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小锦鲤，全村抢订娃娃亲》 第1章 陈小满被亲爹卖去驼桥了 “啥？陈小满要驼桥？” “驼桥不是要把活人压在桥墩底下，再在桥墩上修座桥吗？” “嘶！陈水生怎么狠得下心把才三岁的女儿活埋？” “他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这会儿收债的人在他家等着，中午还不拿钱还债，他那个刚出生的宝贝儿子就要被抱走了。” “小小年纪娘死了，还摊上要她命的爹，真苦啊！” 围在水边的村民气愤不已，纷纷将目光落在河边的小丫头身上。 陈小满身子一僵。 看到河底漆黑的淤泥，她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陈水生对着陈小满的后背狠狠一踢，将陈小满踢翻在地。 “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好不容易能给老子换点钱回来，还想跑？” 陈小满小手撑着地面，努力往旁边爬，想躲开她爹踢过来的脚。 她答应娘要很努力很努力活着的。 “老子让你躲！” 陈水生大骂一声，对着在地面蠕动的小人踢了十几脚。 强烈的疼痛让陈小满她蜷缩成一团，如同受伤的小兽般呜咽着。 陈水生一只手捡起铁锹，另一只手抓着陈小满的胳膊往河里拖。 “竟然要亲手埋自己女儿，怎么下得了手啊！” “陈水生你还是不是人？” 眼看陈小满已经快被拖到河里，村民们都红了眼。 陈水生被骂得火大，将陈小满的头狠狠摁进河水里。 还扭头挑衅的看向气愤的众人。 他的女儿，他想弄死就弄死，你们气死又能怎么样？ 陈小满本能地挣扎起来，小脑袋却被抓着动不了。 胸腔胀痛得仿佛要炸开。 眼球好像要从眼眶里冲出来。 她想她大概要死了。 娘……对不起…… 小满不是个说话算话的好孩子…… 人群再次涌动起来。 一个提着竹篮的老太太挤出来，看到这一幕，瞳孔猛缩。 “小满！” 是周大娘！ 陈小满心头燃起一股希望，想抬头往后看。 看她还敢挣扎，陈水生把她的小脑袋往水里压得更深。 周大丫眼睛快滴出血来。 她猛地朝陈水生冲去，竹篮往陈水生头上用力一套，夺过陈水生手里的铁锹对着陈水生的后背狠狠拍去。 “扑通！” 陈水生就被一铁锹拍进水里。 后背传来一阵剧痛。 他疼得张口要喊，河水迅速涌进他的口鼻，他被迫喝了好几口水。 竹篮罩着他的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使劲在河里扑腾。 周大丫将陈小满捞起来，粗糙的大手抹掉她脸上的水。 看到小丫头凄惨的模样，周大丫心头的火蹭蹭往上长。 干瘦苍老的手抓举铁锹，对着还在水里挣扎的陈水生就是一拍。 陈水生大腿就被铁锹狠狠砸了下。 “啊！” 他痛得嚎叫。 人一歪，又摔到水里。 “你个丧良心的东西，对得起死去的秋娘吗？” 他挣扎着露出头，铁锹狠狠砸在他的肩膀。 “嘭！” “啊！” 又是一声痛呼。 “秋娘连头七都没过，你个畜生就把村里寡妇勾搭进门！” 周大丫破口大骂，手里的铁锹带着“呼呼”的风声朝着陈水生劈去。 “老娘今天就揍死你这个祸害给秋娘报仇！” “嘭！” “让你欺负秋娘！” “嘭！” “让你欺负小满！” 每骂一句，铁锹就砸陈水生一次，将他狠狠砸进水里。 陈水生脸憋得通红，越折腾越没力气。 再这么下去，他就要没命了！ 不顾剧痛，他拼尽全力扑腾出水面大吼：“救命！” 下一刻，肩膀又被狠狠砸了一下，整个人被砸得冲进河底淤泥里。 水变得更浑浊，河边的人都看不清陈水生了。 围观的村民吓得赶忙跑过去拉住周大丫。 “不能再打了，要出人命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陈水生一个大老爷们，会被周大丫一个老太太差点打死啊。 周大丫将铁锹用力往地上一插，转身抱起陈小满。 “大娘带你回家。” 陈小满两只小手捏在一块儿，小脸满是忐忑：“小满是赔钱货，会吃大娘家很多粮食……” 周大丫胸腔剧烈起伏。 “有大娘一口粥喝就不会让你饿着！跟我回家，给我家三儿子当媳妇去！” 家里再穷，一个童养媳还养得起。 陈小满眼底的光渐渐亮起来。 她可以跟大娘回家了吗？ “不行！” 一声怒吼把她吓得一抖。 她顺着看过去，就见她爹手脚并用的爬上岸。 陈水生大口喘气。 腿一软，顺势往地上一坐。 看向周大丫的眼光满是恨意。 “陈小满是我陈水生的女儿，你敢带走，你全家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要不是浑身痛得爬不起来，他非得弄死周大丫！ 围观的村民齐齐倒抽凉气。 周大丫带走陈小满，就是拍花子。 拍花子被抓住，全家都得跟着坐牢。 有人劝道：“大丫，算了吧。” “小满是陈水生的女儿，他想卖想杀，连官府都不能把他怎么样。” “唉，我们帮不了小满。” 周大丫抱紧了陈小满。 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小满把命丢了吗？ 不！ 她这条命是秋娘救的，无论如何她得保住秋娘唯一的闺女。 周大丫咬咬牙，瞪向陈水生。 “你不是要卖女儿吗？我买！” “知道刘家给我多少钱吗？” 陈水生伸直一只手掌，在半空晃了晃：“五贯！你买得起吗？” 陈水生解气啊。 你周大丫不是要为陈小满出头吗？ 我就让你亲眼看着陈小满被我卖给刘地主家驼桥！ 村民们叹息地连连摇头。 他们整个囤水村也没几家能拿得出五贯。 周大丫整个人僵住。 一双浑浊的眼满是不可置信：“怎么要这么多？” “钱少了怎么买条命？” 陈水生得意之下猛地起身。 浑身的骨头痛得跟要散架似的，他差点没站稳。 心里更恨周大丫。 “没钱就把那个赔钱货给老子送过来，再跪下给老子磕头认错，老子还能让她死得痛快点！” 今天周大丫不脱层皮，他就不会让陈小满死得舒服。 场面彻底凝滞。 陈小满圆溜溜的眼睛看看狰狞的陈水生，又看看满脸苦涩的周大丫。 她不懂他们说的那些。 可她知道不能让周大娘为难。 她抱着周大丫的脖子。 努力扯了个灿烂的笑：“谢谢大娘，小满要去找爹了。” 周大丫慌了。 “他是畜生，不是你爹！他要害死你！” 陈小满低头想了想，又找到个理由。 再抬头，她又笑得眉眼弯弯。 “那我就去找娘。” 说着，她两只胳膊在半空画了个大大的圆。 “小满很想很想娘，娘肯定也很想小满！” 周大丫浑浊的双眼瞬间涌出一股热泪。 她拿了袖子抹了一把。 这丫头是为她着想啊。 第2章 我叫陈小满，是爹你的三儿媳 今天她要是不救这丫头，以后死了都没脸去见秋娘。 周大丫眉头一竖。 “以后我就是你娘，你想我就成了！” 陈小满一呆，小鼻子渐渐泛酸。 除了娘，还有人疼她。 她不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不等陈小满开口，周大丫瞪向陈水生：“我给你五贯，你卖不卖？” 陈水生嗤笑一声：“你拿得出来我就卖。” 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拿得出五贯。 周大丫眼神忽明忽暗。 她身上就有五贯。 是老李家的全部家底。 前几天下雨，家里的土砖房子到处漏雨。 连地基都在渗水。 等入了夏，天天下阵雨，房子怕是得倒。 全家商量着入夏前修间青砖大瓦房。 囤水村有个砖厂。 她今天回娘家送端午节，把钱带来囤水村买砖的。 钱给了陈水生，她根本没法跟一大家子交代。 可一看到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似的陈小满，她就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 当着村民的面，把袋子一倒，里面的银瓜子和铜板哗啦啦全撒到地上。 “哗！” 村民们惊呆了。 陈小满也瞪大了圆溜溜的大眼睛。 好多钱呀！ 周大丫定了神，大声对众人道：“咱们囤水村的人都做个见证，银瓜子加铜板正好五贯，今天给陈水生。” 顿了下，她继续道：“以后陈小满就是我老李家的人，生死与陈水生无关！” 村民们又是一阵惊呼。 周大丫竟然舍得拿出五贯钱救个小丫头？！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立刻道：“我当见证人！” “大丫你放心，你是咱们囤水村嫁出去的闺女，今天还是做大好事，我们不会让你吃亏！” 周大丫松了口气。 她信不过陈水生，有这么多人见证，以后陈水生想抵赖也不行。 “我不卖！” 陈水生怒吼。 “老子就是要把女儿卖给刘地主！” 村民们气得脸红脖子粗。 周大丫都掏全部家底买陈小满了，陈水生竟然非得逼陈小满去死。 “我们村怎么出了这么个畜生？！” “大丫姐你就不用动手了，交给我来收拾。” “大丫姨，你钱已经给了，小满就是你儿媳，陈水生不答应也得答应！” 村民们吆喝着将陈水生围了起来。 陈水生慌张地看向村民们，结巴道：“你……你们想……想干什么？” 一个大汉对着陈水生的肚子就是一腿，把陈水生踢得狠狠摔到地上。 陈水生捂着剧痛的肚子，惊恐的爬起来。 “周大丫嫁出去后就不是咱们村的人了，我们才是一个村的！” 这么多人非得把他打残不可！ 有人不耐烦道：“别跟他废话，大伙揍他！” 众人一哄而上，陈水生吓得抱着头就蹲下了。 雨点般的拳头砸在陈水生的身上，把陈水生砸得惨叫连连。 不少村民挤不进去，在外围急得直喊：“让我进去踹他两脚！” “你们前面的打够了让让，我们外面的人还等着。” 陈水生抖成鹌鹑。 他觉得自己浑身要散架了。 庄稼汉子都有把子力气，拳头硬得跟铁锤似的。 陈水生疼得直求饶：“卖卖卖！我把陈小满卖给周大丫！都别打了……” 等村里人散开，陈水生鼻青脸肿的瘫在地上，成了一摊烂泥。 他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周大丫啐了一口：“该！” 转头颠颠怀里的小满，笑呵呵道：“咱们回家。” 陈小满双眼亮晶晶的，转身指着地面，奶声奶气道：“我的包袱！” 周大丫麻溜的捡起包袱，在身上拍拍灰，才递给陈小满。 …… 周大丫带着陈小满走进院子，将她放在门口的石墩上坐好。 “小满你坐着玩会儿，我给你做饭去。” 陈小满双手捏在一块儿，乖巧地点点头。 摸摸她的小脑袋，周大丫在心里叹口气。 也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说这事。 收敛了情绪，她快步走进旁边的棚子。 陈小满好奇地四处打量起来。 她身后是一个土砖建起来的屋子，由大木柱子撑着，屋顶是厚厚的茅草，窗户的木框有些发黑，包着窗户的麻布袋都毛躁了。 屋子左边是一个简陋的猪棚。 有头大白猪在哼哼唧唧地用鼻子拱地。 猪棚旁边是用木头建成的鸡笼，上面盖着茅草。 右手边就是厨房了。 此时，厨房烟囱往外冒着袅袅炊烟。 一只老母鸡，带着十几只小鸡仔嚣张的从陈小满面前经过。 见陈小满盯着它，老母鸡对着陈小满扑腾着翅膀警告。 陈小满抱紧了怀里的小包袱，紧张地看向厨房。 “咦，哪儿来的小丫头？” 略带沙哑的男人声音传来。 陈小满看过去，就见一个扛着锄头的老汉进了院子。 老汉头上带着个破旧草帽，微微驼背，腰带上别着根锃亮的旱烟杆。 吊着的烟袋补丁摞补丁，已经看不出原本布料的颜色了。 陈小满一下紧张起来。 从石磙上滑下来，乖巧地站在一旁。 “我叫陈小满。” 陈小满应了一句，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是爹你的三儿媳。” 老李头被吓了一跳：“初元哪儿来的媳妇？” 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没人知会他？ 周大丫端了碗面从厨房出来。 “我给初元抱的童养媳，刚带回来，怎么样？” 老李头打量起局促的陈小满。 两三岁的小姑娘，干黄的头发齐耳长。 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怀里抱着的包袱上有好几个补丁。 圆圆的小脸，却没多少肉，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他。 老李头“咦”了一声：“这小丫头长得真好啊。” 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正好配他家迟早会成秀才老爷的初元。 “等初元长大娶媳妇不用给彩礼，少说能省一两银子。养个一两年，就能帮家里干活，等八岁就能下地了。” 老李头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挺好！” 周大丫心一沉。 不能让这抠门的老头子再算账了。 周大丫把陈小满的包袱拿走，将碗筷往她手里一塞，道：“趁热吃吧。” 老李头正琢磨，香味一个劲往鼻子钻。 他下意识看向周大丫手里的碗。 满满一碗手擀面，上头还铺着个煮鸡蛋。 白面啊！ 还有鸡蛋！ 他都只在过年才能吃一碗！ 满是皱纹的脸瞬间对上周大丫：“咱家发财啦？” 陈小满吓得脸色发白。 鸡蛋面不是自己能吃的。 不能让周大娘被骂。 她鼓足勇气，将碗捧到老李头面前。 “爹您吃。” 老李头就要伸手去接，周大丫双眼一瞪：“我做给小满吃的，你舍不得？” 伸出去的手“咻”一下缩了回来。 “你吃你吃，我不爱吃这些细粮，不经饿。” 老李头嘴里说着，心里却在滴血。 谁不喜欢吃细粮谁是傻子！ 第3章 洞天福地的张半仙好穷啊 周大丫嘱咐陈小满：“你在院里吃面，我跟你爹有事说。” 等小丫头点了头，周大丫拽着老李头进了屋子。 陈小满小心的把碗放在石墩上，两只手背到身后，努力不去看那碗香喷喷的鸡蛋面。 屋子里的老李头怀疑自己听错了，又往周大丫面前靠近了些，：“你刚说多少钱？” 周大丫深吸口气，快速道：“五贯钱。” 老李头脸上的笑僵住，一点点龟裂。 他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 周大丫赶忙拽着他的胳膊。 老李头暴怒：“啥？五贯钱？这是要喝我的血啊！” 周大丫拽住他胳膊，刻意压低声音：“你小点声！” 老李头甩开周大丫，拳头狠狠往胸口砸：“把她送走，我要我的五贯钱！我要青砖大瓦房！” 周大丫赶忙道：“不能送回去，她爹要卖了她。” “她爹愿意，轮得着你操心吗？” 老李头将胸口锤得“咚咚”响。 他们全部家底才五贯钱。 还是全家勒紧裤腰带一辈子才攒出来的。 越想越肉疼，他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陈小满将周大丫放在门槛上的小包袱紧紧搂在怀里。 老李头见到陈小满，心头的火蹭蹭往上涨。 从来没听说抱养童养媳要钱的。 还要五贯钱。 这丫头是金子做的不成？ 他几步走到陈小满面前，大手一捞，就将陈小满抱进怀里，往篱笆外走。 陈小满被颠簸两下，空空的胃一阵翻涌。 她小拳头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很努力才不让自己吐出来。 周大丫在后面追赶：“李满仓你把小满放下！” 老李头脚下更快：“你不送我送，咱家要不起这大小姐。” “我这条命是秋娘救的，秋娘死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闺女被人糟践啊！” 老李头脚步一顿。 不过只心软了一瞬，老李头又道：“五贯钱太多了。” 耽搁这会儿，周大丫已经冲到他面前。 “陈水生那畜生要把小满卖给刘地主驼桥啊，你还要她送回去？！” 老李头错愕，半天才惊呼一声：“啥？” 周大丫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小满被陈水生带回去就要被活埋了！” 陈小满小小的身子颤抖着。 老李头哆哆嗦嗦嘀咕：“难怪……” 难怪一个小丫头能卖五贯钱。 这个陈水生不是人啊！ 周大丫悲切道：“老头子你救救小满吧！咱不是狼心狗肺的人啊！” 老李头慌得额头冒汗。 五贯钱啊。 当了好人，他一家人吃啥喝啥？ 就算有这个念头，也得跟老大老二商量商量。 总不能趁着他们去丈母娘家送端午节，就把家搬空了…… 他心乱如麻，目光四处转悠，无意间瞥到石磙上还冒着热气的鸡蛋面。 小丫头竟然没吃那碗面？！ 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 他深一脚浅一脚踱到门槛上坐下。 抽出别在腰间的旱烟杆，往里头填了烟丝，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烟呛得他连连咳嗽，连老泪都咳出来了。 撸起破袖子擦着泪，肩膀颤抖着呜咽起来。 连旱烟杆都被丢到地上。 周大丫牵着陈小满走到他跟前，很无奈：“都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老李头扭过身不看周大丫，却对上了陈小满。 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 陈小满犹豫了下，歪着头，给了陈老汉一个大大的笑脸。 陈老汉菊花般的脸抖了抖。 谁跟她笑。 心里冷哼一声，又换了一边坐，顺手抹了把老泪。 陈小满弯腰，把鸡蛋面端起来，右手用力往上举。 “给你。” 老李头一低头，就见小豆丁正仰着小脑袋，咧着嘴，露出一口乳牙。 接过碗，拿着筷子在腋下的衣服来回擦了两下，夹起鸡蛋往嘴里一送，又在心里冷哼一声。 周大丫瞪他一眼。 一个鸡蛋下肚，总算好受了不少，老泪也不流了。 老李头吸吸鼻子，对陈小满道：“我花了五贯钱买你，以后你要多干活，把全家供起来。” “四岁就给我学纺线，把五贯钱挣回来！” 陈小满点点小脑袋，嘴角咧到耳后根。 她可以留在大娘家啦！ 她还要努力赚钱。 怎么赚呢？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有我在，还用赚什么钱！” 陈小满立刻扭头四处看，却没看到人。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别找了，我在你身子里。” 陈小满纠结的捏了捏自己的小肚肚：“我从娘肚子里出来，我肚子里有人，是不是要生小孩了？” 老人哈哈大笑。 陈小满皱着小眉头。 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是张半仙，在自己的洞天福地里。能让我寄居，是你的大机缘。” 陈小满小脸皱成一团。 小小的她实在不明白洞天福地是什么。 托着腮帮子想了会儿，她一本正经问道：“你有五贯钱吗？” 张半仙被噎住。 他要是有钱，就不会眼睁睁看着陈小满被陈水生发卖了。 “原来你跟我一样穷呀。” 陈小满就同情起了张半仙。 张半仙更郁闷了。 他堂堂一个半仙，竟然跟一个三岁的女娃娃相提并论。 陈小满很大方的拍拍肚子：“你先住着，等有钱了再搬出去好了。” 张半仙要呕死了。 他决定暂时不跟这个小屁孩说话了。 周大丫白了老李头一眼：“她才三岁，怎么给你挣钱？” 老李头斜着眼看周大丫：“我看你怎么跟老大老二交代。” 说完，特意大声吸溜了口面条。 周大丫一下梗住，接着便是深深叹了口气。 “家里只剩下三百二十六个铜板，还得给初元的先生送个端午节，剩下的就更少了。” 老李头眉头皱成个川字。 没几天就要入夏了，到时候屋子垮了，他们一大家子住哪儿？ 愁啊！ 老李头闷头将一整碗面条吃完，又将面汤喝得干干净净。 放下碗筷，才悠悠道：“把我的烟草拿去卖了吧。” 周大丫一愣：“那你没烟抽了？” “穷得揭不开锅了，哪儿能抽烟。” 老李头闷闷应道。 他是个老烟枪，在自家田埂上种了不少烟草，收一波晒干能抽一年。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是舍不得卖烟草的。 “收拾收拾就去县城换点钱，好跟老大老二交代。” 周大丫应了声，找了两个背篓，一个装烟草，一个装陈小满。 老李头背着烟草转身就走。 往陈小满手里塞了块玉米饼子，周大丫背起她往老李头方向跑。 “带小满去县城玩喽！” 跑得快了，陈小满的短发在半空上下翻飞。 陈小满双眼亮晶晶的，咧开嘴，露出个灿烂的笑。 她要去县城啦！ 第4章 小满要赚好多好多钱！ 淮安县城是方正的布局。 苍老的高城墙被炙烤地焦黑，处处都是利器划过的痕迹。 累累伤痕，似是向众人无声诉说着战火的残酷。 正南面是个宽大的护城河，上面架着一座宽大的木桥。 此时城门口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进城后，老李头将背篓放在一块空地上。 周大丫将背篓里的陈小满抱出来。 “小满你自己坐着玩会儿，等卖完烟草换了钱，娘带你去转转。” 陈小满用力点点头：“嗯！” 才说完，就有人来看烟草。 周大丫和老李头赶忙去招呼。 陈小满四处看了看，对上旁边摆摊的女人，她咧了嘴对女人露出一对小虎牙。 女人跟着乐了，这么招人稀罕的丫头可不多见。 对她招招手，指指面前摆着的竹篮子。 陈小满好奇地蹲到竹篮旁往里看。 篮子里很多乌黑的果子，一颗颗小圆球挤在一块儿，组成个成人指尖大小的果实。 女人热情招呼：“这野果子很甜，买点尝尝？” “好好一味药材，竟然被当成野果子卖，不识货啊！” 张半仙在陈小满心底叹息。 陈小满双眼发亮：“能卖钱吗？” “拿到药铺应该就能卖，不过乌袍是普通药材，换不了多少钱。” 陈小满一点不失望。 能卖钱的都是好东西。 她兴致勃勃地指着果子问女人：“这个怎么卖？” 女人赶忙道：“一个大钱两……三……四……五斤，你要多少？” 她天没亮就来了，这会儿未时了，一斤都没卖出去。 难得有孩子来问，她肯定要大方点。 陈小满捏着小手，仰着小脑袋跟女人商量：“我没钱，可以用玉米饼子换吗？” “换！有多少换多少！” 不过是些家里孩子摘的野果子，能换粮食，就是大挣啊。 野果子可不塞肚子！ 也就这不懂事的孩子才舍得换。 陈小满从怀里掏出那块成人巴掌大的玉米饼子，递给女人。 女人高兴地收起来。拿了荷叶，给她包了满满一包乌袍。 一低头，就见陈小满一双圆溜溜大眼睛盯着她。 女人心一软，立刻又拿了个荷叶，往里抓了俩大把，包好一块儿放到陈小满的怀里。 陈小满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大娘！” 女人心虚地别过眼。 “没费钱的野果子，不算啥。” 陈小满却道：“等我有饼子了，还找大娘换。” 女人尴尬地点点头：“好好好。” 看了眼在忙碌的周大丫和老李头，女人赶忙提起篮子，走了七八丈远才停下。 陈小满抱着两个荷叶包，安安静静坐到石头上等着。 县城不少人抽旱烟，烟草很好卖。 不到半个时辰，一背篓的烟草全卖光了。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周大丫扭头去看陈小满。 “小满你抱着什么？” 陈小满摇摇晃晃跑到周大丫跟前。 献宝般将两个荷叶包努力举向周大丫。 “娘，这是我用玉米饼子换的药材。” 周大丫接过就打开了。 老李头探头一看，用力跺脚：“我早说把她留家里，你非得带县城来。现在连粮食都拿去换野果子，败家啊！” 周大丫脸色一沉，狠狠瞪向老李头：“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光会说风凉话。” 老李头脖子一缩，小声嘀咕：“又不是我的种。” 要是他的种，他就动手揍了。 周大丫懒得搭理他，扭头对陈小满道：“娘帮你把饼子要回来！” 陈小满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还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半仙爷爷说去药铺能卖好多好多钱。” “村子附近能看到这些野果子，都被村里孩子摘了吃，从来没听说是什么药材。” 老李头气呼呼的：“什么半仙爷爷，八成是个骗子。” 专来骗他的粮食！ 陈小满捏紧了手指，奶声奶气道：“半仙爷爷说没骗我。” 她刚刚问半仙爷爷了。 老李头没看到什么半仙爷爷，自是不信。 “玉米饼子是给我儿子初元留的，你不吃就去给我换回来。” 陈小满失落地低垂了小脑袋。 周大丫一把拧住老李头腰间的嫩肉。 “嘶！” “是她糟蹋粮食，你掐我干什么？” 老李头可太委屈了。 “要不是你让她挣钱，她能把粮食省出来换野果子？”周大丫咬牙切齿。 才多大的娃娃，就想着挣钱，都是这抠门老头给逼的。 老李头赶忙讨扰：“行行行，我不说了。” 周大丫松了手，摸摸陈小满的小脑袋，笑着安抚道：“我们先去药铺试试。” 等在药铺知道这是野果子，以后也就不会拿粮食换了。 陈小满猛地抬起小脑袋，用力点点头：“嗯！” 周大丫抱起陈小满就往药铺走。 老李头气呼呼地嘟囔：“就是我老李家的克星！” 将两个箩筐摞在一块儿，背起来跟了上去。 药铺在隔壁街，拐个弯就到了。 掌柜正对着药柜叹气，就听一个小丫头奶声奶气问他：“掌柜，你要乌袍吗？” 乌袍？！ 掌柜猛地转身，竟然没看到人。 他心“噗通噗通”狂跳。 不是撞鬼了吧？ 一只小手从柜台下伸出来。 “娘咧！” 掌柜猛地往后一跳，把背后的药柜撞得“哐哐”响。 随即就是一个小脑袋伸出柜台，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见到他，便笑弯了眼。 掌柜才安下心。 拍拍胸口。 不知怎么的，他跟着小姑娘笑起来。 “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又往上垫了脚，往门口一指。 “我爹娘在后面。” 门口进来一对老夫妻。 老汉一进来，就扯了个笑脸赔罪：“掌柜的，我这傻儿媳不知从哪儿听说野果子是药材，非得来找你看看，你别见怪。” 掌柜“咦”一声：“你们不是来卖乌袍的？” 老李头刚要开口，就被周大丫抢了先：“掌柜您先给看看。” 说着就将荷叶包打开放到掌柜面前。 掌柜看一眼，就激动得连连点头：“是乌袍！” 他这几天为了收乌袍都快挠破头皮了。 吃不好睡不好。 谁知道今天就送上门来了。 这怎么能不激动？ 陈小满笑容越发灿烂了。 她高兴的在心底欢呼：“半仙爷爷好厉害！” “这算什么，以后教你认更多草药。” “谢谢半仙爷爷！” 她要认很多很多草药，赚很多很多钱！ 第5章 买乌袍，小满成摊主财神爷啦 老李头瞪大了眼，对一旁的周大丫道：“老婆子快掐掐你自己，咱们不是在做梦吧？” 周大丫用力拧了一把他的大腿。 老李头瞬间蹦得三尺高。 “哎哟！你掐我干嘛？” 周大丫松了手，嫌弃道：“我对自己下不了手。” 一转头，就乐开了花。 她本来没做什么指望，谁知道真是一味药材。 两包药材，只要能换一个大钱就是赚啊。 老李头搓着被掐疼的大腿，高兴地冲到柜台前：“掌柜，什么价钱啊？” 这掌柜知道他们不懂药材，怕是要坑他。 先询个价，去别家药铺卖也能少吃亏。 掌柜立刻道：“我们的收价是十五个大钱一斤。” 老李头嘴巴张成“o”字。 十五个大钱？！ 一斤？！ 周大丫也惊了：“这野果子田间长了不少，怎么这么贵？” 掌柜简直要哭了。 “每年乌袍一成熟，孩子们就摘了吃，我们药铺都收不够一年要用的量啊！” 采药的师傅才几个人，怎么抢得过孩子们？ 尤其是今年，到现在他才收了一斤多，等炮制完就不剩什么了。 “掌柜先把这些秤了吧。” 老李头说着，就把另外一包也放在柜台上。 掌柜拿出个小秤称了下，笑着道：“一共二斤半，我给你们38个大钱。” 说着就数出38个大钱递给老李头。 接过钱的老李头笑得合不拢嘴。 一个玉米面做的饼子就换了38个大钱。 赚大发了！ 周大丫高兴的摸摸陈小满的小脑袋。 “我们小满可真能耐！” 陈小满被夸得小脸红扑扑的。 老李头咳嗽一声，赶忙板起脸：“跟五贯钱比起来，38个大钱算什么。” 陈小满脆生生道：“我还会赚好多好多钱的。” 老李头立刻点点头：“这就对了。” 周大丫无奈摇摇头。 这个抠门的老头子。 陈小满得了鼓舞，扭头乐呵呵问柜台对面的人：“我们还有很多，掌柜要吗？” “我们哪儿有……” 老李头话说到一半，就见陈小满对他眨眼睛。 他眼珠子一转，话锋就变了：“对，我们有很多。” 掌柜欣喜：“有多少要多少！” 老李头把周大丫拉到一边，小声交代：“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把那女人的乌袍都买下来。” 周大丫却连连摇头：“你去不是等着让人怀疑么。” 老李头急了：“那咋办？” 陈小满两只小手捂着嘴巴，悄咪咪道：“我跟大娘约好了，有饼子了还找她换。” 老李头恨不得锤几下胸口：“你怎么就不多给小满几块玉米饼子！” 周大丫气得磨牙。 要不是在外面，她非得拧这老头子的耳朵不可。 陈小满自告奋勇：“我去跟大娘买呀，她愿意一个大钱卖给我五斤。” “对对对，”老李头笑眯了眼。“老婆子，咱们带小满去买。” 三人一致同意。 柜台后的掌柜看着两大一小围成一团密谋，眼皮直抽抽。 怎么好像他吃了个大亏？ 念头一起，就被他抛到一边了。 他按市价收药材，能吃什么亏。 咳嗽一声，掌柜笑着问道：“你们的乌袍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老李头猛地站起身，脸上皱纹如同水波一般荡漾开：“我们这就去拿。” 跟掌柜约好，一家三口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开。 那女人正有气无力地吆喝。 听到一个小丫头脆生生的声音：“就是她！” 女人扭头一看，就见那个被她哄骗了一块玉米面饼子的姑娘带着一对老夫妻气势汹汹过来。 她脸一白，赶忙别过脸不看。 谁知小丫头还喊她：“大娘，我找你买野果子啦！” 女人魂都快被吓掉了，提起篮子就要跑。 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周大丫抓住了。 女人僵硬地扭过头，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大姐，我把饼子还给你们成不？” 看到他们走时，她大大松了口气。 谁知一转眼这一家三口又找过来了。 她理亏啊，还不如赶紧认了，免得被收拾。 早知道就不来县城卖乌袍了，钱没挣到，还惹个大麻烦。 周大丫赶忙笑道：“大妹子误会了，我们来买野果子，你这个怎么卖？” 见周大丫不像说假，女人松了口气。 不过转瞬，她心里就盘算开了。 这对夫妻一看就是乡下人，怎么舍得拿钱买野果子吃？ 她试探问道：“你们买这野果子干什么？” 老李头咳嗽一声，脸一沉：“你到底卖不卖？” “卖！” 见老李头生气，女人生怕他们被气走。 管他们买去干什么，先赚了钱再说。 “一个大钱三斤。” 女人刚开口，陈小满就“咦”一声，满脸疑惑：“大娘你刚刚说一个大钱五斤呀。” “那太便宜了。”女人连连摇头。 周大丫就“哼”一声：“当我们是冤大头啊，走，不买了！” 看他们要买就趁机涨价，她抱起陈小满扭头就走。 陈小满有些着急，从周大丫肩膀往后看。 老李头赶忙去拦周大丫：“孩子爱吃，贵点就贵点，你走啥。” 周大丫横了老李头一眼：“一个大钱都够我给孩子买糖吃了，傻子才用钱买到处是的野果子。” “哎呀大姐，一个大钱买糖吃不了一会儿，野果子能给孩子吃一天。” 女人笑着去拉周大丫。 “这野果子小，摘一斤得花很多工夫，一个大钱三斤不贵了。” 周大丫看看乖巧的陈小满，扭头对女人道：“一个大钱六斤，你不卖就算了。” 野果子压根不值钱。 玉米饼子根本不值一个大钱，都换了两斤半，一个大钱六斤肯定能买到。 女人为难：“太便宜了。” “不卖算了，我自己回去摘。” 周大丫毫不客气地甩开女人的手，转头就走。 老李头“哎”一声，嘀咕一句“孩子想吃就买点呗”后，慢悠悠跟上周大丫。 眼看几人要走远了，女人急了。 一跺脚，赶忙道：“别急着走啊，就按你说的价！” 周大丫得意的给老李头使了个颜色。 老李头咳嗽一声，背着手走到女人跟前，就道：“称一称吧，这些我都要了。” 女人愣了下，转而一阵狂喜：“好好好！” “去掉篮子的皮，一共三十六斤半，算你们三十六斤！” 周大丫不情愿道：“买这么多才送半斤。” 女人讨好笑道：“三十六斤，正好六个大钱不是？” 周大丫摸出六个大钱递给女人。 老李头将乌袍倒进自己的背篓里，背上就走。 “慢走啊！”女人高兴道。 陈小满扭头，对女人用力挥舞小胳膊：“大娘再见！” 哎哟，瞧瞧这招人稀罕的丫头。 竟然给她送了六个大钱！ 真是她的财神爷啊！ 第6章 我才不要她当我媳妇！ 老李头笑眯眯将背篓放到药铺柜台上：“一共三十六斤半。” 药铺掌柜脸上的笑怎么也掩不住。 拿了秤称完，掌柜在算盘上扒拉了几下，就笑呵呵道：“一共五百四十七个半大钱，我给你们五百四十八个大钱，成不？” “成成成！”老李头急切应道。 掌柜拿出五吊钱，又数了三十八个大钱放在柜台上。 老李头双眼亮得跟灯笼似的。 将旱烟杆往腰带一插，就站在柜台边将大钱数了一遍，就笑呵呵地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是这么多，掌柜您还收吗？” “收！有多少都收！” “还是十五个大钱一斤吧？”老李头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掌柜直点头：“下回你来送，我肯定还是这个价钱收。” 别家都收不到乌袍。 他收多了，还能送去主家别的药铺。 老李头将钱塞进怀里，双手还捂着肚子上的衣服。 一直憋着走出药铺，才催促周大丫：“赶紧回去！” 揣了这么多钱，让偷儿发现了不得了。 周大丫就道：“小满还饿着肚子，得给她买点吃的。” “买啥啊，回家吃手擀面！” 陈小满咽了口水：“我能吃吗？” “能！”老李头豪气地伸出两根手指：“给你加两鸡蛋！” 陈小满咧了嘴，双眼笑成两个月牙。 她可以吃手擀面了呢。 周大丫也高兴得不行。 将陈小满放进背篓，背起来就往家里赶。 一路上三人时不时乐出声，却谁也没说话。 一直憋到家，三人进了厨房，老李头忍不住乐得直叨叨：“一天就挣五百八十个大钱啊！” 周大丫拿出白面，舀了一小碗出来，加了水开始揉起来。 “咱们村的壮劳力去给人打短工，一天也才能挣二三十个大钱。” “可不是咋地，咱还啥力都不出，哎哟，这钱就挣来了！” 老李头左手握成拳，狠狠锤在右手手掌上。 周大丫乐道：“还不是靠小满。” 老李头咳嗽一声，板起脸：“才挣了五百六十个大钱，离五贯钱差得远！” 陈小满双脚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巧道：“我还要赚好多钱。” “这就对了！”老李头肯定地点点头。 随即嘴巴又咧到耳后根。 这小丫头运气还挺好。 周大丫将揉好的面团放到一边醒着。 擦了手，往碗里磕两鸡蛋划拉着。 “老头子你去找村里人收乌袍，明天还能再去药铺赚一笔。” 老李头咂摸了下嘴：“还费钱买什么，咱自己摘去呗。” “老大老二媳妇难得回趟娘家，我让他们多住两天，就靠咱们几个人摘一天也得不了多少。” 周大丫走到灶眼前，往里头塞了稻草，点火。 “趁着大家还不知道乌袍能卖钱，咱赶紧挣一波。” 老李头瞬间站起身。 老婆子说得对啊，再拖几天，药铺不收了咋办。 “我这就去跟村里人说说。” 周大丫交代一句：“村口老槐树下有不少人在乘凉，你去那儿说，一会儿就在全村传开了。” 老李头应了句，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走了。 周大丫等水烧开，将切好的面条丢进去。 一扭头，就见小满坐到灶眼前认真烧火。 周大丫一阵心疼。 这么小的丫头，竟然过得如此小心，真是作孽啊！ 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油罐，舀了一锅铲猪油放进面里。 水才煮得沸腾，门外就响起一个欢快的声音：“好香呀！” 穿着灰色长衫的四五岁小男孩冲进厨房。 因着跑得太快，装得满满当当的布包撞在身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眼睛直直盯着热气腾腾的石锅。 手擀面，上头还铺着一层鸡蛋。 男孩忍不住咽了口水，目光都移不开了。 周大丫把他头往旁边一推：“这是给小满的，你别想了。” 李初元不敢置信看向灶台下探出脑袋的小丫头。 家里的鸡蛋都要拿去卖了换钱贴补家用。 白面也只剩下三碗左右。 这么珍贵的东西，娘竟然随意做给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小丫头？ “你是谁？” 陈小满咧了嘴，露出两颗小虎牙：“我是你媳妇。” 小男孩被吓了往后一跳：“你别胡说！” 陈小满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反问他：“你叫李初元吧？” 李初元惊得连连后退：“你怎么知道？” “娘只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小儿子都成亲了，小儿子李初元只有四岁。” 她吸了下小鼻子：“你刚刚说这是你家。” 他看着只比她大一点点。 是她夫君。 李初元抓住周大丫的衣服就问：“娘，为什么那个丫头说是我媳妇？” “小满是我抱回来的童养媳，以后好好对你媳妇。” 周大丫交代了一句，将满满一碗鸡蛋面递到陈小满手里。 “趁热吃吧。” 陈小满双手捧着碗，高兴道：“谢谢娘！” 李初元看向陈小满的目光都要喷火了：“这是我娘，你别乱喊！” 感受到李初元的恶意，陈小满拘谨起来。 将碗往周大丫怀里推：“小满不饿。” 周大丫将筷子塞进她手里，笑着道：“你吃你的，不用管他。” 陈小满偷偷看了眼李初元，低头夹起几根面条塞进嘴里。 浓郁的麦香味在嘴里扩散，软嫩的鸡蛋沫从舌尖划过，好吃得让她差点咬到舌头。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陈小满双眼发亮。 没忍住吃了好几口。 真好吃！ 好幸福呀！ 一旁的周大丫满意的点点头，转身一把揪住李初元的耳朵。 李初元双手捧着耳朵嗷嗷叫：“疼疼疼！” “当着我的面你都敢欺负小满？” “我们连话都没说两句，怎么欺负她啊！” 李初元连连哀求：“娘快放手，太疼了！” 周大丫手上更用力：“别以为老娘没看到你瞪她！你还吼她！” 陈小满小舌头舔了下嘴唇上的油珠，小心道：“娘，他没欺负我。” 娘对她这么好，她不能让娘担心。 周大丫“哼”一声，松了手。 李初元跟兔子似的连着往后跳了好几步，搓着耳朵吸气。 他娘的手劲太大了。 耳朵肯定红了。 “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 李初元气呼呼看着周大丫。 周大丫双手掐腰：“你是我亲生的，小满还是我儿媳妇呢！以后你欺负小满一回我就揍你一回！” 李初元气得跳脚。 恨恨看一眼陈小满，对着周大丫大吼：“我才不要她当我媳妇！” 第7章 张半仙的洞天福地 周大丫刚一动，就见李初元已经冲到院里，惊得小鸡仔们“吱吱”叫，一个劲往老母鸡身下钻。 他不管不顾，冲进屋子就关了门。 周大丫气得磨牙。 回头要狠狠教训这小兔崽子！ 陈小满看向李初元消失的方向，小小的脸上满是担忧。 屋子里的李初元从布包里拿出毛笔，将白纸在桌子上铺开。 他要写一百副大字才能消气！ 拿着毛笔沾了墨，一笔一划在纸上认真写起来。 渐渐地，他静下心，字也越写越好。 就连屋子里进了人都没察觉。 写完最后一笔，他长长“呼”了声。 将字吹干，小心地叠好放进布包里，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转身，就见陈小满趴在他娘旁边看着他。 他瞪着陈小满。 陈小满犹豫了下，咧了嘴，对他露出个灿烂的笑。 李初元一顿，随即更生气。 以为笑得好看他就会让出自己的床铺吗？ 他不满地看向周大丫：“娘，她睡了我的位置。” 周大丫便道：“家里没空房了，只能跟咱们一块儿睡。你们俩睡中间，我跟你爹睡两头，摔不着你们。” 李初元扭头就喊老李头：“爹！” 老李头往床边挪了挪，拍拍空床铺：“初元啊，来来来，跟爹一块儿睡。” 陈小满也往周大丫身边挪了挪：“初元哥哥来睡呀。” 李初元“哼”地扭过头。 “娘，我还没吃。” 周大丫往桌子旁边的凳子一指：“你在写字我就没喊你，玉米糊糊放这儿了，灶台有热水，你自己去舀了洗，早早睡觉吧，一会儿天该黑了。” 李初元“嗷”一嗓子：“为什么她吃鸡蛋手擀面，我只能吃玉米面糊糊？” “小满头一天来咱家，得吃好的，以后就跟咱吃一样的了。” 周大丫安抚道。 老李头跟着点点头：“对对对，以后不能再吃白面和鸡蛋了。” 陈小满立刻道：“以后我也吃玉米糊糊。” 李初元悲愤了。 周大丫却不看他，还搂着陈小满，笑呵呵道：“小满快睡吧。” 陈小满应了一声，乖巧地躺好，闭上眼。 周大丫拿了蒲扇，一下下帮她扇风。 老李头乐呵呵道：“初元啊，赶紧收拾完来给爹扇风。今晚真够热的。” 李初元端起碗筷，深一脚浅一脚出了房间。 坐在渐渐昏暗的堂屋里，往嘴里扒拉了一口早凉了的玉米糊糊。 满嘴的玉米味。 呜呜呜…… 娘有了儿媳不要儿子了…… 他心酸地吃完玉米糊糊，又自己去打了水洗了澡，再回房间时，三人都已经睡着了。 李初元蹑手蹑脚爬上床。 躺下后，心里不舒服，又往他爹那边挤了挤。 他才不要跟陈小满挨着！ 一定要想办法，让爹娘把她送走！ 李初元捏紧小拳头，在心底暗暗做了决定。 等他呼吸平缓后，周大丫便抬高胳膊，同时给两孩子扇风。 老李头翻过身，颇不满：“你对小满比对咱初元还好。” “我就是要让初元受受罪。” 周大丫一脸平静：“受过罪才知道小满过的是什么苦日子，以后能对小满好点。” 老李头“哼”一声：“这丫头哪儿有儿子要紧。” 周大丫一蒲扇砸他身上：“小满才为咱家找了个挣钱路子，你就没良心了？” “五贯钱啊！” 老李头张开手掌，在周大丫眼前晃。 “今儿就赚回来560个大钱了，再卖一两回，还能挣不少！” 蒲扇拍开老李头的手。 说起这个，老李头就高兴。 “我一说两斤一个大钱收乌袍，村里人都坐不住了，我看明天能收不少。” 周大丫：“比咱今儿买的价高不少啊。” “都是一个村的，总得让别人挣点。” 老李头盘算开了：“咱们村的人能挣到钱，肯定乐意一直卖给咱。” 他烟瘾犯了，抓了旱烟杆塞进嘴里。 “咱得趁早多卖了挣点，不然等药铺收完了，咱就卖不了了。除了咱，还有药农往药铺卖呐。” 周大丫琢磨着点点头：“再过些日子，乌袍就没了。” “有也顾不上了，要农忙了。” 老李头嗦了两口空烟杆，拧了眉头。 没烟浑身不舒坦。 周大丫顿了下，就道：“老头子，明年我给你多种点烟草。” 老李头摆摆手：“睡吧。” 夜渐渐深了。 屋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睡梦中的陈小满却梦到自己面前有个很大很大的葫芦。 正对着她的，是个黑黝黝的葫芦口。 她犹豫了下，走进了葫芦口。 在经过短暂的黑暗后，便是一片明亮。 看到里面的情景后，她“哇”了一声。 “我这洞天福地怎么样？” 一个白发老爷爷，盘腿坐在飞在半空的青色葫芦上，腰间还挂着个小葫芦。 陈小满惊奇：“好多葫芦啊！你是葫芦仙人吗？” 张半仙嘴角抽了抽。 这么好的洞天福地，她竟然只能看到葫芦？！ 他很不服气，一弯腰，就将陈小满抱上飞行葫芦上。 陈小满双眼发亮，“呀，我飞起来啦！” 可算识货一回了。 张半仙心情舒畅不少，带着陈小满飞到西北角。 那儿有一座看不到顶的高山，山间水垂直落到地面，形成一处壮观的瀑布，还发出“哗哗”的水声。 飞落下来的水汇合到一个冒着雾气的大湖里。 “知道这是什么吗？” 张半仙扬起下巴，颇得意地指着湖面问道。 陈小满点点头，兴奋道：“好多水。” 张半仙的得意僵在脸上。 很快他愤怒了。 “这是灵水！看到湖面的白雾了吗，全是灵气！” 陈小满想了想，就问他：“灵水能喝吗？” “当然，你们普通人常年喝灵水，能延年益寿。” 张半仙又做出一副高人模样，等着陈小满的崇拜。 果然，陈小满又是“呀”一声，“可以长生不老吗？” 张半仙脸上的得意一点点龟裂。 “倒……倒也不能……” 陈小满点点头：“半仙爷爷你都老了。” 张半仙要憋屈死了。 多少人求他的灵水而不得，这小丫头竟然不识货！ 他就不信了！ 葫芦带着两人瞬间飞到灵泉下方，足有十来亩黑土地。 “看到了吗，这是灵土。” 陈小满皱起了小眉头：“半仙爷爷，你的地都长草了。” “那是药草！炼制丹药用的！” 看着稀稀拉拉的药草，陈小满合上了小嘴巴。 囤水村最懒的人种的庄稼都比这茂盛。 陈小满不能让半仙爷爷难受，便转移话题：“丹药是干什么的呀？” 可算问到点子上了！ 张半仙愉悦地捋着白花花的胡子：“吃丹药，能修仙。” 第8章 我要当大夫，为没钱的病人治病 怎么样，小丫头该心动了吧？ 快惊呼吧！ 张半仙半睁一只眼盯着陈小满，不愿意错过她一点表情。 陈小满果然惊奇：“这么厉害呀，半仙爷爷是神仙了吗？” “还……还没有……”张半仙结结巴巴说着。 心里很不得劲，他赶忙补了一句：“我是渡劫失败，不然就成仙了。” 陈小满见张半仙伤心了，赶忙扭头安慰：“半仙爷爷这么厉害，以后肯定能成很厉害的神仙。” 张半仙更郁闷了。 “我身体都没了，只剩这一缕残魂逃到你这方天地，寄居你身上，今生怕是无缘仙路了。” 拿出腰间的葫芦，猛地往嘴里灌了几口酒。 陈小满关切问道：“半仙爷爷还能回家吗？” 她听不懂张半仙说的那些，却知道他的家不在这儿。 张半仙怅然：“凭我这缕残魂，怕是回不去喽。” 他差点魂飞魄散，只能匆匆寄居在陈小满身上。 等洞天福地里的灵气耗尽，他这缕残魂也得消散了。 半仙爷爷好可怜啊。 陈小满同情地看向张半仙。 张半仙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他是半仙！ 竟然被一个孤女同情！ 嗯，在他心里，陈水生就不配当陈小满的爹。 深吸口气，他蛊惑问陈小满：“小丫头，想修仙吗？” 看吧，这丫头肯定要兴奋得不能自已。 到时候，他就设置层层考验，等她一一通过了，再勉强把自己毕生所得一一传授…… “不想。” “嗯，既然要修仙，我们就得先……” 张半仙话说到一半，觉得不对劲：“你说什么？” 陈小满摇摇小脑袋：“我不想修仙呀。” “不修仙你想干什么？” 张半仙忍不住惊呼。 陈小满理所当然道：“挣钱呀，我要把五贯钱挣回来还给爹娘，还要再挣好多好多钱，让爹娘过好日子。” 张半仙胡子抖啊抖。 怎么会有人不修仙只想挣钱？！ 都能修仙了，还挣个屁钱啊！ 不识货。 这丫头忒不识货了！ “半仙爷爷你怎么了？” 陈小满关心问道。 张半仙颤抖着嘴唇，哆哆嗦嗦道：“我这一身的本事，要跟我一起消散了……” 陈小满瞬间感觉到他的难过。 半仙爷爷太可怜了。 她想了想，就扬起笑脸：“半仙爷爷可以教我认药草呀，我能靠卖药草挣钱。” 张半仙眼前一亮，一扫之前的颓废，“先认草药，再教你学医。” 不修仙不要紧。 学会他炼丹的本事，也算他张半仙的传人。 陈小满兴奋地举起小胳膊：“半仙爷爷，我想学医！” 正琢磨怎么忽悠陈小满学医的张半仙，疑惑地“嗯？”了声，“又是为了挣钱？” 谁知陈小满摇摇小脑袋，双眼黯然：“我要是会医，就能医治我娘了。” 张半仙知道她说的是她亲娘。 正想怎么宽慰小丫头，便见她抬起小脑袋，目光灼灼。 “我要当大夫，为没钱的病人治病，让他们都健健康康活着！” 张半仙惊奇地看向陈小满。 刚刚那句话之后，这小丫头身上竟隐隐有丝金光流转。 竟然有气运加身了？ 这是得到天道的认可了？ 他修炼了几千年也没气运加身。 没天理啊！ 张半仙悲愤地往嘴里灌了好几口酒。 随即却是仰头一阵大笑。 陈小满好奇：“半仙爷爷在笑什么？” “难得你有这份善心，从今夜起，往后每晚我教你医术。” 张半仙爽朗道。 如此大机缘的人送到他面前，他必定不能浪费。 陈小满高兴地用力点头：“嗯！” 她要努力学医，要救很多很多人！ “想学医，要从辨别药材开始。” 张半仙也不耽误，手一伸，掌心就有了一颗乌袍。 陈小满立刻道：“这是乌袍！” 张半仙应了声，道：“乌袍的果子、根茎都可入药。” 手再一翻转，一根完整的乌袍出现在陈小满眼前。 陈小满惊奇地去摸了摸叶子，竟然能摸到。 她两只小手奋力拍起来：“半仙爷爷好厉害！” 被吹捧的张半仙颇得意。 下一刻，就听小丫头问道：“我可以拿去卖了换钱吗？” 张半仙笑容瞬间从脸上逃走。 他吹了胡子瞪眼：“这是我幻化出来的，并不能拿出去！” 陈小满颇为失落地“哦”一声。 原来是假的呀。 很快她就提起精神，好奇问道：“乌袍有什么功效啊？” 张半仙指着最上面的果实，道：“果实可泡酒，也可炮制食用，强身健体。而乌袍的根茎为大乌袍。” 他指着根茎给陈小满辨认。 “乌袍的根茎功效极多，可清热利湿、祛风通骨、止血等。” 张半仙慢悠悠讲解。 陈小满认真打量那株乌袍，想将它牢牢记在心底。 “若是记住了，便画出来。” 张半仙手中的乌袍瞬间消失，变成了纸笔。 将陈小满放到地面，纸笔也落到她眼前。 陈小满点点头，蹲下身子，将纸铺在地上。 大拇指和四指握成拳头，将毛笔夹在中间，学着李初元的样子沾了墨，笨拙地在纸上歪歪扭扭画了条线。 想了想，又在最上面点了几个黑点。 她满意地点点头，双手将纸捧到张半仙面前，扬起笑脸。 “我画好啦！” 张半仙：“……” 她不说这是乌袍，谁能猜到？ 张半仙“嗯”了声：“我们先从学字开始。” 陈小满更欣喜：“我也可以读书识字吗？” “往后你需写药方，自是得识文断字。” 陈小满欢呼起来。 张半仙微笑着抚了抚胡须，在地上写下两字。 “乌袍，刚刚那株药草的名字。” 陈小满认真看着那两个字，心里默念了二十多次，觉得自己记住了，才拿起毛笔，学着那两个字一笔一划画着。 张半仙看她练了会儿，便无聊地躺在葫芦上，回了灵湖边的二层小楼。 等他睡醒出来时，陈小满已经离开了。 他摇摇头：“到底年纪小，练字这等枯燥之事没法坚持啊……” 目光一扫，便见到地上放着一张纸，还用土压住一角。 而上面的字端端正正，竟然是大大的“乌袍”二字。 这两字比画极多，只一晚上，这丫头竟然写得像模像样？！ 张半仙惊奇，眼角余光扫到地上有什么东西。 一低头，他惊得呆立原地。 地面上密密麻麻全是字！ 铺满一亩多地！ 一开始连一横一竖都歪歪扭扭，到后面，竟然横平竖直，能清晰地认出这便是“乌袍”二字。 震惊之后，张半仙爽朗大笑。 这毅力，可移山呐！ 第9章 不跟四岁小孩计较 天还没亮，陈小满就偷偷起床。 端了把凳子到灶台前，踩着站上去，往锅和罐子里加了水，盖上盖子，就去灶眼前生火。 等火烧起来，她拿了根干柴，在土地划拉着昨晚学的字。 她已经会写这两个字。 但是要多写才不会忘记。 写完，心里默念一遍，用脚擦掉，再重新写。 等水开了，她抓了两把玉米面，拿着锅铲边搅拌边往锅里放。 放完，盖上锅盖，又坐回灶眼。 “小满，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周大丫诧异问道。 陈小满咧了嘴，脆生生道：“我习惯啦，娘，一会儿就能吃玉米糊糊了。” 周大丫不由分说将她抱起。 “小孩就得多睡觉才能长个子，回去睡觉。” 陈小满扭头指着灶台：“火会灭的。” “有娘在，你别管！” 周大丫将陈小满放回床上，将手盖在她眼皮上，蛮横道：“闭眼睡觉！” 顺手还给陈小满盖上了薄被。 陈小满心胀胀的。 她乖巧地点点头，闭上眼，直挺挺躺着。 转身周大丫就把老李头拍了一把：“小满都做好早饭了，你还不起床！” 老李头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外头，乌漆嘛黑。 他不敢置信：“天都没亮啊！” “一会儿就亮了，让三岁的孩子天不亮就起床，你还好意思睡！” 周大丫瞪了老李头一眼。 老李头懵了：“我什么时候让她这么早起床了？” “要不是你让她当牛做马，她能不睡觉起床干活吗？” 周大丫拧了老李头腰间的嫩腰一把：“快干活去！” 老李头“嘶”了一声，只能坐起身。 就是当牛做马，也得给睡觉啊。 老李头太委屈了。 他又没叫那丫头起这么早。 “起了起了，别掐我，肉都要紫了。” 老李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叨叨。 陈小满翻身趴着，将小脑袋伸出薄被，看着夫妻俩的互动，她捂着嘴巴偷偷笑。 听到动静，老李头瞪向她：“笑什么笑，你不睡觉还连累我！” 陈小满的小脑袋往被子里一缩。 周大丫双手叉腰，“嘿”一声：“还朝小满撒气上了。” 老李头“呲溜”一下从床上滑下来，连声道：“没呢，小孩子就该多睡觉，咱们一把老骨头了，觉少，就早点起来干活去。” 说完，就匆匆往外走。 周大丫立刻跟上。 今儿事多，起早点是应该的。 陈小满又探出头，喜滋滋地看着两人离开。 爹娘真好。 还让她睡觉呢。 她心满意足地平躺下，抱着薄被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好开心呀！ 旁边的李初元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陈小满缩了脖子，轻手轻脚地躺下， 看了好一会儿，见他没醒，她长长松了口气。 迷迷糊糊间，竟然睡着了。 天蒙蒙亮，李初元就爬起床。 见到陈小满闭着眼睡觉，他在心里冷哼一声，爬起床。 梳洗完回来，见陈小满还没起，他便有了主意…… 陈小满再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 她吓得一骨碌翻身起床，慌忙穿上鞋子往外跑。 完了，她睡过头了。 活儿都没干，爹娘会不会讨厌她？ 想到以前在家被打的经历，她慌得连鞋子都穿不好就冲出屋子，冲到院子。 在看到院子里的情形，她呆住了。 院子里满满都是人，此时齐齐看向她。 “哟，哪儿来的小花猫？” “大丫婶婶，你不是老蚌生珠吧？” 众人开起玩笑。 周大丫大步走到陈小满面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她是我给初元抱的媳妇，怎么样，长得好吧？” 有个相熟的女人乐呵呵道：“长得好不好看不出来，就看出来初元跟她玩得欢。” 陈小满疑惑地看向周大丫。 小手挡着嘴巴，小声问周大丫：“娘，她们在说什么呀？” 周大丫没忍住“噗”一声：“没啥没啥。” 说着，摸摸她的头发。 扭头就对那些开玩笑的村里人道：“这可是初元的小媳妇，初元高兴跟她玩呗，你们一把年纪的人哪儿懂。” 村里的人笑得前仰后合。 陈小满两只小手不知道往哪儿放，最后只能抱在肚子前。 周大丫对她道：“快去洗把脸，早饭在锅里。” 陈小满被放下后，打开厨房的水缸。 缸里的水一下映出她的倒影。 眼皮和眼睛四周被涂成两个黑团，鼻尖也是黑的，脸颊还被画上了猫的胡须。 陈小满“呀”一声。 心中传来张半仙的“哈哈”大笑。 “小花猫啊！” 陈小满摇摇头，学着老李头将两只小短手摆到身后。 “这是三岁小孩才会干的事。” 张半仙忍不住道：“你不就是三岁小孩吗？” 陈小满伸出四根手指：“我四岁啦。” 指的是虚岁。 陈小满学着大人的模样叹口气：“初元哥哥还没长大，我决定不跟他计较。” 张半仙愣了下，随即传来更大的笑声。 陈小满洗漱完，揭开锅盖，里面是满满一大碗玉米糊糊，上面还放了好几滴油。 她捧着碗，心满意足吃起来。 张半仙“啧啧”两声：“就吃这啊？” “这是粮食呢。”陈小满笑眯了眼：“比野菜汤好吃很多很多的。” 张半仙一顿，长长叹息一声。 小满的受的苦他都看在眼里。 从心底心疼这个小丫头。 在那个家里，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小丫头的处境。 甚至会让她与自己陷入绝境，只能一直忍着，看着。 以后他必定尽心帮这小丫头，至少护着她衣食无忧。 一碗玉米糊糊吃得陈小满肚皮滚圆。 她小手摸摸鼓起来的小肚子，心满意足地将碗和锅都洗干净了才出去。 村里人见到她的小脸，一个个又惊叹起来。 “好俊的丫头！” “大丫你从哪儿抱了这么个俊俏丫头？” “她还有没有姐妹？” 周大丫得意地将陈小满招到身边，让她帮着接送一下秤。 “她娘就她一个闺女，你们就别想了。” 这么好看的儿媳妇，不在村里人跟前多显摆显摆，就太亏了！ 有个老婆子摸了摸陈小满，笑呵呵道：“看这脸就知道是个有福的。” 老李头“哼”一声：“我家初元是有泼天富贵的人，她是初元的媳妇，能没福气吗？” 周大丫瞥他一眼：“疯道士随口一句话，你还当真了。” “大丫奶，那位真人算的我们村各家的事都应验了，是神人！” “他说初元以后有泼天富贵，必定是真的！” 第10章 压价 陈小满兴致勃勃听着。 两年前，一个疯疯癫癫的道士告知老李头，他的三儿子有泼天富贵。 还让老李头将三儿子名字改为李初元。 老李头一宿没睡。 第二天起床就大手一挥，要供李初元读书。 用老李头的话说：“我们老李家祖坟要冒青烟了，初元肯定是秀才老爷！” 去年李初元三岁，就被送到村里的私塾读书。 “哇，初元哥哥以后是秀才老爷啊！” 陈小满心里涌起对读书人的钦佩。 闻言，张半仙摇摇头：“李初元可不止是秀才。” 陈小满好奇问他：“会是举人吗？” 村里人说，刘地主家祖上出了位举人老爷，比秀才老爷还厉害。 张半仙笑呵呵道：“不可说，不可说啊！” 陈小满知道半仙爷爷不愿意说，就没再问。 说说笑笑间，乌袍都收完了。 足足一个半背篓。 老李头很高兴，拿了干粮，跟周大丫一块儿带着陈小满又去了那家药铺。 见到药铺掌柜，陈小满立刻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掌柜爷爷好！” 掌柜跟着乐起来：“好好好，又来卖乌袍了？” 陈小满用力点头：“我们有好多好多乌袍！” 老李头笑眯眯将背篓放到柜台上。 “掌柜，您给称称。” 见到那满满当当的乌袍，掌柜瞪圆了眼。 “你们怎么能摘这么多？” 昨天他们才卖了一篮子 不到一天的工夫，竟然又有一篓子半了。 就是全家不睡觉，也摘不了这么多啊！ 掌柜后悔了。 早知道他们有这么多，昨天就不该给十五个大钱一斤的价。 老李头赶忙问道：“掌柜不收了？” 掌柜顿了下，道：“倒是能收，就是这价钱得降点。” 老李头眉毛拧成疙瘩：“掌柜，您昨儿说了今儿再来还是这个价收。” 掌柜颇为无奈。 “话是我说的，可我没料到今天有这么多。” 乌袍果子本就小，摘起来费劲。 还有不少孩子抢着摘了吃。 他盘算着今儿老李头过来，最多也就两三斤。 等第三回再收时，就能把价钱降一些。 多几回，价钱越来越低，收的成本价也就低了。 篓子里的乌袍，粗粗一估算都有几十斤。 多花钱不合算。 老李头这个气啊。 都说好的价钱，说变就变。 还想找掌柜理论，衣服就被周大丫拉住。 周大丫上前一步，问掌柜：“您愿意出多少钱收？” 掌柜伸出五根手指，道：“五个大钱一斤。” “嘶！” 老李头倒抽口凉气。 这相差也太大了！ 周大丫也没料到价钱会少这么多，只得好声好气问道：“能不能再高点？” 掌柜为难道：“昨天实在太缺乌袍了，价钱给的高，现在收得差不多了，我们也不是很缺。” 顿了下，他才继续道：“我总不能让你们白跑一趟，勉强收了吧，价钱实在不能再高了。” 老李头听得更气了。 这不是耍人吗？ 合着他的意思，五个大钱收乌袍还吃亏了。 周大丫也急了。 今天的乌袍是花了钱收上来的，肯定要卖。 她倒是想去另一家药铺看看。 就怕出了门，那家药铺不收，还得罪这家药铺的掌柜。 进退两难。 掌柜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等着。 谁知小丫头奶声奶气问他：“掌柜爷爷还缺乌袍吗？” 掌柜笑着道：“昨天你们卖得多，倒也不怎么缺。” 老李头在心底冷哼一声。 昨天还说要多收，今天就变了。 陈小满感叹：“掌柜爷爷真好，还想帮我们呀。” 掌柜心里舒坦，笑着摆摆手：“你们也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老李头气得吹胡子瞪眼。 合着你压价，还是为我们好了？ 这个丫头在胡说什么！ 正想让陈小满出去呢，就听陈小满奶声奶气问掌柜：“掌我们先去别的药铺看看，要是他们也不收，掌柜爷爷再帮我们收乌袍好不好呀？” 掌柜傻眼了。 老李头赶忙道：“掌柜是大好人，肯定愿意。” 老李头只觉小满帮他出了口恶气。 你这老小子不是说收乌袍是帮我们吗。 那我们先去别家卖，要是卖得出去，就不用你为难。 卖不出去，再请你帮忙收了呗。 周大丫也乐了。 现在这位掌柜不愿意也得愿意。 她便道：“要是能在别家卖出去，咱们也就不劳烦掌柜了。” 老李头干枯的大手把柜台上的两个背篓薅下来，一边肩膀一个。 “走走走，去隔壁看看。” 周大丫当即抱起陈小满。 陈小满转过身，对着掌柜用力挥舞胳膊。 “掌柜爷爷再见！” 老李头乐呵呵道：“掌柜啊，一会儿别人不收我再来找您啊。” 掌柜坐不住了。 他们这一出门，肯定就不会回来。 其它家药铺也缺乌袍缺得厉害。 他怎么就糊了心要压个价呢？ 思绪正乱着，他们几人已经走到门口了。 周大丫还道：“这药铺掌柜真是好人啊。” 老李头咳嗽一声：“可不是吗，咱们也没见几回，还想着帮咱呢。” 哼，你不是想当好人么。 让你当个彻底。 掌柜再忍不住，对着门口大喊：“等等！” 三人停了脚步。 老李头疑惑地看向他：“掌柜有事啊？” 掌柜脸火辣辣的疼，不过还是道：“这乌袍，我还是按着十五个大钱一斤收。” 老李头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太为难掌柜您了。” 陈小满赞同的点点头。 掌柜几步走过去，拉住老李头：“不为难不为难，我才想起来，我朋友让我帮他收乌袍。” “这样啊，我们的乌袍会不会太多了？” 老李头“担忧”地问掌柜。 陈小满也眨巴着大眼睛问他：“掌柜爷爷朋友要多少呀？” 多的可以再卖给别家嘛。 掌柜脸烧得厉害。 他咳嗽一声，就道：“你们这些我都要了。” 老李头刚要开口，脚就被周大丫踢了一脚。 他也不挤兑了，就道：“那好啊，我们也免得多跑路了。” 掌柜松了口气，把三人迎进门。 从柜台下面拿了个大秤，勾着背篓，让老李头帮着秤。 将乌袍倒进铺子里的篓子后，又秤了老李头的背篓，算出乌袍的总数后，在算盘上扒拉了几下。 “去了篓子的重量，一共是67斤，我需给你们一千零七个大钱。” 说完，掌柜肉疼的脸直抽抽。 第11章 多摸几下，别吃亏 一贯还多七个大钱啊！ 老李头皱纹围绕着口鼻向外扩散，如同一层层波纹。 一天一贯钱啊！ 都快赶得上他一家大半年的收成了。 陈小满喜滋滋的看着掌柜：“掌柜爷爷，我们以后有乌袍还卖给你。” 掌柜心情那叫一个复杂啊。 乌袍收到手，他倒是不用担心了。 可一下给出去一贯多钱，也实在肉疼。 不过他要是不收，主家其它药铺的乌袍也不够用。 咬咬牙，他弯腰去钱柜里拿了十吊钱，又数了七个大钱放柜台上，往老李头面前一推。 “底下的乌袍有些被压烂了不能入药，今儿还是这个价，下回我就只收完好的乌袍了。” 老李头两只大手往前一伸，整个将钱搂进怀里。 感受到钱的重量，他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成，下回我们放得更仔细些。” 陈小满高兴地盯着那些钱。 又挣了好多呢。 周大丫恨不得狠狠亲一口陈小满。 这可是一贯钱啊！ 老李头将钱装进怀里，又拿了个背篓放在前面背着，防着被人偷走。 这才美滋滋地带着周大丫和陈小满出了药铺。 他们没看到，一个人在他们走远后才从墙角出来，进了药铺。 …… 三人走到一个没人的巷子。 老李头将胸前的背篓放下，露出鼓鼓囊囊的肚子。 他两只手紧紧护着。 一贯钱啊！ 老李头挺着肚子走到周大丫跟前。 “老婆子，摸摸！” 周大丫大手放在上面摸了一把，就拉了一把陈小满：“小满你也摸摸。” 老李头很大方地把“大肚子”递到陈小满面前。 陈小满伸出小手，在上面摸了一把，还按了按。 硬硬的。 还硌手。 老李头眉飞色舞：“没摸过这么多钱吧？” 陈小满用力点点头：“嗯！” “多摸几下，别吃亏。” 老李头又挺了挺肚子。 陈小满摸着摸着便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周大丫看看小的，又将目光落到老的身上。 “老头子，咱给小满置办两身衣服吧？” 老李头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啥？” 他的青砖大瓦房还没修，置办啥衣服？ 周大丫指指陈小满身上，道：“小满的衣服鞋子破得补不了了，你瞅瞅她两只大拇指都露在外面，鞋子都穿不进去了。” 在屋子修起来前，她也不想多花钱。 可小满的衣服鞋子都小了不说，还快遮不住身子了。 这哪儿像话。 陈小满低了头，看到露在外面的两个大拇指，她偷偷往鞋子里钻了钻。 于是露在外面的后脚跟更多了。 见状，老李头到嘴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今儿还挣了一贯钱呐。 老李头肉疼的脸上皱纹又多了几道。 “那就拿二十……十五个大钱给她置办吧。” 周大丫白他一眼：“三十个大钱。” 十五个大钱能置办个什么。 老李头刚要反对，周大丫一个眼刀子就甩过来了。 他气呼呼数了三十个大钱，塞进周大丫的手里：“拿去拿去！” 周大丫就瞪他：“你很舍不得？” 老李头浑身一震，当即扯了个笑脸。 “我李满仓是那抠门的人吗？现在就去置办！” 周大丫这才饶过他，牵起陈小满的手，豪气道：“走，给我们小满置办新衣服去！” 老李头心疼地挤眉弄眼。 三十个大钱啊！ 还没捂热就要花出去了。 陈小满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她蹦蹦跳跳地跟着周大丫，朝着卖布的铺子走。 她要有新衣服穿啦！ 老李头赶忙将背篓又背在胸前，匆匆跟上去。 出巷子没多远，他就见周大丫跟小满停在一个摊位前。 老李头一惊。 这个克星还要买什么哟！ 老李头急匆匆跑过去，就听陈小满对周大丫道：“娘，我不要新衣服，把钱给爹买烟草好不好？” 老李头脚步就慢了下来，低头一看，一个老汉正卖烟草。 他心头一颤。 周大丫也很意外。 “你爹不抽烟没事，你是丫头，得穿得整齐。” 陈小满却摇摇头：“爹不抽烟很难受，我不要紧的。” 爹好多次拿着旱烟杆嗦两口，抽不到烟还皱眉。 她都看到了。 都是因为买她花了钱，爹才没烟抽。 她要给爹把烟草买回来。 周大丫摸摸她的小脑袋，怜惜道：“这些你不用操心，爹娘有打算。” 这孩子光想着别人，都不顾自己。 一向懂事的陈小满此时却很固执：“要买烟草。” 周大丫顿住了。 老头子烟瘾大，昨晚翻了大半夜，怕是难受得紧。 今儿挣了不少钱，是不是将烟草先买些回来…… “买！都买！” 老李头豪气的声音传来。 周大丫不再迟疑，花了十个大钱跟摊主买了一斤烟草。 钱该花得花。 陈小满喜滋滋地看着周大丫将买好的烟草放进老李头的背篓。 爹有烟抽了。 老李头一伸手，就把陈小满的小手握住，乐呵呵道：“走走走，给咱小满置办衣裳去。啧啧啧，鞋子也不能穿了，回头让你娘给你做两双新鞋。” 陈小满惊讶的小嘴张成“o”型。 爹对她笑得好吓人！ 周大丫意外地看向老李头。 见他那亲热劲儿，心里明白过来，又觉得好笑。 老头子这是被小满感动了。 老李头自顾自地道：“衣服鞋子要做大些，多穿几年才划算。” 陈小满求助地看向周大丫：“娘……” 周大丫加快脚步走过去，牵起陈小满另一只手，笑道：“你爹疼你，想给你从头到脚置办新的呢。” “可……可咱家没钱……” 陈小满小声嘀咕。 老李头眉头一竖：“钱多的是！” 扣掉收乌袍花的三十四个大钱，他们净赚九百七十三个大钱。 怎么就没钱了。 陈小满被吼得吓了一跳，悄悄往周大丫身边凑了凑。 爹好可怕！ 好在很快就到了铺子。 周大丫走到柜台前问掌柜的：“有没有颜色鲜艳的麻线？” 麻线比布便宜，她会织布，买些好看的麻线回去织布做衣服，能省不少钱。 年轻掌柜笑着连连点头，转身拿了好几个盒子出来。 “红的绿的黄的都有，你要多少？” 周大丫看中了红色和绿色的线。 小姑娘穿鲜亮的颜色好看。 “这两种什么价？” 掌柜开了个价，周大丫便跟他砍起价来。 陈小满被靠墙的几个箩筐吸引了目光。 她走到箩筐前，看到里面的线，惊奇道：“好多线呀！” 第12章 臭不要脸的老李头 掌柜见陈小满蹲在那儿，双眼一转便有了主意。 “这是棉线，比麻线舒服多了，小娘子摸摸。” 陈小满依言摸了一把。 “好软。” “棉线做成的衣服更软，孩子穿着舒服。” 不等掌柜继续劝说，老李头几步冲过去，将陈小满牵起来。 “咱买麻线就成，麻线挺好。” 棉线可不是乡下人家能穿的。 年轻掌柜赶忙道：“这些棉线便宜，一斤只要十个大钱！” 周大丫疑惑：“那不是跟麻线一个价了？” 老李头怀疑地盯着掌柜：“棉线哪儿能这么便宜？你可别忽悠我们！” 闻言，那年轻掌柜脸上闪过一抹肉疼。 “去年下大雨，库房进了水，把棉线都泡了。这些棉线颜色斑杂，只得便宜卖。” 周大丫过去一看，棉线果然混着杂七杂八的颜色。 “掌柜你怎么不染成深色再卖？” 年轻掌柜连连摇头：“泡了水的卖出去，让客人知道，我这铺子也不用开了。” 周大丫一琢磨就明白了。 舍得买棉线的都是大户，掌柜得罪不起。 “泡了水的棉线，怕是都坏了。”老李头连连摇头。 棉布本就没麻布耐磨，又泡了水，怕是更不经穿。 他可不想三天两头花钱做衣服。 年轻掌柜赶忙道：“咱们的衣服也经常泡在水里洗，这些线不会坏，就是颜色不好看。” 陈小满看着框子里各种颜色的线，奶声奶气道：“很好看呀。” “颜色乱得很，做成衣服传出去也让人笑话，咱不要。” 老李头连连摇头。 布为啥贵，不就是颜色纯正才贵么。 村里人纺线后，布庄便宜收，染了色后再高价卖出来。 赚的就是颜色钱。 这些棉线上，红的绿的黄的，还有的直接褪色露出棉线原本的颜色，织成布得多难看呐。 穿不出门。 年轻掌柜心头一窒。 这些线清出来后放在铺子里两个多月了，今儿还是头一回被人问，他还以为能卖出一些呢。 谁料到还是卖不出去。 不行只能织布做成布袋子便宜卖。 可这样一来，亏得更多。 陈小满巴巴看着框子里的棉线。 要是她有钱就好了。 周大丫心一软，就问年轻掌柜：“能不能再便宜点？” 年轻掌柜精神一振，当即问周大丫：“您想要什么价？” 老李头急了：“老婆子，你可不能由着小满啊，这些线买回去没用！” “我可以一斤便宜两个大钱！”年轻掌柜赶忙道。 老李头连连摇头：“一筐八个大钱都嫌贵。” 年轻掌柜差点被呕死。 一大筐线，十几斤才八个大钱？ 他疯了？！ 陈小满双眼一亮，摇摇晃晃跑到柜台前，巴巴看着他：“掌柜叔叔可以便宜卖给我们吗？” 被小丫头这么期待地看着，年轻掌柜心一软，差点就答应了。 他赶忙闭嘴，差点咬到舌头。 周大丫却动了心思。 她叹口气：“这丫头就想买回去玩，哎，真没办法。” 说着，抬头看向年轻掌柜：“您给便宜些成不？” 年轻掌柜苦笑：“这价格卖给你们，我得亏到姥姥家。” “掌柜，你放这儿卖不出去也是积灰，便宜点卖给我们，多少能挣几个钱。”周大丫劝道。 年轻掌柜心里更郁闷。 这些颜色差的棉线，有钱人家看不上，穷人买不起。 放在铺子里还占地。 可让他八个大钱卖出去，实在太败家了。 他摇摇头：“这个价钱我宁愿扔了。” 一见他松口，周大丫赶忙问他：“掌柜您想多少钱卖？” 年轻掌柜想了想，道：“少说得五十个大钱。” “嘶！” 老李头倒抽口凉气。 他赶忙道：“买不起买不起，老婆子赶紧走！” 周大丫也一脸遗憾。 太贵了。 “那还是买麻线吧。” 陈小满却不肯放弃，拉着周大丫到一旁，小声道：“我娘用这种线织出来的布可好看了。” 周大丫心思一动。 “你知道怎么织的不？” 陈小满用力点点头：“我帮娘理线了。” 秋娘织布的手艺极好。 当年她就是跟着秋娘学的。 要是小满记得，织出来的布应该难看不到哪儿去。 老李头凑过来打岔：“要我说，还是买纯色的麻线，又经穿又好看。” 周大丫就道：“老头子，好歹是棉线，织出来的布舒服，做成里衣贴身穿也好啊。” 老李头便琢磨开了。 算下来，棉线比麻线还便宜，能一人多置办些衣服，倒是不错。 “小满没衣服穿了。” 老李头就看向陈小满。 周大丫小声道：“我的里衣可以改小给她穿着，里头穿棉布衣裳更好。” 陈小满连连点头，还附和：“娘说得对！” 老李头看了眼那个大竹筐，能给一大家子都做里衣了。 他手伸直了在半空一切：“再狠狠杀价！” 陈小满更用力点头：“可以更便宜。” 周大丫想了想，就道：“成！” 年轻掌柜就看着一家三口在不远处交头接耳，嘴角直抽抽。 当着他的面密谋真的好吗？ 等了会儿，三人才散开。 陈小满“蹬蹬蹬”跑到柜台前，踮起脚尖问他：“九个大钱可以吗？” 年轻掌柜简直要气晕过去。 合着他们商量这么久，就这么个结果？ “不卖！” 陈小满伸出一根手指头：“十个大钱呢？” 年轻掌柜磨牙：“不卖！少于四十个大钱都不卖！” 一家三口大喜。 一下就降了十个大钱啊。 老李头“嘿嘿”笑着走到陈小满旁边，“掌柜啊，我们穷啊，哪儿有四十个大钱哟。” 年轻掌柜可不信。 刚刚他们还准备买两种麻线，少说得三十个大钱。 “这样吧，三十五个大钱，不能再少了。” 老李头就摇摇头，对陈小满道：“我们明儿再来问价吧。” 年轻掌柜狐疑地看向老李头。 老李头就不要脸道：“明天还贵，咱就后天再来问问，价钱总能降下来的。” 竟然有这么好的办法？ 爹太聪明了！ 陈小满看向老李头的目光满是钦佩。 还用力点头：“那我们明天再来！” 对陈小满的崇拜，老李头很受用。 年轻掌柜差点栽倒。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这是料定他的棉线卖不出去啊。 周大丫就劝年轻掌柜：“我这老头子见天没事干，掌柜您别跟他计较。” 没事干不就有空天天来他的铺子守着吗？ 为了磨这点钱，至于吗。 年轻掌柜知道自己磨不过他们，也懒得为这点钱磨了，就道：“算了算了，二十个大钱拿走吧。” 第13章 仙府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拿去扔了还一点钱挣不到呢。 老李头高兴地抖着胡子：“二十个大钱两大框是不？” “掌柜叔叔的铺子会变很大很大！” 陈小满跟着画了个大圆。 周大丫笑开了花：“哎哟，掌柜心善，照顾我们呐！” “掌柜叔叔是大好人！”陈小满用力吹捧起年轻掌柜。 年轻掌柜好几次想开口都插不上话，最后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算了，给三十个大钱，这些棉线你们全拿走吧。” 周大丫和老李头被他的大方惊到了。 这可是四大框棉线啊！ 周大丫毫不犹豫数了三十个大钱递给年轻掌柜，拉着老李头就去倒棉线。 陈小满站在柜台前跟掌柜唠嗑。 “掌柜叔叔，我们织好布来卖给你好不好？” 年轻掌柜连连摆手：“我们不收。” “很好看的。”陈小满强调。 这种乱七八糟的颜色，能好看到哪儿去。 他巴不得赶紧卖了。 谁还傻傻地把布收回来啊。 见他不愿意，陈小满失望了：“好吧。” 转瞬她又提起精神：“等我娘织好布，我带来给掌柜叔叔看呀。” 一个大麻烦丢出去，年轻掌柜心里也舒服。 又有这么可爱一个小丫头跟他唠嗑，他也放松下来，随口答应道：“成。” 陈小满高兴地“咯咯”笑。 等掌柜叔叔看到好看的布，就会买了。 到时候又能挣钱啦！ “小满，走了。” 周大丫对柜台前的陈小满喊了一声。 陈小满应了声，跟年轻掌柜告别后，转身，摇摇晃晃跑到周大丫身边。 年轻掌柜看到两人的模样时被吓了一跳。 老李头前后两个背篓都塞满了棉线。 这还不够，两边肩膀各自扛着一大捆棉线，只露出两只眼睛。 周大丫倒是好些，将棉线捆成两个大垛子，放在肩膀上扛着。 目送三人离开，年轻掌柜几步冲到箩筐面前。 四个大竹筐全空了。 “这什么人啊……” 年轻掌柜感叹。 因着两人都扛了不少棉线，就没法背陈小满，陈小满只能跟在两人身边走回去。 走一会儿，周大丫就问：“小满累不累？” 陈小满摇摇头：“不累，小满力气很大！” 说着，还甩了两下胳膊。 周大丫就叮嘱她：“累了就跟娘说，咱们休息一会儿。” “这么些东西，放在我的洞天福地，轻而易举就带回去了。” 张半仙的声音传来。 陈小满双眼一亮：“我可以把这些放进去吗？” “你一个人时可用。” 张半仙怕陈小满不知轻重，赶忙叮嘱：“不能让人知道我的存在，不然你与家人会有危险。” 陈小满慌乱起来：“有坏人找半仙爷爷吗？” 在她心里，教她识字学医的张半仙是顶好的人。 欺负好人的，就是坏人。 张半仙摇摇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小丫头还不懂。 他只道：“可以这么说。” 陈小满嘴巴抿得紧紧的，连连摇头：“我不会说出去！” 张半仙放心了。 不过转瞬，就听陈小满问道：“半仙爷爷，你家的药草可以拿出来卖吗？” 张半仙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这些药草我有大用，不能乱动！” “这样啊……” 陈小满手指托着下巴想了会儿，很豪气道：“等我有钱了，帮你买药草给你。” 张半仙“嗤”一声：“我这洞天福地有灵气滋养，药草的药效可不是外面那些普通药草能比。” 陈小满双眼一亮：“治病的功效会更好吗？” “那是自然。” 张半仙咕噜了一口酒：“莫说药草，便是普通的粮食种子，一旦被灵气滋养，收成至少能翻一番。” 陈小满惊奇地瞪大了双眼：“好厉害！” “我这是仙府！”张半仙特意强调。 “我可以借半仙爷爷的地种粮食吗？” 陈小满期待的问道。 张半仙“哈哈”大笑两声：“想种便种。” 老李家收成好，小满也能吃饱饭。 这也是他特意告知陈小满这些的缘由。 到家后，周大丫和老李头将棉线放在堂屋，周大丫去厨房做饭。 老李头看天色还早，扛着锄头去了自家田地。 趁着家里没人，陈小满来到最后面一个小房间。 这小房间避光，是老李家放粮食的地方。 周大丫刚刚就是从这儿拿了粮食去做饭。 陈小满推开门进去，入眼的就是三个大瓦罐。 旁边还有一些小的坛坛罐罐。 陈小满选了个最近的大瓦罐打开，里面是满满的谷子。 她抓了一把出来，就呼喊：“半仙爷爷，这个可以种吗？” “嗯，没去皮，可以种。” 陈小满一只手抓一把，闭上眼，意识就出现在福地里。 张开两只小手，里面全是谷子。 她高兴地将谷子放到地上，意念一动，人就出来了。 见她又要伸手去抓，张半仙赶忙制止：“不用这般麻烦，你将手放在谷子上，我帮你拿进来。” 陈小满按着张半仙的教导，张开小手放在谷子上。 一眨眼，瓦罐里的谷子就少了厚厚一层。 陈小满双手捂着嘴巴，大眼睛里满是惊奇。 她赶忙闭上眼，意识进入福地，就发现谷子在药田上堆出一个小山。 她围着那个粮食小山绕了两圈。 “怎么样？” 张半仙从葫芦上跳下，一手叉腰，一手拿着葫芦，期待的看向陈小满。 陈小满兴奋地跑到张半仙面前，叽叽喳喳起来：“半仙爷爷你怎么办到的呀？” “就是点小手段罢了。” 陈小满却止不住兴奋。 “还有更厉害的吗？” 张半仙得意起来：“多的是。” 陈小满用力鼓掌：“半仙爷爷让小满看看！” 被夸得厉害的张半仙对着那堆谷子一挥手，宽大的袖子随之摆动。 那些谷子好似活了一般，分散开落到一块地上，自己扒拉开土钻了进去。 陈小满张大了嘴巴，眼睛一眨不眨。 “还有更厉害的。” 张半仙两只手指并拢，对着不远处的灵湖一指。 灵湖涌动，一条灵泉冲出半空，欢快地奔向张半仙的指尖。 “呀！” 陈小满惊呼出声。 张半仙心头那叫一个膨胀。 手指往那些谷子上一指，灵泉就听话地冲向撒了谷子的地上。 一直将地浇湿了，张半仙才收了手。 紧接着，一根根翠绿从土里钻出来，不一会儿，便有成人手指长。 第14章 不吓哭她你就是喜欢她！ 张半仙收了手，剩余的灵水自动回了灵湖。 “再有三日，稻子便能成熟了。” 陈小满立刻跑过来抱住张半仙的腿：“半仙爷爷，再来一回！” “这些水就够了，再浇，种子就会变样了。” 张半仙悠哉地抚着胡须，眼角余光始终盯着雀跃的陈小满。 没见过世面哟。 他心里嘀咕一句，嘴角却压都压不住。 “好吧。”陈小满失落的应了一句。 转瞬她又扬起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张半仙：“半仙爷爷，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药草种不好呀？” 张半仙目光四处乱转，“药草不好种。” 陈小满就道：“等晚上我来帮半仙爷爷种草药好了。” 张半仙含糊了一句，就打发她：“你赶紧出去，别让人发现异常。” 陈小满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种谷子那片地后，才离开。 等她走了，张半仙长长呼了口气。 酒喝多了，完全没顾上药草。 可不能让小满知道。 等等。 他刚刚是用灵水浇的地？！ 张半仙猛地张大双眼。 心一抽。 这可是能强身健体的灵水。 是他拼了命才得到的。 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宝贝。 他竟然拿来浇地？ 张半仙差点一头砸地上。 他怎么能干这等蠢事？！ 陈小满可不知道张半仙的悔恨。 出了屋子后，她捏紧两只小拳头，双眼亮得跟点了灯笼似的。 等三天，她家就有能种出好多粮食的种子了。 小手捂着嘴巴偷笑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棉线还等着她去挑。 轻手轻脚出了房间，将门关上。 背回来的棉线被放在篓子和篮子里，在堂屋堆满了。 陈小满想了想，就去提放棉线最少的小篓子。 她劲儿实在太小了，只能将篮子拖在地上进了周大丫的房间。 将扎成一把把的棉线拿出来放在床上。 抽出一些棉线，一根根按着顺序竖着放好。 再仔细挑选一根，对照着竖着放的棉线的颜色，横着放在合适的位置。 放好一根，就去认真找第二根…… “初元都有媳妇了。” “你媳妇好不好看呐？你喜不喜欢呐？” “羞羞，要抱着媳妇才睡觉！” 从私塾出来，李初元的耳边全是这些话。 李初元又羞又恼。 他忍不住对围着他叽叽喳喳的小崽子们怒吼：“我才不喜欢她！她不是我媳妇！” 在孩子眼里，有媳妇是很怕羞的。 这会儿逮着嘲笑李初元呢。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吸了下鼻涕道：“你欺负她才是真不喜欢她。” “不吓哭她你就是喜欢她！” “你敢不敢？” 四周的孩子们立刻起哄起来。 李初元羞红了脸，攥着小拳头怒吼：“我就敢！” 臭小子们瞬间高兴得跟过年似的。 有人就道：“扯她头发！女孩最怕扯头发！” 李初元摇摇头：“不行，她头发太短了。” “那就往她身上丢泥巴！” 李初元又摇头：“衣服弄脏了还得我娘洗。” “虫子！女孩都怕虫子！” “虫子好，我刚抓了一条蜈蚣，你拿去吓她。” 李初元浑身一抖，刚要拒绝，抓虫子的男孩就道：“你就是舍不得欺负她！” “谁说的？！” 李初元像只炸毛的猫。 “用蜈蚣！” “不用就是不敢！” 男孩们又在起哄。 李初元被逼得没法，就道：“你们找个东西装着，我要偷偷拿出来吓她。” “我爹给我编了个装虫子的小篓子，给你。” 一个男孩掏出个巴掌大的竹篾笼子。 他们将蜈蚣塞进竹篾笼子里，往李初元面前一伸。 李初元犹豫了下，快速抓过来，放进布包里。 扬起脖子，他傲气道：“看我不吓死她！” 男孩们高兴的眼睛发亮，全围到李家的篱笆院外，够着头往院子里看。 李初元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堂屋。 发现没人，他松了口气。 一扭头，就见外面的男孩们在外盯着。 不吓陈小满，他们都会笑话他。 李初元攥紧拳头，走到他们房间外面，将身子藏在门后，露出一个脑袋偷偷往里看。 见到陈小满在床边认真玩线。 他轻轻从布包里拿出那个竹篾笼子。 做贼般摸到陈小满背后，将竹篾笼子打开，把蜈蚣往她肩膀一倒。 陈小满扭头一看，被肩膀上的蜈蚣吓白了脸。 好吓人的虫子！ 张半仙的声音传来：“药用蜈蚣，炮制好能治不少病。” 陈小满立刻问道：“可以卖钱呀？” “药铺应该是收的。” 张半仙颇无奈道。 陈小满再看蜈蚣，就宛如在看大把的大钱。 见她呆在原地，李初元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哈哈，吓到了，快哭吧，你们女孩最喜欢哭！” 只要外面听到她哭，就不会说他喜欢她了！ 随即，他惊恐地看着陈小满的小短手抓起蜈蚣，高兴地往他面前举。 李初元吓得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干什么？” 陈小满赶忙朝着他跑了两步：“初元哥哥，你从哪儿找到药用蜈蚣的呀？” 她怕李初元看不清楚，还往李初元眼前送。 “看，这就是药用蜈蚣。” 眼前是蜈蚣四十只脚在疯狂蠕动。 李初元脸色煞白，大吼一声“你别过来”后，拔腿就往外跑。 陈小满举着蜈蚣，摇摇晃晃去追他。 “初元哥哥带我去抓蜈蚣呀！” 李初元几下窜到院子里。 院子里的男孩们纷纷站直身子，正要问他怎么样了，就见一个齐耳短发的小丫头举着蜈蚣跑出来。 那头枯黄的短发随着她的跑动在半空上下翻飞。 他们惊得张大嘴巴。 她竟然不怕虫子？！ 李初元慌得往人群里一个流着鼻涕的男孩一指：“他给我的，你找他。” 陈小满立刻转弯朝着那个小男孩跑去：“你带我去抓蜈蚣，我可以分你几只。” 在她心里，分蜈蚣就是分钱呢。 见她不追自己，李初元偷偷松了口气。 男孩“吸溜”一下，鼻涕就被吸走。 他连连摆手：“我……我瞎抓的。” 陈小满就笑得更开心：“你带我去呀！” 其他小男孩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他连连摆手：“我要摘乌袍，没空了。” 陈小满只迟疑了一下，就道：“那你摘完乌袍带我去啊。” 小男孩的鼻涕又下来了。 “我爹娘知道了会打我的。” 让他爹娘知道他去玩，肯定要一块儿揍他。 第15章 但凡你有点良心，就不能欺负小满 陈小满点点小脑袋。 他摘越多乌袍，就能帮她爹娘挣越多钱。 不能耽搁。 她就问道：“那你怎么不去摘乌袍啊？” 她想告诉他爹娘吗？ 小男孩吓得一抖。 “我这就去！” 说完，转头就跑。 陈小满就看向其他小男孩。 其他小男孩被看得心里发寒。 让爹娘知道他们不去摘乌袍，跑去抓虫子吓这丫头，肯定会被揍。 想到爹娘手里的棍子，那些小男孩一哄而散。 陈小满眨眨眼，院子就空了。 她失落地嘀咕一句：“怎么都不愿意带我去抓蜈蚣呢。” 还有初元哥哥啊。 陈小满双眼再次亮起，扭头就对李初元露出个笑脸。 “初元哥哥……” 李初元脸色再次煞白。 他连连后退：“你想什么？” 陈小满见李初元一直盯着她手里的蜈蚣，突然明白过来：“你怕蜈蚣？” 李初元强自镇定：“谁……谁怕了？” 他是小男子汉，怎么会怕几十条腿的小虫子。 啊，几十条腿！ 李初元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陈小满便知道他是真的怕。 将抓着蜈蚣的手放在身后，她才道：“你怕就早说嘛，我会藏起来的。” 被拆穿的李初元脸色涨红：“你不许拿出来吓我！” 陈小满摇摇小脑袋：“你还小，我不会吓你。” 李初元怒了：“我四岁了！” “四岁了还怕蜈蚣，初元哥哥你要努力了。”陈小满说着，还叹了口气 都不是三岁小孩了，怎么能怕蜈蚣呢。 初元哥哥太胆小了。 李初元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正要开口，周大丫从厨房出来：“你们怎么了？” 李初元的愤怒瞬间被心虚代替。 陈小满高兴跑到周大丫跟前，将蜈蚣举到周大丫眼前：“娘，初元哥哥送了我一只蜈蚣！” 周大丫哪儿还能不明白。 当即一个眼刀子朝李初元甩过去。 陈小满却拉着周大丫道：“娘，这个蜈蚣也能入药，我们抓蜈蚣卖吧？” “蜈蚣有毒，还是别抓了。” 周大丫摇摇头。 她可舍不得家里人造这个罪。 便是村里人，也不会去抓蜈蚣卖。 “这样啊……” 陈小满再看蜈蚣，就觉得没那么可爱了。 她小手一甩，蜈蚣掉到地上，很快就爬走。 “我把线摆好了，娘跟小满去看看吗？” 周大丫顿时来了兴趣，抓起围裙擦着手，“走。” 陈小满就把周大丫往屋子里拉。 周大丫对着李初元招招手。 李初元脚往后挪了挪，警惕地看着他娘。 周大丫露出笑脸：“初元过来。” 李初元认真看了看，见他娘没一点怒气，他才走过去。 才靠近，耳朵就被他娘拧起来了。 “啊！” “还敢抓蜈蚣欺负小满，我看你真是欠揍！” 周大丫咬牙切齿。 “我怕蜈蚣，娘知道的呀，不是我抓的！” 李初元疼得龇牙咧嘴。 耳朵肯定又红了。 陈小满赶忙帮他说话：“是别人抓的。” 李初元就怒道：“不要你假好心！” 要不是她，娘至于揪他耳朵吗？ “小满帮你说话，你还吼她？” 周大丫心中怒火更盛。 小满遭了多少罪才来她家，福没享到，尽被欺负了。 “我不要媳妇，你把她送走！” 李初元怒吼。 太丢人了。 村里人都笑话他。 周大丫是真动了怒。 拽着李初元的耳朵大步走进堂屋。 从屋角拿起一个细竹做的笤帚，一下抽到他的膝盖窝。 “跪下！” 李初元痛得五官都拧在一块儿。 陈小满吓得赶忙去抱住周大丫的手：“娘不要打初元哥哥。” “不用你管！” 李初元对着陈小满怒吼一声，膝盖一弯，双腿膝盖狠狠撞在地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他才不要承她的情。 不就是被打吗。 他又不是没被打过。 李初元背脊挺得笔直。 周大丫彻底动了怒。 将笤帚换到另一只手，举起笤帚把手，对着李初元的屁股甩了一下。 “砰！” 一股剧痛袭来，李初元身子一颤。 咬紧牙，他再次跪直身子，头高高扬起。 陈小满吓得僵住。 “欺负自家人，你长出息了。” 周大丫怒问：“你认不认错？” “她不是自家人！” 陈小满垂下小脑袋。 两只小手也无力垂了下来。 周大丫深吸口气：“你不认错，就别起来了。” 李初元不吭声。 不起来就不起来。 大不了把腿跪断。 他家为了他读书已经花了很多钱，过得比别家困难。 再给他抱个媳妇，要吃家里的喝家里的。 只会让家里更难。 他不要让家里更穷。 见他犯倔，周大丫知道打也没用。 将笤帚放到墙角放好，对陈小满道：“小满，你去房间玩会儿。” 陈小满看了眼李初元，迟疑了下，还是点了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房间。 周大丫将门关上，端了凳子坐到李初元身边。 “娘这条命是小满她娘救的。” 李初元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周大丫道：“生了你没多久，你外公病倒了。娘赶回囤水村的路上遇到塌方，把娘给埋了。” 叹了口气，周大丫继续道：“那天下大雨，人都躲在家里，路上没人。娘喊了一天，一点力气都没了。要不是秋娘经过，把我挖出来背回你外婆家，到了晚上，娘就得被狼吃了。” 想到那日的情景，周大丫眼圈发热。 秋娘是个拿绣花针的人，平时提桶水都费劲的人，硬是背着她走了五里路。 这么好的人，年纪轻轻就没了。 周大丫抹了把眼睛，盯着李初元：“但凡你有点良心，就不能欺负小满。” 李初元别过头。 周大丫暗暗磨牙。 这臭小子就是头倔驴。 她气呼呼站起身，推开屋门。 一进屋，就见陈小满两只小短手捏在一块儿，慌张地看着她。 周大丫心酸的厉害。 关上门，周大丫蹲到陈小满面前，摸摸她的头。 “有娘在，不会让小满被欺负。” 陈小满黯然低了头。 周大丫心疼得厉害。 今儿小满比刚来时活泼了不少。 可这会儿又沉闷下来了。 陈小满小小声道：“谢谢娘。” “娘给小满做了好吃的，咱们去厨房。” 周大丫笑着牵起陈小满的手就要往外走。 陈小满却拉着周大丫到床前。 把床上纵横交错的线指给周大丫看。 第16章 小满离开 周大丫错愕：“还能这么织布？” 陈小满提起精神：“我娘就是这么织的。” 这个娘自是指的秋娘。 想到秋娘织布绣花的手艺，周大丫心头火热。 赶忙坐到房间的织布机前，按着陈小满的法子缠线。 嘴上还叮嘱：“娘先忙会儿，小满自己去厨房，娘给你烙了个饼子。” 陈小满应了声，推开门走出去。 一见她出来，李初元立刻别开眼不看她。 陈小满关起门，绕过李初元出去。 厨房的灶台上，放着一个陶碗，上面整齐码着两块冒着热气的白面饼子。 陈小满失落问道：“半仙爷爷，爹和初元哥哥都不喜欢我，我是不是该走呀？” “周大丫对你不错，他们不会赶你走。” 张半仙安慰道。 他看出来了，周大丫在家里说话很有分量。 陈小满抠着小手指，鼻子酸酸的。 “我不能让大娘为了我跟家人吵架。” 张半仙叹口气。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 才三岁的女娃娃，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能去哪儿？ “小满……” “啪嗒。” 一颗泪珠滴落，砸在她捏在一块儿的手背上。 陈小满用手背擦了眼睛。 她带着哭腔道：“小满不能连累大娘。” 下定决心，小丫头端起陶碗，放到堂屋的李初元面前。 李初元膝盖在地上转了一圈，背对着她。 陈小满站起身，回到房间。 房间里的织布机正“吱呀”“吱呀”地忙碌着。 陈小满绕到周大丫身后，从床边的柜子里找出自己带来的破衣服。 用破包袱皮装起来，抱在怀里，看了眼忙几下就停下来琢磨会儿的周大牙后，迈着小短腿出了房间。 出了李家的院子后，她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 老李头将锄头放在墙角，拉了衣袖擦了把汗就进了屋。 一见跪着的李初元，老李头就蹲过去。 挤眉弄眼问他：“你怎么得罪你娘了？” 李初元气呼呼道：“娘不讲理。” 老李头一把捂住他的嘴：“可别乱说，你娘是天底下最讲理的人！” 李初元扒开他的手，将陶碗往老李头面前一递。 “我娘给陈小满做的，还放了个鸡蛋。” 老李头就有些心疼：“饼子怎么在你这儿？” “陈小满给我的。” 李初元气呼呼道：“我不会吃外人的东西。” 老李头对着李初元挤眉弄眼：“你要是在外头惹事，爹都能帮你摆平，你说你没事惹你娘干啥？” 李初元跪得笔直，不接老李头的茬儿。 他会努力考取功名，以后回报陈小满她娘。 他才不要家里让陈小满一个外人来他家里。 老李头拍拍他的肩膀：“我找你娘说说。” 站起身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蹲下身子压低声音道：“你欠我一次，以后得还我。” 李初元嫌弃地看了眼他爹，随即又双眼目视前方。 老李头一进房间，就见周大丫正坐在织布机前忙活。 他搓搓手，讨好道：“老婆子累着了吧，歇会儿。” 周大丫瞥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忙着呢。” 老李头就知道她在气头上。 他半边屁股挨着床铺，“嘿嘿”笑着。 “老婆子，初元是读书人，以后要当秀才老爷的，你让他跪着多不像话。” “读书人就能没良心了？别说他没考上秀才，就是考上了，那也是我周大丫的儿子！” 手上一个用力，织布机“啪”一声响。 老李头“嘿嘿”笑着：“你让他跪他就不起来，小满给他的饼子都没吃。” “让他饿着，今儿小满帮咱挣了这么多钱，就得让她吃顿好的。” 周大丫收了手，快步走到堂屋。 端起陶碗就去厨房找陈小满。 厨房哪儿有人。 周大丫又在院子里找。 没人。 个个房间也没有。 周大丫慌了。 “老头子，小满不见了！” “保不齐去村里玩了。” 老李头不太在意。 周大丫反驳：“她最乖，去玩肯定要告诉我。” 她冲到李初元面前：“是不是你让小满走了？” 李初元被他娘的神情吓着了。 他立刻反驳：“没有！” “小满走了，快，快喊村里人去找小满！” 周大丫慌忙吩咐老李头，一扭头，指着李初元就道：“要是小满有个不好，我揭了你的皮！” 骂完，也不管李初元，急匆匆就冲出门外。 老李头也慌啊。 要出大事了！ 老李头一把捞起李初元，急道：“别跪着了，快去找村里人帮忙找人，等天黑，小满该被狼叼走了！” 李初元吓得赶忙爬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出了院子，他毫不犹豫朝着村长家的方向跑。 老李头则去了附近几家喊人。 很快，那些家的小孩在村里边跑边喊：“李初元的媳妇不见了，快去找她啊！” 一路跑过去，在家的青壮年们纷纷出动。 老村长被李初元拽到了老槐树下。 见到村里人已经齐聚过来，他赶忙朝着老李头走过去。 “满仓爷爷，您看咱们往哪儿找？” 老李头就问道：“都认识我家三儿媳吧？” “今儿上午去满仓太公家卖乌袍还见过。” “成，那就都出村找，得赶在天黑前找到。” 众人抬头看看已经快下山的太阳，也不敢耽搁，纷纷涌出村子，围着村子往外找。 看着忙碌的几十号人，李初元一脸茫然。 老李头把他叫过来，盯着他问：“你对小满说了什么？” 李初元心“砰砰”直跳。 爹从来没这么看过他。 慌乱中，他用力摇摇头：“我只说不要媳妇。” 老李头神情缓和了些。 拍拍旁边的石头：“坐吧，爹跟你说说话。” 李初元就坐在旁边一个小些的石头上。 “小满没地方去了，你娘才把她带回来。” “回家找她娘了吧？” 老李头盯着李初元，平静道：“她娘死了。” 四岁的孩子已经渐渐明白死亡是什么了。 李初元“啊”一声，猛地扭头看向老李头：“那她爹呢？” “她爹和后娘要把她卖去驼桥。” “什么是驼桥？” 老李头将旱烟杆抽出来，拿着手里晃了两下。 “有些桥修不起来，就要将活人埋在要建桥墩的位置，桥墩就能立起来。” 李初元心一颤，眼睛越瞪越大。 “陈小满……” “他爹要把她抓去驼桥，你娘花了五贯钱把她买回来的。” 第17章 鱼飞起来了 李初元脑子嗡嗡响。 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手随意揉捏，挤出阵阵酸水。 他脸色惨白。 陈小满没有家了。 他还欺负她。 她肯定是被他伤透了心，才离开的。 是他害了她。 李初元人一晃。 不能让小丫头出事。 他要找到她！ 一定要找到陈小满，带她回家！ 李初元一下跳起来，朝着村外跑。 眼看天越来越黑，村里人越来越急，跑得也越来越远。 老李头被一口烟呛得直咳嗽。 一个小女娃，这么点工夫能去哪儿？ 老李头拿着旱烟杆往屁股底下的石头磕了磕。 目光放下远方。 前方是座大山。 被青石村的人称为后山。 因着山上有狼，平日除了猎人，根本没人去。 老李头双眼渐渐睁大。 陈小满要是出村子，肯定得经过老槐树。 这老槐树总有人坐着乘凉，按理该有人看到她。 村里人都出村子找去了，还没人去过后山。 老李头“嚯”地站起身，急匆匆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后山脚下。 淮河边。 陈小满小心地问道：“半仙爷爷，真的可以吗？” “我保准你今晚吃得饱饱的。” 张半仙霸气道。 陈小满抓着片大荷叶，将意识沉进福地里。 张半仙已经站在灵湖边了。 陈小满一睁眼，立刻低头，荷叶还在手上。 她“哇”一声：“真的带进来了！” 张半仙傲然地将双手背在身后。 就喜欢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陈小满撸起袖子，露出两节干瘦的嫩白胳膊。 蹲下身子，用荷叶装了一些灵水。 心思一动，她再次站在淮河边，荷叶里装的灵水也一块儿带了出来。 她欢呼起来：“我带出来啦！” “好了，将水放在理河边一丈远的位置。” 张半仙指挥着陈小满。 陈小满用力点了头，捧着荷叶就要往远离河边的方向走。 “小满蹲下！” 听到张半仙的惊呼，陈小满立刻蹲下。 一条大鱼从她头顶上方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嘭！”一声巨响。 陈小满又惊又喜。 赶忙看过去，就见那条有半个她大的鱼疯狂在地上打挺。 “它飞出来了！” 陈小满指着地上那条大鱼惊呼。 张半仙催促她：“赶紧将灵水放下，你离远点躲起来。” 陈小满小心护着荷叶里的灵水，跑到大鱼前方一丈远处，找了块大石头放下荷叶。 转身跑到旁边一颗大树后，探出个小脑袋看过去。 淮河里大大小小的鱼纷纷跳出水面，朝着荷叶的方向狠狠砸在地上。 漫天的鱼如同密集的雨点砸在地上。 砸到地上后还不罢休，纷纷朝着荷叶方向挣扎。 “嘭嘭嘭！” 陈小满震惊得双眼瞪得滚圆，嘴巴都合不上。 “好……好多鱼！” “我这可是灵水，那些鱼肯定疯了一般想靠近。” 张半仙潇洒地喝了口酒，“还有好戏看。” 话音刚落，两只灰兔子疯了一般冲过来。 狠狠撞在荷叶下的大石头上，直接晕了过去。 陈小满嘴巴张得更大了。 “兔子也来了！” “今晚加个烤兔肉。” 张半仙淡然地一甩衣袖。 有他在，还能让小丫头饿着不成？ 陈小满兴奋地用力鼓掌。 “好厉害！半仙爷爷好厉害！” 张半仙一仰脖子：“行了，够吃了，把灵水收进来。” “嗯！” 陈小满用力一点头，兴奋地跑过去，手一碰到荷叶，灵水就消失了。 “灵水好厉害，我们可以弄好多鱼拿去卖！” 张半仙咳嗽一声，“你忘了不能让人知道我洞天福地的存在了？” 陈小满赶忙捂着嘴，用力摇摇头。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半仙爷爷在她肚子里的事。 “这儿没人，我才让你用的，以后不能轻易动用，知道吗？” 张半仙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 这丫头年纪太小了，若是说漏嘴，他和小丫头都危险。 “我以后不用了。” 陈小满在心底应了一声。 “你爹来了。” 张半仙突然道。 陈小满立刻四处张望。 就见远远有个人影朝着这边跑来。 陈小满高兴地抬起手。 想到自己要离开了，又赶忙放下手，就想躲到树后。 “小满？” 是爹的声音。 她犹豫了下，还是挥了挥手：“爹，我在这儿。” 人影脚步更快，没一会儿就冲到陈小满跟前。 见到陈小满，他瞪圆了眼：“你怎么跑后山来了？” 陈小满缩了脖子，一双大眼睛四处乱瞥，就是不敢看老李头。 “我很费粮食……” 老李头斜眼看她：“你赚到五贯钱了？” 陈小满脖子都缩没了，声音也更小了：“没……” “还欠家里多少钱知道不？” 老李头伸出三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近四贯钱！” 老李头眯了眼：“你想赖账吗？” 陈小满心虚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我会努力挣钱还给爹的。” “赶紧回去给我当牛做马！” 老李头“哼”一声，拿出旱烟杆“吧嗒”了口，悠悠吹出口烟。 陈小满两只小手捏在一块儿，纠结了会儿，才道：“我回去，娘和初元哥哥会吵架。” “你帮我挣钱，我帮你让他们和好。” 老李头嘴一咧，又笑成朵花：“挣了钱，咱给初元买好吃的，他还能翻了天不？” 陈小满猛地抬起小脑袋，高兴道：“爹好聪明！” “记住了，以后挣钱了买绿豆糕。” “初元哥哥喜欢吃绿豆糕呀。”小满点点头。 老李头傲娇道：“是我爱吃，记住了吗？” 陈小满为难：“记住了，可是我没钱呀。” “等你长大了买。”老李头大方地摆摆手，“跟爹回家。” 说完，抓着陈小满的手就要走。 陈小满赶忙道：“爹把鱼带回家，拿去卖了换钱。” “哪儿来的……娘咧，哪儿来这么多鱼？” 老李头惊呼一声，手里的旱烟杆都差点被丢了。 只见从河边到不远处一块大石头中间，大大小小的鱼堆成了小山。 陈小满刚要开口，就听心底响起张半仙的咳嗽声。 她眼珠子一转，就道：“我来时它们就在这儿了。” 说完，双手放到背后，假装去看别处。 看不见她看不见她…… 老李头高兴地昏了头，哪儿顾得上怀疑她。 当即松开她的手，直接冲到那些鱼面前。 “挣大发了！娘咧，挣大发了呀！” 第18章 人找回来了！都回家啊！ 他伸手就去抓最大的那条，鱼尾一个用力，就将他的手拍开。 老李头狂喜：“有劲有劲，这一条就能卖不少钱！” 满地的鱼，就是满地的大钱啊！ 陈小满乐呵呵指着大石头后：“爹，这儿还有两只兔子。” “兔子？” 老李头脚步轻快地冲过去。 见到两只兔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他一跺脚：“哎，怎么没带背篓出来！” 看到了，就是他的了！ 他得全带回家！ 可他回去，小满一个人待这儿危险。 只能带小满回家拿东西了。 还得把村里人也叫回来。 这山脚下没什么人，不怕鱼被拿走。 老李头琢磨了会儿，就做出决定。 去附近树下抓了些落叶，用衣服兜着，再盖在鱼身上。 陈小满也跟着摇摇晃晃跑去抓落叶。 一老一小就这么来回跑着。 等鱼都被树叶盖好，老李头将兔子在地上狠狠砸了下后，放在石头后面藏着。 做完这些后，双手背在身后往家走。 陈小满也学着他的样，两只小手背在身后，一块儿抓着小包袱，乐呵呵往村里走。 经过村里人的屋前，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爷爷便问：“满仓太公，找到小满奶了？” 老李头颔首，高兴道：“找到了，孩子乱跑到后山附近玩呐。” “后山有狼，小满奶千万别去！” 老爷爷惊呼。 陈小满食指反着指向自己，疑惑问道：“你……喊我奶？” 老爷爷一噎。 老李头就道：“他是我玄孙辈，是该叫你奶奶。” 陈小满歪头盯着老爷爷的白头发。 老爷爷悲愤：“满仓太公辈分大，我辈分小。” 此刻他恨不得问问他归西的爹，怎么就把他的辈分生得这么小。 叫李初元那个四岁的娃娃爷爷就算了，还得叫个三岁的奶娃娃奶奶。 他一把年纪白活的！ 他不跟这两人说话了，憋屈。 扶着墙壁站起身，端着凳子转身就要进屋子。 老李头却喊住他：“孩子们在家吧？” 那老爷爷只得转过身，对老李头道：“儿子孙子们都去找小满奶了，玄孙们都在家。” 老李头就笑眯眯道：“让你玄孙们跑一趟，把人都叫回来，一会儿我送条鱼给他们补补。” 刚刚还要扶墙才能起床的老爷爷，腰不酸了，腿不疼了。 站直身子，中气十足地对屋子喊：“小崽子们，去把村里人喊回来，晚上咱家和鱼汤！” 屋子里顿时响起欢呼声，十来个年纪不一的男娃娃从屋子里冲出来。 边跑边喊：“人找回来了！都回家啊！” “都卖力些！” 老爷爷吆喝一声。 那些男娃娃们声音立时提高，整个村子都飘荡着“人找回来”的声音。 听到消息的人家纷纷出来，见到陈小满就纷纷道：“可算找回来了。” “往后不能乱跑了，害你爹娘担心。” “没被狼叼走就好。” 陈小满惊得一句话都应不出来。 村里人都去找她了吗？ 一时间，她心里雀跃起来。 娘，小满不是多余的人。 村里人都好好呀！ 转瞬又紧张起来。 她拖累村里人了…… 一路走来，老李头嘴巴就没合拢过。 “找到了找到了。” “孩子贪玩，跑去山脚摘花去了。” “那不能够，我李满仓的儿媳肯定不能被狼叼走。” 一路招呼着到老槐树下。 听到消息的周大丫冲回来，一把抓住陈小满，前前后后看。 “没伤着吧？摔了吗？” 陈小满赶忙摇着小脑袋：“娘，我很好。” “没事就好……” 周大丫长长松了口气。 转瞬，她就由担心变成生气。 三天来，她头一回对陈小满发火。 “你跟谁学的，一声不吭就跑，遇到拍花子怎么办？” 老李头赶忙道：“孩子才找回来，你先让她歇歇呗。” “我教训孩子，你当什么好人？”周大丫就瞪向老李头。 老李头双手一摊，给陈小满一个“爹已经尽力了”的神情。 陈小满缩了脖子。 小小的身子蹭到周大丫跟前，两只小胳膊抱住周大丫的大腿，扬起小脑袋，可怜巴巴哀求：“小满错了，娘不要生气。” 周大丫胸口的气瞬间消失了。 她板着脸将陈小满抱起来。 帮着抹了一把小满脸上的泥，忍不住叨叨：“下回再出去疯一身泥回来，娘就揍你！” 陈小满一只胳膊搂着周大丫的脖子，咧了嘴，露出一口乳牙：“小满找到好多……” 老李头大骇，生怕小满当众说出鱼的事。 他对着陈小满一顿挤眉弄眼。 陈小满疑惑地看着他：“爹眼睛疼吗？” 这个傻丫头！ 老李头没好气道：“进沙子了，难受得很。” 一转眼，就笑呵呵对周大丫道：“老婆子快回家做饭吧，我饿得紧了。” “咱们村的人帮咱辛辛苦苦找小满，都还没来得及吃饭。” 周大丫明着是怼老李头，实际是说给村里人听的。 老槐树下的村民们笑着应道：“人找到就成。” “都是一个村的，客气什么。” 老村长拄着拐杖笑呵呵道：“满仓爷饿了，大丫奶就回去做饭吧，后头的事儿交给我。” 村里人还没完全回来，得有人做接应。 按理说，该老李头守在这儿，等人都回来了再回家。 毕竟大伙是帮老李头的忙。 老村长只是客气一句。 谁知老李头就坡下驴：“那就劳烦村长了。” “啊？哦，没事没事。” 老村长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赶忙答应下来。 老李头可顾不上那些，拉着周大丫就往家走。 “走走走，快饿死了。” 周大丫还想说什么，陈小满凑近周大丫耳边，小声道：“娘，我们抓到好多鱼。” 周大丫了然。 难怪老头子这么着急。 她也顾不上跟村里人客气。 抱着陈小满就匆匆往家里赶。 到家时的路上，周大丫已经明白个大概了。 “那得挑两个大桶过去啊。” “两个桶可不够。” 老李头把旱烟杆“啪”一下拍在桌子上：“咱一人挑两个大桶。” “有这么多？”周大丫震惊了。 老李头却得意一笑：“咱两个人都得跑好几趟。” 周大丫不耽搁，拿了两个扁担和四个桶，就跟拿了大竹篓子的老李头往外走。 陈小满屁颠屁颠跟上。 第19章 我把陈小满害死了 此时出去找小满的人渐渐回村里。 见老李头跟周大丫挑着担子，也没多想，只道：“这么晚还去地里忙活呐？” “地里的菜快干死了，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去挑些。” 一个比老李头年纪还大的老人感叹：“真没想到满仓叔也有这么勤快的一天。” 陈小满好奇地看向那老人。 爹很勤快呀。 见老人不再开口，她只好快步跟上两人。 到山脚时，天还没完全黑。 等老李头将枯叶扒拉开，露出小鱼山时，周大丫眼皮直跳。 “这也太多了！” 老李头颇遗憾：“我来时还活着，这会儿都死了。” 陈小满也很遗憾。 要是爹没来，她可以把鱼养在灵湖里，带回家还是活蹦乱跳呢。 听到她的嘀咕，张半仙气得胡子都在抖。 他这是灵水，陈小满竟然想用来养鱼？！ 败家啊！ 忒败家了！ 周大丫却是满脸欣喜：“能得这么多鱼就不错了，哪儿还能贪心想要活的？” 陈小满就更可惜地叹了口气。 这些鱼可有劲儿了，都是从河里飞出来的。 眼看四周越来越黑，两人不再耽搁，纷纷蹲下身子往桶里捡鱼。 陈小满撸起袖子，露出两条白白的胳膊。 一蹲下，就紧紧抱住一个有她一半大的鱼，高兴地站起身放进桶里。 两老一小忙活时，李初元冲回家。 在将整个家都找了一遍后，他由兴奋变得慌乱起来。 没人。 村里人明明说找到陈小满了。 爹娘该带她回家的。 李初元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陈小满会不会被狼咬死了？ 他被吓得待在原地。 村里人说，孩子死在外面是不能带回家的。 会不会爹娘随意找了个地方埋起来？ 李初元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浑身颤抖着。 陈小满是被他气走的。 是他害死了陈小满！ 一股浓烈的悔恨席卷全身，他慌得眼睛生疼。 “啪嗒！”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李初元抹了把脸，上面全是泪。 他用手背擦了一把，眼睛热得更厉害，一眨眼，泪珠子就往下掉。 越擦越害怕。 “呜呜……” 李初元小声抽噎起来。 越哭越伤心，渐渐地，从呜咽变成了痛哭。 …… 等装满四大桶鱼后，周大丫和老李头一人挑一担子外，老李头还背了满满一背篓。 一看到这么多鱼，老李头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恨不能一个人挑两个担子。 三人摸黑往村子走。 这会儿村里人都回家吃晚饭了，一路上倒是谁也没遇上。 远远的，就听到有哭声。 “哪家大晚上打孩子，瞧孩子哭得多伤心呐。” 老李头感叹。 周大丫拧了眉头：“怎么像咱家初元在哭？” “啥？！” 老李头惊呼一声，脚步加快，直接朝家里跑。 周大丫将扁担换了边肩膀，脚步也更快。 两人冲到家，就着月光看到李初元正站在堂屋闭着眼大哭呢。 老李头把东西一丢，抓起扁担就怒道：“哪个孙子欺负你了？” 李初元抽噎着睁开眼，就见老李头旁边又是担子又是背篓。 他脑子里想到以前村里死了人后，村里人去县城买东西回来的场景。 跟这一样又是担子又是背篓。 李初元慌得更放声大哭。 “哇……我把陈小满害死了。” 老李头被吓了一跳。 “怎……怎么就死了？” 小满不是在他身后么。 周大丫也是一头雾水。 将担子放下后，她走过去，撸起自己的衣摆在李初元脸上一抹，将他的眼泪擦了个干净。 “你胡说什么呐？” 看到周大丫，李初元又委屈又难受。 因着哭得太厉害，他一抽一抽的。 “我……我没想害死……她……” “嗝……我想……想她回自己家……” “我嗝不想她自己嗝回家……” 站在院子里的陈小满听到这儿，可算鼓起勇气走进堂屋。 “初元哥哥，我在这儿。” “鬼啊！” 李初元惊恐地大喊一声，用力朝周大丫怀里钻。 陈小满紧张地退到门外。 周大丫好笑地拍拍李初元的头。 她可算听明白了，这臭小子是想岔了。 “小满活得好好的，不信你看，她有影子，鬼没影子的。” 李初元泪汪汪仰头看向周大丫：“我不敢看。” 周大丫乐了：“有娘在你怕什么。” 李初元用手背擦了眼泪，又抱住周大丫，这才扭头看向院子。 睁开一只眼看向地面。 见到地面的影子后，他惊讶地看向陈小满。 见到揪着两只手的陈小满后，他瞬间高兴地冲到陈小满前面。 “你怎么没死啊？” 陈小满眨眨眼：“我为什么要死呀？” 李初元就问她：“你去哪儿了？” “我往河边走了。”陈小满往几个桶一指：“你看，河边有好多鱼。” 李初元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娘你们去挑鱼了？” 周大丫没好气道：“可不是咋滴。” “我以为你们去收尸……” 才最后一个字，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 他用力抹了把脸，嘴角就往上咧。 “你们怎么不带我去？” “你不在家怎么带你去。” 周大丫又气又好笑。 这傻小子，把自个吓得嗷嗷哭。 李初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随即傻乐出声。 边笑，眼泪还边往下掉。 他笑着哭着。 陈小满无助地看向周大丫。 周大丫几步走过来，搂着李初元的肩膀。 “一点事没有，哭什么。” 李初元用衣袖擦了眼泪，想到什么，郑重对陈小满道：“你等等！” 他一扭头，冲进屋子。 屋子里传来老李头的惊呼：“别撞到我的鱼！” 周大丫气的磨牙。 回头要狠狠教训这小兔崽子！ 收敛了心神，周大丫蹲下身子，毛糙的大手一下下摸着陈小满的小脑袋。 “以后可不能像今儿这样跑了。” 陈小满鼻子酸胀得厉害。 泪珠子在眼睛里打转。 “小满以后不会让娘担心了。” 周大丫情绪没丝毫缓和，还郑重道：“这儿是你的家，在家里受了委屈，就找爹娘告状，知道吗？” 陈小满吸吸鼻子，用力点头：“嗯！” 小满有家了。 娘，小满遇到了好多好人，他们都对小满很好。 小满好幸福。 小满会努力对他们好。 娘不要担心小满。 陈小满扬起小脑袋，对着天上那轮明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第20章 离你那个爹远点 衣服被一股大力扯着。 她小小的身子站不稳，竟然在原地转了半圈，正对上李初元。 李初元拉开她的手，往上面放了两颗冰糖。 双手背在身后，眼睛偷偷往她脸上看。 见她看过来，李初元又赶忙移开视线，故作老成道：“吃了糖就不伤心了。” 陈小满低头看看手里的糖，又看看李初元。 踮起脚尖，把两颗糖塞进李初元的口袋里：“给你吃。” 李初元生气了。 糖是他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是向她道歉。 这丫头竟然不要。 太不给他面子了！ 把糖掏出来，又塞进她手里。 “给你的，你自己吃，再啰嗦我就要生气了！” 僵硬的话才说完，耳朵再次被一旁的周大丫拧上了。 “你还敢对小满嚷嚷？” “我给糖她吃，你看见的呀！” 李初元觉得自己太委屈了。 从牙缝里抠出的糖送不出去不说，还被他娘拧了两次耳朵了。 他找谁说理去啊。 “你不会好好说话？大喊大叫吓着小满怎么办？” 周大丫又好气又好笑。 看到母子俩的相处，陈小满咧嘴乐了。 老李头拿满了桶和篓子出来，“抓点紧，赶紧挑鱼去吧！” 万一鱼被野兽吃了，他不就亏大发了么。 周大丫也不耽搁，接了东西就带着两个孩子又过去。 今儿两个孩子都被吓着了，她不放心把他们单独留在家里。 来回四趟后，终于将所有的鱼都挑了回来。 望着装满鱼的木盆木桶，老李头乐得合不拢嘴。 “白捡上千斤鱼，两斤一个大钱，也能挣五百个大钱。” 越想越美。 陈小满学着老李头蹲在旁边，笑得像偷了腥的猫：“五百个大钱呀。” 周大丫却给他们泼了盆冷水：“得给咱们村每家送条鱼过去。” “啥？还得每家送？” 老李头惊得站起身。 “今儿大家帮着找小满，咱总得感谢吧。” 周大丫说着就蹲了下来。 老李头急得“哎呀”一声，整个人扑到一个大木盆上面护着：“都送出去，咱就剩不了什么了！” 周大丫就瞪他：“那你说该送什么？家里的菜还是粮食？” 老李头心一抽抽的疼。 都舍不得。 纠结片刻，他道：“那就明儿再送，今晚我跟这些鱼一块儿睡。” 周大丫去拉他，他死活不起来。 “天儿热，你全放家里，臭了怎么办？趁着鱼新鲜，赶紧送去各家！” 老李头哪儿愿意。 “我不！” “你这个爹真抠门。” 张半仙如是评价。 陈小满也有些心疼：“鱼可以卖好多钱呢。” 张半仙心头警铃大作：“小满啊，离你那个爹远点。” 才跟着李满仓待了几天啊，就学坏了。 陈小满脸纠结：“半仙爷爷，我们过些日子能不能再去钓鱼啊？” “不行。” 张半仙立刻拒绝。 一次可以说是走运，两次就说不清了。 陈小满就更心疼了。 “你怎么了？” 李初元看她不对劲，就悄悄问她。 陈小满摇摇头，跟李初元咬耳朵：“初元哥哥，今儿有多少人找我呀？” “好多人呢，”李初元想了想：“咱们村有九十八户人家，应该都出人帮忙了。” 九十八户。 一家一条鱼，就是九十八条啊！ 陈小满捂着小心脏：“咱们的鱼都要送出去了。” “他们今天去帮忙找你，咱们要回报的。” 李初元想了想，继续道：“找你可累了。” 陈小满的心疼瞬间消失，立刻坚定道：“要报答他们。” 李初元点点头，就对老李头道：“爹，先生说过要知恩图报。” “都快四十的人了，还比不上两个几岁的孩子。” 周大丫瞪他：“你起不起来？” 老李头一抖，只得不情不愿站起身。 见周大丫直接去拿鱼，老李头急切道：“挑小的！” “出力多的给大鱼，出力少的给小鱼。”周大丫边说，边将鱼往空的竹篮子捡。 她手脚快，一眨眼就将竹篮子装满了。 往老李头面前一递，道：“先把这些送了，送完再回来拿。” 老李头“哎”一声，“我一个人得送到什么时候。” 周大丫就道：“你找几个人帮忙呗。” 老李头心里立刻有了人选。 接过篮子，又往背篓里装满了鱼后，脚步沉重地出门了。 周大丫捡了一条大鱼，笑着对两人道：“走，咱们也煮鱼汤吃去！” 李初元高兴地一下蹦了起来。 “有鱼汤喝喽！” 陈小满也咧开嘴。 鱼汤可香了！ 两个孩子乐颠颠跟着周大丫去了厨房。 周大丫将鱼清理干净后，用锅把鱼油煎出来，又往里丢了点姜末后，便将砍成两半的鱼下锅煎。 破旧的厨房瞬间弥漫着香味。 陈小满咽了口水，扭头去看李初元，就见李初元巴巴望着锅里。 她也高高兴兴看着周大丫干活。 鱼煎得两面金黄，周大丫从里锅的开水里舀了两瓢，往鱼锅里倒，盖上锅盖煮起来。 转头就舀了玉米面，边搅拌边往里面倒。 转眼，一大锅玉米糊糊就做好了。 等老李头回来，家里一人一大碗满是鱼肉的鱼汤。 奶白的鱼汤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两老一小吃得脸上全是满足。 吃完鱼汤，一人还有一碗玉米糊糊。 陈小满就起身，将她那碗玉米糊糊分给老李头和周大丫。 “小满你自己吃，我们都有。” “我吃饱啦，这些都是爹娘的。” 陈小满拍拍自己圆溜溜的肚子，奶声奶气道：“小满肚子鼓起来了。” 周大丫乐得不行。 这天晚上，青石村家家户户都飘荡着鱼汤的香味。 翌日。 一大早，周大丫往李初元手里塞了个篮子。 让他带了一大碗鱼汤给学堂里的刘先生。 陈小满吃了鲜甜的鱼汤糊糊，就跟老李头并排坐在门槛上等村里人来卖乌袍。 一等就是半上午。 周大丫出来时，就看到一老一小挤在一块儿。 她好笑道：“还没人来啊？” “都半上午了，一个人都没有。”老李头叹口气。 陈小满跟着叹口气。 周大丫好笑地看向她：“你跟着叹什么气？” “没人帮咱挣钱了。”陈小满很遗憾。 老李头吧嗒了口烟，“是这个理。” “昨天大家都帮着找小满去了，哪有空去摘乌袍？咱昨天收了几十斤乌袍，怕是把附近的乌袍都收完了。” 第21章 小满卖鱼啦 老李头想想也是。 乌袍都是野生的，收了几十斤，附近也是该全都收完了。 陈小满歪着头问周大丫：“娘，我们可以去别的村子收吗？” “能挣钱，别的村肯定也愿意。” 周大丫笑着催促两人：“赶紧准备去县城吧，再等下去，鱼都不新鲜了。” 老李头撑着膝盖站起身：“卖鱼去。” 陈小满跟在他身后往院子的井边走去。 怕鱼坏，周大丫昨晚把鱼吊在自家井里。 老李头和周大丫合力把鱼拉上来。 昨晚挑回来不少鱼，扣掉送给村里人的，还剩下一大担子。 老李头往担子上盖了两块床单，放着被太阳晒坏。 周大丫则将陈小满背在背篓里，朝着村外走去。 到县城时，已经快到正午了。 路上人已经不多了。 周大丫跟老李头摆了会儿摊子，竟是一条鱼也没卖出去。 老李头有些急了。 “再这么晒下去，鱼就要臭了。” 周大丫无奈道：“咱们来得太晚了，不少人家已经买完菜了。” 老李头吐出口烟。 早知道收不到乌袍，他们就早些过来了。 这么多鱼要是都卖不出去，一天下来就得全坏了。 “实在不行，咱们挑回家晒干了慢慢吃。” 老李头咬牙道。 周大丫脸色凝重：“也行，总比全放坏了好。” 两人商量时，陈小满抱着条鱼跑去拦住一个挽着菜篮子的老婆子。 陈小满奶声奶气问老婆子：“婆婆买鱼吗？煮鱼汤可香了！” 被这么个小丫头拦住，老婆子觉得好笑。 “有多香啊？” 陈小满回想了昨晚的鱼汤，咽了口水：“香得睡不着觉。” 老婆子“哟”一声，“这么香啊，你吃了几碗呐？” 陈小满笑得眼睛变成了月牙：“好大一碗。” 说完，脸上就变成惋惜：“我肚子太小了。” 那模样好似在说，她太小了喝得少吃亏了一般。 老婆子被逗得直乐。 她低头看向陈小满紧紧抱在怀里的鱼，笑道：“你的鱼好不好啊？” 陈小满点点头：“它们很好，都是自己飞出来的。” 张半仙咳嗽一声：“你再说就露馅了。” 陈小满“呀”一声，慌得赶忙去捂自己的嘴巴。 怀里的鱼滑下去，狠狠砸在地上。 陈小满赶忙蹲下，又把鱼抱起来。 鱼已经全沾了满身的灰。 陈小满尴尬地笑笑：“我给婆婆换一条干净的好不好？” 老婆子心情大好：“成啊。” 陈小满高兴地带着老婆子来到摊子前：“我家有好多鱼，婆婆选条最喜欢的呀。” 老李头瞬间欣喜起来，赶忙站起身：“嫂子要买哪条？” 面对老李头，老婆子脸上的笑淡了不少。 “鱼怎么卖？” 老李头赶忙道：“一个大钱一斤。” 老婆子摇摇头：“你这是死鱼，卖不了这个价。” 周大丫笑着站起身：“老嫂子说个价吧。” “一个大钱两斤。”老婆子淡淡道。 旁边一个摊位卖菜的中年男人对着周大丫这边喊：“这老婆子压根不给钱，卖给她就亏了。” 老婆子并不理会那人，直直看向周大丫和老李头：“你们卖吗？” 两人对视一眼，便动了心思。 这些鱼不卖也会臭。 卖一条就能挣一点。 陈小满却摇摇头：“那太低啦，我们好亏。” 面对陈小满，老婆子神情柔和不少。 “你想给什么价？” 陈小满想了想，就问她：“婆婆要买哪条啊？要是买大的，就给婆婆便宜。” 换言之，买小的就不给便宜了。 看她像模像样的讲价，老婆子忍不住笑出声。 “按我的价，你这一担子鱼我都买了，怎么样？” 老李头不敢置信问道：“您……您真要全买了？” 他脑子有些晕。 哪儿来这么好的事。 前一刻还一条都卖不出去，一眨眼，就有人全买下来？ 老婆子反问：“怎么，你们不卖？” “卖！” 周大丫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句，就将老头子拉到一边。 这可是大主顾啊！ 一下就把鱼全买了，让他们挣不少。 “我给您称了？” 老婆子微微颔首：“嗯。” 周大丫推了把老李头：“赶紧干活吧。” 狂喜的老李头回过神，赶忙拿出秤，帮她称起来。 哎哟，小满可真能耐。 一出手，嘿，鱼就全卖出去了！ 老李头喜滋滋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陈小满高兴地扬起脖子：“婆婆买兔子吗？” “兔子也香吗？” 老婆子缓和了脸色问陈小满。 陈小满为难起来。 她没吃过，不知道呀。 一旁的周大丫笑着道：“野兔没什么肉，就是吃点滋味，您买这么多鱼，野兔就送给您了。” 老李头赶忙给周大丫使眼色。 就算卖不出去，也能拿回去煮着吃啊。 他们家都半年没开油荤了。 周大丫却当没看见，笑着问老婆子：“给您一块儿包起来？” 老婆子对周大丫也缓和了脸色，道：“那你们吃亏了。” “嫂子把鱼都买了，我们能早些回家歇息。” 周大丫笑着应了句。 岂止是能早些回去歇息。 简直就是帮了他们大忙。 能一下买这么多鱼，想来家境不差。 送只野兔，以后家里的菜吃不完，保不齐还能往这为老嫂子家卖些。 一旁的老李头都想捂着周大丫的嘴了。 这老婆子见天大方。 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肉啊，怎么能白白送给别人？！ 老婆子淡淡道：“你们也不容易，野兔就按着五个大钱一斤卖给我吧。” 老李头高兴地连连点头：“成，我一会儿给您过秤！” 周大丫阻止不及，只得笑着道：“要不我给您挑着送到家？” “这担子鱼重，老嫂子挑着费劲。” 老李头乐呵呵帮腔。 让他挣了这么多钱，出点力气他倒是乐意。 老婆子颔首：“好。” 陈小满就笑眯了眼：“谢谢婆婆！” 老婆子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你这小丫头不得了，小小年纪就会做生意。” 周大丫笑着道：“这丫头聪明得很，也乖，见想帮家里挣钱。” “真懂事啊。” 老婆子感叹着。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么一看果然如此啊。 陈小满就跟老婆子道：“爹娘为小满花了好多好多钱，小满要很努力才行。” 老婆子眼皮一抖。 目光微不可查地在陈小满身上扫了一眼。 这对夫妻不像会亏待孩子的人。 小丫头瘦得浑身上下没多少肉，脸色也没什么血色，怕是身子有什么隐疾。 小小年纪遭大罪了。 老婆子在心里叹口气，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耳边是老李头兴奋的声音：“称完了，鱼是两百三十一斤，算您两百三十斤，两只野兔十一斤，一共是一百七十个大钱。” 第22章 卡在狗洞里的书言少爷 老婆子“嗯”了声，从怀里拿出个钱袋子，数了钱递给老李头。 接过后，老李头仔细数了一遍，笑眯了眼：“没错，是这个数。” 老婆子道：“跟我回家吧。” “哎哎。” 老李头弯腰，一个用力就将担子挑了起来。 老婆子诧异：“你能挑得动两百多斤？” “庄户人家没力气就没饭吃。” 周大丫笑着应道。 老婆子便道：“不容易。”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答，招呼陈小满往前走。 才动身，之前让老李头别卖鱼的摊主就喊住了老婆子。 “你要是全买下，就按着你刚刚说的价！” 老婆子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用了。” 那摊主后悔啊。 早知道她买得多，就该便宜卖的。 卖鱼那一家真是走了狗屎运！ 陈小满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卖鱼和野兔又挣了一百七十个大钱呢。 “婆婆你买这么多鱼，吃不完怎么办呀？” 陈小满好奇问道。 老婆子觉得好笑。 真是孩子啊。 卖东西还怕买家买多了。 她笑着道：“我买鱼是为了做鱼丸。” “鱼丸？好吃吗？” 陈小满好奇地看着她。 老婆子笑道：“好吃，一个个白乎乎的鱼丸，煮熟后软弹得很，一个人就能吃好几斤。” 一低头，就见陈小满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没吃过？” 陈小满摇摇头：“小满没吃过。” 她回头问周大丫：“娘吃过吗？” 周大丫笑道：“娘没听说过。” “连娘都没听过，婆婆都会做，婆婆好厉害！” 陈小满说着还点了下头。 好像在特意强调老婆子的厉害。 老婆子笑着问道：“你娘厨艺很好？” “我娘做的饭可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比娘做的更好吃的饭！” 张半仙听得胡子直抖。 瞧这牛吹的。 除了亲娘和你自己外，你也就吃了周大丫做的饭了。 那话说得好似周大丫的厨艺顶了尖了。 老婆子不知道啊，还诧异地回头看向周大丫：“大妹子厨艺这么好？” 周大丫脸有些发烫：“都是做些乡下的吃食，填饱肚子就成。” 老婆子觉得她在谦虚，反倒更高看她一眼。 “婆婆能不能教我怎么做鱼丸呀？” 小满巴巴看着老婆子。 若是旁人问她，她定是不愿意告知的。 不过这丫头今儿是真真让她高兴了，她也就不计较。 “做鱼丸倒是不难，将鱼肉片下来，去了鱼刺和鱼筋，用葱姜去腥。鱼肉剁成泥，加些盐、香料、淀粉葱姜水搅拌好，捏成丸子下锅煮熟，就是鱼丸。” 老婆子笑道：“若是想滋味好，可再加些猪肉和鸡蛋。” 周大丫听得惊奇：“这可真是讲究啊。” 村户人家都是为了填饱肚子，什么都用水一煮就得。 这什么鱼丸又是葱姜又是盐香料，费工夫费钱，就为了吃顿饭，也太精细了。 老李头也是连连摇头。 按着她这做法，一天光做三顿饭了。 家里的活儿还怎么干哟。 “我闻到香味了。”陈小满惊奇道。 老婆子被逗得“哈哈”大笑。 老婆子的家不远，说话间就到后门了。 打开门上挂的锁，她带着三人进去。 一进门，就是后院。 里面的地面是大理石铺成的。 老李头和周大丫一惊，随即就不敢乱看了。 这是大户人家啊。 陈小满倒是好奇地四处张望。 后院很大，有三间屋子，全用连廊围着。 正对着后门的，是个紧闭的大门。 四周的围墙有两人高，且都是用青砖砌起来的。 陈小满盯上了东南角的盆栽上 此时盆栽上的花在抖动着。 陈小满好奇地探头看去，那些花动的幅度更大。 等花盆被推开，一个胖脑袋探出来。 四处张望一番，见没人，他一喜，费劲往里面钻。 正对面一个花盆挡住了洞口，他只得伸出两只小胖手，努力将花盆往旁边推。 好不容易将花盆推开，他一喜，正要往外爬。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你在干什么呀？” 他一扭头，就见一个齐耳短发的小丫头，正蹲在地上好奇地看着他。 他被吓得下意识往外退。 身子却动不了， 他慌了，更努力挣扎起来，也没个好语气：“你瞎了啊，没看到本少爷被卡住了？” 陈小满扭头去喊：“娘，有人卡在洞里了。” 他急得赶忙去阻拦：“别喊！死丫头你别乱喊！” “哪儿呢？” 听到呼喊声，周大丫就朝着这边过来。 老李头边走边喊：“这是别人家，咱不能多事，喊主家就成了。” 等两人过来，就见一个满脸都是肉的胖男孩卡在院墙的洞里。 胖男孩就这么被三个人盯着。 “看什么看？赶紧把本少爷拉出来！” 老李头当即就不高兴了。 这胖小子竟然还对他吆五喝六。 他不慌不忙拿出旱烟杆，慢悠悠往里头填烟丝，拦住要去帮忙的周大丫。 “他是这家的少爷，尊贵着呐，咱把他弄伤了怎么好，还是喊人吧。” 周大丫白了老李头一眼。 这老头子，心跟针眼那么小。 不过仔细想想，老头子说的也没错。 她就点点头，是得喊人。 胖孩子慌了，“别……” 陈小满立刻站起身，脆生生喊道：“我去叫婆婆。” 胖小子伸手去抓，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陈小满摇摇晃晃，跑得却很快。 边跑还边喊：“你家少爷被卡在狗洞里啦，快来人呀！” 胖小子气得干瞪眼。 她的声音很快传遍卡在整个后院。 三个屋子里的人全往外涌。 “哪儿呢，在哪儿呢？” 后院乌怏怏站了十几个人。 就练老婆子也来到院子里。 陈小满往东南角指：“就在那里！” 乌怏怏的人冲到过去，将胖小子给围了起来。 “书言少爷！” “这儿怎么有个洞？” “书言少爷您被卡洞里了？” 陈小满挤到前面，给众人解惑：“他自己钻进来的。” 老婆子冷着脸问他：“书言少爷为何不走大门，要钻狗洞？” 刘书言就不敢说话了，只拿一双小眼死死盯着陈小满。 就是这个丫头把他吓得卡在洞里。 现在可好，让这么多人看笑话，还被刘奶奶给骂了。 “你给我等着！” 刘书言咬牙切齿对陈小满道。 第23章 小产的大嫂 陈小满乐呵呵地摆着两只小手：“不用谢我。” 谁要谢你？ 刘书言差点被气得吐血。 围着的人心里都乐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强忍得挺难受。 老李头就在心里冷哼一声。 当着他的面还敢欺负小满，胆儿够肥的。 老李头扭头对周大丫嘀咕：“大户人家的少爷就是跟咱庄户人家不同，咋还喜欢钻狗洞？”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在场的人听到。 那位婆婆的脸当时就沉下来了。 陈小满立刻举起手：“我知道，钻狗洞可以长高高！” 老李头那叫一个满意啊。 周大丫瞪了眼老李头。 真不嫌事大。 她笑着转过身对那位老婆子道：“我们送完鱼，就不打搅了。” 老婆子颔首，转头吩咐一个小厮：“送送客人。” 那小厮应了声，领着一家三口往外走。 刘书言探头，咬牙切齿：“你别走，你叫什么名字？” 陈小满刚回头，就被周大丫给拉了回去。 等三人出了门后，老婆子脸色更差。 “还不将少爷拉出来？还想让老夫人亲自动手不成？” 围着的众人再不敢耽搁，一个个赶忙动手将刘书言往外拽。 刘书言胖啊，卡得严严实实，他们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刘书言绝望了。 赵管事定会告诉奶奶，他要惨了。 都是那个死丫头害的，他一定会找到她，再狠狠教训一把！ 被人记恨的陈小满一点不知道。 能将鱼和野兔卖一百七十个大钱，她很满足。 老李头和周大丫也高兴，脚步都比来时快。 进了村子，就见老槐树下有好几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在说着什么。 老李头笑着跟几个老人打招呼。 谁知几个老人都没好脸色。 老李头就知道出事了。 他将东西都给周大丫，道：“你带小满先回去，我在这儿坐坐。” 周大丫应了声，带着陈小满回家。 进了院子，就见厨房在冒烟。 周大丫便大声吆喝了一句：“谁回来了？” “娘，是我。” 李大宝一手拿着锄头，一手拿着铁锤走到门槛坐下。 “这就是娘你给初元找的媳妇？” 李大宝打量起陈小满。 周大丫把陈小满从背篓里抱下来：“小满，这是你大哥。” 陈小满咧了嘴，脆生生道：“大哥好。” 李大宝的眉毛又黑又浓，一双眼睛很大，只是皮很黑，一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显得格外干练。 “堂屋有四个馒头，你去拿来吃吧。” 不等陈小满应话，厨房里就响起一个声音：“那馒头我还有用，不能吃。” 话音刚落，一个女人出现在厨房门口。 女人一身粗布麻衣，干瘦得厉害，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稀疏的眉毛蹙起，很有些不耐烦。 李大宝就道：“给小满吃个，还有三个呢。” 杨慧莲心里不舒服。 这是她从娘家拿回来的，自己都没舍得吃，就得先进别人嘴。 哪有这样的道理！ 杨慧莲就道：“馒头是我娘做的，给我养身子的。” 周大丫脸上的笑就收起来了：“前些日子你小产了，是该养养，不用给小满吃。” 杨慧莲笑着上前帮周大丫接东西。 周大丫就给陈小满介绍：“这是你大嫂慧莲。” 陈小满咧了嘴，露出个灿烂的笑：“大嫂好，我是小满。” 杨慧莲没应声，转身对李大宝道：“让你别这会儿修锄头你非不听，锄头又不是坏一两天了，怎么就急在这会儿？赶紧搞完吃饭吧。” “就钉个楔子的事，耽搁不了吃饭。” 李大宝随口应了句，手上的锤子就高高扬起，再重重落下。 杨慧莲扭头看向周大丫：“娘您吃了吗？” “你们先吃，你爹还没回来，我一会儿再做就成。”周大丫应了句。 杨慧莲就又进了厨房。 陈小满忐忑起来，在心底问张半仙。 “大嫂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张半仙道：“不待见你哟。” 哪儿是不喜欢啊。 分明就是厌恶。 瞅瞅这么会儿，她是一下没搭理陈小满。 陈小满失落了会儿，就又打起精神。 “小满会努力跟大嫂相处的。” 家里人都很好。 初元哥哥还把糖给她吃呢。 大嫂肯定也是好人，不会欺负她。 周大丫带着陈小满走到李大宝跟前，道：“吃了饭再修吧。” “活儿放下了容易忘，弄完去吃也是一样的。” 李大宝笑着道。 “娘你别跟慧莲计较，她心里难受。” 周大丫道：“放心吧，娘不会放心上。平日里你多劝劝你媳妇，让她想开点，孩子没了还能再怀。” 李大宝应了声。 周大丫就招呼陈小满到自己的屋子。 关上门，她摸摸陈小满的小脑袋，笑着问道：“小满难受了吧？” 陈小满摇摇头：“没有呀。” 周大丫叹口气，无奈道：“你大嫂前些日子刚小产，心里难受。” “小产是什么？” “怀着的孩子摔了一跤没了。” 周大丫心里烦闷：“已经是小产两回了。” 小产多了，往后就更容易小产。 陈小满点点头：“我不会惹大嫂生气的。” 周大丫扯了个笑脸，“来，帮娘挑线。” 陈小满应了一声，几步蹦到床边，拿起床边篓子里放着的线，认真挑起来。 看着认真忙活的小丫头，周大丫舒口气。 得赶紧给小满做身看得过眼的衣服了。 坐到织布机前，就忙活了起来。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吱呀”声。 陈小满就道：“半仙爷爷，你能帮大嫂看病吗？” 张半仙喝了口酒，才道：“小问题，喝点药养养也就是了。” “半仙爷爷帮她治治吧！” 陈小满兴奋起来。 张半仙却摇摇头：“我给她治了病，咱俩都活不成喽。” 陈小满就道：“半仙爷爷可以教小满呀。” “你敢治，你大嫂可不会愿意。” 张半仙意味深长道。 谁会信一个三岁的女娃娃会看病？ 谁敢把命交到三岁的女娃娃手里？ 陈小满就有些泄气。 她太小啦。 攥紧了小拳头，陈小满斗志昂扬道：“我要努力学医，把大嫂治好！” “有志气。” 张半仙夸赞一句，心里却不以为意。 普通人想学医，得先认三年草药，再抓三年药，给师父打三年下手，才能学辩症学开方子。 等独立坐堂，最快也是十二年后了。 就这还只能看些普通病症。 想精进，得近二十年。 等那时候，小满这个嫂子都老了，还生什么娃。 第24章 娘不要怕，小满会保护娘的！ 正说着，就听外面响起一个男人的怒喝：“都是一个村的，你们竟然骗我们？！” 陈小满扭头往外看。 周大丫叮嘱陈小满：“你在屋里别出去。” 说完，就匆匆出门。 陈小满哪儿呆得住，跟着走到堂屋。 一入眼，就是院子里站着四个气势汹汹的男人。 李大宝安抚道：“我才回来，事儿还没弄明白，等我爹回来我问问他。” “好，我们就坐在你家等！” 有人怒喝。 周大丫几步走出去，拉住李大宝就问：“怎么回事？” 不等李大宝开口，一个眉尾有颗大痣的青年上前。 “囤水村两个大钱收一斤乌袍，你们一个大钱两斤收，里外里隔了多少，你们怎么专坑自己村里人？” 周大丫皱了眉：“你们听谁说的？” “附近几个村子全知道了，我还特意去看过，就是两个大钱一斤！” “大丫婶，你们家太不厚道了。” “赚这个黑心钱！” 四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脸上全是愤怒。 李大宝刚要开口，杨慧莲拉了他一把，连连给他使眼色让他别管。 “大丫奶，你今儿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身后一个青年嚷嚷着往周大丫面前走去。 李大宝却甩开她的手，就挡到了周大丫的身前。 “干什么？想动手？” 李大宝一声怒喝。 那青年顿住，脸色不太自然。 “李大宝你别恶人先告状，我没动手。” 李大宝就指着他：“别靠近我娘，给我往后退！” 那青年脸色变了几变，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李大宝打起架来不要命，他可没必要冒头。 “你们家干了缺德事，还耍横？” “太不讲理了！” 李大宝全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骂得回不了嘴。 周大丫就走出来，道：“我们出的价就是一个大钱两斤，你们愿意就卖，不愿意我们也不能逼着，没骗你们。” “别人囤水村给两个大钱一斤！” 其中一人不甘心道。 周大丫就道：“他给价高，你去卖给他，我们不拦着。” 她家是挣了不少钱，可也没骗人。 “你把我们昨天卖给你的乌袍还给我们。” “对，我们不卖了。” “我们要卖去囤水村。” 四人再次一拍即合。 周大丫脸色沉了下来。 东西都卖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还了这几个人，村里其他人还不还？ 全还了，他们家不就坐实骗村里人了吗？ 周大丫就道：“这事儿我不清楚，等老头子回来再说。” 四人还想说什么，李大宝就对后面的杨慧莲道：“去端两长条凳出来。” 杨慧莲转身就进了屋子。 在堂屋见到陈小满，就狠狠瞪了一眼，厌恶道：“让开！” 不等小满反应，她用力将陈小满推开。 陈小满被推得退了好几步才停住。 眼见杨慧莲端了两条凳子出去，陈小满惶恐着：“半仙爷爷，我好像给娘惹祸了。” “赚钱就是高卖低买，哪儿来的闯祸？” 张半仙不以为意。 陈小满想了想，点点头：“小满没有骗人，他们不知道那是药才没去药铺卖。” 张半仙含笑道：“是这个理，你挣的就是眼光钱。” “我们就站在这儿等满仓爷回来。” “别以为你李大宝了不起，我们四个一起上，不一定打不过你！” 大痣男人叫喊出声，剩下三个人被吓了一跳。 谁要跟李大宝那个疯子打架？ 有痣男人立刻给他们使眼色。 李大宝再能打，总不能把他们四个打得哭爹喊娘吧？ 你们都不想要钱了？ 三人心头一凌。 当即就附和起来。 “我们就要拿回自己的钱。” “今儿你们得给个说法。” “咱们村都知道你们家骗人，你们能把我们赶走，还能堵住全村人的嘴吗？” 见他们嚷嚷得厉害，陈小满心一慌。 娘要被欺负了。 张半仙一听就赶忙阻拦：“小满你别跑过……” 话还没说完，陈小满已经窜到周大丫身前，张开两条短胳膊护着身后的人。 扬起小脑袋，怒等着对面四个男青年：“不许你们这些坏人欺负我娘！” 四个男青年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小丫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有痔青年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我们是坏人？” 问完，他就看向另外三个青年：“这小豆丁说咱们是坏人，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 “大人说话，有你一个奶娃娃什么事？” “你个黄毛丫头知道什么是坏人吗？” 三个男青年立刻跟着嘲讽起来。 陈小满听得气呼呼的：“欺负我娘的都是坏人！” 周大丫心里热乎得紧。 她笑着去拉陈小满：“你回屋里玩去。” 谁知小满还挣脱开她的手，一本正经对她道：“娘不要怕，小满会保护娘的！” “哈哈哈！” “逗死我了！” 四个青年指着陈小满放声大笑。 李大宝赶忙别过头。 只是那耸动的肩膀透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陈小满气呼呼地扭头看向那四个人：“你们笑什么？” 有痔青年笑得拍拍肚子，又上下打量陈小满：“靠你的小胳膊小腿保护你娘啊？” “大丫奶，快把你的小儿媳带走吧，我怕咳嗽重了伤到她。” 这话一出，那四个人又齐齐笑得前仰后合。 周大丫几步上前，对着有痣青年脑袋连着拍了好几巴掌。 “还笑还笑！” 有痔青年抬手就护着头往后躲。 可周大丫的手总能准确抽到他头上。 他只得拼命闪躲。 周大丫扭头就拍另外三人的头。 “笑笑笑，让你们笑！” 三人连连闪躲，边躲边往院子外走。 李大宝赶忙拉住周大丫：“娘，再打他们就出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把他们赶出去的。” 周大丫想想也是，就指着那两条长条凳对四人道：“给我坐过去！” 四人被打得缩了脖子，刚刚的气势荡然无存。 他们也不敢拒绝，只能弯腰绕过周大丫走到长条凳规规矩矩坐下。 大丫奶打人还是那么疼。 周大丫瞪着他们，怒声问道：“渴不渴？” 四人连连摇头。 他们都不想坐，更不想喝水。 周大丫扭头就道：“慧莲，他们渴了，给他们一人倒碗水。” 杨慧莲应了声“哎”，转身就去了厨房。 第25章 完了，陈小满长歪了 陈小满看看乖巧地坐在凳子上的四人，再看向周大丫时眼底全是兴奋和敬佩。 娘太厉害了！ 娘一点都不怕这四个人！ 张半仙抖着胡子道：“你娘打陈水生那势头就不是个好惹的。” 想到娘那日的雄姿，陈小满眼底异彩连连。 她攥紧小拳头，兴奋地跟张半仙呼喊：“我也要像娘那么厉害！” 张半仙眼睛猛地睁大，赶忙阻拦道：“你可别乱学！” 陈小满却很坚定：“小满以后要保护爹娘！” 张半仙心底一声哀嚎。 完了。 这丫头又是学老李头的抠门算计，又要学周大丫的泼辣。 要长歪了。 陈小满却丝毫不能体会张半仙的担忧。 摇摇晃晃跑去厨房，帮着杨慧莲端了两碗冷水出来。 递给凳子上坐的人。 “快喝水呀。” 陈小满催促着。 四人只得硬着头皮喝完。 陈小满兴致勃勃问他们：“还喝吗？” 四人齐齐摇头。 周大丫眼睛瞪得更大：“真不喝？可别出门说我不招待你们。” 有痔青年赶忙求饶道：“喝了水，还有凳子坐，招待挺好，我们等满仓爷爷回来就得，大丫奶您忙您的。” 周大丫就道：“这就对了，有话好好说，嚷嚷什么。” 四人齐齐点头赞同。 陈小满用力点头：“对，要好好商量。” 四人直撇嘴。 谁跟你个小豆丁好商量！ 周大丫就怒喝一声：“你们小满婶婶跟你们说话，听到了就吭一声！” 四人浑身一颤。 头这会儿还疼呢。 有痔青年赶忙道：“小满婶婶说的对。” “我们刚刚声音大了点，没吓着小满婶婶吧？” 几人勉强扯出笑脸对陈小满道。 陈小满心里膨胀呀，她是他们的婶婶，是长辈呢。 正高兴，就听外面一声咳嗽。 陈小满扭头看去，就见老李头双手背在身后，晃悠着旱烟杆往家里走。 “爹！” 她甜甜喊了一声，对着老李头用力挥舞着右手。 老李头抬头看了眼，就扫向坐在凳子上的四人。 “都来我家干什么？” 周大丫就道：“说是囤水村有人两个大钱一斤收乌袍，想来要回昨儿卖的乌袍。” 老李头眉头一竖：“谁想要回去？” 三人就齐齐看向有痔青年。 有痔青年只得硬着头皮道：“满仓爷，我昨儿卖给您的四斤乌袍，是我们全家出动摘了许久的。” 老李头走近，举起旱烟杆。 那有痔青年立刻抬手挡在头上。 老李头却拿着旱烟杆在鞋底敲了下，将里面的烟灰磕出来。 “我昨儿给钱了吗？” 老李头就问。 有痔青年只得应道：“给了。” “是你自己来我家卖的还是我逼你卖的？” 有痔青年声音都小了许多：“是我自己来的。” 老李头声音猛地拔高：“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有痔青年就苦着脸：“满仓爷您不能怪我啊，卖去囤水村能得八个大钱，卖给您只得了两个，里外里隔了六个大钱呐！” “就是啊，我们总不能白吃亏吧？” “满仓爷您不能不讲理吧？” 李满仓“哼”一声：“你们想怎么办？” 有痔青年立刻站起身，搓着手笑道：“满仓爷，您把乌袍还给我们，我们拿去囤水村卖就成了。” 李满仓撩了眼皮：“你能把昨儿吃的饭吐出来不？” 有痔青年哑然。 “今儿要是乌袍跌价了，你能把钱退给我不？” 李满仓又问了句。 四人面面相觑。 那怎么可能。 李满仓就脱了鞋子，高高举起鞋底：“还不快滚！” 四人落荒而逃。 跑到院子外，有痔青年又回头道：“满仓爷，囤水村高价收乌袍的事大伙儿都知道，以后不会有人卖给您的！” 另外三人就用敬佩的眼光看向有痔青年。 真勇啊！ 李满仓便摆摆手：“你们赶紧摘乌袍拿囤水村卖去，别耽误了挣钱。” 四人知道没戏了，只得灰头土脸地离开。 老李头却没多高兴，眉头拧成了疙瘩。 周大丫察觉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知道囤水村是谁在收乌袍不？” 老李头说完，就往陈小满看了一眼。 周大丫一下明白过来：“陈水生？” 听到这个名字，陈小满身子短暂地僵硬了下。 不过很快她就不怕了。 她有家了，娘不会让他欺负她的。 这么一想，她的胆子更大了。 周大丫疑惑：“他怎么知道乌袍是药材？” 两人就齐齐看向陈小满。 陈小满将头摇成拨浪鼓：“小满没有告诉他。” “你爹认识那个半仙爷爷吗？” 陈小满想了想，就又摇头：“只有我认识半仙爷爷。” 半仙爷爷住在她肚子里，别人肯定都不认识。 老李头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就奇怪了。” “爹，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大宝疑惑地问道。 老李头简单将陈小满被带回来的事，以及卖乌袍的事说了。 一听到花五贯钱抱养的陈小满，杨慧莲的脸色更难看。 她娘家离囤水村不算远，事儿没几天就传到她耳朵里。 要不是急着回来问个清楚，她还想在娘家多住几天养养身子。 “五贯钱花了，我们的青砖大瓦房建不成了吧？” 杨慧莲不阴不阳地说了句。 陈小满愧疚地低了头。 周大丫便道：“咱们靠着小满挣了快两贯钱了。” 杨慧莲不敢直接反驳周大丫，只在心底暗暗恨起陈小满。 好好的青砖大瓦房就这么没了。 一贯钱比五贯钱差远了。 才赚这点钱，生意就黄了，还得罪整个村的人。 李大宝就道：“陈水生要是以前就知道乌袍，肯定早就大力收了。” “我也是这么想，肯定是他看我们卖乌袍挣钱后跟着卖。” 老李头咂摸着嘴应了句。 只是说完，他就心里很不得劲。 这么好个营生被人抢了，多亏啊！ 陈小满就道：“我们也可以两个大钱一斤收呀。” “价抬起来没个尽头。” 周大丫却摇摇头：“咱们两个大钱收，陈水生就会抬到三个大钱。” “我也是这个意思，那掌柜要压价了，咱高价收来卖不出去，就亏大发了。” 老李头顺势坐在长条凳上。 陈小满很遗憾：“那我们不能靠乌袍挣钱了。” 李大宝爽朗道：“咱没费什么力就挣了这么多钱，够了。回头拿钱去买些青砖，在房子外加固，不怕下雨。” 第26章 进了我李满仓口袋的钱还想掏出来？！ 陈小满被安慰到了。 家里挣了钱呢。 再想别的挣钱路子好了。 杨慧莲却不满地瞪了眼陈小满。 老李头就道：“这生意也不能做了，咱们村的人都对咱有意见。” “老槐树下那些人对你说了什么？” 周大丫问道。 整日能有空闲坐在老槐树下乘凉的，大多是村里辈分高的老人。 今儿坐在村口的老人中有个的辈分都赶上老李头了。 就是年纪比老李头大一番。 “说咱不厚道，给村里人的收价低了，让我补些钱给村里人。” 周大丫双眼一瞪：“你没答应吧？” 老李头挺直腰杆子：“进了我李满仓口袋的银钱还想掏出来？！” 周大丫就放心了。 杨慧莲倒是担心起来：“得罪了村里这么多人，咱们以后该怎么过日子啊？”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周大丫不甚在意。 老李头语气缓和些：“这乌袍最多也就再卖个五六天，等乌袍过季了，这事儿过去，大家也就忘了。” 杨慧莲不自然地瞥了眼认真听着的陈小满。 都是这丫头惹的事。 察觉到她的目光，陈小满扭头对上她。 还扯了个笑脸。 杨慧莲恨得牙痒痒，瞪了陈小满一眼后就移开视线。 这就是个灾星！ 陈小满就道：“我还认识别的药草，咱们去采了卖吧？” 张半仙无奈：“你昨晚刚学的，就要拿出来挣钱了？” 陈小满眨眨眼：“不可以吗？” “可以。” 张半仙道：“活学活用，不错。” 李大宝惊奇：“你还会认药草？” 陈小满咧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半仙爷爷教我的。” 说完，又补充一句：“乌袍也是半仙爷爷教我的。” 周大丫就道：“你那个半仙爷爷叫什么？” 陈小满“呀”一声，在心底问他：“半仙爷爷，你叫什么名字？” 张半仙“哈哈”大笑：“不告诉你。” 陈小满无辜地看向周大丫：“他说不告诉我。” 周大丫笑道：“哪个村的人？” 陈小满想起以前张半仙告诉她的，应道：“他不是咱们这儿的人。” 周大丫便以为是外地经过的人，教了陈小满一些东西，不想别人知道。 既然人家不愿意露面，她也没必要多问。 老李头却摇摇头：“地里的玉米要收了，咱也没空去找药草。” 在庄户人家心里，没什么比伺候低更要紧的。 “等玉米收完，就该割稻子插秧了，农忙要来了。” 老李头咂摸着嘴盘算着。 “我看得先买些砖回来把家外墙给修修。”周大丫琢磨着道。 老李头就仰头看天：“看天色，这两天没雨。” “那我明儿回趟囤水村？” 周大丫才开口，老李头就将头摇成拨浪鼓：“可不能再让你去买砖了！” 上回让她去买砖，好嘛，砖一块没看到，五贯钱就没了。 哪儿还敢让她去。 周大丫瞪了眼老李头，转瞬自己都没憋住笑。 老李头硬着头皮看向李大宝：“大宝，你明儿去一趟囤水村。” “买多少钱的？” 老李头就琢磨起来。 “建咱们这么大的屋子，得两万多块青砖，咱修不起，就在土砖外垒一层青砖加固，万把块也该够了。” 李大宝就道：“如今一个大钱能买五块青砖，一万块……” 说到这儿，他就顿住，开始在心里算起来。 陈小满也掰着手指头算。 一个大钱五块，两个大钱就是……十块。 三个大钱没手指了。 张半仙看乐了：“两个大钱就把手指头算完喽，你可怎么办？” 陈小满蹲着身子，苦恼道：“手指头太少啦。” “哈哈！” 张半仙被逗得笑个不停。 陈小满想了想，就问张半仙：“半仙爷爷，你能不能把手指借给我数一数？” “我借给你也只有二十个手指头，你们家要买一万块砖呐。” 张半仙笑眯眯道。 陈小满就更苦恼了。 那要借好多好多人的手指。 见她这迷茫的小模样，张半仙笑着喝了口酒。 “今天晚上开始，除了认草药学写字外，还得加算术。” 陈小满瞬间雀跃起来：“好呀好呀！” 过了一炷香，李大宝也没算出来。 他挠挠头：“我算不清楚。” 老李头就道：“估摸着得要个两贯多钱。” 周大丫无奈：“家里钱怕是不够。” 老李头叹口气：“这已经是最少的砖了，先就着家里的钱买。” 顿了下，他才扭头对李大宝道：“实在不够，你和二宝再凑凑。” 杨慧莲的脸当即就不太好看。 李大宝应道：“我知道了爹。” 周大丫就道：“往后公家有钱了会还给你们。” 老李头就对周大丫道：“老婆子，赶紧去做个饭吧，我饿得紧。” 周大丫应了声，招呼着小满跟她一块儿进了屋子。 关上厨房门，周大丫重重叹口气。 要不是没办法，她也不想让老大老二家出钱。 陈小满坐在灶眼前，小小的脑袋扬起，将周大丫的愁容看在眼底。 都是为了买她，爹娘才这么难。 她要更努力挣钱才行。 回到屋子的杨慧莲坐在床上，就开始抹眼泪。 李大宝无奈：“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你爹娘压根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李大宝坐到她身边：“没有的事。” 杨慧莲一听到他这话，情绪一下上来了。 “你娘把咱家建青砖大瓦房的五贯钱拿去买陈小满回来，跟我商量过吗？” 五贯钱可是五千个大钱！ 全部家底啊！ “要不是买了陈小满，咱们就要建青砖大瓦房了。现在好了，连加固外墙的砖都买不起，还要把我们也掏空。” 越想，杨慧莲越委屈，这眼泪就停不下来。 李大宝去拉她的胳膊，却被一把甩开。 他很无奈：“当时不救小满，她就要被卖去驼桥了，你说我娘哪儿顾得上跟咱商量？” 杨慧莲用力一抹眼泪：“陈水生是陈小满的亲爹，我就不信他真舍得让陈小满去驼桥！” 哪有这么狠心的亲爹？ “他定是故意做给咱娘看的，把咱家榨干！” “陈水生就是个赌棍，赌棍什么都干得出来。” 杨慧莲只觉得李大宝在为周大丫说话。 她别过头，哭得更伤心。 “那个陈小满就是个惹事精，把咱家钱搞光了不说，还让咱家把全村人得罪了。” “你看看你娘多护着她，再看看你娘怎么对我的？” 李大宝头都是疼的：“我娘对你挺好的啊，你看别家，婆婆动不动打骂儿媳，我娘可从没这么对你。” 第27章 她有新衣服穿啦 杨慧莲一顿。 婆婆在这些方面倒是真不错。 可心里还是委屈。 “你瞅瞅娘对小满什么样，再看看对我什么样？” 李大宝无奈：“小满才多大，你跟她比什么。” 杨慧莲怒了：“她是三儿媳吧？娘花五贯钱把她买回来，我呢？娶我的时候才给了两贯钱的彩礼！” “还不是我生不出孩子，你们家嫌弃我呗！” 想到自己没保住的两个孩子，杨慧莲双手捂着脸放声大哭。 李大宝只得安慰起她。 厨房里的陈小满站起身，“娘，大嫂在哭。” 周大丫叹口气，对她道：“没事，你好好烧火。” 陈小满担忧地往门口看了看。 中午依旧是玉米糊糊。 一人一大碗。 老李头嘴唇贴着碗沿，从左到右吸一大口，又从右吸到左，一碗玉米糊糊就吃完了。 周大丫就道：“买砖钱不够，就去外头借吧。” 老李头不满道：“老大老二家有钱，还去外头借什么。” “老大媳妇心里难受，算了。” 周大丫道。 老李头心里跟压了块大石似的：“我去村里问问。” 周大丫重重叹口气。 “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咱得给老大媳妇请个大夫。” 老李头嘴巴难受得厉害。 抽出旱烟杆，“吧嗒”一口：“农忙完，卖粮食换点钱就送她去县城的医馆看看吧。” 一时间厨房烟雾缭绕。 陈小满跟着心里堵得慌。 小小的她愁得在心底叹口气。 爹娘太难了。 吃完饭，老李头就出门了。 周大丫将陈小满带到房间，拿了个布条在她身上比来比去。 比完，又用家里的直尺将布条量了量。 按着尺寸，就开始剪织好的布。 陈小满扒拉着桌子边，巴巴看着周大丫的动作。 周大丫将布块剪好，就让陈小满帮她穿针。 拿了针线，将那几块布缝起来。 针线在她手上听话地来回穿插，不一会儿就将一遍缝完。 为了衣服耐穿，她还特意锁了边。 布块在她身上很快就变成了一条裙子。 周大丫对陈小满招招手：“站好喽。” 陈小满立刻站得笔直。 周大丫将做好的裙子在陈小满身前比了比，除了有些大外，其它都好。 她满意地点点头。 衣服做大些，可以多穿一两年。 放下裙子，周大丫用边角料做了布扣子，缝在衣服上。 “来换上。” 周大丫将做好的裙子一抖，笑着招呼陈小满。 陈小满高兴地将破旧的衣服脱下来，将那条裙子穿上。 一上身，周大丫更欣喜起来。 这是条淡蓝色打底的裙子，上面全是不规则的各色小点点。 有的像花，有的像云。 显得小满格外俏皮灵动。 原本杂色的棉线，织成布后竟然比平日里纯色的棉布更好看。 周大丫笑眯眯捏了把陈小满的脸：“我们小满真好看！” 陈小满咧了嘴，笑得小脸红扑扑的。 她有新衣服穿啦。 是很好看的裙子！ 还是娘给她做的呢。 周大丫乐得合不拢嘴。 又是让陈小满转身，又是让走远些。 越看越满意。 最后落在陈小满的头发上。 想了想，她拿了用剩下的布条，将陈小满头顶的头发扎起来。 一松手，那头发就像花一般四散开。 周大丫当即决定了。 “小满跟娘去村里转转！” 穿得这么好看，不带出去给人看看怎么都不甘心。 陈小满却摇摇小脑袋。 随着她的动作，头顶的冲天辫跟着一抖一抖。 “娘，我跟掌柜叔叔说好啦，等布织完就去卖给他，我们就有钱买砖了。” 周大丫心头一酸。 她怜惜地摸摸陈小满的后脑勺。 让这么小的孩子操心，她这个当娘的做得不好啊。 转瞬她就收敛了情绪，笑道：“成，你帮娘挑线，娘这两日不歇着了。” 陈小满咧了嘴，用力一点头。 头顶的头发活泼地跟着她一抖一抖的。 转身就跑到床边，专心地一根一根线挑起来。 周大丫看着她的认真模样，笑着摇摇头。 将东西都收起来后，她直接坐到织布机前忙活起来。 老李头回来时，天已经快黑了。 陈小满蹦到他跟前：“爹回来了！” 老李头“咦”一声：“哪儿来的裙子？” 他猛地瞪大眼，扭头看向周大丫：“你还偷偷给她买了这么好的裙子？” 哎哟，要了他的命啊！ “这得多少钱啊？” “娘咧！” 周大丫都懒得起身。 “上回买的棉线织的布做的裙子。” 她手上的织布机在“吱呀”个不停。 老李头悲愤：“你……你忽悠我呢，那些没用的线怎么能织出这样的布？” 他握紧拳头，狠狠锤在自己胸口，发出“咚咚”的响声。 “完了完了，我们老李家要被搬空了！” 陈小满抓住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爹，是娘织的布。” 老李头不信，还点着她的鼻子：“小小年纪都学会骗人了。” 陈小满就拉着他到周大丫的织布机前，将织好的布指给他看。 还很得意道：“爹你看，跟我身上的布一样的。” 老李头的哭嚎瞬间卡在喉咙口。 他凑近，看着正在织的布。 虽说底色是白的，可上面的各色点点跟小满身上一样。 再看看那些横七竖八的线，可不就是他们上回买的棉线么。 老李头瞬间就乐起来：“老婆子织布好看得紧。” 周大丫一把拧住他腰间的嫩肉：“你刚刚说什么？” “嘶嘶嘶，我夸裙子好看呐，穿在咱们小满身上更好看。” 老李头连忙讨饶。 他可不敢跟老婆子犟。 最近老婆子因着小满的事，脾气比平日收敛不少。 可他要是闹腾狠了，把老婆子的火给勾起来，他就没好日子过了。 周大丫似笑非笑，手上的力气更大了。 “哎哟哎哟！” 老李头弓起腰。 “我又费钱了？” 老李头立刻正色：“哪儿来的事，我是说全村都找不到咱们小满这么出挑的丫头。” 说完，见周大丫没松手的意思，他了然，赶忙又夸道：“这裙子穿在小满身上，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陈小满捂着嘴偷偷乐。 周大丫松开手，将手往上一翻：“借的钱呢？” 老李头从怀里掏出一大把大钱，放到周大丫手里。 “找村长家借了五百个大钱。” 第28章 还让不让你娘活了？ 家里是周大丫管钱。 在县城时，怕被人抢，钱都是先放在老李头身上，一回来就会给周大丫。 这会儿他掏钱掏得非常顺手。 周大丫拧了眉头：“五百个大钱可不定够啊。” “先应应急。” 老李头在四周找了找。 陈小满会意，搬了个椅子放到他屁股下。 老李头舒心地一屁股坐上去。 “这会儿村里人对咱家一肚子气，我不好开这个口。” 陈小满双手捧着脸，歪着头问老李头：“村长不生爹的气吗？” 老李头就“嘿嘿”笑起来：“他是村长，得讲理。我没骗他，又是一个村的人去求他，他好意思不伸手？” 陈小满就点点头：“村长爷爷是好人。” 老李头脸一板：“什么爷爷，他是你侄子。” 陈小满点点头，拉起老李头粗糙的大手就道：“爹，你不要怕，我们卖了布就有钱啦。” 老李头双眼发亮，双手猛地一锤：“对啊，卖了布就有钱了！” “这可是棉布，还比铺子里卖的都好看，可不得大赚一笔哟。” 老李头心头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就盘算起来：“老婆子一晚上不睡织一匹布，一天一夜就能有两匹，熬个五天，咱们就……” 周大丫被他气笑了。 “你熬五天五夜给我看看？” 老李头心头一凌，立刻就堆满了笑：“我就说说，那肯定得让你好好歇息，你看你怎么还生气了？” 周大丫却不放过他：“来来来，你一天织一匹布我看看。” 老李头就道：“谁说的一天织一匹布？” 扭头就赖陈小满：“谁跟你说一天织一匹布？还让不让你娘活了？” 陈小满无比正直地指着老李头：“就是爹你说的。” 有娘在，她才不怕爹呢。 老李头就对她挤眉弄眼：“你这丫头怎么刚说的话就忘了？” “爹，你眼睛又进沙子了吗？”陈小满拆穿了老李头。 老李头这个气啊。 你帮帮你爹咋了，你娘又不会收拾你！ 周大丫站起身：“渴了，要喝口水。” 老李头“蹭”一下站起身，指着凳子，怒道：“你坐着！倒水这种小事用得着你吗？让我来！” 周大丫满意地坐下来，“帮小满也倒一碗，她挑线也累着了。” 老李头毫不犹豫：“成成成，你们干你们的，有什么事招呼我。” 边说边往外走。 陈小满又捂着嘴乐上了。 没一会儿，老李头就端了两碗水进来。 陈小满捧着碗美滋滋喝了一口。 井水甜丝丝的。 真解热。 周大丫喝了口水，就“哎呀”一声：“坐太久了，这腰啊膀子啊都疼得厉害。” “我给你捏捏！” 老李头很上道。 伺候好老婆子，他家就能挣大把大把的钱。 他可不得勤快点！ 李大宝进来时，一眼就见到正忙活的老李头。 他讶异：“爹你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 老李头就斜了眼看他：“我疼媳妇不行？” 这老头子脸皮够厚的。 周大丫有些别扭地拨开他的手。 李大宝压根不信他的话，不过他也没再多说。 一扭头就见到陈小满穿的新裙子。 他笑道：“小满穿这身好看得紧。” 老李头连连点头，“没错没错。” 陈小满高兴得都要找不着北了。 她指着周大丫，很骄傲道：“娘帮我做的。” 李大宝点点头，走到周大丫跟前，将一个木匣子递过去。 “娘，我们手里有四百二十个大钱，都在这儿了。” 周大丫推回去：“你爹已经去村长家借了五百个大钱，你这些钱留着自家用吧。” 李大宝一愣：“我们自个有钱，还去外借什么？” 每年年尾，他娘会从公家拿些钱给他和二宝私用。 他们哪儿舍得乱花，全存着呢。 这会儿正好拿出来修房子。 周大丫就道：“你媳妇身子不好，你给她买点吃的。” 李大宝便明白他娘听到杨慧莲那些话了。 他赶忙要解释：“娘，慧莲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拿回去吧，你媳妇手头有点钱心里踏实些。” 周大丫很坚持。 李大宝见劝不动，只得将钱拿回去。 没一会儿，杨慧莲就冲进来了。 见到陈小满的新裙子，她脸上有瞬间的错愕，随即便是一沉。 她几步走上前，将钱往周大丫跟前一递，语气生硬：“娘，我们是一家人，修房子是大事，我们有钱就该拿出来，您就收着吧！” 周大丫笑容收敛了些。 她转身对着杨慧莲。 “慧莲，我们手头的钱差不离了，实在不够再找你们要。” 杨慧莲鼻子一酸，眼泪就又要下来了。 “娘，您怪我。” 拿钱出来，她心里难受。 可娘不要钱了，她更难受。 周大丫脸上的笑容就没了。 “你才小产过，要放开怀些。娘知道你难受，可再难受，日子得过下去。” 提到小产，杨慧莲眼泪再忍不住，直接落了下来。 她抓紧钱袋，转身就冲了出去。 李大宝赶忙跟了上去。 周大丫重重叹口气。 “老头子，老大媳妇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得赶紧带她去看看大夫。” 陈小满就扭头看向老李头。 老李头吧嗒了口烟，呼出一口，吹得烟雾缭绕。 “这回去县城，将她一块儿带去吧。” 周大丫也跟着叹口气。 屋子里的气氛凝滞起来。 陈小满小大人般跟着叹口气。 她忧愁地看着窗户：“半仙爷爷，人生太难了。” 张半仙无奈道：“你才多大啊，知道什么是人生？” 陈小满愣了下，就好奇问他：“什么是人生呀？” 张半仙好笑：“你连人生都不知道，感叹个什么劲？” “大人都这么感叹呀。” 陈小满认真想了想，道：“我觉得这会儿应该感叹一句。” “小屁孩！” 张半仙笑笑道：“行了，不是什么大事，能治好的。” 陈小满就又高兴起来，跑到床边去挑线了。 李初元提着篮子进屋子，见到陈小满的新衣服，立刻“哇”一声。 随即拉着陈小满就要往外跑：“我带你去村里玩！” 老李头一把拦住他：“小满还得干活，没空玩。” 李初元就很遗憾地摇摇头：“锦衣夜行啊……” 老李头不懂他说的词是什么意思，只瞪眼看他：“先生布置的课业你做完了？” 李初元瞬间蔫头耷脑了：“我这就去写。” 于是，屋子里就多了一个埋头写字的孩子。 第29章 她要帮半仙爷爷把药草收拾好！ 晚饭是老李头做的。 陈小满不喜欢。 不过她还是很高兴。 因为今晚福地里的谷子就能收获了。 一入睡，陈小满就立刻来到福地。 三天前种下去的谷子，此时已经被满满当当的谷穗压弯了腰。 陈小满摸了摸，就高兴地跳到张半仙身边。 “结了好多谷子呀！” 张半仙扬起头，颇得意道：“我这可是充满灵气的福地！” 话音落下，他将袖口对准那片稻子。 稻穗齐齐抬起头，谷子欢快地挣脱开稻穗，飞到张半仙的袖子里。 陈小满惊奇地看着张半仙那宽大的袖口。 好能装！ 将稻子收完，张半仙将袖口朝下，谷子就“哗啦啦”往地上掉。 不一会儿，就堆成一个大大的谷子山。 围着谷子山跑了两圈，陈小满欢呼起来：“比种下去的多好多好多呀！” 张半仙抚着胡须，颇有高人风范道：“以我福地的灵气，收成翻千番不止。” 陈小满眼睛瞪得滚圆。 “种下一斤种子，能收获一千斤？” 张半仙闭着眼，点了下头。 陈小满两只手捂着嘴巴，笑得像偷了腥的猫。 “谷子三天能收一波，我每天种，每天都能收……” 说到最后，她盯着谷子，喜滋滋道：“我们家可以天天吃饱饭啦！” 张半仙差点晕死过去。 他赶忙打断陈小满：“不成不成，这些稻子长起来要消耗福地里的灵气，一旦灵气消耗完，我张半仙就活不了了。” 陈小满的小肩膀瞬间垮了下来。 “那就不能种地了。” 半仙爷爷的福地没有她想的那么厉害嘛。 看她的神情，张半仙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个不识货的丫头！ 他这是福地！是灵气！ 以为是不值钱的石头，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吗？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他几千年都没这么生气过了！ 张半仙一张脸除了胡子和头发外，露出的皮肤全都是红的。 他抬腿就往那个二层小楼走。 他不管这丫头了！ 陈小满疑惑：“半仙爷爷你去哪儿呀？” “老夫困了，要去睡觉。” 陈小满就“呀”一声，几步跑过来，歪头看他：“灵气少了，半仙爷爷难受了吗？” “是啊是啊。” 张半仙敷衍道。 他一点不想跟这个丫头说话。 陈小满就自责起来。 都是为了种她的稻子，才消耗了灵气。 半仙爷爷又帮种又帮忙收，肯定很累了。 她就问张半仙：“怎么才能让灵气变多呢？” 张半仙随口道：“找一些有灵气的物品，拿来让福地吸收就能让福地的灵气变多。” 怕陈小满再拉着他多说，他直接将葫芦招过来，坐上葫芦飞进了小楼。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陈小满小脸上满是担忧。 半仙爷爷累坏了。 都是为了帮她。 “哎……” 小小的人站在空间里重重叹口气。 转身就看向药田。 见到那些歪七扭八的药草，她油提起精神。 半仙爷爷帮了她这么多，她也要帮帮半仙爷爷。 她要帮半仙爷爷把药草收拾好！ 下定决心，陈小满又斗志昂扬起来。 陈小满睁开眼时，旁边的人都睡着了。 她蹑手蹑脚去厨房，将舀水的葫芦瓢装进福地里，又蹑手蹑脚回到房间躺下。 再次进入福地后，拿着葫芦瓢跑到灵湖边，舀了一瓢水，跑到药草前，往地上倒。 只倒下去瞬间，附近几根药草就之起了杆子，叶子也变得翠绿了，处处透着生机。 她看看远处蔫头巴脑的药草，再看看浇过水的药草，满意地点点头。 长大了好多呢。 药草也要多浇水才能长得好。 陈小满大受鼓舞，又跑去舀水，再端过来给旁边的药草浇。 来来回回跑着，累了就坐在地上，对着那些长好的药草乐呵。 半仙爷爷起床肯定会高兴的。 这么想着，陈小满又满身都是力气。 不能歇着，要努力浇水。 陈小满又站起身，小小的身子在灵湖和药田间来回穿梭着…… 张半仙睡醒从屋子出来，远远就见到一片欣欣向荣。 “咦！” 他惊奇不已。 招来飞行葫芦，盘腿坐上去，葫芦就乖巧地飞到药田上空。 “奇怪了，药草怎么一夜都成熟了？” 这些可都是极为宝贵的药草。 宝贵就意味着难长。 随意一株想长到可用都得五六十年，久的得几百年。 “半仙爷爷你醒啦？小满帮你的药草浇了好多水，它们长得可好了！” 福地里响起陈小满欢快的声音。 张半仙的心一个劲往下沉。 他来不及坐上葫芦，直接几步冲到灵湖边。 只看一眼，就知道灵水减少了许多。 张半仙嘴唇颤抖着，牙“咯咯咯”得上下敲击着。 便是那花白胡子，也抖得厉害。 他的灵水啊！ 陈小满脆生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半仙爷爷帮小满种谷子，小满就帮半仙爷爷种药草，半仙爷爷不用感激小满。” 光听声音，张半仙就已经能想到陈小满此时的高兴样了。 张半仙憋啊憋，差点憋出内伤。 他为什么不给药草浇灵水？ 是不会吗？ 是舍不得啊！ 他仰起头，任由不存在的眼泪往心底流。 好一会儿，才张开嘴，重重呼出口气。 “药草都成熟了。” “呀，半仙爷爷能炼丹了！”又是个兴奋的小奶音在福地响起。 张半仙心灰意冷：“是啊，我今儿就能炼丹了。” “那我不能打搅半仙爷爷了。” 小奶音再次响起。 张半仙摆摆手。 想到陈小满看不见，他只得道：“我要闭关，暂时你不要再进来。” “好！” 带着笑声的小奶音应了一句后，就彻底消失了。 张半仙缓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算了算了，他这缕残魂活不了多久了。 灵水迟早会用完。 盯着越发透明的手，他无奈摇摇头。 能苟活到几时？ 张半仙仰头喝了口酒，心情平复了不少。 飞到药田上方，手一挥，将需要的药草全纳入袖中。 盘腿坐到空地，拿出丹炉，小心维护着炉火，将药草按着一定的顺序往里添加。 两天后。 “轰！” 丹炉发出一声巨响。 他收了火，大手一挥，炉盖被掀开，三颗泛着亮光的墨色药丸静静躺在丹炉中间。 他颇为诧异。 竟炼出了三颗蕴魂丹？！ 第30章 我有很好看的布，姐姐要看看吗？ 蕴魂丹极难炼制。 他巅峰期也只能炼制两颗。 没想到如今一缕残魂都能炼制三颗。 他笑着摇摇头，捻起一颗，托在胸口，闭上眼。 丹药肉眼可见地变小，成一缕缕青气绕着张半仙飞舞。 片刻后，渐渐消弭。 等一颗丹药彻底消失，张半仙睁开眼。 再看自己的手，竟然凝实了不少。 “蕴魂丹竟然有如此奇效？！” 他惊骇。 不过吸收了一颗蕴魂丹，他的灵魂竟回到了百年前的状态！ 只片刻，他“哈哈”大笑。 他一直舍不得用灵水，导致药草生长缓慢，迟迟没法炼制蕴魂丹滋养魂魄，魂魄日渐衰弱。 谁成想，小满不计成本地浇了一晚上地，他却好转不少！ 这便是气运么？ 张半仙思忖片刻后，便大笑起来。 “半仙爷爷你炼完丹药啦？” 小奶音再次在福地响起。 张半仙心情大好，声音也越发爽朗：“炼完了，丹药效果极好，我恢复了不少，这回辛苦小满帮我浇水了。” “那小满以后多帮半仙爷爷浇水。” 欣喜的小奶音响起。 张半仙连连摇头：“这些事我随手便干了，往后你好好跟着我学医。” 真要浇水，哪儿用得着小丫头那么累。 况且，让他用灵水浇地，他着实有些舍不得。 “我今晚要多认几种药草！” 陈小满兴奋道。 张半仙满意地点了头，稍一感知，便察觉不对：“你又去县城了？” “我们来卖布啦！” 陈小满高兴地应道。 这两天周大丫除了上茅房和睡觉外，其余时候都坐在织布机前忙碌。 家里的活儿被杨慧莲都包了。 今儿一大早，周大丫跟老李头就带着陈小满来了县城。 过来后，他们就直接去了卖布的那家铺子。 许是今天时候还早，铺子里有客人。 一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六七岁小丫头，正被大人带着在挑布料。 周大丫和老李头便想着等他们买完了再去找掌柜。 鹅黄色裙子的少女不满地撅起嘴：“都不好看。” 年轻掌柜陪着笑脸：“刘小姐您喜欢什么样的，我再给您拿。” 少女“哼”一声：“我要看到才知道，你家铺子的布料都好难看，我不看了。” 说着，对身后跟着的人道：“县城买不到好的布料，我要去府城买！” 跟在她身边那三四十的女人赶忙道：“小姐，夫人交代今年不能再让您去府城了。让掌柜再拿些好看的布料给您挑挑，肯定有好看的。” 那少女很不高兴：“要是有好看的，他早拿出来了！这些多老土啊，我不要！奶娘，我要去姑姑家，现在就去！” 奶娘赶忙低头哄起来：“哎哟小姐，夫人和姑小姐刚吵了一架，您这会儿去找姑小姐，不是落夫人的脸吗？” 少女扁了嘴，气得别过脸：“我不管，我就要穿好看衣服！” 那奶娘赶忙给掌柜使眼色。 年轻掌柜这个着急啊。 他铺子里最好的布料都在这儿了，这位大小姐瞧不上啊。 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有很好看的布，姐姐要看看吗？” 一个小奶音打破屋子里沉闷的气氛。 年轻掌柜眉头就皱了起来。 哪儿来的丫头，抢生意都抢到他铺子来了？ 想着，他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还没柜台高的小丫头，正摇摇晃晃往这边跑呢。 小丫头头顶用布条扎着个冲天辫，随着她跑动，冲天辫一颠一颠的。 年轻掌柜倒是没来得及仔细打量。 他的目光全被小丫头身上那条裙子吸引过去了。 小姑娘那条裙子上面的花色，竟是他不曾见过的。 便是他家最厉害的染色师傅，也不能染出如此复杂多变的花色来。 这种布一出来，他铺子里的客人不得都让抢走了？ 想到这儿，他心头一紧。 思索间，小姑娘已经跑到少女面前。 陈小满歪着头，咧了嘴，笑得眉眼弯弯。 少女一看到她的裙子，双眼就是一亮。 她从没见过这样花色的裙子！ 她想要！ 少女立刻问陈小满：“你的裙子在哪儿买的？” 陈小满得意地挺直了胸膛：“我娘给我做的。” 她转身往门外站着的周大丫一指：“那就是我娘。” 少女瞥了一眼就立刻将目光落在陈小满身上。 这些花色很特别。 颜色、形状都不一样。 便是府城也没见过这样的花色。 而且这丫头穿着很好看。 穿在她身上肯定更好看！ 年轻掌柜这会儿可算认出陈小满了。 这不就是上回那个穿得破破烂烂，还把他那些没用的棉线买走的丫头吗？ 她哪儿穿得起这么精致花色棉布做的衣服？ 年轻掌柜心头满是疑问。 “你的布料从哪儿买的？” 少女毫不客气问道。 陈小满腰杆挺得更直了：“我娘织的。” 少女立刻双眼一亮：“还有吗？我买了！” 门外的老李头大喜，赶忙道：“有有有！我们有很多！” 年轻掌柜都要被气笑了。 真来他铺子抢客人，当他是泥捏的不成？ 陈小满为难道：“我跟掌柜叔叔说好了，要先给他看看，他不要我才能卖给你。” 老李头一个趔趄，差点平地摔一跤。 好好的买主就在跟前，小满竟然不卖？ 年轻掌柜愣住了。 他什么时候跟她说好了？ 少女就道：“我出高价买。” 老李头双眼发亮，立刻问她：“你出什么价啊？” 少女伸出一根手指。 老李头双眼更亮，立刻问道：“一匹布吗？” 少女眉头蹙起：“你们不止一匹布？” “不止不止，不过也不多。” 老李头笑呵呵道。 说多了就不值钱了。 陈小满却扭头认真对老李头道：“爹，我们要说话算话，得卖给掌柜叔叔。” “卖一匹给这位小姐，剩下的卖给掌柜就得了。” 他们又不止一匹布。 再说，一匹布一吊钱啊！ 他们买那么多棉线都没花到一吊钱，多赚啊！ “得先问掌柜叔叔才行。” 陈小满执拗起来。 老李头想再说话，胳膊被周大丫拉住。 周大丫就道：“小满说的对，得先问问人家掌柜要不要。” 这个老头子，在人家铺子里抢客人，也不怕人家打他闷棍。 老李头这个急哟。 一吊钱可是一百个大钱。 掌柜不一定给这么多。 第31章 你们要商量能不能小点声？ 少女双手抱胸，拿下巴对着陈小满：“你问吧。” 卖给掌柜也没关系，她一会儿从掌柜那买来就是了。 既然让她遇见这么好看的花布，她今儿非得买下来。 陈小满扒着柜台，踮起脚尖，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对上年轻掌柜，她先咧了嘴。 “掌柜叔叔，我家的布织好了，你看看好不好呀？” 掌柜跟着笑起来。 刚要开口，灵光一闪，就想起当日的情景。 他惊得瞪大了眼。 手指着陈小满身上的花裙子：“这布是那些棉线织的？” 陈小满笑得更灿烂了：“对呀，好看吧？” “好……好看……” 那些杂色棉线竟然能织出这么好看的布？ 这是怎么办到的？ 他家的织布师傅都拿那些线没办法。 他震惊地看向周大丫。 这位大娘织布的手艺了不得啊！ 心思一转，他就心疼起来。 四大框棉线啊，就让他们二十个大钱买走了。 简直是白送！ 早知道能织出这么好看的布，打死他都不卖。 掌柜心里快悔死了。 “掌柜叔叔你买吗？” 陈小满将两只胳膊都放到了柜台上，使劲让自己整个小脑袋露在柜台上方。 她可是要谈价钱的，不能让掌柜小看她。 “要！” 掌柜毫不犹豫应道。 张主簿的宝贝女儿要买这种布，他买下来转手就能卖出去挣钱。 傻子才不买。 再说，能做成张主簿家的生意，以后就能将别的布铺子给压下去，一举多得。 陈小满就问他：“你给什么价呀？” 谈到价钱，老李头待不住了。 怎么能让这么小的丫头去谈价呢。 他几步冲上去，对着掌柜就“嘿嘿”笑着：“掌柜的，刚刚那位小姐已经出价了。” 说完，他一双眼紧紧盯着掌柜。 掌柜嘴角抽了抽。 他只得压低声音，悄悄道：“我也出一贯钱一匹布，怎么样？” 老李头眼睛猛地睁大。 一贯钱一匹布？！ 不是一吊钱？ 掌柜以为他不满意，赶忙道：“这个价不低了，她只会买一匹，剩余的我还不定能卖到这个价格。” 当然，这只是对老李头的说法。 凭着这布的花色，便是拿去府城也会被人抢着要。 收价贵些，售价提高就成。 只是想到那些棉线被他低价卖出去，如今要高价买回来，他就恨不得大哭一场。 老李头连连拍拍胸口。 吓死他了。 差点就亏大了！ 一旁的少女不耐烦：“掌柜你买不买啊？” 掌柜立刻道：“买，张小姐您等等。” 老李头眼珠子一转，当即就道：“掌柜，您再抬点价。” “这个价收过来我都可能亏，真不能提了。” 掌柜苦笑着道。 “你卖贵点不就成了？” 老李头怂恿着。 掌柜心里暗道：不卖贵点，我还怎么挣钱？ 不过面上还是做为难状。 陈小满看看老李头，又看看掌柜。 想了想，她就提议：“掌柜叔叔，您要是怕亏，我先卖给那个姐姐，剩下的再卖给你，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他要做的就是张小姐这个生意。 掌柜心里这个难受啊。 咬咬牙，他又道：“再加五十个大钱，你们还不满意，我们只能下回再合作了。” 他不是傻子，不能由着卖家随意敲竹杠。 老李头咂摸着，眼角余光若有似无往掌柜脸上扫。 陈小满就扭头对老李头小声道：“爹，掌柜叔叔不愿意再提价了，咱们要不卖给他？” “咱还没跟那位小姐谈价，她给的价肯定更高。” 老李头弯腰，跟陈小满“密谋”起来。 年轻掌柜眉毛直跳。 你们要商量能不能小点声？ 他都听到了！ “那位姐姐给的价肯定比掌柜高，掌柜是要卖给她嘛。” 陈小满就道。 老李头眉头一竖：“我们为什么要低价卖给掌柜？咱们卖给那位小姐挣得更多。” 陈小满被说服了：“对哦。” “我们又不是傻子，有钱不挣吗？” 老李头说着话，余光却始终盯着掌柜。 陈小满就为难地看向掌柜。 掌柜心头又是一凌。 老李头却是乐呵呵对掌柜道：“掌柜啊，我们家里还有这个棉布，等下回再来卖给你。” 掌柜再维持不了脸上的神情。 “老伯，您再想想。” “掌柜是好人，可咱生意归生意，总不能我多的不挣，就挣您这低价吧？” 老李头叹口气，站直了身子，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是不知道啊，想织出这种布有多难。” 陈小满跟着点点头：“娘可辛苦了。” “没错，我家老婆子是没日没夜地熬，眼睛都快熬瞎了，才织了两匹布，您在外面定是买不到的，独一份！” 掌柜简直要呕死了。 都是杂色棉线织出来的，外面当然没得卖。 旁边的张小姐却是双眼发亮。 独一份啊！ 她就更没耐心了：“掌柜你到底买不买？” 又被催了一次，掌柜知道自己不能再耗下去了。 他只得再次压低声音：“再加五十个大钱，这是我的最高价了，老伯你就卖给我吧，往后的布我也收，不用你自个儿去外头卖。” 陈小满双眼越睁越大。 一千一百个大钱呀。 比乌袍还挣。 一旁没吭声的周大丫拉了把琢磨的老李头，毫不犹豫道：“卖。” 说完，她就笑着问道：“掌柜以后都用这个价来收吗？” 掌柜赶忙点头，道：“只要是这个花色的棉线织的布，没什么问题的，我可以用这个价收。” 老李头刚要开口，李氏就打断他，笑着跟掌柜道：“成，我今儿带了两匹布，掌柜您给看看。” 说着，就将老李头身后的背篓里拿出一匹紫底的布。 张小姐双眼顿时一亮。 这个比那丫头身上的布都不差了。 她就买这匹了！ 刚下定决心，就见李氏又拿出一匹白底的碎花布。 张小姐又兴奋起来。 这匹也很好看啊。 掌柜打开看了看，布织得平整细密。 很不错。 他点点头：“这两匹布我收了，一会儿给你们结账。” 周大丫一手牵着老李头，一手牵着陈小满，笑道：“掌柜您先做生意，我们在旁边等着。” 说完就拉着两人走到柜台对面的墙边站着。 老李头还在琢磨。 “看掌柜那样，价钱还能往上提提。” 陈小满好奇问他：“爹您怎么知道啊？” “你爹这双眼睛，看人最准。” 老李头边说，边往自己眼皮指了指。 第32章 这掌柜比他还狠啊！ 周大丫却道：“总得让人挣点吧，不然做不成长久的生意。” 往日她都是织的麻布，十匹麻布挣得也没这一匹棉布挣得多。 “你今儿高价卖给那位小姐，往后的布卖给谁？那些大户人家都是在布铺子买布，咱的布只能卖到布铺子来，后头想卖这个价就难了。” 周大丫小声提醒。 陈小满立刻点头：“我们家还能织好多布呢。” 老李头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也是趁着有另一个买家在，多抬抬价。 不过这个价钱他很满意了。 两匹布就是两千二百个大钱。 他们付出的成本，除了拿二十个大钱买棉线外，就是老婆子的人力。 可太挣了！ 老李头笑眯了眼。 掌柜这么高的价收，就算卖高价，怕是挣得不如他多…… “三贯钱一匹布？掌柜你这也太贵了！” 张小姐的奶娘不满道。 老李头倒抽口凉气。 这掌柜比他还狠啊！ 陈小满也惊得眼睛越瞪越大。 年轻掌柜笑道：“这布的花色你们也看到了，便是府城都没有的。张小姐穿上这花色做的衣服，肯定是县城头一份。” “那也太贵了。” 奶娘就拉了拉张小姐：“往日一匹棉布只用七八百个大钱，你这都能买好几匹棉布了。” 掌柜就无奈：“那些普通的棉布怎么能跟这种花色的布比呢？” 说着，他就拿了一匹纯色的棉布，跟碎花布放在一块儿。 张小姐只看了一眼纯色棉布，就嫌弃得别开眼。 刚刚她就没看中那匹。 “碎花的好看。” 掌柜笑道：“张小姐是最有眼光的，您看您要哪匹？” 张小姐在两匹碎花布间来回看。 两匹都好看，她一时选不出来啊。 摸摸这匹，又摸摸那匹，咬咬牙道：“我都想要。” 奶娘急了：“小姐，这要六贯钱啊！” 老爷知道了，非得生气不可。 年轻掌柜就提议：“张小姐可以两种花色都扯六尺布，做两身衣裙就成。这布确实贵，我收价都贵得不行。” 看到他脸上闪过的肉疼之色，老李头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贵个屁啊！ 一千一百个大钱收。 账还没结呢，他就翻了近三番卖出去。 陈小满小声嘀咕：“掌柜叔叔太会挣钱了。” “可不是！”老李头恨恨应道。 周大丫就劝道：“做生意有赚就有亏，他这个高价能卖出去一匹，剩下的卖不卖得出去不好说。咱挣得不少了，还是踏踏实实拿在手里的。” 陈小满连连点头。 不能太贪心嘛。 老李头想想也是。 那张小姐却道：“我不要别人穿跟我一样的裙子，这两匹布我都要了！” 陈小满惊得瞪大了眼。 老李头的手一抖，差点摔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 大户人家的小姐可真是财大气粗啊。 “小姐，老爷……” “我就要买！” 张小姐蛮横地打断奶娘的话，直接对掌柜道：“帮我包起来，记在我的账上，月底找我娘结账。” 掌柜笑着应了句，就去忙活起来。 将两匹布包好递给奶娘，掌柜亲自将张小姐往外送。 等人送走，掌柜转身回来，拿了两贯钱后，又拿出两吊钱，递给老李头。 “老伯您数数。” 老李头欣喜地抱在怀里，塞给周大丫一贯，两人一个大钱一个大钱地数起来。 陈小满仰着小脑袋，笑眯了眼。 年轻掌柜一阵肉疼：“我那些棉线二十个大钱就卖给你们，你们转手倒是从我这儿赚走两贯多钱。” 老李头一听，就“哎哟”一声：“掌柜您是不知道哇，为了织出这两匹布，我家老婆子夜里都不睡觉。” 陈小满用力点头：“小满也很辛苦的。” “卖给您这价格不高。” 陈小满立刻道：“掌柜叔叔挣得更多呀。” “就是！” 眼看老李头和陈小满一唱一和，掌柜牙都是酸的。 就是再难，这不也才几天就织出来两匹了么。 不过他也知道没法压价。 只得道：“那些棉线还能织不少布，你们尽快织好了拿过来。” 周大丫干脆利落道：“成。” 陈小满却“蹬蹬蹬”跑到年轻掌柜跟前，笑得像只小狐狸似的。 “掌柜叔叔，你家还有没有不要的棉线呀？” 年轻掌柜立刻摇头：“没有！” 有也不乱卖了。 让师傅们好好琢磨琢磨，看能不能变废为宝。 陈小满立刻道：“麻线也成。” 年轻掌柜头摇得更厉害：“没有，你们要是买布，我倒是有不少。” 陈小满就道：“以后要是有，给我留着呀。” 年轻掌柜胡乱点点头：“等有了再说。” 两人聊天的空档，周大丫和老李头将钱数完了。 周大丫对着陈小满招手，陈小满跟掌柜挥挥手：“掌柜叔叔再见。” 掌柜大大松了口气，也跟着笑道：“行行行。” 赶紧走吧。 他怕他又得在陈小满跟前损失一大笔。 因着怀里揣的钱多，老李头和周大丫也不在县城乱晃，一门心思往城门口走。 经过之前卖乌袍的药铺时，一个男人被丢出来，在地上砸得“砰”一声响。 跟着一块儿被丢出来的，还有一箩筐坏了的乌袍。 男人翻身爬起来，对着药铺大骂：“缺德玩意儿，你们不会有好下场，迟早关门……” 刚骂了两句，掌柜双手抓住个笤帚冲出来，对着他就砸。 男人被吓得捡起箩筐转身就跑。 那掌柜气得指着那男人怒骂：“敢拿坏了的乌袍来忽悠我，把你赶出去都是饶你一回了。下次再来，我非得揍得你哭爹喊娘！” 骂完这句，掌柜还不解气，嘴里嘟囔着：“什么东西！” 转身见到陈小满他们时，掌柜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 很快，他就露出笑脸：“你们来卖乌袍了？” 老李头扯了个笑脸，平静道：“掌柜你这儿不缺乌袍了吧？” 掌柜尴尬一笑，随即就往远处跑的男人道：“那人来卖乌袍，只有上面一层是好的，下面的全烂了，还是比不得你们卖的乌袍啊。” 老李头笑容就淡了些：“品相不好，总得便宜些。” “药可不能大意，那些品相差的我们碰都不碰。” 掌柜义正言辞道。 老李头就跟着点点头：“药是不能马虎，掌柜是个有良心的人，病人肯定来你家买药。” 第33章 一点点鬼精啦 掌柜打了个哈哈。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掌柜就道：“你们有乌袍还卖给我啊，如今价格低些，五个大钱一斤。” 老李头也打了个哈哈：“有机会有机会。” 陈小满却紧紧盯着逃走的那男人，小乳牙紧紧咬着下唇。 周大丫将她抱起来，扭头就对老李头道：“咱还有事呐。” “哎哟，掌柜你看这……”老李头双手一摊。 掌柜会意，赶忙笑道：“你们忙。” 老李头就乐呵呵地告辞。 等一家子走远了，老李头才“哼”一声。 “那掌柜想便宜买乌袍，跟陈水生勾搭上了。” 周大丫摸摸陈小满的小脑袋，对老李头道：“陈水生不靠谱，这事儿就搞不成。” “那掌柜不知道呗。” 老李头说完，就对陈小满道：“回去你就帮你娘挑线，再卖两匹布，你就挣够五贯钱了。” 陈小满心头的烦闷瞬间一扫而空。 她乐得露出一口乳牙：“我们快回家干活吧！” 老李头就乐颠颠得大手一挥：“走，回家，我给你们端茶倒水去！” 一家三口几乎是蹦着回村子的。 等他们到村口的老槐树附近，就听到有个孩子大喊：“他们回来了！” 老李头立刻警惕起来。 不会是村里人又来要钱吧？ 那可不成！ 老李头背过身，趁着没人注意，赶忙将怀里的钱往背篓一丢，用布盖得严严实实。 身后就响起一个老人的声音：“满仓叔回来了？” 李满仓含含糊糊“啊”了声，就将背篓往周大丫怀里一塞，对着周大丫一阵挤眉弄眼。 周大丫刚接过背篓，就有两个老人过来拉老李头。 “满仓爷爷快来坐坐。” “满仓叔你最近也太忙了，都不来老槐树下坐了。” 李满仓“哈哈”两声，就“嗨”一声：“瞎忙瞎忙。” 应付完，就对周大丫道：“老婆子赶紧回家做饭，我饿得紧。” 周大丫板起脸：“早点回，别一坐下就不知道起来。” 这是个老李头脱身递个台阶呢。 周大丫抱着陈小满就走。 陈小满凑近周大丫耳边，小声道：“娘，他们欺负爹怎么办？” “你爹可不好欺负。”周大丫小声应了句。 老头子让她把钱都拿走了。 刚坐下就说饿了要回家吃饭，等势头不对了，立马就能找由头回家。 陈小满想了想，就压低声音提议：“等会儿，我来叫爹回家吃饭。” 周大丫乐了：“小小年纪，鬼精鬼精的。” 陈小满咧了嘴笑得很得意。 娘在夸她呢。 她还摆摆小手：“一点点鬼精啦。” 周大丫好笑地摸摸她的小脑袋：“成。” 一会儿小满去喊老头子回家，村里人还能欺负她一个小丫头不成？ 两人回家后，周大丫将钱掏出来，放进一个麻布袋子里，塞到房间里一个大瓦罐里面。 做完这些，她就坐到织布机前忙活起来。 陈小满埋头去挑了六根线后，就抬头：“娘，可以去喊爹了吗？” 周大丫估摸了下，就道：“去吧。” 陈小满摇摇晃晃跑到院子，她也丝毫没停歇，朝着门外就冲。 院子里的小鸡仔被吓得到处跑。 陈小满却“哈哈”笑出声，惹得老母鸡一个劲扑腾翅膀。 屋子里的周大丫笑着摇摇头。 小满也开始赶小鸡仔了。 听到动静出来的杨慧莲见到陈小满欢快离开的背影，脸上全是不快。 陈小满一路欢跑，离老槐树还有几丈远，她就大声呼喊起来：“爹，回家吃饭啦！” 老李头摆摆手，就要站起身。 “饭做好了，我得回去喽。” 一旁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赶忙按住他。 “满仓叔别急啊，我们再坐会儿。” “这个天儿也不怕饭菜冷，来来来，咱们再说说。” 其它几人也纷纷劝着。 老李头立刻道：“我饿得紧，得赶紧回去吃饭，下回下回……” 好不容易逮着老李头，他们哪肯让老李头就这么走了？ 陈小满看到这么多人压着她爹不让走，她急了，几步跑过去，拉着老李头就要走。 老村长赶忙阻拦：“你别急，我们还有事跟满仓爷说。” 陈小满就看着他：“我爹很饿了，你们不能不要爹吃饭呀。” 老李头立刻附和：“我一大把年纪了，饿不得。” “饿肚子会生病的。” 陈小满很认真的对村长道。 老李头“哎哎”两声，很赞同道：“对对对，我一饿就生病，有根啊，你拿钱给我看病不？” 老村长的手“唰”一下就收回来了。 只要他敢拍胸脯答应，李满仓就能立马往地上一躺。 他可没钱折腾。 老李头就笑眯眯看向身后的一个老人：“您给钱……” 话还没说完，那位老人的手已经收了回去。 老李头看了一圈，刚刚还在极力挽留他的老人们手缩得贼快。 老李头悠悠然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烟灰，心情大好地对陈小满一挥手：“走，回家吃饭去！” 陈小满高兴地拉着老李头就往家的方向走。 眼看他真要走，老村长急了。 站起身，对老人们一招呼，道：“走，咱去满仓爷家坐坐！” 那些老头瞬间眼就亮了。 对啊，李满仓回家，他们还不能跟着吗？ 于是老人们纷纷站起身。 这个说：“许久没去满仓家了。” 那个说：“老槐树都坐得没意思了，去满仓家坐坐。” 老李头眼瞪得老大。 这些老头去他家，可不得好生招待啊。 大麻烦哟！ 老李头就站住，双手掐腰：“你们这些老不死的，想去我家吃饭是怎么地？” 那些老头就道：“你们吃你们的，我们坐我们的，不行啊？” “满仓叔，我们这些晚辈去你家看看你和大丫婶。” 老李头暗自磨牙。 这群老不死的。 他又坐回石头上，将陈小满抱起来放到他旁边。 拿出旱烟杆，慢悠悠往里填烟丝。 眼皮都没撩一下：“你们自个儿要卖给陈水生，拿不回来钱了，找我有什么用。” 说完，用力吹了烟斗上的灰。 陈小满一下愣住，扭头就去看老李头。 老村长无奈：“他给的价高，满仓爷您也不能怪我们啊。” “是啊，大伙儿都是想多挣点钱贴补家用，谁知道乌袍送过去，他一直拖着不给钱，哎……” 第34章 不敢收 “你们胆子够大，陈水生那样的人也敢让他欠账。” 几个老头脸上全是怒火。 “他说怕人卖坏了的乌袍，得等他把乌袍都检查没毛病了才给钱。” “咱也想不到他会赖账啊。” “你们家不是才给他五贯钱么，我们哪儿知道钱到他手里，这么快就没了。” 老头们七嘴八舌起来。 老李头点燃了烟丝，嗦了口，烟雾从鼻子里吐出来。 “他一个赌棍，手里能留得住现钱？” 老李头瞥了眼众人，继续道：“今儿我们在县城看到他被药铺掌柜赶出来，说是他卖的乌袍都坏了。” 老头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 他们瞬间就想明白了。 陈水生把钱赌光了，回来收乌袍就是为了挣钱去赌。 怕是有点钱他就不管不顾了。 如今连乌袍都放坏了，陈水生更没钱了。 “这个陈水生，真是欠收拾！” “我们全家老的小的都去找乌袍卖给他，合着白忙活一场？” “都让他拿去赌了，可不就是白忙活了吗。” 几人越说越气。 陈小满低垂了小脑袋。 老李头瞥了她一眼，就摆摆手：“钱你们就别想了，我也没法子。” 老村长赶忙问老李头：“满仓爷，要不我们还是去摘乌袍卖给你？” “我可不敢收。” 老李头又吐出口烟雾：“挣村里人一点钱，我都快在村里过不下去了。” 众老头瞬间尴尬起来。 前几天他们还跟老李头抱怨，说老李头坑他们呢。 他们当时想得好，将乌袍卖给陈水生，能多挣不少。 这才几天啊，又回头来求老李头收乌袍。 陈小满拉拉老李头的衣服，凑近他耳边，小声道：“爹，乌袍还能挣些钱。” 老李头没应声，只对老头们道：“我看你们也别想着卖给我了，摘了乌袍就拿到县城的药铺卖。” 在场老头们眼神就变了。 拿去县城卖，价钱肯定比在村里卖贵。 不就是往县城多跑几趟么，他们家的壮劳力多的是。 “满仓这主意好，” “这回多亏了满仓啊。” 老头们又乐呵呵起来。 老李头不吃他们这一套，反问他们：“我能回家吃饭了不？” “你们这些人啊，非得拉着满仓叔说话，都把满仓叔饿着了。” “满仓叔您回去吃吧，我们再坐会儿。” 老头们一个个扬起笑脸。 老李头把烟斗里的烟按熄，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往家走。 陈小满扒拉着大石头，整个人顺着石头往下滑，等脚沾地了，便快步跟了上去。 那些老头也不坐了，一个个往自家走。 陈小满收回视线，往前跑了几步，好奇道：“爹，你为什么不收乌袍呀？” 药铺掌柜还收呢，五个大钱一斤。 他们两个大钱一斤收了，还能挣不少。 老李头摇晃着旱烟杆，得意道：“咱们有更挣钱的布，还管什么乌袍。” 陈小满眨眨眼：“娘织布就好啦，爹能收乌袍嘛。” “经过这些日子的采摘，附近没剩多少乌袍，咱便是收也挣不到几个钱。” 老李头摇摇头：“如今药铺收够了乌袍，对乌袍品相要求高，咱收了也不定能换成钱，白费那个劲干什么。” 万一什么时候药铺不收了，村里人又去摘了乌袍，你是收还是不收？ 后续麻烦多着呐。 到时候村里人还觉得你挣了他们多少钱。 如今他把卖乌袍的路子告诉村里人，村里人哪怕挣不到多少钱，都能记他的好。 陈小满听明白了。 乌袍赚不了什么钱了。 她拖着下巴想了会儿，就郑重道：“那让村里人自己去卖好了。” 她能帮娘织布卖钱。 等赚够钱，就能修青砖大瓦房啦！ 老李头美滋滋地进了屋子。 陈小满也乐呵呵跟着。 进了屋子，老李头就把事跟周大丫原原本本说了。 周大丫琢磨了会儿点点头：“乌袍生意是不能再做了，赚不赚不知道，村里人还会觉得咱赚很多。” 这回村里人不就因为他们收价比陈水生低，对他们一肚子意见么。 “等你再织两匹布，咱们田里的稻子也该割了。” 老李头咂摸着。 正说着，李初元兴奋冲进屋子，布包飞到半空，再狠狠落下。 在屋子里一扫，他就冲过去拉起陈小满。 老李头赶忙拦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知道村里人在哪儿抓蜈蚣了。” 陈小满兴奋地跳起来：“在哪儿？” “我带你去！” 李初元高兴道。 陈小满咧了嘴乐。 抓了蜈蚣，又能挣一大笔。 她丝毫不耽搁，反倒拉着李初元就要往外跑。 老李头瞪大了眼：“蜈蚣有毒，你们去抓个啥？” 李初元就道：“小满说蜈蚣也能卖钱。” 陈小满用力点头：“蜈蚣也是一味药材。” 老李头双眼一亮。 不知道蜈蚣是什么价…… 念头一起，就被他自己给压下去了。 “蜈蚣有毒，不能抓。” 老李头一口回绝。 陈小满就道：“我们会很小心的。” “万一你们被咬了，我还得花钱给你们看大夫，不行不行，你们不能去。” 老李头连连摇头。 陈小满肩膀就垮了下来。 李初元想了想，就问老李头：“爹，我们能不能收蜈蚣呀？跟收乌袍一样。” 老李头连连摇头：“不成不成，村里人去抓蜈蚣有个好歹就完了。” 再说，他们知晓乌袍的价钱，稳赚不赔才收。 蜈蚣啊，谁晓得能卖什么价。 李初元扭头看向陈小满：“那就没办法了。” 陈小满忧伤地看着老李头。 老李头拿下巴对着她：“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 周大丫脚轻轻踢了老李头一下，这才笑道：“离晚饭还有不少时候，初元你带小满在院子里玩会儿。” 李初元瞬间又高兴起来，拉着陈小满就往外跑。 “我带你玩去！” 陈小满犹豫地看向老李头。 李初元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娘让咱们去玩的，爹不敢反对。” 陈小满高兴地点点头，跟着李初元冲进院子。 很快，外面就传来母鸡的叫声。 老李头偷瞄了周大丫一眼，小声嘀咕着：“她还得挑线呢，你怎么就让她去玩了？” 那模样，活像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 第35章 这两崽还在背后说他坏话！ “小满才几岁，见天只想着挣钱，一点玩的空闲都没有。” 周大丫心疼地叹口气。 老李头就心虚道：“咱家屋子还等着修呐。” “咱们一大把年纪了，就指望小满挣钱？” 周大丫瞪着他怒道。 老李头更心虚。 仔细想想，从陈小满来他家到现在，小满好像还没好好歇过。 咂摸了下，他才道：“再卖两匹布，咱们就有钱建房子，到时候就用不着她琢磨这些了。” 周大丫掰着手指头算给他听。 “老大媳妇得看病，还得花钱吧？初元读书得花钱吧？等孩子长大些，还得建房子给他们住吧，什么时候能不缺钱？” 她可不听他忽悠。 “让她玩会儿咱家日子就不能过了？那不是咱都得靠小满个三岁丫头养着？” 老李头弯了腰，整个人弓成一团，不敢吱声。 周大丫气不过，用手指戳着老李头含起来的胸：“李满仓你有点良心成不成？” 老李头只得挤出笑着道：“成成成，我以后把小满当亲闺女！” 周大丫白了他一眼，就道：“给我倒杯水去。” “哎哎，我这就去！” 老李头连连应着，起身就赶紧往外跑。 因着走得快，枯瘦的腿把大裤管带地荡来荡去。 出了堂屋门，就见两个孩子头对头蹲在地上，两个小屁股撅得老高。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探头看去。 地上有一小粒玉米粉，有只蚂蚁围着玉米粉来回转悠。 李初元脆生生道：“它要回去叫蚂蚁大军了！” 说完，就将地上的玉米粉捻起来。 陈小满好奇地指着那只往回跑的蚂蚁：“别的蚂蚁来了没看到粮食，会不会揍它？” 李初元想了想，就道：“它爹肯定揍它。” 陈小满点点头：“爹比娘凶很多。” 老李头气得直磨牙。 这两崽还在背后说他坏话！ 他捏了捏拳头，最后还是一仰头离开了。 他李满仓大人有大量，不跟两孩子计较。 等他倒了碗水出来，就见陈小满指着地面惊呼：“它被揍了！” “这些揍它的蚂蚁肯定是它的爹和哥哥们。” 陈小满疑惑：“它有这么多哥哥吗？” “还有堂哥表哥嘛。”李初元说完还点点头，觉得自己说得可对了。 老李头：“……” 他这傻儿子真能考上秀才么？ 老李头脚步沉重地往屋里走去。 陈小满却不信：“也有可能是堂姐表姐呀。” “堂姐表姐都嫁人了。” 李初元反驳。 陈小满就不信他了：“堂姐表姐年纪小就没嫁人。” 想了想，她道：“也许它跟我们一样大。” 李初元不高兴了：“爹娘才不会让我们单独出去找吃的。” “我爹就会。” 陈小满指着蚂蚁道：“它爹要是跟我爹一样呢？” 她觉得初元哥哥说得不对。 李初元奶声奶气道：“是堂哥表哥！” “堂姐表姐！” 陈小满不甘示弱地反驳起来。 “哥哥！” “姐姐！” 李初元喊一句，“我说是哥哥！” 陈小满立刻跟着喊一句：“是姐姐！” 两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最后直接吵起来。 声音还越来越大。 李初元生气了：“不跟你玩了！” 陈小满也气呼呼的：“我也不跟初元哥哥玩儿了！” 她转身就往屋里走。 帮娘干活更开心。 李初元心里冷哼一声。 跟她玩还不如写大字去呢。 想着，也转身往屋子走。 两人同时走了两步，耍得扭头，异口同声：“你干嘛跟着我？” 说完两人愣了下，随机更大声：“不许学我说话！” 屋里听到动静的老李头直龇牙：“我看他俩就是太闲了！” 周大丫却笑眯眯道：“孩子吵架斗嘴，家里热闹。” 小满能跟初元吵起来，就是不怕人，多好。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面响起李大宝的声音：“你们俩吵什么呢？” 周大丫就道：“大宝回来了，你去把老大两口子叫进来吧。” 老李头应了声，走到堂屋门口。 此时，李初元和陈小满两人正叽叽喳喳跟李大宝告状。 他就对外吆喝一声：“都进屋来。” 李大宝就一手牵着一个闹别扭的小朋友，把厨房里的杨慧莲喊出来，一块儿进了老李头的房间。 等大家都坐下后，老李头把房间门关上，就看向李大宝。 “怎么样了？” “我今儿去砖窑找了管事，他说咱们订金下得晚，还得等十来天才能给咱们砖。” 李大宝应道。 砖窑的砖俏火得很，都是先给钱排队，等砖烧好了才能去拉。 老李头就看向李大宝：“你没说你娘是囤水村的人？” “说了，不然得排在一个月后。” 李大宝摇摇头。 周大丫琢磨了下，就道：“不行我让大哥去说说。” 老李头点点头：“大宝你明儿带着钱再去找你大舅一趟，让他去说说，咱建房子还得时间，别雨下来了咱屋子还没建。” “钱不是已经给了吗？”李大宝有些疑惑。 老李头就得意地往周大丫一指：“你娘织的那两匹布卖出去了。” 杨慧莲惊讶：“便宜棉线织的布都能卖出去？” 老李头高兴地伸出两根手指：“卖了这个数。” 陈小满也得意地扬起小脑袋。 杨慧莲不敢置信：“两吊钱？怎么能卖这么多？” 李大宝也诧异，不过转瞬就想通了：“毕竟是棉布，一吊钱一匹布算贵了。” 谁知老李头摇摇头：“少了，往大了猜。” 李大宝就道：“爹你比了两根手指，总不能是两贯钱吧。” 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只得摇摇头。 老李头就往后靠了靠，下巴也抬得更高：“不止，两贯加两吊钱。” “嘶！” 杨慧莲猛地站起身：“怎么会这么挣钱？” 就是县城的棉布，也卖不到这个价啊！ 李大宝瞳孔猛缩。 二千二百个大钱！ 他去做短工，一天才二三十个大钱啊！ “怎么会这么高？” 李初元也张大了嘴。 老李头还想拿捏一会儿，就被周大丫瞪了一眼：“赶紧说。” 他惋惜了下，便又笑眯了眼，指着陈小满道：“咱们小满穿裙子好看，被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瞧上了，非要买，咱就趁机跟布铺子的掌柜抬了抬价。” “掌柜说了，只要咱的棉布品相好，都安一千一百个大钱一匹收。” 周大丫笑着补充。 第36章 当着咱爹咱娘的面怕什么丢人？ “嘶！” “这么多？！”杨慧莲惊呼。 旋即就是一阵狂喜。 两贯钱啊！ 再织三匹布，就能把五贯钱挣回来。 青砖大瓦房也就能建起来了。 想到这儿，杨慧莲心里一阵狂喜。 整个李家，她是最想拆了现在的屋子重新建新屋子的人。 在这个老屋子里，她丢了两个孩子。 每天躺在房间里，她想的全是怀孕时的场景。 她再不想见到这个屋子了。 想到这儿，她眼圈泛红。 定是这屋子不利她。 等建了新屋子，她或许能生个健康的孩子。 心里情绪涌动，她别开脸擦了把眼泪。 一只大手拍了拍她都后背，耳边是李大宝的声音：“瞧把你高兴的。” 杨慧莲吸了下鼻子，很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看了眼周大丫和老李头。 “爹娘，我……” 周大丫打断她的话：“慧莲啊，我跟你爹商量过了，等咱家屋子建好了，就带你去县城的医馆抓点药养养身子。” 杨慧莲一喜。 她努力扣着自己的手腕，不让自己笑出来。 “药钱怕是要不少……” 周大丫笑道：“等新屋子建好了，也就初元读书花钱。咱全家多累点，攒攒钱总能给你抓几服药吃吃。” 杨慧莲眼睛模糊了，她一眨眼，眼泪“啪嗒”一下就砸到她手背上。 李大宝帮她擦了把眼泪，笑着道：“你丢不丢人啊？” “当着咱爹咱娘的面怕什么丢人？” 杨慧莲说完，眼泪流得更凶了。 周大丫掏出个帕子，塞给李大宝：“给你媳妇擦擦。” 李大宝接过去，胡乱在杨慧莲脸上一抹。 杨慧莲被他弄得不舒服，一把推开他的手。 “这儿还有两个小的呢。”李大宝也不气，还笑着指向呆呆看着他们的陈小满和李初元。 杨慧莲这下是真不好意思了。 她擦了把眼泪，努力压下心底的情绪。 李大宝好笑地瞪向李初元：“看什么看？！” “大嫂都哭了，大哥你还有心思管我们。”李初元双手撑着膝盖，上半身往前倾。 “去去去！” 他李大宝都是十八岁的大老爷们了，用得着个四岁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教。 “你刚刚还跟小满吵架呐。” 李大宝瞥他一眼。 李初元转头就跟陈小满道：“我们和好吧。” 陈小满想想，自己好像没那么生气了，就点点头：“好。” 他扭头就对李大宝抬起下巴，那模样好似在炫耀。 李大宝磨牙。 这小子，还真欠揍！ 周大丫倒是被逗乐了。 她把陈小满招到身前，笑着对李大宝和杨慧莲道：“这回多亏了小满，不然啊，咱这布都不定能卖得出去。” 陈小满咧了嘴，摆摆手：“好看的布都卖得出去啦。” “还得我们小满穿花裙子好看才能卖这么高的价。” 周大丫笑着应陈小满的话，眼角余光却瞥了眼杨慧莲。 李初元跑到陈小满旁边，仔细打量了会儿，就点点头：“很好看。” 他扬起小脑袋，看向周大丫：“娘你以后织布都给小满做身衣服，穿去县城走一圈，都能卖上高价！” “哪儿能次次有这种好事。” 杨慧莲抹了把眼泪，语气渐渐平静下来。 老李头也点点头：“是这么个理。” 老婆子织布卖的钱都贴补家用了，真给小满做衣服，得少卖多少钱哟。 李大宝打岔：“娘，你们今儿挣的钱在哪儿，让我们都瞅瞅。” 周大丫笑着道：“早知道你们要看了。” 说着，一转身就从枕头底下拿出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放到李大宝手里。 李大宝解开布袋子一看，眼底的笑就再忍不住。 伸进一只手在里面摸了好一会儿，才不舍地递给一旁的杨慧莲：“媳妇你也摸摸。” 杨慧莲立刻将手伸进去，摸完左边的大钱又抓右边的，简直不想松手。 她脸上的笑压根收不住。 李初元举起手：“还有我还有我！” 两人恋恋不舍地将钱袋子放在李初元的面前，李初元将钱袋口子拉到最大，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大钱，他抬起头，脆生生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建青砖大瓦房啦？” 杨慧莲瞬间屏住呼吸。 李大宝就看向老李头。 老李头乐呵呵地点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咱拿这些钱去把砖都买回来，其它材料等再卖匹布后去买。” “等二宝回来，咱们家就开工。”李大宝道。 周大丫就皱了眉：“按理说，二宝也该回来了。” 杨慧莲赶忙道：“二宝让人带信回来，说在张家湾接到好几个垒灶台的活，得过些日子才能回。” 周大丫就点点头：“桂兰生了孩子后还没回娘家，在娘家多住几天也成。” 陈小满好奇地看向周大丫：“二哥还会垒灶台呀？” “你二哥可是垒灶台的一把好手，刘地主家的灶台都是他垒的。”周大丫笑着道。 李初元小手往身后一背，得意道：“二哥很聪明，咱家找人来垒了个灶台，二哥就偷学会了，在家用泥巴试了好几回，还帮村里老人垒了灶台，烧火都没烟飘出来，名声传出去了，附近村子想垒灶台都找二哥。” “哇，那不是能挣好多钱嘛？” “二哥每次都能带好多钱回来！” 陈小满高兴地拍拍手：“二哥好厉害！” 杨慧莲脸上的笑就淡了些。 转瞬，她又撑起笑脸。 李初元小脑袋一歪，更骄傲起来。 那可是他二哥。 “好了，早点吃饭歇息，明儿大宝再去趟囤水村。” 周大丫催促起来。 晚饭杨慧莲已经做好了。 一家人高高兴兴吃完，洗漱完就各自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李大宝就安慰杨慧莲：“等房子建好，你看了大夫就好了。” 杨慧莲点点头，高兴道：“没想到爹娘舍得花钱送我去看大夫。”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咱爹娘刻薄你似的。” 李大宝翻个身，正对上杨慧莲。 杨慧莲笑道：“看大夫抓药都要不少钱，别家都舍不得。我知道咱爹娘对我好，没成想对我这么好。” 说到这儿，她顿了下。 这才悠悠道：“老二家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我……我一个都没保住。” 李大宝拍拍她的背：“你小产伤了身子，抓点药吃了就能养好，别老想着，睡吧。” 杨慧莲眼神一暗。 只是轻声点点头。 第37章 小偷 陈小满进入福地，一眼就见到坐在葫芦上飘在半空的张半仙。 她围着葫芦转了两圈，奶声奶气问道：“半仙爷爷，你肉肉好像多了。” 张半仙抚了抚胡须，笑道：“我身子好了不少。” “哇！是药草治好的吗？” 张半仙笑得和善：“是啊，多亏了你。” 陈小满歪着小脑袋，咧了嘴，笑得双眼成了月牙。 “那我以后还帮半仙爷爷浇水！” 张半仙咳嗽一声，就道：“我自己来，这几天你都没学了，接下来要补起来。” 陈小满想到自己的愿望，当即用力点了点头。 张半仙随手变出一株新的草药，向她一一讲解。 夜越发深了，村子里人在梦乡酣眠。 一个人影摸进村子，辨别了方向后，径直摸进了老李家。 推开篱笆门，走到堂屋门口，摸出个钩子，伸进门缝里，一点点扒拉着门闩。 听到“咔”的一声轻响，他一喜，慢慢把门闩放下，推开门。 老旧的木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他悄无声息摸进屋子。 福地里的张半仙抖了下胡子，将手中的草药一收，对陈小满道：“你家进贼了。” 陈小满心头一紧：“在哪儿？” “已经进堂屋了，就在你大哥门口。” 张半仙说完，又提醒一句：“把你爹娘叫醒。” 陈小满应了声，从福地出来后，轻轻推了周大丫几下。 周大丫迷迷糊糊刚要开口，一只小手就盖在她唇上。 紧接着，就是陈小满压低声音道：“娘，我们家进贼了！” 周大丫一个“骨碌”翻身起来，竖起耳朵听外面，果然听到了动静。 她赶忙起身，捂着老李头的嘴把他推醒：“有贼！” 老李头猛地瞪大眼，猛地一蹬腿，不小心把李初元踹醒。 李初元刚要惊呼，就被三个人同时按住，齐齐对他做出“嘘”的动作。 他瞪着一双眼睛，疑惑地看着三人。 大半夜不睡觉，在干什么啊？ 老李头对他们压压手，道：“你们就在房里别出去，我去赶他！” 周大丫却拉住他：“你一个人不得行，我跟你一块儿。” “你走了，两孩子怎么办？” 周大丫就道：“让他们把门栓起来。” 老李头想想也行，就下了床，摸到床底下一个斧头，双手捧着，弓着腰往外慢悠悠走去。 斧头放在床底下，是为了辟邪。 没成想，今儿就派上用场了。 周大丫抄起角落里一把扫帚，扭头对李初元道：“你带着小满在屋里别出来。” 李初元用力点点头，一把拉住陈小满的手，跟在周大丫身后走过去。 等两人摸黑出去后，李初元就把门一栓。 陈小满还想出去，却被李初元一把拦住。 “我们不出去，爹娘被欺负了怎么办呀？” 陈小满很担心。 李初元却一脸严肃：“我们太小了，帮不上忙，还会拖后腿。” 陈小满纠结起来。 “爹娘要是打不过他……” “爹娘是偷袭，打得过。”李初元托腮想了想，就道：“万一打不过，我们就喊大哥起床。” 陈小满双眼亮晶晶。 对呀，还有大哥呢。 她跟着李初元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外面的动静。 堂屋里，老李头跟周大丫借着月光，看见一个黑影正轻轻推开李大宝的屋门。 许是怕发出声响，他推得格外慢。 老李头给周大丫一个眼神后，绕到黑影身后，拿着斧头背狠狠敲在黑影的后背。 那黑影被他砸得砸到门板上。 半掩着的门板被猛地撞开，发出一声哀鸣，黑影也随之摔到地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李大宝和杨慧莲被惊得直接坐了起来。 老李头对着那人的腿又是狠狠一斧头背。 那人疼得尖叫起来。 周大丫拿起扫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拍，那黑影在地上翻滚，想躲开，可惜他在门框中间，完全无法滚出去。 “大宝，快拿根绳子过来把这贼捆了！” 李大宝总算明白过来，毫不犹豫就下了床。 地上的贼见状，一把推开周大丫，爬起来就往外冲。 结果被老李头当头一斧头背给砸得上去了。 李大宝拿了麻绳，手脚麻利地把贼捆起来。 杨慧莲端着个油灯上前，往贼脸上一照。 周大丫的牙就咬得“咯咯”响。 “好啊，你陈水生敢偷到我们老李家来了，看来上回还没把你打怕！” 眼见被认出来，陈水生就赶忙求饶：“别别别，我……我不是小偷，我……” 想到这儿，他眼珠子一转，堆了笑：“我是来看小满的。” 杨慧莲就明白过来了，这人就是陈小满那个爹。 她眉头皱得更紧了。 周大丫被气笑了：“你大半夜来看小满？” “我这不是怕你们不肯让我见小满吗？”陈水生很理所当然道。 周大丫一个字都不信。 陈水生就是个人渣，他能想起来看小满？ 她一把抓住陈水生的头发，整个往后拉。 陈水生疼得尖叫一声，大声喊道：“我真是来见小满的，这些天她不在家，我想她想得紧！” 周大丫这个气啊。 对李大宝道：“把他嘴堵住！” 李大宝脱了鞋子往陈水生嘴里一塞。 鞋底的土钻进嘴里，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脚臭味。 陈水生要吐了。 他用力挣扎，想把鞋子吐出来。 谁成想，李大宝更用力一推，彻底把他的嘴撑大，他连哼唧声都出不来。 屋子里没陈水生的声音，周大丫浑身顺畅了。 杨慧莲提议：“娘，要不让小满过来看看她爹？” 陈水生用力点头。 只要那死丫头来了，还能让他这么被欺负吗？ 她敢不吭声，他就骂死她！ 周大丫就往老李头一指：“小满的爹在这儿呢，天天能瞧见。” 老李头一仰头：“我们家花了五贯钱买了陈小满，她就只我这一个爹了。” 陈水生又“呜呜”起来。 迎来就是周大丫的一个大嘴巴子。 “说，你来我家干什么来了？” 老李头狠狠踩住陈水生的拇指尖，还用力碾了碾：“来我家偷东西的吧？盯上什么了？” 陈水生疼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你们倒是让我说话啊！ “嘿，他还不开口，今儿我非得狠狠揍一顿！” 老李头边撸袖子，边仰头对自己屋子喊：“初元，把爹的旱烟杆拿过来！” 第38章 她才不要帮坏爹伤爹娘的心呢 屋里的李初元就看向陈小满：“你要去看看你爹吗？” 陈小满咬着唇想了会儿，摇摇头：“他已经把我卖了。” 娘花全部家底买她时，就说了，以后她生死都跟陈家没关系。 她不能让娘为难。 陈小满做了决定，心里还是很难过。 李初元就道：“没关系的，你想看他就看嘛。” 陈小满心动了下。 毕竟是个三岁的孩子，对亲爹还是很有感情的。 可她知道她出去会让家里人为难。 犹豫了会儿，她努力咧了嘴，摇摇头：“小满困了，小满要睡觉。” 说完，就跑到床上，闭眼睡起来。 李初元爬到床边，拿了旱烟杆，想了想，就对她道：“你不用担心，爹娘揍他一顿会把他放了的。” 等他走了，陈小满很伤心地在心底问张半仙：“半仙爷爷，爹真的是来看我的吗？” 张半仙没回答，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这丫头还想着她那个亲爹。 哪有孩子不爱爹娘的呢。 陈小满就自言自语起来：“爹要是心疼我，就不会把我卖去驼桥啦。” 吸吸鼻子，声音哑哑道：“还抢乌袍的生意，让村里人都责怪咱们家……” 张半仙诧异。 这么小的丫头，竟然能想明白这些事？ 陈小满垂了眸子：“爹对娘很不好，也不喜欢小满，他不是来看小满的。” 张半仙默然。 正思索要怎么安慰小满，就见小满扬起小脑袋，坚定道：“我是李家的人，不能让家人为难。” 张半仙顿了下，摸着胡须，笑道：“难得你这丫头能想通这些，你爹娘没白白对你好。” 陈小满在床上翻滚了下，露出一口乳牙高兴道：“小满现在有爹娘，有哥哥嫂子，还有初元哥哥，小满过得很开心！” 张半仙笑着点点头。 陈小满又道：“半仙爷爷，大嫂好不开心啊，你能不能帮帮她？” “这是小事，我弄点药就成。可惜啊，你不能让人知道福地的存在，没法把药给你嫂子。” 陈小满扬起的嘴角瞬间弯了下来。 哎呀，小满太难了。 正想着，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呜呜”的哭声。 陈小满心一颤，想了想，她还是躺在床上假装睡觉。 她才不要帮坏爹伤爹娘的心呢。 屋外，老李头拿着正冒烟的旱烟杆，优哉游哉对被绑着的陈水生道：“你再不说，我就再烫下来了。” 陈水生惊恐地看着烧得滚烫的烟斗。 刚刚被烫了手心，太tnd痛了！ 他疯狂摇头。 老李头怒了：“还敢摇头，看来是烫得不够！” 陈水生赶忙用力点头。 老李头又是“嘿”一声：“还敢点头，这是赞同我的说的烫得不够哇？” 陈水生要疯了。 他又不能说话，不是摇头就是点头啊！ 不然还能怎么办？ 报复！ 一定是报复！ 老李头用力嗦了口烟，烟斗里的烟草火星一亮，他瞅准机会对着陈水生露在外面的胳膊就烫下去。 陈水生疼得疯狂摇头，嘴里更是“呜呜”个不停。 畜生啊！ 老李头就对周大丫道：“你看看他嘴多紧，还不开口呐。” 周大丫嗔他一眼，笑道：“行了，小满还在屋里呐。” 老李头还没过够瘾，有些恋恋不舍：“行吧。” 说着，将陈水生嘴里的鞋子拉下来。 陈水生立刻尖叫地喊：“陈小满你给老子滚出来！陈小……” 话还没说完，老李头又把鞋子塞进他嘴里。 “我就说他嘴硬吧，欠收拾。” 说完，将陈水生被绑着的右胳膊往上一抬，将烟斗往他腋下一塞。 陈水生疼得五官都扭曲了。 他浑身疯狂扭动着。 要不是被绑在椅子上，他早就窜出去了。 李大宝两只手把他往下死死按住他。 李初元拉着老李头的衣服道：“爹，我们把他丢出去吧，小满听到要伤心的。” 陈水生一阵狂喜。 把他丢出去吧！ 快快快！ 老李头有些不舍：“那不是便宜他了？” 这个陈水生坑走他家五贯钱，抢了他的乌袍生意，今晚还来偷他家，不好好收拾太难解恨了。 李大宝就道：“那就交给村里人呗，他不是欠村里人钱没还吗，咱村里人都在找他。” 杨慧莲皱了眉：“他以后还来偷咱家咋办？” 家里可是好不容易才有建房子的钱，她可不想让陈水生偷走。 周大丫道：“那就让他进不了咱们青石村。” 陈水生心一抖，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老李头就道：“我把他送村长家去。” 周大丫拦住他：“不用。” 扭头对李大宝道：“我去喊人，你一会儿把他放了丢出去。” 李大宝还没想明白呢，就见他娘走到篱笆院里，大声嚷嚷起来：“有贼啊！大家快抓贼啊！” 洪亮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传遍半个村子。 附近几家已经“噼里啪啦”响起来。 “都别睡了，起来抓贼！” “抓贼啊！” 村子各家各户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不知哪家还找了个铁盆，拿着锅铲用力敲打，发出“铛铛铛”的脆响。 鸡飞狗跳中，整个青石村被唤醒了。 看着附近几家已经有人打开门出来了，李大宝朝着陈水生的小腿踹了一脚，疼得陈水生“哎哎”叫着。 李大宝这才解开绳子，对着陈水生一声怒吼：“滚！” 陈水生抱着被踢疼的小脚，慌张地看了一眼李大宝，就一瘸一拐往院子外跑。 才出院子，就听黑暗中有人惊呼：“贼在这儿！” “来了！” “抓住他，打断他的腿！” 青石村的人叫嚣起来。 陈水生浑身冷汗直冒。 被抓住就完了！ 他顾不上腿疼，转身往另一个方向逃窜。 谁知正好正遇上五六个人，他惊恐之下，又钻进一个巷子里。 整个村子到处是抓他的人，陈水生像只四处乱窜的老鼠。 逃了一刻钟，还是被抓住。 不知是谁一声怒吼：“是囤水村的陈水生！” “这老小子胆儿够肥啊，敢跑咱村偷东西！” 看着围着自己怒气冲冲的青壮年们，陈水生吓得腿抖成筛糠，下身涌出一股热流。 他颤抖着声音道：“我……我是来看我女儿陈小满的，不是贼……” “放什么狗臭屁！你都把女儿卖去驼桥了，还能想到来看她？” “别跟他废话，揍他！” “他还欠我三个大钱没给！” “欠我两个大钱！” “陈水生你给老子还钱！” 第39章 我们家小满就是福娃娃啊 陈水生结结巴巴：“我……我没钱……” 一个硕大的拳头就砸到他脸上。 “你刚卖女儿得了五贯钱，能没钱？” 陈水生被揍得半边脸都是麻的，他都要哭了：“我……我当天晚上就输光了……” 青石村的人震惊了。 那可是拿女儿的命换来的五贯钱啊！ 当晚就拿去赌了？ 这也太没用了！ “你收的乌袍呢？还给我。” 不行，他们就把乌袍拿回来自己卖钱去。 “第一批卖了后拿去赌了，输……输光了……第二批没来得及去卖，天热，都坏了。” 陈水生哭丧着脸：“我真没钱啊！” 青石村的人要气死了。 眼看拿钱无望，他们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老子揍死你！” 这话好似热锅里落了一滴冷水，瞬间炸得到处都是。 知道拿钱无望的村民们一拥而上，沙包大的拳头朝着陈水生身上招呼。 还有人连着踢了好几脚。 等大家打累了散开后，老村长才进来，用拐杖扒拉了一滩烂泥的陈水生。 “你怎么敢来我们村偷东西？” 陈水生浑身疼得厉害，没吭声。 旁边一个壮小伙朝他腰间踹了一脚：“我们村长跟你说话，你耳聋了还是哑了？” 陈水生疼得五官都扭曲在一块儿。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要想不开来青石村偷老李家的东西？ 陈水生疼得受不了，赶忙求饶：“别打了，我说！我说！” 老村长一摆手，村民们纷纷停手，只是也没走远，随时准备揍人。 陈水生一咬牙，就道：“我是想去李满仓家偷点钱，他家能随手拿出五贯钱买陈小满，李大宝还去我们村的砖窑买砖，今儿我看到陈小满都穿新裙子了，可见他家有钱得很。” 青石村的人听得倒抽口凉气。 李大宝还有钱去砖窑买砖？ “你看见李大宝去买砖了？” 有人问道。 陈水生眼底闪过一抹愤恨，当即煽动起村民来。 “你们不信可以去我们村问，听说还催着发砖，想着这几天把新房子建起来。” 再次听到众人齐齐的抽凉气声音。 “李满仓就是靠着收你们的乌袍生意发财的，他赚的是你们的钱！” 这句话一出，在场众人心里就不舒服了。 他们累死累活去摘乌袍，才挣了几个钱啊。 钱全让李满仓给赚了。 老村长急了。 满仓爷这不是招全村人嫉恨吗。 他把拐棍往地上戳了好几下，瞪着陈水生：“你得说实话！” 陈水生就大声嚷嚷起来：“我说的都是实话！李满仓都把我抓住了，又把我放了，就等着你们来抓我收拾我呐！” 村里人将信将疑起来。 眼看形势不对，老村长赶忙招呼了一个年轻小伙子去喊李满仓。 没一会儿，李满仓拿着旱烟杆慢悠悠过来了。 村民们见到他，一个个都眼神复杂起来。 老村长看他那模样，心里急得不行。 都什么时候了，满仓爷还这么悠哉！ 他赶忙吆喝上了：“满仓爷，你们家大宝去囤水村买砖了？” 说完，就赶忙给李满仓使眼色。 可惜大晚上李满仓压根看不见。 老李头就道：“对啊，我们家要趁着雨季来前把青砖大瓦房建好。” “哗！” “真有钱啊！” “他家卖乌袍挣了多少哟！” 陈水生就叫嚣起来：“听到了吧，都是赚你们的钱！” 刚说完，就被老村长一拐棍打在嘴上，疼得他直抽抽，再嚷嚷不起来。 老村长额头冒汗，又小心问道：“满仓爷，你哪儿来这么多钱啊？” 说起这个，老李头就得意道：“我们家小满就是福娃娃啊，她一来，嘿，这银钱啊，就哗啦啦往家里跑。” 嗯？ 陈小满？ 不是在说乌袍吗？ 有人就喊道：“满仓爷您赶紧说说咋回事。” “满仓太公，你家卖乌袍赚了多少钱啊？” “怎么还跟满仓婶婶有关了？” 李满仓挺起胸膛，腰杆都比平时直：“我就带小满去县城玩一趟，嘿，她就指着野果子说是乌袍。一个大钱六斤的乌袍，拿到药铺去卖，转手就挣了好几百个大钱。” “嘶！” “真是乌袍！” “一个大钱六斤？！” “原来是小满婶婶发现的乌袍啊。” 老李头悠哉游哉地嗦了口烟，这才继续道：“谁能知道那是味药啊，野果子能换钱，有的是人卖。我想着不能便宜了外人啊，就回咱村买，也让村里人换几个钱贴补家用。” 这话一出，村民们就说不出话来了。 李满仓在外一个大钱收六斤乌袍，在村里收是一个大钱两斤。 别说，还真是照顾村里人了。 他们能说啥？ 只能怪这种好事没落在自己身上。 陈水生怒骂：“你们别听他鬼扯，陈小满哪儿认识什么药材？真认识怎么在我家没帮我赚钱？！” 怎么可能是陈小满那个赔钱货？ 老李头就道：“你不带她去县城，她怎么帮你卖乌袍？” 陈水生连连摇头，嘴里嘀咕：“不能够！不能够！” 老李头又骄傲地抬起头：“乌袍还是小头，真正的大头在后面呐。” “满仓爷你吹牛吧？” “还能有比乌袍更挣钱的生意？” 李满仓“嘿嘿”笑着，骄傲道：“布铺子的掌柜有些不好看的棉线便宜卖，被我家小满瞅见了，让我们全买下来，拿回来织成布，再卖给那个掌柜，知道这一进一出挣了多少吗？” 有急性子赶忙追问：“多少？” 李满仓伸出两根手指头：“两贯钱。” “娘咧！” “两贯钱啊！满仓爷你发了？！” “这种好事怎么没发生在我家啊！” 老李头得意地吐出口烟：“谁让我们家有个小满。” 村民们瞬间对老李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老村长抓着拐棍的手抖啊抖。 太气人了！ 他嫉妒地看向老李头：“满仓爷，两贯钱可建不了青砖大瓦房！” 被老村长这么一提醒，村民们又心里平衡了。 他们老李家可是花了五贯钱买陈小满啊！ 就是赚了两贯钱，也还亏着呐！ 此时大家都被两贯钱给震到了，倒是没人想起乌袍的事。 那可是两贯钱啊！ 老李头更得意了：“我们棉线还没用完，我算过了，还能再挣两贯钱。” 第40章 你就会欺负我 “娘咧！” “那不是四贯钱？” 连着几个惊呼声。 陈小满简直就是个福星啊！ 这才来李满仓几天啊，就帮着挣四贯钱了，加上乌袍的几百个大钱…… 众人想到这儿，一个个瞪大了双眼。 不是快把五贯钱挣回来了吗？ 老李家这是白得了个好看丫头啊！ 再多过些日子，陈小满再帮李满仓家挣钱，李满仓家不就发起来了吗？ 想到这儿，村民们都傻了。 随即就是更高的声音：“不可能！那个赔钱货怎么可能会招财？！” 陈水生挣扎着爬起来，就冲到老李头跟前。 旁边的人再反应都来不及了。 老村长焦急大喊：“满仓爷小心！” 老李头早防着呢，拿着烧得滚烫的烟斗对着陈水生的脸一戳。 陈水生被烫得跳脚，惊呼着往后跳。 反应过来的青壮年们一拥而上，就把陈水生给牢牢按住。 陈水生死命挣扎，一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老李头。 “你骗我的！陈小满是赔钱货！跟她那个生不出儿子的娘一样！” 老李头慢悠悠收回旱烟杆，悠哉道：“人就交给你们了，好好收拾他。” 老李头咧了嘴，“嘿嘿”笑道：“过两天砖回来了，你们都得来家里帮忙，我让老婆子给你们做好吃的。” 村民们心头都是一震。 真要建新屋子了啊！ 老天，这种好事怎么就没落在他们头上？ 老村长心里憋着口气就下不来了。 他一把将老李头拉到一边：“满仓爷，你都要建青砖大瓦房了，我的五百个大钱就先还了吧！” 老李头悠哉地嗦了口烟：“有根啊，我家土砖屋子快垮了，再不建新屋子，就只能等雨下下来后全家搬去你家挤挤了。” 老村长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啥玩意儿？ 挤他家去？ 他家自个儿住着都紧巴巴，哪挤得下李满仓那一大家子？ “满仓爷你就会欺负我！” 老村长含泪控诉。 老李头“嗨”一声，就道：“你如今没急用钱的地儿，等我家青砖大瓦房建好了，再挣点钱，就把你家的钱还了。” 老村长心里好受了点。 满仓爷虽说抠门，还是说话算话的。 不过他心里还是酸溜溜。 “你家都挣这么多钱，也不想着带带我！” 老李头就乐呵呵道：“有机会有机会。” 老村长就不吭声，拿哀怨的眼神盯着老李头。 老李头就神秘兮兮道：“你也别说我不照顾你，回头你去我家摸摸小满，沾沾福气。” 老村长双眼一亮，立刻讨价还价起来：“你把小满送我家住几天。” “晚上枕头垫高点，多做梦。”老李头说完，转身就走。 老村长赶忙拉住他，讨好道：“满仓爷，我可是借了五百个大钱给你啊！” 老李头斜眼看他：“别想了。” “我给小满吃好的！” 老李头就哼一声：“你家有的我家都有，告诉你啊，别打我们家小满的主意，让你摸摸就不错了，村里独一份。” 两个老头在这儿叨咕，旁边的小年轻们耳朵直动。 一个个心里就琢磨开了。 李满仓肯定不能让他们沾了陈小满的福气。 他们不会自己蹭吗？ 陈小满可是在他们青石村，机会多的是！ 蹭到福气，钱也哗啦啦往他们家钻。 嘿嘿。 嘿嘿嘿。 陈水生睚眦欲裂。 一股强烈的悔恨涌上心头。 为什么他要把陈小满这个摇钱树卖了？ 要是留着，乌袍的生意是他的，布的生意也是他的。 这么几天，就能挣近五贯钱。 以后一直有钱。 他就一直有钱赌，能一直赌啊！ 那个赔钱货一天只用吃一顿野菜汤，还能把家里的活儿都干了，再加上挣钱…… 他亏了。 亏大发了！ 他要把陈小满夺回来！ 陈水生疯狂了。 他死命挣扎，眼球上布满血丝。 “我不卖陈小满了，把陈小满还给我！” 老李头嗤笑一声，都懒得搭理他，甩开老村长，晃晃悠悠往家走。 陈水生就要往他那边冲：“李满仓你把女儿还给我！” “那是我的摇钱树！” “我的！” “她挣的钱都是我的！” 村民们听得一肚子火。 有人一脚踹陈水生肚子上，对着他劈头盖脸就骂：“你个人渣，把女儿卖了还想要回去，你有钱还吗？” “陈小满是我们青石村的人，让你来抢！” “敢抢我们村的福宝，弄他！” 众人再次一拥而上，将疯狂的陈水生揍到声都发不出来。 陈水生手指都疼得动不了。 他悔啊！ 他恨啊！ 青石村的人可不管那么多，第二天一早将他送到囤水村的村口。 囤水村的人见此，慢慢朝着青石村那几个青年围过去。 敢打他们囤水村的人，还送上门，这是欺负到他们囤水村头上来了。 青石村的青年压根不怕，指着地上鼻青脸肿的陈水生道：“他昨晚去我们村偷东西，被我们抓住了，今儿给你们送回来。” 囤水村的人脚步就顿住了，脸也火辣辣疼。 青石村的青年当着囤水村人的面给了陈水生一脚。 “以后陈水生敢进我们青石村，我们就打断他的腿！” 说完，大摇大摆离开。 囤水村的人气的骂陈水生：“丢人！” “陈水生你真不是个东西！” 陈水生发疯地砸了好几下地。 …… 这两天陈小满觉得青石村的人很奇怪。 好多人来家里要跟她说话。 都被爹赶走了。 只有老村长坐在院子里，还给了她一个鸡蛋。 “快吃，补补身子，哎哟，瞧孩子瘦的。” 陈小满看看鸡蛋，又看看村长，眨巴着眼睛问他：“村长，你为什么要给我鸡蛋啊？” “你来咱们村，我该表示表示。” 老村长说完，就探头看向陈小满：“小满啊，你看我还能活多久？” 陈小满觉得自己拿了人家的鸡蛋，肯定要说好听的。 她想了想，就道：“村长是好人，会长命百岁。” 老村长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 哎哟，小满祝他会长命百岁呐！ 人老了，就越发怕死。 现在好了，小满说他长命百岁，他肯定能活过一百岁，他不用怕死了！ 老村长就连连点头。 又问她：“你说我家能再建青砖大瓦房不？” 陈小满觉得村长很奇怪。 他自己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吗？ 只是看他巴巴瞅着自己，陈小满就道：“可以呀。” 第41章 咱们小满定是仙女下凡！ 老村长乐开了花。 看看，他家还能建青砖大瓦房。 他开口就要继续问，却被坐在门槛的老李头打断了。 “一个鸡蛋都说两句吉祥话了。” 老村长语气缓和：“满仓爷，让我跟小满婶婶再说几句话吧，我让我儿子孙子都来帮你建房子。” 老李头才不上当。 以前村里人家建房子，他三个儿子也去帮忙了。 如今他家要建房子，村里得有不少人家来帮他。 老李头就道：“我家小满要帮老婆子织布了，你赶紧回去吧。” 鸡蛋哪儿比得上织布赚钱？ 他也就是给村长面子。 老村长只得站起身，热情跟陈小满道别。 他走出老李家的门，就发觉自己腿脚有劲多了，竟然能不用拐棍。 老村长这个高兴啊，恨不能走路带风。 回到家里，就跟家里人道：“小满可真是福宝啊，她说我能长命百岁，嘿，我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家里人沸腾了。 纷纷想着怎么拐骗陈小满多说好话。 老村长只得摇摇头，无奈道：“满仓爷看得紧，不让小满多说。” 老村长不用拐棍走路的事很快就在老槐树下传开了。 村里人更坐实了陈小满是福宝的事。 大家都琢磨着怎么跟陈小满搭上话。 屋子里的陈小满一头问号。 看到手里的鸡蛋，她又高兴地捧着递给周大丫。 “娘吃！” 周大丫笑着推辞：“娘不爱吃鸡蛋，小满吃。” 陈小满才不信呢。 大人舍不得吃好东西时，都会骗小孩他们不爱吃。 哪有人不喜欢吃鸡蛋嘛。 陈小满敲开水煮蛋，分了一半递给周大丫。 “娘和小满一人吃一半。” 周大丫见推辞不过，只得拿了半个煮熟的鸡蛋塞进嘴里。 还是丫头好啊。 贴心。 老李头坐在一旁酸溜溜：“光顾着你娘，爹还在这儿呢。” 陈小满立刻把剩下的半个鸡蛋塞到老李头面前。 “给爹。” 老李头哼一声，别开眼：“争来的我不要。” 陈小满就扒拉着凳子坐到老李头身边，奶声奶气道：“爹吃嘛。” 老李头侧过眼看她：“就想着你娘是不？” “娘织布很辛苦呀。” 陈小满理所当然道。 老李头呕了口气。 老婆子织布辛苦，他伺候田地就不辛苦了？ 这不明摆着就是娘比爹要紧么。 周大丫白他一眼：“跟小满争吃食，你真够可以的。” 老李头心酸了。 “我不吃！” 周大丫就对陈小满道：“鸡蛋是村长给你的，你自己吃。” 陈小满看看娘，又看看爹，最后还是扒拉着老李头的衣服，将半个鸡蛋塞进他嘴里。 嚼巴着香喷喷的鸡蛋，老李头心情大好了。 他就道：“中午给咱小满煮个鸡蛋，咱小满一个人吃！” 陈小满高兴地嘴角一个劲往上咧。 鸡蛋可好吃了呢。 “谢谢爹！” 老李头笑眯了眼，想到什么，又赶紧叮嘱：“你往后别随意给别人说好话，别让人把你的福气都给分光了。” 陈小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周大丫好笑：“福气还能分走？” “怎么不能，村长往日拄着拐棍走路都颤巍巍，今儿走时，走得比我还稳当，这不就是分了小满的福分吗？” 老李头后悔啊。 一个鸡蛋就分走了小满的福气。 亏啊。 太亏了！ 周大丫道：“你真觉着小满有福气？” “咱初元的媳妇，能没福气吗？” 老李头坐直了身子，神采奕奕。 “小满来咱家这几天，又是乌袍又是棉布的，挣了多少银钱啊。” 周大丫点点头：“这倒是。” 老李头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道：“这几天你在织布不知道，咱家的粮食突然多了几千斤！” 陈小满心虚地低了头。 昨晚她趁着爹娘睡着时，偷偷把福地里的粮食给拿出来放到瓦罐里。 因着瓦罐放不下，她就只能往地上放。 周大丫惊得猛然站起身：“怎么会多出粮食来？” 老李头就拉着周大丫去了放粮食的房间。 看着地上堆成小山的粮食，周大丫惊得眼珠子都要从眼睛里跳出来了。 老李头就“嘿嘿”笑着，往上指了指：“肯定是老天爷赏的，怕咱小满饿肚子呐。” 周大丫总觉得不真实。 家里怎么会突然多出粮食呐？ 她扭头看向陈小满。 陈小满两只小手在半空用力摇摆：“我不知道啊。” 周大丫脑子都懵了：“难不成小满真是福宝吗？” “肯定是啊，你瞅瞅，自从她来咱家，钱往咱家钻，谷子自个儿塞满屋子。” 老李头美滋滋地看向陈小满：“咱们小满定是仙女下凡！” 周大丫心里一琢磨。 自从小满来家里，整个家就一日比一日好呐。 她双手合十，在屋里四周拜了一圈：“谢谢各路神仙！” 拜完，她就又郑重叮嘱陈小满：“小满啊，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一辈子顺遂啊！” 陈小满高兴地面红耳赤。 被爹娘这么一说，她也怀疑起自己来。 她在心底问张半仙：“半仙爷爷，我是仙女下凡吗？” 张半仙眼皮都要搭拉下来了。 不是靠着洞天福地才有的粮食么，乌袍和布料也是他张半仙教的，怎么陈小满就成仙女下凡了？ 不过看着陈小满身上若有似无的一缕金光，他道：“你是有大气运之人。” 陈小满高兴地将告诉老李头和周大丫：“半仙爷爷说我是福宝！” 张半仙：……也行吧。 老李头兴奋道：“我就说吧，小满是福宝！” 周大丫高兴地直乐，还边琢磨：“那个半仙爷爷是不是看咱小满是福宝，就教她很多东西？” “保不齐他真是个半仙呐！” 老李头感叹。 周大丫想想，点点头：“肯定是半仙，来帮咱们小满的。” 福地里的张半仙“哼”一声：“我本就是半仙。” 陈小满就咧了嘴。 老李头神秘兮兮跟周大丫道：“半仙的事可不能说出去，要不坏人该打咱们小满的主意！” 周大丫也觉得这事儿不能乱说，就特意叮嘱陈小满谁也不能说。 三人密谋完，又在屋里乐开了花。 外面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陈小满跟着爹娘出去一看，就高兴地往前冲。 好多青砖呀。 她家要建青砖大瓦房啦！ 第42章 家里人帮你撑腰 老李家开始打地基后，陈小满忙得天天见不着人。 就连往日天天在家的李初元都不见踪影。 好在老李家的人忙得团团转，也顾不上他们两。 李初元背着布包跑到山脚下的淮河边。 此时陈小满已经蹲在地上忙活上了。 他将布包放到一边，看到岸边躺着的十几条大鱼，整个人都惊住了。 “今天又钓上来这么多鱼？” 陈小满拿了块碎瓦给他，就继续刮鱼肉。 李初元好奇：“你怎么把鱼钓上来的？” 陈小满得意道：“我有很厉害的饵，鱼看到了就会飞出来。” 李初元一点不信：“你骗人，鱼哪儿会飞？” 陈小满刚想反驳，又顿住，“哼”一声：“你不信算了。” 李初元不高兴了。 她不说他还不问了呢。 “你确定鱼丸是这么做吗？” 陈小满点点头：“那位婆婆是这么说的，初元哥哥，盐和香料买了吗？” 李初元从布包里掏出几个油纸包：“我拿买纸笔的钱跟同学换的盐和香料，你省着点用。” 陈小满拍着胸脯道：“今天肯定能成功。” 李初元很怀疑。 不过还是帮她把鱼肉一点点弄成泥。 陈小满拿了荷叶装着弄好的肉泥，再把盐和香料放进去，小手就在里面捏啊捏。 李初元将一旁的枯枝往石头垒成的小灶里塞。 火舌舔着一个有凹槽的大石头。 等里面的水煮沸腾了，陈小满将鱼肉捏成球，往锅里丢。 看她跟玩泥巴似的，张半仙几次都想打断。 到底还是生生忍住了。 算了算了，由着她折腾吧。 等丸子飘起来，陈小满用树枝戳了一个，吹了吹气，整个送进嘴里，腮帮子瞬间鼓鼓囊囊了。 她咬一口，双眼瞬间瞪大。 立刻又戳了个塞进嘴里。 腮帮子鼓得像只小仓鼠。 李初元赶忙问她：“怎么样？” 陈小满用力点点头，又戳了个塞进李初元嘴边。 李初元整个吞进去，瞬间，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烫烫烫……” 他边说边顶着鱼丸在嘴里打转，就是舍不得吐出来。 陈小满嚼巴着，奶声奶气问他：“好吃吧？” 李初元直吸气，好一会儿，鱼丸才冷了。 他咬了一口，鱼丸软糯弹口。 鱼甜味在嘴里弥漫开来，他咧了嘴，用力点头：“好吃！这个肯定能赚钱！” 陈小满更高兴了。 “我们拿回去给爹娘一起吃吧！” 李初元立刻拿了荷叶将锅里的鱼丸包起来。 剩下的鱼也不能浪费，他找了藤蔓，将鱼绑起来，围着腰间系了一圈。 看到前前后后挂满的鱼，李初元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回家。” 陈小满抱着一条最大的鱼，还抓着包鱼丸，跟在李初元的背后屁颠颠回家。 经过村长家时，村长家的二儿媳赵红梅正在院里收衣服。 见到两人怀里的鱼，当即眼睛就亮了。 “哪儿来这么多鱼？” 李初元眼珠子一转，就道：“小满在河边捡的。” 赵红梅心一动。 公爹说小满是福宝，只要得一句好话，也能沾福气。 她本来不信，如今再看，怕是真的。 “小满，你是福宝，你说我儿子是不是也能当秀才老爷？” 她儿子也在村里的私塾读书，她就指望儿子有出息呢。 陈小满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不知道呀。” 赵红梅脸就垮了下来：“你不用认识，说我儿子能当秀才老爷就成了。” 陈小满也不高兴。 “爹让我不要乱说。” 赵红梅脸色更难看：“你爹还欠我们家五百个大钱呢，让你说句吉祥话怎么了？你怎么就这么自私！” 陈小满就气鼓鼓起来。 一旁的李初元拉了她一把，就对赵红梅道：“你儿子能不能考秀才，得看他自己努不努力。” “我家帮你们家多少，怎么一句吉祥话就不能说？” 赵红梅愤愤不平。 陈小满拉拉李初元的手：“初元哥哥，我们走吧。” 李初元给了她个安抚的眼神，再次站得笔直看向赵红梅：“我们是孩子，不管家里的事，你们家想要钱就去找我爹，不要欺负小满。” 说完，这才认真对陈小满道：“不用怕得罪别人，记住了不？” 陈小满兴奋地点点头：“嗯！” 李初元又特意扭头看向赵红梅，满脸认真道：“你得叫她小满奶。” 赵红梅气得手直抖。 她扭头就进了屋子。 陈小满才来村里几天啊，她一个大人怎么叫得出口？ 她就不叫，看这两崽子能怎么样。 谁知身后的李初元摇摇头，叹息一声：“真不懂规矩，回头得跟村长侄子好好说说了。” 赵红梅脚一歪，差点没稳住身形。 不敢再耽搁，她赶忙进了屋子。 陈小满高兴地拉着李初元的手晃悠：“她被你气跑了！” “青石村的人都是你晚辈，不用怕他们，谁欺负你就告诉家里人，家里人帮你撑腰。” 李初元霸气道。 陈小满高兴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她用力点着头，蹦蹦跳跳跟李初元回家。 到家时，村里人还在院子里忙活，周大丫和杨慧莲正在厨房忙着做饭。 村里人来帮忙建房子不用给工钱，但是一天三顿饭得供。 陈小满直接冲到厨房，拉着正忙活的周大丫就叽叽喳喳起来：“小满做出鱼丸了，娘快尝尝！” 周大丫甩开手上的水，笑呵呵道：“娘还没吃过鱼丸呐。” 说着，捻起一颗白色的鱼丸塞进嘴里。 咬一口，她就惊讶道：“这就是鱼丸？” “我按照婆婆的办法做的！” 她试了好几天呢！ 陈小满脆生生说完，就巴巴看着周大丫，等着她夸奖。 周大丫笑道：“我们小满可真能耐。” 陈小满超级满足。 扭头指着跟在身后的李初元道：“初元哥哥跟我一起做出来的。” 周大丫就了悟了：“这几天都见不着你们的人影，原来在忙这个？” 陈小满咧了嘴点点头：“对呀。” “她还弄了好多鱼。”李初元就去解腰间的藤蔓。 杨慧莲盖上锅盖就去帮他。 将大大小小一串鱼解下来，掂了掂，她没忍住笑出来：“这几条鱼得有十五六斤，咱们明儿能煮鱼汤当个大菜了。” 陈小满将怀里那抱着的大鱼往杨慧莲怀里塞：“大嫂，这儿还有！” 杨慧莲笑容就淡了些，接过陈小满手里的鱼，顺手放在桌子上，跟李初元的鱼放在了一块儿。 第43章 我们手头也要有钱 谁知陈小满又将鱼丸送到她面前：“大嫂尝尝鱼丸呀。” 杨慧莲本想拒绝，可看到陈小满那张笑脸，她到嘴边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 冷着脸抓了个塞进嘴里。 尝了口，就猛地看向陈小满手里还剩下的三颗鱼丸。 陈小满奶声奶气问她：“好吃吧？” 杨慧莲点了点头：“嗯，你怎么做的？” 陈小满头一歪：“还不能告诉你。” 杨慧莲心里隐隐不舒服。 这鱼丸好吃得很，教会她做了，不就能做给全家吃么。 还防着她。 小小年纪，心思多得很。 想到那天夜里，陈水生怎么喊陈小满都没出来，杨慧莲在心里默默加了个评价：还心狠。 正想着，老李头进了厨房。 “大家要收工了，晚饭做好了吗？” 周大丫就道：“差不多了。” 杨慧莲顾不得多想，转身去忙自己的。 陈小满又将鱼丸让老李头尝了。 老李头一吃就点点点头：“不错不错，等屋子建好，就让大宝去捞鱼，咱们做了拿去县城卖，保准能挣钱！” 谁知陈小满连连摇头：“我要自己卖鱼丸。” “成啊，我带你去卖。” 老李头乐滋滋应道。 有小满帮忙卖，生意肯定更好。 陈小满又摇摇头：“我跟初元哥哥自己卖，挣的钱是我们自己的。” 老李头笑僵在脸上。 “啥？！” 陈小满理直气壮：“我们手头也要有钱呀。” 老李头“嘿”一声：“你们两个豆丁要什么钱？” 李初元立刻帮腔：“我要买笔买墨买纸，小满也有自己想买的东西。” “我还有自己想买的东西呐！” 老李头怒喝。 他都没钱，这两小崽子还想有钱。 反了天了！ 陈小满仰着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好奇：“爹你想买什么东西，小满买给你呀。” 老李头的怒火一下消失无踪了。 他郁闷得不行。 摸出旱烟杆，往里头装烟丝。 不行，不能让自己气消了。 得生气，得把他们这念头压下去。 周大丫开口道：“后天我要去卖布，你到时候去卖鱼丸吧。” “你怎么还答应他们了？”老李头很不满。 老婆子也跟他们乱来。 周大丫就道：“咱们家还用得着两个三四岁的娃娃养家不成？行了，让他们玩儿吧。” 陈小满和李初元对视一眼，同时欢呼起来。 老李头气鼓鼓道：“你们这么点小，不能去抓鱼！” “不用抓呀，去河边捡就好了。” 陈小满应道。 老李头：“……” 行吧…… 李初元就道：“明天不往村长家走了。” 周大丫察觉不对，问李初元：“怎么了？” 李初元把赵红梅的事说了。 一时间，厨房安安静静。 周大丫皱了眉头，看向老李头：“赵红梅有意见该来找咱们，怎么能对小满一个孩子说这些。” 老李头心里也堵着口气。 狠狠抽了口烟，就道：“人家有意见，就把钱还了。” 杨慧莲惊了：“爹，咱家钱都买了砖和材料，没钱了。” 他们建房子正是用钱的时候，还什么账啊。 老李头脸一沉：“都跟咱家孩子讨债了，还欠着干什么。” 没钱？ 那就凑！ 周大丫道：“今晚我熬个夜把布织完，明儿去县城卖了。” “成。” 老李头点了头。 这下换陈小满着急了。 “我的鱼丸还没做呢。” 老李头“哼”一声：“我可不管你。” 不卖才好呢。 凭啥两个小的能有自个儿的钱，他个当家人没有。 陈小满就去拉着李初元：“初元哥哥，你晚上帮我做鱼丸吧？” 李初元想了想，还是摇了头：“我得写大字，明天要交给先生的。” 陈小满就看向周大丫。 随即又将目光移开。 不行，娘晚上要织布，不能帮她。 陈小满就两只小手抱着脑袋挠啊挠。 这可怎么办。 于是她将目光落在大嫂身上，还对她露出个讨好的笑。 杨慧莲一惊：“我不……” 陈小满一下蹦到杨慧莲跟前，笑眯眯道：“大嫂，我教你做鱼丸呀。” 杨慧莲：“……” 这丫头当她傻啊！ 明明就是让她熬夜帮忙，反倒成教她做鱼丸了。 陈小满赶忙给李初元使眼色。 李初元单手背在身后，装成先生平时的模样，道：“今晚做了鱼丸，明天拿去县城卖着试试，要是能挣钱，以后咱家又多了一个进项。” 说完，就闭上双眼，做出悠哉的模样。 先生平日就是这样说话的，很有威严。 他们都听先生的，大嫂也该听他的吧？ 想到这儿，李初元偷偷睁开一只眼看向杨慧莲。 杨慧莲还真心动了。 她点了头：“成，晚上我们做鱼丸。” 陈小满高兴地一下蹦得老高：“谢谢大嫂！” 看她这高兴样，杨慧莲忍不住跟着勾了下唇角。 意识到自己要笑了，她立刻又板起脸转身去做饭。 吃完晚饭，老李头就把来帮忙的村里人都催走了。 村里人简直一步三回头。 他们还想得到陈小满的吉祥话呢。 明儿非得找空闲跟小满搭上话。 都收拾完后，杨慧莲去隔壁借了把菜刀后，还拉了李大宝帮忙。 陈小满站在一旁，指挥着杨慧莲用菜刀将鱼肉都剔出来。 剩下剁碎的活儿就交给李大宝了。 夫妻俩忙活个不停。 等把三条鱼收拾完，已经是深夜了。 陈小满打着哈欠，泪汪汪道：“放盐和香料就好了。” 杨慧莲边放边心疼：“这也太费盐了，香料不便宜吧？” 陈小满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道：“香料可贵了。” 杨慧莲就更小心了，放一点盐和香料就得问陈小满够不够。 李大宝都听得不耐烦了。 抓了鱼泥往舌尖一抹：“淡了。” 杨慧莲就又放了些，再去看李大宝。 李大宝又连着尝了好几回，总算满意了。 一扭头，就见陈小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李大宝推醒她，“你去睡吧。” 陈小满小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我没睡……” “剩下的就是煮熟，用不着你了，去睡吧。” 杨慧莲忙着搅拌肉泥，也道：“别熬着了，你不睡觉容易生病，到时候还得花钱给你治。” “小孩不睡觉还长不高。”李大宝补充一句。 陈小满被吓得一下醒了神。 她连连摇头。 她要长高高，她不要当小矮子！ 第44章 小满可真够黑心的 “就让她睡吧，喊醒干什么。” 老李头小声嘀咕。 周大丫道：“鱼丸都做好了，得带小满去卖。” “我们自己去卖多好，赚的钱是咱们的。” 老李头小声嘀咕。 周大丫没好看地白他一眼。 还在想着钱的事呢。 这四匹布能卖不少钱了，还差小满卖鱼丸的钱么。 看着陈小满睡得香，周大丫也不忍心喊醒她。 她干脆拿了个背篓，将小满放进去，往背上一放，颠颠就走。 李初元正坐在院子里背书，看到他们出来，几步冲过去交代周大丫：“娘，卖鱼丸的钱要给小满啊，我的墨和纸都交代她买的。” 老李头就哼一声。 李初元才不管呢。 他一点都信不过他爹。 周大丫应了一句，跟老李头去县城。 头一个去的地方就是之前那个布铺子。 刚进门，就发觉布铺子有不少人。 掌柜也不招待，就坐在柜台前拨弄算盘。 察觉门口有人，掌柜撩了眼皮看一眼。 认出是周大丫和老李头后，掌柜双眼迸发绚丽的神采。 他“嚯”地站起来，几步从柜台冲到门口，兴奋道：“你们可来了，我都能你们好几天了！” 老李头就跟周大丫挤眉弄眼。 瞧掌柜的模样，在等他们的布啊。 周大丫点了下头。 老李头笑呵呵道：“掌柜生意好啊。” “好好好。” 年轻掌柜应了几声。 察觉到屋子里的客人们朝着这边看过来，他就喊了个伙计过来照看铺子，带着周大丫和老李头到里屋去了。 里面的屋子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方桌和四张椅子。 方桌上放着一套茶具。 老李头心里就琢磨啊。 “布肯定好卖。” 老李头点点头，怕是还被人抢呢。 咦，谁在说话？ 他一扭头，就见陈小满正双眼放光地看着他。 老李头“嘿嘿”笑起来。 陈小满也“嘿嘿”笑着。 掌柜心里发毛。 总感觉被他们发现了。 他有些后悔刚刚的热情。 哎，怎么就学不到爹那处变不惊的样儿呢？ “这也不能怪我啊。” 掌柜在心里为自己辩解。 自从张主簿的女儿穿上他家布料做的裙子后，县城大户人家天天派下人来买花布。 这会儿外面还守了不少买布的人呢。 要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家在哪儿，他非得去找这一家子买布。 他脸上的笑就收敛了，招呼他们：“坐吧。” 老李头应了声，把陈小满从背篓里抱出来，放在掌柜对面的椅子坐下，他和周大丫一左一右坐到掌柜旁边。 掌柜一抬头，就对上陈小满灿烂的笑。 他心又抖了抖。 咳嗽一声，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淡然：“你们这回带了几匹布来？” 周大丫笑道：“一共四匹。” “最后四匹，以后都没有了哦。”陈小满两只手扒拉着桌子，露出个圆圆的小脸。 掌柜诧异：“你们有四大框线，应该还能再织一些吧？” 周大丫眼角余光瞥了眼陈小满，了然道：“剩下的线太杂乱了，没法织出这些花色了。” “这样啊，把你们的布拿来看看吧。” 掌柜沉吟着道。 老李头就将自己背篓里的四匹布放到桌子上。 掌柜又是一阵欣喜。 跟上回的花色差不多，但又有不同。 布也平整紧实，是好东西啊！ 又是送上门的钱。 掌柜美滋滋想着，一不小心就露出些笑意。 陈小满也笑呵呵：“掌柜叔叔又要赚好多钱了。” 掌柜一惊，赶忙收敛了心绪。 将布放下，他就道：“布还行，还是按着上回的价，我给你们拿钱去。” 老李头连连点头。 掌柜出去后，没一会儿就拿了钱进来。 他笑着道：“一共是四千四百个大钱，你们数数。” 桌上就放着四个大钱圈和四个小钱圈。 老李头笑得见牙不见眼，当即就拿了一个大串来数。 周大丫也拿了一串慢悠悠数起来。 万一少了，他们出门后掌柜可不会再认了。 掌柜也不急，就坐在这儿等他们。 陈小满眼珠子一转，就从椅子上爬下来，又从她爹提着的篮子里拿出用荷叶包好的鱼丸，跑到掌柜跟前。 “掌柜叔叔，我这儿有很好吃的鱼丸，你要尝尝吗？” 掌柜乐呵呵道：“成啊。” 闲着也是闲着。 陈小满将荷叶拨开，露出一个个白胖胖的鱼丸。 她两只手伸直，奋力举到掌柜手里。 掌柜捡了颗往嘴里一丢，嚼巴两下，当即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你刚说这是什么？” “用很大很大的鱼做的鱼丸。” 陈小满怕他不知道价值，还特意道：“要把鱼刺一根根挑出来，一条鱼得挑一天，还得把鱼肉用菜刀打烂，可难做了。” 掌柜连连点头。 难怪这么鲜甜有弹性，原来是一道功夫菜啊。 嘴里的鲜甜萦绕不散。 他食指动了动，没忍住又捻了一粒丢进嘴里。 嗯，味道真不错。 一点鱼的土腥味都没有。 掌柜吃完，又朝着荷叶包伸手。 这下却抓了个空。 他低头，就对上陈小满狡黠的眸子。 “我的鱼丸要拿去卖的，掌柜你还想吃得买。” 掌柜咂摸了下嘴。 味道不错，买些回去煮汤肯定不错。 他就道：“你这怎么卖？” 陈小满咧嘴笑得格外灿烂。 一看到她这小猫般的模样。掌柜心直打鼓。 陈小满就伸出一根手指：“十个大钱一斤。” 掌柜僵住了。 他看想陈小满手里的荷叶包，又看看陈小满，不敢置信：“鱼才两个大钱一斤，你这鱼丸要十个大钱一斤？” 他脸上写着傻子两个字吗？ 老李头看了眼陈小满，就低头继续数钱去了。 小满可真够黑心的。 他看啊，她这个价别想把鱼丸卖出去。 陈小满点点头，“要做鱼丸，得放好多香料，可花钱了，掌柜叔叔你尝出香味了吗？” 掌柜咂摸了下嘴。 好像是挺香的。 买一斤回去，晚上能多个没吃过的菜。 今儿收的四匹布又能挣一大笔，加个菜怎么了。 掌柜想了想，道：“那就来一斤吧，也算我照顾你生意了。” 老李头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这也能卖出去？ 陈小满高兴地连连点头，从竹篮里拿出一个秤，递给周大丫：“娘，帮我称。” 周大丫放下钱，帮着称了一斤给掌柜。 从掌柜手里接过十个大钱，陈小满紧紧攥在手里，笑得见牙不见眼。 第45章 我能挣好多钱！ 她还是头一回拿到钱呢。 老李头羡慕地连连往陈小满看。 这个钱要是给他就好了。 念头刚起，就察觉到周大丫在盯着他。 老李头后背发凉，赶忙低头数钱。 陈小满还围在掌柜身边叽叽喳喳：“掌柜叔叔，你有没有朋友要买鱼丸呀？” 掌柜乐了：“你都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 “我在县城就只有掌柜叔叔你一个朋友，只能问你嘛。” 陈小满声音软糯糯的。 掌柜更好笑了。 他什么时候成这小丫头的朋友了？ 他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呐。 不过看到小丫头这么笑呵呵，他心就软乎乎的。 “这样，你放一斤鱼丸在我这儿，回头我给我朋友送去尝尝。” 陈小满纠结起来：“一斤鱼丸很多的。” 给出去送人，肯定不赚钱。 大哥大嫂干得很辛苦的。 掌柜双手抱胸，笑着逗她：“你可得想清楚哟，别被我贪了。” 陈小满摇摇头：“掌柜叔叔不会干那样的事。” “哦，你怎么知道？” 掌柜兴致勃勃问道。 陈小满理所当然道：“小满就是知道！” 掌柜乐出声。 哎哟，小丫头可真有意思。 “你叫小满？” 陈小满奶声奶气道：“我叫陈小满！” 介绍完自己还不够，转身指着周大丫，骄傲道：“这是我娘周大丫。” 又转身指着老李头：“我爹叫李满仓。” 老李头：“……” 这丫头，啥都抖出去了。 掌柜疑惑：“你跟你爹不一个姓？” 陈小满摆摆小手：“我是童养媳啦。” 掌柜看看老李头和周大丫，又低头看看陈小满。 心里嘀咕起来：这童养媳比别家闺女还受宠啊。 陈小满问掌柜：“叔叔你叫什么？” 掌柜笑道：“周显。” 陈小满低头在心里默念了两次，觉得自己记住了，就点点头。 周显趁机就追问：“你们是哪儿的人呐？” 一旁的老李头笑眯眯抢过话题：“周掌柜还关心这个？” 周显也不隐瞒：“最近来买你们花布的人多，我也不知道你们是哪儿人，只能硬等。下回再遇着这事，我就让人去你们村收。” 反正花布已经买完了，他照实说也不怕了。 老李头一听这话，当即就心疼地直抽气。 “卖低了，卖低了啊！” 早知道花布卖得好，他该再抬抬价。 周显却浑身舒畅。 让他们二十个大钱拿走那些棉线，转头就从他手里转走近七贯钱。 他这笔生意亏死了。 这会儿总算扳回一城。 周显毫无诚意地安抚老李头：“不亏，咱家收棉布，从来就没这么高价过。” 老李头心口气就不顺，恨不能锤几下。 见状，周大丫宽慰他：“赚多赚少是周掌柜的本事，咱凭着自己的本事挣了六贯多钱，很不错了。” 周显惊奇地看向周大丫。 这位老太太倒是想得开。 陈小满也点点头：“爹，我们的本金只有二十个大钱呢，周显叔叔卖棉线那笔生意就亏大了。” 周显：“……” 怎么变成他心痛了？ 老李头一想，可不是嘛。 他赚大发了啊。 转瞬又笑眯眯看向周显：“周掌柜，你还有没有不要的线啊布的，都便宜卖给我呗。” 周显胸口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那倒没有。” 老李头很惋惜地嘀咕：“可惜了。” 周显哪哪儿都难受。 陈小满还一本正经对他道：“周显叔叔，以后有不要的布呀线呀，我们便宜买呀。” “噗！” 一把刀子插在了周显的心口。 老李头也跟着点点头：“便宜买。” 重点是便宜。 “噗！” 心口又被插了一刀。 周显不想跟他们说话了，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品着。 好似那杯茶是什么绝世精品。 陈小满见他忙，扭头就去数篮子里的鱼丸。 她只会数到十。 好在只有六个荷叶包。 算上刚刚卖出去的两包，一共八包呢。 两包十个大钱…… 她又开始掰手指。 两包就是一，四包是二…… 有四个十个大钱，就是…… 陈小满又开始掰手指。 福地里的张半仙实在忍不住：“四十个大钱。” 陈小满“哇”一声，惊呼：“我能挣好多钱！” 老李头撇撇嘴。 县城的人都没吃过鱼丸，哪儿容易卖啊？ 陈小满就又捡起两包，放到周显面前，脆生生道：“周显叔叔，你帮我多跟你朋友介绍呀。” 周显含糊应了句。 他怕再说，又得被这丫头气个半死。 陈小满很满足地一点头，又去掰手指头。 张半仙了无生趣道：“剩下的能卖二十个大钱，全卖出去你能挣三十个大钱。” 三十个大钱呀！ 好多！ 陈小满美滋滋起来。 老李头数完钱，往怀里一揣，就看向陈小满道：“你卖不出去就挣不到钱。” 陈小满得意地扬起小脑袋：“我肯定能卖出去。” 老李头可不信。 这年头，谁不是一个大钱掰成两个花，谁愿意花这么多钱买什么鱼丸啊。 嗯，虽说很好吃。 说话间，周大丫也把钱数清楚了。 跟老李头一对账，四千四百个大钱。 没错。 两人带着陈小满就除了布铺子。 等三人一走，掌柜就将那四匹新收的布拿上柜台。 各家的佣人见状，一个个疯了般扑上来争抢。 “我先来的！” “我昨儿就来了，掌柜卖给我！” 周显摆摆手，很为难道：“你们都等了许久，可我们只有这四匹布，以后也没有了，给谁都不合适。” 一听以后没有了，那些佣人更下定决心一定要买回家。 于是布庄里喊起价来了。 你出三千个大钱，我就出三千一百个大钱。 掌柜笑眯了眼。 终归还是他更挣钱啊！ 陈小满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荷叶包，拆开就往穿好看衣服的小孩找过去。 “好吃的鱼丸，你要买吗？” 小孩看到白白胖胖的鱼丸，就跟大人要。 年轻女人见陈小满一个小丫头，就问：“怎么卖？” 陈小满咧了嘴：“一个大钱两颗。” 女人一听就惊呼：“这么贵？一个大钱买你这一包还差不多！” 说着伸手要去拿。 陈小满立刻把手往回一缩，躲开女人的手，就道：“我这是鱼肉做的，很好吃的。” 说完，还可怜的看着那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 “你吃不到啦。” 第46章 大主顾 那模样，好像吃不到鱼丸是小男孩的巨大损失。 她惋惜地摇摇头。 小男孩一听就急了，“娘，我要吃，给我买！” 女人立刻道：“她骗钱的，什么鱼丸，娘都没听过。” “县城只有我在卖。” 陈小满挺起胸脯，骄傲道。 女人拉着小男孩要走。 小男孩哪里肯，扑到地上就打滚。 一个劲要买。 附近的人纷纷看向这边。 女人觉得丢人，狠狠瞪陈小满一眼，气呼呼道：“买两颗。” 陈小满才不怕她呢。 爹娘就在她身后，会保护她。 她伸出小手：“一个大钱。” 女人摸出一个大钱，抬手就要拍在陈小满手上。 隔得不远的周大丫提起嗓子就对陈小满喊道：“小满把钱收好。” 陈小满回头乐呵呵应一声：“知道了。” 女人就将钱轻柔地放在陈小满手心。 收了钱，陈小满拿出两个鱼丸递给地上打滚的小男孩。 想了想，她又拿了一颗递给小男孩：“你是我第一个客人，我送你一颗。” 小男孩一把夺过去就往嘴里塞。 刚刚还气愤的女人再看陈小满就顺眼多了。 陈小满蹲下身子，盯着小男孩将鱼丸塞进嘴里。 她咧了嘴，笑呵呵问道：“好吃吧？” 小男孩边吃边点头，含含糊糊：“好吃！” 他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丸子呢。 说完，就将剩下的两颗鱼丸都塞进嘴里。 陈小满笑呵呵问道：“要不要再买呀？” 小男孩立刻点头：“要！” 陈小满又朝女人伸出小手。 女人气得磨牙。 只得又掏出一个大钱。 两个大钱出去了。 不能再耽搁了。 等陈小满拿出两个鱼丸后，她抱着她儿子就匆匆离开。 再待下去，她怕还得花钱。 陈小满高兴地跑到周大丫跟前，举着两个大钱给周大丫看。 “娘，小满挣钱啦！” 老李头伸手就去抓，陈小满警惕地缩回手。 老李头不满道：“给爹看看怎么了？” “给了爹，爹就不还我了。” 陈小满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老李头。 老李头眉毛一竖：“我是这样的人吗？” “啊，爹不是吗？” 陈小满挠挠头。 老李头这个气啊。 就是孝敬他两个大钱能咋？ 能咋？！ 周大丫摸摸陈小满的头：“小满你怎么知道那人会买你的鱼丸？” “看出来的呀。” 陈小满就往那抱着孩子走的女人，道：“那位婶婶的孩子穿的衣服都没补丁，家里有钱还宠他，舍得给他花钱。” 周大丫再看过去，还真是。 老李头咂摸嘴：“是殷实的人家。” 周大丫笑道：“我们小满真能耐。” 陈小满笑得更灿烂了。 老李头泼冷水：“这才卖了四颗鱼丸，咱们篮子里还有一堆。” 哪有那么多殷实人家？ 陈小满举起小拳头，朗声道：“我都会卖出去的！” 周大丫笑道：“爹娘帮你。” 拉了还想谈条件的老李头找了个空地摆摊。 老李头只敢心里叨叨。 陈小满拿着荷叶包，看到穿着不错的孩子，就会过去兜售。 不一会儿，一包鱼丸竟然就被卖完了。 陈小满隔着衣服摸摸怀里的钱，满足地笑眯了眼。 回去再拿了一个荷叶包，转身想再去兜售，一个老婆子喊住她。 “你卖的是什么？” 陈小满好奇地看了眼老婆子身后不远处的轿子。 它已经在那儿好一会儿了。 一阵风吹来，轿帘被吹开了一角，她就看到里面人的花裙子。 陈小满眼珠子转了下，就知道是谁了。 这可是很有钱的小姐呀。 陈小满立刻热情十足地介绍：“我们家做的鱼丸，用了很多很贵的香料调制出来的，可好吃了，婆婆要不要买点给你家小姐吃呀？” 老婆子心里腹诽：就是小姐打发来买的。 她道：“你这一包多少钱？” 陈小满咧了嘴，低头伸出十根手指，然后又去掉一半。 确认没错，她点了下头肯定自己，这才朗声道：“五个大钱！” 一斤十个大钱，一包是半斤，那就是五个大钱。 老婆子掏出五个大钱，递给陈小满。 陈小满数了没错，便给老婆子边交代：“鱼丸可以煮汤喝，也可以直接吃，都很香。” 老婆子冷淡地应了一声。 这些庄户人家做的吃食能有多好吃。 她不在意地将鱼丸递给轿子里的小姐。 陈小满探头看过去，果然是上回卖的花布。 她乐呵呵对着轿子招招手：“张小姐穿花裙子真好看！” 轿子里传来一声惊诧。 随即帘子被掀开，带着金簪子的张小姐从里面走出来。 她好奇问陈小满：“你怎么知道是我？” 陈小满就指着她的裙子：“县城现在只有你穿我家的花布做的衣服呀。” 张小姐臭美地扬起头。 除了陈小满，她在县城是独一份，别人想买都买不到。 她爹还把那布送给姑姑，姑姑很高兴，还让姑父帮她爹升官呢。 这让她和她娘地位更高了几分，就连她的月钱都增加了。 “你卖的鱼丸好吃吗？” 陈小满用力点头：“很好吃，你尝尝？” 刚刚的婆子赶忙恭敬地捧着荷叶包跑过来。 “小姐，在这儿，您……” 张小姐直接打断她：“我要吃她手里的。” 扭头就看向陈小满：“你手里的鱼丸给我尝尝。” 陈小满跑过去拿了一包过来，拆开递到她面前。 张小姐捻起一颗咬了口，随即惊奇地看向陈小满：“好软啊！” “鱼肉要用菜刀剁很久才能有变成泥呢。” 陈小满软糯糯道：“我大哥可辛苦了！” 她指着鱼丸道：“鱼丸再煮熟才更软，更香，冷的味道差很多。” 张小姐目光就移不开。 现在就已经很好吃了，煮熟更好，爹肯定会喜欢。 “你还有多少，我全买了。” 老婆子赶忙道：“小姐，我们买了一包，够吃了。” 张小姐不高兴道：“我就想买，你管得着吗？” 老婆子哪还敢说话。 陈小满激动道：“我去拿！” 说完，她转头就欢快跑到老李头和周大丫的摊位前，高兴道：“爹，娘，张小姐要将我们的鱼丸全买了！” 老李头倒抽口凉气。 额滴娘咧！ 这位张小姐也太有钱了！ 周大丫赶忙提起篮子跟着小满走到张小姐跟前。 张小姐就对婆子道：“给钱！” 第47章 有人参吗？我要买！ 老婆子心慌得不行。 回去夫人非得说她不管着小姐不可。 她硬着头皮将钱递给周大丫。 周大丫接过钱数了数，没错，就笑着递给陈小满。 陈小满乐呵呵塞进怀里。 哇，鱼丸全卖出去了！ 再看张小姐，她就觉得这是位大财主。 陈小满奶声奶气道：“我叫陈小满，家在青石村，以后你来找我玩啊。” 一看到陈小满，张小姐就想到她家最近的变化，心情更好。 刚要开口，一旁的婆子就呵斥起陈小满：“你什么身份，我家小姐什么身份？” 什么不懂规矩的丫头！ 陈小满鼓了腮帮子。 张小姐才不管她，对着陈小满道：“我叫张韵诗，就住在县衙后面的葫芦巷第三家，以后你有好东西可以送去我家卖给我。” “小姐，您是千金，她就是个乡下丫头，跟她往来不是自降身份嘛。” 老婆子着急啊。 周大丫脸沉了下来。 她家是穷，可也不能让小满让人这么瞧不起。 老李头站起身，就要过来将陈小满带走。 才抬腿，就见陈小满瞪着老婆子：“你不是千金，跟在韵诗姐姐身边，也是让韵诗姐姐降身份吗？” 老婆子的脸瞬间变成猪肝色。 张韵诗“哈哈”笑出来，指着陈小满道：“你真好玩！” 陈小满认真看着她：“我说的不对吗？” “对对对，她是仆人，是贱籍，你是良籍，比她身份还高呢。” 老婆子被气得浑身发抖。 她以前可是在夫人身边伺候的，也是有体面的人。 可如今被人指着鼻子骂贱籍，哪儿受得了？ 陈小满不懂什么贱籍良籍，而是对张韵诗道：“那就对了嘛，她能跟你玩，我就能跟你玩嘛。” 张韵诗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太喜欢陈小满了。 比那些虚假的小姐们可爱多了。 她就道：“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们一起去玩吧。” 老李头眼见没自己什么事，又坐在石头上。 陈小满摇摇头：“不行呀，我还得去给我大嫂抓药。” 张韵诗皱眉：“你大嫂怎么了？” “她病啦，娘说要抓药补补。” 生病了才要抓药嘛。 陈小满心里想着。 张韵诗很可惜：“那你去忙吧。” 陈小满咧了嘴，乐呵呵跟张韵诗道了别。 转身，就喊老李头：“爹，我们走啦！” 老李头起身，笑眯了眼：“抓药去。” 周大丫白他一眼，嘀咕道：“占三岁孩子的便宜。” 老李头理直气壮道：“她把钱花在有用的地方，总比糟蹋了强。” 一家三口再次去了卖乌袍的药铺。 药铺掌柜见到他们，就笑道：“来卖乌袍？” 老李头就指指陈小满：“她要抓药。” 药铺掌柜一愣。 低头看看陈小满，就“咦”一声：“这是上回的小丫头吗？” 裙子一换，这丫头比县城的小姐们还好看呐。 “是我呀。” 陈小满跑到柜台前，踮起脚尖跟掌柜唠起来。 “掌柜你们还收乌袍吗？” “收，你们还卖吗？” “什么价呀？” “哟，现在乌袍便宜了，一个大钱一斤。” 陈小满放心了。 见两人又聊起来，老李头扭头对周大丫嘀咕：“她怎么去哪儿聊哪儿？” 周大丫也看得好笑。 从一把年纪的药铺掌柜，到年轻的布铺子掌柜，再到张主簿家的几岁小姐，小满是个个都聊得开开心心。 “招人稀罕呗。” 周大丫颇得意：“我给咱家找了个好儿媳吧？” 老李头就“哼哧”：“给我五贯钱，我也能找个好儿媳。” “咱小满不到一个月就把五贯钱挣回来，还多挣好几贯钱呐。” 周大丫说着更觉骄傲。 就是他们这些大人都比不上小满。 老李头美滋滋道：“咱小满是仙女下凡，谁能比得上？” 周大丫好笑地摇摇头，又将目光落在陈小满身上。 此时陈小满已经跟药铺掌柜聊到杨慧莲的状况。 药铺掌柜沉吟起来：“这可不好办啊，得先看看大夫才好下药。” 陈小满就为难起来：“大嫂最近可忙了，掌柜爷爷能不能帮我抓一副补药呀？” 药铺掌柜思索一会儿，就把药铺的坐堂大夫带过来。 坐堂大夫听了陈小满的话，又去问了周大丫一些。 问完，他眉头也拧成疙瘩。 望闻问切，就有个问。 “这不是难为我吗。” 坐堂大夫苦恼。 怀不上孩子本就难治，哪儿能就这么乱开方子啊。 药铺掌柜好声好气道：“她说了，想抓补药。” 陈小满用力点头：“嫂子只要吃补药就能好。” “那也不能乱开方啊。” 坐堂大夫更无奈。 周大丫就道：“要不我往后抽个空带我儿媳来看看？” 坐堂大夫连连点头：“就该带病人来看，别乱吃药把身子吃坏了。” 陈小满失望了。 她还想今儿就把大嫂治好呢。 大嫂还要不开心很久。 “小满，你买根人参做幌子也行。” 心底传来张半仙的声音。 陈小满双眼一亮，豪气问掌柜：“有人参吗？我要买！” 在场众人齐齐被吓了一跳。 人参啊，那是穷人吃得起的吗？！ 掌柜没忍住问她：“你有这么多钱吗？” “我有好多钱！” 陈小满得意地将怀里的大钱掏出两把，放到柜台上，还排成整齐的两行。 掌柜眼皮直抽抽。 这才几个钱啊，还想买人参？ 陈小满却很豪气问他：“够了吗？” 这下掌柜的整张脸都在抽抽。 你还挺大款。 老李头一张老脸都在发热。 他赶忙去拉陈小满：“不买了，咱回家。” 陈小满扒拉着柜台不动：“大嫂还等我买人参回家呢。” 周大丫又好气又好笑，低头对陈小满道：“人参很贵，你这些钱买不了。” 陈小满震惊了：“这么多钱都买不到人参吗？” 又扭头看向掌柜：“你们的药卖这么贵呀？” 掌柜：“……” 怎么还怪到他身上了？ “人参是大补之物，年份越久越贵，你这点钱，大抵只能买根人参须。” 陈小满高兴道：“我买人参须。” 掌柜眉毛都开始抽抽了。 跟陈小满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进了里屋，好一会儿后才捧出一个锦盒，打开，露出里面一根人参。 第48章 各位孙子们好，姑奶奶来了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县城的药铺能有百年人参。” 张半仙感叹。 陈小满好奇：“百年人参很好吗？” “聊胜于无。” 张半仙兴致缺缺。 能让他看得上眼的，至少得万年份的。 当然，万年份的人参差不多该成精了。 陈小满不懂什么是“聊胜于无”，问他：“能补身子吗？” “可以。” 陈小满就兴致勃勃指着人参道：“我就要这个。” 众人：“……” 掌柜认真找了会儿，用夹子将盒子里一根掉落的人参须夹起来，放到一张油纸上。 众人：“……” 陈小满指着锦盒另外一角：“这儿还有一根。” 掌柜按着她说的又夹了一根人参须放在油纸上。 众人：“……” 老李头压低声音对周大丫道：“赶紧把小满抱走吧。” 周大丫捂着眼睛，压低声音道：“这是她对慧莲的心意，你就忍着吧。” 老李头嘀咕起来：“传出去丢人啊。” 他们村户人家本就买不起人参，如今要捡点边角料，显得他们打肿脸充胖子了。 周大丫宽慰他：“咱不传出去就得。” 老李头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小满跟掌柜你来我往。 等两人将掉落的人参须都捡出来放到油纸上，陈小满就巴巴盯着还没掉落的人参须。 掌柜立刻警惕起来：“人参上的你别想！” 陈小满指指柜台上的钱：“我这么多钱，才买四根须须。” 那小模样，还嫌贵呢。 掌柜赶忙关上盒子，放到柜台底下，才道：“你的钱只够买这么多。” 将油纸包好，递给陈小满：“你拿好，别掉了。” 陈小满不舍地收回目光：“好吧。” 早知道再留点钱了。 掌柜将钱拿了丢进钱柜里，这才道：“回去煮水喝吧，虽说是人参须，也有药效。” 陈小满用力点点头，就开心对周大丫道：“娘，我们回家吧。” 她要赶紧回去煮人参须。 老李头长长松了口气，催促道：“快回去。” 三人出了药铺，径直回家。 老李家的院子旁边是空地，青砖大瓦房就建在旁边。 他们到家门口，那些帮忙建房子的村里人纷纷跟陈小满打招呼。 陈小满忙着一一应了话，就道：“各位侄子孙子们，我先去忙，一会儿再来找你们玩。” 村里人：“……”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侄子孙子。 谁让人家辈分大呢。 陈小满进了院子，就冲进了厨房。 杨慧莲正忙着切菜，瞥了她一眼，又去忙自己手里的活。 陈小满高兴地跑到她跟前，奶声奶气道：“大嫂，我帮你买了人参，吃了身子就好啦！” 杨慧莲惊呆了，惊呼：“人参？” 那不是大户人家才能吃的大补之物吗？ 陈小满举起油纸包，献宝一般递给杨慧莲：“在这儿！” 杨慧莲眼睛越睁越大，呼吸都屏住了。 竟然真的买了？！ 她迫不及待地将菜刀丢到一边，拿了油纸包就快速拆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她好似被人兜头泼了盆凉水，一时呆愣在原地。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指着那几根歪歪扭扭的草根：“这就是人参？” 陈小满肯定地点头：“在药铺买的。” 杨慧莲努力憋啊憋。 到底没忍住：“你是不是被骗了？” 她没见过人参，也看过戏啊。 戏里的人参明明像白萝卜。 “小满看着掌柜把人参拿出来的。” 陈小满很坚定。 半仙爷爷告诉她是百年人参。 杨慧莲觉得头有点痛。 横看竖看这都像野草根啊。 “是人参须，小满的钱只够买这些。” 周大丫的声音从厨房外传来。 杨慧莲恍然。 原来是须啊。 “有用吗？” 她很怀疑。 陈小满就道：“有用，大嫂煮水喝，就能把身子调养好，很快能生个活泼的宝宝啦。” 杨慧莲喉咙一紧。 没成想，头一个记挂着为她买药的会是这个她不喜欢的弟媳…… 小满连亲爹都没看一眼。 她当时还觉得小满狠心，心思多。 又把家底花光了，她更不喜欢这个丫头。 可如今呢？ 青砖大瓦房在建了。 小丫头还记挂着她，给她买补药。 便是这人参须，一般的孩子也没钱买啊。 杨慧莲猛地看向陈小满。 “你哪儿来的钱？” 陈小满得意道：“卖了鱼丸就有钱了呀。” “你卖了多少钱？” “一共35个大钱，分给初元哥哥十五个大钱，我的二十个大钱买了人参啦。” 杨慧莲张了张嘴，半晌才惊讶道：“那点鱼丸卖了三十五个大钱？” “五个大钱一包，我们有八包，能卖四十个大钱。” 陈小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送了一包给布铺子的掌柜，让他送给朋友尝尝。他是县城的人，朋友肯定也很有钱，吃了鱼丸就会想买的。” 说完，她小心地看着杨慧莲：“大嫂，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杨慧莲震惊了。 一包鱼丸竟然能卖五个大钱？ 那一包看着多，其实也就半斤上下。 按着这个价格，一斤鱼丸岂不是能卖十个大钱？ 杨慧莲双眼越挣越大。 这可比乌袍的生意还好啊！ 乌袍都是野生的，摘了就没了。 还得跟人抢。 可鱼丸只要有鱼就能做。 大宝是村里有名的捕鱼能手。 杨慧莲心头火热。 “大嫂高兴呢，要是布铺子掌柜的朋友愿意买鱼丸，以后我们就能挣不少钱。” 杨慧莲忍不住笑道。 陈小满咧了嘴，“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看向杨慧莲手里的油纸包：“大嫂，我帮你煮人参呀。” 杨慧莲心头又是一阵感动。 “我自己煮，你……你去玩儿吧。” 陈小满一听就不乐意了。 她还要加药呢。 陈小满连连摇头：“我帮大嫂煮，我很会熬药的。” 杨慧莲眼眶发热。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赶忙将油纸包还给陈小满。 哑着嗓子道：“那就交给你了。” 陈小满接过油纸包，四处看了看，就瞄上了灶台上烧水的罐子。 几步跑过去，揭开盖子，里面是满满一罐子水。 她丢进去一根人参须，盖上盖子，将剩下的人参须包好塞进怀里。 拍拍小手，就对目瞪口呆的杨慧莲咧嘴笑。 杨慧莲：“……” 她怎么能信一个三岁的丫头会熬药？ 第49章 小满得有私房钱 陈小满却自信满满道：“大嫂，我先去跟侄子孙子们说会儿话，你煮菜了喊我，我来帮你烧火。” 杨慧莲脑子“嗡嗡”的。 也不知怎么的，她指着陈小满怀里问道：“另外三根人参须不放进去吗？” 陈小满连连摇头：“不能放太多，太补了大嫂身子会受不住的。” 说完也不等杨慧莲反应，就蹦蹦跳跳出了厨房。 马上大嫂就能生宝宝啦。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杨慧莲走过去揭开罐子的盖子。 整整一罐水上孤零零飘着根人参须。 杨慧莲沉默了。 陈小满一到院子，外面的人就开始嚷嚷起来。 “小满奶忙完了？快来坐坐！” 陈小满应了声，出了院子，就跑到新地基那边看。 离她最近的一个小伙子赶忙问道：“小满奶，你说我能娶个什么样的媳妇？” 说完，就拿期待的眼神看着陈小满。 陈小满反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媳妇啊？” “那……那肯定得好看吧，还得会心疼人，得能干……” 小伙子眼神闪躲着，一张漆黑的脸都能看到泛红。 旁边就有年纪大的男人嘲笑他：“万福你这说的明明是天仙啊，哪儿是媳妇哟！” 李万福梗着脖子道：“谁不想娶天仙？” 另一个人就道：“你说说你拿什么配天仙？” “我……我也不差啊……” 李万福心虚的声音都变小了。 场中瞬间响起一阵大笑。 陈小满好奇地看着他们：“你们在笑什么呀？” 一个三十多的男人就道：“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呗。” 陈小满疑惑：“癞蛤蟆不能吃天鹅肉吗？” “额……” 笑的欢快的众人顿住了。 李万福高兴地跳起来：“听到了吧？小满奶说我能吃到天鹅肉！我能娶到天仙一样的媳妇！” 在场众人心里就泛酸起来。 这可是陈小满说的啊。 陈小满是福宝，开了口，李万福就有福气了！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赶忙拉着陈小满就问道：“小满婶婶，你看看我，能生出儿子不？” “想生儿子就自个儿努力去！小满婶你看看我爹这回病了能熬过去不？” “小满奶，我家跑掉的鸡能找回来不？” 陈小满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问，一句话都插不上。 直到老李头挡在她面前。 一看到老李头，众人渐渐收了声。 老李头拿着旱烟杆一一朝着那些人点过去。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问的都是命啊人啊，多亏我家小满的福气？” 李万福讨好道：“咱不就是在意这些嘛。” 老李头瞪他一眼：“想娶媳妇就得勤快，得把自己收拾干净，得多往看上的姑娘家跑，多帮姑娘家干活，靠小满算咋回事？” 被老李头一骂，李万福不敢吭声了。 老李头“哼”一声，瞪向那些围在陈小满身边的人道：“谁敢再抢我家小满的福气，我就揍谁！” 众人脖子一缩。 李满仓是村里辈分最高的人之一，这儿全是他晚辈，他想揍谁还真就揍了。 老李头“哼”一声。 想分走小满的福气？ 做梦！ 气势大开的老李头衣角被扯了扯。 他扭头，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小满怎么了？” 在场众人倒抽口凉气。 您老跟六月的天似的，说变脸就变脸啊？ “爹，他们在帮我们建新屋子，我们是不是该报答他们呀？” 陈小满商量着问道。 众人连连点头。 对呀对呀，他们在帮老李家干活呢。 老李头笑眯眯道：“谁要是不乐意，就不来呗，咱也不能逼着人家来帮忙。” 一转身，对上那些小年轻：“你们有谁不愿意？” 众人连连摇头。 不说李大宝几兄弟平日也帮他们建房子修房子，单单冲着老李家的饭菜，他们也舍不得不来啊！ 往日在家里，他们一天就两顿稀的。 可在老李家帮忙，一天三顿，还全是干的！ 老李家大方，每天要宰一只鸡，鸡蛋也是不少的。 昨天晚上的鱼汤，啧啧，真是绝了。 傻子才不来干活呢！ 老李头又笑眯眯对陈小满道：“看看，他们都愿意，小满你可得守着你的福气，谁再问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就跟爹说。” 说到最后一句，他扭头看向众人，眼中杀气凌凌。 众人一个激灵。 一个个不敢多待，赶忙干活去了。 老李头就凑到陈小满身边坐下，眼中精光一闪，扯了个笑脸。 “小满啊，你年纪小，很多事不懂，手头的钱要是被人骗走就亏大了，爹帮你存着，往后你有用的时候跟爹要就成。” 陈小满对着老李头“嘿嘿”笑着。 老李头跟着“嘿嘿”笑了两声。 陈小满又“嘿嘿”两声，压低声音道：“爹，咱们床头有块砖是松的，里面是你藏的私房钱吧？” 老李头瞳孔猛缩，整个人猛地站起身，哼哧哼哧：“谁告诉你的？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当然是半仙爷爷告诉她的。 她又神秘兮兮道：“不是你藏的吗？那我告诉娘了……” 老李头冲过去捂着她的嘴，做出个“嘘”的动作。 他慌忙看向院子，发觉周大丫在忙着杀鱼，好似没听到这边的动静，才长长松了口气。 再低头，就见陈小满圆溜溜的大眼睛正巴巴看着他呢。 老李头就又“嘿嘿”笑着，跟陈小满攀关系：“小满啊，爹最疼你，是不？” 陈小满不能说话，就摇摇头。 娘才是最疼她的人。 老李头眼一瞪：“你摇什么头？爹还不疼你吗？！” 哎哟他这个气啊。 为了防着小满为陈水生伤心，他特意把陈水生丢给村里人收拾。 又为了给她出气，还故意气陈水生，把家里种种好事都说了，告诉全村小满是福星，还不够疼她？ 陈小满眨巴了下眼睛，就点点头。 老李头瞬间转气为喜，挨着陈小满坐下。 “你能忍心你爹被你娘收拾不？” 陈小满摇摇头。 老李头笑得更亲切：“那你别跟你娘说，成不？” 陈小满扒拉开他的手，脆生生道：“爹有私房钱，小满也得有。” 老李头肉疼啊。 可自己把柄被攥在人家手里，能有什么办法。 他咬咬牙：“成，我不问你要钱，你也不能告诉别人，这是咱俩的秘密。” 陈小满咧了嘴，伸出小拇指：“拉钩！” 第50章 黑汤 老李头心里很鄙夷。 小孩子才玩儿的拉钩，谁信啊。 “爹不拉钩，就是骗小满。” 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老李头立刻伸出右手小拇指，跟陈小满拉了钩。 陈小满很高兴。 碰了一鼻子灰的老李头却坐不住了，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就踱步离开了。 他一走，那些帮忙的人就又招呼起陈小满。 不能直接找小满问话，还不能多聊聊天么。 保不齐就能蹭小满身上的福气呢？ 一直到晚饭做好，周大丫来喊人，大家才收了工。 今天老李家煮的杂粮饭。 除了一大盆苕尖外，杨慧莲用昨晚做鱼丸剩下的鱼头煮了一盆鱼汤。 帮工的村里人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陈小满吃得很满足。 大嫂煮的鱼汤可香甜了！ 吃完一碗杂粮饭，她趁着人少，走进厨房添饭。 等厨房只有她一个人，心念一动，手里多了一个瓷瓶子。 “半仙爷爷，这个倒进人参汤里就可以了吗？大嫂喝不完这罐水怎么办呀？” 张半仙悠然道：“你舀一些出来不就是了？” 陈小满双眼一亮：“对哦，半仙爷爷你好聪明！” 张半仙：“……” 陈小满跑去水缸拿了葫芦瓢，从罐子里舀了一大瓢水起来。 四处看了看，找到个大汤碗放进去。 张半仙问她：“你放汤碗里干什么？” 陈小满理所当然道：“这是人参水，倒了多浪费呀。” 张半仙无语了。 一根人参须煮的一罐水，有什么资格叫人参水？ 陈小满才不管他想什么呢。 整整舀出一汤碗，看着罐子里水少了一半，她才将张半仙熬好的药倒进瓦罐里。 刚忙完，张半仙就提醒：“有人来了。” 陈小满赶忙下来，端着踩在脚下的凳子到锅边。 李大宝进来时，正好瞧见陈小满够着手费劲地盛饭。 他几步走过去，接过陈小满手里的碗跟锅铲，帮她盛了满满一碗饭。 “谢谢大哥！” 陈小满咧嘴感谢。 李大宝摸摸她的小脑袋，道：“扶着我下来，别摔着了。” 说着，伸手扶着陈小满的胳膊。 陈小满下了梯子，捧着饭碗美滋滋去院子里夹菜吃。 李大宝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大木盆，里面是满满一盆杂粮饭。 一放到桌子上，那些帮忙的同村人一拥而上。 饭菜全吃光，众人心满意足地溜达着回家。 就冲着饭菜，明儿一准来。 陈小满撑得肚子滚圆。 她两只小手捧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一旁的李初元就道：“你吃这么多干嘛？” 陈小满苦恼道：“大嫂做的菜太好吃了，我忍不住嘛。” 杨慧莲高兴道：“围着院子消消食就成。” 李初元抓着陈小满的胳膊：“来吧，走动走动。” 陈小满摇摇头：“不行呀，我还得给大嫂盛药呢。” “让大嫂自己喝去呗。” 陈小满觉得李初元说的有道理，当即就对杨慧莲道：“大嫂，你要把人参水全喝完呀。” 杨慧莲高兴地答应一声，收了碗筷去了厨房。 李初元牵着挺着肚子的小满在院子里转动。 没一会儿，杨慧莲捧着一个大汤碗出来，满脸纠结。 周大丫看着她神情不对，问道：“怎么了？” “人参能把水煮黑吗？” “不能够吧？” 杨慧莲把汤碗往大家面前一送。 大家探头一看，满满一汤碗黑漆漆的东西。 老李头惊奇：“怎么是这样的？” 杨慧莲就道：“小满只放了一根，飘在水上，我也没看，刚刚揭开盖子就变黑汤了。” 大家惊疑不定。 “这……还能喝吗？” 李大宝迟疑。 “能喝！” 陈小满拽着李初元就冲过来。 她指着那碗乌漆嘛黑的东西：“人参很补身子，不能浪费呀。” 李初元皱了小眉头：“闻着像药。” 陈小满很没底气：“人参也是药嘛。” 杨慧莲一咬牙，就道：“咱们没见过人参，或许人参煮完就是黑汤。” 她是亲眼见到小满将人参须丢罐子里的。 李大宝迟疑道：“我看还是算了，别喝出毛病来。” “不会！喝完大嫂就能生宝宝啦！” 陈小满肯定道。 李初元拉拉她的衣袖，小声提醒她：“话不能说满，万一不行呢？”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她边说边把自己胸口拍得“砰砰”响。 杨慧莲不再挣扎，捧着大汤碗“咕噜咕噜”一顿灌。 小满是福宝，她说喝了就能生娃，万一是真的呢？ 就算成不了，顶多也就拉个肚子。 老李头和周大丫心提到了嗓子眼。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叹口气。 老大媳妇为了生孩子啥都顾不上了，得抓紧带她去看大夫了…… 陈小满巴巴盯着杨慧莲喝完，就赶忙问她：“大嫂怎么样？身子好了吗？” 杨慧莲仔细感受了下，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半仙爷爷，药没起效呀。” 张半仙悠哉地侧躺在他的葫芦上：“灵药不能给她用，到半夜就会有效果了。” 陈小满放心了，便对杨慧莲道：“半夜会起效果，大嫂别急。” 杨慧莲应了声。 心里忐忑。 收拾完，躺在床上，一直没什么反应。 李大宝无奈：“你真以为一根人参须就能这么有效果？” 杨慧莲失望地摸摸肚子：“万一呢？” “小满胡闹，你还真信？”李大宝翻个身，平躺着：“赶紧睡吧，明儿还有得忙。” “也是……” 杨慧莲摇摇头，顺势躺下。 闭上眼皮后，眼前是两个血淋淋的胎儿。 她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喘气。 眼圈发热，渐渐布满水雾。 她翻个身，背对着李大宝，小声啜泣着。 李大宝叹口气，转身帮她顺背。 “你万一生不出孩子，我也不会怪你，这么难受干什么？” 杨慧莲心里更是酸胀，哽咽着：“我……我不想让你被村里人瞧不起。” “谁敢看不起我李大宝？” “咱没孩子，等咱死了，连个摔瓦的人都没。” 杨慧莲抽泣声更大了些。 村里最可怜的，就是没孩子的人。 人人都能欺负，抢东西，吃绝户。 大宝是个要强的人，她不想让他过那样的日子。 “实在不行，我们去抱养个孩子。” 李大宝轻声安慰着。 杨慧莲转过身，泪眼婆娑地对他道：“我太没用了。” 李大宝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轻声道：“这怎么能怪你？要怪只能怪咱没福气。” 杨慧莲更难受，泪扑簌簌往下掉。 怎么就她生不出孩子？ 她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 情绪上来，就是李大宝安慰也没用。 她呜呜咽咽哭了许久，累极了，慢慢睡了过去。 夜渐渐深了。 月亮从树枝跳上了树梢。 杨慧莲小腹渐渐热起来…… 第51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杨慧莲是被热醒的。 她坐起来，抹了团扇拉开衣服用力扇风。 李大宝迷迷糊糊问道：“怎么了？” “天儿太热了，我睡不着。” 杨慧莲边说，边给李大宝也扇了几下。 李大宝困倦道：“不热啊。” “我都出了一身汗。” 杨慧莲摸了一把脖子，手上湿哒哒的。 李大宝半睡半醒间道：“躺下不动就凉快了……” 杨慧莲还想问他两句，李大宝已经呼噜震天响了。 她口干舌燥，干脆起身去厨房喝水。 院子里的凉风一吹，她觉得自己舒服多了。 她干脆端着把凳子，靠着墙坐在院子里乘凉。 此时，屋里除了李大宝外，就属老李头的呼噜声最大。 李初元翻身趴着，轻轻扯了扯陈小满的衣服。 在福地认草药的陈小满察觉异动，瞬间醒来。 借着月光，她看到李初元正趴着瞧她。 陈小满也翻过身趴着，小声问他：“怎么了？” 李初元往陈小满身边靠了靠，小声道：“爹娘睡着了，咱们挣的钱呢？” 陈小满一拍脑袋：“对哦！” 她在怀里掏啊掏，实际上是从福地里拿出一把大钱，放到床上。 李初元惊喜：“好多钱！” 他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多钱。 “我们的鱼丸一共卖了三十五个大钱，买人参须花了二十个大钱，剩下十五个大钱都给初元哥哥。” 陈小满很大方。 李初元一双小手在大钱上摸来摸去，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不行！” “啊？我只有十五个大钱了。” 陈小满很难为。 香料和盐是初元哥哥出钱跟同学换的，还帮了她好几天。 他肯定不愿意拿少的一份。 可她都买了人参须，拿不出多余的钱钱了。 她眼珠子转起来，要怎么劝初元哥哥呢？ 李初元却将十五个大钱分成两份，将八个大钱推到陈小满面前。 “我们一起买人参须给大嫂治病，你干的活儿最多，你拿八个大钱，我有七个就好了。” 陈小满愣了下：“人参须是我要买的呀。” 怎么能让初元哥哥出钱呢？ “我也想大嫂好。” 李初元又把那八个大钱往陈小满面前推了些：“你快收起来！” 陈小满好高兴。 她也有钱了。 “初元哥哥你以后肯定会挣好多好多钱！” 李初元把七个大钱捧在手上，喜滋滋道：“我以后要考科举，你得祝我科举必中。” “那我祝你考上秀才老爷。” 拿了钱的陈小满好话不要钱地往外蹦。 谁知李初元并不满意，还摇摇头。 “考上秀才只能像先生一般在私塾里读书，我要考进士当官。” 李初元攥紧了小拳头，双眼如星星般璀璨。 陈小满却鼓起腮帮子：“官都很坏，要把我们辛苦种的粮食都抢走，你要成坏人！” 以前她娘很辛苦种好的粮食，得交一大半给县令，她和娘就吃不饱饭了。 “我不是坏人！” 李初元生气了。 “当官又不一定是坏人。” 陈小满气呼呼道：“不是坏人为什么抢我们的粮食？” “官还得抓坏人呢！”李初元反驳。 陈小满更气了：“你要成坏人，小满不跟你玩了！” “我才不跟你玩！” 李初元气呼呼丢下一句，翻身背对着陈小满。 陈小满也背对着他。 两人憋着气，哼哧哼哧。 被吵醒的周大丫轻声提醒：“钱不收？等你们爹发现，就没你们的份儿喽。” 两个小家伙纷纷起身，抓着自己的钱塞进怀里。 无意间对视一眼。 李初元“哼”一声，又拿背对着陈小满。 陈小满不甘示弱地也“哼”一声，背对着李初元闭上眼睛。 周大丫好笑。 两个孩子大半晚上吵起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两在分钱。 也好。 打打闹闹才是孩子本性。 李初元怀里揣着钱，面对着他爹，心里总有些担心。 万一被爹拿走了怎么办？ 他转过身，对上陈小满的背，他又气呼呼翻过去对着老李头。 想了想，他两只小手抱着肚子，将怀里的大钱压得紧紧的。 放下心后，他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再睁眼，天已经亮了。 他起身后，看了眼还在睡觉的陈小满，又是“哼”一声。 去厨房洗漱完，捧着书在院子里朗读起来。 先生说了，一日之计在于晨。 他得抓紧时间早读。 一开始还有些没醒神，读了两段后，他渐渐沉下心，小奶音也越发沉稳。 在厨房里忙碌的杨慧莲听到声音，就知道该喂猪了。 她拿出一个小桶，舀了两大瓢糠进去，又往里倒了大半桶水，拿了棍子搅拌起来。 正忙活，就听到外面传来“蹬蹬蹬”的声音。 一抬头，就见陈小满风风火火冲进来。 “大嫂，你身子好了吗？” 陈小满跑到她面前，满脸期待看着杨慧莲。 杨慧莲顿了下，无奈摇头：“跟往日没什么不同。” “药没效吗？不能啊……” 陈小满食指托着下巴思索起来。 “我张半仙的药怎么可能没效果！” 张半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修仙界多少人求着他帮忙炼制丹药，今儿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怀疑。 陈小满疑惑：“可大嫂说没效果啊。” 张半仙怒道：“她的药可是我药田里的药材配的，她不识货！” 想到药田里那些稀稀落落的药草，陈小满反倒怀疑起来。 那些药草看着长得都很不好呀。 “你还怀疑我的药草？” 张半仙炸了。 陈小满很坚定摇头：“没有！” “我都听到了！” 张半仙肺都要气炸了。 虽然他的肺早就没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陈小满心虚地捏着手指：“半仙爷爷，我今晚再帮你浇水。” 张半仙差点晕过去。 他连声拒绝。 她哪儿是帮他啊，分明就是恩将仇报啊。 张半仙忧伤地仰头看着福地上方。 他怎么就沦落到这份田地了？ 早知道他该找个心狠手辣的人寄居，引导其走上修仙一途，或许有朝一日他还能重塑肉身。 当日过于紧急，突破空间后法力所剩无几，只得匆匆寄居在最近的婴童身上…… 杨慧莲见陈小满拧着小眉头，心情复杂。 小满是真真将她放在心上了。 她顿了顿，才开口宽慰道：“细细想来，我身子比以前轻松点了，大概是人参须起了效果。” 第52章 李初元的小心思 陈小满高兴地乐出声：“药起效果了！” 她激动地在心底道：“半仙爷爷，大嫂好了！” 郁闷的张半仙这才又恢复了一贯的高人模样。 “我张半仙的药，给一个普通人治小病，手到擒来。” 陈小满用力点点头：“半仙爷爷医术最好！” 被吹捧的张半仙心情大好，他慢悠悠摸着胡子，就开始显摆：“这药是我为了掩人耳目，特意炼制的残次品。” 那意思，这药压根没法体现他的实力。 陈小满惊呼：“残次品就这么好呀？精品的药效得多好！” 张半仙很受用。 寄居在这丫头身上也不错。 陈小满兴奋地围着杨慧莲转了一圈，就扬起小脑袋看着杨慧莲。 “大嫂你脸红红的，真好看！” 杨慧莲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脸，高兴问道：“真的？” 听说人参能给快死的人掉口气。 难不成人参真的把她身子补好了吗？ 越想，她越觉得身上往日的疲倦感都没了。 陈小满拉着她往外走：“我们找大哥看看。” 快到厨房门口，就碰上了进来的周大丫。 陈小满立刻将杨慧莲拉到周大丫跟前。叽叽喳喳问起来：“娘，你看大嫂是不是变好看了？” 杨慧莲偷偷捏了下陈小满的手，不好意思道：“别乱说。” 周大丫看着杨慧莲的脸，“咦”一声，道：“气色很好，嘴唇也没以前青紫了。” 她的目光落在杨慧莲的腰间。 “腰看着也细了。” 杨慧莲双眼迸发出异样的神采。 她强忍着激动：“娘你是安慰我的吧？” “我看着你比往日精神多了。” 周大丫盯着杨慧莲看了会儿，很肯定道。 杨慧莲忍不住笑出声。 “人参水效果这么好么？” 她忍不住又去摸自己的脸。 陈小满挺起胸膛，很肯定道：“人参水喝了就好了，大嫂肯定能很快生小宝宝。” 杨慧莲激动地瞪着双眼，嘴巴张了又合，一时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小……小满，大嫂真能生孩子吗？” 陈小满很相信半仙爷爷，所以她很肯定地点头：“当然啦，大嫂会生很多很多胖宝宝！” 杨慧莲高兴得眼圈都红了。 她一个箭步冲到陈小满跟前，手拍拍陈小满的肩膀。 “好……大嫂……大嫂回头给小满做馒头吃！” 陈小满立刻高兴地蹦跶起来，甜滋滋道：“谢谢大嫂！” 杨慧莲想说话，眼圈却模糊了。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周大丫拍拍她的后背，笑道：“好了，太激动也伤身子，你好好养着。” 说罢，她低头看向陈小满：“咱们小满是有福的人，她说你能怀孩子，就是把福气也带给你了，肯定能有孩子。” 杨慧莲笑着抹了把眼角的眼泪。 感激地看了眼小满，就又跟周大丫商量。 “娘，我一会儿给小满做两白面馒头，等下回去县城，我买了白面还给家里。” 周大丫思索片刻，点了头：“成。” 家里的白面是公家的东西。 老大媳妇是感激小满，想做馒头给小满吃。 要是用公家的东西，老二家知道了怕有想法。 她也是有私心的。 小满身子不好，要用细粮养养身子。 这回小满出了很大的力，老大媳妇感激，正好让老大媳妇付出些，两人有来有往才能处出感情。 杨慧莲拉着小满的手，又是笑又是哭。 陈小满拉拉她的衣袖，杨慧莲不明所以，弯腰低下身子， “怎么了？” 陈小满伸出瘦巴巴的小手，帮她擦了脸上的泪。 “大嫂不哭哦。” 杨慧莲愣了下，用力擦干眼泪，笑道：“大嫂是高兴的，不是哭。” 她深吸口气，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还让个三岁孩子帮她擦眼泪，说出去让人笑话。 她牵着陈小满的手，高兴道：“来看大嫂做好吃的！” 陈小满高兴地“嗯”了声，扒拉着站在灶台边。 一会儿村里来帮忙的人要过来吃早饭，她已经在锅里煮上小米粥，这会儿得在石锅上烤一盆薯粉做的饼子，再煮个苕尖。 陈小满双手撑在下巴上，巴巴看着锅。 周大丫坐在灶眼前烧火，时不时看看杨慧莲。 “没想到人参须这么有效果，小满啊，你还有三根人参须，都煮给你大嫂喝了吧。” 陈小满就跑到水缸旁边，从里面端出一个大汤碗。 “这儿还有一大碗呢，大嫂你喝了吧。” 杨慧莲诧异：“你什么时候煮的？” 陈小满“嘿嘿”笑着：“昨晚煮的呀，我看太多了大嫂喝不完，就盛了一碗起来。” 福地的张半仙道：“这碗没放药，可没效果。” 陈小满却信心十足：“人参很补的。” 张半仙：……行吧，你们也没见过好东西。 杨慧莲看看那碗清澈的水，又疑惑起来：“昨晚的人参水不是这样的啊。” 陈小满心虚地移开视线：“这个是先盛起来的嘛。” “药性怕是没昨晚的好，总归是大补的，你喝了吧。” 周大丫笑着劝道。 杨慧莲也不再推辞，接过碗，“咕噜咕噜”就将一整碗都喝完了。 陈小满“哇”一声，连连鼓掌：“大嫂好能喝！” 院子外读书的李初元听到厨房传来的欢呼，心里很不得劲。 哼，他才不要在这儿听她们开心玩呢。 他把书一合，回到屋子，背着布包就跑到院子里，故意对着厨房大喊一声：“我去上学了！” 里面传来杨慧莲的声音：“早饭快好了。” “不吃了，先生让我今天早些过去。” 李初元一双眼盯着厨房。 周大丫就道：“你拿几个饼子去，给先生也带一个。” 李初元心里高兴起来。 哼，这下陈小满要来给他送饼子了。 他当然不会理她。 等她求他收下饼子，他再大方地原谅她，跟她和好。 这么想着，他就仰起脖子，骄傲道：“我急着走，娘你快些吧。” 屋子里就响起周大丫的声音：“我们都忙着，你自个儿来拿。” 李初元上扬的嘴角瞬间就压下去了。 明明小满就在屋里，娘怎么不使唤她呢？ 往日娘都会这么使唤他给大哥他们送东西的。 李初元不死心地又喊了一句：“来不及了，我走了。” 厨房里没动静。 他探头往里面看，又加了一句：“我真的走了！” 第53章 李万福求娶小满 周大丫就道：“你有急事就赶紧去吧。” 李初元傻眼了。 可话都说出口了，再去拿饼子多没面子呀。 他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了家。 厨房里的杨慧莲担忧道：“初元不吃早饭得饿着吧？” 周大丫往灶眼里送了一根木柴，“一顿不吃饿不着。” 臭崽子想让她压着小满给他低头呢。 还拿不吃早饭来胁迫她。 那就饿着吧。 陈小满有些心虚：“初元哥哥生我的气才不吃早饭吧？” 杨慧莲诧异：“你怎么跟他吵架了？” 小满不是一向笑眯眯的嘛，怎么还跟初元吵起来了？ 陈小满挠挠头：“我觉说官都是坏人，抢我们的粮食，初元哥哥要当官就是想当坏人，他生气了。” 杨慧莲扭头去看周大丫。 周大丫也有些懵。 昨晚她是被两人吵醒，却只听到两人说不跟对方玩了，倒不知道是这么回事。 杨慧莲摇摇头，郁闷道：“一转眼又要交秋粮了，过几个月还得服徭役，哎！” 周大丫也叹了口气。 过不了几天好日子啊。 “今年都几个月没下雨了，收成怕是不行，交了税粮不知还能剩下多少。” 杨慧莲脸上担忧起来。 厨房的气氛凝滞了。 好一会儿后，周大丫才郑重交代陈小满：“这些话不能乱说，小心被人听了去。” 陈小满知道这事很严重，就用力点点头。 “知道了娘。” 周大丫这才安心。 转头舒缓了情绪，笑道：“今年是大旱，保不齐县老爷会少收些税粮。” 杨慧莲也往好了想：“总得给人留条活路。” 陈小满却丝毫不轻松，还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忧伤道：“半仙爷爷，为什么当官的这么坏呀？” 张半仙作为修仙之人，对人心早就看透了。 只是这些道理并不好教给一个三岁的孩子。 他只得沉默。 得不到回应的陈小满更发愁了。 初元哥哥怎么能当这样的坏人呢。 就连吃早饭，她也是一个人端着碗坐在角落里，忧伤地看着天空。 村里人见状，一个个好奇起来。 李万福壮着胆子去问老李头：“小满奶怎么了？” “跟初元吵架了，两孩子谁也不理谁呢。” 老李头说完，咬了一大口薯饼。 李万福双眼一亮：“初元爷是不是不喜欢小满奶啊？” 老李头听着话音不对，就看向他：“你想说啥？” 李万福喝了一大口小米粥后，就道：“初元爷要是不喜欢小满奶，就别把两人硬凑呗。满仓太爷，您把小满奶给我当媳妇，我肯定对她好！” 老李头瞪大了眼：“好小子，你敢打我家小满的主意？！” 李万福赶忙离老李头远些，才壮着胆子道：“初元爷不喜欢小满奶，您干啥要勉强？小满奶多有福气的人啊，嫁给我，我肯定把她供着养大。” 他心里默算了下，继续道：“再养十一年，就能圆房了。” 老李头把碗一放，脱了鞋子就狠狠往李万福脸上砸。 眼见老李头生气，李万福身子往旁边一躲，大声道：“满仓太爷，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老李头哪里还能忍，扭头抄起墙角的笤帚，把李万福赶得满院子跑。 院子里的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陈小满一看有热闹，赶忙端着碗跑过来。 “怎么啦？” 有人就道：“李万福要娶你当媳妇呢。” 陈小满“呀”一声，为难道：“可我是初元哥哥的媳妇呀。”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才多大的人，知道什么是媳妇哟。 另一个人指着跳脚的李万福笑得前仰后合：“这不，你爹收拾他呢。” “满仓叔你哪儿跑得过李万福那小子，赶紧歇着吧。” 陈小满也跟着喊：“爹别累着啦！” 李万福也跟着起哄：“满仓太爷您别把老骨头都跑散了。” 老李头这个气啊。 他拿着笤帚指着李万福：“我老头子跑不过你，让你大宝爷揍你！” 说着，扭头就对坐在院子里看热闹的李大宝道：“给我揍他！” 李大宝慢悠悠放下碗筷，惋惜地对李万福道：“万福啊，你可别怪我，谁让你得罪了我爹呢？” 李万福的腿软了。 真让大宝爷动手，他别想好过。 他连连摆手，讨饶地对老李头道：“满仓太爷，我说笑的，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老李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摸出旱烟杆，在手上慢悠悠敲起来。 掀起眼皮看李万福，悠哉道：“还打我家小满的主意不？” “哪儿敢啊，我这不是看小满奶受委屈了，想帮她嘛。” 李万福舔着脸笑着。 哎，小满奶多好看啊。 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 还是个福星，娶进门肯定能让家兴起。 瞅瞅满仓太爷家是什么样的就知道了。 老李头一百个不服气。 小满咋就受委屈了？ 他家恨不得把她当宝贝供着。 老李头就道：“你问问小满，她要是愿意跟你走，我也不拦着。” 李万福大喜：“满仓太爷你说真的？” “我李满仓说话算话。” 老李头慢条斯理地装烟丝。 他不拦着，可不代表老婆子不拦着。 李万福大喜。 院子里其他人扼腕。 早知道他们也要人了。 哎，怎么就让李万福占了便宜呢？ 要是把小满接进家门，那就是光宗耀祖啊！ 看着众人的神情，老李头在心里冷哼一声。 一个个都不安好心！ 李万福高兴地几步跑到陈小满跟前：“小满奶，你跟我回家吧，我肯定对你好！” 陈小满摇摇头：“不要！” 李万福一愣。 她不是在老李家受了初元爷的欺负么，怎么还不愿意走？ 他赶忙道：“我天天给你煮个鸡蛋吃，只要家里有干的，肯定有你一份，咋样？” 在场众人倒抽口凉气。 一天一个鸡蛋。 这也太大气了！ 谁知陈小满还是拒绝。 李万福急了：“为什么啊？” 陈小满努力想了好一会儿，才找了个最不伤害他的理由：“你辈分太小啦。” 李万福脸上的神情僵住。 转瞬就垮下来。 他无语望天。 整个村能有李初元这辈分的，都半个身子埋土里了。 其他人全是李初元的晚辈。 他背过身，独自伤心去了。 院里其它人也呕着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老李头却很高兴。 真不愧他疼小满啊！ 正美呢，就听周大丫怒吼：“陈满仓，你敢把小满给别人？！” 第54章 男人怎么能是怕媳妇？那是宠媳妇！ 老李头浑身一抖。 他惊恐地看过去，就见周大丫怒气冲冲朝着他奔过来。 他“蹭”一下站起身，就往陈小满身后躲。 “小满，快帮爹跟你娘说说好话！” 陈小满也缩了脖子：“娘生气了，我也好怕。” 说完就要跑。 老李头却紧紧抓着她的肩膀，佝偻着身子缩成一团。 “放心，你娘最疼你，不会揍你，只会揍我！” 想到周大丫收拾他的种种场景，老李头怕得瑟瑟发抖。 陈小满想了想，还是决定保护爹。 毕竟娘是为了她才要收拾爹嘛。 周大丫冲到近前，不好伤着陈小满，就双手叉腰：“李满仓你出来！” “我不出去！”李满仓嘴硬：“傻子才出去让你揍。” 周大丫双眼一瞪：“你不出来是吧，成！” 这话一出，老李头的小心肝止不住地抖。 他扭头求助地看向李大宝。 李大宝赶忙扭头看别处，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他可不想陪着爹找揍。 老李头磨牙。 关键时候儿子一点靠不住！ 老李头只得求助对陈小满道：“小满啊，你帮帮爹，爹今儿要惨了。” 陈小满心软了。 她扭头，对老李头道：“爹，你以后不能惹娘生气了。” “成成成，爹听你的。” 陈小满就心潮澎湃。 她扒拉开老李头的手，摇摇晃晃跑到周大丫跟前，两只小胳膊搂紧周大丫的大腿，扬起小脑袋，对周大丫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娘不要生气，爹没有把小满送给别人。” 那软糯的声音，瞬间将周大丫的怒火扑灭。 她伸手将陈小满抱起来，一双苍老的眼睛精光闪闪。 “娘怎么听见你爹说要把你给李万福做媳妇？” 说着，双眼直直看向李万福。 李万福身子一抖，五大三粗的男人瞬间缩成小虾米。 他可不敢惹大丫太婆。 陈小满摇摇头：“爹故意让小满拒绝的，爹可信小满了。” 老李头顺杆往上爬：“小满都懂的道理，老婆子你怎么就不懂呢？谁想把咱小满抢走，那就是割我李满仓的肉啊！” 表忠心，赶紧表忠心！ 周大丫看他不像作假，最近对小满也不错。 她信了他的话。 扭头，锐利的目光在院子里众人身上扫了一圈：“你们谁想抢我家小满？” 众人齐齐摇头。 就是心里想，也不敢跟周大丫说啊。 又不是活腻歪了。 周大丫抱着陈小满往李万福方向走。 李万福小腿肚子直抖。 他两只手疯狂摆着：“我没这个意思，我……我这不是怕小满奶受委屈嘛。” 周大丫在他跟前站定。 一抬手，李万福赶忙拿手去护着头。 谁知巴掌迟迟没落下，他睁开一只眼看过去，就见周大丫把陈小满换了一边抱。 陈小满还咧了嘴，对他乐得欢呢。 李万福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啊，小满奶奶笑起来真招人稀罕。 “喜欢我们家小满？” 周大丫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李万福回过神，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没没没，我是敬重小满奶！” 陈小满眨眨眼，脆生生问他：“你为什么敬重我呀？” 李万福站直了身子，道：“小满奶是福星啊，我们村里人都敬重你！小满奶过得好，我们都打心眼里高兴。小满奶受一点委屈，我们心里都难受哇。” 趁着周大丫没开口，他赶忙扭头看向众人：“对不对啊？” 众人只得连连点头：“对对对。” 陈小满高兴的双眼亮晶晶。 周大丫心情大好。 小满果然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村里人也稀罕她呢。 她扯了个笑脸，对众人道：“大家都吃好吃饱，锅里还有，吃完去盛。” 大家都松了口气。 招呼了两句，周大丫把陈小满抱着进了厨房。 院子里众人纷纷鄙夷起老李头。 “满仓爷爷你也太怕媳妇了！” “咱们青石村男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光会在咱们面前狠，有本事你对着大丫奶龇牙呗。” 老李头“嘿”一声，就撸袖子：“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能怕媳妇吗？我那是疼媳妇，你们懂个屁！” 众人齐齐“嗤”一声，低头吃饭。 死鸭子嘴硬。 老李头扫了一圈，就瞪李大宝：“白养你这个儿子了！” 李大宝咳嗽一声：“爹，你跟娘都是长辈，我帮谁都不行。” “尽放屁！” 到厨房门口的陈小满扭头，兴致勃勃看着。 直到进了厨房里头，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小满！” “在！” 陈小满扭头看去，入眼就是两个冒着热气的胖乎乎的白面饼子。 她咽了口水。 杨慧莲将盘子塞进她手里，笑着道：“吃吧。” 陈小满用手指戳了下饼子，软乎乎的。 “家里没老面，没法做馒头，我就做了两饼子。” 杨慧莲指着饼子道：“里面还放了腌菜，你尝尝。” 陈小满看看左边的饼子，又看看右边的饼子，始终舍不得吃。 她抬头，巴巴看向杨慧莲：“你们没有吗？” 杨慧莲道：“我特意给你做的。” 陈小满想了想，抓起一个饼子，掰成两半，又想了下，继续掰成五半。 她抓起一小块往周大丫嘴边塞。 周大丫假装咬了一口，就笑道：“你自己吃。” 陈小满却很坚持：“这是娘的。” 然后指着剩下四块：“这是爹的，这个是大嫂的，还有大哥。” 最后拿起一块，美滋滋道：“小满吃这块！” 杨慧莲和周大丫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发酸。 像这么大的孩子，都是把东西抢着自己吃，哪儿会像小满这样分给大人吃哟。 杨慧莲心里叹气。 得遭多少罪才能变得这么懂事？ 这么想着，不觉对小满更怜爱一些。 陈小满却丝毫没察觉，还津津有味地小口小口吃着饼子。 咬一口，舍不得咽下，就慢慢嚼着，越嚼越甜。 白面饼子真好吃。 要是每天都能吃到白面饼子就好了。 周大丫笑着指着剩下那个饼子：“这个怎么办？” “给初元哥哥吃，他还饿着肚子呢。” 陈小满理所当然道。 周大丫诧异：“你不是跟他吵架了吗？还把饼子分给他吃？” 陈小满小脸纠结起来。 皱着小眉头，“初元哥哥还不是坏人，不能让他饿着呀。” 第55章 李初元的小媳妇来找他了！ 他还没当官呢。 她像是想通了一般，给自己点了下头，乐呵呵道：“等他以后变坏了，我就不分饼子给他了。” 周大丫和杨慧莲对视一眼，婆媳俩笑得前仰后合。 果然是孩子啊。 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陈小满疑惑。 “半仙爷爷，她们笑什么呀？” 张半仙平躺在葫芦上，慢悠悠道：“她们喜欢你，看着你就高兴。” 陈小满听出张半仙语气不对，就问他：“半仙爷爷你怎么不开心啊？” “哎，酒喝完了。”张半仙无奈道。 陈小满立刻道：“我有钱，下回去县城帮你买呀。” 张半仙：“你手头的钱可不够买酒。” 陈小满奶声奶气道：“我有七个大钱！” 张半仙梗了下，就道：“你再多挣些钱，以后给我买好酒。” 陈小满答应起来。 她要努力卖鱼丸，赚了钱就能帮半仙爷爷买酒啦。 “慧莲，你把饼子送给初元吧，就说是小满没吃省下来给他的。” 周大丫将盘子递给杨慧莲。 陈小满赶忙道：“我去送！” “你知道私塾在哪儿不？”周大丫反问。 陈小满反应过来。 对哦，她还没去过私塾呢。 杨慧莲看她想去，就道：“我带她去吧，也让她在村里转转。” 周大丫想了想，点了头：“也好，她还没在村里转过。你也不要急着回来，我去地里摘菜，洗好切好，一早大宝就杀了只鸡，一会儿把毛拔了炖上就成。” 杨慧莲高兴地应了声。 拿了个篓子，把饼子装在篓子里。 周大丫还往里放了三个苕饼，道：“给刘先生带几个饼子去。” 杨慧莲高兴地应了声，牵着陈小满的手就往外走。 青石村的私塾在祠堂边。 要过去，就要穿过整个村子住人的地方。 陈小满跟在杨慧莲身边，四处张望。 还没到农忙的时候，各家的孩子老人还能坐在门口歇着。 见到陈小满过来，就有老人赶忙回家，拿些家里的吃的给陈小满。 有些是鸡蛋，有些是糕点。 陈小满摆摆手，乐呵呵道：“我吃饱啦。” 老人就会往她手里塞：“拿着拿着，回头饿了吃。” 陈小满就不好走了，只能站着跟老人闲聊会儿。 说两句吉祥话，在老人们心满意足的恭送下离开。 等到私塾外时，篮子里已经有六颗鸡蛋和不少糕点。 这还不算村里人自己晒了舍不得吃的两大把红枣和不少花生。 杨慧莲惊讶：“村里人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这些东西大家自己都舍不得吃的。 陈小满疑惑：“我们村的人都很好很大方呀。” 总是笑呵呵的，还给她好多好吃的。 杨慧莲看看陈小满，默默将布盖在篮子上，道：“往后咱家没吃的，就带你出来溜达一圈，咱饿不住肚子。” 陈小满却摆摆手：“咱家不会饿肚子。” 没吃的，她就在半仙爷爷的福地上种粮食，三天就能收好多好多粮食。 够她家吃好久。 福地里的张半仙默默看了眼灵湖。 私塾是个用土砖垒起来的茅草屋。 此时茅草屋里传来孩童的朗朗读书声。 陈小满松开杨慧莲的手，迈着小短腿朝窗子跑去。 到了近前，她双手扒拉着窗户，探头好奇地看向里面。 屋子里坐着十来个孩子，正摇头晃脑地跟着跟着先生读《千字文》。 她探头往里面看，就见李初元正摇头晃脑在跟着读书。 靠近窗户的两个男孩一个劲儿往窗外瞥。 陈小满朝着他们做了个鬼脸，就又看向李初元。 原来初元哥哥坐在第一排呀。 小男孩就叫前面的人看窗边。 李初元被身后的人戳背时很不高兴，拧着眉头回头看去，身后的人眉飞色舞地往窗外指。 李初元扭头看向窗外。 陈小满就对他招了招手。 李初元震惊地瞪大了眼。 随即对她摆摆手，让她赶紧走。 陈小满却吐吐舌头，两只胳膊放在窗户上，将自己踮得更高，一脸好奇地看着教室里的学生们。 “嗯哼！” 坐在最前面的刘先生咳嗽一声，那些玩得起劲的学生们赶忙收敛了心神，纷纷低了头。 刘先生看向窗户的位子：“谁在外面打搅我们上课啊？” 教室里的读书声瞬间消失。 李初元“蹭”一下站起身，朝着刘先生恭敬地行了个学生礼，才道：“是我的家人。” 不知谁呼喊一声：“李初元的小媳妇来找他了！” “都找到这儿来了呀。” “哈哈……” 教室里的学生纷纷起哄。 对着李初元一个劲儿地笑。 刘先生又是一声咳嗽。 学生们都收了声，只是看着李初元挤眉弄眼。 刘先生就对着窗户边问道：“你来找初元有急事吗？” 刚问完，就见一个小脑袋伸进来，对着他就是咧嘴一笑：“初元哥哥今早读书忘了吃早饭，我怕他饿肚子，给他送来了。” 刘先生心里一乐。 这丫头倒是会说话。 不就是告诉他李初元读书认真到忘了吃早饭么。 他对李初元道：“既然是家里人来找，就快去吧。” 李初元红着脸对刘先生行了学生礼，这才急匆匆出门。 刘先生对教室里众人道：“静心。” 学生们一个个又摇头晃脑背起书。 李初元一出来，就见陈小满垫着脚尖扒在窗户上。 他红着脸跑过去，将陈小满拉到旁边的一棵柳树下。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跟大嫂一起来给你送吃的呀。” 陈小满往身后一指：“大嫂在那儿。” 李初元这才看到不远处的杨慧莲，他喊了声“大嫂”。 杨慧莲挎着篮子走过来，笑道：“我给小满做了两个饼子，小满想着你没吃早饭，特意给你送来的。” 说着，揭开篮子上盖着的布。 见到里面满满当当当的东西，李初元惊了。 “你们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鸡蛋红枣花生糕点…… 过年都吃不到这么多好东西啊。 杨慧莲往陈小满一指：“喏，都是村里人送给小满的。” 陈小满很大方道：“初元哥哥想吃什么，我都可以送给你。” 李初元一愣。 他们还在吵架，小满竟然给他送早饭，还愿意分给他这么多好吃的。 “你不生我气了？” 陈小满大气地一摆手，道：“你现在还是好人嘛。” 第56章 可惜是个丫头 李初元觉得哪儿不对劲，可又想不明白。 他低着头思索起来。 陈小满将那个白面饼子塞进他手里，鼓动他：“快吃吧。” 李初元看到白面饼子，猛地抬头看向陈小满：“这也是别人送你的？” 陈小满摇摇头，指着杨慧莲道：“大嫂做的。” 李初元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大嫂你怀孩子了？” “哪有这么快。” 杨慧莲不自觉摸向自己的肚子。 李初元就嘀咕起来：“那你怎么舍得做白面饼子？” 杨慧莲白了李初元一眼：“我有那么抠门么？” “反正我没吃过大嫂你这么好的东西。” “你又没给我买人参须。” 杨慧莲咬牙反驳。 李初元立刻道：“我出了一半钱，不信你问小满。” 陈小满立刻帮腔：“初元哥哥也出钱了。” 杨慧莲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推了推李初元：“赶紧吃了去上课吧，先生还等着。” 李初元应了声，抓着饼子啃起来。 今儿没吃早饭，他饿得厉害，刚刚背书都没法专心。 陈小满捧着下巴看着他吃得香，扭头从篮子里拿了两节花生，递给杨慧莲一节，自己剥了壳美滋滋吃起来。 “初元哥哥，我们和好了吧？” “嗯，等回去了我分一颗糖给你。”李初元很大气。 陈小满好奇：“初元哥哥你藏了多少糖啊？” 李初元得意地咬了一大口饼子：“不告诉你！” “我回去找下就知道了。” 她才不稀罕呢。 半仙爷爷能感知附近半里的东西呢，找糖很简单。 李初元一点不信。 他藏得可紧了，爹都找不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等李初元的饼子吃完，杨慧莲就不想再打搅他上课，将苕饼递给他。 “给你们先生。” 李初元接过苕饼，想了下，喊住陈小满：“你站这儿等等我。” 说完，扭头就跑进了教室。 陈小满好奇地往教室门口看去。 不一会儿，李初元就把刘先生拉出来了。 刘先生穿着一身黑色白领的长衫，腰背挺得笔直，一只手横放在肚子上，另一只手放在后背，每一步都走得稳当，且文气。 陈小满迈着小短腿跑到刘先生面前，学着李初元的样恭敬地作了个揖。 “刘先生好。” 刘先生点了下头，就问李初元：“你们两在争论什么？” 李初元就将昨晚他跟陈小满争吵的话原原本本说给刘先生听。 末了，他疑惑问道：“先生，若是当官都不好，我们为什么要努力读书考取功名？” 刘先生诧异地看看李初元，又扭头去看向陈小满。 这两孩子竟然能想得如此深入？ 初元的天赋他是知晓的，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也能考虑这些。 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想着如何吃饱肚子罢了。 他沉吟片刻，道：“收税粮是为了供养朝廷供养将士。” 陈小满疑惑：“他们为什么不自己种地，要我们养呢？” 刘先生笑道：“他们还有别的职责，将士平日要守卫边疆，防止外敌入侵，若是去种地。便没人保护老百姓了。” 说完，扭头看向拧着眉头沉思的李初元。 “初元，你可懂了？” 李初元思索着摇摇头：“为什么外敌要入侵我们？” 刘先生顿了下，想了会儿，才用李初元和陈小满能听懂的话道：“若是干旱，村子间会为了抢水打架，国与国间也会因为水、土地。人口打仗。” 村子间打架的事时有发生。 今天天旱，他们青石村差点跟别的村子打起来。 李初元有些明白了。 “要将士们保护我们，我们才能安心种地。” 刘先生点点头：“不错。” 陈小满就问道：“那官呢？” 不等刘先生开口，李初元就道：“官要管百姓呀，不让坏人杀人放火，还得想法子帮百姓将日子越过越好，我们就得养着他们。” 陈小满懵懵懂懂地看向刘先生。 刘先生赞赏地看了眼李初元，继续道：“青石村年成好时，上缴税粮。等青石村受灾了，朝廷便会调粮食赈灾。” “原来我们交税粮是为了有稳定生活呀。” 陈小满思索着点点头。 转瞬，她又问道：“可我们还是吃不饱饭呀。” 李初元便道：“有好官，也有坏官。好官越多，百姓日子就越好过。” 陈小满恍然大悟。 “初元哥哥是想让百姓过好日子，才想考学当官呀。” 李初元骄傲地扬起小脑袋：“只有读书才能明事理，懂进退。我必定考上进士，当大官，让百姓都能吃饱穿暖！” 福地里的张半仙一下从葫芦上坐起身。 透过陈小满，他能清晰看到李初元身边出现了同样的丝丝金光。 张半仙简直无语了。 怎么又一个小崽子轻轻松松被天道认可了？ 还有没有天理啊！ 刘先生笑着看向李初元。 以初元的资质，只要路不走错，入仕该不是难事。 不过…… 他惋惜地看向陈小满。 能跟初元吵这些的丫头，已经比他教室里其他孩子都强了。 可惜啊，是个丫头…… 杨慧莲见几人说完，就赶忙笑着道：“小满我们不打搅先生了。” 陈小满点点头。 朝着刘先生挥挥手：“先生再见。” 刘先生双手背在身后，微微颔首。 见小丫头牵着家里大人的手乖巧离开，他收回视线，转身就要进屋子。 背后传来小丫头的小奶音：“先生真有学问，什么都懂。” 他笑着摇摇头。 再要抬步，就听小奶音继续道：“先生可以教导出很多好官，以后我们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啦。” 刘先生猛地扭头，就见小丫头正蹦蹦跳跳。 而她头上的冲天辫也随着她的动作欢快起舞。 刘先生就更惋惜了。 没想到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能看透他教书育人的本心。 真是个好苗子，可惜啊…… 陈小满不知道刘先生的念头，她高兴地跟着杨慧莲一路收东西往家走呢。 经过村长门口时，正好碰到正在院子里喂鸡的杨红梅。 见到她们怀里的篮子，杨红梅不阴不阳道：“让跟我家说两句好话不愿意，别人给点甜头就说个不停，真是个眼皮子浅的东西！” 第57章 好好的人不当，要当下蛋的母鸡 杨慧莲的脸就不好看了。 “红梅你说谁呢？” 赵红梅往地上撒了把鸡食，“又没说你，你急什么？” 陈小满震惊地看向赵红梅：“你为什么要骂自己眼皮子浅啊？” 说完，还扭头看向杨慧莲：“好奇怪啊，还有人大声骂自己，不会是脑子不好吧？” 赵红梅火气“蹭蹭”就往上长。 她把一瓢鸡食整个倒到地上，单手叉腰：“我骂的就是你陈小满！” 杨慧莲气不过，把篮子放在地上就要跟赵红梅吵起来。 陈小满却拉住她。 大嫂好不容易才养好身子呢，不能伤着了。 “大嫂不能由着她骂你。” 杨慧莲说着就要甩开陈小满的手。 陈小满脆生生道：“她肯定是嫉妒我比她好看，比她招人喜欢，咱不理她，让她一直嫉妒我。” 杨慧莲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 她把赵红梅上下打量了一遍，还肯定地点点头。 “长得不行，脾气差，又刻薄，跟我们小满没法比。” 赵红梅气“蹭”地冲上脑门，整个人都张牙舞爪起来。 她单手插腰，就怒骂：“杨慧莲你个不下蛋的母鸡装什么劲？我生了两个儿子，比你不强多了？！” 这话一出，杨慧莲的脸惨白一片。 她捂着胸口，那儿疼得厉害。 陈小满生气了。 大嫂最伤心的就是没生出宝宝，赵红梅竟然还这么骂。 她鼓着腮帮子，对着赵红梅道：“那你是下蛋的母鸡吗？” 杨慧莲胸口那股闷气瞬间疏通了。 赵红梅恶狠狠盯着陈小满：“你敢骂我？” 陈小满压根不理她，还扭头疑惑问杨慧莲：“真奇怪，为什么好好的人不当，要当下蛋的母鸡啊？” 杨慧莲笑得连着拍了陈小满的后背好几下。 这丫头忒会说话了！ “你会说就多说几句，大嫂听着高兴。” 杨慧莲擦了把眼角笑出的泪，兴致勃勃鼓励起陈小满。 陈小满歪头看向赵红梅：“你下蛋可以吃吗？” “一天下几个呀？” “你能下蛋为什么还要养鸡啊？” 杨慧莲捂着嘴乐个不停。 小满太能耐了。 赵红梅的脸红了青，青了变紫，紫了变白。 她大口大口呼吸，指着陈小满就怒吼：“你闭嘴！” 陈小满被吓了一跳。 杨慧莲把她拉到身后，瞪着赵红梅：“还想动手是怎么的？” 赵红梅将瓢往地上一扔，撸起袖子就朝着院外冲。 “我还能怕你们两个贱人？！” 她今天非得把这妯娌两人的嘴撕烂喽！ 杨慧莲就把陈小满往后推：“你回家，这儿有大嫂呢。” 今儿是她把小满带出来的，要是让小满被打了，她就不配当这个大嫂了。 陈小满才不要呢。 赵红梅这么凶，大嫂要吃亏的。 她对着屋子扯着嗓子喊：“村长侄子，你儿媳妇要打人啦！” 小丫头的声音穿透力强得很，直接穿过院子传到屋子里。 老村长的声音就从屋子里传出来了：“哎哟，是小满婶婶来了？” 话音落下，他就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 见到陈小满，他就乐呵呵道：“小满婶婶进屋坐坐？” 陈小满学着刘先生的模样一只手放在后背，另一只手放在肚子上，装作深沉道：“你家人要打我，我不敢进去。” 老村长看了眼赵红梅。 赵红梅心一紧，赶忙道：“爹，不是她说的那样……” 话还没说完，陈小满就插话：“她骂我眼皮子浅，跟村里人说吉祥话。” 老村长脸一白。 这话要是传出去，村里人不得觉着他家不想大家好吗。 陈小满继续道：“她还骂我大嫂是不下蛋的母鸡。” 赵红梅脸瞬间变成酱紫色。 原来陈小满那贱丫头全听懂了，故意装不懂反过来骂她呢。 村长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骂人不揭短的道理，这个儿媳是一点不懂。 “爹，我没……” 赵红梅努力挤出个难看的笑脸，想为自己辩白。 陈小满才不给她机会：“你连说过的话都不认，撒谎精！” 赵红梅又气又急。 她还想再解释，却被老村长打断：“好了，进屋吧，这事儿我会跟你娘说。” 一听到这话，赵红梅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她婆婆定会好好磋磨她。 “爹，我就是一时口快，您就别告诉娘了吧？” 老村长“哼”一声，瞪向她：“你骂的不是我这个老头子！” 连他都不敢得罪满仓爷爷，老二媳妇竟然还敢骂。 她知不知道满仓爷爷在村里是什么地位？ 万一满仓爷爷真动怒了，他这个村长也就干到头了！ 更何况，现在还有个小满婶婶。 这位可是有福之人啊，说句话就能让他身子变好的神仙呐，老二媳妇还敢得罪，是嫌他家日子过太好了！ 赵红梅咬紧牙关。 爹的意思，不就是让她跟杨慧莲和陈小满赔罪吗？ 她不甘心。 可一想到婆婆那些收拾人的手段，她咬紧牙，只得扭头对杨慧莲道：“慧莲奶，我这人的嘴不把门，你别跟我一般计较。” 这下总够了吧？ 见赵红梅跟她低头，杨慧莲就像吃了人参果似的，全身的毛孔都是舒服的。 她就道：“没把门就能骂我是不下蛋的母鸡吗？” 赵红梅只得语气变得更软：“我嘴贱，乱说话，我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 陈小满歪着头看她：“你赔罪怎么这么凶啊？” 赵红梅脑子嗡嗡响。 她是村长家的二儿媳，还为婆家生了两个儿子，往日村里谁敢给她脸色看？ 可今儿她竟然要给杨慧莲这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赔罪。 还被她们刁难。 简直就是天大的侮辱啊！ 她想扭头就走。 却被村长喊住：“你好好给赔罪！” 赵红梅就不敢动了。 她咬紧后槽牙，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强压下那口气，扯了个笑脸，对杨慧莲道：“慧莲奶，今儿是我狗嘴里没吐出象牙，我对不住你，你要是还气，就来打我的嘴！” 能让她对自己这么低头，杨慧莲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这可是村长家的儿媳妇啊。 竟然在她面前弯腰低头。 以前真是不敢想。 忒畅快了！ 杨慧莲掩下心底的欢愉，往陈小满那边扬了扬下巴。 “小满被你骂得更厉害，你得给她赔罪。” 第58章 啥？小满被欺负了？ 赵红梅不敢置信地看向杨慧莲。 “让我给她赔罪？我多大年纪，她多大年纪？！” 给杨慧莲低头已经够欺负人了，现在竟然还要她给陈小满一个丫头片子赔罪？ 她以后还怎么在村里人面前抬起头？ 杨慧莲却道：“你这么大年纪还骂她一个小丫头，要不要脸？” 陈小满很大气地摆摆手：“算啦，我不跟小辈计较。” 赵红梅差点气晕过去。 什么叫不跟她一个小辈计较？ 她的年纪当陈小满这死丫头的娘都可以了！ 老村长气地将拐棍狠狠在地上敲了两下。 “小满婶是你的长辈，更是福星，你还敢骂她，等老二回来，我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赵红梅更紧张起来。 爹是真气着了。 今儿她要是不低头，往后日子好过不了。 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让你嘴贱，非得骂她们。 现在好了，遭老鼻子罪了。 赵红梅后悔啊。 她只得勉强笑道：“小满奶，我不该骂您，您是福星，大家都求着您。是我眼皮子浅，我没事找事，您要不打我一巴掌消消气？” 杨慧莲听得牙都酸了。 赵红梅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陈小满小手一挥，霸气道：“算了，我原谅你了，以后可不要再乱骂人了，不然我还找村长侄子。” 老村长：“……” 小满婶说话怎么跟满仓爷一模一样？ 赵红梅憋得肝儿疼。 可她不敢再甩脸子，只得勉强笑着应着。 陈小满就跟老村长摆摆手：“我要回家了，村长侄子再见呀。” 老村长赶忙恭敬地把两人送走。 等两人走了。赵红梅终于忍不住气哭出来。 老村长回来，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进了屋子。 杨慧莲很高兴，拉着陈小满一路轻快地回家。 进厨房，周大丫正拔鸡毛呢。 杨慧莲撸起袖子就去帮忙。 陈小满也学着她的样撸袖子，却被周大丫赶走了。 “别把衣服弄脏了，去一边坐着。” 陈小满拍拍胸脯：“小满已经长大啦，可以干活了。” 周大丫好笑道：“才几岁啊，就说自己长大了。” “娘还真别觉着小满年纪小，她可太担事了！” 杨慧莲笑道。 “你们有事？” 见周大丫问了，杨慧莲就把赵红梅的事原原本本说了。 “娘您是没瞧见赵红梅那张脸，今晚怕是得气得睡不着觉了。” 周大丫沉默了会儿，站起身，抓了围裙擦了手，交代杨慧莲一声后，就出了院子。 老李头正挑着石头呢，就被周大丫拉到一边。 “村长家的账你还没还？” “这几天忙着打地基，没顾得上。” 周大丫瞪他：“你舍不得还钱是不？” “瞧你这话说的，”老李头凑近周大丫，压低声音道，“钱在手里多捂捂不好吗？” “好什么，你知不知道赵红梅给了小满多少气受？” 周大丫气道：“上回就拿这事儿说小满，今儿还骂咱小满眼皮子浅。就连慧莲都被她骂是不下蛋的母鸡，你让她们心里多难受？” “啥？！” 老李头瞪大了眼。 见他气性上来，周大丫气倒是消了些：“她也没占着好，可咱借了人钱没还，总让孩子们抬不起头。” 老李头闷了下，就道：“我还债去。” 周大丫早就把五百个大钱给老李头，让他去还债的，他藏在床底下呢。 这会儿拿了钱就去了村长家。 将钱塞到老村长手里时，老村长慌了。 “满仓爷，您家建新屋子正是花钱的时候，怎么还钱呐？” 老李头拿了旱烟杆，慢悠悠塞着烟丝，沉稳道：“我怕欠着债，孩子们被欺负。” 说完，他点燃烟丝，重重吸了口。 “行了，我建新屋子的钱够，你就不用操心了，把钱拿着吧，家里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老村长一听，后背都是冷汗。 满仓爷这是真气着了啊。 他赶忙将钱往李满仓怀里塞。 “咱家现在也没啥花钱的地儿，你先用着，等新屋子建好再还给我就成。” 老李头把钱放到桌子上，慢悠悠站起身。 “有根啊，你借钱给我这份情我记着，往后有用钱的时候来找我，我只要有一准借给你。” 说完，背着手站起身，晃悠着旱烟杆道：“走了。” 老村长陪着送到院子外。 再回来，气得重重砸了下拐棍。 村长媳妇端了碗水放到老村长面前。 “还钱是好事，你咋还气上了？” 老村长气道：“要是平日他来还债，当然是好事，可这会儿是为啥？还不是老二媳妇说的那些话让人放心里去了？” 他重重叹口气。 “满仓爷可是咱村辈分最大的人了，他说话比我这个村长还有分量。” “你还记得那个道士算的不，初元叔以后有泼天的富贵，他在读书，刘先生也总留他开小灶，定是他天赋好，以后要当大官的，老二媳妇怎么敢说那些话的？” 老村长越说越气。 村长媳妇犹豫着道：“道士算的也能信吗，咱们村这么多年就没出过一个秀才老爷。” “不能信？他算我要摔断腿，你看看我这腿。” 村长拍拍自己跛了的腿。 又继续道：“村里哪家没被他算准？” 村长媳妇有些慌。 疯道士算的可全都应验了。 就剩下初元叔的泼天富贵了。 老村长悲愤：“你再看看小满婶，她一句话就能让我腿疼都好不少，这样的人老二媳妇还敢骂，咱这家都得被她那张嘴骂垮了！” 村长媳妇彻底慌了神。 “那咋办？” “能咋办？回头我给满仓爷赔罪去！” 老村长气得狠狠戳了下地，扶着拐杖站起身，回了房间，将门重重关上。 真不让人省心！ 村长媳妇气得一跺脚，双手掐腰站在堂屋，大声道：“赵红梅，你给老娘滚出来！” 她不把赵红梅收拾得哭爹喊娘，她就对不起全家！ 躲在房间的赵红梅被吓得浑身抖成筛糠。 完了，她完了…… 婆婆不会把她当人了…… 下一刻，门被推开，一个干瘦的老婆婆冲进来，一把将她从床上拽起来。 “有劲骂人就是没累着，今儿开始，家里的活儿全是你的。去水井挑水去，今晚全家洗澡。” 赵红梅腿都软了。 她哭嚎：“不让人活了啊！” 第59章 想读书 全家收拾好后，杨慧莲躺在床上，把今儿的事说给李大宝听。 末了，她感叹：“我还想护着小满呢，到头来是小满护着我了。” 李大宝惊奇：“小满还挺会气人。” “这是有能耐护着家里人，多好啊！” 杨慧莲讲得两眼亮晶晶。 李大宝扭头看她：“你不气赵红梅骂你？” “小满帮我出气了，我觉着我身子好多了，小满也说了，我能生孩子。” 李大宝笑着摇摇头：“小满又不是大夫，她说的不算数。” “她比大夫还靠谱！”杨慧莲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头，高兴道：“你知道我们在村里走一圈，得了什么吗？鸡蛋、糕点、红枣、花生，都是村里人为了得小满一句好话送的！” 杨慧莲美滋滋道：“小满多神啊，她说我能生，我肯定就能生，迟早的事。” “我这一晚上光听你念叨小满了，前几天你还连个馒头都不愿意给她。” 李大宝调侃。 杨慧莲有些心虚：“我当时不是还不知道小满这么好么，昨儿我就后悔了，今儿借了家里的白面给她烙了两饼。” 说到饼子，她双眼又亮起来，推推李大宝。 “大宝，你说我们能不能跟小满商量，让她把鱼丸的生意给咱做？” 李大宝皱眉：“她不能愿意吧？” 杨慧莲不高兴地推他一把：“我不抢她的，就是咱做鱼丸，让她带着咱去卖，分她一半钱，剩下的一半咱交公。” 李大宝就不懂了：“你折腾这一出干什么？” “老二搭灶台，一直往家里拿钱，你又没个手艺，只能埋头种地，看着好像没贡献。” 杨慧莲盘算起来：“要是咱能靠着鱼丸给爹娘交钱，咱在家更有脸面。” 李大宝不以为然。 “一家人计较什么脸面。” “老二挣钱，老二媳妇生了大胖小子。咱俩什么都没有，怎么做大哥大嫂？” 她推了把李大宝：“你是咱们村最会捕鱼的人，有空就去淮河兜几条回来做鱼丸呗。” 李大宝有些心动。 小满和初元年纪小，去捞鱼太危险了。 再说做鱼丸费力气，他们两个也做不了多少。 也是该给大人做。 “鱼丸是小满的生意，她怕不会愿意给咱们。” 杨慧莲道：“明儿我跟她说。” 被惦记的陈小满被李初元拉了衣服。 她翻身对着李初元，就见李初元朝着她塞了块糖。 “晚上不要吃，牙会长虫子，等明儿再吃。” 李初元不放心地叮嘱。 陈小满高兴地点点头，摸出一把花生给李初元。 李初元高兴地将花生往怀里揣：“我明天带给先生吃。” “你先生真有学问！”陈小满感叹。 李初元很骄傲：“县城的一个大户人家想请先生去教导自家子弟，先生都不去。” “为什么不去大户人家挣钱呀？” 陈小满好奇。 大户人家肯定会出很多很多束脩，比在村里挣得多很多。 李初元得意地指指自己：“先生想将我培育成才，不愿意为了五斗米去做碌碌无为之事。” 陈小满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羡慕道：“你家先生真好。” 听她夸赞先生，李初元跟她更亲近了些。 他往陈小满那边挪了挪，提议道：“你跟我一起去读书吧。” 陈小满连连摇头：“家里供你读书已经很难了，不能再供我啦。” 李初元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读书识字可以明事理辨是非，做个有学问的人。” 陈小满很赞同地点头。 她也觉得读书很好，学医也要读书识字。 “那我自学好了，有不懂的问你。” 李初元却不赞成：“你连字都不认识怎么自学？书里的道理你就更不懂了。” 陈小满在心里嘀咕：“我有半仙爷爷呢。” “老夫能教你识字，却无法教你书上的学问。” 张半仙赶忙撇清自己。 陈小满有些失望，对李初元的提议很心动。 不过，想到家里的情况，她为难：“我还要挣钱呢。” “挣钱的事交给大人吧，我们小孩子就要努力长大，学做人的道理。” 李初元就劝她：“等咱们放学回来，也可以帮家里干活呀。” 陈小满就更心动了。 李初元加把劲鼓动：“圣人云：有余力，则学文。” “有余力，则学文。” 陈小满双手捧着下巴跟着念了一遍，心里很热切。 半仙爷爷说福地不能让别人知道。 那半仙爷爷教给她的东西也要瞒着，以后她就不能告诉别人她识字。 她得找个地方学呀。 想到这儿，陈小满重重叹口气。 “当孩子太难了。” 李初元也跟着叹口气：“可不是嘛，得读书，得长大，还得逗大人开心，好忙啊。”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口气。 那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个小娃娃遇到了天大的难事。 陈小满就道：“那我明天跟初元哥哥去学堂，我在外面跟着学，不会的初元哥哥教我呀。” 李初元拍拍小胸脯：“包在我身上。” 两人约好，满意地躺下睡觉。 陈小满来到空间，就高兴地跟张半仙叽叽喳喳明天要上学的事。 张半仙就问她：“你哪儿来书本纸笔？” 高兴的陈小满被迎头泼了盆凉水。 小小的丫头又为难地托着下巴思索起来…… 陈小满再起床时，就见李初元坐在床边的桌前，认真写着什么。 她好奇地走过去。 “初元哥哥你还没写完作业啊？” 李初元头也不抬：“我在帮你抄书。” 陈小满瞬间高兴地趴在旁边，就盯着他的笔。 看到李初元鼻尖写出的字，她在心里“呀”一声：“初元哥哥的字写得跟我一样好。” 张半仙感叹：“你的字跟人家可没法比哟。” 没想到这李初元小小年纪，字已经写得像模像样了。 不愧是有大富贵之人呐。 陈小满很不服气：“我写的比初元哥哥写的大好多。” 张半仙不咸不淡道：“写字可不是比大小。” 陈小满就泄了气，仔细盯着李初元写字。 看了会儿，她发现不对了。 她已经认识三十多个字，李初元写的字里有她认识的。 “半仙爷爷，他写字跟我顺序不同呀。” 陈小满疑惑地在心底问了句。 没人回应。 她又喊了句：“半仙爷爷？” 张半仙咳嗽一声：“你不叫写字，叫凑字。” 第60章 全家胳膊肘往外拐 陈小满好奇：“有什么区别吗？” “笔画顺序不对，你仔细看初元是怎么写的。” 陈小满就认真看李初元写字。 越看越觉得李初元写得比她顺畅。 原来半仙爷爷不会教写字呀。 张半仙：……得，成他的锅了。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他只会修炼和医术，实在不懂怎么教人读书识字。 等杨慧莲喊吃早饭，李初元才放下笔，对陈小满道：“你没钱买书，我帮你抄本《三字经》。” 陈小满双眼一亮：“那我以后也有书啦？” 李初元拉着她的手往厨房走。 “等你会写字了，以后自己抄别的书。” 陈小满欣喜地蹦得老高。 坐在院子里修箩筐的老李头听到两人的话，顿时瞪大了眼。 “给小满抄书干嘛？” 陈小满欢快地应道：“爹，我要跟初元哥哥读书去了。” 老李头从椅子上一屁股摔到地上。 手里的箩筐迎面砸到他脸上。 他一个翻身站起来，惊呼：“你一个丫头去读什么书？” 谁答应的？ 李初元挡在陈小满前面：“她很聪明，不读书多可惜啊。” “你一个男娃读书能考学，她能一个女娃读书能干什么？” 老李头懵了。 “她能学算数，能帮你赚钱。” 李初元挖空了心思边想边道。 老李头一口拒绝：“不行，我不答应，咱家没钱供两个人读书。” 陈小满从李初元身后探头出来，“爹，我就在教室外旁听，不用交束脩。” “你写字要纸笔吧，那也要钱。” 老李头可不会被忽悠。 陈小满道：“我可以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呀。” 还能用半仙爷爷幻化的纸笔写呢。 只是不能拿出来。 老李头噎了下，很快继续道：“你得买书吧？” 对啊，买书也得要钱。 李初元拍拍胸脯：“我帮她抄，还可以当练字。” 老李头想啊想，总算想到一个由头：“你去读书了，鱼丸生意怎么办？” 厨房里的杨慧莲一听，嘿，机会不就来了吗。 她赶忙出了厨房，“鱼丸生意有我和大宝，上回就是我们做的。” 老李头好似被闷头一棍。 他勉强道：“你们没小满会卖鱼丸。” 陈小满就道：“我可以陪你们去卖鱼丸，晚上初元哥哥再教我。” “那不行。” 李初元一口回绝。 “读书要认真专心，不能中断。” 先生每天讲的不同，漏听一天就有大损失。 他就道：“等我们休沐时，可以一块儿去卖鱼丸，平时爹可以去卖呀。” 周大丫也待不住了，从厨房出来，站在杨慧莲身边道：“咱这些天要建房子，马上要农忙了，也没空做鱼丸，先让小满去学些日子。” 难得孩子想上进，她得支持。 老李头一看，嘿，合着就他一个人当坏人，那些人全是好人呐。 他一扭头，就见大宝挑着一担水进了院子。 老李头大喜，赶忙拉住李大宝：“你说小满一个丫头读什么书？” 李大宝刚刚已经听了些，当即笑道：“读书人跟咱不一样，您真想小满就在家洗衣做饭吗？” 陈小满高兴地对李大宝点点头。 大哥也支持她。 老李头瞪大了眼：“你也让她瞎胡闹？” “爹您想啊，初元往后要当秀才老爷，他得带着小满出去见人。别家夫人开口都是诗词，总不能让咱小满跟她说怎么洗衣做饭吧？” 老李头愣住了。 在场众人对视一眼，瞬间下定了决心。 周大丫道：“咱家有的是人，用不着小满一个孩子干活。” 杨慧莲点点头：“爹，小满在外面读书不要钱的。” 李初元就道：“先生很喜欢小满。” 老李头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咬牙：“去吧去吧。” 陈小满跳起来欢呼。 其他人也围了过去，一人摸一把她的小脑袋。 看着他们那高兴样，老李头这个憋屈啊。 他就瞪向李大宝。 这个儿子见天胳膊肘往外拐，就是不听他的。 又扭头瞪向李初元。 这个小兔崽子也是一个德行！ 哎。 他苦啊。 高兴完了，周大丫就催促道：“你们先吃早饭，别来不及上学。” 陈小满答应下来，跟着李初元扒拉完早饭，就抱着凳子跟着李初元去了私塾。 远远地就看到私塾门口围着不少人。 陈小满好奇地探头看去。 李初元疑惑：“怎么有这么多人？” 陈小满拉着李初元就往里挤：“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个子小，直接从围着的大人们大腿挤进去。 挤到里面，陈小满兴致勃勃看过去，见到正中间发脾气的锦衣男孩，她咦一声。 “这么大还发脾气呀？” 男孩猛地抬头，见到她后双眼越睁越大：“原来死丫头你在这儿？！” 李初元当即就不高兴了。 他看向陈小满：“你认识他？” 陈小满想了想，摇摇头。 “不认识。” 刘书言怒了，也顾不上跟家人闹腾，直接跳起来，指着陈小满就怒道：“你敢不认识本少爷？！” 陈小满仔细打量他：“有点眼熟。” 她疑惑地扭头看向李初元：“他好像认识我。” 李初元疑惑：“你怎么会认识脾气这么差的人？” 陈小满迷茫地仰头思索起来：“对哦，我怎么会认识不讲理的人呢？” 见他们两一唱一和挤兑他，刘书言快气死了。 他对着陈小满就嚷嚷：“你去我家卖鱼了！” 陈小满双眼一亮：“你是书言少爷？” “哼，你什么记性，才几天就忘了。” 正想着怎么收拾陈小满，就见陈小满跟李初元咬耳朵：“他当时在钻狗洞，脸上脏脏的，我没看清长相。” “为什么要钻狗洞？是长不高吗？” 李初元好奇。 陈小满摇摇头：“不知道呀。” 答完，她又好奇地问：“钻狗洞能长高吗？” “听大人说的，不知道真假，我觉得他应该知道。” 李初元就朝着刘书言看去。 刘书言一下蹦得老高：“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 陈小满就认真问他：“钻狗洞真的能长高吗？” 又是狗洞！ 要不是这死丫头，他就不会被发现，也就不会被送到这么个破地方来上学。 新仇旧恨上来，他“嗷”一嗓子就朝着陈小满冲去。 他要揍死这丫头！ 第61章 男女混合双打 李初元气着了。 竟然当着他的面打小满？ 他率先冲过去，抓着刘书言的胳膊，腿就去踢刘书言的腿。 刘书言被挡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往地上摔。 随着“砰”一声，灰尘到处飞舞。 四周围着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尊贵的书言少爷，竟然被一个比他小的乡下小子给揍了！ 刘书言懵了一下，火气上来了，爬起来，就将李初元扑到地上，举着拳头就揍。 李初元两只小手费力地掐着刘书言的脸。 他虽然比刘书言小，往日会帮家里干活，力气竟然不比刘书言小。 只是被刘书言压着动不了。 陈小满怒了。 她抱着凳子冲上前，将凳子往刘书言后背卡住，一只手按着，另一只手薅住刘书言的耳朵，用力往上拽。 刘书言哀嚎：“啊！疼死本少了！” 陈小满小手用力往上提：“不许打初元哥哥！” 李初元掐着他的下巴，往下拽：“让你打小满！” 被上下夹击，耳朵疼，下巴疼，后背还有个凳子卡着不能动。 刘书言被气得“哇”地哭了起来。 四周围着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去把陈小满拉到一边，将自家少爷救出来。 李初元一个骨碌爬起来，将陈小满拉到身边，问她：“你没事吧？” 陈小满摇摇头，转身对着被人围了一圈的刘书言举起小拳头：“再欺负初元哥哥，我还揍你！” 刘书言哭得眼泪哗啦，指着陈小满和李初元道：“你们欺负人！两个打我一个。” “你比我们大，我们一个人打不过你，当然要两个人一起。” 陈小满说得理所当然。 李初元还点点头：“你先动手的。” 他是为了保护小满。 刘书言气不过，甩开给他擦脸的婆子，就跟他们吵起来。 “我才比你们大一点点！” 李初元毫不犹豫：“你比我们两个加在一块儿还重，太胖了。” 晴天霹雳啊！ 刘书言不敢置信地盯着李初元。 “你敢说我胖？” 众人傻眼了。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书言少爷会在这么个乡村被两孩子揍，更没料到还会被骂胖。 李初元也跟着陈小满攥起拳头，在刘书言面前晃了晃：“我都敢打你，还怕骂你？” 陈小满连连点头：“你又打不过我们，我们不怕。” 刘书言哭得更凶了。 他抖着手，眼泪哗啦啦往下掉，指着两人扭头跟坐着的一位华贵的老夫人告状：“奶奶，他们欺负我！” 那模样，好似瘦了天大的委屈。 不等老夫人开口，陈小满小大人地背着手，还摇摇头，叹息道：“还找大人告状，太丢人了。” 李初元就对刘书言道：“你听到了吧，三岁小孩都觉得告状丢人。” 刘书言气呼呼地扭头：“我才六岁，被欺负了就要找大人！” 要不是他们两不要脸围攻他，他能告状吗？ 陈小满嫌弃的摇摇头：“都六岁了还哭鼻子，真丢人。” 李初元点点头：“又不是小三孩子。” 陈小满立刻为自己辩解：“三岁孩子也不哭鼻子。” “你前几天才哭了一场。”李初元戳穿她。 陈小满不服气地歪头：“你哭得比我还凶呢。” “我是担心你！” 被揭了老底，李初元脸都羞红了。 陈小满却摇摇头：“不哦，初元哥哥是愧疚和害怕。” 李初元脸更红了。 “要不是你离家出走，我会愧疚害怕吗？” 刚刚还合起伙来打人的两个小人儿，这会儿你一句我一句吵上了。 刘书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气愤地跺跺脚。 “我还在跟你们吵架呢！” 陈小满就扭头对刘书言道：“你等等我们。” 李初元却瞪他：“你又说不过我们，还跟你吵什么？” 刘书言：“……” 好气！ 他好委屈！ “哇！” 刘书言闭眼仰着头，对着天空委屈地号啕大哭。 那些下人都忙着宽慰。 这个给他抹眼泪，那个跟他说好话宽慰他。 可刘书言越哭越凶。 站在老夫人旁边的一个老婆子压低声音道：“书言少爷吃了大亏。” 老夫人却道：“受点委屈是好事。” 她将目光落在陈小满身上，问道：“上回就是这小娘子发觉书言钻狗洞？” 老婆子笑道：“就是她，算起来，书言少爷在她手底下吃两回亏了。” 老夫人手在拐杖上摩挲了下。 是个机灵的丫头，胆子还大。 目光又落在一身长衫的李初元身上。 年纪看着小，却透着一股书卷气。 难得啊。 看来她还真把孩子送对地方了。 正想着，刘先生的声音响起：“在教室外哭什么？” 李初元拉了陈小满一把，小声道：“一会儿再吵，先生来了。” 陈小满扭头看去，就见刘先生端着个木盆朝着教室方向走，应该是一大早出去洗衣服了。 李初元带着陈小满恭敬地作揖：“先生好。” 刘先生应了声，就将目光落在刘书言身上。 “为什么哭？” 陈小满有些心虚。 刚刚她打刘书言可用劲儿了。 她就看向李初元，小声道：“刘书言会跟先生告状吗？” 李初元也心虚：“要是被先生罚了，你得再给我一把花生。” 陈小满小小声道：“那你得给我一颗糖。” 李初元不乐意：“我是帮你才打架的。” 陈小满回想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 她就道：“红枣比花生更好吃，我给你红枣吧。” “算了，你也帮了我，给我一把花生就好了。” 李初元很大方道。 两人的叽叽喳喳被刘夫人的笑声打断。 “小孩子间打闹，不值当说。” 老夫人笑着站起身，朝着刘先生走过来。 见到来人，刘先生恭敬地作揖：“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笑道：“如今是在淮安县，不用遵守那些规矩。” 刘先生却淡淡道：“礼不可废。” 老夫人不再纠缠，换了个话题：“刘先生不愿去县城，我只得带着孙儿来此找刘先生，希望刘先生能收下书言。” 陈小满惊奇的小小声对李初元道：“原来邀请刘先生的是刘书言家呀。” 李初元也小小声道：“我也是才知道。” 当时他只看到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来请先生，当时隔得远，他也没听清。 第62章 奶奶你别抛下我 刘先生却是淡漠道：“老夫人何苦如此？多的是好先生愿意教导书言少爷。” 刘书言抹了把眼泪，期待地看向刘老夫人。 奶奶快走吧，先生都拒绝了。 他才不要在这个地方待着呢。 刘老夫人却笑道：“刘先生谦虚了，在老身眼里，书言跟着刘先生是最好的。” 她给身后的老婆子使了个眼色。 老婆子捧着个托盘上前。 看到上面的东西，刘先生皱眉。 “这是？” “刘先生志向高洁，黄白之物自是无法打动先生。老身做主，将先生娘亲的骨灰带过来，交给先生，以全先生的拳拳孝心。” 刘先生悲切地看着那个白色瓷瓶。 良久，颤抖着手将托盘接过去。 再开口，声音已经沙哑。 “多谢老夫人，书言少爷我收下了。” 刘老夫人笑得和善。 扭头就对刘书言招手：“书言过来拜见刘先生。” 刘书言却连连后退：“奶奶，我不想在这儿，我们回县城吧，我保证以后不欺负先生们了。” 他才不要在这县城呢。 连玩的地方都没有。 刘老夫人却冷了脸：“你还想关禁闭？” 想到最近被关在家里的日子，刘书言腿直发抖。 他几步跑过来，在老夫人的要求下朝着刘先生弯腰鞠躬。 刘先生看了他一眼，就道：“老夫人若是想将书言少爷交给我，需得答应我两个要求。” 老夫人笑得和善：“先生请讲。” “第一，要在青石村长住。” 刘书言瞪大了眼。 刚要拒绝，就听他奶奶笑道：“能住在先生身边，老身更放心。” 刘书言瞬间如同斗败的公鸡。 刘先生继续道：“第二，书言少爷身边不需要下人。” 刘书言一听就拉住刘老夫人的手恳求。 “奶奶，我要回去，我不再偷溜出去了，天天在家读书……” 刘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不舍。 只一瞬，她就下定了决心：“好，那我就将书言交给先生了！” 这下换刘先生诧异了。 他实在没料到老夫人竟然有如此决心。 既然刘老夫人都舍得，他便不再推辞。 “既如此，请老夫人带着一众下人离开。” 眼看她真的要走，刘书言拉着刘老夫人的手耍赖。 “奶奶你别抛下我，我以后会听你的话……” 刘老夫人怜爱地摸摸他的头，轻声道：“书言，你好好跟着刘先生，过些日子奶奶再来看你。” 交代完这句，她不顾刘书言的恳求，带着众人就要离开。 刘书言见哭求没用，就用一双含泪的眼睛看着刘老夫人的背影。 刘老夫人加快了脚步。 走到陈小满和李初元面前，笑着打量两人。 最后将目光落在陈小满身上：“你就是那个卖鱼的小娘子吧？” 陈小满认出刘老夫人旁边的老婆子，点点头：“我卖了好多鱼给婆婆，她还教我做鱼丸。” 李初元惊奇。 原来鱼丸是这家人教的。 老婆子笑道：“最近县城有人卖鱼丸，我猜想就是你了。” 陈小满就问她：“婆婆你要卖鱼丸吗？” 老婆子刚要说话，就被刘老夫人拦住。 刘老夫人笑着问陈小满：“要是我们想卖，咱们不是得抢生意了？” 陈小满摇摇头：“你们想卖，我们就不卖了呀，鱼丸是婆婆教给我的，我不能跟婆婆抢生意。” 刘老夫人笑意更深。 “你舍得？” 陈小满就心疼道：“舍不得。” 刘老夫人对她更喜爱了。 小娘子倒是实诚，还有原则。 她笑道：“你放心做这个生意，我们家不卖鱼丸。” 陈小满嘴角就咧到了耳后根。 “谢谢婆婆！” 刘老夫人微微颔首，扭头问李初元：“小公子出身何处？” 有了小满刚刚与刘老夫人的对话，李初元对刘老夫人恭敬道：“后生是青石村人。” 刘老夫人诧异。 细细打量了下小小年纪说话就有模有样的李初元，再想到身后那哭成泪人的孙子，她嘴角不经意地抽了下。 她笑道：“以后跟书言去家里玩。” 李初元看了眼委屈巴巴的刘书言，就点点头答应下来。 刘老夫人放心下来，带着下人们离开。 陈小满对着那位婆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一向少言的婆子微微颔首，跟着老婆子离开。 刘书言见一点指望都没有，抹干眼泪，吸了吸鼻子，对着离开众人的背影喊道：“你们记得来给我送饭，我晚上要吃鸽子汤。” 可惜，刘老夫人头也没回。 他就嘀咕：“不会不给我吃的吧？” 这么想着，他又对离开的人群喊道：“奶奶，你留些钱给我呀，我没钱买吃的会饿死的！” 刘先生背着手道：“以后你跟我一块儿住。” 刘书言看着破败昏暗的土砖房子，心哇凉哇凉的。 “快上课了，进教室吧。” 刘先生淡淡道。 刘书言“哦”一声，慢悠悠往教室走。 李初元跟陈小满道别后，也往教室走。 陈小满美滋滋地端着凳子坐在教室的窗户底下。 刚坐好，就见刘书言那个小胖子冲出教室，嚣张地大笑：“要本少爷在这么破的地方读书，做梦去吧！本少爷回家了，你们自己玩儿吧！” 可惜没嚣张两下，就被刘先生一把抓住后背的衣服。 “准备去哪儿？” 刘书言哭丧着脸：“先生我错了。” 刘先生缓和了脸色，指着门口，道：“今日就在门口站着上课。” 刘书言双眼一亮。 等先生上课，他可以偷偷逃…… 谁知刘先生对窗外的陈小满道：“帮我看着他。” 陈小满立刻坐直了身子，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刘先生就道：“你离太远了，到门口来坐着。” 陈小满立刻起身，抱着凳子“蹬蹬蹬”就跑到教室门口。 放下凳子，就坐在门口正中间。 一抬头，就能看到先生的讲桌。 陈小满笑眯了眼：“先生放心，我不会让他跑。” 刘先生点点头，进了教室。 刘书言冷哼一声：“你跑得过我吗？小短腿。” 说着，他还低头看了眼陈小满的腿。 陈小满双手掐腰：“你敢跑，我会让我的侄子孙子们抓你。” “你有几个侄子孙子？” “全村都是呀。” 陈小满歪着头，对他露出一口小米牙。 第63章 不让别人活了 刘书言：“？” 临近上课时间，陆陆续续有村里的孩子来教室。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开口就道：“小满太奶奶在这儿干嘛？” 刘书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太……太奶奶？ 陈小满就指着刘书言道：“先生让我盯着他。” 男孩满脸写着疑惑地进了教室。 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等学生们都到齐了，刘先生这才对众人道：“今日我们继续来讲《千字文》。” 陈小满坐直了身子，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先生。 先生念一句，教室里的学生跟着念一句。 门口的陈小满大声跟着念。 刘先生一扭头，就见陈小满正摇晃着脑袋呢。 他好笑地摇摇头。 瞥了眼蹲在地上玩的刘书言，他逐字逐句地开始讲解。 陈小满有不懂的地方，就记下来。 一个上午转眼就过去了。 刘书言倒是想跑，可他一动，陈小满就问他：“你要跑走吗？” 他就只能咬牙站着。 站累了，只得蹲下来，用棍子在地上划拉着玩。 刘先生出来，陈小满立刻从凳子上站起身，大声道：“先生好！” “嗯。”刘先生淡淡应了一句。 刘书言冷哼一声：“马屁精！” 刘先生眉头就是一跳，他转身问刘书言：“今日教的罔谈彼短，下一句是什么？” 刘书言一下呆住了。 他上午压根没听课呀。 刘先生便淡淡道：“下午你继续在外罚站。” 刘书言瞬间就像被霜打的茄子，浑身软趴趴了。 外面多热啊，上午他都受不住，更别提下午了。 “只教一上午，谁怎么会记得！” 他愤愤不平。 刘先生却淡淡扫他一眼：“你随意挑个学生，若是他也不会，你就可入教室。” 刘书言才不傻呢，那些学生肯定是提早预习了，早就背来了。 他就往陈小满一指，得意道：“她肯定不知道。” 刘先生眉头便皱了起来。 陈小满不是他的学生，以前也没读过书，如何能记得。 谁知陈小满不甘示弱地道：“我记得呀。” “吹牛，那你说下句是什么。” 刘书言一点没被唬住，还瞪着陈小满。 陈小满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就道：“罔谈彼短，靡恃己长。” 刘书言愣了下，立刻扭头看向刘先生。 刘先生一惊，当即追问：“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先生讲的是不要去谈论别人的短处，也不要依仗自己有长处就不思进取。” 陈小满学着刘先生的模样，将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解释着。 刘先生有些震惊。 《千字文》有些很拗口，往日他都是先让学生背下来，第二日再带读几遍，讲解意思。 这丫头竟然只跟读三四遍就记下来了。 真真是难得的天资。 最要紧的，还是她好学的态度。 刘书言该是早就启蒙了，到现在都没记下来，可陈小满呢，坐在门口一上午，不仅背下了，连释义都清楚。 他忍不住又问了几句，陈小满一一答了出来。 刘先生心疼啊。 这么好的苗子，怎么就是个丫头呢？ 大越朝可没女子入仕的先例。 刘先生重重叹息一声，眼神复杂地看向陈小满。 陈小满有些忐忑。 她小心地问道：“先生，我记错了吗？” 刘先生摇摇头，“可惜，都是对的。” 陈小满疑惑问他：“对了不好吗？” “好，很好。” 刘先生惋惜地应了一句，顿了下，道：“下午你坐进教室吧。” 陈小满一听就赶忙摆手：“不行不行，我家交不起两个人的束脩。” 读书多贵呀，她不能那么不懂事让家里为难。 刘先生一顿，就道：“你回去与家里人说说，我只收你一半束脩。” 陈小满还是摇头：“小满坐在教室外就很开心了。” 刘先生又是重重叹口气。 若是个小子，他必定要去与孩子家里好好说说。 可小满是个丫头。 村里人家连小子都舍不得送来读书，更遑论丫头。 刘先生看看陈小满，再看看刘书言，心里对陈小满更是惋惜。 沉吟片刻，他道：“下午刘书言要在教室罚站，你去教室看着他吧。” 陈小满高兴道：“先生放心，我会盯紧他！” 刘书言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满脸怀疑：“你是不是提早背过？” “先生带着读了三遍你都没记住吗？”陈小满不可思议地反问。 刘书言悲愤地大喊：“你骗人，哪有人跟读三遍就能记得？！” “读一遍就能记得吧，还用读三遍吗？” 李初元背着布包走出来，理直气壮道。 刘书言的小心脏好像被铁锤重重锤了下。 他不敢置信看向李初元：“你你你……你能过目不忘？” 李初元更惊讶：“都读一遍了，怎么可能忘呢？” 刘书言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小满羡慕道：“初元哥哥记性真好，我记性好差啊。” 刘书言内心在流泪。 她这算差，那他算什么？ 没记性还是傻啊？ 太打击人了！ 教室里其它学生也都悲愤了。 还要不要人活了？ 李初元安慰道：“记性差不怕，你多读两遍就好了。” 张半仙听乐了：“你们再说下去，那些学生都不敢来上课了。” “为什么不来上课啊？” 陈小满疑惑。 来上课能学好多知识呢。 “你们两比别人聪明太多，把其它学生打击到了。” 陈小满就道：“我们比他们聪明，他们更应该好好上课呀。” 张半仙笑着摇摇头。 不是所有人都像陈小满这么想的。 刘书言不甘心地看向李初元：“你吹牛，我才不信你能过目不忘，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李初元反问：“我为什么要你信？” “你……我……” 刘书言一下梗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陈小满脑子里有了主意，对着刘书言咧了嘴，露出个灿烂的笑：“我可以证明我读三遍就能记得。” 刘书言大喜。 哼，这可是她自己说的。 他要戳破她的谎言。 刚要找本书给陈小满读，就听陈小满道：“一个大钱。” “什么？” 刘书言没反应过来。 陈小满伸出食指，笑眯眯道：“读书很累，你要给我一个大钱补偿呀。” 刘书言狠狠瞪向她：“我哪有钱？” 陈小满就很惋惜：“原来你也这么穷啊，算啦算啦。” 说着还摆摆手。 第64章 你年轻，挨点打也扛得住 “你有钱吗？” 刘书言被气得哇哇叫。 陈小满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大钱，在刘书言面前晃了下，笑眯眯道：“我自己赚的。” 刘书言瞪大了眼，满脸不敢置信。 其他同学也都傻了眼。 她竟然私房钱？！ 李初元凑近她耳边，小声道：“财不外露，小心偷儿盯上你。” 陈小满赶忙将钱收起来，小手拍拍胸口：“千万别被偷。” 刘先生直接给看笑了。 这个丫头，还真是鬼精鬼精的。 这边的消息很快传到村外马车里的人耳中。 刘老夫人听完，许久都沉默不语。 马车外的老婆子轻声道：“老夫人，少爷在那个李初元身边，怕是要受尽打击，是不是将他接回来？” “他也该受受打击了。” 刘老夫人的声音悠悠传来。 老婆子听出她的不舍，便道：“少爷才六岁，难为他了。” 刘夫人却笑道：“能有如此天赋，以后必定要走仕途。书言能有这等助力，是他的福气。” 将书言送来青石村还是对了。 刘老夫人将车帘子拉开，笑着对跪在地上的人交代：“往后你就跟在少爷身边，多与李家人走动，多帮帮李家人。” “算了，我亲自去老李家拜访一番。” 村口老槐树下原本还在讨论马车的老人们，又看着马车跑回来了。 还问了李初元家的位置。 眼看马车朝着老李家径直跑去，村里人全跟在后面看热闹。 到老李家门口，隔得老远就有人对着屋里喊：“满仓太公，你们家来贵人啦！” 李满仓正挑着砖呢，走出来一看，哎哟，是辆马车。 他当即就回头拉了李大宝。 “你是不是在外头惹什么人了？” 李大宝蒙了：“我这些天一直在家干活，去哪儿惹事？” “那就是二宝惹的事！” 老李头一跺脚。 “都多少天了，臭小子还不回来，我琢磨着就不对劲！” “保不齐是好事？” 李大宝宽慰。 老李头双眼一瞪：“咱哪儿认识这种人物？” 搭上贵人不容易，得罪贵人那可太简单了。 马车停在院子门口，黑衣男子上前一步，朗声问道：“请问哪位是当家人？” 老李头往李大宝一指，对着黑衣男子道：“他是这家的长子，你们有事找他。” 李大宝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小声道：“爹，你才是当家人。” 老李头捶捶自己的胳膊，“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你年轻，挨点打也扛得住。” 村里看热闹的人纷纷别过头。 没眼看。 李大宝不想搭理他爹了。 扭头就问黑衣男子：“你有事？” 黑衣男子就道：“我家老夫人特意来拜访。” 转身将凳子取下来放在马车下，扶着刘老夫人下来。 刘老夫人下了马车，笑着对李大宝道：“我孙子刘书言来私塾上学，与你家初元关系好，我特意来家里坐坐。” 李大宝疑惑。 同学就同学，还特意来家里看什么？ 老李头却是双眼一亮，把碍事的李大宝推到一边，直接说迎了上去。 “我是李初元他爹，老夫人快请屋里坐！” 在李大宝愣怔间，老李头已经把刘老夫人请到土砖屋子坐下。 被留下的李大宝不去凑热闹，转身继续忙着建新屋子去。 李二宝带着媳妇孩子回来时，就见院子外围满了人。 他顺手挽住一个小年轻的肩膀，笑着问道：“狗子你围在我家干嘛？” 李狗子一见到李二宝，就笑着调侃：“老丈人家有金山吧，二宝爷都舍不得回家了。” “金山没有，粮山倒是有。”李二宝对李狗子挑了眉：“能在老丈人家白吃白喝，我干什么要浪费家里的粮食？” “还是二宝爷爷会打算啊。” 李二宝眉毛飞扬：“过日子可不得精打细算？” 李狗子就对李二宝竖起大拇指。 “咱青石村我就敬佩二宝爷您。” 张桂兰瞥了打闹的两人，就道：“别贫嘴了，你们都围在我们家门口干嘛？” 李二宝搂着李狗子的手一用力，就道：“我媳妇问你话，赶紧说。” 张狗子就把刘老夫人的事说了。 “听她的意思，你们家初元和小满在教室门口跟那个什么书言少爷吵了两句，人家怕你们家多想，特意来说清楚。” 张桂兰当即就拧了眉：“小满是谁？” 怎么就成老李家的人了？ 张狗子惊了：“你们还不知道？” 随即又点点头：“你们才回来不知道，陈小满是你家抱的童养媳，大丫太奶奶豪气啊，花了五贯钱买回来的……” 张桂兰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不过你们家不亏，小满奶是福星，一来你们家，钱就跟长了脚似的往你家跑，这才几天啊，你们家都建青砖大瓦房了。” “建青砖大瓦房？在哪儿？” 李二宝惊呼。 李狗子往旁边一指：“你哥在那儿呢。” 李二宝拍拍李狗子的胸口表示感谢后，就绕过院子。 “大哥，这是咱家的新房子？” 李二宝惊讶地看向已经有半人高的墙。 为了赶在农忙前把房子建完，村里人都攒了劲干呢。 李大宝把扁担往他怀里一丢：“别傻站着了，赶紧来干活。” “好嘞！” 李二宝也不多话，撸起袖子就去干活。 抱着孩子的张桂兰见他没问清楚，急得跺脚。 可又怕吵醒孩子，只能压下心底的疑惑回了屋子。 陈小满和李初元回来时，正好遇见李大宝挑着两个空桶往外走。 两人对视一眼，就兴致勃勃围过去。 得知李大宝要去淮河网鱼，两人也当即就要跟去。 李二宝甩着手从屋子里出来，见状，直接道：“走，一块儿去帮大哥拉网！” 李大宝就带着三人往淮河边走。 李二宝搂着李初元的肩膀，挤眉弄眼：“好小子，都有媳妇了。” 李初元把陈小满拉过来，往李二宝一指：“叫二哥。” 陈小满好奇地打量着李二宝。 李二宝比李大宝瘦些，也矮些，一看就知道他干活比不上李大宝。 一双浓眉下的眼睛精光闪闪，脸上总带着笑。 看着就让人觉得亲近。 她咧了嘴：“二哥好，我是陈小满。” 李二宝“嘿”一声，乐道：“你还挺自来熟。” 陈小满笑得更甜：“我看见二哥就很开心。” “哟，初元你这小媳妇还挺会来事。”李二宝诧异地拍拍李初元的肩膀。 从来都是他跟别人搞关系，头一回被别人跟他拉关系的。 “二哥也叫了，你是不是该给小满一个见面礼？” 李初元才不管李二宝那一套，直接朝着李二宝伸手。 第65章 把二哥榨干 李二宝被吓了一跳：“你二哥穷得很，哪儿来的见面礼？” “你头一回见小满，还是哥哥！” 李初元把“哥哥”咬得很重。 陈小满把李初元拉远了点，小声道：“你别要见面礼了，二哥拿不出来多没脸面。” 家里是爹娘当家，就算二哥挣了钱，也会给爹娘。 李初元就跟她咬耳朵：“二哥身上总会带好吃的，我要来了咱们俩平分。” 陈小满就咽了口水。 她看了眼李二宝，就又跟李初元道：“他这会儿有吗？” 李初元指指李二宝的肚子：“二哥肚子鼓鼓的，肯定有。” 陈小满看过去，李二宝肚子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好像是放了东西。 “我们不要，他就会全给二嫂吃。” 李初元皱了小鼻子：“二哥只顾着二嫂的，咱们得厚脸皮。” 陈小满就不再犹豫了。 她也想吃好吃的。 于是两个孩子齐刷刷盯着李二宝。 李二宝可不会立马心软。 他就问李大宝：“大哥你给小满见面礼了吗？” 李大宝瞥了他一眼：“没有。” 李二宝双手掐腰，看着两个不走的孩子：“合着你们就压榨我？” “大哥又不会藏好吃的。”李初元理直气壮。 陈小满就道：“原来二哥会藏吃的呀。” “他去别家垒灶台，别家总会给他留些吃食，以前会给我吃。自从成亲后，我就没有了。” “别家没给，我去哪儿找？” 李初元直接揭穿李二宝：“我看见你给二嫂好多吃的，就从怀里掏出来的。” 目光就落在了李二宝的肚子上。 陈小满跟着看过去。 李二宝眼珠子直转。 李大宝也站定，盯着李二宝：“你有就分点给他们尝尝。” 李二宝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对陈小满抬抬下巴：“接着。” 李初元拉拉陈小满的胳膊，提醒道：“用两只手接。” 陈小满美滋滋伸出两只手，高高举起。 李二宝嘴角抽了抽，只得又伸手去怀里抓了一大把，小心地放进陈小满的手心。 转瞬就乐呵呵道：“慢慢吃，别卡着了。” 陈小满高兴地用力点点头：“谢谢二哥！” “有就分给你吃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二宝笑眯眯说完，就见李初元也伸出两只手。 “二哥，你还没给我呢。” 李二宝心疼得嘴角一抽。 他只得又抓了一把给李初元。 李初元看看自己手里的瓜子，又看看小满手里的，就道：“我的没小满多。” “没了，就这么点，一点没剩给我媳妇！” 李二宝没好气道。 李初元叹息一声：“好吧，下回二哥多分我些。” 李二宝气得鼻子都歪了。 没下回了。 他都不想跟李初元多说，大步往前走。 陈小满抱着瓜子想了想，抓出几粒跑去塞给李大宝，又分了些给李二宝。 “我们一起吃。” 李二宝这个感动哟。 他指着陈小满看向李初元：“瞅瞅小满，再瞅瞅你！” “她是不知道二哥你藏了多少好吃的。” 李初元出口反驳。 李二宝“嘿”一声，撸起袖子就要收拾李初元。 谁知李初元拉着陈小满跑到李大宝身边，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有大哥在，他才不怕二哥。 李二宝只得对着李初元捏了捏拳头。 李初元一扭头，就将手里的瓜子分了一半给陈小满。 陈小满挥挥手：“我有。” “你不剩多少了，咱们分着吃。” 李初元将瓜子塞进陈小满的手里。 李二宝看得直哼哼。 这还没开始呐，就知道对媳妇好。 李大宝看得好笑，“再耽搁，咱今儿兜不了几条鱼。” 李初元拉着陈小满就加快了步子。 福地的张半仙却“咦”一声：“小满，你左手边有大片金银花。” 陈小满扭头看去，就见一大片“野花” 她“哇”一声：“这个也是药草吗？能卖钱吗？” 张半仙笑道：“金银花是一味良药，以花入药，既能清解热毒，又能疏散风热。” 他顿了下，才道：“在凡间算来，该是名贵的药，比乌袍值钱。” 陈小满再看金银花已经不是野花了，而是一串串大钱。 她扭头就跑到一株金银花前面，伸手去摘了一朵。 “小满走啦，以后再来摘野花！” 李初元停下来喊她。 陈小满指着金银花道：“花真好看，初元哥哥你也来摘呀，我们拿到县城去卖。” 李初元好奇跑过去，摘了一朵送给陈小满：“给你。” 陈小满乐滋滋地接过，压低声音道：“这是药草，能卖钱。” 李初元看看陈小满，又看看金银花，怀疑道：“它是花不是草。” “花也能入药，半仙爷爷说这个可贵了。” 陈小满当即就把张半仙给卖了。 李初元四处看看，好奇道：“这儿没人啊，你半仙爷爷在哪儿？” “不在这儿呀。” 在她肚子里呢。 李初元就以为那个“半仙爷爷”是以前告诉陈小满的。 他高兴道：“我帮你摘！” 李大宝和李二宝眼睁睁看着两个小豆丁摘野花去了。 李二宝提高嗓门喊道：“走了！” 李初元头也不回道：“我们要摘花，你们自己网鱼去吧。” 陈小满高兴道：“我们要把这儿的花都摘光！” 李二宝不敢置信地挠了挠耳朵。 两小豆丁也太不靠谱了，好好的鱼不网，摘什么野花？ “大哥，把他们抱走？” 李大宝看着两个正忙着摘花的小豆丁，无奈道：“咱不能跟他们耗着，得网几条鱼明儿招待村里人。” 李二宝看了眼两人，就道：“没他们捣蛋，咱俩还好干活些。” 这话说到李大宝心坎里了。 他交代两人：“你们在这儿摘，我们网了鱼就来找你们。” 陈小满答应一声，还跑过来拿走了一个桶。 李二宝问她，她理所当然道：“要装花呀。” 他彻底无语了。 “摘个野花还像是干什么大事一般。” 李大宝无奈地摇摇头，喊了李二宝离开。 两人再回来时，陈小满和李初元还在摘呢。 李二宝好奇问道：“你们不累吗？” “二哥你一说，我好像累了。” 陈小满踢踢脚。 李初元也觉得累，一抬眼，天都快黑了。 他就把李二宝拉过来，指着另外一株还没摘的金银花道：“二哥你快帮我们摘。” 李二宝想着没事，早点摘完早点回家。 一转头，就听到李初元道：“小满，我们去旁边歇息吧。” 第66章 运气有亿点点好而已啦 李二宝伸手去揪李初元的耳朵，咬牙切齿：“合着你就让我们干活？” 李初元却丝毫不惧：“我告诉爹你揪我耳朵，把我揪傻了。” 李二宝气得不行，可还是只能松开他。 毕竟他爹最在意的除了钱，就是初元这颗聪明脑袋。 李二宝只得气哼哼道：“行行行，你们歇着去，我跟大哥摘花。” 李初元指着不远处一块石头，对陈小满道：“我们去坐那块石头。” 陈小满凑近李初元耳边问道：“二哥好像很生气，我们真要去歇着吗？” “你累不累？” “脚底累。” “那就去歇着。” 李初元拉着总回头看的陈小满坐在了旁边一块大石头上，拿出瓜子，分了些给陈小满，对着忙活的二哥嗑起来。 陈小满闻着香味，也抓了颗塞进嘴里，“咔咔”地咬起来。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慌。 二哥会不会讨厌她偷懒？ 李二宝确实生气，他气得磨牙，扭头对也在摘花的李大宝道：“大哥你看到了，初元这小兔崽子不揍不行了。” 李大宝手上动作麻溜：“你揍，我不拦着。” 说完，又补充一句：“不能动小满，要不你大嫂能跟我拼命。” 李二宝心一动，问他：“大嫂不该厌烦她吗？” “那是以前，现在你大嫂把她当闺女，一晚上提她几十回。” 李大宝扭头看了眼李二宝。 这个弟弟怕是心里有想法吧。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听李初元道：“二哥你认真些，花都被你摘坏了。” 李二宝“嘿”一声，将手里摘破了的花往桶里一扔，就道：“我今儿还就不摘了！” 陈小满就点头：“那就不摘了，我们回家吧。” 李二宝只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难受得紧。 “还没摘完，你不要了？”李初元可惜地看向剩下的几株金银花。 小满说了，能卖钱。 多摘些就能多卖些钱呢。 陈小满指着天边的晚霞道：“要吃晚饭啦，我们的作业还没写呢。” 李初元想了想，道：“那好吧，明天我们再过来。” 两人一拍即合。 陈小满两只小手按着石头滑下去后，就去看了眼装金银花的桶。 已经有半桶了。 她伸手要去提，却被一只大手截了胡。 李大宝提起桶，笑道：“回家。” 陈小满就蹦跶到装鱼的桶旁边，里面装了大半桶大大小小的鱼。 陈小满就指着桶问李大宝：“大哥你怎么不多捞些把桶装满呀？” “捞了三网，得这么多不错了，淮河水急，等天黑看不见就危险了。” 李大宝解释。 李二宝就道：“二哥是咱们村有名的捕鱼能手，换了别人，下十网能捞起来的鱼怕是都不到这个的一半。” 陈小满惊呼：“捕鱼这么难吗？” “要是简单，大伙就全去捕鱼吃了。” 李二宝甩着两只手走到李大宝旁边。 “明天带小满一块儿去，她能钓很多鱼。” 李初元跟在李大宝身后走着。 “她这么小还会钓鱼？” 李二宝怀疑地打量着陈小满。 “小满比大哥还厉害。” 李初元骄傲地将双手往后背一放，昂起小脑袋。 陈小满谦虚地摆摆手：“还好啦，我运气好，总能捡到鱼。” 李二宝：“去哪儿捡？” “淮河边呀，二哥你没捡到过吗？” 陈小满反问。 李二宝：“……” 去哪儿找这么好的事？ 李初元就道：“二哥从来没捡到鱼。” 陈小满“呀”一声：“二哥你运气好差。” 李二宝不服气：“你运气很好？” “她不是运气，是福气，前几天才在淮河边捡了上千斤鱼。”李大宝笑道。 李二宝不敢置信地看向陈小满。 捡上千斤鱼？ 是他疯了还是大哥他们疯了？ 李初元才不管他的想法，催着李大宝和陈小满快快回家。 到家后，他拉着陈小满就去了房间写作业。 再耽搁下去，天黑都写不完。 他爹舍不得给他点油灯的。 李大宝将两个桶放进厨房，杨慧莲看了眼装鱼的桶后，将目光落在装花的桶上。 “怎么还摘了这么多野花？” 李大宝笑道：“小满想要。” 杨慧莲猜测：“野花好看，一会儿我给小满编个花环。” 李大宝将桶放到厨房角落。 吃了晚饭，村里人都回去后，李二宝掏出用碎布包着的一大包钱交给周大丫。 “这些天我搭了七个灶台，一共挣了二百零九个大钱，娘您给点点。” 陈小满惊奇地看着那鼓鼓囊囊的一大包钱。 原来搭灶台这么赚啊。 二哥太厉害了！ 张半仙道：“你的乌袍赚得比这多。” 陈小满就找张半仙聊起来：“半仙爷爷以前也卖药挣钱吗？” “卖药草太不合算了，我会炼制成丹药再卖。” “丹药很值钱吗？” 张半仙道：“丹药分九个等级，等级越高的丹药越贵。当然，每个等级的丹药价格也不同，得看功效。若是有人急需某种丹药，你就可以多喊些价。即便是最普通的延年益寿丹药，一颗就能换几千两银子。” 陈小满惊讶地张大嘴巴：“几千两银子是多少呀？” “一两银子能换一贯大钱。” 陈小满掰着手指头算了会儿，结果压根算不清楚。 “我算数太差啦。” 张半仙好笑，当即道：“一千两银子能换一千贯大钱，能建一个村的青砖大瓦房还有盈余。” 陈小满双眼越睁越大，兴致勃勃问张半仙：“我能学炼制丹药吗？” 她要给家里每个人都建一间青砖大瓦房！ 张半仙顿了下，才摇摇头：“丹药不能给凡人用。” 真要是给凡人用了，会彻底改变凡间的规则，怕是会被这方天地抹杀。 怕陈小满被打击到，张半仙立刻忽悠她：“你可以好好学医，将来给人治病能得诊金，也可以挣很多钱。” 陈小满眨眨眼， 再次打定主意要快快学医术。 医术学好了，不仅能帮别人治病，还能挣钱干好多事呢。 她觉得自己还是很勤快的，应该可以很快学会。 一家子为这新的进账高兴了好一会儿，才散了各自去洗漱。 杨慧莲将一个花环递给陈小满，笑眯眯问道：“好看不？” 陈小满看了花环，觉得要是现在告诉大嫂这是药草，就太伤大嫂的心了。 她点点头：“好看。” 第67章 老娘就是偏心小满，你们看着办！ 杨慧莲美滋滋地催着陈小满往头上戴，“下回让你大哥多摘几种花，那样编得才好看。” 在杨慧莲期待的目光下，陈小满将花环戴在了头上。 她仔细左右看了看，感叹道：“小满真好看！” 陈小满就喜滋滋地摸了摸金银花环。 抱着孩子的张桂兰忍不住道：“大嫂你还有空编花环？” “吃完饭没事就弄一下，回头我也给你编一个？” 张桂兰将厚棉襁褓包裹的孩子换了手：“我没空闲戴这些。” 许是声音太大了，她手上的孩子“哇哇”哭起来。 张桂兰赶忙去哄孩子。 陈小满好奇地看过去。 襁褓里的孩子满脸通红，脸上一片片地起了不少疹子。 陈小满赶忙问张半仙：“半仙爷爷，你看这个宝宝怎么了？” “热疹，这孩子包多了。” 陈小满小心脏一紧，当即就指着宝宝对张桂兰道：“二嫂，他好热。” 张桂兰脸就沉了下来。 “孩子没六月，怎么会热？” 陈小满皱了小眉头。 半仙爷爷是大夫，说的肯定是对的。 她就道：“他长了好多热疹。” 张桂兰心里对她更不喜：“你见都没见过几个孩子，能知道怎么带孩子吗？” 陈小满被骂得愣住了。 坐在陈小满身边的周大丫将陈小满搂进怀里，帮着道：“刚出生的孩子不能受冻，得多包些。” 陈小满委屈地看向她娘。 “半仙爷爷，为什么她们都不信呢？” 张半仙有些心疼小丫头。 他想了想，才道：“她们一直是这么带大孩子的，不信你说的也是常理之中。” “可是宝宝很难受，你看他哭得好伤心。” 陈小满又看向在“哇哇”哭的小宝宝。 张半仙叹息一声：“你二嫂不信你，你说了也没用。” 襁褓里的宝宝越哭越厉害，张桂兰怎么哄都哄不住。 她跟周大丫和老李头打了声招呼，急匆匆出了屋子。 李二宝也不多待了，赶忙跟了上去。 回到屋子，李二宝要接手，张桂兰一把拍开他的手。 “爹娘拿钱买陈小满，你刚刚咋不说说？” 李二宝扯了个无奈的笑：“钱都给出去了，还能要回来吗？” “把人送回去，钱不就能回来了？” 杨慧莲火气很大。 “这事儿以后慢慢说，我先抱抱我儿子，你瞅瞅他都哭好一会儿了。” 宝宝的哭声让张桂兰心纠成一团。 “五贯钱啊，就这么送出去了，咱是什么人家，经得起这么花！” “大哥说她来后帮着家里挣了不少，咱家的青砖大瓦房都快建起来了。” 张桂兰一个字不信。 “你信那些钱是她挣的？要不是少了买她那五贯钱，咱家能多建一间青砖大瓦房！” 说完，就低头看向怀里的宝宝，道：“咱们怀锦成亲的屋子还没着落呐！” 李二宝嬉皮笑脸地搂着她和孩子：“怀锦才四个月，等他成亲，咱家都攒出厚厚的家底了。” “攒厚家底？咱家供初元我没意见，怎么还要供陈小满读书？” 说起这个，张桂兰就一肚子气。 她狠狠推开李二宝。 “你都没读书，凭什么供她读书？她一个丫头读书能干嘛？” 李二宝对这事儿也有意见。 也不知道爹娘心里咋想的。 花大把钱把陈小满买回来也就算了，还供着她读书。 读书的花销多大啊。 又是束脩，又是书，还得买纸笔。 大哥是老庄稼把式，他伺候的地粮食收成都比别家高一两成。 他也是有空就去垒灶台贴补家用。 初元读书这一年，他们家就没咋存下钱。 如今还加个陈小满，他们家压根供不起。 李二宝就道：“这事儿我会跟爹娘说。”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推开。 周大丫冷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就道：“你们要说什么？” 一看到周大丫的神情，李二宝心里暗呼“不好”。 可不能在娘生气的时候聊事。 他扯了个笑脸：“怀锦哭得难受，我们回头再说这个事儿吧娘。” 谁知张桂兰直接就开口了：“二宝不说我来说，娘你和爹怎么能供陈小满读书？” “她是在私塾外听先生讲课，没交束脩。她自己拿了树枝在地上学写字，没用纸笔，你们想学也能去。” 张桂兰和李二宝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们今天才回来，就听说小满和初元上学去了，压根不知道是这么个实情。 一时间，两人脸烧得厉害。 周大丫却不走，反倒继续道：“我是拿了五贯钱买小满，可小满帮着挣了更多回来。” “乌袍是小满用自己没吃的玉米饼子换了拿去药铺卖，我们才知晓那是味药材。也是她教我用别人不要的杂色棉线织出花布拿去卖了高价。” “她带着我帮家里挣了近七贯钱，算起来，是咱家欠她近两贯钱。” 李二宝和张桂兰傻眼了。 怎么到头来还是他们家欠陈小满的？ “娘你说的都是真的？她怎么知道乌袍和织布？” 李二宝急忙追问。 不等周大丫答话，老李头的声音传来：“还能为啥，有仙人在教小满！我们小满是家里的福星，村里人为了得小满一句吉祥话，都使劲讨好，你们倒好，还嫌弃起小满来了。” 李二宝瞪大了眼：“不能吧？村里人愿意出五贯钱换陈小满？” “你不是一堆狐朋狗友吗，去跟他们打听打听。” 老李头恨铁不成钢地瞪向李二宝。 李二宝只得笑道：“我这不是才回来嘛。” 周大丫就对李二宝道：“咱家欠小满的多了，我今儿就把话放这儿，小满比你们都要紧，你们对小满有意见，就是对我周大丫有意见！” 张桂兰低了头，哄着手里的孩子。 李二宝倒抽口凉气：“娘，你对她比对我还好啊？” “你成家了，有媳妇孩子，小满除了我就没别人了，我不对她好咋办？” 周大丫直接摆明了态度。 老娘就是偏心小满，你们看着办！ 老李头立刻道：“小满还有我这个爹，怎么就只有你？我不答应啊。” “行吧，加个你。” 周大丫从善如流。 “还有我，娘，我会分糖给小满吃！” 李初元蹦进屋子，举起胳膊嚷嚷。 第68章 哇，好凶的鱼！ 他才不要让小满被欺负呢。 周大丫就瞪他：“你怎么也来了，小满呢？” “娘，我也来啦！” 陈小满撒丫子跑进来，一把抱住周大丫的大腿，笑得露出一口小米牙。 “我有娘，有爹，有初元哥哥，有好多人在意小满，小满可开心了！” 那小奶音听在周大丫耳里，让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就是丫头啊。 多贴心！ 不像儿子们，有了媳妇忘了娘。 一回屋子，就吵上了。 她原本想睡觉，屋子里就一直是张桂兰的声音。 要是说一两句她也就忍了，可张桂兰和李二宝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 这些话多伤小满的心呐。 她就径直过来给小满撑腰。 没成想老头子也来了，小满还美呢。 周大丫摸着陈小满的头发：“委屈我们小满了。” 陈小满就道：“我不委屈呀。” 她有爹娘和初元哥哥就好了，二哥二嫂不喜欢她，她就不跟他们往来嘛。 “你这老婆子说的啥话，咱能让小满受委屈？我李满仓第一个不答应！” 老李头梗着脖子嚷嚷一句，眼睛就往李二宝脸上飘。 李二宝被盯得头皮发麻。 张桂兰知道这话也是说给她听的，气得眼圈都红了。 在李二宝来拍她时，一把将他的手甩开。 周大丫瞥了眼两人，就道：“你们要是累了，就把孩子送过来，我帮你们带一晚。” 丢下这句话后，牵着陈小满的手就出去了。 陈小满蹦蹦跳跳地跟着周大丫回了屋子。 等睡着了，进入福地，她跟张半仙叽叽喳喳。 “我白天去上课，放学后去捡鱼，让大哥大嫂做鱼丸拿去卖，晚上努力学医……” 她说着，扬起小脑袋看着天，“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长大有什么好。” 张半仙手里转悠着葫芦。 葫芦里的酒已经喝完了，他没法弄新的，只能在这儿转悠。 陈小满奶声奶气道：“长大可以挣好多好多钱，给爹娘买肉吃，给初元哥哥买书买纸笔，还能给半仙爷爷买酒呀。” 张半仙嘀咕：“还得等你长大了我才能喝酒？得了得了，我自己酿吧。” 陈小满惊奇：“半仙爷爷还会酿酒？” “酿酒不难，难的是没粮食。” 陈小满小手用力一拍胸口，豪气道：“等明天我去拿些粮食过来种，等粮食成熟了半仙爷爷就能酿酒啦！” 张半仙提出要求：“要小麦。” 陈小满又答应下来。 今天晚上，陈小满格外认真，连着学了十来种药草，把药效都背下来还不歇息。 张半仙想了想，就教陈小满背《汤头歌》。 因着要上学，家里人又多，陈小满一直没找到机会偷溜进仓房。 下午放学后，陈小满拉着李初元去找李大宝。 “大哥捡鱼去呀。” 李大宝好笑。 “你们就是想去玩吧？” 不过昨儿他们两没跟着去，肯定想着呢。 李大宝又挑起两个桶，拉上李二宝带着两孩子往河边走。 经过那处金银花时，陈小满就对李大宝道：“大哥，一会儿回来我们多摘些花，你们明儿去县城卖鱼丸时拿去药铺卖呀。” 李大宝摇摇头：“咱们能捞到明儿吃的鱼，天就该黑了。” 想做鱼丸，得捞不少鱼。 家里要赶在农忙前把新屋子建起来，没法做鱼丸，最快也得等农忙完才能抽出整日的空闲捞鱼做鱼丸。 “有我在，今天会提前捞两大桶鱼。” 陈小满豪气道。 她害的等着他们离家后偷偷去仓房拿麦子呢。 李二宝“哟”一声：“好大的口气。” 李初元就道：“二哥你看着吧，我们去了肯定能捞更多。” 今天加了他和小满两个人，变成四个人捕鱼了，肯定比昨天两个人强。 李二宝双手抱胸：“行啊，我等着。” 四人来到河边，李大宝拉着网子下了水。 李二宝牵着渔网的一头，让李初元和陈小满拉住另外一头。 “你们两就在这儿站着，我和你二哥拉网。” 李大宝交代。 李初元牢牢抓着渔网，用力点点头：“我们好了。” 李大宝就抓着网子慢慢往前推。 李二宝也跟着李大宝往前走，一会儿他要下河，跟大哥一块儿将渔网推到李初元那边收拢，一网子就完成了。 趁着三人没留意，陈小满来到福地，抓了一把灵水就出来。 “别滴到河里了。” 张半仙赶忙提醒。 眼看着灵水从指缝里溜走，陈小满急得往衣服上擦。 只这一瞬，河水表面冒气泡泡。 一条大鱼猛地从水面窜出来，落下河后，就朝着岸边的陈小满跳过来，重重落在小满脚边。 李二宝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擦了擦眼睛，再看过去，那头足有十几斤的草鱼正朝着陈小满疯狂扭动着。 “我滴老天呀，还有鱼自个儿跳出来？” 话音才落，他眼睛越睁越大，漆黑的瞳孔上满是难以置信。 河里的鱼疯狂往外跳，力气大的朝着陈小满那边“飞”过去。 李大宝仰起头，漆黑的眼眸里全是飞起来的鱼。 他嘴巴越张越大，顺着那些鱼跳跃的方向看去，就见一条条鱼朝着陈小满飞跃过去。 有些落在陈小满的脚步，有些落在她两侧。 猛然间，一条足有二十多斤的大鱼拍打着尾巴奋力越起，朝着陈小满狠狠砸去。 他惊呼：“小心！” 陈小满一时着急，抱着小脑袋转身就跑。 “哇，好凶的鱼！” 张半仙胡子直抖：“谁让你把灵水擦在衣服上，他们可不就冲着你来了嘛。” 李初元一把拉住她，把她拽到旁边那块大石头后躲着。 两个孩子缩成一团，那条大鱼狠狠砸在地上还不罢休，竟然用鱼尾狠狠砸着地面，朝着大石头后躲着的陈小满努力靠近。 李二宝倒抽口凉气。 因为他看到那些在地上扑腾的鱼都整齐地将头摆着朝陈小满的方向。 河里的鱼却还在努力往岸边跳。 “这……这些鱼好……好像都是冲着陈小满来的？” 李二宝结结巴巴说着。 这实在太震撼了。 李大宝咽了口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河里的鱼在半空飞舞。 鱼鳞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第69章 坏人找麻烦来了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河水才渐渐平静下来。 李初元两只小手扒拉着石头，探出头往外看，见半空没动静了才拍拍陈小满。 “好了，没鱼飞了。” 陈小满跟着看向外面，见没动静了，她连连拍着自己的胸口。 “吓死我了！” 李初元小大人般指点陈小满：“你以后离岸边远些，被鱼砸到肯定很疼。” 陈小满连连点头，她以后一定不能把灵水擦到身上了。 不过今儿又得了好多鱼。 陈小满朝着还呆愣在原地的兄弟俩挥动胳膊，大声招呼：“大哥二哥，我们来捡鱼吧！” 兄弟俩直到将鱼放进桶里，才终于意识到陈小满没说大话。 “真是捡鱼啊！” 李二宝感叹一声，用惊骇的目光看着两只手紧紧抱着鱼跑的陈小满。 李大宝跟着点点头。 他活了十八年，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壮观。 鱼装满两个大桶还有剩余。 李大宝干脆将剩下的鱼放在渔网里兜着。 一转头，把陈小满喊过来：“鱼怎么全朝着你来了？” 陈小满理直气壮道：“我不知道呀。” 她才不会傻傻地承认自己有灵水呢。 张半仙连连给出肯定：“不错，他们定然想不到。” “难不成爹说的是真的？” 李大宝惊疑不定。 他以前还不信，可今儿看到那些鱼飞起来，着实把他给惊着了。 难不成是鱼怕小满饿着，特意飞出来让她吃？ 越想，越觉得大抵是这个情况。 他立刻道：“今儿的事，除了自家人，谁都不能告诉，知道吗？” 陈小满连连点头。 对对对，不能说出去。 李二宝和李初元也没意见。 尤其是李二宝，已经被惊得走路都是深一脚浅一脚。 等两个哥哥走远了些，李初元拉住陈小满，小声嘀咕：“前几天你做鱼丸，也是这么捡鱼的吗？” 陈小满摇摇头：“没有这么多。” 她之前都是往大石头上抹一点灵水，会跳出一些鱼。 等灵水干了，就没鱼跳了。 李初元思索起来。 “好奇怪呀，今儿怎么会不同呢？” 他又看向陈小满：“为什么鱼都要朝着你跳？” 目光落在陈小满裙子上：“你裙子好像被鱼溅起来的水打湿了。” 陈小满的冲天辫就晃动了两下。 她“呀”一声，“鱼太有劲儿了！” 见她如此夸张，张半仙简直没眼看。 好在李初元没发觉，还拉着她去追赶大哥二哥。 经过那些金银花时，提着满满当当鱼的李大宝想着明儿再来摘，可陈小满坚持要这会儿摘。 还给了理由：“你们明天卖鱼丸时能带去卖呀！” 得，今晚他得把鱼丸做出来了。 李大宝无奈，只得将鱼放在一边，就领着李二宝摘花去了。 陈小满觉得自己是个勤快人，不能坐在一边玩儿，也跟着钻进花丛。 村里人经过，看到堆在地上的鱼都会感叹。 “哎哟，网了这么多鱼啊？” 李大宝心虚得含含糊糊。 陈小满倒是很自在地应道：“是呀，大哥网鱼可厉害了。” “柱子你想换鱼？好啊好啊，你拿粮食来换。” “高粱？也成呀，只要粮食我们都要。” “不亏不亏，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嘛，让你们尝尝鲜也好呀。” “我不会称，你们拿粮食去我家，我爹娘帮你们换。” “我们摘完花就回去啦，你们一会儿再去好了。” 李二宝不敢置信地看着跟村里人聊得欢的陈小满，压低声音问李大宝：“大哥，你觉不觉得她比我还混得开？” 李大宝摇摇头，认真道：“你比她差远了。” “才几天啊，她怎么就把村里人都认得了？” 李二宝感叹。 他们青石村有近百户人家，人少说大几百。 很快，他就发觉不对劲。 有人走过来，陈小满就会往李初元那儿凑，李初元小声嘀咕一句。 他可算明白了。 原来是初元这小兔崽子在一边提点。 李大宝将外套脱下来，包了一大包金银花后，就带着三个小的回家。 远远就看到院子围满了人。 不知谁说了句：“他们回来喽！” 陈小满和李初元对视一眼，高兴地冲过去。 老李头已经把箩筐和秤都摆好了，招呼着大宝二宝来帮忙。 将捡回来的鱼往地上一放，村里人又是一阵惊叹。 这得多少鱼啊。 因着给村里人换鱼，不能挣太多，老李头定了价：一斤鱼换两升粗粮。 老李家只有一个秤，全称太费事了，还是升子舀粮食最快。 村里人提着粮食上前，老李头用升子舀起来倒进自家箩筐，数清楚几升后，就让人挑条差不多的鱼给对方。 有的相差太大了，村里人就会互相合计，两家分一条。 都是一个村的，这种事好商量。 有些鱼实在多个半斤的。老李头会很大方地让给村里人。 毕竟这些鱼也没什么本钱嘛，换来的是实实在在的粮食。 陈小满看得津津有味，冲天辫被李初元扯了下。 她气呼呼看过去。 李初元就道：“天都快黑了，你还不跟我一块儿看书去，一会儿就该吃晚饭了。” 陈小满才注意到太阳要下山了。 她就催着李初元进屋子。 李初元的作业是写二十个大字。 小满在外旁听的，没作业，但她还是趴在李初元旁边，看着他写完一个大字后，就拿着根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写着。 李初元盯着她写完，就要告诉她哪儿写得不对。 陈小满仔细思考一会儿，再按着李初元说的重新写一遍。 两人耐着性子将二十个大字写完，就欢快地又跑到院子。 才出来，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满仓叔你这是坑村里人啊，鱼是从河里捞起来的，没花钱。我们的粮食都是忙活一年才有收成，您这价要的也太贵了！” 村里换鱼的人还没走呢。 有些人心里就有想法了。 两升粮食可不少。 他们换的鱼，小的都有三四斤，大的怕是有十来斤。 换出去的粮食都够一家人好几天的口粮了。 李大宝不满：“没人逼你换。” “我还真舍不得拿粮食换你们的鱼，可我得说句公道话啊，总不能让村里人都吃亏。” 那人嚣张极了。 陈小满脑子里立刻闪现两个字：坏人！ 第70章 娘，那个坏人欺负我！ 她抬腿就要跑过去，却被李初元一把拉住。 “你个矮冬瓜过去干嘛？被人撞到了人家都不知道。” 陈小满急了：“坏人来捣乱了，我要去帮爹！” 李初元上下打量她，就摇摇头：“你过去被人揍还差不多。” 陈小满生气了：“你也是矮冬瓜！也会被人揍！” 李初元气呼呼地用手比划了下两人的头顶，就道：“我比你高！” “你还比我大一岁呢，才高一点点。” 陈小满说着，还比了个小拇指尖。 李初元气得别过头：“我不管你了！” 说着，转身就朝着厨房跑。 陈小满想了想，也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过去。 跑回屋子，抱着锄头就冲出来。 这一抬头，就见周大丫拿着火钳，带着李初元气势十足地挤进人群。 她一喜，弯着腰从人群的大腿间挤进去。 挤到前面，就看到一个三角眼的马脸男人站在鱼框前面。 李二宝瞪着他：“你想怎么样？” 马脸男人抹了一把藏在左眉里的一颗大黑痣，道：“当然是送给大伙吃。” “哇，你好不要脸！”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人群响起。 这话可是骂到老李家的人心口了。 老李头当即笑眯了眼。 还是小满说话好听。 马脸男人满脸戾气朝人群看过去，就见一个小丫头抱着个锄头瞪着他。 他“咦”一声，“这就是你们家那个福星？长得怪好的。” 他离小满近，两步就到她跟前。 见她抱着个锄头，他单手去提锄头。 陈小满哪儿愿意让他拿走，赶忙踩在锄头上。 于是她就这么被马脸男人连人带锄头提了起来。 老李家人的心提到嗓子眼了。 李大宝冲过来直接抓住马脸男人的手腕，周大丫立刻将锄头带人夺了回，将小满紧紧搂在怀里。 心疼地直摸陈小满：“没事了啊，小满别怕。” 不知怎么的，陈小满一阵委屈。 她扑到周大丫怀里就告状：“娘，那个坏人欺负我！” 周大丫心疼的哟。 当即指着马脸男人就道：“都欺负到我们家里来了，大宝，把他抓过来！” 不等李大宝动手，马脸男人嚣张地大喊起来：“想动手？你们可想清楚了！” 村里围着的人当即就劝上了。 “大宝算了，别惹李贵。” “他舅舅在县衙当差，管着收税粮，你打了他，得多交许多税粮。” “小满又没事，还是忍一忍吧。” 李贵拿两个鼻孔对着李大宝：“听到了吧，你敢动手，我就让你们家税粮翻番！” 这话一出，村里人齐齐到抽口凉气。 每年交了税粮，剩下的粮食都不够一家老小嚼用的。 这要是翻番了，一家人还不得饿死？！ “交多少税粮是朝廷规定的。” 李初元气呼呼道。 李贵无赖地点头：“对对对，收多少是朝廷规定的，我舅舅说你们交的不够数，你们能怎么办？” “我们量好了交上去，怎么会不够数？” 李初元反驳。 陈小满很赞同李初元，所以她一点都不怕。 李贵嘲笑了两声，“咱们交税粮都是用升子量，将粮食装得平平的和堆出尖都是一升，能一样吗？” 李初元的小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竟然还能这么干？ 村里人纷纷拿眼看向老李家人。 有抱不平的，有看热闹的。 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 毕竟李贵刚刚说了，要让老李家把鱼分给大家，不要收粮食。 村里可没人敢得罪李贵，老李家要是不想多交税粮，就得把粮食还给他们。 今儿要白吃鱼喽！ 老李家人气得直咬牙，纷纷拿眼瞪着李贵。 李贵却更得意起来：“不服啊？谁让你们舅舅不在县衙当差？咱一个村的，吃你们一条鱼怎么了？” 那些有心思的人心头更火热。 他们也能跟着沾光，把刚刚换出去的粮食拿回来呐。 他们立刻帮着李贵说起话来。 “你们这些鱼都是从淮河里捞的，也没花钱，就送给大伙吃得了。” “别为了这点小事多交税粮啊。” “李贵也是好心。” 陈小满气呼呼地攥紧拳头。 抢她家东西还是好人吗？ 张半仙悠悠道：“李贵能帮他们得到好处，在他们眼里就成好人了。” “李贵要是抢他们东西呢？” “那李贵就是十足的坏人。” 张半仙冷冷道。 陈小满难受起来：“他们都不分对错呀？” “连饭都吃不饱了，还讲什么对错。” 张半仙附身在陈小满身上近三年，早就了解了附近村子的状况。 家家户户一年忙到头也就是混个不饿肚子。 能白白得一条鱼可是捡了大便宜。 像老李家这样能供孩子读书，还攒下五贯钱的人家少。 李大宝脸色难看极了。 李二宝也气得不行。 要不是因着李贵的舅舅，他们早就动手把李贵揍得满地找牙了。 现在可好，被人欺负到头上，还得忍着，忒憋屈了。 陈小满就瞪着那些凑热闹的人：“都是一个村的，你们送些粮食给我们吧。” 起哄那几个人一听就不吭声了。 李贵嗤笑：“鱼怎么能跟鱼比？鱼捞一捞就有了。” 陈小满脆生生道：“粮食在地里长长就有了。” 众人一下愣住了。 好像还挺有道理。 老李家的人连连点头。 是这个理。 李贵也被噎了下，很快就道：“种粮食多费劲，又是种子又是肥料，还得一年到头伺候地。” “你觉得捞鱼容易就自己去嘛，淮河就从村里经过呢。” 陈小满气呼呼瞪着李贵。 李初元鼓着腮帮子点点头。 小满说的太对了。 老李家的人简直乐开了花。 李二宝双手抱胸，对着李贵挑挑眉：“我也等着吃你李贵捞的鱼。” 李贵被挤兑直哼哧。 指着桶里的鱼道：“你们家不是有这么多鱼吗，还要我去捞什么。” “谁会嫌鱼多啊，大伙说是不是？” 李二宝看向人群。 立刻有跟他关系好的一个小伙子起哄：“傻子才嫌鱼多，你们送多少我都要！” “就知道李贵好，地里活儿不干都要捞鱼给村里人吃。”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起哄。 李贵仗着自己舅舅的关系，没少欺负村里人。 往日大家不敢得罪，这会儿有老李家打头阵，他们跟着出口恶气。 李贵再气，最多记恨老李家，难不成还能把他们全记恨上？ 第71章 打你还要你答应是咋的？ 那几个想占便宜的人也转了风向。 谁不愿意多占一条鱼的便宜啊。 李贵脸红了白，白了青。 他是想来要鱼的。 怎么变成要他给村里人捞鱼了？ 正想着怎么脱身呢，就听李初元奶声奶气问他：“你什么时候送鱼给大家？” “我什么时候要捞鱼了？” 李贵狠狠瞪向李初元。 村里有九十八户人家，一家一条鱼也得九十八条。 他又不是李大宝，怎么可能捞得到九十八条鱼？！ 陈小满“哦”一声，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原来你是想占别人的便宜呀？” 被陈小满直白点破心思，就算李贵脸皮再厚也有些扛不住了。 他脸热得厉害：“吃你们家一条鱼怎么了？” 陈小满“哇”一声，惊呼：“不要脸也可以这么大声呀？” “哈哈哈！” 村里人都被陈小满这句话逗笑了。 李贵气的一张脸胀成猪肝色。 他咬牙切齿看向老李头：“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老李头的脸一沉。 李大宝和李二宝也气够呛。 老李头站起身，将旱烟杆放在脚底敲了敲灰：“你是存心要欺负我们家了？” 村里人一听他这话就纷纷摇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就算知道李贵不要脸又能怎么办。 他舅舅管着税粮呢，怎么惹啊。 李贵脸上满是得意。 不是嘴皮子溜么，还不是得乖乖低头？！ “就是欺负了，你能咋？” 嚣张地说出这句话，李贵爽得龇牙。 就看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 村里人纷纷倒抽凉气。 这是撕破脸了啊。 “这也太欺负人了！” 张桂兰气红了脸。 杨慧莲一把拉住她：“你别生气，气大了堵奶，到时候可就难受了。” “就由着他这么欺负咱？” 张桂兰胸口剧烈起伏。 哪有这么不要脸，这是强抢了！ 杨慧莲也气得不行。 可张桂兰是个火爆脾气，她不拉着，张桂兰真能抱着孩子去跟李贵对骂。 万一伤着孩子了怎么办。 她只得叹口气，劝道：“没法子啊，咱家交不起双倍的税粮。” 张桂兰气得一跺脚，别过脸。 李初元小小的身子绷得紧紧的。 不公，太不公了！ 陈小满气呼呼瞪着不要脸的李贵。 她要狠狠咬这个坏人！ “没法子吧？” 李贵甩开李大宝的手，轻轻拍着李大宝的脸：“赶紧给我拿两条大鱼。” 村里人又是齐齐倒抽凉气。 这是打李大宝的脸啊！ 一向能打的李大宝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杨慧莲肺都要气炸了。 她再忍不了，撸起袖子就朝着李贵冲：“我跟你拼了！” 张桂兰这个高兴啊。 抱着孩子跟在杨慧莲身后就往前冲。 只是还没跑两步，就被周大丫喊住。 “咱们家什么时候要女人撑腰了？都给我站住！” 杨慧莲气得眼圈通红，委屈地看向周大丫：“娘！” “过来！”周大丫沉声喝道。 杨慧莲鼻子酸胀得厉害。 不甘心地看向被欺负的李大宝，扭头走到周大丫身边。 陈小满伸出小手，费劲地往杨慧莲的脸上摸。 “大嫂不哭哦。” 没人安慰还好，小满一安慰，杨慧莲眼泪哗啦啦往下掉啊。 她抓紧了小满的手，放在眼睛上盖着，不让别人瞧见。 陈小满感受着手心的湿意，心里酸得厉害。 周大丫就看向张桂兰：“老二媳妇，过来！” 张桂兰很不情愿地一步三回头周大丫身边走。 李贵更兴奋。 瞧瞧这一家的窝囊样。 不窝囊能咋？ 想有饭吃就得缩着尾巴做人…… “咚！” 他头顶传来一声闷响，一股闷痛传来。 还不等他扭过头，腰间就被狠狠踹了一脚。 他一个站不稳，整个人被一脚踹到地上。 李贵捂着腰不敢置信扭头看向动手的老李头：“你敢打我？！” “打你还要你答应是咋的？” 老李头说着，一脚踩在李贵胸口，将李贵狠狠踩到地上。 李贵被踩懵了。 村里人人也都傻眼了。 李满仓竟然敢打李贵？！ 老李头一巴掌拍在李贵的脸上：“敢来抢我家的东西？胆儿够肥的！” 脸上火辣辣的疼可算让李贵回过神。 他怒吼：“你再打个试试？！” 老李头人可太好了，当场给了他个大嘴巴子，打得他一边脸迅速肿起来。 “试一下够不够？” “啪！” “欺负我家小满是吧？” “啪！” “就要来欺负我家是吧？” “啪！” “今儿我就替你老子好好管管你！” 场中除了巴掌声外，就是老李头的怒骂。 村里人彻底安静了。 娘咧，这么响的大嘴巴子得多疼哟！ 李贵两边脸疼得麻木了。 他一把推开老李头，狼狈的四肢并用爬起来。 他愤怒地盯着老李头：“你敢打我，税粮等着翻两番吧！” 村里人听得心跳都要停了。 翻两番？！ 一年的收成怕是都不够交税粮，这是要饿死人啊！ 这李满仓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混，竟然就动手了。 这是要一大家子都饿肚子哟！ 杨慧莲和张桂兰咽了口水。 她们实在没想到公爹会动手。 老李头却“哼”一声：“交了税粮我全家就只能住进你家吃饭了。” “哗！” “还能这么干？？” 李贵眼睛越瞪越大，眼珠子差点都要掉下来了。 “凭什么去我家吃饭？！” “多收了税粮我家没饭吃，不住进你家咋办，总不能饿肚子吧。” 老李头说得理所当然。 陈小满开心地笑着滚进周大丫怀里。 哇，李贵不能欺负人了！ 张半仙感叹：“能想出这个办法，你爹脑子够好的。” 陈小满得意道：“是我爹嘛！” 老李家其它人瞬间觉得头上压着的巨石被移开了。 李大宝兄弟俩撸着袖子就冲上去，抓着李贵就揍。 李大宝一个拳头砸在李贵脸上，李贵又被掀翻在地，翻过身，“哇”一声吐出一口血，里面还混着一颗门牙。 他惊恐地看向李大宝。 人的拳头怎么这么硬？ 李二宝一脚踩住李贵的手，用力撵了撵。 “你够横啊？” 李贵疼得赶忙去拔手，谁知头被李大宝抓起来，对着头就是一拳，砸得他头晕眼花。 他又疼得“哇哇”叫。 “我不敢了，别打了，饶了我这回吧！” 老李头“哼”一声，对着两个儿子道：“给老子往死里揍！” 第72章 想挨揍还是捞鱼 李大宝捏紧拳头一拳又一拳朝着李贵脸上招呼。 他长这么大就没让人拍过脸。 憋了一肚子气呢，可算能放开手脚揍了。 李二宝踩着李贵的手，还对李大宝道：“他动不了，大哥你尽管揍！” 李初元“噔噔噔”跑过来，一脚踩在李贵肚子上，解气道：“让你欺负人！” 杨慧莲心里这个高兴啊。 刚刚被气得多恨，这会儿手就有多痒。 周大丫扭头对杨慧莲道：“这会儿还不上手啥时候上手？” 杨慧莲双眼一亮。 甩着两条胳膊冲过去，对着李贵的脸好一顿挠。 “让你打大宝的脸！” 张桂兰也想上去，可怀里抱着孩子呢，怕被撞到，只能惋惜地在一旁鼓劲。 “用劲儿！别光顾着打脸啊，肚子，哎呀肚子不是没人揍嘛！” 陈小满一个劲儿扑腾：“娘放我下去！” 周大丫把她放地上，她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一脚踩在李贵脸上。 “坏人，让你抢我家鱼！” 李贵被打得连滚带爬逃出包围圈。 李大宝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提溜回来。 李贵惊恐地抱着脑袋，哭得鼻涕眼泪一块儿流：“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放了我吧！” 太疼了。 娘咧，他们可太能揍人了！ 村里人看到李贵鼻青脸肿，还缺了颗门牙就心颤。 李贵太惨了。 人群一阵涌动，不知谁喊了句“村长来了！”，大家纷纷往旁边退，给让出一条路。 村长就这么看到了李贵的惨样。 他惊得眼珠子抖了抖。 不是说李贵在欺负满仓爷一家吗，怎么变成李贵被揍了？ 李贵好似见到救星，拼了命地甩开李大宝，一把扑到村长面前，抱着村长的腿哭求：“村长你快救救我，他们要打死我啊！” 村长头皮发麻。 他沉下来，拐杖在地上狠狠敲了敲：“你像什么样子？” 李贵可顾不上那些：“他们太欺负人了，全家打我一个，村长你得为我做主啊！” 陈小满气呼呼地举起小拳头：“你诬赖人！” 李初元点点头：“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李贵来欺负我们，我家只是反击。” “看来他还是揍轻了，还怪咱呢。” 李二宝双手抱胸，掀起眼皮瞅着李贵。 李贵吓得腿直哆嗦，连连摇头，不敢再多话，只哭唧唧。 村长嫌弃地用拐棍把他拨开，扯着笑脸，讨好地凑近坐在一旁悠哉抽烟的李满仓。 “满仓爷……” 老李头瞥了他一眼，转过身背对着他。 村长一顿，又笑呵呵地走到老李头跟前：“满仓爷，您今儿可算替村里人出了口恶气！” “李贵仗着他舅舅在县衙当差，在村里横着走，大家都忍了，今儿他竟然欺负到满仓爷您家来，依我看，还打轻了！” 村长说着，狠狠瞪向李贵。 李贵吓傻了。 村长不护着他，竟然还说打少了？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老李头才看向村长：“那我让几个小的继续了？” 老村长赶忙拦住他，讨好的笑道：“他欠收拾，可今儿再打就要出事了。咱好歹也是一个村的，满仓爷看是不是换个法子收拾他？” 老李头扭头看了眼凄惨的李贵，心里那口恶气也出完了。 不过人家都欺负到家里来了，要是就这么轻易放了他，自个儿一家以后还不得被别人欺负死？ 他就看向自家人：“老村长说了，换个法子收拾他，你们赶紧想想咋整他。” 陈小满立马有了主意，举起手喊道：“爹，让他去捞鱼，给咱村每家捞一条！” 村里人眼前一亮。 纷纷道：“这主意好！” “李贵不是想送村里人鱼吃吗，就让他去捞！” 村长也觉得好。 你李贵不是在村里横着走嘛，也该让你补偿补偿村里人了。 李贵吓得赶紧拒绝：“不行！百来条鱼我上哪儿捞去？！” “你不是说捞鱼不费力？” 李大宝怼回去。 李贵哭丧着脸：“那……那也搞不了这么多啊！” 村里人可不答应：“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满仓爷（太公）说了算。” “你想挨揍还是捞鱼去？” 李贵不敢吭声了。 老李头点点头：“就这么办，不过我家要两条，今儿家里人揍他太累了，伤身子，得补补。” 李贵差点气晕过去。 啥叫揍他太累了？ 是人说的话吗？ 啊？！ 陈小满跑过去，拉着老李头道：“爹，我还想送一条给先生。” 先生让她旁听，她得谢谢先生。 “对对对，那就送三条给我家。” 老李头立马换了口风。 “那……那不是得一百条鱼？”李贵哆哆嗦嗦问道。 周大丫大嗓门问他：“嫌少啊？那就两百条。” 村里人乐开了花。 两百条不是得一家两条？ 哎哟，天上掉馅饼了。 “他要是还不乐意，就三百条。” “四百条也不嫌多啊。” 李贵赶忙道：“一百条，就一百条！” 再让他们说下去，还不知道要多少。 这些人就想占便宜！ 李贵心里恨恨想着。 老李家的人都舒坦了。 一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 老村长就瞪向李贵：“还不赶紧走，等着人请你是不？” 这个李贵真是没一点眼力见。 平日欺负欺负村里人也就算了，今儿还敢欺负到满仓爷头上。 就是他爹来了，也得给满仓爷个笑模样。 就不想想，满仓爷一根独苗，怎么在村里混的。 真要是软柿子，早被欺负得抬不起头来了，还能跟如今这样让他一个村长敬着吗？ 李贵一骨碌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家跑。 看热闹的村里人哈哈大笑。 不过这么一折腾，老李家就不愿意换鱼了。 剩下的做成鱼丸去县城卖，挣得更多。 家里最近粗粮快吃完了，今晚换的粮食又能吃不少日子。 至于小满在福地种的谷子，老李头是万万舍不得拿出来的，都在仓房里藏着呢。 当天夜里，李大宝就跟杨慧莲忙活起来。 做鱼丸是个费时费力的活儿，老李头和周大丫带着李二宝帮忙，倒是李初元跟陈小满早早睡了。 没换到鱼的人家，在各自屋里把李贵狠狠骂了一顿。 好不容易能尝个鲜，全被李贵给毁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就跑去李贵家逼他去淮河捞鱼。 李贵浑身疼得厉害，哪里愿意。 当即就嚷嚷：“你们再闹，我就让你们税粮翻番！” 可惜啊，村里人不吃这一套。 “老李家能搬到你家来，我们就不行了？” 第73章 我没你这么大的孙子 李贵傻眼了。 连村里人都不怕他舅舅。 他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借了网子去淮河捞鱼，村里闲着没事的孩子乌拉拉全着去玩。 当着孩子们的面，李贵下了两网，一条鱼都没捞起来。 “真差劲！” 孩子们纷纷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嘴里还嘲讽呢。 李贵气得鼻子都歪了。 “有本事你们来！” “你说的捞鱼不费劲，我们又没说。” 李贵把网子一丢，就要去歇息。 那些孩子立刻道：“你偷懒，我要去告诉二宝太公！” 原来是李二宝指使来盯着他的。 李贵就泄了气，只能硬着头皮再下网。 从早到晚，盯着他的孩子换了三批了，他都没歇一会儿，连口水都没喝。 忙了一天，总算捞起四条女人手掌那么大的鱼。 李贵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送去给村里人，还被嫌弃鱼太小了。 “这鱼咋像大宝捞的鱼的孙子呢？” “算了，有总比没有强。” 李贵已经连哭的心都有了。 回到家躺在床上，他就往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 “让你不开眼，去找那一家子的麻烦！” 可惜后悔没用了。 他得赶紧睡觉，休息好了明儿还得去捞鱼。 才睡下，就听外面有人奶声奶气喊他。 “李贵在吗？” 一听到声音，李贵眼皮直抖。 这不是老李家那个陈小满吗。 就是她让他去捞鱼的。 早知道捞鱼这么累，还不如让他们揍一顿。 李贵就不敢吭声。 外面又响起李初元的声音：“我们知道你在屋里。” 李贵就躺不下去了。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挪出来，就见两小的正扒拉着篱笆朝里看呢。 见他出来，陈小满还对他招招手。 李贵面无表情。 倒不是他想甩脸子，实在是脸肿得没法做表情。 “听说你今天捞了四条小鱼呀？” 陈小满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李贵崩紧下巴，就道：“已经送人了。” “你一天才捞四条，一百条得捞好久。”陈小满算不清楚，干脆也就含糊着道。 张半仙提醒：“二十五天。” 陈小满点了下头，刚要开口，就听李初元道：“要二十五天。” 一听这个数字，李贵腿直抖。 今儿一天下来，他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这样的日子还得过二十四天啊！ 陈小满就同情地看向李贵：“你捞鱼就赶不上农忙了。” 李初元冷着小脸：“赶不上农忙，你就没法交税粮，明年也没饭吃，还得去服兵役。” “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陈小满睁着大眼睛看着李贵。 李贵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交不起税粮要去服兵役，一打起仗来，命就没了啊。 村里好几家的男人都是这么没的。 他只是想搞条鱼吃，怎么还得丢命啊！ “我错大发了啊！” 李贵哀嚎。 差点载到地上。 陈小满对他知错能改很高兴，就道：“我可以帮你。” 李贵双眼亮得跟灯笼似的，整个人扑到陈小满跟前：“小满奶，你是我亲奶奶！” 陈小满赶忙摇头：“我没你这么大的孙子呀。” 李初元嫌弃道：“更没这么品行不好的孙子。” 李贵遭受了巨大的伤害。 他捂着胸口，哀伤地看着李初元，敢怒不敢言。 陈小满就道：“你不会捕鱼，我大哥会呀，你可以拿钱跟我大哥买，再送给村里人。” 李贵激动地一拍手。 他怎么就没想到？ “咋卖？” 陈小满“嘿嘿”笑着，伸出两根手指：“一个大钱两斤。” “你这也太贵了！” 李贵惊呼。 一条鱼少说两斤，一百条得不得二百斤啊，那就是一百个大钱。 一百个大钱啊！ 陈小满不乐意了：“县城都是一个大钱一斤，我们已经很便宜卖给你了！” “他不乐意就算了，让他自己捞鱼去吧，我们走。” 李初元拉着陈小满就走。 李贵傻眼了。 买卖不都得讲价么。 就算要走，也该是他这个买家走，然后他们俩拉住他讨价还价。 陈小满惋惜地回头看了李贵一眼，还摇摇头：“那你明天好好捞鱼吧。” 李贵一个激灵，只感觉浑身更酸痛了。 他赶紧追上去，跟陈小满打商量：“能不能再便宜点？” 陈小满很有原则地拒绝：“不行，一个大钱两斤已经很便宜了。” 李贵眼心塞啊。 可也实在没办法。 地里的活要人干，他哪能一直去河里捞鱼哟。 咬咬牙，他道：“成，就按你说的。” 陈小满和李初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 陈小满就道：“你备好钱，明天晚上去我家拿鱼。” “一天能捞到一百条鱼？” 李贵明显不信。 “大哥厉害着呢。”陈小满很肯定道。 李初元点点头：“记得带多些钱，我们不赊账。” 李贵心里更堵得慌。 他刚想欠着，然后一直不还来着…… 好不容易送走两位祖宗，李贵拴好门，掏出藏起来的钱匣子，仔细数了一遍。 三千七百个大钱。 这是他的全部家底了。 这些年舅舅收税粮时总故意多量，除了该交的部分和上下打点的除外，还能余下不少。 他帮助舅舅打下手，也得了不少好处。 还有村里人主动送过来的，也让他挣了不少。 他这家底，比青石村大多数人家厚实多了。 拿一百个大钱把这事了了吧。 总不能一直捞鱼。 太累了。 只是一想到为了白吃一条鱼，就要赔这么多钱，他就哭晕在床上。 翌日下午。 他拿着钱才进老李家的院门，就看到满满三箩筐大鱼。 李贵迷茫地看看鱼，又看看李大宝。 他明明听说李大宝今儿在挑砖建房子，怎么还能有这么多鱼？ 李初元指着那些鱼道：“一百条鱼一共六百二十五斤，三百一十二个半大钱。” “多少？！” 李贵惊呼。 “三百一十二个半大钱，看在你买得多的份上，就便宜些，三百一十二个大钱。” 李初元很有耐心地又说了一遍。 陈小满怀疑地看着他：“你没带钱吗？” 李贵很想扭头就走。 可一看到坐在院子里的李大宝他们，他就不敢动，只能苦着脸：“我只有一百个大钱。” “没关系，可以拿粮食换呀。” 陈小满咧了嘴。 第74章 小满挣的钱小满自己拿 李贵一噎。 “我想起来我家还有些大钱，我去拿。” 他一年到头在地里扒拉，才得能养活自己的粮食，实在舍不得拿出来。 倒是大钱好些，只要跟着舅舅混，总能挣回来。 再过来时，就把串起来的大钱往老李头手里递。 老李头笑眯眯要接，就被一只小手给接住了。 他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陈小满喜滋滋地把钱递给李初元：“我们一起数数。” 李初元应了声，跟她从两头数。 老李头猜测陈小满是想数完再给他，就缓和了神色。 两孩子数清楚给他，他还不费劲了。 哎呦，让孩子去读书可真好。 “没错，是三百一十二个大钱。” 李初元道。 陈小满就往鱼一指，对李贵道：“这些鱼都是你的啦。” 李贵点点头，就笑着搓搓手：“我一个人也挑不回去，要不大宝爷二宝爷帮我送送？” 李大宝拿起扁担挑了一担就走，李二宝就提起剩下的鱼，给送去李贵家。 等人一走，老李头就高兴道：“小满，快把钱给爹看看！” 谁知陈小满把一串大钱搂得更紧了。 “给爹了小满就没了。” 老李头猛地瞪大眼，声音都大了：“你个小豆芽拿这么多钱干啥？” “大哥帮我把鱼挑回来，我要给他十二文，剩下三百文，分一半给初元哥哥，我只剩下一百五十文了。” 她掰着手指头算：“我要买纸买笔，还要买医书。” “买医书干嘛？” “学医呀，大嫂还得调养身子呢。” 陈小满理所当然道。 杨慧莲感动得差点泪花花。 她以前还嫌小满，可这丫头不记仇，还又是给她买药，又是安慰她。 这会儿竟然想着学医给她调养呢。 “你又是读书又要学医？娘咧，啥时候是个头啊！” 老李头惊呼。 他原本想着小满这会小，干不了啥活，读书挺好，能学几个字，往后也能写能算。 等大些了就能下地干活，嘿，啥都不耽误。 学医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少说得十来年。 还得买医书，找个大夫拜师总是要的。 逢年过节，得孝敬师父吧。 这钱能少得了么？ 陈小满估算了下，道：“半仙爷爷说我学十年就能很厉害啦。” 张半仙纠正她：“是能坐堂。” “坐堂很厉害了呀。” 能给人治病了呢。 张半仙：行吧，也有道理。 周大丫听出苗头：“是不是半仙爷爷教你学医？” 陈小满躲到周大丫身后，对着老李头做了个鬼脸，骄傲道着扬起小脑袋。 “还教我认了好多草药！” “你半仙爷爷住哪儿？”李初元好奇问道。 陈小满为难地摇摇头：“他不让我告诉别人。” “你跟着半仙爷爷好好学，将来成个能治病救人的女大夫。” 周大丫摸了把小满细软的头发，笑道。 老李头弯了腰，不甘心叨叨：“谁会找女大夫看病呐。” “我更想找女大夫看。” 杨慧莲赶忙帮腔。 小满要学医，她定要支持的。 老李头哑然。 老大媳妇怎么也跟着乱来？ 周大丫笑道：“我们女子身上有个什么不舒服，不能请男大夫看，往日都是忍着，要是有女大夫，就方便多了。” “咱们穷苦人家哪舍得看大夫。” 老李头小声反驳。 看大夫得诊金，还要不少药钱。 小病忍忍就好了，大病也用不着治。 “咱穷人治不起病，还不兴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看大夫么。” 周大丫白了老李头一眼。 “那个半仙爷爷不是普通人，乌袍和金银花都是他教的，小满能跟他学是小满的福气。” 杨慧莲就道：“保不齐真是神仙在教小满，咱要是拦着，不就是挡了小满的福气吗？” 老李头就没法反对了。 他叹息：“家里穷得很，好不容易挣点钱，还让孩子自己拿，咱一家的日子咋过哟。” 说完垂下眼皮，眼角余光一个劲往周大丫脸上扫。 周大丫可不会被他带跑：“往后鱼丸就是长久的营生，还怕日子过不下去吗？” 李初元赶忙问杨慧莲：“大嫂，你们那么多鱼丸怎么卖光的？” 说起这个，杨慧莲就乐得合不拢嘴。 “还是小满厉害，让我们去找那个买咱布的周显掌柜。他一听说我们又去卖鱼丸，就把我们带去百味楼，咱鱼丸就全卖了。” 一听到百味楼，全家人齐刷刷看向杨慧莲。 哪怕是老李头和周大丫已经听了一遍，这会儿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张桂兰惊讶地看向陈小满。 她怎么还认识县城掌柜？ 陈小满高兴道：“肯定是周显叔叔把那包鱼丸送给百味楼掌柜，他一吃就喜欢。” 杨慧莲连连点头：“周掌柜就是这么说的，百味楼的掌柜只尝了两颗鱼丸，就决定往后要把鱼丸拿去酒楼卖。” “百味楼让你大哥过两天再送六斤过去，一斤给五个大钱。” 周大丫笑道。 张桂兰倒抽口凉气：“那不是得三十个大钱？” “要是百味楼卖得好，往后咱能把鱼丸都卖给百味楼。” 杨慧莲干劲十足。 要是鱼丸能做起来，家里就有长久的进账。 老李头喜滋滋地摩挲着旱烟杆。 回头得买些香纸去祖宗坟前烧烧。 陈小满跑到杨慧莲身边，帮着锤她的胳膊：“大嫂，我的金银花呢？” 杨慧莲笑着看她一眼，道：“你那些金银花卖了十一个大钱。” “哇！” 陈小满惊呼一声。 那些金银花好值钱。 “让我看看钱钱！” 杨慧莲从怀里掏出十一个大钱，交给陈小满：“你的钱，帮你留着呢。” 老李头就瞪着陈小满。 陈小满会怕老李头呢？ 才不呢。 她接过钱，数出六个大钱递给杨慧莲：“大哥帮我挑鱼，大嫂帮我卖金银花，这是分给你们的。” 杨慧莲吃惊：“我们还能分到钱？” “当然有啦，你们出了好多力呢。” 陈小满又跑去递给张桂兰两个大钱。 “这是二哥帮我送鱼的钱。” 张桂兰皱了眉：“你给娘就得了。” 陈小满小手一缩，又跑回周大丫跟前，将两个大钱递给周大丫。 “娘，这是二嫂孝敬你的。” 说完，又从怀里掏出十个大钱：“这是小满孝敬娘的。” 第75章 偷偷给爹私房钱 周大丫笑得那叫一个舒心。 “哎哟，我们小满都会孝敬娘了！” 陈小满咧了嘴，高兴道：“我以后挣好多好多钱孝敬娘！” “娘等着喽。” 周大丫笑着答应。 她家小满可太孝顺了！ 散财童子陈小满就又跑去分了一百五十个大钱给李初元。 李初元捧着钱，激动得小脸通红。 他还没拿过这么多钱呢。 老李头巴巴等着呢，就见小满把剩下的钱一股脑塞进怀里。 他瞪了眼：“爹的呢？” 陈小满双手往身后一背：“爹又没帮我，你没钱呀。” 老李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孝敬你娘，不孝敬爹？” “下回下回。” 陈小满摆摆手敷衍着。 老李头这个伤心啊。 谁都有钱，咋就他没份儿？ 这个儿媳白养了。 他气得转过身背对着小满。 陈小满赶忙跑到他跟前，伸出两只小手帮他捏胳膊。 “爹不要生气嘛，以后小满挣钱了孝敬爹。” 说着，还给老李头眨眨眼。 可惜老李头难受得没看见。 他“哼”一声：“你就跟你娘好吧，我算什么？” 他把陈小满的手捡开，站起身，迈着枯瘦的腿进了屋子。 李初元拉过陈小满就道：“爹伤心了，你怎么能区别对待？” 陈小满却一点不担心：“我去哄哄他就好了。” 李初元摇摇头：“爹可不好哄。” “放心吧，我有办法。” 陈小满拍拍胸脯，就跟着进了屋子。 眼看没事了，周大丫拿着扇子帮初元和小怀锦扇风，随口跟杨慧莲闲聊起去县城的事。 因着李二宝在家，昨晚又熬夜做了鱼丸，今儿一大早，杨慧莲和李大宝就去了县城。 除了卖鱼丸，还让李大宝带杨慧莲去医馆找大夫瞅瞅。 “大夫说我身子很好，让我放宽心。” 说到这个，杨慧莲是掩不住的喜意。 周大丫放心了。 张桂兰口快问道：“你那俩娃是怎么回事？” 问完，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到大嫂了，她赶忙找补：“我嘴巴没个把门，大嫂你骂我两句出出气！” 杨慧莲知道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也不跟她计较。 “我的身子自个儿知道，以前肯定是不行，自从吃了小满买的人参，身子就有说不完的劲儿。” “是小满把我医好的。” 张桂兰惊了：“人参？！” 周大丫好笑：“她哪儿买得起人参，就是几根掉下来的人参须，还不知道有没有用。” “有用，我就是人参须治好的。” 杨慧莲肯定道。 她早就确信自己好了，今儿去看大夫，果然好了。 张桂兰就不吭声了。 难怪大嫂对小满那么好。 李初元听了会儿就没了兴致，把陈小满分的大钱掏出来一个个数起来。 越数越高兴。 他只出了两个大钱就换了一大包香料，结果得了一百五十个大钱。 可以买好多书了！ 张桂兰看得又是心塞又是羡慕。 她的神情被周大丫看在眼里。 周大丫笑着对李初元道：“你再显摆，你爹得打你钱的主意了。” “爹拿走了，我买书再问爹要好了。” 李初元不太在意。 老李家的人都不识字，没法帮李初元买书和纸笔。 李初元都是要了钱给刘先生，让刘先生帮他买。 说起来，李家三兄弟里只有年纪最小的李初元手头有现钱。 此时的老李头压根顾不上李初元，他正难受呢。 陈小满进来时，老李头正驼着背吧嗒旱烟。 陈小满跑到他跟前，侧弯着腰探头去看他。 “爹在生气呀？” 老李头“哼”一声：“没生气，我干嘛生气。” 陈小满把两个小拳头伸到他眼前，翻转过来一张开，露出两只手里攥着的十个大钱。 老李头双眼猛地瞪大。 “这是？” “给爹的呀。” 陈小满把钱塞进他手里，凑近老李头耳边，小声道：“不能让别人知道爹有私房钱，我要偷偷给爹！” 老李头一张老脸绷不住了。 嘴角上扬，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我就说咱小满不是只记得娘忘了爹的人。” 陈小满“嘿嘿”笑着，双手攥成小拳头给老李头捶背。 “爹还生气不？” “不生气不生气，爹心里舒坦着呐。” 老李头乐呵呵的，连烟都不抽了。 小满这是为他着想，他还生啥气哟。 陈小满就高兴道：“那我给先生送鱼去。” 老李头想着这会儿天晚了，就道：“我跟你一块儿去。” 免得路上又遇上什么事。 陈小满高兴地应了声，跟着老李头出来。 “这就和好了？” 周大丫调笑道。 老李头傲气道：“我能跟个三岁丫头生气吗？那我成什么人了。” 众人：“……” 老李头浑然不觉自己脸皮有多厚，过去挑了条大鱼，拎着就要去私塾。 “我也去！” 李初元立刻站起身。 老李头一看到他，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小满身上的钱要不过来，初元那一百五十个大钱总得要过来吧。 等他带着两孩子走在路上后，就琢磨着开口了。 “初元啊，你年纪小，这么多钱放身上容易掉，你给爹，爹帮你收好，等你长大成亲再还给你。” 李初元点点头：“好，回去就给爹。” 老李头这个高兴啊。 还是初元的钱好要。 陈小满惊讶：“初元哥哥你不要钱吗？” “爹说得对，我还小，平日我买书买纸笔都找爹娘要，用不着钱，等我长大成亲，爹就把我攒的钱都给我，我会有很多钱。” 李初元很认真跟陈小满道。 老李头没想到李初元竟然想把钱拿回去。 不过也就是一愣神，他就不在意了。 等初元长大成亲，还得十几年，到时候他就说没这么多钱就打发了。 陈小满担忧：“你忘了怎么办？” 老李头在心里嘀咕：忘了才好。 “我可以记账，让爹按手印。” 李初元刚刚就想好了。 老李头气得直哼哼：“我干啥要按手印？” 跟欠账似的。 李初元就道：“这样爹就抵赖不了了。” 老李头气呼呼道：“你用自己的钱买纸笔去！” 李初元很惋惜：“那我存不下钱了。” “我们一起摘金银花赚钱嘛，村里好多金银花。” 陈小满指着路边的花高兴道。 老李头又惊呼：“啥？卖金银花挣的钱也是你们的？” 第76章 让小满来上学吧 “你们去摘金银花，村里人就知道金银花能卖钱，很快金银花就不值钱了。” 李初元补充道：“跟乌泡一样。” 陈小满拍拍小胸脯：“我们小孩子就是摘野花玩，村里人也不会发现啦。” 老李头听着好像是这么回事。 金银花到处都有，可不是他独家的生意。 “金银花只能去县城前摘一些，赚少少的钱。” 陈小满软糯糯道。 老李头倒是双眼一亮。 “对啊！” 陈小满跟李初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喜。 谁知老李头双手一拍：“县城药铺按着八个大钱一斤收，那我按着七个大钱一斤收呗。” “爹又要跟村里人收金银花？” 陈小满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 老李头美滋滋地抽出旱烟杆摩挲着：“这花摘着费劲，咱自家人去摘费劲，不如在村里收。” “花轻地很，一斤得摘许久，拿去县城卖也就比我这多一个大钱，还不够他们费那劲的。” 老李头在心里盘算开了。 他一斤赚一个大钱，十斤也能赚十个大钱。 往后卖鱼丸也要去县城，顺带着去卖金银花，多少是个进项。 这下换陈小满和李初元傻眼了。 李初元就道：“那我们没进项了呀。” 老李头“嗨”一声：“你们再想新的挣钱路子呗，小满这不是捡了鱼卖给李贵大赚了一笔吗？” 说起这笔钱，老李头还心疼呢。 三百多个大钱啊！ 于是就换成两个小的鼓着腮帮子，老李头高高兴兴。 他还有心思提议：“以后小满隔两天就陪大宝去捞个鱼，能做鱼丸的做鱼丸，剩下的鱼还能拿去县城卖。” “等咱家钱攒够了，还能再建间青砖大瓦房。” 提到青砖大瓦房，陈小满又开心起来了。 “要建好多大瓦房，我们一人一间！” 李初元高兴道：“我还要个书房！” 老李头“哟”一声：“那得多少钱呐？” “我们挣一挣就有啦！” 陈小满信心满满。 老李头就特高兴。 村里人干一辈子都攒不下一套青砖大瓦房，他要是给盖两三间，那在村里横着走了。 三人说说笑笑就到了私塾。 隔得老远，陈小满就嫩生生喊起来：“刘先生，我来给你送鱼啦！” “鱼？哪儿来的鱼？” 刘书言惊喜的声音从旁边茅草屋传来，随即一个胖身影冲出来。 眼睛在三人手里一扫，就跟个炮弹一般冲到老李头面前，盯着他手里的鱼，眼睛里满是渴望。 “鱼啊！好吃的鱼！” 他叨叨着。 老李头看到刘书言就笑眯了眼：“刘少爷，在村里好着呢吧？” 刘书言简直要哭了。 他委屈地仰头看向老李头：“我已经吃了五顿玉米糊糊了。” 老李头“哟”一声：“委屈刘少爷了。” 刘书言更委屈了。 他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刘先生跟着从屋子出来：“青石村的人一年到头都是吃这些，你既住在我这儿，慢慢得适应。” 李初元和陈小满齐齐跟刘先生打招呼。 一旁的刘书言就不敢吭声了。 要是再多话，先生能让他吃完玉米糊糊后再写二十个大字。 陈小满同情地看了眼刘书言，就高兴道：“我们送了鱼过来，先生可以煮鱼汤喝呀。” 老李头将鱼交给李初元，李初元提着鱼就跑到刘先生跟前。 “先生，村里的李贵给家家户户都送了鱼，这是给您的。” 刘先生诧异：“我与李贵没来往，怎么能白白吃他的鱼？” 陈小满“噔噔噔”跑到他面前，脆生生道：“李贵做错了事要受到惩罚，所有人家都有，我们帮先生也要了一条。” 刘先生心一动，扭头看向李初元。 “李贵犯了什么事！” 私塾在祠堂旁边，附近没什么人家住，对村里的事并不清楚。 李初元就把当晚的事简单说了下。 刘先生就看向陈小满：“你为何让他给各家送鱼？” “先生……” 李初元想帮陈小满解释，却被刘先生的眼神制止。 陈小满看看李初元，又看看刘先生。 她觉得自己得用心回答先生的问题。 想了想，她道：“他一直占村里人的便宜，给大家送鱼就是补偿他们。” “三百一十二个大钱很多，他肯定会很心疼，这样以后就不敢乱欺负人了。” 刘先生深吸口气，点点头：“很好。” 陈小满咧了嘴乐开了花。 她高兴地扭头看向李初元：“先生夸我了。” 李初元也替她高兴。 先生很难得才会夸人呢。 刘先生静静看了她一会儿，重重呼出口气，内心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接过那条鱼，让刘书言拿回屋子后，独步到老李头跟前：“我想跟老丈商量让小满来上学。” 老李头乐呵呵道：“她已经来了，家里地上都是她写的字呐。” “老丈误会了，我斗胆想让她进学堂。” 老李头的笑卡住了。 他看看陈小满，深深叹口气，摇头道：“我家实在供不起两个孩子读书啊。” “初元和小满两人，我只收一人的束脩。” 刘先生直接说出自己的决定。 老李头瞪大了双眼。 “啥？！” “小满是个聪慧的孩子，教导得当，往后也能对初元有所助益。” 刘先生不等老李头开口，就将自己想好的由头告知。 一开始，他只是感叹陈小满聪慧，可惜了是女子。 这几天，小满在教室外跟着他念书，竟然能跟着他将文章背下来。 比教室里坐着学的孩子们还记得牢。 这么好学，哪怕是个丫头，他也不忍心放弃。 刚刚小满告知他对李贵的那些考虑，别说他的那些学生，就是县学里十来岁的学生怕是也答不出来。 他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 陈小满高兴地跑到老李头跟前：“爹，我可以来读书吗？” 李初元也跑过来：“爹，小满自己有钱可以买笔墨纸砚！” 一阵狂喜冲上脑门，老李头脸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读！我们供小满读书！” 刘先生松了口气，难得笑道：“老丈是个明理的人呐。” 老李头就道：“可不是嘛，村里都叫我李有理。” 陈小满高兴地跳起来，在心底欢呼：“半仙爷爷，我能进教室读书啦！” 张半仙也被感染地心情极好。 谁能想到十来天前还连饭都没得吃的小满，如今竟然还能读书？ 第77章 钱都是小满挣的，就该供她读书 “进教室读书了就没空闲了。” 高兴之余，张半仙提醒道。 陈小满一点都不觉得惋惜。 她白天读书，晚上还能学医，多幸福呀！ 因着这个好消息，陈小满一直到家都是高兴的。 老李头把陈小满和李初元打发去睡觉后，就把家里其他人都聚集起来，当众宣布了这事。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老李头就看向李大宝：“大宝你咋想？” 李大宝刚要说话，脚就被杨慧莲踢了下，还给他使眼色。 他想了想，道：“交一份束脩两个人上学是好事。” 老李头就看向李二宝：“二宝你咋想的？” 李二宝摇摇头：“读书除了束脩，还得买书买笔墨纸，都是大花销，咱家怕是拿不出来。” 杨慧莲赶忙道：“小满跟初元能一块儿用书，不用再买了。” 老李头也是这么打算的。 不过这会儿他不能开口。 毕竟读书是大事，得让大伙都说说自个的想法，再慢慢想办法劝。 “纸、笔和墨都不便宜，还得长期用。”张桂兰提出自己的意见。 “再说，陈小满是个丫头，读书又不能考科举，不是白花钱吗？” 杨慧莲不爱听。 “丫头读书也能懂道理，总比咱大字不识一个好。” 李大宝拉了下杨慧莲的胳膊。 杨慧莲凶巴巴地看向他：“拉扯我干啥？咱家的钱不都是小满挣的，供她读个书怎么了？” 屋子里的人纷纷倒抽口凉气。 张桂兰也愣住了。 往日大嫂压根不会这么呛人呐。 李大宝咳嗽一声：“咱也没说不供小满读书，二宝意思不是家里难嘛。” “咱有鱼丸生意，有长久的进项，二宝也能垒灶台挣钱，凭着咱这么多人，还供不起两个小的读书吗？” 杨慧莲声音更大了两分。 “再不行，你多去河里捞鱼，拿去卖也能挣钱。” 小满想读书，她就得供。 李二宝和张桂兰对视一眼，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屋子再次安静了下来。 周大丫这才开口：“小满手头有钱，自己就能买纸笔，用不着咱们管。” 张桂兰语气就软了下来：“小满手头的钱是有数的，用完了咋办？” “到时候再看，要是她学得好，咱家日子过得好，就供，要是学得不好，家里日子紧巴巴，不学了也成。” 周大丫干脆道。 李二宝就道：“她读书不用花钱，咱也没必要拦着。” 张桂兰也没法再拒绝了。 见大伙儿都不反对了，老李头才道：“初元往后考上秀才，小满就是秀才夫人，得有做派。” “咱是庄户人家，不懂那些规矩，教不了小满，她读书，学些规矩，往后也是帮初元。” “我想着把金银花也收了拿去县城卖，往后空闲了，咱也去采药，多攒些钱。” “最好是给孩子们都留个房间，有聪明的孩子，也给送去学堂读两年书。” 张桂兰心里一喜。 她的怀锦也能去读书。 学些字，保不齐能去县城找个铺子当账房先生。 不用在地里刨食。 晚上睡觉，她还高兴得睡不着。 “家里哪儿供得上这么多人读书？” 李二宝却没她那么乐观。 张桂兰就道：“爹刚刚才说呐。” “那得多挣钱才行，鱼丸能不能卖还说不准，金银花也容易被人抢。” 李二宝摇摇头：“爹想得太好了。” 张桂兰就道：“捞鱼去县城卖也成，娘还能织布，等怀锦大些了，咱多种些麻，我跟娘学织布多挣钱。” “哟，你都琢磨做生意了？” 李二宝调侃。 张桂兰就有些不自在：“咱家不是做了好些生意吗，还怕啥。” 以前他们只顾着在地里刨食，压根没想着做生意挣钱的事。 自从小满带着赚了几回钱，老李家的人就都琢磨上了。 “大嫂跟小满挺好啊。” 张桂兰酸溜溜道。 李二宝“嗨”一声：“大嫂没孩子，小满年纪不大，肯定疼她。” “要我说，是小满买了人参须给她补身子，又把鱼丸生意给她做，她就支持小满读书。” 李二宝看向她：“咱跟小满不亲近，她肯定就向着大哥那边。鱼丸挣钱了还不是交公，咱一块儿用了。” 张桂兰心里就是不太舒服。 不等她多想，怀锦又开始蹬腿，扯着嗓子哭。 张桂兰赶忙去哄。 听到哭声的杨慧莲慢悠悠摇着扇子：“桂兰就是不听小满的，我看怀锦真是被捂得难受，脸上身上全是疹子。” “小满才几岁，还能懂带孩子啊。” 李大宝反驳。 杨慧莲歪了头：“她什么都懂，我身子都是她调养好的，还认识那么多草药呢，比咱强多了。” 说到这儿，她美滋滋道：“等小满读几年书，肯定比大户人家的小姐还强呢。” 李大宝好笑道：“行了，赶紧睡吧，别再小满小满了。” 杨慧莲嗔了他一眼，就舒心道：“咱们以后的孩子要是像小满就好了。” “从来只听说外甥像舅，没听说像婶婶的。” 李大宝泼冷水。 杨慧莲揪了他一把：“说不准就像了。” 李大宝在心里嘀咕。 哪有这样的事。 他可不敢再说，不然又得被拧。 翌日一早。 陈小满起了个大早，跟着李初元在院子里摇头晃脑背书。 吃完早饭，就拉着李初元去了教室。 刘先生见他们来得早，干脆把刘书言也喊起来一块儿开小灶。 哈欠连连的刘书言简直恨死这两人了。 因着陈小满没上过学，刘先生开始讲《三字经》。 李初元一早就学过，刘先生时不时就会考他。 李初元一点不敢走神。 等其他学生来上课，得知陈小满也来读书，一个个都傻眼了。 青石村就炸了锅了。 等陈小满和李初元回家，青石村的人都跟她打探消息。 陈小满一路走一路热情地闲聊起来。 “对啊，我去读书了。” “没有没有，我家没多少钱，我爹娘看我闲着就让我读书去了。” “不能考秀才，我可以学会了教怀锦认字呀。” 往日一炷香就能走完的路程，今儿足足走了一盏茶还没走完。 李初元受不了了，拉着她的手就往家拱。 陈小满被拉得老远了，还跟村里人挥手道别。 青石村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就聊起陈小满读书的事，越说越起劲。 直到另一件大事出来，这事才被揭过去。 于是青石村的人一见面，开口就是：“听说了吗，满仓爷家要住进青砖大瓦房了！” “老李家是真起来了啊！” 第78章 卖了一次不够，还想卖两次？ 老李家的青砖大瓦房还是赶在农忙前建起来了。 老李家特意请了村里人和亲戚来家里吃席。 村里孩子早早就都跑过来，陈小满带着他们在家里参观。 一进大门，就是一个方正的堂屋。 左边是李大宝的房间，右边是李二宝的房间。 在李大宝背后那个房间，就是老李头和周大丫的房间。 李初元的房间在李二宝的房间后面。 孩子们兴致勃勃转了一圈，就都跑到李初元的房间。 见到明亮的大房间，孩子们都是“哇”地惊呼起来。 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羡慕道：“小满，你的房间真好！” 陈小满纠正她：“这是初元哥哥的房间。” “等你长大了跟他成亲，就是你的房间里呀。” 陈小满想了想，“好像是哦。”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食指在脸上划拉了两下，嘲笑陈小满：“陈小满想成亲，不怕羞！” “你不娶媳妇吗？” 陈小满气势十足地反驳。 那男孩脸通红一片。 “你……你一个丫头怎么总提这事！” 陈小满很奇怪：“你怎么脸红了？” 男孩脸更烫了。 陈小满正疑惑，就听到外面吵闹起来。 屋子里的孩子们顿时好奇起来。 陈小满带着他们跑到院子。 此时，院子里除了老陈家的客人外，就是青石村的人。 见到她出来，就有人喊道：“小满，有人来你家找麻烦了！” 陈小满就气呼呼起来：“谁这么坏呀？” 她在大人腿间左钻右钻，几下就到了前面。 一抬眼，就见到陈水生带着一个三角眼站在新屋子不远处，而他们身后还跟着四个凶巴巴的男人。 陈水生指着陈小满就对三角眼男人道：“她就是我女儿！” 三角眼男人看向陈小满，就“哟”一声：“这长相，应该能卖给好价钱。” 老李头把陈小满往身后一拽。 “小满是我老李家的人，你们要债就找陈水生！” 今儿是他家搬进新屋子的好日子。 竟然被人找上门来寻事，他想敲碎陈水生的脑子。 三角眼眼珠子一转，就笑道：“老丈，陈水生欠了我们两贯钱，你们好歹是亲家，这钱怕是得你们掏一下。” “我们没钱。” 老李头直接道。 三角眼摇摇头：“你们能建青砖大瓦房，还能没钱？他好歹是陈小满的亲爹，你们忍心让他断手断脚？” 老李头一喜：“还有这种好事？” 三角眼：“……” 四周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三角眼看这么下去不行，对着陈水生的脸就是一个嘴巴子。 陈水生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一脚踹到地上。 三角眼一脚踩在他脸上，陈水生疼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陈小满，我是你亲爹啊！你赶紧救我！” 陈小满探头出来，大大的眼睛看着地上嚎叫的陈水生，眨眨眼。 “你又去赌了？” 三角眼嗤笑一声，“你还真说对了。” 陈小满就摇摇头：“赌钱不对，就该被打！” 三角眼差点闪到腰。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特意掏掏耳朵：“你说什么？” “赌钱不对呀。” “不是这句。” “他该被打？” 陈小满思索着。 她只说了两句，这人都记不住吗？ 陈水生瞪大了眼：“你个死丫头敢让人打我？我弄死你！” 说着，就挣扎着就要起来。 三角眼烦了，踩着他的脚更用力些，陈水生又疼得“嗷嗷”叫。 “给老子老实点！” 陈水生疼得眼泪直冒，对着陈小满就道：“我是你亲爹啊，他们要打死我，你得救我！” 周大丫啐了他一口：“我已经买了小满，往后你是生是死都跟她没关系！” 不揍他就不错了，还敢跑来要钱？ 三角眼早知道老李家的人不会松口。 不过还有陈小满呢。 这么小的孩子，可狠不下心来看着她爹遭罪。 他对着其中一个小弟使眼色。 那小弟会意，当着青石村人的面对着陈水生的肚子就是一脚。 陈水生尖叫一声，疼得缩成虾子。 “先给他断根手指吧。” 三角眼随意说着，目光却落在陈小满身上。 他就不信这丫头能不哭。 陈水生被吓傻了。 他赶忙求饶：“亮哥您别啊，别！李满仓家有钱，你找他要！” 三角眼左手掐腰：“你又不是他家的人，我可没法找他们要。” 这儿全是人，他们真敢逼李满仓家，怕是他们几个人都走不出青石村。 他们是要钱，又不是不要命。 陈水生就指着陈小满：“把她拉去卖了，能得很多钱！” “我已经被你卖了呀。” 陈小满提醒他。 老李头点点头：“我们家花了五贯钱。” 陈水生疯狂起来：“把她卖青楼去，肯定能得八贯钱，我把你那五贯钱还了，还能还亮哥三贯钱！” 这下别说老李家的人，就是青石村和那些亲戚们都听不下去了。 “说的还是人话吗？” “卖了一次不够，还想卖两次？” “畜生啊！” 陈水生却理直气壮：“我的女儿，想卖哪儿卖哪儿，你们嚷嚷个屁！” 老李家的人气得直发抖。 这下连那个亮哥都听不下去了。 他一脚踢在陈水生的后背，发出“咚”一声响。 “你以为青楼是傻子，能拿八贯钱买个才三岁的小丫头？” “县城的不行，卖去府城，府城肯定更贵！” 陈水生赶忙道。 杨慧莲挤到陈小满身边，心疼地捂着她的耳朵。 “小满别听，咱们进屋去。” 陈小满却仰着小脑袋看她：“我长大啦，不伤心了。” 杨慧莲却不信。 这么小的丫头哪儿有不在意亲爹娘的？ 她抱起陈小满，笑道：“大嫂做了好吃的，咱去厨房拿。” 陈小满一扭头，就见家里人都担心地看着她，她想了想，就答应了。 “半仙爷爷，为什么我一点都不伤心呢？” 张半仙道：“你在老李家待了这么久，知道爹该是什么样的，就不在意陈水生了。” 陈小满想了会儿，很赞同：“陈水生只会欺负我和娘。” 她才不要只会赌的爹呢。 张半仙笑道：“这就对了，不用为了畜生难受。” “陈小满你敢走，我就把你娘的坟挖了，把尸首丢到山上喂狗！” 身后传来陈水生的咆哮。 第79章 你们好好揍陈水生，累了在家吃饭 陈小满小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死死揪住，疼得她慌得回头。 陈水生一喜，眼底全是疯狂。 “你帮李满仓挣了那么多钱，也得给老子钱！” “今天你不救老子，老子就让你娘死不安生！” 陈小满眼圈热乎乎的。 她想起娘温暖的怀抱，还有娘的柔声安抚。 娘说：“小满，娘会在阴间看着你，保佑你平平安安。” 娘说：“我们小满这么乖，以后会有人疼。” 娘说：“娘舍不得小满，我们小满以后只能一个人了，得吃很多苦……” 陈小满鼻子泛酸，泪珠子“啪嗒”掉了下来。 她努力挣扎起来。 杨慧莲却死死抱住她：“小满乖……” 陈小满哭着对陈水生怒吼：“不许你欺负娘！” 娘最好了！ 在场众人听得心酸。 孩子真可怜啊！ 陈水生却是一喜。 他还能对付不了这个死丫头？ 周大丫气得双眼通红，让杨慧莲把哭喊的陈小满抱进屋里。 张桂兰也忍不了了，对着陈水生就骂：“你连死人都不放过？就不怕阎王收了你吗？！” “要不是嫁给我，她能埋在我们囤水村的祖坟吗？” 陈水生脸上满是疯狂的神色：“我家的坟，我想挖就挖，你看不惯？拿钱啊，拿钱我就不挖。” 才骂完，他的脸上多了一只小脚。 他尖叫：“臭小子你找死！” 李初元就又对着他的嘴巴踩了一脚。 “人渣！” 三角眼惊奇地看着一个小萝卜头一下下踩着陈水生的脸。 这小子从哪儿冒出来的？ 竟然还敢到他面前踩人。 陈水生被李初元一通乱踩，满嘴的泥，连眼睛都睁不开。 李初元踩累了，仰头对三角眼道：“你们舍不得打他吗？” 三角眼“嘿”一声：“你还命令起我来了？” 李初元就道：“你们多下力气打他，也许我们就心软了呢？” 三角眼差点笑出声。 nnd。 今儿真是让他长见识了。 老李头点点头：“是这么个理，你们好好揍人啊，别客气，一会儿揍累了在家吃个饭。” “今儿我们进新屋子，有鱼有肉。” 李二宝笑嘻嘻道。 三角眼双眼一亮。 身边的小弟们就往他身边凑。 “老大，咱今儿怕是收不回来钱了，吃顿好的也不错。” “咱都好久没闻着肉香了。” “揍人咱在行啊，动动手的事。” 三角眼心动了。 他都三个多月没吃肉了，还怪想的。 再看陈水生，心里就更不爽。 这个陈水生拍着胸脯说什么他闺女帮着老李家挣了大笔的钱，只要带他过来就能要到钱，害他们白跑一趟。 正好揍一顿，混个饭饱再说。 他就跟老李头道：“我们兄弟几个要单独坐一桌，你们菜可得准备好。” 老李头就道：“那你们得下死力气，要不咱就吃亏了。” “这你放心，我们是专业的。” 三角眼拍着胸脯保证。 老李头就让李大宝去忙活，又招呼大家上桌子吃饭。 李二宝拍了下李初元的脑袋：“他有人揍，你赶紧去看看你小媳妇吧。” 李初元就道：“二哥你帮小满多踢两脚，他太气人了。” “放心吧，他今儿舒服不了。” 李初元就迈着小短腿往屋里跑。 李二宝就笑道：“亮哥是吧，来坐吧，菜一会儿就上来了。” 三角眼男人应了声，就交代小弟们：“你们分两班，打累了换人吃饭，今儿咱有口福了。” “知道了老大，我们有分寸。” 小弟们高兴道。 陈水生傻眼了。 他快步爬过去抱住三角眼的腿：“亮哥，我是为了要钱啊，您再忍忍，一会儿就要到钱了！” “你当老子傻啊？你都要挖坟了，他们也没松口，还能有什么法子。” 陈水生浑身疼得厉害，他可不敢再让人揍了。 “您看陈小满哭成那样，老李家的人肯定心软！他们能为陈小满掏五贯钱，就能再掏三贯钱的……” 话还没说完，李二宝就插话：“亮哥你脾气挺好啊，还耐着性子听他放屁。” 三角眼就知道没戏了。 他踢了下，竟然没把陈水生踢开。 “赶紧把他拉走！” 两个小弟赶忙上前，将陈水生拽走，放到地上，抬腿就踢。 陈水生疼得“嗷嗷”叫。 李二宝把三角眼请到角落一张空桌子上，就进了厨房端菜。 李大宝和村里两个来帮忙的小伙子端着托盘往外端菜。 今儿老李家的菜很好。 每张桌子上一只鸡一条鱼外，还有鸡蛋。 菜一上来，香味就在院子里飘啊飘。 三角眼看到这个菜色，也狠狠惊了下。 这也太好了！ 更让他惊奇的，是老李家竟然还有高粱饭。 干的呀！ 他食指大动，扯了个鸡腿就往嘴里塞。 咬了一口，哎哟，味道也好得很。 他就对着手下道：“大伙儿都卖点力，打饿了正好来吃香的喝辣的！” 肉味让那几个手下直咽口水，当即下手的力度更大。 村里人边吃饭，边看揍人解气。 今儿这个席吃的，可真有意思。 李初元跑进屋子，杨慧莲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就放轻了手脚，压低声音问杨慧莲：“大嫂，小满怎么样了？” “睡着了。” 杨慧莲往床边指了指。 李初元探头看去，陈小满趴在周大丫肩膀上睡着了，只是时不时抽泣一声。 他就气呼呼道：“我去喊醒她，让她看陈水生挨揍！” 杨慧莲赶忙拉住他。 “才哄睡着，让她好好睡吧。” “那她娘的坟怎么办？就让陈水生挖了吗？” 李初元小声问道。 杨慧莲心里知道这事儿难办。 她只得道：“爹娘会有主意。” 只是心里却知道没什么办法。 那是囤水村的事，又是陈水生他自己媳妇的坟，外人能咋办？ 若是陈小满的外婆家来闹，还有法子。 想到这儿，杨慧莲就是一愣。 她快步走到周大丫跟前，小声问道：“娘，怎么没听说小满外婆家？” 周大丫摇摇头：“秋娘忘了以前的事，在县城被陈水生骗回家的，谁也不知道她的来历。” 杨慧莲叹口气：“那就没法子了。” 刚说完，陈小满就抽泣了下。 周大丫心疼地摸了把她的脸。 “小满这孩子，遭太多罪了。” 第80章 总不能去挖坟吧？ 杨慧莲也叹口气。 她以前不信有不把孩子当人的爹，今儿可算见识到了。 她真是猪油蒙了心。 怎么就信一个赌棍狠不下心？ 没娘的孩子真是苦啊。 杨慧莲轻轻摸着陈小满的后脑勺。 小满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轻轻喊了声“娘”。 杨慧莲更是心疼。 李初元不知所措。 想了想，还是跑出去看陈水生被揍。 他得记下来，以后讲给小满听。 一顿午饭吃完，陈水生被揍得浑身骨头都跟要断了似的。 三角眼带来的人倒是吃了个满嘴油。 几个小弟也轮换着吃得高兴。 “今儿我们吃好喝好了，也不打搅你们了。” 亮哥倒也不耽搁，让两个小弟拖着陈水生就走。 等人彻底离开，吃席的亲朋好友们就议论开了。 在众人说着陈水生不是人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有个赌棍爹，又没娘，陈小满怎么看都是命苦的，怎么能算是福星？” 众人纷纷看过去，就把李贵露出来了。 李贵倒也不躲。 他这几天是吃不好，睡不好，总想着自己那三百十二个大钱。 想来想去，就明白了，自己竟然被陈小满和李初元两个臭崽给忽悠了。 他等农忙后再捞鱼不也成吗。 怎么就交不上税粮了？ 这一想，他就要气死了。 要是被别人骗了也就算了，被两个孩子忽悠，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这不，今儿正好找到机会，就开口了。 他只是问个话，老李家的人总不能揍他吧？ 端着托盘的李二宝点点头：“你说得对，陈小满不算福星。” 李贵就得意起来。 看看，他们自己都承认了。 这下骗不了村里人了吧。 李二宝就看着他，道：“不就是帮我家赚了套青砖大瓦房，让我们手头还有些余钱，又帮我大嫂调理好了身子，还让村里家家都白吃了条鱼嘛。” 李贵就是一僵。 村里人简直要憋死了。 这还不够？！ “二宝你也太不知足了，这还不算福宝啊？” “你们家不要小满，我要！” “还有我！我家急缺青砖大瓦房！” 李二宝摆摆手：“小满是我家初元的媳妇，哪儿能乱要不要的？” 村里人就纷纷惋惜起来。 李万福嘲笑起来：“李贵没占到便宜，记恨起来了，这会儿想找回面子，咱都懂。” 村里人就纷纷劝起李贵。 “别折腾了，你看看你上回欺负人，就花了三百个大钱了事。” “这就是得罪小满的下场。” 李贵气得鼻子都歪了。 他是想让陈小满丢脸，不是自己丢脸的！ 这饭是吃不下去了。 李贵起身就走。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 他脸烫得厉害，后来几乎是落荒而逃。 大家吃完饭菜，老李头和李大宝李二宝将人送走，又把从村里借的桌子椅子都还回去后，才得了空进屋子看陈小满。 到傍晚，陈小满浑身滚烫，总是哭着喊“娘”。 老李家的人围在床前坐着。 周大丫一直帮她擦脸，手总是去摸她的额头。 “这么下去，人都要烧坏了。” 周大丫焦急地看向老李头。 老李头摩挲着旱烟杆，做了个重大的决定：“看大夫！” 李大宝特意去县城的医馆请了位大夫过来。 摸了脉，开了药方，老大夫就让老李家人安心。 “就是气急攻心了，不碍事，吃两副药就好了。” 老李头连连感谢，给了诊金，让李大宝送老大夫回去后，顺手抓药回来。 等李大宝回来，已经是傍晚。 杨慧莲煎好药，用调羹喂陈小满。 陈小满闭着眼尝了第一口，小小的眉头就蹙起来。 一个翻身，撅起小屁股对着众人，把脸埋进床单里。 周大丫又是着急又是好笑。 只得拍拍陈小满的小屁股：“你病了，喝了药才能好，小满今儿得乖些。” 陈小满转过身，睁开烧迷糊的眼睛。 “娘，药好苦呀。” “喝完药吃颗蜜饯就不苦了。”周大丫哄着她。 陈小满爬起来，捏着鼻子，咕噜咕噜把一碗药喝完。 杨慧莲就把李大宝买药时一块儿买的蜜饯拿了颗出来，塞进陈小满嘴里。 陈小满尝了下。 嗯，可甜了。 她吃完，觉着嘴巴不苦了，人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好在药效不错，天刚擦黑时，陈小满的烧退了。 因着中午剩下不少菜，晚上热一热就吃了一顿。 吃完饭，大家又坐在陈小满床前。 周大丫对老李头道：“老头子，咱不能由着秋娘没个安生地儿。” 老李头很无奈：“她是陈水生的媳妇，坟也在囤水村，咱能有啥法子？总不能去把她坟移到咱青石村来吧？” 众人齐齐看向老李头。 周大丫浑浊的老眼迸发耀眼的光彩。 “谁说咱不能去移坟？” 老李头被吓了一跳。 “陈水生不能答应啊！” “等天黑了，咱挖了就走，要他答应什么。” 周大丫越说越觉得这法子好。 老李头拿着旱烟杆的手直哆嗦。 “挖了埋哪儿？她不是咱村的人，不能进祖坟山。” 李大宝接话道：“咱家不是有块种不出庄稼的沙地吗？” 老李头眼刀子“唰唰”往李大宝丢。 显得你有脑子是不？ 这是去挖坟！ 挖坟啊！ 李大宝别过头，当没看到。 周大丫就道：“那块地一直荒着，这回倒是有点用处。” 老李头急了：“你咋一个人做主了，还没问问大家伙呐！” “娘，我觉着移坟好，咱小满往后还能祭拜她娘。”杨慧莲头一个赞同。 周大丫就看向张桂兰：“老二媳妇咋说？” “我听娘的。” 张桂兰毫不犹豫。 要是以前，她指定不愿意。 可今儿她被陈水生给恶心到了。 闺女卖了一回不够，还想卖第二回。 这也就算了，竟然还打已经死了的媳妇的主意。 只要想想，她就要气死了。 移坟！ 周大丫点点头，就看向老李头：“大家都答应，你带着大宝二宝去囤水村挖坟吧。” 老李头嘴唇直哆嗦。 “你还没问我呐。” “你要反对？”周大丫就瞪他。 老李头一个激灵，立刻坐直了身子：“咱肯定不能由着陈水生恶心人！” 他一个人反对有啥用，还不如顺着老婆子来。 至少不被收拾。 第81章 月黑风高夜…… 老李头拿着锄头扁担，带着李大宝和李二宝摸黑出了家门。 一到路上，老李头就走到李大宝身后，还掰扯了下李二宝。 “你走我后面。” 李二宝牙酸得厉害。 “爹你怕鬼，我也怕啊。” 老李头道：“你年纪轻轻，火气旺，鬼不敢近身，我一大把年纪了，经不起吓。” 李二宝无语了。 他怎么摊上这么个爹？ 李大宝就道：“听爹的吧，要不咱今晚就跟这儿耗着了。” 成呗。 李二宝落后两步，走在老李头身后。 月黑风高夜，正是挖坟时。 可惜啊，父子三人站在坟山上干瞪眼。 他们压根不知道秋娘的坟在哪儿。 老李头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李大宝和李二宝：“你俩咋就不打听清楚？” 这下连李大宝都无语了。 他们是临时起意，去哪儿打听？ 在坟山上站了会儿，父子三人就去敲响了周大舅家的门。 “谁啊？” 屋里传来大舅娘的声音。 李大宝压低声音应道：“大舅娘，是我，大宝。” 来开门的却是跌跌撞撞的周大舅。 周大舅一看到站在门外的父子三人，眼前就是一黑。 “谁……谁出事了？” 难道是大丫？ 他今儿才从李家回来，大丫好好的啊！ 村里人都是白天走亲戚，除了死了人，一般都不会摸黑去亲戚家。 周大舅一看到这父子三人就心惊肉跳，下意识想到白喜事。 李大宝赶忙道：“家里人都好好的。” 周大舅长长松了口气，这才没好气道：“那你们大晚上来干嘛？要吓死人呐？” 老李头就“嘿嘿”笑着，把周大舅拉到一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周大舅头皮发麻。 “谁的主意？” “还能是谁，你妹妹。” 老李头没好气道。 周大舅点点头，转瞬就瞪向老李头，捏紧拳头在老李头跟前晃了晃：“怎么的，你对大丫有意见？” 老李头脑门的汗就下来了。 年轻时候，周大舅可没揍他。 在青石村横着走的李满仓，全然不是周家几兄弟的对手。 谁让他是独子，人家兄弟好几个呢。 老李头心里酸酸的。 面上却是抓住周大舅的拳头。 “没有没有，我们这不是来了吗，大哥你得带我们去找坟呐，最好再帮帮忙，再拖下去天都该亮了。” 周大舅也不耽搁，把几个儿子喊起来，带着李家父子急吼吼去了坟山。 秋娘的坟没人照看，已经变成一个长满荒草的小土包。 挖开，就露出里面的草席。 李大宝忍不住道：“连个棺材都没有，真够可怜的。” “你还指望陈水生给棺材？” 周大舅催促：“行了，赶紧包起来抬走。” 一行人做贼般将坟又盖上，抬着急匆匆下了山。 怕被人发现，周大舅一家送到村口就回了家。 李家父子摸黑将秋娘埋好，才回到家…… 陈小满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她起床后，就坐在门槛上，呆呆地看着院子。 周大丫让她吃了早饭，抱着她就跟着老李头出去。 陈小满下巴搁在周大丫肩膀上，不说话也不笑。 村里人碰上了，都要关心地问句怎么了。 周大丫一点不客气：“病了，从昨儿下午就烧着呐。” 陈水生昨天干的好事已经传遍整个青石村。 “造孽啊，好好的孩子都被折腾病了。” 周大丫就道：“我家小满孝顺啊，想到自己亲娘，就连饭都吃不下。” “小满是个好孩子，福气在后头呐。” 村里人就说几句宽慰的话。 周大丫点头应着。 一路走走停停。 老李头难得的没催促。 越走越远，渐渐地也就碰不到村里人。 三人在一块空旷的地方停下。 周大丫把陈小满放下。 陈小满好奇地仰头看她：“娘？” 周大丫往前面地上一指，道：“快给你娘磕个头。” 顺着她的手看去，就见一个新的土包。 陈小满疑惑地看向周大丫。 老李头拿出旱烟杆，悠悠道：“昨晚我们把你娘的坟移到这儿来了，以后你得来给你娘上香烧纸钱。” 她鼻子泛酸，跪下后，在地上用力磕了三个头。 这才扭头看向老李头：“陈水生会来挖这个坟吗？” “咱又不能让他知道。” 老李头嗤一声。 “那……那不给娘立碑吗？” 她听说人埋了三年后要立碑的。 周大丫道：“你娘原本也不叫秋娘，立碑没用，还惹陈水生惦记，咱就让你娘在这儿安息吧。” 陈小满惊讶：“那我娘叫什么呀？” “你娘自己也不知道原名叫什么，她是秋天来咱们县的，秋天来的小娘子，大伙儿就叫她秋娘了。” 周大丫解释。 陈小满定定看着眼前的小山包。 她都不知道娘的名字。 张半仙在心底对陈小满道：“隐姓埋名，背后多半有隐情。” “什么隐情呀？” “或许被人仇杀，或许被通缉，也或许你娘是撞了脑子失忆。无论哪种，一旦让人知道你和你娘的存在，就会有危险。” 张半仙提醒。 陈小满纠结：“可我娘人很好呀。” “好人也有可能被人害了，最好不要去探查。” 老李家毕竟只是庄户人家，没权没势。 真要是害了秋娘的人找上门，老李家怕是都得遭殃。 陈小满小脸一白。 她失望地盯着这座新坟。 小满不能去找娘的家人。 周大丫弯腰对陈小满道：“你跟你娘好好说说话，爹娘去旁边等你。” 陈小满用力点点头，等周大丫和老李头走远后，她才又看向秋娘的新坟。 她有好多好多话要跟娘说。 “娘，爹是很坏很坏的人，他一直害我，以后他就不是我爹了。” “小满有了很好的家人，小满过得很开心，娘不要担心小满……” “半仙爷爷说他很厉害，小满跟他学医。” 陈小满扯了个笑脸：“等小满会治病救人了，小满给别人的娘治病，不让他们成没娘的孩子。” “娘，小满上学了，认识好多字了，我写给你看呀！” 陈小满四处看了看，找了个木棍子，围着坟写字，想将自己学会的所有字都写给娘看…… 一个时辰后。 陈小满看着自己写满地字，很满意地点点头。 “等下次来，我再写新学的字给娘看呀！” 第82章 我要当纨绔 将树枝丢开，陈小满就很开心了。 甩着两只胳膊跑到周大丫跟老李头跟前，脆生生道：“爹娘，我们回家吧。” 周大丫见她乐呵呵的，心情好了大半。 “跟你娘说完话了？” “我给娘写了好多字，还跟她约好了，等下回来再给她写新学的字。” 老李头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怪吓人的。” 周大丫瞪他一眼。 都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还怕鬼。 老李头催促起来：“咱赶紧回去吧，我还得去地里看看玉米。” 陈小满就道：“我也要去私塾。” 周大丫有些舍不得：“你病了还没完全好，在家多歇歇，初元帮你跟先生请假了。” “我已经全好啦。” 见她坚持，周大丫也就不拦着，亲自送她去私塾。 老李头扛着锄头去地里看玉米。 掰开一个看了看，已经熟了。 “满仓爷家玉米长得不错，我家还嫩青得很。” 老村长拄着拐杖坐在地头，跟老李头唠起来。 老李头看向旁边村长家地里的玉米，就道：“今年雨水少，得多挑水。” 老村长摇摇头：“挑了一回，这不是我腿摔断了么，家里人忙活着照料我，没顾得上地里。” 瞅瞅李满仓家，多往玉米地里挑两回水，玉米长得就好。 “满仓爷这两天就要收玉米了吧？” 老李头坐到老村长旁边，抽出旱烟杆，往里塞烟丝：“明儿开始，得抓紧这几天把玉米收完去割稻子。” “这就要收稻子了？” 老李头看着天，发愁道：“往年这会儿就该天天下雨了，今年一滴雨没下，田里的水得干了，还是把粮食收回家心里踏实。” 原本他怕下雨把屋子冲垮了，着急忙慌地建新屋子。 如今新屋子建起来，又怕庄稼旱死。 “今年怕是得大旱啊……” 老村长叹口气。 见到陈小满时，刘先生还有些疑惑。 “不是病了吗？” 陈小满挺起小胸脯：“我已经好啦！” 刘先生见她活力满满，也就放心让她去自己的课桌坐下。 说是课桌，实际就是在两堆土砖上架一块旧门板。 再在底下放个蒲团给学生坐。 陈小满走到李初元旁边坐下。 李初元趁着先生跟周大丫说话的空隙，凑过来问陈小满：“你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我身体好嘛。” 陈小满高兴道。 坐在前面的刘书言“哼”一声。 吹牛，身体好就不会生病了。 他扭头就问陈小满：“你是不是装病不想上学，被你娘发现，把你送过来的？” “我为什么不想上学？” 陈小满疑惑：“上学能学到好多学问呀。” 刘书言摆摆手：“这些都是我玩儿剩下的。” 装病还得装作很想上学，才能引起家人心疼，让他在家歇着。 他双手抱胸，整个人往后靠，拿鼻孔对着陈小满：“你喊我一声爷爷，我给你传授几招，保准你爹娘察觉不出来你是装病。” 李初元给刘书言使了个眼色，还咳嗽了一声。 “你还不乐意啊？我这都是压箱底的绝招，别人问还不稀罕教！” 刘书言简直豪气冲天。 他可算找到个机会欺负他们两个了。 正美呢，身后传来刘先生的问询：“我倒是想知道你有哪些招。” 刘书言被吓得身子一抖，扭头看去，就见刘先生正站在他书桌边呢。 他赶忙摆手：“我说着玩的，什么招都没有。” 刘先生就训斥道：“上课专心。” 刘书言把头埋进书本里，捧着就读。 陈小满捂着嘴偷乐。 刘先生咳嗽一声，李初元拽了下她，她跟着李初元捧着书认真读了起来。 刘先生心里颇无奈。 环顾教室，今日有一半学生请假没来上课。 过两天，怕是都得请假。 一天课上完，刘先生就宣布：“从明日起，学堂放假。农忙开始了，你们好好帮家里干活。” 学生们一听放假，就欢呼起来。 只有陈小满很惋惜。 “放假了我就学不到新字了。” 李初元给她解释：“每年先生都会放农忙假，等地里的活儿忙完了再上课。” “那我们可以帮家里干活了呀？” 陈小满又高兴起来。 “放假当然要玩儿啊，干什么活！” 刘书言兴奋得简直要跳起来。 他可算能回县城了！ “我要让奶奶带我去府城玩，买吃的喝的。” 陈小满好奇：“府城在哪儿？” “府城你都没去过？” 刘书言惊呼。 陈小满摇摇头：“我只去过县城。” 还是最近才去的呢。 她扭头看向李初元：“初元哥哥去过吗？” 李初元也摇头。 他连县城都没去过。 刘书言笑得连拍大腿：“两个土包子竟然连府城都没去过，哈哈！” 李初元“哼”一声：“以后我们总会去。” 陈小满好奇：“我们去府城干嘛？” “要参加府试，就要去府城。” 陈小满“哇”一声：“初元哥哥去府城是想参加考试，刘书言却是去玩。” 刘书言得意不起来了。 他反驳：“李初元还没去参加府试！” “我以后定要参加，你会去参加府试吗？” 李初元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头看向刘书言。 刘书言摇摇头：“我不考科举。” 听说想考科举要很辛苦读书，他才不想一直读书。 有好多好玩好吃的，为什么要干读书这么辛苦的事啊。 “那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陈小满问道。 刘书言迷糊了。 他离长大还有好久，为什么要想呢？ “你们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吗？” “当然啊，初元哥哥要考秀才，我要当很厉害的大夫。” 陈小满骄傲道。 刘书言茫然地看看李初元，又看看陈小满，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要当纨绔。” 教室外的刘先生听得一噎。 陈小满好奇问道：“纨绔是干嘛的？” “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玩的，每天都高高兴兴。” 刘书言想想就觉得高兴。 陈小满“哦”一声：“吃喝玩乐谁都会呀，有什么了不起。” 她还以为是很厉害的人呢。 刘书言不服气地反驳：“你们都没去府城玩过，吃喝都没我厉害。” “等我们长大了去府城吃喝过就知道啦。” 陈小满一点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第83章 你就这点出息！ “《千字文》我已经全背下来了，你会吗？” 李初元反问刘书言。 刘书言摇摇头。 陈小满就道：“我还会捞鱼，你会吗？” 刘书言气得憋红了脸。 陈小满就惋惜地看着他：“你什么都不会啊。” “我们还认识金银花，他不认识。” 李初元跟陈小满道。 “还有乌袍。” 陈小满补充。 刘书言扁了嘴。 陈小满还道：“初元哥哥，我们回家捞鱼吧。” 李初元点了点头，背着书包带着陈小满就往外走。 眼见两人走了，刘书言嘴巴撅得更厉害，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 他们又欺负他。 他不甘心地跟着出了教室，就见两人站在刘先生面前。 停住脚步，就听刘先生对两人道：“你们放假不能完全丢开学业，初元要将《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各抄写二十遍；小满将《三字经》抄写十遍，再将《千字文》背下来，收假后我会检查。” 李初元肩膀垮下来：“先生，《三字经》和《千字文》我都已经背下来了，为什么还要抄写？” “读得多了，才能理解其中含义。往后你参加科举，需答卷整洁，抄书便是打基础。” 刘先生简单解释了一句。 李初元明白过来，点头答应。 陈小满就高兴道：“那我能用初元哥哥抄写的书吗？” 刘先生神情缓和：“只要整洁没错字，倒是可以用。” 让初元抄书，也有这层考虑。 书本价格高昂。 老李家能让小满过来读书实属不易，若是再在书本上花费过多，怕是不能长久。 陈小满字认识得不多，让她自己抄写总归有错字，怕不是得学歪。 陈小满就高兴起来：“那我能省下买书的钱啦！” 李初元也高兴。 他原本就给陈小满抄《三字经》，这次放假抄完，就能把自己那本《三字经》从小满那儿换回来了。 刘书言听得头皮发麻，悄咪咪往教室退。 “刘书言，从明日开始，你每日去帮初元家干活。” 刘书言惊得瞪大了眼。 “先……先生，我没干过农活……” “不会就更要学。” 刘先生双手背在身后，悠然道。 刘书言简直要哭了。 他想回家。 他要回家！ 可他不敢。 李初元看了他一眼，就连连摇头：“先生，我爹不会答应的。” “为何？” 不等李初元开口，陈小满接过话头。 “他去我家干活，我家得给他饭吃，我爹舍不得粮食的。” 李初元点点头：“他一看就不会干活。” “不干活还要吃饭，我们家多亏呀。” 陈小满嫌弃地连连摇头。 她也不想刘书言去她家干活。 刘先生：“……” 刘书言悲愤：“你们太过分了！” 陈小满小大人般叹口气：“谁让你是纨绔呢。” 李初元拉着陈小满：“我们走吧。” 陈小满也跟刘先生道别，就欢快地回家了。 翌日一早，老李头就把全家都喊起来。 趁着天还不太热，拿着家伙什去了地里。 农忙开始后，为了抢收，大家得卖大把子力气干活。 原本一日吃两顿的人家要一日三顿，吃稀的人家要变成吃干的。 老李家本就是一日三顿，也就没变。 只是舍得放油了。 往常煮一个菜放几滴油，农忙时就会变成放一勺油。 除了张桂兰要带娃，被留在家里煮饭外，就连小满都下地干活了。 周大丫不知从哪儿找到两个小篮子，给陈小满和李初元挽在胳膊上。 钻进玉米地里，两人踮起脚尖，把胖乎乎的玉米杆子拽弯了腰，再把双手抓着玉米转啊转，一直到掰下来放进小篮子里才罢休。 只放了两个玉米，陈小满就觉得篮子好重。 她把小篮子放在地上，一扭头，就见李初元篮子里已经放了三个玉米棒子。 她不服气，一拽上玉米棒子，就一跳，用身体的重量把玉米棒子扯断。 连着跳了五六回，她的小篮子都装不下了，她放在地上。 擦了把汗，再回头看，高兴地咧了嘴。 她不是摘的最少的人了。 李初元正好看过来，见到陈小满对着他笑。 又看看她面前的篮子，顿时明白了。 他仰头：“你要跟我比赛吗？” “比呀，我肯定比你快。” 陈小满指着自己的小篮子，又指指李初元的篮子。 李初元才不认输呢。 他刚刚没尽全力，不然摘得肯定比陈小满多。 摘了会儿，再看过去，发现陈小满掰的玉米更多。 他急了，盯着陈小满，见她跳起来摘得，顿时明白过来，抓了玉米就跳起来。 李二宝掰累了，拿了葫芦咕噜几口水。 一抬头，就见陈小满和李初元两人上蹿下跳，嘴里还“啊啊啊”地喊着。 他乐了：“你们两是掰玉米还是跳高呢？” “我们在比谁掰的玉米多。” 陈小满扭头回答李二宝的话。 一回头，就见李初元又闷头掰了两个。 她“呀呀”叫起来：“你作弊！” “谁让你跟二哥说话。” 李初元头也不抬，又掰了一个。 陈小满急了：“等等我！” 说完，也去蹦蹦跳跳起来。 听到动静，大家都直起腰看过去。 见到两人跟猴子似的，都乐开了花，就连疲惫都被笑没了。 “你们两个傻子，这么跳一早上还不得累着啊？” 周大丫笑道。 “娘我不能跟你说话，初元哥哥使诈！” 陈小满急急忙忙跟周大丫嚷嚷了一句。 老李头看着两人那劲头，满意地笑眯了眼：“不错不错。” 扭头就对李大宝道：“你也跟二宝比赛。” 李二宝连连摆手：“别别别，我可比不过大哥！” “你就这点出息！” 老李头嫌弃地看向李二宝。 李二宝苦着脸：“别说我了，就是村里也没人能跟大哥比啊。” “那你就不会干活麻溜点？你看看你大哥，那一垄玉米都要掰完了，你连一半都还没掰到。” 老李头恨铁不成钢。 李二宝就在心里嘀咕：您比我掰得还少呢。 玉米都是一垄一垄种的，他们一人一垄掰着。 最快的李大宝已经快掰完了，陈小满和李初元还在最前面蹦跶呢。 当然，老李头是不会嫌弃他们慢的。 他只会嫌弃李二宝。 第84章 农忙开始了 李二宝心里苦啊。 周大丫催促老李头：“趁着天还凉快，赶紧多干点吧。” 老李头看看天色，快要吃早饭了。 也不耽搁，又埋头干活。 往日他们是回家吃早饭，如今农忙，一来一回耽搁时间，早饭是张桂兰送来吃的。 一大家子的饭菜不少，张桂兰用块布把小怀锦绑在身上，一手提着一个大篮子到玉米地。 李二宝赶忙接过篮子，又把孩子抱进怀里。 “媳妇，累着了吧？” 张桂兰摇摇头：“就是做做饭洗洗衣裳，有什么累的。” 家里活儿不少，干起来也没个歇息的时候。 可跟他们下地比起来，还是轻松很多。 杨慧莲摸了把汗，笑着调侃李二宝：“还是二宝会心疼人啊。” 李二宝“嘿嘿”笑着：“自己都不对媳妇孩子好，指望谁对她们好？” 杨慧莲用胳膊肘捅李大宝：“听见了吧，多学学。” 李大宝往玉米地一指：“真要学的在那儿。” 大伙看过去，就见李初元和陈小满还在蹦蹦跳跳比赛呢。 大伙“哈哈”笑起来。 周大丫无奈喊道：“你们俩过来吃早饭，歇会儿再忙活！” 陈小满累得直喘气，扭头去看李初元，就见他也满头大汗。 她很主动道：“我饿了，先吃饭吧？” 李初元也饿得厉害，当即点了头。 两人过去时，张桂兰已经把饭菜都拿出来放地上摆好了。 看到菜色，陈小满和李初元都“哇”了一声。 满满一盆玉米饼子，一人一碗小米粥，还配上席面的剩菜。 “家里就剩这点玉米面了，我全给烙了饼，小米也就煮这顿粥了，咱家粗粮都吃光了。” 张桂兰跟周大丫道。 去年年成好，粮食收上来后卖不起价，老李家没舍得贱卖，都给存下来了。 前些日子建房子，天天给帮忙的人一天三顿干的，粗粮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周大丫早知道家里只剩下谷子和高粱了。 “这两天吃高粱，等咱家玉米收回去晒干了，就接上。” 张桂兰应了声。 陈小满仰头看向周大丫：“娘，咱家有好多谷子可以吃呀。” 老李头惊得倒抽口凉气。 “谷子可是细粮啊！咱家哪儿吃得起？” 陈小满疑惑：“那咱家种谷子干什么呀？” “当然是拿去卖了换钱呐！” 老李头理所当然道。 “谷子价高，咱卖了钱才能供初元读书。” 陈小满拧了小眉头：“可是咱家有鱼丸生意呀，金银花也能卖钱。” “那些都是一时的，只有庄稼才是长长久久的。” 不止老李头这么想，李大宝也是这个想法。 县城的人也就吃个新鲜，等过些日子鱼丸吃腻了，他们也就挣不到钱了。 还有金银花，也就农闲时村里人去零星摘一些卖，他们跟着赚几个大钱贴补家用。 还得靠伺候田地养活一大家子。 “省衣有衣穿，省粮有饭吃，过日子就得紧巴巴。” 老李头趁机教授儿子儿媳自己的人生经验。 尤其看向李初元和陈小满。 这两孩子手头还有不少钱，可不能让他们乱花了。 谁知陈小满头一个反对：“这些生意不赚钱了，我们再换赚钱的生意就好啦。” 老李头不赞同：“赚钱的生意能一个接着一个？咱能找到这些就难得了！” “我可以找到。” 陈小满很有信心：“咱懂别人不懂的，就能赚钱。” 李初元双眼一亮：“你有主意了吗？” 老李家的人齐齐看向陈小满。 陈小满摇摇头：“现在还没有，不过以后就有了。” 等福地里改良过的谷子种下去，就能收获很多很多谷子，到时候他们又能卖好多钱啦。 老李头就不听她的了，抓了块玉米饼子啃。 “看这天儿，今年没什么雨，下半年的粮食收成不会好，等农忙过了，咱家也改成一天两顿。” 李大宝坐到老李头身边：“爹，你问了村里老人吗？” “前两天问了，大伙儿都说今年年成好不了。” 说起这个，老李头就犯愁。 李大宝沉默了。 村里老人看年成一看一个准。 这个年怕是不好过了。 陈小满听进来心里。 “半仙爷爷，天旱我们的种子能种出好多粮食吗？” 张半仙豪气道：“别说天旱，就是一滴雨没有，也照样长得好！” 那些谷子是吸了灵气长大的，是普通种子能比的吗？ 陈小满放心了。 又仰着小脑袋看天，天空蓝蓝的，还零星有几朵云。 跟以前没区别呀。 她疑惑道：“我怎么看不出来？” “我也看不出来。” 李初元忧伤地看着天空。 “别说你们，就是大哥也看不出来，还得是村里的老把式看个七七八八。” 李二宝说着，狠狠咬了一口玉米饼子。 周大丫将两个孩子拉过来：“这些有大人操心，你们赶紧吃饱饱的，一会儿帮忙干活。” 李初元就想到了比赛，当即向陈小满宣战：“一会儿我肯定赢你。” 陈小满才不信，端起碗几下将小米粥喝完，咬着饼子就往玉米地里钻。 李初元急了，粥也不喝了，抓着饼子就跑。 瞧着两人那忙活劲儿，李二宝感叹：“年轻真好啊。” 老李头狠狠瞪他：“合着你年纪很大？赶紧吃完干活去，咱得抢在这两天把玉米全收完。” 李二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家光是玉米就种了二十亩地，两天收完，还让不让人活了？ 李大宝答应一声，几下吃完早饭，又咕噜了半葫芦水，就拿着扁担，将三篓子玉米用麻线绑起来挂在扁担前面，又绑三篓子挂在扁担后面，挑起来就往家走。 李二宝看得头皮发麻。 大哥真不是人啊。 李大宝一路走过去，但凡看见的村里人，连连称奇。 周大丫恨活计，吃完早饭就带着家里人又钻进玉米林，一直到张桂兰送中饭过来，她才停下歇息。 只是这回，陈小满和李初元已经满脸疲惫。 周大丫带着杨慧莲将他们两掰的玉米捡起来，放在两个大篓子里。 看着差不多装满了的两个篓子，周大丫惊讶。 当即让李大宝分别提了提，李大宝宣布：“小满摘得多些。” 陈小满一咕噜爬起来，得意的眉眼都是笑：“我赢了！我比初元哥哥厉害！” 李初元不服气，想爬起来继续，可他连动动手指都费劲，只得放弃。 第85章 三代单传 午饭之后，周大丫就让李初元和陈小满坐在地头歇着，还折了两根甜甜的玉米杆子给他们啃。 于是两人就成了监工。 “二哥你掰的太慢了，大哥掰两个你才掰一个！” 李初元不满道。 陈小满还赞同地点头：“二哥是不是在偷懒？” 李二宝气得扭头就嚷嚷他们：“你俩加起来都没我快！” “我们是孩子，当然比不过你。” 李初元一点都不逞强。 陈小满不赞同：“我们有两个人呢。” “我们加起来都没他年纪大，不用跟他比。”李初元及时掐灭陈小满的念头。 陈小满不相信：“爹年纪最大，可爹干活也没大哥快。” 说完，又对比了下，加了句：“还没二哥快呢。” 老李头直起身子，用力捶着酸痛的老腰，给自己辩解：“我是老了，年轻时候我可不比你们大哥差。” “爹你吹牛也别当着我们的面，我都听不下去了。” 李二宝龇牙。 老李头“哼”一声：“我怎么吹牛了，我不能干怎么把你们养活的？” 李二宝扭头求助周大丫：“娘来评评理。” 周大丫就白了老李头一眼：“当着孩子们的面，你不心虚？” 陈小满听出不对劲，赶忙追问：“娘，爹心虚什么呀？你快说说！” 掰玉米是手上的活，聊聊天也不耽搁。 周大丫喝了口水，就开始跟他们讲以前的事。 “你爹是家里独苗，被宠得什么也不干。你大哥三岁就下地了，你爹，足足到十四岁成丁了才下地！” 哪怕是早就知道这事，李大宝李二宝还是啧啧称奇。 庄户人家都是三四岁就跟着下地，就算干不了多少活，也能帮着递个水什么的。 十四岁成丁后再下地，真是独一份了。 “爹命真好。” 杨慧莲感叹。 “好什么，一岁就没了爹，靠着爷爷奶奶和他娘养大的。他家三代单传，他可不就是块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周大丫瞥向老李头。 “等我嫁过来，他什么都不会，只能我一手抓。他还不乐意干活，老想往外跑，我们年轻时总干架。” 想到以前的日子，周大丫心里不痛快。 当初她就是被老李头那张脸跟聪明脑袋给骗了。 “别人家都是女人捆稻草，男人挑回家。到咱家，得反着来。” 老李头咳嗽一声：“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提那些做什么。” “那爹小时候在干什么？” 陈小满好奇地看向老李头。 被周大丫盯着，老李头只得老实交代：“吃吃喝喝，不就长大了。” 李初元就嫌弃道：“原来是纨绔啊。” “什么纨绔？” 老李头不懂，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陈小满道：“刘书言就是纨绔。” 老李头嘴角直抽抽。 他就说不是什么好话。 “那大哥的本事像娘。”陈小满得出结论。 爹干活不行，干活厉害的大哥肯定不是跟他学的。 周大丫就道：“你们爹年轻时候干活不行，娘只能早早带着你们大哥下地，为了不饿肚子，你们大哥拼了命干活，本事都被逼出来了。” “原来大哥是被逼的呀。” 陈小满感叹。 老李头连连咳嗽，给周大丫挤挤眼：“在孩子们面前，你给我留点面子。” 谁年轻时候不混账？ 他这不是早就改了么。 见他服软，周大丫气顺了，也就不揭他老底了。 陈小满咬了一口玉米杆，在嘴里嚼吧嚼吧，甜丝丝的。 吐出渣滓，她就对老李头喊：“爹你快些，大哥又掰完一陇玉米了！” “我一大把年纪，怎么跟他个壮劳力比。” 老李头哼哧哼哧地应着。 陈小满就道：“娘说啦，本事是逼出来的，爹你逼一逼自己，就有本事了。” 老李头气得直磨牙。 他一把年纪了，咋逼？ 李初元摇摇头，就对陈小满道：“爹是纨绔，逼他没用，不如逼二哥。” “对哦，二哥你要努力呀！” 李二宝被催得屁股生烟，手上的动作倒是越来越快。 这一忙活，老李家天黑才收工。 白天累极了，晚上大家倒头就睡，陈小满累得都没去福地学药草。 第二天鸡叫第一遍时，老李头就爬起来，把家里的玉米拿到门口地上晒着。 今儿可不能让李初元和陈小满再去地里了，要不能把人挤兑一天。 他就给两人安排了个任务，一人拿着根系着破衣服的长棍，坐在玉米前赶麻雀。 农忙收粮食的时候，是一年里麻雀最猖獗的时候。 晒着的粮食，会吸引大批麻雀来吃。 赶麻雀这活，就落在家里还不能下地干活的孩子们身上。 陈小满拿着棍子满地跑，把麻雀赶得到处飞，就是落不了地。 李初元坐着连棍儿都不拿，从怀里摸出弹弓，捡了块石子，对着刚落地的麻雀射了出去。 “嘣”一声闷响，那刚落地的麻雀就躺在地上了。 陈小满挥舞着小棍跑过来，看看被打死的麻雀，双眼都在冒光。 是肉呀！ “你快多打几只！” 陈小满催促着李初元。 李初元傲气地仰头：“你得给我捡石子。” 地上都是石子，捡起来一点不费劲，陈小满答应一声，挥舞着棍子捡了一把石子交给李初元。 李初元弹弓很准，张桂兰提着猪食出来时，地上已经有十来只麻雀。 李初元就喊道：“二嫂，你帮我们把麻雀烤了吧，肯定很香！” 张桂兰也高兴起来。 麻雀再小也是肉啊。 烤着吃把油都浪费了，不如煮一大锅，晚上让家里人都补补。 只是麻雀收拾起来费时间，家里还有不少活儿等着她干。 得麻溜些才行。 她将竹摇篮搬到院子里，把小怀锦放进去，交代李初元和陈小满看着后，拎着麻雀进了厨房忙活。 她刚走，满脸通红的小怀锦就扭着身子哭起来。 李初元和陈小满被吓了一跳。 “他为什么哭啊？” “想娘吧？我想娘时就想哭。”陈小满犹豫着猜测。 厨房里传来张桂兰的声音：“你们把摇篮摇起来，他睡着就不哭了！” 李初元将摇篮摇得“咚咚”响，可小怀锦越哭越犟，脸跟红布似的。 陈小满身伸手去摸他的脸。 “他出汗了，应该很热。” “二嫂说小孩子没六月，只怕冷不怕热。” 李初元反驳。 陈小满却很坚定：“你看，他脸上全是热疹，还有汗，不热怎么会出汗呢？” 第86章 小屁孩能懂什么 李初元看着小怀锦满脸的疹子，信了陈小满的话。 两人合伙将厚实的棉包被解开，露出里面的棉衣。 又将棉衣解开，脱了外衣，里面就只有一件薄薄的旧麻布做的小孩衣服。 看到小怀锦脸上手上布满的红疹，李初元瞪大了眼。 撩开最后一层衣服，两人同时倒抽口凉气。 小怀锦的全身全是通红的疹子，因着哭闹，疹子显得更红。 小怀锦泪汪汪，小胳膊小腿疯狂扭动。 “这得多难受！” 李初元感叹。 陈小满也被吓了一跳。 “难怪他一醒来就哭，疹子肯定又痒又疼。” 自从小怀锦回家后，只要醒着就在哭。 村里人都说老李家出了个夜哭郎。 “你们帮他扇扇风，别让他热得太厉害。 张半仙提醒。 陈小满应了一声，拿了蒲扇就给小怀锦扇起来。 风一吹，小怀锦浑身都没那么红了，他哭累了，就用大大的眼睛看看陈小满，又看看李初元。 “他疹子消下去了很多。” 李初元感叹。 陈小满仔细观察了会儿，顿时信心十足地更摇动扇子。 仿佛再用力一点，小怀锦就能更舒服些。 许是舒服了，小怀锦对着陈小满露出个无耻的笑。 陈小满高兴地抓着他的小手晃了晃。 “不得了啊！你们要害死这孩子？！”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陈小满和李初元扭头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人冲进了篱笆院。 老李家的新屋子建起来后，老李头干脆把原本的篱笆院拆了，再修了个新的篱笆院，将老房子和新房子围在一块儿。 他们家现在的篱笆院子有以前两个大。 便是那个中年男人，也好一会儿才冲过来。 捡起地上的棉包被就往小怀锦身上盖。 陈小满赶忙揭开：“不能盖，怀锦很热。” 中年男人简直怒火中烧。 “小婴孩怎么会热？你们这么下去，他要冻坏了！” “净放屁！小婴孩才是最怕热的。” 张半仙嗤笑一声，张口就骂了一句。 陈小满自是信张半仙的，她就道：“他都热出汗了。” “你不会是拍花子吧？”李初元抱紧了小怀锦，还往后退了两步。 如今农忙，村里大人都在田地里忙活，拍花子最多了。 “这是县城医馆的郑大夫！” 村里的李石头背着药箱气喘吁吁跑进来，还没歇口气，就对中年长衫男人道：“郑大夫，我媳妇万分危急，实在等不了啊！” 郑大夫也知道那边着急，可他不能看着小婴孩在他面前被冻病。 他扯了嗓子就喊：“这家大人在哪儿？” 厨房里的张桂兰听到动静赶忙走出来。 郑大夫一见到她就责备起来：“你怎么能让两个小毛孩照顾婴孩？他们把孩子的衣服都脱了，婴孩都要冻坏了！” 张桂兰就看到丢在地上的棉包被和厚棉衣。 再看向李初元手里只穿一件单衣的小怀锦，她心跳漏了一拍。 不顾一切冲上去将小怀锦夺回来，紧紧抱在怀里。 见小怀锦还对着她乐，她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你怎么当娘的？” 郑大夫不满训斥张桂兰。 张桂兰这会儿后背全是冷汗，一开口，已经带了哭腔：“我在厨房干活，没想到会这样……” “照顾婴孩不能有一点大意，赶紧捂着吧！” 郑大夫语气很不好，又去捡了棉包被往小怀锦身上放。 张桂兰连连道谢，伸手去接棉包被。 谁知陈小满抢了棉包被就抱在怀里。 “小满，快把包被给我，怀锦该冻着了！” 张桂兰又气又急。 她只让两个孩子看一会儿怀锦，谁知道他们就闹这么一出？ “不能盖，怀锦都要被热傻了。” “笑话！你又没生过婴孩，怎么知道如何养？” 郑大夫怒斥。 “你也没生过啊。” 陈小满反驳。 郑大夫被呛得脸色发青。 李石头急得跳脚。 他媳妇还等着呢，哪儿有空闲在这儿耗着。 “郑大夫是我从县城医馆请来的坐堂大夫，不比你一个黄毛丫头懂得多吗？” “那他把所有病人都治好了吗？” 陈小满仰着小脑袋反驳。 郑大夫气得脸红脖子粗。 “世间疑难杂症多了，如何能全治好？” “对呀，你是大夫，又不是神仙，怎么会什么都懂？” 陈小满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看着郑大夫。 郑大夫被噎的肝火都起来了。 他怒喝：“我不与你一个小孩多话！” 扭头就看向张桂兰：“这位娘子若想孩子被冻坏，尽管听她的！” 张桂兰身子一颤，扭头就怒瞪向陈小满：“把包被给我！” 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孩子冻着！ 陈小满看她生气了，就道：“二嫂你看怀锦，身上疹子都好多了。” 张桂兰哪儿愿意跟她多话，伸手就要去抢。 李初元把陈小满拉到自己的身后，张开双臂挡住张桂兰。 “二嫂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你看怀锦多高兴，还对我们笑，往常他都没有这么乖过。” 张桂兰心一动。 低头看去，跟小怀锦四目相对。 小怀锦咧了嘴，给了自己娘亲一个大大的笑脸。 张桂兰心就软了。 四个多月了，她才见到不哭闹的孩子。 难不成真是热的？ 陈小满从李初元身后探过头，“这么热的天，二嫂你知道自己穿单衣，怎么要给怀锦裹那么多呢？” “小婴孩如何能跟大人比？” 郑大夫很不满。 李石头赶忙附和：“小孩身子弱得很，哪儿经得起吹风？郑大夫好心提醒，你们怎么就不识相！” 张桂兰就慌了。 大夫的话还能有错吗？ “又不是只有他是大夫，我也在学医，” 陈小满鼓着腮帮子。 “你才多大，能学几天医？” 李石头气呼呼地扭头看向郑大夫：“他们听不懂人话，我们别管他们了！” 郑大夫气得鼻子都歪了。 他还没被人这般怀疑过。 “你孩子若是冻坏了，你就该后悔了！” 这话是对张桂兰说的。 张桂兰脸一白，人也动摇了。 “咿呀！” 怀锦似乎感受到了张桂兰的心绪，挥舞着两只小手去摸张桂兰。 张桂兰抓着他的手，在手上摩挲了下，就惊呼：“他的疹子好多了？！” 小怀锦感受到他娘的欣喜，也高兴得小手直摇。 张桂兰就扒开他的衣服。 “身上的疹子也好多了？！” 第87章 小满比郑大夫厉害 从怀锦出生后，脸上身上就全是疹子。 她问过许多人，都说是胎毒。 也是这些疹子折磨的怀锦哭闹。 她找了许多偏方试过，都没好。 交给小满和初元带一会儿，竟然就好了一大半！ “不会真是热的吧？” 张桂兰嘀咕着。 “就是热出来的呀，你看吹风就好了。” 陈小满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得意地看向张桂兰。 张桂兰高兴地笑出声。 赶忙看向陈小满：“怀锦的疹子吹吹风就能好？” “半仙爷爷是这么说的。” 李初元很好奇：“半仙爷爷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他一直跟陈小满在一块儿，没见过什么半仙爷爷啊。 陈小满赶忙用两只小短手捂着嘴巴，摇摇头：“我不能说！” 张桂兰之前就知道有个半仙爷爷，婆婆早就交代过不能乱说。 她就将话题岔开：“还要多久才能彻底好？” “只要不捂他，多吹吹风，一会儿就能好很多。” 陈小满将张半仙的话复述了一遍。 张桂兰心里一喜。 再去看小怀锦，又惊喜道：“这么会儿，就比刚刚好多了！” “怎么可能？！起了疹子都得避风，怎么能吹吹风就好？” 郑大夫失声道。 张桂兰赶忙把小怀锦往前递了递：“郑大夫您看，我儿子脸没刚刚那么红了，疹子都消许多了。” 郑大夫上前两步，一双眼紧紧盯着小怀锦。 他来时，这孩子脸红得厉害，遍布疹子。 这也是他着急的原因之一。 可现在，孩子脸上的疹子明显消下去一大半了。 再看孩子，此时正开心地吐泡泡。 郑大夫如遭雷击。 李石头也跟着上前看，只盯了一会儿，就能明显看到小怀锦在好转。 “真的好了！” 他不敢置信地嘀咕。 郑大夫有些恍惚的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学这么多年医，难不成都是白学的？ “难道那些起疹子的病人，我都给治错了？” 一想到往日开的药方子，郑大夫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自诩是治病救人的良医，难不成他其实是庸医？ 眼前一黑，他差点晕过去。 好在李石头将他扶住。 郑大夫连连摇头：“错了，我全错了……” “郑大夫，我媳妇还等着您呐！” 李石头着急催促着。 郑大夫却是心灰意冷：“我学医不精，怕是无法救你妻儿啊……” 连疹子都治不好，又何谈接生？ 一个不留神，怕是要害得别人一尸两命。 郑大夫苦笑地连连摇头。 李石头急得满嘴的泡。 “您总得陪我去看看，我媳妇难产，还等着大夫呐！” 张桂兰惊了：“儿奔生娘奔死，只搁阎王一张纸！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去接生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扯来扯去。 郑大夫苦笑着伸出自己颤抖的手：“我倒是想救人，只是我……实在有心无力啊！” 陈小满疑惑：“你手怎么在抖？” “他怀疑自己的医术。”张半仙道。 陈小满惊讶：“因为怀锦穿衣服怀疑自己吗？” “哈哈，对，就因为疹子。” 张半仙爽朗笑道。 今日若是一个老大夫与他争论，他或许不会反应如此大。 恰恰是小满一个稚童赢了他，彻底将他的信心撕碎了。 陈小满惊得小嘴张成“o”形。 一股浓烈的绝望涌上李石头心头。 “完了，我媳妇没大夫了！” 他双手用力拍在大腿上，仰天哀嚎：“我媳妇孩子咋办啊！” 张桂兰也知道是自家误了事，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就赶忙上前劝郑大夫。 “您是坐堂大夫，总比我们这些村户人家懂得多，您帮着扎针，开个药也是好的。” 郑大夫无力道：“还是再去请位大夫吧。” 张桂兰急得怒吼：“去县城一来一回少说得半个时辰，我们等得了，肚子里的孩子能等吗？产妇能等吗？” 她气得瞪着郑大夫：“你好歹是个大夫，怎么能见死不救？！” 郑大夫浑身一颤。 李初元就拉住陈小满：“他不愿意，咱们还有小满呢。” 陈小满双眼一亮，当即就道：“咱们走呀。” 张桂兰赶忙拦住这两孩子。 “你们都没见过生孩子，能帮上什么忙？在家看玉米，这儿有郑大夫呢！” 难产可是要命的。 真要是让小满去了，到时候有个好歹，他们怎么跟李石头交代？ 最重要的，是败坏小满的名声。 小满不懂事，她还能不懂事吗？ “小满比郑大夫厉害，她治好了怀锦的疹子。” 李初元却不觉得小满不懂。 “二嫂你要是信小满，怀锦的疹子早就好了。” 张桂兰一噎。 小满倒是一早就说了，可她不信。 早知道…… 张桂兰后悔了。 李石头双眼发亮，他猛地冲过去抓着陈小满的胳膊：“小满奶你是福星，你把福气分些给我媳妇孩子吧！” 陈小满很愿意地点点头：“我愿意分福气给你媳妇孩子，他们会没事的。” 李石头哭着笑，连连道：“谢谢小满奶，小满奶是我家的恩人！”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我一张嘴没好话，我瞎了狗眼，小满奶您别气！” 李初元看他还要动手，朗声道：“你别耽搁时间了，赶紧去你家吧！” 李石头连连点头：“对对对，小满奶你赶紧跟我去吧，帮我媳妇多拜拜老天爷。” 陈小满赶忙跑到郑大夫跟前，就催促：“我们赶紧去救人，你治病，我帮你给老天磕头。” 李石头大喜。 这真是好主意啊！ 也不管郑大夫答不答应，他推着郑大夫往家跑。 张桂兰不放心，抱着怀锦就跟了上去。 李初元想来想去，还是得在家看着玉米。 可不能让麻雀来捣乱。 因着人都走了，好几只麻雀扑腾着翅膀落到地上。 李初元捡了石头，拉满弹弓，一松手又射死一只。 李石头家全家急得团团转。 房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陈小满隔得老远就听到动静，迈开小短腿跑。 李石头也顾不得其它，把郑大夫推到产房里。 一见到大夫来，屋子里接生的人总算燃起了希望。 “大夫您可算来了，孩子横在里面出不来，您可得想想办法啊！” “都出血了，产妇没了力气，再这么下去不得了啊！” 郑大夫急得顾不上多想，手指就搭在产妇谢花手腕上。 越把脉，他脸色越凝重。 “不行，要大出血了！” 第88章 脚踩莲花 产房里的人都傻眼了。 大出血是要死人的啊！ “大夫您赶紧想想法子吧！” 郑大夫心里慌得不行。 真要是大出血，他也止不住啊。 他赶忙开了个方子，拿出来递给李石头：“你赶紧去抓药！” 李石头才要走，屋子里的产妇翠翠大声呼喊起来：“我生不出来啊，我不生了……” 李石头的手一抖，整个人都惶恐起来。 旁边的李大山一把夺过儿子手里的方子：“你在这儿守着你媳妇，爹帮你抓药去。” “爹你腿脚太慢了，不得行啊！” 李石头慌慌张张道。 李大山心里也发慌。 他一大把年纪了，跑不起来，这一来一回太慢了。 抱着孩子的张桂兰看他们还耽搁，着急道：“我去地里找二宝，让他帮你们跑一趟！” 李石头感激地连声道：“谢谢桂兰奶！谢谢！” 张桂兰拿过方子，就对陈小满道：“你是个小丫头，不能进产房，知道不？” 陈小满乖巧地点点头。 张桂兰不放心地看了眼陈小满，抱着小怀锦就往自家地里跑。 屋子里传来接生婆焦急的声音：“完了完了，先出来一只脚了啊！” “脚踩莲花啊……” 门外的李石头赶忙问道：“你们帮帮忙，救救我媳妇啊！” 李大山手直哆嗦。 “半仙爷爷，什么是脚踩莲花？” 张半仙道：“胎儿在娘亲肚子里，都是头朝下，出生时头先出来，这才是顺产。若孩子先出来一只脚，会卡在娘亲肚子里生不出来，直到孩童窒息而亡，娘亲气绝，这就是脚踩莲花。” 陈小满也慌张起来：“太凶险了，有没有法子啊？” “将孩子推回去，让它在肚子里掉过头再生。” 屋子又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 李大山赶忙跑到陈小满跟前，慌张道：“小满婶婶，您帮我们求求老天爷吧！” 陈小满点点头：“我在求。” “坐着没诚意，跪着更好。”李大山急得额头都是汗。 陈小满答应下来，李大山大喜，回屋就抱了床棉被出来放在地上，让陈小满跪上去。 她跪下，双手合十，嘴里一直求着。 半仙爷爷说她有气运加身，她要把福气分些出去。 隔壁一个婆子抱着个哭闹的孩子过来，那孩子哭得满脸是泪，见到李石头就哭着张开手，嘴里还喊着“娘”。 “他哭得厉害，一个劲儿找娘，我只能把他送回来。” 李石头紧紧抱住儿子。 小孩子转身就去抓门框：“娘！” 那婆子赶忙把他的手抓回来：“哎哟产房可是污秽之地，千万不能让孩子进去哟！” 李石头心都要碎了。 “狗剩乖，不能吵着娘。” 被叫狗剩的孩子嘟着嘴，泪汪汪地看着门口，却不敢再去扒拉门。 里面又传来翠翠的哭喊：“我不行了！” “李石头你要好好养大狗剩……” “你敢给他找个恶后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狗剩又哇哇哭起来，喊起娘来。 李石头抹了把眼泪，在门口对着屋子里的人喊：“媳妇你会活下来！我们离不了你啊！” 里面就是翠翠的哭声。 接生婆急了：“哎哟你可不能哭啊，得省着力气生孩子，千万别哭！” 就听到翠翠压抑的哭声。 李大山坐不住，跟陈小满并排跪着，嘴里叨叨着“祖宗保佑”。 陈小满看向狗剩，就见他一直看着门。 她心里难受。 没娘的孩子很可怜。 她不能让狗剩也没娘。 屋子里的接生婆为了外面安心，一直高声说着里面的情况。 当听到孩子被推回肚子后，陈小满长长舒了口气。 “接下来只要把孩子转过来，就可以顺利生出来了。” 念头刚起，屋子里就传来接生婆的惊呼：“出血了！郑大夫您赶紧治啊！” 郑大夫慌张地对门外喊：“药还没抓回来吗？” 李石头慌张道：“才走没多久，还……还得等很久！” “来不及了，快止血！” 郑大夫惊慌大喊。 接生婆惊恐：“我不会啊！羊水要流尽了！” 郑大夫气急：“她都生了一天一夜了，你们怎么不早去请大夫！” “她都第二胎了，谁知道会难产哟。发作了才知道孩子横着，我给揉过来，可揉反了……” 接生婆着急解释着。 她只是想挣个接生钱，可不想手头有人命。 郑大夫赶忙拿出银针，在翠翠的肚子上扎了两针。 可血没丝毫的减少。 翠翠已经没了力气，产房里来帮忙的村里妇人哭成一团。 陈小满站起身，跑到李石头旁边，对着门里道：“郑大夫，针隐白、足三里、三阴交、脾俞、胃俞。” “你哪儿懂针灸，别添乱！” 李大山急得过来拽陈小满。 陈小满躲开他伸过来的手，肯定道：“我懂！” “这会儿就得肯定，不然他们不会信你。” 张半仙教导。 陈小满点点头，她要救人，要坚定。 “别胡闹！你才几岁，就是打娘胎里开始学医，也不能会针灸！这会儿人命关天，不是你捣乱的时候！” 李大山气恼。 你一个三岁孩子能懂什么？ 别耽搁了郑大夫下针救人！ 陈小满拉着李石头：“我能救你媳妇！” 李石头绝望的眼中迸发一抹希翼：“怎么救？” “石头你糊涂啊！怎么能信她一个孩子的话？！让她耽搁了，你媳妇真就没了！” 李大山急得拍大腿。 不成，得把这丫头送走。 再让她闹下去，耽搁了救治，真要出人命了。 李石头连连摇头。 他真是疯了，怎么能信一个小丫头的话？ 陈小满察觉到他的变化，仰头看着他：“你们都没办法，就试试我的办法呀。” “你别捣乱！” 李大山拎起陈小满，就往外走。 陈小满双手双脚在半空划拉，她气急。 哇哇哇，她太小了，都没人信她！ 李石头纠结地被提溜走的陈小满，用力摇摇头。 这会儿容不得一点差错，他怎么能不信郑大夫，信一个三岁丫头？ “等等！” 屋里传来郑大夫的声音。 门被打开，郑大夫冲出来。 急急看了眼陈小满，就扭头看向李石头：“血我止不住，再这么下去，你媳妇怕是撑不住，何不试试她的法子？” 第89章 我跟老天爷说好了，要把福气分给你们 “郑大夫你多帮忙，多尽力啊！” 李大山赶忙求郑大夫。 郑大夫却苦笑着举起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我能想到的法子都试过了，她刚刚提的几个穴位确实是止血的，我想试试。” 当然，这得主家同意。 李石头一咬牙：“那就试试！” 李大山身子一晃，急得跺脚：“糊涂啊！你们怎么能指望这么个丫头？” “你们只能指望我了呀！” 陈小满扭着身子挣脱开李大山，跑到郑大夫跟前。 “郑大夫你快下针吧。” 郑大夫眼神复杂地看向陈小满，随即又扭头看向李石头。 李石头像是要将恐惧全部吼出来：“就按着她说的治！” 郑大夫没办法了，接生婆更指望不上。 再等下去，他媳妇孩子都得没了。 不如拼一把。 郑大夫都说那几个穴位是止血的，那就试着止血！ 郑大夫松了口气应一声，转身又进了屋子。 陈小满跟着溜进去。 李大山惊呼，可已经来不及了，门被郑大夫关上。 屋子里血腥味熏的陈小满很恶心。 她捏着鼻子看过去，满盆的血水直接放在地上，接生婆边擦血边抖得厉害。 床上的翠翠已经瘫软下来，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见到她，屋子里的几个婆子傻眼了。 “怎么把她带进来了？” “产房污秽啊，这孩子沾惹上了，往后不好养大的。” “快把她带出去！” 陈小满才不信这些，她跑到床边，趁着大家不注意，从空间里端出小半碗灵水，递到满头大汗的翠翠面前。 翠翠哭着拒绝：“我……没劲喝了……” 陈小满坚持将碗沿碰上翠翠的嘴唇，鼓励她：“你喝了就有力气。” 翠翠眼泪从浮肿的脸上划过。 她太累太疼了。 “你会好起来的！”陈小满又鼓励起来。 屋子里的人听得连连摇头。 来帮忙接生的，都是生过几个孩子的婆子。 这种状况也发生过好多回，没见过能活下来的。 哎…… 小满到底还小，没见过这些。 翠翠痛苦地看着陈小满。 “我还能好起来吗？” “可以，我跟老天爷说好了，要把福气分给你们，你们很快就会好起来。”陈小满攥紧小拳头，无比认真。 屋子里的人一顿。 怎么跟老天爷说好？ 你说了老天爷也不会答应啊。 果真是孩子。 接生婆心里重重叹口气，还是安慰翠翠：“小满都分了福气给你，你能熬过去，为了孩子你也得加把劲。” 翠翠眼里就涌起一股生气。 她张开嘴，努力喝了好几口灵水。 刚入口，就觉得肚子有些热热的感觉，连疼痛都少了许多。 陈小满将碗往外抬了些，帮她把水全喝完。 “好了吗？ 陈小满收起空碗，满眼期待地看着翠翠。 翠翠深吸口气，“好像有点劲儿了。” 她仔细感受一下，好像上半身都能抬起来。 陈小满咧了嘴：“一会儿更有力气。” 半仙爷爷的灵水太有效了。 张半仙却道：“还不能大意，要将血止住，将孩子掉个个。” 陈小满就抓紧了翠翠的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郑大夫的动作。 此时，郑大夫已经将最后一根针扎进去。 接生婆兴奋道：“血少了！” 其他人一喜，赶忙去看，一个个转悲为喜。 “血止住了，哎哟，竟然止住了！” 郑大夫猛地冲过去，再看向陈小满时已是又惊又喜。 这么小丫头竟然能将血止住？！ 就算他们医馆的首席大夫，怕是都办不到。 她三岁？还是四岁？ 陈小满欣喜地就要去看，却被一个婆子挡住。 “不能看，你还小，会被吓着。” 就是大人头一回看到都受不了，更别提才三岁的孩子。 真要是吓出个好歹不得了。 翠翠惊呼一声，整个上半身都要坐起来了。 陈小满就不动了，赶忙抓紧她的手坐下。 接生婆却是一阵狂喜。 “有力气坐起来了，哎哟，还能生。你别动，我在帮你把孩子推进去，转过来。” 婆子们赶忙过来帮忙，把孩子推进去后，又在肚子上摸来摸去。 翠翠就躺下，咬牙坚持。 旁边一个人帮她擦着汗。 难受得紧了，翠翠就找陈小满唠嗑。 “你哪儿打的水？我喝了舒服多了。” 陈小满就道：“在湖里舀的，还有好多呢。” 翠翠诧异。 淮河的水这么甜吗？ 青石村没有湖，翠翠就以为是淮河。 小满奶奶年纪小，说不清楚也是正常的。 “以后我也让石头去舀些回来。” 陈小满奇怪。 李石头也有灵湖吗？ “他要是有，他媳妇就不用这么遭罪。” 张半仙“哼”一声。 以为谁都有洞天福地吗。 陈小满也觉得是。 肯定是翠翠觉得好喝，想让石头去找。 她生孩子太辛苦了，身体虚弱，肯定是想要补补。 陈小满很大方道：“初元哥哥打了很多麻雀，等你生完孩子，我送你一只补身子。” 翠翠嘴里苦涩。 不过还是顺着小满的话说：“那可是肉，你舍得给我吗？” “舍得呀，你是我晚辈，我要照顾你嘛。” 陈小满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产房里“哈哈”大笑起来。 翠翠也忍不住乐出来。 “我比你大多了。” “那也是我晚辈，你还要叫我奶奶。” 陈小满挺直了腰杆子。 她可是长辈，受人敬重，就要做出表率嘛。 翠翠又是“噗”地笑出来。 “长辈可不止送一只麻雀。” 翠翠开玩笑道。 一个婆子插话：“得送鸡。” 陈小满为难地拧了小眉头：“我家的鸡都吃完啦。” 这个大伙儿倒是知道。 老李家养了四五十只鸡，前段时间建房子每天一只，等进新房子摆宴席，一桌一只鸡，家里的鸡是一只都不剩了。 不过还是有人逗她：“那可怎么办，你不疼翠翠这个晚辈啊。” 陈小满想了想，就高兴道：“我送两条鱼给你补身子呀！” 翠翠一乐。 她还真在想这事。 “成啊，你得挑两条大鱼。” 陈小满很大气：“我肯定给你挑两条很大很大的鱼！” 有婆子就笑道：“翠翠你好福气，还没坐月子呢，就有两条鱼等着给你吃了。” “大宝最会捞鱼，这两条大鱼是跑不了的。” 郑大夫惊喜地看向陈小满。 之前还压抑的产房，此时竟然轻松起来。 “转过来了！哎哟可算转过来了！活了，母子俩都活了啊！” 第90章 你家欠她两条命 屋子里众人瞬间哑然，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喜。 这个时候转过来，不就是濒死的人又活过来了吗。 “翠翠你咬咬牙，赶紧生啊！” “加把劲，再加把劲！” 屋子里的人纷纷鼓劲。 翠翠心底涌起疯狂的念头。 她和孩子都能活下去！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恢复了不少力气。 她咬紧牙关，狠狠用力…… “哇！” 一个响亮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接生婆狂喜：“头出来了，再加把劲！” 陈小满好奇，却被翠翠紧紧拽着不能看。 她巴巴看过去，只能看到薄薄的被单…… 洗干净的孩子被放到翠翠旁边的床上，接生婆就连连恭贺：“是个大胖小子，哎哟，你们家祖坟冒青烟了，脚踩莲花还能母子平安，我都没见过哟！” 原本哭闹的孩子一闻到娘亲的味道，心满意足地睡过去。 翠翠眼泪就下来了。 这是她拿命拼来的孩子啊！ 她扭头就对陈小满道：“小满奶来看看。” 陈小满好奇地戳戳小宝宝的脸，小宝宝两只小拳头就抱住了陈小满的手。 “他好红。” 接生婆就笑道：“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他已经算白净了。” 翠翠却巴巴看向陈小满：“小满奶，你给他取个名吧。” 陈小满为难：“我不会呀。” 她还没读多少书呢。 “咱们庄户人家没那些讲究，你叫啥顺口就叫啥。” 翠翠就劝道：“你是福星，取的名儿也有福气。” 陈小满深以为然。 她这么多福气，自己用不完，分点给别人不要紧。 福地里的张半仙忍不住问她：“你怎么知道你福气多到用不完？” “我是仙子转世嘛，肯定有好多好多福气呀。” 陈小满理所当然道。 张半仙一噎。 老李头随口胡诌的话，竟然被小满当真了。 陈小满思索了会儿，就高兴道：“能叫他福来吗？” “福到了？这个好啊！福到了，财就到了，寿也到了。” 接生婆头一个捧场。 翠翠念了两遍，越发觉得好。 比她家狗剩的名字强。 “就叫福来，往后能有小满奶的福气就好了。” 陈小满高兴地露出一口小乳牙。 翠翠喜欢她取的名字，肯定是她名字取得好。 “半仙爷爷，我要不要去摆摊给人取名字呀，也能挣钱吧？” 张半仙给她泼盆冷水：“也就能取狗剩这种名儿的人家用得着你取名，可他们没钱给。” 陈小满惊讶：“那些大户人家不用取名字吗？” “他们会花钱请你先生这样的人。” 陈小满很惋惜。 她不能靠这个挣钱。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高兴起来。 读书还能帮人取名挣钱呢。 李石头冲进来，看看媳妇，又抱起孩子亲了又亲。 翠翠提醒他：“大伙儿累了这么久，还没吃饭。” 李石头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道：“厨房里已经煮好了绿豆汤，大家都辛苦了，快去吃一碗歇歇吧。” 忙活这么久，大伙儿也是真饿着了，纷纷往厨房走。 陈小满刚要走，就被郑大夫喊住。 郑大夫激动上前：“敢问您师承何人？” “他不让我说。”陈小满捂着嘴摇摇头。 郑大夫就满脸惋惜。 他还想去拜访高人。 转念一想，高人总归都有脾气，不愿意外传也是正常。 他就笑道：“小满小友今日教了我不少啊。” 陈小满疑惑地眨眨眼。 她没教他什么呀。 郑大夫却不这么想。 光是那个止血的针法，就是许多老大夫的压箱底绝活，绝不会让外人知道。 陈小满却轻易教给他了，这对他来说是大恩。 这么想着，郑大夫双手抱拳，对着陈小满深深鞠了一躬。 陈小满想避开，张半仙却道：“你当得起他这一拜。” 陈小满就看着那位郑大夫深深弯下腰，顿了会儿才起身。 李石头被吓了一跳：“郑大夫您怎么拜她一个孩子？” “主家有所不知，今日若不是小满小友，怕就危险了。” 郑大夫正色道。 接生婆就道：“什么危险啊，那是一尸两命！李石头你家欠她两条命哟！” 陈小满摆摆手：“还好还好，是郑大夫止的血。” 她就是转述半仙爷爷的话，还喂给翠翠一些灵水。 “我只是扎个针，穴位都是小满小友教导的。” 郑大夫深深道：“我就算钻研一辈子，也琢磨不透这个针法。” “一个区区凡人想琢磨出老夫的针法，真真是痴人说梦。” 张半仙骄傲地抚着自己的胡须。 李石头震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小……小满奶你怎么……怎么会这么厉害的针法？” 陈小满又是摇摇头：“我不能说。” “理解理解，若不是小满小友年纪过小，我都想拜你为师。” 郑大夫开着玩笑，眼中却火热异常。 陈小满被看得发虚，连连摇头：“我还得学医，没空教你呀。” 郑大夫心里就是一阵失落。 只觉得陈小满是不想轻易将医术传给别人。 他哪里知道陈小满说的是真的。 她太忙啦！ “哎哟，你年纪不小了，哪儿好拜小娃娃当师父？传出去丢人。” 接生婆就笑呵呵道。 郑大夫只得哈哈笑着：“有本事的人不看年纪嘛。” “那也没拜三岁孩子当师父的，她能懂多少哟。” 接生婆笑着摆摆手：“她把福气分给翠翠母子，老天才保佑母子平安。” 郑大夫想反驳，李石头也道：“小满奶是我们村的福星。” “这回多亏小满奶了。” 翠翠也跟着道。 陈小满咧了嘴：“不用太客气，你们是晚辈嘛，我得护着你们。” 李石头眼圈发红。 他哽咽道：“小满奶，今儿我着急上火，对你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是我不对，您揍我骂我，我都不还嘴。” 翠翠一听，整个人都坐起来：“你还欺负小满奶？” 李石头头低得更厉害：“我这不是着急嘛。” “你还有理啊？小满奶救了我和福来，你还欺负她，你也太没良心了！” 翠翠气得眼泪就掉下来了。 接生婆“哎哟”一声，赶忙道：“月子里可不能哭，眼睛会哭坏的！” 李石头慌了。 他一咬牙，对着陈小满就跪了下去，将头磕得“砰砰”响。 第91章 上古流传下来的物品 “小满奶，今儿是我的错，我给你赔罪！” 陈小满两只小手连连摆动：“不要紧，我都忘了。” “小满奶忘了我们不能忘，这事儿是石头不对。”翠翠擦了把眼泪，坚定道。 李石头也拍拍自己胸口，“我李石头的错我认，小满奶往后有什么事，只要喊我李石头，我一句多话没有！” 陈小满想了想，就道：“那你给我买盒绿豆糕我就原谅你。” 李石头立刻点头：“好！” “绿豆糕可不便宜。”接生婆心疼道。 哪怕不是要她给钱，她也舍不得。 李石头就笑道：“小满奶想吃，我肯定得买啊。” 一盒绿豆糕换他媳妇儿子两条命，还有啥舍不得的。 说话间，李大山端了一个大托盘进来。 将绿豆汤分给郑大夫、接生婆，最后端了一碗到陈小满跟前。 “小满婶婶，我李大山瞎了眼，今儿可多亏了您呐！” 陈小满双眼发亮：“你也要补偿我吗？” 李大山一愣。 什么补偿？ 李石头立刻道：“我爹也给小满奶买一盒绿豆糕！” 两盒绿豆糕得不少钱呐。 这么一想，李石头有些心疼。 不过想到他爹在门口对陈小满说的那些话，他就觉得该买。 陈小满却指着她手里的碗，双眼亮晶晶：“我只要一盒绿豆糕，你这个碗可以给我吗？” 李石头一愣。 她手里就是一个豁了口的陶碗，家里祖辈传下来的，压根不值钱。 买一盒绿豆糕的钱能买好几个碗，还都没豁口。 “你真只要这个碗？” 李石头又问了一遍。 陈小满点点头：“可以吗？” 当然可以！ 一个破碗就能剩下一盒绿豆糕，这也太划得来了。 陈小满美滋滋喝完绿豆汤，把空碗往怀里一抱，对着他们摆摆手：“我要回家啦。” 李石头赶忙道：“我送送小满奶。” 陈小满小大人的摆摆手：“不用啦，我自己能回去。” 就在村里，李石头也就不多话了。 他还想留下来多陪陪媳妇孩子。 这会儿他的腿还在抖呐。 陈小满跟他们告了别，就乐颠颠往家走。 出来后，趁着没人，她将那个碗收进福地里，立刻就问道：“半仙爷爷，这个碗也有灵气吗？” “有！” 张半仙激动道：“你们凡间竟还有物品带有灵气，要是被福地吸收，福地的灵水就能源源不断，更能滋养我的魂魄！” 他做梦也没想到一个小山村，竟然有上古流传下来的物品。 哪怕经过岁月的摧残，灵气已经大不如前，却还是能大大弥补福地里的灵气。 刚刚李大山才出现，他就激动地催着陈小满要把碗弄到手。 这等灵宝，若是放在修仙界，定然是极难得到手的。 可陈小满只是帮着接生，就能到手。 简直就是送上门的。 如果他没看错，陈小满身上的金光亮了不少。 这就是气运吗？ “那我把碗送给半仙爷爷啦。” 陈小满乐呵呵道。 张半仙努力压着狂喜，对陈小满道：“我一会儿便让福地吸收。” “既然有灵气附带的物品，肯定不止这一样，小满，你要多多找寻，或许我还有机会重塑肉身！” “哇！” 陈小满高兴地惊呼。 那半仙爷爷就能复活了呀！ 陈小满就盼望起来。 老李家的晚饭有一大盆麻雀肉。 张桂兰给陈小满舀了满满一碗肉汤。 李初元“哇”一声，“二嫂你偏心，为什么小满有汤我没有？” 大伙儿也齐齐震惊地看向张桂兰。 最近张桂兰虽说没为难小满，可跟小满一直不亲近。 今儿竟然给她单独盛这么多汤？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大丫笑道：“你二嫂高兴呢。” 张桂兰从周大丫怀里抱过怀锦，推给大家看：“你们瞅瞅怀锦的脸。” 李大宝“咦”一声：“今儿怀锦没哭？” “他疹子好了，舒服了就不哭了。” 张桂兰高兴应道。 刚说完，小怀锦就发出“咯咯”的笑声。 家里人都乐了，全围上去逗小怀锦。 “怀锦脸都干净了。” “怎么一点疹子都没有？擦药也没这么快吧？” 张桂兰笑眯了眼：“小满把怀锦的厚衣服都脱了，风一吹就好，压根没擦药。” 大家这才看到往日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小怀锦今儿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布衣。 老李头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凑到陈小满身边：“咱们小满都会治病喽。” “今儿石头媳妇生孩子时脚踩莲花，连县城的郑大夫都救不了了，小满教着扎了几个穴位，石头媳妇顺利生了个大胖小子。” 李二宝跟着道。 他买了药送去李石头家时，小满已经回家了。 有些帮忙的婆子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小满帮着治病的事。 听得李二宝一愣一愣。 老李头高兴地哟。 “咱小满比县里坐堂的大夫还能耐？！哎哟，咱家真出了个女大夫？” 陈小满很谦虚：“还只学了一点皮毛。” “石头他媳妇都大出血了，她让郑大夫扎几个穴位，愣是把血止住了，你们说神不神吧。” 李二宝把自个儿听到的那些事显摆般抖出来。 看到家里人齐齐震惊，他舒心了。 不是他一个人没见识。 “大出血可是要死人的！”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脚踩莲花能母子平安！” 李二宝点了下头：“李石头说欠小满两条命。” “我就说咱小满是福星吧，你们瞅瞅，连别人都能救下来！” 老李头简直太得意了。 李二宝连连点头：“对，那些婆子也说是小满把福气分给石头他媳妇孩子，才救了他们母子。” “啥？小满把福气分出去了？” 老李头惊呼。 他左右看看陈小满：“哎哟，福气咋能分给别人？” 陈小满就道：“能救人。” “分给别人了，你的福气就少了！” 老李头着急。 哎呀，这个傻丫头，吃大亏了！ 李初元就道：“她救了人，也会累积福报。” “气运甚至比以前更强了。”张半仙在心底嘀咕。 周大丫拉过小满，认真问她：“你看了她生孩子吗？” 陈小满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她们用被单盖住了，我没看清。” 周大丫松了口气。 “还好她们盖住了，要不我非得找她们算账！” 第92章 要独自舔舐伤口 “你是姑娘，往后可不能进产房了，对你不好。” 周大丫不放心地叮嘱着陈小满。 见陈小满答应下来，周大丫才放心。 等大家都睡了觉，陈小满进福地后，发出一声惊呼：“好大的湖啊！” 此时的灵湖，比之前大了足足一倍，灵水都快要漫出来了。 “半仙爷爷你一天就挖了这么大的湖吗？” 张半仙抚须笑道：“是福地吸收了碗里的灵气，自行扩大了灵湖。” “这些水一辈子也喝不完呀！” 陈小满感叹。 比她们村的水塘大多了。 张半仙心情极好。 以前他一直消耗灵湖，灵水越来越少。 就连草药他都舍不得用灵水浇灌。 可如今，灵湖直接跟他巅峰时期差不多了。 在福地待这几个时辰，他神清气爽。 来到这末法世界，他竟然还能恢复，真真是没想到。 张半仙笑道：“灵湖增加，我的能力也恢复了不少，可以帮你学学针灸了。” 手张开，往地上一放，一个满是穴位的成人大小木人就出现在地上。 陈小满早就见了许多次，因此并不惊奇。 “我买不起银针，没法练针灸呀。” 陈小满摇摇小脑袋。 张半仙手一翻，递给陈小满一盒银针。 “以前我羸弱，幻化出来的东西只能看，不能摸。今日我实力恢复一个等级，幻化出的东西能如实物般使用。” 陈小满伸出小短手，一下就捏起了一枚银针。 她惊得将针放下，随即又捏起来。 “真的能拿了，还冰凉凉的，可以拿出去吗？” 张半仙摇摇头：“毕竟是幻化之物，没法拿出去，不过也够你在空间里学习。” 以往他只能幻化出虚影，就教导小满认草药。 从草药各个部位，到各种炮制法子炮制出来后的成品，气味、形状、药性，一一仔细教导。 如今小满已经能认五六十种草药。 也是该开始练针灸。 针灸很考验功力，从下针时机、下针深浅、捻、提等手法，都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要下苦工。 陈小满很欣喜。 “那我可以学扎止住大出血的那几针吗？” 张半仙笑着往木人身上一点，那几处穴位就变成了黑点。 “你先试试。” 陈小满黏着针兴致勃勃地跑到木人面前，照着黑点就戳下去。 木人的黑点处是柔软的，她一用力，针就刺进去了。 陈小满高兴得小脸红彤彤。 下一刻，木人的头竟然一歪。 陈小满看向张半仙。 张半仙嘴角一抽：“下针太重，人被你治死了。” 陈小满被吓得拍拍小胸脯。 “还好是木人！” 张半仙又是一挥手，银针回到陈小满的手上，木人的头又扭回来，笔直地躺着。 “扎针极有讲究，下针的顺序、速度、深浅，都要注意。” 张半仙边讲，边告知陈小满大出血的原理，再将银针一一扎进木人的穴位上，一一讲解要点。 陈小满连着扎了三次，木人都死了。 她并不灰心，拿着针继续试。 张半仙笑道：“不用急，学针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今儿不过是让你试试。” 通常学针，都得从背穴位图开始。 将穴位图倒背如流了，再在木人身上找穴位，一找一个准后，才在人身上找穴位。 至于下针深浅，还得练个十年八载。 今儿小满才见识到银针止血，正是兴趣浓厚时，他就让她玩玩，让她以后能耐得住枯燥的练习。 见小满专心练习，张半仙也不打搅，拿出葫芦，咕噜了好几口。 他自己用灵水酿的酒，滋味真不错。 “我扎完了，木人怎么不动呀？” 陈小满疑惑的声音响起。 张半仙一愣，低头看去，就见木人身上那几个穴位全是银针。 他不敢置信地擦擦眼睛，又去看木人，头还是一动不动。 “不可能！” 张半仙惊呼一声，几步冲到木人面前，将上面的银针仔细检查了一遍。 深浅竟然分毫不差！ 这怎么可能？ 陈小满疑惑：“是不是木人坏了？” 张半仙猛得扭头看向无辜的陈小满，又低头看向木人，整个人都震撼得呆住。 “怎么可能？连穴位都没背全，怎么可能下针全对？” 陈小满明白了：“我终于扎对了？银针太难了！” 张半仙被噎住。 才一晚上就学会一套止住大出血的针法，还嫌慢？ 他当年走到这一步，足足用了八年！ 八年啊！ 还让不让人活了？！ 陈小满见张半仙脸上全是悲愤，关心地问他：“我学得太慢，半仙爷爷生气了吗？” 张半仙差点吐血。 这还叫慢？ 他的八年叫什么？ 张半仙觉得自己胸口闷得厉害，只得道：“不算慢，还可以吧。” 难道要他承认他比小满差那么多么？ 陈小满就长长叹口气：“半仙爷爷不用安慰我啦，我会更努力，不会让半仙爷爷失望。” 你需要安慰吗？ 需要安慰的是老夫！ 张半仙觉得自己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他也没心思跟陈小满说话了，抬手对着他的两层小楼招了招。 一个画卷从小楼里飞到他手上，他将画卷往陈小满手上一放，板着脸道：“这是人体穴位图，是我以往的收藏，你拿到外面去背吧。” 赶紧走，老夫要独自舔舐伤口了。 陈小满惊喜地接过画卷，却不愿意出去。 毕竟外面是晚上，她得点灯才能看，多浪费灯油啊。 在福地里就是白天，可以一直看呢。 张半仙整个人都不好了。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翻身坐上飞行葫芦，钻进屋子就不出来了。 陈小满忧伤地叹口气。 “半仙爷爷还是嫌我学得太慢了。” 半仙爷爷人好，都不训斥她。 她要更努力才行。 摊开画卷，里面是一个男子的身形。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穴位和经脉。 陈小满还没看过这种画，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不认识的字，她就写在药田里，等着第二天问半仙爷爷。 老李头的玉米真就两天都掰完收回来了，再把玉米杆子都收回来，堆在院子里晒着当柴火。 陈小满跟李初元一人抓了一根啃着。 陈小满等了半上午，张半仙都没从屋子里出来。 她就忧伤地叹了口气。 李初元打死一只麻雀后，扭头看她：“你怎么了？” 陈小满还没回答呢，又是叹口气：“我太笨，把半仙爷爷气着了。” 第93章 太欠揍 李初元拧了小眉头。 他压根没看到过小满身边有人。 难道真的是神仙么？ 这么想着，他就道：“我们是凡人，跟神仙不能比嘛。” 陈小满觉得他说得很对。 半仙爷爷是修仙者，肯定比她聪明很多嘛。 她心情又好了起来。 不过她也不能总歇着。 陈小满端着小凳子坐到李初元身边，对着李初元露出个讨好的笑。 “我有几个字不认识，你能教我吗？” 李初元很大气道：“你写出来。” 陈小满捡了块石头，在地上一笔一画凑出两个字。 李初元就道：“攒竹，你写的笔画不对。” 他拿着石块一笔一划写给陈小满看。 陈小满认真看着，又学着他的笔画写了一遍。 李初元就道：“你学一遍就会了，很聪明啊。” 陈小满就得意起来：“我也觉得我很聪明。” “比我差一点。” 李初元立刻加了一句。 陈小满不服气：“我们比一比。” 她眼睛一闭，就把穴位图拿出来。 李初元惊奇地看着她的动作，还探头去看她的衣服。 这么大的画卷，她到底藏在哪儿？ 陈小满将画卷摊开：“一个时辰，谁记的穴位多，谁就赢。” 李初元才不怕呢，当即就答应下来。 两人凑在一块儿，低着头认真背着穴位。 张桂兰做好午饭出来时，两人还在看呢。 她交代两人“你们的饭菜在锅里，我带着怀锦送饭去了。” 李初元敷衍地应了一声，拿个石块在地上划拉起来。 小满更是嘴里念念有词，压根没听到她说话。 等她送完饭回来，两人正吵架呢。 李初元得意道：“我赢了！” 陈小满连连摇头：“不算不算，我好多字不认识，说不出来，我记得很多穴位了。” “是你提要背穴位图的，我背得比你多，还能画出来。” 他点点地上的图。 陈小满很不服气。 她还不会画画呢。 李初元拿着小树枝在地上点点，得意道：“反正我赢了。” 陈小满不服气：“我们再来比一次！” “不比了，我还得打麻雀，书也没抄完。” 他有好多活儿呢。 陈小满鼓着腮帮子看着他。 李初元左右晃着头，欠揍地朝陈小满吐吐舌头：“你输了你输了噜噜噜……” 陈小满气得两只小手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摇。 “不公平，你占便宜了！” “我赢了我赢了，哎，我赢了！” 张桂兰都看不下去了。 好欠揍！ “你们还没吃饭？” “我们比赛，陈小满输了不认账，略略略，厚脸皮！” 李初元用手指划拉着脸。 陈小满气得捏住他的鼻子，把他推开，“哼”一声：“我要去吃饭了。” 李初元蹦起来，朝着厨房跑去：“先吃完不管，后吃完洗碗！” 陈小满赶忙跟着跑过去。 谁知李初元进去后在门口拿屁股对着她扭了下，转身就把厨房门拴起来，把陈小满挡在门外了。 张桂兰：…… 太欠揍了！ “我要告诉娘你欺负我！” 陈小满站在门外大喊。 门“咔”就被打开了。 李初元端着碗筷，气呼呼道，“你就会告状！” 陈小满双手掐腰：“我就告状了，你也告状呀！” 李初元：“……” 他告状有什么用？ 被揍两次吗？ 陈小满大摇大摆进厨房，端起碗筷，扒拉一口，转过身看去，就见李初元大口扒拉到最后一口，还拿空碗给她看。 鼓着腮帮子，李初元含含糊糊：“我又赢了！” 陈小满气得跑过去，一脚踩在他脚上。 李初元疼得龇牙。 陈小满嚣张道：“我输了又怎么样？” “我不跟你玩了！”李初元大吼。 “我才不跟你玩！” 陈小满走到厨房凳子上，专心吃饭。 李初元把自己的碗筷洗了，转身就回屋端出凳子，又拿出纸笔抄书。 他忙得很，才没空跟三岁小孩玩！ 陈小满也不理他，拿着穴位图就看。 张桂兰进进出出忙活，一下午都没见两孩子说一句话。 哎呦，气性都挺大啊。 直到太阳下山，李初元收了笔，看了下自己一下午的成果，很满意地点点头。 一抬眼，就看陈小满正拧着眉头纠结地看着穴位图。 他把东西一收，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走过去，两只手背在身后。 “字都认不全怎么背穴位图？” 陈小满瞪他：“我再读几年书，都能认识。” 李初元歪着头看她：“你现在不认识啊，你求我，我就教你。” 陈小满对他做了个鬼脸，就道：“半仙爷爷会教我。” 才不求他。 李初元好奇地蹲下来，“你半仙爷爷是托梦教你吗？他真的是神仙？” 他早就想问了。 陈小满得意起来：“我不告诉你！” 说完，收起穴位图一溜烟跑了。 李初元的心跟被猫爪挠似的。 连吃晚饭都不香。 周大丫就问他：“怎么连肉都不吃？” 张桂兰“噗”地笑出来：“他和小满吵架，互不搭理呢。” 周大丫看了眼吃得香喷喷的陈小满，就对李初元道：“吵架归吵架，饭还是要好好吃的。” 李初元挠挠头，又往陈小满那儿看了看。 他要是不跟陈小满吵架，陈小满是不是就告诉他了？ “小满奶在家吗？” 话音刚落，李石头提着个小篓子进来。 闻到香味他惊了：“不过年不过节的，你们竟然吃肉？” “初元打了几只麻雀，我们煮了补点油腥。你媳妇孩子得人照顾，你怎么有空来我家？” 李二宝跟李石头关系不错，直接招呼他坐下。 李石头笑道：“我爹看着呢，小满奶昨儿想吃绿豆糕，我托大舅子买了送过来。” 一听是绿豆糕，老李头双眼一亮。 他“哎呦”一声：“绿豆糕不便宜啊！” “小满奶救了我媳妇孩子，再贵也得买。” 李石头坐直了身子。 老李头对他这话很满意。 陈小满惊了：“我忘了去捞鱼！” 她懊恼地抱着小脑袋。 下午背穴位图入迷了，把这事儿给忘了。 李石头就笑道：“家里有鸡吃，不劳烦小满奶。” 陈小满很坚持：“我答应要给翠翠两条鱼，不能说话不算话！” “你还得在家赶麻雀，没法去捞鱼，我可以多打些麻雀给她养身子。” 第94章 杨慧莲怕是生不出崽来了 李石头赶忙道：“麻雀好啊，有肉。” 水边危险，万一小满去捞鱼掉水里怎么办。 “家里还有两只麻雀，你带回去给翠翠补补吧。”张桂兰起身去厨房拿出来。 李石头接过去，连连道谢，却发愁。 “翠翠身子亏虚得厉害，没奶，福来饿得直哭。” “你多杀几只鸡给她补补。” 周大丫给出主意。 李石头苦笑：“炖了鸡汤，她喝完全吐了，就连吃粥也吐。” “吃不下东西可不行，得找大夫看看。” 周大丫脸色凝重。 生孩子本就亏身子，翠翠又是难产，吃了个大亏，还吃不下东西，弄不好，这辈子得躺床上了。 “我来也是为这事儿，小满奶医术好，我想请小满奶帮她看看。” 说完，目光落在陈小满身上。 陈小满刚要答应，就被她娘给拦住了。 “小满年纪还小，刚学医，跟县城医馆的大夫比不了，这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可不是每回都能运气好。” 李石头就知道周大丫不乐意。 只得道：“那我再找郑大夫来看看。” “月子里落病是一辈子的事，别舍不得钱，治好了翠翠还有一辈子能干活。” 周大丫规劝。 李石头无奈点头。 这回生孩子，得把他家底掏空了。 “福来吃的什么？” “煮的米汤。” “米汤可比不得奶水，桂兰，你这些日子得空了去喂喂福来。” 张桂兰奶水多得小怀锦吃不完，再多喂个福来也没事。 她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李石头感激地连连道谢，拿了篓子回家。 等他一走，陈小满就道：“娘，我能帮翠翠看身子。” 周大丫转身正对着她，道：“你才学医，不知道这里头的凶险。治好了好说，要是有个万一，他家得怪你把人治坏了。” “这事就是吃力不讨好。” 老李头接话道。 就是老婆子不拒绝，他也会推脱。 “昨天那太紧急了，得先救人。可如今是身子亏虚，请大夫抓些药调养，你就得护着自己了。” 陈小满：“翠翠很遭罪呀。” “慢慢调养能好，咱县城那么多大夫呐。” 周大丫安慰道。 老李头帮腔：“你万一没治好她，李石头一家就得反过来怪你，你这名声都得变差，咱不干这事。” “你二嫂帮他家奶孩子就是伸了把手。”周大丫道。 陈小满心里还在犹豫。 “半仙爷爷，我要这么自私吗？” 张半仙道：“你爹娘是为了你好，所谓医不叩门，道不轻传。真要是县城的大夫们都治不好，你再出手也不迟。” 陈小满思索起来。 “如今你学得不多，便是出手，也是我开药方子，对你没一丝锻炼。你再学些日子，到时候可学着开方子帮她调养。” 陈小满双眼一亮。 李石头除了送一盒绿豆糕外，还送了十个红鸡蛋。 周大丫当即给大伙分了。 张桂兰、李初元和陈小满一人两个鸡蛋外，其余的人一人一个。 陈小满数了数，抬头看向周大丫：“娘你没有。” “娘不爱吃。” 周大丫笑着道。 她一大把年纪了，还补啥。 陈小满剥开一个红鸡蛋，送到周大丫嘴边：“娘你不吃，小满就不吃！” 周大丫瞪她：“你身子弱，得多补补。” 陈小满才不管呢。 她有两个，就要分娘一个。 张桂兰赶忙道：“我吃一个就成，这个给娘。” 她怎么也不能跟小满个孩子抢吃的吧。 周大丫就道：“你奶孩子呢，如今得多奶一个福来，你更得吃好些。就是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孩子们想。” 张桂兰就没法再谦让了。 李初元就道：“我身子可好了，只用吃一个鸡蛋。” 说着，将自己面前的鸡蛋捡了个放到陈小满面前。 老李头就劝她：“孩子们一片孝心，你就吃吧。” 周大丫见推辞不过，接过鸡蛋吃了。 越吃越高兴，把绿豆糕从老李头怀里夺过来放到陈小满怀里。 “我们小满还没吃过绿豆糕吧，得好好尝尝。” 老李头巴巴看着绿豆糕远离自己，心里直冒酸泡泡。 陈小满才不是吃独食的人呢。 扒拉开盒子，数了数，一共十六块，正好一人两块。 她就将绿豆糕全分了。 老李头乐开了花。 小心地把绿豆糕收起来，第二天揣了一块儿去割稻子。 累了就掰一点塞嘴里。 然后就劲劲地弯腰割稻子。 不知是不是吃得好，老李家的活儿干得很快。 五天就把稻子全收回来了。 熬夜将稻子脱粒。 于是老李家门口晒的玉米改成了稻子。 在别家才开始收稻子时，李大宝和李二宝就拉犁翻地了。 这可是体力活儿。 晚上回来，李大宝和李二宝连话都不咋说，吃完饭两人洗洗就去睡了。 老李头和周大丫他们歇一歇，就坐在自家门口搓玉米。 得赶紧把玉米都脱力，晒干磨成玉米面。 这些日子家里都是吃的米饭。 用老李头的话说：“咱啥人家啊，还能顿顿大白米饭？” 要不是上回家里突然多的几千斤谷子，他们家都要断粮了。 青石村的晒谷场有个大石墨，大伙儿都是在这石墨磨面。 一大早杨慧莲就跟周大丫去排队。 小满还没见过磨面呢，一大早跟在两人屁股后面就去了。 她们去得早，前面只有几户人家。 见她们过来，那两家人打了招呼。 “哟，小满奶来了？听说石头他媳妇是你救的？” 陈小满脆生生应道：“郑大夫下针治好的。” 娘说了，不能太招摇。 赵红梅立刻道：“我就说不是她吧！她一个三岁小孩哪儿会什么针灸。” “我听着也不靠谱，没见小满学医术啊。” “她不是说了吗，把福气分给翠翠母子，就活下来了。” “你们还真信啊？要是福气能分，咋不见分给大宝媳妇？你们瞅瞅她肚子有动静吗？” 赵红梅往杨慧莲肚子扫一眼，立刻挺直了腰杆子。 那模样，好似在无声炫耀。 上回是私下说的，杨慧莲还能忍，这回当着大伙儿的面往她心口捅刀子，她气红了脸，恨不得撕烂了赵红梅的嘴。 四周的人目光有意无意地往杨慧莲肚子扫。 大家当面不说什么，可私下也会说起杨慧莲肚子没动静的事。 这杨慧莲啊，怕是生不出崽来了。 第95章 我大嫂能喝人参汤，你有吗？ 陈小满瞪她一眼，就“哼”一声：“我大嫂能喝人参汤，你有吗？” 在场众人齐齐倒抽口凉气。 赵红梅一僵。 她给李家生了几个大胖小子，都没见过人参，杨慧莲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凭啥能喝人参汤？ “人参？我见都没见过，很贵吧？” 一人就问陈小满。 陈小满一想到花出去的大钱，脸上全是肉疼：“可贵了。” 她脸上的神情不是作假，大家顿时信了。 “我滴乖乖，你们家都吃上人参了！” “慧莲奶好福气啊！” 杨慧莲顿时腰杆都挺直了。 周大丫笑道：“我们哪儿有钱买人参呐，就是买了几根人参须给慧莲补补。”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人参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老李家要是真买了人参，他家得多有钱哟。 “人参须肯定也不便宜。” “大丫太奶对自家媳妇是真好，可惜啊，你三个儿子都有媳妇了，要不我非得把我娘家侄女给你当儿媳！” 周大丫笑道：“儿子没了还有孙子，等怀锦长大要娶媳妇了，你们可得帮我说个好孙媳。” 大家乐了。 她们各家还在为儿子娶媳妇着急呢，老李家都在想孙媳妇了。 乐呵呵间，就听到一个刺耳的声音：“人不大，口气不小，还人参呢！” 随即就是一声冷嗤。 陈小满不高兴了。 周大丫比她还不高兴，当即冷了脸对上赵红梅：“我看你婆婆给你的活儿太少了。” 赵红梅脸色巨变。 上回婆婆可是磋磨了她好几日，差点让她累得脱层皮。 要不是农忙来了，婆婆忙得没精力管她，她怕是这会儿还没脱身。 越累她就越气。 不就是说了陈小满两句吗，她一大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害得她被磋磨得不成样了。 陈小满是人，她赵红梅就不是人了？ 她扯了个笑脸：“咱不是说笑呢嘛，您咋还生气？大伙儿都说陈小满分了福气给翠翠，才救了翠翠娘俩，咱就多问两句。” 大家见她们要吵起来了，赶忙打圆场。 周大丫也就顺势下坡。 “翠翠母子平安，还是郑大夫医术高，咱们小满就是跟翠翠说说话，让她心情好……” “我就说不关福气的事吧！村里人还传得有鼻子有眼，说什么人都快没了，是陈小满分了福气才活。她这么能耐，不是能管着阎王爷了？” 这下周大丫是彻底不高兴了。 “你想说什么？” 赵红梅哪儿敢直接跟周大丫吵啊，只能拐弯抹角道：“我没说啥啊，您别生气。” “你故意气我们是吧？” 杨慧莲直爽地反问。 赵红梅就道：“我哪儿敢啊，你们家辈分大，村里谁不得让着几分哟。” 话里话外那酸溜劲，别说老李家人，就是其它人都听出来了。 赵红梅特意来找麻烦啊。 大家对视一眼，就有人劝道：“红梅你少说一句。” 有人转移话题：“大丫太奶，你们家干活太快了，我家玉米才收完，你们家稻子都收回家了。” 周大丫就道：“今年没什么雨水，怕这么下去稻子干死，收回来才安心。” “我听村里的老人们说今年可能要干旱，下半年还不知道收成咋样。” 大家聊起这个，心头就压着一块巨石。 庄户人家看天吃饭。 年成好时，粮价虽便宜，好歹大家能有饭吃。 遇着年成不好，大家都得饿肚子。 要是灾年，那得饿死人。 “陈小满这么有福气，怎么来咱村就遇着年成不好？” 赵红梅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杨慧莲将篓子往扁担往地上一放，冷着脸看向赵红梅：“年成不好还能怪到小满身上？” 赵红梅又扯了个笑脸：“大伙不都说她是福星吗，来咱们村，那不得风调雨顺呐？” “我家收成好就行啦，你家好不好我才不管呢。” 陈小满两只小手往身后一背，傲气道。 “你小小年纪，心怎么就这么狠？！”赵红梅气得怒骂。 “你心软怎么不把嫁妆送给我们花呀？”陈小满脆生生反驳。 赵红梅气得跳脚。 “我的嫁妆凭什么分给你？” “那我的福气凭什么分给你啊？” 陈小满学起来可快了，当场就还给赵红梅。 赵红梅气得拳头都要捏碎了。 可她不敢对陈小满动手。 要不老李家的人得把她撕喽。 她只能狠狠瞪陈小满。 陈小满才不吃亏：“你眼睛得病了？我跟县城的郑大夫很熟，可以把他介绍给你。” 赵红梅一口银牙都差点咬碎了。 她一扭头，压根不搭理陈小满。 杨慧莲却高兴地搂着陈小满的肩膀：“小满好样的！” 还是她家小满能耐，几句话把赵红梅气个半死。 回头去镇上，可得给小满买点好吃的慰劳她。 周大丫瞥了眼前面的赵红梅。 村长家这个儿媳妇对小满挺有意见。 往后得让小满离她远点，省得一天到晚听她那些闲话。 磨面要推石墨，是个力气活。 有些人家只有一个人来磨面，大家偶尔会搭把手。 可轮到赵红梅时，前面的人磨完面都走了。 周大丫和杨慧莲动都没动一下。 她们可没那么傻，人家刚拿话刺她们，她们还上赶着帮忙。 至于后面来的人，见周大丫和杨慧莲没动弹，也没伸手。 赵红梅只能咬牙，一个人哼哧哼哧地推磨。 累得紧了，就往周大丫和杨慧莲瞅瞅。 往日只需要两盏茶能磨完的面，今日赵红梅足足磨了半个时辰。 到后来连手都软了。 她精疲力尽地挑着担子回家。 一到家，就被婆婆问：“怎么去这么久？是不是去躲懒了？” 赵红梅把担子一放，“我一个人磨，可不就慢了？” 都是儿媳妇，她生了那么多儿子，连顿好饭都没吃到。 看看杨慧莲，一个崽没生，磨面有婆婆帮忙，还能吃人参须！ 她还是嫁到村长家，凭啥一点好处没占到，全是受欺负？ 村长媳妇有些发愣：“没人帮你？” “我身后就是周大丫杨慧莲，她们没伸手，别人也当没看到！” 村长媳妇也不是傻的，当即眼一横：“你又惹她们去了？” 周大丫这人她清楚，泼辣归泼辣，心事是热的。 搭把手的事她不会不干。 第96章 太好了，二哥腰扭了 赵红梅眼底惊慌一闪而过，随即嘴硬：“她们婆媳都在，我哪儿敢惹！” 村长媳妇却不信，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让你别惹她们，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 赵红梅梗着脖子：“有本事跟周大丫闹去，在我面前耍横算什么本事！” 嘿！ 还顶上嘴了！ 村长媳妇捞起笤帚，追着赵红梅打。 赵红梅转身就跑。 婆媳俩一个跑一个追，围着村子跑了好几圈。 饭后村子里都在唠村长家这点事。 老李家却没动静。 李二宝拉犁，把腰给闪了，躺在家里修养。 老李家少了个壮劳力，活儿干得慢多了。 好在稻子全收回来脱粒了，田也翻完了，插秧慢些就慢些。 全家最高兴的就是陈小满了。 晚上她特意学了如何下针治腰痛。 这会儿坐在床边，两眼亮亮地盯着李二宝。 “二哥你好些了吗？” 李二宝笔直躺着，摇摇头：“还疼得厉害，不能动。” “太好了！我帮你治吧？” 要不是张半仙提醒，她都想拍手了。 李二宝头皮发麻：“我躺躺就好了，不用麻烦你。” 他可不敢把自己受伤的腰交给陈小满治。 陈小满摆摆手：“不麻烦，就是动动手的事嘛。” 李二宝就问她：“你什么时候学的治腰？” “昨晚上学了一整夜！” 她特意强调了“一整夜”。 看，够久了吧。 “本来学的银针，可咱家没银针，我就帮你按按穴位吧。” 她很会随机应变的。 李初元脸都要绿了。 昨晚她在睡觉吧？一觉到天亮吧？ 那不是在梦里学的？ 不行！坚决不行！ 可别让她整瘫痪了。 “你去帮初元赶麻雀吧！” 外面的李初元应道：“麻雀都被我打得不敢来了，用不着她。” 陈小满咧了嘴：“不用我，我还是帮二哥按按腰吧。” 臭初元，简直就是害他这个二哥！ 张桂兰端着杯水进屋，就道：“让小满帮你看看，都是一家人，你别客气了。” “对啊二哥，不用跟我客气。” 陈小满跟着劝道。 谁跟她客气了？ 他怕腰被废啊！ 李二宝也不吭声，躺着动都不动。 张桂兰见状，问他：“疼得动不了吧，我来帮你！” 不等李二宝拒绝，张桂兰双手一个用力，就帮他翻过去趴着了。 这一动，李二宝疼得龇牙咧嘴。 娘咧，要了老命了！ 张桂兰一看他这么疼，赶忙催着小满过来看看。 李二宝想阻拦，却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小满在他腰上左摸摸右按按。 完了，天要亡我啊！ “怎么样啊小满？” 张桂兰担忧问道。 “不要紧，我按按就好了。” 张桂兰就放心了。 自从怀锦的疹子被小满治好，又救了翠翠母子后，张桂兰对陈小满的医术是深信不疑。 她哪儿知道李二宝的担忧。 小满用手指按了下，就拧了小眉头。 她力气太小了，按穴位没效果。 要是有银针就好了。 她得挣钱买银针！ 想了想，她竖着胳膊，用肘关节去揉。 一碰到李二宝，他就疼得一抖。 娘咧！ 他这是血肉啊！ 张桂兰瞪他：“你忍着点！” 小满正按穴位呢，他动来动去按错了怎么办？ “疼啊媳妇！” “小满一会儿就给你治好了。” 张桂兰安慰。 李二宝都要哭了：“我要是被按瘫痪了算谁的？” “二哥放心吧，我很熟练的。” 陈小满信心十足。 就凭着你在梦里练了一晚上吗？ 李二宝的心都在颤。 他要是瘫了，家里只能靠大哥。 大哥能养活爹娘和他一家子，初元怕是读不成书了。 算命的不是说初元有破天富贵吗？读不成书，考不了科举，难不成是去参军当武将？ 李二宝越想越远，都已经琢磨着小怀锦能不能娶到媳妇时，终于听到陈小满肯定道：“好了，二哥你试试翻个身。” “我都要瘫了，哪儿能翻身……”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从趴着变成躺着了。 “咦？” 李二宝疑惑起来，又翻身趴着。 不疼？ 不对啊。 他又翻身躺着。 “真不疼了？这就好了？！” 李二宝惊呼。 陈小满点点头，“你试试坐起来。” 李二宝撑着床，腰一个用力就坐起来了。 “嘿，我真好了！” 李二宝还扭了扭腰。 他狂喜：“这么简单就好了？” 陈小满双手往身后一背，得意地扬起小脑袋：“我就说揉揉能好吧。” 李二宝高兴地连连搓手。 哎哟，小满有点东西啊。 “小满你可真能耐！咱们村的人拉犁伤着腰，都得躺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呐！” 陈小满“嘿嘿”笑着，豪气道：“以后他们腰伤了，都来找我，我给他们治！” “那你可真成全村的福星了。” 张桂兰笑着应了句，扭头就对李二宝道：“你都好了，一会儿跟我送午饭去田里，下午就在田里插秧吧。” 李二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腰还没好利索，你就不让我歇着了？” “咱家地里的水是买的，得趁着水多，赶紧把秧苗插完。” 张桂兰双手掐腰：“正农忙，你还想歇着啊？” “那我腰又疼了咋办？” “有小满呢，到时候给你揉揉就成。” 李二宝就没话讲了。 他还是抓紧时间躺会儿吧。 陈小满却疑惑：“为什么要买水？” “今天一直没下雨，秧苗要在水田里才能活，咱只能跟刘地主买水。” “淮河里有水呀。” “淮河离咱家水田远，咱总不能一担担去挑。最好的法子，就是让水经过别家的水田流到咱家。” “淮河四周的水田都是刘地主的，想引水，就得从他田里走，这不，家家户户都得给他钱。” 陈小满拧了眉头：“刘地主太黑心了！” “他田地多，把好位置都占了，咱能有啥办法。” 张桂兰啐了一口：“赚这些黑心钱，他家指定好不了！” “当初买小满驼桥的也是他吧？” 李二宝扭头问小满。 见陈小满点了头，李二宝就意味深长道：“听说刘地主一直到四十多才生了个儿子，那小子三天两头生病，十岁了还不能走路。” “他咋不去给他儿子治？” 张桂兰兴致起来了，一屁股坐床边。 被绑在背上的小怀锦也探头盯着他爹。 陈小满也爱听，端着个小板凳坐在床前等着。 第97章 粮食收回家，心里才踏实 “县城的大夫都请遍了，听说还请了府城的大夫，都治不好。后来找了个风水大师看了，说是得做善事，在淮河上架座桥才成。” 李二宝看向陈小满。 “一个多月都修不起来，桥墩一放就往淤泥里陷，这不，买人驼桥。” 张桂兰很嫌弃：“修桥还要弄死个人，这也不叫好事了。” 那可是条人命啊。 要不是娘撞见，小满就被埋在桥墩底下了。 陈小满这才明白原委。 “他不能换个地方修桥吗？” “那地儿修，桥最短，花的钱最少呗。” 李二宝早打听清楚了。 “咱们小满要是治好刘地主他儿子，咱是不是可以大赚一笔？” 张桂兰兴奋道。 李二宝摇摇头：“哪儿有那么容易，府城的大夫都治不好。” “去试试呗。” 张桂兰心飘了。 陈小满才不愿意呢：“等他的桥修起来再说。” 修座桥，会大大方便淮河两边住着的人。 这是好事呀，她才不毁了。 张桂兰想想也是，就不提这一茬。 午饭做好，夫妻俩往田里送饭。 村里人见到李二宝就问：“你不是扭着腰了吗，怎么还能走？” “我一会儿还能插秧。” 村里人惊了：“你都能干活了？” 李二宝拍拍自己的腰：“小满帮我按按穴位就全好了。” 村里人惊奇过后心思活跃起来。 农忙时，大伙儿都是拼了命干。 拉犁挑谷子伤着腰的大有人在。 伤到了也得熬着干活，实在疼得狠了就在家躺着，谁也舍不得请大夫看。 陈小满能医治，他们是不是也能找过去帮忙看看？ 当天晚上就有人捂着腰来老李家，还带了两鸡蛋。 陈小满小手一会挥就让他趴着，用胳膊肘按一会儿，那人挺直了腰，离开时已经走路带风了。 这下青石村全传开了，陈小满治腰比县城的大夫还好呢。 村里但凡有个腰酸背痛的，就提着鸡蛋来找陈小满。 陈小满会治的，按一次能大大缓解。 陈小满不会治的，第二天也能大大缓解。 十来天后，老李家光是鸡蛋就收了十几个。 陈小满很大方地拿出两个鸡蛋给张桂兰，让她带给翠翠补身子。 “你跟翠翠说，我实在太忙啦，等我空闲下来，就去抓鱼给她。” 陈小满还记挂着自己答应的那两条鱼呢。 晚上送完奶再回来的张桂兰，手里多了一小包黏米。 周大丫叹息道：“你明儿把黏米还回去，给翠翠补补，咱一大家都好好的，用不着吃这些。” “石头硬要给，我推都推不了。” 张桂兰也很无奈。 李石头家正困难，她也不想拿这一捧黏米。 周大丫也不多话了，只道：“这两天咱家把花生扯完，田地里的活儿就忙完了，让大宝二宝去他家帮帮忙吧。” 老李头吹口咽：“咱加把劲，明儿就把花生全扯完。” 李二宝差点晕过去。 两天的活搁一天干，不得累死。 “干不完吧？” “明儿鸡叫就起，趁着天黑先去干几个时辰，晚上干完歇息。” 老李头抬头看看天，满脸愁容：“粮食收回家，心里才踏实啊……” 往年夏天，一到下午就得下阵雨。 天天得盯着收粮食。 可今年，愣是一滴雨没有。 插秧还得买水。 不是什么好事。 李大宝扒拉口玉米饭，道：“明儿牟足了劲干，花生收回来晒了得摘，我们过几天再去帮石头吧。” “我们在家慢慢干，你们两壮劳力去帮帮石头。他家就他和他爹，如今还得分出个人照顾翠翠和孩子，地里的活干不动。” 周大丫拍了板，兄弟俩都没意见。 鸡叫第一声，全家都起床忙活了。 就连李初元和陈小满都跟着爬起来。 他们今儿得边晒谷子边给剩下的玉米脱粒，过两天就得剥花生了。 李初元边剥玉米，嘴里边嘀嘀咕咕。 陈小满打个哈欠，就问他：“初元哥哥你在说什么？” “背《弟子规》。” “你不是已经背下来了吗？” 陈小满好奇。 李初元就道：“可是我不懂里面的道理，先生说，要多读多背，才能有所感悟。” 按照其他学生的进度，上学头一年，学会三字经就不错了。 李处初元却把《三字经》、《千字文》和《弟子规》全背下来了。 刘先生每日放学后，都要把他留下来多讲解一番。 其他学生的家长不乐意了。 都是教一样的束脩，凭什么老李家的李初元能多上课？ 好几个家长都跑来找刘先生。 刘先生干脆把其他孩子也留下来一块儿补课。 其他孩子压根受不了，时间越长，越开小差，算下来还没以前学得多。 最要紧的是，他们在学校待的时间太长了，连割猪草的活儿都不能帮家里干。 最后大家又都找到刘先生，还是按照以前放学的时间来。 刘先生也不能教授太快了，就让李初元多背书，打好基础。 陈小满明白了。 端着小凳子凑到李初元身边，咧了嘴：“初元哥哥教我背《三字经》吧。” “先生在讲《千字文》了，你《三字经》还没背下来，落后了。” 李初元很担忧。 陈小满也小大人般叹口气。 “我才学了几天，就农忙放假了，我还怕忘光了呢。” 她最近全身心学医，都没顾上背书。 李初元把玉米一放，跑进屋里。 再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叠写满字的纸。 “诺，这是我抄的《三字经》，你跟着背吧。” “送给我了吗？” 李初元赶忙道：“得先交给先生看完，才能给你。” 现在给她了，他还得再抄写一遍。 陈小满很高兴。 “我有书了！” 她的第一本书呢。 “这个都没书皮，还这么大，读起来不方便。” 李初元念叨着。 还是他的书好，一翻开就是。 陈小满却很满足。 “能识字就好啦。” 李初元想了想，就道：“我可以把我的书给你。” “你不用吗？” “我已经能背了，以后自己背好了。” 李初元很大方。 陈小满高兴地蹦起来。 她有真正的书啦！ “小满，有人来了。” 张半仙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陈小满扭头看向门外，一个下人打扮的人出现在她家门口。 “应该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