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明末三十年》 逆天明末三十年第一章 穿越萨尔浒 “我宣布,s市陆军学院2019年度实弹演习现在开始!”随着单兵通讯设备里传来陆军学院校长兼实弹演习最高指挥那洪亮的嗓音,陆军学院的由即将毕业的学员组成的红军和某边防摩步团组成的蓝军在共和国北部的沙漠里展开了实弹演习。陆军学院的骄子们都是共和国未来的军队栋梁。此刻他们不是作为预备军官,而是作为一名普通士兵在战场上与蓝军厮杀。年轻的应届毕业生刘毅就是其中的一员。他心想“今天的实弹演习我一定要给2019届的毕业生长脸,我可是2019届的射击冠军又是文化课考试的第一名,看我今天大展神威,立个功,毕业就能直接分到主力部队”,此时的刘毅觉得自己就像兰博一样,可以以一当百,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95式。 “一班长,十点钟方向50米有蓝军预设机枪阵地,用手榴弹干掉他”耳机里传来排长的指令,“看我的吧”刘毅心想,匍匐前进了20多米后刘毅躲在一块大石头后拿出了演习分配的手榴弹,虽然说预设阵地是无人的,但是因为是实弹演习,为了演习效果,除了枪支里使用的是空包弹以外,手榴弹确实是实弹。“学校也是的,新型的手榴弹不能配发几个吗,还用77式这种老古董,还不知道是哪一年生产的,待会能不能炸响”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拧开后盖,拉出导火绳,正准备脱手扔出,就听耳边轰的一声巨响,眼前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最后一个念头“这他妈的到底是哪年生产的77式,说好的3秒延时呢,怎么一拉就炸了,真是倒霉啊。” “头好痛啊,这是哪里啊”刘毅感觉自己的身体都不能动了,头疼欲裂,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脑子里交织着各种各样的记忆片段,“刘毅,万历三十七年生于南直隶太平府,我爹是四川总兵官刘綎义子重庆府千户所千户刘招孙,刘毅,快去摧毁蓝军预设机枪阵地,手榴弹准备” “啊!”刘毅大叫一声翻身坐起,一道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前。 “少爷你醒啦,老爷,少爷醒啦!少爷醒啦!”“军营之内,大声喧哗,成何体统!吾儿,吾儿醒了” 刘毅适应了一会阳光,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此时他正待在一顶行军帐篷之中,阳光透光门帘照射到营帐的地毯之上,只听外面二人说话,一人声音较为尖细,一人声音粗犷,只见眼前一暗,帐篷之内进入一个个头超过一米八的大汉,将自己扶起来左右端详。 “吾儿无恙乎?” 这时刘毅才仔细看清来人的模样,来人三十余岁,国字脸,下颚一抹长须,宽鼻阔口,丹凤眼细长,倒是有点像后世的电影明星xx雷,一身大明山文甲,胸口好大一个护心镜,腰系虎头护腹和紫云报肚,头戴一顶钵胄铁盔,盔顶还飘着一束红缨,甚是威武。 “这就是自己的老爹啊”凭着脑子里残留的记忆,刘毅拼命的回想着,而刚才门外的另一人也走了进来,来人身穿鸳鸯战袄,外罩棉甲,甲上的铜钉都掉落了几个,头戴一顶红色毡帽,身背一杆三眼铳。却是一个班军打扮。 “我这不会是穿越了吧,他娘的这样也行?”刘毅心里想着,耳朵还是嗡嗡的。 “刘宝,去给毅儿打盆水梳洗一下,身上还有血污呢”“遵命!”刘毅这才想起跟眼前人对话,“爹。”刘毅轻唤了一声道:“这是哪儿啊?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毅儿你不会是摔到脑袋患了失心症了吧?”刘招孙关切的问道:“今日是万历四十七年三月初三啊,前些日子为父和大帅拜别杨督师,率军走东线,昨日到了宽奠,山路崎岖你少年心性非要骑为父的西番马,平时让你好好练习马术你又不听,西番马又不同与蒙古马脾气暴烈,这下好了把你摔下去,路边大石碰着脑袋你就晕了过去,血流不止,为父找军医给你医治,你方才醒来。” “爹你说什么,现在是三月初三,我们要去干什么?” “跟着大帅和杨督师打建虏啊,四路大军分进合击,杜总兵和马总兵此时说不定已经跑到咱们前头去了呢?”刘招孙道。 “咱们现在在辽东?萨尔浒大战?”刘毅吃惊道。 “吾儿胡说什么呢,什么萨尔浒大战,杜总兵走的确实是萨尔浒一线,可放出去的哨探夜不收目前并未有任何和建虏交战的情报传回,想必此时建虏龟缩在赫图阿拉不敢出来了吧,待我四路大军到齐定杀他个片甲不留。吾儿先休息,为父军务繁忙,还有要事与大帅相商。”说罢,刘招孙拍拍刘毅的肩膀,大步走出营帐。 这下刘毅完全清醒了,他竟然好死不死穿越回了明末,在军校上学的时候,每次老师一说到明末,特别是一些明末的经典战役的时候,刘毅总会摇摇头感到可惜,如果没有李闯攻破北京,如果崇祯皇帝下令南迁,哪怕是将太子派去南京,如果左良玉,贺人龙,吴三桂这些军阀不投敌,不逃跑,如果明末的士绅不挖空整个国家的资源,如果孔友德不降清不把自己的炮营带给清朝促成了清兵火炮的突飞猛进,让明军优势尽丧,如果没有阉党东林党这些空谈误国的人党争,为了反对而反对,而丝毫不顾全大局,大明怎么会灭,璀璨的汉文明怎么会遭受到破坏和阉割。我们的先民怎么会遭受到那么多苦难和不幸。明末一亿多人口,在女真入主中原之后,战乱瘟疫饥饿等等造成的人口损失和抗日战争齐平。这不能不说是华夏的浩劫。 曾经宋朝灭亡于蒙古,游牧文明征服了农耕文明,国人被划分为四等,经历了非常混乱不幸的一百年,可明朝的建立将汉人的血性又找回来了。哪怕是土木堡之变,宁可换一个皇帝也不愿意割地求和,比清末动不动就割地赔款不知硬气了多少倍。可是就这样一个灿烂的文明却永远消失在历史的长河,接下来的那个时代华夏的科技经济发展停滞导致了积贫积弱,中英战争,甲午战争,侵华战争,就连日俄战争竟然还是在我们的土地上进行。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刘毅去过好几次,每一次都带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中华民族的近代史就是一部血泪史,直到共产党建立了新中国,但是几百年的积贫积弱导致中国落后于世界的发展,虽然拼命赶超也取得了卓越的成绩,但是在刘毅穿越前的2019年,中国仍然落后于西方国家,美国为首的西方亡我之心不死,用第一岛链和亚太盟友将中国死死压制在亚洲大陆。如果明朝不灭亡的话也许这一切都能改写,明朝末期经济已经进入了资本主义萌芽,政治上相权和皇权分立,很可能形成现代西方的民主内阁制度,军事上更是大量使用火器,已经领先了西方,结果明朝被灭亡后华夏又回到了冷兵器时代,中英战争时期炮台上的大炮竟然还是明末清初铸造的红夷大炮。可悲可叹啊。 刘毅心想:“现在老天爷把我扔到了明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如果我能做些什么,哪怕是多救活一条人命,也证明了自己穿越是有价值的,不虚此行,就是让我再死一次也行啊,我一定要做些什么。” 正想着,刘宝打水回来了,“少爷洗洗吧,昨日落马小的担惊受怕了一夜,只来得及擦拭脸上的血迹,身上的还未得空擦洗,我来帮少爷擦擦”,“不用了,我自己来吧,刘宝你歇着去吧”,“这”,“无妨,你去吧”,“行,少爷,我就在门外有事就唤我。”刘宝拉上门帘,转身出了帐篷。 刘毅这才从震惊中稍稍缓过神来。望着盆中水面的倒影,分明是一个十岁少年,国字脸,丹凤眼,鼻梁较高,嘴唇偏厚,皮肤倒是挺白,甩甩头理了理脑中的记忆,这才回想起来,今天是万历四十七年三月初三,现在的这具身体也叫刘毅,生于万历三十七年,今年刚十岁。父亲是刘綎刘大帅义子刘招孙,刘大帅当年征朝鲜时父亲因和水师提督陈璘同乡,陈璘出征时父亲因为机灵被陈璘从家乡翁源带出,年仅十五岁便到提督坐船任掌旗兵,后被刘綎无意遇到,甚为喜欢便向陈璘讨要收为义子,刘綎上任南京小教场坐营时父亲便跟在身边,认识了太平府人氏母亲王氏,母亲生刘毅时难产而死,这些年父亲忙于跟大帅东征西讨也未再娶,太平府家中仅有老仆一人打理。 因刘毅无母,自小便跟父亲在军营生活,跟军中教头学习枪法,年虽十岁,然一套戚家枪法却也耍的有模有样。平时军中生活由刘招孙的亲兵刘宝、刘金二人负责。因自小在军中打熬力气,加上武将遗传,年纪虽小,却身高近五尺(明代一尺接近后世,五尺约一米六),瘦是痩了一点,然身上因为经常练武的缘故却也是腱子肉。此次发兵辽东攻打建奴,刘毅也随军前来。 刘招孙认为此战明军兵多将广,四路大军分进合击,调全国精锐,猛将名将如云,哪有不胜之理。有心让儿子锻炼锻炼,虽不用上阵搏杀,却也可在后方观战,学习一二,将来成年之后入营也好继承衣钵。 想到此,刘毅心里不由一惊,“我竟然穿越了,后世的陆军学院优秀毕业生刘毅与眼前刘招孙十岁的儿子的灵魂融于一体,不好,今天是三月初三,万历末年的萨尔浒之战已经爆发,此时恐怕杜松和马林的部队已经全军覆没了。”陆军学院里可是把萨尔浒之战列为经典的以少胜多的范例,刘毅怎么会不熟悉。 他拧干面巾擦了一把,心道“明天就是三月初四,后金军应该已经在阿布达里冈设下了伏兵,现在是下午了,部队停在宽奠修整,不行,我要立即告知父亲此事,不能刚来到大明又得死一次。”想罢,刘毅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换上刘宝刚才拿过来的干净衣裳,因刘毅年纪尚小,在军中并无职务,也非军士,只是一介布衣,所以只穿了一身短打,脚踏布靴,急匆匆掀开门帘,凭着脑中的记忆,直奔中军大帐而去,刘宝在后面喊道:“少爷!少爷!你去哪儿啊?你慢点!”,刘宝扶着系带断裂的毡帽,一路小跑,追赶刘毅而去。 第二章 阿布达里冈 中军大帐,“招孙啊,刚刚为父接到杜总兵令箭,塘马言杜总兵已于今天辰时到达赫图阿拉,已与建虏两白旗遭遇,要求我们和马总兵火速拔营前去支援,山路崎岖,咱们在路上耽误了一天时间,否则今天已经到了赫图阿拉了,也不知前方战事如何,为父决定立即拔营,现在是申时,宽奠至赫图阿拉不过百余里地,即刻出发,为父领正兵营马队和家丁轻骑先行,招孙你协助乔将军领中军在后急进,朝鲜军殿后,全军务必于明日正午前到达战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东路军指挥使四川总兵刘綎。 老将军年近花甲,英雄本色不减当年,壬辰倭乱,丁酉再乱刘綎两次入卫朝鲜,于陈璘一起,一个海路一个陆路,杀得日军闻风丧胆,打的小西行长闻刘綎之名连夜放弃顺天城,乘小船逃走了。 只见老将军面圆耳大,皮肤黝黑,一脸的络腮胡须,虽已花白,然豹眼一瞪仍是威风凛凛。使一杆一百二十斤重镔铁偃月刀,内衬锁子甲,外罩鳞甲,头戴六瓣盔,顶上还有一根高高的缨枪,上面的红缨摇摆,声如洪钟说不尽的豪迈。老将军作为一军主帅仍是身先士卒,此战更是要领家丁和马队先行。 “不可!”座下二将同时起身,乃是朝鲜军元帅姜宏立和刘綎帐下游击乔一琦,乔一琦上前一步道:“大帅乃一军之首,怎可亲身犯险,不如末将领兵先行,大帅和刘千户坐镇中军,姜将军和我军也能前后照应。” “乔游击休要多言,吾意已决,此乃国战,当一战而平奴,现杜总兵正与奴激战,我自当领兵快速冲击建虏左翼,给马总兵和杜总兵减轻压力,况且东路军下属一万四川兵,非本总兵在而不用命也。” 刘綎坐镇四川多年,作战勇猛,往往每战奋勇在前,浴血杀敌,在四川军中绰号刘大刀,一杆镔铁大刀舞得密不透风。多年来死在这杆大刀下的敌人数不胜数,在四川军中积威甚众,是川军灵魂人物,往往是刘綎一出现,川军立刻勇力倍增,奋勇拼杀。此战皇上亲自下旨,调九边精锐和白杆兵、戚家军等大明王牌部队成军,是志在必得,有一战平东虏之患的意思,由不得刘綎不重视。更是要亲自领兵再建功勋,也好功成身退。 见刘綎去意已决,姜宏立和乔一琦对望一眼,也不好说什么,“既如此,儿随义父同往,护卫左右。”,说罢刘招孙推金山倒玉柱,从座位上站起拜下,“还请义父成全”,“也罢,招孙与我同去吧。” “乔一琦,姜宏烈听令”,“末将在!”,乔姜二人插手道。“我与刘千户领马队先行,乔游击领正兵营居中,姜将军领一万朝鲜火器手和弓兵与正兵营齐头并进,原计划不变,明日午时前到达战场,一鼓作气,荡平建虏”“得令!”二人接过令箭,扭头而去整兵备战。 刘綎招手唤过一亲兵道:“去和乔游击说一声,朝鲜兵不堪用,援朝期间朝鲜官军溃败,还不如各地义军顶事,让乔游击行监军之事,此次朝鲜出兵虽是边军,然仅为援助,作战意志不强,士气不高,若朝鲜兵遇敌不攻,则行督战之责,闻鼓不进者斩!”“遵命!”亲兵随即出帐传令去了。 “如此安排,明日之战当有更大胜算,就算一时不胜,也能将奴围住,待李如柏的辽东兵马一到,辽东铁骑强突,火器掩护,定能击破敌营。”刘綎抚须对刘招孙笑道。 然而刘綎不知道的是方才杜松军的塘马乃是建虏中的汉人假扮,杜松军已在三月初一在萨尔浒被努尔哈赤全歼,杜松本人也兵败身死。努尔哈赤利用后金骑兵的高机动能力和四路明军并未齐头并进,而是有先有后的空档,集中优势兵力,大胆穿插,此时已经灭了马林部和杜松部,全军转向阿布达里冈设伏,并派军中汉人冒充明军塘马,拿着缴获的杜松令箭,诓骗刘綎部急进支援。刘綎信以为真,这才有了刚才的安排。 “爹,大帅,这是陷阱,不能去啊!”“帐外何人喧哗?不知道军营之中无故喧哗要杖责三十吗?”刘綎虎目一瞪道,刘招孙侧耳一听,这不是自己儿子刘毅的声音吗,这个臭小子,昨天因马术不精湛落马昏迷了一天,今天又给自己惹什么事。刘招孙大步走到外面,“军营之中喧哗,成何体统!”刘招孙责备儿子道。 “爹,爹你和大帅说说,建虏在前面设了埋伏,要引诱我军上当呢。”“笑话!黄口小儿安能知道军机大事,胡乱说些什么,莫要聒噪,回帐待着去。”“是何人哪?”刘綎紧接着走出帐外,“原来是小毅儿,怎么你爹和本帅言你昨日不慎落马,现在可好点了?” “义父,刘毅昨日落马摔到头部了,方才醒来还迷迷糊糊,定是伤势还未恢复,故而胡言乱语。”刘招孙躬身道,“哦?小毅儿,本帅方才依稀听见你说前面有建虏陷阱,这你如何得知啊?”刘綎问道,“这”刘毅一时语塞。“他娘的,我总不能说我是从后世来的吧。” 正愣神间,就见刘宝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少爷,你跑的可真快,让小人一通好追。”刘宝喘气道。 刘招孙虎目一瞪道:“刘毅,你可知道军中无戏言,无故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扰乱军心,论罪是当斩你知道吗?”刘綎拍拍刘招孙的肩膀道:“小孩子嘛,昨日又受了伤,惊魂未定之下,言语唐突也不必责怪,回营好生将养便是了。” 刘招孙连忙低头道:“义父说的是,刘宝,你来得正好,把刘毅带回大帐,跟乔游击告罪,明日出征我与大帅先行,请他代为照顾小子,这小子现在头脑还不清醒,休养好了再说吧。刘金!”“卑职在!”一直站在帐外的刘招孙的亲兵队长刘金躬身道,“你和刘宝一起把刘毅带回去,今日好生休息,明日大军作战,我与大帅率前军出击,建虏不比匪贼,此战凶险,你就和刘宝留在中军照看下刘毅吧。” “这卑职遵命”刘金说罢和刘宝一起架起刘毅就往千户营去了,刘毅有心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扭头喊道:“爹,爹你听我说”声音越来越远。 刘綎摇摇头笑道:“小毅儿才十岁便身高五尺,长高了也长壮了,有军士的样子了,数月来军务繁忙,也未关注你的家事,听说小毅儿的戚家枪法练的不错,看这个样子,小毅儿以后也能成为和招孙你一样的猛将啊。” “义父过誉了,少年心性,年纪尚小,还需数年打磨。”“也对,以后大明的军务就看你们的了,打完这一仗我也该告老还乡了”刘綎有些黯然,自已经在四川总兵官的位子上多年,官场起起伏伏,年近花甲了,打完这一仗,消灭建虏,若能给自己挣一个爵位,也能对的起刘家祖宗,也能对得起父亲刘显在天之灵了。随即面色一正,“招孙,和为父进帐再商议一下,一个时辰后拔营出发。”“是!”。 第三章 重兵设伏 一个时辰后,大军开拔,刘綎率领家丁马队和正兵营马队组成的骑兵部队先行,后续步军和朝鲜军跟进,因四川位于内地,并非九边,所以川军骑兵较少,不像李如柏他们清一色的辽东马队,便是步兵也有骡马。 但李如柏军行动迟缓,此时尚在清河停滞不前。此次出征建虏,杨镐坐镇沈阳指挥;总兵马林率一万五千人,出开原,经三岔儿堡(在今辽宁铁岭东南),入浑河上游地区,从北面进攻;总兵杜松率兵约三万人的主力部队担任主攻,由沈阳出抚顺关入苏子河谷,由西面进攻;总兵李如柏率兵两万五千人,由西南面进攻;总兵刘綎率兵一万余人,会合朝鲜军共两万余人,经宽甸沿董家江(今吉林浑江)北上,由南面进攻。另外,总兵官秉忠,辽东将领张承基、柴国柱等部驻守辽阳,作为机动增援部队;总兵李光荣率兵一部驻广宁,保障后方交通。副总兵窦承武驻前屯监视蒙古各部;以管屯都司王绍勋总管运输粮草辎重。四路兵马分进合击,力求在赫图阿拉围住努尔哈赤,一鼓作气消灭建虏。 刘綎率领两千骑兵先行,近一万步兵由乔一琦统领,并一万余朝鲜军作为中军和后军,刘綎的想法是,既然后金军已经和杜松马林接战,两位总兵加起来五万多兵马,而努尔哈赤八旗总兵力加起来不过六万人,兵力是差不多的。 万历四十三年,公元一六一五年,后金由四旗扩充为八旗,努尔哈赤以三百丁为一牛录,五个牛录设一甲喇,五个甲喇设一固山,固山额真即为旗主,每旗有丁七千五百人,所以八旗大约总兵力六万人。 刘綎心想,两位总兵率九边精锐,特别是杜松军中还有精锐浙江戚家军四千,纵不能胜也能打个旗鼓相当,待我四川兵一到,再加上李如柏的辽东铁骑,定能一战而胜。 正想着,前方探马来报,前方十里已是阿布达里冈,十队哨探夜不收皆未发现敌踪。刘綎看看天色,正是三月初四卯时,天刚微亮,“招孙,传令加快马速,全军到阿布达里冈修整。”“得令,后面跟上,大帅有令,全军至前方阿布达里冈修整。”“好!”全军爆发一片欢呼。 众人紧赶慢赶一夜,人困马乏,凌晨本身就是人一天中最瞌睡的时候,刘綎的军令一下达,众人不禁加快了马速,急急往阿布达里冈而去,而身后的步军跟前方骑兵已经甩开了十几里。 此时的阿布达里冈,大贝勒代善领的两红旗和四贝勒皇太极领的正白旗正在紧急布阵,三旗人马也是一个时辰前堪堪奉努尔哈赤令赶到阿布达里冈截击刘綎的东路军。 此时八旗刚建成不久,并不像皇太极时期,有巴牙喇和葛布什贤超哈营,也没有那么多的精锐马甲,毕竟距离努尔哈赤宣布七大恨起兵反明才刚刚一年多而已,但是女真是渔猎民族,和游牧民族类似,族人矮壮闪射,骑术精湛,善于攀爬和林地作战。 此地是后金土地,更是他们的主战场,连续几天歼灭了马林部和杜松部,歼灭明军三万余人,击溃无算,所以虽然人困马乏,装备不好,很多人身上连头盔也没有,更别说棉甲,锁子甲,铁甲,但他们士气高昂,在各个牛录额真的带领下迅速进入预设阵地,阿布达里冈是由两个小高地构成,分为西岗和东岗,西岗较矮正对明军,东岗较高可俯瞰明军。 后金军以骑兵和重步兵为主,但是因为刚刚起家,努尔哈赤起兵统一女真时也不过遗甲十三副,目前后金军除了旗主的亲军用的是仿造或者缴获的明甲以外,其余的重步兵是自备铠甲和兵器,后金兵每人自备弓箭一副。 弓箭与中原的小梢弓不同,后金此时用的是长梢弓,弓梢长而反向弯曲,弓梢根部有弦垫,弓体用牛角,木材,和牛筋等材料制成。因此,满洲弓属于筋角反曲复合弓。满洲弓的这种设计使得它拉力可以做得很大,用来射重箭威力可以和早期的火药武器抗衡。 后金的箭支也很有讲究,一般分为披箭,刺箭和哨箭。披箭种类繁多,特点是箭头形式多样,箭头重射程近,一般只有五十步,但是三十步内杀伤力大,一般常用的月牙披箭和铲子箭,无论射到躯干还是四肢都能让人快速失血从而失去战斗力,因为创面太大,很难医治。而刺箭箭头细长,开有三棱或四棱血槽,形状类似于后世的穿甲子弹,顾名思义是穿刺所用,可在八十步内破甲,五十步内可破双层甲,三十步内能射穿后期巴牙喇兵的三层甲。而哨箭类似于中原的响箭鸣笛,一般用于传递讯息和训练之用。 “四贝勒,我的意思是将勇士们分三队布置,我两红旗的马队集中在东岗的背面,步兵和明军接战之后由山岗后分两边杀出,包围攻击明军的两翼,步兵则埋伏于东岗之上,明军到达西岗之后用弓箭覆盖明军,边射边进。刚才有探马来报,明军兵分两路,前军尽皆骑兵,轻装急进,与后面的步兵大队相隔十几里,我们两红旗快速击败前军。请四贝勒领你正白旗的勇士们埋伏在西南五里处,待此处交战之后杀出,截断明军的退路,顺便阻击可能的明军步兵增援,待我消灭前军之后我们合兵一处,攻击他们的步兵。四贝勒你意下如何?”代善扭头对站在身后的皇太极说道。 “弟,全凭大贝勒做主。”皇太极点头道,随即一撩披风,转身下岗带着正白旗的兵丁向战场西南角布防而去。 再说明军,十几里的山路明军骑兵轻装简行,不过一个多时辰就能赶到,期间遇到几个女真寨子,进去搜索一番,寨子中仅有一些老人,残疾人,瞎子,刘綎吩咐皆杀了了事,放一把火烧了这些村寨。(明史记载,因为战火,后金的普通老百姓都躲到深山老林里去了,萨尔浒之战刘铤军从宽奠出发后一路上攻占山寨,将瘸子、瞎子等不能动的人杀死,一路向前进军。) 三月初四上午辰时,刘綎东路军马队到达阿布达里冈西岗,除了明军的马蹄声,战马唏律律的嘶鸣声,还有马队里士兵小声的交谈声,四周的密林静悄悄的,偶尔天空中有飞鸟经过,天气寒冷,人和马呼出的气体都化作一阵阵白雾,刘綎和刘招孙都是身经百战,看到这个情形心里都闪过一丝阴霾。 刘綎摆手叫停队伍,刘招孙勒马上前正色道:“大帅,末将观此地地势东高西低,我们处于下首,岗上并未见任何野兽,连一只鹿一只兔子都没见到,前方山岗林中却有惊鸟飞过,此处地势险要,森林茂密,五十步之外视线受阻,恐有伏兵啊。” 刘綎抬头看看天色,左手牵住缰绳,胯下的白马不住的打着响鼻。右手握紧了手中的镔铁大刀道:“招孙,传令下去全军变鱼鳞阵,三眼铳在最外层,弓骑兵在内层,招孙你带三百家丁作为中军,前队变后队缓退与乔一琦他们汇合。”“得令!” 明军开始缓缓变阵,正兵营骑兵皆身披棉甲,全身铜钉,胸前一个护心镜,头戴钵胄盔,有的人带有铁臂护手,分为弓骑兵和三眼铳骑兵,弓骑兵用的是制式开元弓,三眼铳骑兵乃是仿辽东骑兵建立,大明的三眼铳射程近,三十步可破甲,五十步只能杀伤无甲目标,超过百步就没有杀伤力了。(大明的一步大约是一点五米),打完三发铳弹之后就只能当棒槌使了,有的骑兵自己出钱在铳身上焊上铁钉倒刺,打完了铳弹之后就把三眼铳当狼牙棒使用,也颇有杀伤力。 在万历援朝的碧蹄馆之战当中,打光铳弹的明军辽东铁骑,挥舞着三眼铳杀入日军本阵,杀得日军哭爹叫娘,可见在实战当中,钝兵器配上马速的冲击力,碰者非死即伤。 中军的家丁装备就要好的多,内衬锁子甲外罩棉甲,人人皆有铁臂护手和钵胄盔,马匹也是军马中的上等马,配马刀和开元弓。明朝各总兵官参将等武将皆养有家丁,实力强的家丁多,如李成梁李如松父子,家丁有两三千人,碧蹄馆之战之所以李如松在几万日军包围中能全身而退与他率领的两千家丁队伍的强悍战力不无关系。 而刘綎因是内地总兵,所以军费并没有九边多,但仍有六百家丁,此次出征建虏,特意从四川调了三百家丁相随。便如后世李闯的老营马队一样,老营马队骨干不失,剩下步军,饥民要多少有多少。家丁便如老营一般,各地分守武将喝兵血,吃空额,一个千户所应有兵一千一百二十人,但实际可能只有七八百人甚至更少,多出来的空额被武将贪污后拿出一部分武装手下的一两百家丁,打仗时家丁冲锋在前,正兵营兵丁一般就是跟在后面收玉米的角色。更不用说剩余卫所的屯丁了。 第四章 中伏 明军从行军阵变成鱼鳞阵,各百户匆匆带领手下士兵变阵,一个身着棉甲头戴毡帽的塘马打马奔到刘招孙近前道:“千户大人,通往东岗的山路上横着几根巨木,还有巨石若干,应是人为堵路。”话音刚落,就听见噗的一声响,一根破甲刺箭从百步外的东岗射来,一下射穿了塘马头上的红色毡帽,箭支从右后脑射入,从左眼穿出,红色的鲜血白色的脑浆洒了刘招孙一脸,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东岗之上一支带火的鸣笛飞起,“糟了,真有伏兵。”刘招孙来不及多想,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大喊一声:“义父,速退!” 东岗这边,代善射出鸣笛响箭,拔出重剑向前一指大声道:“大金的勇士们,建功的时候到了,放箭!”两红旗的伏兵尽起,万余弓箭手万箭攒射。 金国为了打赢这一仗可谓是倾国而出,对于刚刚建立一年的大金来说,可以说是国战。每个士兵都身背两壶弓箭,一壶披箭,一壶刺箭。此时皆在百步之外用刺箭抛射,明军变阵尚未完成,猝不及防之下,前排马队一下被射翻三四百人,西岗上人喊马嘶,一片混乱。 刘招孙用镔铁大枪拨打箭支,然金军人数太多,箭雨太密,冷不防听见耳边破风之声,一支箭直取面门而来,刘招孙急忙一个铁板桥堪堪躲过这一箭,然头上的钵胄铁盔却被射落。“保护大帅!”刘招孙急忙喊道。 明军的马队并未携带步兵的藤牌和虎牌,皆使用护身圆盾,举盾相迎,“刘明,组盾阵保护大帅。”“得令!”刘綎的家丁队长刘明应声道。位于阵中的三百家丁也死伤了十几人,余下家丁将刘綎护在中央,结阵举盾,只听弓箭射在铁盾之上当当作响。 刘綎的正兵营和家丁队也是明军精锐,在一阵混乱,被射翻数百人之后,剩下的一千五六百人渐渐聚拢,但圆盾面积太小,防人不防马,很多明军的战马都被射伤射死,只得下马步战,这无疑影响了他们的机动能力。 眼见西岗上的明军鱼鳞阵渐渐稳住,代善扭头唤到:“阿克墩,阿林保!”身后十几员战将中上前两人躬身道:“奴才在!”这两人身材矮壮,一个留着金钱鼠尾,一个是个光头,身着仿明军的棉甲,红色的棉甲镶着白边,两人皆未戴头盔,显得孔武有力,目露凶光。却是代善属下镶红旗第一,第二甲喇的梅勒额真,光头的叫阿克墩,另一个叫阿林保,是镶红旗中有名的勇士。 “你二人率镶红旗所有马甲,自上而下冲击明军大阵两翼,一鼓作气斩杀刘綎,正好你们二人甲喇人员尚不满编,回去我向大汗请命,给你们两个甲喇补充些人口,提升你们二人为甲喇额真!”代善淡淡道,二人喜上眉梢再次躬身道:“奴才遵命,粉身碎骨也难报答贝勒爷的恩德。” “勇士们跟我冲!”二人亲自带队,镶红旗各甲喇的马甲皆受二人节制,一个牛录三百余丁不过四五十个马甲,一个甲喇两百余马甲,镶红旗全部马甲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三四百人,与对面明军人数相当。“披甲人和轻甲弓手正面攻击,传令给皇太极,他们正白旗的勇士可以行动了。”代善有条不紊的布置着。 “杀啊!”阿克墩,阿林保一左一右各领着六七百个马甲直扑明军两翼,刘綎此时立在马上,周围家丁用圆盾护住他,一些用来随马队一起堆放草料的大车被首尾连接起来,围成一个圆形,形成了一个简陋的车阵,用来迟滞金兵的攻势,刘綎看的真切,金兵步甲正面进攻,马甲绕道两翼,是要利用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击破明军军阵。 悔不该当初建功心切,冒进了啊,为今之计只有先打退一波攻击,边战边退,步兵主力在后方不过十几里,赶到这里不过两三个时辰,只要能坚持住两三个时辰就有反击的可能。看对面金兵衣甲应该是两红旗的人马,就算全部到此也才一万五千人,自己的兵马加上朝鲜军约有两万五千人,兵力上占有绝对优势,只要撑过这一阵。想到此刘綎心中稍定,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立刻恢复镇定,开始跟刘招孙交代什么由刘招孙发号施令。 “弓箭,射!”随着刘招孙一声令下,明军阵中的马队和家丁拿出开元弓开始还击,自山岗后杀出两翼包抄,不过几百步的距离,金兵马甲转瞬就到,在一百步的时候挨了明军一波箭雨,一千多支箭分别落在左右两支马队当中,但因马甲皆身穿棉甲,又在百步之外,弓箭杀伤力不足,再加上本身这些马甲的骑术不错,在马上辗转挪腾,明军的箭雨仅仅射翻了十几个马甲。 “再射,三眼铳放”刘招孙大声发号施令,砰砰砰,五百余名三眼铳手点燃三眼铳朝着五十步外的金兵射击,这一轮打倒了不少的战马,金兵马甲一片人仰马翻,但是区区百余人的伤亡不能迟滞冲锋的马队,骑兵冲锋后队压前队,前队骑士不可能停下,一旦停下就会被后面的骑兵撞到踩成肉泥。 马甲们放低身子,咬牙打马冲锋,三十步了,“放!”砰砰砰,又一阵排铳,三眼铳三十步内可破甲,这一轮打的前排马甲纷纷栽落马下,有的铳弹击中战马,战马前蹄跪下将背上的骑士掀飞出去,被后面的骑兵踏成肉泥。阿林保咬牙一个镫里藏身躲过这一波铳弹,旁边一个拔什库可没这么幸运,被一颗铳弹打中腹部,倒飞出去,“弟弟!”阿林保目眦欲裂,被打中的正是自己的亲弟弟阿楚。 阿楚躺在地上大口吐着血块,此时的铳弹为铅制,没什么穿透力,打在人体内会四散裂开,搅烂内脏,再加上此时的世界医疗技术落后,不仅仅是躯干,便是四肢中了铅弹恐怕也会截肢,然后因为伤口感染而死,基本上可以说是没什么活路了。 十步了,明军将士们甚至可以看到金兵马甲嘴里不知是黑色还是黄色的牙齿,他们很多人不戴头盔,露出脑后的金钱鼠尾,无不散发着通古斯野人的野蛮气息。 “再放!”刘招孙一声令下,三眼铳兵们打出三眼铳中的最后一颗铅弹,金兵前队血雾腾腾,在明军阵前又倒下两百余骑。整个战场被一片火铳发射带来的白雾所笼罩着。 第五章 鏖战西岗 同样的,清军这边步甲弓手不断放箭,掩护马甲冲击,也给明军又造成了两百多人的伤亡,明军本就人少,在高地上硬挨了十几波箭雨,也遭受了不小的伤亡。 阿林保张弓搭上一支月牙披箭,瞄准一个三眼铳骑兵,嗖的一箭,正中明军士兵胸口,箭头没体而入,月牙披箭创口巨大,只见血箭喷涌眼见是活不成了。 就在此时,冲击的金兵马甲终于和明军骑兵车阵撞击在一起,战场上一片渗人的骨骼折断的声音,有马的,也有人的。一个分得拔什库挺起手中虎枪借着马力一下刺穿一个明军,将他生生从马上挑起,枪尖从后背穿出,鲜血飞溅,明军骑兵绝望的用马刀劈砍枪杆,只劈了两三下便没了气息。分得拔什库将他的尸体甩落,转身迎向下一个敌人。 此刻让我们把视线移到十七里之外,乔一琦和姜宏立带领的步兵队伍正在向阿布达里冈方向急行军,但是无奈天气寒冷,兵士们身上裹了几层衣物,手脚都冻得有些麻木,朝鲜兵还好,毕竟朝鲜和辽东地理位置接近,气候也差不多。 此次姜宏烈率领的朝鲜兵都是朝鲜咸镜道和平安道的步军,李氏朝鲜国内比较能打的军队,水师要数全罗水师,毕竟是李舜臣带出来的嫡系部队,水战无出其右,步军就要数当年权粟麾下的边军了,毕竟丁酉再乱结束也才二十年,朝鲜的官军被日军击溃后各地义兵僧兵风起云涌,战后权粟收编了这些部队把他们变成政府军,开拔至朝鲜北方边界戍边。 女真发迹建立初期经常被朝鲜军吊打,毕竟朝鲜兵的火铳玩的虽然没有日军好但是跟明军比确实强出不少,但是朝鲜兵的近战能力就是渣了,后期丙子胡乱,几百个清兵就能击溃数千甚至上万朝鲜兵。 所以此次奉大明皇帝召派兵攻打建奴,朝鲜国王光海君也是派了能打的边军一万余人由晋宁君姜宏立任元帅支援明军。朝鲜军此次共一万三千人,其中刀牌手五千,耙叉手五千,还有两千鸟铳兵,并一千骑兵。可谓是边军精锐尽出了。 相反四川兵反而没有朝鲜兵行动迅速,毕竟四川是天府之国,处于西南,气候和辽东截然不同。“乔将军,咱们还是再加快行军速度吧,我们和刘大帅已经相隔十几里了,恐前方有失啊!”姜宏立拍拍身上的积雪,侧脸对乔一琦说道。 “好的,姜将军,赵靖!”“末将在”乔一琦的副手,川军千户赵靖答道。“传令全军加快速度!”乔一琦大声喊道,同时姜宏立也对策马在旁的朝鲜左营将军金应河说道“金将军,让中军的鸟铳手加快速度,跑步急进,作为前军,进入战场后如果遇敌鸟铳兵第一批投入战斗。”“小将遵命”金应河低头道。 宽奠大营,刘毅激动的对刘金说道:“金哥儿,父亲把我留在这里,但前方凶险啊,我得去面见父亲,叫他们后撤。”“少爷,将军叫我把你留在营地,你却要跑到战场,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将军交代啊。”刘金满脸苦色对刘毅说道。 “金哥儿,你有所不知,此次建虏集中全国精锐与我决战,这里本就是他们的地盘,辽东气候寒冷,我川军为南方人士,水土不服,此为天时,这里是女真人生活的地方,熟悉地形,山川河流,羊肠小道,女真人本就渔猎为生,这里没有他们不知道的路,这便占有了地利,村寨里全是女真族人,通风报信,我军动向一目了然,而我军却不知敌军动向,此为人和,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军,况且我师多为步军,而八旗马甲过万,打起来我们占不到任何便宜的啊”刘毅急道。 刘金和一旁的刘宝有些怪异的看着刘毅,少爷不过十岁,平时舞枪弄棒倒是在行,怎的今天说起兵法了,没见他认真学习兵法啊,每次将军叫他多看戚爷爷的兵书,坐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到校场去练枪,今天可真是奇了。 刘宝看着刘毅说道:“少爷,我和金哥儿都是将军的家丁,将军出发前叫我们把你留在宽奠大营,和生病的还有路上受伤的军士待在一起,还把二十多个家丁亲兵留在营中保护你,我刘宝虽然不知道少爷你刚才说的兵法大道理,但我知道军营之中军令如山,将军叫我们把你在军营里看住了,我们只能执行军令,你就别为难我们了行不。” 刘毅颓然坐在马扎上:“金哥儿,宝哥儿,哎,确实你们不太懂这里面的事情。”刘毅心中郁闷,也不能告诉别人他的灵魂来自后世,这样未免太耸人听闻,虽然他和刘招孙素未平生,可是这具身体和身体里那个十岁孩子的灵魂告诉他,刘招孙是自己在这一世的爹啊,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阵亡吧。况且即将进入明末乱世,首先做的是要活下来,然后看看能不能找到回去的办法,要想活下来,有个当官的爹总比没有好啊。这怎么办呢? 刘毅抬头对刘金,刘宝说到:“金哥儿,宝哥儿,我想一个人待一会,你们去帐外吧。”“好吧。”刘金,刘宝转身出了营帐。 刘毅掏出怀中的匕首。这是刘招孙在他十岁生日时给他的礼物,拔出匕首,刘毅悄悄走到营帐边缘用力一刺,将帐篷捅出一个窟窿,然后轻轻下划,好在匕首锋利,不一会就划出一个能容一人爬过的小洞。然后刘毅一闪身便从帐篷后面跑了出去,直奔马圈,牵出来一匹军马,但是因为马术不精,翻身几次才上了马,弄的胯下马匹唏律律的叫了好一会。真是狼狈不堪,一挥手中马鞭,催促马匹向营门奔去。 这边刘金、刘宝听见本来安静的军营中传来马匹的嘶鸣声,两人正觉得奇怪,猛然看见一人打马向营门奔去,身形倒是有点像刘毅,刘金猛然掀开门帘,大帐内空无一人,只有角落里一个大洞。 两人面面相觑,随即撒丫子奔向马圈,一边跑一边招呼家丁们:“都出来上马,少爷打马出营了,快把他追回来。”很快,二十余骑踏出阵阵雪花,直追刘毅而去。 第六章 两军血战 阿布达里冈西岗战场,双方骑兵已经在明军大阵两翼混战在一起,双方的惨叫声,喝骂声汇集成一片,一个金兵壮达挥舞重剑向一个家丁劈去:“明狗,去死吧!”,只见那刘綎家丁手中柳叶刀向上一抬,一阵金属的咔哧声伴着火花,两骑交错而过。 但是明军家丁不仅是军中孔武有力者,还有一些从江湖上收罗的浪人死士,他们都会有一些特殊的个人装备。显然这个家丁就是其中之一,就看他突然在马上回身,左手平端直指金兵,然后食指扣动机括,突然从袖子里射出两支精钢小弩箭,原来竟是江湖人士和锦衣卫常用的袖箭,箭支短小,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十步之内能破甲,两支小箭一下射中壮达大腿,壮达大叫一声,翻身落马,落地时已经脸色青紫,气绝身亡,眼睛还睁的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显然是中毒身亡。 一个金兵胯下战马被三眼铳打死,他爬起来,原来是镶红旗的一个分得拔什库,此时他摔得七荤八素,不禁心中狂怒,抬手将头上的皮帽掷于地上,露出脑后的金钱鼠尾,大冬天的因为脑袋上的汗水蒸发冒出了阵阵白气,他大吼一声,冲跳两步,手中的斩马长刀挥下,将一个半跪在地上装弹的三眼铳手人头劈飞,脖腔里的热血喷了他一脸,让他看起来仿佛来自修罗地狱的怪物。 呼的反手一刀,将近前一个明军骑兵的马腿劈断,马上骑士滚落在地,手中长枪掉落一旁,他急忙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刚刚拔出腰刀相迎,却不料分得拔什库的斩马长刀更快,他跳起来一招力劈华山,手中斩马长刀直直落下,重刀势大,将明军连刀带人劈成两半,身体内脏器,肠子撒落一地,在白雪中撒发着阵阵热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金兵步甲此时也舍弃弓箭,拔出战刀和明军杀在一起。刘招孙一个苏秦背剑趟过从身后劈来的两把长刀,一个反手枪扎死一个金兵马甲,又用左手从马兜里掏出一把精钢小弩,一扣机括将左边的马甲射翻,顾不上检查他的死活,转头迎上另一个敌人。 他手中一杆亮银枪分出几朵枪花,逼退一个金兵马甲,猛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刚才将三眼铳手劈死的那个金兵分得拔什库,不禁大喊一声催马挺枪便刺,分得拔什库来不及格挡被一枪刺穿胸膛,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战场中央,刘綎虽然年近六十,但一杆镔铁大刀舞得密不透风,一刀横扫过去将一个马甲拦腰斩为两段,复一刀劈飞了一个壮达的人头。身边家丁亲卫也是拼命死战,跟金兵你一枪我一刀,大枪被砍断了就用解首刀,匕首互刺,甚至用拳头用牙齿互咬。 虽然中央已被一部分金兵突破,但是鱼鳞阵不乱,明军士兵也都知道,野战阵型非常重要,特别是许多战马被射死的情况下,很多军士下马步战,边战边退。 刘招孙打马奔到刘綎身边:“义父,形势危急,两红旗的建虏人多势众,我观冲击我军两翼的马甲皆是镶红旗士兵,应该还有正红旗的马甲尚未出动,我军兵少,已经快损失过半了,等会待我军精疲力竭,建虏正红旗马甲突然杀出,我军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啊,不如这样,我带兵马断后,义父先领家丁突围。” 也是这一部明军精锐,死伤近半还能顶住金兵如潮的攻势,东岗上的代善看的真切,眼见明军渐渐不支,阵型也开始散乱,己方重甲兵在前搏杀,后面的弓兵抽冷子放箭,将一个个明军射死在地。 是时候了,他猛地抽出一支响箭,一拉弓弦,响箭应声而出,“正红旗的勇士们,将明狗的头颅献给伟大的汗做礼物吧,跟我杀!”代善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后面竖起了正红龙旗,红旗中央的白龙跃跃欲出,身后一千余正红旗马甲如决堤的洪水,杀向明军。 另一方面,皇太极接到哥哥的令箭之后率领正白旗人马截断了明军的退路,并且他已经接到探马来报,离他们不到十里有数万明军步军正在急进,皇太极决定以逸待劳阻击明军。他命令麾下的马甲用布条将马嘴系上,步甲和弓手静静的埋伏在山路两侧的山坡上,他们抽出弓箭搭在弓弦上。 年轻的皇太极擦擦脑门上的汗珠,对旁边的一个甲喇额真道:“这鬼天气,怎的如此燥热。”,甲喇额真看着皇太极,不知如何接口。 此时天气寒冷,哪来的什么燥热,分明是年轻的皇太极第一次领兵与数倍于己的大明正规军作战,紧张罢了。此时的皇太极刚被封为四贝勒不久,年纪轻资历浅,后金内部也是有很多人不服,所以他更想打一个大胜仗证明自己不愧是努尔哈赤的好儿子。 这边代善领着正红旗的马甲嚎叫着加入了先前的战团,骑兵一路劈波斩浪,以锋矢阵型攻入明军阵营,将明军骑阵一分为二,随后与明军激烈的厮杀起来,“啊!”一声惨叫,明军的一个正兵营把总被砍掉了一只胳膊摔下马来,随即被一拥而上的披甲人砍为肉泥,又一个明军甲长,马匹被射死,他下马步战,却被不知从哪里投出的一只虎枪插穿胸膛将他钉死在地上。 明军越战越少,已经有崩盘的迹象,刘招孙的亮银枪早已折断,他舍了大枪,抽出背上的红缨雁翅刀,座下战马已被射死,自己的手臂和左腿亦中了两刀。但刘招孙亦如疯虎一般拼命厮杀,一个分得拔什库抽出重剑嚎叫着冲上来,被刘招孙一刀劈翻在地,冲上去用脚踩住这个分得拔什库,雁翅刀一刀一刀劈向他的头脸,直砍得他血肉模糊,只剩下身体不时抽搐一阵。 他对刘綎那边喊道:“义父,突围吧,刘明立刻保护大帅突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刘綎那边刚刚砍翻两个射光箭支,拿着战刀冲上来的弓手,亲兵队长刘明也是多处负伤,周围的家丁仅剩一百余人,刘明上前一步架住刘綎:“军门,卑职保护军门撤退,快走吧,现在不是拖沓的时候。” 周围杀声震天,刘綎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一跺脚:“损兵折将,老夫有何面目回去面见杨督师。”这边刘招孙带着几个将士冲杀一阵,过来与刘綎汇合,将气喘吁吁的刘綎扶上马,自己也准备上马撤退,能骑马的家丁们渐渐聚拢准备突围。 那边不远处代善一个突刺刺死一个明军,猛然看见五十步左右身着鳞甲的明军大将翻身上马,六瓣铁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特别是上面的那根避雷针和红缨那么显眼,这定是刘綎无疑,代善从背上拿出大弓,弓上雕着一只老虎,比一般的长梢弓稍大一点,却是去年春天围猎时,因他射杀了一只野猪,努尔哈赤特地赏给他的虎弓。抽出一支铲子箭,瞄准马上的刘綎,猛然一拉弓弦,势大力沉的一只铲子箭直奔刘綎而去,空气中好似有一股破风之声。 刘毅打马向前奔驰,希望能以最快速度赶上前进的队伍,后面二十几个家丁离他不过一二百步,刘金的骑术出色,一马当先,隐隐快有赶上刘毅的趋势,就听刘宝扯着尖细的嗓子在后面喊:“少爷,你慢点,快停下!”“希望能赶得上,可千万别中伏啊!” 第七章 兵败身死 刘綎刚刚翻身上马,眼角余光突然扫到空中一个黑点,几十年的沙场经验,他本能的就想顺势用铁板桥趟过去,可是年纪大了腰力不足,铁板桥慢了一拍,代善射出的铲子箭比一般长梢弓射出的箭支速度更快,避无可避,箭支穿透了刘綎鳞甲的护心镜,斜斜插入左胸,刘綎大叫一声,一股血雾从口中喷出栽下马来。 铲子箭顾名思义箭头像一把铲子,是披箭的一种,中箭之人即便盔甲没有被射穿也会仿佛被一个大拳头当胸一圈,这种钝力击打也非常人可以承受,轻则肋骨折断,重则伤及内脏而死。刘綎本就精疲力竭,再加上年纪大了抗击打能力不比年轻时候,随内罩锁子甲箭头并未破甲,但重重一击直奔胸口,想必是伤到了心脏。刘明,刘招孙抢前一步托起刘綎,悲呼到:“大帅,义父!” “勇士们,明将刘綎已被我射杀,建功的时候到啦,冲啊!”代善振臂一呼,金兵士气大振,数千人马蜂拥而上,那边剩余明军虽听不懂满语,但见金兵忽然士气高涨,耳听金兵那边代善下令一些会汉语的士兵高喊刘綎死了,刘綎死了。不禁回头看去,看见原来还策立在马上的大帅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很多明军士兵突然发一声喊,调头便跑,骑阵崩溃了。 刘招孙眼见骑阵崩溃,身上的汗毛都要倒立起来,怀中刘綎缓缓睁开眼,他自知伤重难治,对招孙和刘明等人说道:“想不到我刘綎戎马一生,竟然死在这个小小的岗子上,真是可恨可恨哪!”随即大呼一声:“杀建虏啊!”头一歪,溘然长逝。 明史有云“綎于诸将中最骁勇。平缅寇,平罗雄,平朝鲜倭,平播酋,平倮,大小数百战,威名震海内。” “大帅!大帅!”周围家丁无不悲愤大哭,刘綎的坐骑也仿佛有灵性一般,走到刘綎的尸身前不住地嘶鸣。刘招孙将刘綎尸体背起,嘱咐刘明将尸身用绳索绑在马上,然后翻身上马对刘明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快走!我们突出去将大帅的尸身带回去。” 一百余家丁纷纷上马,迎面一阵箭雨,射倒二三十人,“快,跟本将突围,杀啊!”家丁马队冲开乱军,一路撞翻了好些金兵和明军,后面代善领正红旗马甲紧追不舍,不时骑射放箭,落在后面的家丁被一个个射死,正兵营的明军有马的还好,马被射死或者下马步战的明军士兵此刻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人哪能跑的过马,皆被从身后追上的两红旗马甲砍翻在地。 阿林保看见前方一个明军拼命奔逃,将三眼铳和头盔都扔了减轻负重,他嘴角闪过一丝残忍的微笑,将马刀翻转平端,刀借马势从明军士兵的脖颈间掠过,一颗好大的头颅飞起。明军丧失了有组织的抵抗之后,战场上就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剩余的明军被两红旗的骑兵围剿,马蹄将一个个身影淹没,这些川军将士再也无法回到天府之国了。 刘招孙眼见身后只剩五十余骑,不禁加快了马速,就要冲到战场的边缘,猛的斜刺里杀出数百骑兵,定睛一看,却是镶红旗的马甲,原来正是攻击左翼的梅勒额真阿克墩。 大阵崩溃后,阿克墩眼尖发现一穿山纹甲的明将背负刘綎的尸体要突围,遂率领自己的卫士和一部分镶红旗马甲,从左侧包抄过去,“我一定要砍下这个明将的狗头,成为甲喇额真”他恶狠狠的想着,加快了速度。直扑刘招孙而去。 “他妈的,哪来的狗建虏,跟我冲!”刘招孙喊道手上雁翅刀不停挥砍,一口气将三个拦在身前的马甲砍落马下,其余的家丁可没这么好运气,也没这么厉害的马上功夫,金兵纷纷张弓搭箭将一个个家丁射落马下,刘明大吼一声:“刘千户先走,某来断后!” 刘招孙也不答话,生死关头他心里明白刘明是要用性命给自己争取时间,刘明和身后几十个家丁拨转马头迎着阿克墩冲去:“杀建虏啊!”阿克墩怒极反笑,“不知死活的明狗,勇士们射死他们!”一阵箭雨过去,几十个明军纷纷中箭落马,冲在最前面的刘明身上更是中了几十只箭,堪比当年小商河之杨再兴。 这边射杀了这一波家丁,众人立即打马朝刘招孙奔去。在后面追杀明军的阿林保见前方阿克墩领兵向前,也打马追了过去。刘招孙的马匹经过鏖战早已精疲力竭,此刻又驮着刘綎的尸体,速度更是不断降低,眼见追兵越来越近了。代善也带着正红旗的马甲紧随镶红旗之后。阿克墩眼看进入百步之内了命令道:“射,射他的马!”,马甲们纷纷放箭,猛地一支刺箭射中了刘招孙的马腿,战马身形一滞,随即马腿折断翻滚在地将马背上的刘招孙甩出去好远。 刘招孙以刀拄地缓缓站起,他的钵胄盔歪斜,系带也因为力道太大而崩断,索性脱下来扔在一边,刘綎的尸身也跌落在不远处的雪地上。滚滚而来的镶红旗马甲踏着雪花,将刘招孙团团围住,金兵纷纷下马,用弓箭指着刘招孙。 “怎么,狗建虏,只会用弓箭杀人吗,可敢与某家真刀真枪的干一场。”说完他环顾四周,看着一张张凶悍建虏的脸,不禁大笑一声:“来啊,过来啊,想取大帅的尸身,要先问问我手中这把精钢雁翅刀答不答应。” 早有知晓汉语的金兵将他的话告诉了阿克墩和阿林保,以及随后而来的兵将。代善看看站在雪地中央的刘招孙大声道:“哪位勇士可以取这个明狗的人头?”“我来!”代善话音刚落,从金兵中走出一个皮肤黝黑的矮壮汉子,却是一个镶红旗的壮达,在他的牛录里也是一等一的勇士,这边的金兵一阵欢呼。 他抽出战刀猛地扑向刘招孙,“来得正好!”刘招孙大喝一声一招力劈华山,精钢雁翅刀咔嚓一声将壮达手中的战刀劈断,紧接着向他的脖子一撩,只见血雾喷涌,壮达直挺挺的向身后倒去,抽搐两下便是死的不能再死。 这边又一个马甲发一声喊,从人群中冲出挺枪冲出,刘招孙一个下蹲,战刀向前一划便将他的左腿砍断。马甲抱着断腿滚在地上惨叫,鲜血撒了一地,刘招孙走过去用力向下一刺,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又有几个马甲对望一眼一起冲出,刘招孙一招夜战八方,将三个马甲劈翻在地。刘招孙不仅枪法出众,更是习得一手上乘的辛酉刀法,此刀法乃是戚继光抗倭时所创,注重实战,没有那么多眼花缭乱的招式,出手便是杀招。在南京小校场当差时曾有幸与皖地武术大家程冲斗先生结识,互相引为忘年之交。不时向他讨教,刀法更是精进。自己准备将儿子刘毅送回太平府拜入程冲斗门下学习武功。可惜建奴叛乱,大明出兵镇压,此事就耽搁了下来,看来今天要命丧于此,不知毅儿如何了。 此时,刘招孙连杀五人,加上方才西岗鏖战,死在手下的金兵马甲步甲恐怕已有三四十人了。 代善面色不善,刚要下令万箭攒射,就听一声暴喝:“明狗受死!”阿克墩挥舞斩马重剑冲了出来和刘招孙战在一起,兵器相击火花四溅,两人都拼尽全力却不能一招制敌,猛然阿克墩瞅准时机单手执剑虚砍一下,左手摸出腰间匕首向前一送,一下捅入刘招孙胸腹,刘招孙一口鲜血喷出,嘴边吐出一些血块,双手紧紧抓住刀柄。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刘招孙好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有地上横七竖八被他杀死的马甲的,也有他自己的。 忽的他双目圆睁对阿克墩怒目而视手上用力,竟将匕首缓缓拔出,血液飙射而出,刘招孙虎吼一声“狗建虏,去死吧!”咔的一声将阿克墩拿着匕首的手腕扭断,夺过匕首朝着阿克墩的下颚一捅,匕首自下颚进,脑后穿出,尖刃上还有白花花的东西,不知是脑浆还是其他什么,阿克墩眼睛上翻浑身抽搐,随即倒地气绝身亡。阿林保目眦欲裂,正要拔刀冲出却被代善按住。 第八章 招孙自刎 代善因为是贵族,所以从小也学习汉话,他面对刘招孙说道“我大金也敬重勇士,这位将军可留姓名?你何不归降,大金自去年起兵以来,攻寨掠地,营中也有一些汉人勇士,不如你归降我们,我保你在我大金荣华富贵,如何?。” “哈哈,笑话,某家乃刘綎刘军门麾下千户刘招孙是也,努尔哈赤本是辽东总兵李成梁的家丁,朝廷不拘一格封努尔哈赤为龙虎将军,建州卫指挥使,尔等野人不思天朝恩德不听皇上诏命,反而起兵反叛,这是为人臣子该做的事情吗?”刘招孙怒目而视道。 代善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听刘招孙又道:“而今天朝发兵四十七万,兵分四路攻打赫图阿拉,集全国之精锐讨伐尔等,尔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代善摇摇头道:“刘将军,你可能还不知道,你们杜松总兵和马林总兵的中路军和北路军前几日已被大汗亲自领兵消灭了,阵斩杜松。”刘招孙大吃一惊道“你说什么?” “是的,就是这样,前几日两黄旗两蓝旗的兵马已经将明国两路大军消灭,现在正白旗的军队恐怕已经将你的步兵后队击溃了。” “这怎么会,这怎么会。”刘招孙喃喃自语道,“大帅,咱们的川军,咱们的川军啊。”刘招孙对着刘綎的尸体缓缓跪下说道。 “好了,勇士们,将他绑了,交给大汗处置。”代善吩咐道,“嗻!”几名马甲拿着绳索准备将刘招孙绑了,刘招孙猛然长身而起,一刀将走在最前的马甲劈倒在地,翻转刀身,大声说道:“大明有战死的将军,却没有投降的将军,希望毅儿能给我报仇,军门、义父!儿对不住了!”说罢横刀自刎,血剑喷涌,地面上的积雪都被热血所融化,刘招孙单膝跪地,就这样死去。 战场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明军和金兵的尸体,此战刘綎东路军前锋正兵营马队和家丁两千余人全灭,仅有数人逃脱。 明史记载“冈上军自高驰下,奋击綎军,綎殊死战。趋綎西者复从旁夹击,綎军不能支。大清兵乘势追击,遇綎后二营军。未及陈,复为大清兵所乘,大溃,綎战死。养子刘招孙者,最骁勇,突围,手格杀数人,亦死。士卒脱者无几。” (作者按:萨尔浒之战刘綎前军全军覆没,刘綎本人和养子刘招孙阵亡,作者采用了明史的说法,而《明史纪事本末补遗》中记载:綎中流矢,伤左臂。又战,复伤右臂。綎犹鏖战不已。自巳至酉,内外断绝。綎面中一刀胸中一箭,截去半颊,犹左右冲突,手歼数十人而死。又有《山中闻见录》,对于此事的记载就发生了一些变化:綎挥兵突战力尽,中流矢伤刃创重死。义儿刘招孙负綎尸,挥刀突击,杀数十人亦被杀。这里因为补遗和闻见录皆非正史,虽然很多人抨击明史乃是清人所修,因为是站在清朝的角度写明朝,所以水分可能很大,但这毕竟是正史,可能在杀敌人数和自身死亡人数上有水分,但战斗的过程应该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当然这只是作者本人的一家之言,如有书友有意义可以私下私信讨论此事,作者本身对明末历史也是非常感兴趣,希望能博采众长。) 刘招孙自刎之后,代善命令左右将他和刘綎的人头割下,尸体裹上白布就地掩埋,人头让阿林保领几个马甲先带回去给大汗报捷,随即整顿兵马,以马甲为先导,披甲人和弓手押后,直奔前方而去,他们的目标是消灭东路军的后队。此时努尔哈赤料理完北路军和中路军之后也整顿兵马朝阿布达里冈急急赶来。等待东路军的仍然是不幸的命运。 乔一琦和姜宏立的人马正闷着头赶路,冷不防路边坡上的密林之中射来密密麻麻的箭支,当场将队伍最前面的朝鲜火铳兵射翻数百人,姜宏立在后大呼列阵,乔一琦急忙对姜宏立说道:“姜将军,方才来的路上有一片空地我们即刻退向那里,现在道路狭窄,火铳兵和弓手还有佛郎机施展不开,我带人先顶上去,你带朝鲜兵去列阵。” “好,只有如此了。”姜宏立答道,“后退后退,到后方列阵!”他指挥着朝鲜兵道,“金将军领马队驱赶林中敌人。” 此时皇太极因为兵少,没有下令全军突击,而是让步甲用弓箭杀伤敌人,一边整顿正白旗马甲,“勇士们,跟我去截断他们的行军长蛇阵,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驾!”“吼哈!”密林中冲出一千余正白旗马甲。 因为皇太极是努尔哈赤最喜欢的儿子,所以在分配缴获军资的时候额外给了皇太极的正白旗一些明甲,此时冲在最前的数百名正白旗马甲,除了外罩仿明甲以外,里面还内衬了一件棉甲或者锁子甲,三十步外开元弓无法破甲,明军还击的箭支射中他们后只是歪歪斜斜的挂在外甲上而不能深入。而金兵的披箭和刺箭却能轻易射穿明军的步甲,因为步兵本身只着一层棉甲,朝鲜耙叉兵很大一部分只穿皮甲,待朝鲜大檐军帽,连铁盔都没有,本身披箭就势大力沉,再借助马力,比平时更是事半功倍,马甲们五十步外连发数箭,将正在往后撤退列阵的朝鲜兵一片片射到。 不知是谁带头射击,朝鲜的火铳兵还没排列好就向金兵开火了,姜宏立大急:“狗崽子,谁叫你们开火的,谁!”朝鲜军的火铳战术师承自日本,在壬辰倭乱中日本铁炮足轻大发神威,火枪三段击将朝鲜兵打的哭爹叫娘,要不是明朝发兵并利用自身的火炮优势多次远距离轰击日军火铳阵,打的日军不敢野战,只敢守城。恐怕朝鲜已经被并入日本版图了。 朝鲜的火铳兵胡乱放完手中火铳,急急忙忙在姜宏立的命令下重新装填,金应河见情势危急急忙勒马带领马队兜回来截击正白旗骑兵,但朝鲜骑兵哪是八旗马甲的对手,拼杀一会就落了下风,接连被斩马长刀,重剑,披箭击落马下。 金应河一刀刺穿一个马甲的胸膛,却被他死死抓住刀柄,一时半会竟不能将刀拔出,旁边一个壮达一抽空,大刀劈下竟然将金应河握着刀的右手连胳膊劈断,断臂处血如泉涌,金应河惨叫一声翻身落马,却被另一个马甲一枪刺中,挣扎了一下便没了动静。姜宏立在数十步外看的真切,悲愤大呼:“金将军!”。 前方的明军正在乔一琦的带领下和树林里躲藏的正白旗弓手互射,山路上密密麻麻拥挤不堪,乔一琦大呼整队,却听见前方轰隆隆的响声,大地震动,竟是代善领两红旗的马队先行杀到了,代善马不停蹄,立即指挥马甲投入战斗,趁乱冲击明军。两旁的正白旗步兵见援兵杀到一起大呼从密林中杀出,两面夹击明军,代善一边冲锋一边叫将士们大喊刘綎死了。明军一时间军心大乱,连乔一琦也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说时迟那时快,两红旗马队已是冲入了明军之中,尚不及摆阵的明军被一冲而散,无数明军漫山遍野溃逃,金兵万箭齐发,乔一琦被当场射死。明军崩溃了。溃兵冲击后阵的朝鲜兵,朝鲜的火铳兵铅弹还没装填好,扔下火铳,掉头便跑,一时间遗失军械军旗无数。金兵马队和步甲漫山遍野追杀明军,直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漂杵。 第九章 遭遇金兵 刘毅打马前行,后面跟着刘金和刘宝他们,眼看就要追上他了,忽然他听见前方有人大呼救命,定睛一看,却是两个只身着破烂鸳鸯战袄,连兵器都不知道到哪里去的明军士兵,正大口喘气,踉踉跄跄向这边跑过来。 此时刘金刘宝和众家丁也打马追了上来,众人还没来得及发问,只听见马蹄声响起,远处奔来了几个骑兵,还有一百余步的距离较远看不真切,猛然刘毅看到空中几个黑点,大喊一声:“小心!”一声惨叫,原来是追击的金兵马甲射了几支刺箭,一支箭正好射中一个逃跑明军的后背,因为无甲,箭支很容易就射穿了他的身体,他啊的一声向前扑倒便再无声息。 骑兵奔近了,赫然是十名正白旗马甲,由一个壮达领着,追杀溃逃的明军和朝鲜军士兵,壮达看到这边立着二十余骑,瞳孔一收,一勒战马,胯下蒙古马唏律律一声嘶鸣,高高扬起的前蹄带起一片雪花。 十个马甲在五十步外停下,刘金道:“不好,是建虏的马甲,准备迎敌。”众人纷纷拿出开元弓,刘毅也攥紧手中的楠木白杆大枪,因为他年纪尚小还不能达到举重若轻的地步,只能使用木杆枪,二十多斤的亮银枪,只能提起,但要是用它作战目前还是不行的,所以刘招孙考虑到这个方面,也是从武备库里挑选了一杆品质上乘的木杆枪交给他,等以后他成年了再把自己心爱的镔铁亮银枪传给他,可是现在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壮达打量了一下明军马队,人人着棉甲,带钵胄盔,还有两个人身披山纹甲,看样子应该是家丁一类的士兵,只是在这个快到宽奠的地方,哪冒出来的一只人马。只思索了片刻,手中斩马长刀一挥,:“勇士们,杀光他们!”。 金兵趁着大胜的余威,士气高涨:“杀!”,十余骑威势仿佛千骑,排成一列,冲了过来,一边冲一边放箭,刘金大喊:“散开!”,家丁们的反应也不可谓不迅速,但是人终究比不过箭,一息之间,对面已是射来十支月牙披箭,五个家丁应声落马,一时鲜血飞溅。 刘宝喊道:“少爷小心,策马朝刘毅撞去。”刘毅毕竟是十岁少年,后世的刘毅虽然是军人,但是只是一个军校毕业生,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更没见识过真正的古代战争,不知道如何躲避弓箭,只是本能的低头躲闪,眼见金兵又射了一轮箭,避无可避,闭上眼睛心想:“他娘的,我的穿越之旅真要结束了。”刘宝站在马身上一个飞扑,将刘毅扑下马来,披箭擦着刘宝的手臂划过,带起一片血花。 这边家丁也射出一轮箭,但他们虽然人多,准头却不如金兵,再加上渔猎民族的骑术高明,在马上辗转挪腾,家丁们一轮箭雨过去,只射翻了两个马甲,壮达眼中露出残忍的光芒,在他看来,数万明军都被他们大金击败了,眼前的人马不过是待宰的羔羊而已,五十步对于骑兵部队来说瞬间即到,双方舍弃弓箭,两支人马轰的混战在一起,壮达的斩马长刀一刀劈飞一个家丁的人头,马快刀快,以至于那个家丁都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好像飞了起来,接着两眼一黑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无头的尸身被马匹驮着奔出去好远才栽倒下来。 这边刘宝将刘毅扑下马去,自己也受了伤,一个金兵马甲看到他两人滚落在地,特别看到刘毅不过一个身穿百姓服装的少年而已,嘴边露出残忍的笑容,立刻策马过来,将身子伏低,马刀刀刃外翻,想要借助马力,将锋利的马刀划过二人的身体。 刘宝受伤一时无法站起。危急时刻刘毅体内热血涌动,两世为人的他也吸收了这个时代的刘毅的武功,练武的本能情急之下被激发,一个鹞子翻身躲过致命一刀,手中红缨枪化作标枪猛的投掷出去,从马甲背部穿透前胸,马甲身形一顿,不可思议望着透体而出的长枪,枪尖上一滴鲜红的血滴落下,他的喉头发出咯咯的响声,然后颓然跌落马下,就这样死了。 刘毅望着他的尸体,再看看自己的双手,“自己杀人了?原来杀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啊。可我杀得是建虏。是即将入主中原给中华民族带来灾难的人。原来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怪不得上过战场的校长经常说,只要你进行的是正义的战争,是为了保卫祖国和人民而战。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想罢撕下衣角给刘宝简单包扎,然后捡起刘宝的柳叶刀义无反顾冲向战场。 金兵壮达杀了一个家丁之后,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飞到嘴边的人血,野性迸发,反手一刀劈断了旁边一个家丁的马腿,马上的骑士被掀翻出去,倒下的战马正好压在他的身上,将他压得肋骨尽断,口喷鲜血而亡。 刘招孙的家丁们也是大明各地的勇士组成,但因为大明内地少马,所以普遍的内地兵即便是骑兵骑战本事也不出众,西南平叛,稳定四川,平日剿匪打的基本都是步兵,骑兵一冲击步兵就溃散了,战争烈度不是特别高。所以各人的马上本事比起金兵来说就差了很多。 虽然此事的八旗军还是以步甲为主,马甲为辅,但是八旗的马甲本就是千挑万选的勇士,再加上渔猎民族的天性,他们马上搏斗的本事基本上能做到一个马甲打三个明军骑兵,当然九边铁骑除外。 这些家丁步战是好手,可是骑战就落了下风,转眼之间除了先前被射死的两个马甲,一个被刘毅杀死的马甲外。剩下七个马甲对他们这边二十余骑竟然一个交错就杀死杀伤他们八人。加上先前被射死的五人。本来这边连刘毅一起二十七个人竟然转眼间死的只剩下一半。刘金刚才和一个马甲对上,双方刀锋相错,没想到对方竟然力大无穷,差点让刘金手中的雁翎刀脱手。此时刘毅也跑到刘金身边。两方人马就这样静静的对峙,酝酿着下一次冲锋。 片刻,金兵壮达发一声喊,马甲们又冲了过来,刘金大喊一声:“小弩,射!”小弩又称袖里箭,前面也说到明军的家丁有一些江湖人士,他们平时也将这些暗器装备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小弩一般藏有两支小箭,可以连发两次,只见家丁中有五人扣动机括,十支小箭飞射而出,一支箭直奔壮达面门而去,好在他武艺高超,斩马长刀当的一声,劈飞一支箭,后面几个马甲没那么好运气,距离不过十步,猝不及防之下被射翻三人。 剩下的四人又撞入明军阵中,一番血肉横飞,兵器交加。不时有士兵的惨叫声发出,刘金和刘毅对上一个马甲,马甲一刀当头劈下,刘毅举刀格挡,当的一声刘毅的虎口都被震裂,胸中气血翻涌,脑袋昏昏沉沉,少爷小心,一旁受伤的刘宝站起来拔出了刚才插在死掉的马甲身上的刘毅的大枪,持枪一下刺中金兵战马,金兵被战马掀翻在地,一个翻滚站起来刚要劈砍刘宝,边上的刘金策马奔过,一刀劈过,将金兵的胳膊劈断,鲜血喷涌,一声惨叫,金兵倒地,没了动静,不知是死是活。 那边的战斗也快结束了,家丁们又死了六人,剩余五人将壮达团团围在中间,刘金策马过来,因为他做过军中哨探夜不收,所以会一些女真话,当下和壮达说道:“可敢下马步战?” 壮达也是蛮族勇士,当即跳下马来,摆开了架势,刘金也下马对众人说道:“看我结果这厮的性命给兄弟们报仇。”他抽出腰间解首刀,双刀在手,一刀平端,一刀拄地,转达大吼一声,一刀横劈,刘金身形一矮,垫步冲到壮达身前,解首刀一挥,在壮达胸腹间开了个口子,原来用的竟是锦衣卫里双龙出水的刀法,只不过众家丁看不出门道罢了。 鲜血染红了壮达的白色棉甲,壮达蛮性发作,索性扯开棉甲,仅身着布衣,举刀再次扑来,这一次刘毅在一边看的真切,只见刘金将雁翎刀投掷而出,壮达的斩马长刀咔的一声格开雁翎刀,却没想到刘金掷刀同时快速冲上,左手的解首刀快速换到右手向前一送,就将壮达抹了脖子,壮达口吐血沫,直挺挺向后倒去。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众家丁一阵欢呼:“刘爷威武。”刘毅也吃惊的想到“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巧妙的刀法。” 第十章 询问下落 刘金说道:“他娘的也没留一个活口,也不知道前方战事如何了。”忽然他一拍脑袋,刚才那个跑回来的明军呢,原来跑回来的两个明军被射死了一个,另一个吓破了胆躲在旁边一个石头后面瑟瑟发抖,两个家丁将他架了出来。 刘金问道:“你说,前方战事如何了?” 小兵不过十八九岁,年轻的脸还有些稚嫩,哇的一声带着哭腔道:“大帅和刘千户他们,他们阵亡了,金兵冲击后队,乔游击也死了,一万多朝鲜兵也被杀散,弟兄们跑的满山都是,金兵马甲在后追杀,咱们全军覆没啊将军!小的跑得快才没被杀死,可怜跟我一起跑出来的同乡还是没撑过这一关啊。” “你说什么,你再敢胡言乱语老子一刀剁了你!”刘金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到,刘毅喃喃道:“爹死了?大帅也死了?爹!爹!”,他悲愤的大叫着,眼角流出泪水,受到体内这时的刘毅灵魂的影响,他确实是真感情流露。 “小的真的没说谎,弟兄们都被打散了,金兵一边喊大帅死了,一边冲击我们军阵,山路狭窄,金兵又是伏击,朝鲜兵的火铳阵都没列好,建虏就杀进来了啊!”众人听到此皆面露悲愤之色。“咳咳,咳咳”一阵咳嗽声传来,原来是刚才被砍断了手的马甲并未死,缓缓从地上坐起,脸色扭曲也许是疼痛,也许是仇恨,眼睛扫射看着众人。 一个家丁走过去一脚将他踢倒,军靴踩在他的胸膛之上,“狗建虏,还将军命来。”说着就要一刀结果他的性命,刘毅说道:“且慢!”“刘金,你不是会女真话吗,问问他战事怎么样了,看看是否能和前面兄弟说的印证。” 刘毅知道,在萨尔浒大战当中阵亡的几位大将尸首都没能找到,明史记载杜松和马林更是被金兵分尸,想必刘綎也逃不过这种厄运,更不用说刘招孙。后世建立的刘綎墓都是衣冠冢,尸首是无法找回了。自己穿越到这一世,虽然和刘招孙并不相识,但自己的躯体毕竟是刘招孙儿子的,那么如果可能的话,自己应该寻找到刘招孙和刘綎的尸首,将他们安葬,让他们安息。 金兵被几个家丁合力用布条捆住手脚,他只是大叫,说着大家听不懂的女真话,刘毅问道:“刘金,他说什么呢?”“回少爷,他在骂我们是明狗,说我们不得好死,反正都不是好话。” “哈!好,随便他说什么吧,这里不安全,大家立刻离开主路,到密林里去,防止金兵后续的追兵发现我们。金哥儿,待会进了山林再审问他,问问大帅和爹的下落。” “少爷说的不错,撤到山林吧”“是!”大家应了一声。 大帅和将军战死,大家茫然无措之下隐隐的以少爷和队长为主心骨。家丁只剩下五人,加上刘宝,刘金,刘毅,和一个明军溃兵,哦,还有一个金兵俘虏。一行十人片刻消失在主路上。只留了一地的尸体。。。。。。 众人退到山林之中后,找到了一小块空地,刘金用女真话审问俘虏,马甲兀自骂声不绝,就是不肯透露情报,刘金急了,拔出解首刀,将马甲拖到一棵大树后面,剥开衣甲,使出锦衣卫审讯犯人的本事,只听树后阵阵惨叫,又有女真话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刘金提着血淋淋的解首刀,将马甲死狗一般拖出,只见那个马甲胸口手臂血肉模糊,出气多进气少,已经奄奄一息了,刘金抱拳道:“少爷,狗建虏招了,大帅和将军确实。。。确实已经身死。”却是说不下去了,一旁的刘宝和家丁们也是隐隐啜泣,刘毅仰天叹息一声,止住就要流下的泪水。 他心道,“终究还是逃不过历史的宿命,只怪我的力量太渺小,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要有一番作为,避免先民遭遇厄运。” “金哥儿,他还说了些什么?”刘毅问道。“哦,他说代善大贝勒和皇太极四贝勒领三旗人马将前锋两千骑兵全歼,然后马不停蹄,击溃了乔游击他们,斩首过万,大帅和将军的遗体被。。。。。。被。。。。。” “被怎么样?” “被割下了头颅,装在木盒里向奴酋报捷,尸身就地掩埋了。” “狗建虏!连一具全尸都不留,该死的野人。”刘毅愤怒道。刘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刘毅看在眼里:“金哥儿,他还说了什么,你就说出来吧。”刘金看看众人,犹豫道:“这个建虏还说,咱们三路大军已被努尔哈赤歼灭了,杜总兵战死,马总兵溃逃。” “什么?怎么会?”众人一片惊异,三路大军这么快就败了,那可是数万大军啊,就是数万人赤手空拳让金兵抓,也要几天功夫吧,何况是大明全国的精兵,竟然这么几天就全完了?那大家何去何从? 刘毅心中却是明镜一般,他早已知道这个结果。随后他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回头对众人说道:“各位兄弟,几路大军虽已败亡,李如柏将军那一路也生死未卜。但我作为刘招孙的儿子,我意已决,我去抢回父亲和大帅的头颅,我不能让爹和大帅死了也无法安息,即便我不能成功,我也要全力以赴!” 刘金听罢,咬牙上前一步抱拳道:“刘某愿和少爷一起去!刘某当年背负命案,被将军所救,将军待我恩重如山,某身为将军亲兵队长,未能尽到护卫之责,早就该自刎谢罪了,我愿寻回将军头颅,为将军建碑立塚,再墓前一死以报答将军恩德。” 刘宝也抱拳道:“某和金哥儿一样,也愿往!”众家丁从刚刚的惊诧中回过神来,纷纷抱拳:“我去!”“某也愿往!”“算我一个!”“大家都是将军亲兵,平时将军待我们如兄,我等愿意追随少爷!” “也算我一个,人死鸟朝天,大帅在四川给我们军户减税分田,哪家兄弟战死大帅也抚恤优厚,我跟你们一起去找大帅。”却是刚才那个十八九岁的溃兵,军阵之中个体受到群体的影响,集体溃散则个人也勇气顿失,现在见众人一个个豪气干云,特别刘千户的儿子不过十岁,却要深入敌后寻回父亲尸首,他也被感染要和众人同往。 刘毅对众人抱拳道:“我刘毅在此谢谢大家了,此事万分凶险,十死无生,我刘毅不想连累大家,如果有人要走,我决不阻拦。”大家平时不觉得刘毅有何不同寻常,但此时的刘毅十岁的面孔说出这番话来,让人觉得他仿佛是久经军伍的将领一般,他们哪知道刘毅的灵魂已经变成后世人了。众人纷纷道:“愿意追随!” “好,刘毅在此谢谢大家,家里还有些家财,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厚报各位兄弟,金哥儿,你问问他护送大帅和父亲头颅的人到哪里去面见大汗。”刘毅指着地上的金兵马甲道。 刘金用刀鞘捅捅马甲的伤口一边问话,刚才还奄奄一息的马甲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过了一会儿刘金转头说道:“少爷,问出来了,这次皇太极和代善在太子河南岸,阿布达里冈往北二十里的地方射了一个临时行营,里面囤积了一部分辎重,只有十几个披甲人驻扎,他们刚刚打完仗,报捷的兵马肯定要去行营换马,以某对建虏的了解,非战时面见大汗要前要整装换甲,而且如果果真以这个建虏所说,努尔哈赤前几日消灭了我几路大军,那么最早今夜,他就会班师凯旋回赫图阿拉,皇太极在四大贝勒中排行最后,这场胜仗他肯定想表现一番,这帮报信兵今晚一定会夜宿太子河,明早趁努尔哈赤升帐时去赫图阿拉报捷,当着努尔哈赤和众贝勒贝子的面露脸。太子河离我们这里不到百里,咱们现在出发,不走官道,从林中小路一路往北,快马加鞭能赶在明日寅时到达行营。” “好,立刻出发” 刘毅脑中回忆了一下萨尔浒之战的地图,虽然记得不是那么全面,但几个重要地点心中还是有一本账,知道刘金说的不错。当即招呼大家出发,刘金点了点头,拔刀走到树后,一声惨叫,刘金走出来翻身上马,却是把那个马甲解决了,不留活口。众人皆翻身上马,唯独十八九岁的明兵不会骑马,只好和刘金共乘一马,好在刚才杀了不少金兵,再加上明军也是损失惨重,倒是多出好几匹马,这样众人不时换马,节省马力,前进速度飞快。 众人一路无话,默默打马前行,在山林里还遇到了三三两两的几波溃兵,皆是躲避金兵追杀跑向深山,这些明军神情麻木,看到刘毅这一小队骑兵往反方向奔去,皆是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随后继续向老林子里逃去。。。。。。 第十一章 河畔营地 三月初五,寅时,太子河南岸。 冬天本来天就亮的晚,寅时大约相当于凌晨四五点,此时天色还是灰蒙蒙一片,再过一会就会看到太阳升起。众人根据马甲的口供,沿着太子河南岸前进了不到五里,就看见前方黑黝黝的一座军营的影子。 门前的瞭望台上还点着篝火,隐约有几个哨兵在巡逻。此时阿林保等人正在营中歇息,大战了一天,人困马伐。营中只有十几个留守的步甲。因为地处后方,而且距离赫图阿拉急进,代善和皇太极出击的时候带走了全部兵马,他们也不会料到有明军会来这里。所以行营里只留了十几个兵丁由一个壮达领着看守粮草。加上阿林保带的几个马甲,营中目前不过十八九人。 阿林保此时却是睡不着,反正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要出发,他在帐中翻身坐起,若有所思。昨日阿克墩战死,两人同为梅勒额真,现在阿克墩死了,他临行前,代善和皇太极嘱咐他务必在午时,大汗升帐的时候将刘綎的人头送到,不能早也不能晚。 代善比皇太极大了十岁,平时众兄弟中唯独代善最疼爱皇太极,皇太极也和大哥最是亲近,日后皇太极上位,也是代善全力支持。代善知道皇太极年纪尚青,却成为四大贝勒之一,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正好借这次献捷的机会给弟弟露露脸。而他们俩又不能亲自回去报捷,必须在前方收尾,这样才能给父汗留下进退有据,不失分寸的印象。所以代善特意嘱咐阿林保献捷的最佳时间,并且答应他只要顺利完成此事,算他大功一件,等到回来封赏时,包他当上甲喇额真。 别看梅勒额真和甲喇额真只差半级,但就是这半级却是多么的难逾越,跨出这一步就算进入了高级将领的行列的,毕竟要再上一步的话就是固山了,光有军功不行还需要有机遇。这就是自己的机遇啊,想到此,阿林保兴奋的不能自己,在帐中来回踱步。想着见到大汗应该怎么说怎么做。 另一方面众人下马缓缓潜伏至一处丘陵之后,里营地不过一二里。刘金要前去哨探,刘毅也跟着同去。两人趴在一处地势较高的灌木丛中,看着前方金兵行营。 “金哥儿,你有事情瞒着我吧?”“少爷,为何这样说?”“其实你是锦衣卫对不对?” “这。。。。。。少爷,这话从何说起,某是亲兵家丁,怎么会是锦衣卫呢。” “金哥儿,咱们过命的关系,你就不要瞒我了,若是拷打俘虏你还能说是夜不收里学的手段,这对金兵内部关系的分析,却是一般士兵所不能掌握的。试问大明天下,除了锦衣卫有这个手段还能有谁?”刘毅转头盯着刘金说到。 刘金张大嘴巴,一时语塞心想:“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不错,少爷你说的对,某家确实是锦衣卫,此次出征萨尔浒,上面派遣了不少锦衣卫跟在大军之中监视军兵,探查情报,某家自跟随将军起便是接到上面的命令,以家丁身份混入大帅所部,监视川军动向,不仅是我包括大帅自己的亲兵队,还有乔游击,招孙将军,以及正兵营当中都有我们的人。”刘金叹了口气说道。 “金哥儿,你所说的父亲救你于危难之中也是诳我的对吗?”“少爷,事到如今某就跟你实话实说吧,确实某是锦衣卫不假,也是招孙将军在四川时加入军队,确是某自己在招兵时投营,凭着一身武功做到了亲兵,后来更升至队长,其实某的身份几年前便被招孙将军得知,确实因为营中比武,某一时疏忽用了锦衣卫的功夫被招孙将军看破,后来将军招我问话,某自知瞒不过便和将军说了。 但将军对我仍如长兄一般,并不计较某的身份,某。。。某。。。”说到此刘金已是泪流满面,随即盯着金营方向,眼中喷出怒火“某追随将军五年有余,将军身死而不得全尸,某一定为将军报仇。” “好,金哥儿,你痴长我十余岁,从今天开始如你不弃,你就是我大哥!”“少爷,你,某只是一个军卒。”刘金道。“休要多言,就这么定了。等这件事办成了,我们还能活下来的话,你千万别再说什么在我爹坟前自刎的话了,我今天立誓,如果我可以的话,我一定杀尽建虏,为我爹,为大帅,为战死的弟兄们和被建虏掠杀的百姓们报仇。” “好!某一定万死护少爷周全!”多年以后,已经成为内卫都指挥使的刘金想起这个夜晚,仍是感慨不已。一个十岁的少年,眼中却透露出如此坚毅的光芒,仿佛黑夜里的一盏明灯一样,这哪是一个少年,这分明是是一个有着坚强意志的军人的目光。 两人缓缓抵近一二百步外侦查了一番,发现除了两个瞭望台上的两个哨兵,营中一点动静也没有,靠近河边的马厩里隐约只有数匹战马,营中果然没什么士兵,两人立即招呼后面的家丁靠过来,刘宝带着他们牵着马缓缓接近到刘毅的位置。 刘金和另外一个射术较好对家丁脱下了盔甲,为了不引起反光,只穿布衣,一会爬起来迅速跑几步,一会又趴下,片刻功夫接近到五十步的地方,摘下开元弓,搭上箭,猛然一拉弓弦手指一松,两只离弦的箭飞速射出,一左一右,只见哨塔上两名金兵被射中脖颈和前胸,没哼出声来便倒在了塔楼内。 刘毅吩咐道:“刘宝你受伤了,你和那个正兵营的兵,喂,你叫什么?”刘毅问到。 那个兵答道:“小的姓陶,少爷叫我陶宗便是,原是乔游击麾下车兵营,佛郎机小炮手。” “好,刘宝,你和陶宗留下来看住马匹,一旦我们得手,你立即欠马接应我们。”刘宝虽然也很想上阵杀敌,但是他也明白现在不是争的时候,随即点点头到:“好的,少爷尽管去,我一听到号箭就立即赶过去。” 布置好任务之后,刘毅领着众人飞奔而去。众人来到营门前,万籁寂静。两个家丁搭成人梯,刘金后退十几步,用上锦衣卫翻墙的功夫,向前助跑,两个家丁双手交叉顺势一托,刘金踩在家丁的手上飞身入营,从里面悄悄打开了大门边上的小侧门。 一行人猫着腰,快速的奔向营地的中央,营地不大,刚才在周围哨探的时候看见营地的中央有白烟,一定是金兵在烤火取暖,众人迅速向火光方向奔去,突然刘金一摆手,队伍停下,只见一个棉甲歪歪斜斜挂在身上的金兵背对他们,在一顶营帐外面的角落处正在小解,刘金示意大家停下,他弯下腰,弓着背,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突然他猛地两个垫步,手中解首刀直刺金兵的后心,金兵身形一滞,闷哼一声,随即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缓缓瘫倒在地,刘金一直用手托着他的后背,防止倒地时候发出太大的动静。 完成刺杀后,刘金左右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危险后示意大家跟上,刘毅手持红缨枪,腰间挂着一把柳叶刀。他小心翼翼的挑开刚才金兵出来的帐篷的门帘,刘金探头瞥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睡着几个金兵,帐篷外的空地上还有未熄灭的篝火还有一地的肉骨头和食物残渣,帐篷里有一股很浓的酒味。 原来是阿林保他们赶到营地后,营地留守的金兵知道前方大胜,从仓库里拿出几个牛皮水袋,里面是存放的劣酒,他们也不管味道好不好,壮达带着几个士兵出去打了一点山珍野味,就和阿林保他们庆祝起来。 阿林保吩咐手下只准吃肉不准喝酒,因为他们还有任务在身。可那些披甲人可没这么多顾忌,反正上面明天才会回来,经过行营。今天先喝个痛快吧。自然,此时他们都在帐中呼呼大睡起来,大家看向刘金和刘毅,刘毅低声咬牙道:“一个不留,杀!” 第十二章 营地激战 众人冲进去,一人一个,将手中的兵器对准地上的金兵刺了下去。刘毅也拔出腰刀,一下刺进了地上金兵的心口,他突然睁眼,口中嚯嚯有声,随之抽搐了两下,便一动不动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刺杀壮达的那个家丁一刀下去竟然未刺透,原来这个壮达在建州女真攻打其他部落的战斗中,他闯进一户人家抢到了一块应该是祖传的玉牌,其后便一直挂在身上,没想到这时候竟然挡了一刀,救了他一命。 家丁的刀尖划过玉牌,将壮达的手臂划伤,壮达因疼痛翻身坐起,看见眼前的人不是自己人打扮,一声怒吼,随即从帐篷后门连滚带爬夺门而逃,众人一下未反应过来,刘金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冲上去,壮达已从后门出去了,向营地中间,阿林保休息的营帐跑来,他捂着左臂一边跑还一边喊:“有敌人!有敌人!” 阿林保本来就和衣未眠,听见报警声,抄起手边虎枪,就奔了出来,旁边一个帐篷中,四个手下也衣甲不整的跑了出来,有人手中拿着虎枪,有人手中拿着雁翎刀,皆未戴头盔。 四人向阿林保靠拢,两两分布在他两侧,五个人组成了简单地锋矢阵,只见壮达左臂鲜血淋漓,跌跌撞撞朝他们跑来,后面跟着几个明军家丁打扮的人。 阿林保自己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还有明军出现。但是不管怎样眼前一场恶战无法避免,壮达跑到阿林保这边,阿林保拔出腰刀递给他,叫他一起杀敌。金兵六人,明军七人。双方对峙起来。刘金上前一步用女真话问道:“你们是负责运送大帅首级的士兵吧,把首级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阿林保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后面几个马甲也是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纷纷大笑起来,也是,他们击溃了三路明军,用远远少于明军的兵力击败了明国大军,自己伤亡寥寥,原来明狗这么弱,早知如此都能一口气杀到明国的顺天府去了,听闻那里可是非常繁华啊。再看看眼前几个明军,不过七个人竟然敢挑战大金勇士的威严。 阿林保大吼一声,几个金兵跟着他挥舞手中的兵器就冲了上来,受了伤的壮达粗粗撕下衣角包裹了一下伤口,也举着腰刀跟着阿林保冲了过来。 不同于昨日的搏杀,刘毅靠着一股血勇投出大枪射杀了金兵,而此时是面对面的搏战,眼前更是野蛮凶残的金兵,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镶红旗的精锐马甲,人人披着棉甲,领头的那个更是孔武有力,身上鼓鼓囊囊,明显棉甲里面还内衬了铠甲,这种打扮至少也是个拔什库。 此时皇太极还未登基,还没有巴牙喇和葛布什贤超哈营。当然日后眼前这些百战精锐肯定都能选入巴牙喇,只是他们不会有这个机会了,今天就要在此结果了他们。刘毅给自己打气喊道:“杀建虏啊!”家丁们迎着敌人冲了过去,阿林保虎枪一挑就将一个家丁挑飞了出去,鲜血飙射,家丁重重落地,口喷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又一个马甲与一个家丁战在一起,家丁手快一刀捅入马甲身体,马甲甚是悍勇,左手紧紧握住插在自己身体里的刀身,家丁使力竟然不能再往里深入,然后马甲右手举刀也一下捅入家丁的身体,两人就这样互相捅刺对方,缓缓跪在一起死了。 这边刘毅对上一个马甲,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中说过,如果一个士兵能把日常训练的十之一二的招数在战场上正常发挥,就能取得胜利。 此时刘毅本就精神高度紧张,注意力非常集中,再加上前世后世的灵魂融合在一起,心中既有戚家枪法的招式,又有原来共和国军人的果断。只见他一招白蛇吐信,分出三个枪头,逼退这个拿着雁翎刀的马甲,紧接着一个蛟龙出水,枪头上挑,只听当的一声,刀枪相击,雁翎刀脱手而飞,竟是挑飞了马甲手中的兵器,刘毅信心大增,上前一个垫步,腰身一扭一招乌龙摆尾,手中大枪变棍横扫金兵,将他打的向左飞跌出去,紧接着一个梨花八母枪的夜叉探海。将金兵钉死在地。 那边刘金一刀力劈华山劈死一个马甲,看到刘毅刺死一个金兵,不禁对刘毅高叫一声:“少爷好枪法!” 阿林保接连杀死三个家丁,壮达也杀死一个家丁,这边刘金将柳叶刀从一个马甲的尸体上抽出,双方变成了二对二。 阿林保对壮达问道:“汉子,你叫什么?”“回额真的话,奴才叫龙骨大!”阿林保点点头:“不错,这一战结束之后你和我一起回赫图阿拉,以后就跟着我吧,反正你的小队全死了,我回去就会提拔成甲喇额真,到时候给你一个分得拔什库的位子。” 壮达喜从天降,要不是正在战场,就要跪下来谢恩了。“先解决两个明狗再说。”“嗻!” 两个人壮达对刘金,阿林保对刘毅,双方厮杀起来。 阿林保刚才看到了刘毅的枪法,虽然眼前只是个小娃娃,但是枪法却是出神入化,搞不清来路。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战。两个人都是长兵器,只是刘毅讲究枪法,而阿林保全是从小到大猎场战场上习得的本领,虽然金人不懂什么枪法,但都是简单可靠的杀招,没那么多花架子,出手就要致对方于死地。 两人同时大吼一声挺枪便战,刘毅使出一招乌龙入洞,直刺阿林保前胸,阿林保反应极快,枪尖上挑,一下挑过这一刺。刘毅被震得虎口发麻,心想:“好大的力气!”紧接着刘毅还想像刚才一样使出一招白蛇吐信逼退阿林保。没想到阿林保毫不在意三个枪花,而是以枪做棍一个横扫千军,用自己的蛮力硬是将刘毅的大枪格飞,刘毅的枪差点脱手,就见阿林保人到枪到大虎枪眼见就要把刘毅穿个透心凉,刘毅毛孔都要炸开,本能的一个转身后蹲,将大枪横在背后向上抡起,却是一招苏秦背剑。虎枪的枪头向上偏了一点,擦着刘毅的右肩而过,一时血花四溅,刘毅踉跄着向前摔了出去,红缨枪也脱手了。 阿林保残忍的笑了笑心下道“也不过如此。”就要一枪结果刘毅性命,刘金此时和壮达战在一起分身乏术,心下大急。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支羽箭飞过,擦过了阿林保大腿,带出一些血肉,阿林保向下跪倒,刘毅抬头听见刘宝尖细的声音:“少爷,我来助你!” 原来是刘宝看大营里好长时间没有动静,也不见信号,心中焦急留下炮手陶宗看守马匹。自己翻身上马,拿着开元弓就赶来过来,正好撞上这一幕,也不管手臂受伤,不顾伤口崩裂也是射出了一箭,马上放箭本就没有准头,但还是一箭逼退了阿林保。刘宝一看金兵跪地,扔掉弓箭,右手拔出柳叶刀,就要结果他。 没想到阿林保野性迸发,虎枪拄地,腿分弓步,枪尖朝前,却是步兵对骑兵的枪阵姿势。他狂吼一声迎着刘宝的马头便刺,当场将刘宝的战马马头刺穿,战马轰然倒地,刘宝被扔出去好几步远,趴在地上大口吐血,恐怕是筋骨折断,伤着内脏了。阿林保恼怒地走过去想补上一刀。只听背后一声怒喝,“杀建虏!”转身就见刘毅拿着柳叶刀冲了上来,虎枪来不及格挡,刘毅大刀一挥将阿林保的人头劈飞。阿林保只觉得身体好像轻盈了起来,还在想自己怎么飞出去了,然后便陷入了永远的黑暗。 刘金双刀并举架住壮达自上而下的一刀,一个飞踹将壮达踹倒,趁壮达看到阿林保被杀一愣之际,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壮达倒地往前爬了两下便一动不动死了。刘金走过去将他反过来,拔出胸口的解首刀。和刘毅对望一眼,两人就像被抽了脊梁骨一样,浑身大汗,瘫倒在地。 第十三章 夺颅 两人在地上瘫坐片刻,便一起起身走到了刘宝的身前,二人将刘宝轻轻托起,看到他双目紧闭,二人轻声唤到:“刘宝,宝哥儿,醒醒。” 好一会儿刘宝才睁开双眼,刚想开口说话,却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喷的他自己和刘金刘毅身上到处都是。刘毅一看是黑血,想必是内脏重伤出血了,如果现在进行外科手术可能还来得及,可这里现在是明末啊,别说外科手术,现在在战场后方,连一个郎中都没有。二人急的满头大汗。 刘宝吐出一口血后,神情清醒了一些,艰难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二人的手背缓缓道:“少爷,金哥儿,别伤心了,我也是军伍中人,这么重的伤,怕是伤着五脏了,应该是没救啦。咳咳咳!”边说边咳出两口鲜血。 “赶紧带了大帅和将军的尸首走吧,我叫陶宗在营外看马,我跟将军也好些年了,当年家里贫穷,家中只有瞎眼的老娘和年幼的小妹,我自己割了下面的玩意本想进宫去当个太监,贴补家用。没想到人生际遇如此奇妙让我遇到了将军,在这军伍之中生活,蒙将军不弃看我手脚利落让我做了亲兵,还给了老娘五十两安家银,我知足了,如今将军身死,只希望金哥儿你能保护好少爷,将军在九泉下怎能没有亲兵端茶倒水,我这就下。。。下去。。。陪。。。”话音未落已经是睁大双眼气绝身亡。 刘金以拳砸地:“唉!都怪我武艺不精,没能及时脱身保护少爷,还连累了宝哥儿。”刘毅止住他道:“金哥别这样说了,生死有命,怪只怪我平时没好好练武,关键时刻不是敌人的对手,我刘毅在此发誓,如能平安回去,一定勤学练武,希望将来保境安民,守护我泱泱中华。” 两人抽出响箭发射出去,不一会儿陶宗牵着马匹赶来,刘金和陶宗在帐外收敛了几个兄弟的遗体,将他们用马匹驮着在太子河边挖了个坑掩埋,然后立了一个简单的木牌。 刘金心里默念道:“兄弟们,总有一日,我会回来看你们的。到时将你们风光大葬。”那边刘毅来到阿林保的身旁,看他样子像是个大官,他摸索了一阵阿林保的尸身,看到了腰间的木牌,遂撤下来挂在自己身上,想必应该是官等姓名的腰牌。 走进帐内,看桌上有一副简略的行军地图,忙卷好塞在怀中,然后在角落里看到了两个木盒,用白布裹着,上书女真文字和汉文,正是刘綎和刘招孙的首级。刘毅跪在地上,朝着木盒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大帅和父亲在天之灵,保佑刘毅能在这明末乱世之中闯出一番天地。”说罢强忍悲痛,提起两个木盒,也不打开看。扭头便走出帐外。 刘金和陶宗骑在马上在帐外等候,三人来到河边,此时正是初春,河中的坚冰还未融化,几人用刀尖凿下一些冰块用布包裹着将装有人头的盒子放在其中作防腐之用,顺便把阿林保的头颅也放了进去,一并带走,以作祭奠之用。 刘毅说要将大帅和父亲带到关内去安葬立塚,不能在关外便宜了建虏。众人舍弃了多余的马匹,从自己原来的马群和金兵的马厩当中挑出六匹健马,一人双马,在营中搜出一些肉干清水带在身上,打马飞奔出营,往西而去,此时天边才泛出了鱼肚白。 三人六马一路向西,刘金问道“少爷咱们这是去哪?” “去鸦鹘关,找李如柏李老将军,现在他们正在鸦鹘关,驾!”刘金心下疑惑,少爷怎么知道李如柏在鸦鹘关。但时间紧迫容不得细想,只能打马跟上,陶宗伏在刘金身后,后面跟着几匹健马。 三月初五早晨,鸦鹘关附近的虎拦岗,李如柏端坐在战马上,前后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辽东铁骑,南路军是由辽东军构成,这都是当年李成梁的老家底,实力雄厚,日后的关宁铁骑也是以这些部队为班底组建的。 此战南路军共计两万余人,一万余骑兵还有一万余步兵,骑步参半,骑兵人人着镶铁棉甲,步兵也是人人带甲。其中有弓手,火铳手五千,还有一半是刀牌手和长枪兵。一个塘马从后方打马奔来:“报———————”“大帅,督师手令,三路大军皆败亡,请大帅速速回军。”“什么,什么?”一片惊异之声,李如柏身后众将身上甲叶铿铿作响,皆是面面相觑。李如柏如老僧入定一般,也不答话,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三路大军败了,分兵合击,分兵合击,该死的分兵合击,朝廷这帮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无耻文官,党争党争,死的是我千千万万的忠勇将士啊,当年我和大哥出征朝鲜,我大明天军一战而平倭寇,为什么沦落到如此地步。 明明兵甲不齐,补给不济。杨经略本就不是带兵的好手,搞后勤倒是尽显霹雳手段。浙党,东林党,齐党,楚党。党争就这么重要吗,非要把杨经略推成一军主将。杨经略兵事不通,这种情况下怎能分兵,当合成一股拳头,步步为营,一线平推到赫图阿拉,自己也曾苦劝,然杨经略说朝中诸公,甚至是圣上都在急切盼望咱们打个大胜仗呢。可这地形不明,敌情不明,仓促之下怎么出兵,又焉能不败啊。大哥阵亡二十余年了吧。我也已经六十有六了。要是大哥还在该多好啊,不用旁人,就咱们李家军打败建虏也是等闲啊。罢了,撤吧,要不朝中那些闻风而动的御史言官又要弹劾我不听将令,私自领军之罪了。真累啊,打完这一仗我要向陛下进言告老还乡了。 想到这里,老将军虎目一睁,“孙尽忠,王宝才!”,“末将在!”身后两个游击将军应声答道。“传令全军,后队变前队,骑兵在前,步军居中,孙尽忠你令我两千家丁在最后压阵,防范金兵衔尾追击。”“得令!”两人安排大军调头去了。两万大军前队变后队,从虎拦岗回转鸦鹘关,然后过清河堡回沈阳和杨镐汇合。 第十四章 见李如柏 话分两头,这边刘毅他们紧赶慢赶,只见前方一里地隐约有一个小岗,岗上烟尘滚滚,隐约听到人声马嘶,“应该是李老将军他们了,快过去汇合吧。”刘毅道。“哎!”刘金和陶宗应声道,一边心下奇怪,少爷怎的如此神奇,说李军门在这里还真在这里。 几人打马迎了上去,快接近大军的时候被一只哨骑拦住。为首小旗官头戴钵胄盔,身穿山纹甲,手中一杆三眼铳,腰挂雁翎刀。辽东军兵精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小旗都有如此打扮。 “站住,什么人!”小旗官喝到,手中三眼铳指着他们。“这位将军,前方可是李如柏李大帅的队伍,我们是刘綎刘大帅麾下家丁,这位是大帅麾下刘招孙千总的儿子,我们有要事要面禀大帅,还请通报则个。”刘金回答道。 小旗官见对面三个人一人布衣,两人身穿明军铠甲,将信将疑策马过去,刘金迎上去道:“这位将军,烦请禀报你们这支队伍的主将,就说我们有紧急军情要面见大帅。这个给弟兄们喝茶。”一边说道一边手中变戏法似得摸出一锭约五两银子塞了过去,却是刚才在行营里的清兵尸体上搜出了几十两银子,刘金便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拿过银子掂量掂量,小旗官说道:“好,你等着,我即刻去禀报。” 不一会儿,孙尽忠领着几个家丁打马过来,看看三人说道:“吾乃辽东总兵麾下游击将军孙尽忠,一人上前答话。” 刘毅策马上前道:“禀报孙将军,我是四川总兵麾下义子,千户刘招孙的儿子,我叫刘毅,他们二人是我父亲的家丁。”说话间自然隐去了陶宗败兵的身份。 孙尽忠听罢,四川总兵,那不是刘帅的人马吗,刚才得知刘帅已经败亡了,四川兵全军覆没,这几个人从哪来的?他吩咐左右,把他们带过去,本将亲自问话。几个家丁领着三人来到行军的队伍当中,他们从几个方向将三人围在中间,如果三人是细作或是有什么花招,会被家丁们当场格杀。 孙尽忠这时才开口问道:“我们接到消息,刘帅和其他几路兵马已经全部败亡,杨督师这才急令我们南路军撤退,你们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当下刘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孙尽忠说了,然后又把装有首级的盒子给孙尽忠和几个副将看。众人这才信以为真,不禁心下唏嘘不已,又对刘毅另眼相看,没想到一个十岁的小娃娃竟然敢深入敌后抢回主将首级,此子将来一定大有作为啊。孙尽忠随后将三人带到李如柏的中军面见李如柏。 李如柏此时正在马上沉思,想着回去应该怎么写军报,这一战打的如此窝囊,三路明军全军覆没,自己虽然保全了这一路人马,但是不战而撤,回去后恐怕御史言官的折子能把自己给淹死了。(历史上正是因为言官弹劾,逼得李如柏自杀明志。) “大帅!大帅!”听的后面有人叫自己,却是孙尽忠的声音,他不禁疑惑地回头看去,不是让在后方领家丁压阵吗,怎么跑到前面来了。孙尽忠已经打马赶到李如柏身旁抱拳道:“大帅,请恕末将擅离职守之罪,却有紧急军情!”“有何军情?”李如柏不悦道。孙尽忠在李如柏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原来他也是为了避免干扰军心,不能将刘綎已被阵斩的事情说出来,免得扰乱行进的队伍。 李如柏吩咐左右将刘毅等人带过来,孙尽忠便调头飞马赶到后军了。 南路军,行军队伍,中军。“你就是刘毅?”李如柏淡淡问到。 “草民正是。” “把首级拿来我看”李如柏点头道,李如柏与几个亲兵闪到队伍一边,刘毅等人站在下首,旁边亲兵拿出一个马扎,方才孙尽忠已经将夺回首级的事情跟李如柏简单叙述了一遍,李如柏大马金刀的坐下打开了装有首级的包裹。 先打开刘綎的,果然是刘军门,“哎~~”“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前些日子咱们还在杨督师帐中饮酒,如今你怎么就。。。。。。”又打开刘招孙的,“刘千户和老夫也有几面之缘,老夫也听闻他是刘綎的义子,如今却。。。朝中那帮腐儒,空谈误国啊!” 随后抬头看向刘毅问道:“你是刘招孙的儿子?”“草民正是”刘毅躬身道。 “不错,不过十余岁,却能深入敌后夺回父亲和刘帅首级,对你父亲来说这是尽孝,对刘帅来说你这是尽忠,忠孝两全,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胆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李如柏微笑着眯眼上下打量刘毅。 “老夫听孙游击说你还杀了一个建虏的军官?”“正是,有腰牌和首级为证。”说着解开另一个装着冰块的包裹,赫然是一个金钱鼠尾,龇牙咧嘴的人头,看面相不是中原人士,李如柏久在辽东当然没少和建虏打交道,努尔哈赤当年也不过就是李成梁的一个卫士。 “嗯,确实是建虏无疑,腰牌拿来我看。”刘毅恭敬的双手奉上腰牌,李如柏拿到手上翻看了,忽的一下从马扎上站起来,他本就认得不少女真文字,拿着腰牌一看之下竟是吃了一惊:“好小子,竟然斩了一个梅勒额真,真是少年英雄啊。” 梅勒额真?原来自己竟斩杀了一个梅勒额真,后世在军校里对于清兵早期的军制刘毅还是熟悉的,固山额真就是旗主,下面分五个甲喇,每个甲喇额真有两个梅勒额真做副手。说白了梅勒额真基本就相当于明朝的千户甚至游击级别了。在这次的萨尔浒大战中也算己方斩杀的金兵高级将领了。 事实上,努尔哈赤自己宣传萨尔浒大战杀敌数万,自己只损失了两百余人,明军的枪炮根本就打不中己方兵马,根本就是胡扯,虽然明军惨败,但是记录明军在全军覆没之前,都有过有组织的反击,甚至前期还打的有声有色,后来根据研究明清史的史学家考证,金兵此战也是损失了五六千人马,当然对于明军阵亡近五万人来说的话几乎可以忽略了。 “大帅,这也不是我的功劳,是我父亲的家丁们和我共同完成了这件事,可惜他们都已经身死,被葬在太子河边了,只剩下了我身后的刘金和陶宗二人。”刘毅拱手躬身道。李如柏略一沉吟,已经是起了爱才之心,李家倒是有一个传统,喜欢收罗天下勇士。从李成梁开始,李如松,李如柏都是如此。这几个人竟能斩杀那么多金兵,虽然没见到尸首,但是这个梅勒额真的人头却是真的,腰牌也不假,哪有梅勒额真身边没有护卫的道理,既然能取得人头,那些护卫肯定也是被干掉了。 当下站起身来,两手虚托了一下刘毅道:“刘毅,虽然你才十岁,但是这份胆识和气魄老夫深感佩服,不知你们几人可愿留在老夫军中,待老夫回到辽东,你十六岁可以从军的时候老夫直接授予你把总官职,你看如何?” 明军规定,千户和千户以下官职可以由镇守总兵直接提拔,报请兵部备案即可。所以任命一个把总完全是没问题的。李如柏笑眯眯的说到,虚托刘毅的双手突然变掌为刀,一个掌中刀就向刘毅的面门劈去,刘毅耳边生风,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一圈,还杀了两个敌人,刘毅已经算是一个有战斗经验的老兵了,反应很迅速,一个后世的共和国军人的擒拿手,瞬间将李如柏的胳膊制住。随即放开,单膝跪地抱拳道:“草民得罪了,还请军门责罚。” 旁边几个亲兵咔的拔出腰刀,李如柏大手一挥住众人。抚须哈哈大笑道:“好小子,这是哪门子功夫,出手这么快,老夫这一招鲜有失手,竟然被你这么快制住,不错,你很好。” 刘毅低着头道:“这是家父教我的擒拿技巧,在大帅面前班门弄斧,真是献丑了。”心里却道“共和国军队的擒拿术那是结合了几十年的战场经验编练而成,当然天下无敌了。”可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却是恭恭敬敬谦虚了几句。“可惜招孙将军战死,刘毅刚才老夫问你的话你可答应?” 如果是放在前几天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刘毅肯定会答应,因为在明末乱世,自己依附于一个强大的靠山,利用这个靠山的资源,肯定会混的不错,至少吃穿不愁,但是经过了几天的厮杀,刘毅心中也慢慢坚定起来。这些人再强也不过是明末的一些大军阀,军头。最后还是会被流贼,清兵消灭。死的死降的降。与其这样自己还不如回到太平府老家,看看能不能拉起一支队伍来,用自己的方式拼搏一下,老天既然给了自己重生一次的机会,自己当然要去努力试一试。 想到此,刘毅抬起头,清亮的眼神和李如柏对视,猛然他双膝跪下,对李如柏磕头道:“小子多谢大帅厚爱,但是家父和刘帅尸骨未寒,小子拼命抢回他们的头颅,是希望能将他们带回关内安葬,将刘帅交还于他的家人,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小子希望能给家父修墓安葬,让家父在天之灵保佑小子。小子在南直隶太平府尚有家业,便回到家乡为父亲守孝三年吧。” 李如柏怔怔忘了刘毅半晌,旁边的亲兵也露出奇怪的神情,这个娃娃真是奇怪,能跟着大帅是前世修来的福分,竟然拒绝了,真是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 “也罢!”李如柏长叹一声,“难得你有如此孝心,本帅向来敬仰英雄,你父亲为国捐躯不得全尸,老夫便给你纹银三千两,厚葬招孙将军吧。你取得战功,再加上招孙身死,到时候朝廷兵部必然也有封赏下来,虽然你年纪太小没有官身,但是上面会给你折成赏银和抚恤银,老夫便将你的事情写在军报之上交给杨督师,想必朝廷不会亏待了忠勇将士,你拿着这些钱也能衣食无忧了,如果你想投军可以随时来辽东找我,老夫说的话不变,你若成年便给你把总的位子。” “多谢大帅!”刘毅磕头道,后面刘金和陶宗也是跪下磕头。 第十五章 回军沈阳 一番交谈之后,李如柏让刘毅他们先跟着自己的大军一起撤回沈阳,等面见杨督师之后再做计较,当下刘毅答应了翻身上马跟在身后,陶宗和刘金也是上马,两万多大军浩浩荡荡开拔回沈阳。 正走了不到二十里,只听见后军喊声大作,中军的步军有的回头张望,不知发生了何事,李如柏立在马上面露不虞道:“混账,行军之时岂可左顾右盼,加快前进速度。”“大帅有令,加快行军!”“大帅有令,加快行军!”一个塘马从中军飞驰而过,一路通知士兵们加快速度。 “贺世贤!”李如柏唤到“末将在!”一个彪形大汉从亲兵中策马上前,只见他膀大腰圆,胯下战马也是一匹枣红色的西极马,很是雄壮。一看便有万夫不当之勇,原来是李如柏的副将,正是绰号猛张飞的贺世贤,只见他插手应声。“你去前军指挥王宝才,叫他的骑兵停下,你亲自在清河堡列阵,催促步军跑步前进,听声音应当是后面有建虏追兵。”李如柏沉声道。 “得令!”贺世贤随即打马飞驰而去。李如柏回头对剩下的亲兵和刘毅道:“都随我去后军看看,我倒要看看努尔哈赤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了,当年不过我李家的家奴,他娘的还反了天了。”言语间顾盼自雄,正显大将本色。众人策马奔向后军。 后军。孙尽忠正在招呼家丁列阵,原来是金兵歼灭了几路明军之后,哨骑侦查得知南路明军退兵,努尔哈赤命令离南路军最近的代善和皇太极分出一部人马衔尾追击,如果能打就打一下,不能打也要追赶一阵,体现大金天威。代善和皇太极接到命令后略一商量,便由皇太极亲率正白旗和两红旗所有马甲约四千人追杀明军。代善则留下打扫战场,清运物资。 皇太极领着骑兵快速追击,终于在鸦鹘关西面赶上了李如柏的兵马,远远看到李如柏的大军撤退的阵型很整齐,略略思索一下,吩咐一个甲喇章京带着两红旗的骑兵忽近忽远吊在明军后面,不时放箭骚扰。自己则是亲率正白旗的马甲从右侧山林穿过去,截击李如柏的中军。安排好之后,身着白色棉甲的骑兵便拨转马头,跟着皇太极滚滚而去。 前军王宝才接到命令后在清河堡附近的山道旷野上摆下骑兵大阵,一万骑兵成白鹤展翅型列成,正是便于防守的内凹鹤翼阵。 李如柏领着众人赶到后军,看见孙尽忠已经将家丁阵势摆开,两千辽东家丁精骑,人人身着镶铁棉甲,头戴钵胄盔,把总以上军官更是带六瓣铁盔,众人头上红缨飘扬,一片肃杀之气,不愧是辽东的百战精英。两千骑兵分成三列,前排三眼铳,后排开元弓,严阵以待。正红旗的马甲们都在一百五十步之外来回游弋,就是不进入射程。 孙尽忠看到李如柏过来,连忙躬身道:“大帅,应是敌骑骚扰,构不成威胁。”李如柏点点头:“叫儿郎们列阵缓退,几列骑兵交替掩护。”“得令!” 只见第一排骑兵调转马头回奔数十步停下,然后第二排如此,再者第三排如此。交替掩护,缓缓退却,正红旗的马甲找不到任何机会,刘毅在一旁看着暗暗心惊。这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军啊,这种战术,这种默契度,不愧是百战精英。自己以后也要练出这样一支兵马来。 后军的家丁和正红旗的马甲在移动中互相对峙,而中军却遇到了大麻烦。只见皇太极领着正白旗的马甲从右翼绕到中军的步兵的位置。皇太极在密林里看着明国的步军排成两列的长蛇行军阵。嘴边露出冷笑。他猛然拔出战刀:“大金的勇士们,跟我杀,杀光明狗!”一千骑兵声势好似千军万马,直扑中军。 步兵们本来就人心惶惶,他们已经在私下传播三路大军败亡,杨督师急令撤退的消息,又听见大帅让大家加快速度,跑步撤退。更是印证了这种猜测。大家不敢多想,都是默默跑步前进,又有几个中军官骑马奔驰在侧,马鞭打的啪啪响,不许军士交头接耳。 猛然大家听见旁边密林中喊杀震天,一下冲出许多身着白色棉甲的清兵马甲,领头一个大将,身穿仿明鳞甲,头戴钵胄盔,身后一杆白底黑龙旗。冲在最前面,后面金兵策马狂奔,一边还纷纷放箭。嗖嗖嗖,数百支披箭射入明军队伍当中,一下子放倒了百余人,明军阵型大乱,冷兵器时代骑兵就是未列成阵型的步兵的噩梦。明军四散奔逃开来,中军官也弹压不住,一时间明军步兵们无头苍蝇一般跑的到处都是,金兵冲进队伍一阵砍杀,又斩了不少明军。 李如柏听到中军大乱,大呼中计。让孙尽忠继续督战后军,自己招呼五百三眼铳家丁回师中军,很快赶到中军,却见金兵人马并不多,最多千把人,竟然追着上万明军砍杀,心下大怒,让三眼铳列阵,对着金兵一阵攒射,也打翻了数十个马甲,皇太极看到明军来援,遂叫身旁的传令兵吹响海螺号。收兵撤退。 明军步兵们自相践踏撒丫子奔了二十余里才看到列好阵势排在贺世贤身后的辽东骑兵。随后三三两两的败兵才渐渐汇拢。吊在后面的正红旗骑兵看到万余骑兵的鹤翼阵,知道没有机会了,正好皇太极领兵回来,呼喝一声,便潮水般退下了。 这一下,除了被皇太的兵马冲阵斩杀了两三百人以外,步军溃不成军自相践踏,竟然损失了千余人。史载“奴于山林鸣号,如柏军闻之大惊,兵溃自乱,死千人。” 好在南路军损失不大,辽东精骑基本是毫发无伤,大军浩浩荡荡转到向北,撤往沈阳方向。约大半天之后,大军来到了沈阳城下。 刘毅抬头看看这座后世称为清朝国都盛京的沈阳城。简直不敢相信竟是这么一座小城。其实后世的沈阳城是经过了清朝多次扩建而成,六年后也就是努尔哈赤天命十年,金国才把都城从辽阳迁到沈阳。而此时的沈阳城不过像是后世破败的一个小镇子。 满洲密档记载,沈阳城城墙周长为一千四百二十八丈(4570米),但由于年久失修、风吹雨淋,墙体遭受了极大破坏。沈阳城墙“高不盈丈余、面窄仅五六尺”,墙砖则“皆腐蚀珊塌”,城内仅剩二三百户居民,也就是说墙高勉强三米,墙厚仅一点六米~一点九米之间,几年后的沈阳大战,后金兵站在城下拿根长枪就能捅刺城墙守军,随便挖挖就能把城墙掘塌。可见当时沈阳城的破败。但不管怎么说,目前沈阳正是辽东经略杨镐的大本营,沈阳城中还有约八千人马驻守,作为这次战役的预备队。 而杨镐此刻正端坐在沈阳的府衙之中,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不时摇头又不时点头,神情焦躁,突然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宣纸撕个粉碎,又将砚台抓起猛地掷于地上,把旁边负责磨墨的小书童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这几天杨经略的火气很大。自从知道三路大军一路接一路的败报之后,只几天沈阳城内陆陆续续也来了零零散散数千败军。每支败军的说法都不太一样,有说金军发兵数十万的,有说路上遇到飞沙走石的,甚至有人说金兵有一支刀枪不入的铁甲卫队,冲阵厮杀无往不利。其实杨镐心里明白,这不过是败军之将的推脱之词罢了。金兵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没理由就比明军能打。 杨镐这次是以兵部右侍郎的身份经略辽东,其官职大致相当于后世的国防部副部长统管沈阳军区。应该说是位高权重。 麾下集结了大明九边精锐,共有宣府、大同、山西三镇发精骑约三万;延绥镇、宁夏镇、甘肃镇、固原镇四处,发兵共约两万五千人;四川、广东、山东、陕西、北直隶、南直隶,发兵共约两万人;浙江发善战浙军步兵四千;永顺、保靖、石州各处土司兵,河东西土兵,数量各二三千不等,共约七千人;明军总数约八万六千人。与盟友海西女真叶赫部军一万人,朝鲜军一万三千人,总计十一万多人,号称四十七万。 大明全国能抽调的精锐万历皇帝一股脑的全给他派到辽东来了。杨镐心下悲戚:“麾下猛将如云,精兵如雨。竟然把仗打成了这个样子,老夫还有什么面目回去面见圣上!不如就在这里自刎以谢天下吧。” 第十六章 关于杨镐 写到这里作者插一个题外话,其实萨尔浒大战后世总喜欢把账算在杨镐的头上。其实作者认为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我从三个方面简要分析: 第一,确实萨尔浒之战败北,杨镐的分进合击战略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种战略也就能打打漠北马匪或者是蒙古游骑,因为这些人往往行踪不定,他们马速又快,很难抓到他们决战,所以明军围剿往往采取分兵的策略,数路人马同时出击,将这些敌人驱赶到指定战场加以消灭,杨镐开始也是打的这个算盘,把努尔哈赤的战力出众兵精粮足的后金军当成了马匪游骑,四路大军同时出击,将努尔哈赤的人马压缩到赫图阿拉,然后就地围歼。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努尔哈赤的八旗军可不是蒙古游骑能比的,这可是后来一统天下的超强军事集团。到了崇祯年间,斩清兵首级一颗就可以升一级,而打李自成张献忠之流,斩十颗首级都不能升一级,可见八旗军的强大。到了大明最后一段时间,斩杀几十个清兵就能称作是大捷了。 而大家也都知道,作为新兴的国家,特别是这种军民合一的国家,其凝聚力是非常可怕的,有点像今天的北朝鲜,可以说比北朝鲜还要团结,八旗兵一共有六万人马,努尔哈赤这个战略天才创造性的将兵力集中起来使用,创造了局部以多打少的局面,本来明军是想驱赶八旗军,却没想到被数倍于己方的敌人包围,全歼。 这跟党领导的解放战争有异曲同工之妙,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集中人马发动三大战役,分批消灭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军队。这是杨镐总战略的失误。 第二,那就是党争的缘故,万历朝开始的党争是明朝灭亡的根源,士大夫与君主共天下,这本身没什么问题,可坏就坏在这帮党人身上,前期出了个三党和东林党之争,就是齐党,浙党,楚党合称三党,后面又蹦出个魏忠贤搞了个阉党出来和东林党又开始争,一直折腾到明朝灭亡,到南明小朝廷还是这帮人祸乱朝政,导致南明撑了二十年就灭了,否则按照最初的设想,南明完全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南宋的,可以和清朝划江而治。 这些党派纷争带来的恶果是,这些人只顾党派和个人私利,不顾国家死活,为了反对而反对,崇祯朝每年税银不过三百万辆,李自成进北京之后搜到的皇家库银不过区区十三万两,没想到拷饷的时候随便查抄一个大臣,哪个家里不是数十万两白银。 国家的财富都被这些士人给掠夺去了,他们还不交税,朝廷的军费从哪里来,那只能从农民头上来,结果形成了恶性循环,打仗,征税,农民造反,镇压又要打仗,又要征税筹措军费,然后更多农民造反,一直把大明朝耗尽灭亡。 而这些党人又在干什么呢?李自成杀过来崇祯不是没想过南迁,结果光时亨和一帮党人跳出来又是祖制,又是之乎者也,硬要崇祯留守,连太子也不准派到南京,结果光时亨自己转身就投了李自成。还有钱谦益这些无耻文人,一股脑的投降了清朝。 这些人治国不行内斗在行,杨镐是什么人大家不清楚吗,放着孙承宗,袁崇焕这些猛人不用非要用杨镐,杨经略在万历援朝中已经证明了自己,搞后勤政治工作是一把好手,可是领兵打仗却是外行,看看蔚山大战就知道杨经略的水平了,那为什么还要把杨镐拉上去作辽东经略呢,这又是党争的结果,每个党派都想派自己人去,结果就是谁都去不了,首辅方从哲没办法只能推荐了个无党无派,朝鲜战败回来被重新启用的河南人杨镐去经略辽东,结果萨尔浒大败,方从哲老泪纵横跪在万历面前道:“战败皆臣一人之罪也。”没两年方从哲自己也罢官回乡了。 第三,延续自党争的就是明军内部的问题,本身这次大战各方准备就不充分,明史记载,明军的大刀出征祭旗的时候连头牛都砍不死,砍了几下就卷刃了。火铳更是动不动就炸膛,明军将士们更是把三眼铳当狼牙棒用了。盔甲也不齐备,辽东天气寒冷,萨尔浒大战本身就因为大雪推迟了五天,本来二月二十一出发给推迟到了二月二十五,结果很多内地兵棉衣都不齐备,无法御寒。 有人说志愿军入朝还穿着单衣呢,此时的明军战斗意志怎么能和志愿军比呢,这些兵当兵吃粮和后世的人民军队保家卫国是没得比的。结果明军征调全国军队精锐前来参战,事前物资又不充分,最后导致了什么,那大家就争抢呗。浙兵抢点棉衣,川兵拿点兵器,边军又换一批火枪,搞的是乱七八糟。四路人马又互不联系,信息不畅,甚至杜松和马林都全军覆没了,刘綎还带人往赫图阿拉冲,结果兵败身死。 所以萨尔浒之败看似偶然,实则必然,明军早在万历援朝的时候就颓势显现,只是那时候有陈璘,麻贵一帮猛人撑着,打的又是没什么骑兵的倭寇,所以才能连战连捷,然最后还是有了蔚山之败。 援朝之后又过了二十年才爆发了萨尔浒大战,此时的明军已经不是当年万历新政过后的明军了,萨尔浒之战的明军愈加腐朽,战败也就不足为奇了。从侧面也反映了当时明朝各个方面都已经烂掉,积重难返,个人能力很难挽回明朝的局势。其实援朝的时候努尔哈赤也曾提议带女真兵和李如松同去,被李如松拒绝了,如果当时女真兵杀入朝鲜和倭寇打起来还真不知道谁胜谁负呢。这两股势力的显著特点都是个人武力强大。要是能碰面打上一回,这倒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可是历史没有如果。 好了,本章说了很多题外话,下章我们还是回归正题。 第十七章 如柏回营 杨镐一时心乱如麻,不知道怎么回去跟朝廷交代。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一个亲卫推门进了书房,单膝跪下道:“经略大人,李如柏总兵的兵马已到达沈阳城外,塘马来报,大军驻扎在沈阳南门,李总兵带了一队亲兵进城面见经略大人,片刻就到。” “好,你下去吧”杨镐疲惫的说道。 “还好有一路兵马保全,还是辽东铁骑,大明边军精锐不失啊,真是赖圣上洪福,万幸万幸。”杨镐自言自语道。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院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好像有几个人直奔大堂而来,咔的一声门被推开,进来一群武将,手臂里怀抱着头盔,身上的鳞甲甲叶哗哗作响,就见为首一人将头盔放在小案上,转身拱手躬身,声如洪钟道:“辽东总兵李如柏参见经略大人。败军之将还请大人责罚。” 身后几个武将皆是拱手道:“参见经略大人!请大人责罚!” “各位将军辛苦了,都先坐吧。”杨镐摆摆手道。 其实杨镐以兵部右侍郎身份总督辽东战事挂巡抚官衔,从品秩上来说是从二品,而李如柏是正二品辽东总兵官,所以要按等级严格来说李如柏的官等还要高出一些。但是明朝末年是愈发的文贵武贱,即便是五品的御史也敢在地方的总兵面前指手画脚,只因他们有闻风奏事之权,又是在朝中拉帮结派。一堆折子送到万岁爷案上,口水淹都能淹死你,叫你不死也要扒层皮。 所以文官一直是骑在武人头上,当然这种局面在崇祯末年又颠倒了过来,乱世就是谁有兵谁就是山大王。所以崇祯杀文官如杀鸡犬,但是对于郑芝龙,左良玉,高杰这些山大王一个都不敢动。还得指望他们打仗呢。 众人分主次坐下,杨镐整理了一下情绪,不能在下属面前显山露水,只见他一身大红忠靖服,头戴两山金丝乌纱帽,胸前好大一块仙鹤补子,端坐在堂上,很快就恢复了经略大人的气度威严。 座下众将李如柏大马金刀坐在左首,副将贺世贤居右,然后王宝才,孙尽忠等人依次坐在下首。说起来杨镐也算是李如柏的老上司了,早在二十多年前杨镐就经略朝鲜战事,当年他和大哥李如松,二哥李如梅援朝抗日,碧蹄馆一战李如柏一箭射死日本七枪之一的小野成幸,救了大哥李如松一命。当时杨镐还夸他是军中小李广。一晃二十多年就过去了,没想到今天又坐在杨镐的下首,却是以当年哥哥的身份坐在这里。 “咳咳,想必诸位已经知晓,我四路大军分进合击,没想到三路大军败亡,杜总兵,马总兵,刘总兵相继战死,连尸首都找不回来,李总兵能保全一路大军给我大明留下一支能打的骑兵,有功无过,有功无过啊。也给老夫我保全了一些颜面,就不要再谈什么责罚不责罚的事情了。”杨镐清清嗓子缓缓说道。 “现如今建虏势大,本官这几天还在清点战损,粗略估计下这次至少折了五万兵马,鸟铳,三眼铳上万杆,大小佛郎机数百门,兵甲旗帜弓箭刀枪无算,最重要的是还损失了上万匹的战马,我大明本就缺马,马户们又不愿为朝廷养马,这次征讨建虏,朝廷调集了九边重镇数万马匹配给我辽东大军,没想到损失如此惨重,得了这么多战马,建虏稍加培育,用不了几年他们的军马将会成倍增长,到时候人人有马,怕是会出现又一个蒙古铁骑威胁我汉家江山啊,再者这次他们夺得军资粮饷无数,又能扩充兵马了,以后再想剿灭建虏恐怕是难于登天啊。” 杨镐不愧是搞后勤的好手,粗略分析下战损就成功预言了几年后努尔哈赤的实力成爆炸式增长,历史也确实是这样,萨尔浒大战之后,明金局势此消彼长,明朝边事愈加颓废,而金国攻城略地定都沈阳,正式完成了一个渔猎部落政权向一个完整国家政权的转变,最后一步步蚕食领地,统一中国。 “经略所说不错,此次出兵,三路大军因信息不畅,军情延误,互不知晓各路兵马的进度,导致被各个击破,况且建虏势大,此次辽东会战,皇太极更是起全国之兵,兵马并不比咱们少,咱们虽然号称四十七万,也不过就八万多可战之兵,至于征调的朝鲜兵和叶赫兵却是不济事,属于跟在咱们后面捡漏的角色。我这里倒是写了一份南路军的军报,大人可以过目,到时候咱们在润色一下,想必皇上和朝廷诸公看了也不会太怪罪于我等。”李如柏建言献策道。 杨镐看了看贺世贤等人,又看了看李如柏,李如柏会意对贺世贤说到,贺总兵本官还有要事和经略大人商讨,你先带大伙去堂下歇息吧。 “遵命!”说罢站起身来,身后诸将也是纷纷站起,拱手躬身倒退几步,口称告退。不一会儿堂中就散了个干净。 杨镐这才开口道:“子贞啊,你还是武将的性子啊,你说的这些如果放在平日可能也可以搪塞过去,但现在朝中你可能也有所耳闻,三党和东林党争得是不可开交啊,马上就要京察,东林党那帮人操纵御史言官,到时候肯定会弹劾本官,本官身死事小,恐会连累阁老啊,方阁老当初力排众议将吾放到辽东经略的位置上,朝中皆知虽方阁老自诩无党无派,但是与浙党交好,说是三党一派也不为过,多少人盯着他的一言一行呢,这次兵败辽东,方阁老引火烧身,到时候方阁老罢官,三党受挫,东林党势大,那朝中的势力均衡可就要打破了啊。东林党那是一帮什么人,如果说三党还能干一些实事的话,东林党那帮子能臣干将都是博取直名的腐儒,指望他们闻风纠察还行,但若要说到国家大事,哪是那么简单的,他们太理想化了啊。总是要恢复祖制,总是要政治清明,总是要百姓安居乐业。这些都对可不能在这一朝一夕实现啊,银,银,大明处处要用银,可是赋税上不来,这些士大夫隐瞒资产,反对商税,他们这样做会蛀空大明啊。”杨镐是越说越激动。 “经略大人,您说的这些本将也不是太懂,本将只知道这些朝政大事让朝廷里那帮官去操心就成了,咱们只管带兵打仗,只要打败了建虏,咱们就是大功一件,眼下变成现在这个局面,我们的军报还需润色润色。”李如柏接话道。 杨镐点点头:“不错,是要润色润色。” “经略大人,本将差点忘了还有一事禀报。”李如柏拍下脑袋望着杨镐说道。 “哦?子贞有何事,但讲无妨。” “是这样,本将班师途中,遇到了刘綎麾下千户刘招孙的儿子,此子名叫刘毅年方十岁。刚才经略大人说几位总兵兵败身死,尸骨无存,这个刘毅小小年纪和几个家丁竟然敢深入金兵太子河行营,抢回了刘綎和刘招孙的首级,还斩杀了一个镶红旗的梅勒额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本将命他一起随在本将军中,现正在院外。” “哦?竟有此事?快叫他进来,本官要问话。”一个亲卫领命去了,李如柏一边和杨镐又细细说了一下此事。 第十八章 面见杨镐 不一会儿一个亲卫领着刘毅进来,刘毅一进大堂便是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头道:“草民参见经略大人,参见总兵大人。” 李如柏本就对这个少年另眼相看,此刻心下欢喜,当即是笑呵呵拉着他的胳膊让他站起来和经略大人说话。 杨镐也是不说话,静静打量这个少年。刘毅虽然低着头,眼睛却也正在瞥向杨镐。只见杨镐年约六十,身高五尺有余,胡须已经花白,面色偏黑,圆脸,眼睛不大但是炯炯有神,穿着宽大的忠靖服显得有些瘦弱。虽然年近花甲,但是在堂中一站腰杆却挺得笔直,自有一种气度威严,一看就是久经沙场,不怒自威的老帅。确实杨镐多次作为经略督师提督战事,杀伐果断,把下面的骄兵悍将整的服服帖帖。也是颇有手段之人。 另一方面,以杨镐的识人之术,刘毅在他面前也无处遁形,杨镐让他抬起头来说话,点点头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心中却暗暗吃惊,听李如柏介绍此子年纪不过十岁,竟然身高五尺,身子骨虽然还不是很壮实,但是在同龄当中也算是出类拔萃,一看便是练武之人,以他提督过数十万兵马的经验,此子若能仔细调教,有名师悉心教授武功将来定能成为一员猛将。 而且此子最让人感到吃惊的就是他的眼神,看着不像十岁的娃娃,倒像是二三十岁的人,透露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人瞧不透,看来子贞所言不虚,此子定是在沙场之上见过血,杀过人,否则不会有如此气度。 杨镐素来和刘綎不太对付,刘綎虽然表面上尊重杨镐,但是内心里总是觉得杨镐一个败军之将在这里摆什么谱,而刘綎可是大明军中有名的常胜将军。两人的梁子在万历援朝的时候就结下了,一个是杨镐指挥不当蔚山惨败,一个是刘綎陈璘水陆并进把倭寇赶下海喂鱼。所以刘綎心中一直对杨镐是有看法的。两人自然互相看不顺眼。 但刘綎入朝的时候已经是战争中后期,刘綎不知道的是杨镐前期的努力,特别是第一次壬辰倭乱的时候杨镐一去就指挥了著名的稷山大战,手下悍将解生打的黑田长政和伊达政宗哭爹叫娘。一扫朝鲜战场的颓势,后期的日军尽量避免和明军野战也就是从稷山大战开始的。 杨镐也并非没有容人之量,否则也不会在进入朝鲜整顿了朝鲜政坛和明军内部得罪了一大批人之后,在蔚山战役失败之际被罢官回国的时候朝鲜举国夹道相送。 李朝宣祖实录记载朝鲜上至国王,下至平民百姓,无不痛哭流涕,士民男女重髫戴白,牵衣拦道,一送再送,直出郊外,大臣纷纷赠诗为别。尤其壮观的场面说,杨镐的轿子出汉城时,不但国王官员们洒泪告别,好些朝鲜老百姓,一路更是边追边哭,还有人组团围在路前,拼死不让杨镐离开,闹的杨镐不得不多次下轿,口干舌燥的劝。这一点说明杨镐的人缘确实不错。 既然刘綎已经死了,杨镐自然不会和死人计较。况且眼前这个少年杀死了一个梅勒额真,抢回刘綎首级,也是给自己挽回了一些颜面,也说明明军当中也并非无人,这对自己的军报还是有益处的,此处可以多着墨几笔,给军报添一点色彩。 杨镐没想到的是刘毅这个穿越到明朝的小蝴蝶竟然救了自己一命,历史上杨镐的命运是回去之后被罢官去职押入死牢,判了死刑,但是拖到崇祯二年还是被斩了。而这次因为有了斩杀梅勒额真的战绩,还有抢回刘綎尸首的事情,所以让本该判死罪的他只是判了活罪,下狱关押然后永不录用。当然这是后话。 想到此,杨镐脸上的神情缓和下来,也露出了丝丝笑意,让人看了竟有如沐春风之感,不愧是官场老手,脸色变化毫无做作的痕迹。只听杨镐轻声道:“不错,自古英雄出少年,你的事情方才李总兵也和我说了,你能在万军之中取回刘总兵和你父亲的首级,更能斩杀一个建虏梅勒额真,确实是胆识过人忠孝两全。我大明要多一些你这样的将士何愁建虏不灭啊。” 刘毅连忙躬身道:“经略大人过奖了,草民乃一介白身,当不得如此夸赞。”杨镐摆摆手道:“无妨,本经略一向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立下如此大功,虽是白身但是也是忠烈之后,本经略不能授你官身,但是金银赏赐却是不会吝啬,刘毅你想要什么?” 刘毅向后退了一步正色道:“为国杀敌乃草民本分,于公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于私也是为了夺回家父首级,不敢受赏。” “好,真是个小英雄!”那边李如柏击节赞叹道。 杨镐也是含笑点头此子十岁就能说出如此大道理,比朝中那些整天之乎者也的御史言官们不知强多少倍,当下也是面露欣赏之色:“好,本经略先行做主,随后再到兵部备案,本官赏你白银五千两,听闻刘招孙刘千户阵亡,你家传兵器也不知所踪,你可去武库挑选一些上好兵器,另外本官赏你一套本官私人珍藏的鱼鳞叶明甲,你成年后便可穿戴,此甲是兵器局精心打致,本经略出征之前从兵器局主事那里讨要而来,便赠与你吧。希望你长大成年后能为国杀敌。” 刘毅心下欢喜,本来自己就想着回到太平府之后勤练武艺,然后拉一只队伍起来,自己还发愁这银子从哪里来,现在从李如柏和杨镐这里得了八千两白银,再加上自己家中的田产积蓄,至少能有一万两。还得了一身好盔甲,等会再去武库里拿一件趁手的兵器,真是不错。 当下跪下磕头道:“草民多谢经略厚爱。” 杨镐笑着让他起身,然后对他说道:“这样吧,刘大帅的首级和梅勒额真的首级交于本经略带回朝中复命,你父亲的就你自己把他好生安葬了吧,说着拿出几张会票,朝廷的抚恤银和本官个人的一点情谊你收下吧,听闻你府上的家丁也损失殆尽,这点银子也好抚恤他们的家人,也告慰忠勇将士在天之灵。” 刘毅接过会票再拜道:“多谢经略,经略大恩草民没齿难忘。”“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遵命!”说着,刘毅缓缓退出大堂,转身走出了院子。 (关于杨镐之死,其实历史上并无详细记载,渔夫也是看了很多的史料,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杨镐是万历末年被抓捕下狱判了死罪,终万历帝,泰昌帝,天启帝三朝都没有被杀,而到崇祯上位没多久就被斩了,这其中固然有己巳之变崇祯需要杀人立威的缘故,但他能多活十年的原因更多竟然是因为魏忠贤,因为杨镐前面也说了属于无党派人士,杨镐下狱说白了也是东林党在幕后推手,而阉党和东林党打得不可开交,那么杨镐之类的无党派人士自然就成了阉党争取的对象,所以魏忠贤力保杨镐项上人头,后来魏忠贤一倒,杨镐就被拉出来祭旗了。这不能不说是历史事件的奇妙之处。 另外各位看官不要被电视剧所误导了,大明是没有银票的,只有会票,会票就相当于现在的支票,可以凭票去柜坊兑钱。明朝只在永乐年间发行过大明宝钞,如果你仔细看金瓶梅等明代小说你会发现没有银票一说,都是银子。所以电视上动不动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打几千辆的银票就是扯淡,后世的银票也没有那么大面额的。) 第十九章 挑选兵器 刘毅出了院子之后,将刚才的对话和门外的陶宗,刘金二人说了。 二人听完也是面有喜色,陶宗对刘毅说他自己从战场上逃出,遇到刘毅他们,看他们英勇杀敌,也想加入,能当刘毅的家丁也好,既然招孙将军阵亡,刘毅府上又没有其他人,也就是剩一个老仆人,陶宗愿意跟着刘毅,自己父母双亡,在四川老家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在川军内就是一个炮手,希望刘毅不要抛弃他云云。刘毅正好身边也缺人,家丁护卫死伤殆尽。况且以后自己要想拉起一支队伍,还得有个炮手,听陶宗说他在川军里也当了三年炮手了,打炮不说,佛郎机那是打得不错,二百步内固定靶十炮五中,考虑到当时的火炮准头,这个成绩确实不错,当然实力如何还得回去找个地方试试。 收了陶宗作为家丁之后,刘毅他们一行来到武库,杨镐答应给他挑选兵器,这是刘毅感到最兴奋的地方,作为军人的他天生对兵器有着莫名的喜爱,在原来那个世界他最爱的是八一杠,射击精准,造型朴素,在共和国军队多次战争中大放光彩,后面的九五式总是感觉没有八一杠那种见过血的气势。 来到大明他还没见识过大明的兵器到底有哪些特别之处。当然上课的时候军事学院的教授也介绍过明朝的兵器,什么鸟铳,三眼铳,单眼铳,掣电铳,鲁密铳,狼筅,白杆枪,苗刀,雁翎刀,柳叶刀,绣春刀,佛郎机,红衣炮等等等等,书上图片倒是不少,来到这里几天厮杀也见过了一些实物。但是还有很多没见过,当下好奇心大盛,一把推开了经略行营武库的大门。 一排排的柳叶刀,雁翎刀,长枪,火铳闪花了刘毅的眼睛,刘毅左看看右摸摸,作为共和国的军人肯定还是最爱火器,他在存放火铳的区域转了又转,三眼铳拿起来掂量掂量,头重脚轻,射击速度虽快但是射程近装填慢,不好用,当个狼牙棒使使倒是不错。 把玩一下又放下了,单眼铳跟三眼铳差不多,鸡肋。鸟铳,火绳枪而已,回去一定要想办法制成燧发枪,火绳实在是多有不便,风大不能用下雨不能用,晚上暴露目标又不能用,太鸡肋了。鲁密铳从土耳其传过来的,射程远精度较高,但是本质上还是和鸟铳一样的火绳枪。 猛然他瞳孔一缩,看到了一支放在角落的奇怪火铳,拿起来观看,铳身非常细长,铳管上装有照门,前端有准星,后面的枪托比一般火铳要大要弯,铳机的后部有可以打开的铜盖,右侧有一个龙头夹着火绳,下方有扳机,旁边的架子上还放着几个小铁管。 “掣电铳,原来这就是掣电铳,旁边的小铁管就是子铳了,这不就是后世的单发步枪吗,当时自己还和老师争论这是火绳枪还是燧发枪,看来是我错了,这不是燧发枪,依然是火绳枪。” 掣电铳就是用了小佛郎机子母炮的原理由明代兵器专家赵士桢发明的一种子母铳,设计时将预先装好火药和铅弹的铁管从后方塞入铳管,然后点燃火绳,扣动扳机发射,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早的一种后膛枪,而且还用到了定装弹的原理。比西方早了快两百年,但是很可惜这种铳至今未发现实物,所以后膛枪还是已霍尔步枪和德莱塞步枪作为鼻祖。 刘毅抄起掣雷铳背在身上,心道:“这把铳归我了,回去练练枪法,毕竟我可是全院的射击冠军。以后如果能有条件制造燧发枪和定装弹药我就能建立其一支火枪队了,但是现在只能想想,毕竟火器太费钱,哪像冷兵器,一人发一把大刀,发一杆长枪就能成军了。”想到长枪,刘毅又走到存放长枪的区域看看,还是要有一把趁手的长枪才行,毕竟自己在这一世练的是戚家枪法,没一支趁手的长枪可不行,可是他左看看右看看,这些长枪都是普通枪兵用的红缨枪,没什么特别之处,只得拿起一杆普通的红缨枪,又拿了两把上好的苗刀给陶宗和刘金,还找了两把新的开元弓,给了他二人。 一行三人辞别了李如柏和杨镐,在刘金的带领下一路南下,他们准备在京郊安葬好刘招孙,再沿着京杭大运河乘船南下,至应天府转道回太平府老宅。后来他们才知道,杨镐回京之后提交了战报,万历皇帝阅览后龙颜大怒,东林党以御史杨鹤为首铺天盖地的弹劾奏折差点将杨镐淹死,皇帝将杨镐下狱革职查办,杨鹤等人请斩,但因为辽东军斩杀了一个梅勒额真又将刘綎的尸首夺回。故免其一死押入天牢。又将李如柏罚俸降职,仍命他为辽东总兵,驻守辽阳防范金国。 首辅方从哲识人不明,推荐有误。请辞。帝不允。方从哲在大殿声泪俱下哭诉道:“萨尔浒之战于后金,则努尔哈赤一人之功也。于我朝则臣一人之罪也,请圣上责罚。”万历念他年纪大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责罚他。但是方从哲在朝廷的地位却是一落千丈,在万历驾崩后被刘一燝所代替。 萨尔浒之战除李如柏军撤走未遭惨重损失,明军共损失兵力约四万五千八百余人,战死将领三百余人,丧失骡马两万八千余匹,损失枪炮火铳两万余支,元气大伤,而后金趁势崛起。 三人离开沈阳取道锦州再至山海关,然后从山海关直奔京师顺天府而去。 为了早点让刘招孙入土为安,三个人一人双马,沿着到顺天府的官道。累了就在路边一人放哨,两人和衣而眠轮流如此,饿了渴了就吃随身带的干粮喝皮囊里的清水。 刘毅也没心情欣赏官道边的风景,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明朝末年辽东战争不断,民生凋敝,一天走下来往往都看不到什么人烟,两边的驿站也是年久失修,很多驿站都没有留守人员,任由风吹日晒。所以他们一天奔驰四百里,仅用了三天多的时间就到达了顺天府郊外。 前世刘毅也曾经到北京游玩过,还登上过八达岭长城。而此时的北京却比后世要小很多,但是和沈阳城比起来那真是雄伟的无以复加了,毕竟是明帝国的京城。 明北京城是在元大都城的基础上建成的,但比元大都更加雄伟壮丽。从整个城的平面布局来看,明北京城是一座呈“凸”字形结构的城,且外城包着内城的南面,内城包着皇城,皇城又包着紫禁城。从外城到紫禁城,城墙的外面绕以宽且深的护城河。这样皇帝居住的紫禁城就成为全城的中心,处在层层拱卫之中。在城的四周再布以天、地、日、月坛,紫禁城俨然是“宇宙的中心”了。 北京城的建筑,又是以一条纵贯南北的中轴线为依据进行布设的。外城南边正中的永定门,是这条中轴线的,皇城后门——地安门以北的钟鼓楼,则是这条中轴线的终点。全城最宏大的建筑和场景都安排在了这条中轴线为基础,在其两侧作有机的布置和组合,其周围再部署以低矮,青灰色的四合院。整个城的规划布局形成了一个完整和谐,举世无双的巨大建筑群。金碧辉煌的宫殿,在数以千计,布置有序,掩映在绿阴底下的四合院的衬托下,更显得宏伟壮丽了。 几人看着顺天府高达三丈(折合九米多)的城墙,刘金问道:“少爷,进城吗?” 刘毅摇摇头,“咱们赶紧把正事办了,然后转道城外的码头,回太平府吧。” “好的,少爷。” 第二十章 回应天府 几人来到京师永定门外,永定门是位于京师中轴线上的外城的主城门。“咱们在永定门外寻一个好地点,将爹葬了吧,也希望他的英灵能保佑大明免遭外敌入侵。”刘毅说道。 “好的,少爷。”刘金陶宗异口同声答道。 随后几人在永定门外二里多的地方,选了一处青山绿水,有郁郁葱葱树木生长的地方。将木盒取出,挖了一个坑,把盒子放进去之后填上土,然后拿出路过锦州城时买好的一块不大的墓碑立在坟前,上书川军千户刘氏招孙千古。 焚香上供之后,刘毅在前,陶宗刘金居后,三人皆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刘毅说道:“爹请您安息吧,愿您在天之灵能保佑儿子建功立业,守护大明,今天我身后有陶宗,刘金二位义士愿助儿一臂之力,也请爹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出一番事业。路途遥远,我们无法带爹回太平府老宅安葬,就请爹在京师看着我们不久的将来,儿一定会回来看您。”说罢站起身来,身后二人也是起身。 “我们走,回太平府,今日父亲坟前立誓,他日我必定要干一番大事业,也请二位诚心助我。”刘毅拱手道。 “不敢,我二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二人抱拳答礼。 “驾!”手中马鞭扬起,三人打马滚滚而去。从今天开始刘毅就算正式的融入了大明,陶宗和刘金二人也未想到多年之后这个十岁的孩子真的成为了顶天立地的人物。 万历四十七年四月初一,京杭大运河,刘毅一人负手站在驶向南京的客船船头,望着江岸两边的大好河山,四月正是初春,天气还比较寒冷,虽是南方,但是江面上的风依然不小,陶宗和刘金二人在舱内饮酒。 刘金招呼道:“少爷,进舱吧,江风颇大甚是寒冷啊!”刘毅微微笑着却不回答。 三人自那天埋葬了刘招孙之后在码头变卖了马匹,换成了一百多两现银。换掉了身上的衣裳,带着兵器衣甲等行李,五十两银子包了一艘带画舫的中等官船,要船家直接从北京运他们到应天府码头。途中吃好喝好由船家负责,多了就算赏他的。 船家喜不自胜,这几位爷可真是出手大方,这一趟跑下来恐怕能赚二十多两,比平时一季的收入还多。当时戚家军的军饷是每月一两,取得功名的秀才每月朝廷发放的膏火大概是二两银子,在京城军器局打造兵器的匠人们大概一个月有银四两,这个船家一趟就能赚二十多两,比一个秀才一年的收入还多怎能不叫他开心不已。一路上更是热情,好酒好菜供着几位大爷。 看这几位爷的情况,恐怕这个少年才是领头的,不过看他身上的那杆红缨枪和腰间的佩刀,特别是背上还背负一根火铳,这恐怕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大少爷出来游山玩水,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当下腰却是更弯了,上菜时脸上都露出谄媚的笑容。 刘毅负手在船上,一边欣赏江景,一边盘算手中的银两,算上他们杀建虏时在行营里找到的一些银子,还有李如柏和杨镐给的会票,算上私人的赠与,朝廷的抚恤等等,现银约有一万两,再加上刘金说自家在太平府芜湖县还有百亩田地,按照明末的市价,这些田地大约值一千五百两银子,那么目前刘毅手上一共有一万一千五百两银子。 一万一千五百两银子可以做很多事情了,柳叶刀不过二两银子,一个士兵的军饷不过一两银子一年才十二两银子,铠甲六两,不算粮食消耗,招募一个士兵需要二十两银子,当然这里指的是正营兵,不是明末流寇一个馒头一碗干饭就能招到一个饥民当兵,盔甲武器更是没有,拿着锄头粪叉子就上前线打仗了。如果将老宅也变卖的话手中能有一万二千两,一个营兵二十两拿出一半的钱招兵,一半的钱买粮,如果乱世到来自己最起码能招募三百步兵,如果换成骑兵的话,六千两银子算上马匹大概能武装八十到一百个冷兵器骑兵。 一百人的正兵马队,这在明末可是不得了的力量,一个普通的游击将军的家丁马队也不过才百余人。自己手上这些钱能武装的力量都能赶上游击将军了。想到这里,刘毅心下打定了主意。这些钱先放在那里,自己年纪尚小,明末乱世要在天启末年至崇祯初年之后才会开始,还有八九年的时间,自己的这些钱不能变成死钱,要盘活才行。明朝又没有银行,更没有理财产品,会票兑换成的白银如果放在柜坊不仅没有利息钱还要倒给保管费。这可不行,可是怎么办呢,刘毅一时心烦意乱。 自己前世看小说穿越的人不是都能开金手指吗,随便发明个什么东西不都能卖钱吗?可是轮到自己穿越了他才明白小说就是小说,心中倒是有很多想法,什么飞机大炮冲锋枪啊,汽车轮船蒸汽机啊这些,可是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原理,但是不会动手制作,现有的科技条件下也没造这些东西的工具,要想制造还得有大量的科学家和技术工人一起,必须把这些人凑到一起才行,可眼下没有头绪。 算了,先不想了,回到太平府再说。抬头看见一群大雁从头顶飞过,心念电转,自己好久没练枪法了,来到明朝就没打过枪了,也不知道这枪发有没有退步。 只见刘毅摘下背上的掣电铳,又拿出铁管定装弹,可惜只有五颗弹药,先试试再说,火药在这个时代倒是很普及,上了岸应该是有办法补充到的。 他呼唤船家道:“船家,有没有火折子借我用用。”,“得嘞,客官稍等。”不一会就见船家拿出一个火折子递给他。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古代的黑科技,就跟现代的打火机一样,只不过外面是竹筒,里面将一张一张纸卷起,也可以塞入棉絮,然后点燃再吹灭,盖上盖子,但是盖子上会有气孔保证有空气进入,虽然里面没有明火,但会有点点的火星,挂在身上等用的时候打开盖子轻轻吹气再把火苗吹起来就行了,刘毅在心中佩服古代中国人的智慧。 用火折子点燃火绳之后,掀开铳机后端的铜盖,将小铁管中的引药倒一点点放入铳机右端的火帽之中,然后将铁管塞入枪膛,合上铜盖,将铜盖扣紧,因为此时的滑膛枪使用铁管定装弹有一个问题就是无法保证气密性,也就是无法做到枪管和弹药紧密贴合,这个问题在西方工业革命之后有了蒸汽动力才解决,因为不用人工而用机器,所以可以保证每一杆枪和弹药的规格一致。 此时火枪射击时的尾焰容易灼伤射手的眼睛,这导致了射手在即将开火的最后阶段必须要闭上眼睛,这样的打法能打得准吗,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朝的火铳听起来唬人,很多文章说明朝已经是火器部队了,但是杀伤率低的惊人。所以赵士桢在设计掣电铳的时候加上了保护铜盖,有效的隔绝了尾焰,可以一直瞄准直到开火。但是掣电铳制造工艺太复杂,特别是铁管定装弹制造复杂,要保证每颗弹药大小粗细差不多,避免炸膛。所以费时费力,生产一支掣电铳和子药的成本可以生产四五支普通火铳了。所以赵士桢总共也就生产了几百支,数量太少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了,至今也未发现实物。 刘毅举枪贴腮瞄准天空中的大雁,高度也就在不到一百米,也就是约七十步,掣电铳的射程可以达到一百余步,只是没有标尺只有简单的照门和准星,刘毅瞄准了片刻扣动扳机,砰地一声,后坐力比后世的步枪大多了,将刘毅的肩膀磕的生疼,可是天空中的大雁还在自在的飞翔,没打中!果然滑膛枪的精度还是需要提高啊。 没有标尺确实有点难度,而且扣动扳机后不像后世的步枪会即刻发射,而是需要火绳点燃引药,这需要一个过程所以会出现一秒的延迟,就是这一秒大雁已经往前飞了一段距离了,所以才会射空。 刘毅不愧是共和国的优秀军人,很快就摸着了门道,刚才一声巨响,刘金和陶宗拿着腰刀就出了船舱,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后来才发现原来少爷只是在试射火铳,船家也给吓了一跳,这些达官贵人的公子可真是会玩,有弓箭不用偏要用火铳打大雁,看这铳可不便宜,还是小心伺候的好,指不定这小公子还有什么怪癖好。 打开铜盖倒出铁管,铁管太烫差点把刘毅的手烫掉一层皮,“以后打掣电铳得配一个手套才行。”刘毅心想,又填上一发弹药,瞄准,算好提前量,扣动扳机,又是砰的一声,这次刘毅将铳身抵肩,抵的很紧,稳定性大大提高,只见一只大雁打着旋一头栽到了长江之中。 “打中了!”刘毅欢呼道,刘金和陶宗也在后面拍手道。 “少爷什么时候会打铳了,没见他学过啊,在萨尔浒时就觉得少爷不对劲,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刘金心下疑惑的想到。 刘毅掌握了方法之后将剩下的弹药一口气打出,五发子药命中了三只大雁,而且越打越快。打完之后拿出通条洗刷枪管,掣电铳的好处就是不像前膛枪打一发就要刷一下枪管,而是可以打个四五发再刷掉泄露的残余火药渣。 刘毅不禁吃惊于古人的智慧,如果弹药管够,一个像刘毅一样熟练的射手,一分钟最少能打出五到六发子弹。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如果再使用神机营的火枪三段式,那么三个人一分钟能打出至少十五发发子弹,四秒一发,都快赶上后期一支栓动步枪的射速了,如果有一只装备掣电铳的火枪队不用太多,数千人即可,只要弹药管够,而且能解决的掉远程的火炮威胁,那在这个时代岂不是可以横扫天下。 刘毅正在发散思维,“诸位客官,前面一里就到应天府码头了。”船家喊道。 第二十一章 飞龙驹 众人下了船,拿过行李,一堆堆的行李放在码头边,“少爷,前方有马车店,要不咱们雇一辆马车,从这里到太平府不过八九个时辰,其实某一直想问,太平府也有码头,咱们完全可以坐船直接回去,为什么要在应天府下船呢?”刘金问道。 “因为我想买马,咱们在顺天府因为长途运输不便将咱们的马匹都卖掉了,大明本就缺马,江南马匹更是稀少,所以要想买马只能到大城去买,这一路最大的城就是南京应天府了。”刘毅解释道。 “咱们是练武之人,不能没有好马,而且我的骑术不好,我也想多加练习。” “明白了,少爷。”刘金答道,接着又道:“应天府某也曾经来过,正好江东门离咱们这里不远,江东门外倒是有马店可以买马。” 刘毅点头道:“走我们去看看。” 明代的马匹问题是历史上一个有意思的问题,其实明朝作为大一统的皇朝在朱元璋时期其实是有大量战马的,这些战马的来源很简单,抢! 元末天下大乱,红巾军和各路义军趁势崛起,元朝在全国各地皆有马场,红巾军只需攻城略地就能抢到马匹,当时元军的战斗力已经不是成吉思汗时代了,承平日久放马南山,跟后世八旗子弟一样很快就衰落了。所以红巾军依靠这些抢到的战马迅速组建了强大的骑兵,到了后期朱元璋建立政权之后横扫群雄,统一中国,又派遣徐达常遇春等名将组建了强大的明军铁骑,将元军一直打到漠北。 但是后来因为战争的损耗,明军的马匹降低到了一个很低的水平,太祖实录记载,全国有兵一百二十余万,战马仅四万五千余匹。可见当时的明朝缺马到了什么程度。 其实关于养马,很多人一直有根深蒂固的印象,自古以来战马都产自北方或者西北,西南边疆地区,什么西凉马,蒙古马,西番马,河套马,汗血马等等,就算是中原地区也是山西,陕西,辽东地区才产马。 其实这是错误的,在明朝时期,江南地区有很多的小型马厂,在朱元璋的号召下,私人马场遍布全国。并且大明朝廷创立了一套制度叫做马政。 明朝马政主要由三部分组成:一、官牧:比如御马监,苑马寺这些机构使用卫所军人养马。二、民牧:由两京的太仆寺所属的官马,给予属地的民户家养,同时给予一定补偿。比如洪武年间,北方每户养一匹马,南方则每11户养一匹马,养马户如果每年能生育一匹小马驹,则可免去服官府差役之苦。明中期以后则推行免粮养马,每50亩田地领养公马一匹,以此免去国家公粮交纳。三、在边境定期开马市,和游牧民族以茶换马:明朝洪武末年,曾经有一年交易获得一万三千五百匹马的记录。 这一套制度实行之后,在太祖和成祖年间使明朝的战马达到了一个非常高的高度,根据后世专家翻阅大量史料之后总结,成祖年间官马数量已经达到了九十万匹,而民马的数量更是多的无法统计,也就是说成祖年间明朝全国的马匹至少是几百万匹。这可以组建几十万的骑兵,所以当时成祖北征的时候明军才能深入大漠,打的蒙古措手不及。 但是到后来这个政策变了味了,因为成祖之后战争很少,对战马的需求量大减,而明朝虽然给予民间养马补贴,但是规定不能养死,养死要处罚。这就导致了农民发现养马还不如种地赚钱,所以明朝的马户大量的逃亡去种地,导致了民牧的崩溃。 而对于官牧,没有战争不需要战马之后国家自然重视程度就变低了,然后朱元璋分封到各地的龙子龙孙还有一些勋贵世家等等开始走私战马,破坏由国家垄断的马政贸易,结果他们囤积战马,哄抬马价,搞的市场上无良马可买,违背市场规律马市也就崩溃了,结果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到了崇祯年间,明朝的战马只有明初时期的五分之一甚至更低,全国也不过就几十万匹马,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军队和民间。 这才会出现明朝末年除了关宁铁骑,全国都没有成建制的骑兵,李自成为什么能屡屡逃跑成功,也是因为官兵没有强大的骑兵部队,无法追击达成歼灭,每次都是击溃,过不了多久流贼整顿一下又是几十万人杀回来,循环往复。 三人来到江东门外的私人马店,店主迎了出来,“各位客人是要买马吗?” “正是,我们想看看有什么好马。一人一匹买三匹马。”“好嘞,请进,马厩在后面我带各位过去。” 刘毅他们跟着店家来到店后的马厩,“各位客官先挑挑看,看几位的打扮也是长年习武之人。”店家看看个人佩挂的腰刀,特别刘毅手上还拿着一杆红缨枪,背着一杆火铳!几个人倒是有点像哪个将军的家丁亲兵。 其实明朝是不允许私人携带兵器上街的,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特别在明末乱世,很多人手上都带着一件防身的兵器,很多士子也带着佩剑,地方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人在马厩里转了一圈,刘毅不太懂马,但刘金却略知一二,他对店家说到:“这些马匹虽然是比较不错的战马,但是品相也不能说是上等,你们店里就没有上等的战马吗?” 店家竖起大拇指道:“这位客人好眼力,本店倒是最近得来一匹好马,只是。。。。。。”刘毅心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他道:“可是担心银两,你放心银两不会少了你的。” “好,敝人也喜欢和豪爽的客人打交道,请随我来。”他带众人到了马厩后面的一个小院子,打开院门,只见院子里赫然有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那马浑身上下,白雪一般,无半根杂毛,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看见有人进来一声嘶鸣,声音洪亮,竟犹如腾空入海之状。 “这便是本店新得的一匹宝马,乃是产自贵州,刚刚五岁,正是当打之年。”店家道,一匹战马的寿命大概是二十多年,黄金时期也就是五岁到十五岁之间,只见这匹马浑身散发着一种灵动的气息,刘毅一眼就喜欢上了,他转头问道:“不知价钱几何?” 店家伸出三个手指。刘金说道:“三十两?这可比外面的战马高出不少了啊。”店家摇摇头:“客观,敝人说的是三百两。” “他娘的,你这是买马还是抢劫,你怎么不出去抢,什么马要卖到三百两?”刘金怒骂道。 “你这匹马的来路怕是有问题吧?”刘毅淡淡道。 “呵呵,这个这个,此马乃是贵州马,小公子也知道太祖爷最爱贵州马,贵州马也生产良驹,有龙马之称,这匹白马唤作飞龙驹,乃是数十年一遇的好马啊。”店家将话题岔开到。 刘毅心中已经有数,这匹马一定是从哪个藩王的马场收的走私马,所以价格才会如此之高,但是三百两却是店家在宰客了。“这样吧,我能不能试乘一下?”刘毅问到。 “可以,小公子尽可一试。” 刘毅走过去拍拍马头对飞龙驹说道:“伙计,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我今天一定带你走,希望你能助我建功立业。”飞龙驹仿佛听懂了一般,不再嘶鸣,而是用前蹄敲打着地面,鼻孔里发出呼呼的出气声。 刘毅赞道,真是宝马良驹啊。左脚踩在马镫上用力一跨翻身上马,来到院外的草坪上,骑着飞龙驹奔驰了两圈。刘毅发现,这匹马通灵一般,指哪打哪,很好操控,只要向左向右稍稍一抖缰绳,飞龙驹就能感受到主人的心思似的,向左向右飞奔。 第二十二章 回家 转了几圈,刘毅下马对店家道:“这匹马我要了,三百两就三百两。” 店家大喜过望,这下可是碰到冤大头了,这匹马进价不过百两,没想到翻了三倍还有人买。当下点头赞道:“小公子真是豪气干云。” “等等,先别急着拍马屁,我没说我不带附加条件。”刘毅道。 “这。。。。。。不知小公子有什么附加条件。”店家有些尴尬道。 “其实也没多难,这匹马我三百两现银分文不少给你,但是我要你送我的护卫两匹战马,等下我们就到你的马厩挑两匹战马牵走,另外除了马鞍马镫缰绳这些附送的东西之外,我还要你给我一套你们店最好的精铁马铠,你不会和我说你们店没有吧。”刘毅后世在陆军学院里也不是没学过明清史,一般的私人马店如果能搞到这种上等的战马,那一定会有马铠卖,只不过毕竟是国家限制的东西,不能明目张胆,就是卖也只能给熟人介绍,不会放在台面上。 “这这,小公子。。。。。。”店家狡黠的转了转眼珠,外面的马不过二三十两一匹,就算是把品相最好的牵走两批也不过四五十两一匹,两匹不到百两,还是能赚一百多辆,百分之百的利润。也罢就送他两匹马。 当下笑眯眯道:“小公子,这马倒是能送你两匹,小公子是爽快人,敝人也是爽快人,小公子大可以让你的护卫到外面去挑,看中哪两匹只管牵走就是,至于。。。至于这个马铠嘛,本店小本生意,这种军营里的装备确实是没有。” “哈哈。”刘毅笑道:“店家,这样的话等会我就去报官,就说你店里走私战马,哄抬马价,现在关外战事正酣,军队里也缺马,前些年对马政不重视,可是现在国家正在用马之际,我要是去告官,估计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吧。” “哎哟,我的小祖宗哎,话可不能乱说啊,敝人小本生意可担当不起啊。”店家心虚的额头汗都出来了,这个愣头青别真去告官吧。那自己可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我数到三,你要是不答应,马我也不要了,我现在就去官衙。”刘毅故意作势要走。 “哎哟,公子,大爷,您这是做什么,行行,我答应,我答应还不成吗。”店家垂头丧气道,不一会将几人引到库房打开了门,刘毅踏步走了进去。 引入眼帘的越有十几副马铠,明清时期的马铠已经不像唐宋时期,都是全身装甲,例如辽国的铁浮屠,拐子马,西夏铁鹞子等等,都是鳞片重甲,覆盖全部马身。 明清时期因为火铳大炮等火器的普及还有战斗方式的改变,骑兵已经不再全身盔甲,像铁浮屠那样只露双眼在外面。而是像轻骑兵或者是后世的拿破仑的胸甲骑兵那样,战马只防护重点部位,比如头部,前胸,腹部,不再对战马进行全身包裹。而且马铠的材质也有所变化,从那种重达几十上百斤的铁片重甲,变成了锁子甲,鳞甲,皮甲。 刘毅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到满意的。转到架子的后面走了一步却发现脚下的声音不对,似乎库房在此处的地板是空的,用手掸掸地上的灰尘发现了一个可以抠出来的铁环。店家刚要阻止,刘毅猛地一拉开就看到地板夹层里有一个很大的木盒,回头看看店家,店家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了。看来这个盒子里有乾坤啊,刘毅过去一脚踢开盒盖,里面一副上等的黑色马铠鳞甲呼之欲出。 刘毅蹲下来细细翻看,这副马铠有些年头了,但是由于刷上了防锈的黑漆,除了几个鳞片的漆面脱落生锈了以外,整体还是如新,用手摸上去,甲叶大小几乎一致,排列有序,里面还内衬了皮甲,或者说是先缝制的皮甲,然后在皮甲上镶鳞甲构成的马铠,分为头甲,腹甲,胸甲三个部分,刘毅抽出雁翎刀对着马铠用力劈砍下去,当的一声,火星四溅,马甲毫发无损。 “好一副精铁马铠。我要了!”店家头重脚轻,脚步漂浮的将几位扫把星送出门外,回到店里瘫坐在椅子上,这下可是亏了血本了。 这幅马甲乃是这个店家的老爹生前从大同边军武库里淘来的上等货色,至少是万历皇帝以前的古董了。一直放在店里,他还想卖个好价钱。没想到就这样被拿走了,这副甲少说也值八十两啊,还搭上两匹上好的战马,这不等于没赚钱吗,该死的扫把星,一个小娃娃心思怎么就这么坏,店家真是欲哭无泪。 三人快马加鞭往太平府疾驰,刘毅骑着披了黑色马铠的飞龙驹,在官道上飞驰,飞龙驹速度奇快,刘金和陶宗二人很快就被甩在后面。刘毅胸中豪情顿生策马喊道:“大明我来了!” 过了几个时辰,他们终于到达了太平府,芜湖县。太平府位于长江下游南岸,府治当涂县,辖区大致相当于今日安徽省的马鞍山市及芜湖市辖境。五代南唐保大末置新和州,寻改雄远军,宋改曰平南军,升为太平州。元至正十五年(1355)四月丁巳,朱元璋改太平路为太平府。 太平府在明代属于南直隶,清代属于安徽省。太平府下辖三个县:当涂县(府治)、芜湖县、繁昌县。清代,苏皖分省后,太平府与安徽省的宁国府、池州府及江苏省江宁府相邻,与安徽省庐州府及和州直隶州隔长江相望。1912年(民国元年),撤废太平府。故治即今。 芜湖县就是今日的芜湖市,今日的芜湖号称长江巨埠,皖之中坚,鱼米之乡。是四大米市之一。在明清时期的芜湖也是长江下游一个重要的港口,不仅是徽商的聚集地,也是明末发达的工商业城市。尤其是万历早期阮弼在芜湖大力发展纺织业,倭寇入侵的时候阮弼还组织乡勇打败了倭寇。所以芜湖地区的人民民风也比较彪悍。 三人缓缓来到芜湖城墙东南角的金马门,刘金说道:“以前没有这座门啊,恐怕是新建的吧。咱们就从这里入城吧。” 刘毅自出生时母亲亡故之后,便被父亲带着在军中生活,对于芜湖已经没有印象了。其实芜湖在万历皇帝以前是没有城墙的,芜湖的城墙建于宋朝,宋朝灭亡的时候蒙古大军铲平了城墙,所以后来就没再重建。结果嘉靖年间沿海倭乱,一股几十人的倭寇竟然趁着芜湖没有城墙的机会,冲进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之后芜湖城墙重建的事情才被提上了议事日程。直到万历九年才在原来宋城的基础上恢复了芜湖的城墙,并且进行了相应的扩建。 因为芜湖当地士绅财力雄厚,所以新的芜湖城墙比起应天府都是不落下风。芜湖城东西南北各筑起4座双层独楼城门,其中东宣春门,西弼赋门,南长虹门,北来凤门。另筑起3座便门,其中朝南的有上水门和下水门,东南角的为迎秀门。此外还筑起月城即用来屏蔽城门的小城,“东跨能仁寺”。时人盛赞芜湖城:“负山为郛,面江为堑,树屏翰拥金汤,不劳而功多,不费而惠广,勿亟而事速成,殆亦百城之冠也。万历四十六年,为开拓芜湖文庙和儒学风气,地方官府又在芜湖东南角新筑金马门,至此芜湖共有八座城门。 三人从金马门入城,刘毅将马铠卸下装在行李中,省的在城门通关的时候碰到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刘毅身上有杨镐给的通关文书,可以证明他千户之子的身份,所以一路畅通很快就进了芜湖县城。 刚在城外还不觉得进了城才发现县城的繁华,不愧是发达的工商业城市,更是长江沿岸四大米市之首商旅云集,舟车辐辏。春日的阳光普洒在满眼的黑瓦白墙之间,徽派建筑的气息扑面而来,高高的马头墙,一排排的镂空窗户,朱红色的大门,院落的围墙边雕刻着精美的山水,花卉,任务等图案。街道两旁是高高飘荡的商铺招牌旗号,川流不息的行人和络绎不绝的车马,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一种淡淡的从容。 茶楼,酒楼,当铺,作坊,青楼,米店,纺织店,小食铺子鳞次栉比。街道空旷的地方还有支着桌子卖大碗茶的,打着地铺买小饰品的,推着小车卖糖人的,一群群的孩子欢笑着穿梭在街角。一派的恬静祥和,刘毅都有点懵了,这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芜湖的繁华和北地的萧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刘金在芜湖待过一段时间还好一点,陶宗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这恐怕比成都府还要繁华吧。”他叹道。怪不得人人都说江南好,别的不说就看这江南的女子,很多走在街上的年轻女子都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看的陶宗这种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眼睛都直了。 刘金拍下他的头道:“臭小子,看什么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还不快跟少爷先回府。” 第二十三章 县衙风波上 过了金马门,就来到了一个小湖边,唤作西洋湖,相传是利玛窦教士在南京传教期间到芜湖游玩,然后在这个小湖上泛舟,当地人难得见到西洋人,便将这个小湖称为西洋湖,当然原来的名字已经不可考了。 刘毅一边在马上缓缓而行,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听刘金说自己家的院子是在一个叫张家山的地方,却是嘉靖年间倭寇多次侵犯芜湖,一个张姓士绅在此丘陵地带组织族人和壮丁抵抗倭寇,却不幸阵亡。人们为了纪念他就把那一块地方称作张家山。 虽然明代的芜湖繁华,但是城墙周长不过二十里,相对于后世的芜湖来说面积还是很小的。人口总共也不过四万三千八百余户,总人口二十余万。 很快几人在刘金的带领下一边问路一边前进,总算是到达了在芜湖的家。一个占地一亩多的庭院。刘金走过去敲门,一个老伯打开了门。 刘金欢喜道:“福伯,是我小金子啊”老伯大约五十余岁,看见刘金喊他也是心下欢喜,随后他问道:“将军呢?”刘金的神色黯淡下去,福伯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也不说话。 刘金对福伯道:“福伯你看,这是少爷。”福伯连忙看向刘毅道:“少爷,你回来啦,你和将军走的时候才三岁,一晃七年过去了,老汉我老眼昏花却是认不出了。” 刘毅连忙道:“福伯,这些年多亏你照料家里,请受小子一拜。”说着便要跪地磕头,福伯连忙扶起他口称不敢。 众人进了院子,院子里房子只有七八间。福伯带刘毅去了主房安顿,又带刘金和陶宗去了偏房安顿。期间也得知了刘招孙战死的事情,当下泪流不止,万分悲痛。然后当晚,福伯去酒楼订了酒菜给少爷接风洗尘此事不表。 第二天早晨,刘毅一大早就起来练武,昨晚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道接下来的计划是怎样的,该怎样规划自己的人生。刘毅想既然生逢乱世,想要在乱世有一番作为,最起码自己的武功要先过关,要有能力自保。要不然还没做什么大事就被别人干掉了那可是太冤了。自己在军营里练的功夫都没有名师指导,刘招孙忙于军务也很少有空提点,所以自己练的很多功夫其实都不精。这个问题他自己也很头疼,上次好像听刘金说父亲好像和叫什么程冲斗的是忘年交,也不知道他在哪,能不能教教自己。 (程冲斗其人是明代的武术大家,他出身于徽商之家,父母盼望他能继承家业,从事经营,但他胸怀大志,无意商贾之道,而是到处求师习武,欲“有志疆场“。青年时代,受父亲派遣进京运货,途经少林寺,当下便入寺拜师,随洪纪、洪转师法学习棍法,并得到僧人宗恕、宗岱的指点。此后,又拜广按为师,侍奉甚谨。尽得广按真传绝技。程冲斗在少林学艺十余年,最后遵守少林俗家弟子学武之规,独力打散木偶机械系统出寺,成为少林俗家弟子中的佼佼者,以少林白眉棍法驰名武林。程冲斗长枪和单刀技艺也非常精湛,他的长枪法学自名师李克复和刘光度,单刀则传自一代倭刀大师刘三峰,再加上他自己善于融会贯通,推陈出新,因而武功达到出神入化之境。族人程伯诚喻为:“其击刺时,虽山崩潮激,未足喻其勇也;烈风迅雷,未足喻其捷也;积水层冰,未足喻其严且整也。“) 刘毅对着院中的木桩使出戚家枪法,但是总觉得不得要领,当日在战场之上也是差点身死。越想越觉得心里焦躁,一枪扎在木桩上,便坐在石凳上摇头叹气。 正好福伯也起来了,看见他在这里生闷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走过去问道:“敢问少爷为何事烦恼啊。” “福伯,我想好好练武但是又没有名师指导,总觉得自己在这里再怎么练也无法学成,故而心中烦闷,上次听刘金说爹和程冲斗程师傅是忘年交,也不知道到哪里寻他,我还想拜师学艺呢?” “原来是这件事啊,少爷,你可是问对人了,这个程冲斗程老先生当前还就在芜湖县城,正在周之翰周县令那里给守备县城的兵丁们当教头呢。” “什么?竟有此事?”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程冲斗就在芜湖县城。(历史上程冲斗作为徽商子弟,确实有很长时间呆在芜湖,直到晚年才返回家乡,但具体年份已经无法考证,本文就将在芜湖的这段时间延长至万历末年。) 当下刘毅洗漱完毕吃了早饭,早饭很简单,两个大包子,一碗稀饭就填饱了肚子。然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骑着飞龙驹就往县衙赶去,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程冲斗。 飞龙驹速度很快,小半个时辰就来到了位于城中赭山附近的县衙。 刘毅下了马快步走上台阶,两个衙役一左一右拦住了他,虽然刘毅身高五尺,但是面相仍是娃娃脸,跟十余岁的少年别无二致。“小子哎,站住,干什么呢?” “二位大哥,实在是抱歉,听闻程冲斗程老先生在县衙给芜湖县的守备兵丁当教头,我慕名而来,想和老先生学习武功。”刘毅两位衙役抱拳道。“我是川军千总刘招孙的儿子刘毅,家父和程老先生是忘年之交,还请二位大哥通禀一声。”刘毅又道。 “川军千户的儿子跑到咱们芜湖的地界?咱们这只有黄玉黄百户和吴斌吴百户,府治那边倒是有龙宗武龙千户坐镇。就算你爹是川军千户,也管不到咱们这里来,何况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真假。”一个衙役对刘毅说道。 正在争论的时候,刘毅通过敞开的县衙正门仿佛看到二进庭院内正有人交谈,刘毅目力极好,定睛一看,果然在仪门之后的二进庭院看到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官服的人正在和一个身穿军服的人交谈,青色官服乌纱帽正是明代正七品县令的标识。不用想这肯定就是周之翰周知县了。刘毅有心想拿出点银子打点一下,伸手一摸内怀,才发现今天早上换了身衣服,急着赶过来,怀中却是忘了揣银子。 这下好了,两个衙役看见刘毅在怀中摸索一番竟然两手空空如也。立马是变换了脸色对他道:“小子哎,衙门乃官府重地,不是闲杂人等能随便来的地方,赶紧走,别在这里碍事。” 衙役在古代其实也是贱民的一种,但是这些贱民毕竟是依靠着官府,又有哪个普通的老百姓真的敢把他们当作贱民。见到他们还不是乖乖绕着走,省的让这些人缠上,平白惹出麻烦来。 放在往日衙役们这么一恐吓,一般的小老百姓可就溜之大吉了。可刘毅一是武将之子,二是在战场上打过仗见过血,三是确实是有要事要见程冲斗,情急之下倒是在门口喊了起来:“周知县,周知县,草民求见周知县。”周之翰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和他对话的那个穿军装的男子也是疑惑地向这边张望。 第二十四章 县衙风波下 两个衙役勃然大怒:“他妈的今天碰到个不识抬举的臭小子。老张,棍棒伺候。” 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衙役拿起杀威棒就要打向刘毅,说时迟那时快,刘毅在战场上练得反应岂是这普通衙役能比,向左一侧身让过棒子,一个垫步飞踹将这个衙役踹倒,啊的一声,衙役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在墙上龇牙咧嘴。“他妈的反了反了,老子宰了你。”另一个衙役举起杀威棒就要打下去。 刘毅的速度更快,上前一个擒拿手擒住衙役的手腕,衙役痛的手一松,杀威棒掉在了地上,然后一个过肩摔将衙役反身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摔得他七荤八素,好半天爬不起来。一瞬间就放倒了两个衙役。 就听背后一声大喝:“放肆!”一个红色人影飞身而来,手中柳叶刀却没有拔出,连着刀鞘劈了下来。刘毅不假思索用脚踮起杀威棒,拿在手里,变棒为枪,上来就使出一招狂风摆柳,棒头分出三个,将红衣人手中的刀往左一拨,刀鞘贴着棒身就划了出去。随后一个左蛟龙,棒身从左至右横扫过去。 红衣人大喊一声:“来得好!”立即反手握刀,翻转刀刃向上一抬,却是辛酉刀法的上防式。就将杀威棒格飞出去,然后回身使出丁字二连斩,左右挥刀连斩两下。刀速之快让刘毅左右招架,招式散乱。刘毅也是被逼急了,竟然使出了戚家枪法的跨虎开山,以棒作刀自上而下斩落。却是将胸腹和下盘完全暴露,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忽然手腕一痛,杀威棒拿捏不住。掉落在地上。那边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小兄弟,好俊的枪法。”刘毅这才后退两步住手。那边红衣人也退后了两步。这时刘毅才细细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原来跟他对招的红衣人是一个军官打扮的人,虽然没有披甲,也没有带头盔,但是从脚上的皂色军靴,身上的鸳鸯战袄和铁制腰牌,手中制式柳叶刀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明朝低级军官。应该就是刚才看到的和县令说话之人。 能和县令直接平等对话那对方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应该是本县两个百户中的一个。没想到内地卫所一个百户也能有如此身手,不比边军差啊。而刚才说话的是一个老者的声音。 刘毅向里看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周县令已经站在了一进的庭院里,旁边还有一个穿白色练功夫的老者,老者头发胡须皆白,倒是打理的一丝不苟,颇有一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只听老者说道:“黄百户住手吧。”只见老者扔掉了手中的一粒石子“小兄弟你也不要再出手了。”一旁的周县令也面露愠色。 刘毅这才抱拳对军官道:“多有得罪。”然后双膝跪下对周之翰道:“草民鲁莽,还请县令大人责罚。”周之翰望望身边的老者,因为刚才老者出面制止,所以周之翰以为这个小娃娃和老者有什么关系,那不得不卖一个面子。 老者见周知县望向自己,清了清嗓子说道:“小兄弟,武学乃强身健体,保境安民之道。练武之人怎能随意出手伤人呢,特别是在县衙之上怎能如此放肆,看你年纪也不过十一二岁,戚家枪法耍的倒是有些火候。不知你是和谁学的。” 刘毅答道:“回老先生的话,戚家枪法乃是在军中和家父所学,可是家父在关外不幸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小子的枪法也无人教授了。” 周之翰在一旁听到刘毅的话接口叹息道:“原来是英烈之后,古来征战几人回,关外战事凶险,不久前的萨尔浒之败我大明损兵折将,实在是国家不幸啊。” 一旁的军官也说话了:“可惜某家没能上战场和建虏拼命,而是在这里驻守县城,不能为国尽力杀敌。”周之翰道:“黄百户此言差矣,边疆杀敌和保境安民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为国尽忠,切莫小看自己有用之身啊。” “那是,那是,周知县说的是。”唤作黄百户的点点头道。看着这个黄百户就是刚才衙役提到的县城镇守百户之一的黄玉了。 老者又问道:“既然如此,不知道你父亲是否是芜湖本地人士,军职几何?如果是芜湖本地人士的话,那周县令这边还要将他的牌位请入显忠祠,以作祭奠。” “不错,小兄弟你父亲姓甚名谁就告诉本官吧。”周之翰也在一旁问道。 “家父姓刘名招孙,乃是四川总兵刘綎刘大帅义子,川军千户。” “什么,再说一遍。”老者在一旁失声问道。“家父是川军千户刘招孙,却不是芜湖本地人士,家母是太平府人士,小子出生时便难产而亡,所以小子还有田产在芜湖县。”老者大呼一声:“贤侄,贤侄你竟然,竟然。。。。。。”说到这里竟然再也说不下去了。 周之翰看见这个架势,果然是和老者认识,幸好刚才没有出言呵斥。 老者向前两步,一把将刘毅扶起,声音有些哽噎的对他说道:“你父亲和老夫是忘年之交,还曾经切磋过武艺,没想到他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也跟我提过他有个儿子一直带在军中,应该就是你吧。” “老人家您就是程冲斗程先生?” “老夫正是!” 刘毅连忙又跪下道:“小子自记事起便常年在军中生活,家父也经常教我一些武艺,萨尔浒之战时小子正在军中,随刘大帅东路军直插建虏伪都赫图阿拉,没想到东路军中伏,家父和大帅尽皆阵亡,东路军全军覆没,小子和家丁卫士插入敌后斩杀一个梅勒额真,将家父和刘帅的首级夺回,面见了杨镐杨经略,小子已将家父带回关内,在顺天府外安葬立碑,因太平府还有家业,便带着百战余生的两个家丁回了芜湖县,昨日才到。小子在军中常听家父提起老先生的名字,说老先生武艺高强,当为大明武学第一人,家父曾说若以后有机会带小子引荐拜入程老先生门下学习武功,没想到家父已经阵亡,却再也没有和老先生见面的机会了。” 众人仿佛听天书一般听完刘毅讲的话,黄玉和周之翰面露惊奇之色,门外两个被打的衙役更是张大了嘴巴。什么?刚刚这小子说他深入敌后,夺回刘帅首级,还斩杀了一个梅勒额真?两个衙役虽然不明白梅勒额真是个什么官,但是看周之翰,程冲斗还有黄玉的脸色就知道应该是个不小的官。 周之翰毕竟是一县的父母官,旋即便从震惊中回过味来,对黄玉和程冲斗说到:“黄百户,程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到后堂叙话,刘毅,起来吧,跟我们到后堂去。”程冲斗拱手道:“谨遵使君之命。”黄玉也点点头和刘毅一起跟上。 众人一起来到后堂,周之翰坐在正中的主座,而黄玉坐在下首左边,程冲斗虽然是营兵教头但是从身份来说也只是白身,所以只能坐在右边,刘毅垂手站立在堂中等待几人说话。 趁这个时间,程冲斗也是细细打量了一下刘毅,只见他穿着灰白色的棉麻练功服,脚蹬短帮靴,眉宇之间和刘招孙很像,站立在堂下,腰身笔挺,上身略微前倾,双手自然贴于裤腿,双腿并拢,目不斜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英气。 “就冲这个精气神,就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啊,观他刚才的身手,如果自己能调教一二,将来武艺上的成就比自己是只高不低。”程冲斗在一旁默默的想着。他哪里知道刘毅的站姿就是后世共和国军人的经典站军姿呢。 黄玉在一边也是暗暗赞叹,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刚才刘毅和他过了几招,再看他现在的身姿,必定是在军伍锤炼了很久,他说斩杀了梅勒额真,应该是所言非虚,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假以时日定能大放异彩。 两人坐在周之翰下首各自想着心思。周之翰却问话了:“刘毅,本官问你你刚才说的可是真事?” 刘毅答道:“知县大人,小子身上有杨镐杨经略给的文牒,请大人过目。”“哦?拿来我看。”刘毅双手恭敬地将文牒递过去,周之翰细细翻看,半盏茶的功夫周之翰合上文牒道:“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黄大人和程先生也看看吧。”说着将手中的文牒递到黄玉那里去。 黄玉接过来和程冲斗二人看了看皆是震惊不已。虽然寥寥几页,也没有什么精彩的描写,只是简单叙述了刘毅的身份和事迹,但是在场之人不是升斗小民,都知道这个杨镐亲自加印的文牒里的故事必定是尸山血海,凶险万分。 “黄某人一向佩服英雄,不问年龄出身,但小兄弟身手不凡,又有如此胆识,将门虎子黄某佩服。”黄玉作为武将一向快人快语,刚才一点小冲突也就烟消云散了,虽然他是六品百户也依然拱手抱拳,不掩饰自己的敬佩。“哪里,黄大人过奖了,这些功劳是父亲麾下那些家丁弟兄们的,可惜他们全都战死,他们才是大明的英烈。”刘毅道。 “不骄不躁,有英杰风范。”周之翰道“不知刘毅你刚才在衙门外呼喊本官,有何要事啊。”他接着问道。 “大人,是这样,刚才我也说了,家父和程老先生颇有渊源,此次家父捐躯,小子回到太平府,却是想拜程老先生为师,听闻程先生正在县衙练兵,所以厚颜登门相求,请程老先生收我为徒,不管训练多么辛苦,刀山火海,刘毅在所不辞。”刘毅斩钉截铁道。 “原来如此,程先生你意下如何?”周之翰扭头问程冲斗道,程冲斗见刘毅年少有为,气势不凡,又有如此功勋,早就起了爱才之意,自己已是花甲之年,所带的徒弟当中也没有什么大出息的,最好也就是开个武馆,或者从军做个小旗,最高不过总旗。没有一个自己能刮目相看的,自己也早在五年前就不收徒弟,宣布封刀了。 本次来给周之翰练兵,也是因为自己是徽商子弟,而徽商的基业又在芜湖,所以各方相求自己才来帮助练兵。也罢,招孙贤侄和自己是忘年之交,此生已经无缘再见,就调教一下刘毅,也算对故人有个交待。况且如此聪颖的徒弟,自己就收他做关门弟子,做自己的最后一个徒弟吧。 (渔夫按,关于文中的戚家枪法和戚家刀法都不是作者胡编乱造,历史上确有此事,戚家枪法传承自杨家枪,基本路数和杨家枪是一样的,只是经过了戚继光的改良,将它变成更适合战场杀敌的套路。戚家刀法又叫辛酉刀法,乃是戚继光在抗倭的过程中分析了日本武士的刀法和中国的刀法结合创作出的战场实用刀法,没那么多花哨的套路,就和今天的刺枪术差不多,讲究一招杀敌,少一些套路,多一些真招。杨家枪法作者有幸见过,虽然不懂武术,但是杨家枪法确实精妙看得人眼花缭乱,至于辛酉刀法读者们可以看一下张震主演的绣春刀,里面辛芷蕾用的刀法就是戚家刀法,千万别以为她用的是倭刀术,特别是在竹林里面一剑劈断张震绣春刀的那招,就是辛酉刀法挑剑式,可见绣春刀的剧组是用心了。 另外百户在明朝的官职等级属于正六品或者从六品,而知县分县城的规模大小,大县六品,小县七品,文中黄玉作为百户严格从等级上来说应该比周之翰高半级,但是明朝文贵武贱,而且县令是一县之长,所以二人是平等的,甚至周之翰地位还要稍高一些。百户见到他也是持下官礼。) 第二十五章 拜师学艺 一瞬间,各种心思在程冲斗的心中心念电转。“刘毅,你可要想好了,跟着老夫学习武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老夫的训练方法不同于寻常,更比你在军营之中还要辛苦百倍,你可能坚持?”程冲斗淡淡道。 “塞上秋风悲战马,神州落日泣哀鸿,几时痛饮黄龙酒,横揽江流一奠公。”刘毅吟道,接着他说:“大帅和家父还有杜总兵,马总兵,大明五万余将士身死萨尔浒,建虏反复无常,叛我大明,杀我边民,抢我土地,于公于私我刘毅与他们不共戴天,他日定要直捣黄龙,为千千万万死难的军民报仇。”(此诗是中山先生所作挽刘道一,被刘毅拿来引用) “好!好一个几时痛饮黄龙酒,刘毅不过一十岁小儿,却能吟出如此壮烈的诗句,我等身受皇恩,却不能为君分忧,朝中党争不断,边事又坏,一个十岁小儿都有报国的理想,我等饱读诗书之人却在此尸位素餐,惭愧!汗颜啊!”周之翰似哭非哭,拍案而起,心情悲痛道。 “大人不必自责。我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管住一县之地,那把这个县城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就是大功德,就是为皇上尽了一份力。”黄玉安慰道。 “没错,多谢黄大人提醒,方才是本官孟浪了,有感而发,有感而发。”周之翰笑笑又恢复了如常神色。 程冲斗在一边已经是心惊不已,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志向,此子定非池中之物,正所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刘毅朝着程冲斗跪下道:“今日小子对天对地,也对父亲和死难将士的英灵发誓,也请二位大人见证,如果小子不能在程先生门下学成出师,天打雷劈。” 程冲斗抚须道:“这种毒誓岂可乱发,既如此,老夫便收你为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将老夫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程冲斗的徒弟。” “多谢程老先生。”“徒儿还不改口?”程冲斗假装生气道。 “对对,徒儿愚钝,师傅在上还请受徒儿一拜。”说完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呵呵,起来吧起来吧,你现在回家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到县衙报到,正好为师将你安排至我徽商子弟演武场练习,待为师县衙事了之后,你再和我一起去郊外闭关练习,直至出师。好,你现在回去和家人交代一下吧。” “谨遵师命。”说完刘毅起身道:“周大人,黄大人,小子还有一事相求,小子此次回乡,父亲的家丁亲兵只剩下两个,这次也跟我一起回来了,小子跟随师父习武,还请黄大人和周大人给两位亲兵安排一些事情做,他们都是从萨尔浒回来的老兵,一个会打佛郎机,另一个却是父亲的亲兵队长,武艺高强,小子不想二人在府上荒废时日,二人肯定也不会答应的,还请二位大人开恩。” 黄百户和周知县对望一眼,黄玉说道:“这个无妨,本官正好最近在操练兵士,裁汰老弱,麾下兵员不足额,正好有一个总旗和小旗的位置,就安排一下吧,见过血的兵和没见过血的肯定不一样,相信二人一定能胜任。” 其实大明此时吃空饷的事情很普遍,照理说太平府千户所应该有兵一千一百二十人,而实际上估计只有六七百人。黄玉作为百户手下本应有兵丁一百二十人,而实际上不过七十余人,余下的都是账面上的人。所以确实麾下只有一个总旗官,还缺一个,那小旗更是缺了好几个,所以安排一下肯定没问题。 再说自己的兵都没上过战场,都是绣花枕头,这吸收两个上过战场的老兵进营自己的实力肯定就能超过芜湖县另一个百户吴斌,明年的大考自己要是能出个彩,被龙千户看上提拔提拔,说不定就能上一步得个副千户的位子。当下就笑着应承了下来。周之翰也没有意见。 “多谢二位大人”刘毅跪下对二人磕了个头,起身跟黄百户和周知县告罪,然后转身出了县衙,打马飞奔而去。 两个守门的差役这次却是躲得远远的伸头观望,一个衙役说道:“老张,你说我们怎么就瞎了眼愣是没看出人家深藏不露啊。” 堂内周之翰对程冲斗拱手道,“恭喜程老先生收了个好徒弟啊,英烈之后,将门虎子,大有可为啊。”黄玉也在一旁附和。 程冲斗心下畅快对二人说道:“二位大人谬赞了,哈哈,这样吧,今晚城北耿福兴,老夫做东,略备薄酒,请二位大人赏光,一醉方休。”黄玉也是好酒之人当下应和道:“好!不醉不归!”周之翰也笑道:“就这么定了,不醉不归。” 当晚几人在耿福兴酒楼喝的酩酊大醉,连一向矜持的文官周之翰也是拔出佩剑引吭高歌,应该是被白天刘毅的诗句给刺激到了,这些官场趣闻暂且按下不表。 这边刘毅回到家中,对刘金陶宗和福伯说了今日白天的事情,并将身上的会票全部放在房间的暗格之中,并且去柜坊兑了几百两现银,给了三人,三人坚持不受,但刘毅还是让他们收下,毕竟地方卫所军中也需要用钱,福伯这么多年看家也很辛苦。 安排好众人之后当晚刘毅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背上掣电铳,将雁翎刀放在飞龙驹的背囊里,手提红缨枪,策马奔向县衙去了。 来到县衙看见程冲斗还是白色练功夫服,已经在县衙门口台阶上负手等待了,刘毅连忙翻身下马对程冲斗抱拳躬身道:“弟子来迟,还请师傅责罚。” 程冲斗看见他胯下白马神俊,刘毅骑在马上风姿绰约,颇有刘招孙的大将风范。不禁心下快慰,笑道:“徒儿来的不晚,离为师规定的时间还有一刻钟呢。呵呵,走吧,为师带你先去徽商演武场。” 刘毅恭敬的对程冲斗道:“师傅请上马,徒儿为师傅牵马。”为人谦逊,尊师重道,程冲斗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为师就不推辞了。”说罢从台阶一跃上马,用的却是少林的轻功身法。程冲斗早年在少林寺拜师学艺十年,学习了很多上乘的少林功夫,这水上漂的轻功身法也是在少林寺所学,飞檐走壁当然是后世夸张,但是却将人体的潜能发挥到极致,普通人跳两米高,他能跳三米,普通人跳五六米远,他能跳十米。所以在外行人眼中来看他自然就是可以不借助工具达到普通人达不到的高度,当然就认为他会飞檐走壁了。 刘毅看到程冲斗小露一手也是心下佩服,暗暗励志要学好功夫,然后从军完成自己的志向。两人一马很快来到了离县衙不远的江边演武场。 芜湖县的地形是南北狭长型,像一条肚子鼓鼓的蛇,而芜湖整座城是依着长江和长江的支流而建,北边和西边是长江,而南边是支流青弋江,最北边就是李白望天门山的天门山了。东边就是太平府的府治当涂县。 第二十六章 徽商子弟演武场 徽商子弟演武场就建在芜湖码头的不远处,紧邻着青弋江,还没进演武场,就听见演武场中传来阵阵整齐的呼喊声。程冲斗下了马,门房向他拱手道:“程先生来啦。我给您开门”说着推开了演武场的木质栅栏门。 刘毅跟在身后拜托门房老伯保管一下他的马匹,门房应声去了。 然后刘毅跟着程冲斗踏入了演武场的大门,春日艳阳高照,长江的江水不会像北方那样上冻,青弋江作为长江的支流,没有长江那样的雄伟气势,但也有一番别样的风情,演武场三面设有木质围墙,而靠着青弋江的那一边不设围栏,此时徐徐的江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江水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鱼腥味。 演武场的中央分成很多个区域,几十个穿着练功服的年轻人正在跟着一个教头练习拳术,只见大家扎着马步,随着教官的口令:“出左拳,出右拳,马步扎稳。” 说着走到一个子弟的边上一脚踹在腿上骂道:“你他娘的身上的力气都哪里去了,自己看看马步扎的什么样子,你这拳是男人的拳还是女人的拳,这打在人身上有感觉吗,信不信我一个手指头就能戳死你。你给我绕着演武场跑十圈,现在就去!” “是,教头。”年轻人答道。 “他妈的,没吃饭啊!我听不见!”教头又对他腿上踹了一脚。 “是!教头!”年轻人大喊道,然后乖乖的绕着演武场跑步去了。 另外一边又有几十个年轻人手中拿着红缨枪,正对着面前的木头人捅刺着。 枪术教头在一边喊着:“出枪,刺!” “杀!”一排红缨枪刺出,有的刺中了木头人,有的却刺了个空,刺空了的年轻人得到的是教头的脚踹奖赏。 “师傅,他们练得正是戚家枪法啊。” “不错,枪法当中以杨家枪法为第一,戚帅当年在杨家枪法的基础上改进创作了戚家枪法,也是我大明的武学宝典啊。不仅在军中,在民间也是广为流传,所以民间的武馆往往聘用从军队退役的枪术教头来教授戚家枪法。”程冲斗解释道,刘毅点点头,原来大明的民间也会学习军中技法,自己从小就在军中,对民间的武术不甚了解。 不远处的地方还有一些子弟在用木刀练习刀法,从刀法看也是练得辛酉刀法,简单实用,不仅实战管用,而且也方便练习,没那么多花哨招式。 程冲斗在一旁补充道:“徒儿,你可知这徽商演武场的来历。” “徒儿不知,还请师傅解惑。” 程冲斗沉吟一下缓缓说道:“嘉靖年间倭寇肆虐江南大地,曾经有一股约五六十人的倭寇袭扰芜湖,因为当时芜湖没有城墙,卫所兵又不堪用,所以他们轻易攻入城中,本地商会组织了很多人手才将倭寇赶出城区,我徽商帮派的创始人阮弼先生自那次以后请各大家出钱出力,组织徽商家族子弟训练武艺,组织了一支地方民兵,后来几次倭寇入侵都被我们打退,倭寇自此不敢再进犯芜湖县城,再后来芜湖县恢复城墙,阮先生又出资在这里建立了演武场,每年都将各家子弟送入其中训练,保卫县城,倭寇被戚帅平定后,子弟们的任务就变成了打击盗匪,协助官军,所以太平府的治安一向不错,比江北各府都要好,根源就在于此。目前在演武场中训练的子弟一共有二百一十人,科目是枪术,刀术,拳术,射术。” 刘毅这才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现在还没到乱世,芜湖县城便有这么多人训练,原来是为了防备倭寇和盗匪,也难怪此地武风这么旺盛。” 程冲斗看看刘毅问道:“徒儿,为师还有一事不明?” “师傅请讲。” “其实刚才我就想问你,为什么徒儿你的身后要背一杆有点奇怪的火铳呢。大明的火铳速度又慢,质量又差,特别是兵器局打官印的火铳,粗制滥造,为师在黄百户那里也看过他们打火铳,几十息的功夫才能打一铳,如果是在战阵之上,敌人早就冲过来了,何况还有一杆炸膛,差点把射手炸瞎,实在是不堪使用,还比不上弓箭。” 这个问题刘毅可是真难回答了,因为此时的人的认知的原因,他们并没有完全理解火器的好处,加上此时的火器确实质量不好,价格又高,所以没有冷兵器实用,这个只能泛泛回答一下了。 “师傅,徒儿这杆铳名曰掣电铳,乃是兵器局研制的新铳,徒儿在辽东军中侥幸所得,可惜现在没有子药和铅弹了,如果有的话徒儿可以演示给师傅看,这铳十息便能打一发,实在是军国利器,只是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等以后再给师傅看看吧。” 程冲斗对于火器不太了解只能点点头道:“走吧,徒儿,我们要开始练习了。” 程冲斗虽在县衙做卫所兵的武术教头,但是也不用天天去,他只需隔几天去一次,提点一二,教授几招,然后这些卫所兵们在军官的带领下练习就可以了,所以他才有时间来演武场教授刘毅。 程冲斗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壶,然后拿出一个小册子给刘毅道:“徒儿,练武之人必须要调理经脉,以便最大的发挥人体的潜能,为师的这个小壶里面有我从少林寺方丈那里的来的少林密丸,每隔三日服用一颗,这里面有你一年的量,坚持服用一年才行,小册子里是我写的一些对戚家枪法和刀法的注解,那日我观你枪法,有形而无神,要想练得上乘的近战功夫还得是要勤加练习才行啊。我们先从力量开始,从今天起每日手脚绑上沙袋,用更重的实心精铁棒代替大枪进行练习。” 刘毅咬咬牙道:“谨遵师命。” “徒儿你要记住,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其实戚家刀法枪法也好,杨家枪法,少林功夫也好都讲究一个快字,两人对垒,同样的招数,你比别人快那么你的枪就能先刺中对方。”刘毅抱拳道:“徒儿明白,从今日起一定刻苦练习。” 师徒二人说完,刘毅便开始了练习,程冲斗给他定的任务是,每日上午练习枪法,下午练习刀法,然后每天要绑着沙袋横渡青弋江,再者晚饭后还要练习拳脚功夫。可以说把刘毅的日程排的满满。 “练武是一个艰苦的过程,有的人很快学成,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好坏与否要看你自己了。你可按照戚帅的套路去练习,但是每日练完功法之后一定要和小册子里的注解比对,找到窍门,这也是我集毕生心血写成,说是秘籍也不为过,如果你有疑问可以随时来问我,我每隔几日回来检验你的武艺练得如何。”程冲斗对刘毅说道。 “放心吧师傅,我一定不会辜负你老人家的期望的。”刘毅躬身道。程冲斗摆摆手道:“去吧,勤加练习。” 自那天起,刘毅吃住都在程冲斗在演武场的客房里,程冲斗和门房打了招呼,告诉他这是自己的关门弟子,在此练功,要门房好生照看,供应吃喝。 刘毅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练功,第一次横渡青弋江的时候刘毅差点淹死,虽然他会水,可是手脚上绑了沙土袋,沙土袋吸水之后变得更重,刘毅抬手抬腿都困难,更别说水里阻力更大,一到江里差点就直接沉下去了,在情急之下刘毅玩命的狗刨,这才回到岸边,躺在岸上还心有余悸,自此之后,刘毅每天都有所进步,第一天能游十几步,第二天二十步远,每天都有长进,再加上服用了少林密丸之后,感觉体内血液流动,气力回复的很快,练习了一整天手脚也不是那么酸痛。真是有奇效,就这样在第三十天的时候刘毅终于能一口气游一个来回了,刘毅以后的目标是能横渡长江,当然这是后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刘毅在程冲斗的提点之下,原有的戚家枪法日渐精进,戚家刀法也马马虎虎略有所成,程冲斗见此情形索性让刘毅专练枪法,刀法只是稍加练习一两招用于防身即可。有时候程冲斗会和刘毅对练,师徒二人在江边将半截身子淹没在江水之中,增加阻力,然后用铁棒对招,别看程冲斗年过花甲,但是却达到了举重若轻的地步,八十斤重的精铁棒在他手中却轻如鸿毛一般,往往半个时辰过招下来,脸不红气不喘。 而刘毅这边可就惨了,要说一柱香的功夫还能勉强顶住,和师傅打个有来有往,但是时间一长就招法散乱,气喘如牛了,这时候程冲斗就会有意让他几招,只要刘毅能把铁棒挥动起来就好。可对上程冲斗这种绝世高手,刘毅每次都是看见师傅的铁棒刺来,慢慢悠悠的,可自己就是挡不住,铁棒仿佛有灵魂一般总是能找到空档。 好几次刘毅都想一屁股坐下来,可看看师傅凌厉的眼神,想想自己的抱负。有时还能触动他前世作为共和国军人的那股荣誉感和不服输的精神,硬是咬牙坚持。日子还是那么枯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师。 第二十七章 武场挑衅 刘毅跟着程冲斗在演武场进行魔鬼训练已经三月有余。程冲斗收了一个关门弟子的消息也在徽商子弟当中慢慢传开了,很多人都经常围观刘毅和程冲斗过招。 这天刘毅还像往常一样横渡青弋江,游了一个来回。刚上岸,把湿漉漉的沙袋解下来,正准备回房中换洗一下衣物。就见一阵马蹄声传来,演武场的大门冲进来一匹黄鬃马,马上还坐着一个年轻人,在演武场内奔驰,横冲直撞,差一点还撞到几个正在练刀的徽商子弟。刘毅皱皱眉头,摇了摇头,然后自顾自的整理衣物,想想自己也有好几个月没骑马了,飞龙驹被安顿在演武场旁边的马厩之中,虽然刘毅每天都去看它,每天都和它交流,但是因为师傅目前没有教自己骑战功夫,而是步战,所以暂时还不能骑马,不过有时空闲的时候也会骑着飞龙驹在江边兜一个来回过把瘾。 眼见那个骑着黄鬃马的年轻人还在演武场内左冲右突,一边还大呼小叫,不一会门口又来了几个家丁小厮打扮的人,不住的在后面喊:“少爷,少爷,快停下,这要是摔了我怎么和老爷交代啊我。”看来又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子弟,如此的没规矩。 刘毅也就是想想而已,自己才来太平府不久,不想惹事生非,人生地不熟的没必要管闲事。况且自己也不认识人家。 在场中奔驰的这个年轻人正是徽商帮的领头人物阮家的大少爷阮星。阮家自从嘉靖年间阮弼进入芜湖之后经过多年发展,将各家联合起来组成了徽商总会,老百姓都叫他们徽帮,徽商联合起来那可不得了,不仅财富富可敌国,历史上芜湖的城墙就是阮弼出资修建,所以芜湖的正门又叫弼赋门,就是官府为了纪念的功绩而特意命名。 这跟沈万三修南京城性质差不多了,可见徽商的富有。钱只是一方面,他们开的纺织工厂,船运码头,米店,茶店遍布皖南皖北,甚至渗透到应天府周围,整个南直隶的商业一大半被徽商垄断。各大家同进同退,甚至连私盐都敢贩卖,官府全部被上下打点过了,对这些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目前徽商总会的会长叫阮辉,是阮弼的第四代传人,也是目前阮家的家主,年约五十岁。而阮星是他的小儿子,今年刚刚十四岁,前面生的几个都是女儿,到了三十六岁那年才有了阮星,中年得子的阮辉欣喜若狂,据说满月酒徽商总会全体出动,几乎邀请了整个皖地所有的军政头面人物。因为徽商总会的巨大影响力,而且经常捐款捐物修缮城池,犒劳军队,所以连直隶总督都遣使来贺。当晚阮辉出银十万两邀请整个芜湖县城的居民同庆,那天的大场面可是让老一辈的芜湖人都是记忆犹新啊。 可是这个阮星也是不争气,天天在府内舞枪弄棒,阮辉给他遍请名师,他就是学不进去,前后气走了三任师傅。倒是天天掏鸟窝,砸窗户,样样在行,又经常在大街上骚扰居民,有一天看到一个卖瓷器的店铺,他竟然拿个弹弓躲在对面的民居之中将瓷器一件件打碎。 搞得阮辉最后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最后赔了五百两银子才了事。但是偏偏阮星又是独子,府中上下包括他几个姐姐对他都是宠爱无比,用现在的话说他就是个熊孩子。阮辉被弄得没有办法只好求到程冲斗那里,希望程冲斗能帮他调教儿子,教他练武,可是程冲斗是一个气节君子,品行不端的徒弟他不收,搞得阮辉很是尴尬。最后没办法阮辉只得到军中请教头来训练儿子,可是他学了军中技艺之后更是不得了,以前也就是拿石头砸砸人,拿弹弓打打东西。现在可不得了,经常舞枪弄棒。一个不顺心就要打人。家里的下人,街上的居民哪个见着不是躲得老远。 就在昨天,阮辉从军中弄到几匹战马,本想分给府中的几个家丁头领,没想到阮星看到了非要讨要一匹,今天一大早就骑着马冲到演武场来给其他子弟们炫耀了。所以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话说这个阮星停在了一堆子弟中间,和他们交谈着什么,然后就有人指向刘毅这个方向,而刘毅浑身湿漉漉的,拎起沙袋和放在岸边的铁棒正往营房的方向走,就听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他下意识的回头就看一匹黄鬃马冲了过来,下意识的往左边一个侧身,黄鬃马从旁边擦身而过,差点就撞到刘毅了。 刘毅惊出一身冷汗,然后骂道:“骑马不长眼啊。”只见马上骑士兜头转了回来,手中马鞭指着刘毅道:“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刘毅一下被激怒了,纵马撞人还这么嚣张肯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不过那又怎样,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当下又重复了一遍道:“我说你骑马不长眼睛吗。” “你他妈找死!”阮星大怒手中马鞭一扬劈头盖脸就打了下来。这一下要是打实了可是不轻啊。刘毅用师傅教的少林轻功身法,只稍稍一垫步就撤到了一步之外,马鞭自然落空了。 “哟呵!练过啊,有两下子,可是挡了本少爷的路,今天要是不给你一点教训你还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阮星叫嚣道。 其实阮星就是冲着刘毅来的,因为他前两日在府中听教头说,程冲斗先生收了个关门弟子,现在每日都在演武场操练。阮星想想就来气,程冲斗这个老头脾气这么倔,连自己老爹的面子都不给,老爹上门求他收自己为徒,这老头就是不答应。现在倒好,不知从哪找到这么个小杂种,还不是徽商子弟,竟然要把他当成最后一个关门弟子。 阮星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就怒不可遏,要来找刘毅的麻烦。他心想,打不过老的还打不过小的吗?我就偏要去找找这个小杂种的晦气,让你程冲斗老儿后悔,谁叫你当初不收我当徒弟。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特意骑了昨天得到的黄鬃马来找刘毅的晦气了。刚才他也是在子弟中询问谁是程冲斗新收的弟子。 一个子弟顺手一指就将刘毅指给他看了,所以他才过来找刘毅的麻烦。刘毅一看这个人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自己在太平府的时间不过数月,而且这个人一定是徽商子弟,自己和徽商子弟起冲突对自己也没有好处。当下打定主意不跟这个人一般见识,还是背起沙袋就要朝营房走去。 阮星却策马拦在刘毅身前对他说道:“小子,想走?你要真想走也行,这样,从小爷的马肚子下面爬过去,这事就算了,你看怎么样?” “你不要欺人太甚!” “老子今天还就欺负你了,怎么着,不服气啊。”阮星继续挑衅道。 刘毅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我数到三,请你让开。” 第二十八章 激烈冲突 这时几个阮星的家丁也跑了过来,看到阮星和刘毅二人起了冲突,场中的子弟们抵挡不住国人喜欢看热闹的天性,纷纷围拢过来,刘毅心道今天恐怕是无法善了了。 只见阮星骑在马上对周围的人道:“大家都看看啊,都看看啊,这个人惊着了我的马,不给我赔礼道歉就算了,还在这里出言不逊。” “我不想和你争执,现在请你让开。”刘毅还是冷冷的口气道。 “哈哈哈哈哈哈。”阮星仿佛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在马上放声大笑,“小子,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在芜湖县城这一亩三分地我还真没怕过谁,今天我看你是走不了了。” “滚开!”刘毅终于发怒了。边上的子弟们都吃惊的看着刘毅,这下完了,阮公子在芜湖是出了名的霸道,现在惹了阮公子,还不知道会怎样呢。人群下意识的朝外退开,将阮星和他的家丁还有刘毅放在了演武场的中央。 阮星恨恨的盯着刘毅,然后一拨马头,缓缓的朝人群的方向走去,家丁们看少爷往回走了,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个小魔王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就这么算了? 眼见阮星就要拨马走到人群中去了,子弟们都自觉地分开了一条道路。突然阮星左手猛地一拉缰绳,黄鬃马忽的向左转向,然后他手中马鞭啪的一声抽在黄鬃马屁股上,黄鬃马吃痛奔跑起来,向着刘毅撞了过去,离刘毅的距离不过三十余步,瞬间即到,这一下要是撞到了,刘毅不死也得经脉骨骼尽断一辈子躺在床上了。 幸好刘毅两世为人,知道这种纨绔子弟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前世在军校的时候有一次部队演习,军车在高速上被一辆保时捷别车,开车的是个富二代。停车之后还出言不逊说自己怎么怎么牛逼,自己老爹是什么人物。你们这些臭当兵的有什么了不起,打个电话分分钟撤你的职。刘毅的班长忍不住和他争执起来,富二代二话没说上了车。大家都以为他要走了,没想到他突然倒车将班长撞倒,还从左腿碾压了过去,把班长的腿弄得粉碎性骨折。后来部队出面把那个富二代弄进去了,听说在里面好好喝了一壶,但他毕竟碰到的是部队。如果他碰到的是寻常老百姓呢,可能就赔钱了事了吧。所以从古至今的纨绔子弟都是一个德行。刘毅早就防着一手呢。 只见刘毅紧紧握住铁棒,扎稳马步,棒身直指阮星和黄鬃马,只见黄鬃马飞速奔驰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刘毅轻轻将铁棒向前一送,自己往旁边一个撤步,却是大花枪四十二式当中的黄龙卧道。是一个假动作的身法,兵器和人体向两个相反的方向出击,棒身点在马身上,黄鬃马左脖颈一痛,马头向右一偏,连带马身向右侧擦过去,避开了刘毅。 “哇!”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都以为黄鬃马要撞上刘毅了,有胆小的几个子弟都捂住了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中偷看,就听见旁边的惊呼声,将手拿开发现刘毅完好无损立在场中,而阮星却策马从他身边擦过去了。 “他妈的,你找死!”阮星暴怒,从黄鬃马右侧连着刀鞘抽出柳叶长刀。“驾!”又是一打马,刘毅摇摇头,这还没完没了了。阮星右手持刀,左手拿着缰绳,骑马飞奔过来,用的却是军中的骑战技艺,反手握刀,刀刃外翻,利用马匹自身的速度划过对手身体。只不过他没有拔掉刀鞘。但是这个挨一下常人也是受不了的。 马如闪电又是杀将过来,刘毅拿出小花枪的金簪拨灯式,单手持棒,双腿发力用力跳起,棒头一下点在刀身上,因为刘毅刚刚游泳结束还没有来得及绑上干净的沙袋。没有沙袋的束缚,他的棒速比平常快了一倍,力量也大了很多,连刘毅自己都暗暗吃惊。这一招使出阮星仿佛感觉手中刀被千斤之力击中,一个拿捏不稳,刀差点脱手,人也险些从马上摔了下去。 旁边的人群又是一阵惊呼,有的人说道:“真厉害啊。”还有人道:“好功夫呀,这样的戚家枪法真是出神入化。 ”阮星听见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的手脚都在发抖,猛然大喝一声:“狗杂种,去死吧。”拔刀出鞘,柳叶长刀在阳光下闪出点点寒光,这把柳叶刀却是教头送给他的军中制式刀,已经开了锋。 “我杀了你!”人到马到,举着大刀就要当头劈下,誓要将刘一劈成两半。 刘毅一个上防式挡过这一刀,刀棍相击发出当的脆响,刘毅心下动怒,也不再保留,当下半蹲转身,抓住棒尾一个乌龙摆尾横扫马腿,当场将黄鬃马两个前腿扫断,阮星大叫一声飞了出去,一个狗啃泥磕在地上,好半天没爬起来。 众家丁围拢上去,“少爷,少爷你怎么样了。”家丁们焦急的问道。阮星翻身坐起,下巴和嘴角都磕破了,头上的发髻也散开,嘴边流出丝丝鲜血。 他怨毒的看着刘毅咬牙对旁边的家丁道:“今天我不杀此人,难消我心头之恨,给我上。”家丁们看看家丁头领,头领也是没有办法,今天不动手恐怕少爷回去也不会放过他们,算了,不出人命就行,打定主意对家丁们道:“一起上,别闹出人命,抓活的。” 家丁们点点头,十几个家丁拿出腰间短棍,呈扇形围住刘毅,头领发一声喊,家丁们大呼小叫的冲了上来。阮星也站起来举着战刀加入了战团。 刘毅一抖手中铁棒,一个花战枪的十面埋伏,分出朵朵枪花。让人眼花缭乱。围观的子弟们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场中的众人,连各个教头也是紧锁眉头在旁边全神贯注的看着场中的大战。 啪的一声,铁棒扫倒一个家丁,家丁向后倒飞出去,再也爬不起来。刘毅又是一个回马枪,棒头点在一个想要从后面偷袭的家丁的胸腹之间,家丁哎哟一声,捂着肚子跪下,又是一个大战八方,逼退几个家丁,刘毅以棍拄地,整个人飞身而起,一脚踹在一个家丁身上,家丁口喷鲜血,被一脚踢晕。刘毅落地之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朝着一个家丁的一腿就是一棍,只听到咔嚓一声,却是将他打骨折了。家丁抱着小腿惨叫着滚到一边。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十几个家丁就被全部打的站不起来了。场中只剩下三个站着的人,家丁头领,刘毅还有阮星,家丁头领大喝一声,拿着短棍扑了上来,这个头领原是太平府军中一个小旗官,因为上官扣饷,所以才从军队退役,路过芜湖的时候碰上阮府正在招募家丁,就去试了下,结果因为身手不错成为家丁中的头领之一,平时负责带一队人保护阮星。这下他看见队内的兄弟接二连三被刘毅放倒,也是勃然大怒,柔身扑上,但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只见刘毅老僧入定一般站在那里,也不做任何招式,有一种我自巍然不动的气质。 这种气质头领见过,那是一次龙千总召集大家训话的时候,讲武台上站着的是龙千总的同袍,一个从皖地奔赴大同镇戍边的军人,然后此人累功在边军中升到千总,一次塞外和蒙古建虏作战被砍断一只手,只能退役回到家乡,龙千总特地邀请他来做客,顺便给弟兄们讲讲边军作战的事。这个头领从刘毅身上也看到了相同的气质,那是一种征战沙场,百战余生的气质,是一种见过血杀过人,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质。 在眼前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娃娃身上。怎么可能?容不得他多想,刘毅猛地一睁眼:“川军,军战枪,进者无退,杀!”用的竟然不是戚家枪法,而是辽东军里战阵搏命的杀法,耳边回想起父亲的话:“此刺枪术乃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只攻不守,直刺胸腹,赌的就是敌人胆怯不敢和你一命换一命。” 头领一看这种打法,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连忙向后急退,一边还想用短棍格挡,虽然往后退了几步卸掉了大部分的劲道,但是当棒头点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是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好像飞了起来,然后砰的一声重重落地,喉咙里一甜,喷出一股鲜血。不可思议的望着刘毅。 “啊,我宰了你!”阮星扑过来高举战刀,要从上而下劈死刘毅。刘毅也不看他,一个横扫千军,棒身打中阮星的脚后跟,将阮星仰面扫倒,然后举起铁棒,嘴里大喊道:“今日我就为民除害,呀!”作势就要砸下来。 “不可!”“徒儿住手!”演武场的大门口传来两声大喝,刘毅的铁棒在离阮星头顶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他呆呆站了一会,将铁棒扔到一边,一下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那边家丁们也是互相搀扶着三三两两站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为将之材 刚才出言制止的正是阮星的父亲阮辉和程冲斗二人,原来有子弟到阮府将阮星在演武场惹事的事情告诉了阮辉,阮辉这才带着几个家人,火急火燎的往演武场赶,那边程冲斗在县衙接到子弟们的报告之后也是飞马奔向演武场,正好二人就看到了刘毅打倒家丁头领又差点打死阮星的一幕,两人同时发一声喊才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来的路上有子弟已经和二人说了阮星在演武场找刘毅的麻烦,所以阮辉虽然没看到过程,但是自家儿子什么德性他是最了解,他身后阮星的几个姐姐冲过去扶起阮星,看看他伤着哪里了,在一旁嘘寒问暖。 程冲斗则几步快走到刘毅身边,将他搀扶而起,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阮辉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之后,过来拱手抱拳对着程冲斗赔罪,口称:“鄙人教子无方,家门不幸出了这个逆子,平日欺压良善,今日被令徒出手教训实属咎由自取,如果令徒有任何受伤之处,我阮家一力赔偿。”程冲斗在旁边只是笑笑,也不接话。 刘毅倒是拱手上前一步到:“阮先生,我先前不知道他是贵府公子,刚才出手过重,多有得罪,我自己没事,但恐怕阮府的家丁们伤的不轻,还是给他们尽快医治吧。” 接着他又对周围的人群抱拳道:“诸位,来演武场几个月,师从程冲斗程老先生,数月来也并未和大家有任何交集,没有和大家打招呼是我失了礼数,我在这里给大家陪不是了。我叫刘毅,家父是四川总兵刘綎麾下千户刘招孙,我自幼便随在军中,川军在萨尔浒血战,全军殉国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家父和刘帅皆在此战中阵亡,不存全尸,小子有幸集合数十名勇士在金兵大营中夺回家父和刘帅的首级安葬。因家父在太平府有产业这才回到芜湖县,拜师程老先生,学习武艺,如果以后有任何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各位指正,多谢了。” “什么,萨尔浒大战?” “他杀过金兵?” “十一二岁的娃娃竟然有如此胆识吗?”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阵惊呼,难怪他这么能打,原来是上过战场啊,还是萨尔浒,怪不得啊。 这时程冲斗才拱手对大家说道:“大家请安静,确实刘毅是老夫的爱徒,他刚才说的也都是真的。”程冲斗在太平府德高望重,他都发话了那还能有假。 当下又是一阵惊呼。程冲斗清清嗓子又说道:“刘毅在此地跟随老夫学习武艺也是老夫安排的,他就是老夫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他自幼丧母,数月前萨尔浒大战又丧父,老夫心中也是着实不忍,也请诸位能善待与他,毕竟在江南腹地,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恐怕还在学堂里念四书五经吧,还在家中和父母促膝谈心吧,而他却在塞外和建虏拼杀,诸位,老夫在这里拜托诸位了。” 刘毅眼中泛着泪花,双膝跪在程冲斗面前:“师傅!父亲叫您一声叔父,从今日起您就是徒儿的祖父。”说罢,连连磕头,场内众人也无不动容。阮星在一旁更是张大了嘴巴,好半天合不拢。 刘毅站起身来对着周围说道:“演武场中的各位师兄,师弟,前辈,刘毅不才有幸拜得老先生为师,从今往后我也和大家在一起训练武功,小子在师傅面前不敢托大,但是在军中和战场上的一些实战经验也可以和大家分享,我虽然不是徽商子弟,但是今天能和诸位同吃同住,同饮长江水,实在是小子修来的福气,今后比我年长的就是我兄,比我年幼的就是我弟,我们练武之人是为了什么,往小了说是强身健体,保一方水土,往大了说是精忠报国,守大明江山,如今建虏肆虐,关外生灵涂炭,九边告急,江北也是人心惶惶,这次萨尔浒大败,依着建虏的性子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集结兵马打进关内,我大明在萨尔浒精锐尽丧,到时怎么能抵挡建虏大军,我们虽然偏安江南,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自当未雨绸缪,万一将来有一天有盗匪,有倭寇,有建虏侵犯我们太平府,侵犯我们芜湖县,我等练武之人当执枪搭箭,与来犯之敌血战到底,才不失我等英雄本色。” 不知谁在旁边高呼了一声:“血战到底!”众人一传十十传百,在场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呼百应,纷纷举起拳头大喊道:“血战到底!血战到底!血战到底!”数百人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山河为之变色。 多年以后门房老伯老态龙钟的时候还在对别人提起,如果你非要问我青弋军是哪天成军的,我看不是在天启年间,而是在万历四十七年的夏天,那天虽然没有青弋军的名字,但是有了青弋军的精神。 这边程冲斗有些心惊了,自己的徒弟竟然几句话就把场下这么多小伙子煽动的嗷嗷叫,假以时日如果让他去带兵,自领一军的话,这支部队的士气岂不是。。。看来自己的想法需要改改了,这才十一岁的孩子竟然能有如此气魄。天生的为将之材啊,恐怕将来的成就是自己根本就看不到的高度。 那边阮辉看到了也是大惊失色,这,这,这是十一岁的孩子吗?这种好像可以统领千军万马的气势让人心中震撼啊。 再看看自己的逆子,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打向阮星,“你个逆子还不去给程师傅和刘毅道歉”,阮星也被刚才的场面震惊到了,被父亲扇了一巴掌竟然不觉得疼。 他乖乖走过去对程冲斗和刘毅拱手躬身说道:“程师傅,刘,刘兄弟,我,我错了,是我心胸狭窄,有眼不识泰山。” 程冲斗出声道:“阮星,当初我不收你为徒就是因为你桀骜难驯,身上纨绔气息太重,今日一战你以多打少却被刘毅一人打败,你可服气?”阮星低头道:“我。。。我服气。” “哦!哦!哦!”周围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这些徽商子弟中看不惯阮星作为的人多了去了,这次见到阮星被制服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他们把刘毅围在中间,高高抛起,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显示他们对强者的尊敬。 一旁的程冲斗和阮辉商议了一下,从明天开始就将阮星送到徽商演武场和大家一起训练,不求他能练到什么功夫,只求能打磨心性,将来也好接手阮氏家业。 第三十章 纨绔阮星 第二天一早,刘毅照常起来习武,他刚绑好沙袋,演武场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阮星像被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的背着行囊,磨磨蹭蹭的走了进来。 练武场里的其他徽商子弟看见阮星进来,有的远远地看着他,有的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对着他指指点点,有的人摇摇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哎,作孽哦。”有的更是直接报以轻视的嘲笑。 此刻的阮星就和街上玩杂耍的艺人一般被大家观猴子一样观看,他羞的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而且更让他自尊心受到极大打击的是,昨天晚上回去之后阮辉祭出家法硬是抬出了阮弼抗倭时留下的虎头拐杖,让两个家丁按着他,阮辉亲自操刀将他打的哭爹叫娘,所以他今天早上才只能用这种日本艺伎的小碎步慢慢从家挪到演武场。 并且老爹昨晚和程冲斗商量,让阮星从今天开始在演武场闭门训练一年,不得回家,而且要和刘毅住在一间屋子当中,这下可把阮星弄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让他和刘毅一个房间,还不如杀了他呢。他怎么去和人家相处,打又打不过,让他去装孙子吧他又拉不下这个脸。这把他弄得是抓耳挠腮,一步一步慢慢往营房挪,能拖延一刻就拖延一刻。 就在他一步一步挪动的时候,他老爹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就知道你个小兔崽子不会老老实实,你想气死老子啊,不成气的东西。”说完一脚踹向阮星的屁股,阮星被踹到屁股上的伤口,哎哟惨叫一声,兔子一般奔向营房去了。 原来是阮辉怕儿子在路上又闹什么幺蛾子,故意在后面缓缓跟着,看到儿子进了演武场跟个小媳妇似的慢慢挪步子,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给了一脚。 阮星一口气跑到了营房里,耳朵后边还听到老爹跳脚的叫骂声:“小兔崽子,你这一年要是敢逃出去,要是还改不了你这一身的臭毛病,老子回去打断你的腿。”阮辉也顾不上什么会长不会长的身份了,平常文绉绉的之乎者也全部抛到了脑后,在那里指着阮星的背影,吐沫星子横飞的骂着。 阮星一头扎进了房间,关上房门才呼的大喘了一口气,侧耳倾听老爹的声音消失了,才打开一个门缝,看看老爹确实不在了才松了一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摊在了床上。那边阮辉骂了几句也觉得有失体统便气冲冲的回去了。 操场上的众人呆呆看着这两父子的表演,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演武场里爆发了哈哈哈哈的大笑声,很多人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刘毅在一旁也是笑着摇摇头。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刘毅除了自己完成程冲斗交代的练习任务以外,还利用闲暇的时间和演武场上的徽商子弟们打成一片,有时和大家过过招,有时也和大家聊天谈心。跟大家分享一些武功心得,但是大家最好奇的还是萨尔浒大战的情况。总是拽着他问东问西,有时一个问题会有几十个人问他,他一天要回答几十遍。 后来演武场的几个教头商量了一下决定每天午饭时将演武场的子弟集中起来,请刘毅给他们讲讲萨尔浒,讲讲边军,讲讲军营里的故事,还有讲讲建虏。因为刘毅自小就在军营中,而且两世为人口才也是了得。弄到最后都快成了后世的培训讲师了,经常是他讲到振奋人心的地方大家就在下面振臂高呼。讲到悲痛的故事的时候大家也跟着心情低落,几个年纪轻的还抹眼泪。讲到军营里的趣事时,下面又是哈哈大笑。连几个教头心下也是对刘毅佩服得紧。 加上刘毅得到程冲斗的指点,武艺一天一个样,经常在演武场上和大家对练,一打三,一打五,一打十,最高一次三十几个子弟联手都被他打的人仰马翻。也是让他在这帮半大孩子中间树立了威信,因为他打遍徽商子弟演武场无敌手,干脆大家都改口叫他一声小刘师傅。当然这是后话了。 一天的练习结束了,刘毅收拾收拾准备回房休息了,这才想起来早上看见阮星进演武场,但是一天都没看到人,也不知道这小子躲到哪里去了。 正想着推开了房门,还没来得及点灯,却看见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刘毅吓了一跳,抄起手边的铁棒,大喝一声:“什么人!” 床上人影坐起对刘毅喊道:“别,刘兄弟别紧张,是我,是我。” 刘毅放下铁棒走到油灯前,拨动灯芯点燃后才发现床上的人竟然是阮星,他皱皱眉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阮星把前因后果和刘毅说了,末了对刘毅说:“刘兄弟,是我不对,我知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吧。” 刘毅淡淡道:“跟我住一个房间可以,但是我不管你是哪个府的大少爷,在这个房间就必须守我的规矩,晚上亥时熄灯睡觉,早上卯时起来练武,我的东西你不许乱动,你可能做到?”阮星眨眨眼,起得早睡得晚这他哪过过这种日子。 “怎么?不行?那好我告诉师傅和你爹,你可以回去了。”刘毅道。“别别别啊,刘兄弟,哦不,刘兄,小弟知错小弟知错,以后唯你马首是瞻。”阮星一听到他要到老爹那里告状立马就怂了。当下顾不得自己比刘毅还大几岁,叫起刘兄来了。这种商人子弟有一点好,也是天生的技能,就是能屈能伸,碰到弱的他就跟虎狼似的,碰到强的立马变成乖乖兔。 刘毅也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的洗漱然后服下丹药。“刘兄,你这吃的是什么啊?” “你说这个啊?”刘毅晃了晃手中的药壶道:“这个是师傅配给我的丹药,结合平日练习的武功,有通经活血增长气力的功效。” “这样的啊,那我能吃一颗吗?”阮星好奇的问道。“可以啊,但是你四体不勤,平日练武也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这个药是霸道的猛药,如果不能驾驭他的人服下会血管爆裂而死,你要试试吗?”说着拿出一颗递给阮星,阮星一听他这么说伸出去的手嗖的一下缩了回去,讪讪道:“算了算了,我就是开玩笑,玩笑,呵呵。” 刘毅服下丹药后拿起程冲斗给他的小册子翻看起来,一边琢磨其中的奥妙,不再理睬阮星。阮星自觉无趣,也跑到一边翻看起了不知从哪弄来的金瓶梅,一边看还一边评价道:“哎呀,写的真不错,啧啧啧,这潘金莲这身段。。。” 突然啪的一声,一支毛笔丢了过来,差点砸中阮星,刘毅在旁边说:“你要看这些风情小说你就慢慢看,但是请你闭嘴,不要影响我看书。”阮星吓得连忙闭上了嘴巴。自打被刘毅修理了一番并且知道了刘毅的底细之后,阮星知道刘毅他惹不起,索性闭上了嘴巴,看着看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刘毅叫了起来出去训练,阮辉和程冲斗还有演武场的教头都打了招呼,一方面是让刘毅监督阮星的生活,让他按照刘毅的时间睡觉起床,不准乱跑。另一方面让教头们往死里操练阮星,不行也别用手脚了,直接棍棒伺候,阮辉这次是下了狠心了,每个教头三百两银子,别把阮星当成阮府的大少爷,怎么累怎么苦就怎么操练,一年时间务必把阮星给练出来。 这下可不得了,教头们得了好处,那是十八般武艺全部往阮星身上招呼,人家跑十圈,他要跑十五圈,人家打一套拳他要打两套,人家饭都吃完了,他还在扎马步,他也想过逃跑,可是还没翻过墙就被教头发现拽了回来,一顿棍棒伺候,想跟教头单挑一下吧,就阮星这三脚猫功夫,瞬间就被制服。阮星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把阮星给整的都要疯了。 有时候他晚上也会骂骂咧咧找刘毅诉苦,刘毅不怎么搭理他,实在烦了就会告诉他,生活就像强暴,如果不能反抗就只能享受了。这句话被阮星奉为至理名言,至此以后阮星咬牙坚持。可是还别说,几个月下来,阮星武艺确实没长进多少,但是忍性大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连教头都刮目相看,心想这小子转性了啊。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阮星在演武场训练也半年了,刘毅在持续服用丹药这么长时间之后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最明显的就是身高,本来刘毅遗传刘招孙,十岁出头就长到了接近后世一米六的高度,现在的训练加上服丹,本身又正是发育的阶段,刘毅的饭量也很大,几乎是一个月一个厘米的往上生长,要按照这个速度发育个几年,最后身高超过一米九是肯定的了。在那个年代可是小巨人了。 刘毅在演武场训练着,陶宗和刘金在黄玉麾下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倒不是黄玉为难他们,而是因为吃空额的原因,黄玉的麾下兵马并不足数,陶宗的小旗官和刘金的总旗官那是有名无实,光杆司令,其实也就是黄玉给程冲斗一个面子照顾一下刘招孙的亲兵罢了。 每月军饷不多但也是照实发放,况且刘毅在来演武场之前也给了他们和刘伯一些钱,只要不乱花,按照现在大明的物价,生活应该是很滋润了。 陶宗还好,没事就去武库或者城墙上看看佛郎机,琢磨琢磨怎么打的更快更准。刘金可就郁闷了,将军战死,少爷又去闭关。自己手下也无兵卒。整天无所事事,就在军营里练刀,累了就去喝酒,黄玉也不安排任务给他,只是让他教正兵营的兵卒们武功。充其量就是个教头的角色。 不过在中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自古以来就是人情社会,黄玉手下第一总旗是龙千户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不可能夺了他的兵权给刘金,所以只能将刘金闲置了。不过好在刘毅写信给刘金,要他再忍耐一些时日,不要荒废武功,少饮酒,只要他出师,就会大用刘金。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刘金不要荒废自己,回头还有大用。刘金这才重拾了信心,每天安心度日,等待刘毅出师。 逆天明末三十年第三十一章 武场大考上 时光如梭,转眼间一年就过去了。程冲斗在县衙操练兵丁的事务也结束了,接下来程冲斗准备将刘毅从演武场带出到郊外进行封闭训练,由他亲自调教。 这一天是一年当中演武场大考的时候,芜湖县城的头面人物收到徽商总会的邀请,都来演武场观看徽商子弟的年度考核。来的嘉宾有知县周之翰,百户黄玉,百户吴斌也来了,黄玉和吴斌各有分工,黄玉负责县城内,吴斌负责县城外,所以吴斌一般不在城内,自然刘毅也没见过他,只见他肤色黝黑,三十余岁,不苟言笑,身穿铜钉棉甲,脚踏军靴,头戴钵胄盔,左手握着腰间柳叶刀的刀柄,个子比黄玉要高。一言不发的站在周之翰身边,目光锐利的扫视全场。 一看便是一个老军头,实打实的从小兵升到的百户,身上充满了职业军人的气息。相比之下黄玉就显得比较圆滑一些,所以他才能驻扎城内。除了这些官府的大员之外,徽商总会的会长阮辉,副会长年广。还有总会的一些头头脑脑,还有一些城内的其他大户,比如耿福兴酒楼的老板耿昆,马义兴回回酒楼的老板马铁。还有码头几大船商都来了。他们不仅仅是自己前来,还有的带了不少家眷,像阮星的几个姐姐就都来了,想看看弟弟在这里吃了一年苦,训练的怎么样了。 众人在观礼台上落座之后,随着场内三声炮响。二百多个子弟分成几队开始了大考,首先开始的是集体考核,集体的枪法操练,一排排的子弟们端枪刺中面前的木头靶子,“准备!刺!”教头一声令下。 一排子弟喊一声:“杀!”然后出枪刺向面前的靶子,虽然有的动作不是很标准,招式也有一些凌乱,不过毕竟不是职业军人。况且此时大明的卫所兵还没这些子弟训练的好呢。 然后又是刀法考核,“举盾!”“吼!”“劈砍!”“哈!”,子弟们倒也是有模有样。周之翰含笑捋须微微点头和旁边的吴斌说着什么,吴斌也是点点头,好像是在说练的还不错。 一旁的徽商们更是不断报以掌声,在他们看来自己的子弟们训练的比官军还更胜一筹,他们也是面上有光。程冲斗也是心下宽慰,有这些子弟在,芜湖县城和徽商们的安全应该是没问题了。 上午的大考就快结束了,教头们之前请示了程冲斗,程冲斗也答应了。那就是大考结束之后还给在座的各位表演两个特别节目助助兴。这么一说观礼台上的众人也是来了兴致,特别是除了徽商总会之外的士绅,纷纷好奇的交头接耳打探会是什么节目。 只见一个充当主持的教头走出来面对大家,抱拳说道:“感谢各位光临,演武场一年的训练,子弟们也小有所成,这和知县大人还有两位百户等各级官员的政策扶持还有徽商总会和各大家的钱粮支持是分不开的,某在此代表在场所有子弟感谢诸位。”他一说完,后面两百余子弟一齐抱拳拱手道:“感谢诸位!”声势惊人。 周之翰点点头对黄玉和吴斌道:“二位大人乃是军伍之人,观我子弟方阵如何啊。”黄玉和吴斌皆拱手道:“朝气蓬勃,整齐划一,实在是芜湖百姓之福也。”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周之翰满意的笑道。 又听那个教头说道:“大考已经结束,演武场特地准备了两个小节目给诸位助兴,第一个便是由程冲斗程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刘毅和徽商子弟共同给大家表演一个赵子龙单骑救主。” 原来却是一种带有剧情的武术表演。由刘毅挺枪扮演赵子龙,五十个子弟们扮演曹军,只是这个没有剧本,也没有排练。演武场的要求是大家都拿出真功夫,拼斗一场。只是不要出手过重伤及性命,被打倒的人就算输,自动离场即可。本来教头要换一场戏,刘毅一个打五十个万一要是输了,这赵子龙不就败了吗,而且也给程冲斗丢脸,程冲斗却是大手一挥道:“无妨,我对刘毅有信心。”这才确定了这个剧本。 只见刘毅身穿白色练功服,脚穿皂靴,扎着绑腿,头上戴着网巾,发髻打理的很整齐,手握一杆未开锋的红缨枪,此时身高已经达到一米七,身姿挺拔,往台上一战,还真是有赵子龙的感觉。众人皆是眼前一亮,好一个少年赵子龙啊。另外一边上来了五十个和他打扮一样只不过身穿蓝色练功服的子弟们扮演曹军。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一声炮响,教头一声令下:“表演开始!”五十个子弟发一声喊冲向刘毅,刘毅淡定的站在那里,待人群离他只有五步的时候大喝一声,身子突然一矮,以枪作棒一个横扫千军一下子扫倒了前排的十几个人,他们只得拱手退下,然后他一会大花枪,一会小花枪,陈战枪,阵战枪层出不穷,连消带打,这么多人竟然不能进他一步之内,统统被打翻在地,随着退下的子弟越来越多,场上也是呈现了白热化,优胜劣汰,能打到现在还没下场的多少也是有点本事的,最后剩下五个子弟和刘毅对峙。 没想到这五个人平时在演武场中关系要好,他们闲暇时间求着教头给他们讲解戚家军的阵法,对此也小有心得,五个人经常偷偷的练习。此时在演武场上竟然列成了小三才阵。只是没有狼筅只能先用长枪代替了。中间一个身高力壮的长枪手,左右各一个红缨枪,最两边是两个刀牌手。成箭头型对着刘毅。 场下的观众们看到刘毅刚才大枪翻飞放倒这么多人的精彩表演,早就惊的合不拢嘴了。现在看到场上五个子弟对付刘毅,而且五个人还列成了一个小军阵。都是不约而同的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的看着场内局势。就连周之翰和吴斌,黄玉也停止了交谈。 吴斌甚至站了起来,想看看在步战之中刘毅如何能用一人之力破这个小三才阵。程冲斗在一旁也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戚家军的小三才阵在冷兵器时代几乎是步战无敌,目前没有找到任何在人数对等,或者对方以少打多的情况下失败的记录。浑河之战也是在金兵以多打少的情况下而且八旗骑兵轮番冲击,远远的骑射,金兵才获得胜利。况且损失了数倍兵马。)所以小三才阵几乎是无解的。 刘毅也看了看对面的阵法,他知道这是小三才阵。军阵不同于民间的武术,像三才阵这种军阵,只要配合的娴熟,就是程冲斗亲自上恐怕也讨不了便宜。 这不是个人武艺的较量,在这种组织严密的军阵面前,个人的勇武显得非常渺小。毕竟行军打仗不是打架斗殴,刘毅在军营中熏陶许久,深刻的明白这一点。刘毅试探的出枪,但是无论他分出多少个枪花,小三才阵根本就不理他,就是直接前刺,然后两个刀牌手上来威胁侧翼,前面三个长兵器封住他的上中下三路,刘毅只能应对这三个长兵器,防不住刀牌手。打了一小会刘毅就被逼得一步步向后退了。下面的教头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几个小混蛋怎么把三才阵用上了。这刘毅要是输了,程先生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心下暗暗着急,背后冷汗直冒。 刘毅和小三才阵缠斗了一会,一点便宜也占不到。只听他大喊一声:“住手!”五个子弟都停了下来,观众们也是窃窃私语起来,场下一片嗡嗡的声音。 刘毅将红缨枪扔到地上,对五个子弟拱拱手,又对着观礼台的观众抱拳躬身道:“小子认输,三才阵确实是到目前为止的第一军阵,以我个人的武力是无法和集体的力量抗衡的,戚帅在抗倭中创立此阵,因倭寇无骑兵,所以此阵无往不利。除非使用骑兵冲阵。或者是弓箭攒射,火铳轰打,而且必须是在对方没有远程武器掩护的情况下,这一战我输了。”刘毅大方认输倒是让场下一阵失望,五个子弟也是没有想到自己就这样赢了,一时都忘了欢呼。 第三十二章 武场大考下 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小兄弟,照你这么说,三才阵就没有破解之法?”问话的正是吴斌,刘毅不认识他,程冲斗站起来说道:“徒儿,这是吴斌吴百户,还不见礼?” 刘毅躬身道:“不知是吴将军当面,失敬。” 吴斌也许是常年喊军令的缘故,声音颇大,对刘毅道:“无妨。难道这个阵法就真的无解?某也时常研究确实没有找到很好的办法。”周之翰面露不悦,这个吴斌真是个职业军人,一点官场规矩都不懂,这么多人坐在这里,难道看你和刘毅慢慢对话吗,有什么不能结束了再问吗?但是他又不好出言呵斥,毕竟从品级上说,吴斌级别更高一点。 刘毅答道:“其实吴将军,也并不是没有破解之法,只是很多人受到思维的限制,不重视新式武器,没法跳出这个圈圈罢了。” “哦?有破解之法?”吴斌高声问道。 这下底下的观众们也不交谈了,皆是面露好奇之色,想知道刘毅有什么破解之法。周之翰,黄玉,程冲斗等人也是侧耳倾听。 刘毅说道:“吴将军,请问三眼铳射程如何?”“三四十步吧。”“鸟铳呢?”“百步。”“嗯,三眼铳的射程近,对方的弓箭就能威胁到,鸟铳的射程远了一些,但是准头差,射速慢,发射也不确保能打中人,还没装填完可能对方就杀到了,要是用弓箭,对方可披甲防御,也可以弓箭对射,除非他们没有掩护。”刘毅缓缓说道。“但是小子在辽东军中发现了一种新式武器,可能会改变以后的战争形态,只是造价高昂且费时费力,如果以后有办法能量产将是军国利器。” “哦?还有这种东西?能否给我看看?”吴斌问道,这下所有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刘毅对黄玉说道:“黄将军,请问随身可有火药和铅子?”黄玉的亲兵当中正好有两个人使用鸟铳,黄玉吩咐亲兵拿出火药包和铅子。北地多用三眼铳,而南方因为倭寇的缘故,从日本引进了很多火绳枪,所以南军鸟铳居多。 刘毅也回到营房将掣电铳拿了出来回到了校场之上。然后接过火药和铅子,将五个子铳装填好。为了保证气密性,刘毅在子铳铁管的周围包上了一圈丝绸,这样会塞的更严实,然后留出一个粗线头方便射击完了之后将子铳从膛内拽出。 过了一会儿刘毅站起身道:“好了!请两位大哥帮忙站到那边的木头人边上去。”两个拿着鸟铳的士兵站到了木头人边上,左右距离木头人大概五六步。然后刘毅又对黄玉说了什么。黄玉直摆手,刘毅却道没事。 观众们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要干什么。就连吴斌也看不懂。然后只见刘毅快步跑到离一百二十余步开外。黄玉也走到自己的两个亲兵身旁对他们下令:“瞄准!”两人端枪瞄准刘毅,场下一片惊呼。周之翰忍不住了站起来道:“黄百户,你要做什么。”黄玉这才对大家说道,刘毅要进行火铳对射。众人觉得太过凶险,连程冲斗也忍不住出言劝阻。因为程冲斗虽然是武术大家,但是对火器却不太了解。其实大明的鸟铳射程也就一百步多一点,而且因为不像日本铁炮那样精工细做,能有就九十几步的射程就不错了。刘毅也在那边大呼道:“大家尽可放心!” 黄玉一声令下:“放!”两个亲兵瞄准刘毅开火,砰砰两声一阵白眼飘过,观众们都捂住了嘴巴,与此同时刘毅也瞄准这边的木头人开火了,砰地一声,木屑飞溅,然后黄玉的两个亲兵拿出火药纸包。用嘴咬开,倒入一点到铳机的药锅,又听到刘毅那边一声铳响,木屑又是飞溅,然后他们将剩下的火药倒入铳管,他们又取出铅弹,对面又是一阵铳响,将铅弹放入铳管,取出通条,又是一声铳响,用通条将铅弹和火药压实,刚准备瞄准,又是砰的一声。黄玉大喊一声:“停!”两名亲兵依言放下鸟铳。 吴斌在那边都傻了眼了,这边只打了一铳,刘毅那边竟然打了五铳,五发三中,这是什么铳,这么快这么远这么准。这边黄玉也是吃惊不小。其他人或许不太明白,他两人身为武将,当然明白其中的关节。这么厉害的火器如果大规模应用的话简直就是死神的镰刀啊。 场下众人也是报以热烈的掌声,虽然对于新式火器不太明白,但是火铳什么德性大家还是略知一二的,久在江南也看过官兵用鸟铳,单眼铳,比烧火棍也强不了多少,射速又慢,准头又差还容易炸膛。但是方才刘毅的火器表演让大家大开眼界,没想到火铳还能这样打。 刘毅走过来对吴黄二人说道:“此铳名为掣电铳,是兵器局的新火器,我在辽东军中所得,此铳没有量产,产量很小。如果能量产的话还是大有可为的,我就不再耽误时间了,回头再和二位将军细说。”二人点头称是。 刘毅又走到中央对众人道:“小子献丑了,方才虽然我破不了三才阵,但是有此火器破阵易如反掌,还希望我不要叨扰到大家的雅兴。”大家报以掌声。那边五个子弟也是脸色苍白,这种铳太过霸道。如果用此铳打他们,那他们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经过这个插曲,主持的教头看看天色,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了,他宣布最后一个表演节目,横渡青弋江。子弟们纷纷脱下上衣在岸边排列好,刘毅也是一样露出了一身的腱子肉,人群中也有阮星的身影。阮星经过一年的训练,皮肤也是晒黑很多,脱下上衣身上也有很多肌肉了,比以前白白嫩嫩的公子看起来要壮实了很多。几个姐姐和阮星的娘在一边偷偷的抹眼泪,也不知道阮星吃了多少苦,但他们拗不过老爷。阮辉看着阮星的身影,心下也是欣慰,总算吃这一年的苦还是有意义的。儿子看着成熟了很多。 那边阮星正在热身,忽然他突发奇想跑回营房将刘毅平常绑的沙袋绑了两个在脚上,然后对着观众们挥手道:“看我增加难度,绑上沙袋横渡青弋江。” 阮辉喊道:“胡闹什么!”阮星在岸边嘻嘻哈哈道:“爹!你就瞧好吧,看我给您露个脸。”那边刘毅也是无奈的笑笑,这小子一年还没把他作妖的心性给磨下去。不过他绑着沙袋能行吗,自己可以不代表别人也可以啊,这样挺危险。 但是他来不及开口劝阻就听到教头喝道:“开始!”子弟们纷纷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像鱼一样游向对岸,长江边长大的孩子们水性自然不错,你追我赶,场面好不热闹,刘毅今天没绑沙袋,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而阮星因为绑着沙袋所以落在了后面,一刻钟的功夫,子弟们就纷纷触到对岸开始折返,快接近终点了,刘毅持续领先,后面紧跟着几个子弟,岸上的人群高喊着:“加油!加油!” 刘毅率先发力,手脚并用,采取了后世自由泳的泳姿,如离弦的箭一般劈波斩浪,一下冲上了岸边,观众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程冲斗也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子弟们陆陆续续上了岸,一个个气喘吁吁,毕竟一个来回确实消耗了大量体力,但是一点人数发现阮星不见了。 原来阮星因为绑着沙袋在触到对岸之后就丧失了大半的体力了,回程途中只觉得双脚仿佛灌了铅一般,越划越没有力气了,才到一半就气力尽失,但是用后世的话说就是自己装的逼跪着也要装完。阮星还是咬牙坚持着,突然大腿抽筋了,他暗道不好。浑身的力气好像抽空一般只能随着江波起伏,嘴里也呛了好几口江水,脑子也昏昏沉沉了。 岸上众人这才发现阮星还在江中,好像是溺水了,呼喊他也没有反应,阮星的娘急的嚎哭起来,求求大家救救他,阮辉也是急的跺脚。几个教头已经在脱衣服了。却听到噗通一声,刘毅一个猛子又扎向水中,朝着阮星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