《逆天医妃狠绝色》 第1章 穿越成妃 夜色漆黑如墨,沈南烟一身大红色嫁衣披头散发地跪在暴雨里,瑟瑟发抖。 “毒妇!秦桑母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定要让你陪葬!”男人愤怒的咆哮声混合着阵阵雷声,震得人心神发颤。 慕容澈用力扼住沈南烟的脖子,将她狠狠丢了出去,覆面的红纱飘落雨中,露出她带着暗红胎记的脸颊,当真是名副其实的金陵城第一丑女,在场众人面上纷纷露出嫌恶之色。 沈南烟痛得蜷缩成一团,冷雨扑面,她像只受了惊的小兔,惊惶无措地望着不远处坐在轮椅上满身戾气、怒不可遏的男人,颤着声音解释,“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跳进荷花池的……” “秦桑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竟然还在诡辩?”慕容澈眼底杀意毕现,“来人!把这个毒妇带下去,杖责三十,丢进地牢!” 一名粗横的侍卫踏雨而至,伸手就要抓她,沈南烟吓得连滚带爬地扑到慕容澈的面前,抱着他的脚踝,慌忙解释: “王爷,真的不是我,有个,有个丫鬟对我说,殿下在荷花池边等我……我以为殿下不愿踏足揽月阁,这才冒雨赴约。” “等我到了附近,并不见您的身影,只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站在池边冲我招手,我刚走近,她就跳了下去……殿下您相信我好不好……” 周围早就围满了府中的下人,每一个人对她都是咬牙切齿的恨。 “谎话连篇!平日里秦夫人最看重这个孩子了,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会拿小公子的性命开玩笑?” “就是,简直猪狗不如,秦夫人临盆在即,她怎么下得了手啊?” “咱们王爷这些年一直忙于征战,好容易有了喜欢的人,又眼看就要当父亲了,怎么就被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缠上了?” “谁说不是呢?若不是她不知廉耻,使了下作手段,凌王妃该是秦夫人才对!这贱货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 听着这些恨意入骨的话,沈南烟羞愧地垂下了头。 虽然是父亲逼她这么做的,但因爱慕慕容澈多年,她还是在皇后的生辰宴上,配合父亲陷害慕容澈“轻薄”了她…… 这才有了皇上当众为她和陵王赐婚一事,这事终究是她做错了。 见她不再狡辩,慕容澈以为她终于认罪了,愈加气愤难忍,厉声喝道,“就在这里行刑!立刻!马上! 侍卫上前,从她身后狠狠揪住她的头发,将她往院子中央拖,沈南烟瘦削的身子没有一点多余的肉,被打湿的大红色喜袍勾勒出纤瘦身段。 她被屈辱得按在刑凳上动弹不得,三尺五寸的荆条高高扬起,每一杖下去都是鲜血飞溅。 “啊——” 凄厉的喊声,响彻整个王府,慑得众人心肝直颤。 刑罚过半,见她不动了,侍卫伸手去探她的气息,略带惊慌地道,“启禀王爷,她好像没气了!” “……” 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身上传来,是沈南烟生前从未感受过的,她慢慢睁开眼睛,扫视一周,入目尽是一群打扮奇怪的陌生人和古香古色的建筑。 沈南烟眸色一凝,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她记得她的助手因为窃取她的实验成果不成,恼羞成怒引爆了她的医疗研究所,她该是尸骨无存才对。 有闪电突然划破黑沉沉的天际,裂出一道光芒,轰隆一声震响,将沈南烟的思绪拉回…… 脑子里残留的记忆告诉她,原主与她同名同姓,是大晟朝左丞相的嫡女,今年刚满十七岁,方才被乱棍活活打死,她才得以穿越在原主身上复活。 见她没死,侍卫再次扬起荆条,沈南烟慌忙躲避,身子一歪直接摔在了地上,腥甜的味道上涌,她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感觉到背上钻心刺骨的疼痛,她陡然抬头,阴鸷的眸子里翻涌着滔天恨意。 记忆翻涌,沈南烟终于搞清楚了眼前的状况,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身着一身玄袍,长相英俊的男人正是原主的新婚丈夫慕容澈,此人今年二十岁,是当今皇帝的第五个儿子。 他十岁入兵营,十五岁随军出征就因斩获敌军首级百余一举成名,之后数次出征,更是为大晟立下赫赫军功。 直到半年前收复北疆失地时,他身受重伤差点死在边关,这才不得不返回金陵养伤……遗憾的是,太医说他双腿经脉被废,治不好了。 与他一起从边关回来的还有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就是秦桑,据说因她是歌妓出身,皇家并不认可她腹中的孩子,她这才一直无名无分地住在陵王府。 但慕容澈对她却是极为宠爱,很看重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眼下原主正是因为被诬陷谋害她们母子才落得如此下场…… 见侍卫愣在原地,慕容澈吼道:“都愣着干什么?继续行刑!” “等一下!”沈南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双阴戾的眸子冷然扫过周遭众人,冷声质问慕容澈,“你说我将秦桑推入了荷花池,可有人证?” 见无人应声,沈南烟继续道,“秦桑一直被你藏在陵王府,除了你府上的人,根本没人见过她,我甚至也是刚刚才知道她是谁……” 慕容澈冷哼一声,“你今晚不就见到她了吗?本王看你就是临时起意!” 沈南烟彻底怒了,声音不觉拔高了几分,“当时四下无人,是我跌跌撞撞地去喊侍卫救的人,我若真想害她,当时大可以一走了之……” “够了!”慕容澈挥动长鞭,狠狠砸在沈南烟身上,“你若不设计本王,非要嫁进我陵王府,会有这些事吗?”他最恨别人利用欺骗他了。 沈南烟本就受了刑,这一鞭子又卯足了力气,她闷哼一声,咣地摔倒在地,腥甜的味道上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几次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彻底没了力气。 慕容澈垂头睨着她,就仿佛在看着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一样,毫无半分怜悯仁慈之心。 “将她扔进揽月阁,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第2章 她的医疗研究所? 沈南烟像条死狗一般,被下人随意丢进了房间。 她试图站起来,但她身上的伤实在太重了,甚至连稍微动一下,身体都像被凌迟一般。 彻骨的疼痛,让因失血过多意识渐渐涣散的沈南烟渐渐冷静下来,这具身体伤得太重了,若不及时治疗,怕是撑不过今晚。 她声音嘶哑地冲门外唤道,“有人吗……” 一连叫了几声,根本无人应答,只有不断落下的大雨砸在屋瓦上那噼噼啪啪的声音,吵得人心烦意乱。 看来这次,她真的要死了! 心灰意冷之际,一道熟悉的大门赫然出现在沈南烟眼前,她的医疗研究所?怎么可能? 顾不得许多,她挣扎着向大门爬去,刚刚经历了匪夷所思的灵魂穿越,眼下出现什么情况她都愿意相信。 推门进去,沈南烟震惊不已,竟真是她的研究所,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这里不但囤积了许多药品的成品和半成品,还有她亲自研发的医疗系统,只要有这个医疗空间,靠着各种仿生机器人,她一个人就可以完成各种大型手术。 有救了!沈南烟迫不及待地开始设置手术机器人…… 这里随时会有人进来,没有时间评估这具身体的状况了,于是她在麻药剂量那一栏果断填上了无。 清创,缝合,注射药剂…… “啊——” 额上青筋凸起,剧烈的疼痛折磨的沈南烟最后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那凄惨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院内负责看守的两个丫鬟听到动静,有些害怕,心里正七上八下时,转头就看见府里的管事嬷嬷来了。 “今夜雨大,王爷仁善,吩咐你们不用在此一直守着了。” “嬷嬷,要不要给王妃请个大夫?” 行刑后她偷偷瞥了一眼,王妃那身上皮开肉绽的,吓人得很。 老嬷嬷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道:“请什么大夫,那是她该受的!这个丑八怪,胆敢残害皇家子嗣,死不足惜!” 丫鬟小声道,“可她毕竟是左丞相的嫡女,又是皇上赐婚,若是真有个什么好歹……” 老嬷嬷皱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左相已经与她断了来往,又怎会为了她得罪王爷?” “更何况,王爷都没吩咐,你们跟这儿瞎操什么心?” 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当即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见她们走得远了,老嬷嬷推开门走了进去,见沈南烟趴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了,将门轻轻关上,俯身去探她的鼻息。 “竟然还没死?这贱人还真是命大!”老嬷嬷冷哼一声,“不过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她双手死死掐住沈南烟的喉咙,咬着后槽牙小声嘀咕,“冤有头债有主,怪只怪你挡了别人的路……” 闪电狰狞,雷声轰动。 “呀!” 蓦地,那嬷嬷感到肋间一阵剧痛,随即侧身栽倒在地。 眼前光影一暗,刚刚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沈南烟突然坐了起来,老嬷嬷心下大骇,挣扎着往门外爬去。 “啊——” 脚腕突然传来剧痛,那嬷嬷回头去看,银光晃过,这贱人竟将她脚筋挑断了! 残忍还在继续,接下来是另一只脚,还有两只手腕…… “救命啊,杀人了……” 惨叫呼救声不断,只可惜揽月阁现在四下无人,外面风雨又大,任她叫破喉咙也没人能听到。 钻心刺骨的痛让她濒临崩溃,她哭嚎着抬头,看着沈南烟那张不辨情绪的脸,眼里尽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她明明伤得那么重! “你你你,你滥用私刑,王爷不会饶了你的!” 沈南烟忍着周身那难以言喻的疼,不露痕迹地在她面前蹲下。 她低着眼帘看她,冷戾的眸子里,酿着瘆人的寒意。 “你以为你是谁啊?” 沈南烟嗤笑一声,“本王妃是主,你是仆,且不说我真要了你的命,王爷会不会把我怎么样?就说你刚刚想杀我,按照王府家规该如何处置?按照大晟律法又该如何处置?” 老嬷嬷疼得浑身直冒冷汗,感觉快背过气去了,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王妃娘娘,都是秦夫人逼我这么做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老奴这一次吧,求您了……” 又是秦桑?沈南烟眼底闪过寒芒,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那个秦桑住在哪儿?现在什么情况?” 老嬷嬷想也不想地道,“秦夫人就住在最西边的芙蓉院,太医说她怕是熬不过今晚。” 什么? 秦桑不能死!她若死了,她无论如何也洗不清这杀人的嫌疑了,到时慕容澈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得去救她。 …… 芙蓉院里,愁云惨淡。 太医被连夜请来为秦桑诊治,药灌不下去,施针也无用。 慕容澈声音隐忍,“太医,母子都保不住了吗?” 太医叹息一声,“王爷,夫人腹中胎儿已经没了生息……” “王爷若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夫人怕是撑不久了!” 慕容澈瘫在轮椅上,全身的力气如同被抽走一般,望着秦桑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他又恨又怒,“废物!都给本王滚出去!” 众人急忙退出房间,齐齐聚在下人房里候着。 雨声嘈杂间,没人注意到,石阶上有一道影子踏雨而来,直奔芙蓉院正屋…… 廊下被吹得东倒西歪的风灯,将沈南烟带着斑驳血痕的丑脸,映照得更为瘆人可怖。 她抬手轻轻地推开了雕花木门,乱雨扑进门内,带进屋内一阵寒气。 慕容澈抬头一看,眼底骤然腾起狂怒,她怎么还敢来这里? 在沈南烟关上房门的一瞬,他驱动轮椅,猛地冲上去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牢牢抵在门上,满腔恨意让他丧失了理智,此时此刻,他只想把这个毒妇挫骨扬灰。 “沈南烟,你是不是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他不是残废吗?怎么做到的? 男人咬牙切齿,目眦欲裂,沈南烟甚至能听到他因过于用力,手指骨头发出的“咯咯”声。 沈南烟被他掐得说不出话来,巴掌大的小脸儿憋得通红不说,额角青筋暴起。 看着眼前气宇不凡,曾经被誉为大晟战神的男人,沈南烟黑森森的眸子里,瞬时翻起瘆人的戾气…… 第3章 这女人心眼儿真多! 在慕容澈收紧手指的一瞬,沈南烟用力收紧下颚,猛地掰过他的拇指,一闪身便挣脱了他的束缚。 慕容澈被眼前突发的情况惊住了,皇上赐婚后他派人调查过沈南烟,她就是个养在深闺的废物,平日里忙着做那些丫鬟活计,除了女红,她什么都不会。 可看她对付他的那一套动作,明显是会些功夫的…… 四目相对,气氛压抑,他原以为沈南烟会跑,没成想她竟一个箭步冲过来,握紧拳头猛地击向了他的下腹…… “唔!” 慕容澈闷哼一声,伸手捂着下身,额角青筋暴起,一张俊脸愣是被憋得通红。 “沈、南、烟……” 男人彻底被激怒了,沈南烟抓住机会,将她早就藏在袖中的,一款由她研发的速效神经阻断剂迅速注入慕容澈的手臂。 她动作太快太连贯,没等慕容澈反应过来,她已经将药剂尽数推进了慕容澈的身体里。 这药药效极快,慕容澈抬眸,刚想开口质问她对他做了什么……身体已经变得僵硬麻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稳稳落入沈南烟怀里。 “啧!” 沈南烟一脸嫌弃地将慕容澈推开,对上他那双愤怒惶恐的眼,动了动淡无血色的唇,“也许我能救她。” 那沙哑的声音仿若被淹在雨水里,又沉又闷,却震得慕容澈心中一凛。 她能救?开什么玩笑?且不说宫中的太医都已经判定秦桑和孩子没救了,她一个草包废物能做什么? 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有点闷,有点瘆人。 时间紧迫,沈南烟当着慕容澈的面开始为秦桑把脉,她的脉搏十分微弱,几乎把不出来……难道原主的冤屈真的洗不清了? 沈南烟抿唇,迅速掀开她的眼皮,奇怪,瞳孔并没有放大啊?她又仔细检查了下她的口鼻……竟然一点泥沙都没有? 绝对有问题!沈南烟半眯着眸子,俯身两手顺着她的手腕一寸寸往上摸去,不多时竟在她的腋下摸出两块拳头大的石头。 秦桑下意识地蹙了下眉,却被沈南烟尽收眼底。 她冷笑一声,拿着两个沉甸甸的石头,转身看向口不能言只能眨着眼睛的慕容澈。 “看到没有,她将这两块石头夹在腋下,将动脉血管压住,导致上肢动脉无脉搏,这才让几乎摸不到她脉搏的太医以为她命不久矣了。” 这女人心眼儿真多! “还有,你刚才也看见了,我从她的口鼻处并未发现泥沙,这说明她根本没有呛到水,她会游水。” 即便有些震惊,慕容澈依然不以为意,秦桑一向柔弱,应该是恨这个女人害死了她的孩子,想让她偿命又没有别的办法才出此下策。 沈南烟自顾自地道,“一个正常的女人是不会用自己的孩子做局害人的……” “她既然这么做,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但因为某些原因又不能将孩子打掉,于是便自导自演弄掉孩子,找人背锅。” “第二,她其实很想生下这个孩子,可因为某些原因孩子出了意外,她怕被人责备,也怕失了宠爱……便想了这么个一石二鸟之计。” 沈南烟将目光停留在秦桑身上,勾唇浅笑,“其实想知道是哪种可能很简单,只要通过引产将死胎排出体外,检查后一切便可真相大白。” 音落,她背对慕容澈偷偷将速效引产针注入秦桑体内,又在她身上几处穴位上施了针…… 剧痛之下,秦桑终于忍无可忍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望向慕容澈,眼底写满了惧色,“王爷救我,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如今又想来害我……” 此刻的秦桑并不知道,慕容澈现在根本帮不了她。 “我若想害你,又何必冒险来救你?”沈南烟轻嗤一声,“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她干脆利落地卸了她的下巴,将她推倒在床上,“省点力气吧你!” 一阵阵规律的腹痛很快就开始了,秦桑简直痛不欲生,因为说不出话来,她口水直流,不停地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沈南烟扶了扶额,心中烦躁不已,正想该怎么解决时,房门“嘭”的一声被人撞开了。 “王爷?” 听到动静的侍卫们连同太医一股脑儿地冲了进来,刹那间,耳畔齐刷刷地响起了刀剑出鞘之音。 望着迅速冲上来的侍卫们,沈南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架在慕容澈颈上,“站住!谁敢再上前半步,我就立刻送你们王爷去见阎王!” 慕容澈仿若不敢置信一般将眼睛瞪得老大,没有人能听到他心中的咆哮,“沈、南、烟……敢这么对本王的人,你是头一个,你今天最好弄死我,不然来日本王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见侍卫犹豫,沈南烟将匕首用力往下压了压,皮肤忽地被割破,鲜血瞬间就染红了冷刃。 侍卫们见状,不得不慢慢向后退去。 沈南烟看向背着药箱的老者,极为镇定地道,“去帮秦夫人引产,死胎久滞腹中,若是影响凝血功能会要了她的命。” 有的词太医虽听不太懂,但看秦桑那副痛苦的模样,还是迅速上前,打开药箱…… “真是太奇怪了,之前秦夫人明明都已经不行了……” 一个时辰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又小又黑的,脖颈上缠了好几圈脐带的,成了形的死胎终于被产了下来。 看了眼那死胎,沈南烟朗声对众人道,“如果这个胎儿是一天之内死的,他应该呈紫红色或者肤色极为苍白……从颜色上来看,这个孩子早就死了。” 慕容澈也看了那死胎一眼,转眸直勾勾地盯着太医。 对上陵王的眼神,太医急忙躬身道,“禀王爷,王妃说得没错,这个胎儿是在腹中被命蒂勒颈而死的,且死亡时间最少在三天以上。” 闻言,已经被太医接好下巴的秦桑顾不得狼狈趴跪在床榻上,哭得哀哀切切,“怎么可能?我明明早上还察觉到他动了呢?” 她越哭越伤心,“王爷,我什么都不知道……确实是沈大小姐推我入水的,王爷,您一定要为桑桑做主啊……” 第4章 你算什么男人? 这女人脑袋短路了吧?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她还在攀诬她? 沈南烟都气笑了,冲老太医扬扬下巴,“你把她床底下的药包都掏出来。” 她鼻子比常人灵敏,早在给秦桑把脉时她就闻到了床下的药味儿。 药包?老太医有些莫名其妙,但碍于对方的身份还是照做了。 他费力地钻到床榻下,果真从底下掏出了几包草药,还有一个没来得及倒掉药渣的砂锅。 老太医站直身子,习惯性地开始检查药渣、药包,“禀王妃,这些都是上好的安胎药……” 抬头的一瞬,老太医自觉多言,于是抿唇不再说话。 “连安胎药都吃了,你还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扫了眼众人,沈南烟面色越发冷冽,“本妃是上了玉牒的皇家妇,以下犯上、构陷皇妃可是死罪!” 沈南烟目色狠戾,周身威压慑人,人群中一个小丫鬟害怕得紧,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王妃娘娘饶命,王妃娘娘饶命,都是秦夫人让我这么做的……” 沈南烟眯起危险的眸子,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就是她诓我去荷花池的……” 秦桑:“王,王爷……” 没等沈南烟将话说完,秦桑咣当一声跌到了地上,众人齐齐朝她望去,却见她眼睛一闭竟晕死了过去,再看那榻上,浅色的衾褥被血染得通红。 沈南烟:“是没有及时引产导致的凝血功能受损……” “啊——” 沈南烟没想到慕容澈身上的药效这么快就散了,走神间竟被他卸了胳膊摔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沈南烟不禁痛叫出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发髻松散,掉下的长发遮住了沈南的半边脸颊,她坐起身子,几欲癫狂般吼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慕容澈,你别欺人太甚!” 眼前倏地被一道阴影笼罩,不等她再说话,慕容澈卯足力气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 嘴角有鲜血溢出,她耳朵嗡嗡嗡地响,脸颊更是火辣辣的疼,“你有本事,上奏皇上,准许你我和离,打女人,你算什么男人?” “啪!”又一巴掌抽了过去。 沈南烟栽倒在地,眼前一黑,模糊中只听到慕容澈咬牙切齿的声音。 “来人,把她扔回揽月阁!从今日起,谁都不必给她好脸色看,只当我陵王府多养了一条狗!” 一旁的侍卫忍不住开口询问,“王爷,王妃伤得很重……要不要先让太医给她看看?” 慕容澈眼底扬起一抹阴鸷之色,“不必,死了就报暴毙!” 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他,这女人就算死一百次都不够! “是!” ……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等沈南烟慢慢醒来时,屋中已然大亮,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也停了。 这是在哪儿?呆愣了片刻,看着屋中唯一的一个大红喜字,沈南烟慢慢回过神来,那是原主自己贴的,这里应该是原主成亲用的喜房。 新婚之日,慕容澈虽然按照皇上的旨意大摆宴席,全程却连面都没露过,更别提装扮府邸了…… 原主真是又傻又可怜,明明没什么本事,还敢招惹慕容澈这个杀神! 这明摆着是她那个渣爹坑她么,不行,她得找个机会去左相府,一是要为原主报仇,二是得把属于原主的钱财都要回来,将来要是离开陵王府,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沈南烟忽冷忽热的,她知道自己发烧了,可由于身体太过虚弱无法集中精神,她试了几次都打不开空间,她需要喝水,需要吃点东西。 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沈南烟拖着脱臼的胳膊努力朝不远处的桌子爬去,她记得桌上有几碟糕点,还有茶水。 只几步的路,她愣是爬了许久才爬到,扶着凳子慢慢地挣扎起身,站不住,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好在她手快顺势抓住了一块糕饼。 她趴在地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喉咙疼得厉害,她就忍着刀割般的疼强迫自己吞咽,等半个糕饼吃完,才终于恢复了些力气。 她挣扎着坐到椅子上,将茶壶里早已冷透的所剩无几的浓茶就着茶叶喝下。 沈南烟想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没承想刚刚挪了挪腿,力气不支,还是摔在了地上,震得后背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心说原主身子太弱了,她日后得加紧锻炼身体。 休息了很久,沈南烟咬紧牙关,试了两次,终于打开了空间,欣喜之下她咬紧牙关踉跄着走进空间。 在超智能机器人的帮助下,沈南烟很快就将脱臼的胳膊处理好了,她又开始设置护理机器人,输液,重新处理伤口,体检…… 就在她躺在病床上昏昏欲睡时,其中一个机器人走到她面前,道:“沈博士,经过检查确定,您脸上那片暗红色不是胎记,而是沉淀在皮下的毒素。” 什么?沈南烟惊讶,那胎记自打原主出生时就有,是谁这么狠心,对一个尚在腹中的孩子下此毒手? “其他的呢?” “……” 沈南烟仔细听机器人读她的体检报告,面上渐渐露出喜色,还好,有得治,“启动仪器,马上做清除手术。” “可是沈博士,您的身体目前太过虚弱,建议您还是在休养一段时间。” 沈南烟摇头,“毕竟是毒,还是尽早解决为好。” 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原主的生存环境太过恶劣,太多人想让她死了! 空间里,几个机器人有条不紊地按照沈南烟设定的程序进行各种操作,而用了麻醉剂的沈南烟躺在手术台上早就没了意识…… 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当沈南烟走出空间时,天是黑的,屋子更是黑漆漆的,难免让人心中有些害怕压抑,但满天的繁星又让人心中忍不住雀跃。 沈南烟看着镜中倾城绝艳的脸,眉眼渐渐弯起…… 上天待她还真是不薄,莫说是在古代了,这张脸就算是放到整容技术发达的二十五世纪,那也得火遍全球! 思来想去,她还是在屋中找出块薄纱,简单裁剪后戴在了脸上。 眼下也不知是谁对原主下了毒,万一对方知道她解了毒又来害她怎么办?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唉!沈南烟托着下巴,望着满天繁星重重地叹了口气。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也不知道慕容澈打算关她多久? 第5章 祸从天降 “小姐?”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南烟似是受到了惊吓,猛地转身向那人看去。 一个长相甜美,眼睛很大的小姑娘见沈南烟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眼眶一红,“咚”的一声就跪下了。 “呜呜……小,小姐,他们都说您差点被陵王打死了……陵王府的管家刚把奴婢从暗牢放回来……呜呜呜……小姐没事就好……奴婢就说我家小姐一向福大命大……” 小姑娘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采薇?沈南烟想起来了,这是和原主一起长大的丫鬟,比原主还小一岁。 这丫头是个忠实可靠的,原主被渣爹从左相府赶出来后,她以身契在原主手里为由一直陪在原主身边,如今又陪她跳进了陵王府这火坑…… 沈南烟快步上前伸手去扶她,刚碰到她,小丫头便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他们打你了?”沈南烟有些生气。 “没事儿,这种程度的打骂,采薇都习惯了。” 沈南烟心说,原主还真是窝囊,左相府吃她的,用她的,她顶着嫡出大小姐的名头却整日任人欺凌,要不是有这么个忠心护主的丫鬟,还指不定怎么着呢! 她紧抿着唇,将采薇带到榻上脱了她的衣服为她检查伤势…… 本以为这丫头是微胖,没承想她个子不高,身上肌肉却不少,妥妥的金刚小芭比,着实可爱! 采薇终于不哭了,愤恨地对沈南烟道,“小姐,陵王命令王府上下谁也不准再提那个秦夫人落水一事,还说秦夫人需要休养,任何人都不许去打扰她。” 听到这话沈南烟整个人愣住了,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就蹿了上来,好你个慕容澈,你好歹掌管着几十万兵马,处事竟如此不公! 他就那么喜欢那个心机婊?难道原主白死了?难道那三十刑杖她白挨了? 采薇见她神色黯然,以为她又委屈了,她同往常一样回身抱住沈南烟,抽抽噎噎地安慰她,“小姐不伤心,陵王一定是眼盲心瞎了才不喜欢您……别怕,采薇会保护小姐的,咱们不惹事儿,但咱们也不怕事儿……” 沈南烟噗嗤笑出声来,拍了拍采薇的脑袋道,“傻丫头!我才不伤心呢!等我拿到和离书就带你离开这里,咱们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真的?”采薇高兴不过两秒,眼里的光突然一闪而逝,“小姐,陵王说您伤了府里的管事嬷嬷,罚您闭门思过,不许人给您请大夫,也不许人给您送饭,他说让您自生自灭……” 他这是想活活拖死小姐,别说和离了,小姐现在连这院子都出不去! 沈南烟心中恨意滔天,但还是柔声安慰采薇,“办法总比困难多,活人还能叫……” 话刚说到一半,有瓦片突然从屋顶掉了下来,主仆二人都没有惊慌地大喊大叫,只是默契地抱在一起同时抬头望去。 “咚”的一声巨响,两人被吓得一激灵,就见府中一个侍卫突然从屋顶掉了下来,将屋内唯一的一张桌子砸得四分五裂。 “快躲起来,有刺客。” 嗯?沈南烟眨了眨眼,早就听说陵王树敌无数,那些忌惮他的,拉拢不成恼羞成怒的……总是时不时地派人暗杀他,没想到她刚入府不过几天就见识到了。 侍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走,刚走两步又重重栽倒在地。 沈南烟看着他大腿处的断箭,好心开口,“喂?你受伤了,不要乱动。” “哐!啪……” 伴着几片碎瓦,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突然从屋顶的窟窿处跳了下来。 他瞥了眼沈南烟,直奔年轻侍卫而去,“虽然杀不了慕容澈,但能断他一条臂膀也算是赚了!” 这个侍卫一死,下个死的就是她们了! 沈南烟眼底腾起杀意,握着匕首毫不犹豫地冲向那个刺客,她招招利落,出手狠辣,让屋中几人很是意外。 侍卫反应极快,他连忙起身,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与沈南烟并肩作战,几个呼吸间,那刺客见势不好果断破门而逃…… 冷剑咣当坠地,年轻侍卫背靠墙壁缓缓下滑,最后跌坐在地。 “你刚才往外跑是怕连累我们?”沈南烟在他身旁蹲下,勾唇笑弯了眼,“呵,没想到你人还怪好的!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怕那人在杀回来,沈南烟握着匕首始终就没放下,她瞥了眼扎在木门上的箭,又看了看他的伤口,开口道: “这箭带倒钩的,你中箭的位置又离股动脉很近,不能贸然拔出来……不过问题不大,通过手术完全可以取出来。” 因为失血过多,侍卫什么都没说便合上了眼。 “他晕过去了,采薇,帮我把他抬到床上去。” “好。” 沈南烟刚放下匕首准备抬人,带人“及时”赶到的慕容澈长鞭一挥直接抽在了她的手背上。 “啊!”沈南烟痛叫出声,怒视慕容澈吼道,“你是不是有病?” “毒妇,你是看本王没追究你伤人之事,胆子愈发大了,竟连本王的贴身侍卫也敢杀?” “我是要救他……” 慕容澈见她还要狡辩,竟又朝她甩了一鞭子,采薇眼疾手快一把将沈南烟推开,那鞭子直接落在了她的脸上。 “小姐,您没事儿吧……”采薇躺在地上痛得直哆嗦还不忘担心沈南烟。 看着小丫头皮开肉绽的脸,沈南烟疯了似的扑向慕容澈,她抓着他的头发,想也不想地咬上他的脖子,旁边的人怎么拉都拉不开。 老娘今天就是咬也要咬死你这个王八蛋! “你发什么疯?”慕容澈拼了命地想推开她,可她就像是水蛭一样,粘在身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松口,不然本王马上命人杀了你!” 听到这话采薇一下就急了,她爬向沈南烟,抱着她的腿不停地哭,“小姐,采薇一点儿都不疼,您快放开王爷,呜呜……您答应要带采薇离开这里浪迹天涯的……” 第6章 这算是道歉吗? 采薇哭得很凶,沈南烟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她松开口,手里却依旧紧紧抓着慕容澈的头发。 “我这个人心眼儿小,一向睚眦必报!” “我沈南烟嫁到你陵王府不过几日的功夫,你却三番五次地羞辱我,毒打我,我受够了!你既然这么讨厌我,写休书吧,什么理由我都接受。” 两人距离很近,慕容澈阴鸷的眸子死死地瞪着她,大有把她活剥生吞之意,“你当我陵王府是什么地方?你想进就进,想离开就离开?” 沈南烟面色沉得能滴出墨来,嘴角还挂着淡淡血痕,气势很是吓人,“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慕容澈咬牙切齿,“今日本王着急救人,这笔账改日再跟你算,你给本王老老实实的等着!” …… 陵王府,药庐。 一个三十岁上下,穿着白袍的大夫一边为昏迷不醒的年轻侍卫检查伤势,一边摇头叹气。 旁边的侍卫很是焦心,忍不住开口问,“墨大夫,修平怎么样了?” 墨大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对慕容澈道,“王爷,那箭扎得太深了,又带着倒钩,强行拔出来伤势只会更重,就算不会当场流血而亡,后续不平整的创面也很难处理,伤口一旦出现肿疡溃烂,他也必死无疑……” 慕容澈抿唇不语,侍卫徐免抹了把眼泪在墨大夫身前跪下,“墨大夫,您跟王爷征战多年,最擅长医治外伤了,您一定可以救活他的是不是?” “他才二十岁,还未娶亲呢!” 唉!墨大夫也很无奈,他何尝不想救修平?陵王最信任的人眼下就剩这两个小侍卫了…… 王爷最重情义,当初崔副将战死沙场,他亲自率军冲锋,这才落得这一身的伤痛……后来回到金陵,他甚至不顾流言蜚语,将崔副将怀有身孕的遗孀接进王府照料。 哪怕那个秦桑一再地在府中生事,王爷看在和崔副将的情义上,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忍了……如今修平若是再出事,陵王发起疯来定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墨大夫思虑再三,低声道,“金陵城卧虎藏龙,要不请其他有名的郎中再来看看?” 修平定是救不活了,能拖一天是一天,王爷需要一个慢慢接受的过程。 整整一日的时间,金陵城有名望的大夫们一个个信心满满地走进陵王府,又一个个灰头土脸地走了出去。 傍晚,最后一个老大夫临走前留下一颗药丸,躬身对慕容澈道,“王爷,伤者怕是撑不过今晚,此药能让他清醒一炷香的时间……让人都来看看他,然后给他准备后事吧!” 闻言,慕容澈将手旁杯盏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双目猩红,声音抖得厉害,“徐免,去把沈南烟那个贱人给本王带过来,本王要让她给修平偿命!” “是。” “王爷……”吃了药的修平幽幽醒来,将慕容澈的话听得真真切切。 “王爷,是王妃救了属下……” “你说什么?”慕容澈蹙眉。 “属下一路追着那个刺客到了揽月阁……若不是王妃出手相助,属下怕是早就死了,哪还有机会交代身后事……” “……” 所有人都愣住了,徐免挠了挠头,还要不要去抓王妃? 缓了缓,慕容澈对修平道,“宫中最擅长截肢的赵院判马上就进城了,你一定要挺住,既然拔不出这箭,索性就把这条腿截了……日后,你依然是本王的左膀右臂。” …… “啊~~” “疼~~” 揽月阁里,采薇躺在榻上一直看着沈南烟,眼泪唰唰地流,最后没入发中消失不见。 这丫头,勇敢是真勇敢,眼泪也是真的多! 沈南烟边帮她处理伤口,边跟她说话边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只有六岁,躲在墙根底下缩成小小的一团……后来我把你带回家,你也是这么躺在榻上一直盯着我,你那时的眼神,跟现在一模一样。” “……没过多久娘亲就过世了,她跟我说你年纪小,让我多照顾你,没承想,却是你护了我整整十年,采薇,谢谢你!” “呜呜……”采薇哭出声来,“原来真的是小姐啊?可吓死奴婢了!” 沈南烟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道,“傻丫头!我不是你家小姐还能是谁啊?” “呜呜……小姐,你是,是什么时候学的武功啊?你怎么还会医术啊?奴婢……竟然都不知道?” 沈南烟不假思索地道,“娘亲不是收藏了许多书籍吗?我自学的啊?” 怕唬不住她,沈南烟又道,“我要是不在府里藏拙装笨,咱们主仆二人早就死了!” 采薇认同地点点头。 看着她原本漂亮的脸,如今肿得不成样子,沈南烟有些自责,“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采薇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小姐从前内敛又沉默寡言,从来不会跟她说这么多窝心的话…… 她虽然不明白小姐现在为什么变了,但她觉得现在的小姐很好,很厉害,让她生出一股莫名的信任感来。 “小姐不要这么说,奴婢一点儿都不疼……大不了以后奴婢陪小姐一起戴面纱。” 哪有女孩子不在乎自己的容貌的?都这样了这丫头还在安慰她!沈南烟很感动,她摘下面纱,露出倾国倾城毫无瑕疵的脸,惊得采薇直接从榻上弹起来,瞪大眼睛紧紧捂着嘴巴。 “采薇,你放心,我能医好自己的脸,就一定能医好你的!我不会让你戴面纱的。” “……” 主仆二人还在说话,管家刘公公带着一队人恭恭敬敬地在外敲门,“王妃,王爷让奴才给您送东西来了……” 他会那么好心? 沈南烟:“进来吧。” 房门打开,几个下人一箱一箱地往屋里抬东西,看得沈南烟眼皮直抽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个狗男人要干嘛? 东西放好,下人们退到门外,刘公公躬身道,“禀王妃,修平醒了,王爷知道昨日的事是他误会王妃了,特意命奴才给您送些穿的用的……以后揽月阁的门也不会再锁了,只要不出王府,不进上林苑,王妃可以四处走动。” 这算是道歉吗?沈南烟抿唇,想了想问道,“那个中箭的侍卫叫修平?他怎么样了?” 第7章 她能救他,她要救他! “唉!”刘公公如实道,“府里来了十几个大夫了,都说救不活了,让准备后事呢!” “天色也不早了,王妃早些歇息吧,以后厨房每日会给您送膳……奴才告退。” 待人都走了,采薇开始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沈南烟则坐在窗边望着星空发呆。 在医疗技术并不发达的古代,一个小小的感冒都能死人,更别说是这么重的外伤了。 只是可惜那个侍卫了,他还那么年轻……沈南烟记得他的声音,她知道他问过慕容澈,要给她请大夫……危急时刻他都自顾不暇了,还告诉她快跑,拼死也不愿意连累她。 这样的人不该死! 她能救他,她要救他! “采薇?”沈南烟起身,“我出去一趟,你把门锁好,谁敲门都不许开!” 采薇放下手里的东西,愣怔地看着她,“小姐,您想去救那个侍卫?”她记得小姐昨天跟那个人说,她可以救他。 “嗯,他是个好人。” “奴婢跟小姐一起去。” …… 药庐里,赵院判垂头对慕容澈道,“禀王爷,此人伤得实在太重了,又拖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截肢他会因失血过多而亡,依老夫所见,不如给这位侍卫留个全尸吧……” “你若能救活他,本王什么条件都答应你。”慕容澈看着榻上年轻苍白的脸庞,心如刀绞。 赵院判跪地道,“王爷,请恕老夫无能。” “我能救他!”伴着一道清冷凌厉的女声,沈南烟推门而入。 “你来做什么?”慕容澈一想到墨大夫说他脖颈上那处咬伤会落疤就气不打一处来,“来人,送她回去!” “既然这位大夫已经断定他没救了,让我试试又何妨?” 赵院判看她穿着普通,陵王对她又很不耐烦的样子,还以为是王府哪个不得宠的侍妾,“这位夫人,老夫行医数十年,救人无数,你是在质疑老夫吗?” 她说这话,分明是在推翻他的论断,怀疑他的医术。 他堂堂一个太医院院判,他说没救就没救,岂容一介女流置喙? “王爷,修平好像没有呼吸了!” 闻言,赵院判急忙上去试探修平的鼻息,为他把脉。 沈南烟瞥了眼修平被血浸透的伤腿,猜测是失血性休克导致呼吸骤停,她扯着赵院判的后衣领将人一把扔到地上,顾不得身上和手背上的伤立即跪到榻上为修平做心肺复苏。 “男女授受不亲,你这女子好生不要脸,竟对一具尸体动手动脚?”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人敢这么对他。 沈南烟匆匆环视一周,看着围了一圈的人厉声喝道,“都出去!你们都围在这儿我没法专心救人!” 她若在这么多人面前取出各种抢救仪器,且不说慕容澈会不会让她用,她一定会被认为是异类……等待她的指不定是什么劫难。 强者自救,圣者渡人。她不是圣母,做不到为别人舍弃自己的性命!况且只有她好好活着,才能有机会救更多的人,不是吗? 赵院判气急败坏,加上确定那侍卫已经死了,便跪到慕容澈脚边道:“王爷,这位侍卫已然去了,还请您节哀,别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 “闭嘴!出去!”沈南烟怒了,“给我一刻钟的时间,本妃若救不活他,甘愿再领三十刑杖!” 三十刑杖换这个年轻侍卫一线生机,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本妃?赵院判人傻了,她是陵王妃?他刚才是不是骂她了?以下犯上可是大罪!赵院判不敢再说话了,默默地同那些下人们退到了门口。 慕容澈始终待在她身旁紧紧盯着她,沈南烟心中焦躁,确定修平口腔没有异物,俯身就要为他做人工呼吸,却被一只有些粗糙的手隔开了,“小姐,你要做什么?” 沈南烟瞥了眼采薇,语气有些着急,“起开,我要给他渡气。” 那怎么行?采薇眼睛都瞪圆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坏了名声,更不能再看小姐受刑了,小姐会死的。 “我来!”采薇低头覆上冰凉的唇,使劲儿往修平嘴里吹气儿…… “不对,托起他的下巴捏住鼻孔,你深吸气后,紧贴上他的嘴,用力把气吹进去……听我指挥,我说吹气你就吹。” “好。”小姐说这样能救人,就一定可以。 众人虽然看得目瞪口呆,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连呼吸声都似乎被刻意压抑住,一旁的徐免更是紧张得站都站不稳,紧紧扶着慕容澈的轮椅支撑身体。 赵院判从来没见过这么救人的,心说陵王妃今天这三十刑杖是挨定了,到时候哪里还有人会治他的罪? 这么一想,他忍不住冷笑出声,口不择言地道,“陵王妃,此人寿数已尽,王爷不会为难您的,您何必在这儿洋相百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豆大的汗珠顺着沈南烟额角滑下,慕容澈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于忍不住伸手要去扯沈南烟。 “活了!修平活过来了!” 众人往榻上望去,只见方才没了呼吸的修平胸口正在一上一下地起伏……几个在门口焦急等待的下人们激动地直抹眼泪。 怎么可能?赵院判一脑门的汗,心中疑惑不已,绝对不可能,他确定那个侍卫已经死了!她是怎么做到的?赵院判下意识地往前走,想要看一看修平。 慕容澈眯起危险的眸子,一旁的徐免猛地给了赵院判一脚,“一次两次地辱骂王妃,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赵院判一把老骨头了哪里扛得住这个,登时飞出老远趴在地上口吐鲜血。 “本王看你才寿数已尽!”慕容澈转身看着他,冷戾的眸子里,酿着瘆人的寒意,“来人,赵院判以下犯上,冲撞王妃,杖责三十,永世不得进我陵王府!” “是。” 闻言,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赵院判浑身无力瘫软在地,连讨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任由两个五大三粗的侍卫将他拖了下去。 “王爷,人虽然暂时抢救过来了,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沈南烟气喘吁吁,“我真的可以救他,让我试试……” 第8章 偷偷救人 “不可!”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众人寻声望去,个个欣喜若狂,尤其是慕容澈,沈南烟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笑容。 “薛神医,你终于回来了,快帮本王看看修平。” 两个有眼色的老嬷嬷连忙上前将沈南烟扶到一旁。 “他是谁?”沈南烟问。 嬷嬷小声回道,“禀王妃,他是咱们王爷的救命恩人,是府上墨大夫的师父。” “救命恩人?” “是的,王爷当初在北疆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血都快流干了,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是薛神医足足治疗了两个月才能保住了王爷的性命。” “……” 沈南烟转头看向那个白胡子老头,就见他为修平诊脉后,开始在他身上施针,最后又往他嘴了塞了颗药丸。 做完这些,薛神医走向慕容澈,道,“老夫已经为修平小侍卫止了血,也喂他服下了续命丹,明日午时,老夫亲自为他截肢,定保他性命无忧。” 截肢?亏她刚才还对这个老大夫抱有一丝希望,古人的医术确实有限! “无需截肢,我保证天亮之前将箭取出,也保证他能性命无忧。”沈南烟十分自信。 薛神医不屑地开口,“老夫刚才不在,不知王妃耍了什么把戏……但生命只有一次,岂能当做儿戏?” 听薛神医这么说,下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薛神医说王妃耍把戏,是不是就是江湖郎中那些骗人的戏法?这么说,我们都被王妃骗了?” “可刚才那个赵院判说修平确实死了……咱们也亲眼看见王妃将人救活了啊?” “要我说那个赵院判就是个庸医……这才叫王妃钻了空子。” “就是,你们有谁见过像她们那么救人的?卖弄风情,有伤风化!” “……” 慕容澈自始至终都不相信沈南烟,刚才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由着她胡闹…… 眼下薛神医回来了,他也懒得理她,“徐免,送她回去。” 没等徐免走近,采薇怯怯地拉着沈南烟的袖子,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小姐,我们回去吧!”那些人说的话实在太难听了。 沈南烟回头看她,见她脸上包伤口的细布有血透出来,应该是刚才人工呼吸时弄的,便也不再言语,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 夜越来越深,沈南烟悄悄走出揽月阁,直奔药庐。 红色身影如鬼魅般若隐若现,穿梭在王府的边缘地带,完美地躲开了巡逻的侍卫。 她既然决定要救人,就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她不想日后看到修平拄着拐杖而感到后悔自责…… 绕开药庐门口熟睡的小药童,沈南烟很顺利的就进入了房间,她将门反锁,布置好防御系统,一旦有人闯入,防御系统会释放适量的毒气,使对方昏迷不醒。 一切准备妥当,她立刻打开医疗空间,布置手术室,消毒,设置各种辅助机器人…… 手术并不复杂,在机器人的辅助下,沈南烟很顺利地完成了手术,只是缝合血管耗费了许多时间。 止疼药的药效早就过了,沈南烟身上钻心的疼,她擦了擦额上的汗,试了几次,竟连腰都直不起来……为修平上好监测仪器后,沈南烟索性躺在地上为自己也挂上药水,然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门怎么打不开?” “不好,八成有人闯进去了,你去通知王爷,我去找师公!” “……” 谁在说话?沈南烟被稚嫩的声音吵醒,整个人有些茫然,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被人发现了,她急忙起身,检查修平各项体征,将医疗器械一样样收回空间。 屋内有条不紊,屋外手忙脚乱。 门踹不开,慕容澈冷声下令,“破窗!” 侍卫飞身上前,一脚踹向窗棂,听得咔嚓的一声,窗户被踹烂,但那侍卫却在越上窗台的瞬间,眼睛一闭,跌了下来。 连那紧跟在他身后的两名侍卫,也都相继倒下。 薛神医一把拉住还要冲上前的侍卫,喝道:“有毒烟,不得靠近!” 慕容澈命人把昏倒的三名侍卫抬到眼前,冲着里头吼道,“沈南烟,你现在把门打开,本王既往不咎。” 里面没人回应,仿佛懒得搭理他似的。 慕容澈眯起危险的眸子,周身杀气腾然,“沈南烟,你若敢对修平不利,本王定亲手杀了你!” 一旁的薛神医脸色也不好看,他自认为全天下的毒,就没有他不认识的! 但他把那三人挨个都检查了一番却毫无头绪,甚至从脉象上来看,这些人除了气血略微有些凝滞,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 不是毒?难道是药?是什么药呢? “师父,您可看出什么了?” “师父,您别不说话啊?” “……” 在墨大夫的追问下,薛神医摸了摸鼻子,淡淡地道:“不知是什么毒,但应该不打紧。” “连您都不知道是什么毒?” 墨大夫瞪大眼睛,十分吃惊,心说陵王妃或许真的有些本事……只是,她真的能救活修平吗? 半个时辰后,侍卫徐免竟率人拉来了攻城用的撞车……只两下便撞破了药庐的房门。 看着摇摇欲坠的两扇木门,沈南烟感到一阵心惊,还好她动作够快。 屋里的人不慌不忙地往外走,外面的人惊慌失措地往里跑。 沈南烟停在慕容澈面前,将血迹斑斑的箭头扔在慕容澈脚下,“人活得好好的,再有个两三天就能醒了……” 薛神医一脸疑惑地走到沈南烟身旁,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恕老夫斗胆,敢问王妃是如何做到的?” 什么?她竟真的救下了修平?慕容澈猛地抬头看向沈南烟,眼底写满了震惊。 慕容澈:“你究竟是谁?” 沈南烟:“我……” “王爷?” 刘公公跑得气喘吁吁,他的及时出现让沈南烟暗暗松了口气,慕容澈可不像采薇那般好糊弄…… “王爷,现在满金陵城都在传您受了重伤……好多人前来探望,您看是都打发了?还是让他们进来?” “呵!”慕容澈冷笑道,“来者都是客,让他们进来。” 就在沈南烟准备偷偷溜走时,慕容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想趁乱逃跑?你就在这里等着,本王有话要问你。” 第9章 你到底是谁? 自从孩子没了,秦桑就再也没见过慕容澈,眼下修平受伤了,她知道慕容澈一定在药庐。 撑着虚弱的身子,秦桑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慕容澈握着沈南烟的手腕在轻声说着什么…… 她心里咯噔一下,慕容澈一向不近女色,当初她费尽心机地想接近他,却一直没能如愿,这才不得不退一步委身于崔器那个粗人…… 如今崔器死了,她和崔器的孩子也没了,她原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慕容澈一定会慢慢爱上她的…… 可他宁愿和这么个奇丑无比的女人在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为什么? “秦夫人?”墨大夫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你身体还没好,不该来这里的。” 即便墨大夫与崔副将的关系也很好,可他却始终看不上这个满肚子心眼儿的女人。 秦桑没有理会姓墨的,深吸了口气,走进房间对慕容澈和沈南烟福了福身,“秦桑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你来做什么?”慕容澈侧身对着秦桑,心思全在沈南烟身上,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听说修平伤得很重,我来看看他。”秦桑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抬头看向慕容澈,正好看到慕容澈脖颈上那枚清晰的牙印,她的脸色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到了极点。 “王爷还在怪我没有留住腹中的孩子吗?”秦桑垂首,眼泪滴滴答答落下,声音委屈极了,“可是王爷,您知道的,我比谁都在乎那个孩子……” 慕容澈:“来人!送秦姑娘回去。” 真会装可怜啊!既然在乎孩子,孩子有事为何不第一时间跟慕容澈说? 古代的没有剖腹产,稳婆的技术都很好,无论是难产、胎儿横向、还是脐带绕颈,她们都能顺利地解决…… 沈南烟心中腹诽,她明明更在乎自己会不会在慕容澈这里失宠! 院中已经站满了人,有真心来探望的,有前来打探消息的,慕容澈生怕沈南烟跑了,拉着她一起出去应付。 秦桑不甘心,推开上前扶着她的两个嬷嬷,紧跟在两人身后,她就是要整个金陵城的人都以为,她才是慕容澈的心上人。 没见过谁家待客是在院子里,连个椅子都不给……众人虽心中不满,却没人敢写在脸上 陵王虽然残了,但他手中的五十万大军可是实打实的,连皇上都要忌惮他几分,他们这些人哪个敢惹他? 慕容澈一身玄袍,扯着沈南烟从屋内走出,他虽然坐在轮椅上,但当停在众人面前时,威压无上,自生王者之气,直让人心头发怵,不敢抬头直视。 他扫一眼台阶下的众人,面色冷冽,“难得这个时辰,诸位大人能放下手中事务,挂念着本王的安危,如今本王一切安好,你们且回去吧。” 武将们见慕容澈确实无事,不禁长长舒了口气,垂头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反观另外一队文官,他们个个眼神飘忽,强装镇定。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陵王吉人自有天相,吾等,吾等就先行告退了……” “……” 竟然没人敢抬头多看一眼?这种在人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 秦桑心思一转,身子一歪直接往沈南烟身上栽去,她要让在场这些人好好羞辱她一番,省得这个贱人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一直缠着慕容澈不放。 “啊!”秦桑痛叫一声,众人齐齐向她望去。 好疼!秦桑原以为沈南烟会扶她一把,她好就势扯下她的面纱…… 可这个贱人为何非但不扶她,还躲了? 沈南烟有些无语,悄悄翻了个白眼,装模作样地弯腰去看她,“呀!好端端的,你怎么摔倒了?” 秦桑紧紧攥着手中的红色面纱,待她抬头看清沈南烟的脸时,一抹奸笑瞬间凝在了脸上。 怎么会这样? “啊——” 尖厉的叫声在院中回荡,秦桑知道自己失态了,可她根本控制不住。 众人被秦桑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她是看到鬼了吗? 早就听闻陵王妃貌丑,可她得多丑才能将这姑娘吓成这样? 沈南烟直起腰一脸无辜地看向众人,边摆手边道,“你们都看到了,我可什么都没做……”她都没碰她!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沈南烟,有人甚至还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眼花看错了。 冰肌雪肤,朱唇皓齿,微光中,美人如璞玉雕琢般,竟寻不着半点瑕疵,特别是那双极美的凤眸,仿若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通透与冷静,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她真的是左相的那个嫡女吗?怎么生得如此俊俏?” “是啊,不是说她鼻偃齿露,奇丑无比吗?此等仙姿玉色,简直绝世罕见啊!” “自古红颜多烦恼,难道她一直在故意扮丑?怪不得一向不喜与人亲近的陵王殿下没把持住……” 此刻,秦桑别提有多后悔了,她好端端地去揭沈南烟的面纱干什么? 这下好了,不但没有让这个贱人出丑,反倒让她出尽了风头,简直是弄巧成拙。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沈南烟这才发现自己暴露了,赶紧低头去找面纱。 该死!今天这事儿若是传出去,那个害原主的人岂不就知道了? 侧颜如玉,美人如花,众人落在沈南烟脸上的目光就没移开过,直到他们感受到陵王那冷冽瘆人的目光才收回视线。 气氛安静的诡异,沈南烟背对众人暗暗叹气,算了,这会儿亡羊补牢也没用了! “血血血,她出血了!” 众人顺着说话那官员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躺在地上的秦桑裙子上都是血,样子狼狈至极。 秦桑双手掩面,懊恼不已,她今天就不该来这里! 这些个人哪敢看陵王府的笑话,见状纷纷作揖告辞。 秦桑被下人抬了下去,慕容澈厉声警告几个嬷嬷,“好好照顾秦姑娘,没事儿不要让她四处乱走。” 空荡荡的院子里,很快只剩下两个人,慕容澈手上用力,狠狠将沈南烟甩在地上,“你到底是谁?” 第10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幽暗的地牢里,沈南烟缩在墙角一瞬不瞬地盯着慕容澈。 “本王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 “何人派你来的?” “太子?贤王?亦或是皇上?” “我是左相府嫡女沈南烟,左相以家母遗物相挟,逼我嫁入陵王府,伺机盗取鱼符……我没骗你。” 慕容澈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沈南烟知道,他对自己快没有耐心了…… 他指着旁边两个嬷嬷道,“去看看她身后有没有伤。” 真正的沈南烟在进府那日受了重刑,就算不死,断然也没有精力在王府上蹿下跳…… “别碰我!我自己脱!” 沈南烟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反抗都是无用的,就算她身手再好,也逃不出这铁桶般的地牢,更逃不出陵王府。 衣衫半解,沈南烟露出满是伤痕的后背,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这只是一部分,更重的伤在腰部以下……王爷要看吗?”沈南烟字字隐忍,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就在沈南烟准备将衣服穿好时,慕容澈突然驱动轮椅上前,将手覆在她的背上…… “你做什么?”沈南烟下意识地闪躲,却被两个粗壮的嬷嬷牢牢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背上的伤被缝合过?谁在帮你?” 不可能是药庐,更不可能是前几日来的太医,府中这几日也没有生人出入…… 慕容澈按住一处没有开线的伤口,手指用力按了下去,鲜血瞬间溢了出来…… “啊——” 疼痛蔓延全身,沈南烟昏了过去,却很快又被水泼醒了,她拢紧衣服,虽然心中害怕得要死,但还是愤恨地盯着慕容澈,颤着声音开口。 “……我救了你兄弟,你恩将仇报!” “你在府中有内应?说出来,本王让你死得痛快些!” 深吸了口气,沈南烟身子前倾,紧紧盯着慕容澈的眼睛,“大婚之日,我差点被你打死,被丢在揽月阁昏迷了好几个时辰……” “再醒来时,身上已经没那么疼了,手边还有一瓶药,我知道那不是毒药,便都吃了,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异常,没过几日,我脸上的胎记也不见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嘴硬?你倒是比本王想象中要厉害。” 慕容澈抬手捏住她的双颊,恨不得把她的下颌骨捏得粉碎,眼底狂怒如暴风雨来袭,“给她贴加官!” “是。” 两个嬷嬷当即上前将沈南烟牢牢绑在放倒的十字刑架上,其中一人取来几张桑皮纸,和一桶水放在她身旁。 “王妃,桑皮纸覆面,没人能活着撑到第五张,您若有什么想说的,现在还来得及。” 见沈南烟紧抿着唇不再说话,嬷嬷叹了口气拿起一张桑皮纸就盖在了她的脸上,另一个嬷嬷则配合地往她脸上浇了一瓢冷水,紧接着又是一张盖了上去…… 窒息感扑面而来,死亡的恐惧猛然袭上心头,沈南烟拼了命地挣扎,手腕脚腕被磨得血肉模糊。 见状,一旁的慕容澈摆了摆手,嬷嬷得令紧忙将已经覆了四层的桑皮纸取下来,空气迅速回到沈南烟的胸腔,她大口大口呼吸,驱散了死亡的气息。 慕容澈打了个手势,一旁的人全都退了下去,他看向沈南烟,眸底的光晦暗不明,“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 不多时,沈南烟幽幽开口: “我母亲乃皇商出身,足迹遍布天下,结识了不少能人异士,可左相却不喜欢他们,于是他们总是私下里与母亲来往,他们见我聪慧,便总背着家里人教我功夫,教我医术。” “其中那个教我医术的叔公没等我长大就死了,后来我做梦,梦到他,他送了我一个很奇怪的礼物,是个看起来很小却能装很多东西的百宝袋。” 沈南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声音也越来越弱。 “因为那个百宝袋只有我能看到,里面又装着许多奇怪的医疗工具,还有在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药品……叔公说,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我会被当做异类杀死的。”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世间确实有许多难以解释的事,不然各个国家也不会有钦天监和国师巫师的存在。 慕容澈是信鬼神之说的,因此有些半信半疑,正欲再问些什么,沈南烟却再次昏了过去,怎么叫也叫不醒。 “王爷,出事了!”刘公公跑得满头是汗,“宫中来人了,说是太后快不行了,请您和王妃马上入宫去。” 他瞥了眼昏迷不醒的沈南烟,急道:“来人说,皇上听闻王妃医术高超,要王妃动作快些……” 慕容澈垂眸,“去叫薛神医过来。” “……” 刘公公没有去叫人,想了想道,“王爷,且不说王妃能不能救得了太后,她现在这个样子,就算醒了,能救人吗?到时怕是会牵连整个陵王府……” “依老奴所见,不如就让王妃去了吧,也让她少些痛苦……王爷放心,老奴会将事情做得干净利落,绝对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刘福……” “老奴在。”刘公公跪地,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向皇上交代陵王妃之死。 慕容澈眸色极深,整个人阴沉得瘆人,“皇祖母不止一次救过本王性命,于本王而言,她是那冰冷的皇宫中唯一的一丝温暖,本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 “王爷,这明摆着就是个陷阱?”刘公公急了,“王妃昨日初初展露医术后,那赵院判就被打死了,皇上如何得知王妃会医术?” 慕容澈使劲儿揉着眉心,声音有些疲惫,“速速去请薛神医,让他带着归元丹过来。” “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太后本就时日无多了……您现在应该立刻处死王妃,闭门不出排查府中细作……” “闭嘴!”慕容澈暴怒,“连本王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奴才不敢!”刘公公对着慕容澈不停地磕头,鲜血顺着额头滑过脸颊,却依然倔强地开口劝阻,“奴才请王爷三思啊!” …… 第11章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死! 暗牢里,薛神医将视线从沈南烟身上收回,有些犹豫地看向慕容澈。 “王爷,这归元丹世间仅此一颗,药邪的问题也尚未想出解决之法……若此时喂王妃服下,且不说您的伤彻底没了治愈的可能,王妃日后也将饱受折磨……” “你不是说她医术精湛,世间少有吗?眼下最重要的是太后的身体!”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死。 见陵王主意已定,薛神医还能说什么?只得照做。 不多时,服了丹药的沈南烟开始痛苦地抽搐,两个嬷嬷用尽全身力气,却怎么也按不住她。 “退下!”慕容澈冷声下令,担心她伤了手腕筋脉,赶忙俯身按住她的两条胳膊,薛神医则迅速在她头顶、身上落针。 一刻钟后,沈南烟开始慢慢转醒,蚀骨噬心的疼痛让她有种分不清现实与梦幻的感觉…… 待她看清悬在她上方那张没有温度的脸时,沈南烟卯足力气想也不想地用头重重地撞了上去,大有玉石俱焚最后一击的打算。 “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唔!”慕容澈闷哼一声。 他没想到她竟是如此不屈的性子,都这样了还敢跟他动手! 慕容澈被撞得眼前发黑,片刻的眩晕后,他捂着流血的鼻子,极力忍着想要掐死沈南烟的冲动,怒道,“本王怎么死,你未必能看到,但你若再敢对本王不敬,定会七窍流血,焚心而死!” 听得这话,一旁的薛神医直接愣住,这么骗王妃真的好吗? 想了想,他端着药碗走到慕容澈身边,很是认真地道,“王爷,这解药每月都得给王妃吃上一副,方才能压制住噬魂蛊的毒性。” 闻言,慕容澈接过薛神医手中的药碗,一点点倒在沈南烟的脸上。 那药顺着嘴角一点点流入她的咽喉,苦极了……沈南烟刚想再开口骂他,却发觉周身那难以言喻的痛竟然开始渐渐消退了。 “为何要这样对我?” “都是你自找的!”慕容澈斜睨着她,语气极冷,“难道不是吗?” “……” 眼下说什么都是无用,沈南烟阖眼,不再多说半个字。 慕容澈瞥着她眼窝蓄着的泪水,沉声开口,“太后病重,皇上听闻你医术高超,遣人来宣你我二人进宫。” “倘若你能将太后医好,本王便不再追究你身份之事……可你若治不好,就休想再从本王这里拿到解药!” 对她用刑还不够,现在连下毒威胁的下三烂招数都用上了? 这个慕容澈就是个十足十的小人!禽兽! “来人!送她回揽月阁,替她梳洗,更衣。” …… 马车上,沈南烟见慕容澈在闭目养神,忍不住将车窗打开个缝隙向外望去。 不久前还是日丽风清,此时的天空却黑沉得厉害,看样子,暴雨将至。 沈南烟看着深长的宫道和朱红色的宫墙,对眼前金碧辉煌的皇宫一点都不感兴趣。 听闻宣武帝最是孝顺……她只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马车停下,沈南烟闭眼深呼吸后,由随行的侍女搀扶下了马车。 不远处就是太后居住的永寿宫了,她跟在慕容澈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 福宁殿里站了许多人,男男女女,大大小小,个个衣衫华贵,面容哀戚,气氛十分沉重。 这些人沈南烟都不认得,面对众人打量的目光,她将头埋得低低的,慕容澈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带着她直奔太后寝殿。 一位头发花白的嬷嬷走出来,她眼睛红肿,脸上满是凄冷哀伤之意,声音沙哑,“皇上有旨,请陵王,陵王妃入内。” …… 寝殿里,宣武帝颓然地坐在一旁,室内除了几个伺候太后的嬷嬷,没有任何女眷,宫中几乎所有的太医都来了,他们分两排站着,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脖子里。 慕容澈:“儿臣参见父皇……” 沈南烟跪地叩首,“儿臣给父皇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武帝蹙眉看着跪在地上有些发抖的沈南烟,声音很是疲惫,“朕听闻你医术超群,不但能将脸上的胎记自行去除,还能将濒死的侍卫救活……眼下太后病重,你去看看。” “儿臣遵旨。”沈南烟应声,艰难起身,向上等的梨花木大床走去。 金色帐幔后,一位面色灰白的老人早已意识不清,她枕头垫得很高,下肢水肿十分严重。 沈南烟跪在地上为她把脉……似乎是心衰,但还不能确诊。 “启禀父皇,经儿臣初步诊断,皇祖母是因为心力衰竭引发的呼吸困难……若想明确病因,还需要进一步做些检查。” 宣武帝吼道:“那还不赶紧去查?若是耽误了太后的病情,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沈南烟:“还请父皇下令,命所有人退出寝殿。” 对沈南烟看诊时身旁不能留人一事,宣武帝已经有所耳闻,听到她这么说虽然心中不满倒也没有发火。 待众人退出寝殿,沈南烟用黑布蒙上太后的双眼,打开医疗空间开始为她做全面的检查。 血常规正常,肝功正常,肺部也没有问题…… 左心增大,主动脉硬化,二尖瓣轻度返流……嗯,确实如她所料,是充血性心力衰竭。 沈南烟关闭空间,走出寝殿对宣武帝道,“启禀父皇,皇祖母只是心脏出了问题,并非大限将至……” 宣武帝猛地看向一旁的老院判,锐利的眸子里闪着慑人的寒光,“她怎么跟你们说的不一样?” 老院判上前一步,对沈南烟行礼后问道,“敢问王妃,太后久咳不止,难道不是肺经不通的缘故吗?怎会是血脉出了问题?” 沈南初摇头,尽量说得浅显易懂些,“人一旦年纪大了,心脏功能就会逐渐下降,导致射血减少,左心负荷增加,这样就使血液淤积在了肺部,所以才导致了一系列的呼吸系统症状。” 老院判似懂非懂,心里盘算着,若太后在陵王妃的救治下出了事,那宣武帝便不会迁怒于太医院上下…… 第12章 请你出去! 见那院判不再发问,沈南烟又对宣武帝道: “禀父皇,眼下虽然将皇祖母彻底治愈有些困难,但只要合理用药,不出十日,皇祖母的病情定会有所好转。” “你确定?”宣武帝有些不敢相信,“欺君,可是要杀头的!” 他本以为沈南烟会立个军令状什么的……可她却跪地叩首不起,什么话都不再说了。 得不到想要的承诺,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就这么痛苦地离世,宣武帝愤怒起身,转身走出寝殿。 冷风裹着他的吼声从门口卷了进来,冻得人身心发颤,“医治太后一事,全权交给陵王妃,尔等听她命令行事,太后若出任何意外,整个太医院和陵王府皆为太后陪葬!” 又是陪葬!要想在古代这种皇权社会苟活,还真是艰难! 闻言,站在一旁的老院判当即跌跪在地,他该将府中的事早早都交代清楚在入宫的,这下好了,死了都不能为子孙后代留下只言片语。 几个老太医瞥着沈南烟心中更是愤恨不已,太后病了这么久,江湖术士、各路神医全都束手无策,皇上甚至已经开始慢慢接受这个事实了,她没事打什么包票? 这下好了,她给了皇帝希望,到时候在亲手把它打碎,皇帝到时候只会更加愤怒…… 那日在陵王府见过沈南烟的老太医见气氛不好,站出来开口道,“老夫与陵王妃有过一面之缘,王妃确实是懂医术的……左右我们也没有旁的办法,不如就出去等着吧?” 众人闻言,只得摇头退出房间。 待屋内人都走光了,沈南烟一瞬不瞬地盯着慕容澈,没好气地问,“你不出去吗?” “本王要看看你口中的那个百宝袋,确定你没有欺骗于我。” 他说得理所当然,沈南烟确实也没有反驳他的理由,便不再理他,自顾自地从空间取出血氧仪,再次确定太后血氧饱和度正常后,开始为她输液。 慕容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禁连连发问:“你竟真的能隔空取物?你该不会是什么山精鬼怪吧?” “……”你才是妖怪!还是最丑最恶心的那一种。 慕容澈:“你手里拿的那些是什么?” 沈南烟:“针筒和西药。” 慕容澈:“你上次是不是就用那个扎的本王?你当时也给本王用药了?” “……”不然呢? 慕容澈:“那么多水,当真全要输进皇祖母身体里?这样真的有用?” “……”当然,若是有合适的供体,可以为太后做心脏移植手术,她还能彻底痊愈呢! 慕容澈:“这些药水滴得这么慢,要多久才能全部输完?” “……” 好吵!沈南烟终于忍无可忍,“王爷,你想看的都看见了,我确实没有欺骗你。你在这里喋喋不休,只会影响我为太后医治,请你出去!” 听她这么说,慕容澈便不再言语,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半个时辰后,慕容澈忍不住再次开口发问,“你给皇祖母用的是什么药?” “左西孟旦……”沈南烟的伤口又开始疼了,她吃下几片止痛药,龇牙咧嘴地在罗汉床上趴下。 外面天色彻底黑沉下来,大雨瓢泼而下,慕容澈看着她痛苦颤抖的样子,眸色渐沉,心底涌上复杂的感觉。 …… 翌日晨起,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 永寿宫中气氛无比沉重悲伤,大家几乎都一夜没睡,个个眼眶发青,憔悴不堪。 福宁殿内外依旧等满了人,所有的王爷公子都站在太后寝殿外,等着见太后最后一面。 宣武帝面色凝重,在门口来回徘徊,几次想推门进去都忍住了。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毕竟陵王也在里面,他不会看着太后出事的。 直到午时,沉重的雕花木门终于被推开,沈南烟脚步虚浮地走出太后寝殿。 刺眼的光芒射得她睁不开眼睛,她像一只无法见光的幽灵,下意识地伸手去挡,阳光透过指缝打在她脸上,倒是为苍白的她添了一抹生气。 众人之前听说陵王妃恢复了容貌,一直都很好奇,可眼下真人就在眼前,却无暇欣赏她的绝世容颜,只焦急地等待着,太后薨世后皇上会如何处置陵王府上下。 见她迟迟不语,宣武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到了极点,眼底更是溢出哀痛之色,他身子一软,竟险些摔倒在地,多亏一旁的魏公公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宣武帝:“太后如何了?” “禀父皇。”慕容澈及时出现,道,“皇祖母醒了,急着要见您呢!” 宣武帝有些不敢置信,理了理衣衫,疾步走进寝殿,果真看到太后睁着眼睛躺在那里,神色竟是比先前好了许多。 “母后?”宣武帝坐到床边,眼里盈着泪水,轻声开口,“您感觉怎么样了?” “元义。”太后看着他,不自觉地扬起唇角,目光极尽柔和,“哀家饿了……” “魏谦,命御膳房准备些清粥小菜,再准备些糕点。”宣武帝欣喜若狂,声音都变了调,“要快!” 门外,所有的人都怔住了,满是疑惑地望向陵王夫妇。 怎么可能?太后不但醒了,还能吃得下东西?难道是回光返照? 老院判急忙在门口跪下,冲着门内朗声请旨,“皇上,老臣能否进去为太后请脉?” 一群废物!还有脸请脉?太后再被他们医下去,还不知道要多遭多少罪呢! 皇帝刚想开口撵人,太后却幽幽开口,“外面是不是来了许多人?他们是不是都以为哀家就快死了?” 宣武帝不悦,“母后洪福齐天,定能长命百岁……” 太后笑道:“无妨,让他们都进来看看吧,看完也好安心离宫……” 帐幔被彻底卷起,太后半倚在榻上,虽然神色倦怠,但看得出来,确实是没了性命之忧。 众人心中惊诧,陵王妃竟真的将太后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呵!陵王运气还真是好……看来慕容澈和这个沈南烟都很棘手! 太后冷眼扫过跪了满地的人,沙哑着声音道,“都起来吧!” “如今哀家一切安好,除了陵王夫妇暂住宫中侍疾,其余人就都回去吧!” 第13章 咱俩扯平了! 永寿宫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太后身上,个个忙得脚不沾地。 沈南烟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耷拉着脑袋默默走进偏殿。 好饿啊!自从她穿越到这里,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再这样下去,她会生病的! 沈南烟四仰八叉地瘫在床上,肚子咕噜噜地叫个不停,无奈,她只得从空间取出一袋葡萄糖喝掉…… 她的身子本来就虚弱,再加上昨夜几乎一夜没睡,极度的疲惫让沈南烟很快便睡死了过去……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有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睡梦中的沈南烟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辨不出喜怒的脸! 她迅速清醒,快速爬向角落,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 待她反应过来时,不禁有些懊恼,原主这是把对慕容澈的恐惧深深刻进骨子里了,她也太怂了! “你想干嘛?”沈南烟的声音疲惫而沙哑,像是从棉絮里挤出来一般暗哑不清。 慕容澈没说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他驱动轮椅快速向沈南烟靠近。 刚走到她面前,沈南烟便站在榻上,卯足力气一巴掌抽了过去,直打得他的脸侧到了一边去。 空气仿佛凝滞了,四下安静得落针可闻。 慕容澈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眼底的光仍是惯有的凉,慑得人不敢抬头直视。 他伸手擦了下嘴角渗出的血迹,盛怒下抬手捏住她的双颊,恨不得把她的下颌骨捏得粉碎。 慕容澈眼底的狂怒如暴风雨来袭,他咬牙切齿地道:“又跟本王动手?你不要命了?” 沈南烟也被自己惊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动手,可能是应激了吧…… 她用力挣开慕容澈的束缚,脊背紧紧贴着墙壁,如他那般咬牙切齿地道,“你之前没少打我,这下咱俩扯平了!” 慕容澈无语,他只是怕隔墙有耳,想凑近了嘱咐她些事情,毕竟这里是皇宫,她若惹出什么乱子,会牵连整个陵王府! 他垂头使劲儿揉着眉心,过了半晌才咬着后槽牙道,“吃饭!” 沈南烟这才看到,不远处的桌子上竟放着一个食盒。 原来他是良心发现给自己送饭来了?沈南烟是真尴尬,也是真的很饿! “谢谢!”她快速爬下床,去桌边坐好。 从食盒中取出四菜一汤后,沈南烟想了想,“……一起吃?” 慕容澈不耐烦地朝她摆摆手,他气得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哪有心情吃饭?还是和沈南烟这个疯女人一起吃饭? 见他不吃,沈南烟也不管什么仪态不仪态了,她捧起饭碗都顾不得夹菜,只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噎到了就将羹匙放到一旁,端起汤碗咕咚咕咚地喝汤…… 慕容澈见状,眉头狠狠拧起。 看他那副嫌弃自己的表情,沈南烟愤怒地道,“我从嫁给你那天起,你府中下人就只给我送过一次饭,要不是靠着成亲时那几个喜饼果子,我早就饿死了!” …… “王妃?”苏嬷嬷推门而入,神情很是焦急,“您快去看看太后吧……” “皇祖母怎么了?”沈南烟放下碗筷,拎着裙子就跟着她往太后寝殿跑,甫一进门就被宣武帝揪着衣领扔到了太后榻前,撞得她两眼直冒金星。 “这就是你说的能治好?”宣武帝双目通红,整个人几近癫狂,“朕杀了你!朕要将你五马分尸!” 魏公公拼命抱住宣武帝,使劲儿把他往门口拖,“皇上,您可千万不能跟王妃动手啊,太后还病着呢……” “魏谦!” “再拦着朕,朕连你一起杀!” “皇上,您就是把奴才切成八段儿,奴才也不能让您做后悔的事儿……” 沈南烟没有理会二人,忍着眩晕为太后做检查。 抽搐?呼吸困难…… “不对!心衰是不会引起抽搐的!” 沈南烟使劲儿吸了吸鼻子,闻到一种淡淡的苦味,“太后喝什么药了?” 苏嬷嬷赶忙上前,将太后没喝完的半碗汤药还有药方递到她手上,“这药是消肿通络的……太后之前一直服用此药,从没出过事儿,而且太后入口的东西老奴们都再三检验过,绝对没有问题。” 沈南烟瞥了眼药方,又仔细闻了闻剩下的汤药,“太后中毒了……全都出去!任何人都不许碰寝殿里的东西!” “是。” 她迅速给太后注射了镇静剂,取出机器正准备给她洗胃,慕容澈却冲上来死死扼住她的手腕。 他眼底满是防备,语气冰冷透骨,“沈南烟,别忘了,你的命还攥在本王手里,你若敢对太后不利,本王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南烟挣脱他的钳制,目光如刃般剜过他的眉眼,“你现在除了信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 寝殿外,宣武帝终于慢慢冷静下来,他一只手不停地揉着太阳穴,声音哑得厉害,“魏谦,你确定陵王妃说太后是中毒?” 魏谦连忙上前,“回皇上,奴才听得真真切切的,陵王妃确实说的是中毒。” “禀皇上,老奴也听到了,陵王妃还说,心衰是不会导致浑身抽搐的。”一旁的苏嬷嬷道。 是啊,太后病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确实没有过今天这种情况。 宣武帝颓然地坐到椅子上,思绪不断翻涌,母后苏醒后许多人都进了寝殿,唯独陵王和陵王妃再也没有露面……而且他们也没有毒害母后的理由。 也就是说除了陵王夫妇,今日所有进入寝殿的人都有下毒的嫌疑…… 宣武帝:“陵王妃有没有说太后中了什么毒?” “没有。” 宣武帝眸色陡沉,“魏谦?” 魏谦躬身行礼,“老奴在!” “封锁皇宫,将这两日出入过皇宫的人,无论男女全部关进暗卫营,不管他们今日有没有见过太后,一律严加审问!” “是。” 宣武帝:“夏江?” 禁军统领夏江当即单膝跪礼,“臣在!” “你亲自带人,挨个皇子府搜查,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微臣领旨!” 对于那些夺嫡的戏码,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那些逆子不能把心思动在太后身上! 第14章 到哪儿都有锅 夜色沉沉,无星无月。 不仅是皇宫,整个金陵城都人心惶惶的,到处都是抓人巡城的士兵,这样的场面,只在新君立朝的时候才会有。 百姓们早早就熄了烛火,关门闭锁,畏缩地躲在家中,大气都不敢出…… 彼时,沈南烟终于推门而出,在宣武帝面前跪下,“启禀皇上,太后已无性命之忧,儿臣给皇祖母用了安神的药,眼下她还在熟睡。” 闻言,宣武帝快步冲进房间,待看到太后呼吸平稳,确实无恙才退出寝殿。 魏谦迎上来躬身道:“启禀皇上,皇后和几位娘娘来了,都在福宁殿等着呢!” “朕不是说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叨扰太后吗?”宣武帝不悦。 魏谦道,“娘娘们是来找皇上的……想必是为了几位王爷被抓一事。” 宣武帝有些烦躁,瞥了眼仍然跪在地上的沈南烟,“你随朕一起去。” “是。” …… 甫一进门,沈南烟就听到响亮的、齐刷刷的问安声,像是提前彩排好了似的。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武帝径直走到上首坐下,扫一眼跪了一地的人,面色冷冽,“朕有没有说过,太后喜静,不许你们踏入永寿宫半步!” 闻言,带着凤冠的中年女人抬头道,“皇上,臣妾已经查明谋害太后之人,特意前来向皇上禀报。” “说。”宣武帝倚在椅背上,面上无悲无喜,不着半点情绪。 见皇帝没有立刻将她们赶出去,皇后马上抬手指向沈南烟,“就是这个假冒陵王妃的女人,联合陵王,谋害太后!” 沈南烟叹气,她招谁惹谁了?走到哪儿都有锅! “这个女人先救活太后取得众人的信任,然后又趁人不备对太后用毒……为的就是将陵王从这件事中排除,挑拨皇上与其他皇子之间的关系!” 沈南烟好意提醒:“皇后娘娘,慕容澈也在调查之列,他早就被带走了……” “放肆!”皇后厉声喝道,“本宫跟皇上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沈南烟:“……” 宣武帝冷沉着脸看她,“朕早就封锁了消息,你是如何得知太后中毒了?” “来人!把他带上来。” 皇后早有准备,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太监被随意丢到了宣武帝面前。 皇后:“禀皇上,他私下议论太后中毒一事,被臣妾抓个正着……” 小太监伤势太重,瘫在地上,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嘴里一直嘟囔着,“皇后娘娘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魏谦嫌弃地剜了他一眼,扯着尖细的嗓子冲外面喊,“来人,将他拖下去,丢进慎刑司……”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 惶恐讨饶的声音越来越远,皇后抬眸看向宣武帝,继续对沈南烟穷追猛打,不依不饶: “皇上,臣妾已经命人询问过左相,真正的沈南烟,儿时顽劣,不肯读书,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又怎么可能会医术?” “这世间确实有相似之人,但每个人的性情都是不同的,真正的沈南烟胆小怯懦……跟这个冒充的女人截然相反,还请皇上明查。” 一旁的越贵妃也抬起头,柔声道,“皇上,陵王妃到底是真是假,叫左相来认一认不就知道了吗?” 唉!沈南烟无语又无奈。 “来人,宣左相进宫。”宣武帝单手抵着太阳穴,对魏谦道,“通知暗卫营,把人都带过来。” 趁着这会儿人齐,把该解决的事情都解决了,省得日后没完没了的…… 很快,永寿宫外就跪满了人,禁军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除了几个王爷府上的公子小姐在不停地哭哭唧唧,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福宁殿里,屏风左边跪着九个皇子,外加包括左相在内的几个朝廷大员,屏风右边跪着一众妃嫔。 宣武帝并没有如皇后所愿,揪着沈南烟的身份不放。 “来人,给陵王妃赐坐。” 沈南烟福身,“儿臣谢过父皇。” 闻言,皇后恶狠狠地看向那抹纤细背影。 岂有此理!她堂堂一国之母尚且还在跪着,那个死丫头竟然能稳稳当当地坐下? 宣武帝将问题拉回正轨,问沈南烟道,“你可知道太后所中何毒?” “禀父皇,太后所中之毒名为马钱子,问题出现在皇祖母平日里服用的汤药上……” 沈南烟示意苏嬷嬷将剩下的半碗汤药端到宣武帝面前,又将苏嬷嬷给她的药方递了过去。 宣武帝将眉头皱成了川字,“这药朕知道,因为下肢浮肿,太后每日都要服上一副,没出过问题。” 沈南烟:“马钱子虽然可以入药,但不能生用及多服、久服,否则可致肢体颤动、惊厥、呼吸困难,甚至昏迷危及生命。” “……” “儿臣检查过皇祖母今日吃的药,这里马钱子的含量,是这药方上的五倍,而且里面还掺了许多未经炮制的马钱子生粉。”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宣武帝,锐利的眸子里闪着慑人的寒光。 “父皇,有人想要皇祖母的命!也许,也想要儿臣和陵王的命……” “哼!”皇后冷哼一声,“宫中每日进进出出这么多人,怎么你一进宫太后就中毒了?” “你如此熟悉药理,定是你在这药中做了手脚!” 没等沈南烟开口,魏谦开口道,“皇后娘娘,奴才可以作证,陵王妃走出太后寝殿时,太后还好好的,什么旁的东西都没吃……直到太后出事,陵王妃都没离开过偏殿。” “也许她有帮手呢?她之所以一直没出寝殿,定是为了日后能摆脱自己的嫌疑,故意而为之!” 沈南烟回头看向那个说话的陌生女人,道:“这位娘娘,凡事都要讲证据,我初来乍到,去哪里找帮手?” 皇后瞪了她一眼,余光瞥向慕容澈,“你是初来乍到不假,可陵王却对这个皇宫并不陌生……没有哪个皇子比他更熟悉永寿宫了!” “够了!”宣武帝目色幽邃,口吻却极是笃定,“不是老五。” 为了救太后,他连自己唯一的疗伤丹药都给沈南烟吃了,他怎么可能会拿太后的生命去冒险? 皇上竟然会开口维护慕容澈?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宣武帝,心里的震惊藏都藏不住。 第15章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圣心难测,没有人敢再贸然开口。 沈南烟想了想,对宣武帝道: “父皇,午时,儿臣有跟两个小宫女交代过,太后一定要注意合理膳食,低盐低脂,不要食用动物的内脏还有肥肉……” “除了儿臣给的药,不可以服用任何汤药,补药,若真的非服不可,一定要问过儿臣……” “儿臣觉得,可以从这两个宫女开始查起。” 魏谦眯了下本就不大的眼睛,掐着嗓子问,“王妃娘娘,您可还记得那两个宫女的模样?” 沈南烟点头,“她们虽然挽着同样的发髻,又穿着同样的宫装……但如果再见到她们,我一定认得出来!” 宣武帝:“魏谦,你亲自带王妃去认人!” …… 沈南烟同魏谦公公一起来到院子里,将皇宫所有在册的宫女都认了一遍,也没能找到那两个宫女,二人只好无功而返。 看样子是没找到!皇后心中窃喜,这个沈南烟若是得了皇上和太后的青睐,那陵王就更难对付了,她今天就算弄不死她,也要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皇上,臣妾刚才就说了,既然有医嘱,她为何不第一时间跟太后身边的嬷嬷嘱咐?而是随便找了两个小宫女?这根本不合情理!” 皇后杏目圆睁,语气不善,“陛下,这个女人摆明了是在扰乱视听,拖延时间……” “依臣妾所见,应该立刻把她关进慎刑司严加审问,查查她究竟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宣武帝扶额,魏谦蹙眉问道,“王妃娘娘,您跟那两个宫女交代事情的时候,旁边可有人看见?” “没有……” 皇后刚想开口,就听沈南烟又道,“不过我留了证据。” 她边说边从袖子里掏出两张写满字的纸递给魏谦。 “启禀父皇,我当时是想找嬷嬷们交代医嘱的,但她们当时都太忙了……” “所以我才找了两个识字的宫女,我来说,让她们用笔写下,最后还让她们签了字,按了手印。” “儿臣相信,凭着那上面字迹,指纹和掌印,定能找出那两个人!哪怕她们是公公和年轻侍卫假扮的……” 魏谦看着手中两张薄薄的纸,心里不免有些同情沈南烟。 这陵王妃平日里得被欺负成什么样儿,才会养成如此小心谨慎的性子? 没等宣武帝说话,沈南烟在他身前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她边哭边道,“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应该一直守在皇祖母身边,直到她彻底康复的……儿臣,儿臣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连皇祖母都敢戕害……” 宣武帝看着手中那两份证据,又瞥了眼她额上高高鼓起的两处大包,一处是他伤的,一处是她自己磕的…… “陵王妃这两日辛苦了,你且下去休息吧!” “是!”沈南烟抹了把眼泪,继续抽抽搭搭地道,“儿臣,儿臣想搬到,皇祖母的寝殿,一直,一直守着,守着皇祖母……还请父皇恩准!” “不必了!”宣武帝一双阴戾的眸子,无温地扫过众人,“你且在宫中安心住着,朕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沈南烟小嘴一瘪,哭得更大声了,“儿,儿臣谢过父皇!” 宣武帝被她哭得脑仁疼,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除了太后还有女子敢在天子面前这么哭的! 怪不得母后喜欢她,还真是人以群分! “皇上!”皇后突然开口打断。 “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她假冒陵王妃一事还没查清楚呢?” “就算她救了太后,欺君之罪也是要诛九族的!” 越贵妃帮腔道,“皇上,既然左相也在,不如就问问,也好堵上悠悠众口……”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沈南烟心中暗骂。 “皇后娘娘,你口口声声说我冒充,可有证据?” 止痛药药效已过,沈南烟周身又痛又累,越发没了耐心,连她自己也没发觉,她的声调明显高了几分。 皇后看向沈秀成,“左相……”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原主那个渣爹只会害她,不会帮她! “父皇。”沈南烟再次跪下,“左相以儿臣令祖宗蒙羞为由,将儿臣驱逐出沈家,跟儿臣断绝了父女关系,此事金陵城人尽皆知!” “儿臣姓沈,乃是亡母沈靖兮的沈,是以,儿臣不需要左相来证明什么,儿臣可以自证清白!” “哦?本王竟不知还有此事?”慕容澈冷声开口,“怪不得大婚那日,左相府一个人都没来……” 沈南烟心中腹诽,你也没去接亲好吧?是原主租的轿子自己去的陵王府! 跪在后面的沈秀成连连擦汗,他没想到沈南烟能活到现在,甚至还能上了玉牒…… 他当初只是想着,万一东窗事发了,左相府不会被她牵连…… 不行,无论如何,今日他都得坐实她是冒充的! 沈秀成向前跪了两步,拱手道,“启禀皇上,老臣……” “父皇!”沈南烟急声打断,“沈秀成丧心病狂,以儿臣亡母遗物相胁,逼我配合他的计谋,嫁入陵王府,为他偷盗鱼符、兵笺……” 说完,她将用油纸包着的一张信笺双手奉给宣武帝。 众人大惊,满殿哗然。 左相要鱼符、兵笺做什么?难道他也参与党争了?他是谁的人? 沈南烟继续道,“因儿臣不识字,左相特意画了这张图,写下他想要的内容,让儿臣照着这张纸去寻找。” “孽女!”沈秀成厉声大喝,“皇上面前,你休要胡言乱语!” “沈秀成?”皇帝眉心陡蹙,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你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这上面的字迹,你要如何解释?” 沈秀成连连叩首,“皇上,老臣冤枉……也许是谁模仿老臣的笔迹,故意陷害臣呢?” 沈南烟看向沈秀成目色骤冽,“陷害?那你书房的密室里,藏着的那些金银珠宝也是有人陷害你吗?” “左相有没有结党营私,到底效忠于谁,一查便知!” 她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沈秀成仿佛被突然抽走了力气,像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 第16章 这只是个开始 “来人!”宣武帝面色陡戾,他平生最恨官员贪腐,以权谋私。 “马上搜查左相府,将沈秀成亲族尽数关进诏狱!” “是。” “父皇!”沈南烟双目含泪,神情哀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父皇恩准!” “儿臣亡母沈靖兮,过世前一个月就与沈秀成合离了,他为了霸占亡母嫁妆才一直秘而不宣……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准许儿臣收回亡母所有遗物!” 音落,沈南烟将原主母亲的嫁妆单子,和离书,尽数交到了宣武帝手上。 原主视这些证据为命,一直贴身藏在身上,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宣武帝蹙眉翻看,脸色越发难看,“准了。” 闻得此言,后排几个妃子开始窃窃私语: “诶,听说陵王妃的生母不仅极其貌美,还是皇商出身,若是没有她四处打点,沈秀成这个穷秀才,官途根本不会如此顺遂……” “要么说穷苦人家出身的,就是见识短呢!堂堂次相,身居高位,竟然整日算计着女人的那些黄白之物!” “谁说不是呢!就是寻常百姓家的男人,也不好意思花女人的嫁妆啊?” “呀!你们说,他的原配夫人不会就是他害死的吧?”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他仪表堂堂,平日里自恃清高的样子,原来竟是个典型的陈世美!” “……” 这些话落入沈秀成耳中,犹如酷刑一般让他痛不欲生! 沈南烟这个小贱人,他早该杀了她的! 沈秀成强忍怒意,沉声道,“皇上,老臣确实收受了贿赂,老臣认罪,但老臣从来没有威胁长女去设计陵王,更别说偷盗鱼符了,还请皇上明查!” “至于眼前这个陵王妃,老臣以性命担保,她绝对不是老臣的长女沈南烟!皇上若是不信,老臣愿与她滴血认亲。” 沈靖兮,当初你许我金银,助我在朝中立足;我许你女儿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让她可以不受人指指点点,活在阳光之下…… 我做到了,我让她顶着左相府嫡女的身份活了十七年!事到如今,是她先把我沈秀成往死路上逼的……九泉之下,你们母女若是团聚,你可千万不要怪我! 简直离谱!沈南烟哪曾想过,她一个医学博士竟也有滴血认亲这一天!太荒谬了! 她正琢磨着空间里什么药品可以加快血液融合时,就听宣武帝道: “不必了!你不是已经和沈南烟断绝父女关系了吗?还滴什么血?认什么亲?” “不管她是谁,也不管她有没有父亲,只要朕承认她,她就是我皇家新妇!” “来人!将沈秀成带下去交由大理寺,责成刑部、督察院一并审理!胆敢徇私舞弊者,与其同罪论处!” 别说这个沈南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哪怕她是敌国细作,只要她能救太后,他便会不计代价地护着她!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皇后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 宣武帝闭上眼,垂头使劲儿揉着眉心,“来人,送陵王妃回偏殿休息,好生照顾。” “是。” 沈南烟不再多言,安安静静地退了下去。 其实她很想跟禁军一同去查抄左相府,但太后尚未痊愈,皇帝是不会轻易放她出宫的。 沈秀成,这只是个开始,你们一家欠原主母女的,她要代她们一样样都讨回来! …… 沈南烟一夜好眠,太后也平安无事,昨夜殿内殿外跪着的那些人依旧还在跪着。 宣武帝不停地翻着那些源源不断送来的折子,沉默了一夜,待天光大亮时终于开了金口: “老三,你府上一直无所出,让代王妃再选几个妾室入府!” 三皇子心中默默叹气…… “老四,你府上的两个侧妃祸乱家宅,休了!” 四皇子心说,休就休,这下王府终于能安静了…… “老七,你母后对你太过放纵了,朕会催着内务府尽快为你选定王妃。” 七皇子紧抿着唇,暗下决心,他定要在一个月之内,自己选个可心的王妃! 宣武帝头也不抬,沉声继续道:“你们几个,带着自己府上的人都回去吧……要记住朕说的话!” 三皇子、四皇子、七皇子齐齐叩首,“谢父皇,儿臣谨遵圣命。” 不多时,皇帝抬眸,眼神复杂地看向慕容深,“太子,有些心思不正的属官该弃则弃……否则后患无穷。” 太子本就体弱,身子一直不好,惊惧下咳嗽不断,缓了许久才叩首道:“谢父皇提点,儿臣立刻着手处理……” 宣武帝转头嫌恶地看向六皇子慕容复,“朕倒是一直不知道,离王竟然如此会敛财,你简直富可敌国啊?” 慕容复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搜查王府,这些年他和母亲攒下的万贯家财,还没来得及转移就被慕容元义发现了,着实可恶! 他忍着膝上剧痛,拼了命地往宣武帝身前爬,哭得涕泪横流,“父皇息怒……儿臣知道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见他靠近,宣武帝抬脚狠狠踹向他的肩膀,毫无怜惜之情。 “离王府所有财产,尽数没入国库,离王慕容复及其家眷,三日之内必须离开金陵前往封地,无诏不得离开!” “祥嫔教子无方,降为才人,打入冷宫!” 听到这里,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许多女眷也因过度惊吓,体力不支而晕了过去…… 见状,宣武帝紧紧皱着眉头,起身对跪了一地的妃嫔道: “尔等违抗皇命,擅入永寿宫,叨扰太后,罚俸一年,禁足一个月。” “皇后和越贵妃带头藐视皇威,额外再加三个月禁足。” 本以为法不责众的妃嫔们顿时慌了,“皇……” 宣武帝:“胆敢求饶狡辩者,杖二十!” “太后中毒一事,朕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全都退下!” …… 将人都打发走了,宣武帝对一旁的魏谦道,“朕去看看太后,着人准备早膳……” “皇上……”魏谦有些为难,“太后在一刻钟前就醒了,一直跟陵王妃在屋里说话呢……” “她派人来给您传话,说让您回去好好休息,晚些时辰再来。” “……” 第17章 差点儿就曝马甲了! 太后寝殿里,沈南烟站在榻前,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攥着蒙眼的黑布,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若不蒙上太后的眼睛,怎么给太后输液呢?老人家最信那些巫蛊之术了,她会被当做怪物抓起来的! 要不还是给她吃药吧,虽然见效慢,但是安全…… “哀家唤你烟儿,你可喜欢?” “啊?”沈南烟想得出神,没跟上太后的节奏。 太后蹙眉,神情悲伤,“烟儿,你跟哀家好好说说,哀家究竟得了什么病?是不是活不久了?” 沈南烟赶紧藏起黑布,在她床边跪好,边帮她揉腿边道,“皇祖母,您就是高血压导致的慢性心力衰竭,平时只要注意……” “你说什么?” 太后像触电了似的,猛地坐直身体,脊背绷得笔直,“你刚才说哀家得了什么病?” “高血压导致的慢性心力衰竭……”沈南烟被吓一跳,嘴比脑子快! 遭了!古代好像没有高血压一说……她怎么给忘了? 不过……太后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 “你是说哀家的心不行了?”太后声调拔高了几度,声音明显带着怒意,“呵!太医院那群半吊子,还一直说哀家是肺不好……等哀家好了,定要治他们的罪!” 沈南烟偷偷舒了口气,“皇祖母,心衰确实容易误诊,也不容易治愈,但您只要坚持吃药,合理膳食,好好休养,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太后勾唇,笑得很是和善,“哀家昨日蒙眼的黑布呢?快给哀家蒙上,早施针早结束!” 沈南烟懵了,太后都不问问她,看病为什么还得蒙上眼睛就这么配合,这是不是有点儿不合情理? 见她愣着不动,太后又道,“哀家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你们这种隐世的神医,行事一向诡秘,生怕自己的本事被别人瞧了去……快着点儿吧!” “哦。” 沈南烟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好在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 太后按着手背处的针孔,语气极淡,“昨日夜里的事哀家都听说了,毕竟是你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出宫去看看吧!” “可以吗?”沈南烟猛地抬头,欣喜地瞪大双眸。 太后点头,笑道,“哀家让你柳青姑姑陪你去,你们悄悄地走,早些回来,别让你父皇发现了。” “好!” …… 金陵城依旧处处都是烟火气,仿佛昨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即便昨日夜里左相府的人就被尽数抓走了,现在只是在查抄府邸,可府门前面依旧是比肩接踵,人头攒动…… 沈南烟蒙着面纱,被柳青姑姑和苏嬷嬷护着,费了好半天功夫才挤到前面。 人群的议论声陆续传入几人耳中: “你们是没看到,昨晚来了好多官兵,东厂督主都亲自带人来了,当时就把那些个家眷下人们都抓走了,那阵势……老吓人了!” “哎哎哎!我也看到了,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都披头散发的,被扒的就剩件里衣了……听说都被抓到诏狱了。” “诏狱?那不死也得被扒成皮吧?真是可怜!” “哎呦喂……你还可怜人家?她们用搜刮咱们的民脂民膏挥霍享乐时,你还在发愁明天有没有米下锅呢!” “你还心疼他们?快心疼心疼你自己吧!” “喂?”沈南烟转身压低声音道,“我还知道些内情呢,你们想不想听?” 众人下意识地向她靠近,脖子抻得老长。 面对一双双求知欲爆棚的眼睛,沈南烟绘声绘色地道: “这个沈秀成家境贫寒,全靠着他母亲为人浆洗,供他上的书院……” “他也是争气,年纪轻轻就考了个探花……可哪次科举考试没有状元榜眼啊?你们说,他凭啥最后能当上左相啊?” 吃瓜群众瞪大眼睛,齐声低问:“为啥啊?” 沈南烟猛地一拍巴掌,“因为他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呗……” “对对对!”其中一个大哥插言道,“这个沈秀成原来跟我是一个村子的,考了功名后没多久就娶了个顶漂亮的娘子,可有钱了!听说是皇商呢,跟天子做买卖的!” “难怪呢!他娘子又有人脉又有钱,他能不步步高升吗?” “哎!”沈南烟叹气,“可是这个沈秀成他不珍惜啊!他拿着她夫人的嫁妆陆陆续续地开始纳妾……气得她夫人就和他和离了。” “后来你们猜怎么着了?” 众人着急,“怎么了?怎么了?” “小姑娘你快说啊?急死个人嘞!” 沈南烟悄咪咪的,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和离后能有一个月,沈秀成并没有按照约定,带着他那些妾室子女搬出这座府邸,而他的夫人却离奇死亡了……” “他杀的?”有人问道。 “不好说!”沈南烟摇头,“我只知道,他隐瞒了他与他夫人和离的事,一直霸占着人家的嫁妆……” “呸!”群情激愤,“我看人就是他杀的!” “畜生!这不明摆着是谋财害命吗?” “……” “小姑娘,你哪里得来的消息?真的假的?” “啧!”沈南烟翻了个白眼,“那夫人的独女把和离书什么的都递到御前了,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哎!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苏嬷嬷抬头望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柳青捂嘴偷笑,这个陵王妃倒是比那些个娘娘小姐们鲜活有趣多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沈南烟赶紧拉着苏嬷嬷和柳青姑姑往外挤,再不走就曝马甲了! 她心情不错,不管沈秀成这次能不能被问斩,他都将遭人唾弃,受人鄙视! 这对他这种好面子要脸面的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苏嬷嬷:“娘娘,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吧?” 沈南烟悠哉地四处张望,“不急,出宫时皇祖母给我塞了银子,我请你们下馆子去!” “娘娘想吃什么,回头老奴让小厨房给您做……” “可我还从来没去过这里的酒楼呢……”沈南烟嘟着嘴巴,可怜巴巴的。 早就听闻左相待她刻薄,却不成想她堂堂一个嫡长女,却连酒楼都没去过! 柳青突然有些心疼她,扯了扯苏嬷嬷的衣袖,“就依娘娘的意思吧,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苏嬷嬷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那先说好了啊,咱们这回可不敢再往人堆儿里扎了,吃完赶紧回宫!” …… 第18章 有人要给她立长生牌 萧婉婉坐在醉仙楼二楼的雅间里,沉着脸一直望着窗外。 “云苓?你看那个老妇,像不像太后身边的苏嬷嬷?” 丫鬟云苓赶紧抻头向下望去,“大小姐,就是苏嬷嬷,旁边那个年轻一些的好像是柳青姑姑……” “不过……她们身侧那个戴着白色面纱的女子是谁啊?” 萧婉婉眯起危险的眸子,“咱们刚从姑母宫里出来……现在能让太后身边的老人儿贴身侍候的,除了那个沈南烟,还能是谁?” “陵王妃?” 对上萧婉婉怒火中烧的眼,云苓自知说错话了,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大小姐,我说错了,是金陵城第一丑女……” 见萧婉婉没有拿她出气,云苓放下心来,疑惑地问,“大小姐,皇后娘娘不是说她的脸已经好了吗?为何她还覆着面纱?” “呵!去了胎记又怎么样?还不是丑得不敢见人?”谁都听得出,她口吻中咬牙切齿地嘲讽。 “就是!谁能有我们家小姐好看呀?您可是金陵城公认的美人……” “走!”萧婉婉起身,“本小姐倒要看看,这个沈南烟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她要让金陵城所有的人都看到,只有她萧婉婉才配得上大晟最优秀的皇子…… 沈南烟前脚踏进醉仙楼,后脚就听见一个男子焦急地在喊,“儿啊?你怎么了?快!谁来救救我儿啊?” 她抬头去看,就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捂着喉咙在原地来来回回地走,脸色已经明显发紫了,“他被食物卡住了……” 萧婉婉这时正好从楼上走了下来,听到沈南烟这么说,装作一脸焦急地喊道: “赶紧让人把卡在这孩子嗓子的东西抠出来!若是抠不动,就使劲儿给他灌水!” 不就是小孩子吃东西吃得急,噎着了么,她若把人救了,回头苏嬷嬷定会告诉太后…… 若是能博得太后的好感,让太后对她另眼相看,那她嫁给慕容澈一事岂不是就更简单了? “不行!”沈南烟急了,“气道梗阻,用手去抠,只会使异物卡得更深,会要命的!” 见沈南烟要碰那孩子,萧婉婉急忙挡在沈南烟身前,对一旁的孩子父亲道:“我乃萧太师的嫡长孙女萧婉婉,相信我,我一定会救活你儿子的。” 一旁的食客频频点头,“貌美心善,大概就是如此吧!” “太师府教养出来的女子果然善良又勇敢,换了旁人哪敢轻易出手相救?万一救不活,是要惹上人命官司的!” “是啊!听说这位萧大小姐至今尚未婚嫁,也不知到时候谁有幸能娶她过门!” “……” 沈南烟眼看她捏住那孩子的双颊,准备亲手去抠,惊吓之余,猛地将她一脚踹开。 “啊!”萧婉婉趴在地上,模样狼狈至极,额头被撞破了一道口子,有血珠顺着她白净的脸庞一滴滴滑落。 “疯妇!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当众行凶?” 音落,她不敢置信的神色稍瞬即逝,清秀的脸上瞬间满是泪痕,那委屈害怕的样子,让人看了好不怜惜。 在场众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指指点点,骂声连连,甚至有几位膀大腰圆的男子还撸了撸袖子,看样子想冲上来替美人打抱不平…… “放肆!”柳青护主心切,“敢对陵王妃不敬,都不要命了?” 苏嬷嬷更是来到萧婉婉身前,垂眸睨着她,“萧家小姐,您该不会不认得老身了吧?” 萧婉婉没想到太后身边的人会这么护着沈南烟那个贱人,摆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苏,苏嬷嬷……” “老身出宫时,恰巧看到了太师府的马车,想必您是见过皇后了?” 苏嬷嬷目光骤冷,“那您就应该知道,陵王妃精通医术,可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座上宾……” “……您说您这是闹得哪出?” 笑话,她跟着太后在后宫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什么样的招数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没交过手? 就这姑娘这点儿心机,扔到后宅里怕是都活不过三年! 闻言,一直护着小男孩儿的男人,急忙将已经昏迷的孩子交到沈南烟手上。 “王妃娘娘,求您救救我儿吧,草民快三十岁才有了这么个独苗……” 沈南烟接过孩子,立马开始检查,这个孩子虽然已经昏迷,但好在还有呼吸。 既然无法环抱腰部进行急救,沈南烟就将他放在地上摆成卧位,以手握拳,在那孩子胸骨下方,向上、向后压…… 周围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心说这孩子还这么小就死了,当真是可惜了! 那个父亲看起来也挺大岁数了,这要是失去了独子,以后可怎么活啊! 恰在此时,云苓拎了一壶滚烫的茶水快步向萧婉婉走去。 “小姐,您别哭了,喝口水吧!” 主仆二人对了个眼神,云苓脚下一卸力,径直朝还在救人的沈南烟扑去…… 众人心中大骇,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 陵王妃要是在这里出点儿什么事儿,这小丫头会有什么下场他们不知道,但这酒楼肯定干不下去了…… 电光火石间,柳青急忙冲上去挡在了沈南烟面前,一壶开水有一半都洒在了她胸前。 “咳……” 恰在此时,一个鹌鹑蛋突然从小男孩的嘴里吐了出来。 众人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沈南烟。 不远处的萧婉婉恨得牙根直痒痒,五指收缩,紧紧攥在一起。 “草民谢过陵王妃!”孩子的父亲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您的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草民改日定会去普云寺为您立一座长生禄位……” “快起来!”沈南烟着急看柳青的伤势,赶紧伸手去扶他,“虽然异物吐出来了,还是得带孩子去医馆看看……” 男人不停地点头,抱着孩子赶紧往最近的医馆跑。 “掌柜的,你这里有没有空着的客房?”沈南烟扶着柳青姑姑,急得声音都变调了。 “有有有,快跟我上楼! 沈南烟和苏嬷嬷一左一右扶着柳青快步往楼梯处走。 她心思全在柳青的伤上,丝毫没注意到对面有人朝她直直地撞了上来…… 第19章 啪啪打脸 覆面的白纱缓缓飘落,一张艳绝天下的容颜,瞬间落入众人眼中…… “哇!这也太美了,莫不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俊男配美女,陵王和陵王妃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们说他们生出来的公子小姐那得多俊俏?” “……” 更有几个孩童在不停地拍手嚷着,“仙女姐姐下凡了,仙女姐姐下凡了……” 酒楼里议论纷纷,惊叹声此起彼伏,比起她所谓的身份,此刻她的容貌,显然更令人惊讶。 愣在一旁的萧婉婉心中大惊,怎么可能? 她是金陵城第一丑女,就算去了胎记她也该是最丑的那一个才对! 此刻的萧婉婉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毁了她这张祸国殃民的脸…… 苏嬷嬷沉着脸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放肆,胆敢冲撞王妃,你以为萧太师和皇后保得了你吗?” 沈南烟脸色黑沉到了极点,“苏嬷嬷,你赶紧带着柳青姑姑去客房,脱了衣服不停地冲凉水,等着不觉得那么痛了,把这个药膏涂上。” 还好她提前将一些常用的药丸药膏,换成了古代的这些瓶瓶罐罐。 柳青推开苏嬷嬷的手,“不用,我自己去,您在这里陪王妃吧……” “不用陪我,暗处都是侍卫,没人能伤本妃!” 苏嬷嬷点头,赶紧扶着柳青往楼上走…… “来人!清场!”沈南烟侧过脸,目色阴鸷地盯着萧婉婉。 待侍卫将殿内食客都送了出去,她才冷声开口,“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本妃,可有想过后果?” 萧婉婉站得笔直,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萧太师是我祖父,户部尚书萧起元是我父亲,当今皇后是我的嫡亲姑母……” “啪!”这是萧婉婉长这么大以来挨的第二个耳光。 她捂着脸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那冷艳张扬的女人,只觉遍体生寒。 “你一个没出阁的小姐也敢跟本妃叫嚣?” 沈南烟周身威压慑人,“本妃不管你是谁,背后有什么靠山,你敢招惹我,我就叫你记一辈子!” “啪!”没等萧婉婉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甩了上去。 “本妃与你素不相识,你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再地挑衅于我,本妃懒得理你,你是不是以为我怕你呢?” “啪!啪!” 沈南烟力气太大,萧婉婉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嘴角已然溢出鲜血,她捂着脸骇然抬头,满面惊恐。 这个沈南烟怎么跟传闻中说的,一点都不一样,难道她真的是假冒的? “来人!萧家小姐纵奴行凶,致使太后身边的女官重伤……全都捆上!送官!” 萧婉婉面露骇色,半仰在地上不停地退缩,想开口,怕说错话又不敢。 横竖都是死,丫鬟云苓快速爬到沈南烟身前,不停地磕头。 “王妃娘娘,不关我家小姐的事,是奴婢没站稳,不小心跌倒了,求您饶了奴婢吧,求求您了……” 守在一旁的侍卫,抬脚猛地将她踹翻在地,“把她的嘴堵上。” 几个侍卫刚将萧婉婉主仆捆好,就听守门的人道,“主子,太子殿下来了……” 沈南烟蹙眉,她不想跟宫中的这些人纠缠,正想该怎么避开太子时,慕容深突然推门而入。 “哈哈哈……” 甫一见到太子,萧婉婉感觉她又行了。 “沈南烟,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有朝一日,本小姐定要亲手撕烂你的脸!” “呵!”沈南烟在她身旁蹲下,眸色阴鸷无温,“你很想毁了本妃的脸?” 萧婉婉讨厌听到她说本妃这两个字,若不是皇帝明知道她喜欢慕容澈,却迟迟不肯为她赐婚,若不是沈南烟在中间横插一脚……陵王妃本该是她才对! “我不仅要毁了你的脸,我还要你死!” “啊——” 凄厉的惨叫声久久不息,萧婉婉双目圆睁,颤抖着手摸向自己的脸…… 血,好多的血,这个贱人竟当众毁了她的脸? 萧婉婉惊恐地看向沈南烟,“你……你怎么敢的?” “你该问本妃,什么不敢的?” 冷刃归鞘,沈南烟连个眼神都懒得再给她,转身看向慕容深。 “我与太子殿下不熟,眼下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陵王妃要带她们去哪里?刑部还是东厂?”太子身子弱,声音也没什么气势,温温吞吞的。 “出了门,哪个近去哪个……太后还在宫里等着我呢!” “太子哥哥救我!”萧婉婉这会儿是真的怕了。 沈南烟就是个疯子,不按常理出牌,她若真的被她送到衙门,祖父和父亲定会对她失望的! 到时别说嫁给慕容澈了,她以后要如何在太师府立足?在金陵城立足? “表哥?”萧婉婉哭得眼睛都肿了,脸上皮肉外掀,鲜血淋漓,说不上是可怜更多些,还是可怖更多些。 “告辞。”懒得和他们多费唇舌,沈南烟示意侍卫将人带走。 太子眉心狠狠蹙了一下,突然拔出他身边侍卫的长剑,直接刺入丫鬟云苓的身体,待长剑拔出的一瞬,云苓瞪大眸子轰然倒地,鲜血瞬间铺了一地…… “保护王妃!”冷剑出鞘,两个侍卫齐齐挡在沈南烟身前。 太后有命,陵王妃日后就是他们的新主子,谁都不能伤她,包括皇帝! 陵王妃活,他们活,陵王妃有恙,他们亦不能活。 沈南烟推开侍卫上前,冷眸无温地盯着眼前身形单薄的男人,“听闻太子早产,自幼体弱多病,连提笔都吃力……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啊!” “咳咳咳……”太子身形微颤,“陵王妃说笑了,眼下伤了柳青姑姑的人已经死了,婉婉顶撞于你,也受到了教训……孤今日就先带她回去了!” 跟她玩死无对证这一套? “也不是不能让殿下将她带走,但她得给我写个悔过书,不然日后你们倒打一耙,本王妃岂不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醉仙楼外,一辆普通的青布马车停在路边。 马车里,男人周身寒戾,眼神里满是阴鸷,“回去。” 第20章 计上心头 是夜,沈南烟将将进入梦乡,一股淡淡的沉香味道幽幽飘来,让她猛然惊醒。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慕容澈驱动轮椅行至榻前,面容冰冷,目色狠戾,那神情像是要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一般。 “你今天去哪了儿了?” 他突然这么问,定是知道了些什么,瞒肯定是瞒不住的。 “左相府抄家,那府邸还有那宅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的,我不得去看看吗?” “只是去看热闹了?” 只要她肯主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向他保证从今以后跟太子划清界限…… 看在她救了太后,救了修平的份儿上,他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沈南烟定定地看着他,陵王府地牢里,慕容澈的质问突然在她脑中浮现。 ‘何人派你来的?太子?贤王?亦或是皇上?’ 所以他这是知道她今日见过太子了?以为她是太子的人? 沈南烟莞尔一笑,已然计上心头,“我还去了酒楼,只可惜忙着救人,连饭都没吃上……” “你问这些做什么?王爷不是一向很讨厌我吗?怎么现在反倒开始关心起我了?” 慕容澈眼底杀意毕现,烫人的带着薄茧的大掌,紧紧地扼住了沈南烟的喉咙,掐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沈南烟,本王给过你机会……” 沈南烟脸上迅速充血,眼底布满血丝,艰难地道,“太后,治疗太后的药,只有我有……” 她拼了命地去掰他的手,即使在那上面抠出一道道血痕,也挣脱不开…… 看来这次,慕容澈是真的对她动了杀心了! 既然她与太子沆瀣一气,谁知道她会不会对太后做些什么不利的事! 太后的病,他会另寻他法,不受控制的棋子,尤其还是一把利刃,他怎么会留着让自己时刻提心吊胆? 双手微颤,他还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沈南烟,你跟太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撑不了多久了,沈南烟甩手将一个装药的瓷瓶用力砸向窗棂…… “咻——” 冷箭划破空气,径直射向慕容澈,他嗖地收手,闪身到角落。 “你竟还有帮手?本王还真是小瞧你了!” 坐在床边的沈南烟已然没了意识,像个巨型玩偶一般,大头朝下,咣当坠地…… “主子?”两名侍卫破门而入,为首的云柒瞥了眼慕容澈,将气息奄奄的沈南烟打横抱起,直奔屋外。 怎么是他们? …… 乾清宫,文德殿。 “皇上刚刚睡下,只要不是太后她老人家的事儿,天大的事情也得明天再说!” 魏谦一看见这些穿着一身黑衣,袖口绣着墨色云朵的暗卫就头疼。 他们是太后豢养的死士,个个武功高强,神出鬼没。 眼里只有主子没有旁人,连皇上见到他们都恨不得绕道走,省得看他们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糟心! 云柒:“主子被欺负了,怕太后为难,特请陛下主持公道!” 魏谦心下大骇!这宫中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欺负到太后头上去了? “咱家这就进去禀报!”魏谦拂尘一挥,径直去了皇帝寝殿…… 不多时,宣武帝垂眸看着云柒怀中那张惨白失色的脸,精神有些恍惚,“怎么回事儿?太医看过了吗?” “启禀皇上,这是我们的小主子,太后说以后小主子有事,可以找她,也可以找陛下。” 云柒心中暗道,主子不让看太医…… 母后竟连云柒和云拾都给陵王妃了?还真是偏心! 叹了口气,宣武帝对魏谦道,“宣女医过来。” “是。” “陵王要杀小主子,被我们及时出现救下了!”云柒道。 “什么?”宣武帝暴怒,“陵王人呢?” “……” 慕容澈就等在文德殿外,听到宣武帝遣人找他,示意徐免推他进去,还没走到殿前就被迎面飞来的茶盏砸得头破血流。 “逆子!跪下!”宣武帝气急,在高台处来来回回地走。 他当初就不应该听太后的话……这个畜生一身反骨,他早该杀了他的! 徐免心中不忿,将慕容澈扶下轮椅,帮他跪坐在地上。 “为何要杀沈氏?说!” 慕容澈垂头不语,他看得出来太后对她的喜爱,皇帝对她的重视,也明白沈南烟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他们都会护着她。 因此他杀她的理由一旦宣之于口,不但帮不了自己,还会让皇帝以为他也参与了党争,也觊觎他的皇位…… 两名女医姗姗来迟,云柒在宣武帝的授意下将人抱到了偏殿。 不过片刻功夫,一名女医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跪在皇帝面前重重叩首。 “启禀皇上,陵王妃伤势严重,身后已无一块儿好肉……药灌不下去,施针也无用。” “……恕臣女无能,不知能否请顾院判前来为王妃诊治!” “去宣!” 宣武帝使劲儿揉着眉心,他知道慕容澈对沈南烟动过刑,但不知道他下手竟然这么重! “去库房,把所有续命的丹药和灵草全部拿过来!” 魏谦躬身,“是,奴才这就去取。” …… 夜色愈发浓郁,因着顾院判正在东宫为太子诊治,是以有公公去寻他时,太子也执意跟着来了。 “这么晚了,太子不该来的。” 宣武帝平铺直叙,却听得太子心里一阵发慌。 他不喜欢皇帝这种语气,让人辨不出情绪,更加难以揣度圣意…… “禀父皇,陵王妃的安危关系着皇祖母的健康,儿臣有些担心,特意带来几瓶丹药,希望能为父皇分忧。” 女医实在太过着急,没等退出文德殿就开始跟顾院判陈述沈南烟的病情。 太子听得真真切切,眉梢微挑,已然洞悉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父皇一向讨厌慕容澈……眼下时机正好,此时不参他一本,更待何时? 太子跪地叩首,“启禀父皇,儿臣以为,陵王阳奉阴违,表面奉旨迎娶沈南烟,暗地里却对她百般凌辱,殴打虐杀……” “实乃藐视皇权,为大不敬之罪,理应严惩!” …… 第21章 欺人太甚! “太子殿下未免欺人太甚!”徐免极力压抑着心中愤怒。 “放肆!”魏谦尖声厉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呵!”陵王妃那边一时也没个结果,左右不用睡了,宣武帝幽幽开口,“你倒是跟朕说说,太子怎么欺人太甚了?” 徐免跪着往前挪了几步,一脸严肃地道,“启禀陛下,我家王爷一开始是因为误会王妃伤人才对她动了刑,太医院有位老太医可以作证。” “后来,王爷又同皇后娘娘一样,对王妃的身份起了疑心,这才想法子问了几句……” “自打进宫后,王爷和王妃终于有更多的时间相处了,王爷这才慢慢对王妃有了好感,心里总是惦记着王妃。” 他在胡说什么?慕容澈听得眼皮直抽抽。 倒是宣武帝来了兴致,“你继续说。” “白日里,王爷在永寿宫找不到王妃很是心急,便带着奴才出宫寻找。却撞见太子殿下与王妃在醉仙楼独处,那店门关了好长时间……” “为了皇家的体面,王爷没有进去,直接带奴才回了永寿宫,其实奴才知道,我家王爷心里难过……” 一个五岁时就能对自己父亲挥刀的人,会在乎皇家体面? 皇帝心说,你确定他不是因为自己要面子? “陵王妃出宫一事朕知道,太子身体不好,出宫做什么?”宣武帝抬眼,眸中隐隐散着怒气。 太子犹豫了一刻,“婉婉今天入宫看望母后了,儿臣追着她的马车出去的……” 不争气的东西! 宣武帝眼底怒气更盛,“朕命皇后禁足思过,她却光明正大地在宫中会客?朕看藐视皇权的,是你母妃才对!” “魏谦,命人将皇后寝殿封了!派人盯着,不许她出寝殿半步!” “是!” “陛下息怒,奴才这就着人去做!”魏谦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宣武帝周身杀气凌然,语气愈发冰冷,“慕容澈,朕倒是很好奇,你今夜意图杀害陵王妃,是真的觉得她与太子有染?还是觉得她是太子派去你身边的细作?” 慕容澈:“……” “陛下……”魏谦去而复返,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焦头烂额过。 “顾院判派人来传,说陵王妃似有中毒的症状,这会儿毒性发作,怕是要不行了,请陵王殿下赶紧过去看看……” 糟糕!上次压制归元丹的汤药,沈南烟只喝了不到一半,定是药邪发作了…… 太子心悦萧大小姐,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如果真如太子所言,他是追着萧婉婉出宫的……那他岂不是错怪了沈南烟? “徐免?快扶本王过去!” 宣武帝看到慕容澈突然有些焦急的脸色,眸色逐渐淡了下来,难道是他想多了? “来人,去太师府,宣萧婉婉入宫。” …… 慕容澈快速来到偏殿,就见顾院判正隔着屏风教女医如何为沈南烟施针。 他驱动轮椅直接来到屏风后面,抬眸的瞬间,竟然第一反应看到了她心口处,有颗极小的红痣…… 诊病就诊病,为何还要把她的衣裙尽数褪了? 慕容澈明显地切换了一下视线,将手中瓷瓶放在了旁边的桌案上,“把里面的药丸给她吃下去。” “是。” 女医将药丸用水化开,慢慢给沈南烟喂了下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沈南烟羽睫轻颤,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王妃醒了……快去禀告皇上。” 眼前从白茫茫的一片,到模糊,再到逐渐清晰,沈南烟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好家伙,差点儿就玩脱了! 以后除非万不得已,这种苦肉计她再也不用了。 …… 文德殿里,宣武帝立于高台之上,冷眼扫过跪着的众人。 待视线落在沈南烟身上时,他明显不似刚才那般疾言厉色,声音温和了许多。 “事关皇家声誉,还有你的清白,陵王妃,你务必将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 沈南烟坐在太师椅上缓缓点头,倾城绝艳的面容,泛着令人心疼的苍白。 “启禀父皇,今日为皇祖母施针后,儿臣就带着苏嬷嬷和柳青姑姑出宫了……她们先是陪着儿臣去了昔日的左相府,后又陪着儿臣去了醉仙楼。” “我们刚一进酒楼,就遇到了一个因异物卡喉,即将丧命的孩子,儿臣正欲施救,那个萧婉婉就上来捣乱,还煽动百姓对儿臣出言不逊。” 宣武帝听得极为仔细,试图找出她话中的破绽。 “苏嬷嬷和柳青姑姑怕耽误救人,就训斥了萧婉婉几句……哪知就被她记恨上了……” “儿臣正在专心救人,萧婉婉的丫头拎了一壶滚烫的茶水,直接就冲儿臣扑了过来!” 沈南烟抬手擦了擦眼泪,“若不是柳青姑姑反应快,不顾一切地挡在儿臣身前,儿臣还不知会被伤成什么样子呢……” 慕容澈皱眉,什么时候,陵王府的人,也能被人随意折辱了? “我没有!皇上……”萧婉婉抬起缠着厚厚布条的脑袋着急辩解。 一旁的萧尚书连忙低声呵斥,“住嘴!皇上没让你说话!” “启禀皇上,老奴可以作证,陵王妃所言句句属实。” 苏嬷嬷继续道,“王妃急着给柳青治伤,本不想理会萧家小姐,可萧家小姐欺人太甚,再次对陵王妃出手,这才惹急了娘娘……” “陛下,明明是沈南烟仗着人多,虐打我,还毁了我的脸……”萧婉婉捧着肿如猪头的脸,哭得撕心裂肺。 沈南烟梨花带雨,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父皇,儿臣当时没想动手,她们伤了柳青姑姑,儿臣只是想送她们主仆去衙门,给柳青姑姑讨个公道。” “可太子殿下突然闯进了酒楼,不由分说地就杀了那个丫鬟,还勒令儿臣放人……” 宣武帝震惊不已,“太子当众杀人了?” 沈南烟:“是。” 他身为储君,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没有分寸? “儿臣有证据!”沈南烟冲云柒使了个眼神,他当即将厚厚一叠纸递给了魏谦…… 第22章 请旨和离 “启禀父皇,这些是太子和萧婉婉分别给儿臣写的悔过书!” “怎么写了这么多?”魏谦嘀咕了一句。 柳眉微拧,沈南烟一脸不悦,“他们欺负我不识字,一直避重就轻,写得模棱两可……” 徐免看向慕容澈,所以王妃在里面跟太子待了那么久,不是在密谈,而是在写悔过书? 萧太师难掩心中愤怒,回头狠狠瞪了萧婉婉一眼。 既然写了这种东西,为何不早些跟他说? 亏他还特意联络了几名老臣,想趁机弹劾陵王……这让他颜面何存? 宣武帝拍案而起,气得来回踱步,“萧太师,你就是这么教导太子的?” 身为储君,色令智昏,行事鲁莽不说,竟然还受人挟制,留下把柄? 闻言,萧太师重重叩首,“是老臣失职,没有辅佐好太子,请陛下赐罪。” “朕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尽快为萧婉婉择婿?” “一个女儿家,整日周旋在各个皇子身边,有事没事就往皇后的长春宫跑……怎么,我慕容家的天下,一定要你萧家女来做皇后吗?”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皇上这是对萧家不满已久啊? 难道他并不看好太子,只是碍于萧太师在文人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不得不暂时立慕容深为太子?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萧家父子闻得此言,不禁冷汗连连。 萧婉婉脸色乍青乍白,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不仅是慕容澈……皇上根本不会让她嫁给任何皇子?可幼时母亲和姑母就跟她说过,她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 萧太师惶恐至极,“陛下息怒,老臣不敢!老臣绝无此意!” “来人萧太师教导无方,杖责三十,拉下去!”宣武帝积攒已久的不满彻底爆发。 三十杖?那岂不要了父亲的命?萧尚书连忙叩首,“陛下息怒,都是臣没管束好小女,才惹下今日祸事,臣愿代父受罚。” 宣武帝冷哼一声,“朕旨意已下,你竟还敢出言讨价还价?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来人,萧尚书既然如此孝顺,就让他陪萧太师一起受刑,两人各打三十刑杖!” “皇上?” 萧婉婉突然大吼,“您不能如此不公!臣女纵然有错,可沈南烟她却用匕首划烂了臣女的脸……她就不该受罚吗?” 宣武帝怒拍桌子,“放肆!” “若不是你先威胁烟儿,她又岂会对你动手?”慕容澈冷声开口。 萧婉婉愣住,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澈哥哥……” 慕容澈:“父皇,萧家小姐一再直呼陵王妃名讳,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如今又咆哮公堂,藐视皇威,还请皇上重罚。” 太子急了,“父皇,婉婉还小,一时口无遮拦……” 太子不开口还好,他一求情皇帝更生气了,“萧婉婉纵奴行凶,恐吓皇室,御前失仪……鞭八十。” 萧婉婉瘫软在地,心中愤恨不已,慕容澈明知自己爱慕他多年,为何还要这样对她? 魏谦见皇帝脸色愈发难看,急忙对一旁的太监道,“还不赶紧都拖下去……” 宣武帝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目光始终在沈南烟身上逡巡,“陵王妃,此事既然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你和陵王怎么闹成这样?” 沈南烟抬眸,继而艰难跪地叩首,“陛下,请您看在儿臣救治太后的功劳上,准许儿臣与慕容澈和离。” “烟儿?”慕容澈目色猩红,直勾勾地盯着沈南烟,“陛下面前休要胡言,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沈南烟就是一把利刃,若是不能收为己用,必定后患无穷! 况且没了沈南烟,各路人马必定还会往陵王府安插其他眼线,岂不又是麻烦? 他伸手要去扶她,没承想沈南烟再次叩首,发出沉重的闷响,“陛下,儿臣只此一愿,还望父皇成全!” 随着她一记又一记的磕头,慕容澈面色骤冷,周身杀气腾然。 该死!这个女人又利用他! 她故意不和他解释她与太子见面一事,就是为了将事情闹大,以弱者的姿态,博得皇帝的同情…… 她还真是好心计啊!他慕容澈哪里配不上她了?竟让她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离开? 马上就要被拖到殿外的萧婉婉,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原来他们之间,一直纠缠不休的人竟是慕容澈? 他是眼瞎了吗?她萧婉婉究竟哪里比不上沈南烟那个贱人?为何所有人都护着她? 魏谦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适时开口道,“天色不早了……诸位大臣还有事禀报吗?” 没事儿就赶紧回去吧,皇家的热闹你们也敢看? 等闲杂人等都走光了,宣武帝才开口问道,“陵王妃,你既要和离,总得有个理由吧?” 沈南烟音色低沉难掩虚弱,“回父皇,儿臣先前之所以要嫁给陵王殿下,全是被沈秀成所逼,如今他已伏法,儿臣再无顾虑,不想耽误终身。” “你当本王是什么?需要时就对本王设计陷害?不需要时,又弃如敝履?”慕容澈目眦欲裂,揪着她的衣领将她狠狠甩到一旁,“你休想!” 宣武帝扶额,就这么个臭脾气,当着他的面都敢动手,四下无人时,差点儿弄死沈南烟一点儿都不奇怪! “慕容澈,你心中根本无我,又何必一直纠缠?” “你若觉得我伤了你的颜面,我跟你道歉,你也可以给我休书一封,我沈南烟绝无二话!” 慕容澈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既然有喜欢的人了,我们互相成全不好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宣武帝瞳孔狠狠一震,掩在袖中的五指蜷握成拳,指关节泛着瘆人的青白。 “简直荒谬!” 宣武帝突然掀翻桌案,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生气,“这些话是谁教你的?就是寻常百姓家也少不了要三妻四妾,何况是帝王之家?” 沈南烟目光如炬,字字清晰,“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若是不能如愿,儿臣宁愿终身不嫁,也不想与他成为一对怨偶!” 呵!宣武帝心中苦涩,眼中盈泪,这世上的怨偶还少吗? 第23章 苍天饶过谁 宣武帝居高临下地睨看着沈南烟,耳边尽是太后嘱咐他的话: “元义,哀家为那丫头卜了一卦,她乃天降神女,有过人之术,无论何时你都要护着她,把她留在皇室。” “事关大晟昌隆,记住,若有一天澈儿留不住她,你也留不住她……便把她杀了,万不可让她活着离开大晟!” 对太后说的话,宣武帝一向深信不疑! 四目相对,看着沈南烟恳切的目光,他稍微平复了下情绪,沉声道: “你与陵王的婚事终究是你自己求来的,突然出尔反尔,难免有欺君之嫌,就算朕保得住你一时,未免不公,日后也不便在护着你了……” “现如今你得罪了萧家人,一旦没了朕和陵王的庇佑,别说在金陵城了,你在整个大晟怕是都寸步难行!” 呵!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不同意的意思吗! 沈南烟面色惨白如纸,缩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眸中满是苍凉之色,和离这事儿,看来还是得从慕容澈这里下手。 宣武帝看她一副哀怨的神情,想了想道,“朕答应你,不会再干预陵王后宅之事……” “至于慕容澈,他若放不下你,相信也不会再迎妾室入府……他若肯给你写休书,朕也断然不会拦着。” 话不能说得太绝,总得给她留点儿念想。 都是托词,皇帝无非就是看她还有利用价值,不想她轻易离开…… 沈南烟不死心,颤着声音道,“父皇有所不知,陵王已经在府中养了一位女子,她……” 不等沈南烟将话说完,宣武帝转眸看向慕容澈,“今日之事,错全在你,朕赐你三十刑杖,你可认罚?” 慕容澈低头行礼,“儿臣认罚。” “来人,就在这里行刑,朕看着你们打!” 慕容澈被抬到刑凳上,掌刑太监一左一右站在他的两侧,“王爷,奴才们得罪了!” 二人高高扬起荆条,然后一前一后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丝毫没有因为他是皇子而手下留情。 “嘭!嘭……” 有节奏的行刑声在文德殿内响起,只几杖下去,就有鲜血渗了出来,最后滴滴落在地上。 慕容澈虽没有痛叫出声,额上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十七、十八……”掌刑太监一边打一边大声数道。 呵!要打就出去打,做什么非要在她眼前动手?皇帝摆明了跟她使苦肉计呢! 沈南烟长长的羽睫半垂着,过了半晌才无奈开口,“父皇,陵王殿下身体本就不好,求父皇网开一面,饶了他吧。” “住手!”宣武帝冷声质问,“慕容澈,你可知错?” “儿臣知错,儿臣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对烟儿动手。” …… 翌日巳时,沈南烟为太后输完液,正准备告退,就见太后猛地扯下覆眼的黑布,使劲儿白了她一眼。 “哀家是该夸你杀伐果断、爱恨分明,还是该骂你冲动鲁莽、做事不计后果?” “你一个孤女,一没权势,二没靠山,怎么就敢当众毁了萧家丫头的脸?” 沈南烟勾唇,语气带着讨好的意味,“皇祖母不就是烟儿的靠山吗?” “你都不知道害怕的吗?”太后眸色陡沉,声音也明显变得严厉起来,“这是个吃人的世界,没有公平可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你不懂吗?” “因着你陵王妃的身份,又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你早就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你又得罪了萧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南烟站在太后对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默默将头埋了下去。 太后叹气,“宫里宫外,只要萧家人想,他们有一百种办法,可以悄无声息地让你在这个世上消失!” 沈南烟怔了一下,真心地道,“是,烟儿知道错了。” 她确实是冲动了,她不该无所顾忌,就算是要报复,也该做得隐蔽一些。 太后拍了拍床沿,“你过来坐。” 知道太后对她没有恶意,沈南烟听话地坐了过去。 太后拉着她的手道,“昨儿个夜里的事儿,哀家知道你受委屈了……其实澈儿本性不坏,他就是疑心太重了!” “哀家还记得,他小时候软绵绵的,又爱笑,像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一样,还特别的善良,每次身边有宫人不小心犯了错,他都揽到自己身上,生怕他们被责罚……” 沈南烟挑了挑眉,她说的是慕容澈?骗人的吧? 太后声音越发低沉,“直到澈儿五岁那年,他母妃刺杀皇帝失败……他护母心切就捅了皇上一刀,于是便被他父皇送去了暗卫营。” “那是个吃人的地方,他在那里学会了人性所有的恶,久而久之,性子也就变得愈发暴躁多疑了……” 四目相对,沈南烟字字清晰,“即使他童年再不幸,也不是他伤害我的理由!” 太后愣怔地看着她,过了半晌,将一块儿令牌交到她的手上。 “孩子,澈儿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他其实心眼儿不坏,只要你真心待他,他会对你比谁都好的!” “眼下你四面楚歌,皇帝和哀家久居深宫,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对你来说,现在只有陵王府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会儿你就跟着澈儿回去,以后凭着这块儿令牌,你可以随意出入皇宫。” 沈南烟起身行礼,“烟儿谢过皇祖母。” 她不得不承认,太后说的是对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还得去陵王府住上一阵子。 …… 外面艳阳高照,天朗气清,沈南烟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她仿若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牢笼,任她再怎么努力,好像也无法逃脱。 她为太后留下一瓶麝香保心丸,又嘱咐了几句,便跟着慕容澈离开了。 马车上,沈南烟斜倚着榻,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瞧着慕容澈。 “我虽然算计了你,但也算救了你。”她低低地开口,“我们谈谈吧?” 慕容澈面色沉静,抬眸瞧着她,“本王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之前的事,本王可以不跟你计较……” “但你若再在陵王府兴风作浪,本王定然不会放过你!” 第24章 采薇出事了! 下了马车,沈南烟直奔揽月阁。 “采薇?”她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兴高采烈地边走边喊,“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抬脚迈进院子,里面乱糟糟的,打扫用的工具就那么横七竖八地躺在院子里。 沈南烟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一种近乎不祥的感觉越来越重。 几间下人房都是空的,揽月阁一层二层满是尘土,一看就是几日都没有打扫过了…… 不好!采薇出事了! 沈南烟提着裙子就跑,直奔慕容澈所住的上林苑,“让开!本妃有事要找王爷。” 徐免拦着她不让她进,“启禀王妃,没有王爷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上林苑。” “采薇不见了……”沈南烟急得脸都白了,“算了,你一直跟你家王爷在一起,你能知道什么?” 沈南烟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管家刘公公呢?” “刘公公病了……”徐免心说,他拦着王爷救你,被王爷打了板子,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连地都下不来! 一个两个都指望不上,她还是自己找吧! “云柒?云拾?” 两个身高体型都差不多的年轻护卫突然出现,齐齐拱手,“主子。” “我的侍女采薇不见了。”沈南烟十分焦急。 “她脸上受伤了,包着厚厚的布条,你们跟我分头去找……她对我很重要,一定要找到她!” 云柒来过陵王府,听沈南烟这么一说,直接往东边儿找去,瞬间在众人眼下消失了。 云拾坚持跟在沈南烟身边,两人朝着西边儿跑去。 “见没见过采薇?本妃的侍女?” “回王妃,没有……” “就是那个脸上受了伤,比本妃矮半个头,有些微胖的丫鬟?” “禀王妃,好像从您跟王爷进宫后,奴才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你看见本妃的侍女没有?” “……” 沈南烟一路跑一路问,可所有的人都说不知道,没见过…… 她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采薇初来乍到,脾气又好,根本不会得罪人,谁会难为她? 如果不是采薇得罪了人,那就是她得罪谁了…… 谁看她不顺眼呢? 秦桑?一定是那个绿茶婊!沈南烟提起裙子快速朝芙蓉院跑去。 芙蓉院院门紧闭,两个粗壮的嬷嬷张开双臂挡在大门前面,面无表情,语气不善。 “王妃,您不能进去,王爷有命,任何人不能打扰秦夫人休养!” “本妃可以不进去,告诉我采薇在哪儿?” 两个嬷嬷下意识对视一眼,“老奴不知,还请王妃去别处问吧。” 呵!眼神躲躲闪闪的,一看就是心虚! 沈南烟不想跟她们浪费时间,抬脚就冲其中一个嬷嬷踹去。 别看她瘦,力气却大得惊人,她只一脚就将其中一个胖嬷嬷踹翻在地,那嬷嬷还想反抗,她弯腰扯着她的发髻,重重往青石板上一撞…… 鲜血登时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那嬷嬷瞬间就没了力气,蜷缩在地上哼哼唧唧的。 沈南烟站直身子,冷眼扫过被云拾打倒在地的众人,厉声问道,“我的侍女采薇,她现在到底在哪儿?” 四下安静,无人回答。 沈南烟抬脚就进了芙蓉院,直奔正居,此时听到动静慌忙起身的秦桑还在整理衣裳。 “你把采薇怎么了?她人呢?”沈南烟目光阴鸷地盯着她,直看得秦桑脊背发毛,“趁本妃跟你好好说话时,你最好赶紧说!” “真是好笑!你的人丢了,来我芙蓉院找什么?” “啪!” 沈南烟一巴掌直接将秦桑扇倒在地,“现在还觉得好笑吗?” “你敢打我?”秦桑面色青白,红着眼睛道,“沈南烟,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沈南烟冷笑,直接在她身旁蹲下,一双阴戾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上一个直呼本妃名讳的太师府嫡女萧婉婉,已经被本妃划烂了脸,又被皇上打了八十鞭子,你觉得你这小身板能受得了几鞭?” 秦桑骇然,面色瞬白,“我不知道!你去别处找吧!”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沈南烟站直身子,往前迈了一步。 秦桑眼前光影一暗,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按在地上的手上倏而传来一道尖锐的疼痛。 “啊——” 她痛叫出声,别过头去看,就见沈南烟的脚正踩在她手指的骨节上。 求饶的话说不出口,她硬生生地挺着,沈南烟脚上用力一碾,她感到钻心的疼痛。 抬头对上她阴鸷的眼,秦桑脸色越发苍白,眼里尽是不可置信,疼得直冒冷汗。 沈南烟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现在呢,还是不知道吗?” “不知道!王爷若是看到你这副蛇蝎心肠,定会休了你!” “哈哈哈……” “云拾,你听到她说什么了吗?”沈南烟脚下越发用力,人也比刚才有耐心多了。 “我在宫里的时候,请旨和离,王爷当着皇上的面,当着朝中几位大臣的面,死活都不同意。” “为这,他还挨了刑杖……你要是能让他休了我,我一定好好答谢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秦桑吼道。 王爷最恨别人利用欺骗他了,他怎么可能会挽留这个贱人? 秦桑快疼得背过气去,她哪里受过这种折磨,拼命用另一只手去扒沈南烟的脚。 “放肆!”云拾厉喝,“弄坏了太后的赏赐,你有几个脑袋够赔的?” “主子,那手直接砍了得了,这蜀锦鞋子可是太后娘娘命内务府为您连夜赶制的,弄脏了多可惜?” 听府中人说,王爷带着沈南烟进宫看望太后了,难道她治好了太后的病? 秦桑突然心中窃喜,所以王爷不肯答应跟她和离,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她有利用的价值? 见这女人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沈南烟接过云拾递过来的剑,双手握着剑柄高高举起,对准秦桑的手臂…… “暗牢!”生怕沈南烟听不见,秦桑尽最大力气喊道,“她在暗牢最里面的那个牢房。” “你在做什么?” …… 第25章 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慕容澈杀气腾腾的冲进来,周身威压慑人,他虽然站在阳光里,骨子里却是怎么也暖不了的寒。 “王,王爷……您一定要,要为桑桑做主啊!”秦桑泪如雨下,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慕容澈冰冷如刃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沈南烟身上,“你拿本王的话当耳旁风了?” 沈南烟快速跑向他,猛地撞开轮椅后的徐免,推着慕容澈就往外跑,“秦桑把采薇关进暗牢了!你快随我去救她!” 她跑得太急太快,完全没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有个大坑,推着轮椅就冲了上去…… 由于惯性的作用,慕容澈倏地朝前扑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吓得众人冷汗连连。 王爷身上还有伤呢!徐免吓得一激灵,急忙朝慕容澈跑去,就见王妃竟然背起他家王爷,卯足了力气往外跑。 “王爷?”秦桑边哭边从屋里追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气得牙齿直打战。 沈南烟!我秦桑若是不把你赶出陵王府,就誓不为人! 陵王府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沈南烟背着慕容澈拼了命地往暗牢那边跑,王府侍卫们跟在后面一边挨打一边追。 府中下人们见此情景纷纷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可没人敢看王爷的笑话…… 慕容澈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他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地道,“沈南烟?你不要太过分!放本王下来!” 沈南烟拖着他的两条大长腿跑得极为艰难,要不是云拾和随后赶到的云柒特别能打,这会儿她早就被那帮侍卫逮到了。 “不行,我怕,看守暗牢,暗牢的人……不让我进去!”沈南烟累得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利索。 慕容澈无语,要不是承诺了不再跟她动手,他现在立马就能掐死她。 暗牢门口,几个侍卫见王爷和王妃是一起来的,根本无人敢阻拦。 沈南烟:“秦桑说,她把采薇关到暗牢最里面的那个监室了,在哪儿啊?” 慕容澈心中一凛,抬手指了个方向,沈南烟背着他就朝那方向的尽头走去。 越往里走,越是让人觉得阴森恐怖,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暗牢湿气重,不然你我出去等着,本王让侍卫把人带出来?”慕容澈轻声问道。 “没事儿!反正都走到这儿了,万一你的秦姑娘,丧心病狂地对采薇动了刑,我也好第一时间展开救治。” 借着从天窗透进来的微弱光亮,沈南烟终于看到了一道紧闭的牢门。 奇怪,古代的牢房门不都是像栅栏一样的吗?这个怎么是密不透风的木门。 疑惑间,一旁的侍卫已经慌慌张张地打开了牢门。 “嘶嘶嘶嘶……” “什么声音?”沈南烟听到这动静吓得一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因为牢房太黑,她背着慕容澈,站在门口使劲儿向里面张望,“这是什么地方?采薇呢?” 侍卫快速进去点燃了墙壁两侧的灯挂,偷偷窥了眼慕容澈的脸色,垂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道: “启禀王妃,这里是蛇坑……薛神医为了炼药,在这里养了许多的蛇。” “啊?你说什么?”沈南烟以为她听错了。 侍卫局促地道:“秦夫人说,采薇姑娘偷了她的东西,还抵死不认,执意要把她扔到这里……” “属下觉得不妥,再三劝阻,可她非但不听,还命人抢了牢房的钥匙……” “等会儿,你是说里面那个大坑里有蛇?采,采薇也在坑里?” 一旁的侍卫连忙道,“娘娘放心,我们知道是您和采薇姑娘救了侍卫长,有偷偷给采薇姑娘送过雄黄粉,那些蛇应该伤不到她!” “应该?”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沈南烟歇斯底里,“所以你们觉得伤不到就行了?她一个女儿家,脸上还有伤呢,惊得起这种惊吓吗?” 沈南烟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下来,她“砰”地将慕容澈扔到地上,痛得他闷哼了声。 不多时,云柒、云拾和徐免等人也冲了进来。 “王爷!”徐免迅速冲到慕容澈身边,将他扶到轮椅上。 “没事,快推本王进去……” 那里有一部分的蛇是有毒的,沈南烟的身子现在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是。” 等众人冲进去时,就看到沈南烟跪在离蛇坑不远的地方,吓得浑身发抖,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主子小心!” 云柒、云拾挡在沈南烟前面,低头往里一看,那里面最少有上千条蛇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十分骇人! 沈南烟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克服心中恐惧,缓缓睁开双眼,她终于看到她的采薇了…… 小丫头缩在用雄黄粉洒出的圈子里早已经没了意识,她的脚踝露到了圈外边,有好几条蛇已经咬了上去。 “采薇,我来救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沈南烟朝大坑边缘爬去,被云拾一把捞了回来,“主子,太危险了!” “给我火把!你们不敢违抗那个秦桑的命令,我敢,我下去救她!”沈南烟不停地在云拾怀里挣扎,哭得如丧考妣。 她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慕容澈正欲下令救人,云柒已经跃下蛇坑,飞速将人救了上来。 他将人抱到沈南烟面前,温声道,“主子,人救上来了。” 沈南烟突然安静下来,愣怔地看着云柒,“你就那么跳下去了?受伤没有?” 云柒傻了!活了二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受没受伤,这个新主子…… 嗯……很好! 沈南烟从云拾怀里挣脱开,看了眼奄奄一息的采薇,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回揽月阁,快!” 云拾见沈南烟站着不动,微微蹙眉,“主子?”她是不是吓着了? 沈南烟抬眸看他,“我腿软……” 果然被他猜中了! 云拾将她打横抱起,无视包括慕容澈在内的所有人,紧跟着云柒往揽月阁跑。 望着四人越来越远的背影,慕容澈眉心狠狠蹙了一下,“徐免,让府内所有人,去上林苑门口等着。” “是。” 第26章 她的梦,濒临破碎 慕容澈迟迟不到,下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你们说,王爷刚从宫中回来,为什么又把咱们聚在一起啊?” “听说王妃一回来就冲到芙蓉院打了秦夫人,王爷是不是又要问王妃的罪啊?” “是啊,上次聚这么齐,就是为了教训新进门的王妃,这次八成也错不了!” “你们说王妃也是的,明知秦夫人是咱们王爷心尖儿上的人,还一次两次地招惹她,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谁说不是呢!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不好吗?” “……” “敢私下妄议主子,我看你们都不想活了!”徐免恶狠狠地瞪了那几人一眼。 知道陵王来了,众人齐齐跪地叩首,“……奴才参见王爷。” “刚才说话的那几个人都记下了?”慕容澈问。 “王爷,都记下了!” “拖下去,每人各打三十刑杖,赶出王府!” 刚才还眉飞色舞的丫鬟和嬷嬷们“咣”的一声跪下,不停地磕头讨饶: “王爷,奴婢知道错了,您看在我们自打建府时就跟着您的份儿上,饶过奴婢这次吧!” “王爷,奴婢是太后派来服侍您的,求您看在太后她老人家的面子上,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 慕容澈冷哼,“是吗?这么长时间都没能让你们学会府中的规矩,看来陵王府更留不得你们了!” “呜呜,王爷,奴婢再也不敢了……” 见慕容澈脸色愈发难看,徐免喝道:“拉下去!行刑”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陵王府,震得大伙儿心肝直颤,惊得在场的所有人寒毛直立,头皮发麻。 慕容澈面色沉沉地冷睨众人,“本王以前不管你们,是因为府中一切有刘管家操持,如今他才病了几日,你们就把本王的王府弄得乌烟瘴气?” 众人胆寒,连忙磕头,“请王爷息怒……” “有些话本王只说一次,秦桑是崔副将的遗孀,怀的也是崔副将的孩子,她丈夫姓崔,以后你们都得叫她崔夫人。” “记住没有?”徐免厉声喝道。 “记,记住了!” “奴才们记住了!” 众人心中大惊,回答的声音高高低低,一点儿也不整齐。 所以王爷是因为崔副将的缘故,才对那个秦桑格外照顾的? 其实仔细想想,这半年以来,府中确实没有人见过王爷与她有什么亲密举动,甚至连肢体接触都没有。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因为王爷突然受了重伤,心情不好,又顾忌着她腹中的孩子…… 现在看来,他们之所以一直以为孩子是王爷的,都是这个秦桑一直在误导大家伙儿的。 这个女人也太不要脸了,崔副将刚刚过世,她就惦记着勾引王爷…… 还用死去的孩子陷害陵王妃,看来她平日里的温柔小意,善良柔弱,都是装出来的,这女人的心机也太重了! 慕容澈:“记住,她只是客人,不是我陵王府的主人,倘若谁在听她命令胡作非为,就给本王滚出王府!” “是。”众人齐声应道。 慕容澈垂头使劲儿揉着眉心,“芙蓉院的副管事可在?” “奴婢在。”一个看起来将近四十岁的女人站了出来。 “以后芙蓉院的各项用度减半,只留一个婢女,所有事情交由你来打理……” “至于原来的管事,不遵本王命令,竟放任崔夫人踏出芙蓉院生事……徐免,将她杖责三十,赶出王府。” “是。” 那个被沈南烟踹了一脚的胖嬷嬷,本来还准备告状呢,眼下听到这话登时晕了过去。 角落里一直在偷听的秦桑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跌跪在地,心中哀怨不已。 “慕容澈,你怎能如此绝情?竟将我唯一的体面,和最后一丝希望如此踩在地上践踏?” 呵!他定是被沈南烟那个狐狸精给迷了眼…… 对,就是沈南烟,只要解决掉沈南烟,早晚有一天慕容澈会看到她的好! …… 揽月阁里,云柒云拾守在门外,沈南烟打开医疗空间,启动防御系统,开始为采薇做详细的检查。 她脸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溃烂了,身上遍布伤痕,甚至还有烙铁弄出来的烫伤,看来她在被丢下蛇坑前还遭到了凌虐。 胃内空空如也,肠道收缩明显变慢……她应该从她走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了。 还好咬她的那几条蛇是无毒的,不然她真怕自己救不了她! 眼泪不断落下,沈南烟吸了吸鼻子,在她耳边轻声低语,“采薇,我是你家小姐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将你治好的,不仅让你健健康康的,还会让你变得比之前更漂亮……” “呜呜……” 沈南烟越哭声音越大,“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陵王府的,我保证,以后走到哪里都带着你,好不好?” 她使劲抹了把脸,稍微冷静了下,边设置机器人边喃喃自语,“采薇,你放心,这个仇我记下了,早早晚晚都会让她付出代价!” 采薇脸上的伤最为严重,为了防止她中途醒过来,沈南烟开始为她麻醉,继而清除坏死失活的组织,同时用盐水和双氧水反复地冲洗创面…… 局部加压包扎,输液进行抗感染治疗,怕效果不好,她还留取了局部坏死组织,进行细菌培养,以便于日后进行针对性的抗感染治疗。 做完这一切,已是深夜,沈南烟活动活动脖子,换上云柒为她准备的夜行衣,悄悄摸出了揽月阁。 令她意外的是,白日里还守卫森严的芙蓉居,此时非但无人把守,反而院门虚掩。 望着黑漆漆的院子,云柒低声道,“主子,有诈。” 确实不对劲,沈南烟勾唇笑得邪冷,“云柒,你说他们是想请君入瓮,还是想了出空城计?” “主子放心,就算是刀山火海,属下拼死也会护您周全!” 想到采薇那副凄惨的模样,沈南烟毅然迈开步子,“好,那咱们就进去看看,他们在耍什么花招?” 第27章 王爷眼里容不得沙子 院内确实无人,整个芙蓉院只有一间房间散着微微光亮。 沈南烟径直走过去,抬手准备推开秦桑卧房的房门时,云柒突然拉住了沈南烟的手腕,“主子,里面不止一个人。” “进来吧!” 是慕容澈的声音,一回来就往秦桑屋里钻,怪不得院子里没人,原来是怕被人听墙角啊! 沈南烟眸色一沉,当即推门而入,“难为王爷受伤了,还有此等闲情逸致!” 她抬眸扫视四周,就见秦桑缩在床角,如同受伤的小鹿一般,胳膊紧紧环住双膝,身子微微轻颤。 对上沈南烟狠戾的目光,秦桑瞬时乱了呼吸,惊慌开口,“王爷……我害怕。” “沈南烟,现在回去,本王全当你今夜没来过。”慕容澈面沉如墨,眸光冷冽地盯着眼前二人,一身玄袍衬得他整个人阴鸷至极,“云柒,你确定要陪着她胡闹吗?” 云柒不语,紧紧护在沈南烟身后,警惕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只要云柒肯作罢,今天就不必起冲突。 慕容澈耐着性子继续道,“她跟本王闹和离那天你也在场,你知道她伤得有多重……” “太后命你保护她,她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你要如何跟皇祖母交代?” 云柒垂眸想了想,附在沈南烟耳旁轻声低语,“主子,要不今天先回去,等你伤好了咱们再来。” 来都来了,沈南烟岂肯轻易罢休,她蓦地抽出短刀,直接抵在慕容澈胸口,吓得秦桑惊叫连连。 “慕容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护着这个死绿茶吗?” 慕容澈眉头微蹙,死绿茶是为何意?看她这么生气,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所有人都知道采薇救了修平,若不是那几个侍卫暗中相护,采薇早就被这个毒妇折磨死了!” 沈南烟将刀子往前送了送,刀尖锋利,穿透衣衫刺破了皮肉,有鲜血顺着闪着寒芒的刀身一点点流下。 “采薇身上被她打得没一处好地方,她甚至还受了炮烙之刑……” 沈南烟双目猩红,手上再次用力,“她才十六岁啊?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要经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秦桑泫然欲泣,战战兢兢地盯着沈南烟,“是我一时冲动,是我把事情做得太过火了,沈南烟,你要杀就杀我好了,千万不要伤害王爷!” “闭嘴!”慕容喝道。 见沈南烟情绪越来越激动,他伸手紧紧抓住刀刃,鲜血顺着她的指缝不断溢出。 “此事尚有疑点,待查清真相,本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府中尚有未查出的细作,她若在王府公然杀人,难免被人利用,大做文章。 “呵!”沈南烟冷笑,“你亲眼看见云柒将采薇从蛇坑里救出来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是她秦桑做的,采薇现在就躺在揽月阁里,生死未卜,还有什么可查的?” “最迟明日,本王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他摆明了在拖延时间,那个毒妇就在眼前,何必等到明天? 怒气翻涌,杀意漫出眼底,沈南烟双手握刀,大有与对方同归于尽之势。 “你既然非要护着她,那你就跟她一起死好了!” “啊——” 秦桑抱着脑袋大喊,真真是害怕到了极点。 “来人啊!沈南烟杀人了!快来救救王爷!” 云柒抬手,沈南烟后颈突然一疼,缓缓闭上双眼,直接跌进云柒怀里。 恰在此时,躲在暗处的陵王影卫也全都冲了出来。 “王爷?” “无事!”慕容澈捂着胸口,转身看向秦桑,目光幽邃。 “秦氏直呼陵王妃名讳,以下犯上,鞭四十;蓄意伤人,谋人性命,鞭五十。两罪并罚,行刑后立即赶出王府。” 秦桑心里咯噔一下,很快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王爷,你答应过崔器,会照顾桑桑的?” 慕容澈眸色愈发冰冷,“别以为本王看不出来,你刚才是在故意激怒沈南烟。” “你不知悔改,心思恶毒,崔器九泉之下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怕是也会赐你一纸休书!” 秦桑彻底慌了,她跌跌撞撞冲向慕容澈,眼看就要扑进他怀里,却被几个侍卫牢牢按跪在地。 “王爷,我不小心弄丢了崔器送我的定情信物,恰好看到采薇在芙蓉院附近徘徊,就问了她几句……” “那是崔郎唯一留给我的念想,我一时着急才会做出此等错事……” “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桑桑这一次吧,不要赶桑桑出府好不好?” 崔器……崔器…… 慕容澈狠狠闭眼,过了半晌才道,“本王会在金陵另外给你安排住处,最多月余,送你出府!” “还有,本王跟你无甚交情,以后见到本王要自称民妇!” 秦桑不再挣扎,愣怔地看着慕容澈,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拖下去,让府中所有人观刑,让他们知道,在陵王府,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是。”按着秦桑的侍卫将她提起来往门外走。” 她拼了命的挣扎,不住地回头哭喊,“王爷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答应过崔器的,王爷……” “别叫了。”徐免跟在后面不耐烦地掏掏耳朵。 “王爷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当初你诬陷王妃害你,他尚且打了王妃三十刑杖,何况如今你所作所为,皆是证据确凿。” …… 屋内,慕容澈叫住了正准备抱着沈南烟离开的云柒。 云柒转身,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有些不耐烦。 “采薇病着,你们两个男人照顾王妃多有不便,本王让抱夏跟你们一起回去。” 音落,一个同几名影卫衣着一样的女子突然站到了云柒面前,试图从他手中接过沈南烟。 见云柒拒绝,抱夏冷声道,“男女授受不亲,王妃为人豁达,不在意流言蜚语,但我们作为奴才不能不为主子着想。” 云柒:“……” 主子说他们不是奴才,是亲人,是朋友…… 抱夏从云柒手中接过沈南烟,转身向慕容澈行礼告退。 待他们走远了,有影卫道,“可惜了,王爷想利用秦桑揪出府中细作的事彻底泡汤了……” 第28章 有完没完了? 天色渐亮,有光透过窗棂,斑斑驳驳地洒在了窗台上,让整个屋子慢慢变得亮堂起来。 鸦睫轻轻颤动,似是挣扎了许久,沈南烟才勉强掀起眼帘。 脖子好疼,她想伸手去摸,哪知还没等胳膊抬起来,已经有人开始帮她揉了起来。 “谁?” 沈南烟瞬间清醒,腾的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 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沈南烟退到墙角,满眼戒备,“你是谁?为何会在我的房间?” 换上丫鬟衣裙的抱夏当即跪地叩首,“奴婢抱夏,参见王妃。” “王爷说娘娘身边没有贴身的侍女,特意派奴婢来照顾您的饮食起居。” 他会这么好心?谁信呢! “云柒?云拾?” 这边沈南烟刚冲门口喊完,那边云柒和云拾一个自门而进,一个破窗而入。 “主子!” 二人扫了眼地上跪着的抱夏,大概猜到了沈南烟要问什么。 “主子,不止是她,刚才来了两个嬷嬷,这会儿正站在院儿里等您安排呢!”云拾道。 “慕容澈派你们来监视我的?”沈南烟眸色陡沉,“王爷的好意本妃心领了,你带着那两个嬷嬷一起回去吧!” 他为了保护他的心上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抱夏一点儿都不意外她会这么说,她挺直脊背定定地看着沈南烟。 “王爷处事公正,已经罚了秦氏九十鞭子,念其刚刚小产,身体虚弱,准其分三次受刑,一个月后王爷便会送她出府另住。” 怕在王府护不住她,干脆弄到外面养着? 既要爱情,又怕暴露自己的野心,拖着她跟皇帝做戏,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要不是她实在找不到解毒的办法,她早就跟皇帝实话实说了,她就不信皇帝不忌惮他,不害怕他,不想办法收拾他? 说来也是奇怪,她在永寿宫偏殿,为自己做了极为详细、全面的检查,但根本就分析不出体内有什么毒素。 她甚至还为自己做了血液透析……可非但没有一丁点的效果,反倒令她提前毒发了,难道所谓的噬魂蛊,真是失传几千年的那种神奇的蛊术? 难道一日解不了身上的毒,她一日就要受他掣肘,被他利用吗? 那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不行,她得想办法尽快分析出那个压制噬魂蛊毒性的药丸,到底是什么成分的。 抱夏:“娘娘,马上就要过卯时了,您今天还得进宫给太后看诊呢,奴婢帮您更衣吧?” “不用!”沈南烟慢慢走下床榻,音色淡然而低冷,“你回去告诉慕容澈,我的事不劳他费心。” “还是奴婢帮您吧!”抱夏不卑不亢,起身走到沈南烟身边,作势为她宽衣,云柒云拾相视一眼,躬身退了下去。 “昨夜奴婢为娘娘更衣,见您身上的伤口有几处又裂开了……娘娘身后的伤,若总是不好,会落下病根的。” 什么?她昨晚就在了?沈南烟惊诧地看着她。 “王妃不用怀疑奴婢的来意,奴婢就算不能成为王妃信任的人,也终归是王爷信任的人,绝对不会害您的,您大可以放心!” 这女人还真是搞笑!她最要设防的,就是那个残暴而又冷血的慕容澈,她还让她放心? “退下!” 沈南烟没好气儿地打掉抱夏要碰她的手,抱夏情绪极为稳定,再次抬手,再被打掉,继续抬手…… 有完没完了?沈南烟一向不喜欢主动难为谁,尤其对方还是个脾气好的姑娘,便只好由着她为自己梳洗打扮。 …… 沈南烟安置好采薇,刚出房门余光就瞥见云柒飞上了屋顶。 “哎!”她轻轻叹了口气,“下来!” 云柒因为昨晚的事一直躲着沈南烟,见沈南烟要进宫,便主动留下来保护采薇,怎料还是被她抓到了。 他轻轻落到沈南烟身前,躬身行礼,“主子。” “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间房间,连你也不许进去。若是硬闯,里面会有毒烟的!” “是。” “还有,人的颈部是很脆弱的,有很多神经血脉相连,力度掌握不好很容易致人死亡的!” 沈南烟狠狠剜了他一眼,“你以后再敢这么干,立马卷铺盖走人!记住没有?” 云柒把头埋得更低了,“记住了。”他以后会用更柔和一点的方式保护她。 云柒:“主子,那个抱夏是影卫出身,功夫不错,皇宫形势复杂,有她跟着你,终归安全一些。” 倘若她真的对主子不利,他一定亲手杀了她! 沈南烟点头,说又说不听,赶又赶不走,不让她跟着还能怎么办? …… 太后给的令牌果然非同一般,宫中不许策马,就算是皇子入了宫,也得换乘担轿或肩舆,可云拾却驾着马车带她直奔永寿宫。 见陵王妃来了,宫人们纷纷退出寝殿,太后扫了沈南烟一眼,自己戴好特意缝制的眼罩。 “听说你一回去就将陵王府闹得鸡飞狗跳?” “这您都知道了?皇祖母,您的消息可真灵通,难不成您在陵王府也有眼线?” “少在这儿套哀家的话,别忘了,云柒和云拾可是哀家派给你的,想知道点什么还不容易?” “那若是有一天他们只听烟儿的话了,皇祖母会生气吗?” “自然不会!你若能办到,那也是你的本事。” 沈南烟:“……” 希望皇祖母说到做到! 一老一小各怀心事,只说了几句便同前几日一样,一个假装睡觉,一个趴在床檐休息。 输液结束时,太后幽幽开口,“你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不一定非得自己亲自动手……” 沈南烟福身,“烟儿谢皇祖母提点。” “回吧!”太后缓缓坐直身子,“你给的药很有用,哀家身体好多了,既然有伤在身,以后不必每日都来了……” “是!” 沈南烟在太后这里耽搁了许多时间,出永寿宫时,太阳都快要下山了。 望着那似血的残阳,沈南烟有些心神不安,自打穿越到这里,从来没有一天过得如此顺利过,还别说,真有些不太适应。 “主子!”云拾一脸焦急,“云柒用了信号弹,陵王府怕是出事了……” 第29章 惹急了她,对谁都没有好处! 马车赶得飞快,一路颠簸,沈南烟觉得伤口阵阵发痛,却一直隐忍不发。 她心里害怕,总觉得是不是采薇出什么事了?毕竟她出来太长时间了…… 马车终于抵达陵王府,云拾急的甚至都没有摆马凳,像抱孩子似的,双手卡着沈南烟腋下将她放了下来。 沈南烟拎着裙子在他后面拼了命地跑,冲进揽月阁的一瞬她人都傻了。 空气中尽是扑鼻的血腥气味,满地的鲜血和乱箭,刀光剑影中云柒气喘吁吁,半跪在采薇门前,身上插着好几支断箭。 而慕容澈坐着轮椅,就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见她推门进来,狠声下令,“把她抓起来!” 云柒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蠢货,他放信号弹是想让他回来帮忙的,明知危险还带主子回来? 沈南烟不知道慕容澈又发什么神经,她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云柒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带我过去找云柒。” “是。”云拾一脚踹翻不动声色向他们靠近的抱夏,一手持剑一手抱着沈南烟快速朝云柒奔去。 沈南烟把两颗药丸塞进两人口中,恶狠狠地与慕容澈对视一眼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他们冲进采薇所在的房间。 多亏这是一个套间,采薇在最里面的房间,不然沈南烟也不敢贸然带人进来。 沈南烟:“怎么回事儿?” 云柒:“修平侍卫昨日来了,看不到采薇,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回去就呕血晕倒了,到现在都没醒。” 云拾:“所以陵王以为是我们害得修平,想杀你?” “不。”沈南烟冷笑,“他以为是我害得修平,他现在奈何不了我,就想抓走采薇要挟我……” 小人! 外面不断传来破门声,和重物倒地声,一向笑容满面的云拾不禁冷下脸来,“属下出去看看。” “不用,他们进不来,你帮我把云柒的衣服都割开,我要帮他拔箭。”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徐免的喊话声,“娘娘,王爷说您要是再不出来,就放火烧楼了……” “呵……”沈南烟无语,一脸的恼怒之色。 不多时,云拾推开门走了出去,“我家主子说了,让陵王殿下进去说话。” …… 慕容澈吃了药丸,毒气果然对他失了作用,往里面行进,就看见沈南烟正在给云柒缝合伤口。 她只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便继续忙着手中的事。 慕容澈也不急着打扰,毕竟惹急了她,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就在一旁安静地等着,一双眼睛就跟淬了毒一样,冷冷地盯着眼前心如蛇蝎,报复心极强的女人。 就见她白皙的手指像弹琴一样,用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器具拈针穿线,翻飞若蝶,那样子悦目极了。 云柒身上一共四处箭伤,是以慕容澈有幸见识到了沈南烟医治外伤的全部过程。 割开伤口,取出箭头,止血,消毒,缝针……她像是练了成千上万遍一样,手法极为娴熟。 都处理好以后,沈南烟仔细为云柒掖了掖被角,又为他挂了两袋药水才扶着腰坐到慕容澈对面。 慕容澈:“你很在意他?” 沈南烟:“我在意每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所以你不满本王对秦桑的处罚,却又无可奈何,就拿修平出气?” 愤怒至极的慕容澈猛地一拍桌案,“说!你到底对修平做了什么?” “你既然已经认定是我做的,任我再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你也看到了,你的人根本进不来……大不了咱们就同归于尽!” 沈南烟都懒得跟他解释,那副不耐烦的样子,看得慕容澈目眦尽裂。 可一想到她刚才救人的画面,他又觉得沈南烟应该也不是那种丧心病狂,不择手段的人。 “你以为本王这就拿你没办法了?别忘了,你中了本王的噬魂蛊……” “那你就让我死吧!”沈南烟开始摆烂,甚至闭上眼睛不再去理会他。 慕容澈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如此无视过,他上前愤怒地揪起沈南烟的衣领,近乎咆哮地道: “在本王这里,死才是解脱,你若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本王的耐心,本王定让你生不如死!” “松开!”沈南烟厉喝,心中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住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谋害修平?就凭猜测?” 她猛地起身,拽着慕容澈就往采薇所在的房间走。 “看到了吗,我昨天从蛇坑回来,就开始抢救采薇,别说出屋了,我中途连口水都没喝过。” “等我安置好她就去芙蓉院了,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你会在那里,更不知道你会如何处罚秦桑,不满之事,从何谈起?” 沈南烟说得有理有据,慕容澈何尝不知道这些? 只是修平除了来过揽月阁,这几日没见过其他人,他想不出除了沈南烟,谁能害他,谁有本事害他? 沈南烟将慕容澈又往前推了推,她想让他看清楚,他们对采薇都做了些什么! 她想让他知道,他对秦桑的纵容和偏袒,对采薇来说是多么的不公平! 慕容澈看着浑身上下缠满白布的采薇,心中很是震惊,尤其是她身上还插了许多管子,那模样很是诡异瘆人…… 她竟伤得如此严重?慕容澈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沈南烟站到他身后,两手按在他的双颊上,将他的头摆正,附到他耳边低低开口。 “你好好看看,一个正值芳华的少女,先是被你一鞭子毁了脸,又被那个毒妇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能不能醒来都还未可知……“ “你刚才不是说要放火烧楼吗?你要是觉得良心过得去,你就烧死她,你看我做鬼会不会放过你?” 慕容澈心底有些触动,攥着沈南烟的手腕将人扯到他的眼前。 两人距离很近,鼻尖险些撞到一起,慕容澈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双极美的凤眸,过了很久才再次开口确认。 “修平真的不是你害的?” “不是我!”沈南烟眸色一寸寸冷了下去,“不过,今天这么一听,我确实对秦桑得到的处罚很是不满……” 第30章 冤有头债有主 慕容澈松开沈南烟的手腕,眼底的光极是晦暗不明,她又要做什么? “本王找到证据之前,你就呆在揽月阁,哪都别想去,若查清此事确实是你所为,本王定不饶你!” “若不是我做的,你把噬魂蛊的解药给我,咱们一拍两散!” 怎么可能?皇帝刚刚对他放下戒心,放她离开岂不是自找麻烦? 慕容澈转身,径直走出房门。 屋内,沈南烟清楚的听到他在发号施令,“封锁揽月阁,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 软禁她?呵,她不好过,那就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推门而出,沈南烟黑沉沉的眸子里,瞬时翻起瘆人的戾气,“云拾,过来……” …… 上林苑,书房里。 徐免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墨大夫说修平的情况很危险,要不……请王妃给他看看?” “你认为出了今天的事情,她还会救修平吗?” 徐免觉得会,但他不敢说。 “嘶嘶嘶——” 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冷不丁地从暗处蹿了出来,直奔慕容澈面门。 “王爷?”千钧一发之际,徐免挥剑正好自七寸处将它砍成两截。 “无妨!”似是嫌脏,慕容澈向后退了退,“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没等徐免出去,有侍卫来报,“启禀王爷,蛇坑里的蛇全都跑了……” 徐免:“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每天都在暗牢周围洒上雄黄粉吗?怎么还会跑出来?” “属下不知,现在陵王府到处都是蛇,根本抓不过来……” “因为是薛神医精心饲养的,我们也不敢伤了它们的性命,抓捕的过程中,已经有好多兄弟都被咬了,再这样下去,薛神医留下的解毒丸怕是不够……” 慕容澈低头睨了眼地上那条死蛇,只一条就叫他觉得周身不适。 那个叫采薇的丫头竟一个人在蛇坑里待了三天三夜,难怪沈南烟…… “传本王命令,不必活捉,就地斩杀,将死蛇的尸体清点好了,集中在一起用火烧了!” “是。” 彼时,秦桑趴在榻上呻吟不止,这些该死的奴才,枉她平日里对他们还算照顾,对他们和颜悦色,竟然下手这么狠…… 一想到女医跟她说,她的背上许多伤口深可见骨,会留下疤痕,她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等她解决完沈南烟,定要让那两个行刑的侍卫不得好死! 她只顾着哼哼唧唧,连屋瓦被掀开两块都没有发现,云拾往下瞧了眼,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正对床榻,于是,他松手将满满半麻袋的蛇,毫不犹豫地倒了下去。 再低头往下一看,就见有些蛇正好落在了她的背上,而那些落在榻上地上的,闻着血腥气味,正往她身上爬呢! “啊——” “救命啊……” 秦桑也顾不得自己只穿了件肚兜,赤着脚就往外跑,跑出房间却发现院子里的蛇更多! 她脚底发软,可求生的本能迫使她不得不鼓足勇气,踏着满地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蛇往院子外跑去。 好在一出芙蓉院,她就遇上了正在捕蛇的一队侍卫,她像是抓到了的救命稻草,想也不想地就扑进了离她最近的那人怀里。 “救我,救救我!” 那侍卫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高高举起双手,满眼无措地回头望向其他人,惊恐地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她扒下去。” “哦哦哦!” 侍卫们吓得不轻,其中一个年岁大一点儿的,一看就能扛事儿。 他取过一个空着的用来装蛇的麻袋,走到秦桑背后,口中念念有词: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崔副将,老王我也是没办法,这可都是为了救你的夫人啊……” 秦桑听到这话顿时羞愤不已,所以不光是陵王府的下人们,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崔器那个废物的未亡人了? 岂有此理!简直太过分了! 老王迅速将秦桑背上的几条长蛇弄死,紧忙给她盖上麻袋,擦了把汗道,“送送送,送药庐吧!” 不远处的徐免推着慕容澈目睹了全程,忍不住乐出声来,“老王倒还好,老吴一向惧内,你说被崔夫人这么一扑,他回去可怎么跟她娘子交代?” 果然就数这里的蛇最多,看来是奔着秦桑来的…… 慕容澈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对徐免道,“去揽月阁。” …… 沈南烟坐在院子中央,正躺在摇椅上看星星,云拾就从院墙上跃了下来。 “主子,果然不出你所料,陵王正往这儿来呢!” 沈南烟:“冤有头债有主,不是让你去祸祸秦桑吗,你去上林苑做什么?” 云拾:“陵王就是从芙蓉院往这儿赶呢……他还命令所有人见蛇就杀,一条都不许逃掉。” “呵!”沈南烟冷笑,“干得不错,进去陪云柒吧!” 因为那蛇坑,采薇险些丧命,她说要烧了,慕容澈当时还舍不得。 如今他的心上人被咬了,他倒是知道心疼了,精心饲养的上千条蛇说杀就杀! 看来这世上确实没有什么感同身受,针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疼…… 沈南烟不禁有点羡慕秦桑了,如今这种痴情种可不多见! 将来若是哪个男人肯这么没有原则,没有底线的宠着她,她把命给他都行! 天上有流星滑过,沈南烟高高扬起唇角,笑得从心又恣意,愿得痴情汉,相守到白头。 慕容澈:“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竟能让你这么得意快活?你还真是无药可救!” “嘁!”沈南烟轻嗤一声,“你用解药威胁我,将我囚于这一方天地,你就不是利己主义者了?陵王殿下,咱们彼此彼此!” “就算秦桑有错,整个王府的人也都错了嘛?你知道今晚王府有多少人受伤吗?” 沈南烟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寸步不让地道: “难道他们没错吗?我逢人就打听采薇的下落,可没有一个人向我说出实情……” “但凡我在晚一点找到采薇,她就没命了!你们整个陵王府的人,都是帮凶!” 慕容澈:“像你这种睚眦必报,居心险恶之人,留在我陵王府,早晚都是祸事……” “哧——” 寒芒闪过,长剑穿透皮肉的声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第31章 意料之外 要说之前只是怀疑,现在慕容澈已经彻底相信,就是沈南烟害了修平。 沈南烟的不可控,让慕容澈感到极大的恐慌,那感觉像极了在暗卫营里苟且偷生的那几年。 上一秒还在对他笑的同伴,下一秒就会因为冷掉的半个馒头,而对他痛下杀手。 自己拼死救下的朋友,会在他转身的一瞬,毫不犹豫地在他背后捅上几刀。 明明计划好了一起逃跑,出卖他的永远是他最信任的人…… 慕容澈不想再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更不想为她一个人,而赌上所有人的性命。 墨大夫说了,修平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杀人偿命,她沈南烟死不足惜!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生死攸关之际,抱夏竟然冲出来,替沈南烟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剑…… “抱夏!” 沈南烟稳稳接住慢慢倒下的少女,面上透着同旁人一样的震惊神色。 “主子?奴婢能叫您一声主子吗?” 沈南烟点头,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 “朋友?”抱夏苦笑,“那太奢侈了,奴婢不敢要!” “奴婢只是很羡慕采薇,从来没有人为我流过泪,在乎过我的死活……更没有人为我拼过命。” “别说话了,省点力气,我这就救你!” 沈南烟试了一下,她今天体力消耗太大,又一天没吃东西,根本抱不动她,好在这时云拾冲了出来。 “主子,我来抱吧!” “等,等一下!”鲜血汩汩而出,抱夏脸色愈发苍白,话也开始说得不利索了。 “王爷,王妃说,说那些下人,之所以,不敢说实话,是因着,形势所迫……娘娘,娘娘只是让,让云拾,去芙蓉院……” “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抱进去啊!”沈南烟急了。 “坚持一下,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沈南烟不停地为抱夏打气。 但她自己却很紧张,因为血液正沿着抱夏左胸口不断涌出,她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造成休克,会危及生命。 开启防御系统,迅速布置手术室……设置辅助机器人的同时,沈南烟充分评估伤情后,考虑心包填塞及心脏贯通伤。 马上开始手术,在打开胸腔时,就见里面已经积了很多的血。 沈南烟很是沉着冷静,她小心地探查着,锐利的眸子一直盯着那颗节律跳动的心脏。 心包及右心室前壁被刺破了,心包积血700l,她的心率进一步加快,血压不断下降…… 血液四处飞溅,沈南烟从容不迫,沉着地用手扶按住那处刀刺创伤口,控制出血,用无损伤针线精准稳妥、小心翼翼地缝合修补心脏裂口…… 一个时辰后,沈南烟终于长长舒了口气,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动弹不得。 身边一共四个伙伴,眼下接连折了三个,说她一点儿都不自责那是假的。 放空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沈南烟将伤势较重的抱夏和采薇安置在同一房间。 分别为她们注射最新研发的缓释镇静剂,让她们进入休眠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不但会加速身体恢复,还能保证她们不会随时醒来…… 沈南烟倒不是多防着她们,只是不想让她们有太大的压力,让她们产生心理负担。 不是每一个人的接受能力,和承受能力都那么强的。 …… 上林苑,书房。 书案前,慕容澈身子后仰,闭着双眼,不住地揉着眉心,他整整等了一夜,揽月阁却没有传来半点儿的消息。 “王爷!”徐免兴冲冲地在门外嚷道,“薛神医回来了!” 慕容澈陡然睁眼,驱动轮椅向外走去,“去药庐。” 彼时,薛神医带着他在外面精心饲养的毒老鼠,正满心欢喜地往暗牢走。 奇怪,那些个侍卫呢? 陵王怕这些小蛇跑出来,往日里,就算暗牢没有关人,平时也是左一层人,右一层人的守着……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薛神医越走脚步越快。 “砰!” 牢门被他猛地推开,他使劲搓了把脸,难道他走错了?不能啊? 他的那些宝贝呢?他亲自带着侍卫挖的那个十米的深坑呢? 他急得原地打转,却发现脚下的土很松软,俯身抓了一把,怎么是新土? 他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里面竟然有雄黄的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他好容易搜集来的那些品种各异的小蛇呢? 冲出暗牢,正好叫他抓着一个侍卫,“蛇坑里的蛇呢?” 薛神医满眼焦急,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它们没事儿,只是被转移到了别处。 “崔夫人,哦,就是那个秦桑,前几日她趁王爷不在府中,将活人丢进蛇坑喂蛇……” “王爷得知后大怒,加上那些蛇又不知怎么着全都跑了出来,伤了不少人,王爷就下令将它们都烧了。” 侍卫忙着交接,说完就急忙跑了。 薛神医站在原地,气得牙齿直打战,他的宝贝们平日里只能吃他精心准备的毒物,怎可吃旁的东西?还是人? 这个秦桑到底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害他? 他用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来改良蛇王的毒性,希望可以炼成失传已久的蛇蛊…… 现下唯一的母蛊都没了,此事彻底无望了…… “薛神医?” 听到有人离老远就在喊他,薛神医僵硬地回过身子。 “王爷在药庐等您呢,修平侍卫又不好了,墨大夫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也说不出原因……” 闻言,薛神医快步朝药庐走去,将他带来的半麻袋毒老鼠彻底忘在了脑后。 为修平诊过脉,薛神医神情凝重,想了想,取出薄刃在他指尖又取了血,化在水里,自己躲到药房开始研究起来。 药庐里落针可闻,生怕打搅到薛神医,除了慕容澈和徐免,大家全都默默地退到了院子里。 只半柱香的时间,薛神医就得出了结论,看着病榻上气息奄奄的修平,他躬身对慕容澈道: “王爷,修平小侍卫之所以危在旦夕,是短期内服用了过量的续命丹所致。” 徐免惊诧,“续命丹?怎么可能?” “……” 第32章 我们谈谈? 续命丹乃薛神医研制的独门秘药,连他唯一的徒弟墨大夫,都不知道如何炼制。 而且,凡是听说过续命丹的人都知道,那药乃虎狼之药,危急时虽能救命,可半年之内不能服用超过两次。 否则会引发药邪,危及性命,是以就算谁真的有续命丹,也不敢再给修平吃啊? “薛神医,这续命丹您可还给过别人?”徐免问。 “老夫当初一共送给王爷四颗续命丹,除此之外,再未送过旁人……” 徐免开始掰着手指头数,“四颗续命丹,当时崔副将受伤,王爷拿出来一颗,后来王爷伤势严重,一共服了两颗,最后剩下那颗,修平受伤时,王爷当场就给他吃了……” “徐免?”慕容澈突然开口,“当初给崔器的那颗药,是你亲眼看他吃下去的吗?” 这件事徐免记得很清楚,他都不用回忆,“当时崔副将昏迷不醒,连水都喂不进去,是秦桑将药含在口中,口对口帮他送下去的。” 所以,当时那颗续命丹还经过他人之手? 薛神医捋捋胡子,若有所思地道,“老夫当时看到薛副将的遗体,就感觉很奇怪,按理说他的伤势……不至于救不活。” 徐免眨了眨眼,呆愣地看着薛神医,什么意思? 薛神医实话实说,“当初崔副将的伤势,比不上现在修平的一半儿严重……” 这次徐免听懂了,修平服了续命丹尚且能撑到薛神医回来,撑到王妃为他医治,可薛副将却死了,死在薛神医赶到军营的一刻钟前…… 慕容澈看向薛神医,语气沉沉,“既然这续命丹出自你手,可有应对的办法?” “那归元丹也是老夫研制的,整整十年了,你看见我有什么中和药性的法子吗?” 徐免急了,眼眶通红,“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修平等死吗?他明明之前都能下地行走了!” “唉!”薛神医叹气,“醒是醒不了了,老夫只能用金针为他延续七日性命……除此别无他法!” 过了片刻,他转头看向徐免,“有请王妃来看过吗?” 徐免摇头。 “依老夫所见,王妃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你们不妨请她过来看看,兴许还有一线希望。” 自从抱夏受伤后,一连五日,沈南烟连院子都不去了,整日呆在小楼里看着三个伤员。 徐免每日都会推着慕容澈来揽月阁,在院子里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可沈南烟铁了心的,就是不见他们。 是夜,徐免又满身是伤地回了上林苑,本想悄悄躲回自己的房间,却被慕容澈抓了个正着。 慕容澈很是嫌弃地打量他一眼,“功夫不到家,就想想别的办法!” 就是没办法才总想去碰碰运气啊!徐免垂头丧气地,擦了把鼻血,哀怨地道: “王爷,您说那个云拾都不睡觉的吗?整日待在揽月阁屋顶上守着……” 慕容澈:“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徐免:“弟兄们还在查,她的背景看似简单,但接触的人十分复杂,查起来并不容易。” “……” “王爷。”徐免忍不住又问,“马上就到七日之限了,您说修平真的没救了吗?” “属下刚才在揽月阁看见抱夏和云柒了,您说抱夏当时伤得那么重,这才几日啊,都能行动自如了,王妃真的很厉害……” …… 雾重星稀。 揽月阁里的几人渐渐都睡熟了,一道黑影闪进二楼房间,将沈南烟用被子一裹,直接送进了上林苑。 慕容澈看着自己榻上被裹得跟粽子一样的女人,眉心狠狠蹙了一下。 怎么把人放到他榻上了?瞥了眼角落里的黑影,他低头呷了口茶,“没人看到你吧?” “没有。”黑影迟疑了片刻,“抱夏说,这是她最后一次帮王爷了。” 慕容澈早就料到了,从她为沈南烟挡剑的一刻起,她就背叛了他,背叛了影卫。 “下去吧。” 烛光葳蕤,慕容澈端着茶盏转身来到沈南烟身旁,在她倾城绝艳的脸上轻轻掸了几滴水…… 四目相对,沈南烟气的浑身发抖,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仿佛要将全身气力都用上。 “堂堂战神,竟然连这种下作手段都用上了,你真卑鄙!” 慕容澈:“……” 谁让你身边一直跟着两个门神。 沈南烟使劲儿扭了扭身子,奈何被子捆得太紧,根本挣脱不开。 “难不成王爷看上我了?这才大半夜的把我掳到这儿来?” 沈南烟气急,说话越发口无遮拦,“不过我要是不配合你,估计你什么也干不成吧?” “可惜老娘对你一点都不感兴趣,赶紧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 慕容澈算是开了眼了,一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怎么没羞没臊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对上她鄙夷挑衅的目光,一股无名怒火腾地蹿了上来,慕容澈闭眼,揉了揉脖颈试图安抚自己,毕竟请她过来,是有事相求…… “来人啊?非礼了,救命啊……” 摸到自己颈上的还未褪去的齿痕,慕容澈再也忍不下去了,他猛地一拍扶手,竟离开轮椅直接落到了沈南烟身上。 他,怎么做到的?沈南烟很是震惊,没等反应过来呢,慕容澈一口便咬在了她的颈上。 “啊!”沈南烟痛叫出声,“你属狗的?滚开!” 院中侍卫听到动静破门而入,就看见王爷将王妃压在了身下,两人亲密无间…… 徐免反应极快,嗖地就把门关上了,“四周加强警戒,王爷卧房周围,无需把守!” “是。” 温香软玉在怀,慕容澈却只有报复的心思,一口不解恨,他又在她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疼!” 眼泪溢出眼眶,沈南烟突然想起一则新闻…… 女性遭遇侵害时,首先不要刺激犯罪分子,导致暴力升级,才能保护自己,避免遭受更大伤害。 沈南烟安静下来,想着他若是不想要她性命,要是真想对她做点什么,总得打开被子吧…… 到时候她是直接跑,还是给他扎针,再对他用神经阻断剂? 他应该有所防备了吧? “慕容澈,我们谈谈?” “……” 第33章 你怎么不去抢? 闻言,慕容澈起身,两手架在沈南烟身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好!不过你若是敢耍花招,下次再被本王抓到,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嗯。”沈南烟点头,两颗浑圆的泪珠瞬间滑落,没入发间。 慕容澈蹙眉,翻身躺在她身侧,盯着房顶看了许久,“之前的事,对不住了!” “嗯?”沈南烟没想到他会跟自己道歉,这完全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薛神医说,他只能为修平续命七日,过了今夜,就是第六日了……本王在乎的人不多,沈南烟,请你再救修平一次。” 呵!你们古代人就是这么求人的? 沈南烟偷偷翻了个白眼,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默默哄了自己几句,她有些别别扭扭地道,“我得先去看看,才知道能不能救。” “你答应了?”慕容澈猛地起身,怔怔地看着她。 她现在落在他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她敢不答应吗? “只是答应你先去看看,我又不是神仙,能包治百病!” …… 慕容澈生怕她变卦,不肯去揽月阁给她取衣裳,只随便给她找了身自己的长袍。 去药庐的路上,又担心她半道儿跑了,一路扯着沈南烟的手腕,那模样在外人看来,亲密极了。 王爷和王妃这是和好了? 徐免推着慕容澈,偷偷瞥了眼沈南烟下巴上,和脖颈上的齿痕,嘴角不自觉扬起…… 太好了!这下修平有救了! 药庐里,因着墨大夫和薛神医,始终不肯给秦桑止疼的药,她疼得睡不着,一直趴在榻上哼哼唧唧。 听到慕容澈来了,秦桑急忙起身去照镜子,还好,妆容还在。 整理了下裙子,待她出去时,却看见慕容澈竟牵着沈南烟的手一起来的…… “王爷?”她想上前,两个侍卫死死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靠近。 “王爷疲惫得很……崔夫人就不要惹王爷心烦了!” 秦桑不死心,使劲儿地挣扎,可慕容澈从她身边路过时,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沈南烟露在外面的痕迹,身上不合体的男人衣袍,无一不刺痛着她的神经。 她就这么输给沈南烟那个贱人了?为什么? 秦桑心有不甘,路过修平所在的房间时,见四下无人,她悄悄推开窗子往里瞧去。 就见沈南烟走到屏风外对众人道,“他之所以昏迷不醒,是服用药物过量导致的,你们给他吃什么了?” 闻言,薛神医立刻递过去一个小盒子。 沈南烟打开木盒的一瞬微微皱了下眉,“这个味道,我好像在秦桑的身上闻到过。” 慕容澈面色陡沉,“什么时候?” “就在咱们刚回府的那天,我逼问她采薇的下落时。” “王妃娘娘,您确定是这个味道吗?”薛神医问。 沈南烟对气味一向敏感,尤其是药材,她将药丸放在鼻子下面仔细闻了闻,极为肯定地道: “我虽然说不出这药丸的具体炼制方法,但我确定,那日我在秦桑身上闻到的味道跟这个很接近,只是比这个少了两味药材。” “啪!” 薛神医激动地拍了下巴掌,吓得沈南烟一激灵。 “王妃果然天赋异禀!这颗药丸是老夫又改良过的,确实比一年前炼制的,多了两味药材,药性更加温和。” 窗外,秦桑脸色更加苍白了,沈南烟,那三十刑杖怎么就没把你打死呢? 徐免:“崔夫人怎么会有续命丹?难道当初她把药给调包了?” 沈南烟眨巴了下眼睛,“不是在说秦桑吗?崔夫人是谁?” 徐免:“崔夫人就是秦桑啊!她是崔副将的遗孀,王爷曾经答应他,若他不能从战场回来,会好好照顾他的家人。” “之前怕她伤心,影响腹中胎儿,王爷在府中连个崔字都不提,大家也就都不知道这回事,不过现在都知道了……” 所以慕容澈一直偏袒她,只是出于道义? 见她有些愣神儿,慕容澈扯住她的手腕,“你竟然这么快就能查明病因,是不是有办法救他?” “是。”沈南烟斩钉截铁,“但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我不能确定他具体多长时间能醒……” 能醒?都这样了,他竟然还能醒? 秦桑两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后背的伤口被牵动,疼得她忍不住闷哼了声。 怕被人发现,她极其狼狈地爬回了房间,满脑子都是沈南烟那句“是”。 修平病房里,对上慕容澈满是希冀的眼,沈南烟又道,“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这种情况,有的人可能两周就醒了,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 “而且……”眼波流转,沈南烟缓缓坐到了慕容澈对面,“而且我只是答应来看看,并没有答应你为他医治。” 徐免颇有眼色,赶忙将屋内的人都清了出去,人家夫妻之间打情骂俏,他们凑什么热闹? 见四周彻底没了动静,慕容澈幽幽开口,“说吧,什么条件?” 沈南烟抬手为自己添了杯温茶,姿态优雅从容。 “简单,救人可以,得付诊金。” 慕容澈偷偷松了口气,只是要银两,不难,“你想要多少?” 沈南烟呷了口茶,余光一直瞥着他,“一千两……” 只一千两白银?慕容澈心说,果然是一直被圈养在府里,一点儿见识都没有,“本王明日就让刘公公……” “一千两黄金!”沈南烟放下茶盏,掷地有声。 “……你怎么不去抢?”慕容澈明显连呼吸都重了。 “人的生命是无价的,可我只要了你一千两黄金……你若觉得我的诊金太贵,就请别人好了!” 这一千两黄金放到现代差不多也就值个八位数,多少人肯花比这还多的钱还请不到她呢! 慕容澈双拳紧握,面上不动声色,“修平若是真能醒过来,本王绝不赖账。” 沈南烟冲他摇摇手指,“先给钱,后治病,我保证我会尽全力医治修平,但他若是不醒,诊金也概不退还。” “想好了来揽月阁找我吧!”沈南烟起身,弯腰凑到他眼前,“对了,本小姐只收金子,不收那些旁的东西!” 第34章 下次有机会,请你吃火锅! 翌日,揽月阁花厅。 抱夏双膝跪地,重重叩首,“娘娘,昨夜是奴婢在饭食里动了手脚,让影卫将您带走的……还请娘娘责罚。” 沈南烟高坐上首,单手抵着太阳穴,眼神里满是疲惫。 瞥了眼抱夏,沈南烟淡淡开口,声音辨不出情绪,“为什么这么做?” “奴婢曾经是陵王影卫,王爷对奴婢有知遇之恩……” 沈南烟:“为何是曾经?” “回娘娘,失去王爷的信任,奴婢已经不再是影卫了,昨夜是奴婢最后一次执行影卫的命令。” “你……” 沈南烟还想说些什么,就听云拾来报,“主子,陵王殿下来了。” “让他进来。” 话音未落,慕容澈已经带着一行人走了进来,沈南烟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咸不淡地扫了眼众人。 “放肆!” 沈南烟顺着尖细的声音望去,就见管家刘福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王妃得知王爷驾到,不起身迎接,不行礼让座……如此不敬家主,是要被打板子的!” 沈南烟忽然被他气笑了,勾唇笑得凉凉的,连带着眼神都变得邪冷,“听说你之前向王爷请命,要亲手杀了本妃?” 刘福身子站得笔直,“奴才一心为了王爷着想,问心无愧!” “云拾,刘公公见到本妃,不仅不行礼请安,还言语无状,冒犯本妃,拖下去……” “还不自己掌嘴?”慕容澈突然打断,“本王与王妃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置喙?” 刘福闻言,双膝跪地,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 “连个响儿都没有?你心里不服气啊?”沈南烟道。 “奴才错了!娘娘大人有大量,别跟奴才一般见识……” 刘福边说边加大手上力气,脸上也慢慢开始浮出血丝。 “行了!”沈南烟冷眼扫过众人,“以后谁再敢对本妃不敬,家法伺候!” 真当她是软柿子了?谁都想上来捏两下? 下人们齐齐跪地叩首,“奴才谨遵王妃教诲。” 慕容澈算是发现了,沈南烟吃软不吃硬。 你越是压制她,她越是要反抗,你若稍微柔和一些,她倒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 “抱夏?”沈南烟坐直身子,“还不赶紧起来,给王爷倒茶?” “是。”抱夏猛地抬头,眼中隐隐泛着泪光,王妃这是……原谅她了? 过了片刻,待下人们都退到屋外,慕容澈呷了口茶,幽幽开口:“你又不要旁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凑齐一千两黄金,着实有些困难……” 沈南烟白了他一眼,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慕容澈倒是也不尴尬,继续自说自话,“修平的病耽搁不得,本王先给你五百两黄金,十日后再付剩余的五百两,你看如何?” “……” “徐免?” 听到慕容澈叫他,徐免赶紧抱进来一个小箱子放在桌上,然后又快速退了下去。 “本王知道你一直惦记着你生母的事情……” 沈南烟慢慢转过头去看他。 “这样吧,左右本王最近也无事,你有时间时,本王带你去诏狱走走,问问沈秀成的母亲,还有那些个妾室们,兴许能问出些什么来……” 慕容澈把上等檀木打造的,一尺见方的小药箱往沈南烟手边推了推。 “这是本王连夜命人为你赶制的,你下次再进宫时,可以把一些常用的丹药和用具放到里面带着,免得让人看出破绽。” 万一哪天隔空取物的事儿漏了馅,可不是那么好解释的,有个箱子也好让她掩人耳目。 沈南烟垂眸,见那箱子上的铜锁特别精致,便拿了下来,在手里不停把玩,慕容澈见状,微微扯了扯唇。 “这个锁身有五个转轮,每个转轮上十个字,转动转轮连成特定字的组合就可以打开。” 沈南烟赞叹地点点头,心说,原来古代就有这种转轮密码锁了! 再看那药箱,边缘也打磨得很是精细,沈南烟打开箱子往里看,里面还做了隔断…… “这个礼物我很喜欢。”沈南烟抬眸,正好对上慕容澈那黑得发沉的眼,“让人把修平抬到我这里吧!” 这么容易就这么答应了?他没听错吧? 见慕容澈坐着不动,沈南烟蹙眉道,“采薇还没醒,我两头跑不方便!” 慕容澈清清嗓子冲门外喊:“徐免?” “属下在。”徐免躬身行礼。 “去药庐把修平抬过来,再把带来的五百两黄金送进来。” “是!” 沈南烟看了看日头,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 见慕容澈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想着也不好白收人家的礼物,沈南烟问: “王爷要留下用膳吗?不过我这儿都是病人,病号餐你未必吃得习惯。” 慕容澈拿不准她是假客气,还是真想留他用膳,想到修平还得麻烦她,不好把关系闹得太僵,就应了下来。 不多时,饭厅就陆续摆上了餐食,两人相对而坐,沈南烟摆出主人模样,向慕容澈一一介绍: “这是蔬菜猪肝粥,这是粗粮饼子,不知道你会来,只清炒了几碟蔬菜……下次,下次有机会,请你吃火锅!” “这些都是你们自己做的?”他没在王府见过这些菜式,尤其是那碗蔬菜猪肝粥。 抱夏上前福身,“启禀王爷,厨房每日送来的饭食,不是馊的就是难以下咽……” “这些日子,揽月阁吃的用的,都是云拾出的银两。” “你跟他说这些干嘛?” 沈南烟眉头一拧,明显有些不高兴了,她和慕容澈也不是真夫妻,他没义务照顾他们。 “靠人不如靠己,以后我养你们!赶紧下去吃饭,不用在这儿候着!” 抱夏:“是。” 看着眼前细嚼慢咽的女人,慕容澈突然想起她在永寿宫狼吞虎咽的样子…… 他陵王府竟连双筷子都添不起了?传出去他还有何颜面? 见他不动筷子,沈南烟道,“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你赶紧回去吃吧,按时吃饭、细嚼慢咽,有利于消化器官的健康。” 上辈子她就饥一顿饱一顿的,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了,没少遭罪。 慕容澈拿起羹匙,舀了口粥送进嘴里,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本王能偶尔来看看修平吗?” 第35章 走为上策 天刚微微亮,门房同往日一样,早早地就打开了陵王府的后门。 负责采办的下人们在门口等着,陆续有送货的商贩们推着车忙进忙出。 厨房里正在挑选要送往揽月阁的肉和青菜,肥头大耳的厨子“咣”的就给了挑菜的帮厨一脚。 “你不想干了可以,但别连累老子,这菜上面还有黄叶呢,鱼和肉也不是最好的,能往揽月阁送吗?” 他越说火气越大,“因着之前你们怠慢王妃,咱这厨房里,有一半的人都被发卖了……” “王妃到现在宁可自己动手,都不肯吃咱们做的饭,王爷能不生气吗?” “我警告你们,主子的事儿,别妄加揣测,做好你们分内的事儿,谁若敢连累我丢了差事,老子跟你们没完!” 不远处的秦桑听着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都不重要了,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现今,慕容澈彻底厌恶了她,甚至开始怀疑是她害了崔器,修平也早晚会醒…… 事情败露是迟早的事,为今之计,只有走为上策。 趁人不备,她悄悄躲进送货的空车…… 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散发着阵阵难闻的味道,秦桑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作呕的声音。 也不知晃荡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等着她的,是一位年轻憨厚的男人。 “表哥!”秦桑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不远处,沈南烟和云拾面面相觑,徐免气得牙齿直打战,崔器这是娶了个什么东西回去? “表哥,我们快逃吧,陵王若是发现我不见了,定会派人来抓我的!” “呸!他慕容澈强抢民女,还囚禁你这么长时间,我们去敲登闻鼓。” “表哥,算了,民尚且不与官斗,何况他是王爷……左右他也没对我做什么,咱们……” “放肆!公然诋毁陵王殿下,秦桑,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徐免实在忍无可忍,“来人,把他们抓回去!” “光天化日之下,陵王强取豪夺,还想当街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秦桑表哥愤怒大吼,“都来看看啊,陵王派人,当街强抢民女了……” “住口!”徐免慌了,当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秦桑在那男子怀里哭得直抽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的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儿了呢? 事关王爷声誉,这可如何是好? “徐免,退下!”沈南烟一身红衣从拐角处款步而出,周身散发的凌然之气,慑得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徐徐走近,她侧身对一旁的中年男人道,“宋大人,这位崔夫人公然诋毁皇室,偷盗我陵王府财物,人证物证俱全,请大人押回大理寺公开审理吧!” 大理寺卿宋惊唐躬身行礼,“一切就依陵王妃所言,下官立刻着人开堂。” 听得这话,秦桑登时没了哭声,怀里的包袱,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一旁的云拾将崔器与秦桑的婚契展开,在围观人群前走了一圈。 “尔等看好了,此妇人乃威虎军崔将军的遗孀,随军归来,一直受陵王照顾,寄住在陵王府……” “今晨府中护卫发现她偷盗王府财物,特来追缴,并非什么强抢民女,大家若是好奇,不妨一同去大理寺走一趟,宋大人会公开审理此案。” 王妃何时把大理寺卿找来了?这是要把事情闹大啊! 徐免觉得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遂派人赶紧回王府禀报。 …… 大理寺内,陵王姗姗来迟,牵着沈南烟的手退到一旁,对大理寺卿道,“有劳宋大人了。” 宋惊唐直言,“此事影响恶劣,就是陵王妃不主张,下官也会公开审理此案,给大家一个交代。” 惊堂木一拍,秦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好不可怜。 “启禀大人,民妇实在是受不住陵王府的酷刑了,不得已才悄悄离开。” 说着她挽起一截袖口,露出满是鞭痕的小臂,“民妇有权利决定自己日后去哪里生活!” 百姓哗然,不是说她是陵王副将的遗孀吗,怎么还会受刑? 沈南烟深知舆论的力量有多可怕,起身对众人道: “陵王殿下之所以会将她接到王府居住,是因为感念崔将军血洒疆场,为国捐躯,想为他保下唯一的血脉。” “可这位崔夫人并不安分守己,夫君刚死还怀着身孕,就数次勾引陵王殿下,愣是把腹中七个月的胎儿生生给折腾没了。” “我家王爷洁身自好,一直与她操持距离,她便视本妃为情敌,几次加以陷害……这些太医院的太医皆可作证。” 围观众人开始交头接耳,不知眼前这位陵王妃的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沈南烟身形笔直,声音清亮高昂,“崔夫人之所以会受王府家法,是因为以下犯上,故意伤人。” “她仗着陵王殿下对她亡夫的承诺,在陵王府作威作福,直呼本妃名讳不说,甚至数次对本妃破口大骂,还险些杀死本妃的贴身侍女……” 其中有百姓认出沈南烟来,开始大声交谈,“我认得她,这位陵王妃就是那日在醉仙楼救人的神医……” “是是是,就是她,陵王妃如此善良,平易近人,她说的话绝对不会有假,这个崔夫人也太不要脸了!” “就是,她一个寡妇,容貌身形不及人家陵王妃十分之一,陵王都不搭理她,还把人家王妃当情敌,哪来的脸呢?” “她身边的那个男的,是她的情郎吧?她不是刚死了夫婿,一直住在陵王府吗?” “……” 一旁的秦桑表哥听得一头雾水,掰过她的肩膀问,“桑桑,你何时嫁人了?” “你不是跟我说,陵王觊觎你的美色,将你掳到金陵城,软禁在陵王府吗?” 人群中有人笑道,“美色?她长得是不丑,可跟人家陵王妃有的比吗?” “小伙子,你被这个小寡妇骗了,她若真是被软禁了,陵王府守卫森严,她还能偷出来那么多金银珠宝?” 众人齐齐往桌案上摊开的那个包袱上望去,顿时觉得陵王妃的话更可信了。 第36章 迟来的真相 人赃并获,偷盗一事是如何也遮掩不过去了,秦桑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里,离开金陵城。 她爬到慕容澈面前,边哭边磕头,“王爷,请您看在亡夫为您鞍前马后这么多年的份儿上,饶了民妇这次吧?” “你还好意思提崔器?”徐免迈步上前,声色俱厉,“当初崔副将重伤,我给他的续命丹,是不是被你调包了?” 秦桑连忙摇头,泪如雨下,“当时崔器确实喂不下去药……我怕王爷迁怒于我,才,才没有说实话。” “药呢?交出来!”徐免眦目欲裂,狠狠盯着她,“那药每颗价值百两,别告诉我你舍得扔掉!” “我没扔掉……”秦桑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我看侍卫长伤势严重,王爷为此一直忧心,就将药给他了。” “你肯承认修平至今昏迷不醒,是你害得了?” “徐副卫此言何意?”秦桑一副惊惶失措的样子,“民妇是出于好意,才将续命丹给了侍卫长,怎么就成害他了?” 徐免气急,“你敢说你不知道……” “够了!”沈南烟沉声打断,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这个女人巧舌如簧,早就想好了所有说辞,她若是咬死说不知道续命丹不能连续服用,谁也拿她没办法! 慕容澈坐在轮椅上,脸上的寒意愈发浓烈,搭在扶手上的五指蜷握成拳,指关节泛着瘆人的青白。 他周身散着寒戾,眼里弥漫着阵阵杀气,恨不得当场将那秦桑劈了…… 沈南烟见慕容澈情绪不对,急忙将手覆在他紧握的拳上,附在他耳边低语。 “不要冲动,别说现在是在公堂上,出了大理寺,她有任何闪失,有心人都会推在你的头上……” 慕容澈愣怔地看着她,心中的那份狂躁,似乎被她抚平了几分。 沈南烟往前走了几步,冲堂上道,“宋大人,今日本就只是问秦氏诋毁皇室,盗窃财物一事。” “眼下人证物证俱全,其实可以结案了,但在此之前本妃想借大人的公堂,问问府中几件未解之事,还望大人准许。” “自是可以,王妃问就是了。”宋大人毕恭毕敬地点头。 沈南烟转身看向百姓,正色道,“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去年北疆一战,二十万威虎军没能回朝……” “将士们不怕战死沙场,但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崔器乃大晟能征之将,手中掌管着十万铁骑,眼下他的死因存疑,是不是该查个清楚明白?” “是!”百姓群情激昂。 “给她上刑,不信她不说实话!” “对!给她用刑……” 沈南烟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本妃是个医者,只想要真相,并不想要谁的性命。” “但这个秦氏能言善辩,惯会伪装,本妃不得不对她采取些特殊手段……” 她走到秦桑身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颤动的羽睫下尽是藏不住的恨意,“来人,将她捆在椅子上,本妃要给她施针。” 几个衙役按住她捆绑,秦桑拼了命地挣扎叫嚷,那模样像极了原主大婚之夜,受刑时的样子。 沈南烟将手伸入袖口,偷偷从空间取出她曾经为国安部门研制的吐真剂。 这是一种专门用于审讯的药品,它可以在被审讯者无意识的状态下,使其如实回答问题。 为了掩人耳目,她假模假样地在秦桑身上扎了几针,趁人不备将吐真剂注入她的体内。 很快,秦桑慢慢安静下来,瞳孔也开始渐渐涣散。 沈南烟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有些幽邃,“你是谁?今年多大了?” “我叫秦桑,今年二十有五。” 秦桑声音很轻,像是飘在云端,但是足够清晰。 “她不是说她今年才满十八吗?”徐免声音不小,周围人听得清清楚楚。 沈南烟狠狠瞪了他一眼,徐免当即紧抿唇瓣,表示自己不再说话了。 “为什么不给崔器服用续命丹?”沈南烟声音清冷,不带一点儿情绪。 秦桑:“只有他死了,我才有可能成为陵王妃……那次是最好的机会。” 沈南烟:“你除了没给他吃续命丹,你还做了什么?” 秦桑:“我给他吃了活血化瘀的药丸,这样他的血才能流得更快一些……” 围观百姓震惊不已,纷纷用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儿声音。 沈南烟:“为什么要将续命丹给修平?” 秦桑:“为了嫁祸沈南烟,他死了,王爷会认为是她医治不力,或是肆意报复,一定会杀了她的!” 沈南烟脸色越发难看,“为什么一定要杀沈南烟?” 秦桑:“她抢了我的东西……所有嫁给陵王殿下的女人,通通该死!” 沈南烟:“你是怎么劝修平服下续命丹的?” 秦桑:“我跟他说那是滋补的药,他怨我伤了采薇,不肯接受,我跪下来求他原谅,他拗不过我,就吃了。” 沈南烟:“采薇真的偷了你的东西吗?你为何要杀她?” 秦桑:“没有,沈南烟还有她身边的人,全都该死!” 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沈南烟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说说你夭折的孩子吧?” 秦桑:“崔器整日忙着练兵,那是我表哥的孩子!他跟他爹一样不争气,都是废物!” “但凡他要是能活下来,王爷也不会对我越来越冷漠……” “呵!”沈南烟冷哼一声,开始帮她拔针,“你若是第一时间告诉府医,及时找稳婆来看,那个孩子不会死!” 秦桑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脸骇然的望着沈南烟,“你对我做什么了?” 得不到回答,她别过头,满眼惶恐地望向慕容澈。 “王爷,定是她对我使了什么巫术,我刚才说的都不是真的!” 四目相对,慕容澈那阴鸷的眼神让秦桑害怕极了,她急忙转头看向地上跪着的男人。 “表哥,你救救我好不好?我只是偷拿了东西,我什么都没做!” “……” 慕容澈上前牵着沈南烟的手,沉声对宋惊唐道,“既然这个毒妇交给了大理寺,还望宋大人从重处罚。” “是。”宋惊唐躬身行礼。 几人正欲离开,秦桑的表哥却不知从哪儿,突然摸出一把尖刀…… 第37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啊——” “杀人了!”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开始惊叫着逃散。 沈南烟回眸,只见,秦桑的表哥将她扑倒在地,拿着一把二十公分左右的匕首不停地在她身上刺着…… “几个月前你不辞而别,我散尽家财,一路来到金陵只为了寻你……” “你身边的丫鬟找到我时,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以为我终于把你找回来了,没想到你却一直都在欺骗我,你甚至还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为什么?” “秦桑,十年了,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若不喜欢我,为何不直接跟我说?我看起来,就那么软弱可欺吗?” “快把它们分开!快!”宋惊唐急得直拍桌案。 衙役们蜂拥而上,拼尽力气才将两人分开。 年轻的男人拼命地挣脱束缚,一阵狂笑后,直接一刀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双膝跪地,有泪从眼角滑落,他仰天长啸,“老天为何要如此待我?” 咣当摔倒在地,男人缓缓合上双眼,“秦桑,若有来世,我再也不要与你相识……” 此时的秦桑早已气绝,再也听不到他的只言片语,瞪大着眼睛,直挺挺地看着前方。 “别看!”云拾捂着沈南烟的眼睛,将她转过身去,“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不是你的错!” 沈南烟勾唇浅笑,“我没事!”她害了那么多人,更害得原主新婚之日命丧黄泉,她死有余辜! 马车里,慕容澈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南烟,语气骤冷,“为何要把事情闹到公堂?” “你是嫌本王不够丢人?还是觉得本王树敌不够多?” “这件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怎么知道他那个表哥会满大街地嚷嚷?” 沈南烟蹙眉,脸上明显有些不悦,“你告诉我,这种情况下,不去衙门解决,难道要强行带回王府,任凭舆论发酵吗?” “别人怎么说与你有何关系?”慕容澈面色愈来愈沉,“你不觉得你管得有些宽了吗?” “你以为我愿意管这些破事啊?”沈南烟暴怒。 “在别人眼里,在皇上眼里,你我乃是一体,你若有事,我也要落罪,也要陪葬……” “徐免,停车!你们王妃要自己走走!”慕容澈吼道。 做奴才难,做陵王府的奴才更难!刚才在大理寺不是还同仇敌忾,一团和气吗?这又怎么了? 沈南烟下了马车,绝尘而去,徐免怕出事,分出一半人手偷偷跟着她。 街上行人稀少,许是都回家用午膳了,沈南烟在陌生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心情十分低落。 不知何时,她竟走进了一处窄巷…… 初春的风,阴冷阴冷的,吹得人寒毛直竖。 “云拾,我们回府吧!”沈南烟掉头,想往回走,却发现原本跟在她身后的云拾竟然不见了! “云拾?云拾……”沈南烟茫然四顾,很是不安地喊着。 “把她抓起来!”一道肃冷阴沉的声音骤然响起,慑得沈南烟心神发颤。 望着不远处几名穿着黑衣的蒙面人,沈南烟迅速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拼了命地跑去…… 眼看就要跑出巷子了,又一队黑衣人突然蹿了出来,挡住了沈南烟的去路。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猛地往前一跃,一掌打在沈南烟的脖颈上,她甚至都来不及反抗,就晕了过去。 那人将她扛在肩上,瞬间消失在巷子深处。 …… 刚安生了没几日的金陵城再次陷入了混乱,五城兵马司还有禁军全部出动了,只为寻找陵王妃的下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宣武帝和太后下了死命令,就算把整个金陵城翻过来,也要找到沈南烟的下落! 旨意一出,引发群臣无限猜想,甚至有方士直言,沈南烟乃神女现世,得神女者,得天下! 陵王府更是如临大敌,即便已是深夜,依然灯火通明…… 整整一天一夜没有沈南烟的下落,慕容澈彻底失控了,他将陵王府所有下人,侍卫,分批次打入暗牢,严刑逼供。 不审不知道,一审吓一跳,近百人的陵王府,竟有四分之一都是细作…… 其中有几个皇子派来的,有朝中重臣派来的,甚至还有皇上和太后的眼线。 慕容澈感到精疲力竭,将所有细作都送到了大理寺,不再过问…… 沈南烟整整失踪了三天两夜,就在所有人以为她再也回不来时,她竟在晌午被一辆马车丢在了菜市场…… 好心的大娘上前扯下她蒙眼的黑布,一脸关切,“姑娘你没事吧?” 突然的光亮,晃得沈南烟睁不开眼,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这不是陵王妃吗?”人群中有人嚷道。 “对,是她,那日在大理寺她就穿的这身红裙……” 有妇人急忙上前帮她解开手腕的绳索,沈南烟冲她微微一笑,表示谢意。 望着越来越多的围观百姓,沈南烟温声开口: “不知是什么人将我掳走,要我为一个重伤之人看诊,那屋子里黑漆漆的,到现在我都不知过了几日……” “想必陵王府上下都在找我,我的腿受伤了,能不能麻烦你们去陵王府,帮我给陵王送个信儿,让他过来接我?” 沈南烟看起来很是镇定,令人不禁心生敬佩。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开始偷偷打量她。 衣着完好,没有破损,除了脚腕处有鲜血渗出,看不出还受了什么伤…… 难道真如陵王妃所言,对方只是将她掳走去为人诊病吗? 可陵王妃容色倾城,身形婀娜……对方真的没对她做些什么吗?说出来谁信啊? 沈南烟冲众人莞尔一笑,声音温柔有力,“今日相助之恩,本妃必不敢忘!” “三日后,我将在陵王府门口免费设棚问诊,诸位父老乡亲若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都可以过来寻我。”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看陵王妃这样子,确实不像受到了什么迫害……” “我们大晟一向敬重医者和夫子,许是对方真的病重,又请不到王妃看诊才出此下策。” “咱们快去陵王府报信儿吧,看王妃的脚一直往外渗血,应该伤得不轻……” 第38章 好日子在后头呢! 当慕容澈急火火地带着一队人马赶到菜市场时,沈南烟正在给百姓看诊。 长长的队伍绵延数十米,不用人刻意维持,却井然有序,不吵不闹。 余光瞥见慕容澈来了,沈南烟费力地撑起身子,对众人喊道,“今天就先到这里,三日后,你们可以去陵王府门口等我。” “主子?”抱夏几人见沈南烟平安无事,赶忙冲了上去。 沈南烟压低声音道,“我没事,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几人点头,抱夏不顾沈南烟反对,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主子,您的脚伤了,不宜走动。” “……” 沈南烟没有与慕容澈同乘,而是与抱夏上了同一辆马车,抱夏将王府这几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尽数给她讲了一遍。 沈南烟越听拳头攥得越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 陵王府,揽月阁。 采薇早在秦桑出逃的前一日就醒了,沈南烟下落不明的这几日,一向爱哭的她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 眼下看到沈南烟平安无事,她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就断了,抱着沈南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奴婢,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主子的脚受伤了,快让她歇息一会儿。”抱夏道。 “……” “无妨!”沈南烟一瘸一拐地往修平所在的房间走,边走边道,“我先去看看修平,一会儿再给你们挨个检查下伤口。” 他们几个只要按时吃药就没事儿,只是修平一周要做两次高压氧舱的治疗,她得赶紧给他上仪器。 沈南烟布置好防御系统,打开医疗空间,将修平送入高压氧舱后开始为自己处理伤口。 她脚腕上的伤虽然很深,但好在没伤到筋骨。 沈南烟忍着疼,用生理盐水和双氧水反复冲洗那处割伤,最后又用碘伏做了消毒处理。 局部麻醉,缝合伤口,输液……做完这一切,太阳都快落山了。 看着摆了一桌子的饭食,沈南烟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来,我给你们做检查……” 大伙儿知道她心情不好,也很疲惫,只管顺着她的心意,一句话也不多说。 云柒云拾在门外等着,抱夏和采薇脱了衣服任她检查伤口。 “恢复得不错!”沈南冲抱夏点头,“但还是要注意多休息,多补充营养。” “谢主子!” “咱们采薇的伤口恢复得也很好,我给你的药还得按时吃,等再过些日子,我给你做祛疤手术。” 采薇连连点头,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沈南烟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开口劝道: “我真的没事,害咱们的人已经死了,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一会儿我就去找慕容澈好好谈谈,争取以后跟他不那么剑拔弩张的,放心吧!” 两个丫鬟退到一旁,沈南烟为云柒诊脉后,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大伙儿恢复得都不错!就是身子都有点儿虚,得注意补充营养……我不是给你们留了一百两黄金吗?不要舍不得用!” 沈南烟不停地碎碎念,一群人围着她直点头。 “抱夏陪我去趟上林苑,其余人看家,对了,修平的病房你们不要进去……” “小姐……”采薇是真的不放心,几次欲言又止。 沈南烟笑着道,“没事儿,我又不是去打架的,跟他谈谈咱们以后出府的事儿,总不能一直被他圈在王府里。” 云柒看破不说破,不打架你拎着那么长的刀干什么? 云拾暗道,陵王要是不把主子赶下马车,她也不会被抓,主子应该是去找他算账的……陵王这下要倒霉喽! 云柒云拾相视一眼,虽然有些不放心,但也没说什么,主子是太后要保的人,短时间内,陵王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 …… “让开!” “今天谁敢拦着本妃,本妃就叫他血溅当场!” 上林苑,书房里,慕容澈正襟坐在案前,正在执笔书写,听到动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徐免,你今天要是把她放进来,就去扫一个月的马厩。” 他声音不高,但听着语气,明显是生气了。 徐免紧抿着唇,心中腹诽,现在这差事是越来越难办了! 见沈南烟手持长刀越走越近,徐免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要说王妃虽然会些拳脚功夫,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他也不知道为何,一看到她就心里发毛。 徐免躬身行礼,“启禀娘娘,王爷正在处理公务,您今天还是先回去吧!” “滚开!”沈南烟一手掐腰,一手提刀,“皇上体恤他伤重,让他在府里好生休养,连练兵都用不上他,他有个屁公务!” “王爷自然有王爷要办……” 没等徐免说完,沈南烟举刀就朝他砍了过去,“本姑娘心里憋着火呢,你再敢拦我,看我不砍死你!” 徐免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可以如此疯狂彪悍,拼了命地躲闪,但凡他有一点进攻的苗头,一旁的抱夏就会出剑警告。 “徐副卫,娘娘的脚上可有伤呢,你最好小心点儿!” “嘭!” 慕容澈抬眸,就见徐免摔倒在书房地上,抱夏站在门口不动。 沈南烟抬脚往屋里走,一不小心踩到徐免的手,整个人向前扑去…… 小心!慕容澈险些叫出声来,好在沈南烟很快稳住了身形。 “放肆!”慕容澈冷声喝斥,“本王的规矩,全都忘了?” 他搁下笔杆子,将书笺收拢置于一旁,眼底怒气上涌,慑得人心神发颤。 徐免心惊,赶紧爬起来跪好,“属下知错,属下这就下去领罚。” 陵王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管是谁,有何种理由,未经允许,谁都不得踏入陵王的书房,否则严惩不贷! 哪怕是王爷之前那么在乎秦桑腹中的孩子,她擅入上林苑闯进王爷的书房送羹汤,也还是被禁足了三个月,还在冷风中跪了整整两个时辰。 沈南烟冷笑,“陵王殿下好大的威风?你这屋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别人还进不得了?” 音落,她双手握刀,狠狠朝对面劈了过去…… 第39章 现在知道丢人了? 沈南烟来势汹汹,慕容澈驱动轮椅,连退几步才堪堪躲过。 因太过用力,刀子卡在上等紫檀木打造的桌案上动弹不得,沈南烟试了几次都没能将刀拔下来…… 怒极,她索性丢了长刀直奔冲慕容澈扑去,慕容澈身形灵活,几次都躲了过去。 见抓不到他,沈南烟愈发暴躁,她拿起一切她能够碰到的东西,发泄般地狠狠砸在地上。 “你疯了?”慕容澈简直开了眼了。 越来越多的侍卫闻声赶到,其中一个年轻侍卫紧握佩刀,抬脚准备冲进去时,就听抱夏轻飘飘地道: “你可要想好了……徐副卫刚才不小心摔进书房,这会儿已经去领罚了。” 年轻侍卫一听,默默把脚缩了回去,退到人群最后面。 侍卫们堵在门口面面相觑,进退不得…… 进还是不进?进去了应该帮谁?之前对王妃不敬的那些人人,有一个算一个,可全都没落得好下场! 应该……不用进吧?且先不说能不能进王爷的书房,别看王爷腿伤了,但还不至于打不过王妃,这明显是让着王妃呢! 那就这么干看着也不好吧,这不成看热闹了吗?但直接走了岂不是失职? “关门!”慕容澈勃然大怒。 众人如释重负,赶紧将门关上,退得更远一些。 “你把不要脸的事儿都做尽了,现在知道丢人了?” 沈南烟阴阳怪气儿的,踮脚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花瓶作势要砸…… 慕容澈登时急了,伸手去抢,却一不小心跌下轮椅,沈南烟将手中东西一扔,猝不及防地骑到了他身上。 她对准慕容澈的脸挥动拳头左右开弓,慕容澈用胳膊拼命抵挡。 “沈南烟,在大理寺那日,本王确实不该将你撵下马车,你也闹得差不多了……” “呵!”沈南烟轻嗤一声,“你只是把我撵下了马车吗?” 打不到他的脸,沈南烟就卯足了劲儿掐他,腰间小腹掐不住,就掐胸口,掐大腿根,就算做不到旋转三百六十度,也要力求拧个平角。 “够了!”慕容澈终于忍无可忍,腰上突然发力,竟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因腿上没有力气,他半趴在沈南烟身上,一只手撑地,一只手掐上她的脖子,“你闹够了没有?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沈南烟眉头紧拧,“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呃!” 慕容澈闷叫一声,用无比震惊惶恐的眼神看着她,不知是因为羞,还是因为愤,从耳根到脖子唰地一下就红了。 原来沈南烟伸手去拧他腰腹上的肉,可硬邦邦的怎么都揪不住,她一时情急就一路向下……用力抓住了他的子孙袋。 慕容澈:“松手!” 沈南烟:“不松!” 慕容澈扼住她喉咙的手用力一分,沈南烟抓着他子孙袋的手便也用力一分…… 羞耻、愤怒、逐渐到无可奈何,慕容澈手上渐渐卸了力气瘫在她身上,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道,“松手,本王保证不动你!” “不松,你之前在皇帝面前也保证过不再跟我动手,可刚才你明明想要掐死我!” 慕容澈有些抓狂,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紧握成拳狠狠锤在地上,“本王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沈南烟抓着他子孙袋的手,用力紧了紧,在他耳边一字一字用力,“是你绑架了我!” 慕容澈心里咯噔一声,“你在胡说什么?” 沈南烟眸色冷戾,语气十分肯定,“在巷子里掳走我的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和那夜掳我来上林苑的那个影卫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慕容澈:“……” 沈南烟压着声音,低声又道,“起初我还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做,直到我听抱夏说了这几日王府里发生的事情,才恍然大悟……” “你只是想找个理由,找个不会被所有人怀疑的理由,排查陵王府的细作……我说得对吗?” 这个女人,果然聪慧! 慕容澈沉声问,“你有证据吗?” 沈南烟笑道,“此事你我心知肚明,又不需要对簿公堂,要什么证据?” “不过……你说若是皇上听我说了这些,他会不会问我要证据?” “本王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慕容澈音量不重,口吻却极为狠戾。 “我又不是第一次威胁你了?”沈南烟手上再次用力,“陵王殿下难道还没适应吗?” 慕容澈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松手!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给本王扎一针……” 还有这要求呢? “再不起来,本王不保证你能顺利拿到下个月的解药!” “哼!” 沈南烟在心里骂了句国粹,松开手,将他从自己身上使劲儿推了下去,见屋内没有椅子,她便起身坐到了慕容澈的轮椅上。 “咱们谈谈条件吧?” 这次轮到慕容澈冷笑了,他从地上坐起来,眼底满是不屑。 “本王若是想,你连王府大门都出不去,你要怎么去御前搬弄是非?” 沈南烟:“人吃五谷杂粮,总是会生病的……你就那么笃定皇上和太后一直不会召见我?” “况且,就算你真的把我囚禁了,弄死了,云柒云拾可是太后身边的人,他们若是想联络宫中,你觉得会没有办法吗?” 那日围攻云柒的情景历历在目,他既然有信号弹,就必定不会只有一枚,慕容澈的脸色明显又沉了几分。 沈南烟瞥了他一眼,好脾气地道,“我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就是想用这个秘密,跟你换回我的自由……” “自由?”慕容澈觉得她有些无理取闹,“本王何时限制你的自由了?” “连本王的书房你都说进就进,金陵城的百姓有一半儿都认识你陵王妃!” 沈南烟垂眸看着他,字字清晰,“我要的不光是行动上的自由,我还要思想上的自由,人格上的自由!” 她在说什么? “我要你允许我自由出入陵王府,承诺绝不再动不动地就搞封锁,禁我得足!” “我要你承诺不阻止我做任何事情,更不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不干预我与任何人交往!” “我要你对我最大限度的尊重,保证不再用陵王的身份压制我!更不会用性别之分来压制我!” 第40章 相看两生厌 沈南烟刚刚走出书房,身后就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徐免?” 听到慕容澈在叫他,刚刚挨了二十鞭回来的徐免匆匆向沈南烟行了个礼,正准备要走却被沈南烟叫住了。 “你后背有血痕。” 沈南烟将手藏在袖子里,装模作样地从空间摸出两个瓶子递给他。 “先用大瓶的药水给伤处消毒,伤口要是不深的话就自己涂些药膏,严重的话就去揽月阁找我。”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徐免站在原地愣了一瞬,急忙进了书房。 这是发生了什么?徐免的眼睛越瞪越大,极力掩饰自己的震惊,快步朝慕容澈走去,“王爷?” “安排十个影卫暗中跟着沈南烟,事无巨细,每日向本王禀报。” “是。”徐免看着眼前的满室狼藉,又想到王妃刚才狼狈离开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王爷,王妃其实人不坏,她还两次救了修平……” “你想说什么?”慕容澈眯起危险的眸子,斜斜地睨着他。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憋着实在难受,徐免拱手道,“禀王爷,王妃被绑后吓得不轻,几次试图逃跑都被捉了回去。” “最后一次还滚下了山坡,脚踝被割出好深一道口子,她在山里整整过了一夜,弟兄们才找到她……” “呵!”慕容澈冷哼了声,“所以呢?” “王妃其实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您大人有大量,别再跟王妃一般见识了……” “滚!”慕容澈随手拿起手边砚台,狠狠朝他砸了过去,“你从明日起就去马厩,扫三个月!” 是她砸了他的书房,是她率先动手打人,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威胁他,挑战他的底线! 若不是形势所迫,他一定成全她,给她一纸休书,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 是夜,无星无月。 沈南烟躺在床榻上,脑袋昏昏沉沉的,明明困得要命,却怎么都睡不踏实。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身后拼命追赶的黑衣人,此起彼伏的犬吠……不断在她梦中出现。 若不是最后闻到的那种似曾相识味道,让她慢慢冷静下来,猜出这场绑架的真相,她怕是会死在那片丛林里…… 睡不着! 沈南烟腾地从榻上坐起来,吃了几片安定后重新躺了回去。 闭上双眼,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让自己变得无比强大,不再任人随意摆布! 和离也好,休妻也罢,她要尽快离开慕容澈,远离那些是是非非,远离那个自私自利的变态! 翌日,天色刚亮,宫中传旨的太监就登门了。 抱夏和采薇轮流进屋叫沈南烟起床,都得不到回应。 见她迟迟不醒,抱夏发觉不对,急忙去药庐找墨大夫。 小药童算计着时间,见墨大夫还不回来,赶忙去通知了慕容澈。 传旨的太监听说陵王妃昏睡不醒,立刻遣人回宫禀报了皇上和太后……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宫中除了值守的太医,全都来了陵王府。 大清早的,陵王府闹得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太医们在沈南烟榻前站成一排,一脸愁容,脉搏什么的都查不出来有问题,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这昏睡不醒是何原因啊? 没人敢贸然给沈南烟施针,开药,一群人退到院子里商量该如何是好…… 慕容澈无奈地守在她床前,起先以为她是装睡,还偷偷掐了她两下,见她确实没反应,这才开始着急,“赶快去找薛神医。” “师傅打听到他女儿的下落,出城去找了……”墨大夫道。 “……” 一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干等着,一个时辰后,慕容澈看到沈南烟羽睫微微颤动,顿时有些紧张。 他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耳边,轻轻地唤她,“沈南烟?醒醒?” 沈南烟勉强将眼睛掀开条缝隙,喃喃道,“水,糖水……” 听不清,慕容澈附耳过去,“你说什么?” “我,需要大量的糖水……” “来人!”慕容澈很是着急,“准备糖水,要快!” 陵王妃这是醒了? 太医们抻头往里望去……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一个时辰后,沈南烟终于无精打采的上了马车,慕容澈不放心,决定亲自送她入宫,两人共乘一辆马车,一路相顾无言。 终于抵达皇宫,慕容澈下车时对抱夏道,“本王就在宫外等着,有什么事,你及时来报。” “是。” 进了永寿宫,沈南烟跪地叩首,“儿臣参见父皇,皇祖母万福金安……” “平身,赐坐。”宣武帝看她一脸憔悴的样子,开口道,“传朕旨意,包括朕在内,陵王妃以后不必向任何人请安行礼。” 沈南烟福身,“谢父皇。” 太后朝她招手,“烟儿,坐到皇祖母身边来……” “是。” 沈南烟刚坐下,太后便拉着她的手,语气极为关切,“听说你病了,哪里不舒服?” “让皇祖母担心了。”沈南烟扯出一抹艰涩的笑,“不算是病了,只是夜里睡不着,多吃了几片药……” “你一出事,你父皇就派人封了城门,四处找你……到现在也没有找到绑匪的踪迹,你可还记得什么,跟皇祖母说说。” 沈南烟摇头,“他们都蒙着面,也不说话,抓住我后也没有伤害我,只是让我给一个中了箭伤的人拔箭……” “那后来呢?”宣武帝问。 “其实他伤得不重,也不知为何一定要儿臣去医治,儿臣不敢惹怒他们,就帮那人将箭拔了,然后趁他们不注意就跑了,还伤了脚。” 说着她就将裹着厚厚布条的脚踝抬了起来,见皇帝别过头去,她只给太后看了眼伤口。 “皇祖母,我想我应该是将那人救活了,不然他们也不会放了我。” “吓坏了吧?”太后满眼怜爱,轻轻拍了拍沈南烟的手臂。 要不是惊吓过度,想必她也不会夜里睡不着,吃下那么多安定…… “嗯。”沈南烟点头,眼中突然流出一丝不安。 “皇祖母,我幼时曾听府中人说,宫中曾有位贵人,上山拜佛时被山匪掳走了,好容易逃了回来,却,却被先帝赐了三尺白绫……” 第41章 成何体统? “你跟她不一样,她是失了贞洁,在偌大的皇宫实在活不下去了,先帝为了成全她……” 太后紧握住沈南烟的手,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而整个金陵城的百姓都知道,你医术无双,是被掳去救人了……” 沈南烟挣开太后的手,扑通跪在地上,“请父皇和皇祖母责罚!” 太后和皇帝相视一眼,不知她所为何事。 沈南烟叩首不起,“烟儿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当街为百姓看诊,还跟他们许诺,要在陵王府门前义诊……” “起来说话。”宣武帝示意一旁的嬷嬷将她扶起来,“此事你跟陵王商量过吗?” “没有。”沈南烟摇头,“儿臣当街做的决定,陵王私下里指责儿臣,说儿臣此举会惹来非议,有人会以为他在收买人心,图谋不轨……” “可儿臣当时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人言可畏,儿臣只是想让百姓们相信,儿臣确实会医术,不想他们以讹传讹……” 宣武帝凝思了片刻,肯定道,“你做的很好!这是造福百姓的好事,也是朕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谁敢妄议?” “回头让魏谦带你去趟户部,将你母亲的遗物尽数带走,朕再让他们额外给你拨一千两黄金,用于义诊。” 沈南烟垂泪,“儿臣谢过父皇!” “你觉得你被绑架一事,与陵王有关吗?”宣武帝问。 面对皇帝突如其来的疑问,沈南烟眉头微微扬起,眼底似乎有些惊愕,但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如常。 “儿臣觉得没有。”沈南烟想了想,试探性地问,“父皇怀疑陵王,是因为他借机排查陵王府的细作吗?” 宣武帝不语,眸色深邃地看着她,似在等她的答案。 沈南烟想了想,“其实儿臣多少能理解慕容澈,他其实也不喜欢儿臣,不肯写休书,不过就是觉得休了儿臣还得再娶,麻烦……” “至于排查府中细作,无非就是他觉得机会难得,想借机除去自己的心病而已!” “心病?”宣武帝疑惑。 沈南烟语气笃定,“对,他就是太没安全感了,他觉得自己被侵犯了隐私……” 对上宣武帝不解的眼神,沈南烟继续说道: “儿臣举个例子吧,比如儿臣十分担心您和太后的身体状况,出于关心,在你们身边安插了眼线……” “儿臣的眼线只会关注你们有没有遵医嘱,好好喝药,好好吃饭……可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别有用心?” “那种被监视,被窥探的感觉,会不会让您心中不安,时时刻刻想把那些人揪出来?” 太后点头,深以为然。 “慕容澈就是这样的,尤其是他现在整日坐在轮椅上,心里落差很大,那种不安全感只会更加强烈……” “呵!”宣武帝轻哼一声,揶揄道,“之前还闹着要跟陵王和离呢,这会儿倒是开始偏帮他了!” “儿臣不是向着他说话,他要是心怀不轨,做了什么坏事,儿臣第一个就举报他,以求不被牵连。” “可他若是无辜的,儿臣自然得帮他辩解啊,不然哪天他真的被冤枉了……您受不住大臣的挑唆,让我陪着流放什么的怎么办?” 宣武帝沉默,眯起危险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她,没想到她倒是挺会为自己打算! 一会儿被冤枉,一会儿被挑唆,在她眼里,感情他慕容元义就是个昏君? 眼波流转,沈南烟再次试探,“要不父皇准许我和陵王和离吧?我保证离他远远的,跟他再无交集!” “您要是舍不得儿臣这一身医术,儿臣进太医院当值也行,到时候烟儿天天去给父皇和皇祖母请安……” 宣武帝不接茬,自顾自地道,“你相信绑架之事与他无关也无用,他是这件事中唯一的获利者……” “除非你有证据,证明他确实与此事无关,不然……你就是欺君!” “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沈南烟脱口而出,自知失言赶忙抿唇。 看着眼前不套出点儿什么,誓不罢休的母子,沈南烟豁出去了,她两眼一闭,语速极快。 “他在马车上强行把我衣服剥了……说我要是被人欺辱了,他马上给我写休书!” 言外之意,若真是慕容澈做的,他不会有这种举动。 刹那间,满室寂静。 “岂有此理!”太后怒拍桌案,“慕容澈是不是在门口呢?让他滚进来!” …… 福宁殿内,皇帝和太后坐在上首,沈南烟坐在下座,室内除了太后身边的两个嬷嬷,和皇帝身边的两个太监在一旁侍候,再无旁人。 “来人,把他给哀家拎下来,跪好!” 慕容澈惊住了,自从他受伤以后,太后从来没让他跪过。 “皇祖母?” “哀家没有你这种混账龟孙,说,你是不是在马车上就褪了烟儿的衣衫,还扬言要休了她?” “孙儿没……” “慕容澈……”太后厉声打断,“想好了再说,欺君可是死罪!” 慕容澈转眸看向沈南烟,大概猜到了什么…… 太后急了,“哀家问你话呢?你看她作甚?” 慕容澈垂首,咬牙道,“孙儿尚未与她圆房,不想要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何错之有?” 宣武帝的脸一下就垮了,他直觉绑架的事就是慕容澈干的,可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要如何求证,太后才能信他? 宣武帝:“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 慕容澈:“……她心口下方有颗红痣!在此之前,儿臣从未碰过她,父皇若是不信可以找人给她验身。” “你闭嘴!”沈南烟脸色瞬间暴红!他怎么知道她身上哪里有痣的? “清者自清,你若是处子之身,父皇自会相信本王所说,你若不是,说明你为人不检,本王成全你,马上给你写休书。” “你还说?” 凭什么要她验身?沈南烟忍无可忍,猛地将慕容澈扑倒,单膝压在他的肋下,毫无章法的冲他挥拳乱打。 宣武帝扶额,“还不赶紧将陵王妃拉开?” “成成成,成何体统?”太后怒极,捂着胸口,艰难呼吸。 沈南烟见状,赶紧冲太后跑去,“都出去!快!” 第42章 恨?从何谈起? 沈南烟是真的生气,但也不是没有脑子…… 慕容澈进来前,她给太后请过脉,老人家身体状况很好,她这才敢在皇帝和太后面前撒泼。 她只是想把戏做得更逼真一些,没成想真把太后气到了。 太后本就是慢性心衰患者,眼下动怒直接导致心肌供血不足,胸闷,呼吸困难…… 将人都支出去后,沈南烟将硝酸甘油放入太后口中,“皇祖母,把这个含在舌头下面。” 许是难受,许是看到沈南烟就生气,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太后闭上双眼别过头去。 取出听诊器、血压计、等一般检查监测设备,沈南烟迅速为太后做检查…… 心率加快、血压升高……总的来说,问题不大,沈南烟快速为太后吸氧,输液…… 福宁殿外,宣武帝吼声震天,“陵王妃不懂规矩,你也不懂吗?太后若是被你们气出个好歹,朕让你拿命抵!” “朕与太后虽然喜欢沈南烟不羁自在的性子,但不代表她可以无所顾忌!” “今天殿里只有朕和太后,但凡多一个人在,参她御前失仪,你与她同罪!” 慕容澈坐在轮椅上,低着头,语气淡淡的,“是。” “你这是什么态度?” 宣武帝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去踹他,却被慕容澈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 宣武帝心中一惊,眼底扬起狂怒,“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竟敢躲?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慕容澈不以为意,语气依旧是不咸不淡,“父皇年纪大了,不宜动怒,扭了腰,伤了身就得不偿失了。” “你以为朕真的拿你没办法吗?”宣武帝上前用力提起他的衣领,狂怒之下声音都变了调。 “儿臣从未这样想过,父皇知道的,儿臣只是不在意而已!”慕容澈抬眼,目色幽深。 “你还在恨朕?” “恨?从何谈起?”慕容澈面无表情,语气微凉。 “论父子,儿臣的命当初是您给的,被您扔进暗卫营后,就算是还您了,我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自己挣的!” “论君臣,本将从来都是问心无愧,可以调动五十万大军的鱼符,本将自回朝之日起就给陛下了,是您嫌烫手不要……” 四目相对,一个怒不可遏,一个平静如水。 “谁都可以说本王居功自傲,妄自尊大……但您自始至终都知道,儿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 两个时辰后,太后的情况总算有所好转。 沈南烟刚暗暗松了口气,就见太后面无表情的开口,“哀家在这宫中过了大半辈子了,夫妻俩能在御前打起来的,你们是独一份儿!” “陵王妃!你是不是以为哀家不会把你怎么样?所以在哀家和皇帝面前,肆无忌惮,肆意妄为?” 沈南烟先是摇头,后又一个劲儿地磕头,发间的步摇在寂静的室内叮当作响。 “烟儿知道错了,烟儿再也不敢了,求皇祖母息怒,求父皇息怒……” 太后叹了口气,对沈南烟道,“去永寿宫外面跪着去,一个时辰后你自行出宫,哀家这几日不想再看见你!” “烟儿谢皇祖母宽恕!”临出去前,沈南烟又冲皇帝磕了个响头,“儿臣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她退出福宁殿,太后拿起手边的茶盏,朝跪坐在地的慕容澈狠狠砸去。 杯盏落在他身侧,溅起的碎片在他手背上割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沿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滴滴落下。 “沈南烟自小被沈秀成苛待,没读过书,没学过礼仪,你作为她的夫君应该好好帮助她,教导她,而不是处处与她针锋相对!” 慕容澈不语,将头又埋低了几分。 “澈儿,哀家今天就把话跟你说明白了,沈南烟必须是我皇家宗妇,至于她嫁给哪个皇子,一点儿都不重要!” 闻言,慕容澈心中一凛,太后此言何意?沈南烟为何必须嫁入皇室?他们想做什么? “老七与烟儿同岁,建府这么多年,除了有几个通房丫头,既没娶妃也没纳妾……” 太后看不到慕容澈的神色,自顾自地道,“你若实在瞧不上她,趁着你们之间还没有夫妻之实,哀家会重新给她个身份,为她和安王赐婚。” 慕容澈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安王乃是皇后所出,他怎么可能往敌人手里递刀子? 况且以沈南烟的性子,她若是嫁给老七,早晚得死在太子和皇后手里,她虽不讨人喜欢,却也罪不至死。 “皇祖母息怒,孙儿不想另娶他人!” “哼!”太后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最好想清楚了,不要说一套做一套,误了人家终生!” 慕容澈重重叩首,“孙儿谨记皇祖母教诲。” “出去!陪她一起跪着!” “是。” 慕容澈终于消失在皇帝视线里,他呷了口茶,冷声道,“母后,朕觉得要不就让沈南烟去太医院吧?” “糊涂!”太后拍案,“有王妃的身份在,她对大晟来说才是神女,她才会为夫君筹谋,为我大晟劳心!” “若真让她在太医院待一辈子,她只会明哲保身……那大晟多的,只是个神医!” 宣武帝许久没见太后发火,放下茶盏,垂眸应声,“母后说得对!是儿子看得不够透彻,想得不够长远……” “记住,绝对不能让她跟澈儿和离,更不许澈儿休妻。” 宣武帝蹙眉,“您刚才不是还说让她嫁给老七吗?朕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说你糊涂你还真是……”太后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就沈南烟那性子,万一哪天把老七打了,皇后还不得活剥了她?” “可老五毕竟是丽妃的孩子,他恨朕……” “他只要不恨大晟的百姓就行!”太后斜眼睨着他,“难道你不恨先帝吗?” 皇帝不语,母后说的,永远都是对的! 太阳彻底落了下去,光线也越来越弱,沈南烟龇牙咧嘴地试了几次,终于站了起来。 抬脚想走,身子一歪径直跌进了慕容澈怀里。 慕容澈眉头不禁蹙了一下,“没事吧?实在不行让抱夏抱你出宫。” “没事!宫里有太多人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了,我在外面等你……” 我们? 第43章 我招你惹你了? “主子,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宫门口了。” 沈南烟一瘸一拐的,要不是被抱夏用力扶着,这一路不知要摔多少跟头。 “娘娘?王妃娘娘……” 身后传来小太监又尖又细的喊声,沈南烟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奴才参见陵王妃。”小太监躬身行礼,“皇后娘娘请陵王妃去趟长春宫,说有东西要交与您。” 皇后视慕容澈为死敌,更是把她当成了眼中钉,这个时候找她,肯定没安好心! “改日吧,太后命本妃立即出宫,不得耽搁……” 小太监突然打断沈南烟的话,“奴才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要讲! “恕奴才直言,不管之前有什么误会,王妃您都得唤皇后娘娘一声母后。” “眼下皇后娘娘得知您平安归来,特意为您准备了一斛上等珍珠,还有一颗极品夜明珠,就为给您压惊……” 黄鼠狼给鸡拜年,那就更没好事儿了!当她傻? “本妃这腿疼得厉害,又领了太后的懿旨,今日实在不能再在宫中逗留……” 沈南烟一脸为难,“还劳烦公公给皇后娘娘带个话,就说母后的心意儿臣心领了,本妃改日定与陵王一同去看望她。” 话落她转身就走,那公公却不依不饶,“嗖”地一下挡在了沈南烟面前。 “王妃这不是难为奴才吗?您若是不去,奴才没法跟皇后娘娘交代啊?” “放肆!”抱夏挺身挡在沈南烟身前,“陵王妃的路你也敢拦?” “你莫不是看我家主子受了罚,以为我们娘娘失了宠,可以任人拿捏了?” 小太监垂头偷偷翻了个白眼,宫里谁不知道陵王和陵王妃双双被罚了跪,还是跪在永寿宫门外…… 想必皇上和太后是越发不待见他们了,以后怕是没人会再护着他们喽! 抱夏气势逼人,“我告诉你,就在今日,皇上已经下了旨,我家主子可以在宫中随意行走,包括皇上在内,不必向任何人请安行礼。” 还有这事儿?小太监心中一惊,赶忙闪到一旁,躬身道,“娘娘大人有大量,奴才只是个传话儿的……” 见沈南烟执意要走,小太监灵光一闪。 “娘娘,奴才倒是有个主意……不如让您的侍女代您走趟长春宫,让她亲自向皇后娘娘解释一下,这样奴才也好交差?” 小太监不是一个人来传话的,后面一队人等着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抱夏迅速权衡利弊,“主子,云拾就在宫门外呢,四下都是禁军侍卫……您不必等奴婢,皇后不会把奴婢怎么样的!” “不去!”沈南烟眸色陡沉,拉着抱夏的手,倔强地继续往前走。 等在后面的一队人,瞬间就围了上来,“王妃娘娘,太后早就不理后宫诸事了,皇后娘娘才是六宫之主……” 你躲得了今天躲得了明天吗? 抱夏挣开沈南烟的手,福身后大步随对方离开。 皇后一定憋着坏呢!不行,她得回去找太后。 见人走远了,沈南烟继续朝宫门走去,云拾在宫外等她,驾着马车总比她走路要快。 眼看就要到宫门口了,沈南烟却发现有几个宫人在暗中鬼鬼祟祟的,好像在等人? 眯起眼睛在仔细看看,其中一个太监很是眼熟,沈南烟蹙眉沉思…… 想起来了,太后中毒那日,皇后擅闯永寿宫,他一直陪在皇后身侧! 这些人应该是在堵她…… 不好!抱夏有危险!她得赶紧回永寿宫! 沈南烟扶着宫墙快步往回走,刚走到拐角处,后颈一疼就晕了过去…… 一路颠簸的厉害,沈南烟很快就醒了,她在狭小漆黑的空间里四处摸了摸,判断自己应该是在轿子里。 对方应该是太过着急,并没有束缚她的手脚,检查好袖箭,沈南烟又从空间取出一把手术刀藏在身上,还准备了好几支麻醉剂。 做好这些,她闭上眼睛继续装晕…… 这些人没有当场杀了她,应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可他们这是要带她去哪儿? 是想找个隐蔽的地方处理她?还是为了别的? 轿子很快停了下来,两个太监将她搀进一间房间就赶快退了下去。 沈南烟睁开双眼,入目的竟是横向摆放的三尊佛像……这,竟是一间佛堂? “都准备好了吗?” 门外传来一道模糊的女声,沈南烟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去听。 “启禀太子妃,怕药洒了,老奴足足准备了六碗绝子汤。” “底下的宫人也全都交代好了,今晚这里就是杀猪,都不会有人过来!” “佛祖面前不提生杀,只要做好母后交代的事情就好!” 太子妃?绝子汤?皇后? 原来如此! 沈南烟勾唇笑得邪肆。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嬷嬷推门而入的瞬间,沈南烟握着手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对方颈部。 “啊!” 被刺中的老嬷嬷捂着脖子咣当倒地,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倒是跟在后面那个老嬷嬷一边发出惊叫,一边伸手去夺沈南烟的刀。 她没想到陵王妃看着柔柔弱弱的,力气竟然那么大,她两只手一上一下地握住她的小臂,都觉得吃力! “太子妃,快把她打晕了!” “哦!好!”愣在原地,身形单薄的女人,被老嬷嬷这么一提醒赶忙去找趁手的工具。 沈南烟另一只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注射器,直接将速效神经阻断剂注入那嬷嬷的手臂。 一、二、三……! 老嬷嬷身体僵硬,“咣”的一声仰倒在地。 “砰!”后脑传来一阵钝痛,沈南烟伸手一摸,全都是血。 她踉跄着退了两步,倚着墙壁缓缓下滑,太子妃见状,急忙端起一碗绝子汤向她走去,“今天这药,无论如何你都得喝!” “为什么?”沈南烟眼神飘忽,声音很轻,“你我往日无仇,今日无怨,我招你惹你了?” “你不知道吗?”太子妃语气幽怨,“他们说你是神女现世,得神女者,得天下……” “那本宫算什么?这天下是太子的,本宫才是未来的皇后!” 话落,她伸手去掰沈南烟的下巴…… 第44章 你怎么敢的? 眼看就要得逞,太子妃蹲在地上微微勾唇,眼底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啪!”沈南烟卯足力气,反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太子妃痛叫一声侧身摔在地上,嘴角挂着淡淡血痕,那药洒得她满身满脸都是。 见沈南烟这一巴掌力气不小,她心中暗道不好,起身拎着裙摆,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跑。 沈南烟勾唇笑得邪冷,等她跑到院子中央时,才不慌不忙地拎起她用来砸她的香炉,朝她背上狠狠砸了过去。 “啊——” 太子妃痛呼一声摔倒在地,下巴被地上的石头磕出好大一条口子,鲜血直流。 门外负责看守的两个太监听着动静不对,急忙往院子里冲。 沈南烟快他们一步跑到太子妃跟前,扯着她的头发将她往里面拖。 “不想太子妃死在你们面前,就赶紧放本妃出去!”沈南烟厉声喝道。 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陵王妃,哪个他们都惹不起! 两个太监踌躇不前,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沈南烟果断掏出袖箭朝离她最近的那个太监射去。 那箭头上涂了麻药,中箭的太监先是跌跪在地,随即侧身倒下。 见状,另一个太监转身就跑,“看好里面的人,我去禀报皇后。” 沈南烟冲上去推院门,外面却传来落锁的声音。 左右跑不出去,沈南烟像拖着一条死狗一样,继续拖着太子妃往佛堂走。 太子妃后背磨得生疼,她试图掰开沈南烟的手,可任由她将她的手都抠破了,沈南烟也不肯撒手。 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嬷嬷,想到四周的宫人都被她调离开了,太子妃面如土色,心中的恐惧不断放大。 “放开我!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若敢伤我,太子不会放过你的!皇后娘娘也必定让你不得好死!” “会吗?”沈南烟讪笑,“你说,太子和皇后会为了一个不能生育的太子妃,开罪皇上和太后,彻底惹怒陵王吗?” 闻言,女人瞳孔骤缩,所有咒骂威胁的话尽数哽在了喉间。 沈南烟将她扔到墙角,边说边打开了食盒,嚯,还真准备了六碗? 见她在翻食盒,太子妃找准机会快速向前爬去,沈南烟眼疾手快,扯着她的头发使劲往墙上一撞。 甫一松手,她便像面条一样瘫软在了地上,别说跑了,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这药黑乎乎的,熬得这么浓,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太子妃可千万别浪费!” 音落,她扯着那女人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拎起来,端起药碗,拧住她的下巴就往她嘴里灌。 沈南烟力气极大,太子妃又被撞得昏昏沉沉的,根本无力反抗,是以那药灌得极其顺利。 等皇后冲出寝殿,带人匆忙赶到时,整整三碗绝子汤,已经尽数进了那女人的肚子里。 看着躺在地上满脸是血、奄奄一息的太子妃,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都,都愣着干什么!”皇后怒喝,“还不快去将她们分开!” 沈南烟站直身子,将手中捻着的空药碗狠狠砸在地上,黑森森的眸子里,瞬时翻起瘆人的戾气。 “都不许动,这女人想要害我,本妃不过以牙还牙罢了!” “今天这事儿没完,我是被人绑来的,这些药也是太子妃准备的……我倒要去问问父皇,问问皇祖母,今天这事儿我沈南烟到底错了几分?” 说完,她抓着太子妃的头发就要往外拖。 祥嫔这个废物,让她不计代价将沈南烟弄死,她怎么把人弄到东宫了?还将太子妃扯了进来? 皇后思绪翻涌,总觉得这事儿处处透着怪异…… 看着满身药渍,气息奄奄的太子妃,她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太子妃意图谋害陵王妃,以至于被陵王妃凌虐而死!” “母后?”太子妃有气无力的,看着皇后的眼里写满了惊讶与惶恐。 皇后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恶狠狠地盯着沈南烟,“陵王妃狂妄悖逆,在宫中公然行凶……来人,速速将她拿下,交由皇上发落!” 音落,十几个太监忽地冲了上去!千钧一发之际,沈南烟果断射出两支袖箭。 只听“嗖嗖”两声,冲在最前面的两人,膝盖直接被射穿,咣当跪在地上! “私带兵器进宫,等同谋反!”皇后震惊之余,心中腾一阵狂喜,“陵王妃,本宫倒要看看,皇上这回,还会不会偏帮与你?” 沈南烟浅浅一笑,目色阴冷地望着她,“我若说这是太后准许的,这箭还是皇上亲赐的,你信吗?” 什么?皇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下来,瞥了眼地上还剩下的两碗汤药,她幽幽扬起唇角。 “听着,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两碗绝子汤给她灌下去!一滴都不许剩!” “是。” 太监们蜂拥而上,沈南烟根本应付不过来,很快就败下阵来。 她背靠墙壁坐在地上,四个太监死死按住她的四肢,让她动弹不得。 见沈南烟被控制住了,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捡起地上的箭矢,用力刺进太子妃的胸口…… 见她慢慢闭上了眼,那太监随即端着药碗,走到沈南烟面前蹲下。 “陵王妃,今天这药您是喝定了,配合一些,咱们都省得麻烦……” 沈南烟勾唇,阴鸷的眸底,倒映着风灯的微光,“你,一定不得好死!” “那就不劳王妃费心了!” 那太监抬手死死掐住沈南烟的双颊,见她拼命抵抗,越发没了耐心,放下药碗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嘴角溢出鲜血,沈南烟终是抵挡不住,任由奇苦无比的汤药,顺着她的喉咙流进胃里…… 皇后看着看着就放声笑了起来,狷狂又得意。 “本宫倒是好奇得很,一个不能生育的神女,他慕容澈是留,还是不留……” 突然间,“咻”的一声响,那正在给沈南烟灌药的太监轰然倒地。 皇后瘆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惊恐地回身张望。 墙头上不知何时站了好些个人,乱箭齐发,空中满是“咻咻咻”的冷箭直射之音。 所有的变故,都发生在一瞬间,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耳畔,尽是哀嚎之声。 皇后愕然,“你……你怎么敢的?” …… 第45章 什么秘密? 慕容澈并没有理会皇后,他攒眉来到沈南烟身前,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到自己身上。 “对不住,连累你了。” 沈南烟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拉低一些,“我……我需要一个人待会儿,谁都不许进来!” 慕容澈心领神会,环视四周,迅速带她进入佛堂,确定屋内没人,他轻声问,“需要我留下来帮你吗?” “我自己可以,帮我守好房门……”沈南烟慢慢从他身上下来,冲慕容澈微微点头。 为了不耽搁时间,慕容澈什么都没说,径直出了房间。 屋内,沈南烟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她迅速开启防御系统,打开空间,设置各种仿生机器人…… 催吐、洗胃、血液净化…… 屋外,慕容澈冷声下令,“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此屋。” “是。” 齐刷刷的应和声在夜风中飘荡,既诡异又瘆人,皇后仰头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她转身要跑,一把冷剑忽地就架到了她的脖颈上。 皇后大惊失色,“放肆!你可知道本宫是谁?” 影卫没说话,将剑往下一压,冷刃瞬间划破了她的皮肉,有血珠滴滴答答地落下。 脖颈上的疼痛让皇后瞬间安静下来,她在心里不断地盘算,应该如何应对,如何借这个机会将慕容澈彻底踩进阴沟里…… 一切尽在掌握,慕容澈驱动轮椅走向那个给沈南烟灌药的太监。 “徐免,将他的手指一节节切下来。” “是。” 慕容澈说得云淡风轻,一众人听得心惊胆战。 “啊——” 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慕容澈面色冷冽,“把他的舌头割下来,不要扰了王妃休息。” “是。” 鲜血瞬间从那太监口中汩汩而出,很快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衫,那狼狈模样,就如同被他强行灌下汤药的沈南烟一般。 看着眼前愈发血腥的场景,听着那低哑不断的惨叫声,皇后大脑一片空白,捂着嘴想转过身去,却被影卫揪着衣领,扔到了慕容澈脚边。 “对皇后要尊重一些!”慕容澈冷眼睨着地上发髻凌乱的女人,“给皇后搬把椅子,挨近了看……” 皇后震惊地看向慕容澈,“本宫是你的母后……” 对上慕容澈那双阴鸷的眼,皇后将没说完的话尽数咽了下去。 几个幸存的宫女嬷嬷实在是受不了了,纷纷跪地求饶,嚎啕大哭…… “够了!” 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皇后嗷的一声就哭了,再也没有半点儿一国之母的端庄样子! “皇上?”皇后跌下椅子,踉跄着跑到皇帝面前跪下。 “皇上救救臣妾啊!慕容澈趁夜带兵围攻东宫,他这是谋逆!” 宣武帝面色沉得能滴出墨来,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直直地望着慕容澈所在的方向。 他知道这个逆子身边一直有大批高手保护,但他没想到这些人竟能不动声色地出现在皇宫里! 他可太有本事了!若是哪天他真的要杀他,岂不是易如反掌? “烟儿呢?” 众人循声望去,万万没想到,一向不愿走动,极少走出永寿宫的太后竟然也来了!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 慕容澈示意手下人收回冷刃,语气不疾不徐,“回皇祖母,烟儿情况危急,正在屋里为自己施针……” 太后锐利的眸子快速扫过跪了一地的人,面色越发冷戾,“云拾,除了皇后,将所有人都斩了!” “是。” 刹那间,血色四溅,浓郁的血腥味随风飘荡,满院都是令人作呕的气味。 皇后走到今天,一路顺风顺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腿都软了。 她趴跪在地,哭声不止,“太后饶命!儿臣,儿臣只是觉得陵王妃毕竟失踪多日,皇家血脉不容混淆……” “在皇上和太后面前,皇后娘娘就不要狡辩了!”苏嬷嬷冷声打断。 “皇后若真有此顾虑,就算不给陵王妃验身,也应该劝王妃服用避子汤,而不是命一群奴才,一碗接一碗地给王妃灌这种丧尽天良的汤药……” 闻言,皇后爬到太后面前连连叩首,“儿臣,儿臣思虑不周,还望母后宽宥。” 太后冷哼一声,在院子中间坐下,瞧了眼那道紧闭的房门,靠着椅背,幽幽闭上双眼。 一股寒意自心底蔓延至全身,皇后瑟瑟发抖,“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 见她向自己越靠越近,宣武帝毫不怜惜地将她一脚踢开。 不就是个会看病的王妃吗,为何要这样羞辱她?她可是皇后!她是大晟的国母!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太后。”太子姗姗来迟,跪地不起,“请父皇看在母后……” “闭嘴!”宣武帝终于开了口,“皇后一再藐视皇权,先是禁足期间宫中会客,这次又打伤守卫,逃出寝殿戕害王妃……” “你身为储君,一再公私不分,小心朕废了你!” 看着满地尸骸,尤其是倚在墙角处的太子妃尸体,太子头痛欲裂,蔡氏死在东宫,他要如何对蔡家交代? 母后行事一向滴水不漏,为何要把祸事引到东宫?就不能把那女人干脆利落地杀了吗?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眼看就要天亮了,太后和皇帝竟在院中生生等了一夜? 皇后跪得整个人都僵硬了,她为自己之前的决定懊恼不已。 早知道沈南烟在他们心中分量这么重,她不该想太多,更不该杀了太子妃,她应该直接杀了沈南烟才对! 辰时刚过,紧闭的房门终于缓缓打开…… 沈南烟虚弱地倚在门框上,阳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为她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她眯起眼睛,仰头深深吸了口气,而后有气无力地对太后和皇帝道,“儿臣不孝,让皇祖母和父皇担心了!” 太后终于放下心来,“你没事儿就好!早些跟澈儿回去歇息吧!” “烟儿现在还不能走!”沈南烟目色幽深,“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太子本就体弱,又在院中跪了一夜,身子一歪竟直接晕了过去。 皇帝没有同以往一样第一时间担心太子的身体,而是看着沈南烟鬼使神差地问,“什么秘密?” 第46章 密室里的女人 佛堂里,沈南烟走近供台,转动其中一座药师佛,哗啦声响起,侧面的墙壁瞬间便露出一个缺口…… “父皇,这是密道入口,往里边走有间密室,里面好像关着什么人。”沈南烟道。 宣武帝面色陡沉,皇宫的样式雷图他不知看了多少遍,东宫的佛堂里,怎么会有间密室? 他幽幽转身,眯着危险的眸子看向魏谦,“封锁整个东宫,把所有人都看好了,尤其是太子!” “是。”魏谦躬身退下,表情严肃。 “父皇?”慕容澈冷声开口,“烟儿身子虚弱,儿臣先带她回去了……” 宣武帝别过头去看他,目色是惯有的凉,呵,他这个儿子,不在乎他的喜恶,亦不在乎他的猜忌…… 却时刻想着明哲保身,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不差这一时半刻!”宣武帝道。 闻言,沈南烟带头快速进入密道,许是压根没想到会有人闯入,一路上并没有守卫。 终于到了拐角处,隐约可见微微光亮,仔细听,似乎真的有人说话的声音。 又走了近百丈,一堵石墙蓦地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禁军统领夏江在墙上四处摸索,待碰到墙壁上的灯盏时,轻轻一拧便立刻打开了这面墙。 徐徐探出头去,众人全都愣住了,明火微亮,只见一个不到一人高的笼子里,一个衣衫破烂的女人正蜷缩在角落喃喃自语。 “不要过来!走开!” 突然面对这么多人,她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浑身颤抖,哭泣不已。 “瑾,瑾宁?” 宣武帝步伐僵硬地慢慢向那笼子靠近,整个人似乎也变得有些呆滞。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太后竟不知何时跟了进来,“皇帝,把她交给哀家,你去把外面的事情处理好。” 光线昏暗,宣武帝转身时,借着微光,沈南烟还是看见了他眼底的那抹猩红。 …… “慕容深何在?” 魏谦躬身,“启禀皇上,太子方才晕倒了,眼下太医们正在寝殿为太子医治。” “不用治了!”宣武帝周身杀气腾然,目色狠戾,“立刻着人,将他关进宗人府!” “是。” 魏谦刚才没有跟进佛堂,不知道东宫里藏着什么秘密,但很明显,太子必是触了皇帝的逆鳞! 仍然跪在地上的皇后,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对太子发难,心里一下就慌了。 “皇上,且不说深儿还病着,他可是太子啊,是储君,贸然将他下狱,只怕会引起朝廷震荡……” “放肆!”宣武帝暴怒,一脚踹在她的脸上,“你身为皇后,却敢干政?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皇后连忙跪好,“臣妾失言,皇……” “朕说他是太子,他便是太子,朕若说他不是,他连这条命都别想要了!” “还朝廷震荡?朕才是天子,是皇帝,朕倒要看看,他慕容深下了狱,这大晟还能变了天不成?” 皇后大骇,连连叩首,“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 “来人!”宣武帝吼道,“皇后藐视皇威,屡次抗旨,戕害王妃……赐刖刑。” 旨意一出,皇后登时晕了过去。 “什么是刖刑?”沈南烟小声问旁边的慕容澈。 “就是将膝盖以下,还有膝盖骨都砍掉……” 震惊之余,沈南烟心中腹诽,活该!让你禁足期间不好好闭门思过,还想着生事害人。 “等一下!”见有嬷嬷想将皇后拖走,沈南烟急急出声。 她走到皇后身前蹲下,取出长针在她身上扎了几下,皇后瞬间就醒了。 沈南烟眉头紧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皇后娘娘,您不是说给儿臣准备了一斛上等珍珠,还有一颗极品夜明珠,让儿臣的侍女抱夏去长春宫取吗?她人呢?” 呵!小贱人,你这辈子都别想看见她! 皇后狠狠剜了她一眼,“本宫确实给你准备了东西,但并未看见你所说的侍女……” “人是皇后的人带走的?”宣武帝问。 沈南烟急忙起身,走到宣武帝身旁,“是,儿臣眼看就要出宫了,皇后宫中来了许多宫人,他们挡住儿臣的去路,逼着儿臣去长春宫走一趟。” “儿臣记着皇祖母让儿臣早些出宫的话就拒绝了,可他们不依不饶,非得让儿臣身边的侍女去跟皇后解释……” “后来儿臣看到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好像在宫门口等什么人,就想返回永寿宫……可没走多远就被人从后面打晕,掳到了这里。” 事情的始末皇帝已经查出个大概了,但听沈南烟这么一说更生气了,皇后的胆子得多大,她不敢直接将沈南烟置于死地,就想了个这么恶毒的法子? “人既然是长春宫的奴才带走的,自然要去长春宫找,左右朕今日无事,陪你去皇后宫中走一趟。” “谢父皇!” 宣武帝转身正想走,余光瞥见皇后不知在跟一旁的嬷嬷悄声嘀咕什么…… 他看向沈南烟,语气稍缓,“你进宫也有几次了,一直也没机会到处走走,今天正好赶巧了,朕带你去慎刑司看看。” 听说慎刑司是专门审讯后宫嫔妃,还有宫女太监的地方,里面的七十二道刑罚,任意一种都是惨无人道的…… 她好端端的,作何要去那种地方参观?可皇上都发话了,她也不好拒绝。 “魏谦,陵王妃身子不适,着人准备凤辇。” 听到皇帝这么说,魏谦愣了一瞬,随即赶忙应声,“是。” 这不是给她拉仇恨吗?沈南烟急忙开口,“父皇,凤辇是太后和皇后娘娘才能坐的,让魏公公给儿臣随便备个肩舆就行!” “皇后?”宣武帝轻嗤,“她不配!以后这凤辇只有你和太后能坐!” 众人心惊,慕容澈蹙眉,沈南烟无奈,皇后眼中又多了几分怨毒之色。 临走之前,宣武帝看着太子妃的尸体,对禁军统领夏江道,“把太子妃的尸体送回丞相府,对蔡相实话实说。” 夏江还没搞清楚事情的始末,着实有些为难,躬身问,“请陛下明示?” 宣武帝叹气,“人是皇后杀的,她怂恿太子妃对陵王妃行凶,怕事情败露,杀太子妃灭口,还企图栽赃给陵王妃。” 沈南烟总觉得哪里不对,皇后若想对付她,有更好的办法…… 为何要冒着得罪当朝丞相,连累太子的风险,将太子妃扯进来? 第47章 要她死无全尸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 慎刑司大门打开的一瞬,冷风穿堂而过,冻得人身心发颤。 越往里走,那哀嚎声,求饶声,越是不绝于耳,只听着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慕容澈脸色阴沉,余光瞥见沈南烟身形不稳,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愈发苍白得厉害,伸手将她冰凉的柔荑攥在掌心。 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血,话说得再好听,也永远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 因着不知被何人塞进手中的纸条,还有这阴森恐怖的环境,沈南烟确实是害怕了。 突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牵着,竟让她感到一丝安慰,沈南烟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不少。 她眨着还带着几分惊慌的眼睛,匆匆看了慕容澈一眼,“谢谢!” 慕容澈心底竟莫名的一揪,这女人害怕时倒是十分的柔弱乖巧! 许是想到自己十几年前突然被丢进暗卫营时的心境,他突然有些感同身受…… 心里多多少少还泛出一丝酸楚疼痛的感觉,于是攥着沈南烟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走进一间血迹斑驳的刑室,皇后被牢牢地绑在刑凳上,周围除了看客,就是准备为她行刑的太监和嬷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皇后紧抿着唇,心里在不停地祈祷,希望父亲能快些来救她…… 可她并没有等来父亲和哥哥,而是等来了一众看她笑话的妃嫔。 她们一个个地走进刑室,看一眼她后,又急忙退到刑室外等着…… 此时,皇后终于明白,皇上为何要带她来慎刑司了,他是要在所有人面前羞辱她,让她在后宫再无半点威仪! “皇上,臣妾毕竟是皇后,为您诞下了两个皇儿,就算是要行刑,也应该去宗人府……陛下为何要如此羞辱臣妾?” 宣武帝没有理会她的歇斯底里,见所有人都来了,冷声下令,“行刑。” “啊——” 鲜血迸溅,凄厉的惨叫声,登时响彻整个慎刑司,震得众人心肝直颤。 有嬷嬷舀起一瓢冷水,用力朝皇后脸上泼去,刚刚昏过去的皇后猛然惊醒,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剧痛之下,皇后看着自己的断肢刚想命人帮她收起来,就听宣武帝道,“没用的东西就烧了吧!” 皇后不敢相信地看向宣武帝,他这是要自己死无全尸啊!他就这么恨她吗? 不对,若只是因着沈南烟的事,皇帝不会如此不管不顾,太子究竟做了什么? 彼时,丞相府里,蔡相看着自己宝贝孙女儿的尸体,潸然泪下。 皇帝一向不喜陵王,更不会为了谁去说谎……皇后就是觉得他的孙女儿,这些年没能为太子诞下一儿半女,碍了她的眼了! 她也不想想,若不是太子身子一直不好,太子妃会一直无所出吗? “父亲,您要去哪儿?”左都御史蔡全卓挡在蔡京面前,不让他走。 “为父要去太师府,好好问他萧老儿算这笔账!” …… “萧太师呢?老夫要见他!”太师府门前,蔡京气势汹汹。 “回蔡丞相,我家老太爷跟我家老爷进宫了,刚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门房道。 蔡京回头看着自家儿子,“走!咱们也进宫!” 等蔡家父子赶到宫门口时,魏谦才亲自出来迎人,“皇上命咱家来接几位大人,咱们这边儿请吧!” “哼!” 蔡京瞪了萧太师一眼,拂袖紧跟在魏谦身后,一个字都没问。 等一行人赶到长春宫时,夏江已经带着禁军,将长春宫翻了个底朝天,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堆得满院子都是。 几人跪地叩首,“臣等参见皇上,见过陵王,陵王妃。” 然,并没有人理会他们,四人只得维持着趴跪在地的姿势。 “启禀皇上,没有找到陵王妃的侍女。”夏江道。 沈南烟本就苍白的脸,瞬间又白了几分,“父皇,东宫既然有密室,长春宫会不会也有?” 宣武帝倏地眯了下眼,“你带着夏江他们再搜一遍。” “是。” 户部尚书萧起元紧张的双拳越握越紧,萧太师伸手不动声色地覆上他的拳头,以示安慰。 他们只知道太子还病着就被关进了宗人府,却连他为何被关都不知道,眼下皇上又带人搜查长春宫,实在是令他一头雾水。 想着陵王妃多少要搜一会儿,宣武帝幽幽转身。 “这蔡相能这么快赶到皇宫,在朕意料之中,没想到萧太师的消息也这么灵通?” “老臣惶恐……”萧太师叩首。 “也不好让你白走一趟,太子你暂时是见不到了……” 宣武帝看向一旁的太监,“去太医院把皇后抬过来,有些事,还是皇后亲自跟几位大人交代比较好。” “喏!” 萧家父子不由得擦了把冷汗,皇后怎么了?她又犯什么蠢了? 一刻钟后,当跪着的几人看见奄奄一息的皇后被抬过来时,险些被惊掉下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父亲?兄长?”皇后气若游丝,哭得眼睛都干了,再也落不下半滴泪来。 “……” 皇后这是被施了刖刑?震惊之余,蔡京心中的怒气被瞬间疏解了一半儿。 “皇上!”夏江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嗖的一个滑跪就冲到了皇帝面前,“禀皇上,果然有密室!” “将他们都看好了。”撂下这句话,宣武帝跟着夏江,疾步走向皇后寝殿。 顺着皇后榻下的楼梯走下去,一个近百平方丈,也就是三百平方米左右的地下空间,在皇帝面前显露无疑。 “启禀皇上,属下都检查过了,这里除了一部分兵器,几乎都是金银财宝。”夏江道。 “命人将皇后送去宗人府!” 皇帝咬牙切齿,“将萧太师关进大理寺,你亲自带人去太师府搜查,其余萧家所有亲族尽数关进诏狱,让沈执亲审。” “是,属下这就去办!”夏江躬身退下。 “父皇!”不远处沈南烟匆匆跑来,急得说话声都变了调,“儿臣找到抱夏了,儿臣就先带她回去了!” 皇帝瞥了眼云拾怀中昏迷不醒的女人,对魏谦道,“派人护送陵王夫妇回府,皇后准备送给陵王妃的珍珠和夜明珠都给她带上。” “是。” 第48章 遇袭 沈南烟片刻不敢耽搁,一上马车就开始为抱夏做检查,好在一切指数正常,她只是中了迷药。 长长舒了口气,她刚想闭上眼睛休息,原本在疾驰的马车,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啊!” 沈南烟身子前倾,猛地摔到了地上。 还没等她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咻”的一道破空声响起,外面不断有人发出惨叫…… 沈南烟透过车窗向外看,许多蒙着面的黑衣人正在与侍卫们拼杀,周围的百姓们尖叫着四处逃窜,场面极为混乱。 “主子,有刺客,属下带你离开!”云拾直接推开车门,作势要抱沈南烟下车。 “不!”沈南烟一把推开他,命令道,“先送抱夏回去!” “属下的职责是保护主子的安全。”云拾一反常态,语气肃冷,直接伸手去拽她的胳膊。 沈南烟用力推他,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求你了,我不能让抱夏再三为我涉险……” “你带她走,我上慕容澈的马车,他们不会看着我死的。” 说完,沈南烟不顾一切地冲了下去,在云拾的掩护下钻进慕容澈的马车。 “你疯了?外面都是杀手,乱跑什么?”慕容澈怒喝。 没等沈南烟回答,马儿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继而便发狂一般狂奔。 马车震荡得厉害,沈南烟本就没坐稳,身子一倾,直接朝慕容澈怀里撞去…… 血腥气扑鼻,她清楚的看到,慕容澈胳膊处有鲜血渗出,他受伤了? “抱住本王,被甩出去可没人救你!” 慕容澈将车门打开条缝隙,就见许多黑衣蒙面人正策马朝他们追来。 而他们的这辆马车的马背上插着箭,显然是受了惊,看它奔跑的方向,大概要不了多久就出金陵城了…… 斜前方,有数人骑着马正朝着他们驰来,手上拉满的弓箭正对准他们的马车。 慕容澈极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前后夹击?倒是一群有脑子的,也不知道是谁养的狗,胆子还不小! 沈南烟简直不敢置信,青天白日,天子脚下,这帮刺客竟如此猖狂?她死死地抱着慕容澈的腰,半点儿不敢放松。 “啪嚓”一声,一侧车壁竟生生被砍了下去,有刺客跃起腾空,直奔他二人而去。 慕容澈瞅准时机,左手操作折叠弩,右手长刀一挥,竟取了那人的首级…… 温热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洒在沈南烟背上颈上,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慕容澈向外望去,声音冷冰冰的,“对方来人不少,护卫的人都被打散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你找个机会跳车,自己逃吧……” 从对方的几次进攻中,沈南烟看出来了,这是一群死士,他们出手狠辣,要的不止是慕容澈的命,还有她的命。 不能坐以待毙,沈南烟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往车辕上爬,再往马背上爬…… 那马儿因中箭受了惊,沈南烟几次差点儿被它甩出去,不得不快速为它注射止疼剂,还有少量的镇定剂…… 沈南烟只学过一点儿马术,是以很难控制马匹,她回头正想问问慕容澈该怎么办时,就见他挥刀砍断了缰绳。 慕容澈:“别回头,朝着城门的方向跑!” 由于惯性,慕容澈被甩到了地上,好在他手中的刀还在。 “杀——” 离他最近的一个刺客见状,举着剑直奔他刺去…… 就在两人相距一丈远时,慕容澈单手撑地飞身而起,手握长刀纵向一挥…… 寒芒闪过,那刺客连带着身下的马匹已经一分为二,重重倒地。 沈南烟骑着马在原地打转,看着那凶狠残暴,犹如地狱罗刹般的男人,脸色瞬白。 似是用光了最后一丝力气,慕容澈“咣当”坠地,捂着胸口呕出一口鲜血,他丢了刀,认命般地躺在地上,眸色渐渐暗淡下来。 “把手给我!”沈南烟终是不忍心弃他而去。 慕容澈愣了一瞬,在沈南烟冲他喊第二遍时,才伸手抓住她的小臂,左手用力在地上一撑,直接跃上马背。 不远处还在拼死与刺客缠斗的徐免见状,终于松了口气,怒声吼道,“不必留活口!都给我杀!” 骏马狂奔,几乎几次要将沈南烟震下来,好在慕容澈坐在她身后一直帮她控制着马匹。 掉头是不可能的,他们冲过闹市,穿过城门,直奔郊外。 …… 沈南烟明显感觉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越来越重,慕容澈握着缰绳的手也越来越松…… “慕容澈?慕容澈?”她焦急地唤他,“你别睡,再坚持一下,只要能找到间空屋,咱们就安全了。” 闻言,慕容澈努力扯了扯缰绳,马儿立马换了个方向继续往前跑着,只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竟整个人摔了下去…… “慕容澈?”沈南烟惊呼,急忙勒住缰绳,翻下马背去看他。 他仰面躺在地上,眼睛半睁不睁的,任凭沈南烟怎么叫他,也没有反应。 见他面色愈发苍白,原本鲜红的唇已经没有半点儿血色,沈南烟迅速为他检查伤势。 左腿接近腹股沟的位置有处箭伤,箭杆被砍断了,只有个箭头嵌在皮肉里。 右臂的伤不算严重,但他背上深约一寸的伤口将近一拃长,还在不断地流血…… 杀手随时有可能追上来,这里没办法缝合……沈南烟只能对伤口进行简单的压迫止血包扎。 做完这些,她见慕容澈呼吸越发微弱,伸手搭上他的手腕,却几乎触摸不到他的脉搏…… “慕容澈?慕容澈?”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脸,“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有反应!不好,是失血性休克,已经出现了呼吸困难的情况! 必须马上进行心肺复苏,开放气道,人工呼吸…… 沈南烟一手提起他的下巴,一手捏紧他的口鼻,平静呼气后,将唇紧贴在慕容澈的唇上,深而快地向他口内吹气…… 慕容澈屏住呼吸,心里咯噔一下,岂,岂有此理,她竟趁人之危? 第一次吹气结束,沈南烟松开捏住他鼻子的手,观察他胸部的恢复状况,随即再次捏住他的鼻子,俯身覆上他的唇…… 慕容澈猛地睁眼,一把将她推开,“放肆!” 第49章 何必自欺欺人? “你醒了?”沈南烟惊讶,这古代的习武之人就是不一样!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慕容澈眼底盛着的怒意,警惕地四下张望,“你知道这附近哪有村庄吗?我们得找个地方落脚。” “……往西有座破庙。” “好!” 见他表情痛苦,沈南烟为他打了止痛针,慕容澈竟出乎意料地配合。 不敢多做停留,沈南烟咬紧牙关,扯着他的胳膊往自己肩上扛,都怪下马时太过着急,来不及拴马……现在只能背着他走。 好在走了能有几百米,就看见了慕容澈说的破庙。 脏是脏了点,但好在封闭性不错。 沈南烟背着慕容澈,进了间最小的屋子后,迅速开启防御系统。 凭空取出许多他没见过的东西,固定在墙上和地上,只片刻功夫,原本脏乱的空屋,就有了落脚的地方。 她的医疗研究所里应有尽有,但血库却是空的,唯一的几袋血早在给抱夏做手术时就用光了…… 她看了眼验血的试纸,又看了眼慕容澈,还是将试纸拿了出来。 “我在四周布置了毒烟,任谁都很难闯进来,等下为你缝合伤口。” 慕容澈颔首,由着她将自己的衣袍褪了下来,他见过她为云柒缝合伤口,在这件事情上,他是信任她的。 缝合他背上的伤口时,沈南烟看着他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喉咙莫名哽了一下,“有机会我给你做祛疤手术……” “不必!”慕容澈冷声道,“纵使疤痕都消失了,那些受过的伤也抹不去……何必自欺欺人?” “……” 不知过了多久,沈南烟轻轻舒了口气,“你背上和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缝合好了,我现在为你取腿上的箭头。” 说完,她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慕容澈身上,伸手去褪他的亵裤。 原本闭着眼睛的慕容澈猛地睁眼,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不必了,本王回府后自会处理!” “回去后,他们处理不了,不还是得找我吗?”似是想到了什么,沈南烟勾唇,“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美人如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慕容澈却没心思欣赏,将她推得更远了些。 “我是医生,看过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你放心,我会为你保密的!”沈南烟劝道。 想到刚才在林子里她对自己做的事,慕容澈眉心拧起,面色变得愈发难看,“不知羞耻!” “我救了你,你怎么还骂人呢?”沈南烟生气,用另一只手在他大腿根处狠狠拧了一把。 “啊!” 慕容澈痛叫,“你这女人又占本王便宜?你还有没有点廉耻之心?” “又?” 沈南烟蹙眉,美眸流转,她瞬间反应过来,“你不会以为我在林中为你人工呼吸,是故意占你便宜吧?” 慕容澈:“……” “你也太能自作多情了!”沈南烟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见过我抢救修平吗?” 慕容澈半眯起眸子,仔细回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她想为修平渡气,是采薇代替了她。 “你总用那种方法救人吗?”慕容澈不解。 “修平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沈南烟心情不好,脾气变得也差了,“自己脱!赶紧的!不赶紧将箭头取出来,时间久了会感染的!” 慕容澈咬牙,“本王说不用,就不用!” 沈南烟没好气儿地道,“你要是现在给我写休书,我肯定不管你,你要是不写就赶紧脱裤子!别死了还得连累我陪葬!” “……”所以她救他只是怕死? “痛快一点!不然我给你扎针了?就是上次扎完,你动弹不了,只能干瞪眼的那个针!” 慕容澈心中一凛,且不说那针打下去他要任人鱼肉,万一杀手攻进来,这女人一个人怎么应对?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眼一闭,心一横,慕容澈松开手,像条死鱼一般躺在地上,不再挣扎。 沈南烟利落地割开他的亵裤,看着他的伤处,脱口道,“你是飞起来时被射中的吗?” 不然他一直坐在轮椅上,怎么会伤到这里? 空气很冷,寒气直往人皮肤里钻,慕容澈冻得牙齿直打战,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为了方便操作,沈南烟将碍事的东西往旁边扒了一下。 “不许乱碰!”感受到她的触碰,慕容澈人一下就炸了。 “你又不是异于常人,当我稀罕碰呢?它碍事了我不得弄一边儿去!” “你……”慕容澈怒急,一口气郁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沈南烟也不抬头,自顾自的忙自己的,“虽然没伤到大血管,但是这箭上面有倒钩,处理起来会麻烦一些,我先给你做局部麻醉。” 等待麻醉起效时,沈南烟看着试纸轻轻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巧呢,慕容澈竟跟她都是a型血…… 瞥了眼他腿上还未取出的箭头,沈南烟心说,一会儿要是出血量太大,也不知道慕容澈能不能顶得住? 唉!自己要是一次性抽出400的血,是不是就拿不稳手术刀了? 这么想着,沈南烟取出一次性采血袋为自己抽血,先抽200…… “你在做什么?”慕容澈忽地睁开双眼,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沈南烟眼中一片清明,边为他建立静脉通道,边道,“你失血过多,咱俩血型一样,怕你死了,我输一些给你。” 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看着她的血一滴滴的注入自己的身体,慕容澈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他暗暗发誓:他慕容澈欠沈南烟一条命,能力之内,必将护她周全! 取出箭头的过程很顺利,慕容澈也很配合,没再多说一句废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200的血就快要输完了,沈南烟又抽了200为他挂上。 慕容澈想说他没事,不必为了他糟蹋自己,可嘴唇颤了几颤,终究没能说出口。 天色越来越暗,没有刺客追上来,同样也没有人来寻他们。 沈南烟处理好所有的医疗垃圾,疲惫地躺在慕容澈身侧,很快就睡了过去。 见她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一直在发抖,慕容澈将手臂伸到她的颈下,将人往怀里拢了拢。 睡梦中的沈南烟像是找到了依靠,将头埋进他的胸口,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第5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翌日,天色刚亮,外面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醒醒……”慕容澈轻轻推了推怀里的人。 羽睫轻颤,沈南烟睁开眼看向他,眼神朦胧中透着几许迷茫,散落的一头墨发,就那么洋洋洒洒地铺在他的手臂上。 慕容澈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好像有人来了!” “是我们的人吗?” 沈南烟绵软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惺忪,让慕容澈听起来很不适应。 “应该不是,若是我们的人,应该会大张旗鼓地寻找,而不是鬼鬼祟祟地如此小心……” 闻言,沈南烟腾地坐了起来,随便拿了支金簪将长发挽在脑后,又从空间取出两把手术刀,递给慕容澈一把。 “没有趁手的兵器,你暂且拿它防身吧!” 慕容澈接过精致锋利的小刀,下意识地勾唇,藏进袖中。 沈南烟紧握刀柄,背对慕容澈缩成一团,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口,防御系统的毒气也是有限的,若是真有个千八百人硬闯,也不是完全进不来。 过了半晌,沈南烟脚都蹲麻了,外面才传来动静。 “王爷?” “王妃?” “主子……” 沈南烟侧耳倾听,就听徐免声嘶力竭地在喊,“娘娘?您是不是在里面呢?” “王妃娘娘,属下徐免,见外面昏了一地的刺客,也不敢硬往庙里闯……是您的话,您应个声?” 沈南烟回头看向慕容澈,眨巴两下眼睛,“能确定是徐免吗?”不会是敌人变声了吧? …… 直到坐上回王府的马车,沈南烟心里还七上八下的,时不时地透过车窗向外打量。 慕容澈:“徐免在破庙外,一共抓到四十几个昏倒的死士……” 沈南烟:“没有那么多解药,最多三四日他们就醒了。” 暗暗叹了口气,慕容澈轻声道,“对方损失惨重,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动作,别那么紧张!” 真的吗?沈南烟关好车窗,无精打采地点头。 是夜,抱夏见沈南烟心神不宁,执意留下来为她守夜,即便隔着屏风,她也能听到沈南烟辗转反侧的声音…… 冷风呼啸,夜凉如水。 吃了几片助眠的药,沈南烟终于睡着了,不多时,院内却响起了刺耳的刀剑碰撞之音。 “陵王妃擅毒,莫要靠近阁楼,把那楼给我烧了。” 蒙面人下令后,燃烧的箭矢不断射向沈南烟所在的二层小楼。 抱夏猛地冲到屏风后面,将沈南烟扶了起来,“主子,主子醒醒?” 见叫不醒她,抱夏将她打横抱起,直奔门外,却见本就不大的院子里已是火光冲天,刀光剑影中,四下更是乱成了一团…… 慕容澈明里暗里派了近百人保护沈南烟,眼下死伤早已过半! 鲜血飞溅之中,哀嚎声,厮杀声,兵器碰撞声……交杂在一起,不绝于耳! 谁都没想到,昨日陵王陵王妃刚刚遭遇了伏击,又俘虏了那么多人,今夜刺客又公然杀进了陵王府!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带主子去上林苑!”云柒厉喝。 “是!” “想跑?没那么容易!”黑衣人纵身而起,直奔抱夏杀去,亏得云拾及时出现挡在她二人身前。 兵刃碰撞出阵阵火星,云拾吼道,“快走!” 彼时,得到消息的慕容澈匆匆起身,阴鸷的眸子,狠狠剜过几名黑衣影卫。 “废物!人什么时候潜入王府的都不知道!还不赶紧去保护王妃?” …… 刺客太多了,抱夏抱着沈南烟根本冲不出去,慌乱中没人注意到,沈南烟肩膀处受了伤正在流血。 剧痛下,沈南烟悠悠转醒,她站在二楼平台上环顾四周,眼底翻涌着清晰的冷戾之色。 “主子,这里太危险了……” “抱夏,你跟我过来。” 沈南烟带着抱夏随便进了间屋子,拿出酒精、清洗剂、小苏打,按比例混合在一起。 “看清我是怎么做的了吗?”沈南烟抬眸,语气不容置喙,“不要担心外面的事,照着我的样子做……” 过了没一会,沈南烟和抱夏拿出一部分做好的燃烧弹走出房间。 沈南烟指着不远处一直在指挥的刺客,对抱夏道,“想办法用这瓶子使劲儿砸他!” “快带主子走啊!”云柒都快急死了,吼道,“再耽搁一会儿,楼就塌了!” 抱夏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仍然按照沈南烟的指示,全神贯注,用力将瓶子掷了出去。 虽然没能打中沈南烟指定的目标,但却稳准狠地击中了两个刺客。 只见被击中的刺客身体瞬间被点燃,挣扎着往回逃跑时,还连累了好几个自己的同伙。 云柒云拾见状,奔上二楼,拿着燃烧弹就开始追着刺客投掷…… 刺客震惊不已,不知这是何武器,威力竟如此巨大,又见不远处慕容澈已经带人赶了过来,便陆续开始撤退。 “若被你们逃了,我沈南烟岂能安眠?” 她转身就往屋里走,想要再做一些燃烧弹,一道黑影突然闪过,抱着她就往楼下跳。 “啊!” 沈南烟惊叫一声,拔出发间唯一的簪子就往那人身上不停刺去…… 黑影松手松得太急,甫一落地,没等沈南烟站稳,她就摔进了慕容澈怀里。 “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那楼眼看就塌了,还往里进?”慕容澈怒喝。 “我不能就这么走了,采薇他们还在里面!” “他们早就被救了,连修平都平安无事,只有你被困在二楼……” 听慕容澈这么说,沈南烟像是瞬间被抽去了力气,沉沉落下眼帘,再也听不见那些喊打喊杀的声音。 “沈南烟?醒醒……”慕容澈一手抱住她,一手使劲儿拍了拍她的脸。 觉得掌心粘腻,慕容澈又在她后背摸了一把,仔细一嗅,竟然是血…… “回上林苑!快……” 远处的屋顶,有一道黑影默默地立在那里,任由风吹着墨色的衣袂,呼啦作响…… 他阴恻恻地看着陵王府上空的火光,露出邪肆冰冷的笑容。 他就不信,陵王夫妇这次还能躲得过去! 第51章 活菩萨 上林苑,凌云阁。 “你确定要用这些东西给王妃治伤?”慕容澈看着墨大夫的药箱一脸嫌弃。 墨大夫心说,平时不都是这样治的吗? “回王爷,在下还没有看过王妃的伤势,若是伤口不深,直接用些十灰散止血,再用软布包扎即可。” “若是伤口太深,流血不止,就需要火烙使血管烧焦,防止流血,在用药粉……” 慕容澈脸色愈发阴沉,徐免极有眼色地从怀中掏出两个瓶子双手奉上。 “禀王爷,属下那日受过鞭刑后,娘娘给了属下两瓶药,颇为有效,一瓶用来清洗伤口,一瓶用来涂抹……” 慕容澈接过瓶子,打开闻了闻,那个大瓶的确实和沈南烟在破庙时给他用的药水味道一样。 “都出去!” 一群没用的东西,竟能让近百名刺客杀进府里! 慕容澈独自走进卧房,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眉头紧蹙。 这府里就没一个得力的人,他叹着气将沈南烟的衣衫褪下一些,露出伤口。 怎么伤得这么重?她身边那些个会功夫的,看来也是个顶个的不中用! 他拿起大瓶的药水,回忆着沈南烟为他处理伤处的样子,为她冲洗伤口。 然后又拿出在破庙时,他问她要的伤口拉链,粘在她伤口周围,轻轻向上拉…… 做完这些慕容澈终于舒了口气,倚在轮椅上闭目养神。 …… 整整一天两夜,沈南烟紧闭双目,都没有醒过,宫里能来的太医都来了,轮番诊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陵王府外,早早就等满了前来看诊的百姓。 从卯时到巳时,人越来越多,其中也不乏听说陵王陵王妃接连遇刺,来看热闹的。 “要我说,大伙都回去吧!陵王妃这么久都不出来,定是受了伤,没法儿看诊!” “说的也是,前日夜里,陵王府火光冲天,据说有不少刺客杀了进去呢!” “嘁!陵王府一向守卫森严,怎么可能一下闯进去那么多刺客?要我说,定是陵王妃不通医术,自导自演,做戏打发我们呢!” “不能吧?之前陵王和陵王妃在闹市被追杀,命悬一线,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了?” “就是,况且那日在菜市场,陵王妃替人诊病的样子,也不像是不会医术啊?” “你们怎么就知道,他们不是提前安排好的,做给我们看的?” “……” 在百姓的低声议论声中,陵王府大门缓缓打开。 沈南烟一袭水色长裙,身姿袅袅的出现在众人眼前,脸上依然是倾城绝艳的容颜,却苍白得没有半点儿血色。 几个侍卫快速抬出两张长桌,她也不说话,被两个侍女扶到桌案后坐好,就准备开始看诊。 起初看到四下都是握着刀,时刻警惕的侍卫,没人敢轻易上前…… 直到有位妇人抱着孩子落座,沈南烟为那小儿诊了脉,喂了药丸,才有人陆续上前。 很快就到了晌午,沈南烟也没有休息的意思,即使疲惫,也依旧笑容满面的对待每一个前来问诊的病人。 “呜哇……哇……” 一个中年男人突然抱着一个不断啼哭的小儿冲到人群前面,扑通一下跪在沈南烟面前,急得直哭。 “求娘娘看看我家孩儿吧!他从晨起就一直哭,嚷着胳膊痛,既不让碰,又不敢动弹。” “别急,你先把他抱到桌子上,我看看。” 沈南烟站直身子,眼中透着一丝担忧。 “不要碰我!你们走开……” 小男孩哭哭啼啼的,一直挥舞着那只不痛的胳膊,不许人靠近。 “不许哭!”男人啪的一下拍在那孩子的背上,“还哭?” “哇……”小男孩儿哭得更凶了。 孩子父亲急得直擦汗,“你听话,让娘娘给你看看,看看就不疼了……” “你别着急,他害怕是正常的。” 说完,沈南烟拿出块儿饴糖在小男孩儿眼前晃了晃。 “小男子汉,你要是不哭了,让姐姐看看你的胳膊,这块糖就给你吃,好不好?” 小男孩儿抹了把眼泪,看着沈南烟手里的糖,眨巴着眼睛,“真的吗?” 沈南烟将糖塞进他嘴里,笑道,“真的!”说完就去摸他那只耷拉着的胳膊。 沈南烟:“肩关节前脱。” “敢问王妃,那要紧吗?该怎么治呢?”孩子父亲接连发问。 沈南烟抿唇,就见她一手握着那孩子的小臂,一手按着他的肩,看似轻轻一掰…… 正张嘴准备要哭的孩子,瞬间就哭不出来了。 他愣怔地看着沈南烟,晃了晃刚才还痛得要命的胳膊,一脸惊喜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爹爹,不痛了!” 男人欣喜若狂,跪下来不停地给沈南烟磕头,“娘娘,您就是活菩萨降世,草民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草民带着小儿去了好几个医馆,不是诊费太贵,见我们没钱连看都不给看,就是告诉我们说要花好长时间恢复……” “王妃的大恩大德,草民定将铭记在心!” “云拾,快把人扶起来!” 沈南烟摸摸小男孩的脑袋,一脸温和。 “以后要格外注意一些,不许淘气,弄不好胳膊会总疼的,到时候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治好的了,知道吗?” “知道了!”小男孩儿奶声奶气的,“谢谢王妃姐姐!” 沈南烟漾笑,“不客气!” 恰在此时,宫里的太医也到了,沈南烟抬首对百姓们道: “皇上心系万民,特意派宫中两位太医为大家看诊。” 百姓跪地,朝着皇宫的方向连磕三个响头,“吾等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又冲沈南烟磕了三个响头,“吾等叩谢陵王妃,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家都起来吧,之前考虑不周,这是最后一次在陵王府门前义诊……” 听沈南烟这么说,百姓们的脸一下就垮了,纷纷转头瞪着刚才那几个说陵王妃坏话的人。 定是他们说的话被王妃听见了,惹王妃不快了! 若王妃不再为大家义诊了,那他们岂不是又要为了看病,节衣缩食,忍冻受饿了? 那几个碎嘴子的人,被大伙儿盯得心里直发毛,偷偷往人群外爬去。 不远处,慕容澈目色沉冷地盯着那几人。 “把他们抓起来,敢在陵王府门前搬弄是非,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是。” 第52章 她的安全最重要! 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抬起头来,忍不住带着哭腔问道: “王妃娘娘,您是不再管我们了吗?我母亲病了两个月了,再得不到医治,她会死的!” “娘娘,求求您了,您好人做到底,帮帮我们吧!” “是啊!”百姓们随声附和,“娘娘菩萨心肠,千万别不管我们啊?” “……” 沈南烟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她望着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百姓,郑重地道: “皇上心怀天下,一直在想办法解决眼下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 “所以这次不仅派来了太医,还出银两购置了许多药材,是不会不管大家的!” 真的么? 百姓们相互对望,眼底写满了怀疑,皇上执政二十几年了,什么时候关心过他们的死活? 沈南烟继续道,“咱们朝廷兴建的医署,也就是济世堂,以后每隔五日,会连续两日为大家义诊。” “到时候只要本妃有时间,一定会前去坐诊。” 听到沈南烟这么说,百姓们这才放下心来,又磕了几个响头才纷纷起身。 沈南烟头晕的厉害,本想坚持到义诊结束再回去休息,却在为一位老人诊脉时晕了过去。 抱夏当即抱起她往府里走,一旁的墨大夫赶忙道: “我家王爷王妃接连两日遇险,娘娘不仅受了惊吓,还有伤在身……实在没有精力继续为大家看诊了。” “不过诸位放心,吾乃陵王府府医,会和两位太医一起,将今日的义诊一直进行到酉时。” “今日没能看上病的百姓也不必忧心,明日可以再去济世堂寻我们……” 沈南烟再醒来时已是深夜,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又看了眼趴在她床边的采薇,蹑手蹑脚地下了地…… “小姐?您醒了?饿不饿?奴婢去给您弄些吃的!” 到底还是把她吵醒了,沈南烟一把抓住往外走的采薇。 “我不饿,咱们这是搬哪儿来了?” 采薇搓搓眼睛,迷迷糊糊地道,“上林苑。” “啊?”沈南烟惊诧。 “这里是上林苑的西跨院儿,揽月阁住不了人了,王爷就让咱们都搬过来了。” 采薇将沈南烟带回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您一天没进食了,奴婢去为您煮些吃的。” “唉!”看着采薇晃晃荡荡地走出去,沈南烟重重地叹了口气。 府里那么多空院儿,让她住哪儿不行,怎么就搬到慕容澈眼皮子底下了? 陵王府的布局,估计整个金陵城都找不出第二家来,像个府中府一样。 王府里,这个独立的,带着东西跨院和花园的四进院子,才是慕容澈真正居住的地方,除了他的心腹,没人能靠近! 他抽什么风,怎么就让她搬进来了?为了方便监视她? 沈南烟打开那日东宫密室里,不知是何人塞进她手里的纸条,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也不知道哪个缺了大德的在背后造谣,说她是什么神女转世…… 这下好了,太后和皇帝迷信,根本不会放过她的。 纸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就算她和慕容澈分开,太后也会重新给她造个假身份,让她嫁给七皇子慕容聪…… 安王慕容聪可是皇后所出,她若真的嫁给他,那岂不是死的更惨? 想到这两日的暗杀,想到穿越后所发生的一切,沈南烟拳头越攥越紧…… 不行,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离开金陵! 沈南烟下地将门反锁,开始收拾东西。 看到外间屋子堆了满地的,来不及收拾的金银珠宝,沈南烟突发奇想,不知道能不能将它们都放进空间,随身带着? 可来来回回试了几次,她抱着那些东西,根本进不去空间。 而且就算她在空间里把身上的珠钗首饰脱下来放入仓库,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那些东西也会从空间消失,掉得屋里到处都是…… 怎么还把门锁上了?采薇纳闷儿。 “小姐,奴婢给您熬了碗粥,您趁热吃一些儿吧!” “不吃了!你早点儿回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郁闷下,沈南烟取下发上的金簪,狠狠朝空间的门上砸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金簪……不见了? 沈南烟一双凤眸倏地瞪得老大,赶紧进去找。 手术室没有,图书室没有,制药室没有…… 推开仓库的门,那金簪竟明晃晃地躺在地上呢! 沈南烟想了想,赶紧出去将慕容澈让人送来的几味药材,还有金银器物往空间里搬…… 这些,竟然都进得了空间! 她猜测,她的空间里应该只能存放一些跟医疗有关的东西。 因为黄金白银在医疗领域中有多种应用,所以也能被放进来。 既然如此,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将那些字画古玩都换成金子。 穷家富路,既然是逃亡,一定要将钱带够了! …… 两日后,上林苑书房里,管家刘福正在跟慕容澈汇报府里的事。 临了,慕容澈见他吞吞吐吐的,隐隐有些不耐烦,“有话就说!” 刘公公躬身道,“回王爷,王妃这两日频频出府,四处找当铺,为她拿回来的那些珠宝地契估价……” “她好容易拿回来的遗物又不要了?”慕容澈疑惑。 “奴才侧面从采薇那里打听到,王妃从来没想过能拿回那么多财物……” “王妃自始至终想要的,只有她母亲一直随身带着的白玉螭纹佩。” 螭纹做佩? 慕容澈蹙眉,这他倒是没听说过! “咱们当铺的掌柜来问,要不要收下王妃的那些个物件儿?” 慕容澈头也不抬地道,“收了吧!告诉他们,别亏待了王妃。” “是。” 管家正转身要走,慕容澈又道,“本王还欠她五百两黄金,你抓紧时间给她送过去。” “是,老奴这就去办。” 待人走远了,慕容澈敲敲窗棂,一道黑影立刻落在了窗外。 “多派些人手跟着沈南烟,看看她在搞什么鬼!” “是。” “记住,无论何时,发生何事,她的安全都是最重要的!” “属下明白!” 第53章 倒血霉了 新伤加旧痛,一夜的凄风冷雨,让慕容澈苦不堪言…… 他在书房整整坐了一宿,好容易捱到了天亮,外面的雨还是不肯停歇,稀稀拉拉的,惹人厌烦。 知道自家王爷最讨厌下雨,徐免说话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尽量言简意赅。 “王爷,之前在破庙外抓到的那些刺客,没等审出结果呢,就被东厂的人带走了!” “废物!”慕容澈登时拍案,青筋暴起,“东厂的人是怎么找到本王私宅的?” 言外之意,前些日子清理细作,有漏网之鱼。 徐免骇然跪地,慌忙磕头,“王爷,还有一事,王妃一大早就出府了,属下,属下将人跟丢了。” 盛着冷茶的杯盏瞬间砸在了徐免头上,鲜血和着茶水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 徐免往前爬了几步,压低声音道,“王爷,行刺王妃的那伙人,醒了也招了,跟白日里行刺您和王妃的,不是一伙儿人。” 慕容澈音色肃冷,“交代幕后主使了吗?” “回王爷,极乐门乃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行踪诡秘,一向只认钱不认人……” 慕容澈叹气,身子后仰,轻轻阖眼,“让你的人都撤回来,至于王妃……随她去吧!” 左右修平也醒了,她若真能逃出金陵城,也算他成全她,偿了她的恩情了! 做戏做全套,脑袋不能白被砸了,徐免顶着一脸的血,没事儿找事儿,在府里四处溜达…… …… 彼时,一直在人烟稀少处绕圈的沈南烟,再三确定没人跟着她时,才朝城中心走去。 她上辈子就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害死的,有幸重活一世,自是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是以,在为采薇和抱夏留好后路后,天色刚亮,她就一个人偷偷溜出了王府。 早餐铺子、香烛铺子、成衣铺子……她一共辗转了六家店铺,期间不断乔装打扮,才换上了这身麻布衣裳。 她一路疾行,目的明确,直奔早就打探好的一家车马行。 推门而入,店家很是热络,“姑娘,您是租车还是买车?” 沈南烟隔着帏帽,轻声道,“掌柜的,我想租辆马车,去白马寺。” “白马寺?”店家有些惊讶。 “姑娘,白马寺在城外,从咱们这里出发,没有五六个时辰是到不了的!” “您若是要拜佛,咱们郊外的普云寺香火一向旺盛,顶多一个时辰就到了!” “多少钱可以去白马寺?”沈南烟问。 店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圈儿,见她衣着普通,倒也没多要,“最少也要一两银子。” “现在就走,我赶时间。”沈南烟直接塞给他一两碎银。 “好嘞!” 大清早的就遇到这么干脆,还不讨价还价的主顾,掌柜的很是高兴,急忙叫伙计,牵了匹快马出来。 上了马车,沈南烟背靠车壁,把车窗关得紧紧的,都不敢往外多看一眼。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盘算着,万一被发现了,应该怎么解释出城一事。 “吁——” 眼看就要到城门口了,沈南烟想得正出神呢,就见车夫紧忙勒住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因为惯性,沈南烟从座位上摔到了地上,顾不得疼,她赶忙冲车外问,“师傅,出什么事了?” “没事儿,遇到个碰瓷儿的……” 她正想问车夫,什么情况,会不会耽误她出城?就听外面陆陆续续有人开始指责那个车夫: “欸!你这人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明明是你将车驾得太快,撞到人了,怎么就成人家碰瓷儿了?” “就是,这位公子都被你撞得飞出去了,现在还倒地不起呢……你不赶紧下来看看,怎么着,你想跑啊?” “可不是吗?人命关天,赶快送这位公子去医馆,这事儿不处理好了,你们别想走!” “真是倒了血霉了!”车夫也急了,“明明是他不看路,跑得太快撞上来的!” 有百姓道,“你们快看,这位公子脸色越来越难看,是不是要不行了?” “大伙儿别让他跑了,快去京兆府报官……” 怎么还要惊动官府?沈南烟慌了,急忙下了马车,往人群外走。 “你去哪儿?撞了人还想跑?门都没有!”一个肥胖的妇人,一把扯住了沈南烟的手腕。 “这位大姐您误会了!”沈南烟好脾气地解释,“这是我从车行租来的马车……” “你说租来的就是租来的?不许走,等官爷来了再说!”胖妇人不依不饶。 笑话!等京兆府的人来了,她还能跑吗? 沈南烟手腕一转,挣开那妇人的拉扯,猛地推开她,转身正要走,忽地围上来一圈人。 有好事者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既然不是你的马车,你跑什么?” “我赶着出城……” 沈南烟抿唇,多说无用,这些人是不会轻易放她离开的!怎么办?该怎么脱身? 虽然带着帏帽,衣衫也足够宽大,但仍然难掩沈南烟的玲珑身形。 见她是一个人,几个汉子凑在一起,像是看到了猎物一般,色眯眯地盯着她。 其中一个长相猥琐,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单臂环胸,用手搓了搓下巴,沉声对周围人道: “让她把帽子摘了,咱们也好认认脸,别一会儿叫她跑了,咱们抓都不知道抓谁!” 有人附和,“是这么个理儿!这位姑娘,是你自己摘?还是我们给你摘?” 几个男人坏笑着向她靠近,沈南烟连连后退躲避。 虽然看出这些人不怀好意,可周围却没人肯为她解围。 “姑娘不摘,咱们给她摘!” 说完,那个猥琐的中年男人笑着跳起来,直往沈南烟身上扑去。 周围都是人,沈南烟根本退无可退,她将手伸入袖口,死死握着匕首…… 眼看冷刃就要出鞘,云柒突然从天而降,只一脚就将人踹得口吐鲜血…… 见状,围上来的人瞬间往后退去。 “主子快走!云拾去宫里报信了……” 沈南烟震惊地看着他,转身就跑…… 第54章 被抓了 见沈南烟要跑,不知是正义感爆棚,还是为了报复她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下出丑…… 那个胖妇人,猝不及防地就奔沈南烟扑了过去,一把掀掉了她的帷帽。 陵王妃? 有认出沈南烟的百姓,当即就跪下开始磕头,“草民叩见陵王妃,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下跪的人越来越多,沈南烟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局促过! 冷雨扑面,没有给她带来一丝清醒,反倒让她觉得天旋地转…… 追上来的禁军统领夏江,和东厂督主沈执相继翻下马背。 “下官参见陵王妃,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 她沈南烟何德何能啊?竟能让禁军统领,东厂督主亲自带人来抓她! “启禀陵王妃,皇上和太后命臣等接王妃即刻入宫。”夏江拱手道。 “不急!” 沈南烟一双漂亮的凤眸瞬间变得阴冷无比,如一潭死水般黑沉沉的,没有半点光亮和波澜。 她将鬓角散落的发掖到耳后,幽幽启唇,“刚才的情况,想必诸位也都看见了……” “距本妃一丈之内,所有人都有不敬之嫌,劳烦沈督主着人审一审,问一问!” “这是自然,不敬皇室可是重罪。” 沈执勾唇,配上那张妖孽般的脸,不比沈南烟逊色多少。 “娘娘恕罪,娘娘饶命……” 刚才在还一旁起哄,冷眼旁观的人,眼下害怕得要死,不住地磕头求饶。 沈南烟一看那胖妇人,还有那个猥琐男就怒火攻心,拿着匕首就想上前,被云柒闪身挡在身前。 “主子,你是金尊玉贵的皇妃,千万只眼睛都在盯着你呢,有些事用不着你亲自动手……” “云柒……”沈南烟眼泛泪光,附在他耳旁道,“太后不会放过你的,拿着我给你留的那些钱,逃了吧!” “属下的命是主子救的,属下现在只认主子一人,又怎会弃您而去?” 云柒主意已定,“属下就是死,也要死在主子身边。”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沈南烟抬脚想往外走,一个小童突然跑过来,跪在她身前,不停地磕头。 “求娘娘救救我家公子!求娘娘救救我家公子……” “王妃赶着进宫复命!”夏江冷声开口,“本将会派人送你家公子去医馆!” 小童急声道:“我家公子乃是太医院最年轻的院判顾玄知!我家公子的兄长乃是御史大夫顾玄平!” 众人面面相觑,沈南烟见夏江等人没有再催促她,转身去看那个误了她计划的男人。 她蹲在他的身旁,解开他的衣襟,开始检查。 呼吸发闷,明显气促,胸口有受到撞击,初步怀疑是局限性气胸。 沈南烟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完全没有救人的急迫与紧张。 胸廓看起来比较饱满,叩诊后有出现鼓音…… 对上那小童满是焦急担忧的眼,沈南烟闷声道,“是外伤性气胸,需要进行胸腔穿刺,抽出气体。” “云柒,你来帮我按住他。” 众目睽睽之下,沈南烟背对众人,顺着顾玄知胸部的锁骨中线,找到第二肋间。 对局部皮肤进行消毒后,用气胸针直接穿刺入他的胸腔,连接于注射器进行抽气…… 围观的百姓们很是好奇,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去看。 不多时,离老远就见原本躺在地上,呼吸越发困难的男人,在陵王妃条不紊的救治下,竟渐渐平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陵王妃医术果然了得! 沈南烟瞥了眼那喜极而泣的小童,音色淡然而低冷,“你家公子死不了!让他再躺一会儿就送医吧!” …… “王爷……不好了!”徐免脑袋上的血都没来得及擦,就折回了上林苑书房。 “进来!”慕容澈叹气,“又怎么了?” “王妃,王妃在城门口被夏统领和沈督主给抓了!”徐免气喘吁吁,“他们这会儿都快到皇宫了!” 慕容澈面色凝重,身子后仰倚在椅背上,伸手不停地揉着眉心,看起来更疲惫了! “随本王进宫……” “是!” 侍卫将马车赶的飞快,等慕容澈赶到乾清宫时,沈南烟正在文徳殿门口跪着看云柒受刑…… 高大健壮的男人被剥得只剩里衣,绑着手腕吊在殿前,脚尖勉强能碰到地面。 慎刑司的两个太监正卯足力气,不断地往他身上抽着鞭子,原本白色的里衣,被鲜血染得通红。 怕沈南烟难受,云柒愣是咬紧牙关,连闷哼声都咽进了肚子里。 徐免帮着慕容澈在沈南烟身边跪好,他瞥了眼双目猩红的沈南烟,垂眸叹气。 “慈不掌兵,皇上一向不是个仁慈的人,也从来不留无用之人……” 在这样下去,云柒会死的! “父皇?皇祖母?”沈南烟放声大哭,语无伦次,“烟儿知道错了,烟儿只是太害怕了……” “皇祖母?是有人故意在害我!烟儿是中了别人的离间之计!” “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儿臣冤枉……” “还敢狡辩?若不是夏江他们去得够快,你早就跑了!” 宣武帝从殿内出来,负手立在青石台阶上,气得火冒三丈。 “不知好歹!亏得朕平日里对你疼爱有加!” “还有人要害你?你要是欺君,不给朕说出个所以然来,朕让你生不如死!” 太后紧跟其后,在宫人为其搬出来的凤椅上落坐,居高临下地睨着众人。 见太后终于肯露面了,沈南烟急声道,“皇祖母,您放了云柒吧!他只是忠心护主……” “呵!”太后冷哼,“忠心?你身为王妃,妄图逃出金陵城,他却知情不报,这叫忠心?” 沈南烟使劲儿摇头,“烟儿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要离开……是他和云拾一直跟踪我,才发现的!” “烟儿曾经问过皇祖母,若有一天云柒和云拾只听烟儿的话了,皇祖母会生气吗,您说不会……” “既然如此,云柒拼死护我,何错之有?” “强词夺理!”太后狠狠剜了她一眼,“今日之事,你若能给哀家和皇上一个合理的解释,哀家便不杀他,将他彻底在云卫中除名……” 第55章 站队 “启禀皇上,启禀太后。” 魏谦躬身禀道,“后宫的娘娘们,还有诸位王爷和王妃都来了,就在乾清宫外候着呢!” 宣武帝拧眉,“他们怎么来了?” 惠妃上前福身,“启禀皇上,是妾身让他们来的。” “妾身奉旨,暂管六宫,听闻陵王妃与侍卫私逃,并于城门口被俘……” “惠妃娘娘可真会说话!”沈南烟厉声打断,“被你这么一说,我就从单纯的离家出走,变成与人私奔了?” “放肆!让你说话了吗?简直目无尊长!” 宣武帝在太后身旁坐下,冲惠妃扬扬下巴,“你继续说!” 沈南烟被气得身形明显发颤,慕容澈不动声色地握紧她的手,轻声安抚,“别怕!让她说!” 惠妃心中窃喜,看来这个沈南烟彻底成弃子了! 她就不信,那么多只眼睛看着,她与那个侍卫一同出现在城门口,举止亲密,皇帝和太后还能没底线地纵容她! 哼!皇家也是要脸面的!纵使她医术绝伦,有旷世之才,今日也难逃一死! 收敛心神,惠妃继续道,“妾身以为这是后宫之事,没想到陛下会亲自过问,怕自己处置不当,遂叫来诸位姐妹和王妃们前来出出主意……” “不知道朕会亲自过问?”宣武帝挑眉,“但知道让他们在乾清宫外侯着?” “妾……” “魏谦。”宣武帝沉声道,“既然来了,让他们都进来!” “是。” 很快,男男女女一大群人,乌央乌央地涌进乾清宫,在院中跪地叩首: “吾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等叩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等了半天,皇帝也不说平身,顶着小雨,大家就那么趴跪在地上。 “既然惠妃现在管着后宫,那哀家也听听,依你之见,今日之事该如何处理?” “回太后,按照宫规,后宫嫔妃乃至宫女,擅自逃跑,是死罪。” “王妃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现在满金陵城的百姓都知道,陵王妃不仅私逃,身边还只带了一个年轻侍卫……” “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太后望向众人,语气淡然,听不出喜怒。 见无人应声,皇帝摸了摸鼻子,“母后,朕认为惠妃所言不无道理。” “但陵王妃之前毕竟救过您,还帮了朕不小的忙……” 他扫了眼石阶下的人,眸中突然闪过一抹异色。 “今日贤妃竟然也来了?你一向寡言,朕倒是很想听你说两句!” “是。”贤妃起身,垂眸应道。 “皇上,妾身认为,有功当赏,有过当罚,王妃固然有错,但念其是初犯,应从轻处罚。” “贤妃妹妹此言差矣,陵王妃今日所犯之事,就是放在寻常百姓家,也是要沉塘的……”跪在一旁的淑妃道。 “既然这样……同意陵王妃死罪的站到朕这边,觉得陵王妃罪不至死的站到太后那边。” 跪了一地的人超过一半都站了起来,各自站队,还有一部分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皇帝看向三皇子,“代王,你和代王妃为何还跪地不起?” 代王:“禀父皇,儿臣早已开牙建府,这些事儿……轮不到儿臣掺和!” 宣武帝怒拍扶手,“不掺和?那你来干什么?看你兄弟的热闹?” “大家都来了,儿臣不来……不好!”代王语气多少带点儿无奈和委屈。 “父皇?”沈南烟眼里尽是散不尽的雾,“您不能光听他们说……” 宣武帝狠狠瞪了她一眼,“行,那听你说,你好好说!” 沈南烟跪直身子,掷地有声,“自儿臣嫁入陵王府,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以来,大婚之日的三十刑杖,陵王殿下的不信任,随时都可能挥向儿臣的拳头,到现在都是儿臣脑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陵王府的暗牢里,现在还放着从儿臣脸上扒下来的,定了型的桑皮纸……” 沈南烟字字泣血,慕容澈听着,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这些生死关卡,儿臣都挺过来了……入了宫,儿臣本以为可以得到父皇和皇祖母的赏识,可以得到你们的庇护……” “可我等来的却是没完没了的为难与陷害,好像每个人都对我都恨之入骨,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 沈南烟挣开慕容澈的手,用力抹了把脸。 “那日在东宫的佛堂里,儿臣就在想,我逃得了一次,逃得了两次……可背地里那么多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能一直这么幸运吗?” “儿臣想了整整一夜,无论怎么想,结果都是不能!我知道,我要想活着,只能离开皇室,离开这权利的中心……” 太后抬眸,深深地看着她,神情越发复杂起来。 沈南烟吸了吸鼻子,继续道: “于是,我就幻想着,万一有朝一日,陵王殿下有了喜欢的人,觉得我碍眼了,也许会放我离开呢?” “或许那时候我就能退出众人的视线了,就能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了……” “可接连不断的刺杀,字字诛心的纸条都在告诉我,都在警告我……” “我沈南烟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皇室,等待我的,只有不知何时会降临的厄运……” “什么纸条?”宣武帝和太后异口同声地问。 众人也齐刷刷地看向沈南烟,满脸疑惑。 沈南烟从袖中掏出纸条,双手举过头顶,“这是那日在密室里,有人趁着光线昏暗塞进我手里的。” 魏谦急忙跑过去将纸条接下,递给皇上。 太后和皇帝看着那纸条,面色瞬间冷到了谷底。 “你为何不拿着它来问哀家?” “我不是傻子!”沈南烟声音哽得厉害,“从父皇一直阻止我与陵王和离……我就看得出来,这纸条上说的都是真的!” “我若是拿着这纸条来问您,惹您不快不说,想逃怕是更加难了!” “父皇,皇祖母……”沈南烟往前跪了两步,神情严肃,“我现在越想,越觉得是有人在故意害我!” “他设好了圈套等我往里跳……无论我逃不逃得了,只要我动了逃跑的念头,他都是最大的赢家!” 皇帝与太后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了计较。 宣武帝厉声喝道,“魏谦?你可知罪?” 第56章 她或许不怕死,但她怕生不如死! “皇上恕罪!”魏谦跪在地上,捧着纸条瑟瑟发抖,“奴才失职,奴才有罪,奴才这就去查……” “还不滚?”宣武帝暴怒。 “是。” 魏谦连滚带爬地跑出乾清宫,心说,那日永寿宫里,皇上与太后说话时,屋里除了他和苏嬷嬷,就只剩下一个太监和嬷嬷,这话是谁透给陵王妃的? 那纸条上写的什么? 惠妃心中打鼓,总觉得事情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皇上,就算陵王妃此举事出有因,但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该受罚,不然人人犯错都有苦衷,宫规岂不成了摆设?” “她不是出逃!”慕容澈冷声开口,“烟儿前些日子被吓到了,精神恍惚,夜不能寐,本王放任她去散心的!” 惠妃:“陵王,欺君可是死罪,纵使你是皇子,也难逃责罚……” 慕容澈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看向皇帝道: “烟儿身边,五丈之内,那些个卖丝线的,卖风筝的,算卦看相的……都是保护她的人。” “从东街到西市,他们从来没让烟儿离开过他们的视线……” 沈南烟回头震惊地看着慕容澈,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你说慌!”惠妃不自觉地将声调拔高了几分,“若一直有人暗中保护陵王妃,又怎会差点儿让她当街被人调戏?” 慕容澈冷哼,“惠妃娘娘不在现场,倒是知道许多细节……” “我,我……” 惠妃眼神闪躲,突然哑了声音。 宣武帝眸色陡沉,语气不善,“你接着说!” 慕容澈满脸不屑,“就那几个酒囊饭袋,云柒一个人就收拾了,何必搞得人心惶惶,百姓四下乱窜?” 惠妃紧攥双拳,“就算陵王妃洗得清私奔之罪,她也是抱着逃跑的心思,谋划实施了一切!” “而陵王知情不报,该与她同罪才是!” “那依惠妃所见,朕该如何处置陵王妃,才能震慑众人?” “就算陵王妃死罪可免,但活罪也绝不能逃!”惠妃咬牙切齿。 “妾身认为,该赐陵王妃一道步步红莲,让她时刻谨记,要安分守己,莫要再生出逃跑的心思!” 宣武帝眸色陡沉,“来人,去取铁蒺藜!” “喏!” 音落,众人惶恐,吓得纷纷低头看向自己的脚面。 看到沈南烟疑惑的神情,太后幽幽开口。 “所谓步步红莲,乃是取尺把长的铁蒺藜抽打脚心,一顿责打下来,脚心脚背没有一块好肉,筋骨尽现。” “自此,受刑之人的一双脚便废了,被扶起行走时骨头触地,踩下血红痕迹,宛若红莲绽放。” 她转眸看向惠妃,声音隐隐带着怒意,“惠妃,你与陵王妃有何愁怨?铁了心让她生不如死?” 惠妃福身,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回太后,妾身并不是针对陵王妃,妾身只是想整顿宫规!” 说话间,有宫人拿着铁蒺藜走到皇帝面前,弯腰双手托着那刑具,等待皇帝下令。 这不就是长着尖刺的锤子吗?沈南烟这次是真的怕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慕容澈!” 对上皇帝阴沉的眼,她惊叫着转身,朝慕容澈怀里扑去。 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慕容澈紧紧抱着她,试图给她更多的安慰。 “我再也不跑了!我也不要和离了,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想回上林苑……” 沈南烟的啜泣声,裹着那几句低语,随风飘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皇帝眸色阴鸷无温,“惠妃既然熟习宫规,那不如和朕说说乾清宫的规矩吧!” “说说你犯了哪条?” 转了转眼珠,惠妃骇然跪地,颤着声音道,“无旨不得踏入乾清宫……” “哦!”宣武帝沉着脸点头,“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妾,妾身是跟在太后的队伍后面进来的……” “哼!惠妃擅入乾清宫,本应施以刖刑,但朕考虑到尔等前些日子刚刚见过此刑,给你们换个花样……” “来人!伺候惠妃步步生红莲!” “皇,皇上?”惠妃惊恐地瘫倒在地,“您就看在妾身为您诞下长子的份儿上,饶了臣妾这一次吧!陛下……” 贤王慕容炳携贤王妃“哐”的跪地,重重叩首。 “父皇,母妃初次担以重任,行事难免出现偏差,请父皇看在母妃自打潜邸就侍奉在您身边的份儿上,从轻处罚她吧……” “她确实是个不能担事儿的!”宣武帝道。 “传朕旨意,这后宫的事,还是交给皇后打理吧!”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没听说过哪个受了极刑的皇后,还能稳坐凤位? 唯有慕容澈一脸平静,从他知道是贤王刺杀他和沈南烟时,他就料到了,萧家必不会就这么轻易倒下。 慕容炳……太心急了! “行刑!”宣武帝冷声下令。 两个慎刑司的施刑太监,毫不留情地将惠妃拖到刑凳上按住。 另两个太监褪去她的鞋袜,手持刑具,面无表情地对着她的脚心狠狠砸下…… “啊——” 凄厉的惨叫声,像是来自九幽地狱的冥曲,惊悚而又刺耳。 吓得男人们汗毛倒竖,吓得女人们低声哭泣…… 沈南烟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或许不怕死,但她怕生不如死! 她偷偷别过头去,想看看这个吃人的世界,到底能残酷成什么模样…… 可只两眼,就让她连如何呼吸都忘了…… 慕容澈伸手覆上她的双眼,声音似是能安抚人的灵魂,从容又镇定,“别看!听话!” 漫长的刑罚终于结束了,可对于惠妃来说,这只是痛苦的开始。 她被两个太监架着,绕着院子足足走了两圈,才被允许送回寝宫。 那化在雨水里的淡淡红色,印在众人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宣武帝锐利的眸子冷眼扫过众人,开口仍然带着未散的怒气。 “陵王妃怎么你们了?一个两个地都想她死,换成是朕,朕都想逃了!” “就因为朕和太后喜欢她?重视她?” “你们一个两个的,若是有她一半儿有用,朕也可以无条件地宠着你们!” “你们扪心自问,自己值得朕和太后的偏爱吗?” 众人齐齐跪地叩首,“皇上息怒……” “来人!将站到朕这边的人,通通扔到乾清宫外罚站,不站够两个时辰不准走!” “其余人等,立刻赶出宫去!” 第57章 你吓到她了! 皇帝所说的罚站,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只让人站着。 而是需要赤足站在装满碎石子的平盘上。 男子倒还好,无非只是受些皮肉之苦…… 可对于女子来说,双足乃是隐晦之物,除了自己的夫君,万万不可让其他人看见! 这刑罚对于她们来讲,无异于是一种巨大的侮辱,以后怕是再也没脸见人了…… 因着是在乾清宫外受刑,即使再痛,再觉得耻辱,也没人敢发出声音,个个咬牙忍着。 文徳殿前,宣武帝怒喝,“沈南烟?你看着朕说话!” 就不! 她终于知道慕容澈暴虐的一面像谁了,她怕看到他那张狰狞的脸,忍不住跟他顶撞…… 他不是慕容澈,他比慕容澈可怕多了! “父皇,你吓到她了!” 他说什么?宣武帝瞪着慕容澈,眼睛似是能喷出火来。 “跟朕在这儿演夫妻情深呢?早干什么去了?” “朕还没治你的罪呢!慕容澈,你明知她要跑,为何不拦着?” “她跑不了!就算真的跑掉了,她也会再回来找我的……”慕容澈道。 “此话何意?”太后忍不住问道。 “禀皇祖母,当日孙儿质疑沈南烟的身份,在府中对她施以酷刑,正如她所说,一共在她脸上贴了四层桑皮纸……” “她那时眼看就没呼吸了,宫中却传来您病重的消息,孙儿就把准备给自己治病的归元丹给她服下了……” 太后凝眉,“什么丹?” “归元丹,那药世间只有一颗,据说能治孙儿的腿疾,只是因为药邪的问题迟迟不能解决,孙儿才一直没有服用。” “那药药邪发作时,会有蚀骨噬心之痛,令人生不如死……需要每月用药,方能勉强压制。” “烟儿一直以为我为了报复她,给她下了毒……” 慕容澈苦笑,“所以,就算我的人没盯住她,让她跑了,到时候药邪发作,她也会回来寻我的!” 沈南烟抬头愣怔地看着他,所以并没有什么噬魂蛊,一切只是药物的副作用? 慕容澈轻轻拍了拍沈南烟的脑袋,她当即收回视线,埋头继续啜泣。 “父皇,皇祖母,烟儿真的是被吓到了……” “她每晚都要吃特别多的药才能入睡,我特别怕她像之前一样,不小心吃多了,就再也醒不了了……” 四目相对,皇帝和太后眼里皆是震惊。 “她从策划要走的时候我就知道……” 慕容澈抬首,眼底一片清朗,“我只是想让她暂时有个寄托,有点儿念想,好缓解一下她的情绪,不然我怕她会疯掉!” “……” 慕容澈活了二十年了,自打记事以后,跟皇上和太后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今天一天的多,着实让二人开了眼了! “咳咳!”宣武帝语气放缓,“虽然情有可原,但她毕竟犯了错,不罚难以服众!” “来人!取荆条,赐陵王妃,笞足二十。” 当施刑太监拿着未剥皮、未去刺的荆条,出现在沈南烟面前时,沈南烟彻底没了脾气,哭得好不可怜…… “父皇,皇祖母,你们把烟儿打残了,烟儿还怎么进宫给你们请安?” “我……我再也不跑了!烟儿以后有事,一定第一时间跟父皇和皇祖母禀报……” 施刑太监不知如何是好,只躬着身子,在原地等着下一步指示。 宣武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行刑。” 那太监得了令,便伸手要去褪沈南烟的鞋袜,却被慕容澈阴鸷的眼神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太后翻了个白眼儿,“就这么打吧!” “啊!啊……” 沈南烟没有忍着,她一边哭一边痛叫,那声音虽不像惠妃那般瘆人,却听得人揪心不已…… 很快,白色足袋就被血浸得通红,慕容澈一眨不眨地瞪着行刑的宫人。 那阴鸷冷戾的眼神,慑得两个施刑太监直冒冷汗,下手也不由得偷偷轻了许多…… 沈南烟是在众人眼前,坐着凤辇出宫的。 在乾清宫外罚站的众人,看得目眦欲裂。 出来相送的苏嬷嬷将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字字清晰地道:“皇上赐了陵王妃一块金牌,和一柄宝刀。” 众人不解地望着苏嬷嬷,就听她继续道,“金牌免死!至于宝刀,上至诸位亲王,下至官员草莽,皆可先斩后奏!” 闻言,所有人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望着愈行愈远的凤辇,众人心中也各自有了打算…… 皇帝派人去抓沈南烟时,就下令将萧太师和萧家部分女眷放了。 听闻沈南烟与人私奔被抓,萧婉婉虽然一身狼狈,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太师府,而是掉头去了皇宫。 哪怕进不了宫,不能亲眼看见沈南烟被处死,她也要在宫外等着她的死讯! 车夫不敢将马车停得离皇宫太近,萧婉婉只好下了马车,躲在离宫门最近的路口等着。 好在因为下雨,路上行人稀少,倒也没人去注意她。 抬首,望着不远处的金瓦红墙,萧婉婉在心中暗暗发誓: 早晚有一天,她会住进那金碧辉煌的宫殿,会成为大晟的皇后,让所有人顶礼膜拜! 突然看见凤辇驶出皇宫,她睁大眼睛问旁边的嬷嬷,“那车里不可能是皇后,难道是太后出宫了?” 嬷嬷眯着眼睛仔细去瞧,“小姐,我怎么看着那车辕上坐着的人……那么像陵王的侍卫呢?” 闻言,萧婉婉又朝宫门口走近了一些,她终于看清了,车辕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免,太后怎么会用徐免御车? 见有两个丫鬟打扮的人,迎上凤辇跟车里人说话,萧婉婉心里咯噔一下。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行人,语气带着明显的慌乱,“嬷嬷,你说那凤辇里……不会是沈南烟吧?” “怎么可能?” 嬷嬷斩钉截铁地道,“身为皇家妇,与人私奔,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抓了现行……” “她就算是死了,怕是连个草席都未必能有,定会被胡乱地丢到乱葬岗的!” “不对!”萧婉婉摇头,“皇后失了乘凤辇的资格,皇上断然不会允许太后只带这几个人就出宫!” 萧婉婉跟疯了一样,顾不得脸上一直没好的刀口,顾不得自己还穿着一身囚衣…… 冒雨朝那一行人跑去…… 第58章 你可以滚了! “何人挡路?不想活了!” 徐免望着眼前张开双臂,挡住马车的女人,厉声喝道。 “徐副卫,这女人还穿着诏狱的囚服,要不要交给东厂?”有侍卫问。 “不!”女人吓得大吼一声,随即抬起头放柔声音道,“我,我是萧婉婉,徐副卫,你不记得我了?” 徐免蹙眉,“我管你是什么碗!你若再挡着路,在下只能让人请你离开了!” 萧婉婉急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下陵王殿下……他还好吗?” 徐免无语,我们家王爷好不好,与你何干? 主子受了伤,还着急回府呢!谁有功夫跟她扯皮? 抱夏和采薇不约而同地上前,没好气儿地往旁边推她。 “姑娘,你挡路了,请你让一让!” “放肆!”萧婉婉怒喝,“本小姐现在还是太师府的嫡女,你们胆敢对我不敬?” 拉扯间,采薇的面纱被她一把扯了下来,露出一拃长拇指粗的伤疤,看得萧婉婉愣怔在原地。 “啊!” 采薇大声尖叫,赶忙伸手去捂脸。 她本来还挺自卑的,但看到眼前的太师府嫡女,那脸上的疤不比她好多少…… 瞬间把手放下了,也不像以往一样往人身后躲了,挺直腰板儿挡在马车前面。 “太师府怎么了?就是萧太师本人,怕是也不敢贸然拦截凤辇吧?” 主子说采薇是什么泪失禁体质,抱夏怕她大庭广众下忍不住哭出来,不好哄,连忙将她护在身后。 “大胆民妇!”抱夏喝道,“见到陵王和陵王妃还不赶紧下跪?” 什么?那车里坐着的竟然真的是沈南烟?她怎么可能活着走出皇宫? “陵王殿下?”萧婉婉大声疾呼,“婉婉钟情你多年,之前的事婉婉不怪你……” “王爷,您就不能看看我吗?” “把车门打开!” 竟真的是沈南烟的声音!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萧婉婉还是很震惊。 要说之前萧婉婉还心存幻想,车门打开的一瞬,她就彻底死心了。 宽敞的凤辇内,慕容澈坐在座榻上,将沈南烟紧紧抱在怀里,眼底的温柔与关切是装不出来的! 冷风灌入车内,沈南烟下意识地往慕容澈怀里钻了钻。 “萧婉婉,难为你刚出诏狱,就记挂着本妃的死活……” “不过,让你失望了,皇上也就是做做样子,打了本妃几下……你可以滚了!” 萧婉婉不忿,她往前迈了两步,想看清沈南烟到底受了什么刑罚…… 却将车内小几上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她何止是没死啊!她竟还得了天家赏赐? 凭什么? 慕容澈用脸贴了贴沈南烟的额头,脸色瞬间铁青。 “关门!本王与太师府素无交情,凡事不用顾及萧太师的颜面!” “是!” “……” 萧婉婉的一颗心,骇然沉到了谷底…… 她倔强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不信陵王会如此狠心,更不信一群奴才敢跟她动手! “驾!” 没有任何征兆,徐免突然挥舞马鞭,马车直直地冲萧婉婉撞去! 事情发生的突然,一切都在萧婉婉意料之外,她双腿跟灌了铅一样,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电光火石间,一直陪着她的嬷嬷突然冲上来,将她扑到一边。 那凤辇绝尘而去,甚至没有人回头看她们一眼,嬷嬷抱着萧婉婉在泥水里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尖利的石头再次割破了萧婉婉尚未痊愈的脸,她摸也不敢摸,碰也不敢碰,将手掌悬在自己脸颊两侧,放声尖叫。 “啊——” 嬷嬷赶紧伸手去捂她的嘴,“小姐,这可是在皇宫门口,可不敢这么喊啊!” “嬷嬷……”萧婉婉一脸惊恐,说话声都是颤的,“我的脸,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 萧家大小姐永远都是骄傲的,高高在上的……老嬷嬷从未看过她这个样子,心中不忍,赶忙开口劝慰。 “小姐,您别伤心,皇上还是忌惮着萧家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把老太爷还有咱们府中的女眷都放了。” “等事情稍微平息一些,老夫人一定会为您遍寻名医的,您的脸会好的!” 萧婉婉摇头,“并不是所有的女眷都被放了,母亲,还有父亲的那些个妾室还在诏狱里关着呢……” 虽然嘴上不说,但萧婉婉心里明白,父亲这次怕是没法儿翻身了! 不行!她必须尽快为自己找好后路,绝不能被萧起元连累! 至于慕容澈,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萧婉婉目色狠戾,眸中满是恨意:沈南烟,我萧婉婉早晚要将你剥皮拆骨,挫骨扬灰! …… 陵王府,上林苑。 “小姐!您终于醒了!”采薇喜极而泣,“您都整整烧了两天了,可吓死奴婢了!” “云柒呢?他怎么样了?” 沈南烟觉得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被采薇扶着才勉强坐起来。 “他还好,墨大夫说他都是皮外伤,这会儿在药庐养着呢!” “那就好!”沈南烟刚想松口气,又急忙问,“他可有发烧?” 采薇摇头,“好像没有。” “奴婢听说王爷把您给他的药,都给您和云柒吃了……” 她给慕容澈的都是消炎药,怪不得云柒伤得那么重,还淋了雨,竟然没感染。 等会儿,那慕容澈岂不是没药吃了? “扶我下地,我去看看慕容澈。” “小姐您等奴婢一下!”说完,采薇就急匆匆地往屋外跑。 慌里慌张的!不过看她能恢复得这么好,也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沈南烟还是很欣慰的。 她龇牙咧嘴地拆开脚上缠着的厚厚的细布,看得自己眼皮直抽抽。 好好的一双脚,现在肿得跟馒头似的,没一块儿好皮,不碰都疼……好在没有伤到筋骨。 脚上的伤口不好护理,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她刚为自己重新处理完伤口,裹好纱布,采薇跟抱夏就推着把木轮椅回来了。 “小姐,王爷说您不能下地,特意着人送来的,您试试好不好用!” 他倒是细心!沈南烟两手按在床上,刚想用力就被抱夏打横抱了起来。 犹疑了一瞬,抱夏还是开了口,“主子,云拾这两日一直在王府外等着,王爷不让他进府。” 第59章 要不,咱们还是各自为战吧! 沈南烟目色陡沉,“他本来就是太后的人!” “抱夏,将他的东西都收拾好送出去……告诉他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是。” “采薇,推我去见慕容澈……” 上林苑值守的侍卫们看到沈南烟往书房走,既没有通报,也没有阻拦。 王妃都住进上林苑了,还有哪里是她不能去的,况且王妃上次大闹书房,也没见王爷说什么! 沈南烟停在书房门口,刚想敲门,就听到里面不止一个人在说话…… 他应该在忙吧? 看了眼日头,沈南烟心说,眼看就到晌午了,不如晚些请他来院子里吃饭…… 正转身要走,慕容澈洪亮的声音就灌进了门口几人的耳中。 “笑话!本王就是喜欢门口的大黄,也不会喜欢沈南烟那个泼妇!” “……”徐免闭上眼睛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默默把头低了下去。 “小姐,王爷说的大黄,是不是就是门口的那条大黄狗?” “谁?” 沈南烟唰地冲采薇甩了计眼刀,又转回身子,砰地推开房门! 慕容澈刚要掷出手中暗器,见是沈南烟,便立刻收了回去。 因力量反噬,手心瞬时被暗器割破,眉头微拧,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将鲜血淋漓的手掌藏在桌下。 沈南烟凝眉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男人,略带疑惑地问,“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男人躬身行礼,“在下顾玄平,见过陵王妃!” “那日王妃在路上救的男子,正是在下的弟弟……” 沈南烟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恍然道,“你就是御史大夫顾玄平?还真是年少有为啊!” 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这么年轻就位列三公了? 顾玄平一脸和煦,“陵王妃过誉了……” 沈南烟挑了挑眉,一脸坏笑,“慕容澈是武将,手里握着近百万的军权,连曹太尉都不及他有实权……” “你身为朝廷大员,还是个文官,公然和他交好,也不怕惹祸上身?” 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顾玄平瞥了眼慕容澈,躬身道,“王妃说笑了,在下哪有本事跟陵王殿下结交?” “在下今日来府上叨扰,是来谢王妃对舍弟的救命之恩!” “是吗?”沈南烟一副你看我相信吗的表情,语气中带着揶揄的味道,“顾大人,就空着手来谢本妃啊?” “自是不能!”顾玄平陪笑道,“也不知王妃的喜好,恰巧舍弟也醉心医术,家中收藏了许多珍稀药材,在下就全都给王妃送来了。” “既是顾大人的一番心意,本妃也不好拒绝。” 沈南烟勾唇笑得绝艳,看得顾玄平有一瞬的愣怔,他终于明白,为何一向不近女色的陵王殿下,现今这般反常。 如此特别有趣的灵魂,再配上这张倾国倾城的脸,换了谁也招架不住啊! “采薇,去把东西都收了,找间阴凉通风的房间放着!” “是。” 顾玄平拱手,“既然王妃身体有恙,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别呀!本妃是不是影响你们叙旧了?我这就走……” “不不不……告辞!” 他对外说是来道谢的,呆久了,难免惹人怀疑,顾玄平急急躬身退出书房。 偌大的书房里,登时只剩下沈南烟和慕容澈两个人,徐免极有眼色地将门关好,走远一点待命。 沈南烟狠狠剜了他一眼,“我本以为咱俩好歹也算是共患难了,有那么点儿交情在,呵,呵呵……” 慕容澈脸上一派平静,“本王也是实话实说,若是不小心伤到你的自尊心,抱歉!” 沈南烟好言相劝,“陵王殿下,积点儿口德吧!咱俩现在都是腹背受敌的情况,没事就别互相伤害了!” “好!”思索片刻,慕容澈认真地道,“我们和解吧!” 和解? 虽然事出有因,但他对她的那些伤害都是实打实的,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算了? 沈南烟心里不是滋味,转动轮椅想要离开。 “药方!本王把药方给你!” 说着,慕容澈急忙低头去翻抽屉,将一张药方还有装着两颗药丸的瓶子放到桌上,朝桌对面推了推。 “这是治疗归元丹药邪的药方,还有丹药,本王也一直在让薛神医想彻底根治的办法……” 沈南烟转身靠近桌案,将那药丸拿起来仔细去闻……确实是她之前吃的那药。 慕容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们攻守同盟,一致对外……好吗?” 他态度很好,前所未有的平和,不再高高在上,处处透着威压。 沈南烟抬眸看向他,被他眼底的真诚所触动。 皇帝和太后的偏袒,早已化作利刃将她逼至险境,让她退无可退,身不由己。 孤军奋战太难,眼下与慕容澈联手,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沈南烟郑重地点头。 “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你说!”慕容澈很干脆。 “第一,还是那句话,无论是行动上还是思想上,我要绝对的自由与尊重。” “好!” “第二,咱们有事说事,以后你不准再对我用刑……禁足也不行。” “可以!”慕容澈点头,他本来也不想再跟她整日剑拔弩张的。 “第三,不能用三从四德来约束我,不许干预我与任何人交往!” 慕容澈蹙眉,略想了一下,“与人交往之事本王可以不管,但你要把握好分寸。” “不能与对手结交,让本王难做,更不能与男子暧昧,传出流言蜚语……” “否则一旦被人抓到把柄,说你不守妇道,本王也救不了你!” “同意。” 既是同盟,他的对手自然也是她的敌人,至于暧昧,她顶着人妻的身份,也不想陷别人于不义。 沈南烟想了想,又道,“公平起见,这条也适用于你,我不想时时刻刻被人当做情敌,处处被人算计!” “妥!”慕容澈很爽快地答应了。 “第四,如果可以,请你休了我吧,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沈南烟十分诚恳。 慕容澈慢慢地点头,“等有合适的时机,本王绝不误你。” “第五……” 他皱起眉头,“你还有完没完?要不,咱们还是各自为战吧!” 说着,他伸手就要收回桌上的药方,被沈南烟抢先一步,揣进怀里。 “嘁!”沈南烟白了他一眼,“最后一个……” 第60章 一团和气 “嗯,嗯……” 沈南烟嗯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再提个什么条件,慕容澈开始有些不耐烦。 “就当本王欠你一个承诺,哪日你想起来时再说……” “可以!” 沈南烟很满意,从空间取出一些装着药的瓷瓶递给他,“你的伤还没好,该吃药得吃药。” 慕容澈瞥了她一眼,“谢谢!” 沈南烟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还别说,他卸下心防后还挺有礼貌! “把手伸出来。” 慕容澈不知道她想干嘛,但还是莫名其妙地递出左手。 “右手!”沈南烟撇嘴,“不是受伤了吗?我给你包扎!” 她从进屋时就闻到了那股子血腥气,看着那血淋淋的掌心也没感到意外。 看着沈南烟小心翼翼地为自己处理伤口,望着她专注的神情,慕容澈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暖意。 “你一直养在深宅,对外面的事不甚了解,左右你这几日都得在府中养伤,闲时便来书房,本王给你讲讲这前朝后宫的事,他日若遇到事情,你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好!” “你得习字,不然总归麻烦,本王最近有时间,可以亲自教你!” “嗯!” “还有,虽然皇上和太后现在纵着你,规矩你可以不讲,但你得懂……” 啰嗦!沈南烟猛地抬眼,“知道了!” “……” 陵王府这边一团和气,太师府那边却不得安生。 从大理寺回来,处理完一应事务,萧太师就命人将晚归的萧婉婉叫到了书房。 “跪下!” 萧婉婉甫一进书房,就被萧太师吼了一嗓子。 祖父现在是她唯一的依仗,萧婉婉丝毫不敢忤逆他,闻声立马跪到桌案前。 “你好大的胆子,刚出诏狱又去招惹陵王夫妇?” 闻言,萧婉婉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别说陵王对你只有厌恶,就算他心中有你,你以为皇上会同意你嫁进陵王府吗?” 萧太师锐利的眸子在她身上来回打量,语气越发愤怒。 “皇上那日的话你没听到吗?别说嫁进哪个王府了,你就是想给哪个皇子,做个没名没份的侍妾,都未必有人敢要你!” 萧婉婉哭声不断,“祖父莫要生气,孙女只是不甘心罢了……孙女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蠢事了!” 萧太师声音冰冷,“你这丫头太不安分,早晚有一天会祸及我萧家!” “老夫会在几个合适的门生中再做挑选,尽快为你将亲事定下来,你回去好生准备,安心待嫁,没有老夫的允许,不许出太师府半步!” 什么? 萧婉婉抬首,一双杏眸里翻涌着难掩的愤怒和不满…… 岂有此理,这个死老头,竟要将自己嫁给那些个穷书生? 她将来可是要做皇后的! 连磕三个响头,萧婉婉边哭边道,“孙女都听祖父的,若无其他的事,孙女就先回去了,祖父也好早些休息……” 萧太师挥手,示意她退下,不愿再多看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一眼,好好的孩子,怎就养成了这副模样? 回到卧房,萧婉婉急忙换了身暗色衣服,趁府里还是一片慌乱,后门无人把守,偷偷溜了出去…… 七日后,上林苑书房。 “别画了!”慕容澈一把夺过沈南烟手里的笔丢到一旁,那墨汁甩了沈南烟一身一脸。 “我写得好好的,你又抽什么风?”沈南烟双臂环胸,凶巴巴地瞪着他。 “本王前几日寻你,你不是忙着给采薇那丫头治脸,就是忙着照顾云柒,再要不就是给府里的下人们看诊……” “好容易等你忙完他们,又闹着要制药……今天终于得了空了,本王如此耐心地教你识字,你却一直在那里鬼画符?” “你口口声声说要本王尊重你,你有尊重过本王吗?你有拿出和解的诚意吗?” 沈南烟蹙眉,她总有种感觉,好像自从她和慕容澈说好要一致对外后,他的话就变得格外的多…… “王爷,我这不是鬼画符。” 沈南烟用手指点了点那一摞的纸,“我在写拼音,这些会让我更快地记住这些字的读音。” 拼音?没听过!那又是什么鬼东西? “王爷,每张纸你写了二十个字,这里一共十三张纸。你信不信,只要是我标了拼音的字,我马上就能认出来!” 呵,一共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应她要求将这些字挨个念了一遍,都没来得及教她写,她就都认得了?他才不信! “你若都能读对,等再过几天,本王带你去诏狱……” “去诏狱做什么?”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沈南烟一脸希冀。 慕容澈挺直脊背,斜眼睨着她,“你不是没找到你母亲的那块儿白玉螭纹佩吗?” “沈秀成的那些个妾室儿女们,可都在诏狱关着呢,你说他们会不会知道什么?” “真的?”沈南烟突然伸出右手的小拇指,“说话算话,拉钩!” 慕容澈嗤冷勾唇,这丫头平时看着百伶百俐的,竟也有犯蠢的时候! 歃血为盟的誓言都能说毁就毁,勾勾手指就能信守承诺了? 幼稚! 几秒钟后,慕容澈伸出手指,一脸嫌弃地看着沈南烟勾上他的手指,拉来晃去…… 无聊! “问、衡、救……” 沈南烟葱白的指尖,在纸上来回移动,一字一顿地念道。 慕容澈表情逐渐僵硬,这么短的时间内,她竟真的都记住了? 这丫头果然聪慧,怪不得大字都不识几个,还能习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王爷!属下有事禀告!”书房外传来徐免洪亮的声音。 慕容澈也不着急,等沈南烟将字全都读完了,才幽幽开口,“进来。” 徐免推门而入,躬身行礼,“属下参见王爷,见过王妃!” “说吧!”慕容澈对沈南烟写的拼音很感兴趣,边研究边道。 “皇上已经下旨了,原户部尚书萧起元,贪赃枉法,证据确凿,除却萧婉婉,萧起元一家四十九口人,七日后皆于西市问斩。” 沈南烟疑惑,“萧家不是大族吗?怎么才四十几口人?” 第61章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哼!”慕容澈勾唇笑得讽刺,“几日前,皇上默许萧太师分宗了,萧家族谱上已无萧起元这一脉了……” 这萧家还真是树大根深,难以撼动啊! 沈南烟好奇,问道,“这萧婉婉将他父亲贪赃受贿的账本交了上去,除了免死,还得了什么好处了?” “她被允许留在宫中,常伴皇后左右。” 说完,徐免瞥了眼沈南烟,垂下头去,“还有一事……” “说!”慕容澈掀眼看他。 “禀王爷,大理寺卿宋惊唐遣人来报,他私下审了沈秀成几次,他对王妃生母的事,始终只字不提。” “皇上有旨,三日后沈家所有男丁流放岭南,所有女眷全部没入教坊司。” 闻言,沈南烟猛地起身,脚下尚未愈合的伤处不由得一痛,她捂着憋闷的胸口,半天喘不过气来…… “扶她坐下!”慕容澈一脸阴沉,“去叫墨大夫!” “不……不用!”沈南烟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下来。 那枚玉佩是原主的心结,她必须帮她找回来! 沈南烟上前抓住慕容澈的手臂,语气中带着恳求,“别等过几天了,我们现在就去东厂?” 瞧着她微微泛红的眼底,慕容澈冷声下令,“徐免,备车!” 马车上,二人相对而坐,各怀心事。 “为什么一定要拿回那块玉佩?” 沈南烟摇头,“记不清了,小时候的记忆很混乱,我只记得母亲临终前叫我将玉佩收好,让我去找什么人……” “……” “可后来那玉佩被随后赶到的沈秀成一把夺走了,他一直不肯还给我。” “……” 马车在东厂门口停下,慕容澈与沈南烟各自坐着轮椅,向等在门外的沈执行去。 “下官参见陵王,见过陵王妃!”沈执躬身行礼。 慕容澈点头,“无需多礼!” 人前,他依旧是一张冷冰冰的脸。 “王爷,王妃,这边走……” 路过囚室,经过刑房,沈南烟一双眼平静无波,看不出什么情绪。 听说东厂的诏狱向来是个有来无回的地方,原以为这里会是血肉横飞、狼嚎鬼哭才是…… 没想到竟是如此情形,一路走来既安静又不见血迹。 似是猜出她心中所想,沈执勾唇,“是不是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本督爱干净,底下的奴才自然收拾得仔细些。” “爱干净好!不容易生病!”沈南烟心不在焉。 沈执:“……” 直到被引去了一处刑房,进去沈南烟才明白,并非没有哀嚎,而是墙厚数尺,隔着墙根本听不到里面的一丝声音。 这铜墙铁壁,饶是有天大的本领,怕也插翅难逃。 进入里间,一排被吊着的,披头散发只穿着里衣的女人,赫然出现在几人眼前。 她们浑身是血,皮肉外翻,周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情形好不凄惨! 果不其然,地狱就该有地狱的模样,东厂督主活阎王的称号也不是捕风捉影得来的。 沈执看着她们颇为嫌弃地翻了下眼睛,“一个个的,一问三不知,浪费本督好长时间!” “听闻沈大人心狠手辣、手段酷烈,传闻果然不虚啊!” 沈南烟不是可怜这些人,只是对古代种种非人的刑罚,感到生理上和心理上的不适。 沈执听到她这么说也不生气,对一旁的人道,“把她们放下来,绑到刑架上,陵王妃有话要问!” 陵王妃?那个孽障来了? 一位老妇缓缓抬头,笑声沙哑又诡异,“桀桀桀……” “小畜生……还真的是你?怎么,你这是遭报应了,被陵王那个杀神给弄残了?” “你活该!嘿嘿嘿,哈哈哈……” 沈南烟驱动轮椅上前,唇角上扬,笑得绝艳张扬,可眼底却浮着薄冰,漾着瘆人的凉薄之色。 “贫农贱妇!原来这才是你沈老夫人本来的样子啊?果然是相由心生!” “呸!”沈老夫人一秒沉脸,朝沈南烟使劲儿啐了一口,“你跟你娘一样,长着一副狐媚相,早晚不得好死!” 这个死老太婆,要不是她一直暗示纵容沈家女眷欺辱苛待原主…… 原主也不会一直活得战战兢兢,饱受苦楚,过得连个丫鬟婆子都不如! 心中一股无名之火莫名上涌,沈南烟想打她都怕脏了手…… 污血和着屎尿,实在是太臭了! 沈执悄咪咪地扫视几人,一脸坏笑地走到角落,端起一个瓷罐递给沈南烟,“用这个,很有趣!” 他眼底的兴奋藏都藏不住,更是以出其不意的速度,“啪”地打开了盖子…… 沈南烟抻头往里一看,绷着脸朝他竖起拇指,“高!沈大人如此年轻,不愧能稳坐东厂第一把交椅!” “娘娘?你就一点儿不害怕吗?”沈执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沈南烟又看了眼罐中的那些老鼠蜈蚣……摇摇头,“不怕!不过我嫌他们脏……有夹子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沈执一脸挫败,将罐子啪地盖上盖子,“本督也嫌脏,不用它们了!” 沈执这人一向喜怒无常,慕容澈不想沈南烟哪句话惹他不快,再白来一趟。 “烟儿,你不是可以行针问供吗?问完我们就走!” 烟儿?陵王竟如此亲密地称呼沈南烟? 一旁,小腿已被剃得只剩下森森白骨的女人幽幽抬眼,暗道,难道这个小贱人没有与陵王不和? “好。”沈南烟起身,忍着脚底的痛,款步走向沈家老妇人。 “你你你……”沈老妇人气愤至极,“你好好地坐什么轮椅?” “陵王殿下怕本妃走路累着……” 沈南烟轻飘飘一句话,差点儿没给沈老夫人气背气儿去。 其他女眷纷纷抬眼看她,待看到她那张本该奇丑无比的脸,现如今竟然变得绝色倾城时,顿时都傻了眼! 嘲讽了对方十几年,原来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早知道沈南烟有今天,她们早该杀了她才是!而不是一直困于掌中玩弄! 沈南烟同上次在大理寺一样,边往沈老夫人身上扎针,边偷偷为她注射了吐真剂…… “你是谁?你有孩子吗?” …… 第62章 报应不爽 在东厂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沈老夫人幽幽开口。 “老身名叫陈秀香,育有一子,乃是当朝左相沈秀成……” “呜呜呜……” 她突然大声哭起来,“都怪他当年不肯听我的话!我早就说过,叫他杀了那个野杂种,他不听!他不听啊……” “沈靖兮是怎么死的?”沈南烟冷声问。 沈老夫人止了哭声,竟变得一派平静,“我毒死的!” “她要与我儿和离,我本想用孩子来逼她留下……可谁知,她竟说那个丑孩子,不是我儿的!她从未与我儿圆过房!” “岂有此理!我沈家不能白为她养孩子……她的那些钱,都该是我们的!” 沈老夫人逐渐癫狂,药效明显开始散去,慕容澈上前握住沈南烟的手,将她往身后扯了扯,沉声发问,“你们藏东西的地方在哪儿?” “在老,老……”她使劲儿地摇头,似是自己在与自己打架,“不能说!不能说!秀成会死的!” 沈南烟放缓语气,循循善诱,“憋在心里很难受是不是?说出来,说出来就好了……” “就在……不!我儿会死的!” “唔!” 沈老夫人嘴里一用力,噗得吐出半截舌头,鲜血不断从她口中涌出,她很快就没了气息。 “哐!”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沈南烟转头就看见沈执将一个手下踹翻在了地上。 “一群废物!不是该撂的都撂了吗?怎么还有个藏东西的地方没问出来?” 那人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连连叩首,“属下该死!属下这就重新审问其他犯人!” 那个一直在旁边偷偷观察沈南烟和陵王的女人,终于急声开口。 “烟儿?之前母亲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母亲跟你道歉!” “我有沈秀成结党营私的罪证,只要你答应放了你妹妹,我什么都告诉你!” 说话的正是沈秀成的继室夫人林氏,当初就是她一把火烧了原主母亲的遗体,随风扬了…… 这是古代,亲人被挫骨扬灰,乃是深仇大恨,沈南烟怒火攻心,身子抖得厉害。 “唉!还真是可怜,沈夫人也算出自名门,从小娇生惯养,又得左相疼爱,怎受过这些罪?” 林氏眼圈通红,心说她为了让沈秀成一直以为她是个温柔大度的女人,到底是没亲自对这个小贱人动过手,看来她确实够蠢,现在还念着她的好…… “烟儿,母亲倒是无妨,只是你的两个妹妹还没嫁人呢,你……” “母亲?”沈南烟冷笑,“你是谁的母亲?谁又是我的妹妹?” 林氏愣住。 “你方才没听你婆母说吗?沈秀成与我,没有血缘关系!” “烟儿?” 她刚才不是还可怜自己呢吗?林氏被堵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南烟。 “沈夫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本王爱妃名讳?”慕容澈眼底满是阴鸷,“把她那双招子给本王摘了!” “是!” “啊——” 侍卫上前,只片刻功夫,沈夫人一双浑浊的眸子就没了,只留下两个血窟窿。 “不许出声!”沈执掏了掏耳朵,一脸的不耐烦,“沈夫人,你若再不把知道的都说了,本督将你切成一段一段喂狗!” “我说!我说……” 沈南烟那用针的本事她看到了,她若再瞒着也是没有意义,到时遭罪的还是她! “民妇将偷偷搜集到的,沈秀成与朝中官员的一些往来信笺,都藏在了我娘家的宗祠里……” “你可知我娘的那块玉佩在哪儿?”沈南烟问。 “不知道!”林氏疯狂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平日里,沈秀成除了自己和沈老夫人,谁都不信!” 看林氏的样子不像说谎…… 吐真剂不能总用,容易露馅,若被不安好心的人惦记上,又是麻烦! “慕容澈,我们回去吧!”沈南烟语气难掩失落。 她敢直呼陵王殿下名讳?沈南烟竟猖狂到如此地步? 一直被绑在角落的两个年轻女子,下意识地抬头。 待看清慕容澈那张比沈执还要英俊出尘的脸,还有他对沈南烟的纵容与维护时,眼底满满的全是愤恨与不甘…… 父亲有问过她们愿不愿意嫁给陵王,是她们不愿意才便宜了沈南烟这个贱人! 都怪母亲!若不是她说慕容澈残了双腿,无缘皇储,又性情暴戾,不是良配……陵王妃该是她们才对! 沈南烟余光瞥见沈家姐妹,脑中一下子闪现出她们儿时逼自己吃生肉、喝生血的情景…… 沈秀成一共和林氏生了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妾室所出的儿子。 他们对原主的欺辱与折磨从未停止过,眼下落得如此下场,倒也是报应不爽! 沈南烟转眸看向沈执,嗔怪道,“沈大人,瞧你们把沈家女儿都饿成什么样儿了?皇上还准备送她们去教坊司呢……” “呵!我们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就是,别在这儿装好人了!我和姐姐才不领你的情呢!” 沈南烟勾唇笑得邪肆,“沈大人,别那么抠门儿,那一坛子的蜈蚣蝎子,喂她们几只,又有何妨?” 有意思!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像他!沈执勾唇,余光瞥了眼慕容澈,心中暗暗叹气,只是可惜此等美人儿了…… “来人,没听见陵王妃的话吗?毕竟是和娘娘从小一起长大的,挑些新鲜的给她们吃!” 沈家姐妹相视一眼,吓得放声大哭。 “沈南烟!你最好弄死我们!不然他日等我们活着出去,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沈南烟!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 心中的憋闷渐渐散了一半,沈南烟轻轻舒了口气,抬脚却觉得浑身无力…… 望着一旁自己被溅了血的轮椅,沈南烟眉心微拧,索性就近坐在了慕容澈腿上。 她将头轻轻枕进他的颈窝,声音疲惫极了,“慕容澈,我们回家吧……” “好!” 看着他们那副亲密模样,所有人都默默低下头去。 因着刑房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没人听到慕容澈对沈南烟的低语。 “先回去换身衣裳,夜里本王带你去大理寺……” 第63章 他好像被她耍了 是夜,无星无月。 “什么?陵王和陵王妃去了大理寺狱?” 宋惊唐猛地从床榻上弹起来,鞋都穿一半儿了,猜到陵王妃的意图,他又甩掉鞋子躺下了。 左右沈秀成贪污舞弊一案也接近尾声了,不如卖个人情给陵王夫妇…… “只要他们不劫狱,不伤人,就装作不知道!” “是。” 一路畅通无阻,沈南烟状态越发地不对,她觉得头越来越疼,胸口也闷得厉害…… “王妃,直走拐个弯就是关押沈秀成的牢房了。”徐免压低声音道。 沈南烟突然转身看向慕容澈,小心翼翼地问,“王爷,妾身想单独和他说话……可以吗?” 听到这话,徐免下意识瞪大眼睛,还打了个寒战,王妃鬼上身了?怎么这么奇怪? 见慕容澈没反对,沈南烟下了轮椅,直奔沈秀成所在的牢房…… “王爷,王妃脚还没好呢!” 慕容澈:“……” …… “宋大人,在下的事还没有定论吗?竟让你这么晚了还……” 沈秀成甫一睁眼,猛地挺直脊背贴着墙壁坐好。 “孽障?怎么是你?” 沈南烟没说话,动作极为迅速地冲上去,将吐真剂注入沈秀成体内。 沈秀成虽然受了刑,伤得很重,但并没有被捆绑,在沈南烟正准备拔针时,他一脚将她踹开,继而猛地扑上去扼住了她的喉咙。 沈南烟明明可以让人将沈秀成捆结实了再动手,可不知为何,她就是鬼使神差地自己进了牢房,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也许是原主对父爱的奢望……在冥冥中作祟吧! “孽障!我掐死你!” 沈南烟被按在地上,两条腿不停地在地上蹬,也逃脱不了他的禁锢…… 她用力去掰沈秀成的手,不停地挣扎,终于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一道声音。 “爹爹?” 沈秀成愣住,手上不自觉地卸了些力气,自从阿兮走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这么称呼过他…… “为何娘亲死后,您就再也不喜欢烟儿了?” 沈南烟眼角有泪滑下,“爹爹,您以前不是这样的,您会偷偷给烟儿买饴糖,带烟儿放风筝,还会将烟儿扛在肩上……” “闭嘴!” 沈秀成低声怒喝,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我不是你爹!你在你娘肚子里时,我就想弄死你……只可惜那一副药下去,你非但没死,还让阿兮彻底恨上了我!” 沈秀成瞳孔开始逐渐涣散,手上力气却始终不减。 “我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想着要是没有你,她会不会爱上我,接受我……”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无论后来我怎么弥补,对你有多好,她也始终耿耿于怀!”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早该去死的!” 沈秀成用力掐着沈南烟的脖子,将她的头使劲儿往地上磕。 “要不是你这双眼睛像极了她……我早就弄死你了,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 是他听错了吗?慕容澈蹙眉,“她刚才进去时,跟本王自称妾身?” “王妃是这么说的!”徐免一脸惊恐,还忍不住抖了下肩膀。 “娘娘太可怕了,她突然间变得太温柔了……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对!”慕容澈脸色陡沉,“进去看看!” …… 沈南烟再睁眼,竟是在自己的卧房,身心微震,她猛地皱起眉头,“来人……” 慕容澈听到动静,从屏风外进来,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一双漂亮漆黑的眸子幽暗而深邃,似乎就在等着她开口。 呼吸微促,沈南烟费力地从榻上坐起来,一瞬不瞬地看着慕容澈,“沈秀成怎么样了?” 瞧着她那副紧张的模样,慕容澈冷然开口,“他死了!在本王和徐免冲进去时他就死了。” “……” 没听到想听的话,慕容澈面色骤冷,“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本王解释的吗?” 沈南烟紧拧眉心,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慕容澈眯起危险的眸子,似乎是在审视她。 “在诏狱,你没有遣散任何人,为何却要单独去见沈秀成?你们都说了什么?” 沈南烟:“……” “以你的身手和手段,不会被他挟制而毫无还手之力……” “大理寺的你,和在皇帝面前的你,对他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你们在谋划什么?” “亦或是你有什么秘密,是怕本王知道的?”慕容澈步步逼近,咄咄逼人。 “那王爷呢?”沈南烟绷直脊背,像只炸了毛的猫,全身警惕,眼神锐利,“为什么骗我?” “你以为我彻底失去意识了?我明明清清楚楚地听到,你有问他还在何处藏了东西……” 沈南烟面色沉凝,紧盯着他的眼中,明晃晃地闪着一股凌厉。 “为何要迫不及待地杀了沈秀成?” “他说出你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你感受到威胁了?” 余光瞥了眼窗外,沈南烟冷哼一声,“呵!天都快亮了,想必王爷早已经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慕容澈,你的事我不感兴趣,我只想要我的玉佩!” “……” 她到底听到了多少? 这个女人太聪明了,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好像被她耍了…… 慕容澈垂首,勾唇笑得讽刺,他从小到大吃的亏,受到的背叛还不够多吗? 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他特么是疯了吧? 正想着,慕容澈突然愣住,他竟连骂自己的话都是跟她学的! 他驱动轮椅,惊恐地往后退了几退。 这个女人本就奇怪,保不齐还会些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 他怎么这么糊涂,他该跟她保持距离才是! 他使劲儿掐了把自己的腿,心说,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趁现在他们还没有闹得太僵…… 短暂思索了一瞬,慕容澈慢慢抬头,“沈南烟,你有事瞒着本王,本王也骗了你,咱们扯平了……” “然后呢?” 沈南烟心中不安,以慕容澈多疑多思的性子,有了怀疑,不该这么轻拿轻放才是,他想干什么? …… 第64章 无耻小人 慕容澈面无表情地睨着沈南烟,音色肃冷,“既然沈秀成已经死了,昨夜的事,本王也不想再深究了。” 沈南烟蹙眉,昨晚的事,她总觉得是原主心中的执念在作祟,就算他追究,她也确实没办法解释…… “本王是个守信的人,只要你不做对本王不利的事,既然说好了联手,本王断然不会轻易毁约……” 沈南烟一脸正色,“只要你遵守约定,你在我这里便不是敌人,我为何要对你不利?” 慕容澈不置可否,“既然是互惠互利的事,自然要做到公平。”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儿玉佩,“这是你要找的你母亲的遗物么?” “是!”沈南烟心中一喜,刚要下地,就见慕容澈把玉佩又揣了回去。 “你什么时候帮本王把腿治好了,本王便什么时候将这玉佩还给你……” 呵!沈南烟神色微暗,无耻小人! 眼下以她的处境,就算他不拿玉佩威胁她,只要他开口,她也会帮他的…… “可以!” “你什么时候方便?得先做个检查……” 慕容澈往窗外望了望,现在是五更天,等沈秀成的死讯传到宫里,皇上定会传他们入宫……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慕容澈冲门外道,“徐免,进来!” 徐免应声而入,慕容澈将玉佩交给他,沉声下令: “将这玉佩收好了,它在,你在……” “是。” “派人守好上林苑,周围五丈之内,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将采薇抱夏他们关起来,本王若是有何意外,让西跨院儿所有人给本王陪葬!” “王爷?”徐免半跪在地,眼底满是不解与担忧。 “你不是一直盼望着本王能重新站起来吗?” “是!”徐免抬袖抹了把眼泪,转身退出房间,“来人,传我命令……” 沈南烟眼神凉凉地看着慕容澈,冷声道,“衣服脱了,过来躺着。” …… “慕容澈?能听见我说话吗?” 见没有回应,沈南烟又在他身上狠狠掐了几把,还是没有反应。 她为慕容澈做了全麻,在确定他彻底没了意识后,沈南烟迅速布置好防御系统。 从空间取出各种检查器械,开始为他做全面彻底的检查。 半个时辰后,各项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沈南烟看着各种报告喃喃自语: “他的腿之所以不能站起来,是因为不完全性的脊髓损伤……” “而且他的损伤情况并不算很严重,完全可以通过手术治愈。” 这种外伤引起的脊髓损伤手术,一般顺利的话两个小时左右就能完成。 看了眼天色,沈南烟决定立即为慕容澈做手术。 她必须尽快拿到那块儿玉佩,了了原主的执念……她不想再莫名其妙地陷入某种心绪,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脊髓损伤通常伴有脊柱骨折或脱位,幸运的是,慕容澈是后者。 沈南烟手持手术刀,毫不拖泥带水地切开软组织,并分离组织至脱位处,将突入椎管的软组织肿块进行清除,为神经恢复创造良好的条件。 脚上的疼让她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一旁的辅助机器人时不时地为她擦着…… 在给神经进行充分减压后,她迅速地将脱位脊髓进行复位内固处理……最后冲洗缝合切口。 结束! 沈南烟抬眼去看时间,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整个手术用时一小时三二分四十五秒,比预计的时间快了很多! 为了少些麻烦,她为慕容澈注射了缓释镇静剂,让他进入休眠的状态。 轻轻呼了口气,她刚坐下来为自己处理脚伤,外面就传来了急火火的敲门声。 “王爷,娘娘,宫里来人了,眼看徐副卫就要和对方动手了……” 沈南烟扶额,怎么一遇到和原主有关的事,她脑子就转不动了呢? 沈秀成的死讯一旦传到宫里,皇帝定会找她和慕容澈问个究竟! 她脑袋是不是短路了?好端端的这会儿给他做什么手术? 猛地抬头,沈南烟终于反应了过来,是慕容澈!都是他先提出来要治腿,要做检查的! 他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算计她哈! 越想越气,她很想打他一顿,可这人刚动完手术,哪都不敢碰…… 哼,这口气若是不出,太难受了!沈南烟俯身就在他肩膀上咬下一个带血的牙印。 心里终于舒坦了,沈南烟伸手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脸,坐上轮椅快速推门而出。 侍卫推着她,没等到上林苑门口呢,离着老远就听到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大胆!咱家奉皇上旨意,来接陵王陵王妃入宫,你们也敢拦着?” “王爷不发令,谁也别想上前半步!” “呦!你们陵王府难道是要造反不成……” “……” 竟是魏谦亲自来传旨?沈南烟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次恐怕又是大麻烦! “开门!”沈南烟一声低喝,上林苑的大门缓缓打开。 “劳烦魏总管亲自跑一趟!本妃这就随您进宫。” “陵王殿下呢?”魏谦边问边抻着脖子往院儿里望,“皇上可是命娘娘和殿下一同入宫的!” 沈南烟:“他现在昏睡不醒,本妃会向皇上解释的……” “咱们快些走吧,耽误久了,皇上会生气的!” 见魏谦还在犹豫,她又道,“公公不必担忧,就算皇上生气,获罪受罚的人也是陵王!” 魏谦心说,他确实出来有一会儿了,皇上若是着急了不高兴了,怎么着都得问他个办事不力之罪…… “那咱家就听王妃的,咱们这就起驾。” “小姐……” “主子……” 沈南烟刚想上马车,抱夏采薇就跑来了。 慕容澈不是让徐免把她们都关起来了吗? 瞥了眼魏谦,沈南烟沉声对二人道,“皇上传我进宫问话,你们跟着做什么?都回去!” 采薇当即眼眶就红了,“小姐,您不止一次说过,再也不会留采薇一个人的……” “不行!现在没有哪里,比陵王府更安全!” 采薇不听,别过头去,双手张开,挡在马车面前。 眼见一旁的魏谦,脸色愈发阴沉,沈南烟叹气,“采薇跟着,抱夏看家!” 不远处,修平听到采薇要进宫,眉头一下就拧起来了。 “徐免,采薇没进过宫,我不放心,你留在府中看守,我随王妃她们一同入宫……” 第65章 王妃说陵王殿下不行 永寿宫,福宁殿。 沈南烟怀里揣着免死金牌,袖中放着御赐的一拃多长多短刀,老老实实地跪在皇帝与太后面前。 “烟儿参见皇上,皇祖母万福金安。” 宣武帝面色冷沉,“怎么就你一个人?陵王呢?” “回父皇,儿臣昨夜犯了错,一时忘记自己有免死金牌,怕您叫我杀人偿命……” “想着陵王殿下毕竟救过我,就在今晨给他做了手术,他现在尚未苏醒,怕是要等上几日才能来见父皇和皇祖母了!” “你为澈儿治伤了?”太后急声问道,“他情况如何?” “回皇祖母,陵王殿下伤在脊柱,不在腿,手术很成功,但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具体能恢复成什么样,还要看日后的康复训练。” 宣武帝下意识地点头,他虽不喜爱这个儿子,但大晟需要这样一个战神,来稳定民心,震慑敌军…… 意识到什么,太后突然眉开眼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南烟。 “看来你和澈儿的关系进展得不错?他竟能同意你给他手术?” “呵呵呵……是不是要不了多久,哀家就能抱重孙子了?” 原本趴跪在地的沈南烟突然直起腰,跪坐在地,看着皇帝和太后,义愤填膺地道,“并没有!” “父皇,皇祖母,你们说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恶呢?我好心好意地为他治伤,他怕我居心不良迫害他,竟用我生母的遗物来要挟我?” “他甚至还命人封了我住的院子,嘱咐他的手下,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奈何不了我,就让他们把云柒几个人杀了,给他陪葬……” “……” 闻言,太后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宣武帝很久没看见太后吃瘪的样子了,低头将拳头放在嘴边,忍不住笑出声来。 对上太后突然投来的眼刀,宣武帝坐直身体,一秒正色。 “陵王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大理寺狱,持刀杀人?你可知错?” 沈南烟咬得牙齿咯吱作响,你就说慕容澈他得有多损,多阴险狡诈? 他到最后都不忘用皇上赐给她的短刀杀人,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儿臣没错!” 沈南烟主打一个先发制人,她将衣领往下扯了扯,扬起下巴露出一片青紫。 “是他先动手的,我当时若不杀了他,现在躺在棺材里的,就是我了。” 看着沈南烟脖颈上的指痕,皇帝拧眉问道,“有狱卒说你坚持单独去见沈秀成,为什么?” “因为不甘心!”沈南烟抬首,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 “虽然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对我也一直不好,但在我心里,他一直扮演着父亲的角色……”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只是想知道,事到如今,他对我,到底有没有一丝愧疚?哪怕只有一瞬?” “可是……” 眼泪划过她苍白的脸庞,沈南烟声音逐渐哽咽。 “可是他说,他曾经对我的好,只是为了讨好我母亲……若不是我有几分长得像母亲,他早就将我杀了!” 宣武帝看着跪在地上,极力忍着眼泪的小丫头,心中一阵酸楚。 嘴硬心软,她还是心中不忍,不想当众审问他,想最后给沈秀成留些脸面…… 沈秀成啊沈秀成,当初可是你上赶子给人当爹的,你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吧? 虽说沈南烟是养女,但不比你的那两个自命不凡的亲生女儿强上百倍? 清了清嗓子,宣武帝装作凶巴巴的样子,“朕看你就是不安分,坐着轮椅还到处惹是生非……” “你明日起就去太医院当值,旁的不用你干,就教那些个废物搓药丸子吧!” 那感情好啊!她可以趁机建立人脉,组织自己的势力…… 沈南烟正想谢恩,就听太后厉声喝道: “胡闹!且不说朝中没有女官的先例,女子本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皇帝把她一个王爷正妃放到男人堆儿里,像话吗?” 宣武帝愣住了,儿时他总听母后说什么男女平等,女子不应困于后院,也应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怎么如今到了陵王妃这里,却把相夫教子给搬出来了? 沈南烟亦是不解,太后她老人家不是思想挺前卫的吗? 听说为了让大晟女子能安心经商,她还劝皇帝专门为此制定了许多鼓励政策……怎么到她这里,又向三从四德靠拢了? “父皇,母后?”沈南烟小心翼翼地开口,“烟儿有心向陵王殿下求和,但他实在是油盐不进……” “陵王妃,注意你的措辞!”太后还在生气。 她想要留沈南烟在皇室,希望她强大,无人敢欺…… 但她的强大,只能依靠陵王,甚至依靠皇帝,依靠她!她不能自己变得无坚不摧! 翅膀硬了的鸟儿,除非心有羁绊,否则是关不住的! “皇祖母息怒!”沈南烟小心翼翼地。 “烟儿是这么想的,远香近臭,也许烟儿有了自己的事情,不整日在陵王殿下眼前晃悠,他也许反倒会接受烟儿呢?” 瞥了眼太后的脸色,沈南烟继续道,“若皇祖母觉得烟儿去太医院不合适,烟儿倒是有个想法……” “烟儿名下有家店铺,我想收些有天分的弟子,也不要他们做别的,就搓些百姓们都用得起的药丸子……” 她怯怯地看向皇帝,宣武帝用眼神暗示她,问太后! 沈南烟跪到太后身旁,边为她揉腿边道,“整日呆在王府里,烟儿会生病的……” 太后缓缓闭眼,做出疲惫姿态,“陵王府好吃好喝的,你自己又是大夫,只要你不作死,定能长命百岁!” “皇祖母有所不知,有一种心病,叫抑郁症,烟儿若是抑郁了,会郁郁而终的!” 抑郁症?太后陡然睁眼,这确实是个问题…… 过了片刻,太后冷声道,“一年!” “哀家给你一年时间,一年之内,你若不能让哀家抱上曾孙,别说药房得关门,哀家还会重新给你指一门婚事。” 开什么玩笑?只一年的时间,她既要应付乱七八糟的事,又要培植自己的势力,时间哪够用啊? “皇祖母,要不两年?” 眼见太后又要发火,沈南烟赶忙道,“主要是陵王殿下,他现在不行……” 第66章 倒霉催的 宣武帝扶额,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太后说一年就一年,又不是让你一年之内必须生下来,有身孕即可!” “哦!” 只一年的时间,可以有的变数太多了…… “陛下!”魏谦躬身禀道,“沈执入宫了,说是沈秀成一案有了新的进展……” “让他去乾清宫等朕!”皇帝起身,瞥了眼沈南烟,“你跟朕一起去,但凡沈秀成罪不至死,朕定重重责罚于你!” “是。” 沈南烟每一步走得都很吃力,按理说她的脚伤也差不多该好了,可养伤期间她忙里忙外,没有好好修养,是以总有几处伤口反反复复裂开…… 宣武帝故意没有乘龙辇,带着她慢慢地往乾清宫走,他就是要她记住,皇权帝威永远不容挑衅,他能将她捧上云巅,亦能将她打入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离老远看见皇帝一行人,沈执迎上去跪地行礼,“奴才参见皇上,见过陵王妃!” “平身。”宣武帝自顾自地往文徳殿走。 沈执偷偷打量着沈南烟,见她满头细汗就大概猜出了原因。 他起身不动声色走到沈南烟身边,端起胳膊低声道,“娘娘面色不佳,还望保重身体!” 沈南烟走得确实吃力,见状也不扭捏,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几乎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到了他身上,“谢谢!” 沈执愣了一瞬,倒是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两个字…… “这是奴才应尽的本分!” 终于进了文徳殿,宣武帝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执,“你什么时候和陵王妃这么熟络了?”也不见搀他一把! “回皇上,陵王妃一手金针使得出神入化……不然奴才也不能这么快找到沈秀成结党营私的证据!” “奴才这是先讨好一下王妃,日后若是遇上什么难啃的骨头,也好请王妃帮奴才一二。” “你办事倒是利落,这么快就将林家抄完了?”宣武帝眼中透着几许赞赏,“将你找到的新证据,呈上来给朕看看。” “是。” 宣武帝看着那厚厚的一沓信笺,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牵一发动全身,萧家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萧太傅又被誉为儒家大成…… 这些就够让他头疼的了,眼下沈秀成背后的那张网,更是占了小半个朝廷! 真是太平日子过久了,个个都不得安生! 他们就那么盼着他龙驭宾天,好给这天下换个主子? 宣武帝暴怒,“来人!宣翰林学士进殿!让那些个三品以上大员都来!” “喏!” 领命的太监刚要退下,宣武帝又道,“让贤王也速速进宫!” “喏!” 沈南烟心说,皇上这是要拟诏书了? 她记得是不是女子不得干政?那她在这儿……不合适吧? “父皇,若无其他事,儿臣就先退下了?”沈南烟低声问道。 “放肆!”宣武帝横眉立目,“朕让你说话了吗?给朕抄一百遍《般若心经》,就在这儿抄,不抄完不许走!” 这倒霉催的!沈南烟无语。 “是。” 很快,为沈南烟准备的桌子、笔墨纸砚和翰林学士冯大人便一起到了。 沈南烟落座,一笔一画地开始抄写,就听皇帝吼道: “沈秀成结党营私,贪污舞弊,证据确凿,诛九族,七日后问斩!” “太子慕容深专擅威权,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若以此不孝不仁之人为君,其如祖业何谕?” “……” 皇帝这是要废太子? 冯大人不敢下笔,走到皇帝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臣,死罪!” 魏谦见状,战战兢兢地劝道,“皇上,行废立太子之大事,需先杀其大将,断其外戚,待太子孤立无援时……” “怎么,朕现在废他,他还敢反了不成?” 魏谦还想再劝,就听有太监禀道,“皇上,诸位大臣,还有贤王正在殿外等候。” “让他们进来!” 众人进入文德殿,见陵王妃不知在一旁写着什么,心中皆是一惊。 皇上突然宣他们入宫,必是有大事相商,陵王妃怎会在此? 不敢多言,亦不敢多看,众人齐齐叩首,“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萧太师瞥了眼沈南烟,刚想奏请皇上撵她出去…… 见宣武帝面色阴郁,胸口剧烈起伏,明显火气正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诸位爱卿来得正是时候,朕正在拟废太子的诏书,冯大人不敢写,谁来带笔?” 废太子?众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有暗暗叫好的,譬如贤王慕容炳。 本想开口劝上一劝的萧氏一党,一想到太子这些年确实身子不好,又没什么建树…… 尤其听说他私建密室,竟将皇帝当年的宠妃囚禁了十余年,就更不敢开口了。 这是逼着他亲笔写诏书?宣武帝憋着一口闷气走下玉阶。 行至沈南烟附近,正欲开口让她下笔,就听到她和沈执在窃窃私语。 “娘娘,这个字念谛。” “这个字念……” “谢谢,我大概都记住了,一会儿我偷偷念一遍给你听。” “……” 他怎么忘了,沈南烟不识字! “沈执!” 沈执跪地,“奴才在!” 宣武帝气急,厉声喝道,“东厂不忙是吧?要你在这里教她认字?” “……” “想讨好陵王妃是吧?行,朕给你个机会,你陪她一起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宫!” “奴才遵旨。” 沈南烟心中暗喜,有人帮忙,这下可以早些回去了! 也不知道采薇那个爱哭鬼怎么样了,有没有吃饭…… 不过有修平陪着,想来应该无事。 萧太师反复权衡,上前两步,躬身道,“皇上,废太子的诏书就由老臣来执笔吧……” “只是太子体弱,望皇上看在父子的情分上,留他在金陵城养病吧!” 萧太师肯主动提出写诏书,完全在皇帝意料之外,瞥了眼面色沉稳的慕容炳,宣武帝道: “慕容深废去太子一位,立为郢王,暂居东宫。” 暂居东宫? 原本面无表情的慕容炳,表情有一瞬的崩裂,就是说皇上并没有完全放弃慕容深? …… 第67章 想把他彻底拖下水? 宣武帝为废太子的诏书盖上玉玺后,冷眼看着贤王慕容炳,愤怒的吼声中带着些许疲惫。 “庐州梅雨不断,洪涝灾害日益严重,慕容炳,你身为长子,朕对你寄予厚望,命你常年协理工部……” “可年年治水,年年不是干旱就是洪涝,朝廷拨给工部屯田水利用的银子,都花到哪儿去了?” 慕容炳咣的跪地,叩首道,“父皇息怒,工部所有账目,皆有账可查,还请父皇明鉴。” 他生怕因小失大,他经手的事,一向没有破绽! “哼!就算账目没问题,那也只能说明你没有贪腐,不能掩盖你的无能!” 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皇帝竟然说他无能?慕容炳恨得咬牙切齿。 “传朕旨意,慕容炳革去工部一职,两日后前往庐州赈灾。” 他瞪着慕容炳,字字用力,“若不能处理好水患一事,你也不用在金陵城呆着了,跟离王一样,直接带着家眷去封地吧!” “儿臣领命!”慕容炳敢怒不敢言,“儿臣定不负父皇信任。” “都退下吧!朕累了!” …… 四下越发安静,唯有夜风呼啦啦地吹着,直到子时末,沈南烟和沈执才终于将一百遍经书抄写完毕。 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沈南烟闭眼晃了晃脖子,对着旁边那写满字迹的厚厚的一沓纸,轻轻叹了口气。 “多谢沈大人帮忙,要不就我自己,怕是天亮都未必写得完!” “娘娘若想谢我,不如常去东厂走走,教教奴才如何用金针审讯……” “这个……不太好教。”沈南烟一脸为难,“不如哪天本妃请沈大人吃饭吧?听说醉仙楼的厨子手艺都很不错。” 沈执漾笑,心说她还是第一个要请他吃饭的,这女人有点意思。 “好,就依王妃所言!” 二人刚出文徳殿,修平就急忙跑了过来,“娘娘,采薇不见了!” 沈南烟脸色瞬白,“什么叫不见了?” “傍晚时,采薇说想要出恭,属下不放心就悄悄跟着,可在外面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出来……” 修平越说越心慌,“等属下发觉不对,寻人去看时,才发现她不见了……” 他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光,“当初为了救我,采薇连名节都不要了,属下却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您罚我吧!” 上厕所时被人掳走的? 采薇显然是早就被人盯上了,碍于修平一直在,对方才在厕所动的手…… “不怨你!对方是冲本妃来的!眼下找人要紧。” 话虽如此,可这里是皇宫,夜深人静的,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沈南烟正犹豫,是找皇帝还是找太后寻求帮助时,沈执躬身道: ”娘娘,沈秀成的事,皇上还没明明白白地说不追究您呢……” “您若为了一个婢女大闹皇宫,能不能将人找到不说,怕是又少不了一顿责罚。” “本妃不怕责罚!” 沈南烟拎起裙子就跑,沈执突然冲到她面前,被她撞得一个踉跄。 沈南烟失重般地朝后仰去,修平平日里极为重视男女大防,正畏手畏脚地不知该怎么扶她一把时,沈执伸手一捞,将她揽进了怀里。 沈南烟不喜欢他身上的那种,说不出来的,浓郁的熏香味道,将手压在他的胸膛上,刚想推开他,就听他道,“万一皇上不罚您,却拿您身边的人出气怎么办?” 是啊,皇帝最近心情不好,万一不但救不出采薇,再将今日她带进宫的人搭上怎么办? 沈执不动声色地在她发间嗅了下,继而缓缓放开沈南烟,躬身道: “娘娘现在应该速速回府,本督向您保证,天亮前,一定替您查出个眉目!” 修平纵然担心采薇,但王妃的安危更重要。 “娘娘,沈大人说得有道理,您不能再惹恼皇上了,属下先送您回去,再去寻沈督主一同寻找。” …… 陵王府,上林苑。 沈南烟围着慕容澈直转圈,体温、脉搏、呼吸、血压、氧饱和度全都正常。 思来想去,她还是给他打了一针,让他慢慢转醒。 一个时辰后,慕容澈趴在病床上,费力地睁开眼,勉强看向沈南烟。 怕他乱动,沈南烟伸手按住他的两肩,直视他的双眼,认真道: “你是因为脊髓损伤才一直双腿无力,不能行走,我不光给你做了检查,直接连手术也做了。” “这几天你千万不能乱动,万一再伤到,瘫痪也是有可能的!” 慕容澈瞥了眼身上乱七八糟的管子,又看了看那些高高悬着的药水,一脸疑惑。 沈南烟觉得他理解能力和接受能力都挺强,于是出于本能地解释道: “那些是为了防止伤口感染,我给你用的抗生素,还有一些营养神经的药物,可以帮你促进神经功能的恢复……” “我在你背上开了好长一道口子,你现在之所以感觉不到痛,是因为我给你用了镇痛泵,所以卧床期间你应该不会太痛苦。” “等你能下地了,好好进行功能训练和康复训练,以你的身体素质,恢复成从前的状态,应该不是难事。” 慕容澈仰头盯着她,棱角分明的五官,英俊得令人心脏狂跳。 沈南烟咽了下口水,暗自道:喂!你清醒一点,他除了长相身材过得去,别的可都不咋的!你可别突然犯花痴! 她清清嗓子,继续道,“咱们是盟友,有些事情我得和你交代一下。” 看他动了动唇,沈南烟将手指抵在他的唇上,“你现在说不出话是正常的,你认真听我说就好。” “今天皇上派魏谦来接咱俩进宫,我见到太后和皇上后,已经告诉他们我给你治伤的事了,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找你。” “我在文德殿被罚抄经书时,听到皇上处理政事了……” “……” 慕容澈双眸陡然睁大,皇上处理政事时,竟没让她回避? 他是想通过沈南烟告诉他什么? 但皇上心中应该清楚,就算没有沈南烟,那些旨意他早早晚晚也都会知道。 所以,他是故意做给朝臣看的?目的是什么?想把他彻底拖下水? 第68章 他才是她该关心的人! 沈南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顾自地继续道: “皇上没说罚不罚我,因为新证据,沈秀成被诛九族了,七日后问斩……” “他把太子废了,没有幽禁,没有流放,而是封为了郢王,让他继续住在东宫。” “对了,废太子的诏书,是萧太师主动执笔的,贤王被革去了工部之职,皇上让他去庐州赈灾了。” “……” 慕容澈心说,皇上是怕贤王一家独大,留着慕容深,让他们互相压制! “听着,我现在跟你说的,才是最要紧的,你听好了。” “太后答应让我开药房,但一年之内我要是还没有身孕,她就重新给我指婚……” 慕容澈拧眉看她,好端端的,你闹着开什么药房? 哼!等着改嫁吧! “所以你的休书一定要在一年之内写给我!” 说得好像有了休书你就能跑了一样?这女人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我怕你乱动,影响恢复,一会儿会给你注射些缓释镇静剂,让你睡上三天……” 本王不会乱动,不需要强制睡觉! “在这期间我会照顾你,如果三天后你看不到我,记得还是要继续卧床休养,让徐免每天都给你按摩一下双腿,防止下肢出现栓塞。” 为什么会看不到她?她要去哪儿? 慕容澈用没插管子的手,轻轻搭在她手上,过了许久才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他嗓音干涩又暗哑,配上那张憔悴却俊美出尘的脸,莫名让人有些心疼。 沈南烟脸色阴沉,“采薇在宫中消失了,对方定是冲着我来的,沈执和修平已经去找了。” “……” 沈执为什么会帮她找人? 慕容澈心中隐隐感到不安,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接近沈南烟,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看到沈南烟脸上的担忧,慕容澈心里莫名的生气,覆着她的手渐渐收拢。 这个女人好像会关心所有的人,唯独对他连半分真心都没有! 那些个盲婚哑嫁的,哪个不是以夫为纲?他才是这个女人应该关心的人,应该真心相待的人。 是因为他伤害过她吗?可抱夏不是一样出卖过她? 她为何可以原谅抱夏,却对他一直处处防备算计? 沈南烟一脸忧愁,“我只是怕自己出什么意外,提前嘱咐你几句。” “千万记住了,不要着急下地,不要急着做剧烈运动!” 她还想要她的玉佩呢! …… 翌日,辰时一刻。 “娘娘?属下修平。” 听着急促的敲门声,沈南烟撇下慕容澈急忙冲了出去,“找到采薇了?” “找到了!”修平跑得直喘,“沈,沈督主连夜审了好多宫人,终于,终于从一个宫人口中问出了始末。” “说!” “是皇后命两个嬷嬷将人掳走的?”修平抹了把头上的汗。 “说是萧婉婉看到采薇脸上的疤痕淡了,求皇后将人抓走审问的……” 所以萧婉婉是为了治脸上的伤,撺掇皇后掳人的? 皇后有什么把柄在萧婉婉手里?竟让她不顾自己刚在她手里栽了跟头,还敢来招惹她? “娘娘?”修平急声道,“沈督主还在王府外等着呢,他说既然答应您了,就一定要陪着您把人找回来。” 看着修平焦急不已的样子,沈南烟宽慰他道: “你也别太着急,既然她们想要用采薇来要挟我,断然不会对她下狠手。” “你先回去洗漱一下,一会儿随我进宫!” “是!” 沈南烟转身回了屋子,取出缓释镇静剂,边为慕容澈注射边道: “你的事一会儿我会跟徐免交代清楚,你安心的睡觉,没人能闯进来打扰你!” “找到人了?”慕容澈气息奄奄。 “找到了。”沈南烟拿出一套大红色宫装开始换衣裳,“被皇后抓走了,估计是要逼我给萧婉婉治脸……” 慕容澈躺在病床上,隔着珠帘看她换上从未穿过的宫装,看她简单整理没有凌乱的发髻,看她为自己一笔一笔地上妆…… 平日里的她不喜装扮,像是出水芙蓉,骨子里虽透着冷艳,但更多的是清丽脱俗。 现在的她,妆容精致,红衣妖娆,衬得那张倾城绝艳的面容,愈发的勾魂摄魄,像极了临世的妖,祸世的孽…… 她端着王妃该有的架子,一身矜贵地从内里走出,离他越来越远…… …… 长春宫,仪元殿。 “什么?陵王妃进宫了,还是沈执陪她一起来的?”皇后坐在轮椅上,本就气色不佳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皇后娘娘,陵王妃拿着太后的给她的令牌,坐着凤辇,眼看就要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去,去找皇帝,实话实说!” “是。” “姑母!”萧婉婉扑通跪地,“此事不能告诉皇上啊!” “啪!” 皇后一巴掌将萧婉婉扇倒在地,“伴君如伴虎,眼下这个关口,若不是你打着本宫的旗号,将人掳到长春宫,你以为本宫愿意招惹皇上?” 萧婉婉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皇后不住地冷笑,“所以姑母这是要把我推出去,让皇帝和沈南烟撒气?” “您别忘了,您逼萧起元做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都在本子上记着呢!” “我若是有个什么意外,我在宫中的暗桩就会将它递到御前……姑母可想清楚了,是不是要与我同归于尽?” “你……”皇后气得捂着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萧家,萧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孽障?” “你若是不把起元的账本交出去,本宫和父亲稍作努力,他也许只需要流放……” “现如今,你又威胁起本宫来了?本宫若出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萧婉婉从地上站起来,轻轻掸了掸身上的灰,语气幽幽。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眼下姑母被废了腿,表哥也没了太子之位……你们又能护我多久?” “姑母放心,我暂时也不想惹怒沈南烟那个疯子,我只是把那个丫鬟关起来问了几句话,没怎么着她!” “况且,我已经让人将那丫鬟偷偷送出宫了,沈南烟在长春宫,什么都找不到!” “只要姑母成全婉婉这一次,让沈南烟帮婉婉治好脸,婉婉就将父亲写的那个本子,亲手还给您!” …… 第69章 死性不改! 天色灰蒙,凉风习习。 虽然没有旨意,外男不得擅自进入后宫,但沈南烟还是带上了修平,与沈执一行人直奔长春宫。 她大步进入仪元殿,无视长幼,在皇后震惊的目光下,于她左手边落座上首,周身杀气腾然。 宫女太监们见势,齐齐跪地叩首,“奴才,奴婢……叩见陵王妃,王妃万福金安。” 萧婉婉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婉婉见过……” “啊!” 修平抬脚猛地踹向她的小腹,将人踢出去老远。 “区区一个民女,见到陵王妃,为何不跪?” 瞥了眼皇后,见她也不做声,萧婉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好。 轻轻磕了个头,咬牙切齿地道,“民女参见陵王妃,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哐!” 萧婉婉肩头又挨了一脚,修平狠声道,“听你这语气,怎么着,不服气啊?” 这两脚明着是踹在萧婉婉身上,暗里是在打皇后的脸。 但此时的皇后根本不敢言语,眼前这个侍卫,看似是陵王的侍卫长,其实叫他声将军也不为过…… 他有勇有谋,是陵王手下,唯一能独自带着十几万大军与敌军作战的人! 沈南烟信手拈起桌上的一块儿糕点,小小咬了一口,随即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真是难吃!” “皇后娘娘,我的婢女采薇现在在何处?我来接她回去!” 四目相对,皇后竟被她眼里那瘆人的戾气,慑得说不出话来…… 恰在此时,有公公唱到,“皇上驾到——” 沈南烟看着皇后,勾唇笑得邪冷,“呵!皇后娘娘,你哪来的脸叫皇上来啊?” “……” 宣武帝走进仪元殿,看着满地狼藉,还有跪了一地的人,眉头微微拧起。 众人齐齐调转方向,叩首道,“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坐着轮椅上前,弯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沈南烟站起身子,直勾勾地看着皇帝,也不说话,见皇帝走近,她示意修平搬张椅子放到右侧。 待皇帝落座,她非但没问安,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宣武帝气结,看着她没好气儿地道,“那是你该坐的位置吗?” 赶明儿真得找个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 沈南烟避重就轻,“父皇怕是忘了,您准许儿臣不用向你请安行礼!” 这话是他说的不假!但她没看到这一屋子的人吗?还要他这个九五至尊先开口跟她讲话? 沈南烟黑森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皇帝,就在宣武帝要发火时,她冷声道: “父皇,您昨日留儿臣在文徳殿抄经书,皇后娘娘趁机把儿臣情同姐妹的婢女抓走了……” “……” 这丫头这是在怪他? “儿臣最在意的三个人,其中抱夏、采薇,每人被皇后抓走一次!云柒也差点儿被您和皇祖母打死……” “您要是见不得儿臣好,干脆将免死金牌收回去,直接弄死儿臣得了,何必这么折磨人?” 皇帝无语,实在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一个小丫头较劲,气哄哄地冲皇后吼道: “你自己抓的人,还好意思派人去寻朕?还不赶紧把人放了?” “皇上!”萧婉婉跪着上前,“皇上息怒,姑母也是可怜我容貌尽毁,整日郁郁寡欢……” “见那原本毁了脸的丫鬟竟恢复了容貌,这才请她来宫里问问医治的方法,而且并没有为难于她,问完话,那丫鬟就离开长春宫了……” 放屁!人要是离开长春宫了,沈执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会查不到? “呵!”沈南烟冷哼,“请?本妃头一次听说,在茅房偷偷摸摸把人掳走叫做请?” “修平一直跟我那婢女在一起,长了眼睛的都知道,她是本妃的人,你们掳人,不就是为了威胁本妃给你治脸吗?” “萧婉婉,你赶紧把人给本妃放了!我家采薇要是少了根汗毛,本妃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宣武帝呷了口茶,心说,这丫头护犊子这个劲儿,倒是像极了太后! “朕没功夫给你们判官司,皇后,赶紧放人!” 之前一系列的事情,仍让皇后心有余悸,她看向宫里新的管事太监,无奈道,“陵王妃既然不信,你就带着她在宫中四处走走吧!” 管事太监垂头斜了眼萧婉婉,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犹犹豫豫地,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沈南烟察觉到事情不对,也不管皇帝还在一旁,起身拔出一旁带刀侍卫的佩刀,架在那太监颈上,“再敢耽搁,本妃要了你的命!” 那太监急忙跪地,哭着讨饶,“王妃饶命!娘娘饶命!都是萧姑娘逼我们这么做的!” 沈南烟一夜没睡,本就疲惫焦躁,眼下看这太监如此反常,心中一凛,双手握住刀柄,直接断了他的小臂。 “带本妃去见采薇!” “啊——” 鲜血喷溅,那太监只叫了一声,顾不得疼,连忙道,“奴才,奴才,这就带您去!” 沈南烟一行十几个人,愣是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感觉,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出了仪元殿直奔长春宫一处偏殿的耳房。 “陛下……”皇后满脸的不可思议,“陵王妃,她,她怎么敢当着您的面……” 话未说完,宣武帝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朝她面上砸去,鲜血瞬时从皇后的眉宇间流下…… “皇上息怒!”皇后大骇! “死性不改!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挑拨离间?”宣武帝喝道。 “是你们先招惹她的,别说她现在只是砍了人,她就是连带着你,把整个长春宫都屠了,也是你们自找的!” 他恶狠狠地瞪着萧婉婉,“魏谦,押着她,随朕去看看陵王妃!” “她杀人都无所谓,那细胳膊细腿儿的,朕怕她伤到自己!” “是!” …… 推开耳房,一股子腥臭味儿直扑门面,沈南烟直觉不好,撇下那太监,拎着刀就往屋子里冲。 “啊——” 沈南烟凄厉的哭喊声,吓得众人心肝直颤。 “娘娘?” “出去!”修平刚迈进半只脚,就被沈南烟吼了出去,“去把长春宫所有的宫人,都给本妃抓来!” 见修平愣在原地,她咆哮道,“还不快去?” “是!” 第70章 血洗长春宫 脏乱不堪的榻上,采薇双目圆睁,嘴唇微张,早已没了呼吸。 看着眼前躺在血泊里,未着寸缕,浑身布满青紫和咬痕的小姑娘,沈南烟狠狠闭上双目,眼泪顺着眼尾溢出眼眶。 她脱下外衫,颤颤巍巍地覆在她身上…… 须臾间,羽睫骤然扬起,沈南烟提刀快速走出耳房,她周身寒戾,幽邃的瞳仁里满是阴鸷,只落在那管事太监一人身上。 “谁干的?说!” 冷刃架在脖颈,那太监浑身抖若筛糠。 “人人人,人是酉时末,萧姑娘与两个嬷嬷送来的,她她,她们说,她就是个不识趣的宫女,说,说赏给奴才们了,见者有份……” 沈南烟面色黢冷,手上稍一用力,那刀立马嵌入了管事太监的皮肉,“继续说!别让本妃一句一句地问你!” “是!” 管事太监被吓得失禁,很快身下湿了一片。 “那姑娘说她是陵王府的人,奴才们起先也不敢动她,可萧姑娘就站在屋里看着……” “她是皇后的嫡亲外甥女,她的话,奴才们不敢不听!后来,后来人一多,就,就失控了……” 沈南烟周身腾起杀气,她猛地一脚将那太监踹翻在地,声音冷得能淬冰。 “人是什么时候没的?都谁欺负她了?” “长,长春宫的太监们,都都都,都碰她了……” “大,大概三更天的时候,人就不行了,萧姑娘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叫奴才们等天亮了偷偷将尸体运去扔了。” “可,可沈督主一直派人在宫中走访调查,奴才,奴才们始终没有机会……” 修平带着长春宫的宫人们恰好赶到,听到这里,眼眶骤红,他刚要拔剑,却被抱夏牢牢按在原地。 “侍卫长,贸然在宫中伤人,是要被处以极刑的!” 修平根本听不进去,拼了命的挣扎,抱夏流着眼泪道,“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王爷和王妃,莫要因你一人,连累了整个陵王府!” 那太监被吓得不轻,跪在地上疯狂磕头讨饶。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才不知道她是娘娘的人,都是萧婉婉逼奴才这么做的……” 美眸冷冽,沈南烟抬手一挥,刹那间,血色四溅,人头落地。 惊得在场众人,个个变了脸色,那些个长春宫的宫人们,全都趴跪在地,不停地磕头求饶。 几个宫女哭声连连,不停地为自己开脱,“娘娘,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相信我们,真的……” 沈南烟冷眼扫视跪了一地的人,眼底如同淬了毒一般,锐利得让人心惊胆战。 她用刀指向采薇遇害的耳房,声音带着几不可查的颤抖。 “这屋子离你们的房间那么近,你们敢说,在她被折磨的两三个时辰里,你们什么都没听到?” 几个宫女越哭越凶,也不敢再多辩解。 “同为女子,期间但凡你们肯帮她一把,偷偷去给本妃,给本妃的侍卫们送个信儿,她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鲜血顺着刀尖不断滴落在地,沈南烟吼得声嘶力竭,“你们……都是帮凶!” 打头的宫女突然抬首,哭着道,“娘娘,人是宫里两个嬷嬷抓回来的,我们若是敢出头,下一个被那些太监们糟蹋的,就是我们了!” “呵!”沈南烟一脸讽刺地喝道,“冷眼旁观这些畜生们行凶,就能保证你们自己永远平安无事吗?笑话!” 两个嬷嬷悄悄抬眼看她,被她满身满脸的血,吓得寒毛直竖,连忙磕头求饶,“娘娘,我们也是听命行事,您……” “噗噗”两声,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 宫女们一动不动,趴跪在地,紧紧闭上眼睛,极力忍着哭声。 太监们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想拼死一搏,纷纷起身逃窜,却被抱夏和修平,狠狠地踹到了沈南烟脚下。 见沈南烟双手抖得厉害,一旁的沈执快速将刀从她手中夺走。 他身形一转,呼吸间,所有害死采薇的畜生,便都被就地正法了。 “皇上驾到!还不接驾?”魏谦急急出声,心慌得不得了。 众人跪地,沈南烟幽幽转身,即便穿着一身红衣,也掩不去她一身的血腥。 宣武帝看着眼前血淋淋的场景,还有沈南烟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 突然看到萧婉婉,沈南烟眉眼间凝起化不开的狠戾,和着脸上脖颈上被溅到的血,整个人阴郁得如同幽冥鬼魅。 妖冶!残忍! 让人不寒而栗! 她取出皇帝赐给她的短刀,脚步沉沉地向萧婉婉走去。 “皇上,萧婉婉命人掳走我情同姐妹的侍女,将她扔给太监们蹂躏残害,并且全程在一旁品茶观看……” “此等心肠歹毒之人,若留她在世,迟早为祸后宫,儿臣现在就除了她,永绝后患!” 萧婉婉被吓得脸色瞬白,她扑通跪在地上,冲着皇帝哐哐磕头。 鲜血立刻顺着她额头流下,和着那道从嘴角一直蔓延到耳根的伤疤,让她看起来恐怖骇人极了。 “皇上,民女冤枉啊!人确实是我让嬷嬷带走的,可我只是看她脸上的疤痕没了,就想问问她,看了哪个大夫,吃了哪些药……” 见皇帝看都不看他一眼,萧婉婉又砰砰砰地给一旁脸色惨白的皇后磕头。 “姑母,您知道的,婉婉还想求陵王妃为婉婉治脸呢,又怎会加害她的婢女?您快帮我跟皇上解释一下……” 沈南烟越走越近,萧婉婉顾不得许多,爬到宣武帝身旁,上去就抱住了他的脚踝。 “皇上求您救救婉婉……” 皇帝打心眼里厌恶她,一个能出卖自己亲爹的人,做出什么恶事都不稀奇! “放肆!” 宣武帝一脚将她踢开,向后退了几步。 沈南烟手持短刀,盯着萧婉婉的脖颈,忽地就扑了上去! 求生的本能令萧婉婉反应极快,她猛地往前一窜,竟躲过了沈南烟的致命一击! 只是那短刀还是刺进了她的脊背,沈南烟正咬牙拔刀,萧婉婉看向皇帝,拼尽力气喊道: “皇上,民女有萧太师意图谋逆的证据!” 沈南烟正欲再次落刀,就听皇帝急声下令,“住手!” 此时的沈南烟杀红了眼,哪里听得进皇帝的命令? 她倾身向前,对准萧婉婉的脖颈,再次挥刀…… 第71章 她怎么就是不动啊? 就在众人以为萧婉婉必死无疑时,沈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去,一掌劈向沈南烟的后颈…… 短剑咣当坠地,沈南烟整个人向前栽去,被沈执一把捞进怀里。 他正欲将人打横抱起,抱夏立刻就冲了上去,抢先一步将人抱了起来。 沈执余光横了眼抱夏,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腹,转身退到一旁。 宣武帝抬手使劲儿揉着太阳穴,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往太医院送?” 魏谦躬身问,“皇上,陵王妃也要送到太医院吗?” 他都气糊涂了,把她俩放在一起,等这丫头醒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送陵王妃回陵王府,没有朕和太后的旨意,不许她靠近太医院半步!” “是!” 苏嬷嬷姗姗来迟,刚到长春宫门口,就看见两支队伍,分道而行,她匆匆瞥了沈南烟一眼,就赶紧进去寻皇帝了。 “奴婢参见皇上!”苏嬷嬷福身,“太后命奴婢来看看发生了何事。” “朕也是刚来……”宣武帝将手背到身后,叹了口气,“嬷嬷随朕一起进去看看吧!” “是!” 即使绕过满地尸骸,宣武帝还是弄脏了崭新的龙靴,他回头看着自己踩下的一串串血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心紧紧拧起。 “皇上?” “……” 苏嬷嬷开口打断了皇帝的思绪,紧跟在他身后进了耳房。 随行的太监掀开覆在采薇身上的红色宫装,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瞬间映入几人的眼帘。 见皇帝被惊得愣在原地,魏谦急忙找了条被子,将采薇的尸身盖好。 他退到皇帝身侧,躬身劝道,“皇上,您最近忧思过度,夜里难以入睡……还是不要看了!” 苏嬷嬷沉声低语,“怪不得陵王妃反应如此激烈……” “太后最恨此等丧尽天良,泯灭人性之事,若是被她看到这场景,怕是今日长春宫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宣武帝双拳紧握,大步迈出耳房,厉声大喝,“来人!皇后无能,屡屡犯错……立刻打入冷宫!” 闻言,皇后猛地抬头,却不敢说半句辩解之词。 “魏谦,你亲自去趟翰林院,让他们尽快拟定废后诏书!” “是。” 宣武帝负手立在石阶上,看着眼前的一片猩红,嗅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惶然开口。 “嬷嬷,你说当年陵王看到的,是不是和朕一样的景象?” 苏嬷嬷退后一步,躬身道,“还是有所不同的……” 宣武帝别过头去看她,就听苏嬷嬷继续道: “皇帝如今已近天命之年,见惯了大风大浪,而当年的陵王殿下,只有五岁!” “长春宫今日死去的宫人,尚不及当年关雎宫被杀人数的一半,且都与皇帝并无交集!而当年皇帝所杀之人,对于陵王殿下而言,都是最亲近之人……” “眼下这血腥的场景,若令皇上有所不适,皇上大可以回去喝几碗安神汤,听人讲讲经,与人论论道,而当年的陵王殿下……” 宣武帝神色黯然,“嬷嬷,朕,真的做错了吗?” “哎!”苏嬷嬷叹气,“皇上,您是奴婢看着长大的……就算老奴今天僭越了,也要多说上一句……” “推己及人,皇上还是不要对陵王殿下太过苛刻了!” …… 三日后。 陵王府,上林苑。 抱夏和云柒站在沈南烟卧房外,时不时地开口劝上几句: “主子,自从您醒了,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的,这样身子会垮的!” “人死不能复生,您能做的都做了,别太自责了!” “主子,采薇的身后事,是太后宫中的苏嬷嬷亲自操持的,改日奴婢带您去看她……” “……” “死?谁死了?”慕容澈试了几次,终于勉强掀起眼帘。 待眼前的模糊散去,就看见沈南烟瞪着眼睛,摊开手脚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身上只穿着薄薄的里衣…… 什么?沈南烟死了? 慕容澈心中一凛,挣扎着想要下地,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想必是那些个麻醉剂还是镇静剂的,药效还没散尽! 环视四周,慕容澈见插在他身上的那些管子都没了,猜测沈南烟布下的那些毒烟应该也收起来了。 他想叫人,可试了几次,却连嘴都张不开…… 无奈,慕容澈只能眯起眸子,隔着珠帘,尽力去观察榻上的女人。 看了许久,他确定,沈南烟的胸口根本没有浮动…… 怎么可能?这女人,竟然真的死了? 悲从中来,慕容澈竟觉得心里莫名的揪痛,头疼得厉害,思绪也很混乱…… 为什么?这女人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为何这么着急收她? 她从嫁给他那日起,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都是他的错! 沈南烟?你不是还想开药房吗?你不是还想要休书吗?只要你醒过来,本王什么都给你! 有泪滑过眼角,慕容澈突然愣住,扪心自问,沈南烟死了,他为何会这么难过? 难道……他喜欢上她了? 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沈南烟!你给本王说清楚,你到底对本王用了什么摄心之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慕容澈的心也越来越冷…… 她? 怎么就是不动啊? “啊——” 有泪从眼角滑落,深吸一口气,慕容澈用力一吼,竟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屏息凝神,不多时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徐免?徐免……” 徐免一直守在门外,听到慕容澈低哑的声音,也顾不上什么毒烟不毒烟的,后退一步,直接破门。 房门没有上锁,因过于用力,门被撞开的一瞬,徐免扑通摔在地上,顾不得疼,他急忙起身跑到慕容澈身边。 “王爷?您醒了?” “再叫两个人进来,将本王抬到榻上去!” 门外,抱夏和云柒想起前两日在药庐,每每有人靠近主子,她就闹得厉害,正犹豫要不要进去…… 听到慕容澈的话,云柒立马就进了房间。 “徐副卫,我来帮你抬。” 云柒心说,毕竟他俩在房里呆一天了,主子也没闹,万一陵王殿下能劝动主子呢? …… 第72章 总比嗷嗷直哭要好! 慕容澈侧身躺在沈南烟身旁,眼底难掩悲伤,他凑近,将她的手轻轻放进掌心……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牵她的手,但慕容澈心里,却莫名生出一丝异样。 她的手看起来白皙纤细,但仔细摸起来并不似柔若无骨,有些地方还有些薄薄的茧子…… 眉心渐渐蹙起,慕容澈心说,这女人的手虽然有些凉,却不至于冰冷…… 难道? 他急忙去探她的鼻息,猝不及防间,沈南烟突然抓住他的手,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下去…… 珠帘外,云柒紧握徐免的手腕,徐免死死按着云柒腰间的暗器。 两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榻上两人。 一个担心陵王发怒,动手去打自家主子…… 一个担心王妃不光动口,万一动手伤了自家王爷,可如何是好? 哪知慕容澈非但没恼,还费力地用另一只手,擦去了沈南烟即将滑入鬓间的眼泪。 沈南烟松口,哇地就哭了起来。 慕容澈不知发生了何事,慌乱地将人揽入怀中,在她后背,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 云柒和徐免对了一下眼神,同时松手,转身走出房间,将门关好。 慕容澈从来没见过女人还可以这样哭,那嗓门,恨不得把房顶都掀了! 唉!掀就掀吧! 只要她没事儿,就算把整个陵王府都拆了也无妨! “呜呜……” “采,采薇死了……” 沈南烟在慕容澈怀里,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呜呜……都怪我,我当初要是没把,没把萧婉婉的脸毁了,她也不会对采薇,对采薇下手……” “不是你的错!”慕容澈将人又往怀里带了带,“萧婉婉那种小人,就算你躲着她,绕着她,她也一样会针对你,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 “对付她那种人,绝对不能心慈手软,你只有用力将她踩在脚下,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可采薇已经不在了……”沈南烟仰头看他,眼眶鼻尖通红,哭得好不可怜。 慕容澈用手替她擦了把根本擦不完的眼泪,柔声开解她,“采薇虽然不在了,不是还有抱夏,还有云柒吗?” “别看他们功夫好,没有你护着,他们的命,早就没了!” “所以,你得赶快振作起来,保护自己,也保护他们!还得为采薇报仇!” 沈南烟噘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可,可皇帝为了什么萧太师谋逆的证据,不许我动她……” 说着,她嘴一瘪,哭得更凶了,“我没办法给采薇报仇!” 慕容澈被她哭得脑仁疼,整颗心慌得不得了,于是厉声喝道,“别哭了!” “你凶我?”沈南烟骤然瞪大眼睛,莫名有些委屈。 “你竟然凶我?”她低头一口咬在了他的胸口上。 “你属狗的?” 慕容澈疼得呲牙咧嘴的,下意识握紧的拳头却慢慢松开,收拢双臂将她抱紧,轻轻去拍她的后脑。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本王就不信,她手里的证据就用不完了?她早晚会为她做过的恶,付出代价!” 发泄完了,沈南烟轻轻呼了口气,整个人都舒爽了许多,心头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疲惫紧绷了太久,慢慢地,她竟在慕容澈怀里睡着了…… 里衣被她弄得松松散散,慕容澈垂眸,看她在自己怀里拱了拱,将鼻涕眼泪都蹭到了他的胸膛上,竟也没有生气,反倒耳根唰地变得通红。 沈南烟枕着慕容澈的手臂,睡得越发安稳,突然一只手贴到他的胸口,一只手顺着他的衣底钻进去,搂在他的腰间。 慕容澈浑身肌肉紧绷,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不会是在勾引他吧?可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在装睡…… 罢了!就让她这么睡吧,总比嗷嗷直哭要好! 渐渐,四周安静得只剩下瑟瑟风声,静谧中透着温馨,叫人只觉得岁月静好,安详惬意。 慕容澈深呼吸,试着慢慢放松下来,见她睡得香甜,也慢慢阖上了眼帘…… 天色昏暗,似亮非亮。 沈南烟是被饿醒的,她体寒,平日里睡得不安稳,怎么睡都觉得冷,今日倒是睡得好,还出了一身的细汗。 揉了揉眼睛,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是抱着慕容澈睡的! 她胆子可真大! 悄悄拿开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沈南烟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拎着鞋,踮起脚尖往屋外走。 推开门,就见抱夏和云柒都在门外守着呢! “这才五更天……” “你们一直在门外等着呢?” 抱夏急忙为她披上外衫,“晨起天凉,主子别感冒了!” “主子,小厨房的灶上一直滚着粥呢……”云柒道。 “对不起!这两天把你们折腾坏了吧?” 沈南烟眼眶微润,声音哑哑的,“我没事了……我想吃饭,我还想洗澡!” “好!”抱夏勾唇,一把将人抱起。 云柒漾笑,“我去烧水……” 脚步声越来越远,榻上,慕容澈猛地睁眼,冲窗外道,“进来!” 音落,一道黑影自窗而入,半跪在地。 “属下参见王爷!” “起来!”慕容澈冷声问道,“宫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黑衣人事无巨细,娓娓道来…… “皇上命令宫中三缄其口,王妃伤人一事,不得外传。” “那个萧婉婉伤了肺腑,又失血过多,能不能醒,现下还未可知!” 慕容澈脸色愈发阴沉,“这个萧婉婉确实棘手!” “她今日敢对沈南烟身边的人下手,明日就敢直接对付本王!” “要不……杀了?”黑衣人问。 “还不是时候!”慕容澈拧眉,“她手里的东西确实有用。” “还有一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沈执对王妃,似是不怀好意……他派了好几个番子,一直在府外候着,说要知道王妃的所有动向。” 哼!岂有此理! 别说他还没休妻呢,他就是写了休书,沈南烟也轮不到他一个太监惦记! 慕容澈抬眼,眸中闪过一抹戾色,“王妃身边,明里暗里,除了本王的人,通通除掉!” “至于萧婉婉……”他抬手示意黑衣人凑近了说话。 “是。” 一阵耳语后,黑衣人应声离开。 第73章 全都是套路! 太医院里,人心惶惶。 上了年纪的老院判突然失去了往日的稳重模样,站在凳子上冲众人吹胡子瞪眼。 “老夫左右活了快七十年了,够本了!这萧姑娘若是救不活,咱们黄泉路上也不寂寞……多好!” 底下年轻的太医都快哭了,“昨晚还好好的,谁能想到那老鼠竟能钻进她嘴里,生生把她舌头咬烂了!” “哎!谁说不是呢!” “皇上有口谕,萧婉婉若是救不活,咱们都得落罪,眼下可如何是好?” “刘院判,顾院判,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咱们可不想被外放到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 “外放?”有中年太医冷哼一声,“那还是好的!咱们的命最不值钱了,就怕皇帝怒急,杀了大伙儿来泄愤!” “……” 屋内气氛压抑,不多时,有太医道,“不如奏请皇上,让陵王妃前来看看?” 一直默不作声的顾玄知终于开口,“宫里谁人不知,这人就是陵王妃伤的!” “你们把她请来了,若这萧婉婉真有什么事,她定能脱身!至于咱们?呵……” “……” “欸?”有太医道,“顾院判,陵王妃不是救过您的命吗?听说令兄还去陵王府上致过谢,不如您去陵王府上问一问?” “对对对,您把病症说仔细了,绝口不提萧姑娘……万一能问出点儿什么办法,咱们大伙儿的命不就保住了?” “就是就是!” “……”顾玄知心说,陵王妃又不是傻子! 众人齐齐跪地,“顾院判,咱们家中上有八旬老母,下有孩儿嗷嗷待哺……您就可怜可怜大伙儿,成吗?” “……” 沉默良久,顾玄知叹气道,“好吧,我去试试,但王妃一向聪慧,未必能如大家所愿!” 众人大喜,“吾等谢过顾院判!” …… 几个时辰前,陵王府里,沈南烟吃饱喝足回来,以为慕容澈还没有醒,便剥了他的里衣为他检查刀口。 几番基础检查下来,沈南烟越发感到惊奇,她轻轻去拍他的脸,“慕容澈?慕容澈……” “嘿!醒醒?” 怎么睡得这么死?莫不是不耐药性?既然如此…… 沈南烟取出各种精密仪器,为他做更进一步的检查。 哇!这身体素质未免也太好了!照这个数据,都用不上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能与常人无异了! 太神奇了!这要是在放在现代,她一定以他为研究对象,专门成立一个实验室…… 见慕容澈睡得死沉,沈南烟悄悄走向贵妃榻,倒头开始补觉。 待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慕容澈慢慢睁开双眼,这个女人虽然古怪,却好像从未真正害过他…… 直到午时,慕容澈才开口去唤她,“烟儿?烟儿……本王饿了!” “嗯……”沈南烟迷迷瞪瞪地应声,起身晃晃荡荡地出了门。 不多时,她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蔬菜猪肝粥回来了。 她将粥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双臂置于慕容澈的腋下,将人小心翼翼地架起来坐好。 慕容澈愣怔地看着她,就见她垂头舀起一勺粥,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 “应该不烫了!” “张嘴!啊——” 呵!这个女人还真是…… 慕容澈心中五味杂陈,张嘴慢慢喝下她喂来的粥,心说,一定是换厨子了,这粥比他之前在揽月阁吃的,好吃多了! 沈南烟边喂他边道,“你刚动完手术,得吃些好消化的食物,等吃完了,我让徐免送你回主院儿。” “具体应该怎么照顾你,怎么做康复训练,我都跟他交代清楚了,只要你好好配合,用不上一个月,你就能下地走路了!” 将满满一碗粥喝完,慕容澈眨着疲惫的眼睛看着她,开口声音十分虚弱,“那夜里呢?” “嗯?”沈南烟不懂他想说什么。 慕容澈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本王浅眠,一直都是一个人睡……” “就本王现在这身子,夜里若没个信任的人照应,万一突发不适该怎么办?” “你昨晚不是睡得挺好吗?我起来时你都没……” 都没醒! 话未说完,沈南烟红着脸抿唇,她虽然不是个多保守的人,但毕竟是第一次跟男人同床共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本王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包括徐免和修平在内,你是唯一一个能与本王同寝的人! 切!沈南烟心中腹诽,不是之前你铁了心地以为本姑娘要害你,要么动刑,要么恶言相向的时候了? 这突如其来的信任,可谓是祸福难料呦!她可不敢要! “王爷,咱俩分开是迟早的事儿,孤男寡女共住一室,不合适!” “你多为你未来的王妃想想,我也替我未来的夫君……” “烟烟!” 慕容澈这一声烟烟,让沈南烟狠狠咬了下舌头,差点儿没把她送走,他抽什么邪风? “上次府里清查细作,有漏网之鱼,本王也是最近才有所察觉,到现在也没查出什么眉目……” “这前朝后宫多少人盯着咱俩们呢?但凡让人觉得咱俩各自为营,那指不定要多出多少麻烦事儿……” “……” 唉!她现在确实没功夫应对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 “你放心,本王现在动也动不了,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等本王身子好了,咱们就分床而卧,你意下如何?” 沈南烟这几日算是想明白了,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在自己不够强大时,像皇帝这种权力无边的靠山,越多越好,遇到事情,就算这个有他的打算,那个有他的顾忌…… 山头多了,关键时刻,总有一座能罩着你! 仔细想想,慕容澈这个人吧,其实也没坏透,他就是疑心重了些,你只要不害他利用他,他也不会伤害你! 沈南烟看着他,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照得他整个人仿佛笼罩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他唇角微微上扬,那双好看的瑞凤眼竟给她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 “那……那行吧!”沈南烟勉强点头,“不过这都是暂时的,等时机差不多时,你就主动搬回去!” “好!” 慕容澈抬手伸出右手的小拇指,“咱们一言为定!拉钩!” 沈南烟刚想伸手,就听门外的云柒道,“主子,太医院院判,顾玄知求见!” 第74章 我给大家唱个歌吧! 他来干什么? 慕容澈蹙眉,“皇上不许你靠近太医院,现在只要是跟太医院沾边儿的,你都该敬而远之。” 慕容澈说得有道理,这个时候太医突然找上门来,定是萧婉婉出了什么状况。 她不能总惹皇帝生气……眼下,她确实该避一避! “不见!”沈南烟冲门外道,“王爷现在正是养伤的关键时期,身边离不得人!以后无论是谁来访,一律打发了!” “是。” 沈南烟看了看窗外,外面阳光正好。 “徐免?” “属下在!” “王爷该晒太阳了,帮我一把!” “是!” …… 一连五日,顾玄知每日都准时去陵王府拜访。 起先他身旁的小童还会叩门递拜帖,后来,从晨起到傍晚,主仆二人只是在马车里等着。 太医院的太医们,更是把需要处理的一应事务,全都搬到了顾玄知的马车里。 “顾院判,院里的事您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们顶着呢!” “顾院判!威武!” “……” 徐免外出归来,看着王府门口的青布马车,一脸不屑,有能耐你就一直在那儿等着,看我家王妃会不会理你! 西跨院儿,沈南烟的卧房里,修平走出阴霾,一脸姨母笑的望着珠帘后的两人。 “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首先,咱们开始做翻身训练。”沈南烟一脸慈祥,语气轻柔欢快! 通过几日的相处,她算是摸透了,慕容澈跟她一样,吃软不吃硬! “来,咱们先进行向右翻身,伸直你的右腿,并尽量屈起左腿……” “对对对!真棒!来,用左脚蹬住床面,左手可以伸到身体的右侧抓住床边……” “哎!对!使劲儿!” 她站在慕容澈身后托住他的腰背部,安慰性地轻轻碰他,待他完成翻身的动作,一个劲儿地拍手,做出一脸崇拜的样子。 “王爷,您可太厉害了!这才练了两天,你都能自己翻身了!” 慕容澈唇角微微上扬,用力掩去脸上的得意神情,“还好,你不是在身后推了本王一把么!” “咦!”沈南烟拔高音调,“谁说的!我刚才可一点儿劲儿没使啊!来来来,你现在试着自己向左翻身。” 慕容澈心说,那还不是轻轻松的…… “太棒了!”沈南烟表情浮夸,“接下来咱们做被动直抬腿训练……” “……” “哎!不错不错!照这个进度,过两日咱们就可以进行站立和移动训练了!” “真的?” 门口,徐免突然开口,吓了沈南烟一跳! 她捂着胸口皱眉看他,“规矩呢?一惊一乍的!” “嘿嘿!”徐免挠头,“娘娘,您让属下准备的羊肉和青菜都准备好了!” “属下怕别人做不好,还亲自动手磨了您要的芝麻酱……” 沈南烟勾唇,“好!安排下去,今晚本妃请客吃火锅,全府上下,除了酒,其他管够!” 虽然大家来她这里献血,她是给了银两的,但她还是很感谢他们,现在血库里的血,够应对十好几台大型手术呢! “诶!好嘞!” 徐免话没说完,人就跑没影了,看得沈南烟站在原地呵呵直笑。 慕容澈看着眼前明媚的人儿,嘴角再也控制不住,高高扬起,日子要是能天天这么过,倒也是有趣! 修平眼角带笑,心说,这府上有了主母就是不一样,再也不似以往那般死气沉沉的了! 夜幕降临,陵王府里各处都支上了桌子。 众人看着眼前的铜锅,还有桌上满当当的肉品、青菜、盛着调料的大碗小碗,脑袋直发蒙。 这是什么?这要怎么吃? 很快,膳房的厨子帮工们便领了任务,每人负责一张桌子,教大家如何吃火锅。 “来,大伙儿拿好碗,跟着咱们学,怎么调火锅蘸料啊!” “这个是芝麻酱、这个是辣油、这个是蒜泥……” “……” 众人听得十分认真,有人甚至调了两三碗不同的蘸料。 “都调好了吗?” “调好了!”大伙儿齐声喊道。 “好!都听仔细了啊,现在我来教大家,各种食材,大概要涮多长时间,听懂了的,就可以开吃了!” “是!” 很快,府中各处都开始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到处都是欢声笑语,过年都没这么热闹! 见状,膳房的人又喊道: “咱们王妃说了,除了夜里需要当差的人,有想喝酒的,可以上我这儿,一人领一大碗的酒!” 真的?众人瞪大眼睛相互对望,放下碗筷,冲着上林苑方向齐齐下跪磕头: “奴才们,奴婢们,谢过王爷,谢过王妃!” “陵王殿下,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上林苑里,沈南烟和慕容澈共坐一桌,两人身边贴身侍奉的下人和侍卫们,在距离他们不到一丈处摆了满满三桌。 得到沈南烟的允许,徐免为慕容澈倒了一小碗的酒。 只是沈南烟不知道,那酒极烈,徐免甚至都不敢拿给她闻上一闻,只给她倒了一碗兑了水的梨花白。 沈南烟上辈子整日忙着学习,忙着工作,极少饮酒,也不知自己酒量怎样。 她低头嗅了嗅,嗯,味道还好,没有很浓烈的酒精味道。 于是放心地端起酒碗,起身对众人道,“本妃初来乍到,感谢各位关照!以后的日子里,咱们携手同心、聚力同行、共创美好未来!” 众人似懂非懂,互相对望后笑着起身,齐声道: “是!” “吾等唯王爷王妃马首是瞻,此生必不负殿下和娘娘的信任!” 音落,众人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沈南烟看得目瞪口呆,这碗比她脸都大,这么个喝法,还能吃得下去饭吗? “大家随意!吃好喝好!” 沈南烟坐下,端着酒碗浅浅抿了一口…… 嗯!感觉还好,甜甜的,有点酒味,但不浓,很像果酒,这种酒的度数应该不高。 她就着火锅,越喝口越渴,半碗酒下肚,脸色明显红润起来。 一旁,慕容澈始终拄着脸看她,觉得她大口大口用膳的样子可爱极了,时不时地呵笑出声。 “多吃点儿肉,瞧你瘦的!” 几个警惕性高,始终不敢喝酒的侍卫,看他家王爷给王妃添菜的样子,个个瞠目结舌…… 一炷香后,沈南烟站到凳子上,将拳头放到唇边,咯咯咯地直笑。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给大家唱个歌吧!” …… 第75章 王妃喝多了! 沈南烟声情并茂,唱着他们从未听过的曲调,眼泪不觉间铺了一脸。 她婉转悠扬的歌声,令在场众人如痴如醉,那思乡的调调,甚至惹得几个嬷嬷忍不住直抹眼泪。 慕容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根本移不开眼睛,是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异样。 “抱夏……”他语气明显有些慌张,“王妃喝多了,快送她回房间!” “是。” 抱夏上前,刚张开手臂就被沈南烟推了个屁墩儿。 “别碰我!” “谁都别碰我!” 她胡乱挥舞着手臂,而后蹲下身子,紧紧抱住自己,哭得歇斯底里。 “呜呜呜……” “采薇,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仰头望天,看着满天繁星,沈南烟用力嘶吼: “采薇!你若是想我了,就来梦中看看我,告诉我你变成了哪颗星星?我夜夜来看你,好不好?” “呜呜……你放心,就算我杀不了那个萧婉婉,也定叫她生不如死!” “采薇……你安心地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 见她这样,慕容澈心里也不好过,喝道,“还不赶紧把王妃抱进去!” 见状,众人急忙抬着桌子,退到上林苑外。 待西跨院里只剩下抱夏几人,云柒在慕容澈晦暗不明的眼神下,径直绕到蹲在地上的沈南烟身后,弯腰收拢手臂,将人直接抱起来往屋子里走。 沈南烟就像个肉团子似的,被团成一团,向卧房方向平移。 突然间离开地面,她一下就止住了哭声,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不多时,她突然双手用力,啪地盖在自己脸上,然后慢慢打开两道指缝…… “哇!”她满脸惊奇,不敢置信地道,“我这是又穿越到月球上了吗?地心引力哪儿去了?” “前面是嫦娥的宫殿吗?嘿嘿嘿……好像有点儿眼熟,是不是在电视里看过?” 旁边,徐免看她拍自己脸时,半分力气没减,突然觉得脸疼! 她说什么醉话呢?一句都听不懂! 慕容澈扶额,“徐免,你到底给她喝了什么?” 徐免歪头挠了挠耳后,“兑了水的梨花白。” “平日里,就是不兑水,一般人半斤下去都没事,谁知道王妃……”徐免越说声音越小。 慕容澈气愤地看着他,大吼,“你给她喝假酒,她能不醉吗?” “你你你,你去扫一个月马厩!” “王爷……”徐免一脸委屈,“能不能换个别的惩罚?您之前罚属下的,尚且还有两个多月没扫完呢。” 狠狠闭了下眼,慕容澈咬牙,一字一字地道,“现、在、就、去!” 将院儿里人打发得差不多了,慕容澈回到卧房,推门就见沈南烟正站在榻上,掐着腰不知嘴里在骂着什么,神情十分激动。 见到慕容澈离她越来越近,她愤声吼道:“t!out!” “嗯!” 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慕容澈主打一个话不落地,句句必有回应! “八嘎!”沈南烟脸红脖子粗的,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慕容澈,声音震耳欲聋,“你滴良心,大大的坏!” 慕容澈:“你说得都对!” “哼!等老娘雄起那天,让你哭都,哭都找不着地方!” 这句他好像听懂了! “行!你高兴就好!” 慕容澈在修平的帮助下坐到榻上,摆手示意众人出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原主骨子里对慕容澈的畏惧渐渐占领高地。 她突然缩到床角,看着慕容澈,一脸怯意,“你太凶了!我不喜欢你了!你能出去吗?” “……” 沉默了良久,慕容澈看着她,认真地道,“对不起!” “哦!”沈南烟抹了抹眼泪,又恢复成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骄傲地扬声说道,“……既然你道歉了,那我们以后,就勉强算是朋友吧!” “好!”慕容澈点头,“以后,我们也许不只是朋友……” “听不懂!听不懂!”沈南烟摇头晃脑,整个人呆萌呆萌的,“我想洗澡!” “来人?” …… 前几日,两人睡在一张榻上,中间总会放张小几,小几上还会放碗清水。 这夜,沈南烟醉得厉害,自是把这一步骤都给忘了,洗过澡,稀里糊涂地就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慕容澈睡觉有个习惯,就是屋内一定要留些光亮,这样他才觉得踏实。 借着微弱的烛光,他一直在观察沈南烟的睡姿,见她蜷成一团,猜到她应该是冷了,便伸手去拽她。 沈南烟滚了几圈,一骨碌撞进他的怀里,慕容澈拥着她,轻轻在她额上落吻。 一定是老天爷可怜他十几年来饱受痛楚,孤苦无依,才将她送到自己身边来…… 沈南烟,只要你不负我、叛我,本王一定会真心待你,尽力弥补曾经对你的伤害! 慕容澈抱着她慢慢阖眼,夜越来越深,他却好像越来越清醒…… “热!” 怀里人低低呢喃,越发的不安分起来,使劲儿扭动着身子,似是想挣脱周身的束缚…… “怎么了?”慕容澈摸摸她的脸,蹙眉问,“是不是口渴了?” “好热!” “……” 还好他早有准备! 坐直身子,慕容澈伸手去拿一旁的水壶,倒好水,刚转过身来…… 就见沈南烟坐在那里,将自己剥得只剩件奇奇怪怪的,小得不能再小的桃粉色小衣。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慕容澈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肚兜,可她身上穿的……是什么鬼东西? 那小衣堪堪能遮住两点,胸部以下,是一点儿布料也没有啊! 她没银子用了?买不起布了? 慕容澈看着近在咫尺的,若隐若现的白花花一片,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耳根唰地就红了! 将水杯递到她唇边,他哑着声音哄道,“喝水!喝了水就不热了!” “嗯~~” “不喝!” “听话!” 沈南烟用力一推,那水立刻洒的榻上到处都是…… 唉!这半边儿床榻今晚算是住不了了!慕容澈无奈,只好推着她往里去。 好容易挪到另半张床,刚松了口气,就见沈南烟跪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昂首挺胸,将手伸向后背…… 慕容澈震惊的瞳孔放大,他怎么都没想到,她竟将身上小衣的带子解开了…… 第76章 说翻脸就翻脸! 眼看那少得可怜的布料就要掉下来了,电光火石间,慕容澈两只手啪地就按了上去,并下意识地收拢手指…… 感受到掌心下那滑腻的柔软,慕容澈似受到了惊吓,嗖地收回双手…… 与此同时,一张英俊绝伦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了…… 呵!呵呵! 到底还是……掉下来了! “嗯!” “……不勒了!” 嘀咕完,沈南烟也不睁眼,直挺挺地向侧边倒下。 慕容澈反应极快,一把将人拉了回来,这才没让她的脑袋磕到床柱上! 垂眸看着靠在自己怀里,上半身一丝不挂的女人,慕容澈感觉他像捧了个烫手的山芋,怎么着,都不对! 唉!他扶着沈南烟的肩膀,将人稳稳当当地放到枕头上,盖好被子。 以后可不能让这女人饮酒!尤其是在外边! 看着眼前蹬开被子,睡得四仰八叉的女人,慕容澈额角瞬间滴下汗来。 等她明天睡醒了,若是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他身边,肯定不会再让他住在西跨院儿了! 十五年来,他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 只有她在身边,夜里,他才不会反反复复地被噩梦惊醒…… 他在这儿睡得很好,他不想回去! 再次轻叹了口气,慕容澈一脸无奈地拾起沈南烟的衣服,心说,他还是给她穿上吧! …… 翌日,晨起。 沈南烟一睁眼,就看见慕容澈侧身躺着,一脸幽怨地盯着自己,眼下一片乌青。 轻轻呼了口气,沈南烟捂着胸口白了他一眼,心说,这人讨不讨厌啊!大清早的吓她一跳! “你这是一宿没睡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见她清醒了,慕容澈终于松了口气,调整姿势趴好,安心阖眼。 她还好意思问? 昨晚他费了好大功夫才把衣裳给她穿好,一不留神,她就又去扯带子,吓得他愣是一夜没敢合眼! 心累!行军打仗都没这么疲惫! 怎么还不理人了? 嘁!谁稀罕他搭理似的! 沈南烟心中腹诽,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一连三日,慕容澈既不用她推拿,也不用她帮忙做康复训练…… 沈南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 又过了两日,吃过早饭没多久,慕容澈在院子里,用沈南烟命人为他特意制作的助行器练习走路。 一个不稳,突然向前栽去,沈南烟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了他。 她这边吓得够呛,还没等缓过神儿来呢,慕容澈竟突然推开她,整个人向后仰去…… “王爷!” 徐免反应极快,嗖地冲了上去,堪堪将他接住。 沈南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吓得脸色瞬白,直到修平拿来轮椅,扶慕容澈坐好,她才慢慢缓了过来。 “我是身上长刺了?还是有传染病?还碰不得你了?” 她怒气冲冲地走到慕容澈身前,一脚踹向轮椅。 “想死滚远点儿,别在这儿脏了我的眼!限你天黑之前,务必给我搬出西跨院儿!” 沈南烟声音不小,抱夏和云柒听到动静还以为两人打起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事,寻声跑了过去。 “主子?” “……” 沈南烟胸口剧烈起伏,明显气得不轻,“备车,咱们出去!” 笑话!要不是为了躲太医院的人,以为她愿意成天在院子里伺候他呢! …… “主子,您真要开药房啊?” 云柒驾车,抱夏陪沈南烟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地掀开车帘,警惕地向外张望。 沈南烟满腹心事,淡淡开口,“出了王府,咱们总得有个自己落脚的地方。” 对于她来说,眼下没有比开个药房更名正言顺的了! 按照房契的位置,绕过两条街,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沈南烟算了下时间,驾车从陵王府到这里,正好用时一刻钟。 抱夏搀着她下了马车,沈南烟抬头打量这条行人并不算很多,却又十分宽阔的街道…… 心说,这里离陵王府近是近了些,但好在周围没有什么医馆药堂,虽僻静,但又不算冷清,把药房开在这里最合适不过了! 现在整个金陵城都把她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些个达官贵人们,即使再有权有势,也不敢去陵王府找她看诊。 等药房开起来,这里于她而言,便是连接外界最好的桥梁! “在下太医院院判顾玄知,参见陵王妃!”一道清润动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南烟回身,就见一个穿着石青色长袍的男子,站在距她一丈之外,躬身不起。 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目光,顾玄知优雅地当街跪下,恭恭敬敬地冲沈南烟磕了三个响头。 “顾某谢王妃当日救命之恩!” “呵!”沈南烟勾唇,“既然都追到这儿来了,就陪本妃一起进去看看吧!” “是。” 等人走近了,沈南烟才看清,这个顾玄知跟他哥长得像是像,但他看起来更秀气,肤白貌美的,给人一种雌雄莫辨的感觉。 他很有分寸感,虽站在沈南烟身侧,却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本妃打算在这儿开间药房,听你兄长说,你名下也开着几间药铺,不如给本妃提提意见?” “谢娘娘信任,在下荣幸之至!” 四人径直进了店面,里面还算是干净,只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敢问娘娘,您是打算在这里坐诊吗?” 沈南烟勾唇,笑意不达眼底,“本妃哪有那么多时间?再者说了,你们现在将济世堂的义诊做得很好……” “义诊之事之所以能一直顺利地进行下去,还要多谢娘娘慷慨解囊!金陵城的百姓们,都念着娘娘的好呢!” 顾玄知是真的很感激,也很敬佩沈南烟,他早在几年前就有过组织义诊这个想法,只是人微言轻,又囊中羞涩,这才一直没能实现。 见他始终没有表明来意,沈南烟不想过多与他纠缠,言归正传。 “本妃想开间药房,卖些市面上不好买到的药丸,顾院判有何建议,不妨说来听听?” 听得此言,顾玄知一双桃花眼,忽地闪着微微光亮。 “娘娘若是信得过在下,不妨将此事交给在下来办,不出月余,顾某一定给您都布置妥当了!” 沈南烟一双锐利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顾玄知,“你日日在陵王府外徘徊,应该不只是为了跟本妃套近乎吧?” “……” 第77章 上赶着找虐! 顾玄知今年二十有五,如此年轻就能当上太医院院判,自然不是只凭一身医术,此人通透圆滑着呢。 他知道沈南烟想问什么,躬身回道,“在下此举,实属迫于无奈,还望娘娘见谅。” 也就是说,他确实是为了萧婉婉的事情来的? 沈南烟刚想开口撵人,就听他不疾不徐地继续道,“不过娘娘不必为此烦心,您若是不问,在下也没想提起旁的……” 听他这么说,沈南烟觉得更奇怪了,不为这个,他天天把马车当家,整日守在陵王府门口一呆就是一天?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冷声道,“随本妃去楼上看看吧!” “是!” 这座门面是个二层带后院儿的小楼,沈南烟当初准备逃跑时,连沈家老宅都卖了,唯独这里来不及转手。 二楼的面积虽然比楼下小,但是多了个阁楼,还有一个近十平方丈的露台,站在那里便能将后院儿的景致尽收眼底。 “云柒。”沈南烟轻声细语,“一层售药,二层留着咱们自己住……后院儿的房屋好好修缮一下,用来制药。” “把那些花花草草也拔了,回头种些草药。” “是,属下即日就开始寻人布置。” “抱夏,贴些告示,该招人得招人了,这个药房一个月之内必须开起来!” “是。” 顾玄知有些发懵,刚才不是还问他的意见吗?这会儿就都安排好了? “行!差不多了,咱们去别处逛逛!”说完,沈南烟看都不看顾玄知一眼,转身就往楼下走。 “娘娘?”顾玄知有些看不透她,索性主动开口,“只要是您想知道的,在下定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不好奇萧婉婉的情况是假的!只是问,还是不问……沈南烟还没想好! 她只稍稍停顿了一瞬,就继续往楼下走…… 算了,她这边刚跟慕容澈闹掰了,这会儿再去惹皇帝生气,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娘娘,您刺中萧姑娘那一刀,并未伤及肺腑……她之所以新伤不断,一直昏迷不醒,其实是各方势力纠缠所致。” “每日都有人偷偷潜入太医院,有的人要她生,有的人要她死……” “在下近日来一直守在陵王府门口,除了不想被过多地牵连其中,确实是有私心的!” 沈南烟驻足回首,顾玄知正色道,“在下敬佩娘娘的为人,崇拜娘娘的医术……” “恳请娘娘,收玄知为徒!”他咚地跪到地上,叩首不起。 “……” 这个走向,是沈南烟万万没有想到的! “本妃不收徒弟!”她冷声道。 “娘娘!”顾玄知不甘心,语气极尽诚恳,“若不是担心皇上误会家兄结党营私,在下早就去陵王府拜访您了!” “只要您肯答应收在下为徒,让顾某做什么都可以!” “……” “所以你才不肯留在宫中,为婉婉潜心医治?”沉闷的质问声中,一道纤薄的身影,从楼梯处缓缓进入众人视线。 “太子殿下?”沈南烟勾唇笑得讽刺,“哦不!本妃该唤你一声郢王殿下才是!” 慕容深脸色十分难看,除了愤怒,还多了几分厉色,“放肆!不管本……王是何身份,你都该向本王俯首,问安!” “呦!本妃见了太后和皇上都不用问安,你一个落魄的亲王……是不是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沈南烟阴阳怪气的话,本就让慕容深觉得刺耳,在看她那副鄙夷的表情,更令他恼火。 “既然陵王无能,纵得陵王妃这般没规矩,本王身为他的兄长,今日便替他好好教训教训你!来……” “人”字没等说出口,抱夏已经将两张金牌,递到了沈南烟手里。 她捏着那金灿灿的牌子,歪头在慕容深眼前晃了晃。 “郢王不会不认得它们了吧?” 沈南烟在慕容深面前,端着王妃不该有的架子,从容地向他步步逼近。 “大胆郢王,见令牌如见皇上,如见太后,还不跪下?” 慕容深定在原地,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眸中杀意毕现…… 云柒察觉到危险,迅速从腰间抽出软剑,到底是快对方侍卫一步,将剑架在郢王的脖颈上。 与此同时,大批穿着寻常百姓衣物的高手,齐齐涌入二楼,将各个出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哼!”慕容深勾起半边唇角,很是得意地道,“沈南烟,你不会以为,本王会单枪匹马来寻你吧?” 来之前,他本不想对沈南烟动粗,毕竟要求着她去救婉婉,但刚才听到顾玄知那番话,他知道,婉婉的命,旁人也能救! 睨了眼面无表情的云柒,慕容深心说,他是太后的人,太后最喜爱他这个嫡出的孙儿了,不然,他也不能稳坐太子之位那么多年,他就不信,云柒真敢对他下手! 慕容深目色阴鸷地盯着沈南烟,冷声下令,“把她给本王杀了!” “是!” 就在慕容深的人,直勾勾地盯着沈南烟迈步的一瞬,顾玄知腾地从地上站起来,与抱夏一前一后地护住沈南烟,而云柒的剑也嵌入了慕容深的皮肉。 见状,随身护卫郢王的侍卫面色大骇,登时抬手,示意大家后退。 不等慕容深的人退回原位,沈南烟“噗嗤”笑出声来。 她款步走向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子,拿出皇帝赐给她的短刀,抵在他的心口处,狠声下令,“跪下!” “本王是皇家嫡子!”慕容深眯起危险的眸子,依旧自信满满,“你敢动本王一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沈南烟语气极为不屑。 “你是不是忘了,皇帝赐这宝刀给本妃时,曾金口玉言,上至诸位亲王,下至官员草莽,我沈南烟,皆可先斩后奏!”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刀尖刺破昂贵的锦缎,一点点扎进慕容深的皮肉。 很快,溢出的鲜血,在那素色的衣料上由小到大,漫开一朵鲜红色的花儿…… “殿下?” 刹那间,耳畔响起齐刷刷的刀剑出鞘之音。 顾玄知环顾四周,看云柒侍卫控制着郢王,抱夏姑娘警惕地护在陵王妃身侧。 于是,他抱着必死之心,绕到慕容深身后…… 第78章 王妃她又狠又狂 屋内,没人去警惕一个文质彬彬的大夫。 直到顾玄知对着慕容深的膝弯,用力踹了下去,众人才向他投去不敢置信的目光。 “咣!” 郢王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震惊之下,甚至忘记了脖颈上还架着剑,猛地回头瞪向让他颜面扫地的男人。 “顾玄知!你好大的胆子……” “我我我,我这是在帮殿下!”顾玄知语气又急又怂,“抗旨!藐视皇威……可都是重罪!” 慕容深愤恨地盯着他,却不好下令处置他,毕竟他的兄长顾玄平位列三公,一直是他想拉拢的对象。 顾玄知垂眸紧盯着慕容深那条直立的腿,心说,左右都冒犯了…… 于是,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下,他猛地抬脚,又稳准狠地踹了下去,而后飞快地躲到了沈南烟身后。 “咚!” 慕容深这下彻底在沈南烟面前跪好了,想起身,却被云柒的剑压着,半点不敢轻举妄动。 他面色沉得能滴出墨来,厉声喝道,“顾玄知以下犯上,把他给本王抓起来!” 他就不信,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大夫攥在手里,还拿捏不了顾玄平? “我看谁敢?”沈南烟阴鸷的眸子里,翻涌着瘆人的狠戾,“不想死的,都给本妃往后退!” 没人肯听她的,那些人站在原地,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随时准备进攻。 “呵!”见状,慕容深冷声威胁道,“沈南烟,你若敢伤了本王,你,和你的人,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是吗?”沈南烟挑眉,用沾着血的刀,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拍了拍。 “郢王殿下,经历这么多事,你以为本妃会一个人出门吗?” 闻言,抱夏迅速打了个响哨…… 弹指间,大批穿着黑衣,覆着面的护卫从天而降,将慕容深的人团团围住。 瞬时刀剑碰撞,火花迸溅,血色弥漫…… 很快,浓郁的血腥味便随风飘荡,满屋都是令人作呕的气味。 刺耳的厮杀声中,沈南烟坐在椅子上,一双漂亮的凤眸微微眯起,冷冷看着慕容深,勾唇笑得邪肆。 “郢王殿下,这些护卫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不过对付你的人,足够了!” 怎么可能?慕容深彻底傻眼了,他的人明明侦查过,除了抱夏和云柒,这女人身边再无帮手…… 可这些不要命的……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慕容深的人,根本不是对手,只一刻钟的功夫就被尽数伏诛。 沈南烟居高临下地睨着跪在地上,面色灰败的男人,音色沉戾,“慕容深,想杀我,你得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 青天白日,杀声震天,很快,京兆府、刑部、大理寺……乃至东厂都来人了。 护卫沈南烟的人,确定对方不会再对陵王妃构成威胁,不动声色地迅速撤出。 官府的人,绕过躺了一地的人和尸体,直奔二楼。 见对方是沈南烟,一旁的顾院判手里还捧着,平日里大家见都见不到的金牌,而且还是两块儿,纷纷跪地叩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吾等叩见陵王妃,叩见郢王殿下!” 沈南烟徐徐站直了身子,美眸流盼,扫过周遭众人,冷声道,“平身!” “谢陵王妃!” 一行人中,只有大理寺卿宋惊唐官职最高,于是他硬着头皮上前,看着满室血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王妃,这是发生了何事?” “如你所见,本妃又遭到暗杀了……” 沈南烟说得云淡风轻,众人听得心惊胆战。 这距离上次陵王妃遇袭才过去多久,现下又惹出这么大动静,怕是皇上又要大发雷霆了! 想到之前因着陵王陵王妃遇刺的事,刑部,包括刑部尚书在内,一共五名官员被革职查办,众人心下寒凉,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瞥了眼地上跪着的郢王,宋惊唐明知故问,“敢问王妃,可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沈南烟蹙眉打量四下,不屑地勾了勾唇角,那神情要多鄙夷有多鄙夷。 这帮窝囊废!慕容深交到他们手里,岂不是放虎归山? “这些杀手中尚有活口,诸位大人赶紧商量商量,速速带回去审讯吧!” “本妃着急开业,如今店面被搞得如此狼藉,得抓紧时间收拾,没工夫陪你们断案!” 大伙儿对了下眼神,心说,别管谁来审理此案,眼下赶紧退出去才是正解,免得看到不该看的,惹祸上身! “是!” 众人躬身退后,示意手下赶紧带着二楼的尸体离开…… 见官府的人都退了下去,沈南烟冷嗖嗖地睨着慕容深,音色沉戾。 “本妃不会杀你!” “倒不是怕,只是觉得,应该有很多人想让你死,本妃不想让旁人白捡了便宜……” “但本妃也不能让你安然无恙地离开,不然那些个想害本妃的人,岂不是以为本妃好欺负,又该不安分了?” “本妃让你自己选,是断手?还是断脚?” 前所未有的恐惧,突然袭上慕容深的心头,可骨子里的高傲,却始终让他不肯低头。 抬眸对上那双冰冷无温的眼,慕容深咬牙切齿地道:“你最好杀了本王,否则今日之仇,本王必十倍向你讨回!” “呵!”沈南烟嗤鼻,“胜者王,败者寇,既然输了,你就得认!” 话落,她低着头在地上来回溜达,抱夏猜出她心中所想,拾了把还算干净的长刀,擦了擦刀柄递给她…… 顾玄知只觉得有道寒芒闪了他的眼,别过头的一瞬间,有鲜血突然溅了他一身一脸。 “啊——” 慕容深凄厉的惨叫声,在紧闭的小楼内久久回荡,楼下还未来得及撤离的官员们,个个吓得魂不附体。 “这次只是要你一条手臂,再有下次,本妃砍了你的双脚!” “疯妇!你不得好死!” 在慕容深的嘶吼声中,沈执姗姗来迟。 待他三两步冲上二楼,看到脸上挂着血的美人,眼角眉梢微挑,冲他展露笑颜时,整个人都顿住了。 “奴才,参见陵王妃!” 躬身,行礼,他甘愿向她低头。 “郢王殿下就交给你了,想必沈大人知道该如何做吧?” “是!” 第79章 勾人勾到他头上了! 陵王府,上林苑。 书房里,慕容澈听着影卫的汇报,面色愈发阴沉。 “……” “禀王爷,沈执是最后到的,他亲自带人将郢王抬到了宫中。” “说完了?” “是。” 慕容澈拿起手边的镇纸,狠狠砸向跪在地上的黑衣人。 “废物!你们都是本王精挑细选,费尽心力培养起来的,竟能让那么多杀手靠近她?” “王爷息怒!”黑衣人重重叩首,“郢王的人武功高强,轻功了得,属下们离得太远,这才疏忽了,请王爷责罚!” 这次要不是云柒反应快,她未必能全身而退,不能这么一直暗中跟着。 对!药房! “挑几个得力的手下,最好是略懂医术草药的,让他们来见本王!” “是。” 黑衣人刚直起身子,又听慕容澈问,“王妃现在人在何处?为何还不回来?” “王妃她……”犹疑了一瞬,黑衣人垂首道,“王妃与顾院判一见如故,眼下正在他府上做客。” “一见如故?”慕容澈拧眉,沉声问,“怎么个一见如故?说来听听……” “是!” 黑衣人全程低着头,平铺直叙,“处理完郢王的事,出了店面,顾院判便带王妃去了成衣铺子,为王妃买了新的衣裙和珠钗。” “晌午,王妃穿着新买的衣衫,与顾院判去了醉仙楼……” “她喝酒了?”慕容澈瞬间挺直脊背,略显慌张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 “没有!”黑衣人忽地抬头,对上慕容澈阴鸷的冷眸,莫名有些紧张,提高音调道,“顾院判给王妃斟酒,都被抱夏挡了去,王妃滴酒未沾!” 慕容澈靠回椅背,暗自点头,该说不说,抱夏是个可靠的! 黑衣人继续道,“用过午膳后,顾院判就一直陪着王妃逛街,王妃貌似很高兴,买了许多小玩意儿,云柒每次想付银两,都被顾院判抢了先……” “胡说八道!”慕容澈拍案,青筋暴起,“王妃一向为人谨慎,又怎会对初次见面的人放下戒备,展露笑颜?” “王爷息怒!”黑衣人扑通跪地,“审讯时,属下听郢王的贴身护卫说,顾院判跪求王妃收他为徒,王妃本来不肯,对他很是冷淡。” “后来,顾院判大概是为了向王妃示好,连踹两脚,将郢王踹跪在地……王妃这才对他亲近起来!” 桌案下,慕容澈双拳越握越紧,隐约有骨节咯吱作响的声音传出…… 过了许久,他幽幽开口,“离王离开金陵也有一阵子了,他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本王不放心,你亲自去他封地走一趟……” “……”不是在说顾玄知吗?怎么又扯到六皇子身上了? 慕容澈盯着不远处的黑衣人,声调越来越大,“现在!立刻!马上就去!” “是!” 出了书房,黑衣人使劲儿甩了自己两巴掌。 活该!让你没事儿找事儿!王爷问话,看到什么就说什么,瞎添什么揣测之词? 屋内,慕容澈紧抿着唇,眸底满是戾气。 顾玄平这个弟弟,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整日在金陵城招蜂引蝶…… 现在倒好,勾人勾到他头上了! “阿嚏——” 招蜂引蝶的顾玄知正给沈南烟倒茶,冷不防打了个巨大的喷嚏,吓得一旁昏昏欲睡的小猫腾地跃到半空中,继而飞奔出书房。 “王妃恕罪,我平时不是这样的!”顾玄知很是尴尬,纳闷地嘀咕,“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无妨!”沈南烟勾唇,“你别叫我王妃了,也别叫我娘娘……” “师父!”沈南烟话没说完,顾玄知就扑通跪了下来,“师父在上,请受……” “你在这样,我走了啊!”沈南烟瞪大眼睛,一脸无奈,“四下无人时,你可以叫我沈大夫或沈掌柜。” “是。” 顾玄知神色明显低落下来,看了眼完全落下去的日头,他试探地问道,“娘娘,要不要留下来用晚膳?” 怕沈南烟拒绝,他急忙道,“娘娘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今日听您讲了许多医案,顾某受益匪浅,只是想向您表达下谢意!” 顾玄知是懂得投其所好的,“娘娘,我店里还有许多珍稀药材,这就让人去取,等用过晚膳,您挑喜欢的带回去。” “还有,既然要开药房,一定得找些信得过的伙计,您要是不嫌弃,就从我这儿挑几个先用着……” 沈南烟正欲开口拒绝,突然有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不必了……” 屋内几人齐齐朝门口处望去,就见慕容澈一身玄袍,玉冠束发,虽然仍坐着轮椅,但依旧是玉树临风,英姿逼人! 他怎么来了?沈南烟当众斜了他一眼,也没起身去迎。 “下官参见陵王殿下!”顾玄知躬身行礼。 “嗯!” 待他抬头,慕容澈粗粗打量了他一眼,暗道,现在的男女,竟都喜欢这种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 呵!怕是真的上了战场,连药箱都背不动吧? “本王来接王妃回府。”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南烟,声音低沉。 出门时她穿的是绣着杏花的月白色苏绣裙,几个时辰不见,竟换上了妃色的…… 看来影卫说的不假,他们真的逛街去了…… 不过这成衣铺子的衣裙确实不如量身做的,看那腰,掐得那么细,穿着能舒服吗?衣料也实属一般…… 慕容澈眸色幽深,嗓音淡淡的,辨不出情绪,“爱妃,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回去,本王有事跟你说。” “……” 嘁!他能有什么事儿! 见沈南烟不理他,慕容澈驱动轮椅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塞进她手里。 沈南烟垂头去看,唇角渐渐扬起,这不就是原主一直想要的那枚白玉螭纹佩吗? 总算叫她找到了!沈南烟心中莫名轻松起来,心底里残存的那丝郁气,顿时一扫而空! 瞥了眼慕容澈,她嗔怪道,“舍得还我了?” “之前都是本王不好!”慕容澈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极了,“咱们回府吧!这几日的事,我路上跟你解释。” “……” 第80章 天上掉下个蓉妹妹 马车上,见沈南烟别别扭扭的,慕容澈主动开口,“对不住,我最近确实是在跟你生闷气,这才与你有些疏远。” 生闷气?她怎么着他了? 沈南烟算了下时间,好像是从吃火锅的第二天的开始,他就十分地不对劲儿…… 见她蹙眉努力思考,慕容澈心中思量,她是不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暗暗松了口气,慕容澈看着她问,“你还记得那日你醉酒后的事吗?” 沈南烟有些汗颜,心虚地问,“我打你了?还是又咬你了?” 呼! 慕容澈轻轻舒了口气,她果真不记得了!不记得就好! “那倒没有,但你好像骂我了!” “好像?” 骂了就是骂了,没骂就是没骂,什么叫好像? “嗯!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叽哩咕噜的,但看你的表情、语气、还有指着我的动作,本王很确定,你在骂我!” 哦?难道她说外语了? “就因为这点儿事你就生气了?”沈南烟挑眉,仿佛一下子有了底气,连声调都拔高了几分,“你还是不是男人,这心眼小的,跟针鼻似的!” “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些。”慕容澈眼角耷拉着,看起来十分委屈,“你不信任我!” “……” 这话从何说起? “你都醉得不省人事了,本王都没将你如何,可为何后来,夜里睡觉,你还是要放那张小几?” “你把我当小人防了!”慕容澈越说越委屈,“是以,我就在反思,是不是我平日里对你的触碰,让你不舒服了……” 短暂的沉默后,沈南烟瞪大眼睛看着他,“所以,你才开始与我保持距离的?” 慕容澈点头,“可能是我没把握好分寸,让你误会了,对不起!” 他一本正经的,说得跟真事儿似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因为每一次沈南烟的触碰,都会让他想起她醉酒那日,一丝不挂的样子…… 那种生理上不受控制的变化,还有那种心里兵荒马乱的感觉,无一不让他感到难受…… “唉!”沈南烟摇头,“你误会了!” “我睡觉不老实,我是怕打到你,才在榻上放小几的!” 他又不喜欢她,就算她在他眼前脱光了,慕容澈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她为何要防着他? “……” 慕容澈没想到,那小几竟是这个作用? 眼看就要到陵王府了,他突然正色道,“慕容深毕竟是皇子,皇帝和太后可以随意处置他,但即使你有这个权利,你也不该伤他。” “今日太晚了,明早,本王陪你进宫请罪。” 沈南烟点头,“好。” “别光点头,你得想想,明日该怎么跟皇上和太后解释,为何事发后,你没有第一时间进宫……” “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你要第一时间寻我商量善后的事,不能在外面这么乱晃,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看她一副乖巧的样子,慕容澈心里的别扭顿时散了一半儿! “萧婉婉晌午时醒了,沈执前两日出城,亲自将薛神医带回来的……” “人是薛神医救的?”沈南烟惊诧,“不是连你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行踪吗?” “是啊!”慕容澈眸色陡沉,语气辨不出喜怒,“可偏偏沈执连找都不用找,直接就把人带回来了。” …… 马车终于停在了陵王府门口,慕容澈先下了车,沈南烟还没来得及下去,就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陵王哥哥~~” “……” 她掀开车帘去看,就见一个身材娇小,五官标致的姑娘,正站在慕容澈身前,一脸娇羞地扭着身子。 “陵王哥哥,几个月不见,蓉儿很想你……” “……” 放下车帘,沈南烟重重地叹了口气,秦桑或许更看重荣华富贵,萧婉婉说她喜欢慕容澈这个人……那眼前这个矫揉做作的蓉儿又是什么鬼? 她在秦桑身上没少吃亏,眼下还有个萧婉婉没有解决,她实在是不想去应付慕容澈身边的莺莺燕燕。 “云柒?” 薛蓉陡然抬眸,看向前方,怎么会有道清冷的女声从马车里传出来? 难道是那个传说中的陵王妃?陵王一向不近女色,怎会跟她共坐一辆马车?难道他们之间已经有感情了? 云柒和抱夏同时跑了过去,隔着车门颔首,“主子?” “咱们进宫!” “是。” 慕容澈眸色陡沉,迅速转身,低声喝道,“已经是酉时了,进什么宫?赶紧下来!” “……” 不进宫她也没地方去啊? 唉!今天被郢王这么一闹,本来还算干净的铺子,被弄得到处都是血…… 也不知道她的药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起来! “陵王哥哥?”薛蓉一溜小跑过来,娇声问,“马车里面是王妃姐姐吗?” 她抻着脖子,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冲马车里的沈南烟大声喊道: “王妃姐姐?我叫薛蓉,之前一直陪着陵王哥哥在外出征,因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才没同他一起回来……” “这么晚了,你不回府,到处乱走,是会给陵王哥哥添麻烦的!” 车内,沈南烟扶额,声音明显不悦,“慕容澈,你身边的人,都这么没规矩吗?” “陵王哥哥?”薛蓉想上去扯慕容澈的手臂,徐免眼疾手快,迅速上前将她推开。 懒得理徐免,她委屈巴巴地冲慕容澈道,“陵王哥哥,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她是不是吃醋了?” 慕容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沈南烟不是在吃醋,她就是累。 她说过,她不想总是被人当做情敌,时时防范,处处算计…… 看不出陵王喜怒,薛蓉继续道,“王妃姐姐,你别误会!我与陵王哥哥就是普通的兄妹,当初他要回金陵,是我不愿意跟着他,悄悄离开的!” “放肆!”慕容澈喝道,“你见到本王胡乱言语,本王看在薛神医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不代表你可以对本王的王妃无理!” “还有,当初是你黏着墨神医,执意留在军中,本王与你一向不熟,与你哪来的什么情谊?” “陵王哥哥?”薛荣一脸受伤的表情,“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 第81章 他反悔了! “薛姑娘?”修平上前,冷声道,“我家王爷是皇子,你一口一个哥哥,是僭越!若是王爷追究,你会被落罪的! “况且我家王妃娘娘比你还小上两岁,你一口一个姐姐……是不是不合适?” “……” 薛蓉连个眼神都没给修平,一双杏眸湿漉漉地看着慕容澈,无辜又惹人怜,“陵王哥哥……现在连您身边的侍卫都能随意欺负蓉儿了吗?” 得不到回答,她用手轻轻掸了掸眼泪,哭得越发伤心起来,“陵王哥哥,您是还在怪蓉儿当初不辞而别吗?” “蓉儿说过,蓉儿不喜欢金陵城,不喜欢皇家的明争暗斗,不喜欢……” “住嘴!”慕容澈暴怒,阴鸷的眸子,狠狠地瞪着眼前胡搅蛮缠的女人,“再敢胡言乱语,就是薛神医在,也护不住你!” 薛蓉愣住,抽抽噎噎,哭得梨花带雨…… 不多时,她握紧拳头,冲慕容澈吼道,“陵王殿下,蓉儿,蓉儿再也不喜欢你了!” “……” 慕容澈心中一紧,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沈南烟透过车帘,看着哭着跑开的女人背影,凉凉开口,“美人落泪,王爷不去追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本王与她没有任何瓜葛,就算今天薛神医在,本王也绝对不会让她入府叨扰你!” “……” 默默翻了个白眼,沈南烟心说,还算他讲信用! “你先下车好不好?”慕容澈放软语调,哄道:“烟烟,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听话!” 看了眼天色,好像确实不是进宫的时候…… 沈南烟刚下马车,就被慕容澈紧紧牵住了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喜欢上了这个曾经算计过他,让他颜面扫地的女人! 可他心里也清楚,这个女人与他最初认识时不同了,她不再懦弱,不再自卑…… 最重要的是,她好像……不喜欢他了! 这个女人太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了,他若是不小心一些,仔细筹谋,怕是留不住她! 慕容澈突然停下,仰头望着她,“烟烟!” “嗯?”沈南烟拧眉,疑惑地问,“怎么不走了?” 慕容澈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道,“只要你安心住在府里,我保证,无论男女,无论身份,谁都不会再影响你!” 夜风吹落她几缕碎发,在沈南烟眼前晃来晃去,她愣怔地看着他,片刻后勾唇浅笑,“好!谢谢!” …… 烛光葳蕤,一室静谧。 听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慕容澈忽地睁开双眼,慢慢挪到轮椅上。 不得不说,沈南烟的医术果真了得,他的腿虽然还使不上力,但已经能简单活动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正常行走了。 悄悄来到门外,他仰头学了几声鸟叫,很快便有黑影迅速落到了他身前。 黑衣人半跪抱拳,“属下参见王爷!” “查到什么了吗?” “回王爷,薛神医似乎跟皇上很熟悉……夜里,他偷偷进入皇帝寝殿,魏谦公公非但不拦着,还四下张望,似是在给他望风。” 慕容澈脑子转得飞快,仔细回忆过去的种种。 皇帝一向谨慎,不容易轻信旁人,可烟烟逃跑被抓回来那日,他提起归元丹时,连太后都很惊讶,可皇上却什么都没有质疑…… 再想起刚回到金陵城时,皇帝对他很是戒备,明里暗里,派了许多人查他,疯了似的想抓住他的把柄。 可他却对他一直在王府饲养大量毒蛇一事,置若罔闻。 现在看来,皇上不是放他一马,而是在维护偏帮薛神医…… 昔日种种,现在细细想来,无一不在印证,薛神医,是皇帝的人! 怪不得皇上从不过问他的病情,看来他本就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慕容澈眸色愈发阴冷,压低声音道: “薛蓉当初赖在军营不肯走,后来得知我们班师回朝就失踪了,连薛神医都不知道她的踪迹。” “如今,她一出现在本王面前,就信口胡说,挑拨本王与王妃的关系,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你派人盯住她,若有情况,立刻来报。” “是。” “还有,墨大夫是薛神医唯一的徒弟,他也得查……” “遵命。” 待影卫退下,慕容澈看着满天繁星幽幽叹气,这钩心斗角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回到卧房,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挨近沈南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中尽是欢喜。 烟烟,现在的你,跟曾经那个只知啼哭,心术不正的沈南烟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他抬手,细细描摹她的五官…… 一对柳眉,不粗不细,微微上挑的眼角总在不经意间透出一抹魅色,偏偏眸子里露着的那股通透冷静,让人总是不敢轻易靠近…… 她的唇好软,未涂口脂,却红得诱人,不知尝到嘴里,是何滋味? 慕容澈将人揽进怀里紧紧拥着,闭上眼睛,在她额上轻轻落吻。 沈南烟,本王反悔了!就算你眼里永远都没有我,本王也要不计代价,将你留在我身边! …… 翌日,天色刚亮沈南烟就被慕容澈叫醒了。 “认错要有认错的诚意,再不赶紧起来,皇上以为你是去蹭饭的呢!” “我不~~” 沈南烟连眼睛都不睁,声音软绵得不像话,“多跪一刻钟和少跪一个钟的效果是一样的!让我再睡一会儿……” “啪!” 看着她软糯可爱的一面,慕容澈没忍住,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再不起来,我打你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沈南烟忽地坐了起来,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又威胁她! 她勉强眯起眼睛,忽地朝他扑了上去,“你打我?还威胁我?” “臭男人,看我不……” 夏衣单薄,沈南烟力气又大,慕容澈好好一件里衣,登时被她撕成了两片。 看着眼前带着几许伤疤的健硕胸膛,腹部紧实的肌肉纹理,沈南烟红着脸别过头去,“我不是故意的!” “嗯!”慕容澈憋笑,“动作快些!否则来不及用早膳了!” …… 第82章 装晕 天色灰蒙,风过无声。 沈南烟和慕容澈并排跪在御书房门前的台阶下,始终不见皇帝召见。 昨日陵王妃与郢王殿下的事虽然没闹到明面上,但大臣们个个都通着气儿,谁不知道郢王刺杀陵王妃不成,反倒被她断了一条臂膀! 是以,来来往往的大臣们见到他二人都绕着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在引火烧身了! 膝盖疼得实在受不了了,沈南烟垂头,压低声音问,“慕容澈,咱们跪了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 音落,沈南烟闭上眼睛,晃动身子,朝着慕容澈的方向直直倒了下去…… “烟烟?” 慕容澈脸色骤白,一手抱着她,一手去按她的人中。 他抬头望向正看着这边的几个大臣,愤声吼道,“都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叫太医?” 那些个大臣们瞬间回过头去,装作看不见听不到的样子,垂头盯着脚面,等待皇帝召见。 慕容澈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他想抱她起来,试了几次却始终不成,懊恼下,他刚想发飙,就听怀里人“嘿!”了一声。 垂眸看去,沈南烟悄咪眯地睁开半只眼睛正盯着他,“我使劲儿抠你,你都没感觉的?” “嗯?” 慕容澈这才注意到,他的小臂内侧,被沈南烟抠出一个很深的指甲印…… 没事就好,只要她没事就好…… 慕容澈渐渐冷静下来,沉着脸对一旁的徐免道,“你去寻魏公公,请他为王妃找个太医过来!” “是。” …… 听说陵王妃晕倒了,顾玄知亲自带着两个太医赶了过来。 他扑通跪在地上,急声问安,“下官见过陵王殿下。” 没等慕容澈说话,顾玄知便急忙去捞沈南的胳膊,却被慕容澈一把抓住了手腕,“男女授受不亲,顾院判,帕子呢?” “哦,有有有,是下官太着急了,疏忽了!” “……” 慕容澈眸色微暗,推开顾玄知从怀中掏出的帕子,将沈南烟的袖子扯下来一截,这才肯让他为沈南烟诊脉。 他摸着沈南烟的脉搏眉头微拧,心中暗道,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 他正要去掀沈南烟的眼皮来看,没等碰到她呢,沈南烟忽地就将眼睛眯出条缝来…… 顾玄知挑了下眉,瞬间明了,他从药箱取出颗药丸,趁人不备,偷偷塞进沈南烟嘴里。 只片刻工夫,沈南烟半捏着的拳头就慢慢松开了,脑袋彻底歪进了慕容澈怀里…… “你给他吃了什么?”慕容澈压着愤怒,低声问道。 “殿下放心,下官不会害娘娘的!” 说完,顾玄知起身,快步奔向御书房。 一刻钟后,宣武帝与几名大臣慢慢走出房间。 他负手立在石阶上,目色幽深地俯视着地上晕倒的沈南烟,沉声道,“送她去偏殿,传薛崇山过来。” 薛崇山就是薛神医。 慕容澈心里清楚,皇上将这颗棋公然摆在了明处,就是想告诉他,薛崇山在他那里,已然是颗弃子了,叫他收了利用他做文章的心思。 其实宣武帝心中也很恼火,要不是萧婉婉情况危急,他也不想轻易弃了薛崇山这颗棋子…… 虽然有些可惜,但他一想到沈南烟医术远高于薛崇山,继续留他在陵王身边,作用也有限,便也不觉得那么懊恼了! 文徳殿偏殿里,沈南烟紧闭双眸躺在榻上,慕容澈一直在旁边守着。 薛崇山为沈南烟把脉后,打开针灸包想为她施针,却被慕容澈出言制止了。 “既是气血不足的小毛病,就不劳薛神医费心了,随便找个太医来就行。” 薛崇山心虚,也不像以往那般,在慕容澈面前将脊背挺得直直的,他躬身退后,悻悻转身。 快步走到皇帝身前,薛神医拱手道: “启禀皇上,陵王妃并无大碍,就算不施针喂药,在睡上半个时辰也就醒了!只是平日里还是要小心将养……” “萧婉婉怎么样了?”宣武帝沉声问。 “禀皇上,现下虽然还不能说话,但用不了几日,她便可以提笔写字了……” “退下吧!” “是。” 在皇帝的示意下,所有宫人都退出了偏殿,屋内只余下三人。 宣武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色凉凉地瞥了眼慕容澈,冷哼道: “之前还斗得你死我活的,恨不得将人亲手弄死,如今怎么还宝贝上了?” 沉默了一瞬,慕容澈叹道,“她救了我,给我献了很多血,这才落下了血亏之症……” “父皇,我身体里,流着她的血!” 宣武帝蹙眉,什么叫他身体里流着沈南烟的血?莫不是这丫头的血,喝了能救命? “你是说她给你输血了?” 慕容澈寻声望去,连忙行礼,“孙儿见过皇祖母!” “母后?您怎么来了?” 皇帝惊讶,连忙起身去扶她,却被太后一巴掌把手拍开了。 “输了多少?什么时候的事?”太后神色紧张。 “回祖母,是我和烟烟被刺杀,躲进破庙那次。”慕容澈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底情绪复杂。 “她为我缝合伤口后,说我们血型一样,便整整抽出两袋子血给我,当时,她人就差点儿没了……” 说起这些,慕容澈仍然心有余悸。 “糊涂!”太后急得,猛地跺了下脚。 “这种事为何不早向哀家禀报?你知不知道,气血不足可致不能生育!” 太后气得直喘,一旁的苏嬷嬷赶紧拿出颗药丸,让她压在舌下。 慕容澈脸色瞬间灰败下来,他不知道后果竟是这么严重! 是他疏忽了,他以为她是大夫,会照顾好自己,却忘了医不自治! 他该早些为她请大夫的,他不该放任她自己去张罗药房的事,让她陷入危险…… “皇祖母?”慕容澈声音有些发哽,“孙儿想带她去封地……” “不行!” 话未说完,太后已经暴跳如雷,“只要哀家一日不死,你就休想离开金陵城!” 慕容澈抿唇不语。 太后狠狠瞪着宣武帝,厉声道,“皇帝,你跟哀家出来一趟!” “……” 第83章 她有猖狂的资本 闻言,宣武帝急忙起身,扶着太后去往正殿。 人都退了下去,殿门一关,太后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宣武帝满脸震惊,“母后,儿子都多大了?您怎么还跟我动手呢?您也不怕闪了您的腰!” 太后扯着他的耳朵往椅子方向走,“哀家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是神女,是神女!” “留着她,慕容家的帝位最少还能兴盛数百年!” “儿子也没怎么着她啊!” 宣武帝弯腰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哪里还有半点儿皇帝的威严,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她把老二的胳膊都砍了,朕让她跪一会儿怎么了?” “放屁!”太后眸中闪过一抹戾色。 “为了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慕容深无视哀家与皇帝的叮嘱,都欺负到烟儿家门口了!为了杀她,甚至还不惜动用了他培养多年的暗卫!”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要我说烟儿这丫头还是顾虑太多了!她该杀了他才是!如今只要他一条胳膊,当真是便宜他了!” 宣武帝叹气,“罢了!这样也好,身子残了,他就彻底与皇位无缘了,就能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了!” “呵!”太后冷哼,“哀家看未必!” “……” 宣武帝扶额。 “启禀皇上,启禀太后。”魏谦在门外压着嗓子道,“陵王妃醒了。” 皇帝和太后相视一眼,正想说传她进来,就听魏谦继续道,“王妃娘娘这会儿就在殿外跪着呢……” 太后抿唇,狠狠剜了皇帝一眼,宣武帝气结,吼道,“让她进来跪着!” 话音刚落,太后咬着牙,抬手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殿门缓缓打开,魏谦拦住想陪沈南烟一起进殿的慕容澈,躬身道,“皇上说了,让殿下与这些个大臣们一起在外头等着。” 沈南烟迈着疲惫的步子,无精打采地跪到皇帝和太后身前,叩首道,“烟儿叩见父皇,皇祖母万福金安!” ‘砰’的一声,宣武帝没好气儿地将手中杯盏往桌子上一摔,咆哮如雷,“你病恹恹地往这儿一跪,给谁看呢?” 殿门虚掩着,透过拳头大的缝隙,慕容澈看着跪在地上的纤弱背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殿外的大臣们竖耳倾听,不免有幸灾乐祸者暗自窃笑。 短短两个月的功夫,这个陵王妃竟惹出这么多事来…… 现在连皇子她都敢说伤就伤,说处置就处置,属实猖狂! 哼!这下碰到皇帝和太后的逆鳞了吧?看她这次还不死! “朕有没有说过……不用你请安行礼?你拿朕的话当耳旁风了?还是你也想落个抗旨不遵的罪名?” “啊?” 沈南烟蒙了,眨巴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皇帝这是搞哪出呢? 宣武帝瞪着眼睛吼道,“还不赶紧滚过去坐着?你在这么难以教导,朕不介意多派几个嬷嬷教你规矩!” “哦!” 沈南烟急忙起身,因血压还有些低,脚下不稳险些摔倒,看得皇帝和太后心里咯噔一下。 外面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大臣们彻底傻眼了?是不是自己个听错了?皇帝何时这么没有底线过? 二十几个没和皇帝讨论完公事的大臣们,悄悄偏过头去,顺着殿门的缝隙偷偷往殿里看…… 待看到陵王妃竟真的被苏嬷嬷扶到了椅子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心中腹诽,难怪陵王妃有猖狂的底气!以后见到她,可千万得记得绕道走,既然惹不起,咱躲着还不行吗? 年纪大的臣子,心中也都有了计较,他们都知道,太后乃玄门出身,最擅推演。 先帝靠着她这一身本领没少避祸,大晟能有今日的光景,太后功不可没。 这个陵王妃竟然能得太后和皇帝如此偏爱,看来她确实是神女转世! 为了大晟的将来,他们得暗中帮衬着她,万万不能让几个皇子因夺嫡之事而伤了她! 殿内,宣武帝呷了口茶,冷声问,“事是昨天出的,你为何今日才入宫请罪?” 沈南烟垂首绞着手里的帕子,低低开口,“儿臣心里委屈!不想憋着火来宫里,惹您和皇祖母生气。” “哼!”宣武帝哧鼻,“这么说,你还挺孝顺?朕是不是得夸你?” “……” 不不不!不用夸!你别罚我就成了! 宣武帝冷眼睨着她,气哄哄地道,“朕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看你要不要!” 沈南烟心说,完蛋!看着吧!准没好事儿! “呵!贤王那个废物,刚到灾区没两日,没等干实事儿呢,他可倒好,病了!更是前两日便回了金陵城!你找时间去贤王府看看……” 你看!你看!她就说没好事儿吧! “咳咳……”沈南烟以帕掩面,轻轻咳了几声,干脆地拒绝,“儿臣不去!” “放肆!”宣武帝登时拍案而起,“陵王妃!你敢抗旨不成?” 沈南烟蹙眉,语气里没有半分畏惧,沉着又冷静。 “父皇,南方现下正在闹洪灾,这边水退了,那边村落又被淹了,百姓和牲口,定是死伤无数!正因如此,那些尸体一旦腐烂,就很容易产生瘟疫!” “贤王是从灾区回来的,如果他病了,那极有可能是因为水患后,细菌和病毒引起的传染病。” 什么?瘟疫?传染病? 殿内殿外,无不震惊! 是啊,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如果真如陵王妃所言,那贤王岂不是将瘟疫带回了金陵城? 大臣们捶胸顿足,难道天要亡我大晟? 唉!大祸!大祸啊! 殿内,沈南烟冷声继续道,“皇祖母,父皇,贤王母妃,诬陷我,毁我清白之事才过去几天啊?贤王更是拉着贤王妃一起,想要置我于死地……” “你们说,我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那些对我心怀歹意的人?” 听到这话,殿外,贤王妃的父亲,吏部尚书贾孟舟突然跪地,重重叩首。 “皇上,太后娘娘,瘟疫一事,事关民生,事关我大晟基业……万万不可儿戏啊!” “陵王妃,这可不是依着谁与谁的个人恩怨,就能胡来或是不作为的!你莫要因一己之私,而误国误民!” 不作为?自私?还误国误民? 沈南烟腾地起身,走到门外,负手立于阶上,目空一切,气势凌然,“本妃就是不会医治,你能奈我何?” “……” 第84章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 美眸流转,沈南烟冷飕飕地扫过周遭众人,一身威压慑人。 “况且,听你们说的那些话,再看你们现在这态度,就算本妃能治,也不敢治了!” “万一不小心把人医死了,你们还不得参本妃一个故意杀人之罪?” 闻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威胁!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可偏偏大家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殿内,太后和皇帝相视一眼,默默扶额叹气。 这些个蠢货,沈南烟吃软不吃硬,你们跟她上纲上线,能把事儿办成都见鬼了! 傻子都知道,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就算她现在答应去贤王府,谁敢让她给贤王医治? 唉!纵使这些个皇子,千般不对万般错,也不能一次性都收拾了啊?不得慢慢矫枉,实在冥顽不灵再做处置吗? “魏谦!”宣武帝声音疲惫极了,“让这些个大臣们进殿说话!” “是。” 很快,二十几名大臣鱼贯而入,分左右站成两排。 “怎么都不说话了?”宣武帝没好气儿地扫了眼众人,“刚才在外面不还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挺热闹吗?” 丞相蔡京躬身道,“启禀皇上,瘟疫不是今年才有的,太医院早就有相关的应对方法。 “老臣以为,眼下最要紧的,应该立刻派太医去贤王府看诊。” “臣等附议!”大臣们齐齐躬身。 宣武帝:“太医院院史可在?” 一位四十几岁的男人躬身上前,“臣在。” “你现在就带人去贤王府。” “臣遵旨。” 张院史正欲转身,太后问沈南烟道,“烟儿,这事儿关系到金陵城所有的百姓,你有什么要嘱咐或建议的吗?” “云柒?”沈南烟抻着脖子冲殿外喊道,“去马车上,把我的医药箱拿来!” “是!” 沈南烟多少了解过一些古代针对传染病的控制手段,其实是有效的,也就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她极为严肃地对太后和皇帝道,“皇祖母,父皇,现在应该立刻派人将贤王府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 “府外看守的人也不许跟贤王府内的人有任何接触,包括交谈。” “陛下三思啊!”吏部尚书贾孟舟突然扑通跪地,“皇上,这是圈禁!贤王犯了何错,要受这般折辱?” 他看向沈南烟,愤声道,“陵王妃,你这是借机打压报复!” “来人!”宣武帝冷声下令,“传禁军统领夏江过来!” 贾孟舟心头大震,急忙叩首,“陛下,您怎可听陵王妃一面之词,就算要软禁贤王殿下,也该等太医院有了诊断再说啊!” “到那个时候,就什么都晚喽!”沈南烟声音虽然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到了!” “陵王妃,你别欺人太甚!”贾孟舟急得声音都劈叉了,“毫无理由地圈禁皇子,你让大晟百姓怎么想?你让天下人怎么想?” “你你你!你这就是蓄意报复!” 众人噤声,满耳都是贾孟舟聒噪的声音。 原本拥戴贤王的大臣们,遇上深南烟,就像哑巴吃了黄连……什么话都说不出,也不敢说,只使劲儿低着头认真听着。 见皇帝也不说话,只顾低头摆弄着手上的扳指,贾孟舟再次开口。 “皇上,贤王是为了赈济受灾的百姓,才落了病,您千万别听陵王妃一面之词,而寒了满朝文武的心啊!” “又不是将他落罪,也不是罚他,怎么就寒了你们文武百官的心了?” 沈南烟冷笑,“本妃倒是不知道,他区区一个王爷,在你们这些大臣心里,地位挺高啊?挺有威信啊?” “……” 大臣们瑟瑟发抖,心说,我滴个姑奶奶呦,这话在皇帝面前,可不行乱说呀! 沈南烟眉头紧锁,脸上表情越发难看,“本妃就奇了怪了,他区区一个皇子,那么在意别人的想法干什么?” “怎么着,他怕失了民心,当不成皇帝了?” 听到这话,殿里的大臣们,还有奉旨后赶到的,没来得及进殿的十几名官员,就地跪下,正想磕头,就听这祖宗又道: “贾大人,赶明儿你告诉贤王一声,让他收收他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就他那亚健康的身体,还真没有咱们皇上一半儿健康呢!本妃把丑话放在这儿,他早晚得走在皇帝前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们一颗心吊在嗓子眼儿,赶紧出言打断。 “陵王妃所言甚是,皇上与太后必定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这女人未免也太阴险了,三两句话,就给贤王安上了个不臣之心!皇上若是真的听进去了,可如何是好? 贾孟舟也在朝廷摸爬滚打几十年了,没成想,竟叫个黄毛丫头怼得词穷! 他从袖中掏出帕子,正要擦额上的汗,却听沈南烟厉声喝道,“把那帕子放下!” “呵!”贾孟舟气得满脸通红,“敢问王妃,老臣现在连个擦汗,您都要找老臣的不痛快吗?” “来人!把他那帕子给本妃拿来!” 魏谦都没指使旁人,亲自取过帕子交给了沈南烟。 她将帕子抖开,前后仔细看了看,侧过头去看皇帝和太后。 “父皇,皇祖母,这帕子可有故事了,等烟儿交代好事情,一会儿好好给你们讲讲!” 贾孟舟一头雾水,他夫人昨日新给他买的帕子,哪来的什么故事? 哼!这女人,定是憋着坏要坑他呢!岂有此理! 云柒终于取回了药箱,沈南烟看了眼太医院的人,指着顾玄知和禁军统领夏江道,“你俩过来!” 顾玄知和夏江齐齐上前,躬身问,“王妃有何吩咐?” 她打开药箱,拿出两瓶免洗手消毒液凝胶递给他们,嘱咐道: “不要用手去碰贤王府的任何东西,包括一针一线,一草一木,甚至包括贤王本人!” “若是不得已接触到了,一定要用这个药使劲儿搓手,连指甲缝里都不要放过!” 二人齐声道,“是。” “还有,无论是进府的太医,还是守卫的禁军,都要把口鼻掩上……” “千万记得叮嘱他们,连贤王府的大门都不要碰,不要跟府内任何人交谈!” “吾等谨遵王妃之命!” “……” 第85章 有仇必报 等夏江等人退出文徳殿,沈南烟看向皇帝和太后,幽幽启唇。 “父皇,皇祖母,烟儿昨日心情不好,一直在街上闲逛,偶然进了间成衣铺子,正好就看到了这方帕子……” “烟儿很是喜欢,于是便叫来了掌柜,细问下才知道,这帕子,竟卖百两银子一方!” “……” 文徳殿里全是人精,只听到这里,大家就知道这姑奶奶要说什么了! 除了慕容澈突然掩唇窃笑,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还有些一言难尽。 太后冲宣武帝挑眉,看到没有,这丫头有仇当场就报了,都不带隔夜的! 宣武帝认同地点头,看来确实只有老五暂时能治得住她,随便换个谁,都别想过得安生! “父皇,皇祖母,这一条手帕竟然售价一百两啊!都够寻常五口之家生活两年了!” 看她使劲儿分开五指,挤眉弄眼地在皇帝和太后面前连说带比画,慕容澈眼中笑意愈浓。 “而且据烟儿所知,在咱们大晟,就是一品大员的俸禄,一年也不过一千两……” 哎!大臣们默默叹气,贾孟舟啊贾孟舟,你说你没事儿招惹她干嘛?这不把大家伙儿都拖下水了吗? “贾孟舟?”沈南烟眯起危险的眸子,音色突然变得肃冷。 “本妃很好奇,你一个从二品的尚书,一年的俸禄不过六百两,这样的帕子,你倒是用得很习惯啊?” 到底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了,贾孟舟脸色虽然乍青乍白,但说出的话,可谓让人挑不出半点儿错处。 “朝中上下谁人不知,老臣的嫡长女,也就是贤王正妃,乃是经商奇才,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她一向孝顺,偶尔贴补娘家,有何不妥?” “贾孟舟,你可知欺君乃是死罪?”沈南烟开始挖坑。 “老臣自然知道!”他抬眸看向宣武帝,隐忍道,“皇上若是也怀疑老臣,臣愿意配合大理寺的所有调查!” 贾孟舟很自信,他府上的账房,都是贤王妃精心挑选的,做的一手的好账,任凭谁怎么查,也查不出半点儿错处! “是吗?” 沈南烟垂眸看他,慢慢勾起半边唇角,眼底尽是藏不住的狠戾之色。 “父皇?儿臣想当众审问贾大人!还望父皇恩准!” 宣武帝冷眼扫视众人,沉声问,“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那肯定是不能让她审啊! 扯出葫芦带出瓢,这殿里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说自己绝对清白?皇上最恨官员贪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有大臣终于忍不住开口,“启禀皇上,陵王妃从未有过断案经验……依老臣所见,贾大人之事,还应交给大理寺来审理!” 大理寺卿宋惊唐蹙眉,他怎么不说让东厂来审?这不是坑他吗? “齐大人。”宋惊唐冷声道,孟大人的案子交给谁来审理,皇上自有决断,但你公然诋毁陵王妃就不太妥当了吧?” “宋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本官何时诋毁陵王妃了?”齐大人急声道。 “上次陵王府失窃,陵王妃在大理寺当众审理嫌犯,未动刑具,只靠一副金针,就问清了事情的原委……这在金陵城早就传为佳话了!齐大人竟然不知?” “……” 这事众人确实早有耳闻,尤其是丞相蔡京,他一直怀疑,当初他孙女儿被杀一案,是否真的是陵王妃第一时间审问出来的? 而不是皇帝早就知道废后要害他孙女儿,而故意没有阻止……好借此事打压萧氏一族? 心中疑惑许久的事,眼看就能有个结论,蔡京自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他看向皇帝,表情是惯有的严肃。 “皇上,太后,清者自清,依老臣所见,不如就让陵王妃当着众人的面,问上一问,也耽搁不了许多时间……” 什么?蔡京这是何意?他好像没有得罪过这个老东西吧! 贾孟舟心中恼火,他堂堂吏部尚书,若是被一个黄毛丫头当众审问?传出去,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压着满腔怒火,他叩首不起,“陛下,后宫不得干政,请皇上依律严惩陵王妃!” 太后凉嗖嗖地看着贾孟舟,呼吸越发沉重。 有官员默默为他擦了把汗,当着太后的面,你说后宫干政?呵,呵呵…… 没等到太后发威,陵王妃先怒了,“我干什么政了?我是参与官员任命了,还是妄言军政要事了?” 沈南烟拍案,“这天下是慕容氏的天下,百姓是慕容家的子民!” “你们搜刮的所有民脂民膏,皆是我慕容家的金银,作为皇家臣妇,本妃心疼自己家的银子,怎么就成干政了?” 贾孟舟:“你,你强词夺理!” 沈南烟:“你做贼心虚!怎么着,旁人能审你,本妃就不能?难道你跟那些个官员沆瀣一气,早就想好对策了?” 贾孟舟:“你血口喷人!” 沈南烟:“你以下犯上!贾大人,要是真的问心无愧,为何如此抗拒本妃问审?” 皇帝和太后早就听沈执说起过,沈南烟一手金针使得出神入化,就没有她问不出来的事情,既然如此…… “来人!”宣武帝冲贾孟舟扬扬下巴,“把他捆起来!” 贾孟舟大骇,口不择言地道,“皇上?老臣为大晟鞠躬尽瘁几十年,您不能……” “放肆!朕做事,轮得到你来置喙?” “皇上息怒!”群臣趴跪在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很快,沈南烟开始假意为贾孟舟施针,趁机为他注射吐真剂…… 金针细软,没有一定的功底,别说审讯了,就是用来医病都很难做到! 看她这副得心应手,悠然自得的模样,在场众人个个叹为观止! 尤其当看到贾孟舟跟中了蛊似的,有问必答,事无巨细,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沈南烟:“你叫什么名字?养了几房外室?” 贾孟舟:“在下姓贾名孟舟,家中妻妾四房,外室七处……” 太……太可怕了!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沈南烟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敬畏。 见此情景,刑部的,大理寺的,以及督察院的官员迅速调整姿势,准备奋笔疾书…… 第86章 完蛋了吧? “你做的很好!” 沈南烟勾唇浅笑,俯身目色阴冷的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贾孟舟,音色轻缓而低柔。 “把你这些年犯下的所有不该之事,由大到小,尽数道来,不得隐瞒!” “是。”记忆大门,缓缓打开,许多事情无比清晰的,一一展现在贾孟舟脑中,“宣武二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贾孟舟还在继续自爆,沈南烟不得不再次为他注入一些吐真剂。 “……” 很快,贾孟舟的状态明显与刚才不同了,见他慢慢垂下头,所说的事情也从贪污舞弊,慢慢转成了贱奸淫他人妻女。 沈南烟幽幽开口,“贾孟舟!不要避重就轻,说最令你胆战心惊,一直不安的事!” 贾孟舟话锋一转,“宣武十四年三月,我撞见贤王与太子说话,他一直在怂恿太子,囚禁皇贵妃……” 他说什么?瑾宁的事,贤王竟也参与了?宣武帝腾地起身,被太后扯着胳膊,硬按了下来。 她压低声音道,“你还想不想听下去了?烟儿说要保持绝对的安静,你忘了?” 宣武帝目眦欲裂,紧抿着唇,生怕发出半点儿声音…… 贾孟舟此时的状态,明显更为紧绷,声音也越来越小。 “仓皇逃走时,我被贤王抓了个正着,他威胁我……并向我允诺,会娶我女儿为正妃。” “那时,我只是个吏部侍郎,贤王不对付我,我就谢天谢地了,我根本没敢将他的承诺放在心上!” “可第二日,贤王当时的正妃就突然暴毙了,半个月后,宫中更是传出了皇贵妃与人私奔的消息……” 贾孟舟的说话声,从越来越小,到含糊不清,再到彻底没了声音,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你说什么?”一个穿着紫色官袍的男人,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推开挡住他去路的人,奋力冲向昏倒的贾孟舟。 沈南烟被他这么一推,瞬时向旁边摔去,眼看就要撞到殿柱上,抬眸间,慕容澈突然离开轮椅,冲她扑去…… 他只走了两步,一双腿便没了力气,向地上栽去,电光火石间,一直守在殿内的几名侍卫迅速上前,将两人稳稳扶住。 见状,刚刚因惊吓突然站起来的太后,捂着胸口缓缓坐下,苏嬷嬷赶紧给她拿了颗舌底丸含上。 众人这时依旧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跪坐在地,脸上越来越多的是不敢相信的神情…… 陵王……陵王殿下,刚才是站起来了吗?太医不是说他这辈子都离不开轮椅了吗? 不过,这也不奇怪,近水楼台先得月,守着陵王妃这样的神医,陵王殿下恢复如常是早晚的事儿。 看来,这金陵城的天,还得变上几变,眼下的太平日子,快到头喽! …… “你没事吧?” 角落里,沈南烟迅速为慕容澈做简单的四肢及神经反射检查,“手脚都能动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慕容澈冲她勾唇,抬了抬手和腿给她看,“我没事!别担心。” 沈南烟蹙眉,“不行,得赶紧回府给你做个检查……” 殿内太乱了,沈南烟想跟皇帝说要先回去,回眸,就见那个中年男人拎着贾孟舟的衣领,任凭旁边的人怎么拉他,也死活不肯撒手。 他眼底猩红,拼命地晃着贾孟舟的身子叫嚷,“醒醒?你醒醒!你给我说清楚了,原来的贤王妃是怎么死的?” 宣武帝没有出声制止,他咬紧后槽牙,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半天才道: “将贾孟舟关进诏狱!让沈执亲自招呼他,告诉沈执,别让他轻易死了!” “是。” 见那个穿着紫袍的官员和贾孟舟都被带下去了,沈南烟推着慕容澈来到皇帝和太后身前,瘪着嘴道: “父皇,皇祖母,烟儿哪次来宫里都不得消停,未免惹出别的祸事,烟儿就和陵王殿下今日就先回去了。” “不行!”宣武帝一脸凶相,喝道,“不把这殿里的人都审一遍,你哪都不许去!” 跪了一地的大臣们不禁冷汗连连,许多人甚至开始浑身颤抖…… “不成!”沈南烟斩钉截铁。 听得这话,众人悄悄抬眸向她望去,却被皇帝猛拍桌子的举动差点儿吓尿了…… “你给朕再说一遍?” 沈南烟道,“金针问审之事,太费心力,儿臣一日最多只能用两次。这事儿沈执知道,东厂的许多锦衣卫也知道,父皇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 宣武帝抿唇,打量着一地忐忑不安的奸臣们,胸口剧烈起伏,“那就再问一个再走!” 他将手拄在桌案上,不停地摸索着下巴,算记着,下一个收拾谁…… 沈南烟无奈落座,闭眼使劲儿揉着太阳穴。 就在宣武帝将手指向其中一位穿着紫袍的官员时,太后冷声道,“皇帝,烟儿还病着呢!” 即将出口的名字被宣武帝生生咽下,他不甘心,闹了这么一通,没道理轻拿轻放,眼下天下太平,他早就想整治一下朝廷的风气了…… “陵王妃?”皇帝就会拿沈南烟做文章,“今日这事是你挑出来的,你得负责将朝臣贪腐一事,彻底查清楚了,查明白吗?” “哎!”沈南烟叹气,“父皇,后宫不得干政!” 宣武帝挑眉,“你刚才不是还说,这不是政事,这是事关咱们慕容家钱袋子的家事吗?” “一个两个可以,可若是全交给儿臣审理,且不说用时过长,一旦涉及到官员罢免,引起朝堂动荡,儿臣岂不是成了罪人了?” 宣武帝笑得极为狡诈,“无妨!你不是有免死金牌吗?” 听皇帝这么说,沈南烟一下就炸了,“儿臣之前也有免死金牌,不还是受了刑……整日坐在轮椅上,休养了许久?” “儿臣脚底的伤,现在看似好了,可留下了许多疤痕,这一到阴天下雨的时候,还隐隐作痛呢!” 宣武帝抿唇,他就不信了,治不了她,他还治不了慕容澈吗? 清了清嗓子,宣武帝道,“整治官员贪腐一事,全权交由陵王负责,刑部和大理寺协助。” “限期一个月,必须给朕一个结果!” 沈南烟头疼,“父皇,这么搞,您就不怕大晟无官可用了?” “……” 第87章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宣武帝拍案而起,怒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在一旁的魏谦吓得一激灵,看着皇帝明显发红的手掌,心说,陛下这手,过了今天,定是一片青紫。 沈南烟瞥着地上那些心思各异的人,眉眼间凝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须臾,她幽幽启唇。 “且不说那些被环境所迫,随波逐流的!人的一辈子这么长,谁敢说自己没被迷过眼,没犯过错?” “……” 大臣们心说,陵王妃果真是个通透的人,说得太有道理了,说得太好了! 沈南烟眼神凉凉地扫过众人,音色低沉而清冷,“依儿臣所见,知错就改,诚心悔过,就还是咱们大晟的可用之才!” 宣武帝有些不耐烦,“此话怎讲?” 沈南烟看向皇帝,意味深长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况且父皇一向仁善,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您又怎么会赶尽杀绝?” “你想说什么?”宣武帝拧眉。 众人急忙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生怕漏了一个字…… 沈南烟半垂着眼帘,长长的羽睫如同寒鸦欲振的飞翅一般,浓密而黑沉,掩去了眸底的颜色,她淡笑道,“贪多少……还多少就是了!” “哼!”宣武帝冷哼,“那若是他们还不上呢?” 四目相对,沈南烟看着皇帝的眼睛,提议道,“父皇不如现在就拟道旨意来,凡是贪墨者,按照贪污数额,还得上的就多罚几年俸禄,打打板子……” “至于那些实在还不上的,除去还掉的部分,差多少也定个说法,该罚俸罚俸,该惩治惩治……有根有据,绝不偏私!” 以丞相蔡京为首的几个人纷纷应和,觉得此法甚好,毕竟大批量地更换各方官员,不现实! 宣武帝思索良久,言简意赅,“准了!” 有了贪腐名单,将他们慢慢换下去,还不是迟早的事? 况且谁敢保证,新提拔上来的官员,既有能力又能完全没有问题? 见没有反对意见,沈南烟又道,“父皇,皇祖母,陵王身体尚未恢复,需要好生休养,这事儿就交给旁人来干吧?” 宣武帝眯起危险的眸子,声音冷得能淬冰,“你在跟朕讨价还价?” “朕决定的事,还轮不到旁人来置喙!” 沈南烟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道: “这就是个坑,干得好与不好,都会得罪一票人,官员们会记恨陵王,您也会怀疑陵王在其中有没有假公济私,有没有暗中拉拢人心……” “左右都是个死局,陵王为何要接受?我又为何不能置喙?” 闻言,一丈开外的慕容澈默默低下头,偷偷扬起唇角,“看来……她还是在乎他的!” 皇帝冷哼,“所以呢?” 沈南烟挺直脊背,字字清晰,“我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更不敢干涉父皇的决定,但我能做自己的主。” “皇上若执意让慕容澈处理此事,我将不再参与其中,任何的调查结果都与我无关!” “至于皇上要打要杀,悉听尊便,左右我也不是个怕死的人,无所谓了!” “放肆!” 宣武帝很想狠狠地教训她一顿,可瞥着太后的神情,又不得不忍下来。 沈南烟觉得今天是个不错的时机,于是试探道,“除非您现在就毁了我和陵王的婚契,承诺日后不再干预我的婚事!” “……” 一颗满怀希望的心,瞬间崩裂,慕容澈猛地抬头,眼底的光愈发暗淡…… 呵!原来,她一直想着如何能离开他?她从未对他生出过半分情愫! 宣武帝眸色陡沉,“你在威胁朕?” 沈南烟:“嗯!” 皇帝正要发火,就听沈南烟又道,“算不上威胁,只是儿臣审与不审,都落不得好,为何要难为辛苦自己?” 音落,殿内一片死寂。 皇帝不是个软柿子,更不是个能任人拿捏的主,想当年他为了灭掉楼兰古国,力排众议,枉杀了多少朝廷忠良? 陵王妃对皇帝这傲慢不屑的态度,当真让众人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宣武帝拧眉,“沈南烟,你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以为审案一事,非你不可?” “那倒不是!”沈南烟不再看皇帝,垂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大晟有几百年的辉煌历史,法度还算健全……无非就是耗些时间,您早晚能查得明白!” “……” 宣武帝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看太后瞪着他,他又不敢对沈南烟说狠话,下狠手,着实郁闷。 太后看向沈南烟,眯起眼睛,勾着唇角,脸上只写了两个词,慈善、和蔼。 “烟儿,你跟皇祖母说说,你觉得这事儿应该怎么处理才妥当?” 沈南烟道:“回皇祖母,无论审理任何要案,不要只寄希望于一个人!” “烟儿建议,从各个相关部门,寻几个靠得住的,有能力的官员,成立一个专门的联合调查小组。” “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督促,这样,办事效率一下就上去了,事半功倍!” 有道理!确实是个好主意! 宣武帝忍不住问,“眼下人人自危,个个心虚,怎么确定他们不会互相包庇?” “这个简单!”沈南烟勾唇笑得邪冷,“儿臣可以每日随机抽取一位大臣的名字,专门对他进行审讯,但凡他有一丁点儿的隐瞒,杀,无赦!” 闻言,在场四十几名官员,有超过一半以上,脸色瞬间灰白,觉得天昏地转,又不得不强装镇定。 宣武帝不自觉地点了下头,心中思量,眼下南方水患,敌国对大晟又一直虎视眈眈,军器局更是一日不敢闲着…… 现下,国库空虚,有些事,确实耽搁不得! “好!就依陵王妃所言,成立专门的联合调查小组,蔡京,此事交由你来办,你尽快拟份名单给朕。” 蔡京叩首,“老臣领旨。” “陵王夫妇虽不主事,但可以从旁监督,调查小组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去问他二人……” “……” 众臣叩首,“皇上圣明!” 这样只要能把银两全都还上,就不用砍头,更不用祸及家人了! 陵王妃这个人,有时凶是凶了些,但确实是个好人! 第88章 红杏要出墙? 回去的马车上,慕容澈盯着沈南烟腰间的玉佩,看得有些失神。 过了半晌才不咸不淡地开口,“你这腰佩是新买的?平时没见你带过?” “嗯,昨天逛街的时候买的。”沈南烟打了个哈欠,靠在车壁上闭眼假寐。 所以,这是顾玄知送给她的?难怪她很喜欢,刚才在文徳殿里,一直拿着它把玩。 慕容澈脸色瞬间阴沉,抬眼,却发现对面的女人,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心中苦涩,他哑声道,“能给我看看吗?” “你说腰佩?”沈南烟半睁开眼,随手将腰间玉佩扯下来,丢给他,“怎么突然对这些小玩意儿感兴趣了?想给你的蓉儿妹妹买礼物?” “我跟她不熟!” “……” 沈南烟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说不熟就不熟呗!摆张臭脸膈应谁呢? 慕容澈拿着那玉佩翻来覆去地看,心中越发气愤,顾玄知竟拿这么不值钱的东西糊弄她…… 这女人也是,没见过世面! “你很喜欢逛街市吗?我看你昨天买了很多东西……”慕容澈问。 沈南烟摇头,“比起逛街,我觉得在家制药更有意思!” 想起沈南烟空荡荡的房间,慕容澈敲敲车窗,冲外面道,“徐免,去西市。” 沈南烟忽地坐直身体,双臂环胸,“我跟皇上和太后说,你身体不好,需要回去休养,这咱们才能早早的出宫……不赶紧回府,你带我去西市干嘛?” 慕容澈迅速将那腰佩藏在袖里,轻飘飘地道,“入夏了,给你置办些东西!” 沈南烟挑眉,他会这么好心? ……好像有句话叫,为了拥抱你,我拥抱了所有人? 嘁!他是不是想给那个蓉儿姑娘买礼物,拿她当幌子啊? 想明白了事情的关窍,沈南烟看着他,冷声道,“慕容澈,我们改一下和平条约的第三条吧?” “嗯?”慕容澈抬眼,怔怔地看着她,猜不到她想说什么。 “有关交友那条,再加一点,咱俩可以与人谈情说爱,但不能摆在桌面上,更不能把人带进王府……让对方为难,给对方添麻烦。如何?” 沈南烟心说,她够体贴了吧?至于好好地谈恋爱,非得弄得跟偷情一样,也是形势所迫! 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她拿到休书,他爱娶谁就娶谁,爱带谁现眼就带谁现眼,她才不管呢! 慕容澈瞳孔渐渐放大,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她,她和顾玄知进展得那么快吗?已经到了考虑谈情说爱的阶段? 见他不语,沈南烟蹙着眉头,抬脚踢了踢他,“喂?我的要求很过分吗?” 呵!多可笑?她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呢……难道不过分吗? 慕容澈很想发火,很想说不,但他不敢,他怕把她越推越远…… “好……你高兴就好!” 他声音哑得厉害,沈南烟以为他病了,坐到他身边,伸手为他把脉,刚碰到他的手腕,慕容澈反手就把她带着凉意的柔荑攥入了掌心。 “不必了,本王就是有些累了!” 他枕在她的肩上缓缓阖眼,将眼底的难过与痛苦尽数藏了起来。 能怪谁呢?都是他自作自受! 顾玄知!顾玄知……只要我慕容澈活着,你就休想将她从我身边抢走! …… 被慕容澈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的顾玄知,走在宫道上哐哐打喷嚏。 几个同行的太医,眼底满是惊悚,纷纷躲得远远的。 顾玄知不悦,停下来狠狠白了他们一眼,“怎么,打喷嚏也传染啊?你们是医者,能不能有点脑子?” 有太医道,“顾院判,若是风寒所致的打喷嚏……那也传染!” “……” 顾玄知咬牙,他们是看他的头不够大,故意气他是吧? 离乾清宫还有段距离,顾玄知转念一想,又带人直接往太医院走,路上,几人劫了个小太监,顾玄知对他道: “你去乾清宫寻魏谦公公禀报一声,就说贤王确实得了瘟疫,本官带人先回太医院候旨了。” 一听瘟疫两字,小太监拔腿就要跑,一旁的太医眼疾手快,抓着他的后衣领,一把将人拎了回来。 “跑什么跑?我们要是染上了瘟疫,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另一个太医一把扯下了他的腰牌,横横地道,“赶紧去报信儿,万一耽误了事情,小心连累全家!” “是是是。”小太监苦着脸点头,“小的这就去报信儿,这就去。” 左右在拐个弯就是太医院了,待人跑远了,几人就势倚在宫墙上,叹道: “顾院判,贤王每日腹泻十余次,腹泻同时并伴有喷射状呕吐……再这样下去,怕是坚持不了几天人就没了。” “是啊!霍乱这种瘟疫,极为凶险,又没有对症的药,每十人患病,能活下来两三个都是奇迹!” “欸,你们说贤王回来也有两三天了,这病会不会传得满金陵城到处都是?” “不好说!现在贤王妃也开始有了症状,怕是整个贤王府都悬了!” 有太医突然站直身子,一脸紧张地道,“顾院判!陵王妃给您的免洗手消毒液凝胶呢?给咱们再使使!” 顾玄知撇嘴,抿着衣裳道,“你们不是都用过了吗?过犹不及,要懂得适量……” “哎呀,那又不是吃的,用多了还能中毒咋的?” “就是,那是陵王妃给咱们大家伙儿的……” “……” 仗着顾玄知平时和善,又与大家年纪相仿,几个年轻太医开始动手去抢,几人追逐着向太医院跑去。 待人都进了太医院,另一旁的拐角处,一直等在这里打探消息的管事太监,转身跑得飞快。 完了完了,惠妃娘娘听到这消息,还不得吓死! 与此同时,陵王府上林苑里,沈南烟看着堆了一院子的绫罗绸缎,首饰器具,还有珍贵药草,脸都白了。 “这些……都是给我的?” 慕容澈弯着眉眼看她,勾唇笑得宠溺,“喜欢吗?” 他猜她一定喜欢!他买的,都是她摸过的,多看了几眼的! 沈南烟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又使劲儿地摇头,“慕容澈?你有事说事儿,你这样,我害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想干嘛? 第89章 你笑话我? 流华宫,秋兰殿。 “那些太医真是这么说的?炳儿真的得了霍乱?” 罗汉床上,病恹恹的惠妃忽地坐直身体,满脸焦急地扯着管事太监林公公的衣袖,“皇上知道了吗?他怎么说?” “回娘娘,皇上说且先将贤王府封着吧,等萧婉婉那边能提笔写字了,再让薛神医过去看看。” 呵!皇上还真是冷血啊! 沈南烟不去给贤王看病,他一个字都不说,宫中好歹有个神医,他不赶紧让他去看看炳儿,还得等? 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的儿子,还没有一份证据重要? “给本妃更衣!本妃要去见皇上!” 林公公扑通一声跪下,“娘娘,您的伤口刚刚见好,不能再无诏去乾清宫了……” “啪!” 惠妃一巴掌狠狠甩在林公公脸上,吼道,“本妃用不着你来提醒!本妃早晚要杀了沈南烟那个贱人!” “来人……” “娘娘?”管事太监将头磕得咚咚直响,“皇上的性子您最了解了,他现在没为着夏瑾宁的事来寻您,不代表此事已经过去了!” “……” 惠妃心中大骇,她攥着林公公的手,泪流满面,“小林子,本妃这双腿已经废了,若是贤王再有个好歹……你说,你说本妃该怎么活啊?” “娘娘!”林公公直起身子,顶着一脑门子的血看向她,沉声道,“薛神医的医术,怎么比得上陵王妃?” 惠妃家世不显,能在这水深火热的皇宫里位列妃位,除了有心计,最擅长的就是做小伏低。 之前是她小瞧了沈南烟,觉得她一个没有娘家依靠,又不得夫君喜爱的弃妃,根本不足为惧,这才落得如此下场。 眼下既然除不掉她,那就只剩下威胁和拉拢了…… “小林子?”惠妃举止优雅地擦了把眼泪,“我记得你是不是说过,陵王为了求沈南烟救他的侍卫,被她讹了一千两黄金?” “是!”林公公用力点头,“就是陵王身边的那个侍卫长,叫修平。” “千两黄金而已!本妃也有!”惠妃眼底一下就有了光亮,“你现在就去准备,带上两千两黄金,咱们去陵王府!” 林公公叩首,“喏!” …… 彼时,陵王府里,慕容澈正拉着沈南烟的手喋喋不休,“烟烟,西跨院儿太小了,你看这才多少东西啊,就放不下了!” 沈南烟扶额,谁让你买那么多的? “烟烟,你随我搬去凌云阁吧!” “不去!” 她刚适应了这个院子,抱夏带着下人们也将这里收拾得越来越像人住的地方了,她去凌云阁干吗? 再说了,他们现在住在一起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是暂时的,来回折腾什么? “烟烟?”慕容澈仍旧不罢休,将她按在椅子上,平视她的眼睛道,“你不是喜欢制药吗?” “……” 嗯!所以呢? “你先搬到凌云阁暂住,我找人把这院子收拾一下,给你改成只属于你的药庐。” 怕她还是不同意,慕容澈紧接着道,“到时候,我专门让人给你留出间房间做卧房,你想住在哪儿,就住在哪儿……” “怎样?” “……” 药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起来,眼下,她确实想要个制药的地方…… 美眸流转,冷则冷矣,美艳绝伦,“你为何一定要我随你搬去凌云阁?” 慕容澈直视她的眼睛,说得无比心虚,“因为凌云阁离我的书房更近!” 思索片刻,沈南烟幽幽启唇,“那就让人搬吧!” “好嘞!” 徐免撸着袖子就去码人了,看起来比谁都兴奋! 王爷喜欢王妃,他知道! 王妃是个好人,她值得! 屋子刚搬了一半,有人来报,“启禀王爷,启禀王妃,惠妃娘娘求见陵王妃!” “王妃忙着呢!不见!”慕容澈语气不悦。 “是。” 报信的人刚想走,就被沈南烟叫住了。 “等一下!”她抬手看着被她修得短得不能再短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道,“顾玄知派人传消息来了,贤王得的是霍乱……这事儿早晚得落到我头上!” “让她去前面会客的花厅等着……” “是。” 惠妃这一等,就从傍晚等到了天黑,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却连茶水都不敢多喝一口,只因她腿脚不方便,这又不是在她宫里,她怕上厕所不方便。 林公公看他家娘娘难受得紧,塞了锭银子给看着他们的侍卫,“您看看,是不是帮咱们再去通报一声……” 侍卫把银子猛地摔在地上,没好气儿地道: “你这是做什么?咱们王妃早上在皇宫晕倒了,又费心费力地帮皇上处理了许多事情,回来就体力不济睡下了,谁敢去叫?你想害我不成?” “无妨!”惠妃冷着脸开口,“小林子,别难为他们了,陵王妃早晚会醒的,无非就是多等一会儿而已!” “喏!” 这些个杀千刀的,一个劲儿地奉茶,你倒是上点儿点心啊?陵王府就是这么待客的? 林公公敢怒不敢言,唯一能做的,就是时不时帮惠妃揉揉肩,按按腿,缓解一下她的疲惫。 凌云阁里,沈南烟和慕容澈正对着撸串,看她大口吃肉,大口喝茶的样子,慕容澈慢慢咧开嘴角。 “你笑话我?”沈南烟一边狂炫肉串,一边怒视她。 “没有!”慕容澈连忙摆手,“我觉得,你比那些个所谓的大家闺秀们,吃东西的样子好看多了!” “嘁!”沈南烟娇嗔地白了他一眼,“都过亥时了,前面的人还没走呢!你说他们也真能坐得住!” “皇宫的大门早就关了,他们不在这儿,也没地儿可去!” 沈南烟脑子转得极快,“所以他们来咱家,皇帝是知道的?” 咱家?她说咱家?慕容澈觉得心里暖烘烘的,语气越发地轻柔,“嗯,想必是知道的。” “不吃了!”沈南烟把肉串往盘子里一扔,小脸皱皱着。 “你若觉得烦,我这就命人将他们赶出去。” “来……” “别!”沈南烟眸子一转,坏主意瞬时袭上心头,“咱俩石头剪刀布……” “你赢了,我这就去见他们;我赢了,咱俩立马睡觉,我明早再去见他们!” 慕容澈勾唇笑得宠溺,“好!” …… 第90章 妥妥的戏精 翌日,天色大亮。 沈南烟风风火火,嘀嘀咕咕地往花厅走,慕容澈坐着轮椅跟在她身后,一个劲儿地憋笑。 “你说你们怎么不叫醒我呢?人家惠妃娘娘好歹是长辈,就让人家这么生生等了一宿?” “娘娘,抱夏叫您了,您喝了安神药,不是怎么叫都叫不醒吗?”徐免一脸委屈相。 “叫不醒……叫不醒你们不会赶紧送娘娘回宫?就让人在这儿干等着?成何体统?” 徐免小声嘟囔,“惠妃娘娘执意不走,我们有什么办法?” “她不走,你不会给她安排个住处?就让人在花厅这么坐了一宿?” “那是管家的活儿……” 徐免委屈巴巴,主打一个有问必答。 因为进门时太过着急,沈南烟险些被门槛绊倒,多亏慕容澈眼疾手快,将她拦腰捞了回来,“小心点儿!” 沈南烟坐在他腿上,媚眼如丝,娇声道,“哎呀!知道了!” 惠妃眼底一片乌青,看着两人腻歪,眼皮子直跳,还要勾唇陪笑,“陵王和陵王妃的感情,现在真是越来越好了!” “那可不!”沈南烟不羞不臊,起身,边说边往上首一坐,“天天一个被窝儿里睡着,能不好吗?” 闻言,慕容澈心虚地转头瞥向门外,心说,这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还真是每晚抱着她睡的,她还不得杀了他? 看她这副嚣张的样子,惠妃气得心脏咚咚狂跳,可一想到她在皇帝面前也是这般没规矩,便不得不咬牙忍了下来。 她做出一副担心的样子,看着沈南烟,柔声问,“听说你病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南烟将胳膊支在桌子上,揉着太阳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我最近身子确实有些虚弱,不过太医说了,只要不过度劳累,问题不大!” 惠妃突然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拍了拍,一脸关切。 “本妃给你带来了许多千金难得的补品……你这么年轻,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了!” “那怎么好意思?”沈南烟使劲儿把手抽了回来,抬手抱夏就递给她一条打湿的帕子。 她慢条斯理地,边擦手,边笑着道,“惠妃娘娘客气了!就咱俩这交情,您给的东西,本妃也不敢吃啊?” “呦!你这丫头怎么还记仇呢?”惠妃嗔怪,“过去的事儿,就让他过去吧!人呐,还是得向前看!” “哈哈哈……”沈南烟勾唇笑得讽刺,“惠妃娘娘这话说得不对!记吃不记打,是要吃大亏的!” “……” 惠妃无语,实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往下接了。 沈南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听说您昨晚到现在都没用过膳呢!我命人准备了些点心和小菜,您边吃边说?” “不必了!”惠妃笑得很是难看,“就几句话,本妃说完就走!” “那可不行!”沈南烟示意下人上菜,“惠妃娘娘第一次来王府做客,怎么能让您饿着肚子回去?您好歹吃两口再走,省得回头,您又该挑我理了!” 王府的下人们,将早就准备好的吃食,一样一样地摆在惠妃面前…… 看着眼前在宫里从未见过的粥品和点心,还有那几样一看就很爽口的小菜,惠妃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咕咕直叫,却始终不肯动筷子。 沈南烟看着她为难的样子,挑眉问道,“怎么?是不合娘娘的口味?还是您怕我在里面下毒了?” “没有!怎么会呢?”惠妃一脸无奈,“你不一起吃吗?” “不了!我不喜欢和讨厌的人一起用膳。” 沈南烟冰冷直白的话,让屋内瞬间陷入死寂。 惠妃脸色瞬白,林公公红着眼,想开口却被随行的嬷嬷狠狠掐了一把。 毕竟有求于人,已经忍到现在了,没道理现在翻脸! “那,那本妃就尝尝陵王府厨子的手艺!” 她喝了几口粥,又拿起手边的点心,小口小口地咬着,直到一整块糕点都被她吃完了,沈南烟才开始和她聊正事。 “您是为了贤王的病来的?” 惠妃讨好地笑道,“陵王妃果真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呐!” 她示意随行的宫人们把箱子抬过来打开,金灿灿的颜色瞬时闪过每一个人的眼睛。 “这两千两黄金,是本妃的一片心意,你先收下,等贤王身子好了,本妃再送两千两给你,如何?” “呵!惠妃娘娘还真是大方!” 沈南烟眉眼间凝着淡淡的凉薄之色,唇角下压,明显不悦。 “我前脚刚跟皇上说,贤王的病,疑似瘟疫,我不会治。这后脚收了你的银子,又会医了?” “惠妃娘娘,您这是想诬陷我欺君啊?” 惠妃终于急了,嚷道,“你都没去看过,你怎知自己不会医治?” “……” 对上沈南烟阴鸷的眸子,她尽量平复情绪,放缓语气。 “先不说能不能治的事,你好歹去看一看,只要你肯去看看贤王,这些金子便都是你的!” “那是要命的病,传染性极强……我沈南烟又不是没见过世面,要钱不要命?况且……为了这点金子,不值当!” 惠妃恨不得把手里的帕子都绞碎了,咬牙问,“要多少,你才肯去贤王府走一趟?” 沈南烟端起茶盏,呷了口茶,幽幽启唇,“去,我是肯定是不会去的!” “不过,若是有五万两黄金,我倒是可以考虑为我那死去的师公烧点儿纸,求他写个药方托梦给我。” “多,多少?”惠妃眼睛都瞪圆了,拍着桌子吼道,“五万两?还是黄金?沈南烟,你别太过分了!” “看来,你儿子的性命在你眼里,连五万两都不值!” 沈南烟脸色一秒阴沉,“在我的地盘,求我办事儿,你还拍桌子瞪眼睛的,惠妃娘娘,你太没有礼貌了!” “来人!送客!” 惠妃:“两万两,多一文都没有!” 沈南烟:“今天是五万两黄金,明日就是六万两,后个儿以此类推……” “呵!”沈南烟嗤笑,“等贤王死了,您就不用纠结了,既省钱又省心!多好!” 惠妃瞪着她,一字一字地道,“你一定会后悔的!” “好!我拭目以待!” 第91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艳阳高照,天气晴朗。 辰时刚过,惠妃一行人便灰头土脸地被赶出了陵王府。 “娘娘,咱们现在怎么办?直接回宫吗?”林公公问。 惠妃坐在轮椅上,抬头盯着陵王府三个大字,恨得牙根直痒痒。 她昨日来陵王府前先去了贤王府,昔日人来人往的贤王府,现下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围得严严实实的,连只猫儿狗儿都进不去。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的,还以为贤王是犯了什么大错呢! 凭什么她的儿子为了赈灾,命悬一线了,还要受人指摘,被人造谣? 凭什么沈南烟可以凭着神女转世的传言,肆无忌惮,无法无天……跟慕容澈那个残废,将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不回宫!去永昌侯府!” 闻言,一旁的嬷嬷连忙躬身劝阻,“娘娘,您昨晚没回宫,已经是犯了宫规了……还是先回宫吧,您若是有话要传,奴婢替您跑一趟便是。” “梁文正那个废物,整日畏手畏脚的,他能听你的吗?左右已经耽搁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况且,皇上不会不知道本宫的去向,他昨晚没命人去陵王府寻本妃,也是想等一个结果……就算他不在意贤王的命,他也得顾及着几十万灾民的性命!” 见惠妃主意已定,嬷嬷不再说话,帮着林公公将她连人带轮椅地抬上了马车。 …… 永昌侯府里。 永昌侯梁文正,在房里正搂着新买来的丫鬟白日宣淫,好不销魂快活。 听到有人在门外焦急地敲门,登时就怒了,裤子都没提就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谁呀?敢搅了本老爷的兴致,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房门打开的一瞬,随行的两个小宫女‘啊’的一声,急忙转过身去。 看着门外黑压压的一片人,梁文正捂着赤条条的下身,咣的一声就跪下了,“长,长姐,您怎么来了?” “啪!” 惠妃铆足力气,狠狠甩了他一巴掌,“炳儿现在生死未卜,你一个当舅舅的不着急想办法,却关起门来整日胡闹?” “贤王殿下病了?什么时候的事?什么病啊?” 梁文正这会儿是真的着急了,他就是一个袭了爵位的闲人,因着惠妃和贤王的名号,才能过得恣意潇洒。 皇上本就不待见他长姐,眼下她又成了残疾,贤王若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穿好衣服,我去正厅等你!” “好!” 惠妃甫一转身,梁文正便快速站起来,对准走在后面的小宫女的屁股,上去就掐了一把。 小宫女惊叫着转身,房门登时砰的一声被关上,虽然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儿,一旁的嬷嬷还是使劲儿打了她一耳光,“一惊一乍的!没规矩!” …… 半个时辰后,梁文正听完惠妃的讲述,一下就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五万两黄金,还就只给个不知道有没有用的药方?她怎么不去抢啊?” “贤王妃这些年是赚下些金银,可若依着陵王妃,都给了她,咱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长姐也没法子再接济你了……” 惠妃越说越伤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那可不成!梁文正拍着胸脯道,“长姐,你说吧,要我做什么?我保证给你办得明明白白的!” 惠妃冲他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这个简单!我这就安排下去!只是……”梁文正时不时地瞥向与惠妃同行的两个宫女,“长姐,您说我都快到不惑之年了,怎么就生不出个孩子呢?” “好啦!”惠妃太知道他想说什么了,“这两个宫女给你了,随便你当个侍妾,丫鬟使吧!” “谢长姐!” 闻言,两个小宫女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讨饶,“娘娘!我们舍不得您,您别不要我们啊……” 宫外可找不到这么标致的女人!梁文正急声道,“来人……把她俩带下去,关好!” “是。” 眼见两个小宫女就要被拖下去了,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冲惠妃吼道,“娘娘,宫中的女人,都是皇上的,您没有权利随意将我们……” “哐!”梁文正一拳砸在那宫女脸上,“记住!是你们勾引老子,想做侯府夫人的!要是不想连累全家,乖乖把嘴闭上!” 惠妃冷冷瞥了那两个宫女一眼,对林公公道,“回宫!” 两个小宫女分别被侯府家丁扯着头发往后院拖,眼见惠妃一行人越走越远,绝望地止住了哭喊声。 听说惠妃要去陵王府,她们不惜用光了所有银两,来买通林公公,就为了可以随惠妃一同去陵王府,让陵王殿下看上她们一眼…… 哪成想,等终于进了陵王府,她们却被勒令站在房间外面,愣是被人盯着在房檐下蹲了一夜。 虽然最后,她们确实如愿见到了陵王,可他眼里只有陵王妃一人,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 现在好了,不但皇宫回不去了,还成了这个废物侯爷的玩物…… 彼时,陵王府里,沈南烟正逐一地给身边贴身侍奉的人,注射预防霍乱的疫苗。 云柒脚下生风,眨眼功夫就跑到了沈南烟身侧。 “主子,惠妃去了永昌侯府,她离开后,陆续有人从侯府出来,他们行走于茶坊酒肆,四处散播消息,说您见死不救,趁火打劫……” “哼!”沈南烟哧鼻,“惠妃娘娘这是要跟我搞舆论战啊?” “成,你去找他十几个、二十几个生面孔,咱们也到处实话实说。” “就说贤王得了瘟疫,还是那种最传染性最强,死亡率最高的霍乱,本妃到现在都没有想出医治的办法。” 云柒有些担忧,“可这样会不会闹得金陵城人心惶惶?皇上会不会怪您?” 沈南烟不以为意,“老百姓有知情权!况且只有把事情闹大了,百姓们才会提高警惕,防止患病。” “徐免擅长此事,让他去吧!”一旁的慕容澈道。 “好嘞!”徐免跟阵风似的,嗖地就不见了。 “属下保证天黑之前,让大伙儿都知道贤王得了瘟疫!” “……” 徐免说到做到,傍晚的时候,他不但将真相传遍了大街小巷,还带回来一个令人无比咂舌的消息…… 第92章 全都活该! 陵王府,上林苑。 屋里人齐刷刷地看向徐免,等着他说下文。 就见徐免蹲下身子,双手捂着脸,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值守宫门的禁军侍卫,在例行检查惠妃娘娘的马车时,惠妃娘娘……” 徐免尽力憋笑,“惠妃娘娘……没忍住,噗的一下,窜稀了!” “哈哈哈哈……当时就给两个查车的禁军侍卫熏吐了!” 徐免笑得眼泪都下来了,捂着肚子半晌才道,“夏江谨慎,他怕惠妃也得了霍乱,急忙上禀皇上,结果……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慕容澈没了耐心,蹙眉对一旁的侍卫道,“赶紧给他弄出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别别别!”徐免急忙道,“结果,皇上不许惠妃进宫,要将她送到贤王府一起隔离!” “可她死活不肯,兜着一屁股屎,硬是赖在皇宫门口不走,后来,见回宫无望,她主动提出要去文昌侯府小住,皇上准了。” “……” 沈南烟勾唇,活该!谁让她出了陵王府不赶紧回宫,到处溜达琢磨怎么害她的! 那泻药她都算好剂量了,但凡她安分一些,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丑,连皇宫都回不去! …… 翌日。 因着贤王得了瘟疫的事闹得人尽皆知的,百姓们天刚亮就自发组成了几支队伍,四散开来。 有去贤王府周围监督的,确保连只老鼠都不能从贤王府里钻出来! 有去京兆府和大理寺门前跪地请命的,要求官员上禀皇帝,将贤王搬出金陵城养病…… 听说陵王妃被气病了,一天之内晕倒了两次,还有一部分人,到处去抓造谣诋毁陵王妃的小人。 且不说做人要懂得感恩,若陵王妃真被这些恶意中伤的话寒了心,不再往济世堂送药了,他们刚刚松下来的肩膀,岂不是又要被压垮了? 乾清宫里,皇帝一脑门子官司,在文德殿里来回踱步。 他本想着以惠妃的小聪明,说不定能劝动沈南烟救人,没承想她又犯蠢,把事情闹到这种难以收拾的地步…… “来人,命禁军接手萧婉婉……交出证据之前千万别让她死了。” “让薛神医带着太医院的人,马上再去贤王府!” “对了,告诉顾玄知,让他把贤妃昨日闹出来的事,尽数讲给贤王夫妇听,千万嘱咐他,一定要把陵王妃开价五万两黄金的事讲清楚了!” 魏谦躬身,及时纠正,“启禀皇上,今日是六万两黄金了,明日是七……” 宣武帝怒极拍案,“你跟他们说去,跟朕说有什么用?朕有没有那么多金子,国库有没有那么多金子,你不知道吗?” “呸!”魏谦跪在地上,啪啪抽自己嘴巴,“都怪奴才多嘴!请皇上息怒……” “还不赶紧去?”宣武帝抬脚将魏谦踹翻在地,眼底翻涌着滔天怒意。 “顺便派人去接陵王妃进宫!告诉慕容澈,不许他跟着!”他现在多看一个人都烦! “是!奴才这就去!” …… 不到半个时辰,文德殿里又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的人。 宣武帝坐在上首不停地揉着眉心,语气十分疲惫,“治疫之事,刻不容缓,诸位都是朝廷肱骨,这一言不发的,算怎么回事?” 大臣们相视一眼,终于开始各抒己见: “皇上,臣以为,为了更好地防止瘟疫扩散,也为了安抚民心,应立即将贤王殿下送往郊外别院休养。” “万万不可!眼下疫情尚可控制,若转移途中,防范不当,岂不是更容易让瘟疫蔓延?” “皇上,臣也不赞成此时转移贤王殿下!臣听闻贤王病得极重……若此时劳累颠簸,怕只会要了贤王殿下的命!” “程将军,现在金陵城里,人人自危,群情愤然,各个衙门门口都聚集着请愿的百姓……你莫要为了自己的私心,而置我大晟百姓于不顾!” “你你你,你血口喷人……” “够了!”宣武帝拍案,“陵王妃,你说说看?” 沈南烟坐在人群最后面,闻言走上前,福了福身:“父皇,儿臣认为应尽快将贤王府的人全部迁出金陵城,送往人迹稀少的地方。” “一旦有因霍乱而病逝的人和动物,就地深挖掩埋……” “还请陵王妃慎言!”那个穿着深绯色官服的程姓武将,突然厉声打断沈南烟的话。 “如若真按照你说的,岂不是逼着贤王府的人都去死?亏你还自诩神医,非但不肯救人,心思还如此恶毒!” 沈南烟哑然,她怎么就恶毒了?她是有医疗空间,但那不是药厂,要什么有什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她从皇宫回去以后就急火火地赶制了些疫苗,即便如此,也只够十几个人使用的。 西药制作工艺复杂,她也没办法大量制作,她半夜爬起来偷偷想办法,就是希望改良出一份大家都吃得起的中药方子…… 况且,她不是圣母,贤王府的人是死是活,跟她有毛线关系?凭什么要求她要平白无故的,去救那些一心想害她的人? 沈南烟心中委屈,可谩骂还在继续,“你沽名钓誉!敛财无度!没有医德!” “……” 臭老头,他还没完没了了? 沈南烟左右张望,视线落在皇帝手边的茶盏上,她三两步冲上去,拿起那杯子就朝程将军头上砸去。 “啪!” 那茶盏又准又狠地砸在程义康头上,随即咣当坠地,碎成几瓣。 羞愤下,程义康暴跳如雷,“陵王妃!你殿前失仪,你欺人太甚,我……” 沈南烟单手掐在腰上,指着程义康就骂: “臭老头,你以下犯上,公然诋毁诽谤本妃,本妃就是现在拿着御赐宝刀将你就地正法,也是有理有据,旁人也挑不出错处!” “本妃没有医德?本妃敛财无度?济世堂里,每日为那些穷苦百姓运去的一车车草药,有你程大人捐赠的吗?有你们诸位大臣捐赠的吗?” “今天也不用抽签了,本妃就先来审你!” “来人,把这个程将军给本妃绑起来……” 第93章 不眠之夜 “不用绑!”程义康是武将,只几下就甩开了钳制他的侍卫,“本将问心无愧,随你怎么审问!” 闻言,有大臣慌忙劝道,“请陵王妃息怒,程将军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正是贤王的侧妃。” “眼下她生死难料……程将军为此忧心不已,是以有些意气用事,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他有几个女儿跟我有什么关系?”沈南烟冷戾的眸子里,酿着瘆人的寒意。 “本妃今天就把话撂这儿,“这瘟疫,本妃治不治得好且先不说……” “金陵城的百姓,若真的得了霍乱,本妃必定想办法,为其免费医治,但只要是和他贤王府沾边的人,就算给钱,我都得看看心情!” “好了!”宣武帝冷声打断,“陵王妃,到朕身边坐着。” “是。”沈南烟应声。 看她乖巧地在下首落座,宣武帝竟勾起了唇角,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沉重,“呦!今天怎么不坐朕旁边了? “回父皇,陵王殿下私下告诫儿臣了,说那不是我坐的地方!” “你真的不知霍乱该如何医治?”宣武帝冷不丁问道。 “哎呦!”沈南烟突然趴到桌子上,“父皇,儿臣头好晕啊!儿臣想回王府!” “……” 呵!宣武帝无语地看着她,一张脸瞬时被她气得乍青乍白的。 她这是威胁他呢!但凡他在追着她问瘟疫一事,她连朝廷贪腐的事都不管了! “来人!”宣武帝一脸怒气,“送陵王妃回府!” …… 是夜,沈南烟在文徳殿说的话,终于就被贤王一党,传到了永昌侯府里。 惠妃得知,心中苦涩,难道除了沈南烟那个小贱人,就真的没人能救她的皇儿了吗? 她不过腹泻了一天一夜,就如此难以忍受,她的炳儿可如何是好啊? 虽然这两日惠妃都有沐浴,可她一直腹泻不止,吃药也不见效,是以身上一直臭烘烘的。 一丈外,梁文正屏住呼吸,语速极快,“长姐,派出去散布消息的人都被抓到诏狱了,很快就会查到咱们头上,现在怎么办?” 惠妃暴怒,一把掀翻了手边的汤药碗,“怎么办!怎么办!本妃要是知道怎么办,还会连宫门都进不去吗?” “……” 梁文正心中腹诽:谁让你没事儿招惹陵王妃的?她碍你什么事儿了? “娘娘……”林公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进门就跪在了惠妃身前。 “奴,奴才打听到,那个薛神医看过,看过贤王殿下,说,贤王殿下,最多撑不过三日了……” 惠妃苍白的脸上,满是震惊愕然的神色,她正想问得仔细些,肚子又开始阵阵绞痛,“刘嬷嬷,快,快送本妃去如厕!” 见惠妃难受得紧,林公公眉头拧成了疙瘩,带着两个公公就又出门了。 刘院判受过娘娘恩惠,得求他来给娘娘诊脉,不然娘娘这身子根本受不住! 梁文正见人都散了,抬头望了眼无星无月的天空,心说,惠妃一时半刻的也不会再叫他了,长夜漫漫,怎可浪费? 他使劲儿搓了搓手,提着灯笼,迫不及待地朝后院儿走去。 新得的两个小美人,昨儿个只勉强破了身子,都还没收拾服帖呢……未免夜长梦多,他得抓点儿紧才行! “侯爷?” 刚走到一半儿管家就急火火地跑来了。 “小声点儿!”梁文正不悦,压低声音呵斥,“嚷什么?不知道长姐在府里呢?” “侯爷,娘娘给您的那两个宫女不见了!” 梁文正面色陡沉,“还不赶紧去找!” 二人正欲分头行动,就见不远处燃起了熊熊大火…… 管家反应极快,嗖地就跑没影了,“走水了!救火啊……” 与此同时,惠妃的贴身嬷嬷见惠妃迟迟不叫她,试探地问,“娘娘,您还难受吗?” “……” “娘娘,您在坚持坚持,林公公去请刘院判了……” 不对,娘娘就算不搭话,也该骂她啰嗦才是…… 顾不得许多,刘嬷嬷推门而入……就见惠妃娘娘双手被反绑着趴在地上,脸下是装着粪水的盆子。” 她极力仰起脖子,可没力的时候,还是免不了会喝上几口粪水…… “娘娘?” 刘嬷嬷大骇,赶紧将人抱起来,“谁干的?老奴杀了他!” 惠妃气息奄奄,“送给梁文正的两个死丫头……快把她们抓回来!” …… 这一夜,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个不眠之夜。 陵王府里,本着救死扶伤的天职,沈南烟将自己关在房间,继续改良药方…… 抱夏和云柒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口,任凭沈南烟怎么劝解,也绝不离开! 枢密院里,因着南方洪灾严重,担心周边列国有所异动,慕容澈与曹太尉以及诸位武将彻夜商讨城防军事…… 皇宫里,皇上终于从萧婉婉手里,拿到了萧太师大逆不道的罪证…… 岂有此理,这个老匹夫,他竟私下里铸兵器,组建军队?怎么着,他想撺掇着郢王造反吗? 而萧婉婉则如愿逃出了皇宫,出宫门,她快步跑着,却在转弯处不知被谁掳上了马车…… 永寿宫里,太后有节奏地摇着龟甲,面色复杂。 卦象显示,不久后,沈南烟将有血光之灾,只是因着她命数复杂,压根儿卜不出结果…… 冷宫里,废后依旧端着皇后的架子,与跪在她脚边的离王的生母在小声谋划着什么…… 而文昌侯府里,惠妃好容易捡回了条性命,紧接着却要为命丧火海的嫡亲弟弟收尸,料理侯府。 想到近来所发生的一切,除了害怕,惠妃心中更多的是不安…… 眼下,她还没彻底失势呢,就有人敢这样对她,他日,若贤王真有个好歹,她还有活路吗? 看着手中贤王亲笔写的信笺,惠妃泪如雨下,她的炳儿,现在连写字都如此吃力了吗,歪歪扭扭的,似是几岁孩童的笔迹一般…… 擦了把眼泪,惠妃对一旁的林公公道,“今夜你就不要睡了,按照这信上的指示去办,天一亮,本妃立刻要去陵王妃……” “是。” …… 第94章 快死了都不消停! “成了!” 鸡鸣时分,沈南烟看着手中的药方长长舒了口气,若这些个太医没有误诊,那她的方子一定有用! 推开门,她吩咐抱夏和云柒各自去休息,而后自己和衣躺在贵妃榻上沉沉睡了过去…… 小笼包、咸豆花、水晶虾饺、鲜肉馄饨……梦里都是沈南烟爱吃的东西,她吧唧着嘴,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到底是被饿醒了! 勉强睁开半只眼睛,就见一张五官近乎完美的脸,直直悬在她的上方,一双漂亮的瑞凤眼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吓得一个哆嗦,“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慕容澈敛眸,语气淡淡的,“就在你一边吧唧嘴,一边流口水的时候。” 沈南烟??? “起来吃饭!” 慕容澈转身行至桌旁,将一笼肉包还有清粥小菜一样样摆在桌上。 “这些都是按照你之前描述的做的,尝尝,是不是你梦里吃到的那个味道?” 看到小笼包,沈南烟眼睛都圆了,起身直奔桌案,没等坐下,便急忙夹了一个塞进嘴里。 嗯!口感细腻柔软,皮薄馅嫩,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简直让人回味无穷! 她狼吞虎咽的,又往嘴里塞了一个,才竖起大拇指,在慕容澈面前用力晃了晃,好吃! 嘁!慕容澈偏过头去,无声勾唇,他亲自盯着小厨房做的,看来没白费功夫! 看沈南烟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仓鼠似的吃个不停,他所有的疲惫仿若一扫而空,“慢点吃!都是你的!” “……” “启禀王爷,启禀王妃!”有侍卫突然来报,“惠妃娘娘带着八万两黄金上门,刘管家已经将人引去前院花厅了。” “没看见王妃在用膳吗?”慕容澈语气不悦,“让她等着!” 沈南烟眉眼含笑,不紧不慢地吃完东西才起身。 “抱夏?我要洗澡!” 一个时辰后…… 沈南烟与慕容澈刚一进到花厅,惠妃就坐着轮椅迎了上来,她完全无视慕容澈的存在,笑着对沈南烟道: “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听说你在用早膳,我还特意叮嘱他们,不用着急禀报……” “我自是不急……”沈南烟扫了眼堆了一地的箱子,淡笑道,“我这不是怕贤王殿下等不及吗!” “……” 惠妃脸色十分难看,顿了顿才道,“陵王妃果然直爽,既然这样,本妃也就不和你绕圈子了!” “这里是八万两黄金,比你提出的数额,整整多出一万两。” “……” 所以呢? 四目相对,一个平静淡然,一个焦急恳切。 在林公公的帮助下,惠妃跪到沈南烟面前,颤声道,“我为之前对你做过的所有事情,向你道歉!” “本妃信不过那些太医,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请求你,亲自去一趟贤王府吧?”惠妃重重叩首,“本妃求你了,只去一次就好!” …… 送走惠妃,沈南烟仔细清点了一下黄金,八万两,正正好好! “你当真要去贤王府?”慕容澈问。 “去。”沈南烟回答得斩钉截铁,“我总得亲自确诊一下,心里才踏实。” 虽然不放心,慕容澈还是无奈启唇,“我命人为你准备马车。” 待屋里只剩下沈南烟一人,她将六万两黄金尽数收进空间…… “云柒?” “在!”云柒迅速推门而入。 沈南烟冲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 “听清楚了吗?” “主子放心!属下保证将事情办得滴水不漏!” 沈南烟前脚离开王府,云柒后脚便带着两万两黄金入宫了。 文徳殿里,宣武帝看着几十箱金元宝眼皮直跳,“陵王妃当真说要把这些捐给国库?” 云柒躬身,音色洪亮,“启禀皇上,我家主子说,若灾区真的瘟疫蔓延……她将以朝廷的名义,再捐献两万两黄金,专门用于百姓医治。” 大臣们震惊不已,心思各异。 八万两黄金!贤王府说拿就拿出来了? 切!假清高!真黑心!她怎么不把那八万两全都捐出来? 这个陵王妃,还真是有手段!平白削弱了贤王的财力不说,自己还名利双收…… 程义康突然问道,“陵王妃真的去贤王府了?” 云柒颔首,“是!” 只一字,就让程义康彻底放下心来,他拱手对皇帝道,“陛下,末将想去贤王府,先行告退。” …… 彼时,一直被阴霾笼罩的贤王府里,见沈南烟竟真的来了,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其中,属顾玄知最为殷勤,一直跟在她身边絮絮叨叨。 “娘娘,陵王殿下怎么没同你一起来?” “他去枢密院议事了!” “娘娘,按照您吩咐的,这府里被分成了三个区域,将无症状的,轻微症状的,还有危重症者都分别隔离了。” “贤王和贤王妃病情最为严重,薛神医推翻了我们太医院的药方,可他的药也并没有让贤王夫妇的症状有所减轻……” 沈南烟点头,打断道,“我替贤王诊过脉就走。” 刚来就走? 顾玄知有一瞬的失落,可一想到贤王府里到处都是病患……便觉得这样也好! 推开房门,沈南烟在顾玄知的陪伴下,来到贤王榻前,就见昔日带着几分微胖的慕容炳,如今瘦骨嶙峋不说,眼眶凹陷、皮肤更是蜡黄…… 见沈南烟靠近,贤王艰难扯起唇角,声音嘶哑,“你,你竟……真的来了?” 看着眼前苟延残喘的男人,沈南烟眼中没有一丝医者的怜悯与关切。 她伸出带着手套的手,一脸嫌弃地搭在贤王腕上,“苔质白腻,脉濡滑……确实为寒霍之证。” “所有人都可以按照这个方子来用药。”沈南烟起身,将早就写好的药方递给顾玄知,“记得要叮嘱他们,服药期间,禁食辛辣油腻、避免饮酒。” 接过药方,顾玄知急忙打开来看:陈皮、苍术、厚朴、甘草、草果、半夏、藿香、大腹皮、紫苏叶、神曲、白芷……七剂水煎服。 他眼底的光越来越亮,心思全都在药方里,甚至忘了和沈南烟打招呼,抬脚就往屋外跑。 沈南烟正欲转身要走,贤王突然抓住她的小臂,猛地将她拉近。 沈南烟一个没站稳,单膝跪地,上半身摔在贤王胸口上,慕容炳趁机将干裂苍白的唇凑近她的耳畔……二人的动作,在旁人看来暧昧至极。 “烟烟……” 第95章 他不是跟她发脾气! 慕容澈实在放心不下,在枢密院匆匆交代了几句,就急忙往贤王府赶,没成想入目竟是这样的画面…… 他盯着眼前亲密无间的两人,眼底的光极是晦暗不明,“烟烟?” 沈南烟看了眼慕容澈,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子,狠狠甩掉贤王抓着她的手,冷声对榻上的人道: “你若安分一点,好好休养,二十天左右便能康复,否则突然病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南烟拂袖而去,一旁的徐免浑身紧绷,推着慕容澈径直往外走,直到两人上了马车,才偷偷舒了口气。 一路无声,看着慕容澈那张阴沉的脸,沈南烟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却不想去解释,因为他从来只信他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再穿过两条街道,就是陵王府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不多时,徐免敲开车门,在慕容澈耳边低语了几句…… 闻言,慕容澈猛地看向沈南烟,眼底神色复杂,声音更是沉得滴水,“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本王说的吗?” “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怒气上涌,沈南烟瞪着他,音色沉冷,“我要是说,我正准备走时他拽了我一把,就为了问我他什么时候能好,你信吗?” “……” 他信!毕竟她拼了命的救过他! 他刚想说,他问的不是这个,可对上沈南烟那双幽邃的冷眸,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就炸开了,特别的疼! 慕容澈抬手使劲儿地揉着太阳穴,脑海中,有个声音在慢慢放大,变得越发清晰:慕容澈,你不要太自以为是!她救过的人多了,何止是你一人? 是啊!她救过太后的命,救过修平的命,救过抱夏和云柒的命,更救过陌生百姓的命,如今她又救了贤王…… 对她而言,他慕容澈从来都不是特殊的!她甚至……恨过他! 恨? 慕容澈心里咯噔一下,她现在还恨他吗?难道她真是贤王派到他身边的细作? 不!不会的!不然她不会等到现在才救慕容炳!惠妃更不会一直想置她于死地! 那声音又道:慕容澈,亏你熟读兵法……不知道什么是苦肉计吗? 你忘记了,沈秀成临终前交代,他是贤王的人!是沈秀成授意沈南烟接近你,陷害你的! 你再想想,沈南烟若不是与沈秀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为何要支开旁人,独自见他? 你确定她真的对沈秀成施针了吗?你确定沈秀成临死前没有对你隐瞒什么吗?你确定他们不是在弃车保帅吗? 慕容澈,醒醒吧!跟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谈感情,谈信任,都特么是扯淡!你会害死你自己的! 不!慕容深摇头,他拼了命地找理由说服那个声音,喜欢一个人,就要无条件地信任她,哪怕是有朝一日死在对方手里,也该甘之如饴才对…… 那声音用尽全力嘶吼,咆哮:慕容澈?你疯了吗?你是趟过尸山血海,才走到今天的! 你不是为你一个人而活!想想那些战死疆场的将士们! 一个女人而已?值得吗? “闭嘴!”慕容澈攥紧双拳,不停地用力地砸向自己的脑袋,“我特么叫你闭嘴! 她说什么了?他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沈南烟震惊地看着他,想起近日来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眼眶莫名就红了……有时真心未必能换真心! 眼见美人落泪,慕容澈心里揪得生疼,正愁该怎么办,沈南烟直接下了慕容澈的马车。 他掀开车帘去看,见她转身上了后面的马车,越过他朝着王府方向走了……慕容澈重重叹了口气,他不是跟她发脾气! “徐免?” “在。” 徐免钻进马车,迅速坐到慕容澈对面。 “府里的火,真是云柒放的?” “是。”徐免点头,“多亏影卫发现得及时,才没让火烧起来,但冲进去时,惠妃娘娘送给王妃的六万两黄金,全都不见了!” 犹豫了许久,慕容澈沉声道,“云柒纵火一事,不必再查了,本王会亲自去问王妃,趁着找黄金之事,你亲自再排查一遍府中细作。” “是。” 徐免跳下马车,直接奔陵王府而去,慕容澈使劲儿揉着眉心,过了许久,他才下令,“去枢密院。” …… 天色突然暗下来,阴云密布,大雨似瓢泼一般骤然降下。 沈南烟的马车刚进陵王府,就有几个下人抱着伞,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娘娘身子弱,莫要感冒了!” “谢谢!” 以前下人们每次听到王妃说谢谢,都会感到紧张、惶恐不安…… 后来听多了便习惯了,虽然会不好意思,但只觉得王妃是真的人好,待下人和善。 管家刘福急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脸焦急,“娘娘,前院儿花厅走水了,您的六万两黄金也凭空消失了,老奴搜遍了整个王府也没找到……您快跟我去看看吧!” “怎么会这样?那么多箱金元宝说不见就不见了?”沈南烟满脸的不敢置信,“抱夏,云柒,快陪本妃过去看看!” 云柒和抱夏表情严肃,一人打把伞支在沈南烟头顶,扶着她往花厅走。 甫一进花厅,看到地上乱七八糟地打开的空箱子,沈南烟一下子就急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本妃还答应以朝廷的名义,向灾区捐两万两黄金呢!” “刘公公,你当真仔细查了?这么多黄金岂是那么容易运出王府,或是藏起来的?” “查了,恕奴才无能,根本捋不出头绪!” 刘公公边说边接过下人递来的姜汤,分别递给沈南烟,还有云柒和抱夏。 “王妃,您先喝些姜汤暖暖身子,现在瘟疫横行,万一感冒了,更容易被传染。” 这话说得有道理,感冒了抵抗力会下降的! 几口温热的姜汤 第96章 有主如此,何其幸哉! 闪电裂空,一声惊雷,炸得人心神俱震。 沈南烟抬脚正欲往外走,身子一软竟直接向前面栽去。 “主子?” 惊呼声中,云柒和抱夏同时准备上前,却毫无征兆地咣地摔倒在地…… 被两个嬷嬷及时搀住的沈南烟缓缓回头,望着瘫在地上的两人,瞳孔骤然放大,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瞬间袭上心头,“刘福?你竟敢给我们下药?” 刘福躬身,藏起眼中的那抹狡黠与狠毒,音色阴柔,“启禀娘娘,奴才查出来,在花厅纵火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您的侍卫云柒。” “所以呢?”沈南烟拧眉,声音带微不可察地颤抖,“你想干什么?” “回娘娘,奴才自然是为了查出府中监守自盗,纵火行凶之人……” “丢的是本妃的金子!”沈南烟厉声打断,“本妃不查了,送我们回上林苑!” “那可不成!就算娘娘不在乎自己的银钱,可这纵火,是大事,老奴……” “放肆!”沈南烟暴怒,“你敢顶撞本妃?” “谁给你的胆子敢给本妃下药?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娘娘,老奴这也是没办法啊!”刘福苦着一张脸叹气,徐徐向云柒靠近,“他们武功高强,您又一向偏私护短,不用些非常手段,哪能查出结果?” 众目睽睽之下,刘福弯身抽出云柒腰间软剑,随手扔到地上。 随即从他自己袖口中抽出一把匕首,对准云柒的手腕狠狠刺了下去…… “不要!” 眼泪瞬间涌出,在沈南烟尖锐破碎的喊声中,一个年轻男人突然从沈南烟身后冲出来,抱着刘福的腰,用力将人撞到墙上。 “呃!” 刘福怒火中烧,凶相毕露,紧紧握住匕首朝那男人的背上刺去…… “住手!” 是徐免的声音…… “啊!” 有暗器突然砸在刘福手腕上,一声惨叫后,他手中匕首咣当坠地。 徐免飞奔进屋,先是就近将抱夏和云柒扔到沈南烟身旁,后又立刻扯着那男人的衣领,将人甩向他身后。 好在,拜那归元丹药邪所赐,沈南烟的身体产生了一定的耐药性,那姜汤她喝得又少,所以,她不似云柒和抱夏那般浑身无力,口不能言。 她费力抬手,同时给两人把脉……还好,不是毒,应该是她在顾玄知那里听到的,名叫软筋散的暗药。 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沈南烟拿出身上短刀,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腿,避开腿上动脉,咬牙狠狠刺了下去…… “娘娘!”众人大惊,纷纷掩面。 屋里屋外,不管会不会功夫的,这会儿已经猜到,王妃是想利用疼痛,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也想通过放血,让自己体内的药,散发得更快一些。 大伙儿见她从袖中掏出瓷瓶,分别给抱夏和云柒口中塞了药丸,又见她凝神静气,左手托着右手为两人费力施针……心中不免感慨,有主如此,何其幸哉! 越来越多的仆人,默默站到了沈南烟身后…… 徐免余光瞥了沈南烟一眼,心中五味杂陈,暗下决心,今天就是拼了他的一条贱命,也要护她平安无恙…… “来人!” 刘福沉着脸下令,瞬间从各处涌出许多家丁,他们纷纷拿着长刀将他护在身后,与徐免等人对质。 只一瞬的功夫,一片狼藉的花厅里,很快分成了两个阵营。 一边是以徐免为首的王府侍卫,一边是以刘福为首的家丁杂役。 那些家丁个个身形魁梧,目光凶狠,一看就是练家子,实力不容小觑。 两厢僵持,没人敢轻举妄动…… “你想干什么?”徐免竖眉,抬刀指着刘福,脖颈青筋暴起。 刘福昂首挺胸,“王爷常年不在金陵,老奴掌管王府多年,自是要对府中诸事负责!” “云柒纵火行凶,偷盗财物,凡是阻止老奴审讯者,皆以同罪论处!” “纵火一事,王爷心知肚明,更是下令旁人不许过问,轮得到你一个奴才在这儿上蹿下跳?” 沈南烟心里咯噔一声,慕容澈竟然知道?所以刚刚在马车上,他想问她的,是这件事? “呵!”刘福眸色陡沉,厉声道,“有谁能证明你说的话?” “既然证明不了,为了王爷,为了府中近百条人命,我刘福就是搭上自己这条老命,也要将王府里的害群之马,尽数除去!” “放肆!”收起金针,沈南烟抬眸厉喝。 “就是皇上,对本妃也会让上几分,你一个奴才竟然狗胆包天,对本妃使用如此龌龊的手段!还肆无忌惮地想伤本妃贴身之人?刘福,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刘福嘴角抽动,眼中的杀气再也掩盖不住,他咬牙切齿地道: “皇宫是皇宫,陵王府是陵王府,既然陵王妃心术不正,我就是死,也要替王爷除掉这府中毒瘤!” “来人,生死不论,将云柒等人拿下!” “呵!”沈南烟勾起半边唇角,黑沉沉的眸子里,瞬时翻起瘆人的戾气,“刘福,你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听了你这话,还以为你是皇帝的老子呢!” 屋内,瞬时一片死寂。 刘管家的话,说得确实太过了! 什么叫皇宫是皇宫,陵王府是陵王府?这话若是传到宫里,是要惹大麻烦的! 陆续有小厮将手中长刀扔到院中,退到沈南烟身侧。 “刘福大逆不道,以下犯上!把他给本妃抓起来!” “别听她的!我才是王爷最信任的人,她沈南烟是怎么嫁到咱们陵王府的,你们都忘了吗?”刘福吼道。 人群中,有人低低出声,“可王妃不是坏人,她为咱们这群下人们免费看病不说,怕咱们吃不起药,还贴补咱们银两……” “是啊!况且王爷喜欢王妃,也信任王妃,不然也不会允许王 第97章 阿柔是谁? 突然,门房连跑带摔地冲了进来,“刘,刘管家!王爷,王爷回来了!” 怎么可能? 刘福大骇! 他不是去枢密院了吗?按照事先计划好的,他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王爷回来的正好。”刘福强装镇定,“把他们抓起来,丢到暗牢,交给王爷亲自处置!” 只要能让沈南烟落单,就是与她同归于尽,他也在所不惜! 有家丁试探着上前,他们向前走一步,徐免这边的侍卫也向前迈进一步…… 怕沈南烟害怕,徐免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娘娘,暗中保护您的人一直都在,只是他们轻易不会现身,必要的时候,他们会救您的!” 想到刚才的惊险,沈南烟眼中难掩失落,喃喃自语,“懂了,他们只会救我,却不会救我身边的人……” 看来她要拿出一部分钱,让云柒私下培植属于她自己的武装力量了! “本王倒是不知道,我陵王府里,竟也能结党成派,搞内斗了!”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慕容澈踏雨而归,犹如天降。 他一袭玄袍,虽坐着轮椅,可骨子里的凌人之气,和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阴戾之气,着实慑得人心头发怵,不敢抬头与他直视。 他坐在那里,冷眼扫视众人,威压无上,自生王者之势。 “刘福,若是不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你,自刎谢罪。” “是,老奴,老奴……”刘福嘴皮子一向利索,之前打好的腹稿,此时却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慕容澈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尤其当他看到沈南烟狼狈地坐在地上。 回来时还好好端端的一身素色衣裙,此时上面除了泥水,就是血,登时怒气上涌,心中的那些怀疑也瞬间消散无踪了…… “王妃为何受伤了?”他眉头紧紧拧起,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下来。 “说!” 他忽然毫无预兆地向刘福掷出一枚三寸长的飞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啊!” 刘福全无防备,巨大的冲击下,他踉跄着后退,直到脊背狠狠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才停了下来。 那柄小刀不偏不倚,正好卡进了他肩膀和手臂的连接处,剧烈的疼痛让他只闷哼一声,再想说话都牙齿打战。 顶着煞白的脸色,家丁们后知后觉,纷纷丢了武器跪在地上,愣是没人敢出声讨饶。 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慕容澈阴鸷的眸底,翻涌着瘆人的冷戾,“以下犯上,罪不可恕,将这些人拉下去,杖责一百,赶出王府!” “是!” 杖责一百?那岂不是要他们去死?那些家丁们,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不停地磕头求饶…… 见侍卫们连拉带拽地将他们拖出去,刘福心中很是不甘,眼底透出一股灰败之色,就差一点,就只差那么一点儿…… “王爷!” 刘福咣的一声跪地,扯着尖细的嗓子,哭得声泪俱下,配着屋外的电闪雷鸣,着实让人寒毛直竖。 “您在暗卫营快活不下去时,是奴才偷偷给您送的干粮;您出征在外,是奴才帮您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奴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为了整个陵王府啊!” “那些是太后命你做的,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慕容澈一瞬不瞬地看着沈南烟,驱动轮椅,向她所在的方向行去。 他的话看似冷血,却是实话,噎得刘福愣是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慕容澈垂眸看着那张因失血,而过分苍白的脸,极力掩饰自己的心疼,语气里满是嫌弃,“才与本王分开一会儿,你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 四目相对,沈南烟心绪复杂,许多话哽在喉间,却吐不出来…… 收回视线,她从裙子上扯下布条,简单止血后,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府中每个人都审讯一遍!” “……” 慕容澈震惊,他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帮他! 他答应过阿柔的……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刘福猛地抬眸,眼底浓烈的杀意再也掩盖不住。 眼见沈南烟就快走出花厅了,他迅速拾起地上的长刀,起身猛地向她砍去,“去死吧!” “烟烟!”慕容澈惊呼,下意识地起身朝她扑去,既然来不及阻止,那他就以血肉之躯来护她周全!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沈南烟倏地转身,震惊下张开双臂,稳稳接住向他飞扑而来的男人。 眼见那闪着寒光的利刃就要落下,沈南烟无力地闭上双眼…… 咣当一声,冷刃坠地,随即是重物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 “阿柔……我尽力了!”刘福死不瞑目。 慕容澈耳力极好,阿柔是谁? 感受到慕容澈抱着她的双臂越收越紧,可身子还在不停地往下坠,沈南烟忽地睁开眼睛,一双玉手在他背上一寸一寸地摸索,“你伤到哪儿了?” 听着她明显焦急还带着颤抖的声音,慕容澈并不着急回答,他幽幽闭眼,脑袋在她颈间轻轻蹭了蹭…… 侍卫们见状,分别拖着刘福的尸体,架着已经恢复大半的抱夏和云柒,迅速头也不回地退出房间。 “徐免,快把轮椅推过来!”沈南烟急了。 “好!”徐免绕着轮椅打转,装模作样地检查轮子,“好,好像哪里卡住了……” 怀里的人不再说话,沈南烟眼帘轻颤,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慕容澈的脖颈,落入他的心里,烫得他心口生疼…… “我没事儿!”他在她耳边低声低语,“我就是腿上还没有力气,有点儿撑不住了!” 叹了口气,他枕在她的肩上冷声开口,“徐免,把本王的轮椅推过来。” 徐免全当没听见,背对着他们蹲下,伸手在那轮子 第98章 你一直在骗我? 慕容澈蹙眉,“怎么了?” 瞥了眼沈南烟,男人垂首道,“回王爷,王妃回来前还好好的,这会儿厨房里突然多了好多死老鼠……” 说完,年轻男人面向沈南烟,扑通跪下,连头也不敢抬,有些无奈地开口。 “王妃娘娘,奴才不是故意针对您才这么说的!” “奴才知道您是个好人,若不是您为奴才看诊,还赠奴才银两买药,奴才早就死了……” “只是,他们都不敢来禀报,非得逼着我来……” 他好歹在王府是个小管事,总不能把要紧的事一直拖着啊! “你叫什么名字?”沈南烟勾唇,“我还得谢谢你刚才冒死救了云柒呢!” 男人悄悄看了沈南烟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奴才叫李正,今年二十有五,十岁时便进宫净了身,自从陵王殿下建府,奴才便被内务府派到了这里做司库,主要负责管理王府的库房。” 守着他陵王府的库房,一直没钱看病……慕容澈不禁抬眸多看了他一眼。 死老鼠?不到一天的时间,发生这么多事,定然不是巧合! 眼下瘟疫横行,朝廷局势又越发复杂,万事需得小心谨慎,万一真有人趁机在府中生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徐免,你跟本王去看看。” “是。” 慕容澈坐回轮椅上,看着依然红着眼眶的沈南烟,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烟烟,你先回去休息,腿上的伤要是处理不了,我命人去给你请太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院子里,云柒和抱夏听到动静,赶紧进屋扶她。 沈南烟用手指在云柒的腰间轻轻捅了两下,用眼神询问,是你干的? 云柒摇头,他只是设计了一个机关,在他们离开王府后,点燃了前院花厅。 好让那六万两黄金的消失,显得不是那么的突兀,也正好给陵王清查细作提供一个契机…… 沈南烟就近找了间空屋,为自己缝合伤口后,甚至都没换件衣裳,顶着雨往就往后厨走。 抱夏和云柒相视一眼,无可奈何地举着伞在后面跟着。 厨房里,肥头大耳的厨子,正将一只躲在夹缝里的老鼠尸体,用烧火棍挑出来,与之前找到的,一起丢在屋檐下,细数了一下,大大小小,一共有七只。 见慕容澈来了,他急忙丢了烧火棍,跪地行礼,“奴才见过陵王殿下!” “怎么回事儿?”慕容澈抬手示意他起来。 “回王爷,因着奴才们偶尔放药的缘故,以前虽然也有死老鼠,但最多的时候也就是一两只。” “毕竟这些玩意儿都成精了,知道啥能吃啥不能吃,见着机关陷阱都知道绕着走!但最近几天,奴才们也没放药啊……” 没放药,死的却比平时放药的时候还多?确实奇怪! 慕容澈眉头紧锁,环视四周后,细细打量每一个人的神情…… “呵!它们的死法还不一样呢!” 闻声,他立刻转身,就见沈南烟蹲在地上,用小棍子正来回扒拉地上的老鼠尸体,将它们分成了两堆儿…… “你来做什么?”慕容澈语气不悦,“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 沈南烟自顾自地道,“它们有的确实是被毒死的,有的却是被什么毒物咬死的……” 说完,她嫌弃地将棍子丢到一旁,接着房檐下的雨水使劲儿搓了搓手。 七只死老鼠,死法却并不相同?沈南烟眉心微蹙,“这些都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厨子忙领着沈南烟往厨房里面走,边指边道,“娘娘,有两只是在米缸旁边,另一只是那边的案台子底下,还有两只上了灶台,其余的两只分别在两口蓄水缸旁边。” “呵!”沈南烟冷哼一声,“这些老鼠的足迹,竟遍布了整个厨房?” 她猫着腰,仔细去看那些老鼠爬过的痕迹,终于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地方,发现了一些剩下的糕点渣滓…… 应该便是这些东西,导致了老鼠的死亡。 她迅速取出银针,只轻轻一试,那银针便瞬间变成了黑色。 厨子疑惑,挠挠头道,“难道是厨房里的人做的,忘记跟大伙儿说了?” “不对呀!这是好事儿,刚才问半天,怎么没人承认呢?” 沈南烟摇头,“这应该不是哪个下人做的!” “王妃说得没错!”慕容澈眯起危险的眸子,“没有哪个下人,会舍得用茗香轩的茶点,去毒老鼠。” 众人面面相觑,不置可否。 见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厨子率先摆烂,“王爷,王妃,要不奴才还是先把厨房收拾了吧,免得耽误大家用晚膳!” “你打算怎么收拾?”沈南烟挑眉。 “自然是将这些老鼠的尸体烧了,然后再检查所有的食物,看有没有异物,若是没有,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 慕容澈眸色幽深地盯着那堆死老鼠,突然发现,那些被毒物咬死的老鼠,身上的齿痕好像就是老鼠的…… 他眸色一亮,抬手问沈南烟,“给我一根银针。” “好!” 接过银针,慕容澈旋即上前,竟将银针刺入了那些没有齿痕的老鼠尸体里……拔出的一瞬,银针竟变黑了! 不仅如此,他还命人剪下来老鼠的一些毛,泡在水中,将一根全新的银针一并扔了进去,很快,那根银针竟也渐渐黑了! “这些老鼠,通体有毒?” 徐免无比震惊,一双豆大的眼睛,登时瞪得提溜圆,他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思路也变得格外清晰。 “所以,用糕点毒老鼠的人,早就算到后厨只会到处检查有没有异物,而不会挨个检验完好无损的食材……” “可被这些毒老鼠爬过的地方,早就沾了毒……搞不好,只需要一顿饭,我们陵王府就全军覆没了,最后连 第99章 为了与你和离后,不用嫁给你兄弟! 陵王府,主楼偏厅里。 屏退左右,沈南烟与慕容澈并排而坐,中间隔着的四四方方的小桌上,简单放着两个茶盏。 室内安静的落针可闻,眼见一杯茶都快喝见底儿了,二人同时转头看向对方。 沈南烟:“为什么救我?” 慕容澈:“为什么骗我?” 不知为何,气氛莫名的尴尬,两人同时端起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又纷纷目视前方。 就是让徐免和云柒将府中所有人,按嫌疑大小排一下顺序,好方便审问,怎么这么久都没排好? 沈南烟:“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慕容澈:“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二人再次同时别过头,齐声向对方发问。 “……” 沈南烟端起茶盏,却发现里面一滴水都没有了! 她没好气儿地将杯子扔到茶碟上,‘呯’的一声响,吓了慕容澈一跳,他抬眸瞥着她,就见她红唇动了几动,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慕容澈,我不是故意要骗你,那吐真剂制作过程复杂,极难炼制不说,还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一开始是因为你不够信任我,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和你说实话!” “后来我怕这事儿万一传到皇帝耳朵里,他一旦没完没了地问我要,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再惹祸上身,便和谁都没说过此事……” 眼角眉梢微挑,慕容澈语气沉冷,很难辨出喜怒,“所以我是第一个知道此事的?” “是的。”沈南烟点头,一脸郑重,“这件事连抱夏和云柒都不知道!” “……” 哼!这还差不多! 不多时,慕容澈板着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要同我说的,就只有这些?” 四目相对,沈南烟仔细回想近日来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似乎没那么讨厌,也没那么的十恶不赦…… 尤其想到他刚才奋不顾身地冲过来,以命护她,沈南烟更是心中一软,“花厅的火,是云柒放的……” 慕容澈眯起眸子,幽邃的瞳仁里没有一丝光泽,像极了万丈深渊,似乎只一眼便会坠入,从此万劫不复。 他半靠着椅背,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俊美无暇的脸上没有表情,让人很难猜测他此刻心中所想。 沈南烟起身走到慕容澈身侧,弯身凑近他耳旁,低低耳语,“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百宝袋吗?” 只属于她的,带着淡淡药香的呼吸,撩过他的颈,扑进他的耳朵里…… 慕容澈僵住,觉得半边身子都是酥麻的,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继续说!” “因为金银能入药,所以我的百宝袋能装下那些金元宝、银锭子……” 虽然震惊,但慕容澈相信她说的话,因为他确实见过沈南烟,能凭空取出很大的物件儿。 尽管这很诡异,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只要确定,她确实是有血有肉的人,并且没有害他之心,就可以! 见他不语,沈南烟以为他不信,当着他的面,将袖子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到桌案上,又抬着胳膊在他身前转了两圈。 “你看,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吧?” 说完,她打开那扇旁人看不见的门,取出两个金元宝塞进慕容澈手里,“这下你相信了吧?” “嗯。” 慕容澈点头,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贤王给的那些金子,都是不义之财,迟早会招来祸事!”沈南烟一脸严肃,“所以我将那六万两黄金,全部藏进百宝袋了!” 沈南烟越说越心虚,越说声音越小,“我让云柒替我遮掩一下此事,他料定今日会下大雨,便放了把火……” 慕容澈面色陡沉,她那个百宝袋的事,除了他,竟还有别人知道?云柒甚至比他知道的还多? “沈南烟!不是所有人都像本王这么开明,你的那个秘密到处宣扬,早晚会引火烧身……” “嘘!”沈南烟俯身,嗖的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儿声!” 她离他很近,跟夜里不同,这次是她主动靠近的! 慕容澈心跳加速,双手按在软垫上,手掌深深陷了进去,长指弓起,青筋暴起。 沈南烟瞟了眼房门,悄声道,“我没有到处乱说,百宝袋的事情只有你知道!” 慕容澈拧眉,糊弄谁呢?只有他知道,云柒会平白无故帮她打掩护? 似是猜出他心中所想,沈南烟低声道,“云柒和抱夏对我很忠心,凡是我让他们做的事,他们从来不打探,更不问为什么!” “你放心,府里的损失我会全部赔给你的!” 嘁!他慕容澈差银子?要她赔? 见慕容澈眼神凶巴巴的,她紧忙又道,“除了帮你彻底查清府中细作,大不了,我再分你一千两黄金给你!” 哼!他是不是还得夸她大方? “不能再多了!”沈南烟一脸肉痛的表情,“我留着那些钱都有用的!” 难得看她挤眉弄眼的模样,慕容澈强忍笑意,推开她的手冷声问,“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为了与你和离后,不用嫁给你兄弟!” “……” 慕容澈嘴角微微抽动,呵!他就多余问! …… 一切终于准备就绪。 屋外,陵王府的下人们,个个蒙着眼睛,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等待接受问询。 屋内,一道屏风将偏厅隔成两处空间,沈南烟与慕容澈坐右侧,一个负责注射吐真剂,一个负责问话。 徐免与云柒坐在左侧,各自执笔,将所有听到的供词,记录在案。 从日落,到月升,再到太阳重新挂到天上,所有人,水米未进。 左侧还好,修平与抱夏会时不时地替徐免和云柒记录一会儿,他们倒也还受得了。 可右边,即便慕容澈再三劝沈南烟休 第100章 试探 午时,陵王府,上林苑。 左右揽月阁修缮得差不多了,沈南烟打算搬回去。 毕竟慕容澈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孤男寡女的总住在一起,她怕擦枪走火…… 而且王府里的细作也彻底清除干净了,她也用不着再陪他做戏了…… 抱夏正带着几个嬷嬷,按照沈南烟的要求收拾东西,有侍卫突然过来敲门…… 沈南烟抬首,“进来说话。” “是。”侍卫迈步走进房间,躬身抱拳,“属下参见王妃!” “说。” “宫里派来两名女医,说是来给娘娘请平安脉,眼下正在前院儿偏厅等着呢。” 来得还挺快!沈南烟勾唇,不是笑,而是嘲讽,她和慕容澈早就料到会有人来王府刺探,只是没想到,第一批来的,竟是宫中女医。 “抱夏,让大伙儿先别收拾了,都下去吧!” “是。” ……对于女医的检查,沈南烟很是配合,刚将两人送走,有侍卫又来报信儿了。 “启禀娘娘,东厂督主沈执,大理寺卿宋惊唐,各自带着二十几人在府外等候,说是奉旨查办陵王府黄金失窃一案。” 呵!来得够快的,好在府里一切都收拾妥当了…… 沈南烟冷沉着脸,不耐烦地道,“让他们进来。” “是。” 都是在官场混了许多年的人精,沈执和宋惊唐甫一进偏殿,就看出来沈南烟心情不好,还特别的烦躁…… 二人同时躬身行礼,齐声道,“下官见过陵王妃。” “哼!”沈南烟不说免礼,也不请人坐下,狠狠地剜了二人一眼,没好气儿地道,“本妃都说了,不想再深究此事了,你们来做什么?” “怎么着,皇上怕我说话不算话,不给灾区捐银子了?” “……” 宋惊唐直冒冷汗,暗道,我滴姑奶奶呦,有些话,咱们能不能不说,或是您别当着下官的面儿说? “……” 沈执心里的算盘,打得劈啪作响,心说,金银事小,能来陵王府里走上一圈的机会属实不多! 见二人不语,跟个鹌鹑似的缩缩个脖子,沈南烟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端起手边茶盏,没等喝到嘴边儿,就往对面还弯着腰的两人脚边儿一扔,喝道,“这么烫,让本妃怎么喝?” “……” “沈大人!宋大人!麻烦你们进宫替本妃给皇上传个话儿,就说,本妃答应捐给灾区的两万两黄金,就算砸锅卖铁,也定会一文不差地交上去!” “娘娘!” 宋惊唐索性跪了下来,反正私下里他也没少跪他家婆娘,陵王妃不比他家那个母老虎厉害多了? “娘娘,毕竟是六万两黄金啊!还是找找吧!下官就是去案发现场看看,在审几个可疑的下人……” 沈南烟白了他一眼,冲门外喊,“云柒?” “属下在。”云柒闪身而入,毕恭毕敬地行礼。 “盯着宋大人,只许他去花厅走一圈……” “……” 云柒刚想领命,就听沈执道,“娘娘,奴才怎么听说,那花厅的火,就是这个云柒放的……您让他陪着宋大人,是不是,不妥?” 闻言,沈南烟缓缓抬起那条受伤的腿,云柒当即上前半跪在地,将她的伤腿架在自己屈起的膝盖上,小心翼翼地帮她揉着小腿。 “本妃让他放的火,怎么了?”沈南烟蹙眉,看着沈执的眼里满是不悦。 “那个刘福,自打本妃嫁进王府时起,就时时刻刻想要杀了本妃……本妃不过想寻个理由治他罪而已!” “这里是陵王府……别说本妃烧个花厅了,本妃就是把整个陵王府扒了重建,谁又能说什么?” 看出她不高兴,沈执放缓语气,“娘娘莫要生气,奴才没有别的意思……” “来人!”沈南烟冲门外吼道,“将暗牢关着的那七个人,通通交给沈大人和宋大人!” “是。” 沈南烟放下腿,拍怕云柒的肩膀,示意他起来,“你陪宋大人走一趟,他但凡说话不算数,敢往别处溜达……你就把他腿打折!” “是。” “……” 待宋惊唐抬起袖子擦了把冷汗,便随云柒退下了,沈南烟看向沈执,“沈大人,你来一趟不容易,看看本妃能不能遂了你的愿……” 沈执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启禀娘娘,奴才想去上林苑看一下。” “……” 沈南烟大大方方地带着沈执进了上林苑,一路没有一个人阻拦…… 这让沈执很是惊讶,要知道,陵王的住处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出入的! 可沈南烟不但带着心腹住了进来,甚至还能随便带人在这里闲逛…… 难道她和陵王早就商量好了?是故意为之,在跟他使计策,耍手段? “娘娘?”沈执躬身,“奴才能进陵王的书房看看吗?” 沈南烟脸色越发黑沉,“怎么,你觉得那黄金藏书房里了?还是你想趁机找些别的什么?” “奴才不敢!” “呵……” 推开书房门,沈南烟倚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执,胸口起伏越来越明显,好像随时会爆炸一般。 自从别人唤他一声督主,除了皇上和太后,沈执还真没再怵过谁,可眼下,他无比心虚,甚至有些同手同脚。 胡乱翻动几下,他咬牙暗骂了自己一句:瞧你那点儿出息! 沈执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实在翻不下去了,只得离开桌案和书架,贴着墙壁,又敲又摸,确定没有密室暗格便立刻退了出去。 站在院子中央,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凌云阁,思索片刻,垂首抱拳,“娘娘,不知奴才能否去陵王卧房看上一眼?” 沈南烟面色骤冷,半晌,她冷声道,“上次沈督主放本妃进诏狱,任我审讯沈家妇人……这次,本妃放你进陵王 第101章 出乎意料 房间里乱糟糟的,地上到处都是箱子,沈执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里面都是女子的衣料,还有首饰用品…… 原来那日番子来报,说陵王带着陵王妃,整整买下了西市半条街……确实是真的! 看他盯着满地的箱子,沈南烟双臂环胸,有些阴阳怪气儿。 “毕竟丢了那么多金元宝,本妃不也得到处找找吗?万一真是府里的人手脚不干净,想着灯下黑……悄悄藏进本妃房里了呢?” “你说是吧?沈督主?” “是是是!”沈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王妃果然心思玲珑,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呵!” 沈南烟狠狠剜了他一眼。 “……” 沈执再次叹气,别过头就见榻上放着两床被褥…… 他往前走了两步,照例去敲墙壁,就见那榻上,有一处枕头下,隐隐露出女子贴身衣物的一角…… 环视四周,男子的玉带,熏香、女子的首饰、妆奁……屋内到处都是男女共同生活的气息。 沈执眸色当即就暗了下来,以他多年的断案经验,他知道,这些绝对不是故意布置出来的! 所以,她和陵王的感情,是真的好…… “看来贼人并未将黄金藏在此处。”沈执音色低冷,“既然如此,奴才告退。” “来人!送客!” …… 一个时辰后,皇宫,暗卫营。 宣武帝冷眼睨着刑室里被整整齐齐吊着的,七个血肉模糊的人,眉头拧成了疙瘩,“陵王说黄金是他们偷的?” 暗卫首领半跪在地,双手奉上一叠染着血的证供,“回皇上,陵王妃将人扔给沈督主和宋大人,只说是怀疑,并没有确凿证据。 “沈督主和宋大人争执不下,谁都想将人带走……一直商量无果,这才将他们送到了属下这里。” 宣武帝快速翻阅那些口供,脸色越发黑沉,他一直以为,只有贤王和郢王在惦记着他的皇位,没承想,离王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 五年前内务府为陵王建府时,他才十三岁,那时候他就知道往陵王府安插眼线了…… 离王心机如此深沉,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继续往后翻阅,宣武帝瞥了眼其中一个二十岁出头的丫鬟,心中气愤不已,他毫无征兆地拔出暗卫首领腰间的佩刀,猛地砍向她的脖颈…… 他从暗卫营里千挑万选出来的女人,非但没能爬上慕容澈的床,还把他卖得干干净净……留着何用? 刑室里,无论是吊着的,还是躬身候着的,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即便眼前血色四溅,血腥味扑鼻,也个个平静如水。 看着被随意扔在角落里的,刘福的尸体,宣武帝冷声道,“送去永寿宫,让太后处理吧!” “是。” 走出暗卫营,宣武帝抬头看着仍有些阴沉的天,面色凝重,眸中泛着阴冷之色,他确实长大了,他彻底失去了对他的掌控! 宣武帝:“魏谦?” 魏谦急忙躬身,“奴才在。” 宣武帝:“派去陵王府的女医怎么说?” 魏谦:“回皇上,那两名女医刚回宫,就被苏嬷嬷带去了永寿宫,这会儿不知道人在哪儿,奴才这就去问。” “不必了。”宣武帝冷声道,“摆驾永寿宫。” “是。” …… 彼时,陵王府那边,沈南烟终于搬回了揽月阁。 面对王府下人们偶尔投来的疑惑目光,沈南烟想了个自认为天衣无缝的理由。 “王爷现在公务日渐繁忙,本妃也要忙着制药,张罗药房开业一事,这样互不打扰,效率更高。” 想到王爷昨天那么护着王妃,二人一直也没闹矛盾,众人对此说法深信不疑。 唉!只是王爷和王妃都这么忙,现在又分开居住,也不知道府里何时才能添上个小公子…… 沈南烟刚坐下来喘口气,宫里又来太监传旨了,她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马车。 一路睡到永寿宫,进了福宁殿,她无精打采地,用略带着惺忪的沙哑嗓音道,“烟儿见过父皇,皇祖母万福金安。” “快过来坐!”太后朝她招手,脸上满是心疼。 “听女医说你身子不好,哀家实在是担心,要不是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哀家就直接去陵王府看你了!” 嘁!虚伪! 知道她身子不好,还折腾她跑这一趟,这回这娘俩儿又想打听什么? “可不能这么说!”沈南烟勾唇,“皇祖母身子越发健朗,只要合理膳食,别老生气,定会长命百岁!” 宣武帝呷了口茶,瞥着沈南烟的神色,“听沈执说你和陵王感情很好,还能带人随意出入上林苑了?” “以后便不能了!”沈南烟抬眸与二人对视,“慕容澈现在开始出入枢密院,烟儿若是再待在上林苑,万一日后出了什么岔子,他又得怀疑我……” “……” “所以沈执和宋惊唐一走,我就搬回揽月阁了。” 皇帝与太后相视无言,前者失落,后者懊恼。 皇帝本来想着,他俩关系时好时坏,说不定有朝一日,沈南烟可以为他所用…… 太后一直盘算着,两人就这么在一起住着,用不了多久,沈南烟就能怀孕了……她这怎么还主动搬出去了? 宣武帝横了她一眼,幽幽启唇,“陵王府黄金失窃一事,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什么的都有,你打算怎么善后啊?” 哼!合着除了打探消息,还惦记着她的钱呢? “父皇放心,儿臣当初变卖祖产,得到的那些银票还在,若灾区真的瘟疫蔓延……” “儿臣到时再借上一些,定将两万两黄金,一分不少的交到国库,堵住悠悠众口!” 宣武帝满意地点头,刚端起茶盏送到嘴边,就见魏谦快步走了进来。 魏谦躬身,“启禀皇上 第103章 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离开永寿宫,想出宫门,必定经过乾清宫。 远远看见沈南烟,顾玄平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因跪了太久,他刚站起来就又摔了个跟头…… 终于连滚带爬地跪到沈南烟身前,他重重叩首,“陵王妃,求您救救舍弟吧!” “……” 顾玄知?他怎么了?也染上霍乱了? “顾玄平!”宣武帝厉喝,“亏你还是朝廷重臣,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简直不成体统!” “皇上!” 顾玄平忽地直起上半身,沈南烟这才看到,他脸上青紫交加的,一看就是被人打了! 又因着刚才磕头太过用力,他额头高高肿起,样子十分狼狈。 “臣父母早亡,又无族亲,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陛下大公无私,不偏帮任何人,臣就只能求陵王妃了!” “胡闹!”宣武帝扶额,语气颇为无奈,“魏谦,扶他进殿说话,别让他在这儿丢人现眼!” “是。” 进了文德殿,皇帝看顾玄平站稳也站不稳,跪也跪不下的,示意魏谦给他个矮凳。 顾玄平也是真的倔,见宣武帝和沈南烟都落了座,他越过矮凳,又跪到了沈南烟身前。 要不是顾忌着男女大防,估计就直接抱沈南烟大腿了…… 宣武帝看他这样子就头疼,“你还有完没完?朕说过,会命沈执亲自过问此事,从轻处罚,让你先回去等着,怎么,你想抗旨不成?” “皇上,玄知是被冤枉的!且不说他待人一向温和有礼,他怎么敢跟郢王殿下动手呢?” 他不敢?宣武帝冷眼睨着顾玄平,心中腹诽,那是你没看见!他都敢把郢王踹跪在地上,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慕容深?沈南烟心虚地瞥了眼顾玄平,心说,顾玄知大概是被她连累了! “顾大人?”她语气温和地问,“顾院判出了何事?你又为何会求到本妃头上?” 为何?顾玄平压着心底的怒火,语速极快: “昨夜,玄知彻夜未归,今晨在下派人四处寻找,这才知道,他从贤王府出来,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郢王殿下。” “玄知的小厮说,郢王命他上马车,他不敢不从,结果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二人双双鼻青脸肿地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恰巧中城指挥使巡城经过,玄知就以殴打亲王,以下犯上之罪,被关进了京兆府!” “那京兆府府尹秦峥旭,一向与萧家交好,自是偏帮郢王,顾某到现在都没能见上玄知一面,只听说他被用了刑,情况很不好……” “你想让本妃怎么帮你?”沈南烟蹙眉,“本妃与那秦峥旭素无交情,更是与郢王交恶,本妃若是去帮顾院判求情,只怕会适得其反!” 顾不得皇帝还在,顾玄平跪着上前两步,锐利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南烟。 “郢王心思深沉,一向懂得隐忍,此番作为,定不单是为了报复出气!” “他有求于人,又深知开口无用,既然不能利诱,便只能使手段威逼……” 见沈南烟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顾玄平压低声音,继续道: “玄知平日里交友简单,在外也从未树敌……” “郢王想求之人,不是下官,便是您,而能让郢王乱了方寸、大动干戈的人,只有萧婉婉……” 真相呼之欲出,沈南烟目色陡沉。 “放肆!” 闻言,宣武帝登时拍案而起,“随意攀污亲王,顾玄平,你别以为朕不会杀你!” 陵王妃与郢王的恩怨,除了普通百姓,金陵城谁人不知? 这才消停几天?还把他俩往一块儿搅合? 他们是嫌宫里宫外不够乱?还是他这个皇帝命太长? “皇上!”顾玄平不依不饶,“臣求您了,臣就想去看玄知一眼,亲自问问他事情经过……” 宣武帝使劲儿揉着太阳穴,过了许久才道,“魏谦,你陪他们去趟京兆府。” “是。” …… 京兆府,厅堂。 “什么?”秦峥旭腾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我看你们是不想干了!陵王妃他们进了大牢?怎么现在才来禀报?” 秦峥旭暴跳如雷,边骂边往大牢跑。 “大人,魏谦公公带着皇上的口谕,咱们根本拦不住,他们脚程又快……” “……” 一群废物! 京兆府的牢房与大理寺狱不同,监牢内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而内里更是十分阴森幽暗,整个牢里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沈南烟腿上有伤,被抱夏扶着,强忍不适才来到令所有犯人闻风丧胆的水牢。 牢门打开的一瞬,秦峥旭将将赶到,他甚至没敢抬头,冲着被簇拥在中间的女子就俯身行礼,“下官秦峥旭,见过陵王妃。” “嗯。”沈南烟打量着他淡淡回应,这肥头大耳的,简直跟陵王府的厨子不相上下! “娘娘!”秦峥旭仗着身形优势,迅速挡在牢门前面,“水牢污秽,又有老鼠出没,不如娘娘先去大堂等着……” 闻言,顾玄平一下就急了,“陵王妃做事,要你来置喙?” “让开!” 见他不动,沈南烟低低道了声云柒。 “是。” 云柒上前,一脚将秦峥旭踹翻在地,他就跟个球似的,在地上轱辘了半天也没起来! “大胆!”秦峥旭恼羞成怒,躺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云柒,“你敢殴打朝廷命官……” “你快闭嘴吧!”沈南烟眯起危险的眸子,语气很是不耐烦,“再叽叽歪歪的,他还敢杀你呢!” “快开门!”顾玄平抻着脖子,一个劲儿地往里张望。 “是。” 推门而入,所有人都惊住了。 就见两丈见方的深坑内被蓄满了水,上面飘着许多老鼠尸体,还有排泄物…… 那难以言喻的恶臭刺激着每 第104章 这陵王妃,果真是个不好惹的! 看到顾玄知的惨状,顾玄平犹如五雷轰顶,他想也不想地就要往水里跳。 “小心!”顾府有护卫及时将他拦下了下来,“大人!您若伤了病了,二少爷该怎么办?” “哥?”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玄知慢慢扬起头,却因两只眼睛被打得都封喉了,根本看不清一丈外的情景。 “哥……”他尽量大声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也千万别去找陵王妃……” “前几日,郢王找到我,想让我给萧婉婉看诊……” “我,我没答应,他这才设计我的……跟陵王妃没有关系!” “为什么不答应?”沈南烟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下来,声音辨不出喜怒。 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慕容深的对手,就一再地跟他对着干?简直蠢爆了! “是……陵王妃吗?” 顾玄知侧耳倾听,可四下除了兄长的低吼声和挣扎声,哪里还有半点儿女声? 他轻笑着摇头,心中暗道,陵王妃怎么会来这里?况且兄长为了避嫌,一向不与各位亲王走动,他一定是幻听了! 不多时,那清冷的带着怒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来人!将秦峥旭给本妃扔下水牢!” 旁人听了这话自是不敢从命,可抱夏和云柒才不管那么多! 云柒弯身,只一只手就将秦峥旭拖到了水牢边上,连求饶的机会都没给他,就把人一脚踹了下去。 抱夏怕溅沈南烟一身脏水,还用身子替她挡了一下。 “救,救命!”秦峥旭在水里起起伏伏,喝了一肚子臭水,“本,本官水性不好……” 顾府的人心中暗爽,自然不会救他。 魏谦了解沈南烟的脾性,他四十五度仰望天窗,全当没看见…… 但凡有京兆府的人想上前,陵王府的侍卫就会拔剑迎上,将来者逼退。 王爷说了,王妃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要不计代价,时时遵守! 京兆府少尹匆匆赶到,快步走到沈南烟面前躬身行礼,“京兆府少尹李敬达,见过陵王妃。” “你要是敢给他求情,本妃将你一起扔下去!” 沈南烟斜睨了他一眼,明目张胆地威胁。 “……” 李敬达默默为自己擦了把汗,这局要怎么破? 秦峥旭挣扎半天,终于扑腾到了水牢边儿上,他伸手扒在池子边缘,因脚下没有着力点,怎么也爬不上来。 他气哄哄地瞪着京兆府的一众人,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拉本官一把?” “……” 大伙儿齐齐垂下脑袋,恨不得原地表演个遁地术! 他们不是不想管他……但他们根本不是那些侍卫的对手! “陵王妃!”秦峥旭气得浑身颤抖,却尽量放缓语气,“吾乃朝廷三品官员,即便皇上和太后再纵容你,怕是也见不得你残害朝廷命官,祸乱官场吧?” 沈南烟掏出御赐短刀,抵在他的脸上,眉头拧得紧紧的,怪腔怪调地道,“哇!你竟然敢凶我?” “本妃不喜欢你这副嘴脸,不如本妃帮你改改?”说着她就作势要划开他的嘴角。 秦峥旭登时就怕了,头一偏,双手用力在池边推了一下,扑腾着奔向池子中央。 他刚抱上顾玄知的腰,沈南烟冷冽的声音就灌进了他的耳中。 “秦峥旭刚才在水牢外,趁机摸了本妃的手,李少尹,你说他该当何罪啊?” “……” 他何时碰她了?整个京兆府,乃至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他秦峥旭不好女色! 在场众人更是震惊不已,刚才秦大人一直与王妃保持着三尺多的距离,何时碰到她了? 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可怕! 魏谦暗自叹道,这陵王妃果真是个不好惹的!敢问这世间哪个女子,会随口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李敬达在京兆府干了十几年,自问审过的案子,见过的各式各样的人也不少了,但今天见到陵王妃,才知道自己的见识是多么的浅薄! 顾玄知被秦峥旭抓着,直往水里沉,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幻听了! 兄长为了救他,竟找上了陵王妃,而陵王妃不仅来了,这会儿还在给他出气? 他用力盯着不远处那抹模糊的丁香色,心中无比感动,拜沈南烟为师的念头也愈发强烈。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敬达思索了片刻,试探地问,“娘娘,要不还是把水里的两位大人先捞出来,回到大堂,再细细盘问?” 沈南烟眉梢轻挑,“你确定是两位?” “是。”李敬达用力点头,“下官身形跟顾院判差不多,后院儿休息的房间里,正有两套换洗的衣裳……” 这个李大人前途无量啊! “顾大人?本妃身边离不开人,京兆府的人还得管他们府尹呢,劳烦你的人带顾院判下去换洗一下。” 音落,沈南烟双手负在身后,徐徐向外走去。 “谢陵王妃!” …… 沈南烟顶着一身臭味,坐在京兆府大堂的太师椅上,困得哈欠连连。 李敬达端着一叠点心还有热茶慢慢走近,放到了她身旁的桌案上,“王妃请用茶。” “谢谢!” 沈南烟没注意到他略带震惊的表情,自顾自地问,“你们秦大人呢?怎么出不来了?你告诉他,本妃最记仇了,躲是没有用的!” 李敬达心说,他忙着给郢王殿下报信儿商量对策呢,一时半会儿且出不来呢! 沈南烟:“这茶太热了,本妃喝不下去!” 李敬达:“下官马上命人给娘娘换一杯。” 沈南烟:“这茶太凉了,本妃喝了会拉肚子的!” 李敬达:“下官亲自去给娘娘泡茶!” “……” 为了给顾家兄弟多争取些时间,商量对策,她哪哪都找碴儿。 李敬 第105章 大闹京兆府 “谁敢?” 沈南烟浅浅抬眸,语气轻飘飘的,却压得人喘不上气。 对面二十几个捕快心里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垂头,慢慢退到一旁,让出路来。 “魏总管,咱们回宫。” “是。” “……” 路过秦峥旭身旁,沈南烟突然停下脚步,一脸鄙夷地斜睨着他,“啧啧啧!秦大人,看看你这富得流油的样子……” “你之前贪墨的那些银两都上交了吗?可千万别抱有侥幸心理……小心本妃下一个就审你。” 秦峥旭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暗下决心,两日之内,一定要将最后那三万两白银补上! “下官恭送陵王妃。” 顾玄知失踪一事,肯定跟这个死胖子脱不了干系!郢王的人是吧?帮着慕容深公报私仇是吧? 沈南烟用余光横了他一眼,边往外走边道,“云柒,带人打他三十大板,我在宫里等你。” “是。” 面对陵王府的一众人,秦峥旭吓得连连后退,“你你你,你们敢?本官,官居三品……” 有侍卫冷声道,“陵王妃没把你双手剁了,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下次离娘娘,还有娘娘身边儿的人都远点儿!” “啊——” 凄厉的惨叫声,连续不断。 沈南烟面无表情地上了马车,顾玄平则令所有手下严密监视京兆府,务必找出顾玄知的下落。 …… 自京兆府传回皇宫的消息,快沈南烟等人一步,皇帝坐在御书房里谁也不见。 “魏总管?” 顾玄平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魏谦,秦峥旭说他劫狱,陵王妃不仅施压给他放了,还把人给打了…… 皇上一向消息灵通,闭门谢客是几个意思?他接下来该怎么办?玄知谁来帮他找? 魏谦摇头,款步离开,心说这些个大臣,平时精得跟猴儿似的,等自己遭了事儿,脑袋就都不转了! “呵!”沈南烟嗤笑一声,阴沉的眸子里闪着尖锐的光芒,“顾大人,凡事都要讲证据,空口白牙的都是诬陷!” “朝廷诸事繁杂,尤其是最近,又是官员贪腐,又是洪灾瘟疫,你作为御史大夫,负责监察百官,弹劾官员,一定要做好本职工作,为皇上鞠躬尽瘁……” “至于破案,有东厂,有刑部,更有大理寺!” “而寻人么……”她意味深长地道,“五城兵马指挥司,专门负责金陵城内治安,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火禁等事!这个想必顾大人比本妃清楚!” 顾玄平犹如醍醐灌顶,当即跪地叩首,“下官,谢过陵王妃!” “起来吧!”沈南烟抬头看着渐暗的天空,对一旁的抱夏道,“咱们去见郢王!” …… 昔日的东宫,已经被摘了匾额,却连郢王府的字样都没有。 沈南烟犹犹豫豫,在门口站了许久,敲门,她就彻底失去了主动权! 不敲,顾玄知怎么办?他人不坏,纯纯是为了她才得罪了郢王,不救,她心里过不去! 可若真被牵着鼻子走了,就一定能将人救出来吗? 沈南烟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丁香色的百褶罗裙,随风荡出漂亮的弧度。 “等一下!” 紧闭的宫门吱嘎一声被打开,郢王慕容深急切地开口,“来都来了,陵王妃不进来坐坐吗?” 沈南烟勾唇,却在转身的一瞬,将得意之色尽数敛去。 她眸子里的光晦暗不明,语气不咸不淡,“想来想去,都觉得你我二人的关系不太适合叙旧,告辞!” 郢王快步上前,挡住她的去路,“你就不想救顾玄知吗?” 沈南烟漾笑,“说实话,本妃确实有过想救他的想法,但仔细权衡利弊……觉得,还是算了吧!” “你应该知道的,本妃与他的关系算不上多好,是他一直缠着本妃,闹着要拜师而已……” 音落,她向侧边迈了一步,正要走,慕容深又挡在了她身前。 沈南烟面色陡沉,“郢王殿下,好狗不挡道!” 放在以前,慕容深听了这话早就怒了,可面对沈南烟,他早就没了脾气,“跟本王谈一谈?” “本妃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沈南烟白了他一眼,“不过本妃倒是想好心提醒你一句……” “顾玄平那个人,虽然没见他和哪个亲王大臣交好,但也没有与谁交恶,如今你触了他的逆鳞,这下算是彻底将他得罪了……” 沈南烟眼底含笑,看不出是讽刺多一些,还是幸灾乐祸更多一些,她优雅地抬起手臂,勾唇浅笑,“抱夏,我们走!” “是。” 抱夏扶着沈南烟,绕过慕容深往马车方向走。 宫中不可御马,她竟能乘着凤辇四处走动! 看了眼自己右侧空荡荡的袖子,慕容深摇头苦笑,夺嫡这条路他是彻底走不下去了,他只想与喜欢的人白头偕老…… “你试过喜欢一个人吗?” 男人急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本王什么都不想争了,也什么都不想再计较了,本王只想与婉婉长相厮守!” 沈南烟脚步微顿,上辈子忙到没时间谈恋爱,这辈子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见她还是上了马车,慕容深快步挡在车前。 “婉婉本就毁了脸,现在又口不能言,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的……” “太医说心病还得心药医,只要你答应帮她治脸,除了放过顾玄知,本王在给你两万两黄金!” “……” 呦!还有意外之喜?马车里,沈南烟咂咂嘴巴,这皇上的儿子就是有钱! 普通百姓连几两银子的救命药都买不起,这些个王爷,动不动就能拿出上万两黄金! 见车内人不语,慕容深急忙道,“我就这些家当了……况且,你答应的捐款,若是不能及时交上去,难免有大臣参你一个欺君之 第106章 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两万两黄金何时送到陵王府,本妃何时给萧婉婉看诊!” 沈南烟字字清晰,没有半点儿犹豫。 “当然,为她手术后,本妃要带着顾玄知一起离开!” 她更想要的,竟然是钱?怎么可能?慕容深诧异…… 想到今日皇上刚召见了她,慕容深心说,难道父皇为了她承诺捐献给灾区的两万两黄金,为难她了? 不可能!且不说皇上和太后一向偏帮她!就算沈南烟自己拿不出钱来,慕容澈也绝对不会连两万两黄金都没有! 心中警铃大作,慕容深大脑飞速运转,顾玄平、顾玄知、沈南烟…… 不对!沈南烟一行人离开京兆府时,顾玄平的手下,一个都没有跟着!他们去哪了? 难道顾玄平已经查出什么了,沈南烟这才不着急救人? 不成!他们若是先一步找到了顾玄知,单单只为了钱,沈南烟肯定不会给婉婉医治的! “不行!”慕容深斩钉截铁,“如果你答应为婉婉医治,本王会尽快带你去见顾玄知。” “治疗结束后,你可以带着他一起离开,待确定婉婉真的被治好了,本王自会命人,将两万两黄金尽数送到你的手上,决不食言!” “……” 哇!她可真厉害啊!什么都叫她算到了! 马车里,沈南烟唇角高高扬起,就差把得意两字写在脑门上了! 不能答应得太容易,过了好一会儿,沈南烟才道,“本妃最少要先收到一万两黄金,才肯答应你之后的事。” 慕容深惊讶,对了,他差点儿忘了,陵王今日出城去军营了,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怕是回不来! 据说沈南烟现在还未执掌中馈……所以,她真的手头不宽裕? 也难怪,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陵王府两次失火,烧的都是她的东西,这段时间,她又一直往济世堂捐银子捐草药…… 怪不得她手头这么紧呢! 原本还有些担忧,想清楚原委,慕容深竟莫名放下心来,“可以。” …… 当日,亥时一刻,按照与慕容深的约定,沈南烟只带了二十名侍卫,与顾玄平带来的不到十个护卫,一起在京兆府后巷等着。 半个时辰后,沈南烟气愤地掐腰,瞪着眼睛冲顾玄平吼道,“本妃腿上还缝着针呢,没工夫陪你们在这儿浪费时间!” 听得这话,抱夏迅速上前,一把将沈南烟打横抱起,云柒则边去牵马车边对侍卫们道,“回府。” 他们本就心疼沈南烟整日不得消停,身上伤痛不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最好不过了! 顾玄平内心也很纠结,他不想拖陵王的女人下水,又不能不管自己的兄弟…… “娘娘……” “弟妹……” 两道来自不同方向的声音同时响起,抱夏裹了裹后槽牙,还是将沈南烟抱上了马车。 “……” 顾玄平不是个自私的人,想起白日里沈南烟为他们兄弟所做的一切,他知道,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垂首,说不出半句挽留的话。 “等一下!” 她是真的不在意顾玄知的死活啊!慕容深急急出声,带人迅速向马车靠近。 “这里是一万两黄金,请陵王妃过目!” “……” 僵持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沈南烟才悠悠掀开车帘,瞥着一地的箱子,她冷声道,“这些黄金不能再丢了,本妃得遣人先将这一万两黄金交到宫中……” “可以。”慕容深想也不想地道。 在计划这件事时他就知道,皇上手眼通天,此事定然瞒不过他,不过无所谓了! 沈南烟想了想,“你派人押送黄金,我派人向皇上禀报,等我的人回来,本妃立刻跟你走!” 慕容深点头,“好。” …… 当云柒将皇上亲自写的收据交给沈南烟时,顾玄平和慕容深都傻眼了。 她怎么敢让皇上写这种东西? 她这是怕皇上贪了她的钱吗? 皇上非但没生气,竟还真的给她写了? “接下来去哪儿?”沈南烟问。 闻言,慕容深转身就带着他们进了几丈外的一间民宅。 沈南烟站在院子中央,暗道,果然是灯下黑啊!谁能想到,慕容深就把人藏在,只与京兆府隔了一条街的大宅子里! 顾玄平警惕地环视四周,茅塞顿开,这宅子与京兆府之间,八成有密道连着! 怪不得他明里暗里派了那么多人盯着京兆府,却一直一无所获…… 慕容深推开偏厅的门,侧身让出路来,“请。” 顾玄平打头,沈南烟紧随其后,抱夏和云柒在她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 进到房间,甫一绕到屏风后面,就见顾玄知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 “玄知!” 顾玄平快步上前,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活着,可他为什么不醒? 他猛地回头,瞪着慕容深吼道,“你对玄知做了什么?” 慕容深语气轻飘飘的,“本王不过是给他吃了些安眠的药而已!” 沈南烟白了他一眼,连忙走过去,坐在床边,将手搭在顾玄知的腕上…… “他发烧了!”沈南烟边翻药箱边道,“顾大人,顾院判应该是先受了刑,后又被关进了水牢。” “水牢里的水太脏了,顾院判伤的口感染了。不过你放心,及时用药,重新处理伤口,问题应该不大!” 顾玄平慌忙点头,“我都听你的,现在该怎么做?” 沈南烟:“命人去打些热水,重新准备干净的衣物。” “好。”顾玄平示意他身旁的护卫立刻去安排。 沈南烟:“把他衣物都脱了,我要重新替他处理所有的伤口!” “是。” 顾玄平丝毫不敢怠慢,生怕哪里的伤口被漏掉了,将顾玄知剥得精光,连条亵裤都没给他留。 看 第107章 她才不会那么好心! 和解书三个大字瞬间落入顾玄平眼中,也就是说,玄知一旦醒过来,就不用再接受审讯,可以回家了。 想到确实是顾玄知先招惹的慕容深,顾玄平只得咬牙收好那张按了指印的和解书。 趁二人不注意,沈南烟偷偷为顾玄知注射了高效抗生素,又过了半个时辰,她才彻底处理好顾玄知的伤口。 “顾大人,派人好好看着他,如果突发高热再来找我。” “萧婉婉呢?”沈南烟问。 她还得去处理萧婉婉的脸,不然慕容深是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的。 “跟我来。” 慕容深在前面带路,沈南烟拖着疲惫的身子跟他去了西厢房。 平日里,不是整日鬼哭狼嚎,就是上蹿下跳乱砸东西的萧婉婉,看到沈南烟竟然没有哭闹,还咧开嘴露出一排白牙。 慕容深看她坐在地上,急忙上前将人扶到床上,萧婉婉半倚在床柱上,一直冲沈南烟傻笑。 这女人又闹什么幺蛾子? 她出宫前还知道把证据交给皇上呢,出了宫又一直被慕容深好好养着,她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她精神出问题了呢! “婉婉,我将沈南烟给你找来了!” 慕容深语气温柔至极,眼里哪还容得下第二个人! “她一定会将你的脸治好的,等你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心情便会好了……” “呵!”沈南烟嗤笑,“郢王殿下,你想得太简单了!” 慕容深猛地别过头,“什么意思?” 沈南烟慢悠悠地坐到椅子上,一脸严肃,“有些话我得先跟你说明白了,这种祛疤手术一般需要做两到四次左右,不是一次就能祛除成功的。” “而且,以她的情况,并不能完全去除疤痕,最后还是会留下一条淡淡的红痕,但通过胭脂水粉,完全可以掩盖。” “你最好不要跟本王耍花招!”慕容深眸色越发狠戾,语气骤冷,“别忘了,你的命、还有顾家兄弟的命,现在都攥在本王手里!” 沈南烟眯起危险的眸子,语气不疾不徐,“本妃劝你,最好跟我好好说话,别忘了,你的婉婉若是落在我手上,我随时能要了她的命!” 慕容深怒道,“你也别忘了,你的人也全在本王手里呢,你敢伤害婉婉,本王定让他们生不如死!” “嘁!”沈南烟勾唇笑得嘲讽,“慕容深,你是没见过本妃的手段,还是没见过陵王对本妃的在乎?” “……” 想到那日在沈南烟的店铺里,凭空突然冒出来的一群高手,慕容深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下来。 沈南烟一直被沈秀城困在后宅,那些暗卫必定不是她的人,而是慕容澈派去,一直在暗中保护她的人! 既是慕容澈的手下,那人数绝不止他看到的那些!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心中隐隐不安,暗中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慕容深抿唇,不敢再呈口舌之快,慕容澈是疯的,眼前这个女人也是疯的,两个疯子凑在一起,鬼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来! 听到沈南烟赤裸裸的炫耀,萧婉婉双拳紧握,笑容越发僵硬…… 这对渣男贱女,待她重新得了势,定要将他们剥皮拆骨,啖其肉,饮其血……将他们挫骨扬灰! “别紧张!” 沈南烟看着对面二人,唇角轻勾,周身散开的冷冽之气,凉薄得瘆人,仿佛能让人血液冻结…… “本妃既然答应了会为她医治,就是看在还有一万两黄金的份儿上,也自是不会食言!” 对上慕容深满是疑惑的眼,沈南烟呵笑,“你若不信大可以去查,也可以问问你的婉婉。” “让她仔细回忆一下,采薇的脸当初是何时伤的,又是何时好的,恢复到何种程度?” 提到采薇,沈南烟阴鸷的眸底,翻涌着滔天恨意,萧婉婉,慕容深,你们一定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婉婉一共需要做几次手术?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手术要间隔多久?” “我争取两次给她治好。”沈南烟老神在在地靠在椅背上,语气是惯有的冷,“毕竟我实在是不愿意多看你们二人一眼!” 慕容深抬起唯一的一只手,仔细地摩挲着萧婉婉的脸,想了许久才道,“那就麻烦陵王妃了!” …… 将所有人赶出房间,沈南烟用黑布蒙上萧婉婉的眼睛,并没有给她使用常规麻醉剂,而是为她注射了速效神经阻断剂。 也就是说,整场手术,萧婉婉将清楚地感受到所有的疼痛,但她却动弹不得,甚至连嗯哼声都发不出来。 躺在床榻上,萧婉婉怕得要死,但她不得不赌上一把,她不想像个玩偶一样,整日被慕容深那个废物困在身边,她萧婉婉注定是要母仪天下的! 确定神经阻断剂已经发挥药效了,沈南烟渐渐勾起半边唇角……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祛疤方式,她却特意为这个毒妇选择了最痛苦的一种。 屏气凝神,遏制住想要杀了她的冲动,沈南烟开始切除她脸上增生性的疤痕。 剧痛袭来,萧婉婉想挣扎,可她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她不能动,也发不出声音求救。 冷汗忽地从皮肤下冒了出来,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沈南烟没好气儿地剥光她的衣物,扔到地上,对比了下肤色,决定在她手臂内侧处取游离皮片进行移植治疗…… 萧婉婉疼得眼看就要没了意识,沈南烟再次为她注射药物,让她时刻保持清醒。 “很疼吧?” 她似闲话家常般,说着令萧婉婉毛骨悚然的话。 “可你现在感受到的疼痛,还不及采薇当时的万分之一!你放心,本妃日后定让你也体会一下那种痛苦。” “……” 贱人!萧婉婉暗暗发誓,她一定会让沈南烟,比那个丫鬟死得还要屈辱 第108章 报应说来就来 天色渐亮,淡青色的天空上,仍镶嵌着几颗残星。 这场手术,沈南烟做得极慢,原本一个时辰内就能结束,她却整整用了一个半时辰。 看着榻上隐隐战栗的萧婉婉,沈南烟目色狠戾,“只是一些皮肉之苦,你就受不了了?你当初看着采薇被折磨、被侮辱时,不是很快活吗?” 沈南烟没给她使用抗生素,也没给她用任何止疼的药物,相反,她再次为她注射了神经阻断剂。 她就是要让她好好感受,深刻体会,让她将这种痛苦记在心里,记在脑海里一辈子! 活动活动肩颈,沈南烟迅速将医疗器具收进空间。 总之,她答应替她祛疤,她做到了,至于其他的,比如感染之类的……她可管不了,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蒙眼的黑布下,萧婉婉的眼睛,自始至终就没合上过,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冒出一身冷汗,头发湿哒哒的,跟水洗了似的。 沈南烟推开房门,除了抱夏和云柒,对方只有慕容深一人。 “没想到郢王殿下,一直在这儿等着呢?”沈南烟重重叹了口气,“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你既然这么喜欢她,就那么一直守着她不好吗?搞出这么多事来,让皇上对你失望透顶,让他彻底放弃你……萧婉婉野心那么大,她会甘心留在你身边吗?” “……” 不甘心也无妨,总会有办法的! “本妃今日就先回去了,她只要不发烧就没事儿,一个月后,你再来找我。” 刚走出两步,沈南烟又突然回头,“哦,对了,手术过程中,我给她用了麻沸散,怕是没个两三个时辰,她醒不了,你不用担心……” 脚步声越来越小,直到彻底听不见了,慕容深才迈步走进房间。 晨起天凉,他将门关好,轻手轻脚走到屏风后面,抬眸,瞳孔骤然放大。 地上满是凌乱的衣衫,他心心念念的女人,蒙着眼睛正赤裸裸地躺在他眼前。 慕容深半转过身子,试着深呼吸几次,却发现自己非但没有冷静,心跳的反而更快了! 低头,他看见脚下踩着的,是一件桃粉色肚兜,弯身将那小块布料拾起来,他定定地看着,然后慢慢将脸埋了进去,深深吸气…… 终于,他转身挪着僵硬的步子,来到榻前,伸手握上她的脚踝,继而向上一寸寸抚摸那雪白的肌肤…… 他瞄着女人的反应,见她一动不动,一声不吭,想起是麻沸散的药效还没有过,手上不由得加重了力气,在她身上放肆揉捏起来。 慕容深呼吸越来越重,掌心的触感越发不能让他感到满足,他索性埋头含上了那隆起…… 刚刚只是紧张,现在,萧婉婉心里的那根弦,彻底崩了…… 是谁?他在对她做什么? 心脏似是被人紧紧攥着,猛然揪起,巨大的恐惧下,眼泪不住地流入发间,可身上的人不但察觉不到她的抗拒,还越发凶狠起来…… 不够!完全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慕容深快速褪去衣袍,将女人完全包裹在身下,那种肌肤之间的摩擦,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萧婉婉就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任由他玩弄摆布,他肆无忌惮地开疆拓土,尽可能在她身上的每一处,留下他的印记…… 屋内太安静了,除了噼噼啪啪的声音再无其他。 婉婉,婉婉,他很想唤她的名字,可是他……不敢…… 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慕容深双目猩红地盯着身下的女人,总觉得很不真实。 他好想听到她的声音,他想让她哭!既然撕咬没有反应……慕容深索性取来一把短鞭还有两支蜡烛……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终于听到萧婉婉带着哭腔的嗯哼声后,慕容深长长舒了口气,往日里被她忽视鄙夷的怨气,瞬时烟消云散。 扔掉短鞭,顾不得她浑身鲜血淋漓,伴着那痛苦的,低低的呻吟声,慕容深又与她云雨一番才肯抽身离去。 …… 彼时,陵王府,揽月阁里,沈南烟洗了个战斗澡,胡乱塞了口饭就去睡觉了。 抱夏和云柒轮番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沈南烟这一觉,从太阳刚刚升起,一直睡到月亮高悬夜空,若不是大半夜的总有人来揽月阁敲门,她能睡到明天…… 她一脸哀怨地从床上爬起来,看着顾玄平,没好气儿地道: “本妃不是猫头鹰!离开郢王那里时,我不是都跟你交代清楚了吗,什么情况下,该吃什么药……” “玄知高热不退,在下怕他烧坏了脑子!娘娘,您好人做到底,跟在下回府看看他吧?” 沈南烟扶额,还没想好要不要跟顾玄平走这一趟,新上任的陈管家又急忙过来禀报。 “启禀王妃,惠妃娘娘一直腹泻不止,皇上派人传来口谕,让您去永昌侯府走一趟……” “……” 她又不是太医院的太医,二十四小时待命……再说了,她凭什么要给她看诊? “娘娘,郢王殿下派来传话的人也在府外等着呢,他说萧姑娘情况不好,高热不退,想请您去看看……” 嘁!她死不死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陈管家,王爷没回来之前,陵王府闭门谢客,本妃不会客,不外出。” “是。”陈管家躬身退下。 沈南烟瞥了眼顾玄平,“你若信我,可以把你弟弟送来陵王府养伤……否则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在下马上去接他。” 顾玄平想也不想地道。 与此同时,郢王外宅里,萧婉婉忍着难以言喻的痛,和说不出口的屈辱,缩在角落,不许任何人靠近。 慕容深坐在床边一脸焦急,“婉婉,你怎么了?是伤口痛吗?我已经命人去请陵王妃了……” 听到 第109章 向她求药 凭着一封亲笔书信,天刚亮,萧婉婉就将一直陪伴她长大的嬷嬷,从太师府请了出来。 将屋里人都赶了出去,华嬷嬷开始一点一点地为萧婉婉清理伤口,涂抹伤药。 看着曾经骄傲高贵的小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华嬷嬷不禁老泪纵横,哽着声音道,“小姐做得对!此事万万不可张扬!” “尤其不能让郢王殿下知道,若是让他厌弃了您,在这金陵城里,咱们就彻底没有容身之处了!” 萧婉婉少了半截舌头,说不了话,对华嬷嬷的话也不做任何回应。 她前胸后背都是鞭痕,根本躺不下去,只得瞪着空洞洞的眼睛,呆愣愣地坐在榻上。 昨夜为了止疼,她用了很多麻沸散,可那药不能总用,眼下她又疼得厉害,渐渐忍不住哭出声来。 华嬷嬷看她这样子很是心疼,不顾大夫嘱咐又给她用了大量的止疼散……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啊——” 慕容深站在门外,听着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心中多少有些自责,她身上的伤几乎都是他弄的,她此刻的委屈,也全都是他给的…… 见四下无人,他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他一定是昏了头了,才会对她做出这般混事! 可慕容深虽然后悔自己打了她,却不后悔自己要了她,他甚至觉得,若是当初,他不畏首畏尾,不由着她任性…… 而是想办法纳了她,给她一个孩子,或许她,不,或许他们就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华嬷嬷急出一身冷汗,推门看见慕容深,扑通一下就给他跪下了。 “王爷,您帮帮我家小姐吧!她实在是太疼了,奴婢带来的那些止疼药,根本不起作用……” 听着屋内歇斯底里的哭声,慕容深想起昨日沈南烟为萧婉婉手术时说的那些话,她手里有特效止疼药,一千两黄金一颗。 左右他也不在乎萧婉婉的容貌,已经不打算让她接受第二次手术了…… “来人!”慕容深转身,对赶来的侍卫道,“带上一万两黄金,本王要去陵王府求药。” …… 陵王府大门紧闭,沈南烟谁都不见,无奈,慕容深只能临时写了封信,拜托门房递了进去。 揽月阁里,沈南烟刚为顾玄知输完液,正准备用午膳,摊开信笺一看,勾唇浅浅笑道: “慕容深递信进来,说是不用我给萧婉婉再做手术了……” “他愿意用一万两黄金,跟我换几颗速效止疼丸,再换一些治外伤的药。” 她眉飞色舞地走到云柒身边,将信笺放到他手旁,连声音都是欢快的。 “一会儿吃完饭,你去把慕容深送来的另一万两黄金还有这封信,送到宫里去。” 云柒瞥了眼那信,立刻放下碗筷,头也不回地就跑了出去。 他家主子喜欢的事情不多,囤黄金算是一个……赶紧把那捐款的事了了,也省得别人在背后议论她。 “你着什么急?他又跑不了!”沈南烟急忙追出去,掐着腰,抻着脖子,冲他即将消失的背影,使劲儿地喊,“你慢着点儿!记得让皇上写收条!” 难得看云柒这么不稳重的样子,抱夏勾唇,“主子,属下觉得,云柒越来越有人气儿了!” “这话说的!云柒和你,一直都很好!” 沈南烟从药箱里拿出两瓶药来,慢慢敛了笑容,“一会儿云柒回来了,你把这些药给慕容深送去!” 呵,有些人呐,怕是很快就不当人了! “记住,告诉慕容深,这药丸一天最多只能吃一颗,吃多了,会上瘾的……” “是。” …… 乾清宫,文徳殿。 宣武帝看着地上那些装满黄金的箱子,将手里那封郢王的亲笔信,攥得满是褶皱。 太后说得太对了,他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为了一个自私自利,品德败坏的女人,他什么都不要了,还设下这么大的局,将能利用上的人都利用了! 岂有此理!太荒唐了! 因着慕容深是他登基后生的第一个儿子,即便他自出生时就体弱多病,他还是给了他所有的偏爱! 他甚至不顾太后的反对,执意立他为太子! 就算发现他囚禁了瑾宁,他都没有对他起杀心,而是仍让他继续留在宫中居住,他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宣武帝狠狠闭眼,“魏谦!马上将郢王驱逐出宫,也不用给他安排府邸,他既然手中不缺金银,告诉内务府,以后不许给郢王一针一线!” “是。” 宣武帝怒火冲天,在殿里来回踱步,见云柒仍站在一旁,才想起来,沈南烟那死丫头让他写的收条还没写…… 简直离谱!他当了二十几年的皇帝了,何时写过这种东西,短短三天时间,他竟然写了两份! 走到案前,挥毫泼墨,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大字,宣武帝没好气儿地将那收条甩到了地上。 “回去告诉你主子,男女授受不亲,差不多得了,赶紧把那个顾玄知送回去!” “陵王不在府里,她将个年轻男人放在自个儿院儿里,成何体统?传出去,我天家颜面何存?” “是。”云柒应声,捡起收条躬身退出。 嘁!他家主子最懂分寸,才用不着别人告诫! …… 明面上,宣武帝是派慕容澈去军营视察,实际上,他是派他去调查萧太师私铸兵器,组建军队一事。 离开金陵城的第三日,在军营里的慕容澈,终于拿到了管家遣人送来的第一封书信。 摊开信笺,慕容澈眉头紧拧,他前脚走,烟烟竟后脚就搬出了凌云阁? 一群废物,他不在,他们就不能找个借口阻止,凡事等他回去再说吗? …… 离开金陵城的第八日,慕容澈在山坳里,缴获了萧太师私铸的所有兵器,刚下山,他便收到了 第110章 突如其来的吻 哒哒的马蹄声,踏破了寂静的夜,惊起夜鸟齐飞。 归心似箭的男人,伏在马背上,跌跌撞撞地往回赶,身上早已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望着越来越近的城门,慕容澈整颗心都在颤抖。 他前脚刚离开金陵城,后脚沈南烟就把顾玄知接进了陵王府,让他在揽月阁一住就是十几日…… 沈南烟,你食言了,你说过的,就算与人谈情说爱,也不能摆在明面上,更不能把人带进他们的王府! 将徐免一行人远远甩在身后,慕容澈没有将马骑进王府里,他跃过陵王府的院墙,直奔揽月阁而去。 云柒警惕性极强,他很清楚地听到有人跃上了揽月阁的矮墙,慕容澈甫一落地,他便冲了出去。 二人刚要交手,暗处的影卫便齐齐涌了出来,待看清来人,云柒道,“主子已经睡下了,王爷明天再来吧!” “这是本王的王府,沈南烟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还来不得这揽月阁,见不得自己的王妃了?”慕容澈怒道。 “还请王爷小声些,主子这几日休息不好,好容易今夜睡得早些,殿下莫要吵醒了她!” 休息不好?她为何休息不好,她整日在忙些什么? 云柒为何要拦着他,不让他进沈南烟的卧房?莫不是……顾玄知在里面? 他仰面看着眼前的二层小楼,脸色愈发阴沉,“将云柒带走,你们好好切磋一番,莫要伤了他。” “是。” 云柒见他情绪反常,眉头渐渐蹙起,“王爷若执意硬闯,那云柒只能得罪了。” 音落,他抽出腰间软剑,直指慕容澈,围了一圈的影卫,见状立刻拔出长刀,为首的蒙面男人厉喝,“要么死,要么滚,你自己选!” 眼见一场打斗在所难免,一道带着嗔怪的清冷女声,骤然响起,“我难得睡个好觉,都在这儿闹什么?” 众人寻着声音抬头望去,就见沈南烟披着薄薄的水红色外衫,倚在二楼露台的柱子上,双臂环胸,一脸不悦。 “烟烟……” 慕容澈看得失了神,低低呢喃了一句,就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疯狂向二楼奔去。 见沈南烟没下令阻止,云柒便没有横加阻拦,任由他一阵风似的蹿上了二楼。 眼前突然立着个人,沈南烟一颗心险些跳出嗓子眼,她闭上眼睛,稍微晃了晃脑袋…… 继而仰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慕容澈?你的腿好了?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他们呢?” 嗅着她身上那若即若离,若有似无的淡淡酒香,慕容澈眉头皱成了川字,“你喝酒了?” 他不在,她怎么敢在别的男人面前喝酒的? “嗯。”沈南烟竖起一根手指,淡淡点头,“喝了,一大口。” 看着眼前吐气如兰,媚眼如丝的女人,慕容澈彻底失了理智。 他一手扣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一手穿过她发间,扶着她后脑,低头吻上她的唇。 略带生疏的吻,竟让沈南烟有些痴迷,她闭眼,攥紧他的衣角,下意识地仰头回应…… 慕容澈心里咯噔一声,拥着她,吻得愈发狷狂激烈,唇齿厮磨间,沈南烟渐渐回过神来。 她用力挣脱慕容澈的束缚,快速冲进房间,似是缺氧般,倚着房门,大口大口地呼吸。 “看什么看?”慕容澈冷眼扫视下面的人,喝道,“都散了!” 余光瞥见顾玄知,他整个人瞬间就开朗了,抬脚,眉眼含笑地进了沈南烟的卧房。 粗粗扫了一眼不大的房间,他终于松了口气,没有男人的痕迹…… “你你你,你进来干什么?” 沈南烟彻底醒酒了,巴掌大的小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睡觉啊!”慕容澈脱了衣袍,坐在榻上开始脱鞋子,“咱们不是一直都是一起睡的吗?” “你的腿都好了,府里也没有细作了,咱俩不用再在一起睡了!” 沈南烟瞪着一双漂亮的凤眸,整个人十分的慌张。 慕容澈还在脱衣服,语气冷嗖嗖的,“你带个外男回王府,一住就是十几天,我若一回来就与你分房住,传出去,岂不是让人又生猜疑?” 沈南烟双拳紧握,“府里现在都是自己人,谁会往外传这些闲话?” “这可不好说,万一随时有叛变的呢?这年头,想收买个人还不容易!” 说完,慕容澈直挺挺地躺在榻上,缓缓阖上眼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见慕容澈呼吸越发平稳,沈南烟没有熄灭烛火,她慢慢挪到贵妃榻处,决定在这里将就一夜,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说来也怪,她平时入睡很难,好容易睡着了,不是没完没了地做梦,就是容易惊醒。 可今夜,即便躺在并不舒服的贵妃榻上,她却很快就入了梦,梦里,她没能将紧紧箍着她的男人推开,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还在继续…… 呼吸声越来越轻,慕容澈唰地睁开双眼,光脚走到贵妃榻前,弯身将沈南烟打横抱起。 怀里的人儿也不知梦到了什么,慕容澈竟从她齿间听到了溢出的,令人浮想联翩的嗯哼声,又娇又柔,好听得腻人。 他忍住不做人的冲动,红着耳根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到榻上,怕她醒了,放在她脖颈下的手臂,迟迟不敢抽出来。 近距离地看着朝思暮想的女人,他唇角弧度越来越深,思绪也全都是乱的。 他刚刚吻她,她非但没有拒绝,她还回应他了,那是不是说明,她心里也有他? 对了,顾玄知看到他们拥吻了吗? 应该看见了吧?毕竟他们吻了那么久…… 他事后都在楼上看到他了,他能没看见他们?那他得有多瞎? “慕容澈……” 她梦到他了? 听着怀里人的梦话,慕容澈心脏狂跳,附在她耳边低低呢喃,“我在,我一直 第111章 他又不喜欢她,吃哪门子的醋? “该死!” 喉结滚动,慕容澈睡意全无,他躺在榻上将人揉进怀里,侧头直勾勾地盯着头顶床帐…… 翌日清晨,有稀稀落落的光亮,从窗口泄进来,斑斑驳驳地洒在窗台上,让整个屋子都变得亮堂起来。 慕容澈枕着双手,一动不动地平躺着,沈南烟跟个树袋熊一样,趴在他身上,收拢四肢,将人盘得紧紧的。 “嗯~~” “天又亮了?讨厌……”沈南烟枕在慕容澈的胸口上,微微拧眉,抬起一只手,使劲儿地揉着紧闭的眼,“我睁不开眼睛……” “……” 呵……可爱! 慕容澈阖眼,尽量压下扬起的唇角。 感受到身下异常的温暖,还没完全清醒的沈南烟,皱巴着小脸,使劲在慕容澈胸前拱来拱去…… 好像……哪里……不太对…… 手下就近抓了抓,似乎……是个……人? 沈南烟猛地睁眼,忽地坐了起来,目色惺忪地望着胯下的人。 “怎怎怎,怎么回事儿?”她不是睡在贵妃榻上的吗? 沈南烟用力眨了眨眼睛,看着尚在熟睡的慕容澈,双手合十。 “对不住,对不住……我就说我夜里睡觉不老实么!是你非要住在我房里的……” 她晨起嗡嗡的嗓音,撩得人心都是软软的。 慕容澈尽量保持呼吸平稳,不露出半点儿马脚。 意识到自己还骑坐在他身上,沈南烟迅速起身,却因动作太急,一个不稳,又往后坐了回去。 “唔!”慕容澈闷哼一声,嗖地坐了起来。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交错。 沈南烟下意识后仰,伸手支撑身体,却不小心……摸到了一处硬物…… 她是学医的,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脸色瞬间爆红…… 收回手,她揪着慕容澈的衣襟,急声道,“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慕容澈抿唇,沈南烟见他耳根唰地一下红了,一直蔓延到脖颈,她还以为他恼羞成怒了,边往下爬边道,“晨勃而已!我懂的!你你你,你别激动!” 她为什么会懂这个?慕容澈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她不会真和顾玄知怎么样了吧? “你别这么看我!”对上他又深又黑的眸子,沈南烟急急解释,“我是大夫……男科之症我也是懂一些的!” …… 洗了个冷水澡,慕容澈快步来到饭厅,见沈南烟和顾玄知正坐在一起用早膳,脸上的笑,瞬间就沉了下去。 “……吃这个,我刚剥好的!” 放下鸡蛋,顾玄知总觉得后背凉嗖嗖的,刚一转身,就见慕容澈大步走进房间,坐到了沈南烟身侧。 他不是个不识礼数的人,见状赶紧抱着自己的碗碟,出去寻云柒他们了。 慕容澈只当他是心虚,盯着沈南烟碗里剥好的鸡蛋,眸色越来越暗。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 昨夜那个吻,还有今晨发生的一切,沈南烟都历历在目,她偷偷瞄了他一眼,心里感到莫名的慌乱。 “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你不在,抱夏和云柒一直陪我用膳……顾玄知也是这两天才能下地的,便跟我们一起吃了。” “他既然已经好了,为什么还不回顾府?” 慕容澈冷冰冰的语气,让沈南烟慢慢冷静下来,心里也没那么七上八下了…… 他莫不是吃醋了? 不对,他又不喜欢她,吃哪门子的醋? 古代男人,多数都是大男子主义……在外人眼里,她是他的王妃,是他的附属品,她公然留一个年轻男人在家中居住,他不恼火才怪! 看来昨天他突然亲她,也不过是为了宣示主权,做给旁人看的…… 毕竟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别说亲吻不喜欢的女人了,就是同各种女人行房,也不过是为了宣泄欲望,繁衍子嗣…… 嘁!亏她为此心中还小小悸动了一下,看来是她自作多情,想太多了! 呸!白瞎她的初吻了! 妈的!没心情吃饭了! 沈南烟将手中筷子一扔,扯着慕容澈的手腕就往楼上走。 慕容澈看她脸色不好,微微蹙眉,“让你将人送走,你不高兴了?” “放心!我没做有损你颜面的事!我身边都是你的影卫,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他们!” “……” 她这是什么态度?他也没说什么啊?再说了,为了她的名声,他也断然不会去问旁人这些事啊! 见他站在原地不动,沈南烟使劲儿甩掉他的胳膊,没好气儿地道,“趁你还没吃饭,我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音落,她转身就往楼上走,跺得楼梯哐哐直响。 呵!慕容澈冷笑,心说,这女人……还是喝了酒更可爱! …… 彼时,郢王府里,止疼药成瘾的萧婉婉,缩在床角,低低啜泣。 慕容深被她的哭声吵醒,坐起身子使劲儿揉着太阳穴。 环视四周,这里是婉婉的卧房,再看看到处散落的衣衫,凌乱的床榻,还有他身上的抓痕…… 昨晚发生的一切跃然脑海,越发清晰,萧婉婉竟下药设计了他! 不过想起她昨夜心甘情愿地在他身下承欢……慕容深心中还是欢喜的。 直到他看到榻上那点点殷红,刚刚还在雀跃的心,骤然冰冷,一沉到底。 他目色幽深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仿若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冷漠,愤怒…… 过了许久,他垂眸幽幽启唇,“你想要什么?” 萧婉婉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态度,突然止住哭声,愣怔地看着他。 难道连这个废物也不在乎她了吗? 不可以!他现在是她唯一的筹码,也是她唯一的跳板! 收起原本要死要活的戏码,萧婉婉爬到他身前用力抱住他,她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