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迎春烂漫时》 第一章 请和我结婚 保宁县,萍溪村。 临近春节,村里集市上人来人往,各家各户都忙着准备年货,有的则是准备着春节闭市这几天家中所需要的食物。 集市上热闹的气氛,来往的行人,喧杂的闹市,充满了烟火气,大概这就是书中所谓的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吧。 方思南坐在茶馆里,喝着老板端上来的那一块钱一碗的热茶,像模像样地学着一旁张大妈喝茶的模样,一口给闷了下去,可下一秒却又被烫得眼冒金星,不停地吐着舌头。 张大妈瞧见她这滑稽的模样,乐得嘴都合不上:“方家姑娘,这茶可不是你这么喝的。” 但这一烫碗茶下肚,却又似乎能让她将所有烦恼抛之脑后。 自己在在职场的不如意,躺在医院里却对自己寄予希望的爷爷。 看着一旁张大妈递过来的照片:“小方姑娘,这都是你要的相亲对象,我可给你找来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那袋子茶叶。” 方思南看着张大妈递过来的照片,这些都是张大妈口中所谓的成功人士,杰出青年,可却也不过是些秃了顶的暴发户,看得方思南连连摇头。 “张阿姨,你这杰出青年质量也不行啊,您这还不如让我直接去街上随便拉一个路人甲质量高,这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我不得不怀疑你这村情报网之首的真实性。” 方思南估摸着这张大妈肯定是藏了私,介绍的对象净是些歪瓜裂枣,果然这一套激将法下来,张大妈最终还是向她露了底,再次从怀里掏出了一沓照片,扔在了方思南面前。 “你这小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这大耳朵的称号不是白来的,只要在这萍溪村,就没有了我张玉兰搞不定的事,这几位可都是村里最优秀的,要这些还不能满足你,那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方思南看着桌上这几张照片,质量果真是比上一批优秀不少,其中竟然还有一位海川农业大学的高材生,不过方思南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清楚的,自己几斤几两,怎么能配得上这样优秀的人。 可仔细一看,这人竟还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方思南这才想起了,昨日自己刚回到村时,曾在父亲的墓前见过这人。 “司秦……” 方思南看着右下角照片主角的名字撇了撇嘴,这人给她的第一映象并不是很好,虽然这人可能是这十五年来唯一还记得父亲,祭拜过父亲的人,可在墓前遇见他时,他那沉默寡言,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着实不太讨方思南喜欢。 张大妈见方思南盯着司秦的照片愣了神,两眼一眯,笑吟吟地说到,手上的瓜子不停地往嘴里塞,时不时地发出清脆响亮的咔咔声。 “哟~看小姑娘这表情,莫不是看上了司村长?我呀还是劝你别想了!人家可是海川……那个什么二幺幺大学的高材生呢!想当年我侄女倒追他都爱答不理的,就我侄女那年轻漂亮的模样人家都看不上,他呀!眼光可高着呢!” 方思南惊讶地看着照片里司秦这年轻俊朗的模样,不过也才二十五六的样子,竟然还是个村长?可他印象里村长不都是四五十岁老成练达的样子吗? “村长啊!” 张大妈颇是自豪地看着方思南:“是呀,他可是我们这十里八村最年轻的村长呢!” “这么年轻有为,怎么跑来当村长了……真是屈才了” 方思南有些惋惜地看着照片,还不时的摇着头,为这位被大材小用的村长感到遗憾。 可张大妈听了这话却似乎不太赞同,一脸鄙夷地看着方思南:“你懂啥,你还是省城回来的,瞧你那鼠目……春光的样子,太没有格局了,我们司村长可是回来为我村子搞建设的嘞。” 方思南被张大妈这么一说,顿时有一种被小看了的感觉,不过确实,现在这样有着大志向的有为青年不在少数,正所谓力微任重,做多大事看的可不是你的位置有多高。 张大妈戳了戳方思南,指了指茶馆外:“正好,司村长在外面巡村,你当面跟他聊聊吧。” 方思南顺着张大妈所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司秦游走在集市人群中,目光不停地审视着周遭的一切,似乎身边随时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司村长!过来一下,有好事!” 张大妈朝着司秦挥手大喊到,一旁的方思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差点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茶,在反应过来要去阻止张大妈时,却为时已晚。 方思南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司秦朝着她们走来,他这孤冷的模样,高挑的身材,确实是方思南喜欢的类型,但如过性格能够再讨喜一些…… “司村长,这位是小方姑娘,方思南。” 说完,张大妈拉着司秦的手腕走到一旁,笑着低声说着:“别说你方阿姨不关照你,这姑娘可是刚从省城回来的,大城市里来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讨个媳妇了,到时候村里评低保户的时候可别忘了关照关照你方阿姨!” 方思南此时只想找个地方刨个地洞钻进去,心里不停地埋怨着方大妈,此时在她看来,这方大妈可不止这大耳朵一个优势了,还得再附上一个大嘴巴的称号。 司秦看着方思南,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是对方大妈的这种行为已经习以为常,可又不好意思拒绝她的好意,便顺了方大妈的意,坐了下来。 “是你……” 司秦的声音有些小,但话语中的情绪就如同一条笔直的平行线,没有丝毫波澜。 “原来你会说话啊!” 方思南想起当时在墓前与他短暂相处的经历,就不由自主地呛了他一句,当时不论方思南怎么与他交流沟通,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到最后竟然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可在方思南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没礼貌时,却已经晚了,她也时常因为自己的口不择言而感到苦恼。 “嗯。” 可令方思南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应了刚刚自己那极没礼貌的话。 司秦见方思南愣在那里迟迟没有说话,便率先开了口:“有事?” 方思南也是第一次见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心里不断思考着该如何向他解释: “是这样的……请跟我结婚……” “为什么?” “我跟爷爷撒了谎,说我结婚了,我想让这个谎言延续下去……但是你放心,我们的婚姻只是形式,不会干扰到你的生活。” 说完,方思南眼里的光也随之黯淡了下来,眼里的泪似乎随时都要如泄洪般涌出。 “你爷爷是……方仲远?” 方思南闻言,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她不记得自己有跟他说过自己的家人,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 司秦听完方思南的回答,脸上竟然少见地表现出了一分迟疑:“村里人……大部分我都认识,姓方的不多。” “你爸爸是英雄……” 司秦对方思南的了解,让她有些震惊,不过这样说来,昨天在方思南爸爸墓前见到他,也就能想通原因了。 “这么说你同意跟我结婚了?” 方思南眼神期待的看着司秦,期许这他能给自己想要的答案,可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的脸,司秦在犹豫了片刻后,脸上又恢复了往常那孤冷的模样: “我不能,让方爷爷开心的办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跟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结婚。” 方思南无奈地笑了笑,自己并没有对这位村长抱有希望,毕竟换做是她,遇见这种突如其来的结婚请求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而现在她只想尽早逃离,避免这种尴尬持续下去。 “是我唐突了,我还有事,就不占用您过多的时间了。” 第二章 另类求婚 回到家后方思南并没有再着急着去见下一位相亲对象,而是坐在窗前,仔细地看着张大妈给的几张照片,根据白天那场尴尬的相亲经历里总结出的经验,她必须要预先想好与对方沟通的话术。 可渐渐地却望着窗外的风景走了神,那是城市里很难见到的风景。 南方的冬天虽然很少能看见雪,却也是最难捱的。 冬夜里刺骨的冷风呼呼地吹着,屋外的那棵柚子树被吹得沙沙作响,偶尔还会传来砰的一声,声响很沉闷,那是成熟的柚子脱落树枝,落在地上的声音。 “柚子熟了……明天给爷爷拿一些去吧……” 方思南透过窗户,呆呆地看着院子里的那棵柚子树,那是小时候她与爷爷一起种在院子里的,自从小学搬去县城里念书后,就很少回爷爷这里来,没想到时间光阴如梭似影,十几年不见,这棵柚子树竟然已经长得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了。 回过神来,方思南看着手中村里张婶给的照片,都是一些张婶口中所谓“成功人士”的照片,却也不过是些发了点小财的暴发户。 “就算是为了爷爷,也要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吧……” 正当方思南盯着这些照片犯难的时候,窗外不知什么人晃悠着手电,正当方思南有些好奇,正要打开窗户一探究竟时,窗户响起了咚咚声,屋内方思南收养的德牧大满闻声也不停地的叫唤着,警告着窗外的人,屋里有着一只战斗力强悍的大狼狗。 那人站在窗前,不知是不是因为听见了大满的叫声,熄掉了手中的手电,窗外一片漆黑,方思南根本看不清那人是谁,赶忙抱着一旁的打满,强装冷静地警告着窗外的人: “哪位?这么晚了有事吗?我家大满警戒心有些强,没吓着你吧?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明天再说吧,大满没拴狗绳,待会别失控咬伤了你……” 窗外一片死寂,那人仍然站在那里,却没有说话,伴随着冷风吹进窗户缝隙的低鸣声,这让方思南有些慌了神,难道要上演恐怖片里的桥段,窗户外站着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恶魔? 不过好在屋内还有大满在,大满是一只成年德国牧羊犬,一对一的情况下一个成年男子都不一定能占上风。 “大满!大满!冷静!把人咬伤了你可是要去蹲大牢!” 方思南故意抬高声量,想要吓退屋外那人,大满也不停地在一旁吼叫着,彰显着它那摧枯拉朽的气势。 终于,屋外那人说话了。 “方思南……是我,司秦。” 说完,那人用手电照亮自己的脸,可能是因为手电的强光让他眼睛有些难受,于是将手电换了个角度,手电的光顺着下巴直冲他头顶的那边星空。 这场面……诡异至极。 虽然那人的脸被他那死亡角度般的光照得如同索命鬼一般,却也依稀能辨认出,确实是他。 “村长啊……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司秦是萍溪村的村长,也是方思南见过最年轻的村长,二十五岁不到,就到萍溪村任职村长,他也是张婶推荐的那几位相亲对象的其中一个,并且今天白天还与他见过一面。 不过见面时二人相处得并不是很愉快,见面时,司秦对方思南说的话拢共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个字,这对方思南来说简直每分每秒都是折磨,因此二人也就不欢而散。 司秦给她的印象,可以说比那些土财主暴发户还要糟糕十倍。 司秦再次熄掉手电,隔着那扇贴花玻璃窗,伴着屋内的狗叫声,磕磕巴巴地说道: “我……我知道这么晚过来找你有些不合适,但是我怕我过了今晚就没了勇气……” 说完,司秦把脸贴着窗户缝隙,声音极小的接着接着说道: “我们……明天去……民政局领证吧!” 方思南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床前这张诡异的脸,她不确定自己刚才听见的话是不是自己幻听,白天还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孤高冷漠的村长,夜里竟然扒在自己窗户前让自己明天跟她去领证? 白天还拒绝得振振有词,可这会却突然主动跑到自己家门口来求婚,莫不是自己这倾城绝色让他欲罢不能,夜不能寐? “好,明天去领证!” 可方思南也顾不得去思考司秦是不是拿自己寻开心,赶忙答应了下来,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反悔。 换做以前,她是如何都不会这么草率,跟一个仅仅见过两三面的人闪婚。 可为了爷爷,闪婚闪娃也心甘情愿。 “方思南……你听我说,其实我……当年是我……是我……” 司秦磕磕巴巴的说着,企图得到窗内方思南的回应,可窗内一人一狗此时却异常的安静,司秦手掩着手电的光,用那一缕残光照着窗内,只见窗内方思南竟不知何时趴在大满身上睡了过去,大满见司秦接着手电窥伺着屋内,于是龇牙咧嘴的对着司秦,却又怕吵醒了熟睡的方思南,便咧着嘴发出阵阵低吼,试图以此震慑住司秦。 司秦见方思南这副样子,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大脑中如走马灯般快速闪过这些年积攒在脑中的知识,企图寻到一个解决现状的好法子。 窗外寒风凛冽,司秦早已记不清自己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双手紧紧的揣在衣兜里,嘴中吹出的白气掠过手电的光,形成一根灰白色的光柱,不断地提醒着他,现在海川省的夜可是过了零下。 在这么冷的天里,方思南就这样睡了过去可是会出问题的。 此时司秦脑子突然闪过一个片段,那是上次偶然在村人家中的电视里看见的桥段,电视里男主角俯下身子,将女主抱入怀中的片段让他记忆犹新。 而萍溪村村人家门普遍都没有门栓,正当司秦要推开那道木门时,却又停下了脚步,他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屋内还有一条正恶狠狠盯着他,随时等待进攻的德国牧羊犬。 几番心理斗争后,他终于决定,进屋把方思南抱上床去。 “不过就是条狗而已……狗都通人性的!” 司秦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一点一点的推开了那道沉重的木门,随着木门被推开时的嘎吱声,耳边便传来了大满那震耳欲聋的吼叫声,紧随其后的就是右小腿那钻心的疼痛感。 “啊!!!!” 司秦被这难以忍受的痛给疼的失声大叫了起来,屋内的方思南也被大满的进攻吵醒,被吓得猛地站起身,不停地揉着自己的眼睛,好一会后才确认自己眼前所见的并非梦境。 只见眼前一人,一狗,狗狠狠地咬着司秦的小腿,而司秦则疼得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村……村长!你没事吧!” 第三章 结婚 虽然方思南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当她确确实实的站在民政局的大门前时,却又感觉这一切仿佛如梦如幻般,变得极不真实。 司秦拖着那条近乎残废的右腿,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回过头来却发现方思南不知为何,呆呆的站在大门口迟迟不进去。 “你后悔了?” 司秦似乎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要不是他走路歪歪扭扭的模样,方思南都快忘了他昨夜被狗咬了。 “我……我只是因为突然就要结婚了,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能够做到那样坦然。” 可方思南转念一想,她与司秦也就只有两面之缘,在此之前素未相识,为什么要这般上赶着娶自己?莫不是对自己两见钟情,觊觎自己的美色? “我们可是说好的,我们的婚姻有名无实,就算你觊觎我的美色,也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方思南瞪大着双,重申着他们的婚前协议,在她看来,这场婚姻不过只是为了让爷爷舒心的工具罢了。 司秦转过身,用拐杖指了指身前的数十阶台阶,似乎是并不想与方思南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即便方思南如何与他交流沟通贫嘴,可最终从司秦这里得到的回应,永远都是现在这副,平静,冷漠的样子。 方思南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司秦:“干嘛?你不认识路吗?好歹也是个村长啊!我来给你带路。” 司秦微微有些惊讶地看着方思南,就算自己千般不对,可终究也是被她的大满给咬伤的,她倒是没有半点内疚。 “我是被你的狗咬伤的。” 方思南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害!早说嘛,瞧你那惜字如金的样子,再说了,是你擅闯民宅,明明可以直接在窗前叫醒我,还非要玩什么公主抱,连我家大满都看不下去了……” “我……只是怕吵醒你。” 领完证,方思南看着手里的如同被鲜血浸透般代表着血的誓言的小红本,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虽然是为了让爷爷开心,才冲动之下与司秦闪婚,可到头来又该怎么跟妈妈交代,如果哪天自己遇见了喜欢的人,再跟他离婚时,会不会就成了始乱终弃? “我要先去镇上的医院看一看爷爷,你要是有事可以先回去。” 司秦闻言,朝着路边招了招手,拦下一辆摩托车,转身对方思南说道: “我们这悄摸地把结婚证领了,总归是应该去见见家长。” “嗯……也是,如果你去了爷爷肯定很高兴。” 方思南虽然生于保宁县,却也在五岁时随着妈妈改嫁,一同搬离了保宁,定居到了省城,这些年也算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而她着生平第一次的摩托车乘坐体验,似乎并不太好。 十二月保宁的温度已经接近零摄氏度,光是静静地站在街上都能感受这冬日北风的刺骨,更何况是坐在摩托车上,迎面吹来的冷风就像是一根根纤细坚硬的钢细的钢针,刺痛着她皮肤的每一个毛孔。 去镇子的路大多是泥泞的山路,虽行驶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可方思南的那冻得通红的脸蛋和双手却也足以说明今天温度有多低。 方思南将双手死死的揣进衣兜里,努力的将头躲在摩的师傅的背后,不时还呲溜这鼻涕,颤颤巍巍的抱怨道: “冻……冻死我了……又颠又冻,干嘛不打一辆计程车,早说坐摩托车是这体验,打死你我也不会跟你遭这罪!” 摩的师傅听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姑娘,瞧你这打扮,怪时髦的嘞,省城里来的吧,这可是乡下,而且还没通公路,没几个计程车愿意带你下乡,就算有愿意带你的司机,没个一两百你可就别想了。” 仔细一想,确实也是这样,没有几个师傅愿意一分钱不赚,空车十几公里的路返回城里,既然如今都已经上车了,就也只能咬牙挺过去了。 就在方思南冻得瑟瑟发抖,上牙打着下牙时,却突然感觉脖子上一暖,回过头发现司秦将原本围在他自己脖子上的那条红色围脖围在了自己脖子上,这是一条纯手中针织的红围脖,虽与他的气质有些不搭,却也非常时髦,上面绣着几个卡通图案,仔细一看,竟然还是熊大和熊二。 “没想到村长竟然这么体贴,但是村长你这品位很独特啊,不会是哪个小姑娘给你织的吧!” “嫌丑还我。” “好看那有暖和顶用啊……” 摩托车不知行驶了多久,可能是半个小时,也有可能远超半个小时,方思南早就没有心思去计算时间了,不过万幸的是,终于到了。 方思南看着眼前着样式破旧,就连正门前那招牌都已经破旧不堪的医院,竟有种西天取经,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走到灵山取得真经的感觉。 “终于到了,我先说好,待会回去,就算是走路,我也不坐摩托车了!” 司秦没有搭理方思南,杵着拐杖如同还未完全学会走路的孩童一般歪歪扭扭的朝着医院里走去。 医院里病人并不是很多,医生们也都是一副悠闲的模样,走廊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味道,更多的则是一股潮湿的发霉的味道,来到一扇破旧,刷着白漆的木门前,方思努力的将身上被冻得通红的地方捂出一些血色,再三平复心情后,转过身拉住司秦的手,终于,她推开了这扇门。 “爷爷!” 方仲远闻声,扭过头,努力地挤出一丝慈祥的笑容,可这笑容,却又让人看着心酸:“南南,你来啦!” 方思南撇了一眼一旁桌子上那还剩着大半碗的粥,故作生气的说道:“爷爷!你是不是又不听话,没好好吃饭!” “害!医院的饭不好吃,爷爷吃不下,还是我们南南煮的粥好吃!” 这时方仲远才注意到穆南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身材高挑,麦色皮肤,可模样却很是俊朗,很有阳刚之气,可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萍溪村的村长司秦吗? “南南,你怎么把小司村长带到医院里来了?” 方思南听完心里一惊,都怪自己太着急,想着快些结婚,就一着急直接在村里找起了结婚对象,却怎么也没想到爷爷会认识,自己当初还跟爷爷说自己早就结婚了,方思南现在只恨不得穿越回去给当时的自己两巴掌。 “爷爷……我确实骗了你,其实……其实我跟小司村长是大学同学,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一直在异地恋呢!这不,今天顺路去了趟城里把证领了。” 方思南说完赶忙从兜里掏出那崭新刚出厂的结婚证,特意指了指结婚证上民政局的印章。 “爷爷你看,民政局的章,刚盖的,还热乎着呢!” 方仲远见状,握着方思南的手,意味深长的说道:“南南,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虽说你这么些年也不来看看爷爷,但是爷爷从来没有怪过你,也就只盼你早日成家,有个依靠,爷爷就放心了,不过你也没让爷爷失望,爷爷就可以放心下去跟你爸爸和你奶奶交差了。” 不知什么时候,眼泪竟不自觉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方思南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此刻她脸上的笑容显得是那么的僵硬。 “爷爷,你说什么呢!都怪我这些年也没赚到钱,不过妈妈已经把钱寄过来了,我马上就去给你办转院手续,我们到省城的大医院里去,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一定能治好你。” 方仲远摇了摇头,说道:“去什么省城,折腾不动了,爷爷现在就想回我的老宅子去,跟我们南南开开心心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爷爷……” 第四章 迎春花 方思南跟爷爷并没有相处过多长时间,不过也就只有记事起这两三年。 可她却对爷爷有着很深的感情,她知道,爷爷的脾气很倔。 在医院里,不管方思南怎么说,怎么跟他发脾气,方仲远始终不同意转院到省城的大医院去,方思南拗不过他,可到最后方仲远竟然还提出出院的要求。 而医生给出的建议则是:“患者目前的状况,出院是最好的选择,与其在医院里受罪,不如回家去好好过几天舒心日子。” 方思南知道,医生一般不会说这种话,这里的条件和医疗水平都非常落后,而长途跋涉转院对老人来说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最终她还是妥协了。 司秦带着方思南为爷爷搬离出院手续,之后又叫了一辆面包车,三人一同坐上了车,踏上了这段爷爷心心念念的归家之路。 路上方思南情绪非常低落,就像一只委屈难过的小猫,依偎在方仲远怀里一句话也不说,方仲远见方思南这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对他来说,方思南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老婆婆,尖尖脚,车车来了跑不脱,扑通一声跳下河,河里有个鬼脑壳……” 方仲远轻轻的拍着方思南的后背,笑眯眯的看着方思南,嘴里念叨着小时候曾用来哄方思南的童谣。 方思南听到这里,终于还是没能压抑住临近崩溃的情绪,眼泪如夏日暴雨般倾泻而出,她抬起头,看着方仲远那眯成了缝的眼角,眼角数不清的老人纹,让原本苍老的面庞显得异常憔悴。 “好啦,南南乖,回去了,爷爷给你做牛肉面吃,这么多年没回保宁,是不是都忘了保宁的臊子面是什么味道了?” 方仲远不停的安慰着方思南,可人的情绪一但到了最低谷,又怎么能够轻易的扶贫这份伤痛。 无奈,方仲远悄悄地拍了拍一旁的司秦,给司秦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过来安慰安慰自己这哭成泪人的媳妇。 可司秦似乎并没有理解方仲远的意思,那平静如水的脸上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疑惑。 “方爷爷……” 司秦刚想开口问问方仲远这是什么意思,却立马被被方仲远打断:“你和南南都结婚了,该改口了叫爷爷!” 说完,方仲远瞧瞧的指了指自己怀里的方思南,小声的说道:“你~来!” 可司秦却始终是一副“什么?”的表情看着方仲远。 方仲远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司秦,一把将怀里的方思南推到了司秦身边,司秦虽然下意识的扶住了方思南,可却又立马扶正了方思南,极有礼貌与绅士风度。 方思南的眼泪此时已经被方仲远这猝不及防的一推给吓没了,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因为这猝不及防的一推而扑到了司秦的怀里。 “爷爷!你干嘛推我!” 方思南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整理着被弄乱的头发,方仲远见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迟钝,不禁开始好奇,这样的两个人是怎么能够顺利结婚的? 方仲远一脸嫌弃的看着司秦,方思南见他这样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贴在司秦耳边,轻声耳语道:“完了,忘了我爷爷当年可是情场高手,你尽量表现得很疼我的样子,别让我爷爷看出来了。” 司秦与女生从未有过的距离,近到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方思南嘴里冒出的热气,近到司秦已经闻到了她身上不知是什么散发出来的清香。 “你脸怎么红了?啊~~该不会……” 方思南一脸坏笑地看着司秦,她虽然反应慢,可脑子却不傻,这种情况下脸红也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到了。” 司秦拉开车门下了车,拿起拐杖,艰难的下了车,却也还不忘绕到一旁将方仲远扶下车。。 他并没有解释,仍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就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方思南见状,撇了撇嘴,喃喃着说道:“让他好好疼我,果然没听进去。” 回家步行的这段小路上,种满了迎春花,方思南不禁回想起了儿时在这里嬉戏玩耍的时光,可因为这条路紧靠着咏溪河,萍溪村又经常遭遇洪涝,自打记事起,她就没见过这些迎春花开过花。 方思南看向一旁一瘸一拐的司秦,叹了口气问说道:“村长,村子里还是会经常遭遇洪水灾害吗?” 司秦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可为什么不治理一下洪水呢?解决了洪水,这些迎春花说不定来年就能开花了……” 方思南意味深长的说到,她想看花开,更想看到爷爷的家乡,生养她的故土远离天灾人祸。 “难度太大,况且……” 可说到一半,司秦却停了下来,眼中的光也随之黯淡了下来,指了指方仲远的老宅子:“到了,村里有个会,我先走了。” “他怎么了?” 方思南看着司秦那渐远的身影,疑惑的问着。 “他是你丈夫,以后还是你自己去问吧,” 方仲远咳嗽了两声,似乎有些刻意的在回避这个话题,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不管他了,爷爷,我给你看看我的小伙伴!” 说完,方思南便扯开了嗓子朝着老宅子大喊了起来:“大满!大满!” 可大满并没有如她期待的那般朝她跑来,在不停地呼唤了好几声后都始终没能听到那熟悉的叫声。 安顿好爷爷后,方思南绕着宅子找了好几圈,都没能找到大满,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 “大满走丢了,还是昨晚咬了村子后我骂了它,它不开心然后离家出走了?” 大满是方思南参加工作第一年时在犬舍领养的一只小狗崽子,这三年里她与大满同吃同住,大满于她而言,不知是一只宠物,还是她在城市里的依靠与亲人。 “爷爷,我出去一下,待会回来给您做饭!” 跟方仲远打完招呼后,方思南焦急的开始寻找大满,她一路沿着村庄寻找,穿过了整个村庄,都没能找到大满,更令她奇怪的是,村子里除了那些被拴住的家狗意外,竟然见不到一只没有拴绳的狗,这种情况对于乡下而言,很是反常。 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天呐!该不会是……狗肉贩子!” 方思南急得快要哭了出来,湿红的眼眶仿佛随时都会有泪珠滴落,脚上已满是泥土,她一边走着,一边喊着大满的名字,大满这两个字在此时似乎已经响彻整个萍溪村。 “你在干嘛?” 身后传来了司秦的声音,方思南闻声转过头,脸上写满了憔悴:“村长……没事,我在找大满。” “你又哭了。” 司秦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让人感觉不到他言语里的情感,方思南一天之内经历了太多的事,已经是身心俱疲,虽然现在把爷爷接了回来,可大满却又不见了,她现在就如同一座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司秦的出现,恰好让她有了发泄的对象。 “关你什么事啊!不要以为你是村长就可以指责我,我又不是你们村的,而且眼睛长在我脸上,我想哭就哭,先管好你自己吧。” 可这话刚说完,下一秒方思南就后悔了,她担心这如果把他骂急了,他一气之下终结了这场虚假的婚姻,自己又该怎么跟爷爷交代? 司秦没有说话,神情依旧如平常一般平静,静如湖水,让方思南有些捉摸不透,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二人四目相对着,方思南尽力的在揣摩着司秦的情绪,司秦则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气鼓鼓的方思南。 终于,司秦开口了:“说完了?” 方思南闻言愣了一下,呆呆的点了点头:“完了……” “跟我来。” 第五章 狗赃并获 “去哪?” 方思南疑惑地看着司秦,可司秦惜字如金,并没有回答方思南,转身自顾自的朝着前方走去,似乎并不关心方思南有没有跟过来。 可方思南还是老老实实跟了上去,她并不知道司秦会带她去哪,有可能他知道大满在哪,也有可能因为自己刚刚骂了他,想要伺机报复自己,方思南觉得,按照他这闷骚的性格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她并不在乎,她现在只想尽早找到大满,哪怕是一丝微小的可能她也不愿意放过。 萍溪村紧靠着咏溪河,地形比较复杂,村中房屋排列又非常密集,方思南跟在司秦后面这么弯弯绕绕的走着,早已记不清来时的路,方思南现在极其小心的跟在司秦身后,深怕司秦趁机报复她,把她仍在这里那她可就真要迷路了。 现在方思南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司秦,都觉得他像电视剧里的杀人狂魔,终于,她忍不住了: “喂!我说,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不会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遗弃我,好报复我刚才骂你的仇吧!” “跟紧,快到了。” 司秦这淡漠的态度,实在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现在既然已经跟了这么久,也就只能继续跟下去了。 不知道跟着司秦饶了多久,萍溪村的弯弯绕绕让方思南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不是只有山路山路十八弯,这萍溪村说它八十八弯也不为过。 终于,司秦在一座民宅前停了下来,这座宅子是用泥土混合竹子条修建的,屋顶上铺满了稻草,房子一些相对重要的承重柱则是实心木材,房子几处已经有很明显的破洞,村内大多也都是这样的房屋,在方思南的印象里,萍溪村似乎这十多年里没有丝毫改变,和她离开时一样的贫困。 民宅的院子前围满了村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事,非常嘈杂,而人群中,则能隐约听到几声狗叫声。 人群中一位五十来岁,戴着穿着一身碎花棉袄的妇人见到司秦后,怨念极深的朝着司秦喊道:“小司村长,您可来了,您可得给我评评理,您看看您看看!” 妇人指了指人群中的几只狗,看起来十分生气。 司秦闻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方思南,冷冷的说了一句:“过来。” “怎么回事?” 司秦指了指人群中央,方思南顺着司秦指着的方向望过去,发现人群中央有着好几只狗,都被绳子牢牢的捆住,而大满也在其中。 只见大满四肢被粗麻绳捆得死死的,就连嘴巴也给用竹子编制的罩子给罩住,这使大满想要叫出声,却怎么也叫不出,只能发出一阵阵嘤嘤的惨叫声。 方思南见状怒火中烧,生气的质问着众人:“你们这是干嘛?莫不是肚子饿久了想要抓几只野狗打打牙祭?你们要吃狗肉我拦不住你们,但是中间那只大狼狗是我家的,你们休想伤害它!” “哟哟哟!小姑娘还有理了?你自己来看看!” 妇人闻言上前一把抓住方思南,用力的拉着她朝着院子里走去,而院子内引入眼帘的则是一地被咬死的家禽,有些还没有完全断气的则还在地上不停地挣扎着,场面十分血腥。 “你看看,这些可都是我们家好几年的老母鸡了,我家老幺还指望着它下的蛋来长身体,现在倒好,被你这狗全给我咬死了,你说怎么办吧!” 方思南撇了一眼地上一脸委屈的大满,而她认为,大满可能做出这种事,那这个锅怎么能让自己来背呢? “你们是亲眼见到了?这里这么多狗,你拿出证据来证明是我家大满咬死的,我就认,该怎么赔就怎么赔,一分也不少,如果拿不出让人信服的证据,那大满我可就带走了!” 方思南极力与妇人争论着,颇有泼妇站街骂架的姿态,村妇见方思南态度这么强硬,便将希望寄托在了司秦身上,企图司秦这位村长能够给她一个交代。 “小司村长,你来评评理,这都人狗赃并获了,这小姑娘还想抵赖,你也知道,我们家老幺现在才刚学会走路,我们家还指望着这鸡鸭下的蛋来给老幺补充点营养,现在倒好!” 方思南在一旁悄悄的观察着司秦的反应,自己现在毕竟是在他的地盘,他的态度决定了这件事最终的走向。 “李大娘,小方姑娘刚来村子,很多事她都不懂……” 司秦说完看了眼一旁的方思南,竟然少见的叹了口气:“不如这样,您看您这损失了多少,我赔给你,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了。” “那哪行!这鸡又不是小司村长你的狗咬死的,就算是你的狗咬死的,那我也不能要你赔,你说你一个大学生,委屈着来了我们这穷村子,一分钱赚不到还让你倒贴钱,哪有这样的事,今天这小姑娘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司秦无奈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方思南,一把将她拉到一旁,小声说道:“我把钱给你,你去赔。” 听完司秦的话,本就在气头上的方思南现在更加生气了,一把挣脱司秦握住自己的手,柳眉紧皱着质问道:“你觉得我是不想赔钱,在这想要赖账?你也觉得是大满咬死的?” “我不在乎是谁的狗咬死的。” 司秦转过身,指了指身后这些破旧的房屋,语气中虽然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但方思南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他有些生气了:“你看看他们住的房子,一只母鸡就承包他们几乎一年的荤菜,偶尔做了顿好的还要分三天来吃,我不在乎鸡是谁咬死的,但是现在鸡死了,需要有人来为他们补上这个窟窿。” 方思南有些震惊的看着司秦,这是与他认识到现在,他说话最多的一次。 “我说了,除非有证据,否则这个锅我不会让大满背。” 方思南扭过头,径直着走上前,弯下身去解大满身上的麻绳,可却麻绳被系得死死的,即便她已经把手磨得破了皮,也没能解开大满身上的绳子,可就在这时,大满腿上突然出现了一把镰刀,方思南顿时心生不妙,莫不是那村妇跟她讲理没讲过,就跟她玩狠的要用大满的命来祭这些鸡? 可下一秒,她发现她错了,只见孙大娘弯下身子,用手中的镰刀割开了大满四肢上的麻绳,恶狠狠的撇了一眼方思南说道:“张姐跟我说你是小司村长的媳妇?小司村长有恩于我们村子,这鸡我自然不会要他的媳妇来赔,带着你的狗走吧。” “我还成恶人了?” 方思南喃喃道,从一开始她就认为大满不会无缘无故咬死这孙大娘家的家禽,可现在孙大娘这样一来,不就让大家认为是孙大娘大度,而自己为了几只下蛋的家禽在这撒泼耍赖吗? “别!可别这么说,我跟他不熟!” 第六章 迁村 张大妈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热闹。 “哟,小两口刚结婚就闹矛盾了?” 司秦这时突然在一旁冷不丁的来了一句:“确实不熟。” 方思南见状也赶忙附和道:“对吧!他都说了不熟。” “对,没意义的婚姻,浪费时间,明天我们去把婚离了吧。” 司秦这话刚说完,方思南就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爷爷身体本来就不好,这还没高兴两天就要离了,这不得把爷爷气得病情加重吗? 方思南心里盘算着,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同意跟我闪婚,但是既然结婚,这婚就别想这么容易离! 方思南两眼一亮,一把上前挽住了司秦的胳膊,夹着嗓子笑吟吟的对着张大妈说道: “哎哟~张阿姨,瞧您这话说的,我们在闹着玩呢!别看我们家司村长冷冰冰的,其实他心如烈火呢!对吧!老公~” 方思南在用尽全力的诠释,什么叫矫揉造作。 众人看着方思南这嗲声嗲气的模样,与刚才跟众人争论的模样截然相反,竟都不约而同开始打起冷战,气氛此刻尴尬到了极点。 司秦也有些招架不住方思南,一脸嫌弃的将她推得远远地:“好好说话。” 方思南似乎也感受到了众人那异样的眼光,也立马正经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说道 “既然我家司村长都发话了,我可以赔偿你损失的鸡鸭,但这不代表着我认了这笔账,这是两回事。” 说完,就掏出手机想要付款,可刚掏出手机,却盯着手机屏幕迟迟没有动作。 下一秒,方思南露出了一个标准的职业式微笑,用她那轻柔婉转的嗓音,说着一口夹杂着海川口音不太标准的播音腔:“各位,请稍等片刻,这里似乎信号不太好。” 众人一脸茫然的看着方思南,张大妈在一旁打趣着调侃道:“这村长夫人还真是可爱嘞。” 方思南跑到了一旁,看着账户里那惨不忍睹的余额,回来那天卡上还有个一万来块,可光爷爷的医疗费就要三万,为此还厚着脸皮跟妈妈借了些。 方思南细细算了一下赔偿这些家禽的费用至少需要五百,现在自己身上也就还剩下几十块钱,可自己刚刚那义正严词的样子,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目前不让自己被自己打脸的唯一办法也就只有去借了,可翻着手机通讯录里着一条条号码,却找不到一个何时的人,最终,方思南将借钱对象锁定在了虞洁和黄一成上。 虞洁是自己的闺中密友,她们关系虽然挺好的,但是她最近也混的挺惨的,摊上个畜生老板,工作三年愣是一款钱的工资也没涨过,虞洁虽然可能会借给自己,可方思南也不忍心去打她那千把块钱工资的主意。 黄一成则是自己继父的儿子,虽然二人这么些年相处得还不错,可毕竟是继父家的人,就算再有钱,可她方思南骨气还是有的。 最终,方思南还是拨通的虞洁的号码,在手机里传来嘟的两声后,号码拨通了。 “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呢?我以为……你回趟村里……就忘了我们这过命交情了。” 电话里虞洁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方思南瞟了一眼信号,两格,还是2G,没想到刚刚自己随口一说的信号不好,现在居然真的应验了,方思南现在只恨不得一下撕烂自己这乌鸦嘴。 “我这信号不好,你先借我五百块钱,我这有点急事要用。” “你……说……什么?你手机……该换了。” “我说,借我五百块钱!” “你早……嘛,现在……给你转过来。” 方思南挂断电话,得意的打开了微信,可看见上界面上方的红色断网提示,这才反应过来,2G网上不了微信。 “什么破地方!” 方思南高举着手机,试图能够找到一处连上网络的地方,可手机屏幕上的两格信号随着方思南的不断移动,不增反减。 司秦见方思南在一旁捣鼓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便扭过头对着众人说道 “既然赔偿的事已经商量好了,趁着现在大伙基本都在,我还是想要跟大伙商量一下迁村的事。” 方思南见司秦这时机刚好的话题转移,也赶忙上前附和道:“可是迁村干嘛?” “小司村长,不是我们不愿意迁,只是我们这祖祖辈辈都是靠水吃水,就指望着咏溪河里的那几条鱼过日子,你说把村子迁远了去,我们吃啥?” “对啊,祖辈们把村子定在这里,就是想仰仗这咏溪河里的河神爷,虽然常年遭遇洪水,可我们这村子也靠着河神爷的馈赠,延续了几百年不是。” 村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众多声音夹杂在一起,就如同是在菜市场一般,可众人的言来语去却又出奇的一致,就是反对迁村。 “对呀,你说我这七老八十的,哪还有力气迁村,现在我儿子也在城里安了家,我也没什么牵挂了,河神爷要真想要我这条命,拿去了就是。” 人群中一位估摸着有个八十来岁的老人站了出来,当这老人站出来时,周围的人居然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方思南虽然很早就离开了村子,可她也知道一些村子里的事。 一些村子里会有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他们要么是退休干部,德才兼备,或是处事公平公正的人,这些人被称为村贤,而看周遭人对这位老人的态度,相必他就是村贤无疑了。 “何老,你看看你们住的房子,再有几个月就又到夏天了,年年夏天都会发洪水,你们这房子迟早会被洪水冲塌,才惨损失是小,危及生命事大啊。” 司秦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何老,方思南看着现在的司秦,与她平常见到的那个司秦简直判若两人,方思南不禁好奇到,他是只有在有关村子的事上才是这样的,还是说只会对她这么冷淡? “多说无益,我就先回去了。” 何老也不再搭理司秦,杵着拐杖慢慢悠悠的离开了,众人见何老都已经走了,就业没有必要留下来,也都纷纷离去。 方思南见众人离去,也是终于有机会诉说心中的疑问:“为什么不从根源上治理洪水呢?让世代居住在这里的老人搬离这里,确实是太残酷了些。” “你不懂。” 方思南已经被司秦磨得没了脾气,想生气又不敢生气,生怕他一不开心就又要说什么离婚,爷爷现在可经不起她这般闹腾,便好声好气的问道: “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干嘛对我冷冰冰的?” 司秦迟疑了一下:“……没有” “果然就是有,你迟疑了一秒!” “回去吧,不早了。” 说到这里,方思南才想起来离开时给爷爷说的,等自己回去做饭,可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赶忙拉着一旁委屈得趴在地上的大满,急匆匆的跑开,半路却又折返了回来。 “我不认识路。” 第七章 我有一个治理洪水的法子 在萍溪村这些日子,也算过得惬意。 工作时睡不完的觉,却在这里睡了个够,起床后就去宅子前的菜园子里替爷爷打理一下菜园子,虽说这园子里的菜并不是方思南自己种下去的,可看着里面的冬瓜一天比一天大,也是满满的成就感。 司秦终日忙着村子里的事,却也偶尔会过来尽一下他这“丈夫”的责任。 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舒心,唯一不变的,恐怕也就只有口袋里的钞票了。 不知不觉已经已经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再过几天,就是新的一年。 “南南,你说你都结了婚,别整天围着我个老头子转悠,你们结婚酒席也没办呢是吧?正好过几天元旦,把孙女婿叫过来,爷爷给你们补个酒席。” 方思南闻言,脸色骤变,本想着蒙混过去,却还是被爷爷想了起来。 如果这酒席办起来了,肯定就会通知双方家长,司秦父母什么样她不知道,可她妈妈那势利眼的劲,要知道她嫁了个什么也没有的穷村长,不得跳得八丈高。 “爷爷!办什么酒席啊,太俗气了,我们可都是新世纪的青年了,不兴那一套!” 方思南尽力的想要说服爷爷取消这个酒席,如果她妈妈当真来赴宴了,还不知道得闹出多大动静来。 “什么不兴这一套,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婚姻虽然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却需要世人来见证你们忠贞不渝的爱情,连酒席都不办,不就跟小孩国家家一样?” 方仲远用力的跺着手里的老人杖,眉毛都快要拧作一团了,方思南见他这么生气,便也就不再与他争论。 可现在却把方思南给愁坏了,她苦思冥想,却也想不出该如何过了她妈妈这一关。 虽然不知道这酒席能不能顺利的搬下去,可这种愁人的事,却也还是应该跟自己那闺中密友好好分享一下。 方思南随即回到房间,拿出来那部如同砖头一般厚重,这块砖头带着长长天线的电话,那是黄一成给她寄来的卫星电话,方思南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不过也确实挺好用的,至少打电话也不再断断续续的了。 “姑奶奶,你又要干嘛,我说黄一成没事给你寄什么卫星电话,拿到手没事就给我打电话,我都快被你搞得神经衰弱了!” 电话里虞洁的声音很不耐烦,控诉着方思南拿到电话这几日的罪行。 “这次有正式,你要是有空来一套保宁,参加一下我的婚礼,不对,应该是过来吃我的喜酒。” “什么!!??你再说一遍?感情你那天要我和黄一成给你偷户口本出来,是跑到保宁结婚去了是吧?现在才告诉我,这朋友没得做了!” “这不是告诉你了嘛!很复杂,总之你要是有空的话一定要来,没空的话也一定要来,就这样!” 说完,方思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将电话挂断,不给虞洁拒绝的机会,毕竟虞洁对付她妈妈可是很有一套的。 结束了与虞洁的通话后,方思南紧接着又拨通了一个号码,是司秦的电话。 “有事?” 光听着这电话里的声音,方思南就已经想象到了司秦的表情,肯定又是那副谁也不爱,世界皆醒我独醉的孤高冷漠淡然的表情。 “元旦办喜宴,别缺席了。” “谁的?” 方思南已经猜到了司秦会这么问,可当这提问如期而至时,她还是非常的无语。 “当然是我们的啊!也怪我刚刚没跟你说清楚。” “没空。” 方思南不敢相信的盯着手机,她很难相信,竟然有人会说没空参加自己的喜宴! “司村长~我爷爷他老人家也挺不容易的!你就帮帮我嘛,反正我们都结婚了,也不多这一场喜宴。” 方思南尽力的撒着娇,这力度之大,就连她自己都被恶心到了,可心里也在暗暗偷笑着,仿佛司秦那张害羞的面红耳赤的脸蛋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 “我……尽力。” 方思南自然是知道他在忙些什么,眼看着夏天一天比一天近了,司秦这段时间一直在做着村民们的思想工作,企图说服他们同意迁村,可即便是方思南也看得出来,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方思南也想要帮他,不过与其说是帮司秦,倒不如说是帮助萍溪村,毕竟这里也是自己的家乡,也是爷爷生活的地方。 “不用,你在村民眼中的印象并不好。” “你会不会说话,再说了,谁说了治洪水就一定要迁村了。” “你不懂,县里并不富裕,没有多余资金来治理单个村子的洪水,迁村是最合算的法子。” 方思南听完司秦的话,竟笑了出来:“司村庄,我以为你挺聪明的,好歹也是海川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目光怎么这么短浅。” “你的目光能有多长远,村里吃饭都成问题。” 方思南故作高深莫测的笑道:“哼哼!当面说,我的方法你听完肯定也会觉得我聪明!就这么说定了,今晚来我家。” 说完,方思南故技重施,瞬间挂断电话,不给司秦拒绝的机会,若是虞洁的话方思南还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搞定她,可司秦这呆板的性格,方思南可已经拿捏得死死的了。 挂掉电话,方思南便兴致勃勃的跑到菜园子里去摘了点豌豆尖和莴苣,而厨房里还有些红薯。 方思南虽然也会做菜,可在城市里生活惯了的她做饭也总是按着菜谱买菜,可现在把食材摆在了她面前,就仿佛给她除了几道数学题,以她的水准,能写出什么答案她也不知道。 思来想去,方思南便决定用红薯做一盘油炸红薯条,豌豆尖和莴苣合着炒一盘菜。 为了能把红薯条炸透,方思南更是毫不犹豫的往锅里倒了大半桶游,听着锅里滋滋的热油声,油星不断往外跳,方思南竟还得意的笑了出来。 “我方仙女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傍晚,司秦果真如期而至。 见司秦毫无意外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方思南便调侃着说道: “村长!大忙人啊,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 “平时忙。” “来,先吃饭,看看本仙女炒的菜合不合你的胃口。” 司秦顺着方思南的目光看去,只见桌上摆着五六盘炸红条,正菜却只有一盘豌豆尖炒莴苣。 看着这一桌子菜,司秦却似乎并不是很满意。 “果然是城里来的。” 听着司秦这话,方思南只觉得他是看不上自己做的才,可自己毕竟辛辛苦苦忙了一下午,却被他这样评价,心里难受也是难免的,换做旁人可能会笑一笑忍了过去,但方思南可不会惯着这些臭毛病。 “村长,我好心好意做一桌子菜招待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说这种话,爱吃吃,不吃拉倒。” “你炸红薯这些油,够方爷爷一个人吃上一两个月了,村里条件不比城里,油这种东西都是靠村民自己种的油菜榨出来的,吃一顿少一顿,这么没节制的用,是不是没想过以后,还是说上次借的钱还没花完?” 方思南被司秦这一番教训得一瞬间竟也不知该怎么反驳,可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 “哟~怎么啦,在教训媳妇呢!是该教训,但不过也就半桶油,用了就用了,没事,爷爷有钱,吃完了再买就是。” 方仲远杵着老人杖,步履蹒跚的朝着二人走了过来,看着司秦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笑呵呵的说道:“南南只是还没适应村里的生活节奏,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只是见不得浪费。” 司秦在方仲远面前却低调了很多,虽然脸上仍旧是一副孤冷高傲的模样,可言语中却多了几分柔和。 “行了,我知道村里不容易,下次你来做饭,赶快吃,吃完跟你商量事!” 方思南气鼓鼓的瞪了司秦一眼,便自顾自的做下去拿起一块炸红薯啃了起来。 饭后,二人在咏溪河边那片迎春花丛旁找了处空位坐了下来。 方思南率先开口说道:“我有一个帮助你治洪水的好法子,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第八章 扶贫先扶心 “我答应。” 方思南一脸诧异的看着司秦,她怎么也没能想到,司秦竟回答的这么干脆。 “你不问问是什么事?” “喜宴,我本身也没有拒绝。” “原来你的那句尽力是这个意思。” 方思南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既然搞定了司秦,那喜宴唯一还存在的问题也就只剩下她妈妈了。 冬日傍晚的夕阳软绵绵的照在二人身上,司秦一言不发的坐在草地上,在冬阳的衬托下,气质里的清冷便又添了几分。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突然答应跟我结婚,该不会是看上了本姑娘的美貌吧!” 方思南期待的眼神里,似乎发着光,她想要从司秦口里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毕竟没有哪个姑娘不愿意听到别人夸她漂亮。 可司秦沉默着,眼神黯淡了下来,透着一丝悲伤,一丝懊悔,就这样默默的盯着眼前的咏溪河,如同这条河,有着他的归宿。 “大概……是内疚吧。” 这句话,半分肯定,半分迟疑。 “内疚?什么内……” “你不是说有治洪的法子吗?” 司秦显然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方思南便也就识相的顺着他得意终止了这个话题。 “我知道村子的财政情况很差,但是胖子可不是一天吃大的,可以先步子迈得小一点,以前我在课本上看过,河堤旁种树,能够有效延缓洪水的形成,所以我们可以先从种树开始。” 司秦摇了摇头,淡言道:“小树苗价格虽然便宜,可到了夏天一发洪水,也就都死了,种成年树的话,价格村子根本承受不了。” 听完司秦的话后,方思南也明白自己始终是小看了这件事,可既然说了有治洪方法这句话,又怎么能轻易收回呢? “说到底不就是因为钱嘛,只要是钱能办到的事就都不是难事,大不了,我开口去跟黄叔叔借点,总归是能解决成品树的问题。” “不行。” 傅谦只单单的两个字,就否决了方思南的提议。 “为什么?” “村有村的规矩,不能用你的财产来解决村里的麻烦,况且扶贫要先扶心、扶志,他们也只是普通人,习惯了施舍哪还有动力去解决往后的麻烦?” 傅谦一字一句,诉说着现实,就连方思南这段时间对萍溪村的了解,萍溪村的贫困抛开第三因素的干扰,更多的则是他们已经习惯了现状,没有奋斗的目标。 当一个人安于现状后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更何况是萍溪村这样一个群体。 “可先抛开扶心扶志,夏天一天比一天近了,你难道要为了你所谓的扶贫先扶心,就要让村子再一次遭受洪水侵蚀吗?” 傅谦站起身,目光始终看着眼前的咏溪河,冷冷的说道:“我会说服大家迁村。” 方思南不知道到底是村人们固执,不愿迁村,还是司秦执着于让大家迁村。 村人们不愿离开世代养育他们的地方,而迁村对于现在的萍溪村来说难度也确实很大。 保宁县本身就是一个贫困县,更何况是远离城区的偏远山村萍溪村,村里的青壮年大多都外出打工,村里剩下的不过也只是些妇孺老弱,迁村对于他们来说,耗时费力。 就在方思南出神的这一小会,司秦已经早一步离去。 “这司秦,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 宅子前,方思南很远就看见方仲远搭了把藤椅,坐在院子中间,看着眼前那棵高大的柚子树,他似乎也不觉得冷,院子里时不时呼啸而过的冷风竟对他没有半点威慑力。 “爷爷!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坐在院子里,快进屋,我把暖盆给你烧起。” 方思南走进柴房,选了几根干木柴放进了早已被烧的焦黑的铁盆里,又拿了些干草放在木柴下面,随后便把铁盆端进了堂屋,点燃了干木柴下的干草,随着干草的燃烧,干木柴也随之燃了起来,堂屋瞬间被火光照亮,一下就暖了起来。 “爷爷,木炭用完了,我用干柴再烧一些,还有,跟您说了多少次了,火盆烤火的时候要通风,您别老把门窗闭得死死的,中毒了怎么办呢?” 方思南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扶着方仲远走进堂屋,嘴里还不停地在碎碎念。 扶着方仲远坐了下来后,方思南自己也拿过来一张小板凳,不自觉的凑近了火堆,这个季节的保宁格外的冷,就连大满也都怕冷凑了过来,蜷缩在了火盆旁。 “爷爷,如果司秦让您迁村,您愿意吗?” 虽然她的提问目的性极强,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问着,假装毫不在意的对着火盆不停地挫着那双被冻得通红的手。 可方仲远毕竟是过来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 “我同意,不代表其他人就会同意,站在孙女婿的角度来看,只要这村子里有一个人不同意迁村,那就迁不了。” 方仲远看着方思南这笨拙的掩饰,脸上净是慈祥宠溺的笑容。 “南南也懂事了,知道为自己的另一半分担压力了。” “我哪有!我……我只是不想看到大家遭受天灾。” 方思南也不知道自己为很么会对迁村的事这么上心,思绪不禁就慢慢的跑偏了。 ‘司秦虽然平时冷冰冰的,可看他对村子的态度,心中应该也有着一团火吧,可为什么就独独对我这么冷淡呢?看他这样估计也很难找到对象了,难道是因为找不到对象,才急匆匆的连夜过来让自己跟他去领证?’ “震惊!孤冷高傲的村长竟然如此恨嫁!” 方思南猛地一拍大腿,仿佛是抓住了热搜头条一般,不自觉的笑出了声,就连蜷缩在火堆旁小憩的大满都被吓得跳了起来。 结束了这短暂的走神,方思南便再次陷入沉思,该怎么解决这村子的水患呢? 此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方思南心里生出萌芽,不过与其说是大胆的想法,不如说是她心中的向往。 “事在人为,不如就试试!” 第九章 萍溪村脱贫委员会 公历12月31日。 “你只跟我说回乡下,也没跟我说这么穷啊!” 一早就买好了省城到保宁的车票,原本对乡下还抱有美好幻想的她,可这份幻想却在跟着方思南踏入村子那一刻彻底破灭。 “大姐,乡下不穷那应该怎么样?家家住小洋楼的那都是靠近市区的新农村。” “你看看这摇摇欲坠的小土楼,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穿越1998了!” 虞洁看着眼前的这幅景象,只觉得不可思议,在来到这里之前,她都从未想象过,祖国竟然还有这么穷的地方,路上随处可见的坑洼,一只手数得过来的电线杆,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危房。 方思南见着虞洁这大包小包的,肯定是幻想着这里山清水秀,小桥流水的梦幻场景,应该还准备着在这里长住一段时间,看着她这梦想破灭的样子,方思南不由得笑出了声。 “那可真是抱歉,让您失望了,看你这样子该不会是把工作给辞了吧!不过也是,你那破工作早就该辞了,现在什么打算啊?” “那畜生公司,我请一周假都不给批,但是您的婚礼我能不来吗?所以我果断就把那破工作给辞了。” 方思南看着虞洁说道她公司时精彩的表情,地笑着说道:“您能来赴我这酒席,我真的太感动了,但是也不用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吧!我看你就是找用我这酒席做借口辞职罢了。” 方思南带着虞洁在村子里逛了逛,虞洁紧紧跟在方思南身后,不时的躲闪着身旁的障碍,看着自己那满是污泥的白鞋,别提多心疼了。 “哟方家妹子,这是你朋友吗?又是个城里来的姑娘,怎么,来吃你明天的喜酒?” 路过村民家前,时不时会有人朝着方思南打招呼,方思南对此也总是礼貌的回应着,并且还有些乐在其中。 “何大姐,明天别忘了来吃饭啊,就别随礼了,带上小虎子过来吃饭就行。” 虞洁见方思南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跟这些村民变得这么熟络,不由得生起了敬畏之心,在她眼里,方思南现在可以说已经是完全从一个在城市里长大的娇滴滴的小妮子变成了一位乡村大姑娘。 “你可以啊,没想到才一个月,你就融入了这里,不会是为了你那村长夫君吧!” 一听虞洁说道村长夫君,方思南这才想起来,这几天似乎都没怎么见到司秦,这小子该不会放自己鸽子,不来她俩的酒席了吧! “坏了!” 方思南大叫不好,赶忙拉着虞洁朝着村委会走去,虽说司秦看着不像是会食言的人,可人是善变的,在他心里,他们这名不副实的婚姻可远比不上这村子重要。 “干嘛这么急?前面有债主?” 虞洁被方思南这猛地一拽搞得如同堕云雾中一般,可方思南也不跟她解释,就拉着她自顾自的在前面跑。 方思南在萍溪村待着的这段时间,总是没事就会出去闲逛,早已对萍溪村的地形了如指掌,带着虞洁穿梭在萍溪村这如同迷宫一般的建筑群里,仅仅用了不到十分钟便来到村委会大门前。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纯木搭建的建筑,建筑大门的上方则是用一块实木做白色的牌匾,牌匾上用毛笔写下了“萍溪村村委员会”的几个大字,这座属于村委会的建筑虽然也比较简陋,可相对村中村民居住的却也称得上非常豪华了。 虞洁见方思南停下了脚步,这才蹲下身子,不停地喘着粗气抱怨道: “你……你干嘛呀!累死我了,不会真是遇到债主了吧!” 方思南似乎并没有听见虞洁的提问,死死盯着村委会大门,恶狠狠的说道: “司秦这王八蛋,这么多天不来找我,肯定是想为了不来参加酒席,借机蒙混过去!” “你们这结婚速度跟劈闪电似的,我以为你俩多恩爱,居然好几天没见面了,恩爱程度也就这样嘛。” 下一秒,方思南仿佛是用经历所有力气,猛地推开了村委会大门,推开门的一瞬间,便看见五六个人围着一张长方形的木桌,正在开着某种会议, 可正在气头上的方思南又哪顾得上这些,直接迈着大步,气冲冲的站在司秦面前责问道: “你知不知道明天是什么什么日子,不想来直说,犯得着这么多天不见我吗?” “我很忙。” 司秦只瞟了一眼身前的方思南,便转过身拿着粉笔继续在身后的黑板上写写画画。 司秦的字很潦草,方思南基本上看不懂他写的什么,只能从字形上辨认出“萍溪村脱贫委员会”的字样。 “我知道你很忙,你是为了村子,可我们说好的,你就算忙着村子的事,好歹也要过来看一下我和爷爷吧!” 方思南似乎早已忘记,在他们这虚假的婚姻里,司秦并没有任何好处,似乎连理由也模糊不清,可方思南不知从何时开始,却把这一切当做了理所应当。 就在屋内气氛将至冰点时,坐在长方形桌子末端的一个年轻男子嬉皮笑脸着说道,似乎是想要打破这份尴尬。 “司村长,怪不得不要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原来是已经有了啊,不过感觉有点凶巴巴的。” “凶巴巴怎么了?凶巴巴用得到你来说?” 还没等方思南发飙,一旁的虞洁却似乎已经站不住了,骂完后还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方思南,小声说道:“姐妹,不用谢,应该的,有我在,没人能说你的不好。” 方思南见状,赶忙扭过头用手遮住那张尴尬到极点的脸,低声说道:“好姐妹,下次看我脸色,司秦可以凶,别人就别了,好歹也是奋斗在贫苦乡村的有志青年,我们应该给予鼓励。” 可说完后,方思南这才反应过来,虞洁这话不就是承认她确实很凶吗? “这是陆九天,新来的扶贫干部。” 司秦见众人就要吵起来了,赶忙打着圆场,介绍着这位年轻男子,转移方思南注意。 “你好我是陆九天,疑是银河落九天的九天,我们现在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明天我们有一个大动作,你有……” 眼看着陆九天马上就要说出不该说的话,司秦赶忙咳嗽两声,打断了路九天的发言。 “咳咳!我这几天确实很忙,但是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 第十章 方思南的大动作 离开村委会后,方思南就又带着虞洁在村里逛了几圈,可虞洁却明显兴致不高,便也就终止了萍溪村一日游,提前回家。 “你妈那边怎么样了?明天可就要开席了,结婚不跟她说也就罢了,总不能婚礼也不告诉她吧?” 虞洁坐在化妆镜前,一边化着妆,一边夹着嘴巴说着,生怕动作大了会撑破她这张名贵的面膜,可方思南却不以为然,躺在床上翘着腿,一边吃着虞洁带来的零食,一边说道:“说了,现在电话都不接,管他呢,她要是不来明天我兴许还能轻松些,不用花心思应付她,不过你这泡椒臭干怎么不多带些,就带这么点,哪够我吃。” “有的吃就偷着乐吧,你也没跟我说你这是这么个情况啊,就村里那小卖部,好家伙!包装袋上全是灰,就那卫生巾我都不敢买,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过的,不会每次要用都要跑到镇上、城里去买吧!” 一听虞洁这么一说,方思南这才想起来,自己带的那些似乎已经快要用完了,便抱怨着说到:“这村子哪都好,就是交通不太顺畅,伟人都说了,要致富,先修……” 刚一说到这里,方思南突然猛地坐起身一拍大腿,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哈哈哈,小司村长也不过如此,要致富,还是要看我,村子穷最主要的原因不就是远离市镇,交通不便吗?” 说完,方思南便走到窗前的座机旁,拨通了司秦的电话,她紧紧的把座机听筒紧着在耳朵旁,眼睛里冒出的光似乎能闪瞎一旁的虞洁。 “村长,是我,方思南!” “我知道。” 虽然司秦始终是那副冷淡的语气,可方思南也早已经习惯了,仍是自顾自的说着她的想法。 “我有个想法,有为伟人曾经说过,要致富,先修路,村子交通存在很大问题,为什么我们不先从修路开始呢?我的想法是,就紧靠咏溪河的优势,开辟一条水路,咏溪河直通镇上,到了镇上交通不就方便起来了吗?” “这个方法我曾经也想过,萍溪村处于咏溪河下流,要用到的商船需要有足够的马力,以萍溪村现有的资金根本无法满足。” 即便是方思南再次提出在他看来不切实际的想法,司秦却仍是很有耐心的为他解释着村里的情况。 可方思南却早已听烦了他这样以金钱借口:“每次都说没钱,可我说要帮你去借你又不愿意,到底是村子重要,还是你的扶心扶志重要?” “我……已经欠你很多了,不想再欠你什么。” 司秦没头没脑地说着,听得方思南一头问号:“欠我很多?你指的什么?别说这些,钱的事包在我身上,我现在有一个非常不错的想法,可不能折在你这自尊心上!” 说完,方思南便挂断了电话,紧接着,再次拨通了一个号码,随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后,电话通了。 “喂?黄叔叔,是我,南南。” 虞洁非常吃惊地看着方思南这低声下气的样子,此时虞洁也明白了她与司秦通话时说的包在她身上是什么意思,这是虞洁也才想起来,方思南竟还有着一个富二代的身份。 “哦!南南啊,怎么了?是说你明天婚礼的事吧,你妈马上回来了,她这几天没少跟我吵你结婚的事,不过叔叔都支持你,但是你可要想好了,结婚可不是儿戏啊。” “不是,其实我是想跟您……借点钱,但您放心,不多。” 方思南不停地用手指卷着电话线,虞洁已经不记得上次见方思南这扭扭捏捏的模样是在什么时候了,细细想下来,大概已经是大学时追校草的时候的事了。 “一家人说什么借啊,你就说要多少,我这就给你转过来。” “不多,十万,但是您放心,我这属于是一个投资项目,您明天会来村里吃我的喜酒吗,如果要来的话我当面跟您说。” “那肯定要来啊,就算你妈跟你怄气不来,我也要来啊,村里办喜宴家长不到场不得让人唠一辈子啊!” 简单寒暄几局后,方思南挂掉电话,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不停地抚着胸口顺气。 一旁的虞洁早已是一副磕到了的表情,撑着那张扶着面膜的脸,撇着嘴说道: “可以啊,我记得当年你这土豪后爸大手一挥要在你公司旁边给你买个豪宅你可都拒绝了,现在竟然为了给村里通水路,竟然能够拉下你这不值钱的脸去跟他借钱?不会是为了你那个村长吧!暴发户千金爱上冷酷村长,这可以拍个肥皂剧了!” “什么呀!我这是为了村子的发展,我们这个司村长老是拿没钱说事,我看他就是无能罢了,从来没有付出行动,看我怎么狠狠打他的脸!” 方思南接着躺上了床,拿起那袋没吃完的零食,继续享受着这许久未能品尝过的滋味。 虞洁与方思南不同,从来没有在乡下生活过,夜里还非要与方思南挤在一张床上,怎料夜里突然就开始浑身起红疹子,不停地在床上翻滚,折腾了大半夜,就连隔着两个屋的方仲远都被吵醒了。 方思南见爷爷被吵醒了,赶忙上前扶过爷爷:“爷爷,没事,她就是水土不服,皮肤有些过敏了,您先去睡吧,我照顾她就行。” 方仲远一听是水土不服,便呵呵笑道:“呵呵,兴许是刚来乡下有些不适应,我去煮写柏树水,你去让她喝一些,再抹一些在痒的地方就好了。” 说完方仲远便去柴房拿了些柏树枝,开始折腾了起来,方思南则回去继续照顾在床上不停翻滚的虞洁。 “您消停些吧,明天还有正事呢。” 虞洁一脸委屈的看着方思南:“我也想,但是太痒了,你爷爷刚刚说要给我煮什么柏树水,不会要给我下毒吧!” “还有力气嘴贫,看来是没什么大事了,既然你怕被毒死,那还是睡觉吧。” “那你还是给我来一点,被毒死总比痒死的好。” 方思南按着方仲远说的,让虞洁喝了半碗,剩下的则是用柏树枝拍打在虞洁的身上痒的地方,虽然方思南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用柏树枝拍打,而不是直接抹,不过为了今晚能睡个好觉,便也照着做了。 用了方仲远给的方法后,虽然虞洁仍是闹腾了半宿,却也总算是在天亮前消停了下来。 可方思南却早已没了睡意,心里始终想着自己让村里通路的方案,生怕有什么漏洞。 第十一章 酒席上闹出大动静 一夜未眠。 方思南不知不觉中已经期待起了自己这场完完全全形式主义的喜酒宴席。 因为萍溪村经济条件落后,风俗上自然也要面对现实,新人们不用身着华丽的新婚礼服,宴席也没有山珍海味,两位新人就身穿寻常的衣服,胸前贴着一朵红花,这便代表着二人主角的身份,十几张大圆桌,各家各户都把自己家里拿的上台面的食材奉献了出来,主人家就看菜下桌,有什么食材炒什么菜。 就连那日为了几只鸡跟方思南大吵一架的李大娘都竟也都拿出了一箩筐的鸡蛋和一筐的绿叶菜,这令方思南很是想不通。 倒也不是萍溪村的民风有多么淳朴,只不过是看在了司秦的面子上,不然寻常人家哪有那么大精力办这么隆重的喜宴。 方思南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又不时朝着村头的方向望去,司秦天不亮就让陆九天去城里接方思南的继父,可这都三四个小时,眼看着就要到开席的时间了,却也没见着人影。 方仲远抬头看了看天,脸上也净写着焦急。 “吉时快到了,不等了,开席吧!” 方思南一听爷爷说开席,就有些不开心了,毕竟黄叔叔这“主角”都没到就开席,待会自己还怎么跟他借钱呢? “爷爷,先不说黄叔叔,小陆干部不也没到吗?人家可为了村子忙前忙后,为了个吉时就不等人家,是不是太没礼貌了些。” 老一辈的人注重规矩,思想落后的他们对一本黄历的信任远超过所谓的人情世故,科学知识,即便是方思南都已经把陆九天搬了出来,方仲远也还是坚持着他的那套说法。 吉时过了不吉利。 方思南拗不过他,也怕逆了爷爷的意思让他不高兴,再伤了身体便也就只好先开席。 可方思南还是均了一些菜出来,单独又开了一桌。 “你在干嘛?” 司秦见方思南每盘菜里都夹出一些菜,又摆了一桌,就有些好奇的问到,可方思南哪能跟他说是为了跟继父借钱,这事虽然丢人,可丢人的事她能做,丢人的话他可说不出来,便应付着回答道: “这不是小陆干部还没回来吗?他辛辛苦苦大老远的去替我接人,完了吃饭还不等他,不就太不懂事了嘛,所以我给他们留一些菜。” “你喜欢他?” 司秦不紧不慢的说着,方思南看着他这淡淡然的表情,完全捉摸不透他这句话到底是有着什么含义,还是说只是单纯好奇? “为什么这么问,不能就给他留些菜就是喜欢他吧?” “那你这么关心他干嘛?” 方思南只觉得司秦现在有些不可理喻:“这叫关心他吗?那我帮你想了那么久的治洪脱贫的法子,头发都给我愁秃了,那我是不是也喜欢你?” 可司秦还想要接着往下说些什么时,却突然听见有人大喊着说道: “回来了,小陆干部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人。” 两个人?方思南想也没想,便就已经猜出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了。 “嘴上说着不来,不还是口嫌体正,该来还是要来。” 方思南有些得意的看着陆九天身后跟着的一男一女,也正如她的猜想,除了继父黄财以外,另一个人就是她妈妈,粱秋笙。 粱秋笙虽然曾在萍溪村生活过很久,可时隔十五年后再次回到这里时,却表现得很娇弱,嫌弃眼神不停地环视这周围的一切,倒是黄财,一脸谦和,不停地朝着众人合手作揖道: “不好意思乡亲们,没算好时间,路上也有点不好走,我们的车在路上抛锚了,耽搁了些时间。” 说完,黄财朝着陆九歌招了招手:“小陆干部搭把手,帮我把给大伙准备的东西搬过来。” 粱秋笙则是先上前跟方仲远打了声招呼,轻轻的喊了声爸,方仲远也没有回应,就闭上眼点了点头。 毕竟十几年没见,粱秋笙改嫁后再也没有跟他联系过,自然也就生分了,这十几年也只有方思南偶尔会打给电话问候问候关心一下,可因为路途遥远,学业重,工作忙,也始终没有机会回来看望他。 粱秋笙见方仲远没有理会他,便也就识趣的走开了,转过身瞪了一眼站在一旁贼眉鼠眼是不是朝着她瞟一眼的方思南,便朝着她疾言厉色的喊了一句:“过来!” “你长本事了,我就说了虞洁那天偷偷摸摸的来家里干嘛,原来是为你这好姐妹偷户口本来了,你说你要独立,要自己搬出去住,我同意了,你倒好,连户口本都独立了是吧?跟我这搞独立运动呢?” “你小声点,这么多人呢!” 方思南赶忙把粱秋笙拉到一旁,压着声音说道:“妈!你小声点,我这不都是为了爷爷嘛,爷爷一大把年纪了,前些日子还病重了,孤家寡人的也没什么牵挂,就盼着我早些成家,心里就这么点寄托,我当然要让爷爷放心了!” “行,我有拦着你结婚吗?你爸爸给你介绍那么多青年才俊,你都给拒绝了,就为了跑到个鸟不拉屎的村里嫁个村长?你眼光倒是长远。” 方思南本来就很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粱秋笙这不依不饶的劲便成了点燃他心中怒火的导火索,终于,她爆发了。 压抑心中多年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出来:“行了!你的眼里就只有钱,我承认我也爱钱,可我不会像你一样,我的钱一定是我亲手挣来的。” 方思南的这一句话如滚雷般震耳,在场的众人闻声都纷纷将目光移了过来,一些爱看热闹的更是将凳子挪近了些,就为看戏能够看得清楚一些。 粱秋笙也不管这些村民如何看待自己,仍是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方思南:“你吼得再大声一些,我明天就走了,不怕丢脸,你觉得我是在害你吗?我为了让你能过得舒服些我吃了多少苦?你爸爸当年就是因为不听我的话,非要在这村子里当什么村长,发洪水时还非要逞能,下河里去救人,你是想跟我一样,在同一个地方,找个村长老公,等发洪水的时候让洪水把你老公冲走?” 正当方思南要开始回击粱秋笙的说辞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司秦的声音,依旧冷淡,依旧惜字如金,可在此时,却让方思南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依靠。 “阿姨,您好,我是萍溪村村长,也是方思南的丈夫,我叫司秦。” “你就是跟南南闪婚那个村长?” “阿姨,我觉得您说得不对,方村长是个英雄,或许他没能尽到一位丈夫、父亲的责任,但是他对萍溪村而言,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英雄。” 酒席上的众人听到司秦的话,竟然瞬间安静了下来。 “小司村长,你说的,可是十五年前,一个人救了我们所有人的方闻歌村长?” 何老杵着老人杖,步履蹒跚的朝着司秦走来,沙哑的低沉的声音,却让人觉得此刻的他很是悲伤。 “嗯,方思南就是方闻歌村长的女儿。” 第十二章 从未设想过的道路,4A级景区 “老糊涂呀!老糊涂呀!” 何老听着司秦的话,不停地跺着手里的老人杖,懊悔的声音似乎已经响彻整个萍溪村。 “都姓方,我们早该想到,都怪时间太久了。” 喜宴上不断传出村民们的声音,粱秋笙见众人都围了上来,便怒不可遏地瞪了眼方思南,便转身离去。 村民们也没人注意到粱秋笙的离开,都一窝蜂地涌到了方思南和司秦面前,何老更是不停地抹着眼角那早已褪色的泪,声音不停地颤抖着说道:“小司村长为了村子甘愿埋没才华,委屈在我们这小乡村,现在更是和方村长的女儿成了一家人,这都是天意啊!” 司秦闻言眉间微皱,下一秒便紧紧抓着何老的手说道:“何老,方村长十五年前都已经为村子搭上了性命,如果再不迁村,只怕会有更多人被这洪水夺取生命。” 可即便司秦怎样劝说,何老总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即便司秦将后果说得再怎么严重,何老始终都听不进去。 “小方村长,你也看到了,我这年纪哪还有精力搬来搬去的,死也不过就这几年的事了,早一些死对我来说也算是解脱,我反正是不搬,要搬他们搬去。” “您是村里的长者,他们都听您的话,您不搬,他们又怎么会搬呢?” 方思南见司秦这坚持不懈的精神,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司秦真是白瞎了这么高的文凭,脑子真是转不过弯来,便将司秦拉到一旁,跟他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脑子转转弯,我都知道,他们不愿意搬走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舍不得离开这片土地,解决问题不是只有一个方法,我们应该换个角度思考问题,你说对不对?” “说人话。” “虽然治理洪水的办法我还没想到,但是脱贫的办法我倒是想到了,只是迈的步子有些大,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再不说,桌子上的菜就要被吃完了。” “真是猴急,我的想法其实是,先治理洪水,再通水路,之后再开始扶贫。” 听完方思南这一番话,司秦没好气地说道:“废话连篇。” “别急啊,还没讲到重点,保宁县的特点是什么?古城啊,千年古城,只是保宁县现在经济情况还不足以支撑起旅游发展,那座古城不过是空壳子,但是再过几年经济情况好转过后肯定会发展旅游业,而我们现在可以提前做好准备,吃准了未来古城发展的这一波红利!” 看着方思南这说得声情并茂的,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脑洞之大,可司秦还是只有那一句话:“你想怎么发展,钱又从哪来?” 方思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快要咧到了后脑勺,她在笑。 “哼哼!现在有钱人不是流行搞投资嘛,而黄叔叔恰好就认识很多有钱人,那我们就跟去跟这些有钱人画大饼,拉赞助!把村子发展成旅游景点,而我的目标是——4A景区。” 司秦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小看了方思南,方思南的想法可以说是天马行空,把一个贫困到极点的贫困村发展成她口中所谓的4A景点,可是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我不得不承认的你想法很大胆,就算你弄到足够的资金了,可又要让乡亲们迁出去,要发展你所谓的4A景区,这是必须要走的一步。” 说完后,司秦扭过头看了一眼饭桌上的村民,又意味深长地对着方思南说了一句:“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扶贫先扶心,后扶志,有些人穷的根本原因还是眼浅,他们只顾得眼浅的利益,你这样没有人会领情的。” 方思南听完司秦这一番话后,猛地白了他一眼:“你看看大家伙那淳朴的样子,你说这话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少在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亏你还是村长!” “我知道你觉得我这样很不近人情,可……” 司秦还未把话说完,方思南就不耐烦地把他打断,一边推着司秦朝着宴席上走去,嘴里还一边用着哄三岁小孩的语气说着: “行啦村长先生,交给我就行了,我会让你知道,当一个人真心想要做成一件事时,哪怕是赤脚踏遍荆棘也不会喊一声疼。” “有请两位新人。” 一旁的司仪见这两位新人终于是回到宴席上,这才拿起手里的扩音喇叭,念叨着新婚致辞。 萍溪村的婚宴有别于寻常婚宴,这里的司仪都是村里的一些老人,他们承包着村里的红白婚葬,这里没有话筒和高档的音响,也没有高级的仪式。 老艺术家们有吹着唢呐的,打着锣,敲着鼓的,虽然很简陋,却也非常热闹。 司秦因为在结束酒宴后还有村里的事要忙,喝不了酒,黄财就举着手里的酒盅,不停地游走在各个酒桌间,替司秦挡着酒,这些酒可都是黄财从省城里带来的高档白酒,乡亲们承了这份情,便也就没再为难司秦。 方思南本来还在担心着黄财喝多了,无法商量借钱的事,可她也没能想到,自己这位继父酒量居然这么好,一个人就将酒桌上这些老酒鬼全都喝趴下了,他却还能依旧健步如飞。 这顿酒席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众人才纷纷散去,在乡亲们临走前,黄财还不忘给各家各户送上小礼品,让他们多多照拂自己这闺女,看得一旁的方思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真有种自己远嫁的错觉。 送完乡亲们后,黄财这才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肚子,司秦见状也赶忙递过来一碗热茶。 “爸,谢谢您替我挡酒。” 黄财闻言,咧着嘴大笑道:“一家人有啥好谢的,只是以后你可别辜负了我们家南南,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 司秦默默的点了点头,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黄财,毕竟这场婚姻,本来就是虚假的。 “村长,你先过去,我跟我黄叔叔商量点事。” 方思南见司秦在一旁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便将司秦一把拽了过来,推得远远的,自己则拿了一张板凳坐在了黄财跟前。 “黄叔叔,我就不跟您绕弯子了,我有个想法,想跟您说一说。” “还是电话里说的那事?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说完黄财便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一张崭新的银行卡,递到方思南面前,可方思南却并没有收下这张银行卡,而是把板凳朝着黄财拖近了些,小声说道: “我有个想法,我想要把萍溪村开发成一个旅游景点,但是现在资金有些紧,希望您能够支持一下。” 黄财一听方思南所说的想法,便一下就来了劲,脑袋也不自觉地朝着方思南凑近了些。 “哦?这倒是有意思,说来听听。” “我想您也知道这保宁县的特点,那片千年古城区,只是现在县政府还没那个本事把它发展成旅游景点,不过也是早晚的事,而我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想要吃一吃未来古城发展的红利,把这萍溪村发展成4A景点,这样不光可以帮助村里脱贫,将来还能赚到不少钱!” 听着方思南的话,黄财却陷入了沉思,盘算着方思南的提议。 “南南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要真想做成,那可是要花上几亿甚至十几亿的钱,而且其中的风险还未可知。” “黄叔叔,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您认识那么多高投资的又有钱人,给我介绍几个,剩下的就靠我自己,而您将来就会是萍溪村的大股东!” “那你给我说说你的具体方案是什么。” 第十三章 世事无常 方思南拿出手机,翻阅着提前下载好的资料,向黄财讲解着自己的方案。 “保宁县目前属于贫困县,所以对保宁县了解的人并不多,只要我们能在古城旅游项目发展起来之前,提前将村子包装成一座拥有古老建筑群的古村,而我的想法则是以整个村子作为景点主体,以收取门票的方式作为第一盈利手段,再将村内的一些传统手艺制品、食品,放在景区内售卖、观赏,恰好村里有两棵上百年的古树,我们可以以此作为宣传的噱头,将村子往古村方向宣传,游客只要买了保宁古城的账,也就一定会买这古村的账。” 听着方思南说得天花乱坠的,黄财不免有些心动,可心中却仍是有些许顾虑。 “南南,你的想法确实很大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失败了怎么办?我是一个商人,自然不会在乎你会用怎样的手段,可一旦你失败了,你所背负的债务可能将会是你这辈子都偿还不了的,到时候可就连我也帮不了你,你有想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为了替司秦分忧?还是说你确实想要赚这笔钱?” 看着黄财这一脸严肃的表情,方思南此时也才想明白,是自己低估了整件事的严重性,最初她不过也只是想利用黄财的人脉来帮助村子,帮助司秦,可一听到黄财把失败的后果说得如此严重,她还是动摇了。 黄财看着方思南迟迟没有回答自己,便轻揉了下她的脑袋,笑着说道:“等你想清楚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的时候,再回答我也不迟了,如果你想做,叔叔会尽我所能帮助你,就算失败了,也还有我和你妈妈。” “那黄一成呢?” 方思南打趣着说着,黄财听后也哈哈大笑了起来:“还指望他这不靠谱的臭小子,不给我找麻烦就算好的了,那你先考虑,我得去休息会,喝太多了现在脑袋昏沉沉的。” 黄财走后,方思南便一个人坐在宅子前的柚子树下,思考着黄财说的话,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做这件事,是想要帮助村子脱贫?还是想要帮助司秦,亦或者只是觉得好玩。 可月想心里越烦,索性也就不想了,干脆躺在椅子上睡起来大觉,说不定睡一觉就想明白了呢? “爷爷叫你过去。” 事与愿违,方思南正打算接着好天气躺在椅子上吹会冬末的风,这么惆怅的气氛却被司秦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破坏了,可毕竟他说是爷爷叫自己过去,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酒席上的宾客这会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则是一些黄财雇的村民在帮着收拾残局,方思南原本说着自己来收拾,没必要浪费这些钱,可黄财坚持要让方思南歇着,说哪有让新人来收拾的,方思南只好顺了他的意,毕竟在花钱这件事上,黄财有着他那份独有的坚持。 方思南看着此时躺在藤椅上的方仲远,突然觉得现在的他相比酒席上时状态,憔悴的了许多,这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仿佛是老了十岁,方思南看得很是心疼,不停地为他打理着头上苍白的碎发。 “爷爷,您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看您现在苍老了许多。” 方仲远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我就是想再看看南南一眼,你现在成家了,有了个这么优秀的丈夫,爷爷很欣慰,现在也能放心的下去见你爸爸和你奶奶了。” 听着方仲远说着这么丧气的话,方思南心里很不是滋味,本还想笑着安慰他,可眼泪却不知道为什么,竟止不住的往下滴,滴落在她那双紧握住方仲远双手的手上,冰凉的触感,仿佛是滴落在了心口一样,心痛万分:“爷爷,您别说些不吉利的话,我还等着您给我带孩子呢!” “孙女婿都给我说了,刚才你和你黄叔叔的谈话,我也听到了一些,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爸爸那一辈为这村子努力了几十年,现在这份担子又到了你和孙女婿身上,可能我方家注定是与这村子捆在一起了,但是你要记住了,凡事要想好退路,别再像你爸爸,总没为自己准备退路,被那咏溪河夺了性命。” 方仲远一字一句,吃力的说着,仿佛每一个字都用了很大力气才说出来的,方思南在一旁连连摇头,心脏的燥闷感预示着不好的事将要发生,她此刻心里多少也已经有了感觉。 只是,她不愿意面对。 “南南,我累了,扶我到床上歇着吧。” 说完,方仲远用手里的老人杖努力的撑起身体,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方思南见状赶忙搀扶住他,扶着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床上走去。 方仲远躺在床上,用尽了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摸了摸方思南的脸,欣慰地笑着说道:“南南长大了,成家了,还能继承你爸爸的遗志了,爷爷很欣慰,爷爷现在睡会,南南,你就陪在爷爷身边,陪会爷爷。” 说完,方仲远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方思南坐在床边,紧紧的握住方仲远的手,不停地抚慰着他的脸庞。 “爷爷,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陪着您,但是……但是您可别睡过头了,晚上还要起来吃臊子面呢!我一早就把臊子做好了,就等着晚上热了下锅。” 方仲远紧闭着双眼,缓缓地点了点头:“……好……” 方思南就这样,一直守在方仲远的床边,一旁的打满不知道为何,一直朝着方仲远大声的叫着,这一叫就叫了接近半个小时,屋外的众人见状也纷纷走进了屋,想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粱秋笙推开门,见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正要上前叫方思南时,却被一旁的黄财给拦住了。 黄财朝着粱秋笙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说,就拉着她朝着屋外走去,随机便传来了轻轻的关门声。 就这样,方思南紧握着方仲远的手,一直到了天黑都不曾放下,期待着方仲远能够睁开眼睛,笑着对她说:“南南,给我尝尝你做的臊子面。” 可她知道,这一刻,大概再也不会来了。 “方思南。” 寂静的屋内,突然传来了司秦的声音,方思南回过头,只见司秦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又或者是,他从未离开过。 “你还好吗?” 司秦本该如往常一样冰冷的话语声,却在此刻似乎有了些温度。 方思南闻言,却只冷冷地说了句:“你别吵醒了爷爷,老人家睡眠不好,吵醒了就不容易睡着了。” “你……” 司秦欲言又止,见方思南这一反常态的不哭也不闹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怎么安慰她,便缓缓的走上前去,把方思南抱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爷爷……死了。” “你才死了,滚出去!” 方思南恶狠狠地骂着,挣脱出司秦的怀抱,用力地将他推出屋外。 可她心里其实清楚,她比谁都清楚,方仲远那渐渐冰冷僵硬的手已经告诉了她一切,只不过她不愿面对罢了。 今天本来是干开心的日子。 可世事无常。 第十四章 失踪 爷爷死了。 葬礼上,方思南却表现的异常淡定,众人本还以为她会大哭大闹一场。 可从那天起,方思南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黄财和粱秋笙本来想留在萍溪村照顾方思南一段时间,可因为省城那边还有着一大堆事等着他们处理,便也就只好先离开萍溪村,离开前再三交代虞洁和司秦,要把方思南照顾好,虞洁自是不用都说,怎么也是跟方思南那么多年的好朋友,对方思南很是了解,她知道现在方思南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方思南是表现得越是风轻云淡,就说明她心中压抑着的悲伤就越深。 “司秦,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南南给我照顾好了,你别看她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记住,看住她,别让她乱跑!” 司秦则是反复回想着粱秋笙临走前的那句话,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别让她乱跑?”,他倒是想让她多出去走走,可已经快一个月了,方思南几乎从未踏出过宅子半步,活动范围从曾经的整个萍溪村缩小到了如今的老宅子里,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没事就坐在院子里对着那颗柚子树发呆。 这还是方思南吗? 虞洁也被方思南整的快要神经衰弱了,因为不放心方思南,所以方思南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哪怕是上厕所都会去检查一下厕所里是否安全,现在虞洁每天唯一期待的事,也就只有下午司秦忙完村里事的时候过来接她的班了。 司秦如期而至,手里还提着打包好的臊子面,看这一次性盒子,应是去一趟城里,另一只手则是提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金属制品,细看之下,倒像是一口不大的白色铁锅。 “方思南,我给你带了臊子面。” “司大村长,你可算来了,快,到你了,我不行了,我要出去走走。” 虞洁看着如期而至的司秦,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在她看来,如今方思南这寡言少语的功力,怕也就只有司秦能够招架住她了。 “我去给你买了口卫星锅,村里装不了有线电视,用这个凑合着看一下。” 司秦见方思南没有回应自己的打算,便也就自顾自的开始安装起卫星锅,可在安装完成,一切就绪时,他才发现:“忘了,没电视。” “你等等,我去把我家的电视给你搬过来,看一下电视心情应该会好些。” 方思南始终躺在藤椅上,微闭着双眼,任凭司秦忙在一旁的手忙脚乱,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司秦见方思南并没有理会自己,便不再打扰她,叮嘱了声:“你等我,我回去把电视搬过来,看会电视说不定心情会好些。” 司秦看着现在的方思南,很是心疼,一个人的离去,把原本活泼外向的姑娘憋得近乎自闭,而却又让他这个原本自闭的人变成了相反的样子。 司秦一路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居所,可在刚回到家时,司秦就后悔不该把方思南一个让丢在家里,在把家里那台几乎从未打开过的电视搬上了从村民那里借来的摩托车,便一刻也没敢耽搁立马朝着方思南所在老宅子驶去。 可现实就是这样,越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司秦在离老宅子还有一段路时,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是虞洁打来。 “司秦,方思南在你那吗?” “她不在家里?” 司秦此刻终于明白,粱秋笙说的那句“别让她乱跑”的含义,方思南这些天的平静、淡漠都是她伪装自己悲伤的面具,人在面临绝望时,精神往往会受到严重的打击,有些人会表现得很反常,而有些人则会走向极端,而司秦最害怕的就是,方思南会是这两个选项的结合。 “你去广播站让陆九天用广播呼吁乡亲们一起帮忙一起找找,我先到后山上去看看。” 方思南的父亲在殉职后被村内集资埋葬在了后山,司秦想着方思南有没有可能会是去了后山,可在后山上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方思南的身影。 萍溪村的乡亲们听到陆九天的广播后,也纷纷开始寻找起了方思南,有举着手电的,有打着火把的,而一些有交通工具的人家也自发地前往镇上去寻找,虞洁则在家里等通知,大家约定好如果谁找到了方思南,就在就近的联系站点使用座机打到方思南家的宅子里去。 此刻,一支由村民们组成的搜救队伍就此诞生。 司秦则沿着墓地向着深山的这条路一路朝着山里搜,后山再往上因为地势险峻,平日里村民们并不会往里走,老一辈还有人家靠着上山打猎为生的,可近几年已经明令禁止猎捕野生动物,猎人这份职业也就因此消失,此后熟悉后山地形的人便少之又少。 司秦也只能靠着沿路留下记号来保证自己不会迷路,可天越来越黑到最后也只能靠着手机那微弱的光亮来指引道路。 可自己并没有离开多远,按理来说方思南应该走不了多远,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子。 司秦正想着更改搜救策略,往回走时,却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作者一个人,虽然天色现在已经让他无法辨别清楚那人到底是谁,可直觉告诉他,那就是方思南。 司秦用手机光亮照亮那人的背影,试探性的问到:“方思南?” “这是什么地方,真美。” “没事就好,快回去吧,虞洁都急哭了。” “你说爷爷知道村里还有这么美的地方吗?这里有高山,有小溪,你看,谷底还开着花。” 方思南用手指着深谷之底,却并未回头。 “这个谷有名字吗?” “方思南,你觉得你这样很有意思吗?多大的人了还玩失踪?你知道多少人这个时间本来应该在家里吃饭,就因为你,现在都忙着在找你!” 司秦怒气冲冲的看着方思南,他此刻真是恨不得生吞了这胡来的方思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话痨了?” 方思南回过头,透过夜色,她的脸颊上闪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她哭了,却并未哭出声来。 “这个地方没有名字,乡亲们不回来这里,你知道星星吗?” “星星?” “科学家们会用第一个发现这颗星星的人的名字来命名这颗星星,这个谷原本没有名字,可是现在它被你发现了。” “村长,你话怎么变得……这么多了。” 方思南哭了,她终于哭了,这么久以来,她就就没有的情感,在此刻终于倾泻而出。 “我们会用你的名字来命名这个山谷,思南谷” 第十五章 你相信山里有鬼吗? 陆九天虽然平日看着不着调,可办起事来却一点也不含糊。 司秦才刚上后山就听见了村广播里响起了陆九天的声音,隐约间还依稀能听见虞洁的带着哭腔的催促声,紧接着村民房屋里就陆续有人举着手电火把出来,一瞬间便照亮了整个萍溪村,村民的数量已经远超司秦的预期,原本预计也就十来二十人,可眼前这番情景,估摸着村里百分之九十的村民都已经开始加入搜寻工作。 司秦见状也开始全力朝着半山腰的墓地跑去,心中万分焦急,担忧着方思南会不会在山里遭遇什么危险。 可当来到墓地时,除了两座孤零零的父子坟以外,并未看见任何人。 “不在这里。” 司秦难以掩饰的焦躁,后山夜里情况瞬息万变,虽然这个季节不会出现什么凶手,可这山里的地形就连本地的村民也都不会轻易上山,更何况是在夜里。 难道说方思南压根就没有上山?可不上山她又会去哪里呢? 司秦极力的思索着方思南可能会去的地方,可这座山除了山脚处仅有的几片农田以外,山上还是待开发状态,并没有什么特点,司秦实在是想不到她能到哪里去。 想着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方思南的前进的速度应该会慢下来,司秦便继续向着山内搜索下去,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将危险二字抛之脑后,现在的他,眼里只有方思南的安危。 司秦一直找到了山腹,一处巨大的山谷引入眼帘,透着月色,依稀能够看清山谷的轮廓,可山谷之底是一片漆黑,根本无法看清山谷下面的情况,司秦用着手电在周围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下去的路,便在周围找找有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果不其然,在山谷的边缘处的杂草有被踩踏的痕迹,而杂草的前面,便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山谷之底的深渊。 “这些草的折断处还是新鲜的,是方思南!” 司秦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用手机的手电的亮光照亮着被踩踏过的杂草,又嗅了嗅,还能闻到杂草汁液散发出的鲜草味。 此时司秦便已得出了结论,方思南掉了下去。 司秦极为小心的将脑袋探到悬崖下面,不停地喊着方思南的名字:“方思南!方思南!” 果然,除了自己的回应回荡在山谷之间以外,还依稀听见了方思南的声音。 “是司秦吗?你别下来!这里太高了……” 可还不等方思南提醒完,就见司秦嘴里叼着手机,顺着崖壁一点一点的往下爬。 “你下来干嘛,你回去叫人啊!这里太高了,我还扭了脚。” “你没事吧?” 司秦并没有理会方思南,俯下身子反复的观察着方思南的脚,接着脱下了方思南左脚的鞋子与娃子,只见方思南的左脚脚踝处已经紫了一大块,还足足肿了一圈。 “命大,扭伤了脚。” 司秦看着方思南这已经肿得不成样子的脚,也不知道怎么该怎么为他处理,只能为她轻柔扭伤的地方,不时还会抬头观察方思南的反应,来调整自己的力度。 可方思南似乎并不想让他为自己肉搅,连忙收回自己肿痛的脚,拿过司秦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道:“村长,与其在这里玩偶像剧的桥段,我不如先想想怎么上去。” “现在知道着急了?” 司秦一把拉回司秦那只欲要收回的左脚,继续为她揉着扭伤处。 方思见司秦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便继续不合时宜的调侃着:“原来村长这么会心疼姑娘,这么神情倒是不像平常的你,以前没少给姑娘揉脚吧?” “伤心过了?之前不是还是一副要死不活谁也不理的样子吗?” 方思南沉默了,紧接着手机的手电光也跟着熄灭了,司秦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赶忙转移到话题:“你没事干嘛来这里,这里可是连村里的村民都不回来的,幸亏你运气不错,没有掉到山底下去,不然这会就让黑白无常来给你揉脚吧。” “村长,你话怎么变得这么多了?” 司秦闻言,却又变回了那副冷淡的样子:“被你传染的。” 方思现在也不想跟他贫,现在的她只想早些回家,洗个热水澡赶紧上床睡觉,这山里又冷又黑,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可刚拿出手机,方思南整个人就呆住了,盯着手机右上角的信号格子迟迟没能反应过来。 “别看了,山里没信号,你掉下来也没想过给我打电话吗?现在才发现没信号。” 司秦看了一眼方思南,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接着开始为她揉脚。 方思南皱着鼻头,气鼓鼓地瞪了一眼司秦:“我没带手机……好了,别揉了,死角都给你揉出来了,赶快想想办法怎么上去吧。” 说完,方思南便把脚给收了回来,拿起一旁的袜子与鞋穿了上去,这才总算是暖和了些,她的脚本身就很冻,被司秦这么揉来揉去的就更冷了,却又不好明说辜负了他的一片好心。 “只能等乡亲们过来救我们,或者等到天亮自己爬上去,你也真是面子大,劳动了整个村子找你,怎么了?想不开所以来找个没人的地方跳崖自尽?” 方思南已经快被司秦这一番话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寡言少语,或者说对她寡言少语的司村长怼人的功夫竟然这么厉害。 “你相信这山里有鬼吗?” “比起世界上有鬼,我更愿意相信你是来跳崖自尽的。” 司秦再次将方思南的脚给夺了过来,一边揉着,一边夹枪带棒的说道。 “我刚刚本来只是想上山给爷爷上个坟,可却听见山里有人叫我名字,他叫我南南,我就跟了过去,可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迷路了。” “那只是你这几天神经绷得太紧,产生的错觉罢了。” 司秦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可他必须要将她心底的这份思念打破,虽然非常残忍,却也是为了她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跟爷爷相处的时间那么少那么少,可我却很伤心,我这么些天也是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越想心里越烦,所以才不太想说话,还有……能不能让我把鞋子穿上,太冻脚了!” 等方思南说完,司秦才反应过来,她一直不停地阻止他揉脚,原来是因为脚太冷了,这才赶忙帮她把鞋子穿好。 第十六章 方思南司秦开启事业副本 南方的冬夜虽不及北方严冷,却也极其难熬。 二人所处的位置是悬崖的一处小凸起,虽不是很宽敞,却也能够安心的过一晚不用担心会掉下去。 司秦在一旁用树脂绿叶为方思南搭建了一个临时帐篷,可能够使用的材料有限,搭建的帐篷也仅仅只能容纳一个人。 方思南小心翼翼地钻进了帐篷,生怕会一不小心就给它弄散架了,可虽然简陋,却也没有刺骨的冷风吹在身上,总算也是暖和了一些。 可看着司秦蜷缩在角落里,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方思南也很是于心不忍,自己舒舒服服的躺在他亲手搭的帐篷里,他却在外面冻成了猴,多少有些不厚道了。 “要不你进来歇一会?我现在不是很冷了。” “不用。” 不知道司秦是为了继续保持那高标准的淡然冷漠,还是被冻得没了力气说话,仅仅回了两个字后便陷入了沉默。 方思南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再次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坐在了司秦身边,将身上穿着的大棉袄脱了下来,分出一半披在了司秦身上。 “你说你干嘛要下来,要是刚刚你去叫人的话,我现在已经躺在床上了。” 方思南抱怨着说到,心中也满是自责,因为自己的不成熟,害的他与虞洁围在她身边转了一个多月,现在还害得司秦跟自己一起在这里受罪。 她想要正式的对司秦道个歉,可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忧郁了片刻后,也只从嘴里微微得挤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对不起……” “不用,我们是合法夫妻,我有救助你的义务。” 方思南笑了笑,这话确实像是司秦能够说出口的。 紧接着,方思南扭过头,看着司秦那张硬朗俊俏的侧脸,终于她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我们离婚吧。” 司秦闻言,话语里依旧是没有感情的问道:“为什么?” 方思南接着说道:“我们结婚本来就是为了爷爷,现在爷爷没了,我整天又是这个状态,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我不同意。” 司秦的回答让方思南有些意想不到,这场婚姻本就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她实在想不通司秦拒绝的理由。 “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突然决定要跟我结婚。” “有些事还是让它过去吧。” 方思南看着司秦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就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了,便打趣着说道:“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什么时候,不会是一见钟情吧!你是喜欢我的外表还是内在呢?” 此刻方思南已经完全沉溺于自我满足之中,也不再搭理一旁的司秦,自顾自地陷入了美好的幻想之中。 “爷爷那日跟我说,老一辈奋斗了一辈子也没能解决的事,终究是要落在我们小一辈的肩上,爷爷说他知道你有大志向,要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了却了你父亲的遗愿,你那日说的方案我回去后也仔细想过,我仍然认为很不切实际,可如果你要做,我愿意陪着你一起冒这个险,就算有天大的后果,我也愿意陪你一起承担。” 司秦在一旁低声说道,可在说这些话时却少了平日里的冷漠孤傲,倒是多了些烟火气,不禁让方思南觉得,这人总算是有了些人情味。 “村长…我知道我这段日子是孩子气了些,我跟你和虞洁道个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二人就这般,顶着寒夜冷风,在这寥无人烟的山谷之中一直聊到了深夜,方思南不停地给司秦讲着自己儿时的趣事,可在聊到司秦时,他却只是摇了摇头,说道: “十五年前那场大洪水后,我就再也没有童年了……我这条命是先辈们用生命换来的,他们本该为村子的脱贫奋斗,却为了我搭上了性命,我必须好好活着,充实自己脑中的知识,继承先辈们的遗愿,让萍溪村彻底摆脱贫困村的帽子。” “摆脱贫困村的帽子就先要让保宁摆脱贫困县的帽子,当务之急应该先要解决洪患和交通,只要洪水一天不治理好,公路一日不通,那么脱贫就始终是空谈。” 方思南平日里看似异想天开天马行空的脑子,却难得地在这时说出了极为现实的一句话,可通路治洪并不是一笔小数目,除非是慈善家,否则这种获利甚微的慈善项目是不会有人愿意投资的。 “回去之后,你把你的方案完善一下,然后给我,治洪通路的事交给我。” 方思南点了点头,可下一秒便听出了司秦话语中的端倪:“那你是说把村子变成景区这事你就不管了?” “你的想法过于天马行空,我帮不上忙,有什么需要你跟我提就行,能满足尽量满足。” 能满足尽量满足。 这句话的水分方思南自然是知道的,方思南不得不佩服司秦顶着这么冷的寒风霜冻,脑袋居然还能这么清醒。 聊着聊着,方思南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当她醒来时,已经回到了老宅子里,一睁眼便是虞洁那张粉嘟嘟的脸,虞洁见方思南终于醒了过来,赶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姑奶奶,你总算醒了,多大人了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害得全村人一起不睡觉,就为了找你。” 方思南四处张望着,她的床边围满了人,虞洁,陆九天,村医刑老,却不见司秦的身影。 “村长呢?” “哎呀呀,一醒来就开始关心你们家村长,不该关心关心你这为了你彻夜未眠的闺中密友吗?” 看着虞洁这酸不溜就的劲,就也知道司秦没什么事,方思南算是放心了。 可虞洁却把她那张八卦的脸凑到了方思南脸上,调侃地笑着说道:“方小姐真是有福气,随便闪个魂就闪了个质量这么高的老公,我们赶到时你们俩都晕倒了,司秦把您紧紧的抱在怀里,我们可是废了好大劲才把你们分开。” 方思南一听司秦也晕倒了,原本那颗本都放下的心突然地又悬了起来:“村长也晕倒了?他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没什么大碍吧?” “没事,您这位司村长可不是一般人,醒来后过来看了你一眼就去忙村里的事了,说是要搞什么农村集体用地,您这夫君真乃神人也。” 方思南疑惑地看着虞洁:“他弄这个干嘛?” “哟,你要搞景区连集体用地都不知道呐。” 一旁的陆九天见方思南这疑惑的小表情,赶忙上来插嘴说道,更是一脸得意的看着虞洁:“你要搞这个景区啊,最划算的法子就是把萍溪村改为农村集体用地,这样这村子的所有权就归乡亲们集体所有,不然啊你就得把整个村子买下来,您有这么多钱吗?” “你说你的,看我干嘛?” 方思南看着虞洁和陆九天这你一言我一句的样子,一脸坏笑的:“你俩有情况!” “您折煞我了,陆公子什么身份,我哪敢啊?你是没见着他昨晚那样子,就踩着一坨牛屎就恨不得把他那脚给剁下来,我好心告诉他牛屎很干净,有些地方还会吃牛屎上的蘑菇,喝牛屎上长出来的茶叶,然后他就说我故意在跟他显摆,就跟我抬杠抬到现在。” 方思南闻言,默默地叹了口气:“年轻的村干部,就没个正常人吗?” 第十七章 思南谷 方思南也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身体刚好了些,就缠着虞洁去城里给她买了台笔记本回来,之后便一直忙着写她的《萍溪村发展方向建议》。 司秦则是为了把萍溪村的土地所有权改为农村集体用地而不停地跑前跑后,县政府那边听说了司秦的想法后也是非常支持他,可一到伸手要钱的时候,得来的回复却也只有:没钱。 二人都在为了萍溪村的未来忙碌着。 可村里的懒汉刘长金在听说了司秦想要将农民自有用地改为集体用地后却炸开了锅子,他坚决地反对了司秦的提议,却也不过是为了些蝇头小利。 司秦每天在忙完村里的事后,也都会照例到方思南这来看一下,他的官方说辞则是:“我怕你再想不开跳了谷。” 虞洁则是对他们这种已婚后仍保持着纯爱的恋爱模式佩服的五体投地,而村里也不停地传出:司秦与方思南感情不和,现在二人已分居,的传闻。 方思南对此也很是无奈,只好跟虞洁解释了她与司秦结婚的目的,可虞洁听后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是自己嗑了几个月的cp,居然只是官方炒作的感觉。 “姑奶奶,这么大事现在才跟我说,亏我还嗑了你们这么久,不过我看司秦可对你可不光是协议婚姻那么简单,你看他天天没事就往你这跑,我看八成是喜欢上你了。” 方思南一听虞洁说司秦喜欢自己,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反驳道:“什么呀,他那是过来监督我的提案进程的,人家可是高材生,党员干部,有志青年,我现在就是个零收入,在这村子里混日子的废柴罢了,他能看上我哪一点啊?倒是你,我倒是觉得你和那陆九天有点情况。” 方思南在感情上可以说是毫无天赋,虞洁曾评价她为恋爱黑洞,浪漫终结者,但凡方思南能够有那么一点点天赋,大学四年里也不至于是一个男朋友也没谈上,而那一段倒追校草的历史更是可以载入方思南那一页纸也占不了多少格子的感情史史册里。 虞洁看着方思南这副呆傻的模样,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可刚才说司秦喜欢她那话不过也确实是拿她开玩笑罢了,因为在她看来,司秦完全可以为了村子的发展做到每天来盯一次方思南,毕竟方思南也说了,这两位年轻的村干部没一个正常人。 方思南已经完全不想搭理虞洁,一股脑的栽进了她那电脑里,手不停的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却总是删了又写,写了又删,觉得有些无趣,便就自己走开了。 晚上,方思南跟司秦要来了一张萍溪村的平面图,仔细地看着萍溪村的结构,而萍溪村的地理位置也算还不错,村子的东面是咏溪河,西面则是后山龙女山,整个村子几乎被高山大河给围了个密不透风,通往镇上的陆路也就只有西面紧靠着咏溪河的那一条路,虽然景色宜人,可交通确实极其不方便。 而地图上龙女山靠西边北方向的一个大圆球应该就是那日她失足跌落的山谷,这处山谷在地图上里来看非常大,足足有萍溪村五分之一那么大,可是却没有名字。 方思南好奇的问着司秦:“这个山谷为什么没有名字?” 司秦看了一眼方思南所指的位置后回答道:“这是村子的传统,相传龙女山上关押着触犯了天条的咏溪河里河神的女儿,传说里龙女被关押的地方便是这个山谷,这也是龙女山这个名字的由来,而龙女曾有恩于萍溪村,村民认为给关押龙女的监牢起名字是对龙女的大不敬,因此这个山谷并没有名字。” “可是我看这个山谷风景极佳,要是没有名字,不利于以后的旅游开发啊。” 方思南盯着地图上的大圆球,陷入了沉思,司秦一看方思南这就憋着坏,正准备溜走时,却被方思南给一把抓住,回过头就看见方思南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既然没有名字,不如就用我的名字来命名吧!就叫思南谷怎么样!” 看着方思南那一脸开心的样子,司秦竟不知该怎么拒绝,便只好应付着说道:“等你把村子发展方向规划好了之后,我申报到县里去,如果县里批准了你的提案,那我可以考虑。” 虽然司秦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可方思南却突然生起一股没来由的动力,立马起身将司秦推向屋外:“你快走,我要开始用功了。” 赶走司秦后,方思南便开始思考着萍溪村的具体发展方法。 虽然之前已经有了大致方向,要将萍溪村改造为一处古建筑景区,她不得不承认,在此之前她确实只是空有一腔热情,一时兴起,可现在真要让她上手规划时,却又完全没了方向。 接着一连几天,方思南都如同一只没了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撞,虽然也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却又都被现实狠狠地打了脸。 比如在思南谷建造一座立于悬崖峭壁之上的谷景酒店,可龙女山地形复杂,施工成本将会是正常条件下的数倍。 又或者是在思南谷底修建一处谷景农家乐,虽然农家乐成本会低上不少,但通路却又是一个问题,总不能把龙女山给凿出一条隧道直通思南谷谷底吧!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干脆也就回到最初的起点上,开始思考河景公交游轮的方案,对游轮的方案方思南也算是胸有成竹,采用大功率的游轮,按两套运营模式,一套为村民提供通路前的临时公交渡轮,另一套则是为游客提供观赏和到达景点的景点专用游轮。 在敲定这一套游轮方案后,方思南便迫不及待的去找司秦,给他讲解了自己的想法,司秦在听后除了那老一套的金钱障碍,也是很赞同方思南的方案,不禁对她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你这套很有想法,抛开财力问题,但是不管是旅客的观赏游轮,还是村民们的交通渡轮,都必须在解决水患后才能施行,等你把所有的方案整合好之后,我就可以把你的方案申报到县里去。” 方思南也不禁为司秦竖起了大拇指:“我们司村长果然慧眼识珠,不像虞洁,只会说风凉话。” 第十八章 村闲 这些日子方思南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脑袋就像是被软木塞给堵住了一样,一个好点子也没有蹦出来,索性也就不憋着了,兴许休息一下灵感就来了呢? 可也就没事溜溜大满,到处走走,时间久了也就腻了,闲来无事,干脆就跟着司秦到处跑跑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这也才对司秦的工作有了一些大致的了解。 司秦除了会忙一些琐碎的事,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忙着在做村民们的心里工作,只盼着他们能够乖乖地迁村,其次便是忙着把村子改为集体用地的事。 可司秦虽然有着高材生的一个身份,长得又是硬朗帅气的,可方思南却觉得,他不过是空有其表罢了,在迁村的事上屡屡碰壁也就算了,竟就连改为集体用地这不算太坏的事都吃了不少憋。 司秦看着手里的两张纸质文件,愁得五官仿佛都要拧成一团麻花了,现在凑齐的村民签字也不过才十个人不到,要知道这村子里可足足有三四十户人家,接近百余口人。 方思南也被这样的情况愁得抓耳挠腮,村里的情况之复杂,已经远超她的预期,原本想着将村子改为景点,可以接着建设的由头让大家暂时牵至村外,可大部分人一听着要拆迁,却又不给拆迁费便开始以各种理由拒绝,即便是司秦在一旁把这里面的好处说的天花乱坠的也都不好使。 跑了这么些路方思南已经被累得头昏眼花的,有气无力的说道:“本来不说要拆房子改景点还好,你这么一说,他们就跟抓住商机似的,那看你的眼神就跟看摇钱树一样。” 司秦听后却摇了摇头:“不行,他们有知情权,这样做违反纪律。” 方思南被司秦这呆板的模样气的彻底无语了:“纪律是死的,人是活的,虽然不知道今年是不是一定会发洪水,但是一旦发洪水,全村人都得歇菜。” 说完,方思南一把夺过司秦手里的文件,得意地说道:“说到底还是你脑子不好使,下一户我来沟通。” 司秦闻言,向方思南投去怀疑的目光:“你确定?” 司秦并没有按着文件里的顺序进行访谈沟通,而是为了节省时间体力,按照建筑的顺序来挨家挨户开展工作,而下一家便是村里出了名的“村闲”,刘长贵。 司秦带着方思南来到了刘长贵的家门前,敲响了他家的大门,方思南看着刘长贵院子里的杂草和满地家禽排出的粪便,简直是无从落脚,而刘长贵的家门方思南也是很有印象,上一次偶然经过时就被这院子里独特的气味留下了深刻的有印象,从那以后,每次经过这里时,方思南都会绕得远远的。 可方思南怎么也没想到,终有一日会亲自踏进这里。 司秦接连敲了好几次们都没有得到回应,可屋子里却能清晰的听见有人在屋里哼着小曲,这不是摆明了故意的吗? 司秦这闷葫芦性格能忍,方思南可不会惯着他,见司秦手都快敲肿了,方思南便一把将司秦拉到身后,扯开嗓子喊道:“刘长贵在家吗?刘长贵在吗?” “刘长贵在吗?” “刘长贵在吗?” “……” 方思南见刘长贵始终不来开门,便反复地重复喊道,最后被这院子的气味熏得实在受不了了,便捏着鼻子扯起衣领捂住嘴巴接着喊。 可一直到方思南把嗓子都喊哑了,也不见刘长贵来开门,司秦见状,赶忙将自己手里的水杯递过去,说道:“喝口水走吧。” 方思南接过水杯,一边喝着一边说道:“不行!姑奶奶没受过这气!这不摆明了欺负你吗?打狗也得看主人吧!” 说完,方思南把水杯还给司秦,便要接着喊,去被司秦拉倒一旁,进阶着他便从包里拿出一瓶白酒,拧开瓶盖走到刘长贵家门口,方思南见状,疑惑的问道:“怎么?你要使用刘长贵召唤术?” “嗯,他是村里出名的懒汉,就吃这招。” 说完,司秦便用手扇着瓶口,使白酒的香味能够飘进屋子里,可这种效果并不太好,方思南见状也赶忙配合起司秦,故意大声地说道:“哎呀!村长啊,你现在还不能喝酒,后面还有工作呢!再说了,你喝酒怎么能没有炸花生米呢?我去给你拿点过来。” 果不其然,屋子里的哼唱声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脚不断落在泥土地上沉闷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后那道破旧发潮的木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着的衣物有着很多补丁,就连脚上那双黑布鞋也都看似包了浆,大拇指处还破了个洞,方思南透过男人,观察着屋内的情况,这屋子不大,可即便是艳阳高照的大白天,屋内也都黑漆漆一片,仅有一间屋子,屋子里没有铺设地砖,也仅有一张床,和一些简陋摆设,看得方思南连连摇头,这家庭条件,即便是在萍溪村这样的贫困村里,也都算得上贫困到了极致了。 司秦见方思南盯着刘长贵家里连连砸吧嘴,赶忙拍了拍她的肩膀,方思南这才回过神来,可捏着鼻子的手却始终没有放下来,她也知道这样很没礼貌,可这味道她是在是受不了。 方思南捏着鼻子,清了清嗓子,随即传来她那如同章鱼哥般的声音:“你好,我是……我是司村长的助理,方思南,我是为了临时迁村和集体用地的事来跟您征求意见的。” “什么呀,我还以为有酒喝的嘞!你们还是回去吧!” 刘长贵朝着方思南挥了挥手,说完就要转过身回屋,方思南见状赶忙朝一旁的司秦使了个眼神,司秦也心领神会的把手里的白酒给递了过去,刘长贵这又才转过身来,乐呵呵的说道:“哎哟!司村长你这是是什么意思,怪不好意思的,既然这样我就勉为其难的听看看你这位助理到底要说什么。” 方思南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首先是迁村的事,我跟村长已经为村子的未来发展方向做好了规划,这次迁村并不是再也不回村子了,而是暂时避过这个夏天,等村里解决得洪患之后,大家就可以回来了,然后是集体用地,我的想法是把村子朝着景点的方向发展,我看你这么年轻,但是没有固定收入吧?等到景点完工,正式营业时,您,和村里的乡亲们可都算是有了一个营生,不用为温饱担忧了。” 刘长贵听完后,却摆了摆头,使劲地摆了摆头:“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你们那个什么景点是要拆我家房子吧!可别人拆房子可都要给钱的,你们凭啥不给?” 方思南听完解释道:“我们是免费给您盖房子,您出力就行,完事了房子您可以继续住。” 刘长贵喝了口手里的白酒,冷笑着说道:“哼!别在这画大饼,我只知道,你们不给钱,我就不同意你们动我房子,你们要敢强拆,我就去县里告你们去!” 第十九章 在刘长贵那里吃了瘪,方思南这一路上也是满肚子怨气,萍溪村村民们往日里在她心里积攒下来的淳朴民风在这一刻也瞬间荡然无存。 可方思南也不是那种稍微遇见个困难就放手不干的人,当即就放下狠话,不搞定刘长贵她誓不为人。 可接下来司秦的一番话又如同冬日里往她身上泼了一盆冰水,让她瞬间又没了斗志:“刘长贵只是村子里一个不太典型的例子,解决了一个刘长贵,还有几十上百个刘长贵。” 见着方思南这瞬间蔫了下来,司秦也赶忙上去安慰着说道:“你弄好提案,村民交给我。” 可方思南看着司秦这一脸毫无温度的表情,要不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还真感觉不出他是在安慰自己。 方思南重拾信心,拍了拍司秦的肩膀说道:“本姑娘一世英名可不能毁在一个刘长贵身上,你放心,等虞洁从城里回来,我让她带些道具,一举拿下刘长贵。” 回到宅子,方思南便开始一心二用,一边构思着景区的规划,一边想着该让虞洁带点什么道具。 可对付就鬼还不简单嘛,几瓶好酒,再给他搞点下酒菜,喝蒙了还不任由摆布?可方思南在电话里给司秦说了自己的想法后,司秦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不行,事关村子未来发展,不能儿戏。” 司秦这一板一眼的样子总是会让方思南感到生气,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先完善景区规划方案,让大家清楚的知道改变村子现状能够为村子带来的好处究竟有哪些,有多好。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让人头疼的地方,虽然有了一个大致的规划方向和方案,可要让她这个半年前还是一个普通打工仔的屌丝女青年,出一套详细的景区规划方案,着实有些为难她了。 不过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现在她和司秦加一起算是两个臭皮匠,还差一个,可虞洁前些日子又回了省城,估摸着还有两天才能回来,为了凑齐三个臭皮匠的组合,方思南果断决定把陆九天拉了过来凑数。 但是方思南与陆九天平日里又没什么交集,这个时候还需要司秦来从中搭个线。 隔日一早,方思南便火急火燎的找到司秦,让他叫来了陆九天,可陆九天在听了方思南的提议后,却表现得兴致不高,似乎还有一些不耐烦,慵懒的打着哈切说道: “司夫人,你这臭皮匠组合就别拉上我了,不是有虞洁吗?你找他去呀,我觉得这种过家家游戏挺适合她的。” 方思南见状,便开始使用她的惯用招数,一把抓住陆九天胳膊,晃晃悠悠得摇了起来 ,撒着娇说道:“哎呀!这不是虞洁不在嘛,再说了,她几斤几两我不知道?这种事她帮不上忙。” 陆九天被方思南的举动吓得汗毛直立,赶忙把胳膊抽了回来,悄悄瞄了一眼司秦说道:“方思南你注意形象,你可是个有妇之夫,别拉拉扯扯的。” 方思南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我跟您说正事呐!” 说完方思南便扭过头对着司秦说道:“村长,你也劝劝他,这可关乎村子的未来发展啊!” 司秦听后也点了点头,说道:“嗯……但是陆九天可没你这么闲,他还要替我去探访村里一百零八户,跟他们做迁村的工作。” 陆九天闻言,股瞪着那双不太大的眼睛瞪着司秦说道:“什么一百零八户?司秦,你不是说你去吗?” 司秦完全不理会陆九天,看了一眼方思南说道:“我今天正好没事。” 方思南摇了摇头:“不行,三个臭皮匠,BUFF拉满必须三个人。” “那就先凑合着用。” 说完,司秦便拉着方思南朝着老宅子走去,留下陆九天独自憋屈:“我招谁了?” 回到老宅子,方思南始终对“三个臭皮匠组合”少一人而耿耿于怀,坐在窗台前拖着下巴对着院子里的柚子树发着呆。 司秦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方思南的电脑坐在一旁独自看着方思南写的规划方案。 司秦盯着电脑里的文档,连连发出咂嘴声:“啧!你写的时候从没考虑过村子的情况。” 方思南闻声,扭过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就你现在方案里的内容来看,你只做了景区的规划,可却没有想过景区完成后该怎么盈利,不能只靠几个人工建筑来赚游客的门票钱,这样就算是上百年也没办法赚回建设本金,更不可能有人来投资。” 方思南撇了撇嘴说道:“村长眼光独到,一眼就看出问题了,那么请问,您有什么好意见吗?” 司秦听后,合上了电脑,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抬起头说道:“没有,这方面我不懂,但是你可以想想村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最好能做到独树一帜。” 方思南听后猛地点了点头:“嗯,比如特别穷!我们可以搞个贫困主题乡村,你觉得怎么样?” 司秦听后,轻轻拍了一下方思南额头说道:“认真点。” 方思南捂着头说道:“大哥,你也知道认真点还说这废话,我要知道有什么特点还在这听你废话吗?” “你如果要为村子的未来出一份力,就需要了解村子,了解村子并不是你在村里简单逛两圈就能做到的。” 说完司秦便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方思南见状赶忙问道:“那你说怎么了解?” 司秦停下脚步说道:“明天来跟着我一起挨家挨户做乡亲们迁村的思想工作。” 看着司秦离开的背影,方思南很是不解,了解村子,为什么要去跟他做迁村的思想工作?这不是浪费时间嘛。 可一想到洪水,却也让方思南很是后怕,五岁那年经历的那一次特大洪水让她如今仍是记忆尤深,那一场洪水几乎淹没了整个村子,村民们都不得不躲在龙女山上避难,一些离龙女山稍微远一些的住户也只能做到尽力搭救,被洪水冲走的人更不计其数,方思南父亲也是在那一年被这咏溪河给冲走,暴雨过后村民们自发打牢了数日也没能找到他尸身,只能在龙女山上立一个衣冠冢。 想到这里,方思南也很清楚导致萍溪村贫穷的关键就是暴雨后的洪水,也难怪司秦会坚持让大家迁村,县政府无力修建防洪水库和堤坝,萍溪村又地势偏远,将萍溪村迁至安全地段是当下最为现实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