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梦追凶》 绗?绔?浠栵紝浣犳児涓嶈捣 秦朗又一次路过师大门口,仍然在公交车里,他要回派出所收拾自己的个人物品,齐勇给了他半天假。 几辆豪车极其显眼地停在学校门口,车头盖上各摆着几瓶饮料。他冷哼一声,目光剑一般射向车窗,但深色的车窗遮住了丑陋的嘴脸。他深知这种豪车饮料的把戏,许多爱慕虚荣的女孩就因为一辆车成为了某个男人的猎物,而她们真的能得到她们想要的那种生活吗?他们真的能在宝马里哭吗?恐怕等待她们的,只有痛苦与悔恨罢了。 他恨不得冲下车赶走这些如同苍蝇般恶心的车主,但是他知道那不可能,他们没犯法,自己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呢? 他叹了口气,脸色阴沉地似乎要滴出水。 公交车停靠了站台,他忍不住又朝那几辆豪车看去,虽然那种事情他早有耳闻,但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他还是有点不愿相信,真的会有女孩上那些豪车。 似乎是为了打击他的信念,两个打扮入时,花枝招展的女孩说笑着走出校门,轻车熟路地各自走向一辆豪车,拿起一瓶饮料,不待她们说话,豪车的副驾驶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女孩们钻进车里。两辆豪车像是示威般鸣着喇叭,汇入主路,消失在了车流之中。 秦朗盯着豪车消失的方向,露出一丝苦笑。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那是一首老歌——《最浪漫的事》。 “秦朗,你在哪?” “回派出所路上,什么事齐队?” “临山镇派出所接到报案,西郊虎牙山上发现一具女尸,派出所的同志已经封锁了现场,李谦开车接你去现场,技术科随后就到。” “收到。” 刚挂了电话,李谦的微信就发了过来:朗哥,发个定位给我,头儿让我接你。 秦朗一个健步从即将关闭的车门跳了下去,刚站稳身子便把定位发给了出去。 看着还有两辆豪车停在那,他心里又窜起一股火。抬腿走了过去,伸手拿起一辆宝马车上的饮料,不等里面的人反应,拧开盖子就喝了起来。 车里的人不干了,放下车窗,伸出了一张酒色过度的瘦脸,尖着嗓子喊,“诶,你谁呀?不懂别他妈瞎喝,老子没特殊癖好,赶紧滚。” 秦朗拿着饮料走到了车窗边,冷笑道,“那你有什么癖好?” “我看你是他妈活得不耐烦了,老子再给你个机会,赶紧道歉,然后滚蛋。” 瘦脸边骂骂咧咧边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往秦朗面前一站,低了半个头,气势倒挺足,仰着脸瞪着三角眼盯着秦朗。 秦朗铁青着脸把喝剩下的饮料举了起来,毫无预兆地倒在了瘦脸的脑袋上。 “呸,呸,你他妈,你小子不想活了是吧?你他妈知道我谁吗?”瘦脸气急了,一边用手胡乱擦着满头满脸的饮料,一边伸出手指对着秦朗指指点点。 秦朗压根不为所动,冷冰冰地看着瘦脸,就好像他是个笑话。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瘦脸有点挂不住了,咬牙切齿抬起了胳膊,看样子是想给秦朗一个耳光。 突然一只手从瘦脸身后伸了过来,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 “老李,你他妈疯啦,敢打他?你知道他是谁吗?你他妈惹不起。” “我他妈管他是谁?还我惹不起,我今天偏要惹惹看。”瘦脸嘴里骂着,回头看了一眼,拽他的是旁边那辆奔驰车里的秃顶男人,也算是他的损友了。 “别他妈骂了!”秃顶狠狠瞪了瘦脸一眼,恨不得拿手堵住他的嘴,随后凑到他耳朵边低声说了几个字,瘦脸顿时像被雷劈了一般,瞬间就蔫了,然后就结结巴巴朝着秦朗道歉,“对,对不起,我,我,我也不知道你就是秦……” “闭嘴!滚!”秦朗冷声呵斥。 “好,好,我闭嘴,这就滚,这就滚!” 瘦脸手忙脚乱地钻进车里,发动了汽车。 “等一下!” “啊?”瘦脸又是一惊,脸上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秦朗从口袋里掏出了二十块钱,扔进了车窗,“饮料钱!” 轻飘飘的二十块钱,在瘦脸眼里却像个炸弹般可怕,他连碰都没敢碰,慌乱地一打方向盘,一溜烟跑了。 那张二十块钱的纸币被吹进车窗的风卷了出来,飘到了路边,一个乞丐连忙伸手捡了起来,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李谦电话打了过来,“朗哥,我到了,你在哪?” 秦朗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白色的警车,挥了挥手走了过去,后排的车窗玻璃往下一滑,田甜笑着伸出头,“秦师兄!” 他没料到田甜也会来,稍微愣了一下,微笑向田甜点点头。 “朗哥,要不你来开车吧?你技术好,能快点到。” “没事,你开吧!” 田甜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秦朗,忍不住问道,“秦师兄,你车技很好啊?” 没等秦朗说话,李谦插嘴道,“朗哥那车技,别说在分局,就是在咱们整个a市也能排得上名号,那可不是一般的好啊!毕竟他当年飙车……” 秦朗用力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李谦的话,李谦倒也机灵,硬生生把半句话咽回了肚子。 田甜被一句话弄得不上不下,甭提多难受了,但是她依然抓住了重点。秦朗居然飙过车,而且听李谦话里话外的意思,肯定还是飚出了名堂的,这可是个大八卦。不行,一定要想办法从李谦嘴里把话掏出来。 打定主意,田甜没话找话,“秦师兄,你出过不少杀人现场吧?” 秦朗目不转睛看着前方,“嗯,也不是很多。” “那些死尸是不是比我们在学校看到的要可怕呀?” 田甜声音故意显得很紧张,引得秦朗扭头朝她看了一眼。 “没事,差不太多,稍微有点心里准备就行。” 秦朗当然不会告诉田甜,那些尸体有多恶心,多恐怖,那样只能让她现在就感受到压力,感到难受。反正刑警都是要过这一关的,不如让她到现场再体验这个过程,还能少受一会儿罪。 “嗯,那就好。今天是我第一次出现场,我一定不能出糗。” 听田甜这么一说,李谦脸色变得有点不自在了。他第一次出现场可是直接翻白眼昏迷了,把齐勇气得够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件事成了整个刑警队的笑料,只要一说到出现场的反应,所有人都会想起他那天惊世骇俗的表现。他可不想田甜刚一来就知道了自己的那段不堪往事。所以他要打断这个话题。 他动作夸张地望了望后视镜,“呦,技术科的车跟上来了,动作挺快呀!” 秦朗眯着眼看了李谦一眼,没说话。 田甜连忙回头透过车窗去看,“真的诶,我看到沈姐姐了。” 李谦忍不住又朝后视镜看了一眼,脸上溢出了笑容。 “专心开车,别胡思乱想。”秦朗幽幽提醒道。 半小时之后,两辆车停在了虎牙山脚下的小村口,那里已经停了两辆警车,很显然是临山镇派出所的。 第2章 噩梦在重复 重新回到床上,陈菲闭上了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梦里的情景总在眼前绕来绕去,弄得她心烦意乱。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但是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心朱雅洁,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她点开了朱雅洁的朋友圈,最后一条是9月31号发出的,现在已经是10月3号的凌晨了。对于一个热衷于发圈的人来说,这确实有点不正常。 但也许是两人玩得如胶似漆,忘了吧! 从近几个月朱雅洁回宿舍睡觉的次数越来越少,陈菲自然能看出朱雅洁和男朋友的感情又上升了一个层次,因为她以前从不夜不归宿的。所以,人家两个人趁着长假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完全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完全可能,不接电话,不发朋友圈也应该很正常。 想着想着,陈菲终于说服了自己,困意便如水般漫卷了过来,她便昏昏睡去了。 清晨六点半,闹钟叫醒了陈菲。她有着严格的作息时间表,现在要做的是起床,跑步。 冷水落在脸上,稍稍赶走了她的困意,有些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她拿起一根皮筋,将过肩的长发扎成了一个高马尾,出了宿舍。 操场上人并不多,大多数的学生还在睡懒觉,几个晨练的老人慢悠悠地晃着。空气很清新,让陈菲更加享受这种早起运动的感觉,几圈过后,连酸痛的双腿也渐渐轻松了起来。 又跑过几个老人身边的时候,其中一个忽然咳嗽了起来,声音沉闷悠长。 她的脚步一下子慢了下来,那咳嗽声还在继续,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噩梦中那黑影的咳嗽声,可怕的梦境又幽灵般闪进了脑海之中。 她强迫自己加速,逃离那咳嗽声,但是呼吸却乱了,心跳也加速到了平时跑步从来没有的频率。她继续跑,但是没跑出多远,肋下就开始一剜一剜的疼,好像是岔气了。 她只好停了下来,沮丧地往操场外走,运动目标没完成,又让这该死的噩梦毁了! 这个时间,食堂也就刚刚开始提供早餐,她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是还是强迫自己要吃一点。她有着近乎残酷的自律,不为别的,就因为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城市是孤单一人,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所以要保证自己的健康,更要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 “陈菲,这几天,你见到小洁了吗?” 正低头心不在焉走路的陈菲被突然传来的沙哑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惊讶道,“张明亮?” 张明亮正是朱雅洁的青梅竹马,他相貌平平,中等个子,一件圆领的体恤衫上横亘着横七竖八的褶皱,牛仔裤已经洗得发白,裤脚处甚至有些脱线了,线头垂在蓝色的回力鞋上。陈菲见过他几次,觉得这个男孩普通到了扔进人群绝对会立即失去踪迹,在加上他寡言少语的性格,常常露出的怯懦表情,也难怪那么多想追求朱雅洁的男生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选择他,最后只能酸溜溜说一句癞蛤蟆、好白菜之类的撒撒气。 陈菲却一直觉得他们之间肯定是有真感情的,那感情不是那些抱着过把瘾就死的恋爱观之人能理解的,要不然他们绝不会这样执着于彼此。只是,他们现在不是应该在一起吗?张明亮为什么会单独出现在自己面前呢?还急吼吼地问朱雅洁的下落? 陈菲看着张明亮那张满脸憔悴,白眼珠上的血丝像地图上的公交线路般纵横交错,眼角还带着尚未洗干净的眼垢,顽固地坚守在自己的领地上,蓬乱的头发各自为战地指向任意方向。 他这是怎么了?难道和朱雅洁吵架了吗?要不然怎么会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没有。怎么?你们,吵架了吗?” “是,1号那天上午吵了一架,然后她就走了,之后我就联系不上她了。她根本不接我电话,恐怕是把我拉黑了吧?唉,都怪我,我当时怎么就,唉!” 张明亮声音愈加低沉了下去,失落地像是丢了魂。 陈菲觉得眼前的张明亮可怜得就像只被抛弃了地宠物狗,但是她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见陈菲不说话,张明亮又可怜巴巴请求道,“你是她舍友,她肯定不会也把你也拉黑的,要不你帮我给她打个电话吧,行吗?” “哦,当然可以,只是我一号晚上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她没接,后来也没回,也不知道这一次她会不会接。” 陈菲说着话开始拨号,一旁的张明亮伸长了脖子,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电话被自动挂断了,提示是对方已关机。 张明亮像是失去了最后一点希望,身体晃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也许是关机睡觉还没起床,或者还没消气故意吓你,说不定过几天就联系你了。” 陈菲想安慰张明亮几句,但是说出的话却丝毫没有营养,干巴巴像晒干了的土司面包。 张明亮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但愿吧,早知道会这样,我,我和她吵什么架呀!谢谢。”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想离开,没走几步却又转身回来了,“陈菲,我能把我的电话留给你吗?要是她联系你了,或者你看到她了,请你告诉我一声。” 陈菲通讯录里人少得可怜,自然不会有舍友男朋友的电话,但是现在她有点不忍拒绝张明亮,便交换了号码。 看着张明亮远去的背影,陈菲不禁有些唏嘘,看来感情还是不靠谱,就连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也能吵到拉黑、消失的程度,真的是太可怕了,如果恋爱真的是这样,那还是不要的好,一个人反倒是很轻松。 陈菲泡了一天的图书馆,但是效率并不高,总是忍不住去想朱雅洁的事,再加上自己的噩梦,她隐隐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朱雅洁不会出事吧? 这个念头只在她心中一闪便被否决了。怎么可能?社会治安这么好,朱雅洁又不是个小孩子,自己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夜幕降临,十点半,陈菲准时入睡,但她万万没想到,那可怕的噩梦再一次在午夜将她惊醒。 第3章 第一次遇见 10月5日早上,6:30,闹钟一如既往地响起,陈菲没有起床。她披散着头发直挺挺坐在床上,两只眼睛满是血丝,愣愣看着朱雅洁的空床铺发呆。朱雅洁还是没有回来,而她的噩梦已经连续做了三个晚上,每一次都那么逼真,每一次的情景都分毫不差,就好像她是一个恐怖片的演员,每晚都要准时参加同一镜头的拍摄,然后不断ng,重来。 她机械地抬起手,揉着鼓胀的太阳穴。为什么总是重复同一个梦呢?这种事情太奇怪了,我不会是生病了吧? 到底为什么呢?陈菲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手机闹钟又一次响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关掉闹钟,忽然眼前一亮,为什么不上网查查看呢?说不定也会有人有过类似的经历。 陈菲在百度搜索栏里输入:重复做同一个噩梦? 搜索结果有很多条,陈菲点开了几条。 在线医生的留言:总是做重复场景的噩梦,说明你紧张焦虑,恐惧害怕,思虑过多,或者你梦到的事对你影响很大,你可以去做个心理治疗,必要时可以吃药治疗,平时要尽量避免紧张焦虑。 热心网友留言:有好事,做噩梦有好事,做好梦不一定,都是压力惹的祸,梦就是梦,不要太在意! …… 陈菲摇头苦笑,把手机扔到了枕头边,看来网络根本不靠谱,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去看心理医生,说自己连续两天梦见舍友被人杀了?求解决?求疏导?弄不好真的会认为是精神病,抑郁症什么的,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药,还是算了吧! 要不去梦里那个地方看看。只要那里什么都没有,说不定噩梦就不攻自破了。陈菲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毕竟梦境实在太过真实,即便现在她是醒着的,想一想都浑身发凉。 算了算了,也许都是巧合,今晚说不定就没有了。 吃早饭的时候,张明亮打来电话,又问她有没有见到朱雅洁,或者联系上她。 得到否定答案的张明亮,什么都没说,默默挂断了电话,她能想象出张明亮憔悴不堪的样子,但也只能叹口气表示同情。 夜晚再次降临,陈菲依旧没能逃过噩梦的折磨。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一直这样,自己早晚要被逼出病来,不能再等了,不就是爬一趟虎牙山嘛,就当散心了,反正自己经常爬,肯定不会有事的。 打定了主意,陈菲逼着自己躺在床上继续休息,但是根本没办法入睡,心脏不安稳地乱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此煎熬着,天终于亮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她直奔食堂,不管有没有胃口,都要吃一点,不然哪来的力气爬山。 虎牙山在a市的西郊,距离师大有将近三十公里的路程,陈菲以往都是坐公交去,倒两次车,然后153路直到底站就是了。这样只用几块钱就可以满足爬山的愿望。 陈菲随着人流挤上公交车,座位早就被占满了,只能勉强拉着扶手稳住身体。她今天穿了一身运动服,高挑的身材,配上精致的面容,即便不施粉黛,也照样引入注目,不少乘客频繁若有若无地向她瞟上一眼。她双眼定定望着窗外,心思早已飞到了虎牙山上,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呢?是一如往常的美丽风景,还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一辆私家车突然变道,公交车连忙急刹,全车的人向前一拥,咒骂声响成一片。陈菲好不容易稳住前倾的身体,却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的屁股上用力捏了一把。 她扭头看去,身后站着一个满头黄毛的瘦小青年,正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陈菲知道他是装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忍了。 没过几分钟,她又感觉到了那只不老实的咸猪手,若有若无地在碰自己的身体,甚至还轻轻用手指摩挲着。 她终于忍不住了,转头瞪着黄毛,“你干什么?” 黄毛一脸无辜的样子,“干什么?我没干什么呀?你神经过敏了吧?” 陈菲的脸涨红了,她当然不会说你为什么摸我,她说不出口。 她努力向前挤,想换个位置,惹不起总能躲吧。可是黄毛也跟着往前挤,她一下子窘迫起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传来,“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黄毛下意识扭头去看,还没反应过来,脖领子就被一个青年揪住了。 四周的乘客一见有事,立马躲到了一边,有的都开始掏手机了。 黄毛伸手去掰青年的手,却根本掰不动,叫嚣道,“你谁呀?放开我,找茬是吧?”他虽然声音不小,样子挺吓人,但那青年压根看都没看他。 “你,没事吧?” 陈菲看向青年,那是一张相当俊朗的脸,刚直的短发,黑亮的眼睛,浓密的剑眉,高耸的鼻梁,微微翘起的嘴角将那一丝微笑恰如其分的标示了出来。 “没,没事。谢谢!” 陈菲脸一红,低下了头,心跳不争气地加速了。 “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害怕,直接报警!”青年的声音不大,但却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陈菲忍不住抬头看向青年,那清澈锐利的眼神,瞬间直达了她的内心深处。 “嗯!” 陈菲很认真地点头,又垂下了眼帘。 黄毛继续挣扎,喊叫着,“你他妈谁呀?再不放开,我,我,我可报警了。” “报警?” 青年掏出警官证在黄毛的面前晃了晃,“有事吗?” “没,没事!”黄毛哆嗦着闭上了嘴。 “真没事?”青年似笑非笑地看着黄毛。 “有,有,警察同志,我错了,看在我是第一次的份上,饶我一次吧!” 四周的乘客露出了鄙夷的眼神,朝着黄毛指指点点。 青年冷哼一声,“身份证。” 黄毛不敢违抗,老老实实把身份证掏了出来。 “举起来。” 黄毛乖乖照做。 青年拿出手机对着黄毛拍了一张照片,“下车自己去派出所说明情况,否则,你知道后果。”说着晃了晃手机,挤到了车门的位置。 陈菲忍不住偷偷看向他,全身涌过一阵暖流。直到今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有依靠的感觉,心湖如同扔进了一颗石子,原本的平静被瞬间打破,涟漪一圈圈向四周荡开,荡进了目光里,也荡进了每一个细胞,她忽然觉得全身无比轻松起来,连日来的压抑和困倦竟无形中消退地无影无踪。 又是一站到了,青年随着人流下了车。陈菲下意识向窗外望去,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期待。 车上人终于少了,她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戴上了耳机,靠着车窗闭起了眼睛,左手轻轻抚摸着右手食指上的那枚银色戒指,戒指内侧刻着她的名字。那只是一枚普通的银质戒指,她不知道已经戴了多久,只记得十年前车祸失忆之后,自己就一直戴着。她总会下意识地去摩挲它,奢望能够通过它唤起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但是奇迹从未发生。 第4章 重回刑警队 秦朗抬头看了看城西分局的办公楼,嘴角翘了翘,朝着楼门走去。 他今天是来报到的,严格来说,是第二次来报到了。他四年前以优异的成绩从公安大学刑侦专业毕业,直接进了城西分局刑警队。很快就凭着拼命三郎的干劲和缜密冷静的思维崭露头角,成为了队长齐勇的得力助手。但是他嫉恶如仇,年轻气盛,终于在一次追捕人贩子的过程中失控,狠狠揍了人贩子一顿,把犯人打进了医院。结果就是齐勇只能挥泪斩马谡,安排他去了派出所,希望基层工作能磨一磨他的性子,待时机成熟,再把他调回来。 秦朗倒也争气,基层民警的工作照样做得有声有色,所长都觉得自己是捡了个宝。要不是跟齐勇关系好,这一次重新调动他的岗位,所长是肯定要卡脖子的。 对秦朗而言,只有刑警队才是他的战场,他的用武之地。寻找真相,还受害者公平正义,是他追求的理想。 秦朗正要推门而入,门却自己开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女警从里面走了出来,利落的短发下面是一张有点婴儿肥的娃娃脸,一双大眼睛忽闪着,晶莹透亮,小巧的鼻子,圆润的嘴唇,脸蛋上还带着笑意。 秦朗微微侧身,让开了路。女警没想到外面会有人,受惊小鸟似般“啊”了一声,往旁边一跳,灵巧的像只可爱的小兔子。待她回过神来看向秦朗的时候,眼神一下子复杂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秦朗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女警的一跳已经给他让开了路,他一脚迈进了门里。 女警扭过头继续向前走,边走边喃喃道,“不会是他吧?如果是就好了。” “呦,朗子,你来啦?” 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的大块头迎了上来,伸出了一个沙包大的拳头。 “来了!” 秦朗一笑,同样伸出一只拳头,两只拳头在空中碰在了一起。 “我有点事要出去,回来再聊,对了,头儿在办公室等着你呢,快去吧。” 不待秦朗回答,黑大个已经风风火火出门去了。 秦朗快步向二楼走去,齐勇的办公室就在左手边第一间。刚要敲门,就听到齐勇严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李谦,作为一名刑警,除了电脑技术,还要涉猎多方面的知识,你没事的时候要多看看书,别老抱着个手机玩游戏,昨晚是不是又熬通宵了?我看你眼都要睁不开了。” “头儿,我那是眼睛小,不是睁不开。再说了,你安排给我的活我都干完了呀,都在报告里了,我可是因为工作废寝忘食,通宵达旦啊。当然了,大脑有时候也需要小小地放松那么一下下,嘿嘿!” “行了行了,少跟我贫。你去吧,也不知道说你多少遍能管用。” 门一开,李谦闪了出来,他一米七的身高因为驼背显得只有一米六几,一张瘦长脸找不到一丝丝多余的肉,两只小眼睛在厚厚的近视镜后面飞快地眨巴着。 “呦?朗哥!我可想死你了。” 李谦说着话就要给秦朗一个拥抱,秦朗伸出一只手顶着了他的胸口,止住他的趋势,“停,有话好好说,这个就免了吧。” “切!”李谦朝着秦朗做了个鬼脸,竖起了中指! 齐勇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拉门,正看到李谦的鬼模鬼样,一瞪眼,后者一溜烟消失在了楼梯口。 秦朗连忙正色道,“齐队!” 齐勇笑道,“你小子,来了怎么也不敲门呢?还等着我给你开门啊?快,进来!” 走在齐勇身后,秦朗隐约看到他头顶上的头发比两年前又稀疏了不少,也多了不少白发,心里不禁泛起一丝酸楚,他才四十几岁,却已经像五十多岁的人了。 齐勇把腰靠在了办公桌上,看着站在面前的秦朗,微微点着头,笑容逐渐在脸上绽开。 “嗯,不错,不错。我就知道你在哪都能干得好。总算把你给弄回来了,有了你,我就省心多喽。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胆子我是一定会给你压的,没问题吧?” “没问题!齐队,你知道我最怕闲着。”秦朗腰板挺得笔直,回答掷地有声。 “嗯,对,就是这股劲,我喜欢。别傻站着了,坐,坐。” 坐下之后,两人便聊了起来,齐勇恨不得把秦朗这两年所有的经历都问一遍,秦朗自然是有问必答,办公室里时不时传出二人的笑声。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齐勇高声道,“进来。” 门一开,一张娃娃脸探了进来,见到秦朗也在,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是该进来,还是该退出去。见齐勇朝自己招手,这才小碎步走了进来。 “正好,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以后都要在一起工作了。”齐勇指着娃娃脸女警对秦朗道,“她叫田甜,是刚调到我们队里的,也是公安大学毕业,说起来算是你的师妹了。” 还没等齐勇介绍秦朗,田甜倒是先开口了,“你?是秦朗师兄吧?你大四的时候我大一,我们宿舍都知道你呢,都说你人长得帅能力还强,都以你为偶像呢。没想到现在跟你成了同事,太棒啦!我要赶紧发个朋友圈,羡慕死她们。” 秦朗被田甜说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点头微笑。 田甜这才有点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连忙闭上了嘴,瞟了一眼有些诧异的齐勇,小嘴撅了撅,随即又偷偷看向秦朗。 齐勇被田甜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田甜有点不好意思了,害羞地低下了头。 “秦朗啊,以后田甜就交给你带了,你这个师兄可不能藏私,多帮帮她,知道吗?” “齐队放心。” 田甜看着秦朗认真回答的样子,激动的脸都红了。 “哦,对了,田甜你找我什么事?” “队长,我宿舍收拾好了,来跟你汇报一下。那我先出去了,你和秦师兄继续聊吧。” 田甜笑着跑了出去,宛如一只欢快的小鹿。 齐勇看向秦朗,叹了口气道,“唉,田甜这丫头,不容易呀!” 秦朗没说话,静静看着齐勇。 “她是我老搭档田军的女儿,老田八年前查案的时候牺牲了,凶手到现在都没抓到。你别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心事重着呢。她一心想抓到杀他爸爸的凶手,为了这个,她放弃了北大,进了公安大学。请调到刑警队,也是她强烈要求的。” 齐勇脸色愈加沉重,秦朗能感觉出他对田军的案子至今未破的那种内疚,自责。与此同时,他也对田甜多了一份佩服。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助队长把这个案子破掉,前辈的血不能白流,田甜的坚持不能没有结果,队长的心结也必须打开。 第5章 忽然的发现 153路公交车上,陈菲迷迷糊糊打着瞌睡,恍惚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 当她从病床上醒来,眼中茫然一片,自己的家庭住址,自己的父母,甚至自己的名字,所有的一切,都从脑子里消失了。一位警察坐在床边,问东问西,她只能摇头,因为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怎么到了医院都不知道。警察看向一旁的主治医生,医生也只是摇头。 过了一段时间,那个警察又来了,拿出一张合影照片交给她,告诉她照片上是她的父母,男的叫陈长顺,女的叫郭玉兰,但是他们两年前先后出意外死了,而除了他们之外,就再也找不到陈菲的任何亲人了。她家乡那个偏僻小村本就没几户人家,陈菲一家还是从外地搬迁过去的,所以他们没有亲戚。 她流着泪看向自己手上的那枚戒指,这恐怕是父母留给自己的唯一纪念了吧?原来自己早就是孤儿了。 那这两年我是怎么生活的呢? 她问警察,警察叹口气,说你是个坚强的女孩。 然后又说,车祸前你参加了一档电视节目,拍摄结束后送你回家的车翻了,所以你才到了医院。节目组想帮帮你,由他们出钱,送你到本市条件最好的北山孤儿院,总比回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山村强,你愿意吗?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没有人帮她做主,她很害怕,摩挲着戒指,茫然地对着警察点头。 当她慢慢长大,也曾经想过自己到底是参加了什么节目,说不定网上能找到呢?但是她当时根本没问那位警察是什么节目,最后只能打消这个念头,和过去的唯一一丝联系也就断了。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陈菲猛地睁开眼,公交车已经到了虎牙山下,而她此时是唯一的乘客了。 陈菲连忙下了车,抬头望向了虎牙山。 它是一座荒山,因为有两个形似虎牙的山头而命名。它海拔并不高,也就二百七八十米的样子,山上长着很多说不出名字的杂树,还有成片的竹子、灌木,杂草,野花。每到春夏之际,山上绿树成荫,翠竹摇曳,野花飘香,花蝶飞舞,穿行其中,自然心旷神怡。它完全不像旅游景区的那种山,风景再好,到处堆满人群,熙熙攘攘,只一眼就会让人兴致全无。 陈菲正是因为这些,才喜欢上了虎牙山,每次穿行在山间小路上,都仿佛置身世外桃源,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都有一种远离喧嚣,悠然自得的感觉。 今天天气并不好,没有太阳,铅云笼罩,虎牙山的苍翠变得暗沉深重,像是被一个不高明的画家重新着了色。 要上山,首先要经过山脚下的小村,村子里稀稀落落有着十几户人家,房舍老旧,围墙残缺,基本上看不到青壮年和孩子,偶然见到的,都是些垂暮的老人,他们步履蹒跚,皱纹堆累,却是整个村子最后的奄奄生气。他们会用浑浊的双眼,看着她轻快地走过自家门前,再看着她消失在远处。 或许,我的故乡也是这样一个残破的小村吧? 陈菲每次路过小村,都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村口一户人家的院门发出嘎吱一声响,随即打开了。陈菲下意识扭头去看,一个弓着背的老大爷开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出了门。 陈菲正要继续向前走,老大爷却叫住了她。 “丫头,你这是要上山?” 陈菲连忙停下了脚步,“是的。” “山上野狗可多呀,你一个小丫头,不怕啊?” 老大爷脸上表情很是严肃,边说边扯起自己旧迷彩服外套,指着衣襟上一个破洞,“你看,这就是前几天被狗咬的,幸亏我躲得快,要不然啊,可就惨喽!” 陈菲被老大爷说得有点害怕了,但是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吧? 她硬着头皮,“没事,我不怕。谢谢爷爷提醒。” 老大爷似乎有点失望,无奈地叹口气,“唉,那你小心吧!”说完一拧手把,三轮车摇摇晃晃开走了。 眼前的小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是今天爬起来总感觉有些陌生。陈菲手里紧紧攥着一根一米来长的竹竿,边走边到处张望。老大爷的话给了她不少的压力,但是她没得选择,只好拿根竹竿给自己壮胆。 以往十几分钟的路程,陈菲竟然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她总是觉得自己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它们凶狠残暴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她浑身发凉,不住地四下张望,心脏扑通通跳成了一团。 眼看就要到那个山路陡转的地方了,在梦里,朱雅洁就是在那个位置被拖进了树丛,然后埋了起来。想到梦中的情景,她更加紧张,手脚都颤抖了起来,她甚至想原路返回。但是她不甘心,当然她也不相信朱雅洁真的会出事,但这并不能帮他驱赶恐惧。 她咬咬牙,迈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走向那个陡弯。 她努力回忆着梦中那抛尸的位置,放眼四下寻找,神经也同时绷成了一根弓弦。她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好像有人在朝自己吹气似的。扭头去看,什么都没有。 几分钟后,她稍稍放松了下来,哪有什么抛尸?完全就是瞎做梦罢了。早知道就早过来看看了,白白煎熬了几天。 心情一松,脚步也轻快了。她索性一鼓作气爬到了山顶,独立山巅,她张开双臂,看向远方,放开嗓子大喊了一声,连日来的郁闷都烟消云散了。一时间,脚下的风景又像以往一般美好了。 肚子发出一阵阵抗议,陈菲这才想起了差不多要到中午了,自己被噩梦折磨得几天都没正经吃饭,今天早上也只是随便凑合了一点。 赶紧下山吧,回去好好犒劳自己一下。 很快她又到了陡弯的位置,一阵低沉的呜呜声从树丛中传了出来,吓得她连忙收住了脚步,闪烁着眼神循声看去。 一条有些斑秃的瘦长野狗,正瞪着一双凶狠的眼睛看着她,它两只前爪倾斜了一个角度,后退明显地绷紧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猛地扑到她面前,用它锋利的牙齿撕开她的皮肉。 “啊——” 陈菲惊叫一声,拔腿就想跑。但是她看到网上说,越是跑,狗越是会追,因为它会觉得你害怕它,那它就会更加疯狂。犹豫了一下,她深呼吸了几口,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向着野狗举起了手中的竹竿,空轮了几下,她用出了全身的力气,竹竿在空中甚至发出了破空的声音。 那野狗没敢轻举妄动,死死与她对视着,似乎想找出她的弱点。她低头四下一看,飞快地捡起了一块石头,朝着野狗砸了过去。石头被乱树挡住了,并没砸到野狗身上,但是却打破了她和它之间的平衡,它害怕了,呜呜叫了几声之后,转身飞快地钻进了树丛。 “呼——” 陈菲长出了一口气,身体一软坐在了地上,眼睛怔怔地看着野狗逃走的方向。当她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发现杂乱的树叶中露出了一个粉红色的东西,她好奇地起身看去。 第6章 为何抛弃我 张明亮已经连续失眠几天了,饭也没吃几口,整个人完全脱了相,活像一具行尸。他木然地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一张张翻看着和朱雅洁一起的照片,满是血丝的眼睛中溢满了泪水。 小洁,你到底在哪啊?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你难道也要抛弃我吗? 他在心中嘶吼着。 对张明亮来说,失去了朱雅洁,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他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他的童年是不幸的,他的爸爸是个五毒男人,吃喝嫖赌抽,无一不精。作为独子的他并未从那个男人身上得到任何的疼爱,得到的永远只是打骂。妈妈是个很少说话的女人,她默默忍受着丈夫的毒打,虐待,甚至眼睁睁看着丈夫把别的女人带回家睡觉。她不敢反抗,因为那只会招来毒打。但是她不能看着丈夫打自己的儿子,她每次都会用身体护住幼小的儿子,任无情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 张明亮永远忘不了6岁的那一天,那个男人又去赌钱了。妈妈破天荒地做了一顿饺子,是肉馅的。那是只有过年才有的待遇。妈妈带着他一起吃着,一个又一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亮亮,好吃吗?以后我们什么好吃吃什么,好不好?” “好——” 他的肚子突然疼了起来,他大喊,“妈妈,妈妈,我肚子疼,疼。” 但是他看到妈妈的脸扭曲着,还强撑着笑,“没事的亮亮,熬一会就好了,就好了。” 他和妈妈被送到了医院,搬到手术台上洗胃,他昏昏沉沉不知道多久清醒了过来,但是妈妈却住进了一个小土包里,大人管那个叫做坟。 那个五毒男人指着他的鼻子骂,“小杂碎,你怎么不跟那个死婆娘一起去呢?她不是要带你一起死的吗?你倒活过来干什么?害的老子刚赢的钱全他妈送给医院了,他妈的,杂碎。早死早好。” 他这才知道妈妈是想带他一起死的,而他被救活了,但他不想活,他生不如死,他看到那个男人恨不得找个老鼠洞藏起来。 他像棵野草一样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一把野火烧死,他期待着那一刻。 朱雅洁是他的同学,从小就很漂亮,他都不敢正眼看她,只敢远远望一望。 10岁那年的夏天,朱雅洁放学路上被班上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欺负,慌不择路地摔进了河里。朱雅洁在水中挣扎,时隐时现。那帮孩子吓坏了,一哄而散。 当朱雅洁绝望的时候,张明亮跑了过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跳下河就去拉朱雅洁。碰到了救命稻草,朱雅洁自然死死抓住,她把张明亮抱得紧紧的,眼看两个人就都要淹死了。张明亮拼命憋了一口气,带着朱雅洁的身体往下一沉,好在河并不太深,他踩到了河底。又双腿用力一蹬,两个人又冒出水面,他大喊一声救命。 “憋气!” 他命令朱雅洁,朱雅洁照做了。 然后他再潜下去,跳起来,又大喊一声救命。 如此重复。 直到有大人闻声赶来,他足足坚持了8分钟,等被拉上岸的时候,他两眼翻白,失去了知觉。 从那以后,他有了唯一的朋友,就是朱雅洁。她会和他一起上下学,一起做作业,一起聊天,一起坐在村边的土坡上看漫天红霞,看大雁南飞……。每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觉得生命有了意义,有了归宿,哪怕他刚挨过那个男人的毒打,只要一见到朱雅洁,他就觉得不疼了。直到初中,两人的成绩一直都很好,老师们都说,他们两个将是村子里最有可能考上大学的孩子。 朱雅洁的爸爸热热闹闹地请乡亲们喝了一场大酒,因为女儿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 五毒男人给了张明亮一顿毒打,因为他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而上高中需要钱。 就在张明亮几乎彻底绝望的时候,他的班主任老师主动帮他到县城去申请了贫困学生的优待,又自己掏了钱,凑足了他的学费。 五毒男人还想阻拦,村干部都看不下去了,几个人堵住门口训斥了他一顿,张明亮这才得到了上高中的机会。 高中三年,张明亮疯了一样地学习,就是为了每学期能有两百块的奖学金。他做到了。 他和朱雅洁之间,已经有了朦胧的爱情,他们互相鼓励着,目标只有一个,跳出农村,飞往遥远的城市,创造属于自己的,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三年寒暑假几乎都没回家,而是找些零工干,给自己攒钱。五毒男人也好像彻底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 他和朱雅洁同时考上了a市师范大学,这在村里成了家喻户晓的新闻。 他仍不想回家,他不想见到那个豺狼一般的男人,但那个男人反倒找来了。 五毒男人对着张明亮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劝他回家,说自己这个当爸爸的这些年很对不起他,想好好补偿一下。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应该不是自己的爸爸,要不然怎么可能呢? 他最终还是怀着一丝期盼跟着男人回家了,但也是这一次,让他彻底对这个男人死了心。男人的目的很简单,儿子考上大学,摆个酒,借机敛一圈份子钱。要不是他大了,怕跑了追不上,男人才不会好言好语地劝他回家,早就上拳头了。 看着当晚骂骂咧咧揣着份子钱直奔赌场的男人,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收拾了一下东西,也出了家门。 这一出,他就再也没回去过。 到了城市,他才知道,这里并不像他憧憬的那般美好。他因为贫穷被同学们看不起,被排斥,他无力反抗,于是他只能龟缩进自己的壳子里。而漂亮的朱雅洁却成了许多男生追求的对象,她就像一株千娇百媚的花朵,即便没有精美的包装,也照样让人垂涎欲滴。 他每天都生活在焦虑中,生怕一觉醒来,朱雅洁已经弃他而去了。毕竟他实在太普通了,和朱雅洁在一起真的就像是块牛粪,而且是干瘪的牛粪。 几个月前,他的噩梦终于来了,朱雅洁开始对他若即若离,言语间总是会谈到钱,他每次都是无言以对,是啊,他能说什么呢?赌咒发誓自己会努力赚钱,给她幸福的生活?她会信吗?她会等吗?关键是他并不是没那么做过,换来的只是两个人的相对无言。 朱雅洁开始不接他电话,开始玩失踪,他终于忍不住了,他感觉她要抛弃自己了,那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呢?他想问个清楚,但是又不敢。 10月1号那天,他终于鼓起勇气,拦住了要出校门的朱雅洁,质问她,“你是不是有了别人?” 朱雅洁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要离去。他抓住她不放,开始口不择言。 一群人围了上来,开始拍照,录像,发朋友圈。 她终于爆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消失在他朦胧的泪眼中。 第7章 她真的死了 陈菲往树丛里走了几步,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只粉红色的小猪佩奇,而和它连在一起的,还有一部手机,那是朱雅洁的小米手机。 她感觉脑袋翁的一声,好像被棍子狠狠打在了后脑上,顿时眼前模糊了一下。 怎么可能?朱雅洁的手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难道她真的来到这里?那,噩梦,不会,是真的吧? 不会,不会!说不定是她也来爬山,结果手机丢了呢? 陈菲一遍安慰自己,一边仗着胆子走到手机跟前,伸手把它拿了起来,手机不知是坏了还是没电了,总之是黑屏了。 这时一些镜头强迫式的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无不是受害人被杀死,手机遗落现场的情景。她手一哆嗦,手机差点又掉在地上。她实在不想再待下去了,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里。 但是,她的脚却完全不听使唤,一下子踢到了什么上面,整个人便斜着摔到了地上,七八根树枝在她身上、胳膊上划出了血痕,在她感受到疼痛之前,她撑向地面的左胳膊肘就陷进了土里。 她几乎要魂飞天外,死命地挣扎着站起来,这才看清,身下露出了一块塑料布,同时一股难闻的恶臭扑面而来。 塑料布? 梦里那个黑影就是用塑料布盖住了那个洞口。 自己胳膊肘刚刚陷下去的不会就是那个洞吧? 还有这股臭味,完全是动物腐烂了的那种味道,如果是人的尸体腐烂了,也应该是这种味道吧? 眼前的情景和梦境一点点地重合着,而陈菲的精神一点点的崩溃着。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感觉自己要疯了。 今天如果不弄个明白,噩梦不会终止而是会加重吧?每天遭受那样的折磨,还不如今天看个究竟,长痛不如短痛。 陈菲给自己打气,但是还是制止不住全身的颤抖。她又忍不住想起了那张俊朗的脸,如果他在多好,但是他怎么可能会在这呢? 她看向那块塑料布,颤抖着手抓起来一边。 不管了。拼了。 “啊——” 她尖叫一声,闭着眼睛使劲一扯,塑料布飞到了一边,浓重的恶臭一下子扑到了她的脸上,她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 她用手紧紧捂住了口鼻,微眯着眼睛向下看去,那是一口圆形的枯井,直径四五十公分的样子,那臭味正是从井口里冒出来的。她强忍着恐惧,向前慢慢地伸脖子,井里景象一点点出现在她面前。 光秃秃的井壁。 再向下。 一双白色的女式凉鞋,连着它的是一双倒竖着的小腿,那腿上还有白色的蛆虫在蠕动。 陈菲整个人定住了,她感觉自己甚至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了那双小腿,在她眼中放大,再放大,那些蛆虫也跟着被放大,向她逼近。 “呕——” 陈菲张嘴吐了一股酸水,终于清醒了过来,慌不择路地冲出了树丛,像个疯子一样顺着小路往下狂跑。扑通一声,她摔倒在小路上,想爬起来,两条腿却软得再也站不起来了,她想拿手去撑,手也一样软成了面条。 也不知在地上趴了多久,她终于感觉有点力气了,但还是没办法站起来。她曲腿坐着,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她认出了朱雅洁的那双鞋子,再加上她遗落的手机,她真的死了,被人杀了,和梦里一样。 她浑身变得冰冷,血液都几乎要凝滞了,恐惧像一张大网,紧紧地缚住了她。 她艰难地掏出了手机,拨通了110,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事情。 宿舍门一开,两个人走了进来,张明亮连忙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鼻涕眼泪都抹了下去。 “明亮,这是怎么了?怎么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关骁被张明亮的样子吓了一跳,他牵着的女孩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 作为张明亮的舍友,关骁虽然不怎么看得上他,但是在新交的女朋友面前显得自己热心一点总没错。 “没事,没事,这几天没睡好。” 张明亮想敷衍过去,但是关骁那天可是亲眼看到了他和朱雅洁吵架,自然能想到其中的原委。 关骁走上前拍了拍张明亮的肩膀,做出语重心长的架势,“明亮,你说你也是,为了那种女人,你至于吗?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没了她朱雅洁,你就不能活啦?行了,哥们儿,别在这自艾自怜啦?哪天我给你介绍个比她强一百倍的。” 关骁本以为自己这番话能让张明亮好受点,没想到他一把甩开他的手,猛地站了起来,红着眼睛瞪着他,“你说什么?她是哪种女人?你给我说清楚,我不许你侮辱她。” “卧槽,你是傻逼吧?她什么样你不知道啊?就冲这个,你他妈活该被人甩,活该戴绿帽子。” 关骁怎么也没想到平时连个闷屁都不放的张明亮居然敢跟自己这么说话,关键还是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立马就不干了,嗓门一下子高了上去。 “关骁,别说了,我们走吧!”关骁的女朋友拽着他的胳膊小声劝道。 “你骂我可以,你侮辱她就是不行。你把话说清楚,不然你必须道歉。”张明亮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寸步不让。 关骁急眼了,“非要我说清楚是吧?好,你以为朱雅洁跟你吵完架就完了,人家出门就上了卖饮料的大奔,潇洒快活去了。也就你这大傻逼,还在这闹痴情啊!” “不,不可能,她不会的。”张明亮朝着关骁嘶吼,脖子上青筋都爆了出来。他当然知道“卖饮料的大奔”代表着什么,那是有钱人勾引女大学生的诱饵。 激动之下,张明亮伸手朝着关骁推了一把,关骁一个趔趄差点撞到门框上,连带着女朋友也是一晃,发出了一声惊叫。 关骁怒不可遏,飞起一脚踹在了张明亮肚子上,后者像个破口袋一样摔在了地上,身子勾成了一张弓。 关骁还要再打,身边的女孩死死拽着他的胳膊,怯怯哀求道,“别打了关骁,我们走吧。” “呸!” 关骁朝着倒在地上的张明亮狠狠啐了一口,搂着女朋友出了宿舍,咣当一声摔上了门。 张明亮像根枯死的树枝,横在地上一动不动,方才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又无情捏碎了。他彻底绝望了,他世界里唯一的光消失了,仅剩下无尽荒芜的永夜。 绗?1绔?绂藉吔涓嶅鍟婏紒 “张明亮什么情况?”齐勇端起了水杯,吹了吹茶叶梗,抬头看着秦朗。 “他失踪了,从分局回去之后,他找了关骁,通过车辆特征找到了陆志强,然后跟踪。6号晚上十一点左右,他在热火酒吧旁边的巷子里袭击了陆志强,导致陆志强住院,然后他就失踪了。我调了周围监控,锁定了一辆电动三轮车,但是监控录像清晰度太低,分辨不出细节特征,李谦正在处理,不知道能不能有发现。” 齐勇皱着眉头在办公室来回转了两圈,嘴里重复着,“三轮车?三轮车?难道会是张明亮的朋友?”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但是我找关骁了解了一下情况,张明亮平时非常内向,在学校也没朋友,学校外更是没有。” “不是朋友?那亲人呢?” “亲人?张明亮的情况当初我们调查过,他家远在s省,妈妈在他6岁时自杀身亡,当时他也差点同时中毒死亡,而导致这一切的正是他爸爸,自从上了中学之后,他和他爸爸基本断了来往,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什么亲人了。所以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也应该很小。” 秦朗话音刚落,李谦电话打了过来,秦朗按下了外音,“朗哥,张明亮10月5号晚上11:05,有一个未接电话,s省的号码!我查了机主,叫张富贵,好像是他爸吧?” 齐勇和秦朗对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联系这个张富贵,确定他现在的位置,弄清他5号晚上在哪?”齐勇急声道。 张富贵的生活极为简单,两点一线,家里吃饭睡觉,赌场刷钱逍遥。电话响了半天,他才接起来,用脖子夹着,右手打出一张三条,结果放了炮,他气得吐了烟头,怒骂一声,“草,真他妈背!他妈谁呀,说话!” 电话里的村主任回骂:“张富贵,你他妈骂谁呐?找你有事!” “有事快说,别磨叽。”张富贵一脸不耐烦。 “派出所找你!” “我,我草!主任,我没干啥呀!”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手机里换了一个声音,“张富贵,你儿子失踪了,现在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失踪?不会吧?他不是在大城市过挺爽吗?怎么会失踪呢?” “你最近和他联系没有?” “有啊!5号晚上给他打了个电话,兔崽子还不接,他眼里是没我这个爸了!” “联系他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就是聊聊,想他了呗!再怎么说,也是父子连心对吧?” 一帮赌友被张富贵这句话恶心地快吐了,直朝他翻白眼。 “张富贵,你少油嘴滑舌,我看你儿子失踪了你一点都不着急,还父子连心?找他到底干什么?不说实话我现在就给你带走,换个地方说清楚。” “也,也没啥!这不是兜里没钱了吗?他在大城市随便打点工都能挣不上,孝敬一下爸爸也是天经地义吧?” 对面的警察都忍不住要爆粗口了,足足停了三秒钟才继续道:“这段时间你都在哪?有没有去看儿子?” “看他?哪可能啊?我兜里连个路费也没有,看个鸟啊?” “有人证明?” “有啊,大猴儿,张六,还有朱白眼儿,我们几个天天在一块啊,要不我把电话给他们,你自己问?” 电话挂断了,张富贵骂了一句,“操,就他妈知道给我找麻烦,早死早好!”然后看向几个赌友,“愣着干嘛呀,继续呀!我今天可是输了不少,你们谁都别想赢了钱就跑!” “富贵儿,你儿子都他妈失踪了,你还有心思在这玩?”张六拿手指着他,脸色有点难看。 “就是啊!” “你怎么不急呢?” “操,还他妈玩不玩了?他死活管我鸟事?”张富贵朝着三人翻起了白眼。 “这他妈是亲爹?禽兽不如啊!” 民警的调查情况第一时间通过电话反馈给了秦朗,刘黑塔听了脸气得更黑了,直接开骂了。 秦朗也没想到真有这样的爸爸,相比之下,那个自己好久没叫爸爸的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显然,又排除了张明亮亲人是三轮车主的可能性,那还可能是什么人呢? “诶,朗哥,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一个路过的,恰好看到,然后就把他给带走了?” “你大半夜看到有人打架还不躲着走啊?还带人走?你咋想的?”刘黑塔怼李谦上瘾。 “难道就没个好人啦?”李谦争辩。 秦朗揉着太阳穴,看看刘黑塔,又看看李谦,脑袋里忽然跳出了一个想法,如果张明亮也受伤了,会不会被好心人给帮了呢?但是这也太巧合了,三轮车出现的时间、行动轨迹完全不像是简单路过,完全就是有备而来。不行,还是没办法确定三轮车主的意图,为今之计,只能尽快找到他。 “李谦,少说两句,抓紧处理录像,找到三轮车主才是关键。” “那笔记本里的录像什么时候……” “还要不要点脸?快点得了,看你那点追求?”刘黑塔又怼。 李谦瞥了刘黑塔一眼,“切,你脑子都练僵了吧,情趣懂不懂?” “能安静一会儿吗?你们平时就这么办案的?”万进的声音忽然窜了出来,大家都基本忽略他了,而此刻的万金油正站在电脑前,板着脸看着几个人。 “哎呦,万副队命令,那必须遵守啊!干活干活!”刘黑塔打了个哈欠,朝着自己电脑走了过去。 李谦的手指已经开始噼里啪啦响了。 秦朗无声地坐在自己椅子上,微微闭上了眼睛,脑子却在飞快运转。 田甜拿着手机走了出去。她答应过帮孟老太太找一下她儿子,回到市区一直忙案子就没顾上,刚才正好想起这件事,于是决定给何亮打个电话看看什么情况。 电话刚一响,就被挂断了。她纳闷再打,又被挂断了。 田甜的拗劲上来了,又打,这一次有人接了,是一个尖细的声音。 “烦不烦啊?我不买保险,不借钱,没中奖……” 看来对方是把她当成打骚扰电话了。 田甜深吸了一口气,“是何亮吧?”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对方明显一惊。 “我是警察。” “啊?” 何亮的声音开始颤抖了,结巴道,“你,你找我干什么?” “你妈妈联系不上你,她很想你,担心你,你是不是应该给她打个电话,或者回去看看她?她一个老人,又那么大年纪了,对吧?” 对方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对,警察同志批评的是,我这就给她打电话,谢谢你提醒啊!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你心里多惦记她就好了!” 绗?8绔?鎴戣兘杩戒綘鍚楋紵 欧阳宇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一口把杯中的红酒喝了个干净,眼中满是杀气。抬起手删除了手机屏幕上的两张照片,一张代表着张明亮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另一张则代表着瘦长脸男人亮子也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他本以为他要求那人人干掉亮子他可能不答应,因为张明亮的死已经是他明确提出的最后一次。他知道他的秉性,做好了遭到拒绝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对方居然答应了,但是要十万块钱的报酬。他毫不犹豫把钱第一时间打了过去,告知了对方亮子的电话,结果对方效率果然很高,顺利地做掉了亮子。但是电话也再打不通了,显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结束了。 “老蔫啊老蔫,你还真是个怪人啊!想躲着我吗?你能躲到哪去呢?”他喃喃着,嘴角忽然显出了一丝狞笑,“你除非躲到棺材里,否则,我可不放心啊!你知道的太多了,别怪我。”他狠狠用力一握,红酒杯从中间断成了两截,手掌渗出了鲜血,他就那么看着血液顺着手掌滴下来,落在茶几上,溅成了红色的碎沫。 “朗哥,今天我们要去热火酒吧排查一下吗?”李谦刚刚求自己联盟帮助解决了监控的清晰度问题,自然想趁热打铁,从录像出发摸排到嫌疑人,拿自己肯定是大功一件啊! “呦,小李子,你今天挺积极呀,不像你的风格啊!” “你少来,我就不能进步啊?是吧朗哥?” “走吧!” “诶,小田呢?刚才还在这呢?不叫她一起吗?人多好干活呀!” 秦朗一想也对,掏出手机准备给田甜打电话,却见田甜红着脸从外面跑了进来,反手就把门关上了。 “你这是怎么了?后面有啥?”刘黑塔不解道。 他的话音没落地,只见一个眼睛晶亮的青年走到了门前,想伸手推门,刚要接触把手,却又停了下来,掏出了一张湿巾包在了手上,这才把手放了上去。这幅怪异模样的不是鲜于明还能是谁呢?刘黑塔当然是帮田甜了,一伸手把门抵住了,粗声粗气问:“干啥?” 鲜于明透过玻璃门看到了秦朗等人办公室的凌乱,脸色异常难看,只能转过脸去,急声道:“我只想问那位女警官一个电话!没别的意思。” “我去,你这,够疯狂啊?”李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刘黑塔没松手,转头看田甜,“小田,咋回事啊?” 田甜心有余悸道,“我刚才就想去看看这位奇人,结果他看到我就追着要号码,那样子我有点怕!” “哦,你好,田警官!我叫鲜于明,29岁,没有女朋友,我能追你吗?”鲜于明侧着脸,声音倒是挺大。 田甜脸更红了,但是语气坚决道,“不可以,我有喜欢的人了!”说完连忙低下了头,偷偷瞟向秦朗。 “没关系,我可以公平竞争,证明我自己给你看。”鲜于明继续真情输出。 “不用这么执着吧?”田甜低声嘀咕了一句。 秦朗终于开口了,语气冰冷:“鲜于明,你是来干什么的?任务完成了吗?你的时间很多吗?” 一听到秦朗这句话,鲜于明下意识地去看表,他是很守时的,什么时间做什么事,给自己定的很死。“我还可以在这坚持十分钟!” “阿嚏!”刘黑塔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大喷嚏,鲜于明立刻像只兔子一样跳了出去,小心翼翼的用湿巾擦着手和胳膊。 “田警官,我会再来找你的!”说完又深深看了田甜一眼,这才匆匆离去。 办公室里的四个人互相看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还是刘黑塔开了个头,大家笑成了一团,都被鲜于明这位奇葩彻底打败了。尤其是田甜,觉得又害怕又好笑,简直是啼笑皆非。 “我们出发吧!”秦朗拉开了门率先走了出去。 一群人刚出办公楼,正巧遇见回来的齐勇,“你们这是?” “齐队,李谦昨晚还原了三轮车的监控录像,我们掌握了一些特征,但还不详细,准备去热火酒吧附近摸排一下。” “嗯,李谦,你小子干的不错。对了鲜于明来了?” 李谦自豪的拔了拔腰杆,“报告头儿,他来了,刚才还闹了一出” “李谦,少说两句!”田甜打断了李谦,“齐队,没事,别听他胡说。” 齐勇看了看几个年轻人,笑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不多掺和了,李谦啊,你还是留下来吧,一会说不定鲜于明的模拟画像就能出来,到时候你尽快完成比对,这个很重要。” “啊?哦!”李谦虽然是个电脑高手,但是这一连几天天天看监控,对着屏幕,他都快看吐了,好不容易能找个机会出去放放风,就这么被齐勇给掐灭了希望,但是他除了服从命令哪有别的选择? “齐队,张明亮的头发我已经送到技术科了,抛尸现场那边怎么样?有没有新的发现?” 齐勇摇头,“我们扩大范围搜索了很长时间,没有新的发现,但不排除凶手将其他尸块扔到其他地方的可能,所以我准备向市局申请,全市范围内搜索,碎尸这种恶性案件市局一定会高度重视,估计马上就会有新的指示下来。行了,你们先去吧,尽量提高速度。” 秦朗他们走了不久之后,鲜于明终于完成了画像,张丽也终于解脱了,急匆匆返回了师大。 万进不愿一个人面对鲜于明,叫上了刚回来的齐勇。一进门,他连忙给鲜于明介绍齐勇,鲜于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就来了一句:“齐队长,你的头发应该梳理一下,有点乱,看上去不舒服!” 齐勇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哦,这个,我一会儿梳理,一会儿梳理!” 鲜于明看了一眼手表,还差两分钟九点钟,“任务完成,两分钟后我就回去了。齐队长,能告诉我一下田警官的手机号码吗?” “啊?你说什么?”齐勇有点转不过弯,愣住了。 “我喜欢上了田警官,希望齐队长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我想和她多交流。” “这个嘛?”齐勇沉吟了一下,也看了看手表,还差十秒九点,他笑了一下,“我觉得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对吧?还得你们自己去处理,我这半大老头儿就不掺和了对吧?” 鲜于明又去看手表,一看时间到了,急声道,“我还会找她的!” 说话的同时,他人已经迈步向外走去。 齐勇和万进看着鲜于明的背影,一起竖起了大拇指,异口同声道:“奇人呐!” 第10章 现场的勘察 尸体身上的白色长裙,已然污浊得几乎要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沾满了黄色的,黑色的,红色的斑点,活像一块残破的抹布。她脸上的皮肉七零八落,惨不忍睹,只剩了一只眼球还瘪塌地窝在眼眶里,鼻子一大半已经不见了,两个黑乎乎的窟窿里不断有白色的蛆虫进进出出,带给她一种诡异的生气。她的嘴唇只剩了四分之一,仅存的嘴角还挂着一抹红色。惨白的牙床大部分暴露在外,半张着,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冤屈与不甘。 沈冰平静地蹲在尸体旁边,娴熟地打开箱子,戴上白色的手套,开始检查尸体。 田甜晕头转向地回到秦朗身边,皱着眉头看了尸体一眼,整个人身体一缩,差点又要落荒而逃,最终还是咬着嘴唇稳住了身体。 “第一次难免会不舒服,以后习惯了就好!”秦朗盯着尸体,缓缓说道。 田甜的脸腾一下红了,有些郁闷地把头扭到了一边,内心一阵无语。她知道秦朗只是想安慰她而已,只是这话说得实在是一言难尽。 秦朗并没多想田甜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只以为她是初次看到这种尸体有点受惊吓罢了。 “沈姐,怎么样?” 见沈冰停下了手,秦朗第一时间问道。 “死亡时间五天左右,应该在十月一号到十月二号之间。尸体身上有两处伤痕,一处是后脑,开放性创伤,伤口不规则,从伤口上残留的碎屑来看,应该就是旁边的这块石头敲击所致,但程度不足以致命;另一处为淤伤,在左手腕处,为生前伤,从形状来看,应该是圆柱形的物体敲击所致。目前能确定的就这么多。至于死因,还需要进一步解剖确定。” “老王,你那怎么样?”秦朗又看向了坐在一边抽烟的王信。他和颜达今天很轻松,除了盖着井口的那块塑料布,周围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痕迹或者证物了。至于那些被折断的树枝,他自然也是看到了的。 “除了那几根断树枝就没啥了。”王信说着话摇了摇头。 “你觉得这是第一现场还是抛尸现场?”秦朗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毕竟王信有着多年出现场的经验,那眼光也是很毒的。 “我看啊,这里应该是抛尸现场,当然了,如果被害人被迷晕或者打晕的话另当别论,解剖之后应该会有更明确的结论,我倾向于抛尸。” 秦朗冲着王信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他给出这个结论的依据,那就是现场并没有剧烈挣扎打斗的痕迹,如果被害人当时是清醒的话,树枝折断肯定不止那几根,地面上也肯定会留下或多或少的痕迹。 “死者身份确定了吗?”秦朗又把头扭向了钟志坚。 钟志坚两个大眼珠子转了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摸了摸脑袋道,“哎呦,你看我这脑子,一接到报警就往现场跑,光顾忙活这个了,给忘了。刘青松,你过来一下。” “所长,你叫我?” 刘青松满脸堆笑跑了过来,额头上带着闪光的汗珠子。 “报案人怎么说的来着?” “她好像说死者是她同学,叫朱,朱什么来着?” 刘青松有点尴尬地看了一眼钟志坚,接着道,“我没记住名字,要不我把报案人叫过来问问吧?” “同学?这是个女学生啊?”田甜有点不可思议的捂住了嘴,下意识的又看了尸体一眼。她看到尸体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死者应该是个从事不正当行业的女人,比如说妓女之类的,毕竟她们那类人出事的几率要远远高于普通女性,而且社会存在感较低,出了事也往往引不起人注意,自然就成为了一些罪犯的袭击目标。所以,她怎么都没想到这具惨不忍睹的尸体生前居然是个学生。 “不用了,我过去找她了解一下吧!” 钟志坚趁别人不注意斜了刘青松一眼,刘青松一缩脖子,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秦朗顺着山路往回走,他原本是想把那女孩叫过来再确认一下尸体的,但是他脑海中瞬间闪现出了她惊恐无助的脸,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想再刺激她,给她带来更多的压力。 李谦正拿着小本询问陈菲,看见秦朗过来,连忙挥手,“朗哥,现场看完啦?” “嗯,你这边怎么样?” 陈菲也扭头去看,秦朗已经来到了面前,她莫名其妙地有点紧张,把头低了下去。 李谦把本子往前一递,“喏,都在上面了!” 秦朗接过本子看了一眼,随即便愣住了,因为上面第一行写着:报案人姓名陈菲。 陈菲?看着这个无比熟悉的名字,他的手禁不住抖了一下,那个扎着羊角辫的清瘦小女孩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十年前那档电视节目,让他们相识了,他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但是同样是因为那档节目,她出了车祸,所有人都告诉他,她死了。 他怎么都忘不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哪怕是已经过去了十年,那段记忆仍旧像是心口上的一块新疤,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流血,就会像刀割一样疼。 他眼睛有些发涩,抬起头向天上望了望,收住了记忆的闸门。我这是怎么了?小菲已经不在了,这个名字也不是多少见,出现重名也是很有可能的。要是因为这个就神经过敏,影响了判断,简直就是糊涂透顶了。 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一张嘴却还是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叫陈菲?” “是的。”陈菲感觉到了秦朗语气中的疑问,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秦朗。 “朗哥,你不会告诉我你们俩认识吧?” 李谦贼眉鼠眼地看着两个人,两个眼珠子滴溜溜在两个人脸上转来转去。 陈菲脸色一红,把头又低了下去。 “你想多了!”秦朗白了李谦一眼。 田甜站在秦朗旁边,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秦朗的脸,她是女孩子,更敏感,她已经认定这位秦师兄肯定是有事,只不过不想说罢了,于是她又多了一个八卦的目标。 第11章 你怀疑是我? 秦朗轻咳了一声,缓解了一下尴尬,“你认识死者?” “是的,她叫朱雅洁,我们是师大舍友。” “你应该没看到她的脸,怎么确定是她?” “我看到了她的手机,还有她那双凉鞋,应该不会错。” “手机?” 陈菲看向了李谦。 李谦把一个被证物袋装起来的手机在秦朗眼前晃了晃,“在这!” 秦朗眼前一亮,有了死者的手机,说不定能得到不少线索,电子产品一旦落到李谦这个计算机狂魔手中,那是绝对没有秘密可言的。 “你是爬山偶然发现尸体的?” “是!” 陈菲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因为频繁做噩梦,才顺着梦境来找尸体的,那样警察一定会把她当成精神病的。 “你常来这?” 秦朗的看向陈菲的眼神开始犀利了起来,那口枯井远离山路,而且隐蔽得很好,偶然发现的几率太低了,对于一个普通的爬山游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虽然她说是因为有一条野狗,她才发现了尸体。但是当前现场并没有发现野狗出没的痕迹,那么她的话可信性就值得琢磨了。 发现尸体者就是凶手,这种案例并不少见。虽然眼前的女孩看上去文静内向,但并不能因此就排除这个嫌疑。 陈菲点头,“我喜欢一个人在山上看风景。” “你以前见过那口枯井吗?” 陈菲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这个警察不会是怀疑上自己了吧? 她使劲摇头,“我不知道,之前都是顺着山路走的。” 她的眼神很无辜,惶恐,两只手互相搓着。 秦朗缓和了一下语气,“不要紧张,如实说就行。” 陈菲微微点头。 “死者还有什么关系密切的人吗?比如说男朋友?” “她朋友不多,男朋友叫张明亮。他前天还找我问过她,还说他们之前吵架了,之后就失去联系了。” “吵架?他说什么时候了吗?” “十一那天上午。” “你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间?” “也是十月一号的早上,那之后就没见过了。没想到她……”说到这,陈菲的眼圈又有点发红了。 田甜适时地递过了一张纸巾,朝着陈菲露出了一个安慰的微笑。 “谢谢!”陈菲接过纸巾,没有擦眼睛,而是紧紧攥在了手里。 秦朗皱了皱眉,男朋友,吵架,这应该算是一条线索,情侣之间因为感情问题而导致行凶杀人的案例也不少见,看来这个张明亮还是需要重点关注的。 至于眼前的陈菲,秦朗也并未放松,作为室友,如果两个人关系不好,甚至矛盾激化,也不能排除行凶可能。当然,作为一个女生,陈菲要完成杀人并抛尸,难度要比男人大许多,但把人骗到这里再伺机行凶,也不无可能。 想到这,秦朗又问了一句,“十一那天你在学校?” 陈菲忍不住有些恼火,这明显就是审问犯人的感觉呀! “你怀疑是我?” 她眼睛直视着秦朗,肩膀微微颤抖。 “我只是要了解案情。”秦朗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那扎着羊角辫的身影又闪现在了脑海之中。 “一直在。” 秦朗决定不再追问,反正马上就要到师大摸排,到时候情况自然明了。 “对不起,我只是对死者负责,希望你不要介意。后面还要耽误你一些时间,跟我们回去做一份笔录。” 陈菲默默点头,眼睛看向了天边。 “哎呦,沈姐,完工啦?怎么样?不累吧?” 见到走下来的沈冰,李谦连忙迎了上去,熟练无比地接过了她手中的箱子。 不待沈冰说话,颜达幽幽道:“来来来,让一下啊,尸体马上下来了!” 李谦脸色一苦,闪到了一边。沈冰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让他顿感如沐春风,还偷偷朝着颜达撇了撇嘴。 田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山脚下,秦朗和田甜目送着其他人坐上警车消失在视线之外。 “秦师兄,我们从哪开始?”田甜两眼放光地看着秦朗,这可是她第一个案子,虽然经历了方才看到尸体的难堪,但根本压不住她跃跃欲试的状态。 “跟我走!”说话间秦朗已经迈开了步子,田甜连忙小碎步跟了上去。 对这个小师妹,秦朗有些莫名的发憷,他总觉的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偶像,那种恨不得把他什么秘密都弄清楚的样子,着实让他浑身不自在。他本想留下李谦一起,没想到却被田甜三言两语给截胡了,李谦也不厚道,猴一样蹿上了技术科的车,临走还朝他挤眉弄眼,小声来了一句,“朗哥,我这可是给你创造机会呐!你可得抓紧啊!” 村口第一家,院门大开着,里面三间旧砖房看得一清二楚。秦朗正要迈步进去,一辆破旧的电动三轮车开了过来,后车斗上蒙着一个车篷。 “找我有事?” 车上穿着旧迷彩服的老大爷车还没到,声音已经到了。 秦朗满脸堆笑,等电动车停稳了才说话,“大爷,我们是警察,有点情况想跟您了解一下。” 田甜怎么都想不到,刚才还把脸绷得像块铁的秦师兄,变脸竟然如此之快,悄悄吐了吐舌头。 “什么情况?出啥事了?” 老大爷趿拉着鞋下了车,佝偻着背站在秦朗面前,满脸狐疑。 “大爷,10月1号您有没有看到人上山?” “上山?你让我想想。” 老大爷摸着脑门,翻着眼睛,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 “没看见!我孤老头一个,平时也不怎么出门,这路上过个人咋能知道啊?” 田甜忍不住有些失望,觉得出师不利。秦朗倒是脸色不变,又问道,“大爷,那您那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比如说汽车声。” “汽车?汽车?诶,你还别说,那天晚上我还真就隐约听见村口好像有汽车响,不过我当时迷迷糊糊的,也就听了那么一耳朵,要不是你问啊,还真就想不起来了。” 秦朗眼前一亮,有汽车响,如果是凶手在别处作案,又到这里来抛尸,那开车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说不定老大爷听到的车响就是凶手的。 “当时什么时间您还记得吗?” “呦,这个我可就真不记得了。要不,你再找其他人问问?” “行,谢谢您啊!” 大爷摆了摆手,利落地上了车,朝院子里开了进去。 “秦师兄,让我也试试好不好?”田甜向秦朗请求,生怕他不答应,又跟了一句,“要是我问不好,你再补充嘛!” “也行!” 结果几家问下来,田甜尽管做得不错,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让她相当郁闷,一张小脸儿像是霜打的茄子,连嘴角都耷拉了,脚步也慢了不少。 第12章 就一个念想 孟老太太听到院门响,眼前一亮,小跑着去开门,“亮子,你还知道回来呀?” 见到门外却是两个不认识的年轻人,老太太神色一黯,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们找谁?” 田甜再一次振奋起精神,“奶奶,我们是警察,能耽误您一下吗?” “警察?出,出啥事啦?跟我有关?” “奶奶,您别紧张,跟您没关系。我们就是有点情况想跟您了解一下。” “哦,那你们进屋说吧!”老太太稍微放松了一些,把秦朗和田甜往屋里让。 两间旧屋里面摆设极为简单,没几件像样的家具,而且都是老旧不堪。老太太拿了两个瓷碗给两人倒了点水。 “奶奶,您10月1号那天有没有见到有人上山呀?” “有啊!” 秦朗和田甜没想到老太太回答的如此干脆,差点没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 “您说说当时的情况?” 老太太又叹了口气,说起了那天的经过。他儿子在市区上班,本来打电话说十一那天来看她,她高兴了一整天,好好炒了几个菜等儿子,结果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了大半夜,儿子也没回来。她急得够呛,打了几个电话,儿子也没接。就在她提心吊胆担心儿子的时候,村口传来了汽车响。老太太心想一定是儿子回来了,连忙去开门,结果只看到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朝村后走。她还以为是到哪家去的,也没多想就回家了。 “他们的样子您看清楚了吗?” “当时黑灯瞎火的,我这眼神也不好,就那么一眼,实在没看清啊!” “那您怎么看出是一男一女的?” “哦,那女的穿了个白裙子,挺显眼。对了,她走路姿势挺怪,好像喝多了一样,旁边那男的好像一直扶着她走的。” “男的什么样?” “我就记得他挺矮,还没那女的高。” “当时是几点?” “11点五十的样子吧。” “您记得这么清楚?” “唉,我这等儿子等得隔一会就看看表,都成毛病了,错不了。” 秦朗和田甜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总算有点眉目了,那个时间,还是一男一女,女的穿白裙子,太可疑了,十有八九那男的就是凶手。 “奶奶,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谢谢您啊!” 田甜又接过了话茬,笑着向老太太道别。 “警察同志,先别走,我也想麻烦你们个事。” 秦朗脸色一变,“您说。” “我儿子,他叫何亮,这都好几天没和我联系了,电话也打不通,我着急呀,但我一个老婆子能怎么办呢?他也没告诉过我他在哪上班,我也不知道上哪找他,你们警察找人方便,能不能帮帮帮我?让他回来看看我,给我打个电话也行,我想他呀!我那老头子走得早,就他这么一个念想了。” 老太太说话间眼圈红了,两滴浑浊的泪顺着眼角滴了下来。 田甜也跟着红了眼睛,紧紧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奶奶,您放心吧,我一定给您找到他,您把他手机号码给我。” 秦朗没说话,心里也一阵阵泛酸,那个他应该叫爸爸的人今天又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他只简单地回了一条信息,说自己忙,没时间。他知道他打电话要干什么,无非就是想他回家看看他。想到他那张日渐苍老的脸,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妈妈已经不在了,他也就我这么一个念想了吧?但是妈妈从窗口飞身跃下的那一幕随即闪现,他紧紧地抿起了嘴唇,用力甩了甩头,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现实之中,方才的一丝心酸悄然消失了。 “老齐,你来一下!”李局一个电话把齐勇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李局,什么指示?”齐勇直奔主题。 “来来,老齐,拿包茶叶,上好的碧螺春,一般人我可是舍不得给。”李局满脸笑容地把一小罐茶叶塞到了齐勇手里。 “李局,你不会还想说上次那件事吧?我有意见!”齐勇把茶叶罐往李局桌上一墩,眼珠子都瞪起来了。 “诶,老齐,你看你这,都多大年纪了?啊?脾气还这么急,坐下,坐下。” 齐勇闷着脸往椅子上一坐,直勾勾看着李局。 “老齐,我知道你看不上他,有意见,这我都理解。” “那你还……” “你听我说呀,这件事我要是能给推了,我李大同绝不含糊,但这是市局直接压下来的呀,刘副局长亲自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安排好,你让我怎么办?我总不能连刘局也给怼回去吧?我也不容易呀!老齐你也理解理解我好不好?” 齐勇霍的站了起来,“行,李局,我答应!但是我有要求。” “好,你说,你说。” “他到了我队里就得实打实地干,要是再玩之前那一套,我可不管他是哪压下来的,到时候你别怪我给他难看。” “你看你看,怎么说着说着火又上来了呢?我到时候和他好好谈一次,他可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他听得出轻重。要是还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不用你老齐,我先批他,这行了吧?” 齐勇点点头,朝门口指了指,“那我走了。” 李局看着齐勇走出去的背影,小声嘟囔了一句,“伤脑筋呐,唉!” 没想到,齐勇又推门进来了,李局一愣,“还有事?” 齐勇绷着脸把放在办公桌上的茶叶罐一把抄在了手里,“上级贿赂下级的东西,不拿白不拿,我可得好好品尝一下。” 李局无奈地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齐勇,旋即,两人同时放声笑了起来。 “小李子,出现场了?赶紧跟我说说,啥情况?你小子不会又吐吧?” 一看到走进办公室的李谦,穿着紧身t恤的刘黑塔立刻放下了手里20公斤的哑铃,满脸坏笑地问道。 李谦刚被沈冰从办公室里赶出来,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但还是多少有点郁闷。 “老塔,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不是我说你,赶紧别练了,再练脑子都得给练成肌肉,到时候可就得变植物人啦,连吐都不会。” 刘黑塔脸一黑,“你小子,是不是想尝尝我新学的分筋挫骨手,啊?” “得,怕你了还不行吗?” “赶紧说重点。现场啥情况?” “这个,这个,我没去现场。”李谦咕哝道。 “那你墨迹个什么劲啊!大体啥情况总知道吧?” 李谦花了几分钟把案情给刘黑塔说了一遍,刘黑塔大手往桌子上一拍,“那还等啥,抓人啊!” “啊?抓人?谁呀?”李谦都懵了。 “张明亮啊!这种事多半就是男朋友干的,出事当天他不是还和死者吵架了吗?一吵架,一激动,激情杀人啊!” “老塔!” 秦朗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身后的田甜向刘黑塔笑着摇了摇手。 第13章 黑色奔驰车 天已经擦黑了,宿舍里空空荡荡,张明亮像个死人一样蜷曲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上铺的床板。他能感觉到胃里发出的一阵阵抗议,他已经一天没怎么吃饭了,但是他根本不想吃饭,不仅如此,他什么都不想做。 朱雅洁,就是他的整个世界,现在这个世界把他抛弃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死,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袋里转来转去,他不是没有那个决心,但是他还想再见朱雅洁一面,即便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和她说什么,但就是想见。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拿过了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手又无力地垂了下去,那根本不是他念念不忘的号码,而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对方似乎很执着,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张明亮狠狠按下了挂机键。没想到没过几分钟,电话又响了,这一次的号码是陈菲。 “喂,陈菲,你,你看到小洁了?”张明亮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是,是的!” “那你让她接电话好吗?求你了!” “她死了,请你来一下西城分局,我们有些事要找你了解一下!” 话筒里变成了一个冷静的男声,但是张明亮已经没有能力去思考这些变化了,他脑子里只剩下了三个字“她死了”。 他身体一晃,颓然地瘫软了下去,半晌不说话。 “喂,喂,张明亮,在听吗?” “你胡说,小洁怎么会死,怎么可能?” 张明亮血红着眼睛,声嘶力竭地对着手机嘶喊起来。 “不要激动,你来分局我们再说吧!需要我们过去接你吗?”秦朗没想到张明亮的反应如此剧烈,立即安慰道。 “不用了,不用了!”张明亮挂断了电话,跌跌撞撞跑出了宿舍。 停尸间里,随着那一袭白单缓缓掀开,朱雅洁残破的身躯出现在张明亮眼中,他只来得及大喊了一声,“小洁”,身子便木桩一样向后倒了下去。 刘黑塔一只手托住了张明亮的腰,看着秦朗道:“看不出来呀,这小子还挺痴情,不会是装的吧?” 秦朗摇了摇头,“不像!” 一顿折腾之后,张明亮悠悠转醒,直勾勾盯着秦朗问道:“小洁,她到底怎么死的?” “现在还没确定,尸体在郊区虎牙山上的一口枯井里找到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四五天了。” “四五天,四五天……”张明亮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忽然咬牙切齿,表情狰狞起来,“一定是他,就是他害死了小洁。” “谁?你说清楚点。” “一个开奔驰的,小洁那天就是在校门口上了他的车失踪的。” “什么奔驰?车牌号?” 张明亮猛地锤了自己脑袋一拳,“我怎么没问清楚呢?真是该死啊!是我同学说的,他看见了。” “你同学?叫什么?” “关骁!” “打电话叫他过来。” 张明亮也顾不上刚和关骁打过架了,掏出手机,颤抖着手指开始拨号。 这种线索冒头的感觉让秦朗和刘黑塔皆是精神一振,巴不得立马把关骁拉到面前问清楚,不约而同都屏住了呼吸,盯着张明亮的手机屏幕。 关骁还在为张明亮的事恼火,那么一个废柴,窝囊废,竟然敢朝他大吼大叫,还敢推他,让他在女朋友面前没面子,真是不想混了。 “丽丽,要不是你拉着我,我非狠揍他一顿不可,没数了他。” “好了阿骁,好歹他也是你同学呀,都过去了,就别生气了。” “行,看在美丽善良的丽丽面子上,我就不和他计较了。不过你说他怎么那么没用啊?连青梅竹马的女朋友都留不住,还能干点啥?真是窝囊。” “我们不说这件事了好不好,跟我们又没关系。”张丽拉起关骁的胳膊,“我们出去放松一下好不好?” “那我们去热火酒吧?价格不高,环境又好,咱们师大不少人都去那玩!” “酒吧有什么意思?就知道去那种地方。哼!”张丽一撅嘴,转过头不看关骁。 “丽丽,你这……”关骁有点莫名其妙,刚要哄两句,张明亮的电话打了过来。 “张明亮?他有病吧?”关骁看了一眼屏幕,准备直接挂断。 “你还是接吧,说不定他要跟你道歉呢?同学之间闹僵了多不好啊。”张丽倒是反过来劝关骁了。 “好好好,听你的,亲爱的!”关骁趁机亲了张丽一口,按下了接听键。 “西城分局?什么?啊?朱雅洁死了?行,我这就过去。”挂了电话,关骁的脸已经僵硬了,表情凝重至极。 “丽丽,对不起啊,我得去一趟,朱雅洁死了,警察要找我问点情况。” “她怎么死的?”张丽脸色苍白,两只手死死拉着关骁的衣角。 “他没说,过去估计就知道了。真没想到,怎么会出这种事,唉!” “阿骁,你快点回来,我,有点害怕!”张丽的身子已经缩紧了,紧紧靠在了关骁的身上。 “要不我们一起去?这样你就不怕了。” “我不要!”说完这句话,张丽拉着关骁的手也松开了。 “丽丽,你怎么了?怎么觉得你有点奇怪呢?” “快去吧!别让警察等急了。”张丽边说边起身走进了卫生间,语气中似乎夹杂着不耐烦。 关骁摇头,叹了口气,开门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张丽从卫生间走了出来,眼圈通红,脸色白得吓人,哆嗦着蜷缩到了床角,拉过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了进去,紧接着一阵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响了起来,被子随着哭声,不断地抖动着。 秦朗看着眼前的男孩,“你是关骁?” “对。” “说说那天你看到的情况。” 关骁回忆了一会,开口道:“那天朱雅洁和张明亮吵完架,她就出校门了,我正好也出去,就看到校门口停着几辆豪车,什么奔驰宝马之类的,就上面摆着饮料骗女孩那种,你懂的。朱雅洁就上了其中一辆奔驰大g,然后车就开走了。就这样。” “开车的人看到了吗?还有车牌号?” “车牌号……,吴a55r88,车后面还贴着一个长发卡通美女的车贴,特显眼。车主,我倒是没看清,玻璃都有贴膜,我离得不近,就看清这些了。” “还有其他的吗?” “没了。” “你是不是喜欢朱雅洁?” “啊?什么意思?我有女朋友了!”秦朗突然这么一问,把关骁问得一愣。 第14章 她忽然变了 “如果不喜欢她,你为什么那么关注她的行踪?”秦朗盯着关骁的眼睛,似乎已经看穿了他。 关骁脸一下子红了,结巴着,“这个,这个,朱雅洁是个大美女嘛,我当初是喜欢过她,不过警察同志,那可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有女朋友,感情很好的。之所以多看了几眼,完全是因为觉得她不应该是那种随便上那种车的人,一时好奇罢了。” “为什么觉得她不是?” “我和她男朋友是舍友,见过她不少次,我觉得她是一个非常简朴的女孩,话也不多,而且跟张明亮青梅竹马,感情特深,她就不是那种拜金女呀,要是她拜金,张明亮那个穷光蛋怎么能留得住她?追她的人里有钱的多了去了,都没见到她给过谁好脸色。” “好,你可以回去了。” “那个,警察同志,我能问一下朱雅洁是怎么死的吗?” 关骁一双眼睛直朝秦朗脸上瞟,巴不得从他脸上看出答案。 “咋死的跟你有啥关系呀?不该问的别问,你这小孩还挺八卦。”刘黑塔大嗓门一喊,关骁吓得一缩脖子,连忙站起来,“警察同 志,那我回去了。” “老塔,你让李谦赶紧查一下这个吴a55r88的车,我再和张明亮聊几句。” “好嘞,我这就去,开奔驰这小子浪到头了我看是!” 张明亮萎缩在一张椅子里,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地。秦朗一进来,他立马抬起了头,“你们找到那个开奔驰的了吗?绝对是他,绝对是他害死了小洁,你们赶紧去抓他呀!” “我们正在查,相信我们,好吗?”秦朗现在对张明亮的怀疑降低了不少,毕竟有个开奔驰的更可疑,而且按照孟老太太的描述,张明亮身高和凶手并不吻合,他明显比朱雅洁要高一点,即便朱雅洁穿上高跟鞋,也最多和他一样高。 “查?要查多久?你们警察就喜欢这么说!事实就在那摆着,还要查什么?你们看不到小洁死得多惨吗?她那么漂亮,那么善良,凭什么要落得这种结果?凭什么?”张明亮声音越来越大,两只手轮流锤在椅子扶手上,发出“砰砰”的声音。 “她那么好,你为什么还和她吵架?”秦朗把椅子拉到了张明亮面前,坐了下来。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张明亮咕哝了半天,只冒出了这一句无力的解释,头也软软地低了下去。 “和她吵架之后,一直到10月2号,你都做了些什么?去了哪里?” “我当时觉得很难受,就窝在宿舍里,一直没出去!” “为什么不追上去?你们不是感情很好吗?” “我,我,唉!我是个窝囊废,我没勇气追上去!”张明亮突然甩了自己一巴掌,用力极大,嘴角渗出了血丝。 秦朗眼睛眯了眯,稍微等了一会,然后掏出烟盒朝他举了举,“抽烟吗?” 看着张明亮把一根烟很快抽得只剩烟头,秦朗这才继续道,“关骁说朱雅洁和你感情很好,很多有钱的同学追他,她都不为所动,对吧?” “嗯,小洁就不是那种只爱钱的女孩,从来都不是。” “那她为什么会上那种奔驰车?” 秦朗这句话一出口,张明亮稍微平静的脸瞬间又变得难看了。 “我不知道,也许,也许是因为和我吵架,赌气吧!” “张明亮,你清醒一点,这话你自己信吗?我们现在是要找到凶手,你要是隐瞒情况的话,怎么还你的小洁公道?你这是爱她的表现吗?你这是在耽误我们查案,懂吗?”秦朗突然给张明亮来了一个当头棒喝,张明亮身体一颤,又缩了缩,嘴角一阵抽搐。 “再给我根烟好吗?”张明亮向秦朗伸出了手。 吐出一口烟雾,张明亮眼中流下了两行泪水。 “其实,小洁三个月前就开始变了。” “什么变了?” “她变得势利了,总是动不动就提到钱,也好打扮了,还经常不接我电话,宿舍也找不到她。我和她谈过好多次,想问她为什么要这样?但是她只说自己需要钱,很多钱,其他的什么都不说。我没用,给不了她钱,每次只能无言以对。后来我觉得她应该是找了有钱的男朋友,想了很久,决定找她问个明白。结果就吵起来了,之后就是关骁看到的情景了。我恨我自己,真恨呐,要是那天我不和她吵架,也许她就不会上那辆车,也就不会死。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呀!” 张明亮两只手插进了头发里,死命揪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好受一些。 秦朗拉住了张明亮的手,“冷静一下,这样改变不了什么。配合我们找到凶手,这是才最重要的,懂吗?” 张明亮默默无语。 秦朗转身准备去看看陈菲那边的情况,也不知道田甜有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临出门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扭头问张明亮,“你有朱雅洁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她爸就在a市打工,不过没怎么来看过她。她很少跟我提他,所以我也没他电话。” “好了,你可以走了,有需要我们会再和你联系,近期不要离开本市。” 秦朗脑子里的问号越来越多。一个勤俭淳朴的女孩,忽然就变成了拜金女;青梅竹马的男女朋友,竟然短短几个月就分崩离析;父女同在一个城市,却很少见面……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呢? 带着问号,秦朗推开了房间的门,田甜正静静地陪着陈菲,前者满脸泪水,后者倒还算平静,只有眼圈微微发红。 “你这是,怎么了?”秦朗着实有点摸不着头脑,让田甜安慰陈菲,顺便了解一下情况,怎么她反倒成了更该安慰的那个。 “秦师兄,没事,我就是,就是,唉,她好可怜。”田甜胡乱抹了一把脸,“我去洗把脸,不许笑我!” 田甜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秦朗看向陈菲,“好些了吧?” “嗯!” “那我们聊几句,可以吗?” “我已经和田警官都说过了,你问她就可以了。” 陈菲说话的时候,始终没看秦朗的脸,语气也平静得像一条直线,没有任何起伏。 秦朗心里莫名的慌了一下,有些内疚,她显然是被自己之前的怀疑刺激到了,有这种情绪也很正常。 “对不起,之前,算了,我这人有点职业病,不好意思。” “我很累,可以走了吗?” “哦,需要我们派人送你一下吗?天不早了。” “不用,我自己可以,谢谢!” 绗?01绔?涔熸槸宸y悎鍚楋紵 秦朗下意识看向陈菲,他虽然假设过陈菲的这种能力,但当时也只是随便聊天罢了,并未当真。而现在,假设的事情竟然被现实所证明,这个冲击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菲被秦朗炯炯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烫,抬手理了一下发丝,微微低下了头,轻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相信你!”秦朗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那个凶手什么样子?” “他戴着口罩,但是我看到他脑门上有很多皱纹,感觉像是五六十岁的样子!穿着一件迷彩服上衣,裤子没看清,比较瘦,还有些驼背。” “就是那个带走张明亮的三轮车主!”田甜看着秦朗,强调了一句。 秦朗继续问:“还有什么吗?比如说那个凶手还有什么明显的特征?那辆三轮车有什么特点?” “没有了!”陈菲摇头,微微垂下了眼帘。 在秦朗来之前她已经无数次回忆了那个梦境,她想把任何一个细节都告诉他。可是,这些还是不够吗? 秦朗紧抿双唇,眼睛透过窗户看向茫茫夜幕。对于之前陈菲梦到抛尸现场,他一直认为是巧合罢了,这种事可能性虽然很小,但也不代表就绝对不会发生。而当鲜于明根据陈菲的描述画出了凶手的面貌之时,他更加确认那只是个巧合罢了。因为任谁都无法相信,一个父亲会在毫无动机的情况下杀死自己的女儿,并且还要抛尸荒野。 但是现在,陈菲只是在田甜的陪同下到了一次可能的案发现场,就再次出现了噩梦,并且清楚地梦到了凶手杀死何亮的过程。并且,根据她的描述,那个凶手就是三路车主无疑。他早就推断何亮已经死了,并且很可能是三轮车主所杀,但那只是推测,并没有证据。而陈菲从来没有接触过案情,却在梦中将这一切展示了出来。那还能说这一次也是巧合吗? 秦朗又一次抬头看向陈菲,他开始相信她的梦了,虽然这有违他一直坚持的唯物理念。但是随即他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因为陈菲这个梦合乎逻辑,并且和自己当初的推断吻合,就认定它是案发经过的写实,那她上一个梦将如何解释,难道朱建国真的就是杀死朱雅洁的凶手吗?他还是想否定这个结论,但是此刻,他否定的底气却有些不足了。 不行,必须要调查一下朱建国了,无论是出于他有没有作伪证的考虑,还是出于陈菲梦中的启示。打定了主意,秦朗站起身,对田甜和陈菲露出了笑容,“谢谢!这个情况很重要,我要立刻向齐队汇报。你们早点休息吧!” 田甜朝着秦朗翻了个白眼,“师兄,跟我你还这么客气?” “嗯!”陈菲小声应和着,悄悄把自己摆到了和田甜一样的地位上,脸偷偷红了一下。 齐勇自然也没睡,五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天,自己和秦朗设计了两套方案,收效甚微,甚至还有可能打草惊蛇了。像是欧阳宇那么聪明的人,既然他破解了他的套路,那么必然会做好一切防护措施,恐怕之后一段时间,哪怕是天天盯着他,也不会从他那查出任何线索了,所以对欧阳宇的布控基本上会是无用功。那么突破口在哪里?恐怕还要回到陆志强身上,他没有欧阳宇狡猾,性格短视暴躁,又贪财好色,只要他恢复自由,很可能会露出马脚,所以他必须是重点布控的对象。至于三轮车主,还要继续排查,但对于这种反侦察能力很强的罪犯,只要他蛰伏起来,段时间内不再做案,想要查出行踪,简直难于登天。 不知不觉中,燃着的烟已经烧到了手指边,他手指一抖,随即按灭了烟蒂,闭上了满是血丝的双眼,将头重重靠向了椅背。一阵阵的头痛让他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两只手用力朝着太阳穴按下去。 “齐队!”秦朗的声音伴着敲门声一起传来。 齐勇拉开门,打了个哈欠道:“你小子,我刚要眯一下,又被你弄醒了!什么事?” “齐队,有新情况!” 齐勇眼前一亮,困倦全无,“说说看!” 秦朗花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将陈菲梦到三轮车主杀何亮的事情和自己对于朱建国可能作伪证的怀疑说了一遍。 齐勇听完之后,久久没说话,顺手拿过烟盒,抽出一根递给秦朗,而后自己也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秦朗,按照你刚才的说法,朱建国现在反倒成了我们调查的重点对象,但是我们现在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他的嫌疑,调查只能在暗中进行。而且,很可能会因为误判而浪费宝贵的侦查时间,毕竟我们只剩下四天了,容不得半点失误。” “齐队!”秦朗站了起来,“我们确实没有时间浪费了,但是我还是觉得需要调查一下朱建国。因为他给出的不在场证明如果是伪证,将彻底改变整个案件走向,我们所有的问题就将迎刃而解。而且,齐队,我们之前也调查过他被撞的情况,他当时说不记得被撞的时间。但是之后,他又说记得这个时间,难道不值得怀疑吗?还有一点,齐队你别笑我,我现在确实有点相信陈菲的梦境启示了,说不定朱建国真的卷入了本案呢?” 齐勇沉吟片刻道:“好,我同意你的建议。但是,务必要快!而且要注意方式,千万不能让他感觉到我们在调查他。因为一旦我们误判了,那对于他这个受害人家属简直是巨大打击。甚至,他可能会反弹,万一对着媒体乱说,我们会很被动。” 绗?12绔?杩樿兘鍐嶅揩鍚楋紵 “大哥,你这是让我去哪啊?”陆志强带着哭腔哆哆嗦嗦问了一句。 “闭嘴!”后座的张明亮毫不留情又是一刀,陆志强脖子上又是一道口子,虽然浅,但那种疼痛还是让他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手差点握不住方向盘,奔驰车在公路上猛地扭曲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老张已经跟了半个多小时,越跟越是糊涂,不知道这陆志强到底要去哪,他一会儿朝东开,一会朝西开,现在又差点歪到路边,难道是喝多了,找不到家了?看他刚出酒吧时候的样子,不应该呀! 张明亮将勒住陆志强脖子的绳子另一端的环套在腿上,腾出一只手看了看屏幕满是碎纹的手机,马上就凌晨三点了,是时候去目的地了。 临出发时,奥特曼将他的手机还给了他,不过并未给他手机卡,所以这个手机只是用来看时间的。他拿到手机之后,第一时间打开了通话记录,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未接电话。正是这个电话打过来让他的手机响了铃声,引起了陆志强的防备,然后导致了他袭击陆志强失败,使他落到了这步田地。 他恨透了这个电话,而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他更恨,恨到骨头里。这是那个五毒男人的电话,他已经整整几年没打过电话给他了,却偏偏在那个不该打来的时候打来了,而他的目的他不用想也一清二楚,那就是想找他要钱。 “张富贵,你等着,下一个就是你!”他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了这句话,直接宣布了那个五毒男人的死刑。 “向右转,朝新西路走!”张明亮收起手机,命令陆志强。 陆志强不敢有丝毫反抗,乖乖照做。他清楚知道,身后这个人绝对是个冷血怪物,只要稍不如意,脖子上的刀就会毫不留情地割下来。他的大脑飞快地转着,到底是谁呢?是谁会跟自己有这么大的仇,他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是真要杀了我吧?想到最后,他感觉全身如同浸入冰桶,从头凉到了脚。 看到奔驰车上了新西路,老张觉得不对劲了,连忙打通齐勇的手机汇报:“齐队,陆志强不对劲,他开车上新西路,往郊区方向去了。” 齐勇本来是倚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听到这句话,猛地睁开眼睛跳了起来,“继续盯紧他,千万别跟丢了!我马上带人过去。” 几分钟后,齐勇和秦朗二人钻进了警车。秦朗开车技术一流,警车如脱缰野马,直奔新西路而去。 “加速!”张明亮命令道。 陆志强乖乖用力踩下油门,奔驰性能很好,速度很快就飙到了160,在雨幕中的新西路上疯狂冲刺而去。 老张的大众车性能要差很多,眼看着前车的尾灯渐渐变成了两个小红点,最后消失在视野之中。他继续猛踩油门,争取不被甩得太远。他明白陆志强肯定有事了,自己必须拼命跟上去。他再一次拨通齐勇电话,“齐队,陆志强奔驰车太快,我已经尽量跟了,但是现在看不到他了,怎么办?” “我们也快到了,你继续追!”齐勇道。 秦朗听到齐勇的话,油门一下踩到了底,警车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轮胎在雨后的柏油路上开始打滑,如果不是秦朗有飙车的技术,恐怕早就飞出了隔离带,即便是这样,仍然是险象环生。 “陆志强为什么要上新西路,他到底要去哪?要干什么?”齐勇一根手指点着太阳穴,自语道。 秦朗也在想这个问题。陆志强难道是要跑吗?他已经脱罪了,何必要跑?难道说,是自己上门查朱建国,惊动了他?但是他这种逃跑方式可能逃得掉吗?他应该没这么笨。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他之前还在酒吧吃喝玩乐,真要跑的话为什么还要去酒吧?这不正常!那只能是其他原因,什么原因呢?秦朗很快想到了两种可能,一种是欧阳宇要杀掉陆志强灭口,就像灭了何亮的口一样,为自己消除后患。但是那样的话,恐怕朱建国和朱龙飞很可能也会在灭口之列,但是他真的敢杀那么多人吗?不过即便他想那么做,也未必能得逞。刘黑塔现在已经在蹲守朱建国,就算有意外情况,相信以他的能力应该能够对付。另一种是控制陆志强的另有其人,说不定就是陆志强的仇人,这个人要把陆志强带走,至于带走干什么,无非两种可能,图财或者害命。从现在的情况看,害命的可能性似乎更大。 秦朗将自己的推测和齐勇说了一遍,齐勇顿觉脑门上的血管突突直跳。陆志强不能死,他如果死了,这乱成一团麻的案子恐怕就真要无解了。为今之计,只有尽快追上陆志强的车,把他弄回来。 “还能再快吗?”齐勇问。 “齐队,速度到极限了!”秦朗无奈道。 “妈的!”齐勇一巴掌拍在置物台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第17章 杀人的动机 早上八点,齐勇通知大家开会,两件事,一件是虎牙山抛尸案案情分析;另一件是宣布刑警队副队长命令。 大家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李谦的黑眼圈大的像熊猫,即便戴着眼镜照样遮不住,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哈欠,不住地伸手捂嘴。 刘黑塔拍了拍李谦肩膀,“小李子,你这,小身板不行啊,熬了个夜,怎么就成这德行了,要不我带你操练一下,管保你每天都像我一样,充满活力!”说着话曲臂绷起了排球大小的肱二头肌。 “可以了,可以了,够大了!”李谦翻着白眼,“我这叫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哪像你?让你加班你也是睡觉,切!” 田甜看着两人斗嘴,忍不住想笑,连忙用手挡住了嘴,两只眼睛却弯成了月牙。她又偷眼看向正襟危坐的秦朗,他微微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他几位警员也没闲着,交头接耳地议论刚调来的副队长会是谁。 齐勇咳嗽了一声,“静一下,静一下!李局正在和新来的副队长谈话,一会儿再过来宣布任命,我们先分析案情!秦朗,你把情况介绍一下。” 秦朗走到屏幕前,屏幕上正显示着几张现场照片。 “10月6日,11:30,临山镇派出所接到报案,虎牙山半山腰一口枯井发现一具女尸。经过昨天的调查,死者名叫朱雅洁,21岁,我市师大英语系四年级学生。死者最后一次出现是在10月1日9:30左右,据目击者证实,其在校门口上了一辆吴a55r88牌照的黑色奔驰大g,之后便处于失联状态,直到发现尸体。经过现场勘验,死者是被凶手以倒立姿态塞入枯井中,现场可疑痕迹很少,只有遮挡井口的塑料布和部分折断的树枝。经过在山下的孟村调查,有目击者证实,10月1日晚上11:40左右,看到死者与一名矮个男子一同向上山方向走,但目击者表示,目击时死者行动方式古怪,所以,暂时无法判断是枯井是否为第一现场。” 秦朗顿了顿,又说,“经过解剖,死者系机械性窒息死亡,由于颈部无外力痕迹,初步判断为闷毙。死者有两处外伤,一处在后脑,为石块敲击所致,但不致命,石块已找到;另一处为棒状物体打击伤,在死者左腕处,为生前伤。死者生前有过性行为,但无残留,另外,案发现场只在手机上提取到了朱雅洁一个人的指纹。暂时就这些,技术科还需要2-3天才能拿出详细尸检报告。” 秦朗重新坐回座位。 “李谦,奔驰车主查出来没有?”齐勇一喊李谦的名字,把一直瞌睡感十足的他吓了一跳。 “啊?哦,查出来了,查出来了,这种事我手到擒来呀!” “说重点!” “哦,车主叫陆志强,43岁,就是这个人。”说着话李谦将一张照片投影到了大屏幕上,一个矮胖子顿时出现在大家眼前,满脸疙里疙瘩的横肉,脑门上几条肉杠显得很凶,一双三角眼的眼角向下耷拉着,酒糟鼻子红得刺眼,微微张开的嘴里露出两颗发黄的门牙,一看就是抽烟抽多了。 “我去,这一看就他妈不是好人啊!”刘黑塔忍不住出声,众人纷纷点头。 李谦继续道,“没错!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曾经因为聚众斗殴坐过三年牢,五年前出狱,也不知道是不是交了什么好运,现在成了天岳房产公司销售部经理,开奔驰,住别墅,简直是没天理了。” 大家又是频频点头,只有秦朗皱着眉头,死死盯着那张照片,若有所思。 齐勇问,“就这些了?” “暂时就这些了。” “好,那大家怎么看?都说说!”齐勇环视了一圈。 刘黑塔的大嗓门第一个响了起来,“那还用说吗,典型的强奸杀人啊!上了奔驰,然后死在枯井,有性行为痕迹,这不明摆着吗?就是开奔驰那小子干的。” “他傻啊?在学校门口带了女学生走,然后强奸、杀人、抛尸,这不明摆脑子有毛病吗?那么多人都看到死者上了他的车,更何况学校门口还有摄像头,除非他没脑子才会那么干!”李谦对着刘黑塔就是一顿怼。 “那,那,那你说呢?”刘黑塔涨红了脸,盯着李谦。 “我?我觉得在学校门口吊女孩子的人,都是有点钱的人,他们不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个成本太高了,他们犯不上啊?何必呢?这个女孩不同意那啥,还可以换嘛,用不着杀人啊?” 李谦说话的时候,偷偷看了田甜一眼,故意没说得那么直白。 田甜瞪了他一眼,看向了秦朗,她很想知道秦师兄是怎么想的。 齐勇道,“秦朗,你怎么看?” 秦朗皱着眉头,沉声道:“其实我觉得老塔和李谦说的都有一些道理,但还有一些事情不合理。第一,既然是死者直接上了奔驰车,我相信她不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强奸,应该不会发生,这一点从尸体身上并没有反抗痕迹也可以证实;第二,从目击老太太的说法来看,这个陆志强倒是符合凶手的身高,而且他很可能是死者生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嫌疑肯定是有的。而李谦说的也不无道理,以他现在的生活条件杀人成本太高,可能性极小,但是我们是不是还可以设想另外一种可能性,比如说过失杀人,或者因为意外情况死者死亡,陆志强怕惹麻烦而抛尸? 刘黑塔听到这,白了李谦一眼,嘴角往上一翘,李谦撇了撇嘴,没说话。 秦朗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还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众人齐声问道。 “敲诈引起的杀人!”秦朗语出惊人。 “敲诈?谁敲诈谁?” “对呀,那开奔驰的还能敲诈一个女学生啊?” “这说不通啊?”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齐勇把手向下压了压,示意秦朗继续往下说。 “经过调查,无论是死者的男朋友、舍友、还是同学,都证实,死者曾经是一个非常简朴、内向的女孩,但是近几个月突然行为方式大变,开始爱打扮,张口闭口都是钱,并且曾向其男友表示自己需要很多钱,但是没说明原因。” “师兄,你是想说,死者因为很需要钱,然后就想到了,想到了那种事?” 田甜一双大眼睛忽闪着,语气中带着震惊。 “对,从这一点出发,她很可能是和陆志强发生关系后,又采取了什么方式,想多要一些钱,结果陆志强不愿意,引发其杀人。” “不可能吧?一个柔弱的女孩怎么能干得出这种事?”刘黑塔满脸不相信。 “老塔,我只是猜想,也许还有别的隐情我们不知道,但是我们总不能因为事情反常就不去想,那样很可能会走进误区。当然,我这些设想的前提是没有新的证据出现,如果有新的线索出现,那就需要重新梳理,再做打算。” “嗯,秦朗说得没错,我们查案,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性,不能遗落任何一点蛛丝马迹,要不然,我们就会错过真相,没办法给受害者、受害者的亲人朋友,还有这个社会一个公道。” 会议室的门被一个人弯着腰推开了,那人满脸带笑地向里一伸胳膊,李局嘴角微微一抽,迈步走了进来。 第18章 万金油来了 会议室的人齐刷刷站了起来,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到了后面帮李局端着杯子的人身上。 这是个中等身材的白净男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胖不瘦,警服笔挺,脸上一副金丝眼镜,遮住了一双细长的眼睛。他的眉毛很淡,几乎都要看不到了,高耸的鹰钩鼻子把眼镜架得很高,两片薄薄的嘴唇,一看就知道能说会道。 男人向会议室的众人微笑着扫视了一圈,频频点头致意。 李局在会议桌中间坐下,男人连忙把手中的水杯摆在了李局的右手边,最方便拿到的角度。然后他扫了一眼座位,稍微有点尴尬的一笑,站着没动。 李局瞟了齐勇一眼,齐勇好像这才反应过来,朝坐在李局另一侧的刘黑塔递了个眼神,刘黑塔忽悠一下站了起来,把站在他旁边的金丝眼镜吓了一跳,但旋即变成了笑脸。 刘黑塔把椅子往后一拉,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领导,请坐!”然后自己转到了会议桌的另一侧,一屁股坐在了李谦旁边。 金丝眼镜微笑不变,嘴角微微一动,笔直地坐在了李局身边,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 李局宣布了金丝眼镜的任命文件,众人这才知道,此人名为万进,从市局机关调来刑警队任副队长。齐勇带头鼓掌表示欢迎,会议室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小万,讲几句吧!”李局看了万进一眼,他立马挺身站起,“是,局长。” “坐,坐,不要那么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这么见外可不行啊!哈哈!”李局一边伸手拉万进坐下,一边打趣儿,眼睛若有若无的看了齐勇一眼。 齐勇也不傻,连忙搭了一句,“是啊,万副队,李局说的对呀,你得入乡随俗啊,我们就一帮粗人,随意点随意点。哈哈哈!” 万进连忙顺势坐下,“李局说得对,齐队说的对,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趁这个空子,刘黑塔悄悄凑到李谦耳朵边说道,“万金油来了,以后队里热闹喽!” 李谦嘴巴一张,偷偷朝着万进瞟了一眼,“万金油”这个绰号他是听过的,这个名号也算是如雷贯耳了,不是因为他破案厉害,而是因为他极其善于溜须拍马、投机钻营,所以才得了一个“万金油”的雅号,没想到他居然来队里干副队长了,那以后恐怕队里真的要热闹了。 万进清了清嗓子,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展开念了起来:“尊敬的李局长,齐队长,首先我要感谢组织的信任,将我安排在这个重要的岗位上……” 他这一念,足有三四分钟,空话套话一大堆,四六句的口号一句接着一句,连李局听得都有点皱眉头了,又不好打断。一边的齐勇耷拉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希望齐队在工作上对我多加指点,警队的同志们对我多多帮助,谢谢大家!” 念完最后这一句,万进又笔直一站,向大家敬了一个极其标准的礼。 李局接着说道,“同志们,万进同志刚才讲的不错啊,能看得出来,他是很希望在这个岗位上做出一番业绩的,虽然他以前没从事过刑侦工作,但是他有决心有毅力有热情,相信他一定能很快地融入你们当中,成为一名优秀的刑警。老齐,你也讲两句吧!” 齐勇喝了口水,说道:“首先,我代表刑警队热烈欢迎万副队的到来,他的到来绝对会让我们刑警队如虎添翼;第二,我表明一下个人态度,我一定会和万副队密切配合,共同抓好各项工作;第三,我给全队人员提个要求,一定要积极配合万副队的工作,如果你们给我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点事,可别怪我不给面子。” 齐勇说完三点,笑着看向李局,李局歪头朝他瞪了一眼。谁都听得出来,齐勇话里有话,敲打了万进,不过万进也不是省油灯,一直笑着朝齐勇点头,脸上看不出丝毫尴尬。 “行了,我还有事儿,你们接着忙吧!对了,昨天那个抛尸案怎么样了?” 李局起身要走之际,看了一眼大屏幕,问道。 齐勇连忙说,“正在讨论案情,就目前线索来看,屏幕上这个叫陆志强的,是主要嫌疑人。” 李局点了点头,“抓紧!有新的进展及时报告。好了,你们忙吧!”他又看向万进,“小万,正好现在有案子,你现在就要进入情况,没问题吧?” 万进挺胸沉声道,“李局放心,没问题。” “好,状态不错,保持!”李局拍了拍万进肩膀,往门口走去。万进早先一步冲了出去,把门轻轻拉开,待李局走出去之后,才转身重回座位。 李谦忍不住对刘黑塔说悄悄话,“乖乖,这眼力见,牛逼!” 刘黑塔一撇嘴,“那你以为呢?绰号在那摆着呐!” 秦朗整个过程都什么表情,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桌面,似乎眼前的一切跟他都没什么关系。田甜隔一会就偷眼看一下秦朗,注意力也没放在万进身上,尽管这样,她还是有点烦他这样的人,觉得太假太虚,但倒也没往心里去,只要有秦师兄在,其他人她完全可以无视。 会议室重新安静了下来,齐勇看了看万进,“万副队,刚报到就让你跟着忙,不好意思啊!” 万进连忙摆手:“齐队,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了,做梦都想跟着你学两招,现在好不容易如愿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什么事你就直接下命令,保证完成。” “你这,哎呀,把我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哈哈!”齐勇一笑,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万进倒是一脸认真,一副我说的都是实话的样子。 “好了,方才我们分析了一遍案情,现在最可疑的就是这个陆志强,那我们就先摸摸他的情况。这样,秦朗你带着老塔去找一趟陆志强。李谦你抓紧把死者手机里的数据给恢复出来,田甜你去一趟死者的宿舍,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与案情有关的线索,另外调一下张明亮案发时的行踪。万副队,刚才案情你没怎么了解,我一会儿和你说说。” 众人闻令而动,呼啦一下站起身往会议室外面走去。会议室只剩下了齐勇和万进。 绗?47绔?鍣╂6绠椾粈涔堬紵 假梁武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内心平静,嘴角甚至带着笑容。随着死亡日期的临近,他对身体上的痛苦几乎完全感觉不到了,只是一心期待着飞向那个世界的一刻,和等他已久的女人长相厮守的一刻。 正当他遐想不已的时候,一位护士推着小车走了进来,轻声道:“梁武,换药了!” “哦!”假梁武答应了一声,眼睛看向吊着的输液瓶。 护士一边将输液瓶换上,一边回头看了一眼病房的门,两名看守的警员并未跟进来。她飞快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假梁武手中,然后高声道:“换好了,好好休息!” 假梁武很淡定,并未被护士反常的举动惊到,甚至还朝着护士笑了笑,点了点头。 护士不再说话,转身推着小车离开了病房。 假梁武攥着纸条静静躺了一会儿,又瞟了一眼门口,发现没有动静后才飞快拿出纸条看了一眼。 几秒钟后,假梁武冷笑一声,将纸条吞进了肚子,翻身睡去。 当晚,田甜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陈菲的出租房。她这几天忙了一个昏天黑地,都没有顾得上和她联系。 陈菲打开门,穿着睡衣的她,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姣好的面容纯净的像邻家女孩。 “姐,你可来了,想死你了!”她一把拉起田甜的手,两人拉手走进了房间。 陈菲这几天过得简直度日如年,自从田甜带着她去了一趟新西路,回来梦到了何亮被杀现场之后,她就开始相信自己真的有那种能力了。尤其是看到秦朗为自己的能力所触动,开始相信自己的时候,她的心激动地像一只要从胸口跳出去的小兔子。 她迫切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帮到了秦朗,恨不得跟着他们一起去查案。在这几天里,田甜没有电话,没有微信,她急得寝食难安。但是她也知道,田甜和秦朗一定是很忙很忙,不然绝对不会这样的。她曾经想打电话给田甜问一下,几次拿起手机,终究还是没有拨号。理智告诉她,她不该打电话去问那些跟案情有关的事情。 现在田甜来了,她迫不及待想要问个究竟。 “姐,这今天你们是不是很忙啊?” “唉,忙得昏头转向!我都几天没回家了,澡都没顾上洗一个,身上都快馊了!”田甜抱怨了一句就朝卫生间走,然后开始洗澡。中间还探出头喊了一句:“小菲,帮我拿件睡衣。” 田甜这一个澡足足洗了二十几分钟,陈菲等得心急火燎,又不好意思催她,只好穿着拖鞋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田甜终于出来了,歪着头拿毛巾擦着头发,陈菲的睡衣穿在她身上有些显大,裤脚拖在地上,有些滑稽。 见陈菲盯着自己看,田甜打趣道:“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呀?”不管怎么说,抓到了假梁武这个杀害爸爸的凶手,她还是很开心的,虽然还有事情没查清楚,但她相信只要假梁武还没死,就还有机会,至少不像当初毫无线索那般无助了。 “见是见过,这么漂亮的没见过!”陈菲笑道。 “死丫头!”田甜嗔了一句。随即感受到陈菲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期待,马上就明白了她想干什么。 “是不是想知道案子怎么样了?”田甜问。 “嗯!毕竟我也算是参与调查了,对吧姐?关心很正常啊!” “呦,进入角色还挺快?那我就向陈菲特约探员汇报一下?” 陈菲脸一红,拉长声音叫了一声:“姐——” 差不多花了半个小时,田甜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给陈菲讲了一遍。即便她只是粗略地讲,案情的震撼照样让陈菲脸色发白,目瞪口呆。尤其是听到帮助凶手抛尸的竟然真的是朱雅洁的爸爸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震动了,有些无法直视这个世界了。她禁不住问自己,难道钱真的那么重要吗?它为什么可以有那么大的魔力,可以让人性扭曲,可以让生命廉价。她深深同情起了朱雅洁,当初她看到她变成那样的时候,还以为她变成了拜金腐女,却没想到她背负了那么多。为了她的弟弟,她付出了所有,甚至连生命也付出了,但是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她不禁想到了自己,她一直为自己是个孤儿而感到无助,感到痛苦。然而现在,与朱雅洁相比,她忽然感到,也许自己是个孤儿也是一种幸运,至少不会和她一样面对背叛与抛弃,她不敢想象自己如果遇到同样的情况会怎么办?能怎么办? 将陈菲出了神,田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特约探员!” “哦,没什么,姐!就是有点太出乎意料了!我怎么都没办法相信一个爸爸能做出那样的事。” “唉!我和师兄他们也是不相信啊!要不然鲜于明帮你画出他的时候,案件就可以终结了,哪还有这么多事?”田甜又道,“不过,小菲,说真的,你的特异功能简直太厉害了,简直是现场直播呀!我和师兄也说了,以后如果再有什么棘手的案子,就找你帮忙,你觉得怎么样?” 陈菲很想问一句秦朗也这么想吗?但是她没办法说出口,只能用力点点头。对她而言,只要能见到他,做几个噩梦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20章 熟悉的车牌 秦朗和刘黑塔走出公司大门,径直上了警车。而就在马路对面的小广场上,一个面貌普通的青年看着消失在车流中的警车,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什么还死者公道,什么相信他们,都是他妈骗人,小洁,我还能靠他们给你报仇吗?张明亮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公司大门,他很想冲进去,一刀砍在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但是他知道,那根本做不到,自己要想点别的办法。或者,是不是可以再等等,毕竟那个姓齐的刑警队长还是很出名的,破了很多案子,电视台还专门采访过他,感觉还是很正派的人,自己是不是应该再相信他们一次呢? 昨晚,从分局回到学校,已经十点多了,张明亮却陷入了一种异常的精神状态,眼前一会儿闪过朱雅洁的尸体,让他的心像被刀割;一会儿又朦胧幻化出一个开奔驰的男人,那男人残忍的杀了他的小洁,让他满眼充血,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他睡不着,甚至连坐下来都做不到,就那么在宿舍里来回转,犹如一只困兽。 忽然他拿起了手机。 关骁正在出租房里兴高采烈地向张丽描述在分局的事情,“丽丽,我现在可是目击证人,杀人案啊,太刺激了!” “别说了,不烦吗?”张丽冷声冷气地呛了一句,关骁一下子熄火了,眉头皱了个疙瘩,憋了一口气,“丽丽你怎么了?怎么今天这么怪呢?你不会是大姨妈来了吧?” 张丽把头朝里躺着,脸色苍白,什么话都没说。 关骁深呼吸了几口气,侧身躺下,轻轻揽住了张丽的肩膀,他感到她在微微颤抖。 电话一响,关骁一见是张明亮,顿时又来了精神,连忙接了起来,“喂,张明亮,怎么了?啊?现在呀?行,那你过来吧!” 张丽不耐烦地扭了扭身子。关骁挂了电话低声解释,“丽丽,张明亮要找我问点事,毕竟人家女朋友死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帮点忙的!就出去一会儿,你先睡,好吗?” 张丽好像压根没听见。 关骁披上了衣服,走了出去,反身轻轻关上了房门。 十来分钟后,张明亮出现在了楼下,关骁迎了上去。 “明亮,什么事?” “关骁,能跟我说说小洁到底上了一辆什么样的车吗?” “哦,就是一辆黑色的奔驰大g呀,车牌是吴a55r88。还有……” “是不是车后还有一个长发卡通美女的车贴?”张明亮打断关骁道。 “诶?你怎么知道?你当时也看到了?” “谢谢!我走了!”张明亮拍了拍关骁的胳膊,转身就走。 关骁看着张明亮的背影,感觉有点懵。唉,算了,还是想想怎么哄丽丽吧!他扔了烟头,扭身上楼,却发现门从里面被反锁了。 一听到那个车牌,张明亮脑海中瞬间就出现了陆志强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去年暑假,他跟着几个同学一起接了为天岳房产发广告单的活,每天70块钱。他起早贪黑,顶烈日,冒风雨,看白眼地干了一个月,等到结账的时候,却迟迟拿不到钱,后来他们去销售部找人要钱,结果就是这个陆志强,横着一张脸走了出来,没等他们说话,就被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有几个同学不干了,和陆志强撕扯了起来。 他上去拉架,结果却被陆志强一拳砸在了鼻子上,顿时鲜血直流。后来保安都围了上来,陆志强扬长而去,开得就是那辆贴着美女车贴的吴a55r88。 几个月后,他终于拿到了工钱,但是他也牢牢记住了那个满脸横肉的矮胖子,还有那辆黑色的奔驰大g。 “陆志强!你等着!”张明亮一脚狠狠踢在了路边的垃圾桶上,发出哐啷一声,在宁静的深夜传出了很远。 于是今天一大早,张明亮就来到了天岳房产公司门口,远远看着。他清楚看到那辆奔驰来了,陆志强进了公司。而后就是昨天跟他了解情况的警察来了。他当时很高兴,以为陆志强在劫难逃了,却没想到两个警察离去时并未带走他,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这个世界,有钱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没钱的人就应该被欺负被压榨吗?凭什么?事实明摆着,他们为什么不带走他?公道?对我,对小洁,对我们这样的没钱没势的人,真的有吗? 张明亮胡思乱想着,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最后就静静坐在了那里,像是一匹独行的狼,死死盯着自己猎物。 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张明亮的眼睛酸疼无比,眼皮烫的好像烧红的刀片,但是他一刻都没离开自己的目标。 终于,陆志强晃晃悠悠走了出来,两只眼睛东瞄西瞄,也不知道在小心什么。他刚要上车,几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走了上去,其中一个颤声道:“陆总,我们上个月发传单的钱已经拖了一个月了,能快点发给我们吗?家里急着用钱啊,我孩子还住院呐。” 其他的几个妇女也跟着七嘴八舌诉说着自己的不容易,祈求着陆志强给钱。 陆志强脸色变得很难看,没搭理眼前的妇女们,扭头朝着公司里喊道:“李刚,给老子死出来,这都他妈谁呀?还让不让我消停了?啊?你还想不想干了?” 早上挨骂的青年一溜小跑出现在门口,都快哭了,“陆总,陆总,我早上跟您汇报了呀,她们的钱都拖了一个月了……” “闭嘴,你他妈哪头的?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把她们弄走,烦死了,他妈的。” 几个妇女还想去拦住陆志强,被李刚拼了命拦住了,只能发出无力的哭嚎,但是陆志强已经上车了,根本不可能听见,即便听见,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这个人渣!王八蛋!”张明亮想到了自己当初的经历,原来不只是对他,陆志强对待他们这样的人,向来都是这样。 他恨不得冲上去,把那张该死的脸打成猪头,但是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他,那样只能挨揍。即便是想一下那个场景,他的腿便控制不住的僵硬,颤抖。 就这么死心吗?不可能的,所有受到的欺负,还有小洁的死,他陆志强一定要付出代价。这样想着,张明亮拦了一辆出租车,悄悄跟上了陆志强的奔驰。 第21章 泛黄的照片 陈菲一脸憔悴,呆坐在宿舍里。连日来的噩梦纠缠,再加上昨天见到朱雅洁尸体的惊吓,让她倍感疲惫,心力交瘁,却又不知道该向谁诉说,找谁帮助。 田甜刚才给她打过电话,说要到宿舍里看一看朱雅洁的遗物,找一找案件的线索,让她等她。 朱雅洁的东西并不多,能有什么线索呢?不过田甜的到来,让她多少心里多了一丝期待。那位女警总是挂着甜甜的笑,让她觉得很温暖,在警局做笔录的时候,她一直鼓励她,安慰她,让她卸掉了不少包袱。那之后,她和她聊了好多,当她说出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她哭了,给了她一个拥抱。好多年了,她从来没被人如此关心过,这让她对田甜无形中增添了很多信任。 宿舍门轻轻响了三声,陈菲连忙开门,田甜微笑着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大袋零食,“小菲,给你的。” 陈菲连忙推辞,“田警官,我,我不要。” 田甜大喇喇地把袋子往陈菲手里一塞,“还跟我客气?小菲,以后叫姐姐,怎么样?” 陈菲抬头迎上了田甜清澈的目光,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多了一个知心的好朋友,多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她眼圈一红,颤声道,“姐!” “哈哈,这不就完了嘛!”田甜笑着往椅子上一坐,环视了一圈,“哎呦,想不到呀,你宿舍还收拾得挺利索,比我们当时的宿舍好多了!我上学的时候,经常一起床,连拖鞋都找不到了。” 陈菲被田甜逗得嘴角翘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小菲,不管以前怎样,人都要积极面对生活,对吧?你这么漂亮,如果再多笑笑,恐怕得有一大串帅哥跟在你后面献殷勤!哈哈。” 陈菲脸一红,“姐,你是在说自己吧?” “呦!我们俩怎么商业互吹起来了?”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宿舍里的气息一下子活跃了起来,连窗外的阳光都显得明媚了不少。 “小菲,朱雅洁的东西在哪?让我看看。” “哦,都在那边。”陈菲指了指那个光秃秃的床铺,床铺下面是书桌,书桌上连电脑都没有,朱雅洁全部遗物,也就这么一点而已。 田甜细心的翻找着,书桌上的每一样东西都看了一遍,无非就是女孩子都会用到的一些,没有什么异常。她又把摆放整齐的一排书一一抽了出来,那大多是学习的资料,还有为数不多的言情小说。 她有些失望,又顺着台阶上到了床铺上,伸手翻找了一番,忽然她眼前一亮,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个日记本。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发现上面竟然是空白,直到她翻到最后,才发现在封皮处夹着一张六寸大小的照片。 照片有些泛黄,不再平整,有些地方微微鼓了起来,好像被水打湿过,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照片上,一个扎着麻花辫,穿着白裙子的十来岁女孩,很漂亮,笑得很甜,她一只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男孩穿着一身短裤背心,手里抓着一个大苹果,眼睛却看向了旁边的女孩,他的身子有些瘦弱,脸色白皙。两个孩子身后,是两间破旧的红砖房,一条脏兮兮的土狗趴在门口。 田甜凝视着照片道,“小菲,朱雅洁是不是有个弟弟?” “嗯,是的。这张照片她给我看过,是她十二岁时候照的,当时他弟弟六岁。” “哦,看来她和弟弟感情一定很深,不然也不会一直放在身边。” “嗯,她经常说弟弟很乖,学习很好。她还说自己将来工作了一定要挣钱供弟弟上大学。但是现在……”陈菲声音低沉了下去,没继续说。 “唉——”田甜长长叹了口气,随手把照片翻了过来,一行字映入了眼帘。 小杰,姐姐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 句尾三个惊叹号写的极为用力,深深陷进了照片之中。整个背面,还遍布着泛黄的不规则斑点,田甜很快就明白了,那是泪水干了的痕迹。难怪照片会凹凸不平,是因为被泪水打湿了呀! 田甜用力眨眨泛红的眼睛,看向陈菲,“小菲,你知道她的弟弟出了什么事吗?” 陈菲也凝视着那行字,默默摇头。 “我明白了!”田甜想起秦朗的猜想,朱雅洁的种种怪异变化用这张照片就都解释通了。她需要钱,救自己的弟弟,但是她没办法弄到那么多钱,于是孤立无援之下,她被迫走了一条歪路,最终导致了自己的悲剧。 “小菲,我带照片回分局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田甜一阵风般出了宿舍,宿舍里又剩下了陈菲一个人。 张明亮的宿舍楼门口有监控,田甜说明身份调取了案发当晚的录像,发现他确实从傍晚进入楼门后一直到第二天一早才出来,的确不具备作案时间。 田甜急匆匆跑进分局,见秦朗和刘黑塔正围在李谦身后,连忙走过去,伸手一拍秦朗胳膊,“师兄,有发现!” 秦朗正在焦急地等着朱雅洁手机数据恢复,好验证陆志强的说辞是不是谎言,注意力一时没转换过来,扭头看着田甜道,“发现,什么发现?” “你看!”田甜把照片递了过去,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秦朗眼睛微微一眯,“没想到真是这样!” “对了,张明亮的情况呢?”秦朗又问了一句。 “我也调查了,看了监控,也询问了楼管,案发时他确实在宿舍。” 田甜头往上一扬,看着秦朗,嘴角自豪地翘了起来。 秦朗朝着田甜点点头,又看向李谦面前的屏幕,上面闪动着一个个弹框,“李谦,快!” “再给我几分钟,就几分钟!”李谦被大家围观,额头上都冒汗了,操作键盘的手速度更快了。 刘黑塔忍不住说道:“小李子,你能搞定吗?” 李谦郑重其事地敲了一下回车,屏幕上冒出了一个界面,然后他扭头朝着刘黑塔翻了个白眼,“把那个‘吗’给我去掉!喏,都在这了!” 刘黑塔把脸往屏幕上贴了贴,摇头道,“这啥玩意?看不懂啊?” “就你那脑袋,皮层有皱纹吗?能看懂就怪了!我导出来就好了!”李谦又点了几下鼠标,手机上的照片、通话记录一一显示了出来。 “看一下通讯录,找出朱雅洁爸爸的电话,再看看她最后几个电话是打给谁的。”秦朗恨不得一眼就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焦急地催促李谦。 “ok,来了!”李谦鼠标一动,屏幕上出现了几段信息。 第22章 过不去的坎 田甜无奈地挂了电话,“师兄,我都打了三遍了,关机!” 秦朗看着眼前的打印纸,老僧入定一般,似乎完全没意识到田甜在跟自己说话。 刘黑塔接过话茬,“小李子,你电话号码不会弄错了吧?” 李谦摘了眼镜,揉着发烫的眼睛,无辜道,“通讯录里存的号码备注是爸爸,我当我不认字啊?” “你说这,这当爸的也真是心大,女儿这么多天联系不上,他怎么就不着急呢?简直是,想不通。”刘黑塔咕哝着,伸手摸了摸后脑勺。 秦朗终于抬起了头,“田甜,隔一小时给他打一遍,直到联系上为止,有些事情必须找他问清楚。” 田甜点头。 “诶?我说,朗哥,你看这些!” 本想要找齐勇报告情况的秦朗又转回了身,另外几人也围了过来。 “这是朱雅洁手机相册里面的一个隐藏文件夹,刚才没注意到。你们看这里面的照片。” 文件夹里的照片一张张出现在电脑屏幕上,都是朱雅洁和张明亮甜蜜相处的瞬间,足足几十张。照片里的朱雅洁笑得很纯,眼神清澈明快,谁又能想到她现在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那双美丽的眼睛再也不可能睁开了。 “愿有来生!”秦朗轻声念了一遍那个文件夹的名称。 “她好可怜!”田甜脸色哀婉,默默低下了头。 “张明亮误会她了,她从没变心,但是她承受了太大的压力,就是因为她弟弟。田甜,再打一遍电话给她爸爸!” 秦朗走进齐勇的办公室,准备汇报进展,却看到齐勇正靠在椅背上揉太阳穴。 “齐队?头疼?” “头疼?头胀!关门关门!”齐勇朝着秦朗摆摆手。 “我刚和万副队聊完案情,那个费劲啊!我这头,都快炸了!受罪呀!” 秦朗笑了笑,没说话。 “看你的样子,有新进展?” “齐队,死者最后有三个电话,我觉得很值得注意。”秦朗直截了当说道。 “说说看。” “第一个电话,10月1日晚上,11:10,是朱雅洁的爸爸朱建国的电话,但是她没接,这一点和陆志强所说的情况吻合;第二个电话,11:14,朱雅洁拨出的,号码是138xxxxxxxx,通话时间是4分30秒,机主叫欧阳宇。” “欧阳宇?怎么会是他?”齐勇身子往前一探,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 “你认识?”秦朗问。 “嗯,你继续,一会儿再说这些!” “第三个电话,11:20,朱雅洁打给朱建国,通话时间3分钟。” “也就是说,朱雅洁最后联系的人,是她的爸爸?手机上的通信记录有没有可能被删掉?”齐勇手摸着下巴问道。 “李谦也查了她的话费清单,与记录吻合,没有删除痕迹。” “这么说,她的死,肯定是在她和她爸爸通过电话之后了!” “应该是这样,但是新西路是新修的,除了从市区上新西路的路口有一个摄像头,其他路段都没有摄像头,而且那一带极为偏僻,行人和车辆极少,所以要查她打过电话之后发生了什么事,难度极大。” “好,那现在我们做两件事,一,尽快联系朱建国,只有他知道她当时是什么情况;二,我去会会欧阳宇,调查一下他和朱雅洁的关系。” “我们已经联系了,电话关机。” “关机?”齐勇一皱眉,“他就在本市打工对吧?让李谦查工伤保险缴费记录,他肯定有办法查!查出朱建国在哪里打工,直接过去找人。要快!” 秦朗点头,又问道:“那,欧阳宇?” 齐勇叹了口气,“他是我老同事,也曾经是个优秀的警察,当时和老田是搭档,老田出事之后,他也辞职了,这一晃,八年了,没想到会因为这种理由去找他。” 齐勇语气中满是唏嘘,秦朗不再多问。 “大家都饿了吧?来,先吃午饭,工作要紧,身体也要紧对吧?都别客气啊!”众人纷纷把视线从李谦的电脑屏幕上移开,只见万进两只手各拎着几袋外卖,额头带汗走了进来。 秦朗淡淡说了一句:“万副队!”然后就又转向了屏幕。 刘黑塔不客气地扑了过去,“哎呦,万副队好人呐,我还真是饿得够呛了,不客气啦!” 李谦一手点着鼠标,一边道,“万副队,你要是早点调过来就好了,我得少吃多少包方便面啊?” “嗐,我也想早来呀,可领导不放啊!这不是终于把机关那点杂七乱八的事给甩开了吗?到了咱们分局,那真是神清气爽啊,这氛围,就一个字,爽!” 万进推了推眼镜,笑着环视大家。 “呀,好吃的!”刚出去打电话进来的田甜一见满桌子的外卖,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 “万副队请客,别客气啊!”刘黑塔顺手拎起一袋递了过去。 “谢谢万副队。”田甜道了声谢,没接刘黑塔的茬,笑着说,“我要自己挑一份对口味的,嘻嘻!” 秦朗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快步走了出去。田甜好奇的看了一眼,恨不得跟上去听听到底是谁值得师兄这么保密,不会是女朋友吧? “小朗,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刘叔吃饭,能参加吗?”听筒中的声音虽然沉厚,却处处透着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讨好。 “有案子,实在抽不出时间,再说吧!”对方还想说什么,秦朗已经挂断了电话。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对自己的爸爸有些过分,但是他直到现在都没办法解开那个心结,过不去那道坎。 十一岁那年,他放学回家,还没开门,就听见家中传来爸爸和妈妈的激烈的争吵声,还有东西被打翻的声音,乱成了一团。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当他推门进去,只看到了妈妈的一缕长发在窗口一闪而逝,还有爸爸僵硬地伸在半空中的手。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那么爱他的妈妈会抛下他不管。在他幼小的记忆中,爸爸每天忙于公司的事情,很少回家,所以他的世界里一直是妈妈的爱,爸爸就像个时隐时现的符号,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而现在,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因为爸爸和妈妈吵架,所以他失去了妈妈,他恨这个动不动就缺位的爸爸,恨到了骨子里,妈妈就是他的一切,而这一切就因为眼前这个目瞪口呆的男人,彻底破碎了。 他转身,风一样向外跑去,身体狠狠摔在楼梯上,膝盖顿时肿了起来,他不管,他继续跑,却不知道要跑向哪里。身后隐约传来声嘶力竭的叫喊:“小朗,你回来,你回来,听我说……” 那声音渐渐远了,模糊了,他累了,跑不动了,扑倒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哭到呼吸困难。 那个夜晚特别冷,他瑟缩在墙角,不肯回家。他渐渐睡去,当他醒来,面前是那个男人的脸,他转过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从那以后,他开始逃学、打架、玩游戏……,只有这样他才能忘记那种痛苦,他不再叫那个男人爸爸,跟他说话也仅限于一件事——要钱,仅此而已。 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不是那个叛逆的少年,但是他仍无法解开那个心结,尽管那个男人总是百般讨好,低眉顺眼,他也只是淡淡地应付着,那声爸爸却始终没叫出口。 第23章 我找欧阳宇 华灯初上,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影之中,无数行人从张明亮身边走过。他们有的脸上带着期待的微笑,或许家中正有娇妻、爱子翘首以盼;有的正和自己的爱人卿卿我我,眉宇之间,幸福的感觉仿佛要飞跃而出;也有的面无表情,但是电话讲个不停,应该正在努力做成自己的一单业务,努力向更好的未来拼搏…… 在他的眼中,每一个人都和他不一样,他就像这世界的背景画,他们有幸福,有希望,有方向,他只能看着,他什么都没有。原本,他也有,但是这一切都被那个此时在饭店胡吃海喝的人无情地毁了,那个叫陆志强的人渣。 张明亮已经跟了陆志强一天,他已经异常疲惫,但是他紧咬牙关,一步都不放松。啃了几口手中的干面包,两口矿泉水下肚,肚子里的饥饿感淡了一些,他喉头动了动,咽了口唾沫,继续向饭店门口看着。半个小时之前,陆志强走了进去,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出来。 晚上九点半,虽然才开始营业半个小时,但热火酒吧已经爆满了。里面灯光摇曳、声音嘈杂,数不清的青年男女肆意挥洒着青春的活力,享受着生活的美好。他们大多数是师大的学生,来这里的理由很简单,一是距离近方便,就在学校后门之外几百米;二是价格不贵,他们承担得起。 陆志强之前在饭店已经喝了不少酒,身体有点打晃,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目标明确地走进了酒吧大门。 他就是想来这里找女孩的,他早已经厌弃了妓女身上的风尘撩骚,更喜欢初入社会那些女孩的青涩含羞,而作为师大这种女生占绝对多数的大学,绝对是他寻找猎物的最好猎场。 “呦,陆总,您来了?老地方?”吧台后面的酒保笑着招呼。 “算了,今天就楼下,给我找个地方。”陆志强说着朝酒保眨了眨眼。 酒保心领神会,连忙带着陆志强往人群中走去。 酒吧之外,张明亮默默隐身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用力咬着自己的后槽牙。他当然明白陆志强这个人渣要来这里干什么,说不定今夜就又要有一个女孩被他祸害。 他跟了陆志强一天,看着他开奔驰,买奢侈品,胡吃海喝,现在又要找女孩满足他的兽欲。而他,只能像个乞丐一样,默默看着。 这世界为什么如此不公平,陆志强害死了小洁,竟然还能如此潇洒,他凭什么?难道有点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他应该受到惩罚,老天应该用雷劈他,但是雷在哪里呢? 张明亮对自己可笑的奢望感到一阵无语,于是扪心自问,张明亮,你还要懦弱到什么时候?你不是为了小洁什么都可以做吗?她不是你的所有吗?你当初奋不顾身救她的勇气呢?那个人渣夺走了你最爱的东西,玷污了她,又残忍地毁了他,你不该向他复仇吗?等警察抓他?省省吧,你亲眼看到警察找他,然后呢?他还在逍遥自在。所以,你还在等什么?拿出你的胆子来吧,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看着热火酒吧的大门,齐勇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他没有事先给欧阳宇打电话,欧阳宇是个心思缜密,聪明过人的家伙,如果给他一个电话,他难免会有所准备,所以还是突然袭击好一点,至少可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齐勇其实心里很乱,但又不得不勉强打起精神准备对付欧阳宇。 就在十几分钟前,他接到了许然的电话,她语气依旧淡如白水,“我今晚加班,睡公司!你早点回去陪亮亮。” 最近许然已经不止一次晚上不回家了,他一开始还问她为什么,得到的回答永远是不屑的冷笑和一句:“有意思吗?” 所以这一次,他干脆什么都没说,电话那头的许然也很干脆,说完之后立即挂断了。 他感到两个太阳穴有两股气要顶出去,忍不住拿手按住,脑袋随即疼了起来,他不得不疯狂地深呼吸。 想到儿子那张稚嫩的脸,他心里五味杂陈,最后汇成了满满的苦涩,慢慢向全身蔓延。 没几分钟,儿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想必是许然已经和儿子打过电话了。 “爸爸,妈妈说今天不回家了,她怎么老加班啊?” 齐勇调整了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量平静,然后含糊道:“妈妈工作忙嘛!乖儿子今天表现怎么样?” “嗯,我今天数学又考了100分,班里就我一个人是100呢!”齐亮声音里满是自豪。 “嗯,不错不错!爸爸一定得好好奖励一下!哈哈!” “那,你和妈妈带我去一趟动物园好不好?我很想看大熊猫!” 齐勇心中一苦,却不忍心拒绝,“爸爸跟妈妈说说,看她有没有空好不好?如果她实在走不开,爸爸陪你去好吗?” “哦,那好吧!那爸爸你能早点回家吗?我一个人害怕!” “你可是小男子汉了,刑警队长的儿子呢,勇敢是必须的,对吧?” 好不容易哄得儿子挂了电话,齐勇的心也被搅得愈加翻江倒海,但是又能如何,案子还是要查,欧阳宇还是要见。 酒保见有客人进来,连忙招呼,“老板好,喝点什么?” 齐勇一摆手,“我找欧阳宇。” “您找欧阳大哥?请问您是?”酒保脸色变了变,停下了手中擦拭酒杯的手。 “他不在?”齐勇眼神淡漠地看着酒保。 对于酒保管欧阳宇这个老板叫大哥,他一点都不意外,这是欧阳宇的风格,他最喜欢和人称兄道弟,而且这家伙天生有一种亲和力,让人不自觉地想和他成为朋友,再加上他很热衷于伸手帮忙,自然是朋友多到了数不清,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感受到了太多灯红酒绿,他开始对警察这份收入不满,最终还是不顾大家的挽留,辞职下了海。 “哦,在,那我跟他报告一下,您稍等。” 齐勇看着酒保拨了一个电话,不待酒保说话,就向着酒保一招手,示意他把电话拿给自己。酒保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大哥,有位客人要跟你说话。” “欧阳,老朋友上门了,不接见一下?” 电话那边稍微愣了几秒,随即发出一阵笑声,“哈哈,老齐?你这可是大神啊,看来今天我这小庙是蓬荜生辉了呀,哈哈!你等我,我这就下来。” 第24章 老朋友交锋 “老齐!”随着一声热情的招呼,一个男人从楼梯上快步走了下来。 欧阳宇比齐勇小四岁,身材颀长,一身没有标牌的灰色休闲装,懂行人自然看得出它的高档。他脸色稍黑,双眼细长,眉毛稍淡,鼻梁高挺稍有鹰钩,胡须刮得干净利落。嘴不大唇很薄,一看就知道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最吸引人的是他一丝不苟的短寸头,额头正中间有铜钱大小的一绺白发,非常之圆,像是专门染的一般,齐勇知道那是天生的,从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就是那样。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似乎很少,相比之下,齐勇好像比他大了十岁。 齐勇刚要说话,早被欧阳宇一把抱住,两只手在后背啪啪用力拍了几下,这是他的招牌动作,齐勇只能照单全收。 “走,走,上面聊!”欧阳宇拉着齐勇胳膊,亲密地让酒保睁大了眼睛,暗自庆幸刚才没惹到这位客人。 齐勇边跟着往上走,边揶揄道,“欧阳,我说你老是不联系老哥们儿,原来是躲在这当老板逍遥自在呐!” “嗐,老齐,你还不知道我?什么逍遥自在,我就是瞎折腾受罪的命,哪像你们啊,旱涝保收,有党做后盾,我是真有点后悔呀,当初听你的就好喽!” “快算了吧!你小子这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刑警队忙成什么德行你能不知道?” 两人说笑着穿过一条走廊,两侧有四五间房门紧闭的包间,齐勇若无其事的打量了一眼,发现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也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应该是做了隔音处理的,不过这也并非不正常,很多酒吧都有包间,供有钱人聚会消费。 欧阳宇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是一个差不多七十平米的套间,外间做办公室,里面做卧室。这间办公室装修的相当精致,是纯中国古典风格的,一律的雕花木质桌椅摆设,尤其是办公椅后那一面巨大的暗红色书架,显得异常厚重典雅。 趁着欧阳宇沏茶的时机,齐勇在办公室转了一圈,赞道,“欧阳,你行啊,赚没赚钱不敢说,品位可高了不少!”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欧阳宇拿手指了指齐勇,脸上笑容不减。 二人在一席根雕而出的茶盘两侧落座,欧阳宇把茶杯往前一送,“老齐,上好的碧螺春,尝尝!” 齐勇看着茶杯,并没抬手,欧阳宇脸上微微一变,笑容稍稍收敛, “老齐,有事找我?唉,我就知道,你要是没事能来才怪,说吧,啥事?只要用的着我,一句话!” “好,认识她吗?”齐勇拿出手机点出了朱雅洁的照片。 欧阳宇拿起手机看了看,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叹了口气,“认识啊!老齐,不会是马丽让你来找我的吧?” 马丽是欧阳宇的老婆,两人结婚多年,但是一直吵吵闹闹,年轻时两人有了矛盾,齐勇经常给两人劝架,后来欧阳宇辞了职,渐渐联系少了,马丽自然也就不怎么找齐勇了。 “你们都多大了,还吵啊?”齐勇不可思议道。 “唉,老齐,不是她找你的就好,免得惹你烦。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我当警察,她嫌我穷,买不起这买不起那;好,那我下海,我挣钱,现在钱有了,她又说我老是不回家,整天怀疑我有外遇,每天看我那眼神,就跟看特务一样,恨不得从我身上找出狐狸毛来。你说,我们男人怎么就他妈这么难呢?” 欧阳宇两手往脸上使劲抹了一把,表情寂寥落寞。 齐勇显然也被这一番话给感染了,想到了自己和许然,恐怕还不如欧阳宇他们两口子,好歹人家还在一起,而自己的家马上就要散了。 齐勇端起茶杯一口喝干了,伸手拍拍欧阳宇的肩膀,“不容易,不容易!” 欧阳宇一抬头,“老齐,那你拿这照片给我看,不会是她出什么事了吧?好歹我也干了十多年警察,这点敏感性还是有的。” 齐勇点点头,“她死了!” “死了?不会吧?”欧阳宇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 “尸体昨天发现的,已经腐烂了,法医判定是十一当天晚上死的。她死前给你打过电话,能说说她找你干什么吗?” 欧阳宇身体往后一靠,微微闭上了眼睛,哀声道,“老齐,这事要从一个月前说起。这女孩自称叫小倩,第一次来酒吧玩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了,因为她真的很漂亮。你也知道马丽那脾气,我跟她在一起简直生不如死啊!我压抑至极,痛苦总要排遣吧!要不然我非得疯了不行!这就叫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老齐你是体会不到我的痛苦啊,嫂子那么漂亮,又贤惠。一来二去,我和小倩就处到一块儿了,但我很快发现这丫头跟我压根是逢场作戏罢了,她喜欢的是我的钱,隔三差五管我要钱。但是我没办法,谁让我动心了呢,也跟人家那啥了!所以,我就陆陆续续给了她差不多三万块钱吧!” 欧阳宇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又继续说道:“这丫头每次都是刚给完钱就跟我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没几天又冷着脸,我是又爱又恨!不过,你也看到了,我这酒吧虽然不大,好歹还能赚点钱,养着她也还行。但是没想到,九月三十号那天,我们俩正在酒吧玩呢,马丽突然找过来了,把我们俩堵了个正着。你是不知道,那一天我多狼狈呀,她拿酒瓶子敲了那丫头一瓶子,又要跟我玩儿命,幸亏一帮朋友给拽住了,要不然,现在我脑袋上肯定还得包着纱布呢!” 听到欧阳宇说马丽打了朱雅洁,齐勇立马想到了她胳膊上那处淤伤,应该就是这么来的,再加上他说有朋友在场,应该不假。 欧阳宇摁灭了烟头,脸色愈加难看,“我后悔呀,真后悔,如果那天我接了电话,能去见见她,估计她也就不会死了。” 齐勇问,“为什么?她当时说了什么?” 欧阳宇低着头继续往下说,“你说马丽都闹成那样了,我还能怎么办?只能和小倩分手。没想到十月一号晚上她又给我打电话,说她一个人在新西路上,她爸爸老逼她给钱,她拿不出来,连电话也不敢接!她在电话里哭得一塌糊涂,说她想我了!让我去找她。我知道她说不定还是想骗我的钱,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心软,哄了她半天还是哄不好,就想去找她,结果马丽拿着菜刀堵在家门口,死活不让我出去,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要是知道她当晚会出事,我说什么也会去找她。” 说到这,欧阳宇声音哽咽了,双眼泛红,一副用情不浅的样子。 齐勇微微点头,表示同情,而后问,“钱,你都是给她转账吗?” 欧阳宇身子往后一靠,声音冷了下来,“怀疑我骗你?” 齐勇不说话,视线迎了上去。 欧阳宇摇摇头,竖了竖大拇指,“老齐,服了你了,这么多年了,你这较真儿的劲从来都没变过!我都是给她现金,没转过账,你知道那种厚厚一沓钱甩过去,她那眉开眼笑的感觉,太爽了,比转账来的爽多了!” 这解释倒也算是合理,要不然那些所谓的土豪为什么喜欢在包厢对着美女撒钱呢?估计也是追求这种爽感吧! 齐勇觉得没必要再待下去了,起身告辞,欧阳宇送到门口,又要拥抱他,齐勇笑着推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渐远,欧阳宇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转身走回了自己办公室,轻声喊道:“嫂子,他走了。” 一个穿着套裙的女人面无表情从卧室走了出来,正是许然。 绗?9绔犳潃浜轰笌鑷潃 得到通知的派出所民警在张静家门口拉起来警戒线,对门的胖阿姨不知所以,见到刘黑塔便上前打听:“大兄弟,这是咋啦?出事啦?” 刘黑塔掏出证件一亮,“大姐,不该问的别问!回家吧!别围观!” 胖阿姨有点吃惊地上下打量了刘黑塔一番,没敢多说,转头回了家,然后通过猫眼向外看。 秦朗和沈冰到了校区的时候,颜达的车也到了,两辆车并排停在了张静家所在楼栋边。周围一些好事者开始围观,还有人从窗户伸出了手机拍摄起来。 同颜达一起来的还有小张,他看了看门锁道:“秦副队,这锁好开,我几秒搞定,现在开吗?” “开!” 小张掏出一小段铁丝,三下两下把门打开。众人穿戴好手套、鞋套走了进去。颜达、沈冰和小张直奔悬在空中的张静,秦朗几人仔细打量着房中的状态。 房间里和上两次来找张静时变化不大,物品稍显凌乱,但也属正常范围,房门没有暴力破坏痕迹,窗户也装了防护栏,基本可以断定,不是自杀便是熟人作案。 秦朗走进一间卧室,房间收拾地极为整洁,床铺平整,电脑桌擦得干干净净,另外一张桌子上摆放着一些课本和学习资料,墙上挂着几张绝地求生游戏的画报。显然,这是姜文浩的房间。 秦朗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暗自摇头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姜文浩即便再顽劣,但在张静眼中始终是她最爱的孩子。她一定每天都来收拾这个房间,只为给自己制造一点儿子还活着的假象。 “朗子,你看这是什么?”刘黑塔的声音从另一间卧室传来。 秦朗快步走过去,刘黑塔和田甜正站在卧室的床边。本来应该放床头柜的位置,却放了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个灵位,上面写着:爱子姜文浩。 而在灵位的旁边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秦朗伸手小心翼翼打开了盒子,盒盖掀起那一刻,他眼角忍不住地一阵抖动。 木盒中是一个玻璃盒子,其中的无色液体正浸泡着一颗人头。从秦朗的角度,只看到人头的头发,看不到脸,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姜文浩的头。 田甜和刘黑塔也看到了盒子里的异样,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秦朗伸手稍微用力,将玻璃盒子拿了出来,姜文浩的脸逐渐出现在了大家面前,眼眶中的血泪还未完全消弭,痛苦的表情依旧凝固在脸上。 看着这颗死不瞑目的人头,三人陷入了沉默。 秦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梳理思路。姜文浩的人头应该是被受人胁迫的金晓凯带走了。带走之后呢?胁迫他的真凶应该把人头妥善处理掉,至少不会轻易被张静找到。而金晓凯即便侥幸从真凶手中逃脱,也不应该带着姜文浩的头颅才对。那张静到底是如何找到了姜文浩的头呢? 不对,有没有可能金晓凯逃走时故意带走了姜文浩的头,准备作为证据自首呢?然后在自首前就被张静发现,夺回了人头,并且杀了他报仇。 这,似乎说得通! 招呼了小张过来取证,秦朗走向了厨房。 厨房有些凌乱,案板歪斜地放在操作台上,上面摆着两把刀。一把剁骨刀,还有一把单刃的匕首。 凶器! “沈姐!”秦朗喊了一声。 沈冰快步走来,不等秦朗说话,便仔细观察起了两把刀。 “很可能是凶器。匕首是杀死姜文浩和切下金晓凯头颅的工具,而剁骨刀应该是劈开金晓凯颅骨的工具。你看” 沈冰指向案板,“这上面还有一些细小的毛发和骨屑残留,应该是金晓凯的,但是还需要dna鉴定。” 秦朗点头,“沈姐,张静那边什么情况?” “机械性窒息死亡,死亡时间”,她看了一眼手边,“九个小时左右,大约在昨夜十一点至一点之间。身上没有其他伤痕!” “是自杀?” “这个需要你们自己判断!我只能说自杀可能性较大。”沈冰依旧只是站在法医角度行事。 秦朗没再说话,顺手拉开了冰箱,保鲜室里只有几颗鸡蛋,再无其他。 又打开冷藏室,其中一格已经冻成了冰坨,秦朗用力一抽,抽屉被拽了出来,冰块之中正是半颗脑袋,没有脸的脑袋。 呼—— 秦朗将抽屉放在地上,深深呼了一口气,伸手掏烟。随即又觉得不合适,看了沈冰一眼。 沈冰轻轻一摆手,表示你随意,而后便将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那颗冻在冰里的人头。 秦朗向后退了几步,吐出了一口烟雾。目光在这房中随意梭巡着。 似乎这间房子里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一个事实。那就是张静杀了金晓凯后自杀身亡。 房门未被破坏,家中物品完好,作案工具俱全,受害者的人头也在…… 秦朗看向此时平躺在地上张静的尸体。 到底是怎样的绝望,才能将一个女人逼成这样的杀人恶魔呢? 绗?0绔犳垜寮辨垜鏈夌悊 在秦朗抽烟的时间里,田甜和刘黑塔又在卫生间有了新的发现。陈旧泛黄的浴缸里有半缸水,其中还有尚未融化完的冰块,水色微微泛红。 走过去一看,秦朗立马想到了金晓凯尸体被冷冻过,那这浴缸显然就是冷冻工具了。 但是,她难道早已控制了金晓凯吗?不然为何要冷冻尸体,反正她都想好了报仇后自杀,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秦朗太阳穴一阵阵剧烈跳动,他忍不住抬手使劲摁了摁。 “师兄,你没事吧?”田甜连忙关心道。 “没事!有些事情想不通罢了!” 田甜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着秦朗紧皱的眉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她知道他此刻肯定心思都在案情上,自己还是不要多打扰的好。 张静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小张小心翼翼拿起已经装进证物袋的手机,问道:“秦副队,有个叫吴莫语的给张静打电话,接吗?” 秦朗看向田甜,“你接一下吧!跟她说张静自杀了就行。” 田甜点头,走过去拿起了手机:“喂?吴姐!” 吴莫语明显一愣,迟疑道:“你是?” “我是田甜!” “田甜,你怎么”吴莫语显然还是很惊讶,着急想知道为什么张静的手机会在田甜手里。 “吴姐,张静死了!自杀!” 田甜短短一句话,让吴莫语彻底陷入了沉默。电话中只听到她沉重的呼吸声。 “吴姐,吴姐,你没事吧?”田甜问。 又过了将近一分钟,吴莫语的略带哽咽的声音传来,“田甜,我能过去看看她吗?我早就注意到她心理状态很差,只是没想到她,她会这么想不开,唉!我应该多帮帮她的,说不定她就不会死了!” 听着吴莫语的自责,田甜也跟着叹了口气,“吴姐,你也别太内疚了,她的死不能怪你的。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 “你们现在在她家还是?”吴莫语问道。 田甜看向秦朗,用眼神询问是否让吴莫语过来。 秦朗摇头,轻声道:“现在现场还未勘验完,让吴姐等我们通知去分局看张静吧!” 田甜点头,“吴姐,尸体已经被我们带回分局了,等可以看了我通知你,好吗?你也别想太多了,小轩还需要你照顾呢!” 提到谢宇轩,吴莫语似乎精神状态好了些,轻轻道:“嗯,谢谢你田甜!我等你通知。” 大家一直忙碌到下午四点多,午饭都没顾上吃,总算完成了现场勘察,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分局。 路上田甜又拿出手机搜索一中发现人头的那条新闻,发现已经搜索不到了。 “师兄,一中的新闻没了!” “一定是上级动用网监部门封锁消息了,但是这种事恐怕还会以其他方式传播,想完全控制住不太可能。”秦朗对这种事情并不觉得奇怪,淡淡道。 “可不是嘛!你看,这不朋友圈还有人转载了呢!”刘黑塔指着自己手机屏幕道。 “一中那么好的学校,出了这种事肯定要受不小影响!”田甜道。 秦朗换了个档,继续踩油门,“受了影响,领导很可能就要背责任,受处理,这应该就是张静把人头放到教室的目的吧!” “可是师兄,我还是想不明白,姜文浩在学校明显是校霸呀!报复学校也轮不到她去报复,应该是其他被霸凌的孩子家长才对呀!” “只要是父母,都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好孩子,如果变坏了,他们大多会认为是被别人影响了,被人带坏了!我觉得张静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吧。她和我们交流时,不是总是说她儿子是个好孩子嘛!” 田甜点头,“没错!我当时就很生气,觉得她不讲道理。” 秦朗继续道:“所以,当姜文浩死了之后,她本能地会将责任归咎到金晓凯、赵天兵这些狐朋狗友,还有学校疏于管理上。对于她儿子的不堪,她选择了无视,因为她觉得他已经死了,他是受害者,受害者就是有理由怪罪他人的。从这一点出发,我觉得她的行为就可以理解了!” “嗯,朗子,你这分析有道理!不少人就是有这样的流氓逻辑,我弱我就有理,我受害了我就没有一点责任!” 田甜叹息道,“人们总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以前还有些不愿相信,但是我现在信了!” 万进一见秦朗等人返回,迫不及待上来问情况,秦朗简单说了几句。 万进听到张静疑似是畏罪自杀,而且找到了凶器和部分尸块,表情瞬间轻松了不少。如果这个结论做实,那这个案子岂离彻底破案就不远了,他怎能不高兴? 绗?1绔犳鎯呭垎鏋愪細 11月15日晚上八点,城西分局会议室。 孔局长端坐在会议桌边,万进毕恭毕敬坐在一旁。刑警队其他人员坐了一圈。 “孔局,那我们开始?”万进问道。 “嗯!”孔局点头。 万进身体又挺直了一些,轻咳一声道:“同志们,今天孔局亲自指导我们的案情分析会,希望大家能够畅所欲言,各抒己见。下面首先请秦副队长介绍一下案情概况。” 秦朗起身,走到大屏幕前,按照时间顺序开始介绍案情,现场的照片被一张张展示在屏幕上,供大家作为参考。 “11月8日,余家巷一桩烂尾楼边下水井中发现一具无头尸体,经查证为市一中八年级11班学生姜文浩。” “现场发现一可疑车辆,红色宝马车,经查证为市一中九年级7班学生金晓凯所有。而金晓凯也在当晚失踪。” “11月13日,也就是今天,早上7点20分,一中八年级11班老师崔成发现教室讲台上摆放着半颗被煮熟的人头,随即报警,我们到达现场后确定人头为金晓凯。经调取学校门口以及教学楼监控,认定姜文浩之母张静有重大作案嫌疑。田甜和刘黑塔随即赴张静家中探查。” “7点35分,110报警中心接到一位清洁工报警,可为物流公司门口发现尸块,金可为当场确认为金晓凯尸身。” 介绍到这里,齐勇补充道:“可为物流公司门口的监控清楚拍下了视频,同样可以确定抛尸者为张静,其驾驶车辆为吴a46358。当前正在寻找此车。” 秦朗眼前一亮,向齐勇点点头,继续道:“到达张静家中时,她已经死亡,疑似上吊自杀。家中发现了姜文浩失踪的头颅,金晓凯的半颗头颅,疑似作案工具剁骨刀和匕首,并且在家中卫生间发现了冰水,疑似金晓凯尸体冰冻场所。这就是案件基本情况。” 孔局长皱着眉看着大屏幕,问道:“张静是畏罪自杀了?” 万进连忙道:“孔局,我觉得应该是。监控里是她,凶器也有,作案动机是为子报仇也合理,我觉得金晓凯是她杀的没问题。” “她为什么认为是金晓凯杀了她儿子?” 万进道:“我们找她调查过她儿子和金晓凯的关系,可能她认为我们把金晓凯认定成嫌疑人了。” 孔局将目光看向了秦朗,显然希望他补充清楚。 秦朗开口道:“经过对余家巷现场的勘察,我们可以确定金晓凯确实是杀害姜文浩的凶手,但是他应该是被胁迫作案。” 说到这,屏幕上出现了金晓凯脚印、脖颈、还有宝马车车窗和方向盘照片。 秦朗用激光笔点着位置道:“孔局,你看,这些照片上都有一条细痕,很可能是极细的钢丝造成的,这就是凶手胁迫金晓凯的手段。” “用这个胁迫?”孔局皱起了眉头。 秦朗解释道:“凶手将细钢丝固定在金晓凯脖子上,胁迫他杀死姜文浩并抛尸,如果金晓凯采取其他动作,他只需要发动汽车,金晓凯必然会被勒死。” “哦!”孔局点点头,随即问道:“那你们为何不去找这个真凶,而去找张静问姜文浩与金晓凯的关系?这不是在给她暗示吗?” 孔局长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目光箭一般看向秦朗。 秦朗仍是一脸平静,“孔局,我们一开始并未发现这条细痕,所以先从现场情况入手,证据表明金晓凯有作案嫌疑,所以才细摸了他的人际关系,尤其是他和姜文浩的关系。之后,才发现了金晓凯被人胁迫的真相,所以” “好了,我清楚了!”孔局打断了秦朗的话,“下一步你们准备怎么办?” “找到胁迫金晓凯的凶手,这是当务之急!”秦朗言之凿凿道。 “具体思路?”孔局用手中的签字笔敲打这桌面。 “一、细查余家巷两端案发后几天的监控视频,找出凶手带离金晓凯的车辆。这一点李谦和几位技侦员正在加班彻查。二、从可为物流公司门口监控倒推,沿途查找吴a46358车的行踪,确定张静的行动轨迹。三、深入走访张静近几天的行踪,结合其可能行动路线上的监控,查清其作案过程,尤其是她何时、何地控制了金晓凯,这很可能关系到胁迫金晓凯杀人的凶手行踪。四、抓紧核实各现场采集到的证据,坐实案件证据链。” “好!”孔局扔下手中的笔,环视大家,沉声道:“这个案子有大规模发酵的趋势,不但涉及到了两个未成年男孩的死亡,还涉及到了金可为这个物流龙头老总,他在市里的影响力足以对我们形成压力。此外,一中教室的人头已经在网上传播开了,虽然网监部门已经采取了措施,但只不过是亡羊补牢。这对一中的影响很大,师生极度恐慌,甚至出现了部分学生以安全为由不到校的情况,主管教育的曹副市长给我打了两个电话,要求尽快查明真相。所以,同志们,我们现在必须马不停蹄,不分昼夜深入查,仔细查,尽早查明真相,抓到凶手。大家前期已经取得了较大战果,希望同志们再接再厉。还是那句话,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绗?2绔犳垜鍑嗗绂诲 散会之后,齐勇来到了秦朗办公室。两人一人叼上了一根烟,并肩站在窗前,吞云吐雾。 良久,秦朗开口道:“师傅,你觉得张静是真的自杀吗?虽然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她杀了金晓凯之后自杀,但是我总是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 “根据?”齐勇问。 “首先,以她最近几天的状态,几近崩溃,虚弱不堪,想要杀死金晓凯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恐怕不那么容易。除非她是突然袭击。其次,金晓凯从姜文浩被杀现场失踪,显然不是张静所致,但是那个神秘的目标显然不应该只是姜文浩,那么他为什么没杀死金晓凯?难道金晓凯真的可以从一个反侦查能力那么强的凶手中逃脱吗?这种可能性很小。第三,金晓凯如果真的阴差阳错逃脱,应该第一时间联系金可为,但是金可为显然不知情,这很反常。难道金晓凯刚一脱困就又被张静控制了吗?这未免巧合得不真实!” 齐勇咳嗽了几声,掐灭了烟头,缓缓道:“这个案子确实不简单,处处都透着古怪,张静这个女人给我的感觉是软弱的,不像是能做出那种凶残行为的人,当然如果在精神极度崩溃的情况下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正如你刚才所说,她要杀掉金晓凯,再完成一连串的抛尸,需要很多先决条件。而这些条件如果要同时具备,有很多说不通的疑点。所以,我有一个猜测。” “师傅”秦朗道,“你是不是想说,张静是他杀,而且是被之前杀死姜文浩的人所杀?” 齐勇看向秦朗,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没错!但在没有证据之前,这只是猜测。那个凶手很狡猾,肯定会想方设法消除各类证据。但是再狡猾的狐狸,最终也逃不过好猎手。沿着这个思路,我们至少可以从张静的社会关系入手。她的家门没有被破坏痕迹,家中没有打斗痕迹,本人身上也没有伤痕,说明作案人大概率是她的熟人。只要调查清楚了她的社会关系,再逐步排除涉案人的行动轨迹,我相信离那个凶手浮出水面不远了。” “嗯!”秦朗迟疑了一下,换了话题道:“师傅,最近你和嫂子,怎么样了?” 他看得出,齐勇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忙案子,但是掩不住一身的疲惫。那是一种精神上的疲惫,一种难以言表的从内而外的落寞。 “呵”齐勇扯出了一个笑容,却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齐亮明天就要出院了,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额头上却会留下一道四公分的伤疤。每当他看到儿子光洁的额头上那丑陋的疤,就觉得心如刀绞,后悔的感觉如同疯狗撕咬他的心。 他和许然一直在轮流陪伴齐亮,但两人交流却少得可怜,双方都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齐勇又抽出一根烟,自顾自点上,狠狠吸了一口,“我准备离婚!” “难道没有挽回余地了吗?”秦朗还是希望看到师傅和师母维持下去,在他心里两个人都是好人,他没办法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不是没想过,但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齐勇又想到了林风那张令人恶心的脸,想到了那张臭嘴里说出的话。许然已经踏破了他的底线,蹂躏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即便是现在她回心转意,求他复合,他也再没办法接受她了。 “那亮亮?” “以前我就是总想着少让亮亮受影响,所以一直拖着,但是我错了。亮亮什么都知道,他比我和许然都痛苦!” 齐勇低下头,双手死死揪住了自己的头发,似乎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 秦朗伸手拽住了齐勇的胳膊,“师傅,这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齐勇抬起头,双眼通红,“我如果早答应离婚,早好好和许然谈好,早和亮亮说透,也许他就不会采取那种方式来阻止我们了!” “师傅,亮亮怎么了?” 齐勇长叹一声,说出了齐亮自残的事,秦朗感觉喉咙似乎被塞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所以,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我要和亮亮好好谈一次,我放弃抚养权也可以,只要他不那么痛苦,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秦朗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但是他也明白齐勇和许然是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师傅,我觉得你说的对,长痛不如短痛,希望你能快点走出来,亮亮一定能理解你良苦用心的。” 齐勇点头,“但愿吧!我该去医院了!明天一早再过来。” 看着齐勇消失在门口,秦朗看向窗外,暗暗自语,“也许我该去找亮亮谈谈,师傅肯定不会把他在我面前表现出的痛苦告诉他,让他明白父母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他冲动的行为可能还会重复上演,那样的话,对他们一家三口都是摧残。” 绗?4绔犲挰鐗欏潥鎸佺潃 秦朗看了一眼手机,晚上九点半。他微微闭上了火烫的眼皮,感觉脑袋一阵阵发紧,好像是戴了紧箍咒的孙猴子。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中仔细回忆着张静家的现场,每一个房间、每一样物品。现场自然地就像真的一样,很完美,但是越是完美的事情越是让人觉得不真实,总是有一种刻意为之的感觉。到底哪里有问题呢? 秦朗头疼得更厉害了,似乎要裂开一般。 现场,现场! 他脑海中反复重复着这两个字。对了,可以带陈菲去一趟张静家,看她会不会梦到什么!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秦朗再也坐不住了,拿起手机开始拨电话。 陈菲很快接了电话,“秦,秦朗!你好!” 秦朗感觉到了她稍重的鼻音,问道:“你,生病了?” “没,没有!”陈菲心头流过一股暖流,强做轻松道,“我有点鼻炎犯了,没事!谢谢!” “哦,那就好!注意身体!” 她握着手机的手发热起来,他在关心我吗?有可能吧?他工作那么忙,还能想到打电话给我。 不对,她很快打消了自己的幻想,他一定是有事找我的,我肯定是想多了。 虽说如此,她还是带着一丝幻想问道:“你找我是不是有事?” 秦朗沉吟了一下,“额,没什么!”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变了。 陈菲听出了他的牵强,连忙道:“是不是跟破案有关?我可是特别探员呢?没事的,你说吧。” 她故意把话说得轻松了些,想化解有点尴尬的气氛。 秦朗又犹豫了一下,感觉自己有点对不起陈菲。好像她就是一个工具人,用的时候就叫她帮忙,不用的时候就放在一边不理。他暗暗自责,决定以后要改变这种做法。但是现在,还是破案要紧。 “哦,我想让你和我去一趟案发现场,看看能不能?” “嗯,我知道了!田甜姐去吗?我到小区门口等你们!”不待秦朗说完,陈菲已经一口答应下来。对她来说,只要能和秦朗见面,因为什么并不重要。 “好,那就麻烦你了!我叫一下田甜。我们大概15分钟后到。”秦朗道。 听到秦朗这么说,陈菲稍微有些失落。心里想着,如果田甜不去就好了。 挂了电话,陈菲从床上艰难坐了起来,得了重感冒,已经发了一天烧,直到此刻体温还是三十八度。 她头脑昏昏沉沉,一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一个人在家扛着。多年独自一人面对风雨,她已经练就了足够的心理硬度。 她翻了翻桌子上的药盒,找出了布洛芬,拿出两颗含在嘴里,又一口凉水灌了下去。她知道两颗是超量了,但是又如何呢?只要能把烧快点退下来,不耽误帮他查案就好了。 她又跑向卫生间,仔细地洗了洗脸,稍微画上了淡妆,左右照了几下,感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才穿起厚外套疾步出门而去。 秦朗掏出手机给打电话,过了差不多半分钟田甜才接了起来,疲惫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喜悦:“师兄!” “田甜,睡了吗?”秦朗问。 “没有,我妈身体不舒服,我带她到医院挂水了!” 秦朗稍微一愣,连忙道:“阿姨没事吧?” “没什么事,老病根了。挂挂水就好了!师兄,有事吗?” “哦,没事,没事。你好好照顾阿姨吧!我挂了。” “师” 不等田甜继续说,秦朗连忙挂了电话。他知道如果自己说案子的事,田甜一定会很为难,一方面肯定想和自己去现场,另一方面又放心不下自己的妈妈,所以还是不说的好。 田甜看着手机有点愣神,师兄这是怎么了?欲言又止的!不像他的风格呀!难道是有什么其他话跟我说,知道我妈在旁边不好意思?不可能,不可能,这是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正想打电话过去再问,一旁挂水的田母开口道:“丫头,谁电话呀?是你老是挂在嘴上的秦师兄?” “嗯!” 田甜从妈妈眼中读出了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田母看着脸色微红的女儿,慈爱地抬手抹了抹她的头,温柔道:“你这丫头,跟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手机里有没有他照片,给我看看啊?” 田母脸上带着我都明白的那种笑,田甜更不好意思了,将头深深埋进妈妈的怀中,撒娇道:“妈——” 夜风飒飒,路灯投下幽凉的光。 陈菲裹紧了外套,笔直修长的双腿不断踱着步。高烧让她的身体不断打着寒颤,但是她咬牙坚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不断看向远方。 来了! 一辆警车由远而近,透过挡风玻璃,陈菲看到了那张俊朗的脸,而他的旁边副驾驶上,空无一人。她忍不住一阵欣喜,有些抑制不住地疾步迎了上去。 绗?5绔犳渶鍧忕殑鎵撶畻 秦朗给陈菲打电话之时。 金可为僵坐在真皮沙发上,感觉手中的手机有足有千钧之重,压着他的手无力垂落,脸色铁青,半晌无言。 电话那头的人告诉他,姜铁刚打了瘦子,显然是不想接受他的建议。他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 姜铁刚已经完全没有牵挂,本来自己还可以以他的老婆孩子作为牵制,彼此制衡。而现在,这种平衡已经荡然无存了,姜铁刚光脚不怕穿鞋,无所畏惧!偏偏他还错误认为他的儿子是自己儿子杀的,说不定后面他老婆的死也会归咎于自己。 金可为当然不相信姜文浩是金晓凯杀的,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但是这有什么用呢?姜铁刚会信吗? 即便他金可为也死了儿子,还是被姜铁刚死了的老婆杀的,但那又怎样?姜铁刚的态度摆明了是要鱼死网破了。 怎么办?怎么办? 金可为不断用手掌拍着自己光秃秃的头顶,他必须快点想到办法。不然,只要姜铁刚一松口,那样东西到了警察手里,整个金家都将大难临头。 琢磨了许久,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铤而走险,灭掉姜铁刚,销毁那样东西。 但是那样东西到底在哪呢?姜铁刚不可能将它带在身上,只能交给张静保管。 张静现在已经死了,又上哪里找呢?她会藏在家里吗?警察已经搜过她家了,从现在情况来看,警察应该还没发现,不然早就找上门了。也许她藏在家里隐秘的地方,也许她藏在了别处,但是为防万一,还是将她家毁掉的好,以防警察深入调查时发现,这时候已经容不得大意了,宁可多此一举,也不能放任任何一种可能。 决心已下,金可为拿起手机,拨通电话直接道:“300万,买他死!” 电话另一端犹豫了片刻,“金总,少了点!这件事危险太大!400万,事成之后马上送我出国。” 金可为咬了咬牙,他知道现在他现在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好!尽快动手。” “我要现金!现在送到……” 金可为挂了电话,冷笑一声,“趁火打劫?就怕你有命赚没命花!到了国外,你一样逃不出我的手。” 这件事安排好了,他紧绷着的心稍微松了一些。此时此刻,失去儿子的痛苦已经完全被巨大的压力所驱赶,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儿子的惨死,保全金家才是燃眉之急。 第二个电话,他又花出去50万,对方倒是回答得挺干脆,表示立马行动。 第三个电话,他打给了大儿子金晓辉。 金晓辉似乎没睡醒一般,接起电话语无伦次。 金可为眼睛立马瞪圆了,“你他妈是不是又吸了?啊?我让你在医院陪你妈?你他妈跑哪去了?啊?你弟弟都死了,你还他妈有心思吸?你他妈怎么不去死!” 儿子惨死的消息,金可为并未告诉老婆,他知道她的身体肯定扛不住这个噩耗,说不定就会直接中风偏瘫,只能想瞒着她。 为此,他专门让大儿子好好陪着她,但是没想到,大儿子真的是摊烂泥,完全被毒品毁了。为了吸一口,什么事都可以放一边。 金晓辉哆嗦着解释,“爸,我就是因为弟弟死了,太难受,所以就想” “你他妈闭嘴!你现在给我马上去医院,给你妈办出院手续,快点!” “为,为什么呀?我妈还没好呢?”金晓辉以陪床为理由,脱离金可为的视线,偷偷吸毒已经好几次了,当然不想妈妈出院,那样自己又将面对金可为的冷脸怒骂,甚至是毒打。 “让你去就去!别他妈废话了!都什么时候了?” 金可为怒气冲冲挂了电话。 金晓辉蒙头转向看着手机,到什么时候了?难道出大事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老爹这么慌过!他也不是一点脑子没有,也感觉到了紧张,连忙披上衣服,跑出了宾馆。 金可为打开了家里的保险柜,里面放着四本护照,那是他们一家四口的逃命手段,都是假身份,但确是通过极为隐秘的手段办理的,海关如果不揪住不放死命查,绝对就可以蒙混过关。护照之下,是一叠叠百元大钞,还有金条、钻石等。 他幽幽叹了口气,拿起属于金晓凯那一本护照看了又看,照片上的儿子带着微笑,但是他这一本护照已经永远用不着了。 他的眼睛湿润了起来,随即狠狠抹去泪水。 此时此刻,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事情败露,他必须第一时间逃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单就保险箱里的财物,也足够他们一家在国外生活无忧了。 但是,他不甘心啊!脑袋别在腰带上拼了这么多年,结果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他缓缓关上保险柜,身体靠着墙滑坐在地,一动不动,宛如一尊泥塑。 绗?6绔犵湡鐨勬病浜嬪悧 秦朗踩下了刹车,隔着车窗向陈菲挥了挥手,嘴角露出了一勾浅笑。 陈菲眉眼一弯,走到警车前。她稍微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系好安全带!”秦朗轻声提醒。他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尽量让自己对陈菲的态度柔和友好一些。 陈菲看向秦朗问:“田甜姐呢?她不去吗?” “哦,她有点事,走不开!” 只是一个短暂的对视,陈菲精致的面容便让秦朗微微一愣。细长的眉毛,水润的双眼,秀挺的鼻梁,饱满的双唇。尤其是两腮的红润,显得娇艳诱人。 “哦!那,那我们走吧!去哪?” 陈菲感觉脸更烫了,微微低头道。 “张静家!”秦朗挂挡齐步,“陈菲,不好意思,都这个时间了还麻烦你!” “没事的!我可是你们的特约探员呢!” 秦朗没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结,转而问道:“听你的鼻音很重,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真的!老毛病了,就是鼻炎!”陈菲连连摇手,脑门上渗出了汗珠。 “哦,那就好!现在还会梦到余家巷杀人的现场吗?” 按照朱雅洁被害一案中的经验,秦朗觉得陈菲的梦应该是有规律的,只要凶手的身份被确定了,噩梦就不会再重复了。 “已经两天没有梦到了!”陈菲认真道。 果然!这两天他结合陈菲的梦,还有现场的痕迹,推理出了金晓凯被胁迫杀人的真相。那么对于姜文浩而言,金晓凯这个直接凶手的身份就算曝光了,陈菲的梦也就终结了。看来,陈菲只能梦到直接行凶的人。 “今天看完现场,可能又要做噩梦了,怕吗?” “秦朗!你放心吧!我没事的!”陈菲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大胆冒出这样一句,像是在对他做出一个郑重的承诺。说完之后她稍微有些后悔,脸更红了。 秦朗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异样情绪,忍不住扭头看向她,她没敢和他对视,默默看向前方。 车厢内的气氛有些尴尬起来,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几分钟后,秦朗轻咳了一声道:“你之前梦到的姜文浩胳膊诡异抬起的那个细节,给我破案提供了很大帮助,谢谢你!” 陈菲眼前一亮,强忍着自己的激动道:“那就好!” 其实她很想说,“真的吗?太好了!”然后在用力拍两下手。但是她又觉得两人好像没熟到那种程度,自己那么做可能会让他觉得奇怪,所以只能压抑自己了。 退烧药似乎起了效果,她浑身开始冒汗。但是她并未感到舒服多少,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痛,抬一下手都要咬着牙。她不敢再多说话,生怕声音会不受控制地颤抖。如果他因此知道她生着病,肯定会自责的吧,她不想让他有那种感觉。 秦朗见陈菲默默偏着头看着窗外,意兴阑珊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便专心开车。 张静家所在小区依旧是一副无人管理的样子,保安对于进出车辆根本懒得管,兀自低头刷着手机。 秦朗故意按了两声喇叭,保安被惊动,抬头看了警车一眼,打了个哈欠走出保安室问道:“有事吗?” 秦朗亮了证件道:“你们平时都是这么管理的?小区里如果出了事你们不用负责吗?” “警察同志,能出什么事啊?”保安不以为然。 秦朗看了看满口的摄像头,好像还是原来的样子,冷声道:“今天上午找你们调监控,你们说监控坏了对吧?为什么还没维修?” 保安这才明白这个警察和上午来查监控的警察是一起的,连忙解释道:“那个,警察同志,这维修也不是我说了算啊!我都跟领导说啦!领导已经安排了,说不定明天就来人修了!” 秦朗知道这很可能只是托词罢了,但现在也没那么多时间跟他扯皮,“希望你们对居民负责,也是对你们公司负责!” 说完,警车径直开进了小区。保安看着车尾灯消失,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小警察管得倒挺多!像我们这样的物业多了,你都去管?管得过来吗你?累死你!” 张静家门口,黄色的警戒线被风吹动,发出扑啦啦的声音,漆黑的窗户上还残留着刘黑塔留下的破洞,像是一张黑暗中张开的嘶喊的嘴。 秦朗推门下车,陈菲连忙也跟着下车,但是身体却有点不听使唤,一阵酸疼让她忍不住咬紧了牙。一阵凉风吹到她已经被汗水湿透的身上,那种冰凉的感觉让她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连忙偷眼看向秦朗。还好,他没注意到。 绗?7绔犵瑧寰楀緢鐏跨儌 秦朗来到木门前,伸手掏出了现场勘察完毕后配好的钥匙,一边开门一边道:“陈菲,这是张静的家,她今天上午死了!但家里是分尸现场。” 陈菲跟在他身后,轻声道:“嗯,我知道了!” 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其实听到分尸现场,心早已扑通通跳成了一团。她不知道自己梦中目睹血腥至极的分尸会不会承受得住,但是为了帮他,她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 “陈菲,谢谢!”秦朗再次回头,看着陈菲郑重表达谢意,因为一次次面对那种恐怖场景,对一个女孩子确实残酷的,而陈菲是可以避免这种情况的,她可以拒绝!但是她却选择了坚持,对于这一点,他很佩服,也很自责,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不,不用谢!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们,我们也是朋友啊!” 这句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对,朋友!所以,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也不要客气,可以吗?” “嗯!”陈菲勉力露出一个微笑,用力点头。 秦朗推门而入,伸手去开灯。陈菲紧随其后,脚尖却一不小心踢在了门槛上,整个人一个趔趄,倒向前方,口中发出了一声惊呼。 秦朗听到声音,顾不上开灯,动作极快地伸出了胳膊,黑暗中稳稳揽住了陈菲的腰身,而她的双臂也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 她的脸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中。这一刻,她感到整个人像一截木头般僵硬了,脸上仿佛有火在烧,眼睛不知该看向何方。 “你,没事吧!”又是那一句熟悉的问话。 陈菲眼前瞬间闪过了公交车上、虎牙山间的一幕一幕,他那时就是这样问自己的。 女孩急促的呼吸,热浪般卷向秦朗的脸。他稍一失神,连忙用力将怀中的女孩扶好。 他清晰感觉到了女孩的身体在一阵阵颤抖。忍不住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应该是自己的动作唐突了吧?吓到她了吗?但是那只是条件反射呀! “谢,谢谢!”陈菲声如蚊语,挣扎着站好。 秦朗伸手按下了电灯开关。 灯光下,对面的女孩满脸通红,额头挂满汗珠,身体还在颤抖。 不对!秦朗感觉到了怪异,简单摔一跤绝对不会变成这样。 “陈菲,你是不是生病了?”秦朗直勾勾看着女孩,似乎已经知晓了一切。 “没,没有!我就是鼻炎!”陈菲还想狡辩,但是语气中早已不复当初的强硬,任谁都看得出其中的心虚。 “当我是朋友,就告诉我实话!”秦朗有些急了,他本就对自己将她当成破案的工具而自责了。如果她再是带病来帮自己,那自己岂不是更对不起她了! 陈菲不敢去看秦朗的眼睛,低着头小声道:“我就是,就是有点小感冒!” 她的声音中甚至带着祈求的口气,让秦朗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 “我,我没事” 陈菲还想解释,谁知不待她说完,一只温暖的大手就抚上了她的额头。 她的身体再一次僵硬了。 想逃开,又想紧紧贴上去。 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想看他,又不敢。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眼眶竟然湿润了,幸福就是这样的吧? “这么烫?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秦朗略带责备的声音响起,然而传到陈菲耳中便化成了满满的关心,变成暖流流入她的心间。 她鼓起勇气看向他,嘴唇微微颤抖道:“对,对不起!但是,我,我想帮你。” 秦朗眼神一滞,女孩断断续续的一句话直接击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在那里炸开,让他不知所措。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秒、两秒…… 终于,秦朗动了! 他拉起陈菲的手,“走,去医院!” 陈菲站着没动,“不,我要看完现场!我不能白来!” 她的倔强在这一刻爆发,她忍着病痛来到这里,什么都没做就回去,她怎么都不会甘心。 秦朗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软的女孩会有如此坚强的一面。 “对不起!我不该” “秦朗,你不用内疚,这是我愿意的!真的!”陈菲感觉到了秦朗手上传来的温度,似乎给她注入了强大的力量,让她勇气澎湃,说出了之前想说却怎么都不敢说出的话。 “唉!” 秦朗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如果再坚持下去,可能对女孩带去远比病痛更大的痛苦,他狠不下心。这个叫陈菲的女孩,让他一次次想起十年前那个瘦弱的身影。一大一小两个叫陈菲的女孩在这一刻仿佛重合了,都是一样的柔弱的外表,都是一样倔强的内在,都是对自己一样的好。 “好吧!但是你要答应我,结束后马上去医院!” 他的声音温柔,目光温暖。 “嗯!” 陈菲笑了,笑得很灿烂,脸颊更红了。 秦朗被女孩所感染,嘴角也翘了起来。 绗?8绔犲湴鏉挎湁涓礊 “你先在沙发上坐着,休息一下!我再看一下就走!” 秦朗扶着陈菲坐在沙发上,嘱咐道。 “嗯!” 陈菲老老实实坐下,身上的酸痛让她感到疲惫异常,几乎快要撑不住了。 她很奇怪,自己以前也发过烧,也有过像现在一样的时候,但那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难道是因为有了眼前这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吗?想到这里她的心跳又一次加速,脸更红了。 张静的家白天已经被颜达等人细致检查过了,秦朗并未指望能再发现什么。只是既然来了,不重新看看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走进张静的主卧,房间里一如白天的样子,稍微有点凌乱。他目光四下打量。 忽然,一块不规则的硬纸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硬纸片不大,半个巴掌大小,上面还带着一部分白色的快递单,显然是从网购的包装箱上撕下来的。 单从硬纸片本身看,没有什么独特之处。但它的位置正在四脚床头柜的一只脚边,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它的用途。 它是被用来给床头柜垫脚的。 秦朗蹲下身子仔细看去,果然在硬纸片上发现了规则的压痕。看来猜的没错。 那么硬纸片为什么会换了位置呢?说明床头柜被人动过了。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一定就是凶手动的,也有可能是张静动的,但至少值得怀疑。 他戴上手套,拉开床头柜抽屉,发现其中除了一个空调遥控之外,再无他物。 他又稍微用力将床头柜搬到了一边,一块不同于其他瓷砖颜色的瓷砖露了出来。 秦朗伸手在那块灰白色的瓷砖上敲了一下,这才发现它并不是真的瓷砖,而是一块涂成瓷砖纹路的木板。而且,它的下面好像是空的。 他伸手在这块木板周围按了按,发现果然是可以活动的。他掏出一把钥匙,沿着边缘一翘,木板被掀了起来。 下面有一个方形的洞口,边长20厘米左右,深度大约40多厘米,但是里面空无一物。 秦朗看着黑乎乎的洞口,陷入了沉思。 下面究竟放了什么?张静有什么秘密值得以这样隐秘的方式保存呢?钱?可能性不大,完全可以存在银行里,而且她应该不会有多少钱。其他贵重物品?可能性好像也不大。 那能是什么呢? 他脑中灵光一现,有没有可能是姜铁刚让她保存的东西呢?他是个毒贩,如果说他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隐藏,那就说得通了!这样东西一定对他很重要,而他又不可能把它带进监狱,最好的选择就是托付给自己的老婆,并且要求她采取隐秘的方式保管。 如果真是这样,那张静的死有没有可能和这样东西有关呢?如果凶手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东西,那张静的死是不是凶手故布疑阵呢? 那么凶手可能是谁呢?一定是和姜铁刚有关系的人,会不会是当初扫毒行动里漏网的那个毒贩? 如果姜铁刚掌握了他的犯罪证据,以此为要挟让他付出某些代价,他必定会照做。但是他肯定不甘心一直受制于人,所以才会想法设法销毁那个证据。而最后,他终于知道了证据藏匿的位置,所以马上行动,入户杀人,带走罪证。 但是,秦朗又陷入了矛盾之中。 那金晓凯的死如何解释?难道这两件事没有关联?那就会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张静去抛尸过程中,凶手入户盗走床头柜下的东西,张静回家后并未发现,恍惚中自杀。这种情况下,来偷罪证的可能是一个盗窃高手,张静家不是防盗门,很容易就可以撬锁进入。 另一种是张静抛尸返回家中,凶手上门,张静被杀,罪证被盗。而凶手为了掩盖自己的意图,将张静的死伪装成了自杀。这种情况下,偷罪证之人很可能是张静的熟人。因为她家门窗没有破坏痕迹,家中没有打斗痕迹,其身上也没有伤痕,只能是未防备的情况下被杀,但是凶手的手段着实诡异,竟然没有丝毫的痕迹遗留。 疑点更多了,秦朗头脑一阵发胀。他掏出手机将眼前的发现拍了下来,将那块木板小心翼翼用塑料袋装了起来,准备带回去给技术科检验。 他又到其他房间走了一遍,再无其他发现,这才重新回到客厅。 “陈菲,走吧!”他看向陈菲。却见坐在沙发上的女孩此刻摇摇欲坠,却明显在努力坚持着。她紧咬着下唇,显得那么柔弱无助。 秦朗一阵自责,自己刚才把精力都放到想案子上了,完全忽视了这个带病帮自己查案的女孩,在客厅来回几趟都对她的痛苦视而未见! “好,好了吗?我,我没事!”陈菲的鼻音更重了,嗓子也沙哑起来。 “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秦朗急声道。 “哦,谢谢你,秦朗!” 女孩言罢站起,但眼前猛地一阵恍惚,身体随即倒了下去。 “陈菲——” 秦朗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绗?9绔犵棝骞跺揩涔愮潃 警车风驰电掣冲出了小区大门,玩手机的保安抬头看了一眼,骂了一句:“还说我们管理不正规,你警车难道就可以在小区里开这么快啦?难道就是为居民负责啦?草!” 就在此时,一辆电动车开了进来,是个送外卖的。 保安正没好气,上前就拦住道:“哎哎哎,干嘛的?瞎闯什么?” “师傅,不好意思,我急着送餐,对不起啊!慢了顾客给差评我就得扣工资,麻烦您了!” 戴着口罩的外卖员显得很着急,连声道歉,急促的呼吸带着口罩剧烈起伏。 保安一见外卖员服软,气势更盛,“急着送餐?那也地遵守规定啊?你怕差评扣工资,我就不怕违规扣工资?几栋的?东西放这,你打电话让他自己来拿吧!” 外卖员眼神一滞,如果不是口罩挡着,保安一定会看到他脸上浮现出的怒色。 “师傅”外卖员压着声调,“我之前也经常来您这个小区送餐,都是直接进去的。请您通融一下吧?我挣个钱不容易。” 保安一听外卖员这么说,反倒火了,“照你这么说,不是我们一直管理不正规,就是我针对你呗?我们就这个规定,你挣钱容不容易关我什么事?” “你!” 外卖员眼睛都瞪大了,他事先可是观察过很多回的,保安从来不拦人,不管是快递员还是外卖员,都是直接进。但是这保安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吗? 但是他没办法,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在这被绊住。 外卖员停下车,走向保安。 保安后退了一步,“你,你要干嘛?还想动手啊?”说着话他拿起了手中的对讲机,随时准备叫人。 没想到的是,外卖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百元钞票,一边朝保安手里塞,一边祈求道:“大哥,你帮个忙吧!行行好,行吗?我这个月已经好几次差评了,要是今天再来一个,工作可能就黄了,我一家老小都指着我吃饭呢!” 保安看了看手里的钱,想了想,赚一百块钱也不错!反正也没监控,不拿白不拿!他将钱往手心里一攥,正色道:“嗯,看你也不容易,算了算了,进去吧!不过记住啊,这可是最后一回,以后得注意,知道吗?我们也是有规定的!把你放进去我可是担着责任的。” “知道,知道!谢谢大哥!”外卖员点头哈腰后退几步,骑车朝小区里驶去。 保安看着外卖员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的钞票,暗道,“这招不错,说不定以后能拿来给自己创收一点,嘿嘿!” 陈菲迷迷糊糊坐在副驾驶上,脑门烫得厉害,似乎浑身的力量都已经被抽空了,连一只手都抬不起来。 秦朗抿着嘴不说话,只是一直超车,警车被开出了赛车的感觉。 陈菲艰难转头,看向他俊朗的侧脸,眼皮的灼热让她几乎流泪,但是她还是想就那么看着。 秦朗感觉到了陈菲的目光,以为她有话要说,轻声问道:“你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陈菲摇头,“没,没有!” “那就闭眼休息,还有十分钟就差不多到医院了!再坚持一下。” 陈菲听话地闭上了眼睛,默默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幸福的感觉游走在血管中,充满了每个细胞。她觉得和他之间不一样了,比之前近了很多,一种若有若无的情愫悄悄将他们联系起来了。 秦朗悄悄侧脸看了陈菲一眼,忍不住想着,如果小菲不出事,应该和她差不多大吧?应该也会很漂亮吧!但是,哪有那么多如果呢?那场车祸带走了小菲,连尸体都没能找到。那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疤,只要轻轻触碰,便是钻心的痛。 唉——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陈菲听出了他叹息中的压抑,扭头看过来,眼神中满是关心和询问。 意识到了她的动作,秦朗轻声道:“别担心,没什么!” “哦!”陈菲以为他是在为破案的事情烦恼,知道自己问了也没用,既然他不想说,自己还是不要问的好。 警车驶入了医院的停车场,离急诊部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但是高烧已经让陈菲几乎无法行动了,腿酸疼无比,动一下都要吸一口凉气。她想咬牙坚持,但是刚一下车就一个踉跄,连忙扶住了车门。 秦朗已经从另一侧绕了过来,“我背你!” 他语气中蕴含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让陈菲乖乖趴在了他的背上,两只手环住了他的肩膀。 秦朗起身,飞快向急诊部跑去。他双手稳稳扶住了陈菲的身体,让她感到了足足的安全感。 她情不自禁将头伏在了他的背上,感受那来自他身体的温暖,幻想着脚下的路长一点,再长一点。 绗?0绔犲尰闄3殑鍋堕亣 挂过号,秦朗扶着陈菲走向诊室。 陈菲虽然很享受这种被呵护的感觉,但是嘴里却歉意道:“秦朗,我自己走吧!没事的!” 秦朗似乎并未听见她说话,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她便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将身体一半的重量依靠在了他的身上。 “医生!医生!” 秦朗敲门喊道。 现在已经午夜,急诊值班医生已经在诊室的内间休息了。秦朗喊了三四遍,才听到略微带着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来了,来了,别敲了!” 一个戴着眼镜的微胖男医生打开了门,看也不看秦朗和陈菲,转身坐在了椅子上,“什么情况啊?” “医生,她,高烧不退!”秦朗将陈菲扶到了医生面前。 医生打量了面前的女孩一眼,态度稍微平和了一点,“哪里不舒服啊?” 陈菲把病情简要说了一下,医生噼里啪啦敲了一阵键盘,打印了一张化验单,“先验个血吧!” 十分钟后,医生看了看血检单,“病毒性感冒,挂挂水吧!” 输液室就在急诊部旁边,一路上秦朗仍像来时一样扶着陈菲。推开输液室的门,里面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人。 两人走到护士台前。秦朗将药放在桌面上道:“护士,挂水,麻烦你了!” 护士抬头看了秦朗一眼,微笑一下道:“先找地方坐吧!我马上过去。” “护士,麻烦你拔下针!挂好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秦朗和陈菲同时循声看去,那声音太熟悉了,是田甜。 田甜正起身向护士台看来,六双眼睛对视在了一起。田甜的目光在秦朗和陈菲身上来回转换了几次,一时间心里满是古怪的滋味,说不清,理不明。 秦朗和陈菲深更半夜一起来医院,这个场景对田甜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她一直喜欢着秦朗,也曾经袒露过心思。虽然秦朗并没有表示态度,但是她一直相信他不过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查案上罢了。只要自己坚持不懈,他最终肯定会感觉到自己的一片真心的,自己肯定能得到他的心。 就在几十分钟前,她还依偎在妈妈的怀中,说着悄悄话,将自己对秦朗的好感全部说了出来。田母看了秦朗的照片,亦是十分满意,轻抚着她的头发说支持她。 但是,眼前这算什么呢? 田甜一阵语塞,表情僵硬着,嘴唇动了几下却没说话。 秦朗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开口道:“田甜,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阿姨好些了吗?” 陈菲虽然发烧烧得头昏脑涨,但是她却敏锐感觉到了田甜表情里的复杂感觉,连忙解释道:“田甜姐,我和他去看现场,后来发烧了,他送我过来看一下。” 田甜努力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语气却没办法热情起来,淡淡道:“哦,还好!小菲,你没事吧?” 陈菲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很大的错误,没敢再看田甜的眼睛,低下头道:“田甜姐,没,没什么事!” 田甜道:“你们过来坐吧!” 秦朗应了一声轻扶着陈菲向田甜走去,陈菲整条胳膊都僵硬了。她挣扎了几下,想抽回来,但是秦朗力气很大,她根本动不了。无奈之下,她的头低得更厉害了。 田甜看着秦朗扶着陈菲的动作,心里愈加不是滋味,很想不去看,但是又忍不住看过去。 田母感觉到了女儿的异样,轻声问道:“丫头,你怎么了?来的是谁呀?” “同事!”田甜瘪着嘴,声音很低,语气却是不善。 田母微微起身,看向走过来的两人,青年高大俊朗,女孩修长精致,马上就明白了女儿的心情为何如此之差。她刚刚看过照片,自然认得出秦朗,但是那女孩是谁呢?难道是他女朋友吗?可是女儿和他天天在一起工作,怎么会不知道呢? 护士走过来拔针,田母将手伸了出去。 田甜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护士的动作上,似乎暂时忽略了秦朗和陈菲二人。 “阿姨好!” “阿,阿姨好!” 田母露出笑容,“你们好,你们好!” 她看向秦朗,“你是小秦吧?田甜总是念叨说你破案厉害呢!” 田甜赌气噘嘴道:“妈,我哪有?” “你这丫头,还不好意思啦?”田母口中说着女儿,眼睛却依旧看着秦朗。 秦朗有点不自然了,连忙摇手,“破案都是大家一起的,哪是我一个人就能做得了的?每个人都很重要。” 田母颔首,“嗯,田甜刚毕业,你这师兄可得好好带带她呀!” 护士已经拔好了针,给了一个棉球让田母按在手背上。又好奇地看了看几人,才匆匆回去给陈菲配药了。 “阿姨放心,我们一直配合很好。” 田甜绷着脸道:“是吗?那今晚看现场怎么不叫我一起?” 绗?1绔犲彲鐤戣溅鍑虹幇 秦朗被田甜一句话问得哑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田母瞪了田甜一眼,“你这丫头,净瞎说话,小秦不是因为你陪妈挂水才没叫你一起吗?怎么?连妈也不想要啦?”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田甜连忙改口,拉住了田母的手轻轻摇着。 她刚才只是一个没忍住,发泄般问了一句,就是不想给秦朗好脸色。她也明白秦朗是因为她要陪妈妈没叫她,她并不生气这个。她生气的是秦朗为什么不告诉她,他要带陈菲一起去现场,至少她能有个心理准备。刚才二人同时出现的一幕,对她刺激实在是有点大。 陈菲忍不住开口道:“田甜姐,我,我就是想帮忙破案!” 田甜道:“我知道啊!” 陈菲不敢再多说了,她感觉自己越是说话,田甜心情越是不好,自己越是感觉对不起她。可是,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呢?自己什么都没做呀!想到这,她也忍不住觉得自己很委屈。 田母故意装作不知道情况,看着陈菲问秦朗,“这位姑娘是?女朋友啊?” “不是的,阿姨!”秦朗愈加尴尬,脸色愈加不自然。 陈菲心头闪过一丝失望,但也知道自己此时根本没有权利去要求什么,秦朗这个说法没有任何问题。 田甜瞥了陈菲一眼,向田母解释道:“妈,小菲是我在师大认的妹妹,我不是经常住她那里吗?你不记得啦?” “哦!”田母点头,“小菲呀,田甜没给你添麻烦吧?” 陈菲被母女俩的话说得心里像塞了一块石头,明明是人家帮我租房子,帮我的忙,结果还说给我添麻烦? “阿姨!”陈菲抬头看向田母,“田甜姐像亲姐姐一样帮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麻烦呢!” “那就好,那就好!唉,你也是个可怜孩子,以后有事就跟田甜说,阿姨也会帮你的,好不好?” 陈菲眼圈一红,没再说话,用力点点头,心里的内疚感又强烈了几分。 “陈菲,挂哪只手?”护士推着车过来,问了一句。 “左手吧!”陈菲十分感激护士来的及时,让她有理由暂时从尴尬中解脱了出来。 秦朗忍不住也将目光看向了护士扎针的动作。田甜看着秦朗的动作,又是一阵不爽,但是又不能做什么。 平复了一下情绪,田甜道:“师兄,那你陪小菲挂水吧!我们先走了!” “哦!”秦朗扭头,“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田母又看了二人一眼,“小秦,小菲,再见啊!” 两人同时道了一声,“阿姨再见!” 田甜走出几步又扭头,似是嘱咐道:“小菲,一定要好好养病,知道吗?身体要紧。” 陈菲挤出笑脸,“谢谢田甜姐,我知道了!” 她感觉到了田甜话里话外的意思,她肯定是觉得自己带病和秦朗看现场,是想通过生病换取他的同情,从而拉近关系了!可是她做这件事之前真的没这么想。 但是这种事该如何解释呢?陈菲暗暗叹了口气,只能是越解释越乱。 她不想伤害田甜,但是她也是真的喜欢秦朗。 她很纠结! 输液瓶中的液体一滴滴顺着管子流进陈菲的身体,一股凉意顺着手背延伸到胳膊,再到全身。 她闭上了眼睛,身体靠向椅背,感觉身心俱疲。 秦朗自然也感觉出了田甜的不对劲,但是他不想去解释,他觉得误会终究就是误会,总会解开的,没必要多花心思在这些事情上。 又看了看陈菲依旧通红的脸,秦朗愈加觉得对不起她,她带病帮自己查案,身体已经承受了痛苦。结果现在又被误会,还得承受心理上的压力。 “陈菲,对不起!”秦朗认真道歉。 陈菲忽的睁开眼,“为,为什么要道歉?” 秦朗刚要说话,陈菲便抢先道:“都是我愿意的,不怪你!” 陈菲语气坚定得让秦朗无法反驳,想了想道:“以后不能这样了!” “嗯!”陈菲点头,心里却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她早已做出了决定,无论什么情况下,只要他需要,她都会不遗余力的。 “你睡一会儿,我帮你看着水!”秦朗道。 “嗯!”陈菲乖巧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双眸。 秦朗也换了个舒适一些的坐姿,掏出了手机,跳成了静音模式,准备刷刷本市新闻。 刚刷了几分钟,李谦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秦朗连忙起身,看了一眼输液瓶中的药水还有不少,才蹑手蹑脚走出了输液室。 “什么事?”秦朗问。 李谦声音中满是疲惫,但是却掩不住兴奋,“朗哥,你在哪?有新发现。” “什么发现?”秦朗自动忽略了李谦的问题。 “11月8日晚10:50分,余家巷通往建国路口监控发现可疑车辆,就是可为物流门口监控拍下的抛尸车辆,车牌号吴a46358的那一辆。” 绗?2绔犻毦閬撳ス鐤簡 “车里的人呢?监控拍下来了吗?” “戴着口罩,但能看出是个女的,外貌和张静很像!要不我把照片发给你。” “好!车主呢?查了吗?张静名下应该是没车的。” “查了!这辆车是租的!租车行叫凯达租车。我已经找过他们的经理了,经理还算不错,半夜跑到公司把租车人资料拍了照片发给我了。” “张静租的?” “没错!这辆车是11月7号上午租的。身份证复印件也是张静的没错。” “怎么可能?”秦朗口中情不自禁跳出了这四个字。 案子到了这里完全乱了章法。姜文浩死在了余家巷,凶手是被人胁迫了的金晓凯。然后张静开着租的车去余家巷带走了金晓凯。她怎么会知道金晓凯在那?如果知道的话,还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儿子被杀死? 如果说她就是那个神秘的凶手,胁迫金晓凯杀了自己儿子,这恐怕不会有任何人相信?除非张静像朱建国一样的丧心病狂?但是朱建国至少是有动机的,为了钱,为了救儿子的命。那么张静杀自己儿子又能得到什么呢?到目前来看她什么都没得到,而且连也死了。 她难道是精神失常了吗?但是经过接触,她完全不是有精神病的样子。 李谦喊道:“喂喂,朗哥,朗哥,你那边信号不好吗?我还没说完呢!” “哦,你继续说。”秦朗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耳朵上。 “朗哥,你是不是觉得太匪夷所思了?” 秦朗嗯了一声。 李谦显然对自己的发现很得意,“更蹊跷地还在后面呢!余家巷入口那边的探头在11月8号晚上10:35,拍到了一个打着伞的女人,看不清脸,但是看身高和穿的衣服,就是张静。我们又把视频和一中的、可为物流门口的进行了比对,通过举止动作判定,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果然,跟自己猜的一样。凶手事先将车租好,停在了余家巷。完成杀人后,等了足足一天,这才步行重返现场,开车带走了金晓凯。那时金晓凯应该已经死了。 秦朗想到了张静家中的浴缸,她把金晓凯的尸体带回家,如果不冰冻,恐怕很快就会散发出臭味,那样很可能会引起周围人注意。甚至她意料到了我们很快就会上门找她了解情况,有味道的话肯定会暴露。那就会影响她下一步向一中和可为物流公司抛尸的计划。所以她采取了冰冻措施。 但这还是解决不了那个问题,她难道真的是控制金晓凯杀了自己儿子的人吗?整个案子里她的行为都是没办法用常理推测的,似乎是完全混乱的,难道她真的疯了吗? 李谦又喊道:“朗哥,你怎么又没声音了?” “嗯,你说!” 李谦问:“朗哥,你刚才是不是再琢磨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刚也跟他们讨论了半天,大家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你猜是什么?” “她疯了!”秦朗道。 “哦,差不多吧!我们猜她是精神分裂了!就像有的电影里那样,正常人格一个,变态人格一个,两个人格之间又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的变态行为。” “精神分裂!精神分裂!”秦朗重复着这个词,这倒是可以解释一些东西。但是,真的有这样的人吗?这种情节只在电影、电视里见过,现实中并未接触过。 对了,可以问问吴莫语。她是个优秀的心理医生,应该知道这种情况的出现概率。而且,几天前她刚给张静做过心理治疗,如果张静有什么异常,说不定她会觉察出来。 “李谦,猜想不错!好好休息一下吧,别把自己弄垮了!”秦朗对李谦这几天日以继夜的忙碌,看在眼里,很是佩服,没想到这小子也是个拼命三郎,但是他那小身板确实虚了点。 李谦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提高嗓门道:“朗哥,瞧不起谁呐?就我,能随便垮?开玩笑!”说着话又开始打哈欠。 “行了行了,别废话,赶紧睡觉去!”秦朗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看了看手机屏幕,12:50。秦朗揉了揉发烫的眼皮,扭了扭腰,这才重新走进了输液室。 没走了几步,他就看到了大睁着眼睛发呆的陈菲。 “陈菲,你怎么了?”秦朗连忙上前,这才发现陈菲身体在颤抖,额头上满是汗珠。 听到秦朗的呼唤,陈菲似乎从另一个世界回过神,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秦朗,我梦到了!” 秦朗一惊,“梦到了什么?” “我们刚去过的房子,有一个女人在客厅里上吊自杀。”陈菲简短的一句话,让秦朗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 难道真是自杀吗?不过如果张静确实是精神分裂,那么前面自己的疑问基本上也可以解释得通。 秦朗本想问一下细节,但是看到陈菲病恹恹的样子,实在忍不下心。 “谢谢你!再休息一会儿吧!哦,水要没了,我叫护士!” 陈菲感觉自己像是从战场凯旋而归的战士,得到了将军的奖赏,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满足的笑。 绗?3绔犳兂鎸eぇ閽卞悧 张静家的小区之外某个黑暗的角落,一个隐蔽的人影看了看手表,自语道:“应该差不多了吧!” 几分钟后,张静家中腾起一片火光,火势威猛,很快便蔓延到了每个房间。屋里的物品被烧得噼啪作响,浓烟升腾而起,顺着门缝和窗户的破洞四散而出。 住在对面的胖阿姨因为婴儿的哭闹而惊醒,随即听到了隔壁古怪的声音。 好奇心驱使之下,她将奶瓶塞给婴儿,趿拉着拖鞋走到防盗门前,想通过猫眼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的是,猫眼里面竟然是完全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嗯?怎么回事?就算是晚上也不应该什么都看不见啊?外面还有路灯照亮呢! 胖阿姨纳闷着,裹了裹身上的睡衣,拉开了防盗门,一眼就看到了张静已经燃烧起来的木门,伴着鬼怪般扭曲而出的黑烟。 “着火啦!救火呀!来人啊!” 胖阿姨尖利的嗓音划破了午夜的寂静,但是大多数人都睡梦正香,毫无知觉。 胖阿姨脸色苍白,也顾不上再喊了,飞快转身跑向房间,拖鞋甩飞了一只也没感觉到。 抓起手机,将床上还在哼哼唧唧的婴儿用被子包好抱起,她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出了家门。她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她害怕张静家的火势一旦失控,那自己家必然难免不受牵连。 “喂,姜家园新村,9栋101着火了,很大!快来呀!” 胖阿姨远离了火光,拨通了119,报告火情。 这时张静家楼上住户也被升高的温度惊醒,随即便看到了闪烁的火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家四口跑了下来。 …… 市二监监舍里。姜铁刚独自坐在床头,除了被带走就医的瘦子,其余六个犯人都已经打起了呼噜。对于监狱里打人这种事情,他们都见多了,也就是当时慌张一下,过后该吃吃该睡睡。 姜铁刚一下一下机械地咬着自己腮帮子的肉,嘴里鲜血淋漓,他感觉不到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里的疼缓和一些。老婆死了,儿子死了,他心里那点儿仅存的希望也死了。 他深深后悔,后悔自己走上了贩毒这条路。他没什么文化,但是他想给那个傻乎乎跟着自己的女人一个好生活。他打了很多份工,但是工资也就只能满足温饱罢了,想要更好的生活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急了,疯了一样地想挣钱,虽然女人一直说只要能跟他一起,哪怕过苦日子心里也是甜的。但是他是个男人,她越是那么说,他就越是觉得自己没用,觉得窝囊。 儿子出生了,他们的生活愈加窘迫,女人并非有编制的护士,工资很低,而他根本没份像样的工作。为了多挣钱,女人拼命加班,为的是能多拿加班费。而他,则只能在家里照顾儿子。 无数个夜晚,看着疲惫不堪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女人,胖嘟嘟粉嫩可爱的儿子,他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恨自己没用,那种无力感让他几欲崩溃。 他开始蓄酒,酒精的麻醉让他暂时摆脱了眼前的痛苦。每当他大醉而归,女人总是温柔的照顾他睡下,从不责怪。酒醒之后,他更加后悔,恨不得一死了之。但是他不能死,不然女人和儿子该怎么办?他放不下。但是他又没办法,于是他继续蓄酒,麻痹自己。 某日,他再次和一个老乡喝酒到深夜,半醉半醒之间,老乡问他:“你想挣大钱吗?” 他拼命点头。于是他的噩梦便拉开了序幕。 他成了一个毒贩。 八年前那场缉毒行动,老乡和他同时被捕入狱。老乡那时已经染毒多年,羸弱不堪。 老乡知道他有妻儿,或许是人之将死,良心发现。告诉了他一个秘密。他有东西是缉毒行动中逃脱那人的罪证,藏在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他将那个地方告诉了他,让他找自己老婆去拿。至于怎么用,就看他自己决定了。 老乡死了! 他偷偷告诉女人那件事,女人找到了那样东西,小心翼翼藏了起来。 他苦想了多日,终于下定了决心,自己出狱已经遥遥无期,不能再让老婆孩子过苦日子,所以必须搞钱。 在他的安排下,女人找到了那漏网之人,以那样东西为要挟,对方果然不敢造次,乖乖给钱。保险起见,每次都是现金。 他从女人口中知道,那个人竟然就是本市的物流大亨金可为。当初老乡带他贩毒,他只是底层人员,从不知道金可为的存在。 不过也就是惊讶罢了!他相信只要那样东西在手,金可为就不敢把自己全家怎么样。 就这样几年下来,双方确实也相安无事。甚至金可为还出面找关系,将他儿子姜文浩送进了一中初中部,要不然以他的家的条件根本不可能。 女人并未因为金可为给钱而大手大脚,仍旧过着和当初一样的日子,说是要把钱全部攒起来给儿子留着娶老婆,还要和他一起给儿媳妇大红包。 他腾起希望,他努力改造,好好表现,想争取减刑,哪怕是减到20年也行,只要能出去,他就知足了。 但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他的泪无声滑落,狠狠抹了一把。脸上露出狰狞的笑,金可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绗?4绔犵瓑鎴戞潵鎺ヤ綘 怎么还没带我去禁闭室? 八年的牢狱生活,让姜铁刚已经对监狱的规矩了如指掌。如果换做往常,自己刚才殴打瘦子的行为,很快就会被关进禁闭室。但是现在距离管教知道这件事已经两三个小时了,自己竟然还在这里。 不正常! 姜铁刚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和张静凭借那样东西敲诈金可为的钱,金可为之所以就范,就是因为他们有双保险。他在监狱里相对安全,如果外面张静出了事,他完全可以检举揭发金可为;如果他在狱中出事,那张静同样可以做这样的事。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张静已经死了,连儿子也死了!如果金可为再想办法弄死自己,那他参与贩毒的事就彻底没人知道了。他将逍遥法外,继续过纸醉金迷的日子。而自己的仇,只能留到来世再报了。 他并不傻,金可为既然能通过瘦子带口信给他,说明监狱里肯定已经被他打通了关系,很可能狱警、管教、甚至某些犯人都已经被他收买了,如果他们这些人都行动起来,自己确实就危险了。 他打了瘦子,并非一时冲动。正是因为他觉得再待在监室不安全,所以才想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送进禁闭室,避开其他犯人,以免被其中某个人突然袭击。监室里都是重刑犯,他相信只要给够了他们钱,他们做得出杀人的事。 他需要找机会说出金可为贩毒的事,但是他不能向管教或者狱警提这件事,因为他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收买,只能等待机会。 他想到了上次来找他的那个姓秦的警察,如果可以,把消息告诉他应该有用,因为他并不是监狱的人。但是现在,自己怎么才能和他联系上呢?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把自己保护好才是王道。有命在才有机会。 姜铁刚的心跳逐渐加速,他不知道金可为在酝酿着什么,自己的态度他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不可能允许自己和他鱼死网破。 该怎么办呢?他不怕死,但是他不能就这么死!死也要拉着金可为一起。 汗水顺着他的脑门流淌,或许,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他悄悄下床,走向便池,伸手在洗手池下方摸索起来。没多久,他便摸到一样东西,飞快塞进了衣服之中。 消防队赶到之时,9栋整栋楼的住户都已经跑了下来,还有其他楼栋的住户也围拢在了四周,足有将近百人之多。人声嘈杂,吵吵嚷嚷。 消防员疏散众人,马上展开灭火工作。但是终究是来晚了,张静家已然烧成了一片废墟,火灭之后,只留下了一个空空荡荡,四壁皆黑的房屋主体结构,连浴室的浴缸也被烧得裂成了数块瓷片。 带队来的中队长找到了胖阿姨,了解起火前的情况。等胖阿姨说完之后,中队长已经有了初步判断,火场中应该有助燃物,不然火势不可能如此之猛烈,燃烧不可能这么快。这很可能是人为纵火。当然,这个判断还需要需要进一步调查确认。 张静家门口的警戒线亦被烧焦,但是还能看出一些残留。中队长从胖阿姨口中知道这户人家竟然还刚刚出过事,是案发现场。他脸色一变,连忙拿起电话通知了110指挥中心。 “什么?张静家现场被烧了?”万进被电话惊醒,一接起来就听到了这样一个让他脑袋发懵的消息。 “好好,我这就赶过去!” 他没敢耽搁,立马穿起衣服,袜子穿反了也没顾上调整。 边向外走,他边拨通了秦朗的电话,“秦副队,你在哪?张静家失火了!我们马上过去一趟。好,尽快!” 挂了电话,万进嘴里骂了一句什么,噔噔噔下楼而去。 他感觉自己倒霉透了,刚刚上任,就赶上这么一个棘手的案子,简直是焦头烂额。他甚至开始怀念齐勇当队长的日子,自己只需要跟着混就行,出了责任还有其他人顶着。但是现在,恐怕板子打到自己屁股上是迟早的事。 他开始质疑,莫非自己这一步走错了? 秦朗眉头紧皱,看着眼前熟睡的女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必须去现场,但是她怎么办?他狠不下心将她一个人扔在这里,毕竟她是因为帮自己才变成这样的,他没办法置之不理。 抬头看了一眼输液瓶中的药水,还有大半瓶,没有人看着肯定是不行的。 他抬起手,想试试陈菲额头的温度,却迟迟没有落下去,他担心把她惊醒。 似乎是心有所感,陈菲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正看到秦朗举在自己眼前的手。 两人同时脸一红,秦朗尴尬放手道:“感觉怎么样?还烧吗?” 陈菲马上想到了刚才秦朗动作的意图,认真道:“好多了,谢谢你,秦朗!” “嗯,那就好!那就好!”秦朗说着话,瞟了一眼手机屏幕。 “你是不是有事?”陈菲敏感地注意到了秦朗的动作。 “哦,没什么!”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秦朗的眉宇间的焦急已经出卖了他。 “我自己可以的,有事就去忙吧!”陈菲眼神清澈,语气坚定。 “但是你” 陈菲露出一个微笑,“我保证我没事了!放心吧!如果因为我耽误了你的事,我会很内疚的!” 秦朗想了想,毅然抬手覆上了她的额头,清晰感觉到了女孩身躯微微一颤,然后就是额头的温润。 确实退烧了!秦朗放心了不少,对脸色绯红的女孩轻声道:“照顾好自己,有事打电话给我。水挂完了在这等我,我来接你回家。” “嗯!”陈菲点头。 秦朗没再停留,快步离去。 陈菲看向他的背影,久久没有眨眼。 绗?5绔犱汉涓虹殑绾电伀 秦朗远远就看到了消防车和围观的人群,而人群的中间正是被烧成焦黑一片的张静家。一股浓重难闻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之中,让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穿过人群,他很快找到了正和一个穿着消防制服男人说话的万进,旁边站着高大的刘黑塔。 “万队!” 秦朗走过去打招呼。 万进简单给秦朗和消防队吴峰中队长做了介绍。然后道:“秦副队,刚才吴队长说可能是人为纵火。” 秦朗将目光转向吴峰,后者倒也干脆,直接道:“秦副队,这火烧得太快,太猛,很可能是有助燃物,我们进一步调查后应该就能确定。” “也就是说可能是纵火?”秦朗道。 “对!可能性很大!”吴峰点头。 万进道:“吴队,那你们多久能出鉴定结论?” 吴峰又瞟了一眼张静家黑漆麻虎的窗户,“快的话,两天吧!” 万进一嘬牙花,两天时间有点长,但是不是一个系统他也没办法要求人家,只能点头道:“那就麻烦吴队拿到结果后尽快通知我们吧!这涉及到我们一个案子,挺棘手!” “没问题!结果一出来我马上通知。”吴峰回答很干脆。 一旁的秦朗皱眉凝思,对于人为纵火这个结论,他早就在意料之中。来时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张静已经死了,家里没人,因为燃气、电路故障突发火灾的可能性极小。那么,外来火源的可能性就很大。 而且,他在张静卧室发现了那个暗格,里面的东西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足以让他怀疑纵火者是为了销毁那样东西而来。 不过他还是多了一个疑问,纵火者到底是谁? 最大的一种可能,纵火者是当年缉毒行动中漏网的毒贩,他被姜铁刚用那样东西要挟已久,现在终于知道东西在张静手中,决定以这种方式毁掉它。但是这就从反面说明了一个问题,那样东西的失踪并不是该毒贩所为。那到底是另有人提前拿走了东西,还是张静死之前将其换了地方? 如果是另有人提前拿了东西,那这个人拿东西的意图是什么?他和张静的死有没有关系?综合李谦监控中的发现和陈菲梦到的情况,他开始有点倾向于张静死于自杀了。那盗走东西的人就很可能只是偷东西,而未涉及杀人。但是此人又是如何知道张静藏东西的地点呢?这种隐秘的事情张静绝对不会乱说,除非是她十分信任的人。 如果是张静将东西换了地方,又会将其藏到哪里?她转移东西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因为姜铁刚? 又是一连串的问号,秦朗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伸手掏烟。 他决定要抽时间去二监一趟,见姜铁刚一面,他觉得应该和他好好谈一谈张静家中藏着的东西,看他怎么说。 吴峰和万进又聊了几句,组织消防员收队。 刘黑塔领着胖阿姨走了过来,“朗子,就是这位阿姨报的火警!” 秦朗看了胖阿姨一眼,马上想起了她,“阿姨,您好!说说情况吧!” 胖阿姨明显心有余悸,怀中的婴儿哼哼唧唧,她轻轻拍着颤声道:“我睡着睡着,觉得隔壁有奇怪的声音,噼里啪啦的,我就想起来看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猫眼啥也看不见,我打开门一看就发现她家烧起来了。” “当时几点?” 胖阿姨翻了翻眼珠,“十二点多点吧?我随后就报警了,我看下手机啊!” 翻了两下手机,胖阿姨确认道:“12:37!” 秦朗点头,继续问道:“你刚才说,猫眼什么都看不到?” “对呀!我白天刚看过正常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胖阿姨从发现起火就跑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进家门,自然不可能去看猫眼到底怎么了。 秦朗没说话,径直走到胖阿姨门前,仔细一看猫眼的位置,那里贴着一块已经被火烤干的白色物体,像是口香糖。 胖阿姨也跟了过来,惊讶出声,“哎呦,这是哪个缺德的给我堵上了呀?幸亏我多了个心眼打开门看看,不然也要跟着遭殃啊!” 秦朗拿出一个小小的塑料袋,这种证物袋他向来都是随身带着几个的,以备不时之需。 他将白色物体用车钥匙扣了下来,放了进去。 万进问:“这是?” “应该是纵火犯担心这位阿姨看到他,所以故意封死了猫眼!”秦朗道。 胖阿姨听到一缩脖子,哎呦一声,显然是吓到了。 刘黑塔道:“阿姨,没啥事了,你也赶紧回家歇着吧,别再把孩子冻着。” “哦!哦!”胖阿姨飞快回了家,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万进道:“这么说,肯定是人为纵火了?” 秦朗点头,“我去找保安了解一下情况,看起火之前有没有可疑人员进入!” 绗?6绔犳槸璋佹斁鐨勭伀 保安看到之前训过自己的警察又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个脸色不善的黑大个,脸色顿时就变了,战战兢兢迎出了岗亭。 秦朗道:“你叫什么?” 保安听到这种公事公办的问法,脑门顿时冒汗,“我,我就李东。” “小区着火前,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小区?”秦朗见保安被镇住了,立马直入主题。 李东摸着脑袋琢磨了半天,大多数时间他都埋头刷手机了,根本就没注意到进出的人员,他连车辆都懒得看,更何况行人和骑车的了。他向来认为,人家要是不住这小区,进来干嘛? 但是如果他说自己什么都没注意,万一这些警察把这事弄到领导那去,可就麻烦了。虽然平时领导懒得管这些,但是如果真到了事上,自己很可能就得被杀鸡儆猴,工作弄不好就得丢。 想到这,他决定把那个送外卖的拎出来,反正大门口也没摄像头,那送外卖的也不好找,自己收钱的事估计就算是找到了他也不会说。这样自己也算是对警察有了交待。 琢磨好了,李东正色道:“警察同志,进出的人都是小区的住户,到十点多就基本没人进来了。十点半您不是从小区走了嘛!之后来了个送外卖的,我拦路他,不让进,但是后来看他挺可怜的,就放他进去了!后来就没别的人进去了。然后就是消防队来了。” 保安自然没敢说自己收外卖员钱的事,但心里也是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好像摊上事儿了。 听保安说秦朗晚上来过,万进和刘黑塔一起看向了他。 “哦,我晚上又过来看了一趟现场!离开张静家的时候确实是十点多。”秦朗淡淡道。 “朗子,我服你了!敬业!”刘黑塔挑了挑大拇指。 一旁的万进悄悄撇了撇嘴,心里一阵不爽。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秦朗继续问。 李东抓了抓头皮,“差不多,在小区待了十多分钟吧!” “你确定他之后没人进小区了?”秦朗直视着李东,他想再确认一下。 李东没敢与秦朗对视,小声道:“真没了警察同志,你不是和我说过要对业主负责吗?所以你走了之后我一直认真值班来着,真没其他人进去了。” 秦朗并不完全相信保安的话,毕竟他之前的表现他是亲眼所见的。 刘黑塔见李东做贼心虚的样子,忍不住大声道:“你可想清楚,不如实上报情况,我们可以怀疑你包庇罪犯。” 李东看了看刘黑塔横眉立目的大脸,身体一缩,怯懦道:“我,我后面玩了会儿手机,但是我真没感觉到有人进去。” “你都玩手机去了,能有个屁的感觉!”刘黑塔怒斥了一句。 李东没敢说话,低头看地。 “记得那个外卖员的样子吗?”秦朗问李东。 “就是很普通一个人,差不多一米七吧,戴着口罩没看清脸,本地口音。对了,穿着美团外卖的专用外套。”李东尽量描述得细致,生怕漏了什么。 “好,我们有需要再找你!”秦朗说完不再理李东,径直向小区门口外走去。 万进和刘黑塔弄不清秦朗要干什么,随即也跟了上去。 李东抹了一把汗,站在原地没敢动,一颗心突突乱跳。 秦朗站在门口向两侧的路段看去。既然保安没认真执勤,那他提供的信息就不可靠,还得靠自己查。小区门外路段的监控录像很关键。 “万队,老塔,一会儿我们两辆车分别向两个方向走,把距离小区门口最近的摄像头记下了,剩下的活就交给李谦吧!” 刘黑塔叹了口气,“唉,李谦这可怜孩子!” 两辆警车驶出小区大门,李东这才感觉恢复了行动能力,大口喘着粗气。 秦朗记下摄像头位置,一路加速向医院赶。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分析这纵火犯的可能性。 第一种可能是那个外卖员。首先那么晚送外卖就是一个稍显牵强的理由。所以他自然有嫌疑。但是他离开的时间是十点半左右,火烧起来的时间按照吴峰推测,最早也得将近十二点。那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是如何控制纵火的?难道用了遥控手段?这种可能确实存在,但是需要嫌疑人有足够的经验。换句话说,嫌犯应该有相应的技能,比如当过兵或者从事过相应的工作。 第二种可能是另有人趁保安不注意溜进小区防火,这种情况需要核实监控录像才能确定。 第三种可能是有人从其他位置翻进小区防火。但是可能性较小。因为在白天勘察现场时,他曾经绕着小区转了一圈。小区虽然老旧,但是围墙较高且完整,上面还有碎玻璃作为防护。嫌犯想要爬进去免不了要受伤留下痕迹,这不是最好的选择。 第四种情况是嫌犯原本就住在小区里。他只需要从自己家出来,到张静家纵火,然后躲回自己家就可以了!完全不会出现在小区门口,小区外的监控自然也不可能拍到他。如果是这种情况,那调查起来将极其困难,甚至不可能有结果。 秦朗感到一阵烦躁,但愿监控里能查出些什么吧!要不然就又是死结。 电话铃声忽然想起,是陈菲。 秦朗连忙按下免提,“陈菲,水挂完了?还烧吗?我十分钟后到医院。” “秦朗,我已经到家了。我没事了,谢谢你!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陈菲的声音听上去比之前轻松了不少,秦朗提着的心落了下来。他本想问她为什么不等自己,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 “哦,那你也好好休息。” “嗯!”陈菲轻轻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绗?7绔犵旱鐏笌璐╂瘨 早上八点,分局会议室。 孔局皱着眉,右手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万队长,你说张静家是被人为纵火?” 万进挺直了腰板道:“是的,孔局!消防队吴峰队长初步确认是人为纵火。而且,通过现场调查,我们发现张静家对门住户的防盗门猫眼上被人故意用口香糖堵住了,显然是嫌疑人故意所为。” 这部分情况万进比较清楚,自然要好好在领导面前表现一把,让领导也知道他万进也不是吃干饭的。 刘黑塔看了看万进,又看了看正襟危坐的秦朗,悄悄撇了撇嘴。 孔局看着万进,“纵火的动机是什么?” “这个”万进一时语塞,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微微侧头看向秦朗。 他并不是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凭借他的零经验,哪里分析得出头绪。现在只能靠秦朗及时补台了。 秦朗自然不在乎万进在领导面前表现,他的注意力都在案情上。 看到孔局顺着万进的眼光看向自己,他笔直站起。 “孔局,我昨晚十点钟又看了一次张静家的现场,有新发现。所以我认为纵火者可能是想销毁某样东西。” 包括孔局在内,会议室所有人都带着疑问看向秦朗,不知道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秦朗沉声道:“张静卧室边的床头柜下,有一块地板砖换成了木板,地下是一个暗格。” 说着秦朗将暗格的照片从手机上调出来,投影到了大屏幕上。 孔局看着大屏幕,“这能说明什么?” “孔局”秦朗道,“张静是个护士,收入一般,家中不会有多少钱需要这样隐藏,而且钱完全可以存进银行。” 孔局点头,目光炯炯。 秦朗继续道:“但是她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弄这样一个暗格呢?我觉得可能和他丈夫姜铁刚有关。” “姜铁刚?”孔局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是?” 默默坐在会议室一角的田甜听到这个名字不禁精神一振,她知道姜铁刚很可能涉及到了害死自己爸爸的真凶,不由得将目光投向秦朗。 她昨晚生了一肚子闷气,早上见到秦朗都是不冷不热的,不想和他多说话,就连开会分析案情,也是坐在了远离他的地方。 但是现在关系到了爸爸的案子,她迫不及待想知道秦朗接下来的分析。 “孔局,八年前市局联合禁毒支队进行了一场缉毒行动,除一人漏网之外,其余全部落网。到现在为止,四人枪决,两人病死,还剩一人,他就是姜铁刚。” 孔局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是不是想说张静利用那个暗格帮姜铁刚隐藏了什么东西?那个东西也有人想拿到或者销毁?” “对!”秦朗回答干脆,“孔局,我认为,那样东西很可能与当年漏网的毒贩有关,姜铁刚很可能利用那样东西要挟了他,至于要他干什么?暂时还无法确定,但是无非是金钱一类利益。我当初找到姜铁刚和张静调查当年的缉毒案,他们夫妻俩都表现出对对方极大的怨恨,显得相当疏远,我感觉到他们是装的,但是没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这样做。现在看来,很可能也跟那样东西有关,他们想误导警方,让警方误以为以他们恶劣的关系,姜铁刚即便知道什么,也不可能告诉张静,从而阻断我们的进一步调查。也就达到了保护那样东西,继续要挟漏网毒贩的目的。” “嗯,继续说下去。”孔局微微点头。 “漏网毒贩自然不想一直受要挟,所以他肯定一直在想方设法查那样东西在哪。张静和姜文浩活着的时候,他没办法自由进入她家中搜索。但是现在张静家已经成了无人之地,他知道消息后必定第一时间进入搜索。但是很可惜,他并未找到。因为我发现暗格时里面的东西已经不见了。他很可能去张静家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找到与否,都要纵火,一来可以销毁自己翻找的痕迹。二来只要那东西在张静家里,即便没找到,一把火可能也就烧毁了。” 孔局捏了捏眉心,“看来这个案子确实不简单,如果能顺藤摸瓜揪出当年漏网的毒贩,那绝对是为我们a市除害了。八年了,如果他还在贩毒,那他已经不知道已经害了多少人,毁了多少家庭。该死!” “对,该死!”万进附和一句。 孔局没看他,继续道:“纵火犯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们调取了姜家园小区外路段的监控,具体情况让李谦说吧。”秦朗决定把这个表现的机会让给李谦。 李谦双手撑头,眼眶乌黑,眼皮一个劲打架。他这段时间部分昼夜忙活,现在困得都快原地飞升了。 “李谦,李谦!”刘黑塔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小声叫了两句。 绗?8绔犲鍗栧憳鎾掕皫 “啊,干嘛?”李谦一个激灵抬起脑袋。 他刚才已经几乎睡着了,反正这种案情分析也轮不到自己说话,不如趁机偷个懒。 “孔局叫你呢!”刘黑塔故作严肃道,“让你说一下昨晚查纵火犯的情况。” 李谦下意识看向孔局,见领导的嘴角正在微微抽搐,知道自己这下算是触霉头了。但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在他确实查出了点东西,还稍微有点底气。 “嗯哼,那个,孔局!不好意思,我刚才”他想先解释一下自己刚才的出格行为,缓解一下领导的怒气,然后再说其他的。 不待孔局说话,万进先开口了,“小李,开会怎么能睡觉呢?就算工作再累,也要分清轻重” “好了好了,小李,直接说吧,有什么发现?”孔局打断了万进的话,直入主题,似乎已经忘了刚才李谦的失态。 “哦!”李谦摸了摸眼角的眼屎,顺便掐了一把脸上的肉,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孔局,万队,秦副队,我昨晚接到指示” 刘黑塔用极地的声音提醒,“别啰嗦,利索点!” 李谦微微一怔,“通过调查监控,当晚十点半之后通过姜家园小区外监控路段的车辆和行人数量不少,核查身份工作量很大。按照秦副队长的提示,我重点查了那个美团的外卖员。事实证明,他确实十分可疑!” “证据?”孔局手中的笔在桌面上用力敲了一下,他向来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卖关子这种行为。 李谦眨巴了两下眼睛,连忙道:“我是从另一个角度查出来的。我查了当晚美团外卖平台的订餐数据,发现昨晚十点之后,并没有预留地址为姜家园小区的点餐。也就是说,那个外卖员在撒谎。所以他很可能就是纵火犯。” 说完这番话,李谦腰杆一挺,脸上满是自豪的神色。 会议室里响起小声的议论,秦朗也眼前一亮,李谦这个办法着实不错,确定了嫌疑人,帮自己省了不少事。 李谦看向孔局,本以为会得到领导的微笑肯定,却没想到孔局的眼睛却瞪了起来。 “你查了美团的后台数据?走申请程序了吗?有没有得到人家公司的同意?程序不正规,证据没意义,不懂吗?” 万进看向李谦,脑袋一阵发懵。他刚来的时候就知道李谦经常黑进一个网站查数据,但是并未得到过对方的允许。但是齐勇为了提高办案效率,向来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发现了可疑证据后再补办手续。当时的李局对这种事并未太在意。 没想到,孔局会因为这事大发雷霆。万进暗道一声倒霉,好歹自己现在是队长,领导责任是跑不了了。 想到这,万进连忙站起检讨:“孔局,是我提醒不到位,以后一定严格管理,坚决落实您的要求。” 李谦脑瓜子嗡嗡直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反差也太大了吧?我在哪?我这是在干嘛? 孔局看了万进一眼,没说话。 秦朗连忙站起道:“孔局,破案要紧,李谦虽然违反了规定,但是确实高效率确定了嫌疑人,不然走完手续至少还要一到两天,我们耗不起的!您也多次强调上级对这个案子很重视,我们不尽快破案可能面临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李谦感激地看向秦朗,暗道一声,“朗哥威武!” 孔局黑着脸,深呼吸了几次,沉声道:“同志们,想尽快破案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我们是警察,要懂规矩,要按程序办事,我们脑子里要有这根红线,不能因为要破案就不择手段。算了,小李这段时间确实很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你抓紧补一个手续,要不然过不了检察院那一关。” “是!”李谦劫后余生,立正敬礼。 他刚要坐下,孔局就再次发问,“小李,那个外卖员的行踪确定没有?” 李谦连忙又站直了身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孔局,监控有盲区,在新华路那边一个路口后他消失了!” “消失了?”孔局声调一挑。 李谦连忙道:“孔局,您别急,我通过监控记下了他电动车的牌照!可以查一下登记记录。” “那还等什么?查呀?”孔局又要发火了。 “哦,我这就去!对了孔局,要不您先跟交警那边打个电话,我们需要他们配合呀!” “好!”孔局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三分钟后,李谦走出了会议室,和交警队对接电动车车主身份。 绗?9绔犺瘉鎹摼鍧愬疄 “老王,你们技术科进展怎么样?”孔局看向王信。 王信清了清嗓子,他是老烟枪,咽炎严重,每次说话前都要清清嗓子,要不然就觉得说不利落。 大屏幕上开始闪现照片,王信按照顺序讲起。 “孔局,昨天发现了三处现场。首先是一中教室。金晓凯的半颗人头被摆在了教室讲台上,现场脚印凌乱没有取证意义。金晓凯的人头被剁骨刀之类的工具劈砍过,之后被煮熟,无法准确确定死亡时间。他脸上发现了两枚指纹,经过对比,与张静右手拇指和中指指纹吻合。在人头连着的部分脖颈上发现了极细的勒痕,应该是秦副队长猜测的那种细钢丝留下的。” 秦朗听到王信说金晓凯脸上指纹与张静吻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是疏忽了吗?她明明只要戴手套就可以避免指纹残留,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误?还是说她已经决定了自杀,根本已经无所谓了呢? “第二处现场,是可为物流公司门口。金晓凯的无头尸体被装在了一个大行李箱里。现场采集到了三枚脚印,与张静尸体所穿鞋子的鞋底花纹一致。尸体被冷冻过,同样无法确认死亡时间,尸体上也发现了指纹,同样属于张静。尸体脖颈上也有极细勒痕,应该与人头上的细痕是同时形成的。” 王信端起水杯灌了一大口,继续向下说。 “第三个现场就是张静家。张静吊在家中吊扇上,窒息死亡。死亡时间是当晚十一点至一点之间。在其家中发现大量罪证。其卧室中摆放着姜文浩的头,被泡在福尔马林之中。另有灵牌,应该是为了祭奠所用。其厨房中,发现了匕首和剁骨刀等工具,经比对,匕首为割掉姜文浩和金晓凯头颅的工具,剁骨刀为劈开金晓凯头颅的工具。案板上的残留骨渣经dna比对,与金晓凯一致。在其冰箱中,发现了金晓凯的另外半颗头颅,处于冰冻状态。在卫生间,发现了疑似的冰冻尸体现场,浴缸边上有血液残留,dna与金晓凯一致。哦,对了,张静的尸体下方有一个翻倒的小凳子,应该是她垫脚自杀用的。凳子腿上发现了一道隐约的细痕,我比对过,和金晓凯脖子上的勒痕很像。” 王信说完,长出了一口气,看向孔局。 孔局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沉默良久,孔局道:“按照现场勘察情况来看,张静是杀死姜文浩和金晓凯的凶手,但是这明显不符合常理呀!” 万进想不明白,自然不敢出声,免得又丢脸。 秦朗接过话茬,“孔局,确实反常。如果说张静杀死金晓凯是误以为他杀了自己儿子而报仇,还说得通,但是她租的车出现在了余家巷,就让人无法理解了,她怎么会胁迫别人杀掉自己儿子呢?除非她是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孔局皱起了眉头,“这种可能性能有多大?” “但是也只有这种情况,才能解释我们手中的证据链!”秦朗坚持道,“在和她接触过程中,我们确实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但是据她的心理医生吴莫语所说,她死之前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几乎不睡觉,只有经过催眠才能短暂休息。” “嗯——”孔局沉吟片刻,“那就先按照你的思路去查,注意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疑点,推测需要证据支撑,要剔除所有主观臆断因素。” “是!”秦朗起身敬礼,没再多说。 万进看看秦朗,心中一阵妒忌,又不敢表现出来。 孔局正要宣布散会,李谦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报告孔局,那辆外卖电动车查到了。” 众人眼前一亮。孔局急声道:“具体什么情况?” “车主叫贺超,确实是美团外卖的骑手。案发当晚他九点半有一单外卖要送,半路上肚子疼,结果就上了趟厕所的功夫,电动车就被人骑走了。他一见车丢了立刻就报了警。今天一早,那辆电动车被找到了,就在新华路那边的一条小巷子里,现在已经被派出所带走了。” “好!”孔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万队长,你们马上过去查!有了消息马上向我报告。” 万进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连忙大声道,“孔局放心,保证尽快查清。” 三辆警车从分局大院呼啸而出,田甜这一次没有坐在秦朗的车上。心里的小疙瘩还在折磨着她,让她不吐不快却又无处倾诉。这种感觉实在难受,索性还是先离他远点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绗?0绔犳崲浜嗕釜鐩戝 a市第二监狱。 “姜铁刚!鉴于你昨天的打人行为,经过上级研究决定,给予记过处分一次,扣200分,并调整监室。” 管教杨海峰板着脸宣布处分决定,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姜铁刚微微佝偻着身子,面无表情。他对记过、扣分都已经无所谓了。以前在乎,是因为还有希望,有那个傻女人和儿子等着自己回家,他想减刑,想出去。但是现在,什么都没了,他还要分有何用? 但是对于调整监室这个似乎轻描淡写的决定,姜铁刚立马提高了警惕。以他八年的牢狱生活经验,他昨天的行为绝对够进禁闭室的,但没想到今天竟是这样的处理结果。 他敏感的想到了一种可能,是不是金可为在预谋杀人灭口。他既然可以送消息进来,自然在监狱是有人脉的。那么狗急跳墙之下,想在监狱里干掉他也并非不可能。 看来得做好准备了,死可以,但是必须带着金可为一起,要不然死都闭不上眼。 姜铁刚咬了咬牙,腮帮子上的肌肉微微鼓动。 “怎么?还不服气是吧?”杨海峰瞪着眼睛提高了嗓门,扬了扬手中的警棍。 “没有!”姜铁刚淡淡回应。 “那就出来跟我走!” 没走出多远,杨海峰就停了下来,打开了一间监室的门,里面的犯人老老实实站了起来,目光绕过管教看向姜铁刚。 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犯人摆出笑脸道:“杨管教,您这是” 杨海峰皮笑肉不笑,“秦伟,少跟我嬉皮笑脸,给你们监室加个人,昨天刚和其他犯人打架了。” “哦——,明白了杨管教,咱这监室可是精神文明监室,保证不会出现打架斗殴这种违规行为,我保证!” “你他妈就剩张嘴了!”杨海峰白了秦伟一眼,扭头看向姜铁刚,“进去吧!我再警告你一句,老实点,如果再犯,后果自负!” 姜铁刚一言不发走进监室,杨海峰扭身咣当一声关门走人了。 秦伟迎上来伸手搂住了姜铁刚的脖子,“刚子,没想到是你过来了!来,抽根烟!”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根有点瘪的烟卷。 姜铁刚无声地推开秦伟搂住脖子的手,接过烟塞进了嘴里,依旧没说话。 他认识秦伟。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中年男人是本市的一个黑老大,手上血债累累。他向来见人三分笑,好似心地善良,实则阴狠毒辣。他是个死刑犯,不得缓刑那种。所以在这所监狱里,没有犯人会去惹他,而他似乎也并不主动欺负别人,好像已经接受了命运,只想好好过完剩下的日子。但是姜铁刚明白,他秦伟终究是条见血封喉的毒蛇。 看来是算计好了!自己这两天恐怕睡觉都要睁着眼了!姜铁刚暗暗摸了摸口袋。 “看什么呢?三儿,过来给刚哥点上!”秦伟瞪了旁边一个矮个子一眼,叫三儿的犯人连忙过来给姜铁刚点烟。 秦伟拉着姜铁刚走向床铺,显得很熟络,“刚子,咋回事啊?你平时表现不都挺好吗?怎么突然就打人呢?不是你风格呀?” “没什么,看那小子不顺眼罢了!” 姜铁刚瞟了秦伟一眼,眼神中满是冷漠。 秦伟眨了眨眼睛,笑容一滞,随即拍了姜铁刚肩头一把,满脸委屈道:“刚子,你不会以为管教把你调过来,是让我们收拾你的吧?” 不待姜铁刚说话,秦伟笑道:“怎么会呢?” 他又看向周围的犯人,“都过来,都过来,认识一下!刚哥,当年玩儿毒的!可是跟警察真刀真枪干过的。” 监室其他犯人听话地围了上来,齐声叫了句刚哥。 监狱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犯的罪大,谁的刑期长,谁就牛b,就越能得到其他犯人的尊重。 姜铁刚自然明白这一点,但是他还没傻到真的相信这群人会那么敬畏他,他们敬畏秦伟倒是真的。 “都是大家瞎传的!”姜铁刚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句,真真假假唬一把。 秦伟把脸凑到他面前,低声道:“刚子,你放心,管教是暗示我给你点颜色看看,但是咱哥们儿虽然不太熟,但是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惺惺相惜!我秦伟敬你是条汉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本监室二哥,谁他妈也别想动你!不然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又转向其他犯人,阴森道:“都听到了?” “听到了!” “听到了!” “秦哥放心!” “谢谢秦哥!”姜铁刚也不想现在就撕破脸,不如先静观其变。 秦伟眼睛一眯,笑意更盛,“诶,这就对了嘛!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呐!我们不互相关心,还能指望谁呀?对吧?” 周围响起一阵附和声,姜铁刚跟着笑,口中吐出一个烟团,朦胧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绗?1绔犳煷娌逛笌鐏嵂 那辆电动车正停在新华路派出所院子里。一位佩戴一司警衔的民警站在旁边,他是派出所副所长周长路,已经得到了配合城西分局的通知。 三辆警车先后停在路边,万进带头走进院子。 周长路马上迎了上去,先敬了个礼,待万进回礼后,才堆出笑脸道:“是万队长吧?我们张所让我配合你们调查,你看需要我做什么?” 万进罕见地没多客套,“那辆电动车呢?” 周长路侧身一指,“在那!” 技术科小张干净利落走上前去,开始检查。 “车主来了吗?”秦朗问道。 “哦,来了,在接待室呢!” “万队,我去和车主了解一下情况!” 万进点头。秦朗和刘黑塔走进了派出所,田甜则站在车边看小张检查。 七八分钟后,秦朗走了出来,贺超只是知道自己车丢了,其他的一概不清楚。至于那个公厕,秦朗准备电动车勘验完了再去查,但是很显然,那个公厕门口不会有监控,嫌犯不会那么傻。至于目击者,能找到的概率恐怕也不高。 他皱了皱眉,那么和嫌犯近距离接触的恐怕就只有那个小区保安了!应该再找他调查一次,以免漏掉细节。 “秦副队,怎么样?”万进问。 “没什么收获!”秦朗摇头,走向忙碌的小张。 田甜见秦朗过来,脚下侧移了两步,没说话。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 注意到了田甜的动作,秦朗知道可能她还在为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现在也不是说那些事的时候,只能装作看不见。 刘黑塔感觉到了两人好像有点不正常,悄悄凑到秦朗耳边道:“朗子,你和你师妹咋啦?” “没事!”秦朗从嘴角挤出两个字,刘黑塔愈加感觉不对劲,大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就瞥见田甜正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小张,有发现吗?”秦朗问。 “有!秦副队,你闻闻这个箱子!” 小张说着话打开电动车后部装外卖用的箱子,秦朗俯身用力闻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柴油味飘入了鼻孔。 “柴油!” “对!这个箱子里放过柴油,但是有谁点外卖还带柴油呢?肯定是嫌犯把油装在箱子里的。” 小张不像王信他们比较保守,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 刘黑塔也把鼻子凑了上来,“嗯,是柴油!不过如果要想烧得快,汽油不是更好吗?” 秦朗摇头,“这正是嫌犯聪明的地方!老塔,如果是汽油,是不是很容易起火?” 刘黑塔点头,“那肯定啊!” 万进微微伸着脖子,默默听着秦朗的下文。 “嫌犯十点四十左右就离开了小区,但火却是十二点左右才烧起来的。那说明什么,嫌犯是用了一种延时的手段控制起火,或者说遥控手段。那么如果用汽油,太易起火,不可控因素太多,可能会暴露他。” “没错!”小张冲着秦朗竖起大拇指,“我在这箱子里还发现了极为少量的火药。” 说着话,小张举起了一个小小的透明证物袋。 众人凑上去看,万进问,“这火药是用来干什么的?” 小张刚要说话,刘黑塔率先开口了,“这是导火索立马的火药,我在部队见多了!我知道了,这小子是用导火索来延时点火的。” 万进心里暗骂一声,“这年头他妈怎么了,嫌犯都这么聪明了吗?” 秦朗点头,继续问:“还有其他发现吗?” 小张又扭动了一下腰身,放松了一下肌肉,“暂时还没有!等查完了再说吧。” 秦朗掏出手机,对着电动车各个角度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看向万进,“万队,这边我看差不多了,我想再找一个那个保安,再确认一下有没有细节遗漏!” 万进点头。 刘黑塔刚要跟上,秦朗道:“老塔,一会儿你带小张去一个贺超丢电动车的那个公厕查一下,让田甜跟我去吧!” “哦!好!”刘黑塔忽然想起了刚才秦朗和田甜二人的异常,笑了笑走到了一边。 听到秦朗叫自己的名字,田甜不好再保持沉默,走了过来。 警车奔驰在路上,车内没人说话,气氛沉闷。以往只要有田甜在的地方,绝对不会冷场,而此时,她只是看着窗外出神。 秦朗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田甜,昨晚的事,你可能真的误会了!” 田甜扭头看向秦朗,“师兄,你何必跟我解释?我们只是同学关系罢了!” 她眼圈泛红,双唇紧抿。 “我和陈菲也只是朋友,没有其他。” 说出这句话之时,他脑海中浮现出了陈菲昨夜烧得通红的脸,那种歉疚再次凝结。 “如果昨晚发烧的是我,你也会一样吗?”田甜声调柔和了不少。 “当然!” “嗯!谢谢师兄!”田甜双手抹了一把脸,露出了惯有的笑容,“师兄,你专心开车吧!每次坐你的车都心惊肉跳的。” 绗?3绔犱笓涓氱殑璇存硶 站在张静的尸体前,吴莫语久久不语,两行泪水无声滑落。 “小静,走好!愿你在天堂里不再有痛苦和烦恼!” 她声音中透着隐隐的凄楚,田甜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睛。 又默默站了一会儿,吴莫语抬手接过田甜递来的面巾纸,轻轻擦了擦眼睛,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轻声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田甜安慰道,“吴姐,别难过了!也许,她现在算是解脱了吧!” “唉”吴莫语幽幽叹气,“小静真的很可怜!生活对她太不公平了!” “所以她疯了!”秦朗道。 吴莫语诧异看向秦朗,“疯了?” “吴姐,我们到会客室谈吧!有些事你不知道。”田甜道。 “好!” 吴莫语又看了张静一眼,小心翼翼用白布盖住了她冰冷的身体。 走进会客室,吴莫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端起田甜递来的一次性杯子抿了两口,然后看向田甜。 “吴姐,让我师兄跟你说吧!” 田甜怕自己说不明白,或者说得太多,干脆把话头扔给了秦朗。 “吴医生,以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张静的儿子姜文浩以及另外一名学生的死亡,张静有重大嫌疑。但是我们没办法理解她的动机。我们猜测她有可能精神出了问题,比如说精神分裂?” 秦朗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盛夏的雷鸣,让吴莫语禁不住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微张开,她完全愣住了。 “吴医生,你是张静的朋友,在她自杀前又给她做过治疗。所以,我们想向你咨询一下,她的精神状况到底如何?” 吴莫语再次端起杯子,抿着茶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秦朗目光灼灼,耐心等待着这位医生专业的说法。 “自从她丈夫坐牢之后,小静精神状态就不太好,经常彻夜失眠。她没什么朋友,我有时候会找她聊一聊,但是大多数时间都是我在说她在听。我也很忙,也没办法做到经常见她。她儿子出事之后,她主动找了我,说自己感觉快要撑不住了,希望我帮帮她。再见面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重度抑郁症的症状非常明显。此外,她还有时候出现幻视、幻听的情况。所以听到她自杀我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并不是很意外。” “也就是说,你觉得她自杀是因为有严重抑郁症?”秦朗问。 “是的!至于她有没有精神分裂,我只能说,从我目前的经验来看,并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秦朗点点头,“那张静有没有和你说过儿子姜文浩的事情?” “当然!在他儿子出事之后,她零零碎碎和我说了不少事情,但是逻辑有些混乱。一会儿说儿子小时候很可爱,自己作为妈妈对不起他。一会儿又说儿子很可恨,一点都不听话,天天不好好上学,就知道和几个狐朋狗友瞎混,学校也不管,自己也管不了。说不定哪天就跟他爸一样去坐牢,与其那样还不如早点死了的好。唉,如果她儿子乖一点的话,我想也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了!” 吴莫语长长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秦朗微微皱眉,顺着吴莫语的话想下去。张静平时对姜文浩、姜文浩狐朋狗友、还有学校的管理都有很深的成见,但是她又无力改变。那么她如果真的出现人格分裂,很可能就会出现一个非常想改变这一现状的人格,就能匹配作案动机。 当然,这只是猜测,张静已经死了,她的精神状态已经无法确定,那最终也只能将其定性为故意杀人了。 见秦朗沉默不语,田甜道:“就是!吴姐,如果那个姜文浩能像宇轩那么乖,哪会出这样的事啊!” 吴莫语勉强一笑,看了看手表,“田甜,秦警官,还有别的事情吗?我还约了个病人,时间差不多了。” “哦,没事了吴医生!十分感谢!”秦朗起身与吴莫语握了握手。 田甜道:“吴姐,那我送你吧!”说着话拉起了吴莫语的手。 分局大门口,万进正巧进门。看到吴莫语,立刻被她的气质所吸引,扶了扶金丝眼镜道:“小田,这位是?” “哦,万队,这是貘语工作室的吴莫语医生,我们向她咨询了一下张静的精神问题。” 万进立刻堆出笑容,伸出右手道:“呦,吴医生,敬仰大名!我是刑警队长万进,感谢你为我们破案伸出援手啊!” 吴莫语脸色平静,伸手和万进轻轻一握,“万队长客气了!我也没能帮到什么。” “诶?吴医生谦虚了!那个,我方便留您个电话吧?我有个朋友经常失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头我让他给您打电话,还请您多帮忙啊!” “没问题!万队长尽管让他来貘语工作室就好!这是我名片。” 万进双手接过名片,小心翼翼收了起来,“那就不耽误您时间了,小田,送送吴医生。” 吴莫语向万进微微点点头,转身向外走。 万进目送吴莫语的背影走远,一直冷眼旁观的秦朗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万队,案子有新情况。” “啊?哦!”万进回了回神,“去我办公室谈吧!” 绗?4绔犵埜鐖镐笉楠椾綘 齐亮的病房里。 齐勇已经看了几次手表,许然依旧没有出现。他再一次拨打电话,但是她关机了。 一股怒火从他心头燃起,沿着血管、神经向全身蔓延。 他们本来已经约好,今天一起接儿子出院,让儿子有一个好心情。但是,她显然已经不在乎儿子的感受了。 既然这样,她还要争抚养权干什么? 经过齐亮自残这件事之后,他本来都有些松动了,甚至想到了放弃抚养权,只要儿子能开心一点就行。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爸爸,妈妈怎么还不来?”齐亮轻声问道,眼中流露着疑问、期待,还有一丝失望。 “哦,妈妈可能有事耽误了,我再给她打个电话!” 齐勇拿起手机走出了病房,装模作样嗯啊了几句,然后走进病房道:“亮亮,妈妈公司有急事来不了了,我们俩先回家吧!” “嗯,那,好吧!” 齐亮默默下了床,拎起了自己的书包,住院这段时间,他的学习并未落下。 看着儿子稚嫩的脸上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落寞,齐勇的心再次被刺痛了。 远离医院的临江公园里,许然正站在江边,修长的手指按在栏杆上,指节因为用力而略显苍白。她直愣愣看着江水发呆,长发被江风撩起,凌乱在脸上。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口口声声说疼她爱她,要和她幸福到永远的阿风就这么消失了。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她所有的钱,这其中还包括她和齐勇那套房的卖房款。 直到此刻,她还是无法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自己所谓的幸福,不过是一场充满彩色毒瘴的梦境罢了。 她现在一无所有了,无边的悔意如同强酸漫过心海,烧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手机上,齐勇的电话被拉进了黑名单。她不敢接他的电话,她更不敢去医院面对自己的儿子。 “爸爸,妈妈,你们看,那棵树上是什么?”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许然下意识侧脸看去,只见一对夫妻正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在草地上散步。小男孩指着不远处树上的鸟窝,好奇发问。 爸爸疼爱地摸了摸男孩的头,“那是小鸟的家呀!鸟爸爸、鸟妈妈,还有鸟宝宝,它们都住在里面啊!” “那它们不怕家被风吹下来吗?” 妈妈抱起儿子,“当然不会啦,鸟爸爸和鸟妈妈可厉害了!” 说话间夫妻对视一笑,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甜蜜。 许然连忙转过头,不敢再看。如果可以,她还希望自己此刻变成聋子。 回忆的闸门打开,她也曾和齐勇有过这样的幸福,可是为什么这一切会变成现在这样呢?是我错了吗?我还能回头吗? 她忍不住苦笑,回头?不可能了!自己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肮脏的女人,婚内出轨,逼丈夫离婚,被骗财骗色。这些以往只能在新闻上看到的新鲜事,统统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现在,她觉得自己完全没脸面对周围的一切,似乎每一个路人的眼光都潜藏着深深的鄙视,让她如芒在背,生不如死。 既然生不如死,那又何必再生呢? 她打定了主意,沿着栏杆蹒跚而去,渐行渐远。 …… 齐亮将书包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看向忙碌着打扫卫生的齐勇。嘴唇动了几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爸爸,你,你还要和妈妈离婚吗?” 齐勇手中的扫把抖了一下,他没敢抬头看,敷衍道:“不会的,不会的!放心吧亮亮!你饿了没有啊?我给你做个面条,好久没体验爸爸的手艺了吧?” “爸爸,你不要骗我好吗?我就想我们一家在一起,我不想失去爸爸,也不想失去妈妈,永远都不想!” 齐亮的眼中渗出了泪水,两只手死死攥在一起。 “亮亮!”齐勇颤声唤了一句,紧走两步将儿子拥在怀中。儿子瘦削的肩膀在他怀中微微颤抖,他的心亦在颤抖。 “放心吧,爸爸不骗你!爸爸保证!” 他决定再和许然好好谈谈,如果她可以重新回到这个家,他愿意忍受所有她带给他的屈辱和痛苦。他可以承受自己的心百孔千疮,但是却无法面对儿子凄楚的眼神,那比世界上任何酷刑都让他难以忍受。 “真的吗?”齐亮抬起头,带着泪的双眼清澈如水。 “当然!爸爸可是警察,怎么会骗人呢?对吧?”齐勇轻抚儿子的头,强迫自己脸上露出笑容。 “嗯!谢谢爸爸!那你能给妈妈打个电话吗?我想跟她说句话!” 齐亮脸上绽放了笑容,但是他的后半句话让齐勇一时不知所措。 “那个,亮亮,妈妈现在不方便接电话,等过一会再打好不好?爸爸先给你做饭?” “哦!”齐亮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旋即笑道:“那我要吃香肠面!” “好,好,这就开工!小客官请稍等!哈哈!”齐勇撸起袖子直奔厨房,背过身的一刹那笑容渐渐消散。 绗?5绔犱綘鏈夌殑閫夊悧 张静家被一把大火烧得精光,金可为小小松了口气。但是姜铁刚这个大麻烦还没解决,这让他寝食难安。 “你找到晓凯没有啊?” 斜躺在沙发的老婆依旧被蒙在鼓里,眼神中满是焦急。 “我已经把人全撒出去找了,警察也在找,你先别急好不好?” “我能不急吗?能不急吗?这都多少天了?我的晓凯呀!”胖女人忍不住再次哭喊起来,让金可为愈加心烦意乱。 “晓辉,把你妈送卧室去休息!” 抽着鼻子的金晓辉没敢多说,伸手去搀胖女人。 “我不去!我不去!我就在这等!再找不到我儿子,我也不活了,晓凯呀!” 胖女人一甩胳膊,捶胸顿足,哭嚎更加剧烈,保姆再次缩进了厨房不敢出来,悄悄露出一只眼睛看着。 金晓辉被自己妈妈甩了个趔趄,站在沙发边上不知所措,怯生生看向金可为。 “哼!没用的东西!你他妈除了吸,还能干点什么?” 金晓辉身子一缩,连忙低下头,一句话不敢说。 歪在沙发上的胖女人不干了,一下子站起来指着金可为鼻子骂道:“金可为,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儿子?他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当初” 金可为飞快向前一步,伸手就是一巴掌,口中吼道:“你他妈给我闭嘴!” “金可为!你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胖女人跳起来伸出双手向男人脸上抓去。 金晓辉仍旧缩着身子,不敢上前,像个木偶。 金可为大力将女人推倒在沙发上,扭头看向保姆,“滚出去!” 保姆连忙飞快跑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就说话的时间,女人已经在金可为的地中海上留下来两道抓痕,疼得他呲牙咧嘴。 这时手机忽然响起,金可为朝着金晓辉吼道:“你他妈死啦?不能拉你妈一把?” 金晓辉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拦住暴怒的女人。金可为趁机脱身,拿着手机走进了书房。关上门,他伸手摸了摸头顶,嘴角一阵颤抖。 一看手机屏幕,是个陌生的古怪号码,与正常的手机号码完全不同。以往面对这个电话,他根本连理都不会理,绝对是骚扰电话。 但是这一次,他看着手机屏幕,心脏控制不住地猛跳,手几乎不受控制的点了接通键。 “金可为!你好!”一个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传来,不男不女,显然是经过变音软件处理过了。 对方竟然知道自己名字! 金可为手一颤,强做镇定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想你帮我个小忙!” “我凭什么帮你?” “凭什么?哈哈哈!”不男不女的声音笑起来格外怪异,金可为忍不住一阵骨头发凉。 “我有个东西,可能你会比较感兴趣!看看照片吧!” 随即手机一响,一张照片出现在了金可为手机屏幕上,他只扫了一眼,整张脸便彻底变成了死灰色。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怎么样?”金可为的指甲已经陷进了掌心之中,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样东西并没被烧毁,而是落到了这个听不出男女的人手中。 “哼!”对方冷哼一声,“我是谁不重要!至于我要怎么样,只是让你帮我个小忙而已。” “你说!”把柄被别人攥在手中,金可为不敢造次,只能先听听对方的条件了。 “帮我杀个人!” 金可为心脏一紧,深吸一口气问道:“然后呢?” 他并未直接问杀谁,事到如今,如果能杀一个人让自己彻底摆脱困境,他愿意冒这个险。 “然后?我就可以把这样东西还给你!金总,你打拼这么多年,恐怕也不想就这么跑路吧?放心,我说到做到,连复印件都不会留。” 对方似乎猜透了他的想法,句句直戳他的心底。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提出了最后的质疑。 “你有的选吗?只要我现在一个电话,警察半小时就会出现在你门口。想试一下吗?不过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呦!”对方声音冰冷,带着戏谑。 “好!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 “哼!狠话谁不会说。怕你我也不会打这个电话!而且我有一个要求,杀了他之后,我要他的一瓶血,不多只要几毫升就行。”对方粗暴打断,金可为一句话噎在了嗓子里,气得直翻白眼。 不待他再说话,对方直接说了一个名字,然后不容分说挂断了电话。 怎么会是他? 金可为来回念叨着那个名字,心里腾起一丝希望,因为在他看来,杀那个人好像并不难,比处理掉姜铁刚要容易多了。如果对方能如约兑现,那自己就可以不用跑路了。 只是他又为什么要那人的血呢?他到底想干什么? 金可为百思不得其解,脑袋开始阵痛。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刚刚放松一点的金可为再次火起,猛地拉开门喊道:“叫唤什么?” 金晓辉被他吓得一阵哆嗦,结巴道:“爸,爸,我,我妈晕了!” “你他妈干什么吃的?” 金可为一脚踢开儿子,跑向客厅。只见老婆歪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口水顺着嘴角流到了脖子上。 绗?6绔犲彂鐜版秹妗堣溅 闷热的车间里,犯人们几人一组,低头忙碌着,他们的工作是糊纸盒,每个监室都会下发一定的指标,必须在饭前完成,不然将被施以处罚。 姜铁刚一边裁纸,一边用眼睛的余光四下观察,他必须提高警惕,防备任何可能的暗算。他虽然不怕死,但是却不能稀里糊涂地死。 作为号长,秦伟是不用干活的,他的任务是看着其他人干活,管教也需要他们这些人协助管理,自然对他们会有一些照顾。 “我说刚子,别干了,扔给他们几个得了!”秦伟似笑非笑看着姜铁刚道。 姜铁刚手里的动作不停,也没抬头,“秦哥,我闲不住,天生就是条贱命!没办法。” 秦伟嘎巴了几下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姜铁刚一句话就把天儿给聊死了。不过他好歹也混了这么多年,不信聊个天还能聊不起来。他必须这么做,不和姜铁刚赶紧混熟,让他放松防备,那后面的事就不好办了。 “刚子”秦伟刚要换个话题,杨海峰喊了一句,“秦伟,过来一下!” “到!”秦伟装模作样应了一声,转身朝车间门口走,还不忘扭头向姜铁刚笑了一下,虽然姜铁刚根本没看他。 待秦伟走远,姜铁刚快速抬头向着门口的方向瞟了一眼,只见杨海峰正和秦伟说着什么,杨海峰脸色严肃,秦伟则频频点头。 他们想干什么?姜铁刚心头再次缩紧,手忍不住摸向自己的口袋。 …… 秦朗将保安李东那边得到的情况向万进说了一遍,万进听得有些心不在焉,吴莫语的影子总在脑海里转来转去。 那高挑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尽管眼角微微留下了一丝岁月的痕迹,但丝毫不影响她独有的气质。尤其是她说话的声音,似乎冥冥中暗藏着一种魔力,让人一听就觉得浑身舒服,就好像刚按摩了一般。 万进觉得自己似乎陷进去了,巴不得现在就找机会给吴莫语打电话,或者直接去一趟貘语工作室也未必不行,大不了说自己近期有点焦虑,睡不着觉呗。 “秦副队,有你协助真是我的万幸啊!你按照你思路查就行,我全力支持!” 他只想赶紧把秦朗打发走,好找个借口打电话给吴莫语。 秦朗其实也懒得跟万进多说,直接顺坡下驴,“那我去忙了万队,有进展跟你汇报!” “好,好!辛苦了秦副队!”万进满脸堆笑。 就在秦朗要拉门出去之时,门外传来一声“报告!” “进来!”万进话音刚落,一个侦查员推门走了进来,看到秦朗也在,又打了个招呼。 “万队”侦查员道,“那辆a46358的车,找到了!” “在哪?”秦朗和万进同时问道。 “就在姜家园小区里。车子被盖上了车罩,偏偏那个车位的主人前几天出差,没在家。今天他回来发现车位被占了,就找保安投诉,保安联系不上车主就报警了。” 侦查员一口气说明了情况,秦朗和万进面面相觑,没想到还会有这么戏剧性的事情。 “万队,我带技术科过去一趟!”秦朗道。 “好!有进展及时通知我。”万进答应地相当利落。 正在此时,刘黑塔也来到了办公室门口,打了个招呼道:“万队,朗子,张静的社会关系和这段时间的行踪调查差不多了,我汇报一下?” “老塔,我出去一趟,你跟万队汇报吧!”秦朗说着话往外走。 刘黑塔看了看万进,“行!” “老塔,坐吧!”万进笑着招呼刘黑塔坐下,心里却阵阵发苦。 想抽点时间给吴莫语打个电话怎么就这么难呢? 到了楼下,田甜将秦朗要出去,迎上来道:“师兄,我和你一起去吧!” 秦朗看了看身边的侦查员,“不用了,你帮我找一下陈菲,问一下她看过现场后梦到的细节,上次我没来得及细问。” “哦,好吧!” 田甜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暗暗高兴起来。她觉得这是秦朗在刻意避嫌,刻意避免和陈菲多接触,所以才让自己去问她。 只是她只想到了一层意思,秦朗确实是想稍微避嫌一下,他不想再陷入那晚的尴尬当中,他不是情圣,对于感情问题,往往是束手无策的。但是秦朗还有个小小的心思,他仍然有点担心陈菲的身体,如果田甜去找她,自然不会看着她不舒服而无动于衷的,那样他自然能放心一些。 看着秦朗离开的背影,田甜也没耽误时间,直接给陈菲打电话。 “田,田甜姐!”陈菲接得很快,但是刚叫了句田甜姐就咳嗽了起来。 “小菲,你没事吧?”田甜急声问。 “没,没事!就是个小感冒!” “在家吗?我过去看你!” “不,不用了田甜姐!我不能耽误你工作!” 可能是说话有点急,陈菲又开始咳嗽。 “小菲听话!等我!” 田甜匆匆挂了电话,出门直奔药店而去。 绗?7绔犲彲鑳芥槸鑷潃 齐勇笑眯眯看着儿子吃面条。 齐亮吃得格外香甜,虽然只是很普通的一碗面,但关键在于这是爸爸做的,爸爸已经很久没有给他做饭吃了。 “爸爸,真好吃!你能每天都给我做吗?”齐亮抹了抹脑门上细碎的汗珠,小脸通红地看向齐勇。 “行,只要你想吃,爸爸天天给你做!” 齐勇伸手摸了摸儿子柔顺的头发,目光无可闪避地掠过他额头上的那条疤痕。 他的心仿佛再次被撕裂,鲜血崩流。愧疚与自责毫不留情地撕咬着他,让他抚摸儿子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 “爸爸,你怎么了?” 齐亮发现爸爸脸上表情有些僵硬,连忙发问。 “没事,没事!”齐勇连忙摆手,挤出了一个笑容,“亮亮,赶紧吃,凉了吃得不舒服。” “哦!”齐亮听话的低下头,继续吃饭。 齐勇默默起身,走到窗边,掏出一根烟点起,深深吸了一口,随即将窗户拉开了一条缝,生怕呛到儿子。 他的目光透过眼前的烟雾,逐渐朦胧。 曾几何时,他们一家是那么的幸福温馨。小小的房间里总是充满着欢声笑语,每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压力便会烟消云散。妻子会用假装生气地让他好好注意身体,别不要命地忙。儿子经常会拿着100分的试卷跳到他面前,抱着他邀功。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齐勇眼角一阵发涩,忍不住抬手揉了揉。 他悄悄扭头看向还在吃饭的儿子。 齐亮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向他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他要再好好和许然谈一次,不为别的,就为了亮亮。如果许然能够不离婚,他可以容忍她之前所有的越轨行为,他可以选择性忘记,只要她能重新回到这个家。 如果她让自己放弃眼前这份职业,他也会考虑。这么多年的刑警生涯,他真的觉得自己累了。他破了那么多案子,抓到了那么多罪犯,给了那么多人公平与正义。 但是他自己呢?他连自己的小家都没能保住,他对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难道公平吗? 他掐灭了烟头,掏出手机,再一次拨打许然的电话,但仍是关机的提示音。 许然,你真的这么恨我吗?连句话都不愿跟我说吗?还是说,你在和姓林的…… 他恨不得抬手狠狠打自己的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攥紧,再紧。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连忙看向屏幕,是个陌生的号码。 “请问你是许然的家属吗?”一个男声传来。 “对!你是谁?”他语气不善,想着是不是许然又找了什么人来跟自己纠缠离婚的事情。 “我是临江路派出所的,她溺水了,现在正在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麻烦你过来办理相关手续。” “什么?”他脑袋嗡了一声,眼前一黑,身体猛地一晃,连忙伸手扶住了窗台,才勉强撑住未倒。 “好,我马上过去!谢谢,谢谢!” 他不敢再多问,不愿再多耽误一秒钟时间,恨不得马上飞到医院去。 “爸爸,你又有事了吗?”齐亮语气中满是失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亮亮,原谅爸爸,爸爸有急事不能不去,等爸爸忙完了马上赶回来陪你,好吗?” “爸爸,你总是这么说!这次会算数吗?”齐亮眼中的委屈满溢而出,几乎要将他冲垮。 “算数!爸爸保证!”他用力抱了抱儿子,“亮亮乖,等我回来!” “嗯!那我先做作业去了!”齐亮听话地站起身,走进自己房间,关上门,这才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花。 市第一人民医院急救室前,齐勇见到了打电话给自己的民警张朝。 “齐队长,许然是你妻子?”张朝认出了齐勇,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齐勇顾不上多说,点了个头,急声道:“她怎么样?” 张朝道:“被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不过齐队长你也别太着急,医生正在全力抢救呢!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好,应该不会有事的。” 齐勇抬头看向手术室的红灯,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张朝深呼吸了几下,开口道:“齐队长,我看过现场,您妻子可能是想自杀。” “自杀?” 齐勇反问一句,直勾勾看着张朝。 他来时想了一路,只认为是她出了意外,根本没想到这个可能,怎么会呢?她为什么要自杀,没有理由啊? 张朝被齐勇看得有点心虚了,错开目光道:“齐队,应该不会错,您妻子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一时没想开吧。您之前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张朝一句话问得齐勇哑口无言。 他只能摇头,双眼再次看向手术室的门。 绗?8绔犺溅閲岀殑璇佹嵁 姜家园小区。 秦朗开着警车再次到来,李东正站在值班室外,身子笔直,见到是他,还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礼。 他向李东点了点头,径直进了小区。 李东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长出了一口气。 涉案的吴a46358车,已经被警戒线围在了当中,两个民警站在旁边,围观的群众已经被疏散了,仅剩几个好事者远远看着。 颜达和另外一个技术员小王戴好了手套,打开工具箱,开始检查。 当汽车的后备箱被打开,两部手机和一卷细钢丝赫然出现。秦朗眼前一亮,两部手机很可能就是姜文浩和金晓凯的了。至于钢丝,应该就是控制金晓凯杀人的工具了。 颜达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道:“后备箱里有血迹!小王,收集血样!” 一个小时之后。 秦朗问颜达:“老颜,有没有发现指纹?” “手机上有指纹,汽车其他部位没发现。另外,在驾驶室和后备箱各发现了一份毛发样本,长短和发质不一,显然不属于同一个人。” “应该是张静和金晓凯的!”秦朗道。 “嗯,可能吧!这次工作量又不小!孔局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多弄几个人来就好喽!”颜达捶了捶后腰,苦笑道。 秦朗跟着叹了口气,其实何止是技术科缺人呢?刑警队同样缺人呐!但是进人哪那么容易呢? 刑警本身就是一份凭良心干的工作,工资高低先放在其次,那种劳累程度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出来的,身体的劳累还能忍受,精神的压力简直是摧残神经。每天面对惨不忍睹的案发现场、面对陷于崩溃的受害人、面对穷凶极恶的凶手,没人能理解他们作为刑警的那种感受。 他们也是一个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想要正常的生活,然而对于普通人来说很正常的事情,对他们而言就是奢求。 他忍不住想到了齐勇,他是整个a市几乎人尽皆知的罪犯克星,破案无数,任谁都不敢说他不是一个优秀的刑警。然而,他又得到了什么呢?他住着小小的旧房子,新房子没钱装修,也没钱买学区房送儿子去好学校。他没有时间陪伴妻子,夫妻感情濒于崩溃。他没有时间陪儿子,心中满怀愧疚。而这些又有几个人知道呢?他只能自己默默扛起,默默承受。 对了,师傅今天接儿子出院!自己这个徒弟至少应该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的,怎么就忘了呢? 他忍不住自责,连忙掏出手机给师傅打电话。 齐勇沉闷的声音传来:“秦朗,什么事?” “师傅,你们已经回家了吗?亮亮没事了吧?” “嗯,没事了!案子怎么样?” “找到那辆吴a46358了师傅,我正在现场。” “好!那你忙吧!我下午还有点事,恐怕过不去!” 秦朗微微皱了一下眉,师傅就是这样,有什么事都不愿麻烦别人,不到万不得已从来不说。 “师傅” 他刚要再问,就听到话筒中隐隐传来一句,“谁是许然家属?” 接着齐勇就匆忙道:“我先挂了!有事再联系!” 师傅在医院,师母病了。 秦朗从那一句话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可是师傅刚把儿子从医院接走,师母又住院了,命运对他是不是太残酷了? 不过转念一想,师母住院,师傅陪伴,说不定会成为他们修复感情的机会呢!这也应该算是因祸得福吧? “警察同志能让我们过去一下吗?我们是凯达汽车租赁公司的。这辆车是我们公司的。” 秦朗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三十来岁的清瘦女人正在和维持秩序的民警交涉。 他向民警打了个招呼,让两个人走了过来。 “这辆车是你们公司租出去的?”秦朗问。 “是的警察同志,但是我们可不知道她租车是用来干坏事的呀!要是知道死也不会租给她!” 男人显得痛心疾首,两只手来回搓着。这车成了作案工具,还装过死人,想必是没办法再出租了,就算是卖也肯定卖不了几个钱了,他怎么能不郁闷呢! “是啊,是啊!我都后悔死了!”女人跟着附和。 秦朗没接茬,拿出手机调出张静的照片,“是她租的吗?” 女人上前一步,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嗯,像!那天她戴着帽子,还戴着个口罩,没看清具体长相,但是身材和衣服很像。但是她身份证给我看了,和照片长得一样。” “她说话显得正常吗?”秦朗问。 “啊?”女人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总共也没说几句,我觉得还好吧!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举动呢?” 女人摇头,“她就进来坐了一会儿,办好手续拿着车钥匙就走了,我看不出来不正常。” “警察同志,你说我们也像你们是专业的,哪能看得出那么多事啊?我就想问一下,这辆车什么时候能让我们开回去呀?”男人似乎有点烦躁。 “案子还没结束,你们先回去等通知吧!”秦朗面无表情道。 男人脸色一黯,但是又没办法,还想张嘴再说点什么。女人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老公,别说了,我们先回去吧!警察同志也是照章办事,别给人家添麻烦!” 绗?9绔犱綘瀹剁潃鐏簡 看着躺在病床上插着几根管子,昏睡不醒的胖女人,金可为太阳穴直跳,眼睛刀子一般看向金晓辉。 金晓辉如同被猫盯上的老鼠,缩着身子向病房门口退了退,“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妈一直逼着我问晓凯,我一时不小心就,就说漏嘴了!” 胖女人脑溢血了,医生的诊断结果是大概率终生瘫痪,能不能有清醒意识,还要看后期治疗情况。而造成这个结果的,就是金晓辉的一句话,晓凯已经死了! 金可为已经在家里狠狠招呼了大儿子几巴掌,但是此刻还是无法解恨,恨不得再追上去狠狠打他一顿。他觉得自己的血压已经高到了警戒线,脑袋一阵阵发昏,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也要脑溢血了。 “滚!给我滚!”他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门口,“别他妈让我再看见你!” 金晓辉二话不说,呲溜一下就钻了出去,一溜烟消失了。 金可为捂着额头,强迫自己深呼吸,平复心情,他现在绝不能病倒,要不然整个金家就彻底完蛋了。 他回头看向床上的老婆,脸上露出一丝惨笑,笑着笑着脸就开始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姜铁刚,是你把我逼到了这一步,你老婆杀了我儿子,我都忍了!为什么你还要揪着不放? 不过,既然现在东西已经不在你手里了,你又能将我怎样?现在弄死你反倒便宜你了,而且还会给我惹麻烦,那还不如让你你就那么烂在监狱里! 此时,市第二监狱。 刚刚吃过午饭没多久的犯人们,再次按照顺序走进车间,开始干活。 姜铁刚依旧不言不语,低头忙碌,但是却提起来十二分的精神,时刻警惕着周围。 在他看来,周围每个人现在都不可靠,都很危险,他必须保证自己安全,小心等待机会。 他相信那个叫秦朗的警察还会来找他。即便只有一次接触,他已经有了感觉,他就是那种不查出真相不罢休的警察,他一定还会再来。 只要确定他可信,他就把真相说出来,到时候姓金的绝对好不了,不死也得无期。 “刚子,别干了,歇会儿,歇会儿!”秦伟又开始没话找话。 姜铁刚最忌惮的就是这个笑面虎秦伟,他总觉得他看他的眼神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自己是个猎物,被他盯上了。 “没事!我闲不住!秦哥,你有事啊?” 他抬头朝着秦伟笑了一下,口中应付一句。 “诶,你知道上午杨管教找我干啥不?”秦伟神秘道。 姜铁刚没说话,看着秦伟。 “杨管教说了,你最近家里出了事,情绪不大稳定,让我照顾好你,尽量让你别再犯错。他觉得你之前表现还是很好的,很有希望减刑啊。兄弟,好不容易熬到这个份上,千万别冲动啊!只要有人在,什么都好说,对吧?” 姜铁刚沉默了一会,他觉得秦伟是受了指派来探自己口风的。如果此时自己表现过激,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对方会狗急跳墙,还是保守一些的好。 “唉——” 姜铁刚发出一声长叹,面露凄然,“秦哥,你知道我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老婆孩子都死了!你说我减刑出去,还有什么意义?” 秦伟假模假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刚子,节哀!但是你可是个老爷们儿,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自暴自弃吧?我说句不中听的,只要出去了,老婆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嘛!你说对吧?说实话,哥们我是没盼头了,多一天少一天都是个死,烂也得烂在这狗日的号子里,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有希望啊!” 姜铁刚苦笑一声,“秦哥你说得轻巧,我出去说不定都六十了,坐过牢的老头子,没有一分钱,要饭差不多,还娶老婆?呵。” 秦伟压低声音,“谁说没钱?有人给呀!” 姜铁刚身躯一震,看向秦伟,这句话才是重点,姓金的还是想拿钱堵我的嘴吗?以前我是为了老婆孩子,现在我要钱还有什么用呢? 看着姜铁刚阴晴不定的表情,秦伟继续道,“再告诉你件事,你家着火了,所有东西都烧光了!” 秦伟故意把“所有东西”四个字说得极重,他相信姜铁刚一定能听出弦外之音。 完了! 姜铁刚全身一阵冰凉。那个暗格是他叫张静挖出来的,他当然清楚一场大火意味着什么。 如果那样东西真的毁了,自己空口白牙说金可为贩毒,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警察就算是相信了他,没有证据也不能把姓金的怎么样。 想到这些,姜铁刚强撑着向秦伟点点头,“让我想想吧秦哥,谢谢你啊!” 秦伟笑着点了点头,高声向着站在门口的杨海峰喊道:“报告管教,我要上厕所。” “去吧!注意时间!”杨海峰向秦伟点点头,一颗心落了下来。他并不想拿钱流亡海外,只是之前已经和金可为牵扯颇深,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做,不然只能一起完蛋。他虽然已经想好了弄死姜铁刚的办法,但是却迟迟没敢下手,因为总是觉得不够稳妥。 幸好,今天金可为又改了主意,决定放过姜铁刚,并且让他传递那个消息给他,看看他的反应。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杨海峰忍不住开心一笑,跟另外一个管教打了个招呼,随后向外走去。 绗?0绔犳湁浜轰笂鍘曟墍 回到分局,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他习惯性走进了原来的大办公室,想和大家聊聊案情,发现除了田甜和刘黑塔,李谦竟然也在。 “朗哥,回来啦!谢谢啊!”李谦搓搓手,挤出了一个笑容。 他还是多少有点心有余悸,毕竟他一个小警员在会上直接被局长批评,那滋味肯定不好受啊!他虽然表面上有点稀拉,但心里还是很希望得到领导肯定的。 秦朗摆摆手,“张静的行车轨迹查得怎么样了?” 李谦了解秦朗的脾气,他就不是喜欢客气的人。于是直接回道,“我们几个人从11月7号凯达租车公司开始,沿途追踪吴a46358车的行车轨迹,它先是开到了余家巷……” 李谦说话的时候,田甜和刘黑塔都围了过来,认真听着。 几分钟后,秦朗点点头,“从行车轨迹来看,和我们推断的作案过程基本吻合,虽然动机很难让人相信,但是所有证据都已经证明了张静就是凶手。” 刘黑塔挠了挠头,“朗子,我就一直想不明白,这张静如果真是精神分裂,她真能分裂出那么聪明、凶狠的一个人格吗?这感觉跟电影里都差不多了!” “我觉得可能!”田甜道,“不是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吗?电影的桥段恐怕也是有原型的,只不过我们见到的很少罢了。” “嗯,我觉得也是!老塔,你就比如说吧,”李谦指着自己的电脑,“我在这台电脑上装两个系统,一个7,一个10,两个系统都能运行,而且10比7功能强大不少。我觉得精神分裂就相当于人被装了两个操作系统。” 刘黑塔盯着李谦的电脑看了半天,点头道:“嗯,好像有点道理!” “吴医生今天也说过了,张静一直精神状态不好,失眠严重。尤其是姜文浩死了之后,她变成了重度抑郁,还有幻视幻听的症状。我觉得这有可能就是分裂的前兆吧!”秦朗道。 “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刘黑塔反问了一句,“我在医院找张静的同事了解过情况,他们都说张静很正常呀,工作态度很好,也很少出现错误,和大家交流也没什么问题。” “哦?是吗?还有什么情况?”秦朗问道。 “还有,大家都觉得她这个人很好相处啊!脾气很好,从来不和人发生矛盾,即便吃点小亏也是一笑就算了。” “案发时间段有同事见到她吗?” 刘黑塔摇头,“她的同事们说,11月7号下午她请假了,之后就一直没去上班。后来领导打电话询问情况,才知道她儿子出了事。医院也就没好意思再催她上班,直到她自杀。” “她11月7号以什么理由请的假?”秦朗追问。 “身体不舒服!好像说是约好了医生。” “哪个医生?”秦朗皱了皱眉。 张静本身就在医院工作,如果是身体不舒服,那她完全可以找本院的医生直接就医,何必再专门找别的医生呢?难道是找心理医生? “这个?”刘黑塔一咧嘴,“他们没说,我估计张静请假的时候应该也没说这么清楚。” “田甜,给吴医生打个电话,问一下她7号下午是不是给张静治疗了?”秦朗道。 他觉得张静口中的医生是吴莫语的可能性极大,只有这样才符合逻辑。 田甜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意外的是吴莫语的手机占线。 “师兄,正在通话中,我一会再打!” “哦,对了朗子,还有个事刚才给忘了。”刘黑塔忽然道,“我们走访的时候住在张静家对门的胖阿姨说,11月12号晚上11点左右她家有声音。但是刚才小李子都说了,那个时间张静在开车抛尸,她家应该没人啊!” “她是不是听错啦?”李谦不解道。 刘黑塔白了李谦一眼,“她说得言之凿凿,肯定不是听错嘛!” “可能是其他人,比如说偷走暗格下面东西的人!”秦朗道。 “嗯!这就合理了!小李子你跟人家朗子学学,多动动脑子!”刘黑塔道。 “切!”李谦懒得跟刘黑塔拌嘴。 “她听清楚是什么声音了吗?”秦朗问。 “她说像是冲马桶的声音。应该是有人上厕所。”刘黑塔道,“她们的房子是老房子,布局不好,相邻两户的卫生间就隔着一面墙,声音听得很清楚。当时她正巧上厕所,就听到了隔壁的冲水声。” 李谦道:“这不对呀!要是进人家偷东西,哪会随便上厕所,更不敢冲水吧?你说呢老塔?” 刘黑塔被问住了,嘎巴了两下嘴,“也许,也许他尿频尿急呢?当时又一迷糊就冲了!” “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李谦几乎要笑出声,抓住机会狠狠损了刘黑塔一把。 “小李子,我觉得你最近好像挺累,来,哥给你按摩一下!”刘黑塔把指节攥地嘎巴嘎巴一阵爆响,露出狞笑。 “朗哥,朗哥,救命啊!”李谦发出惨叫。 “老塔,李谦,别闹了。想点正事!”田甜看到秦朗皱眉不语,狠狠横了打闹的两人一眼。 绗?2绔犵幇鍦ㄦ6閱掍簡 市第一人民医院,单人病房里。 冷冷的女声响起,“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终于转醒的许然扔给齐勇这样一句话,吃力地将头扭向了墙壁。 齐勇刚刚露出的一丝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许然自从出了手术室一直处于昏迷当中,他的心一直提着,一秒钟都不敢离开病床前。没想到,好不容易等到她醒来,回应他的却又是一句扎心冷语。 “为什么要自杀?”齐勇强压住自己的痛苦,颤声问。 许然闭着眼睛,不说话。 “许然”齐勇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你怎么看我,怎么埋怨我,甚是恨我,我都认了,我确实对不起你,这么多年让你受了太多不该受的苦。但是现在我还是你的丈夫,我不能对你不闻不问。我想告诉你,无论你遇到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不管,就算是你和我离婚了,我也不会不管,至少你还是亮亮的妈妈!” 许然身子微微颤抖,眼角溢出泪痕,使劲咬住了嘴唇。 齐勇继续道:“今天应该是我们一起接亮亮出院,我们之前也说好了。但是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你知道亮亮有多失望吗?他虽然没说出口,但是我感觉得到他心里的痛苦。他问我,你们还会离婚吗?他说他不想失去爸爸,也不想失去妈妈,永远都不想。” 许然拉起被子蒙住了头,啜泣出声。 “我说不会!爸爸妈妈不会离婚!他让我不要骗他!说话的时候脑门上的疤就像发红的烙铁烫得我生疼。” “许然,我”他用力攥紧了双手,“我们,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我” 许然闷在被子里,抽泣道:“齐勇,对不起!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回不了了!” “为什么?我们还没离婚,只要你回心转意,我们就能重新开始,可以的!” 齐勇很想拥住眼前的女人,但是抬了几下手,终究还是放下了。 “我和他上过床了!”许然猛地掀开被子,红肿着眼睛看向齐勇,“你能接受吗?” 齐勇的嘴角一阵抽搐,虽然他已经知道了这一点,也做好了忘记这件事的准备,但是这种事终究是一个男人最深的痛。现在从自己老婆口中说出来,他还是很痛苦,痛到骨头里。 许然直勾勾看着他,似乎要看穿他的灵魂。 “许然,我接受!”齐勇郑重说出了五个字。 “你说什么?” 许然明显没想到,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会屈辱接受自己这个明目张胆背叛了他的女人。 “我说,我接受!许然,我们重新开始吧!”齐勇看向女人,声音比之前更大。 许然流着泪摇头,“不,不,我不接受!” “为什么?”齐勇几乎要嘶吼起来,自己都做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还不能赢得她的回心转意,难道自己就那么不堪吗? “齐勇,我们的积蓄,还有我们的房子都没了。” 齐勇一愣,不知道许然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待他发问,许然厉声喊道:“林风,他是个畜生。他骗了我,骗走了我们所有的钱!” 都明白了! 许然被林风骗财骗色了! 齐勇只觉得一股怒火猛地烧到了头顶,他恨不得揪住林风的脖领子狠狠打烂他的狗头。 看着满眼喷火的男人,许然低头凄楚道:“是我对不起你和亮亮,我有什么脸还和你重新开始?我配吗?为什么要把我救活?我活着只能是痛苦,你知道吗?” 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了她的肩头,温暖的声音响起:“老婆,钱没了可以再赚,我只想你回到我和亮亮身边,我可以申请调到派出所,我只想和你,还有亮亮好好生活!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许然再也控制不住,将头埋进齐勇宽阔的胸膛,放肆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不住用手轻轻捶打着他,“你为什么不早这样想?为什么?” 齐勇抬手抚摸着女人的头发,柔声道:“现在不是想明白了吗?还不算太晚吧?” “晚了,就是晚了!” 许然哭着说,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齐勇一动不动,拥住女人,任由她放肆地发泄着。 良久,良久。 女人终于停止了哭泣,在他怀中抬起头,咬牙道:“你一定要抓住他!要不然我死都不甘心!” “不用!”齐勇将女人抱得更紧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就当做了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好吗?” “可是”许然还想说什么,嘴已经被齐勇厚重的唇吻住。 齐勇深知,林风是他和许然心头最大的疤。只要还去撩拨他,这道疤就永远不会愈合。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管他,忘记他。至于钱,比起全家的幸福,可以忽略不计。 绗?3绔犳槸璋佽瀹c垜 陈菲晚饭没吃下什么东西,嗓子咳嗽得干疼,只想喝水。 她端起水杯,感受着杯子传递出的温度,忍不住想起了秦朗抚在自己额前的手,也是这样的温暖。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她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手机铃声响起,是田甜。 她连忙接起,轻声道:“田甜姐!” “小菲,咳嗽好些了没有,记得吃药!”田甜关心道。 “嗯,好多了!谢谢姐!”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桌上那一堆药上,那都是田甜下午带来的。 “哦,那就好!吃过药早点睡,听到没?”田甜的口气像是嘱咐孩子。 “嗯!” “好了,我还有事,挂了吧!” “好的,姐,你也要注意休息!” “唉,看情况吧!我们这些刑警的时间都不是自己的呦!”田甜牢骚了一句挂了电话。 陈菲缓缓坐在椅子上,拿起止咳糖浆给自己倒了15毫升,却迟迟没有喝下去。 她忍不住想,她此刻应该在和秦朗一起查案吧?如果能和他一起,我也可以不休息,时间不是自己的又怎样呢?只可惜自己没那个机会罢了! 如果再有那样一个单独和他出去的夜晚多好,就算是面对再恐怖的犯罪现场,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都会义无反顾。 她端起药喝了下去,说不清的怪异味道瞬间充斥了口腔。 还是算了吧! 他是田甜姐喜欢的人,她对我这么好,我不应该让那晚的尴尬再次出现。 之前田甜拎着药来看她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看她的脸,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 也正是因为这种愧疚感,她凌晨才偷偷自己跑回了家,没有等待秦朗去接。 让她没想到的是,田甜根本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嘘寒问暖一番,就开始问她去过现场之后梦到的细节。 她不明白田甜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昨晚在医院她能清晰感觉到她眼中的气愤和失望,但现在她竟然什么事都没了。 是真的不在意了,还是避而不提呢? 当然,田甜不提,她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再主动提起。 但是,太难了! 她幽幽起身,抽出那本书,里面夹着那首《一棵开花的树》。 诗是别人写的,每一句却都在呢喃着她的心声。 两行泪水不知何时流过腮边,窗外的街灯在泪光中迷蒙成了细碎的光点,时而聚合,时而离散。 …… “姜铁刚,出来!” “是!” 管教杨海峰打开了监室门。 姜铁刚弓着腰跟在管教身后走向审讯室,大脑飞快转动着。是谁要审我?会不会是上次那个姓秦的警察?希望是! 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今天找自己的应该是那个警察。因为这八年来,除了那个警察前段时间找过自己问当年的贩毒案,再也没有其他警察找过他。 如果是他的话,我该怎么办呢? 他暗暗琢磨着自己的对策。 他虽然不怕死,但是他知道金可为现在是整个a市家喻户晓的大老板,和许多领导也是关系密切,可以说关系盘根错节,树大根深。他一个囚徒想搬倒他,必须小心再小心。一旦行差踏错,绝对会前功尽弃。 要拉着金可为下水,那样东西重要,自己的口供也重要,两者如果同时具备,能大大缩短办案流程,金可为可以闪转腾挪的空间就越少,逃脱的几率就越低。 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那样东西真的毁了吗?他不可能完全相信秦伟传给他的消息,但是并不排除那种可能。 如果东西还在,那他就可以与姓秦的警察合作,说出真相,让金可为接受法律的审判,他相信一金可为的罪行,最低也是无期。当然,这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姓秦的警察值得信任。 如果东西不在了,那他只能对任何人闭嘴,什么都不说,以免再度激起金可为杀他灭口的念头。他会好好表现,争取减刑,然后出狱,亲自实施报复,大不了和金可为同归于尽。 所以,他现在要确定两件事,一是那样东西是不是毁了,二是姓秦的警察是不是可靠。然后才能决定自己下一步怎么做。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杨海峰看向秦朗和刘黑塔,笑道:“秦警官,刘警官,犯人带来了!”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秦朗客气了一句,眼睛看向姜铁刚。 “没事没事!那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杨海峰转身,即将出门的时候又板起脸瞪着姜铁刚训斥了一句,“姜铁刚,两位警官是专门来找你了解情况的,要如实交待,知道什么说什么,明白吗?” “是!” 姜铁刚老老实实回答。 绗?4绔犱笉鏁4鏄惂 “姜铁刚,又见面了,还认识吗?”秦朗道。 姜铁刚抬头瞟了二人一眼,无所谓道:“认识啊!你不是姓秦吗?城西分局的,对吧?” “行,既然认得我,那也一定清楚我们找你是为了什么,对吧?” “为什么?我不知道啊!”姜铁刚摇头,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小子”刘黑塔火气又上来了,指着姜铁刚就要骂。 “老塔!”秦朗低声拦住刘黑塔。 姜铁刚斜着眼睛看着两人,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容。 “没关系!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我就再给你提个醒,当年贩毒案,你还有没有要说的?” “说什么?八年前我都说了不下几十遍了,都有口供啊,你们去查就行了,来回问不烦吗?”姜铁刚显得很烦躁,语气不善。 “害怕老婆孩子被报复,不敢说是吧?” 姜铁刚忽然定定看向秦朗,一字一顿道,“她们都已经死了,我现在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秦朗和刘黑塔对了一下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的震惊,他姜铁刚是怎么知道家人出事的?姜文浩的死还可能是张静探监告诉他的,那张静的死呢?还有谁能告诉他? “你怎么知道她们出事的?”秦朗沉声问道。 “哼!自然是有人告诉的!”姜铁刚冷哼一声,目光投向审讯室的门。 秦朗也扭头看了门口一眼,明白了姜铁刚的话中所指。监狱里有人在传递消息给他,而且并非善意。既然如此,不如继续试探一下。 “那你也知道家里着火了?” 姜铁刚点头,然后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老婆孩子的案子就是我们在办?你说我们怎么知道?”刘黑塔大声道。 姜铁刚脸色一变,急道:“那我儿子是不是金晓凯杀的?” “是!也不是!”秦朗淡淡道。既然姜铁刚着急了,那自己就应该慢下来。 “什么意思?”姜铁刚眼睛瞪了起来。 “以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金晓凯杀你儿子是被胁迫的。” “谁胁迫的?”姜铁刚咬牙切齿,两腮的肌肉凝成了疙瘩。 “张静!” “你放屁!”姜铁刚身体猛地一窜,几乎要从审讯椅中跳起来。 “老实点!”刘黑塔拍桌子怒喝。 姜铁刚怒极反笑,“哼,你们警察是不是没脑子?啊?亲妈胁迫别人杀自己儿子?说出来有谁会信,谁会信?就你们这个水平,还办什么案,赶紧脱警服滚蛋吧!” 刘黑塔气得呲牙咧嘴,喘着粗气,恨不得上去抽姜铁刚。 秦朗脸色不变,“如果张静精神分裂呢?” “操!”姜铁刚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你他妈继续编!她都已经死了,你当然想怎么说都行啊!” “你觉得不可能?你入狱八年,你也说你们关系不好,你又怎么知道她变成什么样子了?”秦朗盯着姜铁刚道。 姜铁刚皱眉不语。 秦朗继续道:“姜铁刚,我知道你和张静感情很好,不要否认,上次我找过你,又找了她,你们的戏演得不错,但是骗不了我!现在你的表现更让我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见姜铁刚还是不说话,秦朗接着道:“我猜想你和她刻意保持距离,是担心她手中藏着的东西被警察发现对吧?” 他知道那个东西,姜铁刚心头一紧,但还是强做镇定,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急着否认,先看看这个!”秦朗将那个床头柜下暗格的照片举到了姜铁刚面前。 姜铁刚瞳孔微微一缩。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过家里的暗格,但那却是他让张静弄出来的,自然猜得到。 但是现在他只能装不认识,冷笑一声道:“呵,给我看这个干嘛?你挖的?” 他盯着秦朗的脸,所有神经全部绷紧了。如果这姓秦的警察和金可为是一伙的,说明那东西应该已经到了金可为手中,或许已经被他毁了。而现在这警察来的目的可能就是来敲打自己的。那他就必须咬紧牙关,老老实实服刑,等待减刑机会才能报仇了。 “哼,它就在你家床头柜底下,你不要告诉我是张静自己没事挖着玩的?”刘黑塔斜眼瞪着姜铁刚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谁知道她挖那个干嘛?他又没跟我说过。” 秦朗面无表情走到姜铁刚面前,低头靠近他的脸,压低声音问,“姜铁刚,你在害怕什么?有人威胁你?” 姜铁刚一愣,扭头看着秦朗,两个眼珠子转来转去,思考着秦朗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想诈我,还是真的想查出真相? 绗?5绔犳湁浜哄▉鑳佷粬 “没有!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没弄清楚状况,姜铁刚只能选择保守一点。眼睛却死死盯着秦朗,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又否认?”秦朗站直了身子,“暗格里放了什么东西?应该很重要吧?跟当年的贩毒案有关吧?” 姜铁刚低头不语。 这个警察找到了暗格,但是却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怎么可能呢?难道他发现暗格前东西就已经丢了?还是他知道,却故意不说。 “行!你既然不说,那我就说说我想到的。你听一听!”秦朗把腰靠在桌子前沿上,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姜铁刚。 “八年前,你参与贩毒被抓,你们当时涉案人员有八人,其中有一个漏网了。你手里有一样东西,足以让那个漏网的毒贩认罪。但是你没选择告诉警方,而是让张静将东西藏了起来。之后,你利用那样东西,要挟那个漏网的毒贩,他应该给了张静不少钱吧?也许,姜文浩进一中也是他帮忙的!” 姜铁刚没想到秦朗能猜出这么多,神色僵硬,愣愣看着他。 “虽然那个漏网的毒贩被你要挟着,但同时他也威胁到了你妻儿的安全,所以你们互相牵制,倒也相安无事。但是你儿子和张静相继死亡,他觉得已经没有了可以制衡你的筹码,所以他迫切需要找到或者毁掉那样东西,那样的话,即便你开口招供,没有实际证据,他照样可以逍遥法外。于是他找人一把火将你家烧了一个精光,但是他却不知道已经有人在他防火之前拿走了那样东西。” 姜铁刚舔了舔嘴唇。秦伟告诉他他家东西全毁了,显然想强调那样东西也烧了。是金可为在骗他?那样东西没落到他手里,也没被毁掉,而是被人拿走了! “我说的对吗?姜铁刚!”秦朗问。 姜铁刚咬了咬牙,他觉得眼前的警察似乎有点可信,但是自己还不能轻易吐口,还要再试探一下。 “你怎么知道那东西被人拿走了?” “因为我在起火之前到过你家!我发现暗格的时候,里面已经空了!我走之后不久,纵火犯就到了你家。” “东西既然已经不在了,那我什么都不知道!”姜铁刚冷声道。 “都这样了你还不说?你有意思吗,姜铁刚?”刘黑塔被姜铁刚几乎气炸了,在他眼里,这个瘦不拉几的毒贩实在是欠揍得要死。 “哼!秦警官,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没有那样东西,即便我说了又能怎样?你们能办得了他吗?定罪要证据,光口供不行,这个我懂!” 秦朗点点头,“好,你的意思是除非我们找到那样东西,否则你什么都不会说,对吗?” 姜铁刚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还有什么人可能会对那样东西感兴趣?” “我不知道!”姜铁刚看着秦朗,很认真地摇头。 “那我们今天就聊到这,我还会找你的!”秦朗道,“希望下次我们能聊得更愉快。” “愉快不了!看见你们就不爽。”姜铁刚高声道。 说话时,他的眼睛却不看秦朗,而是环视了审讯室一圈,而后看向门口。 秦朗微微点头,“老塔,走吧!” 审讯室门一开,杨海峰已经等在门口,笑道:“两位,审得如何?他还配合吧?” “白来一趟,哼,这小子嘴还真是硬!”秦朗苦笑道。 杨海峰朝着姜铁刚一瞪眼,“现在是给你立功赎罪的机会,你别不知好歹,不想减刑了是吧?” “杨管教,算了,我们再想办法吧!这小子油盐不进,你骂他没用的。” “行,你们随时来!那我先带他回监室?” 秦朗点头。 看着杨海峰带着姜铁刚走远,秦朗脸色一冷。 回到警车上,刘黑塔忍不住问道:“朗子,他姜铁刚到底想干嘛?我怎么觉得他说话颠三倒四的?” “他想说,但是又不十分相信我们!而且监狱里有人威胁到他的安全了,他也不敢轻易说实话。” “是那个漏网毒贩?” “肯定跟他有关!” “那现在怎么办?” “那个漏网毒贩肯定也在找那样东西,我们必须赶在他之前找到。我还要向孔局汇报姜铁刚的情况,看孔局能不能出面协调,把他从二监转到一监去。” 刘黑塔大手在车窗上敲击着,“给姜铁刚调监狱是领导的事,咱管不着,但是那样东西我们怎么查呢?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说起这个问题,秦朗也感到一阵头疼,张静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即便当初偷走东西的人留下什么痕迹,也早都被破坏了。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李谦他们几个技侦员了,筛选出进出姜家园小区的人,然后在逐个排查。难度很大,但却是唯一可靠的选择。 当然,纵火犯那条线索也必须追查到底,如果能抓到人,说不定也能挖出些信息,但是并不一定能牵出那个漏网毒贩。那个漏网毒贩现在绝对是有钱有势,要不然姜铁刚也不会那么忌惮。对于这样一个人,必定不会亲自出面指使人纵火,所以纵火犯很可能压根不认识他。而他只要打断这条雇佣链的任何一环,想抓他就是痴人说梦。 绗?6绔犺繕鏈夎皝鐭ラ亾 早上八点,孔繁东一如既往地准时走进办公室,刚要给水杯添水,秦朗就出现在门口。 “报告!”秦朗立正敬礼。 “进来!”孔局自顾自把水倒满,走到办公桌后,伸手向沙发一指,“坐吧!” “孔局,有件事向你汇报!”秦朗站着没动。 “嗯!” 孔局点点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八年前那个落网的毒贩姜铁刚确实知道漏网毒贩的消息,他已经有了开口的苗头,但他还不完全信任我。而且,从他的表现,我能觉察到,二监有人能威胁到他的安全。所以,为了案件侦破,希望孔局能出面协调,将姜铁刚转监。” “转监!”孔局手指缓缓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可以!你这边侦破工作也要抓紧。姜铁刚家中暗格里的东西至关重要,一定要尽快找到。不然姜铁刚转不转监,招不招供,没有区别!另外,这个案子涉及到毒贩,他们大多心狠手辣,提醒同志们要注意安全。” “是!”秦朗认真敬礼,转身离去。 “怎么样朗子,孔局答应了?” 见秦朗回来,刘黑塔急忙问道。 “嗯!” “孔局挺给力呀!可以,可以!”刘黑塔挑了挑大拇指。 “师兄,我们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怎么找那样东西呀?” 田甜秀眉紧皱,一脸焦急。 姜铁刚的松动让她看到了抓到害死爸爸幕后黑手的希望。她现在心情比任何人都焦躁,恨不得马上找到那样东西,揪出漏网毒贩,弄清当年爸爸遇害的真相。 秦朗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还要深挖张静和姜铁刚的人际关系。那样东西藏得很隐秘,如果不知情,应该很难找到。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无论是张静还是姜铁刚,都不可能随便告诉别人,除非是非常信得过的人。” “可是,朗子”刘黑塔摇头道,“他们俩的社会关系很简单,没有亲人,朋友就更别提了。姜铁刚在号子里,肯定不会乱说。张静就是个闷葫芦,跟同事们也就是一般的关系,也根本达不到好朋友的地步呀!” “不对老塔,姜文浩也是她的亲人,我们无法彻底排除他知道这件事的可能。而他只是个半大孩子,嘴巴不一定会那么严。” 刘黑塔抓了抓头,“朗子,照你这么说,那姓吴的心理医生也有嫌疑喽,她应该算是张静的朋友啊!” 田甜脸色一变,觉得刘黑塔有点想多了,马上反驳道:“老塔,就算是吴姐是张静的朋友,但是她没有动机呀?她要那个东西干嘛?而且,即便她们是好朋友,张静也应该不会把这种隐秘的事告诉她吧?” 刘黑塔眨了眨眼,“也许是张静精神不正常的状态下说的呢?” 田甜立刻道:“就算是那样,还是解释不了动机的问题呀?” 秦朗伸手向两人摆了摆,“既然想到了,先查了再下结论。这样吧,田甜你和吴医生比较熟,找她核实一下几个案发时间段,她的行踪情况;我和老塔找一下赵天兵,他和姜文浩算是死党,说不定知道姜文浩的一些事情。” “哦!”田甜不情不愿应了一声,转身就走。她很想和秦朗一组,但是他的安排又让她无法辩驳,找吴莫语确实她比较合适。 秦朗和刘黑塔正要出门,万进满面红光走了进来,整个人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 “诶?秦副队,你们这是去哪?” “去趟一中,找赵天兵了解点情况!”秦朗道。 “行,那你们忙!哦,对了,监控赵天兵的人我撤回了,现在我们人手太紧,而且张静都已经死了,赵天兵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秦朗点了点头,人手不足确实是个问题,把人撤回来也好。 万进转身欲走,转了一般又一摸脑门转了回来,“对了,秦副队,老齐昨天没来,今天好像又没来吧?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你抽空打个电话问问,万一孔局问起来,我也好应付一下!” “我师傅昨天接儿子出院,后来师母又住院了,他现在应该还在医院!”秦朗不给万进发挥的空间,直接替齐勇说明了理由。 万进右手手背在左手手心一拍,“哎呦,这老齐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我好去医院看看嫂子呀!真是的!行,电话我自己打吧!” 正在此时,齐勇推门走了进来,笑着向几人打招呼。 万进率先上前一步,“老齐,嫂子住院了?没事吧?我这正要去医院看看呢!” 刘黑塔也在后面喊道,“老齐,嫂子没事吧?” “没事!一点小病,过几天就出院了,谢谢啊!” 万进脸一绷,“老齐你还跟我客气?” “师傅,你来得正好,跟我去趟一中吧,正好跟你讨论一下案情!”秦朗开口道。 “算了,我有事找一下孔局!等你回来我们再讨论吧!” 齐勇语气平静,不待秦朗说话,向他点点头便径直上楼了。 绗?7绔犳兂鎹釜鐜 “朗子,老齐好像有点不对呀!”刘黑塔认真道。 秦朗没说话,默默开车。 他自然也感觉到了齐勇的不正常,他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对,是锐气! 以前的师傅像是一柄锋芒的匕首,锋芒毕露,撕开每一个案子的黑幕,令每一个罪犯胆战心惊。 但是刚才,说到讨论案情,师傅眼中并没有往常那种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暮气,他好像忽然老了。 不是身体,而是心理。 秦朗忍不住叹了口气,瞟了一眼刘黑塔,淡淡道:“他可能累了吧!” “累了?”刘黑塔不解,“不会吧?他可是全队闻名的拼命三郎,要是论能撑,我老塔就服他一个。” “是心累了!”秦朗沉声道。 刘黑塔有点懵,但见秦朗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就不再问了。 刘黑塔不知道齐勇和许然感情破裂到了什么程度,更不知道他儿子为了阻止两人离婚自残,自然难以理解。秦朗没打算跟他解释,毕竟那是师傅的家事,还是知道的人少些好。 …… “这是什么?”孔局啪一下将两页纸拍在办公桌上,脸色阴沉,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请调申请!”齐勇再一次说出来这四个字。 “我不认识字吗?”孔局怒道,“老齐,你这什么意思?我刚来分局,你就闹着要调派出所?对我有意见?还是对组织有意见?” “孔局,我对你没意见,对组织更没意见!真的!我只是想换个环境!” “换个环境?”孔局缓和了一下语气,“老齐,是不是组织上免了你的队长职务,还给了处分,你心里委屈,感觉不舒服?” “真的不是!孔局,我干刑警二十四年了,受过的处分没有一只手也差不多了,职务被免也不是第一次了!曾经有过委屈,有过怨气,但是现在,真没有!” 齐勇脸色平静,确实不像闹情绪的样子。 孔局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拉着他一起坐在会客的沙发上,又递过去一根烟。 两人默默抽了几分钟。 孔局终于开口,“老齐呀,你不要以为我是从厅里来的,就不熟悉情况,我早就知道你这个a市鼎鼎大名的罪犯克星。知道任命后,说实话,我心里很紧张。但我当时就想,刑侦这一块有你在,我还可以放心不少。” “孔局,你太抬举我了!”齐勇连忙摆手道。 “老齐,咱们城西分局需要你呀!你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去派出所?可惜了呀!更何况,现在咱们手头上这么复杂的案子,你就能这么心安理得得放下不管,就这么甩手走人?” “孔局,秦朗已经成长起来了,我相信他可以把案子办好,还有刑警队的其他同志,他们都能独当一面,有我没我,不那么重要。如果需要,我可以协助大家把眼前的案子办完再请调,但是希望孔局到时候能同意。” “非走不可?”孔局摁灭烟头,看着他的双眼。 “对不起孔局!”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低头看向茶几,避开了孔局灼灼的目光。 他此时整颗心都在颤抖,强迫自己忍住胸腔被掏空的感觉。捏着烟的手指失去控制般掐破了烟卷的包装纸,几根烟丝失去了支撑,飘落而下。 忽然,一只手重重落在他的肩上,又拍了几下,那是孔局的手。 “老齐,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苦衷。你不愿说,我也不问了。你既然做了决定,我再强人所难就是我的不对了!就按你刚才说的,忙完手头这个案子,我批准你调动!” “谢谢孔局!”齐勇起身,极为标准地敬了个礼。 “走吧走吧!免得我一会又忍不住改主意。”孔局起身走向窗边,给了齐勇一个后脑勺。 齐勇抽了抽鼻子,扭身出门,又小心翼翼将办公室门关好。正要下楼,万进从办公室探出头喊:“老齐,老齐!” “万队,有事?”他调整了一下心情走了过去。 万进伸手将他让进办公室,“老齐,坐会儿!” 齐勇也没客气,坐在椅子上,看着万进。 “老齐,刚才跟孔局,谈案子了?” 齐勇心道,这个万进还真是小心眼,生怕别人绕过他在领导面前表现,但是偏偏自己还没真本事。好在孔局也是个务实的领导,他万进那一套好像不怎么好使。 “没有”齐勇拉长了话音道,“我这两天家里出事,案情进展都没掌握,哪敢跑孔局那胡说八道啊!再说了,即便是想到了什么,我肯定也要先跟万队你报告啊!我好歹也干了二十多年了,规矩还是懂的。” 万进转身端水杯,顺带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哎呀,老齐,你这话说的,我万进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呐?不过老齐,你家里有事不跟我说,这可是见外了呀。要是孔局问起来,我想帮你找个理由都不知道怎么说。” 齐勇心中一阵冷笑,这小子还说自己不鼠肚鸡肠? “哦,不好意思啊万队,以后我注意!” 万进连忙摆手,“老齐,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担心你!” “明白,明白!”齐勇点头,“万队还有事吗?我还得去趟医院!” “老齐,帮我给嫂子带个好!我这忙活得也走不开,要不然今天一定要去看看嫂子。” 齐勇懒得再跟万进瞎扯,说了声谢谢出门而去。 绗?8绔犱綘寰椾富鍔ㄧ偣 貘语工作室。 田甜与吴莫语相对而坐,素雅安静的环境让田甜忍不住想要打哈欠,生出了一种想要睡一觉的念头。 “吴姐,每次来你这都感觉好放松啊!太舒服了!”她伸展了一下胳膊,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笑。 “那为什么不常来?”吴莫语端起一杯清茶递给田甜。 田甜轻轻抿一口,“嗯,好茶,好茶!” 又道:“姐,你以为我不想啊?每天被案子弄得焦头烂额,四脚朝天!没办法呀!唉!” 她放下茶杯,幽幽叹了口气。 “还是张静的案子?”吴莫语淡淡问道。 “是啊!”田甜一脸郁闷道,“本来按照张静精神分裂,杀人自杀定性,证据链都差不多了。但是偏偏张静家又被人纵火烧了,还丢了一样东西,这不就还得再查嘛!但是又没线索,愁死了!” “小静家被烧了?”吴莫语睁大了眼睛,疑问道,“我和小静认识很多年了,她性格很好,应该不会和人结下这么大的仇怨啊?” “嗯,我们走访调查也是这个结论。所以我们怀疑是有人想借着放火毁掉张静藏着的东西。但是东西在着火前已经被人偷走了。” “可她只是个护士,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铤而走险呢?” “我们觉得是他丈夫的东西,让她保管的。” “哦,那倒是有可能!”吴莫语轻轻点头,又凄声道:“小静真的太傻了,被一个毒贩子毁了一辈子。太可怜了!” 田甜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眼圈微微泛红的吴莫语,“吴姐,别难过了,她走了应该也算是解脱吧!” 吴莫语叹了口气,“田甜,你知道吗,我知道她死之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如果我再多注意她一点,她也许就不会变成那样,也许就不会死了。作为她信任的朋友,她的医生,我对不起她。她不该是那个结果的。” 田甜拉住了吴莫语的手,安慰道:“吴姐,怎么能怪你呢?你已经尽力了。我觉得,要怪就要怪她丈夫。就像你刚才说的,她是被毒贩子毁了一辈子。” 吴莫语没有说话。 田甜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吴姐,张静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关于她丈夫的事情?” 吴莫语摇头,“没有,她一直对我说她很恨他,希望他早点死。没想到她最终还是忘不了他,要不然也就不会帮他藏东西了。” “唉,她太傻了!”田甜附和了一句。 从吴莫语的话中,田甜确认她并不知道张静家暗格下的东西。这本就在她意料之中。在她看来,虽然张静大概率精神出了问题,但她不是痴呆,保守自己秘密的理智应该还是有的。 吴莫语起身给田甜添了茶水,顺势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田甜连忙道:“吴姐,你是不是有事啊?” 吴莫语摆摆手,“没什么,有个患者约了十点钟过来,还有半小时。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多坐一会!” “姐,你这生意不错呀!什么时候我心力交瘁干不下去了,来给你打工好不好?”田甜装出一脸认真的样子。 “那等着你的就是新一轮心力交瘁!”吴莫语苦笑道,“你说你被折腾得焦头烂额,四脚朝天。我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折腾你的是案子,折腾我的是患者。” “吴姐,你现在也算是事业有成了呀,何必还那么累呢?”田甜问。 “我算什么事业有成?”吴莫语摇头,“我只是个不敢偷懒的单亲妈妈罢了!一想到小轩,我就不敢停下来。” “姐,就没想过再向前一步吗?你年龄又不大,还那么漂亮有气质,关键还有能力,只要你愿意,不知道多少人要排队呢!”田甜认真道。 吴莫语轻轻抬手拍了田甜一下,“你这丫头,不许拿姐开玩笑!倒是你,师兄师兄叫得那么甜,什么时候确定关系呀?该出手时就要出手哦!” 田甜两腮飞红,嗔了一句,“姐,什么叫该出手时就出手啊?人家是女孩子好不好?” 吴莫语笑道:“你确定?我看他可是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了,如果你要等,可是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喽!” “我才不怕呢!”田甜嘴硬道,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是啊,秦朗这个大傻子整天就知道查案子,就不能想点别的吗?既然如此,那只能靠自己了。 嗯,对,就这样!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上次在输液室的场面,虽然她已经确定秦朗和陈菲没什么,但还是后怕。所以,必须主动出击,积极争取。 吴莫语将田甜送到门口,田甜终于还是将犹豫已久的问题抛了出来,“吴姐,能告诉我11月12号晚上你在哪吗?就,就是例行询问,你千万别在意。” 她没好意思看吴莫语,目光偏向一边。 吴莫语笑了一下道:“这有什么可在意的?配合警方调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嘛!我那一晚,对,那一晚没回家,忙了个通宵,就睡在这了!不过就我一个人,你要问谁能证明,我还真找不到。” 见吴莫语回答得如此平静坦诚,田甜也不再多想。 绗?9绔犱粬涔熶笉鐭ラ亾 另一边。 赵天兵和秦朗、刘黑塔可就聊得不那么轻松了。 自从姜文浩和金晓凯惨死之后,他一直战战兢兢,每天老老实实上学,然后老老实实回家。在学校也不敢欺负同学了,更不敢随便到处乱晃了。 要不是他妈妈郑梅不允许,他连学校都不想去了,就想躲在家里。他总觉得杀了姜文浩和金晓凯的人是针对他们三个的,现在他们两个已经死了,就剩自己了。 不知道多少次,他从噩梦中惊醒,梦中金晓凯那颗残破的人头,从讲台上跳起来,向他狞笑,嘴里喊着,“就剩你了,就剩你了!” 他几乎要崩溃了,短短几天便消瘦了不少,原本魁梧的身材竟然有点驼背了。 当崔老师告诉他去校长办公室接受问询的时候,他脑袋嗡嗡乱想,稀里糊涂地朝着办公楼走,一个没留神竟然走到了另一栋教学楼里,等发现的时候已经上到三楼了。 终于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他颤抖声音喊了声报告,门一开,他就看到了那个曾经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的警察。 “赵天兵,进来吧!”秦朗让开半个身子,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哦,是!”赵天兵规规矩矩坐到了刘黑塔对面,低着头,没敢多说话。 “赵天兵,好好配合两位警官,知道吗?”满脸憔悴的王校长嘱咐道。 “我,我知道了校长。” 王校长又亲自倒了三杯茶水,放到了茶几上,这才看向秦朗道:“秦警官,那你们聊,我就先回避,对,回避!” “嗯,校长你忙你的!” 办公室的门被王校长轻轻关上,赵天兵连忙又低下了头。 “赵天兵,你不要紧张,我们今天找你就是简单了解情况,放松点!” 见赵天兵很老实的样子,与之前那个混世魔王的样子已然判若两人,秦朗也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他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经历这种事情,心理上恐怕多少得留下点阴影。 “是!是!”赵天兵一边回答,一边将两只手夹在了两腿中间,不敢抬头。 “你跟姜文浩关系怎么样?”秦朗将录音笔放在茶几上问道。 “我们从小学就是同学,后来到了初中又分在一个班,正好也都喜欢玩,应该算,算是好朋友吧!” “你去过他家吗?” “就去过一次!他家条件不好,不怎么愿意带我们去他家。” “还有谁去过?” “那次和我一起去的,还有金晓凯!我不知道别人还有没有去过!” “你们去的时候见到他妈妈了吗?” “没有,他妈妈是护士,那天值班,我们在他家也就呆了一会,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走了。” “你们有没有进他妈妈的卧室?” 赵天兵摇头,“没有,我们就在姜文浩房间玩了会手机游戏,然后就走了。” 秦朗微微点点头,又问道:“你知道姜文浩他爸爸坐牢吗?” “知道啊!他爸好像是,是贩毒坐牢的!” “你怎么知道的?” “是他自己说的,他还说他挺恨他爸的,说要不是他贩毒坐牢,自己家也不至于那么穷,他也不至于被同学们笑话是犯人的小孩。他就因为这个还和好几个同学打过架。” 一旁的刘黑塔攥了攥拳头,叹了口气。 “那他说过他爸其他事情吗?比如他爸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赵天兵稍微回忆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秦朗和刘黑塔对视了一下,都有点失望。 “你知道姜文浩是怎么上一中的吗?他家的小区好像不是一中的学区吧?” “我也不知道!他家那么穷,买一中的学区房肯定买不起,也许是找关系进来的吧!这种事我也不好问他,他也没说过。” “你觉得他家有关系吗?” 赵天兵摇头,“我觉得好像没有。” 赵天兵显然已经没有什么信息能够提供了。秦朗收起录音笔道:“你先回去上课吧,有事我们再找你。” 赵天兵嗯了一声,站起来却没往外走,怯声道:“警察,警察叔叔,我能问个问题吗?” 秦朗一愣,随即开口道:“什么事?说吧!” “你们抓到杀姜文浩和金晓凯的凶手了吗?我经常和他们两个在一起,现在他们俩都死了,下一个,会,会不会轮到我?” 一句话说完,赵天兵的身体明显地哆嗦起来,看得出他很害怕,怕到了骨头里。 秦朗觉得眼前这小子实在可怜,便安慰道:“你放心吧,案子跟你没关系了,你好好上学,少像以前胡闹就行了。” “真的吗?”赵天兵双眼放光,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对!上课去吧!”秦朗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警察叔叔!”赵天兵深深给秦朗鞠了一躬,一阵风般跑出了办公室。 “朗子,那我们也回吧?”刘黑塔道。 “稍等一下老塔,我再找王校长聊几句。” 刘黑塔摸了摸脑门,“哦,朗子你是不是想问他姜文浩是怎么上一中的?” 秦朗点头,“没错!姜文浩上一中说不定就是那个漏网毒贩在要挟下帮忙的,说不定我们能顺着这根藤,摸出个大瓜。” 绗?00绔犲ス涓嶆槸鑷潃 赵天兵走后没几分钟,王校长就满脸堆笑走了进来,“秦警官,赵天兵还配合吧?” “还不错!”秦朗道。 王校长有点诧异,两个警察都问完了,怎么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呢?莫非还有事? “那两位警官,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王校长,确实还有件事需要跟你了解一下!”秦朗道。 “秦警官请讲,我知无不言!” “据我们所知,姜文浩家的房子并非一中学区,那他是怎么进一中读书的?难道一中还有其他的招生条件?” 王校长脸色微微一变,警察问这个干什么?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但是现在自己必须撇清楚,要不然丝丝缕缕,万一再把自己那点事捣鼓出来,可就麻烦了。 现在一中的学区房都已经炒到几万一平了,但仍然一房难求。不知道多少家长为了把孩子送进来,挖空心思,绞尽脑汁。拐弯抹角找到他请客送礼的人多了,但是他小心得很,不知根知底,绝对不伸手。当然,也有一些领导打来电话要安排的,他自然欣然照办。 屁股不干净,根本经不起深究的。 “秦警官,我们一中的招生一直都是严格落实市教育局政策的,绝对没有什么政策之外的条件。至于姜文浩的情况,我得查一下,毕竟都两年了,对吧?等我查清楚,及时给你回复,可以吧?” “好!”秦朗点头。 秦朗和刘黑塔回到分局之时,田甜已经坐在桌前了。 双方汇总了一下情况,都有点失望。 吴莫语应该不知道那样东西,虽然案发当晚没有人能证明她确实住在貘语工作室,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而姜文浩也没有对别人说过关于那样东西的事情,那还有谁会知情呢? 众人一阵思索之后,毫无线索。 “对了田甜,陈菲梦里是什么情况,她跟你说了吗?”秦朗问。 既然眼前的线索断了,他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信息了。虽然陈菲已经跟他说过,她梦到了张静自杀,但是细节他并没来得及听。 “说了,不过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细节。就是张静脖子套在绳子里,脚下的凳子倒了,张静挣扎了几下,然后就不动了。” 刘黑塔忽然冒出一句,“诶,朗子,这陈菲也太神了吧?凶杀她能梦到,自杀她还能梦到?搞得跟科幻片似的。” “老塔,你说什么?”皱眉沉思的秦朗忽然抬头看着刘黑塔。 “我说陈菲厉害呀,跟科幻片似的。”刘黑塔不明就里,直勾勾看着秦朗。 “另外一句!”秦朗道。 “凶杀能梦到,自杀还能梦到?” “对!”秦朗看向田甜和刘黑塔,后两者也诧异看着他。 “你们有没有想过,陈菲之前梦到的都是凶杀案,而且凶手身份未揭晓之前她会循环做同样的梦。但是张静是自杀,她为什么也会梦到,而且是循环地梦到?” “师兄,你想说张静是他杀?”田甜不解道,“可是我们手中的证据都毫无疑问证明了她就是凶手啊,而且现场勘验也足以说明她是自杀呀!” “是啊!朗子,跟梦比起来,我们更应该相信证据吧?”刘黑塔道。 秦朗豁然起身,“走,我们去一趟技术科,我忽略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田甜和刘黑塔同时问道。 秦朗边走边说,“那个小凳子,张静踩着自杀的凳子。当时技术科发现凳子腿上有细钢丝的痕迹,我没多想,认为是张静买了钢丝绑在凳子上试验韧性的。但是现在我觉得,可能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田甜和刘黑塔都是满眼问号。 说话间,秦朗已经进了技术科办公室。 “老王,张静家那个小凳子拿给我看看!” 王信叼着烟道:“小张,去拿一下!” 小张干净利落拿来了小凳子,递给秦朗。 这是个木质的四脚小凳。秦朗轻轻旋转了一下,很快找到了其中一条凳脚上的钢丝勒痕。 “小张,这痕迹和吴a46358车后备箱里发现的钢丝吻合吧?” “吻合呀!还有宝马车上的痕迹,都是那盘钢丝留下的。”小张道。 “钢丝能帮我也拿一下吗?” 小张一呲牙,“秦副队,您就不能一次说完吗?” 钢丝极细,秦朗两手拉了拉,韧性很大,反正凭借他的力量是扯不断的。 秦朗打量了一眼小张,“再帮我个忙!” “秦副队,我服你了!还要拿什么?”小张郁闷道。 “不用拿东西”秦朗笑了笑,把小凳子放在地上道,“站上去。” “啊?干嘛?”小张不明就里,但还是听话地站了上去。 秦朗将钢丝小心翼翼缠在了小凳子腿上。 “朗子,你这是要模拟张静上吊?”刘黑塔道。 “对!老塔,你把钢丝拉到门外去,把门关上。听我说拉就拉。” 小张懵了,“秦副队,他一拉,我不就摔了吗?这肯定得老疼了!” “没事,我在后面接着!”秦朗说着走到小张身后,伸出了双臂,不等小张再说话就喊了一声,“拉!” 钢丝瞬间绷紧,小凳子啪一下从小张脚下飞了出去,小张身体直接后倒,发出一声惊叫,“哎呀,卧槽!” 绗?01绔犵旱鐏珜鐤戜汉 “田甜,跟我再去一下张静家!老塔你调查一下那个吕大年。” 刚才几人在技术科验证了张静是他杀的可能性。保险起见,秦朗决定再去张静家现场确定一下。 至于吕大年,则是技术科的又一进展。王信告诉秦朗,保安李东收外卖员的纸币上除了李东指纹,还有四个人的指纹,其中一个在指纹孔对比出了人员,就是吕大年,曾因聚众赌博被拘留六个月。 所以秦朗决定让刘黑塔去找吕大年调查一下那张纸币,或许能得到什么线索。 张静家一片焦黑,几乎只剩下了一个房框,门窗也都已经不复存在。只要走近,还是能闻到浓重的焦糊味。 田甜皱了皱鼻子,把口罩又捏紧了些。 秦朗径直走进客厅,站在吊扇的下面,吊扇现在已经完全被烧得变形了,三片扇叶扭曲下垂,颜色乌黑。 他扭头看向房门,若有所思道:“田甜,我们发现张静尸体的时候,她的脸是朝向窗户的对吧?” “对!当时都拍了照片的!” “一个人如果踩着凳子上吊自杀的话,通常会怎么用力蹬倒凳子?” 田甜想了想道:“应该是脚尖向下向后用力吧?这样最方便用力。” “那也就是说小凳子倒的方向应该在张静身后的位置,但是我记得我们到现场的时候,小凳子倒的方向是朝向门口的。” 田甜迟疑道,“师兄,难道张静真的是他杀?可是钢丝可是她用来控制金晓凯杀死姜文浩的工具呀!而且她死的时候,那钢丝应该已经在那辆车后备箱里了,难道凶手是找到了钢丝,杀死张静后又放进车里的吗?可是凶手又怎么知道是那辆车呢?就算知道,总要能打得开后备箱才能放进去吧?” “没错,确实有很多矛盾的地方。或许,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凶手跟踪了张静,知道她作案的手段,然后模仿她,买了一模一样的钢丝,然后杀了她。” “但是,师兄,就算是这样,那凶手的动机呢?” “还记得张静家隔壁邻居说她家半夜有马桶冲水声吗?”秦朗道。 “当然记得,我们不是还讨论过吗?” “我现在觉得老塔的说法说不定真有可能,那个想偷东西的人,一不小心犯了这个错误。但是他没找到东西,自然不肯走。等张静抛尸返回后,他马上控制了张静,问出了东西的位置。但是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杀了张静,并伪造了自杀现场。” 田甜吸了一口凉气,“师兄,这个凶手从跟踪张静开始,到杀张静拿走东西,完全没留下什么痕迹,想找到他太难了。还有一点我想不通,既然他已经拿走了东西,为什么那个假外卖员还要纵火呢?难道他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吗?难道不是八年前那个漏网毒贩指使他们的吗?” 秦朗摇头道,“这一点我也一直没想通!等李谦和老塔那边的结果出来再说吧!我们先回去。对了,你告诉一下陈菲,让她今晚梦里好好观察一下张静脚下的凳子,还有张静脚的动作,看得越清楚越好。” 田甜一边发微信一边问道:“师兄,你说那个凶手是怎么杀张静的呢?张静身上并没有伤痕,体内也没有安眠药之类的药物残留,她怎么可能任由凶手挂在吊扇上吊死而不做反抗呢?” “可能是用了某种吸入式麻醉剂,这类药物中有的代谢时间很短,可能两三个小时就完全从体内消失了。” 田甜看着秦朗认真道:“师兄,还是你厉害!能跟你一起查案子能学到好多东西!” 秦朗笑了一下,没说话。 手机铃声响起,秦朗按了一下接听键。 “朗子,有情况!”刘黑塔的声音中透着兴奋。 “吕大年?” “没错,我在一个棋牌室找到这小子了。他说他有几个固定的赌友,经常偷偷聚在一块赌钱,那一百块钱应该就是哪天赌钱的时候沾上他指纹的。” “嗯,还有呢?” “他让他联系几个赌友,有一个联系不上了,打不通电话,家里我也去了,没人。周围邻居说最近几天没见到。” 突然失踪?这肯定不正常!难道是跑了! 秦朗连忙问道:“叫什么?” “叫何思远!” “好,马上回分局查这个人,他很可能就是纵火犯。” 这个情况让秦朗精神振奋,车速自然快了起来,田甜双手拉着扶手,侧脸看向秦朗,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她开始享受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了。 绗?02绔犳湁瓒g殑鍙戠幇 何思远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秦朗、田甜、李谦、刘黑塔定定看了半天。 刘黑塔忽然道:“这小子这张脸看上去也太他妈憨厚啦!不像能干坏事的样子啊?” “我说老塔,你分辨好坏人就看脸吗?”李谦鄙夷道。 “知道相由心生不?像你这种尖嘴猴腮的,一般都是坏蛋知道不?”刘黑塔直接人身攻击开始。 “行,你平头正脸,你好人,行了吧?” “师兄,这个何思远确实也没有案底,不排除他不是纵火犯的可能吧?”田甜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朗道,“还有,我总觉得他有点眼熟!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被秦朗这么一说,几个人又都盯着照片仔细看起来,两分钟后纷纷摇头,表示没印象。 秦朗想了想,拿起一张纸,挡住了何思远眼睛以下的部分,“再看一下!” 刘黑塔摇头道:“朗子,你就直说得了,真想不起来。” 田甜和李谦也跟着点头。 秦朗一只手扶着纸,一只手指着何思远的上半张脸,“像不像金晓辉撞我们翻车时,帮我们忙的出租车司机?” “是吗?”刘黑塔当时可是和秦朗一起的,连忙将脸凑近了屏幕,仔细看起来。 “诶?还别说,确实有点像啊!” “资料里显示他身高171,和那个司机也吻合!还有,他服过兵役,具备操作导火索的技能。”秦朗补充道。 “妈的,上次让他捡了个便宜,这次我看他还往哪跑?”刘黑塔怒道。 “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田甜问。 “老塔,你带两个侦察员,继续追查何思远的下落。务必尽快找到他。” “好嘞!”刘黑塔应了一声扭头出门而去。 “田甜你带着何思远照片找一下姜家园小区保安李东,让他认一下照片!” 田甜看了秦朗一眼,很想问一句师兄你不去吗,但是既然他这么安排了,肯定就还有别的事要做,干脆还是不问了。 李谦眨巴着红通通的眼睛看向秦朗,“朗哥,那,我还回去看录像?” “金晓凯和姜文浩的手机你看过吗?有没有什么线索?” “嗯,我抽空简单看了一眼,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我发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秦朗立马竖起来耳朵。 “这俩小屁孩手机浏览器里都搜索过有关艾滋病的信息,像什么怎么判断得了艾滋,得了艾滋怎么办,得了艾滋能活多久,等等之类的。” “艾滋?” 秦朗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个初中生搜索艾滋病干嘛?难道他们得了艾滋? “你等一下!”秦朗抬手示意李谦先不要说话,拿起手机给王信打电话,“老王,姜文浩和金晓凯的血液现在还能做艾滋病测试吗?好,辛苦老王同志了!好好。” 李谦诧异道:“朗哥,就算他们俩得了艾滋,好像跟案情也没啥关系吧?测那个干嘛?” “多了解被害人信息,总不会有错!”秦朗沉声道。 “朗哥,你说现在这孩子们还真是,唉,一言难尽啊!像我们小时候,什么都不懂,能打个游戏就感觉飞上天了,哪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想法?” “他们俩不能代表整体!”秦朗又回到正题道,“你监控那边查出什么没有?” 李谦叹了口气,“就目前查到的情况,没有发现可疑人员。稍微有些嫌疑的人,我们都让人去核实过,不是没有作案动机,就是有不在场证明。我看呐,够呛!” “别泄气!只要凶手到过现场,就不可能彻底隐身,继续查!我相信你一定能把他揪出来。” 李谦一咧嘴,苦笑一声,“朗哥,你这鸡汤灌得也太直接了吧?不过,聊胜于无吧!我忙去了!” 办公室里剩下了秦朗一个人,他闭着眼向椅背上一靠,开始思考。 何思远如果就是那个出租车司机,那他不是和欧阳宇有关系,就是和金可为有关系。从纵火烧张静家这件事来看,他和金可为有关系的可能性更大。 当初金晓辉在分局毒瘾发作,他怀疑金可为给金晓辉买毒品,金可为并未否认。后来线索移交到禁毒支队,也没查出什么。 但是现在,他有了另一个推测,如果金可为就是当年那个落网的毒贩呢?因为某种原因,很可能是巨大的利益,当年参与抓捕行动的欧阳宇放过了他。而欧阳宇放过金可为的事被田军获知,为了掩盖自己的犯罪行为,他约了田军在余家巷见面,然后指使年喜杀了田军。 正因为金可为和欧阳宇这层关系,金晓辉和何思远帮助欧阳宇实施撞警车,试探警方的行为就合情合理了。 绗?04绔犺瘯鎺5噾鍙负 “师兄,李东说何思远很像那个外卖员!” 田甜声音里的兴奋透过电波传了过来。 “好!”秦朗面色一喜,随即给刘黑塔拨电话。 “老塔,何思远下落有线索了吗?现在基本可以认定他就是那个纵火犯。” “朗子,我们了解到这小子舅舅家在城郊三山镇,现在正往那边赶。有进展通知你!”刘黑塔的声音中混着发动机的噪音,显然在车上。 挂了电话,秦朗起身出门,驾车直奔金家别墅。 金可为刚刚从医院返回,全身酸软瘫在沙发上,右手拇指和中指掐住两个太阳穴,使劲摁。 他现在是又气又急。 气的是金晓辉这个大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句话就把他妈妈弄成了瘫痪,简直是废柴到了极点。 急的是那样东西落到别人手里,随时可以变成炸弹,即便自己帮他杀人,也不一定能百分百消除这个隐患,说不定对方还会提出新的要求。而他除了答应,别无选择。 他不是没想过全家跑路,但是多年基业毁于一旦,他实在不甘心。再加上老婆瘫痪在床,大儿子又随时可能毒瘾发作,跑路的风险太大,弄不好还可能提前将自己暴露! 与其仓促行动,还不如先稳下来和对方周旋,他相信对方只要有需求,就绝不会将东西交给警方,并且不可能不露一丝马脚。只要让他抓到线索,他就可以把他揪出来,拿到东西,然后再让他消失。隐患就此断绝,他金可为将继续在a市呼风唤雨的日子。 “老板,外面有个警察要找你!”保姆的声音响起。 “草!”金可为脸色一变,怒骂出声。 骂声刚落地,秦朗便推门而入,“金总,不好意思,有些情况需要你配合一下。” 金可为斜了斜眼睛,“我儿子被害的案子查清了?” “还在查!”秦朗淡淡道。 金可为很想发火,但是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警察根本不吃自己那一套,到头来只能自己气得半死。 他深呼吸了几口,调节了一下情绪,“有事赶紧问,我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 “金总,张静家着火了,你知道吗?” 金可为翻了翻眼皮,“着火了?不知道!你问我干什么?” “是人为纵火!” “那又如何?是谁放火你找谁去呀!”金可为显得很烦躁,捏着太阳穴的手指又用了用力。 “没错,我当然要找他,何思远跑不掉!”秦朗冷笑道,一双细长的眼睛盯着金可为的脸。 金可为揉太阳穴的手指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正常,“哦!那你赶紧抓他去呀!别在这烦我可以吗?” 秦朗敏锐抓到了金可为失常的一刹那,不动声色继续道:“金总和张静熟吗?” “那个臭娘们儿,算她死得早!我恨不得亲手砍死她!”金可为双眼圆整,瞳孔泛红,一巴掌重重拍在茶几上。 “你知道她杀了你儿子?谁告诉你的?”秦朗质问道。 “你管得着吗?”金可为挑衅地看了秦朗一眼。 秦朗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金可为能量很大,确实具备找关系得到这个消息的能力。 “好,那我回到刚才的问题,你和张静熟吗?” “她是我儿子同学的妈妈!我没告诉过你吗?”金可为怒目而视。 “仅此而已?” “那你觉得呢?” “那你为什么要隐瞒给她打电话问儿子行踪的事?”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病急乱投医,打电话问一下不正常吗?你们上门的时候我着急忘了,不可以吗?” 金可为厉声反问,唾沫星子乱飞。 秦朗似笑非笑看着金可为,“金总,别激动!你跟她不熟,那跟她丈夫呢?” “她丈夫不是在监狱吗?我上哪认识?”金可为回答得相当坦然。 “哦!”秦朗点点头,“不认识啊?但是他好像认识你呀!” “哦?他怎么说的?”金可为冷笑着看向秦朗。 “这个需要保密!不过对你好像不怎么有利呀!”秦朗摇头道。 金可为不动声色,“哦,嘴长在他身上,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反正不认识他,清者自清。我相信秦警官也不会冤枉我,对吧?” 秦朗无声笑道:“那是当然。等我找到张静家丢了的东西,自然会还金总一个清白的!” 金可为心里咯噔一声,这姓秦的也知道了那样东西!看来自己得加快进度了,要不然,万一对方落到警察手里,自己可就全完了。 虽然心里翻江倒海,金可为脸上却还保持平静,“既然有东西能证明我的清白,那就麻烦秦警官赶紧找吧!” 见金可为不动声色,秦朗反倒觉得他不正常了。如果不是心有准备,怎么可能这么坦然,连好奇都没表现出来? 绗?05绔犳垜浠幓鎶撹祵 秦朗走后。 金可为脸色阴沉,在宽敞的客厅里来回转了几趟,仔细回想着秦朗刚才的话。 姓秦的肯定猜出什么了,只不过没有证据,想来诈我?他忍不住冷笑,只要那样东西不落到你手里,就算所有人知道我贩毒又如何?还不是疑罪从无? 不得不说,这姓秦的还真有点本事,竟然查出了何思远。他已经拿钱跑路了,警察应该没那么容易抓到他。但凡事都有万一,还是要做好应急准备。 金可为眉头一皱,掏出手机打电话,交待几句之后,才稍稍放松一点,屁股朝着沙发上一蹲。 他拿出一根雪茄,点燃后深吸一口。 姜铁刚,这个麻烦! 他很想让他永远闭嘴,以绝后患。但是在接到神秘电话之后,他改变了主意。 首先没有证物,姜铁刚的口供威胁不到他,当年的证据早已被他销毁殆尽,而且他的产业也已经洗白,成了市里首屈一指的物流巨头。他目前的身份和关系网,足以应对姜铁刚任何说辞,最多就是再多出点钱打点一下而已。 再者,在监狱里杀人,肯定会带来极大的麻烦,如果被揪住不放,他不敢保证自己买通的人能跑得掉,能不出卖他。所以那是万不得已的选择,一旦实施,自己恐怕也要跟着跑路。 所以,他想先放着姜铁刚,实在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再说。反正他是个犯人,即便知道有人要弄死他,想躲都没处躲。最关键的是二监的人他已经收买到位,可以随时行动。 他自语了一句,“姜铁刚,你最好祈祷那样东西不要落到警察手里,不然你立马就会死!” 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眼,顿时一惊,又是一连串乱码般的号码。 是那个人! 金可为手指微微颤抖,接通了电话。 仍是经过处理的古怪声音,“金总,什么时候行动?我时间有限!” 他深吸了一口气,“给我点时间,我得计划一下!” “多久?最多三天!见不到他的血,我就把东西寄给警察!”古怪的声音透着森森寒意。 “拿到血我怎么给你?”金可为想套话。 一阵刺耳的笑声让他忍不住把手机离开了耳朵。 “把活干好,我自然会联系你!” 电话挂断,金可为愣了片刻,长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翻找号码。 ……… 回到分局,秦朗见田甜和刘黑塔都已经回来了,连忙问道:“老塔,何思远呢?抓到没有?” 刘黑塔一拍大腿,“别提了朗子,就差一步!小子下午刚从他老舅家跑了!我问了老头半天,这小子确实在他家窝了两天,但老头现在确实不知道他跑哪了。” “怎么走的?汽车站、火车站、高速口查了没有?”秦朗眉头皱成了疙瘩。 “老头说是溜达着出门的!没查到订票记录,高速口那边的监控小李子他们已经在查了,暂时还没结果。” “不对呀!”秦朗嘟囔了一句,眉头皱得更紧。 “朗子,什么不对?”刘黑塔问。 “师兄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田甜道。 “何思远纵火到现在,已经两天了,他如果要跑到外地,为什么当时不跑?非要等到现在才跑呢?他难道不懂夜长梦多,时间拖得越久越难跑吗?即便他不懂,指使他纵火的人应该也会提醒他。” “会不会是因为他觉得我们不可能查到他?毕竟他确实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如果不是凑巧那张纸币上有吕大年的指纹,可能我们真的没这么快找到他!” “嗯,我觉得小田说得有道理!那小子肯定是有侥幸心理!”刘黑塔道。 秦朗点了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他为什么现在又要跑呢?难道他知道了我们在找他?” “不可能吧?”刘黑塔迟疑道,“谁会给他通风报信呢?难道还能是我们几个人呐?” “吕大年呢?会不会是他?”秦朗提示道。 刘黑塔摇头,“我觉得不会!吕大年我专门嘱咐过他了,他知道通风报信算是包庇,肯定不敢。” 秦朗没说话,下意识去掏烟,田甜看到桌子上摆着一个打火机,拿起来递了过去。 靠着窗抽了几口,秦朗突然扭头道:“老塔,田甜,你们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那就是他没跑,他干别的去了!” “干别的?干嘛?”刘黑塔翻着眼珠子,冥思苦想。 “诶,对了,吕大年说过,何思远这小子赌瘾极大,有钱玩大的,没钱玩小的,一见赌局就走不动路。他会不会去赌钱了?” “有道理!他现在可是个有钱人!”秦朗对着刘黑塔竖了竖大拇指,“马上联系三山镇派出所,看看他们有没有掌握的赌博窝点,我们去配合他们抓个赌。” 绗?06绔犱綍鎬濊繙钀界綉 何思远刚刚拿到一手好牌,清一色一条龙!他伸手一摸,拇指一搓,是九饼,他瞳孔瞬间放大了。胡了! 这一把前面输的基本上都能给弄回来! “自摸!” 他把九饼往牌桌上一摔,“清一色一条龙,四十八翻每人八千四,给钱,赶紧的,赶紧的!” 咣当一声。 房门被撞开了,一声断喝传来,“警察,都不许动!” 十几个赌徒乱作一团,有的想往卧室躲,有的钻进了卫生间,还有的老实地抱头蹲在了桌边。 何思远蹲在地上,脸都白了,是气的。老子输了一个晚上,几万块都输进去了,好不容易来了个好牌,居然被他妈抓赌了?简直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呀!他瞥见了那张掉在地上的九饼,狠狠一脚踢到了一边。 他曾经因为聚赌被拘留过,自然知道参赌没什么事,最多就是拘留十五天,再罚款就行了,比起自己输的钱,那都不算啥。 但是当刘黑塔和秦朗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他慌了。他们怎么会来抓赌呢?不会是来抓我的吧?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我没留下证据,他们哪那么快找到我? 尽管这么想着,他还是把头低了又低,恨不得拿腿夹住。 “所有人,靠墙排一排,蹲着,抬头!”一位大嗓门民警吆喝道。 赌徒们马上行动,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该在的位置,摆好了姿势,显然不少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抓了。 “秦副队,你看看有吗?这是我们知道的最后一个窝点了,要是这里也没有,那我也就帮不了你了!”带队副所长林有德道。 “我看一下!麻烦林所了!” 秦朗言罢,锐利的眼神看向靠着墙边的一排赌徒,很快就落到了极其不自然,躲躲闪闪的何思远脸上。 “何思远!”秦朗喊了一声。 “啊?”何思远下意识一扭头。 刘黑塔大步向前,不待他反应,稀里哗啦铐了起来。 何思远脸色苍白,挣扎着辩解:“警察同志,我不就是赌个钱吗?不用上铐子吧?我认罚还不行吗?” 刘黑塔大黑脸一沉,“闭嘴!铐你就有铐你的道理!有话跟我们回去说!” 押着何思远,辞别了林所长,秦朗和刘黑塔驾车回分局。 刘黑塔和何思远坐在警车后排,何思远哭丧着脸,万念俱灰,恨不得把自己这双爪子给剁了。 刚放完火当晚他就躲到舅舅家了,准备第二天一早就跑路。但是他舅舅家表弟也是个赌徒,说村里最近有个赌局搞得很大,一夜输赢十几万都正常事。而且很安全,没人查! 他当时就动心了,说不定搞一晚上就把之前几年输的都捞回来了。包里装着几十万的雇佣金,他底气相当足。于是他决定先不走了,捞回本再说。 敢留下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对自己的作案手法相当自信,觉得警察应该查不出来。 但是现在,全他妈完了,弄不好十年八年是出不来了! 何思远知道他只能自己顶下来,如果他说了实话,坐牢就不算什么了,这条命能不能保住才是关键。 刘黑塔从口袋里摸出个口罩,给何思远戴在了脸上,又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嗯,像,像!” “干,干嘛?像,像什么?”何思远不明就里,结结巴巴发问。 秦朗通过后视镜瞟了两眼,“没错,就是他!老塔,不觉得声音也很像吗?” “对!没错!那天就是你小子!”刘黑塔凑近何思远的脸,拽下口罩,“你小子记不记得,差不多一个月前,新西路上,我和前面那位警官的车翻了,你开个出租车过来,把我们给拽出来了!” 何思远脑海中飞快闪过那一天的情景,衡量利弊之后决定先承认这件事,因为那天自始至终他都没做犯法的事,警察即便知道他收了别人两万块钱,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哦!我想起来了!”何思远强扯着脸挤出一个笑容,“警察同志,是你们呀?真是巧哈!我今天真没干什么,就是手痒玩了两把。看在当时我也多少帮了点忙对吧,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得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赌了,行吗?” 秦朗冷笑一声,没说话。 刘黑塔道:“照你这么说,我们还得谢谢你救命之恩呗?” “不敢,不敢!”何思远点头哈腰。 “少废话!那天的事一会再问你。张静认识吗?” “张静?谁呀?”何思远摇头。 “姜家园小区,9栋101,去过没有?” “没有啊!我都不知道那个小区,我去那干嘛?”何思远一口否认。 开车的秦朗拨了一个电话,“喂,李东,在值班吧?好,我带个人过去给你认认,看是不是给你钱的外卖员。” 何思远身体一颤,嘴角一阵抽搐,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后跟。 绗?07绔犳潃浜猴紝鍙栬 刘黑塔把何思远推进了保安室,李东借着灯光上下打量了半天,然后坚定点点头,“秦警官,刘警官,就是他!没错!” 何思远一声不吭,耷拉着脑袋。 回到分局,秦朗决定马上开始突审。当然,这个情况还是要和万进报告一下的。 秦朗敲了敲万进的门,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好像在打电话。正犹豫要不要推门进去,万进主动拉开了门,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边对着电话道:“吴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听了你的建议,我现在睡眠可好多了!好,好,我这边有点事,再联系!” 挂了电话,万进笑着看向秦朗,显然心情很不错,“秦副队,什么事?” “万队,张静家的纵火犯抓到了,我建议马上突审!” 万进双眼放光,双手一拍,“太好了!马上开始!你先过去,我拿个杯子,马上就到!” 秦朗点头出了办公室,脑海里还残留着刚才的疑问,万进好像是在给吴莫语打电话,难道他心理也有问题了?还睡眠不好?只怕是找的借口罢了。 万进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拿起手机,“孔局,不好意思打扰您,案子有新进展,纵火犯抓到了!对,对,我马上进行审问,争取今晚就有突破,请孔局放心!不,不辛苦!谢谢孔局关心。” 审讯室里。 何思远垂着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心脏却受惊的兔子一般跳来跳去。 秦朗和刘黑塔坐在桌后,准备好了设备之后,秦朗开始审问。 “姓名?” “何思远。” “性别?” “男。” “年龄?” “四十一。” “职业?” …… 例行内容问过之后,万进也端着杯子走了进来,坐在了一旁。 “11月13日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你在哪?”秦朗进入正题。 ……… 午夜一点半。 蓝宇网咖的门一开,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张开双臂,伸了伸懒腰,裹了裹衣服。 他掏出一根烟,边朝着路边走,边把烟点着,深吸了一口,眼中透出了一种满足感。 此时的街道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白日里的车水马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幽冷街灯漫洒路面,行人和车辆少到了可怜。 年轻人走到大路边,准备叫车。但是出租车极少,偶尔来一辆还是有客的。 他准备叫滴滴,刚打开滴滴软件,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从副驾驶伸出头,“兄弟,打车?” 年轻人点点头,“滴滴?” 墨镜男一点头,“上来吧!这么晚了,错过我这辆可就说不定什么时候了!” 年轻人想了想,收了手机走向车后门。 他伸手拉开车门,一眼就看到后座上还坐着一个墨镜男,诧异问道:“这不是有客吗?” “没事,他是我朋友,不耽误你事!”前排墨镜男笑道。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坐了进去。 就在他侧脸关好车门的一刹那,身旁墨镜男手中一个乌黑的东西猛地戳到了他的大腿上。 一阵电火花噼里啪啦,年轻人身体一阵剧烈颤抖,两眼翻白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前排墨镜男踩下油门,黑色轿车很快便消失在了沉沉夜色中。 黑色轿车一路疾驰,出城到了一处荒山之中。一阵坎坷颠簸之后,车停在了一个土坑旁边。 两个墨镜男干净利落打开车门,从后车厢拽出年轻人。 年轻人早已经被绑了一个结结实实,嘴上被黑色胶带黏住,身体疯狂扭动,企图逃脱墨镜男的手,但只是徒劳。 他嘴里发出含浑的呜呜声,眼中满是惊恐,眼泪顺着眼角涌出,落到地面上。 一个墨镜男掏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冷声道:“小子,我们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对不住了!” 刀光一闪,年轻人只感到胸口一凉,可能是过度惊吓,他竟然没感觉到多少疼痛。只是两个瞳孔猛地一缩,表情凝滞。 墨镜男回手一抽,鲜血喷泉般涌出。 年轻人脑袋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冷,抖动了几下,口中发出了最后的呜咽,眼睛死不瞑目看向昏暗的天空,身体再也没有了动作。 “还他妈愣着干嘛?瓶子呢?装血呀!”持刀墨镜男对另外一个骂道。 “哦!”另一个墨镜男哆哆嗦嗦拿出一个小瓶子,伸到年轻人胸口上接满了一瓶鲜血,想要拧上盖子,手却怎么都不听使唤,半天拧不上。 “真他妈废物!”持刀墨镜男伸手夺过瓶子,三下两下拧紧,又用纸巾擦了擦瓶身,塞进了口袋。 “拿锹镐!干活!”他再次发出命令。 半个小时之后,年轻人的尸体消失在了土坑之中,又简单伪装了一下,两个墨镜男驾车离去。 随后,一场冷雨飘洒而下,整座荒山笼罩在了水雾迷茫之中。 绗?08绔犻檲鑿茬殑鍗拌瘉 从梦中惊醒的陈菲轻轻咳嗽了两声,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虽然已经习惯了梦中见到凶案现场,但是每次醒来,身体还是会不受控制的出冷汗,颤抖。 她静静坐了一会儿,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了一下,努力回忆梦中的情景,反复确定记清所有细节之后,拿起了手机。 田甜白天发微信给她,告诉她,梦里注意观察张静的动作,梦醒了不管多晚都要给她打电话,说这个对案子很关键。 “喂,小菲!” 电话里田甜的声音透着疲惫,但却没有从睡眠中被惊醒的含混。 “田甜姐,还没睡?” “呵!”田甜发出一声苦笑,“案子没破,哪里睡得着? 又问:“小菲,是不是梦到什么了?” “嗯!我梦里看到张静挂在电扇上,她的脚没动,但是小凳子却自己倒了!然后她就吊住了,一动不动的!” “小凳子是朝哪个方向倒的?是不是朝向门?”田甜问道。 “是的!”陈菲马上肯定。 “好!辛苦你了小菲,我这就去告诉师兄!先挂了!”田甜声音中溢出了喜悦,不待陈菲说话便挂断了。 陈菲没有了声音的手机扔在了被子上,修长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如果自己就在他旁边多好,可以亲口告诉他,说不定还可以看到他温暖的微笑。 想着想着,她愈加心情烦乱,尝试了几次,无论是平躺还是侧躺,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就是睡不着! 呼啦一声掀开被子,她再次坐了起来,拿起手机随便浏览起来。 看了一会新闻,刷了一会抖音,无聊感更加强烈,她打开了微信。 她好友不多,现在又是深夜,她没想打扰谁,只想看看他们的朋友圈,尤其是秦朗的朋友圈,虽然知道他打给了没有时间或者没有心思发圈。 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果然朋友圈没有任何动态。 她幽幽轻叹了一声,正准备关掉微信,却看到谢宇轩发了一条新动态。 谢宇轩也是很少发圈的,一来是学业紧没时间,二来是他妈妈吴莫语管得严,手机不能随便玩。 好奇之下,她点开了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插着输液针头的手的照片,显然是在输液室拍的!标题配了一句话:希望不再来! 她反复读了这句话两遍,摇了摇头,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矫情?不就是挂了个水吗? 关掉了手机,她默默望向窗外,独自发呆。 …… 田甜把秦朗叫出了审讯室,将陈菲所说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秦朗脸色平静道:“果然!” “师兄,接下来怎么办?这个凶手我们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呀?” 秦朗沉声道:“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手!我就不信他能掩盖所有罪证!” 田甜迎上他的目光,“嗯,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抓到他的!” “嗯!”秦朗应了一声道:“再去睡会吧!我这边还没审完!” 看着秦朗布满血丝的双眼,田甜道:“师兄,你也别太拼命!案子重要,身体也重要!” 秦朗说了声好,便重新走进了审讯室。 田甜看着他一闪即逝的背影,默默说出那句想说却没说出的话。 “你这样,我很担心!” 秦朗刚进审讯室,万进就站了起来,“秦副队,还是你来吧!这小子太不老实,没一句实话!气死我了!” 看着摘下金丝眼镜揉眉心的万进,秦朗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师傅,要是他来审,恐怕何思远早就撂了! 在审讯这一块,自己比师傅还是差了不少。至于万进,可以说完全就是门外汉,不过他能来参审已经是个进步了。 刘黑塔倒是还挺精神,怒目横眉瞪着何思远,一副恨不得冲上去抽他耳刮子的样子。 “何思远!”秦朗道,“保安李东证明了你到过姜家园小区,你盗窃他人的外卖电动车我们也已经找到了,人证物证俱在。你没有什么正经工作,但是包里有差不多四十五万现金,哪来的?你以为你的理由站得住脚吗?” 何思远抬头看了看秦朗,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他知道自己瞒不过警察,但是他必须闭嘴,不然结果只会比坐牢更惨。 “你还要抵抗到什么时候?你现在说出背后指使你的人,还可以减轻罪责,你确定要一个人扛到底?” 秦朗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石头敲击在何思远的胸腔上。 他呼吸急促起来,但仍闭紧了双唇,两只手拼命互相抓住,手掌被挤得通红,而指节则成了一块块苍白。 绗?09绔犱粈涔堥兘涓嶈 万进把水杯狠狠墩在了桌子上。 “何思远,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是证据确凿,罪责难逃。你如实交待是唯一出路,不要心存幻想,等到我们揪出指使你的人,你只会更被动!” 何思远如同老僧入定,不动,不语! 万进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手指朝着何思远狠狠点了几下,却又无可奈何。 秦朗皱了皱眉,如果真是金可为指使了何思远纵火,他自然应该想到最坏的结果。他绝对害怕何思远招供,所以他应该不是自己直接出面的,而且肯定还有能威胁他生命安全的手段。要不然,以他的纵火罪判处,刑罚并不会很重。 他何必死扛呢? 显然,是害怕报复! “你是害怕报复?所以不敢说?” 秦朗声音虽不大,何思远却听得真切。 他抬眼看向秦朗,眼睛转了转,最终还是没张嘴。 他不敢相信面前的警察能够保证他的安全,即便能保证他的安全,他还有老婆孩子。 他赌不起,输不起。 秦朗瞄了一眼手机,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再审下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万队,我们今天先到这吧?明天再继续!” 万进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冷声道:“好,明天我们再审!我倒要看看他能硬多久!”说着话斜斜瞪向何思远,奈何后者耷拉着脑袋,压根没看见。 他瞪了个寂寞。 刘黑塔大手扒拉了一下脸,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朗子,被你这么一说,把我困劲儿都给勾上来了,不行了,我得赶紧睡会儿去!” 秦朗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回身关上办公室的门,准备在椅子上凑活眯一会。但是心绪烦乱让他根本无法安神,索性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雨幕,静静抽出了一根烟。 …… 金可为接了个电话,淡淡回应了一声,“好,等我通知。” 手中的雪茄已经好久没吸上一口,就那么静静自燃着。 他终于把事办好了,人杀了,血也拿到了。他恨不得现在就给那个人打电话,要求交换。 但是,他根本没有对方的电话,那一串乱码般的号码根本打不通。 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对方联系他,他痛恨这种被动的感觉,但无可奈何。 对于被杀的人,他并没有太多感觉。像他这样白手起家靠着自己打拼到这种程度的商人,有几个双手没沾过血? 以他现在的实力和手腕,有的是办法可以逃脱法律的惩罚,打通公检法,出钱找人顶罪,这都算是基本操作,没什么需要顾虑的。 他剪断雪茄,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后背一阵酸痛。他一直在等待消息,知道知道搞定了,紧绷的精神才算放松下来。 虽然并未做什么,但是身体却已经疲乏到了极点。他加快脚步,准备进卧室打个盹。 就在他刚刚放松地躺倒枕头上时,一个电话非常不合时宜地打了过来。 “妈的!这么晚了,谁呀!” 他骂了一句,没伸手去摸手机,忽然脑海中跳出一个念头,“难道是那两个干活的没弄利落,出岔子了?” 心头一紧,他脖子用力,翘起脑袋,找到手机一看。 呼—— 他长出了一口气,不是自己担心的那个电话号码。 “喂,我是金可为!你哪位?” “金总,是我!我换了个卡,何思远被抓了!”电话那端的男人声音急促。 “什么?他不是跑了吗?怎么回事?” “他藏到舅舅家两天,后来没忍住赌瘾,在派出所抓赌的时候被抓了!” “这个狗日的,早晚死在赌场!”金可为怒骂一句,恨不得现在飞到何思远面前狠狠揍他一顿,但是事已至此,生气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他事先已经做了准备,但此刻也是心慌意乱。 “招了吗?” “应该是没有!听参审的人说他嘴挺硬!” “好!”金可为提到嗓子眼的心暂时落了下来,“谢谢,后,面有情况还得麻烦你!” “金总,你放心。”对方客气了一下就要挂电话。 金可为连忙跟了一句,“明天有个快递寄给你,注意查收!” “好,那谢谢金总了!” 电话那端的男人嘴角扬起弧度,喜滋滋挂了电话。 金可为已经睡意全无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慢慢笼罩了他的全身。 尽管他知道,即便何思远招供,他仍可以逃脱罪责,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一阵阵紧张。 他试着寻找让自己恐惧的根源,然后他脑海中出现了秦朗那双如刀似剑的眼睛。 对,就是他,秦朗! 他从和秦朗的每一次交锋中认识到他的执着,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让他反感,甚至害怕。 现在自己被他盯上了,他不把自己身上这点事扒拉清楚,恐怕是不会停手的。 “妈的,要不是你爸!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金可为在心里狠狠骂道,嘴角肌肉抽搐,但也只能骂骂而已。 早在第一次和秦朗在警局见面被呛了之后,他就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警察。 不料,却从欧阳宇口中知道了秦朗的爸爸的名字。 那个人他惹不起。 所以,他只能忍! 金可为搓了搓脸,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不行,还是得做好出国的打算,以防万一。 绗?10绔犺档澶╁叺娌c潵 早读时间开始,崔老师夹着课本,小心翼翼走进教室。 自从讲桌上摆过金晓凯的人头之后,他每次进教室之前都会莫名心悸,明知道那种事情肯定不会再发生,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颗狰狞的人头。 他觉得自己精神压力太大了,不止一次向王校长提出想要换个班级任教,结果被王校长一顿臭骂。 你害怕?那别的老师呢?他们不知道那间教室出过事?都像你这样,那八(11)班怎么办?谁来教?嗯? 骂完了,王校长又安慰他。 老崔你再坚持一下,我们新教学楼盖起来,就整个搬迁,到时候就没这些破事了,就算支持我工作,好不好?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放心吧! 一番软硬兼施,崔老师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进教室,毕竟这个烫手山芋一开始就在自己手里,想甩掉,哪那么容易,只能自认倒霉! 他下意识瞟了一眼讲桌,上面自然没有人头,只有些教学用具。虽然教室没办法调整,但是涉事的讲桌早就换了。 尽管如此,崔老师还是不愿意多靠近讲桌,借着检查学生早读情况的理由,在教室里转了起来。 刚转了一半,他发现有一张桌子是空的。 有人迟到?他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分钟就要正式上课了。 他皱了皱眉毛,问旁边的男生,“谢宇轩,赵天兵来了吗?” 谢宇轩是老师喜欢的那种乖学生,虽然成绩一般,但却很老实。从来都是老师问什么说什么,老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报告老师,没来!”谢宇轩站起来,低着头道。 “好,坐吧!”崔老师摆手让谢宇轩坐下,嘀咕了一句,“怎么回事?” 对于赵天兵最近这段时间的表现,崔老师整体上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老实了很多,也不迟到早退了,也不上课捣乱了,也不随便欺负同学了,也听他招呼了!甚至连学习成绩都有所上升。 但是他今天怎么会迟到呢?难道是病了?那也该跟我请假呀?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不行,我得给他妈打个电话,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打定了主意,崔老师快步走出教室,拿出手机给郑梅打电话。 话筒中很快传来郑梅的声音,隐隐有些火气的样子,“崔老师,是不是天兵又在学校捣乱了?” “没有,郑院长,我就是想问一下,他今天是不是生病了?” 郑梅明显一愣,“我现在在外出差,他昨天还好好的,不应生病啊?他没去上学?” “对!这马上都上课了!”崔老师道。 “崔老师,那您先上课。我现在联系他,联系上我再给您打电话!” 挂了电话,崔老师摇摇头,叹了口气,推门进了教室。 …… 郑梅连着给赵天兵打了几个电话,发现都是关机。 这怎么可能呢?她知道儿子有多喜欢玩手机,即便是手机没电了,连着充电宝也要玩。 所以,赵天兵手机关机,这是不正常的。 难道是手机丢了?还是故意关机了? 她仔细分析了一下,结合儿子未到校的情况,马上认定儿子是故意关机了。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郑梅狠狠骂道。 她猜到了儿子关机要干什么! 之前不是没有过先例。 那一次,他关了手机,和金晓凯、姜文浩一起在夜总会混了一夜。而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三个妓女! 郑梅知道了这件事,几乎要气疯,劈头盖脸揍了他一顿,直到他求饶说自己再也不敢做那样的事了,这才算完。 但是事情远没结束,就是那一次,他染上了艾滋病。 郑梅看着化验单,几乎崩溃,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就算不指望他大富大贵,至少也希望他能平安健康。 然而却没料到,儿子自己非要作死,这让她怎么能不绝望呢? 她没敢声张,告诉儿子谁谁也不要告诉,每天按时吃药,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也正是因为这个,她对金晓凯和姜文浩这两个赵天兵的狐朋狗友恨得要死,如果不是工作太忙顾不过来,她巴不得天天把儿子看管在家里,不让他再和那两个败类一起瞎混。 她也告诫过儿子,但是学校她进不去,也管不了,赵天兵依旧和那两个败类混在一起。 她感到很无力。 听说姜文浩和金晓凯死了之后,她虽然震撼,但还有几分窃喜,因为她看到儿子改变了不少,较之以前,老实了很多,连成绩都上升了。 她忍不住重拾希望。 即便儿子得了艾滋病,但坚持吃药总还能活的,就算是不能结婚,但至少自己还能多陪他些年头。如果他还像之前那样鬼混,难保哪天就会出意外,姜文浩和金晓凯不就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吗? 但是现在,这个希望又破灭了。 “狗改不了吃屎!”郑梅难以控制地再次怒骂出声,手忙脚乱收拾着东西。 她要立刻赶回去,找到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往死里教训他,直到他再也不敢为止。 绗?11绔犻儜姊呯殑鑻︽ 秦朗朦朦胧胧睁开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虽然只是睡了短短半个小时,但还是缓解了不少的疲乏,让他头脑中的钝痛感减轻了不少。 拿过手机一看,有一条新微信提示,是他爸爸发过来的。 小朗,我出院了,不用担心。有空回来吃饭! 他想起了爸爸那夜躺在病床上憔悴的脸,一阵愧疚油然而生,手指轻点输入: 爸,注意身体,不要太累!等我忙完了这段去看你! 看了看,他又全部删掉,换成了一个字。 好! 然后发了出去。 距离城西分局几公里外的市中心,天南大厦六十层。 足足百平米的大办公室里,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正端着茶杯,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茶香在他四周弥散开来。 他两鬓有些斑白,却难掩眼中的锐气,眉心的川字纹凝聚着一种威压之气。 目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整个a市尽在脚下,他视线继续向远方延伸,犹如雄踞的君王在经略疆土。 手机提示音响起,他拿起一看,屏幕上只有一个“好”字。 他摇头笑道:“臭小子,你这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出完?”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不给秦朗回信了,没有必要! 也许只有时间才能消弭当初的一切吧! 他叹了口气,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笃,笃,笃。 办公室门被不轻不重敲了三下。 “进来!”他沉声道。 一个中等个头,四方脸的微胖男人走了进来。他四十几岁,头发稀疏,一双细长的眼睛远看就如同没睁开一般。 “南哥,城南那块地马上就要招标了,张副市长那边还有点那个,你看?” 秦天南淡淡一笑,“放轻松,小丑罢了!” 夏云峰连忙赔笑,“那我就放心了!对了南哥,你身体感觉怎么样?没什么不舒服吧?” “好得很!哈哈哈!”秦天南拍了拍胸膛,脸上笑容更甚。 “那就好,那就好!”夏云峰微微躬身,“南哥,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你先忙去吧!有些事你看着办就行了!” “是,谢南哥!”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夏云峰清楚知道,他但凡自作主张,就别想瞒得过秦天南,而他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紧张到满头冒汗。 他已经跟了他二十年,从他创业之初就不离左右。他有时候也奇怪,他就是有那种能力,好像能洞悉一切,掌控一切,让他生不出丝毫违背或者抗拒之心,觉得只有老老实实听话才是王道。 小心翼翼退出办公室,夏云峰两只手搓了一下脸,调整了一下表情。 一位高挑靓丽的秘书抱着一叠文件迎面走来,向着他微微躬身,展颜一笑,“夏总好!” “嗯!”夏云峰稍稍点头,面无表情,目不转睛擦身而过。 没走出多远,口袋里手机震动,夏云峰掏出一看,快步走进自己办公室,将门关好,这才接通了电话。 “阿梅,怎么了?” “云峰,帮我个忙!我儿子可能又出去鬼混了,你认识人多,帮我找找吧?” 夏云峰一皱眉,“你这个儿子也真是不省心!都那样了还不惜命?行了,我知道了,这就帮你找。你也别急,他闹够了说不定就开机了,还能一直折腾啊?他那小身板可不像我!” 郑梅被夏云峰说的脸微微发红,啐了一口道:“你厉害,行了吧?赶紧的,他再怎么不听话也是我儿子呀!” “我倒巴不得他早点死,你也就没牵挂了!反正你那个废物男人也不敢做什么,干脆离婚跟我过得了!” “你忘了南哥怎么说的了?” 郑梅一句话让夏云峰回到了现实,“唉,这不是跟你感情好,情不自禁嘛!好了,我这就打电话,帮你找儿子!” 挂了电话,郑梅狠踩油门,车速越来越快。她现在恨不得飞回a市,找到那个不省心的不肖子! 她压根没想过联系身在外地工作的男人,那个没用的男人除了让她生了一个孩子之外,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用处。 夏云峰是她的初恋,只不过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她被嫁给了那个没用的东西。但是生米已经成了熟饭,她只能接受现实。 好在,夏云峰用情专一,一直没有忘记她。两人一直暗暗来往着,倒也别有一番刺激。 似乎是上天眷顾,没用男人结婚没几年就调到了几百公里之外工作,从此她开始了两地分居的生活,也开始了幸福的生活。 她曾经想离婚,和夏云峰名正言顺在一起。 但是夏云峰听从了秦天南的话,两人就这么持续了将近二十年地下情。 她现在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单身女人,出了事根本想不到没用男人。 当然,没用男人有事自然也不会想到她,他们之间只剩了了一个结婚证的关系。她觉得他肯定有了别的女人,之所以不提离婚,无非是怕影响他所谓的仕途。 对于赵天兵,没用男人也根本不疼爱,就好像那压根就不是他的种。 她相信他一定是有了别的女人,所以才会这样。不过对她来说,这已经无所谓了,大家各顾各也挺好。 所以,她早已把赵天兵当成了她一个人的孩子。 他有事,当然是她管。 绗?12绔犺鍓戣蛋鍋忛攱 孔局找来万进和秦朗,问昨晚的审讯情况。 见孔局好像一切了然的样子,秦朗马上想到应该是万进昨晚已经将抓捕何思远的情况做了汇报,忍不住对万进的邀功行为一阵无语。 万进率先开口,“孔局,我们昨天突审到凌晨四点,那小子嘴太硬,什么都不说。今天我们准备加大审讯力度。” 孔局皱了皱眉,“他作案的证据都已经坐实,还不肯说?这是准备死扛到底了?看来指使他的人不简单呐!” 秦朗道:“没错孔局,肯定是背后指使人威胁了他,或者是他的家人,他不敢说!” 万进跟着点头,“嗯,我觉得也是!”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孔局审视着二人。 万进眨了两下眼,胸脯一挺,“孔局,我准备先派警力将他的家人保护起来,然后告知他这个信息,争取软化他的心理防线,谋求突破。” 孔局略一沉吟,颔首嗯了一声。 万进又把身体挺直了一点。 见秦朗不说话,孔局忍不住问,“小秦,你有什么想法?” 秦朗理了一下思路道:“孔局,保护家人,软化心理防线确实可行,但我还是有些顾虑。” “哦?说说看!”孔局放下手中的签字笔,看向秦朗。 万进也侧头看了过来,将一丝不爽巧妙隐藏在了金丝眼镜之后。 秦朗当然知道万进会不满自己提出不同意见,尤其是在领导面前,这等于是质疑他万进的能力。 不过,那又如何呢? 比起一些无谓的内耗,他更愿意把精力放在对侦破案件有益的事情上,至于其他,都放在一边好了。 “假设”秦朗先强调了两个字,“我们将何思远的家人保护起来,他招供了。但是,他很可能招出的只是直接指使他的人,而不是始作俑者。而真正的背后之人还可以通过断臂求生的手段逃脱,比如说让何思远招出的人顶罪,或者直接干掉他。那么一来,线索还是会中断。” “而且,我们不可能一直保护何思远及其家人,我们的警力不足以支撑。只要真凶不被绳之以法,他和家人将始终处于被报复的危险之中。这对他和他的家人是不公平的。我怀疑他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在铁证面前死不开口。因为他知道,即便他招供,仅仅依靠他的口供,根本抓不到真凶。” 秦朗停顿了一下,没有急着说下去,等着孔局理清他说的意思。 孔局捏了捏眉心,缓缓喝了一口茶水,似乎在思考。 万进则是面无表情,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身体两侧,等着孔局开口。 “说下去!”孔局道。 秦朗继续道:“所以,我觉得可以争取何思远,与他合作。” “合作?”孔局反问一句,眼中满是疑惑。 “他连招供都不肯,怎么合作?”万进同时发出了质疑。 秦朗不慌不忙,沉声道:“因为我们和他有共同的敌人。以我们手上掌握的证据,他的纵火罪算是坐实了,即使他不招供也不影响判刑。他肯定也做好了承担刑罚的心理准备。但只要真凶一天逍遥法外,他和他的家人就一天不得安生。即便是他刑满释放,他也只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因为对真凶而言,他始终是个隐患。” “从这一点出发,如果我们能争取他与我们合作,以他这个线头,牵出后面的线球,抓到真凶。他就可以甩掉包袱,过正常生活。我们还可以根据他的立功表现,帮他争取轻判轻罚。这对他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他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 秦朗说完之后,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孔局和万进两人都没出声。 两分钟后,万进看了看孔局的脸色,开口道:“秦副队,我觉得你想法是好的,可是实施起来不容易呀!” “好!”孔局忽然拍了一下桌子,“要破局,有时候就得剑走偏锋。小秦,既然你想到了这个思路,想必怎么争取他也思考过了吧?” 万进两片嘴唇稍微抿了抿,压住了内心的妒火,面带笑容看向孔局,一副受教的样子。 几分钟后,秦朗和万进离开了孔局办公室。 万进虽然生气秦朗抢他的风头,让他在领导面前难堪,但他不得不承认,秦朗的思路确实比跟何思远在审讯室拉锯有效。而且他提出的执行措施也确实符合实际,具有操作性。 “秦副队,不愧是公安大学的高材生,厉害,厉害!又跟你学到了。”万进皮笑肉不笑地挑着大拇指。 秦朗应付道:“万队说笑了,都是被何思远逼得!” “急中生智对吧?哈哈!”万进又笑,“那我们去审讯室?” 秦朗点头,跟着万进走向审讯室。 绗?13绔犳槰鏅氫粬鏉ヨ繃 中午十二点半。 郑梅开着车下了高速,风风火火向家里赶。 夏云峰刚刚给她打了电话,他托朋友找过了,无一例外都说没见到赵天兵。 她之前还联系了崔老师,抱着儿子虽然迟到,说不定中途会去学校的幻想,但是她也失望了。 所以,她现在恨不得马上飞回家,说不定那死孩子累了,回家了呢!要真是那样,她绝对要狠狠打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结果,家里一切正常,儿子根本不在。 怎么办?报警!对,报警! 她有点慌了,颤抖着手拿出手机,110拨了一半,又挂断了。 然后她给夏云峰打电话,“云峰,天兵也不在家,怎么办啊?我想报警!” “阿梅,先不要报警!首先失踪不满24小时警方不会立案,报了也没用!而且,就算警察帮你找,万一真在那种地方找到他怎么办?他这一辈子不就完了?” 郑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那怎么办呐?” “先别急,我们再多找找,再等等,说不定一会他就自己回家了呢?他都那么大了,出不了事!”夏云峰开导道。 “嗯!”郑梅含泪点头,“云峰,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夏云峰又道,“天兵还喜欢去什么地方,我们扩大一下寻找范围,说不定能有发现!” “哦,对,对,我都急懵了!他喜欢上网打游戏,经常去一个网吧,叫,叫,对蓝宇网咖。你陪我去看看吧!”郑梅声音颤抖,大脑有些不够用。 “你先去那里找找。我去附近别的网吧问问,我们别出双入对,免得南哥知道了生气,听话!” 夏云峰温柔安慰郑梅,但是不该做的记得很清楚。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成了秦天南的左膀右臂。 郑梅擦了擦眼睛,“嗯,那我听你的!要是你找到什么,一定要快点告诉我。” “放心!一定的。” 似乎有了主心骨,郑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快步出门而去。 蓝宇网咖很大,足有两百多平米,一百多台电脑摆得整整齐齐。 因为是中午,上网的人并不多,稀稀落落,网管坐在吧台后面刷着手机。 “请问一下,昨晚有个叫赵天兵的来上过网吗?”郑梅急声问道。 “没有!” 网管没有站起来,翻了翻眼睛看着郑梅甩了一句,语气不善。像郑梅这种中年妇女到网吧找人的他见过不少,无非就是孩子上网,家长管不了,就到处找,说不定还赖网吧有责任,给他们添麻烦。所以他自然没好气,巴不得立马把郑梅打发走。 郑梅看着这个三十来岁的瘦高个子,驼背,戴个黑边眼镜。这个形象,跟她远在外地和死了没啥两样的没用男人竟然那么相似。 一股火气从她心头烧了起来,她忍不住高声道:“你都没查记录,怎么知道没有?” “我说没有就没有!赶紧走!”网管像赶苍蝇一般朝着郑梅挥手。 “你!”郑梅气得一时语塞。 她恨不得抢过放在柜台上的登记簿自己看,但是她知道自己抢不过他,那样对于找儿子没任何好处。 “对,对不起!麻烦你帮帮忙!我儿子一夜没回家,我都快急死了,请你帮忙查查吧?”郑梅压住怒火,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求着网管。 一听说女人的儿子一夜没回家,网管立马提高了警惕。一抬屁股站了起来。他可不傻,现在涉及到人员失踪了,如果面前的女人一报警,说自己不给查,那弄不好还真要招麻烦,至少警察会觉得自己是因为心虚才不给查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唉,大姐,你倒是早说呀!哝,你自己看吧!”网管表情变化也挺快,一副善解人意状,伸手将登记簿递到了郑梅手中。 郑梅连声道,“谢谢!谢谢!” 拿过登记簿,她飞快翻到了昨晚的记录页,一行行看过去,直到最后一个名字。 她脸色渐渐灰暗,上面根本没有儿子的名字! “没有?”网管问道。 “唉!”郑敏长叹一声,“谢谢了!这孩子真是,唉!” 听郑梅这么说,网管皱了皱眉问,“大姐,你儿子多大?” “十四!”郑梅道。 网管顿时一愣,他们这个网吧确实有未成年来上网的,只不过都有老板交代过,还有的是拿了别人的身份证,他们都是睁一眼闭一眼,毕竟赚钱哪有嫌多的呢? 他想起之前警察来调查过两个未成年人上网的事,还把监控给拿走了。让老板着实紧张好几天,这才刚松点心,怎么又闹出这么一马?不行,现在这事得告诉老板一声,别到时候又招麻烦。 “大姐,我们网吧有规定,未成年是不能进的!这样吧,你留个电话给我,我也帮你打电话给其他网吧的朋友问问,如果有发现,我通知你,好吧?” 郑梅忽然就觉得眼前的网管面目可亲了,连忙一边说谢谢,一边将自己的电话写在了纸上。 郑梅走了之后,网管拨通了老板电话,“老板,刚有个女的来找一个孩子叫赵天兵,说他失踪了,问问昨晚有没有在我们这上网。” “你查一下记录,我知道他,他是用别人身份证登记的,好像证件名字叫王强。”老板也紧张了,安排着网管查记录。 网管翻了翻登记簿,赫然看到了王强两个字,小声道:“老板,昨晚他来过!” 绗?14绔犺繕鏄緱鐏彛 抬头看了看被铅云遮挡的阳光,何思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出了城西分局大门。 走出没几步,他朝前后瞟了瞟,见没人注意,靠到一个墙角掏出手机,“喂,老婆,你和儿子怎么样?” “你出来了?我,我们没事!”老婆的声音颤抖,似乎很害怕。 “嗯,我什么都没说,警察没办法,就把我放了!”何思远不傻,老婆的反应很大可能就是她和儿子被人控制了。而控制她的人,他自然知道来自哪里。 果然,他话音刚落地,一个男人阴恻恻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不错啊老何,这才够哥们嘛!你这一进去,把我可急坏了,这不,第一时间就来帮你照顾老婆孩子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够,够!谢谢啊!”何思远怯懦道。 “哈哈哈!”对方放肆大笑,挂断了电话。 何思远握着手机,靠着墙边蹲了下去,双手抱住了脑袋,使劲咬着嘴唇。 自己这简直就是上了贼船呐!这帮人什么干不出来? 何思远现在恨不得自己掐死自己,要不是自己赌债缠身,鬼迷了心窍,怎么至于贪心这种钱呢?这完全是买命钱。不光自己进去了,连老婆孩子也搭进去了。现在好了,一边是警察,一边是心狠手辣的黑社会,夹在中间,一不小心就会全家粉身碎骨。 不行,我没得选,只能按照秦警官的建议干。 秦朗的话还响彻在他耳边,“人可以做错事,但贵在能迷途知返。你已经不可能逃脱法律的惩罚,但是你的家人,他们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她们要因为你的错而终生活在阴影里,活在恐惧中。你可能还心存侥幸,认为你只要坚决不开口,她们就是安全的,你坐几年牢也就出去了。那我只能告诉你,你想得太简单了。你知道他的秘密,他能对你放心吗?只要他的案子一天不结束,你全家就没有一天安宁。你不会认为警察想要查一个罪犯会几十年查不出结果吧?如果真那样的话,你一辈子都得活得提心吊胆?甚至说,他会为了掩藏罪行杀人灭口。所以,除了跟我们合作,尽快将他绳之以法,你别无选择。” 何思远霍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向公交站台,脸上有了几分决绝。他虽然是个赌徒,但是他同样是个丈夫、父亲。尽管他不堪,但是他始终是她们的天,她们的支柱,他必须撑起来! 在他的身后二十几米外,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戴着耳机摇头晃脑,似乎在听歌。而青年的眼睛却始终没离开他的背影,等他上了公交车,青年也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 “好,我知道了!”金可为挂了电话。 他嘴角撇了撇,冷笑一声,“姓秦的,就算你抓了何思远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放出来?” 心情稍微放松了点,他又打电话给大儿子,“晓辉,你妈怎么样了?” 金晓辉打着哈欠,含糊的声音传来,“爸,妈还是那样,没醒!” “你他妈在哪?是不是又吸了?”他一听儿子这种声音就怒不可遏,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 “没有啊爸,我就在医院呢,真的!要不咱们视频?” “少废话,你给我老实待在那,要是再让我知道你瞎跑瞎搞,你就给我滚出金家!” 怒气冲冲挂了电话,他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信息: 姜铁刚要调一监了。 他眉头一下皱成了肉疙瘩,死死盯着几个字又看了一遍。 秦朗去二监见姜铁刚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姜铁刚肯定没有说出当年的事情。 要不然他哪还能安宁,秦朗绝对会第一时间冲上门找他麻烦。 为什么要给姜铁刚调监呢?会不会是姓秦的干的? 这事蹊跷,不得不防。 自从姜铁刚在二监服刑,他费劲心思在二监经营了一张关系网,其中不乏铁杆。目的很明确,时刻将姜铁刚处于监控之下,以防他张口乱说,万不得已之时就治他于死地。 但是现在麻烦了,姜铁刚调到一监,就将脱离他的掌控。 虽然没有那样东西,姜铁刚即便招供,也无济于事。但凡事都有万一,一旦自己没办法成功拿回东西,或者警察在自己之前先拿到东西,再加上姜铁刚的口供,自己将万劫不复。 不行,还是死人保险! 形势所迫,他不得不采取行动。 主意已定,他拿起手机,“喂,时间,路线?好!还来得及。” 问清了情况,他闭上眼思考着解决方案。 十五分钟后,他睁开眼,拿起手机开始下达命令。 绗?15绔犱粬鑳藉幓鍝憿 郑梅越来越焦急,头上的汗水不断向下淌,她顾不上擦,脚步匆匆,出入一个又一个网吧。 “没来过!” “没有,你到别处找找吧!” “没看到外面的字吗?未成年人不得入内!你儿子才十四,怎么可能进得来?” …… 每一句回答,都像是重锤敲诈她濒于崩溃的心上,让她眼神越来越黯淡,脚步愈加沉重。 夏云峰已经打过电话,同样没有任何消息。他的鼓励已经无法缓解她的担忧与恐惧了,她不断看着手表,恨不得时间快点过,到了二十四小时就可以找警察报案了。但是她又不想时间过得那么快,真要是二十四小时还没有儿子的消息,那他肯定是出事了,自己怎么受得了? 她从早上就没吃饭,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却根本感受不到饿。 蹒跚走着,她脑海中忍不住闪过很多不好的念头,天兵不会是出事了吧?会不会被车撞了,被人打了…… 她突然想到了姜文浩和金晓凯,他们两个不也是稀里糊涂就死了吗?还死得那么惨? 关键他们还是天兵的朋友,会不会,会不会,她不敢往下想了。 她摸出手机给夏云峰打电话,这时候只有他才能让她稍微感到心安。 还没拨通,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难道是? 她身子一颤,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笼罩了全身。 哆嗦着接通之后,陌生的声音响起,“大姐,我是蓝宇网咖网管,你儿子来过我们网吧!他用了别人的身份证,我刚想起来!” “什么?”郑梅手一抖,手机差点落地,“那他现在在哪?” “大姐,你别急!他是昨晚一点半左右离开的,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郑梅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晚上一点半离开网吧?那他能去哪呢? 电话那头的网管喂了两声,听不到郑梅的回应便挂了电话,反正他已经完成老板安排的任务了,责任背不到自己头上就行了。至于那孩子能不能找着,关他什么事? 郑梅赶紧打电话给夏云峰,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你现在去那网吧,问他们门口有没有监控,有的话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天兵的去向?能确定他去的方向也好过我们漫无目的地找!”夏云峰道。 他旁观者清,比郑梅要冷静很多。 “对,查监控!我这就去!”郑梅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起身便走,高跟鞋猛地一歪,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她顾不上了,咬牙忍着疼,挪到路边,伸手打车。 当她下车走向蓝宇网咖时,脚踝已经红肿高大,像个小馒头。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瘦高的网管见郑梅又来了,也不意外,淡淡道:“大姐,情况我电话里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儿子后来去了哪我可不知道!” 郑梅没接茬,直接问道:“你们网吧门口有监控吗?” 网管抬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有,你自己看吧!” 说着他调出了监控画面,把时间向前调到了凌晨一点半。 老板吩咐过他,如果那女的来看监控,给看就是,反正人又不是在网吧里失踪的,不需要遮遮掩掩。 郑梅小心翼翼地拖动着鼠标,忽然瞳孔一缩。 她看到了儿子,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那高大的身材,还有身上的衣服,走路的姿势,绝对错不了。 画面里的赵天兵走向路边,好像要打车。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驶来,停在了他旁边,然后他就上了车。轿车随后疾驰而去。 她反反复复看了几遍那个片段,却怎么也看不到那黑色轿车的信息,距离太远了!还是横向视角,完全看不到车牌号。 “看到了?我说的没错吧?”网管带着一丝不耐烦,伸手想拿回鼠标。 “谢谢!”郑梅把手从鼠标上拿开,手心里全是汗。 走出网吧门口,脚踝的疼痛愈加剧烈,她缓缓坐在了台阶上。 琢磨着,儿子到底能去哪呢? 他应该是叫了车,是个滴滴。但是这个车到底带他去哪了呢? 她提着的心现在稍微安定了一点,至少从监控里看,儿子是自己打车走的,没有异常情况,说不定就是瞎折腾去了,累了就没开机。 现在她已经没心思生气了,想找到儿子再说吧!再怎么不成器,终究还是自己儿子呀! 夏云峰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问情况如何。 等她说完,夏云峰立刻道,“你去营业厅,打天兵的通讯记录,说不定能找到滴滴司机的电话,有了号码就好说了!” 她没跟他说自己脚扭了,不想他担心。强撑着站起身,她发现运气还不错,路对面就是一个营业厅。 打印机咔哒咔哒响了一通,郑梅拿起了直接看向末尾的电话。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那是她自己的电话,昨晚九点半打给儿子,提醒他早点睡的。 没有电话? 那他是怎么和滴滴司机联系上的? 难道儿子被绑架了?不对,自己也没接到绑匪电话呀?而且儿子也不像被强行带走的! 她脑袋里乱成了一团麻,完全没有了头绪。 主心骨夏云峰也没辙了。他清楚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调取交通监控,找那辆滴滴的行踪。但那首先要立案,而赵天兵现在失踪还不到24小时。 郑梅急火攻心,又无计可施,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报警试试,但是她并没打110,而是打给了秦朗。 秦朗找赵天兵了解情况时留的电话,竟因为这种原因被拨通了! 绗?16绔犺溅鏄鐗岀殑 “赵天兵失踪了?” 秦朗忍不住诧异,但是马上冷静了下来,像赵天兵如此顽劣的孩子,偷跑出去玩不告诉家长完全可能。 他安慰郑梅道:“郑院长,先不要着急!你在哪?我马上过去找你,陪你去调一下监控。找到那辆车没问题,他应该没事。” 有了秦朗出面,网吧附近路口的监控录像很快就调了出来。 那是一辆吴a87056号牌的黑色比亚迪轿车。 隐约能看到赵天兵弯腰钻进车里的镜头,并没有被拉扯挣扎的动作。郑梅也证实网吧门口的监控也显示的一样,赵天兵是自己上的车。 显然,赵天兵并未被劫持,至少在上车前没有!但是他不出现,手机又关机,也确实不正常。 得先弄清车主是谁!才能知道赵天兵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朗马上给李谦打电话。 没出两分钟,李谦回了两个字的信息:套牌! 秦朗神色一凛,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赵天兵危险了。 郑梅见秦朗脸色难看,本就慌乱不堪的精神更加垮塌,几乎要哭出来,颤声问:“秦警官,天兵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那辆车是套牌!”秦朗皱眉道。 “那可怎么办呐?”郑梅急得两手死死抓住了秦朗的胳膊。她电视看过不少,当然明白套牌意味着什么,儿子真的是遇上坏人了。 “有没有接到陌生电话?”秦朗问。 如果是绑架,绑匪肯定会打电话给郑梅索要赎金。赵天兵已经失踪十几个小时了,绑匪完全有时间打电话了。 “没有!一个都没有!”郑梅眼泪终于落下,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秦朗伸手将郑梅扶到了椅子上坐好,“郑院长,我马上回分局报告情况,立案调查!监控里既然发现了涉事车辆,找到踪迹应该不难。等我消息!” 郑梅含泪点头,说不出话。 秦朗发动了警车返回,紧抿双唇,脸色阴沉。 套牌车?深夜带走赵天兵,十几个小时没打电话给家属。 这说明了什么?恐怕并不是一般的绑架,因为绑匪不要赎金。 那他们要什么? 很可能是命,他们要的是赵天兵的命。 秦朗心中的预感非常不好,他觉得赵天兵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狠狠拍了一把方向盘,心中一股怒火翻腾。虽然赵天兵是个不良少年,但是不该遭受私刑报复,更罪不至死。 那么他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要被这样针对呢?而且事先毫无征兆? 他一时间满脑子都是问号,理不出思路,只能皱眉开车,车速越来越快。 万进听秦朗一汇报,脑袋都大了!愣愣问了一句,“确定失踪了?” “对!”秦朗点头。 “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咱们人都不够用了啊!对了,老齐呢?来了没有?” 万进一脸苦涩。 “师傅应该还在医院,没来!”秦朗知道齐勇难得有机会好好陪陪师母,不想打扰他。 “呵,算了!”万进走出门口,“我去向孔局报告情况,你抓紧查吧!希望是虚惊一场。” 幸好有上级加强的技侦员,监控录像查找起来,速度快了不少。 带着赵天兵的比亚迪最后的踪迹是城区通往南郊的路口,那之后,监控较为稀疏,比亚迪失去了踪迹。 通过多个路口监控分析,比亚迪车中除赵天兵,还有两人,分别坐在驾驶位和后排座位。两人都带着墨镜,拉着口罩,分辨不出面貌。 李谦看着沉思的秦朗,“朗哥,我可尽力了啊,只能查到这么多了!” 秦朗拿出手机点开了高德地图,“比亚迪最后的影像是不是在这个位置?” 李谦看了一眼监控录像,又看向秦朗的手机屏幕,点头道:“没错,就在这,金鸡山旁边。” 秦朗起身便走。 李谦追问:“朗哥,你干嘛去?” “去金鸡山!”秦朗回了一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现在基本认定了,两个凶手将赵天兵带出城,向山里走,只有一个目的,杀人,埋尸!还有,处理作案工具,比如那辆比亚迪。 田甜追了出来,“师兄,我和你一起去!” 秦朗想了想,“也好!田甜,你帮我个忙,带上警犬和训导员,然后找郑梅要赵天兵的私人物品,拿到之后到金鸡山和我汇合。我先过去。” 田甜看到秦朗脸色焦急,不再多说,答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四十分钟之后,秦朗到了那个监控路口。他降低了车速,边开车边观察路边,这是一条老旧公路,右侧是金鸡山,左侧是一些农田。道路两侧具有不少岔路口,有的铺了水泥,有的则是泥土路。 到下一个监控路口,足有300多米的路程,而这期间的路口足有十几个,其中七八个是通往金鸡山中的,而能通行车辆的,也有四条,两条是水泥路,两条是泥土路。 只能一条条找。 此外,两个嫌疑人如果弃车逃走的话,绝对不可能走公路,很大可能会穿越农田,但是农田本就是杂乱的泥地,又刚下过雨,搜索起来恐怕更是工作量巨大。 秦朗将车停在路边,靠着车身点燃了香烟,皱眉狠狠吸了一口。随即烦躁地将大半根烟扔到了脚下,用力碾碎。 绗?17绔犳儴鐑堢殑杞︾ジ 临江立交桥上车辆川流不息,这是a市最大的一座立交桥,高出地面十八米。它修建时间不长,作用却是极大,非常有效地解决了该路段的拥堵问题。 两辆警车爬上引路,汇入了桥上的车流中。 姜铁刚带着手铐脚镣,面无表情透过玻璃看着窗外,这个城市,他已完全陌生。 八年前,这座立交桥还未建起,远方也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 眼神一滞,他感觉恍如隔世。他遥遥望着一个方向,他感觉那是姜家园小区的方向,那里曾经是他的家。 但是现在,那里什么都没了,留给他的只有痛苦和仇恨。 他将眼睛转向车内,两个押运警察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容从嘴角和眼角蔓延,很快蔓延到了整张脸,牙齿也露出了唇外,笑声跟着逐渐变大。 “你笑什么?闭嘴!”一个警察呵斥道。 姜铁刚好像没听见一般,继续笑,笑声如同发狂入魔。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这犯人犯了什么毛病,但是见他只是笑,并没有其他反常举动,也干脆不管了,只要安全将人押运到一监就行了,其他的管他干嘛? 姜铁刚终于止住了笑声,他是真的想笑。 他知道他赌对了,秦朗确实是他想找的那种警察,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就调往一监。 只要到了一监,脱离了金可为的监控,他就可以和秦朗合作,提供口供,以人证的身份指证金可为,为自己的老婆孩子报仇。 至于那样东西,他相信秦朗一定能找到,他没有什么依据,但他就是相信。 嘀—— 一声悠长刺耳的喇叭声响起,两个押运警察被噪音刺得一撇嘴,扭头向外看。 旁边车道上,一辆半挂车正拖着两卷巨大的钢卷和囚车并排行驶。 “诶,你听过一句话没有?”一个警察道。 “什么话?” “穷死不拉管,饿死不拉卷!这玩意儿危险得很,一个操作不当,弄不好司机命就没了!” “确实哦!之前不还有个立交桥被拉钢卷的车压塌了吗?你说咱们这立交桥不会也给弄塌了吧?” “呸,少乌鸦嘴!怎么可能呢?”先说话的警察瞪了瞪眼。 姜铁刚面无表情看着两个警察聊天,心里悄悄鄙视两人还迷信这个。 从他的角度,正好通过玻璃看到那固定在车厢上的钢卷,随着卡车的前进,钢卷微微抖动着。 确实不容易,这东西要是掉下来,碰到谁,不死也差不多了! 他刚唏嘘叹了口气,就看到卡车车身猛地向左一晃,随即钢卷的固定绳便如同弓弦般绷断了,一端高高扬起,钢卷瞬间失去平衡,向着囚车倾轧而下。 姜铁刚眼神瞬间定格,大脑一片空白,只来得及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叫,便被巨大的撞击震得失去了意识。 失控的钢卷将囚车左侧砸出了一个大坑,继续推着它向右侧侧移。 囚车外侧就是立交桥护栏,司机狠打方向盘,猛踩刹车,企图控制车身,但是钢卷力度太大,两吨多的囚车在它的撞击下彻底失去了控制。 又是一连串碰撞声,司机绝望地看到了自己腾空而起,眼前的景物飞速上升。 嘭! 一声巨响。 囚车重重摔在了十八米下的路面上,正常行驶的车流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几辆车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在了已经摔得严重变形的囚车上,周围喇叭声迭起,现场乱做一团。 几分钟后,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有好事者凑上来朝着囚车里看,变形的车身里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弥散而出,鲜血透过缝隙汩汩流出。 没人敢在靠近。 有人开始打电话报警。 立交桥上,同样混乱一片。拉钢卷的卡车已经横在了路中央,司机哆哆嗦嗦瘫软在了驾驶室,双手捂着脸。 给囚车开道的警车拦截在了卡车之前,杨海峰脸色难看地推门下来,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卡车驾驶室前,用力拍打车门:“下车,下车!” 另一个管教也下了车,急着打电话向上级汇报情况。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卡车司机手似乎不听使唤,半天才打开车门,嘴倒是没停,一直在辩解。 杨海峰一把将司机拉下来,“你是不是故意,到了警察局再说!身份证,行驶证,驾驶证!” …… 已经搜索完了一条路的秦朗,抹了把头上的汗,叫住田甜,“休息一下吧!一会继续!” 田甜同样是满头大汗,脸颊显得更加红润。 两人连同警犬训导员一起蹲在路边,拿出矿泉水喝。 田甜掏出手机,一眼就看到了推送新闻:我市临江立交桥发生重大交通事故,一辆警车被卡车托运的钢卷撞击跌落桥下,目前伤亡情况不明。 新闻下方陪着一张现场照片,囚车摔得面目全非,地面上鲜血已经渗出了一大片。 “师兄,你看!” 田甜脸色一变,飞快将手机递给了秦朗。 秦朗两眼扫完了新闻内容,心里咯噔一声。 “师兄,会不会是姜铁刚……” 转监的事田甜是知道的,这事关她爸爸田军的案子,每一点进度秦朗都会告诉她。 “希望不会!希望不会!” 秦朗念叨着掏出了手机,直接打给了孔局,现在也只有他才问得到真实情况。 绗?18绔犳兂濂戒簡鍐嶈 “事故车辆就是押运姜铁刚的囚车,死伤情况目前还不清楚!” 孔局声音里还带着未平复的震惊。 秦朗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情绪,沉声道:“孔局,肇事车主控制了吗?我觉得这是针对姜铁刚的谋杀!” “人已经控制住了,这事确实蹊跷!我去协调一下,把车主带回分局,你抓紧审问!” “是!” 挂了电话,秦朗看向一脸严肃的田甜,“姜铁刚出事了!” “怎么办?” 田甜声音颤抖,看向秦朗,目光莹莹。 她好不容易看到了查明爸爸被害真相的一丝曙光,却没想到那不过是一闪即逝的火星罢了。 “我先回分局审问车主!总有办法的,相信我!”秦朗深深看了田甜一眼,大步向公路走去。 “师兄,那我们这边还继续?” “继续!我打电话给师傅,看他能不能抽时间过来!” 秦朗不想打扰齐勇和许然的独处,但是眼前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他身不由己。其他人并不是不能来,但是在秦朗看来,只有齐勇才能更敏锐地发现线索,找出赵天兵失踪的蛛丝马迹。 此时。 齐勇正坐在病床边,轻轻拉着许然的手。 许然脸颊泛红,“都老夫老妻了,也不怕人家看到笑话!” 齐勇笑而不语,又微微握紧了一些。 许然眼中漾起了温柔,“老齐,以前” “都过去了!”齐勇连忙打断了许然的话,不想她再陷入对过往的悔恨之中。 “老婆,我都想好了!等我调到派出所,只要不值班,天天陪着你!” 许然白了他一眼,“你不上班,我还不上班啊?” “那我就跟着你一起去!”齐勇笑道。 “你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都奔五十的人了,真是越老越那个了!” 许然嘴上嗔怪着,心里却泛起一阵阵甜蜜,她都已经想不起来,这个男人有多久没和她这样说话了。如果当初他能这么哄着她,多陪陪她,她怎么会陷入那噩梦之中呢! 这样想着,她心头忍不住腾起一丝幽怨。不过当她看到他温暖的眼神,一种厚重的安全感包裹了她。 都过去了!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脸上笑容灿烂。 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温馨的气氛,许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齐勇掏出手机一看是秦朗,“老婆,是秦朗,我接一下!” 许然点头,轻轻放开了牵着他的手。 “好,好!”齐勇短短两个字之后,便挂了电话。 “老婆,秦朗那边有点事,我过去帮个忙!忙完了就回来陪你!”齐勇小声说着,脸上带着歉意的笑,生怕许然生气。 看着小心翼翼的男人,许然忍不住一阵心疼。 为了她,他放弃了他心里的那份执着与坚持,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呢?就凭这一点,他曾经的亏欠在她这里都烟消云散了,她不怨他了。 “我等你!”许然缓声说着,朝着齐勇轻轻摆了摆手,“快去吧!” …… 秦朗风风火火往回赶,郑梅的电话打了过来,他没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只是告诉她自己还在查,让她等消息。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赵天兵还活着的希望,不想过早让一个妈妈承受那锥心之痛,说不定她会受不了。 张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推开审讯室的门,秦朗一眼就看到了在审讯椅上哆嗦的男人。他年龄足有四十多,穿着一件粘着油污的旧夹克外套,乱蓬蓬的头发已经有一半多变成了灰白色,低着头看不清五官。 刘黑塔一看秦朗来了,连忙道:“朗子,你回来正好,你来问吧!” 秦朗拿过审问记录一看,基本情况已经问过了,司机叫周大山,四十五岁,开货车已经十几年了。 “周大山,说说情况吧!”秦朗语气平静。 周大山抬起头,脸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老态,皱纹深刻纵横,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了! “警察同志,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拉着钢卷好好走着,固定钢卷的钢丝绳不知道怎么就断了!然后就,然后就”他说不下去了,双手捂住脸发出一阵压抑的哭声,哽咽着,“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倒霉呀!” 秦朗站起身,走到周大山面前递过去一张纸巾。 周大山接过来胡乱抹了一把脸,仰头看向秦朗,颤声问:“我,我,我得判多少年?” “那要看事故是意外,还是故意?”秦朗盯着周大山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周大山使劲摇着头,一脸错愕夹杂着怒气,“警察同志,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啊!什么叫故意?这种事有人会故意吗?哪有人故意弄车祸呀?” “你先冷静一下,想好了再说!”秦朗仍是不愠不火。 周大山不说话了,耷拉着脑袋不知道想什么。 “老塔,肇事车在哪?” “在交警队!” “走,过去看看!” 临出门,秦朗又扭头深深看了周大山一眼,“好好想想!” 绗?19绔犺繘灞辨壘璇佹嵁 “朗子,你觉得这小子没说实话?”刘黑塔边走边问。 “暂时看不出异常,先看看肇事车的情况再说吧!我相信固定钢卷的钢丝绳不会无缘无故地断裂,说不定被人动过手脚。” 万进迎面走来,一脸焦躁,“秦副队,怎么样?找到赵天兵没有?” “万队,我师傅和田甜已经带着警犬上山搜索了,范围比较大,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万进叹了口气,“秦副队,你觉得赵天兵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不知道!”秦朗摇头,“但愿吧!” “那你们现在是去?” “交警队,看一下姜铁刚囚车事故的肇事车辆。” “妈的!”万进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说怎么什么事都能凑一块呢?押运个犯人还能弄出这种事,真是见了鬼了!” 他从当上这个刑警队长,就像中了魔咒,案子接踵而来,弄得他焦头烂额,情绪要是还能好就奇怪了。 秦朗看了一眼郁闷的万进,“这不正说明有人心里有鬼吗?” 万进眨了眨眼,迟疑道:“你是说车祸是有人设计的,是谁?” “当年漏网的毒贩!除了他,还有谁会想弄死姜铁刚呢?”秦朗点到为止,并未多说。 刘黑塔晃了晃大脑袋,“没错,不是有一个什么原则吗?对,就是谁是最大受益者,谁就最可能是凶手!姜铁刚肯定知道当年的漏网毒贩。他如果死了,那漏网的王八蛋不就踏实了吗?” “可是,他,他哪来的胆子?那可是囚车?里面还有好几个警察呢?这案子要真是人为,省厅绝对会重点调查!弄不好部里都会派指导组下来!他难道不怕?”万进瞪大了眼睛。 “也许他被逼无奈只能铤而走险吧!亦或者他觉得作案手段绝对高明,根本查不出人为痕迹!”秦朗给出了两种可能。 “没有意外的可能吗?”万进其实从心里期盼这只是个意外,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觉得够呛!太巧合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刘黑塔道。 “也许看过肇事车辆能有点眉目!”秦朗道。 “那行,你们赶紧去吧!我等你们消息!”万进拍了拍秦朗胳膊,扭头走了。 走出办公楼,刘黑塔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声道:“朗子,你看万金油那张脸,跟苦瓜似的!哈哈哈!该!” 秦朗一阵无语! 他觉得自己的脸也快变成苦瓜了,只不过他是担心案子破不了,而万进是担心仕途受影响罢了。 …… 金鸡山脚下。 齐勇没急着带人继续搜索,金鸡山虽然并不大,但是山中岔路不少,通往的方向不一。如果没有目的地搜索,不但工作量很大,而且还会浪费过多时间。 他认同秦朗的分析,赵天兵很可能已经遇害了!但既然现在还没发现尸体,就不能彻底放弃赵天兵还活着的可能性,打时间战,尽快找到他。 所以方向很重要。 既然凶手的车辆就在这300多米的路段失去了行踪,那被害人必定被带进了金鸡山。 当然,也可能被带着穿过金鸡山,而后换乘另外一辆车带到了别处。 这里涉及到几个方面的问题。 首先,赵天兵如果遇害,那必定会被埋尸,埋尸地点在哪? 其次,不管赵天兵是不是遇害了,凶手总要离开金鸡山,那么他们是采用了什么方式离开的?如果是步行离开,很可能会避开监控,那么他们会选择什么路线离开?如果是依托车辆,比如汽车、三轮车、电动车等,必然要依托道路,那就要调阅金鸡山通往其他道路的监控。 再次,凶手无论是杀死赵天兵,还是带走他,那辆吴a87056的套牌比亚迪肯定会被处理掉,那么这辆车在哪?有没有可能也在金鸡山被处理掉了? 所以现在需要做的,一是调阅相关路段监控,搜索凶手行踪。二是仔细分析金鸡山的地形,找打可能处理车辆的位置。车辆体积较大,处理起来比人要复杂许多,往往需要一些天然的地形条件,比如水塘、河流、废弃矿坑等等。 主意打定,齐勇道:“田甜,打电话给李谦,让他把金鸡山周围路段的监控都分析一下,查找那两个墨镜男!” “然后你跟我上山,看看情况!” “齐叔,那他们呢?”田甜指了指警犬训导员和赶来协助的几个民警。 “他们带着警犬继续沿着路搜索,有情况及时通知我们!” 一番安排之后,大家立刻行动了起来,披着夕阳的余光扎进了金鸡山。 绗?22绔犳兂鍔炴硶楠岃瘉 谢宇轩背着书包低着头打开了家门,刚要换拖鞋,就听到吴莫语的声音,“小轩,回来了?” “嗯!”谢宇轩快步向房间里走,闻到厨房散发出的鱼腥味,顿时一阵恶心,皱着眉头捂住了鼻子。 吴莫语在水龙头下哗哗冲洗着昂刺鱼,“小轩,今天妈妈正好有空,给你炖个昂刺鱼汤!” 回应她的只有咣当一声,那是谢宇轩关闭房门的声音。 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愣愣看向厨房外,幽幽叹了口气,眼圈渐渐发红。 她实在弄不清儿子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以前还能和她正常说句话,而现在,总觉得他有种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还活着的一条昂刺鱼在塑料袋里使劲甩了一下尾巴,好像在垂死挣扎。 吴莫语看了鱼一眼,一菜刀拍了下去,鱼不动了。 她洗了洗手,敲响了儿子的房门。 谢宇轩不出声。 她一拧把手,门并没锁,这让她长出了一口气。 谢宇轩直直坐在书桌前,右手在不停地写着什么。对于她的进入,毫无反应。 原来是在忙着做作业! 吴莫语一阵欣慰,忍不住走到儿子身后,想伸手摸摸他的头。而此时她才发现,儿子的笔在白纸上画了整整一页纸的问号。 她心头一紧,举在空中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儿子头顶落了下去。 “小轩,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可以跟妈妈说说吗?” 谢宇轩一偏头,吴莫语的手无奈收回,“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我要退学!” 谢宇轩看也没看吴莫语,无比清晰说出了四个字。 吴莫语脸色一寒,“为什么?” “没意义!” “没意义?”吴莫语横跨了一步,面对着儿子,“那什么有意义?整天待在家里混吃等死就有意义?你就是这么对自己人生负责的吗?” “我还有什么人生?” 谢宇轩伸手抓起书桌上一个白色的药瓶,狠狠摔在了地上。 吴莫语呆住了,像是被定格的画面,连呼吸都静止了。 良久,她走向药瓶,弯腰捡了起来,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小轩,算妈妈求你了好吗?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不要放弃自己,好吗?” “让我一个人静静!” 谢宇轩扭着脖子,不去看哭泣的妈妈,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小轩,无论怎样,妈妈都爱你!”吴莫语含泪低语。 谢宇轩没说话。 吴莫语只得默默离开房间,又轻轻掩上房门。机械地走到沙发前,她想了想,拨通了陈菲的电话。 “小陈老师,今天有时间吗?有个事麻烦你一下!” …… 秦朗和刘黑塔站在王信的办公室,王信像往常一样叼着烟吞云吐雾。 “老王,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有没有那种可能?”刘黑塔迫不及待想验证自己好不容易的灵光一现。 秦朗刚一从孔局那回来就被刘黑塔拽了过来,路上听他分析了几句,觉得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下午他和刘黑塔去看了那辆卡车,车本身没任何问题。车祸的根源在于固定钢卷的钢丝绳绷断了,断口他仔细观察过,很符合受力过大绷断的状态。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彻底相信这是一场意外,所以将钢丝绳带回技术科进行检验。 王信摁灭了烟头,眯着眼想了想,“老塔,你难得开窍一回呀!” “滚蛋!说正事!”刘黑塔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大拳头。 王信笑了笑,“理论上说,你说的可能确实存在。但是如果你的猜想成立,那不就是很自然的意外事故吗?我们还查它干什么?” “也是哦!”刘黑塔忍不住摸了摸脑袋,但是很快又反驳道:“不对,这不是重点?” “嗯?那什么是重点?”王信伸长了脖子,煞有介事看着刘黑塔,等着他的下文。 “难道司机就不能是故意猛打一把方向使钢丝绳绷断吗?” “那你这就是抬杠了老塔!”王信撇了撇嘴道,“你怎么能判定他是故意的呢?甚至你连他有没有那么干过都不知道!” 刘黑塔鼓了鼓眼睛,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噎住了!他确实没办法判定司机有过那种操作,更别说确定他有没有故意行为了。 “反正我就觉得蹊跷!哪有那么巧的事?”刘黑塔嘟嘟囔囔。 秦朗开口道:“不如我们验证一下吧!” 刘黑塔和王信同时开口,“怎么验证?” 秦朗翘了翘嘴角,“很简单,查监控啊!事发现场虽然没有监控,但是按照路线倒推肯定可以查清卡车行驶路线。我们可以通过监控观察卡车司机的驾驶习惯。如果是一个沉稳的老司机,出现猛打方向这种操作的可能性绝对很小。还有,别忘了,出事囚车前面还有一辆开道的警车,我们还要问一下车里的警察,但是有没有发现卡车的异常,两者对比一下,说不定就能出结果了。” 刘黑塔大手一拍,“那还等什么?赶紧查赶紧查,我去找小李子,你给开道车里的警察打电话。” 说完拽着秦朗就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回头瞪了王信一眼,“老王,你就等着看结果吧!” 呵呵! 王信咧嘴假笑,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绗?23绔犵粷鏈涚殑鐢峰 挂断了电话,陈菲愣了一会儿,不知道吴莫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几乎以哀求的口气,求她去她家一趟,不用补课,只需要和谢宇轩聊一聊。 难道她们母子吵架了吗? 陈菲啪一声打开药瓶,倒出两片药片塞进嘴里,一口水送了下去。 药片有点苦,她忍不住咧了咧嘴。 可是吴莫语作为妈妈都没办法和自己儿子沟通,我就能沟通得了吗? 为谢宇轩补课也有一年多了,她感觉得出,谢宇轩对吴莫语是畏惧的,排斥的。其实不单是他,她也害怕她!她平时说话和工作期间简直判若两人。 从这一点出发,谢宇轩这个处于青春期,并且敏感内心的孩子不想和她交流也就不难理解了。 她本不想去,但是想到谢宇轩对自己还是挺信任的,关系还算不错,实在不忍心看到他和他妈妈闹出什么大矛盾来。再加上吴莫语话语中传递中的哀愁痛苦,让她没办法无动于衷。 虽然没有父母,但是并不代表她不理解为人父母那种含辛茹苦的不易。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嗓子一阵发痒,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她苦笑一下,还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 她打开简易衣柜,找出了一件厚外套,穿了起来,还是小心为好!万一再来个重感,肯定又得去挂水。 想到挂水,她自然而然想到了秦朗背着她飞奔进医院的一幕,两腮忍不住泛起了红润,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如果还能有他陪着,挂水也无所谓了! 怎么可能呢?他那么忙! 她在心里默默鄙视了自己一下,叹口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她敲响了吴莫语家的房门。 “来了,来了!”穿着围裙的吴莫语飞快打开门,“小陈老师,麻烦你了!” “没关系吴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你。”陈菲多少还是有点没信心。 “没事,我相信你!”吴莫语,“我觉得小轩还是很喜欢和你交流的,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和我什么都不说,就跟仇人似的!” 吴莫语抱怨着,端起桌上的鱼汤往厨房走,“这不,我热了两次了,想让他喝点,连房间都没让我进!真是,唉!” “吴姐,你别着急,青春期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点脾气,可能一会就好了,不能往心里去。”陈菲试着劝道。 “但愿吧!”吴莫语打着了燃气灶,向着儿子的房间门指了指,“他在里面呢!” “好!”陈菲轻轻敲了两下门,“小轩,我是小陈老师!” 足足一分钟,里面没有声音。吴莫语忍不住从厨房伸出头看向陈菲,脸上隐隐透出一丝失望。 陈菲正准备再次敲门,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请进!” 吴莫语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接着就听到了房门上锁的声音。她脸色一黯,扭头去看灶上的锅,鱼汤隐隐发出了糊味。 谢宇轩脸色苍白地坐在桌前,看着陈菲。 “小菲姐,我今天不想补课!” 她露出笑容,“我们今天不补课!就聊天,可以吗?” 谢宇轩没说话,低头沉默。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试试。 “小轩,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说说吗?” 谢宇轩看向窗外,没说话。 她抿了抿嘴唇,“小轩,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经常会遇到一些不开心的事,当时甚至比你还生气,还难过!但是你知道吗?没过几天我就把它们都忘了,现在再想起了,发现那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其实完全没必要放在心上的。” “小菲姐,你不懂!”谢宇轩喃喃道。 一见谢宇轩开口了,她觉得这就是好的开始,连忙问道:“嗯?你还没说呢,怎么就知道我不懂?小菲姐可是个大人呢!” 谢宇轩抬头看向她,“小菲姐,那你告诉我,你怕死吗?” 这一个问题,让她好像坠入了雾中,完全没了方向,实在弄不懂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调整了一下情绪,她凭着自己的感觉开口道:“小轩,我当然怕呀!生命很珍贵,其中有太多值得留恋的东西,所以我们都应该爱护它对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但是我想说无论什么困难坎坷,在生命面前都不值一提!你现在还是个孩子,好生活才刚刚开始,可不能胡思乱想哦!” 谢宇轩眼中闪过一抹泪光,“小菲姐,我哪还有胡思乱想的资格?” “为什么这么说?” 她忍不住伸手,想帮男孩擦去泪水,男孩一扭头,躲开了。 “因为,因为”男孩开始哽咽,“我,不可能有未来了!” 她脑袋完全不够用了,这个孩子到底怎么了?他能有什么事过不去呢? “小轩,我不信!你告诉我,怎么就没有未来了呢?” 她拉住了谢宇轩的手,认真问道。 谢宇轩默默抽回手,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药瓶,放到了她的手中。 她瞬间轻松了,不就是生了个病吗?现在的孩子还真是多愁善感呀! “小轩,你可是个男子汉啊?生个病就害怕成这样了?不怕被女生笑话呀?” 她拿着药瓶,笑着和谢宇轩开玩笑,想逗他开心一下。 谢宇轩没说话,脸色阴郁地盯着她手中的药瓶, 她好奇地看向药瓶,当看到上面的标签时,顿时睁大了眼睛,脸色苍白。 绗?25绔犲穿婧冪殑姣嶅瓙 足足愣了一分钟,陈菲才回过神,颤声问:“小轩,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你妈妈知道吗?” 她现在终于明白谢宇轩发朋友圈说希望不再来是什么意思了,那不是因为得个小病就矫情,而是真的对未来失去了希望。 “小菲姐,我现在已经是这样了,问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妈妈已经知道了,可是她又能怎样呢?还不是让我按时吃药,好好学习,不要太担心。但我不是傻子,我就算学习再好,又有什么用?我只想一个人在家呆着,哪都不想去,所以我想退学!” 谢宇轩抹了一把泪水,冷笑了一声,“我知道,是我妈把你叫过来劝我的,劝我不要退学,劝我好好学习!但是对不起小菲姐,我已经决定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请你回去吧!” 谢宇轩说完,起身准备去拉房门。 陈菲拽住了他的手,“小轩,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 谢宇轩站着没动,抽回手看着她,撇了撇嘴角。 “你知道吗?”陈菲红着眼圈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十岁的时候车祸又失去了记忆,然后进了孤儿院,我一直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快乐的时候没人分享,痛苦的时候无人分担。如果可以,我宁愿得一个绝症,以此交换一段虽然短暂但是有人爱着的生活。小轩,你妈妈很爱你,你不应该放弃自己,不应该让她难过的。更何况” “不要说了!”谢宇轩咆哮了一声,“爱我的人早死了!她根本不爱我!从前不爱,现在更不爱!你走吧!” “小轩!”陈菲还想说什么,谢宇轩已经打开了门,猛地将她推了出去。 啪啦一声。 陈菲一个站立不稳撞在了正端着鱼汤准备敲门的吴莫语身上。 两个女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叫,鱼汤盆碎成了一地残渣,鱼汤四散崩流。 “谢宇轩!你要干什么?”吴莫语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瞪着儿子。 谢宇轩冷冷看了妈妈一眼,咣当一声狠狠关上了房门,然后从里面锁了起来。 “对不起呀,小陈老师,你没事吧?”吴莫语一脸歉意。 陈菲轻轻摇头,“没事,吴姐!” 吴莫语盯着紧闭的房门,怒火难耐,砰砰砰敲门,口中喊道:“谢宇轩,谢宇轩,我给你一分钟时间,你给我出来,给老师道歉!” 谢宇轩毫无动静。 吴莫语又要拍门,陈菲伸手拦住,“吴姐,他跟我说了得病的事,他很害怕,心情不好是正常的,先让他静静也好!” “他告诉你了?” “是!”陈菲点了点头。 吴莫语神色一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脸上布满了苦涩,“小陈老师,我没想到他能告诉你这个,或许他是真的挺相信你吧!我问他是怎么得的?他一直都没告诉我!” “吴姐,我没问他原因!他也没说!他只是拿了那个药瓶给我看!”陈菲想了想,“我相信小轩是个好孩子,他肯定有他的苦衷!” “他有苦衷?可是谁又能理解我的苦衷呢?我拼了命的工作、赚钱,全都是为了他,全都是为了他!”吴莫语情绪已经快崩溃了,声音已经不受控制了,沙哑而凄厉。 “我希望能给他一个好的未来,好的未来!”吴莫语发出一阵惨笑,“但是,但是,呵,这就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吴姐,你先坐下!”陈菲拉着吴莫语坐到了沙发上,抽出纸巾递了过去。 吴莫语没接,自顾自念叨:“这么多年了,我一个女人带着他,谁知道我心里的苦?谁知道?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他要这么对我?这么报复我!” “吴姐!小轩他还是” 没等陈菲话说完,吴莫语又要起身朝着谢宇轩房门冲,她连忙拽住了她的手。 吴莫语口中大喊,“谢宇轩,你给我出来!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呀?我可是你妈妈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谢宇轩猛地拉开了门,直勾勾看向吴莫语,冷笑一声,“为什么?因为你逼死了爸爸!最爱我的爸爸!” “你说什么?”吴莫语起身想要冲过去。 谢宇轩砰的一声再次将门关闭了。 吴莫语身子一晃,扑倒在沙发上,痛苦地抽噎。 陈菲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根本想不出什么话能够安慰眼前痛苦的女人。 犹豫了片刻,她紧紧握住了吴莫语的手,就那么握着,仿佛这样就能够帮她分担痛苦。 绗?26绔犵鏁欑殑璇存硶 秦朗连续给吴莫语打了两个电话,均是无人接听,估计她应该是不方便接电话,也只能先算了。 “还有其他发现吗?”他问李谦。 “没有了!”李谦晃了晃脑袋,红通通的眼睛使劲眨巴了几下。 “有情况及时通知我!注意休息!”秦朗掏出一包放在李谦桌子上,拽着刘黑塔往外走。 “朗哥,你这啥意思啊?” 李谦盯着那包烟,哭笑不得。 你让我注意休息,又扔烟给我用来提神,那我倒是休息还是不休息呀? “朗子,咱现在干嘛去?”刘黑塔不解道。 “找押运囚车的狱警!” “对呀!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刘黑塔眼中一喜,“走!” 秦朗边走边打了几个电话,终于要到了杨海峰的电话,拨了过去。 杨海峰说他正在市第一医院,守在囚车事故人员的病房。 秦朗问了一下病房号,便挂了电话。 “老塔,我们去市一院,他在那!看来事故有幸存者。” “希望姜铁刚那小子也没死!”刘黑塔道。 在市一院的icu门外,秦朗和刘黑塔看到杨海峰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脸上满是焦急。 因为之前去二监见过两次面,三人也没多客气,直接进入了正题。 秦朗下巴朝着病房里努了努,“现在什么情况?” 杨海峰叹了口气,“囚车上四个人,司机和我两个押运的同事当场就牺牲了。姜铁刚现在深度昏迷,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秦朗伸手拍了拍杨海峰胳膊,以示安慰。 杨海峰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了。 “秦警官,你们找我是要问车祸的情况?”杨海峰怎么说也是警察,自然猜得出秦朗找他的意图。 “对!我觉得这场事故发生的太过蹊跷,有可能是人为。” “人为?”杨海峰满脸疑惑,“看不出来呀!” 他继续道:“出事之前,我一直就在囚车前面,左侧就是那辆拉钢卷的卡车。当时桥上车挺多,所以我们并行了一段。我本想带着囚车超过去,但是前面车多,没办法。就这么一犹豫,就出事了!” “你有没有发现卡车反常的动作?像是猛打方向之类的?” 刘黑塔忍不住问道。 “猛打方向?”杨海峰抬头想了想,“应该没有吧!当时桥上车多,猛打方向弄不好要撞车的!凡是有点经验的司机应该不会这么干!” “应该没有?也就是说你没看到?”秦朗追问。 杨海峰看了秦朗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满。虽然你是刑警,但是再怎么我警衔也比你高两级,说话就不能客气一点? “对,我总不可能开着车还一直注意别的车。但是那卡车就在我旁边,我直觉上没发现异常!事发之后我也第一时间控制了司机,从他当时的反应来看,我更相信这场事故是个意外。” 秦朗感觉到了对方语气中的不满,笑了笑说,“杨管教,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下真实情况。” “我知道!”杨海峰脸色依旧难看,“我说的就是真是情况!” “当时还有一位管教和你在一起吧?能把电话给我一下吗?”秦朗问。 杨海峰很不爽,但是又没办法拒绝,普通公民都有配合警察调查的义务,更何况他也是一个警察呢?自然不可能因为生气给自己找麻烦。 他一边掏手机,一边半开玩笑半较劲地说了一句,“怎么?怕我骗你?” “不存在,不存在!”秦朗笑着摇摇头,“但是查案嘛,每个当事人都要问道,要不然就是我失职,没办法呀!” 杨海峰冷着脸没继续说话,秦朗记下手机号码道:“杨管教,那我去打个电话,麻烦你了啊!” 见秦朗朝走廊一头走,刘黑塔朝着杨海峰点点头,大步跟了上去。 杨海峰盯着两人消失在楼梯拐角,长出了一口气,又看向了icu里包的像个木乃伊的姜铁刚,皱着眉头哼了一声。 “朗子,你看姓杨的那德行?欠儿欠儿的!”刘黑塔气鼓鼓看向秦朗。 秦朗摆了摆手,示意刘黑塔安静。 电话那头的另一个管教此时正在家中。 秦朗自报身份,对方倒是很配合,不过说的话却和杨海峰差不多,都是没发现卡车有什么异常。 挂了电话,秦朗靠着墙琢磨。 刘黑塔忍不住开口,“朗子,看他们说得都挺确定,会不会确实是我们想多了?” “我还是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你想一想老塔,我们为什么要给姜铁刚转监?” “因为监狱里有人能威胁他的安全啊!”刘黑塔突然眼前一亮,“哦,你是怀疑他们俩?” “至少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说到这,秦朗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更为紧迫的问题,“不行,我得赶紧打个电话给孔局!” 绗?27绔犺杞﹁褰曚华 打完电话,秦朗长出了一口气,和刘黑塔直奔医生办公室。 姜铁刚的主治医生张春风是个发际线上移严重的中年男人,正巧今晚值班。 见秦朗和刘黑塔进来,吓了一跳,尤其是刘黑塔那虎背熊腰的气势,自带威势。 “你们,干嘛?” 秦朗一亮证件,“张医生,找你了解一下姜铁刚的情况。” “哦,原来是警察同志呀!吓我一跳!请坐请坐!” 张春风抬手摸了摸脑门,前段时间的一个晚上,他被患者家属堵在办公室闹了一次,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这个姜铁刚啊,现在不乐观啊!”他开始准备长篇大论,反正晚上也没啥事,就当聊天解闷了。 “嗯?具体什么情况?”秦朗问。 “你想啊警察同志,被钢卷撞一下子,又从那么高的桥上摔下去,能好的了?” 秦朗皱了皱眉,感觉一头黑线。 强忍着继续问:“他还能醒过来吗?” 张春风摸了摸脑门,摇了摇头,“多脏器损伤,重度脑震荡,没当场死亡已经算是命大了。现在还不知道他能不能撑过危险期呢。至于能不能醒,现在说没有任何意义呀!” “那个,张医生,您能说个准话吗?如果他出了危险期,能不能醒?”刘黑塔脸更黑了,急头白脸问了一句。 张春风看了看刘黑塔,眼角抽了抽,想到了那一晚被病人家属中的大个子逼视的恐惧,连忙道:“这个真不好说,你现在让我给准话,我真给不了!他能不能醒,那取决于很多因素呀!你比如” “好了好了,后面您就别说了,我也听不懂!也就是说,现在就只能等着,对吧?” “对,观察,观察!”张春风忍不住纠正刘黑塔的用词。 秦朗发现还是刘黑塔这种问法更有效,所以也就任由他去了。 刚离开医生办公室,秦朗就接到了吴莫语的电话,她的声音略微带沙哑,但是沉静依旧。 “秦警官,找我有事?之前有个病人,没注意电话,不好意思!” “没事吴医生,是我打扰了!主要是想再跟你了解一下张静从7号到12号的情况,你这几天基本上都有去给她治疗对吧?” “对的!她那段时间精神状态非常不好,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医生,我都没办法看着不管。” “那她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很怪异的举动?” 吴莫语沉吟了一会,“要说很怪异的举动,我确实没发现,只不过她有严重的抑郁症,自杀倾向严重,尤其是他儿子出事之后。” “也就是说,自杀倾向就是她最大的反常?” “可以这么说!” “那她有没有透露出想要为儿子报仇的意思,比如言语上、举动上。” “至少在我和她相处的时候没有过!我和她认识十几年了,她一直是个挺软弱的女人,我觉得她不像是能做出过激行为的人。” 秦朗知道再说下去恐怕也得不出什么有效的信息了,道了声谢,便挂了电话。 “朗子,那我现在去icu守着?”刘黑塔再次确认了一下。 “好!辛苦你了老塔!姜铁刚现在至关重要,不能再出事!” 他之前给孔局打电话就是要孔局出面,设法保证姜铁刚的安全。如果车祸是有人蓄意为之,那么姜铁刚这个目标不死,他肯定不会罢休,潜入医院再次行凶并非不可能。而且,那个姓杨的管教他也不相信。所以在孔局和市局沟通好之前,先让刘黑塔守住icu,以防万一。 “放心吧!有我在,我看谁敢出幺蛾子!” 言罢,刘黑塔大步向icu走去。 秦朗开车返回分局,这时候已经比较晚了,路上车并不多,他想着事情不知不觉车速就快了起来。 没想到前面的车忽然来了一个急刹,他连忙连点刹车,总算在追尾前把车停了下来,即便是他心理素质极好,也是着实吓了一跳。 他刚推门下车想问情况,就见前车司机已经飞快下了车,指着车头前躺着的老头骂道:“你干嘛?碰瓷是吧?我都没碰到你,你摔得也太假了吧?” 老头也不含糊,哎呦了两声,躺在地上翘起脑袋喊,“你讲不讲理呀?撞了人还不承认,还说我碰瓷?今天没完,咱们警察局见!哎呦,可疼死我了!” 秦朗一看就知道老头应该没事,两个人讨价还价一番估计也就算了。但是既然自己碰到了,就没办法视而不见。 “我是警察!怎么回事?”他走到两人跟前,亮出了证件。 开车的小伙二十几岁,怒气冲冲道:“警察同志,太好了,我正常行驶,他横穿马路,我根本没撞到他,他就躺地上,这不是碰瓷吗?我有行车记录仪,要不你看录像回放?” 小伙说着就拉着秦朗往车里钻。 老头一见秦朗是警察,又听到小伙说行车记录仪,脸色瞬间就变了,假模假式挣扎了几下,站了起来,“哎呦,我这一下吓的也不轻啊!唉,算了,算了,你以后开车注意点就行了!” 老头说着话,脚下也没闲着,三步两步就逃离了现场。 秦朗差点气笑出来,还真是碰瓷的! 小伙都看呆了。 “行,走吧!以后还是要小心驾驶!”秦朗提醒了小伙一句。 “嗯,谢谢警察同志!”小伙拉开车门往里钻,嘴里自顾自念叨了一句,“幸亏装了个记录仪!” 秦朗摇了摇头,现在行车记录仪这么普遍,竟然还有人会搞碰瓷这一套? 对了,行车记录仪!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秦朗钻进车里,警车一溜烟向分局飞驰而去。 绗?28绔犲府濂逛滑淇濆瘑 黑色比亚迪被吊车缓缓拽出水面,带起了无数水花,在探照灯的照射下阵阵反光。 万进眯着眼睛,嘴角禁不住露出得意的笑。 他扭头一看,见齐勇和田甜还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忍不住走了过去。 “老齐,手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谢万队关心啊!”齐勇笑道。 他刚接过许然电话,和她聊了几句,话虽不多,但感觉很好,所以心情很是不错。 “嗯,那就好!那就好!老齐,老话说得好呀,姜是老的辣!真没错呀!你看你这一出马,车就找到了,厉害厉害!” 万进不但捧了齐勇,还暗暗踩了秦朗一脚,让齐勇不禁皱了皱眉。 田甜稍微侧了侧脸,撇了撇嘴角。 “我就是碰运气碰到了而已!换了谁发现后视镜,也绝对能想到这些!万队这表扬我可不敢当啊!” “不,不,不,老齐,你这过分谦虚可不好啊!” 齐勇没说话,抬手看了看手机,“哎呦,万队,你看这都差不多十二点了,我老婆还得有人陪护,这边我看也没啥事了,我就先回医院了!” “行行行,那你赶紧去吧!”万进又挤眉弄眼道,“老齐是好男人啊!嫂子命好啊!” 这一句无心的玩笑,让齐勇忍不住想到了和许然之前的种种纠葛,一股酸涩反胃般涌了上来,嗓子眼都觉得发苦。 他深深看了万进一眼,绕过他大踏步走远了。 万进有点懵,愣磕磕看着他的背影琢磨了半天。 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万队,那我也先回去了!”田甜道。 “啊?好,今天辛苦了小田!不错!” 田甜冲着万进点了点头,也朝山下走去。 坐进警车,她掏出手机给秦朗打电话,“师兄,那辆比亚迪已经被打捞出来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发现了一个新线索,可能会成为突破口!”秦朗语气中带着兴奋。 “什么线索?”田甜也来了精神。 “行车记录仪!我怀疑卡车司机故意猛打方向,以这种方式强行改变固定钢卷的钢丝绳受力,使其绷断,导致事故发生!但是事发点并没有监控,司机和押运囚车的狱警也都否认了这种可能。” “但是,我想事发时卡车后面一定有其他车辆,如果那辆车正巧安装了行车记录仪,绝对会拍下当时的情景,只要找到这辆车的车主,就能还原真相!” “太好了!”田甜一拍方向盘,“那我现在回去和你一起找那辆车!” “不用了田甜,你今天也累得不轻,这边有李谦和技侦员呢!别跟着耗了,先回家休息一下吧!” 田甜很想说,我就是想陪着你,但是她说不出口。不过得到秦朗的关心,心里还是很暖的。 “嗯,那我先回去睡了!师兄你也挤时间休息一下,不要太累!”田甜温声道。 “好!”秦朗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田甜摩挲着手机,忍不住给陈菲发了一条微信:小菲,睡了吗? 陈菲的回复很快来了:还没! 看着这短短两个字,田甜感觉有点奇怪,陈菲虽然有点内向,但是跟自己说话很少有这么闷闷的感觉。 她回复:那我去找你? 陈菲回复:好的! …… 陈菲放下手机,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愣愣看着墙壁发呆。 吴莫语和谢宇轩,这对母子给了她太多的震惊,让她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在她眼里,谢宇轩是个老实乖巧的孩子,即便他学习不好,但绝不可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行为。但是他为什么会得那种病呢? 他拿给她看的那个瓶子上清楚写着——拉米夫定。 那可是治疗艾滋病的药物啊!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得了艾滋病,怎么能不害怕,怎么能不绝望呢? 他人生的美好刚刚开始,便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只留下死亡的阴影。 谢宇轩那张苍白的脸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让她感觉心里像塞了块石头,硌得难受,拿不出,消不掉。 而他的妈妈吴莫语呢?她的痛苦与绝望几乎要溢出体外。 她拼命努力,想给儿子一个更好的未来。然而她得到了什么? 儿子的自我封闭与敌视,儿子的毫无希望的绝症。 作为一个妈妈,她还能期待什么?还能坚持什么? 陈菲现在理解吴莫语为何在工作时和其他时候风格判若两人了。 因为她只有在忘我工作,拼命工作的时候,才能暂时放下内心的重担,让自己显示出真实的性情,让自己有一丝丝可怜的放松。 回家之前,陈菲握着她的手,听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说着说着笑了,说着说着又哭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陪着她一起笑,一起流眼泪! 敲门声响起,田甜来了。 “小菲,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怎么了?”田甜问。 “没什么田甜姐!”她连忙掩饰。 吴莫语求她对今晚的事保密,她无法拒绝! 绗?29绔犳弧婊$殑绯熷績 秦朗坐在李谦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和李谦一起盯着屏幕看,不断在纸上记录着。 事故发生的时候,车流量很大,车上了立交桥之后超车可能性并不大。 从这一点出发,他和李谦调阅了临江立交桥桥头的交通监控,找出了事发前位于卡车正后方以及两侧后方的车辆。 正后方的车辆为重点调查对象。两侧后方车辆由于相对车速变化,可能出现上桥后超过或者落后卡车的情况,所以多记录了一些。 合计下来,秦朗共记下了13辆车。 “先查正后方这辆车的车主信息。”秦朗话一出口,李谦的手指已经动了起来。 “呦,还是个美女!”李谦眼睛睁大了一圈,念着屏幕上的信息,“辛琪,身份证号是……,唉,稍微大了点,都三十了!” “诶?朗哥!”他念着念着忽然发现新大陆一般扭头看向秦朗,“她在天南集团工作呀,你不认识?” “不认识!”秦朗白了李谦一眼,硬邦邦回了一句。 “天南集团不是咱家公司吗?你就不经常去转转?”李谦嘴贱地又问了一句。 “还干不干正事了?”秦朗瞪起了眼睛,“剩下的那12个车主,赶紧查,别磨叽!” “行行行,你牛逼还不行吗?”李谦一脸委屈状,又看了看屏幕上辛琪的照片,这才继续开始查下一个。 手机响起,秦朗看了一眼,是郑梅。 他走出监控室,接通了电话。 郑梅沙哑无力的声音响起,“秦警官,找到我儿子了吗?他会不会,会不会”,她说不下去了,抽泣起来。 秦朗深吸了一口气,面对这个突然失去儿子的妈妈,他说什么话劝说都没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帮她找到儿子,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郑院长,我们正在尽力寻找!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有了进展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他没有把找到那辆比亚迪的事告诉郑梅,虽然那代表着赵天兵基本上凶多吉少了。但是不到最后一刻,还是让她再抱着一丝希望吧!这样还能给她一些精神上的支撑。 “谢谢!”郑梅勉强吐出两个字,挂断了电话。 “辛琪,辛琪!”秦朗靠着墙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好像觉得有点熟悉,是谁呢? 想了一会,还是没想起来,他甩了甩头干脆不想了,反正明天一见面就知道了。 …… 金可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每隔一会儿,他就打开手机看看,见没有信息,也没错过电话,手便颓然垂下。尽管他手机是最新版本的苹果,而且并未静音,他还是不放心。 这人都已经杀了一天了,血也拿了,那个人怎么不联系我呢?难道他说给我三天,非要等到三天头上吗?这不是有病吗?对,就是有病!要不他要那孩子的血干嘛?难道拿来吸呀?又不是吸血鬼! 金可为满脑子烦躁,对要挟自己杀人的人各种不爽。不过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比他好多少,这种被人支配的感觉绝对是满满的糟心。 “还有他妈那个姜铁刚!他怎么就没死呢?” 金可为躺不下去了,呼啦一下坐了起来。 他废了那么大的劲,连他妈狱警都死了几个,姜铁刚这个目标却稀里糊涂逃过了一劫,这上哪说理去? 虽然姜铁刚现在还是深度昏迷,跟死了差不多,但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呢?到时候一开口,麻烦的就是自己。 所以只要他一天不死,他这觉是睡不好了。 而且,这么大的事故,少不了省市两级公安系统的重视,虽然他觉得应该查不出什么,但是终究是个事悬在那,说一点都不担心根本不现实。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拿起了电话,“老杨,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姓秦的找过我了,我和老陈早就统一过口径,感觉他对我有怀疑,但是他暂时应该查不出什么。” “嗯,小心为妙!姜铁刚怎么样了?” “还那样,比死人多口气!但是和姓秦的一起的黑大个现在就守在icu门口,恐怕以后想要接近姜铁刚不容易了!” 金可为用力攥了攥拳头,恨得牙痒痒,“医生怎么说?他还能不能醒过来?” “我问过了,现在能不能脱离危险期都难说!说不定明天人就没了!” “哼,最好现在就断气!你小心点!我再想想办法怎么搞死他!” 挂了电话,金可为更郁闷了!现在姜铁刚也被看管起来了,想要动手难度又大了。 自从遇到秦朗后,他觉得这段时间简直是倒霉透顶,干啥都不顺,什么都干不利索。 唯独让何思远防火的事干明白了,何思远也坐到了守口如瓶,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妈证据没毁掉,等于说火白放了。 “草!”他忍不住骂了一句,一脚踹飞了抱枕,穿上拖鞋开始在卧室里转圈,宛如一匹落入猎人陷阱苦苦寻找出路的恶狼。 绗?30绔犲疄鍦ㄧ潯涓嶇潃 就在金可为烦躁到几欲爆炸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身子一震,难道是那个人? 拿过手机一看,他心跳不受控制加速了,号码是一串乱码。 他深吸了一口气,“喂?” 经过处理的声音响起,强调怪异,“事办好了?” “对!你要的东西也拿到了,什么时候交换?” “等我电话!” 感觉对方马上就要挂电话,金可为忍不住道,“朋友,我可都按照你的要求办了,你可不能不守规矩呀,该给我的东西不会留备份吧?那可就不够意思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根本就没搭理他,冷哼一声便挂了电话。 意思很明显,你没有提要求的权力。 “他妈的!”金可为照着沙发就是一脚,拖鞋不受控制飞了出去。 “你最好别让我查到你一点线索,要不然老子让你后悔生下来……” 他又狠狠骂了几句,胸腔里翻涌的气血才算稍微稳当了下来,连呼哧带喘地歪在沙发上,摁着太阳穴让自己快点冷静下来。 必须想个办法!要不然就太被动了!万一对方真的不讲信用,留了备份,或者直接就不给原件,那自己不就沙比了吗? 有了那样东西,对方就始终攥着他的命根子,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一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明天无论如何要弄清对方的身份,只有这样才能有能力反击。 无论明天对方是履约还是套路自己,都要除掉他,以除后患。 但是怎么确定对方身份呢?如果他不露脸交易呢? 金可为皱着眉头,叼着雪茄狠狠嘬着,时不时咳嗽一声,脑子却越转越快。 半小时之后,他拿起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你们现在安全吗?好!血没问题吧?好!现在你们拿着血去找个人,我给你电话。路上小心点!” 金可为又报了一个电话号码,挂了电话,双手往脑后一放,躺在了沙发上,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跟我斗?哼!看你怎么死! …… 起风了。 窗户被吹得呜呜作响,仿佛有一头怪兽要破窗而入。 田甜被惊醒,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坐了起来,扭头看向旁边,只见陈菲正忽闪着双眼,不知在想什么。 “小菲,醒这么早?”她说着去看手机,“才六点半啊!” 说完又歪倒在枕头上,昨天爬山找证据本就已经很累,又睡得太晚,她感觉自己很全身仿佛都要散架了,连精气神都散了。 “对不起呀,田甜姐!把你吵醒了!”陈菲抱歉得看了田甜一眼。 “哪是你的事啊?我是被风吹醒的!呜呜乱响,吵得难受!”田甜气鼓鼓看了看窗户,又一脸关切看向陈菲。 “还在想昨天的事啊?不就是母子俩吵个架吗?青春期的孩子哪个不跟父母吵架闹矛盾?太正常了!说不定今天就好了呢?是你想太多了小菲。” 陈菲没有把谢宇轩得艾滋病的事告诉田甜,她觉得自己应该保密。她答应了吴莫语的。 但是这件事却让她骨鲠在喉,整晚都难受不已。如果不是强制性做了张静自杀的梦,她恐怕连一分钟都睡不着。 田甜不知道她心里真正所想,安慰的话自然起不到作用。 “嗯!”陈菲想着田甜点点头,没再多说。 “唉,睡不着了!”田甜噘着嘴重新坐了起来,“又要顶个熊猫眼上班了!” 陈菲也没多说,有点呆呆地看着田甜梦游般起床,走进了洗漱间,里面随即响起了哗哗的流水声。 她还是忍不住重新打开了手机浏览器,搜索:艾滋病怎么传播? 昨晚她已经搜索过了,答案无非三种,母婴传播、性传播、血液传播! 这三种传播,谢宇轩能是哪一种呢? 她关了手机,看向窗外。 哪一种好像都不可能啊! 母婴传播首先吴莫语要有艾滋病,这个可以排除。 血液传播,他还是个孩子,所有跟血液有关的事情肯定都由她妈妈带到正规医院,可能性也应该不存在。 那么性传播可能吗? 谢宇轩看上去内向老实,根本不是那种会乱来的孩子,这好像也不可能啊! 她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烦躁起来。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想这些,想了也没用,可是这件事就像是一条在她心里乱钻的小蛇,扰得她心神不宁。 洗漱间的门一开,田甜慢吞吞走了出来,手指还在脸上抹着什么。见陈菲还坐在床上,脸色依旧不好,开口道:“小菲,还想呐?你这太多愁善感啦,黛玉体质啊!” “啊,什么黛玉?”陈菲没反应过来,不知道田甜说了什么。 田甜走到床边,看着她的脸,“小菲,我说你就不要老是多想了,真没多大个事!实在放不下的话,一会你打个电话给吴姐问问不就行了吗?” 她不想再让田甜惦记这件事,点了点头,扯起嘴角制造了一个笑容。 绗?31绔犵Щ浜や笓妗堢粍 分局会议室。 刑警队全体人员坐了一圈,孔局坐在会议桌边,听着案情汇报。 大屏幕前站的依旧是秦朗,条理清晰地分析着案情。 万进坐在孔局旁边,很认真地倾听着,头随着孔局的颔首而点动。 作为队长,他不是不希望站在屏幕前的是他,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还不具备那个能力,万一领导中间提什么问题,他可能就会卡壳丢脸。那样只会让领导觉得自己能力不足。而把这件事交给秦朗去做,既规避了自己的不足,又让领导觉得自己虚怀若谷,多给下属表现机会,何乐不为呢? 当然,他也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他要积蓄力量,他相信只要他多下功夫,再立足于秦朗等人的查找情况,很快就能胜任这件事,让领带刮目相看。 秦朗将头转向大家,沉声道:“鉴于以上的分析,姜文浩和金晓凯被杀一案,张静并非唯一凶手,很可能存在共犯。并且,张静的死也不是自杀,而是死于这名共犯的毒手。但是这名共犯非常狡猾,我们目前只掌握了一个线索,那就是张静租用的车中发现的头发,经dna鉴定是一名女性,但是数据库中没有比对样本,无法确定身份。” 之前秦朗已经介绍了凶手利用细钢丝伪造张静自杀现场的设计,并且与现有证据吻合了起来,所以对于张静死于他杀这一点大家均已经没有了异议。 孔局看着大屏幕,问道:“张静的社会关系调查清楚了吧?有没有这个共犯的嫌疑对象?” “目前还没有!她的社会关系极为简单,除了医院的同事,没有什么亲近的人。所以目前还没有确定嫌疑人。” “嗯!棘手啊!”孔局皱了皱眉头,“刚才你说张静家中暗格里的东西很可能也是这个共犯拿走的?” “是的!张静死亡当晚,她外出抛尸时间,邻居听到她家里有人上厕所冲水。那个时段还在她家的,只可能是那名共犯,而共犯为何要杀死她,我觉得和那样东西有关。如果那样东西真的如我猜想的,涉及到八年前漏网的毒贩,那她就可以利用那样东西敲诈他一大笔钱,这个动机我觉得是成立的。而且,就在张静死后,她家就失火了,而且姜铁刚也很快在监狱里得到了家中失火的消息。这说明了什么?那名毒贩已经准备销毁证据了,只是没有得手。他告知姜铁刚,只是想以此显示他控制了监狱的一部分人,能够威胁到他的安全,让他闭嘴。” 孔局颔首,“所以,你建议给姜铁刚转监?那姜铁刚的车祸你怎么看?” “孔局!”秦朗认真道,“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证据,但是我觉得这就是针对姜铁刚的一次谋杀。出手的很可能还是那个当年漏网的赌贩。姜铁刚一旦转监成功,很可能就会脱离他的掌控,那对他极为不利,所以他只能铤而走险。” “但是没证据呀!猜测解决不了问题呀?像这种拉钢卷的车出现事故并不是没有啊?”万进插话道。 “对!”秦朗道,“昨天我也想了这个问题。老塔和我讨论了很久,我们认为存在一种可能,就是司机故意误操作,导致钢丝绳受力突然变大,绷断,制造车祸。” 孔局看向王信,“老王,秦朗说的这种可能,存在可行性吗?” 王信站了起来,“孔局,理论上来讲,突然改变方向,导致受力不均,钢丝绳拉断,是可能的!但是这需要验证一件事,就是司机有没有做这个行为,做这个行为是故意还是正常操作?这决定着他是否存在犯罪意图。” 王信说完看向了秦朗,他还记着昨晚的茬呢。 “秦朗,老王说的很有道理,你怎么确定他说的这一点?” “行车记录仪!我调取了临近立交桥头的监控,记下了13辆和涉事卡车相邻的车辆,准备一一核查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如果卡车有反常操作,应该会被某辆车的记录仪拍下来。” 秦朗一番话出口,王信也忍不住点头,这确实是比较独特的角度。 孔局正要开口,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好,好!我们全力配合!” 孔局挂了电话道:“省厅对于囚车坠桥一案高度重视,已经成立了专案组,由省厅和市局共同彻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将现有案情线索全部移交专案组。” 见秦朗脸色一滞,孔局继续道,“我知道大家都想在手上把案子破了,但是分局现在刑侦力量薄弱,迫在眉睫的案子不只一起,难免拖慢办案进度。所以,上级成立专案组专门调查囚车坠桥案,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缓解了我们的破案压力,能够让我们更好地专注于手头上的案子。所以,希望大家不要有情绪,要再接再厉!” 万进第一个表态,“孔局说的对,现在我们可是少了不少压力呀!轻装上阵,必定能更好的打开突破口。” 他当然是高兴了,他恨不得手上案子越少越少,尤其是这种难办的案子,万一啃不下来,那可就是给他的政治前途设障啊! “可是,孔局”秦朗还想说什么。 孔局摆了摆手,“好了。赵天兵失踪的案子怎么样了?” “孔局,涉事车辆已经成功打捞出来了,技术科还在取证。有了结果我立刻向您汇报!” 这次万进抢先开了口,他昨晚一直在打捞现场,情况比较清楚,说起来很有底气。 绗?32绔犵e鏈楃殑寤鸿 会议结束,大家各自开始忙碌。 秦朗在自己办公室转了两圈,还是忍不住出门朝着孔局办公室而去。 他刚敲了两下,孔局就拉开了门,脸上没有丝毫的诧异,反倒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淡淡笑容。 “进来吧,就知道你要来!” 秦朗愣了一下,大步走了进去,孔局反身关上了门。 “说吧!有什么意见?” 孔局绕过办公桌,坐在椅子上,盯着他看。 他被孔局说得一愣,连忙道:“孔局,我有建议,不是意见!” 孔局微微颔首,让他说下去。 秦朗理了一下思路,“孔局,囚车坠桥案专案组调查自然是好事。但是我觉得姜铁刚本身很可能是八年前漏网毒贩的知情者,甚至涉及到当年的田军被害案幕后真凶。而且他的妻子张静还是我们分局目前调查案件中的凶手,所以他非常关键,容不得出半点纰漏。” “所以,你让刘黑塔守在了病房门口?”孔局目光如剑,“你是在怀疑什么?或者说怀疑谁?” 秦朗挺了挺胸,正色道:“没错,我怀疑押运囚车的狱警管教有问题。杨海峰和另外一个管教对于囚车坠桥事故说法完全一致,都说未发现任何异常。” “单凭这一点?”孔局反问。 “当然不是!我两次到二监找姜铁刚调查情况。第一次他老婆孩子还没出事,他表现很正常,什么都不说。第二次,他已经知道了老婆孩子出事,甚至家里着火都知道了,情绪不再像第一次那么平稳。而且,他不止一次暗示我监狱中有人威胁他,他不安全,所以什么都不能说。” “孔局您试想,他一个犯人怎么会那么快得到外界的消息?说明外界有一条非常畅通的信息渠道直接通了进去。而这条渠道绕不过狱警管教。而姜铁刚作为当事人肯定是清楚这一点的,所以才给我暗示。” “紧接着,姜铁刚在您的协调下转监,然后就发生了车祸,这难道都是巧合吗?巧合多了怎么能不让人怀疑?” “很显然,姜铁刚不死,背后的人肯定不会罢休的。很可能采取进一步措施。所以不得不防!而那两个狱警我自然不能完全相信,只能留下老塔,以防万一。” “所以,你的建议是什么?”孔局问道。 “两个建议!一是建议专案组严密做好姜铁刚的病房安全防护,并且对外封锁关于他病情的一切消息。二是建议专案组暗中调查一下那两个狱警管教,看有没有违规违纪,财产来源不明等情况,如果有,追根溯源,说不定能揪出囚车坠桥案的幕后主使者,那很可能就是当年漏网的毒贩。” “好!我会将你的建议如实向专案组领导汇报!”孔局点头,“还有事吗?” 秦朗想了想,凑近了办公桌小声道:“孔局,如果姜铁刚的情况有变化,您能第一时间知道吗?” “嗯?什么意思?”孔局不解,微微一愣。 “如果能知道,到时候我还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现在说!” “孔局您还没说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呢?”秦朗嘴角翘了翘,卖了个关子。 “你小子!”孔局抬手朝着秦朗点了点。 “能!你说吧!” “那就好!那我就分两种情况说!” “能不能利索点?”孔局眼睛瞪了起来。 五分钟后,孔局眯着眼睛想了想,“嗯,有道理!到时候我提给专案组。至于领导采不采纳,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孔局,我相信您的能力!我走了!”秦朗大声道。 说完不等孔局再说话,快步退出办公室,关上了门。 “呵,这小子,还将我的军!”孔局看着门口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秦朗回到办公室,开始整理手头关于囚车坠桥案的材料,看到那张写着13个车主信息的纸后,停住了手。 上面第一个名字就是辛琪。 她到底是谁呢?名字一定听过,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他又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索性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夏叔的电话。 夏云峰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小朗啊,又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夏叔,你怎么了?生病了?”秦朗感觉到了夏云峰的异样,连忙问了一句。他和夏云峰关系还是很好的,小时候他有事都不愿和爸爸说,总是去找夏云峰。 夏云峰也是不遗余力帮他解决麻烦。当然,麻烦解决完了,他还是会向秦天南汇报的。 “我没事!哪那么容易生病?最近有点忙而已!啥事,快说吧!” 秦朗哪里知道,夏云峰因为郑梅的儿子失踪的事着急上火,东奔西跑,还得时不时安慰她,不疲惫才怪。 “哦,那夏叔你可注意休息!我也没什么事,就是问个人,辛琪!你知道吗?” “辛琪?”夏云峰一愣,“你爸的秘书呀!上次你爸住院的时候,你不是见过了吗?忘啦?” “哦!”秦朗终于想起来了,当时注意里都在爸爸身上,没注意旁边那个高挑的女人,原来她就是辛琪。 “怎么了小朗,找她有事?需要我叫她给你回电话吗?”夏云峰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可能这两天会有警察找她调查点情况,她如实回答就行了。” “让我通知她一下吗?”夏云峰很好奇为什么秦朗会突然对辛琪感兴趣,但他知道他不该问。 “不用了!好了夏叔,我得忙了,你也保重身体啊!” “好,那你也别太折腾,抽空回来看看你爸!他年龄也大了,别老让他惦记你。” 夏云峰没错和秦朗打电话都会让他回家看爸爸,他都听烦了。但是也知道他是好心,只能应付几句就挂电话,这一次也没例外。 绗?33绔犳儏鍐典笉涔愯 走进大办公室,秦朗一眼就看到田甜和刘黑塔都无精打采的样子,尤其是田甜,两个格外明显的大黑圆圈让她更显疲惫。 “田甜,昨晚没睡好?” “唉”田甜叹口气,“昨晚小菲被吴莫语家的事弄得情绪低落,我劝了半天都没什么效果,熬到大半夜了都,困死了!一大早又被风给吵醒,气死了!” “吴莫语家出事了?”秦朗好奇问道。 难怪昨晚打她电话总是不接,看来是有事耽误了,不过她不是说有病人的吗?看来应该是她家发生的事情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找了个借口。 “其实也没多大个事,呃”田甜话说了一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脸一红,抬手折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就是吴莫语和她儿子因为上学的事吵了一架,她儿子想退学,她劝不了,就找小菲帮忙,结果还是没用,母子俩吵得不可开交。小菲劝了这个劝那个,最后还是无能为力,所以回到家心情就很差。” 田甜这番说辞完全是陈菲跟她说的,其实她也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青春期孩子和妈妈发生点矛盾,能让陈菲那么难受。难道是因为她是孤儿,这种母子间的矛盾让她受到了刺激吗? 哼哧哼哧攥着大号哑铃掰二头的刘黑塔看向田甜,“不会吧?这因为这?依我说,这小孩子就是欠揍,这是毛病得治!还动不动就要退学?要是我是他爸,一脚就给他飞出去,马上啥事都没了!” 秦朗一阵无语,“老塔,你这理念有问题呀!将来有了孩子千万得改。” “对,简单粗暴有什么用?现在青春期的孩子脾气大着呢,弄不好一脚飞上去,转身就自杀了,这种新闻很多的!”田甜道。 “切,自杀那是他们心理承受能力差。我小时候我爸就这么教育我,我不也好好的!要我说,就是现在父母太惯孩子,那个词叫啥来着,恃宠而骄,对,就是恃宠而骄。一个个的受不了一点委屈,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这长大了还能干啥?到了社会上,谁还惯着他?” 刘黑塔虽然话糙,但是理不糙。愣是让秦朗和田甜一时无言以对。 田甜眨了眨眼睛,看向秦朗,“师兄,姜铁刚的案子移交专案组了,那我爸的案子怎么办?” “没关系,要相信专案组,那可是省厅领导出面抽调精兵强将组成的,比我们分局的刑侦力量要强得多。我相信,这个案子专案组一定能查得清清楚楚。如果其中涉及到八年前的贩毒案,专案组绝不会坐视不理,绝对会一查到底的!所以我们等着就行了。” “哦!”田甜点了点头,然后幽幽道,“师兄,我知道专案组肯定厉害,但是我还希望是你来查!” “嗯,我也这么想!”刘黑塔放下哑铃,“说实话朗子,查案这事我就服俩人,一个是头儿,一个是你!所谓专案组我又不是没见过,也不一定多厉害,里面也有混子!” “诶?老塔,注意说话方式啊!”秦朗出言提醒。 “怕什么?万金油又不在!”刘黑塔嘟囔了一句,“再说了,我还想亲手证明我那钢丝绳猜想呢!这下没机会了!” 秦朗和田甜忍不住笑了出来,同时看向刘黑塔。 “哦,原来你是郁闷这个呀?”秦朗道。 “专案组肯定也会证明的吧?”田甜说。 “那不一样!”刘黑塔睁圆了眼睛,表情认真。 门一开,万进走了进来。 “呦,大家都在呐?在讨论案情?” “是啊!秦副队正带着我们理思路呢!万队请指示!”刘黑塔脸色带着不正经的笑,怎么看都不像是等着指示的样子。 万进眼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他懒得和刘黑塔这个二愣子一般计较,转头看向秦朗道:“秦副队,刚才我去了一趟技术科,情况不乐观啊!” 那辆车是他亲自负责打捞的,所以格外上心,一开完会就跑到技术科问检测情况了,但是王信给他的答复是车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证据,让他极为郁闷。 刘黑塔默默翻了个白眼。他最讨厌万进这种说话留一半的德行,有什么就直说的得了,还情况不乐观?不乐观你妹呀! 秦朗也是皱了皱眉,压着不爽问道:“是不是车里没找到有效证据?” 唉! 万进叹了口气,“是啊!你说废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把车找到。捞上来了,结果什么都没发现,白折腾了!” 秦朗脸色平静。 对于车里没证据这个结论是有预料的。但凡是凶手有一些反侦查经验,必定不会把证据留在车里,这是正常操作,没什么了不起。 “没关系,大不了再找线索!”秦朗道。 “哪那么容易呀?”万进一脸丧气,“金鸡山那边派出所配合我们带着警犬几乎找遍了,也没发现尸体,现在手里的线索全都断了!” 再找线索确实不容易! 秦朗剑眉微皱,两只手下意识向自己的口袋里摸去。 他要找烟抽。 绗?34绔犳湁娌c湁鎶ュ簲 办公室陷入了沉默,万进又叹了几口气,见大家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又看看站在窗户边抽烟的秦朗,“那个,秦副队,我还有点事,先忙去了。如果有什么想法,我们及时沟通,好吧?” “好!”秦朗没有扭头,仍旧定定看着窗外。 车里没有证据,那意味着什么? 秦朗开始头脑风暴。 通过监控的追踪,赵天兵是主动上的车,然后比亚迪一路开进了金鸡山。然后便没有了踪影,之后便是沉车被发现,但是赵天兵的尸体没找到。 车里没证据,说明肯定没有血迹,有血迹一定会被发现。那么如果车里是第一现场,凶手很可能采取了扼毙的手段。这种手段受害人大概率会挣扎,赵天兵虽然年龄小,但是身高体壮,不可能不反抗,那他的手指甲、甚至嘴里很可能会留下凶手的皮屑等物质,一旦尸体找到就可能取到证物。当然,凶手也可能会采取事先麻醉等手段使他丧失意识,然后杀害。这样的话,恐怕尸体上不会留有什么证据。 如果车里不是第一现场,那么凶手肯定是在金鸡山里将赵天兵杀害,并且埋尸。这种情况下,凶手杀死他的手段将会丰富很多,甚至可能是活埋。凶手是两个人,制服赵天兵并不困难,如果事先已将其制昏,就更加容易。而且金鸡山道路交杂,再加上案发当晚下了雨,即便当时发生了打斗,也不可能找到痕迹了。 两种情况,目前都毫无头绪。 秦朗捏着烟头,看着烟雾消散在眼前,禁不住想到,如果能重建犯罪场景就好了。 对,陈菲! 秦朗眼前一亮。比亚迪现在已经找到了,如果是第一现场,陈菲看过之后,应该会梦到当时场景,说不定会提供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即便车内不是第一现场,那也没关系。凶手既然是驾车杀人埋尸,那埋尸点大概率不会离开道路太远。所以只要带着陈菲在金鸡山上每条可疑路线上都走一遍,说不定就能路过凶杀现场,也就是埋尸点。然后她同样可以在梦里重建现场,给出线索。 打定了主意,秦朗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看向田甜。 “田甜,打个电话给陈菲,看看她情绪好些没有,如果没事了,请她帮个忙。” “哦,好!”田甜稍微愣了一下,这才拿出了手机。 刘黑塔趁着田甜打电话的空当问秦朗,“朗子,你又要动特异功能了?” 秦朗一阵无语,但刘黑塔说的确实没错,只能点头。 刘黑塔笑道:“干脆建议孔局一下,把这个陈菲特招了算了,那多方便啊!分分钟出结果呀!得省我们多少事啊?” 秦朗苦笑,陈菲梦到的东西再真实,也是梦!根本没办法作为证据,只能根据梦里的线索找证据。这种非常规手段如果真的拿到严谨刻板的孔局面前去说,分分钟就会被批的狗血淋头!所以还是低调点为好,连万进最好也不要知道,不然不排除他跑带孔局面前参自己一本的可能。 他倒不是怕孔局批评,只不过不想影响办案进度。 “还是算了吧!别自找麻烦!”秦朗深深看了刘黑塔一眼。 “我知道,我知道!开个玩笑而已。”刘黑塔下巴朝着楼上一点一点的,“这事就万金油那一关都过不去,更别说孔局了!” 两人说话间,田甜已经挂了电话,“师兄,小菲说她没事了!那我去接她过来?” “好!” 田甜走了之后,秦朗又一次接到了郑梅的电话。 这个失去儿子的妈妈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嗓子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声音颤抖,气息虚弱。 秦朗没办法说什么,只能告诉她,他还在查,有了结果及时告诉她。 郑梅无声挂了电话,秦朗仿佛看到了她那张悲痛欲绝的脸,憔悴不堪。 刘黑塔看了看秦朗,开口道:“朗子,你说这世上有没有报应这回事?” “嗯?怎么了?”秦朗不解地看着刘黑塔的大黑脸。 刘黑塔伸出三个手指头,“姜文浩、金晓凯、赵天兵”,每说一个名字,他就收起一根手指,“这三个吊孩子,说句难听的,没一个好鸟,他们就是典型的校霸呀!结果怎么样,一个个都出事了,是不是很像遭了报应?” 秦朗听刘黑塔说完,半天没说话。倒不是在想是不是报应,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赵天兵的死和姜文浩、金晓凯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呢?他们三个是死党,经常在一起,如果得罪人肯定大概率也是一起。 姜文浩和金晓凯已经被张静和那个从未露面的共犯杀了。而张静也死了,共犯基本可以确定是女性。 也正是因为这样,赵天兵的失踪他并未和前两人的死联想到一起。而且,赵天兵失踪案的凶手也可以确定是男性,更让他觉得两者之间没有关联。 但是,现在经刘黑塔一说,他又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三人确实得罪了人,但因为前姜文浩和金晓凯已经死了,所以凶手只能报复赵天兵一个了。这种可能确实可以解释凶手的作案动机。 秦朗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还需要重新调查一遍这三人的社会关系。 绗?35绔犲濡堢瓟搴斾綘 陈菲坐在副驾驶上,单手撑着头,默默望向窗外。 她早饭都没吃,没有胃口,心里始终放不下谢宇轩那个结。 给吴莫语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也不知道吴莫语是在忙,还是又和儿子发生了冲突,这让她莫名地一阵阵烦躁。 “小菲,还在想那件事啊?”田甜扭头问道。 “没有,没事了田甜姐!”陈菲看了田甜一眼,随即错开眼神。 “还说没有?你脸上的表情,早就把你出卖啦!” “唉!”陈菲叹了口气,“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总想着小轩,有点放不下,还有吴姐,觉得她太不容易了。我早上给她打电话也没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小菲”田甜伸出右手拉了拉陈菲的手,“姐告诉你,你真的是想多了,你说哪个孩子青春期不和父母闹矛盾,这都太正常啦!真的!我上初中的时候不知道和我爸妈吵过多少次,还气得离家出走过呢,我爸急得到处找。现在不都没事啦?你就放心吧,他们肯定会没事的!” 说到这,田甜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稍微一黯,随即把目光看向了前方。 听了田甜的话,陈菲也是忍不住心头一痛。她当然知道青春期孩子会叛逆,会和爸爸妈妈吵架,闹矛盾。但是她就没有过,因为她的青春期在孤儿院里度过,和谁吵?和谁闹呢? 她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苦笑,“我知道了田甜姐!” 田甜点点头,笑道:“这就对了嘛!” “对了田甜姐,今天找我,是不是要出现场?”陈菲问。 “出现场?不错嘛,专业术语都上来啦?”田甜朝着陈菲竖了竖大拇指,“应该是吧!是师兄让我找你的,具体干什么,看他怎么说吧!” “哦!”陈菲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又可以见到他了! 她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了秦朗的脸,还有那一夜他后背传递出的安全感,白皙的面颊不禁微微泛起了红润。 她并不奢求什么,只要能多看到他,她就觉得很满足,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 吴莫语呆呆坐在沙上看着儿子的房门,双眼红肿,脸色苍白。 餐盘和玻璃杯的碎渣到处都是,宛如她破碎不堪的心。 现在已经过了上课时间,谢宇轩没有去上学。 昨夜陈菲走后,她一次次尝试和儿子交流,激烈的,温和的,哭着的,笑着的,什么方式都用了,但是那扇门始终没有打开,谢宇轩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她枯坐在客厅,整晚! 直到黑夜渐渐淡去,晨曦从窗帘缝隙中渗入,她终于又重新鼓起勇气,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厨房为儿子煎鸡蛋、做牛排、热牛奶。 她把散着香气的早餐端到房门前,轻声呼唤:“小轩,都是妈妈错了,妈妈跟你道歉!原谅我好不好?你可以恨我,但是你不能毁了自己呀?来,吃早餐,然后我们去上学,好吗?” 无人应答!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呼唤。 那扇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没有丝毫的声音传出。 一个可怕的念头怪兽般从她的脑海中露出了头角。她看过不少青少年自杀自残的新闻,儿子不会出这样的事吧? 她瞬间无法平静了,抬手敲门,急声大喊:“小轩,小轩,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门里还是没有声音。 她急了,攥起拳头砰砰砸在了门上,喊叫的声音已经达到了极限,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抬脚踹开门的准备。 “滚——”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透过房门,狠狠扎进她的耳朵里,她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餐盘掉落,稀里哗啦碎成了无数残片。 随即,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至少儿子没有出事,要不然她也没办法活下去了。 “小轩,小轩”她尽量让自己声音温柔,“可以开门让妈妈进去和你谈谈吗?” “谈什么?我说过了,我要退学!如果你还要逼我,我就死给你看!”谢宇轩歇斯底里喊道。 “小轩!”她轻唤一声,泪水溢出眼眶,“妈给你,给你转学,可以吗?” “呵!转学?”谢宇轩冰冷反问。 “小轩,那你想怎么样?妈妈都听你的,好吗?这个世界上妈妈只有你了,我只求你不要对我这样,求你了!” 她抽泣着瘫坐在门口,玻璃杯的碎片滑破了她的小腿,殷红的鲜血在地板上凝结成了一个椭圆的形状。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要求了,只求儿子能和她好好的。 然而,门里再次没有了声音,陷入了死寂! “妈妈答应你,我们不上学了,行吗小轩?”她哀求着。 “我现在要睡觉,麻烦你别再吵我!”谢宇轩的声音依旧没有丝毫温度。 她的喉咙被一团看不见的东西瞬间堵住,不管她如何用力,却终究无法顺畅地呼吸。 她不敢说话了,轻手轻脚挪到了沙发上,呆呆坐着。扔在一旁的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的提示,是陈菲的号码。 绗?36绔犲伓閬囬儜闄5暱 “陈菲,身体没事了吧?”秦朗道。 陈菲心头一暖,点头轻声道:“没事了,谢谢!” “师兄,小菲我带过来了,后面干嘛?”田甜忽闪着大眼睛看着秦朗。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跟我来!” 三人走到分局大院一侧的一个车位旁边,那里停放着一辆黑色的比亚迪。 “这是昨天刚捞上来的那辆车?”田甜问。 “对!我想的话,赵天兵被害,第一现场不是在车里,就是在金鸡上的埋尸点,但是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不足以找出更多信息,所以” 秦朗看向陈菲,“陈菲,我想请你帮忙到两个可疑现场都看一遍,然后如果你能梦到现场,帮我们找找线索!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麻烦你了!” 陈菲平静听着秦朗说话,总觉得他字里行间有些客气而疏远,让她心里隐隐泛起一股涩涩的感觉,好像吃了一个没熟好的柿子。 她轻轻抿了抿嘴唇,眼中有了一抹坚定,“不用客气!我们不都是朋友了吗?” 田甜看了看秦朗,又看了看陈菲,“就是就是,师兄,我们和小菲都是朋友啦,你说话这么客气干嘛?” 秦朗被两个女孩抢白了一番,有点尴尬,挤出笑容道:“好,听你们的,那,我们开始吧!” 其实秦朗要陈菲做的也很简单,就是打开比亚迪的车门仔仔细细朝车里看一遍。然后再坐车沿着金鸡山的每条山路都走一遍,也许死马当活马医,能恰好路过案发地点,激发出她的梦境。 汽车几分钟就看完了。 三人正准备驾车到金鸡山,分局大门口走进来一个人,看到秦朗立马快步走了过来。 陈菲瞳孔微微一缩,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郑院长?找我?”秦朗问。 此时的郑梅和当初判若两人,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利落与干练,整个人隐隐消瘦了一圈,脸色灰暗,双眼红肿,头发也没有了昔日的光泽。 她似乎根本没看到秦朗身边的陈菲,快走两步一把拉住了秦朗的手,“秦警官,我儿子有线索了吗?有了吗?” 秦朗下意识地往回抽了一下手,但是郑梅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用尽了力气,他只好无奈放弃。使劲抽出来也不是不行,只是那样可能对这个即将崩溃的妈妈又是一个刺激。 “郑院长”田甜上前一步,拉住了郑梅的手,帮秦朗解了围,“我们正要去找线索呢!您千万不要太急,身体要紧呀!” 郑梅红肿的眼睛里泪水奔涌而出,哽咽道:“只要能找到天兵,让我死都行!要是他出了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田甜连忙劝道:“郑院长,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呀,现在不是还没有结果吗?我们都得抱着希望对吧?” 秦朗也说:“郑院长,我保证全力寻找你儿子的下落,有任何进展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好吗?还请你先回家等我的消息,好吗?” 郑梅擦了擦眼泪,愣愣看着秦朗,“秦警官,您就跟我说句实在话,天兵他是不是,是不是” 后面几个字她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抽泣,身体一阵阵颤抖。 秦朗暗暗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赵天兵凶多吉少了,但是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只能违心骗她。 “郑院长,我们已经找到涉事车辆了,正在继续追查,相信很快会有结果。请不要胡思乱想,事情不一定有那么严重。” 为了稳住郑梅的情绪,他只好抛出一点信息,给这个在崩溃边缘徘徊的女人一点希望。 “车?在哪?能让我看看吗?在哪找到的?开车的人呢?”郑梅眼睛瞬间睁圆了,连连发问。 “不好意思郑院长,车辆作为证物正在进行检查,暂时不能给你看!” 秦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对不起,我们现在要出去查线索,您能先回家等消息吗?” “哦,好,好!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谢谢你们!”郑梅连声答应,秦朗的信息让她腾起了一丝希望。 她现在恨不得秦朗马上出去查,哪怕早一秒钟找到儿子也是好的呀! 她朝着秦朗和田甜点头致谢,这时才忽然注意到田甜身体侧后方的陈菲,忍不住问道:“小菲,你这是来” 陈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结巴道:“院长,我,我” 田甜连忙道,“郑院长,小菲是我朋友,她来找我有点事!” “哦!”郑梅向陈菲点点头,“那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 转身走了几步,她又站住了,扭头对陈菲道:“小菲,你过来一下,有个事跟你说。” “啊?哦!”陈菲有点晕,不知道郑梅找自己能有什么事,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秦朗和田甜一看就知道郑梅不想让他们两个知道她说说什么,干脆钻进了警车里。 “院长,您说吧!”陈菲低头道。 “小菲”郑梅拉住了她的手,她感到一片冰凉。 “你和那位警官是朋友,帮我和她多说说好话吧!让她们对我儿子的事多上点心!我现在真的都要急疯了!院长求你了!” 陈菲不想多说话,轻声嗯了一下。 “谢谢你了小菲,有时间多来院里看看,老院长也想你呢!” 陈菲又嗯了一声。 郑梅深深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蹒跚而去。 绗?38绔犲叏閮芥槸鎬ㄦ皵 秦朗三人刚到王校长办公室门外,就听到了王校长愤怒的咆哮声,夹杂着手掌猛拍桌子的啪啪声。 “崔宝亮,你这班主任怎么干的?啊?这才半个月,你这班出了多少事?你说,多少事?啊?又是死人,又是抛尸现场,又是失踪,现在又有人闹退学!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还能不能干?不能干直接说一声,我帮你滚蛋!” 秦朗脸色一冷,就要推门进去。就算是校长,也不应该这样肆无忌惮责骂一名人民教师吧?他的行为已经说明他德不配位了!对于这样的人,秦朗向来不留情面。 但是就在手要摸到门上之时,里面传来崔老师透着委屈的声音,“校长,我知道我做的不好,但是我也不能都怪我呀!你说这谢宇轩好端端的,突然就要退学,我事先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 听到谢宇轩退学,三人脸上同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吴莫语不是说请假吗?怎么就变成退学了呢?吴莫语为什么要撒谎呢? 陈菲忍不住暗叹一声,看来吴莫语还是向儿子妥协了。不过,她能理解,因为如果换做她是她,她也只能做出这个无奈的选择。 她又宽慰自己,也许等谢宇轩情绪稳定了,她会帮他转学吧! “别说了,出去,出去,让我安静一会儿!”王校长简单粗暴打断了崔老师。 三人连忙往旁边让了一下,紧接着崔老师便开门走了出来。 看到秦朗三人站在门边,崔老师嘴唇动了几下,最后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逃也似地快步离开了。 王校长看到秦朗出现在门口,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挤出一点笑容,“秦警官,找我什么事啊?” 说着话,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王校长,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姜文浩的入学情况,怎么?不记得了?” 秦朗心里没好气,说话也是一点都没客气,直戳戳让王校长脸色连续变了几变。 其实王校长更是窝了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崔老师碰巧触了霉头。自从出了教室人头这件事之后,一中就上了热搜,在全市甚至更广泛的范围内成为了议论焦点。虽然网监及时出手封锁了大部分信息,但并不能彻底杜绝这一情况的传播。王校长屁股下面的椅子瞬间就变成火山口,每天焦头烂额,战战兢兢。他有种预感,自己这个校长,恐怕是要当不下去了。 而就在今天上午,教育局终于给他来了个最后裁定,调任二中校长,二中只是个普通高中,地位和一中简直一天一地。他怎么能不痛苦郁闷呢?但是又有什么办法!用提拔他的领导的话说,知足吧,至少你还能当个校长,要不是我极力保你,你一撸到底都有可能。他能怎么样?晚上还得提着东西去感谢领导帮忙! “哦!这个事啊!还真是忙忘了。”王校长语气平淡,完全没有了当初积极配合的态度,反正自己都要调走了,位子保不住了,还积极什么劲呢? 秦朗剑眉一挑,“那,你现在可以查了吧?” 王校长又抬手看了看手表,“我十分钟之后有个会,现在就得过去了。这样吧,你们去找一下教导处李主任吧!不好意思啊!”说完自顾自走出了办公室,将三人晾在了当场。 田甜小脸都气红了,愤愤不平道:“什么态度啊?事关一个学生生死的大事,他都能这么敷衍?还当什么校长啊?” 秦朗冷笑一声,“他这个校长恐怕是真的当不成了!要不然也不会对我们的态度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前面积极配合是因为想降低影响,保住位置。现在如此消极,应该是没有希望了吧!” “活该!”田甜狠狠道。 “走吧,我们找李主任去!”秦朗率先往外走去。 李主任正在办公室里发呆,脸色和王校长差不多难看。他也没能幸免,教导主任是肯定干不成了。 还好没有被调离一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这种失去权力的滋味终究是不好受啊! 见秦朗三人进来,他稍微愣了一下,挤出了一丝笑容,“秦警官,有事啊?” 秦朗直截了当,“王校长让我找你,查一下姜文浩入学情况!” 李主任心里暗骂一句,王校长?校长个毛啊?马上都滚蛋了! “哦!这样啊?那行吧,我找个人帮你们查一下!”李主任往椅背上一靠,冲着外面喊了一句,“小张,小张!” “主任,你找我啊?”一个二十多岁的男老师快步走了进来,目光从秦朗三人的脸上一掠而过,然后定格在李主任脸上。 “你去查一下八(11)班学生姜文浩的入学登记表,拿给几位警官看看!快点啊!” 吩咐完小张,李主任就自顾自抽起了烟,不再说话。 秦朗他们又被晾了起来。 绗?39绔犺壓鏈壒闀跨敓 小张动作倒是很快,没几分钟就拿着几张纸走了进来,递给了秦朗。 “警察同志,这是姜文浩入学资料的复印件,都在这了!” 小张说完看了李主任一眼,李主任点了点头,“秦警官,资料就这么多了,还有事吧?” 秦朗低头翻了翻几页复印件,“行!我先拿回去看看!有事再找你!” 李主任嗯了一声,头都没抬。 回去的时候,换成了田甜开车,秦朗静静地翻看着姜文浩的资料。 果然不出所料,姜文浩的入学并不是正常途径,他是因为艺术特长招生入学的。按照表格里的登记,他的特长是葫芦丝。证明材料里还附了一张荣誉证书,上面写着a市第十五届青少年艺术大赛三等奖的字样。 他知道一中确实有艺术特招这一政策,但是姜文浩真的有这个特长吗?会不会有假? 想到这儿,他拿起手机给崔老师打电话,作为班主任,他应该是比较了解姜文浩的。 “喂,秦朗,有事啊?”崔老师有气无力,情绪显得依旧很低落。 “崔老师”秦朗顿了一下,本想安慰他几句,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自己作为旁观者,肯定体会不到他内心的痛苦,说几句没有营养的场面话没什么意义。 “我想了解一下姜文浩的情况?” “哦,你说吧!” “他当年是因为艺术特长被招进来的对吧?” 崔老师轻轻哼了一声,“他?艺术特长?没看出来!但是人家既然符合学校的招生条件,那就是有呗!” 秦朗眯了眯眼睛,果然有问题! “崔老师,他有没有给同学们表演过?比如说班里开个联欢会什么的时候?” “没有!他不捣乱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敢让他出节目?” “好,我知道了崔老师,谢谢!” 见秦朗挂了电话,田甜问道:“有问题吗?” “嗯!但是姜文浩那个奖是怎么拿的呢?”秦朗揉了揉太阳穴,看向了窗外。 “我们要不要查查那个比赛?”田甜建议道。 “好!”秦朗被田甜一句话提醒。对呀,那场比赛虽然是市团委主办的,但这也并不能排除比赛中有暗箱操作的可能。姜文浩是通过不正常手段获得了奖项,然后作为依据获得一中入学资格,并非不可能。 陈菲静静坐在后排,默默听着秦朗和田甜讨论案情。她刚才也想到了是不是可以调查那场比赛,但是她知道轮不到自己开口。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压抑,忍不住将车窗玻璃放下了一点,让新鲜的空气扑到脸上,这样感觉便好了一些。 秦朗将材料塞进口袋,看了看手机,直了直腰身,“饿了吧,请你们吃饭!” 田甜笑道:“好啊!那我们可得好好宰你一顿,是吧小菲?” 陈菲收回凌乱的思绪,轻轻点头。 秦朗看向陈菲,“还在想吴莫语的事?” 他之前就一直觉得陈菲情绪比较低落,尤其知道吴莫语给谢宇轩办理退学手续后,愈加沉默。 她默默跟在他身后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起十年前刚到那山村之时。他暴躁不已,横眉立目,那个瘦小的女孩很想跟他说话,又不敢,却倔强地跟着他,像个隐形的小尾巴。 回忆使然,让他忍不住想关心陈菲,于是便发问了。 田甜也马上跟了一句,“是啊小菲,一直看你闷闷不乐的!你到底怎么啦?” 陈菲点点头,她现在只能以这个理由来掩盖自己刚才的压抑了。 “吴莫语是心理医生,我觉得她肯定有办法调节好她和儿子的关系。也许过几天她们就会和好如初,到时候她再帮儿子转学也不是不可以。我觉得你大可放心!” 秦朗安慰人的语言极其贫瘠,只能从理性的角度进行分析,然后希望由此改变陈菲的想法。 “我觉得师兄说得对!”田甜附和道,“谢宇轩之所以想退学,肯定是对学校的环境很不适应,所以换个环境也挺好啊!” 陈菲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嗯,是我想多了!田甜姐,我们吃什么?” “牛排!”田甜瞟了秦朗一眼,“师兄,你不会心疼吧?” 秦朗笑道:“放心,管饱!陈菲,你呢?” “我和田甜姐一样就好了!”陈菲道。 然后她忍不住想,如果真的一样就好了。可以无拘无束和他聊天,和他一起工作,一起吃饭,那可是她梦中几次梦到的场景。 “好嘞!那就这家吧!”说话间,田甜已经踩下了刹车,将车停在了一家诺丁牛排店前的车位上。 绗?40绔犱竴璧峰悆鐗涙帓 秦朗下车后没有急着进去,而是静静盯着店门口看了几秒钟。 田甜锁上车门拉着陈菲来到他身边,俏皮道:“师兄,怎么不进去?心疼钱呀?” 秦朗淡淡一笑,“呃?没有,没有!走吧!” 他当然不会心疼钱。只是眼前这家诺丁牛排惊扰了他尘封的记忆,让他心口的疤隐隐作痛。十年前,就是在这家牛排店,他笑眯眯地教12岁的陈菲如何使用刀叉,帮她把牛排切成小块,时不时插起一块送进她的嘴里。 那是她第一次吃牛排,他看着她开心地眯起了眼睛,心里无比畅快,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比他和以前那些死党飙车赢了开心不知道多少倍。 那一刻,他希望时间定格。 然而,时间不顾任何人的思绪,兀自向前。她出了车祸,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 再次站在这家店前,他第一个念头是不愿意进去。她出事之后,他曾经很多次独自来到这里,静静坐在当初那张桌子上,点两份牛排,将其中一份仔细切好放在对面。每一次,他切着切着,泪水便浸红了眼睛。 时间流逝,一年又一年,他终于不敢再来了。那段记忆每次翻起都让他痛苦难耐,所以只能选择逃避。 然而现在,他又来到了这里,并且身边也有一个叫陈菲的女孩,让他不禁涌起一股错觉,那个小女孩长大了,他又可以帮她切牛排,看她眉眼弯弯了。 他推开店门,让田甜和陈菲先进去,在两人背后露出一丝苦笑。 物是人非,往昔只是往昔,怎能重来! “师兄,我们坐这边吧!”田甜招呼了一下秦朗,拉着陈菲朝着靠窗户一个位置走去。 秦朗嘴角抽动了一下。这家店的格局这些年一直没变,而田甜走向的位置,恰恰就是当初他和陈菲一起坐过的位置。 三份牛排很快送了过来。 陈菲低着头,小心翼翼切着牛排,小口小口送进嘴里,一举一动都让秦朗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错觉吧! 秦朗暗暗提醒自己,想多了!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随着陈菲的动作,他忽然注意到了她右手上的银色戒指。 当初他也送了她一个,那是他定做的,一共两个。分别在里侧刻了两个人的名字,他的那一个现在还挂在脖子上。 真的很像! 但是他知道,不可能是!这种造型简洁,没有花纹的戒指多的是,是自己又想多了。 网络上流行一句话:你在的时候,你是一切;你不在的时候,一切是你! 秦朗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他虽然一直把陈菲当成妹妹,但这并不影响他睹物思人,追忆过往。 “师兄,想什么呢?怎么不吃啊?”田甜伸手在秦朗眼前晃了晃。 田甜一说话,陈菲也抬头看向了他。 他尬笑了一下,“一不小心走神了,开吃!”说着抬手就开始切牛排。 “师兄,吃饭的时候不宜多想,要认真享受美食!”田甜道。 她早就注意到了秦朗看陈菲的眼神和他若有所思的表情,鲜嫩可口的牛排立马就味同嚼蜡了,但是又无可奈何,只能以这种开玩笑的方式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 “好!呵呵!”秦朗应付了一句,认真切肉。 田甜停下了刀叉,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咖啡里放糖不多,她苦得差点吐舌头,小脸儿阵阵发苦。 陈菲依旧一声不响,静静吃着。心里却暗暗憧憬,如果现在只有她和他在就好了。想着想着,脸开始发烫,她怕暴露,只能把头低得更厉害一些。 秦朗吃饱了,也没吃出牛排是什么味的。 开车送田甜和陈菲回家,一路上车里有些莫名的沉闷。连一向憋不住话的田甜也闭口不言,看着窗外发呆起来。陈菲更是习惯性沉默,不知道想着什么。 对于活跃气氛这种事,秦朗向来不擅长,干脆也就跟着一块沉默算了,正好梳理梳理案情线索。 到了陈菲租的房子楼下,田甜突然开口道:“小菲,你先回去吧!我先跟师兄回分局,忙完了再来!” 秦朗道:“今天挺累了,上去休息吧!我回去就行了。” “没事师兄!我不累!走吧!”田甜目光灼灼看向秦朗,坐在副驾驶上没动。 “哦,那我先上去了!田甜姐,秦朗,你们注意休息!” 陈菲乖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走进了单元门。 秦朗把车调了个头,在路灯的黄光中远去。 陈菲站在单元门里,凝视着远去的车影,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绗?41绔犲幓姹熻竟璧拌蛋 “师兄,我想到江边走走,能陪我去吗?”田甜道。 “嗯?好吧!”秦朗微微怔了一下,不知道田甜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是心情不好,还是…… 江边有一条健步道,弯弯曲曲沿着江伸向远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路灯,灯光不是太强,但足以照亮红黄相间的路面。 这个时候,气温已经低了,加上江风阵阵,所以路上的人很少,很安静。路边一丛丛的芦苇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却并未扰乱这种静谧。 田甜微微拢了拢肩,鬓角的短发被江风吹起,在眼前晃了一下,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秦朗双手插兜,走在她身旁。 田甜停住脚步,眼睛看向笼罩着蒙蒙雾气的江面,“师兄,你来过这里吗?” “嗯,来过!不多!”秦朗认真道。 “我爸爸出事以后,我有一段时间很难受,很痛苦,总是走不出来!从那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了这里,尤其是晚上,没有什么人,安安静静!我会看着江水想,它们一直向前流,流到很远的地方,很多事情也会和它们一样吧,最终都会随着时间远去。” “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秦朗攥了攥拳头,他觉得她一定是想起了爸爸,在为抓不到凶手而着急。 田甜有些无奈地看了秦朗一眼,他完美地避开了重点。她难道表达的不是自己不开心,所以才来这里散心吗? 她忍不住想起了吴莫语的话。 主动一点! 没错,对于秦朗这种整天满脑子案子的人,自己不说,他能感觉得出来吗?或者说,即便感觉到了,他会向深处想吗? 她本可以等,等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份感情。但是他吃饭时看着陈菲若有所思的样子,让她放弃了这个念头,这种危机感太强了。 但是她还想确定一下,他是真的喜欢陈菲吗?上次在输液室的事情,他的解释让她释然,但这并不代表她完全不会再敏感。事实上,这种敏感只会越来越强,直到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师兄!”田甜深吸一口气,看向秦朗,“你是不是喜欢小菲?” 秦朗愣住了。他没想到田甜会直接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自视内心,那一夜之后,他确实对陈菲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但那是不是喜欢,他觉得不是。因为在他看来,任何一个女孩带病帮他,他都会心存好感。 想了想,他反问,“怎么突然这么问?” 田甜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师兄,刚才吃饭的时候,你的眼神真的不一样,我感觉得到。”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总算明白了田甜情绪不对的原因。他感觉得出,田甜和陈菲都对他有好感。但是他心里总是装着十年前那个瘦小的身影,让他无法释怀。 他曾经无数次问自己,对陈菲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是完全形同兄妹的亲情,还是包含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然而,没有答案! “田甜,其实我当时是想起了小菲!”秦朗又强调道,“十年前的小菲!” 田甜没说话,静静看着秦朗。 “十年前,她和我来到a市,我带着她去吃牛排,去的就是我们刚才的那一家,而且太巧了,坐的就是当初的位置。十年了……” 秦朗没有继续说下去,目光向江面延伸,再延伸,直到看不清的远方。 “对不起,秦朗!我不知道你”田甜走近了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认真道歉,却没有再叫他师兄。 “没什么,也许早晚都会随着时间远去吧!”秦朗的手没有抽开,却也没有握住田甜的手。 田甜已经没有了继续表达自己心意的勇气! 她本想告诉他,自己喜欢他,但是她知道,即便自己现在说出来,恐怕也不会有结果吧! 她握住他的手有些僵硬,也许,应该放开吧,明明没有得到回应啊!可是,她却下不了决心,仿佛这一放就再也没办法牵起一般。 秦朗的手机铃声响起,下意识抬手去掏,田甜只得放手,将目光发散到闪着点点碎光的江面,碎光映入她的眼帘,瞳孔也变得莹莹发亮。 电话是刘黑塔打来的,他已经和小吴汇合,盯住了找何思远的人,但是那人比较狡猾,暂时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提醒了老塔不要轻举妄动之后,秦朗挂了电话。 “师兄,我们回去吧!还有时间查一下姜文浩参加的比赛!”田甜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落寞,恢复了充满活力的样子。 “好!”秦朗爽快地应了一声。 他看得出田甜不过是勉强装样子罢了。但是他只能装作不懂,因为他没办法给她她想要的回应。 与其尴尬,不如装傻! 绗?42绔犳瘮璧涜禐鍔╁晢 “师兄,这里面好像没有姜文浩呀!” 秦朗和田甜找到了a市第十五届青少年艺术大赛的新闻报道,上面有每个项目获奖选手的领奖照片,但他们把照片前前后后翻了三遍,愣是没看到姜文浩。 “有可能是照片没全放上来。”秦朗道。 这种情况也是比较常见的,有些大型的活动场面很多,限于篇幅,报道时往往会精选一些具有代表性的照片放上去,而不是全部展示。 “也对哦!”田甜歪着头想了想道,“师兄,要不我们明天去一趟市团委,找一下当年的获奖名单,照片可以不全,获奖名单总不会出错吧?。 “嗯!”秦朗点头,“看来只能这样了!” 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秦朗的手却没停,一直在点着鼠标,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照片。大有一种里面一定有问题,不挖出来不罢休的劲头。 田甜知道他轴劲又上来了,轻声道:“师兄,这都看了十几遍了,也没什么用,休息一下吧!” “哦,好!”秦朗应了一声,鼠标落在了第一张照片上,那是市剧院的大门照,当时这里是比赛场地。 数不清的红色条幅挂从楼上垂下来,秦朗清楚这其中有很多是商家来蹭热度,给自己打广告的。 他忍不住把照片放大了一条条看过去,忽然目光便定住了。 一条条幅上清楚写着:可为物流公司热烈祝贺a市第十五届青少年艺术大赛胜利开赛。 “金可为的公司!”秦朗指着屏幕道。 田甜凑近了屏幕仔细看了看,“师兄,这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吧?” 秦朗摇头,“如果可为物流是比赛主要赞助商的话,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比赛结果的。”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就是这种事的亲历者。 十二年前他爸爸秦天南也赞助过艺术大赛,当时提出的条件就是主办方给他一个奖项,事情都谈妥了。只要他出现一下,无论表现如何,都可以拿奖。只是他当时已经叛逆地几乎疯狂,哪里会有兴趣站在台上表演。所以最终结果就是,他和爸爸大吵一次,压根就没在赛场出现,奖项的事情也不了了之了。 “师兄,你是想说金可为可能以赞助比赛为条件,让主办方给了姜文浩一个获奖名额?”田甜问。 秦朗沉声道:“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金可为与姜铁刚的关系就不言而喻了。所以明天到团委,不但要拿资料,还要向当年的办事人员了解一下情况,希望我猜的是对的。” “再狡猾的狐狸也逃过不老猎手!”田甜看着秦朗道,“师兄,你就像个老猎手!” “老猎手?呵呵,师父才是!”秦朗摆手苦笑。 论破案,他觉得自己比师父差远了。师父是他的领路人,他从他身上学到了太多太多,不只是破案的本事,还有作为刑警的操守、追寻真相的执着精神。 想到师父,就不可避免想到他即将调走。 秦朗心里一阵被掏空般的无力感,默默站起身走到了窗边,掏出了烟。 田甜有些不解,走到他身后轻声问:“师兄,你怎么了?” 见田甜过来,秦朗停下了点烟的动作,收起了打火机。 “田甜,我师父要调走了!”他的声音沉闷中透着压抑。 “齐叔?要调走了?到市局吗?”田甜有些惊讶,不过还算镇定。 在她看来,齐勇要调动一定是到更好更高的岗位上,因为他那么优秀一个刑警,是不应该被埋没的。 “派出所!”秦朗缓缓吐出三个字。 这一次田甜的眼睛立马睁大了,“凭什么呀?领导怎么能这么做呢?” “是他自己申请的!” “不可能,我不信!他和我爸说过,就想当一辈子刑警,而且” “田甜”秦朗深深看了田甜一眼,“他累了!为了这个工作,他失去的太多了,该歇歇了!” 家里的糟心事,齐勇只跟秦朗说过。所以秦朗绝不会再和别人说,只能含含糊糊告诉田甜。 田甜愣了一会儿,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来,默默无语。 而此时,在市第一医院的病房里,一片其乐融融。 许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齐亮的头发,齐亮的手中拿着一张100分的试卷,脸上带着泪花,埋进她的怀中。 齐勇坐在旁边,握着许然的另一只手,温和地看向许然。目光交汇,两人脸上同时绽放出笑容。 齐亮抬起头,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伸手分别拉住两人,破涕为笑。 “爸爸,妈妈,我今天很幸福!” 夫妻两人同时拥住儿子,异口同声,“我们以后每天都会很幸福!” 绗?43绔犳6涓殑鍑舵墜 夜幕沉沉,陈菲单手托腮,坐在桌前发呆。 她感觉到了田甜的反常,但是实在猜不出原因。吃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好像就生气了呢? 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 她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件事,但是马上就又想到了吴莫语。 看来她终究还是没有拧过儿子。但她应该不会就此让儿子辍学吧,说不定等矛盾缓和之后,就会办理转学手续了吧。 可是谢宇轩毕竟得了那个病,后半生又该怎么办呢?吴莫语又怎么能撑得住这种深深的绝望呢? 她试着将自己摆在吴莫语的位置上,她相信,自己很快就会崩溃。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田甜姐!你来啦?” “嗯!” 田甜低着头走了进来,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对于齐勇忽然要调走这件事,虽然秦朗说了很多,但是她还是有点无法接受,心情莫名的低落。 “田甜姐,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陈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她认定田甜之前的气还没消,知道她不一定会因为自己问就告诉自己,但是不问终究不好。 “哦,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我去洗澡了!”田甜敷衍了几句便向卫生间走去。 陈菲并不认识齐勇,所以田甜觉得没必要跟她说这些事。而且她现在确实头昏脑胀,浑身酸痛,很想洗个澡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 听着卫生间响起哗哗的流水声,陈菲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果然感觉是对的,她并不想告诉自己。 不过她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心绪,谁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这本就没什么,何必介意那么多呢?自己不也有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吗? 上床之后没说几句话,田甜便闭上了眼睛,陈菲也只好跟着闭上了眼睛,默默等待着噩梦的降临。 没错,她现在很期待噩梦的到来。因为她只有做噩梦,才能帮到他。所以哪怕再可怕的噩梦,在她心里都是靠近他的助力,她现在很感谢上天忽然给了她这种能力。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让她因为噩梦上虎牙山,又让她因为噩梦和他建立联系,那么将来…… 陈菲想着想着,意识开始模糊,整个人遁入了黑暗。 当她再睁开眼睛,眼前并未出现张静那凌乱的家,而是一片荒山野岭。 一辆黑色的驾车疾驰而来,就在她面前停下,两个戴着墨镜和口罩的男人打开车门,拽下了一个被绳索捆绑的人。 她看得很清楚,被捆着剧烈挣扎的人正是赵天兵,虽然只见过两面,但是他那嚣张的样子早已印入了她的脑海,怎么都忘不掉。 赵天兵的嘴被堵住了,呜呜地挣扎,身体拼命扭动,像一条垂死的蛇!一个男人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狠狠刺向赵天兵的胸膛。 陈菲本能地想闭眼,但是她根本闭不上,眼看着赵天兵的胸口随着匕首拔出,飚出一股血剑。 赵天兵呜咽一声,身体剧烈抖动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接下来,两个墨镜男的对话,陈菲都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对拿瓶子装血这个行为很是不解,只能默默记住。 然后她看到两个人将赵天兵的尸体扔进土坑,开始埋尸。两个男人挥了几下锹之后,似乎是觉得太影响干活,将墨镜和口罩都摘了下来。 于是,她便清晰看到了两个人的脸! 两个男人埋好了尸体,匆匆钻进车里。一阵发动机轰鸣,汽车向着她直冲而来。 啊—— 陈菲一声惊叫,坐了起来。 田甜好像很累,头半埋在被子里,并未因为她的惊叫而被吵醒。 静静坐了一会,她认真将梦中的一幕幕场景又回忆了一遍,觉得都记得很清楚了,这才蹑手蹑脚准备下床去卫生间。 虽然她心理上不怕噩梦,甚至期待。但是身体却很诚实,有着一切面对恐怖的正常反应。 现在她全身都是冷汗,必须得擦一擦,要不然觉都没法睡了。 田甜还是被陈菲下床的动作打扰到了,眼睛都没睁开,含混道:“小菲,你干嘛?” “我去卫” 还没等陈菲说完,田甜突然坐了起来,吓得她身子一抖。 “小菲,你是不是梦到了?” 田甜抓住她的胳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完全不似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样子。 “嗯!”陈菲点头。 “都梦到什么了?快跟我说说!”田甜一用力又把陈菲拉得坐在了床上。 陈菲无奈地裹了裹睡衣,开始讲梦里的情景。 等她讲完,田甜满脸兴奋,“太好了,明天我就叫鲜于明过来,只要把那两个人画出来,这案子就算破了!小菲,你太棒了!” 说着她紧紧抱住了陈菲,“诶?你身上怎么凉乎乎的?” 陈菲郁闷道:“姐,我一身冷汗还没擦,你就拉着我讲!” “啊?对不起对不起,快去吧!嘻嘻!”田甜笑着把陈菲推进了卫生间。 绗?44绔犱綘鍙互鎷掔粷 凌晨四点,刚刚睡了一会的秦朗被手机铃声吵醒,看了一眼是刘黑塔。 他瞬间清醒过来,沉声问:“老塔,什么情况?” “朗子,昨天找何思远的人叫贺老三,也是个烂赌鬼,他晚上拉着何思远去麻将馆打麻将一直到现在,两人刚分开。我觉得他好像没什么特别,还跟吗?” 秦朗皱了皱眉,“何思远怎么说?这个贺老三有没有和他说什么?” “何思远趁着上厕所的时候跟我说了一下情况,说贺老三没跟他说啥,就是听说他放出来了,叫他一起去赌钱。而且,他们之前确实是很熟的赌友。” 难道是虚惊一场?秦朗没说话。 “朗子,何思远这小子有没有可能说谎骗我们啊?”刘黑塔并不是完全相信何思远。 “应该不会!他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如果想安心过后半辈子,只有彻底和我们合作搬倒背后的人,要不然他全家都不得安生。他不傻!” 秦朗琢磨了一下,还是抓住何思远这个关键为好!毕竟警力有限,只能抓主要矛盾点。 “老塔,你们继续盯着何思远吧!贺老三先放一放!” “好!”刘黑塔干脆地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贺老三正躺在家里的破沙发上打电话,“邱哥,我跟何思远呆了差不多一天,啥事没有。他呀?没有异常,正常得很啊!跟踪?没发现,我特别注意了,没发现有人跟着我们,嗯,嗯!谢邱哥!谢邱哥!” 虽然面前没人,但他还是不住点头,然后小心翼翼挂了电话。 邱彪把手机塞进口袋,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塞进了嘴里。 “嘿嘿,嘿嘿!”旁边的许涛带着耳机,盯着手机屏幕笑得极其淫荡猥琐。 “草!”邱彪一脚踹了过去,“你他妈不能少看点那玩意?早晚他妈虚死你!” 许涛一脸懵逼摘下耳机,“啊?彪哥你说啥?” “你他妈,嗯——”邱彪喘了一口,平复了一下情绪,“贺老三说何思远那边没事,那瓶血你放好了吧?到时候我们按计划办!” “放好了,放好了!”许涛使劲拍了拍口袋,又小心翼翼问,“彪哥,这事了了之后,老板能送我们走吧?我现在都不敢睡觉啊,一睡觉就梦见被抓住了,然后就被崩了!” 许涛说到这身体都打了个冷战。 “草,瞅你那怂比样!真是他妈受不了!人都他妈杀了,害怕有个鸟用?”邱彪狠嘬了两口烟,“老板早就准备好了,我们只要帮他把东西拿到,当天就送我们走。” “那就好,那就好!”许涛说着就又要戴上耳机。 “你他妈把那逼玩意给我关了!再他妈看,我手机给你砸了!” 邱彪一看许涛又要继续看a片,火气又绷不住了。 他虽然嘴上凶狠,好像无所畏惧!但毕竟是杀了人,要说不心烦意乱,提心吊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不爽之怒只能发泄到许涛身上了。 许涛畏畏缩缩装起了手机,歪在枕头上不敢说话了,他现在是一肚子后悔,怎么当个保镖混饭吃,稀里糊涂就混成了杀人犯?唉,当初要是不贪图那点钱就好了!但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硬着头皮熬吧! …… 金可为从睡梦中惊醒,猛然坐起,慌乱地摸着手腕脚腕。梦中手铐脚镣加身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让他一阵阵后怕,不敢再闭眼。 姜铁刚已经被专案组保护起来了,再想灭口难上加难!好在姜铁刚并未脱离危险期,即便脱离危险期还可能变成植物人,稍微让他安心了一点。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他醒过来!”他忍不住闭眼合掌念叨了两句。 关键还是那个东西! 金可为又看了看手机,仍然没有电话。 “真他妈见鬼了!你不是让我等电话吗?你倒是打呀!”他忍不住咒骂出声。 似乎是被感应到了一般,电话竟突然响了,吓了他一跳。定了定神一看屏幕,果然是一串乱码。 他迫不及待接通,不等对方开口便喊道:“朋友,你说的事我可早就做好了,你这么拖着,不够意思了吧?” 对方冷笑一声,变过声的声音显得异常刺耳,金可为不得不把手机离开了耳朵一段距离。 “少废话!东西在我手里,你如果不想要了,可以拒绝!” 金可为鼻子都气歪了。 拒绝?这不是扯淡吗?我人都杀了,你跟我说拒绝? “给个痛快话吧!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他咬着牙问。 “今天下午六点,乐景家园小区八栋楼顶天台!” 绗?45绔犱粬鏈夎壘婊嬬梾 早上六点半。 田甜迫不及待翻身起床,随手推了推陈菲,“小菲,起床了,跟我去分局!” 陈菲顺势睁开眼睛,“啊,这么早就去吗?” 其实两人昨晚讨论完梦境之后,都睡不着了。 田甜本想当时就打电话给秦朗,想了想还是没忍心,想让他多休息一下。但是那两个凶手的脸被陈菲看到这个信息实在太重要了,她兴奋得睡不着。 陈菲也在为能梦到凶手的脸而激动不已,她知道这很可能会成为帮助秦朗破案的关键。按照上次破获朱雅洁案的经验,她觉得明天自己应该会去分局配合画像,那样才能确定凶手的身份。去了分局,肯定能见到他,她只恨时间过得太慢! “当然,破案要紧啊!”田甜飞快穿好衣服,走进卫生间洗脸。 陈菲等着田甜出来后,有点不好意思道:“姐,我想上个厕所,你等我一小会儿啊!” “好,好,快点啊!”田甜摆摆手,示意陈菲赶紧的。 对着卫生间的镜子,陈菲仔细给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后又把口红放进了口袋,这才冲了一下水走了出来。 “好啦?走吧!”田甜顾不上多看陈菲,拉起她的手就出了房门。 秦朗的办公室里。 田甜将三份早餐放在了桌子上,招呼秦朗和陈菲赶紧趁热吃。 “师兄,我们边吃边说!”田甜喝了一大口豆浆道,“小菲,我先说一遍,有遗漏的地方你补充,好吧?” 陈菲小口地嚼着油条,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好!”秦朗看向陈菲,认真道:“谢谢!” 陈菲心头一暖,连忙摇手,“没事的,我不是特约探员吗?这也是我的任务啊!” “师兄,那我开始了?”田甜道。 秦朗端起了豆浆,点点头。 不得不说,田甜记得还是很清楚的,陈菲所说的她没有落下一个细节。 讲完之后,田甜问:“小菲,你还有补充吗?” 陈菲笑了一下,“田甜姐,你记忆力真好,都说全了!不用我补充了!” 秦朗拿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田甜,马上给鲜于明打电话,让他过来配合陈菲画像。” “啊?我打?” “对!”秦朗嘴角一翘,“只有你打电话,他才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啊!” “师兄!”田甜瞪了秦朗一眼,还是乖乖跑一边打电话去了。 “陈菲,你确定是看到两个凶手拿瓶子装了赵天兵的血?” 秦朗盯着陈菲问道。 即便是想了很多种可能,他还是无法理解凶手这种杀人采血的行为。即便是有什么特殊癖好,那也不应该就装那么一小瓶啊?那么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根本就没办法解释。 “嗯!我确定!”陈菲用力点头,“而且,我觉得那两个凶手很正常,根本不像是变态。” 秦朗把手放在桌面上轻轻敲着,眉毛皱起。 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赵天兵的血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是即便是他是特殊血型,他人也已经死了,留下一小瓶血没有任何意义呀!而且不是专业的收纳器皿,那血也会很快被污染变质吧? “我们能不能问问赵天兵妈妈呢?”陈菲建议道。 她看得出秦朗在为采血这个怪异的行为而苦恼,也想到了赵天兵的血会不会有问题,所以鼓起勇气提出了建议。 这也是她第一次为秦朗破案提建议。 “嗯!也对,我这就打电话问!” 秦朗向陈菲投去了一个肯定的眼神,让她忍不住一阵窃喜,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不少。 电话一接通,郑梅就迫不及待沙哑着嗓子道:“秦警官,是不是找到我儿子了?他没事吧?你们在哪?我现在过去!”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秦朗喉头一阵发涩,“郑院长,不好意思,我们还没找到赵天兵,打电话给你是想向你了解一个情况。” 郑梅的声音明显低沉了下去,“什么事?” “赵天兵的血有什么特殊?” “什么?秦警官,我不知道你问这个的意思?”郑梅明显被这个问题弄懵了。 “这一点很重要,关乎他的失踪,您好好想想,看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秦朗耐心引导。 听到关乎儿子的失踪,郑梅马上紧张了起来,但是赵天兵的血型很一般,绝对不是稀有类型,那还能有什么特殊呢? 郑梅陷入了沉默,秦朗静静等着。 两分钟后,郑梅道:“天兵血型很普通,没有什么特殊的!” 这就怪了!秦朗捏了捏下巴,还有什么可能呢?会不会是他身体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想到这他连忙问:“那他身体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吗?如果有,请你一定要告诉我,这很重要。” 又是一阵沉默,郑梅艰难道:“天兵他,他,他有艾滋病!” “艾滋病?”秦朗禁不住反问了一句,满脸难以置信。 一旁的陈菲听到这三个字,眼睛也瞬间睁大了,她几乎是立刻想到了谢宇轩。他们是同班同学,都是男孩,而且都有艾滋病,他们难道是同性恋吗?但怎么可能呢?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陷入了混乱,这个世界好像变得更难以理解了。 绗?46绔犳祽韬兘闅惧彈 “师兄,鲜于明说半个小时之内到!”田甜说着话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秦朗和陈菲脸上表情怪异。 “诶?你们这是怎么啦?”她眨着眼问道。 “赵天兵有艾滋病!”秦朗道。 “艾滋病?不会吧?” 这下田甜也目瞪口呆了。 “看来凶手取他的血应该跟艾滋病有关!” 田甜蹙眉道:“可是,他们要有艾滋病的血干嘛?难道做成毒针去街上扎人吗?” 前些年确实有过这样的传言,说某地发现有人拿针管朝着路人身上乱扎,结果被扎的人都染上了艾滋病。后来抓到行凶者才知道他是艾滋病人,因为仇视社会,所以用沾了自己血液的针管无差别攻击他人。 秦朗皱着眉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我们首先要弄清楚一点,凶手是怎么知道赵天兵有艾滋病的!他妈妈说这件事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连他爸爸都不知道!就在刚才还在要求我尽量保密。” 陈菲悄悄看了看秦朗,几乎就要忍不住说出谢宇轩也得了艾滋病的事,但她旋即想到脸色苍白的谢宇轩,还有眼睛红肿的吴莫语,她答应她要保密的。 但是这样会不会影响秦朗破案呢?她抿了几下嘴唇,应该不会吧? 毕竟,自己梦到的凶手是两个男人,而且他从监控里找到的证据也证明确实是两个男人,那就说明赵天兵的死跟吴莫语和谢宇轩肯定没关系。所以,还是帮她们保密吧,她们已经很可怜了,不应该再遭受额外的伤害了。 打定了主意,她抬手理了一下发丝,紧绷的双肩随之放松了下来。 田甜挠了挠头,“也是啊!凶手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是?不可能啊?他妈妈肯定不会说,难道是他自己?” “对!”秦朗被田甜一语点醒,“就是他自己说的!” “他没那么傻吧?这种事也说?” 秦朗道:“我让李谦查过姜文浩和金晓凯的手机,两个手机的浏览器里都有关于艾滋病的查询记录,当时我和李谦还讨论了一番,没弄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查那个。为了保险,我还让王信查了姜文浩和金晓凯的血液,他们没有艾滋病。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查呢?现在清楚了,肯定是赵天兵告诉他们自己得了艾滋病。而他们三个几乎干什么都在一起,那就不排除赵天兵进行高危性行为的时候,他们也在一起,所以他们才会害怕地去搜索相关信息。” 田甜和陈菲很自然地想到了那种场景,不禁同时红了脸。 “这些小屁孩!才多大呀!”田甜啐了一口。 陈菲微微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她觉得谢宇轩肯定不是那样的孩子,但他到底是怎么得的病呢?如果是因为意外,吴莫语应该不会那么讳莫如深的吧? 可是,她终究还是无法想象谢宇轩会做出和赵天兵一样的事。这件事像个解不开的绳结,让她忍不住想理清楚。 她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知道一件事的真相。 “师兄,按照你的说法,如果姜文浩和金晓凯再告诉别人,那知道赵天兵有病的人恐怕就多了!关键姜文浩和金晓凯也已经死了,他们都告诉了谁我们还是无从知晓呀!”田甜道。 “确实!看来这件事只有抓到凶手之后才能弄明白了!幸亏陈菲帮我们看到了凶手的脸!” 秦朗说着话又向陈菲投去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后者正想着谢宇轩的事情,有点走神,好像没有听到秦朗的话。 秦朗有点好奇,忍不住问:“陈菲!在想什么?” 陈菲被从胡思乱想中唤了出来,连忙摇手道:“啊?没,没想什么!可能是晚上没睡好,有点困!” 秦朗忍不住一阵自责,歉意道:“不好意思啊!” 田甜朝着二人翻了翻眼睛,“哎呀!真是服了你俩,都这么熟了还客气来客气去的!” 秦朗和陈菲同时笑了一下,掩盖了一下小小的尴尬。 “那个,鲜于明快到了吧?”秦朗看了看手机,“我们去收拾一下小会议室吧,免得他又浑身难受!” 田甜苦着脸,“他一来我也浑身难受!” “要不,你回避一下算了!”秦朗笑着建议。 田甜看了看秦朗和陈菲,“我帮你们收拾完就躲起来!只要在他进门前消失就行了!” 陈菲暗暗叹口气,想和秦朗单独相处一会儿好难。 三人手脚麻利地将小会议室整理得异常规矩,能收起来的都收起来了,能对称放的都对称放了。 秦朗又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番,这才点头,“嗯,差不多了!” 没办法,找人家帮忙嘛,总要摆出个求人的姿态,让人家舒服吧! 绗?47绔犳垜鍏堝洖鍘讳簡 九点整。 秦朗从窗户看到了鲜于明大步走进分局的身影,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陈菲想了想,起身跟在了秦朗后面。 田甜早先一步躲了起来,她可不想再被鲜于明盯着不放,虽然她知道鲜于明应该是真心喜欢她,但是她不喜欢他呀!如果让她跟这样一个古怪性格的人过一辈子,那她情愿一辈子单身算了。 “田甜,田甜!” 鲜于明一进院子就开始喊了,边喊边满脸焦急地四处看,完全是一副到女生宿舍楼底喊心爱女生的状态。 只不过院子东西挺多,摆放杂乱,根本无法满足他的高标准要求,这使他的眉毛不受控制地抖动。 见田甜并未出现,他索性正直向前看,快步往办公楼里走。 “鲜于,来了?” 秦朗出现在楼门口,抬手朝着他打了个招呼。 陈菲也站到了秦朗身边,冲着他摇了摇手。 “嗯!” 鲜于明心不在焉答了一个字,眼睛直朝秦朗背后看。 秦朗自然知道他是在找田甜,连忙笑道:“哦,田甜临时出个任务,可能得下午才能回来。” “真的?没骗我?”鲜于明走到秦朗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咳咳,那当然!骗你干嘛?”秦朗干笑着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陈菲忍不住帮腔:“鲜于明,她真的有事,刚出去!” 鲜于明眼睛在秦朗和陈菲脸上来回转了两圈,翘起嘴角扯着脸皮笑了一下,“哦,原来是这样啊?那真是太不巧了!” “那,我们上去吧?”秦朗连忙把节奏带回正题。 “好!”鲜于明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掏出手机,“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秦朗看了一眼,鼻子都要气歪了,他手机屏幕压根没亮,有个屁的电话。但是不好意思当场揭穿呀,只能静观其变,看他要耍什么幺蛾子。 “诶,主任,哦,哦!可是我这边,嗯,那好吧,我马上回去!”鲜于明一边说着,一边晃着脑袋装腔作势。 秦朗看得都要竖大拇指了,演技真不错呀! 假模假式把手机装进口袋,鲜于明一脸便秘的表情,“秦朗,实在不好意思,你看我这刚来,领导就找我有急事,我得回去一趟。” 他又看了看手表,“要不你这边我下午来?” 原来是这个套路! 秦朗这下明白了,人家鲜于明目标很明确,田甜下午回来,那我就下午再来。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不见田甜不画像! 不等秦朗说话,鲜于明又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说完转身就向外走,那脚步是相当坚决呀! 秦朗一阵纠结,这都不知道该怎么拦他了。毕竟人家是来帮忙的,总不能直接给人家揭穿吧,弄个下不来台,到时候心不甘情不愿,少画那么一两笔,凶手弄不好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要是真像他说的等到下午,那这半天就白白耽误了,弄不好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凶手都跑出去几百公里的,到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再说了,万一下午田甜再一躲,他弄不好还要弄个别的理由推三阻四。 眼见鲜于明都走出几步远了,秦朗拍了拍脑门,看来田甜不出现是不行了。 “陈菲,帮我拦着点他,我给田甜打电话!”秦朗凑近了陈菲低声道。 陈菲也知道鲜于明对田甜那是痴迷到了一定程度,没想到他为了见田甜,连这种耍赖的招都使出来了,让她有点啼笑皆非。 不过她潜意识里还是希望他能见到田甜的,所以她马上对着秦朗点了点头,快步跟上了鲜于明。 “鲜于明,等一下!”陈菲喊道。 鲜于明扭头看了一眼,“什么事啊?” 陈菲走到他跟前,站到了他身侧,面向他,“这段时间你去看老院长了吗?他身体还好吧?” 鲜于明也转身面向陈菲,这样他的后背就对着办公楼大门了,田甜悄悄溜到了门边,冲着陈菲打手势。 “哦,我前天去了一次,挺好的,还说想你了,你怎么不去看他呢?” 鲜于明说话时,田甜轻手轻脚从他背后绕到了大门外。她没办法,为了破案,再不想出来也得出来。 还好秦朗答应了请她吃大餐。 陈菲看到田甜已经就位,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之前有点事,我争取这两天过去!” “嗯,这就对了嘛!”鲜于明点点头,“还有事吗?没有我就先回去了,领导催呢!” “没了!那你忙吧!” “再见!”鲜于明摆摆手扭头往外走,嘴角露出了一丝坏笑,他眼睛余光早已瞄到了田甜偷偷出去的身影,只等到了门口的“偶遇”了。 绗?48绔犲氨鏄粬浠咯 鲜于明迫不及待走出分局大门,果然迎面就看到了正要进门的田甜。 “田甜!” 鲜于明笑着打招呼,“你不是得到下午才能回来吗?” 田甜撇了撇嘴,“没办法,局里有急事,把我半路叫回来了!你这么快就画好了?” 鲜于明摆摆手,“没有,我们领导突然有事叫我回去一趟,这不正准备回去嘛!” “哦!那赶紧回去吧!”田甜冷着脸准备进门。她知道鲜于明不会走的,对于他玩的这种花招她觉得不能给好脸色,至少也要让他自己给自己打个脸再说。这就是他逼着自己露面的惩罚。 鲜于明脸瞬间就瘪了,“不是,你们画像不急啦?” 田甜一脸无奈地摊手,“我们急有什么用?你不是没空吗?求人嘛,哪好意思强求呢?行了,你赶紧回吧,要是因为我们让你被领导批评,那我们就更过意不去了!” 鲜于明见田甜说话跟真的似的,心里开始打鼓了,这是要弄巧成拙了呀! “咳咳,那个,田甜,要不我再跟我们领导沟通一下,我看你们也挺急的,破案要紧嘛!” “那多不好意思啊!太为难你了,还是算了吧!”田甜继续做不好意思状。 “没事,没事!这不都是为了工作嘛!”鲜于明尬笑着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跟领导沟通。 一分钟后。 鲜于明收起手机,向着田甜一招手,“走吧!画像!我领导答应了!” 二人并肩走向办公楼,秦朗和陈菲根本就没回去,就站在楼门口等着呢。 鲜于明知道秦朗肯定是要看自己笑话,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吗?自己至少见到田甜了。至于其他的,切,管他呢! “鲜于,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事这么快就办完了?”秦朗似笑非笑看着鲜于明。 “呵,哪能啊?这不一出门碰到田甜了吗,她说你们这案子非常紧急。我一想也对,破案最重要,对吧?这不就跟领导沟通了一下,先帮你们给画了呗!那什么,我们开始吧!” 鲜于明说着话迈步往里走,秦朗和田甜对视了一眼,差点笑出声。 陈菲在一旁忍俊不禁,用手捂住了嘴巴。 陈菲的记忆很清晰,在她的描述下,鲜于明手中的铅笔在画纸上飞快地勾勒着,很快两个男人的脸就跃然纸上了。 秦朗和田甜静静站在会议室门的两侧,全程没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打扰了鲜于明画像。 田甜本不想待在这,但是秦朗没让她走。原因很简单,怕她一走,鲜于明又出会什么幺蛾子,岂不是又要耽误时间。 “ok!搞定!”鲜于明把铅笔放画架中间一放,“陈菲,怎么样?像不像?” 虽然话是对陈菲说的,他得意的眼神却瞟向了田甜。 陈菲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梦中的场景,完全和那两个凶手对上了。 “嗯!就是他们俩,没错!”陈菲用力点点头。 秦朗大步走了过来,“我看看!” 只一眼,秦朗就认了出来,这两个人正是在金家遇到的那两个保镖,一个叫邱彪,一个叫许涛,金晓凯就是在他们的保护下失踪的。当时金可为还狠狠骂了他们两个一顿,所以他印象非常深刻。 但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呢?他们跟赵天兵能有什么矛盾,竟然会恨到杀人埋尸? 不可能,他们根本没有动机。 秦朗否定了这个可能。那就剩下被指使杀人的可能了。能指使他们的人除了金可为恐怕就不会有别人了,但是金可为又为什么要杀赵天兵呢?并且还要取他的血? 金可为似乎同样没有这样的动机!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秦朗盯着画像久久不语,田甜开口问道:“师兄,你认识他们?” “是金可为家的保镖!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杀赵天兵?动机是什么呢?” “秦朗,你说,他们俩杀了谁?赵天兵?”鲜于明本来已经站到了后面,不想影响秦朗看画像,此时又惊讶地凑了过来。 “对,就是赵天兵!”秦朗道。 鲜于明嘴巴一下子长大了,“不是,前几天他不是还好好的吗?在养老院还” 田甜道:“对,就是在养老院和你们发生矛盾之后,他们三个人都被杀了!” “不,不会吧?” 鲜于明颤抖着嘴唇看向陈菲,似乎在求证。 陈菲点点头,没说话。 “啊?怎么被杀的?”鲜于明忍不住又问。 “我们这不是正在查吗?”田甜没好气给了鲜于明一句,顺带送了一个白眼过去。 她和秦朗对案情的探讨被鲜于明打断了,偏偏这人还喋喋不休,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绗?50绔犲凡缁忓紑闄や簡 见到秦朗上门,金可为顿时一阵头疼,却又无可奈何。 “找我干什么?” 他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动没动,也没有招呼两人坐下,冷着脸硬邦邦问了一句。 “找你当然是有事!”秦朗自顾自带着田甜坐在了金可为一侧的沙发上。 “有事赶紧说,我时间有限!”金可为抬手看了看手表。 “关于你儿子的案子!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 秦朗翘起嘴角看着金可为。 金可为眼角一阵抽搐,“哼,我儿子不是张静杀的吗?而且她也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根据我们的调查,张静可能还有共犯!所以” 秦朗话说了一半,停住了。 金可为被逗引地难受,伸着脖子问道:“所以什么?你说呀!” “所以,金晓凯出事当晚那两个保镖呢?我们要找他们重新了解情况!” 秦朗的转折有点大,金可为差点就没反应过来。 “你们不是已经做过笔录了吗?还有什么可问的?”他强作镇定道。 邱彪和许涛已经按照他的要求躲了起来,现在肯定是不能露面的。虽然两人做案还算利落,没有留下大的纰漏,但是涉事车辆被打捞出来,已经让金可为大惊一场,所以坚决不能再出岔子了。如果真的让他们面对秦朗,只要稍微露出一丝马脚,说不定就会被死死盯住,现在他已经经不起这种风险了。 “金总,这可是涉及到你儿子被害的案子,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怎么在乎呢?”秦朗不紧不慢道。 金可为眼睛瞪了起来,“我不在乎?呵,那是我亲儿子,我不在乎?要不是那两个废物没跟好我儿子,他终于被害死吗?这种拿了钱干不了事的狗东西,我要他们有什么用?要调查,你们自己找他们问去吧!我已经把他们开了!” “开了?嗯,也对,确实该开除!办事不利嘛!” 秦朗和田甜对了个眼神,掏出小本接着道:“那他们住哪,电话号码,麻烦金总告知一下吧。” “原来住我们公司员工宿舍,开除了就搬走了,现在住哪我不知道!手机号码我报给你。” 金可为身子向后靠在了沙发背上,随口报出了两个号码。 秦朗拿出手机就拨了邱彪的号码,响了半天铃声,没人接!又拨了许涛的号码,同样是通了没人接! “这也联系不上啊!”秦朗叹口气,“金总还有其他联系方式吗?比如微信?qq?” “微信有过,现在已经删了!怎么?秦警官还要查一下吗?来,手机给你!” 金可为吧嗒一下把手机扔在了茶几上,下巴朝着秦朗点了点。 秦朗看都没看手机,能这么爽快地拿出来,那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可查。 “行了,金总!”秦朗起身道,“既然他们两个都已经被开了,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有了进展,及时告诉你,好吧?” “那就辛苦秦警官了!” 看着秦朗的背影消失,金可为缓缓拿出一根雪茄,腮帮子一瘪,狠狠抽了一口,烟雾从鼻子和嘴里同时冒了出来。 姓秦的什么意思?是张静真的有共犯?还是找借口来试探我的反应? 如果张静真的有共犯,那她手里的东西会不会落到那个共犯手里了? 金可为眼前一亮,这种可能性很大呀!要不然要挟自己的人怎么可能拿到那样东西呢?如果不是张静信任的人,她绝对不会跟东西有关的事告诉对方。 绝对是的! 但是张静有关系这么紧密的人吗? 他不是没有派人调查过张静,那就是个基本上没什么社交的女人,没有朋友,也没有除了姜铁刚和姜文浩之外的亲人。 那共犯又能是个什么人呢? 金可为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不过他转念一想,也无所谓。只要今天和对方完成交易,到时候还跑得了他?不管他是谁,都得死! 摁下这个念头,他又拿出一步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邱彪,你们现在怎么样?好!你们确定没留下什么痕迹吧?好!等我通知,今晚之后,送你们出去!” 为了保险,他又拨了一个电话,得到的回应是,秦朗到现在并没查出任何赵天兵被害案的有效线索,打捞上来的比亚迪没有查到任何证据。 金可为把脚翘到了茶几上,轻松地吐出一个烟圈。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姓秦的也没那么厉害! 与此同时。 田甜看向开车的秦朗,“师兄,那两个保镖的电话怎么回事?竟然还能打通?他们如果真是凶手的话,不应该关机潜逃吗?” “呵,故弄玄虚罢了!显然是担心直接关机引起怀疑,所以换了手机和手机卡,然后把旧手机充着电放在某个地方了。” 绗?51绔犻儊闂风殑璧拌 田甜点点头,“那我们回去定位一下手机号码位置!” “嗯!不过估计没什么用,他们应该能想到这一点,所以即便找到手机也估计查不到什么证据。而且,他们只要说一句手机不小心丢了,就完全可以解释这个行为。” “那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两个凶手呢?”田甜有点泄气。 “老办法,调录像,走访!录像李谦肯定在调了,希望他们还没潜逃吧!至于走访,我们先到金可为的公司看看吧!” 秦朗和田甜进入可为物流公司大门的时候,李谦的电话打了过来。没有查到邱彪和许涛二人的订票信息,至于高速路上的监控,量太大了,暂时没查到什么线索。 李谦的声音病恹恹的,好像马上就要不久于人世了。秦朗知道他最近压力太大了,几乎夜夜加班到凌晨,还真是担心他小身板扛不住。 安慰了李谦两句,秦朗便挂了电话,然后打给王信,让他安排人定位邱彪和许涛的手机位置。 王信的回应很快,两部手机基本在同一个位置,就在可为物流公司的员工宿舍楼里。 似乎是知道警察要来调查,公司一个人事主管主动带着秦朗和田甜去了员工宿舍,结果发现,两部手机都掉在床头柜的后面,充电器还连在上面。 “呦,这俩人还真是够马虎的,连手机都能给忘了。”人事主管笑道。 秦朗没接话,自顾自拿出两个证物袋,把手机塞进去,装进包里。 “你多久没见过他们俩了?”秦朗问一脸尬色的人事主管。 人事主管扶了扶眼镜,“嗯,好几天了,金总让我把他们开除,当天他们就走了,后来就没见过了!” “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人事主管摇头,“我就是落实金总的指示,给他们办理辞退手续。至于之后他们去哪,那我就真不知道了!” “他们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警官,你要是让我现在说,肯定说不清楚,公司那么多人,我哪记得清啊?这样吧,我办公室有他们的入职档案,我去拿过来给你看吧!” 秦朗微微皱了皱眉头,那档案记录估计还不如他现在掌握的信息详细,大概率看了也是白费时间。 这人事主管滑不溜手,滴水不漏,让秦朗有点无处着手的感觉。看来从他嘴里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那这样吧,麻烦你去拿一下,我们找你们公司的员工了解一下情况,可以吧?” “没问题,没问题!金总吩咐了,每个人都要积极配合两位警官。再说了,”人事主管压低了声音,“您二位查的可是他儿子的案子,我们就算是老板不说也得好好配合呀!” 人事主管去办公室拿材料,秦朗和田甜在公司里随意找员工问起了关于邱、许二人的情况。 结果并未出乎秦朗的意料。连续问了几个人,说法都差不多,不是不熟悉,就是不了解,甚至还有人说不认识。总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田甜有点郁闷,盯着一个员工道:“你们同事好几年,就一点都不了解?可能吗?” 男员工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工作牌,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警察同志,我就是个小打工的,老老实实拿点工资过日子。人家邱彪和许涛可是金总二公子的保镖,天天跟着金公子吃香的喝辣的,人家也不搭理我这种社畜啊!我上哪了解去呀?” “你,你什么态度?”田甜气得脸都红了。 “好了,你先去忙吧!”秦朗摆摆手,让可怜的社畜先去工作,拉着田甜朝下一间办公室走。 “师兄,这么问有用吗?什么都问不出来!还惹一肚子气。”田甜瘪着嘴,显得很挫败。 “没关系,什么都问不出来,也算收获。大家嘴都闭得这么严,那就说明一个问题,他们事先被告知过,不能乱说。” 这时候人事主管拿着几页复印件走了回来,面带微笑道:“两位警官,他们俩的资料都在上面了!” 秦朗接过一看,果然,还不如之前查到的详细。 人事主管看着秦朗把纸装进了口袋,微微躬身道:“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没有了!我们这就回去了,谢谢!” 出了可为物流公司大门,秦朗看了看表,“都十二点多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再说!” “师兄,我不想吃!好不容易知道凶手是谁了,却又找不到人,弄得一点心情都没有!” “再急也得吃饭!走吧!”说话间秦朗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说不急是假的,但是秦朗知道急并不能解决问题。金可为种种表现让他愈加确定,赵天兵的死他是幕后主使。原因很简单,他对涉及到儿子被害的事情,不但不积极配合,反而下令员工们守口如瓶。 邱、许两个凶手虽然目前没有线索,但秦朗相信,只要盯住金可为,他们两个落网是早晚的事。 绗?52绔犳垜涔熻兘闈1 到了一家小饭店,秦朗和田甜一人要了一碗面条。 田甜仍旧闷闷不乐,筷子机械的挑着面条,半天也没吃几根。 秦朗正要劝她两句,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刘黑塔! 刘黑塔的声音很是兴奋,“朗子,何思远家来人了,两个,而且我们还见过。我拍照片了,发给你看看!” 一张照片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秦朗把照片放大了一看,瞬间眼前一亮,“老塔,不要轻举妄动,有情况及时告诉我!” “好嘞!”刘黑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田甜此时已经从秦朗的对面绕了过来,站在他身边想看一眼那照片。 “可以好好吃饭了!”秦朗笑着把屏幕举到了她眼前。 照片拍得还算清楚,田甜马上认了出来,那两个东张西望正要溜进楼栋的人正是邱彪和许涛。 “太好了,正找他们呢!还敢露头?” 田甜笑着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夹起一大绺面条塞进了嘴里。 咽下了面条,田甜看向秦朗,“师兄,他们两个冒出来是好事,但是我想不明白,他们也不跑,也不躲起来,反倒去找何思远,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 秦朗喝了一口面汤,“暂时还想不明白!不过很快应该就水落石出了。既然他们冒出来了,想再缩回去哪有那么容易?” “师兄,何思远不是被你策反了吗?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吗?”田甜一股恨不得马上弄清楚的劲。 “我不能先问他!”秦朗拿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他如果方便的时候一定会联系我的,我现在不知道他的状态,贸然联系反倒容易坏事。”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回分局,我得跟孔局报告一下刚才的情况,申请部署抓捕方案。” “师兄,我申请参加抓捕!”田甜把筷子放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 秦朗犹豫了。 邱、许二人是杀人犯,面对抓捕必然拼死反抗,甚至不能排除两人持有危险武器,甚至枪械的可能,所以他不想田甜涉险。 见秦朗犹豫,田甜正色道:“师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想说,我们都是刑警,你能面对的,我也能面对!” 在她的心里,只要能陪在秦朗的左右,其他的根不重要。越是危险的时候,她越是想待在他的身边。她知道自己可能有点一厢情愿,但是她无法违背自己的心。 秦朗微微动容,缓声道:“田甜,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谁参与抓捕需要孔局决定,到时候我把你的想法一并汇报,可以吗?” “嗯!”田甜用力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笑容。 …… 眼窝深陷,面容憔悴的吴莫语站在儿子房门前,轻声道:“小轩,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还有可乐鸡翅,你出来吃一点吧!” 她近似哀求的声音,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房门依旧纹丝不动,好像门后压根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她蹒跚地走到了餐桌前,看着一桌子散发着香味的饭菜,呆呆发愣。 她差不多两天没和儿子见面了,即便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只要她在家,谢宇轩就像是冬眠了一般窝在自己房间里,连厕所都不去。 她试图和他沟通,但是除了她告诉他办好了退学手续的时候,他嗯了一声之外,他再也没和她说一个字。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饭,僵硬地送进嘴里,无声地嚼着,接着又是一口,一口。然后,她似乎被噎住了,发出一阵痛苦的咳嗽,脸色变得愈加苍白。 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几分钟后,她拎着自己的包走了出来,脸上简单化了个妆。 “小轩!”她又来到了儿子房门前,“妈妈还有事,先出去了,菜要是凉了,你自己热一下!好吗?我知道你生妈妈的气,但是妈妈想告诉你,妈妈爱你!真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依旧没有回应! 她苦涩一笑,转身出门。 而此时在薄薄的房门之后,谢宇轩倚着门坐在地上,喃喃道:“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爱我?真的吗?那爸爸呢?你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他?” 无意中发现的那一本泛黄的日记,让他真正走进了爸爸的内心世界。他无法相信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爸爸竟然背负着那么大的痛苦。而正因为这样,他更加无法平静面对自己的妈妈。 爸爸字里行间的压抑与痛苦,正是扼杀他生命的一条条绞索。而这些压抑与痛苦的源头,正是他的妈妈——吴莫语。 他知道她也不容易,但是终究没办法接受爸爸因为她而死。更致命的是,他现在和爸爸成了一样的人。 他没办法相信,妈妈真的会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爱他! 绗?54绔犵敯鐢滅殑鎵撶畻 会议室的门一开,刑警队人员鱼贯而出,各自去准备。秦朗最后走了出来,手上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十几部手机。出任务要注意保密,收手机是必要步骤。 “师兄,会开完了?我呢?孔局同意没有?”田甜微微喘着粗气。她刚从市团委回来,关于那场艺术大赛的资料还攥在手里,就迫不及待来找秦朗问能不能参加抓捕了。 秦朗轻轻摇头,“田甜,孔局没同意!要不这次就算了,以后肯定有机会锻炼的,对吧?” “为什么?我不是刑警队的队员吗?” 田甜脸涨得通红,手中的材料不规律地抖动着,抬脚就朝着孔局办公室而去。 秦朗一把拉着她的胳膊,沉声道:“田甜,孔局肯定有他的考虑!你这样过去没有什么意义,服从命令,好吗?” 田甜眼圈一红,喊道:“好,我服从命令!” 说完,她把材料往秦朗怀里一塞,头也不回扭头走了。她想不通,自己作为一个刑警,为什么不能跟着去抓捕现场。就因为自己是个女的吗?她只是想在有危险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为什么不行呢? 她本来在团委就受了一顿气,那个装模作样端着架子的干事,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一口咬定当年的艺术大赛完全合规,任何一个获奖者都是凭借出众的艺术才能赢得奖项的。即便她想复印一下关于比赛的文件资料,对方都老大不愿意,拉着一张脸冷言冷语。文件拿到了,却根本看不出问题,获奖名单里确实有姜文浩的名字。 旧怒未消,新气又生。她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连忙一拐弯钻进了洗手间。 “哼,不让我去,我偏要去!”她咬了咬嘴唇,恨恨道。 她并不知道何思远发给秦朗的短信内容,只知道何思远家有两个杀人嫌疑犯。所以她认定秦朗必定是去了何思远家,而何思远家的地址审讯记录里都有,她是知道的。 打定了主意,她哗啦啦洗了一把脸,然后悄悄溜回了办公室。 半个小时之后,楼道里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她起身看向窗外,秦朗和万进正和队员们钻进警车。 她撇了撇嘴,气呼呼坐在了椅子上,拿出手机设置到何思远家的行车导航。 秦朗和万进已经作了分工。 他负责乐景家园的布控和抓捕工作。对于张静那个神秘的共犯,他恨不得马上一睹她的庐山真面目,问清她到底是如何做到见首不见尾的。 而万进则负责布控何思远家,找准机会营救何思远的妻子,并抓捕邱彪和许涛。按照秦朗的推测,邱许二人是赵天兵被害案的嫌疑人。如果能一举拿下,既解救人质,又抓获嫌犯,他万进可是大功两件。所以,他此时精神百倍,恨不得马上飞到何思远家。 …… 下午五点。 金可为悄悄出了别墅,没有带任何人。他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乐景家园小区。 他要去看看,这个让自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乐景家园是个新建成不久的小区,全部都是33层的高层。小区房价不低,但绿化基本没有,而且楼间距很小,低层住户采光很差。所以,整个小区入住率并不高,甚至还有部分楼栋只有几户人家入住。 金可为戴着墨镜从出租车上下来,溜溜达达走进了小区,假装不经意的观察着楼号。 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对方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作为见面地点,更想不通为什么要上到楼顶天台。难道是因为他就住在附近,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 金可为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冷笑,无所谓了!不管对方住在哪里,是什么人,都活不了几天了。他金可为可不是那种随便让人逼迫,却毫反应的软柿子,他会让对方后悔招惹他。 总算在小区的中间位置找到了八栋,但他并未上楼,而是拐了个弯,向着旁边的十四栋走了过去。 十四栋里的住户不多,金可为在楼门外来回走了几趟,总算看到有人出来,连忙趁对方开门的时候进了楼门。 电梯忽忽悠悠到了33楼,他出来电梯门三步两步钻进了消防通道,很快就上到了楼顶天台。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单筒望远镜,悄悄靠到了护墙边,向八栋的天台望去。 视野很好,他确定只要对方出现,他绝对能看看清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绗?55绔犲珜鐤戜汉娌c潵 就在不远处的八栋里,秦朗带着队员、特警已经全部到位,隐身于32楼和33楼的几户住户家中,而原本的居民已经被疏散了出去。 秦朗所在的住户门口恰恰能看到消防通道的门,只要有人上天台,他绝对可以通过猫眼看个一清二楚。 他十分确定,只要嫌疑人上了天台,那她绝对插翅难逃。 已经是五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真相就将揭晓。他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手心却不受控制逐渐变得滑腻。 一名警员低声问道:“秦队,那个何思远的话可信吗?这楼可是33层,只要我们堵住上天台的消防通道,可是连兔子都跑不了啊!嫌疑人真会来吗?他为什么会找这么个地方呢?他难道就这么相信自己的判断,确定我们不会找到这里?” 秦朗微微皱了皱眉。警员提出的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但是同样弄不清楚为什么会是这个地方。 当然,即便想不通,他还是相信何思远的话。 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老婆孩子能过个安生日子,何思远绝对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要不然也不会答应和他合作。 “别急,等等看吧!我相信我们不会白来!”秦朗又看了一眼手机,“还有二十来分钟!” 叮咚一声!是电梯的提示音。 所有人精神一震,秦朗马上眯着眼睛向外看去,只见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双手插着兜鬼鬼祟祟向走向消防门。 来者正是何思远。 “各组注意,何思远到了!”秦朗在通话器中提示道。 何思远的脚步声渐渐模糊,楼道里又恢复了平静,而所有人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送东西的人到了,取东西的人也应该要来了吧? 所有人都在心中思考着同一个问题,来的到底会是一个什么人呢?按照秦朗的推断,有可能是个女的,但一定是吗? 秦朗干脆将眼睛贴在了猫眼上,生怕错过哪怕一秒的情景。 与此同时,十四栋楼顶。 金可为攥着望远镜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视野中的何思远在天台上转了一圈,见没人,便自顾自靠着护墙抽起了烟。 金可为看了看手表,还有十分钟。对方让他来八栋天台见面,想必现在也应该进小区了吧。又或者说,对方是不是就在某个楼栋的某间房中掐着时间。 九分钟。 八分钟。 …… 一分钟! 秦朗的手渐渐攥了起来,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金可为呼吸粗重,望远镜不停在何思远和通向天台的消防门之间移动着。 六点整。 秦朗死死将脸贴在猫眼上,然而,楼道里什么都没出现,什么声音也没有响起。 为什么?难道是对方意识到什么了吗? 秦朗心中满是问号,但还是不死心地盯着外面开导自己,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是什么事耽误了嫌疑人的时间。 手机嗡嗡一阵震动,金可为吓了一跳,手中的望远镜差点掉在地上。他稳了稳心神,蹲下身子掏出了手机,一串乱码正在屏幕上闪烁着。 他忙不迭接起,“我到了,你人呢?” “哼,你到了?好像不是你吧?”机械音冰冷道。 “这个不重要,你要的东西就在那人身上,我的呢?”金可为厉声问。 “好,那交换吧!希望你不要骗我,否则,我相信你承担不起后果。” “你他妈都没来,怎么交换?”金可为几乎要嘶吼出声。又是这种无处着力,被人操控的感觉,让他不爽到了极点。 “按我说的做!看天上!” 金可为下示意抬头看去,眼神瞬间变得散乱了。 “秦队,这都过了五分钟了,人应该不来了吧?”一名警员实在沉不住气了,开口问道。 秦朗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怎么可能呢?他相信何思远绝不会骗自己,那么嫌疑人怎么会不来呢?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吗?不可能啊?除非是参与抓捕的人中有人走漏消息,但开会前已经收缴了手机,这个概率也应该很小。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他越想越是想不通,难道嫌疑人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不,绝对不可能! 虽然心里一阵阵烦躁难耐,但他的眼睛却一刻都没离开猫眼。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 就在此时,他看到何思远从消防门里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一脸复杂地按下了电梯开关。 没见到人?还是…… 秦朗很想拦住何思远问个清楚,但他知道现在决不能冲动,嫌疑人没露面只能说明她比意料中还聪明,还难以对付,谁知道她会不会在哪个角落盯着何思远呢? 所以,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绗?56绔犳櫤鍟嗚纰惧帇 金可为缓缓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下意识从口袋里掏烟,摸了几下才意识到自己压根就没带。 “草,还他妈跟我玩高科技!” 他再一次仰头看向天空,嘴角忍不住地抽搐。 就在几分钟前,他按照电话的提示抬头一看,只见一架小型的无人机正从高处缓缓飞向八栋的天台。 对方继续道:“看到了吧?无人机上有纸条,上面写着你的东西放的位置,你让他把我要的东西绑在无人机上。” 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智商遭到了狠狠地碾压,难怪对方要挑这么个地方交换东西,谁能想到他会用这么古怪的手段呢?无人机那么小,随便从一个窗户里飞进去,谁能发现到底是谁在操控?鬼都不可能知道他是谁吧? 他没得选择,虽然气得几乎要血压升高。 一个电话过后,他视线中的何思远很快注意到了无人机,然后无人机缓缓落地。 拿下纸条,用鞋带绑上小盒子。仅仅两分钟,何思远便完成了所有操作,无人机再次起飞。 无人机飞快朝着东北方飞去,金可为本想用望远镜跟踪一下,但是镜头视野太小了,他只能用肉眼看过去。 然而很快,无人机便飞到了楼栋遮挡的死角,失去了影踪。 “妈的,幸亏早有准备,要不然还不知道被你玩多久!哼,你以为只有你会玩技术?给我等着吧!” 金可为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转身攥着拳头走下楼梯。此刻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必须搞死这个玩他的人。不论这一次他会不会老老实实把东西还给他。 “秦队,怎么办?还等吗?”一名警员忍不住开口问道。 “先撤吧!”秦朗无奈道。 他知道这次行动肯定是失败了,但是却怎么都想不通失败的原因。 听到命令,三个警员起身就准备出门。紧张的神经猛地放松下来,他们很想立马出去透口气。 而就在此时,秦朗的手机响了一声,是何思远发来的短信。他手指一颤,迫不及待打开,一看之下,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短信只有三个字:无人机。 下面还带着一张照片,是一张家乐福超市存包的凭条,5排12号柜。 秦朗默默收起手机,眼神凝滞在了防盗门上。 他全都明白了,嫌疑人不是没来,只是没来这个楼栋罢了。她只远远地待在某个楼栋,操控着无人机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物品交换。 一股挫败感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怎么都没能想到对方竟然会用采取这种手段。直到上一秒,他还和其他人想的一样,只要那个嫌疑人来了,就绝对不可能从他们的抓捕中逃脱。但是,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人家压根就没出现,但是事情却办好了。 “秦队,我们到底撤,还是不撤呀?”三名警员想开门,秦朗却堵在门口发呆,让他们有点不知所措。 “哦!撤!”秦朗回过神来,转身打开了门。 他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没错,他还没有彻底输掉,何思远那张照片明显就是在暗示,嫌疑人的东西就放在那里,那很可能就是张静家失窃的东西。 如果真的可以拿到,那八年前漏网毒贩便在劫难逃,他现在基本确定那就是金可为! 而一旦金可为落网,从他口中肯定能挖出关于这个神秘嫌疑人的信息,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柳暗花明的。 “收队!”秦朗通过通话器下达了命令。 楼道里很快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二十几名警员和特警从住户门中走了出来。 特警队副队长走了过来,“秦队,怎么回事?嫌疑人没露面?” 秦朗点头,“对,任务取消!撤吧!” 特警只是配合抓捕,至于案件细节,秦朗觉得没必要多说什么。 副队长也有点郁闷,默默点了个头,招呼大家下楼。 出了楼栋门,秦朗忍不住又抬头向楼顶的位置看了看,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 而就在几分钟前,另一个同样不甘心的人从十四栋楼门出去,快步离开了。金可为可没时间犹豫,他要跟着何思远,看到底他能不能拿到那样东西。 他已经知道了放东西的位置,他恨不得一下子飞到那个柜子前,把那命根子一样的东西拿走。但是他没有凭条,只能干着急。当然,稍微冷静一下他意识到,还是不要露面的好,反正何思远的老婆在自己手里,他肯定会乖乖把东西交给自己的。 绗?57绔犲績鎬濆緢鐑︿贡 何思远手塞在裤兜里,紧紧握着那张储物柜的凭条,脚步匆匆。 邱彪已经告诉他了,只要他顺利把东西拿回来,保证他老婆不会有事! 他知道那东西一定很重要,如果交给警察,肯定能算重大立功表现,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减刑,毕竟自己的纵火罪还摆在那呢! 而且,他相信那样东西一旦到了警察手里,那邱彪还有邱彪背后的人很大概率都会完蛋,自己这一家子就可以逃脱噩梦了,要不然恐怕即便是自己硬扛下来什么都不说,早晚也会被他们拖进犯罪的火坑里,到时候绝对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像这次,他怎么都没想到,邱彪和许涛会突然上门,要挟他来送东西! 这还算好的,那万一还有下次呢,万一下次不是送东西这么简单,而是让他杀人呢?他又该怎么办? 老婆孩子始终是他的软肋,他不想他们总是处于危险之中。 他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把目的地告诉司机之后,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假装休息。免得司机和自己东拉西扯,他现在没那个心思。 要彻底摆脱,就必须帮助警察干掉那帮人!但是老婆还在邱彪手里,如果自己轻举妄动,老婆肯定要出事。邱彪是什么货色他还是了解的,那就是条凶残的狼,杀人可能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输不起,不敢拿老婆的命去赌。但是他又不甘心把东西交给邱彪,那样自己的苦日子恐怕不知何时才能到头。 思来想去,他拿出手机,偷偷瞟了一眼司机,见其确实在认真开车,这才小心翼翼给秦朗发信息。 秦朗此时已经让特警先回去了,自己则带了一个警员向着家乐福超市而去。 警员有点不明白,不知道副队长这是要去哪,但是他识相地没有张嘴问,这也是一个合格刑警的基本素养,不该问的不要问,该知道的肯定会告诉,不该知道的问也没用! 秦朗看了看何思远的短信,回复了三个字——等通知! 回完短信,他拨通了万进的电话。 此时的万进正聚精会神看着何思远家的门口,警员和特警已经将整栋楼控制了一个密不透风。 刘黑塔靠在万进身后的墙上,双臂抱肩,瞪着大眼珠子盯着他,“万队,什么时候开干呐?就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啊?” 万进朝着刘黑塔翻了翻眼皮,正要反驳他几句,秦朗的电话就过来了! 万金一边接电话一边点头,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更加凝重。 对于何思远家的情况,万进一直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所以才一筹莫展地窝在房门口。 邱、许二人控制着何思远的老婆,随时都会将其作为人质胁迫。一旦出现意外,危及到她的人身安全,后果不是他愿意承担的。 他是要拿成绩的,不是拿处分的! 所以,按照他的打算,最好是等何思远返回后,邱、许二人主动离开时,予以抓捕。这样成功率很高,而且不会因为对方有人质在手而投鼠忌器。 而现在问题是,秦朗告诉他何思远现在正去拿东西的路上,拿到之后肯定会回家将东西交给邱彪和许涛,从而换取他老婆的安全。 但那样东西极其重要,如果落到邱许两人手里,他们有可能会立马销毁。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八年前漏网的毒贩很可能就要永远逍遥法外了。 而且,即便抓到了邱、许二人,仍然没有用,他们不可能承认杀人的罪行。即便他们给何思远的盒子里装的是赵天兵的血,但盒子何思远并未打开,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而盒子最终被压根没露面的嫌疑人拿走了,不知所踪,所以连这唯一可能的证据也彻底消失了。 对于当前的情况,秦朗在电话里提出了一个办法,如果顺利的话,他可以按照他之前的设想完成抓捕。 但凡事都有万一,所以秦朗的办法也并非完美。而一旦出现纰漏,他就必须面对何思远老婆被劫持的情况。 他此时心脏不争气的猛烈跳动,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来这一趟了。现在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秦朗的办法已经是相对最优了,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缓缓挂了电话,下达命令:“一组隐蔽盯着何思远家,二组和特警退到楼栋外布控,听命令行动!” 几分钟后,所有人员完成了隐蔽待命。万进长出了一口气,轻声喃喃道:“秦朗,希望你的办法好用!” 绗?58绔犲ス鎬庝箞鏉ヤ簡 金可为悄悄跟着何思远进了家乐福,看着他掏出凭条,顺利打开了那个柜子。 何思远的手伸进了柜子,金可为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恨不得冲过去自己拿过来看看。 一个盒子被拿了出来,何思远眼睛左右瞟了一下,见没人注意,转身就走。 金可为拉了拉脸上的口罩,跟了上去。 二人身后,秦朗从另一排柜子后面转了出来,目光如剑般看向金可为的背影。 金可为,果然是你! 现在他已经充分确定金可为就是当年毒贩了。 就在离开乐景家园之后,他让李谦调了小区门口的监控,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那个神秘嫌疑人的踪迹,结果却发现了悄悄溜进小区的金可为。此刻,他又出现在了超市,接着又跟着何思远走了。 这么多的巧合凑到一起,那就绝不是巧合,而是刻意为之。如果这样还说金可为和今天下午的事情没关系,恐怕连傻子都不会信。 “万队,何思远已拿到东西,正在返回!还有,金可为跟在他后面,大家注意隐蔽,不要暴露。” 秦朗一边向外走,一边给万进打电话提醒。 万进感觉整个人神经都要绷断了,从家乐福超市到何思远家,只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也就是说,二十来分钟后,他就要迎来第一场亲自指挥的抓捕行动,是一鸣惊人还是功败垂成,很快就会有结果。 “秦副队,要不你也过来?” 万进在秦朗即将挂电话的时候问了一句。 他想得很清楚,如果秦朗过来,那抓捕失败,他就可以帮自己分担压力。而抓捕成功的话,他的功劳还是少不了的。 他了解秦朗,他的心思都放在了破案上,对于其他诸如升官之类看得很淡,所以绝对不会和他抢功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秦朗说自己要盯着金可为,暂时不能过来。 万进不好再说什么,嗯嗯了两声挂了电话,暗暗咬了咬牙,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秦朗朝着金可为的背影悄悄拍了两张照片,见他上了一辆出租车,马上也伸手拦车跟了上去。他没敢叫守在警车里的警员过来接自己,免得引起金可为的警觉。 对于万进那边,他相信不会出什么问题。既有刘黑塔那个高端战力,还有特警队,抓两个嫌犯应该绰绰有余。 当然,这是在对方不劫持人质的情况下。他对自己的办法还是很有信心的。那样东西对金可为很重要,那就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他应该会让邱许二人带着东西离开,交由他自己处置。 而只要何思远将盒子交出去,他就算完成了任务,两个嫌犯就应该不会继续挟持他和他老婆。之后,只要他们一出门,马上就会成为瓮中之鳖,不会有什么意外。 秦朗盯着金可为的出租车,手缓缓伸向了口袋,摸了摸里面的塑料袋,忍住了现在打开的欲望。 现在还是集中精力盯住金可为重要。 金可为看着何思远上了楼,正要从出租车里下来,赫然看到十几米外的路上走来了一个女孩,个子不高,长得却很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正是上午和秦朗一起去过他家的女警,他记得好像姓田。 她怎么来了?不对,有问题! 金可为心思急转,心跳加速,飞快把身子缩了回去,对司机道:“调头!” 司机茫然问:“去哪?” “哪那么多废话?先走再说!”金可为不耐烦地喊了一句。 出租车调头就走,秦朗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来不及多想,连忙让司机跟了上去。 方才他的车在另外一个角度,因为绿化树的阻挡,他能看到金可为,却看不到走向楼栋门口的田甜。 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金可为左思右想,何思远吗?不应该。他的老婆的命还握在他手里,他不敢。 是那个人!对,绝对是他! 除了何思远,他就是知道今天这件事的唯一不可靠因素!妈的,逼我杀人也就算了,还要给警察送信,他到底想干什么?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看来,让邱许二人把东西拿给自己显然是不可能了。那只能让他们就地销毁。他们两个可以出事,因为他有后手,即便他们招供他照样不会有事。但是东西决不能落到警察手里,那是致命的。 当然,销毁之前,他还要让两人确认一下到底盒子里到死是不是那样东西,要不然销毁有何意义? 他现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个人很有可能骗了自己。他既然能把自己点给警察,那盒子里是不是那样东西就更不好说了。 绗?60绔犳儏鍐靛け鎺t簡 自从看到何思远进家门,万进就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听房间里的情况。 刘黑塔兴奋地摩拳擦掌,就等着嫌疑人出来,三下五除二拿下了。看着万进紧张兮兮的样子,他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心里一阵鄙视。这种草包也能当队长,简直是搞笑。整个刑警队他也就服气齐勇和秦朗,其他人,他只能呵呵! 许涛剁手机的咚咚声传了出来,每响一声,万进就微微颤一下,却始终没敢有多余的动作。他现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握时机,也猜测不出房间里的情况。 刘黑塔忍不住了,拉了他胳膊一把,“我说,万队,还等啥呢?听这声音,里面打起来了吧?我们就这么听着?” “里面有人质,我们能贸然行动吗?人质出了问题怎么办?谁负责任?”万进急躁反驳。 刘黑塔脸更黑了,心里暗骂一句,“就他妈怕担责任,怂包!” 但是他也知道嫌疑人有人质在手,处理起来确实很麻烦,他当然也不想人质出现危险。 “那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等吧?”他不甘心道。 就在万进不知如何回答之时,猫眼里出现了一个人,是田甜! 她怎么来了?万进安排任务的时候答应了秦朗,不安排田甜,但是现在她怎么会来呢?难道是自己跑来的?这不添乱吗? 田甜知道大家肯定都在何思远家周围的住户中隐蔽的,仔细观察了一下,她觉得秦朗他们肯定在对着何思远家门口的住户里。 鼓了鼓勇气,她走到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万进在门里一阵无语。还能怎样,只能先把她拉进来再说了。 就在他看门的一刹那,何思远家的门也开了,田甜听到声音连忙扭头去看,只见邱彪凶神恶煞般一脚将何思远踹了出来,而何思远的整个下半身鲜血淋漓,脸色苍白如纸。 田甜几乎惊叫出声,条件反射般冲向何思远,她想救他。 邱彪把匕首压在何思远咽喉上,恶狠狠喊道:“退后!干什么?想救他?急什么,这是我送给你们的!” 他又向田甜身后看了看,冷笑一声,“让你们的人都出来吧?还藏着有意思吗?他老婆还在我手里,给你们十分钟,全部给我滚出去,要不然,我给她多放点血!” 邱彪边说边拿匕首在何思远脖子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何思远已经虚弱地无力挣扎了,眼神中满是绝望,直勾勾看着田甜,喉咙中断续说出几个字,“救救她,求你了!” 田甜只得向后挪,眼睛死死盯着邱彪手中的刀,嘴唇微微颤抖着。她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秦朗一定就在门后,他一定有办法。 果然,身后传来开门声,她连忙转头去看,却只看到了万进和刘黑塔,还有几个警员。 但是秦朗并没有出现。 “秦朗不在?”她忍不住问道。 不等万进说话,刘黑塔一把把田甜拉到了自己身后,向前一步逼视着邱彪,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鼻息,“哼,你想干什么?还以为能跑咋地?我劝你老实出来得了,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刘黑塔人高马大,加上一身杀气,邱彪忍不住往房间里缩了缩。但他也是个狠角色,怎么可能轻易就范。 他眼中凶光毕露,阴狠地又在何思远脖子上划开了一条口子,“少废话,还有九分钟!” 说完他猛地一推何思远,身体噌一下缩回房门之内,防盗门咣当一声关了起来。 在刘黑塔和邱彪对峙的时候,万进已经几句话和田甜解释清楚了秦朗的行踪。他现在很想批评田甜不守纪律,擅自行动,但是明显不是时候,只能等任务结束再说了。 他悄悄记下这一笔,万一任务出现纰漏,他完全可以把一大部分责任推到她身上,说她私自行动刺激到了嫌疑人,导致嫌疑人激动伤人。 “救人!”刘黑塔大喊一声,冲到了何思远跟前。 何思远此时已经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了,身体软趴趴伏在地上,呼吸微弱。 万进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 田甜则上前一步帮助刘黑塔给何思远包扎伤口。她现在心情十分复杂,违抗命令就像陪在秦朗身边,却没想到他根本就不在这里,那种失望只有她自己清楚。但是既然来了,而且这里的情况又如此紧急,那还有什么选择呢,作为一名刑警她必须直面,无法逃避。 此时,警员和特警队员都已经从隐蔽点走了出来,既然嫌疑人都知道了,藏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万进,等着他下一步的安排。他瞬间感觉压力山大,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向孔局汇报情况,还有通知秦朗马上赶过来。 绗?61绔犳垜椹笂杩囧幓 “停车!”金可为朝司机喊了一声,甩了一百块钱,头也不回下车而去。 “神经病吧?有钱了不起呀?” 司机咕哝了一句,不过看在这一百块钱的份上,算了!脚下一踩油门,飞速离开了。 这一带正是江边,金可为向前走了一段,靠着栏杆看着江水流淌,心情翻腾不定。 邱彪最后一个电话告诉他,盒子是空的。虽然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是当结果赤裸裸摆在面前的时候,失望和郁闷还是让他头脑一阵阵发晕。 他知道邱彪和许涛完了,即便他们劫持人质,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不过这已经不在他考虑之列了,他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找到那个把他玩得团团转的神秘人,拿回那个关键的东西,彻底结束这场危机。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图标,a市的交通地图呈现在手机屏幕上。 随着他手指的滑动,一个闪烁的红点很快出现在地图上,正在不断移动着。 “找到你了!” 金可为冷冷自语一句,瞳孔中闪过一抹阴狠的光。 秦朗在几十米外,斜倚着栏杆,悄悄看着金可为,猜测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他到此刻仍旧不明白,为什么金可为会突然离开何思远家所在的小区,按说他应该会看着邱彪和许涛离开后再走,结果却只是虚晃一枪便匆匆离开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吗?那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呢? 这个念头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他脑海里了,可终究找不出答案。 而现在,金可为既没回家,也没坐车去什么地方,只是靠着江边站着,似乎在看风景。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正在秦朗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万进电话打了过来。 “好,好,我马上过去!” 万进只是短短几句话,秦朗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难看,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他又不甘地向金可为瞟了一眼,然后毅然转身快步走向大路。 何思远家楼下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警员和特警队员已经全部持枪,子弹上膛,虎视眈眈看向楼栋门。狙击手也已经找到了理想的射击位置,只等一声令下击毙嫌疑人。 万进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手表,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现在的每一秒钟都让他感到窒息。 刘黑塔喘着粗气,时不时冒两句粗口,但也只能这样,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田甜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自然也免不了紧张,而越是紧张她越是希望秦朗能在这里,只要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担心,什么都不怕! 正在她焦急地左顾右盼之时,一个挺拔的身影由远及近,匆匆而来。 “师兄!” 田甜轻呼一声,快步迎了上去。结果她没想到有一个人比她跑得还要快,是万进。 “秦副队,你可来了,现在邱彪和许涛就在何思远家里,何思远老婆在他们手上。怎么办?” 见到田甜出现在这里,秦朗微微一愣,但是情况容不得他多问。 “万队,跟孔局报告了吗?”秦朗问。 “报告了!孔局马上就到!”万进抹了抹头上的汗,金丝眼睛被手碰歪,也顾不上正了,看上去有点滑稽。 “朗子,你可来了!咋办啊?”刘黑塔也挤了过来,瞪着大眼珠子看着秦朗。 “何思远怎么样?”秦朗问道。 他现在心情很差,懊恼、后悔、自责,让他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僵硬。是他说服何思远合作的,而何思远也确实很好地配合了自己,但是他却没能免于伤害,就连老婆也深陷危难之中。 秦朗觉得,这是他的错,是他没想周到,是他错误地估计了形势。 “刚送,送到医院抢救了!应该没问题!”万进结巴道。 何思远虽然昏迷了,但好在伤口并不致命,救护车来的也及时,所以他还是比较确定他不会有事的!。 秦朗深呼吸了几口,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看向眼巴巴盯着自己的万进,“何思远老婆的情况怎么样?邱彪和许涛提要求了吗?” “何思远老婆什么情况现在不清楚,但是既然他们把她当人质,应该暂时安全吧?刚才他们只是让我们退出来,还没有进一步的要求!” “人质安全要紧” 秦朗一句话没说完,身后传来一个男孩的叫喊声:“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要回家!我还得做作业呢!” 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正试图冲进楼里,却被一个警员死死拽住。 秦朗一眼就看出,男孩眉目和何思远有几分相像,应该是他儿子。 “田甜,你去问一下他是不是何思远的儿子,如果是的话,好好安慰一下,别让他受刺激!” 田甜之前还有些担心秦朗会生气她私自跑过来,眼神看他都是躲躲闪闪,心里直打鼓。 现在听到他给自己安排任务,马上轻松了不少,说了一声好便朝着男孩走了过去。 绗?62绔犱粬鏄ソ鐖哥埜 “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妈!你别拽我!”何思远儿子声音又大了不少,带着哭腔。 田甜有些无奈,这种情况下说什么好像都不能让一个孩子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但是她还是死死拦住了他,尽量温和地劝说着。 秦朗看着吵闹的男孩,皱了皱眉走了过去。 见秦朗走过来,田甜瞬间感觉踏实了不少,精神一松懈,男孩便挣脱了她的手向前冲去。 “等一下!”秦朗抓住男孩的胳膊喊道。 男孩瞪着他,使劲挣扎却根本挣不开。 “放开我,放开我!”男孩停止了挣扎,哭了出来,无力的蹲了下去。 “你妈妈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抓到坏人,把她救出来的!”秦朗道。 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叔叔,是不是找何思远要账的人抓了我妈?是不是啊?为什么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说话间男孩脸色因为气愤已经变得铁青,咬牙切齿。 秦朗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你叫什么?” 男孩一愣,下意识回答:“何天睿!” “好!天睿,警察叔叔说话你相信吗?” “嗯!”男孩看着秦朗,点了点头。 “好!那叔叔告诉你,这次真的不是你爸爸的错,他是在帮我们抓坏人,他很勇敢!他以前也许不是个好爸爸,但以后肯定是!” 男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真的吗?那他在哪?” “他受伤了,在医院!” 男孩看向自家的窗户,又看向秦朗,“叔叔,你真的能救我妈妈?” 秦朗点头,“所以,这里放心交给叔叔,你去陪着爸爸,见到你他肯定就不疼了!等一会叔叔就送你妈妈去找你,好吗?” “嗯,谢谢叔叔!”男孩抹了抹脸,又向楼上看了看,脸色依旧矛盾。 “田甜,送他去医院看看爸爸吧!” 秦朗生怕孩子一会又变了主意,赶紧送走才好。 “好吧!”田甜有些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走了上来牵住了男孩的手。她觉得秦朗这是又要支开她,她不想走! 又一辆警车拉着警笛开了过来,车还没停好,孔局已经开门走了下来。 顾不上和在场的人打招呼,孔局直接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秦朗,“怎么样了?人质什么情况?” 万进这时候已经疾步走了过来,敬礼喊了一声:“孔局!” 秦朗微微让开了半个身位,“孔局,万队长一直在现场,我也是刚到!” 孔局扭头看向万进。没等他发问,万进已经开始汇报情况了! 差不多三分钟,万进把所有情况汇报了一遍。 孔局沉吟了一下,望向楼上,“他们有什么要求?我们首先要确保人质安全!” 万进连忙道:“暂时还没有!” 孔局目光一寒,“嗯?他们想干什么?” 万进微微缩了缩肩膀,没接话。 秦朗道:“孔局,我上去和他们交涉一下吧!弄清他们的要求也好做下一步打算!” “好!注意安全,还有尽量不要激怒他们!” 秦朗点头向楼上走去。 此时田甜又从人群后挤了回来,她耍了个小心眼,将何天睿交给了另外一名警员送走了,自己留了下来! 看到秦朗上楼,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因为影视剧里有很多类似的情节,警察用自己换嫌疑人手里的人质。虽然影视剧里最终都是警察有惊无险,嫌疑人或被击毙或被抓捕。 但这是现实,哪有那么多理想的情况?哪有那么多主角光环?万一…… 她不敢往下想了,忍不住脱口喊了一声,“秦朗,小心!” 她没有叫师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这样更能让他注意到自己的关心! 秦朗听到声音扭头看了一眼,稍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大步向楼上走去。 抬手在防盗门上敲了几下,秦朗道:“邱彪,许涛,能听见我说话吗?” 邱彪的声音响起:“哼,老子又他妈不聋,姓秦的,你想干嘛?” “你先不要激动!”秦朗尽量把声音调整得温和一些,“现在你们把何思远老婆放出来,自首,最多就是伤害罪加非法拘禁,判不了多重,不要错上加错,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他故意装出了不知道两人是杀害赵天兵凶手的样子,以免更加激起他们的反抗情绪。 “别废话,诓我呐?还他妈自首?省省吧!”邱彪隔着门喊道。 秦朗刚要继续说,就听到屋子里传来邱彪骂人的声音,声音显然是故意压着的,听不清骂的是什么! 绗?63绔犻偙褰殑鏉′欢 许涛耷拉着脑袋,抽抽搭搭,脸上印着一个红印子,那是刚才邱彪扇的。 邱彪朝着许涛啐了一口,“怂比!”然后自顾自走到窗户口,顺着窗帘缝隙看了看,楼下已经被荷枪实弹的刑警和特警包围了,他也禁不住心里一寒!知道想要逃出生天是难上加难了。 但是他眼中旋即闪过一丝狠辣之色,扭头看向何思远的老婆,实在不行就鱼死网破,死也他妈拉个垫背的。 “彪,彪哥,外面是不是很多警察?都拿着枪是吧?”许涛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问。 “你他妈怎么那么多话?警察多又怎么样?怎么?还真他妈想自首呐?我看你是想挨枪子了吧?” 要不是还想让他帮忙一起跑,邱彪现在是真恨不得把许涛一刀捅死算了!被警察包围他能一点都不怕吗?不可能!只不过他就是憋着一口气不敢泄罢了! 但是许涛就像个扎胎专业户,一直在这丧气巴拉,弄得他越越想越多,越想多就越快要绷不住了。 门外秦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邱彪狠狠瞪了许涛一眼,许涛不敢说话了! 他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看了看,“姓秦的,我们就想离开这,要是你们不想这女的死,就马上给我们准备一辆车,加满油,开到楼下。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到了时间看不到车,我就一样一样地把她身上的零件割下来扔下去!” “你们以为离开这里就跑得掉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邱彪、许涛,我现在是在给你们机会,不要执迷不悟。只要你们放出人质,走出来,可以算你们自首!一辈子长着呢,何必非要往死路上走呢?就算你不为自己,也要想想你们的家人吧?你们希望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们” 秦朗的声音很大,邱彪和许涛听得清清楚楚,许涛眼圈一红,又要哭! 邱彪拿着匕首朝着他一比划,许涛立马抬手捂住了嘴,吭吭哧哧不敢出声了。 “姓秦的,我劝你省省心吧!老子怎么样不用你管!现在已经过去一分钟了,你要是想看到她的零件飞下去,你就继续说!” 说完这句话,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态度,邱彪紧走两步靠近女人的身边,抬手在她胳膊上划了一刀。 虽然刀口不大,但是女人早已经吓破了胆,扯开嗓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秦朗狠狠敲了两下门,“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这就下去备车!” …… 秦朗快步来到楼外,田甜见他安全返回了,提着的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小秦,刚才什么情况?他们是不是伤害人质了?”孔局脸色严峻。 秦朗点头,“对不起孔局,我刚才想劝他们几句,结果适得其反了!他们刚才的举动是向我们示威呢!” 万进静静站在一旁,好像自己不存在,他现在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说最好。 孔局攥了攥拳头,“他们的要求是什么?” “一辆车,加满油,半个小时内开到楼下!” 孔局思考了一下,“去准备吧!车上装一个定位器。” 这一点秦朗当然也想到了,准备车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秦朗打电话安排车辆的空当,孔局看向万进,“特警的狙击手到位了吗?” 万进点点头,“早就准备好了!但是现在嫌疑人拉着窗帘,看不清房间里的情况,” 孔局打断道:“现在肯定不行,他们一会肯定要带着人质出来,只要有机会直接击毙!” 万进犹豫了一下,点头称是。他本想说,如果两个嫌疑人都被击毙了,那说不定赵天兵的尸体就再也找不到了,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既然领导都决定了,还是不要多嘴的好。万一到时候因为自己的建议,导致错过了人质的营救时机,造成人质伤亡,谁知道领导会不会甩锅呢? 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开到了楼下。 “孔局,车备好了!”秦朗道。 “喊话,告诉他们!”孔局命令道。 “朗子,我来喊!”刘黑塔觉得自己嗓门够大,主动请缨。 “邱彪、许涛,车来了!还等啥呢?下来吧!” 刘黑塔联系喊了三遍,才听到楼上有人喊了一句:“全他妈退出去,全部!只要我还看到一个警察,我就弄死她!” “先退出去!”孔局一挥手,所有人潮水般向后退去。 万进边后退边悄悄向四周瞟了瞟,狙击手的位置很隐蔽,接下来就要看他们能不能找到机会了。 绗?64绔犱竴涓姳琚僵 孔局带着万进、秦朗撤出嫌犯视野之后,迅速从另一个方向绕到了旁边一栋居民楼上,举起望远镜向何思远家看去,额头上也隐隐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劫持人质的情况他以前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未亲身经历。而现在,他是现场的总指挥,一念之差,就可能导致到人质的伤亡,这种压力让他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万进静静站在孔局身边,脸色好了不少。孔局到场之后,他压力骤减。 现在抓捕行动由孔局指挥了,他只要按照命令行事就可以了。至于背责任,天塌了自然有个高的顶着,肯定是轮不到他的。 秦朗看着窗外,心绪翻腾。 他刚才终于有机会打开那个家乐福储物柜里拿到的袋子了,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里面只有一张白纸,白得一无所有的纸。那个神秘的嫌疑人不但没有露面,而且还摆了金可为一道。不知道金可为知道袋子里什么都没有会作何感想。 没有抓到神秘嫌疑人,没有拿到那样关键的东西,可以说他指挥的行动已经全部失败了。 而此刻,显然邱彪和许涛的抓捕行动也陷入了僵局! 事先布置的毫无破绽,为什么会是这个局面呢?他很郁闷。 神秘嫌疑人倒也罢了,那邱彪和许涛为什么会突然知道警察已经来了呢?到底是谁给他们通风报信? 他敲着太阳穴,苦苦思考。忽然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拽了一下万进的胳膊,小声问道:“田甜是什么时候到的?” “嗯?就是我打电话通知你过来之前几分钟啊!怎么了?”万进翻了翻眼睛,没明白他这么问的意思。 “没什么!”秦朗摆摆手。 “秦副队,你和田甜是师兄妹,找机会提醒她一下,以后要服从命令,千万不要私自行动,不然,万一影响了什么多不好,对吧?” 万进见秦朗脸色不太好,以为他有点责怪田甜擅自行动的意思,所以趁机把自己的意思也表达了出来。 “好!”秦朗点点头,脑海里却已经理顺了一切。没错,确实是田甜私自行动影响了这次抓捕。 从时间上来看,田甜上楼的时间基本和金可为突然离开何思远家楼下的时间重合。 秦朗之前一直没想通金可为为什么本来要下车却突然又上车走了,现在都明白了,是因为他看到了田甜。 田甜的出现让金可为意识到了危险,所以才匆匆离开。之后他肯定以为田甜是冲着何思远家的邱彪和许涛来的,于是便通知二人做好准备。 这个准备就包括等何思远拿回东西现场拆开验看,如果是真的就地销毁,因为邱许二人很可能已经无法逃脱抓捕,而东西肯定不能落到警察手里。 于是后面的事情就更合理了!何思远拿回了一个空盒子,邱许二人知道已经被包围了,以为是何思远出卖,所以捅了他泄愤,并且把他老婆控制起来当人质,垂死挣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努力平复自己心里那股无名之火。 事已至此,先解决眼前才是关键。 “出来了!诶?那什么东西?” 万进一声轻呼将他目光重新拉回到了何思远家楼下,随即脸色一变。 只见何思远家楼栋口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花布袋,正在缓缓向前移动。细看之下,应该是个被罩被拆开了。 被罩完全遮住了里面的人,连脚都看不到。 这是,为了防备狙击手!秦朗很快想通了。 “妈的!”孔局忍不住爆了粗口,“还真是狡猾!看来狙击手是用不上了!” “没事的孔局,我们车上不是还有定位器吗?他们跑不了!”万进道。 孔局没说话,依旧拿着望远镜看着。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距离那辆黑色越野车还有十来米的时候,花被罩忽然不规则地晃了一下,然后就瘫在了上,不往前走了。 “怎么回事?”孔局惊讶出声。 万进也跟着道:“是啊,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秦朗捏着下巴,死死盯着花被罩,思考着发生这种情况可能的原因。 就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花被罩里传出来邱彪的喊叫声:“你们她妈不是想救人吗?老子给你们个机会,让那个女警察来换她!三分钟,超过一秒老子就弄死她!” “他说什么?”孔局扭头看向秦朗和万进,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朗和万进眼中也是流露着疑惑之色。 这邱许两人怎么不走寻常路呢?警察没提出找人换人质,他们倒主动提出来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绗?65绔犳垜涔熸槸鍒戣 田甜和刘黑塔躲在一个角落,忽然听到邱彪的喊声皆是一阵迷茫。 刘黑塔诧异问:“田甜,我没听错吧?他要让你去当人质?他跟你有仇啊?” 在他看来,这两个嫌犯”简直是奇葩,能想到用被罩遮挡防狙击这种古怪手段已经挺惊世骇俗了,现在竟然还要主动交换人质。这怕不是脑子抽筋了吧? 田甜同样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找自己,但是很显然,现在在场的女警只有她一个,只能是她! 虽然想不通为什么,但是田甜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决定,她必须过去,不能让嫌犯伤害人质。 这时孔局反应了过来,问道:“他要找的女警是谁?” 万进连忙道:“是田甜!我们本来” 秦朗知道他又要说什么,打断道:“孔局,我去和他交涉一下,换我做人质!田甜没什么经验,我担心会影响抓捕,她的个人安全也难以保证!” 孔局沉声道:“试试也行,不过我看他们未必同意,田甜还是要做好准备,我们都是警察,人民的生命安全必须要放在首位!” “明白!”秦朗说了一声就往楼下跑,边跑边给田甜打电话。 然而电话还没有接通,他就看到了正向前方走去的田甜,后面还跟着一脸无奈的刘黑塔。 “田甜,等一下!” 听到他的喊声,田甜和刘黑塔同时站住了脚,扭头向后看。 “师兄,让我过去吧!救人质要紧!”田甜很坚决。 刘黑塔急道:“朗子你来的正好,不能让田甜去呀,那小子肯定没安好心!我劝她也不听,你说话说不定管用!” “田甜,你先等一下,我先过去,实在不行你再来好吗?”秦朗说着话脚下没停顿,径直向前。 “师兄,我”田甜还想跟上去,刘黑塔拉住了她的胳膊。 邱彪把花被罩挖了两个窟窿,一双眼睛狼一般看向周围。 要不是何思远的老婆突然就人事不省,他才懒得提这个要求。 没办法,为了防狙击手,他好不容易想出来这么一个办法,让狙击手想开枪都找不准目标。只要三人进了车里,就离逃出生天又进了一步。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那女人突然就晕倒了。如果他和许涛不跟着蹲下去,恐怕马上他们的脑袋就会凸出去,成为狙击手的靶子。 这个位置距离汽车还有十几米,如果两个人抬着女人走,也必然会暴露自己的关键部位。 他不是没想过背,但是那女人挺胖,得有一百六七十斤,再加上晕倒没意识,死沉死沉的,不好背!就算能背动,他们俩也要折腾半天,谁知道这个过程中会不会暴露被狙呢? 所以他最终选择了一个更好的办法,把那个小巧玲珑的女警换过来当人质,看上去小胳膊小腿的,肯定好控制。 但是女警会不会来换呢? 正琢磨着他就看到了走过来的秦朗,马上提起了警惕,嘶喊到:“姓秦的,给老子站那!谁让你来的?我要你来了吗?赶紧让那个女警察过来,我这可是给你们营救人质的机会,别他妈跟我说别的!一概不接受!” 秦朗被邱彪一阵雷烟火炮怼的几乎要爆炸了。 他强忍着怒火道:“我来当人质怎么样?我们那位女警现在不在这,等她人过来还要耽误你们的时间,反正都是当人质,谁都一样啊,对吧?而且,我还是个副队长,当人质对你们更有利!” “哼,哼!”邱彪冷哼两声,“你他妈少来这一套,还有一分钟,老子要看到女警过来!否则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秦朗深吸一口气还想说什么,就听到邱彪冷笑道:“呦,美女警官这不是来了吗?别浪费时间,自己把手拷上,过来吧!” 秦朗连忙扭头,之间田甜正拿着手铐铐自己的手。 “田甜你?唉——” 秦朗想说你怎么不听话,但是他知道说这些没用,对方认准了她,他现在根本无法改变这个情况! 田甜继续向前走,然后向他笑了一下,轻声道:“师兄,你别忘了,我也是刑警!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但是”秦朗咽回后面的话,改口道,“田甜,我相信你可以的,小心!” 田甜轻轻点头,又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回头,认真看向他,“师兄,如果我出事了,你会永远记得我吗?”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先回答我!” “会!我保证!” “谢谢你,秦朗!” 田甜又一次向着他露出了笑脸,好像她并不是走向危险,而是迈向幸福。 绗?66绔犱粬浠崲杞︿簡 秦朗呆立无言,他没想到田甜竟是如此勇敢,更没想到她在这危急时刻,在乎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他心里会不会有她的位置。 “别他妈磨叽了,赶紧滚蛋,否则我不客气了!”邱彪阴冷的声音响起,说话间田甜已经钻进了被罩。 秦朗毅然转身大步离开。他现在要冷静,不能激怒嫌犯,不然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孔局的声音在通话器中响起,“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证田甜的安全!” 这句话,孔局不单单是对秦朗说的,也是对所有参与抓捕行动的成员下达的命令。田甜的从容勇敢让他动容,让他钦佩。既然她选择了相信组织,主动涉险,那就绝不能让她失望,更不能让她流血甚至牺牲。 “是!” “是!” …… 一声声响亮的回答在通话器中响起,秦朗深吸一口气,“是!” 花被罩再次站了起来,开始缓缓向汽车移动。原来的位置留下了一个直挺挺一动不动的中年女人,嘴角正冒着白沫,胳膊上有血迹。 “救护车做好准备,嫌犯离开之后立刻救人!”孔局攥紧了拳头,脸色阴沉。 花被罩已经到了越野车门边,有了被罩的遮挡,三人进车的过程中,狙击手根本找不到任何安全的射击角度,只能继续等待。 邱彪发动了汽车,后排的许涛用刀抵住了田甜的脖子。 越野车从警车包围圈中窜了出去,邱彪在交错而过的时候,从车窗的缝隙中狂喊:“都他妈别动,只要让老子看到你们有人跟着,老子分分钟弄死她!” “所有人,不要动!让他们走!”孔局命令道。 整个天幕彻底暗了下来,黑沉沉压在每个人的心上,让人透不过气。 “孔局,他们已经跑出一公里多了,正向郊外方向逃窜。” 一个技术科的警员拿着一台平板电脑指着那闪烁的红点道。 “好,人员分组,追!”孔局看向万进,“征调的地方车辆都到位了吧?” 万进点头,“孔局,都好了!” “好!行动!所有人注意隐蔽,一定要确保不被嫌犯发觉!” 几分钟后,小区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没人会以为这个刚刚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秦朗疯狂踩着油门,轿车如同车河中的剑鱼,惊起一连串刺耳的喇叭声,待其他车主惊魂未定想要骂一句的时候,秦朗早已消失在前方。 小吴紧紧抓着扶手,脸色铁青,眼看就要吐了! “秦副队,能不能” “做好了!别说话!”秦朗冷声打断,车速丝毫未减。 手机屏幕上的红点越来越近了,秦朗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 技术科已将那辆车的定位信息共享到了大家手机上,所以各组分头行动,却可以殊途同归。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 嗯?红点不动了! 秦朗一惊,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还是说发生了意外? 情急之下,他连续超过几辆车,很快就到了那辆越野车旁边,却只见车门大开着,车里却是空空如也。 他们换车了! 秦朗气得头脑一阵发晕,如果再通过交通监控找到他们换的车辆,再跟踪,恐怕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秦副队,怎么办啊?呕——”小吴一句话没说完,伸着脖子就吐到了窗外,正好一个地中海胖子急匆匆从车边跑过,被吐了一个满身都是。 “对不起,对不起!”小吴连忙道歉,却没想到地中海压根就搭理他,一头就扎进了越野车,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秦朗推开车门,顾不上地中海身上的污秽之物,一把把他揪了出来,证件一亮,厉声问:“警察,你干什么?” 地中海一看是警察,双手钳子一般就抓了过来,握着秦朗的手硬是不松手了,“警察同志,太好了,我刚买的宝马x5,刚买的,被人给劫走了,他们拿刀逼着我让我把钥匙给他们,你看我手都给割破了呀!他们是从这辆车里下来的,我就想看看他们车里有没有证件之类的!我那车一百多万啊,总不能就这么” “你车颜色,车牌照,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秦朗打断了地中海,掰开了他满是血渍的手。 “啊?哦,黑色,吴a75188,向西边去了!警察同志,可千万要帮我找回来呀!我刚买的,一百多万呐!” “小吴,记下来通知其他组!”秦朗一边上车一边吩咐道。 “警察同志,那我怎么办啊?”地中海还想拉秦朗。 “打110,有人处理!” 这句话还没说完,秦朗的车已经轰鸣着冲了出去。 “你不就是警察吗?我还报什么警?”地中海有点懵,摸着后脑勺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掏出了手机开始拨号。 绗?67绔犲啀涓婇噾楦″北 宝马车性能确实不错,即便开得飞快,车内并没有什么噪音,只有或重或轻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田甜的手被手铐铐着动不了,脑筋却在飞快地转着。两个嫌犯竟然还能想到中途换车,这是完全出乎她意料的。 她知道秦朗等人肯定在暗中跟踪,但是定位器失去了作用,他们还能快速找到现在这辆车吗?自己又该怎么办? “秦朗,你会找到我吗?” 她在心头默默念着,两只手情不自禁握在了一起。 许涛把匕首换了一只手拿着,仍旧放在田甜脖子上。他已经重复了很多遍这个动作,似乎这样能缓解他的紧张和害怕。 “彪哥,我们,我们往哪跑啊?我们,我们跑得了吗?” 许涛憋了半天,还是颤声问出了口。刚才在何思远家那个阵仗已经把他吓破了胆。 撑着花被罩走的那几十米,他裤裆都湿了,要不是有邱彪逼着,他早就扔下匕首投降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再他妈逼叨叨,老子先弄死你!”邱彪怒骂了一句。 许涛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兔子,嘴唇哆嗦了两下,什么声音都没敢发出来,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 田甜偷眼看看凶神恶煞般的邱彪,又看看身边散发着一股尿骚味的许涛。看来他们两个也并非铁板一块。 如果大家没办法及时找到这辆车,那就只能靠自己了!那么突破口就一定在许涛身上。 从陈菲对梦境的描述来看,在杀害赵天兵的过程中,他只是个怯懦的从犯,动手杀人、主导埋尸的都是邱彪。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愈加确定许涛根本没有作恶的胆子,只不过被裹挟罢了!那么只要自己能争取许涛放弃抵抗,或许就能找到制服罪犯,摆脱困境的方法。 并且,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争取不到许涛,万不得已情况下只能殊死一搏,毕竟在警校也是学过搏击的,虽然不是很精通,但好歹也是有些基础的。 她瞄了瞄许涛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那刀刃正以小频率颤抖着。她更加确定,如果突然动手,他很可能会反应不过来。就算是能反应过来,他也绝绝对没有把匕首刺进她脖子的勇气。 主意打定,田甜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等待合适的时机。 当然,这是她最坏的打算。直到现在,她最大的期待还是秦朗能神兵天降,救她于危难之中。她甚至想,如果受伤了也好,那样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躺进他温暖的怀抱。 …… 秦朗目光灼灼,扫描仪一般飞快掠过一辆辆车,一块块车牌。小吴强忍着呕吐,拨通了李谦的电话,让他赶紧查监控,确定嫌犯的车辆去向。 似乎是上天眷顾,几分钟后秦朗竟然真的发现了那辆宝马车。 他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几十米远的位置,生怕惊动了嫌犯。好在此时路上车辆很多,给他提供了不少掩护。 秦朗将情况通报给了其他小组,大家纷纷向他指示的位置靠拢,包围圈渐渐缩小。 宝马车此时已经驶出了市区,道路上车辆渐渐减少,秦朗只得降低速度,放大跟踪距离,心中的焦急更加剧烈。 他辨别了一下方向,发现宝马车竟然是向金鸡山方向去的。 难道他们要进山吗?他们杀赵天兵就是在金鸡山,说明他们对山里的情况极其熟悉。 如果他们进山之后弃车逃跑,抓捕的难度必将增大很多。金鸡山方圆两公里多,想要围堵搜山,谈何容易? 而且,金鸡山上山的路他之前就看过,大多数狭窄难行,一辆车勉强能通过。也就是说,即便其他的追捕小组过来,也根本没办法和自己形成合围,只能徒步从其他方向翻山过来围堵。 但那样速度太慢,且容易惊动嫌犯,万一他们狗急跳墙,田甜就危险了。 秦朗眉头紧皱,拨通了孔局电话,“孔局,嫌犯向金鸡山方向逃窜了,我建议立刻召集警力,对金鸡山进行封锁,越快越好!” “好!”孔局只说了一个字就挂了电话,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秦朗知道,召集人员并非那么容易,必定要向市局汇报,甚至需要协调市武警支队参与。但是也相信,孔局一定会说到做到,虽然他来分局时间不长,却已经让他有了足够的信任。 不出所料,那辆宝马车飞快地拐了一个弯,向着金鸡山里开去。 秦朗深吸了一口气,一打方向,跟了上去。为了不惊动嫌犯,他熄灭了车灯,车身渐渐消失在夜幕笼罩的山林之中,犹如被黑暗的巨兽所吞噬一般。 绗?68绔犳殫涓殑浜ゆ祦 道路开始颠簸,车灯照射下杂草乱树如同妖魔鬼怪般影影绰绰,似乎随时都会伸出魔掌,撕碎这暗夜领地的入侵者。 许涛呼吸愈加急促,手抖动地频率也越来越快,田甜甚至能感觉到那匕首的尖端时而触到自己的皮肤,时而又离开。 “彪哥,我们到底要去哪?”许涛又忍不住问道。 “少他妈说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得了!”邱彪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恨不得拿胶带把许涛的嘴给粘住。 许涛一口气憋住了,被挤压成了一股细长的气流,偷偷呼了出去。 田甜借着车子颠簸的时机,身子好像失控般歪向了一边。 许涛愣愣地端着匕首,压根就没反应过来,足足三秒钟才颤声道:“你,你要干嘛?别,别乱动!” 说着话伸手把她的身体拉了回来,重新把匕首抵住了她的脖子。 田甜没有丝毫反抗重新坐好。 刚才这一晃,她借机向后看了一眼,没有发现跟踪的车辆。她有些失望,但这同时也激起了她的斗志。不管怎么说,她是个刑警,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嫌犯就这样逃出法网,哪怕是牺牲自己,也不能! 而且,从刚才许涛的反应来看,她确信自己如果突然采取什么行动,他绝对反应不过来。当然,要是能争取到他的配合就自然更好。 现在山路崎岖,车内昏暗一片,邱彪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开车上,她觉得时机到了。 她悄悄抬手碰了一下许涛的手,许涛吓了一跳,刚要张嘴喊,她轻轻嘘了一声。 许涛一愣,偷眼看了看前排的邱彪,见他没发觉,直勾勾看着田甜,竟是没有喊出来。 田甜心头一喜,这次试探很成功,至少许涛没有直接炸毛,那就还有进一步争取的可能。 在椅背的遮挡下,田甜拉住了许涛的另一只手。 许涛浑身一颤,脸色变得很古怪,竟是揉搓了她的手两下。 田甜强忍住自己内心的厌恶感,用手指在他手心里开始写字。 一开始,许涛还以为这个漂亮的女警在勾引自己,眼睛都眯缝了起来。 但是很快他意识到了她是在写字,写的是:你不是主犯,还有机会。 许涛早就后悔参与杀人了,但是现在事已至此,又加上邱彪胁迫,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完全就是个被控制的木偶一般。 感受到这几个字,他疑惑看向田甜,悄悄在田甜手心写道:真的? 田甜继续写:我相信你是被胁迫,只要你帮我,我可以帮你申请减刑。 许涛写:怎么帮? 这时他又偷眼看了看邱彪,生怕被他发现。 田甜写:我口袋里,手铐钥匙。 许涛这一次顿住了,又看看邱彪,虽然只是看到一点点侧脸,但是仍然可以看到他凸起的咬合肌,可以想象他现在一定是咬牙切齿,像凶残的野狼。 他没敢动,万一失败了怎么办?邱彪一定会杀了他的。 田甜忍不住又写:你们逃不了的,就算是逃了,他杀你灭口的可能性也很大,你应该明白! 许涛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镜头,几乎都是邱彪横眉冷对自己的样子。他明白自己软弱不堪,根本扛不住压力。而邱彪自然也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所以,如果能逃脱追捕,邱彪杀他灭口绝对有可能,他反正已经杀了一个人,还在乎多自己一个吗?对他来说,可能自己死了才是最保险的。 田甜再写:想想你的家人,你还有机会,别让自己后悔! 许涛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做出了决定,食指在田甜手心里用力写了一个字——好! 田甜心头一喜,眼神朝着自己的口袋瞄了一眼,许涛心领神会,将手伸了进去。 “你他妈干什么呢?”邱彪突然喊了一句,把许涛吓得一哆嗦。 田甜连忙惊呼一声,“你,你要干什么,别碰我!” 许涛这时智商也上了线,马上领会了田甜的意思,冲着邱彪尬笑了一下道:“彪哥,这女警察太漂亮了,我有点忍不住,想,想摸一把,感受一下!” 邱彪鼻子都要气歪了,怒骂:“你他妈脑子被日啦?什么时候了,还他妈想这个?” “是是是,彪哥,我错了!我不敢了!就是一下子没忍住!”许涛一边连连认错,一边把手缩了回来,而那把手铐钥匙则已经被他拿了出来,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草!”邱彪又骂了一句,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开车上。 田甜和许涛悄悄对了一下眼神,都看到了对方额头上冒出的汗珠。 绗?69绔犺娑涚殑鍙嶅簲 田甜微微点点头,手腕轻轻转了一个角度,将手铐的钥匙孔调整到了一个便于许涛操作的位置。 许涛暗暗咬了咬牙,握着钥匙的手小心翼翼向手铐伸去。 他没有亲手杀人,更不想死。田甜说得对,他只是从犯,受了邱彪的胁迫。他现在只要协助田甜抓住邱彪,就绝对是重大立功表现,说不定都能减刑,后面出狱了还有半辈子好日子过。这是他唯一的自救机会,如果错过,那等待他的不是警方的击毙,就是逃窜天涯,甚至会被邱彪灭口。 所以,他必须铤而走险,反戈一击。 山路更加崎岖,车身晃动越来越大,不断有树枝摩擦到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如果现在地中海看到自己刚买的宝马车被糟蹋成这样,说不定就要当场吐血了。但是邱彪可不管那么多,速度硬是没慢多少,那股不要命的疯狂让人不禁胆寒。 许涛脸上的汗流成了小溪,他的手哆嗦的厉害,再加上车身的摇晃,试了几次硬是没能把钥匙插进去。 田甜全身也都紧张绷紧了,邱彪随时都可能发现她和许涛的动作。而一旦被他发现,自己的逃脱计划绝对就会失败,而且许涛被邱彪一恐吓,甚至有可能再次反水。 好在,车摇晃的厉害也分散了邱彪的注意力,后排两人的动作并未引起他的注意。 许涛颤抖着手继续试,眼睛用余光瞟着邱彪。田甜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她们已经到金鸡山半山腰了。这邱彪难道是想借山里环境复杂逃跑吗? 这里山路极其难走,秦朗他们就是想追,也很困难。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扭头看向车后,仍旧是一片漆黑。 他在后面吗? 希望他在,老天保佑! 轻微的咔哒一声,田甜感觉手腕一松,手铐终于打开了。 虽然这声音小,但还是被邱彪听到了。他没敢回头,大声问:“许涛,什么声音?你他妈干嘛呢?” “彪哥,我,我没干嘛呀?” 许涛确实是个怂货,邱彪一瞪眼,他立马就软了,两只手像泡椒凤爪一般僵硬,丝毫不敢动。 “那他妈是什么声音?说呀!”邱彪微微扭头向后看,车速也慢了一些。 许涛不敢说话,看向田甜,眼里满是哀求。 真没用! 田甜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三个字,但是事到如今,只能靠自己了! “前面有车!”她猛地喊了一声。 邱彪条件反射般扭头向前看,然后马上他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不待他再扭头,田甜飞起一脚就狠狠踢在了他的头上,车里空间狭小,这时候田甜个子不高反而更便于施展。 “卧槽!”邱彪脑袋往一侧一偏,发出一声惊呼。疼痛倒在其次,主要是他没想到田甜会忽然发难,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邱彪挨了一脚,手不受控制跟着动了,方向盘便猛地歪向了一侧,宝马车呼啦一下想着路旁的山坡上冲去,无数的树枝撞向挡风玻璃,随即玻璃碎出了无数渔网般的裂纹。 “许涛,卧槽你妈!抓住她呀!”邱彪抽不出身子回来控制田甜,他得赶紧把车控制好,要不然车上到一定角度必定会翻滚下来。 “许涛,你还等什么?等他反应过来杀你吗?” 田甜厉声大喝,抬腿再次踹向邱彪,她此刻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即便翻车受伤甚至牺牲,她也不后悔了,至少她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许涛终于反应了过来,然后傻呆呆问了一句:“我,我该怎么办?” 邱彪又挨了田甜一脚,不过总算踩下了刹车,宝马车停在了半山坡上,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可能翻滚下去。 “臭娘们!你他妈找死!”邱彪抽出匕首,照着田甜的腿就是一刀,田甜连忙躲闪,但还是没能彻底躲开,小腿被划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牛仔裤。 “动手啊!”田甜顾不上腿上的伤痛,挥拳狠狠砸向邱彪的头,嘴里同时再次提醒许涛,她相信只要许涛一动手,邱彪难以招架。 邱彪偏头躲过田甜的拳头,狼一般的眼睛血红盯着许涛。他终于明白许涛刚才做什么了。 “许涛,老子他妈弄死你!” 邱彪狂吼一声,面目狰狞,匕首狠狠刺向许涛的脸。 许涛吓坏了,整个人都像是个木头人。 眼看他的脑袋就要被匕首刺穿,田甜猛扑过来将他撞开,自己的胳膊上又被刺中一刀。 田甜咬牙皱眉,胳膊肘顺势集中了邱彪的后脑,邱彪向前一扑。 许涛看着浑身浴血的女警,求生欲终于爆发。他相信上一刻,如果不是她帮他挡了一刀,他已经死了! “邱彪,我他妈弄死你!”许涛拉着哭腔,手中匕首狠狠扎向邱彪后背。 绗?70绔犳畩姝荤殑鎼忔枟 见许涛不顾一切挥刀刺来,邱彪也吓得一抖,他死都想不到许涛这个怂比一样的货色竟然真的敢向自己下手! 说时迟那时快,邱彪几乎是出于本能地猛然向前一趴,整个上身爬到了前置物台上,由于用力过猛,难带咚的一声撞在前挡风玻璃上。 他疼的一咧嘴,随即发出了一声狼鸣般的嚎叫。许涛的匕首虽然没有刺进他后背,却结结实实扎进了他的屁股! 许涛看着匕首半个刀身淹没在邱彪体内,手一哆嗦,竟然不受控制的松开了刀柄。 “我他妈弄死你!”邱彪咬牙切齿,挥刀再次刺向许涛。 田甜两处受伤,本想再次出手挡住邱彪,但是伤口的疼痛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看许涛的脖子就要被匕首刺穿,邱彪凶狠的目光在他瞳孔中瞬间放大,很快就笼罩了他的全身,他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一动都动不了! 就在此时,横在山坡上的车身终于在剧烈打斗引起的晃动下,失去了平衡,向一侧侧翻,然后加速向下滚去。 车里的三个人如同铁罐子里的弹珠,随着车身的翻转而飞快旋转,身体不断撞在车身的某个位置。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谁都根本没有余力去对付别人。三人手刨脚蹬,拼命地想要稳住身体,但是谈何容易。 十几秒后,车身终于停下不动了,车头冒起了白烟,显然是开不成了! 宝马车现在是四脚朝天,四个轮子还兀自空转着。 车里三人此时只有田甜是大头朝上,因为她个子小,转身更容易。 许涛歪着脖子斜插在两排座位的空档里,哎呦哎呦呻吟着,也不知道到底伤到了哪里。 邱彪也没好多少,窝着脖子倒立在驾驶位上,手中的匕首也不知何时已经脱手了! 田甜目光一凛,现在正是制服邱彪的好时机。想到这她毫不犹豫抬脚就踢。 邱彪倒立着根本没办法躲闪,咬牙硬挨了一脚,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知道警察的大队伍肯定在后面,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追上来,没时间再耽误了,先跑路要紧。 打定主意,他一只手死命护住后脑,任凭田甜踢打,另一手一拉把手打开了车门。 一看邱彪要跑,田甜自然不能没有动作,也飞快打开车门往外钻。 这时许涛总算把自己身体翻了过来,眼神呆滞,好像傻了一般。 “许涛,还愣着干什么?我们一起抓邱彪,你绝对能减刑!” 减刑两个字像是雷霆般激醒了许涛,对呀,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肯定是一不做二不休,必须抓住邱彪呀!他也知道这肯定是重大立功表现,减刑是肯定的! 而且,他还想到了一点,如果邱彪跑了,而后面警察也没抓住他,就凭他那种凶残嗜血,睚眦必报的性格,自己恐怕一辈子都没办法过安生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给弄死了! 在许涛这琢磨的一瞬间,邱彪已经钻了出去,而田甜也已经钻出来半个身子。如果不是受伤,她动作还能快一些,但是现在她已经尽力了。 许涛连忙推车门,一个黑影在窗外一闪,车门竟然被从外面拉开了。 许涛一愣,然后就看到了邱彪狰狞的脸,还有他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 原来邱彪爬出车身的时候竟然走运的摸到了匕首,他本想马上逃跑,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他决定干掉许涛。 啊—— 许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匕首就刺进了他的胸膛。他身体一僵两眼发直,两只手紧紧护住伤口,但鲜血还是汩汩流出,整个上半身瞬间被鲜血浸透。 邱彪咬牙正要拔刀,田甜已经斜刺里冲了过来,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把他撞了一个趔趄,匕首再次脱手,留在了许涛的胸口。 “妈的,老子连你一块弄死!”邱彪骂了一句又想冲过来。表面上是要和田甜拼命,但实际上另有企图。 他想逼着田甜让开位置,然后他把匕首拔出来。他在网上看过,都说刀扎进身体如果不拔出来,说不定还能救活,他不想留活口,而且他需要那把匕首跑路的时候防身。 田甜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死死用身体挡住了车门。 邱彪挥拳便打,田甜毕竟只是个女孩,而且还受了伤,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浑身酸软,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她已没有了反击的力气,只能双臂护在头部,任凭邱彪的拳头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 她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渐渐模糊,但是她知道自己是警察,哪怕豁出命都要保护身后的人。 一念清明,她再次挺住了身躯,邱彪严重凶光毕露,狠狠一脚踹在了她肚子上,她再也扛不住,身体向下委顿! 而就在此时,一辆汽车轰鸣着冲了过来。 绗?71绔犱綘璺戜笉浜嗕簡 秦朗脚下猛踩油门,他有把握可以撞飞邱彪,而不伤到田甜。 邱彪自然也看到了眸子如剑的秦朗,心头一寒,警察终于还是追过来了,只能先跑了!他相信这偌大的金鸡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警察根本没办法彻底封锁,他一定跑得出去。 他不甘地又看了田甜身后的许涛,转身向山坡的树林中钻去。 秦朗没等车停稳,飞身出了车门,冲到田甜面前,将她的身子抱在怀里,“田甜,你怎么样?” 田甜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那俊朗的脸,感受着他环抱中的温暖,还有他那独有的气息。 她笑了。 “秦朗,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说完这句话,她再也撑不住了,眼皮如山般压了下来,意识终于离体而去,头软软靠在了秦朗的肩头! “田甜!”秦朗感受了一下她的鼻息,确定她只是脱力昏迷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许涛发出了一声无力的呻吟,秦朗这才注意到了车里的他,还有插在他右胸上的匕首! “小吴,你留下来等待支援,帮她们处理一下伤口!” “是!” 小吴上前一步,用力点头!他是刚分来的实习警员,是秦朗的迷弟,如果不是他不同意,他早就拜他为师了! 秦朗轻轻将田甜放在地上,扭头冲上了山坡。 邱彪就在眼前,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杂乱的树丛在黑暗中宛如魔鬼的触手,不断纠缠着秦朗的身体,他的脸上被划开了几道血印,手上也被扎了不少的利刺。但他顾不上这些,前面那个影影绰绰的黑影,是他眼中唯一的焦点。 邱彪疯狼般在树丛中奔跑,他不敢回头看,生怕耽误了时间被秦朗追上。但是他听得到身后的声音,他知道秦朗离他越来越近了! 黑暗中,他根本来不及辨别方向,一阵狂奔之后,他发现自己走到了绝路。 他前面是一个巨大的矿坑,如果是白天能看得清楚的话,他一定会苦笑无语,因为这矿坑正是他和许涛沉车的那一个。 矿坑的边缘是角度极陡的斜坡,杂树也变得稀稀拉拉。 他一手抓住一棵树的树干,放眼四下一看,想要避开这个矿坑根本不可能!自己想要跑除非跳下去,但是能不能再爬上来可就说不定了! 这矿坑斜坡落差十几米,还有不少的石头尖角向外伸出,想要下去也绝非易事。 他弓着腰喘着粗气,绞尽脑汁想着如何逃出生天,但现实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 秦朗已经到了距离他五六米的地方,而且正在向他逼近。 “邱彪,你跑不了了!” 秦朗大喝一声。 邱彪身体颤了一下,然后冷笑起来,“姓秦的,老子就算跑不了,今天也带着你一起死!来呀,你他妈过来抓我呀!” 秦朗冷哼一声,脚步毅然向前,他从来就不怕别人威胁,更何况对方只是个穷途末路的嫌犯。 邱彪有点不敢直视秦朗的目光,脚步缓缓向后移动。但是他已经到了斜坡边缘,他能移动的空间已经很小了。 事到如今,他只能鱼死网破了!如果能把秦朗打倒,他说不定还可以重新返回树丛里找别的出路。若是不能,能拉着个警察一起死,也够本了! 秦朗一步步逼近,眼看距离邱彪只有一米多远了! 邱彪终于忍不住了,身体猛然冲了过来,抬脚踹向秦朗的小腹。 秦朗可不是学过基本搏击术的田甜,反应之快让邱彪只觉眼前一花,然后他的脚腕就被秦朗右手死死攥住了。 邱彪上身连忙向前一扑,想勒住秦朗的脖子,好保持身体平衡。 秦朗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意图,左拳闪电般砸在了邱彪脸上,他的鼻孔立马流下两道血线。 邱彪没有抓住秦朗的脖子,索性两只手抱住了秦朗的胳膊,摆出来身体向后一倒。 只一个照面,他就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秦朗,那只能以命相搏,甚至同归于尽了! 秦朗还是大意了,没想到邱彪真的会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身体瞬间被邱彪带着向下倒去,两个人翻滚着滑下斜坡。 秦朗心头一紧,两手握住邱彪大拇指,狠狠一掰。 邱彪疼得嘶的一声,两手一松。 两人分开那一刹那,邱彪因为用力过猛,再也无法控制身体脚,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他眼中闪过一抹绝望,他知道自己这次应该是死定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脖领子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了。 秦朗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两只脚死死夹住斜坡上一棵小树的树干。 他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抓住我的手!” 邱彪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秦朗救他无非就是想让他接受法律的审判,但还不是个死吗?与其百分百挨枪子,还不如赌一把,也许掉下去不会死呢? 他抬起胳膊,不过并未去握秦朗的手,而是用力去掰他揪着他的那只手。 绗?72绔犻偙褰殑涓嬪満 秦朗缓缓站起身,扶着身边的小树,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目不转睛看着那矿坑底部的黑暗,就在半分钟前,邱彪被那黑暗彻底吞噬了。 他耳畔还回响着邱彪落下时不由自主发出的惨叫和巨大的重物落水声。 秦朗缓缓坐了下来,眉头紧锁。 许涛胸部中刀,生死未卜。邱彪又主动坠崖,同样生死不知。最坏的情况,如果这两个嫌犯都死了,那想要找到赵天兵的尸体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指证金可为也就成了泡影。 小吴的电话打了过来,“秦副队你在哪?田甜姐和许涛已经被送走了,万队和塔哥准备和你汇合。” “我在一个大矿坑旁边,邱彪跳下去了!你让万队赶紧呼叫增援,封锁矿坑周围,防止他逃跑!” 虽然秦朗觉得邱彪落水后还能爬上来逃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总要防备万一。退一步说,即便他死在矿坑的水里,尸体也同样要打捞出来。 半个小时后,万进和刘黑塔带着人找了过来。 万进惊讶道:“这不是上次捞车的地方吗?” 刘黑塔则急声问:“朗子,没事吧?” 秦朗摇头,看向万进道:“万队,你对这里情况比较熟,邱彪有没有可能从下面爬上来?” 万进冷笑一声:“就凭他?上次我捞车的时候早就观察过了,这个矿坑除了我们所在的位置是斜坡,其他几个面几乎都是直上直下,想要上来,除非他长翅膀。” 秦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起身向旁边走了几步,以免影响万进布置打捞任务。 刘黑塔凑过来道:“朗子,田甜可以呀,真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居然那么勇敢,要不是她,估计这俩人现在都已经跑了。” 秦朗没有搭话,却愈加打定主意,以后危险的行动尽量还是不要让她参加。尽管她今天的表现非常出众,可以说是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形势。 但是他知道,在那短短的十几分钟里,田甜绝对不止一次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这一次她幸运地挺了过来,但下次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下下次呢? “朗子你想啥呢?咋不说话呢?心疼小师妹啦?”刘黑塔投来了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秦朗白了刘黑塔一眼,伸手道:“拿根烟!” 刘黑塔见秦朗意兴阑珊,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掏出烟和秦朗一人点了一根,坐在一边静静看着万进东走走西转转,指挥着人员打捞。 打捞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没多久下打捞人员就喊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 万进连忙问:“人怎么样?还活着吗?” “没气了!脑袋都烂了!” 秦朗听到声音,夹着烟的手指抖了一下,烟灰散落而下。最不希望看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邱彪死了,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许涛了。 他掏出手机拨给小吴,“联系医院,问一下许涛的情况!” 小吴几分钟后回了电话,许涛暂时伤情稳定,应该能脱离危险。 秦朗长出一口气,向前走去。 邱彪的尸体已经被绳子拉上来了,脸色青紫,呲牙咧嘴,后脑有一个明显的凹坑,应该是落水过程中与石块撞击造成的。 万进现在心理素质比之前强了不少,煞有介事围着尸体转了个圈,这才招呼人把尸体装进尸袋。 市第一医院病房里,田甜已经醒了,斜靠在病床上,胳膊和腿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但是疼痛还是时不时让她眉头微微蹙起。 田母坐在床边,一边剥橘子一边埋怨,“你说你个丫头家家的,啊,逞什么能?幸亏这次没事,要不然妈也不活了。” 田甜笑着结果田母手中的橘子,掰开一瓣放进嘴里,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轻轻晃着脑袋,“嗯,妈妈剥的橘子就是甜!” 田母嗔怪地瞪了女儿一眼,“少跟我打岔,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妈,听到了听到了!”田甜又塞进一瓣橘子,敷衍着。 “死丫头,你就糊弄我吧!”田母伸出手指轻轻在女儿光洁的额头点了一下。 田母想了想又问道:“秦朗怎么就同意你做这么危险的事呢?他不是挺关心你吗?我看呐,也不怎么样!” “妈!”田甜急道,“他本来就没让我参加,是我自己偷偷跑过去的,不怪他!” “你,唉!”田母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她早就注意到女儿的眼睛时不时朝着病房门看了,至于为什么,肯定是在等秦朗啊! 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女儿的心思呢,这种事父母根本管不了,索性还是由着年轻人吧! 绗?73绔犺矘璇伐浣滃 秦病房的门被敲响了,田甜身子豁然坐直,眼睛晶晶闪亮。 田母连忙起身开门,只见病房外站着三个人,稍微愣了一下,因为除了秦朗,另外两个她都不认识。 秦朗主动给两方做了介绍,田母这才知道是女儿的领导来看她了。 孔局和田母亲切握手,狠狠夸奖了田甜的优秀表现。 田母都被夸奖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客气着将众人让进了病房。 此时田甜的心情很是复杂,刚一听到秦朗声音的时候,是满心喜悦,连伤口的疼痛仿佛都感觉不到了。 但听到他介绍孔局和万进,她心情就不好了。有这两位领导在旁边,想和秦朗轻松地说几句话都难,心里话就更别想了! 但不开心归不开心,领导都来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田甜压下自己的小心思,脸上带着微笑听孔局说话,偶尔客气两句。 她的眼神悄悄划过秦朗的脸,却见他眼神很复杂,除了担心之外好像还有着其他的情绪。 他难道还在怪我没服从命令私自行动吗? 田甜有点急,要不是有领导在,恐怕她就直接问出口了! 大约七八分钟后,孔局起身告辞,临走时专门嘱咐田甜要安心养伤,还说等归队后要亲自给她颁发奖章。 秦朗随着孔局和万进一起往外走,走出几步扭头对她点点头,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 静静是一个笑容,田甜的疑虑瞬间就全部消失了,抿着嘴唇用力点头回应。 正在送三人出病房的田母看到两人的互动,不动声色,假装没看到。 孔局带着万进和秦朗又到了重症监护室,询问许涛的情况。 医生说病人被刺穿了右肺,幸亏刀当时没拔出来,而且送医还算及时,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 三人都是长出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放进了肚子里。 就在这时,孔局的电话响了起来。走到一旁接起电话,他脸色很快便凝重了起来。 “秦朗,你过来一下!”孔局挂了电话,叫了秦朗一声,便向走廊一端走去。 秦朗知道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快步跟上。 万进直勾勾看着两人离开,感觉自己此刻独自站在走廊里的样子一定很滑稽。他也想跟上去,可是领导并没叫他呀!万一跟上去让领导反感了怎么办? 但是孔局为什么叫秦朗呢?难道什么事一定要绕过他这个刑警队长而直接跟副队长沟通吗? 秦朗何时和孔局走的这么近了?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是会处处被动? 万进推了推金丝眼镜,盯着秦朗的目光中带出了难掩的妒忌。 孔局和秦朗自然不会知道万进此刻无比复杂的心情,他们有正事要说。 “小秦,专案组那边来消息了!车载监控调查结果显示,大货车确实有突然变向的操作,但司机说是因为前车忽然减速所致,这个没办法进一步求证了。那两个狱警的情况正在调查中,应该很快会有结果。还有一个更关键的消息,是关于姜铁钢的……” 秦朗脸色严肃的听孔局说完,沉吟了片刻,沉声道:“孔局,我有个建议,请您转达给专案组,说不定对破案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 手机屏幕上的红点终于停住不动了,金可为点了两下手机,将导航路线设置好了,开车直奔那红点所在的位置。 他已经被这个神秘人逼得快要狗急跳墙了!白白杀了一个人,东西却没能换回来。他感觉自己被对方彻底当猴耍了。 幸亏他当初多了个心眼,在专门找人特制了一个小瓶子,在瓶子的底部嵌入了一个微型定位器。瓶子是塑料材质,颜色漆黑,就算是仔细查看,也未必能发现异常。 他相信那个神秘人应该发现不了自己的后手。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 红点从乐景家园开始移动,一直在移动,直到现在才停下来。他相信一定是对方没有发现瓶子的名堂,要不然瓶子就不会移动那么久!早就被扔在某个地方了。 一路风驰电掣,他的车最终停在了一栋被绿树环绕的二层小楼旁边。从手机上看,这就是红点所在的位置。 他皱着眉头向小楼看去,这个地方他认识呀。刚知道大儿子染上毒瘾的时候,他老婆几乎崩溃,整夜整夜睡不着,连安眠药都不起作用。后来就想到了看心理医生试试,结果经人介绍就找到了这里——貘语工作室。 他还记得那位吴医生是个温婉恬静的女人,颇有几分魅力,医术也相当不错,硬是把他老婆从崩溃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难道会是她吗?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没有理由啊! 金可为决定先看看再说,也许那个人只是她的病人也说不定呢?轻举妄动只会让自己更被动。 绗?74绔犳垜閫佷綘鍥炲幓 孔局急匆匆返回了分局,万进一见领导走了,再待在医院也觉得没啥意思了,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医院。 秦朗到护士台查了一下何思远的病房号,记下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去,而是出去到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些营养品,这才返回直奔病房而去。 走到病房门外,见里面还亮着灯,秦朗才放心地敲了几下门。没想到开门的竟然是何思远的老婆。 “您是?”胖女人并不认识秦朗,愣了一下。 “叔叔,是你呀!”何天睿从胖女人身后跑了过来,“妈妈,他就是让我来医院陪爸爸的那位警察叔叔。” 秦朗伸出手摸了摸男孩的头,“爸爸怎么样了?” “我爸爸没事了!正和我们聊天呢!”男孩脸上带着笑,拉着秦朗往病房里走。 胖女人也露出笑脸道:“警察同志,你看还麻烦您来一趟,还带这么东西,这多不好意思呀!” 秦朗这才有机会问,“嫂子,你身体没事了吧?当时在现场我看到你晕倒了。” 胖女人连忙摆手,“没事了没事了,送到医院很快就好了,医生说就是又急又怕,休克了!这还要谢谢你们呀!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扛过来。” 说到这,女人似乎还在后怕,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嗯,那就好!” “秦警官,你来啦?”何思远从病床上坐了起来,遥遥向秦朗伸出了手。 秦朗快走了两步,握住他的手道:“快躺下,快躺下,别影响到伤口。” 何思远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抓着秦朗的手却没有松开。他直勾勾看着他问道:“秦警官,邱彪和许涛,抓住了吗?” 何思远从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在提心吊胆。一开始是担心自己老婆的安危,毕竟邱彪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后来老婆也来到了医院,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但是只要还没听到邱彪和许涛被抓的消息,他终究没办法彻底放心。万一这两个人真的跑了,那他这一家每天都要生活在恐惧当中,那种生活绝对生不如死。 秦朗轻轻将他的手拿开放在被子上,“放心吧,邱彪已经死了,许涛被捕,现在在医院。” “太好了!”何思远两手一拍,“终于不用害怕了,这两个东西太可恨了,尤其是邱彪,死得好啊!” 何天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看秦朗,又看看自己的爸爸,开口道:“爸爸,是你帮警察叔叔抓到那两个坏人的对吧?原来爸爸也很厉害呢?” 何思远连忙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是警察叔叔抓到的,爸爸没做什么,没做什么!” 秦朗笑道:“天睿,看到没有,你爸爸谦虚呢!脸都红了!” 何思远不好意思的笑了,何天睿笑了,胖女人也跟着笑了,病房里被轻松快乐的气氛瞬间填满。 陪着何思远一家聊了一会儿,秦朗将时间不早了,起身告辞。 刚出住院部大楼,他就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菲!” 陈菲听到声音连忙转头,眼中透出惊喜,“秦朗?” “你怎么在这?”秦朗问。 “我来看田甜姐!你呢?” 秦朗走了几步,和陈菲并肩一起向前走,“我也是。” “嗯,她跟我说了当时的情况,真的是太危险了!不过她说凶手抓到了,她很开心。她真勇敢!” 陈菲脸上满是敬佩,她今天看到了田甜的另一面,刚毅要强的一面。这让她微微感到了一些自卑,她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像她那样勇敢。 秦朗敏锐地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那缕失落,“能抓到凶手,也有你的功劳,如果不是你梦到了他们的样子,后面的事根本无从谈起!” 陈菲扭头看向秦朗,迎上的是鼓励的目光,她脸微微一红,小声道:“我做的都是小事!” “这么晚了,车不好打,我送你回去吧!”秦朗指了指旁边的警车。 “可是,不耽误你休息吗?”陈菲嘴上这么说,可身体却很诚实,很自然地转向了车子。 “走吧!没事!”秦朗微笑着拉开了车门。 警车驶入车河,霓虹灯的光晕在挡风玻璃上折射出七彩的颜色。陈菲静静坐在秦朗的身边,眼睛的余光偷偷瞟向他的侧脸,感觉依旧那样的俊朗。 忽然,秦朗轻轻叹了口气。 她扭头看向他,“你,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就是怎么都想不通一件事。” 陈菲顿了顿,鼓了鼓勇气,小心翼翼地问:“我能知道吗?” “当然可以!”秦朗笑了一下,“我就是没弄明白,嫌疑人为什么要拿赵天兵这个艾滋病人的血?” 陈菲听秦朗说完,犹豫了几秒,轻声道:“秦朗,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但如果证明和案子没关系,希望你能保密,可以吗?” 绗?75绔犲張鏄壘婊嬬梾 “嗯?什么事?你说吧!”秦朗好奇地看了陈菲一眼。虽然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但是在他看来她就是个普通女大学生,除了具备梦回凶案现场的能力,应该不会知道更多和案子相关的事了,而且为什么还要保密呢? 陈菲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吴医生的儿子,也有艾滋病!” “什么?”秦朗惊讶中侧头看向陈菲,脚下也情不自禁点了一下刹车,车后立马响起了尖锐的喇叭声。 他连忙放开刹车,恢复了正常行驶。 “吴医生?你说的是吴莫语?” 这个消息确实完全出乎了秦朗的意料,简直让他有些猝不及防。赵天兵得艾滋病,他完全可以理解,因为他们几个就是小混混一般,难免会出入不健康场所,自然就存在染病的概率。而郑梅也证实了这一点。 但是谢宇轩他见过呀,看上去那么内向老实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也得艾滋病呢?要说他也会出入不健康场所,他怎么都不会相信。 “是的!你还记得我谢宇轩要退学的事吗?就是因为他得病了!那天他情绪很低落,和妈妈吵着要退学。吴医生劝不了他,觉得我和他处的还算不错,就让我帮忙劝他。结果我去了他家,他亲口告诉了我。吴医生后来也证实了,她求我帮她们保密,我答应了。但是我听到赵天兵也有艾滋病的时候,思考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不知道对你破案会不会有帮助?” “他是怎么得病的?”秦朗问。 “他没有说,他妈妈也没说,我觉得这是她们的隐私,不该问,所以就” 陈菲顿住了,有些失落。她本以为这个消息能够对秦朗起到一点作用,但是被秦朗一问,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根本不知道谢宇轩得病的原因,那这个消息还有用吗? 秦朗点点头,“嗯,也是!她们不想说是正常的。谢谢,这个消息对我很有用。” “真的吗?”陈菲忍不住想再确认一下,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当然,不过我需要回去好好梳理一下,可能后面还需要你帮忙!没问题吧?陈菲探员!” 秦朗嘴角翘起,看向陈菲。虽然他暂时还没完全想通,但他已经确定,这件事对破案绝对是有帮助的,而且说不定会是个关键的线索。 陈菲脸颊微微一红,迎上秦朗的目光,认真道:“保证完成任务!” 回到家中,陈菲快步走到窗前,向外张望,但是那辆警车早已消失在夜幕中。 她缓缓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小闹钟。已经十一点了,但是她没有一丝困意。 他一定急着回去梳理案情了吧?会不会还有什么想起来要问我呢? 要不,再等等吧! 就在陈菲等待的时候,秦朗已经回到了办公室,静静点了一根烟,站在窗边开始了思考。 首先他想到了谢宇轩的艾滋病,他到底是怎么得病的?应该不会是主动行为。那有没有可能是被动的呢?比如说和有艾滋病的人有了血液接触? 他想到了曾经看到的那一幕,赵天兵在崔老师眼皮底下欺负谢宇轩,而谢宇轩却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甚至还在老师问及的时候撒谎。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赵天兵或者说赵天兵他们这个三人小团伙,必定早已欺负过他很多次了,而他也早已逆来顺受,甚至学会了独自承受,不告诉老师,不告诉家长。 而后来的调查中也证实,吴莫语应该对于儿子被霸凌不知情,要不然她不应该保持沉默,至少会找到学校要个说法,但是没有。 顺着这个思路,如果赵天兵得了艾滋病之后,还继续欺负谢宇轩,甚至殴打他,就有可能造成血液接触,可能造成谢宇轩染病。 谢宇轩得病之后,必然会出现症状,而吴莫语很可能就是这样知情的。 而事情发展到这里,秦朗就有些想不通了。吴莫语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是姜文浩死亡之前还是之后? 如果是之前,说明她向警方撒了谎,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是之后,那另当别论。 秦朗走向烟灰缸,摁灭了烟头。 如果她真的撒谎了,那她会不会采取报复措施呢?这种可能性之前大家讨论过,而且也做过排查,却一无所获。主要是当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曾经找到学校,或者姜文浩等人家中要说法的家长身上了,却忽略了像吴莫语这样不声不响的。 他扭着眉心,歪进了靠椅。 不对,还有什么东西不对头!假设她报复动机存在,那杀姜文浩和金晓凯的人为什么会是张静呢? 她是心理医生! 秦朗猛地睁开眼。她会不会像影视剧里那样通过催眠控制人行动呢?而张静恰好是她的病人! 但是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真的可能出现吗?他忍不住打开了手机,开始搜索类似的资料,然后一条条看了下去。 绗?76绔犵枒鐐瑰お澶氫簡 网络上关于催眠控制人行动的说法很多,但基本上都是无凭无据的故事,里面隐约还能看出影视剧情节的影子,只要仔细一分析,就会发现逻辑不通,漏洞百出。 秦朗叹了口气,放下手机。 看来网络还是不靠谱,明天咨询一下相关领域的专家才好! 那如果这种可能性不存在呢?她还有别的方法能达到同样目的吗?药物有没有可能? 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药物致幻有可能,但是控制人完成极其复杂的杀人,抛尸,这根本不可能。 难道是她发现了张静有精神分裂,然后静观其变,甚至因势利导?但是张静的心理状况他也是从吴莫语口中得到的,现在想起来未必一定可信。 这又是一条走不通的思路。他决定先跳过去,直接把视角放到赵天兵被杀这个案子上来。 张静被人杀了,家里隐藏的东西被盗。而那么重要的东西,谁有可能知道在哪存放呢?除非是张静泄露了消息。 如果说谁最有可能获取张静的信任,得到这个消息,那吴莫语必定有巨大的嫌疑。因为张静在姜文浩出事之后,接触最多的就是她。 她经常出没于张静家中,套取到一定的信息未必不可能,而且她甚至还可以采取催眠的手段问出一些张静清醒时绝不会说的事,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之前没有怀疑她是因为认定她没有动机,但是现在动机已经出现了。 那么假设她知道了那样东西,便会知道金可为的秘密。那她就可以以此为要挟,胁迫金可为帮他杀掉赵天兵报仇。 但是她为什么要取赵天兵的血呢? 秦朗再次皱紧眉头,伸手掏烟。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雾顺着鼻孔缓缓冒出来。 对! 除非,她不知道到底是谁把艾滋病传染给了她儿子,所以她才要取血去检验,从而确定是不是报复对了人! 那么姜文浩和金晓凯被杀后会不会也被取血检验了呢? 很有可能! 秦朗刚一高兴,但心马上又沉了下去。 因为艾滋病可以用试纸自测,他相信吴莫语不会傻到找医院做测试,所以想要追查基本上没希望。 还有一点,他也想不通,吴莫语并没有把那样东西交给金可为,而是给他来了一个虚晃一枪,她这么做到底为什么?那样东西她到底要交给谁呢?如果她仇恨金晓凯会不会也顺带仇恨金可为,所以那样东西她准备用来毁了金可为,比如把它交给警察?那岂不是件好事? 想到这,秦朗觉得自己想法有点太理想化了,杀人犯的逻辑恐怕不是随便就能猜出来的。在看到他行动之前,你可能永远也猜不出他下一秒要做什么。 脑袋乱了,秦朗熄灭烟头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的冷风让他发胀的大脑感到了一丝舒服的感觉。 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疑点太多了,不能轻易下结论。 他回想起了齐勇当初的忠告,不能冲动,可以大胆假设,但是要小心求证,不能过早给某个人贴标签,要不然容易走进误区,甚至可能导致冤假错案。 他边想边走,溜溜达达就到了李谦技侦专用办公室门口。正巧看到李谦眨巴着眼睛往外走。 “朗哥,还没睡呐?” 李谦刚说句话,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连忙抬手在脸上狠狠搓了几下,好像要困意给搓没了似的。 “嗯,睡不着!你忙什么呢?” 似乎被李谦的哈欠传染了,秦朗也感到一阵困意缓缓袭来。 “还能忙啥?看录像呗!你知道不朗哥,我现在只好看到电脑屏幕,马上就想吐!” “那不正好给你治治病吗?免得你有事没事总拿个手机玩,好事啊!” “你得了吧朗哥!那能一样吗?玩手机是娱乐,是放松。现在我干的是啥?是工作,承受的是压力!” “怎么?不想干啦?要不换个工作?”秦朗斜眼看着李谦。 李谦立马嬉皮笑脸道:“你看,我不就发发牢骚放松一下嘛!换工作,不至于,不至于!我想过了,我呀,和这个刑警的工作属于相爱相杀,注定冤家一辈子喽!” 秦朗无语的看着李谦一脸认真的胡说八道,其实谁不知道李谦之所以干刑警,并不是因为他多爱这份工作,而是因为两个人,一个是齐勇,是他挽救了他。另一个是沈冰,他对她的那种迷之情愫,大家谁都看得出来。 “好了,别表扬自己了!反正我也睡不着,陪你一起看一会儿,怎么样?”秦朗说着话向办公室里看了看,几个技侦员还在忙碌着。 “那当然好啊!你等我一下啊,我去弄个泡面,有点饿了!对了朗哥,你吃吗?” “我不饿!你去吧!”秦朗摆摆手,走进办公室坐在了李谦的办公桌前。 绗?77绔犳壘姣斿鏍锋湰 貘语工作室外的路边,金可为眯着眼睛看着窗户里映出的灯光。他已经在这悄悄盯了一个多小时,脑海中也已经盘算了很久。 他越来越觉得吴莫语可疑了!因为如果是其他人拿着血进了这里,那么这么久了,为什么完全没有出来的迹象?而如果是吴莫语的话就好解释了,因为她是这里的主人,在里面待多久都可以。 但是吴莫语她为什么要让我杀赵天兵呢?还要取血?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还有她到底留着那样东西想要干什么? 金可为目光渐渐变得冰冷。 必须在她采取下一步行动前,拿到东西。当然想要拿到东西必定没那么简单,绝对不是只要控制住她就可以。如果她那么简单也就不会玩出楼顶天台无人机那一招了! 当然,他也断定她不会将东西交给警察。如果她想那么做,从楼顶天台交换到现在,都已经五个多小时了,她有的是时间交出去。而她只要交出去,他哪里还能安安稳稳地在这里盯梢,早就被警察全城搜捕了! 就在此时,他看到工作室的灯光竟然熄灭了。他连忙缩了缩头,将自己隐没在车身的阴影中,顺着车玻璃的边缘小心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推门走了出来,又转身将门上了锁。 金可为马上认出那就是吴莫语。既然她都锁门了,那说明里面应该没有其他人了,那拿走血瓶的必定是她无疑了! 他咬牙切齿,暗骂一声,“吴莫语,你这是找死!” 在他凶光毕露的注视下,吴莫语坐进自己的汽车,很快便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金可为没有急着跟上去,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那红点没有动,依旧停在原来的位置。 一定是她把血瓶放在工作室了,现在她应该是要回家了吧? 他发动汽车,远远跟了上去,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冷声道:“给我查一个人……” …… 秦朗盯着电脑屏幕,旁边是端着方便面吸溜面条的李谦,老坛酸菜的味道直冲鼻子,让他直皱眉头。 “你能吃快点吗?”秦朗点了暂停键,斜了李谦一眼。 李谦正咽下一大口面条,伸了一下脖子,“我尽量,我尽量!我说朗哥,这些监控录像你不都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吗?还看它干嘛?” 秦朗看的正是有关张静杀人案的相关监控,余家巷口的,一中门口和楼道的,可为物流公司门口的,等等。 他没理会李谦的疑问,只是仔细观察着录像中的张静,审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他其实此刻感觉很怪,自己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就想再看看。 李谦终于把面条吃完了,嘴巴一张打了个饱嗝,一股浓重的味道扑面而来,秦朗几欲发作。 见到秦朗脸色不好,李谦连忙打岔,“朗哥,看出什么了吗?没有吧?这确定就是张静啊,但是她不是死了吗?所以现在,你不应该更关注她那个神秘的共犯吗?” 共犯? 似乎被一语点醒,秦朗猛然想到了一件事。 在张静用来抛尸的车里发现了一根不属于她的毛发,却同样是个女人的,当时就怀疑有没有可能是她的共犯留下的。但是苦于没有比对样本,所以这个证物还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有了一个怀疑的对象,那就是吴莫语。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拿到她的毛发之类的样本,然后进行比对呢? 但是这个采样本的行动必须很隐秘,否则必将引起她的警觉。那么只有陈菲去做这件事更合适。 就算她拿不到吴莫语的样本,只要能拿到谢雨轩的样本,同样可以根据亲缘关系来判断车里的毛发是不是吴莫语的。 她和谢雨轩关系亲密,而且谢雨轩还是个孩子,警惕性肯定不会有多强,实施起来应该很容易。 李谦看着秦朗两眼放光的样子有点懵,“朗哥?你这是咋啦?难道你知道共犯是谁了?” 事实弄清之前,秦朗并不想将吴莫语的事告诉别人,因为他答应了陈菲要保密。毕竟吴莫万一不是凶手呢?自己把她的家事传播出去就太不应该了。 于是他摆摆手,“没事,我先走了,你继续忙吧!” 看着秦朗风风火火出了办公室,李谦摇着头念叨了一句,“搞不懂!”然后揉了揉眼睛,无力地坐在屏幕前,一股反胃的感觉立马升腾了起来。 回到自己办公室,秦朗拿出手机一看,十二点多了。算了,还是明天再联系陈菲吧! 而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陈菲的微信竟然就在这一刻发了过来。 绗?78绔犳垜浼氬皬蹇冪殑 陈菲一直没有睡,默默等着秦朗联系她。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傻,秦朗说让她帮忙也许就是一句客气话,即便需要,也不一定会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但是她还是不愿意放弃这种,因为她并不觉得这种等待是辛苦的,反倒觉得是种幸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终于忍耐不住。她告诉自己,既然有傻傻等待的坚持,那不如更应该一点好了。 于是,她给发了一条微信:你睡了吗? 仅仅四个字,她斟酌了很久,一开始想直接问他要不要自己帮忙,后来又想问他案子分析怎样了,再后来就全都否定了。因为她觉得那样说好像她和他就只有在案子上才有管理,感觉好像很疏远。 最终她觉定只是简单问候一下,之所以没有叫他的名字,也是想让这句话更自然一些,像是熟悉的朋友互相问候,而不是刚认识的朋友那般生硬。 微信发出去之后,她心跳跟着加速了起来,目光直直盯着屏幕。 结果秦朗没回微信,却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 她看到号码,手指一颤,连忙接了起来。 “这么晚还没睡?”秦朗道。 陈菲想了想,轻声说:“嗯,有点睡不着!” “因为田甜受伤吗?” 陈菲没想到秦朗会这样猜测,微微蹙眉道:“嗯,这件事太突然了,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害怕。” “确实惊险!不过还好,她伤的不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嗯,她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对了,谢雨轩那件事你想到什么了吗?” 秦朗轻轻叹了口气,“唉,有些想通了,还有些需要再理一理。所以现在有件事想让你帮个忙!” 陈菲嘴角缓缓翘起,连忙问道:“什么事?” “帮我拿到吴莫语的头发,如果不好拿,有谢雨轩的也行!但是千万要注意,别让她们发觉。” “好!我和她们还算熟悉,应该可以做到的!” “麻烦你了!你一定要注意隐蔽自己的行动,保护自己的安全,知道吗?实在不行我可以再想办法!” 秦朗虽然推测吴莫语即便是凶手,也应该不会胡乱伤人。但凡事都有万一,陈菲的安全他还是要考虑的。 “嗯,放心吧!我会注意的!我明天就去她家!如果有事,我马上给你打电话。” 秦朗发现陈菲如此急切,连忙提醒:“不用那么急,理由要想充分一些,千万不要太过主动,容易引起怀疑,影响行动还有你的安全。” 第二次听到秦朗提及自己的安全,陈菲心头一阵暖流涌动,认真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好,那我等你的消息!” 挂断电话之后,陈菲躺在床上,满心兴奋,更加睡不着了!但是很快她又犯起了愁,用个什么理由能让自己很自然的进到吴莫语家呢? 她开始冥思苦想,设想着种种可能出现的情况,自己又该如何应对,直到脑袋发胀仍然不愿停下。头发她是一定要拿到的,她不想让秦朗失望。 …… 吴莫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灯一开,首先看向了餐桌,只见饭菜有动过的痕迹,这才稍稍放松了一点,换上拖鞋向屋里走去。 她走到儿子的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等了半分钟,没有听到任回应,却隐约传出了床被晃动的声音。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小轩,我知道你还没睡,妈妈想和你说几句话,好吗?” 又是半分钟,没有回应。 她长长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小轩,你早晚会明白妈妈有多爱你!”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之时,房门居然开了。 谢雨轩脸上带着泪痕,红这眼睛看着她。 她以为儿子原谅她了,连忙张开双臂,颤声喊了一句,“小轩!”,就要拥抱他。 没想到的是,谢雨轩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双臂,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泛黄的日记本。 “你当初也说很爱爸爸,然后呢?为什么他得了艾滋病之后,你却那么对他?如果不是你逼他,他也不会死的!现在我也得了艾滋病,和爸爸一样了,你凭什么说你还会爱我?凭什么?” 谢雨轩的情绪渐渐失控,声色俱厉地质问着她。 吴莫语呆呆地站着,伸出的双臂似乎被挂住了一般,停在了空中。从第一眼看到那个日记本的时候,她就认了出来,那是丈夫的日记。只是她不知道儿子是怎么发现的。 她咬了咬嘴唇,适当如今有些事情不得不告诉儿子了,即便它是那么不堪。死者已矣,生者还是要活的。 儿子是她唯一活着的支柱了,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第134章 白骨化尸体 “怪物?哈哈哈!”梁武一阵怪笑,然后脸像结冰般一下冷了下来,眼中凶光毕露,“谁天生就是怪物?怪物都是被逼出来的,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田甜还想说什么,却被秦朗暗暗拽住了,用眼神示意她冷静下来。 从梁武刚才这句话里,秦朗清楚感受到了他的对这个世界的愤恨,他必定也有不一般的经历,也许那也是一桩血案,之后他才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好了,梁武,你也许受过委屈,受过不公平对待,但是这不能成为你肆意剥夺他人生命的理由,你没有那个权力。” “哼,你懂什么?你体会过那种失去生命里唯一在乎的人,生不如死的痛苦吗?我为什么要帮张明亮报仇,因为他太像当年的我了,太像了!”梁武似乎陷入了回忆,眼神迷离起来,整张脸垮了下去,凄苦的情绪瞬间弥漫了每一条皱纹。 秦朗没说话,又拿出一根烟点燃递了过去,梁武没有接。 “我累了,说的也够多了,何亮的尸体在我家地下室里,入口在我的火炕上。我是看在和孟老太太一个村这么久的情分上,才把挂坠还给她,给她个念想,但是她儿子做的事我杀他并不为过!告诉你们那个地下室,也算是给你们一个交待。” 梁武缓缓闭上了眼睛,头慢慢往下低,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似的。秦朗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他,急声问道:“10月1号晚上你是不是把一具女尸抛进了虎牙山枯井里?” 梁武幽幽道:“你问的是张明亮女朋友吧?你问错人了,那件事不是我做的。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你们也不要问了,我后面不会再开口了,麻烦你们不要再打扰我最后这一个月时间。” “最后一个月?你得了绝症?”秦朗问。 梁武真的不再说话,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田甜,叫人带他去检查!一定要查细一点。” 田甜点头走了出去。 齐勇还在办公室反省,秦朗没办法向他汇报进展,只得直接向李局报告了情况,李局指示迅速搜查梁武所说的地下室,务必搜实搜细。 梁武的家门口,两辆警车呼啸而至。此时那院门已经被警戒线挡了起来,几个年龄不小的老头远远看着,小声议论着,不少人眼中都是怀疑和不相信。见到秦朗下车,其中一个走了过来,正是支部书记老贺。 “秦警官,这老梁真的是杀人犯啊?”老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证据确凿,而且他已经承认了。” “唉,我们整天在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相处了几十年,我是怎么都想不到,他竟然会杀人。怎么会这样呢?真是想不通啊!” “小秦,快走吧!节约时间,估计工作量小不了!”王信提着箱子下了车,后面跟着沈冰,还有两名技术人员。 刘黑塔也走了下来,“是啊,朗子,赶紧的吧!” “老贺,麻烦你安抚一下其他的村民,不要让大家过度议论,嫌犯已经被捕,请大家安心生活。” 秦朗交待了几句,不等老贺回答便扭头进了梁武的院门。 按照梁武的口供,秦朗掀开了火炕上的炕被,隐约看到了一个足有水缸大小的圆形木板,上面有一个麻绳做成的拉手。 刘黑塔大手一伸,拽着马上往上一提,那块足有五公分厚的木板就被拔了出来,一阵混着血腥和腐臭的异味扑面而来。即便是众人都戴了口罩,还是瞬间皱起了眉头,脸色难看。 秦朗减缓了呼吸,拿出手电向下一照,这个洞口深度差不多有三米多,洞壁上有人工开凿出来的踏坑,下面的情况暂时看不大清。 “我先下,大家注意安全!”秦朗说完抬腿迈进了洞口。 电灯的开关咔哒一声,地下室被昏黄的灯泡照亮了,众人走过外间,只见到一张破桌子,上面空无一物。异味明显是从里屋散发出来的。 一进里屋,大家都控制不住瞳孔一缩,这哪里是房间,简直就是血腥的屠宰车间。不大的房间四壁和地面上斑斑点点都是干涸了的血迹,中央的巨大操作台上放着一具腐烂的尸体,无数蛆虫在他身上成团地蠕动,在数不清的刀口中进进出出。尸体的面部已经腐烂变形,难以辨认,只能通过dna比对确定是不是何亮了。即便梁武已经承认,但这是必要程序。 沈冰干净利索地打开了手提箱,拿出器械开始检验采样,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不适,让大家都不禁暗暗佩服。 王信在房间里转了转,边转边摇头叹气。 为了尽可能多的搜集证据,技术人员连同地面上带血的土壤都挖了起来,准备带回去检验。 一个技术人员正挖着,小铲子忽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好奇的几铲子下去,一个白骨化的手指从土里冒了出来。 “王科,秦朗,你们看,还有尸体!” 他一声呼喊,让大家神经顿时一紧,立刻围了过来。 绗?80绔犳垜鍌湢浜嗕綘 谢宇轩被吴莫语的讲述震惊了,他怎么能想象到自己崇拜的爸爸,那个疼爱自己的爸爸,竟然有着如此不堪的一面。 他拼命摇头,攥着拳头向着吴莫语怒吼:“不是这样的,不是的!爸爸不会是同性恋,他日记里不是这样说的。他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侮辱他。” 吴莫语凄然一笑,“小轩,我为什么要侮辱他?他配吗?你看的日记是他临死前几个月才写的,里面恐怕除了说自己的痛苦,就是说对我的怨恨吧?但是他之前的日记你看过吗?你知道他是如何描述自己对另外一个男人的思念吗?需要我拿给你看吗?” 谢宇轩喃喃着,“不要——,我不信!不可能!” 吴莫语看着谢宇轩,痛苦到几乎无法呼吸,“小轩,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这就是事实,是我这半辈子的痛。我忍着,撑着,都是为了你!如果没有你,我也许早就离婚,也许早就死了。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不能失去你。也许妈妈对你是严格了一点,但是妈妈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呀!我宁愿伤害我自己,也不愿伤害你,你知道吗?” 谢宇轩垂下了头,久久不语。 吴莫语试图说服倔强的儿子,“小轩,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城市,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重新开始生活,好吗?这一次妈妈保证再也不让别人欺负你!” 谢宇轩如同梦呓般的声音响起,“怎么重新开始?像我这样的人死了不是更好吗?对,死了才好!反正活着也是痛苦。” “小轩!” 吴莫语张开双臂抱住儿子瘦削的肩膀,他颤抖的双肩,冰冷的皮肤让她心如刀绞,五官在灯光的阴影中逐渐变得狰狞。 “小轩,你还有妈妈,你不能死。该死的是他们,是欺负你的人,是把艾滋病传染给你的人。现在他们都死了,连上天都惩罚他们了对吧?你相信妈妈,要好好活着,我们可以幸福的,妈妈保证!” “你怎么知道是他们?”谢宇轩好像忽然清醒了过来,从她怀里挣扎了出来,直勾勾看着她。 他虽然被姜文浩三人欺负,但是他却从未向妈妈说过这些事,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就算妈妈找到学校去,甚至找到那三个人的家里去,又能怎样?只会让他遭到更恶劣的报复罢了。 但是他的隐忍并未换取到三人丝毫的同情之心,反而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直到有一天他被拉进了厕所。那件事他永远不想再记起,也绝不想对任何人说起。那天回家,他要退学,但是妈妈没有答应,问理由。他当然不会说,于是他得到了整整一个小时严厉的批评,第二天只能继续低着头去上学。 那之后他身体忽然变得很差,隔三差五生病,终于,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了,因为得了艾滋病,厕所的那一幕再次浮现眼前,他知道就是他们三个,把自己拉进了绝望的地狱。 拿到诊断书的妈妈是崩溃的,她追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死都不说,两人冷战很久,最终以妈妈妥协而告终。 所以他坚信自己内心最大的秘密,妈妈是不可能知道的。 但就在刚才,她的话已经毫无疑问地表示,她已经知道了。因为死得那三个人,不正是让他得上艾滋病的人吗? 吴莫语神色一怔,痛苦让她的头脑麻痹,以至于放松了警惕,说出了不该说的事情。 面对儿子的审视,她知道自己不该再编造理由欺骗他,否则很可能再也没办法获得他的信任。 “对不起小轩!”她低下了头,“妈妈有一天催眠了你,问了你一些事情。” “我为什么完全不记得?”谢宇轩声音很冷,眼中流露着惊恐。 “妈妈催眠后引导你的潜意识把这件事遗忘了。” “那你什么都知道了?对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宇轩别过头,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他感觉自己仅有的遮羞布被无情撕掉了,整个人如同赤身裸体站在闹市,四周都是白眼和嘲笑。 吴莫语试图去拉儿子的手,但是没能成功,她的手无力垂落。 “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你,但是你怎么都不肯告诉我,我只能这样。妈妈没有恶意,也不想让你难堪,只是想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谢宇轩猛地转过头,“所以,是你杀了他们?” 吴莫语目光灼灼看着儿子,“妈妈说了,以后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谢宇轩嘴角抽搐了一下,眼中的神情复杂到了极点。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妈妈,猛地站起身跑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吴莫语没有追过去,她知道儿子需要冷静下来,她相信他最终会明白自己为了他不顾一切的付出。 绗?82绔犲笀寰掔殑璁ㄨ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照在秦朗的脸上。他微微皱了皱眉,抬手挡住了额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昨晚躺在椅子上想案情,不知何时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翘在桌子上的双腿此时已经麻地好像不存在了。 艰难地拔腿挪下来,他苦笑着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七点了! 等了几分钟,两条腿总算好使了,他起身刷牙洗脸。 肚里咕噜噜叫了几声,提醒他该吃早饭了!换做往常,这个时间田甜应该已经拎着早餐来了,然而现在肯定是不可能了。 想到这他拿出了手机,给田甜发了一条微信,问她感觉怎么样了。 田甜秒回:没事啊,正吃早饭呢!你吃了吗? 秦朗:还没有,正要去买。 田甜:呵呵,是不是有点怀念我不受伤的时候了?天天吃现成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秦朗见田甜心情很不错,便不再担心,以一个笑脸图标结束了聊天。 走到距离分局最近的一个早餐摊子,秦朗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那里吃油条喝豆浆的齐勇。已经几天没见到师父了,秦朗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齐勇朝他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塑料凳子,然后又向老板喊道:“再加三根油条,一碗豆浆。” “师父,师母没事了吧?”秦朗坐下来问道。 “已经出院了,没什么事了!”齐勇夹了一根咸菜放进嘴里,眼睛微微眯着,很享受的样子。 秦朗看着齐勇愣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在师父脸上看到这种轻松的感觉了。 从重回刑警队以来,他在他脸上看到最多的表情就是皱眉思索,尤其是谈及家庭时他那痛苦的纠结,让他忍不住担心。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使得师父已经濒临破碎的家庭又焕发了生机,虽然好奇,但他知道齐勇没说,肯定也不会希望别人问。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师父现在的感觉很好,那就够了。 “这么看着我干嘛?脸上有东西?”齐勇抬手抹了抹脸。 秦朗笑道:“没有没有!师父,看你现在红光满面,师母肯定功不可没吧?” “你小子!”齐勇伸出手指点了点秦朗,“还有心思调侃师父,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师父,这几天你不在,发生了不少事,我们到办公室说吧!我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想和你讨论讨论!” “好,那走吧!”齐勇端起碗咕嘟一大口喝干了豆浆,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就站了起来。 他虽然已经决定要离开刑警队,但是骨子里那种对于刑警工作的热爱,对于案情真相的执着,还是让他难以掩盖瞳孔中烁烁的亮光。 秦朗又打包了两份带给刘黑塔和李谦,这两个家伙向来不出来买早饭,一直就是一个字——蹭! 李谦是因为熬夜,早上醒不了,就算是醒了也会装作没醒。 刘黑塔则是因为没钱!他每月工资的百分之八十都按时寄给了死去的战友家里。剩下的,够买烟就不错了。所以,吃饭只能靠蹭了! 回到办公室,秦朗和齐勇相对而坐。他梳理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平静地讲了起了。 当听到田甜主动当人质,英勇受伤的时候,齐勇脸色一垮,看向秦朗,“老田已经牺牲了,你一定要保护好田甜,千万不能让她再出事!” 齐勇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满是几分自责,他没能兑现查明老田牺牲真相的誓言,也没能保护好他的女儿,他觉得自己像个逃兵。 “师父,我保证!你放心吧!”秦朗挺胸承诺道。 说完案情,秦朗说出了自己昨晚冥思苦想却没能想通的问题。 吴莫语到底是不是凶手? 齐勇掏出烟,狠狠抽了一口,眉头皱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齐勇缓缓开口:“首先,我认为她确实存在作案动机。她没有丈夫,只有一个儿子,可以说儿子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也可以说这是她生活的支柱。我相信,谁伤害了她儿子,她必定会心存仇恨。这艾滋病,彻底毁了她儿子的一生,她痛苦之下愤而报仇是绝对可能的。” “但是,师父,我们之前调查过,她从未到学校反应过儿子被霸凌的事,也从去找过姜文浩等人的家长,难道她真的不知道儿子一直被霸凌吗?” “不一定!”齐勇摇摇头,“你和她接触过,应该感觉得出,她是很理性的人。她很可能觉得知道即便去找了,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所以选择了隐忍。而儿子被染上艾滋病这件事,她更不可能去反应,她一定巴不得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她才会让陈菲帮她保密,如果不是她儿子少不更事,激动之下说了真相,恐怕我们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知道。当然,儿子染病这件事很可能就是压垮她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没有了希望,于是决定报复。” 秦朗点头,“这种可能性我想到了。如果单就赵天兵被杀一案,我可以很笃定她的作案动机!但是赵天兵的血被取走了,那极有可能就是要拿去做艾滋病的鉴定的。从这一点来看,她并不确定艾滋病到底是谁传染给她儿子的,所以才去检验。那么姜文浩和金晓凯的血会不会她也检验过了呢?但是他们二人的死是张静所为,至少从目前掌握的证据上来看,和她好像没有直接关系。而姜文浩是张静的儿子,张静总不应该帮助她杀死自己的儿子吧?” 齐勇重新点了一根烟,将后腰靠在秦朗办公桌上。 “的确,当时我们假设的是张静得了精神分裂,行为完全失控。但是这几天我也想过,张静的犯罪行为设计地极为巧妙,每一个环节可以说都是精心设计过的,一个失去了儿子,精神恍惚的病人能做到这样吗?而且她有抑郁症,精神状态不好这个说法,还是吴莫语传达出来的,我们当时过于相信她了。” “我想过是不是吴莫语采用了什么方法控制张静杀人,但是好像都不现实。尤其是在我们拿到的监控录像中,张静作案时始终都是一个人,吴莫语根本就不在场,那她想控制她完成高难度的杀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难如登天。” “我们不是在那辆车里找到了一根不属于张静的毛发吗?如果那是吴莫语的,就说明她确实和她同时出现在车里过,只不过用了某种方法,让自己消失在监控里了而已。” “但是我们也没办法仅凭借一根头发判定她有罪,她完全有理由为自己开拓,张静已经死了,毫无对证。” “确实如此!不过只要我们确定头发是她的,再结合其他证据,形成证据链,她再狡辩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嗯,取样本的任务我交给陈菲了,她是吴莫语儿子的家教老师,和他们比较熟悉。” “我们那个特约探员?不错,不错!”齐勇轻轻点头,“她心理素质还可以吧?不要露了马脚惊动了她。” “没问题!”秦朗回答很笃定,他相信陈菲可以做好。 “我建议再重新调查一下各个案件的案发时间,吴莫语的行踪,把她的时空轨迹落实下来,看能发现什么?” “师父,这个已经调查过了,案发时间里她都在自己的工作室,据她的说法,她几乎每天都是工作到深夜,然后才回家,有的时候就干脆睡在工作室。关于这一点,她没办法提供人证。” “她工作室到家沿途的监控有没有查过,至少可以验证一下她的一些说法!” “也查过了,没有异常!” “嗯——”齐勇长长出了一口气,眉头皱得更紧了,“她难道真的这么神吗?到底怎么做到的呢?” 秦朗也皱着眉,没说话,感觉像是被一块石头堵住了胸腔,很闷! “从头再来!”齐勇啪地一声把手拍在了大腿上,站直了身子,暴发出了当初刑警队长的那股气势,“重新再审查我们手头的证据,我相信除非她没做,要不然不可能天衣无缝。一定是我们忽略了什么!” “好!我这就召集大家重新查!”秦朗说着话就要往外走。 齐勇拉住了他,“金可为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田军被害的案子始终是齐勇的一个心结,八年了,一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如果能在他即将调离刑警队的时候查清楚,他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他也赞同秦朗的分析,如果金可为就是当年漏网的毒贩,那他很可能会牵扯出害死田军的元凶。 “师父!许涛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我想等他的口供,田甜已经将他劝服了,他肯定会如实招供!现在担心的是金可为很可能会找人替罪,想要直接从许涛嘴里就出他,恐怕不容易。” “没错!金可为不会那么傻!”齐勇点点头,“姜铁刚那边呢?能不能做点文章?” 秦朗想了想,“现在囚车坠桥案归专案组调查,我们干涉不了!但是我已经向孔局提出建议了,不知道专案组会不会采纳!只能等待了!” 齐勇没有继续问,他知道保密纪律,不该问的不问,免得让秦朗为难。 绗?83绔犺娑涚殑渚涜堪 两天后,许涛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得到消息,秦朗和万进火急火燎赶到了病房。 许涛还很虚弱,但是意识清醒,基本交流没有问题。 秦朗问:“赵天兵是不是你和邱彪杀的?” 许涛此时早已彻底放弃了幻想,有一说一。 “是邱彪动的手,我没杀人!都是他做的!真的,我不敢杀人,邱彪逼我,他说我不帮他,他就弄死我。我害怕,就跟他去了。” “谁指使的?” 许涛摇头,“我不知道!我” 万进一瞪眼,打断了许涛,“老实点!我们这是在给你机会,你想清楚再说话。” 许涛急着辩解,气息不匀,咳嗽了起来,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秦朗拉了拉万进的胳膊,低声道:“万队,不要急!他既然能帮助田甜反击邱彪,应该不会再耍什么心眼儿,先听他说!” 万进没说话,盯着许涛。 秦朗拍了拍许涛的肩膀,微微笑了笑,示意他躺好。 许涛大口大口喘了一会儿,“警察同志,我真不知道!我平时什么都听邱彪的,这件事也是他跟我说的,至于是谁让他做的,我真不知道。他也从来没告诉过我!就说等办好了分我20万!”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金可为?” 许涛摇摇头,“我不敢确定,也许有可能吧!反正肯定不是一般人。在何思远家里邱彪让我把手机都砸烂了,冲进了马桶,可能就是不想你们查到那个人吧!” 秦朗一皱眉,这邱彪还真是个死硬的疯子。照许涛这么说,就算是他不死,从他嘴里掏出东西来也要费不少劲。看来想从许涛这里找出金可为的破绽是不可能了。 万进趁着秦朗思考的空当,插空问道:“赵天兵的尸体在哪?” 他不像秦朗那样想着八年前的案子,他更关心眼前赵天兵被害案。凶手已经抓了,再找到尸体,即便是暂时找不出幕后主使,这案子至少也可以结案了!他就又甩掉了一个包袱,压力那马上就会轻不少呀! “尸体?让我想想!”许涛翻着眼睛琢磨了半天,说出了一个位置。 万进满脑门黑线,气得直撇嘴。金鸡山上像许涛说的那种地形特征位置太多了,这就跟没说差不多呀。 “你再想想,那还有什么更特别的标志?”万进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那天晚上,黑乎乎的,我当时又吓得半死,真的就记得这么多了警察同志。”许涛手捂住了额头,“嘶,哎呦,脑袋疼!疼!” 门外等待的医生听到许涛的呻吟,连忙冲了进来,“病人不能过度劳累和激动,先让他休息一下吧!” 万进和秦朗只得先离开病房。万进看着秦朗,“秦副队,这怎么办?如果按照许涛说的,我们就算挖一年也找不到尸体呀!没尸体这案子也结不了啊!” 见万进急得直搓手,秦朗直接把事揽了过来,“万队,交给我吧!我想办法!” “好!那就辛苦秦副队了!”万进答应地飞快,他才懒得问秦朗想什么办法解决,他要的是尸体。 万进借口有事先回了分局,秦朗则再次走进了田甜的病房。田甜这两天恢复得不错,正和田母在病房里聊天。 见秦朗走进来,她笑着打趣,“师兄,哪有你这么看望病人的?营养品就算了,连个果篮都不拎?” 秦朗一时都没能接住话,愣了一下道:“要不,我现在去买一下?” “算了吧!没诚意!”田甜嗔了一句。 田母看看秦朗又看看女儿,起身道:“小秦啊,别听她瞎说,来了就好,快坐!我去打个开水。” “阿姨,我去吧!” “诶?怎么能让你去呢!”田母笑着把秦朗拉着坐下,自顾自拎着水壶走了出去。 等田母出去之后,田甜捂着嘴指着秦朗,笑得两个肩膀直抖。 “怎么了?”秦朗一脸诧异。 “你,你刚才说去打水的样子像个傻子!哈哈哈!”田甜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朗脸一红,“慢着点笑,小心扯到伤口!” 田甜好不容易止住笑声,看着秦朗认真道:“师兄,案子怎么样了?” “许涛醒过来了!我刚从他病房里出来!” “太好了!”田甜兴奋问,“怎么样?他都招了吧?” 许涛可是她一己之力降服的,提到他,她那种自豪感藏都藏不住。 秦朗点头,“对!但是他并不知道指使人是谁,而赵天兵的尸体,他只记得大概,要找出来可能还要费点劲!” “哦,这样啊!”田甜马上落寞了下去,心里暗气这个许涛真是没用,连埋尸的位置都能记乱。 绗?84绔犲案浣撴壘鍒颁簡 “田甜姐!”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陈菲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秦朗,她稍微愣了一下,朝着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小菲,姐不是跟你说了嘛!不用每次来都拎东西,你不留钱吃饭了是吧?” 田甜虽然嘴里这样说着,手却已经很诚实地从陈菲拎过来的塑料袋里掏薯片了。 她朝着秦朗举了举包装袋,“师兄,来一片,激发一下灵感?光着急也没用啊!” 秦朗摆摆手,眼睛却看向了陈菲。她出现的瞬间,他马上想到了她的梦。如果把她梦到的杀人现场特征和许涛所说的位置特征重合一下,应该能把埋尸地点的范围大大缩小。 “有,有事吗?”陈菲有点紧张,微微低了低头。 田甜立马感觉薯片不香了,虽然她知道秦朗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但还是心里有点小小的不舒服。 “师兄,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对!”秦朗沉声道,“陈菲,你能再重新回忆一下赵天兵被杀现场的特征吗?” 田甜也看向了陈菲,眼中满是期待。 梦回凶案现场这种事,陈菲早已经习惯了,而这些梦也都宛如她自身的记忆一般,印象极其清晰。甚至,比她每天经历的一些事情记得还要清楚。 尽管如此,但她还是很慎重的沉吟了一会。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是秦朗需要的,她不允许自己遗漏或者说错任何一个细节。 想清楚了之后,陈菲缓缓开口。 五分钟后,秦朗已经在脑海中将陈菲所说与许涛所说结合了起来。他现在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在一天之内找到那个位置,挖出赵天兵的尸体。 一股莫名的兴奋让他有些按捺不住,想马上赶到金鸡山上。 “田甜,陈菲,你们聊吧!我马上去找埋尸点!” 田甜上身一挺,马上又无奈地躺了回去,“师兄,找到了马上告诉我啊!我这都急死了,也出不了院!真是耽误事!” 她也清楚自己现在的肯定没办法陪他去的,只能干着急。 陈菲也若有所思地看了秦朗一眼,若不是田甜也在身边,她会提出和秦朗一起去的,毕竟她到了现地说不定还能和记忆里的图像做比对,肯定比秦朗自己要快一些。 “好!”秦朗说完匆匆出门,迎面正好遇到拎着水壶回来的田母。 “小秦啊,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啊?有事啦?” “是啊,阿姨,局里有事得马上回去,后面有时间我再来看田甜。” 田母连忙摇手,“没事没事,你看她能吃能喝的,你放心忙你的吧!可不能耽误你工作呀!要不然呐,我看她就要躺不住喽!” 送走秦朗,田母走进房间见陈菲也来了,刚才那一丝失望马上就烟消云散了。有外人在,女儿和秦朗还能聊什么? 走出住院大楼,秦朗马上掏出电话给刘黑塔拨了过去,“老塔,叫上一组二组,还有技术科,携带挖掘工具,我们金鸡山脚下汇合。” 王信抖了抖烟灰,斜靠在车头上,又一次发问:“我说秦副队,行不行啊?这可都是第三个点了!要不我们技术科先回分局,等你找好了再叫我们过来算了!” 秦朗皱了皱眉,黑着脸没说话。他也很着急,来之前还是信心十足的,但是这金鸡山上确实相似的地形、地物太多了,想要找到那个埋尸的位置,还真是有点大海捞针的感觉。 “朗子,朗子,有东西,赶紧过来看看!”刘黑塔大着嗓门喊了起来,因为兴奋,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秦朗二话不说连忙朝着挖掘点走。 王信手一抖,把烟头甩了出去,朝着身后的小张招呼道,“拿家伙,准备开工!” 那个土坑已经被挖开了一米多深,一片黑色的衣角暴露了出来,刘黑塔正在小心翼翼清理周围的土。一股浓重的腐臭味弥散在四周,有些警员的脸色铁青,但手上却没有停。任务当前,他们强迫自己咬牙坚持着。 很快,完整的尸体被拉了出来。捆绑全身的绳索,胸前凝固的血迹,无一不证明了他的受害者身份。 高度的腐败已经扭曲了赵天兵的五官,使他看上去狰狞丑陋,只能勉强辨认出基本的特征,但也足以证明是他本人无疑。 “老王,看你们的了!” 秦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朝着王信笑了一下,然后走到一边去给万进打电话。 另外,他还得告诉一下田甜,让她不用惦记了,好好休息。 绗?85绔犳棤鑰荤殑闇稿噷 “秦副队,你看这个?”小张拿着一个证物袋走到了秦朗身旁。 “赵天兵的手机?” “对!就在他口袋里!”小张点头。 “好!我回去让李谦好好查一下里面的东西!”秦朗瞟了一眼手机,又问,“死因是不是胸前那一刀?” “没错,凶手太狠了,一刀就刺穿了心脏。不过在死者手背上还发现了两个红点,有微微烧焦的痕迹。” “哦?是不是电击枪留下的?”秦朗还没来得及问许涛作案经过,但是赵天兵身材高大,被带走时从监控中看,没有什么挣扎痕迹,这很反常。 但如果是突然遭到电击,昏迷后被捆绑则比较合理。 “秦副队厉害呀,基本上可以确定!”小张对着竖了竖大拇指。 秦朗摆摆手,冲着刘黑塔喊道:“老塔,坑底再仔细清理一下,千万不要遗落了东西。” 电击枪、凶器,这些关键证物还未找到,不排除连同尸体一起掩埋的可能。当然,找到许涛核实快,但秦朗相信,以邱彪的做派,许涛未必会知道所有事情。甚至有些事他即便就在现场,也可能会因为过度紧张恐惧而遗忘细节。 很遗憾,即便刘黑塔带着人把土坑都扩大了一圈,也深挖了半米,还是没发现其他东西。 回到分局,秦朗拿着赵天兵的手机找到李谦。 李谦一看手机就知道又来活了,眯了眯小眼睛,“朗哥,破解密码?” “对,赵天兵的手机,看看里面有什么!” “ok!”李谦打了个响指,将手机连上了数据线。 十五分钟后,手机打开了! “卧槽!这赵天兵简直,我去!”李谦指着手机相册给秦朗看,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秦朗凑近了一看,只见那手机相册里上百张图片,却只有两类。一类是游戏截图,另一类是淫秽图片。 他忍不住跟着摇了摇头。不得不说,信息时代确实大大方便了人们的生活,娱乐、消费、交流、甚至学习都可以轻松实现。这也就导致大家越来越离不开手机,恨不得整天黏在手机上,好像离了手机就不能活了,就会浑身别扭。 但是任何事物都是双刃剑。在方便大家生活的同时,网络上信息鱼龙混杂,各种诱惑充斥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陷入网络游戏、网络直播、网赌网贷、网络黄色信息中无法自拔。在这其中,青少年又是极为特殊的一个群体,他们对各种信息缺少基本的辨别能力,凭着好奇心和兴趣钻进网络,其结果就是深受毒害。 中学都禁止学生带手机,建议家长阻止孩子玩手机,但是收效甚微,要不然也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网瘾少年了。秦朗是知道的,像是绝地求生、王者争霸之类的游戏,玩家的年龄已经很大程度上低龄化了,甚至不少小学生都在玩。 还有一些色情信息,不少app会弹出各种诱惑页面,吸引人电击,青少年本就对性充满着好奇,不少人就会不由自主深陷其中。 所以,像赵天兵这种孩子,绝对不是个例。再加上他和姜文浩、金晓凯整天勾肩搭背,恐怕行为早已远远超出了一个少年应有的界限。 正在秦朗唏嘘间,李谦点开了一段录像,立马猴子一般跳起来喊到:“朗哥,朗哥,你快看,好像是姜文浩他们几个!” 秦朗把视线投向屏幕,随着视频的播放,他和李谦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们怎么都意料不到这段录像会如此毁灭三观,让他们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朗哥,这三个王八蛋是他妈变态吧?他们是怎么能想到做出这种事呢?”连平时嬉皮笑脸的李谦都几乎要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鸡爪子一般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那些画面在秦朗脑海中反复闪现。 被殴打跪地求饶的谢宇轩,他的鼻孔带着血迹,左脸青肿;狞笑的姜文浩三人,各种污言秽语从他们嘴里倾泻而出,好像那就是他们的正常表达方式。 听不清是谁的提议,三个恶魔将谢雨轩围在了当中,狞笑着揪住了他的头发。金晓凯将嘴凑到了他的耳边说了几个字。 “不要啊,求你们,放过我吧!”谢雨轩甚至开始跪下磕头。但是迎接他的又是一顿拳脚相加。 谢雨轩没有了声音,木然地接受了三个恶魔的摆布。 …… 十几分钟后,三个恶魔带着淫笑扬长而去,谢宇轩像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瘫倒在地上,眼中满是绝望与麻木。 “简直是死有余辜!”秦朗狠狠一拳砸向了桌子,嘴角的肌肉突突突地狂跳着。 绗?86绔犺偗瀹氫細鎶ュ 良久,两人终于从震惊和愤怒中把自己调节了回来。 李谦看向秦朗,“朗哥,说实话,我觉得我当初已经算是个问题少年了,但是跟他们一比,我觉得我就是个乖宝宝呀!我才二十几岁呀,为什么感觉和他们隔了几十年的感觉呢,根本想不通他们的所作所为呀!” 李谦说着话抬手摸了摸脑门,眼神里满是迷茫。 “想不通就别想了!”秦朗拍了拍李谦肩膀,“看一下录像拍摄时间,还有赵天兵有没有把录像发给别人?” “唉!”李谦一边点手机,一边絮絮叨叨,“那个被欺负的孩子太可怜了,也不知道他爸爸妈妈是不是知道,要是知道了,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了吧?” 秦朗眼中寒光一闪,“没错,所以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 “嗯?朗哥你是说,赵天兵他们的死跟这孩子的父母有关系?但是不对呀,姜文浩和金晓凯不是张静杀的吗?而且张静都已经死了啊!赵天兵的死你不是也已经抓到凶手了,还怀疑是金可为指使的吗?怎么就突然又和这孩子的父母有关系了呢?” “这孩子叫谢宇轩!他没有爸爸,妈妈叫吴莫语!”秦朗缓缓道。 “吴莫语,不就是那个心理医生?帮陈菲催眠那个?” “对!就是她!”秦朗点头,“赵天兵有艾滋病你知道,但是你不知道谢宇轩也得了艾滋病吧?” 李谦愣住了,很快想通了一些事情,“朗哥,谢宇轩的艾滋病不会就是在他们三个让他那啥的时候传染的吧?” “应该是!你试想一下,一个单亲妈妈,儿子就是她唯一的希望,而他们三个不待摧残这个希望,甚至毁灭了它,她会怎么办?” “那还用说,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报复呀!”李谦拍桌子站了起来,“哼!我觉得就算弄死他们都是应该的!天作孽有可为,人作孽不可活!” “没错!所以我之前和大家说要重新梳理案情,就是因为出现了这个变化,恐怕我们之前所有查到的东西,都要从另外一个角度重新审视了!” “嗯!”李谦抿着嘴唇点了点头,“确实,要不然之前确实不少事不好解释。看来是得重新琢磨了。” 虽然刚才一直在说话,但并不影响李谦手上的动作,他已经查完了手机的数据传输情况。 “朗哥,你看,这段录像拍摄时间是8月3号,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还有就在11月19号,也就是赵天兵出事前一天,他把录像发给了一个叫贾泉的人,看他的微信圈好像也是个学生。你等我一下,我查查他。” 李谦敲击电脑键盘的时候,秦朗轻轻捏着下巴喃喃着,“8月3号,8月3号!” 这就是说,吴莫语可能早就知道儿子的艾滋病的原因了,她很可能足足准备了两个月,来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 为了进一步确认,他又拨通了郑梅的电话,问她赵天兵确诊艾滋病到底是什么时间,如果这个时间在8月3日之前,则说明自己之前对吴莫语的猜测是对的。但如果赵天兵确诊在那之后,则需要再重新调查。 郑梅的回答是6月份确诊的,到底是哪一天,她记不清了。 郑梅追问案情进展,秦朗含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他现在没办法告知这个游走在崩溃边缘的女人,她儿子的尸体已经找到了。一方面是因为尸检正在进行,另一方面就是刚挖出的尸体实在是惨不忍睹,还是等一等吧,免得她再受到刺激。 虽然赵天兵做了那么多让人发指的事,他妈妈肯定有责任,但秦朗相信她肯定也曾经努力过,只不过没能做到吧!等案子查清了,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犯下的错,导致了他的惨死,恐怕要在后悔中度过余生了。 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的人。 “朗哥,查到了,贾泉也是一中的学生,8年级15班的。要不要去找他调查一下?” “嗯,我现在就去找他!”秦朗把那段录像传到自己手机上,匆匆而去。 李谦盯着赵天兵的手机,幽幽叹了口气,“以后还是不要孩子了吧!太他妈操心了!” 秦朗走进一中大门,直奔8年级15班。班里正在上数学课,年轻的女老师见门外站了一个俊朗青年,犹豫了一下走了出来。 “请问,你有事吗?” 秦朗亮了一下证件,“警察,麻烦你叫贾泉出来一下,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好的!”女老师又看了秦朗一眼,这才扭头看向教室里,喊道:“贾泉,贾泉,出来一下!” 秦朗也随着女老师的视线看去,只见教室的后排一个正着睡觉的男声迷迷糊糊站了起来,一脸的不爽。 绗?87绔犵姜鎭朵笌鎯╃綒 从贾泉走过来时东摇西晃的样子,秦朗就知道这又是个和赵天兵一样的学生混子,难怪赵天兵会把录像发给他。 “老师,干嘛啊?”贾泉拉着长音问女老师。 没等女老师说话,秦朗向前一步,“贾泉是吧?我是警察,找你有事,跟我过来一下!” 在贾泉愣神的片刻,秦朗又朝女老师使了个眼色,让她回去上课。 女老师十分配合地走进了教室,并且把门关了起来。被关在门外的贾泉看着秦朗,脸上那股桀骜立马烟消云散了,怯生生道:“为什么找我啊?我,我什么都没做呀!” “看过这段录像吗?”秦朗没理贾泉的茬,直接将录像拿了出来,手机举到了他的面前。 贾泉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身体一阵哆嗦,“看,看过!前几天赵天兵发给我的,我就看了看,但我什么都没做呀!” “真的什么都没做?”秦朗目光如剑,声音冰冷。 在看过这段录像之后,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虽然谢宇轩受了这么大的侮辱,但是几个月来他一直在上学,并未提出退学。或者说他也许和他妈妈说过想退学,但被吴莫语劝说而改变了主意! 但是就在前几天,他却突然异常坚定的要退学,以至于吴莫语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他,并且真的办理了退学手续。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彻底摧毁了谢宇轩继续上学的信念呢?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之前这段录像并未被传播,只有赵天兵三人和谢宇轩知道,他还能勉强支撑自己继续上学。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赵天兵将录像发给了这个贾泉,那贾泉有没有可能又发给别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对他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就算是他不是一个孩子,恐怕也无法顶着压力再上学了。 “你有没有把录像转发给别人?你不要想着撒谎,我们可以通过技术手段查出来,现在问你是给你机会?” 贾泉都快吓哭了,抖抖索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手机。虽然学校禁止携带手机上学,但像他这样的学生总是能想到办法的。 “我,我就发给了几个朋友!” “几个?都叫什么?在哪?”秦朗感到心中憋了一股怒火,嗓门忍不住高了起来,眼神愈加冰冷。虽然站在眼前的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但他做的事比那些在网上网暴他人的键盘侠更加恶劣! 他现在十分肯定,谢宇轩绝对就是被这段录像的传播逼到退学的。 贾泉不敢隐瞒,连续说出了四个名字,都是一中的学生,竟然七、八、九三个年级都有。 “你回去吧!如果有必要,我还会找你!”说完秦朗扭头便走。 贾泉像个傻子一般站在教室门口,久久没动。 秦朗马不停蹄找到了四个学生,询问过程中竟然发现了更为发指的事情。其中两人竟然放学后截住了谢宇轩,将他带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以将录像发送到网络上为要挟,胁迫谢宇轩为他们提供录像里那种服务。幸亏有人走过,谢宇轩逃过一劫。而这件事发生时间,正是谢宇轩提出退学的那一天。 听着两人的讲述,秦朗几乎要咬碎了牙齿,几次想抡起巴掌狠狠给他们一点教训,但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看着眼前居然一脸若无其事的男生,他很抓狂。 未成年人,十三四岁,完全无刑事行为能力。这就使得这些霸凌他人的坏学生仿佛穿了一身刀枪不入的铠甲,他们肆意地伤害他人,却免于惩罚,但被他们伤害的人呢?难道就只能忍气吞声吗?这公平吗? 他想到了吴莫语,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含辛茹苦养育着儿子,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然而现实给了她什么?除了打击还是打击,直至将她击垮。他现在理解她为何不到学校去闹,不到这些学生家中去讨个说法,因为根本没有用。最终这些事情只会加重她儿子在学校所受的伤害,再无其他。 所以,她开始反击了,她用自己的方式,为儿子也为自己去争取公道,这个公道是血腥的,是不计后果的,是令人叹息的! 而他作为警察,不得不去将她绳之以法,以维护法律的尊严。但是对于赵天兵这些人,法律的尊严何在呢?不断有人提议要降低这个保护年龄,但是什么时候才能变为现实呢? 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吧! 秦朗开着警车离开学校,将车窗全部打开,车速渐渐变快。冷风呼呼吹进车内,撩动着他的头发。不少人看向车内,他们觉得他好像有点不正常,这么冷的天还把车窗开那么大,难道他不冷吗?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四周不那么压抑,才能呼吸得更顺畅一点。 绗?88绔犵e鏈楃殑鍔炴硶 陈菲愁眉苦脸坐在家里,冥思苦想。她这两天一直没能找到去吴莫语家的理由,所以拿头发的任务一直没能如愿。她曾经试着给谢雨轩发微信,但没有回应。 至于吴莫语,虽然上次的交流让她们关系似乎近了一些,但她还是不怎么想主动和她联系,因为她会莫名的紧张,万一说错了什么话,引起她的警觉,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无条件相信秦朗,她觉得它既然让自己去拿头发,而且还要偷偷的,那肯定是怀疑吴莫语了。所以自己绝不能坏了他的事。 今天在田甜的病房碰到秦朗,她很想找个机会和他说,自己还没想到拿头发的办法,表示一下歉意,然后再让他给自己指点一下。 结果秦朗匆匆忙忙就走了,也没能捞到机会。 也不知道他找到尸体没有? 秦朗通知田甜找到尸体的时候,她已经离开病房了!而田甜似乎也忘了跟她说这件事,所以她到现在还惦记着。 纠结了一会儿,她终于说服自己问他一下,毕竟自己也是特约探员嘛!关心一下案情进展,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陈菲,什么事?”秦朗的声音低沉,能听得出心情有些不好。 难道是没找到尸体吗?所以才心情不好?陈菲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是不是没找到尸体?对不起呀!可能还是我没有把梦里的细节都记清楚。我保证,今晚我一定把全部细节都看清楚记下来,你不要着急了!” 秦朗摇头苦笑,原来她竟然还不知道尸体已经找到了。听着她着急,自责的话语,他的心不受控制的暖了一下。 “不是,尸体找到了,多亏有你的帮忙!” 陈菲眼前一亮,心情马上好了起来,她的嘴角上扬,看向窗外那一袭蓝天,它好像更蓝了! 可是不对呀,她转瞬又皱起了眉。既然尸体都找到了,他应该高兴才是,但他哪里像高兴的样子呢?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呢?可以告诉我吗?”陈菲缓缓说道,随手抽出了一张餐巾纸,然后把它一点点攥进了手心。 电话那端的秦朗沉吟了片刻,悠悠叹气,“找到尸体的同时,我们找到了赵天兵的手机,里面有一段赵天兵三人霸凌谢雨轩的录像,我没办法向你描述那录像里他们的丑恶,只能说令人发指。并且,赵天兵还把录像发给了别人,然后录像扩散了。你知道谢雨轩为什么会的艾滋病吗?知道他为什么要退学吗?都是因为那段录像。他扛不住压力了,我想他一定是痛苦到了极点,而他能想到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就是退学,缩进家里,再也不出现在学校。上学对他来说已经成了最大的折磨!而他的人生,恐怕只剩下黑暗了!” 陈菲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她不用问清那录像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仅凭秦朗那沉郁的口气,她就能够想象出那一定是残酷到了难以想象的一幕。 谢雨轩那流着泪的苍白的脸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那么清晰,那么柔弱,那么可怜。他只是个孩子呀!而赵天兵他们不也是孩子吗?为什么他们要这样伤害另一个同龄人,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陈菲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在问秦朗,还是在问自己。 “也许,人性的善恶早已不能用年龄来简单衡量了吧!”秦朗感慨了一句,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陈菲,“吴莫语的头发还没拿到对吧?是不是没想好找她的理由?” 陈菲老老实实嗯了一声,静静等着秦朗的下文。她喜欢听他安排,她觉得他想到的办法一定是好办法,一定会管用的! 秦朗沉默了片刻,“这样吧,我约她到她的工作室见个面,等她离家后你直接上门找谢宇轩,到时候见机行事就可以了。谢宇轩毕竟是个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警惕性。” 他之所以想到这个办法,并非是完全为了帮陈菲调开吴莫语,还要一方面原因就是他想和她接触一下,旁敲侧击,试探一下她的反应,看能不能观察出些什么。 “嗯!那我等你通知,我一定会拿到的。”陈菲信心升腾了起来。 “好,那你等我电话!即便拿不到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再想其他办法。” 吴莫语很自然地接了秦朗的电话,尽管声音微微有些嘶哑,但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温婉。 秦朗提出要查阅一下张静以往的就诊记录,吴莫语没有半点推脱,两人便约好晚上六点半貘语工作室见面。 绗?89绔犳瘝瀛愮殑淇′换 下午四点。 吴莫语收拾了一下,敲了敲儿子的房门,“小轩,妈妈去工作室有点事。晚上不回家吃饭了,你晚上如果不想热饭就点个外卖,好吧?” “妈妈,早点回来!”谢宇轩拉开了房门,像所有被妈妈疼爱的孩子一样回应着吴莫语。 吴莫语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伸手轻轻在儿子柔顺的头发上摸了摸,“放心吧,妈妈不会让你等着急的。” “嗯!”谢宇轩点点头,“妈妈你回来的开车慢一点!注意安全!” “妈妈会的!谢谢小轩!”吴莫语眼中莹莹闪动着泪花,她早已经记不清,儿子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和她好好说句话了。就为了现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之前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她忍不住又摸了摸儿子的头,转身走向门口,推开门又扭头回来笑着说,“妈妈晚上给你带好吃的回家好不好?想吃什么?烧烤?还是” “我要吃炸鸡!”谢宇轩满脸兴奋喊道。 “ok!”吴莫语抬手比划了一个手势,笑着走了出去。 谢宇轩肩膀斜靠着门框,定定看着那关闭的房门,眼中的神采渐渐变得丰富。 这两天里,他终于说服了自己,接受了自己爸爸是个同性恋的事实,也理解了妈妈这些年来的苦楚与煎熬。当然,这一切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吴莫语告诉了他一些事情,让他没办法不相信她是那么的爱他,可以为他做到不顾一切,甚至连生命都可以不在乎。 母子间的信任终于重新建立了起来,他内心的枷锁再也无法束缚向往爱的灵魂。他哭着把自己在学校所遭遇的一切都告诉了妈妈,包括他那天为什么一定要退学,甚至要以死相逼。那一刻,他看到妈妈眼中闪过了让他恐惧的戾气,他马上猜出了妈妈可能要做的事。但是他死死拽住了妈妈的手,告诉她,他已经失去了爸爸,不想再失去妈妈。他想让妈妈带着他离开这座城市,到另外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生活。那样他就可以重新开始,他甚至愿意再去上学,只要妈妈好好地陪着他。 他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电脑准备玩游戏。以前上学的时候,他根本没有这个权利。妈妈决不允许他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他如果争辩的话,必然会被她狠狠教育一番。 游戏界面打开了,他有些笨拙地操作着鼠标和键盘,渐渐融入其中。他现在不用怕了,妈妈对他说了,只要他开心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就在昨晚,妈妈还陪着他一起玩了一局,虽然妈妈不会玩,但还是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比他还要激动。看到妈妈因为他赢了一局而高兴到手舞足蹈的样子,他幸福得好像在梦中一般。他甚至生出了莫名的担忧,担忧这梦会醒,然后一切又回到从前。 相邻的楼上,一架高倍望远镜正从窗帘后面悄悄望过来,谢宇轩的侧脸在镜筒中清晰可见。 干瘦的男人将眼睛从望远镜上离开,看向旁边躺在床上玩手机的长发青年,“那女的到哪了?” 长发青年白了男人一眼,不耐烦道:“我说马老三,这才几分钟,你都问三遍了,你烦不烦啊?” “废话!这事又他妈出了岔子,咱们好得了吗?不小心点行吗?” “行行行,那你打电话自己问呗,别老耽误我玩游戏行吗?刚才就因为打电话输了,队友现在还骂我呢!” “长毛!”马老三瞪着眼睛,“你早晚他妈坑在游戏上!” 长毛不为所动,把身体向床里侧转了过去。 马老三无奈掏出了手机,“喂,你跟到哪了?好,好!那我这就跟老板说。” 他们两个已经在这蹲了两天,总算看到吴莫语出了门,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马老三掏出手机打电话,电话拨通前走过去拽了一把长毛的胳膊,“别他妈光顾着玩了,去盯着点!等这票干完换个好手机,玩游戏不是更爽吗?” “诶?也对呀!”长毛看了马老三一眼,高高兴兴爬起来去盯着望远镜了。 “好,好!我马老三干活您还不放心吗?保证手到擒来呀!” 马老三挂了电话,嘴角一歪,露出一丝狞笑,自顾自走到窗户边,看向吴莫语家的方向,“哼,敢惹金老板,简直是他妈活腻歪了!” 绗?90绔犲ぉ鍫備笌鍦扮嫳 金可为在偌大的客厅里啪嗒啪嗒来回转着圈,时不时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心脏在胸腔里砰砰乱跳。 终于到了要动手的时候。 自从和欧阳宇商量好了之后,他们就盯上了吴莫语的儿子谢宇轩。对这个单亲妈妈来说,还有什么是比她儿子的命更重要的呢?所以,想拿回那样东西,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谢宇轩绑走,然后要挟她就可以了。 他相信,吴莫语在那种情况下绝对不敢耍什么花招,只能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而他也早就打定了主意,这母子俩谁都别想活,东西到手之时就是他们死亡之时。 他原本计划在谢宇轩上下学的路上实施行动,结果却发现谢宇轩这两天压根就没去上学。他动用了关系四处打听,终于知道了谢宇轩退学的消息。 一计不成,再生二计! 他决定盯住吴莫语的家,等待动手的机会。可是没想到,这谢宇轩压根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连家门都不出,而且吴莫语也一直在家,这让他感到有些棘手。 如果贸然上门动手,很有可能会导致吴莫语鱼死网破,一个电话恐怕他就会满盘皆输。而且吴莫语家住的小区物业很完善,监控设施齐全,贸然动手必定会留下不少难以消除的痕迹,危险系数太高。 所以他只能等待。 如果没有那个电话,他恐怕还会继续等待下去,至少不会这么快要求马老三动手。 电话告诉他,囚车坠桥案有了新的情况,姜铁刚死里逃生,现在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但随时可能苏醒。 他被这个消息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就想不明白了,姜铁刚怎么就那么命大,被钢卷撞下十几米的高架桥,竟然没死。这要是他醒过来一开口,吴莫语再一发神经把那样东西交给警察,他马上就会完蛋,连挣扎的可能都没有。 国家对贩毒是零容忍,他很清楚,一旦自己的贩毒证据坐实,所有自己那些所谓的关系,保护伞,都会将他视为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所以,他不能再等了。而也正在此时,吴莫语出门了。虽然这个机会不算太好,但是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 谢宇轩玩游戏玩得如痴如醉,连吃饭都忘了。正在他点着鼠标准备一枪击毙敌人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难道是妈妈回来了?他抬头看看表,不对呀,这才五点多,妈妈不是说要晚点回来吗?那会是谁呢? 门铃很顽强的继续响。 “来了来了!谁呀?”谢宇轩趿拉着拖鞋走到门边,朝着猫眼外望了望,只见一个干瘦的口罩男正对着门站着。 “你找谁?有事吗?”谢宇轩多了个心眼,没开门,直接隔着门问道。 “哦,我申通快递呀!请问吴莫语是住这吧?有个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干瘦男将一个小纸箱举到了猫眼前,上面还贴着一张快递单。 谢宇轩想了想,觉得应该没什么,啪嗒一声打开了防盗门。 在门被打开的一刻,谢宇轩惊叫出声,“啊,你干” 然而他只喊了一半便如同被扼住了脖子的小猫,只剩下了惊恐睁大的眼睛还在颤动,喉咙里再也没有半点声音。 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死死顶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丝血痕出现在了白皙的皮肤上。 “再他妈叫一声,老子一刀弄死你!” 戴着口罩的长发男,满脸狰狞地跨进了门,顺手揪住了谢宇轩的脖领子。他的身后,瘦脸男也跟着呲溜一声钻了进来,防盗门咣铛一声被关了起来。 瘦脸男也跟着钻进了屋里,咣当一声关上了防盗门。 谢宇轩被逼着瘫坐在沙发上,浑身颤抖,脸色变得一片惨白。他怎么都想不到,只是几分钟时间,他竟然就从玩游戏的快乐天堂跌落到了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恐怖地狱。 游戏里被人拿枪打了也只是角色死亡,下一局满血复活。而眼前,只要这个长头发稍微用点力,自己就要真的告别这个世界了,怎么能不害怕呢? 瘦男人把手套一戴,然后就开始在房间里翻找。没一会,就找出了一大卷透明胶带。三下五除二把谢宇轩绑了一个结结实实,连嘴也死死粘了起来。 谢宇轩压根就没敢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把自己绑起来,毕竟那把刀对他的威慑力太大了。 长发男把谢宇轩一脚踹倒在沙发上,低声问,“怎么弄走?” 干瘦的马老三斜了他一眼,“找行李箱!拖走!” 两个人于是分头行动,到每个房间里去找行李箱。长毛走进谢宇轩的房间,一眼就看到电脑屏幕上还没退出的游戏,眼前一亮,搓着手就去摸键盘。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这他妈什么时候?”马老三从门口冲进来一脚把长毛踹了个趔趄。 “瞅你那怂样?玩一把能怎么的?”长毛虽然犟嘴,但是终究还是恋恋不舍地放下了键盘,又去拉柜门。 叮咚——叮咚—— 门铃声再次响起,马老三和长毛对视了一眼,同时吐出两个字,“卧槽!” 绗?91绔犻棬鍚庣殑榄旀帉 陈菲按了两下门铃,却不见有人开门。 难道是不在家?应该不会呀!她了解谢宇轩,那是一个很宅的孩子,很少跑出去玩,即便是出去,也会按时回家。而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来之前她可是满怀信心,一定要拿到样本的。但如果吃了闭门羹,那就太丧气了,不就白白浪费了秦朗创造的机会吗? 她不死心,又按了两下门铃,并且开口道:“小轩,在吗?我是小菲姐姐!小轩?” 呜——呜—— 含混的声音隐约从门里传来,好像嘴巴被堵住了一般。 陈菲一惊,什么声音?不会是谢宇轩生病了,或者出什么事了吧? 情急之下,陈菲不再按门铃,抬手在防盗门上拍了几下,大声喊道:“小轩,你怎么了?开门啊!” 然而,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就好像从来没有人发出过声音一般。 陈菲心一沉,难道真的出事了?情急之下,她再次拍门叫喊,手机也掏了出来,拨了谢宇轩的手机号码。 电话无人接听! 陈菲愈加着急,准备再拍门试一下,实在不行就只能打110报警了。 一门之隔的房间里,马老三隔着猫眼看着陈菲,脑门上冒出了冷汗,手中的匕首攥得更紧,手背上的青筋如蚯蚓般从皮肤中鼓了出来,扭曲可怖。 身后的长毛瞪着眼睛把匕首死死抵着谢宇轩的脖子。 谢宇轩蜷缩着身体,一动都不敢动。就在方才,两个歹徒到房间里找东西,他听到了陈菲的声音,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发出了呜呜声。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他马上被匕首再次抵住了脖子,不敢再发出丝毫的动静。 他不敢向门口看,却热切地巴望着门外的陈菲不要走,期盼着她找人来救自己,他还不想死。 马老三和长毛交换了一下眼神,马老三抬起左手做了一个握掌为拳的手势,长毛狠狠点了点头。现在可是紧要关头,他不敢再和马老三扯皮。 长毛抬起匕首在谢宇轩眼前晃了晃,谢宇轩身体向后躲了躲,将头用力低下去。 吓住了谢宇轩,长毛也拎着匕首凑到了门边,看向马老三。 马老三伸出三根手指,依次收回。 “三、二、一!” 数到一的时候,马老三猛地拉开了防盗门,陈菲还一脸错愕没能反应过来。 就在这一愣的时间里,长毛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狠狠向门里一拽。 陈菲一个踉跄进到了门里,马老三飞速将门关上。没等她站稳,两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她的身上。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陈菲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但是她咬牙强迫自己要镇定。她此时已经看到了被胶带绑住如同待宰羔羊一般的谢宇轩,脑海中隐约冒出了两个词。 绑架? 抢劫? 无论是哪一个,她和谢宇轩恐怕都已经身处极度危险当中了。 “闭嘴!”长毛凶狠开口,“再他妈多说一句,老子先花了你的脸!” “你们跑不掉的!” “草,还敢张嘴?”长毛飞起一脚不要命般踹在了陈菲身上,一阵剧痛,她倒在地上两手捂住了肚子,眼睛却直直看着长毛。 “看什么看?”长毛不知为什么有点被看毛了,抬脚又要踹。 马老三拽住他,“绑上再说!” 一分钟后,陈菲和谢宇轩一样被胶带绑的一动不能动,只能彼此用眼神交流了。 谢宇轩泪流满面,对着陈菲摇头,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她,要不是自己挣扎着发出声音,也许她就走了,也就不会落得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陈菲此刻也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之中。这么多年她虽然独自面对过很多的事情,但是这种被挟持绑架的危险,却从未经经历过,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但是她知道,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必须冷静下来。从这两个男人将她和谢宇轩控制起来而不是直接伤害来看,他们肯定是有所图谋的,所以她和谢宇轩暂时应该是安全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安全的时间到底有多久。 她深呼吸几次,向着谢宇轩微微点头,投去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谢宇轩胸腔破风箱一般剧烈起伏着,眼中的惊恐并未因她的眼神而减弱多少,眼泪仍旧汩汩地流淌。 “怎么办?”长毛问马老三。 “先把人弄卧室去!万一再来刚才那么一出,我们就麻烦了!” 长毛点头,两人合力将陈菲和谢宇轩拉进了卧室,扔在了角落里。 绗?92绔犲濡堝揩鏁戞垜 晚上七点半。 秦朗刚一离开貘语工作室,就迫不及待给陈菲打电话,他觉得她应该已经拿到头发样本了。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陈菲的手机竟然关机了。 怎么会关机呢?他有点想不通,难道是手机没电了?但是现在没有几个人会随便让自己手机处于没电状态的,毕竟手机没电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大家早已经习惯了手机带来的便利。 会不会是手机丢了? 这个倒是有可能!但是怎么会这么巧呢?偏偏是今天? 他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应该不会! 他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吴莫语还在工作室没回家,谢宇轩不可能伤害到陈菲。 可能就是自己想多了。他还是忍不住又打了一遍电话,还是关机! 他发动警车,准备回分局。而脑海中冒出的目的地,却是陈菲的家。 反正离得也不远,还是去看一眼吧! …… 吴莫语静静站在窗前,看着秦朗的警察消失在绿树之外的阴影中。 简单回想了一下秦朗和自己交流的过程,她敏感的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个年轻的警察已经把怀疑的触角向她延伸而来,她不得不防。 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她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她对自己的操作还是十分自信,没有证据,没人能将她如何。她从未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事情,甚至为之庆幸。正是因为她做了那些事,儿子才能摆脱那噩梦一般的恐惧,才能呼吸几口自由的空气。 这两天里,她和儿子谈了很多很多,多到比之前的几年加起来都要多。看到儿子喊着妈妈,向她袒露心扉,她觉得那一刻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妈妈,就为了这个,她做什么都值得。 只要再过几天,她就可以带着儿子去另外一个城市,开始新的生活。那里没有人认识她们,儿子可以像个正常孩子一样享受他那个年纪应有的快乐。 想到这里,她笑意更浓,放下茶杯拎起了提包。 路过炸鸡店,她下车买了一只刚刚炸好的炸鸡。想到儿子大快朵颐的样子,她忍不住给拿出手机给儿子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她要挂断的时候,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吴莫语?” 她手一抖,炸鸡掉在了地上,外面那一层金黄色的面包糠摔的四散飞溅,旁边的顾客看到这一幕诧异地看向她。 顾不上捡起地上的炸鸡,她拿着手机直接冲进了车里,关上车门厉声问:“你是谁?小轩呢?” “东西呢?” 对方这三个字一出口,吴莫语心里咯噔一声,瞬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定是金可为! 她用东西要挟金可为杀人,却从未想过真正将东西还给他,她要毁了这个毒贩子。之所以还没有将东西交给警察,是因为还不是时候。 但是她没料到,金可为竟然知道了是她拿走了东西。她现在已经顾不上多想金可为是怎么做到的了,只想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还安全。 “你们把我儿子怎么样了?我要听他的声音!”吴莫语很快冷静了下来,她觉得对方拿到东西之前肯定不会伤及儿子的性命,所以,只要东西还在她手里,她就还有操作的空间。 “行,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听着!” 几秒钟后,手机里传来谢宇轩颤抖的声音,“妈妈,妈妈,快救我!” “小轩,小轩,你放心,妈妈一定” 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吴莫语,“少说这些废话,把东西老老实实拿给我们,你还能见到你儿子。我只等到晚上12点,到时候如果还看不到东西,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你们在哪?”吴莫语压抑着声音喊道。 电话被挂断了。随即她收到了谢宇轩微信发来的一个定位。她再次拨打儿子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她点开了定位,显示那是东郊外的一个废弃工厂,早已荒芜多年。那里人迹罕至,就算是有人死在了里面,恐怕一年半载也不会被人发现。她深知自己面对的可能是一场生死局,她不怕死,但是她不能让儿子跟着自己死。她不相信对方杀了自己灭口,会好心留下儿子的命。 但是,她现在根本想不出可行的办法。 一路疯狂踩着油门回到了家中,她从冰箱后侧拿出一个铁盒子,打开之后,拿出了里面那个封皮有些破损的记录本,几张照片的边角从边缘露了出来。 她将笔记本放进包里,却没急着出门。而是坐进了沙发,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绗?93绔犻檲鑿茬殑鏈熷緟 夜风已凉,东郊外的废弃工厂在黑暗中影影绰绰,时而有野狗旁边窜过,发出几声低沉的呜呜声,扰动了凌乱的荒草。一股腐败、污秽的味道弥散四周,让人远远便想避开。 死寂的厂房内,陈菲和谢宇轩蜷曲着身体,躺在满是灰尘、杂物的地上,眼中只有两处微弱的亮光,那是马老三和长毛的手机屏幕。 陈菲微微闭着眼睛,强迫自己深呼吸,好让头脑冷静一些。她现在至少已经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两个人的目标是谢宇轩。自己则是恰恰在不该出现的时间出现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只能连同自己一起绑架。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谢宇轩呢?会不会跟秦朗正在查的案子有关呢?他让自己去拿吴莫语的头发样本,显然是怀疑吴莫语有作案嫌疑。如果吴莫语真的是凶手,那现在绑架谢宇轩的人会不会就是为了报复她呢? 她忍不住看向谢宇轩,男孩的脸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但是她能清晰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阵阵不受控制的抽泣。 他们会怎么报复呢?会杀人吗?可是谢宇轩做错了什么呢?他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他已经承受了那么多,为什么上天还是不肯放过他呢? 还有,他们会怎么对待自己呢?会不会也一起杀呢?毕竟自己被卷了进来,恐怕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吧? 她心中一片冰凉。 曾经,她在这个城市如无根浮萍般活着,没有人牵挂她,她也没有可以牵挂的人。她按部就班地生活,那生活没有味道,就像是一杯凉了的白开水。那时候她并不惧怕死亡,甚至有时候会想,也许,人真的有来世呢!来世,或许会幸福的吧! 但现在,她有了牵挂的人,那张俊朗的脸让她忍不住去想他。有了他,她觉得这世间似乎温暖了很多,连天空仿佛都变蓝了。那杯无味的白开水如同放进了方糖,变甜了,她想喝。 她睁大了眼睛,望向沉寂的黑暗,其中似有残暴的野兽,随时要冲出来,用锋利的獠牙撕碎一切。 她缩了缩身子。他会不会来救我呢?他知道我去了吴莫语家拿样本,应该会联系我问我结果吧?如果联系不到,他应该会找我的吧!也许,他真的会找到这里呢?不,他一定能找到的! 这一丝希望升起,让她瞬间感到身体里又有了力量,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微微挪动着身体,尽量不发出声音,被胶带困在身后的手在地上摸索着。 “草,又他妈输了!这帮人都他妈是猪吗?”长毛骂了一句,陈菲被吓了一跳,连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生怕引起两个男人的注意。 马老三斜了长毛一眼,“你他妈能不能有点正事?打电话给那个娘们,问她到哪了?” “你没手机呀?”长毛翻了翻眼皮,手指仍旧在手机屏幕上点着。 “哼!” 马老三冷哼了一声,不再搭理长毛,自顾自拿着手机走向一旁,“喂,你到哪了?我再提醒你一下,我只等到12点!不想给你儿子收尸就快点,老子的耐心有限。” 陈菲竖着耳朵听着马老三打电话,身体却没停着,加大了挪动的幅度,一旁的长毛注意力都在游戏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十几分钟后,马老三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小心翼翼接起道:“老板!嗯,她说马上就到,对!好,你放心吧!” 挂断电话,马老三冷声提醒长毛,“手机收起来,到门口守着,她快到了!” 躺在地上的陈菲听到马老三的话,忍不住扭头看向大门的方向,光线太暗,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靠耳朵听。不知是不是错觉,她隐约听到了汽车声。 是吴莫语来了吗? 长毛这一次没废话,收起手机,握着匕首蹑手蹑脚走向了厂房的大门口,隐入了黑暗之中。 马老三蹲下身子,匕首在陈菲和谢宇轩眼前晃了晃,“一会儿老实点,不想死就别乱动。听到了吗?!” 谢宇轩呜呜着用力点头,他已经完全吓傻了,不敢有丝毫的抵抗。 陈菲也默默点头,藏在背后的手却仍旧在地上摸索着。 几只野狗似乎受到了惊扰,吠叫着钻进草丛中。 紧接着,一阵细碎的高跟鞋踩踏石灰地的咔咔声由远及近。 马老三霍地站起,眼睛死死看向大门的方向,一把强光手电被他掏了出来。 按钮按下的瞬间,凿穿黑暗的光柱射向门外,一个高挑的身影正一步步走近。 绗?94绔犵敓姝讳竴鐬棿 吴莫语抬手挡住了脸上的手电光,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冷声道:“我来了!我儿子呢?” “东西呢?”马老三手电仍旧照着吴莫语,似乎在检查她身上带的东西。 黑暗中的谢宇轩听到了妈妈的声音,拼命发出了一连串的呜呜声,身体在地上用力扭动。此刻他哪里还记得马老三刚才的警告,求生的本能让他不顾一切了。 “小轩!” 吴莫语听出了儿子的声音,抬脚就要向前冲。 “你给我站那!”马老三扬起匕首,厉声呵斥。 吴莫语不敢再动,微微弯着腰,胸膛剧烈起伏着。 “我他妈让你动!”马老三狠狠踹了谢宇轩一脚。后者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 “住手——” 吴莫语的声音尖利如刀,撕裂了暗夜。 “你给我闭嘴!”马老三狞笑道:“让我住手?可以呀!东西给我,快点!” “好!”吴莫语打开挎包,拿出了一个大号的信封,迎着手电光晃了晃。 “扔过来!”马老三命令道。 “你先把我儿子放了!”吴莫语没有动,冷冷看着马老三。 “你有的选吗?我再说一遍,扔过来!要不然,哼哼!”马老三抬脚又踹在了谢宇轩身上,谢宇轩又发出一声惨哼。 “再他妈墨叽,老子可就要给他放血了!”马老三的脸上笼罩着晦暗的阴影,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手中的匕首来回晃着。 “给你!” 儿子的痛苦呻吟,如同一把利刃刺激吴莫语的心脏。她不敢再耽搁,挥手将信封扔向了马老三。 “这是真的?”马老三将信封拿在手上掂了掂,随即伸手从里面掏出了一个记录本。 “你可以打电话给金可为,让他看!” “哼,用你说?别动啊!”马老三拿起手机给金可为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金可为从手机摄像头里一页页把记录本看了一遍,最后吐出两个字,“没错!” “现在可以放过我儿子了吧?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吴莫语说着话就向前走。 马老三将信封收起来,手电再次照向吴莫语的脸,“你是不是留了复印件?” “我儿子在你手里,你觉得我会吗?那样东西对我来本来就没什么意义,只要你放了我儿子,我马上带着他离开这座城市,不会再给你和金可为添任何麻烦!” 马老三一阵冷笑,“不找麻烦?只有死人才不会找麻烦!” “你要干什么?”吴莫语惊得后退了一步。 马老三拎着匕首步步逼近,眼中凶光毕露。 吴莫语步步后退,颤声道:“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是我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个孩子。” 马老三不说话,而一直藏在吴莫语身后的长毛突然出现,一拳狠狠砸在她的后脑,她身体一僵,向后倒去。 “呜——呜——” 谢宇轩看到妈妈倒地,再一次拼命挣扎起来。 “动手!” 马老三狞笑一声,抡起胳膊,手中匕首照着谢宇轩胸膛狠狠刺了下去。 谢宇轩发出呜呜的哀鸣,瘦弱的身子拼命挣扎,但根本无济于事。那冰冷的刀光在他眼中飞快逼近,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千钧一发之际,陈菲猛地双手撑地,飞身扑向了谢宇轩。她早已用摸到的碎玻璃偷偷割断了手腕上的胶带,只是一直没敢乱动。 然而此刻,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谢宇轩死在自己面前,却什么都不做。这一瞬间,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救他! 哪怕那把刀很可能会刺进自己的身体,她不后悔。 马老三根本没料到会出这样的意外,手中匕首根本收不住了,索性加了一把劲。反正他也没冲着让陈菲活,先杀谁都无所谓了! 刀锋落下,陈菲身体猛地一僵,巨大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惨呼一声,呼吸瞬间变得困难。她感到鲜血正顺着刀口向外流,整个后背都变得冰冷,好像进了冰窖一般。 尽管如此,她仍是咬紧了牙关,艰难地张开双臂护住了谢宇轩。 谢宇轩在陈菲身下,发出一连串呜呜声,眼中满是泪水。他当然知道陈菲做了什么,但是他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妈的!这么想死,老子就先送你下去!”马老三面目扭曲,用力一拔,匕首带出了一股血剑,陈菲的身体软了下去。 他伸手一拽陈菲的胳膊,将她从谢宇轩身上拉了下来。 马老三正要再次举刀干掉谢宇轩,却见远处的长毛还在犹豫,刀始终没能落下去。 “快他妈动手啊!她不死,我们都得死!” 长毛看了马老三一眼,狠狠咬了咬嘴唇,匕首终于刺了下去,只是握着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绗?96绔犳垝鎸囦笂鐨勫瓧 秦朗双眼瞬间睁大。他和刘黑塔来地极为匆忙,身上并未带枪,那枪就只能是嫌犯开的,刘黑塔有危险! “师父!老塔在后面,赶紧支援!” “跟我来!”齐勇大吼一声,拔出手枪就向枪响方向追去。一大半警员也纷纷端出手枪一阵风般跟了上去。 秦朗眼睛看向大家追击的方向,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连搂着陈菲肩膀的手也不由自主加大了力气。 “嗯!”陈菲皱了皱眉头,低吟了一声,车灯光照射下的脸苍白到了极点。 “走!”秦朗双臂用力,将她抱了起来,拼尽全力向外冲去。两名护士迎面拉着担架跑了过来。 将陈菲轻轻放到担架上,秦朗仍不放心,跟着向救护车走。 “我,我的,戒指!”陈菲断断续续说出了几个字。 “什么戒指?”秦朗连忙问。 陈菲没有回答!她已经撑不住了,意识陷入了混沌之中。 秦朗愣在了原地,仔细回想了一下。没错,陈菲手上确实有一枚戒指,银色的戒指。 他连忙看向她的手,那枚戒指确实不在了!那原本戴着戒指的手指已经被刀锋割开,露出白茬茬的指骨,触目惊心。他扭过了头,不忍再看。 那个戒指一定对她很重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这时候还念念不忘。 一定要帮她找到。 秦朗疯了一般向厂房里跑去,两个护士都有点被他惊到了,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来到刚才陈菲躺的地方,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寸寸地翻找着。地面上满是灰尘、血污,还有些石子、碎玻璃,想要找到一个小小的戒指,哪有那么容易? 他几乎将脸贴到了地面上,手指一点点拨动着杂物,不放过任何一个。 终于,在一片玻璃碴子的旁边,他找到了那枚银色的戒指。他将它放在手心,仔细端详着。 它已经断了,上面还染着血迹。很显然,是凶手把它砍断了。 他的心一阵刀搅般的疼痛。他看到了她不顾一起抱住凶手的腿,她当时已经受了重伤,还再想着帮自己抓住凶手,而她对姗姗来迟的他露出了微笑,感谢他来救她。 “对不起,陈菲!对不起!我还是来晚了,来晚了!” 他喃喃着,小心翼翼地将断了的戒指放在手心,像是捧着无价的珍宝。 正要起身,他目光忽然一顿,戒指的里侧好像刻着字。他将手举到了眼前,终于看清那是陈菲的名字。 似乎是因为时间太久了,那两个字已经模糊了。但是这一刻,那两个字在他的眼中却如同刀砍斧剁般清晰。他感到胸前一阵发烫,颤抖着手掏出了那枚十年来一直贴在心口的戒指。那戒指里也有两个字,是他的名字。 两枚戒指被他紧紧挨着放在手心,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影影绰绰中,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牵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清瘦小女孩,在繁华的街道上说笑着。小女孩手中拿着一杯梅花糕,那是他排队了很久才买到的。她吃得很开心,小脸上泛着红晕,小声说着,“秦朗哥,你真好!” 他轻轻抚摸着她因为营养不良而微微发黄的头发,笑着说:“我是你哥呀!” 那一刻他很满足,却又很不舍,因为明天她就要走了,重新回到那个残破的旧屋,重新面对一个人的孤独生活。他想将她留下来,但是爸爸不同意,节目组也说没有这样的先例。 他和爸爸吵架,和节目讲条件,但是没有人在乎他一个十几岁少年的想法。爸爸最后只得妥协说,他以后可以经常去看她,而且他会资助她的生活。 无奈之下,他只能答应。当然,这一切陈菲是不知道的,在她的面前,他一直都是阳光温暖的大哥哥,他不会让她因为自己而不快乐。 “秦朗哥!” 陈菲抬起头,仰望这他的脸,认真问:“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会去看我吗?会记得我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大大的眼睛中有着无限的期待,让他有些不敢和她对视。 “当然啦!”他扭过头用力眨眨眼,忍住了那突如其来的一股酸楚。 “会的小菲,秦朗哥会一辈子记得你!也一定会经常去看你的!”他用力攥了攥她的手,像是在回答她,更像是立下了一个誓言。 “嗯!我就知道,秦朗哥最好了!嘻嘻!” 陈菲向着他笑,笑着笑着,眼中已经是一片泪光盈盈。 两人都没再说话,默默向前走,只是一只大手和一只小手握得更紧了。 绗?98绔犳姄鎹曢噾鍙负 终于平复了心情,秦朗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缓缓坐在急救室门口的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从到医院起,他脑海里就只剩下了陈菲的安全,其他的事情似乎都已经不存在了,手机震动他根本没感觉到,更没心思拿出来看。 此时他看着那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刚刚放松下来的精神又紧张了起来。 他想到了那废弃厂房后传出的枪响,那一定是凶手开的,也不知道老塔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想到这,他连忙给刘黑塔打电话,心里一遍遍念叨着,“希望没事,希望没事。” 铃声足足响了半分钟没人接,秦朗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难道老塔真的中枪了? “喂,朗子,你去哪了?怎么没看见你呀?”刘黑塔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秦朗激动喊道:“老塔,你没事吧?凶手是不是开枪了?” “草!”刘黑塔骂了一句,气鼓鼓道,“不是我追的那小子开的枪。当时我马上就要追上他了,侧面有人朝我开了一枪,幸亏我命大,子弹贴着我肚子过去了,要是再往后一点,我就见马克思了!不过那开枪的也他妈胆子小,一见没打中就跑了。” 秦朗长出了一口气,“人抓到了吧?” “你说哪个?”刘黑塔问了一句,接着道,“拿刀那小子被我给摁住了,开枪的那个跑得太快,没抓着!” “他身上的东西拿到了吧?” “必须的呀!”刘黑塔对自己表现甚是自豪,语气极为兴奋。 “是不是金可为的罪证?”秦朗问。 “没错!那是个记录本!里面详细记载了金可为的物流公司哪一趟出车携带了毒品,司机是谁。还有几张照片,不知道是谁偷拍的,是金可为和八年前那几个落网毒贩在一起喝酒的场面,还有司机把毒品塞进卡车轮胎的场面。这次他彻底玩完了!” “太好了!” 秦朗忍不住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那赶紧采取行动啊?决不能让他跑了!” “放心吧!我们现在正去抓他的路上呢!头儿就在我旁边。” 随即齐勇的声音传来,“秦朗,孔局已经请示市局,部署了抓捕行动,车站、机场、港口、高速路口等等,一概封锁严查,他跑不了!” “你们到哪里了?我现在过去!”秦朗坐不住了,金可为很重要,不单因为他身上的贩毒案,还因为他很可能还是田军被害案的知情人。 “马上到金可为的别墅了!你过来吧!”齐勇说完就挂了电话。 秦朗又认真看了急救室的门一眼,这才扭头向外走去。 一路飞驰,他的车刚进别墅区大门口,一辆警车迎面开了出来,副驾上坐的正是万进。 “抓到了吗?”秦朗问。 万进脸上焦躁,“人不在别墅!家里保险柜也空了!” 说话间又一辆警车开了过来,齐勇从车窗探出头,“我们分几路找,他跑不出市区!” 万进直皱眉,“老齐,市区这么大,往哪找啊?就算是技侦配合调监控,也需要时间呐!” “再难不也得找嘛?依我看先动起来碰碰运气也好啊?万一碰上呢?”刘黑塔晃着大脑袋喊道。 秦朗抿了抿嘴。这确实是个问题。如果没有预定范围,那调取监控的数据量将巨大到难以想象,确实需要很多时间,那样很可能会错过抓捕时机。 他会从什么路线走呢? 冥思苦想之中他猛然回想起一个细节。在上次何思远老婆被绑架的时候,金可为几乎是全程偷偷观察着事态的发展。如果不是田甜的突然出现让他起了疑心,他很可能会一直在旁边观察直到事情结束。 那么今天呢?他让人绑架谢宇轩,要挟吴莫语拿出那个记录本,这么重要的时刻他很可能也会在旁边偷偷观察,甚至于向刘黑塔开枪的就是他。发现情况不妙之后,他很可能直接就选择了逃跑。 所以现在金可为很可能已经不在市区了! 来不及解释太多,秦朗直接喊道:“让李谦调查那个废弃工厂旁边的道路监控,金可为很可能到过那。” “啊?为什么?你有根据吗?”万进不解道。 秦朗没工夫和他细解释,一把方向调转了车头,警车呼啸着窜了出去。 齐勇也没说话,一招手,车子紧紧跟在了秦朗的车后。 万进眯了眯眼睛,勉强压住内心的一阵不爽,冷冷吐出两个字,“跟上!” 半个小时之后,李谦的电话打了过来,“朗哥,你太厉害了!顺着你说的范围,果然找到金可为的车了,确定里面的人就是他……” “说重点!他朝哪个方向去了?”秦朗对李谦的话痨一阵无语,不得不打断他。 “哦,大城县方向。” 绗?99绔犺繖灏辨槸鎶ュ簲 金可为的奔驰车飞驰在公路上,额头上满是汗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一阵阵抖动。 一旁的副驾驶位上放着一只皮箱,里面几乎是他能带走的全部家当。 似乎是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在出发去废弃工厂监控交换记录本之前,就把保险柜里的东西装上了车,以防万一。没想到,结果真的变成了现在这样。 半夜的乡间公路上,他的车灯被黑暗包裹着,犹如风中的烛火,那么微弱,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 他木然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并没有车追上来,但是车厢里也空空如也。 老婆来不及看一眼了,大儿子也顾不上了,小儿子已经死了! 他痛苦地发出一声哀叹,这,算是报应吧!他现在终于相信了那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好坏全报!自己当初选择了那条不归路的时候,可能就已经注定了现在的结局吧! 半个小时之后,一阵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他的心渐渐冰冷,油门一脚踩到了底,汽车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前面没有警察设卡,不然就是插翅难飞了!事情变化超出了他的意料,原本的逃跑计划已经不可能实施了,只能先逃离a市远一点,找个地方藏起来,再想办法。 但是他很快发现,一切都完了!就在不远的前方,一排警灯闪烁而来,将道路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大城县公安局的行动很迅速,得到命令之后立马调动了所有能够出动的警力,将a市通往大城县的主要公路全部设卡堵截了。 这并非是孔局协调的,而是省厅囚车坠桥案专案组和市局联合下达的命令。 金可为向大城县方向出逃的消息报告上去之后,孔局要求万进等人全力追拿,紧接着又向市局做了汇报。而当时囚车坠桥案专案组正在市局和市局领导商讨缉拿金可为的具体事宜。一得到消息,二话不说就下了命令。 专案组本来调查并没有什么头绪,然而就在今晚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姜铁刚的病房里,一个假扮医生的杀手混了进去,正要将准备好的毒药注射进他的身体,却被躺在床上假扮他的特警当场抓获。经过紧急突审,杀手供认金可为就是幕后主使。 专案组长大喜过望,接连向市局领导夸赞秦朗的建议起到了奇效。 其实,孔局告诉秦朗专案组调查进展时,顺便告诉了他,姜铁刚没有挺过来,已经死了!但是秦朗建议专案组严格保密,并向外散布消息,说姜铁刚已经脱离危险,随时可能苏醒。然后再故意降低其病房的警戒,守株待兔。他相信金可为不会对姜铁刚坐视不理。 专案组采纳了秦朗的建议,而事实果然如秦朗所料,杀手被捕,金可为犯罪事实被坐实。 金可为紧咬后槽牙,猛地一打方向,奔驰车撞断了护栏,冲上了路基之下的乡间小路。剧烈的颠簸让他几乎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一阵阵几欲呕吐的恶心感让他嗓子眼儿火烧一般,胃酸已经冒了上来,甚至连嘴里都是酸涩。 啐! 他不管不顾地一口酸水吐在了车上,手疯狂扭动方向盘,拼命维持着车身的平衡。 又是一声撞击护栏的巨响,一辆警车不要命般冲了下来,是秦朗! 他的眼睛此刻已是血红,心里就剩下一个念头,决不能让金可为跑了。小菲到鬼门关转了一圈,真凶就是他金可为。如果让他跑了,他会后悔一辈子。 还有贩毒案,狱警被害案,田军被害案…… 金可为作恶多端,怎么可能放过他? 见到有人疯了一般追上来,金可为甚至不用回头,脑海中第一个就冒出了秦朗那冷峻的脸。 “姓秦的!老子今天就算死,也带着你一起!” 金可为咬牙切齿,他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秦朗害的,之前不敢轻易动他,但是现在还需要有什么顾忌吗?他都要他妈死了,干脆鱼死网破好了! 乡间土路坑洼不平,奔驰车底盘很低,没跑出多远便被一道土坎拦腰顶了起来,四个轮子空转了半天就是没办法再向前分毫。 金可为狠拍了一把方向盘,噌一下从怀里掏出手枪,打开车门冲了出去。此时他眼中凶光毕露,如同嗜血的恶狼,獠牙尽现。 路边是一片荒地,他头也不回向前窜去,但是他毕竟年龄不小了,又常年缺乏运动,速度并不快。 “站住!” 秦朗大喝一声,风一般追了上去!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金可为忽然一个急停,扭头抬手就是一枪,口中同时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嘶吼,“去死吧!” 绗?00绔犲け鎺x殑绉︽湕 金可为扭身一刹那,秦朗已经下意识做出了躲避动作,激射而来的子弹贴着他的肩头飞了过去。 “金可为,你跑不了了!” 秦朗一声断喝,他全身的鲜血都沸腾了起来,对于金可为手中的枪没有丝毫畏惧。 金可为面目狰狞,正要再次扣动扳机,却忽然被一块石头狠狠砸在了脸上,顿时鼻血直流,满眼金星,脑袋嗡嗡作响。 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秦朗已经飞身跃起,几步便跨到了金可为面前,挥起右拳,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金可为一个趔趄,右手的手枪抬了起来。但是秦朗怎么可能让他得逞,一个飞脚踢在他手腕上,手枪脱手而出,飞进了荒草丛中。 秦朗又是一拳,金可为摔倒在地,双手死死护住了脑袋,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秦朗扑上去,骑在金可为身上,拳头雨点般落了下去。陈菲浑身浴血,脸色苍白的样子在他眼前一遍遍闪过,他心中的怒火喷薄而出。 金可为一开始还在招架,而后便死人般没了动静。秦朗仍在挥拳,拳头已经砸出了血。 “朗子,你怎么啦?冷静!再打他就死了!” 刘黑塔从背后抱住了秦朗,将他拽到了一边。刚才看到秦朗开车冲下路基,刘黑塔也毫不犹豫追了下来。远远看到金可为开枪,他情急之下顺手捡了一块石头,狠狠砸向了金可为。他在部队的时候手榴弹能扔七十多米,而且准头极好。这一下正好帮秦朗解了围。 “放开我!”秦朗大喊一声,还要往前扑,但是刘黑塔的力气极大,他根本挣不开。 “秦朗!看着我!还想回派出所是吗?”齐勇来到秦朗面前,目光中满是严厉,皱成川字的眉头透着威压。 秦朗看向齐勇,缓缓低下了头,身体放松了下来! “师父,对不起!我” 齐勇摆摆手,“去车上休息一下吧!我们一会好好聊聊!” 万进此时也赶了过来,一看地上一动不动的金可为,吃惊道:“秦副队,他不会死了吧?” 秦朗没说话,低着头向警车走去。 “秦副队,你什么意思?倒是说句话呀!”万进皱起了眉,伸手去拉他的胳膊,他觉得他对自己这个队长也太不尊重了。就算是普通同事说话也不能装没听见吧? 齐勇一侧身,拦住了万进,“万队,金可为应该只是晕了,没事!秦朗刚才有点失控,应该是有什么原因,你别在意。” 万进翻了翻眼皮,看了看整个脑袋都成了猪头的金可为,“老齐,秦副队这样可不行啊,太冲动了,这万一要是把嫌疑人打个好歹,这责任可就大了!到时候孔局问起来,你让我怎么说呢?就算我想帮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不是?” “我先把犯人带走!”刘黑塔大手一伸将金可为拎了起来,快步往回走,路过万进身边的时候,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老塔,你什么意思啊?”万进这火都要压不住了,怎么手下这一个个的,这是要干嘛呀? “哎呦,万队,不好意思,鼻子有点痒,好像进了个虫子!痒的难受!”刘黑塔头也不回地走了,气得万进直搓手。 齐勇走过来拍了拍万进的胳膊,“万队,在一线干久了,多少脾气都有点怪,其实他们都没什么恶意。处时间长了你就都知道了,生气犯不上!秦朗呢,我会和他好好聊聊,这小子确实有时候太冲动,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他破案是把好手,今天要不是他想到金可为可能跟着去废弃工厂,我们绝对不会这么顺利的抓到他。” 万进也知道和秦朗、刘黑塔斗气下去,也没什么意义,闹到孔局那,自己也未必能赚到什么便宜。他看得出来,孔局是很欣赏秦朗的,以至于有些事情自己还不如他那个副队长知道得多。 所以,这时候顺着齐勇给的台阶下来最好。小不忍则乱大谋,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他万进会让秦朗他们这帮人不敢造次。 “老齐,你说得在理!我还是缺乏一线经验啊,要向你多学习呀!唉,我刚才也是看金可为那个样子,担心影响案件调查,一着急这火就上来了,说话就有点过了。唉,不应该,不应该呀!” 万进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让齐勇忍不住有点想笑,这副表情表演得还真挺到位,不熟悉他的人说不定真就信了。 “没事!我跟你说,他们都是直肠子,说不定一会就把这事给忘了,走,咱们赶紧回去吧!孔局还等着呐。” 齐勇不想再纠结这件事,他知道一提到领导,万进肯定马上就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毕竟他实在太在乎他在领导眼中的形象了。 果然,万进如梦初醒般连声道:“对对对,我得马上给孔局报告,金可为抓到了!” 看着万进手忙脚乱掏手机,齐勇笑了一下向秦朗的车走去。 绗?01绔犲笀鐖剁殑瀹夋叞 “说说吧!刚才怎么回事?同样的错误你不应该犯两次。” 齐勇深吸了一口烟,审视地看向自己的徒弟。秦朗曾经因为殴打了人贩子,被他下放到了派出所磨性子。今年重回警队,他觉得他成熟了很多,不可能再犯老毛病。所以,他今天的反常必定有特别的原因。 “师父,对不起!我没忍住。”秦朗发动了车子,缓缓开上了路基。 “为什么没忍住?是因为陈菲?” 废弃工厂那边忙完之后,齐勇发现秦朗不见了。问留在现场的警员,说秦朗开车走了,走得很急,好像是追救护车去了。后来一直没来得及细问。现在想来,他的失控多半和当时身受重伤的陈菲有关了。 “师父!”秦朗的声音低沉沙哑,“你不知道,十年前我和她就认识了……” 齐勇听着秦朗的讲述,手中的烟很久都没再吸一口,烟灰留了很长。 “我一直以为她死了,但是我却根本没办法忘记她!师父,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当警察吗?” “也是因为她?”齐勇问。 “是!她跟我说过一句话。她说她最喜欢警察叔叔,因为她觉得警察可以保护她。所以那一刻我就决定要当一个警察,让她更有安全感。只可惜她说完那句话的第二天就出了车祸。” 齐勇把手伸出车窗,弹掉了烟灰,没说话,静静等着秦朗往下说。 “十年了!我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死,只是失去了记忆。而且她一直就在a市。也许是天意吧,因为她舍友的案子我和她再次见面了。我当时听到她说自己叫陈菲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她就是她,只觉得是重名罢了。后来因为她那特殊的能力,我和她成了朋友。直到今天,我看到了她手上那枚戒指里的刻字,才敢相信,她真的还活着。但是,师父你知道吗?那戒指是被凶手用刀从她手指上砍下来的,还有她背后那致命的一刀,那一刀只要再偏一点点,她就真的死了!” 秦朗声音哽咽起来,“师父,本来今天找到她应该是我这十年来最高兴的事,但是看到她静静躺在抢救室里,我真的,真的,太难受了!我真后悔,后悔让她去吴莫语家帮我拿样本,如果不是这件事,她也不会被劫持,更不会受那么重的伤。我怎么能不恨金可为,凶手是他派去的。如果小菲死了,我会杀了他,就算是坐牢也无所谓。” “秦朗,陈菲如果听到你说这番话她一定会生气的,你是他最喜欢的哥哥,你觉得她会愿意看到你犯法坐牢吗?” 齐勇反问之下,秦朗不知如何回答,良久不语。 “其实,就像你所说,一切也许就是天意吧!你如果不让她去吴莫语家,她不被劫持,不被凶手砍伤,你又怎么能看到戒指上的字?看不到的话,恐怕你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知道,她就是你这么多年来念念不忘的小菲妹妹,对吧?” 秦朗默默点点头,“师父,我知道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看到小菲身受重伤,真的太难受了,太难受了!是我没能保护好她。” 齐勇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说,陈菲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你不需要这么自责,有些事情也不是你能完全意料的。我相信她醒过来,绝对不会怪你的。既然找到她了,你好好照顾她不就行了,你这个好哥哥还是有得当的!” 看着齐勇露出的笑脸,还有眼中的理解与鼓励,秦朗觉得自己豁然开朗了。没错,小菲已经脱离危险了,未来还长,自己何必纠结太多,后面的日子好好照顾她不就行了吗? “师父,我懂了!谢谢你!”秦朗露出了笑容,握着方向盘的手似乎都比之前灵活了。 “真明白了?”齐勇道,“那就让我下车吧,我坐老塔的车回去,你去医院守着她吧!我看你就算是回去,也一定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还不如干脆顾好一头呢!分局那边有我和老塔他们,你放心,没问题。孔局如果问起来,有我呢!” “谢谢师父!”秦朗确实很想现在去医院,之前离开是因为他一定要抓住金可为,要不然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己。现在人已经抓到了,审问工作就算没有他在场,齐勇照样可以做得很好。 齐勇叫停了刘黑塔的车,上去之后向着秦朗摆摆手。刘黑塔还不知道秦朗刚才为什么失控,高声问道,“朗子,你哪去呀?” 齐勇斜了刘黑塔一眼,“你不着急回去审金可为?” “着急呀!”刘黑塔有点懵。 “那还等什么?走啊!” 绗?02绔犵梾鎴块噷鐨勪汉 病房里。 谢宇轩半躺在床上,身体还在不断抖动,一双眼睛似乎没有了焦点,不住看向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那里藏着恐怖的存在一般。 吴莫语坐在床边,静静抓着儿子的手,轻声安慰着。她只是被打晕了,并没什么大碍。获救之后就和谢宇轩住进了同一个病房。 此刻,看着儿子惊吓过度的样子,她心都要碎了。为了儿子她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但还是没能保护好他。她现在特别担心儿子会留下心理创伤,毕竟他本就是个内向懦弱的孩子,遭遇绑架,差点被杀死,怎么可能没有心理阴影呢?如果他真的因此而变得精神不正常,她都不知道自己后半生应该怎么过了! 她忍不住侧身坐到了床上,抱住儿子的双肩,将他拥入自己怀中。 谢宇轩身体冰凉,依旧无意识地到处乱看。 “小轩,有妈妈在呢!没事了,没事了!” 吴莫语话音未落,病房的门开了,开门一刹那,谢宇轩啊的一声大叫,身子猛地从吴莫语怀中挣脱了出去,缩到了床角,头深深埋到了膝盖上。 “小轩!别怕,是护士姐姐,她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吴莫语一边安慰着儿子,一边看向被吓了一跳的护士,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顺着打开的病房门,吴莫语看到了病房外的两个警察,苦笑了一下,便将头转向了儿子。 现在这个结果她早已经想到过。在出发去废弃工厂之前,她早就想到了金可为会杀人灭口,但是她想了很久,始终没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然而就在她快要到工厂之时,她接到了秦朗的电话,他问她能不能给她儿子打电话,问一下有没有见过陈菲。 在那一刻,她做出了决定,只能依靠警方的力量了,这样儿子的安全应该会有保证。 于是她将儿子被绑架的事情告知了秦朗,而秦朗也马上推测出陈菲很可能也被一起绑架了。 她和秦朗商量好了办法,然后各自行事。情况紧急,秦朗已经没时间回分局申请枪支,只来得及叫上了刘黑塔,因为他是特种兵出身,潜伏、突袭、格斗能力都很强,特别适合暗夜行动。 当然,这个消息秦朗也第一时间通知了齐勇,但是齐勇需要向上级汇报,等一切安排妥当,便比秦朗和刘黑塔慢了一步。 有了以秦朗等警察为后盾,吴莫语心里有了底,这才毫无畏惧地走进了工厂。只是她没想到,凶手比她想象中还要凶狠,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晕了。 等她醒来,就已经在警车上了。她知道秦朗不可能不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个记录本,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问自己罢了。 所以,现在她也是嫌疑人,病房门口有人看守很正常。只是她还有一点没想通。以她对秦朗的了解,他在破案上从不绝对是个急性子,那他为什么还不来审问自己呢?难道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会不是抓捕金可为呢?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金可为如果逃了的话,她还真担心他会日后再报复。 谢宇轩被护士打了一针镇静剂,身体放松了下来,头靠在她肩膀上睡着了。 看着儿子苍白的脸颊,她忍不住轻轻用手摩挲着,口中喃喃着,“都过去了小轩,都过去了!等你好了,妈妈就带你走,到一个再有不会有人伤害你的地方去。” 与此同时,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陈菲戴着呼吸机被推了出来,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秦朗几乎是扑了上去,静静抓住了她的手,轻声呼唤,“小菲,小菲,我是秦朗哥,你能听到吗?” 陈菲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再也没有其他动作。 护士看了看秦朗,“病人现在麻醉中,你说话她听不到的,你先让一下,我们要把她转到病房去。” “哦,对不起,对不起!”秦朗连忙直起身子,让开了路,然后紧紧跟在病床后,亦步亦趋。 陈菲的病房是单间,秦朗特意找到住院部安排好的。护士一进病房,便看到那病床边的柜子上放着大大的一束鲜花,不由自主多看了秦朗几眼。 护士离开之后,秦朗拉过了椅子,静静坐在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她,心中一股酸涩潮水般满溢到了全身。 他将手伸进口袋,再一次掏出了那两枚刻着他和她名字的戒指,小心翼翼地捧到了眼前。 绗?03绔犻噾鍙负鎷涗簡 秦朗在陈菲的病房里一陪就是两天,直到刘黑塔打电话给他说,金可为已经撂了! “具体情况?” 刘黑塔顿时来了精神,“朗子,他已经把八年前贩毒的事全都说了!本来还有点嘴硬,不肯说!结果我们按照记录本上找到了三个当年的司机,把人一摁,三个司机就老老实实把事说了。当然,他们只知道老板让他们把包装袋里的东西藏车胎里,至于里面是什么他们不知道!” “那金可为为什么要招供呢?那三个司机并不能证实他运的是毒品啊?”秦朗不解问道。 “最精彩的就在这了,本来我们以为真要费不少劲,结果你猜突破口怎么出现的?” “老塔你怎么也学会卖关子了?赶紧说呀!” “是金晓辉!怎么样?猜不到吧?我们在一家宾馆包房里把他给得了,当时他正刚吸完,正云里雾里爽着呢,就被我们给带分局了!一进审讯室,这小子就疯了一样地喊爸爸救他,那哆嗦的,跟个鸡崽子一样!头儿压根儿没理他,就给他晾那呆着。没到一天,这小子毒瘾就犯了,鼻涕一把泪一把要毒品,然后头儿就开始问了,那真是问啥说啥,老实地不像话呀!就这么着,他把他爸那点事全给抖搂出来了!说到最后,我都有点同情他了。要不是他爸弄毒品,他也不会染上毒瘾,说不定还能过个正常人的生活,现在是肯定不可能了!” 秦朗忍不住一阵唏嘘,金可为就算是再有钱又如何?大儿子毒瘾深重,生不如死。二儿子因为有钱娇纵惹祸上身,被人分尸。老婆身受刺激瘫痪在床,不省人事。 天作孽有可为,人作孽不可活。他急功近利,走上贩毒的道路,不但毁了自己,更毁了一家人。现在如果问他后不后悔,他相信他一定会说后悔。 但是世界上哪有后悔药,木已成舟,只能承受。 “这八年前的贩毒案终于圆满了,孔局那是相当高兴,一个劲夸你年轻有为呢!当然了,我刘黑塔也跟着沾了点光,嘿嘿!”刘黑塔笑道。 “对了老塔,我师父有没有问老田那件案子的事情?” 贩毒案圆满了,但是田军被害案还沉甸甸压在秦朗心头上,现在金可为连贩毒事实都承认了,对其他事情也应该不会再隐瞒了! “呦,差点给忘了!头儿确实问了!” “他怎么说?”秦朗全身都绷紧了,期待着刘黑塔说出那个答案。 “他说当年他确实差点被抓,但是堵住他的那个警察拿了他一百万,然后把他放走了!” “那警察是谁?是不是欧阳宇?”秦朗有点迫不及待。 “我草,朗子你怎么知道的?就是他!” 秦朗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果然是他!单凭这一点,就可以抓他了!这个老油条,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 他拿了金可为一百万,如果这件事被田军知道,那田军那种出事前郁郁寡欢的反应就可以理解了!一边是他带了多年,感情深厚的徒弟。另一方面是国家法律的红线,身为警察的职责。 他一定很纠结,所以最后他决定约欧阳宇谈一谈,很可能就是想劝他自首,减轻罪责。可是他哪里知道,他看错了自己的徒弟,欧阳宇早已做好了准备,要杀他灭口! 最终有心算无心,田军死在余家巷,而欧阳宇为逃离是非之地而选择了脱下警服! 一切都通了! 秦朗眼神一凝,沉声问:“欧阳宇呢?抓到了吗?” 刘黑塔道:“我带人去了热火酒吧和他家,都说没见人!无论是酒吧的伙计还是他老婆都说不知道他去哪了!” “跑了?”秦朗的拳头几乎要砸在桌子上,但是马上意识到陈菲就躺在身边,他猛的收住了。 “朗子你放心,还能跑得了他?天罗地网都准备好了,我就不信他能飞得了。你就别跟着着急了,好好陪你的小菲妹妹吧!” 刘黑塔挺大个子,却相当八卦,齐勇越是不想说,他就越缠着。最终齐勇被烦得不行了,只好把秦朗和陈菲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当时那叫一个感慨,这就是缘分吧?一定是的吧! 然后他就找李谦去了,不言而喻,八卦一定要分享才快乐嘛! 秦朗听刘黑塔这么一说,微微一愣。然后他便不再理会这个话题。 “老塔,吴莫语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去录口供?” “上次在工厂趁着她昏迷,我们已经把头发样本取了,比对结果今天出来了,一致!但是头儿说最好你去,因为你应该更了解她,更容易打破她的防御之心!” “好!我知道了!”秦朗挂了电话,随即就听到了敲门声! 绗?05绔犳兂鍘荤湅鐪嬪ス 镇静剂的药力终于过去了,谢宇轩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流露着茫然。 “小轩,你感觉怎么样?”吴莫语忙不迭地抓住了儿子的手,柔声问道。 “妈妈!我这是在医院吗?那些坏人呢?我看到你被打晕了,你也没事吧?” 说到这谢宇轩的手不由自主抖动了起来,显然还是心有余悸。 “坏人都已经被警察抓走了,我们安全了小轩!没事了!”吴莫语握紧了儿子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儿子苍白的脸。 谢宇轩轻轻嗯了一声,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小轩,饿了吧?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叫外卖!炸鸡怎么样?” 吴莫语露出笑容,拿出了手机。 “好啊!我好饿呢妈妈,我能吃一整只!”谢宇轩也开心起来,对着妈妈笑。 吴莫语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抬手准备点餐。就在这时她看到儿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明显低落了下去。 刚要开口问为什么,谢宇轩先开口。 “妈妈,小菲姐姐怎么样了?” “嗯?她好像受了伤,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应该没事吧!” 陈菲受伤的时候吴莫语已经昏迷了,根本不知道陈菲是为了救谢宇轩才受伤的。而谢宇轩这两天一直处于应激状态,根本连自己身处何方都不清楚,自然也不可能告诉她当时的情景。 所以,她只知道陈菲是被歹徒所伤,虽然心有同情,但毕竟关系没有好到一定程度,并且她的心思全在儿子身上,自然也就顾不上去想陈菲的事了。 “妈妈,我想去看看她!”谢宇轩起身便要下床。 吴莫语连忙拦住,“小轩,你身体还没好,等好了再去好不好?妈妈觉得她一定没事的。” “可是,妈妈,我真的现在就想去看她!”谢宇轩语气坚决。 吴莫语没说话,满眼疑惑地看着脸色严肃的儿子。 谢宇轩忽然哽咽起来,“妈妈,是小菲姐姐救了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吴莫语一惊,“小轩,你说什么?” 谢宇轩抹了抹眼睛,把马老三要杀他那一刻的情景说了一遍。 听到是陈菲挺身而出,为儿子挡下致命一刀的时候,吴莫语百感交集。曾经,她只把她当成一个小家教而已,她上课,她给钱,所以她对她没什么感觉,说话也从不客气。 后来田甜带着她找自己催眠,她对她有了一些好奇,但并未改变她对她的基本态度。 直到她求她帮忙劝儿子不要退学,她静静陪着她难过,安慰她的那一次,她才开始把她当做一个普通朋友。 然而,她怎么都没想到,就是她心目中的一个普通朋友,一个柔弱的女孩,竟然在危机时刻挺身而出,救了她儿子的命,自己却身受重伤。 “妈妈!妈妈?”谢宇轩道,“你就让我看她一下吧,我真的觉得很担心她!” 吴莫语拉起儿子的手,“小轩,你先别急,妈妈问一下她在哪个病房,再订个果篮,然后和你一起去好吗?妈妈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谢宇轩激动拍手,“嗯,太好了妈妈!” 吴莫语让谢宇轩重新坐回床上,在网上订了果篮,这才起身走向病房外。 临开门她又回头叮嘱儿子,“小轩,乖乖在房间里等妈妈!我去打听一下她的病房!马上就回来。” 看到儿子点头答应,她这才放心开门,随即又把门快速关了起来。她不希望儿子看到外面的警察,以免他因为紧张再受到刺激。 门外的警员见到吴莫语出来,马上靠了上来,审视地看着她。 其中一个问道:“吴女士,请问你要去哪?有什么事吗?”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看住吴莫语,自然不可能任由她随意行动。 吴莫语微微一笑,“警察同志,我想向你们打听一下,和我一起来医院的陈菲在哪间病房?我想带儿子去看望一下她!” 警员皱了皱眉,“看望她?为什么?” 吴莫语眼圈一红,“她救了我儿子的命,难道我不应该去感谢一下吗?” 两个警员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他们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也没办法不经过汇报答应她这个请求。 看到警察沉默,吴莫语以为他们很为难,连忙道:“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跟着我和我儿子,只要别惊吓到他就行了,他刚好起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个警员也觉得吴莫语应该是真的想找陈菲表达谢意罢了! 一个警员掏出手机道:“那请你稍等一下,我请示一下!” 绗?06绔犵埜鐖哥殑鐢佃瘽 秦朗抽了两根烟,嗓子有些干涩,脑门似乎被皮锤敲过,一阵阵钝痛。 此时他已经想开了,田甜那边的误会也没有必要去解释了,反正自己也并没有要和她发展感情的想法,与其耽误她的时间和精力,还不如就这样也好。 或许,这样对她是不公平的,但是感情的事情向来都只能是有或没有,而不能从公不公平的角度去看待。若是含混不清,牵扯纠缠,最后只能是两个人都后悔,可能连朋友都没办法再做下去。 他相信田甜会调整好自己,他们还可以是师兄妹,好朋友。 只是想到陈菲,他有些心虚,之前田甜一直是把她当做妹妹看待,对她亦是很照顾。但是经过今天,田甜会不会对她有意见呢?她们恐怕没办法像之前那么和谐了! 唉,算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眼前还是多关心小菲的伤才是最重要的。一切都等她好起来再说吧,也许事情未必会像自己想的那样呢! 他这样劝着自己,转身回了病房。 陈菲依旧睡着,呼吸均匀。她的脸上稍微有了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时不时微微颤抖一下,似乎是在做着梦。 秦朗轻轻拉起她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静静看着她的脸,心里默默念着,小菲,赶快好起来吧!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找失去的记忆。 手机一阵震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轻手轻脚走到了卫生间。 “喂?” 电话那端传来秦天南温厚的声音,“小朗,最近怎么样?忙吗?海通集团你叶叔叔想见见你,怎么样?给爸爸个面子,一起吃个饭?” “他,见我?有什么事吗?”秦朗诧异问道。 秦天南哈哈一笑,“也没什么大事,他不是有个女儿叫叶婷婷吗?跟你差不多大。你们小时候见过的呀!不过她后来出国留学了,正好最近回来发展,想起你这个小时候的伙伴了,这不就让他爸爸帮忙约你一下嘛!” 秦朗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跟在他身后跑,嘴里还喊着让他等一下她。那是七八岁时的叶婷婷!至于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印象了! 他和叶婷婷并没有多么熟悉,而现在对方竟然要约自己吃饭叙旧?有什么可说的呢?他一转念就明白了其中的理由,不过是叶开智想和自己爸爸攀儿女亲家罢了。 海通集团虽然财力较天南集团稍微弱了一点,但经营的很多业务和天南集团存在互补,所以两家公司往来甚密,两个老总自然也就成了好友。如果能从合作伙伴升级为一家人,那当然在秦天南和叶开智眼中是最好不过了。 想到这一点,秦朗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很反感爸爸干涉他的感情,更不想成为所谓门当户对的工具。而更重要的是,他对叶婷婷没有任何的感觉。 “最近案子太忙,脱不开身,以后再说吧!” 这句话是他惯用的借口,在秦天南耳朵里都快要磨出茧子了! 秦天南顿了一下,“小朗,别怪爸爸啰嗦,工作忙归忙,生活还是要有的,对吧?爸爸当初顺着你,支持你当警察,但是可没想过把你卖给警察局呀!爸爸不想强迫你,只是有时候你也要适当地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对吧?你说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我那些老朋友不少人可都抱上孙子啦!你这倒好,每天忙得连跟我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女朋友也没一个,爸这心里头不是滋味呀!” 秦天南说得情真意切,让秦朗不禁动容。这么多年,因为妈妈的自杀,他恨爸爸,不想面对他,也不想和他交流沟通。但是自从上次爸爸病了,他赶到病窗前那一刻,他觉得爸爸已经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不知何时又多了,深了。 那一刻,他其实已经原谅了他,渐渐放下这些年的芥蒂,只是暂时还没有调整以往形成的说话习惯罢了。 他收敛了情绪,暗暗下了决心,缓缓道:“爸,最近真的很忙,等我忙完了回家看你,好吗?” 秦天南愣了半天,才喃喃道:“小朗,你终于又肯叫我爸爸了!爸爸真的太高兴了!” 秦天南的声音里满是喜悦,甚至还带着哽咽。 秦朗叫出这一声,仿佛打开了身体上的一个禁制,感觉竟是轻松了不少。 他又道:“爸,我以前不懂事,对不起!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不会再多想了!” “嗯,好,好!小朗,谢谢你!”秦天南平时的威严从容在这一刻全部都消失了,彻底露出了一个男人渴望儿子亲情回馈的平凡一面。 父子俩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秦朗最终还是没有将找到陈菲的事告诉爸爸,他觉得还是等她好起来再说吧!如果现在说了,说不定爸爸就会找人送一大堆东西过来,弄不好还会亲自跑过来,那样陈菲就没办法清净地养伤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只想一个人静静陪着她,等她醒来。 这么多年未见,他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同时,他也想知道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每一件事他都想知道! 绗?07绔犳垜浠闈4亰 秦朗正要出卫生间,万进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秦副队,你还在医院对吧?” “对!在陈菲的病房。”秦朗简单答了一句。 换做以往,他一定会问万进有什么事找自己,但是现在他脑子里只有陈菲,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想过问,除非他亲眼看到她醒过来,看到她没事了。 秦朗的反应让万进觉得有点意外,但事他还是要说的。 “呃,秦副队,是这样的。吴莫语刚向我们的警员申请,说因为陈菲救了她儿子的命,想去看看她,你看方便吗?” “她受伤很重,还没有醒过来,我看还是先不要让她们来打扰吧!” 万进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道:“秦副队,我知道你很在乎陈菲的身体。但我觉得吧,让吴莫语带着儿子过去一趟说不定也是好事,毕竟陈菲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这样有可能松动她的心理防线,便于我们的案件侦破也说不定啊?正好你也在,借着机会也可以先试探试探她,对吧?” 秦朗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万进的要求,而是因为谢宇轩。 他觉得谢宇轩经受了太多的黑暗和丑恶,而陈菲挺身而出救他的举动,就像是他周遭一片黑暗中的一缕光。这光给了他温暖和希望,说不定能将他带出阴霾,让他对这个世界多一些希望。他应该保护这个希望,而不应该掐灭他。 不管吴莫语做了什么,谢宇轩都没有错,他只是一个被校园暴力欺凌的受害者。他不应该被困在无望的黑暗之中,他还小,人生还很长,这个希望对他来说弥足珍贵。 为了谢宇轩,吴莫语可以铤而走险,不顾一切。那同样的,谢宇轩一定是击破她保护壳的关键点,这一点万进并没说错。 挂了电话不久,病房门就被敲响了。 秦朗起身开门,只见吴莫语一手牵着谢宇轩,另一手拎着一个大大的果篮,静静站在门外。 还没等秦朗说话,谢宇轩倒是先开了口,“叔叔你好,我想进去看看小菲姐姐,可以吗?” 吴莫语对着秦朗微微笑了一下,“秦警官,小陈老师救了小轩,我想当面对她说声谢谢!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她受伤很重,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我代她谢谢你们能来看她。”秦朗说着话做了一个里面请的手势。 听到他这样说,母子俩明显一愣,尤其是谢宇轩,眼圈一下就红了,脸上写满了担心。 “叔叔,小菲姐姐不会有事的对吧?”谢宇轩眼巴巴看着秦朗,泪花在眼中闪动。 “嗯,不会的!”秦朗沉声回答。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陈菲床前。 谢宇轩看到躺在床上的陈菲,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哽咽着用手一次次抹着眼睛。 吴莫语轻轻抬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却什么话安慰的话都没说,只是默默看着陈菲的脸。 良久,谢宇轩不再哽咽,吴莫语拉着儿子的手,一起向着陈菲深深鞠了一躬。 秦朗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客气的动作。 “小轩,我们回去吧!让小菲姐姐好好休息,等她醒过来,我再带你来看她,好吗?” 谢宇轩冲着妈妈点点头,眼睛却还是看着陈菲,有些不舍。 “秦警官,那,我们就回去了!”吴莫语说着话又向秦朗躬身,“那天如果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和小轩恐怕早就遭了毒手,谢谢!” 秦朗愣了一下,没想动吴莫语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吴医生,关于那天的事,你没有别的要告诉我吗?”既然提到了,秦朗便决定顺水推舟,看看吴莫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那天接到她电话的时候,秦朗曾经一度认为她可能会在救出儿子后选择自首,毕竟张静家的东西出现在她手里就是一个很难解释的疑点。 但事实并不像他预料的那样,直到此刻,吴莫语都没有要主动坦白一切的意思。难道,她还想隐瞒到底,不见到铁证不松口吗? 吴莫语表情很是自然,没有丝毫惊慌,轻轻点头道:“好,秦警官你想知道的,我一定如实相告!” “妈妈!”谢宇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看向吴莫语道,“你不是要陪我一起吃炸鸡吗?” “小轩,你先回病房等我,妈妈过几分钟就回去!听话!”吴莫语微笑着拍拍儿子的胳膊。 谢宇轩没再多说,向门外走去。 “吴医生,我们也到外面聊吧!”秦朗率先走出了病房,远远看到两个警员正跟着谢宇轩。 绗?08绔犲叏鐩樺湴鍚﹁ 秦朗和吴莫语一前一后来到病房外的走廊上。现在是中午一点多,走廊里基本没人走动,连护士也只有在病人呼叫的时候才经过一下。 秦朗缓缓拉开了走廊上的窗户,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他深吸了一口,感觉发胀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吴莫语在他左侧一米左右和他并排站定,抬手理了一下鬓角的头发,淡淡道:“秦警官,是不是想问那个记录本为什么会在我这?” “这只是其一。当然,也是我最想知道的。”秦朗声音也同样很平静,就像是和朋友简单闲聊。 “张静出事后,我在她家里发现了一个暗格,但里面东西已经不在了。紧接着她家里就被纵火烧光了,纵火犯我们抓到了,确定是金可为所指使。而目的就是毁灭那个记录本。但是金可为没想到,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将记录本拿走了,并且用来胁迫他杀了赵天兵。是这样吧吴医生?” 吴莫语叹了口气,“秦警官,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我知道这个笔记本会带来这么大的危险,我绝对不会帮小静保存的。至于到底是谁胁迫金可为杀了赵天兵,我不清楚。我和那个孩子没有任何矛盾,有什么理由杀他呢?” 秦朗忍不住心里一阵冷笑,他没想到吴莫语会是这样一个态度,事到如今,她难道还以为自己能逃得了干系吗? “吴医生!”他看向吴莫语,眼中多了一丝冷冽,而吴莫语毫不避讳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那个记录本对张静和她丈夫姜铁刚非常重要,她为什么要交给你保管呢?还有赵天兵的手机里我发现了一段视频,是赵天兵他们三个人侮辱谢宇轩的情景,我想你应该知道那件事吧?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的艾滋病就应该是那时候被传染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还能说你和赵天兵没有矛盾吗?” 吴莫语眼角抽动了几下,随即淡淡一笑。 “秦警官,正是因为那个记录本对小静夫妻俩重要,她才交给我保管了!自从她儿子出事之后,她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几乎到了崩溃边缘。我的治疗收效并不明显。有一天她在我要回家的时候,她拿出了记录本给我,求我帮忙。她说她觉得自己可能不会活太久了,希望我保存着记录本,等她丈夫出来之后交给他丈夫。还说,只要这个记录本在,他丈夫就是安全的,让我一定要保管好。” “所以,你答应了?”秦朗似笑非笑问了一句,他当然不相信张静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出去。但是张静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就算是再怀疑,也无济于事。 “是的!我和小静是多年的朋友,她实在太可怜了,丈夫坐牢,儿子惨死,即便是个陌生人听到她的经历,我相信也一定会为之动容。同是女人,我理解她的痛苦,我无法拒绝。只是我不知道,那是一颗危险的炸弹。” 吴莫语拢了拢肩膀,似乎有些冷,语气中多了一丝痛苦,“小轩得了艾滋病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小陈老师告诉你的?” 秦朗点头,“和案情有关的信息,难道不应该提供给警方吗?” 吴莫语扯了扯嘴角,“嗯,站在你的角度来说,这确实没错!但是对小轩并不公平。” “难道让你觉得更不公平的,不应该是导致他得病的人吗?比如说赵天兵?” “秦警官,我知道你急于查清真相,但是事实并不是靠推断确定的,而是需要证据的,不是吗?小轩是被欺凌过,是得了艾滋病,但是并不代表我就会因为他被欺凌而杀人,对吧?而且,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隐瞒了,小轩的艾滋病并非是你说的那样传染的,而是被我丈夫传染的。” “你丈夫?”秦朗眼睛忍不住睁大了。 吴莫语惨笑一下,“我本以为这种事会永远埋葬在心里,没想到还是要说出来。秦警官,张静是个可怜的女人,我又比她好多少呢?我丈夫是个同性恋!早早就在外面染了艾滋病。但是我为了儿子,也为了我婚姻的那张光鲜外皮,我妥协了!” 她低下了头,“我逼着他改,不许他出去找那些男人鬼混。但是让我更没想到的是,他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儿子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他竟然会那么无耻地猥亵了他!” 吴莫语的呼吸开始急促,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秦警官,当我知道的时候,我真的想一刀杀了他,但是我做不到,我放不下小轩。我只能强忍着恶心和他维持着婚姻,不是我不想离婚,只是小轩每次都会哭着拉住我们两个人的手,我狠不下心。那种无奈纠结与痛苦,让我生不如死,我甚至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发疯。好在,也算是上天眷顾吧,他得病了,抑郁症,然后自杀了!” 绗?09绔犳槸鐪熻繕鏄亣 吴莫语说到这里,声音渐渐哽咽,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而站在一旁的秦朗,脑海中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吴莫语刚才一番话彻底出乎了他的意料,更让他三观尽碎。 他很想说服自己,吴莫语是在撒谎,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简直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但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呢?难道为了让自己脱罪,真的可以把自己的丈夫,甚至儿子都说得如此不堪吗? 见秦朗不说话,吴莫语拿出一张面巾纸,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 “秦警官,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在说谎,他的艾滋病诊断证明我还保存着,你随时可以查看。还有他第一个男朋友叫周宇,你也可以去找他求证。” “这些我会去查!” 秦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吴医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经历会这么多痛苦!但是我没办法,有些疑问总要弄清楚。不然,恐怕你也没办法重新回归到平静的生活。” “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了!即便提起来很痛苦,忍一下也就没事了!” 吴莫语渐渐平静了,“秦警官,自从我丈夫死了之后,小轩就变得非常内向,而且他觉得是因为我和他爸爸吵架,所以才导致他生病自杀的。所以他很恨我,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即便我几乎要把心掏出来给他看,还是无济于事。之前,你们找我调查,说小轩在学校被霸凌,我才知道他受了那么多委屈。但是我能怎么样?好不容易让他上了全市最好的初中,难道我去找学校理论就能改变什么吗?学校会因为他一个学习并不出众的孩子而大动干戈吗?我知道那些霸凌他人的孩子大多都是有钱有势的,我只是一个单亲妈妈,我对抗不过他们,我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吴莫语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将她的无助可怜展露无余,秦朗听得都不禁从心底泛起了一股同情。 稍微顿了顿,吴莫语继续道:“至于秦警官你刚才提到的录像,我不想看,也不想知道里面到底是怎样的画面,我怕我受不了!小轩已经退学了,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我想让他彻底和过去分割开来。当然,我也要和过去分割,因为过去只有痛苦,没有一丝幸福。” “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知道录像里的事对吗?” “是,我说过了,小轩什么事都不告诉我,要不然,我又何必喊小陈老师帮我劝他不要退学呢?说起来,我这个妈妈真的很悲哀,竟然需要别人帮自己劝儿子。呵!” 吴莫语发出一声自嘲的笑,里面满是深深的无奈。 “那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杀赵天兵的动机,对吗?” “说实话,听你说到录像里那么不堪的事,我确实想杀了他!换做哪个妈妈又会受得了呢?但是我杀的了吗?就算是他没有被杀,我一个女人又能怎么样?我有杀他的能力吗?” 听到吴莫语这么说,秦朗眼神一下冷了下来。 “金可为已经招供了,说他用赵天兵的血液瓶子定位找到你家的,这才知道你就是拿了记录本的人!这个你如何解释?” “瓶子?定位?”吴莫语皱着眉看向秦朗,“秦警官,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你想必应该能想得明白,金可为的被捕跟我脱不开干系,他恨我是很正常的,自然可以诬陷我。但是他空口白牙就可以作为证据吗?” 秦朗被噎了一下。的确,如果找不到那个装着赵天兵血液的瓶子,那金可为所说的定位之类,完全没办法作为证据。而且那一天在乐景家园,嫌疑人是用无人机将血瓶带走的,根本没留下任何证据。即便他相信无人机就是吴莫语放出来的,但是没有证据依然没用。 “11月23日下午六点左右你在哪里?” 无奈之下,秦朗只得询问吴莫语的行动轨迹。这个时间正是何思远带着血瓶去楼顶天台的时间。 “我在乐景家园给一位病人做心理治疗,有什么问题吗?” 吴莫语回答的很干脆,完全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那请你把病人的姓名和住址告诉我!” “没问题,张和平,乐景家园21栋,3001。” 吴莫语说完,面无表情看了看手表,“秦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秦朗想了想,“吴医生,张静出事前租了一辆车,你知道吗?” “知道!她说想开车兜风放松心情。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你没陪她一起?” “本来有一次是想陪她的,但是刚上车就有其他病人打电话找我,所以只能算了。只是没想到,后面想再陪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秦朗微微皱了皱眉头,知道再提头发的事情已经没用了,她提前铺垫了这个可能。 “吴医生,谢谢坦诚相告!你儿子一定等急了,回去陪他吧!” 吴莫语淡淡一笑,“秦警官,如果后面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直接找我就可以了!和案情有关的信息,我一定会如实相告的。” 绗?10绔犲嵄闄╃殑鎯虫硶 秦朗看着吴莫语走远,脑海中各种信息纠结在了一起,凌乱无序。 他确定,吴莫语一定是凶手。但是没有直接证据,想要将她绳之以法,根本不可能。他本以为记录本、金可为对血瓶定位的口供、还有那根头发的比对结果,至少有一样能够让吴莫语猝不及防,露出破绽。 但是他想错了,吴莫语比他想象中要难对付多了。也许是因为她是心理医生,能够很好地掌控自己的情绪。所以,每说到一件事,她总能很好地表现出该有的表情和动作,极其自然,让人不由自主就地倾向于她说的都是真实的,是可信的。 证据,证据? 秦朗两只手死死摁住了太阳穴。没有证据,即便凶手站在自己面前,仍然束手无策。 警察为什么要有这么多束缚?他见过太多的受害人,就因为警方找不到证据,所以凶手逍遥法外,而他们只能独自躲进角落,承受着本不该承受的痛苦。而这些人中的一部分,选择了另外一种手段消除自己的痛苦,那就是报复。结果他们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而更为让人无奈的是,他们往往因为情绪的左右,激情犯罪,留下铁证,最终被警察抓捕归案。 为什么会这样?他已经不止一次问自己,但是没有答案。 他知道自己作为警察,不应该有这样的危险的想法,但是他心中的火气让他有些控制不住。 快步走进了卫生间,他捧起冷水一次次冲洗在脸上,沁入皮肤的冰冷总算让他好受了一点。 看来,自己想错了。吴莫语不会轻易就范,没有证据她绝不会坦白。其实他也可以理解她这种行为。作为妈妈,她犯罪之前肯定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她还是做了!这说明,她早已经不在乎自己了。但是她却在乎儿子,之所以到现在还不愿放弃抵抗,绝对是因为放不下儿子,想一直陪着他! 他想起某部电视剧里一句台词,“血浓于水,但是法大于天。” 作为警察,尽管他刚刚抱怨过,怀疑过,但是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头上的警徽代表着什么?所以,他必须维护法律的尊严,必须将罪犯绳之以法,尽管她也许不是恶人,只是不堪忍受的受害者,也不能免于法律的惩罚。 定了定神,他擦干了脸,重新回到了病房。 他先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陈菲,她依旧没醒,但是两条细长的眉时而会微微皱一下。 一定是伤口疼的! 他忍不住再一次牵起了她的手,轻声喃喃,“小菲,有哥哥在呢!没事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等你好了,哥带你去吃梅花糕,去玩海盗船。” 说着说着,他的眼神迷蒙起来,再一次陷入回到了十年前那段难忘的记忆中,似乎重新经历了那开心的场景,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起来。 然而一个电话却非常不合时宜地打了过来,他被手机的震动惊动,拿出一看,是万进。 毫无疑问,这个时候万进打电话只会有一件事,问结果。他一定指望着他这边能够轻松拿下吴莫语,那一连串的罪案就很可能都有了答案。 想了想,秦朗还是无奈地接通了电话。 万进迫不及待的声音传来,“秦副队,吴莫语去过了?你们聊得如何?” “没什么进展!她全盘否定了!”秦朗语气中透着些许失望。 “什么?不会吧?那么多情况她都否定了?理由站得住脚吗?” “至少从我们现有证据来看,她的理由我们暂时推不翻。而且她回答问题的时候非常平静,很难看出破绽。” “嗯——”万进发出了一声长长的鼻音,“秦副队,那你看怎么办?” “先调查一下乐景家园21号楼,3001的住户,叫张和平!吴莫语说23号那天下午她去给他做治疗了。不过,我觉得吴莫语既然能够很坦然说出来,肯定觉得我们不会调查出什么结果。所以调查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细节。对了,还有一个叫周宇的男人,也调查一下,她说那是他老公的男朋友。” “不是,秦副队,我没听明白,她老公的男朋友?”万进明显懵了。 “对!她说她老公是个同性恋,有艾滋病!而她儿子,被他丈夫猥亵过,也被传染了艾滋病。” 万进足足一分钟没说话,似乎是在消化这个劲爆的信息。 终于他反应过来,“行,秦副队,我这就找人去调查。但愿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吧!要是再不行的话” 秦朗接过话头,“要是再不行的话,我们只能从头开始,重新梳理证据,我还是相信那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做了,肯定就会留下痕迹。” 绗?12绔犵湡鐨勪笉鏄6 夜色渐渐降临,秦朗只开了病房一进门的小灯,他害怕房间里的大灯一开,会让陈菲感到不舒服,尽管她还没有醒,但他一直当她是睡着了。 他静静坐在病床前,脸庞明显消瘦了下去,连颧骨都有点突出了。眼睛中的血丝已经织成了网,却掩不住他瞳孔中的光。 他这三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却丝毫没有感觉到饥饿,似乎只有等到陈菲醒来,他才能重新恢复这个功能一般。 每天护士都会来帮陈菲换药,做检查,对他的日渐憔悴是看在眼里的,纷纷为他这种执着的陪伴所感动。 他根本不知道,他已然成了护士们口耳相传的好男人代表。甚至有护士专门为了来看看这位痴情男人,而找借口进病房转一圈。 此刻,他再次拿出了那两枚戒指,小心翼翼举到眼前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轻轻握住陈菲的手,轻声道:“小菲,快好起来吧!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说着说着,他忽然感觉得陈菲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他连忙张开手心,目不转睛看过去,只见那细长的手指确实在微微弯曲着。 “小菲!”他惊喜看向她的脸。 陈菲长长的睫毛颤了几下,眼睛缓缓张开了。 “小菲,别说话,我去叫医生!”秦朗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兴奋的跑了出去。 陈菲眼睛定定看着天花板,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脑袋还是昏昏沉沉。但刚才,她清晰听到了秦朗那熟悉的声音,而且他还叫她小菲,还握着她的手。 是在做梦吗?一定是的吧!要不然,他怎么会那么反常呢?他不是从来都叫自己陈菲的吗?更没有主动握过自己的手啊? 这梦,不要醒该有多好! 她艰难地扭动脖子,想看看四周,但是却一丝力气都没有,只能放弃了。她又尝试着动动手指,发现也只能动一点点。而她清晰感觉到,手上有些湿腻,好像是汗水。 就在此刻,值班医生带着两个护士快步走了进来,秦朗紧紧跟在后面说道:“小菲,医生来了!” 看到医生的一刹那,陈菲已经明白了过来,梦醒了!不禁有些怅然若失,好像什么宝贵的东西不见了。 然而她马上就又听到了他喊她小菲。 难道这是真的?她眼睛瞬间睁大了,努力向他看去,终于,她又看到他那张俊朗的脸。只不过此时,那张脸已经憔悴不堪,让她忍不住一阵心疼。 “我看看!”值班医生说着话走到了床边,开始给陈菲做测试。 几分钟后,医生扭头看向秦朗,“病人已经彻底脱离危险了,好好静养吧!你也可以休息一下了,身体要紧啊!” 两个护士也跟着点头,秦朗早已成为了她们心目中的好男人,同情心完全表露于外。 “我知道!我知道!谢谢医生!谢谢护士!” 一向干脆利落的秦朗此刻竟然有些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又是和医生握手,又是微微躬身致谢。 陈菲从未见过这样的秦朗,甚至觉得有些滑稽,但旋即被慢慢的幸福感所冲击而去。 这一刻她笃定了一个念头,他这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的,原因无他,他在乎自己,心里有自己! 这,原来,真的,不是梦! 医生带着护士走了。病房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和她默默对视着。 陈菲嘴角微微弯了弯,想要对秦朗笑,却见他的眼中泪花闪动。 他上前一步,拿出一枚断了的银戒指,小心翼翼放进她的手心,又用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她被巨大的幸福感包裹住了,整个人好像飞到了云端,想要说话却生怕一动就要掉下来。 “小菲!你还太虚弱,不要说话,听我说。” 陈菲努力眨了眨眼,看着他,静静等着。 “你的戒指我找到了,你,我也找到了!十年了,没想到你一直和我在一个城市,我的小菲妹妹!” 小菲妹妹!陈菲如同坠入了五里雾中,他为什么要叫自己小菲妹妹呢?十年?难道自己和他十年前就认识吗?难道是那场车祸夺走了自己对他的记忆吗? 无数的问号瞬间填满了她的脑海,愣愣看着他。 看出了她的迷惑,他缓缓说道:“小菲,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没关系,以后秦朗哥会一点点讲给你听。你看这个!” 他拿出了自己那枚戒指,举到了她的眼前,“和你的戒指是不是一模一样?” 她的眼睛瞬间睁得更大了,因为她一眼就看出这枚戒指和自己的确实一模一样。 “你的戒指里面刻着陈菲,我的这个里面刻着秦朗。这是我们俩十年前一起订做的!”他微笑着解释,那笑容瞬间包裹了她,让她觉得很温暖。 绗?13绔犲啀涔熶笉瀛ゅ崟 秦朗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让陈菲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她相信他,相信他一定不会骗她。 十年前?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想去回忆,但是她脑海中对那十年前的记忆完全是空白,她记忆的开端是从病床上睁开眼睛那一刻开始的。 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上天为什么要让自己失忆呢?自己和他肯定有一段美好的记忆,上天为什么要把它剥夺呢?她当初从那个警察口中知道自己是个孤苦伶仃的农村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母,过得极为辛苦。可以说,那段人生都是不幸。 所以,在她在失忆之前,也许秦朗就是她十几年的人生中最亮的光了吧?只是命运跟她开了玩笑,点亮了这盏灯,却又在她即将拥抱光明的时候,无情地熄灭了它。甚至,连那记忆都一同抹去,让她重新回到那无边的黑暗中。 “小菲,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看到她皱眉,秦朗连忙关心地问道。 她看向他,微微摇摇头,嘴角努力翘了起来,两个浅浅的梨涡显了出来。 也许,命运真的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要不然为何兜兜转转,自己还是和他相遇了呢?即便是为这个相遇她付出了莫大的代价,她仍然觉得,值。 秦朗点点头,“小菲,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要不,你先休息吧,你刚醒,不能太累。” 她停了一会,攒足了力气,缓缓张口道:“我,想听!” “好,好,那秦朗哥就给你听!” “十年前,我十六岁,你十二岁。那时候我是……” 秦朗每讲一句,她就在脑海中模拟出那个场景。渐渐地,她闭上了眼睛,完全沉浸到了秦朗的讲述之中。 她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名牌的叛逆少年,看到了他夺门而出的桀骜声影,看到了他独自蹲在雨夜中那无助的样子,也看到了他笨拙地为自己煮面条的滑稽。 她跟着他来到了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模样的城市。他给她买了好看的衣服,她穿上之后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他为她排队买梅花糕,那梅花糕好甜好香啊。他带着她去游乐场,海盗船好恐怖,但是他牵着她的手,她就不害怕了。他带着她走进了珠宝店,然后两个人一起订做了那两枚银戒指。 她无数次想过,这银戒指应该是自己父母留给自己的,是她和父母之间仅存的一丝纪念。所以她一直珍藏着,爱护着,即便是身受重伤也还念念不忘。可是却没想到,自己一直都错了,那是他留给她的纪念呀! “那一天,你坐着节目组的车走了,然后,然后”秦朗哽咽起来,“那辆车出了车祸,翻下了山坡。等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你死了!连,连人都没有找到。” 她努力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摇摇头,让他别再难过。 秦朗仰头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睁了睁眼睛,将另一只手也盖在她手上,喃喃道:“十年了,我不敢去回忆那段记忆,但是却又忍不住去回忆,它就在那里,我绕不过去。那一天,在虎牙山我见到你,听到你说自己叫陈菲,我差点失控了。我很想多问你几句,但是我不敢。现在想起来,真后悔。如果那时候就知道你没死,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绝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你也一定不会受伤,都怪我!都怪我!” “秦朗,哥”陈菲的泪水也溢出了眼眶,努力说道,“我,不怪你,都是我愿意的。如果再,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会,还会这样做的。” “小菲!” “秦朗哥!” 三只手握得更紧了,四目相对。 他们眼中的对方都渐渐模糊了起来,转眼睛就变成了十年前的样子,他眼角眉梢还带着那一股年轻气盛,只有看向她的时候才露出温柔。她扎着马尾辫,瘦瘦小小,小心翼翼牵着他的手,嘴角带着笑。 良久,秦朗轻轻为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微笑道:“小菲,不管怎样,我们又在一起了,你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了。以后无论什么事,都有我,哥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了。” 她也笑了,轻轻点头,“嗯!” 她忽然咳嗽起来,抬手捂住了胸口。 “小菲,是不是哪里难受?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刚醒就这么累。你等我,我去叫医生过来。” 她想拦住他,他却已经飞快地跑了出去。值班医生被拽进了病房,打着哈欠,一脸不情愿。 简单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医生道:“没事,注意休息就行!”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秦朗,“小伙子,别一惊一乍的,关心女朋友可以理解,但也没必要过度焦虑!” 医生揉着眼睛走了。 她红着脸看向秦朗,却见他的脸上也正泛着红晕。 绗?15绔犲井绗戠潃闈1 “妈,我想明天出院!”田甜红着眼睛看着田母,语气坚决。 “你不是还没好吗?赌气也不能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啊!听妈的,等好了再出院好不好?”田母皱着眉头,看着女儿的眼神中却满是心疼。 田甜把头埋在了膝盖上,不说话。 她从陈菲病房回来之后,蒙上脑袋哭了一场。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秦朗是师兄妹,还是同事,每天朝夕相处。就算是他一开始对自己没感觉,但是只要自己不懈地努力,坚持下去,他的心总有被感动的那一刻吧? 然而现实总是比理想更骨感,它残酷地告诉她,感情的事情真的不能强求。否则,哪怕你再付出,遇不上对的人也只能独自悲伤,独自疗伤。 她知道自己也许该放弃了,但是他叫陈菲小菲的那一刻来回在她眼前萦绕,让她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她甚至开始气恼,自己对陈菲那么好,像亲妹妹一样照顾她。她难道看不出自己喜欢秦朗吗?她相信她只要不傻都能看得出来。但是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她难道不应该为自己着想一下吗? 然而现在想那些还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已成定局,自己就算再生气,再抱怨,也只能是个失败者。 田母轻轻坐到田甜身边,将女儿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丫头,别想太多了,乖!依妈看呐,你早点醒悟也好,其实上次在输液室妈就看出来了,你那个秦师兄和那个陈菲关系不一般啊!只不过,那时候你那么执着,妈无论如何都要支持你的。但是现在你既然都已经明白了,那就不要再自艾自怜了。你还年轻,未来还长啊!” 田母心中也是阵阵惆怅。老田牺牲后,她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儿女的身上,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给她。但是在女儿的感情问题上,她能帮得上什么呢?这种事只能让她自己去经历,去成长啊! 田甜靠在妈妈的肩头,一字一句说着,“妈,我想调走,我害怕再看到他,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田母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丫头,你觉得调走了,看不到他了,就算完了吗?妈告诉你,感情的事情,越是逃避越是无法忘记,到最后他会成为你的心结,让你一辈子都解不开。” “妈,可是我”田甜抬头看向妈妈的眼睛,脸上满是委屈,“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丫头,那你就听妈的!勇敢去面对现实,接受现实。不就是成不了男女朋友吗?难道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我相信他一直都是你心目中那个厉害帅气的师兄,对吧?就算是你看不见,也不会忘记,既然这样,逃避有和意义。你喜欢过他,这不是你的错,他没有选择和你在一起,这也不是他的错。他有选择他喜欢的人的权利,看到他幸福快乐,我们应该祝福,对吗?就让过去的都过去吧,变成一段难忘的回忆,自己珍藏起来。然后笑着面对未来,好吗?” 田甜看着妈妈的眼睛渐渐睁大,疑惑问道:“妈,你不会也经历过和我一样的事吧?” “你这丫头!”田母嗔了一句,“妈就没年轻过呀?妈也曾经喜欢过人,但是人家不喜欢我呀!那我能怎么办?还能因为不想看到他就转学呀?妈告诉你呀,那时候我也像你一样难受了好大一阵子,但是后来就想通了,何必呢?自己还年轻呀!难道就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吗?于是,后来就遇到了你爸爸。你爸爸没他帅,但是这有什么关系,他是个好丈夫好爸爸,这就够了呀!” 说到这里,田母忽然不说话了,脸上浮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 田甜知道是妈妈想起了爸爸难受了,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妈,你别难过了,等我出院了,我们一起去看看爸爸,好吗?我还想告诉他,害死他的凶手就快抓到了,我一定会让他瞑目的。” “嗯,丫头你有这份心,你爸一定会开心的。” 母女俩紧紧抱了抱,感受着来自对方的温暖。 夜深了。 田甜在黑暗中忽闪着眼睛。她不知道旁边的妈妈有没有睡着,但是她不想打扰她。 她紧紧摇着嘴唇,狠狠地告诫自己,和秦朗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许再想了,而陈菲也没错,凭什么人家就不能争取自己的幸福呢? 所以,从明天开始,她要微笑着面对现实,做勇敢的自己。她还要抓凶手为爸爸报仇呢,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一蹶不振呢? 绗?16绔犲绁濈浣犱滑 陈菲闭着眼睛,却睡不着。她还想和秦朗说话,想听他的声音,听他说她忘记的那段记忆。已经听过一遍了,但是她觉得自己听多少遍都不会厌。 她听着秦朗的呼吸,伴着轻微的呼声。他太累了,他一直在等着她醒来,而当她真的醒来,他疲惫的精神终于撑不住了。 她偷偷扭头,借着窗外微弱的灯光看向他的脸,第一次感觉他距离自己那么近,不单是身体的距离,还有精神上的距离。 一抹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她甚至开始感谢那个挥刀砍向自己的凶手,如果没有他那一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小菲妹妹,又或者,可能一辈子都会错过吧? 带着笑容,她睡着了,梦里竟然没有杀人现场,只有他牵着她的手,一起走着,走着。 晨曦微露,窗外的小鸟起得早,欢快地在树枝上跳跃着,鸣叫着。 秦朗从床上坐起来,伸展了一下双臂,神清气爽,感觉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 他扭头看向陈菲,却见她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挠挠头道,“小菲,你早醒啦?怎么不多睡一会?你需要多休息的。” 陈菲眨眨眼,怯生生叫了一句,“秦朗哥!” 虽然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叫出口的时候还是很紧张,生怕自己叫错了似的。 “怎么了小菲?”秦朗回答地甚是自然,自然得好像他们已经这样称呼了很多年。 陈菲笑了,又叫了一句,“秦朗哥!”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大了不少。 秦朗也笑了,起身道:“我去打点水,帮你擦擦脸!” 陈菲脸红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她还没有被这样关心过,失忆之前怎么样根本不记得了。而到了孤儿院,即便是生病了,大多数时候也只是自己熬着,熬着熬着也就好了,却也不再奢望什么了。 秦朗回来的很快,端着一盆温水,他把水盆放在椅子上,把毛巾放进去。拧干了毛巾上的水,他又小心地感受了一下毛巾的温度,轻轻朝着她的脸上擦去,嘴里还不忘提醒着,“小菲,如果觉得烫要说,知道吗?” “嗯!”她微笑着点头。 虽然她觉得他把自己看做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有些滑稽,但是却很享受这种感觉。毕竟,谁不希望有个人像疼孩子一样疼自己呢?更何况,这个疼自己的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呢? 毛巾的温度正好。他的手很轻柔,仔细的拂过她的脸庞,她的脸慢慢变得和毛巾一样温暖了起来,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种感觉,好幸福。 正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人悄悄走了进来。 “师兄!小菲!” 秦朗手微微一颤,扭头看去,见田甜正笑吟吟看着自己。 “田甜你怎么”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说了一半便没了声音。 “怎么了师兄?不欢迎啊?声明一下啊,我可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看我小菲妹妹的!” 田甜朝着秦朗翻了一个白眼,看向陈菲,“小菲,你总算醒了!担心死我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陈菲昨天还在昏睡中,根本不知道田甜曾经来过,所以很自然得回答,“我没事了田甜姐,慢慢养就行了。” 田甜扭头看了一眼秦朗,见他正拿着毛巾发愣,一把将毛巾拽了过来,“师兄,你笨手笨脚的,我来吧!小菲,闭上眼!” 看着田甜帮陈菲擦完脸,又帮她擦手,秦朗感觉眼前的一切太不真实了,简直没办法理解。 他也不止听一个人说过,女人是善变的,但是这变得是不是太快了?难道她睡了一觉就把昨天的事都忘了吗?还是说她还有别的想法? “师兄,别愣着了,去把水倒了呀!对了,能顺带到门口买点早饭吗?医院的饭太难吃了!我都要吃吐了。”她又看向陈菲,“对了小菲,你现在能不能吃东西?让他一起带呀!” “哦,那个,小菲还不能吃东西,我一会就回来,你们聊吧!不过,她还不能说太多话,不能太累,她伤的挺重的,医生说”秦朗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啰嗦,却不知道为什么。 “好啦好啦师兄!”田甜打断秦朗的话,朝着他摆摆手,“快去吧!你要是老这么啰嗦,以后连小菲都要嫌烦啦!” 秦朗没接话,快步走出了病房,他生怕后面田甜又冒出什么出格的来。 陈菲当然也听出了田甜的弦外之音,脸微微发红,无力地辩解,“田甜姐,你说什么呐?” 田甜拉起她的手,“小菲,你就别装啦!姐又不傻!秦朗是个好男人,姐祝福你们!” 说完这句话,田甜扭头看向窗外,努力将眼眶中的泪水逼了回去。再次扭头的时候,笑容已经重新回到了脸上。 绗?17绔犱綘鍘诲繖浣犵殑 陈菲看着田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当然知道她一直是喜欢秦朗的,所以之前面对秦朗的时候总是很纠结,她不想破坏她们之间的感情,但是又无法抑制对他的情感。 她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是他和她说了什么吗?应该是的!说不定就是自己还没醒的时候,他和她谈过了。 陈菲脸上虽然没有反应,但是心里却开心起来。他能把事情和田甜说清楚,那岂不是说他承认了他和她的关系吗?而且是毫不避讳的! “想什么呢小菲?看你脸红的!”田甜笑着伸手轻轻在她脸上刮了一下。 “没想什么呀田甜姐!别瞎说!”陈菲嘴硬着搪塞。 见陈菲越来越不好意思,田甜便主动换了话题,问起了她受伤的经过。 当她说到替谢宇轩挡刀的时候,田甜眼睛睁得老大,感叹道:“小菲,真是没看出来,你太勇敢了!佩服佩服!” 说着话还竖起了大拇指。 病房门一开,秦朗拎着一大袋早餐走了进来,见两人聊得热火朝天,情不自禁松了口气。 田甜笑着把袋子接过来,“谢谢师兄啦!一起吃吧!” 然后她又看了看陈菲,“小菲,你就只能看着咯!等你好了,姐再好好请你吃!” 陈菲笑着点点头,“说话可要算数啊!” “必须的嘛!”田甜学着乡村爱情里刘大脑袋的经典台词,拍着胸脯。 秦朗看着田甜,总觉得她今天好像有些浮夸,不知道为什么。当然,他不会傻到张嘴问对方原因,只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小菲,感觉好些了吗?还疼不疼?” 秦朗没有急着吃饭,而是坐到了陈菲床边,关切地问。 一旁嚼着油条的田甜微微愣了一下神,然后端着豆浆看向秦朗,“师兄,我刚吃饭你就撒狗粮,不好吧?” 陈菲脸又红了,“田甜姐,你又乱说!” 秦朗笑了笑,“小菲是我妹妹,照顾她很正常啊!” 田甜反倒被秦朗说愣住了,有点摸不着头脑,“师兄,你是说” 她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秦朗曾经对她说过他和陈菲十年前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还有他十年来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折磨。当时他说过,没有找到陈菲的尸体。 而现在看他说话的感觉,尤其是叫“小菲”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情感流露,她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她指着躺在床上的陈菲,定定看着秦朗,“她是十年前的小菲?” 秦朗点头,“对,她就是小菲!她当时出了车祸,却死里逃生,只是失去了记忆!我一直以为她已经不在了,原来只是一个误会,只不过这个误会竟然持续了十年。如果没有废弃工厂那件事,可能我还不知道!” 陈菲插了一句道:“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以前有田甜姐,现在又有了秦朗哥!呵呵!” 虽然猜想到了这种可能,但得到证实的这一刻,她还是有点觉得不真实。 “不会吧?这也太巧合啦!感觉有点像电影里的桥段啊!” “或许,这就是上天的眷顾吧!”秦朗仰起头,一阵感慨。 田甜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又再次掀起了波澜,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今天他来陈菲的病房,就是想让自己接受现实,不再奢望什么。 而这样做的前提是,秦朗和陈菲成了男女朋友,自己根本没有机会了。 但是现在呢?他说她是他十年前的小菲妹妹,他之前也说过他是把她当做亲妹妹的,那现在呢?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如果他真的只是把陈菲当妹妹呢?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师兄,小菲,我手机好像落在病房了,我去拿一下!” 田甜说着话慌乱地掏了掏口袋,然后不得两人说话,便匆匆跑了出去。 秦朗和陈菲对视了一眼,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跑到自己病房里,田甜一屁股坐在床上。其实手机一直在她口袋里,她只是想找个借口回来一个人静一静。 思前想后了一番,她打定了主意,起身向外走。 重新出现在秦朗和陈菲面前,她问秦朗,“师兄,金可为抓到了,那我爸爸的案子他知情吗?” 就算田甜不问,秦朗也正打算告诉她,“据金可为的口供,八年前欧阳宇收了他一百万,放走了他!但是他并不知道欧阳宇是不是杀田叔的凶手!” 田甜眼神一凛,“欧阳宇?我觉得一定是他!” “我也觉得他很可疑,而且他失踪了!多半是做贼心虚。现在市局正在搜索他的踪迹!相信会很快有结果的!” 田甜点点头,又问道,“赵天兵被杀的案子有进展吗?” 秦朗抿了抿嘴唇,“关键证据不足,恐怕还要费点功夫!” 陈菲看出了秦朗内心的焦躁,知道他很纠结,一边担心自己,另一方面又着急案情,于是开口道:“秦朗哥,要不你去忙案子吧!我没事的,不是还有护士照顾吗?你放心好了!” “但是” 田甜不等秦朗说完,上前拉住陈菲的手道:“师兄,你就别但是啦!我觉得小菲说的对,你去忙你的就行了,免得在这里纠结,干着急!小菲这边我换个病房,过来和她一起就好啦,有我你还担心什么?” “田甜,你的伤不是还没好吗?” “师兄,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啦?你看我像还有事的样子吗?要不是我妈不让,我都出院了!” 陈菲也道:“有田甜姐陪我太好了,秦朗哥你不用担心,真的!有事大不了给你打电话就好啦!” 陈菲的状态确实还不错,秦朗一颗心也放了下来。而且他确实很着急案子的侦破,此刻听着两个女孩的劝解,也就不再犹豫了! “好,那就辛苦你了田甜,小菲你也好好养伤。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 绗?18绔犵粷涓嶈兘鏀惧純 秦朗风风火火回到分局,正赶上案情分析会。 一见他进门,万进眉眼一喜,嘴上却道:“秦副队,你怎么回来了?医院那边没事了?” “嗯,陈菲醒了,状态还好!” 万进伸手朝着自己旁边的椅子拍了拍,示意秦朗坐下,“那就好,那就好!这就叫好人好报啊!哈哈!那什么,秦副队你案情熟悉,思路清晰,正好给大家分析分析!” 坐在秦朗对面的齐勇微笑着向秦朗点点头。 刘黑塔和李谦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对着秦朗露出了贱兮兮的笑,秦朗毫不客气给了两个人一个白眼。 当晚抓捕马老三和长毛,基本上所有在场的警员都参与了,所以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当时的情况。再加上秦朗这几天没有出现,以及刘黑塔推波助澜,几乎所有人都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平时那个拼命三郎一般的秦副队,有女朋友了! 所以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是很丰富多彩,还有人小声嘀咕着,要以此为由讹秦朗一顿饭。 万进抬手敲了敲桌子,“静静,静静,下面让秦副队给我们分析一下案情。” 秦朗看了万进一眼,“万队,我这几天没参与调查,案子有新变化吗?” “金可为的口供基本都好了,他显然已经彻底放弃抵抗了,所以八年前的贩毒案算是彻底结案了!还有,金可为供出了囚车坠桥案,也是他指使的,目的就是弄死姜铁钢!这个和你之前推测的一样。为了达到目的,他买通了货车司机,还有狱警杨海峰等人!” “是不是司机故意猛打方向造成钢丝绳崩断,然后狱警佯装不知道?还有囚车的行动路线是狱警实时和货车司机联系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货车能准确的在临江立交桥实施作案!” “没错!就是这样!秦副队你牛啊!”万进又习惯性竖起了大拇指。 “专案组已经知道了吧?”秦朗并未没理会万进的夸奖。 “当然啊!我们是和专案组联合审讯的!现在两名狱警和货车司机都已经招供了,这就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万进又道:“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八年前的贩毒案和囚车坠桥案可以圆满结案了!姜文浩和金晓凯被杀案主犯张静已死,虽有些许疑点,也并非不能结案。所以我们现在需要重点解决的就是赵天兵被杀案,虽然金可为承认指使邱彪和许涛杀人,但他还供认说有人用那个记录本要挟他作案。我觉得他在这件事上没必要撒谎,而且乐景家园的事情我们也知道,确实存在这样一个神秘人,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她挖出来!” 说到这,万进环视了一周,“现在,关于这个神秘人,心理医生吴莫语有重大嫌疑,但是我们目前手上的证据不足以指证她,所以还需要进一步侦查取证。” 万进一番话基本上已经给案子都定下了基调,那就是当前只要把吴莫语钉死,将赵天兵被杀案顺利结案,就可以了。至于八年前的田军被杀案,还有张静那个神秘共犯不想再多下功夫追查。 秦朗自然明白万进急于结案的想法,这一系列案件是他当上队长之后的首秀。案子悬而不破这么久,尽管孔局并没有明确表现出对他的不满,但他一定每天都战战兢兢,生怕各级领导对他不满意,那必将影响他今后的仕途。 但是,在还死者一个公道,还法律一个尊严的责任感面前,这些个人的私心杂念都应该为之退让。 这时齐勇开口了,“万队,你看啊,金可为刚刚供述了欧阳宇当年收受赃款徇私枉法的事实,欧阳宇就失踪了,至少我们要把他抓住,这贩毒案才能算圆满结案吧?还有,这欧阳宇当年会不会因为收赃钱的事被老田获知,然后动了邪念,指使年喜杀老田灭口?而且老田出事之后,欧阳宇没多久就辞职了,现在想起来不觉得奇怪吗?因此,我认为他是害死老田元凶的可能性极大。老田死了八年了,不明不白,我们总要给他一个交代?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绝不能就这么放弃!” “对呀,不能让那小子给跑了!” “就是,把自己师父害死,还是不是人?” 大家都小声议论了起来,他们不少人都和田军共事过,都清楚记得田军雨夜惨死的景象,所以他们也和齐勇有着同样的想法。 万进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面对大家的情绪,也只能讪笑了一下道:“老齐,你也别急,我也没说不查老田的案子对吧?现在我们不是还在撒网抓欧阳宇吗?等他一落网,这案子不就清楚了吗?” “不过”万进忽然来了一个转折,“大家也要做好一个准备,万一,我是说万一,欧阳宇长时间抓不到,那贩毒的案子我们总不能一直悬着不结对吧?即便是抓到欧阳宇,如果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就是他指使年喜杀害老田,我们只靠推理也无法定案对吧?” 大家一时间都不说话了,万进虽然喜欢打小算盘,但他这一番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这时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揪出欧阳宇,老田的案子也一定会有一个交代。” 大家循声看去,说话的人正是一脸冷峻的秦朗。 绗?20绔犵‘瀹炲緢妫樻墜 秦朗目光炯炯,“根据洛卡德物质交换原理,只要凶手进入做案现场,不可能不留下痕迹。即便到现在为止,我们并没有找到她出入犯罪现场的证据,并不能说明她没有参与做案,只能说我们侦查得还不够深入和细致。” “张静租的车里那根头发能不能再深挖一下?”万进问道。 “那根头发是吴莫语的没错。我在医院询问过她,她的答复是张静租车是想兜风减压,她曾经想陪她去,但是临时有事,只在车里坐了一下就离开了。很显然,她猜到了我们手中可能有证据,所以提前堵死了这种可能。一旦问到头发,她马上就可以说是自己那一次进车里留下的。” “她这说法很牵强啊!”万进撇了撇嘴。 齐勇揉了揉眉心,“看来,这个吴莫语不但反侦查能力强,心思还缜密到了极点,能够预先给自己做铺垫找理由。不好对付呀!” “是的!即便是她的理由再牵强,但张静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的事情,我们没办法作为证据。所以说头发暂时起不到多少作用。” “我说朗子,不是还有那个记录本吗?怎么落她手里的?她总有个解释吧?还有金可为的口供,这些难道都不能作为证据吗?”刘黑塔直勾勾看着秦朗问道,显然不相信吴莫语都能把这些事解释清楚。 秦朗摇摇头,“老塔,事情没那么简单。记录本她说是张静精神状态不好,怕自己死后东西落到金可为手里,危及姜铁刚的性命,所以托付给自己的。至于金可为关于血瓶定位的口供,她更是矢口否认,说是金可为污蔑。我们找不到那个血瓶,光靠口供,定不了罪。” “果然是高级知识分子呀,这么会强词夺理?”刘黑塔喘了几口粗气,手指关节掰得咔吧咔吧直响。 “秦副队,照你所说,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不足,想要查明真相还需要继续深入调查。但是方向在哪?你有什么建议吗?”万进现在是糟心得很,他本来以为吴莫语一个女人,还能有多难对付,没想到这么难缠。 “乐景家园的张和平和那个周宇查过了吗?”秦朗问万进。 “这个,正准备今天上午开完会就落实,正好你就回来了。”万进脸上稍微有点尴尬。因为秦朗告诉他这两个信息后,他临时接到了老领导的电话,跑去市局转了一趟,结果本该昨天落实的事拖到了今天。 “诶,朗子,张和平和周宇谁呀?”刘黑塔是不知道就问,绝不拖延。 “11月23日,就是我们跟踪何思远交换物品当天,吴莫语声称自己到了乐景家园21栋3001出诊,病人叫张和平。如果放出无人机取走血瓶的人是她,那张和平家会不会留下痕迹?需要调查取证。” “那周宇呢?他又是谁?” 这次是李谦问了一句。 秦朗叹了口气,“吴莫语其实也很可怜,她老公是个男同,有艾滋病!这个周宇是他老公的男朋友。不但如此,她还说儿子的艾滋病是老公猥亵而传染的,这样的话,她连杀人动机都弱化了!” “卧槽,不会吧?这他妈太离谱了,真有这样的人吗?”刘黑塔眼珠子瞪得溜圆,三观都震荡了。 “恐怕是半真半假,这样的谎言很难揭穿!”齐勇皱眉道。 “是的!她既然敢于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一定早就思考清楚了,确信我们不可能从这两人口中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秦朗目光一凝,“我不相信她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如果我们从这两人身上真的查不出线索呢?”万进问。 “不是我说万队,你怎么老是说丧气话呢?哪有那么多如果?”刘黑塔这种急性子完全无法忍受万进这种一次又一次泼凉水的行为,所以直接开怼了。 齐勇瞪了刘黑塔一眼,“老塔,你急什么?万队说的只是一种可能,谁也不敢保证没有这种可能。” 秦朗道:“是的!如果真是像万队所说那样,那我们只能回到原点,重新梳理手头的线索,恐怕重点还得放在那些犯罪现场的监控上。” 这话一出口,大家不约而同看向了李谦,李谦的脸瞬间变成了狭长的苦瓜,“啊?不会吧?怎么又是我?我这命咋恁苦嘞?” 李谦拉着唱戏的调子一诉苦,大家都笑了起来,沉郁的气氛瞬间缓解了不少。 绗?21绔犲鍗曠殑鑰佷汉 案情分析会之后,刑警队兵分三路。 秦朗和刘黑塔去乐景家园找张和平。万进则带人去找周宇调查吴莫语丈夫的情况。李谦带着技侦重新调阅监控录像,齐勇也参与了进去,这倒让李谦感觉底气足了不少,小眼睛兴奋地一顿眨。 张和平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独居在家,一子一女都在国外工作,长时间的独居让他倍感孤独,久而久之,就有了重度失眠症,经常会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一开始安眠药还有作用,慢慢吃药效果也不再明显,只会让他头痛,而不会让他入睡。正因如此,他想到了心理医生,觉得是不是可以用催眠的方法让自己好好睡一觉。就这样,他成为了吴莫语的病人。 “两位警官,吴医生可是个好人啊,医术好,性格也好。她不光给我催眠,还一直开导我,要不然啊,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活多久呢!” 干瘦的老人说着话,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镜框,“那是我儿子和女儿,都很优秀啊,但是他们离我太远啦。他们工作也忙,难得回来看我一趟,电话也是接不到几个。老伴一走,这么大个房子,白天晚上就我一个人晃来晃去,这心里头呀,空的难受啊!” 老人说着说着,眼圈渐渐发红了,看得出来,他很孤独,也很感激吴莫语。 秦朗眼神飘忽了一下,露出一丝苦笑,自己也很久没回家了,上次要不是爸爸提到叶婷婷,他还是准备回去陪爸爸吃饭的。爸爸虽然在商场上纵横披靡,意气风发。但也只有他知道,当他一个人回到那偌大的别墅中,恐怕会和眼前的张和平一样的孤独吧? 刘黑塔抬起大手,在老人膝头拍了拍,“唉,您呀,也别老在家里待着,出去钓钓鱼呀,下下棋呀,转移一下注意力,说不定能好点。实在不行,就主动给儿子女儿打打电话,对吧?他们再忙接你电话的时间还能没有啊?” 老人苦笑一声,没接话,反问道:“两位警官,吴医生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这几天我打她电话她也没接,现在你们又来找我问她,她没事吧?” 秦朗看着满脸担忧的老人,摇头道:“您放心,吴医生只是家里出了一点事情,她没事!具体我也不方便跟您透露,您就把23号那天的情况跟我们说说就行了。”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好人呐,这老天爷都会照顾着呀!”老人神情轻松了不少,抬手抹了抹皱纹深刻的额头,“23号,23号,让我想想啊!” 秦朗和刘黑塔静静等待着,生怕老人一紧张更想不起来。 “对,我想起来了。那一天下午吴医生来给我催眠了!我睡了个好觉,醒过来那个舒服呀!” “她什么时候到的?您睡了多久?” 张和平下意识看了看客厅的石英钟,“五点多到的,她催眠很厉害,来了也就十来分钟,我就睡着了。睡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吧!” “她是等你醒了才走的?” “对呀!她每次都是等我醒了,问问我感觉怎么样,再和我聊一会才走。” “那您睡觉的时候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声音?” 老人皱了皱眉头,“没有,我那一天之前已经连续几天几乎没睡了,吴医生也很忙,一直抽不出时间过来。这好不容来了,我一下子就睡死过去了,什么都没听见!” “那天吴医生有带什么东西吗?”秦朗继续问道。 “不知道啊!她就背了个包,就是那种女士常用的包。挎在肩上的那种。” 老人说着拿手比划了一下。 秦朗注意到他比划的大小,大约有五十公分长。马上问道,“包不小?” “四五十公分见方吧!也不算大吧?我女儿有好几个包都那么大呢!”老人疑惑看着秦朗,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意包的大小。 基本情况已经问清楚了,秦朗合上记录本,准备离开。 张和平将两人送到门口,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两位警官,你们能见到吴医生吧?代我问候她一下行吗?还有,她要是有空,能给我回个电话吗?就说几句话也行啊!我保证不多耽误她时间。” 秦朗点头,“没问题,您放心吧!话我一定转达到!张大爷,您注意休息,我们走了!” “好,好,谢谢你们啊!” 走下楼梯,刘黑塔扭头看了一眼,张和平还站在门口向下看呢,整个人就像是镶嵌在门框里的一张照片,单薄,寂寞。 绗?22绔犳湁浜哄惉鍒颁簡 “唉,这老张也够可怜的,为人父母呀,不容易!我看我还是打光棍得了,也挺好。”刘黑塔感叹道。 秦朗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没听到刘黑塔说话,径自朝着张和平家楼下住户门口走去。 刘黑塔跟了上来,挤眉弄眼,“朗子,想啥呢?我说话都不搭理?不会是想小菲妹妹了吧?” 秦朗一阵无语,现在自己在整个刑警队恐怕都成了痴情男儿代表了,不过他也懒得解释,直接敲响了房门。 敲了几声之后,没人开门。 “朗子,应该是不在家吧?要不先去对门试试?” 对门倒是有人住,竟然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颤巍巍探出头问,“你们找谁呀?” 刘黑塔往前上了一步,亮了一下证件,“阿姨,我们找您了解点事!” 老太太把门推开,“警察同志呀,进来坐吧!” “不用了阿姨,我们就问您一下,本月23号,您在家吗?” “不在家!”老太太回答地很干脆,“我呀,刚从外地儿子那边回来,前段时间一直不在家。” 秦朗又多问了一句,“阿姨,您对面有人住吗?” 老太太摇头,“我们这栋楼住户不多,大多都是像我这样的老人,楼上也只住了一户,好像年纪就比我小点。” “哦,那谢谢阿姨了!” 秦朗和刘黑塔兜兜转转,把从27层到33层的住户都转了一遍,确实住了不少老人,也没问出什么名堂。 最后两人站在了3301的门前,刘黑塔有点泄气,敲门的声音都无精打采。 没想到这才出来的竟然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一下下拍着。 女人一开门就瞪了两人一眼,“敲什么敲呀?干嘛?孩子刚睡着又被吵醒了!” 刘黑塔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打扰一下!” 秦朗拿出证件在女人眼前晃了一下,“本月23号你在家吗?” 女人见是警察上门,脸色微微变了变,“我22号才搬进来,我可没干什么违法的事啊!我这带个孩子,就整天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的。” 秦朗摆摆手示意女人不要激动,“那天下午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六点钟前后?” “异常?”女人翻着眼睛想了想,“没什么异常啊?” “有没有看到无人机?或者听到类似无人机的声音?”秦朗这个问题已经在其他住户那边问了许多遍,但是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无人机呀,没看见!不过倒是听到了点声音,呜呜的,把我孩子给吵醒了,所以我有点印象。” “你确定?响了几次?”秦朗眼前一亮,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有点收获了。 “响了几次?什么意思?”女人被问得有点懵。 “是不是响了一会声音就小了,后来又大了?” “对对对,是的,警察同志你怎么知道?我当时听到声音小了,还以为人家收起来了,没想到过来一会儿又飞回来了,把我气死了都,孩子被吵醒两次,哭了两回!” “好,谢谢!老塔,走吧!” “警察同志,这楼里没出什么事吧?”女人临关门还没忘多问一句。 “没什么事,您安心哄孩子吧!”刘黑塔头都没回喊了一句,显然对刚才女人的态度还憋着气呢。 进了电梯,刘黑塔迫不及待道:“朗子,往常都是听你分析案子,这回我给你分析分析呗!” “嗯,你说!”秦朗笑着看向刘黑塔。 “你看啊,这吴莫语来张和平家给他催眠,在他睡着了之后就可以放出无人机,等东西拿到了之后,再把张和平叫醒,自己就有了不在场证明了。只是她也没想到无人机的声音把楼上的孩子给吵醒了,留下了痕迹,对吧?” “嗯,应该就是这样,她当时之所以带个大包,就是把无人机装在里面了。而且,我们刚才走访了那么多住户,基本上都是老人,他们几乎都在六十岁以上,先不说会不会用无人机,他们恐怕压根就没心情玩无人机。那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肯定也不可能。所以,无人机只能是外人带来的。不言而喻,吴莫语嫌疑最大。” 刘黑塔晃了晃大脑袋,“嗯,朗子,还是你厉害!不过,我也不差!哈哈!下面怎么办?找吴莫语?” “先不急,看一下万队那边是什么情况。吴莫语是个心思缜密到极致的人,而且心理素质极强,如故不能一次把她的防御击破,她一定会思考出更加缜密的应对办法,给我们破案增加阻力。” “也对!这个女人不寻常啊!”刘黑塔感叹道,“可惜呀,聪明被用错了地方!” “她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秦朗幽幽道。 绗?27绔犳劋鎬掔殑姣嶅瓙 吴莫语脸色涨红,眼睛狠狠瞪着秦朗,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妈妈?凭什么?她就是最爱我的妈妈!她没有骗我,没有——”谢宇轩瞪着通红的眼睛,颤抖着嘴唇向秦朗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颤抖的身躯宛如受到惊吓拼死挣扎的幼犬。 “小轩,小轩!”吴莫语奋力将谢宇轩抱住,一声声喊着他。 谢宇轩又挣扎了几下,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伏在吴莫语的肩头放声哭泣。 吴莫语轻轻拍着儿子的后背,冷冷看着面前的三人,还有莫名其妙站在门外张望的刘黑塔,仿佛面对的都是敌人,都是伤害了她儿子的罪魁祸首。 “你现在满意了对吗?我告诉过你,小轩受过惊吓,情绪不稳定,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身为警察,就可以不管他人的感受,任意妄为吗?我儿子变成这样,难道你就没有一丝同情吗?我本以为你是一个有正义感的警察,一个好警察。没想到,哼!不过是个冷血动物罢了!” 从谢宇轩怒吼到现在,秦朗始终没有说话,也没动,就那么静静看着眼前的母子俩。吴莫语怎么说他,他根本无所谓。他知道自己这样是有点对不起谢宇轩,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想从吴莫语这里打开缺口,显然难上加难。但是谢宇轩不一样,他毕竟是个孩子,就算是吴莫语一句句教他该怎么说,怎么面对询问,他的心理素质毕竟不可能和她一样强,总会有蛛丝马迹暴露出来。 就从谢宇轩那两句话中,秦朗已经笃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谢宇轩肯定知道一些事情,甚至有可能知道吴莫语杀人的真相。 小吴这时候忍不住了,秦朗可是他的偶像,是他要拜师的人,他没办法接受吴莫语这么说他。 他上前一步,抬手指向吴莫语,“你说什么?我警告你,不要胡说。” 吴莫语看都没看小吴,仍旧盯着秦朗,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着。 她再度开口,“你们查完了吗?有发现吗?如果没有,请你们马上离开!” “对,我们是没什么发现!但这并不能代表你就清白。”秦朗一字一句道,“吴医生,人在做,天在看,你做过什么我想你自己最清楚。你为了什么那么做,我也很清楚。你和你儿子都曾经是受害者,但受害者也没有权利非法剥夺他人的生命,这是法律的尊严!我冷不冷血并不重要,只要真相大白,我就问心无愧。” 吴莫语又是一声冷哼,“说得真好听,大义凛然,义正词严。你们警察现在办案都凭想象了吗?你说的话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也什么都没做,我只想和我儿子平静地生活。如果你们有证据,就把我带走。如果没有,请你们不要再来骚扰我和我儿子,我们有配合你们的义务,但是我们也有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权利。” “证据我们一定会找到的!”秦朗沉声道,“如你所愿,我不问你儿子。那我现在请问你,23日下午六点钟左右,你说你在张和平家给他催眠?对吧?” 谢宇轩终于止住了哭声,但身体仍旧一阵阵抽动着,吴莫语柔声道:“小轩,你躺到床上休息一下好不好?” 说着他将谢宇轩扶向床边,斜眼看了看秦朗等人,“麻烦你们先到客厅去,我要让我儿子休息。问题我一会出去回答!” 秦朗点点头,摆摆手三人出了房间。身后的吴莫语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朗子,咋回事啊?怎么还吵起来了呢?你平时可都挺冷静的,怎么一下子有点搂不住火了呢?”刘黑塔有点摸不着头脑,低声问道。 秦朗走到茶几旁边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刘黑塔不死心地跟在后面。 “老塔,吴莫语是心理医生,心理素质绝对过硬,如果没有刺激,想要从她口中问出任何东西都基本上不可能。必须让她的情绪激动起来,唯一能让她激动甚至失控的只有谢宇轩。所以,我只能拿谢宇轩说事,只要她觉得儿子受到了伤害,她一定会情绪不稳,也就更容易露出破绽。” 刘黑塔摸了摸下巴,“嗯,也对!这女的确实不好对付。心平气和是解决不了问题。但是就觉得她儿子挺可怜的,伤疤来回被揭来揭去,唉!” “塔哥,你也有点不正常啊,平时很少这么多愁善感啊?今天咋啦?”小吴学着刘黑塔问秦朗的样子问道。 “吴小伟!”刘黑塔一瞪眼,“就你张嘴了是不?就你会问是不?你跟人家小张学学。新人,多干活,少说话懂不懂?嗯?” 说到最后一个字,刘黑塔又开始捏拳头,小吴连忙躲到了小张身后,“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绗?28绔犳嫮鐩互寰呭惂 房门一开,吴莫语走了出来,除了眼睛还有些发红之外,整个人似乎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 刘黑塔有点担心地看向秦朗,秦朗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不要担心。他想什么秦朗当然明白,显然是看到吴莫语好像稳定下来了,担心问不出什么了。 但是秦朗知道,吴莫语不过是表面平静罢了,她此刻的内心不可能波澜不惊。 “秦警官,你刚才问我那天是不是在张和平家对吧?”吴莫语走向沙发,自顾自坐了下来,并没在意秦朗等人还在站着。 “对!”秦朗说着坐在了吴莫语对面。 “这个问题有意义吗?我记得在医院曾经告诉过你的吧?要不你怎么可能知道张和平这个人?” “那你在六点前后有没有听到窗户外面有什么声音?” 吴莫语看着秦朗,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声音?那么高能有什么声音?” 秦朗微微一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没听到?” 吴莫语没有再迟疑,肯定道:“没有!” “无人机在窗户外面飞过,声音应该挺大呀!我观察过张和平家的窗户玻璃,并不是隔音的,所以就算是把窗户关起来照样能听到声音,你怎么会没听到呢?” 吴莫语端起茶杯,却没喝,似乎在端详着杯子上的花纹,“秦警官,我为什么一定就会听到呢?难道听不到就能说明我有罪吗?” 刘黑塔有点急了,“你不是胡搅蛮缠吗?有意思吗?” “我胡搅蛮缠?”吴莫语看向刘黑塔,“你们无凭无据怀疑我是杀人犯,把我儿子受到的伤害当做攻击我的工具,你们就不是胡搅蛮缠吗?” “你——”刘黑塔瞪了瞪眼,哑火了!他向来不善于动嘴,所以向来认为能动手的就别逼逼。在他看来被怼实在难受,比挨打还难受。 “老塔,喝口茶,吴医生的茶很不错!”秦朗将端起一杯茶递给刘黑塔。 刘黑塔气鼓鼓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连茶叶沫子都给喝了下去,然后啪一声将茶杯墩在了茶几上。 “吴医生,你没听见当然不能代表你有罪,我只是觉得只要是正常人,都应该能听得到!除非不正常,或者说不愿承认自己听到了。吴医生你是哪一种啊?” “对呀,你说你没听到,那为什么没听到?你当时在干什么?”小吴又忍不住了,张嘴问道。 秦朗并没打断小吴,静静等着吴莫语回答。 “我当时在卫生间,听不到不正常吗?”吴莫语眼都不眨就给出了答案。 “哦,原来是这样!那错怪你了吴医生。”秦朗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笑。 “还你还有别的事吗?”吴莫语再一次准备送客了。 “对了,你经常去给张和平治疗对吧?他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啊!”秦朗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吴莫语皱了皱眉,“是经常去!怎么了?” “见过有人玩无人机吗?比如说21栋附近。” “没见过!”吴莫语冷声道,“秦警官,你到底想说什么?无人机和我有什么关系?你问来问去有什么意思?” 秦朗站了起来,似笑非笑看着吴莫语,“我们查了21栋27层到30层的住户,所有住户都是老人,只有一户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没有一个像是会玩无人机的。但是当天六点钟左右却有无人机在那个楼层段飞行,你觉得这无人机是哪来的?好像那个时间只有你一个外来的人在那栋楼的那个楼层段,这个巧合让我不得不怀疑!” “那又如何?巧合不能存在吗?你看到我带着无人机了?无人机在哪?那个带孩子的妇女不像会玩无人机的样子,那为什么我就要会?秦警官,你的逻辑也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抓不到凶手,难道就要想方设法把莫须有的事情强压到一个人身上吗?你的警服就靠着这个才能穿牢吗?” 吴莫语毫不示弱,完全没有心虚的样子。 “好!吴医生,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到底是我冤枉你,还是你负隅顽抗?我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再见!” 秦朗干脆利落转身向门外走去,刘黑塔等人马上跟了上去。 “对了,吴医生,”走出房门的秦朗又扭头道,“这两天麻烦你尽量待在家里,因为我们可能随时都会找你了解情况。希望你不要让我们产生不必要的怀疑。” 吴莫语走到门口,冷笑一声,甩手关上了房门。 绗?29绔犳崲鎺夌殑鍐扮 “秦副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貘语工作室?”小吴赶在众人前按下了电梯按钮,随后扭头问秦朗。 秦朗点点头。 “朗子,那你刚才咋不叫上吴莫语呢?是不是给气忘了?” 秦朗摇头叹息,“唉,让她先安慰一下儿子吧,我们先过去,如果她助理不在的话再给她打电话!谢宇轩毕竟是无辜的,我并不想针对他,刚才只是无奈之举。”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四人走了进去。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张忽然开口道:“秦副队,从吴莫语家里的情况来看,她的的工作室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发现呀!” “我知道!但是不亲眼看一遍,我还是不放心!”秦朗道。 “就是啊,你不会是想偷懒,回分局休息吧?”小吴和小张都算是新人,平常互相开玩笑已经习以为常了。 “还休息?吴小伟,我可比你累多了好吧?每天那需要检查的物证简直让人抓狂。说句难听的,如果让我选,我宁愿不呆在办公室。” “切,说得跟真的似的!”小吴朝着小张翻白眼。 来到楼栋外,众人正要上车,秦朗眼角余光忽然发现侧前方一辆黑色别克车一晃而过。 就在这一瞬,他认出了开车的竟然是夏云峰,而后座上好像还坐着一个人,而且隐约觉得好像是个女人。 夏叔到这儿来干嘛?后座上又是谁呢?而且他的车也不是别克呀? 秦朗脑海中顿时冒出一连串的问号,眼睛看着别克远去的方向,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刘黑塔见秦朗有点发愣,朝他看的方向看了看,“朗子,看啥呢?有事?” “哦,没什么,好像看到个熟人,没事,走吧!”秦朗敷衍了刘黑塔两句,走向警车。 他没有多花心思去想谢云峰来这小区干什么,他是爸爸的得力助手,说不定就是公司里的事情。毕竟像天南集团那么大的企业,自然有许多人际关系上的事要处理,弄不好他就是来小区找人办事的。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吴莫语正好住在这里罢了。亦或他可能是来办理自己私事的,也无可厚非。或许,那个女人是他的女友也说不定,他都那么大年纪了,也没有结婚,车里有个女人好像也很正常。 貘语工作室的大门敞开着,吴莫语的助理丁娅正在招呼着一些搬运工将一些杂物搬到外面。 见到秦朗几人出现,她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秦朗,笑着迎了上来,“秦警官?你们这是来找吴医生吗?她今天没来,应该在家吧!” 丁娅是个高挑靓丽的女孩,笑起来很好看,小吴和小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刘黑塔暗暗鄙视了两人一把。 秦朗见对方认出了自己,也就懒得再掏证件了。他并没有马上将搜查令查出来,而是开口问道:“哦,那还真是不凑巧啊!你这是?工作室要重新装修吗?” 丁娅收住了笑容,神情瞬间变得低落,“要是重新装修就好了!吴医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把工作室关闭了,现在已经有人准备将这里接手了。她请我帮忙把一些用不着的东西都处理掉。唉,挺好的工作室,就这么关闭了。” 秦朗看得出来,其实丁娅更在乎的是自己这份工作。工作室关了,她不得不重新回到汹涌的求职大潮中。而且,这个挣扎的过程谁也不知道会有多长,所以无论换做是谁都不可能不焦虑。但是这种事,他也帮不上忙,只好装作不知道。 “或许她有她的苦衷吧!她之前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吗?比如说觉得做的不开心之类的?” 丁娅摇摇头,“秦警官,吴医生很在乎这间工作室,她曾经跟我说这工作室就像是她的孩子,她一点点把它养大,它对她很重要。” “不过”丁娅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前段时间,我觉得她好像一只不开心,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给我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了,总觉得她有什么事似的。有时候她还一个人待在办公室很久,甚至通宵。有几次我早上来上班,她都已经在了,肯定是没回去。但是我也没敢多问。现在想来,可能那时候她就是在纠结要不要关闭工作室吧!”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迷彩服的搬运工搬着一个双开门的冰箱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道,“这冰箱还都是新的呢,就这么当破烂卖了,可惜了!” 另一个道:“可不是嘛!唉,不知道这些老板们都在想什么。” 秦朗下意识看向冰柜,“丁助理,这冰箱也不要了?好像还挺新的。” 丁娅扭头看了一眼,“哦,这是用来冷藏一些药物的。之前那个坏了,这不刚买了一个,结果没用几天工作室就关了。唉!” 秦朗目光一凝,“之前的冰箱在哪?” 绗?31绔犲彾濠峰┓鏉ョ數 貘语工作室里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即便是吴莫语的办公室里,也是只剩下了书架、办公桌等摆设,根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小张凑到秦朗身边道:“秦副队,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 秦朗点点头,这本就在意料之中。 刘黑塔道:“朗子,那咱们现在去找那个冰箱?” 经过刚才的一番分析,他知道秦朗肯定不会放过那个冰箱。虽然不一定会有发现,但哪怕再小的一丝疑点也不能放过,这是查案子的铁律。因为往往真相就隐藏在那不起眼的细节之中。 “没错。即便那个冰箱被处理过,我们也一定要找到它。它被处理的时间和条件太不寻常了。” “秦副队,那我们再去找吴莫语?”小吴眨巴着眼。 “你们先回队里,我自己去就行了!等我消息。”秦朗说完就向外走,路过丁娅身边时停了下来,“丁助理,把你电话留给我一下,这段时间有可能会再找你,希望你能配合。” 丁娅连忙点头,说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看着秦朗等人驾车离去,她心态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本来还在为失去工作而烦恼不已,现在却忽然觉得有些庆幸了。从警察的态度来看,自己这位老板好像是犯事要跑路的节奏,还好没牵扯到自己。所以,现在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想到这些,她高声对搬运工们喊道:“大家动作快一点,争取早点干完。”要不是吴莫语多给了她半个月工资,让她帮忙处理一下善后,她恐怕现在已经抬腿走人了。至于私人感情,跟惹上麻烦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吴莫语打开门,又看见秦朗站在门外,只不过现在是独自一人。 “你又来干什么?警察就可以肆意骚扰他人吗?”她冷着脸堵在门口,双臂抱在胸前,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吴医生,不要激动!” 秦朗脸上带着笑意,只是这种笑意在吴莫语看来没有丝毫的温度。 “有什么事请你快点,我还有事!” “一件小事!你工作室里最近刚换了一个新冰箱,我想知道旧的你处理到哪去了?” 吴莫语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我工作室换冰箱犯法吗?旧冰箱卖给收破烂的了,你想找自己找去吧!” “为什么突然要换冰箱,是冰箱真坏了?还是里面装了不该装的东西?”秦朗依旧不紧不慢,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你什么意思?冰箱不能坏吗?你觉得什么是不该装的?”吴莫语眼中似乎要有火冒出来,那副表情完全是把秦朗当成了没事找事的人。 “好!”秦朗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理直气壮,那麻烦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卖掉的,那个收废品的长什么样子?开车还是蹬三轮?” “十三四号处理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长什么样子记不得了!开电动三轮车!”吴莫语冷声回答。 “吴医生你记忆力好像不应该这么差吧?那穿什么衣服总该记得吧?” “黑色旧牛仔夹克,裤子没注意!” 对于吴莫语的回答,秦朗觉得并不意外。吴莫语为了拜托嫌疑,对于他查出的问题肯定不能回避,不然就是心虚,很可能就会因此被打开缺口。 “好!那我就不打扰了!”秦朗想了想道,“对了,你儿子没事了吧?” “哼!”吴莫语重重哼了一声,又一次狠狠摔上了房门。 秦朗看着似乎还在震颤的房门,无奈叹了口气。 他想到了谢宇轩那苍白的脸,充满着怯意的双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无法想象一个少年竟然有如此悲惨的命运。 而更令人唏嘘的是,他的厄运还远未结束。无论吴莫语出于什么目的杀人,无论她到底有多爱他,她最终都将被绳之以法。那么他呢?身患艾滋病的他孤单一人,将如何面对着这错综复杂的世界?他要怎么生存下去呢? 他没有坐电梯,而是顺着楼梯台阶一步步向下走,脚步沉重。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他面无表情掏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喂,请问” 没等他说完,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带着些许嗔怪,“秦朗,想见你一面怎么那么难呢?” 他一下子愣住了,根本想不起来这女孩是谁。 “我是叶婷婷呀!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女孩似乎猜出了秦朗可能不知道她是谁,马上自证身份。 绗?32绔犵e鏈楀緢鏃犲 叶婷婷?秦朗旋即想起了爸爸叫自己一起吃饭的事。当时以为推掉就算了,没想到这叶婷婷竟然直接打电话找上门了。 但是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电话的?稍加思索答案就清楚了,肯定是爸爸告诉的。 他不禁皱了皱眉头,看来爸爸对叶婷婷似乎挺满意,要不然也不能又是叫自己和她一起吃饭,又是给电话号码的。但是他为什么不征求一下自己的意见呢?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得像是父母包办一般?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反感,他自己的事情不想别人来帮他做主。 不过反感归反感,他还是控制住情绪,平静道:“噢,你好!” “哼,真冷漠!”叶婷婷气鼓鼓道,“这么多年没见,连句我过得怎么样都懒得问,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啊?” “那你过得怎么样?”秦朗无奈道。 “真敷衍!”叶婷婷嘟囔了一声,随即问,“你在哪?这么多年不见,不想看看我变成什么样子了吗?见个面呗!” 秦朗一阵无语,从心里来说,如果不是爸爸提起她的名字,他都已经把这个人给忘了。现在她突然出现,还这么直接要求见面,他觉得自己很不适应这种节奏,太生硬,太难受。 “额,那个,我这边有案子在忙,见面的事以后再说吧!”秦朗又把百试百灵的老借口拿了出来。我有工作要忙,你总不会不让我忙工作吧? “切,这么烂的借口也往外拿?你是有多不想看到我啊?”叶婷婷抱怨着,“秦朗,你都不知道,我在国外的时候,总是想起小时候和你一起玩的情景,感觉那时候好快乐。然后,就越发觉得在国外好孤单。只是没想到,回来想见你一面都难。” 听着对方渐渐低落的声音,秦朗怔了一下,他虽然对她没什么感觉,但是还不至于一点都不考虑对方的感受。 “对不起呀,我确实有工作要忙,等案子结了,我请你吃饭好吗?” “你说话可要算数啊!不许耍赖!那你案子什么时候结?”叶婷婷被秦朗这么一说,又开心了起来。 “应该,快了吧!”秦朗敷衍道。 “哼,一看就是没诚意!算了,今天不和你计较,以后我天天打电话问一下,你要是结案了骗我说没结,到时候可别怪我找秦叔叔告你状,就说你欺负我。” 叶婷婷铁了心要缠着秦朗,这让他满头黑线,却又不好把话说得太直接,毕竟人家是个女孩子,自己好歹要给留点面子的。 “我保证不骗你,好吧?但是你也不用每天打电话问我,到时候我联系你。” “这还差不多!”叶婷婷轻笑了一声,“那我就等你电话喽,可别让我等太久。” 挂了电话,秦朗脑门上都冒汗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他觉得对付女孩子比对付犯罪嫌疑人可要难多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管你说什么,总能被挑出错。你不知道说那句话错了,她就生气了,然后在你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又好了。简直是让人无所适从。 甩甩头,秦朗强迫自己把这件事在脑子里给屏蔽掉,开车返回分局。 一进大办公室,就看到齐勇、刘黑塔、李谦、吴小伟等人都在,好像正在议论着什么。 见到秦朗进来,小吴连忙迎了上来,“秦副队,怎么样?” 大家也都看了过来,很显然,刘黑塔已经把冰箱的事情说过了。 “她不敢不说,不说就是心虚。李谦,调阅13号和14号貘语工作室附近道路监控,找出那个收废品的。五十多岁,男性,穿黑色旧牛仔夹克上衣,开电动三轮车。电动车上有冰箱,应该很好找。” 李谦眨巴了两下眼,吹了声口哨,“朗哥,你终于能给我个轻松的活了,瞧好吧!晚饭前给你把他挖出来。” 刘黑塔瞪了他一眼,“小李子,别吹牛逼,赶紧干活去。之前看了那么多录像,也没见你弄出个啥名堂。” “老塔,你这是恶意打压同事!秦副队,我实名举报某人中伤我,我的心很疼,需要精神损失费!”李谦捂着胸口,小脸抽搐,搞得跟真事似的。 刘黑塔狞笑往前一步,李谦撒腿就跑,“君子动口不动手,刘黑塔,你不讲武德,耗子尾之!” 哎呀! 李谦跑得太急,一个没留神撞在了玻璃门上,捂着鼻子蹲了下去。 众人哄堂大笑。 秦朗看向齐勇,后者收敛了笑容问,“有事?” “师父,老塔可能也说了,我觉得自己的推理没什么问题,只是吴莫语控制张静杀人这一点,怎么都想不通,总觉得哪里不对?你能不能帮我一起分析一下?” 他这么一问,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除了已经捂着鼻子离开的李谦,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了齐勇。 绗?34绔犲悎鐞嗙殑瑙i噴 齐勇掐灭了烟头,“那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张静租的车里会有吴莫语的头发,却没有张静的头发了!” 刘黑塔眼睛都有点发直了,急吼吼发问,“朗子,还是不对呀。你想想,张静可是在姜文浩和金晓凯死了之后才死的。这一点,法医都验证过,应该没问题对吧?那吴莫语假扮张静做案的时候,张静在哪?难道她就不怕她和张静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那不就彻底穿帮了吗?” 齐勇点了点头,“老塔,你这个问题确实问到点子上了。这也就是吴莫语控制张静的手段了。其实我们想太多了,事实应该远没那么复杂。” “没错!”秦朗道,“吴莫语是张静的同学,所谓的好朋友。所以她对她的防备心应该是比较弱的。试想一下,她是不是可以以为她调节情绪为由,上门给她催眠。然后,她就可以在她睡眠的过程中化妆成张静做案,等事办完了重新回到张静家,唤醒张静,神不知鬼不觉。当然,不排除她有的时候直接告诉张静催眠后自己就直接回家了,让张静自己醒过来,这样可以保证做案时间上的充裕,而且不会被张静怀疑。” “那张静万一中途醒了怎么办?”小吴问。 “我怀疑,吴莫语每次给张静催眠之后,可能都给她吃了安眠药之类的药物,而且剂量控制地很好,能确保在她作案期间,张静醒不过来。但是应该是出了一次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众人一同问道。 “你们还记得张静到可为公司抛尸当晚,十二点左右,张静家的邻居,就是那个胖阿姨提到过一件事吗?” “有人冲马桶的声音!”齐勇道。 “对!当时我们分析了很久,都没想通到底是谁在她家里冲马桶,因为我们认为那个时间张静在抛尸途中,家中应该没人。即便是有人进入,也不应该毫不顾忌的冲马桶。后来我们只能牵强解释为马桶坏了,自动冲水。” “所以,” “所以冲马桶的是张静,对吧秦副队?”小吴抢在齐勇前面兴奋道,看着秦朗的眼神都在表达一个意思,秦副队你看我还行吧? “没错!”秦朗朝小吴点点头,小吴头立刻又昂高了十度。 “大家试想一下,张静当晚意外醒了,在药物的作用下肯定头昏脑涨。她迷迷糊糊上厕所,冲水之后直接重新躺回去睡觉了。这是不是很符合逻辑?” “不是,吴莫语就不怕张静万一醒过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吗?比如浴缸里的冰块,冰箱里的半颗脑袋,还有案板上的血刀。”刘黑塔认死理,有一点想不通的肯定是要刨根问底的。 “老塔!”秦朗伸手拍拍他的胳膊,“你想多了,那时候那些现场还没有布置。吴莫语必然是在抛尸后,回到张静家,控制住她之后才布置现场的。而后她伪造张静自杀现场,随后离开。并且将之前做案所用的细钢丝等东西放在租来的车里,同样是为了误导我们。” “嗯,这就对了,嘿嘿!”刘黑塔笑着拍了拍脑门。 小吴道:“秦副队,我还有一点想不通,张静就那么老实地让吴莫语催眠?她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一开始,张静也许只是因为失眠等情况向吴莫语寻求了帮助。但是你想一下,在姜文浩被杀之后,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这时候只有吴莫语主动来关心她,照顾她,她会怎么做?必定是无条件相信她了!吴莫语肯定是劝她要多休息,所以建议用催眠帮她维持健康。很明显,她接受了。” “这女人还真是可怜,被人骗得好惨啊!”刘黑塔感慨道。 听到这句话,齐勇缓缓将目光转向了窗外,轻轻叹了口气。眼前浮现出了许然自杀获救之后脸上的绝望神色,心头一阵刺痛。 “只能说,吴莫语处心积虑,她可能已经计划了很久,只在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小吴又开口了,“秦副队,我觉得这吴莫语是不是有点用脑过度了?你看啊,杀姜文浩,他控制金晓凯执行,可以理解。但是伪造张静自杀现场的时候,她直接把她吊死就行了吗?也同样不会被发现啊!她为什么还非要那么麻烦地用细钢丝拽小板凳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而且有可能留下痕迹呀!” 秦朗目光一凝,小吴说的确实没错,她为什么要绕个圈子呢?直接杀也不是不行。难道说? 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是那样的话,吴莫语心思真的是缜密到了可怕的地步。 绗?36绔犺繖浜嬩氦缁欐垜 李谦果然没有吹牛皮,真的在晚饭前找到了那辆拉着冰箱的电动三轮车。 他扔下吃了一半的方便面,一路小跑敲响了秦朗的门,“朗哥,找到了,赶紧过来看!” 秦朗眼前一亮,“确定身份了吗?” “呃,这个还没有,监控里只有他拉着冰箱走的一段,我看到就赶紧来叫你了,后面还要沿途追踪一下,看能不能确定他住哪,或着是不是把冰箱拉去了哪个废品收购站。” “把我师父和老塔他们也叫过来看看!”秦朗说着话已经出了门。 几分钟后,大家所有的眼睛都盯在了李谦的电脑屏幕上,李谦飞快地点着鼠标,一个个监控画面出现在屏幕上,又随即切换成下一个。 “怀西路,东园路……”秦朗轻声念着,小吴拿着一根笔在的手中的地图上勾画着。 “定远路!”李谦敲下了暂停键,扭头道,“这之后就看不到他了,应该是就住在附近。” 齐勇微微皱了皱眉头,“定远路有一片棚户区,都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老房子,属于待拆迁区域。不少外来打工者都住在那边,因为房租便宜,看来这个收废品的应该是也是租户之一。” 秦朗点头,“李谦,把他照片放大,打印出来!” “好嘞!”李谦点了两下鼠标,打印机咔嚓咔嚓响了起来。他似乎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刘黑塔,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 刘黑塔眼一斜楞,装作没看见。李谦想要在他面前耍帅,那必须不能让他如愿呐! 小吴拿过照片,朝着秦朗一挺胸,“秦副队,这事交给我吧!保证干得漂漂亮亮的。” 秦朗略一沉吟,“也行!有什么情况记着及时通知我,不要轻举妄动。” “ok” 小吴比了个手势一阵风般走了出去。 齐勇扭头看了看小吴的背影,又看向秦朗,“嗯,有点你当初的样子!活力十足啊!” 秦朗敏锐地感觉到了齐勇语气中的那一丝落寞,沉声道:“师父,一定要调走吗?” 他这一说,刘黑塔和李谦也都眼巴巴看了过来。 齐勇目光一滞,随即摆摆手,“不说这事!案子要紧!” 齐勇不想说,秦朗自然也不好再追问,便重回正题,“李谦,把之前姜文浩、金晓凯被杀案的监控资料调出来,我们先再看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明天再把张静医院的同事,还有吴莫语的助理丁娅找过来,让他们认真看。我就不信,吴莫语冒充张静,难道能连动作表情都模仿地一模一样吗?” “嗯!”齐勇点点头,“我再补充一点,声音!如果吴莫语冒充张静,那她租车的时候不可能不和租车公司的员工说话。是不是可以让当时的员工辨别一下吴莫语的声音。” “对呀!”刘黑塔兴奋地一拍手,那两人声音他都听过,只要仔细听,还是能听出差别的。 “好!”秦朗道,“我现在就给吴莫语打电话,然后录音,明天找租车公司员工核对。” …… 手机铃声响起,吴莫语看了看屏幕,按了一下息屏键,放到了一边。 “妈妈,是谁的电话?怎么不接?”谢宇轩咽下一块红烧肉,筷子停在了半空。 经过吴莫语一下午的安慰,他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平静,虽然还有些惴惴不安,但都在正常范围内。为了让他更加放松,吴莫语专门给他做了一大桌子他喜欢的菜。 “哦,没事!骚扰电话!别管他!吃菜,尝尝这清蒸鱼!”吴莫语小心翼翼挑了一个刺少的位置,夹起一块鱼肉放进了儿子的碗里。 就在此刻,手机再次响起。吴莫语皱着眉扭头看了一眼,正要息屏,谢宇轩起身看了过来。 “妈妈,是那个警察的电话!他又想干嘛呀?”谢宇轩忽然激动了起来,带着哭腔道,“妈,你接一下电话吧,要不他再找到家里来怎么办?我不想看见他!” 吴莫语看到儿子惊慌失措的样子,心口一阵绞痛,“好,好,小轩你别害怕,妈妈这就接!” 她拿起手机的同时,另一只手伸了过去,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 “你有事吗?”吴莫语声音冰冷,毫无起伏。 “吴医生,不好意思,找你了解一个情况!”秦朗的声音同样毫无起伏。 “什么情况?” “你把冰箱卖给收废品的,他是怎么付钱的,现金还是” “现金!”不等秦朗把话说完,吴莫语便飞快答道,“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打扰” 不待秦朗把话说完,吴莫语已经毫不客气挂断了电话。 绗?37绔犱竴璧风湅鏄熸槦 秦朗听着手机里单调的嘟嘟声,面无表情地停止了录音。然后他重新打开录音文件听了一遍,录得很清楚。 他没有急着会办公楼,静静站在分局的院子里,仰头看了看天空。大半个圆形的月亮高挂在天空,洒下银辉。星星并不多,星东一颗西一颗地散落在灰色的天幕之上,远远看上去,忽明忽暗一般。 十年前,在那人烟稀少的大山中,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什么好玩的都没有。他和陈菲每天的快乐就是坐在房檐上,吹着山风看星星。他记得那时候的星星远比现在要亮,也好像没有这种忽明忽暗的感觉。 他会指着几颗星告诉她,那叫什么星,是什么星座的。她睁着大大的眼睛说,秦朗哥,你好厉害!知道好多东西。 他忍不住会心虚,因为他也就知道那么几颗罢了。 之后,他带她来到他的家,有了手机,有了电脑,有了网络,什么好玩的都有。 但是她并不想玩那些,她喜欢他带着她一起坐在别墅的天台上看星星,然后还要听他说那几颗星分别叫什么,是哪个星座。他说不是讲过好几遍了吗?她说,我没记住! 他买了一个天文望远镜,教她怎么用,她一边把眼睛凑上去,一边一遍遍问着,秦朗哥,你说的那颗星在哪?我怎么还没找到! 不知不觉,他觉得自己的眼角微微湿润了。应该是上天的眷顾吧,她竟然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心头那绽开了十年的伤口终于慢慢开始愈合了。 想到这里,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田甜的号码,陈菲虽然醒了,但是身体还太虚弱,接电话都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只好问田甜了。 “喂,师兄,是不是找小菲?”田甜声音轻快,没有丝毫的异样,这让他轻松不少。 “哦,她怎么样?都还好吧?” 田甜笑了一下,“当然好啦!也不看是谁在这里照顾的!行了,你跟她说吧!” 然后他隐隐听到田甜说,“小菲,你秦朗哥想你了!嘻嘻!” 没来由的,他的脸竟有点发烫的感觉,连忙看了看四周,幸好没有人在旁边。 “秦朗哥!”陈菲的声音轻轻响起,虽然听得出有些虚弱,但气息还算平稳。 “小菲,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多亏了田甜姐一直陪我聊天,注意力都转移了!” “嗯,那就好!等你好了,我还带你一起看星星好不好?” “好啊!我已经忘了那几颗星叫什么了,你得再说一遍!” 他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喜悦,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在她刚醒来之后,他可是恨不得把那半个月里每一秒钟发生的事情都讲给她听,单单是看星星就讲了不知道几遍。他相信,当他带着她再次仰望星空的时候,她一定还会像当初那般快乐。 两人又聊了几句,陈菲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咳嗽,但似乎马上被忍住了。 “小菲,没事吧?”他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话筒那边微微停顿了一下,他正要再问,陈菲的缓缓说道:“秦朗哥,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感觉自己很幸福。” 他心头一阵发暖,“小菲,十年前没有找到你我很后悔,十年后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我一定会让你一直幸福的。” 陈菲再次停顿了一会,时间比上次还要长,然后她略带着哽咽,轻轻嗯了一声。 “好了小菲,不早了,早点休息,这样伤才能好得更快!”他不敢再多说了,毕竟陈菲才刚醒过来没多久,要多休息,情绪也不能太激动。 “嗯!你也早点休息!” 秦朗正要挂断电话,田甜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师兄,你和小菲能不能不要那么肉麻?我还在旁边呢?” “咳,咳,那个,谢谢你照顾她啊!”他急忙干巴巴地找话给自己化解尴尬。 “谢就免了!等小菲出院了,你们一起请我吃大餐吧!我也不要多,有个十次八次的就行了。” “好!没问题!”秦朗答应得相当干脆,他是从心里感激田甜能主动去照顾陈菲,而且她的伤还没好。所以请吃饭又算得了什么呢? “嗯,那一言为定!对了师兄,欧阳宇找到了吗?” 听田甜提起,秦朗才想起来,欧阳宇自从失踪后一直没有找到,这个人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即便是全市各交通关口都在查,仍然没发现他的行踪。 “田甜,目前还没找到他。但是基本可以确定,他并没有离开本市,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挖出来,给田叔一个交待。” “嗯,谢谢师兄。我相信你!那我挂了。” “好,你也早点休息!” 他感觉得到,她的情绪已经不想之前那么轻快。但他知道再多劝慰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毕竟人没抓到,说什么都只是隔靴搔痒罢了。 绗?39绔犲埢鎰忕殑妯′豢 第二天。 李姐和丁娅基本是同时到了分局。只不过李姐已经知道自己过来要干什么,而丁娅则是惴惴不安,不知道警察又找自己有什么事。 李姐先被叫到了李谦的电脑前,秦朗等一干警察围了一圈,都眼巴巴看着她。饶是她大大咧咧惯了,也不禁有点紧张。 她抬手理了理鬓角,“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 万进笑了笑,“李姐,你跟张静很熟对吧?那就拜托你了,可一定要认清楚呀!这可是关乎命案的重要线索。” 李姐被说得更紧张了,下意识点头,“嗯,嗯!” “万队,那我放了啊?”李谦瞟了一眼万进道。 “放,放!”万进把金丝眼镜又向上推了推,脑袋往前凑了凑,几乎和李姐的脑袋挨到了一起。 录像放了一遍,李姐愣愣地没说话。 万进忍不住问道:“李姐,是不是张静?” 李姐胖脸上满是尴尬,“像,又不像!我,我不敢确定!” 万进脸立马就拉下来了,“李姐,你不是说很熟悉张静吗?怎么现在又看不出来了呢?” 秦朗也很郁闷,本来昨天听李姐那么一说,心里满是希望,没想到今天就来了这么一出。 “不是,警察同志!”李姐脑门上汗都冒出来了,“我是很熟悉张静没错啊,但是这里面这人,这动作有点像她,但是又看着不太像,挺怪的!所以我这,也不敢瞎说呀!” “要不,你再看一遍?”秦朗道。 录像又反复播放了三遍,李姐最终还是那个结论,像,但是不敢百分百保证是。 无奈之下,秦朗只得让李姐先回去,然后又把丁娅叫了进来。 “丁娅,麻烦你看几段监控视频,分辨一下里面的人是不是吴莫语!”秦朗倒出了叫她来的目的。 “哦!”丁娅还是第一次进公安局,第一次面对这么多警察,紧张程度可想而知。她绷紧了脸,连话都不敢多说了。 随着视频的播放,尤其是播放到可为公司门口抛尸那一段时,她的身体明显颤抖了起来。 可为物流公司门口发现尸体这消息早就在网上传播过了,她当然听说过。每一次想到那残忍的杀人抛尸凶手,她都后背发凉。 而现在,她竟然被告知要分辨这个抛尸的凶手是不是吴莫语! 虽然之前秦朗问她情况时,她曾经猜测过吴莫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是杀人嫌犯? 她害怕得要死,但眼睛却像是被强磁铁吸在了屏幕上一般,无法移开。好弄不容易看完了视频,她微微松了口气,因为她觉得那不是吴莫语,那人的动作和吴莫语一点都不像。 “是她吗?”秦朗问。 丁娅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是!” “不是?”万进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本来满怀希望的他到现在彻底失望了,这一招看来是走不通了。 “嗯,我觉得她最多就是和吴医生身材像,其他的,不像!”似乎是为了强调,丁娅的头还跟着左右认真摇了几下。 “行了,那你回去吧!”万进烦躁的摆了摆手。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压抑。 万进盯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这到底是谁呢?秦副队,你觉得她是谁?” 秦朗冷声道:“我觉的就是吴莫语。” “为什么?李姐不是说有点像张静吗?张静那段时间精神状态不好,动作出现部分变化不是不可能吧?”万进问。 “如果是吴莫语刻意模仿张静的动作呢?”秦朗道。 “对,我觉得朗子说的对!像吴莫语这么狡猾的凶手,她明显就是要在监控里留下痕迹,让我们误以为是张静作案。所以,她模仿张静的动作合情合理呀!” “我知道你们说的有道理!但是证据呢?我们总不能拿着这些录像问她是不是在模仿吧?”万进道。 “对,是不能凭这个让吴莫语认罪!但是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监控录像里的人有不是张静的可能!这比之前我们一直认定是张静就已经进了一步!”齐勇道。 万进翻了翻眼皮,“对,是又进了一步,但是离结案还远着呐!唉!” 李谦眨巴了几下眼,“不是还有小吴那边呢吗?万一他找到那个收废品的,我们再找到那个冰箱,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就是!”刘黑塔罕见地赞同了李谦一回,“诶,小吴这小子怎么到现在也没个信呢?朗子,他给你打电话没有?” “没有!我联系他吧!”秦朗说着话拿出了手机。 绗?41绔犲啺绠辨病鏈夊潖 一天之后,收废品的肖大全被小吴带进了分局。这个尖嘴猴腮,自带猥琐的男人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的旧牛仔夹克,上面残留着不少油渍。 他被小吴一把按在了椅子上,苦着脸叨咕,“警察同志,您轻点,我这年龄大了,禁不住折腾啊!” 嘴里诉着苦,一双眼珠子却滴溜溜四处乱转,一看就知道没少进来,显然是很有经验。 “给我闭嘴!老实点!”小吴瞪起眼睛,老小子立马消停了,显然这一路上小吴没少收拾他。 秦朗把记录本往桌子上一放,看了看他,“知道为什么带你回来吗?” 肖大全连忙点头,“知道,知道,偷电动车了!但是,这位吴警官都已经让我把车还给人家了啊!我知道错了警官,我愿意接受处罚。” 秦朗瞟了小吴一眼,“没问他冰箱的事?” 小吴挠了挠后脑勺,干笑了一下,“秦副队,我怕自己问不清楚,这不就想着先带回来,让你亲自审嘛!” 秦朗点点头。 肖大全有点懵了,“冰箱?什么冰箱?我说警察同志,电动车我承认我偷了,但是我可真没偷冰箱啊!真没有!你们可不能随便冤枉我呀!” 小吴眼睛又瞪起来了,“我说你偷冰箱里了吗?你紧张什么?不会是真偷过吧?” “我,我真没有!吴警官你可不能这么说呀!” 肖大全急得脑门上血管都鼓起来了,嘴都不利索了。他是惯犯,当然知道盗窃是根据涉案金额来算刑期的,万一超过一个度,那量刑可就要升格了。 秦朗摆摆手,示意小吴别再吓唬他了。 “肖大全是吧?我们这里是刑警队,你盗窃的事到时候把你转交派出所处理。今天是找你了解一个情况,放轻松点,知道什么老实说就行了。” “是,警官!那您问吧!我保证,一句假话都不说。” “本月十四号或者十五号,你收废品的时候有没有收过一个冰箱?” “哦,你说的是那个冰箱啊?”肖大全立马轻松了不少,脸上的肌肉都松弛了,“收过!就在那个什么语工作室来着?那个字我不认识!挺难写。” 秦朗眼睛眯了眯,“说说当时的情况。详细点!” 肖大全稍微想了想,“那天是,十四号下午,对,就是下午。我正骑着车正瞎转悠呢,一个挺好看的女的把我给叫住了,说有个冰箱要处理掉!我就跟着她进了那个什么语工作室,我一看那冰箱,好家伙,双开门,看上去还很新的样子。我问她要多少钱,她说你弄走就行,多少钱无所谓。我当时就问是不是坏了,她说是!那我马上就压价呀,说五十!我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直接就让我搬走。我一想这回少说也能赚个百八十,一高兴愣是一个人把冰箱给弄出去了。等回了家才觉得腰疼,没想到把腰给闪了。” 肖大全拿手朝着自己腰部指了指,咧嘴苦笑了两下。 “你是直接给她现金的?”秦朗问。 “对呀!我这年纪大了,不怎么会用什么微信支付宝之类的,还是现钱用着顺手。” “冰箱呢?” “卖给收二手家电的了。” “哪家店?在哪?” “就定远路那一块,加定远家电维修铺,我平时收了家电只要不是太烂,他们店里都要。” “好!你想想还有什么没说的。” 肖大全转了转眼珠,“警察同志,我都说了呀!真的!” “你有没有确定一下那冰箱是不是真的坏了?” “我,嘿嘿,我试了一下,”肖大全讪笑了一下,“我就是看冰箱挺新,抱着运气试一下,万一没坏,我卖的时候不就能多卖点嘛!” “那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小吴忍不住喝问,他觉得这老小子一点都不老实,说话七扭八拐,总是不能直接说到点上。再加上眼珠子一个劲瞎转,总觉得是故意的。 “好的!好的!”肖大全侧头看了看小吴,连声回应。 秦朗默默记下,这又是一个证明吴莫语撒谎的地方,她的破绽越来越多了。 “小吴,你把他转交定远路派出所吧!有需要再找他。” “好!”小吴干脆地答了一句,拎着肖大全脖领子就往外走。 刚出门口,小吴又探回半个头,“秦副队,你不去那个家电维修铺吗?要不我们一起去呗!正好把他交给派出所,我还可以帮你一起找冰箱啊!” 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跟着秦朗,干啥都行。 秦朗本想叫上刘黑塔一起,但现在小吴主动提了,也不便再推脱,索性点头答应。 绗?42绔犵儹蹇冪殑澶y 定远电器维修店门面很小,招牌直接是贴在玻璃门上的。门左右堆了不少的废旧家电。 小吴把脸贴在玻璃门上向里看了看,狭窄的空间里也都堆放着各种各样的电器,以及一些零七碎八的配件。最里面摆着一张黄不拉圾的木桌子,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低着头看手机。 “秦副队,人在呢!”小吴道。 他扭头和秦朗说话的工夫,里面的中年人出声了,应该是抬头看到了他们两个。 “诶,你们干嘛的?有事啊?”店主收起了手机,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个子不高,走路一瘸一拐的,右腿的长度明显短了一截。 小吴推开门,朝旁边侧了侧身子,将秦朗先让了进去。 “你好,你是店主?我们是警察。”秦朗掏出了证件。 店主疑惑地站住了脚,“是,我是店主。你们找我?我啥也没干啊!” “你叫?” “哦,我叫胡刚!” “胡刚,你不要紧张。找你了解个情况。前段时间肖大全卖给你一个冰箱对吧?” 秦朗说着话眼睛在店里打量着,冰箱倒是有两台,但都是老旧的绿色冰箱,更不是双开门的。 见秦朗四下搜索,小吴也跟着在店里看了起来。 “肖大全?噢,对对对,他是收了个冰箱卖给我了,我给了他二百块钱。怎么了?冰箱不会是他偷的吧?”胡刚两条腿左右颤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惊慌之色。 “怎么?你收过他偷的东西?”小吴板着脸问。 “警察同志,可不敢乱说,我可没有啊!我做个小买卖挣点良心钱,哪敢干那种事啊?”胡刚两手飞快地在空中摆着,似乎这样就能证明自己非常无辜。 “冰箱呢?”秦朗问。 “我,我卖啦!”胡刚脸色发青,结巴道,“警察同志,不会真是他偷的吧?我对天发誓,我是真不知道,我真不是帮他销赃啊!你们可得查清楚再说呀。” “没说你销赃!”小吴道,“你废话少说两句,卖给谁了?” “当天我就给卖出去了,这都半个多月了,哪还记得住啊?就记得是个三十多的男的,要不是他跟我磨了半天价,我连男女恐怕都忘了。” 小吴看看秦朗,“秦副队,咋办?” 秦朗向店门口打量了一下,“你店门口有没有摄像头?” “没有!”胡刚摇着头,“我这店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装那玩意没用啊!白浪费钱。” “买主怎么把冰箱运走的?” 胡刚翻着眼皮想了一会,“好像是骑了一个三轮车拖走的。还不是电动的。” “你再回忆一下,他还有什么特征?” 这一次胡刚想了很久,终究还是摇摇头,“警察同志,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对天发誓,要是知道不说,我” “行了,行了!别老来赌咒发誓那一套!”小吴粗暴打断了胡刚。 “好!这是我电话,如果你想起什么,联系我。” 胡刚接过写着秦朗电话的纸片,连连点头,“好,好,我一定!一定!” 走出店门,秦朗道:“小吴,我们分两头走,干两件事。一是走访周围群众,看有没有人看到那天的买主。二是查看周围有没有店铺装了摄像头,尤其是能拍到这个维修铺门口的。” 两人忙活了整整一天,总算摸出了点眉目,还真就有一个大妈看到了那天买冰箱的男人。她不单看到了,而且认识他。他就住在她家不远的地方。 大妈很是热心主动,一听说秦朗他们是警察,也不顾天黑,非要带着他们过去,一边走还一边介绍着自己知道的情况。 “我们都叫他小林,他是从外地来的,在菜市场租了个摊位卖猪肉。人挺老实的,做买卖也挺实在的,就是比较闷,见人不怎么说话。对,他妹妹也跟他一起过来了,那丫头长得挺好看,也爱打扮,一张小嘴儿倒是挺能说的,比他哥强多了。” 秦朗心里忍不住感叹了一下,网络上都说朝阳的大爷大妈绝对是热心群众,看了a市也不差呀! 没过多久,三人便来到了一处民房前,房是老旧的平房,红色的砖墙不少地方都已经风化出了凹坑。 大妈径直上前敲了敲木门,“小林,小林,在家吗?” 等了十来秒钟,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半,一个黑脸汉子伸出了头。 见到门外三人,汉子明显一愣,“大妈,你这是有事啊?” “噢,这两位是警察,找你了解点情况,你可得好好配合呀!”大妈这热心程度已经有点越俎代庖了。 “哦,那请进吧!”小林脸上明显有点紧张,但没多说话。 大妈正要往里走,小吴道:“大妈,您看你已经帮我们很大忙了,天也黑了,我们就不多麻烦您了!谢谢您啊!” 大妈有点不甘心地朝小林屋里看了看,笑道,“谢啥,谢啥,都是应该的,应该的!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忙,你们忙!” 绗?43绔犲皬鍚村姩蹇冧簡 秦朗率先走进房间,入眼处都是些破旧的家具,不知道已经用了多久了! 就在房间的一角,一个白色的双开门冰箱很突兀的摆在那,和周围的家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副队,冰箱!”小吴说着话下巴朝着冰箱指了指。 秦朗点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 小林脸上的肌肉紧绷着,很紧张的样子。他把手朝着身上蹭了两下,开口道:“警察同志,你们找我什么事啊?是因为我买的这个冰箱?这不是赃物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要是真的是,那我愿意交给你们,只要别罚款就行!” “哥,怎么啦?什么罚款?”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随即门帘一挑,一个打扮时尚,高挑漂亮的女孩走了出来。 女孩看到秦朗和小吴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道:“你们是警察?” 没等秦朗说话,小吴抢先一步道:“哦,我们是城西分局刑警队的,这是我们秦副队长,我叫吴小伟。今天找你哥有点事。那个,你怎么称呼?” 小吴说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看女孩一眼,连话都多了。 “林欣!”,女孩脸上泛起一片忧郁,“刚才听我哥说什么罚款,你们是要罚他吗?我哥从小就老实,犯法的事肯定不会做的。你们可要查清楚呀!他起早贪黑挣点钱真的很不容易。” 小林在一旁一直跟着点头,附和着妹妹。 秦朗看出小吴对林欣好像有点意思,便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了他。 小吴自然是求之不得,又道:“你别担心,我们今天就是来找这个冰箱的!不会罚你哥的款。” 他说着指了指冰箱,又给了林欣一个肯定的眼神。 林欣扭头看了看冰箱,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噢,那就好!刚才真是吓了一跳!” 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般微微一蹙眉头,“这个冰箱,你们会不会没收吧?” 小吴顿时有些尴尬,干笑了一下道:“这个冰箱是证物,恐怕我们真得带走!” 小林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花了三百块钱呢!三百呢!” 林欣看了小林一眼,小林立马闭上了嘴。 “警察同志,这个冰箱如果真的是证物,那你们就拿走吧!但是查完了能还回来吗?” “可以,吧?”小吴迟疑地看向秦朗,他作为一个新人,不敢随便做决定。 “我们查清之后,可以还给你们!”秦朗道。 小林又开始憋着嘴嘟囔,“我冰箱里冻着猪肉呢!一百多斤呢!要是没冰箱,没几天就得臭了!” 林欣白了小林一眼,“哥——,你就不能别这么墨叽吗?我们要配合警察同志办事,你少说两句!损失点就损失点呗。再说了,我相信警察同志也肯定会考虑我们的困难的!” 说到这,林欣扭头看向小吴,笑了一下,“对吧?” 小吴眼睛都有点挪不开了,连忙点头,“那当然,那当然!” 秦朗感觉小吴的智商已经完全不在线了,沉声道:“小吴,你打电话给局里,叫车来拖冰箱!” 趁着小吴打电话的时间,秦朗走到冰箱前,伸手拉开了门,一股浓重的猪肉腥味扑面而来。整个冰箱里全都是猪肉,无论是冷冻区还是保鲜区。 小林和林欣都围了过来,小林可怜巴巴地伸手指着猪肉,“你看,这么多呢!要是没冰箱可就” “怎么不买个冰柜?不是更方便吗?”秦朗没理小林的话,直接问道。 林欣直接道,“我们刚到这没多久,身上没什么钱,本来想找个二手冰柜买的,但是没找到。那天正好我哥路过那个家电维修那边,看到这个冰箱,一问觉得挺便宜,就先买了凑合着,要不然猪肉放不住。” “嗯,嗯!”小林跟着点头。 秦朗看看兄妹俩,又看看这黑漆马虎的房间,目光最终落在一冰箱猪肉上。 “这样吧!”秦朗掏出手机,“我转一千块钱给你,你马上可以去买个冰柜,把猪肉搬进去!” “这怎么行,我不能”小林直摆手,“警察同志,我不能拿你的钱!” 话虽这么说,他的眼神却一个劲看向那堆猪肉,嘴角一颤一颤的。 “那就算我借给你的!”秦朗道。 小林还要推辞,他虽然挺穷,但是从小到大,他就一直没想着随便拿别人的钱,他总觉得伸不出那个手。 “那就谢谢了!”林欣拽了一下哥哥的胳膊,“警察同志也是一番好意,大不了我们以后挣钱还钱就行了!你就别墨迹了,哥!” “噢!”小林的黑脸微微泛红,掏出了手机,亮出了自己的收款码。 绗?44绔犲皬铏庣墮娆f “副队,联系好了,车一会儿就来!”小吴重新走进屋子道。 此时小林已经收了钱,脸上神色也平静了很多,也不老是盯着猪肉看了。 林欣脸上也轻松了不少,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冰箱买回来清理过吗?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秦朗又问。 小林翻了翻眼睛,摸着后脑勺道:“里面买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我就拿水刷了一遍,然后就把肉放进去了!” 秦朗心头一沉,他相信吴莫语处理冰箱前肯定已经处理过了,现在小林又清理过一遍,恐怕就算是冷冻过尸体,也留不下什么痕迹了! 林欣这时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恐道:“警察同志,这冰箱里不会放过那个,那个,死人吧?” 秦朗看着瞳孔收缩的林欣,暗自苦笑。冰箱藏尸这样的事新闻里和电影电视里常出现,她显然是联想到了这些,所以害怕了!如果现在再告诉她,这冰箱真的放过尸体,她估计晚上要做噩梦了! 小林被妹妹这么一说,脸上表情也僵硬了,怯懦道:“不会,不会真的放过死人吧?” “没有,不要多想!”秦朗平静道。 他自然不会把案情相关信息告诉他们。 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眼,虽然还有些惴惴,但知道不该再多问了。房间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默。 然后,秦朗看向女孩问:“你工作了?在哪上班?” 秦朗早就注意到了兄妹二人的差异。哥哥小林穿得极其朴素,甚至寒酸。但妹妹林欣却打扮得极为靓丽,这样的两个人生活中同一个屋檐下委实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难道小林是传说中的宠妹狂魔?又或者说,林欣有可能是职业需要。 忙完了正事,他职业病就犯了,想问个清楚。 女孩没想到秦朗会突然问这个,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回答:“我在家做直播,嗯,也算是份工作吧!” 小林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想要说什么,却又被林欣用眼神制止了。 但他还是小声反抗了一句,“网上哪有好人啊!” “哥,你就是老封建,这都什么年代啦?”林欣训了哥哥一句,看向秦朗略带尴尬道,“我哥不想让我做,但是这也是一个职业呀!别人能做,我为什么不能做?你说对吧?” “嗯!”秦朗其实也不太赞同女孩做直播,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敷衍了一下。 小吴忽然插嘴问道:“你直播号是啥?” “小虎牙欣欣!欢迎来捧场啊!”女孩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秦朗扭头看了看小吴,后者连忙低了头。 林欣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引得小吴再次抬头,脸都跟着红了。 小林看看妹妹,右看看小吴,咧了咧嘴,想说什么,又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还是闭了嘴,看向了门口。 林欣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抬头道:“不好意思,两位警官,我要上播了!再见啊!”说着她转头向里屋走,目光在小吴脸上多停留了一秒,又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噢,你忙,你忙!” 小吴说着话,目光已然追着林欣进了门帘,沉入了一片柔和的白光中,那是直播灯的光。 “唉!”小林看着妹妹进屋,眼神直勾勾的发出一声叹息。 “这么不喜欢妹妹做直播?”秦朗问。 小林低下了头,“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得挣钱呀!我爸还等着钱治病呢!” “其实直播也不是什么不好的职业呀,火了挣钱也挺多!你也别想太多!都是凭本事挣钱,有啥的呀?”小吴道。 “这些我也懂!”小林又叹了口气,“可我就是看到欣欣和一帮男的在网上哥哥妹妹的互相叫,还瞎开玩笑,心里就疙疙瘩瘩的。还有更不要脸的,总想约她见面,一看就没安好心!都是我没本事,也挣不了几个钱,要不然我死也不会让她做这个!” 小林眼里闪过一丝决绝,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嗯,网上聊聊就算了,见面还是要慎重!毕竟网上也是鱼龙混杂,说不定真有坏人呢!”小吴听到小林说有人想约林欣见面,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毕竟,榜一大哥约主播见面,阴谋未能得逞,激情犯罪的案例他可听过不少,此时已经控制不住的把心提了起来。 看到林欣第一眼,他就感觉自己沦陷了。他也知道自己这种反应不对,但是,他真的管不住自己呀! “就是啊!我就不信那些人能有什么好心眼子!肚子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花花肠子呢!”小林道。 这时里屋传出林欣甜甜的声音,“哥哥们,我是你们最爱的小虎牙欣欣,欢迎你们到我的直播间,爱你们呦!” 小吴和小林同时转头看了一眼门帘,脸上同时拂过一丝不爽,秦朗则是无奈摇了摇头。 绗?45绔犱繚瀹夌殑璇存硶 一辆皮卡车停在了小林家门口,两个警员跳出驾驶室,径直走了进来。 “秦副队,我们来搬冰箱!” 秦朗向着墙角的冰箱一指,“小心点,不要碰坏了!” 等待车来的时间里,小林已经把冰冻的猪肉全都从冰箱里搬了出来,小吴也很积极地伸手帮忙。两个人自从在反对林欣直播这件事上有了共同态度之后,竟然一下子关系递进了不少。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冰箱搬上车,便准备离开。 小林将他们送到门口,用力挥手。小吴将头伸出车窗,摆摆手,眼睛却看向了里屋的窗户,那窗户上挂着一个精致的粉红色窗帘,里面隐隐传出林欣悦耳的歌声。 “要不换我来开?”秦朗嘴角挂着笑,伸手在小吴眼前晃了晃。 “噢,忘了打火了!”小吴连忙红着脸踩离合,拧钥匙。 秦朗没再说话,似笑非笑看着他,这让他越来越尴尬,只能没话找话。 “副队,你说我们在冰箱里能不能找到证据?万一找不到怎么办?” “找不到?找不到就把冰箱还给林欣啊!到时候你亲自送回来。”秦朗笑道。 小吴不敢说话了,生怕再被奚落,闷头开车。 冰箱一进技术科,王信和小张就围过来了。王信叼着烟,“我说秦副队,你还真是会给我们找活干,这大晚上的,看来又没法休息喽!” 秦朗一笑,摸出一包中华往他手里一塞,“给你点兴奋剂!” 小张在旁边也旁边凑热闹,伸出一只手,手心摊开,“秦副队,我也要!来两块巧克力也行啊!我年轻,容易饿,熬夜得补充能量。” 王信一摆手,“干活,干活!”,接着把中华的烟盒撕开,换上了一根,美美吸了一口。 秦朗叮嘱道:“老王,这冰箱可能是破案的关键,哪怕是拆成一个个零件,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拜托了!” “你就放心吧!除非它真没有,只要有,我绝对给你挖出来。” 王信吐出一个烟圈,自信满满。 朝办公室椅子上一坐,秦朗抬起两只手揉了揉太阳穴,那种头脑鼓胀的感觉顿时减轻了不少。 手机提示音一响,来了一个微信好友申请,打开一看,内容是:我是叶婷婷。 呼—— 秦朗从鼻子里长长呼出一口气,无奈地将手机熄了屏。他没想到这叶婷婷还真是跟自己耗上了,又是电话又是微信的,理她吧,实在没兴致。不理吧,又有点抹不开面子。 干脆,还是装作没看见算了。 没想到,几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是叶婷婷。 他只得接了起来,“喂?你好!” 叶婷婷立马就急了,喊道:“秦朗,你不认识我是吧?你好是几个意思呀?真是的。加你微信你也不理,干嘛?就那么烦我呀?” “哦,刚才一直在忙,没看微信,不好意思啊!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啦?”叶婷婷气鼓鼓反问一句,又放缓了语气道,“你案子查完没呀?” “怎么可能那么快?” “那得查到什么时候啊?” “看情况吧!” “哼,秦朗,我觉得你就是在敷衍我!” “我还有事,先挂了!” 电话一挂,秦朗觉得耳朵边马上清净了。他本不想这样,但是叶婷婷这种胡搅蛮缠,他是真的没办法对付,只能耳不听为静。 铃声又响,他干脆调成了静音,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不等他回应,敲门的人就推门走了进来,是刘黑塔。 “朗子,听小吴说,你们找到冰箱了?” “对,刚带回来不久,老王他们应该已经开始取证了。” 刘黑塔一手的拳头朝着另一手掌心一敲,“太好了,希望他们能给点力!一定要找出点东西来。” 他往旁边椅子上一坐,又道:“朗子,我今天跟着头儿又去了一趟姜家园小区。” “有什么发现?”秦朗问。 “我们找到了物业经历,拿了值班表,找出来张静几个关键做案时间的值班保安,一一进行询问。并且把张静,吴莫语的照片,以及张静租的车,吴莫语的车给他们辨认。还真的有一些发现。” “哦?”秦朗将头向前伸了伸,目不转睛看向刘黑塔。 “据一个保安讲,张静抛尸当天,吴莫语下午四点左右来过小区,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离开。晚上七点多,张静租的车开进小区。晚上十点左右,张静租的车再次开出小区。十二点左右,张静租的车再次返回小区。凌晨一点多,他又看到张静步行出了小区。” 刘黑塔喘了口气接着道:“但是我们已经鉴定过,张静死于十二点左右,那一点多走出小区的是谁?肯定是人假冒她的呀!假冒她的还能是谁?肯定是吴莫语呀!” 绗?46绔犳壘鍒扮獊鐮村彛 “这确实很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秦朗微微皱了皱眉头,理了一下思路,“如果是吴莫语假扮张静,一切都会很合理。” 刘黑塔没说话,等着秦朗的下文。 “当天下午以自己的身份,开自己的车到张静家,名义上是帮张静治疗,实际的目的应该是将张静催眠,甚至用药物使其昏睡。” “之后,她离开姜家园小区,制造自己已经离开的假想,再换上张静的衣服,开着那辆假冒张静身份租来的车,到市一中首次抛尸,也就是把金晓凯的半颗人头放进教室里。” “七点左右,她驾车返回张静家,确定张静的状态,然后计划二次抛尸。” “在张静家待到十点左右,她再次开车外出,很可能去了一趟自己的工作室,从那个冰箱里取出了冻尸,然后塞进行李箱。之后她驱车到了可为物流公司门口,再次抛尸。” “抛尸完毕,她驾车再次返回张静家,也就是十二点左右那一次,这期间张静可能醒过一次,上了个卫生间然后又睡了。吴莫语回到张静家,彻底控制住了张静,然后伪造了分尸的现场,包括刀具、案板、浴缸还有冰箱里的半颗人头。” “伪造好之后,她将张静的身体悬挂在吊扇上,脚下垫起一个小凳子,用细钢丝拴住,然后离开张静家,到了一定距离后用钢丝拽倒凳子,张静自杀现场伪造成功。” “然后,她收好钢丝,将其放在租用的车后备箱里,步行离开姜家园小区。” “我认为这就是当天她整个行动轨迹。” 刘黑塔点点头,“嗯,我觉得很合理!但问题吴莫语只承认那天给张静治疗完之后就回了工作室,而且道路监控确实发现了她的车经过必经路段返回工作室。那几天正好丁娅请假了,所以没人能证明她之后到底在不在工作室,所以我们还是没有办法拿到直接证据。” “你说的没错老塔!”秦朗站了起来,“她下午驾驶自己的车离开姜家园小区之后,肯定是先回了工作室,这是洗脱自己的嫌疑的必要步骤。然后,她在工作室里完成了换装,悄悄出门打车或者步行找到自己藏在某个位置的那辆租用车辆,然后进行了第一次抛尸。但是我更倾向于她是步行的,因为坐出租容易留下痕迹,也不能完全避开道路监控,不利于她隐蔽自己。” “那也就是说,那辆租来的车应该就藏在工作室附近喽!”刘黑塔道。 “我觉得至少不会太远,但肯定在监控死角,而且她驾车去往一中的路线肯定也会有意识避开监控,所以倒查监控作用可能不大。”秦朗道。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她逍遥法外?”刘黑塔有点急了。 秦朗深吸了一口气,“可能还得用老办法——摸排!我们把吴a46358那辆车的照片下发到貘语工作室附近派出所和街道,请他们协助进行广泛摸排,寻找在那段时间见过此车的目击者,尤其是居住地点比较远离主要街道路口的住户,一定要摸排到。” “朗子,这工程量可不小呀!估计也得耗上不少时间。” “当然不能只等待这个摸排结果。我们还有冰箱的确证结果。此外,我们还要想办法从谢宇轩身上打开缺口,我确信谢宇轩是知道些事情的,他如果能张嘴,吴莫语在想掩盖犯罪事实就基本不可能了。” “但是朗子,你得知道!他们可是母子啊!他能举报她妈?这也太难了吧?而且,我估计他们母子俩早就串通好了,就算我们单独把他拉出来审,恐怕也够呛能审出结果。” “没错老塔,所以突破的方法必然不能是硬碰硬的,需要迂回!” “怎么迂回?”刘黑塔来了精神,一脸好奇。 “这个,我还要好好想想!”秦朗实话实说,因为他确实还没有想好,但是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点方向。 “唉,我这脑子不好使,想招也想不明白。算了,我先回去睡觉了,朗子你什么时候想到办法,招呼我一声,我直接干活就得了。不过朗子你也别太着急,说不定什么时候来个柳暗花明也说不定啊!” 刘黑塔虽然有点小失望,但他还是没来由地相信,秦朗一定能想出办法,把案子给破了。 刘黑塔晃晃悠悠走了出去,秦朗重新躺回椅子里,双手放在后脑勺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到底要怎么打开谢宇轩这个突破口呢? 这个问题开始在他脑海里回旋,扩散。 绗?47绔犻毦蹇嶇殑鎭ㄦ剰 窗帘渐渐被外面的光线照亮,吴莫语满脸憔悴,静静看着床上还在睡梦中的儿子。他的脸白皙得几乎没有血色,即便是睡着了,仍旧绷得很紧,眉头间凝结着愁绪。他的嘴唇时不时微微颤抖一下,牵扯地她的心也一抽一抽地疼。 昨晚那场噩梦之后,母子俩抱头哭了一场,然后她又小心翼翼地安慰儿子,直到他再次入睡。她不敢放开他的手,就那样轻轻握着,一分钟,一个小时,直到一夜过去。 她,一夜未眠。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在每一个平常的早晨,看着儿子从梦中醒来,给他做他喜欢的饭,送他去上学,嘱咐他要好好学习。这对大多数妈妈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平常地就像是逛一下超市,刷几分钟抖音。 但是对此刻的她而言,这些平常的事情已经珍贵到了她根本不敢奢望的地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陪在儿子身边多久,还能不能看着他长大。她更不敢想,她离开之后,他要怎么面对这满是荆棘的世界。他会不会再受到伤害,会不会失去活着的勇气。 想到这些,她忍不住心头腾起一股怒火。 她恨丈夫。如果他不是同性恋,不隐瞒情况和自己结婚,甚至不要和自己生下儿子,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她也不会如此痛苦,是他将她推到了水深火热之中。 她恨一中的领导,还有那几个人的家长。丈夫死了,她辛辛苦苦带着儿子,尽管儿子没有理解她的苦衷,但她心头丢掉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轻松了不少。她努力用心去温暖儿子,但是没想到还没等到自己将他的心暖透,他就被校园霸凌毁了。他们欺负他,让他彻底变成了一个内向胆小,甚至自闭的孩子,他们甚至让他得了艾滋病。 他们毁了他,难道不该死吗? 她不是没想过去学校,去找姜文浩这些人的家长讨个公道。但是不止一个被他们欺负过的孩子家长告诉她,算了吧。学校能怎么样?你是指望学校领导能够开除他们,还是指望学校能赔你钱,什么都不可能,你去学校闹的结果就是你的孩子会被领导记住,然后可能结果更糟,因为学校领导会认为你给他们添了麻烦。至于那几个孩子的家长,更不要去找了,如果找他们有用,这么多孩子还至于被一直欺负吗?弄不好还会招来报复。 这些学校领导,这些家长,他们自私冷血,如果他们不是这样,儿子又怎么会一直遭受霸凌。他们也是毁了他的凶手,他们也该难道不该遭报应吗? 她恨秦朗。她知道,自己是做了犯法的事,警察是应该抓自己。秦朗查她没错。但是她就是抑制不住地恨他,如果不是他揪着不放,他也许早就带着儿子离开了这块伤心地,到另外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她会静静陪着儿子,直到永远。 但是,这一切都被秦朗毁了。他的每一次出现,都带给她莫大的压力,让她忍不住害怕,害怕下一刻一副冰冷的手铐就会锁到自己手腕上。她不怕坐牢,更不怕死,但是她怕失去儿子。 所以,她恨秦朗。他难道没有丝毫恻隐之心吗?他难道不知道小轩在学校都经历了什么吗?她和儿子只是可怜的受害者罢了,为什么只是反抗了一下,就要被死死盯着不放。那些畜生在霸凌小轩的时候,警察在哪里?公平在哪里?人性又在哪里? 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她的脸颊渐渐涨红,眉梢向上挑起,血丝弥漫双瞳凶光闪现。 “妈妈!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谢宇轩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握着妈妈的手问。 “哦,妈妈没事!可能就是没睡好,等会休息一下就行了。”她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只是她也知道,那笑容并不好看。 “妈妈,你是不是一夜没睡?”谢宇轩坐起身子,愧疚道,“对不起妈妈。都是我不好。” “傻孩子,说什么呢?”吴莫语抱了抱儿子,“都八点多了,饿了吧?我去买早饭!想吃什么?馄饨怎么样?” “嗯,好啊!谢谢妈妈!”谢宇轩露出了笑容。他知道,只要他高兴起来,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妈妈都能轻松一点。 “起来洗漱一下吧!我马上就回来。”嘱咐了一下儿子,吴莫语拎起小包出门下了楼。 外面刮着风,带着潮气,让人感到阵阵的阴冷。她裹了裹外套,向小区外走去。 她的身后,一辆黑色轿车悄然启动跟了上去,郑梅通红的眼睛透过挡风玻璃,箭一般死死钉在了她的背上。 绗?48绔犳垜浠洖瀹跺惂 郑梅知道夏云峰劝自己的话有道理,但是那又如何呢?自己的儿子终究还是死了,被残忍的杀了。当她看到儿子尸体的那一刻,没人能理解她的痛苦,那种抓心挠肝的痛苦。 尽管她知道警察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凶手,但是到现在儿子已经死去十多天了,凶手还不是在逍遥法外吗?她知道警察抓人需要证据,所以她害怕,如果警察一直找不到证据呢?难道就让吴莫语这个真凶永远游离于该有的惩罚之外吗?这对她儿子不公平,她接受不了这个结局。 这些天,她的心就好像被泡在滚烫的岩浆之中,每多等一分钟,都是生不如死的煎熬。 万幸的是,夏云峰让她知道了吴莫语这个凶手的名字,也带她找到了她的住处,所以剩下的事,她就可以不用麻烦他了。 当吴莫语和儿子抱头痛哭的时候,当吴莫语怒火满腔恨意滔天的时候,当吴莫语看着儿子醒来轻抚他的头的时候,她何曾会想到,郑梅的车就停在楼下。她同样红肿着眼睛,同样怒火满腔,同样恨意滔天。唯一不同的是,她没办法像她一样,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因为她的儿子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吴莫语拎着两盒馄饨,随着人流走过人行道。郑梅的车就停在人行道前。 她的脚尖就踩在刹车上,她确定,只要她松开刹车,一脚踩下油门,那个该死的女人就会飞上天空,然后狠狠摔在地上,她就能给儿子报仇了。 她的脚尖缓缓向上抬,汽车渐渐开始抖动,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可能冲向目标,咬住它的脖子,夺去它的生机。 “妈妈,妈妈,你快点!走得真慢!”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笑着跑到了人行道上,就在吴莫语的旁边,扭着头笑着呼唤自己的妈妈。年轻的妈妈连忙追上来,“你慢点,小心车!” 吴莫语被小女孩的声音吸引,低头看看那张幼稚无邪的脸,露出了一个许久都没有的轻松笑容。 郑梅在汽车即将窜出那一瞬间狠狠重新踩下了刹车,那小女孩的笑脸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她可以不顾一切杀了吴莫语,但是她不能再夺取一个无辜孩子的生命,她做不到。曾经犯过的错,她不想再犯,那种良心的煎熬让她这么多年从未轻松过。她甚至有时候在想,失去儿子会不会就是上天对自己犯的错降下的惩罚。 在她失神间,吴莫语已经过了人行道,小女孩也牵着妈妈的手走到了路边。她情不自禁长出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嘀——嘀—— 几声尖锐的喇叭声从后面响起,她这才注意到红绿灯已经变了,连忙松开刹车,缓缓驶过了路口,顺着吴莫语走去的方向而去。 正要再跟着吴莫语进小区,手机响了起来,是夏云峰。 她只得将车停下,接起了电话。 “阿梅,你在哪?到你家看你不在!”夏云峰似乎有些担心,语气焦急。 “云峰,我有点事出来了!正准备回去呢!”郑梅道。 “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夏云峰不放心地问。 “没事了!你还在家吗?” 夏云峰有她家的钥匙,那说是她的家,实际上是他们共同的家。 “哦,我刚出门,南哥那边有事找我!你这段时间精神状态不好,尽量多在家休息休息。别让我担心,好吗?有事就告诉我,我帮你!” “嗯,放心吧云峰。谢谢你,有你真好!”郑梅挂了电话,看着手机露出了一丝微笑。儿子已经不在了,还好她还有夏云峰,如果不是他,她现在恐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 车再次在吴莫语家楼下停了,她熄了火,静静抬头向楼上那个窗户看去。 车窗玻璃突然被敲了几下,她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夏云峰。 她呆住了,惊叫出声,“云峰,你怎么,怎么在这?” 夏云峰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脸上带着微笑,“阿梅,我们在一起都二十几年了,你撒谎的时候我怎么能感觉不出来呢?别看了,我们回家吧!” “云峰,对不起。我,我就是”郑梅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多少年了,每次她被他发觉撒谎之后,都是这个表情和动作,而他每次都会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告诉她没事了,没事了! “没事了,走吧!”夏云峰再一次摸了摸她的头发,掌心传来一阵温暖。 绗?49绔犲悜瀛斿眬姹囨姤 秦朗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梦中仍旧不断有各种似是而非的案件细节以诡异的形式跳出来,让他睡得极为凌乱。 待他睁开眼睛,窗帘正在扑啦啦响着,起风了!带着寒气的冷空气从没关好的窗户缝隙挤进来,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伸手掏出手机,准备看一下时间,结果却发现屏幕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还有七八条微信信息提示。 他皱着眉一阵无奈,这些电话和微信不用说都知道是谁的,叶婷婷! 点开最后一条微信,里面写着:秦朗,算你狠,你就不理我吧!哼!我找秦叔叔告状去!你等着!后面还配了一个大怒发火的图标。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不以为然地删掉了微信,起身向洗漱间走去。 对于这种娇蛮小姐的纠缠,他哪有心思搭理?要是真的和这样的女孩成了男女朋友,那可能除了天天哄着她高兴,就什么也干不了了。所以,还是让她放弃一切幻想,早点知难而退的好。 一进洗漱间,小吴正好迎面走了出来,顶着两个黑眼圈。 “没睡好?”秦朗问。 “没有啊副队,睡得挺好的!”小吴挠了挠脑袋,干笑了一下。 “你不会是熬夜看林欣直播了吧?”秦朗审视地看着小吴。 “没,没有!”小吴还想搪塞。 “真没有?” “额,就,就看了一会儿!真没熬夜!”低着头不敢看秦朗了。 “把注意力多放在案子上,破了案子才有时间说别的!” 自从小吴连夜将肖大全给抓住之后,秦朗开始觉得这小子还不错,于是有心多提醒提醒他,免得他陷入情网,耽误了事。 他看得出小吴很喜欢林欣,别人感情的事情他也并不想多啰嗦什么,毕竟自己的感情还是一片空白呢?哪有什么经验能传授给别人。但是他还是隐隐觉得,林欣那样的女孩恐怕不会喜欢当警察的小吴,小吴很可能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嗯,我知道了副队!我一定注意!”小吴面带惭色,但语气坚定。 看着小吴匆匆而去的背影,秦朗笑着摇摇头。 因为心里有事,秦朗吃了一个包子就觉得饱了,刘黑塔则是一口气吃了七八个,这才扒拉着胸脯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万进皱着眉推了推眼镜,“老塔,你打嗝能不能把头扭过去,有味儿!” 刘黑塔嬉皮笑脸道:“万队,看你这话说的,我就是扭过去,这味儿还不在这办公室里吗?你早晚不还得闻着?” 万进一阵无语,把吃了一半的包子扔在了塑料袋里,“不吃了,饱了!” “万队你不能这样啊,你看你最近都瘦了,得多吃点啊!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万进脸更黑了,干脆不搭理刘黑塔,看向秦朗道:“秦副队,我们一会去向孔局汇报一下案情进展。他从北京开会刚回来,我们得主动点,别等他来找我们问,对吧?” “好!”秦朗点头。 “万队这话说得对,对领导要早请示晚汇报嘛!”刘黑塔又张嘴了。 万进面无表情一扭头,快步上楼去了。秦朗抬手递了一杯豆浆给刘黑塔,“老塔,你就不能给领导点面子?” “面子?”刘黑塔咧嘴一笑,“面子哪是别人给的?不会自己挣得吗?” 刘黑塔虽然大大咧咧,但骨子里又是极为固执的一个人,看你顺眼怎么都行,看你不顺眼,怎么都不行。别人劝,自然也没什么作用。 “老塔,你一会去趟技术科,看看老王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秦朗干脆不说了,直接跳过去,给刘黑塔安排个活干。 “行啊!希望老王没白蹭你的华子!”刘黑塔笑着把桌子上装早饭的塑料袋收拾了一下,拎起来向外走去。 孔局的刚进办公室,万进就拉着秦朗跟了进去。 “坐吧!”孔局从水壶里接了杯水,坐在了办公桌后面,审视着二人,“案子怎么样了?” 万进清了清嗓子,“孔局,总的来说,进展还是很明显的。我们这几天继续深挖线索,基本上可以确定,胁迫金可为杀死赵天兵的人是一个叫吴莫语的心理医生。再结合之前的一些发现,我们发现,姜文浩案和金晓凯案,很可能也是她假扮张静作案。” “哦?”孔局将水杯啪一声放在桌子上,“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说一下具体情况。” 万进发挥得不错,将案情讨论时秦朗的分析基本上没有遗漏地说了一遍。 待万进说完,孔局眉头微微皱起,右手四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嗯,确实有道理!无论从犯罪动机还是犯罪经过,吴莫语作案更为合理。只不过这个女人反侦查能力确实很强啊!可以说,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案子的瓶颈期,你们准备怎么突破?” 绗?50绔犱粙缁嶄竴涓汉 万进推了推眼镜,“孔局,我们是不是可以先传唤吴莫语,在二十四小时内,请市局协调审判专家来试试,看能不能突破她的心理防线。还有我们找回来的那个冰箱,如果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那她就算再想抵赖也不可能了。” 孔局不动声色问道:“吴莫语是心理医生对吧?还是个厉害的的心理医生。恐怕二十四小时突破她的心理防线,不现实!她反侦查能力很强,心思缜密细致,我认为除非我们拿到铁证,否则想撬开她的嘴,绝不容易。” 孔局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至于那个冰箱,我相信她处理之前肯定已经清洗过,而且几经易手,找到线索的可能性估计不大。” “所以,”孔局看向万进,又将目光转到了秦朗脸上,“如果这两条都走不通,你们还有没有其他的思路?” 万进沉默了一会儿,“孔局,我暂时还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很挣扎的,但是没有办法,在领导面前不懂装懂还不如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的不足,否则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小秦,你呢?”孔局下巴朝着秦朗点了点,“你上次让我建议专案组封锁姜铁刚死讯,引出金可为派遣的凶手那一招简直是出奇制胜啊!专案组的专家们都直竖大拇指。怎么?这回也被难住了?” 万进偷眼看了看沉默的秦朗,心里顿时有点平衡了,要是秦朗真拿出什么办法来,那自己岂不是又要被领导看扁了吗? 就在他暗暗庆幸之时,秦朗开口了。 “孔局,按照目前的形势,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常规办法。” “没有常规办法?那就是有非常规的办法了?”孔局露出了一丝微笑,“说说看,只要不违反规定,我全力支持。” “好!”秦朗正色道,“那我先要向您介绍一个人!” “谁?专家?”孔局问。 “不是专家!是个大学生,她叫陈菲。” “嗯,听名字是个女孩!她怎么了?” “她有一个特殊的能力,只要到过命案现场,就能够梦到案发的情景。”秦朗道。 陈菲在朱雅洁案中展现出的能力让李局等人相当惊讶,但是由于超出了科学的范畴,案件结案材料中并未提及这件事。而李局退居二线之后,对于孔局这个新局长,秦朗和齐勇都没有深入了解,便没有把这件事上报,所以直到现在孔局也并不知道陈菲的存在。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秦朗认为孔局虽然为人很严肃刻板,讲究规矩,但并不是那种刚愎自用的领导,于是他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如果孔局不排斥,那么围绕着陈菲的能力,就可以制定出一个针对性的计划,或许有可能从撕破吴莫语的防御。这也是他苦想了一夜之后的结果。 “梦到现场?秦朗,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孔局,之前的朱雅洁案,我们很大程度上就是借助她的梦找到了线索,才得以顺利结案。要不然,可能案子还要拖得更久。” 万进此时插话道:“秦副队,那个案子我也跟了,我觉得陈菲的梦应该只是巧合罢了。我们不能把希望寄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事上,还是应该脚踏实地找证据呀!” 孔局摆摆手,示意万进先不要说话,“这次的案子你有没有找她帮忙?” “找了!而且姜文浩被杀案细钢丝那个细节,还有张静被伪装成自杀现场中的细节,都是我借助她的梦才想明白的。” 孔局神情一冷,忽的站起身子直视秦朗,“这么说,你带她去过案发现场?你知不知道这是违反规定的?” 秦朗没有避讳,也笔直站了起来,高声道:“孔局,我知道这是违反规定!也愿意接受处理!但是案件侦破也很重要,我认为我们应该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尽早抓到真凶,还被害人一个公道。为了这个目标,我个人背处分无所谓。” “秦副队,注意你的说话方式!”万进伸手去拉秦朗的胳膊,“孔局批评得对,我记得之前就提醒过你呀,我们查案虽然重要,但是再怎么也不能违反规定啊!” 秦朗一甩胳膊挣脱了万进的手。 孔局哼了一声,“还挺理直气壮?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对外泄露案情怎么办?到时候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会不会造成群众恐慌?还有,如果凶手从这些信息中得知我们的侦查进展,那是不是会大大增加办案难度?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我保证她不会!如果她要泄露,早就泄露了,但是到现在她一直都守口如瓶,而且事实也证明了她确实没有这样做!所以,我相信她!”秦朗忍不住上前了一步,毫不示弱地和孔局对视。 “好,好”孔局强压着火气点了两下头,“就算她能够保密。那她一个女孩不断面对凶案现场会不会恐惧,那些梦会不会给她造成巨大的精神压力?如果她出了心理问题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这些?” “秦朗,孔局说的有道理呀!我们不能光想着自己破案,也要考虑别人的感受对吧?”万进再次出言劝秦朗。 秦朗看都没看万进一眼,仍旧坚持道:“孔局,这些我都想过,也和她谈过!我相信她能克服!而且,事实也证明了她的勇敢坚强。谢宇轩被绑架的时候,如果不是她挺身而出替他挡下那一刀,恐怕他已经死了!” 他这句话说完,孔局沉默了! 绗?51绔犵鑱樼敤鍚堝悓 秦朗目光炯炯,胸膛剧烈起伏着。 万进看看孔局,又看看秦朗,想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良久,孔局缓缓坐了下去,同时也摆了摆手示意秦朗和万进也坐下。 万进又拽了秦朗一把,愣是把他拽到了椅子上。 “她现在,怎么样?” “还在医院,伤情稳定!但是那一刀再偏一点她恐怕就醒不过来了!”秦朗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嗯,那就好!”孔局不动声色问道,“看样子,你和她关系不一般啊?谈恋爱了?” 万进也被秦朗的神情动作迷惑了,目不转睛看着秦朗,想听他如何解释。 “没有!但是我和她很久以前就认识。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的。所以我很了解她。” 万进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没想到秦朗和陈菲竟然这么不简单。 “哦?”孔局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照你这么说,倒是我想多了?” 秦朗没说话。 “如果,我同意你用陈菲这种所谓的能力,你有多大把握取得进展?” “我不知道!这要取决于很多因素,但是我觉得以我们目前的情况,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不如试试!” 万进一听孔局好像动摇了,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说说看!”孔局道。 秦朗深呼吸了两下,努力平复了刚才激动的情绪,沉声道:“我的计划是基于三点。一是吴莫语应该很畏惧陈菲梦到凶案现场的能力。她在作案时尽量远离了现场,但是她并不能确定陈菲是否还能梦到她在案发现场的踪迹。” “二是她可能唯一在乎的就是她儿子谢宇轩,相比之下,她恐怕连自己的生命也放在了其次。谢宇轩未成年,而且有艾滋病,如果没有了她的照顾,恐怕生存都成问题。所以为了能照顾儿子,她极可能铤而走险消灭任何可能导致她被捕的因素。” “三是陈菲本就和谢宇轩关系很好,再加之她曾经拼死救了他一命,他对她的信任绝对已经超过了除他妈妈以外的任何人。” “嗯,”孔局微微颔首,“接下来呢?” “通过陈菲向谢宇轩传递一个消息,引吴莫语采取行动!我们守株待兔。” “这,能行吗?万一吴莫语不上当怎么办?”万进开始泼冷水。 “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我相信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就算她心理素质再好,面对有可能置儿子于孤苦无依的危机,也很难再保持冷静吧。”秦朗道。 “秦朗!”孔局道,“你的建议可以考虑!但是有一个前提,你帮陈菲办一个手续,跟我们分局签一个聘用合同。具体的程序我让政治处跟你对接。” “是!”秦朗起身郑重道,“谢谢孔局!” “谢什么?希望你用行动证明我的决定没错!” “孔局放心吧!”万进也站了起来,“我们一定会揪住吴莫语,不让你失望!” “行了,漂亮话等干成了再说!去吧!”孔局摆摆手,自顾自拿起了桌上的一份文件看了起来。 万进边走边道:“秦副队,你刚才太冲动了呀,我知道你破案心急,但是孔局肯定也心急对吧?所以我们说话还是要注意一点的,跟领导吵架也不能解决问题呀?” “嗯,嗯!”秦朗敷衍地点着头。他懒得跟万进去探讨这种事,他也相信孔局绝对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所以把心思耗在这种事上毫无意义。 秦朗这个态度让万进也没兴致再多说了,索性换了话题道:“接下来怎么办?你布置,我全力支持。” “我去一趟医院先和陈菲商量一下!麻烦你发一下协查通报,请吴莫语工作室周围几公里范围内的派出所和社区协助排查,查找有没有人曾经在11日和12日看到过a46358这辆车。队里的同志们也分成几组,一同排查。” 万进皱了皱眉,“那辆车会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区域?” 齐勇昨天调查的情况还没来及的跟他通气,所以他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 秦朗简单解释了一下,万进这才恍然大悟般感叹一句,“这个女人真是不寻常啊!好,我这就去安排!” 秦朗下楼正要出门,刘黑塔从后面跟了上来,“朗子,那冰箱已经被技术科拆差不多了,没什么发现!” “嗯,我知道了!让他们一定要过细检查,等我回来再去一趟技术科。”他早就做好了查不出东西的心理准备,但是仍旧不死心,除非是自己亲眼看到确实什么都没有。 “哦!那朗子你这是要去哪?” “去医院看陈菲!” 刘黑塔立马表情就变了,坏笑道:“朗子,你这就不对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情妹妹!” “老塔,我觉得二锅头也挺好喝!你觉得呢?”秦朗看着刘黑塔认真道。 孔局做出了决定,不但陈菲可以名正言顺地参与查案,还有了一份收入,所以他心情相当不错。 刘黑塔脸顿时就垮了,“朗子,看你这话说的,二锅头哪有茅台好啊?嘿嘿!你忙,你忙!” 绗?52绔犱竴鏉鑺辩硶 秦朗特意绕了一个大圈,找到了那家卖梅花糕的老店,花了十分钟排队买了四杯。正准备上车离开,想了想又走进旁边的小超市,买了一堆薯片之类的零食。 看到秦朗拎着袋子走进来,田甜笑道:“师兄,难得你还能记得买点东西,快给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陈菲看着秦朗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田甜伸手去接袋子,秦朗小心翼翼拿出了一杯梅花糕,这才把袋子递给了她。 “小菲,给,梅花糕!你以前最喜欢吃了!” “嗯,谢谢秦朗哥!我很久没吃过了!”陈菲自从进了福利院就很少再吃到零食了,即便有,也是很便宜的小零食,诸如水果糖、米花糖之类。像梅花糕这样的零食,即便是她上了大学,也没舍得去吃过,因为太贵了,她舍不得买。因此,随着那场车祸造成的失忆,她对梅花糕的味道也失去了记忆。 “来,还热呢!你躺好,我喂你吃!”秦朗说着话拿出一个小小的塑料勺子,坐到了床边。 陈菲脸一红,“我,我自己吃吧!” “你不要动!听话!”秦朗说着话已经将勺子送到了陈菲嘴边。 陈菲缓缓张开嘴,一股清香、软糯、甘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她忍不住道,“真好吃!” 田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顾自拆开了一袋薯片,咔吧咔吧嚼了起来,只是以往很喜欢的薯片,此刻竟然感觉不到任何味道,简直是吃了个寂寞。 陈菲一开始吃得还有些不好意思,之后便也渐渐轻松起来。 秦朗边喂,边讲着他第一次带她去吃梅花糕时的情景。 “那天,你看到人家吃,眼睛都直了,但是就强忍着不说,那样子把我逗坏了。”秦朗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眼中流露出的却是心疼。 “才没有呢!”陈菲红着脸撇了撇嘴角。虽然已经听秦朗讲过不止一遍,但她还是想听,每次听都觉得很幸福。 那是多美好的回忆呀!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就好了,那样她一定会把这些都记得清清楚楚,一辈子都忘不掉。 不过她有时候也在想,如果不是那场车祸,也许自己还待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吧!时间一长,他会不会忘了自己呢?很难说呀!正是因为那场车祸,让自己成为了他心里的痛,所以他才会这么牢固地记住自己。同样的,如果不是车祸,自己也不会来到这座城市,又怎么会阴差阳错再和他相逢呢? 或许,这就是命运中的冥冥注定吧! 田甜吃完了一袋薯片,把包装袋捏了两下扔进了垃圾桶,问道:“师兄,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是不是还有什么高兴事啊?案情有突破?” “有一些进展,但是还不明朗!吴莫语不好对付。”秦朗道。 田甜叹了口气,“唉,直到现在,我都还有点不相信吴姐会是那么残忍的杀人凶手!细想之下,这个世界对她实在太不公平了。有时候我假设自己是她,那种绝望无助让我几乎要瞬间崩溃。” “是啊!还有谢宇轩,我觉得他更可怜!”陈菲跟着道。 秦朗拿起一张餐巾纸,帮陈菲擦了一下嘴角,沉声道:“在法律面前,什么都不能成为免于惩罚的理由,作为警察,我们没办法选择。” “嗯,你说得对!谁让我们是警察呢?”田甜感慨了一句,又问,“那师兄你到底有什么高兴事?你还没说呢!” “孔局答应聘用小菲了,这样她就可以合情合理地帮助我们破案了!也算给小菲解决了一个工作问题,只不过工资稍微低了点!” 秦朗看了陈菲一眼,似乎很担心她会对工资不满意。 “谢谢秦朗哥,能和你还有田甜姐在一起工作,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工资什么的我不在乎!”陈菲立刻回答。 她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想天天见到秦朗的希望就这么实现了。巨大的喜悦感充斥了她整个身体,如果不是田甜还在旁边,如果不是自己胸口的伤还一阵阵疼痛,她一定会放松的大笑一场。 田甜拉起陈菲的手,“太好了小菲,以后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哈哈!” 然而她的心里却是一阵阵苦涩,以后陈菲和秦朗也是天天见面了,自己恐怕更没希望了,除非秦朗真的只将她当做妹妹。 “小菲,你把身份证给我一下,我下午帮你把聘用合同办好!等办好了,还有一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 说到任务,秦朗的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绗?53绔犲悎閫傜殑鐞嗙敱 秦朗将自己的思路说完之后,陈菲脸色凝重,“秦朗哥,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只是小轩他只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一想到自己骗他,而且是为了抓她的妈妈,就觉得对他太不公平了……” 陈菲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眼神中满是纠结。 “小菲!”田甜道,“我心里也不好受,吴姐还曾经是我的朋友,处的还挺好的。小轩那孩子确实也可怜。但是再怎么说,她都犯了罪,就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如果我们放过了她。那她以后再遇到有人欺负谢宇轩怎么办?她会不会再采用像之前那样残忍的手段进行报复?这对其他人公平吗?谢宇轩如果一直跟着这样一个被复仇欲操纵的妈妈,对他来说,真的是好事吗?他会不会受到她的影响,最终也变成那样呢?” 秦朗轻轻握住了陈菲的手,“小菲,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公平,也正是因为这样,才需要我们去维护。每个人的生命都值得尊重,无论他是作恶多端,还是受尽欺凌,任何人都没有权利私自剥夺他们的生命。任何一个生命的逝去,都需要一个公平的真相,需要一个交待,这就是对他们的公平。而我们,就是要找出这个真相。我相信,等谢宇轩渐渐长大了,懂事了,他一定会明白他妈妈做错了,也一定不会再怪你骗了他。” “嗯!”陈菲轻轻点点头,随即道,“可是,秦朗哥,上次小轩他已经跟我告过别了,他应该不会来医院了。我现在的伤也没办法去找他?这该怎么办?” 秦朗皱了皱眉头,“这确实是个问题!以你现在的情况,最好就是把他叫到医院来!但是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一个绝对不能让吴莫语怀疑的理由。” 田甜忽然眼睛一转,“诶,小菲,上次小轩来告别的时候不是送了你99颗幸运星吗?” “对呀!可是”陈菲没明白田甜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 田甜又道:“你忘了当时你跟他说什么了。你说等出院了,要送他一个礼物。” 她又转头看了看秦朗,“我们能不能从这个礼物上动动心思呢?小菲救了小轩,他对她的感情不一般,如果小菲说要把礼物送给他,他应该会来吧?” 秦朗点点头,“理由说得过去。” 陈菲担心道:“如果吴莫语不让他来,或者和他一起来呢?计划还正常进行吗?” 秦朗沉吟片刻,“首先,只要谢宇轩知道你要送他礼物,他一定会来。吴莫语很疼他,应该应该不会阻拦,最多就是陪他一起过来。” 他顿了一下,抿了抿嘴唇,似乎打定了主意,“如果吴莫语一同过来,你该怎么说还怎么说,正好可以进一步试探她的反应。” “师兄,吴莫语会不会采取极端行为?小菲会不会有危险?” “姐,我觉得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陈菲对着田甜微微笑了一下。 “没错!”秦朗道,“吴莫语心思深沉,即便是小菲说的都是事实,只要没有确凿证据,她一定会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她如果采取极端行动,完全等于主动暴露,她不会那么笨!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也会带人在周围监控,确保小菲的安全。” 田甜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她轻轻拍拍陈菲的胳膊,“小菲,看来,还是你的秦朗哥想得周到啊!” “田甜姐,你又开病人玩笑!”陈菲嗔了一句,脸上飞过一抹绯红。 田甜偷眼看秦朗,却见他只是面带微笑,没有丝毫的异样,不禁有些失落。 “哦,对了田甜”秦朗道,“谢宇轩来之前,你要搬离小菲的病房,否则不利于计划展开。” “师兄,这还用你说?我早就想到啦!”田甜撇撇嘴道,“你就放心吧!” “好!”秦朗站起身,“小菲,你好好养伤,我还要回去布置一下具体的细节,等我通知。” “嗯!”陈菲认真点点头。 “师兄,有我呢你担心什么?你放心,到小菲出院的时候,我保证把她喂胖五斤!哈哈!不过,这个零食之类的,还需要你赞助一下呀!” “田甜姐,你是准备自己胖五斤吧?”陈菲抓住机会反击。 秦朗看着陈菲的精神状态很好,也就彻底放心了,笑道:“零食?管够!不过,我不一定有时间送过来!” 田甜切了一声,“真没诚意!行了,你赶紧忙去吧!” 秦朗又看了陈菲一眼,这才扭头离去,却不知身后两个女孩同时向自己的后背投来了各怀心事的目光。 绗?55绔犻櫔浣犱竴璧峰幓 “小菲姐,你好些了吗?还没有,正在收拾东西呢?你要送我礼物?不用了小菲姐,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噢,那好!我问一下妈妈,可能要下午才能过去了。嗯,没事!”谢宇轩一边说一边点着头。 “小轩,是小陈老师的电话?”吴莫语听到儿子打电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等着他挂了电话才出言问道。 “嗯,上次我找小菲姐姐道别,她说要送我一个礼物!但是她现在行动不方便,想让我过去拿!” “她说是什么礼物了吗?”吴莫语问。 谢宇轩摇摇头,“没有,我也不好意思问。” 吴莫语沉吟了片刻,思索着秦朗刚刚通知自己可以走了,陈菲的电话就打给了儿子,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 不过转念一想,秦朗和陈菲的关系看上去就知道不简单,所以她从他口中知道自己被排除嫌疑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陈菲既然会舍命救儿子,那就说明她对他的那种关心绝对不是假装出来的。从这个角度来看,她知道儿子马上要离开a市,送个礼物作为纪念也完全说得通。 见吴莫语沉吟不语,谢宇轩以为她不想他去,眼巴巴看着她道:“妈妈,能让我再去一趟吗?我想临走前再看看小菲姐姐!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了。” “小轩,妈妈怎么会不让你去呢?她救了你的命,我们应该感恩一辈子的。等妈妈收拾好了,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嗯,谢谢妈妈!”谢宇轩绷紧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在这个尝尽了人间冷暖的少年心里,陈菲早已被看做了亲人,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心里那种离别的愁绪便难以抑制,但是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这个结局。所以,临走之前,再去看看她,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 陈菲病房里。 田甜问正在看微信的陈菲:“他答应来了吗?” “嗯!他刚发微信说他下午和妈妈一起过来。” “果然是一起过来!小菲你都准备好了吧?到时候我没办法陪着你,一定要小心知道吗?即便是他在旁边监控,也不能大意呀!”田甜说着话下意识抬头看了看病房的一角。 “姐,你放心吧!我没问题的!”陈菲的手轻轻摩挲着一本书的封面道。 那本书是她专门为谢宇轩准备的礼物——《自己拯救自己》。她真心希望他可以面对苦难自我救赎,努力走出属于自己的那条路。 田甜点点头,拿出电话打给秦朗,“师兄,谢宇轩说下午来看小菲,但是吴莫语也会一起来!” “好!按计划行动吧!”秦朗说完便挂了电话。 一旁的万进问:“上钩了?” “嗯!我这就带小吴过去准备一下!” “要跟你们一起过去,在办公室也是干着急呀!”万进道。 秦朗想了一下道:“万队,下午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我们去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万一被吴莫语察觉,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万进不好再勉强,点头道:“嗯,也对!那我等你们的消息!” 秦朗点头往外走,在走廊里喊了两声:“小吴,小吴!” 没人回应。 秦朗愣了一下,快步走进大办公室,只见小吴的手指正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点着,嘴角带着微笑。 “小吴,干嘛呢?喊你也不答应?”秦朗问。 “啊?副队你喊我?没听见啊?对不对,对不起!”说着话他站了起来,又瞄了一眼手机屏幕,这才慢吞吞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刘黑塔吹了声口哨道:“能听到才有鬼呢!一上午了,也不知道是跟谁聊天呢,肯定是个女孩!我看呐,这小子绝对是发春了!” “不是,塔哥”小吴连忙辩解,“我没有啊,就是简单聊几句,再说了,人家和我只是普通朋友!” “你看你看,脸都红了!还抵赖呢?谁呀?给我看看来!”刘黑塔说着要去掏小吴手机。 小吴连忙捂着口袋躲到了秦朗身后,“副队,你找我一定是有任务吧?走呗?” “朗子,我也去吧?”刘黑塔止住脚步也看向了秦朗。 秦朗摇头,“老塔,我带小吴去就行了,你目标太明显,吴莫语也认识你,容易暴露!小吴是个生面孔,方便!” “朗子,吴莫语不也认识你吗?”刘黑塔反问。 “塔哥,你这就不知道了!那病房里躺的可是副队的小菲妹妹,他不去能放心吗?再说了,我相信副队绝对早就想好隐蔽手段了,怎么可能让吴莫语看出来呢?是吧副队?” 秦朗看着嬉皮笑脸的小吴,白了他一眼,“就你废话多,还想不想去,想去就赶紧的!”说完大步向外走去。 绗?56绔犻檲鑿茬殑閬撴瓑 再次来到陈菲病房所在的楼层,吴莫语不由自主想起了上次和秦朗谈话,那一次他让她感到了巨大的威胁。 若不是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加之有控制情绪的专业经验,她根本不敢保证自己在他凌厉的目光下还能泰然自若,对答如流。 她牵着谢宇轩的手走过每一间病房,眼睛都会悄悄看上一眼,尽管那一眼并不能将病房内的情况看清。对于走廊里来回走过的人,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病人或者病人家属,她也都暗暗留了心。 谢宇轩倒是想不到那么多,急匆匆直接走向陈菲的病房门。 轻轻敲了几下门,他喊道:“小菲姐!小菲姐。” “小轩,快进来吧!” 谢宇轩推门走了进去,吴莫语紧紧跟在了他身后。 陈菲躺在病床上,侧头露出一个微笑,“小轩,吴姐,谢谢你们来看我!耽误你们时间了吧?” “没有啊小菲姐,我本来就想再来看看你呢!你的伤怎么样了?” “只要休息就行了!很快就能好啦!”陈菲道。 谢宇轩叹了口气道:“小菲姐,可惜我来不及看到你出院了!” “没关系的,等我出院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嗯!小菲姐你一定要记得呀!” 吴莫语在一旁摸了摸儿子的头,“小菲老师,你救了小轩的命,我们母子俩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本来也是想等到你出院后好好再谢谢你的。只是因为,唉,不提那些事了。” 说着话,吴莫语从包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往陈菲床边一放,“小陈老师,这是我和小轩的一点心意,你千万要收下,要不然我们俩的心都不会安的。” “吴姐,这个我不能要!”陈菲坚决道,“我救小轩是因为我真的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弟弟,姐弟之间还这样就见外了对吧?”陈菲说着话用那只没有包着绷带的手,艰难地将信封推向吴莫语。 “小陈老师,你就拿着吧!”吴莫语坚持。 “是啊小菲姐,你就拿着吧!”谢宇轩也一同道。 看着谢宇轩清澈的双眸中闪过的真诚,陈菲的心一阵苦涩。有点不忍心骗这个可怜的孩子,但是她没办法选择。 略一思量,她决定先不在这信封的事上纠结太多,这钱以后有很多种办法返还给谢宇轩,没必要耽误时间。 “那好吧!谢谢吴姐,谢谢小轩!”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信封躺在了她的枕头边。 吴莫语和谢宇轩都露出了微笑。 那笑,很真实。 陈菲将手朝着床边的柜子抽屉指了指,“小轩,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你自己拿吧!” “谢谢小菲姐,是什么呀?”谢宇轩好奇地拉开抽屉,之间抽屉里静静躺着一本书,《自己拯救自己》。 他稍微愣了一下,瞬间想到了这个书名代表的意思,深情凝重了起来。 他轻轻将书捧了起来,打开了封面,只见扉页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愿你历经风雨,终见彩虹。 谢宇轩手颤抖了一下,轻声道:“小菲姐,谢谢你,我相信我会的。” 吴莫语看清了书名,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儿子不需要自己拯救自己,儿子还有她,她可以为他撑起那片天,直到她再也撑不动为之。 但是她可能在儿子面前表现出这些,于是拿过书仔细摩挲了两下,对陈菲道:“小菲老师,有心了!谢谢!” 陈菲摇摇头,和吴莫语对视了一眼,忽然面带惭色道:“吴姐,还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我答应你保密但是没有做到,我很后悔!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小轩!” 说话间她竟想要挣扎着起身,但随即被伤痛逼得吸了几口凉气,呼吸骤然急促。 吴莫语当然知道陈菲说的是关于谢宇轩得了艾滋病的事,这件事她确实对她有怨气,但是此刻面对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她没办法再责怪她。 “小陈老师,你千万别乱动!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怪你,我相信你也是身不由己的。” 吴莫语伸出两手轻轻按住了陈菲的肩膀,让她重新躺好。 “是啊小菲姐,我也不怪你!”谢宇轩也认真道。 陈菲没再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是陈菲的手机。 陈菲艰难的将手伸向手机,吴莫语连忙帮她将手机递到了手里,借着这个空隙,她看到了来电的名字。 是秦朗,她的心脏瞬间犹如被一只大手攥住,身体一阵发凉。 绗?57绔犵湡鐨勬病姊﹀埌 “秦朗哥!”陈菲将头转向了墙壁。 “小菲,你真的没有梦到什么吗?” 秦朗的声音很急,也很大。即便是陈菲是手机没有开外音,吴莫语还是隐约听到了秦朗说话的内容。 本来,陈菲把头转向墙壁的动作显然是想避开什么,吴莫语应该礼貌地带着谢宇轩回避一下才对。但是听到秦朗电话里的内容,吴莫语立刻打消了想要带着儿子离开的念头。 她知道陈菲那诡异的能力,所以才费尽心思远离杀人现场或者干脆操控杀人,但是她并不敢确定真的能够完全规避陈菲的能力。她无法估计出陈菲到底能梦到凶案现场多大的范围。 万一,离的还不够远呢?那自己会不会出现在她梦里呢?如果她真的梦到自己,还会梦到什么细节呢?如果某个细节能够引领秦朗找到证据,那自己恐怕就在劫难逃了。 稍一转念,她安慰自己,陈菲应该没有梦到什么吧!如果梦到,她早就告诉秦朗了,秦朗知道了线索,又怎么可能放自己离开呢? 而且,他现在这么问陈菲,不也证明了她应该没有梦到什么吗? 亦或,秦朗是问她有没有梦到和自己无关的其他案情也说不定啊! 几秒间,吴莫语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但耳朵却始终聚焦在了陈菲和秦朗的通话上。 只听秦朗道:“小菲,两个案发现场你都去过了,以你的能力不应该什么都没梦到啊,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陈菲道:“秦朗哥,我没有!我真的什么都没梦到!” “小菲,我知道你和谢宇轩感情好,要不然也不会舍命救他,但是你也要明白,无论是谁,只要触犯了法律,都应该接受它的惩罚,要不然这个世界就会混乱不堪!你再想想,好吗?” “秦朗哥,我真的没梦到!这段时间脑袋一直很疼,求你你别再问我了好吗?”陈菲说着话皱起了眉头,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吴莫语从侧面看到了她皱起的眼角,不禁屏住了呼吸,就连一旁的谢宇轩也在盯着陈菲的手机发愣,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 “小菲,你?”秦朗的音调突然提高了不少,“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对,谢宇轩和吴莫语是受害者,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权利私自处置他人的生命,谁都不行!我是警察,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凶手。小菲,你不能感情用事懂吗?我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所有线索都断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了。答应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吗?我不相信你会一点都没梦到,不相信!” 秦朗说到最后,语气急促起来,带着隐隐的责难,让陈菲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颤抖着。 “秦朗哥”陈菲哽咽起来,“谢谢你那么关心我,照顾我,我也很想帮你破案,但是我真的没有梦到什么,求你别再逼我了好吗?求你了!” “小菲” 秦朗还想说什么,陈菲大拇指摁下了挂机键。然后一只手捂着脸抽泣了起来。 “小菲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谢宇轩连忙开口道。 吴莫语皱了皱眉头,也开口道:“小陈老师,你感觉怎么样?” 陈菲没说话,伤心的抽泣渐渐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小轩你看着小菲姐姐,我去喊医生!”吴莫语顾不上多想,走出病房门就叫值班医生。 值班医生给陈菲简单检查了一下,看向吴莫语道:“你们是病人什么人?” “朋友!”吴莫语道。 医生责怪道:“你们明知道病人现在需要静养,而且情绪不能出现波动,怎么还跟她乱说呢?你们到底想不想她早点好啊?真是的!” “医生,我们没有!”谢宇轩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朝着医生喊道。 “没有,没有她能哭成那样?”医生还是盯着吴莫语,“孩子不懂事也就算了,你不应该呀?” 吴莫语呵斥了一句,“小轩!” 然后她对医生露出了歉意,“医生,不好意思,都是我们不对,抱歉!她不会有事吧?” 医生见吴莫语态度还算好,语气也缓和了一点,“没什么事!不过你们一定要注意,千万别在让她受刺激,懂吗?行了,你们要是没什么事了,就先走吧,让她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 医生说完头也不回走出了病房。 谢宇轩看向吴莫语,小声道:“妈妈,那我们也走吧?” 吴莫语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陈菲,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她相信她一定还在想着什么。 这一刻,她很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梦到什么?如果不弄清楚,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没办法安心生活,就像一柄利剑时刻悬在脖子上,她不能放任这种可能出现。 绗?58绔犱綘浠揩璧板惂 “小陈老师,你没事了吧?”吴莫语眼神示意谢宇轩不要说话,这才轻轻拍着陈菲的肩膀问道。 陈菲缓缓转过头,眼角还带着泪痕,“吴姐,我没事了!你带着小轩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快!” 吴莫语瞳孔一缩,陈菲的话让她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她难道真的梦到了什么吗? 压抑住情绪,她柔声问道:“小陈老师,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有伤在身,千万不要激动,医生刚才也说过的。” 陈菲苦笑,“吴姐,快走吧!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如果他带我去催眠问话,我恐怕就没办法再隐瞒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和小轩再受到伤害。我在孤儿院长大,没有亲人疼我,有了事情也没人帮我,上学后别的孩子欺负我,老师从来都是一句,他们怎么不欺负别人了事,我只能一个人躲在墙角哭。 陈菲顿了顿,又道:“小轩已经很苦了,我不想他再失去妈妈!所以吴姐,听我的,快走吧!最好找一个没人能找到你们的地方,小轩不能没有你!” 说话间,陈菲的眼眶再次发红,看向谢宇轩道,“小轩,小菲姐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吗?” 谢宇轩完全被陈菲的话吓住了,眼神停滞在了墙壁的某个位置。他知道妈妈做了什么,当然也听得出陈菲话里的意思。 他艰难地转头看向吴莫语,叫了一声,“妈妈!”,然后两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吴莫语轻轻摸摸儿子的头,“小轩,你答应小菲姐姐呀!你是男子汉对不对?再说了,还有妈妈帮你呀!” 拎起水壶向水杯里倒了半杯水,吴莫语端起杯子送到了陈菲嘴边,“小陈老师,我有点没弄明白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在怀疑我是凶手吗?是秦朗告诉你的?” 陈菲抬手接过杯子,却没有喝,仍旧把它放回了桌子上。 “吴姐,他跟我说过,他觉得姜文浩、金晓凯、赵天兵还有张静四个人被杀的真凶都是你。” 吴莫语笑了,笑得很放松,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小陈老师,警察怀疑并不代表就是事实对吧?我今天来看你之前,他亲自给我打过电话,说我的嫌疑已经排除了!这你该放心了吧?” “没用的!”陈菲皱着眉摇头,“他没有放弃追查!他带我去过每个案发现场。吴姐,你知道还记得我那次找你做催眠是因为什么吗?” “你是想说你梦到了我杀人?”吴莫语平静问道。 她脸上看不出丝毫惊慌,就好像正坐在貘语工作室帮某位妄想症病人进行治疗。 一旁的谢宇轩脸色却骤然变得凝重起来,她听妈妈说过陈菲可以梦到案发现场,当时母子俩也只是把那件事当做一个趣闻聊了聊而已。没想到此刻趣闻中的人物却成了自己的妈妈,关键是她真的杀了人,万一陈菲真的告诉了警察,那会怎么样?他不敢想! 吴莫语心思急转,确定自己在每个现场都没有露出过真容。随即更加放松,即便是陈菲梦到现场,又怎么能确定那是她呢?她连动作都模仿了张静,想要识破恐怕没那么容易。 “吴姐,我只是梦到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不确定那是你!但是秦朗跟我说过他的推理,我梦到的情况和他推理的很像,而按照他的推理,我梦里那个女人,”陈菲深吸了一口气道:“是你!” 谢宇轩身子一抖,再次扭头看向自己的妈妈,抓着她胳膊的手不知不觉间更用力了。 吴莫语仍旧平静,两条修长的眉毛轻轻挑了挑,“小陈老师,无论梦到什么,恐怕都不能作为证据对吧?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你可以把梦到的情况告诉秦朗,让他来查我好了!有句话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陈菲急躁起来,“秦朗上个案子就是因为我梦到了细节找到了证据,最后才破案的!你难道真的不担心吗吴姐?” 吴莫语缓缓道:“小陈老师,谢谢你这么帮我!但是真的没必要,我真的没做什么!我只是个想好好陪儿子长大的单亲妈妈,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如果你还是担心,那不如这样,你把你的梦告诉我,我可以一点点解释给你听,证明我的清白!这样你就放心了!” 陈菲点点头,“嗯,那也好!我也可以打开一个心结!要不然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些梦每个晚上就像循环电影一般纠缠着我,我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她又对谢宇轩道:“小轩,你去把病房门关好,在旁边注意有没有人要进来。我的梦也许在你们看来可能是无稽之谈,但我还是不希望被其他人知道。” 绗?59绔犺繕鏄笉鏁4祵 “小轩,去吧!”吴莫语向犹豫不定的儿子摆摆手。她心里明镜一般,陈菲所说的其他人当然是指警察。 从刚才那个电话开始,陈菲说的每一句话,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被她仔细捕捉,缜密分析着。 她想从中确定一件事,那就是陈菲是真的在隐瞒梦境里的情景,还是在演戏给她看,引她上钩。 但是直到此刻,陈菲那发自内心的情感变化自然真挚,让她根本感觉不出任何表演的痕迹。 但是她还是不敢大意,上次在陈菲的病房里看到秦朗时,她很笃定她和秦朗的关系绝对不一般。按说她不应该在梦到了什么的时候瞒着秦朗。 然而陈菲舍命救了自己儿子,那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没人会拿这种事来骗取好感。那就说明了她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儿子。而且,她作为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孩子,身世的凄苦一定让她有着更加敏感的内心。儿子遭受的霸凌她想必也是感同身受,如果自己因为她的原因入狱,使儿子变成和她一样的孤儿,她恐怕真的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矛盾之下,她最终只能看一步走一步,先弄清陈菲到底梦到了什么,如果对她没有威胁,那自然是好事!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带着儿子扬长而去。 万一她真的梦到了什么有威胁的东西,那也可以提前做打算,防患于未然。 “小陈老师,你说吧!”吴莫语坐到了椅子上,将上半身微微向陈菲倾斜过去,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这是她面对病人的标准状态,只不过没人知道她此刻内心正波澜翻卷。 陈菲又看了看守在门口的谢宇轩,他一会隔着玻璃向外看,一边又把眼睛向她这边瞟过来,显然,他对她马上要说的事情异常关注。 “吴姐,那我就从姜文浩被杀现场讲起吧!”陈菲的声音不高不低,她确定站在门口的谢宇轩能够听得清楚,因为他的目光已经明显聚拢了过来。 “我梦到……”陈菲开始讲述,整个过程有的是她确实梦到的,有些是秦朗推测出来的。在这其中,她强调了几个细节,比如金晓凯被钢丝兜住的胳膊,还有钢丝被他踩在脚下留下的痕迹。而最关键的,她说她看到了金晓凯的宝马车里坐着一个女人,她在梦里看到女人勒紧了缠在金晓凯脖子上的钢丝,直到他两眼翻白。 吴莫语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随即笑道:“小陈老师,你看清她的脸了吗?是我?” 陈菲所说的细节,确实让吴莫语有些震惊,她虽然知道陈菲有那种古怪的能力,但没想到她竟然可以梦到那么多,真的就好像自己杀人的时候她就站在一旁看着。不过还好,她确信自己没有留下证据,所以不用担心。 陈菲直勾勾看着吴莫语,似乎在将她和梦里的女人进行比较,“她戴着口罩,我不敢确定,但是,很像!” “小陈老师,这个世界上像的人有很多,对吧?而且我可以证明,我当时就在自己工作室里,在处理几个病人的病例,电脑上的文件都有保存时间,随时可以找人查证,” “吴姐!”陈菲摆手打断了吴莫语,“我不是警察,也不需要查什么证据,我只是害怕自己梦到的这些让警察知道了,会给你带来麻烦。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接着说下一个现场吧!就是张静自杀现场。” 陈菲这么一说,吴莫语马上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有些急于解释了。她此刻面对的是陈菲,并不是秦朗,是没有必要振振有词的,那样反倒让自己看上去好像是心虚了。 稍微反省了一下,她马上调整好了情绪,轻轻点头,“谢谢你,小陈老师,那你接着说吧!” 由于她是背对着门口,所以并未看到此刻谢宇轩脸色已经变得很不自然,两只手不停互相揉搓着,看向吴莫语的目光满是焦虑。 “我梦到一个女人抱着张静挂在了绳子上,然后她用细钢丝拴住了她脚下的小凳子。她牵着细钢丝出了张静的家门,走了一段距离,她用力拽动了钢丝,张静就被吊死了!她收起了钢丝,把它放进了一辆车的后备箱,那辆车的车牌是吴a46358。” 吴莫语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张静的自杀现场是她费尽心思才设计出来的,没想到竟然被陈菲梦了一个清清楚楚。如果秦朗知道了这些,一定会去查那个小凳子上的钢丝摩擦痕迹,还有金晓凯宝马车上残留的钢丝痕迹,两者一联系,张静杀人的假象就不攻自破了。 她感到了危险,如果说赵天兵案她可以甩得干干净净,是因为她确实没有出现在现场。但姜文浩、金晓凯和张静的死不一样,她确实都是亲自操刀的。虽然警方现在还没有找到什么证据指证她,但如果秦朗顺着陈菲的梦去找细节,只要让他找到一个突破点,那就是连锁反应。即便是作案时再小心,她终究还是不敢赌自己没有一丝纰漏。 危险越来越近了!她感觉一双无形的手铐正向她的手腕逼过来,那手铐上的卡口已经张开了。 第45章 你再加把劲 万进搬进了齐勇的办公室,而他原来的办公室则成了秦朗这位新任副队长的办公室。 透过窗户,秦朗凝视着外面的街灯,手中夹着的烟缓缓自燃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办公楼,向大门外走去,夜色中有些萧索。那是齐勇。 他看了看手机,已经是夜里十点了。他不知道齐勇要去干什么,但是他隐隐感觉到了他这两天心神不宁,他想问,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大概率是和嫂子之间的问题吧,自己问了反倒让他心烦。 弹掉了烟灰,他悠长地叹了口气。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重回刑警队短短一个多月,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李局退居二线,师傅因为打人被免职,万进竟然成功上位…… 他无奈摇头,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并不能左右什么。 重新回到桌边,他坐下来翻看案卷,试图理顺现有的线索,找出一个合理的思路。然而他却根本无法冷静下来,一股莫名的烦躁情绪在身体里窜来窜去,让他坐立不安,总感觉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手机铃声猝然响起,下意识快速接起。 夏叔焦急的声音传来:“小朗,你爸晕倒住院了。你赶紧过来吧!” 秦朗脸色一变,连忙问清了病房号,冲出了办公楼。虽然一直有个心结横亘在他们父子之间,但是终究血浓于水,他此刻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陈菲和田甜已经洗漱好了,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二人的话题总是聊着聊着就转到了案子上,因为说到案子自然就绕不开秦朗。 “姐,那个金晓凯真的是凶手吗?”陈菲问。 田甜无奈道:“从我们现在查到的情况看,他确实很可疑,但是我们查了半天,也找不到他的动机!师兄说也有可能是被胁迫杀人,但是我们查了所有的监控,都没发现有人胁迫他的痕迹。这个凶手真的是太狡猾了。” 陈菲跟着叹了口气,“姐,我昨晚又梦到那个现场了,姜文浩的手动的那一下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之所以提起这个话题,陈菲是想知道秦朗知道了这个细节的反应,却又不好意思直接问田甜,只得这样曲线救国。 田甜看了陈菲一眼,似乎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我跟师兄说了这件事,但是他一时也没想明白!”她嘴角一瘪继续道,“小菲,我们现在又绕进死胡同了,好像有很多线索,但是线索又都是断的。你再加把劲呗,说不定你梦到个什么重要的细节,就能帮我们解决了大问题呢!” 陈菲略微有些失望,默默点了点头。 “哦,对了小菲,谢宇轩这两天怎么样?” 作为校园霸凌的受害者之一,田甜觉得谢宇轩这两天应该是过得比较轻松的。 陈菲摇头:“不知道呢!上次给他补课后,吴姐给我打电话说他病了,好像是感冒发烧,让我等几天再去补课!等她电话通知就行。” 田甜脑海中出现了谢宇轩白皙瘦弱的样子,感觉他确实身体不大好的样子,“唉,现在小孩们学习压力这么大,又没多少时间锻炼,都跟个豆芽菜似的,生病太正常了!” 陈菲道,“是啊!我看得出小轩每天学习太累了,但是他不敢说!吴姐对他期望可高了,是一定要985的!但是以他现在的成绩” 后面的话陈菲没说,田甜自然明白,起身倒了杯水道:“这是一个卷的时代呀!家长卷,孩子卷,什么时候才能不卷呢?即便吴姐是那么厉害的心理医生,也没能逃过这个魔咒。如果不是你提醒,恐怕她还不知道小轩除了要抗住学习的压力,还要忍受校园霸凌呢?想想都觉地他可怜。” 被田甜这么一说,陈菲想到了自己,她倒是宁愿父母来逼着自己卷,可是从来都没有啊!她有些黯然,轻声道:“其实小轩已经挺坚强了,至少我觉得他一直在努力着,即便扛着那么大的压力他都没放弃坚持。比姜文浩、金晓凯那些孩子强多了!” “嗯,那倒是!孩子如果变成他们那样,那绝对是父母的灾难呀!小菲,你还不知道吧?姜文浩的妈妈现在都要精神失常了,如果不是吴姐给她治疗,恐怕她已经疯掉了。还有金晓凯的妈妈,都急得住院好几天了。相比之下,吴姐比他们幸福多了!” “不会吧?”陈菲被田甜的消息弄得一惊,嘴巴变成了〇型,随即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时陈菲手机响起,田甜顿时听出了这个铃声的熟悉,那是和秦朗一模一样的。 陈菲并未注意到田甜眼中的怪异,接通了电话。 鲜于明的声音传来出来:“陈菲,明天上午老院长出院,我的计划表里只能空出半小时,肯定没办法去医院了,要不你去一下吧!” “哦!好吧!” 鲜于明并没想挂电话,而是继续道:“上次你说田甜喜欢红色是吧?” 田甜就坐在对面,陈菲担心她听到手机里的声音,那可就尴尬了,连忙提高了声音道:“嗯,对的!我明天有空!我要洗澡了,再见!” 匆匆挂了电话,陈菲有点心虚似的看向田甜,“鲜于明,让我明天去送老院长出院!” 田甜哦了一声,然后道:“小菲,你的铃声和师兄的一样呢!好巧啊!” 陈菲脸色一红,“啊,是吗?应该是巧合吧!我用这个铃声很久了。” 绗?61绔犲拰濂规瘮鑰愬姏 “秦朗哥,她,会相信我吗?”陈菲止住笑声,认真问道。 她虽然对于刚才所做的事有着愧疚,觉得有些对不起谢宇轩,但她并不是那种抱着迂腐观念的人,知道情在法的面前必须做出让步,否则社会秩序必然会变得混乱不堪,那样将让更多人的情感受到伤害。 所以,她现在担心的是,吴莫语会不会相信自己因为怜惜谢宇轩而向警方隐瞒梦境,如果她不相信,那自己力气白费并不算什么,关键是秦朗又将陷入线索中断的困境。 她不想看到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会很心疼。其实才不过短短几天,她就发现他竟然瘦了,甚至连下巴上的胡茬都参差地冒了出来,与眼中弥漫的血丝一同显示着他的劳累。她想劝他要注意休息,但还是忍住了,因为她知道他不抓到真凶,即便是躺在床上也肯定是睡不着的。 既然是这样,那她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全力支持他,帮助他。 “小菲,说实话,我也不确定她会不会相信!有句话叫尽人事,听天命!即便她不相信,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你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养伤,今天辛苦你了!”秦朗温和道。 “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陈菲问。 秦朗苦笑了一下,“那恐怕就要从谢宇轩身上着手了!这是我最后的打算,只要有一点办法,我都不会那样做。刚才你和吴莫语说起梦境的时候,吴莫语伪装的确实很好,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没有什么破绽。但是谢宇轩不一样,我从摄像头里看得清清楚楚,他很紧张,很害怕!这说明他一定知道她妈妈杀人的事情,只是有可能不知道那么多细节罢了!” 陈菲一愣,“秦朗哥,你是要单独审问小轩吗?让他说出自己妈妈杀人的事实?这对他太残酷了!” 秦朗摇摇头,“要达到目的有很多种办法,小菲你就别担心了!我保证,即便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会尽量考虑他的感受,努力控制对他心理的伤害。” 陈菲还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抿住了双唇,微微点了点头。 “小菲,那我先走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嗯!”陈菲微笑点头,侧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秦朗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才扭头离开。 陈菲敏锐的注意到了他那瞬间的失神,原本就如微风下荡着涟漪的心湖,更是如同扔进了一颗石子,波纹瞬间更快向四方扩散而去。 小吴正站在走廊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和谁聊天,连秦朗走到身后都没注意。 “小吴!” 秦朗喊了一声,小吴连忙将手机塞进了口袋,扭头干笑道:“嘻嘻,副队,你关心完妹妹啦?” 秦朗眉梢一挑,小吴立马正经了不少,“副队,有何吩咐?” “按照我们事先的计划,你和田甜通个气,一起把医院这边安排好!注意两点,一是要保密,相关的医生护士一定要强调到位。二是要确保安全,无论是陈菲,还是其他人,所以不能出现丝毫漏洞。有了情况及时汇报!” “保证完成任务!”小吴毫不含糊道,“副队,你就看我的吧!” “看你的?刚才聊手机聊得我都走到背后了都不知道!” 小吴脸一红,摸了摸后脑勺,“我,我一定注意!嘿嘿!” 秦朗转身离去,小吴偷偷抹了一把脑门,长出了一口气,偷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又回了一条微信,这才迈步走向田甜的病房。 刚回到分局,万进就迎了上来,“秦副队,怎么样?上钩了吗?” 秦朗摇摇头,“她很稳得住,至少目前看不出她的破绽,但她心思深沉,即便是想有什么动作,也一定会回去好好设计才会实施。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和她比耐力,谁先动了,谁就输了!” 万进脸色一苦,摘下眼睛揉着眉心,“我现在担心的是,她拖得起,我们拖不起呀!这案子拖得越久,咱们承受的压力越大,就算是孔局到了一定时候也绝对扛不住的。万一市局突然成立个什么专案组之类的,让我们把案子移交出去,我们可就太被动啦!” 时间的问题,秦朗并非没有想过。只是,现在正式博弈的关键时刻,只能等吴莫语出招后再因势利导,除此之外,任何主动的行动都可能会惊到她,因为她不是一个简单的罪犯,而是一个极难对付的高智商凶手。 “万队,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硬着头皮等!要不然,前功尽弃的后果我们更承受不起。”秦朗道。 “唉!”万进长叹一声,“也只能先这样了!孔局那边还等着呢,我们再汇报一下进度吧!顺便再请他帮我们多争取点时间。” 绗?62绔犱笂闂ㄧ殑鐥呬汉 “妈妈,我害怕!” 谢宇轩一进家门,就抱住了吴莫语,身体抖个不停。 吴莫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没事了小轩!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小菲姐姐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吗?我感觉她就像亲眼看到了似的。”谢宇轩抬起头看着妈妈,迫切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是真的!”吴莫语不想骗儿子,轻轻点了点头。 谢宇轩吓得一哆嗦,手阵阵发凉,“妈妈,那我们怎么办?万一小菲姐改变了主意怎么办?如果警察知道了,你会不会,我不能没有你!” 他握着妈妈的手攥得更紧了,好像只要稍微一松,妈妈就会消失一般。 吴莫语拉着儿子坐在沙发上,微笑道:“小轩,不要害怕!妈妈不会有事的!即便她真的把那些都告诉警察,没有证据警察也不会来找我的。放心吧,妈妈还要带着你去看苍山洱海、天涯海角呢?我们不是拉过勾了吗?妈妈可会说到做到的呦!” 谢宇轩不懂那么多证据不证据的,但是他相信妈妈的话。既然她说没事,那他就相信一定没事。 曾经,他不知道她被他爸爸害的那么苦,所以误会她,疏远她,觉得她根本不爱他,只知道逼着他学习,动不动就训斥他。 但是自从她告诉他那一切之后,他终于懂了她那不顾一切的爱。她为了他,可以做任何事,包括杀了那些伤害过他的人。那一刻他对她所说的任何话都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饿了吧?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吴莫语问道。 “嗯”谢宇轩想了想,“妈妈,我想吃红烧肉!妈妈做的红烧肉最好吃了!” “好!那妈妈出去买一下菜,你在家玩会手机等我吧!” 吴莫语看着儿子拿出手机,打开了游戏,低着头走向卧室,这才走出了房门。 她站在门外,长出了一口气。毕竟还是孩子啊,终究抵抗不住游戏的诱惑,不过这正是她所期望的,因为只要儿子的注意力被吸引到游戏上,那他就不会再胡思乱想其他事了。 有些事,只需要她独自面对就够了。 她没有坐电梯,而是顺着消防通道的楼梯一级级台阶向下走去。 病房里陈菲和秦朗的对话一句句在她耳畔环绕着,忽大忽小,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尤其是秦朗那一句要找人来催眠就像雷鸣般震得她鼓膜疼痛不堪。 她现在已经基本相信了陈菲的话,觉得她确实是在帮她隐瞒着。她是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而陈菲只是个尚未毕业的女大学生,她想要骗她,她认为根本做不到。 而且,以她对秦朗的了解,秦朗对陈菲有那种反应,也实属正常。他就是一个为了追寻真相,抓到凶手不惜一切的人。 那么现在,问题就是陈菲能不能继续隐瞒下去。如果秦朗真的让人给她催眠,她还能隐瞒得下去吗? 如果秦朗知道了那些,他一定会沿着那些梦中的细节疯了一样地查下去,直到找出证据为止。 不行,绝对不能留下这个隐患,不然自己就算带着儿子逃到天涯海角,又有何意义?难道这世界上还有法外之地吗? 她知道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完美的犯罪,之所以有悬案,只不过是查案的人最终放弃了而已。而秦朗绝不是那种会放弃的人! 所以,这个隐患必须消除!只要威胁到她和儿子,她不在乎那个人是谁。在这个世界上,儿子就是她的命,谁也别想让她和他分开,除非是死亡。 吴莫语眼中闪过一丝冷冽,脚步无形中加快了。 等她驾车离去,一个穿着红色短大衣的女人快步走进了电梯间,脚下的高跟鞋在地板砖上敲出蹬蹬蹬的响声。 女人站在吴莫语家门前,毫不犹豫按下了门铃。连续按了几次之后,才听到男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呀?” “哦,我是吴医生的病人,找她有点事,请问她在家吗?”女人显得有些焦急。 “她出去了!你直接给她打电话吧!”男孩明显没有让女人进屋的样子。 “我真的有急事,手机也忘记带了,能让我进屋等她吗?要不然你给她打个电话也行。”女人道。 “你等一下!”男孩道。 隔了十几秒钟,女人能感觉到,那男孩好像正在通过猫眼看她,于是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双手抬起对着猫眼做了一个合掌的动作,头也跟着微微一低。 咔哒门锁一开,谢宇轩露出头道:“那你进来吧!我妈妈去买菜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好,谢谢!”女人迈进门里,随即转身将门砰一声关上,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了一片狰狞的冰冷,左眉上方那块硬币大小的红色胎记格外刺眼。 绗?63绔犲彂鐤殑閮戞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谢宇轩吓得连连后退,手中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啪地一声,屏幕上顿时布满了细密的碎纹。 女人冷哼一声,缓缓向前逼近,大睁的双眼中怒火喷薄而出,“我是谁?我是赵天兵的妈妈!” 失去儿子的痛苦,日日夜夜折磨着她,她的理智渐渐失去了对仇恨的压制,所以她跟踪吴莫语,想要撞死她。如果不是那个小女孩唤起了她片刻的理性,她早已身处牢中。 如果不是她深深爱着夏云峰,她那天就不会跟他回家,更不会听他说那些劝解她的话。当她静静躺在他臂弯里,感受他的唇轻轻吻在脸颊上的时候,她有些想开了,也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她应该等着警察将凶手绳之以法给她一个交待。 但是当他离开,偌大的房子里就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再也没办法冷静了。家里的温度似乎降到了冰点,她浑身发冷,几乎要冻僵心脏。她像个囚徒般在每个房间里来回乱转,却找不到让自己放松的出口。 于是,她再次崩溃,再次被仇恨控制。她又一次驾车来到吴莫语家楼下。 只是这一次,她改了主意。她要让吴莫语的儿子知道,他妈妈是个杀人凶手,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她要让他看到她的时候瑟瑟发抖,让她也尝尝孩子受到伤害的痛苦。 听到赵天兵的名字,谢宇轩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又向后退了一步道,“你想干什么?” 郑梅步步紧逼,放声嘶吼道:“我儿子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我儿子到底犯了多大的错,吴莫语一定要杀了他?啊?” 谢宇轩被状若疯魔的郑梅吓得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颤抖着嘴唇道,“你凭什么说我妈妈杀了赵天兵?她没有,她没有——” “哼,没有?没有警察为什么盯着她不放?”郑梅一阵冷笑,两个肩膀上下剧烈耸动着,“别以为你们能逃得了,你们都会下地狱的!都会下地狱的!去给我的天兵谢罪。” “没有!没有!你胡说,胡说!你出去!滚出去!”谢宇轩在恐惧中爆发了,伸出一只手指向门口,发出一连串的嘶喊。 “哼,滚出去?”郑梅冷笑着看了看房门,刚要继续说话,就看到门开了。 一个高挑清瘦的女人走了进来,正是吴莫语。 “郑梅,你来干什么?请你出去!”吴莫语一看家里的情景,马上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脸色立马变得如同冰霜。 说话间,她飞快跑向坐在地上的谢宇轩,口中喊着,“小轩,你没事吧?”,脚下的高跟鞋崴了几下,她踉跄几次,但速度却没有慢下来。 谢宇轩见妈妈回来,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飞扑过来,“妈妈,妈妈!” 郑梅被这一幕彻底激怒了,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都说他妈妈是个杀人凶手了,他还是没有一丝丝恐惧,还是那么依恋她? 曾经,她的儿子小的时候也会这样飞扑进她的怀抱,她会顺势将他抱起来,在空中转几个圈,他会张大嘴巴哈哈哈大笑,她会用无比温柔的目光看着他的笑脸,心中是无限的甜蜜和满足。 然而,儿子现在已经变成了僵硬的尸体,躺在那冰冷的停尸间里,他再也不能说话,再也不会飞扑向她,笑着喊她妈妈。 她的心像是被刀割成了无数片,随即崩裂开来,鲜血四溢,她痛到无法呼吸。 她的眼变得血红。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造成的,凭什么?凭什么自己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而她却能在自己眼前上演母子相拥?凭什么? 她抬起手,狠狠揪住了吴莫语的头发,猛地向后一拉。 那纤瘦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后倒去,随之而来的是谢宇轩的一声惊呼,“妈妈——” 砰的一声,吴莫语的头重重摔在了地板上,即便是木地板,仍旧让她瞬间眼前一阵发黑。 郑梅疯子一般顺势扑到了她的身上,两只手开始撕扯她的脸,两下之后,她白净的脸上就出现了七八道血槽。 谢宇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直到看到妈妈脸上的血才反应了过来,扑过来使劲向后拉郑梅的胳膊,“不许打我妈妈,你这个疯子,你放开……” 这时候,吴莫语睁开了眼睛,眼神冰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和脸上鲜红的血痕合在一起,让她顿时散发出了一种慑人的恐怖。 “小轩!你松手!让她打!”吴莫语呵斥住了儿子。 郑梅一愣,停住了手,狠狠瞪着吴莫语。 “郑梅!想给儿子报仇是吧?来呀?杀了我!我告诉你,赵天兵就是个畜生,他就该死!死有余辜!哈哈哈!” 吴莫语一阵狂笑。 郑梅几乎要爆炸了,儿子已经死了,她竟然还要这样侮辱他。 她该死!她该死!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她猛地伸出双手,死死掐住了吴莫语的脖子。 绗?64绔犲浠囩殑娓呭崟 “你放开我妈妈!”谢宇轩终于再次冲了上来,但是郑梅的力气大的离谱,他根本拉不动。 吴莫语双眼渐渐翻白,斜斜看向客厅一角的摄像头,嘴角的冷笑愈加深刻。 “住手!”一声断喝从门口响起,两个警察冲了进来,干净利落地控制住了郑梅。 其中一个轻轻拍打吴莫语的双肩,“你怎么样?” “咳——咳——咳” 吴莫语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稍微顿了顿,这才开口道:“警察同志,谢谢你们及时赶到。这个女人突然闯到我家里,想要伤害我儿子,我阻拦,她就要杀我!我家里有监控,录像我可以马上提供给你们。”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彻查清楚!”警察道。 “吴莫语,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一定会遭报应的!”郑梅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理智,她感觉自己好像上了吴莫语的圈套,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无力回天。 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愤怒的辱骂了。 “还不老实!”一个警察怒斥了郑梅一句,然后对吴莫语道,“如果家里有什么损失,你可以一并清点一下,要求她赔偿。” 吴莫语撑着地站了起来,“没有了警察同志,谢谢你们!我只是担心以后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想想刚才的事,都是后怕!如果她刚才把我杀了,我儿子可怎么办?” 说着话,吴莫语轻轻将瑟缩的儿子拥到了怀里,眼中满是恐惧的神色。 “放心吧!”警察道,“私闯民宅,暴力伤人,她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郑梅对着吴莫语怒目而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的,毕竟警察就在旁边,她知道自己此刻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谢谢你们!这是刚才的监控录像!”吴莫语再次道谢后,打开了电脑上的监控软件。 “诶?这监控没有声音吗?”警察问。 吴莫语摇摇头,“摄像头的采声功能坏了,一直也没修!是不是没有声音不行啊?” “哦,没事!有录像就足够了!对了,你和你儿子也马上给我们去做个笔录!” “好!”吴莫语答应一声,接着迟疑指向自己的脸,“我能稍微处理一下,然后再过去吗?” 警察看着她脸上的血道子,叹了口气,“行吧,快点啊!” 两个警察带着郑梅出门而去,郑梅临出门猛地扭头看了吴莫语一眼,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可能后者就真的死了! 而吴莫语只是静静看着她,就像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房门关闭的一刻,吴莫语嘴角的冷笑渐渐绽开。郑梅,我原本没有机会报复你了,但没想到你却找上门了。 二十分钟之前,她买菜回家的途中,因为担心儿子就用手机打开家里的监控看了一眼,没想到却看到了郑梅。她早就了解过这些伤害过儿子的人和他们的家长,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她就在心里做好了打算。她一边打110报了警,一边用手机远程关掉了家里摄像头的采声器。回到家之后,郑梅的一举一动正好符合了她的设计。郑梅扑打她,身体正好挡住了摄像头,所以录像里根本看不到她出言刺激郑梅,只看到郑梅行凶。而没有了采声器,她说的话,自然也就不可能出现在录像里。 她很清楚,就凭刚才发生的事,郑梅肯定会判刑,只不过刑期不超过三年而已。但是也差不多了,这本就是额外的惊喜。 她原本的计划里郑梅也是要死的。只是金可为绑架谢宇轩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也使她成为了秦朗紧紧盯住的嫌疑人。衡量一番之后,她还是觉得先蛰伏下来以免暴露为好。至于郑梅,可以等以后再做打算,只要她想,什么时候都不晚。 到此为止,所有让儿子受到伤害的人,她都让他们付出了代价。 姜文浩死了。 金晓凯死了。 赵天兵死了。 姜文浩的妈妈张静死了。 金晓凯的爸爸金可为肯定是死刑,他妈妈变成了瘫痪,哥哥进了戒毒所。 赵天兵的妈妈郑梅马上就要被判刑。 还有一中的王校长、教导主任等人,也都离开了炙手可热的位置,调任了闲职。 “妈妈,疼吗?”谢宇轩轻轻用手摩挲着她脸上的伤口,眼中满是泪水。 “没事小轩,妈妈不疼!”吴莫语又一次重复道,“一会到了派出所,按照妈妈教你的话说,知道吗?我们要让那个疯女人坐牢,那样她就再也不能骚扰我们了!” “嗯,我记住了妈妈!”谢宇轩认真点头。 吴莫语开心地拍了拍儿子的脸颊,将脸上的口罩拉到了眼皮下,尽量挡住那些伤口,“走吧!”。 绗?65绔犳櫄鍑犲ぉ鍑哄彂 做完笔录,吴莫语带着儿子离开了派出所,走出大门的那一刻,谢宇轩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 “小轩,妈妈跟你商量件事可以吗?”吴莫语拿出钥匙打开了车门。 谢宇轩乖乖坐进后排道:“妈妈,什么事啊?” “我们晚几天再出发好不好?”吴莫语拉下口罩笑着做了个鬼脸,“你看妈妈脸都成这样了,出去会吓到别人的!” “嗯!”谢宇轩轻轻点点头,没多说话。 “小轩你怎么了?是不是被那个女人吓到了?” “没有,妈妈!”谢宇轩摇头。 吴莫语微微皱了皱眉头,“放心吧小轩,她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了!她欺负你,就该落得这个下场。” 谢宇轩将头贴在车窗玻璃上,微微闭上了眼睛,对她所说的话没有反应。 吴莫语轻轻叹了口气,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回到家中,谢宇轩钻进自己的房间,蜷缩到床上。他缓缓捧起那本《自己拯救自己》,翻开扉页,看着那一行字,喃喃道:“历经风雨,终见彩虹。只是,彩虹真的会出现吗?” “小轩,吃饭了!妈妈买了你最爱吃的炸鸡!”吴莫语轻轻敲响了房门。 谢宇轩没有一丝胃口,更不想走出房间。郑敏的因为痛苦而扭曲暴戾的脸一遍遍在他眼前闪烁,但他心中并非全是恐惧,还有着一丝惭愧。 她也是一个妈妈,失去了自己的儿子怎么能不疯狂呢?自己的妈妈为了自己可以杀人,所以她有那种表现也是情理之中吧? 他觉得她可怜。也正为如此,他觉得自己不该撒谎,不该帮着妈妈加重她的罪过,让她坐牢。赵天兵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对他来说,已经够了,他不想再伤害更多的人。 但是,他又能如何呢?他狠不下心违抗自己的妈妈,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了。 “小轩,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吴莫语隔着门再次出声。 努力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谢宇轩走到门口,拉开门翘了翘嘴角,“妈妈,我刚正在听音乐,没听见!” “快来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吴莫语温柔一笑,只是脸上的疤痕随着笑容扭曲起来,使那笑容变得诡异起来。 谢宇轩垂下眼皮避开了那笑容,走向餐桌。 “小轩,你和小菲姐姐平时聊微信多吗?”吴莫语将炸鸡腿撕了下来放进了儿子的碗里。 “嗯?”谢宇轩怔了一下,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还行吧,就是她受伤后比较少!她伤太重了,我也不敢打扰她休息。” “我看她恢复得还不错,肯定会没事的小轩,你不用太担心。” “嗯!我也相信她肯定会很快好起来的!”谢宇轩夹了一口米饭放进嘴里,干巴巴地嚼着。 “小轩,这段时间多和小菲姐姐联系联系,她一个人住院应该也挺无聊的。你们聊聊天也可以缓解她的情绪,对身体恢复也是有好处的。吃鸡腿呀!” “嗯!”谢宇轩拿起鸡腿小小啃了一口。 吴莫语起身伸手摸摸儿子的头,“小轩,你胃口怎么好像不好呢?是不是还在担心小菲姐姐会把梦里的事说出来?” 谢宇轩没说话。 “要是担心的话,你和她聊天的时候也可以安慰她一下,让她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如果想说就说吧!” 她收回手拍拍胸口,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放心吧,小轩,妈妈不会有事的!” “嗯!”谢云轩又啃了一口鸡腿,剩下半只放进空了一半的碗里,“妈妈,我吃饱了!去玩游戏了!” “把鸡腿吃完吧?”吴莫语看着儿子走向房间的背影喊道。 “真的饱了妈妈,吃不下了!”谢宇轩扭身准备关门。 “对了小轩,”吴莫语道,“如果小菲姐姐有什么事,你记得告诉妈妈哦!只要她需要,妈妈一定尽力帮忙。” “嗯!知道了妈妈!”谢宇轩关上了门,拿出了手机,手指飞快的动了起来。 吴莫语站在餐桌前愣了一会,目光扫过每一件餐具。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将它们收拾起来。 她转身坐进沙发,缓缓闭上双眼,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一般,但是那眼皮下时不时转动一下的眼球,还有微微蹙起的眉头,都显示着她正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绗?66绔犳垜浼氬畨鎺掑ソ 晚上十点,谢宇轩接到了陈菲发过来的微信。 “对不起呀小轩,之前有点累睡了一觉,没看到你微信。” 谢宇轩刚要回复,第二条微信就发了过来。 “你们出发了吗?到哪里啦?(笑脸)” 谢宇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部分细节他是按照吴莫语所教的那样说的。虽然他很相信陈菲,但是吴莫语嘱咐过他,这些事情决不能告诉别人,他不能不听。 陈菲的微信电话打了过来,“小轩,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还好警察到的及时,要不然可就遭了。你妈妈伤得不重吧?” “都是小伤,谢谢小菲姐姐关心!” “她怎么会找到你家呢?”陈菲显得很不解。 “这个,我也不知道!”谢宇轩也很想不通。 “小轩,你们还是早些出发的好,免得后面万一再有别的事!” “嗯!我妈说等她伤好一点就走!小菲姐你伤还好吧?” “嗯,还好吧!再住一段时间院应该就能恢复了!”陈菲的语气渐渐低沉了下去,显得心事重重。 “小菲姐,你怎么了?感觉你不开心!是不是因为那个梦?” “小轩!”陈菲叹了口气道,“今天他问了我两次关于那个梦的事,我不想说,和他吵了两句!我现在很矛盾,他对我很好,我不应该瞒着他,但是我也不想你和你妈妈出事,我不想你再受到一点伤害。我该怎么办?” “小菲姐,”谢宇轩认真道,“我妈妈让我告诉你,如果想说就说吧,她也不想看到你那么难受。” “再说吧!小轩我有点累了,有空再聊好吗?” “那好吧!小菲姐你好好休息!如果这两天有空我还会去看你的!” “谢谢小轩!晚安!” 陈菲熄灭了手机屏幕,皱着眉想了想,然后打电话给秦朗,将郑梅找到吴莫语家闹事的经过讲了一遍。 秦朗想了几分钟,给出了结论,有人将案件信息泄露给了郑梅,要不然她绝对不可能找上吴莫语。 “那会是谁呢?”陈菲问。 “很难说,我们内部知道案件情况的并不少,恐怕想要查出是谁泄密,有点难度!”秦朗忽然笑了一下,“不过这样也好,反倒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忙!” “嗯?”陈菲没听明白。 “正好让吴莫语有了一个暂时不离开的借口!我相信她知道你梦到了她作案细节之后绝不会再离开,必定会想办法留下来观察情况。但是她需要一个理由。这不,理由来了!被郑梅打了,需要养伤。” “秦朗哥,照你这么说,她真的会上钩吗?” “别着急!谢宇轩还问你什么了?” “问我伤怎么样,还问我为什么不开心!我都按我们事先想好地说了。但是谢宇轩说她妈妈劝我将梦的内容告诉你,说是不想我难受。” “欲擒故纵!”秦朗道,“按照正常的逻辑,她应该是认定了你是真的心疼谢宇轩,所以才隐瞒梦境。所以,她越是让你说,越是显得她理解你,而越是这样,你就可能越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越可能不会说。果然是心理医生啊!” “那我接下来怎么办?”陈菲问道。 “不急,我觉得后面谢宇轩应该会频繁和你联系,你就按照既定计划实施就行,先溜她几天再说,要不然她可能还会心存疑虑,下定不了决心。” “嗯!我知道了!”陈菲想了想轻声问道,“秦朗哥,我想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嗯,你说!” “如果我们真的抓到了吴莫语,她会判死刑对吗?” “肯定!而且是立即执行。”秦朗斩钉截铁答道。 “那小轩之后怎么办?我还是觉得他太可怜了!要孤苦伶仃地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陈菲想起了自己的过往,忍不住声音哽咽。 “小菲!你放心吧!谢宇轩的事情我早就想过,一定会安排好的!你放心养伤吧!” “真的吗?”陈菲惊喜道。 “当然了小菲,你的心事,我能看不出来吗?现在放心了吧?” “嗯,谢谢秦朗哥!你,你真好!” 即便没有站在秦朗的面前,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陈菲的脸依然变得红润了,心中感到了满满的幸福。 “傻丫头!”秦朗笑道,“好了,天不早了,赶快睡觉,早点出院。我还等着和你一起上班工作呢!” “嗯!秦朗哥你也早点睡,案子重要,身体也重要!这几天我觉得你都瘦了!” “行——,快睡吧!晚安!” 陈菲将手机放在一旁,轻轻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笑容,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中她坐在秦朗身边,仰头看着满天繁星。她偷偷转头看他的脸,他的双眸里星光璀璨。 绗?68绔犳湁缇庡コ鎵句綘 一回分局,秦朗直接奔向技术科。 王信和颜达正在抽着烟聊天,见秦朗过来,王信笑道:“秦副队,有何指示啊?” “老王,那台冰箱查出什么没有?”秦朗问。 王信嘬了嘬腮帮子,吐出个眼圈,“老塔不是都来问过了吗?什么都没找出来!那冰箱至少都清洗过四五遍了,就剩下点猪肉味儿了。” 颜达也跟着点头,“可不是嘛!拆了半天,都零散了,也没找出东西。” “冰箱呢?”秦朗还是不死心。 “你看,怎么说了你还不信呢?”王信翻了翻眼皮,朝着旁边一个办公室道,“在里面呢,小张都给拆开了!你想看就去看吧!” 秦朗也不管王信的白眼,转身走了两步就把门推开了,结果门开了一半就撞到了一个东西。 “哎呦,谁呀?有人!” 小张捂着脑袋扭头看了过来,一见是秦朗,挤出个笑脸道,“秦副队,你找我?” 秦朗侧身走进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的冰箱零件,连外壳都被分解成了几部分,摆在靠墙的位置。 “这冰箱”秦朗刚说了一半,小张就抢先道,“你都看到了,我真的是一个个检查,我敢说,就算是一根汗毛在冰箱里呆过,我也能给它找出来,关键是它没有啊!” 小张两只手摊开,一脸无可奈何。 转圈看了一遍,秦朗退回到了门口,“小张,请你再仔细查一遍,我总觉得这个冰箱一定藏过尸体,说不定就能留下什么痕迹!再仔细一点!” 秦朗目光炯炯,小张和他对视了几秒,一拍大腿,“行!秦副队,啥也不说了,如果真能找到什么证据把案子破了,别说一遍,就是十遍八遍我也给它弄完。” “辛苦!等案子结了请你好好搓一顿!”秦朗笑着拍拍小张的胳膊。 “呦,秦副队你这不对啊,怎么跟我们就不说请客呢?”王信挤眉弄眼道。 “那肯定是大家一起嘛!”秦朗伸手去摸口袋,结果发现没带烟,只得冲着王信干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李谦笑嘻嘻走了过来,“朗哥,可算找到你了,有人找你!” “谁呀?”秦朗问道。 “人家也没跟我说呀!”李谦露出一副花痴相,“是个大美女呀朗哥,那长相,那身材,那打扮,啧啧!那是相当带劲啊!” 秦朗愣住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会是谁,这么直截了当到警察局找自己。 见秦朗不说话,李谦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扯了扯他的袖子,“朗哥,到底谁呀?你这不对呀,你都有小菲妹妹了,怎么还能” 秦朗眼神一冷,李谦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王信又说话了,“秦副队,小李子说得对,这人得讲究那啥,对,专一!” 颜达吧嗒吧嗒抽着烟,看得津津有味。 身后门里小张探出脑袋,“谁呀?谁呀?谁不专一?” 秦朗被这帮八卦男弄得简直一阵无语,深吸了一口气问李谦,“她在哪?” “哦,被我带你办公室里去了!朗哥你感觉的吧!别让人家美女等时间长了,不好!” 秦朗头也不回大步走了,李谦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王信道:“小李子,你还在这干嘛?跟着呀,听听回来给我们广播一下!” “就是就是!”小张符合。 “你们是想我被打死是吧?”李谦翻了个白眼,然后坏笑一声,“打不死就得听听!朗哥的八卦那可是稀罕东西!等着吧!” 说完,李谦做贼一样点着脚尖就跟了上去。 秦朗推开办公室的门,只见一个中等个子,打扮时尚的长发女孩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办公桌。 听到门响,女孩一扭头,斜着眼睛道,“秦朗,想见你一面比见皇帝都难啊!” 秦朗努力翻找着记忆,愣了一会才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叶婷婷,你好!” “我一点儿都不好!”叶婷婷又上前一步,盯着秦朗,高跟皮靴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请坐,请坐!”秦朗避开她的眼睛,伸手向沙发一指。 “秦朗你怎么像个八十岁的老头了呢?老气横秋,没劲!以前你多潇洒呀!”叶婷婷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当警察有什么意思啊?” 秦朗没回答这个问题,他知道跟叶婷婷这样的富家女也说不通。 “喝水吗?我给你倒。” “不喝!白开水有什么好喝的?”叶婷婷白了秦朗一眼,转瞬间脸色又变得忧郁起来。 “秦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回国吗?” 秦朗没说话。 “因为你!”叶婷婷直截了当,“在国外的日子,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你,想起我们一起玩的时候,那些日子真的好开心呀!可是没想到,我千里万里地回来了,你却这么疏远我,甚至连见一面都推三阻四。” 叶婷婷说着说着连眼圈都红了。 秦朗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叶婷婷抬手接过,却只是攥进了手心。 “婷婷,”秦朗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对不起!” “为什么?”叶婷婷猛地站了起来,“你有喜欢的人了?还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不知为什么,被这样一问,秦朗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陈菲的脸,异常清晰。 见秦朗不说话,叶婷婷惨笑一声,“我知道了!再见!” 言罢,不待秦朗反应过来,已然拉开门冲了出去。 绗?69绔犻儜姊呭嚭鏉ヤ簡 “哎呀!” 叶婷婷没想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稀里糊涂就撞在了一起,两人同时一个趔趄。 “你谁啊?干嘛呀?”叶婷婷稳住了身体,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 李谦扶住了门框,一张瘦脸抽搐了几下,看了看叶婷婷,又看了看走向门口的秦朗。 “那什么,朗哥,我如果说我正好路过,你们信吗?” 秦朗一阵无语,李谦干嘛他一眼就看明白了。 叶婷婷扭头看了秦朗一眼,不屑道,“这是你的同事?什么素质啊?”说完再不停留,咔咔咔踩着小皮靴走下了楼梯。 秦朗本来还想着跟上叶婷婷安慰两句,虽然他在这个方面属于白痴层次,但是看着一个女孩因为自己痛苦离去,终究还是心有不忍。 但是被李谦来了这么一出,什么心思都没了,只得叹了口气,随她去吧。或许对她也不见得是坏事,长痛不如短痛。 “不是,朗哥”李谦推了推近视镜,看着叶婷婷远去的方向,“这美女谁呀?怎么还人身攻击呢?我素质难道很差吗?” 秦朗上下打量了李谦一眼,淡淡道:“你觉得呢?” “忘了这个话题吧!”李谦着道,“朗哥,这女孩谁呀?你是不是欺负人家啦?不追上去安慰一下?” “你没事干了?”秦朗反问。 “额,那什么,我还有不少录像得翻一遍。那我先走了!”李谦扭头快走,走出几步之后又回头看向秦朗,“对了,我才想起来,朗哥你已经有小菲妹妹了,这个肯定是不能” “滚!” 秦朗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嘿嘿嘿!”李谦一溜小跑朝着技术科就跑了过去。八卦要一起分享才快乐嘛! 当然,还可以借故看看沈冰,这就叫做一箭双雕。 没过多久,秦朗的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是叶婷婷发来的: 哼,我不会放弃的!你要你还没结婚。我倒要看看,我凭什么比不过那个女孩。 秦朗看着微信都有点懵了,都说女孩的心思就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果然,这变得也太快了,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顺手删掉了微信,秦朗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他根本不想回这样的信息,因为回什么都不合适,只能选择无视了。 四天之后。 郑梅走出了拘留所。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中时不时被或灰或白的云遮挡的太阳,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绷的精神稍微放松了一点。 她现在终于明白,自由的感觉真的比任何感觉都要珍贵。虽然只在拘留所里待了几天,但这几天已经让她痛苦不堪,彻夜难眠。 她害怕自己会再也出不去,害怕自己会因此失去夏云峰,害怕自己会错过吴莫语被抓捕归案…… 而此刻,这个噩梦终于醒了。她知道,一定是夏云峰,一定是他救了自己。 她眼睛四处打量着,想要找到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但是街上车来车往,人流穿梭,没有一个人向她看过来,她稍微有些失望。顺着街边漫无目的地走着,拐过一个街角,一辆黑色的奔驰车戛然停在了她的旁边。 车窗缓缓放下,露出了夏云峰满含微笑的脸,“阿梅,走,回家!” 郑梅乖乖上了车,眼中的泪水无声滑落,“云峰,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可能?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夏云峰伸出右手搂了搂她的肩膀。 “走吧!先回家!我给你做顿好吃的!你看你瘦的!” 郑梅含泪露出了笑容,“嗯!” 吃过饭之后,两人坐进沙发,郑梅将头埋进了夏云峰的胸口,感受着那强有力的心跳。 “云峰,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 “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谢云峰道。 “可我就是气不过,那个吴莫语为什么能逍遥法外,她凭什么?”郑梅想到儿子的惨死,又想到自己险些陷入的牢狱之灾,心中的怒火再次漫溢而出。 “阿梅!”谢云峰扶正了她的身体,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这次多危险吗?如果不是南哥帮忙,恐怕你最少要判一年。” 他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相信我,你所承受的痛苦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即便警察拿她没办法,总有人会有办法!你以后不要那么冲动了好吗?事情交给我。” 郑梅从夏云峰眼中看到了那一丝熟悉的狠厉。多少年过去了,岁月让这个男人逐渐沉淀。他变得温文尔雅,翩翩有礼。 但是,郑梅知道,那是因为现在已经很难再有什么事情能真的让他动肝火了。而此刻,她知道,他已经被激怒了,他的反应绝对会是很多人想象不到的。 绗?70绔犱笉鑳藉啀绛変簡 “小轩,你帮妈妈看看,这些疤是不是还很明显?”吴莫语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喊儿子出来再看看。 “来了妈妈!”谢宇轩走过来仔仔细细看了她的脸一会儿,“妈妈,如果不死盯着看,基本看不出来了!” 吴莫语露出了笑容,“呼,总算不用总是把口罩拉到眼皮底下了!闷得难受。” “嗯,妈妈还是不戴口罩好看!”谢宇轩道。 “你这孩子!”吴莫语伸手点了一下谢宇轩的鼻尖。 “对了,小陈老师怎么样了?”吴莫语问。 谢宇轩刚从医院回来不久。 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和陈菲联系着,两个人聊得很多,开心的,痛苦的,曾经的,将来的,都有! 每次聊完天,吴莫语总会或多或少问他陈菲的情况,他也乐于跟妈妈分享,因为他觉得陈菲救了他的命,妈妈也一定和他一样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 在和陈菲的聊天中,他时不时听到陈菲抱怨秦朗又来找她问梦境的事情,每一次都被她以身体不舒服等理由搪塞过去了。但是却很不开心。 他很心疼她。 吴莫语听他说到这些,总是会开导他,下次你劝她说了就好了,妈妈真的不怕,妈妈也不想让她那么痛苦。所以还不如直截了当结束的好,真相大白后她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谢宇轩也很苦恼,他不是没有跟陈菲说过这些话,但是她根本不想那样做,她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妈妈,小菲姐恢复的不错。现在都能半坐起来了!只是心情不怎么好。”谢宇轩道。 “还是因为梦的事?”吴莫语问。 “是的!今天她对我说,那个秦警官准备找心理医生来帮她催眠了,就这两天。她很担心你,也担心我。” 吴莫语瞳孔微不可查的缩了一下,“哦?这个秦警官果然还是等不及了!” 她看向谢宇轩,微笑道:“不过这样也挺好呀,你小菲姐就不用再难受了,即便她的梦被警察知道,也不是她故意说的,她也对得起我们了!我也不想她一直背着这个包袱,这对她不公平。” “嗯,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妈妈”谢宇轩脸上浮现出忧虑之色,“你真的会没事吗?如果那个警察真的从梦里的情节中查出线索怎么办?” “小轩!”吴莫语摸了摸儿子的头,“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妈妈说没事就一定没事,相信妈妈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妈妈!”谢宇轩乖巧地点头。 半夜的时候,起风了,一阵阵敲打着窗户,发出虎吼一般的呜呜声。 谢宇轩已经睡熟了。 吴莫语独自坐在窗前,没有开灯,窗外微弱的星光只能照亮她模糊的轮廓。她的双眼在黑暗中长时间一眨不眨,身体也半天没有一个动作,仿佛变成了泥塑一般。 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大脑已经飞快运转了好久。 她可以安慰自己的儿子,但是却无法安慰自己。 对她来说,陈菲梦到的那情景,还是烂在她肚子里保险。她本以为秦朗会顾及陈菲的感受,不采取过分的措施,但是终究还是低估了他,低估了他想要破案的决心。 她自己就是心理医生,当然知道人被催眠后根本没办法拒绝提问。 虽然那不会是陈菲的本意,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都会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其实,在知道陈菲梦到了那些之后,她就已经在设计怎么消除隐患。但是郑梅的出现让她始料不及,尤其是脸上的伤,让她只得暂时推迟行动。 幸亏这几天,陈菲虽然一直被秦朗逼问,但却没有松口,让她有等待的时间。 然而,等待已经到了尽头。秦朗即将为陈菲催眠,危险将至。不能再等了。 她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杀掉陈菲,以绝后患。 她感激陈菲救了谢宇轩的命,也感激她为她隐瞒着梦境,但是她只能这么做,为了能陪伴儿子长大,她别无选择。 如果说此刻她还有些许的犹豫,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担心谢宇轩的感受。 陈菲死了!他会不会联想到是她杀的?会不会因此而恨自己?她不敢确定。 她看得出,儿子对陈菲的感情很深,尤其是在被她救了之后。她绝对相信,陈菲是儿子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之外,唯一依恋的人。 但是,还有别的办法吗?没有了! 吴莫语霍的站起身子,一把拉开窗户。冷风猛地灌进来,瞬间将她额前的头发吹起,凌乱地挡住了她的眼睛,让她的脸变得狰狞而诡异,那几条隐约的疤痕更是如毒蛇一般扭曲起来。 绗?71绔犲氨鍦ㄨ繖涓ゅぉ 一夜未眠。 吴莫语眼中没有丝毫的疲惫,只是眼圈周围有着一层淡淡的黑晕。 “小轩,今天妈妈要去见一位朋友,可能要吃过晚饭之后才能回来,你自己点外卖吃,好吗?”吴莫语道。 “嗯,”谢宇轩点点头,“什么朋友啊妈妈?” 谢宇轩其实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在家。自从爸爸去世之后,吴莫语一个人经常因为工作忙来不及回家,就让他自己解决吃饭问题,然后自己先睡。这也是造成他和她感情有隔阂的一个原因。 换作以往,他绝对不会问她去见什么朋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经历了这么多事,尤其是郑梅突然闯入那种情况,他一个人待在家里不再那么自在,而是下意识会紧张害怕。 而且,自从知道她杀过人之后,每次见她出门,他总会担心她一去不回,担心她被警察抓走或者被人报复。 吴莫语笑着嗔道:“小鬼头,怎么?怕妈妈找男朋友啊?” 谢宇轩没想到妈妈会来这么一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得连连摇手,“不是,不是的!” “放心吧!是妈妈一位老朋友从国外回来了,他想在昆明开一家心理咨询室,正好知道妈妈准备离开这里,所以就准备邀请我合伙。我觉得挺合适,反正我们都要去云南,这不是挺好的吗?对吧小轩?” “真的啊?那太好了!”谢宇轩拍了拍手,脸上满是笑容。 “所以啊,我得和他把一些合作细节谈好呀!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对不对?” “嗯!”谢宇轩点点头,“妈妈你放心去吧!我又不是第一次自己在家了,没事的!” “要记着不放任何人进来知道吗?”吴莫语嘱咐道,“如果再有人上门说找我,你让他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嗯!” 吴莫语收拾了一下,拎起自己的包,再次叮嘱了儿子一遍,又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头,转身出门了。 防盗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刻,她脸上所有的温柔渐渐散去,她又回头看了看,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向电梯间。 …… 孔局凝视着眼前的万进和秦朗,沉声道:“上级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该争取的也已经都争取了,就差立军令状了!也就要到了一周的时间。这案子我们盯了这么久,眼看就剩这临门一脚了,要是交出去,别说你们,就连我也不甘心!所以,你们俩无论如何,必须在期限内找到证据,查明真相,把案子给结了!” 万进脸色难看,琢磨了半天还是开口道,“孔局,可是” “不要说什么可是!哪那么多可是?我现在要的是措施,是办法,不是讲困难!我跟上级领导去讲困难,有人听吗?”孔局的眉毛耸了起来,目光如剑锋般冰冷。 万进一缩脖子,“是,是孔局!不讲困难,不讲困难!” 孔局懒得再搭理万进,目光转向秦朗。 “秦副队,你呢?有什么要说的?” 秦朗站得笔直,看着孔局,“没什么好说的,保证完成任务。” 万进斜了秦朗一眼,悄悄撇了撇嘴,心中一阵腹诽,说大话谁不会呀? 孔局脸色依旧阴沉,“哦?看来是胸有成竹啊?是真有信心,还是在这唬我呢?” “我相信我的办法有用!吴莫语绝对不会留下隐患的。”秦朗道。 万进插话道:“可是,你看这都几天了,她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秦副队,你怎么那么确定她会采取行动呢?如果她就是不动怎么办?” 孔局没没说话,目光仍旧盯在秦朗脸上,显然也在等着他的回答。 “这几天她没动作都在意料中。钓鱼需要一个过程,鱼儿也是要试探鱼钩的。她儿子这几天经常和陈菲联系,除了嘘寒问暖之外,还有意无意地再询问着她的梦。” “我觉得这显然是吴莫语授意的,通过他了解陈菲有没有和警方合作的愿望。我让陈菲表现出保护她们母子的意愿,并非一开始就能取得她的信任,而没有信任她就会猜出我们的设计,明白我们肯定已经知道了陈菲梦里的细节,但仍然没办法查出证据,所以才想引蛇出洞,那她就会直接沉寂下去,再想抓就难了!” “但是反过来,她一旦信任了陈菲,就会认为我们还没有掌握梦中的细节,担心我们从那些细节中查出证据。她很清楚,只要一个关键证据,就可以让她原形毕露。所以她不会放任这种潜在危险继续存在下去。” 孔局咳嗽一声,“那,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很快了!应该就在这两天!”秦朗笃定道。 绗?72绔犳垜绛変綘鍥炲 夜晚渐渐降临,谢宇轩呆坐在自己房间里,手机定格在游戏结束界面已经很长时间。 他没吃晚饭,不是不饿,而是没有食欲。不知为什么,自从妈妈离开之后,他心绪就越来越烦乱,以至于想玩游戏却总是因为走神而失败,在遭到队友几次怒骂之后讪讪地退出了游戏。 他总是莫名感到妈妈这一次离开就不会回来了,这个念头就像一个隐藏在某个阴暗角落的恶鬼,一有机会就扑了出来,在他眼前萦绕不去,拼命要将他拖进黑暗之中。 他曾经几次拿出手机,想要给妈妈打电话,但是终究还是忍住了,怕耽误妈妈的正事。于是他强迫自己再进入游戏分散注意力,结果就是再次被队友骂到无奈退出。 手机往床上一扔,他忍不住将头靠近窗户玻璃向下看,好像这样就能看到妈妈回来似的。 他看得很认真,脑门都贴到了玻璃上,那一片冰凉让他忍不住吸了口气。 外面正飘着细雨,风不大,但足以将雨滴吹斜,一滴滴落在玻璃上朦胧了他的视线。 他皱了皱眉头,仍然定定看向外面,远处的街灯和汽车尾灯在雨幕中混合了起来,让这个世界看上去有些光怪陆离。朦胧中也有或单个的,或成群的人,各自撑着伞急匆匆走向东、或者西。 他们应该都是急着回家吧,家里有他们的孩子在等待着吗?他们会不会带好吃的回家呢? 谢宇轩抬手在窗户玻璃上滑动着,口中喃喃,“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我也在等你!” 啪! 一声轻微的响声传来,他凝视细看,一粒冰碴敲在了玻璃上,粘了一会儿,渐渐顺着玻璃滑了下去。 紧接着,啪啪声渐渐连续起来,更多的冰碴砸在玻璃上,成片滑下。 冬天,真的来了! 不知多远外的环城公路上,吴莫语的车正在飞驰。 所谓开心理咨询室的朋友,不过是哄儿子的借口罢了!她没有要去见的人,只有要去杀的人。 从家门出来,她一路上都在注意着自己周围。她担心会有警察盯梢,这并非不可能。 直到现在,即便是秦朗已经通知她解除嫌疑的情况下,她仍然不会放松警惕,今晚的行踪决不能让警察知道,否则的话,自己就是自投罗网。 于是,她先驾车去了一趟貘语工作室。远远看到那招牌已经被卸掉了一半,她在车里长叹了口气,随即离去。又在复杂的城市公路上绕了几大圈之后,她又将车开上了环城公路。最终,她确定身后没有人在盯梢了。连一开始她认为的可疑车辆也都消失了踪影。 这场冬雨的到来,让她安心了不少,因为在雨丝的扰动下,即便是高清监控探头拍下的录像,也将变得模糊,以至于细节难辨。 十几分钟之后,市第一医院两公里外的一条巷子里,吴莫语的车缓缓开了进去。 这个位置她早就来看过,至少几公里内的路她都确定自己避开了监控探头。而且,这片老旧小区已经列入了拆迁计划,很多人已经搬走了,平时行人都很少。 在这漫天洒着冰碴的初冬之夜,更是路静人稀。即便偶然有人路过,也都是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匆匆赶路,根本不会在意路边的车辆或是其他人。 吴莫语没有急着下车,而是打开了随身携带的面包,缓缓嚼了起来。保温杯里还带了水,时不时喝上一口。 她打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再次确认这场雨会下一夜,而且会越下越大,这是一个重要条件,她不能马虎。 确认好了之后,她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半!还早! 她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忍住,给儿子发去了微信:小轩,有没有好好吃饭?妈妈还没有忙完,可能得半夜才能回去了。你困了就先睡,知道吗? 谢宇轩的回信飞快:妈妈,为什么这么久?我有点害怕,你能早点回来吗?我一个人睡不着! 吴莫语心一揪,刚要回信息安慰儿子,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看了看窗外,没有人经过。这才接起电话,柔声道:“小轩,怎么啦?” “妈妈,你快回来吧!你一走我总是眼皮乱跳,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我害怕!” “小轩,你放心等我就好啦!妈妈和朋友在一起,能有什么事?别胡思乱想,知道吗?好了,妈妈这边还忙,你先睡,听话!” “嗯,我知道了!那,妈妈你回来的时候开车慢点,下雨路滑!”谢宇轩有点舍不得挂电话。 “谢谢小轩!好了,那妈妈挂了啊!” “嗯,妈妈再见!我等你回家!” 说完这句话,谢宇轩不再出声,也没挂电话。 吴莫语时候听到了电话那端儿子不均匀的呼吸声,但是她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轻轻咬了咬牙,她挂断了电话。在那一刻,她突然有种和儿子之间的连续被强行切断的错觉,一种发自骨髓的痛苦瞬间蔓延到了全身。 绗?73绔犲揩鍙戝井淇″晩 夜渐深,风裹挟着冰碴子噼噼啪啪打在车窗上。 周围没有灯,黑乎乎一片,吴莫语隐约间有了一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错觉。 她无声地笑了笑,将一只n95口罩戴在头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雨衣出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是那种最为普通的灰色雨衣,随便哪里都能买得到。 推门下车,风立马将她头上的雨衣兜帽掀了下去,冰碴子趁机砸在了她的脑门上。 似乎是被寒冷刺激到了,她微微一抖,随即重新带好兜帽,又将下巴上的卡扣勒紧,这才踩着湿滑坑洼的石灰路向前走去。 远远的,她看到了市第一医院住院部大楼上的红十字标志,嘴唇微微抿了一下,嗓子隐隐一阵发干。 那平日里象征着救死扶伤的标志,此刻在她眼陡然变得诡异起来,越看越像一枚被鲜血染红的十字架。 它凝视着她,威逼着她,让她忽然有一种想要退却的念头。 然而,那念头也只是一闪,便被她驱离了自己的大脑。她知道自己其实早已被钉在了十字架上,但是无所谓了,为了儿子,什么都是值得的。 她继续前行,右手情不自禁隔着雨衣摸了摸斜背在身上的包。 夜里十一点。 医院大门口的老保安坐在值班室里打着盹,偶尔抬头朝着外面看一眼。他根本不在意外面会有什么人进来,干保安这么多年了,从来就没见过什么坏人进医院。 除了偶尔有几个病人家属来拉个横幅讨公道,但那基本上都是白天。像这个时间,这种天气,如果没有突发的病情伤情,鬼才会跑进来。 就在老保安迷迷瞪瞪中,一个穿着雨衣的身影不紧不慢走进了大门。保安斜眼看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把头埋了下去。 身影似乎对医院的环境极为熟悉,速度虽然不快,但目标却很明确,很快就消失在了医院的楼宇之间。 住院部大楼的病房里,陈菲眨巴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有点累,但却丝毫没有睡意。 她扭头看向床边的田甜,“姐,你觉得,她会来吗?” 直到现在,陈菲还是有点不相信秦朗的判断。即便她相信吴莫语就是杀了姜文浩等人的凶手,但她觉得那都是有前提的,是因为那几个死者都伤害过她的儿子。 作为妈妈,她的报复虽然过于残忍激烈,但却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她不同啊!她非但没有伤害过谢雨轩,反倒是拼死救了他一命。难道,吴莫语为了掩盖自己作案的嫌疑,真的会对自己痛下杀手吗? 秦朗对他说,很可能!而且她就要动手了! 而她,则很纠结,一方面她不希望那一刻的到来,那会极大打击她对人性的认知。还有,她会很担心谢宇轩承受不了妈妈被抓的打击。 另一方面,她又希望那一刻早点来,好让秦朗可以早点破案。他日渐憔悴的面庞,隔天就会钻出的胡茬,都让她心疼不已。 田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既然师兄那么笃定她会来,我愿意相信他的判断!即便今天不来,后面也应该会来吧!” 陈菲没再说话,只是悠悠叹了口气。 “诶?小菲,要不这样,你发个微信给谢宇轩!你们不是经常聊天吗?就说睡不着,说不定还能从他嘴里知道一点情况呢!你说呢?” “但是,这么晚了,他应该已经睡觉了吧?”陈菲有点为难。 “这有什么关系?他如果真睡着了,没看见就算了呗!就算是被你吵醒了,我觉得他也不会怪你的!我感觉得出来,其实那孩子很喜欢你呢!” “姐,你别瞎说,他就是个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陈菲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扯到了这个话题上,有点猝不及防。 “哈哈,开个玩笑嘛!小菲,我就是看你太紧张了,给你放松一下!”田甜笑道。 陈菲佯装生气地瞪了田甜一眼,然后认真道,“姐,我觉得你现在也挺紧张,要不我叫鲜于明过来,他过来你肯定也能放松。” “诶,你个死丫头,学坏了呀!”田甜轻轻拍了一下陈菲的脑门,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不闹了,不闹了!快发微信啊!”田甜道,“我有种直觉,他应该还没睡呢!” “嗯!”陈菲应了一声,随即开始点屏幕。 消息刚发出去没几分钟,叮的一声提示音响起,谢宇轩回了! 田甜伸着脖子凑了上来,“快看看,看他回的什么?” 只见屏幕上写着:小菲姐,你没事吧?是不是还是因为那个梦? 田甜看了看陈菲,得意道,“怎么样,我感觉准吧?快,问他为什么还没睡?” 绗?74绔犺寮傜殑蹇靛ご “妈妈还没回家,我有点担心,所以睡不着!” 陈菲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和田甜对视了一下,两人同时愣住了。 “难道,她要来了吗?”陈菲小声道。说着话,她忍不住向病房外看去,虽然从她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门外的情况。 “小菲!”田甜沉声道,“先不要紧张,现在只是知道她没在家,但不一定就是来医院了。再问一下!” 没用几句,陈菲就从谢宇轩口中知道了吴莫语说去见朋友这件事。谢宇轩对陈菲的信任是百分百的,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 “姐,你看呢?她如果真像秦朗哥所说的那么心思缜密,会不会识破了我们的设计,或者说想到我的病房周围可能有警察监控,而放弃呢?” 田甜向窗外看了看,幽幽念了一句,“月黑风高杀人夜!” “啊?姐你说什么?” 陈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惊讶出声。 “小菲!”田甜再抬头时脸色已然凝重起来,“我觉得她今晚真的可能要行动了。所谓见朋友,只不过是哄儿子安心罢了!” 陈菲的心咯噔一声,猛地沉了下去,脸色也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田甜以为她害怕了,拉起她的手道,“放心吧小菲,你的秦朗哥不是早安排好了吗?相信他!” “可是,谁知道她会用什么手段呢?我担心” “你不会以为一群警察还对付不了一个女人吧?”田甜道。 “可是我还是担心!”陈菲脸色凝重。 陈菲听秦朗分析过吴莫语的作案过程,如果不是自己的梦揭示了一些细节,如果不是金可为绑架了谢宇轩,恐怕至今她都不会有破绽。面对这样的凶手,哪怕是一个微小的疏忽都可能造成巨大的危险。 “那只能让你的秦朗哥来安慰你啦!”田甜说着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秦朗的电话。 “田甜,怎么了?” “小菲担心你!你安慰安慰她!”田甜看着陈菲道。 陈菲脸一红,接过手机道:“秦朗哥,谢宇轩说吴莫语今天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家。说是去见朋友。她有没有可能会来医院啊?” “果然不出所料!”秦朗似乎是自言自语了一句,又道:“小菲,放心吧!该做的准备都已经了,就等她来了!” 听到秦朗说话时底气十足,陈菲总算稍稍安定了心神。 “小菲,安心养病!什么都不用多想,也许今晚过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嗯!我知道了秦朗哥!” 田甜笑着凑到了手机旁边,提高了声音道:“放心吧师兄,有我照顾小菲,不会出事的!你忙好你的就行啦!” 这时陈菲的手机又收到了一条来自谢宇轩的信息,“小菲姐,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太累了吗?那就晚安了!” 陈菲看了看,想回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打了晚安两个字,想了想还是删掉了。 最终,她没有再回复。 风越刮越大,气温也越来越低。谢宇轩裹了裹身上的被子,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为什么小菲姐没回信息呢?难道真的是太累睡着了吗?但是不应该呀!就算是她要休息,也至少会跟自己说一声晚安的。但是偏偏今天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突然担心起来,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会是伤口恶化吗?应该不会吧?在医院里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呢?就算是发生了,也有医生及时处理,肯定会没事的。 那会是什么呢? 谢宇轩甚至有点想再拨个电话给陈菲了,要不他确实放不下心。 犹豫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没忍住。 电话响了半天,没有人接!谢宇轩更不知所措了。 于是,他又忍不住给妈妈打电话,发现妈妈手机也是响了半天,没人接。 他开始慌了,从床上坐起来看向窗外。 这样的天气,妈妈不会出事吧?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开始胡思乱想。一个诡异的念头悄悄从脑海的某个角落里钻了出来。 妈妈会不会和小菲姐在一起呢? 他被这个念头吓得浑身一颤,通体冰凉。 小菲姐的梦真的就是妈妈的杀人细节,而且妈妈也向他承认了。虽然她并不担心警察知道那个梦,但是她又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问起自己和小菲姐的聊天情况呢?尤其是关于小菲姐那个梦的事。 难道说,妈妈还是不放心小菲姐,那她会怎么做? 一个词闪电般出现在他的意识中,杀人灭口! 谢宇轩越想越怕,掀起被子跳到了地上。妈妈跟他讲过杀死姜文浩等人的事,他明白妈妈的心真正狠起来,是极其恐怖的。 他更知道,妈妈为了陪着他,绝对会不惜任何代价。而现在,陈菲显然成了影响她陪他的障碍。 他不敢想象陈菲死在妈妈手下的那副情景,手忙脚乱套了件羽绒服,飞快跑向门口。 下楼的时候,他在电梯里给妈妈发了一条微信:妈妈,不要杀小菲姐姐。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就算是跑到医院发现小菲姐安然无恙,至少安心了!总好过待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 绗?75绔犲噯澶囧姩鎵嬩簡 医院某个楼层的卫生间里,吴莫语躲在一间隔间里,缓慢地换着衣服,尽可能地降低声音。手机早已被她调成了静音,塞进了包里。 谢宇轩的电话和微信她没有看到。更确切地说,她是有意识避免了任何可能引起心境变化的外界干扰。在这紧要时刻,她不能有丝毫分心,因为她很清楚她面对的是谁。 陈菲是她最后一个目标,只要解决了她,她就可以带着儿子毫无后顾之忧的开始新生活。那是她此生最大的追求,她不能在这最后的关键时刻出现任何差错。 否则,秦朗必将循迹而至,让她的一切希望化为泡影。 换好了衣服,她拉了拉头顶的护士帽,又将脸上的口罩向上拽了拽,整张脸仅剩下了两只眼睛,只要她不说话,她确认应该没人能把她认出来。 她走出隔间,向门外看了一眼,没有人!这个卫生间她之前就已经观察过,平时来上厕所的人很少。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小心翼翼从里面将门关了起来,然后重新回到隔间门前,看了一眼挂在隔间里的包,那里面是她刚换下来的衣服。她轻轻将门关好,拉动从门上方牵过来那根细风筝线。 风筝线的另一头绑在了门的卡扣上,她稍一用力,咔哒一声,隔间从内侧锁了起来。她挥手一甩,风筝线被甩进了隔间里,垂落在门内侧地上。 灰色的风筝线和灰色的瓷砖混在一起,她相信在这样的晚上,只要不是眼睛贴上去看,肯定发现不了。但是有谁会趴在地上向锁着的隔间里看呢?正常人都不会的。 所以,等她完成了计划,她就可以重新回到卫生间,拉动风筝线,打开隔间,换衣服离开。 陈菲的病房在九楼。 吴莫语没有坐电梯,而是顺着消防通道的楼梯一层层向上而去。 消防通道里有的楼梯拐角窗户并没有关上,地上被风吹进来的冰碴弄得湿滑一片,反射着白惨惨的吸顶灯光。尽管她已经很小心,但踩上去还是身体一晃,差点摔倒,情急之下她赶紧抓住了楼梯扶手,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 稍微缓了一下,她继续向上走,只是更加小心了。 第九层总算到了! 她先将门轻轻推了一道缝,瞄了一眼,楼道里清清静静,似乎所有人都已经沉睡了一般。但是她知道,值班台肯定有护士在值班,只不过现在可能也比较困倦罢了。 侧身出门,走过陈菲的病房,但她并未进去,也并未停留。而是缓缓走向了值班台。 在距离值班台还有几米外的位置,她已经看清了正在打盹的护士,而且只有一个。 她口罩下的嘴角微微翘了翘。看来,今天运气还不错。 扭头向后,她走进了这一楼层的盥洗室。她早就注意到,那里面的开水机坏掉了,而那正是她的目标。 让她没料到的是,刚走到门口,竟然发现里面有个中年男人正往外走,手里还拎着一把暖壶。 她心头一紧,连忙闪身避让。没想到男人看了她一眼,停住了脚步道:“我说护士,这开水机都坏了,你们怎么也没人修呢?这多不方便啊?” 吴莫语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轻声道:“哦,不好意思!走廊那头也有开水机,麻烦您多走几步。” 本以为男人会走,却见他没有动地方,而是朝着她笑道,“护士要是都像你说话这么好听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机器该修得赶紧修啊!我病房离这头近,懒得老往那头跑。对了,你贵姓啊?” 吴莫语一阵无语,这怎么还说起来没完了呢? 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好在灯光不怎么亮,对方应该也没看清。 “哦,我会及时上报的!您赶紧休息吧,也不早了!”吴莫语直接无视了男人的搭讪性问题,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个对话,要不然万一值班台的护士被吸引过来,自己恐怕就有麻烦了。 怕男人还喋喋不休,吴莫语微微向他点了个头,然后迈步走向一旁的卫生间。 看着她背影,男人悻悻地拎着暖壶走了,边走边自言自语,“切,连个姓都不愿说,有什么了不起的!” 躲进卫生间的吴莫语心脏一阵砰砰乱跳,胸脯剧烈起伏着。她确定自己之前杀人的时候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十几次深呼吸之后,她稳住了心神,若无其事走出卫生间,进了盥洗室。 这一次,没有遇到人。 绗?76绔犳効鍙樻垚鎭堕瓟 她向身后看了看,然后飞快拔下了开水机的电源插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段金属丝,缠在了插头的三块金属片上。 她动作很快,整个过程也就十几秒钟。好了之后,她将电源插头重新插进了电源插口,却只插进去了一点点,使插头悬在插口上,却没有通电。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很自然地走出盥洗室,向着陈菲的病房走去。 陈菲的病房门虚掩着,夜灯的光朦胧地洒在房间里,没有声音。 应该是睡着了吧? 她轻轻推开门,径直走向陈菲的病床,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下输液瓶中的药剂,顺势偷眼观察着躺在床上的陈菲。 陈菲正面向里侧躺着,原本梳成高马尾的长发散开了,挡住了脸庞,呼吸很均匀,丝毫没有被她的动作惊扰到。 她又取出手机,打开屏幕看了一会,这才扭头走了出去。 走出病房,她向走廊的两端飞快看了一遍,没有任何异样。那值班台打瞌睡的护士依旧脑袋一点一点的。 一阵叮咚的铃声忽然响起,电子屏上显示了着五号床位。吴莫语一惊,她当然知道那是病人在呼叫护士。不出意外的话,值班台的护士马上就会清醒过来。如果发现自己,说不定就穿帮了。 情急之下,她想再次躲进卫生间。但是刚刚一扭头,身后的一间病房门就开了,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探头出来冲她喊道:“护士,护士,水挂完了。给拔个针!” 吴莫语稍微一愣,值班台的护士已经有了反应,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来了!别喊了!” 她心头一凉,这下避无可避了! 就在这一刻,女人有点不高兴了,盯着吴莫语道:“护士,你发什么愣啊?我老公等着拔针呐!” “哦!哦!”吴莫语只得先应付了一句,免得矛盾激化,引来更多的人,那就彻底完了。 “走啊!”女人扭头往五号病床所在的病房里走,吴莫语跟在身后。 “诶?小赵?你睡醒了啦?太好了,你拔去吧,我歇一会!困死了!” 值班台的护士站在吴莫语身后出了声,胖乎乎的身体因为睡得懵懵懂懂,还微微晃悠着。 呼—— 吴莫语暗暗长出了一口气,显然值班台那位护士是认错人了,把自己当成了她一起值班的同事。 她没回头,不高不低回了一句,“好的!” 她不敢多说话,免得被护士从声音上发觉不对劲。但是她明显高估了那位胖护士的警惕性。那位护士听她答应了,便不再多说,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自顾自回到了值班台的椅子上。 “快点啊!”女人催促道。 吴莫语连忙走进病房,手脚熟练地帮病人拔了针。她在大学期间是选修过临床的,所以这些小的操作虽多年未做,却还能凭着记忆完成。 女人心里似乎还有不满,连句谢谢都没说。不过吴莫语倒是很高兴她没多说话,要不然自己还要应付,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都是麻烦。 再次躲进卫生间,吴莫语感到双手一阵颤抖。她禁不住有点怀疑自己选择今天是不是正确的了,从上到这一层之后,接二连三的出现意外。不过,似乎运气还不错,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她理了理思路。刚刚观察过陈菲的病房,她确定她已经睡着了,而且病房里并没有其他人陪护,或者说警察的暗哨!因为病房里根本藏不住其他人,一眼就能看得清楚。 她手机上专门装了一个探测摄像头的软件,在陈菲的病房里探测之后,发现也并没有摄像头。 这是她的关键时刻,她不能出任何漏洞。所以她必须有之前的程序,以防万一。 以护士的身份进入病房,就是一个试探。既探明病房里的情况,防止暴露。哪怕病房里有人或者摄像头,她的所有的行为都在一名护士的正常范围之内,没有任何疑点,她相信不会引起注意。 而现在,情况已然清楚,真正动手的时刻到了。 她将手伸进口袋,一只细小的注射器静静躺在里面。她只需要悄悄溜进陈菲的病房,将注射器中的药剂注入到输液瓶中,几分钟后,她就会中毒身亡。 所有的隐患,都将随着陈菲的死亡而终结。她就可以永远陪在儿子身边,看着他,保护他。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甚至很变态,但是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儿子是她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动力了。 为了陪儿子平安地活在这冷漠的人间,她可以做任何事,可以杀任何人,可以违背自己的良心,可以成为别人眼中的恶魔。 绗?77绔犻濂旂殑灏戝勾 一辆出租车嘎吱一声停在了医院大门口,谢宇轩从车里飞快地钻了出来。 老保安看着一路飞奔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这是谁家的孩子,大半夜的,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急事不成?难道是,家人病危了?但是为什么他没和家里大人一起呢? 但也就是一刹那的想法,老保安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回归到了自己之前的瞌睡状态。这世间有太多悲欢离合,他早已见惯了。 短短几十米的路,谢宇轩身上的羽绒服已经被雨水打湿,冰碴子打在他脸上,凉得刺人。忽然脚下一滑,他向前摔了出去,两只手惊慌地朝地上撑去。 膝盖和手掌、手肘的疼痛几乎同时传来。他咬了咬牙,爬了起来,手掌上擦掉了两块皮,红红的嫩肉裸露了出来。 他抖了抖手,继续向前跑!越是接近那间熟悉的病房,他越是紧张害怕,生怕看到他不想看到的那一幕。 电梯门叮咚一开,他迫不及待冲了进去,按下了九楼的按钮。 感受着电梯的上升,他觉得自己的全身的血液也正在上升,一阵阵冲击着大脑。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他箭一般冲向陈菲的病房。那间病房他太熟悉了,他根本不用找。 咚咚的脚步声惊醒了值班台的护士,她抬眼看着湿漉漉的少年,惊诧道:“小伙子,你找谁呀?” “护士姐姐,我找陈菲!她就在这间病房里!” 谢宇轩看到走廊里一片安宁,而且护士的反应也完全不像发生过什么事的样子。他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你是她的?”护士问。 “哦,我是她的朋友!”谢宇轩答道。 “朋友?”胖胖的护士上下打量了谢宇轩一番,深更半夜,这么一个奇怪的少年突然闯进来,还说是病人的朋友,着实可疑。 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涌了上来,护士道:“你找她有事吗?这么晚了,病人都已经睡下了,要没什么急事,你明天再过来吧?” 谢宇轩挠了挠脑袋,既然确实没发生什么事,那也没必要打扰小菲姐休息了。 他现在终于不担心了,但是随即又想到了自己给妈妈发的那条消息,也不知道妈妈现在有没有看到。真是后悔死了,妈妈看到消息后会怎么想?肯定会伤心吧?她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自己竟然还怀疑她。 还是先回家吧!等妈妈回家好好跟她道歉。或许妈妈已经回家了也说不定,她看到自己不在家,一定会很着急。 收敛了一下心情,谢宇轩挤出了一个笑脸,“护士姐姐,不好意思!那我明天再来!” 看着谢宇轩匆匆离开的背影,胖护士晃了晃脑袋,“莫名其妙!这大半夜的,瞎折腾啥呀!” 卫生间里,吴莫语整个人都呆住了。就在她做好一切准备,即将开始行动的时候,她看到了儿子匆匆而来,只得老老实实缩回了卫生间。 儿子不是在家里吗?他怎么突然跑到医院里来了?还说要看陈菲?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满脑子都是问号,心思顿时就乱了! 走进一个隔间,她拿出了手机,刚才在陈菲病房只关注探测摄像头的软件了,并没注意还有新的消息提醒。 看到谢宇轩给自己打的电话,还有那条触目惊心的消息,她彻底凌乱了。 是自己无意中泄露了什么倾向吗?他怎么会知道我要来杀陈菲? 她努力回想自己这几天,尤其是今天出来前的一言一行,确定没有任何值得怀疑之处。 难道是他猜出来的?这怎么可能呢? 她开始犹豫了! 不管儿子是如何知道她的意图,但只要陈菲死了,他一定会怀疑是她杀的吧? “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儿子这句话来回在她脑海里旋转,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东西,但是这句话她承受不起。 如果她和儿子的关系真的变成那样,她宁愿死。 可是如果不杀陈菲,自己很可能也会死! 怎么办? 她两只手狠狠插进了头发里,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找出那个适合自己的选择。 就在此时,一条新消息发了过来,“妈妈,对不起,之前的那条消息是我胡思乱想发的,你就当没看见好不好?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好吗?妈妈,我爱你!” 吴莫语将消息来回读了三遍,心情渐渐放松了下来!随即想清楚了谢宇轩来的目的,他是担心自己杀陈菲,所以来看情况的。但是正巧他出现在了自己行动之前,所以他觉得自己是胡思乱想了。 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道歉。 很好!这下可以放心的行动了! 儿子已经主动打消了对自己怀疑,那还有什么可顾虑呢? 绗?78绔犱竴鍒囬兘瀹屼簡 定下了决心,吴莫语牙一咬,飞快走出了卫生间,鬼魅般钻进了盥洗室,抬手将开水机的插头拍进了电源插座里。 一阵火花闪烁,伴随着噼啪的声响,整个楼层陷入了黑暗之中。 线路短路导致电源保险自动跳闸,这是用电的常见情况。如果是在白天,不用几分钟就能彻底恢复。但这是在深夜,而且吴莫语相信,值班的护士未必会操作,甚至有可能连电闸在哪个位置都不清楚。即便是她能排除故障,自己的时间也够用了。 不出所料,突然断电引起了整个楼层的慌乱,不少病房里传出了喊叫声。 “怎么回事啊?怎么停电了?” “医院还能停电?开玩笑呢吧?” 还有人走出病房向值班台吼道:“护士,护士,干嘛呢?怎么回事啊?” 胖护士也是很懵,不知道怎么回事,黑咕隆咚摸出手机照着亮喊道:“大家别急,估计是跳闸了,我这就去,稍等一下啊!” 几个人同时喊道,“快点啊!别墨叽!” “别喊了,马上不就好了吗?”胖护士也不愿意了,声调高了起来。在医院这种地方,病人和家属都要看医生护士的脸色,她早就习惯了大家好言好语,哪里肯受这种气? 从断电那一刻,到楼道里陷入混乱,也就短短十几秒钟,但是对于吴莫语来说,足够了! 她仅用了五秒钟就闪进了陈菲的病房。方才那一次进来,她早已记清了房间所有的东西摆放的位置。 手中的注射器极为精准的刺入了塑料输液瓶,轻轻一推,药剂全部融入了生理盐水之中。 她扭身便走,没有片刻犹豫!因为几分钟后,床上那个女孩将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永远闭嘴。 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闪身出来,几个病人家属还站在走廊里拿着手机议论着。又看到一个护士,他们又开始嚷嚷,发泄着不满。 吴莫语没工夫理他们,径直走进了消防通道。几个病人家属看着她的背影,猜测道:“这是去找人修理了吧?” “应该是吧!” “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什么脑子?” “这么晚了,说不定电工都睡了,电话打不通,只能去叫吧!” “嗯,也是!这护士不错,挺负责!赞一个。” 五分钟后。 啪啪啪,走廊的灯依次亮了起来,胖护士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从走廊一头走了回来。 吴莫语还真是低估了她,不过,这并未影响到她的计划。此时她已经来到了自己放包的那个卫生间门口。 伸手在隔间门下一摸,她很顺利摸到了那根风筝线,轻轻一拉,隔间门开了。 她走进去,重新将门锁好!手脚麻利地换下了护士服,一股脑将这些东西全部塞进包里,然后披上了雨衣。 现在就剩最后一步了,只要自己顺利离开医院,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没有人会知道自己来过这里,也没有人能找到自己杀人的证据。 想到这些,她心情轻松了起来,禁不住微微一笑。 而就在她笑容刚刚散去的刹那,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隔间的一个角落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她心脏瞬间一紧,连忙认真看了过去,那是一块黏在隔间夹角上的口香糖,而口香糖的上面还黏着一个小小的东西。 吴莫语整个人都冰冻了一般,一动不动了!她很清楚那是什么,那是一个针孔摄像头。 她不知道那个摄像头都拍下了什么,又将数据传送到了哪里? 被人发现了吗? 她极力回忆之前在隔间里的情景,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当时有没有这个摄像头。 这很重要!如果之前有,说不定还有可能是色狼之类的偷拍狂安装的摄像头,那自己所做的一切还有掩盖的可能,因为偷拍者大概率不会把录像交给警察,那样他自己也要坐牢。 但是如果是自己进来之后才装的摄像头,那就说明自己今晚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别人的监控之下,自己就彻底完了。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如果是后者,那恐怕自己离开医院都将是个奢望。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她推开隔间,匆匆向外走。 然而只走了两步,她就止住了脚步,甚至开始后退。 她的面前,一个高大的汉子和一个略带猥琐的青年正步步逼近。 猥琐青年笑嘻嘻道:“吴医生,这么着急走啊?我录像还没看够呢?” 吴莫语知道一切都完了,她虽然不认识这个猥琐的青年,但是那个黑大个不正是和秦朗一起去找调查自己的警察吗? 仿佛这世界在自己眼前砰然碎裂,每一个碎片都刺进了她的心脏,万念俱灰! 她身体微微一晃,靠在了墙上。 “不想解释点什么?”李谦继续笑着问。 “小李子你废话真多!直接带走完事了!” 刘黑塔把手铐稀里哗啦拿了出来,大眼珠子一瞪,“伸手!” 绗?79绔犳棤鍔涚殑鎮旀仺 手铐冰冷。 吴莫语的心亦是冰冷。 她期待的夜尽天明并未到来,她倒在了黎明前最后一抹黑暗中。 低着头随着两个警察走进电梯,她忍不住一阵苦笑。从发现摄像头的那一刻,她已经意识到了危险,紧接着警察的出现让她彻底明白了一切。 本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只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小丑罢了!她现在很清楚,一切都是圈套,都是秦朗设计好了引诱自己入笼的把戏。如果自己不是太过想消除隐患,如果自己再沉住气一点,可能一切都将是另外一个结果,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不禁想到了陈菲的一举一动,她自认为是心理高手,竟然没有识破她的演技,真的是太可笑了!也太可气了! 她原本还对陈菲有着愧疚,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恨意。 但是,手铐摩擦皮肤的痛感一阵阵传来,时刻提醒着她,恨也只能是恨罢了,她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电梯门一开,走廊里的灯光依旧,但吴莫语却觉得异常刺眼,只得微微闭上了双眼。 三人来到陈菲的病房前,刘黑塔把门推开道:“朗子,人带过来了!” 李谦闪身先挤了进去,“朗哥,你太牛b了,真的把她给吊出来了!佩服佩服!” 吴莫语面无表情走了进去,只见秦朗正坐在病床上,手上拿着一个假发套,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吴莫语呼吸沉重。原来陈菲竟然是秦朗假扮的,自己当初为什么没仔细再多观察一下呢?不过她旋即不再后悔,多观察一下又能如何,自己一进医院的行踪已经都在人家的掌控中,何时让自己停止表演不过人家一句话的事,根本不取决于自己。 脸上的口罩早已被取下,所以她的复杂表情被秦朗看得一清二楚。 他微微一笑,“吴医生,等你很久了!” 吴莫语冷哼一声,看着那假发套道,“没想到,秦警官还有这个癖好?不会是心理有问题吧?” “还嘴硬?”刘黑塔怒道。 吴莫语斜了刘黑塔一眼,然后重新看向秦朗。 秦朗站起身,“吴医生,你不是逞口舌之利的人。怎么?恼羞成怒了吗?” 吴莫语冷眼看着起来,不再说话。 她明白说什么都没用了,那又何必再开口呢? “能告诉我你注射进输液瓶里的是什么吗?毒药?”秦朗看着输液瓶问。 吴莫语沉默。 “你不说话就能赖啦?我们一检验,啥都清楚了!”刘黑塔转向李谦,“小张到哪了?咋这么慢呢?” 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外响起,“吴姐!” 吴莫语不用回头都听得出,是田甜。 田甜来到她面前,双眼泛红,“吴姐,我一直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是我们怀疑错了,希望那个凶手不是你!但是,但是为什么真的是你!就算是小轩受了委屈,就算是这个社会对你们不公平,难道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吗?你有没有想过,小轩以后怎么办?” 说到谢宇轩,吴莫语的心头如刀扎一般刺痛,嘴角一阵抽搐,但很快又被她强行忍住了。 “你们没有经历我的绝望与痛苦,自然无法理解我的选择!不要说那么多了,没有意义!” 田甜一时语塞,默默无言。 “你难道没有丝毫的后悔?”秦朗问。 “不后悔!就算现在让我选择,我仍旧会那么做!要说后悔,我只后悔上了你的圈套。要不然,哼!” “吴莫语,我也告诉你,再让你重新选择,今天这个结果依旧不会改变。因为你儿子就是你的心魔,你逃不过的!不过,在你儿子跑到病房来看陈菲的那一刻,我以为你会犹豫,会动摇,但是没想到你最终还是放弃了最后的机会。” “小轩为什么会来?是你们通知的?”吴莫语问。 秦朗摇头,“不是!也许是他的预感吧!这足以表明他有多在乎陈菲,你难道不担心你真的杀掉陈菲,他会恨你吗?” 吴莫语一愣,随即想到了手机上儿子发来的微信,眼神逐渐黯淡,连脊背都微微弯了下去。 病房外再次响起脚步声,小吴和小张一起走了进来。 小张看了看输液瓶,“就这个吧?我拿走了啊!” 小吴走到秦朗旁边,“副队,医院门口的监控视频取回来了,还有两个卫生间的,盥洗室的。这病房里的在你手机上了吧?” “已经好了!”秦朗点点头,朝着病床上方墙壁上一指,“摄像头取了吧!” 吴莫语下意识朝着秦朗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也是一个粘在口香糖上的摄像头。 那肯定是她第一次进过病房后,秦朗才装的,所以她不可能探测出来。 她没想到秦朗真的能把自己的行动全程录像,最后一丝抵抗的心思也烟消云散了。 但她还抱着一丝希望。那就是只要前三宗杀人案没有更直接有力的证据出现,她最多就是因为谋杀陈菲未遂而判无期或是死缓,那样她至少还能在监狱期待儿子来看她,看着他长大,虽然这个过程可能是间断的,残缺的。 绗?80绔犳垜鍘讳竴瓒熷惂 钻进警车那一刻,吴莫语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小轩一定还在等着自己回家吧!只是,他恐怕永远也等不到那熟悉的开门声了。 小吴开着车,看了看后排一左一右押着吴莫语的刘黑塔和李谦,忍不住开口道,“塔哥,你们是在哪抓到她的?” “二楼那个卫生间啊!她还以为自己很隐秘,其实早就被我们看个清楚了!我俩把门一堵,嘿嘿,上哪跑?这叫啥,手到擒来!哈哈!” 刘黑塔丝毫不在乎吴莫语的感受,就像是说一个莫大的笑话,让她嘴角不受控制地一阵抽搐。 小吴撇了撇嘴,“切,要不是我在保安室墙角窝了大半夜,发现她进来,你们也没那么顺利吧?” 他这么一说,李谦也来劲了,“摄像头可是我保障的,要不证据能这么全?这么硬?” 听着三个人吵吵嚷嚷地邀功,吴莫语气得连呼吸都急促了,自己竟然成了这几个人用来比本事的标的物,成了个笑话。但是又能怎样,她只能将头低得更低。 秦朗并未跟着一起,他此时在陈菲的病房,或者说那是田甜的病房。 谢宇轩再次来病房看过她之后,秦朗认为时机已经基本成熟了,吴莫语很可能随时作案。所以,安全起见,她悄悄将陈菲转移到了田甜的病房,相关的医生和护士也都被交代了要彻底保密。 秦朗相信吴莫语白天不会来医院,那样目标太过明显,极易暴露,所以白天那间病房没有人,而到了晚上则是他亲自守在里面。 就在今晚,得知吴莫语出门之后,秦朗便假扮了陈菲,守株待兔。 陈菲听他讲完了整个经过,脸上依旧很清楚地写着担心两个字。 “秦朗哥,幸亏她是把毒药注射进了输液瓶里,万一她当时直接扎在你胳膊上怎么办?我现在想一想都害怕!” 秦朗微笑道:“我可是警察,哪那么容易中招?” 田甜在一旁也跟着道:“小菲,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秦朗哥那手上的功夫可是很厉害的,要是吴莫语当时有其他举动,我估计她当时就得被拿下。” 陈菲也跟着笑了笑,随即问,“那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抓住呢?还让她跑到楼下?” 秦朗剑眉一挑,“当时在病房抓她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就是要让她感到挫败,彻底的挫败!让她明白她斗不过我们,她所谓的诡计禁不住我们追查。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彻底击碎她的心理防线。也只有她的心理防线崩溃,前三宗命案才可能有突破。” “要知道,那三宗命案我们到现在依旧没有直接证据,即便我们推测出了所有的做案经过,也只能是推测,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零。” “师兄,那你觉得有效果吗?”田甜问。 陈菲也忽闪着眼睛看着他,显然也很想知道答案。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从她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到了挫败感,但是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而放弃抵抗。” “那如果她就是不松口怎么办?”田甜追问。 “那,”秦朗沉吟了一下,我就只能借助一个人的帮忙了,他将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朗哥,你是说,小轩?”陈菲道。 “对,就是他!我刚才忘了说一件事,谢宇轩今天晚上来过。想要看你,但是被护士劝走了!” “他来过?”陈菲的眼睛瞪大了,“什么时候?” “就在吴莫语动手之前!”秦朗道,“从他半夜里冒着风雨跑来看你,足可以看出他对你很在乎。而且,我们在吴莫语的手机上发现了他发给她的消息,说如果她杀了你,他会恨她一辈子。所以,你想一下,如果他得知了妈妈真的动手要杀你,他会怎么想?还会不会帮她保守秘密?” “小轩!”陈菲喃喃了一声,随即哽咽了!她没想到谢宇轩会有这种反应。 但是真的让他揭发自己的妈妈,那对他简直太残酷了,她不想他承受那个结果。 “可以不这么做吗?”陈菲祈求地看着秦朗。 “是啊师兄,我也觉得这么做有点过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秦朗一阵苦笑,“你们先别急着批判我,我只是说这是一个办法,放心吧,但凡能想到别的办法,我绝不会这么做。” 陈菲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道,“那现在小轩怎么办?他一定还在等妈妈回家吧?” 秦朗眉头皱了皱,他之前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是还没来得及想办法。 “我去他家一趟吧!”田甜站了起来,笑道,“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让我发挥一下作用吧!我闲得都快发霉了。” 秦朗和陈菲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临出门,田甜又扭头问了一句,“师兄,如果他要去分局怎么办?” “想办法安抚住他!他会和妈妈见面,但绝不是现在,那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秦朗道。 “什么时机?” “什么时机?” 陈菲和田甜几乎是同时发问。 秦朗揉了揉太阳穴,“你们总要给我时间找吧?” 绗?82绔犳垜鍙互璇佹槑 田甜想要上前安慰谢宇轩,他瞪着通红的眼睛,“你别过来,我让你别过来!” “小轩,你先不要激动,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我不想听!你走,现在就走!”谢宇轩靠着墙角滑坐在地,双手紧紧捂住了耳朵。 两个人僵持在了原地,气氛沉默而压抑。 一阵电话铃声传来,谢宇轩下意识看向田甜。 田甜一看,竟是陈菲的电话,“喂,小菲!怎么了?到了,你确定吗?好!那我拿给他。” 看了一眼谢宇轩,田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小轩,你小菲姐要和你说话,你接一下吧!” 谢宇轩脸上露出了疑惑,最终还是颤抖着手接过了手机。 “喂,小轩,能听到吗?我是小菲姐姐!” 陈菲熟悉的声音响起,谢宇轩泪水再次奔涌而出,他感觉自己又有了依靠。 “小菲姐!” “小轩,田警官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证明。”陈菲也没打算瞒着谢宇轩。 “可是,他们凭什么抓我妈妈?他们有证据吗?”谢宇轩反问道。 他还抱着希望,毕竟之前那个姓秦的警察也咄咄逼人怀疑过妈妈,但因为没有证据也只能解除她的嫌疑。也许这一次也只是虚惊一场呢!警察只是把她叫去问话,然后就又放了呢! 电话里陈菲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小轩,你知道这一次你妈妈要杀的人是谁吗?” 这一次?他彻底慌了!按照陈菲的说法,妈妈被抓是因为今晚她杀人了! 那她杀了谁呢? “是,是谁?”他颤声问道。 “我!”陈菲平静回答。 “小菲姐,你骗我!你不是好好的吗?”他想起自己曾经去过医院,一切正常。现在陈菲又给自己打了电话,那妈妈怎么可能杀了她呢? “是因为有警察的安排,我躲过了一劫!更多的细节我不能告诉你。这一次,你妈妈恐怕真的没办法回去了。” 啪嗒一声,手机从谢宇轩的手中滑落。他的眼神变得僵直。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又一次掏出了手机给妈妈打电话,这一次竟然通了。 “妈妈!你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他惊喜喊道。 “是谢宇轩吧?”接电话的竟然是个陌生的男人,“对不起,你妈妈被捕了!” 又是啪嗒一声,谢宇轩的手机也掉落在地。 “小轩,小轩!”陈菲的呼唤从手机中不断传出。 “小轩!”田甜也出声叫道。 谢宇轩将头埋进了臂弯里,一动不动,像是变成了一个石膏像,苍白而毫无生气。 呼唤声还在继续,他猛地抬起头,“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不等田甜反应过来,她的手机就被他扔了过来。 田甜不但没走,反倒又向前走了一步,“小轩,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很痛苦,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但我想告诉你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谢宇轩定定看着田甜,紧抿着嘴唇。 田甜又向前走了一步,“姜文浩、金晓凯、赵天兵他们每一个都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 谢宇轩身体一抖。 田甜继续向前,“但是,你的小菲姐姐没有错,她没有伤害任何人,她不顾一切的救你,你知道吗?那把刀只要再偏一点点,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谢宇轩张大了嘴巴。 田甜来到了谢宇轩面前,“可是,你的妈妈却要杀她,所以单就这一个错误,她就应该付出代价!” 谢宇轩木然无语。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对我说,让我告诉你,她不怪你妈妈,她希望你以后能把她当亲姐姐。”田甜伸出手抓住了谢宇轩的胳膊,他抖了一下,想要挣脱,但却没有一丝力气。 “小菲是我妹妹,如果你愿意,我也希望你把我当亲姐姐!有她和我在,你就不会再孤单!” 田甜轻轻抱住了谢宇轩瘦削的身体。颤抖的少年终于再也忍不住崩溃的情绪,呜呜痛哭出声。最后,他的头靠在了田甜的肩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田甜感觉自己蹲着的双腿已经麻了。 谢宇轩缓缓抬起头,红肿的眼睛让人甚是心疼。 “田甜姐,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他声音低沉,但极其坚定。 “可是,小轩,你一个人,可以吗?” 谢宇轩摇头,“没事的!我现在脑子很乱,有很多事情要想!谢谢田甜姐,你就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吧!” “那好吧!小轩,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打电话给小菲姐,也可以打给我!”田甜说着话把自己的手机号输进了谢宇轩的手机。 “记住,我们都是你的姐姐!你不孤单!”田甜临出门再次扭头道。 谢宇轩用力点了点头! 刚出门,陈菲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姐,小轩怎么样了?” “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想一个人静一静。不过我觉得这样也好,有些事情他确实应该冷静想一想了。” 绗?83绔犱竴涓汉闈1 “姐,他会不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陈菲担心道。 田甜稍微愣了一下,她刚才倒是没朝这个方向想,仔细回忆了一下方才谢宇轩的表情动作之后,她稍微放松了一点。她相信,刚才自己最后那些话应该已经打动了他,要不然他就不会靠在她肩上哭泣。他毕竟是个孩子,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之后,应该不会再做极端的事了。 “我觉得不会!他应该只是暂时没办法接受现实吧!” “嗯,那就好!你回来路上慢点开车,路滑!” “不够你操心的!”田甜嗔怪了一句,“你先睡会吧!今天已经够累了。” 电话的那一端,陈菲挂了电话,口中喃喃道:“小轩,对不起!” 此时此刻,她可以想象出谢宇轩知道妈妈被抓时的痛苦眼神,可以想象出他现在肯定蜷缩在墙角墙角,很可能还在哭泣着。而这一切,都和她有关。 抓凶手,伸张正义,这没错!但是小轩他会这么想吗?当他想明白是她和警察合作抓到他妈妈的时候,他会怎么想呢?一定会很恨她吧? 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太累了,或者是抑郁的心情所致,她的伤口传来阵阵疼痛。她紧皱着眉头,咬住了嘴唇,但胸口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却始终聚集不散,一次次撞击着她的心脏。 …… 谢宇轩蜷缩在自己的床上,整个身子都恨不得挤进墙角里。 他脸色苍白,两只红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另一个墙角,胸中像是塞进了一块石头,让他喘不上气,像是一条搁浅在沙滩上垂死的鱼。 脑海中,无数个念头搅成了一团乱麻,让他根本无法理清。 他不知道妈妈会怎么样?也许会坐牢,也许会死,但是结果对他来说其实都差不多。未来,他只有一个人去面对了。 其实,自从知道妈妈杀了姜文浩那些人之后,他就曾经想过,万一哪一天,妈妈被警察抓到了怎么办?自己能不能面对那个结局。 但每次想,结果都是两个字,害怕!他告诉妈妈他害怕,妈妈总是抚摸着他的头说不用怕,妈妈不会有事的! 当妈妈躲过一次次警察的追查,他慢慢放松了,他觉得也许妈妈可以就这么逃脱。当接到秦朗的通知,说他们可以走了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飞上了天堂。 然而,天堂和地狱原来就只有几天的距离。 现在,一切都毁了!永远毁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他拼命用手捶打自己的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当头皮几乎要肿起来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一切的起因,似乎就是小菲姐姐的梦。 他曾经问过妈妈,妈妈说那些梦确实是真的发生过,但她不怕警察知道。 他相信妈妈,也就没在意这件事。反倒是很希望小菲姐姐能把梦告诉警察,免得她隐瞒得那么痛苦。 但是,不对呀!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妈妈总是若有若无问起自己和小菲姐姐的聊天,会不会就是想知道小菲姐姐到底有没有要说出那些梦的意愿呢? 妈妈害怕小菲姐姐说出那些梦,所以她要杀她灭口! 谢宇轩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但却更加痛苦。 他独自跑到医院去看陈菲的时候,他曾经猜测过妈妈会这么做,但是他什么都没发现,还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向妈妈道了歉。只是没想到,自己只是早到了几分钟罢了,妈妈终于还是动手了。 妈妈有没有看到自己的微信呢?应该是看到了吧?那她为什么还要动手呢?难道我的感受,在妈妈心里真的那么不重要吗?她不怕我真的会因为她杀了小菲姐姐而恨她吗? 在他心里,姜文浩等人死有余辜,他们就是恶魔,畜生,就是该死。妈妈杀了他们,他只会觉得高兴,而不会有任何内疚。 但是陈菲真的不一样,她对他那么好,甚至拼死救他,妈妈真的不该动杀她的心思。 妈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宇轩双眼中再次流出泪水,滴滴答答滴落在膝盖上。 “小菲姐姐,对不起!”他喃喃出声。 响起刚才陈菲打来的电话,她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是他听得出,她没有责怪自己,甚至没有任何怒气。而且,她竟然还让那个姓田的女警察告诉自己,希望自己把她当做亲姐姐。 想到这些,他忽然感到了一种温暖,它没有妈妈那么炽烈,却如同温泉滋润着他的心田不致干涸。 绗?84绔犲彲绗戠殑鐞嗙敱 审讯室里,吴莫语直直坐在审讯椅上,双手被手铐固定在了椅子上的铁环里。她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秦朗和万进,脸色平静地像是一潭幽深的死水。 万进审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当初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几乎被她的魅力所蛰伏,甚至还主动发过几次信息给她,没话找话地想套个近乎。 但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雅若幽兰的女人,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残忍凶手。 当秦朗大胆推测她是凶手的时候,他虽然没有直接质疑,但在心里根本不以为然,他一直等着看秦朗的笑话来着。 只是,此刻那曾经几次漫步于自己梦境的女人,已经被扯下了精妙的伪装。 秦朗并未注意到万进的失神,而是认真看着眼前的一份报告。那是输液瓶里液体的检测报告,小张效率很高,一番折腾下来确定了里面含有足可以杀死一头大象的氰化钾。 把报告给秦朗的时候,他还情不自禁感叹了一句,“最毒妇人心呐!” 秦朗抬起头,“吴莫语,输液瓶里检测出了氰化钾,监控录像里拍到了你向输液瓶注射的举动,你怎么解释。” 吴莫语冷笑一声,“解释什么?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为什么要杀陈菲?是不是担心她把她梦到的事情说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梦到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还而且,她应该早就告诉你了吗?还在这里装什么?” 吴莫语被抓的那一刻瞬间就明白了,陈菲就是在和秦朗一起演戏给自己看,所以现在对秦朗这句话异常反感。 见吴莫语声色俱厉,万进眨了眨眼,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还是闭了嘴。直到此刻,他还是有点不忍心针对她。 秦朗扭头看了万进一眼,后者咳嗽了一声,起身道,“我去趟卫生间!” “那你为什么要杀她?她为了你儿子差点丢了命你不知道吗?” 秦朗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向前倾斜,眉梢向上挑着,目光冷冽直视吴莫语。 一想到废弃工厂那一夜,陈菲身上的嫣红血迹,他就忍觉得心口一阵阵隐隐作痛,情绪几乎失控。 吴莫语抿了抿嘴唇,微微低下了头,没说话。 陈菲救了谢宇轩这件事她其实很在意,所以她在动手前才纠结了很久。毕竟她还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杀人变态狂。 伤害儿子的人,死不足惜。但陈菲不一样,她不但不该死,而且应该得到她的感激。 但是,当永远陪着儿子这个自私想法最终战胜了理智,她无视自己的内心。只凭着一股气,疯魔般地溜进了病房。 此刻,一切都归于了平静,她不得不重新面对自己应有的愧疚。 “为什么不说话?无话可说了是吗?” 秦朗脸色涨红,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那我替你说,吴莫语你就是担心她的梦成为警方追查你杀人事实的线索,所以你要杀人灭口!难道不是吗?” 吴莫语再次抬头,眼中已经再次恢复了冰一般的冷静。 “杀人灭口?呵,秦警官,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吴莫语再次冷笑,“我为什么要杀人灭口?她就算是梦到我杀人又能如何,梦可以作为证据吗?不能吧?如果你们警察用梦来破案,那不如集体辞职算了!” “那你为什么要杀她?别跟我说你没有理由!” “秦副队,别激动,喝口水!”万进走了进来,拉了拉秦朗的胳膊,两人同时坐了下来。 “哼!当然有理由!”吴莫语言之凿凿。 秦朗眼睛瞬间睁大了,“什么理由?” “因为她答应对小轩得艾滋病的事保密,但是她没有做到!我最恨言而无信的人,更何况她伤害的是我儿子!” 吴莫语咬牙切齿。 秦朗被气得发出一声冷笑,“吴莫语,真没想到,这种可笑的理由你也能说得出口!” “不可以吗?是你问我理由的,现在说了你又不信!” 吴莫语毫不在意秦朗的怒气,言语中满是戏谑。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就在陈菲这个案子上和秦朗兜圈子,她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对方手里还没有自己杀死姜文浩等人的直接证据,否则也不会在这和她绕来绕去了。 秦朗定定看着吴莫语,足有一分钟之后,他缓声道:“吴莫语,你真的以为我没办法拿到做案的证据吗?” 吴莫语没说话,只是将戴着手铐的两手向上摊开。意思很明显,你拿出来呀! 秦朗一字一句道:“谢宇轩肯定知道很多事情吧!” 绗?85绔犲叧閿殑鐥涚偣 吴莫语瞳孔骤然一缩,脸色狰狞,原本向上摊开的手掌猛地攥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 看着几欲失控的女人,秦朗淡淡道:“怎么?着急了?” “你想干什么?” 吴莫语再次喊道,“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他受到过什么伤害你很清楚。如果你还有作为一个警察,一个人的良知,就别再去伤害他。” 她知道儿子肯定不会轻易把她杀人的事实告诉警察,却没办法保证在某些手段下他还能隐瞒得住。 尽管她并不担心儿子说出事实的后果,因为只有证词,没有直接证据,仍然无法给她定罪。 但是,她接受不了儿子被逼问,儿子已经受了太多的伤害,作为妈妈,只想他今后的日子风平浪静。如果在警察的逼迫下亲口供出自己的妈妈,他一定会纠结痛苦,绝望后悔。她只是想一想那种情况,都已经心痛不已。 “他知道什么,不是你说了算!我也没准备伤害他,只是想找他聊一聊罢了!” 在吴莫语的激动面前,秦朗反倒是愈发冷静。吴莫语所有的反应几乎都和他预测的一样,她一定不会承认之前的罪行,因为她显然猜得到自己还没有证据。 但是她也并非无懈可击,那就是她的儿子,只要抓住那个痛点,她就会在极度关心的情况下变得慌乱焦躁,只有这样,才可能打开缺口。 他猜得到,吴莫语一定嘱咐过谢宇轩,所以自己轻易不可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但是他也并没想真的问出什么,因为他也明白没有直接证据,那口供意义并不大。他所要的,就是要吴莫语担心儿子,让她的担心逐步升级,当她几乎难以承受的时候,再一举击溃。 “希望你说到做到!”吴莫语又看向万进,“万队长,我相信你也不会同意手下用手段逼问一个孩子吧?” “啊?”万进没想到吴莫语会突然和他说话,推了推眼镜道,“哦,那肯定的!我们办案是有纪律的!绝不会乱来!” 吴莫语点点头,将目光转向了墙壁,不再说话。她不知道秦朗会和儿子怎么谈,但是她除了等待结果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让她心口阵阵刺痛。 在残酷现实面前,她想要伸开双臂为儿子遮风挡雨的愿望最终幻灭,在儿子之后的人生中,她只能缺席了。所以,所有的事情儿子只能独自去面对了,这一次和秦朗的谈话,也许就是他第一次磨炼吧! 吴莫语这样开导着自己,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儿子苍白的脸,孤单的眼神,双眼一阵酸涩。这样的开导根本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自我欺骗罢了。 她根本没办法放下对儿子的挂念,他的一切一切,她都放不下。在没有自己照顾的日子里,他只能孤苦无依活在这冷漠的世界上,没有人会爱他,没有人会帮他。而且,他还那么小! 吴莫语心如刀绞。 “小轩,妈妈对不起你,答应你的事做不到了!”她在心中暗暗低语着,泪花在眼角莹莹闪烁。 忽然,一张面巾纸递了过来,她抬头看去,迎上的是秦朗平静如旧的脸。 她并没接那张纸,皱了皱眉头,再次将头转向了一旁。 “吴莫语”秦朗缓缓道,“我知道,你为了你儿子可以做任何事,但是你难道没有想到会有现在的结果吗?单单是你今晚的杀人未遂,最少就会判你十年,更不要说之前的案件。没有了你,他怎么办?他会过得多辛苦你想过吗?难道你现在就没有一丝悔意吗?” 面对秦朗一连串的发问,吴莫语依旧默不作声。 “如果,你没有选择犯罪的道路,你可以陪他长大,为他遮风挡雨,为他创造美好的生活。但是因为你错误的选择,这一切现在只能是奢望。” 吴莫语扭过头,看向秦朗,眼中满是怒火,“事情并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你凭什么在这里质问我?如果换位思考,你的儿子,不,你还没有儿子!比如陈菲,遭受了像小轩那样的事情,你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秦朗微微一愣,脑海中情不自禁去设想那样的情况。随即他发现,他绝对也会怒火滔天,甚至可能会采取和吴莫语一样的报复方式。他强迫自己改变这个念头,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假设,几个深呼吸之后,才渐渐回归理智。 “不说话了?哼!因为你不好选择,不是吗?”吴莫语一声冷笑。 “至少我不会像你那么残忍,偏激!”秦朗道。 “呵,呵,呵!”吴莫语好像听到了世间最滑稽的笑话,冷笑不止。 绗?86绔犲叏閮ㄩ兘鎷嗗紑 “很好笑吗?”秦朗看着吴莫语,“至少我会考虑她的感受,会担心她以后的日子!而你呢?作为他的妈妈,你只想到要让欺辱他的人付出代价,杀死他们泄愤!你以为那是为他好,但是你想过没有,他真的从中得到安慰了吗?” 吴莫语脸色渐渐变得铁青,一言不发。 秦朗继续道:“他半夜顶风冒雪跑到医院来,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他是不想你杀陈菲,但他更不想的是你继续杀人!他失去你怎么办?你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啊!他现在还在等着你回家!你敢想象他知道你被抓捕后的痛苦吗?”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吴莫语终于忍不住了,哀嚎着,拼命低下了头,挣扎着用手死死堵住了耳朵。 秦朗看了吴莫语一会儿,拉了一把有点发呆的万进,“走吧!让她自己待一会!” 两人走出审讯室,万进叹了口气,“唉,也是个可怜人呐!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秦朗伸手向口袋里掏烟,皱了皱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万进从秦朗手中接过一根,两个人一了起来,站在走廊里看向窗外。 两个忽明忽暗的红点映在玻璃上,像是夜风中的两点烛火。 片刻的沉默之后,万进咳嗽了一声道:“秦副队,没有证据的话,吴莫语这边我们只能以杀人未遂来定性了!上面给的时间马上到了!” 秦朗想到了之前朱雅洁案,也是在市局的给的最后期限里拿到了证据。现在自己又被逼到了这样一个处境,就像是历史的重演。所不同的,上次有师父顶在前面,他并未感到那么沉重的压力,能够更放松地追寻真相。而现在,万进是不可能像齐勇那般顶住压力的,他想的是尽快结案,不被上级领导否定。 “我去趟技术科!” “啊?去干嘛?还看那台冰箱啊?不都查几遍了吗?”万进迷惑地看着秦朗。 “再看看!”说话间秦朗已经走出了几米远。 小张果然没睡,蹲在地上看着一地的冰箱零件发呆。见到秦朗过来,揉了揉眼角的眼屎,扯了个笑容,“秦副队,那女的招了吗?” “没有!”秦朗摇头,“她要是那么好对付,不早就结案了!没有证据,就算拿到口供,也无济于事!” “嗯!那倒也是!但是这证据上哪找啊?” 小张朝着地上的零件、外壳无奈摊开了双手。 秦朗蹲了下来,一个个零件看过去,眼睛最终停在了冰箱冷冻室里侧的小孔上,那是排水孔! “小张,这排水孔你检查过了吗?” “啊?这个呀!检查啦,什么都没有,很干净啊!”小张不以为然,身子靠在门框上,两只手撑着后腰。这几天的折腾下来,他觉得自己都要腰椎间盘突出了。 “那里面呢?”秦朗问。 “里面?”小张眨巴眨巴眼,“你说这个排水孔里面?” “对!” “那没有!啥东西能掉里面去呀?你不会还想把这玩意切开看看吧?” 秦朗用带着塑胶手套的手摸了摸排水孔,“拆!不光这个排水孔,凡是能再分解的,都分解开!” 小张脸色一阵发苦,咧嘴道:“秦副队,不用这么狠吧?你是真的确定这里面能留下证据还是怎么的?我现在看到冰箱脑袋都疼你知道吗?” 秦朗垫着脚尖从零件的空隙里走到了小张旁边,伸手在他胳膊上捏了一把,“再坚持坚持!我觉得这个冰箱就是装过尸体的,那么它里面就算再怎么清洗,也不会和没装过一样!说不定你真就能把证据给找出来。到时候,老王和老颜看你的眼神,恐怕都得变一变了!” 一想到两位技术科大拿都要对自己另眼相看,小张的劲头就像钱塘江大潮一样翻了上来。 “行!不就是再干两天嘛!我认了!我还就不信了,如果它里面真有证物,我会找不着。” 小张也是个行动派,嘴上说着,手里就开始找趁手的工具了。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秦朗笑了笑。 “诶,秦副队,丑话可还得说在前头,万一都按你要求拆了,还是找不着东西,你可不能怨我啊!” “绝对不会!行,你忙吧!我走了!” 刚回到办公室,田甜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师兄,我去找过谢宇轩了!” “他怎么样?状态还好吧?”秦朗连声发问。 “嗯,一开始接受不了!很痛苦!后来我说到小菲没有怨恨她妈妈做出的事情,还想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照顾,他情绪稍微好了一些!后来说要冷静一下,我就先回来了!” 秦朗顿了顿,“嗯!很好!这或许会成为我们的突破口也说不定!” 绗?87绔犱粬鎯宠濡堝 直到天亮,吴莫语都没合眼,秦朗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她不敢想象儿子这一夜是怎么过的,更不敢想象将来儿子要面对怎样绝望的未来。 她开始后悔了。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那么极端的选择杀人报复,如果自己没有在陈菲这件事上过于执着,可能自己现在已经带着儿子徜徉在苍山洱海了! 但是,世上哪有后悔药? 铁门一开,有警员送了早饭进来。 看到饭菜,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儿子的饭怎么办?他会不会饿肚子? 随即一阵无力的苦涩蔓延全身,因为她什么都做不了。 此时此刻,家中的谢雨轩仍然蜷缩在那个墙角,就好像一夜都未曾动过。 他的脑袋很乱,充满着恐惧与绝望,他甚至不止一次想到自杀,那样一切就都结束了。 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觉得妈妈一定希望自己能好好活着,自己不该让她失望难过。还有小菲姐姐,她拼命救了自己,甚至把他当做亲弟弟看待,他自杀也对不起她。 肚子饿得发慌,嗓子眼像是被沙子搓过,沙哑撕痛!眼睛也干涩到了极点,只要一闭眼,就能感到眼皮火烧般灼热。 他拉开冰箱门,只看到了牛奶,还是昨天剩下的。顾不上那刺骨的冰凉,他咕嘟嘟喝了几大口,身体随着喝牛奶的动作一阵抖动。 他把剩下的牛奶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咬了咬牙,掏出了手机。 他本想给陈菲打电话,却又担心打扰她休息,更有点惭愧,有点不敢面对她。所以,他选择了田甜的电话。 电话铃响了几声,随即接通。 “喂,小轩,你怎么样?有事吗?” 田甜的声音很温和,让他紧绷的精神稍稍放松了一点。 “田”他犹豫了一下,“田甜姐,我能见见我妈妈吗?” 对于谢宇轩这样称呼自己,田甜稍微有点意外,但细想之下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对他来说,现在肯定很无助,很想能有一个人能提供帮助。 思考了一下之后,她轻声道:“小轩,我现在过去接你!你等我一下!” “嗯!谢谢姐!”谢宇轩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他没想到田甜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挂了电话,她走进病房,只见陈菲正定定看着自己。 “是小轩的电话吗?他还好吧?” 陈菲晚上也基本没睡,两只眼睛环着浓重的黑眼圈。 田甜点了点头,“嗯,感觉还可以!比昨晚要好一些!” “哦,那就好!真担心他会有什么事。”陈菲揉了揉眼睛,“他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想见妈妈!”田甜叹了口气,“唉,就怕他见了妈妈,可能会更难受!” “可是,现在他能见她吗?”陈菲想到了昨晚秦朗的嘱咐,迟疑道。 “我正准备打电话告诉师兄的,看他怎么决定!我刚才没有拒绝小轩,等我见了他再和他说吧!我担心电话里说不清,让他情绪恶化!” “嗯,还是姐想得周到!对了,你去的时候带点早饭给他吧,他很可能还饿着肚子呢!” “想到啦!他现在也管我叫我姐呢!”田甜笑了一下,然后拨通了秦朗的电话。 对于谢宇轩的要求,秦朗早就预料到了,但时机未到,他只能让田甜暂时安抚住他。 “那什么时候时机才能成熟呢?” 田甜挂了电话喃喃自语了一句,这才对陈菲道:“好了小菲,我这就过去了,你再睡会吧,充足的休息才能保证你快点好起来呀!” 陈菲轻轻点头,又努力伸长胳膊拉开了床边桌子的抽屉,拿出了谢宇轩送给她的幸运星,缓缓数出了13颗。 “姐,这个你带给小轩!” “这个,什么意思?”田甜问。 “这代表友谊地久天长!”陈菲认真道,“我希望永远是他的好朋友,好姐姐!” “好!”田甜接过幸运星,“小菲,能遇到你,对他来说,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陈菲摇摇头,苦涩一笑。 田甜从她眼中看到了似曾相识的落寞。当初她在分局给她做笔录,她和她说起自己过往之时,眼中就是这种令人动容的落寞。 半个多小时后。 谢宇轩听到了门铃声,拉开门,田甜微微喘息站在门口,将手中塑料袋一举。 “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带了包子,油条,还有豆浆,牛奶!快趁热吃吧!” 迎着田甜的笑容,谢宇轩愣了几秒钟,哽咽道,“谢,谢谢田甜姐!” “不请我进去吗?”田甜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 谢宇轩没有躲闪,默默感受着来自她掌心的温度。 绗?88绔犳垜鏈夎亴涓氱梾 “小轩,这是陈菲让我带给你的!还让我告诉你,她希望永远是的好朋友,好姐姐!” 谢宇轩颤抖着手,接过那些自己亲手折叠的幸运星,泪水顺着两腮无声滑落。 田甜没有说话,她理解心里的苦楚,流泪也是一种缓解。 良久,谢宇轩抬头问:“小菲姐,她还好吗?我对不起她,我妈妈” “小轩,她很好!过去的事不说了好吗?她从来没有责怪过谁,包括你的妈妈!” 田甜及时打断了谢宇轩的话,不想他再次陷入内疚之中。 “嗯,那我听你的!”谢宇轩换了话题,“姐,可以带我去看我妈妈了吗?” “小轩,你听我说,按照规定,现在暂时还不能去看她,你先不要着急好不好?” 谢宇轩眼中一阵失望,但他也懂得,自己不应该强人所难。 “那,我妈妈会不会再也出不来了?”他终于颤抖着嘴唇问出了这个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田甜摇摇头,沉声道:“小轩,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也不想骗你。恐怕你妈妈她很难再恢复自由了!” “你们找到证据了?” 情急之下,谢宇轩问出了一个本不该问的问题。话刚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连忙低下了头,慌乱解释起来,“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在网上查到说判刑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行,所以就想问一下。” 田甜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神色,不过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但是她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小轩,她在医院的所有举动都被摄像头拍到了,还有用来行凶的氰化物,证据已经足够了!” 谢宇轩很认真地看着田甜,尽管他尽量掩饰,后者还是明锐觉察到了他似乎轻松了一点。 于是,她决定再深入一些。 “就算没有新的证据,你妈妈她故意杀人未遂恐怕最少也要被判十年以上徒刑。更何况,还有别的事情我们一直在在追查,如果出现新的证据,” 她凝重地看着男孩,“恐怕,她就有可能被判死刑!” 见男孩脸色阴晴不定,她连忙跟了一句,“对不起小轩,我也许不该说这么多。我们警察,多少都有点职业病!” 谢宇轩摇摇头,“没什么!你刚才说的话,那位秦警官已经对我妈妈说过了,他一直怀疑是我妈妈杀了姜文浩他们,只是没证据。后来他又通知我妈妈说她的嫌疑已经排除了。可是,你们为什么现在又开始怀疑她了呢?” “小轩,我们也不想这样,但是所有我们掌握的线索,都指向了她!我们没办法不怀疑。还有,如果我们的怀疑是错的,那她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去杀你的小菲姐?从动机上根本解释不通。” 谢宇轩低着头没说话,他对妈妈要杀陈菲这件事还是无法释怀的,虽然说不至于像微信所说那样恨她一辈子,但怨气还是有的。 田甜继续道:“你可能已经知道你小菲姐可以梦到一些东西了吧?从逻辑上说,你妈妈因为担心她的梦帮助警方找到证据破案,从而想杀人灭口,这很合理!” 她观察着谢宇轩的神色,对方却始终低着头,规避着她的目光。但他的双手却情不自禁用力扣住了沙发垫。 “小轩,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田甜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秦朗不止一次说过,从谢宇轩的种种表现来看,他肯定知道妈妈杀人的事,只是不确定他知道多少细节。 一开始,田甜还有些怀疑,觉得吴莫语应该不会把杀人这种事告诉儿子。但是现在亲眼看到谢宇轩的反应,她彻底认同了秦朗的判断。 “我不知道!”谢宇轩依旧没有抬头,声音低沉,似乎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见气氛骤然变冷,田甜连忙转换了话题,“小轩,不好意思,我不知不觉职业病又犯了,对不起呀!我们不说这件事了好不好?” 昨晚秦朗就告诉过她,一定要维持好和谢宇轩的关系,说不定就可以用来突破吴莫语的心理防线。所以,她必须让气氛缓和下来。 “嗯!”谢宇轩微微点头。 “这样吧!我带你去看看小菲姐好不好?她一直在担心你,正好你不是也在担心她吗?” “可是,我有点”谢宇轩终于抬头,犹豫道,“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田甜露出了笑容,伸手拉住了他,“弟弟见姐姐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走吧!” 绗?89绔犳垜闄綘鍘荤湅 “小菲姐,对不起!我想代我妈妈向你道歉!” 一走进病房,谢宇轩第一句话就是道歉。他低着头,不敢去看陈菲的脸。 因为田甜已经事先通知过,所以陈菲并没有惊讶谢宇轩的到来。 “小轩!”她遥遥伸出一只手,微微带着笑,“过去的事就都不说了好吗?不许再道歉了,好不好?” 谢宇轩抬头,迎上她温柔的目光。那一刻,他感觉身上带着的寒意都悄悄离去了。 “嗯!”他努力点点头,快走两步,握住了她的手。 “你们俩也煽情了吧?我可还看着呐!”田甜捂着嘴笑出了声。 谢宇轩脸一红,连忙松开了手,有点不知所措的站在陈菲窗前。 “田甜姐,你就会瞎开玩笑!小轩不是你弟弟呀,我不是你妹妹呀?姐姐怎么能这样呢?” “好好好,对不起啦!”田甜笑着摆手,然后看向谢宇轩,“小轩,我去买点好吃的,你陪小菲姐坐一会好吧?” 这是她和陈菲早就约定好的。虽然谢宇轩并不排斥她,但终究是没有那么熟络,再加上她的警察身份也会给他带来无形的压力。所以,还是把和他交心的任务交给陈菲更好,这个过程她最好是回避,让他可以更放松地敞开心扉,说出自己的心中所想。 看着病房被缓缓关上,谢宇轩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再次低下了头。他心里有很多话想和陈菲说,但是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等待着她先开口。 “小轩!”陈菲顿了顿,“很担心妈妈对吗?” “嗯!”谢宇轩点点头,“她说要带我开始新的生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但是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她,我害怕!” 说完他紧紧抿起了嘴唇,目光放空地看向某个墙角,眼眶微微泛红。 “小轩,”陈菲再次拉起他的手,“不要怕,你还有小菲姐,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 如果是别人说这样的话,谢宇轩不会信,但是陈菲不一样,她是拼出命救他的人。所以,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百分百相信。 “小菲姐!谢谢你!但是我不能拖累你!”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就是一个天生不祥的人,只要是和我亲近的人,都会出事。我爸爸,我妈妈,还有小菲姐你。所以,如果我妈妈入狱,我想自己一个人离开!” 这是他枯坐一夜打定的主意,虽然他害怕外面的一切,害怕再被伤害,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这座城市对他来说,已经成了痛苦的根源,他只想快点逃离。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更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总好过在这里日夜忍受痛苦煎熬。 他心里很清楚,妈妈不可能再重获自由了,他不再期待。 “可是小轩,你还小,能去哪里呢?”陈菲用力攥着他的手,就好像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般。 “无所谓了!或许会去看看苍山洱海、天涯海角,那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也是妈妈说带我去的地方!之后,随缘吧!”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话语中一片无奈的凄凉,说的陈菲心里顿时像堵了一块石头,呼吸都迟滞了几分。 “小轩!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知道你这么做,会很担心,很痛苦!” 谢宇轩微微闭上了眼,鼻翼抽动了两下,“又能怎样呢?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等我出院,陪你去苍山洱海,天涯海角好不好?” 谢宇轩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没想到陈菲会突然这么说,微微张开了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怎么?不相信呀?我们可以拉钩呀!”陈菲说着话松开手,伸出了一根小拇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那根细长的小拇指在谢宇轩眼中渐渐模糊,那是泪花在弥漫。当他说出想去那些地方的时候,妈妈也是这样伸出了一根小手指,笑着说,拉钩呀! 他看向陈菲的脸,朦胧中,那张脸忽然变成了妈妈,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出了小手指。 两根手指紧紧钩在了一起,陈菲口中轻声说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谢宇轩也一起说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轩,那我们就算约定好了!可不许反悔呀!你可是男子汉!”陈菲道。 “可是小菲姐,那样太” 不待他说完,陈菲便开口道,“小轩,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如果在那以后,你还想一个人静静地生活,我不会打扰,这样可以了吧?现在先不想那么多好不好?” “嗯!”谢宇轩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绗?90绔犻檲鑿茬殑闂 片刻沉默之后,陈菲问:“小轩,我听值班护士说了,那一晚,你来医院找过我对吗?” “嗯!”谢宇轩心头一震,没想到陈菲会问起这件事,努力想着自己该怎么解释,但是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么晚,还冒着雨过来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谢宇轩结结巴巴道,“我只是忽然很担心你,所以就想来医院看看!” 他知道这骗不了陈菲,但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这么说。 “那为什么到了病房门口却不进来呢?护士说你当时身上都湿了,很着急的样子!真的没事吗?”陈菲继续问。 谢宇轩咬着嘴唇,不说话。 “小轩,你是来找妈妈的,对吗?” “没有!没有!”谢宇轩摇着手,“我妈妈跟我说出去见个朋友,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找她呢?” 陈菲看着谢宇轩的双眼,“小轩,我不是想逼你说什么,你也不要紧张了,好吗?” 谎言被揭穿! 谢宇轩红着脸没说话,两只手交叉在一起,紧紧攥着。 “你一定不知道吧,你妈妈当时就在卫生间看着你,一直到你离开!” 陈菲这句话一出口,谢宇轩的脑袋里似乎响了一声炸雷,让他一阵恍惚。 妈妈看到自己半夜跑到医院,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所以她一定会拿出手机看看自己有没有联系她。那样她就一定会看到自己给她发的消息。 那条求她不要杀陈菲的消息。 那条说会恨她一辈子的消息。 但是妈妈看了消息竟然还是决定动手了,她根本没有在乎自己的感受! 之前,他一直以为妈妈没看到那消息,还有着些许的侥幸,认为妈妈看到消息,说不定会因为自己而放弃犯罪。 而此刻,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因为爱她什么都能做的妈妈了! 妈妈是真的爱他吗?如果是,为什么根本不顾他的感受? “小轩,你怎么了?”陈菲问。 “没,没什么!” “小轩,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妈妈要来杀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小轩,我真的不是在怪她,只是想不通!是因为我做了那些梦?还是因为我把你得病的事告诉了警察?” 谢宇轩嘴唇动了几动,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他能说什么呢? 妈妈要杀陈菲的原因他早已经猜到了,就是担心那些梦被警察知道,没有其他! 但是他怎么能说出来,说出来妈妈怎么办? “小菲姐,我真的不知道!不要问我了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谢宇轩说了一连串的对不起,然后起身,“小菲姐,我先回家了,你好好休息!” 病房门一开,田甜拎了两个大塑料袋走了进来,笑着招呼道:“来,来,小轩,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放开吃!今天你就在这陪你小菲姐一天,好吧?她这一天到晚躺着,无聊地很呢!要不,你教教她打游戏?” “田甜姐,教你玩还差不多,我这手能打游戏吗?裹得像猪蹄一样!”陈菲调整了情绪,笑着说道。 “也是啊!看我这脑子!诶,小轩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田甜道。 “哦,没什么田甜姐!我,我想回家!” “回家干嘛?连热乎饭都没有!听姐的,就在这!中午给你点喜欢的炸鸡,怎么样?再说了,你真不想多陪陪你小菲姐呀?这几天她可是天天念叨你呢!” “就是呀小轩,先不回家了,好不好吗?正好田甜姐也可以随时帮你问问妈妈的消息,总比你待在家里胡思乱想好啊!”陈菲也跟着劝道。 “哦!”谢宇轩拗不过两人,只得重新坐回了椅子,却没有伸手去拿零食。 “怎么,还跟我客气呀?”田甜拿出一包辣条塞进他的手里。 谢宇轩捏了捏辣条,心头又是一暖。他平时就喜欢吃辣条,但是妈妈不让多吃,有时候就偷偷买着吃,陈菲甚至还偷偷带给过他,趁着补课的间隙吃! 没想到,陈菲这些都跟田甜说过了,要不然田甜怎么可能知道? 包括自己喜欢吃炸鸡,自然也是她特意提醒田甜的。 还有他现在正迷恋手机游戏,她也记得那么清楚。 这些点点滴滴,让他真的有了一种她就是亲姐姐的感觉。 他甚至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刚才骗她,但是他又不想害了妈妈! 可是谁能告诉他怎么办呢?没有人! 他只能自己做出选择。 绗?91绔犱换鍔c湁杩涘睍 “小轩?愣着干嘛?吃呀!”田甜伸手帮谢宇轩把辣条的包装袋撕了个口子,自己先捏了一根出来放进了嘴里,眼睛一眯,“嗯,好吃!难怪你喜欢呢,呼,就是有点辣!” 田甜略带夸张地用手在嘴边扇着风,将包装袋举到了谢宇轩嘴边。 谢宇轩不好意思了,伸手接过来也叼了一根在嘴里,熟悉的味道马上充斥了整个口腔,让他不经意间放松了一些。 “小菲!你这个病号我就没办法了,只能看着我们吃啦!嘿嘿!”田甜向躺着的陈菲扮了个鬼脸。 “姐,你真残忍!”陈菲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眼睛却看着谢宇轩。 谢宇轩被二人再次带动了情绪,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陈菲和田甜悄悄对视了一眼,都长出了一口气,总算重新稳住了他的情绪。 秦朗交给她们的任务就是要在拉近和谢宇轩关系的同时,尽可能问出一些关于案情的线索,但底线是不能让他对她们产生敌视。 之前陈菲问问题的时候看出了谢宇轩心里的纠结,就连忙悄悄手机通知了田甜回来救场。 其实田甜早就准备好了东西,一直在旁边的病房等着信号。所以,她才会在谢宇轩刚提出要回家的时候很巧合地出现在门口。 气氛渐渐变得活跃起来,陈菲和田甜你一句、我一句带着谢宇轩开始闲聊。 一开始,谢宇轩只是静静听着她们说着自己经历的趣事,心里想着心事。但是渐渐地,他被两人所感染,也开始搭话了。 少年的心性终究不是那么坚定的,对于外来的影响,抵抗力往往不会有多强。 谢宇轩是这样,姜文浩等人同样是这样。如果当初他们几人能够抵制住一些诱惑,也许他们的命运就会改变,就能逃过惨死的厄运。 “田甜姐,后来呢?你那个同学有没有再找你呀?”谢宇轩吃着薯片问道。 田甜正在讲自己上警校时的一位追求者的糗事,谢宇轩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了起来。 “后来呀?他哪里还好意思出现呀!以后见了我都低着头躲着走呢!哈哈哈!” “姐,你也太狠了!”谢宇轩感叹了一句,然后他转头看向陈菲,“小菲姐,你在学校是不是也有很多人追呀?” 陈菲脸色微红,“小轩,你可是男孩子,怎么也学着八卦呢?” 谢宇轩摇摇头,“别人,我不想知道,但是小菲姐你,我想知道!” “啊?你这不是针对我吗?”陈菲笑道。 “小菲,你看你这话说的,这不是针对,是关心知道吗?你可是小轩的姐姐,他能不关心未来姐夫吗?” 田甜继续插科打诨,把陈菲说得脸更红了,没想到的是,谢宇轩的脸竟然也跟着红了。 “田甜姐,你就瞎说吧!我哪有啊?”陈菲啐了一口,朝着田甜翻了翻眼睛。 “我不信!”谢宇轩认真道。 “你看,连小轩都有意见了,赶紧的,说说!”田甜推波助澜。 “真没有!不信,你可以问我的辅导员!”陈菲也是一脸认真。 “哈哈,这么蹩脚的理由你都想到了!i服了you!” 谢宇轩看着陈菲,心跳不知何时已经加快了。他一直对陈菲有着一种莫名难言的情愫,在她舍命救他之后,这种情愫更是如野草般在少年的心中疯长,蔓延。 “小轩,你看你小菲姐急得脸都红了,可能真没有也说不定哦!弄不好啊,她们学校的男生眼睛都不好使!” “嗯!就是!小菲姐这么漂亮!”说出这句话,谢宇轩一下子感觉好像说多了,赶紧掩饰地低头去拿薯片。 “小轩你长得也很帅呀,又没人女同学喜欢你?比如说递个小纸条什么的?” “哪有?怎么可能?”谢宇轩连忙否认。 “就是呀!他们还都是小孩子呢!”陈菲道。 “你想错了,现在小家伙们可早熟得很呢!”田甜又看向谢宇轩,“你们班里肯定有人谈恋爱对不对?” “嗯!”谢宇轩老老实实得回答道。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三人这一通瞎聊,直接聊到了中午,到外卖炸鸡送到病房的时候,谢宇轩和田甜的关系也熟络了很多。 三人两坐一躺,开始吃午饭,真的就像是姐弟三人一般,甚至连护士进来问谢宇轩是谁的时候,田甜说是她们的弟弟,谢宇轩不但不辩解,还很自然朝着护士笑了笑。 吃到一半的时候,田甜站起来掏出了手机,“来,小菲,小轩,给你们拍个照!” 陈菲和谢宇轩很是配合地朝着摄像头露出笑容,谢宇轩还将头悄悄向陈菲靠了靠。 咔嚓一声,两人的笑脸定格在照片中。 田甜长出了一口气,师兄交待的任务又进展了一点。 绗?92绔犳垜瑕佽绉︽湕 两天过去了,没有人再来提审吴莫语,她好像已经被世界遗忘了。 看着眼前刚送进来的饭菜,她咬了咬牙,硬逼着自己吃下了几口。 儿子的脸一直在她脑海中转来转去,已经几天了,她不知道他正承受着怎样的煎熬,更不知道秦朗有没有去和他“聊聊”。 此刻她的心里,除了后悔,还是后悔!她无论是死还是坐牢,儿子都会成为这世界上无根的野草,风可以吹,雨可以打,火可以烧,柔弱得没有一丝抵抗能力。 一想到这些,她就感到一阵阵窒息。 她感到再这样下去,等不了多久,可能就要崩溃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要见到儿子,就算见不到,她也要知道他的消息,要不然她生不如死。 决心一下,她缓缓起身走向铁门,连续几天的营养不良,让她浑身无力,走一步都觉得好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她用尽全力将手掌拍在门上,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哐哐声。 没过多久,一个警员的脸出现在铁门前,“敲什么敲?干嘛?” “我要见秦朗!” “你想见就见啊?我们秦副队忙着呢!”警员翻了个白眼,撇嘴道。 “我有事找他,求你帮个忙!”吴莫语祈求道。 “有什么事跟我说吧!我帮你转告。”警员依旧黑着脸,显得很不耐烦。 吴莫语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看着警员。 “你看我干嘛?怎么?我级别不够呗?不配你告诉我呗?”警员抢白了一番之后,扭头就要走。 “请等一下!麻烦你告诉他,我想见我儿子一面!拜托了!”吴莫语说完,身体向后退了两步,深深向警员鞠了一躬。 警员看到吴莫语这个动作,脸色变了变,叹了口气,“唉,你说你也是,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现在知道想儿子了?黄花菜都凉了!” 吴莫语被警员说到脸色愈加黯淡,再次鞠躬,“求你了!谢谢!” “唉,等着吧!我跟秦副队汇报一下!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他不同意你也别怪我。” “不怪,不怪!谢谢,谢谢!” 吴莫语此刻俨然变成了祥林嫂,满心就是自己孤苦无依的儿子,其他的,都已经完全不在考虑之内了。 警员转身离去,吴莫语身体一晃,几乎摔倒。仅仅这几分钟的交谈和动作,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艰难地将头贴在门上的小窗边,看向警员远去的方向,好像这样就能让事情更顺利似的。 她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一秒钟都似乎有一年那么长。 她咬着牙,将身体的重量大部分依靠在门上,努力维持着平衡,眼睛因为睁得时间太久而开始发疼流泪。她顾不上擦,生怕错过了什么。 终于,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她看到了那个警员缓缓走过来。 “怎么样?他同意了吗?”她努力挤出一个笑脸看着警员。 警员默默看来她一会儿,先是叹口气,然后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啊!领导不同意!你还是乖乖等着他找你吧!” “那能不能麻烦”吴莫语还想再说什么,警员直接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好好待着吧!要怪呀,就怪你自己吧!” 说完,警员自顾自走了,没有再给吴莫语说话的机会。 看着警员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吴莫语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再次拍门,但这一次没有人再来理她。 终于连拍门的力气也没有了,她身体一软,顺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两只发麻的手死死捂住了脸,瘦削的肩膀无声地抖动起来。 秦朗的办公室里。 刚才的警员又走了进来,“秦副队,刚才我又按你的要求跟她说了,我看啊,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崩溃了,说实话,这种事就算是落我身上,我都不一定受得了!毕竟那可是亲儿子呀!” “老李,辛苦了!姜还是老的辣呀!要是换个年轻同志,效果肯定没那么好!”秦朗说着将一根烟递了过去。 李浩然笑着点了个火,“说实在的,我破案确实没啥本事,但是你要让我表个演啥的,那绝对不在话下。当初我假扮的年喜,效果也不错吧?” “嗯,老李,你这也叫术业有专攻吧?”秦朗笑道。 “什么术业呀,都是瞎闹,瞎闹!”李浩然虽然嘴上谦虚,脸上却神采飞扬,毕竟从警多年,难得被夸奖一会,高兴是肯定的。 “那行。老李,你再辛苦一下,再帮我熬她几天,看看效果!” “好嘞!瞧好吧你就!”李浩然用力吸了一口烟,咳嗽了两声转身走了出去。 绗?93绔犺窡浣犳病鍏崇郴 把吴莫语晾在那里熬着,是秦朗想出的办法。他知道吴莫语很在乎自己的儿子,那想要突破她的心理防线,就只有从他儿子入手。 他审问吴莫语的时候说要找谢宇轩聊一聊只不过是吓她罢了,为的是加大她的心理压力。让她觉得,儿子失去了她这个依靠,还要被警察逼问,努力为她保守秘密,一定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忍受超出他承受能力的痛苦。 门被敲了两下,不待秦朗开门,万进自顾自溜溜达达走了进来,皮笑肉不笑道:“秦副队,这都两天了啊,有什么进展没有?我们的时间可真不多了呀!你可得抓紧啊!万一时间一到,我们啥都没弄出来,市局再把案子一接管,咱们可都有责任啊!” 对于秦朗这个“熬鹰”的办法,万进很是质疑。 他觉得孔局争取到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天,经不起这种什么都不做的虚耗。办法好用倒也就算了。万一没用,到时候再想加大审讯力度,击溃吴莫语思想防线,恐怕时间都来不及了。况且,他觉得吴莫语是心理医生,心理素质那么好,怎么可能简单熬几天就会崩溃呢?这不是笑话嘛! 但是秦朗坚持自己的意见。争执之下,两人一起找到了孔局。当两人唇枪舌剑一番之后,孔局大手一拍,再次支持了秦朗的建议。万进只能把一口气咽进肚子里,塞得胃一阵阵发胀,却没有任何办法。 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领导已经决定了的事,作为下属,只需要老老实实执行就行了。就算是心里再有多少不爽,也得扮出心悦诚服的样子,要不然领导只要稍微看出一丝不爽,可能以后就有小鞋穿了。 几次在孔局面前碰壁之后,他早已有了明悟,孔局对秦朗是有偏爱的,对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看不上的。 那么在这种不利局面下该怎么办?只有隐忍,然后找到适当的机会反击。 什么是适当的机会?那就是对方犯了致命错误的时候,只要自己揪住不放。他相信就算是领导也不会故意包庇,因为领导都是爱惜羽毛的,在所谓的原则规定面前,领导也会有所顾忌。 只要这样的事多来个两次,他就可以把对手打倒。 此刻,他等待的就是秦朗这个办法的失败! 秦朗看着万进,嘴角轻轻勾了起来,“万队,孔局给我的时间还不到吧?怎么?你想到更好地办法了?” 听了秦朗的话,再看他的表情,万进心中一喜,看来是没什么进展,说不定秦朗这一次就要栽了! 但是他脸上却丝毫不露痕迹,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唉,我这不是着急嘛!你说这案子办到这种程度,要是不能在我们手上结案,不光我们不甘心,就算孔局也肯定憋气窝火呀!到时候啊,你看吧,少不了又得一顿雷烟火炮。” 秦朗哪能听不出万进的弦外之音,淡淡一笑道,“万队,放心吧!办法是我提的,就算是雷烟火炮,也是冲我来!跟你没关系!” 他最后一句故意加重了语气,就想表达一个意思,出了事我担责任跟你没关系,但是如果办得顺利,案子突破了,也跟你万进没多大关系,别老想着争功。 他并是贪功的人,但是却很讨厌万进这种见了便宜就上,见了责任就甩的人。 当初办朱雅洁案的时候,在破案的关键时刻,万进怕被连带到责任,想方设法弄到了去北京培训的名额,等案子破了,他反倒如王者归来一般占了刑警队长的职务。他这个做法,让刑警队上下大多数人极为不齿,虽然表面上队长长,队长短的,心里却根本看不起。 秦朗尽量维持着和万进的表面和谐,这是因为齐勇一直的告诫。但是他骨子里还是那个爱憎分明的个性,就像麻袋里的锥子,时不时就会露出锋利的尖头。 万进推了推金丝眼镜,“秦副队,你看你这说的就是气话了!生气不解决问题,对吧?要不咱们向上级申请调审讯专家来支援一下?说不定就能突破了呢?”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如果现在秦朗主动放弃,那孔局一定会看扁秦朗。 即便是他的审讯没什么进展,最多就是和秦朗落个半斤八两。又何况,万一审讯真有用呢? “万队,我还想再坚持一下,可以吗?”秦朗声音有点冷。 万进笑了笑,“行啊!既然秦副队这么有信心,那我就等着好消息喽!” 秦朗没说话,低头拿起了桌上的水杯,小口地喝着。 “行,我还有点事!那你忙吧!”万进识趣地扭头就走,目的达到了,还留在这干嘛呢? 绗?95绔犲ス鎾戜笉浣忎簡 “嗯?还有事?”李浩然停下了脚步,向后瞟了一眼,一副很不耐烦,随时准备走人的样子。 “我,我,想坦白!”吴莫语终于说出了这几个字。 按说,这时她应该感到痛苦才对,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竟然莫名感到了些许轻松。 李浩然目光一闪,心中暗喜,该来的终于来了! 但是他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瞪着眼睛道:“坦白?你说真的?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是骗我,以后什么都别跟我说,听到没?” 吴莫语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就麻烦您帮我报告一下好吗?” “等着!” 李浩然翻了翻眼睛,走出了吴莫语的视线。 吴莫语心脏开始狂跳,不知道这一次会得到怎样的答复,自己都说要坦白了,总不会还被扔在这里不闻不问吧?以自己的坦白,换警察关照一下自己的儿子,这个要求也应该不算过分吧? 李浩然因为激动,门也没敲就进了秦朗办公室,“秦副队,成了!她说要坦白!” 看着满脸兴奋的李浩然,秦朗也忽地站了起来,这个消息他等得太久了。 “老李,牛!” 秦朗竖起了大拇指,使劲向上举了举。 李浩然被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摸了摸下巴,嘿嘿笑了两声,“那,秦副队,下面怎么办?审她?” “对!审她!”秦朗大步向外走去,“老李,麻烦你通知一下万队长到审讯室。” “好!”李浩然应了一声走向万进办公室。 万进正把脚搭在办公桌上,晃着脚尖闭着眼睛想事。他掐着手指头算时间。按照之前孔局的要求,最多再等一天,秦朗的办法就算彻底失败了!到时候他就要强势登场,争取在孔局面前打个翻身仗。 为了这个,他早就联系好了省警校一位专攻审讯的教授,只要他一通知,马上就能来分局展开工作。只要审讯有了进展,谁还敢看轻他万进。 而且,从上次和秦朗的谈话来看,秦朗已经心虚了,不然不会脾气那么大。原因很简单,肯定是没有什么效果呀! 万进越想越高兴,忍不住轻轻哼起了歌,脚尖晃动地更轻快了。 “万队,万队!”李浩然的声音随着敲门声响起。 万进连忙把脚从办公桌上拿了下来,正襟危坐,还拿张面巾纸擦了擦桌子上鞋底掉落的灰尘。 “进来!” “万队,秦副队让我通知你到审讯室!”李浩然懒得跟万进啰嗦,走进来直截了当道。 “到审讯室?”万进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审讯谁?” “吴莫语呀!”李浩然回答得很是理所当然。 万进脑海中瞬间转了几个弯。 果然,秦朗熬不下去了,想要抓住最后的时间来突破一下了!哼,这回看你还神气什么?上次就没审出什么结果,两人还差点吵起来,这一次又能有什么进展? 等他彻底绝望的时候,自己把专家往这一请,就有好戏看了喽! 万进心里阵阵窃喜,拼命控制住脸上的想要摆出笑容的肌肉,正色问道:“秦副队怎么想起来这么晚审问啊?明天也不迟嘛!也不在乎这一会儿吧?” 李浩然看着万进装腔作势的样子,心里一阵不爽,于是装出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万队,你是不知道,要不是吴莫语死活要坦白,秦副队还真没想晚上审她呀!你说这吴莫语也是怪了,之前死活不说,现在又死活要说,弄不懂,弄不懂!” 万进听到李浩然这么一说,感觉自己头顶仿佛有一桶冰水哗啦一下狠狠浇下来,连屁股沟都凉了! 这怎么可能呢?这吴莫语也太不争气了吧?怎么不再坚持两天呢?她一个心理医生,自己的心理这么脆弱的吗? 但是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李浩然不可能忽悠自己。 他现在真想把办公室门一关,狠狠朝着桌子椅子踹上几脚撒撒气,但是也就是想想罢了!李浩然还在这呢! 僵硬了足足两秒钟,他机械地抬手推了推眼镜,“你是说,吴莫语要招供?她受刺激了?” 李浩然装傻充愣道:“这我就不知道了,突然就拍门说要见秦副队,我问干什么,就说要招供!谁知道是发什么神经?” 万进无力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马上就过去!” 李浩然应了一声走出办公室,眯着眼睛暗暗啐了一口,用极低的声音骂了一句,“什么玩意!” 从办公室到审讯室只有短短几十米,万进却每一步都走得痛苦至极,他实在是不想面对秦朗。他觉得他一定会很得意,更会在心里狠狠鄙视他。 绗?96绔犺浣犲紑濮嬪惂 当万进走进审讯室的时候,秦朗已经坐在了桌子后面,见他过来,微微点了点头。 尽管从秦朗脸上看不到丝毫的异样表情,他心里还是翻江倒海般难受。 “秦副队,看来,还是你的办法好使啊!”万进面带笑容,但是那股浓重的酸味还是不受控制的四处弥漫。 秦朗摆摆手,没说话!他没心思跟万进斗嘴。 但他这样的动作,在万进眼里完全成了不屑的表现,让他更是一阵无能狂怒。 这时,李浩然推开门带着吴莫语走了过来,塞进了审讯椅。 没等秦朗说话,万进忍不住先开了口,“吴莫语,你准备坦白了?” 吴莫语轻轻点头,“是!” “你上一次还什么都不肯承认,这才几天,就说要坦白?你又想耍什么心思?” 万进瞪起了眼睛,好像他已经认定,此刻就算是吴莫语坦白,也肯定说的不是实话似的。 秦朗看着怒气冲冲的万进,一阵郁闷。这不是捣乱吗? 不过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看着。他知道,在心理交锋上,两个万进也不是吴莫语的对手,他只能自讨苦吃。 果然,吴莫语只是淡淡看了万进一眼,便无视了他,还有他的怒不可遏。 “秦警官,我坦白之前有个要求!”她声音不大,却无比坚定。意思很明显,如果秦朗不答应她的要求,她会立马闭嘴,什么都不会再说。 这是吴莫语最后的砝码。 “什么要求?”秦朗问。 万进再次拍案而起,“吴莫语,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轮到你提要求吗?笑话!” 他又把头转向秦朗,“秦副队,这个女人心眼多得很,不能随便答应她的要求。” 秦朗深吸了一口气,压制即将爆发的怒火,直直看向万进。 四目相对,几秒沉默。 万进终于败下阵来,推了推眼镜,双手一摊做无奈状,“我也只是提个醒,你问,你问!” “什么要求?”秦朗重新问了一遍。 “我要见我儿子一面!在确定他没事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吴莫语一字一顿,双眼死死盯着秦朗。 秦朗拿起手机瞥了一眼,“现在是晚上十点,他可能已经睡觉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办法你去想,我就要见到他!”吴莫语忽然嘶喊起来,声音凄厉,这几天的煎熬痛苦一股脑倾泻而出。 万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推了推眼镜,心中暗想,这女人是不是要发疯啊!秦朗这招看来确实是好使啊,人都快熬崩溃了。不过随即他又一阵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呢?直接支持秦朗的办法不是也挺好吗?不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弄得自己灰头土脸了吗?看来以后还得再谨慎一点,少给自己找麻烦,对于秦朗,多利用比多反对可能获利要大。 秦朗当然不会知道万进在想什么,他的心思都在吴莫语身上。 “好!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怎么相信你见了儿子之后还会坦白呢?你如果反悔,我岂不是白白帮了你的忙?” 吴莫语没想到秦朗会反将一军,神色一滞,但很快咬牙道:“我可以先告诉你我是怎么杀死姜文浩的!然后你带我儿子过来,我再告诉你们其他案件的细节!” “好!那请你开始吧!”秦朗打开了电脑,准备记录。 万进在一旁有点发懵,这就开始撂了?见鬼了真是!郁闷归郁闷,他还是忍不住将耳朵竖了起来,虽然案情的推理秦朗已经说过不只一遍,他还是想验证一下,到底秦朗推测的对还是不对。如果不对,他心理上多少会平衡一点。 吴莫语轻轻甩了甩头,一缕搭在眼睛上的头发被甩到了鬓角。 沉默片刻之后,她似乎理清了思路,开始了讲述。 “一切都要从我知道小轩得了艾滋病开始!我怎么问他都不告诉我是怎么感染的,于是我只能采用了催眠的办法!也就是那次催眠,让我知道了小轩原来在学校遭受着那么没有人性的霸凌,难怪他会性格变得孤僻胆小,这都是那几个王八蛋害的!” 吴莫语忍不住爆了粗口,但没有丝毫的在意,继续道,“我也想过找学校的老师、领导,还有他们几个的家长,为小轩讨回一个公道。但是我私下一问,他们霸凌的孩子何止小轩一个,无论是老师,还是学校领导根本都不管用,每次都是敷衍塞责。至于他们的家长,更是无耻至极,根本没有丝毫管束他们的意思。而且,你也知道,小轩被他们传染了艾滋病,一辈子都完了!就算他们赔钱道歉又有什么用?能弥补小轩吗?所以,我决定要用自己的方式,让那几个禽兽付出代价。” 说到这里,吴莫语目光变得凶狠暴戾,即便是秦朗也看得心头一寒。万进更是不自觉地避开了那道目光。 绗?97绔犵粓浜庢斁蹇冧簡 “为什么选择第一个杀姜文浩,而不是其他两人?”秦朗问。 “很简单!我更恨他!他妈妈张静是我的同学,也算是朋友,但是她却不愿意管他,任由他欺负小轩!我甚至曾经找到过她,她除了道歉什么都没做!呵,呵!” 吴莫语发出两声冷笑,肩膀夸张地抖动着。 秦朗看着吴莫语,竟是有了一丝共鸣。 很多人被陌生人伤害,并没有那么多的恨意,甚至很快会忘记,因为他们会觉得陌生人和自己不认识,没必要顾及自己的感受。而如果伤害他们的是亲人或者朋友,他们往往会很痛苦,会满腔恨意,只因他们觉得亲人或朋友应该看在彼此感情的份上,对自己客客气气,或者忍让,最起码不应该伤害。而一旦没有得到这个期望,他们便会极度愤怒,甚至不惜孤注一掷。 片刻走神之后,秦朗理了理思绪,“恐怕不只那么简单吧?你应该还考虑到了张静和你的体型比较像,而且你也比较熟悉她,可以假冒她,对吧?” 吴莫语淡淡笑了笑,“你觉得是就是吧!” 秦朗没有接着说话,伸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吴莫语把眼睛闭了两秒,似乎又在回忆。 随后她睁开眼睛道:“我跟踪了姜文浩他们三个很多天,摸清了他们的行动规律,最后确定了余家巷那个位置,因为那里晚上行人很少,而且姜文浩回家时经常会路过。” “11月7号,我到了张静家,给她催眠之后,拿走了她的身份证,然后冒充她到租车公司租了吴a46358那辆车。把车事先开到了余家巷那座烂尾楼附近。而后我跟踪姜文浩三人,知道他和赵天兵去了网吧,而金晓凯则去了酒吧玩。” “然后,我跟踪姜文浩,在余家巷杀了他,然后抛尸在下水道里。” 听到吴莫语最后一句话,连万进脸都黑了。这明显就是胡说八道了。前面说那么详细,突然来这么一句,简直让人猝不及防的郁闷。 秦朗看着吴莫语,冷声道:“不想说了也不用这样吧?” “我已经说了很多了,秦警官,你也要拿出点诚意吧?至少你要告诉我一点我儿子的消息!不要说你不知道,我不相信。” 秦朗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拿出手机调出了相册。一旁的万进侧过头看了看,看到的是十几张照片。因为距离有点远,他看不清照片的人。 “秦副队,照片里谁呀?”万进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 “谢宇轩!”秦朗说着起身走到吴莫语身边,将手机递了过去,“你看吧,这都是在你被捕之后拍的!” 吴莫语接过手机,看到屏幕的第一眼,脸色马上柔和了起来,目光再也挪不开。 第一张照片,是儿子在病房里和陈菲的合影,两人身边还摆着不少零食,儿子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第二张照片,是儿子拿着手机在打游戏,表情专注。田甜在一旁伸着手,好像在指点着他。 还有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 每一张都是儿子和陈菲、田甜在一起拍的。儿子嘴角的笑,清澈的眼神,认真玩游戏的样子,吃炸鸡的样子,每一个细节都在向她传达着一个信息,他没事,他很好! 她小心翼翼滑动着屏幕,将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依依不舍的样子,就好像以后再也看不到了一般。 此刻,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去了!她不在乎儿子没有因为她的被捕而难过。恰恰相反,看到儿子开心的样子,她感到如释重负。 这样的话,即便是再也不能出狱,或者离开这个世界,她也能放心了。 两滴泪水从她眼角滑落,那是激动的泪水,亦夹杂着另一种负责的情感。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企图杀死陈菲没有得逞,陈菲还能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自己的儿子好。 想到陈菲当初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不惜牺牲自己,她心中涌起一阵阵愧疚,甚至开始庆幸,幸亏自己没有真的杀了她,要不然无论是儿子还是自己,恐怕都会追悔莫及。 还有田甜,她也没想到这个并不是很熟的朋友,也能对自己的儿子那么好。 也许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些吧!她曾经一度认为,这世界冰冷而畸形,没有人会在乎她和儿子的感受,她只有露出自己的獠牙和利爪才能保护儿子不受伤害。 现在她觉得,自己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得离谱! 绗?99绔犱粬浼氬繕璁扮殑 “喂,吴姐,我是陈菲!” 那声音透着疲惫,很明显她身体仍旧很虚弱,那胸口的一刀实在太狠了。 虽然电话是吴莫语主动要求打的,但是听到陈菲的声音,她却突然沉默了,嘴唇颤抖了半天,硬是没发出一丝声音。 “吴姐!”陈菲又唤了一声,语气微微带着焦急。 吴莫语感觉得到,陈菲真的没有流露出任何对自己的怨恨,这让她更加愧疚。她宁愿她狠狠向他发脾气,狠狠骂她,那样她的心里反倒能好受一点。 一阵哽咽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道:“小陈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奢求你能原谅我,因为我根本不配得到你的原谅。我现在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得逞,没有害了你!或许,这是天意吧,是老天让我的罪孽轻一点。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罪有应得,咎由自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小轩。但是现在我放心了,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因为他遇到了你,我真心希望他把你当成亲姐姐。如果还能见到他,我一定会告诉他,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姐姐!谢谢你!” 陈菲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吴莫语抹了抹眼睛,“小陈老师,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向你提要求,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跟你说一个请求。” “你说吧吴姐,我听着呢!” “小轩是个不快乐的孩子,他那么小就失去了爸爸,在知道他被霸凌之前,我也只关心他的学习,从来不管他是不是快乐!但是你不一样,我看得出,他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看到他和你在一起快乐的样子,作为妈妈,我甚至有些妒忌。但是现在我想通了,你才是那个真正对他好人,真正在乎他感受的人。所以,我求你,帮他忘了过去的一切吧,所有的,包括我!我想他更好的生活,不要再回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我知道这可能很难,但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吴姐!他怎么可能忘了你呢?你可是他的妈妈呀!我可以尽我所能让他快乐起来,但是他一定不会忘了你的,这我做不到。”陈菲道。 “小菲”吴莫语突然改了口,“他会忘记的,时间会消磨掉一切。我不可能再陪他了,但是你可以!只要有你在,我相信他会渐渐忘了我。” 她叹了口气,“我还跟他拉钩说要陪他去” “苍山洱海,天涯海角,对吗?我也和他拉钩了,等我出院,就陪他去!” 吴莫语眼角滚下两大滴泪珠,此时此刻,她完全释然了,放松了。儿子能把自己最想去的地方告诉陈菲,她也答应带他去,这足以证明她真的把儿子当做了亲人,而儿子也是一样。 人之所以怕死,往往不是因为害怕自己的消失,而是因为有太多牵挂。他们牵挂自己的爱人,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朋友,所以他们不愿离开这人世间。而一旦这些被牵挂的人都有了更好的归宿,他们便能够含笑离开了。 吴莫语此刻就是这种心情。对此时的她来说,无期徒刑、死刑都无所谓,她都能安然接受。 “小菲,谢谢你!”吴莫语再次道了声谢,尽管她根本看不到陈菲的脸,仍旧艰难地将两手合十,向着手机努力低下了头。 “吴姐!你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嗯!那我挂了小菲,你好好休息,祝你早日康复!也祝你永远幸福。” 这句话说完,电话并没有挂断,但是通话的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良久,吴莫语将手机递给了秦朗,“秦朗,陈菲是个好女孩,值得你珍惜。” 秦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相信电话那头的陈菲也一定听到了吴莫语的话,此时脸一定红了吧。 “小菲,早点睡吧!明天我有时间过去看你!”秦朗轻轻嘱咐了陈菲一句,听到她轻轻嗯了一声,这才挂了电话。 万进看看秦朗,又看看吴莫语,然后再看向秦朗,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审问就变得这么煽情了呢?有亲情也就算了,怎么连爱情也冒出来了呢? 他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就吃了一嘴狗粮,还能不能好好审讯了? “咳,咳”万进假模假式咳嗽两声,又指了指墙上的表,“秦副队,时间不早啦!” 秦朗没搭理万进,沉声问吴莫语,“现在可以继续了吗?需不需要再等一等?” 他并不是感情冷漠的人,只是面冷心热罢了!他感受到了吴莫语的悔意,所以不愿在她恢复平静之前逼问她什么。 绗?00绔犳垜浠户缁惂 “我没事了!继续吧!”吴莫语红肿着眼睛,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笑,释然的笑。 “好!”秦朗重新坐了下来。 万进直接被二人无视,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恢复了平静。既然秦朗的办法已经奏效了,那自己干脆就因势利导,反正作为队长,成绩也少不了自己那一份,所以受点小委屈算什么? 想到这,他在桌子底下拉了拉秦朗的胳膊,低声道,“厉害呀!我估计这下,她能全撂了!” 秦朗点点头,“应该吧!” 虽然吴莫语要招供是好事,但他始终高兴不起来,因为还是缺少证据。 虽然现在吴莫语心理防线垮塌,全盘托出了。但如果她之后反悔了,翻供了,没有直接证据,那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即便是她会因为杀陈菲未遂而判刑,但那终究不是他追求的真相与公平。 “在你跟踪完姜文浩他们之后呢?”秦朗暂时按下了自己的顾虑,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再说。 “我那天跟踪三人之后,确定了他们的位置。我知道姜文浩和赵天兵一般都会在网吧玩到凌晨,而金晓凯则可能是因为家里的要求,一般会在十点多回家。我计划控制金晓凯之后,约姜文浩余家巷,然后让金晓凯杀了他。但是顾虑赵天兵会一同跟过来,那会很麻烦!” “然而没想到,赵天兵那天竟然早早就回家了,于是我决定当晚动手。” 万进上身不由自主向前倾了过来,就好像这样能听得更清楚一些似的。之前秦朗已经推测过作案经过,此刻他觉得验证的时候终于到了。 秦朗反倒是一脸平静,因为他很确定,吴莫语所说的经过,一定不会超出自己推理的范围,他有这个自信。 “我装扮成了代驾,蹲在酒吧门口,等着金晓凯出现。发现他出来之后,就主动迎了上去。” 万进忍不住去看秦朗的脸,吴莫语所说的这些果然和秦朗推测的一样。 吴莫语继续道:“上车之后,我抢了几个黄灯,顺利甩开了金晓凯的保镖,然后把车停到了一个监控盲区。趁着他质问我要干嘛的时候,我用随身携带麻醉针将其麻醉了。然后我用准备好的细钢丝套在了他脖子上。又把他挪到了驾驶位上,自己躲到前排和后排的夹缝里,以免被监控拍到。” “几分钟后,他醒了,我在座位后面勒紧钢丝,胁迫他将车开到了余家巷那座烂尾楼旁边,然后让他打电话约姜文浩过来,逼他动手杀他。” “果然不出所料,姜文浩接到金晓凯的电话很快就到了余家巷,我放出金晓凯,将钢丝绑在方向盘上,将车发动了起来。只要他有丝毫异常举动,我松开刹车,钢丝就会瞬间勒死他。” “金晓凯为了活命,只得按照我说的做,杀了姜文浩,并且砍下了脑袋,将无头尸体扔进了下水井。” 秦朗接过了话茬,“然后你在金晓凯杀人之后,开动汽车,勒死了他,然后将他的尸体放进了宝马车的后备箱。并且把提前让他抽过的烟头扔在了地上,制造伪证。” “是,你猜的很对!”吴莫语微微一笑,“秦朗,你的推理确实很厉害,难怪田甜在我面前总是夸你,说你这位师兄是神探。” “她说话喜欢夸张!”秦朗笑着摆摆手。 看着两人完全好像聊天般的状态,万进再次无语,这审讯真是有意思了。一开始针锋相对,都恨不得把对方顶到墙角,结果现在倒好,俩人完全开始了闲聊模式,就好像两个久违的朋友,聊着另外一位朋友的事。如果但看两人的表情,绝对不会想到他们聊得竟然是杀人的经过。 “然后呢?”秦朗重回正题。 “然后,为了避免警方追查,我打着伞走出了余家巷,到一间事先找好的公共厕所,从窗户离开了!直到第二天晚上,我才重新回到余家巷,用金晓凯的车钥匙打开了宝马车,将他的尸体转移到了租来的车里。” “你做这些的时候都是冒充张静做的,那时候张静在哪?”秦朗问。 “在家里,我给她催眠了,然后给她吃了安眠药,确保我行动结束前她不会醒过来。” “她没有怀疑过你吗?” “没有!她本来精神状态就不好,再加上儿子出事,更是每天神神经经的,哪里还会怀疑我这个唯一的朋友?” 吴莫语平静道,丝毫没有欺骗朋友后的愧疚。 秦朗微微皱了皱眉,继续道:“你带着金晓凯的尸体和姜文浩的头去了哪里?你的工作室对吧?” 绗?01绔犲叧閿殑闂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秦朗提起了精神观察着吴莫语,因为这是一个很关键的点,验证她有没有说实话的点。他很笃定那台工作室里的冰箱装过尸体,所以吴莫语极可能就是将尸体带到了工作室,而不是其他地方。 吴莫语看着秦朗,忽然淡淡一笑,“秦朗,说实话,我曾经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很是自信,觉得没有人可以想通其中的细节。但是此刻,我觉得自己在你面前像是个玻璃杯,里面装了什么,一眼就被看穿了。” “没错,我确实把金晓凯的尸体和姜文浩的头带回了工作室,就放在你带走的那台冰箱里。想必那台冰箱你们已经检查过好多遍了吧?怎么?还没找到什么证据吗?对了,我把它卖掉的时候清洗了几遍,恐怕什么都找不到了吧!” 万进刚才还时不时看看秦朗,现在已经完全不想看了。因为看一次,自己就挫败一次,谁让人家推理都是对的呢?即便是心里不舒服,但他终究还是得服气,在破案这方面,自己确实不如秦朗。 “人在做,天在看!哪有什么完美的犯罪!”秦朗道,“你每一个行动,都会留下痕迹,我相信只要肯下功夫,这些痕迹被好到也只不过是早晚的事!不过还是要佩服你的坦诚,至少让我可以少花费点时间和精力。” “唉!”吴莫语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我当初就不该动了那个心思吧!所以才落到现在这步田地。事到如今,我又何必再遮遮掩掩呢?再说了,我已经知道小轩会被照顾得很好,牵挂已经放下了。即便是死,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可怕的。”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一直没有想通,你是怎么拿到那个张静那个记录本的?是在你杀姜文浩之前,还是之后?” “其实,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有这个记录本!”吴莫语道,“准备报复的时候,我只设计好了杀死姜文浩和金晓凯的办法,对于赵天兵,还没有想好,准备再找机会的。但是没想到,张静在儿子死后,精神状态陷入了混乱。她以为是金晓凯杀了姜文浩,竟然当着我的面拿出了那个本子,大骂金可为,说金可为想灭口可以冲她来,为什么要杀她儿子?等我给她催眠之后,我翻看了那个本子,才有了杀赵天兵的办法。当然,为了不引起张静的怀疑,我并没有当时就把本子拿走,而是等到了杀她的那一晚。” 吴莫语抿了抿嘴唇,秦朗起身递了一杯水过去。 喝了两口之后,吴莫语到了声谢谢,然后继续道:“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推理出来了,我假扮张静将金晓凯的头放到了教室的讲桌上,身体放在了可为物流的门口。然后回到张静家中,把装着姜文浩脑袋的盒子放在了她的卧室里,还有分尸的刀具也是我从工作室带过去的,替换了她家原有的刀具。最后,我设计了她的自杀,然后带着记录本离开了她家。”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当晚张静在你抛尸的时候醒过!还上过一次卫生间,隔壁的邻居听到了马桶冲水的声音。”秦朗道,“如果不是这一点,我也不会这么快把一些细节想清楚。” 吴莫语脸色微微变了变,“哦?是吗?”随即她又恢复了淡然的样子,“不过都无所谓了!就算是她命不好吧!即便醒了,也没有影响我的计划!” 秦朗摇了摇头,“只是当时没印象罢了!” 接着又问:“你杀了姜文浩和金晓凯之后,都检验过他们的血对吧?” “是!我知道一定是他们三个把艾滋病传染给了小轩,但是我不知道是哪一个?虽然他们都该死,但我还是想弄清楚到底是谁!不过还真的是挺有意思,先杀的两个,竟然都不是。” 吴莫语抠了抠手指甲,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后面杀赵天兵,就是金可为的事了,我想他应该已经都说了吧?还有什么需要我补充的吗?哦,对了,无人机的事对吧?没错,我是用无人机拿走了那个血瓶,因为我担心金可为会伺机杀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也藏着后手,在血瓶里装了定位器。” “血瓶呢?”秦朗问。 吴莫语眨眨眼,“你不会还想着找到它吧?我早就把它从马桶冲下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到海里了吧?” “那无人机想必也被你销毁了吧?”秦朗问。 吴莫语点点头,“没错,早就烧了!现在,应该在某个垃圾场了吧!” 看着吴莫语脸上有些得意的神色,秦朗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他相信现在吴莫语已经没必要撒谎了。 绗?02绔犲皬鍚寸潯涓嶇潃 凌晨一点。审讯结束。 吴莫语被带离审讯室之后,秦朗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胳膊,收回两手在发红的双眼上揉了揉。 一旁的万进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记录,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总算拿下了!秦副队,恭喜呀!这回孔局又要大大地表扬你一番了!你这不走寻常路的办法还真是不少,关键还好使!什么时候好好教教我呀,让我也练出个剑走偏锋的绝招来,哈哈!” 秦朗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还要抓紧找证据,如果没有,即便是到了法院,她只要改口翻供,我们仍旧没办法结案!虽然她现在看上去很配合,但谁知道她日后会不会改变主意呢?” 万进琢磨了一会儿,“确实是这么回事!现在想来,也就只有从吴a46358那辆车里找到的头发,还算是比较有力的证据,其他的证据都不够站得住脚。” “但是”万进目光一闪,“她儿子还需要陈菲照顾,陈菲和你的关系又非同一般,她应该明白翻供会给儿子带来什么影响吧?她让我们被动了,她就不担心儿子会” “万队,”秦朗打断万进的话,“陈菲帮谢宇轩是真心的,不是作为交换砝码的!我也一样!还有田甜,也是一样!” 他目光灼灼盯着他,“让我拿一个孩子的境遇去威胁一个妈妈,陈菲也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万进尴尬一笑,“你别急呀,我也就是想到这了,随口一说嘛!这不是想学学你,剑走偏锋吗?呵呵,走偏了,走偏了!不提了,不提了!” “不早了万队,我们也都回去眯一会儿吧!”秦朗说完自顾自走出了审讯室,将万进晾在了身后。 万进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将一根茶叶梗在门牙上狠狠咬了几下,然后噗一声啐到了地上。 秦朗顺着楼梯来到了一楼,准备再去技术科看看! 路过大办公室的时候,只见黑乎乎的房间里,一点幽光虽然不是很亮,却很明显。 那幽光还在不停地闪动着,幽光旁边是一张模模糊糊的脸。 秦朗推开门开了灯,喊了一句:“吴小伟!怎么还不睡?看什么呢?” 小吴做贼被抓一般浑身一抖,连忙将手里的手机往口袋里塞,脸上带着尬笑,“副队,没看啥,没看啥!怎么样?审完啦?” 还没等他话音落地,他口袋里就传出了一个女孩柔美的声音,“感谢有今天没明天大哥的打赏,这首《旧梦一场》送给你!祝大哥永远开心快乐。” 随即就是女孩的歌声响起。 秦朗静静看着小吴,小吴缓缓耷拉了脑袋,脸上渐渐开始发红。 “是林欣的直播?”秦朗问。 “嗯!”小吴点了点头。 秦朗早就看出小吴喜欢上了林欣,那简直就是一见钟情!当时小吴的眼睛都是直勾勾的。 只是,不知道林欣喜不喜欢他。 林欣的歌声还在继续,不得不说,她的歌唱得确实不错。 秦朗很快想明白了小吴为什么不回宿舍,却躲在办公室,因为宿舍是两个人一间,他一定是害怕被人看到他偷偷看女主播! “真喜欢上人家了?那你得主动一点呀!不然,万一被榜一大哥给抢走了,你后悔可没处哭呀!”秦朗带着笑道。 今晚的进展确实算是突破性的,所以他也暂时轻松了一点,生出了逗一逗小吴的念头。 没想到,听他这么一说,小吴整个人都蔫了,嘴唇咕哝了几下,硬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怎么?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秦朗伸手拍了拍小吴的肩膀。 小吴幽幽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秦朗,“副队,你说现在的女孩是不是都喜欢有钱的啊?难道没钱就不配拥有爱情吗?我想不通,要是两个人都是因为钱才能在一起,那叫爱情吗?那叫交换吧?或者,说难听点叫买卖吧?” 看着脸颊一抽一抽的小吴,秦朗能感觉到他好像很受伤,“你说得太绝对了,世界上肯定还是有无关金钱的爱情的!对了,你不会也打赏了吧?没争过别人?没当上榜一?所以” “嗯!”小吴老实承认了。 “我这几个月攒的钱都打赏给她了!她的直播刚开没多久,我一开始还真的是榜一!她也给我唱歌来着!唱的是” 这时候小吴的手机里传出林欣妩媚的声音,“感谢有今天没明天大哥的火箭!” 小吴一皱眉头,飞快掏出手机关掉了直播软件。 整个世界清净了! “就是这个叫什么有今天没明天的小子,他一来就把我的位置抢了,欣欣现在对我都是敷衍,我感觉得出来!” 看着一脸苦大仇深的小吴,秦朗简直是啼笑皆非,没想到一个警察竟然也能被女主播给套牢! “小吴!要不,算了吧!林欣这样的女孩,你可能hold不住!” “可是,可是我,我就是,唉!”小吴无力坐了下去,椅子发出一阵咯吱声。 “回宿舍好好想想吧!你一个男子汉,还过不去这么个坎吗?” “副队,就让我在这一个人待会吧!”小吴好像失恋一般,忧郁而落寞。 秦朗无奈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绗?03绔犺瘉鐗╂壘鍒颁簡 走到小张“解剖”冰箱的房间门前,秦朗看到了门缝里透出的白光,知道小张一定还在跟冰箱较劲。 在门上轻轻敲了几声,小张无精打采的声音传来,“谁呀?这么晚了!” 秦朗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小张盘腿坐在地上,周围摆了一圈的冰箱零件,连同之前他所说要切割开的,也都分解得差不多了。 “秦副队?还不睡呀?听说你审吴莫语了,怎么样?她是不是撂了?” “对!” “那不挺好嘛!”小张笑着拍了拍手。 “但还是证据不足,不好结案!所以我就到你这来看看。”秦朗说着话眼睛从一个个零部件上扫过。 小张咧了咧嘴,两手一摊,“该检查的都检查了,而且不止一遍,我是真没办法了,要不,你就别跟这冰箱较劲了,趁早想想别的招儿算了!” “她承认这个冰箱里放过尸体了!”秦朗道。 小张眯着的眼忽然睁大了,“真的?那我得再好好看看了!” 他之所以有点灰心丧气,是因为都到这个程度了,还没发现,他一度怀疑这个冰箱里根本就放过尸体,前提错了,怎么可能有发现呢?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是确定的证物,那就值得再努努力。 “反正也睡不着,我跟你一块检查!”秦朗伸手拿起了一副塑胶手套。 有了帮手,小张的劲头更足了,咕咚咚喝了两大口水,嘴一擦,“开干!” 两人边聊着天,边仔细拿起一个又一个零部件检查,恨不得把每一块材料都看穿。 一个小时之后,小张两手扶着腰站了起来,“诶呦,我这个腰,动不了了!歇歇再干吧!” 秦朗正拿着一块冰箱内壳的碎片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听到小张的声音,看着他笑道:“怎么?不行啦?” “诶?秦副队,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随便!我就是暂时休息,马上就会满血复活。”小张说着掏出了烟,点上美美嘬了一口。 秦朗将视线重新收回到手上。这块内壳已经被切割开了,其中有一条光滑的沟槽,应该是排水孔的孔壁。 切割引起那沟槽的边缘有些塑料材质的细小毛刺不规则竖着,他凑近了仔细看,想看看有没有细小的东西粘在上面。 忽然,一段只有3毫米左右的毛刺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它的颜色和冰箱内壳并不一样,冰箱内壳是白色,而这根毛刺是白里透黄。 “有发现?”小张看到他的样子,连忙扔掉了烟头,将眼睛凑了过来。 “这是什么?”秦朗指着那根毛刺。 “等一下!我拿放大镜!” 放大镜下,秦朗和小张终于看清了它的庐山真面目,它竟然是一小截头发,染过的头发。 小张两个瞳孔都放大了,嘴半天没合拢。 “愣着干嘛?赶紧取证啊!”秦朗用胳膊肘捅了捅小张。 小张这才反应过来,“哦!哦!” 头发被收进了证物袋,秦朗又拎起了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小张,还记得金晓凯的头发什么颜色吗?” “就是这个颜色!”小张身体重重坐进椅子里,脑袋靠在椅背上,“呼,总算有收获了!秦副队,我现在对你是心服口服外带佩服!要是我,还真就有可能给忽略了!” 秦朗摆手,“凑巧罢了!抓紧做dna比对吧!有了这个证物,吴莫语的杀人事实就算是坐实了。” “行——,我算看出来了,你就一分钟都没想我休息呀!难怪老王一见到你就脸色不好,是被你催怕了吧?” 秦朗笑了笑,转身往外走,“有了结果及时通知我!” 路过大办公室的时候,秦朗特意向里面看了看,小吴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宿舍睡觉了。想了想小吴刚才的样子,琢磨着他应该不会陷进去拔不出来吧! 回了办公室,他靠在椅子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这才感觉到困倦如山般压了过来,意识渐渐模糊。 朦胧中,一个温柔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小朗,小朗,你还好吗?想不想妈妈?妈妈好想你!” “妈妈!妈妈!”他想大声呼喊,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想抬头去看,身体却根本动不了,只能定定看着前方。 周围渐渐腾起一层雾气,那声音还在继续,由远及近,一个满身鲜血的女人从雾气中渐渐清晰。 “妈妈!” 他终于惊叫出声,展开双臂扑了过去,但是他什么都没有抓住,回应他的是额头的一阵剧痛。 梦醒了!他从椅子上摔了下来,额头撞在办公桌上,起了一个青紫的大包。 揉着额头重新坐回椅子,秦朗忍不住叹了口气,妈妈跳楼死亡那天他是亲眼所见,这么多年,那一幕无数次出现在梦中。只是这一次,格外真实。 应该是吴莫语对儿子的牵挂,让自己有了共鸣吧! 妈妈,你在天堂还好吗? 绗?04绔犱綘甯︿粬鏉ュ惂 从噩梦中醒来,秦朗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已然是早上五点半。 昨天睡得太快,并没有拉窗帘,从玻璃直接看出去,外面晨曦微露,一层薄薄的雾气让远处的一切若真似幻。 拉开窗户,一股湿冷的空气马上挤了进来,让他禁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脑袋却瞬间清醒了不少。 今天dna比对结果就能出来,如果真的是金晓凯,那一切都可以画上句号了。 想到这,他恨不得马上到技术科去找小张问个结果,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小张也快熬垮了,还是让他多歇一会吧!比对结果也不是他想加快就能加快的。 正准备到洗漱间洗把脸,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田甜。 “师兄,昨天晚上什么结果?她都说了吗?” 自从陈菲和吴莫语通过电话之后,田甜就一直想打电话问审讯结果,但又怕影响审讯。到了后半夜,又担心打扰秦朗休息,最后,只好熬到天明。 “她已经全部招供了!多亏了你和小菲!”秦朗道。 田甜笑道,“师兄,还不是你想的办法好用!我们就是演员,你是大导演!哈哈!” 秦朗也笑,“再好的导演,演员不用心也不行啊!吴莫语可是搞心理的,如果你和陈菲不是真心照顾谢宇轩,她怎么可能会被打动?” “嗯!也对!其实,我也挺喜欢小轩的,文文静静的,像个女孩子一样!尤其是他时不时流露出的那种怯怯的眼神,让我看了真的受不了,就想多照顾他,让他开心快乐一点!” “唉,他受的伤害太多了!承受了太多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 “师兄,我现在很担心,万一他妈妈被判了死刑,他会承受不了,会精神崩溃。” “我也想过,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我昨晚在那台冰箱里找到了一根头发,如果dna比对结果和金晓凯一致,吴莫语恐怕只能是死刑立即执行这个结果。所以我想,谢宇轩会不会崩溃,可能就靠你和小菲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能够放心依靠的,除了妈妈,只有你们了!” 沉默了片刻,田甜道,“师兄,我会尽力的,我相信小菲也会尽力的。他之前所承受的,我们无法帮他抹除。但是之后的日子,我们会为他撑起一片天空。” “还有我!”秦朗沉声道。 “嗯!那,师兄,今天要不要把他带去见见妈妈呢?这一关他总要面对的。” “可以!你带他来吧!这也是我答应吴莫语的,她虽然是罪犯,但也是个可怜的妈妈!” “诶,小菲,你醒了?”秦朗瑶瑶听见田甜和陈菲打了个招呼。 “小菲醒了?她恢复的怎么样?这几天都没来得及去看她。” “小菲,给,你和你秦朗哥说吧!” 几秒钟后,陈菲的声音响起:“秦朗哥,我恢复地很好,伤口都不怎么疼了呢!你昨天很晚才睡吧?累不累?” “不累!”秦朗道,“小菲,这几天太忙了,顾不上去看你,没生气吧?” “才没有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陈菲略微带着撒娇的语气,让秦朗心神一颤。 “嗯,好好养伤,争取早点出院。到时候,我带着你把当年去过的地方全都走一遍,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回记忆。” 秦朗很想帮陈菲找回记忆,虽然他和她现在关系也很好,也知道了曾经的过往,但他总觉得那段记忆不应该被丢弃,那对他是美好的,对陈菲又何尝不是呢? “好啊!好啊!” “那你好好躺着,我抽时间去看你,手机给田甜吧!” “秦朗哥,她出去洗漱了!你还有事要和她说吗?” “哦,也没什么了,挂了吧!” 陈菲挂了电话,朝着病房门口望了望,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 病房里本身就有卫生间,田甜根本不需要到外面去。她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给她留私人空间。或者,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因素吧,因为她感觉得到她把手机递到她手上时,目光中闪过了一丝难言的情绪。 “打完啦?”田甜笑着走了进来,手上拎着一条毛巾,就好像真的出去洗脸了似的。 “嗯!”陈菲点点头,又问,“田甜姐,今天你要带小轩去见妈妈吗?” “对呀!我一会儿就出发,还能给他带点早饭!也不知道他晚上睡得好不好,说不定现在还睡着呢!” “还是挺担心他的!要不,让他晚上和我们住在一起吧?就当是陪床了!” 田甜想了想,“行倒是也行,就是稍微有点不方便,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我问问他吧!” 绗?05绔犳瘝瀛愯闈簡 八点半,田甜带着谢宇轩来到了分局门口。 谢宇轩低着头,默默跟在田甜身后。两人刚走进办公楼,小吴就迎面跑了过来,“田姐,秦副队让我告诉你们一声,先到他办公室等一下!他和万队去孔局办公室了!” 然后他又朝着谢宇轩打了个招呼,“小轩吧?你好!” “叔叔好!”谢宇轩怯生生道。 田甜握了握谢宇轩的手,对小吴道:“好!那我们进去吧!” “诶?小吴,你怎么整个眼圈都是黑的呀?撑得住吗?” 小吴脸色微红,“额,没啥田姐,熬个夜算什么,这不都是为了案子嘛!秦副队不也是这么熬的吗?” 小吴说完赶紧扭过头朝前走,好像是在带路,其实不过是想掩饰自己的尴尬罢了!他哪里是因为案子在熬夜,分明是因为看林欣的直播才熬夜。 他越是看林欣,越是感到挫败难受,却又忍不住想看,相应的,对那个网名叫“有今天没明天”的男人是越来越恨,恨不得把他揪出来打一顿。当然,他也只是想想罢了,凭什么打人家呢?自己没那么多钱是事实啊,只能老老实实继续当自己的单身狗了。 昨天被秦朗点了几句之后,他虽然那一刻好像觉得想通了,但是回去睡了一觉,梦里都是巧笑嫣然的林欣,他放不下。 于是,他在床上直勾勾躺到了天亮,不萎靡才怪。 将两人让进办公室,小吴一溜烟就跑了。田甜让谢宇轩坐下,又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坐在他对面,“小轩,是不是有点紧张?” “嗯!”谢宇轩,“我,我妈妈她,她会怎么样?会死吗?” 他抬起头,红着眼圈看向田甜。 在和妈妈分开这几天,即便有陈菲和田甜每天陪着他,想方设法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开心,但当夜幕降临,每一分钟都是那么煎熬,让他忍不住想哭。 然而,哭过了之后,痛苦并没有减少什么!他强迫自己不去猜测妈妈的结果,强迫自己骗自己事情也许还有转机,妈妈也许还会重获自由。 此刻,他多么希望田甜说出一句,放心吧,你妈妈不会有事的! “小轩,”田甜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一会儿就要见到妈妈了,先不想那么多好不好?她如果看到你哭红了眼,会伤心的。” 谢宇轩没再说什么,田甜对问题的回避他感觉得出来,心脏紧紧缩了起来。 门一开,秦朗走了进来。 “小轩,你好!”秦朗微笑着向谢宇轩伸出了手。 谢宇轩看着秦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话,皱着眉把头扭到了一边。 他知道就是面前这个警察把妈妈抓走的,他在自己家对妈妈咄咄逼人的样子他怎么都忘不了。 田甜刚要说点什么,秦朗摆摆手拦住了她。 他在谢宇轩面前坐了下来,“小轩,对不起!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恨我,恨我抓走了你的妈妈?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只希望你和妈妈见面之后,能放下一些东西,我相信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谢宇轩没想到这个喜欢冷着脸的警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忍不住抬头看向他。他的目光中不再是冷厉,而是一种柔和的温暖。 谢宇轩嘴唇动了动,挤出几个字,“我妈妈在哪?” “走吧!我带你过去!”秦朗起身道。 母子二人见面的地方并没安排在审讯室,而是一间小小的会客室。李浩然还按照秦朗的要求,为吴莫语打开了手铐。 “小轩!”吴莫语踉跄了一步,紧紧将儿子拥入了怀中,双眼中泪水串珠般滚落而下。 谢宇轩将头靠在妈妈的肩上,哽咽着,“妈妈,我很想你!” 秦朗看了看田甜,两人同时悄悄走了出去。李浩然见两人出来,连忙问道,“他俩在里面不会出事吧?” 秦朗摇头,“不会!给他们一点空间吧!也许以后,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 李浩然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隔着门,三人听到母子俩哭一阵,又说一阵,然后再哭,再说!声音时大时小,时急时缓。 田甜渐渐红了眼睛,“师兄,小轩太可怜了!吴姐为什么会这么糊涂呀?她走了,小轩怎么办?” 秦朗苦笑,沉默无言!法网无情,即便有太多无奈,又能如何?能帮谢宇轩的,他都想到了。还有些事,只能他自己去面对了! 许久之后,会客室的门被拉开了,吴莫语红肿着眼睛站在门口,紧紧牵着谢宇轩的手。 绗?08绔犳垜浠殑瀛╁瓙 “但就是不一样嘛!我都习惯有你在了齐叔,你要是不走该多好呀!”田甜脸上满是不舍。 齐勇和她爸爸关系很好,两家人相互走动很多,所以说她是他看着长大的,一点都不为过。爸爸去世之后,齐勇帮了她很多,包括她上警校,调动工作,她早已将他当成了亲叔叔。 齐勇笑眯眯看着田甜,“傻丫头,都多大了?还像个孩子?放心吧,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你们有空也可以去看我呀!就怕你到时候谈了恋爱,根本就想不到我喽!” “齐叔!再这样说我生气啦!”田甜撅起来嘴,显得俏皮可爱。 齐勇偷眼看了看秦朗,只见他好像压根无动于衷,禁不住暗暗郁闷,这小子怎么回事?怎么跟根木头似的。不行,得点点他。 “额,秦朗啊,你过了年二十七了吧?” “嗯!” “不小啦,不准备找个女朋友?”齐勇跟秦朗说着话,眼睛却一个劲朝田甜瞟,“案子破不完,别把自己给耽误了,再说谈个恋爱也不耽误你破案对吧?你师父我当你就是工作生活两不误啊!” 一句话出口,齐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没再继续往下说。 “师父,我暂时还没想那么多,以后再说吧!”秦朗回答得很认真。 田甜也红着脸道,“齐叔,您才多大呀?怎么就跟个老婆婆一样啰啰嗦嗦了呢?真是的!您就少操点心吧!” “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行吗?那你们聊吧,我走了!”齐勇笑着站了起来,他本来也就是来和秦朗说一声确定调走的事,事说完了,也就该走了。 “师父,我们想请你吃个饭,就当为你送行了!时间地点你定。”秦朗道。 齐勇已经走到了门口,扶着门框扭头道,“行啊,我现在时间可比你们宽裕得多,你们订好了叫我就行!但是给我记住啊,咱们刑警队,一个都不能少。” “一定!” 齐勇走后,秦朗和田甜对视了一眼,同时陷入了沉默。 刚才齐勇那番话,他们谁都知道是想表达什么意思,但是却各有心思,又都不想说。 对于秦朗,他现在还没想清楚,自己对陈菲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是哥哥对妹妹的亲情,还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情,或者两者都有。 而田甜已经认定了,自己对秦朗的单恋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既然如此,那就不如把这份感情深深埋进心底,和他做一辈子好朋友,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满足吧。 片刻之后,田甜打破了沉默,“师兄,那我先我回医院了!小菲还等着我呢!” “哦,好!”秦朗应了一声,“我中午过去看她!” …… 郑梅家中,谢云峰推门而入,“阿梅,好消息!” “什么?”郑梅忽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由于用力过猛,似乎大脑缺血般身体一晃。 夏云峰连忙紧走几步扶住她,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 “阿梅,吴莫语已经被移送法院了,证据确凿,她死定了!”夏云峰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云峰,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天兵的仇报了?”郑梅抓着夏云峰的手,颤抖着嘴唇,两行泪水顺着涌出了眼角。 “是真的阿梅!”夏云峰将郑梅紧紧抱住,嘴唇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她很快就会死!以后我们不想过去的事了,好吗?虽然天兵不在了,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我们可以白头偕老,甚至,甚至我们可以再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云峰,”郑梅抬起头看着夏云峰的眼睛,“我们,真的可以有孩子吗?” “为什么不可以?南哥只是说不让我和你的关系见光,又没说我们不可以要孩子。只是要辛苦你一下,用那个废柴男人当个挡箭牌。” 想到能和郑梅有孩子,夏云峰激动地心脏一阵狂跳。 偷偷摸摸和郑梅好了二十多年,赵天兵一直像座山一般横在两人中间。以至于每次来郑梅家,都要抱着小心,生怕被赵天兵发现。 现在这座山终于塌了,障碍终于不存在了。 如果不是郑梅痛苦不堪,甚至疯了般想要杀死吴莫语,夏云峰压根不会去关心谁杀了赵天兵,甚至会暗喜他死得好。 至于他那个远在外地的情敌,早已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不,比起死,他活着的作用更大,可以拣一个便宜爸爸当当。 越想越是激动,夏云峰的嘴唇雨点般落在郑梅的脸上,脖子上,他的手也开始在她身上游移。 郑梅浑身一软,张开嘴巴回应着。 “阿梅,我们现在就要孩子吧!我等不及了!”夏云峰横抱起郑梅,走向卧室。 “云峰,我要给你生双胞胎!”郑梅呓语般说着,双臂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 第88章车里的证据 姜家园小区。 秦朗开着警车再次到来,李东正站在值班室外,身子笔直,见到是他,还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礼。 他向李东点了点头,径直进了小区。 李东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长出了一口气。 涉案的吴a46358车,已经被警戒线围在了当中,两个民警站在旁边,围观的群众已经被疏散了,仅剩几个好事者远远看着。 颜达和另外一个技术员小王戴好了手套,打开工具箱,开始检查。 当汽车的后备箱被打开,两部手机和一卷细钢丝赫然出现。秦朗眼前一亮,两部手机很可能就是姜文浩和金晓凯的了。至于钢丝,应该就是控制金晓凯杀人的工具了。 颜达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道:“后备箱里有血迹!小王,收集血样!” 一个小时之后。 秦朗问颜达:“老颜,有没有发现指纹?” “手机上有指纹,汽车其他部位没发现。另外,在驾驶室和后备箱各发现了一份毛发样本,长短和发质不一,显然不属于同一个人。” “应该是张静和金晓凯的!”秦朗道。 “嗯,可能吧!这次工作量又不小!孔局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多弄几个人来就好喽!”颜达捶了捶后腰,苦笑道。 秦朗跟着叹了口气,其实何止是技术科缺人呢?刑警队同样缺人呐!但是进人哪那么容易呢? 刑警本身就是一份凭良心干的工作,工资高低先放在其次,那种劳累程度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出来的,身体的劳累还能忍受,精神的压力简直是摧残神经。每天面对惨不忍睹的案发现场、面对陷于崩溃的受害人、面对穷凶极恶的凶手,没人能理解他们作为刑警的那种感受。 他们也是一个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想要正常的生活,然而对于普通人来说很正常的事情,对他们而言就是奢求。 他忍不住想到了齐勇,他是整个a市几乎人尽皆知的罪犯克星,破案无数,任谁都不敢说他不是一个优秀的刑警。然而,他又得到了什么呢?他住着小小的旧房子,新房子没钱装修,也没钱买学区房送儿子去好学校。他没有时间陪伴妻子,夫妻感情濒于崩溃。他没有时间陪儿子,心中满怀愧疚。而这些又有几个人知道呢?他只能自己默默扛起,默默承受。 对了,师傅今天接儿子出院!自己这个徒弟至少应该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的,怎么就忘了呢? 他忍不住自责,连忙掏出手机给师傅打电话。 齐勇沉闷的声音传来:“秦朗,什么事?” “师傅,你们已经回家了吗?亮亮没事了吧?” “嗯,没事了!案子怎么样?” “找到那辆吴a46358了师傅,我正在现场。” “好!那你忙吧!我下午还有点事,恐怕过不去!” 秦朗微微皱了一下眉,师傅就是这样,有什么事都不愿麻烦别人,不到万不得已从来不说。 “师傅” 他刚要再问,就听到话筒中隐隐传来一句,“谁是许然家属?” 接着齐勇就匆忙道:“我先挂了!有事再联系!” 师傅在医院,师母病了。 秦朗从那一句话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可是师傅刚把儿子从医院接走,师母又住院了,命运对他是不是太残酷了? 不过转念一想,师母住院,师傅陪伴,说不定会成为他们修复感情的机会呢!这也应该算是因祸得福吧? “警察同志能让我们过去一下吗?我们是凯达汽车租赁公司的。这辆车是我们公司的。” 秦朗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三十来岁的清瘦女人正在和维持秩序的民警交涉。 他向民警打了个招呼,让两个人走了过来。 “这辆车是你们公司租出去的?”秦朗问。 “是的警察同志,但是我们可不知道她租车是用来干坏事的呀!要是知道死也不会租给她!” 男人显得痛心疾首,两只手来回搓着。这车成了作案工具,还装过死人,想必是没办法再出租了,就算是卖也肯定卖不了几个钱了,他怎么能不郁闷呢! “是啊,是啊!我都后悔死了!”女人跟着附和。 秦朗没接茬,拿出手机调出张静的照片,“是她租的吗?” 女人上前一步,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嗯,像!那天她戴着帽子,还戴着个口罩,没看清具体长相,但是身材和衣服很像。但是她身份证给我看了,和照片长得一样。” “她说话显得正常吗?”秦朗问。 “啊?”女人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总共也没说几句,我觉得还好吧!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举动呢?” 女人摇头,“她就进来坐了一会儿,办好手续拿着车钥匙就走了,我看不出来不正常。” “警察同志,你说我们也像你们是专业的,哪能看得出那么多事啊?我就想问一下,这辆车什么时候能让我们开回去呀?”男人似乎有点烦躁。 “案子还没结束,你们先回去等通知吧!”秦朗面无表情道。 男人脸色一黯,但是又没办法,还想张嘴再说点什么。女人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老公,别说了,我们先回去吧!警察同志也是照章办事,别给人家添麻烦!” 第89章你家着火了 看着躺在病床上插着几根管子,昏睡不醒的胖女人,金可为太阳穴直跳,眼睛刀子一般看向金晓辉。 金晓辉如同被猫盯上的老鼠,缩着身子向病房门口退了退,“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妈一直逼着我问晓凯,我一时不小心就,就说漏嘴了!” 胖女人脑溢血了,医生的诊断结果是大概率终生瘫痪,能不能有清醒意识,还要看后期治疗情况。而造成这个结果的,就是金晓辉的一句话,晓凯已经死了! 金可为已经在家里狠狠招呼了大儿子几巴掌,但是此刻还是无法解恨,恨不得再追上去狠狠打他一顿。他觉得自己的血压已经高到了警戒线,脑袋一阵阵发昏,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也要脑溢血了。 “滚!给我滚!”他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门口,“别他妈让我再看见你!” 金晓辉二话不说,呲溜一下就钻了出去,一溜烟消失了。 金可为捂着额头,强迫自己深呼吸,平复心情,他现在绝不能病倒,要不然整个金家就彻底完蛋了。 他回头看向床上的老婆,脸上露出一丝惨笑,笑着笑着脸就开始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姜铁刚,是你把我逼到了这一步,你老婆杀了我儿子,我都忍了!为什么你还要揪着不放? 不过,既然现在东西已经不在你手里了,你又能将我怎样?现在弄死你反倒便宜你了,而且还会给我惹麻烦,那还不如让你你就那么烂在监狱里! 此时,市第二监狱。 刚刚吃过午饭没多久的犯人们,再次按照顺序走进车间,开始干活。 姜铁刚依旧不言不语,低头忙碌,但是却提起来十二分的精神,时刻警惕着周围。 在他看来,周围每个人现在都不可靠,都很危险,他必须保证自己安全,小心等待机会。 他相信那个叫秦朗的警察还会来找他。即便只有一次接触,他已经有了感觉,他就是那种不查出真相不罢休的警察,他一定还会再来。 只要确定他可信,他就把真相说出来,到时候姓金的绝对好不了,不死也得无期。 “刚子,别干了,歇会儿,歇会儿!”秦伟又开始没话找话。 姜铁刚最忌惮的就是这个笑面虎秦伟,他总觉得他看他的眼神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自己是个猎物,被他盯上了。 “没事!我闲不住!秦哥,你有事啊?” 他抬头朝着秦伟笑了一下,口中应付一句。 “诶,你知道上午杨管教找我干啥不?”秦伟神秘道。 姜铁刚没说话,看着秦伟。 “杨管教说了,你最近家里出了事,情绪不大稳定,让我照顾好你,尽量让你别再犯错。他觉得你之前表现还是很好的,很有希望减刑啊。兄弟,好不容易熬到这个份上,千万别冲动啊!只要有人在,什么都好说,对吧?” 姜铁刚沉默了一会,他觉得秦伟是受了指派来探自己口风的。如果此时自己表现过激,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对方会狗急跳墙,还是保守一些的好。 “唉——” 姜铁刚发出一声长叹,面露凄然,“秦哥,你知道我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老婆孩子都死了!你说我减刑出去,还有什么意义?” 秦伟假模假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刚子,节哀!但是你可是个老爷们儿,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自暴自弃吧?我说句不中听的,只要出去了,老婆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嘛!你说对吧?说实话,哥们我是没盼头了,多一天少一天都是个死,烂也得烂在这狗日的号子里,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有希望啊!” 姜铁刚苦笑一声,“秦哥你说得轻巧,我出去说不定都六十了,坐过牢的老头子,没有一分钱,要饭差不多,还娶老婆?呵。” 秦伟压低声音,“谁说没钱?有人给呀!” 姜铁刚身躯一震,看向秦伟,这句话才是重点,姓金的还是想拿钱堵我的嘴吗?以前我是为了老婆孩子,现在我要钱还有什么用呢? 看着姜铁刚阴晴不定的表情,秦伟继续道,“再告诉你件事,你家着火了,所有东西都烧光了!” 秦伟故意把“所有东西”四个字说得极重,他相信姜铁刚一定能听出弦外之音。 完了! 姜铁刚全身一阵冰凉。那个暗格是他叫张静挖出来的,他当然清楚一场大火意味着什么。 如果那样东西真的毁了,自己空口白牙说金可为贩毒,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警察就算是相信了他,没有证据也不能把姓金的怎么样。 想到这些,姜铁刚强撑着向秦伟点点头,“让我想想吧秦哥,谢谢你啊!” 秦伟笑着点了点头,高声向着站在门口的杨海峰喊道:“报告管教,我要上厕所。” “去吧!注意时间!”杨海峰向秦伟点点头,一颗心落了下来。他并不想拿钱流亡海外,只是之前已经和金可为牵扯颇深,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做,不然只能一起完蛋。他虽然已经想好了弄死姜铁刚的办法,但是却迟迟没敢下手,因为总是觉得不够稳妥。 幸好,今天金可为又改了主意,决定放过姜铁刚,并且让他传递那个消息给他,看看他的反应。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杨海峰忍不住开心一笑,跟另外一个管教打了个招呼,随后向外走去。 第90章有人上厕所 回到分局,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他习惯性走进了原来的大办公室,想和大家聊聊案情,发现除了田甜和刘黑塔,李谦竟然也在。 “朗哥,回来啦!谢谢啊!”李谦搓搓手,挤出了一个笑容。 他还是多少有点心有余悸,毕竟他一个小警员在会上直接被局长批评,那滋味肯定不好受啊!他虽然表面上有点稀拉,但心里还是很希望得到领导肯定的。 秦朗摆摆手,“张静的行车轨迹查得怎么样了?” 李谦了解秦朗的脾气,他就不是喜欢客气的人。于是直接回道,“我们几个人从11月7号凯达租车公司开始,沿途追踪吴a46358车的行车轨迹,它先是开到了余家巷……” 李谦说话的时候,田甜和刘黑塔都围了过来,认真听着。 几分钟后,秦朗点点头,“从行车轨迹来看,和我们推断的作案过程基本吻合,虽然动机很难让人相信,但是所有证据都已经证明了张静就是凶手。” 刘黑塔挠了挠头,“朗子,我就一直想不明白,这张静如果真是精神分裂,她真能分裂出那么聪明、凶狠的一个人格吗?这感觉跟电影里都差不多了!” “我觉得可能!”田甜道,“不是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吗?电影的桥段恐怕也是有原型的,只不过我们见到的很少罢了。” “嗯,我觉得也是!老塔,你就比如说吧,”李谦指着自己的电脑,“我在这台电脑上装两个系统,一个7,一个10,两个系统都能运行,而且10比7功能强大不少。我觉得精神分裂就相当于人被装了两个操作系统。” 刘黑塔盯着李谦的电脑看了半天,点头道:“嗯,好像有点道理!” “吴医生今天也说过了,张静一直精神状态不好,失眠严重。尤其是姜文浩死了之后,她变成了重度抑郁,还有幻视幻听的症状。我觉得这有可能就是分裂的前兆吧!”秦朗道。 “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刘黑塔反问了一句,“我在医院找张静的同事了解过情况,他们都说张静很正常呀,工作态度很好,也很少出现错误,和大家交流也没什么问题。” “哦?是吗?还有什么情况?”秦朗问道。 “还有,大家都觉得她这个人很好相处啊!脾气很好,从来不和人发生矛盾,即便吃点小亏也是一笑就算了。” “案发时间段有同事见到她吗?” 刘黑塔摇头,“她的同事们说,11月7号下午她请假了,之后就一直没去上班。后来领导打电话询问情况,才知道她儿子出了事。医院也就没好意思再催她上班,直到她自杀。” “她11月7号以什么理由请的假?”秦朗追问。 “身体不舒服!好像说是约好了医生。” “哪个医生?”秦朗皱了皱眉。 张静本身就在医院工作,如果是身体不舒服,那她完全可以找本院的医生直接就医,何必再专门找别的医生呢?难道是找心理医生? “这个?”刘黑塔一咧嘴,“他们没说,我估计张静请假的时候应该也没说这么清楚。” “田甜,给吴医生打个电话,问一下她7号下午是不是给张静治疗了?”秦朗道。 他觉得张静口中的医生是吴莫语的可能性极大,只有这样才符合逻辑。 田甜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意外的是吴莫语的手机占线。 “师兄,正在通话中,我一会再打!” “哦,对了朗子,还有个事刚才给忘了。”刘黑塔忽然道,“我们走访的时候住在张静家对门的胖阿姨说,11月12号晚上11点左右她家有声音。但是刚才小李子都说了,那个时间张静在开车抛尸,她家应该没人啊!” “她是不是听错啦?”李谦不解道。 刘黑塔白了李谦一眼,“她说得言之凿凿,肯定不是听错嘛!” “可能是其他人,比如说偷走暗格下面东西的人!”秦朗道。 “嗯!这就合理了!小李子你跟人家朗子学学,多动动脑子!”刘黑塔道。 “切!”李谦懒得跟刘黑塔拌嘴。 “她听清楚是什么声音了吗?”秦朗问。 “她说像是冲马桶的声音。应该是有人上厕所。”刘黑塔道,“她们的房子是老房子,布局不好,相邻两户的卫生间就隔着一面墙,声音听得很清楚。当时她正巧上厕所,就听到了隔壁的冲水声。” 李谦道:“这不对呀!要是进人家偷东西,哪会随便上厕所,更不敢冲水吧?你说呢老塔?” 刘黑塔被问住了,嘎巴了两下嘴,“也许,也许他尿频尿急呢?当时又一迷糊就冲了!” “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李谦几乎要笑出声,抓住机会狠狠损了刘黑塔一把。 “小李子,我觉得你最近好像挺累,来,哥给你按摩一下!”刘黑塔把指节攥地嘎巴嘎巴一阵爆响,露出狞笑。 “朗哥,朗哥,救命啊!”李谦发出惨叫。 “老塔,李谦,别闹了。想点正事!”田甜看到秦朗皱眉不语,狠狠横了打闹的两人一眼。 第91章去一趟二监 确实不对,这不合理。 入户偷东西,应该尽量避免发出声音才对,即便像刘黑塔说的那样,他尿频忍不住,但完全可以不必冲水。难道是担心张静回家后发现家里有人进来过,想要销毁痕迹?那他为什么不解决在塑料袋之类的东西里面,然后带走呢?这些办法他应该想得到。 但是事实就是发生了,他难道真的是一时糊涂?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秦朗下意识伸手去掏烟,每当遇到这种想不通的问题,他就会做出这个动作。 “师兄,有没有可能不是偷东西的人,而是张静的朋友或者亲戚呢?” “张静在我们市没亲戚呀!也没什么朋友!她圈子很小,基本上就是两点一线,不是在家,就是在医院。”刘黑塔道。 他花了不少功夫调查张静的社会关系,掌握的情况比较全面。 秦朗轻轻摇头,“如果真的有亲戚或者朋友住在张静家,那她还怎么杀人分尸?就算他是张静的共犯,也应该在张静抛尸的同时离开她家,而不是选择继续留下来。再退一步说,张静抛尸后回到家中自杀,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他会眼睁睁看着她自杀吗?” 田甜小脸一红,低头不语。 “朗哥,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根本没那么复杂,就是张静家马桶有故障,突然冲了个水,正好被隔壁听到了呢?” “不会!在张静家检查现场的时候,我们呆了整整一上午时间,马桶一次都没响,如果它有故障,应该会有持续的冲水,或者规律的自动冲水,而不是突然冲一下,之后又恢复正常。” “那就邪门了,难道是闹鬼呀!”刘黑塔郁闷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 张静在开车抛尸,家里却有一个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外人,这简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完全颠覆了几人的逻辑观。 秦朗忍不住点燃了香烟,狠狠吸了一口,“李谦,重新调姜家园小区门口两侧当天的监控,调查每一个可能进入小区的行人、车辆,核实身份,重点关注非小区居民。” 李谦苦笑,摇摇晃晃站起身,“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弯其脊椎,红其双眼啊!” “少放臭屁,赶紧干活去!”刘黑塔照着李谦屁股就是一巴掌,李谦一跳,堪堪躲开,飞快逃离。 田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的尴尬一扫而去。随即拿起手机再次给吴莫语打电话。 “吴姐,你好呀!想问你个事呢?就是11月7号,你是不是给张静做治疗了?哦,好,好!谢谢吴姐,改天请你喝咖啡!嘻嘻!” “师兄,那天吴姐确实给张静做治疗了,张静睡着了之后,她就走了。” “她离开的时候什么时间?” “下午三点多!她说当时张静看上去睡得很香。” 秦朗敲着太阳穴。 租车公司那边办理手续的时间是7号下午四点多,也就是说张静基本上是在吴莫语刚走没多久就醒了,然后去租车。她是在装睡,还是在睡着之后另一个人格觉醒了呢?如果按照电影里的桥段,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吴医生有没有发现张静不正常的表现?” 田甜摇头,“没有!她说她只是看上去憔悴一些,言语动作没有什么不正常。走的时候看她睡得很香。” 呼—— 秦朗用里呼出一口气,感觉整个胸腔阵阵发闷。 张静这条线的追查似乎已经完全到了尽头,手中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她精神分裂这个事实。虽然有些让人难以相信,但是证据不会骗人,案件很可能最终只能这样定性。 秦朗决定先放下这一端,转而追查那个暗格下的东西,他隐隐觉得,那样东西一旦被找到,整个案子可能就彻底水落石出了。当年的漏网毒贩说不定也会露出庐山真面目,甚至田军之死的背后真凶也会因此露出蛛丝马迹。 “老塔,我们去一趟二监!” “找姜铁刚?” “对!他应该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顺便给他通个气。以往他嘴硬可能是顾及妻儿,现在他应该没有什么牵挂了。” “师兄,我也一起” 田甜话说了一半,手机铃声响起,她扫了一眼屏幕,是妈妈。 连忙接起:“妈!什么事啊?” “丫头,你那个秦师兄……” 田甜脸一红,偷眼看向秦朗,见他并未注意,赶紧快走几步出了办公室。 刘黑塔揉了揉肚子,“走吧,朗子!我们先出去把肚子给垫吧饱了再说!” “好,请你吃面条!”秦朗笑了一下,迈步率先出了门。 “又吃面条!扣死你算了,就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富二代。”刘黑塔小声嘟囔了一句,跟着出了办公室。 看着秦朗和刘黑塔驱车离去,田甜对着电话嗔道:“妈,我的事让我自己处理好不好?都被你给耽误了,哼,挂了!” 第92章现在梦醒了 市第一人民医院,单人病房里。 冷冷的女声响起,“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终于转醒的许然扔给齐勇这样一句话,吃力地将头扭向了墙壁。 齐勇刚刚露出的一丝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许然自从出了手术室一直处于昏迷当中,他的心一直提着,一秒钟都不敢离开病床前。没想到,好不容易等到她醒来,回应他的却又是一句扎心冷语。 “为什么要自杀?”齐勇强压住自己的痛苦,颤声问。 许然闭着眼睛,不说话。 “许然”齐勇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你怎么看我,怎么埋怨我,甚是恨我,我都认了,我确实对不起你,这么多年让你受了太多不该受的苦。但是现在我还是你的丈夫,我不能对你不闻不问。我想告诉你,无论你遇到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不管,就算是你和我离婚了,我也不会不管,至少你还是亮亮的妈妈!” 许然身子微微颤抖,眼角溢出泪痕,使劲咬住了嘴唇。 齐勇继续道:“今天应该是我们一起接亮亮出院,我们之前也说好了。但是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你知道亮亮有多失望吗?他虽然没说出口,但是我感觉得到他心里的痛苦。他问我,你们还会离婚吗?他说他不想失去爸爸,也不想失去妈妈,永远都不想。” 许然拉起被子蒙住了头,啜泣出声。 “我说不会!爸爸妈妈不会离婚!他让我不要骗他!说话的时候脑门上的疤就像发红的烙铁烫得我生疼。” “许然,我”他用力攥紧了双手,“我们,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我” 许然闷在被子里,抽泣道:“齐勇,对不起!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回不了了!” “为什么?我们还没离婚,只要你回心转意,我们就能重新开始,可以的!” 齐勇很想拥住眼前的女人,但是抬了几下手,终究还是放下了。 “我和他上过床了!”许然猛地掀开被子,红肿着眼睛看向齐勇,“你能接受吗?” 齐勇的嘴角一阵抽搐,虽然他已经知道了这一点,也做好了忘记这件事的准备,但是这种事终究是一个男人最深的痛。现在从自己老婆口中说出来,他还是很痛苦,痛到骨头里。 许然直勾勾看着他,似乎要看穿他的灵魂。 “许然,我接受!”齐勇郑重说出了五个字。 “你说什么?” 许然明显没想到,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会屈辱接受自己这个明目张胆背叛了他的女人。 “我说,我接受!许然,我们重新开始吧!”齐勇看向女人,声音比之前更大。 许然流着泪摇头,“不,不,我不接受!” “为什么?”齐勇几乎要嘶吼起来,自己都做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还不能赢得她的回心转意,难道自己就那么不堪吗? “齐勇,我们的积蓄,还有我们的房子都没了。” 齐勇一愣,不知道许然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待他发问,许然厉声喊道:“林风,他是个畜生。他骗了我,骗走了我们所有的钱!” 都明白了! 许然被林风骗财骗色了! 齐勇只觉得一股怒火猛地烧到了头顶,他恨不得揪住林风的脖领子狠狠打烂他的狗头。 看着满眼喷火的男人,许然低头凄楚道:“是我对不起你和亮亮,我有什么脸还和你重新开始?我配吗?为什么要把我救活?我活着只能是痛苦,你知道吗?” 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了她的肩头,温暖的声音响起:“老婆,钱没了可以再赚,我只想你回到我和亮亮身边,我可以申请调到派出所,我只想和你,还有亮亮好好生活!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许然再也控制不住,将头埋进齐勇宽阔的胸膛,放肆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不住用手轻轻捶打着他,“你为什么不早这样想?为什么?” 齐勇抬手抚摸着女人的头发,柔声道:“现在不是想明白了吗?还不算太晚吧?” “晚了,就是晚了!” 许然哭着说,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齐勇一动不动,拥住女人,任由她放肆地发泄着。 良久,良久。 女人终于停止了哭泣,在他怀中抬起头,咬牙道:“你一定要抓住他!要不然我死都不甘心!” “不用!”齐勇将女人抱得更紧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就当做了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好吗?” “可是”许然还想说什么,嘴已经被齐勇厚重的唇吻住。 齐勇深知,林风是他和许然心头最大的疤。只要还去撩拨他,这道疤就永远不会愈合。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管他,忘记他。至于钱,比起全家的幸福,可以忽略不计。 第93章是谁要审我 陈菲晚饭没吃下什么东西,嗓子咳嗽得干疼,只想喝水。 她端起水杯,感受着杯子传递出的温度,忍不住想起了秦朗抚在自己额前的手,也是这样的温暖。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她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手机铃声响起,是田甜。 她连忙接起,轻声道:“田甜姐!” “小菲,咳嗽好些了没有,记得吃药!”田甜关心道。 “嗯,好多了!谢谢姐!”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桌上那一堆药上,那都是田甜下午带来的。 “哦,那就好!吃过药早点睡,听到没?”田甜的口气像是嘱咐孩子。 “嗯!” “好了,我还有事,挂了吧!” “好的,姐,你也要注意休息!” “唉,看情况吧!我们这些刑警的时间都不是自己的呦!”田甜牢骚了一句挂了电话。 陈菲缓缓坐在椅子上,拿起止咳糖浆给自己倒了15毫升,却迟迟没有喝下去。 她忍不住想,她此刻应该在和秦朗一起查案吧?如果能和他一起,我也可以不休息,时间不是自己的又怎样呢?只可惜自己没那个机会罢了! 如果再有那样一个单独和他出去的夜晚多好,就算是面对再恐怖的犯罪现场,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都会义无反顾。 她端起药喝了下去,说不清的怪异味道瞬间充斥了口腔。 还是算了吧! 他是田甜姐喜欢的人,她对我这么好,我不应该让那晚的尴尬再次出现。 之前田甜拎着药来看她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看她的脸,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 也正是因为这种愧疚感,她凌晨才偷偷自己跑回了家,没有等待秦朗去接。 让她没想到的是,田甜根本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嘘寒问暖一番,就开始问她去过现场之后梦到的细节。 她不明白田甜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昨晚在医院她能清晰感觉到她眼中的气愤和失望,但现在她竟然什么事都没了。 是真的不在意了,还是避而不提呢? 当然,田甜不提,她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再主动提起。 但是,太难了! 她幽幽起身,抽出那本书,里面夹着那首《一棵开花的树》。 诗是别人写的,每一句却都在呢喃着她的心声。 两行泪水不知何时流过腮边,窗外的街灯在泪光中迷蒙成了细碎的光点,时而聚合,时而离散。 …… “姜铁刚,出来!” “是!” 管教杨海峰打开了监室门。 姜铁刚弓着腰跟在管教身后走向审讯室,大脑飞快转动着。是谁要审我?会不会是上次那个姓秦的警察?希望是! 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今天找自己的应该是那个警察。因为这八年来,除了那个警察前段时间找过自己问当年的贩毒案,再也没有其他警察找过他。 如果是他的话,我该怎么办呢? 他暗暗琢磨着自己的对策。 他虽然不怕死,但是他知道金可为现在是整个a市家喻户晓的大老板,和许多领导也是关系密切,可以说关系盘根错节,树大根深。他一个囚徒想搬倒他,必须小心再小心。一旦行差踏错,绝对会前功尽弃。 要拉着金可为下水,那样东西重要,自己的口供也重要,两者如果同时具备,能大大缩短办案流程,金可为可以闪转腾挪的空间就越少,逃脱的几率就越低。 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那样东西真的毁了吗?他不可能完全相信秦伟传给他的消息,但是并不排除那种可能。 如果东西还在,那他就可以与姓秦的警察合作,说出真相,让金可为接受法律的审判,他相信一金可为的罪行,最低也是无期。当然,这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姓秦的警察值得信任。 如果东西不在了,那他只能对任何人闭嘴,什么都不说,以免再度激起金可为杀他灭口的念头。他会好好表现,争取减刑,然后出狱,亲自实施报复,大不了和金可为同归于尽。 所以,他现在要确定两件事,一是那样东西是不是毁了,二是姓秦的警察是不是可靠。然后才能决定自己下一步怎么做。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杨海峰看向秦朗和刘黑塔,笑道:“秦警官,刘警官,犯人带来了!”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秦朗客气了一句,眼睛看向姜铁刚。 “没事没事!那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杨海峰转身,即将出门的时候又板起脸瞪着姜铁刚训斥了一句,“姜铁刚,两位警官是专门来找你了解情况的,要如实交待,知道什么说什么,明白吗?” “是!” 姜铁刚老老实实回答。 第94章不敢说是吧 “姜铁刚,又见面了,还认识吗?”秦朗道。 姜铁刚抬头瞟了二人一眼,无所谓道:“认识啊!你不是姓秦吗?城西分局的,对吧?” “行,既然认得我,那也一定清楚我们找你是为了什么,对吧?” “为什么?我不知道啊!”姜铁刚摇头,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小子”刘黑塔火气又上来了,指着姜铁刚就要骂。 “老塔!”秦朗低声拦住刘黑塔。 姜铁刚斜着眼睛看着两人,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容。 “没关系!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我就再给你提个醒,当年贩毒案,你还有没有要说的?” “说什么?八年前我都说了不下几十遍了,都有口供啊,你们去查就行了,来回问不烦吗?”姜铁刚显得很烦躁,语气不善。 “害怕老婆孩子被报复,不敢说是吧?” 姜铁刚忽然定定看向秦朗,一字一顿道,“她们都已经死了,我现在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秦朗和刘黑塔对了一下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的震惊,他姜铁刚是怎么知道家人出事的?姜文浩的死还可能是张静探监告诉他的,那张静的死呢?还有谁能告诉他? “你怎么知道她们出事的?”秦朗沉声问道。 “哼!自然是有人告诉的!”姜铁刚冷哼一声,目光投向审讯室的门。 秦朗也扭头看了门口一眼,明白了姜铁刚的话中所指。监狱里有人在传递消息给他,而且并非善意。既然如此,不如继续试探一下。 “那你也知道家里着火了?” 姜铁刚点头,然后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老婆孩子的案子就是我们在办?你说我们怎么知道?”刘黑塔大声道。 姜铁刚脸色一变,急道:“那我儿子是不是金晓凯杀的?” “是!也不是!”秦朗淡淡道。既然姜铁刚着急了,那自己就应该慢下来。 “什么意思?”姜铁刚眼睛瞪了起来。 “以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金晓凯杀你儿子是被胁迫的。” “谁胁迫的?”姜铁刚咬牙切齿,两腮的肌肉凝成了疙瘩。 “张静!” “你放屁!”姜铁刚身体猛地一窜,几乎要从审讯椅中跳起来。 “老实点!”刘黑塔拍桌子怒喝。 姜铁刚怒极反笑,“哼,你们警察是不是没脑子?啊?亲妈胁迫别人杀自己儿子?说出来有谁会信,谁会信?就你们这个水平,还办什么案,赶紧脱警服滚蛋吧!” 刘黑塔气得呲牙咧嘴,喘着粗气,恨不得上去抽姜铁刚。 秦朗脸色不变,“如果张静精神分裂呢?” “操!”姜铁刚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你他妈继续编!她都已经死了,你当然想怎么说都行啊!” “你觉得不可能?你入狱八年,你也说你们关系不好,你又怎么知道她变成什么样子了?”秦朗盯着姜铁刚道。 姜铁刚皱眉不语。 秦朗继续道:“姜铁刚,我知道你和张静感情很好,不要否认,上次我找过你,又找了她,你们的戏演得不错,但是骗不了我!现在你的表现更让我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见姜铁刚还是不说话,秦朗接着道:“我猜想你和她刻意保持距离,是担心她手中藏着的东西被警察发现对吧?” 他知道那个东西,姜铁刚心头一紧,但还是强做镇定,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急着否认,先看看这个!”秦朗将那个床头柜下暗格的照片举到了姜铁刚面前。 姜铁刚瞳孔微微一缩。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过家里的暗格,但那却是他让张静弄出来的,自然猜得到。 但是现在他只能装不认识,冷笑一声道:“呵,给我看这个干嘛?你挖的?” 他盯着秦朗的脸,所有神经全部绷紧了。如果这姓秦的警察和金可为是一伙的,说明那东西应该已经到了金可为手中,或许已经被他毁了。而现在这警察来的目的可能就是来敲打自己的。那他就必须咬紧牙关,老老实实服刑,等待减刑机会才能报仇了。 “哼,它就在你家床头柜底下,你不要告诉我是张静自己没事挖着玩的?”刘黑塔斜眼瞪着姜铁刚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谁知道她挖那个干嘛?他又没跟我说过。” 秦朗面无表情走到姜铁刚面前,低头靠近他的脸,压低声音问,“姜铁刚,你在害怕什么?有人威胁你?” 姜铁刚一愣,扭头看着秦朗,两个眼珠子转来转去,思考着秦朗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想诈我,还是真的想查出真相? 第95章有人威胁他 “没有!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没弄清楚状况,姜铁刚只能选择保守一点。眼睛却死死盯着秦朗,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又否认?”秦朗站直了身子,“暗格里放了什么东西?应该很重要吧?跟当年的贩毒案有关吧?” 姜铁刚低头不语。 这个警察找到了暗格,但是却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怎么可能呢?难道他发现暗格前东西就已经丢了?还是他知道,却故意不说。 “行!你既然不说,那我就说说我想到的。你听一听!”秦朗把腰靠在桌子前沿上,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姜铁刚。 “八年前,你参与贩毒被抓,你们当时涉案人员有八人,其中有一个漏网了。你手里有一样东西,足以让那个漏网的毒贩认罪。但是你没选择告诉警方,而是让张静将东西藏了起来。之后,你利用那样东西,要挟那个漏网的毒贩,他应该给了张静不少钱吧?也许,姜文浩进一中也是他帮忙的!” 姜铁刚没想到秦朗能猜出这么多,神色僵硬,愣愣看着他。 “虽然那个漏网的毒贩被你要挟着,但同时他也威胁到了你妻儿的安全,所以你们互相牵制,倒也相安无事。但是你儿子和张静相继死亡,他觉得已经没有了可以制衡你的筹码,所以他迫切需要找到或者毁掉那样东西,那样的话,即便你开口招供,没有实际证据,他照样可以逍遥法外。于是他找人一把火将你家烧了一个精光,但是他却不知道已经有人在他防火之前拿走了那样东西。” 姜铁刚舔了舔嘴唇。秦伟告诉他他家东西全毁了,显然想强调那样东西也烧了。是金可为在骗他?那样东西没落到他手里,也没被毁掉,而是被人拿走了! “我说的对吗?姜铁刚!”秦朗问。 姜铁刚咬了咬牙,他觉得眼前的警察似乎有点可信,但是自己还不能轻易吐口,还要再试探一下。 “你怎么知道那东西被人拿走了?” “因为我在起火之前到过你家!我发现暗格的时候,里面已经空了!我走之后不久,纵火犯就到了你家。” “东西既然已经不在了,那我什么都不知道!”姜铁刚冷声道。 “都这样了你还不说?你有意思吗,姜铁刚?”刘黑塔被姜铁刚几乎气炸了,在他眼里,这个瘦不拉几的毒贩实在是欠揍得要死。 “哼!秦警官,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没有那样东西,即便我说了又能怎样?你们能办得了他吗?定罪要证据,光口供不行,这个我懂!” 秦朗点点头,“好,你的意思是除非我们找到那样东西,否则你什么都不会说,对吗?” 姜铁刚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还有什么人可能会对那样东西感兴趣?” “我不知道!”姜铁刚看着秦朗,很认真地摇头。 “那我们今天就聊到这,我还会找你的!”秦朗道,“希望下次我们能聊得更愉快。” “愉快不了!看见你们就不爽。”姜铁刚高声道。 说话时,他的眼睛却不看秦朗,而是环视了审讯室一圈,而后看向门口。 秦朗微微点头,“老塔,走吧!” 审讯室门一开,杨海峰已经等在门口,笑道:“两位,审得如何?他还配合吧?” “白来一趟,哼,这小子嘴还真是硬!”秦朗苦笑道。 杨海峰朝着姜铁刚一瞪眼,“现在是给你立功赎罪的机会,你别不知好歹,不想减刑了是吧?” “杨管教,算了,我们再想办法吧!这小子油盐不进,你骂他没用的。” “行,你们随时来!那我先带他回监室?” 秦朗点头。 看着杨海峰带着姜铁刚走远,秦朗脸色一冷。 回到警车上,刘黑塔忍不住问道:“朗子,他姜铁刚到底想干嘛?我怎么觉得他说话颠三倒四的?” “他想说,但是又不十分相信我们!而且监狱里有人威胁到他的安全了,他也不敢轻易说实话。” “是那个漏网毒贩?” “肯定跟他有关!” “那现在怎么办?” “那个漏网毒贩肯定也在找那样东西,我们必须赶在他之前找到。我还要向孔局汇报姜铁刚的情况,看孔局能不能出面协调,把他从二监转到一监去。” 刘黑塔大手在车窗上敲击着,“给姜铁刚调监狱是领导的事,咱管不着,但是那样东西我们怎么查呢?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说起这个问题,秦朗也感到一阵头疼,张静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即便当初偷走东西的人留下什么痕迹,也早都被破坏了。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李谦他们几个技侦员了,筛选出进出姜家园小区的人,然后在逐个排查。难度很大,但却是唯一可靠的选择。 当然,纵火犯那条线索也必须追查到底,如果能抓到人,说不定也能挖出些信息,但是并不一定能牵出那个漏网毒贩。那个漏网毒贩现在绝对是有钱有势,要不然姜铁刚也不会那么忌惮。对于这样一个人,必定不会亲自出面指使人纵火,所以纵火犯很可能压根不认识他。而他只要打断这条雇佣链的任何一环,想抓他就是痴人说梦。 第96章还有谁知道 早上八点,孔繁东一如既往地准时走进办公室,刚要给水杯添水,秦朗就出现在门口。 “报告!”秦朗立正敬礼。 “进来!”孔局自顾自把水倒满,走到办公桌后,伸手向沙发一指,“坐吧!” “孔局,有件事向你汇报!”秦朗站着没动。 “嗯!” 孔局点点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八年前那个落网的毒贩姜铁刚确实知道漏网毒贩的消息,他已经有了开口的苗头,但他还不完全信任我。而且,从他的表现,我能觉察到,二监有人能威胁到他的安全。所以,为了案件侦破,希望孔局能出面协调,将姜铁刚转监。” “转监!”孔局手指缓缓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可以!你这边侦破工作也要抓紧。姜铁刚家中暗格里的东西至关重要,一定要尽快找到。不然姜铁刚转不转监,招不招供,没有区别!另外,这个案子涉及到毒贩,他们大多心狠手辣,提醒同志们要注意安全。” “是!”秦朗认真敬礼,转身离去。 “怎么样朗子,孔局答应了?” 见秦朗回来,刘黑塔急忙问道。 “嗯!” “孔局挺给力呀!可以,可以!”刘黑塔挑了挑大拇指。 “师兄,我们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怎么找那样东西呀?” 田甜秀眉紧皱,一脸焦急。 姜铁刚的松动让她看到了抓到害死爸爸幕后黑手的希望。她现在心情比任何人都焦躁,恨不得马上找到那样东西,揪出漏网毒贩,弄清当年爸爸遇害的真相。 秦朗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还要深挖张静和姜铁刚的人际关系。那样东西藏得很隐秘,如果不知情,应该很难找到。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无论是张静还是姜铁刚,都不可能随便告诉别人,除非是非常信得过的人。” “可是,朗子”刘黑塔摇头道,“他们俩的社会关系很简单,没有亲人,朋友就更别提了。姜铁刚在号子里,肯定不会乱说。张静就是个闷葫芦,跟同事们也就是一般的关系,也根本达不到好朋友的地步呀!” “不对老塔,姜文浩也是她的亲人,我们无法彻底排除他知道这件事的可能。而他只是个半大孩子,嘴巴不一定会那么严。” 刘黑塔抓了抓头,“朗子,照你这么说,那姓吴的心理医生也有嫌疑喽,她应该算是张静的朋友啊!” 田甜脸色一变,觉得刘黑塔有点想多了,马上反驳道:“老塔,就算是吴姐是张静的朋友,但是她没有动机呀?她要那个东西干嘛?而且,即便她们是好朋友,张静也应该不会把这种隐秘的事告诉她吧?” 刘黑塔眨了眨眼,“也许是张静精神不正常的状态下说的呢?” 田甜立刻道:“就算是那样,还是解释不了动机的问题呀?” 秦朗伸手向两人摆了摆,“既然想到了,先查了再下结论。这样吧,田甜你和吴医生比较熟,找她核实一下几个案发时间段,她的行踪情况;我和老塔找一下赵天兵,他和姜文浩算是死党,说不定知道姜文浩的一些事情。” “哦!”田甜不情不愿应了一声,转身就走。她很想和秦朗一组,但是他的安排又让她无法辩驳,找吴莫语确实她比较合适。 秦朗和刘黑塔正要出门,万进满面红光走了进来,整个人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 “诶?秦副队,你们这是去哪?” “去趟一中,找赵天兵了解点情况!”秦朗道。 “行,那你们忙!哦,对了,监控赵天兵的人我撤回了,现在我们人手太紧,而且张静都已经死了,赵天兵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秦朗点了点头,人手不足确实是个问题,把人撤回来也好。 万进转身欲走,转了一般又一摸脑门转了回来,“对了,秦副队,老齐昨天没来,今天好像又没来吧?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你抽空打个电话问问,万一孔局问起来,我也好应付一下!” “我师傅昨天接儿子出院,后来师母又住院了,他现在应该还在医院!”秦朗不给万进发挥的空间,直接替齐勇说明了理由。 万进右手手背在左手手心一拍,“哎呦,这老齐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我好去医院看看嫂子呀!真是的!行,电话我自己打吧!” 正在此时,齐勇推门走了进来,笑着向几人打招呼。 万进率先上前一步,“老齐,嫂子住院了?没事吧?我这正要去医院看看呢!” 刘黑塔也在后面喊道,“老齐,嫂子没事吧?” “没事!一点小病,过几天就出院了,谢谢啊!” 万进脸一绷,“老齐你还跟我客气?” “师傅,你来得正好,跟我去趟一中吧,正好跟你讨论一下案情!”秦朗开口道。 “算了,我有事找一下孔局!等你回来我们再讨论吧!” 齐勇语气平静,不待秦朗说话,向他点点头便径直上楼了。 第97章想换个环境 “朗子,老齐好像有点不对呀!”刘黑塔认真道。 秦朗没说话,默默开车。 他自然也感觉到了齐勇的不正常,他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对,是锐气! 以前的师傅像是一柄锋芒的匕首,锋芒毕露,撕开每一个案子的黑幕,令每一个罪犯胆战心惊。 但是刚才,说到讨论案情,师傅眼中并没有往常那种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暮气,他好像忽然老了。 不是身体,而是心理。 秦朗忍不住叹了口气,瞟了一眼刘黑塔,淡淡道:“他可能累了吧!” “累了?”刘黑塔不解,“不会吧?他可是全队闻名的拼命三郎,要是论能撑,我老塔就服他一个。” “是心累了!”秦朗沉声道。 刘黑塔有点懵,但见秦朗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就不再问了。 刘黑塔不知道齐勇和许然感情破裂到了什么程度,更不知道他儿子为了阻止两人离婚自残,自然难以理解。秦朗没打算跟他解释,毕竟那是师傅的家事,还是知道的人少些好。 …… “这是什么?”孔局啪一下将两页纸拍在办公桌上,脸色阴沉,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请调申请!”齐勇再一次说出来这四个字。 “我不认识字吗?”孔局怒道,“老齐,你这什么意思?我刚来分局,你就闹着要调派出所?对我有意见?还是对组织有意见?” “孔局,我对你没意见,对组织更没意见!真的!我只是想换个环境!” “换个环境?”孔局缓和了一下语气,“老齐,是不是组织上免了你的队长职务,还给了处分,你心里委屈,感觉不舒服?” “真的不是!孔局,我干刑警二十四年了,受过的处分没有一只手也差不多了,职务被免也不是第一次了!曾经有过委屈,有过怨气,但是现在,真没有!” 齐勇脸色平静,确实不像闹情绪的样子。 孔局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拉着他一起坐在会客的沙发上,又递过去一根烟。 两人默默抽了几分钟。 孔局终于开口,“老齐呀,你不要以为我是从厅里来的,就不熟悉情况,我早就知道你这个a市鼎鼎大名的罪犯克星。知道任命后,说实话,我心里很紧张。但我当时就想,刑侦这一块有你在,我还可以放心不少。” “孔局,你太抬举我了!”齐勇连忙摆手道。 “老齐,咱们城西分局需要你呀!你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去派出所?可惜了呀!更何况,现在咱们手头上这么复杂的案子,你就能这么心安理得得放下不管,就这么甩手走人?” “孔局,秦朗已经成长起来了,我相信他可以把案子办好,还有刑警队的其他同志,他们都能独当一面,有我没我,不那么重要。如果需要,我可以协助大家把眼前的案子办完再请调,但是希望孔局到时候能同意。” “非走不可?”孔局摁灭烟头,看着他的双眼。 “对不起孔局!”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低头看向茶几,避开了孔局灼灼的目光。 他此时整颗心都在颤抖,强迫自己忍住胸腔被掏空的感觉。捏着烟的手指失去控制般掐破了烟卷的包装纸,几根烟丝失去了支撑,飘落而下。 忽然,一只手重重落在他的肩上,又拍了几下,那是孔局的手。 “老齐,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苦衷。你不愿说,我也不问了。你既然做了决定,我再强人所难就是我的不对了!就按你刚才说的,忙完手头这个案子,我批准你调动!” “谢谢孔局!”齐勇起身,极为标准地敬了个礼。 “走吧走吧!免得我一会又忍不住改主意。”孔局起身走向窗边,给了齐勇一个后脑勺。 齐勇抽了抽鼻子,扭身出门,又小心翼翼将办公室门关好。正要下楼,万进从办公室探出头喊:“老齐,老齐!” “万队,有事?”他调整了一下心情走了过去。 万进伸手将他让进办公室,“老齐,坐会儿!” 齐勇也没客气,坐在椅子上,看着万进。 “老齐,刚才跟孔局,谈案子了?” 齐勇心道,这个万进还真是小心眼,生怕别人绕过他在领导面前表现,但是偏偏自己还没真本事。好在孔局也是个务实的领导,他万进那一套好像不怎么好使。 “没有”齐勇拉长了话音道,“我这两天家里出事,案情进展都没掌握,哪敢跑孔局那胡说八道啊!再说了,即便是想到了什么,我肯定也要先跟万队你报告啊!我好歹也干了二十多年了,规矩还是懂的。” 万进转身端水杯,顺带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哎呀,老齐,你这话说的,我万进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呐?不过老齐,你家里有事不跟我说,这可是见外了呀。要是孔局问起来,我想帮你找个理由都不知道怎么说。” 齐勇心中一阵冷笑,这小子还说自己不鼠肚鸡肠? “哦,不好意思啊万队,以后我注意!” 万进连忙摆手,“老齐,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担心你!” “明白,明白!”齐勇点头,“万队还有事吗?我还得去趟医院!” “老齐,帮我给嫂子带个好!我这忙活得也走不开,要不然今天一定要去看看嫂子。” 齐勇懒得再跟万进瞎扯,说了声谢谢出门而去。 第98章你得主动点 貘语工作室。 田甜与吴莫语相对而坐,素雅安静的环境让田甜忍不住想要打哈欠,生出了一种想要睡一觉的念头。 “吴姐,每次来你这都感觉好放松啊!太舒服了!”她伸展了一下胳膊,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笑。 “那为什么不常来?”吴莫语端起一杯清茶递给田甜。 田甜轻轻抿一口,“嗯,好茶,好茶!” 又道:“姐,你以为我不想啊?每天被案子弄得焦头烂额,四脚朝天!没办法呀!唉!” 她放下茶杯,幽幽叹了口气。 “还是张静的案子?”吴莫语淡淡问道。 “是啊!”田甜一脸郁闷道,“本来按照张静精神分裂,杀人自杀定性,证据链都差不多了。但是偏偏张静家又被人纵火烧了,还丢了一样东西,这不就还得再查嘛!但是又没线索,愁死了!” “小静家被烧了?”吴莫语睁大了眼睛,疑问道,“我和小静认识很多年了,她性格很好,应该不会和人结下这么大的仇怨啊?” “嗯,我们走访调查也是这个结论。所以我们怀疑是有人想借着放火毁掉张静藏着的东西。但是东西在着火前已经被人偷走了。” “可她只是个护士,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铤而走险呢?” “我们觉得是他丈夫的东西,让她保管的。” “哦,那倒是有可能!”吴莫语轻轻点头,又凄声道:“小静真的太傻了,被一个毒贩子毁了一辈子。太可怜了!” 田甜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眼圈微微泛红的吴莫语,“吴姐,别难过了,她走了应该也算是解脱吧!” 吴莫语叹了口气,“田甜,你知道吗,我知道她死之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如果我再多注意她一点,她也许就不会变成那样,也许就不会死了。作为她信任的朋友,她的医生,我对不起她。她不该是那个结果的。” 田甜拉住了吴莫语的手,安慰道:“吴姐,怎么能怪你呢?你已经尽力了。我觉得,要怪就要怪她丈夫。就像你刚才说的,她是被毒贩子毁了一辈子。” 吴莫语没有说话。 田甜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吴姐,张静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关于她丈夫的事情?” 吴莫语摇头,“没有,她一直对我说她很恨他,希望他早点死。没想到她最终还是忘不了他,要不然也就不会帮他藏东西了。” “唉,她太傻了!”田甜附和了一句。 从吴莫语的话中,田甜确认她并不知道张静家暗格下的东西。这本就在她意料之中。在她看来,虽然张静大概率精神出了问题,但她不是痴呆,保守自己秘密的理智应该还是有的。 吴莫语起身给田甜添了茶水,顺势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田甜连忙道:“吴姐,你是不是有事啊?” 吴莫语摆摆手,“没什么,有个患者约了十点钟过来,还有半小时。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多坐一会!” “姐,你这生意不错呀!什么时候我心力交瘁干不下去了,来给你打工好不好?”田甜装出一脸认真的样子。 “那等着你的就是新一轮心力交瘁!”吴莫语苦笑道,“你说你被折腾得焦头烂额,四脚朝天。我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折腾你的是案子,折腾我的是患者。” “吴姐,你现在也算是事业有成了呀,何必还那么累呢?”田甜问。 “我算什么事业有成?”吴莫语摇头,“我只是个不敢偷懒的单亲妈妈罢了!一想到小轩,我就不敢停下来。” “姐,就没想过再向前一步吗?你年龄又不大,还那么漂亮有气质,关键还有能力,只要你愿意,不知道多少人要排队呢!”田甜认真道。 吴莫语轻轻抬手拍了田甜一下,“你这丫头,不许拿姐开玩笑!倒是你,师兄师兄叫得那么甜,什么时候确定关系呀?该出手时就要出手哦!” 田甜两腮飞红,嗔了一句,“姐,什么叫该出手时就出手啊?人家是女孩子好不好?” 吴莫语笑道:“你确定?我看他可是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了,如果你要等,可是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喽!” “我才不怕呢!”田甜嘴硬道,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是啊,秦朗这个大傻子整天就知道查案子,就不能想点别的吗?既然如此,那只能靠自己了。 嗯,对,就这样!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上次在输液室的场面,虽然她已经确定秦朗和陈菲没什么,但还是后怕。所以,必须主动出击,积极争取。 吴莫语将田甜送到门口,田甜终于还是将犹豫已久的问题抛了出来,“吴姐,能告诉我11月12号晚上你在哪吗?就,就是例行询问,你千万别在意。” 她没好意思看吴莫语,目光偏向一边。 吴莫语笑了一下道:“这有什么可在意的?配合警方调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嘛!我那一晚,对,那一晚没回家,忙了个通宵,就睡在这了!不过就我一个人,你要问谁能证明,我还真找不到。” 见吴莫语回答得如此平静坦诚,田甜也不再多想。 第99章他也不知道 另一边。 赵天兵和秦朗、刘黑塔可就聊得不那么轻松了。 自从姜文浩和金晓凯惨死之后,他一直战战兢兢,每天老老实实上学,然后老老实实回家。在学校也不敢欺负同学了,更不敢随便到处乱晃了。 要不是他妈妈郑梅不允许,他连学校都不想去了,就想躲在家里。他总觉得杀了姜文浩和金晓凯的人是针对他们三个的,现在他们两个已经死了,就剩自己了。 不知道多少次,他从噩梦中惊醒,梦中金晓凯那颗残破的人头,从讲台上跳起来,向他狞笑,嘴里喊着,“就剩你了,就剩你了!” 他几乎要崩溃了,短短几天便消瘦了不少,原本魁梧的身材竟然有点驼背了。 当崔老师告诉他去校长办公室接受问询的时候,他脑袋嗡嗡乱想,稀里糊涂地朝着办公楼走,一个没留神竟然走到了另一栋教学楼里,等发现的时候已经上到三楼了。 终于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他颤抖声音喊了声报告,门一开,他就看到了那个曾经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的警察。 “赵天兵,进来吧!”秦朗让开半个身子,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哦,是!”赵天兵规规矩矩坐到了刘黑塔对面,低着头,没敢多说话。 “赵天兵,好好配合两位警官,知道吗?”满脸憔悴的王校长嘱咐道。 “我,我知道了校长。” 王校长又亲自倒了三杯茶水,放到了茶几上,这才看向秦朗道:“秦警官,那你们聊,我就先回避,对,回避!” “嗯,校长你忙你的!” 办公室的门被王校长轻轻关上,赵天兵连忙又低下了头。 “赵天兵,你不要紧张,我们今天找你就是简单了解情况,放松点!” 见赵天兵很老实的样子,与之前那个混世魔王的样子已然判若两人,秦朗也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他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经历这种事情,心理上恐怕多少得留下点阴影。 “是!是!”赵天兵一边回答,一边将两只手夹在了两腿中间,不敢抬头。 “你跟姜文浩关系怎么样?”秦朗将录音笔放在茶几上问道。 “我们从小学就是同学,后来到了初中又分在一个班,正好也都喜欢玩,应该算,算是好朋友吧!” “你去过他家吗?” “就去过一次!他家条件不好,不怎么愿意带我们去他家。” “还有谁去过?” “那次和我一起去的,还有金晓凯!我不知道别人还有没有去过!” “你们去的时候见到他妈妈了吗?” “没有,他妈妈是护士,那天值班,我们在他家也就呆了一会,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走了。” “你们有没有进他妈妈的卧室?” 赵天兵摇头,“没有,我们就在姜文浩房间玩了会手机游戏,然后就走了。” 秦朗微微点点头,又问道:“你知道姜文浩他爸爸坐牢吗?” “知道啊!他爸好像是,是贩毒坐牢的!” “你怎么知道的?” “是他自己说的,他还说他挺恨他爸的,说要不是他贩毒坐牢,自己家也不至于那么穷,他也不至于被同学们笑话是犯人的小孩。他就因为这个还和好几个同学打过架。” 一旁的刘黑塔攥了攥拳头,叹了口气。 “那他说过他爸其他事情吗?比如他爸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赵天兵稍微回忆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秦朗和刘黑塔对视了一下,都有点失望。 “你知道姜文浩是怎么上一中的吗?他家的小区好像不是一中的学区吧?” “我也不知道!他家那么穷,买一中的学区房肯定买不起,也许是找关系进来的吧!这种事我也不好问他,他也没说过。” “你觉得他家有关系吗?” 赵天兵摇头,“我觉得好像没有。” 赵天兵显然已经没有什么信息能够提供了。秦朗收起录音笔道:“你先回去上课吧,有事我们再找你。” 赵天兵嗯了一声,站起来却没往外走,怯声道:“警察,警察叔叔,我能问个问题吗?” 秦朗一愣,随即开口道:“什么事?说吧!” “你们抓到杀姜文浩和金晓凯的凶手了吗?我经常和他们两个在一起,现在他们俩都死了,下一个,会,会不会轮到我?” 一句话说完,赵天兵的身体明显地哆嗦起来,看得出他很害怕,怕到了骨头里。 秦朗觉得眼前这小子实在可怜,便安慰道:“你放心吧,案子跟你没关系了,你好好上学,少像以前胡闹就行了。” “真的吗?”赵天兵双眼放光,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对!上课去吧!”秦朗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警察叔叔!”赵天兵深深给秦朗鞠了一躬,一阵风般跑出了办公室。 “朗子,那我们也回吧?”刘黑塔道。 “稍等一下老塔,我再找王校长聊几句。” 刘黑塔摸了摸脑门,“哦,朗子你是不是想问他姜文浩是怎么上一中的?” 秦朗点头,“没错!姜文浩上一中说不定就是那个漏网毒贩在要挟下帮忙的,说不定我们能顺着这根藤,摸出个大瓜。” 第100章她不是自杀 赵天兵走后没几分钟,王校长就满脸堆笑走了进来,“秦警官,赵天兵还配合吧?” “还不错!”秦朗道。 王校长有点诧异,两个警察都问完了,怎么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呢?莫非还有事? “那两位警官,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王校长,确实还有件事需要跟你了解一下!”秦朗道。 “秦警官请讲,我知无不言!” “据我们所知,姜文浩家的房子并非一中学区,那他是怎么进一中读书的?难道一中还有其他的招生条件?” 王校长脸色微微一变,警察问这个干什么?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但是现在自己必须撇清楚,要不然丝丝缕缕,万一再把自己那点事捣鼓出来,可就麻烦了。 现在一中的学区房都已经炒到几万一平了,但仍然一房难求。不知道多少家长为了把孩子送进来,挖空心思,绞尽脑汁。拐弯抹角找到他请客送礼的人多了,但是他小心得很,不知根知底,绝对不伸手。当然,也有一些领导打来电话要安排的,他自然欣然照办。 屁股不干净,根本经不起深究的。 “秦警官,我们一中的招生一直都是严格落实市教育局政策的,绝对没有什么政策之外的条件。至于姜文浩的情况,我得查一下,毕竟都两年了,对吧?等我查清楚,及时给你回复,可以吧?” “好!”秦朗点头。 秦朗和刘黑塔回到分局之时,田甜已经坐在桌前了。 双方汇总了一下情况,都有点失望。 吴莫语应该不知道那样东西,虽然案发当晚没有人能证明她确实住在貘语工作室,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而姜文浩也没有对别人说过关于那样东西的事情,那还有谁会知情呢? 众人一阵思索之后,毫无线索。 “对了田甜,陈菲梦里是什么情况,她跟你说了吗?”秦朗问。 既然眼前的线索断了,他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信息了。虽然陈菲已经跟他说过,她梦到了张静自杀,但是细节他并没来得及听。 “说了,不过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细节。就是张静脖子套在绳子里,脚下的凳子倒了,张静挣扎了几下,然后就不动了。” 刘黑塔忽然冒出一句,“诶,朗子,这陈菲也太神了吧?凶杀她能梦到,自杀她还能梦到?搞得跟科幻片似的。” “老塔,你说什么?”皱眉沉思的秦朗忽然抬头看着刘黑塔。 “我说陈菲厉害呀,跟科幻片似的。”刘黑塔不明就里,直勾勾看着秦朗。 “另外一句!”秦朗道。 “凶杀能梦到,自杀还能梦到?” “对!”秦朗看向田甜和刘黑塔,后两者也诧异看着他。 “你们有没有想过,陈菲之前梦到的都是凶杀案,而且凶手身份未揭晓之前她会循环做同样的梦。但是张静是自杀,她为什么也会梦到,而且是循环地梦到?” “师兄,你想说张静是他杀?”田甜不解道,“可是我们手中的证据都毫无疑问证明了她就是凶手啊,而且现场勘验也足以说明她是自杀呀!” “是啊!朗子,跟梦比起来,我们更应该相信证据吧?”刘黑塔道。 秦朗豁然起身,“走,我们去一趟技术科,我忽略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田甜和刘黑塔同时问道。 秦朗边走边说,“那个小凳子,张静踩着自杀的凳子。当时技术科发现凳子腿上有细钢丝的痕迹,我没多想,认为是张静买了钢丝绑在凳子上试验韧性的。但是现在我觉得,可能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田甜和刘黑塔都是满眼问号。 说话间,秦朗已经进了技术科办公室。 “老王,张静家那个小凳子拿给我看看!” 王信叼着烟道:“小张,去拿一下!” 小张干净利落拿来了小凳子,递给秦朗。 这是个木质的四脚小凳。秦朗轻轻旋转了一下,很快找到了其中一条凳脚上的钢丝勒痕。 “小张,这痕迹和吴a46358车后备箱里发现的钢丝吻合吧?” “吻合呀!还有宝马车上的痕迹,都是那盘钢丝留下的。”小张道。 “钢丝能帮我也拿一下吗?” 小张一呲牙,“秦副队,您就不能一次说完吗?” 钢丝极细,秦朗两手拉了拉,韧性很大,反正凭借他的力量是扯不断的。 秦朗打量了一眼小张,“再帮我个忙!” “秦副队,我服你了!还要拿什么?”小张郁闷道。 “不用拿东西”秦朗笑了笑,把小凳子放在地上道,“站上去。” “啊?干嘛?”小张不明就里,但还是听话地站了上去。 秦朗将钢丝小心翼翼缠在了小凳子腿上。 “朗子,你这是要模拟张静上吊?”刘黑塔道。 “对!老塔,你把钢丝拉到门外去,把门关上。听我说拉就拉。” 小张懵了,“秦副队,他一拉,我不就摔了吗?这肯定得老疼了!” “没事,我在后面接着!”秦朗说着走到小张身后,伸出了双臂,不等小张再说话就喊了一声,“拉!” 钢丝瞬间绷紧,小凳子啪一下从小张脚下飞了出去,小张身体直接后倒,发出一声惊叫,“哎呀,卧槽!” 第101章纵火嫌疑人 “田甜,跟我再去一下张静家!老塔你调查一下那个吕大年。” 刚才几人在技术科验证了张静是他杀的可能性。保险起见,秦朗决定再去张静家现场确定一下。 至于吕大年,则是技术科的又一进展。王信告诉秦朗,保安李东收外卖员的纸币上除了李东指纹,还有四个人的指纹,其中一个在指纹孔对比出了人员,就是吕大年,曾因聚众赌博被拘留六个月。 所以秦朗决定让刘黑塔去找吕大年调查一下那张纸币,或许能得到什么线索。 张静家一片焦黑,几乎只剩下了一个房框,门窗也都已经不复存在。只要走近,还是能闻到浓重的焦糊味。 田甜皱了皱鼻子,把口罩又捏紧了些。 秦朗径直走进客厅,站在吊扇的下面,吊扇现在已经完全被烧得变形了,三片扇叶扭曲下垂,颜色乌黑。 他扭头看向房门,若有所思道:“田甜,我们发现张静尸体的时候,她的脸是朝向窗户的对吧?” “对!当时都拍了照片的!” “一个人如果踩着凳子上吊自杀的话,通常会怎么用力蹬倒凳子?” 田甜想了想道:“应该是脚尖向下向后用力吧?这样最方便用力。” “那也就是说小凳子倒的方向应该在张静身后的位置,但是我记得我们到现场的时候,小凳子倒的方向是朝向门口的。” 田甜迟疑道,“师兄,难道张静真的是他杀?可是钢丝可是她用来控制金晓凯杀死姜文浩的工具呀!而且她死的时候,那钢丝应该已经在那辆车后备箱里了,难道凶手是找到了钢丝,杀死张静后又放进车里的吗?可是凶手又怎么知道是那辆车呢?就算知道,总要能打得开后备箱才能放进去吧?” “没错,确实有很多矛盾的地方。或许,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凶手跟踪了张静,知道她作案的手段,然后模仿她,买了一模一样的钢丝,然后杀了她。” “但是,师兄,就算是这样,那凶手的动机呢?” “还记得张静家隔壁邻居说她家半夜有马桶冲水声吗?”秦朗道。 “当然记得,我们不是还讨论过吗?” “我现在觉得老塔的说法说不定真有可能,那个想偷东西的人,一不小心犯了这个错误。但是他没找到东西,自然不肯走。等张静抛尸返回后,他马上控制了张静,问出了东西的位置。但是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杀了张静,并伪造了自杀现场。” 田甜吸了一口凉气,“师兄,这个凶手从跟踪张静开始,到杀张静拿走东西,完全没留下什么痕迹,想找到他太难了。还有一点我想不通,既然他已经拿走了东西,为什么那个假外卖员还要纵火呢?难道他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吗?难道不是八年前那个漏网毒贩指使他们的吗?” 秦朗摇头道,“这一点我也一直没想通!等李谦和老塔那边的结果出来再说吧!我们先回去。对了,你告诉一下陈菲,让她今晚梦里好好观察一下张静脚下的凳子,还有张静脚的动作,看得越清楚越好。” 田甜一边发微信一边问道:“师兄,你说那个凶手是怎么杀张静的呢?张静身上并没有伤痕,体内也没有安眠药之类的药物残留,她怎么可能任由凶手挂在吊扇上吊死而不做反抗呢?” “可能是用了某种吸入式麻醉剂,这类药物中有的代谢时间很短,可能两三个小时就完全从体内消失了。” 田甜看着秦朗认真道:“师兄,还是你厉害!能跟你一起查案子能学到好多东西!” 秦朗笑了一下,没说话。 手机铃声响起,秦朗按了一下接听键。 “朗子,有情况!”刘黑塔的声音中透着兴奋。 “吕大年?” “没错,我在一个棋牌室找到这小子了。他说他有几个固定的赌友,经常偷偷聚在一块赌钱,那一百块钱应该就是哪天赌钱的时候沾上他指纹的。” “嗯,还有呢?” “他让他联系几个赌友,有一个联系不上了,打不通电话,家里我也去了,没人。周围邻居说最近几天没见到。” 突然失踪?这肯定不正常!难道是跑了! 秦朗连忙问道:“叫什么?” “叫何思远!” “好,马上回分局查这个人,他很可能就是纵火犯。” 这个情况让秦朗精神振奋,车速自然快了起来,田甜双手拉着扶手,侧脸看向秦朗,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她开始享受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了。 第102章有趣的发现 何思远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秦朗、田甜、李谦、刘黑塔定定看了半天。 刘黑塔忽然道:“这小子这张脸看上去也太他妈憨厚啦!不像能干坏事的样子啊?” “我说老塔,你分辨好坏人就看脸吗?”李谦鄙夷道。 “知道相由心生不?像你这种尖嘴猴腮的,一般都是坏蛋知道不?”刘黑塔直接人身攻击开始。 “行,你平头正脸,你好人,行了吧?” “师兄,这个何思远确实也没有案底,不排除他不是纵火犯的可能吧?”田甜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朗道,“还有,我总觉得他有点眼熟!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被秦朗这么一说,几个人又都盯着照片仔细看起来,两分钟后纷纷摇头,表示没印象。 秦朗想了想,拿起一张纸,挡住了何思远眼睛以下的部分,“再看一下!” 刘黑塔摇头道:“朗子,你就直说得了,真想不起来。” 田甜和李谦也跟着点头。 秦朗一只手扶着纸,一只手指着何思远的上半张脸,“像不像金晓辉撞我们翻车时,帮我们忙的出租车司机?” “是吗?”刘黑塔当时可是和秦朗一起的,连忙将脸凑近了屏幕,仔细看起来。 “诶?还别说,确实有点像啊!” “资料里显示他身高171,和那个司机也吻合!还有,他服过兵役,具备操作导火索的技能。”秦朗补充道。 “妈的,上次让他捡了个便宜,这次我看他还往哪跑?”刘黑塔怒道。 “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田甜问。 “老塔,你带两个侦察员,继续追查何思远的下落。务必尽快找到他。” “好嘞!”刘黑塔应了一声扭头出门而去。 “田甜你带着何思远照片找一下姜家园小区保安李东,让他认一下照片!” 田甜看了秦朗一眼,很想问一句师兄你不去吗,但是既然他这么安排了,肯定就还有别的事要做,干脆还是不问了。 李谦眨巴着红通通的眼睛看向秦朗,“朗哥,那,我还回去看录像?” “金晓凯和姜文浩的手机你看过吗?有没有什么线索?” “嗯,我抽空简单看了一眼,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我发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秦朗立马竖起来耳朵。 “这俩小屁孩手机浏览器里都搜索过有关艾滋病的信息,像什么怎么判断得了艾滋,得了艾滋怎么办,得了艾滋能活多久,等等之类的。” “艾滋?” 秦朗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个初中生搜索艾滋病干嘛?难道他们得了艾滋? “你等一下!”秦朗抬手示意李谦先不要说话,拿起手机给王信打电话,“老王,姜文浩和金晓凯的血液现在还能做艾滋病测试吗?好,辛苦老王同志了!好好。” 李谦诧异道:“朗哥,就算他们俩得了艾滋,好像跟案情也没啥关系吧?测那个干嘛?” “多了解被害人信息,总不会有错!”秦朗沉声道。 “朗哥,你说现在这孩子们还真是,唉,一言难尽啊!像我们小时候,什么都不懂,能打个游戏就感觉飞上天了,哪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想法?” “他们俩不能代表整体!”秦朗又回到正题道,“你监控那边查出什么没有?” 李谦叹了口气,“就目前查到的情况,没有发现可疑人员。稍微有些嫌疑的人,我们都让人去核实过,不是没有作案动机,就是有不在场证明。我看呐,够呛!” “别泄气!只要凶手到过现场,就不可能彻底隐身,继续查!我相信你一定能把他揪出来。” 李谦一咧嘴,苦笑一声,“朗哥,你这鸡汤灌得也太直接了吧?不过,聊胜于无吧!我忙去了!” 办公室里剩下了秦朗一个人,他闭着眼向椅背上一靠,开始思考。 何思远如果就是那个出租车司机,那他不是和欧阳宇有关系,就是和金可为有关系。从纵火烧张静家这件事来看,他和金可为有关系的可能性更大。 当初金晓辉在分局毒瘾发作,他怀疑金可为给金晓辉买毒品,金可为并未否认。后来线索移交到禁毒支队,也没查出什么。 但是现在,他有了另一个推测,如果金可为就是当年那个落网的毒贩呢?因为某种原因,很可能是巨大的利益,当年参与抓捕行动的欧阳宇放过了他。而欧阳宇放过金可为的事被田军获知,为了掩盖自己的犯罪行为,他约了田军在余家巷见面,然后指使年喜杀了田军。 正因为金可为和欧阳宇这层关系,金晓辉和何思远帮助欧阳宇实施撞警车,试探警方的行为就合情合理了。 第103章另一个女人 继续沿着这条线推下去,金可为是那个漏网毒贩,姜铁刚利用那样东西要挟的人就是他,所以他不得不和姜铁刚妥协,大概率是付出金钱,买姜铁刚闭嘴。他和张静早就认识,却装作不熟悉,所以在第一次到金家调查时,他故意隐瞒了和张静通电话的事。 本来金可为和姜铁刚处于平衡状态,但是姜文浩的死打破了平衡。金可为担心姜铁刚会拉着自己一起死,所以才派何思远去纵火烧毁张静的家,希望能毁灭证据。并且,还找人在二监威胁了姜铁刚。 所以,现在何思远成了一个关键人物,只要找到他,让他开了口,很多推测都将得到证实。 至于金可为,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那样东西被人事先拿走了,所以自己是不是应该上门,提醒他一下,让他紧张一下呢? 不打草惊蛇一下,蛇怎么能动起来呢?只有他动起来,破绽才会暴露出来! 秦朗猛地睁开眼,端起杯子咕嘟嘟灌了几口,起身就准备出发。手机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王信。 “小秦,你到技术科来一下吧!有发现。” “好!”秦朗挂了电话,快步而去。 王信站在办公室门口,见秦朗走近,晃了晃空着的右手,两根手指虚夹了一下。 秦朗心领神会,连忙掏出中华递了过去。 王信点上烟,深吸一口,眉目舒展,很是陶醉。 “老王?”秦朗忍不住催促。 “小张,来,给秦副队汇报一下情况!”王信招呼了一声,兀自往边上一让,独自享受去了。 小张拿着一个文件夹来到秦朗面前,“秦副队,两个事。一,姜文浩和金晓凯的hiv检测结果是阴性,他们没有艾滋病!二,在吴a46358车中发现的毛发样本,已经鉴定了dna。一个是金晓凯的,另一个判断为女性,但和张静的dna不符,在dna库中也没找到符合人员。” 对于姜文浩和金晓凯没有艾滋病这件事,秦朗并未太意外,说不定就是俩人闲得无聊乱查的罢了。 但是对于毛发样本dna和张静不符这一点,他着实意外。原本以为,张静租车作案,车中发现两个人的毛发残留,那肯定是受害人和凶手的了。但现在受害人的没错,凶手却对不上了? 难道是之前租过这辆车的人留下的?或者说租这辆车的人载过的人留下的?这个范围太大了,排查起来将非常困难。 秦朗看了一眼吞云吐雾的王信,“老王,以你的经验来看,这根未知毛发是其他租车人留下的可能性有多大?” 王信吐了个烟团,又吸进鼻子里,“不大!要不然我们为什么只找到了两份样本呢?如果按照你说的,那车里应该会有很多份样本残留,但现在只有两份,其中一份还是受害人。你不觉得有点不正常吗?” “租车公司洗过车才租的吧?”小张插话道。 “对,先问一下租车公司再说。”秦朗眼前一亮,连忙拿出了电话。 男经理回答得很干脆,说他们公司每辆车在被归还后都会仔细清洗,确保下一位租车人有一个好的租车体验。 “怪了!”秦朗喃喃着看向王信。 王信一根烟已经抽完了,幽幽道:“秦副队,别看我,我能想到的都说了,剩下的就靠你头脑风暴吧!” 秦朗只得点头往回走。边走边琢磨。 怎么还会有另外一个女人?这个神秘的女人和张静神秘关系?难道是张静的共犯?但是这个从未露面的共犯动机是什么呢?难道是张静手中那样东西? 有这种可能! 她拿到了那样东西,就可为取代姜铁刚讹诈姜铁刚,获取利益。只要利益够大,足可以让她铤而走险。 那么张静家对面胖阿姨听到的马桶冲水声,很可能就是这个女人弄出来的。她住在张静家里,和张静很熟,所以上厕所冲水已经成了下意识的行为。当时张静去驾车抛尸了,她在张静家中等着,很可能趁机取出了那样东西。 待张静抛尸返回后,她利用某种麻醉剂趁其不备将其麻醉,然后制造了张静自杀的现场,带着东西离去。 这样一来,所有不合理的对方都能讲得通了。 秦朗眉头稍展,随即又皱起。 这个女人反侦查能力实在太强了,根本没在任何监控里留下痕迹,想要抓到她,谈何容易? 而且,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利用手里的东西,一次性敲诈金可为一大笔钱,然后带着钱远走高飞。 这种可能性最可怕。 金可为得到了那样东西,不论是销毁还是藏起来,他当年的罪行都将永远被掩埋,光凭姜铁刚的口供根本不足以将其治罪。 而对那女人而言,带着钱一消失,天高海阔,甚至出国都有可能,想要抓捕归案比登天还难。那张静的这个案子必将成为悬案。 不行!必须抓紧时间!赶在这种可能性出现之前,抓到她! 秦朗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第104章试探金可为 “师兄,李东说何思远很像那个外卖员!” 田甜声音里的兴奋透过电波传了过来。 “好!”秦朗面色一喜,随即给刘黑塔拨电话。 “老塔,何思远下落有线索了吗?现在基本可以认定他就是那个纵火犯。” “朗子,我们了解到这小子舅舅家在城郊三山镇,现在正往那边赶。有进展通知你!”刘黑塔的声音中混着发动机的噪音,显然在车上。 挂了电话,秦朗起身出门,驾车直奔金家别墅。 金可为刚刚从医院返回,全身酸软瘫在沙发上,右手拇指和中指掐住两个太阳穴,使劲摁。 他现在是又气又急。 气的是金晓辉这个大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句话就把他妈妈弄成了瘫痪,简直是废柴到了极点。 急的是那样东西落到别人手里,随时可以变成炸弹,即便自己帮他杀人,也不一定能百分百消除这个隐患,说不定对方还会提出新的要求。而他除了答应,别无选择。 他不是没想过全家跑路,但是多年基业毁于一旦,他实在不甘心。再加上老婆瘫痪在床,大儿子又随时可能毒瘾发作,跑路的风险太大,弄不好还可能提前将自己暴露! 与其仓促行动,还不如先稳下来和对方周旋,他相信对方只要有需求,就绝不会将东西交给警方,并且不可能不露一丝马脚。只要让他抓到线索,他就可以把他揪出来,拿到东西,然后再让他消失。隐患就此断绝,他金可为将继续在a市呼风唤雨的日子。 “老板,外面有个警察要找你!”保姆的声音响起。 “草!”金可为脸色一变,怒骂出声。 骂声刚落地,秦朗便推门而入,“金总,不好意思,有些情况需要你配合一下。” 金可为斜了斜眼睛,“我儿子被害的案子查清了?” “还在查!”秦朗淡淡道。 金可为很想发火,但是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警察根本不吃自己那一套,到头来只能自己气得半死。 他深呼吸了几口,调节了一下情绪,“有事赶紧问,我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 “金总,张静家着火了,你知道吗?” 金可为翻了翻眼皮,“着火了?不知道!你问我干什么?” “是人为纵火!” “那又如何?是谁放火你找谁去呀!”金可为显得很烦躁,捏着太阳穴的手指又用了用力。 “没错,我当然要找他,何思远跑不掉!”秦朗冷笑道,一双细长的眼睛盯着金可为的脸。 金可为揉太阳穴的手指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正常,“哦!那你赶紧抓他去呀!别在这烦我可以吗?” 秦朗敏锐抓到了金可为失常的一刹那,不动声色继续道:“金总和张静熟吗?” “那个臭娘们儿,算她死得早!我恨不得亲手砍死她!”金可为双眼圆整,瞳孔泛红,一巴掌重重拍在茶几上。 “你知道她杀了你儿子?谁告诉你的?”秦朗质问道。 “你管得着吗?”金可为挑衅地看了秦朗一眼。 秦朗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金可为能量很大,确实具备找关系得到这个消息的能力。 “好,那我回到刚才的问题,你和张静熟吗?” “她是我儿子同学的妈妈!我没告诉过你吗?”金可为怒目而视。 “仅此而已?” “那你觉得呢?” “那你为什么要隐瞒给她打电话问儿子行踪的事?”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病急乱投医,打电话问一下不正常吗?你们上门的时候我着急忘了,不可以吗?” 金可为厉声反问,唾沫星子乱飞。 秦朗似笑非笑看着金可为,“金总,别激动!你跟她不熟,那跟她丈夫呢?” “她丈夫不是在监狱吗?我上哪认识?”金可为回答得相当坦然。 “哦!”秦朗点点头,“不认识啊?但是他好像认识你呀!” “哦?他怎么说的?”金可为冷笑着看向秦朗。 “这个需要保密!不过对你好像不怎么有利呀!”秦朗摇头道。 金可为不动声色,“哦,嘴长在他身上,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反正不认识他,清者自清。我相信秦警官也不会冤枉我,对吧?” 秦朗无声笑道:“那是当然。等我找到张静家丢了的东西,自然会还金总一个清白的!” 金可为心里咯噔一声,这姓秦的也知道了那样东西!看来自己得加快进度了,要不然,万一对方落到警察手里,自己可就全完了。 虽然心里翻江倒海,金可为脸上却还保持平静,“既然有东西能证明我的清白,那就麻烦秦警官赶紧找吧!” 见金可为不动声色,秦朗反倒觉得他不正常了。如果不是心有准备,怎么可能这么坦然,连好奇都没表现出来? 第105章我们去抓赌 秦朗走后。 金可为脸色阴沉,在宽敞的客厅里来回转了几趟,仔细回想着秦朗刚才的话。 姓秦的肯定猜出什么了,只不过没有证据,想来诈我?他忍不住冷笑,只要那样东西不落到你手里,就算所有人知道我贩毒又如何?还不是疑罪从无? 不得不说,这姓秦的还真有点本事,竟然查出了何思远。他已经拿钱跑路了,警察应该没那么容易抓到他。但凡事都有万一,还是要做好应急准备。 金可为眉头一皱,掏出手机打电话,交待几句之后,才稍稍放松一点,屁股朝着沙发上一蹲。 他拿出一根雪茄,点燃后深吸一口。 姜铁刚,这个麻烦! 他很想让他永远闭嘴,以绝后患。但是在接到神秘电话之后,他改变了主意。 首先没有证物,姜铁刚的口供威胁不到他,当年的证据早已被他销毁殆尽,而且他的产业也已经洗白,成了市里首屈一指的物流巨头。他目前的身份和关系网,足以应对姜铁刚任何说辞,最多就是再多出点钱打点一下而已。 再者,在监狱里杀人,肯定会带来极大的麻烦,如果被揪住不放,他不敢保证自己买通的人能跑得掉,能不出卖他。所以那是万不得已的选择,一旦实施,自己恐怕也要跟着跑路。 所以,他想先放着姜铁刚,实在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再说。反正他是个犯人,即便知道有人要弄死他,想躲都没处躲。最关键的是二监的人他已经收买到位,可以随时行动。 他自语了一句,“姜铁刚,你最好祈祷那样东西不要落到警察手里,不然你立马就会死!” 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眼,顿时一惊,又是一连串乱码般的号码。 是那个人! 金可为手指微微颤抖,接通了电话。 仍是经过处理的古怪声音,“金总,什么时候行动?我时间有限!” 他深吸了一口气,“给我点时间,我得计划一下!” “多久?最多三天!见不到他的血,我就把东西寄给警察!”古怪的声音透着森森寒意。 “拿到血我怎么给你?”金可为想套话。 一阵刺耳的笑声让他忍不住把手机离开了耳朵。 “把活干好,我自然会联系你!” 电话挂断,金可为愣了片刻,长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翻找号码。 ……… 回到分局,秦朗见田甜和刘黑塔都已经回来了,连忙问道:“老塔,何思远呢?抓到没有?” 刘黑塔一拍大腿,“别提了朗子,就差一步!小子下午刚从他老舅家跑了!我问了老头半天,这小子确实在他家窝了两天,但老头现在确实不知道他跑哪了。” “怎么走的?汽车站、火车站、高速口查了没有?”秦朗眉头皱成了疙瘩。 “老头说是溜达着出门的!没查到订票记录,高速口那边的监控小李子他们已经在查了,暂时还没结果。” “不对呀!”秦朗嘟囔了一句,眉头皱得更紧。 “朗子,什么不对?”刘黑塔问。 “师兄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田甜道。 “何思远纵火到现在,已经两天了,他如果要跑到外地,为什么当时不跑?非要等到现在才跑呢?他难道不懂夜长梦多,时间拖得越久越难跑吗?即便他不懂,指使他纵火的人应该也会提醒他。” “会不会是因为他觉得我们不可能查到他?毕竟他确实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如果不是凑巧那张纸币上有吕大年的指纹,可能我们真的没这么快找到他!” “嗯,我觉得小田说得有道理!那小子肯定是有侥幸心理!”刘黑塔道。 秦朗点了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他为什么现在又要跑呢?难道他知道了我们在找他?” “不可能吧?”刘黑塔迟疑道,“谁会给他通风报信呢?难道还能是我们几个人呐?” “吕大年呢?会不会是他?”秦朗提示道。 刘黑塔摇头,“我觉得不会!吕大年我专门嘱咐过他了,他知道通风报信算是包庇,肯定不敢。” 秦朗没说话,下意识去掏烟,田甜看到桌子上摆着一个打火机,拿起来递了过去。 靠着窗抽了几口,秦朗突然扭头道:“老塔,田甜,你们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那就是他没跑,他干别的去了!” “干别的?干嘛?”刘黑塔翻着眼珠子,冥思苦想。 “诶,对了,吕大年说过,何思远这小子赌瘾极大,有钱玩大的,没钱玩小的,一见赌局就走不动路。他会不会去赌钱了?” “有道理!他现在可是个有钱人!”秦朗对着刘黑塔竖了竖大拇指,“马上联系三山镇派出所,看看他们有没有掌握的赌博窝点,我们去配合他们抓个赌。” 第106章何思远落网 何思远刚刚拿到一手好牌,清一色一条龙!他伸手一摸,拇指一搓,是九饼,他瞳孔瞬间放大了。胡了! 这一把前面输的基本上都能给弄回来! “自摸!” 他把九饼往牌桌上一摔,“清一色一条龙,四十八翻每人八千四,给钱,赶紧的,赶紧的!” 咣当一声。 房门被撞开了,一声断喝传来,“警察,都不许动!” 十几个赌徒乱作一团,有的想往卧室躲,有的钻进了卫生间,还有的老实地抱头蹲在了桌边。 何思远蹲在地上,脸都白了,是气的。老子输了一个晚上,几万块都输进去了,好不容易来了个好牌,居然被他妈抓赌了?简直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呀!他瞥见了那张掉在地上的九饼,狠狠一脚踢到了一边。 他曾经因为聚赌被拘留过,自然知道参赌没什么事,最多就是拘留十五天,再罚款就行了,比起自己输的钱,那都不算啥。 但是当刘黑塔和秦朗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他慌了。他们怎么会来抓赌呢?不会是来抓我的吧?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我没留下证据,他们哪那么快找到我? 尽管这么想着,他还是把头低了又低,恨不得拿腿夹住。 “所有人,靠墙排一排,蹲着,抬头!”一位大嗓门民警吆喝道。 赌徒们马上行动,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该在的位置,摆好了姿势,显然不少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抓了。 “秦副队,你看看有吗?这是我们知道的最后一个窝点了,要是这里也没有,那我也就帮不了你了!”带队副所长林有德道。 “我看一下!麻烦林所了!” 秦朗言罢,锐利的眼神看向靠着墙边的一排赌徒,很快就落到了极其不自然,躲躲闪闪的何思远脸上。 “何思远!”秦朗喊了一声。 “啊?”何思远下意识一扭头。 刘黑塔大步向前,不待他反应,稀里哗啦铐了起来。 何思远脸色苍白,挣扎着辩解:“警察同志,我不就是赌个钱吗?不用上铐子吧?我认罚还不行吗?” 刘黑塔大黑脸一沉,“闭嘴!铐你就有铐你的道理!有话跟我们回去说!” 押着何思远,辞别了林所长,秦朗和刘黑塔驾车回分局。 刘黑塔和何思远坐在警车后排,何思远哭丧着脸,万念俱灰,恨不得把自己这双爪子给剁了。 刚放完火当晚他就躲到舅舅家了,准备第二天一早就跑路。但是他舅舅家表弟也是个赌徒,说村里最近有个赌局搞得很大,一夜输赢十几万都正常事。而且很安全,没人查! 他当时就动心了,说不定搞一晚上就把之前几年输的都捞回来了。包里装着几十万的雇佣金,他底气相当足。于是他决定先不走了,捞回本再说。 敢留下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对自己的作案手法相当自信,觉得警察应该查不出来。 但是现在,全他妈完了,弄不好十年八年是出不来了! 何思远知道他只能自己顶下来,如果他说了实话,坐牢就不算什么了,这条命能不能保住才是关键。 刘黑塔从口袋里摸出个口罩,给何思远戴在了脸上,又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嗯,像,像!” “干,干嘛?像,像什么?”何思远不明就里,结结巴巴发问。 秦朗通过后视镜瞟了两眼,“没错,就是他!老塔,不觉得声音也很像吗?” “对!没错!那天就是你小子!”刘黑塔凑近何思远的脸,拽下口罩,“你小子记不记得,差不多一个月前,新西路上,我和前面那位警官的车翻了,你开个出租车过来,把我们给拽出来了!” 何思远脑海中飞快闪过那一天的情景,衡量利弊之后决定先承认这件事,因为那天自始至终他都没做犯法的事,警察即便知道他收了别人两万块钱,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哦!我想起来了!”何思远强扯着脸挤出一个笑容,“警察同志,是你们呀?真是巧哈!我今天真没干什么,就是手痒玩了两把。看在当时我也多少帮了点忙对吧,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得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赌了,行吗?” 秦朗冷笑一声,没说话。 刘黑塔道:“照你这么说,我们还得谢谢你救命之恩呗?” “不敢,不敢!”何思远点头哈腰。 “少废话!那天的事一会再问你。张静认识吗?” “张静?谁呀?”何思远摇头。 “姜家园小区,9栋101,去过没有?” “没有啊!我都不知道那个小区,我去那干嘛?”何思远一口否认。 开车的秦朗拨了一个电话,“喂,李东,在值班吧?好,我带个人过去给你认认,看是不是给你钱的外卖员。” 何思远身体一颤,嘴角一阵抽搐,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后跟。 第107章杀人,取血 刘黑塔把何思远推进了保安室,李东借着灯光上下打量了半天,然后坚定点点头,“秦警官,刘警官,就是他!没错!” 何思远一声不吭,耷拉着脑袋。 回到分局,秦朗决定马上开始突审。当然,这个情况还是要和万进报告一下的。 秦朗敲了敲万进的门,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好像在打电话。正犹豫要不要推门进去,万进主动拉开了门,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边对着电话道:“吴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听了你的建议,我现在睡眠可好多了!好,好,我这边有点事,再联系!” 挂了电话,万进笑着看向秦朗,显然心情很不错,“秦副队,什么事?” “万队,张静家的纵火犯抓到了,我建议马上突审!” 万进双眼放光,双手一拍,“太好了!马上开始!你先过去,我拿个杯子,马上就到!” 秦朗点头出了办公室,脑海里还残留着刚才的疑问,万进好像是在给吴莫语打电话,难道他心理也有问题了?还睡眠不好?只怕是找的借口罢了。 万进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拿起手机,“孔局,不好意思打扰您,案子有新进展,纵火犯抓到了!对,对,我马上进行审问,争取今晚就有突破,请孔局放心!不,不辛苦!谢谢孔局关心。” 审讯室里。 何思远垂着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心脏却受惊的兔子一般跳来跳去。 秦朗和刘黑塔坐在桌后,准备好了设备之后,秦朗开始审问。 “姓名?” “何思远。” “性别?” “男。” “年龄?” “四十一。” “职业?” …… 例行内容问过之后,万进也端着杯子走了进来,坐在了一旁。 “11月13日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你在哪?”秦朗进入正题。 ……… 午夜一点半。 蓝宇网咖的门一开,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张开双臂,伸了伸懒腰,裹了裹衣服。 他掏出一根烟,边朝着路边走,边把烟点着,深吸了一口,眼中透出了一种满足感。 此时的街道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白日里的车水马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幽冷街灯漫洒路面,行人和车辆少到了可怜。 年轻人走到大路边,准备叫车。但是出租车极少,偶尔来一辆还是有客的。 他准备叫滴滴,刚打开滴滴软件,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从副驾驶伸出头,“兄弟,打车?” 年轻人点点头,“滴滴?” 墨镜男一点头,“上来吧!这么晚了,错过我这辆可就说不定什么时候了!” 年轻人想了想,收了手机走向车后门。 他伸手拉开车门,一眼就看到后座上还坐着一个墨镜男,诧异问道:“这不是有客吗?” “没事,他是我朋友,不耽误你事!”前排墨镜男笑道。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坐了进去。 就在他侧脸关好车门的一刹那,身旁墨镜男手中一个乌黑的东西猛地戳到了他的大腿上。 一阵电火花噼里啪啦,年轻人身体一阵剧烈颤抖,两眼翻白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前排墨镜男踩下油门,黑色轿车很快便消失在了沉沉夜色中。 黑色轿车一路疾驰,出城到了一处荒山之中。一阵坎坷颠簸之后,车停在了一个土坑旁边。 两个墨镜男干净利落打开车门,从后车厢拽出年轻人。 年轻人早已经被绑了一个结结实实,嘴上被黑色胶带黏住,身体疯狂扭动,企图逃脱墨镜男的手,但只是徒劳。 他嘴里发出含浑的呜呜声,眼中满是惊恐,眼泪顺着眼角涌出,落到地面上。 一个墨镜男掏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冷声道:“小子,我们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对不住了!” 刀光一闪,年轻人只感到胸口一凉,可能是过度惊吓,他竟然没感觉到多少疼痛。只是两个瞳孔猛地一缩,表情凝滞。 墨镜男回手一抽,鲜血喷泉般涌出。 年轻人脑袋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冷,抖动了几下,口中发出了最后的呜咽,眼睛死不瞑目看向昏暗的天空,身体再也没有了动作。 “还他妈愣着干嘛?瓶子呢?装血呀!”持刀墨镜男对另外一个骂道。 “哦!”另一个墨镜男哆哆嗦嗦拿出一个小瓶子,伸到年轻人胸口上接满了一瓶鲜血,想要拧上盖子,手却怎么都不听使唤,半天拧不上。 “真他妈废物!”持刀墨镜男伸手夺过瓶子,三下两下拧紧,又用纸巾擦了擦瓶身,塞进了口袋。 “拿锹镐!干活!”他再次发出命令。 半个小时之后,年轻人的尸体消失在了土坑之中,又简单伪装了一下,两个墨镜男驾车离去。 随后,一场冷雨飘洒而下,整座荒山笼罩在了水雾迷茫之中。 第108章陈菲的印证 从梦中惊醒的陈菲轻轻咳嗽了两声,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虽然已经习惯了梦中见到凶案现场,但是每次醒来,身体还是会不受控制的出冷汗,颤抖。 她静静坐了一会儿,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了一下,努力回忆梦中的情景,反复确定记清所有细节之后,拿起了手机。 田甜白天发微信给她,告诉她,梦里注意观察张静的动作,梦醒了不管多晚都要给她打电话,说这个对案子很关键。 “喂,小菲!” 电话里田甜的声音透着疲惫,但却没有从睡眠中被惊醒的含混。 “田甜姐,还没睡?” “呵!”田甜发出一声苦笑,“案子没破,哪里睡得着? 又问:“小菲,是不是梦到什么了?” “嗯!我梦里看到张静挂在电扇上,她的脚没动,但是小凳子却自己倒了!然后她就吊住了,一动不动的!” “小凳子是朝哪个方向倒的?是不是朝向门?”田甜问道。 “是的!”陈菲马上肯定。 “好!辛苦你了小菲,我这就去告诉师兄!先挂了!”田甜声音中溢出了喜悦,不待陈菲说话便挂断了。 陈菲没有了声音的手机扔在了被子上,修长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如果自己就在他旁边多好,可以亲口告诉他,说不定还可以看到他温暖的微笑。 想着想着,她愈加心情烦乱,尝试了几次,无论是平躺还是侧躺,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就是睡不着! 呼啦一声掀开被子,她再次坐了起来,拿起手机随便浏览起来。 看了一会新闻,刷了一会抖音,无聊感更加强烈,她打开了微信。 她好友不多,现在又是深夜,她没想打扰谁,只想看看他们的朋友圈,尤其是秦朗的朋友圈,虽然知道他打给了没有时间或者没有心思发圈。 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果然朋友圈没有任何动态。 她幽幽轻叹了一声,正准备关掉微信,却看到谢宇轩发了一条新动态。 谢宇轩也是很少发圈的,一来是学业紧没时间,二来是他妈妈吴莫语管得严,手机不能随便玩。 好奇之下,她点开了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插着输液针头的手的照片,显然是在输液室拍的!标题配了一句话:希望不再来! 她反复读了这句话两遍,摇了摇头,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矫情?不就是挂了个水吗? 关掉了手机,她默默望向窗外,独自发呆。 …… 田甜把秦朗叫出了审讯室,将陈菲所说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秦朗脸色平静道:“果然!” “师兄,接下来怎么办?这个凶手我们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呀?” 秦朗沉声道:“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手!我就不信他能掩盖所有罪证!” 田甜迎上他的目光,“嗯,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抓到他的!” “嗯!”秦朗应了一声道:“再去睡会吧!我这边还没审完!” 看着秦朗布满血丝的双眼,田甜道:“师兄,你也别太拼命!案子重要,身体也重要!” 秦朗说了声好,便重新走进了审讯室。 田甜看着他一闪即逝的背影,默默说出那句想说却没说出的话。 “你这样,我很担心!” 秦朗刚进审讯室,万进就站了起来,“秦副队,还是你来吧!这小子太不老实,没一句实话!气死我了!” 看着摘下金丝眼镜揉眉心的万进,秦朗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师傅,要是他来审,恐怕何思远早就撂了! 在审讯这一块,自己比师傅还是差了不少。至于万进,可以说完全就是门外汉,不过他能来参审已经是个进步了。 刘黑塔倒是还挺精神,怒目横眉瞪着何思远,一副恨不得冲上去抽他耳刮子的样子。 “何思远!”秦朗道,“保安李东证明了你到过姜家园小区,你盗窃他人的外卖电动车我们也已经找到了,人证物证俱在。你没有什么正经工作,但是包里有差不多四十五万现金,哪来的?你以为你的理由站得住脚吗?” 何思远抬头看了看秦朗,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他知道自己瞒不过警察,但是他必须闭嘴,不然结果只会比坐牢更惨。 “你还要抵抗到什么时候?你现在说出背后指使你的人,还可以减轻罪责,你确定要一个人扛到底?” 秦朗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石头敲击在何思远的胸腔上。 他呼吸急促起来,但仍闭紧了双唇,两只手拼命互相抓住,手掌被挤得通红,而指节则成了一块块苍白。 第109章什么都不说 万进把水杯狠狠墩在了桌子上。 “何思远,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是证据确凿,罪责难逃。你如实交待是唯一出路,不要心存幻想,等到我们揪出指使你的人,你只会更被动!” 何思远如同老僧入定,不动,不语! 万进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手指朝着何思远狠狠点了几下,却又无可奈何。 秦朗皱了皱眉,如果真是金可为指使了何思远纵火,他自然应该想到最坏的结果。他绝对害怕何思远招供,所以他应该不是自己直接出面的,而且肯定还有能威胁他生命安全的手段。要不然,以他的纵火罪判处,刑罚并不会很重。 他何必死扛呢? 显然,是害怕报复! “你是害怕报复?所以不敢说?” 秦朗声音虽不大,何思远却听得真切。 他抬眼看向秦朗,眼睛转了转,最终还是没张嘴。 他不敢相信面前的警察能够保证他的安全,即便能保证他的安全,他还有老婆孩子。 他赌不起,输不起。 秦朗瞄了一眼手机,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再审下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万队,我们今天先到这吧?明天再继续!” 万进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冷声道:“好,明天我们再审!我倒要看看他能硬多久!”说着话斜斜瞪向何思远,奈何后者耷拉着脑袋,压根没看见。 他瞪了个寂寞。 刘黑塔大手扒拉了一下脸,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朗子,被你这么一说,把我困劲儿都给勾上来了,不行了,我得赶紧睡会儿去!” 秦朗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回身关上办公室的门,准备在椅子上凑活眯一会。但是心绪烦乱让他根本无法安神,索性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雨幕,静静抽出了一根烟。 …… 金可为接了个电话,淡淡回应了一声,“好,等我通知。” 手中的雪茄已经好久没吸上一口,就那么静静自燃着。 他终于把事办好了,人杀了,血也拿到了。他恨不得现在就给那个人打电话,要求交换。 但是,他根本没有对方的电话,那一串乱码般的号码根本打不通。 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对方联系他,他痛恨这种被动的感觉,但无可奈何。 对于被杀的人,他并没有太多感觉。像他这样白手起家靠着自己打拼到这种程度的商人,有几个双手没沾过血? 以他现在的实力和手腕,有的是办法可以逃脱法律的惩罚,打通公检法,出钱找人顶罪,这都算是基本操作,没什么需要顾虑的。 他剪断雪茄,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后背一阵酸痛。他一直在等待消息,知道知道搞定了,紧绷的精神才算放松下来。 虽然并未做什么,但是身体却已经疲乏到了极点。他加快脚步,准备进卧室打个盹。 就在他刚刚放松地躺倒枕头上时,一个电话非常不合时宜地打了过来。 “妈的!这么晚了,谁呀!” 他骂了一句,没伸手去摸手机,忽然脑海中跳出一个念头,“难道是那两个干活的没弄利落,出岔子了?” 心头一紧,他脖子用力,翘起脑袋,找到手机一看。 呼—— 他长出了一口气,不是自己担心的那个电话号码。 “喂,我是金可为!你哪位?” “金总,是我!我换了个卡,何思远被抓了!”电话那端的男人声音急促。 “什么?他不是跑了吗?怎么回事?” “他藏到舅舅家两天,后来没忍住赌瘾,在派出所抓赌的时候被抓了!” “这个狗日的,早晚死在赌场!”金可为怒骂一句,恨不得现在飞到何思远面前狠狠揍他一顿,但是事已至此,生气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他事先已经做了准备,但此刻也是心慌意乱。 “招了吗?” “应该是没有!听参审的人说他嘴挺硬!” “好!”金可为提到嗓子眼的心暂时落了下来,“谢谢,后,面有情况还得麻烦你!” “金总,你放心。”对方客气了一下就要挂电话。 金可为连忙跟了一句,“明天有个快递寄给你,注意查收!” “好,那谢谢金总了!” 电话那端的男人嘴角扬起弧度,喜滋滋挂了电话。 金可为已经睡意全无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慢慢笼罩了他的全身。 尽管他知道,即便何思远招供,他仍可以逃脱罪责,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一阵阵紧张。 他试着寻找让自己恐惧的根源,然后他脑海中出现了秦朗那双如刀似剑的眼睛。 对,就是他,秦朗! 他从和秦朗的每一次交锋中认识到他的执着,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让他反感,甚至害怕。 现在自己被他盯上了,他不把自己身上这点事扒拉清楚,恐怕是不会停手的。 “妈的,要不是你爸!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金可为在心里狠狠骂道,嘴角肌肉抽搐,但也只能骂骂而已。 早在第一次和秦朗在警局见面被呛了之后,他就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警察。 不料,却从欧阳宇口中知道了秦朗的爸爸的名字。 那个人他惹不起。 所以,他只能忍! 金可为搓了搓脸,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不行,还是得做好出国的打算,以防万一。 第110章赵天兵没来 早读时间开始,崔老师夹着课本,小心翼翼走进教室。 自从讲桌上摆过金晓凯的人头之后,他每次进教室之前都会莫名心悸,明知道那种事情肯定不会再发生,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颗狰狞的人头。 他觉得自己精神压力太大了,不止一次向王校长提出想要换个班级任教,结果被王校长一顿臭骂。 你害怕?那别的老师呢?他们不知道那间教室出过事?都像你这样,那八(11)班怎么办?谁来教?嗯? 骂完了,王校长又安慰他。 老崔你再坚持一下,我们新教学楼盖起来,就整个搬迁,到时候就没这些破事了,就算支持我工作,好不好?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放心吧! 一番软硬兼施,崔老师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进教室,毕竟这个烫手山芋一开始就在自己手里,想甩掉,哪那么容易,只能自认倒霉! 他下意识瞟了一眼讲桌,上面自然没有人头,只有些教学用具。虽然教室没办法调整,但是涉事的讲桌早就换了。 尽管如此,崔老师还是不愿意多靠近讲桌,借着检查学生早读情况的理由,在教室里转了起来。 刚转了一半,他发现有一张桌子是空的。 有人迟到?他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分钟就要正式上课了。 他皱了皱眉毛,问旁边的男生,“谢宇轩,赵天兵来了吗?” 谢宇轩是老师喜欢的那种乖学生,虽然成绩一般,但却很老实。从来都是老师问什么说什么,老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报告老师,没来!”谢宇轩站起来,低着头道。 “好,坐吧!”崔老师摆手让谢宇轩坐下,嘀咕了一句,“怎么回事?” 对于赵天兵最近这段时间的表现,崔老师整体上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老实了很多,也不迟到早退了,也不上课捣乱了,也不随便欺负同学了,也听他招呼了!甚至连学习成绩都有所上升。 但是他今天怎么会迟到呢?难道是病了?那也该跟我请假呀?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不行,我得给他妈打个电话,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打定了主意,崔老师快步走出教室,拿出手机给郑梅打电话。 话筒中很快传来郑梅的声音,隐隐有些火气的样子,“崔老师,是不是天兵又在学校捣乱了?” “没有,郑院长,我就是想问一下,他今天是不是生病了?” 郑梅明显一愣,“我现在在外出差,他昨天还好好的,不应生病啊?他没去上学?” “对!这马上都上课了!”崔老师道。 “崔老师,那您先上课。我现在联系他,联系上我再给您打电话!” 挂了电话,崔老师摇摇头,叹了口气,推门进了教室。 …… 郑梅连着给赵天兵打了几个电话,发现都是关机。 这怎么可能呢?她知道儿子有多喜欢玩手机,即便是手机没电了,连着充电宝也要玩。 所以,赵天兵手机关机,这是不正常的。 难道是手机丢了?还是故意关机了? 她仔细分析了一下,结合儿子未到校的情况,马上认定儿子是故意关机了。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郑梅狠狠骂道。 她猜到了儿子关机要干什么! 之前不是没有过先例。 那一次,他关了手机,和金晓凯、姜文浩一起在夜总会混了一夜。而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三个妓女! 郑梅知道了这件事,几乎要气疯,劈头盖脸揍了他一顿,直到他求饶说自己再也不敢做那样的事了,这才算完。 但是事情远没结束,就是那一次,他染上了艾滋病。 郑梅看着化验单,几乎崩溃,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就算不指望他大富大贵,至少也希望他能平安健康。 然而却没料到,儿子自己非要作死,这让她怎么能不绝望呢? 她没敢声张,告诉儿子谁谁也不要告诉,每天按时吃药,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也正是因为这个,她对金晓凯和姜文浩这两个赵天兵的狐朋狗友恨得要死,如果不是工作太忙顾不过来,她巴不得天天把儿子看管在家里,不让他再和那两个败类一起瞎混。 她也告诫过儿子,但是学校她进不去,也管不了,赵天兵依旧和那两个败类混在一起。 她感到很无力。 听说姜文浩和金晓凯死了之后,她虽然震撼,但还有几分窃喜,因为她看到儿子改变了不少,较之以前,老实了很多,连成绩都上升了。 她忍不住重拾希望。 即便儿子得了艾滋病,但坚持吃药总还能活的,就算是不能结婚,但至少自己还能多陪他些年头。如果他还像之前那样鬼混,难保哪天就会出意外,姜文浩和金晓凯不就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吗? 但是现在,这个希望又破灭了。 “狗改不了吃屎!”郑梅难以控制地再次怒骂出声,手忙脚乱收拾着东西。 她要立刻赶回去,找到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往死里教训他,直到他再也不敢为止。 第111章郑梅的苦楚 秦朗朦朦胧胧睁开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虽然只是睡了短短半个小时,但还是缓解了不少的疲乏,让他头脑中的钝痛感减轻了不少。 拿过手机一看,有一条新微信提示,是他爸爸发过来的。 小朗,我出院了,不用担心。有空回来吃饭! 他想起了爸爸那夜躺在病床上憔悴的脸,一阵愧疚油然而生,手指轻点输入: 爸,注意身体,不要太累!等我忙完了这段去看你! 看了看,他又全部删掉,换成了一个字。 好! 然后发了出去。 距离城西分局几公里外的市中心,天南大厦六十层。 足足百平米的大办公室里,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正端着茶杯,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茶香在他四周弥散开来。 他两鬓有些斑白,却难掩眼中的锐气,眉心的川字纹凝聚着一种威压之气。 目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整个a市尽在脚下,他视线继续向远方延伸,犹如雄踞的君王在经略疆土。 手机提示音响起,他拿起一看,屏幕上只有一个“好”字。 他摇头笑道:“臭小子,你这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出完?”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不给秦朗回信了,没有必要! 也许只有时间才能消弭当初的一切吧! 他叹了口气,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笃,笃,笃。 办公室门被不轻不重敲了三下。 “进来!”他沉声道。 一个中等个头,四方脸的微胖男人走了进来。他四十几岁,头发稀疏,一双细长的眼睛远看就如同没睁开一般。 “南哥,城南那块地马上就要招标了,张副市长那边还有点那个,你看?” 秦天南淡淡一笑,“放轻松,小丑罢了!” 夏云峰连忙赔笑,“那我就放心了!对了南哥,你身体感觉怎么样?没什么不舒服吧?” “好得很!哈哈哈!”秦天南拍了拍胸膛,脸上笑容更甚。 “那就好,那就好!”夏云峰微微躬身,“南哥,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你先忙去吧!有些事你看着办就行了!” “是,谢南哥!”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夏云峰清楚知道,他但凡自作主张,就别想瞒得过秦天南,而他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紧张到满头冒汗。 他已经跟了他二十年,从他创业之初就不离左右。他有时候也奇怪,他就是有那种能力,好像能洞悉一切,掌控一切,让他生不出丝毫违背或者抗拒之心,觉得只有老老实实听话才是王道。 小心翼翼退出办公室,夏云峰两只手搓了一下脸,调整了一下表情。 一位高挑靓丽的秘书抱着一叠文件迎面走来,向着他微微躬身,展颜一笑,“夏总好!” “嗯!”夏云峰稍稍点头,面无表情,目不转睛擦身而过。 没走出多远,口袋里手机震动,夏云峰掏出一看,快步走进自己办公室,将门关好,这才接通了电话。 “阿梅,怎么了?” “云峰,帮我个忙!我儿子可能又出去鬼混了,你认识人多,帮我找找吧?” 夏云峰一皱眉,“你这个儿子也真是不省心!都那样了还不惜命?行了,我知道了,这就帮你找。你也别急,他闹够了说不定就开机了,还能一直折腾啊?他那小身板可不像我!” 郑梅被夏云峰说的脸微微发红,啐了一口道:“你厉害,行了吧?赶紧的,他再怎么不听话也是我儿子呀!” “我倒巴不得他早点死,你也就没牵挂了!反正你那个废物男人也不敢做什么,干脆离婚跟我过得了!” “你忘了南哥怎么说的了?” 郑梅一句话让夏云峰回到了现实,“唉,这不是跟你感情好,情不自禁嘛!好了,我这就打电话,帮你找儿子!” 挂了电话,郑梅狠踩油门,车速越来越快。她现在恨不得飞回a市,找到那个不省心的不肖子! 她压根没想过联系身在外地工作的男人,那个没用的男人除了让她生了一个孩子之外,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用处。 夏云峰是她的初恋,只不过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她被嫁给了那个没用的东西。但是生米已经成了熟饭,她只能接受现实。 好在,夏云峰用情专一,一直没有忘记她。两人一直暗暗来往着,倒也别有一番刺激。 似乎是上天眷顾,没用男人结婚没几年就调到了几百公里之外工作,从此她开始了两地分居的生活,也开始了幸福的生活。 她曾经想离婚,和夏云峰名正言顺在一起。 但是夏云峰听从了秦天南的话,两人就这么持续了将近二十年地下情。 她现在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单身女人,出了事根本想不到没用男人。 当然,没用男人有事自然也不会想到她,他们之间只剩了了一个结婚证的关系。她觉得他肯定有了别的女人,之所以不提离婚,无非是怕影响他所谓的仕途。 对于赵天兵,没用男人也根本不疼爱,就好像那压根就不是他的种。 她相信他一定是有了别的女人,所以才会这样。不过对她来说,这已经无所谓了,大家各顾各也挺好。 所以,她早已把赵天兵当成了她一个人的孩子。 他有事,当然是她管。 第112章要剑走偏锋 孔局找来万进和秦朗,问昨晚的审讯情况。 见孔局好像一切了然的样子,秦朗马上想到应该是万进昨晚已经将抓捕何思远的情况做了汇报,忍不住对万进的邀功行为一阵无语。 万进率先开口,“孔局,我们昨天突审到凌晨四点,那小子嘴太硬,什么都不说。今天我们准备加大审讯力度。” 孔局皱了皱眉,“他作案的证据都已经坐实,还不肯说?这是准备死扛到底了?看来指使他的人不简单呐!” 秦朗道:“没错孔局,肯定是背后指使人威胁了他,或者是他的家人,他不敢说!” 万进跟着点头,“嗯,我觉得也是!”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孔局审视着二人。 万进眨了两下眼,胸脯一挺,“孔局,我准备先派警力将他的家人保护起来,然后告知他这个信息,争取软化他的心理防线,谋求突破。” 孔局略一沉吟,颔首嗯了一声。 万进又把身体挺直了一点。 见秦朗不说话,孔局忍不住问,“小秦,你有什么想法?” 秦朗理了一下思路道:“孔局,保护家人,软化心理防线确实可行,但我还是有些顾虑。” “哦?说说看!”孔局放下手中的签字笔,看向秦朗。 万进也侧头看了过来,将一丝不爽巧妙隐藏在了金丝眼镜之后。 秦朗当然知道万进会不满自己提出不同意见,尤其是在领导面前,这等于是质疑他万进的能力。 不过,那又如何呢? 比起一些无谓的内耗,他更愿意把精力放在对侦破案件有益的事情上,至于其他,都放在一边好了。 “假设”秦朗先强调了两个字,“我们将何思远的家人保护起来,他招供了。但是,他很可能招出的只是直接指使他的人,而不是始作俑者。而真正的背后之人还可以通过断臂求生的手段逃脱,比如说让何思远招出的人顶罪,或者直接干掉他。那么一来,线索还是会中断。” “而且,我们不可能一直保护何思远及其家人,我们的警力不足以支撑。只要真凶不被绳之以法,他和家人将始终处于被报复的危险之中。这对他和他的家人是不公平的。我怀疑他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在铁证面前死不开口。因为他知道,即便他招供,仅仅依靠他的口供,根本抓不到真凶。” 秦朗停顿了一下,没有急着说下去,等着孔局理清他说的意思。 孔局捏了捏眉心,缓缓喝了一口茶水,似乎在思考。 万进则是面无表情,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身体两侧,等着孔局开口。 “说下去!”孔局道。 秦朗继续道:“所以,我觉得可以争取何思远,与他合作。” “合作?”孔局反问一句,眼中满是疑惑。 “他连招供都不肯,怎么合作?”万进同时发出了质疑。 秦朗不慌不忙,沉声道:“因为我们和他有共同的敌人。以我们手上掌握的证据,他的纵火罪算是坐实了,即使他不招供也不影响判刑。他肯定也做好了承担刑罚的心理准备。但只要真凶一天逍遥法外,他和他的家人就一天不得安生。即便是他刑满释放,他也只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因为对真凶而言,他始终是个隐患。” “从这一点出发,如果我们能争取他与我们合作,以他这个线头,牵出后面的线球,抓到真凶。他就可以甩掉包袱,过正常生活。我们还可以根据他的立功表现,帮他争取轻判轻罚。这对他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他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 秦朗说完之后,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孔局和万进两人都没出声。 两分钟后,万进看了看孔局的脸色,开口道:“秦副队,我觉得你想法是好的,可是实施起来不容易呀!” “好!”孔局忽然拍了一下桌子,“要破局,有时候就得剑走偏锋。小秦,既然你想到了这个思路,想必怎么争取他也思考过了吧?” 万进两片嘴唇稍微抿了抿,压住了内心的妒火,面带笑容看向孔局,一副受教的样子。 几分钟后,秦朗和万进离开了孔局办公室。 万进虽然生气秦朗抢他的风头,让他在领导面前难堪,但他不得不承认,秦朗的思路确实比跟何思远在审讯室拉锯有效。而且他提出的执行措施也确实符合实际,具有操作性。 “秦副队,不愧是公安大学的高材生,厉害,厉害!又跟你学到了。”万进皮笑肉不笑地挑着大拇指。 秦朗应付道:“万队说笑了,都是被何思远逼得!” “急中生智对吧?哈哈!”万进又笑,“那我们去审讯室?” 秦朗点头,跟着万进走向审讯室。 第113章昨晚他来过 中午十二点半。 郑梅开着车下了高速,风风火火向家里赶。 夏云峰刚刚给她打了电话,他托朋友找过了,无一例外都说没见到赵天兵。 她之前还联系了崔老师,抱着儿子虽然迟到,说不定中途会去学校的幻想,但是她也失望了。 所以,她现在恨不得马上飞回家,说不定那死孩子累了,回家了呢!要真是那样,她绝对要狠狠打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结果,家里一切正常,儿子根本不在。 怎么办?报警!对,报警! 她有点慌了,颤抖着手拿出手机,110拨了一半,又挂断了。 然后她给夏云峰打电话,“云峰,天兵也不在家,怎么办啊?我想报警!” “阿梅,先不要报警!首先失踪不满24小时警方不会立案,报了也没用!而且,就算警察帮你找,万一真在那种地方找到他怎么办?他这一辈子不就完了?” 郑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那怎么办呐?” “先别急,我们再多找找,再等等,说不定一会他就自己回家了呢?他都那么大了,出不了事!”夏云峰开导道。 “嗯!”郑梅含泪点头,“云峰,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夏云峰又道,“天兵还喜欢去什么地方,我们扩大一下寻找范围,说不定能有发现!” “哦,对,对,我都急懵了!他喜欢上网打游戏,经常去一个网吧,叫,叫,对蓝宇网咖。你陪我去看看吧!”郑梅声音颤抖,大脑有些不够用。 “你先去那里找找。我去附近别的网吧问问,我们别出双入对,免得南哥知道了生气,听话!” 夏云峰温柔安慰郑梅,但是不该做的记得很清楚。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成了秦天南的左膀右臂。 郑梅擦了擦眼睛,“嗯,那我听你的!要是你找到什么,一定要快点告诉我。” “放心!一定的。” 似乎有了主心骨,郑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快步出门而去。 蓝宇网咖很大,足有两百多平米,一百多台电脑摆得整整齐齐。 因为是中午,上网的人并不多,稀稀落落,网管坐在吧台后面刷着手机。 “请问一下,昨晚有个叫赵天兵的来上过网吗?”郑梅急声问道。 “没有!” 网管没有站起来,翻了翻眼睛看着郑梅甩了一句,语气不善。像郑梅这种中年妇女到网吧找人的他见过不少,无非就是孩子上网,家长管不了,就到处找,说不定还赖网吧有责任,给他们添麻烦。所以他自然没好气,巴不得立马把郑梅打发走。 郑梅看着这个三十来岁的瘦高个子,驼背,戴个黑边眼镜。这个形象,跟她远在外地和死了没啥两样的没用男人竟然那么相似。 一股火气从她心头烧了起来,她忍不住高声道:“你都没查记录,怎么知道没有?” “我说没有就没有!赶紧走!”网管像赶苍蝇一般朝着郑梅挥手。 “你!”郑梅气得一时语塞。 她恨不得抢过放在柜台上的登记簿自己看,但是她知道自己抢不过他,那样对于找儿子没任何好处。 “对,对不起!麻烦你帮帮忙!我儿子一夜没回家,我都快急死了,请你帮忙查查吧?”郑梅压住怒火,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求着网管。 一听说女人的儿子一夜没回家,网管立马提高了警惕。一抬屁股站了起来。他可不傻,现在涉及到人员失踪了,如果面前的女人一报警,说自己不给查,那弄不好还真要招麻烦,至少警察会觉得自己是因为心虚才不给查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唉,大姐,你倒是早说呀!哝,你自己看吧!”网管表情变化也挺快,一副善解人意状,伸手将登记簿递到了郑梅手中。 郑梅连声道,“谢谢!谢谢!” 拿过登记簿,她飞快翻到了昨晚的记录页,一行行看过去,直到最后一个名字。 她脸色渐渐灰暗,上面根本没有儿子的名字! “没有?”网管问道。 “唉!”郑敏长叹一声,“谢谢了!这孩子真是,唉!” 听郑梅这么说,网管皱了皱眉问,“大姐,你儿子多大?” “十四!”郑梅道。 网管顿时一愣,他们这个网吧确实有未成年来上网的,只不过都有老板交代过,还有的是拿了别人的身份证,他们都是睁一眼闭一眼,毕竟赚钱哪有嫌多的呢? 他想起之前警察来调查过两个未成年人上网的事,还把监控给拿走了。让老板着实紧张好几天,这才刚松点心,怎么又闹出这么一马?不行,现在这事得告诉老板一声,别到时候又招麻烦。 “大姐,我们网吧有规定,未成年是不能进的!这样吧,你留个电话给我,我也帮你打电话给其他网吧的朋友问问,如果有发现,我通知你,好吧?” 郑梅忽然就觉得眼前的网管面目可亲了,连忙一边说谢谢,一边将自己的电话写在了纸上。 郑梅走了之后,网管拨通了老板电话,“老板,刚有个女的来找一个孩子叫赵天兵,说他失踪了,问问昨晚有没有在我们这上网。” “你查一下记录,我知道他,他是用别人身份证登记的,好像证件名字叫王强。”老板也紧张了,安排着网管查记录。 网管翻了翻登记簿,赫然看到了王强两个字,小声道:“老板,昨晚他来过!” 第114章还是得灭口 抬头看了看被铅云遮挡的阳光,何思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出了城西分局大门。 走出没几步,他朝前后瞟了瞟,见没人注意,靠到一个墙角掏出手机,“喂,老婆,你和儿子怎么样?” “你出来了?我,我们没事!”老婆的声音颤抖,似乎很害怕。 “嗯,我什么都没说,警察没办法,就把我放了!”何思远不傻,老婆的反应很大可能就是她和儿子被人控制了。而控制她的人,他自然知道来自哪里。 果然,他话音刚落地,一个男人阴恻恻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不错啊老何,这才够哥们嘛!你这一进去,把我可急坏了,这不,第一时间就来帮你照顾老婆孩子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够,够!谢谢啊!”何思远怯懦道。 “哈哈哈!”对方放肆大笑,挂断了电话。 何思远握着手机,靠着墙边蹲了下去,双手抱住了脑袋,使劲咬着嘴唇。 自己这简直就是上了贼船呐!这帮人什么干不出来? 何思远现在恨不得自己掐死自己,要不是自己赌债缠身,鬼迷了心窍,怎么至于贪心这种钱呢?这完全是买命钱。不光自己进去了,连老婆孩子也搭进去了。现在好了,一边是警察,一边是心狠手辣的黑社会,夹在中间,一不小心就会全家粉身碎骨。 不行,我没得选,只能按照秦警官的建议干。 秦朗的话还响彻在他耳边,“人可以做错事,但贵在能迷途知返。你已经不可能逃脱法律的惩罚,但是你的家人,他们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她们要因为你的错而终生活在阴影里,活在恐惧中。你可能还心存侥幸,认为你只要坚决不开口,她们就是安全的,你坐几年牢也就出去了。那我只能告诉你,你想得太简单了。你知道他的秘密,他能对你放心吗?只要他的案子一天不结束,你全家就没有一天安宁。你不会认为警察想要查一个罪犯会几十年查不出结果吧?如果真那样的话,你一辈子都得活得提心吊胆?甚至说,他会为了掩藏罪行杀人灭口。所以,除了跟我们合作,尽快将他绳之以法,你别无选择。” 何思远霍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向公交站台,脸上有了几分决绝。他虽然是个赌徒,但是他同样是个丈夫、父亲。尽管他不堪,但是他始终是她们的天,她们的支柱,他必须撑起来! 在他的身后二十几米外,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戴着耳机摇头晃脑,似乎在听歌。而青年的眼睛却始终没离开他的背影,等他上了公交车,青年也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 “好,我知道了!”金可为挂了电话。 他嘴角撇了撇,冷笑一声,“姓秦的,就算你抓了何思远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放出来?” 心情稍微放松了点,他又打电话给大儿子,“晓辉,你妈怎么样了?” 金晓辉打着哈欠,含糊的声音传来,“爸,妈还是那样,没醒!” “你他妈在哪?是不是又吸了?”他一听儿子这种声音就怒不可遏,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 “没有啊爸,我就在医院呢,真的!要不咱们视频?” “少废话,你给我老实待在那,要是再让我知道你瞎跑瞎搞,你就给我滚出金家!” 怒气冲冲挂了电话,他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信息: 姜铁刚要调一监了。 他眉头一下皱成了肉疙瘩,死死盯着几个字又看了一遍。 秦朗去二监见姜铁刚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姜铁刚肯定没有说出当年的事情。 要不然他哪还能安宁,秦朗绝对会第一时间冲上门找他麻烦。 为什么要给姜铁刚调监呢?会不会是姓秦的干的? 这事蹊跷,不得不防。 自从姜铁刚在二监服刑,他费劲心思在二监经营了一张关系网,其中不乏铁杆。目的很明确,时刻将姜铁刚处于监控之下,以防他张口乱说,万不得已之时就治他于死地。 但是现在麻烦了,姜铁刚调到一监,就将脱离他的掌控。 虽然没有那样东西,姜铁刚即便招供,也无济于事。但凡事都有万一,一旦自己没办法成功拿回东西,或者警察在自己之前先拿到东西,再加上姜铁刚的口供,自己将万劫不复。 不行,还是死人保险! 形势所迫,他不得不采取行动。 主意已定,他拿起手机,“喂,时间,路线?好!还来得及。” 问清了情况,他闭上眼思考着解决方案。 十五分钟后,他睁开眼,拿起手机开始下达命令。 第115章他能去哪呢 郑梅越来越焦急,头上的汗水不断向下淌,她顾不上擦,脚步匆匆,出入一个又一个网吧。 “没来过!” “没有,你到别处找找吧!” “没看到外面的字吗?未成年人不得入内!你儿子才十四,怎么可能进得来?” …… 每一句回答,都像是重锤敲诈她濒于崩溃的心上,让她眼神越来越黯淡,脚步愈加沉重。 夏云峰已经打过电话,同样没有任何消息。他的鼓励已经无法缓解她的担忧与恐惧了,她不断看着手表,恨不得时间快点过,到了二十四小时就可以找警察报案了。但是她又不想时间过得那么快,真要是二十四小时还没有儿子的消息,那他肯定是出事了,自己怎么受得了? 她从早上就没吃饭,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却根本感受不到饿。 蹒跚走着,她脑海中忍不住闪过很多不好的念头,天兵不会是出事了吧?会不会被车撞了,被人打了…… 她突然想到了姜文浩和金晓凯,他们两个不也是稀里糊涂就死了吗?还死得那么惨? 关键他们还是天兵的朋友,会不会,会不会,她不敢往下想了。 她摸出手机给夏云峰打电话,这时候只有他才能让她稍微感到心安。 还没拨通,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难道是? 她身子一颤,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笼罩了全身。 哆嗦着接通之后,陌生的声音响起,“大姐,我是蓝宇网咖网管,你儿子来过我们网吧!他用了别人的身份证,我刚想起来!” “什么?”郑梅手一抖,手机差点落地,“那他现在在哪?” “大姐,你别急!他是昨晚一点半左右离开的,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郑梅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晚上一点半离开网吧?那他能去哪呢? 电话那头的网管喂了两声,听不到郑梅的回应便挂了电话,反正他已经完成老板安排的任务了,责任背不到自己头上就行了。至于那孩子能不能找着,关他什么事? 郑梅赶紧打电话给夏云峰,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你现在去那网吧,问他们门口有没有监控,有的话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天兵的去向?能确定他去的方向也好过我们漫无目的地找!”夏云峰道。 他旁观者清,比郑梅要冷静很多。 “对,查监控!我这就去!”郑梅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起身便走,高跟鞋猛地一歪,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她顾不上了,咬牙忍着疼,挪到路边,伸手打车。 当她下车走向蓝宇网咖时,脚踝已经红肿高大,像个小馒头。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瘦高的网管见郑梅又来了,也不意外,淡淡道:“大姐,情况我电话里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儿子后来去了哪我可不知道!” 郑梅没接茬,直接问道:“你们网吧门口有监控吗?” 网管抬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有,你自己看吧!” 说着他调出了监控画面,把时间向前调到了凌晨一点半。 老板吩咐过他,如果那女的来看监控,给看就是,反正人又不是在网吧里失踪的,不需要遮遮掩掩。 郑梅小心翼翼地拖动着鼠标,忽然瞳孔一缩。 她看到了儿子,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那高大的身材,还有身上的衣服,走路的姿势,绝对错不了。 画面里的赵天兵走向路边,好像要打车。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驶来,停在了他旁边,然后他就上了车。轿车随后疾驰而去。 她反反复复看了几遍那个片段,却怎么也看不到那黑色轿车的信息,距离太远了!还是横向视角,完全看不到车牌号。 “看到了?我说的没错吧?”网管带着一丝不耐烦,伸手想拿回鼠标。 “谢谢!”郑梅把手从鼠标上拿开,手心里全是汗。 走出网吧门口,脚踝的疼痛愈加剧烈,她缓缓坐在了台阶上。 琢磨着,儿子到底能去哪呢? 他应该是叫了车,是个滴滴。但是这个车到底带他去哪了呢? 她提着的心现在稍微安定了一点,至少从监控里看,儿子是自己打车走的,没有异常情况,说不定就是瞎折腾去了,累了就没开机。 现在她已经没心思生气了,想找到儿子再说吧!再怎么不成器,终究还是自己儿子呀! 夏云峰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问情况如何。 等她说完,夏云峰立刻道,“你去营业厅,打天兵的通讯记录,说不定能找到滴滴司机的电话,有了号码就好说了!” 她没跟他说自己脚扭了,不想他担心。强撑着站起身,她发现运气还不错,路对面就是一个营业厅。 打印机咔哒咔哒响了一通,郑梅拿起了直接看向末尾的电话。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那是她自己的电话,昨晚九点半打给儿子,提醒他早点睡的。 没有电话? 那他是怎么和滴滴司机联系上的? 难道儿子被绑架了?不对,自己也没接到绑匪电话呀?而且儿子也不像被强行带走的! 她脑袋里乱成了一团麻,完全没有了头绪。 主心骨夏云峰也没辙了。他清楚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调取交通监控,找那辆滴滴的行踪。但那首先要立案,而赵天兵现在失踪还不到24小时。 郑梅急火攻心,又无计可施,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报警试试,但是她并没打110,而是打给了秦朗。 秦朗找赵天兵了解情况时留的电话,竟因为这种原因被拨通了! 第116章车是套牌的 “赵天兵失踪了?” 秦朗忍不住诧异,但是马上冷静了下来,像赵天兵如此顽劣的孩子,偷跑出去玩不告诉家长完全可能。 他安慰郑梅道:“郑院长,先不要着急!你在哪?我马上过去找你,陪你去调一下监控。找到那辆车没问题,他应该没事。” 有了秦朗出面,网吧附近路口的监控录像很快就调了出来。 那是一辆吴a87056号牌的黑色比亚迪轿车。 隐约能看到赵天兵弯腰钻进车里的镜头,并没有被拉扯挣扎的动作。郑梅也证实网吧门口的监控也显示的一样,赵天兵是自己上的车。 显然,赵天兵并未被劫持,至少在上车前没有!但是他不出现,手机又关机,也确实不正常。 得先弄清车主是谁!才能知道赵天兵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朗马上给李谦打电话。 没出两分钟,李谦回了两个字的信息:套牌! 秦朗神色一凛,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赵天兵危险了。 郑梅见秦朗脸色难看,本就慌乱不堪的精神更加垮塌,几乎要哭出来,颤声问:“秦警官,天兵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那辆车是套牌!”秦朗皱眉道。 “那可怎么办呐?”郑梅急得两手死死抓住了秦朗的胳膊。她电视看过不少,当然明白套牌意味着什么,儿子真的是遇上坏人了。 “有没有接到陌生电话?”秦朗问。 如果是绑架,绑匪肯定会打电话给郑梅索要赎金。赵天兵已经失踪十几个小时了,绑匪完全有时间打电话了。 “没有!一个都没有!”郑梅眼泪终于落下,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秦朗伸手将郑梅扶到了椅子上坐好,“郑院长,我马上回分局报告情况,立案调查!监控里既然发现了涉事车辆,找到踪迹应该不难。等我消息!” 郑梅含泪点头,说不出话。 秦朗发动了警车返回,紧抿双唇,脸色阴沉。 套牌车?深夜带走赵天兵,十几个小时没打电话给家属。 这说明了什么?恐怕并不是一般的绑架,因为绑匪不要赎金。 那他们要什么? 很可能是命,他们要的是赵天兵的命。 秦朗心中的预感非常不好,他觉得赵天兵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狠狠拍了一把方向盘,心中一股怒火翻腾。虽然赵天兵是个不良少年,但是不该遭受私刑报复,更罪不至死。 那么他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要被这样针对呢?而且事先毫无征兆? 他一时间满脑子都是问号,理不出思路,只能皱眉开车,车速越来越快。 万进听秦朗一汇报,脑袋都大了!愣愣问了一句,“确定失踪了?” “对!”秦朗点头。 “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咱们人都不够用了啊!对了,老齐呢?来了没有?” 万进一脸苦涩。 “师傅应该还在医院,没来!”秦朗知道齐勇难得有机会好好陪陪师母,不想打扰他。 “呵,算了!”万进走出门口,“我去向孔局报告情况,你抓紧查吧!希望是虚惊一场。” 幸好有上级加强的技侦员,监控录像查找起来,速度快了不少。 带着赵天兵的比亚迪最后的踪迹是城区通往南郊的路口,那之后,监控较为稀疏,比亚迪失去了踪迹。 通过多个路口监控分析,比亚迪车中除赵天兵,还有两人,分别坐在驾驶位和后排座位。两人都带着墨镜,拉着口罩,分辨不出面貌。 李谦看着沉思的秦朗,“朗哥,我可尽力了啊,只能查到这么多了!” 秦朗拿出手机点开了高德地图,“比亚迪最后的影像是不是在这个位置?” 李谦看了一眼监控录像,又看向秦朗的手机屏幕,点头道:“没错,就在这,金鸡山旁边。” 秦朗起身便走。 李谦追问:“朗哥,你干嘛去?” “去金鸡山!”秦朗回了一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现在基本认定了,两个凶手将赵天兵带出城,向山里走,只有一个目的,杀人,埋尸!还有,处理作案工具,比如那辆比亚迪。 田甜追了出来,“师兄,我和你一起去!” 秦朗想了想,“也好!田甜,你帮我个忙,带上警犬和训导员,然后找郑梅要赵天兵的私人物品,拿到之后到金鸡山和我汇合。我先过去。” 田甜看到秦朗脸色焦急,不再多说,答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四十分钟之后,秦朗到了那个监控路口。他降低了车速,边开车边观察路边,这是一条老旧公路,右侧是金鸡山,左侧是一些农田。道路两侧具有不少岔路口,有的铺了水泥,有的则是泥土路。 到下一个监控路口,足有300多米的路程,而这期间的路口足有十几个,其中七八个是通往金鸡山中的,而能通行车辆的,也有四条,两条是水泥路,两条是泥土路。 只能一条条找。 此外,两个嫌疑人如果弃车逃走的话,绝对不可能走公路,很大可能会穿越农田,但是农田本就是杂乱的泥地,又刚下过雨,搜索起来恐怕更是工作量巨大。 秦朗将车停在路边,靠着车身点燃了香烟,皱眉狠狠吸了一口。随即烦躁地将大半根烟扔到了脚下,用力碾碎。 第117章惨烈的车祸 临江立交桥上车辆川流不息,这是a市最大的一座立交桥,高出地面十八米。它修建时间不长,作用却是极大,非常有效地解决了该路段的拥堵问题。 两辆警车爬上引路,汇入了桥上的车流中。 姜铁刚带着手铐脚镣,面无表情透过玻璃看着窗外,这个城市,他已完全陌生。 八年前,这座立交桥还未建起,远方也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 眼神一滞,他感觉恍如隔世。他遥遥望着一个方向,他感觉那是姜家园小区的方向,那里曾经是他的家。 但是现在,那里什么都没了,留给他的只有痛苦和仇恨。 他将眼睛转向车内,两个押运警察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容从嘴角和眼角蔓延,很快蔓延到了整张脸,牙齿也露出了唇外,笑声跟着逐渐变大。 “你笑什么?闭嘴!”一个警察呵斥道。 姜铁刚好像没听见一般,继续笑,笑声如同发狂入魔。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这犯人犯了什么毛病,但是见他只是笑,并没有其他反常举动,也干脆不管了,只要安全将人押运到一监就行了,其他的管他干嘛? 姜铁刚终于止住了笑声,他是真的想笑。 他知道他赌对了,秦朗确实是他想找的那种警察,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就调往一监。 只要到了一监,脱离了金可为的监控,他就可以和秦朗合作,提供口供,以人证的身份指证金可为,为自己的老婆孩子报仇。 至于那样东西,他相信秦朗一定能找到,他没有什么依据,但他就是相信。 嘀—— 一声悠长刺耳的喇叭声响起,两个押运警察被噪音刺得一撇嘴,扭头向外看。 旁边车道上,一辆半挂车正拖着两卷巨大的钢卷和囚车并排行驶。 “诶,你听过一句话没有?”一个警察道。 “什么话?” “穷死不拉管,饿死不拉卷!这玩意儿危险得很,一个操作不当,弄不好司机命就没了!” “确实哦!之前不还有个立交桥被拉钢卷的车压塌了吗?你说咱们这立交桥不会也给弄塌了吧?” “呸,少乌鸦嘴!怎么可能呢?”先说话的警察瞪了瞪眼。 姜铁刚面无表情看着两个警察聊天,心里悄悄鄙视两人还迷信这个。 从他的角度,正好通过玻璃看到那固定在车厢上的钢卷,随着卡车的前进,钢卷微微抖动着。 确实不容易,这东西要是掉下来,碰到谁,不死也差不多了! 他刚唏嘘叹了口气,就看到卡车车身猛地向左一晃,随即钢卷的固定绳便如同弓弦般绷断了,一端高高扬起,钢卷瞬间失去平衡,向着囚车倾轧而下。 姜铁刚眼神瞬间定格,大脑一片空白,只来得及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叫,便被巨大的撞击震得失去了意识。 失控的钢卷将囚车左侧砸出了一个大坑,继续推着它向右侧侧移。 囚车外侧就是立交桥护栏,司机狠打方向盘,猛踩刹车,企图控制车身,但是钢卷力度太大,两吨多的囚车在它的撞击下彻底失去了控制。 又是一连串碰撞声,司机绝望地看到了自己腾空而起,眼前的景物飞速上升。 嘭! 一声巨响。 囚车重重摔在了十八米下的路面上,正常行驶的车流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几辆车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在了已经摔得严重变形的囚车上,周围喇叭声迭起,现场乱做一团。 几分钟后,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有好事者凑上来朝着囚车里看,变形的车身里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弥散而出,鲜血透过缝隙汩汩流出。 没人敢在靠近。 有人开始打电话报警。 立交桥上,同样混乱一片。拉钢卷的卡车已经横在了路中央,司机哆哆嗦嗦瘫软在了驾驶室,双手捂着脸。 给囚车开道的警车拦截在了卡车之前,杨海峰脸色难看地推门下来,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卡车驾驶室前,用力拍打车门:“下车,下车!” 另一个管教也下了车,急着打电话向上级汇报情况。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卡车司机手似乎不听使唤,半天才打开车门,嘴倒是没停,一直在辩解。 杨海峰一把将司机拉下来,“你是不是故意,到了警察局再说!身份证,行驶证,驾驶证!” …… 已经搜索完了一条路的秦朗,抹了把头上的汗,叫住田甜,“休息一下吧!一会继续!” 田甜同样是满头大汗,脸颊显得更加红润。 两人连同警犬训导员一起蹲在路边,拿出矿泉水喝。 田甜掏出手机,一眼就看到了推送新闻:我市临江立交桥发生重大交通事故,一辆警车被卡车托运的钢卷撞击跌落桥下,目前伤亡情况不明。 新闻下方陪着一张现场照片,囚车摔得面目全非,地面上鲜血已经渗出了一大片。 “师兄,你看!” 田甜脸色一变,飞快将手机递给了秦朗。 秦朗两眼扫完了新闻内容,心里咯噔一声。 “师兄,会不会是姜铁刚……” 转监的事田甜是知道的,这事关她爸爸田军的案子,每一点进度秦朗都会告诉她。 “希望不会!希望不会!” 秦朗念叨着掏出了手机,直接打给了孔局,现在也只有他才问得到真实情况。 第118章想好了再说 “事故车辆就是押运姜铁刚的囚车,死伤情况目前还不清楚!” 孔局声音里还带着未平复的震惊。 秦朗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情绪,沉声道:“孔局,肇事车主控制了吗?我觉得这是针对姜铁刚的谋杀!” “人已经控制住了,这事确实蹊跷!我去协调一下,把车主带回分局,你抓紧审问!” “是!” 挂了电话,秦朗看向一脸严肃的田甜,“姜铁刚出事了!” “怎么办?” 田甜声音颤抖,看向秦朗,目光莹莹。 她好不容易看到了查明爸爸被害真相的一丝曙光,却没想到那不过是一闪即逝的火星罢了。 “我先回分局审问车主!总有办法的,相信我!”秦朗深深看了田甜一眼,大步向公路走去。 “师兄,那我们这边还继续?” “继续!我打电话给师傅,看他能不能抽时间过来!” 秦朗不想打扰齐勇和许然的独处,但是眼前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他身不由己。其他人并不是不能来,但是在秦朗看来,只有齐勇才能更敏锐地发现线索,找出赵天兵失踪的蛛丝马迹。 此时。 齐勇正坐在病床边,轻轻拉着许然的手。 许然脸颊泛红,“都老夫老妻了,也不怕人家看到笑话!” 齐勇笑而不语,又微微握紧了一些。 许然眼中漾起了温柔,“老齐,以前” “都过去了!”齐勇连忙打断了许然的话,不想她再陷入对过往的悔恨之中。 “老婆,我都想好了!等我调到派出所,只要不值班,天天陪着你!” 许然白了他一眼,“你不上班,我还不上班啊?” “那我就跟着你一起去!”齐勇笑道。 “你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都奔五十的人了,真是越老越那个了!” 许然嘴上嗔怪着,心里却泛起一阵阵甜蜜,她都已经想不起来,这个男人有多久没和她这样说话了。如果当初他能这么哄着她,多陪陪她,她怎么会陷入那噩梦之中呢! 这样想着,她心头忍不住腾起一丝幽怨。不过当她看到他温暖的眼神,一种厚重的安全感包裹了她。 都过去了!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脸上笑容灿烂。 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温馨的气氛,许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齐勇掏出手机一看是秦朗,“老婆,是秦朗,我接一下!” 许然点头,轻轻放开了牵着他的手。 “好,好!”齐勇短短两个字之后,便挂了电话。 “老婆,秦朗那边有点事,我过去帮个忙!忙完了就回来陪你!”齐勇小声说着,脸上带着歉意的笑,生怕许然生气。 看着小心翼翼的男人,许然忍不住一阵心疼。 为了她,他放弃了他心里的那份执着与坚持,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呢?就凭这一点,他曾经的亏欠在她这里都烟消云散了,她不怨他了。 “我等你!”许然缓声说着,朝着齐勇轻轻摆了摆手,“快去吧!” …… 秦朗风风火火往回赶,郑梅的电话打了过来,他没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只是告诉她自己还在查,让她等消息。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赵天兵还活着的希望,不想过早让一个妈妈承受那锥心之痛,说不定她会受不了。 张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推开审讯室的门,秦朗一眼就看到了在审讯椅上哆嗦的男人。他年龄足有四十多,穿着一件粘着油污的旧夹克外套,乱蓬蓬的头发已经有一半多变成了灰白色,低着头看不清五官。 刘黑塔一看秦朗来了,连忙道:“朗子,你回来正好,你来问吧!” 秦朗拿过审问记录一看,基本情况已经问过了,司机叫周大山,四十五岁,开货车已经十几年了。 “周大山,说说情况吧!”秦朗语气平静。 周大山抬起头,脸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老态,皱纹深刻纵横,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了! “警察同志,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拉着钢卷好好走着,固定钢卷的钢丝绳不知道怎么就断了!然后就,然后就”他说不下去了,双手捂住脸发出一阵压抑的哭声,哽咽着,“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倒霉呀!” 秦朗站起身,走到周大山面前递过去一张纸巾。 周大山接过来胡乱抹了一把脸,仰头看向秦朗,颤声问:“我,我,我得判多少年?” “那要看事故是意外,还是故意?”秦朗盯着周大山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周大山使劲摇着头,一脸错愕夹杂着怒气,“警察同志,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啊!什么叫故意?这种事有人会故意吗?哪有人故意弄车祸呀?” “你先冷静一下,想好了再说!”秦朗仍是不愠不火。 周大山不说话了,耷拉着脑袋不知道想什么。 “老塔,肇事车在哪?” “在交警队!” “走,过去看看!” 临出门,秦朗又扭头深深看了周大山一眼,“好好想想!” 第119章进山找证据 “朗子,你觉得这小子没说实话?”刘黑塔边走边问。 “暂时看不出异常,先看看肇事车的情况再说吧!我相信固定钢卷的钢丝绳不会无缘无故地断裂,说不定被人动过手脚。” 万进迎面走来,一脸焦躁,“秦副队,怎么样?找到赵天兵没有?” “万队,我师傅和田甜已经带着警犬上山搜索了,范围比较大,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万进叹了口气,“秦副队,你觉得赵天兵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不知道!”秦朗摇头,“但愿吧!” “那你们现在是去?” “交警队,看一下姜铁刚囚车事故的肇事车辆。” “妈的!”万进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说怎么什么事都能凑一块呢?押运个犯人还能弄出这种事,真是见了鬼了!” 他从当上这个刑警队长,就像中了魔咒,案子接踵而来,弄得他焦头烂额,情绪要是还能好就奇怪了。 秦朗看了一眼郁闷的万进,“这不正说明有人心里有鬼吗?” 万进眨了眨眼,迟疑道:“你是说车祸是有人设计的,是谁?” “当年漏网的毒贩!除了他,还有谁会想弄死姜铁刚呢?”秦朗点到为止,并未多说。 刘黑塔晃了晃大脑袋,“没错,不是有一个什么原则吗?对,就是谁是最大受益者,谁就最可能是凶手!姜铁刚肯定知道当年的漏网毒贩。他如果死了,那漏网的王八蛋不就踏实了吗?” “可是,他,他哪来的胆子?那可是囚车?里面还有好几个警察呢?这案子要真是人为,省厅绝对会重点调查!弄不好部里都会派指导组下来!他难道不怕?”万进瞪大了眼睛。 “也许他被逼无奈只能铤而走险吧!亦或者他觉得作案手段绝对高明,根本查不出人为痕迹!”秦朗给出了两种可能。 “没有意外的可能吗?”万进其实从心里期盼这只是个意外,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觉得够呛!太巧合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刘黑塔道。 “也许看过肇事车辆能有点眉目!”秦朗道。 “那行,你们赶紧去吧!我等你们消息!”万进拍了拍秦朗胳膊,扭头走了。 走出办公楼,刘黑塔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声道:“朗子,你看万金油那张脸,跟苦瓜似的!哈哈哈!该!” 秦朗一阵无语! 他觉得自己的脸也快变成苦瓜了,只不过他是担心案子破不了,而万进是担心仕途受影响罢了。 …… 金鸡山脚下。 齐勇没急着带人继续搜索,金鸡山虽然并不大,但是山中岔路不少,通往的方向不一。如果没有目的地搜索,不但工作量很大,而且还会浪费过多时间。 他认同秦朗的分析,赵天兵很可能已经遇害了!但既然现在还没发现尸体,就不能彻底放弃赵天兵还活着的可能性,打时间战,尽快找到他。 所以方向很重要。 既然凶手的车辆就在这300多米的路段失去了行踪,那被害人必定被带进了金鸡山。 当然,也可能被带着穿过金鸡山,而后换乘另外一辆车带到了别处。 这里涉及到几个方面的问题。 首先,赵天兵如果遇害,那必定会被埋尸,埋尸地点在哪? 其次,不管赵天兵是不是遇害了,凶手总要离开金鸡山,那么他们是采用了什么方式离开的?如果是步行离开,很可能会避开监控,那么他们会选择什么路线离开?如果是依托车辆,比如汽车、三轮车、电动车等,必然要依托道路,那就要调阅金鸡山通往其他道路的监控。 再次,凶手无论是杀死赵天兵,还是带走他,那辆吴a87056的套牌比亚迪肯定会被处理掉,那么这辆车在哪?有没有可能也在金鸡山被处理掉了? 所以现在需要做的,一是调阅相关路段监控,搜索凶手行踪。二是仔细分析金鸡山的地形,找打可能处理车辆的位置。车辆体积较大,处理起来比人要复杂许多,往往需要一些天然的地形条件,比如水塘、河流、废弃矿坑等等。 主意打定,齐勇道:“田甜,打电话给李谦,让他把金鸡山周围路段的监控都分析一下,查找那两个墨镜男!” “然后你跟我上山,看看情况!” “齐叔,那他们呢?”田甜指了指警犬训导员和赶来协助的几个民警。 “他们带着警犬继续沿着路搜索,有情况及时通知我们!” 一番安排之后,大家立刻行动了起来,披着夕阳的余光扎进了金鸡山。 第120发现后视镜 夕阳渐渐隐没在山棱之后,温度骤然低了下来。尽管坐在车里,田甜还是感到身上凉飕飕的。 石灰路早已斑驳地露出了石子,残破不堪。 齐勇低着头看着手机,“前面有个岔路,我们向左!” 拐过去之后,道路便成了泥土路。几十米之后,整条路都被两旁伸出的杂树树枝遮挡了起来,完全看不清前面的情况。 “我下去看看!”齐勇推开车门准备下车。 “齐叔,我一起吧!”田甜道。 “也好!注意安全啊,这些树枝太多,别把脸给划着!”齐勇细心嘱咐着。 “嗯!”田甜心头涌过一股暖流,当初和爸爸爬山的时候,爸爸也总是这样嘱咐他。 “手机地图上显示,这条路往前走,应该有一个水塘!”齐勇边走边道。 “水塘?” 田甜伸手接住齐勇帮她抬起的树枝。 “对!金鸡山以前开过矿,留下来不少采矿坑,后来都废弃了,有些地方就形成了积水塘!”齐勇解释道。 刚说完,齐勇便停住了脚步,抓住一根树枝,凑到眼前仔细看。 田甜把手机的电筒打开朝着树枝上照了过去。 “田甜,你看,这树枝上一连串树叶都掉了,叶柄的位置痕迹很新!”齐勇的语气带着兴奋,然后又蹲下身子向地面看。 田甜心跳加速,“会不会是凶手来过这里?” “有可能!”齐勇扒拉着地上的杂草,很快发现了朝向前方倾倒的杂草。 他盯着草痕看了半天,实在分辨不出轮胎的样式,于是起身向前。 田甜紧跟上道:“齐叔,他们是不是把车沉塘了?” 她此时也已经注意到了草痕,愈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嗯!”齐勇应了一声,脚步快了起来。 将近一百米之后,两人来到了路的尽头,前方是一个极陡的下坡,坡下便是一个足有几百平米的水塘。 一眼望去,水塘里满是绿色漂浮物,散发着阵阵腥味,田甜禁不住皱了皱鼻子。 齐勇再一次蹲下身子,仔细寻找,渐渐靠近了下坡的边缘。 “齐叔,小心!”田甜忍不住提醒。 “没事!”齐勇继续查看。 忽然,齐勇喊了一句:“田甜,你看那是什么?” 田甜紧走两步,顺着齐勇手指方向看去,在下坡两米左右的位置,草丛中有一个黑色的东西,显得与周围的颜色格格不入。 “我看不大清!”尽管伸长了脖子,田甜还是没办法分辨那到底是什么。 “我去拿过来!”齐勇说完就要下坡。 “齐叔,危险!”田甜马上出言阻止。 齐勇顿了一下,“这样,我趴在地上,你抓住我的脚,应该能够到!” 田甜还想说什么,齐勇直接冲她摇了摇头。 齐勇中等个头,伸直了胳膊确实有两米多一点的样子。田甜将外套脱了下来,一端系在了一棵小树上,另一端拴住了脚腕,两只手死死抓住了齐勇的脚踝。 随着齐勇一点点向下爬,她的心一点点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几乎凝滞了。那可是十几米的陡坡,还有一些乱石突出地面,如果失足掉下来,后果想都不敢想。 齐勇两只手掌缓缓向下撑着爬动,几乎倒立的体位让他脑袋瞬间充血,眼前开始冒金星,呼吸急促起来。 他咬了咬嘴唇,让自己更清醒一点,死死盯着黑色的东西慢慢伸出了手。 当他终于摸到那个东西的时候,传来的触感马上让他精神一阵,是汽车后视镜。 “后视镜!”他忍不住喊了一句。拿着后视镜的右手往回缩。 但是少了右手的有力支撑,他的左手瞬间吃力,再也撑不住身体重量,猛地向下一滑,瞬间整个身体滑下去了半米。 “齐叔!”田甜一声惊呼,身体被拽得跟着下滑,绑在她脚腕上的衣服立马被绷直了,发出一阵咯咯声。 “我没事!”齐勇反应极快,左手不顾疼痛死死撑住了一块突出的石头,石头的尖角狠狠扎进了他的掌心。 他皱了皱眉头,“田甜,不要慌!先把东西拿上去!” 说着话,他抬手把后视镜递向了田甜。 田甜知道齐勇把证物看得比命重要,不敢多说。 她深吸一口气,死死咬住牙关,左手拼命抓着齐勇脚踝,右手接过后视镜,又缓缓回手,将它放到了一旁的平地上。 齐勇的身体一阵颤抖,田甜再次发出一声惊呼,右手飞快回到了他脚踝上。 “齐叔,你怎么样?” “还行!别怕!”齐勇喘着粗气,但语气沉着。 “我现在向后退,我退一步你退一步,如果我再滑脱,你就松手!” “不行!”田甜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听话!”齐勇命令道,“听我口令,一、二、……” 田甜不敢再说话,她要保存体力,憋着一口气把齐勇拉上来。 十分钟之后,两人瘫坐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脸色皆是青紫色,田甜嘴唇都咬破了,而齐勇的左手则血肉模糊。 “齐叔!呜呜!”田甜终于忍不住了,哭了出来。 齐勇右手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没事了!要不先帮我把手包一下?” 田甜这才反应过来,带着泪笑了出来,格外开心,那是劫后余生的放松,让她觉得周围似乎比刚才都亮了似的。 “这下确定了!”齐勇把后视镜拿在右手掂了掂,“它边上的石头也有剐蹭的痕迹,可以找人打捞了!” 田甜笑着点了点头,又瞪起了眼睛,“齐叔,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那么不要命?” “行,行!”齐勇笑着点头,心里却一阵苦涩,恐怕以后想拼命也没机会了,因为自己的刑警生涯即将划上句号。 第121怎么会断呢 接到齐勇电话的时候,秦朗已经回到了分局。 “师父,还是你厉害!” 等齐勇说完了情况,秦朗发自内心赞了一句。 “你小子怎么也学会这个了,跟万队长学的?” “我这都还没从你那出师呢,哪能跟别人学呀?”秦朗心情放松了不少,忍不住多和齐勇贫了一句。 “行了,赶紧汇报情况吧!找人打捞!” “好!对了师父,你觉得赵天兵的尸体会不会也埋在你发现水塘的那条路周围?” “不确定!”齐勇道,“首先我们不能百分百确定赵天兵已经死了,即便他被杀了,凶手也可能此处埋尸,彼处沉车。” 他叹了口气,“现在天已经黑了,什么都看不清!明天再增派人手,依托道路仔细搜索吧,工作量小不了!” 齐勇正要挂电话,秦朗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师父,师母没事了吧?我叫你出现场,她没生气吧?” “你还真闲,还想着这个?”齐勇忍不住笑了一声,“没事了!没生气!” 秦朗已经很久没听到师父如此放松的笑了,尤其是涉及到他家庭的时候,不是满脸压抑就是怒气外溢。 看来,师父和师母终于和好了,这可是件大好事! “朗子,你笑啥?”刘黑塔问。 “哦,没什么!我师父找到赵天兵失踪涉事车辆了,我马上汇报,找人打捞!” “牛逼!还是头儿厉害!”刘黑塔忍不住挑起大拇指。 “那是!也不看是谁师父?”秦朗笑着出了办公室。 “那咱们这边呢?”刘黑塔喊道。 “等技术科鉴定结果出来!”秦朗的声音遥遥传来。 刘黑塔高大的身躯猛地往椅子里一坐,椅子嘎吱一声,发出了痛苦的嘶喊。 他扭头看了看椅背,平时这椅子也没这么叫啊! 他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该换了难道?”,然后顺手捞起一个哑铃开始掰二头。 掰了两下,他突然眼前一亮。 对呀! 我刚才要是再使点劲,这椅子估计就碎了,说明超出它负荷了。 同样的,那卡车上的钢丝绳肯定也是超出了负荷,所以才断的!但是那司机肯定不是第一次拉钢卷了,都没出事,怎么偏偏就这次断了呢? 会不会是卡车当时也像我一样来了个用力过猛呢? 对,一定是这样!要不然那钢丝绳好好地怎么会断呢? 嗯,一会得好好跟朗子讨论一下,让他也看看,咱老塔也是有想法的! 在刘黑塔沾沾自喜的时候,秦朗却在直勾勾看着孔局发呆。 后者已经安排好了打捞人员,万进已经赶往现场指挥了。 “他没跟你说?”孔局指了指沙发,示意秦朗坐下说话。 秦朗站着没动,“孔局,你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要走?你真的确定他不是在闹情绪?” 孔局叹了口气,“小秦,你应该比我了解他,他是那种随便闹情绪的人?是那种一不高兴就闹着调走的人?” 秦朗摇头,随即又问:“那他为什么要调走?孔局您怎么就批准了呢?分局失去了他绝对是大损失啊!” “秦朗!”孔局缓缓站了起来,沉声道:“不是我不想拦着他,是我看到了他心里的决定,拦不住的!” “不可能!我不相信他会这么放弃的!”秦朗目光灼灼看向孔局。 孔局微微叹息,“秦朗,你看不到你现在的眼神,你知道我在你眼神里看到了什么吗?一股锐气,一股冲劲。要破案,没有这股精气神是不行的!但是我在他眼里看不到这些了,看到的只有疲惫和暮气。他以前肯定也像你一样,但是现在,我觉得他累了!” 秦朗嘴唇动了几下,说不出话! 原来孔局和他竟然有同样的感觉,看来师父是去意已决了。 孔局来到秦朗身边,伸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秦,我相信老齐喜欢你,肯定是有原因的。我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你的表现可圈可点,不错!加油干吧,别给你师父丢脸!” “是!”秦朗身子挺得笔直,向着孔局敬礼。 秦朗正准备离开,孔局又叫住了他,“你和老齐关系近,抽空也和他聊一聊,如果他有什么困难需要组织上解决,一定要告诉我,能力范围内我尽量解决!就他那个脾气,我直接问他他肯定不说。” 秦朗点点头,“谢谢孔局!” 第122章想办法验证 谢宇轩背着书包低着头打开了家门,刚要换拖鞋,就听到吴莫语的声音,“小轩,回来了?” “嗯!”谢宇轩快步向房间里走,闻到厨房散发出的鱼腥味,顿时一阵恶心,皱着眉头捂住了鼻子。 吴莫语在水龙头下哗哗冲洗着昂刺鱼,“小轩,今天妈妈正好有空,给你炖个昂刺鱼汤!” 回应她的只有咣当一声,那是谢宇轩关闭房门的声音。 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愣愣看向厨房外,幽幽叹了口气,眼圈渐渐发红。 她实在弄不清儿子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以前还能和她正常说句话,而现在,总觉得他有种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还活着的一条昂刺鱼在塑料袋里使劲甩了一下尾巴,好像在垂死挣扎。 吴莫语看了鱼一眼,一菜刀拍了下去,鱼不动了。 她洗了洗手,敲响了儿子的房门。 谢宇轩不出声。 她一拧把手,门并没锁,这让她长出了一口气。 谢宇轩直直坐在书桌前,右手在不停地写着什么。对于她的进入,毫无反应。 原来是在忙着做作业! 吴莫语一阵欣慰,忍不住走到儿子身后,想伸手摸摸他的头。而此时她才发现,儿子的笔在白纸上画了整整一页纸的问号。 她心头一紧,举在空中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儿子头顶落了下去。 “小轩,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可以跟妈妈说说吗?” 谢宇轩一偏头,吴莫语的手无奈收回,“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我要退学!” 谢宇轩看也没看吴莫语,无比清晰说出了四个字。 吴莫语脸色一寒,“为什么?” “没意义!” “没意义?”吴莫语横跨了一步,面对着儿子,“那什么有意义?整天待在家里混吃等死就有意义?你就是这么对自己人生负责的吗?” “我还有什么人生?” 谢宇轩伸手抓起书桌上一个白色的药瓶,狠狠摔在了地上。 吴莫语呆住了,像是被定格的画面,连呼吸都静止了。 良久,她走向药瓶,弯腰捡了起来,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小轩,算妈妈求你了好吗?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不要放弃自己,好吗?” “让我一个人静静!” 谢宇轩扭着脖子,不去看哭泣的妈妈,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小轩,无论怎样,妈妈都爱你!”吴莫语含泪低语。 谢宇轩没说话。 吴莫语只得默默离开房间,又轻轻掩上房门。机械地走到沙发前,她想了想,拨通了陈菲的电话。 “小陈老师,今天有时间吗?有个事麻烦你一下!” …… 秦朗和刘黑塔站在王信的办公室,王信像往常一样叼着烟吞云吐雾。 “老王,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有没有那种可能?”刘黑塔迫不及待想验证自己好不容易的灵光一现。 秦朗刚一从孔局那回来就被刘黑塔拽了过来,路上听他分析了几句,觉得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下午他和刘黑塔去看了那辆卡车,车本身没任何问题。车祸的根源在于固定钢卷的钢丝绳绷断了,断口他仔细观察过,很符合受力过大绷断的状态。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彻底相信这是一场意外,所以将钢丝绳带回技术科进行检验。 王信摁灭了烟头,眯着眼想了想,“老塔,你难得开窍一回呀!” “滚蛋!说正事!”刘黑塔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大拳头。 王信笑了笑,“理论上说,你说的可能确实存在。但是如果你的猜想成立,那不就是很自然的意外事故吗?我们还查它干什么?” “也是哦!”刘黑塔忍不住摸了摸脑袋,但是很快又反驳道:“不对,这不是重点?” “嗯?那什么是重点?”王信伸长了脖子,煞有介事看着刘黑塔,等着他的下文。 “难道司机就不能是故意猛打一把方向使钢丝绳绷断吗?” “那你这就是抬杠了老塔!”王信撇了撇嘴道,“你怎么能判定他是故意的呢?甚至你连他有没有那么干过都不知道!” 刘黑塔鼓了鼓眼睛,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噎住了!他确实没办法判定司机有过那种操作,更别说确定他有没有故意行为了。 “反正我就觉得蹊跷!哪有那么巧的事?”刘黑塔嘟嘟囔囔。 秦朗开口道:“不如我们验证一下吧!” 刘黑塔和王信同时开口,“怎么验证?” 秦朗翘了翘嘴角,“很简单,查监控啊!事发现场虽然没有监控,但是按照路线倒推肯定可以查清卡车行驶路线。我们可以通过监控观察卡车司机的驾驶习惯。如果是一个沉稳的老司机,出现猛打方向这种操作的可能性绝对很小。还有,别忘了,出事囚车前面还有一辆开道的警车,我们还要问一下车里的警察,但是有没有发现卡车的异常,两者对比一下,说不定就能出结果了。” 刘黑塔大手一拍,“那还等什么?赶紧查赶紧查,我去找小李子,你给开道车里的警察打电话。” 说完拽着秦朗就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回头瞪了王信一眼,“老王,你就等着看结果吧!” 呵呵! 王信咧嘴假笑,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第123章绝望的男孩 挂断了电话,陈菲愣了一会儿,不知道吴莫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几乎以哀求的口气,求她去她家一趟,不用补课,只需要和谢宇轩聊一聊。 难道她们母子吵架了吗? 陈菲啪一声打开药瓶,倒出两片药片塞进嘴里,一口水送了下去。 药片有点苦,她忍不住咧了咧嘴。 可是吴莫语作为妈妈都没办法和自己儿子沟通,我就能沟通得了吗? 为谢宇轩补课也有一年多了,她感觉得出,谢宇轩对吴莫语是畏惧的,排斥的。其实不单是他,她也害怕她!她平时说话和工作期间简直判若两人。 从这一点出发,谢宇轩这个处于青春期,并且敏感内心的孩子不想和她交流也就不难理解了。 她本不想去,但是想到谢宇轩对自己还是挺信任的,关系还算不错,实在不忍心看到他和他妈妈闹出什么大矛盾来。再加上吴莫语话语中传递中的哀愁痛苦,让她没办法无动于衷。 虽然没有父母,但是并不代表她不理解为人父母那种含辛茹苦的不易。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嗓子一阵发痒,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她苦笑一下,还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 她打开简易衣柜,找出了一件厚外套,穿了起来,还是小心为好!万一再来个重感,肯定又得去挂水。 想到挂水,她自然而然想到了秦朗背着她飞奔进医院的一幕,两腮忍不住泛起了红润,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如果还能有他陪着,挂水也无所谓了! 怎么可能呢?他那么忙! 她在心里默默鄙视了自己一下,叹口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她敲响了吴莫语家的房门。 “来了,来了!”穿着围裙的吴莫语飞快打开门,“小陈老师,麻烦你了!” “没关系吴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你。”陈菲多少还是有点没信心。 “没事,我相信你!”吴莫语,“我觉得小轩还是很喜欢和你交流的,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和我什么都不说,就跟仇人似的!” 吴莫语抱怨着,端起桌上的鱼汤往厨房走,“这不,我热了两次了,想让他喝点,连房间都没让我进!真是,唉!” “吴姐,你别着急,青春期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点脾气,可能一会就好了,不能往心里去。”陈菲试着劝道。 “但愿吧!”吴莫语打着了燃气灶,向着儿子的房间门指了指,“他在里面呢!” “好!”陈菲轻轻敲了两下门,“小轩,我是小陈老师!” 足足一分钟,里面没有声音。吴莫语忍不住从厨房伸出头看向陈菲,脸上隐隐透出一丝失望。 陈菲正准备再次敲门,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请进!” 吴莫语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接着就听到了房门上锁的声音。她脸色一黯,扭头去看灶上的锅,鱼汤隐隐发出了糊味。 谢宇轩脸色苍白地坐在桌前,看着陈菲。 “小菲姐,我今天不想补课!” 她露出笑容,“我们今天不补课!就聊天,可以吗?” 谢宇轩没说话,低头沉默。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试试。 “小轩,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说说吗?” 谢宇轩看向窗外,没说话。 她抿了抿嘴唇,“小轩,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经常会遇到一些不开心的事,当时甚至比你还生气,还难过!但是你知道吗?没过几天我就把它们都忘了,现在再想起了,发现那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其实完全没必要放在心上的。” “小菲姐,你不懂!”谢宇轩喃喃道。 一见谢宇轩开口了,她觉得这就是好的开始,连忙问道:“嗯?你还没说呢,怎么就知道我不懂?小菲姐可是个大人呢!” 谢宇轩抬头看向她,“小菲姐,那你告诉我,你怕死吗?” 这一个问题,让她好像坠入了雾中,完全没了方向,实在弄不懂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调整了一下情绪,她凭着自己的感觉开口道:“小轩,我当然怕呀!生命很珍贵,其中有太多值得留恋的东西,所以我们都应该爱护它对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但是我想说无论什么困难坎坷,在生命面前都不值一提!你现在还是个孩子,好生活才刚刚开始,可不能胡思乱想哦!” 谢宇轩眼中闪过一抹泪光,“小菲姐,我哪还有胡思乱想的资格?” “为什么这么说?” 她忍不住伸手,想帮男孩擦去泪水,男孩一扭头,躲开了。 “因为,因为”男孩开始哽咽,“我,不可能有未来了!” 她脑袋完全不够用了,这个孩子到底怎么了?他能有什么事过不去呢? “小轩,我不信!你告诉我,怎么就没有未来了呢?” 她拉住了谢宇轩的手,认真问道。 谢宇轩默默抽回手,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药瓶,放到了她的手中。 她瞬间轻松了,不就是生了个病吗?现在的孩子还真是多愁善感呀! “小轩,你可是个男子汉啊?生个病就害怕成这样了?不怕被女生笑话呀?” 她拿着药瓶,笑着和谢宇轩开玩笑,想逗他开心一下。 谢宇轩没说话,脸色阴郁地盯着她手中的药瓶, 她好奇地看向药瓶,当看到上面的标签时,顿时睁大了眼睛,脸色苍白。 第124章把人藏哪了? 金鸡山上。 万进指挥着打捞队员,在水塘边架起了几盏大号探照灯,水面上反射着片片光晕。 吊车长长的吊臂缓缓就位。三名身穿潜水服的队员潜下水去,开始了搜索。 田甜和齐勇找了一个不碍事的位置,看着万队长大显身手。 她随手从地上掐断一根野草,拿在手中,用拇指和食指捻着,眼睛看着旋转的细长草叶,默默出神。 “田甜,想什么呢?”齐勇问。 “齐叔,你说我能抓到害死我爸的凶手吗?” 齐勇看向闪着灯光的水面,“当然能!只要你不放弃,就一定能揪出凶手。” “可是,我们刚刚摸到一点方向,知情的姜铁刚就出了车祸,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他如果死了的话,线索可能就又断了!” 田甜叹了口气,抬手揪下一片草叶,扔了出去。 “丫头,你觉得车祸是意外还是人为?”齐勇问。 “肯定是人为!”田甜回答得相当干脆。 “那说明了什么?说明姜铁刚确实掌握着关键的证据或者知道真实情况,为了防止他开口,真凶只能铤而走险。但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慌了!一旦慌了,就难免露出更多的破绽。所以,我觉得只要盯住不放,他就快浮出水面了!” 齐勇语气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相信真相总会有一天会浮出水面的!” “找到了!找到了!”一个打捞队员浮出水面,摘下面罩高声喊着,两只胳膊用力挥舞了一下。 齐勇看向水面,露出了笑容。 田甜也看向了水面,认真点头,“嗯!” 万进欣喜若狂,连忙高声喊道:“定位,定位!吊车准备!小心,小心!” 看着万进指手画脚的样子,田甜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位万队长还真是个表演派,而且实力不俗。 齐勇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到口袋里掏烟,没想到手机却先响了。 他拿出来一看,是许然,连忙接起。 “喂,许然,不好意思啊,耽误了点时间,没着急吧?” 齐勇脸上带着歉意的笑,脚下悄悄往旁边移动了几步,田甜识趣儿地主动往前走了几步。 …… “朗哥!你看我这手,都快抽筋了,你看我这眼,都快1000度了,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吧!”李谦做生无可恋状,可怜兮兮看着秦朗和刘黑塔。 “不就查个监控吗?你至于吧?”刘黑塔翻了个白眼。 “不就查个监控?”李谦反问,“你知道我们这几个人有多少监控要查吗?姜家园小区附近的,金鸡山周围各路口的,现在又要查那辆卡车行驶路线上的,多大工作量你知道吗?你让我挤时间,让我快点,我巴不得一天有25个小时你知道吗?要不你行你来吧!” 刘黑塔没想到李谦有这么大怨气,一时间被怼的不知道说什么了,黑着脸哼了一声。 “李谦!”秦朗伸手重重一拍他的肩膀,把他拍得一晃,呲牙咧嘴。 “朗哥你有话就说,我身子骨弱,这么拍容易散!” “注意身体!你可是我们的电脑高手,不能垮!我们可以等,好吧?” 李谦斜楞了刘黑塔一眼,“老塔,你看看人家朗哥?你就不能跟着学学?催命一样的,谁能受得了啊?” “行行行,等你还不行吗?”刘黑塔败下阵来,不再跟李谦较劲。换做往常,他也不会这么催命一般,只不过好不容易灵机一定想到点东西,巴不得快点得到验证。 “嗯,这还差不多!”李谦得意地点点头,开始敲击键盘。 “李谦,你们查姜家园小区附近的监控有没有什么进展?有没有发现可疑人员?”秦朗问。 “没有!”李谦扭头看向秦朗,“不过也有点不正常的发现!” “什么发现?”秦朗顿时来了精神。 “从姜文浩被害之后一直到张静自杀,直到11月12号晚上,张静才开着她租的车进了小区,是18:51分经过了摄像头。23:10,她再次开车经过摄像头,而后就是11月13日,0:12经过摄像头回到小区。” 秦朗皱着眉没说话。 李谦继续道:“朗哥,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张静是控制金晓凯杀了姜文浩的人,那至少11月7号她就已经把金晓凯杀了,即便没杀,也已经控制住了。但是她却没有立马把人带回家,而是等到了11月12号,那7号-12号这段时间她把金晓凯藏在哪里了呢?她也没有别的房子啊?总不会到宾馆开房了吧?” “嗯!确实很蹊跷!”秦朗一下下揪着下巴,点头道,“她确实不应该具备藏尸或者藏人的条件,那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而且,这五天里,她也并没有彻底躲起来,至少吴莫语是在她家里见过她的,这也很奇怪!难道她真的有一个地方可以放心把金晓凯或者他的尸体存放好?而且那个地方还具备冷藏条件。想要做到这一点而又不被人发现,难度不小!但是我们为什么没有任何线索呢?” “要不再问问吴莫语,看她还知道什么情况?”李谦建议道。 “嗯!也对,不过我觉得她不一定知道。”秦朗说着话掏出了手机。 第125章崩溃的母子 足足愣了一分钟,陈菲才回过神,颤声问:“小轩,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你妈妈知道吗?” 她现在终于明白谢宇轩发朋友圈说希望不再来是什么意思了,那不是因为得个小病就矫情,而是真的对未来失去了希望。 “小菲姐,我现在已经是这样了,问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妈妈已经知道了,可是她又能怎样呢?还不是让我按时吃药,好好学习,不要太担心。但我不是傻子,我就算学习再好,又有什么用?我只想一个人在家呆着,哪都不想去,所以我想退学!” 谢宇轩抹了一把泪水,冷笑了一声,“我知道,是我妈把你叫过来劝我的,劝我不要退学,劝我好好学习!但是对不起小菲姐,我已经决定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请你回去吧!” 谢宇轩说完,起身准备去拉房门。 陈菲拽住了他的手,“小轩,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 谢宇轩站着没动,抽回手看着她,撇了撇嘴角。 “你知道吗?”陈菲红着眼圈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十岁的时候车祸又失去了记忆,然后进了孤儿院,我一直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快乐的时候没人分享,痛苦的时候无人分担。如果可以,我宁愿得一个绝症,以此交换一段虽然短暂但是有人爱着的生活。小轩,你妈妈很爱你,你不应该放弃自己,不应该让她难过的。更何况” “不要说了!”谢宇轩咆哮了一声,“爱我的人早死了!她根本不爱我!从前不爱,现在更不爱!你走吧!” “小轩!”陈菲还想说什么,谢宇轩已经打开了门,猛地将她推了出去。 啪啦一声。 陈菲一个站立不稳撞在了正端着鱼汤准备敲门的吴莫语身上。 两个女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叫,鱼汤盆碎成了一地残渣,鱼汤四散崩流。 “谢宇轩!你要干什么?”吴莫语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瞪着儿子。 谢宇轩冷冷看了妈妈一眼,咣当一声狠狠关上了房门,然后从里面锁了起来。 “对不起呀,小陈老师,你没事吧?”吴莫语一脸歉意。 陈菲轻轻摇头,“没事,吴姐!” 吴莫语盯着紧闭的房门,怒火难耐,砰砰砰敲门,口中喊道:“谢宇轩,谢宇轩,我给你一分钟时间,你给我出来,给老师道歉!” 谢宇轩毫无动静。 吴莫语又要拍门,陈菲伸手拦住,“吴姐,他跟我说了得病的事,他很害怕,心情不好是正常的,先让他静静也好!” “他告诉你了?” “是!”陈菲点了点头。 吴莫语神色一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脸上布满了苦涩,“小陈老师,我没想到他能告诉你这个,或许他是真的挺相信你吧!我问他是怎么得的?他一直都没告诉我!” “吴姐,我没问他原因!他也没说!他只是拿了那个药瓶给我看!”陈菲想了想,“我相信小轩是个好孩子,他肯定有他的苦衷!” “他有苦衷?可是谁又能理解我的苦衷呢?我拼了命的工作、赚钱,全都是为了他,全都是为了他!”吴莫语情绪已经快崩溃了,声音已经不受控制了,沙哑而凄厉。 “我希望能给他一个好的未来,好的未来!”吴莫语发出一阵惨笑,“但是,但是,呵,这就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吴姐,你先坐下!”陈菲拉着吴莫语坐到了沙发上,抽出纸巾递了过去。 吴莫语没接,自顾自念叨:“这么多年了,我一个女人带着他,谁知道我心里的苦?谁知道?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他要这么对我?这么报复我!” “吴姐!小轩他还是” 没等陈菲话说完,吴莫语又要起身朝着谢宇轩房门冲,她连忙拽住了她的手。 吴莫语口中大喊,“谢宇轩,你给我出来!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呀?我可是你妈妈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谢宇轩猛地拉开了门,直勾勾看向吴莫语,冷笑一声,“为什么?因为你逼死了爸爸!最爱我的爸爸!” “你说什么?”吴莫语起身想要冲过去。 谢宇轩砰的一声再次将门关闭了。 吴莫语身子一晃,扑倒在沙发上,痛苦地抽噎。 陈菲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根本想不出什么话能够安慰眼前痛苦的女人。 犹豫了片刻,她紧紧握住了吴莫语的手,就那么握着,仿佛这样就能够帮她分担痛苦。 第126章管教的说法 秦朗连续给吴莫语打了两个电话,均是无人接听,估计她应该是不方便接电话,也只能先算了。 “还有其他发现吗?”他问李谦。 “没有了!”李谦晃了晃脑袋,红通通的眼睛使劲眨巴了几下。 “有情况及时通知我!注意休息!”秦朗掏出一包放在李谦桌子上,拽着刘黑塔往外走。 “朗哥,你这啥意思啊?” 李谦盯着那包烟,哭笑不得。 你让我注意休息,又扔烟给我用来提神,那我倒是休息还是不休息呀? “朗子,咱现在干嘛去?”刘黑塔不解道。 “找押运囚车的狱警!” “对呀!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刘黑塔眼中一喜,“走!” 秦朗边走边打了几个电话,终于要到了杨海峰的电话,拨了过去。 杨海峰说他正在市第一医院,守在囚车事故人员的病房。 秦朗问了一下病房号,便挂了电话。 “老塔,我们去市一院,他在那!看来事故有幸存者。” “希望姜铁刚那小子也没死!”刘黑塔道。 在市一院的icu门外,秦朗和刘黑塔看到杨海峰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脸上满是焦急。 因为之前去二监见过两次面,三人也没多客气,直接进入了正题。 秦朗下巴朝着病房里努了努,“现在什么情况?” 杨海峰叹了口气,“囚车上四个人,司机和我两个押运的同事当场就牺牲了。姜铁刚现在深度昏迷,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秦朗伸手拍了拍杨海峰胳膊,以示安慰。 杨海峰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了。 “秦警官,你们找我是要问车祸的情况?”杨海峰怎么说也是警察,自然猜得出秦朗找他的意图。 “对!我觉得这场事故发生的太过蹊跷,有可能是人为。” “人为?”杨海峰满脸疑惑,“看不出来呀!” 他继续道:“出事之前,我一直就在囚车前面,左侧就是那辆拉钢卷的卡车。当时桥上车挺多,所以我们并行了一段。我本想带着囚车超过去,但是前面车多,没办法。就这么一犹豫,就出事了!” “你有没有发现卡车反常的动作?像是猛打方向之类的?” 刘黑塔忍不住问道。 “猛打方向?”杨海峰抬头想了想,“应该没有吧!当时桥上车多,猛打方向弄不好要撞车的!凡是有点经验的司机应该不会这么干!” “应该没有?也就是说你没看到?”秦朗追问。 杨海峰看了秦朗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满。虽然你是刑警,但是再怎么我警衔也比你高两级,说话就不能客气一点? “对,我总不可能开着车还一直注意别的车。但是那卡车就在我旁边,我直觉上没发现异常!事发之后我也第一时间控制了司机,从他当时的反应来看,我更相信这场事故是个意外。” 秦朗感觉到了对方语气中的不满,笑了笑说,“杨管教,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下真实情况。” “我知道!”杨海峰脸色依旧难看,“我说的就是真是情况!” “当时还有一位管教和你在一起吧?能把电话给我一下吗?”秦朗问。 杨海峰很不爽,但是又没办法拒绝,普通公民都有配合警察调查的义务,更何况他也是一个警察呢?自然不可能因为生气给自己找麻烦。 他一边掏手机,一边半开玩笑半较劲地说了一句,“怎么?怕我骗你?” “不存在,不存在!”秦朗笑着摇摇头,“但是查案嘛,每个当事人都要问道,要不然就是我失职,没办法呀!” 杨海峰冷着脸没继续说话,秦朗记下手机号码道:“杨管教,那我去打个电话,麻烦你了啊!” 见秦朗朝走廊一头走,刘黑塔朝着杨海峰点点头,大步跟了上去。 杨海峰盯着两人消失在楼梯拐角,长出了一口气,又看向了icu里包的像个木乃伊的姜铁刚,皱着眉头哼了一声。 “朗子,你看姓杨的那德行?欠儿欠儿的!”刘黑塔气鼓鼓看向秦朗。 秦朗摆了摆手,示意刘黑塔安静。 电话那头的另一个管教此时正在家中。 秦朗自报身份,对方倒是很配合,不过说的话却和杨海峰差不多,都是没发现卡车有什么异常。 挂了电话,秦朗靠着墙琢磨。 刘黑塔忍不住开口,“朗子,看他们说得都挺确定,会不会确实是我们想多了?” “我还是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你想一想老塔,我们为什么要给姜铁刚转监?” “因为监狱里有人能威胁他的安全啊!”刘黑塔突然眼前一亮,“哦,你是怀疑他们俩?” “至少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说到这,秦朗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更为紧迫的问题,“不行,我得赶紧打个电话给孔局!” 第127章行车记录仪 打完电话,秦朗长出了一口气,和刘黑塔直奔医生办公室。 姜铁刚的主治医生张春风是个发际线上移严重的中年男人,正巧今晚值班。 见秦朗和刘黑塔进来,吓了一跳,尤其是刘黑塔那虎背熊腰的气势,自带威势。 “你们,干嘛?” 秦朗一亮证件,“张医生,找你了解一下姜铁刚的情况。” “哦,原来是警察同志呀!吓我一跳!请坐请坐!” 张春风抬手摸了摸脑门,前段时间的一个晚上,他被患者家属堵在办公室闹了一次,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这个姜铁刚啊,现在不乐观啊!”他开始准备长篇大论,反正晚上也没啥事,就当聊天解闷了。 “嗯?具体什么情况?”秦朗问。 “你想啊警察同志,被钢卷撞一下子,又从那么高的桥上摔下去,能好的了?” 秦朗皱了皱眉,感觉一头黑线。 强忍着继续问:“他还能醒过来吗?” 张春风摸了摸脑门,摇了摇头,“多脏器损伤,重度脑震荡,没当场死亡已经算是命大了。现在还不知道他能不能撑过危险期呢。至于能不能醒,现在说没有任何意义呀!” “那个,张医生,您能说个准话吗?如果他出了危险期,能不能醒?”刘黑塔脸更黑了,急头白脸问了一句。 张春风看了看刘黑塔,眼角抽了抽,想到了那一晚被病人家属中的大个子逼视的恐惧,连忙道:“这个真不好说,你现在让我给准话,我真给不了!他能不能醒,那取决于很多因素呀!你比如” “好了好了,后面您就别说了,我也听不懂!也就是说,现在就只能等着,对吧?” “对,观察,观察!”张春风忍不住纠正刘黑塔的用词。 秦朗发现还是刘黑塔这种问法更有效,所以也就任由他去了。 刚离开医生办公室,秦朗就接到了吴莫语的电话,她的声音略微带沙哑,但是沉静依旧。 “秦警官,找我有事?之前有个病人,没注意电话,不好意思!” “没事吴医生,是我打扰了!主要是想再跟你了解一下张静从7号到12号的情况,你这几天基本上都有去给她治疗对吧?” “对的!她那段时间精神状态非常不好,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医生,我都没办法看着不管。” “那她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很怪异的举动?” 吴莫语沉吟了一会,“要说很怪异的举动,我确实没发现,只不过她有严重的抑郁症,自杀倾向严重,尤其是他儿子出事之后。” “也就是说,自杀倾向就是她最大的反常?” “可以这么说!” “那她有没有透露出想要为儿子报仇的意思,比如言语上、举动上。” “至少在我和她相处的时候没有过!我和她认识十几年了,她一直是个挺软弱的女人,我觉得她不像是能做出过激行为的人。” 秦朗知道再说下去恐怕也得不出什么有效的信息了,道了声谢,便挂了电话。 “朗子,那我现在去icu守着?”刘黑塔再次确认了一下。 “好!辛苦你了老塔!姜铁刚现在至关重要,不能再出事!” 他之前给孔局打电话就是要孔局出面,设法保证姜铁刚的安全。如果车祸是有人蓄意为之,那么姜铁刚这个目标不死,他肯定不会罢休,潜入医院再次行凶并非不可能。而且,那个姓杨的管教他也不相信。所以在孔局和市局沟通好之前,先让刘黑塔守住icu,以防万一。 “放心吧!有我在,我看谁敢出幺蛾子!” 言罢,刘黑塔大步向icu走去。 秦朗开车返回分局,这时候已经比较晚了,路上车并不多,他想着事情不知不觉车速就快了起来。 没想到前面的车忽然来了一个急刹,他连忙连点刹车,总算在追尾前把车停了下来,即便是他心理素质极好,也是着实吓了一跳。 他刚推门下车想问情况,就见前车司机已经飞快下了车,指着车头前躺着的老头骂道:“你干嘛?碰瓷是吧?我都没碰到你,你摔得也太假了吧?” 老头也不含糊,哎呦了两声,躺在地上翘起脑袋喊,“你讲不讲理呀?撞了人还不承认,还说我碰瓷?今天没完,咱们警察局见!哎呦,可疼死我了!” 秦朗一看就知道老头应该没事,两个人讨价还价一番估计也就算了。但是既然自己碰到了,就没办法视而不见。 “我是警察!怎么回事?”他走到两人跟前,亮出了证件。 开车的小伙二十几岁,怒气冲冲道:“警察同志,太好了,我正常行驶,他横穿马路,我根本没撞到他,他就躺地上,这不是碰瓷吗?我有行车记录仪,要不你看录像回放?” 小伙说着就拉着秦朗往车里钻。 老头一见秦朗是警察,又听到小伙说行车记录仪,脸色瞬间就变了,假模假式挣扎了几下,站了起来,“哎呦,我这一下吓的也不轻啊!唉,算了,算了,你以后开车注意点就行了!” 老头说着话,脚下也没闲着,三步两步就逃离了现场。 秦朗差点气笑出来,还真是碰瓷的! 小伙都看呆了。 “行,走吧!以后还是要小心驾驶!”秦朗提醒了小伙一句。 “嗯,谢谢警察同志!”小伙拉开车门往里钻,嘴里自顾自念叨了一句,“幸亏装了个记录仪!” 秦朗摇了摇头,现在行车记录仪这么普遍,竟然还有人会搞碰瓷这一套? 对了,行车记录仪!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秦朗钻进车里,警车一溜烟向分局飞驰而去。 第128章帮她们保密 黑色比亚迪被吊车缓缓拽出水面,带起了无数水花,在探照灯的照射下阵阵反光。 万进眯着眼睛,嘴角禁不住露出得意的笑。 他扭头一看,见齐勇和田甜还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忍不住走了过去。 “老齐,手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谢万队关心啊!”齐勇笑道。 他刚接过许然电话,和她聊了几句,话虽不多,但感觉很好,所以心情很是不错。 “嗯,那就好!那就好!老齐,老话说得好呀,姜是老的辣!真没错呀!你看你这一出马,车就找到了,厉害厉害!” 万进不但捧了齐勇,还暗暗踩了秦朗一脚,让齐勇不禁皱了皱眉。 田甜稍微侧了侧脸,撇了撇嘴角。 “我就是碰运气碰到了而已!换了谁发现后视镜,也绝对能想到这些!万队这表扬我可不敢当啊!” “不,不,不,老齐,你这过分谦虚可不好啊!” 齐勇没说话,抬手看了看手机,“哎呦,万队,你看这都差不多十二点了,我老婆还得有人陪护,这边我看也没啥事了,我就先回医院了!” “行行行,那你赶紧去吧!”万进又挤眉弄眼道,“老齐是好男人啊!嫂子命好啊!” 这一句无心的玩笑,让齐勇忍不住想到了和许然之前的种种纠葛,一股酸涩反胃般涌了上来,嗓子眼都觉得发苦。 他深深看了万进一眼,绕过他大踏步走远了。 万进有点懵,愣磕磕看着他的背影琢磨了半天。 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万队,那我也先回去了!”田甜道。 “啊?好,今天辛苦了小田!不错!” 田甜冲着万进点了点头,也朝山下走去。 坐进警车,她掏出手机给秦朗打电话,“师兄,那辆比亚迪已经被打捞出来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发现了一个新线索,可能会成为突破口!”秦朗语气中带着兴奋。 “什么线索?”田甜也来了精神。 “行车记录仪!我怀疑卡车司机故意猛打方向,以这种方式强行改变固定钢卷的钢丝绳受力,使其绷断,导致事故发生!但是事发点并没有监控,司机和押运囚车的狱警也都否认了这种可能。” “但是,我想事发时卡车后面一定有其他车辆,如果那辆车正巧安装了行车记录仪,绝对会拍下当时的情景,只要找到这辆车的车主,就能还原真相!” “太好了!”田甜一拍方向盘,“那我现在回去和你一起找那辆车!” “不用了田甜,你今天也累得不轻,这边有李谦和技侦员呢!别跟着耗了,先回家休息一下吧!” 田甜很想说,我就是想陪着你,但是她说不出口。不过得到秦朗的关心,心里还是很暖的。 “嗯,那我先回去睡了!师兄你也挤时间休息一下,不要太累!”田甜温声道。 “好!”秦朗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田甜摩挲着手机,忍不住给陈菲发了一条微信:小菲,睡了吗? 陈菲的回复很快来了:还没! 看着这短短两个字,田甜感觉有点奇怪,陈菲虽然有点内向,但是跟自己说话很少有这么闷闷的感觉。 她回复:那我去找你? 陈菲回复:好的! …… 陈菲放下手机,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愣愣看着墙壁发呆。 吴莫语和谢宇轩,这对母子给了她太多的震惊,让她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在她眼里,谢宇轩是个老实乖巧的孩子,即便他学习不好,但绝不可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行为。但是他为什么会得那种病呢? 他拿给她看的那个瓶子上清楚写着——拉米夫定。 那可是治疗艾滋病的药物啊!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得了艾滋病,怎么能不害怕,怎么能不绝望呢? 他人生的美好刚刚开始,便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只留下死亡的阴影。 谢宇轩那张苍白的脸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让她感觉心里像塞了块石头,硌得难受,拿不出,消不掉。 而他的妈妈吴莫语呢?她的痛苦与绝望几乎要溢出体外。 她拼命努力,想给儿子一个更好的未来。然而她得到了什么? 儿子的自我封闭与敌视,儿子的毫无希望的绝症。 作为一个妈妈,她还能期待什么?还能坚持什么? 陈菲现在理解吴莫语为何在工作时和其他时候风格判若两人了。 因为她只有在忘我工作,拼命工作的时候,才能暂时放下内心的重担,让自己显示出真实的性情,让自己有一丝丝可怜的放松。 回家之前,陈菲握着她的手,听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说着说着笑了,说着说着又哭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陪着她一起笑,一起流眼泪! 敲门声响起,田甜来了。 “小菲,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怎么了?”田甜问。 “没什么田甜姐!”她连忙掩饰。 吴莫语求她对今晚的事保密,她无法拒绝! 第129章满满的糟心 秦朗坐在李谦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和李谦一起盯着屏幕看,不断在纸上记录着。 事故发生的时候,车流量很大,车上了立交桥之后超车可能性并不大。 从这一点出发,他和李谦调阅了临江立交桥桥头的交通监控,找出了事发前位于卡车正后方以及两侧后方的车辆。 正后方的车辆为重点调查对象。两侧后方车辆由于相对车速变化,可能出现上桥后超过或者落后卡车的情况,所以多记录了一些。 合计下来,秦朗共记下了13辆车。 “先查正后方这辆车的车主信息。”秦朗话一出口,李谦的手指已经动了起来。 “呦,还是个美女!”李谦眼睛睁大了一圈,念着屏幕上的信息,“辛琪,身份证号是……,唉,稍微大了点,都三十了!” “诶?朗哥!”他念着念着忽然发现新大陆一般扭头看向秦朗,“她在天南集团工作呀,你不认识?” “不认识!”秦朗白了李谦一眼,硬邦邦回了一句。 “天南集团不是咱家公司吗?你就不经常去转转?”李谦嘴贱地又问了一句。 “还干不干正事了?”秦朗瞪起了眼睛,“剩下的那12个车主,赶紧查,别磨叽!” “行行行,你牛逼还不行吗?”李谦一脸委屈状,又看了看屏幕上辛琪的照片,这才继续开始查下一个。 手机响起,秦朗看了一眼,是郑梅。 他走出监控室,接通了电话。 郑梅沙哑无力的声音响起,“秦警官,找到我儿子了吗?他会不会,会不会”,她说不下去了,抽泣起来。 秦朗深吸了一口气,面对这个突然失去儿子的妈妈,他说什么话劝说都没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帮她找到儿子,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郑院长,我们正在尽力寻找!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有了进展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他没有把找到那辆比亚迪的事告诉郑梅,虽然那代表着赵天兵基本上凶多吉少了。但是不到最后一刻,还是让她再抱着一丝希望吧!这样还能给她一些精神上的支撑。 “谢谢!”郑梅勉强吐出两个字,挂断了电话。 “辛琪,辛琪!”秦朗靠着墙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好像觉得有点熟悉,是谁呢? 想了一会,还是没想起来,他甩了甩头干脆不想了,反正明天一见面就知道了。 …… 金可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每隔一会儿,他就打开手机看看,见没有信息,也没错过电话,手便颓然垂下。尽管他手机是最新版本的苹果,而且并未静音,他还是不放心。 这人都已经杀了一天了,血也拿了,那个人怎么不联系我呢?难道他说给我三天,非要等到三天头上吗?这不是有病吗?对,就是有病!要不他要那孩子的血干嘛?难道拿来吸呀?又不是吸血鬼! 金可为满脑子烦躁,对要挟自己杀人的人各种不爽。不过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比他好多少,这种被人支配的感觉绝对是满满的糟心。 “还有他妈那个姜铁刚!他怎么就没死呢?” 金可为躺不下去了,呼啦一下坐了起来。 他废了那么大的劲,连他妈狱警都死了几个,姜铁刚这个目标却稀里糊涂逃过了一劫,这上哪说理去? 虽然姜铁刚现在还是深度昏迷,跟死了差不多,但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呢?到时候一开口,麻烦的就是自己。 所以只要他一天不死,他这觉是睡不好了。 而且,这么大的事故,少不了省市两级公安系统的重视,虽然他觉得应该查不出什么,但是终究是个事悬在那,说一点都不担心根本不现实。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拿起了电话,“老杨,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姓秦的找过我了,我和老陈早就统一过口径,感觉他对我有怀疑,但是他暂时应该查不出什么。” “嗯,小心为妙!姜铁刚怎么样了?” “还那样,比死人多口气!但是和姓秦的一起的黑大个现在就守在icu门口,恐怕以后想要接近姜铁刚不容易了!” 金可为用力攥了攥拳头,恨得牙痒痒,“医生怎么说?他还能不能醒过来?” “我问过了,现在能不能脱离危险期都难说!说不定明天人就没了!” “哼,最好现在就断气!你小心点!我再想想办法怎么搞死他!” 挂了电话,金可为更郁闷了!现在姜铁刚也被看管起来了,想要动手难度又大了。 自从遇到秦朗后,他觉得这段时间简直是倒霉透顶,干啥都不顺,什么都干不利索。 唯独让何思远防火的事干明白了,何思远也坐到了守口如瓶,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妈证据没毁掉,等于说火白放了。 “草!”他忍不住骂了一句,一脚踹飞了抱枕,穿上拖鞋开始在卧室里转圈,宛如一匹落入猎人陷阱苦苦寻找出路的恶狼。 第130章实在睡不着 就在金可为烦躁到几欲爆炸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身子一震,难道是那个人? 拿过手机一看,他心跳不受控制加速了,号码是一串乱码。 他深吸了一口气,“喂?” 经过处理的声音响起,强调怪异,“事办好了?” “对!你要的东西也拿到了,什么时候交换?” “等我电话!” 感觉对方马上就要挂电话,金可为忍不住道,“朋友,我可都按照你的要求办了,你可不能不守规矩呀,该给我的东西不会留备份吧?那可就不够意思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根本就没搭理他,冷哼一声便挂了电话。 意思很明显,你没有提要求的权力。 “他妈的!”金可为照着沙发就是一脚,拖鞋不受控制飞了出去。 “你最好别让我查到你一点线索,要不然老子让你后悔生下来……” 他又狠狠骂了几句,胸腔里翻涌的气血才算稍微稳当了下来,连呼哧带喘地歪在沙发上,摁着太阳穴让自己快点冷静下来。 必须想个办法!要不然就太被动了!万一对方真的不讲信用,留了备份,或者直接就不给原件,那自己不就沙比了吗? 有了那样东西,对方就始终攥着他的命根子,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一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明天无论如何要弄清对方的身份,只有这样才能有能力反击。 无论明天对方是履约还是套路自己,都要除掉他,以除后患。 但是怎么确定对方身份呢?如果他不露脸交易呢? 金可为皱着眉头,叼着雪茄狠狠嘬着,时不时咳嗽一声,脑子却越转越快。 半小时之后,他拿起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你们现在安全吗?好!血没问题吧?好!现在你们拿着血去找个人,我给你电话。路上小心点!” 金可为又报了一个电话号码,挂了电话,双手往脑后一放,躺在了沙发上,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跟我斗?哼!看你怎么死! …… 起风了。 窗户被吹得呜呜作响,仿佛有一头怪兽要破窗而入。 田甜被惊醒,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坐了起来,扭头看向旁边,只见陈菲正忽闪着双眼,不知在想什么。 “小菲,醒这么早?”她说着去看手机,“才六点半啊!” 说完又歪倒在枕头上,昨天爬山找证据本就已经很累,又睡得太晚,她感觉自己很全身仿佛都要散架了,连精气神都散了。 “对不起呀,田甜姐!把你吵醒了!”陈菲抱歉得看了田甜一眼。 “哪是你的事啊?我是被风吹醒的!呜呜乱响,吵得难受!”田甜气鼓鼓看了看窗户,又一脸关切看向陈菲。 “还在想昨天的事啊?不就是母子俩吵个架吗?青春期的孩子哪个不跟父母吵架闹矛盾?太正常了!说不定今天就好了呢?是你想太多了小菲。” 陈菲没有把谢宇轩得艾滋病的事告诉田甜,她觉得自己应该保密。她答应了吴莫语的。 但是这件事却让她骨鲠在喉,整晚都难受不已。如果不是强制性做了张静自杀的梦,她恐怕连一分钟都睡不着。 田甜不知道她心里真正所想,安慰的话自然起不到作用。 “嗯!”陈菲想着田甜点点头,没再多说。 “唉,睡不着了!”田甜噘着嘴重新坐了起来,“又要顶个熊猫眼上班了!” 陈菲也没多说,有点呆呆地看着田甜梦游般起床,走进了洗漱间,里面随即响起了哗哗的流水声。 她还是忍不住重新打开了手机浏览器,搜索:艾滋病怎么传播? 昨晚她已经搜索过了,答案无非三种,母婴传播、性传播、血液传播! 这三种传播,谢宇轩能是哪一种呢? 她关了手机,看向窗外。 哪一种好像都不可能啊! 母婴传播首先吴莫语要有艾滋病,这个可以排除。 血液传播,他还是个孩子,所有跟血液有关的事情肯定都由她妈妈带到正规医院,可能性也应该不存在。 那么性传播可能吗? 谢宇轩看上去内向老实,根本不是那种会乱来的孩子,这好像也不可能啊! 她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烦躁起来。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想这些,想了也没用,可是这件事就像是一条在她心里乱钻的小蛇,扰得她心神不宁。 洗漱间的门一开,田甜慢吞吞走了出来,手指还在脸上抹着什么。见陈菲还坐在床上,脸色依旧不好,开口道:“小菲,还想呐?你这太多愁善感啦,黛玉体质啊!” “啊,什么黛玉?”陈菲没反应过来,不知道田甜说了什么。 田甜走到床边,看着她的脸,“小菲,我说你就不要老是多想了,真没多大个事!实在放不下的话,一会你打个电话给吴姐问问不就行了吗?” 她不想再让田甜惦记这件事,点了点头,扯起嘴角制造了一个笑容。 第131章移交专案组 分局会议室。 刑警队全体人员坐了一圈,孔局坐在会议桌边,听着案情汇报。 大屏幕前站的依旧是秦朗,条理清晰地分析着案情。 万进坐在孔局旁边,很认真地倾听着,头随着孔局的颔首而点动。 作为队长,他不是不希望站在屏幕前的是他,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还不具备那个能力,万一领导中间提什么问题,他可能就会卡壳丢脸。那样只会让领导觉得自己能力不足。而把这件事交给秦朗去做,既规避了自己的不足,又让领导觉得自己虚怀若谷,多给下属表现机会,何乐不为呢? 当然,他也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他要积蓄力量,他相信只要他多下功夫,再立足于秦朗等人的查找情况,很快就能胜任这件事,让领带刮目相看。 秦朗将头转向大家,沉声道:“鉴于以上的分析,姜文浩和金晓凯被杀一案,张静并非唯一凶手,很可能存在共犯。并且,张静的死也不是自杀,而是死于这名共犯的毒手。但是这名共犯非常狡猾,我们目前只掌握了一个线索,那就是张静租用的车中发现的头发,经dna鉴定是一名女性,但是数据库中没有比对样本,无法确定身份。” 之前秦朗已经介绍了凶手利用细钢丝伪造张静自杀现场的设计,并且与现有证据吻合了起来,所以对于张静死于他杀这一点大家均已经没有了异议。 孔局看着大屏幕,问道:“张静的社会关系调查清楚了吧?有没有这个共犯的嫌疑对象?” “目前还没有!她的社会关系极为简单,除了医院的同事,没有什么亲近的人。所以目前还没有确定嫌疑人。” “嗯!棘手啊!”孔局皱了皱眉头,“刚才你说张静家中暗格里的东西很可能也是这个共犯拿走的?” “是的!张静死亡当晚,她外出抛尸时间,邻居听到她家里有人上厕所冲水。那个时段还在她家的,只可能是那名共犯,而共犯为何要杀死她,我觉得和那样东西有关。如果那样东西真的如我猜想的,涉及到八年前漏网的毒贩,那她就可以利用那样东西敲诈他一大笔钱,这个动机我觉得是成立的。而且,就在张静死后,她家就失火了,而且姜铁刚也很快在监狱里得到了家中失火的消息。这说明了什么?那名毒贩已经准备销毁证据了,只是没有得手。他告知姜铁刚,只是想以此显示他控制了监狱的一部分人,能够威胁到他的安全,让他闭嘴。” 孔局颔首,“所以,你建议给姜铁刚转监?那姜铁刚的车祸你怎么看?” “孔局!”秦朗认真道,“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证据,但是我觉得这就是针对姜铁刚的一次谋杀。出手的很可能还是那个当年漏网的赌贩。姜铁刚一旦转监成功,很可能就会脱离他的掌控,那对他极为不利,所以他只能铤而走险。” “但是没证据呀!猜测解决不了问题呀?像这种拉钢卷的车出现事故并不是没有啊?”万进插话道。 “对!”秦朗道,“昨天我也想了这个问题。老塔和我讨论了很久,我们认为存在一种可能,就是司机故意误操作,导致钢丝绳受力突然变大,绷断,制造车祸。” 孔局看向王信,“老王,秦朗说的这种可能,存在可行性吗?” 王信站了起来,“孔局,理论上来讲,突然改变方向,导致受力不均,钢丝绳拉断,是可能的!但是这需要验证一件事,就是司机有没有做这个行为,做这个行为是故意还是正常操作?这决定着他是否存在犯罪意图。” 王信说完看向了秦朗,他还记着昨晚的茬呢。 “秦朗,老王说的很有道理,你怎么确定他说的这一点?” “行车记录仪!我调取了临近立交桥头的监控,记下了13辆和涉事卡车相邻的车辆,准备一一核查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如果卡车有反常操作,应该会被某辆车的记录仪拍下来。” 秦朗一番话出口,王信也忍不住点头,这确实是比较独特的角度。 孔局正要开口,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好,好!我们全力配合!” 孔局挂了电话道:“省厅对于囚车坠桥一案高度重视,已经成立了专案组,由省厅和市局共同彻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将现有案情线索全部移交专案组。” 见秦朗脸色一滞,孔局继续道,“我知道大家都想在手上把案子破了,但是分局现在刑侦力量薄弱,迫在眉睫的案子不只一起,难免拖慢办案进度。所以,上级成立专案组专门调查囚车坠桥案,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缓解了我们的破案压力,能够让我们更好地专注于手头上的案子。所以,希望大家不要有情绪,要再接再厉!” 万进第一个表态,“孔局说的对,现在我们可是少了不少压力呀!轻装上阵,必定能更好的打开突破口。” 他当然是高兴了,他恨不得手上案子越少越少,尤其是这种难办的案子,万一啃不下来,那可就是给他的政治前途设障啊! “可是,孔局”秦朗还想说什么。 孔局摆了摆手,“好了。赵天兵失踪的案子怎么样了?” “孔局,涉事车辆已经成功打捞出来了,技术科还在取证。有了结果我立刻向您汇报!” 这次万进抢先开了口,他昨晚一直在打捞现场,情况比较清楚,说起来很有底气。 第132章秦朗的建议 会议结束,大家各自开始忙碌。 秦朗在自己办公室转了两圈,还是忍不住出门朝着孔局办公室而去。 他刚敲了两下,孔局就拉开了门,脸上没有丝毫的诧异,反倒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淡淡笑容。 “进来吧,就知道你要来!” 秦朗愣了一下,大步走了进去,孔局反身关上了门。 “说吧!有什么意见?” 孔局绕过办公桌,坐在椅子上,盯着他看。 他被孔局说得一愣,连忙道:“孔局,我有建议,不是意见!” 孔局微微颔首,让他说下去。 秦朗理了一下思路,“孔局,囚车坠桥案专案组调查自然是好事。但是我觉得姜铁刚本身很可能是八年前漏网毒贩的知情者,甚至涉及到当年的田军被害案幕后真凶。而且他的妻子张静还是我们分局目前调查案件中的凶手,所以他非常关键,容不得出半点纰漏。” “所以,你让刘黑塔守在了病房门口?”孔局目光如剑,“你是在怀疑什么?或者说怀疑谁?” 秦朗挺了挺胸,正色道:“没错,我怀疑押运囚车的狱警管教有问题。杨海峰和另外一个管教对于囚车坠桥事故说法完全一致,都说未发现任何异常。” “单凭这一点?”孔局反问。 “当然不是!我两次到二监找姜铁刚调查情况。第一次他老婆孩子还没出事,他表现很正常,什么都不说。第二次,他已经知道了老婆孩子出事,甚至家里着火都知道了,情绪不再像第一次那么平稳。而且,他不止一次暗示我监狱中有人威胁他,他不安全,所以什么都不能说。” “孔局您试想,他一个犯人怎么会那么快得到外界的消息?说明外界有一条非常畅通的信息渠道直接通了进去。而这条渠道绕不过狱警管教。而姜铁刚作为当事人肯定是清楚这一点的,所以才给我暗示。” “紧接着,姜铁刚在您的协调下转监,然后就发生了车祸,这难道都是巧合吗?巧合多了怎么能不让人怀疑?” “很显然,姜铁刚不死,背后的人肯定不会罢休的。很可能采取进一步措施。所以不得不防!而那两个狱警我自然不能完全相信,只能留下老塔,以防万一。” “所以,你的建议是什么?”孔局问道。 “两个建议!一是建议专案组严密做好姜铁刚的病房安全防护,并且对外封锁关于他病情的一切消息。二是建议专案组暗中调查一下那两个狱警管教,看有没有违规违纪,财产来源不明等情况,如果有,追根溯源,说不定能揪出囚车坠桥案的幕后主使者,那很可能就是当年漏网的毒贩。” “好!我会将你的建议如实向专案组领导汇报!”孔局点头,“还有事吗?” 秦朗想了想,凑近了办公桌小声道:“孔局,如果姜铁刚的情况有变化,您能第一时间知道吗?” “嗯?什么意思?”孔局不解,微微一愣。 “如果能知道,到时候我还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现在说!” “孔局您还没说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呢?”秦朗嘴角翘了翘,卖了个关子。 “你小子!”孔局抬手朝着秦朗点了点。 “能!你说吧!” “那就好!那我就分两种情况说!” “能不能利索点?”孔局眼睛瞪了起来。 五分钟后,孔局眯着眼睛想了想,“嗯,有道理!到时候我提给专案组。至于领导采不采纳,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孔局,我相信您的能力!我走了!”秦朗大声道。 说完不等孔局再说话,快步退出办公室,关上了门。 “呵,这小子,还将我的军!”孔局看着门口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秦朗回到办公室,开始整理手头关于囚车坠桥案的材料,看到那张写着13个车主信息的纸后,停住了手。 上面第一个名字就是辛琪。 她到底是谁呢?名字一定听过,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他又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索性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夏叔的电话。 夏云峰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小朗啊,又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夏叔,你怎么了?生病了?”秦朗感觉到了夏云峰的异样,连忙问了一句。他和夏云峰关系还是很好的,小时候他有事都不愿和爸爸说,总是去找夏云峰。 夏云峰也是不遗余力帮他解决麻烦。当然,麻烦解决完了,他还是会向秦天南汇报的。 “我没事!哪那么容易生病?最近有点忙而已!啥事,快说吧!” 秦朗哪里知道,夏云峰因为郑梅的儿子失踪的事着急上火,东奔西跑,还得时不时安慰她,不疲惫才怪。 “哦,那夏叔你可注意休息!我也没什么事,就是问个人,辛琪!你知道吗?” “辛琪?”夏云峰一愣,“你爸的秘书呀!上次你爸住院的时候,你不是见过了吗?忘啦?” “哦!”秦朗终于想起来了,当时注意里都在爸爸身上,没注意旁边那个高挑的女人,原来她就是辛琪。 “怎么了小朗,找她有事?需要我叫她给你回电话吗?”夏云峰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可能这两天会有警察找她调查点情况,她如实回答就行了。” “让我通知她一下吗?”夏云峰很好奇为什么秦朗会突然对辛琪感兴趣,但他知道他不该问。 “不用了!好了夏叔,我得忙了,你也保重身体啊!” “好,那你也别太折腾,抽空回来看看你爸!他年龄也大了,别老让他惦记你。” 夏云峰没错和秦朗打电话都会让他回家看爸爸,他都听烦了。但是也知道他是好心,只能应付几句就挂电话,这一次也没例外。 第133章情况不乐观 走进大办公室,秦朗一眼就看到田甜和刘黑塔都无精打采的样子,尤其是田甜,两个格外明显的大黑圆圈让她更显疲惫。 “田甜,昨晚没睡好?” “唉”田甜叹口气,“昨晚小菲被吴莫语家的事弄得情绪低落,我劝了半天都没什么效果,熬到大半夜了都,困死了!一大早又被风给吵醒,气死了!” “吴莫语家出事了?”秦朗好奇问道。 难怪昨晚打她电话总是不接,看来是有事耽误了,不过她不是说有病人的吗?看来应该是她家发生的事情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找了个借口。 “其实也没多大个事,呃”田甜话说了一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脸一红,抬手折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就是吴莫语和她儿子因为上学的事吵了一架,她儿子想退学,她劝不了,就找小菲帮忙,结果还是没用,母子俩吵得不可开交。小菲劝了这个劝那个,最后还是无能为力,所以回到家心情就很差。” 田甜这番说辞完全是陈菲跟她说的,其实她也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青春期孩子和妈妈发生点矛盾,能让陈菲那么难受。难道是因为她是孤儿,这种母子间的矛盾让她受到了刺激吗? 哼哧哼哧攥着大号哑铃掰二头的刘黑塔看向田甜,“不会吧?这因为这?依我说,这小孩子就是欠揍,这是毛病得治!还动不动就要退学?要是我是他爸,一脚就给他飞出去,马上啥事都没了!” 秦朗一阵无语,“老塔,你这理念有问题呀!将来有了孩子千万得改。” “对,简单粗暴有什么用?现在青春期的孩子脾气大着呢,弄不好一脚飞上去,转身就自杀了,这种新闻很多的!”田甜道。 “切,自杀那是他们心理承受能力差。我小时候我爸就这么教育我,我不也好好的!要我说,就是现在父母太惯孩子,那个词叫啥来着,恃宠而骄,对,就是恃宠而骄。一个个的受不了一点委屈,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这长大了还能干啥?到了社会上,谁还惯着他?” 刘黑塔虽然话糙,但是理不糙。愣是让秦朗和田甜一时无言以对。 田甜眨了眨眼睛,看向秦朗,“师兄,姜铁刚的案子移交专案组了,那我爸的案子怎么办?” “没关系,要相信专案组,那可是省厅领导出面抽调精兵强将组成的,比我们分局的刑侦力量要强得多。我相信,这个案子专案组一定能查得清清楚楚。如果其中涉及到八年前的贩毒案,专案组绝不会坐视不理,绝对会一查到底的!所以我们等着就行了。” “哦!”田甜点了点头,然后幽幽道,“师兄,我知道专案组肯定厉害,但是我还希望是你来查!” “嗯,我也这么想!”刘黑塔放下哑铃,“说实话朗子,查案这事我就服俩人,一个是头儿,一个是你!所谓专案组我又不是没见过,也不一定多厉害,里面也有混子!” “诶?老塔,注意说话方式啊!”秦朗出言提醒。 “怕什么?万金油又不在!”刘黑塔嘟囔了一句,“再说了,我还想亲手证明我那钢丝绳猜想呢!这下没机会了!” 秦朗和田甜忍不住笑了出来,同时看向刘黑塔。 “哦,原来你是郁闷这个呀?”秦朗道。 “专案组肯定也会证明的吧?”田甜说。 “那不一样!”刘黑塔睁圆了眼睛,表情认真。 门一开,万进走了进来。 “呦,大家都在呐?在讨论案情?” “是啊!秦副队正带着我们理思路呢!万队请指示!”刘黑塔脸色带着不正经的笑,怎么看都不像是等着指示的样子。 万进眼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他懒得和刘黑塔这个二愣子一般计较,转头看向秦朗道:“秦副队,刚才我去了一趟技术科,情况不乐观啊!” 那辆车是他亲自负责打捞的,所以格外上心,一开完会就跑到技术科问检测情况了,但是王信给他的答复是车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证据,让他极为郁闷。 刘黑塔默默翻了个白眼。他最讨厌万进这种说话留一半的德行,有什么就直说的得了,还情况不乐观?不乐观你妹呀! 秦朗也是皱了皱眉,压着不爽问道:“是不是车里没找到有效证据?” 唉! 万进叹了口气,“是啊!你说废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把车找到。捞上来了,结果什么都没发现,白折腾了!” 秦朗脸色平静。 对于车里没证据这个结论是有预料的。但凡是凶手有一些反侦查经验,必定不会把证据留在车里,这是正常操作,没什么了不起。 “没关系,大不了再找线索!”秦朗道。 “哪那么容易呀?”万进一脸丧气,“金鸡山那边派出所配合我们带着警犬几乎找遍了,也没发现尸体,现在手里的线索全都断了!” 再找线索确实不容易! 秦朗剑眉微皱,两只手下意识向自己的口袋里摸去。 他要找烟抽。 第134章有没有报应 办公室陷入了沉默,万进又叹了几口气,见大家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又看看站在窗户边抽烟的秦朗,“那个,秦副队,我还有点事,先忙去了。如果有什么想法,我们及时沟通,好吧?” “好!”秦朗没有扭头,仍旧定定看着窗外。 车里没有证据,那意味着什么? 秦朗开始头脑风暴。 通过监控的追踪,赵天兵是主动上的车,然后比亚迪一路开进了金鸡山。然后便没有了踪影,之后便是沉车被发现,但是赵天兵的尸体没找到。 车里没证据,说明肯定没有血迹,有血迹一定会被发现。那么如果车里是第一现场,凶手很可能采取了扼毙的手段。这种手段受害人大概率会挣扎,赵天兵虽然年龄小,但是身高体壮,不可能不反抗,那他的手指甲、甚至嘴里很可能会留下凶手的皮屑等物质,一旦尸体找到就可能取到证物。当然,凶手也可能会采取事先麻醉等手段使他丧失意识,然后杀害。这样的话,恐怕尸体上不会留有什么证据。 如果车里不是第一现场,那么凶手肯定是在金鸡山里将赵天兵杀害,并且埋尸。这种情况下,凶手杀死他的手段将会丰富很多,甚至可能是活埋。凶手是两个人,制服赵天兵并不困难,如果事先已将其制昏,就更加容易。而且金鸡山道路交杂,再加上案发当晚下了雨,即便当时发生了打斗,也不可能找到痕迹了。 两种情况,目前都毫无头绪。 秦朗捏着烟头,看着烟雾消散在眼前,禁不住想到,如果能重建犯罪场景就好了。 对,陈菲! 秦朗眼前一亮。比亚迪现在已经找到了,如果是第一现场,陈菲看过之后,应该会梦到当时场景,说不定会提供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即便车内不是第一现场,那也没关系。凶手既然是驾车杀人埋尸,那埋尸点大概率不会离开道路太远。所以只要带着陈菲在金鸡山上每条可疑路线上都走一遍,说不定就能路过凶杀现场,也就是埋尸点。然后她同样可以在梦里重建现场,给出线索。 打定了主意,秦朗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看向田甜。 “田甜,打个电话给陈菲,看看她情绪好些没有,如果没事了,请她帮个忙。” “哦,好!”田甜稍微愣了一下,这才拿出了手机。 刘黑塔趁着田甜打电话的空当问秦朗,“朗子,你又要动特异功能了?” 秦朗一阵无语,但刘黑塔说的确实没错,只能点头。 刘黑塔笑道:“干脆建议孔局一下,把这个陈菲特招了算了,那多方便啊!分分钟出结果呀!得省我们多少事啊?” 秦朗苦笑,陈菲梦到的东西再真实,也是梦!根本没办法作为证据,只能根据梦里的线索找证据。这种非常规手段如果真的拿到严谨刻板的孔局面前去说,分分钟就会被批的狗血淋头!所以还是低调点为好,连万进最好也不要知道,不然不排除他跑带孔局面前参自己一本的可能。 他倒不是怕孔局批评,只不过不想影响办案进度。 “还是算了吧!别自找麻烦!”秦朗深深看了刘黑塔一眼。 “我知道,我知道!开个玩笑而已。”刘黑塔下巴朝着楼上一点一点的,“这事就万金油那一关都过不去,更别说孔局了!” 两人说话间,田甜已经挂了电话,“师兄,小菲说她没事了!那我去接她过来?” “好!” 田甜走了之后,秦朗又一次接到了郑梅的电话。 这个失去儿子的妈妈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嗓子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声音颤抖,气息虚弱。 秦朗没办法说什么,只能告诉她,他还在查,有了结果及时告诉她。 郑梅无声挂了电话,秦朗仿佛看到了她那张悲痛欲绝的脸,憔悴不堪。 刘黑塔看了看秦朗,开口道:“朗子,你说这世上有没有报应这回事?” “嗯?怎么了?”秦朗不解地看着刘黑塔的大黑脸。 刘黑塔伸出三个手指头,“姜文浩、金晓凯、赵天兵”,每说一个名字,他就收起一根手指,“这三个吊孩子,说句难听的,没一个好鸟,他们就是典型的校霸呀!结果怎么样,一个个都出事了,是不是很像遭了报应?” 秦朗听刘黑塔说完,半天没说话。倒不是在想是不是报应,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赵天兵的死和姜文浩、金晓凯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呢?他们三个是死党,经常在一起,如果得罪人肯定大概率也是一起。 姜文浩和金晓凯已经被张静和那个从未露面的共犯杀了。而张静也死了,共犯基本可以确定是女性。 也正是因为这样,赵天兵的失踪他并未和前两人的死联想到一起。而且,赵天兵失踪案的凶手也可以确定是男性,更让他觉得两者之间没有关联。 但是,现在经刘黑塔一说,他又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三人确实得罪了人,但因为前姜文浩和金晓凯已经死了,所以凶手只能报复赵天兵一个了。这种可能确实可以解释凶手的作案动机。 秦朗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还需要重新调查一遍这三人的社会关系。 第135章妈妈答应你 陈菲坐在副驾驶上,单手撑着头,默默望向窗外。 她早饭都没吃,没有胃口,心里始终放不下谢宇轩那个结。 给吴莫语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也不知道吴莫语是在忙,还是又和儿子发生了冲突,这让她莫名地一阵阵烦躁。 “小菲,还在想那件事啊?”田甜扭头问道。 “没有,没事了田甜姐!”陈菲看了田甜一眼,随即错开眼神。 “还说没有?你脸上的表情,早就把你出卖啦!” “唉!”陈菲叹了口气,“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总想着小轩,有点放不下,还有吴姐,觉得她太不容易了。我早上给她打电话也没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小菲”田甜伸出右手拉了拉陈菲的手,“姐告诉你,你真的是想多了,你说哪个孩子青春期不和父母闹矛盾,这都太正常啦!真的!我上初中的时候不知道和我爸妈吵过多少次,还气得离家出走过呢,我爸急得到处找。现在不都没事啦?你就放心吧,他们肯定会没事的!” 说到这,田甜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稍微一黯,随即把目光看向了前方。 听了田甜的话,陈菲也是忍不住心头一痛。她当然知道青春期孩子会叛逆,会和爸爸妈妈吵架,闹矛盾。但是她就没有过,因为她的青春期在孤儿院里度过,和谁吵?和谁闹呢? 她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苦笑,“我知道了田甜姐!” 田甜点点头,笑道:“这就对了嘛!” “对了田甜姐,今天找我,是不是要出现场?”陈菲问。 “出现场?不错嘛,专业术语都上来啦?”田甜朝着陈菲竖了竖大拇指,“应该是吧!是师兄让我找你的,具体干什么,看他怎么说吧!” “哦!”陈菲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又可以见到他了! 她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了秦朗的脸,还有那一夜他后背传递出的安全感,白皙的面颊不禁微微泛起了红润。 她并不奢求什么,只要能多看到他,她就觉得很满足,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 吴莫语呆呆坐在沙上看着儿子的房门,双眼红肿,脸色苍白。 餐盘和玻璃杯的碎渣到处都是,宛如她破碎不堪的心。 现在已经过了上课时间,谢宇轩没有去上学。 昨夜陈菲走后,她一次次尝试和儿子交流,激烈的,温和的,哭着的,笑着的,什么方式都用了,但是那扇门始终没有打开,谢宇轩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她枯坐在客厅,整晚! 直到黑夜渐渐淡去,晨曦从窗帘缝隙中渗入,她终于又重新鼓起勇气,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厨房为儿子煎鸡蛋、做牛排、热牛奶。 她把散着香气的早餐端到房门前,轻声呼唤:“小轩,都是妈妈错了,妈妈跟你道歉!原谅我好不好?你可以恨我,但是你不能毁了自己呀?来,吃早餐,然后我们去上学,好吗?” 无人应答!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呼唤。 那扇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没有丝毫的声音传出。 一个可怕的念头怪兽般从她的脑海中露出了头角。她看过不少青少年自杀自残的新闻,儿子不会出这样的事吧? 她瞬间无法平静了,抬手敲门,急声大喊:“小轩,小轩,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门里还是没有声音。 她急了,攥起拳头砰砰砸在了门上,喊叫的声音已经达到了极限,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抬脚踹开门的准备。 “滚——”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透过房门,狠狠扎进她的耳朵里,她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餐盘掉落,稀里哗啦碎成了无数残片。 随即,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至少儿子没有出事,要不然她也没办法活下去了。 “小轩,小轩”她尽量让自己声音温柔,“可以开门让妈妈进去和你谈谈吗?” “谈什么?我说过了,我要退学!如果你还要逼我,我就死给你看!”谢宇轩歇斯底里喊道。 “小轩!”她轻唤一声,泪水溢出眼眶,“妈给你,给你转学,可以吗?” “呵!转学?”谢宇轩冰冷反问。 “小轩,那你想怎么样?妈妈都听你的,好吗?这个世界上妈妈只有你了,我只求你不要对我这样,求你了!” 她抽泣着瘫坐在门口,玻璃杯的碎片滑破了她的小腿,殷红的鲜血在地板上凝结成了一个椭圆的形状。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要求了,只求儿子能和她好好的。 然而,门里再次没有了声音,陷入了死寂! “妈妈答应你,我们不上学了,行吗小轩?”她哀求着。 “我现在要睡觉,麻烦你别再吵我!”谢宇轩的声音依旧没有丝毫温度。 她的喉咙被一团看不见的东西瞬间堵住,不管她如何用力,却终究无法顺畅地呼吸。 她不敢说话了,轻手轻脚挪到了沙发上,呆呆坐着。扔在一旁的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的提示,是陈菲的号码。 第136章偶遇郑院长 “陈菲,身体没事了吧?”秦朗道。 陈菲心头一暖,点头轻声道:“没事了,谢谢!” “师兄,小菲我带过来了,后面干嘛?”田甜忽闪着大眼睛看着秦朗。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跟我来!” 三人走到分局大院一侧的一个车位旁边,那里停放着一辆黑色的比亚迪。 “这是昨天刚捞上来的那辆车?”田甜问。 “对!我想的话,赵天兵被害,第一现场不是在车里,就是在金鸡上的埋尸点,但是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不足以找出更多信息,所以” 秦朗看向陈菲,“陈菲,我想请你帮忙到两个可疑现场都看一遍,然后如果你能梦到现场,帮我们找找线索!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麻烦你了!” 陈菲平静听着秦朗说话,总觉得他字里行间有些客气而疏远,让她心里隐隐泛起一股涩涩的感觉,好像吃了一个没熟好的柿子。 她轻轻抿了抿嘴唇,眼中有了一抹坚定,“不用客气!我们不都是朋友了吗?” 田甜看了看秦朗,又看了看陈菲,“就是就是,师兄,我们和小菲都是朋友啦,你说话这么客气干嘛?” 秦朗被两个女孩抢白了一番,有点尴尬,挤出笑容道:“好,听你们的,那,我们开始吧!” 其实秦朗要陈菲做的也很简单,就是打开比亚迪的车门仔仔细细朝车里看一遍。然后再坐车沿着金鸡山的每条山路都走一遍,也许死马当活马医,能恰好路过案发地点,激发出她的梦境。 汽车几分钟就看完了。 三人正准备驾车到金鸡山,分局大门口走进来一个人,看到秦朗立马快步走了过来。 陈菲瞳孔微微一缩,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郑院长?找我?”秦朗问。 此时的郑梅和当初判若两人,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利落与干练,整个人隐隐消瘦了一圈,脸色灰暗,双眼红肿,头发也没有了昔日的光泽。 她似乎根本没看到秦朗身边的陈菲,快走两步一把拉住了秦朗的手,“秦警官,我儿子有线索了吗?有了吗?” 秦朗下意识地往回抽了一下手,但是郑梅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用尽了力气,他只好无奈放弃。使劲抽出来也不是不行,只是那样可能对这个即将崩溃的妈妈又是一个刺激。 “郑院长”田甜上前一步,拉住了郑梅的手,帮秦朗解了围,“我们正要去找线索呢!您千万不要太急,身体要紧呀!” 郑梅红肿的眼睛里泪水奔涌而出,哽咽道:“只要能找到天兵,让我死都行!要是他出了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田甜连忙劝道:“郑院长,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呀,现在不是还没有结果吗?我们都得抱着希望对吧?” 秦朗也说:“郑院长,我保证全力寻找你儿子的下落,有任何进展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好吗?还请你先回家等我的消息,好吗?” 郑梅擦了擦眼泪,愣愣看着秦朗,“秦警官,您就跟我说句实在话,天兵他是不是,是不是” 后面几个字她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抽泣,身体一阵阵颤抖。 秦朗暗暗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赵天兵凶多吉少了,但是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只能违心骗她。 “郑院长,我们已经找到涉事车辆了,正在继续追查,相信很快会有结果。请不要胡思乱想,事情不一定有那么严重。” 为了稳住郑梅的情绪,他只好抛出一点信息,给这个在崩溃边缘徘徊的女人一点希望。 “车?在哪?能让我看看吗?在哪找到的?开车的人呢?”郑梅眼睛瞬间睁圆了,连连发问。 “不好意思郑院长,车辆作为证物正在进行检查,暂时不能给你看!” 秦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对不起,我们现在要出去查线索,您能先回家等消息吗?” “哦,好,好!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谢谢你们!”郑梅连声答应,秦朗的信息让她腾起了一丝希望。 她现在恨不得秦朗马上出去查,哪怕早一秒钟找到儿子也是好的呀! 她朝着秦朗和田甜点头致谢,这时才忽然注意到田甜身体侧后方的陈菲,忍不住问道:“小菲,你这是来” 陈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结巴道:“院长,我,我” 田甜连忙道,“郑院长,小菲是我朋友,她来找我有点事!” “哦!”郑梅向陈菲点点头,“那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 转身走了几步,她又站住了,扭头对陈菲道:“小菲,你过来一下,有个事跟你说。” “啊?哦!”陈菲有点晕,不知道郑梅找自己能有什么事,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秦朗和田甜一看就知道郑梅不想让他们两个知道她说说什么,干脆钻进了警车里。 “院长,您说吧!”陈菲低头道。 “小菲”郑梅拉住了她的手,她感到一片冰凉。 “你和那位警官是朋友,帮我和她多说说好话吧!让她们对我儿子的事多上点心!我现在真的都要急疯了!院长求你了!” 陈菲不想多说话,轻声嗯了一下。 “谢谢你了小菲,有时间多来院里看看,老院长也想你呢!” 陈菲又嗯了一声。 郑梅深深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蹒跚而去。 第137章一起去一中 金鸡山上道路交错,不少道路还有数个分岔路。有的路况非常差,几乎是稍有不慎,就有翻车的危险。好在秦朗车技一流,倒也有惊无险。 田甜坐在副驾驶上,面色平静,认真拿笔记录着已经走过的路线。 陈菲则是被摇晃地头昏脑涨,身体发软,脸色稍显苍白。 秦朗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有的岔路车过不去,但是人能通行,他就停车,三个人一起走一遍。 他的步伐较快,而两个女孩的身体素质也还算不错,稍微有点累,但还撑得住。 陈菲更是巴不得下车走走,山里虽然气温要低一点,风也比较凉,但是胜在草木丛生,空气清新,让她晕车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这一忙活,就到了下午两点。 秦朗把车停在路边,田甜拿出事先就备好了的面包,矿泉水,分给大家。 “先吃饭吧!吃完再说!”秦朗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嘟嘟喝了两口。 陈菲坐在后排小口小口地嚼着面包,轻轻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老歌《最浪漫的事》响起。 陈菲稍微一愣,正要掏手机,却看到秦朗已经接起了电话,连忙停下了去拿手机的手。 “喂,小吴!好,我马上让老塔过去,你把人盯住了,有情况及时报告。” 秦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打电话给刘黑塔。 刘黑塔已经从医院返回了分局。 囚车坠桥案已经移交专案组调查,病房里的姜铁刚自然有人接替他看守。 “老塔,何思远那边有情况,你过去支援一下小吴,注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要顺藤摸瓜!” 秦朗挂了电话,又咬了一大口面包,看向田甜道:“有人找何思远了,应该和纵火案有关!” 田甜面露喜色,“总算有点进展了!师兄,还是你的办法好使!” 陈菲虽然不知道两人说的是什么,也不好问。但她听得出田甜心里的倾慕,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举起矿泉水喝了一口,借着这个动作看向秦朗的侧脸,发现他的侧脸也一样的俊朗。 又用了将近两个小时,三人总算转完了所有可能的路线。 返回分局的路上,秦朗扭头看了陈菲一眼,沉声道:“陈菲,如果今晚你梦到案发现场,一定要记住每个细节,因为一个细节说不定就能决定整个案子的侦破。” 陈菲重重点头,“嗯!我保证!” 她更喜欢秦朗这样跟她说话,她不想他跟自己那么客气,总觉得不舒服,不自然。 “小菲,那我今晚还跟你一起住,等你醒了先给我讲一遍,免得时间长了,万一忘点什么可就耽误事了!”田甜看向陈菲,一脸认真。 陈菲很想说,我肯定不会忘记什么的!但是也只是心里想想罢了,她当然不会那么说。 “嗯!”她点头答应。 到了市区,秦朗把车停到了路边,“田甜,你开车带陈菲先回去吧,我去趟一中。” “师兄,反正我们也没事,和你一起去算了!是吧小菲?”田甜说着话看向了陈菲。 她肯定是想和秦朗一起的,只不过现在总不能扔下陈菲不管吧,所以把“我”说成了“我们”。 “嗯!”陈菲自然顺着田甜,因为这也是她的想法。 秦朗顿了顿,“也行,正好忙完了也应该到晚饭时间了,到时候我请你们吃饭!” “好哇!”田甜眉开眼笑,“但是我不吃面条!我要吃西餐!小菲你呢?” “啊?”陈菲一愣,“我,我吃什么都行!” “不用跟师兄客气的,他吃不穷哒!”田甜冲陈菲挤眉弄眼。 “哦!那我听姐的!”陈菲小声道。 秦朗笑着摇摇头,“走吧,先办正事!” 因为还不到放学时间,所以警车很顺利开进了大门,秦朗注意到保安老刘不在值班室,不知道是被解雇了,还是今天不值班。 刚一进办公楼,三人就看到了一脸憔悴的吴莫语,此时的她和貘语工作室里那个温文尔雅的心理医生简直判若两人。以至于秦朗和田甜眼神都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陈菲知道情况,虽然没有愣住,心里却是一阵发堵。 田甜率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拉住了吴莫语的手,关心道:“吴姐,你这是怎么了?还没和小轩和好吗?” “哦,已经没事了!小轩身体有点不舒服,我来给他办理请假手续。”吴莫语应付着田甜,眼睛瞟了陈菲一眼。见陈菲并没回避,她长出了一口气,觉得她应该没有把谢宇轩得病的事说出去。 “吴医生”秦朗道,“小轩现在正是青春期,难免有点小脾气,过了这个阶段就应该没事了!” “嗯,谢谢秦警官!”吴莫语点了点头。 “吴姐,需要我今天去帮小轩补课吗?”陈菲问。 “我回去问一下小轩再联系你吧!谢谢小陈老师!” 吴莫语明白陈菲是因为放不下谢宇轩,才主动这么问,但是儿子还能交流吗? 目送吴莫语离开,三人几乎同时微微叹了一口气,默然走向校长办公室。 第138章全都是怨气 秦朗三人刚到王校长办公室门外,就听到了王校长愤怒的咆哮声,夹杂着手掌猛拍桌子的啪啪声。 “崔宝亮,你这班主任怎么干的?啊?这才半个月,你这班出了多少事?你说,多少事?啊?又是死人,又是抛尸现场,又是失踪,现在又有人闹退学!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还能不能干?不能干直接说一声,我帮你滚蛋!” 秦朗脸色一冷,就要推门进去。就算是校长,也不应该这样肆无忌惮责骂一名人民教师吧?他的行为已经说明他德不配位了!对于这样的人,秦朗向来不留情面。 但是就在手要摸到门上之时,里面传来崔老师透着委屈的声音,“校长,我知道我做的不好,但是我也不能都怪我呀!你说这谢宇轩好端端的,突然就要退学,我事先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 听到谢宇轩退学,三人脸上同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吴莫语不是说请假吗?怎么就变成退学了呢?吴莫语为什么要撒谎呢? 陈菲忍不住暗叹一声,看来吴莫语还是向儿子妥协了。不过,她能理解,因为如果换做她是她,她也只能做出这个无奈的选择。 她又宽慰自己,也许等谢宇轩情绪稳定了,她会帮他转学吧! “别说了,出去,出去,让我安静一会儿!”王校长简单粗暴打断了崔老师。 三人连忙往旁边让了一下,紧接着崔老师便开门走了出来。 看到秦朗三人站在门边,崔老师嘴唇动了几下,最后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逃也似地快步离开了。 王校长看到秦朗出现在门口,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挤出一点笑容,“秦警官,找我什么事啊?” 说着话,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王校长,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姜文浩的入学情况,怎么?不记得了?” 秦朗心里没好气,说话也是一点都没客气,直戳戳让王校长脸色连续变了几变。 其实王校长更是窝了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崔老师碰巧触了霉头。自从出了教室人头这件事之后,一中就上了热搜,在全市甚至更广泛的范围内成为了议论焦点。虽然网监及时出手封锁了大部分信息,但并不能彻底杜绝这一情况的传播。王校长屁股下面的椅子瞬间就变成火山口,每天焦头烂额,战战兢兢。他有种预感,自己这个校长,恐怕是要当不下去了。 而就在今天上午,教育局终于给他来了个最后裁定,调任二中校长,二中只是个普通高中,地位和一中简直一天一地。他怎么能不痛苦郁闷呢?但是又有什么办法!用提拔他的领导的话说,知足吧,至少你还能当个校长,要不是我极力保你,你一撸到底都有可能。他能怎么样?晚上还得提着东西去感谢领导帮忙! “哦!这个事啊!还真是忙忘了。”王校长语气平淡,完全没有了当初积极配合的态度,反正自己都要调走了,位子保不住了,还积极什么劲呢? 秦朗剑眉一挑,“那,你现在可以查了吧?” 王校长又抬手看了看手表,“我十分钟之后有个会,现在就得过去了。这样吧,你们去找一下教导处李主任吧!不好意思啊!”说完自顾自走出了办公室,将三人晾在了当场。 田甜小脸都气红了,愤愤不平道:“什么态度啊?事关一个学生生死的大事,他都能这么敷衍?还当什么校长啊?” 秦朗冷笑一声,“他这个校长恐怕是真的当不成了!要不然也不会对我们的态度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前面积极配合是因为想降低影响,保住位置。现在如此消极,应该是没有希望了吧!” “活该!”田甜狠狠道。 “走吧,我们找李主任去!”秦朗率先往外走去。 李主任正在办公室里发呆,脸色和王校长差不多难看。他也没能幸免,教导主任是肯定干不成了。 还好没有被调离一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这种失去权力的滋味终究是不好受啊! 见秦朗三人进来,他稍微愣了一下,挤出了一丝笑容,“秦警官,有事啊?” 秦朗直截了当,“王校长让我找你,查一下姜文浩入学情况!” 李主任心里暗骂一句,王校长?校长个毛啊?马上都滚蛋了! “哦!这样啊?那行吧,我找个人帮你们查一下!”李主任往椅背上一靠,冲着外面喊了一句,“小张,小张!” “主任,你找我啊?”一个二十多岁的男老师快步走了进来,目光从秦朗三人的脸上一掠而过,然后定格在李主任脸上。 “你去查一下八(11)班学生姜文浩的入学登记表,拿给几位警官看看!快点啊!” 吩咐完小张,李主任就自顾自抽起了烟,不再说话。 秦朗他们又被晾了起来。 第139章艺术特长生 小张动作倒是很快,没几分钟就拿着几张纸走了进来,递给了秦朗。 “警察同志,这是姜文浩入学资料的复印件,都在这了!” 小张说完看了李主任一眼,李主任点了点头,“秦警官,资料就这么多了,还有事吧?” 秦朗低头翻了翻几页复印件,“行!我先拿回去看看!有事再找你!” 李主任嗯了一声,头都没抬。 回去的时候,换成了田甜开车,秦朗静静地翻看着姜文浩的资料。 果然不出所料,姜文浩的入学并不是正常途径,他是因为艺术特长招生入学的。按照表格里的登记,他的特长是葫芦丝。证明材料里还附了一张荣誉证书,上面写着a市第十五届青少年艺术大赛三等奖的字样。 他知道一中确实有艺术特招这一政策,但是姜文浩真的有这个特长吗?会不会有假? 想到这儿,他拿起手机给崔老师打电话,作为班主任,他应该是比较了解姜文浩的。 “喂,秦朗,有事啊?”崔老师有气无力,情绪显得依旧很低落。 “崔老师”秦朗顿了一下,本想安慰他几句,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自己作为旁观者,肯定体会不到他内心的痛苦,说几句没有营养的场面话没什么意义。 “我想了解一下姜文浩的情况?” “哦,你说吧!” “他当年是因为艺术特长被招进来的对吧?” 崔老师轻轻哼了一声,“他?艺术特长?没看出来!但是人家既然符合学校的招生条件,那就是有呗!” 秦朗眯了眯眼睛,果然有问题! “崔老师,他有没有给同学们表演过?比如说班里开个联欢会什么的时候?” “没有!他不捣乱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敢让他出节目?” “好,我知道了崔老师,谢谢!” 见秦朗挂了电话,田甜问道:“有问题吗?” “嗯!但是姜文浩那个奖是怎么拿的呢?”秦朗揉了揉太阳穴,看向了窗外。 “我们要不要查查那个比赛?”田甜建议道。 “好!”秦朗被田甜一句话提醒。对呀,那场比赛虽然是市团委主办的,但这也并不能排除比赛中有暗箱操作的可能。姜文浩是通过不正常手段获得了奖项,然后作为依据获得一中入学资格,并非不可能。 陈菲静静坐在后排,默默听着秦朗和田甜讨论案情。她刚才也想到了是不是可以调查那场比赛,但是她知道轮不到自己开口。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压抑,忍不住将车窗玻璃放下了一点,让新鲜的空气扑到脸上,这样感觉便好了一些。 秦朗将材料塞进口袋,看了看手机,直了直腰身,“饿了吧,请你们吃饭!” 田甜笑道:“好啊!那我们可得好好宰你一顿,是吧小菲?” 陈菲收回凌乱的思绪,轻轻点头。 秦朗看向陈菲,“还在想吴莫语的事?” 他之前就一直觉得陈菲情绪比较低落,尤其知道吴莫语给谢宇轩办理退学手续后,愈加沉默。 她默默跟在他身后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起十年前刚到那山村之时。他暴躁不已,横眉立目,那个瘦小的女孩很想跟他说话,又不敢,却倔强地跟着他,像个隐形的小尾巴。 回忆使然,让他忍不住想关心陈菲,于是便发问了。 田甜也马上跟了一句,“是啊小菲,一直看你闷闷不乐的!你到底怎么啦?” 陈菲点点头,她现在只能以这个理由来掩盖自己刚才的压抑了。 “吴莫语是心理医生,我觉得她肯定有办法调节好她和儿子的关系。也许过几天她们就会和好如初,到时候她再帮儿子转学也不是不可以。我觉得你大可放心!” 秦朗安慰人的语言极其贫瘠,只能从理性的角度进行分析,然后希望由此改变陈菲的想法。 “我觉得师兄说得对!”田甜附和道,“谢宇轩之所以想退学,肯定是对学校的环境很不适应,所以换个环境也挺好啊!” 陈菲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嗯,是我想多了!田甜姐,我们吃什么?” “牛排!”田甜瞟了秦朗一眼,“师兄,你不会心疼吧?” 秦朗笑道:“放心,管饱!陈菲,你呢?” “我和田甜姐一样就好了!”陈菲道。 然后她忍不住想,如果真的一样就好了。可以无拘无束和他聊天,和他一起工作,一起吃饭,那可是她梦中几次梦到的场景。 “好嘞!那就这家吧!”说话间,田甜已经踩下了刹车,将车停在了一家诺丁牛排店前的车位上。 第140章一起吃牛排 秦朗下车后没有急着进去,而是静静盯着店门口看了几秒钟。 田甜锁上车门拉着陈菲来到他身边,俏皮道:“师兄,怎么不进去?心疼钱呀?” 秦朗淡淡一笑,“呃?没有,没有!走吧!” 他当然不会心疼钱。只是眼前这家诺丁牛排惊扰了他尘封的记忆,让他心口的疤隐隐作痛。十年前,就是在这家牛排店,他笑眯眯地教12岁的陈菲如何使用刀叉,帮她把牛排切成小块,时不时插起一块送进她的嘴里。 那是她第一次吃牛排,他看着她开心地眯起了眼睛,心里无比畅快,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比他和以前那些死党飙车赢了开心不知道多少倍。 那一刻,他希望时间定格。 然而,时间不顾任何人的思绪,兀自向前。她出了车祸,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 再次站在这家店前,他第一个念头是不愿意进去。她出事之后,他曾经很多次独自来到这里,静静坐在当初那张桌子上,点两份牛排,将其中一份仔细切好放在对面。每一次,他切着切着,泪水便浸红了眼睛。 时间流逝,一年又一年,他终于不敢再来了。那段记忆每次翻起都让他痛苦难耐,所以只能选择逃避。 然而现在,他又来到了这里,并且身边也有一个叫陈菲的女孩,让他不禁涌起一股错觉,那个小女孩长大了,他又可以帮她切牛排,看她眉眼弯弯了。 他推开店门,让田甜和陈菲先进去,在两人背后露出一丝苦笑。 物是人非,往昔只是往昔,怎能重来! “师兄,我们坐这边吧!”田甜招呼了一下秦朗,拉着陈菲朝着靠窗户一个位置走去。 秦朗嘴角抽动了一下。这家店的格局这些年一直没变,而田甜走向的位置,恰恰就是当初他和陈菲一起坐过的位置。 三份牛排很快送了过来。 陈菲低着头,小心翼翼切着牛排,小口小口送进嘴里,一举一动都让秦朗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错觉吧! 秦朗暗暗提醒自己,想多了!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随着陈菲的动作,他忽然注意到了她右手上的银色戒指。 当初他也送了她一个,那是他定做的,一共两个。分别在里侧刻了两个人的名字,他的那一个现在还挂在脖子上。 真的很像! 但是他知道,不可能是!这种造型简洁,没有花纹的戒指多的是,是自己又想多了。 网络上流行一句话:你在的时候,你是一切;你不在的时候,一切是你! 秦朗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他虽然一直把陈菲当成妹妹,但这并不影响他睹物思人,追忆过往。 “师兄,想什么呢?怎么不吃啊?”田甜伸手在秦朗眼前晃了晃。 田甜一说话,陈菲也抬头看向了他。 他尬笑了一下,“一不小心走神了,开吃!”说着抬手就开始切牛排。 “师兄,吃饭的时候不宜多想,要认真享受美食!”田甜道。 她早就注意到了秦朗看陈菲的眼神和他若有所思的表情,鲜嫩可口的牛排立马就味同嚼蜡了,但是又无可奈何,只能以这种开玩笑的方式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 “好!呵呵!”秦朗应付了一句,认真切肉。 田甜停下了刀叉,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咖啡里放糖不多,她苦得差点吐舌头,小脸儿阵阵发苦。 陈菲依旧一声不响,静静吃着。心里却暗暗憧憬,如果现在只有她和他在就好了。想着想着,脸开始发烫,她怕暴露,只能把头低得更厉害一些。 秦朗吃饱了,也没吃出牛排是什么味的。 开车送田甜和陈菲回家,一路上车里有些莫名的沉闷。连一向憋不住话的田甜也闭口不言,看着窗外发呆起来。陈菲更是习惯性沉默,不知道想着什么。 对于活跃气氛这种事,秦朗向来不擅长,干脆也就跟着一块沉默算了,正好梳理梳理案情线索。 到了陈菲租的房子楼下,田甜突然开口道:“小菲,你先回去吧!我先跟师兄回分局,忙完了再来!” 秦朗道:“今天挺累了,上去休息吧!我回去就行了。” “没事师兄!我不累!走吧!”田甜目光灼灼看向秦朗,坐在副驾驶上没动。 “哦,那我先上去了!田甜姐,秦朗,你们注意休息!” 陈菲乖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走进了单元门。 秦朗把车调了个头,在路灯的黄光中远去。 陈菲站在单元门里,凝视着远去的车影,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第141章去江边走走 “师兄,我想到江边走走,能陪我去吗?”田甜道。 “嗯?好吧!”秦朗微微怔了一下,不知道田甜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是心情不好,还是…… 江边有一条健步道,弯弯曲曲沿着江伸向远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路灯,灯光不是太强,但足以照亮红黄相间的路面。 这个时候,气温已经低了,加上江风阵阵,所以路上的人很少,很安静。路边一丛丛的芦苇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却并未扰乱这种静谧。 田甜微微拢了拢肩,鬓角的短发被江风吹起,在眼前晃了一下,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秦朗双手插兜,走在她身旁。 田甜停住脚步,眼睛看向笼罩着蒙蒙雾气的江面,“师兄,你来过这里吗?” “嗯,来过!不多!”秦朗认真道。 “我爸爸出事以后,我有一段时间很难受,很痛苦,总是走不出来!从那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了这里,尤其是晚上,没有什么人,安安静静!我会看着江水想,它们一直向前流,流到很远的地方,很多事情也会和它们一样吧,最终都会随着时间远去。” “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秦朗攥了攥拳头,他觉得她一定是想起了爸爸,在为抓不到凶手而着急。 田甜有些无奈地看了秦朗一眼,他完美地避开了重点。她难道表达的不是自己不开心,所以才来这里散心吗? 她忍不住想起了吴莫语的话。 主动一点! 没错,对于秦朗这种整天满脑子案子的人,自己不说,他能感觉得出来吗?或者说,即便感觉到了,他会向深处想吗? 她本可以等,等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份感情。但是他吃饭时看着陈菲若有所思的样子,让她放弃了这个念头,这种危机感太强了。 但是她还想确定一下,他是真的喜欢陈菲吗?上次在输液室的事情,他的解释让她释然,但这并不代表她完全不会再敏感。事实上,这种敏感只会越来越强,直到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师兄!”田甜深吸一口气,看向秦朗,“你是不是喜欢小菲?” 秦朗愣住了。他没想到田甜会直接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自视内心,那一夜之后,他确实对陈菲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但那是不是喜欢,他觉得不是。因为在他看来,任何一个女孩带病帮他,他都会心存好感。 想了想,他反问,“怎么突然这么问?” 田甜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师兄,刚才吃饭的时候,你的眼神真的不一样,我感觉得到。”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总算明白了田甜情绪不对的原因。他感觉得出,田甜和陈菲都对他有好感。但是他心里总是装着十年前那个瘦小的身影,让他无法释怀。 他曾经无数次问自己,对陈菲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是完全形同兄妹的亲情,还是包含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然而,没有答案! “田甜,其实我当时是想起了小菲!”秦朗又强调道,“十年前的小菲!” 田甜没说话,静静看着秦朗。 “十年前,她和我来到a市,我带着她去吃牛排,去的就是我们刚才的那一家,而且太巧了,坐的就是当初的位置。十年了……” 秦朗没有继续说下去,目光向江面延伸,再延伸,直到看不清的远方。 “对不起,秦朗!我不知道你”田甜走近了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认真道歉,却没有再叫他师兄。 “没什么,也许早晚都会随着时间远去吧!”秦朗的手没有抽开,却也没有握住田甜的手。 田甜已经没有了继续表达自己心意的勇气! 她本想告诉他,自己喜欢他,但是她知道,即便自己现在说出来,恐怕也不会有结果吧! 她握住他的手有些僵硬,也许,应该放开吧,明明没有得到回应啊!可是,她却下不了决心,仿佛这一放就再也没办法牵起一般。 秦朗的手机铃声响起,下意识抬手去掏,田甜只得放手,将目光发散到闪着点点碎光的江面,碎光映入她的眼帘,瞳孔也变得莹莹发亮。 电话是刘黑塔打来的,他已经和小吴汇合,盯住了找何思远的人,但是那人比较狡猾,暂时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提醒了老塔不要轻举妄动之后,秦朗挂了电话。 “师兄,我们回去吧!还有时间查一下姜文浩参加的比赛!”田甜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落寞,恢复了充满活力的样子。 “好!”秦朗爽快地应了一声。 他看得出田甜不过是勉强装样子罢了。但是他只能装作不懂,因为他没办法给她她想要的回应。 与其尴尬,不如装傻! 第142章比赛赞助商 “师兄,这里面好像没有姜文浩呀!” 秦朗和田甜找到了a市第十五届青少年艺术大赛的新闻报道,上面有每个项目获奖选手的领奖照片,但他们把照片前前后后翻了三遍,愣是没看到姜文浩。 “有可能是照片没全放上来。”秦朗道。 这种情况也是比较常见的,有些大型的活动场面很多,限于篇幅,报道时往往会精选一些具有代表性的照片放上去,而不是全部展示。 “也对哦!”田甜歪着头想了想道,“师兄,要不我们明天去一趟市团委,找一下当年的获奖名单,照片可以不全,获奖名单总不会出错吧?。 “嗯!”秦朗点头,“看来只能这样了!” 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秦朗的手却没停,一直在点着鼠标,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照片。大有一种里面一定有问题,不挖出来不罢休的劲头。 田甜知道他轴劲又上来了,轻声道:“师兄,这都看了十几遍了,也没什么用,休息一下吧!” “哦,好!”秦朗应了一声,鼠标落在了第一张照片上,那是市剧院的大门照,当时这里是比赛场地。 数不清的红色条幅挂从楼上垂下来,秦朗清楚这其中有很多是商家来蹭热度,给自己打广告的。 他忍不住把照片放大了一条条看过去,忽然目光便定住了。 一条条幅上清楚写着:可为物流公司热烈祝贺a市第十五届青少年艺术大赛胜利开赛。 “金可为的公司!”秦朗指着屏幕道。 田甜凑近了屏幕仔细看了看,“师兄,这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吧?” 秦朗摇头,“如果可为物流是比赛主要赞助商的话,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比赛结果的。”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就是这种事的亲历者。 十二年前他爸爸秦天南也赞助过艺术大赛,当时提出的条件就是主办方给他一个奖项,事情都谈妥了。只要他出现一下,无论表现如何,都可以拿奖。只是他当时已经叛逆地几乎疯狂,哪里会有兴趣站在台上表演。所以最终结果就是,他和爸爸大吵一次,压根就没在赛场出现,奖项的事情也不了了之了。 “师兄,你是想说金可为可能以赞助比赛为条件,让主办方给了姜文浩一个获奖名额?”田甜问。 秦朗沉声道:“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金可为与姜铁刚的关系就不言而喻了。所以明天到团委,不但要拿资料,还要向当年的办事人员了解一下情况,希望我猜的是对的。” “再狡猾的狐狸也逃过不老猎手!”田甜看着秦朗道,“师兄,你就像个老猎手!” “老猎手?呵呵,师父才是!”秦朗摆手苦笑。 论破案,他觉得自己比师父差远了。师父是他的领路人,他从他身上学到了太多太多,不只是破案的本事,还有作为刑警的操守、追寻真相的执着精神。 想到师父,就不可避免想到他即将调走。 秦朗心里一阵被掏空般的无力感,默默站起身走到了窗边,掏出了烟。 田甜有些不解,走到他身后轻声问:“师兄,你怎么了?” 见田甜过来,秦朗停下了点烟的动作,收起了打火机。 “田甜,我师父要调走了!”他的声音沉闷中透着压抑。 “齐叔?要调走了?到市局吗?”田甜有些惊讶,不过还算镇定。 在她看来,齐勇要调动一定是到更好更高的岗位上,因为他那么优秀一个刑警,是不应该被埋没的。 “派出所!”秦朗缓缓吐出三个字。 这一次田甜的眼睛立马睁大了,“凭什么呀?领导怎么能这么做呢?” “是他自己申请的!” “不可能,我不信!他和我爸说过,就想当一辈子刑警,而且” “田甜”秦朗深深看了田甜一眼,“他累了!为了这个工作,他失去的太多了,该歇歇了!” 家里的糟心事,齐勇只跟秦朗说过。所以秦朗绝不会再和别人说,只能含含糊糊告诉田甜。 田甜愣了一会儿,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来,默默无语。 而此时,在市第一医院的病房里,一片其乐融融。 许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齐亮的头发,齐亮的手中拿着一张100分的试卷,脸上带着泪花,埋进她的怀中。 齐勇坐在旁边,握着许然的另一只手,温和地看向许然。目光交汇,两人脸上同时绽放出笑容。 齐亮抬起头,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伸手分别拉住两人,破涕为笑。 “爸爸,妈妈,我今天很幸福!” 夫妻两人同时拥住儿子,异口同声,“我们以后每天都会很幸福!” 第143章梦中的凶手 夜幕沉沉,陈菲单手托腮,坐在桌前发呆。 她感觉到了田甜的反常,但是实在猜不出原因。吃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好像就生气了呢? 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 她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件事,但是马上就又想到了吴莫语。 看来她终究还是没有拧过儿子。但她应该不会就此让儿子辍学吧,说不定等矛盾缓和之后,就会办理转学手续了吧。 可是谢宇轩毕竟得了那个病,后半生又该怎么办呢?吴莫语又怎么能撑得住这种深深的绝望呢? 她试着将自己摆在吴莫语的位置上,她相信,自己很快就会崩溃。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田甜姐!你来啦?” “嗯!” 田甜低着头走了进来,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对于齐勇忽然要调走这件事,虽然秦朗说了很多,但是她还是有点无法接受,心情莫名的低落。 “田甜姐,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陈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她认定田甜之前的气还没消,知道她不一定会因为自己问就告诉自己,但是不问终究不好。 “哦,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我去洗澡了!”田甜敷衍了几句便向卫生间走去。 陈菲并不认识齐勇,所以田甜觉得没必要跟她说这些事。而且她现在确实头昏脑胀,浑身酸痛,很想洗个澡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 听着卫生间响起哗哗的流水声,陈菲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果然感觉是对的,她并不想告诉自己。 不过她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心绪,谁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这本就没什么,何必介意那么多呢?自己不也有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吗? 上床之后没说几句话,田甜便闭上了眼睛,陈菲也只好跟着闭上了眼睛,默默等待着噩梦的降临。 没错,她现在很期待噩梦的到来。因为她只有做噩梦,才能帮到他。所以哪怕再可怕的噩梦,在她心里都是靠近他的助力,她现在很感谢上天忽然给了她这种能力。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让她因为噩梦上虎牙山,又让她因为噩梦和他建立联系,那么将来…… 陈菲想着想着,意识开始模糊,整个人遁入了黑暗。 当她再睁开眼睛,眼前并未出现张静那凌乱的家,而是一片荒山野岭。 一辆黑色的驾车疾驰而来,就在她面前停下,两个戴着墨镜和口罩的男人打开车门,拽下了一个被绳索捆绑的人。 她看得很清楚,被捆着剧烈挣扎的人正是赵天兵,虽然只见过两面,但是他那嚣张的样子早已印入了她的脑海,怎么都忘不掉。 赵天兵的嘴被堵住了,呜呜地挣扎,身体拼命扭动,像一条垂死的蛇!一个男人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狠狠刺向赵天兵的胸膛。 陈菲本能地想闭眼,但是她根本闭不上,眼看着赵天兵的胸口随着匕首拔出,飚出一股血剑。 赵天兵呜咽一声,身体剧烈抖动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接下来,两个墨镜男的对话,陈菲都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对拿瓶子装血这个行为很是不解,只能默默记住。 然后她看到两个人将赵天兵的尸体扔进土坑,开始埋尸。两个男人挥了几下锹之后,似乎是觉得太影响干活,将墨镜和口罩都摘了下来。 于是,她便清晰看到了两个人的脸! 两个男人埋好了尸体,匆匆钻进车里。一阵发动机轰鸣,汽车向着她直冲而来。 啊—— 陈菲一声惊叫,坐了起来。 田甜好像很累,头半埋在被子里,并未因为她的惊叫而被吵醒。 静静坐了一会,她认真将梦中的一幕幕场景又回忆了一遍,觉得都记得很清楚了,这才蹑手蹑脚准备下床去卫生间。 虽然她心理上不怕噩梦,甚至期待。但是身体却很诚实,有着一切面对恐怖的正常反应。 现在她全身都是冷汗,必须得擦一擦,要不然觉都没法睡了。 田甜还是被陈菲下床的动作打扰到了,眼睛都没睁开,含混道:“小菲,你干嘛?” “我去卫” 还没等陈菲说完,田甜突然坐了起来,吓得她身子一抖。 “小菲,你是不是梦到了?” 田甜抓住她的胳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完全不似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样子。 “嗯!”陈菲点头。 “都梦到什么了?快跟我说说!”田甜一用力又把陈菲拉得坐在了床上。 陈菲无奈地裹了裹睡衣,开始讲梦里的情景。 等她讲完,田甜满脸兴奋,“太好了,明天我就叫鲜于明过来,只要把那两个人画出来,这案子就算破了!小菲,你太棒了!” 说着她紧紧抱住了陈菲,“诶?你身上怎么凉乎乎的?” 陈菲郁闷道:“姐,我一身冷汗还没擦,你就拉着我讲!” “啊?对不起对不起,快去吧!嘻嘻!”田甜笑着把陈菲推进了卫生间。 第144章你可以拒绝 凌晨四点,刚刚睡了一会的秦朗被手机铃声吵醒,看了一眼是刘黑塔。 他瞬间清醒过来,沉声问:“老塔,什么情况?” “朗子,昨天找何思远的人叫贺老三,也是个烂赌鬼,他晚上拉着何思远去麻将馆打麻将一直到现在,两人刚分开。我觉得他好像没什么特别,还跟吗?” 秦朗皱了皱眉,“何思远怎么说?这个贺老三有没有和他说什么?” “何思远趁着上厕所的时候跟我说了一下情况,说贺老三没跟他说啥,就是听说他放出来了,叫他一起去赌钱。而且,他们之前确实是很熟的赌友。” 难道是虚惊一场?秦朗没说话。 “朗子,何思远这小子有没有可能说谎骗我们啊?”刘黑塔并不是完全相信何思远。 “应该不会!他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如果想安心过后半辈子,只有彻底和我们合作搬倒背后的人,要不然他全家都不得安生。他不傻!” 秦朗琢磨了一下,还是抓住何思远这个关键为好!毕竟警力有限,只能抓主要矛盾点。 “老塔,你们继续盯着何思远吧!贺老三先放一放!” “好!”刘黑塔干脆地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贺老三正躺在家里的破沙发上打电话,“邱哥,我跟何思远呆了差不多一天,啥事没有。他呀?没有异常,正常得很啊!跟踪?没发现,我特别注意了,没发现有人跟着我们,嗯,嗯!谢邱哥!谢邱哥!” 虽然面前没人,但他还是不住点头,然后小心翼翼挂了电话。 邱彪把手机塞进口袋,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塞进了嘴里。 “嘿嘿,嘿嘿!”旁边的许涛带着耳机,盯着手机屏幕笑得极其淫荡猥琐。 “草!”邱彪一脚踹了过去,“你他妈不能少看点那玩意?早晚他妈虚死你!” 许涛一脸懵逼摘下耳机,“啊?彪哥你说啥?” “你他妈,嗯——”邱彪喘了一口,平复了一下情绪,“贺老三说何思远那边没事,那瓶血你放好了吧?到时候我们按计划办!” “放好了,放好了!”许涛使劲拍了拍口袋,又小心翼翼问,“彪哥,这事了了之后,老板能送我们走吧?我现在都不敢睡觉啊,一睡觉就梦见被抓住了,然后就被崩了!” 许涛说到这身体都打了个冷战。 “草,瞅你那怂比样!真是他妈受不了!人都他妈杀了,害怕有个鸟用?”邱彪狠嘬了两口烟,“老板早就准备好了,我们只要帮他把东西拿到,当天就送我们走。” “那就好,那就好!”许涛说着就又要戴上耳机。 “你他妈把那逼玩意给我关了!再他妈看,我手机给你砸了!” 邱彪一看许涛又要继续看a片,火气又绷不住了。 他虽然嘴上凶狠,好像无所畏惧!但毕竟是杀了人,要说不心烦意乱,提心吊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不爽之怒只能发泄到许涛身上了。 许涛畏畏缩缩装起了手机,歪在枕头上不敢说话了,他现在是一肚子后悔,怎么当个保镖混饭吃,稀里糊涂就混成了杀人犯?唉,当初要是不贪图那点钱就好了!但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硬着头皮熬吧! …… 金可为从睡梦中惊醒,猛然坐起,慌乱地摸着手腕脚腕。梦中手铐脚镣加身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让他一阵阵后怕,不敢再闭眼。 姜铁刚已经被专案组保护起来了,再想灭口难上加难!好在姜铁刚并未脱离危险期,即便脱离危险期还可能变成植物人,稍微让他安心了一点。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他醒过来!”他忍不住闭眼合掌念叨了两句。 关键还是那个东西! 金可为又看了看手机,仍然没有电话。 “真他妈见鬼了!你不是让我等电话吗?你倒是打呀!”他忍不住咒骂出声。 似乎是被感应到了一般,电话竟突然响了,吓了他一跳。定了定神一看屏幕,果然是一串乱码。 他迫不及待接通,不等对方开口便喊道:“朋友,你说的事我可早就做好了,你这么拖着,不够意思了吧?” 对方冷笑一声,变过声的声音显得异常刺耳,金可为不得不把手机离开了耳朵一段距离。 “少废话!东西在我手里,你如果不想要了,可以拒绝!” 金可为鼻子都气歪了。 拒绝?这不是扯淡吗?我人都杀了,你跟我说拒绝? “给个痛快话吧!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他咬着牙问。 “今天下午六点,乐景家园小区八栋楼顶天台!” 第145章他有艾滋病 早上六点半。 田甜迫不及待翻身起床,随手推了推陈菲,“小菲,起床了,跟我去分局!” 陈菲顺势睁开眼睛,“啊,这么早就去吗?” 其实两人昨晚讨论完梦境之后,都睡不着了。 田甜本想当时就打电话给秦朗,想了想还是没忍心,想让他多休息一下。但是那两个凶手的脸被陈菲看到这个信息实在太重要了,她兴奋得睡不着。 陈菲也在为能梦到凶手的脸而激动不已,她知道这很可能会成为帮助秦朗破案的关键。按照上次破获朱雅洁案的经验,她觉得明天自己应该会去分局配合画像,那样才能确定凶手的身份。去了分局,肯定能见到他,她只恨时间过得太慢! “当然,破案要紧啊!”田甜飞快穿好衣服,走进卫生间洗脸。 陈菲等着田甜出来后,有点不好意思道:“姐,我想上个厕所,你等我一小会儿啊!” “好,好,快点啊!”田甜摆摆手,示意陈菲赶紧的。 对着卫生间的镜子,陈菲仔细给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后又把口红放进了口袋,这才冲了一下水走了出来。 “好啦?走吧!”田甜顾不上多看陈菲,拉起她的手就出了房门。 秦朗的办公室里。 田甜将三份早餐放在了桌子上,招呼秦朗和陈菲赶紧趁热吃。 “师兄,我们边吃边说!”田甜喝了一大口豆浆道,“小菲,我先说一遍,有遗漏的地方你补充,好吧?” 陈菲小口地嚼着油条,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好!”秦朗看向陈菲,认真道:“谢谢!” 陈菲心头一暖,连忙摇手,“没事的,我不是特约探员吗?这也是我的任务啊!” “师兄,那我开始了?”田甜道。 秦朗端起了豆浆,点点头。 不得不说,田甜记得还是很清楚的,陈菲所说的她没有落下一个细节。 讲完之后,田甜问:“小菲,你还有补充吗?” 陈菲笑了一下,“田甜姐,你记忆力真好,都说全了!不用我补充了!” 秦朗拿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田甜,马上给鲜于明打电话,让他过来配合陈菲画像。” “啊?我打?” “对!”秦朗嘴角一翘,“只有你打电话,他才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啊!” “师兄!”田甜瞪了秦朗一眼,还是乖乖跑一边打电话去了。 “陈菲,你确定是看到两个凶手拿瓶子装了赵天兵的血?” 秦朗盯着陈菲问道。 即便是想了很多种可能,他还是无法理解凶手这种杀人采血的行为。即便是有什么特殊癖好,那也不应该就装那么一小瓶啊?那么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根本就没办法解释。 “嗯!我确定!”陈菲用力点头,“而且,我觉得那两个凶手很正常,根本不像是变态。” 秦朗把手放在桌面上轻轻敲着,眉毛皱起。 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赵天兵的血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是即便是他是特殊血型,他人也已经死了,留下一小瓶血没有任何意义呀!而且不是专业的收纳器皿,那血也会很快被污染变质吧? “我们能不能问问赵天兵妈妈呢?”陈菲建议道。 她看得出秦朗在为采血这个怪异的行为而苦恼,也想到了赵天兵的血会不会有问题,所以鼓起勇气提出了建议。 这也是她第一次为秦朗破案提建议。 “嗯!也对,我这就打电话问!” 秦朗向陈菲投去了一个肯定的眼神,让她忍不住一阵窃喜,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不少。 电话一接通,郑梅就迫不及待沙哑着嗓子道:“秦警官,是不是找到我儿子了?他没事吧?你们在哪?我现在过去!”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秦朗喉头一阵发涩,“郑院长,不好意思,我们还没找到赵天兵,打电话给你是想向你了解一个情况。” 郑梅的声音明显低沉了下去,“什么事?” “赵天兵的血有什么特殊?” “什么?秦警官,我不知道你问这个的意思?”郑梅明显被这个问题弄懵了。 “这一点很重要,关乎他的失踪,您好好想想,看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秦朗耐心引导。 听到关乎儿子的失踪,郑梅马上紧张了起来,但是赵天兵的血型很一般,绝对不是稀有类型,那还能有什么特殊呢? 郑梅陷入了沉默,秦朗静静等着。 两分钟后,郑梅道:“天兵血型很普通,没有什么特殊的!” 这就怪了!秦朗捏了捏下巴,还有什么可能呢?会不会是他身体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想到这他连忙问:“那他身体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吗?如果有,请你一定要告诉我,这很重要。” 又是一阵沉默,郑梅艰难道:“天兵他,他,他有艾滋病!” “艾滋病?”秦朗禁不住反问了一句,满脸难以置信。 一旁的陈菲听到这三个字,眼睛也瞬间睁大了,她几乎是立刻想到了谢宇轩。他们是同班同学,都是男孩,而且都有艾滋病,他们难道是同性恋吗?但怎么可能呢?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陷入了混乱,这个世界好像变得更难以理解了。 第146章浑身都难受 “师兄,鲜于明说半个小时之内到!”田甜说着话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秦朗和陈菲脸上表情怪异。 “诶?你们这是怎么啦?”她眨着眼问道。 “赵天兵有艾滋病!”秦朗道。 “艾滋病?不会吧?” 这下田甜也目瞪口呆了。 “看来凶手取他的血应该跟艾滋病有关!” 田甜蹙眉道:“可是,他们要有艾滋病的血干嘛?难道做成毒针去街上扎人吗?” 前些年确实有过这样的传言,说某地发现有人拿针管朝着路人身上乱扎,结果被扎的人都染上了艾滋病。后来抓到行凶者才知道他是艾滋病人,因为仇视社会,所以用沾了自己血液的针管无差别攻击他人。 秦朗皱着眉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我们首先要弄清楚一点,凶手是怎么知道赵天兵有艾滋病的!他妈妈说这件事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连他爸爸都不知道!就在刚才还在要求我尽量保密。” 陈菲悄悄看了看秦朗,几乎就要忍不住说出谢宇轩也得了艾滋病的事,但她旋即想到脸色苍白的谢宇轩,还有眼睛红肿的吴莫语,她答应她要保密的。 但是这样会不会影响秦朗破案呢?她抿了几下嘴唇,应该不会吧? 毕竟,自己梦到的凶手是两个男人,而且他从监控里找到的证据也证明确实是两个男人,那就说明赵天兵的死跟吴莫语和谢宇轩肯定没关系。所以,还是帮她们保密吧,她们已经很可怜了,不应该再遭受额外的伤害了。 打定了主意,她抬手理了一下发丝,紧绷的双肩随之放松了下来。 田甜挠了挠头,“也是啊!凶手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是?不可能啊?他妈妈肯定不会说,难道是他自己?” “对!”秦朗被田甜一语点醒,“就是他自己说的!” “他没那么傻吧?这种事也说?” 秦朗道:“我让李谦查过姜文浩和金晓凯的手机,两个手机的浏览器里都有关于艾滋病的查询记录,当时我和李谦还讨论了一番,没弄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查那个。为了保险,我还让王信查了姜文浩和金晓凯的血液,他们没有艾滋病。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查呢?现在清楚了,肯定是赵天兵告诉他们自己得了艾滋病。而他们三个几乎干什么都在一起,那就不排除赵天兵进行高危性行为的时候,他们也在一起,所以他们才会害怕地去搜索相关信息。” 田甜和陈菲很自然地想到了那种场景,不禁同时红了脸。 “这些小屁孩!才多大呀!”田甜啐了一口。 陈菲微微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她觉得谢宇轩肯定不是那样的孩子,但他到底是怎么得的病呢?如果是因为意外,吴莫语应该不会那么讳莫如深的吧? 可是,她终究还是无法想象谢宇轩会做出和赵天兵一样的事。这件事像个解不开的绳结,让她忍不住想理清楚。 她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知道一件事的真相。 “师兄,按照你的说法,如果姜文浩和金晓凯再告诉别人,那知道赵天兵有病的人恐怕就多了!关键姜文浩和金晓凯也已经死了,他们都告诉了谁我们还是无从知晓呀!”田甜道。 “确实!看来这件事只有抓到凶手之后才能弄明白了!幸亏陈菲帮我们看到了凶手的脸!” 秦朗说着话又向陈菲投去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后者正想着谢宇轩的事情,有点走神,好像没有听到秦朗的话。 秦朗有点好奇,忍不住问:“陈菲!在想什么?” 陈菲被从胡思乱想中唤了出来,连忙摇手道:“啊?没,没想什么!可能是晚上没睡好,有点困!” 秦朗忍不住一阵自责,歉意道:“不好意思啊!” 田甜朝着二人翻了翻眼睛,“哎呀!真是服了你俩,都这么熟了还客气来客气去的!” 秦朗和陈菲同时笑了一下,掩盖了一下小小的尴尬。 “那个,鲜于明快到了吧?”秦朗看了看手机,“我们去收拾一下小会议室吧,免得他又浑身难受!” 田甜苦着脸,“他一来我也浑身难受!” “要不,你回避一下算了!”秦朗笑着建议。 田甜看了看秦朗和陈菲,“我帮你们收拾完就躲起来!只要在他进门前消失就行了!” 陈菲暗暗叹口气,想和秦朗单独相处一会儿好难。 三人手脚麻利地将小会议室整理得异常规矩,能收起来的都收起来了,能对称放的都对称放了。 秦朗又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番,这才点头,“嗯,差不多了!” 没办法,找人家帮忙嘛,总要摆出个求人的姿态,让人家舒服吧! 第147章我先回去了 九点整。 秦朗从窗户看到了鲜于明大步走进分局的身影,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陈菲想了想,起身跟在了秦朗后面。 田甜早先一步躲了起来,她可不想再被鲜于明盯着不放,虽然她知道鲜于明应该是真心喜欢她,但是她不喜欢他呀!如果让她跟这样一个古怪性格的人过一辈子,那她情愿一辈子单身算了。 “田甜,田甜!” 鲜于明一进院子就开始喊了,边喊边满脸焦急地四处看,完全是一副到女生宿舍楼底喊心爱女生的状态。 只不过院子东西挺多,摆放杂乱,根本无法满足他的高标准要求,这使他的眉毛不受控制地抖动。 见田甜并未出现,他索性正直向前看,快步往办公楼里走。 “鲜于,来了?” 秦朗出现在楼门口,抬手朝着他打了个招呼。 陈菲也站到了秦朗身边,冲着他摇了摇手。 “嗯!” 鲜于明心不在焉答了一个字,眼睛直朝秦朗背后看。 秦朗自然知道他是在找田甜,连忙笑道:“哦,田甜临时出个任务,可能得下午才能回来。” “真的?没骗我?”鲜于明走到秦朗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咳咳,那当然!骗你干嘛?”秦朗干笑着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陈菲忍不住帮腔:“鲜于明,她真的有事,刚出去!” 鲜于明眼睛在秦朗和陈菲脸上来回转了两圈,翘起嘴角扯着脸皮笑了一下,“哦,原来是这样啊?那真是太不巧了!” “那,我们上去吧?”秦朗连忙把节奏带回正题。 “好!”鲜于明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掏出手机,“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秦朗看了一眼,鼻子都要气歪了,他手机屏幕压根没亮,有个屁的电话。但是不好意思当场揭穿呀,只能静观其变,看他要耍什么幺蛾子。 “诶,主任,哦,哦!可是我这边,嗯,那好吧,我马上回去!”鲜于明一边说着,一边晃着脑袋装腔作势。 秦朗看得都要竖大拇指了,演技真不错呀! 假模假式把手机装进口袋,鲜于明一脸便秘的表情,“秦朗,实在不好意思,你看我这刚来,领导就找我有急事,我得回去一趟。” 他又看了看手表,“要不你这边我下午来?” 原来是这个套路! 秦朗这下明白了,人家鲜于明目标很明确,田甜下午回来,那我就下午再来。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不见田甜不画像! 不等秦朗说话,鲜于明又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说完转身就向外走,那脚步是相当坚决呀! 秦朗一阵纠结,这都不知道该怎么拦他了。毕竟人家是来帮忙的,总不能直接给人家揭穿吧,弄个下不来台,到时候心不甘情不愿,少画那么一两笔,凶手弄不好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要是真像他说的等到下午,那这半天就白白耽误了,弄不好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凶手都跑出去几百公里的,到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再说了,万一下午田甜再一躲,他弄不好还要弄个别的理由推三阻四。 眼见鲜于明都走出几步远了,秦朗拍了拍脑门,看来田甜不出现是不行了。 “陈菲,帮我拦着点他,我给田甜打电话!”秦朗凑近了陈菲低声道。 陈菲也知道鲜于明对田甜那是痴迷到了一定程度,没想到他为了见田甜,连这种耍赖的招都使出来了,让她有点啼笑皆非。 不过她潜意识里还是希望他能见到田甜的,所以她马上对着秦朗点了点头,快步跟上了鲜于明。 “鲜于明,等一下!”陈菲喊道。 鲜于明扭头看了一眼,“什么事啊?” 陈菲走到他跟前,站到了他身侧,面向他,“这段时间你去看老院长了吗?他身体还好吧?” 鲜于明也转身面向陈菲,这样他的后背就对着办公楼大门了,田甜悄悄溜到了门边,冲着陈菲打手势。 “哦,我前天去了一次,挺好的,还说想你了,你怎么不去看他呢?” 鲜于明说话时,田甜轻手轻脚从他背后绕到了大门外。她没办法,为了破案,再不想出来也得出来。 还好秦朗答应了请她吃大餐。 陈菲看到田甜已经就位,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之前有点事,我争取这两天过去!” “嗯,这就对了嘛!”鲜于明点点头,“还有事吗?没有我就先回去了,领导催呢!” “没了!那你忙吧!” “再见!”鲜于明摆摆手扭头往外走,嘴角露出了一丝坏笑,他眼睛余光早已瞄到了田甜偷偷出去的身影,只等到了门口的“偶遇”了。 第148章就是他们俩 鲜于明迫不及待走出分局大门,果然迎面就看到了正要进门的田甜。 “田甜!” 鲜于明笑着打招呼,“你不是得到下午才能回来吗?” 田甜撇了撇嘴,“没办法,局里有急事,把我半路叫回来了!你这么快就画好了?” 鲜于明摆摆手,“没有,我们领导突然有事叫我回去一趟,这不正准备回去嘛!” “哦!那赶紧回去吧!”田甜冷着脸准备进门。她知道鲜于明不会走的,对于他玩的这种花招她觉得不能给好脸色,至少也要让他自己给自己打个脸再说。这就是他逼着自己露面的惩罚。 鲜于明脸瞬间就瘪了,“不是,你们画像不急啦?” 田甜一脸无奈地摊手,“我们急有什么用?你不是没空吗?求人嘛,哪好意思强求呢?行了,你赶紧回吧,要是因为我们让你被领导批评,那我们就更过意不去了!” 鲜于明见田甜说话跟真的似的,心里开始打鼓了,这是要弄巧成拙了呀! “咳咳,那个,田甜,要不我再跟我们领导沟通一下,我看你们也挺急的,破案要紧嘛!” “那多不好意思啊!太为难你了,还是算了吧!”田甜继续做不好意思状。 “没事,没事!这不都是为了工作嘛!”鲜于明尬笑着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跟领导沟通。 一分钟后。 鲜于明收起手机,向着田甜一招手,“走吧!画像!我领导答应了!” 二人并肩走向办公楼,秦朗和陈菲根本就没回去,就站在楼门口等着呢。 鲜于明知道秦朗肯定是要看自己笑话,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吗?自己至少见到田甜了。至于其他的,切,管他呢! “鲜于,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事这么快就办完了?”秦朗似笑非笑看着鲜于明。 “呵,哪能啊?这不一出门碰到田甜了吗,她说你们这案子非常紧急。我一想也对,破案最重要,对吧?这不就跟领导沟通了一下,先帮你们给画了呗!那什么,我们开始吧!” 鲜于明说着话迈步往里走,秦朗和田甜对视了一眼,差点笑出声。 陈菲在一旁忍俊不禁,用手捂住了嘴巴。 陈菲的记忆很清晰,在她的描述下,鲜于明手中的铅笔在画纸上飞快地勾勒着,很快两个男人的脸就跃然纸上了。 秦朗和田甜静静站在会议室门的两侧,全程没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打扰了鲜于明画像。 田甜本不想待在这,但是秦朗没让她走。原因很简单,怕她一走,鲜于明又出会什么幺蛾子,岂不是又要耽误时间。 “ok!搞定!”鲜于明把铅笔放画架中间一放,“陈菲,怎么样?像不像?” 虽然话是对陈菲说的,他得意的眼神却瞟向了田甜。 陈菲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梦中的场景,完全和那两个凶手对上了。 “嗯!就是他们俩,没错!”陈菲用力点点头。 秦朗大步走了过来,“我看看!” 只一眼,秦朗就认了出来,这两个人正是在金家遇到的那两个保镖,一个叫邱彪,一个叫许涛,金晓凯就是在他们的保护下失踪的。当时金可为还狠狠骂了他们两个一顿,所以他印象非常深刻。 但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呢?他们跟赵天兵能有什么矛盾,竟然会恨到杀人埋尸? 不可能,他们根本没有动机。 秦朗否定了这个可能。那就剩下被指使杀人的可能了。能指使他们的人除了金可为恐怕就不会有别人了,但是金可为又为什么要杀赵天兵呢?并且还要取他的血? 金可为似乎同样没有这样的动机!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秦朗盯着画像久久不语,田甜开口问道:“师兄,你认识他们?” “是金可为家的保镖!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杀赵天兵?动机是什么呢?” “秦朗,你说,他们俩杀了谁?赵天兵?”鲜于明本来已经站到了后面,不想影响秦朗看画像,此时又惊讶地凑了过来。 “对,就是赵天兵!”秦朗道。 鲜于明嘴巴一下子长大了,“不是,前几天他不是还好好的吗?在养老院还” 田甜道:“对,就是在养老院和你们发生矛盾之后,他们三个人都被杀了!” “不,不会吧?” 鲜于明颤抖着嘴唇看向陈菲,似乎在求证。 陈菲点点头,没说话。 “啊?怎么被杀的?”鲜于明忍不住又问。 “我们这不是正在查吗?”田甜没好气给了鲜于明一句,顺带送了一个白眼过去。 她和秦朗对案情的探讨被鲜于明打断了,偏偏这人还喋喋不休,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第149章探一探口风 鲜于明脖子一缩,抬手看手表,“哎呀,十点了!我得走了!” 他本想着再多待一会儿,好能和田甜多聊几句。但是赵天兵三人的死让他挺震惊,一时间没了心情。再加上看田甜压根没和自己说话的欲望,索性还是先走为妙。 他虽然喜欢田甜,巴不得他们的关系能一日千里,但是他也明白欲速则不达,强扭的瓜不甜。 “鲜于,谢谢啊!”秦朗道。 鲜于明郁闷道,“秦朗,咱能叫全名吗?你这么叫,我总觉得自己什么时候要翻个身!” 一句话出口,几人同时笑了。 田甜脸笑得通红,鲜于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真好看!啧啧! “马上十点〇一了,你”田甜冷不丁提示了一下。 “啊?我走了!”鲜于明扭头就跑,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三人面面相觑,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真是奇人呐! 秦朗先反应过来,沉声道:“田甜,到我们内部网查一下这两个人的信息。一个叫邱彪、一个叫许涛,不排除是假名!主要看他们有没有案底,居住地和社会关系。” “他们不是金可为的人吗?我们直接过去抓人不就行了?”田甜道。 “不,他们现在肯定已经躲起来了,而且现在我们也不能排除金可为指使他们行凶的可能性,所以不能打草惊蛇。” “哦!”田甜转身欲走,然后看到陈菲孩站在一旁,连忙道:“小菲,要不你先回家休息吧!昨晚也没睡好,补补觉!” “嗯!”陈菲应了一声,看向了秦朗。 秦朗微笑着点点头,“先回去吧!” 陈菲也抿嘴一笑,跟着田甜出了会议室。 秦朗揉了揉太阳穴,站在画像前端详着。 那个问题又冒了出来,金可为为什么要杀赵天兵,还要取血?动机呢? 难道说,是因为有人要求他这么做? 秦朗想到了张静那个神秘的共犯。如果是她拿到了那样东西,如果金可为确实是当年落网的毒贩,那么她真的可以凭借那样东西,要挟金可为付出代价。 只是,这个代价为什么不是金钱,却是杀人取血呢?而且还是艾滋病人的血?难道她和赵天兵有仇?可是赵天兵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这就又绕回到了之前的问题,赵天兵三人的社会关系!难道是排除过程中有疏漏吗?会不会有被霸凌孩子的家长怀恨在心却深藏不露,一直等待机会报复呢?可是真的仇恨能到这种杀人的地步吗?而这位被霸凌的孩子要受到多大的伤害才能激起这么大的仇恨呢? 排除结果秦朗仔细分析过,他觉得没有任何一位被三人霸凌过的孩子受到了那种巨大的伤害,如果真存在,孩子的家长为什么要隐瞒呢?就算家长想隐瞒,难道孩子也会守口如瓶吗?没有理由啊! 秦朗的脑海里乱成了一锅粥,凶手找到了,但是案情反倒是愈加扑朔迷离了。 一根烟已经抽完了,他忍不住又叼起了一根。 “师兄,查到了!”田甜快步走了进来,小会议室里烟味有点大,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秦朗连忙把烟熄了,又把窗户开大了一点。 “师兄,这两个人名字确实是叫邱彪和许涛。邱彪,32岁,曾经因为聚众斗殴服刑一年。许涛29岁,没有案底。他们都是y省j市人,也都未婚。邱彪是独子,父母已经不在了。许涛爸爸三年前车祸去世,他妈妈跟着姐姐在j市一起生活。进入金可为公司之前,他们没有正经工作。二人目前在本市都没有房子。” 田甜一口气把查到的信息说了一遍,秦朗顿时紧张了起来,按照这些信息来看,他们作案后潜逃外地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一旦潜逃,想要抓捕,难道将成倍增加。 “师兄,现在怎么办?”田甜问。 “让李谦赶紧查一下从案发当晚到现在有没有他们的买票的信息,还有各高速口的监控,一定要细查,千万不能遗漏。” “好!”田甜转身向外走,见秦朗也跟了上来,“师兄,你去哪?” “我在楼下等你,我们去找金可为!” 田甜一愣,“你不是说会打草惊蛇吗?” “无论是金可为,还是这两个凶手,肯定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他们是凶手了,那么我们就以调查金晓凯死亡案为借口,去探一探口风,看他们做何反应。” 两分钟后,田甜在李谦郁闷至极的哀嚎中下了楼,坐进了警车之中。 第150章已经开除了 见到秦朗上门,金可为顿时一阵头疼,却又无可奈何。 “找我干什么?” 他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动没动,也没有招呼两人坐下,冷着脸硬邦邦问了一句。 “找你当然是有事!”秦朗自顾自带着田甜坐在了金可为一侧的沙发上。 “有事赶紧说,我时间有限!”金可为抬手看了看手表。 “关于你儿子的案子!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 秦朗翘起嘴角看着金可为。 金可为眼角一阵抽搐,“哼,我儿子不是张静杀的吗?而且她也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根据我们的调查,张静可能还有共犯!所以” 秦朗话说了一半,停住了。 金可为被逗引地难受,伸着脖子问道:“所以什么?你说呀!” “所以,金晓凯出事当晚那两个保镖呢?我们要找他们重新了解情况!” 秦朗的转折有点大,金可为差点就没反应过来。 “你们不是已经做过笔录了吗?还有什么可问的?”他强作镇定道。 邱彪和许涛已经按照他的要求躲了起来,现在肯定是不能露面的。虽然两人做案还算利落,没有留下大的纰漏,但是涉事车辆被打捞出来,已经让金可为大惊一场,所以坚决不能再出岔子了。如果真的让他们面对秦朗,只要稍微露出一丝马脚,说不定就会被死死盯住,现在他已经经不起这种风险了。 “金总,这可是涉及到你儿子被害的案子,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怎么在乎呢?”秦朗不紧不慢道。 金可为眼睛瞪了起来,“我不在乎?呵,那是我亲儿子,我不在乎?要不是那两个废物没跟好我儿子,他终于被害死吗?这种拿了钱干不了事的狗东西,我要他们有什么用?要调查,你们自己找他们问去吧!我已经把他们开了!” “开了?嗯,也对,确实该开除!办事不利嘛!” 秦朗和田甜对了个眼神,掏出小本接着道:“那他们住哪,电话号码,麻烦金总告知一下吧。” “原来住我们公司员工宿舍,开除了就搬走了,现在住哪我不知道!手机号码我报给你。” 金可为身子向后靠在了沙发背上,随口报出了两个号码。 秦朗拿出手机就拨了邱彪的号码,响了半天铃声,没人接!又拨了许涛的号码,同样是通了没人接! “这也联系不上啊!”秦朗叹口气,“金总还有其他联系方式吗?比如微信?qq?” “微信有过,现在已经删了!怎么?秦警官还要查一下吗?来,手机给你!” 金可为吧嗒一下把手机扔在了茶几上,下巴朝着秦朗点了点。 秦朗看都没看手机,能这么爽快地拿出来,那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可查。 “行了,金总!”秦朗起身道,“既然他们两个都已经被开了,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有了进展,及时告诉你,好吧?” “那就辛苦秦警官了!” 看着秦朗的背影消失,金可为缓缓拿出一根雪茄,腮帮子一瘪,狠狠抽了一口,烟雾从鼻子和嘴里同时冒了出来。 姓秦的什么意思?是张静真的有共犯?还是找借口来试探我的反应? 如果张静真的有共犯,那她手里的东西会不会落到那个共犯手里了? 金可为眼前一亮,这种可能性很大呀!要不然要挟自己的人怎么可能拿到那样东西呢?如果不是张静信任的人,她绝对不会跟东西有关的事告诉对方。 绝对是的! 但是张静有关系这么紧密的人吗? 他不是没有派人调查过张静,那就是个基本上没什么社交的女人,没有朋友,也没有除了姜铁刚和姜文浩之外的亲人。 那共犯又能是个什么人呢? 金可为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不过他转念一想,也无所谓。只要今天和对方完成交易,到时候还跑得了他?不管他是谁,都得死! 摁下这个念头,他又拿出一步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邱彪,你们现在怎么样?好!你们确定没留下什么痕迹吧?好!等我通知,今晚之后,送你们出去!” 为了保险,他又拨了一个电话,得到的回应是,秦朗到现在并没查出任何赵天兵被害案的有效线索,打捞上来的比亚迪没有查到任何证据。 金可为把脚翘到了茶几上,轻松地吐出一个烟圈。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姓秦的也没那么厉害! 与此同时。 田甜看向开车的秦朗,“师兄,那两个保镖的电话怎么回事?竟然还能打通?他们如果真是凶手的话,不应该关机潜逃吗?” “呵,故弄玄虚罢了!显然是担心直接关机引起怀疑,所以换了手机和手机卡,然后把旧手机充着电放在某个地方了。” 第151章郁闷的走访 田甜点点头,“那我们回去定位一下手机号码位置!” “嗯!不过估计没什么用,他们应该能想到这一点,所以即便找到手机也估计查不到什么证据。而且,他们只要说一句手机不小心丢了,就完全可以解释这个行为。” “那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两个凶手呢?”田甜有点泄气。 “老办法,调录像,走访!录像李谦肯定在调了,希望他们还没潜逃吧!至于走访,我们先到金可为的公司看看吧!” 秦朗和田甜进入可为物流公司大门的时候,李谦的电话打了过来。没有查到邱彪和许涛二人的订票信息,至于高速路上的监控,量太大了,暂时没查到什么线索。 李谦的声音病恹恹的,好像马上就要不久于人世了。秦朗知道他最近压力太大了,几乎夜夜加班到凌晨,还真是担心他小身板扛不住。 安慰了李谦两句,秦朗便挂了电话,然后打给王信,让他安排人定位邱彪和许涛的手机位置。 王信的回应很快,两部手机基本在同一个位置,就在可为物流公司的员工宿舍楼里。 似乎是知道警察要来调查,公司一个人事主管主动带着秦朗和田甜去了员工宿舍,结果发现,两部手机都掉在床头柜的后面,充电器还连在上面。 “呦,这俩人还真是够马虎的,连手机都能给忘了。”人事主管笑道。 秦朗没接话,自顾自拿出两个证物袋,把手机塞进去,装进包里。 “你多久没见过他们俩了?”秦朗问一脸尬色的人事主管。 人事主管扶了扶眼镜,“嗯,好几天了,金总让我把他们开除,当天他们就走了,后来就没见过了!” “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人事主管摇头,“我就是落实金总的指示,给他们办理辞退手续。至于之后他们去哪,那我就真不知道了!” “他们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警官,你要是让我现在说,肯定说不清楚,公司那么多人,我哪记得清啊?这样吧,我办公室有他们的入职档案,我去拿过来给你看吧!” 秦朗微微皱了皱眉头,那档案记录估计还不如他现在掌握的信息详细,大概率看了也是白费时间。 这人事主管滑不溜手,滴水不漏,让秦朗有点无处着手的感觉。看来从他嘴里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那这样吧,麻烦你去拿一下,我们找你们公司的员工了解一下情况,可以吧?” “没问题,没问题!金总吩咐了,每个人都要积极配合两位警官。再说了,”人事主管压低了声音,“您二位查的可是他儿子的案子,我们就算是老板不说也得好好配合呀!” 人事主管去办公室拿材料,秦朗和田甜在公司里随意找员工问起了关于邱、许二人的情况。 结果并未出乎秦朗的意料。连续问了几个人,说法都差不多,不是不熟悉,就是不了解,甚至还有人说不认识。总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田甜有点郁闷,盯着一个员工道:“你们同事好几年,就一点都不了解?可能吗?” 男员工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工作牌,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警察同志,我就是个小打工的,老老实实拿点工资过日子。人家邱彪和许涛可是金总二公子的保镖,天天跟着金公子吃香的喝辣的,人家也不搭理我这种社畜啊!我上哪了解去呀?” “你,你什么态度?”田甜气得脸都红了。 “好了,你先去忙吧!”秦朗摆摆手,让可怜的社畜先去工作,拉着田甜朝下一间办公室走。 “师兄,这么问有用吗?什么都问不出来!还惹一肚子气。”田甜瘪着嘴,显得很挫败。 “没关系,什么都问不出来,也算收获。大家嘴都闭得这么严,那就说明一个问题,他们事先被告知过,不能乱说。” 这时候人事主管拿着几页复印件走了回来,面带微笑道:“两位警官,他们俩的资料都在上面了!” 秦朗接过一看,果然,还不如之前查到的详细。 人事主管看着秦朗把纸装进了口袋,微微躬身道:“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没有了!我们这就回去了,谢谢!” 出了可为物流公司大门,秦朗看了看表,“都十二点多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再说!” “师兄,我不想吃!好不容易知道凶手是谁了,却又找不到人,弄得一点心情都没有!” “再急也得吃饭!走吧!”说话间秦朗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说不急是假的,但是秦朗知道急并不能解决问题。金可为种种表现让他愈加确定,赵天兵的死他是幕后主使。原因很简单,他对涉及到儿子被害的事情,不但不积极配合,反而下令员工们守口如瓶。 邱、许两个凶手虽然目前没有线索,但秦朗相信,只要盯住金可为,他们两个落网是早晚的事。 第152章我也能面对 到了一家小饭店,秦朗和田甜一人要了一碗面条。 田甜仍旧闷闷不乐,筷子机械的挑着面条,半天也没吃几根。 秦朗正要劝她两句,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刘黑塔! 刘黑塔的声音很是兴奋,“朗子,何思远家来人了,两个,而且我们还见过。我拍照片了,发给你看看!” 一张照片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秦朗把照片放大了一看,瞬间眼前一亮,“老塔,不要轻举妄动,有情况及时告诉我!” “好嘞!”刘黑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田甜此时已经从秦朗的对面绕了过来,站在他身边想看一眼那照片。 “可以好好吃饭了!”秦朗笑着把屏幕举到了她眼前。 照片拍得还算清楚,田甜马上认了出来,那两个东张西望正要溜进楼栋的人正是邱彪和许涛。 “太好了,正找他们呢!还敢露头?” 田甜笑着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夹起一大绺面条塞进了嘴里。 咽下了面条,田甜看向秦朗,“师兄,他们两个冒出来是好事,但是我想不明白,他们也不跑,也不躲起来,反倒去找何思远,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 秦朗喝了一口面汤,“暂时还想不明白!不过很快应该就水落石出了。既然他们冒出来了,想再缩回去哪有那么容易?” “师兄,何思远不是被你策反了吗?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吗?”田甜一股恨不得马上弄清楚的劲。 “我不能先问他!”秦朗拿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他如果方便的时候一定会联系我的,我现在不知道他的状态,贸然联系反倒容易坏事。”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回分局,我得跟孔局报告一下刚才的情况,申请部署抓捕方案。” “师兄,我申请参加抓捕!”田甜把筷子放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 秦朗犹豫了。 邱、许二人是杀人犯,面对抓捕必然拼死反抗,甚至不能排除两人持有危险武器,甚至枪械的可能,所以他不想田甜涉险。 见秦朗犹豫,田甜正色道:“师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想说,我们都是刑警,你能面对的,我也能面对!” 在她的心里,只要能陪在秦朗的左右,其他的根不重要。越是危险的时候,她越是想待在他的身边。她知道自己可能有点一厢情愿,但是她无法违背自己的心。 秦朗微微动容,缓声道:“田甜,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谁参与抓捕需要孔局决定,到时候我把你的想法一并汇报,可以吗?” “嗯!”田甜用力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笑容。 …… 眼窝深陷,面容憔悴的吴莫语站在儿子房门前,轻声道:“小轩,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还有可乐鸡翅,你出来吃一点吧!” 她近似哀求的声音,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房门依旧纹丝不动,好像门后压根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她蹒跚地走到了餐桌前,看着一桌子散发着香味的饭菜,呆呆发愣。 她差不多两天没和儿子见面了,即便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只要她在家,谢宇轩就像是冬眠了一般窝在自己房间里,连厕所都不去。 她试图和他沟通,但是除了她告诉他办好了退学手续的时候,他嗯了一声之外,他再也没和她说一个字。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饭,僵硬地送进嘴里,无声地嚼着,接着又是一口,一口。然后,她似乎被噎住了,发出一阵痛苦的咳嗽,脸色变得愈加苍白。 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几分钟后,她拎着自己的包走了出来,脸上简单化了个妆。 “小轩!”她又来到了儿子房门前,“妈妈还有事,先出去了,菜要是凉了,你自己热一下!好吗?我知道你生妈妈的气,但是妈妈想告诉你,妈妈爱你!真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依旧没有回应! 她苦涩一笑,转身出门。 而此时在薄薄的房门之后,谢宇轩倚着门坐在地上,喃喃道:“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爱我?真的吗?那爸爸呢?你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他?” 无意中发现的那一本泛黄的日记,让他真正走进了爸爸的内心世界。他无法相信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爸爸竟然背负着那么大的痛苦。而正因为这样,他更加无法平静面对自己的妈妈。 爸爸字里行间的压抑与痛苦,正是扼杀他生命的一条条绞索。而这些压抑与痛苦的源头,正是他的妈妈——吴莫语。 他知道她也不容易,但是终究没办法接受爸爸因为她而死。更致命的是,他现在和爸爸成了一样的人。 他没办法相信,妈妈真的会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爱他! 第153章送一个盒子 秦朗一个人回了分局。田甜则按照他的要求去市团委调查当年那场艺术大赛的情况,核实姜文浩的得奖细节。 万进在办公室里急得团团转,案子没进展,他这个队长就是坐在火山口上,他感觉孔局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好像随时都要向他问责似的。 一见秦朗回来,他连忙跑了出来,“秦副队,上午忙啥去了?有什么进展没有?” 上午秦朗叫鲜于明来画像的时候,万进在市局老领导那里汇报工作,密切关系。他可不想距离领导远了,关系也远了,那将来想再上去可就不容易了。还有他当前的压力,总要让老领导知道情况,万一到时候需要承担责任,老领导好帮忙说说话。 所以,他并不知道秦朗已经找到了赵天兵被害案的凶手。 “哦!赵天兵案有进展,找到了两个嫌疑人!” “真的?谁?”万进眼里的光连眼镜片都几乎要照亮了,浑身的细胞好像都活过来了。 “金可为的两个保镖,邱彪和许涛。案发前两人被辞退,下落不明。我把他们的照片和案发当晚车里嫌疑人进行了比对,外形基本吻合。” 秦朗刻意隐瞒了陈菲梦到凶手这件事,万进什么做派他是清楚的,以梦中场景作为办案线索这种事,他早就表示过质疑。 而且孔局不同于李局,更加严谨,这种完全不能作为证据的办案手法,他绝对不会同意,甚至会严肃批评。 这样一来,万一说不定就会以此为由吹歪风,即便案子最终破了,这仍然会成为他的把柄。 所以,还是瞒着他为好。 万进眼中神色瞬间又黯淡了下来,“唉,那也只是嫌疑呀!而且,现在人也没个影,我看呐,难哦!” “今天上午,他们出现了!”秦朗淡淡道。 万进看着秦朗,心里忍不住吐槽,你是故意说话大喘气的吧?一定是的! “在哪?”这一次万进努力进行了面部肌肉管理,使自己表情保持正常。 “何思远家里!” “何思远家里?他们去那干嘛?” “老塔传来的消息,我让他继续监视,先不要惊动他们。” “嗯!”万进点点头,“也对!先静观其变吧!对了,何思远不是我们的人吗?他有没有传消息?” “暂时还没有!我估计是不方便。” 刚说完这句话,秦朗的手机就响了,是一条短信,何思远发来了。 “何思远!”秦朗指了指手机,万进连忙伸过来脖子,连呼吸都屏住了。 短信内容是:我老婆被人控制了,下午六点必须去乐景家园小区八栋楼顶天台,送一个盒子。 秦朗收起手机,看向一头雾水的万进。 万进推了推眼镜,“何思远被胁迫了?邱彪和许涛干的?但是他们胁迫他就为了送个盒子?盒子里能是什么呢?” “肯定是重要的东西!”秦朗强调了一句,“我觉得这样东西很有可能是金可为与张静那个共犯的交换砝码,所以我们应该马上准备布控,争取在物品交换的时候把她抓到。” 其实关于盒子里的东西,秦朗觉得大概率就是那个赵天兵血液的瓶子。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就不敢说了。 但是这个猜测他同样不能告诉万进,因为除了陈菲的梦,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那瓶血的存在。 他恨不得马上联系何思远,确定一下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这肯定不现实。何思远现在肯定被邱、许两人牢牢控制了,刚才的短信绝对是费劲心思才发出来的。 “好,我也这么想的!那我们跟孔局报告一下?”万进眼里透出了兴奋。 今天这个转机是他怎么都没料到的,如果真的一举抓到张静的共犯,拿到张静家里的证物,那说不定金晓凯、姜文浩被害案就圆满结束了呀!还有八年前的漏网毒贩说不定也能被揪出来。到时候,他的功劳可是压都压不住了! 孔局目光灼灼听着两人汇报完情况,略一思索道:“注意三点:一,要重点保护好何思远的家属,防止嫌疑人狗急跳墙。二,乐景家园小区那边要严密布控,摸清八栋里居民的情况,如有特殊情况,提前疏散,防止抓捕过程中出现不必要的恐慌和潜在危险。三,马上和特警队取得联络,申请支援。” “请孔局放心,我这就去办,保证万无一失!”万进挺胸抬头,信心满满。 秦朗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向孔局提田甜申请抓捕的事,他担心以孔局的行事风格会同意,毕竟田甜也是刑警,参与抓捕也是符合规定的。但是即便有特警参与,危险也并不能完全避免。他不希望她涉险,所以他决定假传圣旨,直接打着孔局的旗号让她留守。 第154章田甜的打算 会议室的门一开,刑警队人员鱼贯而出,各自去准备。秦朗最后走了出来,手上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十几部手机。出任务要注意保密,收手机是必要步骤。 “师兄,会开完了?我呢?孔局同意没有?”田甜微微喘着粗气。她刚从市团委回来,关于那场艺术大赛的资料还攥在手里,就迫不及待来找秦朗问能不能参加抓捕了。 秦朗轻轻摇头,“田甜,孔局没同意!要不这次就算了,以后肯定有机会锻炼的,对吧?” “为什么?我不是刑警队的队员吗?” 田甜脸涨得通红,手中的材料不规律地抖动着,抬脚就朝着孔局办公室而去。 秦朗一把拉着她的胳膊,沉声道:“田甜,孔局肯定有他的考虑!你这样过去没有什么意义,服从命令,好吗?” 田甜眼圈一红,喊道:“好,我服从命令!” 说完,她把材料往秦朗怀里一塞,头也不回扭头走了。她想不通,自己作为一个刑警,为什么不能跟着去抓捕现场。就因为自己是个女的吗?她只是想在有危险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为什么不行呢? 她本来在团委就受了一顿气,那个装模作样端着架子的干事,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一口咬定当年的艺术大赛完全合规,任何一个获奖者都是凭借出众的艺术才能赢得奖项的。即便她想复印一下关于比赛的文件资料,对方都老大不愿意,拉着一张脸冷言冷语。文件拿到了,却根本看不出问题,获奖名单里确实有姜文浩的名字。 旧怒未消,新气又生。她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连忙一拐弯钻进了洗手间。 “哼,不让我去,我偏要去!”她咬了咬嘴唇,恨恨道。 她并不知道何思远发给秦朗的短信内容,只知道何思远家有两个杀人嫌疑犯。所以她认定秦朗必定是去了何思远家,而何思远家的地址审讯记录里都有,她是知道的。 打定了主意,她哗啦啦洗了一把脸,然后悄悄溜回了办公室。 半个小时之后,楼道里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她起身看向窗外,秦朗和万进正和队员们钻进警车。 她撇了撇嘴,气呼呼坐在了椅子上,拿出手机设置到何思远家的行车导航。 秦朗和万进已经作了分工。 他负责乐景家园的布控和抓捕工作。对于张静那个神秘的共犯,他恨不得马上一睹她的庐山真面目,问清她到底是如何做到见首不见尾的。 而万进则负责布控何思远家,找准机会营救何思远的妻子,并抓捕邱彪和许涛。按照秦朗的推测,邱许二人是赵天兵被害案的嫌疑人。如果能一举拿下,既解救人质,又抓获嫌犯,他万进可是大功两件。所以,他此时精神百倍,恨不得马上飞到何思远家。 …… 下午五点。 金可为悄悄出了别墅,没有带任何人。他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乐景家园小区。 他要去看看,这个让自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乐景家园是个新建成不久的小区,全部都是33层的高层。小区房价不低,但绿化基本没有,而且楼间距很小,低层住户采光很差。所以,整个小区入住率并不高,甚至还有部分楼栋只有几户人家入住。 金可为戴着墨镜从出租车上下来,溜溜达达走进了小区,假装不经意的观察着楼号。 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对方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作为见面地点,更想不通为什么要上到楼顶天台。难道是因为他就住在附近,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 金可为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冷笑,无所谓了!不管对方住在哪里,是什么人,都活不了几天了。他金可为可不是那种随便让人逼迫,却毫反应的软柿子,他会让对方后悔招惹他。 总算在小区的中间位置找到了八栋,但他并未上楼,而是拐了个弯,向着旁边的十四栋走了过去。 十四栋里的住户不多,金可为在楼门外来回走了几趟,总算看到有人出来,连忙趁对方开门的时候进了楼门。 电梯忽忽悠悠到了33楼,他出来电梯门三步两步钻进了消防通道,很快就上到了楼顶天台。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单筒望远镜,悄悄靠到了护墙边,向八栋的天台望去。 视野很好,他确定只要对方出现,他绝对能看看清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第155章嫌疑人没来 就在不远处的八栋里,秦朗带着队员、特警已经全部到位,隐身于32楼和33楼的几户住户家中,而原本的居民已经被疏散了出去。 秦朗所在的住户门口恰恰能看到消防通道的门,只要有人上天台,他绝对可以通过猫眼看个一清二楚。 他十分确定,只要嫌疑人上了天台,那她绝对插翅难逃。 已经是五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真相就将揭晓。他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手心却不受控制逐渐变得滑腻。 一名警员低声问道:“秦队,那个何思远的话可信吗?这楼可是33层,只要我们堵住上天台的消防通道,可是连兔子都跑不了啊!嫌疑人真会来吗?他为什么会找这么个地方呢?他难道就这么相信自己的判断,确定我们不会找到这里?” 秦朗微微皱了皱眉。警员提出的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但是同样弄不清楚为什么会是这个地方。 当然,即便想不通,他还是相信何思远的话。 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老婆孩子能过个安生日子,何思远绝对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要不然也不会答应和他合作。 “别急,等等看吧!我相信我们不会白来!”秦朗又看了一眼手机,“还有二十来分钟!” 叮咚一声!是电梯的提示音。 所有人精神一震,秦朗马上眯着眼睛向外看去,只见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双手插着兜鬼鬼祟祟向走向消防门。 来者正是何思远。 “各组注意,何思远到了!”秦朗在通话器中提示道。 何思远的脚步声渐渐模糊,楼道里又恢复了平静,而所有人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送东西的人到了,取东西的人也应该要来了吧? 所有人都在心中思考着同一个问题,来的到底会是一个什么人呢?按照秦朗的推断,有可能是个女的,但一定是吗? 秦朗干脆将眼睛贴在了猫眼上,生怕错过哪怕一秒的情景。 与此同时,十四栋楼顶。 金可为攥着望远镜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视野中的何思远在天台上转了一圈,见没人,便自顾自靠着护墙抽起了烟。 金可为看了看手表,还有十分钟。对方让他来八栋天台见面,想必现在也应该进小区了吧。又或者说,对方是不是就在某个楼栋的某间房中掐着时间。 九分钟。 八分钟。 …… 一分钟! 秦朗的手渐渐攥了起来,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金可为呼吸粗重,望远镜不停在何思远和通向天台的消防门之间移动着。 六点整。 秦朗死死将脸贴在猫眼上,然而,楼道里什么都没出现,什么声音也没有响起。 为什么?难道是对方意识到什么了吗? 秦朗心中满是问号,但还是不死心地盯着外面开导自己,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是什么事耽误了嫌疑人的时间。 手机嗡嗡一阵震动,金可为吓了一跳,手中的望远镜差点掉在地上。他稳了稳心神,蹲下身子掏出了手机,一串乱码正在屏幕上闪烁着。 他忙不迭接起,“我到了,你人呢?” “哼,你到了?好像不是你吧?”机械音冰冷道。 “这个不重要,你要的东西就在那人身上,我的呢?”金可为厉声问。 “好,那交换吧!希望你不要骗我,否则,我相信你承担不起后果。” “你他妈都没来,怎么交换?”金可为几乎要嘶吼出声。又是这种无处着力,被人操控的感觉,让他不爽到了极点。 “按我说的做!看天上!” 金可为下示意抬头看去,眼神瞬间变得散乱了。 “秦队,这都过了五分钟了,人应该不来了吧?”一名警员实在沉不住气了,开口问道。 秦朗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怎么可能呢?他相信何思远绝不会骗自己,那么嫌疑人怎么会不来呢?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吗?不可能啊?除非是参与抓捕的人中有人走漏消息,但开会前已经收缴了手机,这个概率也应该很小。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他越想越是想不通,难道嫌疑人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不,绝对不可能! 虽然心里一阵阵烦躁难耐,但他的眼睛却一刻都没离开猫眼。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 就在此时,他看到何思远从消防门里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一脸复杂地按下了电梯开关。 没见到人?还是…… 秦朗很想拦住何思远问个清楚,但他知道现在决不能冲动,嫌疑人没露面只能说明她比意料中还聪明,还难以对付,谁知道她会不会在哪个角落盯着何思远呢? 所以,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第156章智商被碾压 金可为缓缓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下意识从口袋里掏烟,摸了几下才意识到自己压根就没带。 “草,还他妈跟我玩高科技!” 他再一次仰头看向天空,嘴角忍不住地抽搐。 就在几分钟前,他按照电话的提示抬头一看,只见一架小型的无人机正从高处缓缓飞向八栋的天台。 对方继续道:“看到了吧?无人机上有纸条,上面写着你的东西放的位置,你让他把我要的东西绑在无人机上。” 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智商遭到了狠狠地碾压,难怪对方要挑这么个地方交换东西,谁能想到他会用这么古怪的手段呢?无人机那么小,随便从一个窗户里飞进去,谁能发现到底是谁在操控?鬼都不可能知道他是谁吧? 他没得选择,虽然气得几乎要血压升高。 一个电话过后,他视线中的何思远很快注意到了无人机,然后无人机缓缓落地。 拿下纸条,用鞋带绑上小盒子。仅仅两分钟,何思远便完成了所有操作,无人机再次起飞。 无人机飞快朝着东北方飞去,金可为本想用望远镜跟踪一下,但是镜头视野太小了,他只能用肉眼看过去。 然而很快,无人机便飞到了楼栋遮挡的死角,失去了影踪。 “妈的,幸亏早有准备,要不然还不知道被你玩多久!哼,你以为只有你会玩技术?给我等着吧!” 金可为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转身攥着拳头走下楼梯。此刻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必须搞死这个玩他的人。不论这一次他会不会老老实实把东西还给他。 “秦队,怎么办?还等吗?”一名警员忍不住开口问道。 “先撤吧!”秦朗无奈道。 他知道这次行动肯定是失败了,但是却怎么都想不通失败的原因。 听到命令,三个警员起身就准备出门。紧张的神经猛地放松下来,他们很想立马出去透口气。 而就在此时,秦朗的手机响了一声,是何思远发来的短信。他手指一颤,迫不及待打开,一看之下,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短信只有三个字:无人机。 下面还带着一张照片,是一张家乐福超市存包的凭条,5排12号柜。 秦朗默默收起手机,眼神凝滞在了防盗门上。 他全都明白了,嫌疑人不是没来,只是没来这个楼栋罢了。她只远远地待在某个楼栋,操控着无人机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物品交换。 一股挫败感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怎么都没能想到对方竟然会用采取这种手段。直到上一秒,他还和其他人想的一样,只要那个嫌疑人来了,就绝对不可能从他们的抓捕中逃脱。但是,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人家压根就没出现,但是事情却办好了。 “秦队,我们到底撤,还是不撤呀?”三名警员想开门,秦朗却堵在门口发呆,让他们有点不知所措。 “哦!撤!”秦朗回过神来,转身打开了门。 他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没错,他还没有彻底输掉,何思远那张照片明显就是在暗示,嫌疑人的东西就放在那里,那很可能就是张静家失窃的东西。 如果真的可以拿到,那八年前漏网毒贩便在劫难逃,他现在基本确定那就是金可为! 而一旦金可为落网,从他口中肯定能挖出关于这个神秘嫌疑人的信息,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柳暗花明的。 “收队!”秦朗通过通话器下达了命令。 楼道里很快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二十几名警员和特警从住户门中走了出来。 特警队副队长走了过来,“秦队,怎么回事?嫌疑人没露面?” 秦朗点头,“对,任务取消!撤吧!” 特警只是配合抓捕,至于案件细节,秦朗觉得没必要多说什么。 副队长也有点郁闷,默默点了个头,招呼大家下楼。 出了楼栋门,秦朗忍不住又抬头向楼顶的位置看了看,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 而就在几分钟前,另一个同样不甘心的人从十四栋楼门出去,快步离开了。金可为可没时间犹豫,他要跟着何思远,看到底他能不能拿到那样东西。 他已经知道了放东西的位置,他恨不得一下子飞到那个柜子前,把那命根子一样的东西拿走。但是他没有凭条,只能干着急。当然,稍微冷静一下他意识到,还是不要露面的好,反正何思远的老婆在自己手里,他肯定会乖乖把东西交给自己的。 第157章心思很烦乱 何思远手塞在裤兜里,紧紧握着那张储物柜的凭条,脚步匆匆。 邱彪已经告诉他了,只要他顺利把东西拿回来,保证他老婆不会有事! 他知道那东西一定很重要,如果交给警察,肯定能算重大立功表现,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减刑,毕竟自己的纵火罪还摆在那呢! 而且,他相信那样东西一旦到了警察手里,那邱彪还有邱彪背后的人很大概率都会完蛋,自己这一家子就可以逃脱噩梦了,要不然恐怕即便是自己硬扛下来什么都不说,早晚也会被他们拖进犯罪的火坑里,到时候绝对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像这次,他怎么都没想到,邱彪和许涛会突然上门,要挟他来送东西! 这还算好的,那万一还有下次呢,万一下次不是送东西这么简单,而是让他杀人呢?他又该怎么办? 老婆孩子始终是他的软肋,他不想他们总是处于危险之中。 他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把目的地告诉司机之后,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假装休息。免得司机和自己东拉西扯,他现在没那个心思。 要彻底摆脱,就必须帮助警察干掉那帮人!但是老婆还在邱彪手里,如果自己轻举妄动,老婆肯定要出事。邱彪是什么货色他还是了解的,那就是条凶残的狼,杀人可能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输不起,不敢拿老婆的命去赌。但是他又不甘心把东西交给邱彪,那样自己的苦日子恐怕不知何时才能到头。 思来想去,他拿出手机,偷偷瞟了一眼司机,见其确实在认真开车,这才小心翼翼给秦朗发信息。 秦朗此时已经让特警先回去了,自己则带了一个警员向着家乐福超市而去。 警员有点不明白,不知道副队长这是要去哪,但是他识相地没有张嘴问,这也是一个合格刑警的基本素养,不该问的不要问,该知道的肯定会告诉,不该知道的问也没用! 秦朗看了看何思远的短信,回复了三个字——等通知! 回完短信,他拨通了万进的电话。 此时的万进正聚精会神看着何思远家的门口,警员和特警已经将整栋楼控制了一个密不透风。 刘黑塔靠在万进身后的墙上,双臂抱肩,瞪着大眼珠子盯着他,“万队,什么时候开干呐?就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啊?” 万进朝着刘黑塔翻了翻眼皮,正要反驳他几句,秦朗的电话就过来了! 万金一边接电话一边点头,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更加凝重。 对于何思远家的情况,万进一直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所以才一筹莫展地窝在房门口。 邱、许二人控制着何思远的老婆,随时都会将其作为人质胁迫。一旦出现意外,危及到她的人身安全,后果不是他愿意承担的。 他是要拿成绩的,不是拿处分的! 所以,按照他的打算,最好是等何思远返回后,邱、许二人主动离开时,予以抓捕。这样成功率很高,而且不会因为对方有人质在手而投鼠忌器。 而现在问题是,秦朗告诉他何思远现在正去拿东西的路上,拿到之后肯定会回家将东西交给邱彪和许涛,从而换取他老婆的安全。 但那样东西极其重要,如果落到邱许两人手里,他们有可能会立马销毁。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八年前漏网的毒贩很可能就要永远逍遥法外了。 而且,即便抓到了邱、许二人,仍然没有用,他们不可能承认杀人的罪行。即便他们给何思远的盒子里装的是赵天兵的血,但盒子何思远并未打开,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而盒子最终被压根没露面的嫌疑人拿走了,不知所踪,所以连这唯一可能的证据也彻底消失了。 对于当前的情况,秦朗在电话里提出了一个办法,如果顺利的话,他可以按照他之前的设想完成抓捕。 但凡事都有万一,所以秦朗的办法也并非完美。而一旦出现纰漏,他就必须面对何思远老婆被劫持的情况。 他此时心脏不争气的猛烈跳动,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来这一趟了。现在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秦朗的办法已经是相对最优了,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缓缓挂了电话,下达命令:“一组隐蔽盯着何思远家,二组和特警退到楼栋外布控,听命令行动!” 几分钟后,所有人员完成了隐蔽待命。万进长出了一口气,轻声喃喃道:“秦朗,希望你的办法好用!” 第158章她怎么来了 金可为悄悄跟着何思远进了家乐福,看着他掏出凭条,顺利打开了那个柜子。 何思远的手伸进了柜子,金可为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恨不得冲过去自己拿过来看看。 一个盒子被拿了出来,何思远眼睛左右瞟了一下,见没人注意,转身就走。 金可为拉了拉脸上的口罩,跟了上去。 二人身后,秦朗从另一排柜子后面转了出来,目光如剑般看向金可为的背影。 金可为,果然是你! 现在他已经充分确定金可为就是当年毒贩了。 就在离开乐景家园之后,他让李谦调了小区门口的监控,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那个神秘嫌疑人的踪迹,结果却发现了悄悄溜进小区的金可为。此刻,他又出现在了超市,接着又跟着何思远走了。 这么多的巧合凑到一起,那就绝不是巧合,而是刻意为之。如果这样还说金可为和今天下午的事情没关系,恐怕连傻子都不会信。 “万队,何思远已拿到东西,正在返回!还有,金可为跟在他后面,大家注意隐蔽,不要暴露。” 秦朗一边向外走,一边给万进打电话提醒。 万进感觉整个人神经都要绷断了,从家乐福超市到何思远家,只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也就是说,二十来分钟后,他就要迎来第一场亲自指挥的抓捕行动,是一鸣惊人还是功败垂成,很快就会有结果。 “秦副队,要不你也过来?” 万进在秦朗即将挂电话的时候问了一句。 他想得很清楚,如果秦朗过来,那抓捕失败,他就可以帮自己分担压力。而抓捕成功的话,他的功劳还是少不了的。 他了解秦朗,他的心思都放在了破案上,对于其他诸如升官之类看得很淡,所以绝对不会和他抢功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秦朗说自己要盯着金可为,暂时不能过来。 万进不好再说什么,嗯嗯了两声挂了电话,暗暗咬了咬牙,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秦朗朝着金可为的背影悄悄拍了两张照片,见他上了一辆出租车,马上也伸手拦车跟了上去。他没敢叫守在警车里的警员过来接自己,免得引起金可为的警觉。 对于万进那边,他相信不会出什么问题。既有刘黑塔那个高端战力,还有特警队,抓两个嫌犯应该绰绰有余。 当然,这是在对方不劫持人质的情况下。他对自己的办法还是很有信心的。那样东西对金可为很重要,那就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他应该会让邱许二人带着东西离开,交由他自己处置。 而只要何思远将盒子交出去,他就算完成了任务,两个嫌犯就应该不会继续挟持他和他老婆。之后,只要他们一出门,马上就会成为瓮中之鳖,不会有什么意外。 秦朗盯着金可为的出租车,手缓缓伸向了口袋,摸了摸里面的塑料袋,忍住了现在打开的欲望。 现在还是集中精力盯住金可为重要。 金可为看着何思远上了楼,正要从出租车里下来,赫然看到十几米外的路上走来了一个女孩,个子不高,长得却很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正是上午和秦朗一起去过他家的女警,他记得好像姓田。 她怎么来了?不对,有问题! 金可为心思急转,心跳加速,飞快把身子缩了回去,对司机道:“调头!” 司机茫然问:“去哪?” “哪那么多废话?先走再说!”金可为不耐烦地喊了一句。 出租车调头就走,秦朗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来不及多想,连忙让司机跟了上去。 方才他的车在另外一个角度,因为绿化树的阻挡,他能看到金可为,却看不到走向楼栋门口的田甜。 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金可为左思右想,何思远吗?不应该。他的老婆的命还握在他手里,他不敢。 是那个人!对,绝对是他! 除了何思远,他就是知道今天这件事的唯一不可靠因素!妈的,逼我杀人也就算了,还要给警察送信,他到底想干什么?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看来,让邱许二人把东西拿给自己显然是不可能了。那只能让他们就地销毁。他们两个可以出事,因为他有后手,即便他们招供他照样不会有事。但是东西决不能落到警察手里,那是致命的。 当然,销毁之前,他还要让两人确认一下到底盒子里到死是不是那样东西,要不然销毁有何意义? 他现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个人很有可能骗了自己。他既然能把自己点给警察,那盒子里是不是那样东西就更不好说了。 第159章你要干什么 何思远把盒子递给邱彪,颤声道:“彪哥,东西拿回来了!你看,我老婆” 说着话他忍不住看向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女人嘴里被塞了一块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破毛巾,满脸都是泪痕,朝着他呜呜直叫,两只脚用力踢踏着。 “别动,我让你别动!”许涛呵斥了女人两句,拿在手里的匕首抖了两下。 邱彪抬腿踹了许涛一脚,“你他妈哆嗦个鸡毛?” 许涛一脸委屈,唯唯诺诺重新把刀架在了女人脖子上。 邱彪这才看向何思远,一瞪眼睛,“老何,你怎么说话呢?你老婆不是好好的吗?我们就是陪她聊会天,你激动什么劲?啊?” “是是是,对不起彪哥!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何思远连声道歉,低声哀求。 他心里都快气炸了,聊天?有把人捆起来,刀架脖子上聊天的吗?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再生气他也得受着,谁让自己当初稀里糊涂就上了贼船呢?想要下来,谈何容易? 老婆眼中的凄怨、恐惧让他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幸亏今天孩子上学没在家,要不然,这样看着他的就会是两个人。 不行,必须摆脱!这种日子就不是人过的,他现在愈加认定自己和秦朗合作是对的,只有把这帮恶人送进去,他全家才能过个安生日子。 邱彪朝着地上吐了口痰,掂了掂手里的盒子,又抬手在何思远脸上啪啪拍了两下,阴森一笑,“行了老何,哥们这就走了!哪天再来找你老婆聊天!哈哈哈!” 许涛也跟着笑,邱彪一瞪眼,“笑你妈呀?走哇!” 见两人要走,何思远悬着的心总算稍微放下了一点,看来秦警官是猜对了。这两人果然没有当场打开盒子看,要不然他和老婆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邱彪刚走到门口,手都放到把手上了。何思远连呼吸都停了,直勾勾盯着他的手。他知道他一出门就会被抓,自己和老婆的危险就算彻底解除了。 没想到异变突生,邱彪转了一半门把手突然停住了,伸手去掏手机。 “怎么了彪哥?怎么不走啦?”许涛凑上来傻乎乎问道。 邱彪没理许涛,认真看着屏幕,五官变得渐渐狰狞。 “马勒戈壁的,被坑了!” “怎么了彪哥?啊?”许涛又问。 邱彪一把堵住许涛的嘴,“你他妈小声点,我们被警察盯上了!” “啊?那怎么办啊?我,我”许涛浑身哆嗦起来,差点要站不住了。 何思远一见这幅情景,脑袋瞬间像是被雷劈了一般一阵剧痛,浑身的血都几乎要凉了。他怎么都弄不明白,怎么这两人就知道警察来了,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这不是要了他和他老婆的命吗? 他清楚地很,这两个人是不可能束手就擒的,那么他们绝对会把他和他老婆作为人质,只有这样才可能有条出路。 警察可能会因为人质而投鼠忌器,但是也不会轻易放走嫌疑人,那么在这个焦灼之中,他和他老婆无疑是最危险的,可以说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他想拼死一搏,但是打得过吗?这两个人手中都有凶器,自己赤手空拳,老婆还被绑着呢? 热汗顺着他脑门流了下来,流进了眼睛,他忍不住去擦。 朦胧中他看到邱彪向自己走了过来,然后大腿上一阵剧痛,他啊的一声惨叫,跌坐在地,伤口鲜血崩流。 邱彪拔出匕首,刺啦一声滑破了那个盒子。 彻底完了!何思远双手死死掐着大腿,痛苦地闭上了双眼。那是个空盒子,秦朗在他到家乐福之前,已经先一步取走了东西,换成了一个空盒子。而他则是装模作样把盒子拿回来交给邱彪和许涛,赌的就是两个人不会拆开看。 现在邱彪看到是空盒子,怎么可能不怀疑自己呢?怀疑之后就肯定会泄愤,说不定直接就弄死自己了,人质有他老婆一个就够了! “草!”邱彪一脚踹扁了空盒子,直接打电话道:“是空的!是不是何思远?我他妈这就弄死他!”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句什么,邱彪无声狞笑,挂了电话。 “把手机卡卸下来!”他冲着许涛喊道。 “啊?”许涛一脸懵,他知道他俩麻烦了,但是不知道这跟手机卡有什么关系。 “麻痹的让你卸就卸!卸了冲马桶里去!手机砸了!”邱彪都快被许涛这个蠢b气疯了! 许涛不敢再啰嗦了,乖乖把自己和邱彪的手机卡冲了下去,又拿着厨房的菜刀三下两下剁碎了两人的手机。 直到看着手机碎成一片渣滓,他才明白这是要销毁证据。 邱彪看向何思远和他老婆,何思远血流如注,脸色惨白,呼吸虚弱。而女人此时已经完全吓傻了,表情呆滞。 “老何,走吧!帮个忙!”邱彪一阵狞笑,说话间已经紧紧薅住了何思远的脖领子,向门口拖去。 “你,你要干什么?求你放过我!求你……” 何思远虚弱地求饶,但回应他的只有他身后那条浓重的血线。 第160章情况失控了 自从看到何思远进家门,万进就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听房间里的情况。 刘黑塔兴奋地摩拳擦掌,就等着嫌疑人出来,三下五除二拿下了。看着万进紧张兮兮的样子,他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心里一阵鄙视。这种草包也能当队长,简直是搞笑。整个刑警队他也就服气齐勇和秦朗,其他人,他只能呵呵! 许涛剁手机的咚咚声传了出来,每响一声,万进就微微颤一下,却始终没敢有多余的动作。他现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握时机,也猜测不出房间里的情况。 刘黑塔忍不住了,拉了他胳膊一把,“我说,万队,还等啥呢?听这声音,里面打起来了吧?我们就这么听着?” “里面有人质,我们能贸然行动吗?人质出了问题怎么办?谁负责任?”万进急躁反驳。 刘黑塔脸更黑了,心里暗骂一句,“就他妈怕担责任,怂包!” 但是他也知道嫌疑人有人质在手,处理起来确实很麻烦,他当然也不想人质出现危险。 “那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等吧?”他不甘心道。 就在万进不知如何回答之时,猫眼里出现了一个人,是田甜! 她怎么来了?万进安排任务的时候答应了秦朗,不安排田甜,但是现在她怎么会来呢?难道是自己跑来的?这不添乱吗? 田甜知道大家肯定都在何思远家周围的住户中隐蔽的,仔细观察了一下,她觉得秦朗他们肯定在对着何思远家门口的住户里。 鼓了鼓勇气,她走到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万进在门里一阵无语。还能怎样,只能先把她拉进来再说了。 就在他看门的一刹那,何思远家的门也开了,田甜听到声音连忙扭头去看,只见邱彪凶神恶煞般一脚将何思远踹了出来,而何思远的整个下半身鲜血淋漓,脸色苍白如纸。 田甜几乎惊叫出声,条件反射般冲向何思远,她想救他。 邱彪把匕首压在何思远咽喉上,恶狠狠喊道:“退后!干什么?想救他?急什么,这是我送给你们的!” 他又向田甜身后看了看,冷笑一声,“让你们的人都出来吧?还藏着有意思吗?他老婆还在我手里,给你们十分钟,全部给我滚出去,要不然,我给她多放点血!” 邱彪边说边拿匕首在何思远脖子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何思远已经虚弱地无力挣扎了,眼神中满是绝望,直勾勾看着田甜,喉咙中断续说出几个字,“救救她,求你了!” 田甜只得向后挪,眼睛死死盯着邱彪手中的刀,嘴唇微微颤抖着。她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秦朗一定就在门后,他一定有办法。 果然,身后传来开门声,她连忙转头去看,却只看到了万进和刘黑塔,还有几个警员。 但是秦朗并没有出现。 “秦朗不在?”她忍不住问道。 不等万进说话,刘黑塔一把把田甜拉到了自己身后,向前一步逼视着邱彪,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鼻息,“哼,你想干什么?还以为能跑咋地?我劝你老实出来得了,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刘黑塔人高马大,加上一身杀气,邱彪忍不住往房间里缩了缩。但他也是个狠角色,怎么可能轻易就范。 他眼中凶光毕露,阴狠地又在何思远脖子上划开了一条口子,“少废话,还有九分钟!” 说完他猛地一推何思远,身体噌一下缩回房门之内,防盗门咣当一声关了起来。 在刘黑塔和邱彪对峙的时候,万进已经几句话和田甜解释清楚了秦朗的行踪。他现在很想批评田甜不守纪律,擅自行动,但是明显不是时候,只能等任务结束再说了。 他悄悄记下这一笔,万一任务出现纰漏,他完全可以把一大部分责任推到她身上,说她私自行动刺激到了嫌疑人,导致嫌疑人激动伤人。 “救人!”刘黑塔大喊一声,冲到了何思远跟前。 何思远此时已经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了,身体软趴趴伏在地上,呼吸微弱。 万进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 田甜则上前一步帮助刘黑塔给何思远包扎伤口。她现在心情十分复杂,违抗命令就像陪在秦朗身边,却没想到他根本就不在这里,那种失望只有她自己清楚。但是既然来了,而且这里的情况又如此紧急,那还有什么选择呢,作为一名刑警她必须直面,无法逃避。 此时,警员和特警队员都已经从隐蔽点走了出来,既然嫌疑人都知道了,藏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万进,等着他下一步的安排。他瞬间感觉压力山大,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向孔局汇报情况,还有通知秦朗马上赶过来。 第161章我马上过去 “停车!”金可为朝司机喊了一声,甩了一百块钱,头也不回下车而去。 “神经病吧?有钱了不起呀?” 司机咕哝了一句,不过看在这一百块钱的份上,算了!脚下一踩油门,飞速离开了。 这一带正是江边,金可为向前走了一段,靠着栏杆看着江水流淌,心情翻腾不定。 邱彪最后一个电话告诉他,盒子是空的。虽然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是当结果赤裸裸摆在面前的时候,失望和郁闷还是让他头脑一阵阵发晕。 他知道邱彪和许涛完了,即便他们劫持人质,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不过这已经不在他考虑之列了,他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找到那个把他玩得团团转的神秘人,拿回那个关键的东西,彻底结束这场危机。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图标,a市的交通地图呈现在手机屏幕上。 随着他手指的滑动,一个闪烁的红点很快出现在地图上,正在不断移动着。 “找到你了!” 金可为冷冷自语一句,瞳孔中闪过一抹阴狠的光。 秦朗在几十米外,斜倚着栏杆,悄悄看着金可为,猜测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他到此刻仍旧不明白,为什么金可为会突然离开何思远家所在的小区,按说他应该会看着邱彪和许涛离开后再走,结果却只是虚晃一枪便匆匆离开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吗?那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呢? 这个念头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他脑海里了,可终究找不出答案。 而现在,金可为既没回家,也没坐车去什么地方,只是靠着江边站着,似乎在看风景。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正在秦朗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万进电话打了过来。 “好,好,我马上过去!” 万进只是短短几句话,秦朗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难看,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他又不甘地向金可为瞟了一眼,然后毅然转身快步走向大路。 何思远家楼下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警员和特警队员已经全部持枪,子弹上膛,虎视眈眈看向楼栋门。狙击手也已经找到了理想的射击位置,只等一声令下击毙嫌疑人。 万进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手表,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现在的每一秒钟都让他感到窒息。 刘黑塔喘着粗气,时不时冒两句粗口,但也只能这样,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田甜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自然也免不了紧张,而越是紧张她越是希望秦朗能在这里,只要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担心,什么都不怕! 正在她焦急地左顾右盼之时,一个挺拔的身影由远及近,匆匆而来。 “师兄!” 田甜轻呼一声,快步迎了上去。结果她没想到有一个人比她跑得还要快,是万进。 “秦副队,你可来了,现在邱彪和许涛就在何思远家里,何思远老婆在他们手上。怎么办?” 见到田甜出现在这里,秦朗微微一愣,但是情况容不得他多问。 “万队,跟孔局报告了吗?”秦朗问。 “报告了!孔局马上就到!”万进抹了抹头上的汗,金丝眼睛被手碰歪,也顾不上正了,看上去有点滑稽。 “朗子,你可来了!咋办啊?”刘黑塔也挤了过来,瞪着大眼珠子看着秦朗。 “何思远怎么样?”秦朗问道。 他现在心情很差,懊恼、后悔、自责,让他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僵硬。是他说服何思远合作的,而何思远也确实很好地配合了自己,但是他却没能免于伤害,就连老婆也深陷危难之中。 秦朗觉得,这是他的错,是他没想周到,是他错误地估计了形势。 “刚送,送到医院抢救了!应该没问题!”万进结巴道。 何思远虽然昏迷了,但好在伤口并不致命,救护车来的也及时,所以他还是比较确定他不会有事的!。 秦朗深呼吸了几口,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看向眼巴巴盯着自己的万进,“何思远老婆的情况怎么样?邱彪和许涛提要求了吗?” “何思远老婆什么情况现在不清楚,但是既然他们把她当人质,应该暂时安全吧?刚才他们只是让我们退出来,还没有进一步的要求!” “人质安全要紧” 秦朗一句话没说完,身后传来一个男孩的叫喊声:“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要回家!我还得做作业呢!” 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正试图冲进楼里,却被一个警员死死拽住。 秦朗一眼就看出,男孩眉目和何思远有几分相像,应该是他儿子。 “田甜,你去问一下他是不是何思远的儿子,如果是的话,好好安慰一下,别让他受刺激!” 田甜之前还有些担心秦朗会生气她私自跑过来,眼神看他都是躲躲闪闪,心里直打鼓。 现在听到他给自己安排任务,马上轻松了不少,说了一声好便朝着男孩走了过去。 第162章他是好爸爸 “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妈!你别拽我!”何思远儿子声音又大了不少,带着哭腔。 田甜有些无奈,这种情况下说什么好像都不能让一个孩子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但是她还是死死拦住了他,尽量温和地劝说着。 秦朗看着吵闹的男孩,皱了皱眉走了过去。 见秦朗走过来,田甜瞬间感觉踏实了不少,精神一松懈,男孩便挣脱了她的手向前冲去。 “等一下!”秦朗抓住男孩的胳膊喊道。 男孩瞪着他,使劲挣扎却根本挣不开。 “放开我,放开我!”男孩停止了挣扎,哭了出来,无力的蹲了下去。 “你妈妈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抓到坏人,把她救出来的!”秦朗道。 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叔叔,是不是找何思远要账的人抓了我妈?是不是啊?为什么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说话间男孩脸色因为气愤已经变得铁青,咬牙切齿。 秦朗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你叫什么?” 男孩一愣,下意识回答:“何天睿!” “好!天睿,警察叔叔说话你相信吗?” “嗯!”男孩看着秦朗,点了点头。 “好!那叔叔告诉你,这次真的不是你爸爸的错,他是在帮我们抓坏人,他很勇敢!他以前也许不是个好爸爸,但以后肯定是!” 男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真的吗?那他在哪?” “他受伤了,在医院!” 男孩看向自家的窗户,又看向秦朗,“叔叔,你真的能救我妈妈?” 秦朗点头,“所以,这里放心交给叔叔,你去陪着爸爸,见到你他肯定就不疼了!等一会叔叔就送你妈妈去找你,好吗?” “嗯,谢谢叔叔!”男孩抹了抹脸,又向楼上看了看,脸色依旧矛盾。 “田甜,送他去医院看看爸爸吧!” 秦朗生怕孩子一会又变了主意,赶紧送走才好。 “好吧!”田甜有些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走了上来牵住了男孩的手。她觉得秦朗这是又要支开她,她不想走! 又一辆警车拉着警笛开了过来,车还没停好,孔局已经开门走了下来。 顾不上和在场的人打招呼,孔局直接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秦朗,“怎么样了?人质什么情况?” 万进这时候已经疾步走了过来,敬礼喊了一声:“孔局!” 秦朗微微让开了半个身位,“孔局,万队长一直在现场,我也是刚到!” 孔局扭头看向万进。没等他发问,万进已经开始汇报情况了! 差不多三分钟,万进把所有情况汇报了一遍。 孔局沉吟了一下,望向楼上,“他们有什么要求?我们首先要确保人质安全!” 万进连忙道:“暂时还没有!” 孔局目光一寒,“嗯?他们想干什么?” 万进微微缩了缩肩膀,没接话。 秦朗道:“孔局,我上去和他们交涉一下吧!弄清他们的要求也好做下一步打算!” “好!注意安全,还有尽量不要激怒他们!” 秦朗点头向楼上走去。 此时田甜又从人群后挤了回来,她耍了个小心眼,将何天睿交给了另外一名警员送走了,自己留了下来! 看到秦朗上楼,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因为影视剧里有很多类似的情节,警察用自己换嫌疑人手里的人质。虽然影视剧里最终都是警察有惊无险,嫌疑人或被击毙或被抓捕。 但这是现实,哪有那么多理想的情况?哪有那么多主角光环?万一…… 她不敢往下想了,忍不住脱口喊了一声,“秦朗,小心!” 她没有叫师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这样更能让他注意到自己的关心! 秦朗听到声音扭头看了一眼,稍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大步向楼上走去。 抬手在防盗门上敲了几下,秦朗道:“邱彪,许涛,能听见我说话吗?” 邱彪的声音响起:“哼,老子又他妈不聋,姓秦的,你想干嘛?” “你先不要激动!”秦朗尽量把声音调整得温和一些,“现在你们把何思远老婆放出来,自首,最多就是伤害罪加非法拘禁,判不了多重,不要错上加错,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他故意装出了不知道两人是杀害赵天兵凶手的样子,以免更加激起他们的反抗情绪。 “别废话,诓我呐?还他妈自首?省省吧!”邱彪隔着门喊道。 秦朗刚要继续说,就听到屋子里传来邱彪骂人的声音,声音显然是故意压着的,听不清骂的是什么! 第163章邱彪的条件 许涛耷拉着脑袋,抽抽搭搭,脸上印着一个红印子,那是刚才邱彪扇的。 邱彪朝着许涛啐了一口,“怂比!”然后自顾自走到窗户口,顺着窗帘缝隙看了看,楼下已经被荷枪实弹的刑警和特警包围了,他也禁不住心里一寒!知道想要逃出生天是难上加难了。 但是他眼中旋即闪过一丝狠辣之色,扭头看向何思远的老婆,实在不行就鱼死网破,死也他妈拉个垫背的。 “彪,彪哥,外面是不是很多警察?都拿着枪是吧?”许涛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问。 “你他妈怎么那么多话?警察多又怎么样?怎么?还真他妈想自首呐?我看你是想挨枪子了吧?” 要不是还想让他帮忙一起跑,邱彪现在是真恨不得把许涛一刀捅死算了!被警察包围他能一点都不怕吗?不可能!只不过他就是憋着一口气不敢泄罢了! 但是许涛就像个扎胎专业户,一直在这丧气巴拉,弄得他越越想越多,越想多就越快要绷不住了。 门外秦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邱彪狠狠瞪了许涛一眼,许涛不敢说话了! 他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看了看,“姓秦的,我们就想离开这,要是你们不想这女的死,就马上给我们准备一辆车,加满油,开到楼下。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到了时间看不到车,我就一样一样地把她身上的零件割下来扔下去!” “你们以为离开这里就跑得掉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邱彪、许涛,我现在是在给你们机会,不要执迷不悟。只要你们放出人质,走出来,可以算你们自首!一辈子长着呢,何必非要往死路上走呢?就算你不为自己,也要想想你们的家人吧?你们希望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们” 秦朗的声音很大,邱彪和许涛听得清清楚楚,许涛眼圈一红,又要哭! 邱彪拿着匕首朝着他一比划,许涛立马抬手捂住了嘴,吭吭哧哧不敢出声了。 “姓秦的,我劝你省省心吧!老子怎么样不用你管!现在已经过去一分钟了,你要是想看到她的零件飞下去,你就继续说!” 说完这句话,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态度,邱彪紧走两步靠近女人的身边,抬手在她胳膊上划了一刀。 虽然刀口不大,但是女人早已经吓破了胆,扯开嗓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秦朗狠狠敲了两下门,“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这就下去备车!” …… 秦朗快步来到楼外,田甜见他安全返回了,提着的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小秦,刚才什么情况?他们是不是伤害人质了?”孔局脸色严峻。 秦朗点头,“对不起孔局,我刚才想劝他们几句,结果适得其反了!他们刚才的举动是向我们示威呢!” 万进静静站在一旁,好像自己不存在,他现在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说最好。 孔局攥了攥拳头,“他们的要求是什么?” “一辆车,加满油,半个小时内开到楼下!” 孔局思考了一下,“去准备吧!车上装一个定位器。” 这一点秦朗当然也想到了,准备车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秦朗打电话安排车辆的空当,孔局看向万进,“特警的狙击手到位了吗?” 万进点点头,“早就准备好了!但是现在嫌疑人拉着窗帘,看不清房间里的情况,” 孔局打断道:“现在肯定不行,他们一会肯定要带着人质出来,只要有机会直接击毙!” 万进犹豫了一下,点头称是。他本想说,如果两个嫌疑人都被击毙了,那说不定赵天兵的尸体就再也找不到了,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既然领导都决定了,还是不要多嘴的好。万一到时候因为自己的建议,导致错过了人质的营救时机,造成人质伤亡,谁知道领导会不会甩锅呢? 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开到了楼下。 “孔局,车备好了!”秦朗道。 “喊话,告诉他们!”孔局命令道。 “朗子,我来喊!”刘黑塔觉得自己嗓门够大,主动请缨。 “邱彪、许涛,车来了!还等啥呢?下来吧!” 刘黑塔联系喊了三遍,才听到楼上有人喊了一句:“全他妈退出去,全部!只要我还看到一个警察,我就弄死她!” “先退出去!”孔局一挥手,所有人潮水般向后退去。 万进边后退边悄悄向四周瞟了瞟,狙击手的位置很隐蔽,接下来就要看他们能不能找到机会了。 第164章一个花被罩 孔局带着万进、秦朗撤出嫌犯视野之后,迅速从另一个方向绕到了旁边一栋居民楼上,举起望远镜向何思远家看去,额头上也隐隐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劫持人质的情况他以前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未亲身经历。而现在,他是现场的总指挥,一念之差,就可能导致到人质的伤亡,这种压力让他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万进静静站在孔局身边,脸色好了不少。孔局到场之后,他压力骤减。 现在抓捕行动由孔局指挥了,他只要按照命令行事就可以了。至于背责任,天塌了自然有个高的顶着,肯定是轮不到他的。 秦朗看着窗外,心绪翻腾。 他刚才终于有机会打开那个家乐福储物柜里拿到的袋子了,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里面只有一张白纸,白得一无所有的纸。那个神秘的嫌疑人不但没有露面,而且还摆了金可为一道。不知道金可为知道袋子里什么都没有会作何感想。 没有抓到神秘嫌疑人,没有拿到那样关键的东西,可以说他指挥的行动已经全部失败了。 而此刻,显然邱彪和许涛的抓捕行动也陷入了僵局! 事先布置的毫无破绽,为什么会是这个局面呢?他很郁闷。 神秘嫌疑人倒也罢了,那邱彪和许涛为什么会突然知道警察已经来了呢?到底是谁给他们通风报信? 他敲着太阳穴,苦苦思考。忽然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拽了一下万进的胳膊,小声问道:“田甜是什么时候到的?” “嗯?就是我打电话通知你过来之前几分钟啊!怎么了?”万进翻了翻眼睛,没明白他这么问的意思。 “没什么!”秦朗摆摆手。 “秦副队,你和田甜是师兄妹,找机会提醒她一下,以后要服从命令,千万不要私自行动,不然,万一影响了什么多不好,对吧?” 万进见秦朗脸色不太好,以为他有点责怪田甜擅自行动的意思,所以趁机把自己的意思也表达了出来。 “好!”秦朗点点头,脑海里却已经理顺了一切。没错,确实是田甜私自行动影响了这次抓捕。 从时间上来看,田甜上楼的时间基本和金可为突然离开何思远家楼下的时间重合。 秦朗之前一直没想通金可为为什么本来要下车却突然又上车走了,现在都明白了,是因为他看到了田甜。 田甜的出现让金可为意识到了危险,所以才匆匆离开。之后他肯定以为田甜是冲着何思远家的邱彪和许涛来的,于是便通知二人做好准备。 这个准备就包括等何思远拿回东西现场拆开验看,如果是真的就地销毁,因为邱许二人很可能已经无法逃脱抓捕,而东西肯定不能落到警察手里。 于是后面的事情就更合理了!何思远拿回了一个空盒子,邱许二人知道已经被包围了,以为是何思远出卖,所以捅了他泄愤,并且把他老婆控制起来当人质,垂死挣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努力平复自己心里那股无名之火。 事已至此,先解决眼前才是关键。 “出来了!诶?那什么东西?” 万进一声轻呼将他目光重新拉回到了何思远家楼下,随即脸色一变。 只见何思远家楼栋口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花布袋,正在缓缓向前移动。细看之下,应该是个被罩被拆开了。 被罩完全遮住了里面的人,连脚都看不到。 这是,为了防备狙击手!秦朗很快想通了。 “妈的!”孔局忍不住爆了粗口,“还真是狡猾!看来狙击手是用不上了!” “没事的孔局,我们车上不是还有定位器吗?他们跑不了!”万进道。 孔局没说话,依旧拿着望远镜看着。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距离那辆黑色越野车还有十来米的时候,花被罩忽然不规则地晃了一下,然后就瘫在了上,不往前走了。 “怎么回事?”孔局惊讶出声。 万进也跟着道:“是啊,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秦朗捏着下巴,死死盯着花被罩,思考着发生这种情况可能的原因。 就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花被罩里传出来邱彪的喊叫声:“你们她妈不是想救人吗?老子给你们个机会,让那个女警察来换她!三分钟,超过一秒老子就弄死她!” “他说什么?”孔局扭头看向秦朗和万进,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朗和万进眼中也是流露着疑惑之色。 这邱许两人怎么不走寻常路呢?警察没提出找人换人质,他们倒主动提出来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第165章我也是刑警 田甜和刘黑塔躲在一个角落,忽然听到邱彪的喊声皆是一阵迷茫。 刘黑塔诧异问:“田甜,我没听错吧?他要让你去当人质?他跟你有仇啊?” 在他看来,这两个嫌犯”简直是奇葩,能想到用被罩遮挡防狙击这种古怪手段已经挺惊世骇俗了,现在竟然还要主动交换人质。这怕不是脑子抽筋了吧? 田甜同样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找自己,但是很显然,现在在场的女警只有她一个,只能是她! 虽然想不通为什么,但是田甜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决定,她必须过去,不能让嫌犯伤害人质。 这时孔局反应了过来,问道:“他要找的女警是谁?” 万进连忙道:“是田甜!我们本来” 秦朗知道他又要说什么,打断道:“孔局,我去和他交涉一下,换我做人质!田甜没什么经验,我担心会影响抓捕,她的个人安全也难以保证!” 孔局沉声道:“试试也行,不过我看他们未必同意,田甜还是要做好准备,我们都是警察,人民的生命安全必须要放在首位!” “明白!”秦朗说了一声就往楼下跑,边跑边给田甜打电话。 然而电话还没有接通,他就看到了正向前方走去的田甜,后面还跟着一脸无奈的刘黑塔。 “田甜,等一下!” 听到他的喊声,田甜和刘黑塔同时站住了脚,扭头向后看。 “师兄,让我过去吧!救人质要紧!”田甜很坚决。 刘黑塔急道:“朗子你来的正好,不能让田甜去呀,那小子肯定没安好心!我劝她也不听,你说话说不定管用!” “田甜,你先等一下,我先过去,实在不行你再来好吗?”秦朗说着话脚下没停顿,径直向前。 “师兄,我”田甜还想跟上去,刘黑塔拉住了她的胳膊。 邱彪把花被罩挖了两个窟窿,一双眼睛狼一般看向周围。 要不是何思远的老婆突然就人事不省,他才懒得提这个要求。 没办法,为了防狙击手,他好不容易想出来这么一个办法,让狙击手想开枪都找不准目标。只要三人进了车里,就离逃出生天又进了一步。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那女人突然就晕倒了。如果他和许涛不跟着蹲下去,恐怕马上他们的脑袋就会凸出去,成为狙击手的靶子。 这个位置距离汽车还有十几米,如果两个人抬着女人走,也必然会暴露自己的关键部位。 他不是没想过背,但是那女人挺胖,得有一百六七十斤,再加上晕倒没意识,死沉死沉的,不好背!就算能背动,他们俩也要折腾半天,谁知道这个过程中会不会暴露被狙呢? 所以他最终选择了一个更好的办法,把那个小巧玲珑的女警换过来当人质,看上去小胳膊小腿的,肯定好控制。 但是女警会不会来换呢? 正琢磨着他就看到了走过来的秦朗,马上提起了警惕,嘶喊到:“姓秦的,给老子站那!谁让你来的?我要你来了吗?赶紧让那个女警察过来,我这可是给你们营救人质的机会,别他妈跟我说别的!一概不接受!” 秦朗被邱彪一阵雷烟火炮怼的几乎要爆炸了。 他强忍着怒火道:“我来当人质怎么样?我们那位女警现在不在这,等她人过来还要耽误你们的时间,反正都是当人质,谁都一样啊,对吧?而且,我还是个副队长,当人质对你们更有利!” “哼,哼!”邱彪冷哼两声,“你他妈少来这一套,还有一分钟,老子要看到女警过来!否则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秦朗深吸一口气还想说什么,就听到邱彪冷笑道:“呦,美女警官这不是来了吗?别浪费时间,自己把手拷上,过来吧!” 秦朗连忙扭头,之间田甜正拿着手铐铐自己的手。 “田甜你?唉——” 秦朗想说你怎么不听话,但是他知道说这些没用,对方认准了她,他现在根本无法改变这个情况! 田甜继续向前走,然后向他笑了一下,轻声道:“师兄,你别忘了,我也是刑警!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但是”秦朗咽回后面的话,改口道,“田甜,我相信你可以的,小心!” 田甜轻轻点头,又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回头,认真看向他,“师兄,如果我出事了,你会永远记得我吗?”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先回答我!” “会!我保证!” “谢谢你,秦朗!” 田甜又一次向着他露出了笑脸,好像她并不是走向危险,而是迈向幸福。 第166章他们换车了 秦朗呆立无言,他没想到田甜竟是如此勇敢,更没想到她在这危急时刻,在乎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他心里会不会有她的位置。 “别他妈磨叽了,赶紧滚蛋,否则我不客气了!”邱彪阴冷的声音响起,说话间田甜已经钻进了被罩。 秦朗毅然转身大步离开。他现在要冷静,不能激怒嫌犯,不然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孔局的声音在通话器中响起,“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证田甜的安全!” 这句话,孔局不单单是对秦朗说的,也是对所有参与抓捕行动的成员下达的命令。田甜的从容勇敢让他动容,让他钦佩。既然她选择了相信组织,主动涉险,那就绝不能让她失望,更不能让她流血甚至牺牲。 “是!” “是!” …… 一声声响亮的回答在通话器中响起,秦朗深吸一口气,“是!” 花被罩再次站了起来,开始缓缓向汽车移动。原来的位置留下了一个直挺挺一动不动的中年女人,嘴角正冒着白沫,胳膊上有血迹。 “救护车做好准备,嫌犯离开之后立刻救人!”孔局攥紧了拳头,脸色阴沉。 花被罩已经到了越野车门边,有了被罩的遮挡,三人进车的过程中,狙击手根本找不到任何安全的射击角度,只能继续等待。 邱彪发动了汽车,后排的许涛用刀抵住了田甜的脖子。 越野车从警车包围圈中窜了出去,邱彪在交错而过的时候,从车窗的缝隙中狂喊:“都他妈别动,只要让老子看到你们有人跟着,老子分分钟弄死她!” “所有人,不要动!让他们走!”孔局命令道。 整个天幕彻底暗了下来,黑沉沉压在每个人的心上,让人透不过气。 “孔局,他们已经跑出一公里多了,正向郊外方向逃窜。” 一个技术科的警员拿着一台平板电脑指着那闪烁的红点道。 “好,人员分组,追!”孔局看向万进,“征调的地方车辆都到位了吧?” 万进点头,“孔局,都好了!” “好!行动!所有人注意隐蔽,一定要确保不被嫌犯发觉!” 几分钟后,小区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没人会以为这个刚刚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秦朗疯狂踩着油门,轿车如同车河中的剑鱼,惊起一连串刺耳的喇叭声,待其他车主惊魂未定想要骂一句的时候,秦朗早已消失在前方。 小吴紧紧抓着扶手,脸色铁青,眼看就要吐了! “秦副队,能不能” “做好了!别说话!”秦朗冷声打断,车速丝毫未减。 手机屏幕上的红点越来越近了,秦朗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 技术科已将那辆车的定位信息共享到了大家手机上,所以各组分头行动,却可以殊途同归。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 嗯?红点不动了! 秦朗一惊,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还是说发生了意外? 情急之下,他连续超过几辆车,很快就到了那辆越野车旁边,却只见车门大开着,车里却是空空如也。 他们换车了! 秦朗气得头脑一阵发晕,如果再通过交通监控找到他们换的车辆,再跟踪,恐怕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秦副队,怎么办啊?呕——”小吴一句话没说完,伸着脖子就吐到了窗外,正好一个地中海胖子急匆匆从车边跑过,被吐了一个满身都是。 “对不起,对不起!”小吴连忙道歉,却没想到地中海压根就搭理他,一头就扎进了越野车,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秦朗推开车门,顾不上地中海身上的污秽之物,一把把他揪了出来,证件一亮,厉声问:“警察,你干什么?” 地中海一看是警察,双手钳子一般就抓了过来,握着秦朗的手硬是不松手了,“警察同志,太好了,我刚买的宝马x5,刚买的,被人给劫走了,他们拿刀逼着我让我把钥匙给他们,你看我手都给割破了呀!他们是从这辆车里下来的,我就想看看他们车里有没有证件之类的!我那车一百多万啊,总不能就这么” “你车颜色,车牌照,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秦朗打断了地中海,掰开了他满是血渍的手。 “啊?哦,黑色,吴a75188,向西边去了!警察同志,可千万要帮我找回来呀!我刚买的,一百多万呐!” “小吴,记下来通知其他组!”秦朗一边上车一边吩咐道。 “警察同志,那我怎么办啊?”地中海还想拉秦朗。 “打110,有人处理!” 这句话还没说完,秦朗的车已经轰鸣着冲了出去。 “你不就是警察吗?我还报什么警?”地中海有点懵,摸着后脑勺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掏出了手机开始拨号。 第167章再上金鸡山 宝马车性能确实不错,即便开得飞快,车内并没有什么噪音,只有或重或轻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田甜的手被手铐铐着动不了,脑筋却在飞快地转着。两个嫌犯竟然还能想到中途换车,这是完全出乎她意料的。 她知道秦朗等人肯定在暗中跟踪,但是定位器失去了作用,他们还能快速找到现在这辆车吗?自己又该怎么办? “秦朗,你会找到我吗?” 她在心头默默念着,两只手情不自禁握在了一起。 许涛把匕首换了一只手拿着,仍旧放在田甜脖子上。他已经重复了很多遍这个动作,似乎这样能缓解他的紧张和害怕。 “彪哥,我们,我们往哪跑啊?我们,我们跑得了吗?” 许涛憋了半天,还是颤声问出了口。刚才在何思远家那个阵仗已经把他吓破了胆。 撑着花被罩走的那几十米,他裤裆都湿了,要不是有邱彪逼着,他早就扔下匕首投降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再他妈逼叨叨,老子先弄死你!”邱彪怒骂了一句。 许涛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兔子,嘴唇哆嗦了两下,什么声音都没敢发出来,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 田甜偷眼看看凶神恶煞般的邱彪,又看看身边散发着一股尿骚味的许涛。看来他们两个也并非铁板一块。 如果大家没办法及时找到这辆车,那就只能靠自己了!那么突破口就一定在许涛身上。 从陈菲对梦境的描述来看,在杀害赵天兵的过程中,他只是个怯懦的从犯,动手杀人、主导埋尸的都是邱彪。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愈加确定许涛根本没有作恶的胆子,只不过被裹挟罢了!那么只要自己能争取许涛放弃抵抗,或许就能找到制服罪犯,摆脱困境的方法。 并且,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争取不到许涛,万不得已情况下只能殊死一搏,毕竟在警校也是学过搏击的,虽然不是很精通,但好歹也是有些基础的。 她瞄了瞄许涛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那刀刃正以小频率颤抖着。她更加确定,如果突然动手,他很可能会反应不过来。就算是能反应过来,他也绝绝对没有把匕首刺进她脖子的勇气。 主意打定,田甜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等待合适的时机。 当然,这是她最坏的打算。直到现在,她最大的期待还是秦朗能神兵天降,救她于危难之中。她甚至想,如果受伤了也好,那样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躺进他温暖的怀抱。 …… 秦朗目光灼灼,扫描仪一般飞快掠过一辆辆车,一块块车牌。小吴强忍着呕吐,拨通了李谦的电话,让他赶紧查监控,确定嫌犯的车辆去向。 似乎是上天眷顾,几分钟后秦朗竟然真的发现了那辆宝马车。 他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几十米远的位置,生怕惊动了嫌犯。好在此时路上车辆很多,给他提供了不少掩护。 秦朗将情况通报给了其他小组,大家纷纷向他指示的位置靠拢,包围圈渐渐缩小。 宝马车此时已经驶出了市区,道路上车辆渐渐减少,秦朗只得降低速度,放大跟踪距离,心中的焦急更加剧烈。 他辨别了一下方向,发现宝马车竟然是向金鸡山方向去的。 难道他们要进山吗?他们杀赵天兵就是在金鸡山,说明他们对山里的情况极其熟悉。 如果他们进山之后弃车逃跑,抓捕的难度必将增大很多。金鸡山方圆两公里多,想要围堵搜山,谈何容易? 而且,金鸡山上山的路他之前就看过,大多数狭窄难行,一辆车勉强能通过。也就是说,即便其他的追捕小组过来,也根本没办法和自己形成合围,只能徒步从其他方向翻山过来围堵。 但那样速度太慢,且容易惊动嫌犯,万一他们狗急跳墙,田甜就危险了。 秦朗眉头紧皱,拨通了孔局电话,“孔局,嫌犯向金鸡山方向逃窜了,我建议立刻召集警力,对金鸡山进行封锁,越快越好!” “好!”孔局只说了一个字就挂了电话,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秦朗知道,召集人员并非那么容易,必定要向市局汇报,甚至需要协调市武警支队参与。但是也相信,孔局一定会说到做到,虽然他来分局时间不长,却已经让他有了足够的信任。 不出所料,那辆宝马车飞快地拐了一个弯,向着金鸡山里开去。 秦朗深吸了一口气,一打方向,跟了上去。为了不惊动嫌犯,他熄灭了车灯,车身渐渐消失在夜幕笼罩的山林之中,犹如被黑暗的巨兽所吞噬一般。 第168章暗中的交流 道路开始颠簸,车灯照射下杂草乱树如同妖魔鬼怪般影影绰绰,似乎随时都会伸出魔掌,撕碎这暗夜领地的入侵者。 许涛呼吸愈加急促,手抖动地频率也越来越快,田甜甚至能感觉到那匕首的尖端时而触到自己的皮肤,时而又离开。 “彪哥,我们到底要去哪?”许涛又忍不住问道。 “少他妈说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得了!”邱彪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恨不得拿胶带把许涛的嘴给粘住。 许涛一口气憋住了,被挤压成了一股细长的气流,偷偷呼了出去。 田甜借着车子颠簸的时机,身子好像失控般歪向了一边。 许涛愣愣地端着匕首,压根就没反应过来,足足三秒钟才颤声道:“你,你要干嘛?别,别乱动!” 说着话伸手把她的身体拉了回来,重新把匕首抵住了她的脖子。 田甜没有丝毫反抗重新坐好。 刚才这一晃,她借机向后看了一眼,没有发现跟踪的车辆。她有些失望,但这同时也激起了她的斗志。不管怎么说,她是个刑警,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嫌犯就这样逃出法网,哪怕是牺牲自己,也不能! 而且,从刚才许涛的反应来看,她确信自己如果突然采取什么行动,他绝对反应不过来。当然,要是能争取到他的配合就自然更好。 现在山路崎岖,车内昏暗一片,邱彪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开车上,她觉得时机到了。 她悄悄抬手碰了一下许涛的手,许涛吓了一跳,刚要张嘴喊,她轻轻嘘了一声。 许涛一愣,偷眼看了看前排的邱彪,见他没发觉,直勾勾看着田甜,竟是没有喊出来。 田甜心头一喜,这次试探很成功,至少许涛没有直接炸毛,那就还有进一步争取的可能。 在椅背的遮挡下,田甜拉住了许涛的另一只手。 许涛浑身一颤,脸色变得很古怪,竟是揉搓了她的手两下。 田甜强忍住自己内心的厌恶感,用手指在他手心里开始写字。 一开始,许涛还以为这个漂亮的女警在勾引自己,眼睛都眯缝了起来。 但是很快他意识到了她是在写字,写的是:你不是主犯,还有机会。 许涛早就后悔参与杀人了,但是现在事已至此,又加上邱彪胁迫,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完全就是个被控制的木偶一般。 感受到这几个字,他疑惑看向田甜,悄悄在田甜手心写道:真的? 田甜继续写:我相信你是被胁迫,只要你帮我,我可以帮你申请减刑。 许涛写:怎么帮? 这时他又偷眼看了看邱彪,生怕被他发现。 田甜写:我口袋里,手铐钥匙。 许涛这一次顿住了,又看看邱彪,虽然只是看到一点点侧脸,但是仍然可以看到他凸起的咬合肌,可以想象他现在一定是咬牙切齿,像凶残的野狼。 他没敢动,万一失败了怎么办?邱彪一定会杀了他的。 田甜忍不住又写:你们逃不了的,就算是逃了,他杀你灭口的可能性也很大,你应该明白! 许涛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镜头,几乎都是邱彪横眉冷对自己的样子。他明白自己软弱不堪,根本扛不住压力。而邱彪自然也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所以,如果能逃脱追捕,邱彪杀他灭口绝对有可能,他反正已经杀了一个人,还在乎多自己一个吗?对他来说,可能自己死了才是最保险的。 田甜再写:想想你的家人,你还有机会,别让自己后悔! 许涛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做出了决定,食指在田甜手心里用力写了一个字——好! 田甜心头一喜,眼神朝着自己的口袋瞄了一眼,许涛心领神会,将手伸了进去。 “你他妈干什么呢?”邱彪突然喊了一句,把许涛吓得一哆嗦。 田甜连忙惊呼一声,“你,你要干什么,别碰我!” 许涛这时智商也上了线,马上领会了田甜的意思,冲着邱彪尬笑了一下道:“彪哥,这女警察太漂亮了,我有点忍不住,想,想摸一把,感受一下!” 邱彪鼻子都要气歪了,怒骂:“你他妈脑子被日啦?什么时候了,还他妈想这个?” “是是是,彪哥,我错了!我不敢了!就是一下子没忍住!”许涛一边连连认错,一边把手缩了回来,而那把手铐钥匙则已经被他拿了出来,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草!”邱彪又骂了一句,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开车上。 田甜和许涛悄悄对了一下眼神,都看到了对方额头上冒出的汗珠。 第169章许涛的反应 田甜微微点点头,手腕轻轻转了一个角度,将手铐的钥匙孔调整到了一个便于许涛操作的位置。 许涛暗暗咬了咬牙,握着钥匙的手小心翼翼向手铐伸去。 他没有亲手杀人,更不想死。田甜说得对,他只是从犯,受了邱彪的胁迫。他现在只要协助田甜抓住邱彪,就绝对是重大立功表现,说不定都能减刑,后面出狱了还有半辈子好日子过。这是他唯一的自救机会,如果错过,那等待他的不是警方的击毙,就是逃窜天涯,甚至会被邱彪灭口。 所以,他必须铤而走险,反戈一击。 山路更加崎岖,车身晃动越来越大,不断有树枝摩擦到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如果现在地中海看到自己刚买的宝马车被糟蹋成这样,说不定就要当场吐血了。但是邱彪可不管那么多,速度硬是没慢多少,那股不要命的疯狂让人不禁胆寒。 许涛脸上的汗流成了小溪,他的手哆嗦的厉害,再加上车身的摇晃,试了几次硬是没能把钥匙插进去。 田甜全身也都紧张绷紧了,邱彪随时都可能发现她和许涛的动作。而一旦被他发现,自己的逃脱计划绝对就会失败,而且许涛被邱彪一恐吓,甚至有可能再次反水。 好在,车摇晃的厉害也分散了邱彪的注意力,后排两人的动作并未引起他的注意。 许涛颤抖着手继续试,眼睛用余光瞟着邱彪。田甜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她们已经到金鸡山半山腰了。这邱彪难道是想借山里环境复杂逃跑吗? 这里山路极其难走,秦朗他们就是想追,也很困难。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扭头看向车后,仍旧是一片漆黑。 他在后面吗? 希望他在,老天保佑! 轻微的咔哒一声,田甜感觉手腕一松,手铐终于打开了。 虽然这声音小,但还是被邱彪听到了。他没敢回头,大声问:“许涛,什么声音?你他妈干嘛呢?” “彪哥,我,我没干嘛呀?” 许涛确实是个怂货,邱彪一瞪眼,他立马就软了,两只手像泡椒凤爪一般僵硬,丝毫不敢动。 “那他妈是什么声音?说呀!”邱彪微微扭头向后看,车速也慢了一些。 许涛不敢说话,看向田甜,眼里满是哀求。 真没用! 田甜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三个字,但是事到如今,只能靠自己了! “前面有车!”她猛地喊了一声。 邱彪条件反射般扭头向前看,然后马上他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不待他再扭头,田甜飞起一脚就狠狠踢在了他的头上,车里空间狭小,这时候田甜个子不高反而更便于施展。 “卧槽!”邱彪脑袋往一侧一偏,发出一声惊呼。疼痛倒在其次,主要是他没想到田甜会忽然发难,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邱彪挨了一脚,手不受控制跟着动了,方向盘便猛地歪向了一侧,宝马车呼啦一下想着路旁的山坡上冲去,无数的树枝撞向挡风玻璃,随即玻璃碎出了无数渔网般的裂纹。 “许涛,卧槽你妈!抓住她呀!”邱彪抽不出身子回来控制田甜,他得赶紧把车控制好,要不然车上到一定角度必定会翻滚下来。 “许涛,你还等什么?等他反应过来杀你吗?” 田甜厉声大喝,抬腿再次踹向邱彪,她此刻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即便翻车受伤甚至牺牲,她也不后悔了,至少她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许涛终于反应了过来,然后傻呆呆问了一句:“我,我该怎么办?” 邱彪又挨了田甜一脚,不过总算踩下了刹车,宝马车停在了半山坡上,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可能翻滚下去。 “臭娘们!你他妈找死!”邱彪抽出匕首,照着田甜的腿就是一刀,田甜连忙躲闪,但还是没能彻底躲开,小腿被划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牛仔裤。 “动手啊!”田甜顾不上腿上的伤痛,挥拳狠狠砸向邱彪的头,嘴里同时再次提醒许涛,她相信只要许涛一动手,邱彪难以招架。 邱彪偏头躲过田甜的拳头,狼一般的眼睛血红盯着许涛。他终于明白许涛刚才做什么了。 “许涛,老子他妈弄死你!” 邱彪狂吼一声,面目狰狞,匕首狠狠刺向许涛的脸。 许涛吓坏了,整个人都像是个木头人。 眼看他的脑袋就要被匕首刺穿,田甜猛扑过来将他撞开,自己的胳膊上又被刺中一刀。 田甜咬牙皱眉,胳膊肘顺势集中了邱彪的后脑,邱彪向前一扑。 许涛看着浑身浴血的女警,求生欲终于爆发。他相信上一刻,如果不是她帮他挡了一刀,他已经死了! “邱彪,我他妈弄死你!”许涛拉着哭腔,手中匕首狠狠扎向邱彪后背。 第170章殊死的搏斗 见许涛不顾一切挥刀刺来,邱彪也吓得一抖,他死都想不到许涛这个怂比一样的货色竟然真的敢向自己下手! 说时迟那时快,邱彪几乎是出于本能地猛然向前一趴,整个上身爬到了前置物台上,由于用力过猛,难带咚的一声撞在前挡风玻璃上。 他疼的一咧嘴,随即发出了一声狼鸣般的嚎叫。许涛的匕首虽然没有刺进他后背,却结结实实扎进了他的屁股! 许涛看着匕首半个刀身淹没在邱彪体内,手一哆嗦,竟然不受控制的松开了刀柄。 “我他妈弄死你!”邱彪咬牙切齿,挥刀再次刺向许涛。 田甜两处受伤,本想再次出手挡住邱彪,但是伤口的疼痛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看许涛的脖子就要被匕首刺穿,邱彪凶狠的目光在他瞳孔中瞬间放大,很快就笼罩了他的全身,他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一动都动不了! 就在此时,横在山坡上的车身终于在剧烈打斗引起的晃动下,失去了平衡,向一侧侧翻,然后加速向下滚去。 车里的三个人如同铁罐子里的弹珠,随着车身的翻转而飞快旋转,身体不断撞在车身的某个位置。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谁都根本没有余力去对付别人。三人手刨脚蹬,拼命地想要稳住身体,但是谈何容易。 十几秒后,车身终于停下不动了,车头冒起了白烟,显然是开不成了! 宝马车现在是四脚朝天,四个轮子还兀自空转着。 车里三人此时只有田甜是大头朝上,因为她个子小,转身更容易。 许涛歪着脖子斜插在两排座位的空档里,哎呦哎呦呻吟着,也不知道到底伤到了哪里。 邱彪也没好多少,窝着脖子倒立在驾驶位上,手中的匕首也不知何时已经脱手了! 田甜目光一凛,现在正是制服邱彪的好时机。想到这她毫不犹豫抬脚就踢。 邱彪倒立着根本没办法躲闪,咬牙硬挨了一脚,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知道警察的大队伍肯定在后面,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追上来,没时间再耽误了,先跑路要紧。 打定主意,他一只手死命护住后脑,任凭田甜踢打,另一手一拉把手打开了车门。 一看邱彪要跑,田甜自然不能没有动作,也飞快打开车门往外钻。 这时许涛总算把自己身体翻了过来,眼神呆滞,好像傻了一般。 “许涛,还愣着干什么?我们一起抓邱彪,你绝对能减刑!” 减刑两个字像是雷霆般激醒了许涛,对呀,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肯定是一不做二不休,必须抓住邱彪呀!他也知道这肯定是重大立功表现,减刑是肯定的! 而且,他还想到了一点,如果邱彪跑了,而后面警察也没抓住他,就凭他那种凶残嗜血,睚眦必报的性格,自己恐怕一辈子都没办法过安生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给弄死了! 在许涛这琢磨的一瞬间,邱彪已经钻了出去,而田甜也已经钻出来半个身子。如果不是受伤,她动作还能快一些,但是现在她已经尽力了。 许涛连忙推车门,一个黑影在窗外一闪,车门竟然被从外面拉开了。 许涛一愣,然后就看到了邱彪狰狞的脸,还有他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 原来邱彪爬出车身的时候竟然走运的摸到了匕首,他本想马上逃跑,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他决定干掉许涛。 啊—— 许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匕首就刺进了他的胸膛。他身体一僵两眼发直,两只手紧紧护住伤口,但鲜血还是汩汩流出,整个上半身瞬间被鲜血浸透。 邱彪咬牙正要拔刀,田甜已经斜刺里冲了过来,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把他撞了一个趔趄,匕首再次脱手,留在了许涛的胸口。 “妈的,老子连你一块弄死!”邱彪骂了一句又想冲过来。表面上是要和田甜拼命,但实际上另有企图。 他想逼着田甜让开位置,然后他把匕首拔出来。他在网上看过,都说刀扎进身体如果不拔出来,说不定还能救活,他不想留活口,而且他需要那把匕首跑路的时候防身。 田甜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死死用身体挡住了车门。 邱彪挥拳便打,田甜毕竟只是个女孩,而且还受了伤,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浑身酸软,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她已没有了反击的力气,只能双臂护在头部,任凭邱彪的拳头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 她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渐渐模糊,但是她知道自己是警察,哪怕豁出命都要保护身后的人。 一念清明,她再次挺住了身躯,邱彪严重凶光毕露,狠狠一脚踹在了她肚子上,她再也扛不住,身体向下委顿! 而就在此时,一辆汽车轰鸣着冲了过来。 第171章你跑不了了 秦朗脚下猛踩油门,他有把握可以撞飞邱彪,而不伤到田甜。 邱彪自然也看到了眸子如剑的秦朗,心头一寒,警察终于还是追过来了,只能先跑了!他相信这偌大的金鸡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警察根本没办法彻底封锁,他一定跑得出去。 他不甘地又看了田甜身后的许涛,转身向山坡的树林中钻去。 秦朗没等车停稳,飞身出了车门,冲到田甜面前,将她的身子抱在怀里,“田甜,你怎么样?” 田甜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那俊朗的脸,感受着他环抱中的温暖,还有他那独有的气息。 她笑了。 “秦朗,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说完这句话,她再也撑不住了,眼皮如山般压了下来,意识终于离体而去,头软软靠在了秦朗的肩头! “田甜!”秦朗感受了一下她的鼻息,确定她只是脱力昏迷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许涛发出了一声无力的呻吟,秦朗这才注意到了车里的他,还有插在他右胸上的匕首! “小吴,你留下来等待支援,帮她们处理一下伤口!” “是!” 小吴上前一步,用力点头!他是刚分来的实习警员,是秦朗的迷弟,如果不是他不同意,他早就拜他为师了! 秦朗轻轻将田甜放在地上,扭头冲上了山坡。 邱彪就在眼前,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杂乱的树丛在黑暗中宛如魔鬼的触手,不断纠缠着秦朗的身体,他的脸上被划开了几道血印,手上也被扎了不少的利刺。但他顾不上这些,前面那个影影绰绰的黑影,是他眼中唯一的焦点。 邱彪疯狼般在树丛中奔跑,他不敢回头看,生怕耽误了时间被秦朗追上。但是他听得到身后的声音,他知道秦朗离他越来越近了! 黑暗中,他根本来不及辨别方向,一阵狂奔之后,他发现自己走到了绝路。 他前面是一个巨大的矿坑,如果是白天能看得清楚的话,他一定会苦笑无语,因为这矿坑正是他和许涛沉车的那一个。 矿坑的边缘是角度极陡的斜坡,杂树也变得稀稀拉拉。 他一手抓住一棵树的树干,放眼四下一看,想要避开这个矿坑根本不可能!自己想要跑除非跳下去,但是能不能再爬上来可就说不定了! 这矿坑斜坡落差十几米,还有不少的石头尖角向外伸出,想要下去也绝非易事。 他弓着腰喘着粗气,绞尽脑汁想着如何逃出生天,但现实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 秦朗已经到了距离他五六米的地方,而且正在向他逼近。 “邱彪,你跑不了了!” 秦朗大喝一声。 邱彪身体颤了一下,然后冷笑起来,“姓秦的,老子就算跑不了,今天也带着你一起死!来呀,你他妈过来抓我呀!” 秦朗冷哼一声,脚步毅然向前,他从来就不怕别人威胁,更何况对方只是个穷途末路的嫌犯。 邱彪有点不敢直视秦朗的目光,脚步缓缓向后移动。但是他已经到了斜坡边缘,他能移动的空间已经很小了。 事到如今,他只能鱼死网破了!如果能把秦朗打倒,他说不定还可以重新返回树丛里找别的出路。若是不能,能拉着个警察一起死,也够本了! 秦朗一步步逼近,眼看距离邱彪只有一米多远了! 邱彪终于忍不住了,身体猛然冲了过来,抬脚踹向秦朗的小腹。 秦朗可不是学过基本搏击术的田甜,反应之快让邱彪只觉眼前一花,然后他的脚腕就被秦朗右手死死攥住了。 邱彪上身连忙向前一扑,想勒住秦朗的脖子,好保持身体平衡。 秦朗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意图,左拳闪电般砸在了邱彪脸上,他的鼻孔立马流下两道血线。 邱彪没有抓住秦朗的脖子,索性两只手抱住了秦朗的胳膊,摆出来身体向后一倒。 只一个照面,他就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秦朗,那只能以命相搏,甚至同归于尽了! 秦朗还是大意了,没想到邱彪真的会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身体瞬间被邱彪带着向下倒去,两个人翻滚着滑下斜坡。 秦朗心头一紧,两手握住邱彪大拇指,狠狠一掰。 邱彪疼得嘶的一声,两手一松。 两人分开那一刹那,邱彪因为用力过猛,再也无法控制身体脚,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他眼中闪过一抹绝望,他知道自己这次应该是死定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脖领子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了。 秦朗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两只脚死死夹住斜坡上一棵小树的树干。 他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抓住我的手!” 邱彪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秦朗救他无非就是想让他接受法律的审判,但还不是个死吗?与其百分百挨枪子,还不如赌一把,也许掉下去不会死呢? 他抬起胳膊,不过并未去握秦朗的手,而是用力去掰他揪着他的那只手。 第172章邱彪的下场 秦朗缓缓站起身,扶着身边的小树,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目不转睛看着那矿坑底部的黑暗,就在半分钟前,邱彪被那黑暗彻底吞噬了。 他耳畔还回响着邱彪落下时不由自主发出的惨叫和巨大的重物落水声。 秦朗缓缓坐了下来,眉头紧锁。 许涛胸部中刀,生死未卜。邱彪又主动坠崖,同样生死不知。最坏的情况,如果这两个嫌犯都死了,那想要找到赵天兵的尸体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指证金可为也就成了泡影。 小吴的电话打了过来,“秦副队你在哪?田甜姐和许涛已经被送走了,万队和塔哥准备和你汇合。” “我在一个大矿坑旁边,邱彪跳下去了!你让万队赶紧呼叫增援,封锁矿坑周围,防止他逃跑!” 虽然秦朗觉得邱彪落水后还能爬上来逃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总要防备万一。退一步说,即便他死在矿坑的水里,尸体也同样要打捞出来。 半个小时后,万进和刘黑塔带着人找了过来。 万进惊讶道:“这不是上次捞车的地方吗?” 刘黑塔则急声问:“朗子,没事吧?” 秦朗摇头,看向万进道:“万队,你对这里情况比较熟,邱彪有没有可能从下面爬上来?” 万进冷笑一声:“就凭他?上次我捞车的时候早就观察过了,这个矿坑除了我们所在的位置是斜坡,其他几个面几乎都是直上直下,想要上来,除非他长翅膀。” 秦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起身向旁边走了几步,以免影响万进布置打捞任务。 刘黑塔凑过来道:“朗子,田甜可以呀,真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居然那么勇敢,要不是她,估计这俩人现在都已经跑了。” 秦朗没有搭话,却愈加打定主意,以后危险的行动尽量还是不要让她参加。尽管她今天的表现非常出众,可以说是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形势。 但是他知道,在那短短的十几分钟里,田甜绝对不止一次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这一次她幸运地挺了过来,但下次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下下次呢? “朗子你想啥呢?咋不说话呢?心疼小师妹啦?”刘黑塔投来了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秦朗白了刘黑塔一眼,伸手道:“拿根烟!” 刘黑塔见秦朗意兴阑珊,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掏出烟和秦朗一人点了一根,坐在一边静静看着万进东走走西转转,指挥着人员打捞。 打捞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没多久下打捞人员就喊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 万进连忙问:“人怎么样?还活着吗?” “没气了!脑袋都烂了!” 秦朗听到声音,夹着烟的手指抖了一下,烟灰散落而下。最不希望看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邱彪死了,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许涛了。 他掏出手机拨给小吴,“联系医院,问一下许涛的情况!” 小吴几分钟后回了电话,许涛暂时伤情稳定,应该能脱离危险。 秦朗长出一口气,向前走去。 邱彪的尸体已经被绳子拉上来了,脸色青紫,呲牙咧嘴,后脑有一个明显的凹坑,应该是落水过程中与石块撞击造成的。 万进现在心理素质比之前强了不少,煞有介事围着尸体转了个圈,这才招呼人把尸体装进尸袋。 市第一医院病房里,田甜已经醒了,斜靠在病床上,胳膊和腿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但是疼痛还是时不时让她眉头微微蹙起。 田母坐在床边,一边剥橘子一边埋怨,“你说你个丫头家家的,啊,逞什么能?幸亏这次没事,要不然妈也不活了。” 田甜笑着结果田母手中的橘子,掰开一瓣放进嘴里,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轻轻晃着脑袋,“嗯,妈妈剥的橘子就是甜!” 田母嗔怪地瞪了女儿一眼,“少跟我打岔,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妈,听到了听到了!”田甜又塞进一瓣橘子,敷衍着。 “死丫头,你就糊弄我吧!”田母伸出手指轻轻在女儿光洁的额头点了一下。 田母想了想又问道:“秦朗怎么就同意你做这么危险的事呢?他不是挺关心你吗?我看呐,也不怎么样!” “妈!”田甜急道,“他本来就没让我参加,是我自己偷偷跑过去的,不怪他!” “你,唉!”田母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她早就注意到女儿的眼睛时不时朝着病房门看了,至于为什么,肯定是在等秦朗啊! 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女儿的心思呢,这种事父母根本管不了,索性还是由着年轻人吧! 第173章貘语工作室 秦病房的门被敲响了,田甜身子豁然坐直,眼睛晶晶闪亮。 田母连忙起身开门,只见病房外站着三个人,稍微愣了一下,因为除了秦朗,另外两个她都不认识。 秦朗主动给两方做了介绍,田母这才知道是女儿的领导来看她了。 孔局和田母亲切握手,狠狠夸奖了田甜的优秀表现。 田母都被夸奖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客气着将众人让进了病房。 此时田甜的心情很是复杂,刚一听到秦朗声音的时候,是满心喜悦,连伤口的疼痛仿佛都感觉不到了。 但听到他介绍孔局和万进,她心情就不好了。有这两位领导在旁边,想和秦朗轻松地说几句话都难,心里话就更别想了! 但不开心归不开心,领导都来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田甜压下自己的小心思,脸上带着微笑听孔局说话,偶尔客气两句。 她的眼神悄悄划过秦朗的脸,却见他眼神很复杂,除了担心之外好像还有着其他的情绪。 他难道还在怪我没服从命令私自行动吗? 田甜有点急,要不是有领导在,恐怕她就直接问出口了! 大约七八分钟后,孔局起身告辞,临走时专门嘱咐田甜要安心养伤,还说等归队后要亲自给她颁发奖章。 秦朗随着孔局和万进一起往外走,走出几步扭头对她点点头,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 静静是一个笑容,田甜的疑虑瞬间就全部消失了,抿着嘴唇用力点头回应。 正在送三人出病房的田母看到两人的互动,不动声色,假装没看到。 孔局带着万进和秦朗又到了重症监护室,询问许涛的情况。 医生说病人被刺穿了右肺,幸亏刀当时没拔出来,而且送医还算及时,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 三人都是长出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放进了肚子里。 就在这时,孔局的电话响了起来。走到一旁接起电话,他脸色很快便凝重了起来。 “秦朗,你过来一下!”孔局挂了电话,叫了秦朗一声,便向走廊一端走去。 秦朗知道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快步跟上。 万进直勾勾看着两人离开,感觉自己此刻独自站在走廊里的样子一定很滑稽。他也想跟上去,可是领导并没叫他呀!万一跟上去让领导反感了怎么办? 但是孔局为什么叫秦朗呢?难道什么事一定要绕过他这个刑警队长而直接跟副队长沟通吗? 秦朗何时和孔局走的这么近了?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是会处处被动? 万进推了推金丝眼镜,盯着秦朗的目光中带出了难掩的妒忌。 孔局和秦朗自然不会知道万进此刻无比复杂的心情,他们有正事要说。 “小秦,专案组那边来消息了!车载监控调查结果显示,大货车确实有突然变向的操作,但司机说是因为前车忽然减速所致,这个没办法进一步求证了。那两个狱警的情况正在调查中,应该很快会有结果。还有一个更关键的消息,是关于姜铁钢的……” 秦朗脸色严肃的听孔局说完,沉吟了片刻,沉声道:“孔局,我有个建议,请您转达给专案组,说不定对破案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 手机屏幕上的红点终于停住不动了,金可为点了两下手机,将导航路线设置好了,开车直奔那红点所在的位置。 他已经被这个神秘人逼得快要狗急跳墙了!白白杀了一个人,东西却没能换回来。他感觉自己被对方彻底当猴耍了。 幸亏他当初多了个心眼,在专门找人特制了一个小瓶子,在瓶子的底部嵌入了一个微型定位器。瓶子是塑料材质,颜色漆黑,就算是仔细查看,也未必能发现异常。 他相信那个神秘人应该发现不了自己的后手。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 红点从乐景家园开始移动,一直在移动,直到现在才停下来。他相信一定是对方没有发现瓶子的名堂,要不然瓶子就不会移动那么久!早就被扔在某个地方了。 一路风驰电掣,他的车最终停在了一栋被绿树环绕的二层小楼旁边。从手机上看,这就是红点所在的位置。 他皱着眉头向小楼看去,这个地方他认识呀。刚知道大儿子染上毒瘾的时候,他老婆几乎崩溃,整夜整夜睡不着,连安眠药都不起作用。后来就想到了看心理医生试试,结果经人介绍就找到了这里——貘语工作室。 他还记得那位吴医生是个温婉恬静的女人,颇有几分魅力,医术也相当不错,硬是把他老婆从崩溃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难道会是她吗?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没有理由啊! 金可为决定先看看再说,也许那个人只是她的病人也说不定呢?轻举妄动只会让自己更被动。 第174章我送你回去 孔局急匆匆返回了分局,万进一见领导走了,再待在医院也觉得没啥意思了,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医院。 秦朗到护士台查了一下何思远的病房号,记下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去,而是出去到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些营养品,这才返回直奔病房而去。 走到病房门外,见里面还亮着灯,秦朗才放心地敲了几下门。没想到开门的竟然是何思远的老婆。 “您是?”胖女人并不认识秦朗,愣了一下。 “叔叔,是你呀!”何天睿从胖女人身后跑了过来,“妈妈,他就是让我来医院陪爸爸的那位警察叔叔。” 秦朗伸出手摸了摸男孩的头,“爸爸怎么样了?” “我爸爸没事了!正和我们聊天呢!”男孩脸上带着笑,拉着秦朗往病房里走。 胖女人也露出笑脸道:“警察同志,你看还麻烦您来一趟,还带这么东西,这多不好意思呀!” 秦朗这才有机会问,“嫂子,你身体没事了吧?当时在现场我看到你晕倒了。” 胖女人连忙摆手,“没事了没事了,送到医院很快就好了,医生说就是又急又怕,休克了!这还要谢谢你们呀!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扛过来。” 说到这,女人似乎还在后怕,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嗯,那就好!” “秦警官,你来啦?”何思远从病床上坐了起来,遥遥向秦朗伸出了手。 秦朗快走了两步,握住他的手道:“快躺下,快躺下,别影响到伤口。” 何思远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抓着秦朗的手却没有松开。他直勾勾看着他问道:“秦警官,邱彪和许涛,抓住了吗?” 何思远从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在提心吊胆。一开始是担心自己老婆的安危,毕竟邱彪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后来老婆也来到了医院,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但是只要还没听到邱彪和许涛被抓的消息,他终究没办法彻底放心。万一这两个人真的跑了,那他这一家每天都要生活在恐惧当中,那种生活绝对生不如死。 秦朗轻轻将他的手拿开放在被子上,“放心吧,邱彪已经死了,许涛被捕,现在在医院。” “太好了!”何思远两手一拍,“终于不用害怕了,这两个东西太可恨了,尤其是邱彪,死得好啊!” 何天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看秦朗,又看看自己的爸爸,开口道:“爸爸,是你帮警察叔叔抓到那两个坏人的对吧?原来爸爸也很厉害呢?” 何思远连忙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是警察叔叔抓到的,爸爸没做什么,没做什么!” 秦朗笑道:“天睿,看到没有,你爸爸谦虚呢!脸都红了!” 何思远不好意思的笑了,何天睿笑了,胖女人也跟着笑了,病房里被轻松快乐的气氛瞬间填满。 陪着何思远一家聊了一会儿,秦朗将时间不早了,起身告辞。 刚出住院部大楼,他就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菲!” 陈菲听到声音连忙转头,眼中透出惊喜,“秦朗?” “你怎么在这?”秦朗问。 “我来看田甜姐!你呢?” 秦朗走了几步,和陈菲并肩一起向前走,“我也是。” “嗯,她跟我说了当时的情况,真的是太危险了!不过她说凶手抓到了,她很开心。她真勇敢!” 陈菲脸上满是敬佩,她今天看到了田甜的另一面,刚毅要强的一面。这让她微微感到了一些自卑,她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像她那样勇敢。 秦朗敏锐地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那缕失落,“能抓到凶手,也有你的功劳,如果不是你梦到了他们的样子,后面的事根本无从谈起!” 陈菲扭头看向秦朗,迎上的是鼓励的目光,她脸微微一红,小声道:“我做的都是小事!” “这么晚了,车不好打,我送你回去吧!”秦朗指了指旁边的警车。 “可是,不耽误你休息吗?”陈菲嘴上这么说,可身体却很诚实,很自然地转向了车子。 “走吧!没事!”秦朗微笑着拉开了车门。 警车驶入车河,霓虹灯的光晕在挡风玻璃上折射出七彩的颜色。陈菲静静坐在秦朗的身边,眼睛的余光偷偷瞟向他的侧脸,感觉依旧那样的俊朗。 忽然,秦朗轻轻叹了口气。 她扭头看向他,“你,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就是怎么都想不通一件事。” 陈菲顿了顿,鼓了鼓勇气,小心翼翼地问:“我能知道吗?” “当然可以!”秦朗笑了一下,“我就是没弄明白,嫌疑人为什么要拿赵天兵这个艾滋病人的血?” 陈菲听秦朗说完,犹豫了几秒,轻声道:“秦朗,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但如果证明和案子没关系,希望你能保密,可以吗?” 第175章又是艾滋病 “嗯?什么事?你说吧!”秦朗好奇地看了陈菲一眼。虽然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但是在他看来她就是个普通女大学生,除了具备梦回凶案现场的能力,应该不会知道更多和案子相关的事了,而且为什么还要保密呢? 陈菲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吴医生的儿子,也有艾滋病!” “什么?”秦朗惊讶中侧头看向陈菲,脚下也情不自禁点了一下刹车,车后立马响起了尖锐的喇叭声。 他连忙放开刹车,恢复了正常行驶。 “吴医生?你说的是吴莫语?” 这个消息确实完全出乎了秦朗的意料,简直让他有些猝不及防。赵天兵得艾滋病,他完全可以理解,因为他们几个就是小混混一般,难免会出入不健康场所,自然就存在染病的概率。而郑梅也证实了这一点。 但是谢宇轩他见过呀,看上去那么内向老实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也得艾滋病呢?要说他也会出入不健康场所,他怎么都不会相信。 “是的!你还记得我谢宇轩要退学的事吗?就是因为他得病了!那天他情绪很低落,和妈妈吵着要退学。吴医生劝不了他,觉得我和他处的还算不错,就让我帮忙劝他。结果我去了他家,他亲口告诉了我。吴医生后来也证实了,她求我帮她们保密,我答应了。但是我听到赵天兵也有艾滋病的时候,思考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不知道对你破案会不会有帮助?” “他是怎么得病的?”秦朗问。 “他没有说,他妈妈也没说,我觉得这是她们的隐私,不该问,所以就” 陈菲顿住了,有些失落。她本以为这个消息能够对秦朗起到一点作用,但是被秦朗一问,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根本不知道谢宇轩得病的原因,那这个消息还有用吗? 秦朗点点头,“嗯,也是!她们不想说是正常的。谢谢,这个消息对我很有用。” “真的吗?”陈菲忍不住想再确认一下,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当然,不过我需要回去好好梳理一下,可能后面还需要你帮忙!没问题吧?陈菲探员!” 秦朗嘴角翘起,看向陈菲。虽然他暂时还没完全想通,但他已经确定,这件事对破案绝对是有帮助的,而且说不定会是个关键的线索。 陈菲脸颊微微一红,迎上秦朗的目光,认真道:“保证完成任务!” 回到家中,陈菲快步走到窗前,向外张望,但是那辆警车早已消失在夜幕中。 她缓缓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小闹钟。已经十一点了,但是她没有一丝困意。 他一定急着回去梳理案情了吧?会不会还有什么想起来要问我呢? 要不,再等等吧! 就在陈菲等待的时候,秦朗已经回到了办公室,静静点了一根烟,站在窗边开始了思考。 首先他想到了谢宇轩的艾滋病,他到底是怎么得病的?应该不会是主动行为。那有没有可能是被动的呢?比如说和有艾滋病的人有了血液接触? 他想到了曾经看到的那一幕,赵天兵在崔老师眼皮底下欺负谢宇轩,而谢宇轩却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甚至还在老师问及的时候撒谎。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赵天兵或者说赵天兵他们这个三人小团伙,必定早已欺负过他很多次了,而他也早已逆来顺受,甚至学会了独自承受,不告诉老师,不告诉家长。 而后来的调查中也证实,吴莫语应该对于儿子被霸凌不知情,要不然她不应该保持沉默,至少会找到学校要个说法,但是没有。 顺着这个思路,如果赵天兵得了艾滋病之后,还继续欺负谢宇轩,甚至殴打他,就有可能造成血液接触,可能造成谢宇轩染病。 谢宇轩得病之后,必然会出现症状,而吴莫语很可能就是这样知情的。 而事情发展到这里,秦朗就有些想不通了。吴莫语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是姜文浩死亡之前还是之后? 如果是之前,说明她向警方撒了谎,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是之后,那另当别论。 秦朗走向烟灰缸,摁灭了烟头。 如果她真的撒谎了,那她会不会采取报复措施呢?这种可能性之前大家讨论过,而且也做过排查,却一无所获。主要是当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曾经找到学校,或者姜文浩等人家中要说法的家长身上了,却忽略了像吴莫语这样不声不响的。 他扭着眉心,歪进了靠椅。 不对,还有什么东西不对头!假设她报复动机存在,那杀姜文浩和金晓凯的人为什么会是张静呢? 她是心理医生! 秦朗猛地睁开眼。她会不会像影视剧里那样通过催眠控制人行动呢?而张静恰好是她的病人! 但是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真的可能出现吗?他忍不住打开了手机,开始搜索类似的资料,然后一条条看了下去。 第176章疑点太多了 网络上关于催眠控制人行动的说法很多,但基本上都是无凭无据的故事,里面隐约还能看出影视剧情节的影子,只要仔细一分析,就会发现逻辑不通,漏洞百出。 秦朗叹了口气,放下手机。 看来网络还是不靠谱,明天咨询一下相关领域的专家才好! 那如果这种可能性不存在呢?她还有别的方法能达到同样目的吗?药物有没有可能? 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药物致幻有可能,但是控制人完成极其复杂的杀人,抛尸,这根本不可能。 难道是她发现了张静有精神分裂,然后静观其变,甚至因势利导?但是张静的心理状况他也是从吴莫语口中得到的,现在想起来未必一定可信。 这又是一条走不通的思路。他决定先跳过去,直接把视角放到赵天兵被杀这个案子上来。 张静被人杀了,家里隐藏的东西被盗。而那么重要的东西,谁有可能知道在哪存放呢?除非是张静泄露了消息。 如果说谁最有可能获取张静的信任,得到这个消息,那吴莫语必定有巨大的嫌疑。因为张静在姜文浩出事之后,接触最多的就是她。 她经常出没于张静家中,套取到一定的信息未必不可能,而且她甚至还可以采取催眠的手段问出一些张静清醒时绝不会说的事,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之前没有怀疑她是因为认定她没有动机,但是现在动机已经出现了。 那么假设她知道了那样东西,便会知道金可为的秘密。那她就可以以此为要挟,胁迫金可为帮他杀掉赵天兵报仇。 但是她为什么要取赵天兵的血呢? 秦朗再次皱紧眉头,伸手掏烟。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雾顺着鼻孔缓缓冒出来。 对! 除非,她不知道到底是谁把艾滋病传染给了她儿子,所以她才要取血去检验,从而确定是不是报复对了人! 那么姜文浩和金晓凯被杀后会不会也被取血检验了呢? 很有可能! 秦朗刚一高兴,但心马上又沉了下去。 因为艾滋病可以用试纸自测,他相信吴莫语不会傻到找医院做测试,所以想要追查基本上没希望。 还有一点,他也想不通,吴莫语并没有把那样东西交给金可为,而是给他来了一个虚晃一枪,她这么做到底为什么?那样东西她到底要交给谁呢?如果她仇恨金晓凯会不会也顺带仇恨金可为,所以那样东西她准备用来毁了金可为,比如把它交给警察?那岂不是件好事? 想到这,秦朗觉得自己想法有点太理想化了,杀人犯的逻辑恐怕不是随便就能猜出来的。在看到他行动之前,你可能永远也猜不出他下一秒要做什么。 脑袋乱了,秦朗熄灭烟头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的冷风让他发胀的大脑感到了一丝舒服的感觉。 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疑点太多了,不能轻易下结论。 他回想起了齐勇当初的忠告,不能冲动,可以大胆假设,但是要小心求证,不能过早给某个人贴标签,要不然容易走进误区,甚至可能导致冤假错案。 他边想边走,溜溜达达就到了李谦技侦专用办公室门口。正巧看到李谦眨巴着眼睛往外走。 “朗哥,还没睡呐?” 李谦刚说句话,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连忙抬手在脸上狠狠搓了几下,好像要困意给搓没了似的。 “嗯,睡不着!你忙什么呢?” 似乎被李谦的哈欠传染了,秦朗也感到一阵困意缓缓袭来。 “还能忙啥?看录像呗!你知道不朗哥,我现在只好看到电脑屏幕,马上就想吐!” “那不正好给你治治病吗?免得你有事没事总拿个手机玩,好事啊!” “你得了吧朗哥!那能一样吗?玩手机是娱乐,是放松。现在我干的是啥?是工作,承受的是压力!” “怎么?不想干啦?要不换个工作?”秦朗斜眼看着李谦。 李谦立马嬉皮笑脸道:“你看,我不就发发牢骚放松一下嘛!换工作,不至于,不至于!我想过了,我呀,和这个刑警的工作属于相爱相杀,注定冤家一辈子喽!” 秦朗无语的看着李谦一脸认真的胡说八道,其实谁不知道李谦之所以干刑警,并不是因为他多爱这份工作,而是因为两个人,一个是齐勇,是他挽救了他。另一个是沈冰,他对她的那种迷之情愫,大家谁都看得出来。 “好了,别表扬自己了!反正我也睡不着,陪你一起看一会儿,怎么样?”秦朗说着话向办公室里看了看,几个技侦员还在忙碌着。 “那当然好啊!你等我一下啊,我去弄个泡面,有点饿了!对了朗哥,你吃吗?” “我不饿!你去吧!”秦朗摆摆手,走进办公室坐在了李谦的办公桌前。 第177章找比对样本 貘语工作室外的路边,金可为眯着眼睛看着窗户里映出的灯光。他已经在这悄悄盯了一个多小时,脑海中也已经盘算了很久。 他越来越觉得吴莫语可疑了!因为如果是其他人拿着血进了这里,那么这么久了,为什么完全没有出来的迹象?而如果是吴莫语的话就好解释了,因为她是这里的主人,在里面待多久都可以。 但是吴莫语她为什么要让我杀赵天兵呢?还要取血?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还有她到底留着那样东西想要干什么? 金可为目光渐渐变得冰冷。 必须在她采取下一步行动前,拿到东西。当然想要拿到东西必定没那么简单,绝对不是只要控制住她就可以。如果她那么简单也就不会玩出楼顶天台无人机那一招了! 当然,他也断定她不会将东西交给警察。如果她想那么做,从楼顶天台交换到现在,都已经五个多小时了,她有的是时间交出去。而她只要交出去,他哪里还能安安稳稳地在这里盯梢,早就被警察全城搜捕了! 就在此时,他看到工作室的灯光竟然熄灭了。他连忙缩了缩头,将自己隐没在车身的阴影中,顺着车玻璃的边缘小心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推门走了出来,又转身将门上了锁。 金可为马上认出那就是吴莫语。既然她都锁门了,那说明里面应该没有其他人了,那拿走血瓶的必定是她无疑了! 他咬牙切齿,暗骂一声,“吴莫语,你这是找死!” 在他凶光毕露的注视下,吴莫语坐进自己的汽车,很快便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金可为没有急着跟上去,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那红点没有动,依旧停在原来的位置。 一定是她把血瓶放在工作室了,现在她应该是要回家了吧? 他发动汽车,远远跟了上去,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冷声道:“给我查一个人……” …… 秦朗盯着电脑屏幕,旁边是端着方便面吸溜面条的李谦,老坛酸菜的味道直冲鼻子,让他直皱眉头。 “你能吃快点吗?”秦朗点了暂停键,斜了李谦一眼。 李谦正咽下一大口面条,伸了一下脖子,“我尽量,我尽量!我说朗哥,这些监控录像你不都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吗?还看它干嘛?” 秦朗看的正是有关张静杀人案的相关监控,余家巷口的,一中门口和楼道的,可为物流公司门口的,等等。 他没理会李谦的疑问,只是仔细观察着录像中的张静,审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他其实此刻感觉很怪,自己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就想再看看。 李谦终于把面条吃完了,嘴巴一张打了个饱嗝,一股浓重的味道扑面而来,秦朗几欲发作。 见到秦朗脸色不好,李谦连忙打岔,“朗哥,看出什么了吗?没有吧?这确定就是张静啊,但是她不是死了吗?所以现在,你不应该更关注她那个神秘的共犯吗?” 共犯? 似乎被一语点醒,秦朗猛然想到了一件事。 在张静用来抛尸的车里发现了一根不属于她的毛发,却同样是个女人的,当时就怀疑有没有可能是她的共犯留下的。但是苦于没有比对样本,所以这个证物还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有了一个怀疑的对象,那就是吴莫语。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拿到她的毛发之类的样本,然后进行比对呢? 但是这个采样本的行动必须很隐秘,否则必将引起她的警觉。那么只有陈菲去做这件事更合适。 就算她拿不到吴莫语的样本,只要能拿到谢雨轩的样本,同样可以根据亲缘关系来判断车里的毛发是不是吴莫语的。 她和谢雨轩关系亲密,而且谢雨轩还是个孩子,警惕性肯定不会有多强,实施起来应该很容易。 李谦看着秦朗两眼放光的样子有点懵,“朗哥?你这是咋啦?难道你知道共犯是谁了?” 事实弄清之前,秦朗并不想将吴莫语的事告诉别人,因为他答应了陈菲要保密。毕竟吴莫万一不是凶手呢?自己把她的家事传播出去就太不应该了。 于是他摆摆手,“没事,我先走了,你继续忙吧!” 看着秦朗风风火火出了办公室,李谦摇着头念叨了一句,“搞不懂!”然后揉了揉眼睛,无力地坐在屏幕前,一股反胃的感觉立马升腾了起来。 回到自己办公室,秦朗拿出手机一看,十二点多了。算了,还是明天再联系陈菲吧! 而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陈菲的微信竟然就在这一刻发了过来。 第178章我会小心的 陈菲一直没有睡,默默等着秦朗联系她。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傻,秦朗说让她帮忙也许就是一句客气话,即便需要,也不一定会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但是她还是不愿意放弃这种,因为她并不觉得这种等待是辛苦的,反倒觉得是种幸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终于忍耐不住。她告诉自己,既然有傻傻等待的坚持,那不如更应该一点好了。 于是,她给发了一条微信:你睡了吗? 仅仅四个字,她斟酌了很久,一开始想直接问他要不要自己帮忙,后来又想问他案子分析怎样了,再后来就全都否定了。因为她觉得那样说好像她和他就只有在案子上才有管理,感觉好像很疏远。 最终她觉定只是简单问候一下,之所以没有叫他的名字,也是想让这句话更自然一些,像是熟悉的朋友互相问候,而不是刚认识的朋友那般生硬。 微信发出去之后,她心跳跟着加速了起来,目光直直盯着屏幕。 结果秦朗没回微信,却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 她看到号码,手指一颤,连忙接了起来。 “这么晚还没睡?”秦朗道。 陈菲想了想,轻声说:“嗯,有点睡不着!” “因为田甜受伤吗?” 陈菲没想到秦朗会这样猜测,微微蹙眉道:“嗯,这件事太突然了,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害怕。” “确实惊险!不过还好,她伤的不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嗯,她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对了,谢雨轩那件事你想到什么了吗?” 秦朗轻轻叹了口气,“唉,有些想通了,还有些需要再理一理。所以现在有件事想让你帮个忙!” 陈菲嘴角缓缓翘起,连忙问道:“什么事?” “帮我拿到吴莫语的头发,如果不好拿,有谢雨轩的也行!但是千万要注意,别让她们发觉。” “好!我和她们还算熟悉,应该可以做到的!” “麻烦你了!你一定要注意隐蔽自己的行动,保护自己的安全,知道吗?实在不行我可以再想办法!” 秦朗虽然推测吴莫语即便是凶手,也应该不会胡乱伤人。但凡事都有万一,陈菲的安全他还是要考虑的。 “嗯,放心吧!我会注意的!我明天就去她家!如果有事,我马上给你打电话。” 秦朗发现陈菲如此急切,连忙提醒:“不用那么急,理由要想充分一些,千万不要太过主动,容易引起怀疑,影响行动还有你的安全。” 第二次听到秦朗提及自己的安全,陈菲心头一阵暖流涌动,认真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好,那我等你的消息!” 挂断电话之后,陈菲躺在床上,满心兴奋,更加睡不着了!但是很快她又犯起了愁,用个什么理由能让自己很自然的进到吴莫语家呢? 她开始冥思苦想,设想着种种可能出现的情况,自己又该如何应对,直到脑袋发胀仍然不愿停下。头发她是一定要拿到的,她不想让秦朗失望。 …… 吴莫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灯一开,首先看向了餐桌,只见饭菜有动过的痕迹,这才稍稍放松了一点,换上拖鞋向屋里走去。 她走到儿子的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等了半分钟,没有听到任回应,却隐约传出了床被晃动的声音。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小轩,我知道你还没睡,妈妈想和你说几句话,好吗?” 又是半分钟,没有回应。 她长长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小轩,你早晚会明白妈妈有多爱你!”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之时,房门居然开了。 谢雨轩脸上带着泪痕,红这眼睛看着她。 她以为儿子原谅她了,连忙张开双臂,颤声喊了一句,“小轩!”,就要拥抱他。 没想到的是,谢雨轩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双臂,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泛黄的日记本。 “你当初也说很爱爸爸,然后呢?为什么他得了艾滋病之后,你却那么对他?如果不是你逼他,他也不会死的!现在我也得了艾滋病,和爸爸一样了,你凭什么说你还会爱我?凭什么?” 谢雨轩的情绪渐渐失控,声色俱厉地质问着她。 吴莫语呆呆地站着,伸出的双臂似乎被挂住了一般,停在了空中。从第一眼看到那个日记本的时候,她就认了出来,那是丈夫的日记。只是她不知道儿子是怎么发现的。 她咬了咬嘴唇,适当如今有些事情不得不告诉儿子了,即便它是那么不堪。死者已矣,生者还是要活的。 儿子是她唯一活着的支柱了,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第179章难言的过往 见吴莫语沉默,谢雨轩似乎觉得自己的猜测得到了验证,冷哼一声便又要转身进屋。 “小轩——” 吴莫语紧紧抓住了儿子的手,她嘴唇颤抖道:“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更不是你爸爸日记里写的那样!” “那到底是怎样?你说呀!”谢雨轩的泪珠随着他的叫喊从下巴上滴落在地,摔碎了。 “好,我告诉你!我们先坐下,你听妈妈好好说,行吗?” 她几乎是在哀求着。 谢雨轩推开她的手,径直自顾自走到了沙发边坐了下去,就那么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小轩!” 她缓缓坐在儿子对面,泪水断线珍珠般从腮边滑落,多年积压的委屈,痛苦,耻辱一起涌上了心头。 那个男人,是她的大学同学。 他高大帅气,温文尔雅,能力出众,是无数女孩子梦中的白马王子。 但是他从未有过女朋友,所有人都以为他眼光太高了,或者早就心有所属,只不过别人不知道那个幸运的女孩是谁罢了。 她也喜欢他,但是有些自卑,只敢和他做普通朋友,生怕万一想进一步而失败,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要毕业了,大家一起吃散伙饭,喝离别酒,他和他的死党,一个叫周宇的男孩,喝得最多,两人最后都醉到不省人事。 她知道他毕业后就要去另外一个城市,这一别可能就是永远。可是她还没有为自己的爱情争取过,她不甘心就这样留下一生的遗憾。 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不能再放弃了。 她自告奋勇要送他回去,在其他没有来得及抢在前面的女孩子们妒忌的眼神中,扶着他上了出租车。 途中,他吐了!车脏了,两个人也都脏了。 她脑袋一热就带他去了酒店。进了房间,他酒醉朦胧中抱着她痛哭,她像妈妈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然后帮他换衣服,擦身体。 那一夜她并没走,躺在他身边轻抚着他俊秀的脸庞,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她感觉自己知足了,即便明天各奔东西,她也曾经拥有过他一夜。 其实,那一夜他们什么都没做。 当他早上醒来,看到了还在熟睡的她,他对她说,他会负责,而她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什么都不想了。 于是,他们结婚了!她觉得自己成了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但是她很快发现,她错了! 他除了结婚前几天和她有过一次性爱,直到儿子出生,都再也没有过了。 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她也想要他肉体上的疼爱,但是她得不到。 他们争吵,然后冷战,然后分房而睡。 他始终没有正面回应过她的问题,逼急了就说,你就当我是性无能好了。 好在,他对儿子很好,对家庭也算负责任,她实在没勇气结束这段婚姻。 在别人眼中,她是被艳羡的对象,可是每到深夜,独守空床,她的身体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他越来越喜欢出去喝酒,有时候就彻夜不归,每当她问起,就是和好朋友周宇在一起。她也找去过几次,确实如此。也便听之任之了! 儿子上幼儿园了,她也开始努力工作,以转移自己的痛苦。 某日,她因为遗落了一份资料,中午急匆匆跑回家拿,却发现家里有奇怪的声音,那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当她打开卧室的门,赫然看到两具赤裸的肉体正纠缠在一起,那是两个男人——他和周宇。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一切,也彻底崩溃了。 周宇落荒而逃,他则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谅,求她不要说出去。只要她同意,他以后什么都听她的。 她已经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答应他的,也许是为了儿子,也许是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反正最终她妥协了。 但是她终究咽不下那口怨气,没办法对他有好言好语,更没办法给他好脸色。而他则因为理亏选择了忍气吞声。所以在幼小的儿子眼里,她是欺负爸爸的人。 差不多过了两年,就在她以为他已经恢复了正常之时,她发现了他藏在自己抽屉里的那张艾滋病确诊证明。 原来他早已又背着她故技重施,而且还变本加厉,以至于染上了艾滋。 她心寒无比,甚至一度想到了死,但是看着幼小的儿子,她终究放不下。 他再一次在她的逼视下下跪求饶,赌咒发誓再也不敢了,再也不做了。 她只是冷笑,在之后的日子里开始对他打骂泄愤,也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的怨气发泄一点,从而让自己不发疯。 几个月后,他得了抑郁症。然后,在某个深夜,用一瓶安眠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泪眼朦胧中,吴莫语回到现实,看向儿子,缓缓开口,“你爸爸,他是同性恋……” 第180章我催眠了你 谢宇轩被吴莫语的讲述震惊了,他怎么能想象到自己崇拜的爸爸,那个疼爱自己的爸爸,竟然有着如此不堪的一面。 他拼命摇头,攥着拳头向着吴莫语怒吼:“不是这样的,不是的!爸爸不会是同性恋,他日记里不是这样说的。他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侮辱他。” 吴莫语凄然一笑,“小轩,我为什么要侮辱他?他配吗?你看的日记是他临死前几个月才写的,里面恐怕除了说自己的痛苦,就是说对我的怨恨吧?但是他之前的日记你看过吗?你知道他是如何描述自己对另外一个男人的思念吗?需要我拿给你看吗?” 谢宇轩喃喃着,“不要——,我不信!不可能!” 吴莫语看着谢宇轩,痛苦到几乎无法呼吸,“小轩,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这就是事实,是我这半辈子的痛。我忍着,撑着,都是为了你!如果没有你,我也许早就离婚,也许早就死了。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不能失去你。也许妈妈对你是严格了一点,但是妈妈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呀!我宁愿伤害我自己,也不愿伤害你,你知道吗?” 谢宇轩垂下了头,久久不语。 吴莫语试图说服倔强的儿子,“小轩,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城市,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重新开始生活,好吗?这一次妈妈保证再也不让别人欺负你!” 谢宇轩如同梦呓般的声音响起,“怎么重新开始?像我这样的人死了不是更好吗?对,死了才好!反正活着也是痛苦。” “小轩!” 吴莫语张开双臂抱住儿子瘦削的肩膀,他颤抖的双肩,冰冷的皮肤让她心如刀绞,五官在灯光的阴影中逐渐变得狰狞。 “小轩,你还有妈妈,你不能死。该死的是他们,是欺负你的人,是把艾滋病传染给你的人。现在他们都死了,连上天都惩罚他们了对吧?你相信妈妈,要好好活着,我们可以幸福的,妈妈保证!” “你怎么知道是他们?”谢宇轩好像忽然清醒了过来,从她怀里挣扎了出来,直勾勾看着她。 他虽然被姜文浩三人欺负,但是他却从未向妈妈说过这些事,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就算妈妈找到学校去,甚至找到那三个人的家里去,又能怎样?只会让他遭到更恶劣的报复罢了。 但是他的隐忍并未换取到三人丝毫的同情之心,反而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直到有一天他被拉进了厕所。那件事他永远不想再记起,也绝不想对任何人说起。那天回家,他要退学,但是妈妈没有答应,问理由。他当然不会说,于是他得到了整整一个小时严厉的批评,第二天只能继续低着头去上学。 那之后他身体忽然变得很差,隔三差五生病,终于,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了,因为得了艾滋病,厕所的那一幕再次浮现眼前,他知道就是他们三个,把自己拉进了绝望的地狱。 拿到诊断书的妈妈是崩溃的,她追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死都不说,两人冷战很久,最终以妈妈妥协而告终。 所以他坚信自己内心最大的秘密,妈妈是不可能知道的。 但就在刚才,她的话已经毫无疑问地表示,她已经知道了。因为死得那三个人,不正是让他得上艾滋病的人吗? 吴莫语神色一怔,痛苦让她的头脑麻痹,以至于放松了警惕,说出了不该说的事情。 面对儿子的审视,她知道自己不该再编造理由欺骗他,否则很可能再也没办法获得他的信任。 “对不起小轩!”她低下了头,“妈妈有一天催眠了你,问了你一些事情。” “我为什么完全不记得?”谢宇轩声音很冷,眼中流露着惊恐。 “妈妈催眠后引导你的潜意识把这件事遗忘了。” “那你什么都知道了?对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宇轩别过头,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他感觉自己仅有的遮羞布被无情撕掉了,整个人如同赤身裸体站在闹市,四周都是白眼和嘲笑。 吴莫语试图去拉儿子的手,但是没能成功,她的手无力垂落。 “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你,但是你怎么都不肯告诉我,我只能这样。妈妈没有恶意,也不想让你难堪,只是想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谢宇轩猛地转过头,“所以,是你杀了他们?” 吴莫语目光灼灼看着儿子,“妈妈说了,以后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谢宇轩嘴角抽搐了一下,眼中的神情复杂到了极点。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妈妈,猛地站起身跑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吴莫语没有追过去,她知道儿子需要冷静下来,她相信他最终会明白自己为了他不顾一切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