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天罡三十六变开始》 第一章 阴神附体 最新网址:www.tpsge.org乾元三十一年初冬,北莽大灾,无数牛羊冻毙于车轮高的积雪,饿殍遍野,莽民争相食之。 岁末,莽王挥刀出鞘,百万铁骑滚滚南下,寒光如海,重重拍击在大周绵延三千里的北地长城,急报随暴雪飘向盛京,一时间朝野震荡,大周景皇急召镇武侯姜时戎入宫。 —————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盛京东南角,一座绵延近十里的宏大府邸内,楼宇高大,金碧辉煌,即便在一更时分,依然灯火通明,亮若白昼。 无数浓烈炙热、饱含肃杀之意的阳刚血气,自府邸各处如火焰般升腾,凝练如铁,聚而不散,在上空凝聚出一尊雄武威严的白虎罡影,威慑一切邪魂,鬼神难近。 这里是大周朝镇武侯姜时戎的府邸。 大周无丞相,十二卿共掌天下事务,镇武侯姜时戎文韬武略,不仅为当朝兵部尚书,掌管全国军机事务,更兼任内阁中极殿大学士,勋功柱国,位高权重,深得景皇信任。 十年前,姜时戎晋升武圣巅峰,成为天下武脉第一人,景皇封其为候,赐号镇武,也有期望姜时戎镇压天下武脉气运的深意。 “北莽大军临境,父亲军务繁重,本不应被扰,可两日后我就年满十六,若不能在此之前入文庙启文灯,此生都难与文圣诸贤的文象沟通。 “得不到文圣诸贤的文气灌顶,未来就算考取功名,也只能成为小吏,不能拜官封侯,又如何为母亲正名!” 候府隐武阁的高墙外,一名身形单薄的弱冠少年正孑然孤立,静若冰雕。 漫天飘雪,在少年单薄的肩头堆叠了厚厚一层,寒意透过陈旧棉衣,浸入肉身血脉,冰冷刺骨,但姜离却恍若未觉,心中思绪不定,念头游离。 若非点燃文灯对他改变境遇意义重大,姜离并不愿求见自己今世这位已经位极人臣的生身父亲,姜时戎! 以姜离穿越前的世俗观念来看,这位大周朝的实权人物对自己前身和前身母亲的种种行径,根本配不上父亲和丈夫的称谓。 姜离不属于这个世界,三个月前他还是一名在高原戍边的军人。 在一场边境冲突中,他为了掩护战友被石块砸中、重伤昏迷。 一觉醒来就穿越到这个光怪陆离、以武为尊的浩瀚世界。 在消化掉这具身体的所有记忆后,姜离一度愁眉不展。 虽然他拥有了再活一世的机会,身份不低,是大周镇武侯庶子。 但因为母亲的缘故,姜离并不受父亲姜时戎的喜爱。 记忆中,他甚至对姜时戎的样貌没有任何印象,只记得那人威严、冷酷,让人不寒而栗。 候府大夫人贺楼氏更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在姜时戎的几十個子女中,姜离不仅月例钱最少,还要处处受到府内管家和管事的克扣。 待遇甚至比不上姜时戎其他子嗣身边的豪奴。 如果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姜离两世为人,自信能在这个世界闯出自己的道路。 可他真正的境遇,却远比预想的艰难且危机四伏。 大周尚武,姜时戎以武封侯,为大周武脉第一人,府内人人习武,肉食充足。 就是打扫院落的下等奴才,都肌肉饱满有力、动作敏捷、脚步轻盈如狸猫,有武脉二境的实力。 每日清晨都会有府内校尉传授军伍拳法。 而姜离身为侯府庶子,却连修习这种粗浅拳法的资格都没有。 哪怕以命换气、被侯府束之高阁的气脉传承,他也被禁止修炼。 大夫人贺楼氏更以家族弟子都应苦读圣贤书为由,将姜离困在狭小的院落,不得随意外出。 甚至比不上贺楼氏豢养在笼中的鸟雀。 毕竟鸟雀还能吃饱,不必受饥寒欺凌之苦! 姜离月例被扣,常常食不果腹,就连读书修儒也要受贺楼氏的刻意压制。 大周朝,武、道、儒、气四脉昌隆,各有千秋,虽然以武立国,以道镇运,却也尊崇儒道,以儒治世。 儒脉修文,初期神通加持不及武、道、气三脉,却有为民立命,为天地立心,化育天下,天下大同之宏愿。 千年前,文圣携七十二大贤反哺天地,儒家气运散于天地,文气为天下读书人共享。 儒家弟子积文气养正气、修身立德、胸怀天下,善治世之道。 大周朝开科恩考,选拔天下士子,予以重任。 凡通过县试、院试、乡试者,获童生、秀才、举人之功名,皆须入文庙,拜文圣诸贤,与文庙文象沟通,点燃心中文灯。 只有如此才能获得文位,并得到文圣诸贤的文气灌体,拥有种种天赋加持. 不受鬼邪阴神侵害,方能委以重任。 姜离自幼苦读圣贤之书,早已通过县试、院试,却被贺楼氏暗施手脚,让他直至今日都没有机会进入文庙,点燃心中文灯。 儒生若年满十六,文灯不亮,灵慧之门关闭,终身都难与文庙文象沟通。 得不到文圣诸贤的认可,就算他鸿儒硕学、铄懿渊积,也不会得到朝廷重用。 姜离不能习武、不得练气,若连儒道之路也被断绝,就彻底失去改命逆运的可能。 在这等级森严、刀霜斧寒的侯府,姜离想要离开做一名贩夫皂隶聊度余生都是奢望。 等待他的只有贺楼氏猫耍耗子般的无尽折磨,直至他屈辱而死。 就如同他前身母亲之死一样,在这偌大而幽深的府邸,激不起一点浪花。 姜离不愿屈服命运、束手就擒,这才偷偷翻出小院,来隐武阁外求见姜时戎,搏最后一个机会。 可他在这冰寒刺骨的冬夜足足站了两个时辰,也未得姜时戎允许,入阁一见。 此时姜离的整个身子都已冻僵,只靠胸膛中一股不愿认输等死的血气强撑。 “习武不行,练气不行,儒道若也行不通,难道要我去修道法?可我连道是何物都不知晓!” 姜离紧紧握拳,他常年被禁足小院,对道术一脉知之甚少,所看书籍中也很少有相关的记载。 只知四脉中道脉最为神秘,对天赋和心性的要求极高,修行者数量最少,极难修成。 可一旦道行小成,都有神鬼莫测之能。 姜离被困在深不见底的候府,连文庙都未曾去过,又怎敢奢望获得修道的机会。 只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姜离不愿屈服命运,前身的记忆以及这三个月来的生活,让他感到无比的憋屈,难以忍受。 此时还要卑微小心的候在高墙深院之外,就为了获得一个走出侯府,参拜文庙的机会! 猫狗都比他自在! 一口浊气堵在胸口憋得厉害,姜离忍不住抬头轻喝,一双明亮的眸子仰望星空,眼中呈现出漫天星海的倒影。 脑海深处,一片金色的书页静静悬浮,似乎感受到了姜离心中的愤懑,也是微微一颤。 只见这书页一面布满繁奥晦涩的纹络,另一面则有三十六枚星云漩涡篆刻其中。 星云旋涡被一层淡淡云雾笼罩,显现出神秘而缥缈近仙的气象。 这片金页是姜离戍边时在昆仑山下偶然间拾取的,原本是一片布满红锈的铜片,三个月前与他一同穿越而来后,就变成了整个样子,一直藏在他脑海深处。 姜离一度以为,这就是他身为重生者标配的金手指,可三个月里他无数次尝试接近,却始终不能和金页产生任何感应。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好诗、好气魄,不愧是大周镇武侯的府邸,一个小小少年都能有如此豪气,大周朝之兴,势不可挡啊!” 姜离声音刚落,一个披头散发的鬼魂就从他身前的雪地里飘了出来。 空洞的鬼眼睁开,一团粼粼鬼火扑出,幽冷瘆人的阴气瞬间将姜离笼罩。 与这股可以将灵魂冻僵的阴气相比,侯府严冬的风雪都热得像蒸笼里升腾的热气! 第二章 盘帝遗骨 最新网址:www.tpsge.org“侯爷,莽王百万大军临境,景皇召您入宫,可是要让您领军北征?” 隐武阁,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内,候府大管家裘天海头颅低垂,浑浊的双眼盯着从袍底露出的脚尖,毕恭毕敬的问道。 “北莽此次南下扰我大周边境,虽然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但自有八十万边军抗阻,皇上已命左军都督府信勇候前往北境长城了!” 书房上首的位置,一名身着金丝蟒袍、头戴紫金冠的中年男子稳稳坐在书案后,语气淡漠:“皇上今夜召我入宫,其实另有缘故!” 他头发乌黑、浓眉如剑,脸庞棱角分明如刀劈斧凿一般,有一种威严神武、不容忤逆的强大威势。 狭长的眸子中,精芒流转,似乎藏有千万刀枪组成的滔天杀阵。 只是静静坐着,却给人一种泰山当前的压迫与沉稳。 此人正是大周朝辅国大将军、兵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大柱国、镇武侯,姜时戎。 “另有缘故?” 裘天海微微一怔,今岁北莽大寒,莽原饿殍遍野,莽族数千部落穷途末路。 百万铁骑汹汹南下,只为给身后莽族老幼妻女搏一个活命的机会。 纵是蔓延北方三千里的北境长城,也很难挡得住骁勇善战的北莽彪汉。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景皇夜召镇武侯入宫,不商议北莽侵袭,难道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藏在皇族宝库的盘帝遗骨昨夜被窃!”姜时戎语破惊天。 “什么,盘帝遗骨被窃!” 裘天海脸色骤变,猛地抬头,吃惊道:“盘帝是中古时代最后一位有望登临彼岸的人物,传说他的遗骨内隐藏着粉碎虚空的真意,只要能够参悟,就可超脱生死,成神化仙。 这样的奇物怎么可能被窃,是什么人能够进入皇族宝库?遗骨失窃,这天下又要乱了!” “此事,景皇心中已有答案,窃取盘帝遗骨之人很可能就是天下十二大妖王之一的九尾狐王云曦,天海,我不日要离开盛京,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处理……” 姜时戎刚想要说什么,一道轻朗昂扬的少年声却从院外飘荡而来,诗词中奔腾的豪意与朝气,让他微微一愣。 “是离公子,他候在外面有段时间了,侯爷要不要见见?” 裘天海低声道:“他应该是为了修儒之事而来!”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这是他作的诗?” 姜时戎轻吟诗句,波澜不惊的眸子也不禁有些晃动,隐有怒火闪动。 “见他作甚,读了十几年的经义典籍,心性却如此张狂盲目,他作这首诗想说什么?说我困住了他?他有什么能力去带兵杀敌、大展宏图!不去读圣贤经义、学那修身养性、治国安民的道理,整日里卖弄诗词、不知所谓,今后能成什么大器!” 姜时戎不悦甩袖,刚要命门外亲兵驱逐姜离,原本半眯的狭长眸子却猛地一睁,精芒爆射,虚室生电,亮若白昼。 “小小阴神,竟敢在我镇武侯府作祟,真是好大的胆子!” 磅礴如海的气势自姜时戎魔神般伟岸的身躯轰然散出,他右脚猛地跺地,一拳轰出,融合无尽拳意精神的力量直接冲破虚空,瞬间出现在隐武阁院外。 “嘻嘻,好少年,大周钦天监的小崽子们追我正紧,你我脾气投缘,借你肉身和阳气一用!” 隐武阁院外,阴气弥漫,披头散发的阴魂自雪地里飞出,发出怪笑,扑向姜离。 它一路飘来,半个身子在雪地之上,另半个身子则还在地下,但所过之处,雪地平整,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真的是鬼!” 姜离心中大惊,本能的想要后退躲避,但他站在寒风中两個时辰,身体早被冻僵,手脚根本不听使唤,直接摔倒在雪地上。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头看上去与活人肉身无异的阴魂卷着一物从雪地中拔出下半身,嗖的一下冲入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啊” 刹那间,姜离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万丈深的冰窖,又像是出现在罡风呼啸的冰原,神魂周围全是嘶戾哀嚎的声音,将他包围。 分不清是撕心裂肺的嘶喊吼叫还是呜咽激荡的风声。 姜离的双眼依然可以视物,隐武阁外的高墙深巷两旁,一人高的灯盏油满火腾,沿墙而立,团团光亮,将视野内的景象事物照的透亮,可他却有一种陷入无尽黑暗的感觉。 像是溺入水中,神智渐渐模糊,五感六识也开始陷入沉寂。 “咦,你身上……有趣有趣,镇武侯府邸竟有这一族的血脉流淌! “怪不得你衣着如此寒酸,身在侯府却一点武脉基础都没有,镇武侯的子嗣竟然拥有这样的血脉,看来十七年前的传闻竟是真的……” 隐约之间,姜离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说话,可他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阴神,快从姜离公子肉身滚出来!” “他虽然不得侯爷喜爱,但身上毕竟流淌着姜家血脉,不容被阴魂亵渎!” 隐武阁院外,四名身着银色重铠的亲兵持刀而立,在阴魂出现的瞬间就立刻警觉,可还没来得及行动,姜离就已经被阴魂占据了肉身。 他们持刀大喝,却不敢轻易出手,唯恐伤及姜离的肉身。 “嘻嘻,你虽然地位低下,但毕竟是镇武侯的子嗣,也好也好,他们投鼠忌器,我要逃出这盛京城倒多了几分胜算。” “姜离”发出阵阵怪笑,身体竟自雪地中漂浮了起来,他不屑的瞥了四名武脉五重境巨擎后期的亲兵一眼,就欲飞起。 “啊呀……” 下一瞬,一声猝不及防的惨叫突然从“姜离”的口中发出,刚刚钻入他的肉身的阴魂竟不知为何跌了出来。 “伱身体里有什么,竟然将我的神念吞了个精光!” 阴魂跌出姜离的肉身,惊恐骇然,原本凝实的阴魂体魄,此刻却透明如薄雾,虚虚浮浮,一阵风就能吹散。 它张开嘴想要大叫,但数百米外姜时戎坐在书房的隔空一拳也破开虚空,直接轰在了阴魂的身上。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方圆数百米内,地上的积雪都被荡开,半座镇武侯府邸都颤了一颤。 片息过后,待雪花重新落下,哪里还有阴魂的半个影子。 “发生了什么事!” 姜离吃力的从地上坐起,头痛欲裂,脑袋里好像被人塞进了很多东西,涨的厉害。 他用力的晃了晃头,待晕涨的感觉消失,睁开双眼,只看到了漫天雪花在空中飞旋。 那头要占据他肉身的鬼魂早就不知所踪了。 “离公子,您没事吧!” 突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姜离回首望去,却是一个又瘦又矮的老头站在雪中,面无表情的向自己望来。 这老头身材瘦小,偏偏穿了一件极为宽大的黑色衣袍,空空荡荡,颇为怪异,尤其是他的一头银发,比天下飘落的雪花还白。 “裘总管,我没事,刚刚那头鬼呢?” 姜离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认得眼前的老者,是镇武侯府的总管家,跟在姜时戎身边几十年,深得信任,地位很高,就连姜时戎的子嗣们见到裘天海也会客客气气。 而且与府内其他管家不同,裘天海无论对谁都是同一副表情,公事公办,也从未对姜离表现出任何的不耐和轻视。 “那东西并不是鬼,只是一名修道者的阴神罢了,以为自己修炼到夺舍境就能纵横天下,闯入血煞阳刚之气聚形的侯府。 “但在侯爷的拳意精神下,除非是超脱生死的鬼仙,否则任何阴魂都要魂飞魄散!” 裘天海道:“侯爷已经知道你的来意,可他现在并不想见你,只让你安心读书,什么时候能够真正将心性养好,再说其他不迟!” 说着,他看了看身上棉衣都被雪水浸透的姜离,微微皱眉道:“半年前,侯爷随陛下西山狩猎,曾带回上好的大雪鹿皮,命府内制衣坊为每一位公子小姐制一件皮衣御寒……,应该是制衣坊疏忽了,老奴去为公子催催!” 裘天海说着缓缓转身,向着一个方向走去,苍老的声音向后飘来:“老奴送公子回院!” “知道我的来意,却不想见我!” 姜离没有听到裘天海后面的话,他怔怔的望着高耸青墙后隐武阁气势恢宏的飞檐,没想到自己在寒冬中苦站了一晚,等到的竟是姜时戎的斥责和训骂! 修养心性? 无论前身,还是重生之后,他被父亲冷漠对待、更被贺楼氏刻意针对了十几年,就算是圣人也不能心平气和吧! 再说不迟? 无论武脉、气脉,还是儒道修习,都是越早越好。 过了相应的年岁,就算是天纵之资,也要被埋没。 何时有不迟一说! 既然不迟,为何姜时戎其他的几十子嗣,无论男女、品性、资质,自两三岁起就聘请名师大儒,教习读书、传武养身! 而自己只能守着一堆陈旧的书籍,在简陋的小院中苦熬! 不要的脸的话,也能说的这么大义凛然、满口道理! “如此也好,我记忆中只有母亲的慈爱,今日姜时戎更断了我最后的念想,未来我无论权势滔天,还是坠入尘埃,都与这侯府、与你姜时戎无关了!” 姜离深吸一口气,他挺直脊背,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第三章 天罡始变 最新网址:www.tpsge.org“阴神,什么是阴神!” 走在回去的路上,姜离一直在想隐武阁外遇到的“鬼”。 那头“鬼”本原本来势汹汹,身体凝实与常人无异,可刚扑进他肉身不久,就惨叫一声跌了出来。 原本和常人无异的凝实鬼躯也变得缥缈虚幻,虚弱的一口气都能吹散。 尤其是看向姜离的眼神充满了震惊、迷茫、痛惜和咬牙切齿、不共戴天的仇恨…… 好像它的万贯家产、娇娘美眷都被自己当面偷走一样! “难道是……” 姜离心中一动,连忙内视脑海中的一处奇异空间。 在姜离屋子里零星记载道法的典籍中,称此处为神台,乃是活人灵魂的居所。 据说只有修行了道法的修士,将道脉第一境定神修炼到圆满时,才能从脑海中清晰的感应到这片空间的存在。 姜离不懂修行,但或许是穿越后,吸收了上一个灵魂还未完全消失的魂力,他刚刚在这个世界苏醒,就感应到了神台空间的位置所在。 神台内,一枚状若混沌却有很多光点快速闪烁的光团居于正中。 这就是姜离的魂魄,也可以称为意志或是精神。 其中不断闪烁的光点,就是各种各样的念头。 此时各种念头纠缠在一起,混沌而混乱,相互矛盾纠缠,这是普通人未经道术修炼时状态。 姜离魂魄旁,有两件器物静静悬浮。 其中一件是随他一起穿越而来的金色书页。 另一件器物之前却从未见过,是一截洁白如玉、近乎透明的骨块! “这是什么东西?” 姜离有些诧异,仔细打量这个不速之客,可无论他怎样尝试沟通,神秘的骨块就像是一件死物,没有对他产生丝毫的反应。 “这块骨头肯定是那头阴神带进来的,它能进入人的脑海,一定不是凡物,不知里面藏着怎样的玄机。 “倒是金色书页有了一些变化,和之前大不相同!” 姜离注意到神秘骨块旁悬浮的金色书页。 原本平平无奇的书页,正面被云雾笼罩的三十六枚星云漩涡中,有几枚星云漩涡的云雾微微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云雾,显现于世。 书页背面的繁奥纹络中,也有淡淡的光辉映射出来,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感觉。 “书页出现变化,或许我翻身的机会就要来了!” 姜离心中大喜,他的念头向书页靠近,刚刚触碰到金色页面,一道金光就自书页中飞了出来,唰的一下将姜离的意识全部包裹,卷入金色书页消失不见。 姜离神魂剧颤,像是自万丈高山上一跃而下,又像是瞬息间穿越了无数的时空和世界。 灵魂不停地震荡颤抖,意识都开始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异样的感觉渐渐消失,姜离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片浩荡而缥缈的星空之中。 一座长宽各三十六丈的玄色石台浮于星空,将他托起,周围三十六道不断旋转的星云旋涡,围绕玄色石台悬浮于星空之上。 每一道星云旋涡内,都有无数星辰闪耀,沿着神秘而不断变化的轨迹运行,有一种与大道契合的玄妙感觉。 与此同时,在玄色石台的一角,还有一团形似灵魂状的光团漂浮,不知是何物。 “恒顺地理,承天布宣!” 姜离好奇的四处张望,一道蕴含沧桑巨变的大道之声忽然在星空世界轰然响起,传荡四方。 更有无数星辉自星云漩涡中垂落,在姜离面前凝聚出数千枚金色字符。 “道贯天地万象主,炁衍阴阳万物生,天罡地煞玄道通,变化无穷辟三灾。” “‘恒顺地理,承天布宣’之理,是谓“天罡”,诸天万物随心变化,乃天道地道之“道”变,有神通三十六,谓之天罡变!” “三十六神通乃斡旋造化、颠倒阴阳、移星换斗、回天返日、唤雨呼风、振山撼地、驾雾腾云、划江成陆、纵地金光、翻江搅海、指地成铜、五行大遁、六甲奇门、逆知未来、鞭山移石、起死回生、飞身托迹、九息服气、导出元阳、降龙伏虎、补天浴日、推山填海、指石成金、正立无影、胎化易形、大小如意、花开顷刻、神游太虚、隔垣洞见、回风返火、掌握五雷、潜渊缩地、飞砂走石、挟山超海、撒豆成兵、钉头七箭!” …… “天罡三十六变!” 姜离震惊万分,几乎难以置信。 随自己一同穿越而来的金色书页中,竟然隐藏着道家至强神通—天罡三十六变! “离公子为何停下脚步?” 就在姜离想要进一步去了解天罡三十六变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却自星空之外响起。 姜离心神一禀,这才记起自己正随着裘天海返回自己居住的院落,连忙自星空世界中退了出来,就见裘天海一双浑浊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自己。 “刚刚在隐武阁外等的久了些,腿有些发麻!” 姜离伸手拍了拍被冻得冰凉的双腿,神情自若的再次迈开步伐。 “公子再忍几天,待你及冠,日子或许就会好过很多了!” 裘天海叹了口气,低着头走在前面继续带路,五尺左右的身高,脊背佝偻,双脚踏在半尺深的雪上,却没留下一個脚印。 “及冠之后?” 姜离闻言,心中更冷。 周朝,男子十六及冠,只要姜离年满十六,失去点燃心中文灯的可能,在大夫人贺楼氏眼中就彻底没了威胁。 一个母亲亡故的卑微庶子,文不成武不就,在这等级森严、实力为尊的侯府,命运可想而知。 一主一仆走过镇武侯府的中心区域,高墙深巷两旁的灯盏越来越少,间距越来越大。 当来到侯府东南角时,每隔五十米才有一个铜火盆坐在铁架上,为狭长的巷道带来些许的光亮。 这片区域是镇武侯府下等奴才居住的地方,姜离虽然是侯府庶子,却也居住在这里。 唯一不同的是,他与婢女初初独住一处院落,而不似下等奴才六七人共居一院。 “姜离,你好大的胆子,大夫人命你在院里专心读书,你是什么时候偷偷溜出来的!” 姜离刚走入巷口,两道黑影就从阴暗处猛地跳出,对他严词语戾、气急败坏的怒斥。 借着十几米外的铜盆火光,隐约能看清是两名短打布衣、身形健硕的侯府奴才,步伐有力、动作矫健如猿猴。 “真是该死,若是被大夫人发现,我等也要跟着受罚!” 两人见姜离自外面走回,又惊又怒,直接冲上前用手点向姜离的额头、低声怒骂。 气势汹汹的样子,恨不得把姜离打翻在地,狠狠教训。 若被大夫人知道姜离躲过监视私自翻出院落,两人免不得要挨一顿板子。 “铁八、铁九,你们好大的胆子,目无尊卑,敢对自己的主子不敬!” 两名奴才冲上来,还没靠近姜离,忽然感到对面狂风大作、狠狠卷来,两人臂有百斤之力,依然被狂风掀翻在地。 “裘总管饶命,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裘爷爷,我只是吓他一下,哪敢真的动手!” 两名奴才刚刚只注意到了姜离,却并没有见到走在姜离身旁、一身黑衣的裘天海。 此刻听到裘天海的声音,两名奴才顾不得被掀翻在地的疼痛,连忙爬起,跪倒在裘天海的脚下,颤颤巍巍的求饶,身体更抖若筛糠,显然很惧怕这位干瘦矮小的老者。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实力最为重要,我虽然是镇武侯的儿子,却手无缚鸡之力,两名下等奴才都敢将手指点在我的额头。 “裘天海只是一名管家,却让他们敬若鬼神,我如果有这样的实力和手段,他们又怎敢对我不敬!” 姜离默不作声,心中对力量更加渴望。 刚刚裘天海只是晃动了一下袖袍,就掀起大风将两人卷翻在地,如果他拥有这样的力量,就能直接离开侯府,不用再寄人篱下、受人欺凌压制。 “都起来吧,若有下次,休怪我碾碎你们的骨头!” 裘天海很不客气的冷哼,他转身向姜离躬身行礼,“老奴就送公子到这,未来一段时日,公子安心在小院读书,勿作他想!” “多谢裘总管提醒!” 姜离点了点头,他翻出小院求见姜时戎的消息,很可能已经传到了大夫人的院子。 以贺楼氏的性子绝不会就此揭过,不知又会以怎样的手段惩戒他。 记得有一次,他只是在府内的庆典中不小心被大夫人贺楼氏的一个儿子撞了一下,当月的月例就被克扣一半。 若非他的婢女初初在府内制衣坊做女工换些米粮,他们主仆两人就要饿肚子了。 裘天海让他闭门不出,也是尽量避免冲突。 但姜离知道,大夫人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第四章 选择神通 最新网址:www.tpsge.org“无论如何都要变强,这侯府我很难待下去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姜离坐在院中的木凳上,心中暗暗思量。 “前些年府上有个小妾得到姜时戎欢心,只是出言顶撞了大夫人一句,不久后就失足跌入井中溺亡了。 “我公然违背她的命令,去见姜时戎求取获得文气灌体的机会,更会触怒她的禁忌,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留在侯府,我的性命始终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有离开这里,我才能天高任鹏展,大展拳脚,姜时戎可以以文入仕、以武封侯,我也一样可以,甚至要比他更强,封官拜候、为母亲正名!” 姜离拳头紧握,想起了今世这具身躯的一些记忆。 前身自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侯府,与母亲相依为命,虽然日子清苦,倒也平静。 但在七岁时,母亲却突然被几名下人指认,说她窃取了景皇赏赐给大夫人贺楼氏的几样珍宝。 很快,十几名奴仆在三管家的带领下,从姜离和母亲的房中搜出了失窃的美玉宝石。 贺楼氏当众斥责、嘲讽,致使母亲气急攻心,自此一病不起,姜时戎更是不理不问,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没过多久便病重身亡、撒手人寰。 记忆中,母亲贤良温婉、博学广识、与世无争,几乎从没离开过小院,对钱财物质也看到极淡,根本不可能去窃取贺楼氏的珍宝。 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只可惜姜离当时年幼,长大后又受贺楼氏的针对和打压,无力查清真相。 “或许我的重生,也与贺楼氏有关!” 姜离前身考中秀才的当夜,曾感觉异常困顿、精神萎靡,本以为是读书过度,早早休息就好。 但第二天醒来时,肉身中的灵魂早已不是原来的镇武侯庶子,而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戍边军人了。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姜离承受了前身的肉身,一切因果恩怨也要一并承受。 更何况,他重生时吸收了前身魂力和记忆,感同身受,与前世并无二致。 “金色书页已经激活,不知里面的神通我能修炼哪些!” 姜离心神一动,再次进入书页中的星空世界。 三十六道星云漩涡高悬星空,熠熠生辉,神秘莫测,他随机选择了一道星云漩涡,尝试以意念与之沟通。 “逆知未来” “品阶:造物中品” “开启条件:粉碎虚空精血、阳神之念、无量真气!” “神通:洞察过去、现在、未来,一切天机,未卜先知也,能知晓众生之命运。了知一切因果……” 姜离的意念与星云漩涡轻微触碰,一道讯息就在他心中清晰浮现。 “逆知未来,了解一切因果宿命,真有这样的神通!” 姜离惊讶万分,他收回意念,又尝试与其他星云漩涡沟通 “纵地金光” “品阶:洞天下品” “开启条件:人仙精血、雷劫神念、五行真气!” “神通:陆地神行,化成金光,瞬间数千里!” …… “飞砂走石” “品阶:法象下品” “开启条件:神变之血、夺舍魂力、智慧真气!” “神通:沙土飞扬,石块滚动,风势狂暴!” …… “斡旋造化” “品阶:造物至上” “开启条件:彼岸意志!” “造化神通:斡旋天地,玄堪造化,演化乾坤,创造万灵!” …… 姜离与一道道星云漩涡沟通,心中的激动难以压制,天罡三十六变,每一变都拥有莫大威能,可衍化出无数术法神通。 “金色书页虽然记载了全部的天罡变化,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不能好高骛远,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前行!” 姜离深深的吸气呼气,很快就平静了心神。 天罡三十六变共分四大等阶,由高到低分别为造物、洞天、法象、灵始。 其中造物、洞天等阶的神通,姜离并不具备开启条件,唯有灵始及部分法象等级的神通,他可以开启和修习。 之前在隐武阁遇到的阴神,就是一名夺舍境的道术高手。 他占据姜离肉身,却激起金色书页的守护本能,直接将阴神的神魂之力全部剥夺,收入星空世界。 金色书页也因此被正式激活。 之前在玄色石台一角漂浮的魂状光团,就是那头阴神的魂力。 “无论哪一种级别的神通,都需要炁来驱动,天罡三十六变中只有灵始等级的九息服气、神游太虚拥有修炁之法,我先修炼哪一個比较好呢!” 姜离心中暗暗思量。 九息服气对应气脉传承,炼体内一口真气。 气脉高手,真气外放,隔空伤人,更凝气成兵,幻化龙虎猛兽、羽翼飞禽,真气带动肉身,御气飞行。 神游太虚则对应道脉传承,修炼魂力。 道术高手神秘莫测,魂魄可离体显形,驱动法器,飞剑伤人,修炼到最后甚至可以舍弃肉身,超脱生死。 但道术的缺点也很突出,每精进一层境界都千辛万苦,修炼过程更是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 前期境界低微时,修行者几乎没有任何自保手段。 姜离身陷侯府,先修炼道法显然不太现实。 这里到处都充满了武者的阳刚血气,魂魄为阴物,没有师长的护佑,只怕自己的阴魂刚刚离体,就会被血气阳煞冲击,魂飞魄散。 “决定了,我先修九息服气,待今后有了自保手段,再去修行道法神通游神御空!” 姜离沉吟许久,终于有所决定。 九息服气虽然对应气脉传承,但其中的神通对道法修行也有极大的裨益,一旦掌握九息服气,再修炼道术就不怕府内武者的血气阳煞了。 而且气脉下五境的进阶速度要远快于武脉,更适合姜离现在的境遇。 姜离凝神静气,意念飘向一道星云漩涡与之沟通。 “九息服气” “品阶:灵始” “开启条件:日游阴魂” “功法:《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无上调息之法。” “神通:吸宇宙原始之炁,呼吸吐纳九息,肉身、魂力、真气,全面状态瞬息恢复。” …… “祭炼阴魂,获取神通!” 姜离心念一动,代表九息服气的星云漩涡中一道星辉洒落,在玄色石台一角的魂状光团上轻轻一扫,原本凝实的魂团瞬间虚淡了很多,体积也缩小了三分之一。 “本无乾坤与坎离,一炁流行天地间!” 卷起阴神魂里的星辉归于星云漩涡,原本笼罩在星云外的迷雾渐渐散开,一座由星辉凝聚的大殿浮现在星云漩涡之中。 姜离走入星辉殿堂,无数蕴含道则法理的意念就将他包裹,一段段至真至简却直指大道本源的经文在他心中流淌。 “先天者,真一之炁,炁化于虚,因炁化形,此炁从虚无中来;后天者,血气之气,气化于谷,气为无形之血,血为有形之气。” “藏则为炁,形则为气,炁落丹田,为呼吸之根。” …… “原来这就是炁,我明白了,无论修气、修道、修武,力量的本源都是诞生于宇宙虚无中的炁,炁者宇宙之本,生命之源!” “练气就是吸炁入体,与气融合,练就真气,也需冥想,却比道术简单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精神自星空世界与星辉殿堂中退出,回归肉身,姜离在侯府的破落小院中缓缓睁开双眼,面露喜色。 他取了一只干草编织的蒲团垫在身下,盘膝而坐,按照《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的要义,呼吸吐纳,宁神静心,念头渐渐空灵起来。 周围的所有事物都在他的感知中不断的倒退远离,他的精神似乎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寂静空明,宏大深远。 这是冥想,也是静的状态。 修炼者只有静下才能心神合一,感知遍布宇宙虚空、无处不在的炁。 渐渐地,姜离能感觉到一些神秘的光点从虚无中出现,飘落在他的身躯中,与体内存在的气融合。 这些融合吸收了炁的气充盈在全身,姜离原本被冻僵的身躯,寒气渐渐消散,身体深处,新的力量不断生成。 随着修行深入,越来越多的炁飘落进身躯,在姜离的五脏、经脉中积蓄。 当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姜离体内的气息渐渐不凡起来,充满蓬勃春意,在他五脏间循环运转。 姜离呼吸逐渐绵长,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冬日的暖阳自东方升起,一缕朝霞透过阴云的缝隙洒落,在姜离的身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他长长呼吸,白色气雾从口鼻中呼出,经久不衰,如一道白色气蟒盘踞在小院空地之上。 呼气如蟒,这是气脉第二境的特征之一。 气脉修行,共有九境。 其中第一境为养气境,于体内养气,培养气感,养足五脏内的元气。 《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为无上引导之术,进步飞速,姜离第一次修行,就直接引炁入体,培养五脏元气,将养气境修炼圆满,直接进入气脉第二境界,运气境。 运气境,气息可以在全身经脉中运转,运行至双臂,双臂力量暴涨,运行至双腿,跳跃、速度瞬间增加。 “引导术果然非凡,我运行气息,可让身体爆发力量,虽然比不过府内的练武奴才,但也相差不多,再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了!” “若能修炼到更高的层次,还可以气息外放,隔空伤人!” 姜离心中畅意,有一种就要溺亡大海却突然抓住一叶小舟的感觉。 第五章 荷包蛋 最新网址:www.tpsge.org“万物自得以道,宇宙统一于炁,生我者道,活我者神,用我者炁也!” 朝阳初升,姜离一边思索《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蕴含的道理,一边在小院中舒展身躯,模拟府内校尉习武热身时最常演练的拳法—太祖长拳。 八十年前,大周太祖自微末中崛起,屡获奇遇,终以武圣巅峰之力,横扫九州,力压群雄,结束了持续百年的割据乱世。 建立周朝后,周太祖将蕴含自己拳意精神的一百零八式大衍神拳简化,传布大周军队,天下兵卒共习。 简化后的太祖长拳只有三十二式,但拳法势大而开朗,拳打一线,奔放豪迈、有江河湖海的澎湃之势,行拳过步,长打短靠,威力猛烈,爆发力极强。 姜离虽被禁止习武,但年幼时在府中行走,常常能看到府内的校尉和奴仆演练,因此记得大概招式。 他按照脑海中的记忆演练,架势虽不标准,但气随意走,运行全身,一拳拳轰锤,自有一股威势。 “书上说武脉锤炼肉身,道法凝炼魂力,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极致。 “而气脉炼气,真气沿着经脉流动全身,也能起到锤炼肉身的作用,让骨骼、肌肉不断强健,肉身力量弱于同阶武者,却要强过道脉、儒道极多。” 姜离打了三遍太祖长拳,有些气喘,脊背也出了一层细汗,只能停下,快步走回小屋生火取暖。 他身上的棉衣太薄,抵挡不住酷冬严寒,加上他常年食不果腹、身体底子很差,若被寒气侵入肉身,免不了要大病一场。 屋舍有内外两间,空间狭小,十分简陋,外屋有一个灶台,做饭烧水。 内屋只有一张木床、一个书桌和两把吱吱呀呀的木椅。 生火取暖的盆是最普通的黑铁盆,不似姜时戎其他子嗣大屋中做工精致的三足铜盆。 炭也是盛京城最廉价的粗炭,而且碳渣很多,刚刚燃烧起来有很重的烟尘产生,升腾在小屋中,呛得姜离有些睁不开眼。 他只能打开门窗通风,刚刚聚集起来的热气就又流走了不少。 “大夫人将我的月例钱压得很低,可即便是府内的奴仆,用来取暖的火炭也都是精炭,分给我的精炭都被负责看守的铁八、铁九调换了!” 姜离看向院门方向眸光闪了闪,前身性格怯懦,一直都逆来顺受,对奴仆们的克扣敢怒不敢言。 姜离重生后,前两个月尚处于浑浑噩噩的阶段,一直在消化前身的庞杂记忆,无暇顾及其他。 接受穿越重生的现实后,姜离也曾要求铁八、铁九更换火炭。 可前几日送来的依旧是最廉价的粗炭碎渣! “初初姑娘回来了!” “初初姑娘,咱们都在侯府为奴,但跟着什么样的主子就过什么样的日子,你白日里侍候姜离这個不得宠的公子,晚上还要去制衣坊帮工换取柴米,当奴才当到这种程度,实在令咱们哥俩心疼!” 院门外,铁八、铁九的声音突然响起,戏谑的音调中夹杂着几分不怀好意的坏笑。 “初初姑娘,九公子的心意你也知道,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去为你通禀一声,让九公子去大夫人那里求情,将你要到他房里。” “就是就是,你去了九公子房里立刻就能成为管事丫头,若是服侍的九公子高兴,以后升伱为妾也大有可能,那时候一飞冲天,总好过跟着姜离这个短命鬼!” 门外,铁八、铁九七嘴八舌的劝说。 姜玄曜觊觎初初的事情,姜离也有所耳闻。 据说自己的这位九哥一次在后花园偶遇初初后,对其一直念念不忘,日思夜想。 只是碍于侯府的规矩森严,不敢擅自抢夺。 现在竟然收买了监视他的两个奴仆,来他眼皮子底下挖人了! “都闭嘴,若是再让我从你们嘴里听到这些污糟秽语,扰得公子心烦,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还不等铁八、铁九说完,一道清脆宛若黄鹂的少女声却带着九分寒意、很不客气的响起,直接打断了两人的话语。 院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个梳着双平髻的青衣少女寒着小脸、带着一身风雪气鼓鼓的走了进来。 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娇小窈窕、面容俏丽,白皙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明亮如星,闪动着灵动的光泽。 她走进小院,用力推动院门,将翘首以盼的铁八、铁九连同两张谄媚而下作的嘴脸,嘭的一声关在门外。 “公子,你回来了!” 少女转身,见到站在房檐下的姜离,眉眼间立刻流露出甜甜的笑意,欢快的向姜离跑来。 “公子,制衣坊的苏嬷嬷送了我两块桂香坊的糕点,我没舍得吃,你快尝尝。” 少女从怀里取出两块被纸包着的糕点,小心翼翼的剥开一块,献宝似的送到姜离嘴边,喂他吃下。 带着少女体温的桂花糕香气扑鼻、软糯松绵,入口即化。 不知是桂花的气息,还是少女的体香,沁人肺腑的清香在口鼻间流转。 姜离感受着嘴边的微凉,将少女的一双小手握住,柔若无骨,香软嫩滑,却冰凉如玉,让人心疼。 “你怎么又不听话,深夜天寒,制衣坊又离得很远,冻坏了身体怎么办!” 姜离嘴里责怪,大手轻轻摩挲,直到少女的双手微微发热方才松开。 “公子去找侯爷求情,我一个人待在小院,总是心神不宁、胡思乱想,这才去制衣坊和嬷嬷们说说话的!” 初初脸颊绯红,关切道:“公子,侯爷允许你出府了吗?大夫人没有发现什么吧。” “你放心,一切都很好,我们以后也不用再求人了!” 姜离看着小丫头一脸担忧的模样,不想让她担心,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那就好,我家公子本来就不用去求任何人,公子自幼聪慧,没有上过侯府族学一天,自己读书就能考中秀才,只要公子能进入文庙参拜圣贤们的神像,得到文气灌体,以后就能去考举人!” 初初满心欢喜。 “公子饿了吧,我下面给你吃!” 小丫头一蹦一跳,从小屋里取了些生好的炭火,在外屋灶台旁开始热水做饭,心里却一直在兴奋的自言自语。 “我们公子最有学问了,以后考中举人、进士,做了大官就能搬出侯府,到时候一定会有名门望族家的小姐相中公子的!” “以后奴婢要好好服侍公子,好好服侍夫人,嘻嘻,还有小公子,公子俊俏,小公子也一定很可爱,初初要像照顾公子一样照顾他,就不知道夫人会不会喜欢初初。 “听府里的嬷嬷说,望族家的小姐嫁过来都会带着通房丫头,也能陪公子睡觉,到时候初初就不能给公子暖床、陪公子睡觉了……” 灶台很高,锅也很大,初初踮着小脚,才能勉强将一颗鸡蛋敲碎,小心翼翼的下在锅里。 姜离没有出声,搬了椅子坐在一旁,看着初初忙上忙下。 在这人情冷漠的侯府深院中,初初是他仅能感受到的温暖。 当年初初刚被买进府中,曾经因为犯错差点被大夫人手下的管事嬷嬷打死,是母亲见她可怜,将她救下。 母亲去世后,两人在这座破落的小院中相依为命十几年,名为主仆罢了。 姜离从未将初初当做奴婢对待。 “公子,面好了!” 过了一会,初初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瓷碗走进屋里,放在书案上。 汤面热气蒸腾,咸香的清汤上有红有绿,红的是辣椒,绿的是葱丝和青菜,一颗饱满的荷包蛋铺在淡黄色的面条上,色泽诱人。 两碗面,一枚蛋。 初初端起没有蛋的面碗,倒上一大勺辣油,搅拌均匀,小嘴凑到碗边,呼呼的喝了一小口香辣的面汤,眼睛立时弯成了月牙,用力赞道:“初初的手艺就是棒!” “我不喜欢吃蛋,分你半个!” 姜离没好气的看着自卖自夸的小丫头,用筷子将碗里的蛋一分为二,拨到了初初的碗里:“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要不然真成荷包蛋了!” “公子又取笑人家,自从你病好后,就越发的爱胡言乱语,一点读书人的样子都没有,我不理你了!” 初初的小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她低着头将脸埋在碗里,过了好一会才声若蚊蝇的自言道:“其实不小的,公子前两日还摸过!” “噗” 姜离呛了一大口面,连忙自证清白:“明明是你晾晒辣椒的时候不小心从凳子上掉了下来!” “可你就是摸了!” 初初抬起头,很理直气壮的回怼。 “咳咳,吃面吃面!” 姜离自知理亏,摆了摆手,也将脸埋在碗里,一大碗汤面很快就见了底。 “初初,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待在房里不要出来!” 姜离将碗放在书案,擦了擦嘴、站起身来,他拖着椅子走到屋外,路过灶台的时候,顺手将初初做饭的菜刀抄在手中。 “铁八、铁九,给我滚进来!” 木椅放在小院正中,姜离落座冷喝。 第六章 惩恶奴! 最新网址:www.tpsge.org“公子要干什么!” 姜离拖着椅子走出小屋的时,初初还捧着面碗吃的正香,直到听见姜离的一声沉喝,小丫头方才一惊,连忙起身,嘴都来不及擦,抱着面碗跑出屋外。 “姜离,你找我们?” 院门被狠狠推开,两个身着短打布衣、体型健硕的侯府奴才面带不善,一步闪了进来。 铁八、铁九虽然名义上是大夫人安排给姜离的奴仆,实际却是负责监视姜离的眼线。 姜离在侯府里地位很低,奴仆们背地里都很瞧不起他。 像铁八、铁九这样背靠大夫人的奴仆,更是颐指气使,从来都不把姜离当主子看待。 此刻听到姜离刚刚居高临下的呵斥,铁八、铁九心中也积攒了几分火气。 “府内账本上每月分给我的精炭一百五十斤,干柴二十捆,但今年入冬以来,你们送到我院里的却只有一百斤粗炭碎渣。 “前些年,我知道你们暗中克扣月例,好在不算过分,也不想与你们一般计较,但近些时日,你们却越来越得寸进尺!” 姜离看了铁八、铁九一眼,平静道:“给你们三日时间,将之前克扣的月例全部补齐,我可以既往不咎!” “姜离,伱休要狗血喷人,我们兄弟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你说我们克扣你月例,你拿得出证据吗!” “侯府最讲规矩,你诬蔑我们,不怕我们去大夫人那里告状?” 铁八、铁九有些诧异,从没想到一直唯唯诺诺的姜离,会将他们克扣月例的事情直接挑明,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可惊归惊,这种事情,他们怎么会认! “我知道你们不肯承认,但我如果没有证据,又怎会找你们来院中对峙!” 姜离将手伸入袖袍,冷笑道:“证据就在这里,你们过来,我展示出来,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你有证据?” “给我看看!” 铁八、铁九一愣,他们从姜离身上克扣的钱财、物资,都是偷偷托府内的护卫拿出去低价变卖,共同分赃。 姜离足不出户,能从哪里得到证据。 两人心里不信,但还是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 大夫人默许府内奴仆可以欺压姜离,但很多事情并不能拿到明面上说,毕竟侯府和大夫人也是要颜面的。 镇武侯夫人纵容奴仆欺负一个亡母庶子,这事若是传出去,她在盛京城的名声可就真的臭了,会沦为达官显贵的笑柄。 传到皇上耳中,也会怪姜时戎治家不善,纵容嫉妇。 姜离真拿出什么证据,大夫人肯定会第一时间拿他们问罪,掉脑袋都是法外开恩了。 “证据不就在这里!” 姜离看两人靠近,面不改色的扬了扬袖子,寒芒一闪,一把冷光湛湛的菜刀就刷的一下飞出,劈向铁八面门。 “啊呀!” 铁八哪里会想到一向怯懦的庶子姜离会这么阴狠毒辣,汗毛竖立,吓得灵魂都要跳出头顶了。 幸好他自小习武,是武脉二境力武境的武徒,反应还算迅捷。 铁八头猛的一歪,向着一旁滚去,菜刀贴着头皮就飞了过去,耳朵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也一同飞了出去。 “耳朵!” 铁九离得远些,亲眼见到姜离一菜刀劈出,削掉了铁八的半個耳朵,当时就傻在了原地。 他们虽然是习武奴才,但平日里练的多是套路,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还没来得及反应,姜离右手一扬,一蓬面粉就直接将铁九的双眼糊住。 气息运转双腿,姜离猛地跃起,一步横跨数米,右臂气息鼓荡,一拳砸中铁九的面门。 咔嚓一声、鼻骨断裂。 铁九更直接被砸飞出去,撞在小院高墙,震得五脏晃动,全身剧痛。 姜离身形不停,他转身飞扑,绕到刚刚从地上爬起、发疯似的摸着自己少了半截耳朵的铁八背后,双手反绞,抓住铁八的双臂,使出前世所学的卸骨术,用力一旋,咔嚓两声脆响,铁八的臂骨就从肩膀上卸了下来。 姜离抓住铁八衣领,沉腰扭胯、转身背摔,更将双臂脱臼的铁八,狠狠掼在地上,震起雪花瀑扬。 “公子!” 初初端着半碗面汤、愣愣站在屋檐下,仿佛被定身了一样,樱桃小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 姜离的动作太快,好似一阵狂风,她甚至都没看清姜离的动作,铁八、铁九就已经呲牙咧嘴的倒在地上,哀嚎惨叫。 铁九双手捂脸,鲜血不停的从指缝里渗出,疼的颤颤发抖,身体缩成了虾米。 铁八则是仰天朝天,嘴里不停地吐血猛咳,身体一抖一抖的,两只手臂面条一样瘫软,随着胸膛起伏在地上摩擦摇摆。 而她的文弱书生公子似乎还不满意,不仅又重重踢了两人几脚,甚至蹲下身来,在两人身上一阵摸索。 “公子,你在干嘛!”初初有些不解。 “我在摸尸啊!” 姜离很自然的回答,仔细摸索了好一阵,也只摸到了两个装有数两纹银、铜钱的布袋,和两本拳谱武册。 姜离把装有银量布袋抛给初初,两本武册却被他收了起来。 “公子,你这是在打劫,读书人怎么能做这种事!” 初初的思维有些短路,虽然一时半刻还无法接受自家的公子突然从文弱书生变成了凶悍劫匪,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纠正姜离的行为。 在姜离说出摸尸两字时,她明显看到铁八、铁九的身体挣扎的更加剧烈了。 公子该不会是要毁尸灭迹吧! 这可怎么是好。 家里的菜刀是不是太钝了一点。 磨刀石呢? “胡说,公子只是借阅一下!” 姜离将铁八、铁九拖在一起,一桶凉水浇下,一直哀嚎的两个奴才终于停止了惨叫。 “公子!” 铁八战战兢兢、上下牙关快速碰撞。 “挠命!” 铁九口齿含糊不清。 “知道为什么打你们吗?”姜离蹲在两人面前,目光充满慈爱,帮两人擦拭着脸上正在结冻的冰碴。 “我们克扣了公子的月例!” 铁八颤声道:“银子我们一定凑到,只求公子饶我们性命!” “银子好说,但你们替姜玄曜办事,打我家初初的主意,这件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了!” 姜离伸了伸手,初初就很自觉的将丢在地上的菜刀捡了起来,送到了公子的手里。 “姜离公子,我们再也不敢了,以后绝不多看初初姑娘一眼!” 铁八、铁九看着姜离手中晃晃悠悠的菜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要能保住性命,他们一定要去大夫人那里告状。 小小的庶子,隐忍残虐,狼子野心,他有什么企图?大夫人知道后,绝对不会再留姜离活在世上一天! “我知道你们一旦逃了性命,就会第一时间去找大夫人告状!” 姜离拇指在刀刃上蹭了蹭,温和道:“可如果我是你们,就一定会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绝不会蠢到去大夫人那里自寻死路!” 只听他自言自语道:“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大周朝等级分明、尊卑有序,礼法严苛,奴才敢和主子动手,这是说我镇武侯府没有规矩? “大夫人若是知道,第一个杀的就是你们。 “尤其是你们明知大夫人禁我习武,却仍旧偷偷传我拳谱武册,这件事,你们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大夫人砍的!” “什么!” 铁八、铁九闻言一怔,刚刚被冻硬的身躯,瞬间萎靡了下来,脸色难看至极。 第七章 气武双修 最新网址:www.tpsge.org“公子,你确定他们不会向大夫人告状?” 姜离坐在火盆旁,翻看从铁氏兄弟身上搜来的武册。 初初则蹲在一旁,不住的打量姜离。 自从公子三月前大病一场后,性情就开始大变,近几日越发——帅气了! “无论什么原因,只要他们手中的武册出现在我的手里,等待他们的必将是贺楼氏的严惩,他们恨我,但毕竟不傻!” 姜离合上武册,双眼紧闭,回忆其中记载的内容。 两本武册品阶不高,但对于从未修习过任何武脉的姜离而言,依然十分宝贵。 一本是大周兵卒的必修拳法《太祖长拳》。 另一本则是名为《横烈》的刀谱,也是大周兵卒必练的基础刀法。 《太祖长拳》《横烈刀谱》品阶不高,但因为是大周兵卒必修武技,注解详细精准。 尤其是《太祖长拳》,对武脉基础和武脉境界,也进行了十分详实的阐述。 武脉,锤炼肉身,为根本之力,共九大境界。 其中前五境,为肉身境、力武境、蛟武境、太极境、巨擎境。 肉身境:通过规律作息和锻炼,把身体养得精力充沛,肌肉结实饱满,反应敏捷,大周军队的讲武堂把这种境界称为武生。 力武境:练习各种招式,把躯干和四肢的力量串联起来,端正骨骼,气息调匀,身体协调,能力敌三五人而不败,讲武堂称这种境界为武徒。 蛟武境:又分上下两层,练筋、练骨,爆发力量凶猛,身体敏捷,骨骼坚硬,洞穿力和抗击打力更强,一人可敌十多人,又称武士,在大周军队里,已经可以担任低级军官。 太极境:刚柔并济,柔韧性、协调性到达一种极限,起如风,落如箭,一人可敌数十人,又称武英。 到了这个境界可册封从八品御敌副尉,任总旗,统领五十名军士。 巨擎境:心跳减缓,生机绵绵,可拥有千斤神力,力如奔马,灵如猿猴,爪如猛兽,又称武师,可册封七品昭武副尉,任百夫长。 …… “气脉、武脉在前五境的修炼中并不冲突,反而相辅相成,若能同时修习,更能加快境界提升!” 气脉炼体内一口真气,但气息运转全身,也可增强修炼者的骨骼、肌肉。 虽然不是真正的武脉炼体,肉身力量、敏捷和坚韧度远逊同阶武者,但毕竟可以增强肉身。 气脉修炼者若是在前五境同时修行武脉,会比只修武脉的武者进步更快。 但到了武脉第六境先天后,气脉、武脉的对气息的修行差异,就很难再继续双修了。 “神通九息服气可以瞬息间恢复肉身、精神、气息的全面状态,不知气脉、武脉同时修炼到第六境后,能否借助九息服气的神通,打破这个限制!” 姜离走到院中站立,他深深呼吸七次,待心绪平静,双拳缓缓举起,却是太祖长拳的起势,探海捞月双抱拳。 “公子好像真的不一样了呢!” 初初也走了出来,见自家公子在院子里挺拔站立,帅气利落的挽起儒袍扎在腰间,气质大变,少女的眼睛立刻亮起,晶莹剔透、散发异彩。 “前手领,后手追,两手互换一气摧!” 姜离喝了个喏,身体前冲三步,猛然发力,起如风,击如电,拳势轰出动作舒展,招式鲜明,囚身似猫,抖身如虎。 行拳过步,撑、拦、斩、卡、撩、崩、塞,劲力爆发,衣袖飞顿间发出嘭嘭嘭的空气震荡之声,自有一种英气雄武之威。 初初双手紧握在胸前,竟有些看呆了。 “呼,痛快痛快!” 姜离一套标准的太祖长拳打完,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不知不觉间身上的棉衣早已被汗水浸湿,衣袖、胸口和头发上也结了一层寒霜。 “太祖长拳每一式拳法,不仅仅是攻防的技法,更蕴含各种锤炼肉身的窍门,起势探海捞月双抱拳就是一种呼吸法,猛然提气聚神,对敌时能爆发奇力!” 姜离打完长拳,全身血脉贲张,气血飞速流动,立刻休息会损伤心脉,他绕着小院步行,体会太祖长拳的精妙之处。 他之前可以一口气演练三遍,现在刚刚练了一遍就气喘吁吁,并非境界退步、体力不支,而是真正掌握了太祖长拳的精妙和发力之处。 这样修习一遍,对肉身的淬炼胜过之前百遍,但对体力的消耗也是极大。 “武脉修行,除了功法和苦练以外,饮食和休息也极为重要,每一次武脉修行都会损伤肉身、消耗能量。 “侯府的练武奴才都有充足肉食,每日可以分到半斤鸡肉、半斤豆腐,而我一個月都难见到一点荤腥,每日的一颗鸡蛋都是初初在院里养了两只母鸡才开始有的!” 姜离感受到了身体传来的疲惫以及深深的饥饿感。 姜时戎的其他子嗣都自幼习武,不仅有武脉大师手把手的教习,食物丰富多样、营养均衡,每天还能浸泡在各种珍稀药材、兽骨熬制的药汤。 不仅可以及时补充营养,让肉身不断强大成长,更能通过药汤及时修复因为修炼武脉导致的肉身损伤,境界提升一日千里,根本不是练武奴才能比的。 姜离也是姜时戎的子嗣,可境遇却连奴才都不如。 “或许可以试一试天罡神通,九息服气!” 姜离停下脚步,他站稳身形、闭上双眼,平静心神,深深呼吸,一道蕴含本源道蕴和神奇奥妙的无上道文在心中缓缓流淌。 “炁从虚中来,一炁生万物,五炁养五脏,云蒸霞蔚、五气朝元……” 姜离心绪宁静,念如空冥,过不多时,就进入到‘静’的状态。 无数的炁从虚空中出现,落入他的肉身,在九息服气的神通运转中,化为元气、精气、魂力、气力充盈全身,补充元气、滋养肉身、净化心灵、壮大魂力、补充炁气。 姜离深深呼吸,每服下一息,状态就恢复一重。 九次呼吸过后,他元气饱满、力量蓬勃、精神旺盛、炁气充盈。 全面状态,恢复鼎盛。 “这就是九息服气,不愧是道家最强神通之一,我有此神通在手,比侯府的任何神丹妙药都要管用,比姜时戎的任何子嗣修行都快。 “起步晚又能怎样,我一日千里,很快就能超越所有人,甚至是大周武脉第一人姜时戎! “大夫人禁止我习武练气,我偏要练最强的武脉,修最霸道的气脉!” “太祖长拳,霸王观阵掏鬓捶、十字闯步前后冲!” 姜离沉喝一声,身形再起。 第八章 风雨欲来 最新网址:www.tpsge.org“金蛛老怪的香,灭了!” 盛京城北八百里外的深山中,大树耸立,雪盖如伞,滴水成冰,人迹罕至。 但在一处山坳中,却有淡淡的禅香烟气飘荡,凝聚成雾,经久不散。 香雾中,隐隐能看到四个怪异的身影盘坐,每一个身影前都摆放着一只香炉,里面都插着九根柱香,袅袅烟气上升。 这时若有进山的樵夫猎户经过,必定会被吓的神魂战栗,转头就跑。 因为盘坐在烟雾中的身影,并不是人。 而是一头瘦骨嶙峋、皮毛掉了大半的老鹿,一只约有三尺大小的金色蜘蛛,一条皮毛顺滑、尾巴蓬松的红狐,以及一头足有牛犊大小的黑狗。 “狐王命我们分成四路携带盘皇遗骨逃出盛京,金蛛老怪走的是东南方向,那里并非盛京王侯显贵的聚居区,应当很安全才对!” 一阵刺骨阴风刮过,香烟晃动,老鹿、火狐、黑狗的上方,突然出现了三道浑身散发阴煞气息的身影,他们同一时间睁开眼睛,齐齐望向金色大蛛。 身前香炉,九根柱香早已熄灭多时,金色大蛛也匍匐在地,八条蛛腿瘫软僵硬,生机断绝。 “镇武侯府就在盛京东南方向,金蛛老怪行事乖张,总喜欢孤注一掷、背道而驰,这一次终于栽了!” 大黑狗上方,一个浑身冒着黑烟的黑袍中年男子冷笑一声,似乎颇为窃喜。 “镇武侯姜时戎武脉通天,拳意绝霸,十年前就是巅峰武圣,现在到了何种境界谁也不知,金蛛再胆大包天也不可能去自寻死路,成了气候的妖王,遇到姜时戎都要主动退避,更何况我们这些还没修成鬼仙的小妖!” 老鹿头顶,白发苍苍、道风仙骨的老道皱眉沉思。 “他栽了就栽了,只可惜吾王九死一生才从皇族宝库取走五块盘古遗骨,现在少了一块,王的谋划必然受阻!” 通体火红的狐狸头顶,却是一個身穿红裙、梳着两个朝天辫的稚气女童。 这三道身影虽然看似与凡人无异,其实都是妖物修行有成,魂魄所化的阴神。 “大黑,你鼻子最灵,我派你混入盛京,调查金蛛之死、寻找盘帝遗骨!” 女童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很不客气的指向黑袍男子。 “为什么又是我?” 黑袍男子闻言,十分不忿。 “因为你狗啊!” 女童指了指自己和老道的本体,奶声奶气道:“你看看我们两个,谁适合在盛京城里闲逛?” “小红言之有理,大黑,这一趟就你去吧,为了以防不测,老夫为你算上一卦!” 老道轻捋长须,他神情郑重的从怀中取出三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抛在雪地中。 根据三枚铜钱每一次的正反不同,在雪面颤颤巍巍的画出一道道长短不一的横线。 “还是算了吧,就伱这卜算的水平,文圣搬家全是书!” 黑袍男子不屑撇嘴,他阴神之躯一晃,化为一股黑烟回归本体。 一直趴在雪地中一动不动的大黑狗,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它冲着一狐一鹿,恶狠狠的吠一声,转身跑入密林,消失不见。 这时,白发老道也将第六道横线画完,脸色微变:“地风升!” “卢老头,卦象不对吗?”女童好奇问道。 “这可太不对了!” 老道叹了口气,望着大黑狗消失的方向,神色复杂:“老黑此去危险重重,正所谓妖亦有情,或许老道应该去助他一臂之力!”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女童歪头看着老道,有些狐疑。 ……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以观其复,九息服气!” 镇武侯府东南角,一处毫不起眼的小院中,姜离身似游龙,拳势威猛,他一拳拳打出,气贯双臂,衣袖抽打空气,砰砰作响。 与五日前所有不同,现在的姜离不仅呼吸悠长,体内气息连绵,身躯也比之前结实了很多,肌肉饱满,动作敏捷。 太祖长拳在他的身形舞动间,一遍又一遍的打出,衣衫早就被汗水浸透,头顶热气腾腾,升起一阵阵白烟。 三遍过后,姜离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肌肉疲惫不堪,他却依然咬牙坚持,一丝不苟的打出每一式长拳。 撂手单冲拳、赘地炮、提地擎天、摇山、虎扑…… 体力耗尽,肌肉疲惫,达到极限。 他便运行气息,灌注到双臂、双腿、腰间,以气换力,苦修不辍。 “刺啦、刺啦” 肌肉、肉筋传来撕裂剧痛,骨骼、关节也支撑不住,姜离一拳打出,脚步一闪,整个人都重重摔倒在雪中。 这一幕若是被外人见到,根本不觉得他是在习武练气,这完完全全就是自毁根基、挖空潜力的自虐行为。 “九息服气!” 姜离躺在雪中,全身每一处肌肉、骨骼甚至经脉都传来剧痛,头脑也有些晕沉,像是随时都会陷入昏迷和沉睡一样。 他咬紧牙关,宁心静气,进入“静”的冥想状态,虚空中无数的炁向他飘落而来。 他吞咽气息,一口气息一重强。 九次吐纳呼吸,姜离自雪中一跃而起,他眸光湛湛,全身力量充沛,精神饱满、气息充盈,哪里还有一点疲惫的状态。 “十字闯步前后冲!” 姜离又是两拳打出,四肢和腰腹的力量几乎连在一起,力量爆发远胜之前任何一拳。 “四肢和腰腹的力量快要连成一片了,这是武脉即将跨入第二境力武境的表现!” 姜离心头一喜,并非他自找苦吃,虐待自己,而是现阶段九息服气并不能无限施展。 经过这几日的测试,或许是因为他魂力有限的原因,每日最多只能够施展四次神通,若再强行施展,魂魄就有一种想要离体的感觉。 这可不是修道者的阴魂出窍,而是真正的失魂,书上说魂魄一旦缺失,就很难再找回。 姜离没有修炼道术,自然不敢轻易冒险。 好在他气、武双修,每次施展四次九息服气倒也勉强够用。 “我气脉进入第二境中期,武脉也达到第一境巅峰,比起府内的练武奴才强了不少,加上九息服气,面对武脉第三境的校尉,也能周旋一二了!”姜离抖了抖衣衫上的雪花。 “公子,快歇歇吧!” 初初提着盛满温水的水壶走了过来,看着全身雪花和冰碴的自家公子,泪在眼眶里打转。 “公子不要练武了,我们还是继续读书吧,做不了官公子就去教书,以后你的学生当了大官,也可以为夫人正名申冤。 我们现在就去求大夫人,让我们出府,公子想去哪里初初就陪公子去哪里,照顾公子一生!” 初初声音哽咽,心疼的要命。 公子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些时日里,他闭口不提文庙、功名,每日疯魔了一般没日没夜的习武修行,初初就算再笨,也猜到了大概。 一定是侯爷没许公子出府参拜文庙圣贤神像。 如今公子年满十六,智慧之门关闭,今生都无法获得文气,入朝为官了。 初初不期盼公子能有什么大成就,只希望公子能够平平安安,快乐一生。 看着端起水壶,咕咚咕咚如牛狂饮的公子,小婢女心痛的发慌。 该怎么做才能让公子快活一点呢? 第九章 颜值非正义 最新网址:www.tpsge.org“痛快、痛快!” 一大壶淡盐水被姜离一饮而尽,只感觉全身通透,说不出畅意和痛快。 九息服气虽然能瞬间修复肉身损伤,却并不能替代饮水和食物。 武者锤炼肉身,汗液不断蒸发,若不及时补充,也是能要命的。 “初初,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现在并不难过也不沮丧,反而比之前的每一天都要快乐和踏实!” 姜离放下水壶,捏了捏初初的小脸蛋,凶恶道:“还有,公子现在很饿,你要是再不盛饭,小心我一口把你吃掉!” “初初可不好吃,又瘦又小的,鸡肉已经在砂锅里炖了一个时辰,我去给公子盛来!” 初初破涕为笑,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快步转身去准备午饭。 “小丫头倒很周到。” 姜离刚走回房间,看到了初初为他准备的洗漱温水和换洗衣物,不由得会心一笑。 若非他处境艰难,大夫人始终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姜离其实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有属于自己的小院。 有一位真心呵护、温柔服侍的小婢女。 不用为天价的房子、彩礼犯愁,更不用担心初初半途跑路。 比起前世浮躁物欲的世界,这里或许更适合他。 只可惜,总有人不想他平稳太平。 近几天,他闭门不出,大夫人院里的侍女,来他门前向铁八、铁九打探消息却越来越频繁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 只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是风更虐,还是树更壮! 姜离褪去上衣,露出日趋强健的身体,虽然习武练气不过数日,但肉身精壮的速度却是不慢。 从身前的大木盆中舀起温水,姜离将身上的汗水和泥垢冲洗干净,换上初初准备的干爽衣袍,顿觉神清气爽。 “公子,吃饭吧!”初初也端着菜肴走了进来,整齐的摆放在书案上。 姜离坐下,掀开砂锅,鲜美香气扑鼻而来,清亮的汤汁上,漂浮着如黄金般色泽的鸡汤汁油珠儿,鸡肉细嫩熟烂,骨中飘香,还隐隐带着一股党参黄芪的药香。 砂锅旁,还有两碟翠嫩可人的菜蔬,一小碗腌菜和两碗米饭。 在他教训了铁八、铁九的第二天,两人将连夜凑好的一百五十余两银子送到了姜离的手中。 虽然这些银两并不足以补偿这些年从姜离身上克扣的银钱,但姜离也知道,就算是打死他们两个,也很难得到更多的补偿。 一百五十两银子不多,对于初初而言,却是一笔前所未有的巨款。 小婢女将这些银两全都放进了床底的小木箱中,姜离有时在睡梦中也能隐隐听到隔壁房间里,初初夜里挑灯细数银钱的声音。 闭着眼,都能想到初初眉眼弯弯的财迷样子。 姜离让初初置办几套好看的衣裙,但小丫头却舍不得给自己多花一个铜钱,银钱都用来购买肉食、草药、菜肴,为姜离进补身体。 “好香啊,好好吃!” 初初夹起一块鸡肉,一边吹气一边迫不及待的放入樱桃小口中。 鸡肉鲜嫩、汤汁入味。 小婢女眉眼弯弯,含糊不清的用力赞道:“初初手艺就是棒!” “姜离,快出来,大夫人要见你!” 姜离端起碗筷,还没来得及夹菜,小院的大门就被人很不客气的推开,三個穿着白色毛皮大衣、趾高气扬的女子大步走了进来。 她们衣着华丽,衣裙上绣着真丝的花卉图案,仅是披在身上的白色皮草,就价值数千两白银。 “雪柳、烟雨、似云,三位大姑娘同时屈尊莅临,倒是少见!” 姜离闻声放下筷子,走出小屋,认出来者正是大夫人院里的贴身奴婢。 大夫人出身南方望族,家族势力根深蒂固,势力庞大,在侯府一手遮天,连身边的奴婢都趾高气扬、眼高于顶。 姜时戎一些妾氏的子女见到这些奴婢,也要客客气气。 “姜离,些许日子没见,你过得倒很惬意!” 名叫雪柳的婢女微微皱眉,她闻着小院中飘荡的香气,嫌弃的捂住了鼻子。 只有下等人才会吃这种粗鄙之物,她们在栖鸾轩吃的都是燕窝海参、精米细面。 “初初,快服侍你家公子穿衣,大夫人可不想见他这副寒酸潦倒的模样!” 烟雨端着一个紫檀木盘,上面整齐叠放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真丝儒袍。 姜离看了一眼儒袍,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这件儒道,是他在院试中考取第一名,文庙文使赐予他的嘉奖之物,但一回府中就被大夫人收走了。 只有在过节或有重要宾客来访时,姜离方才可以穿上,以免衣着寒酸丢了侯府的颜面。 “公子” 初初连忙跑来接过木盘,有些担忧的望向姜离。 大夫人每次传唤姜离,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伱乖乖在房里吃饭,我去去就回!” 姜离宽慰一笑,他看了看雪柳、烟雨、似云一脸不耐的样子,眸光微凝,没有走回房间,直接在院中解开了衣袍,当众换起衣衫。 “姜离,你干什么!” 三女见状都是一惊,连忙将头扭了过去,又气又急又羞,嘴里不断说着斯文败类、不知羞耻的话。 姜离很无所谓,他前世的世界,男子袒露上身虽然不雅,但也十分常见。 更何况这是自己的院落,他在哪里换衣服,并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同意和许可。 倒是雪柳、烟雨、似云不顾尊卑有别,直接闯入他的院落,大叫大嚷、颐指气使,与礼法、规矩背道而驰,很没礼数。 万一自己在院里洗澡,难道还要说他耍流氓不成? “我换好了,三位大姑娘带路吧!” 姜离换上儒袍,轻道了一声。 “换好了就走,小心大夫人等的不耐,严惩于你!” 雪柳、烟雨、似云闻言转身,当见气质大变的姜离,眸子也不禁闪了一闪。 姜离身长玉立,鬓若刀裁、眉若墨画,斜飞的剑眉下,黑眸星光熠熠,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 三女只是一眼望去,就有一种要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感觉。 “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似云暗暗嘀咕,单论相貌,姜时戎的几十个子嗣中,无人能及姜离。 只可惜这里实力为尊,而非颜值即正义的世界。 “姜离公子,三位大姑娘慢走!” 姜离走出小院,守在门外的铁八、铁九一见姜离,心头忍不住一颤,连忙低头。 “铁八,你很冷吗?你是练武奴才,这点寒气都忍受不了?” 烟雨看了一眼将头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铁八,忍不住问道。 “小的前两日偶感风寒,这耳朵有点受冻!”铁八连忙回道。 “废物!” 一阵寒风袭来,烟雨紧了紧身上的皮衣,飘然而过,目光转回,看到前面只穿了一件真丝儒袍却脊背挺直、大步向前的姜离,心中微微惊讶。 这庶子虽然长得柔弱,但好像很耐寒的样子! 都说好男儿身似火炉,漫漫寒夜,若是能抱着这样的人儿入眠,也是一桩人生幸事。 只是,可惜了! 第十章 赶尽杀绝 最新网址:www.tpsge.org进入一月,气温愈加森寒,即使在晌午,空气也有些要冻结的样子。 姜离走在侯府中,雪柳在前,烟雨和似云跟在姜离身后,好像他是被押解的犯人。 姜离早已习惯这种待遇。 他在这诺大的侯府中,其实就是一个被看管起来的囚徒。 所犯的罪名,也仅是大夫人嫉妒他已经过世多年的母亲。 没错,就是嫉妒! 姜离年幼时,曾从府内一些奴仆的话语中印证过这一点。 可他无论怎么想,都不觉得姜时戎对母亲有任何的温情存在。 而且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姜时戎似乎很怕面对母亲。 “天下武脉第一人,大周镇武侯竟会怕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姜离不解。 走过长长的巷道,穿过很多院落、花园、长廊,姜离足足走了两炷香,才来到大夫人居住的栖鸾轩。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就是最好的印证。 “怎么来的这么迟?” “栖鸾轩”门庭高大,虽然只是大夫人起居的院落,却比起盛京城四五品官员的府邸还要气派。 院门外,二十名身着大周骁勇铠的军士持戟而立,千锤百炼的银色明铠在日光下爆出团团冷芒,肃杀威严。 姜离和三女走到栖鸾轩门外时,早有一名六十出头、面皮松弛却冷若冰霜的嬷嬷站在石阶上等候。 “阎嬷嬷,您怎么出来了!” 雪柳听到责骂,连忙上前,她双腿并拢屈膝,微微低头:“都怪姜离走路磨蹭,因此迟了!” 姜离身后的烟雨、似云也赶忙行礼。 “不学无术的庶子,既无身手又无功名,去柳伯候府上也是给侯爷丢人!” 阎嬷嬷面无表情的扫了姜离一眼,转身走进栖鸾轩。 “姜离快跟上,都是你走的慢,害我挨骂!” 雪柳回头怒叱了一句,加快脚步追上前者。 姜离没有说话,只是默声跟在雪柳身后。 记忆中,前身每次来栖鸾轩,都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得不对,被大夫人责罚。 这是姜离重生后第一次进栖鸾轩,但脑海中的记忆过于深刻,让他产生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 栖鸾轩占据侯府五分之一的面积。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隐于青树翠柏之间,更有假山怪石、盆景花坛和各种珍稀绿植点缀。 雕工精致的屋舍连成片、层峦起伏,不知有多少间,姜离甚至看到了一个很大的戏台。 据说,仅是在栖鸾轩侍候大夫人的奴仆,就有数百人之多。 “姜离,大夫人正在用膳,你老实候在这里,不许乱看!” 穿行一段路,来到一座大殿,阎嬷嬷冷冷抛下一句,带着雪柳三人先走了进去。 姜离站在殿外一眼扫去,就见大殿深处,一名雍容华贵、珠光宝气的中年美妇坐在一张长桌后,神态淡然,举止优雅。 长桌由金丝楠木制成,造型古朴大气,雕龙画凤,足足有二十米长。 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近百个碟碗,盛满各种山珍海味、美味佳肴、精致糕点、浓汤鲜果。 十八名面容清秀、肤白唇粉的及笄少女,像蝴蝶一样绕着长桌游走,端起一道道菜肴走到中年美妇身前。 两名身穿银鼠小袄的贴身婢女察言观色,按照中年美妇的喜好,夹起菜肴、舀起鲜汤送到美妇口中。 “好大的排场!” 姜离看着长桌上堆成山的菜品,忍不住摇头。 这個世界,也有平民和穷人,与前世一样,绝大多数人都活的艰难拮据。 大夫人这桌菜席,最少也要数百两银子,抵得上盛京城一户中等人家的全部家产。 姜时戎是大周重臣,位高权重,却自诩清廉。 皇室赏赐了很多田地、房产、庄园,也支撑不了侯府上下的这般用度。 不知道这银钱的缺口是拿什么补齐的。 “算了,都撤下去吧!” 大殿内,贺楼氏眼角余光瞥见站在殿外等候的姜离,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忽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胃口全无。 她厌恶的摆了摆手,殿内的婢女奴仆就连忙将长桌和菜肴全部撤下,这个过程中几乎没发出一点声响。 “小姐,那个庶子还在门外候着!”阎嬷嬷低声道。 “让他进来吧!” 贺楼氏点了点头,阎嬷嬷就向着殿外喊了一声。 “庶子姜离拜见大夫人!” 姜离跨入殿内,站在殿门口,低头请安,没有抬头直视坐在上首位置的贺楼氏。 这也是贺楼氏的要求。 她曾亲口说很讨厌姜离的这张脸,命他任何时候进来,都不能抬头。 殿内空气陷入寂静。 除了贺楼氏、阎嬷嬷和几个贴身婢女外,所有奴仆早就退出了大殿。 过了不知多久,贺楼氏的声音,才从上方悠悠传来。 “姜离,你幼年不幸,母亲亡故的早,幸得在我这侯府的羽翼庇佑下茁壮成长,这些年,我也对你抱有很高的期望,希望你成年后能像你的其他兄长一样,为父分忧,报效朝廷! “奈何伱心性怯懦,不爱习文又不善习武,终究还是没有成才!” 贺楼氏长长叹息,语气黯然,一副十分伤神的样子。 “姜离愚笨,让夫人失望了!” 姜离低着头,看不清是何表情。 “罢了,你既是时戎的子嗣,我身为侯府主母,也算是你的母亲,孩子再顽劣,我这当母亲的也不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终归还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贺楼氏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抹罕见的笑容:“你年满十六,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但你是妾的儿子,侯府的爵位和财产都与你无关,你又因为性情惰怠,没有一技之长,寻常人家的好女子自然看不上你,我也是费了千辛万苦,才为你找了一桩好姻缘!” “好姻缘?” 贺楼氏的笑声飘到耳中,姜离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向将他视为肉中刺的大夫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只听上面的贺楼氏笑意盈盈道:“前军都督府云麾将军柳洪烈是景皇亲自册封的伯候,虽然家世、品阶不如我镇武侯府,但也是门庭显赫。 “现在柳洪烈正在为长孙女柳清疏招募赘婿,我抢先一步为你应了下来,现今已将你入了赘籍,待选定日子,就将你嫁入千军伯候府为婿!” “将我落入赘婿贱籍!” 姜离只觉得耳旁一声惊雷炸裂。 他隐藏在袖中的拳头猛地攥起,缓缓抬头,姜离双眼微微眯起,直视贺楼氏的双眸。 大周律,入赘婿贱籍者,不得为农、不能为吏、不得封官、不能为师。 除了沦为商贾走贩、僧侣道士、戍边兵卒,再无其他路途可走。 贺楼氏这是要对他赶尽杀绝啊! 第十一章 喝问! 最新网址:www.tpsge.org“姜离,你这张脸生的着实好看,很像你的母亲!” 栖鸾轩大殿中,贺楼氏端详姜离缓缓抬起的脸庞,眸光复杂、却面带笑意:“你母亲也生的极美,否则侯爷当年也不会如此痴迷,不顾自身名声将她从北莽草原接回盛京!” “父亲可知道我迁入贱籍一事?” 姜离眸光一闪,没有接话,径直问道。 姜时戎文武双全,既是武道巅峰泰斗,又是当代理学大家,最重礼法纲常、清誉名声。 子嗣沦为赘婿贱籍,这无论在哪一个时代,都会被名门望族、达官显贵视为莫大耻辱。 “时戎还不知道,五日前他奉命离开盛京,去为景皇办事,我已命人放出碧隼,他很快就会接到信笺!” 贺楼氏笑道:“虽然侯爷还没有回信,但他一定会同意我的决定,今日叫你来,也只是提前告诉你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确实是好消息!” 姜离也笑了笑,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纯净的像一张白纸。 “你领情就好,虽然赘婿身份难听了些,但自此之后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对伱这样的出身,已是极好的结局了!” 贺楼氏微微起身,语气渐渐变得严厉:“不过你的性子实在顽劣,文不成武不就,而且屡教不改,如果这个样子出了侯府,倒显得我管教不严、教子无方。 “柳伯候府那边听了你的情况,也是大为不满,是我费尽了很大力气才将那边安抚下来,你也不能继续颓废下去。 “我已经安排了武道名师,自明日起每日督促你修习武道,镇武侯府从不养废物,你没事也可以出府走走,省的被人误解,说我限制你的自由!” 贺楼氏摆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记住入赘之事还未彻底定下,休要与任何人提及!” “大夫人放心,姜离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姜离躬身行礼,而后转身,大步离去。 “多谢大夫人帮忙,让我那命苦的曜儿免了这一场劫难!” 姜离走后,大殿阴暗处转出一個四十多岁的华服妇人,向着贺楼氏千恩万谢。 “曜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怎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泥潭,那柳家女儿来路不清,身上煞气极重,外面传言她被邪祟附体,如同痴儿,更接连克死三位与她定下婚约的年轻俊秀,盛京城内,也就姜离这个孽种能与她相配!” 贺楼氏捂嘴轻笑,抒怀畅意,好似多年积攒的怨气一扫而光一样。 “大夫人,姜离若是知道他是为曜儿顶罪,该不会反悔吧!” 华服妇人有些担心:“两个月前,剑儿所在的卫营被蛮兵冲散,柳家抓住把柄,诬陷我家剑儿,定了临阵脱逃之罪,否则我怎么会让曜儿入赘柳家,换取剑儿的一条性命,那柳家虽有伯侯之位,但早已日落西山,更何况当年……” “你太高看姜离了,这个孽种自幼怯懦孱弱,他知道真相又能怎样,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妄议一个字!” 贺楼氏冷笑,在这镇武侯府,她就是天! …… “母亲来自北莽草原?贺楼氏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隐秘,她有什么深意!” 姜离离开栖鸾轩,依旧是被雪柳、烟雨、似云半押送回去。 他在侯府中穿行,心中念头闪动。 贺楼氏今日之举,虽然出乎预料,但姜离却并不意外。 大夫人若哪一天真的放过了他,那才是稀奇。 其实入赘对他而言并非绝对的坏事。 若能借助这个机会离开侯府,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在侯府,大夫人眼线众多,他终究无法大施拳脚。 一旦被贺楼氏发现他身具无穷潜力,是绝不可能让他再多活一天的。 贺楼氏这些年对他的算计打压,姜离都深深记在心里。 禁止自己修武练气,将他困在小院不能外出,断他读书修儒的入仕之路。 现在更直接让他入赘婿贱籍,失去一切出人头地的可能。 大周重农轻商,他就算富甲一方,也不能登堂入室。 唯一封爵拜候的可能,就只有从军征战,依靠军功洗刷赘婿的身份。 大周律,依靠军功封爵者,可免除一切贱籍。 可他年满十六,早就失去练武习气的最好年龄。 “贺楼氏料定我在武道一途成就有限,这才放开限制,免得别人说闲话,却不知我拥有道家最强神通,可以打破一切桎梏和限制!” 姜离紧紧握拳,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让贺楼氏自食其果、悔不当初。 姜离回到小院的时候,铁八、铁九早就不见了踪影,大夫人不再限制他的行动,这两人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一定会被大夫人杀了灭口。 嫉妒妾氏、迫害夫君子嗣,这是豪门贵妇最大的失德! “离公子,老奴静候你多时了!” 小院门外,一位又瘦又小的黑袍老者正在等候姜离,身后还跟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奴仆。 “裘总管!” 雪柳、烟雨、似云三女似乎很畏惧黑袍老者,她们面色微变,向老者匆匆行礼,就赶忙离开,不愿多留一刻。 “裘总管找我有事?”姜离奇道。 “老奴前几日去了账房一趟,发现下人们惰怠,很多衣物和物资都没有发放给公子,因此叫他们补齐,一并给公子送来!” 裘天海指了指院门前的四个大木箱,两个奴仆就连忙将木箱抬入小院。 “多谢裘总管惦念!” 姜离拱手抱拳,由衷谢道。 裘天海虽是侯府大管家,但一直都服侍在姜时戎左右,账房等大小事务,都是大夫人的心腹管理。 “公子入赘千军伯府,老奴也有所耳闻,公子身份特殊,若能安稳一生,也是一桩幸事!” 裘天海叹了一口气,他本欲转身,但突然想起了什么,迟疑道:“公子前几日在隐武阁外吟唱的诗句不全,不知可有上句?” “裘总管喜好诗词?” 姜离看向面前的老者,微微诧异,他对裘天海了解的不多,只知道这位老人自他有记忆起,就一直站在隐武阁外候命,面无表情,无声无息,常常被人忽略。 “老奴是个粗人,但年轻时也曾随侯爷在塞外莽原东征西伐,渴饮马血、生餐俘肉,端的畅意奔腾,公子之诗饱含塞北风霜的气概,让老奴想起了很多往事与故人!” 裘天海说到这里,苍老褶皱的脸庞上,浑浊的双眼也绽放出了一抹罕见的光亮。 “月黑雁飞高,敌首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姜离闻言心中一动,他站在院门旁,将这首卢纶的塞下曲,轻吟而出。 “月黑雁飞高,敌首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裘天海听得如痴如醉,他口中喃喃,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段艰苦难熬却又热血沸腾的莽北岁月。 幽寂之夜,黑云遮月,远方的大雁被惊飞,却是莽族游骑首领趁着夜色悄悄逃遁。 年轻时的侯爷意气风发、激荡昂扬,他一声令下,数千大周轻骑跃起追击,大雪如盖,扬满了将士们的弓箭。 那一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侯爷便是在那一晚,获得晋升武圣的契机…… “裘总管,大夫人说我母亲来自北莽草原,可是真的?” 姜离盯着裘天海的双眼,却在这时突然大声喝问。 第十二章 北莽皇族 最新网址:www.tpsge.org“你问天珠公主!” 小院门前,裘天海沉浸在诗词带来的意境中,心驰神往,深埋在心底的往日记忆一一浮现。 也就在这时,姜离一道猝不及防的暴喝猛然在耳边炸响,裘天海心神一震,波光粼粼的翰难湖畔,一道倩影自岸边缓缓站起,轻轻回眸。 刹那间,天地失色,日月无光,倾国倾城的容颜让北莽绵延数万里的苍茫草原,也变得柔情了起来。 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裘天海脸色瞬变,暴虐杀气自他瘦弱矮小的身躯轰然而起,方圆十米内,温度瞬降,滴水成冰。 “离公子!” 裘天海大叫,浑浊的双眸,两道锋利无匹的目光,箭一般射向姜离,蕴藏着无穷愤怒和杀意。 这一刻,站在姜离面前的不是镇武侯府行将就木、暮气沉沉的裘总管,而是杀伐果断、狠戾残暴的嗜血悍将。 “天珠公主,这是我母亲在北莽的名字!” 姜离面不改色,眸光平静如水,接下裘天海射来的锐光。 两道截然不同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哈哈哈……” 数息过后,裘天海先是一怔,而后骤然大笑,压在姜离身上的可怖杀气也在瞬间消退。 “离公子深藏若虚、锋芒不露,老奴这么多年竟也被公子迷惑了!” “侯爷这么多子嗣中,离公子的这份隐忍和城府与侯爷年轻时最像,若是……可惜了!” “裘天海多谢公子赐诗!” 裘天海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苦笑,转身离去。 “我与姜时戎最像?不,我绝不是他,他对母亲那般薄情,我永远不是!” 姜离目送老者离开,目光却越来越坚毅。 “公子,裘总管为什么会送这么多的银两、衣物,这些东西至少价值千两白银!” 姜离走进小院,初初满心欢喜的叫他,看着小院整中摆放的四个大木箱,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年,两人过惯了苦日子,突然有了这些银两、衣物,初初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处置。 她对百两以上的财物,完全没有概念。 “这些物品都是账房这十几年来亏欠我们的,现在一次性补齐罢了!” 姜离拉过初初的小手,笑道:“公子有一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什么好消息?”初初睁大了眼睛。 “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而且从现在起,我们可以自由出入侯府,不会有人再限制我们的自由了!” 姜离温声道,小丫头跟着他受了很多苦,姜离不忍将他落入贱籍的事情让初初知晓。 “公子,我们真能离开这里了?” 初初几乎不敢相信,她仰着头认真打量姜离的表情,见不似有假,这才眼含热泪的欢呼雀跃起来,纯净俏丽的小脸上,第一次绽放出彻彻底底的欢快笑容。 这些年,她与姜离一起困在深不见底的侯府,受人歧视欺负,时时刻刻都要小心翼翼,最期盼的就是能与公子一起离开侯府,不让公子再受委屈。 现在愿望终于成真了。 “初初,你将这些物品都搬进房间里,我领你出府游玩!” 姜离捏了捏初初的小鼻子。 “嗯,我这就去!” 初初笑靥顿开,她裙摆飘飘小燕子似的忙碌起来。 姜离则坐在房檐下的矮凳上,闭目沉吟。 “裘总管称母亲为天珠公主,难道她是北莽皇族?” “若真是如此,姜时戎对我和母亲冷漠,也就能够说通了!” “但北莽和大周世代为敌,水火难容,姜时戎身为大周臣子,怎么可能将北莽皇族接回盛京,景皇和满朝文武又岂会答应,都察院和六科给事中的奏折早就雪花一样递到景皇手里了!” 姜离手指缓缓叩着膝盖,回想自己曾经读过的大周史籍。 十七年前,继承大统十四年的年轻景皇,血气方刚、意气昂扬,为血洗先皇之耻、收回失去的云景十七府,景皇不顾群臣劝阻,御驾亲征,毅然发动了一场足以影响天下格局的旷世大战。 六十万大周儿郎辞别父母,背弓持枪、纵马北上,杀入北莽腹地。 北莽是草原儿郎的天下,大周军卒虽然骁勇善战、无所畏惧,但很快就被神出鬼没、来去如风的莽族骑兵冲散在无边无际的草原。 景皇率二十万大周精锐孤军深入,最终被困天涧峡,爆发了震惊天下的积骨庙之战。 二十万大周精锐十不存一,那一战堪称血肉磨盘。 据史书记载,危急时刻,当时还是五品游击将军的姜时戎率领三千骑兵奔袭千里,杀入天涧峡,不仅救景皇于危难之中,更一力斩杀北莽战神拓跋雄哉,一战成名天下,彻底扭转战局。 姜离以前读书,每每读到这里,也不禁感叹当年那一战之惨烈。 但此刻联想到母亲的身份,却又有了新的疑惑。 当年围困天涧峡的北莽骑兵足有四十万之数,姜时戎所率领的三千骑兵,相比整個战局,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北莽战神拓跋雄哉,武道双修,肉身成圣,道法也修行到了夺舍境,比起十七年前只是神变巅峰还未跨入武圣境界的姜时戎,只强不弱,又怎会被斩杀在积骨庙中。 只可惜,史书上关于这场战役的记载,十分模糊,只是寥寥数语。 而在此之后不久,姜时戎便随景皇返回盛京。 “我若猜得不错,母亲也是在那个时间随姜时戎来到盛京的,天涧峡之战前后,姜时戎到底遇到了什么,他如何与母亲相识,为何景皇也会允许一个北莽女子一同随圣回京!” “母亲真的是北莽皇族么!” 姜离眉心中充满无数疑问,却又无处可问。 “公子,我们出府吧!” 初初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面前,少女亭亭玉立、身材窈窕,青色罗裙随风摇曳,俏丽可人。 见到姜离望来,初初露出两个浅浅酒窝,有些羞涩道:“我见送来的木箱中有几件新衣,很是喜欢,没经公子同意就擅自穿上,公子不会怪我吧!” “初初,你虽然是我的婢女,但也是这个小院的主人,所有的银两、财物,你都可以自己做主,不必事事向我禀报!” 姜离站起身来,从裘天海送来的木箱中取出一件大雪鹿皮制成的皮衣,披在初初的肩上,笑道:“这件大雪鹿衣伱先穿着,回头让制衣坊改小,盛京天寒小心着凉感冒!” “这是侯爷随圣上游猎射杀的雪鹿皮所制,府内的每一位公子小姐都有一件,我只是公子的婢女,不配穿这样华贵的皮衣!”初初连忙摇头,有些惶恐不安。 “什么公子小姐,都不如我的初初重要!” 姜离捏了捏初初的小脸蛋,笑道:“公子领你去逛逛这天下第一的盛京皇城!” 第十三章 这是人能对出来的? 最新网址:www.tpsge.org大周皇朝,为九州中心,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八十年前大周太祖立国,平息中原绵延百年的战祸纷争,四代君主开疆扩土、励精图治,终于迎来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繁荣鼎盛的太平盛世。 盛京是大周皇朝的都城,人口稠密、物阜民丰,繁花似锦。 天下学子、诸国商贾、奇人异士不断汇聚,一片欣欣向荣、民殷国富之象。 接近年关,街道上行人如织、熙熙攘攘,各种大型店铺货品琳琅、顾客川流不息。 无论是身着粗布短衣的平民、鲜衣怒马的王孙公子,还是身着儒袍的读书仕子、头戴高冠京官大夫,脸上都洋溢着骄傲与自信。 这就是大周子民与生俱来的优越。 “公子,这个面人好可爱啊,你快看,那边还有胡姬在跳舞,她们的腰扭得好厉害,我想学!” 姜离带着初初在漫行在盛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初初自进了侯府后,几乎完全失去了自由,此时如脱笼的鸟儿,对所有事物都充满新奇,欢呼喜悦的拽着姜离,叽叽喳喳个不停。 娇小俏丽、天真烂漫的可人模样,引来很多人的瞩目和觊觎,其中也有不怀好意的目光。 不过在见到初初身上的雪鹿皮衣,以及身后气度非凡的姜离后,一些自诩风流的登徒子,也只能悻悻的收回目光。 盛京富庶,身穿华贵皮草者,比比皆是,并不稀奇。 银鼠紫貂、黑狐猞猁,随处可见。 但大雪鹿皮却十分特殊。 此物虽不名贵,但产地单一,只有盛京城外五百里的西山围场,是大雪鹿的唯一栖息之地。 西山围场,大周皇族狩猎之所! 能从西山围场带出大雪鹿皮,制作皮衣,身份背景可想而知。 “公子,这里有好多好多美食,可我真的已经吃不下了!” 初初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捧着蜜饯,手腕上挂着一包糕点,却望着刚出炉的油酥饼,口舌生津。 “吃不下,我们就带回去吃!” 姜离取出十几个铜钱,买了两张油酥饼,用纸扎好,挂在了初初另一個手腕上。 “公子对我真好!” 初初的眸子绽放光彩,觉得自家公子真的是天底下最好、最大方的公子了。 这么一会的功夫,就为她花了整整一两的纹银! 两人一路闲逛,十里长街才走了三分之一,初初身上就挂满了各种糕点小吃。 并非姜离不想帮忙,而是初初坚决不让:“这种杂事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公子是读书人,怎么能做这种粗活,更何况这些点心都是公子为奴婢买的,奴婢提着心里沉甸甸的开心。” 姜离也没有继续坚持,他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要试着融入进去。 对于初初而言,照顾好公子就是她的责任,如果姜离执意帮忙,反而会让初初伤心,觉得被自家公子嫌弃了。 “初初,我们去文心斋看看!” 姜离看到街边的一家店铺,眸光一动,带着初初径直走了过去。 文心斋是盛京城四大书斋之一,虽然沿街的铺面不大,却内有乾坤。 店铺向后延伸数百米,珍藏和售卖的书籍种类足有十数万种,单论册数几乎已经可以与大周皇室的书库媲美了。 “公子,我在外面等你吧!”初初在文心斋外停住脚步。 进出文心斋的人,大多是有功名、文位的儒生学士,长袖儒袍,气度翩翩。 初初提着小吃糕点,若是直接进入,必会招来很多不悦的目光。 “也好,你在对面的酒楼等我,我买完书籍就去找你!” 姜离叮嘱几句,便与初初分别,信步走入文心斋中。 与姜离印象中的书店不同,文心斋的经营模式颇为新颖。 上下三层延伸数百米的楼宇,仿若一座书库。 所有书籍都分门别类摆放在书架上,任由顾客翻阅查找。 若是遇到心仪的书籍,便带到铺面前的柜台上统一结账。 只有珍稀的典籍文献,才另有专柜出售。 大周文人风骨,店家并不担心有人窃取书籍。 姜离按照指引牌的标记,走上二楼,来到史籍区域,寻找有关北莽和大周皇朝的近代史册。 希望能从这些书籍中,找到有关母亲的相关记载。 “公子,您慢些走,杂家的腿脚不灵便,跟不上公子!” 大周重儒,史籍区域内仅是有关近三十年的书籍,就足有数百本之多。 姜离一本本仔细查阅,背后响起的一道声音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微微侧身,就见到一个唇红齿白、粉雕玉琢般的秀雅书生手持折扇、噔噔噔的走上楼梯,自他身旁风风火火的走过。 后面还跟着一个头发花白、体型臃肿的华服老者。 老者面白无须、声音细哑、眉毛稀疏,步履匆匆的喘着粗气,脊背很自然的保持着一个微微前倾的姿态。 路过的时候,余光在姜离身上警惕的扫了扫,匆匆而过。 “宫里的?” 姜离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盛京是大周都城,立国八十年,皇族血脉繁衍,枝繁叶茂,街上遇到便服出游的皇族子弟,再正常不过。 “这些史籍中,对景皇继位以来取得的所有功绩都记载详实,十七年前的积骨庙之战,北莽元气大伤,景皇更一举收回云景八府之地。 “这样的功绩非同小可,为何关于其中的细节,所有的史籍却都讳莫如深!” 姜离将书架上的相关书籍全部翻看一遍,却并没有发现更多的信息,正当他思量,是否去其他书斋中探寻时,之前风风火火走过的秀雅书生,又气鼓鼓的走了回来。 “盛京四大书斋,怎么卖的多是经史典义,临近年关也不知道多进一些对联典册,我大周文人才子那么多,不知有多少名词佳句藏在民间,结果年年的对联都是千篇一律,老旧陈腐,本以为民间书斋更接地气,结果和皇家书库一个模样!” 秀雅书生十四五岁的模样,黛眉琼鼻、水眸桃腮,不像公子更似佳人,嘟着嘴气道:“父……父亲考验什么不好,偏偏问我对子,我就有一个脑袋,哪里能学那么许多东西,子曰他言的记得我头苦,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你听听这是人能对出来的对子?” 第十四章 借书 “公子慎言,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其他公子听到,小心向老爷告状!” 文心斋内,秀雅书生嗔怒出言,一旁的华服老者听得直冒冷汗,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书生面前焦急阻止,恨不得捂住书生粉嘟嘟的小嘴。 “本来就是嘛,普天之下谁能对出这么难的对子,本来给我几日时间,府里的先生们挤破脑袋或许能帮我对出,可偏偏父亲明日就要!”秀雅书生浑不在意,依然不停地抱怨。 “皇族书库!” 姜离眸光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看着就要走到楼梯口的主仆两人,忽然开口:“请公子留步!” “你在叫我?” 秀雅书生回眸,就见到书卷籍海中,一位儒袍翩翩、容貌俊美的少年玉立,手持书卷,向她遥遥作揖。 少年抬头,清秀温和的脸庞上,笑容如朝阳一般灿烂,明眸熠熠,仿佛内蕴星辰大海。 秀雅书生不由的一怔,一时间竟有些呆住了。 “在下镇武侯府姜离,刚刚听到公子所说对联,一时技痒想和公子对上一对!”姜离缓步上前,轻轻行礼。 “对子,什么对子,啊,你能对上?” 秀雅书生微微茫然,旋即惊醒,一旁的华服老者本欲阻止书生与姜离交流,但听到姜离自报家门,又看到姜离腰间的一枚虎形玉佩后,方才后退一步,不再多言。 大周凡获爵位者,景皇都会赐下相应的徽记,怒睛云虎便是镇武侯姜时戎的所得徽记。 “在下不才,愿试上一试!”姜离温和道,他声音如玉,虽不洪亮,却有一种君子之风。 “公子,这位书生在问您对子呢!”华服老者见自家公子眼神有些迷离,忍不住低声提醒。 “上联是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秀雅书生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脸颊微红,连忙故作镇定的说出上联。 “上联是云,描绘的是云雾时隐时现,那我对潮,潮水时长时消!” 姜离沉吟数息,开口道:“潮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你竟然对上了!” 秀雅书生瞪着漂亮的大眼睛,震惊万分,愣愣的望着姜离,一副不能置信的样子。 父皇今日到书苑,一时兴起,写下了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的上联。 结果书苑内,莫说诸位皇兄,负责教授各科的大先生们,也没有一人能够对出。 甚至在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怎么发音上,都未能统一。 可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俊雅少年,竟然只迟疑了几息时间,就全部对了出来,甚至还能将上下联的意思清晰讲述! “云对潮,散对消,秒啊!”华服老者也眼露异彩,有些惊异的看向姜离。 “小哥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秀雅书生欣喜至极,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姜离的衣袖,眼中充满崇拜。 “书上说云海如潮,我自上联中感受到云海汇聚消弭的景象,脑海中灵光一现罢了!”姜离笑了笑。 他前世在江心寺游玩时,曾在门楣上见过这样的对子,刚刚沉吟,只是在回忆。 “小哥哥过谦了,你这等才华可比翰林院的那些老学究厉害多了!” 秀雅书生见姜离手持的史籍书卷,好奇道:“镇武侯姜时戎是当世的学问大家、理学泰斗般的人物,据说侯府内的书库浩瀚如烟,都快比得上皇族书库了,你既然出生镇武侯府,为何会在这里买书,野史哪有翰林院学士们编写的史籍详实可靠。” “今岁北方大灾,莽族铁骑汹汹来犯,我虽是读书人却也向往沙场为国死、马革裹尸还,因此想看一看十七年前积骨庙之战的细节,只可惜府内书库并没有更为详细的记载!” 姜离长长叹气,他将手中书籍重新摆放回书架,神情寂寥,十分失望的样子。 “盛京四大文斋不过徒有虚名,伱今天帮了我大忙,我无以回报,倒是可以回去帮你找找相关的典籍!”秀雅书生想了想道。 “如此甚好,若能一睹当年积骨庙之战的激荡气概,足以胜过黄金万两,当配美酒一壶!”姜离连忙道谢。 “我出身毅勇王府旁支,家里排名十七,你唤我十七公子就行!” 秀雅书生指了指对面道:“姜离哥哥,父亲不许我日日出府游玩,七日后我们在对面的玉门酒楼见!” “好,七日后姜某静候公子,告辞!” 姜离拜别两人,转身走下书楼。 “公子,老爷禁止你随意出宫,你难道还要偷偷溜出来?”华服老者有些担忧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姜离哥哥还帮了我的大忙,回去讨得父亲欢心,我就可以和三哥去北境长城了!” 秀雅书生目送姜离,直到后者背影消失,才有些不舍的收回目光,对身旁老者道:“老海,姜离哥哥真的出身镇武侯府?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或许是姜家的旁系子弟,姜时戎的二十几个儿子名字里都有一個玄字,此人单名姜离,应当不是镇武侯的子嗣!” 华服老者似乎是看出了秀雅书生的心思,忽然笑道:“不过我观此子思维敏捷、胸有锦绣文章,就算出身低微,也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府试在即,这少年若真有才华,必定能大放异彩,未来考中进士也大有可能,圣上若是喜欢,未必不能召为乘龙快婿!” “老海头,你打趣我!” 秀雅公子小脸瞬红,她一跺脚,一阵风般的跑下书楼。 “公子,等等老奴!” 华服老者叫苦不迭,提着华袍,摇摇晃晃、一路小跑追去。 …… 文心斋对面,有一座小小的酒楼,酒楼名为玉门,取自大周北方的一座边关重镇。 据说酒楼老板是一位曾在玉门关镇守三十年的老卒,十年前返回盛京,将全部身家变卖,兑下了这间小店。 在这寸土寸金、熙熙攘攘的盛京城十里长街上,酒楼的生意却颇为清冷。 姜离走进酒楼铺面时,一层大堂的二十几张方桌,只稀稀落落的坐了六桌客人,和两旁酒楼商铺的热闹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公子,我在这里!” 角落里,初初向他招手,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碟熟花生和一小盏酒。 小丫头脸蛋微红,眼睛润亮,竟有些微醺了。 第十五章 玉门观武,少年如虎 “初初,你喝酒了?” 姜离坐在初初身旁,有些诧异。 “公子,我就喝了三口!” 初初伸出三根手指,有些委屈道:“我刚刚口渴的厉害,本想要壶热茶解渴,但酒楼里只卖酒没有茶。 “那几个老爷爷喝酒就像喝水一样,我也试着点了一碗,没想到那么辣,我想出去买水,又怕公子找不到我,就又学着那几个老爷爷点了一盘花生!” “那另外两口又是怎么喝的!”姜离忍俊不禁。 “我听老爷爷们讲年轻时候在边关杀敌的故事,只感觉豪气云天、畅快淋漓,就又喝了两小口!” 小姑娘低着头,讷讷道:“公子你不要笑话初初。” “这位公子想吃些什么?” 一个头发花白的布衣老者走过来招呼,他身材高大、虽然年逾七十,但步伐沉稳有力,沧桑的脸颊上有很多烈火灼烧留下的疤痕。 “老人家,你这酒楼里都卖些什么?”姜离问道。 “锅里有熟烂的上好羊肉,公子若是嫌腻倒也有几样时蔬,酒只有一种,陇西的烧刀子,够味够辣,小哥若吃不惯,可以去旁边的宵玉楼,菜肴精细些、酒也柔的很!” 火疤老者的声音带有很浓重的边塞口音,说话直来直去。 “一盆水煮羊肉,一壶热酒,老人家再看着安排两碟时蔬便可!”姜离道。 他终于明白这家酒楼为何坐落在十里长街,却依旧门庭冷落。 如此粗犷单一的菜品,莫说在这繁荣鼎盛十里长街,便是城外官路上的驿站,都要比这丰富很多。 姜离在侯府的这些年,唯有逢年过节才能和初初吃上肉食,对此倒并不介意。 “公子稍等。” 火疤老者微微诧异,没想到面前这名年轻的侯门子弟会选择留下。 不过他并未多言,不一会的功夫,一大盆水煮羊肉、一壶烧刀子和两碟时蔬就端了上来。 羊肉熟烂,只放了些花椒、八角等调料去膻提鲜,保留了羊肉原本的味道。 两碟时蔬也颇为简单,胜在食材新鲜,倒也爽口。 姜离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畅意满足。 酒很辣,一口入腹,宛若一道热流,喉咙和食管都感到一阵火烧般的爽痛。 “咳咳,好辣好辣” 初初见姜离大口吃肉喝酒的样子,也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结果辣的眼泪直流,狂吃蔬菜,引得一旁的食客哈哈大笑。 大堂中除了姜离和初初这一桌外,还有五六桌客人,年岁都很大,除了一两位身着锦衣外,多数都是粗布短衣的平民装扮。 这些人虽然相貌、身材不一,但都有一种沧桑豪迈、铁骨铮铮的肃杀之风,久经风雪磨砺的样子。 “这才是我大周朝门阀子弟该有的样子!” 一名身形消瘦但精神矍铄的独臂老者重重拍案:“盛京乃大周之都,一国英气汇聚于此,可你们看看这盛京城中的门阀弟子,一個个锦衣玉食、附庸风雅,整日里只知道吟诗赋词、无病呻吟,如此以往,如何守卫我大周疆土!” “大周腹地久享太平,朝廷这些年也有了重文轻武遏道的苗头,天下九州,我大周朝坐享最富庶之地,周围群狼虎视眈眈,恨不得人人上前撕扯一口!”另一位身材魁梧的赤发老者痛饮烈酒,忧国忧民。 “今岁北莽临境,皇上派信勇候领兵抗敌,真想跟着去啊,在这奢靡享乐之地,老子的骨头都快销碎在家里的三个婆姨身上了,一身气力无处发泄!” 一个身着锦衣、手上戴满各种宝石戒指的胖老头扔下手中的羊骨,走到大堂正中,起了一个架势,打出数拳。 他虽然拳速很慢,却有一种举重若轻之感,拳势回腾间猛然发力,身上衣衫都猛地暴起,发出嘭嘭的巨响。 “太祖长拳!” 姜离眼睛一亮,他这几日苦练太祖长拳,虽然火候很浅,但已然有了几分眼力。 锦衣老者行拳过步,步伐轻盈灵活,但拳势豪迈奔放、气势澎湃,仿若大江奔流,显现出极深的拳法造诣。 两相对比,姜离只觉得自己的太祖长拳,就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哈哈哈,赵老头,就你这身手,新娶的三房小娘子还是交给我来照顾吧!” 魁梧老者哈哈大笑,他也从长椅上站起,走到大堂中央,直接以磨腰掏肋捶起势,虽然同样是太祖长拳,却又是另外一番气象。 他拳法快若奔雷,手步相连,上下相随,其势如风,有狂摧万物之势。 “堂堂太祖长拳,怎么让你们打的娘们唧唧的!” 单臂老者也跳了出来,他身形灵动,宛若狸猫,虽单手持拳,却真正展示了太祖长拳囚身似猫、动如闪电的身法,拳势造诣甚至还在两人之上。 “朱老哥的拳法,还是如此霸道!” “钱总旗虽被倭匪断了一臂,但这些年手上的功夫也没撂下,反而精进了不少!” 其他几桌上的老者先是喝彩叫好,之后也难忍技痒,纷纷走下场地,一同打了起来。 小小的酒楼大堂,仿佛成了演武的沙场。 “这些老人家施展的拳法都是太祖长拳,但拳势意境截然不同,各有千秋,无一例外都有极深的造诣!”姜离忍不住站了起来。 他掌握的太祖长拳,来自铁八、铁九身上搜来的拳谱。 之前的修习,只是照猫画虎、闭门造车。 但此刻,众老卒同时在他面前施展,却像是很多经验老道的师父亲身传授一样。 姜离看的异常认真仔细,渐渐也模仿起来,根据老卒们的动作身手,不断纠正自己修习时的偏差。 脑海深处,一直漂浮在神台中的神秘骨结忽然发出一道白光,透明的骨头里,出现了很多的模糊小人。 他们腾挪跳跃,施展出挑、砍、拦、封、闭、缠、扫、踹等动作,竟也在模仿老卒们的太祖长拳。 姜离全神贯注,并未发现脑海神台中,神秘骨结的变化。 他只感觉自己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又像是视线中的老卒们动作突然放慢, 各种拳势动作,他都能以十倍百倍的速度理解和掌握。 “好少年,虽然身子骨单薄,但悟心却很高!” “少年,伱记住要诀,审势观察细留神,逢弱直冲入中门,遇强避锋绕步锤!” “不对不对,少年,你这拳出偏了!” 姜离动作越来越大,在大堂正中演武的退伍老卒们也注意到了姜离。 少年虽根基薄弱,似乎并未习过武的样子,但全神贯注、异常用心。 朝气蓬勃的样子,让老卒们仿佛看到大周年轻一代如虎般的风貌。 他们渐渐的靠拢了过来,将姜离围在中心,绕着他不断游走,一面施展拳法,一面不断纠正姜离的身形动作。 玉门酒楼一层大堂内,很快出现了一幅奇景。 老卒们围绕少年而动,仿佛即将熄灭的夕阳,拥簇起一轮新的朝阳。 酒馆内,老卒意气坚定如树,少年青春昂扬如虎! 第十六章 一首凉州词,月夜满盛京 “十字闯步前后冲拳、盘肘、霸王观阵掏鬓捶、磨腰掏肋捶、魁星踢斗!” 大堂内,姜离的动作越来越快,上下连贯,拳如长山之蛇,击尾而首应循环无端。 “晃乾坤伏底通背、上步横靠身连进!” 姜离大喝,身形运转,运动起来又如大蟒蛇行、滚滚而动,令人叹为观止。 “这少年是镇武侯府的子弟?” “奇怪,镇武侯武道天下第一,府内怎么会有武道根基如此浅薄的子弟?” “偏偏他悟心极高,我从军四十年,见过的年轻俊杰如过江之鲫,却从未有人能有这样的悟心,一炷香的修习,足以媲美寻常人三五个月了!” “可惜他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否则不出二十年,我大周还能再多一位年轻武圣!” 老卒们逐渐停止动作,目光惊异的看着姜离演练。 少年根骨清奇,悟心之高更是举世罕见,不仅完全掌握太祖长拳的精髓和要义,甚至还融合了他们各自的拳势意境。 任何门阀权贵家族出了这样的弟子,都会倾尽家族之力培养,当做盛世珍宝一样小心呵护。 镇武侯府怎么会放任不管,甚至出行也只有一位不通武道的婢女跟随。 “姜离多谢诸位前辈授武指点!” 一炷香后,姜离气喘吁吁的收拳,虽然体能消耗剧烈、全身像是水浸一般,但还是整理衣袍,向老卒们真心拜谢。 他出身镇武侯府,父亲是天下武道第一人,但第一次受人武道传承,却是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酒馆中。 “少年郎不必客气,太祖长拳不是什么高深武道,军中人人修习,造诣精深者不计其数!”一身锦袍的老卒摆手。 “倒是我们应该谢你,让我们看到了新的希望,若我大周门阀子弟,人人都能像你这般,何愁天下不平!” 魁梧老卒更是好爽大笑,他从临近的桌上随手取了一坛酒如牛畅饮,十分痛快。 “姜小兄弟,你武道根基尚浅,太祖长拳连打三遍,已超出你肉身承受范围,来,喝酒!” 单臂老卒从腰间取下一个酒葫芦,抛给姜离。 “这是什么酒?” 姜离打开瓶塞,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似乎蕴含了纯粹的药性,他还没喝就感到精神微微一振。 他捧住酒葫芦,喝口几口,一阵暖流在身体内流转,全身暖洋洋的,原本枯竭的力量也开始快速的回升。 这应当是一种很珍贵的药酒,融合了很多珍稀名贵的药材,用特殊的方法酿制。 镇武侯府也有这样的药酒,据说有好几個品种,功效、品级各不相同。 姜时戎的所有子嗣、远脉血亲,甚至几位夫人、妾氏的近亲,都有资格每月获取。 但姜离在今日之前,却从未亲眼见过。 “你出身镇武侯府,从未喝过药酒?镇武侯姜时戎是你什么人?” 老卒们有些诧异,大周尚武,门阀子弟就算不从军只修儒,家族也会让子弟们练习武道拳法,强身健体,怎么可能有人连药酒都没见过。 “姜时戎是晚辈生父!” 姜离直接回道,没有回避隐瞒,他将酒葫芦盖紧,双手奉回:“多谢前辈赐酒!” “一葫药酒而已,伱全身毛孔还没收紧,多喝些去去寒气!” 单臂老者哈哈一笑,直接将药酒赠与姜离,心中却暗暗惋惜。 其他老卒也不再多言,侯门深深,都有不能为外人知晓的隐秘和恩怨。 不过他们对这个彬彬有礼、举止有度的年轻人倒是颇为欣赏。 “多谢前辈,晚辈却之不恭!” 姜离爽快的收下药酒,众老卒都是豪爽不羁之人,他若是推辞不收,倒显得有些扭捏了。 “小兄弟若不嫌弃,并坐一桌可好,我们这些老家伙,黄土埋了半截,彼此看着生厌,你若加入,多少能添点生气!”锦衣老卒邀请道。 “晚辈求之不得!” 姜离欣然应邀,不提老卒们对他有传武送酒之情,姜离自幼被软禁在侯府深院,对外界讯息知之甚少。 老卒们戎马一生,见识颇广,姜离也可以通过他们更多了解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众人围坐一起,喝酒吃肉,畅谈天下诸事、过往云烟。 姜离前世也是一名戍边军人,虽穿越数月,但军人气质未消,很快就与老卒们打成一片。 酒到醺时,他脚踏木凳,抱起酒坛仰头畅饮,高声吟唱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短短数语,一幅豪放激越、战士披坚持锐、勇赴沙场的意境画面,尽数展现。 “好一个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才是大周儿郎应该作的诗!” “纵情高歌、英雄气概,这等心胸与爱国情怀,吾等汗颜,竟不如弱冠少年!” 老卒们被诗词吸引,沉醉其中,他们重复凉州词句,回忆过往,情绪逐渐激荡昂扬,潸然泪下,最后竟簇拥在一起高唱了起来。 雄壮豪放的诗词声音汇聚在一起,冲出玉门酒楼,回荡在盛京城的十里长街。 路过文人书生无不心动回首,惊为天人,奔走相传。 一首凉州词,月夜满盛京。 “公子,你跑什么,好多人都在打听是谁作的诗呢,如果他们知道是你,必能为你带来很高的名望!” 盛京的长街,月明星稀,姜离乘着夜风酣饮而归,初初不时向后望去,能看到很多身着儒袍的书生文士步履匆匆,向着玉门酒楼的方向而去。 “你我被困侯府,势单力薄,这些没有好处的虚名,只会让我们的处境更加艰难,更何况这首凉州词也不是我创作的!”姜离说道。 刚刚在酒楼,老卒们的歌声雄浑激荡,传到酒楼之外,很快就引来了一些闻词心动的文人书生。 老卒们不喜和这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攀谈,姜离也不想自己太过招摇被大夫人忌惮,便相互告别,一起离开酒楼。 天色已晚,姜离和初初没再逛,直接返回镇武侯府。 初初跑去烧水,姜离在院中又打了几趟拳,待身上的气力耗尽,便施展九息服气恢复力量、精神的全面状态。 他拨开酒葫芦喝了一口药酒,药劲流转全身,暖意洋洋,能够明显感觉自己的气力增长了不少,四肢和腰腹的力量也彻底连成了一片。 他竟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武道二重境,力武境。 一口药酒,竟抵得上十数日的苦修。 第十七章 九公子姜玄曜! “这葫药酒着实不凡,可以加速肉身境界提升,不过数量有限,最多够我五六日的消耗,最好能想办法再买一些!” 姜离提着酒葫走回屋内时,初初早已将洗漱温水备好,去给姜离暖床了。 屋舍简陋寒酸,主仆两人连浴桶都没有。 姜离站在外面的房间,褪下衣衫,用木勺舀起温水简单冲刷身躯。 当他换好衣衫走入里间时,就看见为他暖床的小婢女此刻竟然趴在床上睡着了,散落的青丝挡住了半个幼嫩脸颊,竟有一种纯净的妩媚。 “这小丫头刚刚在酒楼学我喝酒,这会儿想必是酒意起了作用!” 姜离心中好笑,他走到床边为初初盖好被子,便坐在了床尾处,取出《横烈》刀谱看了起来。 《横烈》刀法也是大周军士必练的基础刀势,刀法简单明了、大开大合,以身带步、以身催手,以手催刀,刀随身转,势若奔马,很适合没有武道基础的初学者。 姜离无刀,只能以手虚握,模仿横烈出刀的姿态,一只柔弱无骨的小脚丫就钻进他的手里,却是一旁熟睡的初初睡的热了,将一只小脚蹬出了被子。 初初的脚很小,白嫩纤秀,玲珑可爱。 姜离一只大手就能完全握住,更兼柔嫩无骨,软滑绵弹,让他心中不由得一荡,竟也有些心猿意马。 “唔” 睡梦中的初初娇哼一声,另一只小脚也伸了过来。 姜离怕她着凉,又不忍惊醒,便一手握着,继续翻阅手中刀谱。 不知为何,虽然姜离参悟刀谱的速度并不慢,却完全没有在玉门酒楼时的那种奇妙状态。 “哪里来的妖孽,竟敢在镇武侯府夜游窥探!” “阴神往那边去了!” “它受伤了,一定跑不远!” 姜离翻看了一会刀谱,感觉精神有些疲乏,正打算上床睡觉,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吵闹的声音。 他轻轻放下初初的脚丫,走出屋外,就见前方的层层房屋后,火光大盛,兵器和甲胄的撞击声剧烈密集,像是很多侯府侍卫在奋力狂奔。 过了好一会,声音才渐渐远去。 “最近盛京很不太平么,为什么总是有阴神现身!” 姜离摇了摇头,转身回到屋内。 刺客来了,自有侯府内的侍卫驱逐捉拿,他实力低微,并不能帮忙。 小屋内,初初在床上睡的很香,娇小的身子蜷起,只占了很小位置。 姜离宽衣解袍,躺在了初初身旁。 被子温热,还有少女独有的体香,让人心安。 似乎是察觉到了姜离的体温,初初转过身来,很自然的依偎在姜离身边,白藕般的手臂轻轻搭在姜离的胸前,呼吸均匀,如兰的气息吹在姜离胸膛,微凉躁动。 记忆中,姜离自幼便与初初睡在一起,只是前几年两人渐渐长大,这才分房而眠。 感受着少女温柔的体温,姜离也不免身躯发烫,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深陷侯府,虽然年满十六、智慧之门关闭,无法修儒,潜力大降,大夫人贺楼氏将他迁入贱籍后,也放松了对他的限制,可这并不代表他真的安全。 只要他一天没离开侯府,自己的性命就始终无法掌控在自己手中。 而且他对即将入赘的千军伯府也一无所知,现在还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实力,一切都是实力!” 姜离深吸一口气,平静心神,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夜时光,悄然而过。 “姜离,你出来,九公子要见你!” 翌日清晨,姜离睡得正香,院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气势汹汹的声音。 过了一会,似乎见院内没有回音,又咚咚咚的用力敲了起来。 “姜玄曜?他这么早见我做什么!” 姜离被声音惊醒,眉头微蹙,心中已有了几分不悦。 依偎在他身边的初初,也睡得正酣,小脸恬静,嘴角还挂着甜甜笑意,不知梦到了什么好事。 门外的声音陡然响起,小丫头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从梦中惊醒,娇躯一抖。 “公子,怎么了!”初初懵懂惊起,气息不均。 “是姜玄曜的婢女,你安心睡觉,我去看看!” 姜离从温暖床帐中坐起,不急不忙的穿好衣衫,披上雪鹿皮衣,开门走出小屋。 冬日的清晨,寒风刺骨,姜离也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皮衣。 门外用力的踹门声、叱骂声,依旧持续不断:“姜离,你耳朵聋了吗,九公子要见你,你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 姜离打开院门,就见到一个身着红裙、披着银鼠小袄的娇蛮少女一脸不悦的站在门外。 她十六七岁的年纪,肤色白嫩、颇具姿色,虽未彻底长开,但身段婀娜,带着三分不属于这个年岁妖艳。 姜离不常与府内人接触,却也认得此女是姜时戎九子姜玄曜房里的大丫鬟绿痕,仗着受宠,在府内下人面前,趾高气扬,俨然半個主子的模样。 “姜离,伱睡死过去了吗。我敲门你为什么不回应!”绿痕双手掐腰,站在风雪中大声喝问,仿佛她是主子,姜离才是奴才。 “姜玄曜找我做什么?” 姜离皱了皱眉,并没有发作。 他虽是侯府庶子,但在大夫人的打压下,地位待遇的确不如得了宠的豪奴。 他前身一直就是人人可欺的姿态。 “你去见九公子就知道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绿痕语气不善道,这时初初听到吵闹声也从房间里睡眼朦胧的走了出来,绿痕一见初初,脸色瞬间又阴冷了几分,嘴唇微张,低声说了什么。 姜离虽没听到,但看绿痕的嘴型和神态,绝不是什么好词。 “绿痕,九公子不是要见我吗,你前面带路吧!”姜离眸子闪了闪,淡淡道。 “那你跟上!” 绿痕这才想起前来的目的,扭着盈盈一握的水蛇腰,向姜玄曜的院落走去。 姜离默不作声走在后面,片刻过后来到了一处三进的宅院前,仅是占地面积就足是姜离小院的几十倍。 一进院落,是姜玄曜六名贴身护卫的住所。 二进院落,则是粗活丫鬟的起居之地。 姜玄曜带着四个暖床丫鬟居住在最里面的大院。 镇武侯姜时戎共有一正妻、两平妻、六妾。 姜玄曜是平妻的儿子。 在姜时戎的三十一个子女中,姜玄曜并不算受宠。 但他母亲二夫人宁氏是望族之女,更是朝廷册封的诰命夫人,享受朝廷俸禄,在侯府的地位仅次于大夫人贺楼氏。 因此,姜玄曜在兄弟姐妹中地位也是不低。 尤其是姜时戎的几个嫡子、庶子成年后,都在外做官为将,留在府中的姜玄曜,便隐有侯府二代第一人的派头了。 姜离跟随绿痕走进三进院,就见到一名赤膊上身的精悍年轻人正在院中威猛练拳。 第十八章 打狗看主人! 轰轰轰 院落中,赤膊上身的年轻男子,力如奔马,灵如猿猴。 他身形动作极快,辗转腾挪间化为很多虚影,拳势力量极大,每一拳轰出都有千斤之力。 拳锋破开空气,形成呜咽之声呜呜作响,脚踏石板地面,更如巨马狂奔。 “嗨!” 他跳到一排石板前,大喝一声,连续出拳,厚约三寸的石板砰砰破碎,石块四溅,击打在地面上,割出一道道浅痕。 “我刚刚二十岁,就已经是武道五重巨擎境后期的武师,从军入伍可封七品的昭武副尉,统领百名军士,若能成就先天,就能统领千人,成为一名偏将!” 年轻男子停止练拳,站在院中。 他满身大汗、浑身上下热气腾腾、冒着白烟,根本不惧严冬寒气,全身肌肉精炼,生机勃勃,威武逼人。 “公子练功力竭,快饮药酒服宝丸!” 两名娇滴滴的婢女举着托盘走来,她们身上的衣裙都是上好绸缎制成,披着银鼠小袄,比起盛京城富裕人家的女儿还要阔气。 “美人,何不用嘴喂我!” 姜玄曜哈哈一笑,不顾满身臭汗,搂过两女,不避讳姜离,上下其手了一阵,才抓过托盘上一粒红色药丸,一口吞下,用药酒送服。 “我昨日晋升巨擎境,这九参鹿茸药酒虽然每两价值百两白银,但药效弱了些,绿痕,你明日去侯府药房替我领百斤虎骨乌药酒!” 姜玄曜喝了一口药酒,嫌弃的皱了皱眉,直接将剩下的半碗药酒扔在地上,酒液四处流淌。 他大步流星走到一旁装满药液的木桶旁,纵身跃入,混合了药液的热水溅的满地都是。 木桶底座很高,下面摆放着燃烧的精炭,让桶内的药液始终保持着很高的温度。 “姜离,你过来!”姜玄曜靠在木桶边缘,眯起眼睛、享受着婢女的揉捏放松。 “九公子!” 姜离走了过来,从血脉渊源来论,姜玄曜是他九哥,但姜离自幼年起对于自己的这些兄弟姐妹,都是以公子、小姐相称。 无论是姜时戎、大夫人,还是他的这些兄弟姐妹,也都默认这种称谓。 洒落在地上的九参鹿茸药酒挥发在一片空间,酒香四溢、药气扑鼻,价值不菲,但闻在姜离鼻中,却显得有些淡薄,似乎不如单臂老卒送他的药酒厚重缠绵。 “姜离,我对你有大恩,你可知道?”姜玄曜突然居高临下道。 “姜离愚钝,还请九公子明示!” “当然是你入赘千军伯候府的事情!” 姜玄曜笑道:“本来这等好事是母亲安排给我的,但我与你不同,我自幼尚武、志向远大,立志要做父亲那样的强者,未来做官封候,为我大周开疆扩土,成就一番伟业,六个月后就是我大周三年一次的武举,九月 更会武状元我志在必得,不想浪费大好青春,见伱可怜,这才让母亲将入赘千军伯候的好事让你!” “入赘千军伯候府的人原本是你!” 姜离眸光骤凝,电光石火间,心中念头闪动。 他本以为入赘之事是大夫人故意针对他而为,现在看来,其中另有缘故。 二夫人宁氏出身望族,其父是四品知府,主管一方政务,地位不低。 十年前,姜时戎征伐有功,景皇更破例册封宁氏为五品诰命夫人。 这样的背景和地位,宁氏绝不可能会让自己的儿子辱没家门、沦为贱籍。 “宁氏的大儿子姜玄剑三年前以武入军,戍边西南,据说已是五品的游骑将军,统领千人。 “昨日我在玉门酒楼曾听老卒们提起,千军伯候的长子也在西南戍边,任卫所指挥使,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 姜离心中暗暗思量。 “姜离,你我虽是兄弟,但在这侯府里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你不被父亲和大夫人所喜,在这侯府里也只能仰人鼻息、受辱受欺,但到了千军伯府,却能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姜玄曜见姜离沉默不语,语调微高,有些卓卓逼人的态势:“姜离,你说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九公子之情,姜离记下了!” 姜离笑了笑,但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你应该怎么谢我?” 姜玄曜忽然在水中起身,高大健壮的身体压迫而来,直直盯着姜离的双眼,眯眼道:“你就要入赘为婿,自然不能带着婢女一同过去,不如将初初送来我院里,你放心,我一定会日日夜夜的好好疼她,她若是乖巧听话,我未来甚至可以让她为妾!” “九公子的好意,姜离心领了,初初是我的婢女,未来我无论去哪里,都会一直将她带在身边!” 姜离眸光平静如水,淡淡的望着姜玄曜。 “姜离,你敢拒绝我!” 姜玄曜一怔,十分意外,印象中的姜离性情怯懦、胆小怕事,以往在府中相遇,都畏畏缩缩,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现在怎么有点不一样了? 难道他之前都是装的? 现在要入赘千军伯候府,以为自己有了靠山,就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千军伯侯府柳家日薄西山,在镇武侯府面前,算个什么东西。 “姜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姜玄曜眉头肌肉跳动,眼中有怒火腾然而起,一个贱妾的儿子,竟然敢拒绝他! “九公子,若无其他事情,我便告退了!” 姜离平静道,他眼神淡漠,仿佛在他眼前的并不是什么侯府九公子,而是一条愤怒的公狗! “很好很好,绿痕送客!” 姜玄曜死死的盯着姜离好一会,方才缓缓的坐回了木桶中,他闭目冷笑一声,挥手送客。 药液随手甩出,溅湿姜离衣袍。 雪白衣袍上点点污渍,异常醒目。 “九公子,姜离告退!” 姜离依旧是面无表情,他双手作揖行礼,而后转身,阔步而去。 “姜离,你回去警告初初那個小骚蹄子,让她没事不要四处招摇,勾引我家公子!” 走出院落,绿痕站在院门前,面色阴冷对着姜离小声警告。 但她话还没说到一半,一直低着头沉默走在前面的姜离却是猛然转身,右臂一甩,手掌狠狠抽在绿痕脸上。 “啊” 绿痕虽有些身手,但毕竟只是武道二重初期的境界,又是女子,力量小了很多,冷不防被姜离一巴掌抽中,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直接被扇回了院中,在地上翻滚。 “姜离,你这个妾生的庶子,竟敢打我!” 绿痕惊怒尖叫,身上沾满尘土,整个人都处于不能置信和无比的惊怒之中,她脸颊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下麻木,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下贱奴才,是谁给你胆子,目无尊卑、叫我庶子?我是庶子不假,可即便是庶子,我也是镇武侯姜时戎的儿子,你骂我庶子,你当是自己是大夫人,还是二夫人!” 姜离冷喝,他反身冲入院中,早有姜玄曜的贴身护卫闻讯而出,拔出长刀,向他扑来。 第十九章 姜玄曜是个蠢货 “都滚下去,你们想干什么,杀我?” 姜离反身走入院落,六名肉身强横的贴身护卫就拔刀扑了上来,六柄长刀闪烁着寒芒,如六轮冷月劈向姜离。 这些护卫都有武道四境的实力,姜离远远不是对手,可他步伐却丝毫没有停歇,反而从腰间扯下一物,高高举起。 却是象征他身份地位的镇武侯府徽记,怒晴云虎玉佩! “这……” 六名贴身护卫瞳孔瞬间紧缩,连忙收刀。 他们虽是宁夫人安排给姜玄曜的护卫,但这里却是镇武侯府。 怒晴云虎玉佩象征侯府的尊严,向玉佩拔刀,就是向镇武侯拔刀。 他们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把刀给我!” 姜离走到一名贴身护卫身前,直接抢夺过长刀。 那名护卫虽想阻止,但却不敢触碰姜离手中的怒晴云虎玉佩,只能眼睁睁看着姜离将刀夺走。 “姜离,你要干什么,你想杀我?我可是九公子的……” 绿痕这时也有些慌了,可她是九公子最心爱的婢女,这个庶子就算再怒,也不敢杀自己的,他只是想吓吓自己。 绿痕心中是这么想的,可姜离走到她身前,动作没有一丝停顿。 他手持长刀,《横烈》刀谱在脑海中闪过,姜离手腕发力,一刀横劈! 噗嗤 血光飙起 “绿痕!” 院落深处,一道身影飞掠而来,正是听到绿痕尖叫的九公子姜玄曜。 他身形如电,脚尖一挑,一颗石子飞来,直接撞在长刀之上。 姜离手臂骤然剧痛,长刀脱手而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公子,我流血了,好痛啊!” 绿痕凄厉惨叫,救命稻草似的爬着抓住姜玄曜大腿,全身颤抖如筛糠。 她脖颈上血流如注,一道深深的伤口赫然醒目,若非姜玄曜及时赶到,她敢肯定,自己的头颅这会已经飞走了。 “姜离,你疯了吗!” 姜玄曜看着绿痕脖颈上的伤口,心如刀绞,触目惊心,怒目切齿。 “九公子,你院里的奴才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冲撞于我,我不过略施惩戒而已,九公子何须为了一个婢女动怒!” 姜离右拳紧握,因为剧痛,抑制不住的颤抖,但他面色不变,嘴角含笑。 姜玄曜臂有千斤之力,刚刚飞射的石子击中长刀,力量自刀身传导,姜离手臂肌肉撕扯、血管崩裂、臂骨上也出现裂痕。 他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呼吸吐纳九次,炁自虚无中来,融入身躯,手臂损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每呼吸一次,损伤修复一成。 九息过后,他手臂不仅恢复如初,甚至比起之前,还要更加坚固。 “武道修行就是不断撕裂破坏肉身,再自破坏中重建,建立更坚固的躯身结构!” 姜离又有所明悟。 “姜离,你这個贱妾的儿子,和伱母亲一样卑贱可憎,打狗还要看主人,你在我院里行凶,今日不给你一点教训,其他兄弟姐妹都要看扁我!” 姜玄曜怒不可遏,他一把将抱着他大腿哀嚎的绿痕甩开,猛地跺地,如一头发疯的蛮牛冲向姜离,眼中杀意升腾。 “九公子最好打残我,这样你就可以去千军伯侯府入赘为婿了!” 姜离冷笑,不仅不退不避,甚至迎着姜玄曜的拳锋而上。 “姜离!” 拳锋在姜离面门前三寸处猛停,姜玄曜全身颤抖,面色涨红、青筋毕露,脸上的血管都凸了起来。 他眼露杀机,但拳锋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向前一寸。 大周儿郎,都以赘婿为最大不齿,入赘妻家,尊严尽失,连后代都要随妻家姓氏,前途尽毁。 姜玄曜自诩出身侯门,父亲是大周武道第一人,心高气傲,哪里能承受这样的屈辱。 小不忍则乱大谋! “姜离啊” 他大声戾叫,双目通红,感觉胸膛都要爆炸。 “废物,一群废物!” 姜玄曜猛然回转,双足爆发巨力,却向着那名被夺刀的护卫冲去。 拳锋如影,一拳拳砸在护卫胸膛,将护卫轰击在墙壁上,但双拳仍然不停砸出,像是在打固定在墙上沙袋。 一蓬蓬鲜血从护卫口鼻中喷溅,胸膛凹陷,骨骼、内脏全都碎成肉泥。 “九公子息怒!” 其他五名护卫吓得跪倒在地,颤颤发抖。 “姜离,你给我滚,滚!” 百十拳后,姜玄曜停下动作,气喘吁吁,背对着姜离,不敢回望一眼,生怕抑制不住愤怒坏了大事。 而已经没有人形的护卫尸体,仍牢牢粘在墙上,惨不忍睹。 “九公子,姜离告退!” 姜离依旧恭敬如宾,礼仪周全,阔步离去。 “我的实力还是太弱,依靠庶子地位和姜玄曜的顾忌才能安然而退,他辱骂母亲、觊觎初初,以武力、地位逼我就范,这是对我最大的羞辱。 “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真正的力量,好男儿立于世间,当刚正不阿、理直气壮、快意恩仇!” 姜离离开姜玄曜的宅院,心中并没有多少畅意,他现在依靠的并不是自己的力量,母亲被人当众辱骂,却不能阻止严惩,这是何等耻辱! “姜玄曜,六个月后大周武举,我要当众打败你,断了你的状元梦!” 姜离紧紧攥拳,他脚步沉稳,一步一个脚印,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 “姜离在姜玄曜的宅院行凶?” 栖鸾轩中,香气袅袅,大夫人贺楼氏盘坐在佛堂,手持佛珠,虔诚念经。 自嫁入侯府就一直跟在身边的阎嬷嬷,悄无声息的走进佛堂,在贺楼氏耳边轻声低语。 贺楼氏微微睁开双眼,嘴角弯起不屑的弧度:“姜玄曜果然是个蠢货,竟被一个妾的儿子拿捏,倒不枉我这些年在他身上花费的手段。 “宁氏的两个儿子,一个色厉内荏、临阵脱逃,一个狂妄自大、愚蠢粗鲁,未来的镇武侯府还是得靠我这一脉撑着! “倒是姜离这个小孽种,一直隐忍不发,终于露了马脚,她的儿子果然不会简单!” “小姐,这个姜离我们要不要……” 阎嬷嬷低声道:“三个月前他在县试中拔得头筹,我以道法灭他神魂,没想到只让他大病一场,侥幸活了下来,这一次奴婢一定不会失手的,就像对他母亲那样!” 第二十章 其心可诛(求推荐求追读) “不可!” 栖鸾轩佛堂,贺楼氏闻言,面色微变:“侯爷明察秋毫,上次的事情已经对我们有所怀疑,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他是理学大家、最重名声,不会容忍府内再出现亲族相杀的事情发生!” “可姜离留在世上,始终是个祸害,此子隐藏很深,已经显现出几分手段,不可不防!”阎嬷嬷声音阴冷。 “那孽种不足为惧,他错过习武的最好时机,智慧之门关闭,终身入仕无望,已经是半个废人了!” 贺楼氏缓缓转动手中的佛珠,猩红的指甲捏在珠子上,不住冷笑:“等他入赘千军侯府,终身都被禁锢在贱籍上,除非去边境苦寒之地,从兵卒做起,才有可能凭借军功洗刷耻辱,但他绝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实力!” 贺楼氏抬头,与佛龛上慈目佛像四目相对:“这个时刻,墨运良应该已经到了姜离的小院,他会按照我的叮嘱,悉心传授姜离武道,我身为主母能对妾的儿子无私到这样的地步,千军伯侯府也不能说我什么了!” …… “我拥有天罡三十六变,境界可以飞速提升,但武脉和气脉的攻击之术,却无处可得,空有一身实力无法施展,也是很大的问题!” 回去的路上,姜离一直在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是气脉无上修炼功法,但只有修炼之术,而无攻击之技。 《太祖长拳》兼具肉身锤炼和搏杀攻击,可以弥补气脉在肉身锤炼上的缺点,让姜离在前几境修炼中气武双修,齐头并进。 但却并非武道修行的上好功法,搏杀之技也更适合战场厮杀,姜离若想增加自保手段,在六個月后的武举中击败姜玄曜,必须要获取品阶更高的武脉、气脉功法。 他低头走路,在拐进小院所在的窄巷时,右脚突然碰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收力不及,直接踢飞出去。 “嗷呜!” 黑团发出一声哽咽,在雪地中翻滚了几圈,撞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这是……” 姜离微微一怔,他定睛望去,发现刚刚被自己踢飞的黑团,竟然是一只三四个月大的小黑狗。 不知是被自己踢伤,还是天寒地冻,小黑狗蜷缩成一团,颤颤发抖,精神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侯府里怎么会有这种土狗!” 姜离有些惊奇,侯府规矩森严,奴仆是不允许饲养宠物的。 猛兽苑倒是圈养了一些大狗,但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品种优良的猛犬猎犬。 可眼前的小黑狗品相普通,体质孱弱,正常情况下,根本进不了侯府。 “遇到我算你走运,若是被府内奴仆发现,只会被当场打死掩埋!” 姜离想了想,将蜷缩成一团的小黑狗放入怀中,用雪鹿皮衣裹紧,走回小院。 “公子,有人找你,说是奉了大夫人的旨意,要教授你武道!” 院门未关,初初见姜离返回,立时迎了上来。 “传授武道?” 姜离闻言,这才发现院内还有一人。 那人静静站在屋檐下,正仰头望着漫天飘舞的雪花,怔怔出神,感觉到姜离的目光望来,收回视线,恭敬行礼:“墨运良见过姜离公子,奉大夫人之令,在您入赘千军伯候府前,我负责传授你气脉修行之法。” “气脉修行?你是气宗!” 姜离眸光闪了闪,暗道一声歹毒。 《太祖长拳》基础篇中,曾详细介绍过气脉的由来。 修行四脉,武、道、儒、气。 前三脉修行体系完整,各有千秋,但唯独气脉有些特殊。 气脉传承上古,但历经多次灭世动乱,传承早已断绝。 一百二十年前,天下未定,中原大地,诸国林立。 汉国武圣谢烟客为挽国倾,于浩瀚书海中重新梳理出气脉修行之法,传授兵卒,汉国兵力大盛。 八十年前,汉国被大周所灭,气宗修炼传承随着汉国兵卒四散奔逃而传播天下。 气脉修气,神通、潜力本不弱武、道两脉。 但谢烟客梳理出的修行之法并不完整,不仅无法修炼到高深境界,缺陷也极大。 只有炼气之术而无养气之法。 修炼者催动体内真气,会损耗五脏六腑内的元气,境界越高,动用真气越频繁,寿元便会越短。 故而,也有短命脉之称。 但优点也不是没有,气脉在修行前期,既炼气又强身,进阶速度也要比武脉快上很多。 此外,武脉修行极耗银钱,不仅需要大量肉食进补,还要饮药酒、服宝丸、浸药汤。 但气宗却只需修行打坐,引炁入体而已。 在大周,只有出身贫寒、走投无路者,才会选择修炼气脉,获得实力。 大夫人安排墨运良教他修炼气脉,是名正言顺的损耗他的性命。 “大夫人对我赶尽杀绝,不遗余力,真是用心良苦,只可惜我的《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不仅功法完整,更是至高的气脉修行法门!” 姜离心中暗暗冷笑,他现在空有气脉修行之法,而无攻击之技,大夫人如此安排,却正合了他的心意。 而且自此之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修行了。 甚至,他修行速度越快,就越合大夫人的心意。 “有劳先生了!” 姜离谦和回礼,却从怀中将小黑狗取出,交到初初的手中,仔细叮嘱,“这是我在巷子里捡到的,你把它带进小屋,熬些肉粥喂它。” “小狗狗!” 初初眼睛一亮,连忙接了过来,一副十分喜爱的样子,连忙抱着小黑狗进了屋子。 “离公子却是心善!” 墨运良眸光微微惊异,姜离在侯府地位特殊,墨运良也曾有所耳闻。 身为姜时戎的子嗣,本应尽享荣华,地位尊崇,一出生就是金字塔尖上的人物。 可眼前的少年,却衣着寒酸,院落破败,境遇甚至不如侯府的奴才。 墨运良本以为这样境遇下长大的侯府庶子,应该是满腹怨气、意志颓败。 但此刻相见,姜离荣辱不惊、淡然处世,心境之稳,他都要自愧不如。 一时间,不禁好感大增。 只可惜,侯门深深,却暗藏惊涛骇浪,非人力能够轻易改变。 他受大夫人命令而来,务必要让这个庶子,气脉有成,断绝武道之路。 第二十一章 气海境 “离公子,你可知世如苦海!” 侯府小院中,墨运良侃侃而言,为姜离讲解武、道、儒、气之别。 “苦海深沉,沉沦一切,万物生灵挣扎其中,无论富贵荣华、权势滔天,还是低贱卑微、命如草芥,都是这人世间苦的一粒浮萍,苦苦挣扎,永不超脱!” “上古时代,天道启蒙,诞生无数大智慧者,他们观察古兽荒兽动作、思索天道运行规律,经过很多代人的探索、演进、完善,创造出无数玄妙神奇的路径和方法。 “中古初年,各种思想剧烈撞击,诸子百家争鸣,灿烂辉煌,但岁月无情,经历数次灭世动乱,流传到今古时代的只有儒、道、武、气四脉。 “儒家修文气养浩气,文气昭彰,一口浩气长存,明心立志,教化天下,以理念超脱苦海,永恒存在。 “武者锤炼肉身,以肉身为船,若船筏足够坚固,抗过无边沉沦,就能横渡苦海,登临彼岸! “道家修养神魂,肉身终有沉沦之日,但精神永恒,舍弃舟筏,飞升彼岸!” 墨运良微微一顿,犹豫道:“至于气脉,虽然与三脉并列,但传承缺失,最多只算半脉,虽精进迅速却伤根本元气,公子或可去求侯爷,改修武脉!” “墨先生又为何修气?” 姜离忽然问道:“我大周墨姓者,十之八九都出身墨门世家,先生也姓墨,不知与墨门有何渊源!” “公子聪慧,我的确是墨门后裔,却并非嫡脉而是偏房,自幼贫寒困顿,修行气脉也是无奈之举!”墨运良回道,他眸光跳动,隐有挣扎之色,但最终归于平静。 “我虽是镇武侯庶子,但境遇并不比先生当年好过!” 姜离微微一拜道:“先生好意姜离心领,但形势不由人,还请传我气脉修行之法!” “也罢,人生在世若活的精彩,短短数十年也就够了,修习武脉者,成就宗师、武圣者,百万中无一,气脉修到象气境,也有媲美武道小宗师的实力!” 墨运良点了点头,正色道:“离公子,你且听好,生命能量流之气,分先天之炁与后天之气,先天之炁人人生而有之,但是不多,多藏于五脏,后天之气则通过呼吸和饮食来摄取。 “我们气脉,便是要从虚无中感应炁、吸引炁,与后天之气融合,一步步锤炼锻造,去除杂质不断凝练,最后锻出可媲美精铁的气丝,就是真气!” “气脉共有九境,前五境界分别为养气、运气、气海、锻气、狂气!” “前三境为基础境界,只有到了锻气境凝练出真气,气脉威能方才显现出来!” 墨运良摊开手掌,一缕呈现淡金色的气流自他指尖飞出,绕着手掌不断旋转飞舞。 “离公子,这就是真气,虽然只有一缕,却比精铁还要坚韧! “到了狂气境,真气外放,更能伤敌十步、百步之外。” 墨运良攥拳挥击,一道淡金色拳芒轰出,十几步外的木椅,便嘭的一下化为无数碎片。 “离公子,我今日便教你炼气术《正气诀》及气脉攻伐之术《百步神拳》!” 墨运良一字一句,将《正气诀》《百步神拳》的要义,悉心传授。 “百步神拳!” 姜离精神一振,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这正是他所缺乏的气脉攻技。 自这一日起,墨运良每日都会来到小院,传授功法、指点修行,解答姜离修行中遇到的各种疑问。 姜离拥有气脉至高修行法门《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修炼效果是《正气诀》百倍千倍。 墨运良让他修行正气诀,他便暗暗运行先天一炁引导术,修炼提升。 两人尊卑有别,墨运良守护姜离修行,都是远远观望,察觉不到姜离体内气息运行路线的不同。 对姜离的真实境界,也自然无法探知。 六日时间匆匆而过。 姜离白日打坐修行,吸炁养气。 夜晚演练拳法、锤炼肉身。 实力提升迅猛。 “拳势斯作、周旋而发、深得其深、浅得其浅!” 第七日清晨,姜离于院中舞拳。 他拳法深沉,气息随行而运。 一道道气感在他经脉之中流转,绵延不绝,拳出气至,势重威猛,单臂足有一百五六十斤的力量。 “墨先生说的不错,气脉前三境只是基础,进入气海境后,我体内气量大增,持续力增强,但气力增幅却不明显,力量远远不及武道三重蛟武境的武夫。” 姜离缓缓收拳,调息体内气的运行,感悟百步神拳的奥妙所在。 武圣谢烟客重建气脉至今,不过一百二十余年。 虽有很多武道大家和气脉修者不断完善发展,在谢烟客基础炼气术的基础上,创造出很多新的修行法门和攻击技法,但与武道传承的浩如烟海相比,依旧少的可怜。 墨先生传授姜离的百步长拳,便是攻伐之术中的上乘之术,拳势汹汹,威能甚巨。 但姜离境界未到狂气,无法发挥百步神拳的真正威能。 七日潜修,他气脉境界快速提升,早已进阶第三境气海。 在药酒加持下,武脉境界也有了很大提升,抵达力武境中期。 不过锤炼肉身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他习武时日太短,想要彻底改善原本孱弱的身躯,并非易事。 药酒也已用光了。 “七日已到,不知十七公子能否如约而至!” 姜离回到屋内换了干净衣衫,便走出小院前往玉门酒楼赴约。 初初要照看小黑狗,未与姜离一同出行。 说来也怪,姜离捡回来的小黑狗,血气运行平稳、身体并无大碍。 但不知为何一直都处于萎靡不振、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除进食外,整日趴在火炉旁一动不动,像是失了魂一样。 初初担心小黑狗有事,这些天一直寸步不离,悉心照料。 …… “姜小兄弟,你倒是自在,这些天可苦了老朽了!” 姜离走进玉门酒楼,坐在柜台里打盹的酒楼老板罗老头听到脚步声抬头,布满火疤的脸上,满是幽怨之色,叫苦不迭。 “你那日所作诗词,诗意昂扬自信、慷慨热血,不到半日就传遍了整个盛京,无数文人慕名而来,差点把我这小酒楼挤爆,老朽已经好几日没能睡个囫囵觉了!” 罗老头嘴里埋怨不断,但还是小跑出柜台,为姜离安排座位,“小哥今日想吃些什么,锅里炖着大鹅,添了十几种药材,最是大补!” “罗老看着安排就行,我在这里等两位朋友!”姜离笑道:“酒楼开门做生意,客人多些不好吗?” “老罗开这玉门酒楼,就是为了给盛京城的老哥们一個落脚闲聊的场所,并非为了那几两碎银!” 罗老头笑了笑,忽然记起一事:“这几日,钱总旗、老赵头几个老家伙等过你几次,要谢伱赠诗之情,却一直都没有等到,因此留了几样东西在我这里,我去为你取来。” 第二十二章 麒麟卫 “姜小哥,东西都在这里,你走时别忘了。” 罗老头去而复返,将几样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却是五个酒葫芦、一个檀木小盒以及一个铁匣。 “这么多东西!” 姜离十分意外,他只是一时兴起,吟唱了一首凉州词,没想到老卒们会如此厚偿。 酒葫内盛放着满满的药酒,与独臂老卒钱总旗七日前送他的药酒相同。 之前的那一葫药酒,姜离早已用完。 此次出府,他本打算到盛京城的大药房买一些活血滋补的普通药酒使用,现在倒是没有这個必要了。 打开檀木小盒,浓郁药香扑鼻而来,姜离只是轻轻呼吸,就感到精神振奋,体内血气运行也加速起来。 “这是练武者服用的宝丸!” 姜离眼前一亮,檀木小盒中有近百粒圆滚滚的丹丸,通体红润,有一种近乎鲜血的颜色,与姜玄曜服用的宝丸十分相似,应当是用兽血作为主要原料的。 “这几位老卒穿着普通,但身份绝不简单!” 姜离深深吸气,他习武不久、眼界不深,却也能看出这些药酒和宝丸,价值不低。 有了这些药酒、宝丸,他武道修行必能精进迅猛。 “这铁匣又是什么!” 姜离看向最后一物,铁匣不大,四四方方,罗老头将它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曾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发出。 “这是……” 姜离打开铁匣,里面放着三件物品,一柄鲨皮匕首,一支精铁护臂,一件铁链内甲。 姜离先取出鲨皮短匕,他拔出匕首,酒楼大堂内陡然一亮。 匕首寒光湛湛,异常锋利。 他取下一根头发,放在匕首旁用力一吹,发丝瞬断。 “这鲨皮短匕绝非凡品,太贵重了!” 姜离忍不住惊叹。 “短匕、护臂和链甲都是用火罗国的冥寒铁锻造而成,与景皇身边麒麟卫所用兵刃是同一种材质和锻造手法。” 罗老头看出姜离的犹豫,不由笑道:“姜小兄弟,你尽管安心收下,这东西对别人来说价值不菲,但那几个老家伙黄土埋了半截,银钱不过身外之物,心境的畅快豁达远比千金万银来的重要,你的诗绝对值得。” “请罗老替姜离转达谢意,今后若有缘与诸位前辈相遇,姜离再当面道谢。” 姜离点了点头,没有再推辞,他现在处境艰难,这些物品能为他增添很多的助力。 三位老卒赠物之恩,他铭记于心,未来再报。 此刻,巳时刚刚过半,酒楼大堂内只有姜离一位客人,他寻了一个角落,直接将铁链内甲、手臂全部穿在身上,鲨皮短匕也被绑在小腿内侧。 链甲由冥寒铁打造,锻造手艺极高,穿在儒袍内柔软贴身,没有声响,也无任何不适。 “姜离哥哥,你真的来了!” 姜离重新落座,酒楼门外一道软糯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 阳光自玉门酒楼入口处照入,三道身影自光中走出。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一见姜离,便惊喜出声,步伐欢快的跑向姜离,却是一个十四五岁、肤白唇红、秀雅到极致的美少年。 “少年”身材单薄,奔跑时胸前衣衫微颤,青春活力勃发,似乎暗藏了什么器物。 “十七公子,姜离恭候多时!” 姜离起身行礼,又看向少年身后的两人。 走在左边之人,体型臃肿肥胖、步履艰难,正是之前在文心斋遇到的华服老者。 至于最后一人,姜离却不曾见过,是一个身高八尺、容貌昂然的中年男子。 他气息内敛、太阳穴高高鼓起,虎步而行、威风凛凛,一双眸子左顾右盼间,眸光如电。 在见到坐在柜台后的罗老头时,容貌昂然的中年男子身形明显一顿,又多看了一眼,方才抬起脚步,追上华服老者。 “姜离哥哥,这是我府上的管家海士奇,你上次见过。” 容貌秀雅的十七公子停在姜离身旁,忍住想要拉扯姜离袖袍的冲动,介绍道:“至于这位,是我为你找的‘书’,他叫罗英,十七年前曾亲身经历积骨庙之战!” “亲身经历过积骨庙之战!” 姜离看向十七公子身后的中年男子,有些惊讶。 “姜离哥哥,那日分别后,我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去家族书库寻找与积骨庙之战的史籍典册,可所有典籍对积骨庙之战都是一笔带过,并无新的发现!” 十七公子歉然道:“幸亏海士奇提醒,我在府内多方打听,找到了曾参与积骨庙之战的罗英,否则今日都无颜来见姜离哥哥了。” “十七公子有心了!” 姜离能感受到十七公子发自内心的真诚,心中不由的一暖,连忙招待几人落座。 十七公子抢着坐在姜离身旁,海士奇坐在姜离对面。 但那名叫做罗英的中年男子,不知为何神色略有踌躇,依旧站在原地。 “罗英,在十七公子面前不必拘束,伱虽是老爷贴身侍卫,但也曾军功赫赫。” 海士奇吩咐了一声,罗英这才坐了下来,但脊背挺直、微微前倾,神态也异常恭敬拘谨。 “罗英,姜离出身镇武侯府,不是外人,你将十七年前积骨庙之战所经历的事情,如实讲述出即可!”十七公子命令道。 “罗英遵命!” 中年男子恭敬应声,他闭紧双目、深深吸气,似乎是在回忆过往,许久过后,方才缓缓开口,风雪硝烟弥漫开来。 “乾元十四年,圣上御驾亲征,率六十万大周精锐攻入北莽腹地,初时我大周骑兵气势如虹、一路凯歌,连破北莽大小部落三十四座。 “然莽原辽阔无垠、雁过无痕,大军进入莽原一月,却始终未能找到北莽主力所在,更有小股北莽游骑来去如风,不断袭击后部粮草辎重,行军速度日益缓慢。 “圣上遂分兵七路,同时深入莽原,寻找莽王主部行营,千军候柳洪烈率领两万大周精锐奔袭万里,于北莽翰难湖畔发现了莽王大帐。 “柳侯爷本欲碧隼传讯圣上,却被北莽国师以道法控了神魂,向圣上传了错误的讯息,这才导致积骨庙血战的发生!”罗英叹气道。 “千军侯府?”姜离闻言一怔。 “就是现在的千军伯府,柳将军因此此事被圣上削去了一级爵位。” 海士奇浮现惋惜之色:“此事并非柳将军之错,他当年勇冠三军,不过四十就已经是半步武圣,翰难湖畔时拳意精神更已达到顶点,只差一线就能成为真正的武圣强者,但他时运不济,遇到了北莽道法第一人,已是雷劫鬼仙的北莽国师公羊申!” 第二十三章 策论 “柳洪烈曾是武圣!” 姜离十分意外,没想到自己即将入赘的千军伯候府,还有这段往事。 “柳侯爷经此一事,信念受损,武道境界一夜消退至神变境初期,后在天涧峡积骨庙外失了一臂,自此之后一蹶不振,早已隐退多年!” 罗英也十分惋惜:“若无当年之事,柳伯侯武道境界,绝对不输镇武侯,我大周还能再多一位巅峰武圣!” 他端起身前的酒碗,一饮而尽,又继续道:“圣上接到柳侯爷的碧隼传讯不疑有假,舍弃辎重、亲率二十万大周猛骑冲入天涧峡,终被北莽精锐所困。 “那一战持续了整整十日,北莽四十万骑兵在北莽战神拓跋雄哉的带领下,倾轧在我大周军队之上,大周精锐死伤无数,十不存一,就连圣上也身负重伤,数次濒临险境。 “危急关头,镇武侯姜时戎神兵天降,携一白衣女子,率三千精兵冲入天涧峡,与拓跋雄哉展开大战。 罗英神情激动,虽然时隔多年,但那日天涧峡中的一战,至今难忘,仿佛就在眼前:“镇武侯虽只是神变巅峰境界,远远不及武道双修的拓跋雄哉,但那白衣女子却是极其厉害的道法高手,道术境界几乎可以碾压夺舍境的拓跋雄哉,玄妙道术层出不穷,更拥有多件厉害法器。 “拓跋雄哉肉身成圣,却被白衣女子的道法压制,镇武侯也英勇无畏,两人合力最终将北莽战神斩杀于积骨庙中,北莽骑兵军心涣散,潮水般撤去,天涧峡之危方得解除!” “你说当年的积骨庙之战,杀死拓跋雄哉的并不是镇武侯一人,还有一名道法超群的白衣女子参与?” 十七公子惊咦一声,好奇道:“那名白衣女子是谁,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那白衣女子随镇武侯而来,我也仅在积骨庙前见过一面,她当时戴着面纱,并不能看清容貌,但想来应该是极美的!”罗英回忆道。 “白衣女子?难道是母亲!” 姜离内心震动,久久不语。 结合贺楼氏、裘天海之言,十七年前与姜时戎一同现身天涧峡积骨庙的白衣女子,很可能就是他的生母天珠公主。 如果罗英所言属实,母亲不仅是身份特殊,很可能出身北莽皇族,更是一位可以力压北莽战神的道术强者。 可在姜离的记忆中,母亲贤淑柔弱,从来不曾展现过任何道法异术。 若母亲真是道法高手,贺楼氏和侯府众人,又怎敢肆无忌惮的欺负他们母子。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姜时戎,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姜离拳头紧紧攥起,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贺楼氏这些年之所以对他如此算计和打压,或许不是简单的嫉妒和争风吃醋。 “姜离哥哥,你在想什么?” 十七公子见姜离沉默不语,有些关切的问道。 “听罗先辈讲述积骨庙之战,我心中热血澎湃,只恨自己年轻,未能亲眼见证那一日壮烈!” 姜离抬头一笑,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姜离哥哥,你想不想去北莽前线?”十七公子突然道。 “若能亲临北莽,姜离自然愿意!” 姜离点了点头,旋即又摇头:“但我身无功名,武艺粗浅,即便从军入伍,也未必能够如愿。” “姜离哥哥,你若想去,我却是有办法的!”十七公子一仰头,有些洋洋自得。 “此话怎讲?”姜离微微起身。 积骨庙之战,大周史籍典册中全无详细记载,似乎被刻意隐瞒了起来。 他若想详细了解当年所发生之事,唯有深入莽原,才有可能。 “近些年,北莽势力逐渐恢复,对我大周虎视眈眈,今岁又率兵压境,圣上早打算敲打敲打这头北方凶兽了!” 十七公子道:“不过现在正值严冬,大军不宜行动,待明年春暖花开时,很有可能对北莽动武,我兄长在北境长城驻守,你若想去,我可以带伱一同前往!” “若真能成行,姜离愿随十七公子前往!” 姜离连忙答应,身在侯府,他时刻都处于贺楼氏的监视下,若能离开侯府、深入莽原,他不仅有机会调查当年隐秘,更可以大施拳脚,凭借军功,洗刷自己的赘婿贱籍身份。 “那就说定了!” 十七公子见姜离答应,不知为何竟比姜离还要高兴,“不过在这之前,你还得帮我一个小忙!” 十七公子有些惭愧:“上次的对联,父亲很是满意,但他觉得以我的文思不可能对出这样的对子,又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只有回答上来,他才会许我前往北境长城!” “请十七公子出题!”姜离笑道。 “父亲说,云景十七府为我大周养马之地,却位于北境长城之外,十七年前圣上已收回其中十府,但北莽虎视眈眈、狼心不死,近几年不断派遣游兵骚扰侵掠,十府百姓苦不堪言,父亲问我有何对策?” 十七公子愁苦叹气,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十岁一样。 她只喜习武飙马,哪里懂得那么许多知识。 “云景十七府!” 姜离闻言陷入沉思,云景十七府位于大周北方,两侧山脉绵延,中间开阔,是北莽南下大周的必经之路。 北境长城也自这片区域横穿而过。 “北莽自古骁勇,九十年前,大周灭魏,魏王携三十万魏卒、数百万平民北上入莽,更让北莽实力大增,圣上想要守住云景十七府,并非易事,也非一日之功!” 姜离沉吟道:“我有三策,可解云景诸府之危!” “姜离哥哥,是哪三策?”十七公子急问,海士奇和罗英也倾耳恭听。 “一策敲打立威、二策怀柔分化、三策养豺制狼!” 姜离循序渐进,将他思索三策一一讲来。 “妙哉妙哉,公子之策,步步为营、连环相扣,布局长远却能彻底缓解北莽于我大周之患!” 十七公子听得云里雾里,但一旁的罗英却猛地拍案喝彩,一双眸子看向姜离,充满震惊和敬佩。 近几日圣上在朝堂向百官征求制莽之策,群官纷纷谏言,却少谏言能如姜离这般清晰透彻、逻辑紧密。 若非亲眼所见,他很难相信这制莽三策是出于一位弱冠少年之手。 第二十四章 谁也不好使! “罗侍卫多次参与北莽之战,他能认可姜离哥哥的策略,父亲也一定会满意的!” 见罗英肯定姜离制莽三策,十七公子心中惊喜。 她向姜离寻修帮助也是无路可投,没想竟有意外之喜。 “姜离哥哥锦绣文章,胸有韬略,又生的这般好看,未来不知会便宜了哪家的女子!” 偷偷瞄着姜离,十七公子心中暗叹。 “姜离公子年纪轻轻就能运筹帷幄,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海士奇将十七公子的神情变化瞧在眼中,又看到姜离身旁的药酒、宝丸,眸光忽的一闪道:“姜离公子两次相助,海某替我家公子谢过,我见姜公子气息深沉,肉身较前几日健硕了很多,可是刚刚开始习武?” “海先生好眼力!”姜离点了点头。 “公子能在这个年岁重拾武道,又能精进迅猛,着实不易,是有大毅力之人。 “不过习武者年过十二,肉身骨骼已经长成,公子若只为强身健体倒也无碍,若想在武道一途有所成就,却是千难万难的!” 海士奇想了想,伸手入怀取出一物,放在了姜离身前,郑重道:“海某年轻时机缘巧合,曾在一位世外高人手中获得了一件可以重铸武道根基的奇物。 “只可惜海某身有隐疾,早断了修武强身的念头,此物留在身边数十年也未曾动用,唯恐暴殄天物,今日见公子年少有为、意气风发,断不能埋没了此物!” “可以重铸武道根基的奇物?”罗英眸光一闪,陡然失色:“可是雷音寺筑基至宝九转大还丹!” “正是此物,百年前弥陀寺最后一位活佛普世大师圆寂前,以自身武圣拳意为熔炉,集弥陀寺数十年积累炼出九转大还丹一十二枚,这便是其中之一!”海士奇傲然点头。 “海先生要将它赠予我!” 姜离又惊又喜,难以置信,虽然他并不清楚此物的真正价值,但能够为他重铸武道根基之物,自然不是凡物,绝非他身旁这些药酒、宝丸可比。 “姜离哥哥不要推辞,老海头难得大方一回,错过这一次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十七公子忙道,将海士奇放在桌上的小铜盒,一把塞在姜离的手里,生怕他拒绝,看的海士奇直瞪眼。 “姜离与海先生萍水相逢,本不应收下如此贵重之物,但姜离有不得已的原因,定要在武道一途达到极致巅峰!” 姜离起身整理衣衫,向海士奇郑重拜谢:“海先生之恩,姜离铭记于心,未来先生但有所需,姜离必全力以赴,绝不推辞!” “那我就盼着姜公子在武道一途行至巅峰,也不枉杂家这枚九转大还丹了!” 海士奇哈哈一笑,也不禁期待起来,或许十几二十年后,面前的这名文弱少年,真能超凡入圣,成为大周朝另一尊武圣强者! 年轻就是好啊! “姜离哥哥,我改天让罗英给你送一些可以滋养根骨的药汤,常常浸泡,也能强身壮骨、增长气力!”十七公子也道。 御药房新近调制一批练武秘药,据说效果非凡,定要为姜离哥哥要一些过来。 不对。 我为父皇献了制莽三策,他总不能白拿好处吧。 这一批秘药,我云乐公主全都要了,太子哥哥来了都不管用! …… “十四弟笔力又见精进,这字体刚猛有力、气势雄强,一撇一捺有力顿挫,大气脱俗,有父亲之风!” 镇武侯府,栖鸾轩的一角凉亭中,一身劲装的姜玄曜背负双手,望着石桌上墨迹未干的字卷,低声喝彩。 “九哥谬赞,莹莹之光岂能与皓月相提并论!” 石桌前,一名容貌俊雅的年轻男子淡淡回笑,他提笔收墨,清风吹拂,衣袍飘动。 将狼毫笔架在玛瑙笔搁,年轻男子斟了一杯美酒,双手奉予姜玄曜,“我听闻前几日姜离闯了九哥的院落,还伤了你的美婢绿痕,可是真的?” “姜离那小孽种,若不是他代替我入赘千军伯府为婿,我那日必将他打成残废,百般折磨!”姜玄曜冷哼,眉头肌肉抑制不住的跳动。 “九哥何必与那种货色一般见识,蝼蚁般的东西罢了,他母亲来历不明,品行不端,曾因偷窃被我母亲当众训斥过,这种人生在侯府,是整个家族的耻辱!” 年轻男子云淡风轻,他轻轻招手,立时有两名容貌秀美的婢女举着两个托盘走上前来。 “这支玉瓶中装有益母雪莲玉容膏,取少许敷于伤口,不仅可以加速愈合,更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年轻男子又指向另一個托盘上的小瓷坛,道:“此物更为珍贵,乃是出自大内御药房的淬体秘药—鳄蛟精元散!” “皇庭的淬体秘药!” 姜玄曜眸光一亮,紧紧盯住托盘的瓷坛,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 “这鳄蛟精元散,是十条百年虎鳄和六条独角蝰蟒的骨骼、精血熔炼数百种奇药,用地脉炎火熔炼了整整一百零八天,最终炼制而成的!” 年轻男子惋惜道:“这一批秘药,原本共有十大坛,其中的主料都是太子耗费了很大心血收集而来,原本打算五坛献与圣上,太子留下五坛,赏赐给我们这些心腹。 “但今日云乐公主突然向圣上献出制莽三策,圣上龙颜大悦,将十坛秘药全部赏赐给了云乐公主,你我面前这一小坛,还是云乐公主嫌弃其中一坛秘药品相太差,拿不出手、不配送人,这才留下的!”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苦笑道:“不过九哥放心,这坛秘药虽然品相虽差了些,但也是不可多得的极品秘药,太子器重我镇武侯府,这才分了十分之一给我,全都在这里了。” “十四弟不留一些?”姜玄曜抖了抖眉,没想到此药竟有这么大的来头。 “九哥也知道我一心向儒,虽也有些武脉根基在身,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不给父亲丢人罢了!” 年轻男子哼笑道:“难道要像那姜离,年满十六却依旧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姜离?” 姜玄曜想起姜离在他宅院中行凶的一幕,但看了看自信篾笑的十四弟姜玄麟,终究是没有出声。 他想了想,忽然有些好奇道:“云乐公主要将秘药送给谁?九大坛秘药,足够五六个人修炼到武脉七重万夫境了!” 第二十五章 弥陀传承 “云乐公主的事情谁能知道,谁敢打听!” 姜玄麟面色一紧,斥道:“她是圣上最疼爱的公主,就算太子也不便轻易得罪她,九哥最好少议论公主之事,以免为我镇武侯府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十四弟说的是,九哥鲁莽了!” 姜玄曜被斥,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他将装有鳄蛟精元散的小瓷坛捧在手中,爱不释手。 “有一种武道秘药的效果,比鳄蛟精元散也是不差,只可惜九哥无福消受!”姜玄麟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 “盛京三大武脉秘药,我岂能不知!” 姜玄曜动作一僵:“皇族的淬体秘药、千军伯府的百炼玉露酿、朱国公的血髓补元丹都是一等一的顶级秘药,寻常人得其一就能养下上好的武道根基! “但柳洪烈自十七年前积骨庙之战后,就已退隐朝堂,柳家子嗣一代不如一代,千军伯府注定日落西山,他那孙女天生痴傻,又有克夫的名声,邪门的很,百炼玉露酿就算再难得,也不值得我舍命入赘!” “九哥的考量,我岂能不知。” 姜玄麟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可九哥真不想要柳伯府的百炼玉露酿吗?” “十四弟的意思是?” “我听闻姜离身边有个女婢,虽然年幼,但已显现出倾国倾城的潜质,姜离对她感情深厚,若九哥设计将这个美婢控制在手里,姜离入赘千军伯候府后,自然会使尽全力求取百炼玉露酿,换取那美婢的自由!”姜玄麟阴阴一笑。 …… “初初,我要闭关三日,这期间府内若是有人找我,就说我染了风寒,卧床不起!” 姜离回到侯府小院,叮嘱初初近三日内不要外出,留在院中替他看守,自己则独自走回房间。 他关紧门窗,盘坐在地上深深呼吸,待心绪平静后,方才将海士奇送他的铜盒取出。 铜盒约有手掌大小,样式古朴,盒盖上一尊佛陀栩栩如生,端坐无尽虚空,周围星辰环绕,仿若世间之主。 姜离打开铜盒,里面放着一颗约有半个拳头大小的蜡丸。 “这里面就是弥陀寺至圣宝药九转大还丹了,海士奇说,这枚丹药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能让我脱胎换骨,彻底改变原本孱弱的肉身根基,第一次融合最为关键,需要至少三天时间,才能完成一次的淬体洗刷!” 姜离回忆海士奇的叮嘱,将所有注意事项全部在心里过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的捏开蜡丸。 一枚被金色绸卷包裹的丹药就露了出来,更有异香飘出,姜离一闻,就感到精神振奋,全身轻松灵动,所有的疲倦都一扫而空。 姜离掀开金色绸卷,里面是一颗龙眼大小的乌金色丹药。 丹药蕴蕴生光,仿佛有一层流动的氤氲之气在表面流转,光影流晃,好像丹药在呼吸一样。 姜离拿在手中,感觉有一种生的力量在丹药中流动,生机澎湃。 “金色绸卷上有字!” 姜离没有急着服用九转大还丹,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金色绸卷上。 绸卷很薄,柔软的像水一样,提起来毫无重量,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金色的小字,此外还有十二副图形。 姜离一眼就看见了金色绸卷上的名字。 易筋洗髓经! “这是弥陀寺的十二镇寺传承之一的洗髓经!” 姜离激动的几乎都要跳起,他在玉门酒楼中曾听海士奇详细讲述过弥陀寺的事情。 作为两大古刹之一,弥陀寺地位较如今大周四大修行圣地的雷法寺还要更高,是武脉、道脉真正的修行圣地,珍藏的武、道典籍多如繁星,浩瀚如烟。 百年前,中原大地诸侯割据,周、魏、汉三国灭秦,百万悍卒攻入秦国腹地,千年古刹毁于一旦。 寺内的武、道典籍被三国瓜分殆尽,唯独弥陀十二大传承离奇失踪、不翼而飞,没想到竟藏在十二枚九转大还丹中。 弥陀十二传承,易筋洗髓经列于首位,是武脉锻体的无上筑基篇章。 世间武脉筑基功法万千,没有一篇能超越易筋洗髓经。 姜离翻开经卷,易筋洗髓经分总论、练膜、内壮、揉法、采集五篇,以及十二势易筋洗髓功。 将九转大还丹放入铜盒盖紧,姜离手捧经卷仔细研读,并按照经卷十二势易筋洗髓功的图谱引导,尝试修炼起来。 他精神放松,形意合一,呼吸自然,心意随形而动,用意轻柔,似有似无。 脑海深处,神秘骨结微光闪烁,让姜离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到物我两忘的修炼状态。 掌托天门、摘星换斗、出爪亮翅、倒拽九牛尾……十二势易经洗髓功在姜离身形舒展间一一展现。 一套经卷打完,姜离没有演练太祖长拳后的肌肉疲惫感,反而精力充沛、力量也变得充盈灵动。 “不愧是天下第一的武脉筑基篇章,锤炼肉身的效果太祖长拳的百倍千倍!” 姜离神清气爽,信心大涨。 他拥有武脉、气脉最高修行秘法,又有九转大还丹重塑肉身根基,加上可以恢复全面状态的天罡神通九息服气,想不强大都难。 “我已经初步掌握了易筋洗髓经,可以融合九转大还丹,重塑肉身根基了!” 姜离将上身的衣衫褪去,他取出铜盒中的九转大还丹,用指甲在胸口肌肤上轻轻划开一道血痕,将丹药轻轻按压在伤口。 接触到姜离的血液,乌金色药丸光华大现,嗖的一下直接钻入姜离肉身消失不见。 “大还丹进入到心脏了!” 姜离身躯微颤,霍然感到自己心脏中多了什么东西。 轰 血液流动冲刷,九转大还丹的药力瞬间散发。 一缕缕蕴含至纯至粹的药力,如一道道暖流随着血液循环,流转全身,洗刷姜离的骨骼、血肉、经脉、大筋。 他全身震动,口舌生津、药香四溢,全身毛孔中无数的杂质被逼了出来。 肌肤开始不断爆开,骨骼也在发生蜕变。 猛烈的药效将他全身的骨头冲裂开无数条缝隙,药力钻入其中,重新催动骨骼的生长。 肌肉被一缕缕扯碎,更为强壮坚韧的纤维重新生成。 在这個过程中,姜离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反而涌起一种重生的喜悦和畅快。 他按照易筋洗髓经的呼吸法门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静静等待着肉身的蜕变,脱胎换骨。 “肉身无法动弹分毫,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却是可以运转的,炁为万物之本,生命之源,我肉身正在重建,若是能引炁入体,或许能令肉身产生新的变化!” 姜离忽然心中一动。 第二十六章 蛟武境! “炁从虚中来,一炁生万物!” 姜离平躺在地上,宁神静心,呼吸吐纳,他摒弃杂念,念头逐渐空灵。 所有事物在感知中不断的倒退,姜离的精神似乎进入到另外一个寂静空冥的世界。 这是冥想的状态,修炼者只有心神合一,才能感知遍布宇宙虚空而无处不在的炁。 一些神秘的光点从虚无中出现,飘落进姜离的身躯,与他体内的气息以及正在蜕变的肉身融合,不断滋养,使之壮大。 姜离通体舒泰,心满意足,他缓缓闭上双眼,竟在不知不觉中沉睡过去。 这一睡就是整整三天三夜。 在这期间,九转大还丹的药效运转不停,不断淬炼姜离的肉身。 自虚无中出现的炁,也如雪花一般落下,融入方修的肉身、气息。 脱胎换骨般的蜕变,在这座侯府低矮简陋的小屋中悄无声息的进行。 像冬日里的枯木暗暗积蓄力量,待到春暖花开时,怒放惊世。 “时间过去了多久,似乎很长,又像是转瞬之间!” 姜离从沉睡中自然苏醒,他缓缓睁开双眼,眸光熠熠生辉,晶莹光泽,仿若星辰宝石。 “哎呀” 自地上跃起,姜离的头直接撞在了房顶横梁,有些生疼。 “我怎么跳的这么高!” 他轻轻落地,观察蜕变后的肉身。 原本瘦弱的肌肉不知在何时丰满了起来,一块块筋肉结实有力,紧密相连,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四肢、腰腹、躯干柔韧有力,融为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 肌肉下的大筋,也被淬炼的如虎筋豹筋一样。 他四肢舒展,整个身体仿若一张大弓,随时随地都能爆发难以想象的巨力。 骨骼也变得更加紧密,密度增加,宛若精铁,百摧不折。 “咕咕咕” 身体深处一种前所未有的饥饿感,也在此刻猛地袭来,让他难以控制,有一种想要吞下一切的冲动。 “好饿、好渴!” 抓起身旁的酒葫,姜离直接狂饮起来,大半葫药酒被他一饮而尽。 似乎还是感觉不够,姜离又打开檀木小盒,抓取了一把宝丸塞入口中嚼服,以药酒送下。 一股股强劲的药力又开始在姜离体内运转流动,被如饥似渴的肉身吸收。 姜离不敢大意,在小屋内一遍一遍打出易筋洗髓经,帮助药酒、宝丸被身体快速吸收。 在这个过程中,姜离再次感受肉身的变化和增长。 他武脉境界在肉身蜕变的过程中,早已不知不觉进入第三境后期。 此刻药酒和宝丸猛烈运转,又有了不小的增幅。 第四境太极,近在咫尺。 “蛟武境后期,我竟然一举达到了这個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变化趋于平和,姜离缓缓停下动作。 心脏中,九转大还丹被消耗大半,余下部分会在一段时间内持续改善他的肉身。 姜离一拳轰出,空气震荡,发出砰砰的空响。 他粗略估算,自己单臂的力量已经接近四百斤,远比一般的蛟武境武夫强大。 蛟武境武夫,又被称作武士,在大周军中可以担任小旗,统领精兵十人。 姜离又感受体内气息的运转。 经脉中气息充盈,如河海般运转不息,也有不小的提升。 气脉三境、武脉三境,这样的实力,即便面对武脉第四境太极境的武者,姜离也有了一战的实力与可能。 短短半月时间,他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蜕变成气武双修的武士。 这样的变化翻天覆地,难以想象。 虽然他还没有具备彻底改变命运的实力,却在黑暗中看到了崛起的希望与可能。 走到外屋,姜离用冷水将覆盖在身上污垢全部冲洗干净。 新生后的肌肤晶莹如玉,无暇无垢,有一种近乎完美的纯净,让他整个人的气质也有了很大的不同。 冰肌玉骨、纯净近仙。 姜离换上干净衣衫,推开房门,就看到初初抱着腿蹲在房檐下,看着趴在地上的小黑狗,情绪有些沮丧。 “初初,怎么不高兴了?” 姜离走近,轻轻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公子,小黑被你捡回来已经有十天了,这些天我悉心照料,可它一点好转的样子都没有,浑浑噩噩,除了吃就是睡,好像失了魂一样!” 初初低着头,爱怜的看着小黑狗。 “失魂?这小东西才三四个月大小,又不是修魂有成的妖物,怎么可能失魂。” 姜离哑然失笑,不过见初初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眸光闪了闪,还是将小黑狗抓在手中。 九息服气是道法无上神通之一,不仅仅能让自身状态全面恢复,也可以作为疗伤秘法,治愈他人。 只不过效果大打折扣罢了。 “炁从虚中来,一炁生万物,云蒸霞蔚、五气朝元……九息服气!” 姜离把手按在小黑狗的头顶,他闭上双眼,念如空冥,进入到‘静’的状态。 九息服气神通运转,无数光点自虚空中出现,在姜离意念的引导下,没入小黑狗体内,化为元气、精气、魂力,充盈小黑狗全身。 九息过后,姜离缓缓收回手掌,精神也有些疲劳。 与自身使用九息服气不同,引炁为他人疗伤,不仅效果远远不及神通作用于自身,对精神的消耗也更为巨大。 好在这种程度的疲劳和损耗,并没有伤及根本,只需休养一两日,便能完全恢复。 “嗷呜” 小黑狗摇摇晃晃的从姜离的手掌中站起,原本懵懂失神的眼睛,精光渐渐汇聚了起来,变得灵动机警。 像是真的回魂了一样! “汪!” 回过魂来的小黑狗,晃了晃脑袋,愣了一会,一双小眼睛陡然间瞪得溜圆,泛起凶光,奶声奶气的冲着姜离吠一声,低声呜咽。 奶凶奶凶的。 啪 还不等小黑狗龇牙,姜离就一巴掌将它打翻在地。 这么小一点就敢和主人龇牙,若不好好教育,长大了必是一条恶犬! 姜离前世戍边,虽然没有亲手养过军犬,但新兵训练的时候,多少学过一些基本知识。 驯犬不是虐犬,但必要的威信和压力还是要给到位的。 “嗷呜,汪汪!” 小黑狗从地爬起,呲牙咧嘴的冲着姜离猛吠,四条小短腿乱蹦,一副要跃起咬人的架势。 “你再敢和我龇牙,我现在就把你敲了!” 姜离恶狠狠道,他刚才看过了,这小东西是带把的。 “嗷!” 小黑狗一怔,嚣张跋扈的气焰,瞬间萎靡了下来。 第二十七章 出城 临近年关盛京城内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侯府内更是人影攒动,奴才们搬梯登高,张灯结彩,连夜准备。 圣上隆恩,云乐公主将于除夕亲临镇武侯府,与府上女眷共迎新年,这是圣上无上的恩典和眷顾。 整个大周朝都知道,景皇虽然子嗣众多,却独宠十七公主一人。 三日前,云乐公主向景皇进谏制莽三策,更让圣上龙颜大悦,已命内阁众学士对制莽三策细化。 在这时候,传出云乐公主莅临侯府共度除夕的消息,这是何等的荣耀。 浮云遮月,霜凄雪冷。 大夫人贺楼氏一脸喜气,即便严冬深夜,依然披着雪狐皮衣,迎着风雪,指挥全府奴仆打扫院落,装饰布置。 “母亲,您找我!” 姜玄麟穿着大雪鹿皮衣,在四名练武奴提灯引路下,自漫天风雪中走出。 看着贺楼氏被寒风吹的通红的脸颊,姜玄麟躬身劝道:“母亲,这些琐事让管家和奴才去做就行了,何必劳您在这冰天雪地中受冻。” “云乐公主亲临我镇武侯府,不仅因为你父亲在朝中的威望和圣上信任,更是为母贤良淑德、美誉在外,将诺大的侯府治理的井然有序、规规矩矩!” 贺楼氏从婢女烟雨手中接过烫好的暖石,捂在手中,语重心长道:“我如此用心,除了不负圣眷,更是为你的前途和终身大事考量!” “母亲的意思是……”姜玄麟猛地抬头。 “你父亲已经位极人臣,玄洛、玄景的资质根骨不弱于你父亲当年,未来至少可封伯候,唯独你自幼体弱,走的是以儒入仕的路子,若能趁此机会赢得云乐公主的芳心,必能得到圣上的重用!”贺楼氏说道。 “还是母亲考虑长远!”姜玄麟心中也火热起来。 据说云乐公主有沉鱼落雁之貌,是大周皇族第一美女。 “这些时日,你好生准备,我听说云乐公主文采斐然,伱可多在诗词上下些功夫!” 贺楼氏想了想,道:“还有,那件事做的如何了?” “姜玄曜已经上钩,相信他此时已经有所动作,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姜玄麟有些不解道:“只是儿子有些不懂,一个孽种废物罢了,母亲何必如此煞费苦心的打压!” “这其中的缘由,你日后自会知晓。” 贺楼氏看着漫天风雪,淡淡道:“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久活于世,麟儿你记住,此人必须死,却绝对不能由你我亲自动手!” ----------------- “公子,你好像变帅了!” 镇武侯府的热闹喧哗,与姜离和初初的小院没有一点关系。 主仆两人坐在围炉旁,看着门外的漫天雪花。 砂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翠爽的白菜和鲜嫩的豆腐炖在一起,撒上少许海米,热气腾腾,香气弥漫。 姜离盛了一碗菜,慢悠悠的吃着,初初拄着脸坐在一旁,痴痴的望着姜离。 虽然主仆十几年,但初初觉得今日的公子似乎变得格外俊俏,像画中走出的谪仙,身上自带一种缥缈如云的仙气。 而且还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比她闻过最香的胭脂,还要令人心醉。 “初初,你要是再盯着我发呆,菜都要被我吃光了!” 姜离伸手刮了刮初初的小鼻子,他右腿向外一扫,将眼巴巴望着砂锅的小黑狗推到一旁。 小家伙在敲蛋的压力下,不再对姜离露出凶相,但依然倔强孤傲。 在数次拒绝叼回扔出的木棒后,姜离决定饿它一顿,以儆效尤。 “嗷呜!” 小黑狗被推了一个跟头,恶狠狠从地上爬起,它低着头斜楞姜离,嘴里低声呜咽。 但被姜离目光一扫,小黑狗身躯一僵,立刻装成若无事情的样子,走到了一旁,只留给姜离一個冷漠倔强的后脑勺。 “公子,不要欺负小黑,它刚刚痊愈,现在一定很虚弱的!” 初初有些不忍,从砂锅中舀了几块豆腐,吹凉后放到了小黑狗的铁盆中。 “嗷呜” 刚刚还骨气十足的小黑狗猛地转身,迈起小短腿一个冲刺,直接撞进铁盆,摇头尾巴晃的吃了起来。 “姜离哥哥,你在吗?”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院门外探头进来,怯怯的向院里张望。 “姜玄信!” 姜离闻声望去,觉得门外的少年有些眼熟,他仔细回忆才记起此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姜玄信,府内排行十六,与姜离一样,也是妾生的儿子。 说起来,两人的境遇也有些相似。 姜玄信的母亲早在几年前失足坠井而亡,但府内奴才们都在私底下传言,姜玄信的母亲并不是真的失足坠井。 “十六公子快请进!” 初初连忙起身,招呼姜玄信走入小院。 “玄信见过十五哥!” 姜玄信走进小院,向着姜离恭恭敬敬的行礼,神情谦卑,脸上时刻带着些许的怯懦和局促。 在侯府,所有妾生的儿子、女儿身上,都或多或少拥有这种气质,姜离的前身也不例外。 “十六弟不必拘束,你我在府中地位相差不多,随意即可!” 姜离笑了笑,仔细打量面前少年。 少年面容清秀稚嫩,有姜时戎的些许轮廓,他十四五岁的年纪,但脚步稳健有力,四肢和腰腹连动,武道二重巅峰的实力,距离蛟武境也只有一线之隔。 同是妾的儿子,姜玄信未受贺楼氏的打压,月例与其他兄弟姐妹相同,也能在府内武堂习武强身,这一点却比姜离强了很多。 “十五哥,我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姜玄信沉默片刻,道:“临近年关,府内热闹喧哗,我却越发觉得孤单清冷,昨日夜里母亲托梦,说她在下面缺衣少食,我醒来后心思成疾、坐卧难安,想要出城祭拜!” 姜玄信抬头看向姜离,有些局促:“可我自小长在侯府,从未单独出城,心中不免胆怯畏惧,思来想去,这府内只有十五哥与我同病相怜,因此来求,只盼十五哥明日能陪我一同出城祭拜!” 说道这里,姜玄信又将目光移向初初,声音微弱:“我房里两个女婢也会一同前往,到时也能和初初姐做伴!” 第二十八章 兄弟 乾元三十二年初,笼罩盛京城半月之久的层层寒云终于消散。 雪霁天晴,朝阳普照,金光洒落,为白雪皑皑的大地渲染上一层夺目的光辉。 一辆奢华阔气的马车自盛京东门缓缓驶出,拉车的四匹枣红大宛马,高大神骏,鬃毛飘扬,引人注目。 “是镇武侯府的马车,快快放行!” 把守城门的大周偏将见到马车上的怒睛云虎徽记,简单询问查验后,立时放行。 十几名身着亮铠的魁梧军士,主动奔走在前,驱逐城门前人群车队,为镇武侯府的马车让行。 被驱赶到官路两旁的百姓、车队,心怀敬畏的看着马车自面前驶过,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与愤懑。 镇武侯姜时戎,乃天下第一武夫,拳意精神霸道纵横,震慑天下群雄,是大周真真正正的守护之神,社稷之将。 “我还是喜欢这辽阔的天地,天高地远,无拘无束!” 姜玄信打开一侧木窗,看着视野中银装素裹的苍茫大地,稚嫩的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畅意。 凛冽的北风呼啸,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但少年仿若未觉,痴痴的看着窗外。 姜离坐在对面,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侯府门庭高大森严,在世人眼中高山仰止、向往崇敬,但对姜离这样地位卑贱的庶子来说,却是令他窒息的深海牢狱。 “初初姐姐,我们一会去打雪仗堆雪人吧,侯府里不许我们这些奴婢打闹嬉戏,我感觉自己都有三十岁那么老了!” “这个小黑狗好可爱,适合做顶帽子,一定暖和!” “嗷呜!” 姜玄信有两个婢女,唤作月眉、落雪,模样中等偏上,十五六岁的年纪,与初初相差不多,乖巧伶俐,天真烂漫。 马车还未出城,三个少女就已熟络起来,叽叽喳喳的说個不停,银铃般的欢声笑语缭绕在马车中。 姜离看了一会窗外的景色,将目光收回。 他闭上双眼,运行‘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利用一切时间,增强体内气息。 按照现在的修行速度,最多半月时间,他就能修炼到气脉四重锻气境了。 “十五哥,我其实很佩服你!” 姜玄信看了一会窗外,忽觉意兴阑珊,便将车窗关上,他目光注视姜离,稚嫩的脸庞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重心思。 “为什么这么说?” 姜离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 “因为你有勇气!” 姜玄信看了看一旁的月眉、落雪两个婢女,低声道:“像我们这些妾生的儿子,在侯府中地位尴尬,陪在我们身边的婢女,不似奴仆,更像家人,可若九哥执意向我讨要她们,我真的没有胆量说不,我的胆子太小了,什么都怕!” “这不怪你,面对强大而凶恶的存在,任何人都会感到害怕畏惧,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姜离轻拍少年肩膀,笑容如旭日朝霞,破开少年心中的阴霾,“记住,真正的勇气从不是无所畏惧,而是明明怕的要命,却依然选择去做!” “明明怕的要命,却依然选择去做!” 姜玄信猛地一怔,他读书很多,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这和他以前读过的道理完全不同。 少年低头沉吟,眸光却渐渐亮了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信念在少年心中开始扎根。 他攥了攥拳,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玄信母亲的墓位于盛京城东五十里处的一座小山上,马车驶离官道,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到了山脚处,便无法继续前行了。 命两名侯府奴才看守车辆,姜离与姜玄信等人跳下马车,手里提着祭祀用品,向山顶走去。 雪齐膝深,每走一步都很费力。 但几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又久困侯府,此刻并不觉疲乏,反而很有乐趣。 “看我们谁先跑到山顶!” 初初抱着小黑狗,突然大叫一声,提着裙摆向山上冲去。 “初初,你这样不算数的!” 月眉、落雪两个婢女跺脚娇嗔,嘴里喊着反对,却跑的比谁都快。 三个少女你追我赶,清脆的笑声在山间传递,连风都柔和了起来。 “姜离哥哥,我们也比试一下!” 姜玄信少年心性,天高地广,所有烦恼都在此刻被抛之脑后,他大喊一声,纵身跃起。 双腿肌肉高高绷起,姜玄信猛地发力,如羚羊一般快速跳跃,几个纵身就出现在二三十米外。 “那你还要再跑快一些!” 姜离大笑,他双脚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大鹏一样飞出,一步就跃出十几米,而后不紧不慢的跟在姜玄信身后。 “十五哥,伱别想超过我!” 姜玄信全力奔跃,但姜离却“寸步不让”的追在后面,姜玄信求胜心大起,又加快了几分速度。 武道二重的武者,肌肉饱满,四肢和腰腹的力量都串联在一起,耐力不俗。 但山上的积雪太厚,身上衣衫厚重臃肿,姜玄信连续跳跃数百米,双腿的力量几乎耗尽,酸痛难忍,气喘吁吁,不过终点也已经近在咫尺了。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准备加速奔跑,腰带却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接着整个人就从地面飞了起来。 原来是跟在他身后的姜离,抓住他的腰带,直接将他抛飞出去。 姜玄信只感觉天旋地转,人就蓬的一下摔在雪中,不见了身影。 “十五哥,你使诈!” 姜玄信从雪堆里爬出,全身上下沾满积雪,脸上凉凉的,心底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兴和畅快。 他又扑通一下仰面倒下,躺在雪中哈哈大笑起来。 “公子,你好笨啊!” “我已经超过你啦!” 月眉、落雪两个婢女从姜玄信身旁跑过,还不忘给自家公子扬一蓬雪花。 姜玄信母亲埋在山顶的一棵槐树下,姜离几人将墓周围的积雪清扫干净,摆上蜡烛、贡果、纸钱等祭祀之物。 姜玄信跪在墓前,沉默不语,默默流泪。 他母亲死的蹊跷,府内人尽皆知,却无一人敢当面提出,姜时戎不管府内杂事,大夫人贺楼氏一手遮天。 “母亲你放心,我已经长大了,也开始习武,过几年我就去从军,磨砺意志实力,以后不会再被任何人欺负!” 姜玄信起身,在母亲坟前施展武技,演练起来,却也是大周太祖所创的太祖长拳。 “这太祖长拳不太对!” 姜离静静看着少年演武,眉头却紧皱起来。 姜玄信根骨不俗,精神专注,但在他身法下施展而出的太祖长拳,明显大有问题。 第二十九章 读书人不讲武德! “玄信,这太祖长拳是谁传你的!” 雪山之巅,寒风骤起,卷起漫天雪花飘扬,姜玄信雪中舞拳,威猛刚进,却被姜离一声喝停。 “这拳法是演武堂大师傅传授的,十五哥,有什么不对吗?”姜玄信停下动作问道。 “你若再练下去,不出三年,肉身就废了!” 姜离走上前,也打了一遍太祖长拳。 与姜玄信刚劲威猛、步步紧逼、每一拳都竭尽力量不同,姜离的拳势刚柔并济,虚实结合,手步相连,上下相随,行拳过步更加灵动自如。 “同样是太祖长拳,为什么我们的拳势发力截然不同,像是两种不同的拳术!” 姜玄信有些发呆,两相对比,他所练的太祖长拳,一味追求勇猛突进、竭尽全力,过于刚硬直莽,完全没有退路。 而姜离的拳法却造诣纯正,动作舒展,步法灵活,进退有度。 “太祖长拳的拳势风格,人人不同,但像你这般不留退路的一味蛮横发力,上了战场,只怕瞬间就会丧命在敌军的刀斧之下,而其竭力施展,更会成年累月的损伤肉身,不过二十岁就会潜力耗尽,肉身半废!”姜离沉声道。 “大夫人啊!” 姜玄信双拳紧握,全身颤颤发抖,压抑在心里的愤恨喷薄而出,他仰天大叫,扑通一声跪倒在雪地中。 若非姜离今日指出,等到他发现之时,早已无力回天。 大夫人看似对他不管不顾,却从未打算放过他,侯府里的人各个都如豺狼虎豹。 “玄信,你看好,我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太祖长拳!” 姜离再次迈步出拳,一招一式,将太祖长拳的修炼要点一一讲述清楚。 “十五哥,不要教了,不要教了!” 姜玄信愣愣的看着姜离毫无保留的施展拳法,他眸光抖动,情绪忽然崩溃,嚎啕大哭。 少年在雪地中连滚带爬的扑到姜离身前,大哭道:“十五哥,你快带着初初姐从另一侧下山,今日扫墓其实是九哥逼我将伱骗来的,他派了人要在下山的路上,说是要当着初初姐的面,狠狠的教训和羞辱你! “十五哥,我真的不想骗你,真的不想啊,可我若是不从,他就要将月眉、落雪抓走,让他院里的练武奴才蹂躏后,贱卖到青楼,她们虽是婢女,却也是我的两个姐姐,我真的没有办法。 “十五哥,我对不住你啊,你快走,我去拦他们!” “你说什么?姜玄曜敢这么做!” 姜离一股怒血涌上心头,牙齿格格作响,眼里闪着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他猛地看向山下,果然见到十几个黑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山上掠来。 “玄信,我还能信你吗?” 姜离闭上双眸,再次睁开眼时,眼里已经看不出愤怒,他平静的看着姜玄信的双眼。 此刻情况紧急,已经无暇顾虑。 姜玄曜卑鄙歹毒,他今日的安排,绝非只是教训他这么简单。 一定在打初初的主意! 若是落在他们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只能信一次姜玄信了! “十五哥,只要你信我!”姜玄信抬头,眸光不住晃动,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带着初初逃下山,她若是伤到一根头发,我都会宰了你!” 姜离一把掀开挡在面前的姜玄信,自小腿处拔出老卒送他的鲨皮短匕,藏入袖口,大步向着山下走去。 “十五哥,我必不负你!” 姜玄信从雪地中爬起,眼睛里又有了光亮,他举起手掌,指甲划破掌心,鲜血涂抹在额头,让月眉、雪落拉起一旁的初初,向着另一侧的山下跑去,自己在后面断路。 “不,我不要离开公子,不能把他一個人抛在这里!”初初哭着大喊,若姜离遭遇不测,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但初初不曾习武,根本拗不过两个婢女,被拉着向山下跑去。 “红票要跑!” 山腰处,十几道身着劲装的身影在雪上奔袭,动作矫健、步伐灵活有力,全都是力武境二重以上武者。 奔掠在最前面的更是拥有武脉三重、四重的实力。 见到有人要逃,为首的人猛地挥臂,“你们去绑红票,我去废了了书生,他的一肢价值一千两白银。” 身后武者立时转身,向着姜玄信几人逃走的方向飞奔阻拦。 山上,姜离也开始奔跑,斜斜冲向企图掠走初初的强盗,他双腿陷入积雪,每前行一步都要耗费很大的力气,奔跑不过十几步,就踉跄摔倒在地,一路向着山下滚去,雪花飞扬。 “百无一用是书生!” 伍大智不屑冷笑,他步伐轻盈,脚步踏在积雪上,只留下半寸深的足印,起如风,落如箭,比最敏捷的狸猫还要灵活。 大周盛世太平,但任何时代都不可能真正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阴暗的角落中,依然有人过着刀尖行走、舔血为生的生活。 这是一伙游走大周各郡府的盗匪团伙,两日前他们接到一笔很大的悬赏,有人出价五千两白银要买一个婢女,如果能废了随行的文弱书生,还能再得一千两。 六千两白银,这无疑是一个大单。 但伍大智觉得自己答应的太快了。 山下停着的马车,明显是这两个大户公子的,马身很豪华,上面还刻着猛虎,看上去很唬人。 谁都知道盛京城里富户很多,这笔单子至少应该要一万两白银。 “必须得抬价,否则老子当面开个苞!” 伍大智心中暗道,他还没玩过盛京城的娘儿们呢。 落草为寇,图的就是个随心所欲。 职业道德? 那得加钱! 心里这么想着,掠行的速度却丝毫未减,几个纵掠就来到了翻滚着的文弱书生面前。 握紧手中的长刀,伍大智手腕一抖,长刀闪烁着冷芒,一刀斩向书生的肩膀。 这是一条价值千两纹银的手臂。 书生还在翻滚,带着飘扬的雪花,黑发如墨,面如冠玉,即便身形十分狼狈,但颜值依旧在线。 伍大智看在眼中,手中刀反而慢了一些。 这么俊的书生,若是一刀劈废,着实可惜。 起码得砍三四刀。 正想着,雪地中翻滚的书生,却毫无征兆的猛然发力,直接撞进了伍大智的怀里。 “练家子!” 伍大智一怔,没想到看似文弱的书生,竟也有不俗的身手,但这种事情他遇到的多了。 另一只手向前一攮,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就刺进了书生的胸膛。 没刺进去! “你身上有内甲!” 伍大智这才慌了神,身体直接向后仰去。 可他哪里知道,书生撞向他怀里也只是虚招。 姜离在半空猛的一转身形,鲨皮短匕自袖袍中飞出,姜离抽匕,凌空一斩,伍大智的长刀和半个手臂就直接飞了起来。 “艹,你使诈!” 伍大智愤怒大叫,身躯在雪地里狼狈的翻滚了几圈,他跳将起来,下半截右臂已空空如也! 他抬头怒目而视,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柄长约四尺的大刀。 寒光湛湛,他的半截手臂被书生紧紧攥在手里。 第三十章 飞砂走石,少年持刀如魔!(求推荐求追读) “艹,你使诈!” 伍大智抬头,视线中书生迎着风雪跃起,黑发飘荡,长刀如散着寒光的冷月,直劈面门。 眼神冷漠如冰,平静的可怕。 全然不似伍大智之前宰杀过的富户公子,胆小怯懦,恨不得给他推屁股换取活命机会。 书生拿刀的手很稳。 “他杀过人!” 伍大智心中一禀,手臂被斩,他胆量早失,断臂处鲜血喷涌,力气也降了大半。 “救我啊!” 惊恐嚎叫,伍大智缩身翻滚,自雪坡一路滚下。 姜离持刀,并不打算放过这名武道四境太极境的受伤匪首,他大步追赶,加长了的四尺长刀,向前一劈,又削掉了伍大智的半个肩膀。 “老大!” 去拦截姜玄信、初初等人的十几名匪盗,听到伍大智的求救,立时反杀了回来。 姜离只能放弃伍大智,转身迎敌。 他将刀把上的半截手臂拽掉,右手紧紧握住刀柄,横在身前,身躯半蹲雪中,全身肌肉紧紧绷起,蓄势待发。 “给老子废了他,我要当着他面开苞了盛京城的小娘儿们!” 伍大智也在数十米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断臂处的肌肉猛地收缩,直接将伤口处喷溅的鲜血止住,失血苍白的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狂怒。 百十米的距离,十几名匪盗数息即至,十几柄明晃晃的大刀在阳光和雪地之间,闪烁着恐怖的光冷,齐齐劈向姜离。 “军刀,横烈!” 十几柄同时劈来,姜离无处可躲,更退无可退。 他眸子微眯,心静如水,眼中忽然闪烁出异样的光泽,脑海深处,神秘的透明骨结白光晃动。 视线中,十几柄大刀忽然慢了下来,甚至出现了十几条透明的细线。 所有的大刀都在沿着各自的细线运动。 十几条细线在空中相互交集,形成了四座异常凶险的刀阵。 “我能看出他们的刀势轨迹!” 姜离心中一惊,但此刻显然不是思索的时机,他眸光微凝,自四座刀阵中看到了缝隙与生机。 脚掌猛然发力,姜离爆发出今生最快的速度,他冲向第一座刀阵。 戴着冥寒铁护臂的右臂格挡下一柄长刀,姜离自三柄长刀反的缝隙中穿过,手中刀刃一挑,撩刀如火线,将一名匪盗的胸膛划破,鲜血四溅。 他身形一转,又冲向第二座、第三座、第四座刀阵,从十几名匪盗之间,横穿而过。 风雪呼啸,四名盗匪倒在雪中,姜离身上挨了四刀,手臂被砍三刀,全部都劈砍在内甲和护臂上。 虽然未见鲜血,但肌肉、骨骼早被斩的支离破碎。 “九息服气!” 姜离强忍疼痛,猛地吸气,无数光点自虚无中出现,落入身躯,修复全身。 九息过后,他肌肉、骨骼恢复如初,力量与体力也再次充盈饱满起来。 姜离持刀,冷漠转身,再次面向还站在雪地中的十二名匪盗。 “不可能,他最多是蛟武境的实力,被我们砍了那么多刀,怎么还能完好无损的站住!” 十二名匪盗目露惊色,虽只是混迹山野间的不入流盗匪,但十几二十年的舔血生涯,也锻就了他们的生存手段。 同等实力下,从来没有人能完好无损的从他们的刀阵中活着走出来。 这个盛京城少年绝不简单。 “杀!” 然而到了这时,已无退路,十二名匪盗持刀再次向姜离扑来。 “直娘贼,老子这一单血亏!” 伍大智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咬开瓶塞,将宝丸全部倒在嘴里,吞嚼入腹,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气。 看着又与手下缠斗在一起的姜离,伍大智怒骂了一声,转身向着山下飞奔。 十二名手下凶多吉少,唯有抓住红票才能保本,否则自己的臂膀算是白扔了。 “不想死的,都滚开!” 姜离被十二名匪盗围在中间,这一次匪盗们没有选择与姜离正面冲锋,而是不断在他周围游走,想要拖延时间,损耗姜离的气力。 姜离持刀左突右进,奋力向山下移动,却始终难以摆脱盗匪们的围困和堵截。 看着距离初初越来越近的断臂匪首,姜离眼睑欲裂。 “不行,再这么下去,我纵然杀了这些匪盗,也于事无补了!” 姜离身形猛地一顿,电光石火间,他精神冲向脑海神台中的金色书页,瞬间进入到天罡星辰的世界。 三十六道星云漩涡高悬星空,熠熠生辉,神秘莫测。 姜离站在玄色石台,目光流转,精神冲入其中一道漩涡。 “飞砂走石” “品阶:法象下品” “开启条件:神变之血、夺舍魂力、智慧真气!” “神通:沙土飞扬,石块滚动,风势狂暴!” …… “祭炼阴魂,获取神通!” 姜离意念一动,代表飞砂走石的星云漩涡中,一道星辉洒落,在玄色石台角落中的魂状光团上一扫,魂状光团瞬间消失。 这枚魂团,是他在隐武阁外遇到的那头阴神的魂力,激活九息服气时被消耗了三分之一。 姜离本打算留着这枚混团,未来激活道法神通—神游太虚,但此刻情况紧急,却是不得不用了。 卷起阴神魂里的星辉归于星云漩涡,笼罩在飞砂走石星云外的迷雾散开。 一座星辉凝聚的大殿浮,现在星云漩涡中。 姜离的精神走入大殿,蕴含着道则法理的意念就飞了过来,就将他包裹。 直指大道本源的经文,在心中流淌,姜离瞬息之间,就已经掌握了天罡三十六变的又一神通。 “飞砂走石,暴雪肆虐!” 进入天罡星辰世界只是瞬息,盛京城外五十里的山坡上,姜离猛然睁开双眼,雷声暴喝。 刹那间,游走在姜离经脉的气息中,与气息融合的炁,顷刻消失。 姜离周身十米,狂风怒旋,卷起层层积雪,冲向四面八方。 少年书生持刀如魔,裹挟漫天风暴狂雪,向着一方横冲直撞而去,出刀如发箭,劈斩如崩山,有狂摧万物之势。 “道法!” 不知谁叫了一声,刚刚还穷凶极恶的匪盗,此刻却如惊弓之鸟、惊恐万分,夺路而逃。 然而风雪裹挟中,姜离乘风奔跑,意念流转间,风力催动、加持全身,他速度力量瞬间暴涨,如收割生命的鬼神。 暴雪在山坡中纵横席卷,四处奔逃的匪盗,一個个被暴雪吞没。 刀起刀落,一蓬蓬鲜血喷溅,席卷的暴雪红白交织,怒嚎翻涌,最终嘭的一声暴散开来。 “鬼神!” 伍大智蓦然回首,望着自暴雪中扑出的持刀书生,凄声惨叫,被姜离一刀劈斩面门,一分为二! 第三十一章 阴神化形 “十五哥!” 听到身后传来的惨叫,奔跑中的姜玄信忍不住回头,就见到全身是血的姜离,一刀劈碎了伍大智的头颅。 姜离身后的雪坡上,一名名匪盗的尸体扑倒在雪中,地面上红白交织,宛若一幅巨大的彩色墨卷。 “九息服气!” 手中长刀跌落,姜离全身气力耗尽,无力瘫坐在地上,他气喘吁吁,体内气息也早已枯竭。 闭上双眼,他冥想入定,虚无中炁雪花般飘落,九次呼吸吞咽,全面状态再次恢复。 “竭力而战,我的力量似乎又有增长,骨骼也坚韧了一些!” 姜离长吁一口气,取出两枚老卒赠予的宝丸服下,药力缓缓散开流转全身。 他起身来到匪首的残尸旁,在衣物中摸索,抓出了几样东西,却是一沓银票、三个装有宝丸的瓷瓶,以及一本破旧的武谱。 银票很厚,但面额不大,大多都是数百两纹银一张的散票,不过粗略合计,也有五千两左右,这对姜离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 宝丸和武谱没来得及细看,姜离把这些都揣入怀中,这才站立起身。 “公子,你全身都是血,是不是受伤了!” 初初眼眶发红,早已是泪流满面,山坡上寒风如刀,将小丫头的脸蛋吹得通红,可她仿若未觉,眼中只有姜离一人。 “放心,你家公子毫发未损!” 姜离用雪搓净手上的血渍,双手搓热后捂在初初冰凉的小脸上,他满是血痕的脸上,笑容纯净,哪里还有半点冷酷铁血的模样。 无论处境如何艰难,他都想给初初安心的信念。 “十五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玄信不能置信的看着倒满山坡的匪盗尸体。 姜离展现的武道力量,分明只有蛟武境的层次,却凭一己之力在短短数十息间,斩杀了近二十名身手不俗的盗匪。 甚至还有一名刚柔并济的太极境匪首。 这样的实力,足以在大周军中担任总旗,统领五十名兵卒了。 “或许是潜力爆发吧!” 姜离没有过多解释,他将地上的长刀捡起,与姜玄信等人一起向着山下走去。 从这些匪盗的身手来看,姜玄曜倒也不算愚蠢。 雇佣游迹江湖、没有根底的匪盗,无论成功或是失败,姜玄曜都可以一推了之。 不过这笔血仇,姜离深深记在心中。 有朝一日,他必定百倍奉还。 匪盗的袭击令几人心有余悸,下山的速度也不由得加快了不少。 看着山脚处停靠的马车,姜离握紧手中长刀,没有放松警惕。 他不相信,这些匪首若是成功,姜玄曜会留他们的性命。 随行而来的两个侯府奴仆,很有可能已经被姜玄曜收买。 “蓬蓬蓬” 突然,三道沉闷的弓弦震荡声呼的从两侧的山林中炸响,回声悠远,树杈上积雪都被簌簌震落。 呜呜呜的破空声剧烈传来,姜离眉头一挑,三道箭矢化作黑线瞬息而至,其中一根径直射向姜离。 “十五哥小心!” 姜玄信一惊,猛地冲来,想要推开姜离,但姜离身形一闪,却先一步冲出。 长刀一闪,姜离将射来的箭矢格飞,手臂一麻,长刀几乎脱手而出。 另外两道箭矢阻挡不及,直接射中月眉、落雪,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两个婢女带飞,落在五六米外的雪地中,一动不动。 “月眉、落雪!” 姜玄信惊慌大叫,如同疯了一般冲向月眉、落雪,第二波箭矢也在这时再次射来。 “初初,趴在地上!” 姜离纵身扑出,手中刀如流星,化作层层刀幕,冲在姜玄信身前,将三支箭矢砸开。 他袖袍一甩,一道寒芒破空而出,正中两百米外的一道身影,洞穿喉咙。 姜离翻身折返,弓腰贴地,向着另外一侧弓弦响声处掠去。 “风紧,扯呼!” 一百五十米外,两道矫健的身影从树木中窜出,向着远方飞奔。 姜离力惯双臂,沉腰扭胯,四肢如弓,猛地一掼,长刀如虹,贯穿跑在最前面的一道身影。 身影中刀扑地,跑在后面的匪盗躲闪不及,被前面的身影绊倒,在雪地中滚了几滚。 “直娘贼” 匪盗慌忙跳起,但姜离已经追了上来,一個飞膝前冲,撞在那人背后,将其重重压倒在地。 “公子饶命,我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匪盗惊恐大叫,连忙求饶。 姜离手掌如刀,已经劈到匪盗脖颈,却在最后关头收住,他双手扣住匪盗的双肩用力一别,匪盗的两条手臂就如棉花一样瘫软下来。 姜离起身,更是直接跺断了匪盗的腿骨。 不顾匪盗哀嚎惨叫,姜离从另一名匪盗后背拔出鲜血淋漓的长刀,拖着受伤的匪盗,原路快速折返。 “初初,姜玄信呢?” 冲出树林,之前所站之地,只有初初一人。 “十六公子抱着月眉、落雪冲下山去了,说是要赶回盛京城找大夫救治!”初初急声道。 “糟了!” 姜离心中一紧,来不及多说,向着山下冲去,遥遥看见姜玄信抱着月眉、落雪的身体,已经跑到了马车旁。 马车上的两名侯府奴才见状,慌里慌张的跑上前接过月眉、落雪,还不等姜玄信说话,其中一名奴才忽然猛地转身,一柄匕首直接刺穿了姜玄信的胸膛,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 “那帮游匪为什么还没有传讯回来!” 十里外一座破落庙宇中,姜玄曜坐在篝火旁搓了搓双手,内心骚动火热,饥渴难耐。 为了一计必成,他花费重金、安排了三波人手,务必要将婢女初初收入囊中。 一想到今晚就能如愿以偿,抱着美人春宵一刻,姜玄曜就按捺不住的激动。 按照之前预定的时间,伍大智那几伙人早就应该得手,姜玄信和他的两个婢女,也已经被成功灭口。 一个贱妾的儿子,死了也就死了。 最多用伍大智几人的人头顶罪,绝不可能查到他的头上。 若非还要姜离替他入赘千军伯府,姜玄曜最想杀的人就姜离了。 “鸠老、鸦老,有点不太对劲,请你们走一遭帮我看看!” 可预计的时间已经过了整整半个时辰,姜玄曜依旧没有接到任何回信,他眸光闪了闪,转身说道。 破落庙宇中,除了姜玄曜外,还有两道身影,却是两个身真丝道袍、满脸褶皱的老者。 “公子不必客气,二夫人命我们跟在您身边,就是为您解决一切麻烦的!” 两个老道抚须点头,他们解开身上的包裹,各自取出一尊香炉,在里面插上了八根柱香,烟气袅袅。 “借物显形,吒!” 两个老道又从一个铜匣里抓出一把银光闪闪的粉末,向着空中一抛,立时有一股铅汞燃烧的气息,扩散开来。 破庙中阴风骤起,两道阴魂自老道的头顶跳出,与刚刚抛洒开的粉末相互融合,竟然变成两只半米多高的银色怪鸦、银色鸠鸟。 借物显形,却是两名神显境的道法高手。 “九公子,替我们守好肉身!” 两只银色飞禽口吐人言,嗖的一下飞出庙宇,冲入云空消失不见。 第三十二章 你破不了我防的! “十五公子,奉九公子之命,奴才送您上路!” 山脚马车旁,两名侯府奴才佯装接过月眉、落雪,趁姜玄信心境慌乱之际,从怀中拔出寒光凛凛的匕首,扎透了少年的胸膛。 鲜血涌出,将衣袍浸染的鲜红,滴落在雪中,消融出一个个血晶坑洞。 “尔敢!” 山坡上,姜离暴怒无匹,他从拖拽的匪盗身上扯过挂在其腰间的劲弩和箭矢,拉弦搭箭。 随着嘭的一声弦爆,箭矢呜呜破空,贯穿了举匕刺杀姜玄信的侯府奴才。 箭矢贯穿胸膛,将奴仆的身躯带起,钉在马车上。 “啊呀” 剩下的侯府奴才被吓了一跳,顾不得去看姜玄信的死活,拔腿就跑。 可他还没跑出两步,背后震荡空气的弦爆声再响,箭矢激射,自后背贯入,射杀在雪地之中。 “玄信!” 姜离急掠到马车旁,姜玄信面色惨白,早已气若游丝,姜离连忙将他扶起。 “十五哥,救月眉、落雪,她们没被射中要害!” 姜玄信拼尽最后一口力气,死死抓住姜离的衣角,血泪滴淌,颤声道:“十五哥,千万别怪我,我胆子小什么都怕,有你做我兄长真好,只可惜我们生在侯府,原谅我……” 话未说完,姜玄信抓住衣角的手,无力垂落,气息全无。 “不行,不行,九息服气!” 姜离握住姜玄信胸口的匕首,猛地拔出,他双手按在姜玄信胸膛,九息服气神通再次施展。 无数光点自虚无中飞出,沿着姜离双臂没入到姜玄信胸膛,修复破损的心脏。 九息过后,原本被贯穿的心脏,恢复如初,缓缓跳动起来,虽然微弱无力,却暂时保住了姜玄信的一条性命。 但姜玄信失血过多,身体残留的生命力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 姜离取出几枚宝丸放入姜玄信口中续命,将他和月眉、落雪一同搬到车内。 初初也在这时抱着小黑狗从山坡上跑下。 “初初,照看好他们三个,我们现在回盛京!” 姜离扶初初登上马车后,抓着已经痛晕的匪盗也跳了上来,他拉紧缰绳,试图驾驭大宛马调转方向。 但他不通马技,四匹大宛马训练有素,并不服从陌生人的驾驭操控,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嗷呜” 就在姜离有些焦急的时候,马车内的小黑狗,忽然奶声奶气的吠了一声。 “咴” 四匹大宛马像是听到了某种指令,扬蹄嘶吼,轰的一下猛然发动,调转方向,如箭一般向着来时的官路飞驰而去,泥雪飞溅。 “这马怎么突然听话了!” 车头上,姜离手持缰绳,长长松气,只要能返回盛京找到郎中医生,姜玄信或许还能有救。 精神匮乏,姜离忽地感到一阵眩晕。 以他现在的精神,一日可以施展四次九息服气,但若是救治他人,却只能够施展一次,效果也会大大降低。 姜离在雪山上已经连续施展两次九息服气神通和一次飞砂走石,精神早已消耗大半,刚刚救治姜玄信,又过度损耗了精神。 竭力的感觉传遍全身,姜离头脑沉重,昏昏欲睡,眼皮更像是打架一般,不住的闭合。 “不行,再这么下去,我一定会昏死过去的!” 姜离强打精神,他盘膝于马车前,放空心灵,进入静和冥想的状态,零星的光点自虚无中出现,落入他的脑海,缓缓充盈精神和魂力。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方忽然有剧烈的破空声响起,姜离冥冥中心生惊兆,猛地睁开双眼,向云空中望去,脸色骤变。 只见上方的云空中,飞着两只怪鸟。 一只形似乌鸦,一只形似鸠鸟,全身银光闪闪,仿若金属铸就的身躯。 若非姜离还保留一丝理智,几乎以为这两只鸟是前世工业制造下的产物。 “师弟,姜离在这里,我下去拦截,你去禀告公子早做准备,这里靠近盛京,恐生其他变故!” 银鸦口吐人言,双翼一振,向着马车俯冲而来,另一只银色鸠鸟盘旋,向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小崽子们,快停下!” 银鸦自半空俯冲而下,锋利的银爪闪烁着冷艳的光泽,姜离奋力甩动缰绳,大宛马猛地前冲,只听刺啦一声,银鸦落下狠狠一抓,直接将马车车顶撕碎大半。 珍贵的香木随风散落,风雪一下子就灌进了车内。 “姜玄曜,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姜离愤怒大喝,他猛地自马车上站起,拉动手中弓弩,嘭嘭嘭连射三箭。 箭矢猛烈,根根都蕴含近千斤的力道,在空中化为一道道黑线。 银鸦盘旋折返,躲过两箭却被第三支箭射中。 能够穿透三层铁甲的箭矢,射在银鸦身上,却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旋即就被崩飞。 “小崽子,除非你是万夫境的武夫,否则根本破不了我防的!” 银鸦桀桀怪笑,再次俯冲而下。 姜离只能拔出长刀,迎面劈斩。 长刀重重砍在银鸦身上,发出锐利而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长刀受力反馈,姜离虎口撕裂,直接被银鸦羽翼的巨力撞飞下马车,在雪地中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站起。 “小崽子,要怪就怪你长在侯府,却是妾生的庶子!” 银鸦掠空,发出怪笑,俯冲向马车,银爪向着初初抓去。 “混蛋!” 姜离自雪地中站起,看着血流如注的双手,《太祖长拳》武基篇的一句话,忽然跃上心头。 道法炼魂,有鬼神莫测的神通,却只是阴魂之类。 武者修武强身,血中蕴含刚阳气息,能克阴邪之物。 姜离虽然只有蛟武境的实力,血气不强,但此刻也别无他法了。 他抽出最后一根箭矢,用鲜血涂满整個箭身,拉弦搭箭,姜离全神贯注,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箭矢之上。 弓弦震荡,箭矢疾飞,瞬间穿越数十米的距离。 剧烈的破空声,自然逃不过银鸦的感知。 “哼,区区蛟武境的小崽子,也敢学血煞破魂的把戏!” 银鸦不屑冷笑,对激射而来的箭矢视若未见。 道法未修炼到夺舍境,离体时间有限,它必须在时限到来前抓住初初,返回破庙中复命。 否则神魂受损,没有三五载时间,根本无法复原。 然而下一瞬,激射而来的箭矢在触碰银鸦的瞬间,涂抹在箭尖上的鲜血,忽然产生异变。 一缕奇异的力量飞出,在半空中凝聚出阴阳旋转的图案。 箭尖一旋,直接破开银鸦的身躯,将其贯穿。 “不可能,蛟武境的小崽子怎么能破开我的金身,你的血脉,阴阳生死图,伱竟是……” 银鸦凄厉惨叫,发出剧痛难忍的哀嚎,它飞扑到空中拼命挣扎,最终嘭的一声彻底爆碎。 姜离脑海深处,金色书页微微一动,漫天飘荡的银粉中,无数缕散落的魂力就飞了过来,没入到金色书页中,消失不见。 第三十三章 书生纵马入盛京 “公子,我与师兄在距离盛京城二十里的地方,发现了姜离,他带着另外几人,正向着盛京城策马而去,车上血气浓重,姜玄信生死未知!” 盛京城六十里外的破庙中,一道银色光影撞破屋顶,冲了进来。 银鸠嘭的散开,一道阴魂跃出,飞入其中一名老道的身躯。 鸠老道睁开双眼,急声道:“师兄正在阻拦姜离,但那里靠近京都,过往行人众多,恐有其他变故,公子当速速安排,以防节外生枝。” “什么,姜离他们竟然全逃了!” 姜玄曜腾的一下站起,气急败坏的大骂:“一群没用的废物,二十多个人竟没能堵住两个身手平平的小崽子!” “公子,我们路过那座矮山时,见到了很多尸体,您安排的那些人全都死了,还有一个侯府奴才被钉在马车上!”鸠老道禀告。 “你说什么?” 姜玄曜猛地一怔,完全无法置信,也就在这时,盘坐在地上的鸦老道,身前的八根柱香却嘭的一下同时熄灭。 “师兄殁了!” 鸠老道呆立原地,怔怔的看着鸦老道的面色逐渐发青、身躯僵硬,他惨叫一声,瘫倒在地,“师兄,你我在深山中苦修五十年,好不容易成就神显,为何刚刚出山,连教坊司都没去两次,师兄你就死在了这里啊!” 姜玄曜的脸色,更是比死了还要难看。 “姜离绝不可能有这個本事,到底是谁在多管闲事!” …… “公子,十五公子怕是不行了!” 夕阳西下,余晖播洒大地,官道旁神秘的银色粉末也镀色成金,漫天飘零。 初初将身上的大雪鹿皮衣脱下,盖在姜玄信、月眉、落雪的身上,单薄的衣衫在风雪呼啸中,瑟瑟发抖。 姜离目光冷冷的看了一眼随风飘荡的银色粉末,快步纵上停在路边的马车。 他将身上的皮衣脱下,将冻得发抖的初初严实裹紧,站在车前,拉紧缰绳。 枣红色的大宛马嘶吼一声,向着远方横亘在苍茫大地上的盛京城,策马而去。 寒风灌入马车,姜玄信气若游丝,月眉、落雪的伤口也在不住的流血。 初初在每人嘴里塞入宝丸,以药酒送下,虽能暂时缓解三人逐渐冰冷的身躯,却不是根本性的救治。 持续半月的暴雪在今日清晨停歇,空气却愈加酷寒。 姜离策马而驰,寒风将他沾满鲜血的儒袍猎猎吹起,宛若一张赤色战旗。 镇武侯府豢养的大宛马,都是千里挑一的骏马,四马扬蹄齐奔,蹄声宛若惊雷,随风传荡出很远。 “盛京乃我大周京府,什么人如此胆大,奔近城门却不减速!” 盛京城东门入口处,熙熙攘攘,挤满了等待入城的行人,当雷霆般的蹄声远远传来时,所有人都被惊动,目光诧异的回首望去。 负责把守城门的大周将领、士卒全神戒备,将手搭在腰间兵刃,城门上弓弩兵也架起了军弩,锋利的箭矢在夕阳下闪烁着炫彩的光泽。 “吾乃镇武侯府十五子姜离,在城外遭遇北莽刺客,尔等速速退避,我要进城救人!” 寒风呼啸中,一辆宽大的马车自风雪中冲出,近八尺高的大宛马神骏非凡,长长的鬃毛迎风飘荡,宛若赤色雄狮。 破损的马车上,一名全身上下沾满鲜血的书生站于车前,他双手持缰,浓重的杀气升腾,宛若神魔。 马车的一侧,还有一具被钉在马车上的侯府奴才尸体,早已在寒风中冻成了冰雕。 “是镇武侯府的马车,快放行!” 城门上,一名身着大周悍勇铠的将领鹰目远眺,在看到马车上的怒晴云虎徽记,以及姜离腰间的云虎玉佩后,果断下令。 这辆马车在清晨自东门驶出,此刻惨烈返回,一定是在城外遭遇不测。 车顶大半破损,能看到一男两女重伤昏迷,还有一个蒙面匪盗双腿俱断生死不知。 “喏” 城门下,数百虎狼般的大周兵卒冲出,驱逐城门外的行人、车辆,很快就腾出一条宽阔道路。 姜离驾车裹挟风雪疾驰而过,径直冲入城内,引得官道两侧的百姓目露诧色,纷纷议论。 “镇武侯府的公子?” “他们在城外遭遇了北莽刺客?北莽人欺太甚,竟然杀到了盛京城外!” “不愧是镇武侯府的子嗣,文弱书生也有这般悍勇刚毅!” “走,我们跟上去看看!” 很多好事的百姓奔走入城,循着马车轨迹,追寻而去。 “镇武侯是我大周武脉魁首,他的子嗣绝对不能出事,速派两百骑兵沿途护送!” 城门上,负责镇守东门的将领挥手,两百名守兵策马而出。 “盛京名医云集,但我却一个都不知晓,还是先回侯府,无论怎样,玄信也是姜时戎的子嗣,侯府绝不可能置之不理,先护住他的性命要紧!” 姜离驾车飞驰在盛京城的街道上,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打探名医所在。 每浪费一息时间,姜玄信就危险一分。 而镇武侯府就位于盛京城东南角,距离东门不到十里的距离。 大宛马奋蹄狂奔,身上热气蒸腾,仿若神马驾云而行,奔行三五里后,姜离已经遥遥看到了镇武侯府隐武阁的高塔。 “十五公子,侯爷命我们来接应你!” 阴暗的巷道中,呼的奔跑出数十道身影,其中一些面孔有些熟悉,似乎是二夫人宁氏身边的奴才,但更多的人衣着各异,从未见过。 “我在城外遇险,姜时戎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人都是姜玄曜派来的!” 姜离一拽缰绳,马车改变方向冲入一条狭窄的巷道。 “嗖嗖嗖” 背后剧烈的破空声响起,无数石块从背后飞来,砸在车厢后部,木屑飞溅。 “姜玄曜!” 姜离拳头紧紧攥住,奋力甩动缰绳,巷道两侧的房顶上,一道道身影跳跃,向着他快速逼近。 “镇武侯府是回不去了,我还能去哪里求救!” 驾车在巷道中疾驰,姜离心中悲凉。 他也是姜时戎的儿子,但自出生起就被父亲厌恶,母亲死因成谜,大夫人对他虎视眈眈、手段百出的打压,现在姜玄曜更驱使府里的奴才对他围追堵截,不留活路。 “对了,还有一个地方,给姜玄曜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靠近!” 姜离忽地灵光一闪,他一拽缰绳,向着北方加速冲去。 第三十四章 太极境 “他怎么向北面逃了?” “无论如何也要杀了姜玄信灭口,这是九公子的命令!” 从四面八方掠来的身影越来越多,足足有近百人,他们在屋顶上飞跃,不断抄近路围堵姜离。 “咴” 夜幕降临,大宛马飞驰在盛京城的街道,姜离头脑昏沉,精神越来越疲惫,视线也开始模糊。 他之前就精神损耗过度,虽然途中小歇,也只是杯水车薪,全靠惊人的意志力,才能咬牙坚持到现在。 呼呼呼 前方,昏暗模糊的视线中,忽的亮起无数火光,轰鸣铁蹄疾驰而来。 隐约之间,姜离听到一个声音:“姜公子,我是负责镇守东门的百户,奉沈指挥使之命,前来护送!” “东门守军!” 姜离精神微振,他挺直身躯、朗声大喝:“姜离铭记沈指挥使相助之情,请诸位出手,诛杀刺客,最好留下几个活口!” “喏!” 昏暗中,无数骑兵冲来,自马车两侧驰过,后方立时有马刀劈碎骨头和凄厉惨叫的声音,同时响起。 “军爷们住手,我们是镇武侯府的奴才!” “尔等北莽恶匪当我们不辨是非,若你们真是侯府奴才,为何敢冒着灭族的危险,追杀自己的主子!” 惨叫与喝骂声从背后远远传来,姜离却已经听不大清楚了。 马车急速飞驰,道路尽头,一座比镇武侯府还要宏大的府邸轮廓,隐隐出现在姜离的视线中。 府邸大门上方,赫然有四个金灿灿的大字。 毅勇王府! “来者何人,还不停车下马!” “再靠前一步,杀无赦!” 二十名身着银铠的王府守卫拔刀向前,厉声大喝。 “我叫姜离,是十七公子的朋友,被匪人追杀特来避难!” 姜离奋力勒紧缰绳,大宛马速度骤降,猛地停在毅勇王府门前三十米之地。 精神、气力在这一刻全部枯竭,姜离跌落马车,坠地昏迷。 意识沉寂前,他似乎隐隐听到了初初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公子!” “可恶,姜离怎么将马车策驰到了这個地方?” 毅勇王府另一侧的街道尽头,两道身影策马疾驰而来,姜玄曜远远地看到被王府守卫团团围住的马车,面色阴沉,十分难看。 毅勇王是圣上胞弟,武圣初期的境界,皇族贵胄,统领三十万大周精锐,镇守南疆十万大山,深受景皇信任,威望、权势还要略高镇武侯姜时戎一筹。 “公子不必担心,策马冲击亲王府,大周律斩无赦!” 另一匹骏马上,鸠老道眸光阴冷:“姜离是侯爷的子嗣,但当众冲撞毅勇王府的威严,便是侯爷也要给毅勇王一个交代的,您也知道,侯爷看重规矩、最爱惜自己的羽毛……” “没错,我现在就去向父亲禀告,将责任全都推给姜离!”姜玄曜点了点头,面色微微舒缓。 以父亲姜时戎的铁血手腕,一旦知道姜离目无法纪、冲撞亲王府邸,只怕会不问缘由,直接命人直接把姜离乱棍打死。 “何事喧哗!” 两人交谈时,毅勇王府中走出一名身着朱色轻甲、龙行虎步的中年男子。 他身高八尺、容貌昂然,轻甲肩头有着麒麟兽首的造型,看上去威武不凡,地位不低。 “姜离公子!” 中年男子走入人群,待见到昏迷倒地的姜离时,面色微变,惊呼出声,上前简单查看后,就神情紧张的抱起姜离冲回王府,初初也连忙跟在身后。 “姜离怎么会结识认识毅勇王府的人?” 姜玄曜和鸠老道面面相觑,神情从诧异转向震惊,再到绝望。 若姜离有毅勇王府撑腰,事情就大大不妙了! “不可能,姜离身份卑贱,怎么可能结识毅勇王府的人,一定另有缘故,走,我们去求大夫人帮助!” 骏马原地打转,姜玄曜眸光闪烁不定,他一拽缰绳,两匹骏马向着镇武侯府急驰而去。 …… “姜离哥哥醒了吗?他已经昏睡两天两夜了!” “禀公主,姜离公子精神、魂力亏空惊人,寻常人损耗到这种程度,早就魂魄不全,变成无知无觉的活死人了,可姜离公子的魂魄保存完整,这已经是个奇迹!” …… “公主,带来的安魂香已经全部燃尽,姜离公子魂力有所回升,但何时苏醒依旧未知!” “罗英,你去皇族宝库将所有的安魂香都给我取来!” “公主,您该回宫了,姜离公子这样的状态在,至少要休养三五个月,才能苏醒下床!” …… “公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浑浑噩噩中,姜离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只是隐隐记得很多人来过,又匆匆离去。 直到一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脸上,昏沉中姜离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古色古香、极尽奢华的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缭绕在口鼻之间,他精神疲惫无力,却时刻都处于一种安宁恬静的状态中。 “九息服气!” 姜离闭上双眸,静心冥想,吐纳呼吸。 无数光点自虚无中出现,散落全身,滋养干涸的精神、魂魄、体力、元气。 九息过后,姜离睁开双眼,精芒闪过,神采奕奕,哪里还有一点疲惫的样子。 全身力量充沛,精神、魂力、元气,全面状态恢复到顶点。 “公子,你终于醒了!” 床边,默默垂泪的初初见到姜离睁开双眼,立时惊喜的叫了起来,一头扎进姜离的怀抱,眼泪却滚落的更快了。 “初初别哭,公子没事的。” 嗅着初初的青丝,姜离轻轻抚摸少女的后背,小丫头清瘦了许多,腰肢柔软盈盈一握。 “怎么会没事,王府里的郎中说公子伤了精神和魂力,差一点就变成活死人了,想要下床活动,至少需要休息三五个月呢!” 初初想到了什么,连忙从姜离的身上爬起,十分自责道:“公子刚刚苏醒,身体虚弱,我却趴在了公子身上,初初好不懂事。” “初初放心,公子真的没事了!” 姜离坐起身,活动了有些僵硬的身躯,发现自己的肉身在不知不觉中强大了很多。 他全身上下的力量已经完全连成一气,刚柔并济,是真正的牵一发而全身。 身躯的协调性、柔韧度,也提升到一种极限。 姜离跳下床,猛然发力前冲,行如疾风,在身后留下残影。 “阴阳相济,刚柔并进,这是武道四重太极境的显著特征!” 姜离有些惊喜,他拳锋如电,推开空气,屋内呼呼作响,床幔无风自动。 “公子好大的力气!”初初眼前一亮,觉得自家公子比起六日前习武的样子,更加威猛了。 “我至少昏迷了六七日,心脏中残留的九转大还丹已经所剩不多了!” 姜离心脏中,原本残留的小半颗大还丹,现在只剩下了拇指盖大小,在血液流动下,还在持续不断分解,送往全身各处,滋养肉身,强大体魄。 他之所以在昏迷中完成肉身的再次蜕变,除了连番大战激发肉身潜能,九息服气充盈壮大外,九转大还丹的功效,也不容忽视。 “姜离公子醒了?” 房间外有轻缓的脚步声响起,一名身着朱色麒麟轻铠的中年男子提着一个沉木药匣走了进来,他见到站在房间正中的姜离后,不由得惊喜出声。 “罗大哥,你是圣上身边的麒麟卫!” 姜离惊讶。 罗英不仅身着景皇身边麒麟卫的制式盔甲,而且身份似乎不低。 第三十五章 请父亲大人主持公道! “罗大哥,十七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姜离和罗英在屋内的圆桌旁落座,看着罗英身上的麒麟轻甲,姜离暗暗猜测了起来。 “不瞒姜离公子,我是圣上身边的麒麟卫,而十七公子并非出身毅勇王府,她的真实身份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云乐公主!”罗英平声道。 “果然和我猜测的相同!” 姜离默默点头,他在文心斋第一次遇见云乐公主时,就觉得此人绝不简单,不可能只是毅勇王府的旁支子弟。 “云乐公主与毅勇王之女自幼一起长大,幼年时曾在毅勇王府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姜离公子现在休息的房间,其实就是云乐公主在毅勇王府的闺房!”罗英再道。 “这里竟是云乐公主闺房!” 姜离这才感到受宠若惊,在这个时代,礼法严苛,女子闺房可不是谁都能借住的。 “公子昏迷的这些时日,云乐公主曾多次探望公子,若非西域六国使者拜见,圣上设宴款待,今日也会来的!” 罗英看着面前的俊朗少年,眸光有些复杂:“不过,我与云乐公主都没想到公子是镇武侯姜时戎的庶子,却……” “却沦为赘婿贱籍,即将入赘千军伯候府!”姜离笑道。 “镇武侯是我大周的栋梁国柱,不曾想府内竟是这个样子!” 罗英拍腿,重重叹息,“公子若想拒绝这门亲事,云乐公主或可帮忙。” “多谢罗大哥好意,入赘之事姜离另有谋划,若实在不成,再来劳烦云乐公主相助!”姜离想了想道。 云乐公主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若执意帮他,或许真能让千军伯候府撤回婚约。 但大夫人贺楼氏绝不会就此罢休,一定还会施展出其他阴谋手段。 姜离目前实力有限,暂时还不想因此多生事端。 而且,他也想看一看自己那位生父,镇武侯姜时戎会怎么做! 堂堂一等国候、理学泰斗,姜时戎真的会允许自己的子嗣沦为赘婿? “罗大哥,姜玄信和两名婢女如何了?”姜离问道。 “公子放心,姜玄信胸膛被利器贯穿,所幸并未伤及心脏,只是流血过多,经过这几日的调养进补,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 罗英道:“至于他的两个婢女,虽然伤的很重,但性命无忧,静养三五個月,便能逐渐恢复。” “罗大哥,我是一介白衣,行动有所不便,还请您向云乐公主和毅勇王府转达谢意,此等恩情,姜离来日必报!”姜离忽然道。 “公子打算回府?” 罗英微微皱眉:“公子六日前遇袭,背后策划者应当就是镇武侯府里的人物,你现在回去,不怕再遭遇不测吗?” “可我也不能一直躲在这里,该面对的迟早也要面对,我相信姜时戎一定会秉公处理这件丑闻的!”姜离站起身道。 “公子既然已经决定,我现在就去安排马车!” 罗英眸子闪了闪,他刚刚注意到姜离称呼姜时戎时,并没有使用尊称,而是直呼其名! “姜离公子,这是云乐公主让我送来的安魂香十根,拥有滋养魂力、守护魂魄的奇异效能,皇族中初修道法者,也会使用此物辅助修行,一根价值万两白银,公子刚刚大病苏醒,正需此物!” 罗英留下药匣,匆匆离去,为姜离安排马车回府。 …… “姜离还在毅勇王府?” 镇武侯府栖鸾轩佛堂,香烟袅袅,寂静无声。 大夫人贺楼氏手持佛珠、跪在佛像前,本是默默诵经,却忽然开口,打破宁静。 “小孽种受伤不轻,自进入王府后就一直昏迷不醒,那里阳气煞气太重,奴婢不敢靠的太近。 “据我打探,姜离在毅勇王府的关系,似乎是毅勇王旁支的一个小辈!” 佛堂中只有贺楼氏一人,却有一道阴仄仄的声音从阴暗中传来。 阴风波动,鬼气森寒,一个虚虚幻幻的人影从理石铺就的地板中钻了出来,看容貌竟是贺楼氏身边的阎嬷嬷。 “哼,养不熟的狼崽子,吃里扒外,将人都丢到毅勇王府去了,若是让兄弟相残的丑闻传了出去,我还有何颜面在这盛京城中立足,不知会有多少贵妇权眷在暗地里看我笑话!” 贺楼氏的指甲死死扣住佛珠,狭长的凤眸,寒光点点:“姜玄曜也是蠢货,二十多个人武夫匪盗,竟然能让两个武艺粗浅的小崽子溜出指缝,若是如此也就罢了,那个小蠢货竟然胆大到命令侯府奴才在盛京城街道中拦截姜离,真是蠢死了蠢死了,还奢望我帮忙!” “大夫人,姜离回来了!” 佛堂的门被推开,婢女雪柳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大呼小叫个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阎嬷嬷的阴魂语气不善的斥责。 “大夫人恕罪,阎嬷嬷恕罪!” 雪柳连忙跪倒在地,急声道:“姜离乘坐毅勇王府的马车回来了,随行的还有王府护卫,他们押解着好多人,有匪盗也有二夫人院里的奴才,姜离他……” 雪柳说到这里,忽然有些迟疑。 “姜离他怎么了?”贺楼氏猛地起身。 “姜离在马车中洒下了很多纸张。”雪柳回道。 “纸张?上面写了什么!”阎嬷嬷飘到雪柳面前,阴气森森的追问。 “阎嬷嬷,那纸上只写了一首诗!” “一首诗?什么诗!”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雪柳低声吟道。 “小畜生姜离!” 佛堂内,贺楼氏狞声尖叫,啪的一声,线绳断开,佛珠噼里啪啦的掉落了一地,滚到了瑟瑟发抖的雪柳膝前。 雪柳瑟瑟发抖,不敢抬头,借着膝前佛珠上的映像,隐隐能看到佛龛上,一尊邪佛正向她阴险狞笑。 …… “玄信,你害怕吗?” 盛京城的街道上,一辆篆刻有青凤纹络的奢华马车不急不缓的行进。 姜离取出一枚宝丸递给面色苍白的姜玄信。 “害怕,但十五哥敢做,我也敢做!” 姜玄信打开车窗,将一沓写满七步诗的纸张撒了出去,纸张飘落,很快就被路过的行人捡起。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好诗好诗啊,虽然只是寥寥几笔,却道尽兄弟之间的相残相杀!” “车里面的人是谁?毅勇王府的人?” “似乎不像,我们跟上!” 马车驶进镇武侯府所在的街道时,后面已经跟了数千名闻讯而来的百姓、文人。 车辆停靠在镇武侯府,姜离搀着姜玄信下车,看着门头上镇武侯府四个大字,姜离风轻云淡。 “我们去请父亲大人主持公道!” 第三十六章 理! “他们进了镇武侯府!” “还记得六天前发生在东门的那件事情吗?” “怎么不记得,有人当街行凶,东门军爷们骑马劈砍,脑袋像瓜瓢一样,啧啧,滚满了街道!” “侯门多恩怨,骨肉常自残!” 镇武侯府门前,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看着两个相互搀扶的少年,以及用担架抬入侯府的婢女,众人指指点点,声浪越来越大。 “离公子、玄信公子,侯爷叫你们去迎客厅!” 姜离刚刚跨入侯府大门,总管裘天海早已守候多时了。 “我正要去找父亲,请裘总管带路!” 姜离点了点头,面色不变,身旁的姜玄信听到侯爷二字,原本苍白的脸色却又浅了几分。 初初的小拳头也紧紧攥住,手心里都是汗水,她担忧的看着走在前面的姜离,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侯府所有的奴仆都知道,镇武侯最不喜欢的就是公子。 侯爷真能为公子主持公道吗? 三人跟着裘天海一路前行,半刻过后来到一座气象雄伟的楼宇中。 大堂深处,坐着一名金丝蟒袍、头戴紫金冠的中年男子,他头发乌黑如墨,大手按在宽椅扶手上,有一种大权在握、掌握无尽力量的感觉。 威严神武、不容违逆。 仿佛五岳之山,也要在他面前低头臣服。 见到姜离、姜玄信走入,姜时戎狭长的眸子,精芒流转,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压迫感立时压在两人心头。 “姜离,你这个没有规矩的蠢货,揣的什么歹毒心思,为我镇武侯府招惹非议!” 一道阴狠刻薄的尖声自上首位置传来,镇武侯姜时戎身旁,还坐着两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 其中一人身着妃红蹙金海棠花裙、云鬓高耸、头戴孔雀双飞小山钗,柳眉细高,颧骨微微凸起,有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是侯府大夫人贺楼氏。 说话的却是另一位中年妇人。 她穿着一身玉色缕金绣兰花纱衫,肤色白皙、面容轮廓柔和,但不知为何,此时讲起话来,却是一副牙尖嘴利的险恶嘴脸。 “宁氏,侯爷还没发话,你眼里可还有规矩!”贺楼氏眉头微蹙,冷着声音。 “侯爷、姐姐,我只是一时气急,府里出了姜离这样败坏门风的孽子,真是家门不幸!” 二夫人宁氏连忙陪笑,一双凤眼却狠狠瞪着大厅中央的两名少年,十分怨毒。 “拜见父亲!” 姜离和姜玄曜上前一步,同时行礼。 初初没有进来,她身份低微,只能在门外候着。 “姜离,这是你写的诗!” 姜时戎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两个儿子,他眸光深沉如海,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屈指一弹,一页纸张轻飘飘的飞来,落在姜离身前的地毯上。 “是我写的诗!”姜离颔首。 “混账,沿街散播这种搬弄是非的诗文,你想做什么?对我不允你参拜文庙心怀不满?想要在圣上和百姓面前,毁我清誉名声?” 姜时戎的语气平静,却很冷。 “父亲,姜离只是实话实说,六日前我与玄信去城外祭拜,却遭遇匪盗行凶,更有修道者化身邪物怪鸦一路追杀,本以为进城后便可安宁,却不曾想侯府内奴才也穷凶极恶,冒充父亲名义,对我们围堵拦截……” 姜离不卑不亢的述说,但自始至终他都不曾抬头看姜时戎一眼。 “我大周国泰民安,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盛京更是国都,怎会有匪盗横行行凶!” 姜时戎眉头微皱,大厅内的空气立时冷峻了起来,所有人都感到呼吸一紧。 “就算伱所言属实,也不过是心生歹意的恶人罢了,去府衙报官,自有官家为你主持公道,至于恶怒伤主,也不过是你臆想。你信口雌黄,搬弄是非舆论,将污水泼到自家兄弟身上,到底有何居心?”姜时戎质问。 “我有人证,是我搬弄是非诬陷自家兄弟,还是兄长心怀歹念、赶尽杀绝,父亲一查便知!” 姜离恭声道:“那日追杀我的侯府奴才都带到了侯府,随行的马车上也有一名受人雇佣的匪盗!” “够了!” 姜时戎大手拍在大椅扶手,发出沉闷声响,他冷声斥道:“左不过是些微末琐事,值得什么大费周章,无论结果如何,都显得我镇武侯府失了规矩、坏了门风。 “既然你二人性命无忧,便各自退下吧!姜离,我念你初犯,这一次权且记下,如果再犯,定不饶恕,至于你在盛京城内掀起的舆论风波,我自会派人平息!” “父亲!” 姜离遭父亲驱逐,不为所动,他缓缓抬头,看向面前这位威严神武又极其陌生的大周重臣,拱手道:“您是理学大家,当知格物致知,无论求学还是断案,都要面对真相,追寻道理规律,天下之物,莫不有理,岂能一概而过。” “格物致知!” 姜时戎眸光微动,一抹异光顷刻流转。 他是当世理学大家,主张存天理灭人欲、三纲五常、理一分殊,只觉得姜离这句“格物致知”言简意赅、直至本质,蕴含了很多值得思考的道理,让他大为触动。 “父亲,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处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 姜离忽然迈步,向着上首安坐的姜时戎阔步走去,大声道:“所谓君子,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生于天地间,当光明磊落、道理通达、问心无愧,父亲为当世大家,理学君子,当明断是非,主持公道。 “若证明是姜离污蔑兄长,要打要杀,姜离绝不二话,但府内真有人不顾兄弟亲情,相信父亲也绝不会因私偏袒!” 姜离言之凿凿、理直气壮,虽然渺小,却有一种气势在他身上升起。 “小畜生,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挟道理逼迫自己的父亲!”二夫人宁氏嗖的站起,劈头盖脸的怒斥姜离。 姜时戎是当时理学大家,泰斗般的人物,文心坚固、不容动摇。 姜离有理有据,一番言辞全合理学道义,姜时戎若要保文心不灭不衰,只能应下。 宁氏又怎能看着真相被彻底披露! “二夫人此话何意?”姜离嘴角含笑:“你难道觉得父亲只是沽名钓誉、口是心非之辈,并非真正秉持道理之心?” “小畜生,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牙尖嘴利,休要血口喷人!” 宁氏脸色骤变,望向姜时戎,发现侯爷的脸色此时也阴冷了下来。 宁氏心中焦急,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姜离,你的书倒也不是白读!” 姜时戎重新打量面前的庶子,他身躯微微挺直前倾,眸中刀枪杀伐之阵流转,却最终归于平息。 “好,我就给你一個机会!” 姜时戎忽然一笑:“不过,匪盗、奴仆之类,言语证词岂有可信之处?带到堂中让我审问,也失了我的身份,你若能提供其他证据,我便信你一次!” “父亲,玄信可以作证!”姜离道。 “哦?” 姜时戎一怔,目光看向姜玄信,语气凝重:“玄信,姜离之言可是真的?” “父亲……” 姜玄信感受到镇武侯的目光,根植于内心十几年的恐惧和敬畏忽的一下冲上心头,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第三十七章 揽虹阁! “父亲……” 大厅中,姜玄信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他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攥住衣角,口干舌燥。 他想说话,但喉咙像被无形之物堵住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无法抗拒。 “侯爷,玄信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受了小畜生的胁迫威逼,一切都是姜离在演戏捣鬼,此子年纪尚幼就如此恶毒,长大后更是家族之害!”宁氏趁机大叫,搬弄是非。 “不……不……” 姜玄信猛地摇头,他呼吸紧促,急的双眼都开始充血。 内心对父亲的畏惧,让他怯懦无力、勇气尽失,但宁氏之言,却犹如一把利刃再次插在了他的胸口。 他可以粉身碎骨,他可以卑躬屈膝,他可以臣服在父亲的威严之下,吞咽一切委屈和苦果,却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姜离。 那是他的兄长,这世间真真正正对他好的人。 风雪漫天,马车前那道手持缰绳、纵马疾驰,替他遮挡风雪的少年背影,早已深深刻在他的心中。 “是姜玄曜,是九哥姜玄曜!” 姜玄信猛地大喊,他全身血液涌向头顶,双耳嗡鸣根本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但一种从未有过的事物,出现在他血液里、骨头里! 勇气! 堂堂正正、敢于面对一切的勇气! “十日前,九哥姜玄曜找到我,逼迫我设计引诱十五哥出城,若我不从,姜玄曜就要将月眉、落雪卖去勾栏,我怯懦怕事,只能答应了下来!” 姜玄信扯开衣袍,露出胸口处狰狞可怖的伤口,道:“雪山上,九哥派了很多匪盗袭击我们,好不容易逃到山下,月眉、落雪又被弓弩射伤,我也被九哥收买的奴才一刀刺穿胸膛,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姜玄曜,而他为的只是十五哥房里的初初姐!” “胡说,你胡说,我儿玄曜仁义重情、天性淳朴,岂会是你说的那个样子!”宁氏疯叫道,她无比激动,头上的发簪都掉落在地。 “够了!”宁氏失态,姜时戎忍不住沉喝。 一股无形的威压冲向宁氏,直接将宁氏压回了座位。 一旁的大夫人贺楼氏冷眼旁观一切,嘴角微不可查的扬起,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情绪。 “侯爷,曜儿是被冤枉的啊!”宁氏不敢再大叫大嚷,却依然在为姜玄曜辩解,泪水盈盈、哀声戚戚,好似真有无穷的委屈和冤屈。 “启禀侯爷,麒麟卫千户、宁远将军罗英求见!”裘天海这时从厅外走了进来。 “麒麟卫罗英?我知道此人,他是圣上身边颇受信任的大内高手,也曾经历积骨庙之战,不过他找我做什么!”姜时戎抬头,有些疑惑。 “侯爷,罗将军此次前来,其实……”裘天海看了一眼姜离,“罗将军是来拜访离公子的,说是替云乐公主送鳄蛟精元散而来!” “什么!” 裘天海话语一出,贺楼氏和宁氏同时震惊失声。 哐当一声,贺楼氏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滚烫的茶水全都洒在了脚面上。 姜时戎也是眉头一挑,再次看向姜离。 这个他最厌恶的庶子,今日给了他太多的意外。 不仅胆色过人、冷静沉稳、道理卓著,更与云乐公主相熟! 满朝文武都知道,鳄蛟精元散是太子费尽千辛万苦、耗费多年时间才收集到的原料。 原本打算进献圣上一半,自己留用一半,却被云乐公主截和,说是要送朋友。 那位朋友,该不会是姜离吧!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大夫人不信,宁氏更是跺脚摇头。 姜离自幼被困侯府,直到数日前沦为赘婿贱籍,方被允许出府活动。 可这才几日的光景,他就结识了云乐公主! 鳄蛟精元散是武脉武夫炼体筑基的极品宝药,就算赠予姜离半罐,那都是了不起的交情了。 “快请罗将军进来!”姜时戎挥手命令。 他是朝廷二品大员,主掌兵部,罗英只是五品武将,两者地位悬殊。 但罗英是景帝身边的人,身份特殊。 “麒麟卫千户拜见镇武侯!” 片刻过后,一名魁梧昂然、眸光如电的中年男子虎步而行,走入厅内。 他气息内敛、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拥有不弱的武脉实力。 “罗将军久居深宫,陪伴圣上左右,今日能来我镇武侯府,也是稀客!”姜时戎面色温和,不动如山。 “末将人微位轻,岂敢无事登门!” 罗英轻轻挥手,十名身着朱色麒麟铠的大内麒麟卫便鱼贯而入。 其中九人各自抱着一个足有半人高的瓦罐,最后一人则捧着一個十分沉重的铜匣。 “武侯,这九罐鳄蛟精元散,是云乐赠与姜离公子之物,至于这混元宝鼎,却是暂时借予姜离公子的,三月后还需归还!”罗英说道。 “混元宝鼎!” 这一次不仅贺楼氏和宁氏当场呆住,仿佛失了魂魄一样,便是姜时戎也眸光一闪,看向麒麟卫手中的铜匣。 混元宝鼎,是大周皇族赫赫有名的武脉修炼至宝,可在武脉修炼前期,辅助修行,为武者打下坚固的肉身根基。 即便是景弟的儿子们,也不是谁都能求来使用的。 云乐公主竟然将这样的宝物借予姜离,这种待遇,堪比大周皇子了。 除此以外,还有九大罐鳄蛟精元散! “罗将军,犬子自幼顽劣、不知进取,何德何能敢享此重物,云乐公主的好意,时戎心领,但这东西却是万万不能收的!”姜时戎开口婉拒。 “武侯,这件事末将也做不了主,不过姜离公子为公主的制莽三策建言不少,这些赏赐是姜离公子应得的!” 罗英抱拳,并不打算将鳄蛟精元散和混元药鼎取走。 “你说制莽三策与姜离有关!” 姜时戎眸光一禀,视线在姜离身上停顿,若有所思,几息过后方才移开。 “既然如此,时戎便替犬子谢过云乐公主之恩了!” 姜时戎缓缓点头,对裘天海道:“天海,带罗将军去揽虹阁!” “侯爷!” 大夫人贺楼氏一听“揽虹阁”三字,神情骤变,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脸色变得极度难堪,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嗯?” 姜时戎轻咦了一声,狭长的眸子平静的看向贺楼氏。 “是,侯爷!” 贺楼氏身体一僵,许久过后,方才缓缓坐下,但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极度阴沉的氛围之中,气氛冷的都要凝出水来了。 “揽虹阁?” 姜离眉头微凝,镇武侯府占地很广,院落数百。 其中最负盛名的,除了姜时戎的隐武阁外,还有两处。 一处是大夫人的栖鸾轩,另一处便是揽虹阁了! 只是自姜离有记忆起,揽虹阁便一直处于闲置状态,十几年来从未有人入住过。 第三十八章 你我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侯爷,罗英告退!” 镇武侯府大厅内,罗英在裘天海引领下离开,厅内的氛围立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姜时戎深沉如海,稳若泰山。 大夫人脸色阴沉,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绣满真丝锦图的鞋面上,还有尚未干涸的水渍和茶叶。 一旁的宁夫人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眼珠滴溜溜的乱转,丰腴的屁股都快把椅子上的花纹磨平了。 姜离有了云乐公主当靠山,曜儿危矣! “来人,把姜玄曜这个逆子给我带上来!” 姜时戎突然开口,打破了大厅沉静许久的微妙氛围。 宁氏则“咛”的一声,像是没了骨头一样,直接从椅子上滑落在地上。 “父亲,我是被冤枉的,你不要听姜离和姜玄信胡说八道,他们都是妾的儿子,能有什么真话!” 不过多时,姜玄曜就哭喊被押解了进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大厅,声泪俱下,“父亲,你是知道我的,我自幼受父亲教诲,苦读圣贤之书,明白君子做人的道理,一直都恪守养性,连自己房里的婢女都不曾过多采撷,怎会贪恋姜离房里的丫鬟!” “玄曜,我何时说你觊觎姜离身边的婢女了,我还没问话,你便不打自招,如此沉不住气,未来能成什么大事!” 姜时戎怒其不争,厉声训斥:“我姜时戎的儿子当顶天地里,有胆做却没胆承认?真当为父什么都不知道?” “黑塔,把鸠道人带上来!”姜时戎向厅外喝了一声。 “喏” 地面微颤,一道身高九尺、肤色黝黑宛若黑炭的铁塔身影,大步走入。 他血气雄浑,整个人仿佛在燃烧一样,热气腾腾,蒲扇般的大手上提着一个身穿真丝道袍的干瘦老道。 老道面色枯黄、头发凌乱,胸口血迹斑斑,鲜血自嘴角、鼻孔、眼睛、耳朵不断的流淌,受伤不轻。 “好旺盛的血气!” 铁塔般的身影自姜离身旁走过,几乎凝如实质的血气,压的姜离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此人至少是万夫境的武脉高手。 “侯爷,鸠道人在此!” 黑塔将鸠道人掼在地上,走到一旁稳稳站立,宛若雕塑。 “侯爷饶命,一切都是九公子的主意,我只是奉了二夫人的命令,听从九公子吩咐而已,匪盗和府里的奴仆,也是小道师兄出面安排的!” 鸠道人脱离了黑塔血气压制范围,神魂一松,直接扑倒在姜时戎面前,苦苦求饶:“只要侯爷饶我不死,我愿为侯爷死士,生生世世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鸠道人,你胡说些什么!” 姜玄曜见鸠道人不打自招,不禁又惊又怒,若非父亲姜时戎在场,他恨不得当场轰碎鸠道人的每一块骨头。 “九公子,都到这個时候了,你还抵赖个什么劲,侯爷是何等样的人物,伱岂能不知,天下事有哪一件能瞒得过侯爷的耳目!” 鸠道人心里怒骂愚蠢,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父亲!” 姜玄曜这才猛然惊醒,姜时戎主掌兵部,大权在握,整个盛京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侯府里的事情,岂能真的瞒过他。 更何况,那日的事情闹得很大,早就在盛京传开了,姜时戎不可能不注意到。 “父亲饶我,是我猪油蒙了心智,才会犯下兄弟相残的罪过,可那也是十五弟在我的院落行凶,伤了我的婢女、扫了我的面子,我才雇凶伤人的。 “我并不想杀他,只是稍作惩戒,给他一个教训罢了,后续发生的事情,都是匪盗、奴才自作主张,想要借此博取我的开心,并不是我的本意!” 姜玄曜一边哭诉忏悔,一边爬到姜离脚下,试图抱住姜离的小腿,哭的情真意切,“十五弟,你我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啊!” “九哥不必求我,一切全凭父亲做主!” 姜离不动声色的挪动脚步,躲过姜玄曜的手掌,他现在已是太极境的武者,若被姜玄曜触碰身躯,必能发现他现在的实力境界。 离开毅勇王府时,姜离已经拜托罗英,将雪上匪盗以及鸦老道的死,说是云乐公主派人暗中守护。 他现在实力太弱,还未到彻底展现的时刻。 “父亲,十五弟已经饶恕我了,为弥补今日的过错,我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补偿姜离,他但有所需,我一定不会拒绝的!”姜玄曜哀求道。 “侯爷,曜儿年幼,念他还是初犯,就饶他一次吧!” 宁氏也凄凄惨惨的跪在地上,软声细语的哭诉了起来:“看在我这些年夜夜尽心服侍,为侯爷诞下两儿两女情面上,侯爷法外开恩啊!” “曜儿,兄弟相残本是大罪,死不足惜!” 姜时戎冷声道:“若非姜离、玄信生命无忧,我早在六日前就亲手将你毙于拳下,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黑塔将他拖下去杖棍三十!” “父亲!” 姜玄曜闻言一怔,看着大步向他走来的黑塔,吓得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黑塔是姜时戎身边的护卫,头脑简单却天赋异禀、力大无穷,他这一棍,能将碗口粗的铁棍生生震碎。 若真是挨足了三十杖,只怕比死了还要悲惨。 然而黑塔却根本不给姜玄曜求情的机会,捏起姜玄曜的脖颈,像是拖着一头挣扎的猪狗一样,走出厅外。 嘭 嘭 嘭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一道道力达骨肉的闷响,姜玄曜惨叫三声,声嘶力竭。 第四棍下去,却没有姜玄曜的声音响起了。 “侯爷啊,这会把曜儿打死的!” 宁氏这时也顾不上畏惧,爬到姜时戎身前,抱住大腿,哀声惨叫道:“侯爷,武举六个月后就会举行,曜儿势在必得,想为侯爷争光,这三十棍下去,曜儿真的会废的!” “侯爷,曜儿犯下大错,被罚是应该的,可我大周武举每五年才举行一次,曜儿错过这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一切以大局为重!” 一直保持沉默的贺楼氏,不知为何,也突然开口求情。 “罢了,让黑塔将曜儿拖进来吧!” 姜时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侯爷,黑塔只打了十杖,曜公子身子单薄的很,第三棍就晕死了!” 黑塔拖着姜玄曜走入大厅,在柔软的地毯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姜玄曜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下身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哪里还有之前压迫姜离时意气昂扬、咄咄逼人的架势! “我的曜儿啊!” 宁氏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扑到了姜玄曜的身上,一双阴狠怨毒的眸子,如两道涂满了毒药的利剑,凶恶的向姜离射来。 第三十九章 只要公子高兴! “娘亲,我好疼啊,我的腿废了,屁股也裂了!” 大厅内,姜玄曜服了几枚宝丸,过了好一会才悠悠转醒,屁股和大腿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全身直冒冷汗,疼的颤颤发抖。 “曜儿不怕,我会请盛京城里最好的郎中为你看病,你会没事的,侯爷还等着你考取武状元为侯府增光添彩呢!” 宁氏心疼的泪水直掉,她瞪着姜离、阴阳怪气,“你只是犯了一点小错,未来依旧是能撑起侯府的人物,不像有些人,一辈子都只能卑躬屈膝、仰人鼻息的活着!” “曜儿,念你修武不易,剩下的二十杖,我权且记下,若六个月后的武举,你能考入前三甲,剩下的惩戒一笔勾销!” 一旁的姜时戎也威严道:“可若是不中,二十杖依然是要落下的!” “父亲放心,曜儿一定不负父亲期待,独占魁首!”姜玄曜挣扎着爬起,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他伏在地上,暗暗侧脸看向姜离,眸子里的仇恨几乎能将房顶掀开,脸上更有一种得意和嚣张的神情。 仿佛在说,我杀伱又怎样,父亲都饶恕我了,你能拿我如何? “姜离,玄信,曜儿已经受到严惩,这件事便算揭过,今后你们兄弟之间仍要互敬互爱,恪守规矩礼法,再勿造次了!” 姜时戎又对姜离两人训诫,好似他们也犯了错一样。 “多谢父亲主持‘公道’,姜离记下了!” 姜离点了点头,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自始至终都是冷眼旁观,好似整件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 “自今日起,你便搬到揽虹阁去吧,在你入赘千军伯府前,可以一直住在那里!”姜时戎道。 “他终归还是同意我入赘千军伯候府了!” 姜离心头一震,一直平静如水的眸光,终于起了涟漪。 姜时戎身为当代理学大家,位极人臣,最看重伦理纲常、清誉名声,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子嗣沦为贱籍? 这绝不是厌恶和不喜那么简单。 姜时戎一定对他隐瞒了什么。 关于自己,更关于母亲! “姜时戎,不管你隐瞒了什么,畏惧着什么,我都会亲手挖掘真相,若母亲之死真的另有隐情,而你袖手旁观的话,我绝不会原谅你的!” 姜离心中暗暗发誓,他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依旧对他冷笑的姜玄曜,忽然道:“父亲,姜离有事相求!” “可是要调拨一些钱物?” “钱物倒不需要,只是揽虹阁比起我之前居住的院落大了很多,仅有初初一人无法照顾打理,而玄信的两個婢女也受伤卧床、行动不便!” 姜离想了想,道:“既然月眉、落雪因九哥而伤,九哥也愿意补偿我们,不如将九哥屋里的婢女全部调拨给我,九哥调教有方,倒也省得我费力调教了!” “姜离尔敢……啊呀!” 姜玄曜闻言,发疯似的从地上跳起,但下一瞬双腿、屁股上的剧痛传来,让他无法承受,惨叫一声,再次扑倒在地。 “姜离,我的好兄弟!” 姜玄曜趴在地上,困兽一样的喘着粗气,急的眼睑欲裂,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 刚刚是他主动开口,提出的条件。 毕竟 小不忍则乱大谋! …… “离少爷,这便是揽虹阁了!” 盛京城内地势平坦,少有山峦,但在镇武侯府的西北角却有一座高约百米的小山。 揽虹阁便建在这座小山上。 三进的院落自山腰处一直延伸到山顶,覆盖了大半个山峰。 虽然时值严冬,但整座山峰郁郁葱葱、生机旺盛。 裘天海走在前面引路,姜离与初初、姜玄信等人跟在后面。 “离公子,揽虹阁与隐武阁、栖鸾轩齐名,除了本身地势以外,最为独特的便是隐藏在山内的温泉泉脉了。” 裘天海沿阶而上,“泉脉覆盖整座山峰,热力挥发、四季如春,山顶的暖湖常年雾气蒸腾,虹光时时显现,居住在山顶,好似随时都能将虹光揽入怀中一样!” 姜离闻言向上看去,果然在山顶飘起的云雾中看到了一抹虹光横卧雾中,有一种近乎仙境的感觉。 “公子,我们以后真的住在这里了吗?” 初初看着周围的景色,以及山腰处的高大院墙,有些不敢相信。 她以前也曾路过这里,但一直都是远远观望。 与侯府庄严肃穆的氛围不同,揽虹阁更像是一处远离尘世的桃源仙境。 初初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登上这座小山,更从未想过可以住在这里。 只是…… 初初忍不住看了看身后的几位少女,她们原是九公子姜玄曜院里的婢女,刚被公子要来。 说是负责照料揽虹阁内花花草草和各种杂役粗活。 虽然公子是这么说的,但初初觉得,这几位容貌可人、娇滴滴的美婢,似乎不太适合做粗活累活。 她们的手很白很嫩,看向公子的眸子像是勾了芡一样,黏糊糊的。 听制衣坊的嬷嬷说,在侯府,这样的美婢只有一个任务,就是陪她们的公子睡觉。 嬷嬷们说,只要是男人就喜欢和不同的女人睡觉。 公子大概、可能、或许,也喜欢吧。 嬷嬷们还说,睡觉不是休息,要用到很多的姿势和技巧。 初初不是很懂。 不过现在想来,公子很少抱着自己睡觉,就是因为自己不懂的缘故? “有时间一定要向嬷嬷们请教,好好学一学姿势和技巧!” 初初叹了口气,有些惆怅。 自己果然不是一个称职的婢女! 目光从几位娇滴滴的美婢身上收回,初初还是很为公子感到高兴的。 能和这么多不同的美婢一起睡觉,公子一定开心! “只要公子高兴,初初就高兴!” 初初是这么想的,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初初,我们进去看看!” 初初还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微凉的小手却被姜离一把握住。 她抬头看去,就见面前的公子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看向她的眼睛里泛着柔柔的光。 刹那间,山间的冷风都温柔了起来。 初初被动的向山上跑去,风吹拂在发梢,心中最后的一点酸意,也顷刻散开。 只要公子高兴,初初什么都愿意去做! 决定了,今晚就为公子安排美婢! 第四十章 法器 揽虹阁共有三进院落。 第一进院落位于山腰处,共有十几个房间,姜离把自姜玄曜院里要来的四个美婢和八个粗活丫鬟全部安排在这里。 第二进院落位于小山上坡位置,共有六间屋舍,姜离留给了姜玄信和月眉、落雪两個婢女,并从粗活丫鬟中挑选了两个手脚麻利的,负责照顾受伤的月眉、落雪。 他与初初则搬进了位于山顶的三进院落。 小院约有两百个平方左右,分为前后两个部分,中间被一座两层的典雅阁楼分离开来。 前院是一处平整的石板地,适合习武演练。 后院则是小桥流水、假山园景,步行其中,仿佛置身于江南水乡一样。 在假山后,还有一汪常年雾气弥漫的温泉汤池。 初初充满新奇的左顾右盼,最后幸福的扑到了姜离怀着,枕着姜离宽厚温暖的胸膛,眼睛里全是喜悦的泪水。 “公子,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总感觉这只是一场梦,初初不配这样的生活。” 小丫头抬头看着姜离,懵懂单纯的眸子晶莹闪动,想要寻求肯定的答案。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俏嫩的脸庞,挂着晶莹的泪珠,楚楚可怜,惹人疼爱,像一只受宠若惊的小猫。 姜离没有说话,看着初初粉嫩的小嘴,拇指在唇上抹过,终是没有忍住,直接俯下头,吻了上去。 侯府奴才将主仆二人的所有物品家当搬运到揽虹阁的院子,就立时退了出去。 初初没用粗活丫鬟,自己亲自动手,将一件件物品收拾摆放。 回想起花园的一幕,小丫头芳心乱跳,脸颊红的像熟透的苹果。 “公子的嘴好甜,比最甜的蜂蜜还要甜!” 初初忙前忙后,快乐的像只蝴蝶。 “这次风波暴露了云乐公主和我的关系,不知是福是祸!” 姜离坐在后花园的假山旁,闭目沉思。 他大张旗鼓返回侯府,借助云乐公主的影响,迫使姜时戎做出决断,狠狠惩治了姜玄曜。 看似张扬莽撞、不留余地,却是反复衡量后的选择。 六日前,他迫于无奈投入毅勇王府寻求帮助,已经暴露了一些端倪。 大夫人若是执意追查,一定会发现他与云乐公主的交情。 以大夫人的阴狠性情,绝不会容忍他攀附皇族的大树,茁壮成长的。 而姜玄曜一计不成,也不会善罢甘休。 姜离衡量利弊,索性将他与云乐公主的关系直接暴露出来。 一方面能让大夫人、二夫人和姜玄曜投鼠忌器,另一方面也能掩盖自己差一点就暴露出的真实力量。 “半月后就是除夕,届时云乐公主会亲临侯府,大夫人就算再容不下我,也不会在这期间对我动手!” 姜离握了握拳,他清晰记得姜时戎提及“揽虹阁”时,大夫人贺楼氏妒火中烧的样子。 那种仇恨的目光,已经完全超越了理智。 “揽虹阁到底有什么特殊,为何大夫人的反应会那么剧烈,难道与母亲有关?” 姜离又想起了银鸦的话。 官道上,欲将初初抓走的银鸦,在被姜离一箭射穿后,曾惊恐嘶吼。 姜离只听见了血脉与阴阳生死图。 “姜时戎虽是武圣,但从未听说其他子嗣拥有特殊血脉,若我的血脉非同寻常,也一定是来源于母亲!” 姜离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距离真相又近了一步,他已经可以确定母亲的真正身份绝不简单。 “实力,还是实力,没有足够的力量,命运就始终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姜离起身,走回揽虹阁一楼东侧的房间里。 罗英送来的九大罐鳄蛟精元散和混元宝鼎都放在这里,此外还有老卒们送他的神秘药酒和宝丸。 一个月前,他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为无法叩拜文庙诸贤神像而暗自伤神。 但现在,他不仅是拥有武脉四境太极、气脉三境气海的武夫气修,掌握着九息服气、飞砂走石两种天罡神通,更拥有了天下武夫都梦寐以求的武脉秘药。 仅是鳄蛟精元散的品质,就远远超越了姜时戎其他子嗣淬体用过的所有秘药。 “罗大哥说混元宝鼎不仅是皇族珍藏的武脉至宝,更是一件难得的法器!” 姜离打开铜匣,一尊通体篆刻神秘纹络的三足紫金小鼎出现在眼前,旁边还放着一枚美玉做成的盒子。 姜离是太极境的武夫,单臂可举起七百余斤的石锁,但他双手握住小鼎,几乎用尽了全身力量才堪堪将宝鼎抬出。 “这宝鼎至少有一千六七百斤的重量!” 将宝鼎放在房间正中,姜离长长吁气,额头也渗出一层细汗,他休息片刻,又返回铜匣处,将里面的玉盒取出,里面装着七枚散发神秘气息的晶体。 晶体玲珑剔透,在阳光下反射着万千颜色、美轮美奂,世上最名贵的宝石在这些晶体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混元宝鼎既是法器,自然需要法力来催动。 玉盒中的这七枚晶体,便是修炼到鬼仙境界的修道者凝聚出的法力结晶。 姜离按照罗英的叮嘱,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枚形若钻石的法力结晶,摔在混元宝鼎内壁。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法力结晶破碎,一道令神魂都感到悸动的神秘力量轰然扩散。 刹那间,以混元宝鼎为中心,方圆数百米的空气都被影响,簌簌震动了起来。 嗡 然而下一息,混元宝鼎发出一声嗡鸣,鼎口上方,凭空浮现出纵横交错的紫金色光线,织成一张大网,将欲冲出宝鼎的法力全部笼罩,压回鼎内。 四处冲散的法力去无可去,最终冲入鼎身消失不见。 混元宝鼎吸收法力,在地上滴溜溜的一转,肉眼可见的膨胀了起来。 九息过后,一尊两米多高的巨大紫金纹鼎便出现在姜离面前,几乎占据了房间三分之一的地方。 饶是罗英提前告知,姜离依然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异。 “道法果然神奇,若非侯府血气旺盛的武夫太多,形成阳刚血煞笼罩整个侯府,我现在就想尝试修炼!” 姜离啧啧称奇,对道法越发向往起来。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武、气两脉刚刚入门,还未达到精深的程度,现在并不是修习道脉的最好时机。 “等我气武两脉都修炼到第七境,再修行道法不迟!” 姜离打定主意,前期依然以气、武两脉为重。 他走到一罐装有鳄蛟精元散的瓦罐前,开启蜡封,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鳄蛟精元散,而是一根金灿灿的大勺子。 仅是粗略估算,就有两三斤的分量。 第四十一章 公子,我去给你找女人! 生火,烧水。 碳是精碳,水是泉水。 姜离将十大勺鳄蛟精元散倒入混元宝鼎,原本清冽的泉水立时呈现出一种血金之色,浓郁的药香在房间中扩散开来。 姜离把黄金铸造的药勺放回药罐,扣上罐盖。 罗英转达云乐公主的话时,曾提到鳄蛟精元散的珍贵,但不曾想能贵到这种程度。 纯金做的勺子,也只是用来盛量秘药的工具。 一柄金勺,至少价值三四千两白银,相当于盛京城十个中等人家的全部家产。 九罐秘药内的金勺,便是三万余两白银,加上他之前在匪盗身上搜来的银票,姜离的身家已有四万余两白银。 若是用来置办产业,也是富甲一乡的乡绅地主。 就算用于武道修行,也足以支撑他到达一个很高的境界。 褪去衣衫,姜离跳入混元宝鼎,浸没在鳄蛟精元散的药汤中。 他凝神静气,形意合一,心意随形而动,按照弥陀寺《易筋洗髓经》的十二势秘法,全神贯注的修炼起来。 脑海深处,神秘骨结白光播洒,数息之间,姜离就进入到物我两忘的修炼状态。 随着一势势秘法不断施展而出,鳄蛟精元散药汤中蕴含的浓郁药力,自他全身毛孔钻入体内,作用于肌肤、筋膜、肌肉、骨骼、血管、神经,滋养壮大。 混元宝鼎也产生出一种奇异而规律的震荡,引动水流运转,对姜离的肉身形成一种玄妙的冲击和锤炼,更有一缕缕了极其轻微的法力,绕着姜离的肉身循环运转。 三个时辰后,血金色的药汤逐渐稀薄,最终化为透明的清水。 姜离也从修炼状态中苏醒,他挥动手臂、扭转腰肢,能够明显感到肉身发生的变化。 骨骼坚固、肌肉增强,血管、大筋、筋膜更加坚韧,肌肤也隐隐呈现出一种类似金属的光泽。 普通刀剑轻轻划过,已不能让姜离的肌肤出现损伤。 “据说虎鳄、蝰蟒的兽皮刀枪不入,千斤的军弩都难以伤其肉身,不知道我将这些秘药全部吸收后,能否也具有这样的体魄” 姜离轻轻一跃跳出宝鼎,他擦拭身上的水渍,换上一件干爽的布袍,走出房间。 此时天色已晚,偌大的侯府灯火通明,亮若白昼,姜离站在房檐下能够俯瞰侯府的全部景色。 揽虹阁是镇武侯府的最高点,与千米外的隐武阁高塔遥相呼应,仿若太极图中的阴阳两方、天地两部。 姜离俯瞰整座侯府,竟生出一种掌握乾坤、大权在握的感觉。 但他没有迷恋沉浸,很快就警醒了过来。 傲立巅峰、俯瞰人间固然畅意痛快,但若没有对应的力量,一阵清风拂过,都会让他摔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公子,可以用膳了!” 院门被轻轻推开,初初带着四名容貌俏丽的少女走了进来,每個人的手里都拎着两个食盒。 揽虹阁共有三进院落,厨房设在一进的小院。 有了四名美婢和八名粗活丫鬟,初初本不用再亲自操劳,但她放心不下,依然坚持为姜离料理饮食。 “奴婢见过公子!” 四位娇滴滴的美婢扭动柔软的腰肢走到姜离面前,眸含春水,款款行礼,好奇敬畏,偷偷打量这位侯府新得宠的庶子。 揽虹阁尘封十七年,即便是侯爷在外为官的几位嫡子,也没有一人被允许入住。 但眼前这位宛若谪仙一般的俊雅少年,却自侯府底层一跃而起,成为现如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据说九公子因为招惹了他,就被侯爷狠狠杖打,没有一两个月的调养,休想下地走路。 甚至景帝的麒麟卫都专门为他而来。 若能傍上这样的人物,就能在府里作威作福了。 尤其是姜离俊朗飘逸的容貌身姿,更远胜九公子极多。 若能春宵一晚、欢爱蹂躏,骨头都要酥软如泥,泥泞不堪了呢。 不过也有人惴惴不安,忐忑心惊。 绿痕低着头,气不敢大喘,脖颈处的伤痕虽已愈合,但此时隐隐作痛,仿佛随时都能裂开。 那日姜离抽刀斩向她脖颈的一幕,每夜都会出现在梦中,让她尖叫惊醒,瑟瑟发抖。 “你们都是姜玄曜房里的丫鬟,我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地位、享用怎样的待遇,但到了我这里一切全都揭过,今后你们若规规矩矩、用心做事,一切好说,可若是三心二意、暗藏心思,别怪我不讲情面,手段狠厉!” 姜离将四人神情看在眼中,怎能不知她们心里的盘算,当即冷声警告。 他之所以将这些婢女、丫鬟要来,一是姜玄信和月眉、落雪两个婢女都有伤在身,需要仔细照顾,姜离不想初初辛苦劳累。 二是给大夫人一个安插眼线的机会。 他展现出与云乐公主的关系,大夫人绝不可能任由他发展,一定会有所动作。 他实力有限,无法彻底阻止。 既然如此,不如主动开门迎客,也能让事态掌握在可控的范围。 甚至可以将计就计,反制大夫人! 至于激怒姜玄曜,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奴婢遵命!” 四位美婢心头一颤,连忙应允,将一碟碟菜肴摆放在餐桌,便匆匆离去。 晚膳是六菜一汤,还有精美的糕点、主食若干。 菜肴精细、色香味俱佳,比起姜离主仆两人之前的餐食,不知丰富了多少。 初初端着鲜美的鸡肉菌汤,看着窗外怔怔出神,灯盏如织的侯府仿佛一张画卷横铺在面前,绚烂多彩、生动鲜活。 “公子,我们好像生活在云上,天上的神仙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初初轻啜鲜汤,露出两个浅浅酒窝,心满意足靠在雕窗旁。 从低矮破旧的杂院小屋搬到俯瞰整座侯府的揽虹阁,初初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方才渐渐接受。 这样的生活,对于一个自幼便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活在侯府最底层的小丫鬟来说,是永远不敢奢想的梦境。 “有我的小初初,给个神仙都不换!” 姜离温和笑道,而后埋头专心干饭。 自从习武以后,他的饭量大增,一小桶米饭、几碟糕点,不一会的功夫,就全被他风卷残云、一扫而空。 饭后,初初收拾碗碟,就上楼为自家公子铺床暖床去了。 姜离在小院中又打了几遍太祖长拳,锤炼肉身,待体力耗尽,便施展九息服气恢复全面状态,如此三次,方才徐徐收拳。 他转身走回揽虹阁,却见初初披着大雪鹿皮衣从二楼步伐匆匆走下。 甚至路过他的时候,也没顾上说话。 “你干什么去?” 姜离叫住初初,时间已到子时,这小丫头怎么还往院外走去? “公子我已经暖完床了,这会去找陪你睡觉的小姐姐!” 初初停下脚步,一脸认真的回道。 她刚才躺在被窝里都快睡着了,才忽然想起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做。 耽误公子睡觉可是很大的事情。 小丫头急匆匆的想绕过姜离,但迎接她的却是自家公子的一双粗鲁的大手抓来! 第四十二章 血图 “公子,还要脱吗,好羞啊!” 后花园假山内,初初红着小脸,有些局促望着水汽氤氲的小湖。 就在刚刚,她本打算去为公子召唤陪睡的美婢,却被公子直接提着衣领带到了这里。 虽然也曾服侍过公子沐浴洗脚,但一起泡温泉却还是头一遭。 “初初放心,水很浅的!” 姜离从水中冒出头来,温泉池与假山相连,有一条并不显眼的通道自假山腹部一直通往揽虹阁内。 即便在冬日浸泡温泉,也不必担心受寒。 “哦!” 初初小脸粉红,不知因为羞涩还是被水汽熏热,她讷讷的解开束腰,褪下衣裙,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映射着动人心魄的光泽。 小丫头缓缓走入温泉,小脚丫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向姜离靠近。 白色的雾气飘荡在水上,即使距离很近,也看不清彼此,初初只走了几步就迷失在了雾气中。 “公子,你在哪?” 初初有些害怕,忍不住轻呼,没等到自家公子的回应,身旁的湖水咕咕咕的冒泡,一双有力的臂膀从水下将她抱起,娇小的身子就横浮在了水里。 “公子好坏,总是欺负我!” 初初看着自水中冒出的姜离,又羞又恼,她此刻只穿着肚兜和亵裤,着水后几乎和身子贴在一起,曲线全部展现。 “公子哪里坏了,这是在教你游泳!” 姜离托着初初在水中漫步,为她讲解游泳的基本常识,小丫头的肌肤又白又滑,温若凝脂,姜离抱在胸前,有些爱不释手。 初时,初初还有些害羞,但小丫头悟性很好,不一会就掌握了憋气吐气和浮漂、团漂的基本技巧,渐渐可以在水中自由站立,胆子也渐渐地大了些。 在姜离的托举下,小丫头尝试着滑动手臂、用脚掌蹬水,搅动的池水哗啦啦作响,像个小泥鳅一样在姜离怀里乱动。 “初初,腿分开一些,对,小腿收紧,脚跟靠着屁股,用力夹紧……” “公子,这个姿势好怪啊,你在看什么?” “初初不要东张西望!” “呜呜呜,好吧!” 哗啦哗啦 一个时辰后,初初练习的力竭,小脸通红,,娇喘吁吁,全身软糯无力,连走上池岸的力气都没有,软软的靠在姜离肩膀。 姜离只能将初初抱出水面,用大雪鹿皮衣将小丫头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半张俏红脸蛋和一双大眼睛露在外面。 “公子,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小丫头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轻微颤动,全身羞的滚烫,被包裹在雪鹿皮衣的小脚丫不安的扭动。 “我的初初好像一個蚕宝宝!”姜离忍不住打趣,初初脸上的红晕就又熟透了几分。 “公子欺负我,呜呜,我再也不理公子了!” “所以蚕宝宝什么时候蜕去厚厚的茧壳?” “公子!” 初初羞的一头扎进姜离怀着,任姜离说什么,也不再抬头。 姜离忍俊不禁,也不忍再揶揄小丫头,抱着她自假山内的通道向着揽虹阁走去。 通道建于地下,两边是切割平整的岩石,虽然与温泉池水相连,却质地干燥,表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潮气和凝水。 通道空间有限,只能容下两人并肩而行。 姜离横抱着初初,侧着身子前行,稍不留意,赤膊的上身就会轻轻擦过岩壁。 他大步而行,很快就走到了通道尽头,却并不知道刚刚肌肤触碰过的一块岩壁上,忽然有一道道赤色的线络、符号自青灰色的岩石上浮现。 这些赤色线络、符号相互交织,形成了很多的图案和小字,似乎隐藏了很多的隐秘和玄机。 但下一瞬,空气流动,这些浮现在岩壁上的线络和符号,开始变淡变浅,最终完全消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初初,快将身上的衣衫脱去,小心着凉!” 姜离抱着初初来到二楼的卧房,将包裹严严实实的小丫头轻轻放在床上。 “公子你先转过去,不,你把烛盏熄灭!”初初躲在大雪鹿皮衣中,声音细若蚊蝇。 “初初放心,公子才不会偷看呢!” 姜离说着,还是走到桌旁将灯盏吹灭,房间立时昏暗了下来,只有些许光亮透过雕窗飘入屋内。 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三五个呼吸后,初初怯怯的声音飘入耳中,“公子,我好了!” 姜离回头望去,就见床榻上,小丫头将头埋进被子里,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有些听不到了。 “又不是第一次陪公子睡觉,初初怎么突然害羞起来了。” 姜离也褪去衣衫,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这一月时间接连发生了很多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安稳放松的入睡。 姜离躺在被子里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手掌触碰到了什么。 “公子” 被子里,初初嘤咛一声,身子触电般的向后退了退,过了好一会才讷讷道:“奴婢以前都是穿着衣服的!” “可公子穿了啊,还不是一样,过来让公子抱抱!”姜离笑道。 “我不,公子是歪理邪说!” 初初蒙在被子里,气鼓鼓道,今天公子欺负她好多次了。 姜离隔着被子和黑暗,都能感受到初初此刻的“咬牙切齿”。 “那就早些睡吧!” 姜离笑了笑,隔着被子轻抚初初柔顺的后背,也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思了起来。 他精神集中进入脑海神台, 神台内,一枚状若混沌的光团位于中心,蕴含了很多快速闪烁的光点。 这是姜离的魂魄,也称意志或是精神。 不断闪烁的光点,就是他此刻各种各样的念头。 魂魄旁,还有两件器物悬浮。 一件散发柔光,是蕴含了天罡三十六般变化的金色书页。 另一件,则是一截近乎透明的神秘骨块。 姜离先进入金色书页,星空世界中,三十六团星云漩涡悬于高空,大多被淡淡的迷雾包裹。 只有两枚星光漩涡星光烁烁,迷雾被散,正是代表九息服气和飞砂走石的星云大殿。 姜离只看了一眼星空,就将目光落在了玄色石台的一角。 第四十三章 手法生疏 星空世界,玄色石台一角,有一团闪烁微光的光团悬浮,散发出令人神魂悸动的精神波动。 正是姜离前几日射杀银鸦阴魂时,被金色书页吸取的阴神魂力。 银鸦是神显境的阴魂,残留的魂力等级,符合激活灵始级神通——神游太虚的要求。 未来,姜离若想要修行道法,就可以直接献祭这团魂力,获得第三种天罡神通。 姜离观察了一会阴魂魂力,便退出金色书页,回到脑海神台,仔细打量自己魂魄旁的另一样物品。 来历成谜的透明骨结! 自他得到这枚骨结之日起,感悟和掌握武道奥秘的速度就发生了质的飞越。 甚至还拥有了提前预知敌人招式轨迹路线的能力。 “之前在玉门酒楼闲聊时,云乐公主曾说皇族宝库前些时日失窃了一样修炼至宝——盘帝骸骨! “算算时间,那日阴魂在隐武阁外出现的时刻,似乎与皇族宝库失窃的时间吻合,难道这枚骨结就是传说的盘帝遗骨?” 姜离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禁心头一紧。 若让皇族的人发现此事,盘帝遗骨肯定无法保住。 “这件隐秘绝不能被任何人知晓!”姜离心中暗道。 “公子,你是不是生初初的气了?” 姜离正想着,怀里却忽然挤进了一个香滑软嫩的娇躯。 却是一直躲在被子里的初初见姜离不再说话,以为自己刚刚的举动,惹得自家公子气闷。 “公子,都是初初不好,只顾着自己害羞,冷落了公子!” 初初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红着小脸在被子里挪动身体,钻进了姜离的怀抱,整个人都紧紧贴了上来。 “公子没有生气,只是在想其他的事情罢了!”姜离见小丫头误会,连忙柔声解释。 “那公子是不喜欢初初吗?” 怀抱里,初初怯怯道:“不然为什么别的公子都要房里的婢女陪睡,公子却不要初初,一定是初初太笨了,不会服侍公子。” 被子里,初初的一双小手伸向姜离,窸窸窣窣的动了起来。 姜离一惊,一把抓住解他裤子的小手,“初初,你干什么!” “我在练习啊,制衣坊的嬷嬷说,睡觉是要脱裤子的!”初初懵懂道。 她心里紧张的厉害,一双小手都在颤抖。 “胡说,不脱衣服也是能睡觉的!” 姜离满头冷汗,连忙纠正初初这个不太“错误”的观念。 “呜呜呜,公子果然嫌初初笨,明天我就给公子安排其他美婢侍寝!” 初初趴在姜离怀中,难过的直掉眼泪,任凭姜离怎么哄、怎么解释,都行不通。 “脱、脱、脱!”姜离只能妥协:“不过脱了以后,你就老老实实的睡觉,不许再胡闹了!” “嗯!” 初初这才破涕为笑,小手再次伸了过来,为姜离宽衣解带。 手法生疏。 好几次,姜离都忍不住的皱眉。 好在,过程并不复杂。 抱着全身滚烫却心满意足的初初,姜离也不禁心猿意马起来,不过他并没有任由这种欲念付诸行动。 初初对他而言,绝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婢女。 姜离不是圣人,也有七情六欲,却不想这么糊里糊涂的要了初初。 初初是他心中在意的人,他要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拥有她。 房间里恬静温馨,两個人相互依偎,很快进入梦乡。 “嗷呜!” 揽虹阁小院的角落里,小黑狗自新搭建的狗窝里钻了出来。 它抬头看了看二楼熄灭灯盏的房间,撇了撇嘴,而后便鬼鬼祟祟的溜到后花园的假山上。 小黑狗一屁股坐下,后腿像人一样的盘起,两条前腿交叉在胸前,如同拜月。 它张开嘴,一枚释放微弱白光的透明骨结就自喉咙里飘了出来,悬浮在额头前。 黑狗闭上眼睛,狗嘴一张一合,似乎在默念着什么,渐渐地自高空中垂落的星光、月光,便化作稀稀落落的雪花,飘向它的肉身。 若是姜离见到这一幕,必然会吃惊不已。 因为小黑狗额头前飘着的透明骨结,与他脑海神台内的骨结,几乎完全相同。 翌日清晨,日上三竿,姜离方才悠悠转醒。 怀里的小丫头睡的正酣,小脸蛋紧紧贴在胸前,手也紧紧的抓着他,姜离嗅了嗅初初的青丝,轻轻抽身下床,将被子压紧。 穿衣下楼,姜离来到院落舒展双臂,又打了几遍太祖长拳,而后抱着蒲团来到房檐下。 他盘膝于蒲团之上,宁静心神,运行起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吸炁入体,继续壮大体内气息。 他气脉境界早已抵达三境气海后期,若非之前魂力消耗严重,沉睡了六日,早就应该升至四境锻气了。 气脉前三境只是基础,战力远逊于同阶武夫,唯有进入第四境于体内凝练出真气,才能拥有匹敌同境武夫的实力。 若气脉、武脉都是四境修为,实力大涨,甚至能与武脉五境巨擎境的武夫周旋一二。 姜玄曜就是巨擎境中期的武夫。 “玄信公子,离公子这会儿可方便见我?” 姜离静心潜修,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墨先生,十五哥前几日精神损耗严重,刚刚病愈,应该还在休息!”二进院落中,姜玄信回道。 “是墨运良?今日便要继续修行气脉了吗?” 姜离睁开双眼,眸光闪了闪,开口道:“玄信,请墨先生进来吧。” “墨运良见过离公子!” 院门推开,墨运良随姜玄信走入院中,看着盘坐在蒲团上的姜离,墨运良目露欣慰之色。 他能看出,姜离此前应该是在修习气脉的引导术。 被压制在侯府底层十几年的卑微庶子,骤然翻身后,没有得意忘形、尽情报复享乐,依然能够保持如此平稳的心境,墨运良自忖不能。 “墨先生可是来教导姜离修行的?”姜离笑问。 “离公子,未来一段时间,莫某可能无法传授公子气脉修行了!” 墨运良面露愧色,他从怀中取出几本书谱,“这些手札记载了我毕生所学和气脉修行经验,今日就全部送予公子了。” “墨先生要走?” 姜离有些意外。 “暂时还不会离开侯府,只是大夫人给我安排了新的任务,今日一别怕是后会无期了!” 墨运良眼中浮现寂落之色,似是不愿多说,将书本交予姜离后,便转身离去。 走到院门处时,墨运良脚步微顿,终是忍不住回头劝道:“公子天资卓著,气脉修行悟心极高,但若有可能还是不修为好,道、武、儒、气四脉中,我气修一脉终是上不了台面的,不仅损耗寿命,到头来更会成为他人嫁衣!” “墨先生要为姜玄曜增长功力?” 姜离眸光猛地一闪。 第四十四章 没文化害死人! 临近年关,天公似不作美,持续了数日的晴空万里后,盛京城又迎来了一波小寒流的侵袭。 一片片薄云自极北而来,渐渐遮盖在了盛京城的上方,阳光透过薄云射下,斑斑点点,空气也有凝重,给人一种攀登高山的冲动。 只有爬的够高,才不会畏惧眼前的乌云遮掩。 “大夫人命你为姜玄曜以气换功?” 揽虹阁内,姜离眸光一闪,寒芒如星。 “离公子聪慧,竟然这么快就想到这一点!” 墨运良点了点头。 姜玄曜被杖打十棍,至少两月都不能重新练功。 而五个多月后就是武科恩考,姜玄曜势在必得,自然不能躺在床上苦等伤愈。 气脉传承不全,一直以来,只有穷苦人家的子弟为博得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才会主动修习,以损耗元气、寿命为代价,获得高强的武力。 而气修除了拥有不弱于同境界武夫的战力外,还有一种十分特殊的能力,便是导出体内真气锤炼武者肉身,对肉身修行具有一定的辅助作用。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气修频繁调用真气,会极大的损耗五脏元气,说是以命换功都不为过。 “墨先生并非侯府豢养的家奴,为何会答应大夫人的这個要求?”姜离问道。 “不瞒离公子,墨某虽出身墨家旁支,但因祖上政见不合,受尽大房欺凌,修习气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墨运良叹气:“自我修行气脉之日起,便知今生已毁,但莫某膝下有一女儿,虽年岁不大却展露出极高的武脉天赋。” 墨运良说到女儿,眼中迸发出异彩:“大夫人许诺,我帮助九公子锤炼肉身,她就会将小女引荐给玉鼎宗的一位太上长老!” “我知道玉鼎宗,此宗位列十大宗门,专修武道,镇宗传承‘万罗神王鼎印诀’是当世肉身修行的至高功法之一!”姜玄信道。 “玄信,你去揽虹阁一楼的练功房中取一罐鳄蛟精元散送予墨先生!”姜离想了想道。 “离公子,您这是……” 墨运良闻言失色。 “墨先生,你传我气脉修行之法,虽是大夫人之命,但毕竟也有师徒情分!” 姜离接过姜玄信捧来的鳄蛟精元散,放在墨运良身前,“墨先生带着这罐秘药前往玉鼎宗作为拜师礼,相信以墨先生女儿的资质,必定会受到玉鼎宗的重视。” “离公子,这等恩情,墨某无以为报!” 墨运良看着眼前的鳄蛟精元散,眸光呆滞,难以置信。 这等皇家秘药的价值,完全无法用银钱来衡量,是天下武夫梦寐以求的至高秘药。 以此药作为敲门砖,根本用不了整整一罐,三分之一便足够让一位玉鼎宗的长老收他女儿为关门弟子了。 “莫某无功无能,本不应该受下这等至宝!” 墨运良神情复杂,眸光闪烁不定,若只为自己,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直接婉拒,可事关女儿一生,他沉吟许久,终于眸光一凝。 “公子若不嫌弃,莫某愿拜入公子门下,效犬马之力,报公子赠药之恩!” 墨运良郑重拜跪。 …… “什么?墨运良不辞而别了?” 哐当一声,瓷碗被重重摔落在地,瓷片四溅。 姜玄曜趴在床榻上气急败坏,因为挥舞手臂过于猛烈,牵动下半身,剧痛传来,额头冷汗直冒。 “曜儿消消气,盛京城里的气脉高手又不止那姓墨的一人,娘这就发动一切关系,为你再找几位气脉高手!” 二夫人宁氏连忙轻声安抚,生怕姜玄曜暴怒,让刚刚愈合的创口再次迸裂,耽搁了武举,未来如何与大夫人的几个儿子竞争。 “盛京城当然不缺气脉高手,可却没有几人能在真气的细微运转上媲美那姓墨的!” 姜玄曜恨声道:“墨运良虽只是六境兵气境巅峰的气修,但谁都知道那只是因为他怕折损寿元,不愿晋升罢了,否则他早就是八境化气的小宗师了!” “夫人,公子,有人看见墨运良自揽虹阁出来后,背着一个黑瓷瓦罐,乘上快马直接出城了!” 床榻旁还站着一个身穿黑袍的精干男子,他身形偏瘦、个子不高,但一双手掌却格外的大,几乎可以与姜时戎身旁护卫黑塔媲美。 “瓦罐?难道是鳄蛟精元散!” 姜玄曜一怔,血冲天灵,暴怒锤榻,不住嘶吼:“又是姜离,又是这个该死的庶子,鳄蛟精元散是何等宝贵的秘药,他竟然送给了一个短命气修,一个短命鬼,真是暴殄天物,他怎么敢!” 想到了自己视若珍宝、至今都舍不得使用的一小坛次品鳄蛟精元散,姜玄曜心都在滴血。 好似姜离送出的秘药,是他的一样。 “天杀的小孽障,他先害我儿被侯爷杖打,现在又支走了墨运良,欺人太甚!” 二夫人宁氏死死攥着床榻上的被角,柔美的脸上挤压出狰狞的面容,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这口气我绝不可能咽下,绝不能让姜离这小崽子平平安安的入赘千军侯府,给我想个办法,我要让他吃尽苦头!”宁氏恨声道。 “夫人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黑袍男子颔首,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 …… “十五哥,你要将这罐鳄蛟精元散送我?” 揽虹阁练功房内,姜玄信一脸惊诧,看着姜离推过来的一大罐鳄蛟精元散,怔怔出神。 “鳄蛟精元散是武夫炼体的宝药,寻常人只需一两罐就足够修炼到武脉七境万夫境。 “万夫境的武夫肉身强大如象,鳄蛟精元散的作用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姜离又从怀中取出三个瓷瓶,里面装着可以滋养肉身、修复损伤的宝药,是他在匪盗头子伍大智身上搜来的,也一同赠与姜玄信。 除此以外,还有一本从伍大智身上搜来的武谱,上面记载了三式精妙霸道的刀法,唤做绝刀八式。 之所以唤做八式,是因为刀谱不全。 伍大智年轻时不是匪盗而是墓盗,在前朝一位武将的墓穴中,偶然获得绝刀武谱。 凭借武谱,伍大智只用了短短数年,就完成了手艺人到武艺人的转身,聚集起一帮穷凶极恶的手下。 武谱中除了三式绝刀外,也有伍大智练刀时的感悟和类似日子的零碎记载。 姜离翻看刀谱时,常常抑制不住的皱眉叹息。 “没文化,真能害死人的!” 第四十五章 云乐公主驾到 “今抄三字,寻人,知道了!” “抄两字,问人,知道了!” “无事,听曲,不懂,强抢民女!” “抢民女!” “问字,抢民女!” “深山练刀,男的,将就!” …… 这伍大智认字,但是不多,且甚好写日记。 姜离合上刀谱,觉得自己那日刀劈的太快了,这等人渣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不过也幸得伍大智识字不多,又自作聪明。 前朝文字与今朝大体相同,但意思迥异。 伍大智得了刀谱,识不全上面的字无法修炼,又怕被别人偷学了去,就从刀谱上摘取文字,分别寻人求问。 东拼西凑,倒也拼出了一本刀谱。 但准确性就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可即便如此,伍大智错有错着,倒也练成了颇为高强的刀法。 而真正的绝刀八式,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离将绝刀三式记下后,就将刀谱送给了姜玄信,后者看后,也是扶额长叹。 幸亏伍大智练了错的刀法,否则那日在雪山上,姜离纵然再强一倍,也要饮恨长眠。 接下来的几日,姜离一直在揽虹阁潜心修行。 清晨练气,上午练拳、练刀,下午跳入混元宝鼎,易筋洗髓,强大体魄。 晚上,则雷打不动的教初初游泳嬉水,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在乾元三十一年农历最后一日的清晨,姜离在体内锤炼出第一缕真气,正式跨入气脉四境锻气境,成为一名真正的气脉修者。 “离公子可在,我是大夫人院里的丫鬟!” 这日天刚蒙蒙亮,揽虹阁外就来了四位身穿白色狐皮小袄、衣裙花团锦簇的年轻女子。 门外候着的两名丫鬟见状,连忙将消息传到了三进院落,得到姜离应允,这才带着似云等人走入揽虹阁。 “离公子,云乐公主的舆轿晌午时就会驾到,大夫人让我通知您和玄信公子提前到侯府门前候着!” 似云等四位婢女双腿并拢屈膝,微微低头行礼,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与几日前的倨傲姿态完全不同。 “知道了,我会准时到的!” 姜离正在院中炼气,他点了点头,便让似云等婢女自行离去。 以往的年份里,每逢节日或是重要宾客到访,大夫人也会通知他一同参加,却绝对没有今次这般客气和郑重。 甚至为他送来了新裁剪的鹤氅裘。 看着托盘上的鹤氅,姜离知道这并非大夫人开始重视他,而是做给外人看的。 大夫人贺楼氏自诩家承钟鼎、贤良淑德,而云乐公主此次莅临镇武侯府,不仅与姜离有关,一同随行的还有很多皇室宗亲。 大夫人自然要将面子做足。 “初初,你在院里等我回来!” 姜离回屋简单洗漱,换上大夫人送来的鹤氅裘,与姜玄信一起向着侯府大门走去。 两人来到门外时,侯府的人几乎都已经到齐了。 三房夫人、六个妾室以及他们的儿子、女儿,侯府里有头有脸的管家、管事、嬷嬷、婢女也全到了。 他们按照各自的身份地位有序站列,神情庄重肃穆,一千多人聚集一处,却鸦雀无声。 门外的道路,净水泼街,黄土垫道,香案上檀香袅袅,白烟缭绕。 姜离和姜玄信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姜时戎的子女很多,除了在外为官、求学和出嫁的儿子、女儿外,现今仍住在侯府的还有十九人。 姜离和姜玄信都是妾的儿子,因此站在最后,前面则是两位平妻生的子嗣。 察觉到姜离的出现,前面的队列中,一道阴冷仇恨、充满挑衅的目光向他狠狠剜来,却是拄着双拐、艰难站立的姜玄曜。 姜离没有回应姜玄曜的挑衅,只是将目光望向最前面。 镇武侯府姜时戎身着紫色官袍,如同山岳一般站立,不怒自威,有一种深不可测、不容违逆、霸道绝伦的气势。 姜时戎身后,站着一位儒雅深沉、气宇不凡的年轻男子。 他样貌、轮廓与姜时戎有八分相像,若非身子单薄了一些,几乎是年轻时的镇武侯了。 姜离认得此人,是大夫人最小的儿子姜玄麟。 此人自幼修儒、博学广识、满腹经纶,三岁起,姜时戎便重金聘请名儒大家,悉心教授培养。 而姜玄麟也不负期盼,十五年用心苦读,终于在一年前通过乡试,考取了举人功名,如今正在备考会试。 不过此人平日里深居简出,在侯府的存在感极低,远不及姜玄曜的势头强盛。 姜离之所以认得姜玄麟,是因为姜玄麟就是九年前当场指证母亲偷窃大夫人珍宝美玉的几名证人之一。 姜离看向姜玄麟,而后者也在看他,两道目光在空中碰撞。 “十五弟别来无恙!” 姜玄麟笑容谦和,遥遥拱手,一副谦谦君子、人畜无害的样子。 “十四哥安好!” 姜离也笑了笑,他神情平静、自然,仿佛早就忘记了九年前的那一幕幕丑恶景象。 忽然,街口处响起喧哗,几名身着劲装的女官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 “云乐公主的舆轿已经到了宣文巷,再有半炷香就会到侯府,请镇武侯做好准备!”女官们翻身下马,行礼禀告。 “赏!” 姜时戎声音平淡的吩咐一声,自有家奴上前奉上金珠,引领女官们下去休息。 “云乐公主终于来了!” “这可是风头隐隐与太子齐平的人物啊!” 侯府众人全都精神一振,心怀期待的看向街口,姜玄麟也不再看姜离,眸光炯炯的望着云乐公主来时的方向,眼中隐隐有精芒闪动。 过不多久,又有女官来报:“云乐公主驾到。” 街口尽头,一支声势浩大的队伍出现,走在最前面的是八十名骑着白马的女官。 她们衣着华丽,头上围着罗纱,发钗上的装饰都是上好东海珍珠,外袍是镶着金边的红色皮袄,腰悬横刀,马鞍上还挂着弓箭,骑马并排前行。 再之后是提香、举伞的太监、宫女,礼仪周全、浩浩荡荡。 “云乐公主的舆轿来了!” 不知是谁忍不住低呼一声,姜离闻声望去,就见一顶镶金裹铜、朱红顶、珍珠帘的八抬大轿出现在街角。 八名气息深沉、目光如电的麒麟卫抬着轿子,步伐稳健,盛满水的瓷碗放在轿顶都不会漾出一滴水。 “恭迎云乐公主!” 侯府众人除了姜时戎外,所有人都俯身下跪,恭迎这位最受景帝宠爱的大周第一公主降临。 第四十六章 收起你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性子! 乾元三十一年农历最后一日,肆虐盛京城近一月的极北寒流终于散去。 暖阳普照大地,气温自清晨回升,到了晌午时分,穿着薄棉衣也有一种闷热的感觉,屋顶积雪消融,沿着房檐滴落。 街道上人来人往,喧嚣热闹,似乎预示着大周朝下一年的光景,年丰岁稔、穰穰满家。 “兵部尚书、镇武侯姜时戎参见公主!” 火红的灯笼挂满街道,随风摇曳,镇武侯身姿伟岸、有如魔神,他躬身行礼,声音如钟,铿镪顿挫,裂石流云。 “镇武侯免礼,您是朝廷的社稷重臣,更是我大周的武脉脊梁,云乐对大周未有寸功,受之有愧!”舆轿中,云乐公主的声音如出谷黄莺,似水如歌。 “见过镇武侯!” 云乐公主的舆轿后,还跟着很多奢华雍容的轿子,里面走出很多衣着华丽的人。 男子精神抖擞、气宇轩昂,女子风姿绰约、仪态万方,都拥有非凡的气质和久居上位的气势。 他们都是皇室宗亲,但身份、地位却远远不及镇武侯,因此在府前下轿。 姜时戎与侯府众人也一一回礼。 “这位想必就是侯爷最小的嫡子玄麟贤侄吧,一年前他参加乡试,我恰好受翰林院之命,担任副考官,对贤侄的文章记忆颇深,真乃文采斐然、锦绣天成。” 一位面白胡稀、精神炯烁的皇室宗亲来到姜时戎身前,无不惋惜道:“若非那句君臣不同席,与李大人观点不同,贤侄岂能屈居第六名亚魁,依我看便是考取解元,可未尝不可!” “司马编修过誉,犬子才疏学浅、刍荛之见,岂配解元之名,考取亚魁也实属侥幸罢了!” 姜时戎温和还礼,面前这位衣着锦绣的宗室老者,名司马问,是大周皇族旁支血脉,而今供职翰林院,为七品编修,虽官阶不高,但在皇族宗室中威望不低,颇有文名。 “学生拜见老师!” 姜玄麟彬彬有礼,躬身敬拜,司马问是他乡试的副考官,姜玄麟也算是司马问的门生弟子。 “玄麟,今岁除夕圣上许云乐公主莅临侯府供应新春,乃无上之恩德荣耀,你是镇武侯的嫡子,此情此景当作诗一首,既表对圣上的感恩,也可展现你的文采!” 司马问抚须道:“我大周儒道昌盛,人杰辈出,前些时日自玉门酒楼传出的一首边塞词,便是一位低调谦逊的年轻人所作,早已脍炙人口,盛京文人无不推崇,此等文采豪情,令人仰慕不已。” “老师说的可是那首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姜玄麟也忍不住赞道:“此诗寥寥数笔,便勾勒出我大周边塞兵将的气势与豪情,玄麟初闻时也惊为天人,不知是怎样的人物,才能作出如此诗句!” “说起近些时日享誉盛京的名诗,有一首与凉州词不相上下的诗句,也在这几日渐渐崭露头角,为众人流传开来!” 司马问忽然笑道:“甚至就出自镇武侯府,唤作塞下曲,那句大雪满弓刀真乃神来之笔,我思来想去,侯府中唯有玄麟有此文采,十有八九便是贤侄所作吧!” “这……” 姜玄麟一怔,原本浮现在脸上的笑容,也顷刻僵硬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司马问所说的那首诗是出自谁手,姜离那日在大雪中求见姜时戎所发生的事,全在母亲贺楼氏的监控下。 姜玄麟甚至曾讥笑过姜离愚蠢,狂妄自大,作出这样的诗句惹恼父亲,招来训骂和厌恶! “司马编修,此诗是我一个不知天地、好高骛远的儿子所作,胡言乱语不知所谓,我只当他埋怨狭隘,却不料将诗词传了出去,当真贻笑大方、丢人现眼!” 姜时戎皱眉,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喜之色。 “此诗竟是侯爷的另一个儿子所作!” 司马问也有些意外,虽然他看出姜时戎的一些不悦,但还是惊讶于姜时戎还有另一个不为外人所知,却又极具文采的儿子 “玄麟,司马编修让你作诗,在公主和宗亲面前展露文采,替侯府感谢圣上恩德,你当尽力施展,万万不要学那些妾生的子嗣,目光短浅、哗众取宠!”贺楼氏连忙上前圆场。 “学生谨遵老师之命!” 姜玄麟点了点头,闭目沉思起来,自有侯府练武奴才悄无声息的抬着书案和纸墨笔砚,放在了姜玄麟的身前。 众人也都屏息静气,静静观望等待。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闭目中的姜玄麟陡然睁开双眼,精芒闪耀。 他抓过一支兔肩紫毫笔,蘸满墨汁,在书案雪白的案几上,洋洋洒洒、挥毫泼墨,写下一行行诗词。 姜时戎、贺楼氏、司马问站在近前,看向那宣纸。 字迹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诗词韵律严谨、文采斐然。 姜时戎颔首点头。 司马问眼露异彩。 贺楼氏脸上的笑意,更是按捺不住、收敛不下,心中自豪洋溢,恨不得将这首诗词传遍整個盛京。 “玄麟作诗一首,特献云乐公主!” 姜玄麟取下宣纸,迈开脚步,翩翩而行,来到云乐公主的舆轿前,躬身行礼,信心满满。 这首诗,既是他灵感所致,也是他提前准备许久后的诗品之一。 为了能够博得云乐公主的赏识,成为景帝的乘龙快婿,他可谓费尽了心血。 “姜玄麟,你是侯爷嫡子,自幼受名师大儒教导传授,刻苦用心更是盛京城侯门子弟的典范,文采必是不错的!” 舆轿中,云乐公主的声音婉转悠扬、清澈动听,“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若无对比,又怎么能彰显出玄麟小侯爷的不凡呢? “我听闻镇武侯有个庶子唤作姜离,也颇有文采,不若一同叫出,除夕之夜,兄弟斗诗吟对,也是一桩美事,不知镇武侯能否应允?” “既是公主吩咐,姜时戎自当领命!” 姜时戎眸光闪了闪,依旧是不动声色的点头应允,“姜离,既然云乐公主如此看重你,伱便出来作诗一首,记住,收起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性子,切不可造次,辱我镇武侯府的门风!” 第四十七章 赏! “姜离,收起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性子,谨慎做事、谦逊做人!” 镇武侯府门前,姜时戎声如钟鼎,严厉训诫,字字刻板严厉,仿若珍爱子嗣的严父。 “姜离领命!” 姜离面色如常,听得父亲命令后,自人群中走出。 一时间,很多道目光都齐齐落在了他的身上,既有好奇打量,也有不屑和暗笑。 侯府里的人都知道,姜离虽自幼学儒,却从未进过侯府学堂一日,只是埋头自学,能有什么真才实学。 更何况姜离还只是个不得文气灌体的小小秀才,而十四公子姜玄曜却是实实在在的举人老爷。 大周律,举人可以为官,更能享受减赋税、免徭役等多种权利,见官也可不跪。 两人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至于传出侯府的那首诗,谁能确定就一定是姜离所作? 另一边。 众目睽睽下,姜离已经走到云乐公主的舆轿前,“十四哥,开始吧!” “你不用准备?” 姜玄麟有些意外,此时此刻,为公主献诗非同小可,不仅仅是彰显文采,更是向景帝表明镇武侯府的一种姿态和态度。 一旦诗词中出现敏感字句,惹得景帝和皇族宗室不满,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即便是姜玄麟,也要小心应对。 “作诗罢了,又不是为朝廷建言献策,十四哥作诗在前,理应先向公主献诗!” 姜离语气平淡,不卑不亢。 但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却让姜时戎眉头微皱,很是不喜,但他城府极深,喜怒不言语色。 “十五弟胸有成竹,想必是胜券在握,正所谓君子不夺人之美,先向公主献诗的机会还留给十五弟吧,为兄才疏学浅,也好趁此机会,学习一二!” 姜玄麟眸光闪烁,却是将机会让了出来。 若姜离真的文采斐然,与他不相上下,姜玄麟自然不会主动退让。 可他深知姜离底细,因为母亲亡故的关系,姜离自幼苦读修儒,为的是入仕为官,主攻方向皆为经史典籍,对于诗词歌赋涉猎极少。 让姜离先行献诗,不过是抛砖引玉而已。 “多谢十四哥成全!” 姜离点了点头,他微微沉吟,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的很多诗词歌赋,忽的灵光一闪,开口吟道:“高高历山,有黍有粟。皇皇大舜,合尧玄德!” 他声音抑扬顿挫、字正腔圆,如林籁泉韵,余音袅袅。 听在府前众人耳中,反应各不相同。 姜时戎依旧是千年不变的严肃冷淡。 司马问微微颔首,这四句诗词中规中矩,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姜玄麟则是冷冷一笑,仅这第一句,就要比他准备的诗词逊色极多了。 在此等场景下作诗,就应当飞必冲天、一鸣惊人,循序渐进,已是棋差一着! 而这时,又听姜离继续吟道:“五典克从,四门伊穆。大道将行,天下为公!” “大道将行,天下为公!” 姜离诗词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眸光一亮,觉得此言大有深意,蕴含了大道施行、天下大同的美好愿景。 姜时戎微微侧身,神情渐渐郑重,司马问更是全神贯注,倾耳聆听。 “临下有赫,选贤用能。吾皇则之,无斁无逸。绥厥品汇,光光得一。千辐临顶,十在随跸。” 姜离声音洪亮、铿锵有力:“大哉大同,为光为龙。吾皇则之,圣谋隆隆。纳隍孜孜,考考切切。六宗是禋,五瑞斯列。” 众人听得心旷神怡、如痴如醉,全都沉浸在诗中展现的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盛世之治的理想中。 尤其是皇族宗室弟子,更是热血沸腾、情绪激昂,看向姜离的目光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唯有贺楼氏与姜玄麟二人,面色逐渐阴郁。 “排麟环凤,披香立雪。四夷纳赆,九围有截。昔救世师,降生竺乾。” 诗词随姜离逐渐高昂的声音又展现出另一幅盛世大周、万邦来朝的画面。 众人恍惚间,仿佛身临其境,荣哉幸哉! “寿春亦然”姜离气运丹田、一字一句,声音洪亮如钟,却洋洋盈耳、遏云绕梁:“万年万年!” “好一个寿春亦然,万年万年!” 司马问情绪激昂,忍不住高声喝彩,他双眼放光,看向姜离的目光如同盖世珍宝、绝世美玉。 与姜离的这首颂词相比,姜玄麟所作诗词,简直庸俗至极、不堪入目。 “好诗,好词!” 在场皇室宗亲也纷纷喝彩议论,有人反复吟唱,有人取来笔墨纸砚,趴在地上将诗词一句一句记录下来,但更多人依旧沉浸在诗词展现出的盛世景象之中,不能自拔。 他们都拥有大周皇族血脉,自然期望大周朝能成为亘古至今第一盛世皇庭。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作出这样的诗词,这等文采气度,他一个贱妾生的儿子,怎配拥有!” 姜玄麟颤颤发抖,面色惨白。 姜离每吟诵出一句诗词,便犹如一把尖刀直接插在他苦读十五年方才熔铸起来的文心上。 一把、一把,几乎将他的文心斩的支离破碎、千疮百孔。 辞藻堆砌、引经据典,姜离纵然高出他十倍百倍,他也不会动容。 但姜离诗词中展现的气骨、气韵,浑然天成,却绝不是苦读苦学能够熔铸的。 这种气度与布局,发于髓而融于心。 姜玄麟自知,终其一生都难以企及! 这是何等的绝望! 姜玄麟步步倒退,他能感觉到自己身躯内的文气,正在一点点的溃散。 “麟儿!” 贺楼氏将这一幕瞧在眼里,紧张的当场就扑过去,扶住姜玄麟,却被姜时戎迎面看来的目光镇住。 姜时戎看着站在公主舆轿内风头尽显的儿子,眸光古井不惊,唯有双眼微微眯起。 “好诗,当赏!” 舆轿内,云乐公主的声音传了出来,清脆悦耳,言简意赅。 一名女官走出,高声道:“姜离献诗圣上,云乐公主特赏赐赤金百两、锦缎十匹、蝉翼熟宣十刀、鎏金五石漆烟墨十锭、象牙狼毫笔五支、紫金石砚一方,神臂弓一张、寒冥铁箭矢三十支、赤炼龙鳞宝刀一柄、追风千里马一匹!” “云乐公主莅临侯府,第一個赏赐的竟然是姜离?” “十四公子的诗都还没有念呢,未必就会比姜离差吧!” 见云乐公主赏赐,在场的所有侯府众人哗然出声,惊诧万分。 虽然姜离搬入揽虹阁的消息,已经在侯府内传开,可侯爷对姜离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侯府里奴仆都在暗中猜测个中原因,现在似乎已经逐渐明朗。 姜离这个侯府最不受待见的卑贱庶子,竟然靠上了云乐公主这棵参天大树! “请玄麟小侯爷诵诗,若小侯爷的文采更胜姜离一筹,我另有更为珍贵的宝物相赠!” 就在侯府众人心思不一之时,云乐公主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第四十八章 迎春 “我的诗!” 侯府门前,云乐公主的声音如涓涓泉水,美妙动听,但落在姜玄麟的耳中,却像是行刑前,判官扔出的斩令旗。 他目光呆滞,怔怔的环望向他投来目光的所有人,虽然并没有人发出声音,可他分明听到了很多嘲笑和讥讽的声音,嘈杂模糊,刺耳难忍。 “什么诗,什么词,你们都想看我的笑话是吗?” 姜玄麟紧紧攥拳,手中写满诗词的宣纸都被他抓的变形破损,他面容逐渐扭曲,青筋毕露、血管凸起,显然已经陷入疯癫。 身为镇武侯的嫡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引以为傲的文采竟然惨败在一个连堂学都未读过一天的庶子手中。 他的尊严,他的骄傲,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 不接受! “麟儿,坚守本心!” 一声沉喝如春雷绽放,在姜玄麟耳边响起,声音沉稳雄厚,带着一种振荡人心、驱邪辟崇的力量。 “啊” 姜玄麟轻叫一声,陡然从癫狂的状态中惊醒,神志瞬息恢复清明,想起刚刚精神崩溃下的状态,他全身冷汗直冒,将身上的衣衫都浸透了。 “玄麟失态,请公主见谅!” 不愧是镇武侯府嫡子,姜玄麟深吸一口气,很快就恢复常态,镇定自若的躬身行礼,“十五弟文炳雕龙、衔华佩实,玄麟沉浸其中一时无法自拔,怠慢了公主!” 他温文尔雅、谦虚有礼道:“玄麟自幼修儒,苦读经史典籍、治国策论,要做那有益于朝廷和普天民众的社稷之臣,对于诗词歌赋,确实造诣有限!” “玄麟小侯爷说的没错,诗词歌赋与治国策论相比确属小道,你是镇武侯嫡子,更应善学善用,多为我大周建言献策,姜离虽是庶子,但对制莽三策建言颇多,深得父皇赞许,小侯爷当再接再厉,多与姜离学习,莫要堕了镇武侯的威名,做那沽名钓誉之辈!” 云乐公主缓缓道,八名麒麟卫抬起舆轿,向着镇武侯府内走去,姜时戎与皇族宗室、侯府众人连忙跟在身后。 姜玄麟呆呆站在原地,云乐公主之言,如同迎面棒喝,将他心中最后一抹骄傲与坚持,尽数击碎。 最后还是姜玄曜等几位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拉扯劝慰,才将他拽回府中。 云乐公主身份尊贵,自不是谁能有资格一睹真容的。 舆轿入府,云乐公主直接走入迎客大厅,姜时戎及三位夫人、妾室等侯府女眷入厅作陪,姜玄麟、姜玄曜等镇武侯子嗣,只能在厅外等候。 云乐公主莅临侯府,传达景皇圣言,也有赏赐下发,一名名女官抬着金银、锦缎和各种器物鱼贯而入,一一分发,镇武侯府上上下下皆有赏赐。 候在厅外的镇武侯子嗣、侯府上下,都看的清楚明白,姜离刚刚所得赏赐的价值,甚至比侯府的三位夫人还要更多一些。 尤其是那匹产自西域大食的追风白马,更是万金难求的神驹。 侯府的马场中,唯有镇武侯的黑煞马能与之媲美。 接待礼毕,云乐公主去往镇武侯府为其准备的屋舍中小憩,其余人等则各自散去。 “十五哥这一次扫了姜玄麟的面子,大夫人恐怕咽不下这口气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姜玄信看着跟在身后的捧着云乐公主赏赐的女官们,难掩心中的担忧。 “云乐公主有恩于我,她今日当众提携我,也是为了给姜时戎和侯府上下施压,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落了她的面子!” 姜离云淡风轻道:“更何况,就算我今日故意输给姜玄麟,大夫人就一定会放过我?” “十五哥说的是,不过我们今后一定要万分小心!” 姜玄信点了点头,他看着走在身旁的姜离,不知为何,只要在十五哥身旁,他就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安宁和踏实。 这种感觉和信任,是他在这人情冷漠如刀剑寒霜的侯府中,从未感受过的。 “十五哥护着我,我今后也要护着十五哥!” 少年暗暗攥拳,他摸了摸藏在怀中的绝刀八式武谱,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起来。 回到揽虹阁,初初正带着阁里的丫鬟们在为除夕夜做准备。 往年里除夕,只有主仆两人相依为命,但今年不仅多了姜玄信和月眉、落雪,还有来自姜玄曜房里的十几个丫鬟,看上去也是人丁兴旺,热热闹闹。 初初的小脸上,时刻都含着笑意。 这样的景象,是她做梦都不敢奢望的。 姜离回到揽虹阁后,就径直走回一楼的练功房中,浸泡鳄蛟精元散,运行弥陀寺传承——易筋洗髓功,锤炼体魄。 半月以来的修行,他武脉四境太极境的肉身根基,早已筑牢稳固,正徐徐向着五境巨擎提升。 自练功房走出时,天色已黑,山下的偌大侯府,灯火辉煌,喜庆的红灯笼不知几千上万,挂满了所有的游廊、道路、花园。 便是以往灯盏稀落的偏僻角落,也张灯结彩,充满了喜气洋洋的节日氛围。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开始响起,轰鸣不断,刺鼻火药味弥漫在整个盛景城上方。 一支雄武的马队自侯府的马道上疾驰,冲出侯府,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姜离知道,镇武侯就在其中。 姜时戎深受景皇信任,每年除夕都会进宫,与景皇一同登上阅天阙,观赏盛世景象,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栖鸾轩中,夜宴也已开始,云乐公主在侯府女眷的陪同下,共度除夕,迎接新春。 迎客厅中,姜玄麟作为镇武侯唯一留在侯府的嫡子,代表父亲招待皇室宗亲,推杯换盏、热闹喧嚣。 练武奴才点燃烟花,绚烂火光冲天而起,猛烈绽放。 似乎预示着侯府的荣耀,已经到达了巅峰时刻。 “公子,过年啦!” 初初欢快的跑到姜离的身边,拉着他走向二进院落的一间大堂中。 三张圆桌,摆满了珍馐美酒,揽虹阁上下齐聚一堂。 姜玄信脸上洋溢着喜悦,月眉、落雪经过半月的修养,也已经能下床行走,坐在揽虹阁半山的大堂中,俯瞰盛景,眼中也浮现出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和期盼。 姜离与初初落座,揽虹阁的除夕夜宴正式开启。 姜离虽两世为人,但依旧是少年心性,他把酒言欢,与初初、姜玄信、月眉、落雪畅谈天地,暂时忘却一切烦忧。 酒宴过后,姜离登上揽虹阁最高处,俯瞰大半個盛景城,夜风清冷,吹去他大半的醉意。 血光闪耀,悬在腰间的赤炼龙鳞宝刀出鞘,姜离持刀横劈,施展的却是大周军士必练的刀法《横烈》。 只见他出刀如发箭,进刀如流星,撩刀如火线,劈斩如崩山。 刀法朴实无华,简洁明快,却也劲力浑厚,气势逼人。 “横扫千军!” 赤炼刀身如一汪血池,鳞光闪烁,在姜离手中越舞越快,几乎幻化出一条张牙舞爪的血龙。 子时过半,揽虹阁上龙吟啸啸。 迎着乾元三十二年的一缕微风,血龙几欲腾空,直入九天云霄,震慑苍穹。 “斩尽天下不平事,止戈狂舞龙鳞刀!” 月下,少年纵刀劈斩,锋芒毕露,滚滚如潮,刀光欲裂,狂摧万物,仿佛要将他脚下的繁华盛京,生生斩碎! 第四十九章 夜会云乐公主 爆竹声从除夕夜里就开始响个不停,丑时将尽,依然不绝于耳。 新年期间,宵禁令解除,大街上张灯结彩、灯火通明,行人如织,一派盛世康宁的繁荣景象。 但在隐武阁的一间书房中,气氛沉静,与新年的热闹喧嚣的气象,截然不同。 “侯爷,曜儿被杖打重伤,武举夺魁希望渺茫,麟儿文心碎裂,体内文气流逝,事情到了这个样子,你难道真的要坐视不理吗?” 侯府大夫人贺楼氏坐在姜时戎的对面,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我并非有意针对姜离,可侯爷您也看见了,那小崽子随了他母亲的品性,稍稍对他放宽限制,就得寸进尺、上蹿下跳、左右勾结、残害兄弟,这才一两月的时间,就惹出这么多事情,若给他自由空间,未来必是我侯府之患,侯爷不能不防!”贺楼氏提着嗓音,语气尖利。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言!” 姜时戎端起茶盏,轻啜品赏:“我已准许他入赘千军伯府,只待春节过后与千军伯府定下婚约确切事宜,纵然他文采斐然、博通经籍,有踔绝之能,也注定没有施展的余地和可能,不足为虑!” “侯爷,那日在城外雪山,纵然有毅勇王府和云乐公主的关系,他若没有本事,也绝不可能在二十多名匪盗围杀中活命。 “我见他近些时日身形渐长,行走间脚步沉稳有力,显然在气脉上拥有了不弱的修为进展,可我许他修习气脉,这才几日的光景!” 贺楼氏依然不死心道:“大周律,赘婿可入边军以战功洗刷贱籍,若姜离也去从军,以他的头脑和身手,未必不能闯出一番天地!” “你想说什么?让我许你暗中下手,杀了姜离以除后患?” 姜时戎放下茶盏,狭长的眸子看向贺楼氏,“当年你对婵儿出手,我念你父亲和家族对我有恩,已经网开一面、饶伱一次,你若敢再有第二次,真当我不会罚你?” “侯爷,我没有这个意思!”贺楼氏心中一紧,连忙解释。 “没有最好,你下去吧,姜离修了气脉,武脉之路几乎断绝,气脉修为越高,寿命越短,我答应过婵儿,让姜离平安一世,在他入赘千军伯府前,由他去吧!” 姜时戎摆了摆手,“至于麟儿,我会亲自去文庙请左兄为他镇压文心,你不必多虑!” “是,侯爷!” 贺楼氏这才一喜,行礼离去。 书房就只剩下了姜时戎一人,气氛再次陷入沉静。 他轻轻摩挲手中一枚剑形玉佩,双眸缓缓闭合,自言自语道:“婵儿,姜离终于还是成长起来了,他不愧是你的儿子,我悉心培养了二十多個儿子,却依然难掩他的光芒,若非你的身份特殊,我倒真的很想悉心栽培,看他是否拥有超越我的潜力,只是……为了我大周朝的万年基业和天下黎民,他只能坠入尘埃。 “未来,他若能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可若是不知进退、不识大体,做出威胁朝廷和圣上的事情,即便是我的血脉,也决不能留!” ……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姜离,这也是你的诗词?你作诗这么厉害,能不能也送我一首!” 揽虹阁二楼的茶室中,云乐公主捧着红枣姜茶,轻吟诗句,红扑扑的小脸蛋上,酒意微消。 “公主若是喜欢,莫说一首,便是一百首,姜离也不敢推辞!” 为云乐公主的茶盏中斟上茶汁,姜离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这位微服私访的大周第一公主。 一刻前,他自揽虹阁二层露台练刀完毕,提着云乐公主赏赐的赤炼龙鳞刀刚刚走下楼梯,就见到阁里的丫鬟急匆匆的跑来禀告,说是有一位自称皇室宗亲的少女在门外拜访。 姜离不必多想,就知道一定是云乐公主,连忙下山将公主迎进了揽虹阁。 第一次见到女装打扮的云乐公主,姜离也有些恍然。 皇族少女深夜出行,未着华服,纯白色的裘皮大衣下,是一袭素雅宫装,青丝披落,仅用一条浅粉色发带束着。 烛光下,云乐公主肌肤雪白如脂,眉若轻烟,清新淡雅,眉间一朵血红的曼珠沙,鼻子小巧挺翘,樱桃小嘴不点而赤,一双杏眸向着姜离望来,水色潋滟,顾盼生辉。 “一百首诗?” 云乐公主眼睛像月牙弯起,灵韵就溢了出来,她伸出小拇指勾了勾,“那我们就说定了,姜离,你欠我一百首诗词,不许耍赖,否则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你将诗补齐的!” “公主放心,我绝不耍赖!” 姜离也伸出拇指和云乐公主轻轻挽在一起,晃了晃。 四目相对,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少年少女心底忽的升起,触电一般,两人同时撤回手指。 目光错开。 一人看向窗外。 一人盯着盏中的茶汁。 房间里忽然静了下来,只有燃烧着的火烛在墙影中摇曳。 云乐公主微醺的脸颊上掠过一抹绯红,她轻轻摩挲手指,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姜离,你与千军伯候府的婚约,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千军伯候是大周重臣,圣上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侯府庶子,就干预臣子间的婚约,这与朝纲、礼法完全相悖,更何况姜时戎和大夫人也不会轻易同意的!” 姜离摇了摇头:“公主的好意,姜离明白,可这件事终究只能我自己来解决,大周律,凡以军功获勋者,可洗脱一切贱籍身份。” “姜离,大周建国八十年,四代君主励精图治、国运昌隆,看似康平,实则凶机四伏,上有北莽、大罗磨刀霍霍,西有突元、大食虎视眈眈,东面神风诸国祸心暗藏,南疆十万大山妖影重重、兴风作浪,边境战祸不断,却是大周儿郎封爵拜候的最好契机!” 云乐公主笑道:“海士奇说你身有傲骨,绝不会同意我来帮你,所以我今次来镇武侯府,就是想亲口告诉一个消息,你的制莽三策已被父皇采纳,内阁正在细化策略,大周很快就会对北莽发动一场战争。 “再过几日,朝廷将颁布旨意,今年的武举提前进行,为军队选拔精锐军官,充实军力,所有武举人都将入伍为官,随军征伐北莽!” 第五十章 文庙左释道 “武举将会在两个月内举行,姜离你要尽快做好准备!” 揽虹阁二楼茶室,云乐公主语出惊人,将朝廷还未公布的部署计划提前相告。 “海士奇说,武举主要选拔低阶军官,实力达到蛟武境后期,便有机会入围,若能有太极境实力,更可十拿九稳! “你有九转大还丹脱胎换骨、重铸根基,又有鳄蛟精元散辅助修行,武举前晋升太极境并非难事。” 云乐公主叹气道:“只可惜你习武时间太短,想要晋升到更高层次,却是千难万难的,武举中排名前三百可入围殿试,却需要巨擎境后期以上的实力!” “巨擎境后期!” 姜离眸光流转,暗暗点头。 大周武举,全国二十五岁以下武者皆可参加,又分策论和武举两科,参试者先考谋略,后较武艺。 凡通过武举者,皆可册封从八品御敌校尉,入军后任总旗,统领五十名大周军士。 前三百名,册封从七品翊麾副尉,任百夫长,统领百名大周军士,更可参加九月举行的殿试,成为天子门生,前途无量。 镇武侯姜时戎就是武状元出身,入军不过三年便已是从四品的明威将军,并在十八年前积骨庙之役中一战成名,名扬天下。 “姜离,你不要灰心,其实对你而言,能否入围殿试意义不大,你已被迁入贱籍,纵然通过武举也不能被朝廷正式册封,只有官职而无官阶!” 云乐公主安慰道:“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在征伐北莽的战争中,快速积累战功,只要勋功足够,就可洗去贱籍身份,在朝堂中走的更远,总旗可统领五十名军士,若能指挥得当,积累军功并不困难。” “多谢公主提醒!” 姜离轻轻颔首,他看着横放在桌子上的赤炼龙鳞宝刀,心存感激:“公主赐我追风马和龙鳞宝刀,就是为了让我在北莽之战中拥有更强的凭仗,快速崛起积累战功!” “这些算不得什么,侯门子弟从军入伍,都会得到家族的大力支持和暗中帮助,骏马、宝刀、盔甲、银钱都是最基本不过的东西。 “很多家族甚至会派遣训练有素的私兵、死士、家臣一同入军,我大周军士训练有素,却远远不如侯府、世家大力培养出的精锐私兵和得力家臣。 “有了这些扶持,侯门子弟才能在边军中快速崭露头角,积累战功,获得提拔。” 云乐公主娓娓而谈,展现出大周皇族女子的眼界和运筹帷幄,“姜离,伱若想在这次北莽之战中立下军功,仅凭个人勇武是远远不够的,入军前在身边聚集起一些各有所长、值得信赖的帮手,必定会事半功倍!” “公主所言极是,我会尽量去做的!” 姜离点了点头,知道云乐公主所言非虚。 大夫人的两个儿子早年从军入伍,姜时戎就安排了很多武道高手和修道者随行,更携带大量财物、盔甲、兵刃收买人心。 进入军队,如鱼获水,不过数年就积累了大量军功,连续升迁。 大儿子姜玄洛,官拜从四品中郎将,任卫所指挥使,率领五千军马,驻守西域边境。 二儿子姜玄景,官拜五品游击将军,驻守云景十府,虽然只是一名千户,但麾下千名军士,却都是大周最精锐的重甲骑兵。 而没有背景的寻常武举,即便武艺精湛、谋略过人,进入军营后,想要在军士中树立威信,建立权威,就需要不短的时间。 没有私兵和家臣辅助,要将麾下军士训练成虎狼之众,更是千难万难,没有数年时间,根本不可能具备争夺军功的能力和资格。 姜离入军,以军功洗刷赘婿身份,大夫人一定会第一個跳出来反对,他如何离开盛京都是难题,侯府自然不可能给予他支持和帮助。 一切的积累和筹备,都要靠他自己来做。 好在他手中银票、黄金约值五六万两白银,已是一笔不小的积累,手中还有武者梦寐以求的炼体秘药鳄蛟精元散,也不算一穷二白。 唯一欠缺的便是可以依靠和信赖的帮手了。 但他被困侯府,很多手段都无法施展,大夫人对他严密监控,想要自己招募和训练一批私军,却是不大容易的。 “姜离,我在盛京城外西郊有一座农庄,可以暂借你使用。” 云乐公主将一只香囊递与姜离,里面盛放的便是西郊农庄的地契。 “至于招募私军,你若有时间可以去北市看看,很多战俘和罪卒都会在那里贩卖,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父皇欲派我为副使,出使北方,按照制莽三策拉拢大罗为盟友,共伐北莽,近一段时间不便出宫,你若有事可到毅勇王府去找罗英!” 云乐公主又叮嘱姜离一些事宜,便在天亮前匆匆离去。 大周礼法森严,公主深夜私会男子,有违礼法,若是传了出去,景帝一定会责罚镇武侯,姜离也难免不受波及。 “武举前三百名,至少需要巨擎境后期的实力!” 公主走后,姜离站在揽虹阁二楼扶栏前,暗暗沉吟。 他对能否进入殿试,并没有太大的期望,身为贱籍,纵然进入殿试,也不可能被册封真正的官阶。 唯一对他有吸引力的,却是百夫长的职位。 入围武举,可任总旗,统领五十名军士。 但若能进入前三百名,便可任百夫长,统领一百名军士了。 手中部族越多,积累军功就能更快。 更何况,北莽藏着母亲身份的隐秘,他只有获得更高的力量和权限,才能探明一切。 姜时戎对他的冷漠、压制和避而不见,绝对不只是一个父亲对子嗣不喜那么简单。 “母亲,你到底是谁,十八年前的积骨庙之役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离回首北望,眸光闪烁。 嗒嗒嗒 乾元三十二年的第一轮朝阳,也在此刻自东方缓缓升起。 镇武侯府外街道上,四匹鬃毛飞扬、威猛如虎的赤色骏马踏着满地的爆竹碎屑自绚烂的朝霞中冲出。 马车上,一名身材高挑、身着儒袍的俊朗男子手持缰绳,站于马车之上,儒袍迎风飞荡,男子双眼被一条黑布缠裹,不能视物,但却将马车稳稳停在了镇武侯府的大门前。 “左先生,镇武侯府到了!” 蒙眼男子跳下马车,拉开车门,将一名手持折扇的中年文士迎下马车。 第五十一章 骑射 自极北而来的高寒,并没有阻挡住盛京城百姓对新一年的热情和盼望。 鞭炮声自除夕一直响到第二日的清晨,地面上也堆叠了一层厚厚的红色纸屑。 冷风卷起,飘飘洒洒如赤色雪花,漫天飞扬,却没有一粒纸屑能够靠近中年文士方圆三丈之地。 文人修儒,能得浩然文气入体,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自马车上走下的文士,身高八尺,四十上下的年纪,下颌方正,目光清明,剑眉斜飞,白衣黑发都未束起,在风中飘逸,给人一种风雅近仙的感觉。 “凤齐,我会在镇武侯府住上一段时间,一月后的这个时候,你来接我便是!” 文士手持折扇,声音缥缈浩大,仿佛来自九天云霄。 “凤奇领命!” 蒙眼男子颔首,他轻轻跃上马车,拽紧缰绳一喝,四匹赤色骏马便嘶吼一声,调转车头,驰骋而去。 “有劳左先生亲临侯府,若非吾儿文心被恶人所伤,实不敢劳烦先生新年伊始便要奔波劳累!” 大夫人贺楼氏早早就迎了出来,满脸笑意,态度恭谦。 面前的中年文士,虽只是一介白衣,但在大周文坛名声赫赫,更是大皇子的儒学启蒙恩师,与镇武侯姜时戎并称东宫二师! “夫人客气,姜兄于我有恩,麒麟子有难,左某理应出手相助!”左释道微微拱手,神态自谦。 “侯爷一早就被圣上召入宫中,共议对北莽用兵的部署策略,否则也会来恭迎先生的!”贺楼氏柔声道。 “大周欲再起兵戎?天下纷争不断,黎民苦矣,以戈止戈终非大道之选!” 左释道悲天悯人,摇头叹息,他随贺楼氏走入侯府,早有练武奴才抬着轿子等候在侧。 两人上了轿子,在一众奴才婢女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向着栖鸾轩而去。 “文庙的人!” 姜离站在揽虹阁二楼,恰好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他虽然不认识左释道,但蒙眼男子所驾驭的马车上却有文庙的标识。 姜离自幼修儒,自然认得。 “云乐公主说姜玄麟文心震碎,看来是真的,刚刚进入侯府的文士,一定是为姜玄麟镇压文心而来!” 姜离眸光闪了闪,他自幼寒窗苦读,却连叩拜文庙圣贤雕像的机会都被剥夺。 十几年勤学苦修,付诸东流。 而姜玄麟心志不坚,文心脆弱,受不了刺激自毁儒道前程,却可以请来文庙大儒亲临侯府,为他镇压文心、重灌文气。 好一个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大家姜时戎! 姜离握了握刀柄,提刀走下揽虹阁二楼,远远就看见姜玄信抱着一把朴刀走进院落。 经过半月时间休养,姜玄信的伤势近乎痊愈。 在淬体秘药鳄蛟精元散和宝丸的辅助下,肉身精进明显。 三日前,更成功进阶武道三重。 现在已是一名筋如蟒、骨如铁的蛟武境武士。 进入军队,可以直接担任小旗,统领十名大周军士。 “玄信,刀法练得如何了?” 姜离坐在揽虹阁前的石阶上,接过初初递来的瘦肉粥,轻轻吹气。 米粒白净绵糯,肉粒柔嫩滑软,入口微咸,化作一股暖流进入胃中,通体舒泰,仿佛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一般。 “公子,慢点喝,小心烫!” 初初蹲在姜离的身旁,一双眸子晶亮莹莹,看着自家公子喝粥香甜,心里像添了蜜汁一样。 “十五哥,我这几日已将刀法《横烈》全部掌握,但绝刀三式过于深奥,以我现在的力量还无法顺畅施展!” 姜玄信带着自信的笑容。 听见姜离问话,少年弹刀出鞘,寒光闪烁,化作一道道匹练强光。 刀势犀利如风,动作爽利。 一招一式都极为标准。 刀锋呼啸处,呜呜鸣响。 一套横烈刀法施展完毕,姜玄信持刀而立,虽面色微红,但气息顺畅、力量不衰。 与他之前错误演练太祖长拳的力竭状态相比,几乎是天壤之别。 “《横烈》是大周军士的入门刀法,蕴含刀的全部基础技巧,你要勤加练习,不得荒废!” 姜离赞许点头,单论资质,姜玄信并不比姜玄曜差,甚至还要略高一筹,却因为是妾的儿子,一直不受姜时戎的重视,更被大夫人暗中算计,差一点荒废了武道根基。 “至于绝刀三式,你肉身力量有限,无法发挥刀法的全部威能,近两月仍以锤炼肉身为主,武举将会在两个月内进行,你若能在此之前将肉身修炼到蛟武境后期,也可与我一同参加!”姜离又道。 “十五哥想要随军北征,依靠军功洗刷……” 姜玄信微微一怔,他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姜离身边的初初后,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姜离入赘千军伯府的事,府里知道的人并不多,加上大夫人严令保密,初初直到现在也不知晓。 小丫头生活不易,姜离不想初初多为自己担心,因此有意隐瞒。 “十五哥,我要随你一同入军,做你的左膀右臂!” 姜玄信眸光湛湛,镇武侯府的与他有血脉关系的兄弟姐妹很多,但在他心中却只有姜离一位兄长。 少年心中坚定信念,他收起朴刀,双拳舒展,在小院中演练太祖长拳,打熬气力、锤炼肉身。 姜离则盘坐在揽虹阁前,运起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引炁入体,与经脉中流转的后天之气融合。 而后千锤百炼、反复捶打。 将一道道气息不断凝练压缩,最终化作一丝丝宛若铁丝般的真气,归于丹田之内。 他虽是气武双修,但却并不想将自己真实的武脉实力展露出来。 两月后的武举,姜离会以一名气脉修行者的身份参加。 气脉第五境为狂气境,气修者可将真气爆发外放,隔空伤人。 气劲凝实,狂冲数十步开外,一拳隔空,可断木裂砖,战力非凡。 之后的几日,姜离闭门不出,潜心修行,直到初五这一日的清晨,两人身着劲装,走出揽虹阁小院。 大周武举,分策论和武科两门。 策论考较军事谋略、天文地理。 武科则比试力、武、骑、射。 姜离气武双修,全都是第四境的实力,太祖长拳、横烈刀法,造诣不浅,力试、武试可以轻松通过。 但对于骑马、射箭,却是一窍不通。 云乐公主赐他一匹千里追风马,养在马圈,正可用于马术的学习和训练。 第五十二章 千里马! 镇武侯姜时戎文武双全,不仅是天下第一武夫,武脉参天,更是当世理学大家,宿学旧儒。 他对朝廷忠心耿耿、沥胆堕肝,受景帝器重信任,虽只是侯爵,但府邸之大,甚至超越国公。 镇武侯府东西横跨七里,几乎是一个小型的城池,不仅拥有屋舍无数,大院数十座,更拥有演武场、猛兽苑、马场等场地,除此之外,还拥有一座小型的锻造坊。 马场位于侯府西北角,长宽各三百米,圈养骏马两百余匹,皆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上等马。 二十多名矫健壮勇的养马奴才受命照料马场,比起一般的侯府奴才,他们实力更强,几乎全都蛟武境武夫。 “咴咴咴” “快控住黑煞,追风马是云乐公主赏赐给侯府的,若有什么闪失,我们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申头,这两匹都是马王,这会儿发起怒来,十几个人都拉扯不住一匹,还是快请支援吧!” “来不及了,屠老头呢!” 姜离还未走入马场,就远远听到马场中传来的嘈杂声音。 其中既有群马受惊的嘶鸣,也有养马奴才惶恐焦急的喝骂。 “马受惊了?”姜离与姜玄信对望一眼,加快脚步走入马场。 偌大马场尘土飞扬,两百余匹身高体长的上品骏马混乱奔逃,蜷缩在马场各处角落,瑟瑟发抖,唯有两匹神骏大马,一黑一白,相互对视,立于马场正中。 黑马异常高大健壮,脖上披着几乎落地的长鬃,在冬日下,皮毛漆黑如墨,像是抹了油一般,亮如锦缎,远远望去,宛若发怒凶兽。 这匹黑煞马是姜时戎的坐骑,力大无穷,性情暴虐,随姜时戎东征西伐,死在蹄下的敌兵,难以计量,身上隐隐笼罩着一层血煞杀气,阴魂难近。 此刻仰头嘶吼如虎,声音如雷,震荡的周围空气都隐隐震颤,宛若马中帝王,喝问天下。 “咴” 黑煞马对面,站着一匹神骏飘逸、通体霜白如雪的高挑白马。 皮毛光亮如玉,肌肉线条突出,充满爆发性的力量。 虽不似黑煞马雄浑彪悍,却活力昂扬、不卑不怯。 它平静站在原地,面对黑煞马的悍怒威压,马头高高扬起,如不屈少年,骄傲自信。 两匹神马周围,还站着二十几名身高体壮的养马奴才。 他们死死握着手腕粗细的绳索,双脚如同长在地面,身体后仰,拼命拉扯。 十几条绳索,一端系在腰上,另一头套在两匹大马身上,绳索绷的笔直,发出吱吱的声音。 “好神武的大马!” 姜玄信惊奇出声,蛟武境武夫单臂可举三两百斤的石锁,可十几名奴才合力拉拽,却不能令任何一匹大马挪动身躯。 “云乐公主有心了,竟然送我这样的神马!” 姜离看着皮毛如玉的白马,眼中掠过一抹喜色。 他能看出云乐赠予他的追风马,绝不是普通的千里马,而是一匹马中潜龙. 现在还未长成,就如此神骏非凡,若假以时日,仔细栽培,未必不能成为黑煞巨马这样的存在。 不过此刻两马相争,追风马无论身形还是力量,都略逊黑煞巨马一筹. 若真厮斗起来,肯定是要吃亏的。 “哕” 马场正中,黑煞马响鼻如雷,无法忍受白马的‘以下犯上’,此时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硕大的马蹄焦躁捶地,口鼻白气如蟒,唾液流淌,身躯前倾,几欲冲出。 “快,拽住黑煞!” 负责管理马场的申管事焦急大喊,眼睑欲裂。 他身高八尺,蛟武境后期的境界,全身肌肉虬结,此刻肌肉高耸,青筋、血管凸起,奋力拉扯。 身后一众养马奴才也齐声喝喊,死命拖拽。 可十几個人拼尽全力,非但没能止住黑煞的前冲,反而被黑煞马拖拽了起来。 一众奴才的脚掌几乎耕入土地,在地上刻划出道道长痕。 “黑煞勿怒,你是成名多年的马王,何必与两三岁的小家伙置气!”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着布衣、满脸褶皱的苍老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两马厮斗的边缘区域。 老者身高不足六尺,脊背佝偻,在两匹神马面前,渺小如孩童,却神态自若,没有显现出丝毫的惧意。 他步伐缓慢,呼吸嘶哑沉重,颤颤巍巍来到暴怒的黑煞马身前,伸出双手抱住黑马前胸和脖颈,轻轻拍打安抚。 说也奇怪,十几名蛟武境养马奴才都无法控制的黑煞马,在布衣老者的轻抚拍打下,竟然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屠老头,幸亏你来得及时,否则非得出大乱子不可!” 申管事放松吁气,他松开绳索,十几名养马奴才手忙脚乱围了上来,连拉带扯,终于将消怒的黑煞马牵了下去。 而一直与黑煞马对立的追风白马,也打了一个响鼻,慢悠悠的离开。 “两位公子亲临马场,可以要用马出行?” 潜在的危机解除,申管事这才看到站在马场入口姜离二人,连忙拍打身上尘土,迎了上来。 “申管事,我和十六弟想要学习马技,劳烦给我们派一名骑艺精湛的养马奴才!”姜离吩咐道。 “两位公子,马场的奴才虽然精通马技,却并不入流,莫说侯府武堂的武脉教习,甚至连骑兵校尉也远远不如,教习两位公子,只怕不够资格啊!”申管事为难道。 姜时戎执掌大周兵部,统领天下军务,府内武脉高手不计其数,卧虎藏龙,很多都以武脉教习的身份,隐于侯府武堂。 养马奴才马技精湛,远超寻常骑兵,但又怎能与镇武侯网罗的高手相比。 加上侯府规矩森严,奴才是没有资格教习府内公子小姐的。 “申管事,我们都是庶子,在侯府人轻言微、势单力薄,根本请不动武堂的教习,若想出人头地,只能依靠自己,管事不必多虑,我们会出城学习骑术,绝不给管事乱添麻烦!”姜离从怀中取出一枚银锭,放入申管事手中。 “公子说的,奴才都懂,既然如此,我就为公子挑选一名骑术最好的养马奴才!” 申管事感受着手中银锭沉甸甸的分量,不由心花怒放,立时眉开眼笑的回道。 他回头扫视马场里的练武奴才,正思量派遣哪一个随姜离出城,姜离却直接伸手指向一道身影,“申管事,这位老者如何?” “公孙屠?” 申管事闻言,顺着姜离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一怔,犹豫道:“公子眼力非凡,屠老头的驯马术纵然在整个镇武侯府,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可他脾气古怪,向来慵懒散漫、目中无人,我怕公子受不了他的臭脾气!” 第五十三章 一旗桂花酿! “两位公子,马术不比武道,只是勤学苦练、一味锤炼肉身增长气力、武艺娴熟便可进阶,二郎们上阵杀敌,可是将性命托付给坐下马儿的。 “你以为马是牲畜,以皮鞭木棍便能降服?却不知马儿通灵,也知善恶记恩仇,武将阵前交锋,马儿逆叛被敌将斩于马下者,不计其数。” 马场角落中,屠老头一身宿醉的污糟酒气,他在鞋底敲了敲烟杆,慢悠悠的填着烟叶,“马术千技娴熟,不如养马一月,你日日喂它好吃好喝,洗刷按摩,等感情熟络,马儿信得过你,自然会任你驾驭驰骋,千般姿势万般配合,两位公子想学马术,就先从喂马学起吧!” “屠前辈放心,我们定会仔细照料马匹!” 姜离微微颔首,按照屠老头的叮嘱,与姜玄信一同走入马厩,饲喂马匹,打扫清理。 “十五哥,屠老头所言虽有几分道理,但我们真的要每日清晨替他养马?” 姜玄信将一大捆干草散落在马槽中,将信将疑:“我怎么觉得,他是故意在指使我们干活?” “自信点,把觉得去掉!” 姜离笑了笑,他在马槽中倒入黄豆、鸡蛋和各种精细饲料、草药,用叉子搅拌均匀,若有深意道:“若想学好马术,自然要了解马匹的种种习性,建立感情,可若只是如此,马只会当你是同类、仆从,而不是主人,尤其是黑煞、追风这样的马王,心中的傲气并不比人少,若能不能立威,它们如何肯轻易屈服,任人驾驭!” “十五哥,那你为什么还要听从屠老头的安排?”姜玄信十分不解。 “我们终归是要从熟悉马匹习惯秉性开始的,先帮他照料一阵也无不可!” 姜离看了一眼正躺在草垛上晒太阳的屠老头,眸光闪了闪。 屠老头在安抚黑煞马时,姜离虽然离得很远,但依然隐隐感应到屠老头双掌之间,有炁的波动生成震荡。 这种蕴含炁气的奇异波动,与气脉修者运转真气不同,更类似于姜离曾经遇到过的那头阴神银鸦。 若他猜的不错,屠老头很有可能是一名十分罕见的道术修炼者,只是不知是何种境界。 道、武、儒、气四脉,道术对修炼者天资悟性要求极高,仅仅是定神与观想,就能将绝大多数人拒于道门之外。 一名小有所成的修道者,怎么会屈居马场为奴? 半个时辰后,姜离二人将马厩清理干净,屠老头负责照料的十匹大马也全部喂食,后者方才不紧不慢的从草垛上爬下来。 在马厩中选了三匹性情相对温顺的大马,屠老头简单教授姜离二人如何栓系缰绳、马鞍、马镫以及马术的基本技巧后,便带着两人骑马离开侯府,一路向着盛京城外而去。 宿醉未消,屠老头双手插入衣袖,在马背上不时打着瞌睡,一副困顿慵懒的样子。 虽会不时纠正两人的坐姿和驭马细节,但语气生冷不耐,一点侯府奴才应有的姿态都没有。 姜离与姜玄信在侯府身份低微,见惯了侯府奴才欺软怕硬和趋炎附势的嘴脸,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专心操练马术。 待出了盛京城后,两人已经基本掌握了驭马的基本技巧,可以纵马小跑了。 年关已过,天气渐渐回暖,官道上往来的行人马车比前几日多了不少,南来北往、押送货物的商队随处可见。 三人沿着官道策马而行,不知不觉中竟跑出了几十里的路途。 晌午已过,三人腹中饥饿,恰好路旁支了一个挂着桂花酿的摊子。 简易的木棚下,摆着十几张木桌,灶台上柴火正旺、油烟滚滚,荤油姜蒜的爆香混着酒香远远飘来,令人食欲大开。 “屠老、玄信,我们过去坐坐!” 姜离手持马鞭,向前一指,话还没有说完,瞌睡了一路的屠老头闭着眼、两腿一夹,胯下枣红马嗖的一下冲出,直奔饭摊而去。 “这屠老头!” 姜离与姜玄信对视一眼,皆是摇头苦笑,只能策马跟上。 两人来到饭摊旁时,屠老头早就一本正经的坐在了一张木桌旁,大大咧咧的招呼,“小二,上酒!” 时间已过晌午,饭摊上客人不多,加上屠老头也只不过四桌客人。 坐在长凳上晒太阳的店小二,斜着眼扫了扫衣服寒酸污浊的屠老头,就像是没听见话一样,从木凳上跳起,径直向着策马而来的姜离、姜玄信二人迎去,满脸堆着笑意:“两位公子快请,小店有酒有肉,虽然寒酸了点,可味道不比那盛京城的玉霄差!” “啐!”屠老头看着店小二阿谀奉承的嘴脸,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一只烧鸡、一盆水煮羊肉,五斤桂花酿,再来三碗热面!” 姜离坐在屠老头对面,抛给了店小二一块碎银,指着屠老头腰间早已空瘪的酒囊道:“再把酒囊装满!” “好嘞,公子稍等!” 店小二收了银子,满心欢喜的退了下去,不一会的功夫就将酒菜端了上来。 “嘿嘿,公子倒是眼尖,知道老屠爱酒!” 屠老头将重新灌满桂花酿的酒囊系在腰间,自出城后就一直无精打采的褶皱老脸上,浑浊的眼睛中第一次聚起了光,他咧嘴憨笑,露出了四颗空洞洞的门牙。 姜离没去过名声享誉大周的玉霄楼,不知道里面随便一道便价值百两白银的菜肴是何味道,但这路边小摊上饭菜属实入味。 烧鸡熟烂,滋味入骨,水盆羊肉也是鲜嫩酣畅,膻味极淡,配上热乎乎的暖胃汤面,在这初春午后,晒着太阳,倒也是一幅盛世安康、国泰民安的画卷。 “快,都给老子快点走,要是天黑前还到不了盛京城,一人领十鞭赎罪!” 官道尽头,尘土弥漫中远远走出了一支队伍。 百余名身着光亮轻甲的大周骑兵前后压阵,驱赶着近千名衣衫褴褛、筋疲力尽的战俘和十几辆马车,向着盛京城的方向赶路。 这些战俘有男有女,全部戴着沉重的枷锁、脚镣,稍微走的慢些,便有军士策马上前,挥舞皮鞭抽打喝骂。 队伍中的马车上,也装满了战俘,大多是老弱妇孺,偶有衣着华丽者,也是满脸泪痕,惶恐不安。 “冯旗,伱带几个兄弟过去,向店家要些水来,这群大罗棒子越走越慢,若是再这么走下去,我们今晚只能在城外过夜了!” 队伍中,一名身材魁梧宛若小山的大周百夫长沉声命令。 第五十四章 花霄道女 “店家,你这摊铺可有清水?” 官道尘土激荡,十名大周骑兵纵马而来,齐齐停在小摊之前,一名军士自马上跃下,身体轻盈,落地无声,仿若狸猫。 “官爷,小店后面有百米深的水井,官爷自取即可!” 店老板和小二远远见到队伍出现,不等骑兵近前,早就站在路上候着了。 大周以武立朝,而今边境战祸不断,儿郎保家卫国,朝廷重视军队,平民百姓自也不敢怠慢。 “将摊铺里的干粮、熟食全都拿出来,我们急着赶路,现在就要!” 为首的军士取出一袋碎银抛给小二,身后随行的骑兵也纷纷落马,提着木桶快速走到摊铺后的水井旁,打出清水抬到路旁。 不过片刻,押解战俘的队伍就浩浩荡荡而来。 队伍里的战俘长途跋涉,早已口干舌燥、嘴唇干裂,看着摆在路旁的水桶,仿若见到了血肉的饿狼,恨不得直接将头扎进桶中狂饮。 但看着一旁军士手中沾满了干涸血渍的长鞭,没有一人敢挑战大周军士的权威,全都乖乖的排队,领水饮用。 “这些都是兵部劳役司押送到北市贩卖的大罗战俘!” 屠老头一手抓着鸡腿,一手斟满美酒,吃的满嘴流油,“天下战乱不断,大周立国八十年,就打了八十年,北莽自古彪悍不必多说,便是偏居一隅的大罗也对周朝虎视眈眈,这些年跟在北莽后面,没少对大周暗地里插刀子!” 他眸光微闪,扫视战俘队伍,咂嘴道:“不过话说回来,大罗男子粗鄙丑陋,但女子却生的白嫩多水,一挨男人便骨酥肉软,压上去宛若棉絮,比起隔着海的神风国女子,更会服侍男人,老屠我年轻时候也曾一夜风流,至今依然回味!” 屠老头说话荤素不忌,毫无顾忌,一桌而食的姜玄信哪里听过这样的话语,不由得满脸通红,颇为尴尬。 但姜离却是微微一笑道:“听屠老之言,年轻时却是去过大罗的?书上说大罗国仰慕我大周上朝风仪,无论衣着、文字、礼仪都效仿中土,更有与大周十大宗门齐名的花霄道、金延宗两大宗门。” “嘿嘿,离公子你是侯爷之后,未来也是要入军征伐的,若遇到金延宗的武修,需小心他们腿法凌厉、鬼神难测,不过若是遇到花霄道的女子,只需抓紧腰带即可!” 屠老头扯开衣衫,露出胸前碗大的狰狞伤疤,浑不在意道:“公子请看,这就是我那一夜风流付出的代价,若非侯爷搭手,老屠我当年早就被榨干在大罗了,那小娘儿们可真能要人命啊!” “住口,满口污言秽语,这是谁家的奴才,如此粗鄙不堪,不知管教!” 饭摊木棚下,除了姜离一桌外,还有三桌客人,他们有男有女、相邻而坐,全都是行脚商人的打扮。 一个戴着斗笠、黑纱遮面的客人重重拍桌,语气不善的啐骂:“糟老头,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一开口就凭空捏造,背后嚼人舌根、说人坏话,花霄道也是天下大宗,正统门派,观想三大玄女,道法自成一脉,玄妙绝伦,哪里有你说的这么污糟不堪!” 她声音清脆动听,即使冷言训斥,也婉转如歌,只是吐字略显吃力,字与字间连接生硬,拍在木桌上的手掌,玉指葱葱、白皙纤细,宛若玉雕。 “嘿嘿,老头子只是在说花霄道,小姑娘这么大的火气,莫非是大罗国的细作?还是花霄道的婆姨!”屠老头撇了撇嘴,呲着透风的门牙,憨憨傻笑。 “糟老头,你找死!” 头戴斗笠的客人噌的一下站起,抓着筷子的玉手想要砸人,却被身旁的一名方脸汉子一把抓住。 “你们几个把面纱摘了,路引也取出来!”、 木棚内的争吵虽然声音不大,却引起了押解战俘的大周骑兵注意。 几名军士走入木棚,眸光如隼,扫视棚内的众人。 在见到姜离和姜玄信腰间的虎形玉佩后,几名军士眸光一禀,连忙将视线转移,最终落在了一行商客的身上。 “几位官爷,我们是淮夷的客商,运些苏绣进城贩卖!” 行商打扮的方脸汉子连忙陪笑着站起,从怀中取出盖有官方印鉴的路引,双手托着递到领头的军士手中。 “路引是真的,没有问题!” 几名军士仔细检查路引,验证路引为真,却并没有将其归还给方脸汉子。 领头的军士是一名从九品的小旗,蛟武境上下的实力,他将路引塞入胸甲,翻手抽出腰间长刀,寒光一闪,竟然架在了方脸汉子的脖子上。 “军爷别开玩笑,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这些银两献给军爷们喝茶!” 方脸汉子神色微变,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手忙脚乱的从怀中取出一些碎银和铜板,想要孝敬。 “淮夷七府,虽在一省,却相互排外对立,七府中人出门远行,从来只会说自己是那一府人士,而绝不会以淮夷人自称,伱们是哪国派来的细作!” 小旗一巴掌将碎银、铜板打翻,架在方脸汉子脖子上的长刀又压低了几分,刀刃锋利,几乎切进了肌肤,鲜血沿着刀刃渗出。 “诸位军爷,你们这么认真,我很难办啊!” 方脸汉子忽然抬头,原本惊慌惊恐的脸上倏的一变,露出面色诡异的笑容。 身旁的木桌上,筷筒里的几十根竹筷竟然无风而动,缓缓的漂浮了起来,横在半空,微微轻颤,宛若飞剑。 “你是修道者!” 小旗惊呼大叫,身体猛地一缩,如同猿猴一般在地上一滚,长刀舞成光幕将全身笼罩。 下一瞬间,横浮在空中的竹筷便化作一道道虚影,如箭激射,叮叮当当的射在刀幕之上,震的小旗连连后退。 “找出德善圣女尸解后的转生之身,带回大罗!” 头戴斗笠的客人此刻也是一声大叫,三张木桌周围的行脚商人应声而起。 有人扯开衣衫,露出雕琢着精致花纹的轻铠,手持短刃,冲向战俘和大周军士。 也有人快速倒退,盘坐在地,双手捏诀,木棚内阴风骤起,鬼影重重。 “糟老头,都怪你多事!” 头戴斗笠的客人玉手一甩,两根竹筷嗖的射出,刺向一脸茫然、手里握着鸡腿的污糟老头。 第五十五章 堂堂侯府公子,你修的什么气脉! “找出德善圣女转生之身,带回大罗!” 一声娇叱宛若凤鸣,蕴含滚滚雷音响彻官道两旁。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正在排队饮水的大罗战俘和大周军士齐齐一怔。 伴随着竹筷叮叮当当撞击金铁的声音响起,六道手持双刀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冲出木棚。 他们身法飘忽不定,诡异奇特,仿若花瓣在狂风中飞旋,偏偏速度奇快,只一旋就已经冲到了官道旁。 十几名腰挂长刀、手持皮鞭的大周军士还未来得及回头,鲜血飙溅,头颅就已经飞起。 滚热的鲜血泼洒在端着水瓢的战俘脸上、身上,最终滴落在瓢中水面,勾勒出一幅幅血色墨画。 刹那间,惊叫声、厉喝声、铁链声、水桶倒地声嘈杂交错。 “结阵,拒敌!” 回过神来的大周军士在为首百夫长的喝令下,于马上搭弓射箭。 两石的牛角弓,弦如满月,嘣嘣回响,一只只锋利箭矢破空,相互交错,形成密集箭网,想要封住六道袭杀而来的身影。 然而力逾千斤的箭矢,被六名身穿繁花轻铠的武夫短刀轻轻一挑,就拨飞出去。 六人身影如电,直接冲入战俘群中,如游蛇一样蜿蜒前行,很快就拉近了与大周军士们的距离,数百米的极速冲刺,气息均匀,没有一点起伏。 “先天境武夫!” 大周百夫长眉头猛地一挑,大惊失色。 武脉九大境,修炼至四境太极,已是民间高手,入军可任总旗,统领五十名军士。 修炼到五境巨擎,即便在军中,也是以一敌数十的好手,能任百夫长,是大周的中层军官。 而这官道旁的简陋饭摊中,却一次冲出了六名先天境武夫。 这样的实力在大周军伍,可任指挥使,统领千名军士! “善德圣女,花霄道宗三大圣女,传说她尸解十五年,却陷入胎中迷,花霄道这些年一直苦寻无果,难道在这群战俘之中!” 大周百夫长眸光闪了闪,他手臂一挥,七十余名大周军士纵马冲出。 纵然是螳臂当车,依然眼神冷峻的挺起长枪,迎向花霄道武脉先天高手。 “咴” 军马嘶吼,全力冲锋,枪尖裹挟千斤力道,但花霄道先天高手手中短刃一闪,连马带人直接一劈为二,自马尸人尸之间闪出,扑上大周百夫长,身上一滴血液都没沾上。 直到身影冲出,被一劈为二的军马军士尸骸才有鲜血如雾般爆发。 “大罗花霄道竟敢渗入我大周兴风作浪,在盛京官道行凶杀人,圣上雷霆一怒,大罗覆灭在即!” 七十余名大周军士不过片息,全部覆灭在花霄道先天高手的短刃下,却为长官争取了一息时间。 大周百夫长从腰间取出一个竹筒,猛地拽动混有硝石、火绒的竹塞。 硫黄气息猛蹿,一道火光自竹筒冲入高空,爆发出耀阳白光,更有刺耳之声传荡百里。 “百里讯!” 一名花霄道先天高手手中短刃飞出,将大周百夫长手臂直接斩落,却仍是半了半息。 “可恶,我们速战速决,在大周援军赶到前迅速离开!” 花霄道先天高手闪到大周百夫长身前,一掌拍在后者胸膛,巨力掼冲,胸膛轻甲凹陷,破碎的心脏如一团肉泥冲破肌肤,自背后飞出,留下一个巴掌大小的空洞。 “铃铃铃” 三枚篆刻繁奥花纹的彩色小铃铛自木棚中轻飘飘的飞出,如同指路的明灯在惊慌恐惧、缩成一团的战俘队伍上空,寻找游荡。 “寻找圣女,灭杀活口!” 其余几名花霄道高手应声而喝,冲入惊叫奔逃的战俘之中,在铃铛的指引下,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 一面寻找,一面屠戮。 所过之处,断肢四飞,鲜血溅射。 浓郁的血腥之气顷刻弥漫,将官道两旁飘散的饭香、酒香全部掩盖了下来。 “辱我花霄道宗,糟老头受死!” 木棚中,头戴斗笠、行商打扮的女子玉手一甩,两根竹筷如同箭矢一般的射出,径直刺向手握鸡腿的养马奴才屠老头。 “玄信,快走!” 姜离眸光微凝,在方脸汉子施展道法的瞬间,已经意识到了局面的微妙和危险。 弹刀出鞘,一道匹练寒光爆闪,鳞光照四方,宛若蛟龙现世,姜离挥刀劈碎射来的竹筷,却有花粉一样的粉末自筷中爆出,将姜离三人笼罩弥漫。 “什么!” 姜离猛地一怔,根本没有料到女子如此阴险,想要躲避已然不及,虽然瞬间紧闭口鼻,仍有一缕异香飘入。 瞬息之间,姜离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全身力气尽数消散了一样,肌肉软绵、骨骼无力。 赤炼龙鳞宝刀坠地,姜离三人仰面而倒。 “嘿,公子,老奴忘和你说了,花霄道的婆姨也善用毒,奴才当年就是这么着了道,坠英百花迷能令炼体的武夫全身力气丧失,就算是万夫境的大高手遇见,也一样含恨!” 屠老头倒在了姜离身旁,满嘴漏风的憨笑,“最可恨的是,这种迷药只迷肉身,却不损心智、感觉,想痛快的死都是奢侈!” “你们两个是镇武侯的子嗣?” 头戴斗笠的女子脚步轻盈,来到三人面前,伸手捞起落在姜离脚边的赤炼龙鳞宝刀,动作间面纱飘荡,露出半张倾国倾城的脸庞。 女子玉指轻弹,宝刀发出龙吟之声,刀刃微震,木棚中龙鳞光影晃动。 “镇武侯姜时戎不愧是天下第一武夫,一個十五六岁的少年,就有了太极境武夫的实力,再给你十几年时间,待到二十七八肉身彻底长成,血气旺盛,又是一个万夫境、意武境的大高手,不知我大罗多少好儿郎会丧命在你手中!” 收获宝刀,女子的嘴角弯起得意的弧度,但看向姜离的眸光却异常森寒,杀机毕露,“放心,我现在还不会杀你,你是镇武侯的子嗣,多少会起一些作用,帮我们离开大周!” 女子轻蔑一笑,向着木棚外走去,可还不等她转身,原本如烂泥一样瘫软在地的姜离却猛地一跃而起,手掌如刀,直接砸在了女子的脖颈。 女子身手不凡,实力并不在姜离之下,可脖颈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没有防备,哪里经得住姜离的一记手刀,两眼一黑直接扑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堂堂侯府公子,伱怎么还修了气脉!” 躺在地上的屠老头,双眼睁的像铜铃,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 第五十六章 你,卑鄙无耻下流龌龊! “身为侯府庶子,我修炼气脉很奇怪吗?” 官道上,花霄道先天高手无情收割性命,如同修罗鬼差。 木棚中,姜离脚尖一挑,赤炼龙鳞刀重新入手,他头也不回,身形闪纵直接冲向盘坐在不远处的三名花霄道道术修者。 武夫可怕,道法难缠。 半个多月前被阴神银鸦追击的场景,姜离记忆犹新。 三名行脚商打扮的花霄道宗道术修者盘坐在地,身前柱香袅袅,雾气弥漫。 透过雾气,隐隐可以见到三团虚虚幻幻的透明虚影在香气中飘荡摇曳。 姜离冲到烟气之中,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寒,像是能将他的魂魄冻住。 “军刀横烈,横扫阴魂邪祟!” 姜离一声暴喝,真气在体内猛地运转,扫清寒意,赤炼龙鳞宝刀一闪,三颗人头高高飞起。 缭绕在柱香上的烟气嘭的爆开,化为一缕缕魂力四散,被姜离脑海神台内的金色书页悄无声息的吸收。 姜离收刀,抓过三人身上的行囊,转身向着姜玄信和屠老头冲去。 与此同时,盘旋在官道上空的三枚铜铃,也失去支撑,纷纷坠地。 “不对,木棚里出事了!” 地面流血成河,尸骸遍野,六名花霄道先天武夫失去了铜铃的指引,同时身形一顿,齐齐后望,刀上沾染的鲜血,惯性泼洒在地。 木棚旁,三匹枣红马仰头嘶吼,铁蹄激荡,卷起尘土积雪,驮着四人,扬长而去。 “他们掳走了幼贞!” “快追!” 六人心中一沉,顾不得官道上尚存几百名战俘,向着三匹枣红色大马疾驰的方向,拔足狂奔。 被姜离掠走的女子,身份非同小可,若有闪失,他们绝对承受不起。 先天境武夫,呼吸连绵深远,体力悠长,长途奔袭比起寻常的军马,还要更强数筹。 但姜离三人所骑之马,却都是镇武侯府精挑细选、培养出来的名马,每一匹都价值不菲,纵然不是千里神驹,也相差不远。 双方一前一后,奔袭数里,却并没有缩短多少距离。 他们手中虽有短刃,但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施展,唯恐伤了被掳的同伴。 “唔” 颠簸中,苏幼贞在迷迷糊糊中渐渐有了意识,她睁开双眼,头上的斗笠和面纱早已不知所踪,映入眼帘的是飞速掠过的地面和激扬的马蹄。 她此刻竟然被人横放在马背上! “镇武侯的儿子,你竟然耍诈,我要杀了你!” 苏幼贞气愤大叫,拼命挣扎,但她全身早就被姜离在木棚中捡起的皮鞭死死捆住,动弹不得分毫。 “许你阴招害人,我还不能反抗?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姜离冷冷一笑,他的马上驮着两人,本就跑在最后,又是新手,控马不易。 苏幼贞在他身前拼命挣扎,更为他增添了几分难度,姜离恼火,手掌狠狠拍在苏幼贞翘起的瓣儿上,发出啪的一声震响,软而极弹。 “登徒子,你干什么!” 苏幼贞娇躯一僵,双眼出现瞬息的呆滞和茫然,身为花霄道宗当代宗主的高徒,她几时被人如此轻薄! 下一瞬间,羞怒和无边的恨意涌上心头,苏幼贞怒意盈天,恨不得将身上的登徒子撕成碎片喂狗。 挣扎的更厉害了。 “你若再动,我现在就撕碎你的衣服,驮着伱光溜溜的冲进盛京城!” 姜离冷喝,又是一掌,居高临下的拍下。 “你敢……” 苏幼贞娇躯一颤,原本嚣张跋扈的气焰,顷刻全消,她不怕死,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怕。 “小混蛋、大色胚,我一定要杀了你!” 苏幼贞娇躯抑制不住的颤动,屈辱的泪水一滴滴落在雪地之中,却难掩被击打处传来的火辣痛感。 天杀的登徒子! “离公子,这小婆姨在花霄道的地位可不是不低,交给朝廷,赏赐绝对不少!” 屠老头全身软成烂泥,被姜离困在马上,嘴却依旧的不闲着,“嘿嘿,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等美人若不享用一番,也是可惜,公子大可以品尝后,再交官府不迟。” “糟老头,等我恢复自由,第一个杀你!” 苏幼贞挣扎着抬头,怒目而视,如果眼神能杀人,屠老头早就千疮百孔了! “十五哥,他们快追上来了!” 姜玄信望着身后不断奔跑、跳跃的身影,担忧提醒。 先天境武夫已经迈入高手行列,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和高强武技。 一旦距离缩短到一定程度,就算隔着百八十米,他们也依然有手段可以伤人。 而随着时间推移,姜离坐下大马奔跑的速度渐渐放慢,与姜玄信、屠老头的距离越来越远。 “将幼贞留下,我可给你们三个一個全尸!” 方脸汉子奋力追逐,跑在最前,他抓起身旁的一名花霄道先天武夫用力一抛,后者便如大鸟一样飞起,越过百米距离,扑向方修。 姜离感受到身后劲风呼啸,头顶一黑,那名花霄道宗的先天境武夫已经扑到了头顶,能轻易抓碎坚铁的手爪向着姜离天灵盖狠狠抓来。 “飞砂走石!” 姜离眸光一凝,身边骤时狂风大作,地上的石子沙尘猛地卷起,瞬间将临空扑下的花霄道先天高手笼罩包裹。 “道法?” 花霄道先天高手猛地一惊,连忙在半空反转身形,试图冲出飞砂走石的笼罩范围。 虽然这种程度的砂子并不能伤害他这样的先天境武夫,但能够驱物的修道者绝对不止这一点手段。 他轻轻落地,全身戒备的紧张张望,却并没有等到“道法高手”的后续手段。 而姜离的骏马却已经再次冲到百米之外了。 “怎么回事,他们之中谁会道法!” 方脸汉子也面露狐疑之色,自停下脚步的花霄道高手身旁掠过,再次追击。 轰轰轰 也就在这时,盛京城方向,尘烟滚滚,蹄声如雷,似有千百重骑,纵马而来。 “大周的援军到了!” 方脸汉子和其他花霄道高手齐齐停下,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们虽是高手,但对面驰援而来的大周军士也绝对不弱。 这里靠近大周皇都,盛京城内高手如云,捏碎他们六个轻而易举。 而且有了援军的协助,想要追上姜离等人,几乎是不可能了。 “我们先退,再想办法营救幼贞!” 方脸汉子恨声道,六人瞬间分开,向着不同的方向极速逃离。 而已经驰出千余米的方修三人,也终于同盛京城驰出的大周援军相遇。 “你们从外官道而来,可知发生了什么?” 旌旗飘飘,千余大周骑兵策马而来,一名身着银色重铠的将军,一马当先,遥声高喝。 第五十七章 只是摸尸! “禀将军,我们是镇武侯府姜家的人,今日出城练习马术,于城外三十余里处的小店暂歇,却遇到大罗花霄道的细作袭击!” 姜离勒紧缰绳,策马而立,“花霄道细作不仅有道术高手,还有六名先天境武夫,他们截杀了押运大罗战俘的队伍,一百余名大周军士全部阵亡,刚刚还在追击我们,试图灭口!” “大罗花霄道宗!” 银铠将军眸光如电,扫过姜离三人,在见到姜离、姜玄信两人腰间的虎形玉佩以及马鞍上的花纹后,已信了七分。 至于被捆绑在马上、头发散落的苏幼贞,银铠将军微微皱眉,却并没有多言。 大周虽然律法森严,但侯门子弟养尊处优,荒唐事也自然少不了。 待会进城,自有守门兵士询问。 留下几名骑兵校验三人的身份,大周骑兵一刻不停,向着数十里外的木棚疾驰而去。 “啾” 云空之上,数十只鹰隼高高盘旋,飞向四面八方,追寻逃走的花霄道先天高手。 “嘿嘿,花霄道的小崽子不知死活,碧隼一日数千里,他们就算是万夫境的高手,也难以逃脱碧隼追击!” 几名大周骑兵核验三人身份后,绝尘而去,屠老头死鱼一样趴在马背上,望着骑兵远去的背影,满脸幸灾乐祸的得意。 “金师兄他们擅长荒野奔袭隐匿,一定会没事的!” 苏幼贞不用看,就能想象出屠老头一脸恶心的模样,她很想开口骂,但是碍于姜离的“淫威”,只能撇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屠老头,花霄道细作所说的善德圣女是谁,尸解又是什么?” 姜离策马而驰,带着屠老头和姜玄信,向盛京城而去。 “花霄道宗信仰善德、绿衣、真圣三尊大罗女神,每隔数十年就会选出三位道法精深、修行至夺舍境女徒为圣女,分别以三尊女神为名!” 屠老头想了想道:“这一代的善德圣女成名于五十年前,是一位赫赫有名的鬼仙,道武双修,但十多年前被你父亲姜时戎一拳打碎肉身,残留的阴神只能转世。 “但她未渡雷劫,不是纯阳鬼仙,转世后会迷失前世记忆,何时苏醒全是未知,也唤做胎中之谜,花霄道已经找了很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却不想这一次找到了盛京城!” “也就是说刚刚的那队大罗战俘中,或许就有善德圣女的转世之身?”姜离眸光一闪。 “只是有可能罢了,这些年花霄道类似的行动不下数十次,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屠老头不屑撇了撇嘴,似乎对花霄道宗十分了解,他趴在马背上,浑浊的双眼,好奇的打量四周,又在姜离身上逗留片刻,心中狐疑摇头:“奇怪,刚刚那道邪风是哪里来的,来的快消散的也快,是有人暗中保护,还是这小子身上有什么法器?” “原来如此!” 姜离听了屠老头之言,也没再说话,看着依旧无力瘫在马背上的屠老头和姜玄信,他这才想起来,包括他自己在内,吸入的坠英百花迷还没有解开,便下意识的伸手在苏幼贞身上,开启了习惯性的“摸尸”。 “你要干什么?登徒子,我们还在马上!” 苏幼贞紧张的直叫,晶莹泪珠不争气的自眼角屈辱的留下。 “别过度脑补,我只是再搜解药罢了!” 姜离神态自若,真的只是在认真“摸尸”,他之所以能够保持行动自如,完全都是体内真气运行支撑。 虽然九息服气也能瞬间解开身体的中毒状态,但若是能有解药,他并不想白白浪费一次九息服气的使用机会。 “登徒子,解药在我腰间的一个药囊中,蓝色的小瓶就是!”苏幼贞咬牙道。 “嗯,我早就找到了!” 姜离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那你还在乱摸什么!” 苏幼贞全身颤抖,声音几乎是在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将你身上藏着的手段全部搜出来,我如何放心的带你回去!”姜离冷笑。 虽然只是简单摸索了一番,但收获当真不小。 花霄道宗虽是道宗门派,却也有武脉传承。 眼前的女子看似纤细柔弱,却是深藏不露、内有乾坤。 仅在一双修长的玉腿上,姜离就搜出了两把涂满毒药的短匕,七枚飞镖,一把材质未知的细针,一支精钢护腿,和一卷细而坚韧的钢丝。 姜离有理由怀疑,她很有可能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藏了更为隐蔽和阴狠的器物。 不过此刻,确实不宜再进行深入的探索和搜寻,前方数里外,盛京城雄伟的城门巍峨耸立。 “若不想被城门守军将你押入大理石牢狱,就最好不要乱动!” 姜离伸手提起苏幼贞,将其在马上扶正,宽大的斗篷将苏幼贞身躯裹住,只留了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登徒子,只要我苏幼贞不死,未来必会亲手将伱剁成一万段喂狗!” 温热呼吸近在耳边,苏幼贞被姜离搂在怀中,背后紧贴少年宽阔的胸膛,她又羞又燥又恨,却又不能发作。 玉手紧紧攥拳,汗水津津,几乎都快握出了水声。 短短数里的路途,仿佛天边一样漫长。 穿过足有数十米的城门,大周盛世乾坤的浩大繁荣景象立时呈现在苏幼贞的面前。 作为可以与大周十大宗门并肩的花霄道宗宗主高徒,苏幼贞自忖见多识广,却也被盛京城的繁荣所吸引。 与之相比,她心中一直引以为傲的大罗都城釜京,此刻回想,仿佛只是小孩子的玩具罢了。 盛京城行人如织,不仅有大周百姓,更有很多相貌迥然的异域人士不时经过。 “这就是大周皇城,天下第一的盛京城!” 苏幼贞眼中有掩饰不住的震撼,她们一行人自边关入境,一路疾驰赶路,沿途并没有进过任何一座州府。 虽然久闻大周繁盛与盛京之名,但所有大罗人都认为大罗的釜京并不会逊色太多。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大罗与大周的差距,宛若云泥。 穿过数条繁华宽阔的大街,姜离一行终于回到了镇武侯府的大门外。 三人带着苏幼贞自侧门进入,经过数里长的平整马道,回到了侯府马场之中。 “离公子,别忘了明日还要练习马术,今夜纵马莫要消耗太大、暴力驾驭,年轻人懂得节制,方能愈久弥新,百岁不倒!” 服用了解药的屠老头,身躯恢复了一些力量,他翻身下马,嘿嘿憨笑,牵着三匹枣红马,颤颤巍巍的离开。 只留下一个踽踽独行的背影,和苏幼贞几欲喷火的目光! 第五十八章 盟约之始 “这里就是镇武侯的府邸?大周的皇上竟然如此宠信姜时戎,皇宫也莫过如此了吧!” 姜离二人带着苏幼贞穿过侯府的一道道院落、花园,后者虽然极力克制,却依然难掩心中的惊讶。 仅是这座武侯府邸,规模和气势都已远超大罗王宫。 “我没有去过皇宫,但书上记载,大周皇宫内仅是山脉就有九座,围绕皇族祖庙,宛若九条真龙拱卫仙珠!” 姜离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这位花霄道宗高徒。 此刻的苏幼贞秀发散乱、妆容被泪水浸洗成一团,身上裹着的披风沾满尘土草屑,说是蓬头垢面、邋遢狼藉也并不为过。 可即便如此,依然无法掩盖她的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与初初的娇小可爱不同,苏幼贞高挑匀称,身姿曼妙,披风包裹下是沉甸甸的胸襟。 且她步伐轻盈,修长的玉腿结实紧致,暗藏力道,至少也是太极境后期的实力。 花霄道宗以道法著称,苏幼贞是花霄道当代宗主的高徒,自然也修习了道术。 不过一路上都未见她施展,应该是还未修习到驱物的境界。 道脉为四脉之首,拥有种种鬼神莫测的神通手段,但修行艰难,每一步都暗藏凶机,未修炼到驱物境前,修道者几乎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三人一路前行,片刻后来到了揽虹阁所在的小山下。 看着山顶被云雾和虹光笼罩的阁楼,苏幼贞眨了眨眼,疑惑的看向方修。 “上面的庭院是你的住所?” 苏幼贞十分不解:“能居住在这样的院落,你在侯府的地位一定不低,绝不可能是什么庶子,你为什么要修习气脉而非武道?” “庶子出身卑微,却未必没有翻身的可能,更何况眼见不一定为实!” 姜离笑了笑,他屈指一弹,一枚白色药丸嗖的射出,撞在了苏幼贞的身上,爆出一蓬花粉状的烟雾。 “坠英百花迷!” 苏幼贞惊声,根本没有料到姜离会突然对她施毒。 吸入迷花烟气,她全身气力瞬间清空,面条一般瘫软着倒向地面,却被姜离一把抓住拎起,双脚微离地面。 “登徒子,卑鄙小人!” 苏幼贞小脸涨红,胸膛起伏,眼前这个长得人畜无害的少年,果然是人面兽心、道貌岸然。 刚刚一路上还一本正经的为她介绍大周的风土人情,此刻却趁她稍有放松,便阴险偷袭。 “不提前将你控住,如何能细致入微的搜身!” 姜离一手拎着苏幼贞,一手轻轻拨动苏幼贞的臂膀、头颅,见后者手臂绵软,脖颈无力松弛,这才满意点头,身形纵掠,向着揽虹阁跃去。 “登徒子,你就知道你不怀好意!” 一想到接下来要承受的屈辱,苏幼贞的眼泪几欲飙出。 “十五哥,等等我!”姜玄信连忙纵身奔跑,与姜离一前一后,进入揽虹阁院内。 “公子,您回来了!” 一进的院落里,初初与几名婢女正在修剪院内的花草绿植,见到姜离走进院落,都连忙上前行礼。 “伱们将她带下去,仔细搜身,沐浴更衣后送到揽虹阁内!” 姜离把全身瘫软的苏幼贞交于几名婢女,仔细叮嘱。 “公子,这位漂亮姐姐是你抢来的吗?” 初初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盯着被几名婢女扶回房间的苏幼贞,心中似有所思。 原来公子喜欢这个类型的! 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区别,小丫头攥了攥拳,决定以后每天都要多吃几个荷包蛋,免得未来公子嫌小。 “公子怎么会做强抢民女这种事情,这個大罗细作是自己主动撞到公子手里的!” 姜离捏了捏初初的小鼻子,与姜玄信一起走回揽虹阁的一间房内,将自苏幼贞身上搜来的物品,一件件放在桌子上。 除了之前搜到的匕首、暗器外,还有若干银票、七个瓷瓶以及两本武册。 五个瓷瓶内盛放着淡金色的小丸药,应当是花霄道宗秘制的炼体宝丸。 姜离简单与玉门酒馆内老卒送予他的宝药简单对比,发现两者的药力,相差无几,甚至老卒赠予他的宝药,效力还要更为醇厚一些。 这不禁让他对老卒的身份产生好奇。 自他开始习武至今,已有两月时间,不再是对武道常识一无所知的文弱书生。 老卒们送他的药酒、宝丸,绝非寻常之物,比起盛京城各大药坊中出售的药酒、宝丸,品质高了一层不止。 “老卒们赠我药酒、宝丸,我一直都未亲自致谢,最近应当寻个时机去玉门酒楼看看!” 姜离放下宝药瓷瓶,将桌子的最后两个瓷瓶拿起,这两个瓷瓶一黄一蓝,盛放着花霄道中的软骨秘药,坠英百花迷及其解药。 姜离数了数,坠英百花迷还剩下六枚药丸。 这种迷药效果极强,由百种花粉混合各种致幻药材制成。 万夫境的武夫若是不小心吸入,也会力气尽失,发挥不出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 对于姜离而言,绝对是一张可以绝地逢生的保命底牌。 姜离有老卒赠予的宝丸没有用完,便将五瓶花霄道宝丸全部送给了姜玄信,助其早日进入蛟武境后期。 姜离又拿起两本武册,分别记载了花霄道宗的一门身法《风卷花残影》与一路刀法《飘雪穿云》,都是一等一的上品武学。 姜离虽已是太极境的武夫,但掌握的武道技法少之又少,除了太祖长拳和横烈外,便只有还未彻底练成的绝刀三式。 花霄道的这两门功夫,可以大大弥补他武技上的欠缺。 “十五哥,你不会真的想将大罗细作收入房中吧,现在朝廷与大罗关系微妙,虽然未大动兵戈,但边境摩擦不断,一旦被大夫人抓住把柄,恐怕又会有不少麻烦的!”姜玄信有些担忧。 “大罗暗藏祸心,与大周迟早都有一场大战,但景帝采用了我的制莽三策,远交近伐、豢养豺狗,短期内会选择与大罗联盟,利用大罗的贪婪和狂妄自大,牵制北莽军力,若我猜得不错,城外之事很快就会被朝廷压下,不了了之!” 姜离放下两本武册,笑了笑道:“苏幼贞是花霄道高徒,在大罗地位不低,我将她押回侯府,并不是贪图她的美色,而是另有所用。” “十五哥想要参与朝廷和大罗的联盟谈判?”姜玄信眸光一亮。 第五十九章 条件 “你我都是庶子,母亲死因成谜,与大夫人贺楼氏绝对脱不了干系,而镇武侯位极人臣,大权在握深得景帝信任,我们若要查明真相,为母亲报仇,势必会与他产生冲突!” 揽虹阁内,姜离凭栏远望北方的辽阔天地,“大周与北莽大战在即,我们虽然可以凭借军功在大战中崛起,但想要与镇武侯平起平坐,仅凭战场厮杀远远不够,而且时间太过漫长,难道要让贺楼氏寿终正寝?” “十五哥说的不错,我们若要对贺楼氏发难,父亲绝不会坐视不理!” 姜玄信点了点头,姜时戎是理学大家,最重颜面门风、伦理纲常,庶子与主母决裂对峙,是不会被允许的。 “公子,苏姐姐带到!” 院门外,几名婢女扶着全身瘫软的苏幼贞走了进来,在姜离的示意下,将苏幼贞扶坐在木椅后,带着羡艳的目光,留下几件自苏幼贞身上搜出的暗器,悄然退去。 公子带回来的女子惊艳绝伦,纵观整个侯府,也没有一人能够企及苏幼贞的容颜身姿。 众女婢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离公子一定会将其收入房中,说不得地位还会在初初之上! 经过揽虹阁的婢女精心的梳洗打扮,苏幼贞清尘脱俗的绝世容颜,毫无保留的展示了出来。 一身白色茉莉烟罗软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秀发用一条淡蓝色丝带系起,脸上未施粉黛,却清雅动人,眉不描而黛,唇绛一抿,嫣如丹果。 “登徒子,小淫贼,你们想对我做什么?我是花霄道宗主的关门弟子,若有任何差池,师父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苏幼贞无力的背靠母木椅,柳眉倒竖、怒目而视。 “苏姑娘不必多虑,我们兄弟两人都不是见色起意之辈,之所以将姑娘制住,擒到镇武侯府,一是为自保,二也是为了姑娘的安全考虑!” 姜离屈指一弹,一缕青烟飞过撞击在苏幼贞的肩膀,异香飘过,苏幼贞原本娇软无力的身躯,瞬间恢复了些许力量,她双手一拍木椅扶手,翻身落地,双手成拳,几欲发作。 “苏姑娘,这里是镇武侯府,你觉得以你区区太极境的武道实力,能够走出几步?” 姜离端起茶盏,轻轻吹气,根本不担心苏幼贞的敌意和杀气。 “就算我逃不出镇武侯府,也要为花霄道的门人报仇雪恨!” 苏幼贞紧咬贝齿,美丽的眸子中散发刺骨的寒意。 之前在木棚中,姜离手起刀落,将三名驱物境同门师兄头颅斩下,这笔血仇她岂能忘记。 “苏姑娘,你若觉得在下的头颅,抵得上千千万万大罗子民的性命,抵得上花宵道宗未来的地位,自可来取,我绝不反抗!”姜离笑了笑。 “伱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么?” 苏幼贞眸光一凝,冷声讥笑:“姜离,且不说你只是镇武侯的庶子,即便你是嫡子,大周朝廷也不会因为你,就对我大罗兵戎相见的,又岂能影响我花霄道宗!” “为何不可?” 姜离风淡云轻道:“大罗多山地,耕地稀少,百姓困顿,物资贫瘠,常年与我大周兵戎不断,只为占据辽远之地,休养生息,但领土为一国之本,大周岂会轻易割让? “而今北莽势大,穷凶极恶,同样也是大周心腹大患,朝廷欲保北方边境数十年平稳,北莽、大罗,势要除去其一,不知苏姑娘觉得,我大周应该聚集力量,对哪一个下手呢?” “大周如何决策,与你一个小小庶子何干!” 苏幼贞眸光闪了闪,虽然出口喝问,但身上的杀气却不那么浓厚了。 北莽与大罗共处北方,是悬在大周头顶的两柄利刃。 这一代的周天子雷霆手段,数次征讨北莽、西域,有横扫天下、一统寰宇的雄心,平定北方边境早已势在必行,人尽皆知。 而今大罗王庭上下,皆惴惴不安,唯恐这尊雄踞中原的上朝天国先拿自己开刀,数月前便已下令,严禁大罗边军劫掠大周,但举效甚微。 军饷不足,大罗边军果腹都难,如何能控? “姜离自然无权干预国策,但圣上采用的北方三策,却是我献给云乐公主的,圣上已有旨意,预派云乐公主为使,前往大罗商议盟约之事!” 姜离目光炯炯,道:“在这样的时机下,我若被你所杀,只怕会另起波澜、节外生枝,这样的因果,苏姑娘和花霄道宗可能承担?” “更何况,你们这一次的行动暴露,如此微妙时刻,大罗王又会怎么做?花霄道只怕要迎来一场劫难了!” “这……” 苏幼贞闻言,心中一沉。 姜离所言句句属实,圣女转世无踪,近些年来花霄道本就处境艰难,若这一次行动失败的消息传回大罗,花霄道必会受到大罗王的严惩,只怕金延宗也会落井下石。 “北莽地处北方,万里莽原,土地贫瘠,但在莽土东境却有千里沃野,适宜耕种,若大罗与大周联手征讨北莽,莽土东境的土地,大罗自然可以占为己有,迁民耕种,两国可获数十年和平时机! “这对两国而言获益无穷,大周北方边境压力骤减,可以集中力量对付西域诸国,而大罗也能获得大片良田,破解百年窘困之境。” 姜离看了阴晴不定的苏幼贞,又道:“花霄道、金延宗虽是大罗两大宗门,却势如水火,近十年金延宗接连出现两名武圣,压的花宵道喘不过气来,在大罗的地位几乎要被取而代之。 “若这一次盟约,花宵道能够有所作为,或许可以扳回一些局面,因行动暴露而带来危机,也可顺势化解!” “不愧是镇武侯的子嗣,竟然对我大罗如此了解!” 苏幼贞叹了口气,气势全无。 “就算你所说属实,你难道真有办法,让我花宵道参与到大周与大罗的盟约事宜之中?”苏幼贞问道。 “我这无须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姜离言语中透露着强大自信,制莽三策出自他手,融合了前世两千多年的历史经验,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三策的效用。 “可口说无凭,我该如何信你?” 苏幼贞想了想,重新坐回椅子,一双漂亮的眸子向姜离望来:“你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帮我花宵道,说吧,你有什么企图和条件!” “朝廷很快对对北莽出兵讨伐,我也要随军出征,以军功洗刷赘婿贱籍之身,并快速崛起,掌握可以与镇武侯分庭抗礼的力量和地位。” 姜离说道:“但我在侯府身份低微,不可能获得任何支持,想要凭借一己之力获得军功,千难万难!” “镇武侯竟然将你迁入贱籍?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苏幼贞听到姜离的遭遇,也大为意外,她点了点头:“所以,你想要我花宵道宗派遣高手供你驱使!” “不错,我需要十名先天境以上的武道高手和神显境的道术高手!” 姜离颔首道:“至于信任,我可以将你引荐给云乐公主!” “这個条件倒是可以接受!” 苏幼贞想了想道:“还有一件事,我想知道与我同行的六门同门现在的消息,设法帮我联系他们!” “苏姑娘,盛京是大周皇都,若我猜的不错,他们此刻应该被已守军全部擒住了!”姜离道。 第六十章 西山围场 “不可能,与我同行的武夫,都是宗门精挑细选出来的,最擅野外奔袭、生存,盛京城外山势绵延、起伏不定,他们一旦入林,便如苍鹰升空、大鱼入海,无影无踪、难以寻觅!” 苏幼贞冷笑摇头,决然不信。 “是苍鹰升空,还是瓮中捉鳖,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 “这段时间,委屈苏姑娘暂住在二进小院,待时机成熟,我会另寻住处安排苏姑娘与云乐公主相见。” 姜离笑了笑,不置可否。 “好,我就信你一次,如果一切都被验证,我会与师尊联系,向她老人家传达你的提议! “可如果你是骗我,三名同门惨死在你刀下的血仇,我必会亲自来报!” 苏幼贞点了点头,她站立起身,大步走出房间。 “玄信,你与苏幼贞同住二进院落,帮我盯紧一些!” 姜离想了想道:“还有,你现在去一趟毅勇王府,设法联系罗英,说我要见云乐公主一面!” “十五哥放心,我现在就去!” 姜玄信领命,立时起身离去。 “现在距离武举还有两月不到的时间,我必须抓紧一切时间修行!” 姜离转身走入揽虹阁一层的练功房,跳入混元宝鼎,浸泡在鳄蛟精元散药液中,演练易筋洗髓经十二势秘法,锤炼肉身、壮大体魄。 三个时辰后,他练功完毕,走出揽虹阁,姜玄信也自毅勇王府归来,带来了罗英的回信。 云乐公主两日前已随景皇前往西山皇家猎场巡猎,最快也要半月时间,才能返回盛京。 不过罗英已经碧隼传信,请求云乐公主出面干预,暂缓处置六名花霄道武夫,作为未来与花霄道的谈判砝码。 姜离闻言,也只能耐心等待云乐公主归京。 接下来的十几日时间,姜离每日清晨前往马场,找屠老头教习马术,剩下的时间全部都用练武、修气。 在各种珍稀秘药、宝丸、药酒的滋养下,姜离每日竭力修行,运行九息服气数次恢复肉身状态,一日修行抵得上寻常人十数日的修炼效果。 肉身境界已经接近太极境中期,不仅协调性、柔韧性大幅提升,骨骼与力量也有了十分明显的增长。 按照这样的进展,有很大希望在武举前进阶武脉第五境界巨擎境。 气脉修行虽然没有外力辅助,但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乃无上调息之法,炼气修行一日千里。 他经脉中凝练的真气越来越多,小腹处的气海丹田内,也积蓄了不少真气。 单以气脉实力而论,他已不输同境界的太极境武夫了。 但未到真气外放的狂气境,气脉的真正威力无法得到全面的发挥。 墨运良传他的百步神拳,依然威能有限。 不过只要他坚持不辍的修行,甚至会比武脉提前一步进阶到第五境。 “十五哥,罗英将军派人送来了信件,说是云乐公主碧隼传讯!” 这一日,姜离正在院落中习练绝刀三式,姜玄信握着一截细小的竹筒走了进来。 姜离接过竹筒,破开上面的封泥,自其中倒出一卷纸条,上面只写了一行小字:姜离,父皇于西山围场,考较皇子武艺骑术,归期未定,伱若想见我,可来西山围场外围,罗英会传信与我。 “景皇仍在西山围场!” 姜离合上纸条,眉头微皱。 大周对北莽的征伐在即,景皇不在盛京城与众臣商议军国大事,怎么会有闲情逸致,跑到西山围场狩猎,耗费近一月时间,考较皇子武艺骑术? 姜离觉得有些蹊跷,不过他现在只是镇武侯府的一名小小庶子,景皇的谋算与动作,他还无力触及。 “玄信,收拾一下东西,通知墨运良,我们今日就出城,前往西山围场!” 姜离将赤炼龙鳞宝刀归鞘,走回房里取上一些必备之物后,便与姜玄信一起离开揽虹阁。 片刻过后,三骑身影自镇武侯府偏门策马而出,向着盛京城外驰去。 在路过两处路口时,又有两人骑马加入,正是送爱女前往玉鼎宗修行归来的气脉高手墨运良,以及麒麟卫千户罗英。 五人并做一队,自盛京城西门而出,风驰电掣般的冲向五百里外的西山围场。 元宵节已过,天气日渐回暖,路边的积雪在中午时融化,四处流淌,又于日落后冻结成冰,反而比暴雪肆虐时,更加难行。 五人所骑之马,虽非黑煞、追风这样的千里神驹,却也是百中挑一的上等好马。 然而大半日奔袭,也是行进了两百余里,官道冰滑,只能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坳,支起帐篷暂休。 待第二日朝阳升起,冰雪再化后,方才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终于在第二日傍晚赶到了西山围场之外。 “姜离,你们没有进入西山围场的令牌,只能再委屈一晚,我先进入围场通知云乐公主,明日巳时我们西山围场入口见!” 五人距离西山围场还有十几里的距离,就远远看到了西山上篝火聚集成云的光亮,仿若一条赤焰蛟龙横卧山峦。 罗英指着一个方向,道:“此去五里有一座荒废已久的山庙可以暂避风寒。” 他拱手告别,纵马而出,冲向横卧西山的赤焰蛟龙光带,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姜离四人则调转方向,向着罗英所指的山神庙而去。 西山虽距离盛京城不过五百余里,但气温却严寒了很多,山上积雪皑皑,并没有任何消融的迹象。 马蹄踩在积雪中,发出吱吱的声响,传荡出很远,半炷香后,四人转过一道山梁,借着月光能看到前方两三百米处,有一道黑黢黢的轮廓横卧在大地之上,正是罗英所说的山庙。 这处山庙不知被荒废了多久,残垣破壁、荒芜破落,寒风自残墙破壁中吹过,发出渗人的呜呜风声,更有清脆铃声和马匹嘶鸣夹杂其中。 “庙里有人!” 墨运良眸光一闪,他遥望前方的山庙,能够看到其中隐隐有火光透出,随风而来的还有淡淡的醇香酒气。 “这里靠近西山围场,应该不会有闲杂人士出现,或许是在周围负责巡逻守卫的金吾卫、麒麟卫,我们过去看看!” 姜离点了点头,四人放缓马速,向着山庙缓缓靠近,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第六十一章 老骥伏枥,怀志千里 天寒地冻,夜风凄冷。 西山自被大周太祖划为皇族猎场后,附近村落的猎户尽数迁走,香火绵延两百余年的山神庙就此荒废,罕有人至。 姜离四人策马行近,却在山庙残破的围墙后见到了数匹神骏非凡的大马。 虽然不及黑煞、追风,却也相差不多。 披挂在骏马身上的马鞍,做工精美,布满繁奥的镂空花纹,宛若稀世奇珍。 其中两匹大马身上,还有篆刻着九幽炎雀的轻甲覆盖。 九幽炎雀是大周皇族的族徽,能够在坐骑上披覆这样徽记的甲胄,若非大周皇族,就只有勋功将候了。 “勋功雀甲!” 姜离眸光微闪,他在侯府马场练习马术时,曾在黑煞的马厩中见过这样的甲胄。 不过已经到了山庙,也没有必要退去。 四人翻身下马,将马拴好,推开晃动的庙门,走了进去。 山庙中一尊布满尘埃的破败神像,矗立在庙宇深处。 神像高大魁梧,由山石雕刻而成,似是一名身着金甲的将军,脚下还匍匐着一只黑色的虎兽,威风凛凛。 只是久经风雨侵蚀,一神一兽颜色脱落,斑驳不堪,早已难辨真容。 庙中间的空地生着篝火,干柴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个大铁锅架在火上,热气腾腾,飘荡着诱人的肉香。 四名老者围坐在篝火旁酒意正浓,听得有人靠近,回首望去。 目光在半空相遇,双方俱是一怔。 “老前辈!” “姜小兄弟!” 四名老者十分意外,诧异许久未见的少年竟会出现在盛京城数百里外的西山围场。 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赤发老者眸光微闪,好奇道:“小兄弟,圣上御驾西山围场狩猎,寻常人不得靠近围场三十里,你们怎么会来到西山脚下?” “朱前辈,晚辈为拜见云乐公主而来!” 姜离恭敬行礼,眼前的几位老者都不陌生,正是他在玉门酒楼遇到的那几位老卒,酒楼老板罗老头也在其中。 这些老人传授他太祖长拳,赠予他冥寒铁锻造而成的短匕、护臂、链甲以及宝丸、药酒。 一个月多月前,他能自姜玄曜雇佣的匪盗手中存活,冥寒短匕、链甲功不可没。 “小兄弟竟然认识云乐公主?” 身穿锦衣、手上带满各种珠宝戒指的胖老卒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上下打量姜离,惊讶道:“传闻镇武侯的一位子嗣对云乐公主的制莽三策建言极多,该不会就是你吧!” 此言一出,其他几位老卒也纷纷投来郑重的目光。 “不瞒赵前辈,制莽三策确实与我有关!” 姜离点了点头,没有丝毫隐瞒,这些老卒对他有恩,当以诚待之。 “制莽三策,我们都有所耳闻,层层推进、谋划长远,若能试行成功,不仅北莽之患可解,更能保我大周边境数十年安稳!” “弱冠少年运筹帷幄、决胜长远,若侯门子弟皆是如此,何愁我大周不兴,天下不定!” “英雄出少年,镇武侯何其幸运,竟然有你这样的子嗣,若为吾家儿郎,必以下任族长培养!” 老卒们赞许点头,没想到那日酒楼偶遇的不得意庶子竟然是制莽三策的幕后之人。 看着随姜离一同走入山庙的姜玄信、墨运良、屠老头,老卒们心中欣慰,只以为三人是姜离重获镇武侯喜爱后,为他安排的下属随从。 “几位,西山不比咱们盛京城,夜里气温冰寒,大风肆虐,快请落座饮酒吃肉!” 独臂老卒取过酒囊为几人斟满烈酒,招呼众人落座。 屠老头放荡不羁,向来百无禁忌,墨运良一生坎坷、心念豁达。 两人虽然已经看出几位老卒的地位不凡,却并没有任何拘束,盘坐在篝火旁,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热辣香醇的烈酒入腹,滚烫浓烈,身上浸染的寒气尽数驱除,血脉加速运行。 这酒虽不是之前赠与姜离的那种珍稀药酒,却也蕴含药性,活血驱寒、温暖筋骨。 姜玄信也随姜离坐下,接过酒碗。 不过他不胜酒力,学着众人像模像样的喝了一大口烈酒,立刻被呛得脸红耳赤,大声咳嗽,引得周围老卒哈哈大笑。 “姜小兄弟,我见你全身力量连贯为一,步伐矫健,举手投足间力量充盈,与一个多月前大不相同,想必在武道之路精进迅猛,有了一些火候!” 赤发老卒目光如炬,颇为惊讶。 武道一途若想有所建树,自幼时起就要浸泡各种药液,滋养筋骨血肉。 习武越早,根基雄厚,潜力越大。 姜离十六岁才开始习武,能在短短时日取得这样的进步,实在难以想象。 “晚辈能有今日成就,还要多谢诸位前辈慷慨相赠、不吝教导,那日玉门酒楼匆匆一别,晚辈一直没有机会当面道谢!” 姜离起身,向着四位老卒恭敬行礼三次。 老卒们在玉门酒楼指点他修习太祖长拳,算得上是姜离的半位启蒙恩师。 “小兄弟不用客气,难得你与我们这些老家伙性情相通,很对脾气,就算倾囊相授也算不得什么!” 胖老卒豁达摆手:“若换了那些颐指气使、眼高于顶的顽劣后辈,管他是侯门嫡子还是皇族后裔,老家伙们虽然年老力衰、没了用处,也绝不会正眼瞧上一下!” “小兄弟,制莽三策出自你手,应当知道今年的武举会提前进行,好男儿当弃笔从戎、马踏北莽、枪扫敌酋!” 独臂老者抱起酒囊大口饮酒,烈酒灌满嘴腔,沿着胡须不断流淌滴落,他却浑然不知,“朝廷近些年重文轻武,文脉各大家在朝廷里口若悬河、引经据典,各种大道理讲個通透,却有几人能上马杀敌。 “北莽蛮子来了,还不是我们这些武夫流血流汗,我是废了,不能再为大周浴血杀敌、镇守边关,只盼朝廷能够重振兴武之风,多培养一些热血儿郎,一路杀到翰难湖畔,挑了那莽王的汗帐,文人?顶个鸟用!” “钱总旗,我大周有姜小兄弟这样的少年郎,何愁北方不定!” 赤发老卒拍了拍独臂老卒轻声安慰,转头向姜离等人歉然道:“钱总旗醉酒失态,诸位勿怪,他壮年巅峰时在北莽遭遇不世强敌,手臂被斩,武道半废,自此抑郁成疾,难以释怀!” “烟杆儿、驼子、九奎、安塞,老钱……,我想伱们了,是真想啊,只怪我当年胆怯,没能将你们的尸骨带回大周,今生怕是没有机会了……” 篝火旁,独臂老卒醉卧倒地,干涸的眼角不知在何时湿润起来,他长长叹息,似乎在惋惜岁月流逝、力量不在,有壮士迟暮、英雄气短之感。 “老前辈,老骥伏枥,尚怀志千里,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我有诗词一首,歌以咏志!” 姜离看着面前的老人,忽然想起前世他曾随部队探望过的那些战功赫赫的建国老兵,听他们讲起年轻时东征西伐的岁月和事迹,心中也不免升起同情与共鸣的情绪。 他眸光炯炯,声音洪亮,一首《龟虽寿》脱口而出。 第六十二章 一首龟虽寿,半山桃花开!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西山荒庙,篝火腾腾,姜离盘坐于地,合掌而吟,声音轻朗,语气激昂。 一首千年枭雄的《龟虽寿》,在他口中吟唱而出。 “龟虽寿,有竟时,腾蛇舞,终为土……” 诗词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被深深吸引。 诗词沉着激昂、笔挟风雷、跌宕起伏,蕴含着一股自强不息的豪迈气概。 不甘衰老、不信天命、奋斗不息,追寻不停! 神龟与腾蛇纵然是传说中神兽,却依然不能逃脱寿元的束缚,终有一死。 但人不能因暮年的到来而感到消沉,当老当益壮、锐意进取。 若气雄力坚,足以笼罩一切。 人生如水,逝者如斯,若体悟道人生易逝的痛苦,只是用哀伤和痛苦抚慰心灵,就会失去人生的目标、信念和追求,最终如神龟、腾蛇一样化为杯土。 大丈夫当坚定如一,不屈不挠,正因为人生难永,才要利用一切时间和时机,创建伟业,豪迈进取! “龟虽寿,有竟时,腾蛇舞,终为土!” 独臂老卒身躯一震,一句句诗词在他心中流淌,麻痹精神和意志的酒意顷刻全消。 他猛地坐起,双眼睁开,两道精芒直射斗牛,那里还有一点混沌浑浊的样子。 姜离每一句诗词脱口,都让他振奋激荡,衰老身躯内,血脉开始加速流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强。 到了最后,气血轰轰奔涌,如大江大河,川流不息。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独臂老卒呼吸沉重,血脉喷张,跟着姜离一同咏诵,每诵一句,精神就壮大一丈,内敛一重。 精神越涨越高,愈加凝练,几乎如同实质。 凛冽森寒的冷风在夜幕下呼啸肆虐,却全都被隔离在山庙百丈之外。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独臂老卒声音越来越高,胸口剧烈起伏,轰轰隆隆,仿佛有雷霆在胸腔中翻滚。 姜离等人站在近处,只感觉眼前的独臂老卒身上,有一种难以明喻的气息或是精神在猛烈的拔升,几乎要冲上云空,直抵神庭! 宏亮的声音更如雷似潮,传向远方,几乎震荡向整个天地! 嘭嘭嘭 西山围场大营中,一盏盏灯火被点亮,无数人都冲出帐篷,遥望远方,面露惊色。 轰轰轰 山庙中,独臂老卒体内,血气奔涌,洗刷他的全身,有一种积聚的力量开始膨胀和萌生。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终于,独臂老卒仰天长啸,一道肉眼可见的精气狼烟从他头顶升起,直入云霄。 与天地共鸣,与日月齐光! 空荡的裘皮大衣下,枯老干瘪的身躯开始勃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充盈起来。 肌肤舒展,重现光泽。 原本比雪还白的头发,如同染墨一样自发根而起,浸染至发梢。 十几个呼吸过后,一名头发浓密乌黑、身躯昻藏如同神魔的骁悍身影便屹立在庙宇之中。 他黑发飘舞,一身雄浑气势宛若山岳。 断臂处骨骼生长刺破肌肤,血肉攀附其上,快速生长,最终化为一只完整的手臂。 至纯至阳的气息轰然扩散,所过之处,积雪融化,草木逢春。 一种如朝阳般的如曦暖意播洒向整座天地。 枯木生。 桃花绽。 染红了半个西山! “精气如狼烟,我大周朝又诞生了一尊武圣强者!” “东南方向,似乎在围场之外,会是哪一位神变境高手突破?金吾卫指挥使荣霍,还是左军都督叶佐?” “无论是谁,我大周朝都多了一位武圣强者,武圣强者啊!” “大周律,武圣封侯!” 西山脚下,精气狼烟直通云霄,半山花开,整座大营轰动。 无论王侯将相,还是太监宫女,全都走出帐篷,遥望那直冲云霄的精气狼烟。 圣者,超凡脱俗,以脊梁撑起人间。 每一位都是掌握了世间最强力量的存在。 就算在这天下最昌盛强大的皇朝,武圣也是绝对至高的存在,是震慑天下的终极力量。 “圣上,荣霍三年前踏入神变境后,武脉境界再难精进,叶佐虽然是神变境大圆满的高手,但武道意志刚猛凶戾,就算踏入武圣之境,也不会凝聚出‘生’的拳意精神!” 围场大营最深处,一座占地足有数百米的兽皮帐篷,宛若宫殿一般矗立。 帐篷内,灯火明亮,宛若白昼。 宏伟的穹顶上是百名江南技艺最好的绣娘耗费十年心血绣成的万里青天图。 先天境武夫如光如炬,若是仰头望去,也难以分辨头顶的青天,究竟是画,还是真的苍穹天幕。 地上铺着用极北暴熊皮毛制成的纯白地毯,绒毛松软宣厚,足以覆盖成年男子的脚踝。 精铜打造的十八阶高台上,是精金打造的皇椅,布满宏大神圣的神秘纹络,有强大的法力在其中运转不息。 一头浑身烈焰燃烧的九幽炎雀雕像,悬于皇椅之上,如天神俯瞰天地,镇守着大周社稷江山。 此刻,诺大的帐篷中只有两名威严雄武、气质非凡的中年男子,相对而立。 镇武侯姜时戎身着金丝蟒袍,头戴紫金冠,立于精铜高台之下,他狭长的眸子精芒闪耀,隐隐有千万刀枪组成的杀阵蛰伏其中。 “因此晋升武圣者,不是荣霍、叶佐,而是另有他人!” 姜时戎走到大帐门前,遥望远方的精气狼烟,“这道拳意精神蕴含往生之意,有涅槃转生、夙愿未了之愿,臣似乎在哪里见过!” “今次随行朕西山狩猎的,除了皇室族裔、勋功将候,就只有负责防卫的盛京诸卫和左军都督府了,难道这里面还藏着朕不知道的高手!” 高台深处的精金皇椅上,是一名神态威严、凛若冰霜的高大男子。 他头戴金冠、身着五爪龙袍,端坐在皇椅,剑眉入鬓,凤眼生威,眼神锐利,蕴含强大自信。 有睥睨天下、俯视万物、掌控众生的无上气度。 正是大周这一代的主人,景皇司马屹。 第六十三章 太上道,圣女折桃枝! “神变境虽是世间武夫的极致,大脑产生异变,拥有强大精神意志,对肉身掌控达到入微,能够隐藏血气,宛若凡夫俗子,却难逃我的感知!” 皇庭大帐,姜时戎决然摇头,他双眼微眯,话语中充满强大自信:“圣上不必多虑,有臣在,天下就是出现一百个武圣,也休想靠近圣上一步。” “时戎,你对朝廷、对朕的忠心,我是知道的,你是世间第一武夫,为我大周镇压天下武道气运,然边境烽火不断,北有莽族、大罗、魏国余孽,西有异域诸国,南有蛮族、十万大山妖孽,隔海相望,神风诸国狼子野心,仅凭你一人支撑实在过于辛苦!” 景皇目光深沉、谋算长远,“我大周需要更多的武圣强者,大罗金延宗近十年接连出现两位武圣,已经威胁到大周边境的安稳了!” “圣上放心,待我们与北莽的征战结束,臣会亲自去一趟大罗,摘下金延宗一位武圣的头颅!” 姜时戎声音冰冷,语气轻松,一名武圣对他而言,仿佛与侯府里的练武奴才,没有任何区别。 “如此甚好!” 景皇欣慰点头,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缓声道:“说起来,朕的制莽三策还是你的一位子嗣手中,他叫姜离,朕对他很感兴趣!” “陛下,我的这个儿子虽然有些本事,但他性情乖张跋扈,身份也有些特殊,不宜被圣上重用!”姜时戎低头道。 “你是说,他是你与天珠公主所生的儿子!” 景皇眸光一闪,有些意外。 “不错,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生出对我大周的叛逆之心,却不可不防,毕竟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多时候,事情都不会按照个人的意愿发展!”姜时戎的声音一丝不苟,没有蕴含一丝一毫的情感。 “时戎,朝代更迭如大江奔流势不可挡,我大周应运而生,是大道天机选择的结果,我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对天地立下宏愿,欲一统寰宇,重掌九州重器,做那名垂千古的始皇一帝!” 景皇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却隐隐有龙吟凤鸣之音,天地气息与之共鸣,“朕有天下雄主之志,九州英才天骄都要为朕所用,俯首臣服,朕有这個自信! “不过姜离是伱的儿子,如何处置,你自可做主,我大周人才济济、天骄辈出,虽不差他一个姜离,但若能为大周所用,成为朕执掌九州的基石,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圣上之言,时戎记下了!” 姜时戎恭敬颔首,在听到景皇之言中的九州重器后,微微一顿,似有什么话要说。 但也就在这时,远方精气狼烟之下,一声震荡寰宇、响彻天地的声音,轰然激荡。 “柳洪烈重入武圣之境,兄弟赐诗之恩,柳某永世难忘!” 恢宏的声音宛若九天惊雷,瞬间响彻整座西山大营千里之地,震荡不休。 “柳洪烈,竟然是他!” “他不是肉身受损,武道意志崩溃了吗!” “十八年前,他半步武圣之境,勇冠三军,却在翰难湖畔时遇到北莽道法第一人,北莽国师已是雷劫鬼仙公羊申,武道意志受损,境界回退,又在天涧峡积骨庙外失了一臂,自此沉沦!” “赐诗?难道他重入武圣和诗有关!” “一首诗竟能令武圣顿悟,那是怎样的诗句,何等的文采气度!” 西山大营中,无数人仰望精气狼烟和冲天而起的拳意精神,诧异震惊,难以自制。 神变境巅峰高手直入武圣之境,已是千中无一。 而柳洪烈退境消沉十八年,重归武圣境界,更是前所未见。 十八年前,柳洪烈就是与姜时戎齐名的军中虎将,今日重入圣境,又会达到怎样的成就。 “凤凰涅槃,枯木逢春!” 西山围场另一端的山脚下,有一片被烈火焚烧过的枯木残林,树木枯败,大地焦黑。 六年前,来自西域大食国殷月神庙的三十二位道法高手刺杀景皇未果,曾在这里与文庙大夫子有过一战。 殷月邪法引动异火,将这片林木尽数焚掠,直至今日依然有残存的邪法之力浸染大地,寸草不生。 此时,死寂荒芜的枯木之林中,却有一位绝美女子凌空而立。 她身着白色长裙,宽大衣摆上绣着金丝花纹,臂上挽迤着长长的茉莉烟罗软纱,宛若天女降临凡尘。 乌黑如泉的长发盘成发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世间一切真相。 远方精气狼烟升腾,至纯至阳的气息扩散而来,如曦暖意播洒,草木逢春,枯木再生。 吱嘎吱嘎的声音,在林中此起彼伏,一株株枯木,生机重新勃发,开始生长。 粉嫩的花苞重新绽放在枝头,如胭脂似云霞,将女子包裹在繁花盛海之中。 “长恨无觅处,梦破随云去,我与你之缘始于桃林,三生情定,今日缘灭尘了,却不想有人替你送我一遭,天道不测,造化弄人,罢了罢了,我自远去,今生不见!” 女子玉指纤纤,折下一朵桃花插于发髻,她落于地面,长裙拖地,迈动莲步向着西山围场大营款款行去。 十数里外,精气狼烟下,山庙内温暖如春,威武如神魔般的伟岸男子昂扬站立,黑发飘荡。 至纯至阳的气息笼罩整座庙宇,姜离四人与三位老卒皆被笼罩其中。 能够身临其境、亲身感受目睹武夫踏入圣境,是千载难逢的无上机缘。 感受武圣拳意精神、武道意志,不仅可以磨砺心智,感悟大道玄机,更能启发种种道理精神。 无论所修何脉,皆能提升精神境界。 一朝顿悟,足以抵得上十年苦修! 而涅槃重生的拳意精神,更有焕发生机、蕴生万物的奇效。 众人被拳意精神笼罩,武圣身上散发的磅礴血气,也同样滋养着他们。 老卒们容光焕发,脊背挺直,身躯拔高,仿若年轻了二十岁不止的样子,原本开始干涸的血气,竟被重新唤醒,再入壮年。 屠老头满是褶皱的老脸,皱纹舒展,肺腑之间的嘶哑喘息回声,几近消失,浑浊茫然的眸子中有精光开始凝聚。 墨运良双目紧闭,半白的头发重新变得乌黑,体内原本因为练气而亏损的元气,也弥补大半,至少多了十几年的寿命不止。 姜玄信体内血气流转,五脏六腑元气充盈,活力勃发,气力大涨,竟隐隐有踏入蛟武境后期的征兆。 但收获最大的,却是姜离。 不过此刻的姜离却无暇感受体会自身的变化,重归武圣境界的“独臂老卒钱总旗”,正向他躬身一拜。 “柳洪烈重入武圣之境,小兄弟赐诗之恩,柳某永世难忘!” “柳洪烈?你是千军伯候柳洪烈!” 姜离闻言,直接愣在原地。 第六十四章 太衍古魔炼躯篇! “老前辈,你怎么会是千军伯候!” 山庙中,巍峨宛若神魔的昂藏男子向着姜离躬身叩拜,精诚虔心。 姜离无比惊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他与老卒们并非第一次相见,虽然料到他们身份非比寻常,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面前的独臂老卒就是千军伯候。 他被大夫人迁入贱籍,入赘千军伯府,要娶的正是柳洪烈的长孙女柳清疏。 “小兄弟勿怪,十八年前我败于北莽国师公羊申,境界跌落,意志消沉,积古庙之战中,被拓跋雄哉斩落一臂,若非结拜兄弟钱砚舟舍命相救,早已是积骨庙外的一堆枯骨了!” 柳洪烈抱拳道:“柳某自觉愧对舍命救我的兄弟,这些年来一直以他的名号自居,替他尝遍天下美酒,浑噩度日,若非小兄弟赋诗一首,点醒柳某,只怕到死难以偿还钱兄弟救我之恩。” “竟是这样!” 姜离木然点头,虽然知晓前因后果,却依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柳兄重聚武道意志、再入武圣可喜可贺,这些年我们看你意志消沉、醉酒避世,心痛的很啊!” “不过今日你升至圣境,也让我们这些老家伙获益匪浅,又年轻了十岁不止!” 老卒们也围了过来,看着宛若神魔般的柳洪烈,为他感到高兴与欣慰。 “老兄弟们,而今莽王挥刀南下,陈兵百万于北地长城,圣上不日将挥兵北上,再征北莽,我欲往大营皇帐,毛遂自荐,诸位兄弟可愿随我一同前往!” 柳洪烈朗声道,他双眸宛若星辰,迸发强大战意。 “今日肉身重现生机、再归壮年,暮气一扫而空,不战如何?”赤发老卒拍击胸膛,砰砰作响,宛若战鼓擂动。 “去去去,如何不去?死在北莽刀下好过累死在娘儿们的肚皮上,要战便战!”胖老卒抖擞身躯,全身骨骼噼里啪啦的作响。 “老兄弟们都去了北莽,谁还给老罗的酒馆捧场,一起去吧,你们上阵杀敌,我备好美酒好肉,为你们增长士气!”罗老头哈哈大笑,豪迈不羁。 “姜小兄弟,今日柳某能重归武圣之境,全是你的点醒,大恩无以为报,伱既入武道,我有《太衍古魔经》一篇可以传你!” 柳洪烈走到姜离身边,一把将他抓起,纵身一跃,直接将庙顶撞开一个大洞。 两人落于屋顶,柳洪烈身形缓缓而动,一套古老蛮荒的拳法在他的行动中展现而成。 每一拳一式都能震荡真空,气流涌动。 像是一头真的亘古之魔在锤炼肉身。 “《太衍古魔经》是当世最为上乘的武脉功法之一,尤其是对肉身的锤炼,有其独特之处,唯有弥陀寺《易筋洗髓经》可以与之其媲美,可以打造最为坚固的武道根基。 “只可惜我在北莽的深山石洞中,只发现了《太衍古魔经》的上篇,只有炼体之术,而无攻击之法!” “《太衍古魔炼体篇》与《易筋洗髓经》虽并称天下武脉炼体圣经,却各有侧重,古魔炼体篇更加注重对武夫骨骼、肌肤的锤炼,练至大成后,肌肤便是最强的铠甲,骨骼便是最大的杀器!” 柳洪烈边说边演,为姜离讲授修炼要点,当太衍古魔最后一拳轰出,他背后竟隐隐凝聚出一头顶天立地的古魔虚影。 “太衍古魔炼躯篇!” 姜离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走神,目光凝聚,盯住柳洪烈的每一个动作。 脑海神台中,盘帝遗骨微光闪烁,柳洪烈一招一式的动作、细节,全部篆刻在脑海。 只要轻微回想,柳洪烈演武的画面就能清晰的展现在眼前,如同身临其境一样。 “小兄弟后会有期!” “千军伯,我们皇庭大帐见!” 这时老卒们也走出山庙,翻身上马,向着屋顶的姜离、柳洪烈大声呼喝。 而后策马扬鞭,冲出山庙,绝尘而去。 “小兄弟,此次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说起来我千军伯候府与你镇武侯府还有一桩婚约,却是犬子为了清疏自作主张,罢了,此事以后再提!” 柳洪烈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如一只大鸟拔地而起,冲入夜幕消失不见,唯有一道爽朗之音,远远传回。 “战事将起,大周少年郎当热血激昂,上战场杀敌虏,希望我们下一次相见,会是在北莽战场!” “十五哥,柳伯候走了吗?你没和他说入赘之事?” 姜玄信与墨运良、屠老头走出山庙时,老卒们雷厉风行、风驰电掣,早就没了身影。 “柳洪烈动作太快,根本不给我说话的余地!” 姜离苦笑摇头,他从庙顶落下,如一根羽毛,落地无声。 柳洪烈入武圣之境,拳意精神笼罩,血气弥漫,在场众人皆有获益,但全都无法与姜离相比。 脑海神台内,盘帝遗骨微微发亮。 原本透明的骨结中,此刻却有一道虚影盘坐。 虽然面容模糊,但身上散发的拳意精神,却与柳洪烈如出一辙。 这是柳洪烈升境时,被盘帝遗骨捕获复制而出的。 姜离的精神只要凝聚在骨结之上,便能清晰感应到柳洪烈的拳意精神。 这相当于一名初阶武圣时刻伴随左右,释放拳意精神,供他参悟揣摩。 假以时日,他的武道精神境界,必定进步飞速,可以爆发出超越同阶的力量和意志。 他的肉身经受柳洪烈“生”的拳意精神洗礼,也发生了明显的蜕变和精进,自太极境前期直接提升至后期。 除此以外,积蓄在经脉、丹田中真气,虽然气量没有增长,但每一缕真气内都多了一缕“生”的意境。 真气在体内循环不息,每运转一周都会温养五脏六腑,虽然效果甚微,但日积月累,也有难以估量的作用。 “今夜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境!” 柳洪烈晋升武圣,无论是西山围场大营,还是远在数百里外的盛京城,今夜都不会平静。 一位新的武圣出现,会令大周的势力构成,发生新的变化。 不知会有多少人各怀心思、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但这一切暂时都与姜离无关,他与姜玄信几人走入山庙,在篝火旁盘坐入定,运行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自虚无中吸炁,与体内气息相融,千锤百炼,凝聚真气。 圣者,通达天地之理,超凡入圣,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 姜离今日目睹柳洪烈升境,内心向往。 然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欲登高望远,还需打熬气力筋骨,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古籍中还有记载,若气脉修炼到极致,超越气宗,更有远胜武圣的神通与手段。 姜离气武双修,定要抵达气武巅峰,傲立人间。 第六十五章 墨运良升象气! 天边渐渐的亮了起来,暗青色的天畔像是被墨笔抹上一抹粉色,下面藏着千万道金芒。 由暗到明,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顷刻朝霞满天,满海金波。 不过一夜,酷寒荒芜的西山围场却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时节。 积雪消融,芳草茵茵,半个山脉都被粉色的花海覆盖,远远望去,仿佛进入了四月。 围场入口处,姜离带着姜玄信、墨运良、屠老头四人策马而立,在数百名金吾卫的枪戟寒芒映射下,等待云乐公主的出现。 “姜离!” 宛若灵鸟的清脆声音自山顶响起,蕴含着少女满心的欢喜情愫。 两匹高头大马踏着轻鸣的蹄声,疾驰而来。 云乐公主身着红色轻铠,挂刀背弓,英姿飒爽,一骑当先,如一阵旋风,冲到山脚,罗英也随后赶到。 “参见公主!” 数百金吾卫齐刷刷跪倒在地,恭迎大周第一公主的到来。 “姜离,你果真来找我了,要不是昨夜情况特殊,我和罗英晚上就溜出大营了!” 云乐公主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弯起的月牙里,全是久别重逢的欣喜。 “姜离见过公主。” 姜离躬身行礼,举止有度,他望向山顶,见到很多人影来去匆匆,一顶顶帐篷如同花骨朵一样的收起,不由问道:“圣上打算今日归京?” “嗯,柳伯候重入武圣之境,父皇很是欣喜,已经下诏,恢复他侯爵之位,册封镇军大将军,柳洪烈意气风发,昨晚就带着很多功勋老将,直奔北地长城驻防了!” 云乐公主点头道:“父皇也在今早下令,命太监宫女收拾器物,午时启程,返回盛京皇城。” 云乐公主说道这里,眉头微皱,似是疑惑,自言自语道:“刚刚碰到尚宝大太监,说父皇等到了要等的人,似乎是个女子,也不知道是何身份,难道父皇又要纳妃?” “对了,姜离,你找我何事,可是为了那几名大罗细作而来?” 云乐公主摇了摇头,将心中疑惑抛之脑后,道:“说来也怪,那些大罗人胆大妄为,竟敢在盛京城外行凶,杀我大周兵卒,按照父皇的性子,早就凌迟处死,下诏责问大罗了! “可我接到你的讯息后,还未来得及通知大理寺,那几名大罗细作就被父皇的人监控起来,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处置。” “公主明见,姜离此来确实与那几名大罗细作有关,不过为的却是大周与大罗的盟约!” 姜离并不意外景皇对待花宵道武夫的态度,“圣上采用制莽三策,派公主为副使,出使大罗签订盟约,共伐北莽,在这個紧要关头,那几名细作自然不能随意处置。” “难道因为两国之盟,就要放过他们?” 云乐公主气道:“他们杀戮大罗战俘也就罢了,还有一百名忠心耿耿的大周军士,也惨死在他们手中,如果就这样算了,我们如何面对数百万大周军士!” “两国博弈,为了争取更大的利益,小的牺牲在所难免,若两国盟约达成,不仅可保北方边境长久安宁,更可避免无数大周军士的牺牲!” 姜离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以让他们以死囚的身份上北莽战场杀敌立功赎罪,战死疆场,自然无话可说,若能立下足够的功勋,也可洗脱一部分罪责了,但无论如何,他们现在都不能死,留着他们,公主才能更好与花霄道接触。” “花霄道?”云乐公主有些不解。 “公主被圣上册封副使,想必对大罗国有了一定了解,敢问公主此次出使大罗促成两国盟约,最难的地方在哪里?”姜离问道。 “最难的地方?” 云乐公主想了想,道:“北莽王权至上、莽王拥有绝对的权力和威信不同,大罗处九州大陆之东,偏居一隅,海域宽广,但山地极多,资源匮乏,官道不畅,诸郡各自为政,派系林立。 大罗国王虽掌兵权,可粮草税银皆要依仗世家、郡守,因此政令难通。 若想让大罗出兵,与大周共讨北莽,仅与大罗国王签订盟约还远远不够,获得大罗国世家、郡守的支持,更为关键。” 云乐公主越说眼睛越亮,明白了姜离的打算:“你是说以花霄中为突破口,争取大罗世家、郡守力量的支持?” “花霄道与金延宗都是大罗顶级宗门,在两宗修行的世家、大族子弟数不胜数,影响极大,若能与花霄道达成合意,至少可为公主争取三分之一的世家大族支持!”姜离点头道。 “金延宗在大罗的影响力更大,我们去找他们不是把握更大一些吗?”云乐公主反问。 “公主是想看到一个力量统一凝聚的大罗,还是内部纷争不断的大罗呢?”姜离笑了笑。 “姜离,你实在太聪明了,高瞻远瞩,布局长远,有你是我大周之幸,我现在就去向父皇建言!” 云乐公主恍然大悟、欣喜万分,她向姜离叮嘱几句后,与罗英策马转行,急匆匆向着西山峰顶而去。 “此间事了,我们也返回盛京城吧!” 姜离目送云乐公主离去,也调转方向,向着盛京城策马而驰。 “公子胸有丘壑,运筹帷幄却能决胜千里,是为明主!” 墨运良策马在姜离身旁,看着前方自信从容、淡然如水的少年,眸光一凝,似是有所决断。 他体内气息流转,猛地一冲,被他压制了十余年之久的境界,再次突破。 以他为中心,方圆十里内,狂风大作,气流涌动,一股决然气势,自墨运良身体而起, 周围空气凝聚,在他背后呈现出各种凶兽、猛兽的透明虚影,气势雄浑,凶猛刚烈。 “象气境,墨运良竟真的起了辅佐之心!” 屠老头诧异惊叹。 气脉境界越高,对寿元的损耗就越大,而非越高越好。 墨运良虽只是六境兵气境巅峰气修,但对气息运转的微妙掌控,绝对是当世最为顶尖的层次。 只因不想折损寿元,这才一直压制境界,久久不愿提升。 之前,他虽诚心拜入姜离门下,却也仅是为了报答姜离赐药之恩。 但今日为姜离突破,却是真正视姜离为明主,想要辅助,成就一番事业! “姜离弱冠之年,就能如此气度远见,未来潜力只怕不在姜时戎之下,这少年恩怨分明、明辨是非,又不似姜时戎的道貌岸然、自私冷漠!” 屠老头眸光闪了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六十六章 妖山蛮族 “云乐公主的建议已被景帝采用,与花宵道的谈判事宜,全部交予云乐公主负责!” 当景帝的御辇还在官道半途中缓行时,恢宏雄伟的盛京皇城轮廓已经出现在了姜离四人的视线中。 从碧隼锐利的爪子上取下信筒,姜离取出信件查阅,少年风尘仆仆的脸颊上露出一丝喜意。 只要云乐公主能与花宵道达成合作协议,不仅制莽三策推行有望,他也能获得花宵道的一些支持。 大周边境绵长,与周围诸国摩擦不断,兵力吃紧,自建国时起,就默许世家大族子弟携带一定数量的私军入伍。 千户以下,私军上限百人。 卫所指挥使,可领三百私军。 当然,私军的一切供给用度,也全部由世家大族负责,这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费用。 世家大族弟子本就武艺精湛、智勇过人,在实力强大的私军辅佐下,如虎添翼,纵横疆场,积攒敌颅不知是寻常军官的多少倍。 更能执行一些特殊和艰巨的任务。 这些人往往入军不过数年,就能快速崛起,统领一方。 而出身寒门的低阶军官,想要提升武脉境界、增长实力,已经十分不易,积累军功晋升,更是千难万难。 姜离想要在北征中快速积累军功,获得一定的自保之力,也需要一支实力不俗的私军跟随。 他出身镇武侯府,却与寒门武夫没有任何区别,一切积累都要他自己去谋划和争取。 “我与柳洪烈交情不浅,可身份已落贱籍,纵然千军伯府退婚,也难以改变现在的境遇。 更何况,我年过十六,文灯不亮,仕途之路早已断绝,若想自保,只有入军为候这一条路可走,只要有功名在身,姜时戎和大夫人也会有所顾忌。” 姜离心中暗道,他掌握天罡神通,武脉、气脉皆入四境,但在镇武侯这尊武脉脊梁面前,依然渺小如蝼蚁。 他实力不够、手段有限,就算孤身离府,也逃脱不了镇武侯的寻找和控制。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前世的科技手段,却有奥妙无穷、神通非凡的奇门异术。 在浩瀚九州找出一名不通道术的低阶武夫,对于姜时戎这样的存在而言,与弯腰拾物,并无太多区别。 “墨先生,我们先去北市!” 姜离四人策马入城,没有直接返回侯府,向着盛京北市而去。 盛京是九州第一大城,城内布局对称、街衢宽阔、坊里齐整、渠水纵横、绿荫蔽城,共有两市一百零八坊,人口数百万。 百姓以里坊为区划居住,每一座里坊都由高墙环绕,宛若一座座小型城池。 还有东、西两市,为商贾聚集之地,邸店林立,物品琳琅,贸易繁荣,是大周商业、贸易中心。 东市汇集四方珍奇,所售多为上等奢侈华贵之物品。 西市则以衣、烛、饼、药等日常生活品为主,贴近民用更为繁华,也被称为“金市”。 姜离与老卒们初次相遇的玉门酒楼,便在西市。 至于此次要去的北市,虽然冠名以市,但其实就是一条不足两百米的低矮商街。 但论起知名度,却比东、西两市有过之而无及。 全因这里是盛京城唯一的战俘贩卖之地。 大周与邻国摩擦不断、交战不休,所俘获的战俘不宜释放归国,全部豢养起来,又要消耗巨大的财力人力,得不偿失。 因此除去地位、身份特殊者,几乎所有在战场被俘获的战俘,都会被押送到这里,交由兵部劳役司统一处理。 由于是官方处置战俘的机构,北市的十个档口与寻常商铺别出新意的装修风格不同,全部是白墙黑瓦的低矮瓦房,风格简约统一。 唯一所有区别的,便是档口中囚禁的战俘,来自不同的敌国和部落。 时辰临近中午,是北市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但入口处附近,往来穿行的人却并不算多。 与自愿卖入侯府世家的普通家奴不同,兵部劳役司售卖的战俘大部分都是肌肉饱满、筋骨有力的战卒。 其中甚至不乏蛟武境、太极境的武夫,但价格却并不比普通家奴贵上很多。 全因战俘的身份特殊,为了防止邻国或是战俘的亲族混入大周,将战俘赎买出境,兵部劳役司对于购买者的身份有严格要求。 寻常的商贾是没有资格购买的,唯有侯门世家,才有资格进入北市。 一旦购买战俘,也不能随意释放,或是解除奴籍。 并且还要对这些战俘负有管控职责,一旦这些战俘逃离管控,还要兵部收取一笔不小的罚金。 北市与其说是官方售卖战俘的场所,倒不如说是兵部与世家大族达成默契,世家大族替朝廷解决豢养战俘的负担,朝廷为世家大族提供低阶武夫以供驱使。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这就是大周包容四海的气度?” “既是商市,开门经营,就应一视同仁,凭什么大周人进的,我们蛮人就进不得?” “兵部有令,凡进入北市者,必须是登记在册的世家望族,否则就算有万金在身,也不得入内!” “速速离去,若是制造事端、惊动京府衙役,将你们全部拿下充军,发配八千里!” 姜离四人还未走到北市,就听见入口处有愤懑不满的吵闹声,远远传来,其中还夹杂着来往行人的低声议论。 “又是来赎买亲人的异族人!” “痴心妄想,莫说他们能不能凑够赎金,就算将人买出,没有路引,又如何能通过层层盘问查验,抵达边境!” …… “这就是北市?” 姜离四人策马行进,就见到北市入口处聚集着很多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似是发生了什么纠纷。 “何人喧哗闹事!” 北市内,有链甲与兵刃相互碰撞的声音,姜离坐在马上遥遥见到一队军士手持长枪、腰胯军刀,向着入口处赶去。 “大周欺人太甚,都是做生意,世家的钱是钱,我们的钱就不是钱了?” “我们走,不让我们进去,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听到大周军士的兵甲声,入口处的人群中挤出两个身穿兽皮、虎背熊腰的大汉。 他们八尺左右的身高,身体魁梧如塔,肤色黝黑,头发很短,脸上纹着原始而神秘的纹络符号。 虽然赤手空拳,却给人一种极度危险、凶悍的感觉,仿若两头人熊行走在盛京城内。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避之不及,纷纷让开,一些走的慢的,被两名大汉蹭倒,撞飞在地,哀声痛叫。 “十万妖山的蛮人!他们怎么跑到盛京城里来了?” 屠老头惊叹一声。 “妖山蛮族?” 姜离眉头微微一挑。 在他读过的一本《九州拾遗》中,有关于大周南方的十万妖山的相关记载。 书中说,那是一片未经开垦过的世外之地、原始之地,更是天下妖族向往的乐园。 山脉绵延不绝,原始苍莽,几乎有大周一半大小,其中丛林叠嶂、溪瀑纵横、奇山峻岭,神秘危险,栖息着数之不尽的凶兽、妖族,以及与妖、兽为伴数千年的蛮族部落。 第六十七章 九州最强齐射 “公子,妖山蛮族只是一个统称,他们生于深山,多以氏族部落为居,但也形成了五大国度,以五行划分。” 墨运良看着身旁走过的两名蛮族大汉,低声道:“从这两人脸上的刺青纹络来看,他们应当是五蛮中的土蛮。 “这一族血脉奇特,天生蛮力,是九州修习武脉的最好体质之一,只是悟心稍低,少有人能修炼到武脉最后两境!” “道、武、儒、气四脉,修炼特点各异,但殊途同归,皆是一个悟字!” 姜离点了点头,他收回目光,策马至北市入口处,翻身下马。 镇武侯姜时戎主掌兵部,法度森严,负责守卫入口处的军士办事严谨,对所有进出北市之人,都进行严格的查问。 但在见到姜离出示的镇武侯府云虎玉佩后,负责查验的军士俱是一惊,快速确认玉佩为真后,不作任何问询,直接放行。 “二哥,你认得那小娃娃手里的玉吗?北市的大周军士见到玉佩后,就像是见到了皇帝老儿,问都没问就放他们进去了!” 北市入口数十米处,两名土蛮汉子并未离开,一直在附近徘徊观望。 见到姜离等人出示玉佩,被大周军士直接放行,其中一名土蛮汉子十分惊奇。 “这东西应该就是大长老所说的官府令牌,我们若是能够得到这个东西,就能进入北市,将少族长解救出来,你在这里等着他们出来,我去找人!” 另一個土蛮汉子搓了搓手,他身形一转,状若人熊的魁梧身躯,动作却敏捷如猿猴,双脚点地,在人群中左右穿梭,几个呼吸就消失不见。 北市内共有十个档口,低矮的瓦房内,是一排排精铁打造的牢笼。 昏暗的烛火中,隐隐能看到很多戴着沉重镣铐的身影被囚禁其中,衣衫褴褛,眼神凶恶。 档口外摆着一张横桌,几名兵部劳役司的官员坐在桌后,也不吆喝揽客,悠闲的翻看战俘清册,饮茶闲聊。 横桌旁的一块木板上,贴着一张白纸,简单介绍档口内囚禁的战俘信息和购买价格。 “北莽赤鲁部骑兵三十七人,其中力武境二十九,蛟武境六,太极境二,售价白银五千两。” “神风国寇匪一十二人,力武境九人,蛟武境三人,售价白银八百两。” “大罗国边境守军李中宰部残兵及其亲眷一百七十二人,其中武夫九十一,仆役十人,老弱妇孺七十一人,售价白银一万两。” …… 劳役司售卖战俘,几乎都是打包出售。 若要拆分购买,价格则要上升数倍不止。 因为对购买者身份有严格限制,北市宽阔的青石板路上,来往行人不多。 可一旦有所交易,多在数千甚至数万两白银以上。 姜离自进入北市后,就将镇武侯府的云虎玉佩收了起来,他与姜玄信等人一路走来,却并没有找到符合心意的战俘。 此行出征北莽,姜离最需要的是擅长骑术的骑兵,北市中售卖精通骑术的战俘不少,但绝大多数都来自北莽、大罗。 一旦带领他们重归北方,再严酷的手段,也很难确保他们不起叛逃之心,甚至临阵反戈,也不无可能。 北市西侧的两个档口中,也有自大周西境俘获的西域诸国战俘,其中不乏精通马术之人。 但姜离在档口外的劳役司官员处仔细询问这些战俘的具体情况后,就放弃了购买的念头。 一是西域诸国距离大周腹地较远,语言不通。 二是这些西域诸国的战俘,大多信仰精绝神庙,偏执激进,顽固难驯,很难在短期内收服掌控。 “军队中八成以上的军官、将领,都出自世家大族,不是没有原因的,不提世家子弟本身实力强大,随他们入军辅佐的家臣、私军,也不是金钱足够,就能在短期内培养出来的。” 姜离心中暗道。 世家大族积累数百年,甚至千年,底蕴深厚,钱粮无数,有大把的时间、资源。 他们自家奴、佃户中筛选出适合练武、修道的幼儿,从小培养,传授武艺、道法,灌输效忠思想,并以父母妻儿要挟。 这样培养出来的家臣、私军,不仅忠心耿耿,各有所长,更会顾及亲人安危,一旦落入敌手,纵然万般酷刑,都不能使其动摇。 姜离虽然有云乐公主的支持,手中积累近六万两白银的财物,以及鳄蛟精元散这样的极品淬体秘药,也很难与世家大族子弟相比。 “官爷,那几个可是猃狁族人?” 姜离寻觅无果,正打算离开北市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屠老头,却突然上前一步,指着西三号档口深处的一排铁笼忽然问道。 “老人家倒是眼尖,这个年头,还能知道猃狁族的已经没有多少了!”一名劳役司官员闻声抬头,微微诧异道。 “嘿嘿,老头子我年少时性子虚浮,东游西逛,除了十万大山,这九州之地几乎都走了一遭,因此认得!” 屠老头憨憨一笑,迈起颤巍巍的步伐,走入档口内,蹲在囚禁猃狁族人的牢笼旁,饶有兴致的观察了起来。 姜离见屠老头的举动有些奇怪,也跟了进去。 西三号档口屋舍低矮,自外面看去,似乎占面不大,可纵深很长,足有一两百米。 自北向南,共有八排狭小铁笼,除了少数铁笼空空外,大部分都囚有战俘。 足可见大周边境战乱之频繁。 “屠老头,猃狁族是什么,我怎么没在书里见过?” 姜离走入档口,一股恶臭难闻的气味就迎面扑来,他屏住呼吸,运行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维持体内气息。 “公子不知倒也正常,这一支族裔在百多年前,也曾威名赫赫,震慑天下,那时恰逢百年乱世,七国争雄,尤以秦、烈、魏、楚四国最强,这猃狁族便是秦国的最强齐射兵团!” 屠老头咂了咂嘴道:“九十多年前,秦国被魏、周两国所灭,猃狁族几乎血战到族灭,只有一小支族人逃到了北莽之北的极寒之地,繁衍生息。 “六十年前,北莽曾想收服这支最强齐射之族,但灭国之恨岂能忘记,猃狁族不肯臣服,率部迁徙,却遭到了北莽的不断追击,近几十年一直处于流亡状态。 “二十年前最后一支猃狁族残部被北莽追杀至大周边境,最终被大周边境守军全部歼灭,我本以为世上再无猃狁一族,却不曾想还有猃狁族人存活!” “原来如此!” 姜离点了点头,八十年前,大周灭魏,魏国残余皇族率十万魏卒北上,与北莽融合。 猃狁族宁死不降北莽,便是这个缘故。 第六十八章 公子小心! “老人家竟然对猃狁族如此了解!” 西三档口入口处,之前搭话的劳役司官员听到屠老头的讲述后,也好奇的走了进来。 他向着姜离等人拱手道:“在下徐奉,是劳役司负责售卖战俘的吏官,几位可是对这批猃狁族人感兴趣?” “这位官爷,最后一支猃狁族不是二十年前就被大周守军消灭在了北方边境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屠老头问道。 “老人家,二十年前猃狁族被北莽一路追击,慌不择路,误入大周边境,确实被镇守边境的大周守军擒获,按大周律理应全族皆斩!” 徐奉解释道:“但圣上宽厚仁慈,念猃狁族一族血性刚烈、忠心不二,因此下旨特赦,留下这一支残部,贬其全族为奴,迁至云景十府,为我大周养马。 “两月前,莽王挥刀南下,兵临北境长城,云景十府兵力收紧,这些在城外养马的猃狁族也没了用处,昨日才被兵部押送到了北市。” 徐奉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如果几位是冲着猃狁族九州最强齐射的名头来的,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这些猃狁族虽为我大周养马二十年,却全都被禁止骑马,更不能触碰任何铁器,就算有些传承,也早就荒废掉了!” “曾经的九州最强骑射,沦为养马奴也就算了,与骏马朝夕相处,却没有资格骑乘,这是何等的讽刺!” 姜离闻言,心中忍不住摇头。 景帝留下猃狁族人性命,说是宽容,却未必不是另一种残酷的刑罚。 他望向身前的一排囚笼,眸光更是一闪。 被囚禁在狭小铁笼的猃狁人,除了成年男子外,还有很多老弱妇孺的身影。 常年辛苦劳作和长期营养不良,让这些猃狁族人看起来十分孱弱,全都是面黄肌弱、瘦骨嶙峋的样子。 哪里还有一点九州最强齐射应有的风采。 千余里的跋涉,让这些猃狁人早就疲惫不堪、筋疲力竭。 他们衣衫残破,沾满了一层层的尘土污渍,肮脏不堪,散发着阵阵恶臭。 但无论是成年男子,还是老弱妇孺,被囚禁在铁笼中不知明日命运为何的猃狁人,脸上却见不到一丝一毫的惶恐、沮丧和无助情绪。 他们只是平静的坐在铁笼中,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便是三两岁的孩童,也只是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睁着明亮的眸子,好奇打量周围的一切。 这样淡然自若的状态,便是经过数年训练的大周军士,都很难做到。 这让姜离对猃狁族人更加好奇起来。 “猃狁族曾是我大周劲敌,圣上留他们一条性命,已是法外开恩,这些白狼子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不肯降我大周,圣上自然不可能让他们骑马!” 就在姜离暗暗打量猃狁族人的时候,屠老头却是憨憨的笑了起来,“让这些白狼子骑上马,就像是给冲入羊群的屠夫一把利刃,稍给他们一些时间,又要反上天去了!” “老人家,您这话就有些过了!” 徐奉皱了皱眉道:“九州最强齐射又如何,秦国曾为七国之雄,不一样被我大周所灭,而今天下最强的齐射,当是我大周的腾骧军!” “嘿嘿,老头子胡说八道,官爷勿怪!”屠老头被训,倒也不恼,只是憨憨的傻笑。 “诸位自便吧,这些猃狁族人,一共一百六十九人,不可选买,一口价一万七千两白银!”徐奉拱了拱手,拂袖而去。 大周人有属于自己的傲气,纵然只是一个小吏,也容不得任何有损大周威严和士气的话语。 “公子,这笔买卖合适!”屠老头将徐奉走远,压低声音道。 “你让我买下这些猃狁族人?”姜离有些意外。 “公子,瘦子的骆驼比马大,您觉得这些猃狁族人被禁止骑马,就真的不通马性、不懂马术,身上若无一把子气力,又如何能为大周养马?”屠老头嘿嘿一笑。 “你是说……” 姜离微微一怔,他眸光闪了闪,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望向距离他最近的一个铁笼。 铁笼中,坐着一名脸颊脏黑、看不出年岁的猃狁族男子,他中等身高、身躯瘦弱,但偏偏一双手掌很大,骨结粗壮,半遮在已成片缕的衣袖之中。 见到姜离眸光望来,猃狁族男子下意识的将手掌向后缩了缩,眸子低垂,却有一抹难以察觉的精芒,一闪而逝。 “果然是练家子!” 姜离心中一动,他目光扫过其余的铁笼,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徐大人,档口内的这支猃狁族人,我全都要了!” 姜离走出档口,将身上携带的三千两银票放在了徐奉的面前,“剩余银两,我会命人明日送来!” “公子真打算要买?不再考虑一下?” 徐奉有些惊讶,猃狁族人虽然顶着九州最强齐射的名头,但早已没落多年,不复往日。 更何况,这支猃狁族残部中,老弱妇孺不少,开价一万七千两,也只是按照惯例定价。 在徐奉来看,这支猃狁族部落,五千两都不值得。 北境云景十府的边军将这支猃狁族人送到兵部,也只是为了减少一些口粮的供给而已。 若是放在北市十五日内没有世家大族购买,就会送到深山老林中采矿。 “我家公子自幼苦读圣贤之书,最崇拜那些消逝在典籍中的英雄和传说,买的就是一个情怀!” 屠老头撇嘴道:“又不能少你的货款,你开单子就是了!” “你这老头,我也只是好心提醒!” 徐奉没好气的瞪了屠老头一眼。 他见姜离默不作声,也懒得再问,直接收下银子,开出定金契书,“公子须知,结清尾款时,劳役司必须确认公子的亲族是否是朝廷登记在册的世家望族,若不符合条件,定金可是不退的! “另外,劳役司也负责押运,公子将地址留下,劳役司会直接将这些猃狁族人,送到府上的!” “徐大人放心,明日休市前,我会命人将剩下的银两及印信准时送到!” 姜离收起契书,辞别徐奉,与姜玄信、墨运良、屠老头径直离开北市,向着镇武侯府而去。 “玄信,你释放碧隼联系罗英,我要向云乐公主求件信物!” 姜离在马上写下一张纸条,递与姜玄信,后者将纸条放入木筒后,系在碧隼爪上,将其放飞。 北市隶属兵部,在离开盛京城前,姜离不能让侯府知晓自己暗中筹备的举动,买赎猃狁族人自然也不能以他的身份进行,只能暂借云乐公主的名义。 “墨先生,伱先回客栈等我消息,一旦取得云乐公主信物,你便替我去北市,将猃狁族人全部买下,让劳役司送去城外的农庄!” 在经过一处岔路口时,姜离低声吩咐。 一個月前,墨运良违背大夫人之令,没有折损寿元为姜玄曜增长功力,不宜出现在侯府,自归来后一直居住在客栈。 “墨某领命!” 墨运良点了点头,他拉紧缰绳,正欲离去,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眉头一挑,猛地大喝:“公子小心!” 第六十九章 少年持刀,风雷火电! “公子小心!” 盛京城繁华鼎盛、包容四海,即便北市相对偏僻,但临近的街道上,依然行人如织。 四人策马至岔路口,墨运良颔首抱拳,本欲策马离去,但他双耳微微一动,隐隐感觉到周围的人群中,忽然多了很多呼吸悠长却突然屏住呼吸的气息出现。 喧嚣中夹杂着寂静。 像是山林中的猛兽,遇到了狩猎扑食的目标,匍匐前行。 这是杀戮前的宁静。 “有刺客!” 墨运良心中一警,猛地大喝。 呼呼呼 就在沉喝瞬间,人群中几道身形魁梧雄壮宛若猛熊、暴猿般的身影闪出,悄无声息点地飞扑,速度极快,刚一爆发就化作道道虚影,全都笼罩向姜离。 “飞砂走石!” 阴影笼罩下,姜离神色微变,像是头顶的太阳突然被飞来的乌云遮蔽。 有所察觉时,六道魁梧身影已自不同角度将他包围,天上地下,无路可退。 姜离心神一动,催动天罡神通,体内真气蕴含的元炁瞬间消耗,周围十米内狂风呼的大作,卷荡起碎石狂沙呼然而起,尘土漫漫,不能视物。 附近路过的行人被卷入大风,仿若怒海中飘零的小舟,左摇右晃,全都被卷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惊恐失措的尖叫和闷哼。 原本熙攘安宁的街道,瞬间乱成一团。 周围行人望见街道中忽起怪风,忙不迭的转身,四散奔逃。 “是巫术!” 飓风内,六道飞扑而来的魁梧身影被风沙笼罩席卷,面色一变,眼中闪现出极度忌惮的神色。 南疆十万妖山,偶有修成气候的大妖窜出深山作恶。 它们法力无边,掌握种种诡异巫术,呼风唤雨,夺舍附体,下蛊炼药,无所不能,残忍邪恶。 被缠住的族人,想要痛快一死,都是奢望。 更是武夫克星。 但想到此次行事关系重大,六道身影只是微微一顿,就义无反顾的向着狂沙尘埃滚荡的飓风中心扑去。 然而也就是一息的迟疑,当他们扑入飓风中心,目标少年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匹受惊的骏马不安嘶吼,铁蹄践踏。 “那少年去了哪里?” 应山熊落地无声,双拳架起,眯起豹眼环顾四周,双耳风声呼啸,视线模糊,仿佛身陷末日绝境。 但他精神专注,完全不受周围环境影响,耳边肆虐的风沙声渐渐消失,一些细微的声音,终于在摒除风声后,飘入耳中。 “马腹下!” 应山熊眸光瞬凝,他刚要有所动作,一道璀璨刀芒却如火龙腾空,凛冽杀气瞬间爆发,将他锁定。 “绝刀三式,第一式,风雷火电!” 姜离身体蜷缩在马下,右手缓缓握向左手的赤炼龙鳞宝刀,全身力量凝聚一点,目光紧紧盯住距离他最近的一道身影。 在冲入飞砂走石范围的六道身影中,这道魁梧身影给他的压迫感最为强烈,升腾而起的血气在周身蒸腾缭绕,甚至可以影响气流的运转。 飞砂走石带动的风沙呼啸到魁梧身影周围,似乎都减弱了一些。 左手弹刀出鞘,姜离右手猛地一握,双腿与腰背力量同时爆发,他力贯右臂,刀芒如火似电,在飓风加持下,裹挟风雷之声,如火龙出世,照应天地。 “好刀法!” 应山熊也忍不住低声喝彩,视线中那刀芒几乎贯纵整个天地,自地而起,却挑刀入空,大有挑破苍穹之势。 刀锋之上的杀意,便是自尸山血海中走过的部落第一勇士,也感到一丝心颤。 若有可能,应山熊并不想正面接下这一刀。 他能感应到少年手中的赤刀,绝非凡品,而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可两者距离太近,姜离在飓风加持下,爆发一倍的极限速度,应山熊纵然是先天巅峰境界的武夫,也避无可避,只能硬接下这杀意凛然的一刀。 气息在肺腑之间游走,应山熊脚踏地面,力量自大地而起,随着呼吸运集臂膀、拳锋。 如砵大的铁拳上白骨皑皑,覆盖拳锋,直接撞向挑刀而起的赤炼火龙。 赤白两色交击,发出金戈交击的刺耳巨响,空气都泛起涟漪,声波传荡,两三百米外,行人双手捂耳,面露痛苦之色。 刀如火龙,拳如山峦。 山峦再大,却硬不过真龙的龙骨、龙爪。 白色骨片崩碎四射,鲜红欲滴,却是赤炼龙鳞刀劈碎了应山熊拳锋上的骨套,斩破肌肤、血肉,劈在应山熊的指骨之上。 切肤斩骨,应山熊面不改色,仿佛鲜血流淌的右拳,并不属于他一般。 昂藏魁梧的大汉缓缓收拳,望向消失在风沙中的少年,笑容冷酷,带着一丝惋惜:“大周好少年,这般英勇无畏、冷静果断,只可惜你区区太极之境,有神兵利器、惊世刀法,也要承受反噬而来的巨力,即便不死,一身骨骼也要尽碎。” 似是在印证应山熊的感叹,包裹着六人的飓风尘沙也在这时消散,风息沙落,视野终于清晰。 对面空荡的街道上,白衣少年持刀而立,如雪的衣衫上溅着尚未干涸的温热血点,更为俊秀出尘的少年,增添一份肃杀刚烈的气质。 “不愧是来自妖山的土蛮武夫,一身气力之大,远超寻常六境武夫!” 姜离收刀入鞘,额头上汗珠点点,脊背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赤炼龙鳞削铁如泥,虽然斩碎了应山熊的骨套,伤其右拳,却并不能斩碎沿着刀刃传荡而来的恐怖巨力。 武夫九境,乃肉身、力武、蛟武、太极、巨擎、先天、万夫、意武、神变,以及超越九境的武之圣者。 姜离虽掌握世间两大武脉筑基奇功,但毕竟只是第四境太极的境界,纵然筋骨强劲,远超同阶,也绝不是六境先天巅峰的武夫对手。 自刀刃上传来的恐怖力量,如一头太古凶兽,直接让姜离震飞出去,更沿着躯身一路摧毁而上,将他全身骨骼尽数震碎。 但九息服气乃道法无上神通之一,被姜离瞬间运起。 炁自虚无中来,融入身躯。 九次呼吸,他身形还未落地,全身骨骼就已恢复如初,甚至比起刚刚还略有提升。 但刹那间的剧痛,依然让姜离冷汗直冒,差一点站立不稳。 而这一幕,落在应山熊的眼中,却是万分的诡异。 难以置信! 第七十章 误会 “这不可能!” 应山熊惊疑不定,刚刚的一拳融合了他最强之力,就算同阶的先天境武夫,也要被他震退,手臂麻木。 可对面的太极境少年,不仅毫发未损,甚至呼吸均匀自然,根本不像动过手的样子。 他能万分肯定,差一点就斩断自己骨指的一刀,绝对出自这名少年之手。 “夺了他的玉佩!” 伏击失败,姜离借助应山熊的力量,飞出围拢,应山熊纵然再如何惊讶意外,此刻也不是多想的时候。 不提这里的声势很快就能引来负责维持治安的官府衙役、军士。 附近那名身着长袍的中年气修,也给了应山熊极大的压力。 气脉修者,锤炼体内一口真气,真气不显,很难判别气脉修者的境界实力。 但刀山血海中磨砺而出的警觉,让应山熊十分忌惮此人,这才会暗中蛰伏、偷袭姜离。 至于另外一名少年和邋遢老头,完全可以忽略不管。 “夺玉!” 冲入飞砂走石笼罩范围的,除了应山熊外,还有五名同样身材魁梧的土蛮武夫,他们齐声应喝,身形一窜,向着姜离再次扑去。 “土蛮,尔敢!” 墨运良惊怒交加,六名土蛮武夫暴起偷袭,他虽然感应的微迟,却并非没有能力阻止。 但姜离的飞砂走石出现的过于突兀,瞬间将视线全部遮挡,墨运良投鼠忌器,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控制局面。 转瞬之息,姜离脱离危险,而六名土蛮武夫仍不罢手,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 气脉修者传承不全,虽然低了武脉一头,却不意味着同境之中,气脉就真的不及武脉。 更何况墨运良已是气脉七境象气的高手,与武脉七境万夫境,同处一个境界层次。 “象气,黑翼之蟒!” 墨运良双手向前猛地一推,强大气势自他身躯轰然升起,真气在双掌间缭绕,幻化出六条丈淡黑色气蟒。 黑蟒长约丈许,蟒鳞纹理清晰,散发出金属的质感,更背生一对短翼,飞入空中蜿蜒前行,若非蟒躯成半透明状,远远看去,竟与真的飞蛇无异。 嘶嘶嘶 六条黑蟒自空中飞掠,发出嘶鸣,瞬间扑到六名土蛮身旁一卷,直接将土蛮武夫全部卷倒在地,蟒躯紧紧缠绕,当场束缚。 “你是象气境的气脉修者!” 六名土蛮武夫奋力挣扎,但真气黑蟒似有万钧之力,蟒躯勒在土蛮武夫身上,发出吱吱的响声。 应山熊脸色涨红、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瞪向墨运良,惊异道:“盛京城果然藏龙卧虎,竟然还有你这样境界的气修,看来这两个少年的分身很不一般了。” “你不知道我们的身份?” 姜玄信策马到姜离身边,见兄长并无大碍,这才奇怪回头:“你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当街行凶?” “我们要那少年公子身上的玉佩,只要玉不伤人!”另一名被黑蟒卷倒在地的土蛮武夫,被真气黑蟒勒得气息艰难,哼哧哼哧道。 “你们想进入北市赎人?” 姜离闻言有些无语,看着被真气黑蟒卷在地上的六名魁梧大汉,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怕是连自己腰间的玉佩到底为何物都不知道。 就算他们真的得手,也必会引起北市入口处兵部官吏和军士的警觉。 稍一盘问,必然露馅。 “不错,我们的少族长被你们大周军士擒住,和火族人一起押送到了盛京城!” 应山熊愤愤道:“是火族洗掠了大周边境的村庄,关我们土族人什么事情,我们部落也被火族人攻陷,族人惨死大半,族长战死,少族长也被火族擒走,伱们大周不分青红皂白,将少族长带到了盛京,竟还不让我们赎回,大周不讲道理!” “妖山五蛮虽然各立国度,信仰传承皆不相同,相互以刺青图腾区分,但在大周军士眼中,区别并不明显,偶有抓错,也并不稀奇!” 屠老头说道,他慢吞吞的翻身下马,走到应山熊身旁,伸手捏了捏后者坚若铁石的臂膀,啧啧称赞、爱不释手:“不愧是拥有蛮神血脉的子嗣,虽然五蛮皆善炼体,但土蛮气力最大,防御力更是不输金蛮,倒是训练为重甲步兵、骑兵的最佳人选。” “老头,你别在我身上摸摸索索,我又不是娘儿们!”应山熊忍不住骂道。 屠老头的眼神充满“觊觎”与“喜爱”,赤裸裸的目光如两只大手在身上游移,让这名泰山崩于前都不眨眼的土蛮武夫有些恶寒。 这老头莫不是有些什么特殊的癖好! “娘儿们有什么好摸的!” 屠老头粲然一笑,他看了看其余五名被真气黑蟒缠绕的土蛮武夫,忽然道:“小伙子,咱们做笔交易如何,” “你想干什么!” 应山熊身体下意识的一紧,向后挪动,眼神充满戒备和一丝丝的慌乱。 “北市隶属兵部管辖,所出售的战俘也仅仅面对各大世家大族,你们就算拿了公子的玉佩也很难顺利进入北市,更不用说通过层层关隘,离开大周!” 屠老头说道:“我家公子不日就要前往大周北境,随军征伐北莽,身边却些可供驱使的力量,只要你们答应随我家公子征伐北莽,你们的少族长,公子自会帮你们赎出!” “你要我们投靠大周!”应山熊一怔。 “算不得投靠,各取所需罢了,只要你们能活着自北莽归来,自可带着你部少族长重回十万妖山!”屠老头说道。 “我如何能够信你?” 应山熊眸光闪了闪,他与几名同族进入盛京城已有十日,却始终没有办法进入北市。 虽然他们都是先天境的武夫,实力不俗,但这里毕竟是大周腹地,武脉高手如过江之鲫,层出不穷。 莫说六个,就是六百個先天境武夫,在这天下第一雄城中,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 如此下去,想要救出少主,完全就是奢望 “只要你们答应,我家公子可以先将你们的少族长赎回!”屠老头道。 “你不怕我们反悔?”应山熊问道。 “土蛮重诺,我相信你们不会食言!” 屠老头笑了笑道:“就算你们真的反悔誓言,又能去往何处?土蛮与大周交好,治下部落少族长被大周军士擒获,土蛮王只要书信一封交至礼部,大周岂会扣着一个蛮族少年不放?我若猜的不错,你们部落在土蛮王境内也不好过吧!” 第七十一章 邪佛笑 “你对我妖山五蛮竟然如此了解!” 应山熊有些惊讶,面前的老头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布衣麻衫、浑身酒气,呼吸说话间,肺腑隐有回声,明显有暗疾在身。 若非与两名大族少年同行,几乎与田间地头的老农,没有半点分别。 但他却对数万里之外的妖山蛮族十分了解,而且面对自己肉身升腾而起血气威压,也没有丝毫的不适和在意。 显然不是看上去那般简单。 刚刚那道怪风,不似气脉声势,却与道法相近,难道与这个邋遢老头有关? 这老家伙是道法高手? “你们是盛京城哪位大人的亲族、部下!”应山熊忍不住问道。 “我们来自镇武侯府,你刚刚想要偷袭的少年,就是镇武侯的一位公子!”屠老头道。 “镇武侯府,他是姜时戎的儿子!” 应山熊等族武夫闻言,心头皆是一震,看向几人的目光,再次不同。 姜时戎是大周武脉脊梁,世间第一武夫,替大周朝镇压天下武脉气运十年。 是天下武夫心中一座难以逾越的险峻雄峰。 应山熊等人虽久居深山,但对于姜时戎的名号,却如雷贯耳、心存敬畏。 “怪不得这少年有如此身手,姜时戎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尚未成年的儿子就拥有这样的实力与手段,用不了几年,天下将再多一位实力超然的后起之秀!” 应山熊点了点头,心中对姜离的惊异,倒是消散了很多。 姜时戎武道通天,他的儿子拥有一些难以用常理揣度的手段,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救出少主,我们六个便随你家公子走一趟北莽。” 应山熊沉吟了一会,终是点头应下。 他们进入盛京已有十日,却没有任何办法进入北市, 再不救出少主,一旦十五日满,少主就会被送入矿山劳作,再无活着离开大周的可能。 “墨先生,放开他们吧!”屠老头转身,向墨运良说道。 “公子?” 墨运良也在看着屠老头,思索刚刚那道怪风的由来,但他没有直接应下屠老头的吩咐,而是看向一直静静观望的姜离,见到后者颔首应允,这才心神一动,放开对真气黑蟒的控制。 嘭嘭嘭 六条缠绕土蛮武夫的真气黑蟒应声消散,化作滚滚气流,扩散而去,形成大风席卷。 远处刚刚站稳的围观行人见状,又惊慌尖叫,向后退去。 “镇武侯的儿子,我们会在守在北市门口,只要伱救出少主,我们一定践行承诺!” 没了气蟒的束缚,应山熊等土蛮武夫立刻自地上跳起,舒展身躯,疏导因黑蟒缠绕而滞塞的血气。 应山熊向着姜离抱拳,随后便带着几名土蛮武夫四散而开,闪入周围人群,消失不见。 “离公子,老头子自作主张,公子不会见怪吧?”屠老头慢悠悠的走回,冲着姜离嘿嘿一笑。 “屠老的好意,我岂会不知!” 姜离抱拳道谢,数月后他就要随大军北上入莽,身边可用之人不多。 即便与苏幼贞达成协议,可以获得一定支持,但花霄道毕竟是大罗宗门,所派遣的高手不能尽信。 而且身边若无其他力量可以压制花霄道高手,让其一支独大,也会形成掣肘之力,让姜离无法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 应山熊等六名土蛮,皆是先天境的武夫,他们筋骨强壮、肌肤坚韧,若能训练为重骑,绝对是他征伐北莽的有力臂膀。 “我们先离开此地,若被京府衙役拦住盘问,又要耽搁不少的时间,节外生枝!” 姜离翻身上马,不远处,隐隐能看到一队身着京府差服的身影,向这里奔来。 众人策马而去,行过两個路口后,墨运良先行离去,返回酒楼候命。 姜离则带着姜玄信、屠老头回到侯府,等待碧隼带回云乐公主的信物。 …… “小姐,西山围场传回了新的消息,柳洪烈于前日重入武圣之境,已被圣上恢复了侯爵之位,现在的千军伯府已经变成千军侯府了!” 栖鸾轩佛堂内,烟气袅袅,灯火通明,阎嬷嬷自佛堂门口闪入,急匆匆来到了佛龛前,伏在大夫人贺楼氏的耳旁低语。 “你说什么,柳洪烈再入圣境!” 贺楼氏猛地睁开双眼,恬静的脸庞上显现出一抹意外和震惊之色,旋即又化为狰狞。 “十八年前,柳洪烈被北莽国师、雷劫鬼仙公羊申摧毁武道意志,又在天涧峡被拓跋雄哉毁去一臂,从此雄心不在、醉酒度日、 “他的儿子们也不怎么争气,至今也没有一人修到神变之境,千军伯府日落西山早成定局,柳洪烈怎么会在古稀之年再入圣境!” 贺楼氏自蒲团上站起,全身被阴霾笼罩,一双怨毒的眸子微眯,“这消息属实么?” “小姐,这件事千真万确,今早开始就在城内传开了,柳洪烈被圣上册封为二品镇军大将军,千军伯府门上的匾牌,已经开始更换了。 “现在好多人提着礼品、拜帖,全都排在千军侯府门外,争先恐后的求见柳洪烈的大儿子,明威将军柳千山呢!”阎嬷嬷尖声尖语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贺楼氏原本阴霾的面容,变得更加难看,她紧紧攥着拳头,长长的指甲几乎陷在了肉里,声音都在发抖。 “为了让那贱个人死后也不得安宁,我在侯爷默许的界限内,施展了一切手段打压姜离、折磨姜离,本以为小畜生入赘千军伯府后,会被困在柳家,与日渐衰败的柳家一起腐朽变烂,消磨心志,郁郁而终,却不曾想柳洪烈还有重入圣境之日!” 贺楼氏咬牙切齿道:“柳洪烈这个老东西,为什么不老死醉死烂死,他怎么能够入圣,怎么能!” “小姐,那小畜生入赘千军侯府,地位也会一样的水涨船高,以后的日子过的必定惬意逍遥,武圣可是有三百年的寿元啊!” 阎嬷嬷也阴恻恻道:“而且,据说柳洪烈的拳意精神为生,他若肯损耗自己为姜离延续生机,小姐命他修气折损寿元的打算也会落空。 “说不定柳洪烈还会养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气脉高手,毕竟不是任何气脉高手都有武圣扶持的,而且那小畜生修行气脉的天分也很高!” “不行,我不能让姜离就这么顺利的入赘,宁氏身边的奴才这几日不是常在揽虹阁打探么?” 贺楼氏颤抖的闭上双眼,许久过后,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早没了刚刚的怨毒和激动,但声音却更加阴冷。 “把这个消息告诉宁氏,姜玄曜的伤势也快好了,听到千军伯府地位提升,一定会为自己的亲兄弟感到由衷的高兴。 “而今我大周朝国运昌隆、政通人和,盛京城内一片太平景象,府里倒也用不着那么多府兵夜里巡游,把揽虹阁附近的府兵全都撤了吧!” “老奴知道了,小姐宽心人善、体恤下人,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侯爷也不会怪罪小姐的,毕竟外贼易防、家贼难防,亲兄弟之间又能有什么积怨呢!” 阎嬷嬷也笑了笑,倒退着离开佛堂。 佛龛上坐着一尊佛陀,金裟披身、面如满月、双耳垂肩,宝相庄严、端庄慈祥。 香烟弥漫在佛像周围,仿若瑞气缭绕,漫天青莲。 贺楼氏手持佛珠,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声音靡靡,语调奇异,似乎拥有某种诡异的力量。 烟雾之中,佛像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 第七十二章 不速之客 “大夫人要我禁足三日,以示惩戒!” 揽虹阁内,姜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衣着锦绣却略带踌躇的婢女,面露疑色。 他与姜玄信、屠老头刚刚回到侯府不久,大夫人的婢女似云就敲响了揽虹阁的院门。 “离公子,大夫人说您和玄信公子未经允许擅自离京,整整三日未归,违反了侯府的规矩,若不惩罚难以服众!” 婢女似云俏生生的站在院落正中,虽然面色如常、声音轻灵,但心底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这位在侯府地位和处境都异常微妙的庶子。 不提侯爷和大夫人近段时间对姜离态度上的诡异转变,似云身为大夫人身边的婢女,知道的事情,远比府里其他的家奴要多。 这位被软禁在侯府小院十几年的卑微公子,似乎运气出奇的好。 虽被迁入赘婿贱籍,但刚被大夫人允许出府,就不知用什么手段,结识了景帝最疼爱的云乐公主,并深得公主器重。 云乐公主莅临侯府,与侯府女眷共度除夕、恩赏姜离,这才过了几日,与圣上一起西山围猎的千军伯候柳洪烈就重入了武圣之境。 姜离虽然是千军侯府尚未过门的赘婿,但地位也在无形中抬高。 圣者,国之擎柱也! 即便是侯爷,恐怕也不愿轻易得罪一位武圣吧。 有了云乐公主和千军候柳洪烈做靠山,侯府里的其他公子小姐见了姜离,也得一改往日,客客气气的对待。 可偏偏侯爷对姜离的态度又极为微妙,似乎直到此刻,也不愿意真正接纳这位运气极好的儿子。 “知道了,你告诉大夫人,我会安静的待在揽虹阁,三日内绝不外出一步!” 姜离并不知道眼前的婢女心中起了这么多的心思,他点了点头,命院里的丫鬟送似云离开。 “十五哥,大夫人的惩戒是不是太轻了一些!”姜玄信望着似云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侯府规矩很严,府里的公子小姐如若出城远离,都需事先禀告大夫人准许。 像姜离这般离开侯府数日未归,最轻也要被大夫人责罚,扣除数月的月例供给。 更何况,以往的大夫人,是绝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打压和折磨姜离的机会。 怎么会这么轻描带写的揭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夫人这么做一定别有用心,我们这些时日要小心留意了!” 姜离眸光闪了闪,心中充满对强大的渴望和期盼。 他现在深陷侯府,手段有限,现在还只能隐忍蛰伏,被动面对大夫人的阴险算计。 但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了。 只要他能考取武举获得功名,就能名正言顺的脱离侯府随军出征,姜时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没了侯府的束缚,他就能天高海阔任驰骋,大展拳脚、提升力量、积蓄实力。 只要实力够强,任他狂风肆虐,我自如山巍峨不动。 “啾” 一声轻鸣忽的自远方传来,打断了姜离思绪,他抬头望去,就见远处天空,一只通体青白的隼鸟自云中穿出,振动双翼,急速向着揽虹阁而来。 十数里的距离,眨眼即至。 姜离伸出手臂,碧隼就稳稳的落下,能够撕裂豺狼毛皮的锋利的鸟爪,抓住姜离手臂,却力度轻柔,指爪避过肌肤,训练有素。 姜离摘下碧隼腿上的小竹筒,倒出一卷纸条。 上面寥寥数语,却写明云乐公主旨意,下方还有云乐公主的御宝官印,鲜红醒目。 “玄信,你去一趟马场,劳烦屠老带着公主信物去找墨运良,入北市赎人、交付价款,所赎出的战俘全部送往云乐公主在城外的庄园!” 姜离取出银票、金勺,连同供公主印信一起交付给姜玄信。 “十五哥放心,我这就去办!” 姜玄信接下物件,立刻转身跑出揽虹阁小院。 “若能顺利收服猃狁族和土蛮武夫,我入军征伐北莽的私军班底也就初有规模了,但这些毕竟只是外力,最重要的还是本身的实力境界!” 姜离没有片刻的放松,盘坐在揽虹阁一楼的石阶上,平心静气,敛气入定,运行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引炁入体,锤炼境界。 前日夜里,他观柳洪烈入圣境,不仅肉身境界提升显著,武道精神境界也同样获益匪浅,甚至触类旁通,让他对修炼本源和炁的认知,也有了更为细微和直观的感触。 此时修炼气脉引导之术,也更为顺畅,不知不觉就沉浸在真气不断凝练增长的状态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姜离再次睁开双眼时,皓月早已当空,月明星稀,揽虹阁内静谧宁和,偶有细微的声音和响动自一进、二进院落中响起。 却是婢女们准备入寝洗漱、低声夜语的声音。 “气脉境界已经进入锻气境后期,用不了多久,就能进入第五境狂气,届时真气外放,墨先生传授我的百步神拳,就能发挥真正的威力了!” 姜离缓缓收功,走到院落正中,双拳抬起,先演练了几遍太祖长拳热身活血。 进入太极境后期后,姜离力量增长明显,全身筋骨肌肉连成一片,刚柔并济。 太祖长拳在他拳下施展而出,招式鲜明,步伐灵活,虚实并进,衣袖震荡间显现出磅礴澎湃之势,竟然隐隐有一种意境显现。 武脉九境,前五境皆以锤炼肉身为主,唯有进入第六境先天并修至大成后,呼吸连绵,灵肉合一,才有很小的几率感悟凝练出自己的拳法意境。 姜离机缘深厚,目睹武圣升境,这才在太极境就隐隐显现出拳法意境。 虽是巧合,却也说明他悟性之高,潜力之大,武脉精神境界已经远远超越他本身的肉身境界了。 “古魔炼体!” 数息过后,姜离热身完毕,拳势猛地一转,一路荒蛮莽进的古朴拳术震荡空气,轰然显现。 正是柳洪烈传授姜离的太衍古魔炼体篇。 据说这门炼体功法,是中古时代一位超越武圣巅峰的极道强者,偶入极幻秘境,在时光回溯中,见到了太古时代古魔一族锤炼肉身的场景后,大为触动,便以古魔炼体为基础,融合自身毕生武道经验,创造出的一门盖世奇功。 上篇炼体,下篇屠魔。 姜离演练太衍古魔炼体篇,每一拳都要极力势施展,以一种奇异和玄妙的规律震荡全身骨膜、肌肉、肌肤、大筋。 虽与弥陀传承易筋洗髓经的循序渐进、温润滋养不同,更为狂野蛮横,撕扯骨肉筋膜,却能极大增强肉身的坚韧程度。 仿佛要将人活生生锤炼成一尊太古之魔。 回想起柳洪烈晋升武圣后,宛若神魔一般的伟岸身躯,姜离已经能够想到,一旦自己将这门太衍古魔炼体篇修炼到极境,肉身之力将达到怎样恐怖的程度。 只可惜柳洪烈在北莽的山洞中,只发现了太衍古魔上篇,否则这世间将再多一位横推一切的极道武夫。 姜离全力施展,锤炼肉身,一旦全身力竭,肉身因过度锤炼受损,便施展九息服气,恢复肉身、精神全面状态。 如此三遍,在子时来临前,不仅夯实了因柳洪烈拳意精神而提升的武道肉身境界,更再进一步,距离五境巨擎,也不过咫尺之遥。 “按照这样的进展,在进入北莽前,我或许能够触及武脉六境的门槛了!” 姜离收拳,平稳呼吸。 以他现在的精神之力,每日可以施展四次天罡神通九息服气。 但想到大夫人今日的反常举动,姜离并没有动用最后一次九息服气。 揽虹阁二楼卧房的窗户上,依稀透露着昏暗的烛光,姜离知道这是初初为他点燃的烛火,小丫头为他暖床,这会应该已经睡着了。 姜离看着窗口的烛火,心中微暖,举步走上二楼,还未推开房门,一道极其轻微的声音,却自墙角阴暗处微不可查的响起。 第七十三章 一头道武双修的狗子!(求追读) 嗖! 揽虹阁二楼,姜离正要推门走入卧房,楼下墙角处,一道细微的摩擦声却随着一缕微风,飘入耳中。 姜离心中警觉,挽起衣衫悄无声息的闪到二楼栏杆处的柱子后,借助明亮的月光向下望去,就见一道黑黢黢的影子紧贴墙角,鬼鬼祟祟的向着揽虹阁一楼的练功房而来。 黑隐速度很快,像是经过了特殊训练的刺客,动作敏捷,落地无声,几步就窜到了一楼近前,自月光中一闪而过,消失在了姜离的视线中。 旋即,便有木门开启的声音,自楼下传来,姜离通过声音辨别方位,可以确定黑影钻进了一楼的练功房之中。 “小黑?” 姜离眸光微凝,借助月光,黑影自墙角处窜出的瞬间,他已经看清了黑影的真实样子,却是一头通体漆黑如墨、约有六七个月大小的黑狗。 正是一个多月前,姜离自侯府小巷中捡回的那条。 说来也怪,这黑狗虽然品相普通,脾气又倔又臭,总是摆出一副天下老子唯吾独尊的欠揍样子,流里流气的。 但自从被姜离用九息服气救醒之后,不但能吃能睡,成长的也十分迅速。 不到两月时间,就比寻常土狗六七个月还大,而且脖颈很短、四肢粗壮,力气不小,壮实像头小老虎。 “这狗晚上不睡觉,偷跑到练功房干什么!” 姜离心中有些狐疑,他轻轻一跃翻出栏杆,一只手抓住檐角,将身形隐藏在一楼的飞檐翘角下,向着练功房的方向看去。 十几個呼吸后,就见小黑狗支棱着两只尖尖耳朵,贼头贼脑的钻出练功房,四下打量了一番,叼着一只金灿灿的勺子,向着后花园跑去。 “这狗偷鳄蛟精元散干什么!” 一抹熟悉的异香自黑狗嘴里的金勺中飘出,姜离眉头微微皱起,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且不提揽虹阁没有克扣过黑狗的口粮,纵然它半夜饿得发慌,大可溜进一进小院的厨房,鳄蛟精元散虽是淬体秘药,却不适宜服用,而且味道极苦,根本难以下咽。 姜离身体一纵,踏着檐角,直接跃上揽虹阁二楼屋顶,就见黑狗叼着金勺来到了假山后的温泉附近。 它放下金勺,爪子在石板路上用力一按,竟然压起了一块长约半米、约有百余斤重的石板,并用嘴拖拽开,露出了下面的空间,竟然一个可以容纳成年人蹲坐的深坑。 小黑狗又撬开与温泉相连的另一块石板,汩汩泉水就自温泉池流进了小坑中。 “这狗该不会是要炼体吧!” 姜离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有些发愣,视线中,黑狗果然将金勺中的鳄蛟精元散泼洒在小坑中,扑通一下跳了进去,在里面缓缓的动了起来。 虽然花园中光线阴暗,小坑中水面浑浊,但自黑狗的动作和坑水的波动频率来看,这黑狗绝不是模范姜离,胡乱练的。 它似乎真的掌握了一门可以炼体的功法,而且似乎品阶不低的样子。 “妖狗?” 姜离越看越惊。 这个世界的确有妖,深山野外,一些野兽禽类偶有奇遇,误打误撞会了些对月吐纳的法门,引炁入体,滋养神魂,能够诞生灵智,自兽化妖。 他之前读过一本名为《草堂笔记》的杂书,记载了很多鬼怪志异传说。 书里说,野兽通灵,掌握修炼神魂和肉身的法门后,不断修行,不仅能掌握入梦通灵、呼风唤雨、魅惑人心的术法,一些修炼到一定层次的妖物,还可以尸解,化为人身。 姜离穿越到这个世界,已有近半年的时间,对于这些奇异之事,也早已接受。 可此时在小坑中锤炼肉身的黑狗,还是有些超乎的他的理解和想象。 妖物开启灵智,的确可以引炁入体,滋养肉身,但黑狗此刻的路数,却绝不是引炁入体,而是极为纯粹的武脉炼体法门。 一条不过三两月大的小狗,从哪里学来的武脉功法? 这狗子不太对劲! 姜离心中狐疑,却并未轻举妄动,只是静静观察小黑狗的一举一动。 两个时辰后,深坑中的鳄蛟精元散被全部吸收,黑狗就自坑中跃了出来,它抖了抖皮毛上水珠,将石板拖拽回来,恢复原样后,并没有返回狗窝,反而沿着台阶,来到了假山之上。 在姜离更加惊愕的目光中,黑狗在假山上寻了一处位置,如同人一样,两条短腿交叉盘坐,狗头望天,竟然摆出了入定修道的姿态。 “这狗还会道法!” 姜离只觉得有些头大,深上老林中的野兽开启灵智,对月吐纳,也只是遵循本性,哪里有像人一样盘坐修行的道理。 看小黑狗一副信手拈来、轻车熟路的样子,姜离可以断定,这家伙绝不是刚刚修行的。 “我捡到这狗的前几日夜里,侯府里似乎有妖物闯入!” 姜离眸光一闪,忽然记起了什么。 他虽然不知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自府兵口中的呐喊声,隐隐能够判断,那日偷入侯府的妖物,似乎被人所伤。 而他捡到小黑狗时,后者也是一副萎靡不振、昏昏沉沉的样子,神志混沌不清。 “我就说侯府里怎么会有一只品相普通的土狗,原来是一头受了伤的妖物!” 姜离回想种种过往,心中已有了一些判断。 既然发现黑狗为妖,自然不能让它继续在自己的眼皮下修行。 一头来路不明的妖物藏在身边,自己的一些隐秘迟早要被发现。 姜离自屋顶上缓缓站起,挺拔的身躯将月光遮挡。 “嗷呜!” 盘坐在假山上的小黑狗张嘴刚想吐出什么,忽然感到眼前一暗,它微微一愣,睁开狗眼,就见到对面揽虹阁的房顶上,一名身着儒袍的俊秀少年正眯着眼睛,向它望来。 四目在半空相遇,黑狗身躯一僵,像是触电一般,瞳孔震动,几乎缩成了一个小点。 它愣愣的坐在原地望着姜离好一会后,才僵硬的扭动着身躯,自假山上站起,然后扭过头,假装没有见到姜离一样,迈着小短腿慢悠悠的走下假山。 “妖狗,不留下和我聊聊么!” 揽虹阁屋顶,姜离看着演技十分在线的黑狗,冷冷一笑:“就先从你偷了我多少鳄蛟精元散开始吧!” 第七十四章 狗贼,这是你能看的吗?(求追读) “妖狗,你这些时日偷了我多少鳄蛟精元散!” 揽虹阁后花园,姜离的一声轻喝自屋顶响起,撕破了黑狗最后的一层体面。 “嗷呜!” 假模假样做浑然无事状的黑狗装不下去,只能呜咽一声,四爪猛刨地面,撒腿就跑,一个猛蹿就奔出百余米的距离。 “死狗,你境界尚未复原,能逃到哪里!” 姜离猛地一纵,自揽虹阁屋顶跃起,如捕食猎物的鹰隼猛禽,扑向黑狗,速度之快,几乎化作一道虚影。 黑狗动作也异常灵敏,它在飞奔猛地一折,就向着另一个方向窜出。 姜离扑了一个空,伸手抓起地上的一把石子,猛地一甩,石子破空,打在了夺命狂奔的黑狗身上。 “嗷嗷!” 黑狗虽然皮糙肉厚,但姜离甩出石子的力道足有六七百斤,可轻易洞穿三指厚的木板,打在狗身,痛彻狗心。 黑狗吃痛嗷嗷乱叫乱跳,爆出一地狗毛飘零,却依然咬紧牙关,一瘸一拐的狂奔。 “死狗,你若能扛过三下,我敬你是条汉子!” 姜离又伸手抓起两把石子,左右开弓,石子如满天瀑雨,瞬间笼罩黑狗,噼里啪啦的击打在狗身,痛的黑狗嗷嗷原地跳脚,眼泪直飙,被追上来的姜离一脚踩在地上。 “汪汪呜!” 黑狗也是成名多年狗妖,若非一個多月前被侯府隐藏的武道高手破了神魂,境界飞跌,又以肉身气血饲养神魂保命,岂会被区区一个太极境的少年如此羞辱打狗。 它耿着脖子,一双桀骜不驯的狗眼,凶狠的瞪着姜离,狗头疯狂扭动,锋利的牙齿嘎嘎嘎的一顿猛咬。 可脖子被姜离死死踩住,一顿猛操作也只咬到一嘴空气和几根狗毛。 气得黑狗躺在地上,呼呼喘气。 “你这死狗,偷了我的鳄蛟精元散,也好意思冲我乱吠,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主人,若不是我帮伱恢复神魂,你到现在还是一条浑浑噩噩的畜生!” 姜离看着黑狗一脸倔强却又无可奈何的滑稽模样,气恼之余也觉得有些好笑,可一想到自己放在揽虹阁一楼的淬体秘药不知被黑狗偷用了多少,心中也是一阵肉痛。 “罢了,既然你这么有骨气,我便成全了你,这几日天气还未彻底回暖,我剥了你的狗皮,炖锅狗肉火锅暖身,就算你赔偿我的药钱!” 姜离抓住黑狗后颈,迈步向揽虹阁一进院落厨房而去。 “汪!?” 黑狗见姜离面色冷冽,不似有假,又想起那日在雪山上,少年持刀劈杀匪盗的杀伐果断,也不由得脖子一缩,有些胆颤。 它铁骨铮铮、死不足惜,但身上藏着的那块盘帝遗骨还没来得及交予王上,若就这么被炖了,多少有些辜负了王上的厚望和寄托。 罢了罢了! 前朝有宰相能受胯下之辱,今日本狗忍辱负重,暂且服了这凶恶少年。 留得狗命在,未必没有翻身之日! 但愿王上能明白它的一颗赤诚狗心,真的不是胆小惜命。 “嗷嗷嗷” 黑狗挣扎呜咽,根根竖立的狗毛软趴趴的倒下,凶恶之势尽消,远远望去与被困屠夫之手的乡村土狗没有半点分别。 “早点认清形势,何必受这些皮肉之苦!” 姜离没好气的笑骂,手掌一松,黑狗就被他扔在地上,并不担心它再次逃跑。 这黑狗虽比寻常的成年土狗更具力量,但也强的有限。 就算黑狗有所异动,姜离也有信心将其瞬间制服。 “说说你的底细,溜进侯府有什么企图!”姜离居高临下的问道。 “汪呜” 黑狗唯唯诺诺的低吠,两只爪子在地上勾勾画画,写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 本妖乃是苍乌山一头得道有成的夺舍境大妖,两月前,金蛛道兄的阴神消散在侯府,本着妖妖互助、关怀友善的情怀,舍命溜进侯府,只想查清真相,给金蛛道兄的妻女一个交代,毕竟兄弟齐心,兄妻即是吾妻! “金蛛阴神!” 姜离眸光闪了闪,想起了那日在隐武阁门外企图占据肉身的那头阴神,心中渐渐有了几分明悟。 若他猜的不错,面前这头狗妖与夜闯皇族宝库盗走盘帝遗骨的妖王云曦肯定是一伙的。 云乐公主说珍藏在皇族宝库的盘帝遗骨共有七块,其中五块都被妖王盗走。 若这狗妖与妖王云曦有关,或许也参与了那夜的行动。 金蛛阴魂裹挟了一枚盘帝遗骨,这狗妖身上…… 姜离看着坐在自己脚下的黑狗,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想要继续追问黑狗有关妖王云曦以及盘底遗骨的信息,但面色忽的一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抓起黑狗闪入一旁的草丛中,屏住呼吸,向着揽虹阁后花园入口处望去。 月光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出现在入口处的石板路上,轻轻晃动间,影子越来越矮,一个身着彩衣的纤细身影自花园拱门中款款走出。 她身姿柔美、腰肢自然摇曳,如锦缎般的长发随风飘拂,凤眉细长,眼如明月,不经意中有轻韵微熟的风情流露。 尤其是一双玉腿修长匀称,步伐迈动间,大腿微圆、小腿纤细,显现出活力健康的韵律。 “苏幼贞?她来后花园做什么!” 姜离看清自入口处走来的轻韵身影,微微诧异,他目光扫过苏幼贞此时的装扮,又看了看不远处氤氲之气蒸腾的温泉池,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嗷呜!” 被他拎在手里的小黑狗,一双尖耳下镶嵌着两颗黑宝石似的眼睛,炯炯有神,精光四射,短而尖狗嘴哈哈喘气,口水直流。 “狗贼,这是你能看么?” 姜离察觉出小黑狗的异样,心中不禁怒骂一声。 若是一头灵智未开的土狗也就罢了,但黑狗修行多年,除了仍是狗躯外,灵魂与人类也没有太多区别。 正所谓君子爱美、取之有道,朗朗乾坤下,怎能行偷窥之事,姜离没有片刻的迟疑,另一只手当即捂在了黑狗的眼睛上。 “苏姑娘……” 姜离起身,欲自草丛站出,出言提醒。 但夜深人静溜入揽虹阁后院的花宵道高徒,见周围无人,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声音和响动,还未走到温泉池旁,披在身上的彩衣就如水似云般滑落,露出柔嫩的香肩和玉臂。 姜离刚刚起身,香烟的场景映入眼帘,立时又蹲了回去。 这事有点难办了! 第七十五章 袭杀!(求追读) “好怀念宗门后山的皇女汤,泉水细腻温软,还有延缓衰老、美白润肤的作用,师父已经年逾四十,看上去却比我还年幼了许多!” 揽虹阁后花园内,苏幼贞莲步轻移,在假山后褪去衣裙,只穿着贴身的亵衣,一步步走入池中。 修长的玉颈下,一抹沟壑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盈盈一握,秀美莲足,不可方物。 池水一寸寸没过她晶莹如玉的肌肤,一双玉腿在水面波光映射下白的耀眼,随着身子完全浸入水中,炙热温度自肌肤毛孔钻入体内,像一条条带着温度的小蛇,游走在四面八方。 苏幼贞通体舒泰,发出惬意的轻吟,在夜幕氤氲中传递而出,引人遐想。 草丛中,姜离进退两难。 虽然这是他的院落,苏幼贞才是不请自来的那一个。 但他毕竟看到了一些不宜欣赏的画面,多少有些失礼。 好在后花园周围的草丛足够茂密,倒也不必担心被苏幼贞发现。 “现在出去,纵然有理也很难辩解清楚,还是等她离去再说!” 去无可去,姜离抱着小黑狗悄无声息的退到院墙边缘。 他盘膝而坐,一只手按住黑狗,双眸缓缓紧闭,调息静气,运行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引炁入体,锤炼真气。 随着修行渐深,他呼吸愈发绵长,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唯有被他按在泥土上的黑狗瞪着一双哀怨的狗眼,试图挣扎,但除了面前杂草和头顶夜空,它再看不到任何事物了。 时间在揽虹阁后院的流逝速度,似乎格外的漫长,黑狗趴在草地中,困顿眨眼,倦意渐渐袭来,让它昏昏欲睡。 嗒嗒 然而,就在它神志渐渐混沌之时,两道极其轻微的响声,自十几米外草丛中,突兀响起。 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入平静许久湖泊,泛起阵阵涟漪,周围静止的空气,也忽然流动了起来。 “嗷呜!” 黑狗微微一惊,他抬起鼻尖轻嗅空气,辨别出很多陌生的气味。 似乎在印证黑狗的灵敏嗅觉,接连的破空声响彻在周围。 数米外,有枯草被踩碎的声音。 “嗷?” 黑狗双耳竖起,机警灵敏,它刚要试图翻身站起,按在它头上的手掌就微微用力,再次将它按了下去。 黑狗侧头望去,就见之前一直沉心修炼的姜离,不知在何时睁开了眼睛。 “嘘!” 姜离一根手指竖在嘴边,示意黑狗继续匍匐,他动作轻缓无声,慢慢拨开身旁的杂草,就见到一个身着夜行衣的健硕身影四肢着地,如同蛤蟆一样趴在草丛中。 夜行人的面容被黑布遮挡,看不出本来的样貌,但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内蕴精芒,警惕而谨慎的四处张望。 “假山后有人!” 姜离另一侧,一道低沉却又清晰的声音传来,像是掌握了某种极为精妙的声音控制法门,五米内都能清晰听见,但超出这个范围,声音就变得十分轻微,被风声、草声所掩盖。 “雾气太大,看不清里面的景象,但从池边的彩衣来看应该是名女子,很可能是姜离身边的婢女初初!” “二夫人说玄曜公子之所以被侯爷惩戒,全是因这個婢女而起,老七,你去杀了婢女初初,剩下的人随我去揽虹阁废了姜离,为玄曜公子出气!” 草丛中,一个人影率先起身,弯腰前行。 虽然气息、血气都被他刻意压制在体内,完全隐藏,但雄壮体魄在无形中产生的生命层级压迫,依然让近在咫尺的姜离心中升起一种巨大的紧迫感。 随着这人的动作,隐藏在草丛中的其他四道身影,也轻缓而迅捷的移动了起来。 一道身影向着假山后的温泉池潜去,其余身影则一同冲向揽虹阁。 “他们是二夫人派来的!” 姜离将这些声音听在耳中,心中微感诧异。 他虽然早已料到这两日会有事情发生,却没想到派人来杀自己的竟不是大夫人贺楼氏。 而是姜玄曜的生母,二夫人宁氏。 从脚腕上拔出一柄匕首,姜离用衣袖挡住寒光,慢慢站起,他弓着脊背,像潜伏在暗处的猛兽,伺机而动。 “谁!” 不远处的假山后,苏幼贞的一声惊叫,打破揽虹阁夜晚的宁静。 池水剧烈波动,数十道剧烈的破空声伴随着激荡而起的水声,在假山后同时响起。 “道武双修!” 一道闷哼传出,之前悄然潜往假山后的夜行人,以极快的速度倒退而出,身形狼狈,一路上点点鲜血滴落。 借助月光,能看到夜行人的胸腹处至少扎了六七柄飞镖,更有很多血线在夜行人的背后射出。 姜离搜过苏幼贞的身,知道这些血线其实是钢针暗器穿透夜行人身躯所致。 “老七,怎么了!” 已经快要掠出草丛、接近揽虹阁的另外四人同时驻足,待见到同伴的惨状后,皆是一惊,大为意外。 “先生,那个婢女很不简单,竟是道武双修,我靠近的瞬间意志被其迷惑,你们不要管我,杀了姜离,赶快离开!” 被飞镖扎透的夜行人低呼,他脱离假山范围,伸手拔出扎在体内的飞镖,望着假山方向,面露狠色。 他肌肉紧缩,伤口处鲜血立时止住。 “你们是谁派来的,竟敢在镇武侯府行凶!” 一道身影飞落在假山上,苏幼贞不知何时已经披上一件宫裙。 温热的水珠自她发梢上滴落,女子神色肃穆冷静,玉手中数十根银色钢针,映射着清冷的月光。 “她不是婢女初初,揽虹阁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人?” 在场的夜行人又是一惊,望向假山上的绝美女子,都被苏幼贞的惊世容颜所吸引。 “就是现在!” 姜离一直潜伏在草丛中,静待时机,就在苏幼贞落在假山的瞬间,他全身真气鼓荡,运行全身,双腿力量爆发,化作一道虚影,扑向距离他最近的夜行人。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苏幼贞所吸引,直到姜离的身影出现在背后,夜行人方才有所察觉,但姜离的匕首却已经切入他的脖颈动脉。 锋利的匕刃在脖子上一旋,炙烈鲜血化作一道赤芒,喷薄而出。 “姜离……” 被袭杀的夜行人捂着不断喷溅鲜血的脖颈,刚一开口,被割裂喉咙就被鲜血灌满。 他死死捂着脖颈,圆瞪的双眼不甘的望着姜离,但失血过多的身躯,气力散尽,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姜离脚下,气绝身亡。 第七十六章 竟然是它!(求追读) “姜离,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被袭杀的黑衣人手捂脖颈,倒地而亡,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死不瞑目。 巨擎境的武夫,竟然死在一名实力低微的少年手中,确实死的憋屈。 不远处,黎甲望着倒地的同伴,眼中也有一抹阴霾闪过。 此次的行动,他信心十足,身为半只脚踏入万夫境的武脉高手,虐废修行气脉不到两月的姜离,几乎毫无难度。 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深夜巡游的精锐府兵。 镇武侯府藏龙卧虎,高手极多,一旦府兵察觉鸣金,惊动了某些侯府供奉,他先天境巅峰的实力,也不够那些小巨头一个手指头碾压的。 二夫人一个月前就命他伺机给姜离一个惨重的教训,若不是忌惮的厉害,岂会等到今日才动手。 说起来,这個侯府庶子在府内的敌人还不少,大夫人似乎也有意置姜离于死地。 今日栖鸾轩的阎嬷嬷来二夫人处走了一遭,揽虹阁附近的巡逻的府兵就全部被撤走了。 不过为了小心起见,黎甲还是带了四名同门的巨擎境师弟协助。 结果刚一翻进揽虹阁后花园,就折了一个、伤了一个。 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侯府庶子。 “自然是大夫人告诉我的,不然我又怎么会提前防范!” 姜离电光火石间,也猜到了一些真相,他不动声色,声东西击。 “大夫人!” 黎甲闻言一怔,心中暗惊,姜离之言不能全信,但也未必是假。 侯府深深,女眷间争风吃醋、明枪暗箭、波澜诡异,精彩程度并不亚于战场上的攻伐谋略。 大夫人、二夫人表面融洽,相互扶持,但也暗斗了多年,谁都有自己的打算和心思。 大夫人想要一石二鸟,并非没有可能。 但事已至此,黎甲已然没了退路,只有先废了姜离,控制住局势再说。 “姜离,你休要胡言乱语,就是大夫人命我来杀你的,否则你以为周围的府兵为什么被撤走,侯府除了大夫人,谁还有这个权力。” 黎甲冷喝一声,周围两名夜行人二话不说,直接扑向姜离。 巨擎境武夫臂有千斤之力,奔若烈马,肉身撞开空气,气流席卷,枯草旋飞,拳如铁石,爪若虎豹。 “飞砂走石!” 姜离身躯一沉,仿佛有两只无形手臂按在他的肩膀,这是自己气机被武夫精神锁定带来征兆。 他自知不敌巨擎,身体猛的一伏,周围瞬间狂风大作,砂石弥漫,干枯的杂草被席卷上天。 如草龙出世,卷荡昂扬。 十米之内,砂土、枯草充斥视野,完全不能视物。 黎甲三人锁定在他身上的精神和目光,也被风沙搅乱,姜离隐于其中,身上的气机完全消失不见。 “这周围有神物境以上的道法高手!” 黎甲三人俱是一惊,完全没有料到如此剧变,这风势起的极快,几乎瞬间就将三人包裹其中。 人有五感,形、声、色、味、触,感应世界、作出判断。 武者也不例外,除非进阶神变,成为武道宗师,才能觉醒六感、七感。 深陷狂风,黎甲三人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几乎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心中也不免升起一种对未知的警惕和敬畏。 “他逃不远的,这风范围有限,我们就算乱拳也能打死这小子!” 一名夜行人大喝,他双拳、双腿狂出,在风中寻了一个方向,不断挥舞出击,巨力轰击气流,发出嘭嘭嘭的巨响,拳臂砸捶,腿脚横扫。 “不要轻举妄动,控制这风的存在,也能通过气流的反馈,感知到我们的存在,撤出去!” 黎甲面色一变,急声大叫,但还是迟了一步。 姜离隐于风中,对每一缕气流都能完全掌控,夜行人挥拳出击,击打空气,所有的气流返回在脑海,汇聚出夜行人的全部身形画面。 姜离手臂一甩,匕首脱手而出,周围气流缠绕而上,推动牵引。 速度、力量双重增幅,更以诡异的弧线激射,绕行至夜行人背后,自其后心处狠狠扎入。 直接将心脏穿了通透,从胸口处探出刀尖。 “小崽子,你暗算我!” 巨擎境武夫生机旺盛,纵然被贯穿心脏,仍未当场毙命,他倒退出狂风笼罩的范围,踉踉跄跄的跌倒在地。 看着面前犹如龙卷的风柱,他自知命不久矣,扭转头四处张望,试图找出操控狂风之人。 但后花园中除了站在假山上的那名绝美女子外,再也没有其他人出现了。 “顾不得那么多了!” 生机不断流逝,夜行人眼中迸发出狠意。 他自胸口掏出一只瓷瓶倒出其中滋补血气的宝丸,用手捏碎,背部肌肉蠕动,将插入心脏的匕首一寸寸挤出,手中捏碎的宝丸粉末,被他直接自胸前伤口拍入心脏。 药粉与血液相融,夜行人逐渐苍白的脸上,显现出一抹诡异的潮红。 他掀开衣袍,腰间的束带上竟也插着一排暗器。 “先生、老九退出龙卷,我来杀他!” 夜行人手持暗器大喝,双手各抓了数柄暗器,运集全身最后的力量,向着龙卷风柱中狠狠甩去。 暗器如影,化作十几条细线,虽然角度飞散,却是夜行人心中计算后的结果。 只要这些暗器同时射入风柱,姜离必会被其中一道暗器刺中。 嗡 然而就在这十几柄暗器即将飞入风柱的瞬间,夜行人身旁的草丛中,忽然有一阵冰寒刺骨的阴风升起。 射到风柱近前的十几柄暗器,便诡异的折返了回来,而且速度更快。 夜行人瞳孔一缩,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事情发生,全身就被折返而回的暗器刺中,贯穿出十几个血洞。 “道法!” 夜行人发出最后一声呢喃,仰面朝天的倒地,干枯的草丛窸窸窣窣的分开,一条五六个月大的小黑狗,摇摇晃晃的自其中走出。 黑狗精神涣散,脚步虚浮,似乎十分虚弱,它来到倒地的夜行人身旁,不屑的瞥了后者一眼后,便旁若无人的蹲坐地上,将周围散落的宝丸一颗颗咬起,慢慢咀嚼吞咽。 “控风的竟然是它!” 夜行人悲催苦笑,气绝而亡。 第七十七章 人仙血脉(求追读) “老八!” 黑衣人被折返暗器洞穿的瞬间,飞砂走石中,两道身影也以极快的速度狼狈冲出。 正是黎甲和另外一名夜行人。 看着视线中缓缓倒地的同门,黎甲眼睑欲裂,面色无比狰狞,牙齿都要咬碎了。 “姜离,我不杀你难解心头之恨!” 黎甲仰头狂叫,五人前来刺杀,连姜离的衣角都没碰到,就又折损了一条人命。 一个练气的小崽子,怎么就这么难杀! “老大,这附近绝对有修道者!” 假山附近,与苏幼贞对峙的负伤夜行人大叫提醒,飞砂走石瞬起以及匕首折返的景象,他全都亲眼目睹。 虽然暴起的龙卷气柱颇为诡异,有些不似道法,但十几柄匕首折返,却绝对是被阴魂操控。 “想要杀我,下辈子吧!” 姜离未修道法,体内蕴含的炁量有限,飞砂走石并不能维持太久,肆虐的龙卷气柱也在这时嘭的一声消散,砂石、草屑漫天飞扬。 借助飞砂走石的最后一道力量,姜离自尘草中跃出,脚步一点,向着十几米外假山冲去。 “跟我走!” 姜离一步跃上假山,拉起有些迷茫的苏幼贞,跳下假山消失不见。 “小贼,你这是自寻死路!” 黎甲见姜离逃向假山,狰狞的脸庞上浮现出戏谑之色。 他对揽虹阁了如指掌,早就知道后花园假山处有一条通往揽虹阁的暗道。 手臂一挥,两名夜行人紧追姜离,跳入假山后,黎甲却没有跟上,他身形一闪,来到假山与揽虹阁小楼之间的地带。 粗壮的右腿上肌肉紧绷,黎甲全身力量汇聚一点,向着地面上的青石板用力一跺,土石飞溅,大地震动,轰隆作响。 青石板崩碎,砂石向内倾泻,露出了一个两米宽的深坑,竟是地下甬道的中间位置。 “小崽子,这一次你死定了!” 黎甲冷笑一声,跃下深坑,向着假山方向堵截而去。 “姜离,你疯了吗,冲入甬道死路一条!” 假山内的甬道中,苏幼贞被姜离拽着奔向深处,她听到背后响起的脚步声,眉头紧皱,暗道愚蠢。 既然附近有神物境以上的道法高手相助,留在宽阔的地面,对他们两人最为有利。 就算不能击杀刺客,至少也能自保无虞。 现在逃入地道,危险性却大大增加,且不说阴神遁入大地,阻力增加,狭小的甬道也不利于道法的施展。 “什么道法高手,不过是一条土狗!” 姜离闻言苦笑,若真有神物境的道法高手,他又岂会如此狼狈。 黑狗虽是大妖不假,但境界跌落的厉害,刚刚驱动暗器,估计已是它的魂力极限了。 “什么土狗?” 苏幼贞疑惑不解,刚想细问,前面的甬道顶部忽然崩开,尘土飞扬中黎甲的身影一跃而下,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姜离受死吧!” 黎甲狞笑,尘土浮动中,仿若吞噬血肉的凶魔,向着两人冲杀而来。 狭小的甬道仅容一人通行,黎甲横冲直撞,碰擦岩壁,甬道震荡,尘土簌簌。 此人个子不高,但一双手掌却大的出奇,气血运集之中,更呈现出一种深红的光泽,姜离躲闪不及,直接被拍中左侧胸肩。 一声闷响传来,姜离直接拍飞了出去,身躯重重撞击在岩壁上,胸口肉眼可见的塌陷了下去。 黎甲掌势余劲未散,顺势向前,苏幼贞退无可退,被余劲波及,整個人也倒飞出去,撞晕在姜离身旁。 “姜离,我本不想杀你,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若不杀你,如何告慰我惨死的两个同门!” 黎甲狞笑着靠近,看着胸膛凹陷、口吐鲜血的姜离,冷笑道:“要怪,就怪柳洪烈吧,他晋升武圣,千军侯府的地位水涨船高,伱一个不得宠庶子,怎配入赘这样的名门望族!” “是二夫人派你来的吧,昔日千军伯府日薄西山、颓势难挽,因此去求大夫人,让我顶替姜玄曜,入赘柳家,现在柳洪烈重新封侯,二夫人竟然又眼红了!” 姜离面色惨白,细弱游丝,嘴角上扬,冷冷讥笑:“从始至终,我在你们所有人眼里,似乎只应该是一个工具,一个根本不配拥有任何意识与主张的傀儡,只能任由你们所有人摆布,只配痛苦的活着。 “甚至我的境遇稍稍改变,都要引来大夫人、二夫人的嫉恨,你们不觉得可笑吗?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庶子,过得好与坏,到底与你们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要怪,就怪你母亲的身份非比寻常吧!” 黎甲看着重伤在身却依然能保持清醒意识的姜离,眼中也闪过一抹异色,忍不住赞叹:“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一族的血脉果然非同凡响,巨擎境武夫中了我的全力一掌,也要当场毙命,你竟然还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人仙的血脉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人仙血脉,你说我母族一脉祖上诞生过人仙?” 姜离心中一震。 老卒们曾说过,武圣也并非武脉一道的终点。 巅峰武圣若能再进一步,拳意精神感应日月星辰,产生共鸣,更能化武成仙,拥有更加伟岸的力量。 不过自今古以来,却无一人能够抵达那样的境界。 “不对,若黎甲所言为真,为何我从没在书上看到过北莽皇族与人仙相关的记载? “还是说,母亲并不是北莽皇族?” 姜离眸光一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人仙血脉又能如何,夏、商、衍三朝皇主皆有人仙血脉,他们的后裔今日何在? 就听黎甲冷冷笑道:“前朝百年乱局,诸侯并起,七国王族哪一个不是人仙后裔,但最终横扫七国,吞并天下的还不是血脉普通的大周太祖!” “母亲是前朝七国王族后裔!” 姜离深深吸气,终于明白姜时戎为何对他如此戒备的原因了。 八十年前,大周太祖横扫七国,建立大周,但七国王族并未尽除,而是全部蛰伏起来,等待乱世到来。 这七大王族,皆是中古时代存留下来的千年世家,纵然国灭,依然拥有难以估量的底蕴。 是时刻悬在大周皇族头上的七把利刃。 可就算如此,姜时戎对他的防备之深,依然难以理解。 身为天下第一武夫、大周重臣、当世理学大家,竟然对自己的儿子如此没有信心。 似乎笃定自己一定会反! 第七十八章 九州重器(求追读) “先生!” 揽虹阁地下甬道内,姜离靠着岩壁,气息越来越弱,但眸中精芒隐动,却必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甬道另一侧,两名夜行人也在此时赶到,看着气若游丝的姜离,以及倒在姜离身侧的苏幼贞,也是暗暗松气。 现在只差那名隐藏在阴暗处的道法高手了。 “带上老五、老七尸体,我们立刻离开侯府,决不能给二夫人增添麻烦!” 黎甲低声吩咐,他抬起手掌劈向姜离,要结束这个卑微庶子的性命,但身形未动,一种发自骨髓的虚弱感却瞬间传遍全身。 他腿一软,竟然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先生,你怎么了?” 两名夜行人见状一惊,慌忙奔来,但刚自姜离身上跃过,耳边忽然响起两道细微的破空之声。 其中一人低头看去,就见一颗婴儿指甲大小的白色药丸,撞击在胸口处,爆开无数花粉一样的粉末。 旋即更有一抹异香扑鼻而来。 “有毒!” 两名夜行人脸上瞬变,下一刻难以克制的眩晕传来,身上的气力便如落潮的海水一样退去。 两人腿脚虚软,腾起的身子刚一落地,就重重砸在了黎甲的身上。 “姜离,这是什么毒药!” 黎甲心惊胆战,全身都被恐惧包围,明明神志异常清楚,但肉身就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一星半点的力量都无法聚集。 “花宵道宗的坠英百花迷,你们可曾听过?” 姜离抬起手臂,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指着晕倒在自己身侧的苏幼贞,笑道:“忘了介绍,这位是花宵道当代宗主的爱徒,你们伤了她,这笔账也要记在二夫人的身上!” “花宵道?” 黎甲睁大双眼,无比惊讶。 花宵道宗远在数千里外的大罗,鲜有门人踏足大周境内。 这个不得宠的庶子才被大夫人恩准,自由活动几日? 先是结识云乐公主,现在更勾搭上了花宵道宗主的关门弟子! 长得帅,就能这么为所欲为吗! “姜离,你困住我们也是无用,你五脏六腑皆被震碎,就算血脉强大,也活不过半柱香,你的身上一定藏着解药,等伱死了,我会亲手找出来的!”黎甲恨声道。 姜离笑了笑,没有说话,他闭上双眼,心中意念一动,激发天罡神通九息服气。 炁从虚中来,如飘零雪花没入身躯,原本凹陷下去的胸膛,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复原,一点一点的鼓起。 九个呼吸后,姜离原本苍白的脸色,重现红润,他眸光湛湛,呼吸绵长有力,充盈的生机重新填满身躯。 “不可能,你怎么能在瞬间恢复所有的伤势,这是什么邪门功法!” 黎甲三人瞠目结舌,都被眼前惊悚的一幕所震惊,看着自地上跳起,完全无恙的姜离,三人都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刚刚那阵邪风,也是你操控的!” 一名夜行人回想起进入揽虹阁后的种种经历,忽然惊道。 “不然呢!” 姜离没有否认,他在黎甲身上拔出一柄涂着毒药的断刃,手起刀落,当着黎甲的面,割开两名惊恐求饶的夜行人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两名夜行人倒在血泊中,任由脖子里喷涌的鲜血灌满喉咙和双肺,意识清晰的感受着肺腑的窒息慢慢加重,直至死亡。 “姜离,你到底是谁,你明明没有道法,却能操控邪风,不是武圣、人仙,却能让受损的伤势瞬间恢复,你不是人,是魔鬼,还是哪位鬼仙的尸解转世!” 黎甲看着倒在血泊中痛苦死去的两名同门,颤颤发抖,惊吓的肝胆俱裂。 看向姜离的目光,不再有仇恨,而是转为深深的恐惧和敬畏。 姜离的冷静以及深不可测、难以揣度的手段,绝不可能是一個被软禁十几年的卑微庶子可以拥有的。 他身上一定有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 镇武侯对他如此防备冷漠,绝非偶然。 可还不等黎甲再多说什么,姜离走到近前,化掌为刀重重击打在黎甲脖颈,将起喉咙完全斩碎。 黎甲口吐鲜血,嘴巴用力张着,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走吧,随我去见姜时戎,既然二夫人这么看不得我入赘千军侯府,我们就问问镇武侯,看他是什么的态度!!” 姜离冷笑,伸手抓起更加惊恐的黎甲,就要走出甬道,但转身间,姜离目光自刚刚倚靠的墙壁上掠过,眸光却猛地一凝,定在了岩壁上。 之前受伤倚靠的岩壁处,沾满了姜离因为重击而自后背渗出血迹。 可就在这层血迹之下,却有一缕缕赤色的线络、符号自青灰色岩石内部浮现出现。 赤色线络、符号相互交织,形成了很多神秘的图案和小字,在血迹的滋润下不断变幻移动,向着中间聚拢。 甬道内气流涌动,冷风自顶部的坑洞入口灌入,与另一侧汇聚而来的温热水汽相互对流冲击,岩壁上不断结出水珠,稀释了岩壁上的血迹。 原本向中间不断聚拢的赤色纹路,速度逐渐减缓,并有向外溃散的趋势。 姜离看了看自己手掌上沾染的鲜血,眸光一闪,直接按在了岩壁之上。 只听嗡的一声,岩壁中本欲溃散的赤色纹路,猛地亮起,以之前十倍的速度,向着中心处快速聚合起来,颜色越来越深,由赤转玄,渐渐汇聚出一尊赤色的三足双耳大鼎的图案。 鼎器形制雄伟,纹势华丽,显现出不可动摇、问鼎天下的宏大气势。 “这是……” 姜离被眼前一幕所惊异,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但脊背触碰身后岩壁,已无法再退了。 而对面上,原本浮现凝聚鼎印图案的岩壁忽然凹陷,一个被玄色光团包裹的三足小鼎,就自其中缓缓漂浮了出来。 小鼎不过巴掌大小,但落在姜离眼前,却仿佛看到了万里江山、浩瀚山河一样。 黑红色的鼎壁上,还篆刻着很多古老而神秘的生灵,有长相奇怪的三足金乌,有似狮像龙的祥瑞之兽,也有根须盘绕生长九色葫芦的奇异树藤……包罗万象,无穷无尽。 “嘶” 被姜离抓在手中的黎甲更是倒吸一口冷气,他此刻若是能够说话,必定会高呼出声: 九州重器,秦国帝鼎! 第七十九章 携众而行!(求追读) “这小鼎是什么器物?为何被藏在揽虹阁的巷道内!” 甬道内,姜离目露疑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悬浮在半空的玄色小鼎。 云乐公主借他的混元宝鼎,价值非凡,是大周皇族一件赫赫有名的武脉修炼法器,气象万千。 但与玄色小鼎相比,就像是三岁孩童与驰骋疆场、奋勇杀敌的盖世猛将。 两者之间的差距,宛若云泥。 “鼎器因我体内鲜血浸染岩壁,方才现世,难道也与母亲有关!” 姜离还记得姜时戎允许自己搬入揽虹阁居住时,大夫人气急败坏的样子,那时他就猜测,这里很可能是母亲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而自身血脉以及玄色小鼎的出现,更印证了他的猜想。 姜离缓缓伸出右手,试图触碰小鼎,他的手指刚刚碰到玄色小鼎外的黑色光团,原本悬浮的玄鼎便嗖的一下化作一道黑芒,冲入姜离眉心消失不见。 “鼎器消失了!” 姜离连忙内视脑海神台,果然在灵魂光团旁见到了玄鼎的踪迹,它与金色页面、盘帝遗骨呈品字排列,但任凭姜离如何用精神感应接触,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自己的神台中,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外物进入,姜离琢磨不透玄鼎的底细,只能暂时搁置,意识自神台内退了出来,一手拖着黎甲,另一手将苏幼贞抱起,走出甬道。 却没有注意到亲眼目睹这一幕的黎甲,眼中的恐惧早已转化成彻底的绝望。 九州重器,任得其一,都将拥有问鼎天下,争夺九州气运的资格! 更是秦国王族的传承信物。 “十五哥,出了什么事情!” “公子!” 姜离走出甬道时,黎甲踏破甬道发出的巨响,早已惊醒了揽虹阁内的众人。 初初自揽虹阁二楼跑下,姜玄信和婢女们也接连走入后花园,看着地上的两具夜行人尸体,众人都是面色一变。 见到姜离拖着黎甲走出甬道,虽然身上血迹斑斑,却并没有什么大碍,众人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公子,你身上有好多血,受伤严不严重!” 初初紧张的跑到姜离身边,看着几乎被鲜血浸染过一样的公子,小婢女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要抱住姜离,却又不敢触碰,生怕碰到公子身上的伤口,眼睛都被泪水填满。 “这些都是刺客的鲜血,公子没事,一点伤都没有!” 姜离温和的笑了笑,他将还未苏醒的苏幼贞交给初初照料,吩咐姜玄信守好院落后,就拖着一脸死灰、早已放弃一切抵抗的黎甲,大步走出揽虹阁,向着镇武侯姜时戎所在的隐武阁走去。 走下揽虹阁所在的小山,周围的道路两旁,一人高的青铜灯盏油满火腾,沿街而立,团团光亮,将整座侯府照映的亮若白昼。 但视野之内,却看不到一名深夜巡逻的府兵。 姜离见状,心中不住冷笑,能将府兵全部调走的,除了镇武侯姜时戎外,也只有大夫人贺楼氏了。 “姜时戎,你身为理学大家、朝廷重臣,却连自己的府邸的女眷都掌控不善,侯府大夫人、二夫人派人暗杀庶子,若是传出去,镇武侯府怕是要成为整个盛京城的笑料!” 姜离看着前方犹如一柄利剑直刺苍穹的隐武阁高塔,眸光冷冽,大步而去。 黎甲被拖在地面前行,留下一路血迹,在灯盏的火光映射下,分外鲜红。 “黎甲被擒了!” “快,回去禀告二夫人,姜离向着隐武阁去了!” “什么,二夫人的手下竟然失败了!” 几名鬼鬼祟祟的身影隐藏在阴暗的角落中,密切关注揽虹阁,见到姜离拖着受伤的黎甲走下小山,都是暗暗吃惊,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快速跑去。 姜离气武双休,皆是四境后期的境界,耳力敏锐,洞察入微,附近鬼祟身影离去的声响,自然不能瞒过他的感知,而他却也没有理会,只是大步向前,越走越快。 “离公子,此人是谁!” 姜离走出一两里路,快要接近隐武阁附近时,才见到身披百炼明铠、持枪背弓的府兵,远远列队而来。 看到姜离拖着一名身穿夜行衣的身影,向着隐武阁大步而来,府兵们连忙迎上,低声询问。 “他是闯入我揽虹阁的刺客,欲对我不利,与他一同前来的四名同伴皆被我斩杀,我现在要带他去见父亲!” 姜离声音洪亮,义正词严,真气运集肺腑,声波凝而不散,传荡极远。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然敢闯入镇武侯府行凶!” 一众府兵闻言,又惊又怒。 他们负责侯府安全,彻夜巡逻,为的就是及时发现闯入侯府的不速之客。 可现在有人闯入府中行凶,直到被姜离制服擒拿,他们依然一无所知。 这是极大的过失和失职。 统领这队府兵的校尉上前,一把扯下黎甲脸上的面罩,待府兵们看到黎甲真容后,都是猛地一惊。 “黎先生?” 府兵校尉惊讶出声,向后连退两步,目光在姜离与黎甲之间游移,闪烁不定。 黎甲虽不是侯府中人,却是二夫人宁氏家族的客卿,时长出入侯府,因此侯府内的府兵,大多认识此人。 想起前些时日,姜玄曜被侯爷杖罚一事,府兵们心中也都有了一些猜测。 而摘下黎甲面罩的校尉更是暗骂自己冲动,竟然搅入了二夫人与姜离之间的争执。 “你们认得此人?那正好,随我一同去见父亲!” 姜离佯作不知,当场命府兵校尉随他一同前行。 “卑职遵命!” 府兵校尉暗暗苦笑,却也不得不跟上姜离,毕竟守护侯府安全,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前往隐武阁的路上,姜离一行人又接连遇到两队府兵,也误打误撞的加入了进来。 待看到隐武阁院落的大门时,姜离身后已经浩浩荡荡的跟了六十余人。 “姜离,你站住!” 一声暴喝急匆匆的自身后响起,姜离回首望去,就见一名高大俊朗的锦衣青年,正面色焦急、一瘸一拐的向他跑来。 青年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堂堂,容貌轮廓与镇武侯姜时戎有五分相像,肌肉饱满有力,血气旺盛,只是行走间,脸上不时露出痛苦的神色,似有暗疾在身。 青年身后不远处,还有一名衣着华丽的美妇,在几名婢女的搀扶下,面色焦急,快步前行。 第八十章 打的就是你儿子!(求追读) “姜离,放开黎先生,滚回你的揽虹阁!” 一声焦急的暴喝在身后猛地响起,姜离回首望去,就见侯府九公子姜玄曜和母亲宁氏匆匆忙忙的赶来,身后还跟着不少的家奴、婢女。 “夜深人静,九哥不在房里歇息养伤,怎么跑到隐武阁来了,可是要向父亲大人请安?” 姜离停下脚步,微笑行礼:“我在院里擒了一个刺客,正要交予父亲处置,正好与九哥一同拜见。” “姜离,少给我装糊涂,你今后若还想平平安安的活在侯府,就赶快将黎先生放了,今晚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姜玄曜奔到近前,伸手指着姜离周围的一众府兵,冷冷呵斥:“你们这些杂碎都给我滚蛋,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私事,你们有几个脑袋,也敢参与进来!” “九公子,守卫侯府安全,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府兵们都很畏惧姜玄曜和二夫人宁氏,但却更惧怕镇武侯姜时戎。 若不知道黎甲行刺也就罢了,最多落个疏于职守、能力不足的罪责,至多挨顿板子。 可现在他们不但已经知晓,甚至来到了隐武阁门外,若就这么离去,犯的可是勾结嫌犯、渎职枉法的大罪。 至少也会被革去军职,发配两万里。 “怎么,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 宁氏这时也气喘吁吁的赶到,拧着秀眉,尖声尖语的责骂:“你们这些狗眼看人的奴才,大夫人的话是命令,我和耀儿的话就不是了吗!” “求二夫人不要为难我们,侯爷若是知道我们离去,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府兵们进退两难,只能躬身行礼,苦声赔笑。 “一群杂碎,你们看我被父亲责罚,就以为我失势了,就可以看轻我无视我?” 姜玄曜怒极,冲入府兵之中拳打脚踢,破口大骂:“一個多月后就是武举,我势在必得,等我考中状元,看伱们还敢小瞧我!” “九公子息怒,息怒啊!” 府兵们不敢反抗,也不敢躲避,只能站在原地遭受姜玄曜的怒火倾泻,几个呼吸,就有十几名府兵被踹倒打倒,哀声求饶。 “九哥就只有这点能耐吗,你若想劫走这个刺客,来找我就是了,和府兵们逞什么威风!” 姜离拎起手中如死狗一般的黎甲,一只手将其举起,带着几分不屑的眼神,看着如发怒蛮兽一般的姜玄曜。 “姜离,这可是你说的!” 姜玄曜抓住一名府兵校尉,如铁的拳锋对准头颅,就要狠狠砸下。 听到姜离带着几分戏谑声音,他愤然回头,俊朗硬气的脸庞,在沿路火盏的照映下,浮现出凶狠狰狞的表情。 “你跟着墨运良那个短命鬼修气也有了一段时间,今日正好领教一下!” 姜玄曜一把松开手里的府兵校尉,身形一转,猛然发动,如蛮兽一般冲向姜离。 他每奔走一步,脚掌踏在地面,都将厚约数寸的石板踏碎,拳锋如钻,空气都要在他面前避退。 他三步就冲到了姜离面前,全身气血鼓荡,整个人都拔高了许多,腾起的身形,阴影笼罩姜离。 “九哥倒是个急性子!” 姜离笑了笑,一直扣在手里的白色小丸,被他屈指弹出,撞击在了姜玄曜领口,爆出蓬蓬花粉。 姜离脚步一旋,抓着黎甲,更在姜玄曜冲锋卷荡而起的气流间,如花叶一般旋转飘荡,与后者的拳锋擦肩而过。 正是花宵道宗的顶级身法《风卷花残影》! “你何时学会了花宵道的身法!” 姜玄曜暗暗一惊,却是直接认出姜离所施展身法的传承渊源。 与姜离、姜玄信这样妾生的儿子不同,姜玄曜自幼接受武道名师教导,又能自由出入侯府书阁,博览天下武道,眼界见识绝非姜离、姜玄信能够比拟。 不过也正是他见多识广,不用姜离多言,他便也认出了打在自己领口的药丸来历! “坠英百花迷,姜离你好阴毒啊!” 姜玄曜气力在瞬间消散,身体在余势的作用下,向前扑去,却被折返过身的姜离一把抓住脖后衣领拎了回来。 姜离手臂一甩,将姜玄曜高高抛入空中,自身旁的一名府兵手中夺过一柄长枪。 他单手持戟,手臂一震甩出千百棍影,狠狠抽打在姜玄曜的身上,发出嘭嘭嘭的沉闷声响。 姜玄曜是巨擎境武夫,肌肉强健,骨骼坚硬,但他全身气力消散,皮肤、肌肉再强,也无法凝聚起力量,抗衡打击。 长枪棍影抽打在身上,虽然很难重伤骨骼,但皮肉之伤却在所难免。 一阵阵剧痛袭来,姜玄曜仿若被卷入怒海狂风中的木筏,被抽打的遍体鳞伤,哀嚎惨叫。 “小畜生住手,你可知你在干什么,你这个秦国余孽,活该被千刀万剐的小畜生,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打我儿!” 宁氏目眦欲裂,哪里能经受这样的场面,她心痛大叫,一面叱骂姜离,一面怒骂身边的家奴和附近的府兵,“一群混吃等死的奴才,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杀了姜离,救下我儿!” “姜离,放开九公子!” 跟随宁夫人而来的十几个家奴闻令,当即冲向姜离,但区区武脉二境的实力,岂会是姜离的对手。 他们还未靠近,就被姜离抡起的黎甲直接抽飞了出去。 “离公子别打了!” “再打下去,侯爷会重罚你的!” 周围的府兵听到宁夫人的命令,虽然也第一时间上前,将姜离围住,但却并没有直接冲上前去动手,只是虚张声势的吆喝、喝止。 正如姜玄曜所言,他们身份低微,怎么有资格参与到侯府公子间的争斗! “二夫人,我今日打的就是你儿子!” 姜离手中棍影如幕,毫不留情,片息之间就不知挥舞出多少棍,直打的姜玄曜衣衫碎裂、皮开肉绽、血肉翻飞。 许你派人杀我,还不许我反杀?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千百棍打出,姜离心中畅意,积攒在心中许久的压抑,今日终于一朝释放。 真气也在全身急速运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多,鼓荡在全身各处,几乎要将身躯撑破。 “真气若狂,冲体而出!” 心念集于一点,姜离陡然一声暴喝,身上衣衫猛然鼓荡,竟然在此刻破境,一缕真气竟自他掌中飞出,缠绕在长枪之上。 手腕一抖,长枪如龙,狠狠砸在姜玄曜身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长枪枪杆折断,姜玄曜臂膀一沉,骨骼折断,弯出一个惊人的角度! 第八十一章 镇武侯的杀心!(求追读) “娘呀!” 隐武阁外,姜玄曜一声惨叫撕破天际,他面容狰狞扭曲,双眼圆睁,眼角处有晶莹泪水滑落耳畔。 虽然全身剧痛难忍,却连抽搐抖动都是奢望。 “曜儿!” 宁氏扑倒在地,又急又气,痛惜的心都在滴血,但姜离棍影重重,劲风呼啸,却根本靠近不得。 只能颤抖的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姜离乱棍猛抡在爱子身上,一棍接着一棍。 姜玄曜如同沙袋一样躺在地上,身躯随着棍棒落下,不断颤动,哀嚎声却越来越小。 “够了!” 隐武阁院门轰的一声开启,像是大坝崩塌,有滔天巨浪汹涌的气势席卷而出。 一前一后,走出两道身影。 侯府大管家裘天海低着头,走在后面,一头白发如雪,又瘦又矮的身形,却偏偏穿着一件又宽又大的黑袍,空空荡荡,看上起颇为怪异。 矮小的身形,几乎完全隐没在镇武侯宛若魔神的阴影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存在感,仿佛只是主人身上的一件挂饰。 姜时戎行若蛟龙,势若山岳,一步步走来,仿佛整座云天都倾压下来。 他头发乌黑浓密,山眉如剑,刀劈斧凿的脸庞上,看不住任何岁月流逝的痕迹。 狭长眸子一扫,一种泰山当前的巨大压迫,狠狠倾压在姜离身上。 姜离双肩猛地一沉,几乎当场被压跪在地,胸膛像放了一块万斤大石,令他无法呼吸。 但少年眉眼冷峻,神色不变,真气在全身疯狂运转,精神专注凝聚,镇守本心。 咬紧牙关,姜离缓缓抬头,半支断枪持守,“姜离见过父亲!” “侯爷,你看看你的这个好儿子,都是同一血脉的亲生兄弟,如何下得去这样的狠手,你的曜儿都快被他打死了!” 宁氏一见姜时戎,仿佛见到了靠山和倚仗,气势一下子就挺了起来。 她三步并两步,扑倒在姜时戎的脚下,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还有这些府兵,不知受了姜离的什么迷惑,也来欺负我们母子二人,侯爷,我可是朝廷册封的五品诰命夫人啊,曜儿被伤成这个样子,还如何参加武举,为侯府争光!” “你也知道你是朝廷册封的诰命夫人!” 姜时戎眸光流转,冷冷扫向宁氏,“指使下人谋杀庶子,是你该做的事情吗?” “侯爷!” 宁氏闻言一怔,目光陷入呆滞。 她当然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已经无法隐瞒。 镇武侯是何等人物,洞察入微,武镇天下,只是微微一瞥,必能看出前因后果。 但她是侯府平妻,朝廷册封的夫人,一言一行都代表了侯府的颜面。 就算她的行为有些冒失,侯爷也要顾及侯府的颜面,帮他遮掩! 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直接揭穿真相。 侯爷不是最不喜欢这个身上流淌着秦国余孽血脉的儿子么! 为什么会替他出头? 难道是因为千军侯柳洪烈? 宁氏心中翻江倒海,惊忧交加。 忽然有些后悔起来。 她回想阎嬷嬷忽然到访,隐隐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大夫人的圈套。 “短短两個月,伱竟然修到了狂气境!” 姜时戎却不再理会宁氏,目光重新落在姜离的身上,精芒隐现。 “回禀父亲,只是侥幸突破!” 姜离颔首默认。 他今日敢来隐武阁,就没打算继续隐瞒自身的气脉境界。 随着他武脉境界不断提升,即便隐藏的再好,动作、身形都不可避免的显现出一些细微的破绽。 与其被姜时戎怀疑发现,不如主动显现气脉,以此隐藏他的武脉实力。 更何况,气脉修行,境界越高,寿元折损就愈加厉害。 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姜时戎对他的戒备,以及大夫人对他的敌意。 这也是他为何要以气脉境界,参加武举的原因。 “今日的事情我已知晓,宁氏虽错,但毕竟是你的母亲,你也惩罚了曜儿,母罪子还,这件事就此揭过!” 姜时戎摆了摆手,语气斩钉截铁,不容违逆,注视姜离的狭长眸子,刀枪隐匿,深沉如海。 “姜离,你对制莽三策建言颇多,于我大周有功,让你入赘千军侯府,确实委屈你了,我已致信千军候的儿子柳千山,欲取消这门亲事!” 姜时戎顿了顿,道:“不过,你身份已入贱籍,若想洗脱就要靠你自己了,你既然气脉有成,我会替你书信一封,推荐你去东海戍边,那里倭匪横行,却无惨烈大战,你可慢慢积累功勋!” “父亲好意,姜离心领,可今日之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姜离眸光一闪,心中寒意升腾。 若柳洪烈未升圣境,姜时戎此举,他或能领情。 可千军侯府重新得势,姜时戎却在这个时候,为他退婚,发配东海,其中的心思,姜离如何不知。 这不仅是断他以武封侯之路,更绝了柳洪烈为他重续气脉生机的可能。 堂堂镇武侯竟然对他戒备到了这种程度! 黎甲所言至少八成是真了。 姜离心中疑云重重,却听姜时戎训道:“姜离,你须知凡事过犹不及、须留余地,纵然我今日处置宁氏,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不过一时舒心,却会招来兄弟姐妹对你的恨意!” “父亲,我今日决意要宁氏一个结果,绝不只为泄愤!” 姜离寸步不让,他上前一步,断枪指着宁氏道:“我的性命自然微不足道,但父亲身为朝廷重臣,却不能平白遭人诬陷,宁氏说我是秦国余孽,试问父亲,我若是秦国余孽,您又是什么呢!” “宁氏,你说了什么!” 姜时戎闻言,原本波澜不惊的眸子,却是陡然一寒,刹那间,彻骨寒意如盖,几乎笼罩了整座镇武侯府。 万年不变的沉静脸庞,罕有的显现出震怒,原本月朗星疏的云空,顷刻间乌云密布,雷声滚荡。 “侯爷,你别听小畜生乱言,我没说,我什么也没说!” 宁氏惊骇欲裂,哪里见过镇武侯如此暴怒,吓的头发都要乍起。 威压之下,眼睛、耳朵、鼻子都有鲜血不断流出,但她宛若未觉,只是不住的求饶狡辩。 “宁氏,这些年我对你太过纵容,亏你也是大族女子,什么胡话都敢乱说,你想把整座侯府都拖入深渊么!” 姜时戎声音森寒,一只手掌缓缓握起,竟是起了杀意。 第八十二章 父慈子孝!(求追读) “侯爷息怒,宁妹妹只是一时间迷了心智,侯爷对圣上忠心耿耿,身世清白,怎么可能与秦国余孽扯上关系!” 隐武阁外,镇武侯杀意已起,巷道入口处,却有一道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 姜离抬头望去,就见四名身形矫健的家奴抬着轿子,步履匆匆的走近。 阎嬷嬷掀开轿帘,头戴宝钗、身着镂金丝云纹牡丹锦裳的大夫人款款走下,屈身行礼:“侯爷,并非我要为宁妹妹求情,她心生歹念,为了泄愤便派人暗杀姜离,这等恶行,天理难饶。 “可侯爷若只因宁妹妹的一句气话,就折杀了她,反会落下口舌,惹人误会,好似坐实姜离真是七国余孽一般!” 贺楼氏说着,又看向姜离,笑的格外亲切:“离儿,整座侯府都知道,你母亲出身北莽荒蛮部落,对侯爷有指路之恩,侯爷仁义,见不得你母亲在极北荒原受苦,这才带回了盛京,与那秦国余孽断是没有关系的。 “至于宁氏,她品行不端、因妒生恨,胡言乱语,也不过是想挑拨你和侯爷的关系,我也受她蒙蔽,这才撤去了揽虹阁附近的府兵,你须记得,你只是镇武侯的儿子!” “多谢大夫人提醒!” 姜离点了点头,平静的脸上,早已看不出一丝波澜。 他心里明白,今夜的行刺虽是宁氏所为,但宁氏也不过是大夫人操控下的一把愚蠢凶器而已。 “夫人说的是,不过宁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把宁氏带下去,囚禁于寒枯阁,未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探视!”姜时戎冷冷喝道。 “侯爷,我不去,我不去啊!” 宁氏面色惨白,伸手抓向姜时戎的衣袍,哀声苦求,却被走上近前的府兵直接架起,双脚拖地,很快就消失在了巷道尽头。 “父亲,孩儿求你了,饶过母亲吧!” 姜玄曜如同死尸一样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宁氏被府兵拖走,却全然没有一点办法,他拼命发出声音,但微弱的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 怨毒的目光,像沾满了剧毒的匕首,狠狠扎向姜离,灵魂都因滔天的仇恨而剧颤。 “父亲,大夫人,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姜离告退!” 姜离一把捏碎黎甲的喉咙,将尸体与手中折断的半截枪杆同时抛在地上,向着姜时戎、贺楼氏抱拳行礼,大步离去。 “侯爷,姜离已经长大了,这才放开束缚几日,就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若是再给他一些时间,不知要成长到什么样子!” 贺楼氏望着姜离消失的背影,阴恻恻道:“此子聪慧过人,宁氏的话,很可能让他生起疑心,他若有意调查,说不定会发现当年一些事情的真相,侯爷真的不担心吗? “他是断了翅膀的幼枭,若是让那些人知道天珠公主还有血脉留在世间,一定会主动来寻的,说不定可以为他续上羽翼,化身凶鸟,掀翻整座盛世!” “我大周朝承天盛运,应时而生,是天道所向,注定要独断万古。圣上至圣至明、雄才大略,有旋转乾坤、气吞天河之势,欲效仿中古五帝,一统九州,重建帝业,岂容三朝七国小猫小狗兴风作浪!” 姜时戎冷哼道:“若那些前朝余孽放弃幻想,未来的大周包容天下、海纳百川,还能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可若敢阻碍圣上的皇图霸业,必然灰飞烟灭、百死无存!” “我自然是知道伱对朝廷的忠诚,可若姜离受了那些人的蛊惑,怕是会有损你的清誉,以及在圣上心目中的位置!”贺楼氏叹气道。 “那些秦国余孽?”姜时戎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我倒担心他们不来找姜离!” “侯爷……” 贺楼氏闻言微微一怔,旋即惊讶道:“侯爷是故意让姜离走出侯府的?” “九州大陆,我大周独占其三,但自立朝至今,已有八十年余载,中古圣帝所铸九州重器却仅得其二,当年周、魏联军入秦,秦太子统三万秦卒,携凉州鼎器远遁,自此消失匿迹,不知所踪。” 姜时戎沉声道:“而今大周国富民强、将悍兵勇,已具备横扫天下、一统九州的基础,九州重器承载一州气运,只要获得鼎器认可,便可接引一州气运加身,圣上若能执掌九州重器,便可护佑大周国祚万年!” “侯爷智谋深远,妾所不及!” 贺楼氏点了点头,怪不得侯爷这些年,一直不许任何人伤及姜离性命,竟是为凉州鼎器布局。 只是这样一来,倒不好对姜离出手了。 “若那孽种真与秦国余孽勾结,注定死路一条,是他咎由自取,可他若与侯爷一般忠于朝廷,倒是他翻身改命的契机了!” 贺楼氏紧紧捏着手中的佛珠,心思暗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 “姜离,大周既想我花霄道宗说服大罗世家、郡守,为何连六名被擒的同门都不能直接释放!” 清晨,四匹骏马自盛京城西门飞快的驰出,奔行在宽阔的官道。 苏幼贞手持缰绳,望着面前的辽阔天地,好看的秀眉却拧在了一起。 “苏姑娘,你们在盛京城外的官道上斩杀百名军士,按大周律罪当凌迟,圣上下令,暂免死罪、戴罪立功,已是法外开恩,若直接释放,且不说朝廷威严有损,也无法向大周数百万军士交代!” 姜离正色道:“这六名大罗武夫都是先天境的实力,编入‘谪兵’上阵杀敌,用不了多久就能积攒下足够的人头,恢复自由。” “你说的好听,编入谪兵随军出征北莽,处处都是恶战,先天武夫也不能保证一定就能活着回来!” 苏幼贞扭头哼了一声,沉默了一会,看着身前策马而行的翩翩少年,终是忍不住问道:“那天夜里我明明看到刺客一掌将你打中,为什么你一点伤都没受?” “苏姑娘,你若是有能够保命的手段,会轻易告诉其他人吗?” 姜离回头一笑,并没有过多解释。 这个世界武夫力可拔山、断肢再生,道法神通莫测、无所不能,更有惊世神兵铠甲,通灵法器法宝,大族子弟拥有一两件保命手段,并不稀奇。 “真小气!” 苏幼贞撇嘴,不再理会姜离。 四骑沿着官道驰行数十里,拐入一处岔道后,又继续奔行一二十里后,一处隐没在山林间的庄园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庄园依山傍湖而建,灰色围墙环抱合拢,远远望去,倒像是个小型城池,远远能够看到百余间大大小小的屋舍隐于其中。 “姜离公子,公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罗英带着六七名目光如炬、太阳穴高高鼓起的麒麟卫守候在门外,见到姜离一行人赶到,连忙迎了上来。 第八十三章 祖龙五卫!(求追读) “罗英大哥!” 姜离带着姜玄信、苏幼贞、屠老头,还没驰近庄园,就感到很多束机警的目光,隐蔽在四面八方,同时向他们扫来。 更有几道危险和凌厉的杀机,如影跟随。 直到罗英带着几名麒麟卫上前迎接,这些目光和杀机,方才退去。 “姜离公子,公主将这座庄园借你使用,两日前,猃狁族已在北市劳役司官员的押运下抵达,全部安置在了庄内!” 罗英将姜离等人迎入庄园,又看向姜离身旁的绝美女子,“苏姑娘,公主与礼部的几位大人正在湖心凉亭赏景,请姑娘随我一同去面见公主,商议两国盟约的具体事宜!” “劳烦将军带路!” 苏幼贞点了点头,收起与姜离时的随意性子,跟随罗英向着湖畔处的码头而去。 “墨运良见过公子!” 庄园深处,一名中等身形、相貌普通的儒袍男子也在这时快步走来,正是三日前奉姜离命令,携带公主信物前往北市赎买猃狁族和土蛮少主的气脉高手墨运良。 “公子,猃狁族共一百六十九人,已全部安置在庄园东侧的马场附近,土蛮少主以及六名土蛮武夫,也在庄内等候公子到来!”墨运良恭声禀告。 “墨先生辛苦!” 姜离点了点头,还不等他翻身下马,一道黑影就自马背上率先跃下,却是一条通体漆黑如墨的半大狗子。 “汪!” 或许是在侯府憋闷太久,黑狗吠叫一声,便撒欢似的向着不远处的湖畔冲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这狗好快!” 墨运良目露异色,暗惊于黑狗飞奔的速度,竟不亚于巨擎境武夫。 “这黑狗是个异类,灵智已开,墨先生可别小瞧了它!”姜离从马上跃下,轻松道:“我们先去见见土蛮族的少主!” 三天前,他被姜时戎安排去东海从军,却也因此获得更大的自由,可以随意出入盛京城,三百里内并不用向侯府报备。 不过姜离参加武举、奔赴北莽的决心已定,绝不会服从姜时戎的安排。 大周六部,姜时戎执掌兵部,操控天下兵马,却不能独断大周军事。 八十年前,大周太祖以武建国,为避免前朝覆辙,除六部中的兵部外,另设五军都督府,将兵权、将权完全分离。 兵部主掌大周军制、军队训练、军队征调、边防、武器装备及武官考核,却并不能统帅军队征战。 而五军都督府则肩负统兵作战、管理屯田、掌管军籍、推选将领的职权。 战时,兵部选调训练天下兵马,五军都督府派遣将领领兵印虎符出征。 两者相互节制,却互不统属。 姜离若能通过武举,虽不能获得真正的官阶,却可担任军职,受五军都督府管辖制约,而非兵部。 “公子请随我来!” 墨运良颔首,引领姜离三人向着庄园深处走去。 这座庄园是圣上赐予云乐公主的别院,名为映月。 满月之时,月光透过湖心凉亭落入湖中,可映射出九轮冷月,因此得名。 庄园占地不小,中心处有大小屋舍一百零八座,更有良田、鱼塘、马场、桑蚕、作坊等,并不亚于一座千人居住的村落。 云乐公主深居皇宫,出宫的机会并不多,映月山庄寻常时候只有一名管事带着百余名佃农照料经营,大部分屋舍都被闲置。 六名土蛮武夫以及蛮族少主就被安排在了庄园北边的一座院落中。 “嘭嘭嘭” 众人还未走近,一阵棍棒抽打在肉身的密集闷响,就远远传来。 姜离走在最前面,他跨步走入院落,就见到应山熊手持一根红椆木杆,绕着一道肌肉壮实的背影快速移动,手中木杆不断落下抽打,快若繁影。 虽然不是全力出击,但每一杆落下,都能将数十层的厚纸打碎。 而扎马站在原地的身影,则绷起全身肌肉,按照一种特殊的呼吸频率,不断将力量调集在身体的某一处部位,抵抗应山熊的挥棒抽击。 “姜离公子!” 见到姜离走入,应山熊停下身形,与院中观看练武的另外五名土蛮武夫一起上前行礼。 “你就是熊叔说的侯府公子?” 院落中的壮实背影这时也转过身来,接近一米九的身形,虽不似应山熊等土蛮武夫那般魁梧彪悍,但也拥有着寻常武夫都为之羡慕的紧实肌肉。 只是这人虽然生的高大有力,但声音稚嫩,宛若孩童,古铜色的脸颊,轮廓刚毅,但一双眸子清澈无邪,好奇又腼腆的向着姜离望来。 “姜离公子,这位便是我家少主应山象!”应山熊介绍道。 “土蛮少主!” 姜离有些惊讶。 在来时的路上,墨运良曾提起过这位蛮族少主,孔武有力,异于常人。 姜离怎么也料想不到,一个年仅十岁孩童,竟然能生的这般魁梧高大。 仅看背影,不知秒杀多少大周武将。 “公子,妖山五蛮血脉特殊,身形体质皆异于常人,曾是中古时代最后一位帝王的祖龙五卫,替盘帝镇守皇城、太庙,直到纪元更迭!”墨运良低声道。 “原来他们就是祖龙五卫!” 姜离暗暗点头,他曾在书中看到过一些有关盘帝的记载。 传闻,盘帝身边曾有五支实力恐怖的强大军团,每一卫的统领,都是巅峰武圣以上的存在,得其一就可横扫天下。 甚至有很多人猜测,祖龙五卫的统领,其实早已超越圣阶,是名副其实的人仙。 但这也仅仅只是猜测。 中古末年,纪元更迭,发生了很多毁天灭地的大事,很多古籍史册都在那个时间毁灭、遗失。 很多过往都消散在岁月时间的长河,无迹可寻。 “姜离公子,你践行承诺赎出少主,我们六人也会遵守约定,随你走一趟北莽,只要我们六人不死,就无人可以伤你性命!”应山熊恭声道。 “土蛮重诺,果然名不虚传!” 姜离拱手回礼,他接过姜玄信递来的一個木匣,送到土蛮少主应山象的手中,道:“土蛮部落被火蛮劫掠,族人死伤惨重,你身为土蛮部落少主,肩负重整部族的责任,这木匣中装有大周皇族淬体秘药鳄蛟精元散,可以为伱打下坚实武脉根基!” “大周皇族的淬体秘药!” 应山熊等人都是一惊,虽然他们不知鳄蛟精元散的具体效用,可既是大周皇族秘药,一定价值不菲,十分珍贵。 “应山熊替战亡族长谢过离公子赠药之恩!” 应山熊没有推辞,将这份恩情铭记在心。 部落遭受火蛮劫掠,死伤惨重、风雨飘零,需要一位强大的族长带领,重新凝聚信心,走出困境。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万里迢迢赶来盛京的原因。 “姜离公子,请你派人将少主护送出境,部落正在等候他的回归!”应山熊恳请道。 “熊叔,我不要回十万大山!” 应山象闻言,却是坚决摇头,“你们为了救我,要随姜离公子远赴北莽作战,我也要随你们一起去。 “父亲说只有经历过铁与血的征伐,在生死之间徘徊磨砺,才能拥有真正的力量。 “我要父亲和族人报仇,战胜火蛮,就不能一直待在族人的羽翼下成长!” 应山象看向姜离:“离公子,带我一起去北莽吧!” 第八十四章 背刺之徒 “少主,不可!” 应山熊闻言,面色一变,连忙劝阻:“北莽武夫彪悍凶残,危险重重,千军万马之中,我们很难守护少主周全,你若折损,我们如何向战亡的族长和族人们交代!” “熊叔,部落需要的是拥有强大实力、可以守护老幼安危的强大首领,而不是像我这般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的孩童!” 应山象又看向姜离,道:“姜离公子也并不比我大几岁,他是侯府公子,不一样要从军北征,我是蛮神的子嗣,不怕流血,只怕自己不够强壮,我心意已决,谁也不能更改!” “可是……” 应山熊仍有些犹豫,但在少年坚毅的目光中,他隐隐看到了族长年少时意气风发的样子,思量许久,终化为一声长叹。 人世艰难动荡,诸国、宗门、世家把持一切,纷争不休,征伐不止,如五蛮这样生存在各大超然势力夹缝中的部族,也被裹挟,随波逐流。 其实,妖山五蛮原为一体,同命相连,却因独特血脉而被各大势力觊觎,不断渗透摆布。 百余年间,蛮族之间裂隙不断加大,最终反目成仇,水火不容。 五蛮族人深受其害,却无力回天。 在这乱世之中,唯有拥有超然世间的雄伟力量,才能主掌自己的命运。 但修炼资源都被超然势力把控,想要超脱,谈何容易。 “姜离公子,请允许我加入私军,随你一同征伐北莽,锻炼磨砺!” 应山象见族叔默许,心中大喜,忙向姜离道:“我虽年幼,但也拥有蛟武境后期的实力,我们土蛮肉身强大,对上太极境武夫,也相差无几!” “应山象,你要随我征伐北莽,我自然是欢迎的,不过此去北方凶险莫测,难以预估,以你现在的武脉境界还远远不够!” 姜离笑了笑,道:“你若能在大军启程前,将境界提升至太极,我便带你一同出征!” “姜离公子放心,我一定能晋升太极!”应山象连忙点头,信心十足。 “诸位近段时间就安心留在山庄,过几日我会派人送一些宝丸、药酒、秘药,诸位但有所需,尽可与墨先生说!” 姜离轻声叮嘱,随后离开院落。 猃狁族居住之地也在庄园北侧,距离土蛮所在的院落,不过几百米的距离。 可当姜离等人走近时,除却几间屋舍烟筒中升起的几缕炊烟外,几乎感受不到一点生的气息。 “公子,这些猃狁族人十分奇特,虽被解开手脚上束缚的镣铐,告诉他们可以自由在庄内活动,但自从进入庄园起,他们便一直聚居在屋舍附近,从不外出,除去料理饮食外,无论老幼全都安静围坐,宛若木偶!” 墨运良说道,这几天与猃狁族的接触,让他隐隐为姜离感到担忧。 虽然他能看出这些猃狁族人,大多有武脉在身,却形同枯木,双眼木然,看不出任何神采以及对生的渴望,仿佛是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无法沟通,也拒绝交流。 “嘿嘿,不愧是曾经震慑天下的九州最强齐射,连三两岁的小娃娃都能保持沉寂,不哭不闹,看来近百年的颠沛流离,并未让这些猃狁人失去应有的底蕴!”屠老头却并不感到意外,反而低声赞许起来。 几人走近猃狁族人聚居的屋舍,就见到一百六十多名猃狁族人全都聚集在屋舍间的空地上,他们席地而坐,神情木然,除却呼吸声,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 即便听到姜离等人的脚步声走近,也是一副仿若未察的样子,只有一名身形干瘦的独耳老叟,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向着姜离等人颤巍巍的行礼。 “贱民呼延谷拜见诸位老爷,我们来到山庄也有些时日了,不知老爷们要安排我们从事什么活计,贱民们骨头轻贱,这些天白食精面细粮,心中甚感不安,只盼老爷们能赶快安排活计。” 独耳老叟腰弯的很低,头都快贴在地面,清风吹过,枯乱的白发如同野草一般伏动,卑贱萧索。 姜离目光扫过呼延谷以及他身后形若枯槁的猃狁族人,心中也不禁感到悲凉,昔日纵横九州的最强骑射,竟然凋零到现在这般程度,百余年间,数十万猃狁族人不知遭受了怎样的残酷摧残。 “老人家,百年前猃狁族在秦国统领下,西抗突元、大食,北拒莽魏,东扫天下六国,铁蹄如雷、寒刀如海,有席卷天下、狂催一切的雄风。 “姜离读诵书籍,心中万分钦佩,伱们都是铁骑后裔,忠于王庭,铁骨铮铮,本不应沦落至此,我自北市将你们赎出,也只是想你们不再为奴,重拾九州最强齐射荣光!” 姜离伸手欲将呼延谷扶起,但后者却不动声色的向后退去一步。 “承蒙公子如此看重,可如今的猃狁族早已不是百年前的九州最强骑射,我们愧对先祖,早就不配猃狁,祖上的荣光和传承早已湮灭在百年风雪摧残中。 “我们现在只是一群只会养马的贱民,大周皇上命我们永世不能上马,贱民们没有什么奢求,只想苟延残喘的活着,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 呼延谷抬起满是褶皱的苍老脸庞,神情木然的皮笑:“若公子嫌弃我们这群贱民无用,大可以将我们送回北市。” “嘿,老哥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们一直更怀恨当年周、魏背刺之举,宁死不愿为大周卖命,但纪元更迭、王朝更替,不可力挡,大周延续千年,你们难道就要沉寂千年?” 屠老头这时缓步走到呼延谷身旁,浑浊的眸子精芒闪动,“别人看不出你们的蛰伏和掩饰,但休想瞒过老头子的眼睛,你们精神内敛、武脉暗藏,明明就是猃狁族道武双修的路子,身怀猃狁传承,却要圈在马场、枯守一生,真的值得吗!” “你既然知晓我们这一族的心结,又何必多言,猃狁有必须守护的信仰,重于性命,宁死也不会为背刺之徒提枪上马!” 呼延谷也是冷冷一笑,枯瘦的身形如同钉子扎在大地,宁折不屈:“我知道这位公子地位非凡,今早天还未亮,便有大周皇族高手悄然隐藏各处,小心护卫,既然你们看出我们的破绽,猃狁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若想我们为大周效力,猃狁宁可族灭也绝不妥协!” 第八十五章 猃狁认主! “猃狁宁可族灭,也绝不为背刺之徒效命!” 映月山庄小院,呼延谷声音冷冽,宛若枯木的佝偻身躯却有一种撑起苍天的决然气势。 姜离心头微微一震,呼延谷的身影映入眼中,他仿佛看到了一名手持铁枪、策马而立的骁骑,不屈无畏,孤身迎战千军万马,一去不回。 “猃狁宁死不屈!” 呼延谷身后,一百六十余名猃狁族人也在这时默默站起,没有人出声,只是静静的站立,却好像有一种力量在他们之间怒吼。 无论年逾七十的老叟,还是三五岁的孩童,所有猃狁人的身上都散发出同一种肃杀沉静的气势。 虽然衣衫褴褛、瘦弱憔悴,但若是闭上双眼,仔细感应,就会生出一种被苍狼群包围的危险与紧迫。 猃狁,白狼矣! “猃狁不愧九州最强齐射之名!” 姜离眼中闪过异色,惊叹于猃狁族的这种白狼气势。 历经百年颠沛流离,在北莽、大周的夹缝中艰难挣扎,仍能具有这样的信念与品质。 足可想象,百年前,数十万训练有素、身披轻甲、手持亮枪强弓的猃狁铁骑,是何等气势,犹如数十万巨狼,驰骋疆场,席卷天下。 拥有这样一支铁骑的强秦,本应横扫天下,势不可挡,为何会在百年前,顷刻覆灭。 呼延谷称魏、周为背刺之徒,又是何意? 史籍中对秦国覆灭,只有寥寥数笔,很多细节都难以衔接。 难道这其中也有不宜为世人所知的隐秘? “呼延前辈,猃狁族的坚守,晚辈心中钦佩,但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秦亡百年,猃狁族却几近亡于魏莽之手,而今大周再起兵戎,前辈难道不想为丧命在魏莽刀下的族人报仇么?”姜离大声问道。 “少年,你年岁不大,却字字珠玑,昂扬气盛,有少年侯王之势,来日成就不可限量,但你不是猃狁,不明白猃狁存在的意义!” 呼延谷摇头,淡淡道:“猃狁与魏莽仇深似海,恨不得生吃其肉渴饮其血,但猃狁手中刀弓,只为秦族血脉举起。” “老哥哥,你这又是何必呢!” 屠老头听得哑口无言,摇头苦叹,猃狁心中的坚持,海枯石烂也不能移动,这笔买卖血亏了! 墨运良、姜玄信也是无奈苦笑。 猃狁族不愧九州最强齐射之名,奈何他们潜力再大,也不能为姜离所用。 而今距离武举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大周北伐也不过三个多月,如此短的时间,根本找不到可以替代猃狁骑兵的人选。 “呼延前辈,秦亡百年,就算今日有秦王血脉存在世间,你又如何辨别,倘若有人冒充,你又如何可知?”姜离眸光一闪,却是忽然问道。 “秦王乃中古人仙后裔,血脉中蕴含生死轮回之力,遇玄便可显化,谁能假冒!” 呼延谷冷笑,隐藏在衣袖中的手腕微微晃动,一枚系在腕上的黑色玄玉,自破损的袖口探出一角,引起了姜离的注意。 “呼延前辈,你手腕上的玉片便是玄玉吧!” 姜离不再劝说,他举起右手,指甲划破手掌肌肤,缓缓伸到呼延谷的面前。 “少年,伱这是……” 呼延谷见状一愣,他呆呆的看着姜离手心处的鲜血一滴滴自伤口中不断滴落。 眸光先是疑惑,渐渐转化为迟疑,激动,与不能置信! 喉咙不住的干咽,呼延谷颤颤巍巍的取下手腕上的黑色玉片,轻轻的放在姜离的掌中。 身后的猃狁族人,这时也全都默默的围了上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姜离的手中。 姜离手掌缓缓握起,将玄玉攥在手心,温热的鲜血浸润玉片,一道赤黑色血芒呼的自玄玉中升起,在姜离手中上方形成一道不断旋转的阴阳旋转的图案。 “阴阳生……!” 屠老头面色瞬变,忍不住惊呼出来,双手更是唰的一下捂在嘴中,硬生生将后半句话按回肚子。 “人仙血脉,秦王后裔!” 墨运良也惊诧万分,大周镇武侯府的庶子竟然拥有秦王血脉,这若是为外人所知,必会惊掉下巴! 但下一瞬,他脚步一跺,磅礴真气涌出,形成气罩,将这方空间全部遮掩,更警惕望向四周。 “真的是阴阳生死图!” 呼延谷和所有猃狁族人望着姜离手上浮现的阴阳图,目光呆滞,怔怔出神。 “猃狁拜见公子,我们终于等到您了!” 不知过了多久,呼延谷哀恸扑倒,身后猃狁族人也接连跪倒一片。 所有的猃狁族人都在流泪,依旧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万籁俱寂。 但原本麻木的脸庞,却渐渐舒展开来,一种生的气息,正在复苏。 像困在迷雾中的航船,见到了灯塔的光亮,迷失百年的猃狁族人,终于等到了秦王血脉的回归。 “老人家快快请起!” 姜离上前将猃狁族人一名名的扶起,看着这些饱受磨难、却坚守信念的最强齐射后裔,心中对先秦的好奇,也愈加强烈起来。 史籍中记载,乱世七雄唯秦最为残暴,酷法苛民,暴虐无道。 若史籍为真,岂会存在这样的猃狁一族。 “公子身具秦王血脉,为何会出现在大周皇族!” 众人重新坐下,呼延谷按下激动的情绪,有些疑惑。 三朝七国血脉是时刻悬在大周头顶的利刃,历代周皇都在不遗余力的剿灭抹除,对秦尤重。 “前辈误会,我并非大周皇族,山庄内外蛰伏的皇庭高手想要保护的另有其人!” 姜离声音温和,将自己的境遇简单述说。 “你竟是镇武侯的儿子!” 呼延谷越听越怒:“好一个天下武脉第一,心胸竟如此狭隘,忌惮我秦王血脉,竟将公子贬入赘婿贱籍,还轮番打压,生怕公子有出头之日,秦虽亡矣,但秦王血脉不能受辱!” 呼延谷猛地站起,他跪倒在姜离脚下,恭声道:“若公子不弃,猃狁族愿重新披甲上马,手握刀弓,为公子打下一片天地,猃狁没落,但传承未断,可为公子聚集八十名蛟龙境骁骑!” 呼啦一声,在场的猃狁族人全部起身,蛰伏在身体中的气势轰然散发。 无论男女老幼,竟都有武脉修为在身。 而且他们的身上的气息,与寻常武夫略有不同,霸道中还透露着一点灵韵。 猃狁为九州最强齐射,主修武道,却也辅修精神道法,可与百兽沟通。 第八十六章 湖中镜月(求追读) 清风拂波,月朗星稀。 湖水撩动,波光粼粼,月光透过湖心小亭的精巧空洞,在湖面中映射出九轮明月。 姜离身着白色儒袍,站在亭边围栏,看着湖中的倒影静静出神。 猃狁认主,给了他出乎预料的惊喜。 百年颠沛流离,猃狁族百不存一,更被大周禁锢二十年,不得触碰铁器、不得骑上马背。 可即便如,猃狁族白日养马,夜间习武,未有一日中断,实力、技法虽不及百年前的水准,却也远超大周普通骑兵。 一百六十九名族人中,除去老幼妇孺,共有八十名蛟武境以上的武者,其中太极境武者,也有八人。 在缺少肉食、药补和大周监控下,能够拥有这样的实力,属实不易。 姜离已命墨运良、屠老头、姜玄信连夜返回盛京,购买宝丸、秘药、药酒等物资。 猃狁族重获习武骑马自由,又有肉食、药补的充沛供给,假以时日,实力必能再进一重。 此刻,他身边有实力堪比万夫境的气脉高手墨运良,六名武脉实力远超同阶的先天境土蛮武夫,以及八十名蛟武境的猃狁骑兵,势力班底终于小成。 唯一欠缺的便是道法高手,以及可供骑乘远征的精良马匹、甲胄兵器。 “姜离,花宵道已经答应与大周合作,他们会尽全力游说大罗世家、郡守,作为回报,大周会帮助花宵道压制金延宗的发展,并帮助他们在大周境内,寻找善德圣女的转世之身,除此以外,还会开辟一些新的贸易线路,交由花宵道掌控!” 云乐公主长长舒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身为景帝最疼爱的女儿,她还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谈判。 国无小事,即便是与宗门合作,一个微小的决定,都能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有花宵道协助,朝廷与大罗的谈判也会顺利很多,加上大周密探渗透大罗,引导民意,两国夹击北莽的大势便可确定了!” 姜离转过身,看着趴在石桌上的少女,有些不解道:“公主,军国大事向来都是皇子需要操心的,你为何对大周与北莽军事如此关注,仅仅是为了去北境长城?” “四皇兄自从被父皇派往北境长城驻守后,我已经有整整六年没有见过他了!” 云乐公主望向北方,明亮清澈的美眸中,罕见的浮出忧虑和惆怅,“四皇兄本性纯良,却耿直倔强,因政见不合,屡在朝堂中顶撞父皇,父皇气他冥顽不灵,将他派往北方,云景七府之地不复,便永生不得回京。 “母妃思念的厉害,抑郁成病,身体每况愈下,大不如前,我原本只想向父皇求得一个前往北境长城的机会,亲自劝四皇兄向父皇认错,早日返回盛京,但你的制莽三策,不仅让我有了前往北境的机会,更让大周收复云景有望,说起来,我真的应该好好谢你!” “原来是这样!” 姜离点了点头,皇家无父子,其中的权力纷争,外人难窥其一。 “姜离,此间事了,我很快就会随使团前往大罗,下次相见恐怕就在北莽境内了!” 云乐公主从石桌旁起身,一双美眸望向姜离,少女眸光莹动,心思复杂,欲言又止,她低下头,几根发丝垂落在额前随风摆动,声音幽幽。 “柳洪烈重入圣境,你这婚约似乎更难退了,柳姐姐我也是见过的,她的品貌即便是在盛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只是幼年曾离奇失踪,找回后就是一副痴痴傻傻的冷漠样子,又不知撞了什么邪,连嫁三人,结果新郎都死于新婚之夜,文庙二先生说,唯有武圣后裔入赘,才能凭借武圣遗德,冲了柳姐姐身上的阴煞。 “柳洪烈入圣境,想必也会有办法让柳姐姐重新恢复神智,你若能洗去赘婿贱籍,娶了柳姐姐,倒也是极好的事情!” 云乐公主摆弄着衣角,说着说着,小嘴也没有缘由的撅了起来,身姿倒映在湖中,秀美倩影说不出的孤寂落寞。 出宫时,她偶听父皇对母妃说起文庙夫子的一位学生玉质金相、弘奖风流,更出身千年世家,底蕴深厚,是可以托付终身的龙婿之选。 她虽贵为公主,但身在皇家,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由不得她自己决定。 “多谢公主关心,姜离知道了!” 姜离点了点头,虽然他与千军侯府的婚约已经定下有一段时日了,但对即将拜入洞房的娘子,却是知之甚少。 “谁关心你了,大笨蛋!” 云乐公主却忽的一跺脚,不知哪里升起一股火气,声音带气。 少女一转身,重重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登上凉亭外的小舟,只留给姜离一个气呼呼的背影。 “姜离公子,我们北莽再见!” 小舟上,罗英也抱拳告别,划动船桨,载着云乐公主向岸边飘去。 “云乐公主,罗大哥,我们北莽不见不散!” 姜离站在亭边,目送一叶孤舟离去,湖面光影波动,映在水中的倒影越来越远。 快到岸边的时候,小舟上的那道背影终是忍不住的转身。 云乐公主看向亭中的翩翩少年,眸光闪动,远远喊道:“姜离,这座庄园送伱了,武举别给我丢人,进不了前一百,在北莽遇到我你最好绕着走,还有若是盛京城里有谁欺负你,你就去毅勇王府找小王爷!” “姜离遵命!” 亭中,少年笑容如曦,躬身作揖领命。 “大笨蛋,比四皇兄还耿直!” 云乐公主再跺脚,小舟摇曳晃动,水中镜月,碎碎圆圆。 “北莽,北莽!” 姜离驻足许久,直到云乐公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庄园,他方才收回目光,遥望北方。 唯有进入那片莽原,他才能真正查清十八年前的天涧峡之战,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咕嘟咕嘟” 忽然,平静的湖水突起波澜,一阵汹涌的气泡自湖底翻滚,一個毛乎乎的黑影就浮了上来。 漂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好像一条死狗。 “大黑?” 姜离眸光微凝,一眼就看出漂在湖中的黑影,真的是条死狗。 第八十七章 真暴殄天物了!(求追读) “作为一头妖,也能被水淹死?” 姜离望着湖面上漂着的“狗尸”,有些意外。 狗子天生会水,黑狗更是开启灵智、修炼有成的大妖,不知活过了多少岁月,扔进茫茫无际的怒海惊涛,也能活的自在,怎么会溺在这不过二十几里宽的小湖中? “嗷呜” 虽然有些惊异,但姜离还是第一时间越到亭外,他刚要撑船去救黑狗,一直漂在湖面的“狗尸”,却毫无征兆的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活了过来。 大黑狗嗷呜一声怒叫,四条狗腿刨动,在湖面上绕了两圈。 它甩了甩头上湖水,仰头深吸一口空气,又猛地跃起,狗头冲下,一下子扎入湖底,消失不见。 “这死狗又在作什么妖!” 姜离不由得好奇起来,站在亭外仔细观望。 时间流逝,大约又过了一两柱香的时间,水面再次波动,滚滚气泡中大黑狗又一动不动、死狗一般的浮了上来。 “嗷呜” 不出意外,仅仅几息过后,呛晕的黑狗又苏醒,怒吠一声,再次扑入湖水消失不见。 周而复始,锲而不舍,又是循环数次。 姜离最初以为,湖底可能生活着大鱼水蛇之类的湖怪,让黑狗吃了暗亏。 但他仔细观察,发现黑狗每次浮出水面,都只是被水呛晕,身上并无任何打斗留下的痕迹。 “这狗妖无利不起早,湖底一定有什么它想要的东西!” 姜离心中一动,在亭边褪去衣衫,一个猛子扎入湖水,向着黑狗浮出水面的方位潜去。 他身为太极境后期的武夫,本就力量强大,体力绵长,又有真气运转全身,一口气在水中潜伏两三个时辰,也不用浮出水面换气。 湖水清澈,姜离循着湖中的波动,一直下潜,大约三十余米后,视线尽头全是密密麻麻的水草,如同山上的茂林,密不透风,完全看不到黑狗的身影。 就在姜离停住身形,努力寻找黑狗的踪迹时,前方数十米处的水草中,忽然涌起一种波动。 像是一個力点猛然膨胀、向外扩散,密不透风的水草由小到大扩散出一个标准的圆状冲击,一条丧失意识、完全晕厥的黑狗就被弹了出来,斜斜的向着湖面浮去。 “精神冲击!” 姜离无比惊讶,在水草中波动升起的瞬间,他隐隐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魂力冲击,低级却异常纯净猛烈。 伸手抓住向上漂浮的黑狗,姜离用力的摇动,将原本还需眩晕十几个呼吸的黑狗直接摇醒。 “嗷……唔噜唔噜” 黑狗习惯性的怒吠,一张嘴就直接猛灌了几大口湖水,一双狗眼受惊般的瞪得溜圆。 在见到对面似笑非笑的姜离后,黑狗更是作贼般的心虚,混若无事的刨动了几下狗腿,佯装着湖底捕鱼的样子。 然而迎接它的却是姜离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黑狗虽是成名许久的大妖,肉身堪比神变武夫,但它魂力受损,以肉身饲养神魂保命,虽然速度极快,但肉身强度仅仅介于蛟武境、太极境之间。 姜离的一巴掌下去,直接将狡诈的黑狗,打了几转。 “死狗,你偷我秘药的事情还没了,现在还想吃独食!”姜离心中笑骂一声,一把抓住原地打转的黑狗,手臂一甩,直接向他摔向波动升起之处。 “嗷,唔噜” 黑狗不瞒怒吠,但身躯却径直撞入水草之中,水草底部,黑狗熟悉的精神波动再次暴起。 水波外扩、水草荡漾,一只躺在湖底泥地中的七彩河螺便显现了出来。 河螺约有巴掌大小,不似普通河螺的黑灰外壳,这只河螺不仅散发七色霞光,外壳更如美玉一般晶莹剔透。 透过如玉的外壳,隐隐能看到其中有一团淡金色的光团在转动。 “河螺也能修行成妖!” 姜离惊讶万分,而这时黑狗又被波动震晕,浮了上来。 姜离没有犹豫,直接抓住昏迷的黑狗又是猛地投掷了下去,不过这一次,他双脚蹬水,也随着黑狗一起向下潜去。 波动如期而至,但姜离已经摸清每次精神波动覆盖的范围,并未直接深入。 在黑狗被震退的瞬间,姜离再一次抓起黑狗,向着湖底快速游去,只一步就冲到了底部,距离河螺只有一步之遥。 七色河螺内,淡金色的光团猛地再震,姜离却直接投出黑狗,将躺在湖底泥沙中的七色河螺直接撞飞。 七色河螺也没想到除了黑狗,还有另外的存在觊觎,原本要升起的精神波动也是一滞。 姜离瞅准时机,伸出右臂一把将河螺抓在手中。 “嗡” 似乎是察觉到危在旦夕的险峻,七彩河螺内淡金色光团猛地一震,一道肉眼可见的精神箭矢,径直射向姜离额头。 刹那间,刺骨寒气瞬间升起,几乎淹没了姜离的魂魄,金色箭矢冲入神台,直接刺向位于正中的魂魄光团。 未经修炼的普通人若是被这金色箭矢刺中,就算不魂飞魄散,也会魂惨魄损,变为白痴。 可就在金色箭矢即将靠近姜离魂魄的瞬间,一旁的金色书页微微一震,一种神秘而玄奥的力量散出,裹住金色箭矢直接甩出姜离脑海神台之外。 “嗖” 金色箭矢甩出姜离体外,化作一道金光,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射入七色河螺。 只听一声似人非人的惨叫声响起,七色河螺中原本凝聚的淡金色光团嘭的一下散开,自河螺口处喷出。 姜离与黑狗都离得极近,淡金色光团如同雪花一般没入一人一狗的身躯,瞬间消失不见。 魂力入体,姜离并不陌生,刚刚他之所以敢冒险靠近,也是依仗脑海中的金色书页之威。 只是与前三次魂力入体、直接被金色书页吸收不同,这一次飘落进神台中的淡金色魂力雪花,并没被书页吸收,而是直接飘向神台正中的魂魄光团,没入融合。 刹那之间,姜离只感到魂魄陡然一震,旋即一种奇异的感觉,如海潮一般袭来,遍布全身。 很难形容这种奇妙的感觉,姜离只觉得自己的精神似乎振奋了很多,各种感觉也变得更加敏锐,耳聪目明。 周围一切事物,通过肉身感应传递到脑海,也变得更加清晰,层次分明。 “我的魂魄被壮大了!” 姜离惊讶万分,他没有修行过道法,不知这样的提升是多是少,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自其中绝对获益极多。 今后无论习武、练气、修道,甚至读书,都会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只可惜,这种魂力雪花自己只吸收了一半多点,剩下的小半部分都被死狗占了便宜。 姜离肉痛摇头,耳边却传来一道深入脑海的怒骂:“这可是千载难遇的无念魂力,老子只吸了一小半,倒让这个未修道法的傻小子抢走大半,暴殄天物,真是喂了人了!” 姜离循声望去,就见不知何时醒来的黑狗,瞪着一双找揍的狗眼,恶狠狠的瞪着他。 第八十八章 巨擎境小成(求追读) “死狗,你那是什么眼神!” 姜离看着黑狗一脸讨打的表情,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一把抓过黑狗,刚想询问何为无念魂力,手中的七色河螺却又是猛地一震。 姜离低头看去,就见九滴如髓般洁白的液滴,自河螺中飘出。 还未触碰,姜离就从这九滴髓液般的滴液中,感受到澎湃的生机。 “嗷呜” 一旁的黑狗更是猛地向前一窜,脖子伸的老长,张着大嘴猛吸。 姜离心中一惊,连忙将黑狗用力甩飞,但还是被狡诈的黑狗吸去了三滴。 “生命本源都是我的!” 被甩飞的黑狗大叫,狗腿猛刨,制住身形,向着七色河螺俯冲而来。 “你倒是贪心!” 姜离怎么能让黑狗再占便宜,他伸手一捞,直接将飘在水中的其余六滴本源,抓在手中。 说来也怪,这些本源液滴刚刚触碰姜离肌肤,就嗖的一下通过皮肤毛孔钻了姜离肉身。 六滴本源一进入血脉,就轰的扩散开来,化为猛烈而精粹的生命之力,冲向姜离全身各处。 冲刷血肉筋骨,滋润强大。 他体内传来轰轰轰的巨响,像是有千百条河流在他体内奔涌流淌,肉身气息每一瞬间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强,血气也越来越浓郁旺盛。 某一瞬间,姜离骨骼陡然一震,一股更为强悍的力量与生机,自他身体最深处涌出,充斥全身,凝练夯实。 “巨擎境!” 姜离心中狂喜,原本还需一月时间苦练才有望突破的武脉第五境,竟只在短短数息时间,就水到渠成,直接晋升。 他挥动手臂,感到自己有如神助,手臂卷动湖水竟能在水底形成强大的暗流,单臂至少拥有一千六七百斤的力量,远超寻常巨擎境武夫单臂千斤之力。 而体内奔涌流动的生命本源河潮,却未就此消散,而是继续在他体内循环不息。 只是势头越来越小,越来越慢,最终完全停止,浸入肉身各处,融合为一,又让他的肉身有了不小的提升。 若此时对上巅峰状态的姜玄曜,姜离纵然在武道经验上有所欠缺,但也自信能够将其轻松击败。 “可恶可恨,本妖若能全部吸收河螺精华,至少能恢复到真正的神物境,肉身也可进化强大,媲美巨擎!” 黑狗看着气息大涨的姜离,气的在水中直打转。 “大黑狗,若没有我帮忙,你就算耗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靠近河螺半步!” 姜离心中笑骂,双腿一蹬,向上冲去,他破开湖面,如同蛟龙出水,腾跃十几米的高度,湖水哗啦啦的倾泻下来,水声激荡。 姜离身形在半空一旋,如叶子一般轻盈,落在湖中小亭顶部。 进阶五境巨擎,肉身各项技能大幅提升,武脉登堂入室,之前掌握的拳法、刀法、身法,施展起来不仅更加得心应手、随心所欲,更能真正发挥出这些拳法、刀法、身法所有的技巧、奥义。 此刻天还未亮,湖面幽寂,姜离收起七彩河螺,双拳提起,脚步前踏,将自己掌握的所有拳法、刀法、身法,全部施展。 月光下,少年拳法霸道刚烈、刀法凌厉万钧、身法缥缈无踪,越来越快。 湖面上九道身影闪转腾挪,衣袍激荡,嘭嘭作响。 “气脉,百步神拳!” 体力耗竭,真气涌动,自拳锋轰出,凝练出一道道透明冲击,轰在三十米外的湖面。 霎时间,湖面凹陷,激流猛烈,溅出一蓬蓬十数米高的水浪。 “姜小子,你想轰死本妖吗,汪!” 湖水翻涌处,黑狗汪汪乱吠,沉沉浮浮,拼命挣扎。 它刚刚并不死心,在湖底游走,看能不能遇到其他收获,一番搜寻无果后,这才心有不甘的浮出湖面,结果就被姜离的真气之拳轰中,打的头晕目眩,汪汪痛叫。 映月山庄依山傍湖而建,屋舍百余间,良田千亩,还有桑园、果园、鱼塘、马场、作坊,耕牛三十头,良马六十匹。 除却供养佃户等开支,每年可得六七千两白银的收入。 这样的田产价值,即使在盛京城,也是绝对富奢之家。 云乐公主将映月山庄赐予姜离,山庄内原本的管事、佃户也全都撤走留了。 姜离便将这座山庄全部交予猃狁族管理照料。 这支曾经的九州最强齐射后裔,自秦亡时起,就一直颠沛流离、疲于奔命。 此刻不仅有了平稳安宁的归处,更找到了猃狁族存在的真正意义和目标。 第二日天还未亮,猃狁族所有能坐稳马背的族人,就全部聚集在了马场,翻身上马,在老辈人的指点下,策马驰骋,熟悉马技。 中午时分,姜玄信与墨运良也押运各种补给抵达山庄。 穷文富武,耗费近三万两白银,两人采购的药酒、秘药,也只够猃狁族上下,三五月的消耗。 大周对北莽的征伐在即,装配猃狁骑兵的马匹还有一半的缺口,兵刃甲胄也需尽快进行。 但姜离手中的白银仅剩一万余两,对于必须支付的巨额开销,可谓是杯水车薪。 姜离底蕴太浅,除了云乐公主赐予的鳄蛟精元散外,便再无其他值钱的物品。 鳄蛟精元散,是十条百年虎鳄和六条独角蝰蟒的骨骼、精血熔炼数百种奇药,用地脉炎火熔炼了整整一百零八天,最终炼制而成的皇族极品淬体宝药,价值连城,有市无价。 只需售出两大罐,就足以化解姜离现在面对的难题。 不过正因为此物过于珍贵、稀有,一旦出售必然会引起盛京内很多势力的关注,更瞒不过姜时戎和大夫人的眼线。 他暗中积蓄力量的隐秘,若是被镇武侯和大夫人发现,后果难以预料。 之后的半月时间,姜离隐于映月山庄,苦修武脉、气脉的同时,在呼延谷的指点下,修习弓弩、骑乘、枪戟之术。 在盘帝遗骨的加持下,姜离进步飞快。 半月时间,在弓术、骑术、枪机造诣上的精进,足以抵得上寻常人十数年苦功,引得呼延谷惊喜万分。 老者饱受苦难的脸庞上,也常常浮现欣慰的笑容。 “公子,猃狁族流亡百年,传承遗失大半,到了我们这一代,仅剩一些粗浅手段,想要修炼到祖辈那样的高深境界已无可能,但猃狁传承有其独到之处,可供公子修习,触类旁通!” 又是一个月明星稀之夜,呼延谷坐在湖岸边缘,双手抱月,声音沧桑悠远:“猃狁之所以是九州最强骑射,除了本身武艺精湛、弓马娴熟外,最为重要的是,却是猃狁道武双修!” 第八十九章 一夜四境,白衣妖王(求追读) “公子,骑士策马冲锋,性命系于身下坐骑,无论战马如何训练有素、听命服从,但未开灵智,无法克制本能,始终还是牲畜,唯有人马精神合一,才能避免一切细微差池、意外!” 呼延谷低声道:“一百三十年前,秦于乱世中崛起,为平息九州大地数十年的混乱时局,安定天下,秦王武墨传猃狁无上筑基道法《朝元星辰观想图》一幅,凝练魂魄,强大精神,心神专注,坚毅不屈,可与百兽沟通,意志契连。” “《朝元星辰观想图》!” 姜离心中微动,有些惊讶。 他虽听屠老头提起,猃狁族道武双修,却不曾想猃狁族修习的道法,竟是秦国王族传承。 “《朝元星辰观想图》共有五幅,修炼到极致,不仅神通广大,拥有莫大神通,更能打破生死屏障,成就鬼仙,自此逍遥,猃狁族仅得其一,便已成就九州最强齐射之名!” 呼延谷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张牛皮卷,递到姜离手中道:“公子,秦王赐予猃狁的《朝元星辰观想图》真迹早已遗失,现存的观想图虽只是拓本,却也有真迹七分神韵,公子参悟修习,可使魂魄坚固,精神凝聚,对未来大有裨益!” “多谢呼延前辈!” 姜离接过牛皮卷,轻轻打开,一幅浩瀚璀璨的周天星辰图映入眼中。 无始无尽的星辰高悬宇宙苍穹,熠熠生辉、交替闪烁,更有一道伟岸身影盘坐正中,面朝星辰大海,沐浴星光。 只听呼延谷徐徐而诵:“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冰寒千古……望我独神!” 姜离目光注视《朝元星辰观想图》,心神安宁,精神沉浸在星海世界,脑海中所有纷乱的杂念全部剔除,渐渐沉寂在无为无我的状态之中。 道法十境,前五境定神、观想、洞虚、出壳、夜游。 其中定神、观想两境,虽是道法入门基础,却并非真正的修炼之术,而是安神静意的心境磨砺。 定神境,安定心神,杂念不生,感受到自身的神魂所在。 观想境,冥想世间万物、诸天神魔,建立观想雏形,成为沟通宇宙,自虚空吸引炁的基础。 此二境,在某种程度上,与气脉修行,有异曲同工之妙。 姜离宁静心神,观想诸天星海,此两境水到渠成,一念即达。 他精神融入朝元星辰图,肉身则与天地星辰产生感应,元炁自虚无中出现,与星辉结合,落下姜离肉身,直达脑海神台,没入魂魄光团,融合为一。 这个过程中,姜离能清晰感到魂魄的凝练与壮大,自然而然的向着另外一种层次和形态蜕变。 姜离很难形容此刻的感觉。 《朝元星辰观想图》第一幅图,虽是最为正统的道法修行篇章,但却只是基础中的基础,并不蕴含任何神通,甚至是出壳的法门。 单一只是凝练魂魄,壮大精神。 猃狁族凭借此图,历经十数年的观想修行,方能使魂魄凝练,宁折不屈,以诚挚之心,与百兽沟通,精神渲染,意识契合。 而姜离修行此图,结果却大不相同。 不仅瞬息之间,就接连跨越定神、观想两境,直达洞虚,魂魄光团更是自然蜕变衍化,越来越活跃起来。 姜离望向头顶星空,心中更生出一种想要登高望远,跳脱世界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经生出,就难以遏制,无法压抑,越来越强。 “公子的精神波动越来越强了!” 呼延谷感受到姜离肉身内散发出的精神波动,也是惊讶万分,难以置信。 仅仅只是此刻散发的精神强度,就已经超越他数十年观想苦修的精神之力。 要知道,这可是姜离公子第一次修行道法。 除了传说中,贤者大儒一朝闻道,直破生死屏障外,根本不存在刚一修行,就能接连跨越数个境界的道法奇才。 武脉提升需要长年累月的肉身锤炼,道法也更是如此。 若无千锤百炼的心道意志,如何能凝聚出催动万物的精神之力。 “汪,气死本妖了,这等纯粹精神,本该都是本妖的!” 不远处,趴在地上的黑狗,心中五味杂陈。 七色河螺是天生地养的奇物,在湖底吞吐九月精华,不知过了多少年,方才凝聚出不蕴含一丝意念的魂力精神本源,是修道者梦寐以求的至宝。 若是那夜不被黑狗发现,再过一两百年时间,诞生出本我意识,顷刻间就能成为一头神显境的大妖。 黑狗吸收小半,就重返神物境。 姜离吸收大半,魂魄凝练早已不输黑狗,只是以前不懂修行,因此神威不显罢了。 姜离今夜修炼《朝元星辰观想图》,魂魄积累一朝显现,根本不由姜离催动,直接蜕变、衍化。 “心无羁绊,一念游天地!” 随着修行渐深,姜离心中想要挣脱束缚、重归天地的念头越发不可遏制。 仰望星海,姜离纵身一跃,呼的一下挣脱了出去,轻飘飘的飞到云空,身体似乎一点重量都没有,甚至比空气还轻。 “我飞起来了!” 姜离望着脚下的虚空,惊异万分,明明自己刚刚还在盘坐修行,怎么一念之间,就飞到了虚空。 他向湖岸旁看去,就见到另外一個自己盘坐在湖边的大石上,双目紧闭,气息悠长。 几步外的呼延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站起四处张望,试图寻找着什么。 “汪,傻小子,第一次修炼就敢阴神出壳,等着吃亏吧!” 大黑狗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冲着姜离贱兮兮的咧嘴吐舌。 “我的魂魄离体了!” 姜离猛地一惊,这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竟是阴魂出壳。 世如苦海,肉身为舟。 灵魂只是小舟上的撑桨者,依托肉身庇护,方能行走世间。 若是本身不坚,一旦离开肉身之舟,必会被狂风怒海无情吞没。 修道者,未到夺舍境,阴神出壳都会燃一炷香,守护阴神。 姜离虽然魂魄坚固凝练,但毕竟刚刚修炼,无法抵御任何风吹草动。 刚刚跃出肉壳的瞬间,他还未曾察觉,但下一瞬,湖面轻风吹过,他阴神飘飘,竟有随时都被吹散的感觉。 “第一次修行,便能阴神离体,这等修炼天赋,我也不及!” 就在姜离暗惊,不知如何魂归肉身之时,一道温雅如玉的男子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一股轻柔之力不知自何处而来,轻轻一卷,就将姜离阴魂送归肉身。 姜离猛地睁开双眼,就见湖对岸处,一道白影踏水而来。 第九十章 姜时戎不及真小人!(求追读) “汪!” 湖岸旁,黑狗全身狗毛炸立,眼若铜铃,色厉内荏的汪汪大叫。 它全身抖弱筛糠,四腿颤颤,毛茸茸的大尾巴,紧紧夹在后腿之间,几乎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姜离背后,露出半个鬼鬼祟祟的狗头。 “公子小心!” 呼延谷按住腰间的朴刀,上前一步,半个身子挡在姜离身前,身体微伏,如一头随时准备扑击的头狼。 “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姜离神色不变,自巨石上站起,面向湖面,拱手道谢。 湖面如绸,柔和中荡着涟漪, 月光洒落,波光细细,像是上镀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银,又像是被风揉皱的墨缎。 一道洒脱身影自对岸踏水而来,银色月光在他背后倾泻,更为此人镀上了一层银辉,神秘而圣洁。 “我本是来谢你的,却不曾想被你捷足先登!” 温和如玉的声音,洒脱不羁,那人在湖面上踱步而行,动作舒缓,轻柔如风,却一步一里,缩地成寸一般。 仅仅数個呼吸,就自月光中出走,却是一个身着白袍、面如冠玉的儒雅少年。 少年黑发如缎,随意披落,背后负着一柄银色长剑,赤着双足踩在水面,近乎云烟的气质,宛若谪仙。 “谢我?” 姜离有些不解。 “自是谢你,谢你为她送行!” 白袍少年颔首,没头没尾道:“姻缘无常、造化弄人,我负她两世,今生无颜再见,知她远行,却也只能化作顽石,远远观望。 “你赠诗千军候柳洪烈,使其重入圣境,拳意精神催生万物,用半座山桃花为她送行,倒也不显得那么孤单了!” 白袍少年作揖行礼,神态诚挚,久久方才直身。 “西山围场!” 姜离眸光微闪,忽然想起隔日清晨,他在西山围场下面见云乐公主时,曾听公主提过一事,说景帝等到了要等之人。 白袍少年所谢之事,难道与此事有关? 姜离心中思量,还不曾细问,就见白袍少年手中光华一闪,凭空出现一个巴掌大小的青铜匣子。 “姜离,我来时的路上,也在犹豫该如何谢你,今日观伱修行道法,天赋极高,倒是可塑之才。 “这铜匣中有鬼仙的八枚念头,你可观摩揣悟,增长对道法与修行的的理解掌握。 “倘若有一天,你修至神物境,更可以吸收转化这八枚念头,做为你的主念,鬼仙之下,鲜有敌手!” 白袍少年轻轻一推,青铜匣子便轻飘飘的飞落在姜离手中。 铜匣不重,仅有三五斤的分量,但姜离神魂却猛地一沉,冥冥中被铜匣内存放之物牵引,有一种想要投入其中的感觉。 “鬼仙之念,无比珍贵,你我不过第一次见面就赠与此物,姜离愧不敢收,不知阁下所说送行之恩,是什么意思?”姜离沉吟道。 鬼仙突破生死屏障,寿元无限,念头之凝练,宛若钻石,即便在大周皇族,也会被视为珍宝。 要知道鬼仙炼魂,念头有其定数,每损失每一枚,都需要千辛万苦才能修回,若非天大恩情,绝不会自愿剥离,赠与外人。 一枚念头之珍贵,足以抵得上数罐鳄蛟精元散了。 “姜离,你只需坦然收下即可,我等鬼仙修魂凝念,最重心境,绝不会凭白拖欠人情,有仇必报,有恩必报,为的就是一个念头畅通,修行无阻,否则雷罚至时,须臾分神,都会万劫不复、灰飞烟灭!” 白袍少年淡淡道:“我送你鬼仙念头,便是还你恩情,至于因何生恩,你日后见到她时,她自会告知真相,她欲点化天下苍生,决意了却一切凡尘因果,也会来寻你斩断最后一缕凡缘,你很快便会知晓!” “你是鬼仙!” 姜离暗暗震惊,鬼仙之说虽然在很多典籍中都有记载,时间也有很多相关的传闻,却都缥缈神秘,仿佛是脱离凡俗世间的存在。 没想到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就是传说中可以尸解转世的人间仙人! 而且如此年轻,看上去并不比自己年长几岁。 “现在这副肉身是我第三世俗身,我今生名拓跋沧海,出身北莽八大王族,家父便是曾经的北莽战神拓跋雄哉!” 似乎是看出了姜离心中的疑惑,白衣少年语气轻松道:“十八年前,我尚未出世,家父拓跋雄哉便死于镇武侯、天珠公主之手,我既然承了这具肉身,凡事种种皆与我结下因果!” 拓跋沧海笑道:“你身为镇武侯和天珠公子的子嗣,又要为大周征伐北莽,无论父仇国恨,你我都是命中注定的对手,来日北莽再见,便只能剑拔弩张、你死我活了!” “所以你今日来见我,赠我鬼仙之念,只为来日战场相逢,可以问心无愧的将我斩杀!”姜离眸光一闪,忽然笑道。 “没错,恩怨分明、是非必辨,我这一生只求心念畅通、随心所欲,念头不明,如何度过雷劫,成就阳神!” 拓跋沧海点头,没有一点避讳。 “阁下直来直去、洒脱爽朗,姜离钦佩,若非因果在前,倒是值得深交的挚友!” 姜离点了点头,他看向拓跋沧海,遥遥拱手:“既然阁下出身北莽拓跋世家,又是三世鬼仙,姜离心中有一疑问,不知阁下能否解惑?” “你想问你母亲天珠公主与镇武侯姜时戎的旧事?” 拓跋沧海却是摇了摇头:“我虽然知晓一些,却并不能直接相告,毕竟你我是生死仇家,无论我所说是真是假,都有挑拨你们父子二人的嫌疑。 “唯一能告诉的一点就是,镇武侯姜时戎配不上你的母亲,天下人分万种,我敬真君子也不厌真小人,但姜时戎纵然武冠天下,依然为我不齿,他若是真小人,我也认他敢作敢当,可他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不敢直视真我的伪君子罢了!” 拓跋沧海不屑冷笑,转身向着河岸走去,只有最后几言轻飘飘的回荡在碎银如缎的湖面。 “姜离,你现在但有所想,都可以大胆去做,镇武侯是不会轻易杀你的,因为你就是他的武道种魔。” “他能在天涧峡一战后,快速突破武圣之境,与你母亲关系极大,他此生亏欠你母子二人极多,便是想要欺骗自己也无法做到。” “他的积累早已触及到人仙的门槛,只可惜心魔不除,他就永无登临人仙的可能!” “因此,你也要小心,以他的天资、意志、决心,三五年内,他必能勘破种魔。 到了那时,他登临人仙之境前,第一个要杀的也是你!” “姜离,我若是你,就会趁早离开九州大陆,前往海外世界,或许还有生路可寻。” 第九十一章 神通,神通! “我竟是姜时戎晋升人仙的心魔!” 拓跋沧海刚走,大黑狗就如释重负一般,夹着尾巴逃命似的跑开,一溜烟消失不见。 只留下姜离望着静静的湖面,沉默不言。 虽然拓跋沧海之言不能尽信,但回想姜时戎之前对自己的种种态度,倒也能侧面印证一些事实。 只是真相没有全部浮出,谁也不知水面下隐藏着怎样的事实。 “我还是太弱了,不成武圣,始终无法直面姜时戎这座镇压天下武运的大山!” “可拓跋沧海说姜时戎已经触及到了人仙的门槛,实力必定远远超越巅峰武圣,有朝一日,就算我真的成为一名武圣,恐怕也远不是他的对手! “除非拥有更多的手段、神通!” 姜离紧紧握拳,心中与强大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若拓跋沧海对姜时戎晋升人仙的时机判断无误,留给姜离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多。 “一年之内,我必须要破境为圣!” 姜离深深呼吸平复心境,暗暗发誓。 若是外人听到他此刻心声,一定嘲笑姜离不知天高地厚、异想天开。 就算他拥有天纵之资、无尽资源,一年时间接连突破两三个境界,能够抵达万夫境、意武境,已经足够骇人听闻,惊艳人间了。 一年成圣,亘古未闻! 但只有姜离自己清楚,他真正的优势所在。 不是他脑海中的盘帝遗骨,也不是太衍古魔炼体、弥陀传承,而是金色页面上记载的三十六道天罡神通。 金色页面激活至今,不过两三月的时间,他就一路披荆斩棘,从一个手无寸铁的文弱书生,成长为气武道三修的小高手。 身边也聚集起了初具规模的势力雏形。 这一切所获,大半都要归功于九息服气、飞砂走石两道神通。 若无这两道神通守护,他不知要死上几次。 “拓跋沧海赠我的七道鬼仙念头,虽能作为主念,令魂力大增、道法强盛,却也可以作为开启法象级别神通的祭品!” 姜离收起铜匣,与呼延谷道别后,只身返回他在映月山庄的院落。 将房门关紧,姜离盘坐在床边,从怀中取出两物,一件是散发七色光晕的河螺外壳,另一件就是拓跋沧海赠他的青铜小匣。 七色河螺质地细腻坚硬,螺壳透明,在油灯下呈现如玉般的光泽,色彩迷离、美轮美奂。 姜离得到此物已有半月时间,却始终不知七色河螺有何妙用。 只是每当他取出观摩时,黑狗都会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种嫉妒与贪婪的神色,甚至好几次偷偷摸摸的靠近,想要抢夺,都被姜离提前警觉打翻,这才没有得手。 既然大黑狗都觊觎渴望之物,必然不是凡品。 这些时日,姜离一直贴身保管,时刻防备不知何时就会伸来的狗爪。 小心翼翼的打开铜匣,光彩琉璃,一大六小共七枚形若璀钻的念头,就轻轻飘起,浮现在姜离面前。 “竟还有一枚雷劫神念!”姜离惊喜万分。 这些时日,呼延谷也为他讲解了不少有关道法的常识。 如同武圣并非武脉修行的极限,鬼仙也并非是道法修行的终点。 修道者晋升鬼仙,打破生死屏障,拥有夺舍之能。可以尸解转世,但有胎中之谜的困扰,会丧失前世的种种记忆,直到某一特殊时刻,才会使记忆复苏。 但鬼仙若能度过雷劫,念头中蕴含纯阳属性,不仅法力大增,也不会有胎中之迷的困扰。 比起普通的鬼仙念头,雷劫神念的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最为关键的是,这一枚雷劫神念,不仅可以成为道法修炼的主念,更能作为激发洞天级别神通的祭品。 “我道法境界浅薄,气脉中蕴含的元炁也过于稀少,根本无法支撑洞天级别神通的消耗,现在就算激活,也是毫无用处,反倒是法象级别的神通,很多都能运用和施展!” 姜离看着面前的一大六小共七枚念头,思量许久后,终于有所决定。 大周北伐在即,是他积累功勋、快速成长的最好契机,若想达成所愿,他必须掌握更多的神通手段。 天罡神通三十六种,除却两门灵始级别的基础神通九息服气、神游太虚外,其余三十四门神通,又分三大品阶,从高到低,依次为造物、洞天、法象。 其中法象级别神通的激活条件最低。 根据神通威能大小,只需献祭武圣、鬼仙、夺命气宗及其以下境界武夫、道者、气修的精血、魂力、真气,即可激活。 姜离伸手触碰铜匣中两枚鬼仙念头,心神一凝,精神凝聚,内视脑海神台。 只见金色书页微微一震,姜离指尖触碰的两枚鬼仙念头,立刻被金色书页吸入其中,消失不见。 姜离的意识也向着书页靠近,刚刚触碰到金色书页边缘,一道金光没出,卷起姜进入到书页中的星空世界。 神魂剧颤,好似万丈高山一跃而下,瞬息间穿越无数时空、世界。 姜离意识震荡,旋即出现在一片浩荡而缥缈的星空之下。 玄色石台浮于星空,周围三十六道星云旋涡,围绕石台不断旋转。 每一道星云旋涡内,都由无数星辰组成,星光闪耀,不断运行,内蕴广大神通。 姜离站于玄色石台,目光自一道道星云漩涡中扫过,最终落在一道漩涡之上。 “导出元阳” “品阶:法象上品” “开启条件:武圣之血、鬼仙魂力、夺命真气!” “神通:导出敌人体内的本命元阳之力,滋养肉身气血,壮大精神!” …… “祭炼鬼仙之念,获取神通!” 姜离心中暗喝,代表导出元阳的星云漩涡中,一道星辉洒落,在姜离身旁一扫,直接卷起一枚鬼仙念头,回归星云漩涡消失不见。 笼罩在‘导出元阳’星云外的迷雾散开,一座星辉凝聚的大殿,自星云漩涡中浮现而出。 他心念一动,意识走入大殿,蕴含至高道则法理的意念就飞了过来,就将他的意识包裹。 无数繁奥莫测的古纂,在脑海中流淌融合,直至大道本源。 瞬息之间,姜离再掌天罡三十六变的又一神通,导出元阳。 第九十二章 指石成金!(求追读) 元阳,无形之火,命门之火,以生以化,人之本元动力。 元阳充沛,则生机旺盛、寿元绵长、精神强盛、百邪难侵。 武夫锤炼肉身,便是壮大血气元阳、筋骨血肉的过程。 天罡神通导出元阳,便是将人体内的元阳之气导出,凝练为元阳之丹。 无论武夫、气修、道者吞服炼化,皆能壮大本源之力,获得无穷增益。 姜离之所以在法象级别的神通中选择此法,便是想借助此法,提升自己武脉、气脉甚至道法的修炼速度。 毕竟不久之后,他就将前往北莽征战,实力强大的北莽兵将,可以源源不断的为他提供元阳之丹。 掌握一道神通后,姜离并未离开星空世界,他目光移转,又落在另一道星云漩涡之上。 “指石成金” “品阶:法象上品” “开启条件:武圣之血、鬼仙魂力、夺命真气!” “神通:以无上神通,改变器物属性,可将石头或事物变为各种金属。修炼到极致,更可化凡为神!” …… “穷文富武,天下最耗费钱粮的莫过于大军征伐,兵甲、马匹、粮草、练武秘药,都极费银钱,我底蕴太浅,想要全面武装猃狁、土蛮,让他们成为以一敌百、敌千的神兵,至少还需十万两白银!” “我若点石成金,就能化解银两上的困境!” 姜离心念一动,‘指石成金’的星云漩涡中一道金光落下,轻轻一扫,第二枚鬼仙之念便被金光卷起,收入漩涡。 下一瞬,一座新的星辉大殿显现,姜离意识走入其中,无数蕴含道则法理的意念将他包裹。 须臾之间,神通再获。 “原来这就是指石成金,不仅能将顽石点化成真金,更能转化所有物质、金属!” 姜离自金色书页中退出,回归本世界中,他于屋舍内睁开双眼,面露惊喜之色。 天罡神通的强大,远超他的预期。 姜离下床,走到书桌旁随手撕下半页宣纸,他心念闪动,运行神通指石成金。 只见他指尖上升起星辉,包裹起纸片微微一闪,原本柔软的纸张,竟然瞬间化为一张颜色黑亮的铁片。 姜离猛地一甩,铁片如电,唰的一下飞出,直接将五六米外的一把木椅拦腰斩断。 “拥有这样的神通,万物都可瞬间化为兵刃,临战之间,更能出其不意,发挥不可估量的奇效作用!” 姜离暗暗点头,回想他在星辉大殿内所学会的神通全部,思量一切运用之法。 天罡三十六变,乃道家无上之大神通,每一道神通修炼到极致,都拥有无上神威。 只是他现在境界低微,精神有限,体内蕴含元炁也数量不多,只能发挥一些最为浅薄的效力而已。 以神通飞砂走石来说,他最初激发神通,只能影响方圆十米之地。 但经过湖底奇遇,境界提升,若现在施展,则可笼罩方圆三十米的范围。 若他未来成为人仙、雷劫鬼仙,一念之间,方圆百里、千里都将被他的神通覆盖笼罩,飞起的砂石更能洞穿十几层的甲胄,一念就能瞬间灭杀一支万人大军。 而神通指石成金修炼到高深处,可以瞬间将一湖之水化为千百套精炼甲胄,甚至可以将活生生的动物甚至人,点成金人、铁人! 这样的手段,说是真神也不为过。 更不必说其他诸如撒豆成兵、腾云驾雾、掌御五雷、回天返日等天罡神通了。 “不知我一天的极限,能够转化出多少金银!” 姜离走到被铁片斩成两半的木椅前,双手抓住木椅,再运神通指石成金。 漫漫星辉自指尖散落,没入断椅,姜离体内真气中蕴含的元炁以及魂力,都以极其猛烈的速度,迅速消耗。 三五个呼吸过后,姜离体内元炁耗尽,精神也疲惫不堪,他全身冷汗直冒,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手中握着的断椅,金木分离,也咔嚓一声折断,碎木簌簌,跌落在地。 “成了!” 姜离却不以为意,他看着手中握着的一根足有两斤重的金块,心满意足,忍不住大笑起来。 虽然耗费的元炁、精神巨大,但回报实在不少,仅这一根金块,就足以兑换白银近两千两。 “九息服气!” 姜离运行神通,炁自虚无来,融入肉身,充盈真气、精神,九个呼吸后,全面状态恢复。 他握住一块碎木,继续施展神通指石成金,如此往复。 姜离吸收七色河螺的无念魂力,又修炼《朝元星辰观想图》,一夜连破四境,精神凝练,魂力大涨。 每日施展九息服气的的次数,也增长到了六次。 若他心无大志,只需坚持点化,日积月累,用不了多少年,就能积攒下惊人财富,成为九州首富,富可敌国。 之后的大半月时间,姜离没有回府,依旧留在山庄,锤炼肉身,修习气脉。 每日练功之余,也会施展神通,点化黄金。 虽未刻意积累,但也攒下两千余两的黄金,全部交由姜玄信、墨运良之手,先行返回盛京,购买甲胄、马匹等物资。 在这期间,盛京城内共发生了两件大事。 时隔九年,景皇再次纳妃,与国同庆,大赦天下,盛京城内一派喜气洋洋之象。 十日前,更有皇榜贴出,昭告天下。 大周武举提前进行,全国二十五岁以下武者皆可参加。 凡通过武举者,可册封从八品御敌校尉,任总旗之职。 若名次进入全国三百,不仅册封品阶更高,还能获得殿试资格,成为天子门生,前途无量。 一时间,四方轰动,二十七省世家、宗门皆派族中后辈、弟子参考。 盛京城外的官道上,尘土飞扬,无数自信昂然的年轻身影在豪奴家臣的前呼后拥下,向着皇都而来,欲博取功名,名扬天下。 映月山庄内,姜离策马而出,少年白衣飘飘,带着大黑狗,单骑而行,驰向盛京。 月余苦修,姜离精进显著。 武脉境界距离巨擎境后期,也不过咫尺之遥。 他奇遇连连,又同时掌握《易筋洗髓经》《太衍古魔经炼体篇》两大天下最强的武脉筑基功法,肉身强大,远超同阶,此时即便面对武脉六境先天的武夫,也可一战而不落下风。 气脉也修炼到狂气境中期。 《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为无上调息之法,凝练出的真气,强若精铁,更蕴养五脏六腑,元气充盈。 真气若狂,冲体而出,一拳可隔空轰碎五十米外的大石。 这样的实力境界,即便在九州大陆的各大千年世家年轻一辈中,也绝对是出类拔萃、数一数二的存在。 映月山庄位于盛京城外六十里处,姜离坐下大马虽不是追风、黑煞这样的马中之王,却也是上品良驹。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姜离就驰出山庄所在的山林,冲入官道。 远方的盛京城轮廓,也已遥遥可见。 此时临近傍晚,官道上来往行人稀少,偶有一两支风尘仆仆的骑队,策马飞驰,一闪而过。 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大地一片残红,飞扬的尘土在一支骑队的马尾后,渐渐落下,显现出一道婀娜纤细、撑着黑伞的少女身影。 伞如墨,漆黑若夜,却大如华盖,一二十人聚于伞下,也不会觉得拥挤。 伞柄更由精铁熔铸,粗如壮汉手臂,重逾数百斤,却被少女单手握住,轻若鸿毛。 察觉到姜离策马驰近,状若华盖的黑色大伞下,少女微微扬头,白皙的脸庞上,酒窝浅笑。 “十五哥,许久不见!” 第九十七章 长戟如旗!(求订阅) “嘿嘿,有好戏看了!” 赵铁河见黑甲武夫竟然走到了空地边缘的两名年轻武人身旁,强硬买马,精神不由得一振。 林间聚集的年轻武夫,虽然大多数都是第一次相遇,但这两个年轻人,赵铁河却并不陌生。 三日前,他就与这两人在北方的官路上相遇过。 起初,赵铁河还有意无意的靠近,试图打打招呼,结伴而行。 可偏偏这两人的脾气,十分古怪,不仅冷若冰霜,时刻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身上的煞气也是极重。 两人四马,两匹乘人,两匹负剑。 剑装于铁匣,长约五尺,宽刃无锋,通体漆黑,一剑之威,宛若山倾。 一日前,也曾有北方世家大族的公子,看上了两人的骏马,想要购买。 被拒后,世家公子恼羞成怒,命两名巨擎境的家臣出手抢夺,结果被其中一人拔剑,直接拍成了肉饼。 吓得世家公子转身就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胆子来盛京参考。 赵铁河心中估量,能够一剑拍死两个巨擎天武夫,实力至少是先天初期的境界。 年仅二十出头的先天境武夫,即便在世家大族、十大宗门,怕也少见。 这两个年轻人背后的势力,恐怕并不比临渊商家势弱。 “不卖!” “滚!” 枯树下,两名年轻武人岔着双腿、席地而坐,一点武夫应有的姿态和警觉都没有。 二十出头的年纪,眸子很亮,清澈透明,宛若天上的湖水,但脸上的皮肤却十分粗糙,如同砂纸一般。 黑甲武夫到来时,两人正用树枝从身前的小火堆中扒拉出几个表皮炙烤焦黑的土豆。 一边呼哈呼哈的吹气,一面小心翼翼的剥皮。 完全没将态度强势的黑甲武夫放在眼里。 仿佛一名先天境中期的高手,还不如手里的半颗土豆重要。 “小辈,你们可知此刻在与谁说话吗?” 黑甲武夫眉头跳动,紧紧蹙在一起,若非这里临近盛京,以商家在临渊省的势力和底蕴,早就一掌将两人直接毙亡了。 哪里用的着这么麻烦! “我说了,滚!” 其中一名年轻武人眉头微皱,右手不耐一挥。 “混账东西,好大的架子!” 黑甲武夫眼中冷芒爆闪,在他临渊省成名二十年,除了家主和公子,何人敢对他、对他身后的商家如此不敬?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黑甲武夫手臂也是一挥,直接打在了年轻武人的手臂上。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年轻武人的手臂被打了一个踉跄,手中的半颗土豆也飞了出去,滚落在姜离的身前。 “先天境!” 黑甲武夫眸光一凝,猛地倒退半步,在年轻武人手臂传回的力道中,他感受到了唯有先天境才能具备的坚固与力量。 甚至比他还要略强一些! 而下一瞬,魂力浮动,月光下黑影瞬闪,如鬼呜咽。 林间所有武人只感到眼前一花,黑甲武夫的半只臂膀就高高的飞了起来。 热乎的鲜血飚溅,哗的一下洒落地面。 “啊呀,我的手!” 黑家武夫捂着断臂倒退,冷汗直冒,眼中充满惊惧的色彩。 这一剑速度太快,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看清! 呼啦! 几乎也是瞬时,商家所有家臣、练武奴仆都同时站起,拔出身旁铁刃,寒芒如影,杀意爆发。 “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动手了!” 聚集在附近的平民武人,也始料不及,带着震惊眸光,好奇张望。 “这些土豆是家里仅剩的口粮,为了让我们顺利抵达盛京,阿娘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给我们带上了!” 就像无人看清长约五尺的黑剑是如何自马背上的铁匣出鞘一样,失去了半颗土豆的年轻武人起身时,瞬间挥舞劈斩的黑剑早已消失不见,重新归匣。 他缓步走到姜离身旁,自泥土中捡起半颗土豆,小心翼翼的抚掉尘土,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脸上浮现出异常满足的神色。 姜离也在此时睁开了双眼。 面前的武人身材较矮,不过一米六七的样子,但肩膀宽厚,手臂粗壮有力,手掌上布满厚茧,是常年勒马持剑留下的痕迹。 此时半蹲在地上,虽然身躯低伏,但弯曲的角度却有些怪异。 一条腿撑在身后,随时都能发力暴起。 这样的身姿,姜离并不陌生,猃狁族人蹲伏时也常常采用。 “难道……” 姜离又望向不远处的四匹骏马。 与大周战马的高挑矫健不同,这四匹马虽然骨相不凡,肌肉虬结有力,马蹄宽厚,但与周围武人的马匹相比,却低矮了很多。 姜离这些时日跟随呼延谷学习马术,眼界渐深,只一眼扫过,就已看出这四匹骏马的来历。 北莽伏风马。 且都是千里挑一的极品! “知道我们是临渊商家,也敢动手,难道是来自北方世家的武人?” 一名器宇轩昂的锦衣公子在一众家臣、练武奴仆的簇拥下,阔步走出,饶有意味的打量两人。 似乎刚刚被斩断手臂的黑甲武夫,完全无他无关一样。 他白皙脸庞上,嘴唇薄凉,鼻梁高挺,双眉间一颗红痣,显出几分妖冶阴柔的气质。 “什么商家狗家,糟了阿娘给的土豆,镇武侯也一样杀得!” 年轻武人却只冷笑,旁若无人的走回树下,又蹲在火堆旁,拾起一根树枝,拨开篝火。 神情专注认真,似乎藏在火堆不是土豆,而是足斤足两的赤金。 “混账,你说什么?” 锦衣公子面色未变,身边的一众家臣、练武奴才却暴怒起来,握着刀柄的手掌暗暗发力,只待公子下令,就一拥而上,将两人乱刀劈剁成肉泥。 “轰轰轰” 忽然,大地开始震动,震天般的铁蹄声,如旱地惊雷,在数里外轰然响起,更来势极快,如天上的乌云,乘风而至。 “是重骑兵!” “好惊人的速度,我记得这附近山脉连绵、溪水纵横,地势险峻,什么样的重骑能有速度,都快赶得上平原冲锋了!” 林间空地中所有在此歇脚的武人,都齐齐起身,目光望向铁蹄响起处。 能在盛京城方圆三百里内的披甲驰骋,身份绝对不凡。 “轰轰轰” 铁蹄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身影还未出现在视线中,就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凌空压下、笼罩而来。 像是暴风雨的前奏,方圆十数里之地,肃杀之气弥漫,众人都隐隐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开始不畅起来。 呼 雷声轰鸣,铁蹄铮铮,在临近林间空地时,原本轰鸣犹如雷海的蹄声,忽然齐齐消失了那么一瞬。 下一个刹那,狂风骤起,猛烈席卷,枯叶飞扬。 一头全身披挂银色重甲的高头大马自林中猛地跃出,仿若大虎出山。 马背上,一道如魁身影稳坐马鞍,银色厚铠覆盖全身,双肩利爪匍匐,虎形罩面头盔中,一双黑瞳淡漠冷冽,杀意暗藏。 锋利的长戟,戟刃斜向地面,映射冷意寒芒。 “轰隆” 重骑落地,凶悍冲势猛地一止,更显现出骑手的精湛马术和战马强悍肉身。 重骑之后,又有一道道如山身影撞出山林,裹挟强大压迫,重重落地。 虽只有三十余骑,可凝聚起来的气势,却丝毫不弱千骑之军。 “怒虎卫?姜时戎连他们都派出来了!” 姜离盘坐在树下,向后靠去,上半身隐藏在树干的斑驳阴影下,不动声色的打量这支侯府重骑,准备潜退。 大周尚武,四方未定,战事频发,历代周皇并不禁止王公重臣豢养亲兵、培植高手。 姜时戎主掌兵部,位高权重,为官二十余载,底蕴积累自然深厚。 除了隐武阁内客卿高手外,侯府内还有三支耗费极大心血培养的精锐部族。 此刻出现在林间的这支重骑,就是其中之一的怒虎卫,整卫共三百五十骑,全部都是巨擎境以上武夫。 实力强大,身经百战。 “吾等乃镇武侯府亲卫,取出你们的路引,依次排开!” 为首的怒虎重骑策马而行,自断臂的黑甲武夫身旁走过。 铁蹄踏在大地,声音清脆,却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众武者的心上。 黑甲武夫断臂处疼痛难忍,汗珠不断滴落,却连大气都不敢喘息。 “竟是镇武侯的亲兵!” “武侯掌控天下兵事,镇压一世武运,身边亲卫都这般强大,气势逼人,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盛京城外?” 在场众人闻言,心中也是一禀。 镇武侯姜时戎武冠天下,威名震荡九州,是天下年轻武夫敬仰的武脉雄峰。 “大人,我等是乌蒙宗门人,这是我们七个的路引!” 北面的篝火旁,七名宗门弟子最先走出,出示路引。 其他平民武人也都不敢怠慢,自觉排队,等待怒虎卫查验。 “诸位大人深夜出城巡视,盛京城内可有大事发生?” 锦衣公子主动上前,拱手行礼:“在下商惟然,临出身渊商家,诸位大人若有差遣,惟然万死不辞,临渊商家忠于朝廷,也仰慕武侯雄威!” “让车上女眷全部出来,镇武侯府的事情,也是伱能打听的?” 重骑头领冷喝,并不领情。 镇武侯威震天下,不知有多少世家挖空心思,想要攀附姜时戎这颗擎天大树。 武侯尊贵,岂是谁都能附庸的? “暖碧、红叶、清梦,你们下车!” 商惟然碰了一鼻子灰,被人当众训斥,嘴角隐蔽抽搐,但脸上笑意不变。 他回首轻喝,马车内立时走下三个娇媚可人的美婢,俏生生的向着重骑首领,屈身行礼。 “赴京赶考,还携带美眷?未来如何领兵征伐,为圣上效力?” 重骑首领瞥了三女一眼,冷言训喝,但对商惟然的疑心却大大消减。 他马鞭指向排队接受盘查的年轻武人,道:“半个时辰内,你可曾见到形迹可疑之人加入?” “半个时辰?” 商惟然心中一动,先是猛地看向姜离,但他眸光闪了闪,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伸手指向另一个方向,道:“启禀大人,此处聚集的武者,几乎都是赴京赶考的武生,唯有那两人十分怪异,不仅所骑马匹是北莽伏风马,更出言不逊,连侯爷也要斩杀!” “你说什么,有人要杀侯爷?” 重骑首领闻言,惊怒交加,又觉得万分可笑,他顺着商惟然所指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了两双桀骜不驯的眸子,远远望来。 “怒虎卫,擒下那两人!” 人言不可尽信,但眼神却骗不了人。 寻常武人纵然如何心高气傲,面对镇武侯的亲卫,绝不可能有这样挑衅般的眼神。 重骑首领手臂一挥,八名怒虎重骑冲出,将两名抱胸而立的年轻武夫,团团围住。 “出示你们的身份路引!” 其中一名怒虎重骑策马向前,银芒长戟指向两名年轻的武夫,大声喝令。 但话刚刚说到一半,其中一名年轻武夫,却毫无征兆的暴起。 他侧身一闪,一把抓住戟杆,猛的发力,直接将手握长戟的怒虎重骑扯下马背。 长戟是骑士手中的荣耀,怒虎重骑紧握戟杆不放,更直接被年轻武夫高高举起,如同银色旗帜一般,飘扬在林地上空。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绝刀小成,元阳金丹! “姜兄弟!” 夜幕笼罩,山林间树影斑驳,光线昏暗,北莽武夫凌空而落撕碎大马,鲜血喷涌,碎骨纷飞。 赵铁河见人影落下,血肉飞溅,只以为姜离惨死北莽武夫之手,不由得惊声大叫。 相识不过一日,但不知为何,赵铁河心中却涌现出一股悲意和愤怒。 他勒转缰绳,拔出腰间长剑,就欲拼命,忽听数米外一道声音响起。 “你先走,我拖住他!” 姜离翻身落地,虽躲闪及时,但身上衣衫早已溅满鲜血,他卸下绑在背上的赤炼龙鳞刀,拔刀出鞘。 赤色刀身如一汪血海,月光下,刃身鳞光闪烁,好似有蛟龙要破海而出。 “姜兄弟,你没死!” 赵铁河大喜过望,他揉了一下眼睛,见姜离持刀而立,冷眸直视北莽武夫,脸上也浮现狠意,大叫:“既然今日无法逃离,我与你一同血战!” “滚,大局为重!” 姜离差点吐血,赵铁河固然义气,可他若不走,自己如何放手施展。 持刀怒喝,姜离脚步一点,身如箭发,手中赤炼龙鳞凌空劈斩,势如流星,杀向北莽武夫。 刀法大开大合,一往无前,锋芒毕露。 “姜兄弟,伱若战死,我赵铁河的后人必定年年祭拜,祠堂中你我排位并列!” 赵铁河眼眶湿润,只觉得姜小兄弟义薄云天、肝胆忠心,乃平生所遇最值得深交的挚友。 只是,可惜了! 赵铁河暗叹一声,拍马而奔。 另一边,商惟然也在这时抓起身旁骏马上的两个美婢,抛飞了出去。 就在姜离坐下大马被北莽武夫撕碎之时,另一名北莽武夫也已追上了商惟然。 仅仅一个眼色,跟在商惟然身旁的最后四名家臣一咬牙关,带着决然之色,反身扑向追来的北莽武夫。 并非他们的忠心足够无视生命,身为家臣,所有亲族都掌控在世家手中。 若敢独活,亲族必灭。 寒光嶙嶙,四名家臣爆发毕生最强之力,攻向纵马而来的北莽武夫,却被黑色长剑一扫,全部撞飞出去,筋骨碎裂,落地而亡。 仅有先天境界的北莽武夫,虽然道法双修,但附着在黑剑上的力量,却可媲美万夫境高手。 诡异离奇。 “暖碧、红叶、清梦,救公子一命,也不枉我的日夜疼爱!” 商惟然的马还没冲出二十米,四名家臣就被黑剑扫飞,落在奔逃的路线上。 看着又策马冲来的北莽武夫,商惟然一狠心,直接抓起身旁的三名婢女,也猛地抛飞了出去。 “公子,不要!” 三名美婢平素里娇生惯养、锦衣玉食,除了承受床上征伐,哪里受过多余的苦楚。 此刻被抛飞空中,都惊的花容失色,哀声求饶。 但北莽武夫却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情,黑剑一挥,香消玉殒。 商惟然也借助这宝贵的一息,奔出三五十米,扎入密林之中。 “贪生怕死的狐狸崽子!” 北莽武夫鄙夷冷笑,弃马而行,追着商惟然冲进密林。 山林间,仅剩姜离与另外一名北莽武夫。 赤炼如龙,划过夜空,刀声裹挟风雷,如火似电,便是昏暗的林间也陡然一明。 “好刀法,大周果然人才辈出,小小少年竟能有这般造诣,死在我手倒也不算辱没了你!” 北莽武夫眼前一亮,暗暗喝彩。 少年一刀之威,有一往无前、披荆斩棘之势,风雷相伴,裹挟之力竟然丝毫不逊先天! 若是遇上一般的先天境武夫,胜负难料,只可惜今日遇到的是自己。 伸手握住浮在身畔的黑色重剑,北莽武夫力贯双臂,迎向姜离。 重剑无锋,却势若山倾,所过之处,空气激荡席卷,向着两侧翻涌,好似巨浪。 “灵鹤升山!” 重剑自对面砸来,尚在两米之外,姜离已经感受到了令人胸膛一窒的压迫感。 真气在全身运转,支撑起双臂、脊背,仿佛仙鹤振翅,从天而起、飞越高山。 姜离原本就可与先天境武夫匹敌的肉身力量,再获一倍加持。 半空中,赤龙与黑山相撞,爆出震耳音啸,火星如蓬,恐怖力量自刀剑中反馈而来,两人身形同时一顿,皆是震惊于对方所展现的强大力量。 但下一瞬,剑起刀落,撞击不断,两人于林间密集交锋,刀光剑影,搏命厮杀。 “绝刀二式,十翼春秋!” “绝刀三式,大象希声!” 姜离刀法如影,全身施展,每一次刀剑交击传回的力量,都让他肉身震荡、骨骼欲裂,幸得真气在全身流转,抵消部分冲击,方才勉强支撑。 北莽武夫力量强的恐怖,不知是天生异禀,还是修有秘法,也是远超同阶,而且剑法精湛,造诣极高。 某种程度,此刻的姜离,几乎越两境而战,时刻都处于生死边缘。 每百余招过后,更要运行九息服气,恢复肉身、精神全面状态。 不过在这种境遇下,全力搏杀,却让他对绝刀三式的掌控和明悟,越来越深,越来越精。 每一瞬息,都有极大的增长。 脑海神台中,盘帝遗骨白光微闪,竟是同时出现两个虚影。 一人持刀搏杀,另一人持剑腾挪,却是北满武夫的剑法身形。 “这少年在拿我练招!” 北莽武夫心中升起一种诡异和惊悚的感觉,面前的少年,似乎完全不知疲倦,力量悠长的可怖,绝不是寻常巨擎境武夫所能拥有。 一般的先天境武夫,也远不能与他相比。 甚至还是气武双修。 这样的肉身和武道造诣,绝对出身顶级世家大族,甚至是四大圣地。 可气脉传承残缺,修行损耗肉身,哪一世家宗门舍得让如此杰出的后辈修行? 这才搏杀了不到半炷香时间,少年道法的造诣精进,寻常武夫数年都未必能够赶上。 他到底是谁! “无论你是谁,今日都不能留你,你若活在世上,绝对是我魏莽的灭国大敌,甚至比镇武侯姜时戎,还要可怖!” 北莽武夫心中的杀意越来越浓,手臂一抖,一枚猩红小丸飞出,被他一口吞下,脸庞原本妖异的红色,也变得更加浓郁起来。 “我猜的不错,你们果然都服用了激发潜力的秘药,此次大周之行,你们早就抱着有去无回的心念了!” 姜离眸光一闪,轻声冷喝。 “大周欲起兵戎,灭我北莽,万千北莽儿郎悍不畏死,岂会坐以待毙,少年死吧!” 北莽武夫一声暴喝,身形陡然拔高十寸,举着重剑,如同人熊一般扑来。 剑锋之上,更有层层无形波动,迷惑人心,干扰精神。 “飞砂走石,指石成金!” 然而姜离却丝毫不受魂念的精神干扰,他双眼清明,左手一握,刹那间,暴风呼啸,砂石飞扬凝聚,化为无数利刃,瞬间将北莽武夫包裹。 “道法!” “你竟然还修了道法!” “天亡我魏莽,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妖孽!” 风暴中,利刃切削,北莽武夫仰天悲怆,千刀万剐,也不抵此刻心中之悲凉。 他的天资悟心,即便在族内,也是绝对的顶尖。 若非魏莽生死关头,族长绝不会派他前来,执行这次有去无回的行动。 但与眼前的姜离相比,差距之大,如若云泥。 “大象希音!” 姜离手中赤炼一闪,北莽武夫头颅飞起,却并无多少鲜血自伤口中喷涌。 风沙平息,刀刃落地,失去头颅的北莽武夫仰倒在地,身躯肌肤迅速枯朽,短短数息,就变成了一具干尸。 姜离收刀,走到近前,查探北莽武夫肉身,发现他的内脏早已枯萎,肌肉纤维也呈现出碳化的趋势。 北莽武夫之前展现的恐怖力量,竟是透支燃烧血肉元气所致。 “导出元阳!” 为了印证猜想,姜离心中一动,北莽武夫周身忽然涌现出一种奇异的元炁波动,没入北莽武夫肉身。 下一瞬,有一丝丝十分微弱的元阳气息自飘出,但还未来得及成形,就纷纷溃散,消失在空气之中。 姜离又走到附近刚刚死去的几名商家家臣尸首旁,再次运起神通。 这一次却有一缕缕元阳气息流转而出,在半空中凝聚出了一枚散发淡淡光晕的金丹。 “这就是元阳丹!” 姜离看着手中的这枚金丹,可以清晰感应到其中蕴含的元阳之力,虽不浓郁,却十分精粹。 “可惜这些人身死时,体内元阳气息早已消散大半,否则凝聚出的元阳丹,还会更强很多!” 姜离手掌握紧,真气缭绕炼化,元阳丹便再次化解,与真气融合,钻入毛孔进入姜离肉身。 徐徐暖意充斥全身,气血精神在元阳之气滋养下,不断壮大。 虽然幅度微弱,却真实存在。 “百里讯激发,附近的怒虎卫很快就会赶到,若让他们发现北莽武夫身上的刃痕与姜心玉随行武夫尸骸上的相同,必定会怀疑到我身上!” 姜离眸光闪了闪,他身形快速掠动,将地上由砂石凝聚转化的铁刃全部收起,抹乱林间的战斗痕迹,抓起北莽武夫的尸骸头颅以及铁匣重剑,向着一侧密林掠去。 商惟然和赵铁河都见过他的容貌,怒虎卫只要稍加排查,便能确认他的真实身份,想要隐匿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也正因为北莽武夫的出现,姜心玉之死,他身上的嫌疑也会大大减轻。 只要小心应对,自可祸水东移。 提着重剑铁匣,姜离在密林间飞速掠行,不时激发神通飞砂走石,扬起飓风,抹除他一路上的痕迹气息。 一直奔行出三五十里,姜离方才减缓速度,寻了一处隐蔽的山坳,暂时潜伏下来。 提起赤炼,斩碎北莽武夫尸骸,姜离在地面挖出深坑,将尸骸、重剑、铁匣推入其中,又数次施展指石成金,将尸骸化为金属碎片,这才重新将土渐满,并以飞砂走石抹去一切痕迹。 就算鼻子再灵敏的猎犬,也无法嗅寻到任何气息。 “赵铁河应该已经抵达盛京,希望信息还不算太迟!” 做完这一切,姜离这才微微松气。 抱着有去无回的信念,北莽武夫身上除了三枚可以激发肉身潜力的秘药,以及一枚半月形的印记外,就再无他物了。 秘药猩红如血,气味刺鼻,仅是轻轻一嗅,就有一种血液奔流、狂躁暴动的感觉。 一枚秘药可以让武夫燃烧全身气血,爆发出远超一境的恐怖力量,对于寻常武夫而言,是舍命搏杀的最后手段。 但姜离拥有天罡神通九息服气,却不必担忧肉身血气燃尽的后患。 他将三枚秘药小收起,关键时刻,或能起到绝地反杀的作用。 就算遇到万夫境武夫,也有一战之力。 姜离又看向手中的半月形铁印。 北莽矿脉稀少,锻造技艺粗糙。 但这枚铁印,却异常精美,表面打磨光滑如镜,在冷月下映射幽光。 印记正面,还篆刻着三枚莽文小字。 大周北征在即,姜离近些时日曾恶补北莽文字、历史、地理风情,倒也认得一些莽文。 “公羊申?” “这是北莽国师、雷劫鬼仙公羊申的印信!” 姜离眸光一闪,欣喜过望。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谁给你的胆子! “公羊申是北莽道法第一人,那两个北莽武夫道法双修,很可能就是他的门人,千军候柳洪烈此去北莽,也是要向他寻仇的!” 翌日清晨,通往盛京南门的官道上,马蹄铮铮,尘土飞扬。 自二十七省而来的年轻武人,或一人一马,或三五结伴,或浩浩荡荡、在家臣奴仆的簇拥下,策马飞驰,向着盛京皇城而去,并不知道昨天夜里,盛京城内发生了怎样惨烈的一幕。 姜离孤身而行,缓步走在官道边缘,轻轻摩挲半月铁印。 公羊申身为北莽国师,位高权重,声望极高,他的印记在大周或许无用,却能在北莽畅通无阻,行使特权。 周莽两国交战,并非绝对的军事对决,更掺杂谋略、渗透、潜伏、策反等多种手段。 这枚半月印记,或能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轰轰轰” 姜离思量间,身后十数里外,忽有密集的马蹄声轰鸣响起。 与赶路的世家马队不同,这些蹄声更加沉重,步伐频率完全相同,马蹄铁踏在地面,还会发出与普通蹄铁完全迥异的声响,如同雷鸣。 “是镇武侯府的怒虎卫!” 姜离微微侧身,就见远方官道尘土飞扬中,忽然闪出一片银海,汹涌呼啸而来,奔流到近处,方才显现出一名名身着重铠、手持长戟的重型骑兵。 而在这些银甲银铠簇拥之中,更有十几道身着锦衣、布衣的身影。 为首两人一男一女,皆是青春年少。 女子十五六的年纪,娇俏可人,容貌极美,却素衣黑钗,面色也有些憔悴,双目低垂,眼角还有尚未干涸的泪痕。 一旁的高大男子策马在少女身侧,目光始终不离少女半寸,神情关怀备切、紧张心疼,爱慕之情不言而表。 “心白妹妹,切勿过于悲伤,心玉虽被恶人所杀,但凶手极有可能就是我昨夜斩杀的北莽武夫,只可惜当时狭路相逢,并未细细审问!” 慕容衡惋惜叹气,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一个锦衣公子,问道:“商兄,你昨夜在城外露营,除了那两名北莽武夫外,戌时左右可曾见到其他可疑的人物出现。” “回禀慕容兄,除了那两个北莽奸细外,戌时前后,还有一个白衣少年出现在林间,他孤身一人,但所牵大马却品相不凡,似乎出身不低!” 商惟然骑马紧随两人而行,目光在姜心白的倩影上隐蔽的游移,听到慕容衡询问,连忙摆正身姿,恭敬回答。 “白衣少年?”姜心白忽然转身,问道:“他有什么可疑之处?” “回禀心白小姐,此人身手不凡,但修炼的却是气脉,躲避莽人时,曾与他在小路相遇,我本想让他先行,却不料这人十分凶恶,直接施展气脉,打飞我两名家臣,阻住了去路,这才被莽人追上!” 商惟然恨声道:“若不是他,我的几个婢女也不会为了救我挡在北莽人身前,不过天理昭昭疏而不漏,他最后也被莽人拦住,多半已经死在莽人剑下了!” “可我们昨夜搜遍方圆百里,也未见到另外一个莽人,还有你口中的白衣少年!”慕容衡皱眉。 “慕容哥哥,那名白衣少年或许就是姜离!”姜心白道。 “你怀疑姜离杀了心玉?”慕容衡一愣。 “不可能,除非姜离身边有两名以上的七境高手跟随,否则以他气脉五境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近身!” 姜心白果断摇头:“并非我看不起姜离,而是心玉手中有我灵鹤堡十大法器之一的罗魂伞,面对七境武夫,也完全不惧!” “事无绝对,若姜离死了一切皆罢,可若他还活着,我们还是仔细盘问为好!”慕容衡说道。 “慕容哥哥说的不错,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能放过一个,我们回府后先去揽虹阁一趟,看能否从姜离的丫鬟嘴里,问出姜离的去向!” 姜心白点了点头,骑队速度加快,风驰电掣一般,向着盛京城方向疾驰。 沿途中,所有赶路的武人察觉到身后如雷铁蹄,都连忙闪身让过,面带敬畏和羡慕的神色,目送怒虎卫离去。 “这是盛京城哪一卫所的精兵?难道是圣上身边的麒麟卫?” “这些重骑的铠甲上有云虎纹图,像是镇武侯府的徽记!” “伱说的可是我大周武脉第一人,镇武侯姜时戎?” “武侯实为我大周亿万武夫之骄傲,希望我等通过武举后,能拜在武侯麾下,随他一同东征西伐,建立不世功勋!” …… “姜心白果然也回到了盛京,不知那半副蛟图,是否在她身上!” 姜离站在一众年轻武人之中,同样远眺怒虎卫的背影,但心中却思量霸天蛟鹤图的左半部分。 一蛟一鹤出现在同一副图卷上,两部功法必然有融合贯通、左右互补的可能。 看着视线中越来越清晰的盛京城轮廓,姜离也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姜玄信与墨运良几日前就已经回到盛京,暗中购买马匹、定制甲胄兵刃,不知一切是否顺利。 盛京城墙高耸宽厚,可容十八匹骏马并排而行。 姜离来到盛京城南门时,却见城门附近的城墙上挂着十几具残破不堪的尸体,隐约能看出都是一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徒步入城,姜离能够明显感觉到城内巡逻的兵士,比以往多了不少,人群中也有很多眼神锐利的身影不时走过。 “昨夜的波澜一定不小,不知赵铁河是否送信成功,若入京的年轻武人伤亡过重,很可能会影响到朝廷北伐是否如期进行!” 姜离摇了摇头,径直返回侯府。 踏入侯府大门的瞬间,影壁后两道身影一闪而过,引起了姜离的警觉,可当他绕过影壁时,那两道身影早已无影无踪了。 “一定是姜心白!” 姜离心中一紧,隐隐觉得事情有些微妙,他身形纵起,快步向着揽虹阁而去。 片刻后,姜离出现在揽虹阁下的山脚,沿山而建的石阶上布满裂痕,两侧的草地上,也由密集的铁蹄痕迹,一路蔓延到山腰的揽虹阁院门。 站在山脚下,姜离依稀可以听见严厉的喝骂声、争辩声自山顶遥遥传来。 “姜心白!” 姜离双眼微眯,真气在体内爆发,他双脚一踏地面,如同箭矢一般飞出,一步数十米,冲入揽虹阁内。 一进、二进院落的大门,似是被庞然大物直接撞开,半扇门板都飞落在地,被马蹄踏的支离破碎。 原本干净整洁的院落,石板碎裂、坑坑洼洼,满地泥土污痕。 姜离抬眼望去,就见三进院落中,数十名身着银色重铠的怒虎卫骑乘着大马,将揽虹阁上下一众婢女围在中间。 姜心玉冷冷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地上的揽虹阁众人,厉声喝问:“给你们三息时间,说出姜离的下落,若敢有丝毫隐瞒,定将你们抽的衣衫尽碎,血肉横飞!” 似乎响应姜心玉的喝骂,一名怒虎卫手臂挥甩,两米长的皮鞭在空中爆出可怖音啸,震荡整个院落。 树木、屋顶,都簌簌作响。 “姜心白,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我的院落逞凶!” 姜离望着跪在地上的初初,心中怒意,无边沸腾!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温柔只留给初初! “今日若不说出姜离的下落,揽虹阁内所有人都不能好过,怒虎卫的鞭子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揽虹阁,鞭声呼啸,空气激荡,锐利炸裂的音爆震荡耳膜,更仿佛抽打在心头、灵魂。 尸山血海中纵横驰骋的怒虎卫,纵然沉静站立,也有令人胆寒心惊的杀气弥漫升腾。 每一骑护卫都如一座高山。 揽虹阁众婢女被虎卫包围,沉静中的压迫,几乎要将精神防线全部击溃。 都是被困侯府的柔弱女子,有谁经历过这般压迫恐惧的场景。 初初跪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小手紧紧攥着裙摆,恐怖的压力几乎让她难以呼吸。 视线中,根本看不到怒虎卫魁梧高大的身躯和银光闪闪的铠甲,只有比她腰肢还粗壮的马蹄,以及斜刺地面的戟刃映射的森森寒芒。 她知道,自己柔弱的身躯,根本承受不住马蹄的一下践踏,散发寒芒的戟刃可以轻易划破她的喉咙。 甚至垂在地上的长鞭,也能轻易抽碎她的肉身。 “心玉小姐,公子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 少女抿着嘴唇,最终还是抬起纯净如玉的眸子,目光炯炯的望向骄傲站立的侯府小姐,平声道:“我只知道,揽虹阁是公子的住所和院落,您指挥府卫踏破揽虹阁的大门,公子会很不喜欢。 “您与公子都是侯爷的子嗣,但境遇却截然不同,公子自幼受苦,却从无故不与人争执、争抢,只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读书科考,安静度日,为什么您与二夫人、九公子却总是要抓着公子不放,总要欺负公子,难道公子过的稍微快乐一些,会让你们少些什么吗?” “好牙尖嘴利的婢女,就是因为你才让我二哥受苦的吧,果然是个美人坯子,可你如今好好的活着,我二哥却要受尽切肤换骨的剧痛,今日我就先毁去伱这样俏脸,我倒要看看等你变成了丑八怪,姜离还能不能要你!” 姜心白在侯府的地位,仅次于大夫人所生的嫡子,是镇武侯最为宠溺的女儿。 平日里侯府下人都唯恐自己不能令她开心畅意,从未有那个地位卑贱的婢女胆敢如此与她说话。 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身边的婢女竟敢为了自家的主子,当众与她顶嘴,甚至带着质问的口吻。 好大的胆子! 姜心白伸手,身旁的一名怒虎卫立时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皮鞭双手奉上。 “贱胚子,我今天就将你抽的皮开肉绽,让你知道,在这侯府,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姜心白冷笑一声,手臂一甩,两米长的皮鞭就唰的一下飞起,在半空中甩出一道弧线,狠狠的抽向初初柔嫩的脸颊。 “啪” 一声脆响在下一瞬响起,姜心白挥舞长鞭的手臂猛地一顿,一股力量沿着长鞭反馈而来,让她手臂猛地一震,长鞭差点脱手而出。 姜心白回眸望去,就见一个全身染满干涸血迹的白衣少年站在身后,一把将挥舞到半空的长鞭,抓在手中。 “姜离!” 姜心白眸中瞬间涌现出无边的怒意和恨意,就是眼前这个不受宠的庶子,害自己的兄长两次重伤,甚至母亲也因此被父亲惩罚,关于冷阁囚禁了起来。 “姜离,你这个小畜生,贱人生的孽……” 姜心白尖声咒骂,可话还没说一半,抓住皮鞭末端的姜离却是毫无征兆的一闪,直接出现在她的面前,手臂猛地一甩,一巴掌扇在姜心白的脸上。 啪! 没有疼痛,只是麻木与震惊。 姜心白只感到一阵巨力撞来,双耳嗡鸣、大脑空白,整个人就被扇飞了出去。 像断了的风筝。 嘭的一下撞在披甲战马身上,又被反弹跌落在地。 脸上是火辣辣的麻木,好像骨骼都被扇歪,俏脸变形。 她不能置信摸了摸自己被扇的脸颊,早已瞬间红肿如同馒头。 “姜心白,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在我的院落逞凶!” 姜离手臂一震,直接夺过姜心白手中的长鞭,他握着长鞭末梢一抖,能将铁石抽碎的长鞭,就直接甩向姜心白的脸颊。 “混账!” 一声如雷暴喝,也在此时猛地炸响,一道身影瞬间出现在姜心白的身前,手臂一挡,便有一股难以抵挡的恐怖巨力沿着长鞭瞬间袭来。 姜离手臂猛地一震,虎口裂开,整个臂膀都被震麻,他能隐隐感觉到手臂肌肉早已撕裂,臂骨都出现了一丝丝裂痕。 “万夫境武夫!” 姜离眸光一闪,暗运九息服气,手臂伤势瞬息修复,连夜奔行、厮杀的疲惫感也尽数消散,肉身、精神恢复全面状态。 “你敢打伤心白小姐!” 周围的怒虎卫这时才反应过来,催动马匹冲向姜离。 “都给我滚开,你们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 姜离毫不客气,双拳隔空冲击,真气拳印自拳锋而出,嘭嘭嘭的砸向向他冲来的怒虎卫。 这些怒虎卫,都是巨擎境武夫,战场征伐多年,又受镇武侯培养训练,实力超越同境武夫。 即便未下必杀之念,陡然冲锋,也非寻常人能够抵挡。 但姜离奇遇重重,又掌握气脉无上之术,真气凝练深厚,纵然不运用武脉力量,也拥有可以与六境武夫一战的实力。 三进院落仅有两百余平方,数十铁骑齐聚,让本就不大的空间,更加拥挤。 虎卫贸然发动,并不似平地冲锋。 加上双方距离很久,姜离拳印攻击隔空冲撞,直接连冲在最前的几名怒虎卫打飞马下。 而当姜离的冷喝飘入耳中,其余怒虎卫的身形也是陡然一滞。 姜心白固然是侯爷最疼爱的女儿,可姜离也是侯府公子。 纵然只是庶子,也不是他们能够随便出手控制的。 甚至以侯府规矩来看,是姜心白带人闯入姜离的院落,破坏规矩在前。 想起侯爷近段时间,对姜离的模糊态度。 众怒虎卫一时之间,也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心白,我的心白!” 慕容衡抱着几乎被姜离一巴掌抽晕的心上人,痛的心如刀绞。 姜心白虽自幼拜入灵鹤堡修行,却是以道法为主,虽也修行武脉,但境界只有太极境初期,被姜离一巴掌抽飞,虽然未残,但也受伤不轻,此刻头晕目眩,精神也无法彻底集中。 “慕容哥哥,杀呢姜离,杀呢姜泥!” 姜心白颤颤发抖,又疼又气又怒,她指着姜离大叫,口齿不清,一张嘴牵动肌肉,又疼的差点晕厥过去。 “姜离啊!” 慕容衡猛地起身,万夫境武夫的强大气血轰然升起,凝聚在周身,空气都扭曲了起来。 “怒虎卫,还愣着干什么,忘了你们的职责了吗?” 姜离完全不去看慕容衡,他走到初初身边,轻轻扶起少女,为她拂去裤脚上沾染的尘土,歉然道:“都是公子不好,回来的迟了,让初初受了委屈。” “公子,你事情要做,哪里能一直留在府中,都是初初没用,还要让公子分心!” 初初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公子体温,心里却没有一点委屈和埋怨。 她看着姜离身上沾染的干涸血迹,十分紧张,刚刚还十分坚强的少女,此刻眼泪却忍不住的涌出:“公子,你身上有好多血,伤的严不严重?” “初初放心,这些血都是别人的,公子好的很!”姜离捏了捏初初的小鼻子,轻声安慰。 “姜离!” 不远处,慕容衡聚集的气势,已经达到了顶点,一股空前的威压从四面八方席卷,浓烈的血气像一座山峰,狠狠砸在姜离的身上。 他缓缓迈出一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影响牵动。 “慕容公子,请止步!” 怒虎卫沉静片刻,终于在慕容衡就要暴起的瞬间,再次策马而出。 但这一次,目标却并非姜离! 无论姜心白与姜离之间究极有何恩怨纠葛,也只是镇武侯府内部的事情。 怒虎卫们可以旁观姜心白斩杀姜离,不作任何举动,却不能对慕容衡的暴怒置之不理。 外人在镇武侯府行凶,打伤侯爷子嗣,这个罪责,谁也承担不了。 “你们没看到心白被姜离打伤了吗!” 慕容衡的愤怒都要冲体而出了,但仅剩的一丝理智,还能让他意识到,这里是镇武侯府。 他背后的慕容家虽然也是千年世家,但与如日中天的镇武侯府相比,依然逊色不少。 最为关键的是,无论他有任何原因,都不是他在镇武侯府行凶伤人的理由。 他此刻若杀了姜离,毁的却是镇武侯府的威严。 家族的长辈,也很难庇护。 拳头紧紧攥起,他看向姜离的目光几欲喷火,却始终没有勇气,踏出最后一步。 “慕容公子,这里毕竟是镇武侯府,离公子的行为就算再失格,也只能由侯爷来处置!” 一名怒虎卫重骑首领抱拳行礼,恭声劝告。 “心白,我们去找侯爷,他打伤了你,侯爷一定不会轻饶他的!” 慕容衡全身颤抖,他收起充满怨怒的眸子,咬紧牙齿,抱起疼的无法说话的姜心白,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离公子,你好自为之吧!” 怒虎卫首领冷冷瞥了姜离一眼,放下一句警告,勒动缰绳,转身离去。 呼 背后劲风也在这时毫无征兆的爆发,一种极度危险的警觉猛地升起。 怒虎卫首领心中一惊,猛地转身,视线中,一条赤色蛟龙划破天空,脖颈一热,目光所及更被一片血红笼罩。 身体还稳稳坐在马上,但一颗头颅却高高飞起,皮球一般滚落在地上。 “校官首领!” 在场怒虎卫皆是一震,万万没想到,姜离会如此狠厉凶暴,直接行凶。 “姜心白,是镇武侯的女儿,也算是我名义上妹妹,我确实不好杀她,可你们身为侯府亲卫,却不守侯府规矩、尊卑有序,纵马踏入揽虹阁,以下犯上,当真觉得可以一走了之? “我这揽虹阁,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姜离持刀而立,目光森冷,杀气腾腾。 他可以忍受怒虎卫纵马踏入揽虹阁,却无法容忍让初初经受当众下跪之辱。 今日无法斩杀姜心白、慕容衡,绝不代表他一直要忍气吞声。 习武修气入道,若连身边之人都无法守护,实力再强,又有何用! 姜心白、慕容衡受了初初的一跪,绝不能活! 而这些怒虎卫,今日必死! “初初,回阁内等着公子!” 姜离回眸温柔一笑,但再次转过头的时候,却只有一尊凶魔在世! 揽虹阁内,一众婢女哪敢过多逗留,簇拥着初初全部躲入到揽虹阁的房间里。 察觉到姜离无边的杀意,怒虎卫翻身下马,扔掉手中长戟,拔出腰间长刀,时空仿若凝固。 下一瞬,揽虹阁内杀声四起,刀光如幕,金铁交击之声,宛若铿锵战曲,激荡在整个镇武侯府之中。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互为棋子!(求订阅) 隐武阁位于镇武侯府正中,高墙耸立,威严神秘,除了大夫人和管家裘天海外,寻常人未经允许,不能入内。 违者重罚! 即便是侯府嫡子,也没有未经通禀,就直接入内的权力。 姜心白跪在隐武阁外,整整三个时辰,一动不动,脸颊上的肿胀在慕容衡为她敷药后,已经渐渐消退,但痛感的感觉却一直持续,提醒她今日所承受的天大屈辱。 慕容衡守护在姜心白身侧,看着高墙后气势恢宏的飞檐和几乎耸入云间的高塔,即便涵养再好,此刻有些难以忍受和理解了! “心白,那姜离不是一向不得侯爷喜爱么?为什么他今日闯下如此大祸,在府内大开杀戒,侯爷也袖手旁观、充耳不闻!”慕容衡低声道。 “二哥说父亲近日对姜离的态度,有些反常,态度依旧冷漠,但又十分宽容,或许和姜离即将入赘千军侯府有关!”姜心白摇了摇头,心中也有些茫然。 自从妹妹姜心玉昨夜被杀后,她就隐隐觉得父亲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或许是父亲伤心过度的原因吧! 姜心白叹了口气,虽然在这里跪了三个时辰,但她并不打算离开。 父亲一直对自己姐妹宠溺有加,一定不会视而不见的。 “小姐回去吧,侯爷今日不会见你的!” 又过了很久,隐武阁院门终于开启,侯府大管家裘天海缓步走出,向着跪在地上的姜心白,微微行礼。 “父亲为何不见我!” 姜心白一愣,心中的委屈再也无法控制:“裘管家,父亲一向最疼我们姐妹,心玉昨夜被杀,尸骨未寒,我又受了姜离的羞辱,朝廷的事情再如何重要,父亲也不能不管我们姐妹的!” “心白小姐,昨夜盛京发生大事,数千赴考武生被北莽奸细所杀,侯爷统领兵部,负责武举,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圣上已经下旨,要亲自主掌今年的武举,绝不能再有类似的情况出现了!” 裘天海叹了口气,道:“侯爷不见小姐,也是怕触景生情,扰乱心绪,心玉小姐之死,侯爷一定会彻查明白,绝不会不了了之,心白小姐安心等待即可。 “至于离公子,他母亲早逝、自幼凄苦,身上也有一些不便为外人所知的干系,侯爷另有打算,心白小姐听老奴一句劝,近段时间还是不要招惹离公子为妙。” 裘天海说完,也不久留,直接转身返回隐武阁内,只留下姜心白怔怔发呆。 “姜离身上能有什么重要干系,他母亲是北莽叛民,身上血脉本不纯粹,不过是千军侯府的柳洪烈重入武圣,得到圣上重用罢了!” 姜心白咬着嘴唇,僵硬的站直身体,玉手紧攥,颤颤发抖。 既然父亲不为自己出面,她就亲自动手,了结了姜离的性命。 她是道法天才,灵鹤堡主都说自己是注定要成为鬼仙的存在。 一名得道有成的年轻鬼仙,总比垂暮之年方才重入圣境的武夫,对朝廷更有帮助! “慕容哥哥,你也看到了,心白已失了父亲宠爱,母亲又被禁足冷阁,无依无靠,只有哥哥能够帮我了!” 姜心白楚楚可怜的望向慕容衡,柔声道:“慕容哥哥,心白可以依靠你吗?” “心白妹妹,伱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要用自己的一双拳头,为你打下一块!” 慕容衡看着面前娇柔无助、我见犹怜的少女,一股热血猛然涌上心头。 …… “侯爷,心白小姐已经离去了,不过我见她心怒难平,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 隐武阁的一间书房,裘天海推门而入,向着稳坐在书案后的镇武侯姜时戎,躬身禀报。 他低头看着脚尖,一如以往数十年的姿态。 “看来是我之前太宠溺她们姐妹了,若非她二人未经我的允许,私自离开灵鹤堡返回盛京,也不会因此折损一人!” 姜时戎目光深沉,脸上没有一丝悲伤和愤怒的神情,仿佛昨夜被杀身亡的姜心玉,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三十七名怒虎卫都是被姜离一人所杀的么?”姜时戎沉默片刻,忽然问道。 “启禀侯爷,揽虹阁内除了一众婢女外,确实只有离公子一人!” 裘天海点了点头,道:“离公子被允许修习气脉至今,也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修为精进速度实在惊人,气脉五境的境界,但战力却足以比拟武脉六境,除了他本身血脉的原因外,武道天赋着实令人羡慕!” “人仙,人仙!” 姜时戎手指轻轻叩击木椅扶手,狭长的眸子,刀斧之阵流转,忽然迸射出一缕精芒,虚室生电。 “天海,你觉得姜离能在短短时日,气脉修行取得如此惊人的进步,真的只是人仙血脉的力量吗!” “侯爷,人仙既被称之为仙,夺造化、握生死、转涅槃,必定有其神奇莫测、难以用常理揣度之处!” 裘天海低声道:“离公子的身份确实非同小可,可先秦遗族除了天珠公主外,已有数十年未现身世间,离公子被困侯府,一直都在侯爷的掌控之下,就算真的有遗族接近公子,也绝不可能坐看离公子修行气脉,而置之不理的!” “所以,你也觉得姜离能到这样的境界,全是他自己修炼而来的了?”姜时戎问道。 “侯爷,排除所有的可能,那个最不可能的原因,就一定真正的原因!” 裘天海罕见的抬起了头,布满褶皱的苍老脸颊上浮现淡淡的笑意:“侯爷或许不爱听,可老奴还是想说,在侯爷的几十个子嗣中,唯有离公子才是真正有望继承侯爷衣钵的孩子,不提他的武道天赋,便是心中隐忍和杀伐果断的性子,也是所有公子小姐,远远不及的!” “可他越是如此,我就越不能留他,先秦血脉,未来必是我大周重患!” 不知为何,姜时戎的眸光却是愈加森冷起来。 “天海,传话给心白,让她即日起立刻离京,返回灵鹤堡修行,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能离开灵鹤堡半步!” “至于姜离,近段时间就任他成长张扬吧,希望能以此引来先秦遗族的现身!” “我已得密报,云州鼎器很快就会在北莽现身,若能为我大周所得、承载一州气运,必可覆灭莽魏,让我大周疆域达到前所未有的辽阔!” “凉州鼎器销声匿迹百年,也该现世人间了,若圣上能掌控四州鼎器,大事可成啊!” 姜时戎摩挲手中的剑形玉佩,透过木窗望向天边,神念飘荡,不知又想起了什么。 “老奴遵命!” 裘天海默默点头,不再多言,倒退离去。 …… “公子,侯爷真的不会怪罪你吗?” 月上梢头,清风拂波。 揽虹阁后花园,姜离全身浸泡在温泉之中,微热的泉水包裹全身,徐徐流动,仿佛全身毛孔都被打开。 初初只穿了亵衣,贴在姜离身旁。 将公子的头靠在胸前,一双被泉水泡的温热的小手,很有力度的按在自家公子的肩膀上抓按。 只有姜离半个手掌大的小手,仿佛带有一种特殊的力量,精确的抓按着穴位,酥麻酸爽的感觉通过一处处穴位传遍全身,比起肉身升境,还要更为舒服爽心。 姜离惬意的闭上双眼,享受颇为珍稀的平静时刻。 “怒虎卫以下犯上,本就是死罪,镇武侯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姜离轻轻拍了拍初初的小手,宽慰道:“裘天海今日领着奴仆将怒虎卫的尸首全部运走,也没有带来镇武侯的责罚口谕,一切都会没事的!” “侯爷不会责怪公子就好,近段时间,府里的管家、奴才,都对我们揽虹阁的人很是客气,若能一直如此就好了!” 初初点了点头,她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公子,回想起公子返回揽虹阁时,身上沾染的血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公子这些年在侯府成长,殊为艰辛,虽然自从大夫人允许公子习武后,两人的境遇似乎再向好的方向转变,可公子遇到的危险和事情,也越来越多。 自己不仅不能为公子分担忧愁,反而需要公子分神照料。 少女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很是无用。 “或许只有像苏姑娘那样的人,才能帮助到公子吧!” 初初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苏幼贞的身影。 苏姑娘不仅人长得极美,肌肤白嫩、吹弹可破,而且身子高挑,饱满诱人…… 便是女子见了,也有上去摸一把的冲动。 低头看了看,初初就更加丧气了。 “姜时戎为什么会这么平静!” 姜离躺在初初怀中,感受着少女温软的心胸,脑海思绪翻涌。 今日,他在揽虹阁斩杀数十怒虎卫,除了为初初出气外,也在试探姜时戎的反应。 拓跋沧海说他是姜时戎晋升人仙的心魔,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只是姜时戎纵然不能杀自己,为何连象征性的惩戒也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 姜离又想起在甬道内发现的那尊三足鼎器。 鼎器可以与他的血液产生反应,说明此物很可能是母亲所留。 藏在甬道的石壁中,也是不想鼎器被姜时戎得到。 如果他能查明鼎器的真正来历,或许可以推测出姜时戎的一些算计。 “无论真相如何隐蔽,我也要一查到底!” 姜离闭着双眼,忽然发现初初的一双小手在自己身上缓慢游走,越按越下。 温软细腻的小手划过肌肤,如同过电一般,身体也产生了一种异样感觉,血脉喷张。 “初初,公子有些困乏了,我们今夜早点休息吧!” 姜离抓住初初的一双魔手,从水中站起,他回望少女,月光下,少女肌肤柔嫩若雪,映射着惊心动魄的光泽。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暗香浮动! “公子,你的眼神好怪!” 月光如水,洒落凡间 温池边,雾气氤氲缭绕,蒸腾涌动。 初初洁白的双肩裸露在泉水外,纤细修长的脖颈宛若天鹅,此刻正瞪着一双懵懂纯净的眸子,看着突然自水中站起的公子。 与以往平静温润的眸光不同,初初总觉得公子今日的眸光有些不同,平静下蕴藏炽热、掠夺和攻击…… 不知为何,她的心跳也陡然加速起来,砰砰作响,好似要跳出胸膛一样。 体温也似乎上升了一些。 好奇怪。 公子很奇怪。 初初也很奇怪。 “公子哪里怪了?” 姜离伸手入水,将初初横腰抱出水面,湖水自少女身上淅淅沥沥的落在池中,波光粼动。 “公子,你慢点!” 初初低吟一声,身体陡然离开温热的泉水,轻风微拂,热量消散,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的往公子滚烫的胸膛里钻了钻,双臂也环在了公子的脖子上。 四目相对,初初打着寒颤,却觉得自己的脸庞和身躯又有些发烫了。 姜离挑起池边的衣衫,盖在初初的身上,大步走出温池,沿着通往揽虹阁主楼的甬道,走向二楼卧房。 初初缩在姜离的怀抱中,温顺的像只小猫。 三月的天气,气温虽然回暖,但早晚依然有些清冷,卧房的床榻旁生着小盆炭火,徐徐散发着热量。 姜离刚刚放下初初,少女就立刻钻进了被窝,露出一个小脑袋,低声呼唤公子:“公子快进来,还是被子里面暖和!” “被子再暖,也没有我的初初温暖!” 姜离也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很自然的将初初搂在怀中,少女独有的香气,在唇鼻之间弥漫,手臂也不由的更紧了一些。 “公子,我想你,很想很想,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这么长时间的!” 初初也紧紧贴着姜离,埋头在坚实宽厚的胸膛,气息轻柔浮动。 一想到过不了多久,公子就要离开盛京,前往北莽,少女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掏空一样。 “可公子不就在初初身边吗?” “可我还是很想很想!” “那公子以后就守在初初身边,永远也不离开!” “不,公子是要做大事的人,我前些天听府里的下人说,朝廷要对北莽发兵,采用的就是公子献出的策略,北莽人很凶的,经常劫掠大周边境,我的家就是被莽人洗劫的,阿爹阿娘都被莽人杀死了,我藏在草垛里才逃过一劫!” 初初回想起幼年时的往事,恐惧的情绪袭上心头,娇躯微颤,紧紧抱住公子,仿佛只有公子能给她振作起来的力量。 “公子若能带领大军,将莽人彻底打败,这世上就不会那么多像初初一样无家可归的人了!” 初初的声音,细若蚊蝇。 “公子答应伱,此次北伐,我会将北莽彻底打残,有生之年,北莽绝无力量再犯边境,残害平民!” 姜离声音不大,却坚定如山,蕴含着强大的自信与心念,他轻轻抬起初初带着泪痕的小脸,轻声道:“还有,不许再说无家可归的话了,有公子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嗯,有公子的地方就是家!” 初初微凉的心被再次温暖,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睫毛颤动,一双美眸化成春水。 少女轻轻探头,樱桃小嘴第一次主动贴上了少年的唇。 房间内,炭火微燃,暗香浮动。 一夜无话。 这一觉睡的香甜,直到日上三竿,姜离才悠悠自睡梦中苏醒。 被子里初初的气息还在,但人却不见了踪影。 “公子昨日好凶啊!” “三十多名重骑,都被公子一人斩杀了,据说这些重骑,若在军队中,每人都能胜任统领百人的校尉呢!” “说起来,公子昨日的举动很是出格,但侯爷和大夫人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连训诫都没降下!” “公子这么厉害,侯爷一定是很喜欢的,我们揽虹阁的人在侯府里行走,其他公子、小姐的奴才,也要对我们客客气气!” 房间外,传来了婢女们清扫院落的声音。 昨日一战,三十余名怒虎卫全被斩杀,鲜血泼洒的到处都是,没有三五日时间,根本冲刷不净。 “等我通过武举选拔,就立刻离开侯府!” 姜离从床上坐起,舒展身躯臂膀,穿上床榻旁初初为他准备的干净衣衫,推门而出。 暖阳将柔和的春光播洒向整座大地,透过揽虹阁旁参天大树的树枝,在院落中形成很多斑驳的光影,随风晃动。 七八名穿着丝绢小裙的婢女聚集在院落中,冲刷着石板上的血迹,干涸的血渍在清水冲刷下,重新变为血水,沿着沟渠流向远方。 世间如烘炉,凡人苦苦挣扎其中,生存尚且不易,封侯拜爵更是难如登天。 被他斩杀的三十余名怒虎重骑,都是千里挑一的军中高手,被无数普通兵卒仰慕。 但仅仅一炷香的时间,就化为一堆没有灵魂意识的血肉,被家奴抬出掩埋。 与他们有关的一切,也都将随风飘散,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纵然是统御万疆的王朝,又有哪一个能永恒不灭,屹立万! 姜离俯瞰揽虹阁下的大半个盛京城,拳头缓缓攥紧。 大周与盛京只是他的起点,而绝非终点。 他身具天罡三十六至高神通,岂能被困于世俗的权力漩涡。 人仙、阳神,也只是他通向永恒的阶梯。 “公子,吃早饭了!” 院门处,初初和两个婢女也在这时拎着食盒跨入小院。 看着临栏而立的翩翩少年居高临下的望来,初初回想起昨日自己的荒唐举动,一抹红晕立时浮现脸颊。 虽然昨夜并未真正出格,但耳鬓厮磨、床榻缠绵,却也是相差无几了。 甚至…… 回想种种旖旎,初初又暗暗攥拳。 公子昨夜好会。 真的只是第一次做那些事情吗? 他到底是在哪里学的? 书上? 还是苏姑娘身上? 算了,只要公子开心就好。 公子开心,初初就开心。 闲暇时或许应该向府里的嬷嬷们讨教一些技巧。 “初初,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姜离走下楼,接过初初手中的食盒,发现少女脸颊红的似火,不免关切询问。 “很红吗?没有啊,呵呵!” 初初送出饭盒,捂着小脸,头也不回的狼狈逃走,只留下姜离一人望着少女窘迫的背影,暗暗发笑。 之后的几日时间,姜离留在府中,再未外出,除了陪伴初初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行。 期间,姜玄信在购置猃狁族骑兵所需的马匹、兵甲后,也返回了侯府,在姜离的指点下,修习武技,为通过武举考试,做最后的准备。 时如流水,匆匆而过。 当上巳节这一日到来时,自二十七省汇聚到盛京城的两万年轻武人早早就自驿馆中走出,向着大周文庙汇聚而去。 大周武考,先策后武。 策论考较军事谋略、天文地理。 武科则比试力、武、骑、射。 第一场策论考较,为笔试,盛京城内唯有文庙的考场,足以容纳如此之众的考生。 天还未亮,姜离就与姜玄信一起离开揽虹阁,两人来到侯府大门外时,早有养马奴才备好马匹,等候在府外。 “姜离!” 一道怨毒的目光也在这时向着姜离狠狠射来。 小作者兼职,每日万字更新,压力稍大,文中或有笔误疏忽之处,还请见谅。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咴” 镇武侯府外,马声嘶鸣。 二十名身着亮甲的府兵骑着高头大马,侧立街巷,奉镇武侯之令,护送侯府三位公子前往文庙参加武举策论。 姜离与姜玄信走出侯府大门时,养马奴才早已牵着骏马良驹守候在外。 一匹异常威武雄壮的黑鬃马昂首嘶吼,声若响雷,背上坐着一名同样魁梧高大的年轻男子。 见到姜离身影出现,高大男子一双浓眉下,怨毒的眼神如同捕食猎物的毒蛇,向着姜离龇牙扑来,生吞活剥都难解心头之恨。 “姜离!” 姜玄曜于马上暴喝,握住刀柄的手臂不住颤抖,恨不得现在就抽刀劈杀姜离,千刀万剐、大卸八块。 数日前,姜心白被姜离一巴掌抽飞,身为同父同母的兄长,若非自己体内被替换的神变之骨,还未与肉身彻底融合长成,姜玄曜早就拎刀冲上揽虹阁了。 “呼,大局为重,今日通过策论,取得高分为重!”姜玄曜深深呼气,强压心中冲动。 “九公子安好!” 姜离眼睛微眯,眼中有异色闪现。 仅仅月余未见,姜玄曜气息气质大变,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不可匹敌的锋芒。 虽然境界未变,依然是巨擎境后期,但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韵,令姜离心中隐隐产生一种警惕与危险的感觉。 姜离早已不是未经生死搏杀的文弱书生,习武炼气以来,他曾数次与先天境武夫交手厮杀。 却没有一人能带给姜离如此忌惮和危险的气机。 “一月前,我在隐武阁外打碎姜玄曜数根骨头,就算有天材地宝供他修养,也绝不可能好的如此之快!” 姜离眸光闪了闪,暗暗留心。 这个姜玄曜,有点不太对劲! “三位公子,武举策论巳时开考,酉时结束,今日二十七省武生齐聚盛京,还是早些出发的好!” 一名银甲府兵策马向前,拱手说道。 与姜时戎大力培养的怒虎卫不同,今日护送姜离三人前往文庙考场的军士,只是侯府中最为普通的府兵。 武脉境界多为蛟武、太极,但放在军队中,也足够担任小旗、总旗等低阶军职了。 “哼,若非有人磨磨蹭蹭,像个娘儿们一样松散,我此刻都已经到了文庙考场了!” 姜玄曜冷冷一哼,道:“出发吧!” “是,九公子!” 府兵校尉洪胜拱手应道,不敢多言。 九公子与离公子之间的纠纷,他们也多有耳闻。 隐隐知道一些真相。 怒虎卫不自量力参与到侯府公子小姐间的争斗,最后都丧命刀下,他们这些普通府兵,哪敢参与进来。 姜离、姜玄信翻身上马,队伍也开始行进,向着文庙的方向而去。 姜玄曜一身劲装,挺胸昂首坐于马上,腰挎横刀,颇有几分少年将军,雄武英气的模样。 他策马于姜离、姜玄信之前,像是在主导队伍,以他为尊。 姜离也不在意,与姜玄信安然策马在后。 队伍刚刚走出武侯府所在的街巷,就不断遇到前往文庙赴考的武生。 如同百溪汇聚成河,很快就拥挤起来,汇聚成不见首尾的人流。 眼神明亮、精芒闪动、生机绵绵、力若奔马的年轻武人随处可见,英姿勃发、朝气昂扬。 不少人身着锦袍华衣的青年武人身上,气血旺盛,几欲冲体而出,缭绕周身,都是巨擎境后期的境界。 甚至还隐有呼吸绵长深远、体力无尽的身影闪现,竟是先天境级别的武夫。 人群中藏龙卧虎,高手、天骄、英才辈出。 大周年轻一代最为杰出的武人,几乎全都汇聚在了这里。 若那晚北莽奸细毒计成功,至少要有一半赴考武生殒命。 大周十年武道气运尽毁。 姜离等人接近文庙附近时,更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距离考场尚有两百三米的距离,便有身着铠甲的大周军士把控各处出口要道,非参试人员不得随意进出文庙区域。 街道两侧的楼阁上,也有手持劲弩强弓的军士,眼神锐利,扫视四方。 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时就会强悍军士自四面八方冲出,控制局势。 “镇武侯府出行,诸位借过!” 府兵校尉洪胜策马而行,来到文庙区域入口处,却并未驻足,而是径直驱马向前,高声喝道。 大周等级森严,王侯国公享有种种特权。 姜时戎身为一等侯爵,勋功柱国,位极人臣,府内亲兵凭借令牌,除却皇宫禁地外,可自由出入一切场所不受阻拦。 “镇武侯府的公子!” “武侯是天下第一武夫,多年前就已抵达武圣巅峰之境,年轻时孤身一人掀翻西域突元三万重骑,将突元亲王一枪钉死在王座,实为我大周第一悍将!” “我记得上届武举,夺取武状元的就是镇武侯府二公子姜玄景,此人入军不过数年,已官拜五品游击将军,任千户,如今正驻守云景十府。” “镇武侯府竟有三位公子同时参考,其中两位公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的样子,竟也具备了通过武举的实力!” “武者锤炼肉身,年过二十方才逐渐步入全盛状态,寻常武者十六七岁时,能有蛟武境界,就已经殊为不易了,武侯子嗣果然非同小可!” 考场区域入口处,人头攒动,相互拥挤,谁都想早一步进入考场熟悉环境。 但当府兵校尉洪胜喝声响起时,几乎大部分年轻武人都在第一时间向两边避让,并未表现出丝毫的不满,敬畏倍崇。 武侯威名震世,受天下年轻武人敬仰。 看着被府兵守护在中心的三位侯府公子,众人更是露出羡慕与惊艳的神色。 姜玄曜年仅二十,却已是巨擎境后期武夫,体内血气磅礴旺盛,如一尊火炉熊熊燃烧,生机无限。 更有一种超越同境的神秘威压释放,让人心生敬畏,无法揣度他的真实战力。 此时骑乘在形态彪悍的黑鬃马背上,更有一种虎将之风。 不仅令年轻武人赞叹不已,更引来很多女子的晶莹目光。 大周武举,汇聚天下年轻俊杰,盛况空前,文庙附近除了参考的武人以及仆从家奴外,更聚集了很多前盛京百姓、达官显贵。 一些富贾之家,早早花重金租金文庙附近的茶楼、酒楼至高之处,观望寻觅出身普通却又极具潜力的年轻之辈,重金资助、嫁女投资,以求跨越阶级,完成由商入官的转变。 很多待字闺中的少女,早年丧父、家境富庶的寡妇,也会三五成群,聚在附近偷偷打量这些大周英武非凡的未来武官。 姜玄信年纪最小,虽然身骨还未长成,但身为镇武侯的子嗣,身形矫健异于常人,加上太极境初期的武脉境界,也让不少人为之侧目。 而策马行走在中间姜离,来自年轻武人的关注度就明显小了许多。 他虽身姿挺拔、容貌俊逸出尘,却并无姜玄曜那般磅礴旺盛的血气威压,甚至比起一旁的姜玄信,武夫气势也明显弱了一些。 一身淡雅儒袍,更像书生,而非武夫。 “哼!” 姜玄曜挺直脊背、目视前方,感受着周围武人投来敬畏崇敬的目光,心中微微自得。 身为镇武侯的子嗣,是天下最为荣光之事,他自幼便立下宏志,要做父亲那般的强者,做官封候,为大周开疆扩土,成就伟业。 对于武举,更是志在必得。 不提他自幼接受名师悉心教习,刻苦练武,天赋非凡,此刻体内植入的六根神变之骨,赋予他坚若神铁的骨骼,和巨大力量。 虽曾败于姜离之手,几近残废。 但姜玄曜武道信念、信心,并未受到丝毫影响。 若不是姜离狡诈,他盛怒之下疏忽大意,怎么败给一个炼气不过数月的杂血贱种。 文庙巍峨宏大的建筑群越来越近,姜玄曜心中的武道信念也逐渐通达起来。 气势越来越旺。 浓郁的血气升腾在上方,宛若火云。 武脉,修肉身,更修心性之通达。 念头不顺,气势不盛! 望着似乎触手可及的文庙大门,姜玄曜体内气血轰隆作响。 或许是融合神变之骨的缘故,近些时日,他肉身每日都有明显增强,气血日趋浓郁。 若心中这道气势一直凝聚燃烧,待他走到文庙大门的瞬间,更能一步登天,破境先天,震惊四座。 直到…… “姐妹们快看,那位儒袍公子生的好生俊俏,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他也是镇武侯的子嗣?相貌俊秀、仪态翩翩,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如沐春风,没错,是我梦中的情郎模样!” “是啊,他眸子好深,像一滩浓的化不开的墨,书里说的儒将之风,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吧,不能看了,再看就要陷进去了!” “啊啊啊,他为什么是镇武侯的儿子,若他出身贫寒,我现在就让父亲备下厚礼向他提亲!” “其实,也不是非得成亲!” 少女们莺莺燕燕的兴奋声音,伴随着目光移转,不知何时逐渐自四面八方汇聚到了同一个人身上。 清脆活泼的高挑声音穿破年轻武人浑厚粗狂的声音笼罩。 姜玄曜微微皱眉,余光不动声色的扫向两旁。 俏丽少女脸颊浮起绯红,轻熟妇人眸子泛起的春水,落在眼底是那么的动人,令人痴迷享受。 只可惜,全都为姜离而起。 心里咯噔一下,姜玄曜气息一窒,忽有一种自云端跌落谷底的感觉。 身受万千年轻武人羡慕崇敬,固然能令他信心大振。 可…… “呼,不过是些庸脂俗粉的凡物,我心存宏志,沙场征伐才是真男儿的归宿,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姜玄曜握拳,心中暗道。 他回头看向姜离,少年相比他单薄许多的体魄,让他十分鄙夷不屑。 如此孱弱体魄,如何能支撑起大周的云天。 迟早有一天,要消亡在女人的肚皮上! 心中不屑鄙夷,但一个念头也忽然在姜玄曜的脑海里闪了出来。 自己房里的四个美婢被姜离要去,也有三两月的时间了。 每一个都是他费尽心思,精挑细选的可人尤物,善解人意,训练有素,端的乖巧无比…… “呼!” 姜玄曜用力摇头。 不能再想下去了。 再想,他真的要按捺不住手里的四尺长刀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落笔兵戎,百圣共鸣! “这就是文庙!” 镇武侯府的马队穿过拥挤的人群,自入口处进入文庙候考区域。 姜离望向气势恢宏、巍峨雄伟的文庙群落,平静眸光下也不禁泛起波澜。 他自幼被困侯府,十年寒窗苦读,只为考取功名,拥有自立门户的资格。 未来才在朝堂上与姜时戎分庭抗礼,为母正名。 不负寒窗苦读,他顺利通过县试、院试,却被贺楼氏暗施手脚,让他无法进入文庙,参拜文圣诸贤。 儒生十六岁前不与文庙文象沟通,点燃心中文灯,就无法得文圣诸贤的文气灌体,获取文庙文位,更无法拥有儒道天赋加持的种种神通。 就算鸿儒硕学、铄懿渊积,也不会得到朝廷重用。 儒道之路早已断绝。 “姜玄曜身上升腾的破境气息为什么突然消散了?” 姜离收回目光,忽然感到姜玄曜身上凝聚的气势顷刻消散,不由得看向前方,暗暗奇怪。 自队伍穿入人群时,他就清晰的感应到姜玄曜武道气势忽然凝聚澎湃起来。 有一种天下至大、唯我独尊的强盛信念。 这是一种十分罕见难遇的意武破境契机。 一般而言,武夫唯有升入武脉第八境意武境后,才能彻底觉醒和掌控属于自身的拳势意境,是踏入武圣之境、凝聚拳意精神的根基所在。 但也有极少的武夫,或因天赋异禀,或因某种未知境遇,能在意武境前,感应甚至觉醒拳势意境的雏形,从而拥有远超同阶的精神境界,比起寻常武夫破境为圣的几率更大。 只是,可惜了…… 姜离微微摇头,替姜玄曜感到一丝惋惜。 虽然两人积怨至深,早已到了无法化解的程度,姜离并未因此生嫉。 毕竟他太极境时,目睹柳洪烈升境,就已隐隐觉醒属于自己的拳势意境了。 “都是你!” 察觉到姜离的目光望向,不甘、失落、遗憾、怨恨……种种情绪在姜玄曜的心中酝酿,最终只化为一眼怒瞪。 破境失败的原因,无言开口。 心中的憋屈,只有他自己知道。 “瞪我干什么?” 姜离被瞪的莫名其妙,再看姜玄曜时,后者已经将头扭向其他的方向。 文庙外的区域,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赴考武生,或三五聚集说话,或孤身一人。 其中也有类似姜离等人的勋功权贵子弟,被府中亲兵守卫簇拥,鹤立鸡群一般,十分显眼。 “月余不见,玄曜兄气势更胜以往,近段时间必定是舍生忘死的刻苦修行!” “我说这些时日怎么没在金镶楼见玄曜兄出现,为了功名连美人都抛弃了,风遥姑娘、可容姑娘都快想死你了!” 姜玄曜刚刚出现在考场,就有几名锦衣玉服的年轻公子走来寒暄。 “玄曜兄,那两位少年也是武侯的子嗣?”一个身材健硕、肌肤隐隐呈现淡金光泽年轻公子,眸光微挑,眼神轻浮。 “不瞒颜兄,那两个虽是我的兄弟,却是妾生的儿子,在府里地位很低!”姜玄曜哈哈一笑。 “妾生的儿子?怪不得没有武侯之风,反而生的这般清秀俊俏,若是贫寒子弟,早就被卖到权贵府邸做那书童之事了!”肤色淡金的年轻公子神情惋惜,不住晃头。 “颜兄素来不喜女色,想必是看上这两位俊俏少年了,你与玄曜兄交情不浅,不如好生相求,两个妾生的儿子,还不是任由玄曜兄摆布!” 另一位锦衣公子音调怪异,引得几人肆无忌惮的轻笑。 “可恶!” 说笑声清晰传来,姜玄信闻言大怒,握着手中佩刀,就要冲出与那几人理论,却被姜离轻轻拉住。 洪胜等府兵也眉头紧皱,面有愠怒。 几名锦衣公子肆意说笑,羞辱的不仅只是姜离二人,更是镇武侯府。 可偏偏作为侯府公子的姜玄曜,不知是因为如此玩笑惯了,还是有意折辱姜离,确实一副混若未觉的样子,四号不以为意。 “玄信,这里是文庙,武举策论的地点,无论因为何事冲突,都会被视为冲撞武举考场,按大周律例,这是无法被宽恕的重罪!” 姜离止住几欲暴起的姜玄信。 “可是十五哥,他们如此肆无忌惮的羞辱我们,这口气难道就要这么咽下去吗!”姜玄信十分不甘。 “当然不能!” 姜离冷冷一笑,目光跃过几人,看向护送这些权贵公子的各府亲兵,将他们身上的族徽印记暗暗记下,“安心赴考,待策论结束后,再清算此事!” “好,我与十五哥同去!” 姜玄信点了点头,这才缓缓松开佩刀。 “走吧,巳时将至,我们先进文庙!” 姜离收回目光,与姜玄信一起走向文庙入口。 礼部、兵部的官吏带着军士把守入口,查验过两人身份无误后便立刻放行。 绕过影壁,两人走入文庙内部,就看见百座由汉白玉石雕琢的圣贤神像立于宽阔的广场上。 这些雕像相貌各异,多是高冠长衣、温文尔雅的儒师形象,也有粗布短衫的老农,身着铠甲的将军,长发及腰、长衣宽袖的浪子…… 但无论是哪一种形象,所有雕像的神态,都是谦逊祥和,静静站立,却有充斥天地的浩然正气缭绕周身,形成淡淡雾气云霞。 姜离默默感应广场上诸子百贤的神像气息,只觉得此处正气充盈,浩大广阔,心胸也开阔了许多。 他缓步走到诸子百贤前,整理衣衫、姿态,双手作揖,躬身行礼。 这一拜,不为文位,只敬诸子百贤反哺天地之壮举。 中古末年,天地大劫,天地失衡、日月逆行。 文圣携七十二大贤与诸子一同反哺天地,救天下苍生于劫难,这才有了今古时代的人道昌隆。 礼毕起身,并未有任何奇迹显现。 儒生年满十六,文灯不亮,灵慧之门关闭,终身都难与文庙文象沟通,鲜有例外。 走过广场,穿过祭祀大殿旁的一条巷道,两人便来到了真正的考场区域,按照吏官指引,走向各自的号舍。 说是号舍,其实就是一个个砖木垒砌的半封闭小格子,相互隔开考生,杜绝作弊的可能。 号舍中只有一个仅容半躺的木板,以及一个简单的木桌,上面摆好了笔墨纸砚,供考生使用。 姜离入座后,在砚台中注入清水,慢慢磨墨,等待考试的开始。 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击响起,号舍外传来文庙吏员的脚步声,将本年的策论考题一一发下,却是一枚细小的竹片。 “何为兵之道也!” 姜离眸光微闪,他思量片刻时间,前世诸多记忆浮现脑海。 他执笔浸墨,大笔一挥,在柔软洁白的宣纸上,洋洋洒洒、泼洒笔墨。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 “计利以听,乃为之势,以佐其外……势者,因利而制权也。” “兵者,诡道也!” …… 前世兵学圣典在脑海中清晰,姜离笔锋如刀似剑,越写越快,笔墨透过纸张,形成一枚枚金戈铁马一般的字符。 这些字符聚集在一起,像是千万军士持戟伫立,凝气成势,渐渐的一种奇异的力量自纸卷浮出,凝聚不散,声势越来越大,甚至与姜离的气息气机紧紧相连。 姜离落笔如风似海,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凝聚于纸上的意境气象所影响。 脑海清明,无思无念,胸膛却热血沸腾,仿佛有无边的勇气、士气、豪气、壮气、才气……充斥在一起,被热血熔炉炼为一团! 这些气息、力量运转全身,真气也被融合进去。 额头正中发出一声轻微的振动,像是蕴含无数神秘天赋的大门开启。 一道融合种种气息、意境、力量、气象的意念自姜离眉心处升起,如一道狼烟冲入云霄。 文庙乃大周文脉聚集之地,汇聚今古时代亿万儒生、名师、鸿儒、大贤、大德的文气意念。 这些文气意念千年不散,早已与文庙融合为一,诸邪退避,鬼神难侵。 纵然是雷劫鬼仙,也不管贸然靠近文庙半步。 文气充斥这一方天地,早已形成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诸子百贤的意念,更是无处不在,无处不是。 姜离的这一缕兵道意念冲入云霄,立时引动文庙天地内的文气场域。 游离沉眠的诸子百贤意念,在感应到这一缕新的伙伴后,也自许久的沉寂中苏醒。 刹那间,诸子百贤文像震荡,一种生的气机瞬间扩散开来。 文庙上空,文气凝聚,形成无数莲花现世,祥云浮动,风雷齐震,滚滚文气翻涌中,隐隐得见麒麟虚影显现。 “咚……” 文庙深处,一口大钟无人撞击,却忽然发出巨大的声音,一道道沉重音波向着远方悠然传荡。 一道才气文柱更自天而落,将姜离所在的号舍完全淹没。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文气如龙,麒麟降世(求订阅) “今年武举规模空前,虽有圣上扩充军伍的布置,但我大周建国八十余年,人口繁盛,藏富于民,民间习武者日趋增多,武风兴盛,这是国运大昌的征兆!” “今日看如此之众的年轻武人,朝气蓬勃、意气风发,老夫也感到自己仿佛年轻了许多!” “年轻人是大周的未来,虽略显稚嫩,但历经磨砺都将成为铁血英武的猛将悍将,扫平边关,直入莽庭!” 明圣殿是文庙内与祭祀大殿齐平的唯一建筑,像是阴阳图的两个鱼眼,各守一方。 坐在明圣殿内,几乎可以俯瞰整座文庙群落,只有重要祭祀、科考、武举,才会开启。 此刻明圣殿内,坐了不少人,皆是大周朝廷的重要人物。 景皇坐于大殿深处,将前方考场的景象尽收眼底,下方左右位置,则坐满了文武群臣,一同感受数万武人同场参考的盛况。 “穆川,今年武举通过的考生,除了两成派往东海、南疆历练磨砺、补充军伍外,八成武举都将归中军都督府统辖,扩充军伍,派往北境作战!” 景皇气息如龙,周身皇气缭绕,他目光深远,眼神坚毅如神铁、百折不挠,充满雄心壮志。 “去年岁末朕募军三十万、壮大北境军伍力量,欲千钧一力彻底镇压北莽,而今已经过去半载,兵部办的如何了?” 景皇的声音并不洪亮,和声细语,如沐春风,但每一个字都直入人心,敲在心中,令人心生敬畏,严阵以待。 “回禀圣上,三十万新军皆已招募完毕,正赶往北境长城,接受训练,数月后就会编入大军,随圣上北征魏莽!” 姜时戎起身,恭声回道。 “如此甚好!” 景皇满意点头,眸光注视文武群臣,温声道“诸位爱卿,此次北伐事关我大周百年气运,望诸位舍弃私见私心,同心共力,一切皆以国事为重,为天下臣民做好表率!” “臣等定不负圣上所期!” 文武群臣同时起身,大声应和。 “时戎,我听闻今年武举,你府上有三个儿子参加,这很好,在大周十六就已成年,可以成家立业、自立门户了。 “可偏偏有很多臣子,心存私心,爱怜子嗣,舍不得让他们入伍出征,为大周抛洒热血,枉他们享用国家俸禄却心怀私情,你在这里做了表率,两个儿子刚满十六,就让他们应招武举,朕很欣慰!” 景皇和颜悦色道:“你子姜离对制莽三策谏言颇多,云乐出使大罗和谈前,也曾向朕多次举荐,朕对他期望很大。” “圣上,犬子顽劣,虽读过几年圣贤书,但志大才疏、夸夸其谈,并没有多少真本领,制莽三策多半也是误打误撞,启发了公主而已,他没上过战场,也无从政经验,其言并不能尽信!”姜时戎高声道。 “哈哈哈,武侯过于自谦了,云乐欣赏的人,想来也不会太差,是否有真本事,过了今日一切自知!”景皇笑道。 “犬子承蒙圣上厚爱,臣一定会对他严厉教导,今次武举后会派他去东海从军,在对敌寇匪中磨炼本领,打磨性子,一定为圣上培养出一名合格的军士!”姜时戎恭声行礼。 “义父,圣上所说的姜离是谁?为何圣上、公子如此看重,武侯却似乎并不看好?” 五军大都督皇甫穆川身后,站着一个身着游击重铠、浓眉大眼的年轻将军。 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带稚色、神情也有拘束,谨小慎微的样子,似乎第一次出现在这样隆重的场合。 虽是五品游击将军,但武脉气势却十分微弱,仅是太极后期的样子,不知为何能册封此等官阶。 “镇武侯的儿子,名字都带了一个玄字,但姜离却是个例外,其中情况我也不知,想来是出身低微、并不受武侯喜爱的缘故!” 皇甫穆川摇了摇头,旋即低声教导:“铁河,朝廷规矩很多,以后心中若有疑问,可以下朝再问,轻易不要多言,以免引来圣上的不喜!” “是铁河不懂规矩,以后不敢了!” 赵铁河心中一禀,连忙点头。 “伱也不用过于拘束,你刚刚立了大功,圣上对你很是喜欢,北征之前,我会亲自教导你习武,切不可给圣上和义父丢人!”皇甫穆川笑道。 “铁河定不负圣上和义父的期许!” 赵铁河郑重点头,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道坚毅从容的少年脸庞。 “姜兄弟不知是否活着,他也曾如这姜离一般,不受家族喜爱,我如今这般地位与功勋,全是姜兄弟的功劳,他若能我一同享用就好了!” “有了这样的功勋和地位,他的家族也会对他另眼相看吧!” 赵铁河心中感叹,只可惜北莽武夫实力强大又吞服秘药,姜兄弟多半没有存活的可能了。 这份恩情,或许只能来世再报了。 赵铁河心中正想着,忽然感觉到殿内的气氛陡然一变,他抬头望去,就见景皇、镇武侯、义父、文庙大先生等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都带着微惊和诧异的神色,望向殿外。 “出了什么事?” 赵铁河也连忙望去,但视线中天空碧蓝、万里无云,明圣殿下方,容纳数万号舍考棚的辽阔考场,也安静无声,只有一名名文庙吏员脚步轻缓,巡视考场。 可不为何,似乎也是感应到了什么,文庙吏员也都纷纷停住脚步,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同一个方向。 赵铁河看不清这些吏员的面容,但从他们挺直脊背、肃穆仰望的姿态来看,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轰!” 就在这时,整个文庙都震动了一下,无数璀璨流光忽然凭空浮现。 好似整个云空、整个文庙都活过来了一般,天空呈现出一种琉璃般的光泽,无数莲花现世,祥云浮动。 云空上风雷齐震,一缕缕雾气弥漫,随风翻涌,声势瞬间浩大。 赵铁河置身于这样的苍穹下,只感到天地忽然变得无限的宽广高深。 文庙深处钟声响起,一道道沉重音波向着远方悠然传荡,扩散极远,竟然引动了盛京城内所有铜钟齐齐鸣震。 苍穹之顶,一道粗约丈许的才气文柱轰然砸下,落入考区,将一个小小的号舍完全淹没。 祭祀大典内,一尊无名老者的玉像也被引动,玉色光辉自老者眉心处射出,映入苍穹、文气云海。 “吼” 似龙似狮的吼声在云海中响起,一头全身如玉的九丈麒麟踏云而出,绕着才气文柱转了一圈,忽然张嘴,口吐人言: “今有人族之子著兵家圣典七卷,正法宏深,妙理智慧浩瀚如烟,为人族经典、璀璨瑰宝,功垂竹帛,天道触动,吾感念圣人冥冥召唤,今日现身代圣收徒,文位大德,以证其心!” 麒麟声音宏如涛海,震荡盛京,文传天下。 “麒、麒麟!” 赵铁河震惊的瞠目结舌,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明圣殿内,所有文武群臣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所震惊。 他们仰望云空上的麒麟圣兽,脑海皆是一片空白。 麒麟为圣人坐骑,承载圣人游行天下。 千年前,文圣携七十二圣贤反哺天地,麒麟圣兽也自此不知所踪。 世人皆以为圣兽寿元耗尽,魂归天地,却万万想不到麒麟不仅存活于世,甚至可以感应到文圣融于天地的意识。 文章卓著,到底蕴含怎样的无上道理智慧,武举之作,竟能触动天道之中的圣人意念! 明圣殿内,群臣震惊狂喜,景皇更是自龙椅上站起,众人目光汇聚之处,便是被才气文柱淹没之地。 浩瀚气柱自天垂落,这是圣人恩泽! 气柱之内,真龙虚影隐隐闪动,一同没入号舍之内。 号舍内,姜离执笔挥毫,精神极度专注,并未察觉到才气文柱如龙将他淹没。 滚滚文气蕴含真龙之韵,自他眉心处冲入,融于身躯血肉、精神、灵魂。 他全身气血奔涌,血气炙热如同熔炉,将所有一切尽皆融入,铸就唯一。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收止,麒麟浩荡之音,方才从天而降,落入姜离脑海。 “我书写兵学圣典,竟然引动了天道之中的文圣意念,文位大德,圣人门生!” 姜离也是惊讶万分,但又很快释然。 若《孙子兵法》都不能引动天象,这世上恐怕再无兵家著作可以做到了。 文气入体,姜离收笔,仔细感应自身变化。 文气无形,难以捕捉,蕴藏身躯,更多是一种精神与信念。 却让他的魂魄产生异变,原本五光十色的混乱灵魂光团,此刻却变得晶莹纯洁,杂念尽消,更凝聚成一枚枚璀璨如钻的念头,相互聚集。 虽然没有尝试,但姜离可以肯定,自己的道法境界,一定在不知不觉中再次提升。 这是未经修炼的自然蜕变,更加纯粹。 肉身气血虽无明显增长,却有一种奇异的精神力量蕴含,每一拳挥击,都有浩大、正义、大德的气韵伴随,形成异象。 同时,相比于精神、肉身,真气的变化则最为显著。 文气虽是后天形成,但其本源依然为宇宙中无处不在的元炁。 如龙文气灌入身躯,其中蕴含的元炁自与真气自然融合,使其壮大。 姜离意念引导下,真气自穴位、毛孔飞出体外,于手中之中凝聚出一把长约三寸的气刃。 凝气成兵,这是气脉第六境兵气境的特征。 若此刻再遇到吞服秘药激发潜力的北莽武夫,他不必动用天罡神通,仅凭气脉实力,就足以碾压灭杀。 “文气如龙,自天而降,异象宏大,必定惊动文庙内负责武举的朝廷大员,姜时戎身为兵部尚书,也一定就在其中,不知是福是祸!” 姜离散去手中气刃,眸光闪烁不定。 文气灌体,固然让他实力大涨,一旦声名传开,更会名扬天下,成为很多目光聚集的焦点,甚至会惊动景皇,亲自召见。 盛名之下,姜时戎想要压制他,也会变得千难万难,顾忌极多。 毕竟圣人门生,一言一行,在某种程度上,都代表了文圣意志。 稍有不慎,就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非议。 “姜时戎不会允许我脱离他的掌控,很可能会在考场中对我出手,以绝后患,在这件事惊动圣上前,我绝对不能轻易现身!” 姜离看了一眼书案上的试卷,径直起身,快步离开号舍。 景皇亲临文庙,坐镇武举,是大周立国以来前所未有之事。 除了姜时戎、皇甫穆川等重臣外,外界一无所知。 姜离自然也无从知晓。 他走出号舍时,云空文气雾海依然涌动,莲花浮空,光彩迷离,美轮美奂。 但麒麟身形早已消失,不见踪影。 “书上说麒麟是圣人的坐骑,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说,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只可惜我没有亲眼目睹麒麟真身!” 姜离叹了口气,没有过多停留,大步走出文庙,消失在围观的人群之中。 “圣上,麒麟现世此乃祥瑞之兆,这是天佑我大周!” “时隔千年,麒麟代文圣收徒,这样的事情太过于美好,必成佳话,流传千年万年!” “圣人门生,这人到底是谁?我大周年轻一辈儿郎中竟然有如此惊才绝艳之人,未来必是大周栋梁,擎殿之柱!” “一部兵道考卷,引动圣人意念,这其中到底书写了什么惊天动地的道理、智慧!” “麒麟子,这是真正的麒麟之子!” 姜离举步走出文庙之时,明圣殿中的一众文武大臣、文庙先生方才从麒麟现世的震惊中渐渐清醒过来。 众人山呼海啸般跪倒在景皇面前,激动万分的大声恭贺。 麒麟现世,无论哪一个朝代,都被视为是祥瑞之兆,代表一个朝代的兴盛走向极致,更被君主作为自己德迹的象征。 皇庭内,负责景皇安全的禁军之中,便有一支被命名为麒麟卫。 “众爱卿平身!” 景皇强压心中的激动,虽然气息深沉、面色庄重,但眸中的欣喜与庆幸之色,却难以掩盖,“礼部听令,速去考场看看朕的这位圣人门生到底是哪家的儿郎,带他来明圣殿,我要亲自见上一见!” “圣上,臣这就去办!” 礼部尚书张辰安躬身领命,连忙走出大殿,留下景皇与一众大臣翘首以盼,所有人都想看一看圣人门生、麒麟子的真容。 无论这位少年郎,何等出身,何等样貌、资质,未来仕途必定一帆风顺,其背后的家族,也将荣耀加身,兴盛无比。 “圣上赎罪!” 片刻过后,礼部尚书张辰安的身影还未出现在殿中,慌张的声音却是远远传来。 “圣上,是臣无能,我带着礼部吏官骑马赶到时,圣人门生早已交卷离开多时了!” 张辰安急匆匆跑入大殿,跪倒在景皇面前。 “已经离开了?” 景皇微微惊诧,旋即却有些愠怒,训斥道:“圣人门生既已离开,你回来禀告有什么用,既然知道是哪家的儿郎,派人去请也就是了!” “回禀圣上,微臣就是回来请人的!”张辰安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你是说,圣人门生是在场一位爱卿府上的公子!” 景皇闻言一怔,旋即龙颜大悦:“辰安,你快说,圣人门生是谁家的子弟!” 此言一出,在场很多文武大臣同时精神一振。 大周重儿郎子嗣,在场诸臣除非有不能外人所知的暗疾,哪一个府上没有几十个子嗣。 有子嗣参加本次武举的自然也不在少数。 “回禀圣上,圣人门生不是别人,正是镇武侯的公子,姜离!” 张辰安看向镇武侯姜时戎,满脸满眼的羡慕,高声贺喜:“镇武侯不愧是我大周的武脉脊梁,虎父无犬子,为圣上培养了一位圣人门生,大周麒麟!” “什么,竟是镇武侯的儿子!” “姜离?原来是他!” “我早就应该想到,能为圣上进献制莽三策的,又岂会是寻常之辈!” 在场重臣齐齐一震,怀着各种各样的复杂目光,齐齐看向兵部尚书、镇武侯姜时戎! “什么!” 姜时戎万年不变如同刀劈斧凿一般的刚硬面容上,此刻也不禁为之动容。 他狭长的眸子猛然睁开,神魔般伟岸的身躯上,一股无名气势轰然而起,直冲云霄,震荡天地。 瞳孔深处,无数刀枪虚影组成的滔天杀阵,也在此刻猛地运转起来,似要冲破苍穹,绞杀万物。 “姜离,怎么可能是他!” 一双拳头紧握,姜时戎猛地回首,望向文气雾海中心下的那间小小号舍,脸上阴沉不定,眼睛却是缓缓眯了起来。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真理在身,以德服人!(二合一,求订阅) “儒脉修文,儒家弟子积文气养正气、修身立德、胸怀天下,善治世之道。 “所谓文气,乃宇宙中无处不在的元炁与儒生才情、精神、信念、品德熔为一炉,在心灯熔炼下,臻化而来!” 姜离步行在盛京城的街道上,脑海中浮现出儒脉文气的相关记载。 与武、气、道三脉相比,姜离对于儒脉的了解,其实更深。 他自幼被困侯府狭小院落,只有书籍与初初相伴,十年寒窗,绝非虚度光阴。 儒脉修文,通过诵读经史典籍,修身立德,养心中正气、升华精神、宽阔胸怀。 日积月累,体内积攒文气,也能诞生诸多天赋异能、神通。 虽初期加持不及武、道、气三脉,却也有其独到之处。 若能到达古之圣贤的境界,挥手投足间引动天地浩然之气,也并不比人仙、阳神逊色。 “儒脉九境,求学、正人、忠恕、君子、治国、立命、无惑、教化、圆证,对应文庙九大文位!” “其中大德是文庙最高文位,对应儒脉第九境圆证,这是堪比武脉第九境神变境的品阶!” 姜离深深呼吸,若非他肉身、真气、魂魄都在文气灌体中得到极大的增益和提升,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体内竟然蕴含着儒脉九境的庞大文气。 只可惜,这些才气并非是他自己修养而来。 空有九境文气,却无九境境界。 这就好比他拥有一座金山,但力量有限,每次只能搬动自己力所能及的部分。 可若有一天,他真正修到九境之界,文气如龙,神通天赋更将远超同境大儒。 “文庙麒麟现世,你们可都知道了?” “钟声如雷,震荡整座盛京,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武举考试,策论之卷竟能引动诸子百贤的气韵,究竟是怎样的文章!” 姜离一路走来,皆能听到文人士子的低声议论,街道上很多身着儒袍的文人,步履匆匆,神情激动,向着文庙的方向快速跑去。 文庙考场情况不明,姜离不便返回侯府。 他走到一条热闹喧嚣的主街,登上沿街酒楼的二层,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观察街上行人动向,以便及时掌握事态的发展变化。 “乾坤容我懒、日月任他忙,虽为尘中客,偶做逍遥郎!” 一壶清酒,两碟小菜,姜离倚栏而坐,晒着晚春的暖阳,倒也十分惬意。 却不知景皇的麒麟卫和礼部、兵部上下所有官吏,正在满城搜寻他的下落。 大周昌隆,繁华锦盛,盛京城的街道上行人如织,傍晚时分,人流更加密集。 武举策论结束,年轻武人的身影也开始渐渐增多,有人喜气洋洋、自信满满,也有人垂头丧气、长吁短叹,但无论何种心情,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却都在讨论今日武举考场上麒麟现世的奇景盛况。 “我本文思泉涌,胸有锦绣文章,却被麒麟异象惊扰,十不存一,哎,可惜可恨!” “西门兄,你我不是外人,你若说伱品唇千样,我绝不敢质疑,但策论?都是自家兄弟,何必惺惺作态、欲盖弥彰,来日武科考个上等也就是了!” “麒麟子现世,今年武举必将载入史籍,浓墨重彩!” “一步登台啊,据说礼部、兵部的人都快找疯了,就不知是谁家儿郎!” “能得圣上亲自召见,一过今晚,我们与那麒麟子的地位,便要千差万别了!” 年轻武人们边走边说,声音飘荡,传入姜离耳中,无不羡慕万分。 “圣上既已知晓我的身份,我也可以返回侯府了,天下目光聚集,姜时戎也要被束住手脚!” 姜离起身,刚要结账离开,就见街道尽头,一支骑队声势浩大的走来,约有两百余骑。 身着各式甲胄的府兵们,前呼后拥,将几位年轻公子簇拥在正中。 其中一位身材高大魁梧、英姿勃发的年轻武人,骑着形态彪悍的黑鬃大马,更是异常醒目。 “姜玄曜!” 姜离眸光微眯,定睛看去,发现姜玄曜身旁的几位锦衣玉服的公子,也有些面熟,正是在文庙前,曾出言不逊、羞辱他与姜玄信的几人。 “武举策论,我信心十足,至少也是上品级别,今日我做东,包下金镶楼,与诸位通宵享乐,未来去了北莽杀敌立功、封王拜侯,可就没有此等机会了!” 姜玄曜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显现出强大自信。 兵之道贵在一鼓作气、一往无前,千难万险,自一力抗衡。 他所作策论篇章,饱含无畏气势,若非今日麒麟现身,有人著出兵家圣卷,他自认策论一门,可进前十! “难得玄曜兄慷慨,今日不醉不归,娇滴滴的小娘子,我要一个压十个!”一个锦衣公子搓了搓手,急不可耐。 “我们倒还好说,只可惜颜兄不喜女色,只能抱着酒坛,眼睁睁看我们大战成一团,玉腿成林,峰峦如群了!”有公子打趣。 “哈哈哈,实在不成,找位男相姑娘,用嘴似乎也能将就!” 另一位公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拍掌大笑,道:“玄曜兄,你既然做东,岂能让颜兄落寞孤单,不如叫你那两位妾生的兄弟一起,为颜兄排解寂寞!” “几位说笑了,若非那小孽种姜离被父亲入赘千军侯府,我不便动他,便是找人将他二人绑来成全真哉,又有何不可!”姜玄曜大手一挥,得意洋洋。 “就如同这女子嫁为人妇,更有滋味感觉,男子入赘?啧啧啧,玄曜兄无论如何,也得成全兄弟……” 一位肤色呈现淡淡金泽的公子闻言,眸光更是大亮,眼中露出猥琐淫邪的光彩。 “住口,十五哥岂是你们可以污言秽语羞辱污蔑的!” 可颜真载话还未说完,背后忽有劲风呼啸,一道寒芒就破开空气,向他劈来。 “光天化日,何人敢偷袭本公子!” 察觉到背后劲风呼啸,颜真载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右手金色光泽流转,两根指头向后轻轻一夹,便将那道寒芒的劈势完全禁锢。 长约五尺的短矛,寒光湛湛,在双指之间嗡鸣轻颤。 颜真载面带愠色扭头望去,待看到不远处骑马策奔、双目中充满愤怒的劲装少年时,却转怒为喜的笑了起来。 “我在正央求玄曜兄将你求来,却不曾想你自己倒是迫不及待的送上门来了!” 颜真载哈哈大笑,调转马头,竟直接向着姜玄信冲去。 “哼,不长脑子的蠢货,既然是你自己来的,后果就由你自负吧!” 姜玄曜冷冷的看着,丝毫没有想要上前阻止的意思,毕竟男子能有什么贞操可言? 姜玄信今晚吃了暗亏,谅他也无脸和父亲诉说! “小可人,来吧!” 另一边,颜真载纵马驰骋,惊的路上行人慌忙向两边躲避。 看着姜玄信策马越来越近,他小腹下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伸出一双大手狠狠抓去。 对面少年,他势在必得! 区区太极境的实力,在他面前,和小猫小狗差不到哪里去。 “绝刀,风雷火电!” 马背上,姜玄信也在双方即将错马的瞬间,陡然暴起,腰刀如芒乍闪,如火似电,裹挟风雷之声,街道半空都是陡然一亮。 “这么快!” 颜真载眉头猛地一挑,只感觉自己眼前一花,姜玄信的腰刀已经闪击劈下。 铛的一声脆响,姜玄信的身体倒飞而出,落在街道石板地面,不住倒退,鲜血自撕裂的虎口处流淌而下,手臂震颤,但依旧死死握住刀柄。 “小杂碎,我蹂躏你十天十夜,也难解心头之恨!” 颜真载坐在马上,纹丝不动,淡金色的脸庞上却有惊天之怒浮现。 他双手颤颤,一道横贯的伤口在两个手掌中出现。 深约寸许,露出白骨。 若非他所修武脉特殊,肌肤坚韧如铁,姜玄信这一刀怕是能将他一双手掌齐齐斩断。 “绝刀二式,十翼春秋!” 姜玄信握刀,眼中迸发狠意,他咬紧牙关,身形刚刚止住,就再次纵身,一刀砍向马腿。 刀刃震荡闪烁,霎时分出十团光影,虚虚实实,难以捉摸,忽的散开,更令颜真载眼前一晃,面露诧色。 他没有想到,姜玄信一个妾生的儿子,竟也身藏这样的绝世刀术,连忙勒紧缰绳避让。 “混账,竟敢伤我家公子!” 十几名颜家府兵这时也策马围上,手中长枪向着姜玄信狠狠刺来。 姜玄信刀光一抖,只能放弃进攻,护住周身要害,长枪与刀撞击,发出连续不断的脆响,火星四溅。 十几名颜家府兵虽然大多都是蛟武境界,但居高临下,借助马匹冲力,顷刻间对姜玄信形成围剿之势,不断逼近压迫。 “住手!” 镇武侯府的府兵也在近前,见到姜玄信被颜家府兵困住,想要上前解围,却被姜玄曜一声冷喝,当场喝住。 看着左右难支、渐渐被逼到角落的姜玄信,洪胜等府兵握紧手中兵刃,心中愤懑,却左右为难。 “看着自家公子当街被人羞辱、围杀,你们一身武脉修来何用!” 一道少年声音从沿街酒楼二层忽然响起,罡风呼啸,空气激荡,发出刺啦刺啦声音。 十多道真气凝聚的透明拳印撕开空气,凌空轰下。 围剿姜玄信的十几名颜家府兵,刚刚听到拳声,还未来得及抬头,就被一道道拳印轰中身体。 噼里啪啦,骨骼蚕豆一般脆响,连人带马就都被打飞了出去,摔出二三十米远。 有的砸落在地上,有的直接撞入沿街的商铺。 战马嘶鸣,挣扎不起,府兵喷吐鲜血、内脏碎块,旋即气绝。 “气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气脉修者也敢管我颜家的事!” 颜真载眸光一闪,心中大怒。 道、武、儒、气四脉,气脉地位最低。 修行者多是家境贫寒、走投无路之人。 因为寿元最少、不能持久,纵然修为有成,也多是世家大族豢养的家奴、家臣。 颜真载的父亲是都察院三品右副都御史,不是主官,但都察院上谏君主、下劾群臣,与六科给事中同为大周言官,是百官最不愿意招惹的对象。 他眼神冷峻,望向酒楼二层,眸光却是一怔,站在酒楼栏杆处的少年,不就是姜玄曜入赘千军侯府的弟弟么。 “我当是谁,你来的更好,今日你们兄弟二人……” 颜真载阴郁的脸上露出狞笑,口中污言秽语又出,但姜离却不想污了自己的耳朵。 他的脚步像是巨兽践踏大地,嘭的一声,整个酒楼都在震颤,身形更是唰消失在了原地,肉身破开空气在身后形成一道长长的气浪,一瞬间就出现在了颜真载的面前。 姜离一把抓住颜真载的脖颈,直接将起从马上抓了下来,嘭的一声,狠狠砸在地面。 颜真载脊背着地,震荡的五脏六腑都开始移位,身下石板龟裂向着四面蔓延,碎石纷飞。 “姜离,妾生的儿子也敢伤我,我父亲是都御史,你不怕武侯惩罚?” 颜真载被震的头晕目眩,口吐鲜血,全身骨头都像是碎了一样,他头发散乱,破口大骂,怒不可遏。 “都御史又如何,身为言官,却养出你这种垃圾,他若来我一样打的!” 姜离冷冷一笑,根本不为所动,他是圣人门生,天下之大,有谁敢和他讲道理。 一把薅住头发,像提起一只待宰的死狗,姜离左右开弓落在颜真载淡金色的脸上,发出肉身拍打金石的声音。 文气浸润姜离肉身,无处不在,更蕴含文圣先贤德配天地、天道昭彰、仁宇明圣、天下大同的精神气韵。 每一巴掌挥下,都有浩大、正义、大德的气韵伴随,在他身后隐隐凝聚出一朵朵纯净莲花。 周围围观的行人,心中都不禁升起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明明是在打人,为什么会感受到一种聆听圣人圣言教诲、观仰圣人合道大行的心灵熏陶,心境似乎也变得宁静和谐。 ? “这个小孽种怎么变的这么怪异了!” 姜玄曜也看的有些发懵,可好友颜真载被姜离揪着头发,当众重殴,此事若是不管,必会受到‘好友们’的耻笑。 自己连一个妾生的弟弟都摆不平,以后还有何颜面在盛京城官候二代中出现。 “愣着干什么,救颜兄啊!” 只不过想起前两次栽在姜离手里的惨痛教训,他这一次倒是聪明了很多。 “大家都看见了,这小子当街行凶,罪当论死!” “我父亲是刑部侍郎,今次出手,只是路见不平,为民除害!” “上,杀了他,我保你们无罪!” 几名官候公子更是一个比一个精明,今日的场面,不杀姜离,他们颜面无存。 可姜离毕竟是武侯之子,寻个借口理由还是很有必要的,未来向武侯赔罪,也不会太过难办。 “喏!” 听到自家主子的命令,各府亲兵们却没有那么多花花绕绕,刹那间刀光四起、寒影湛湛。 “呜呜呜” 尖啸声响起,数十根锋利长矛自府兵们的手中飞出,如同巨弩射出的利箭,划破空气,齐齐笼罩而下。 姜离抓着颜真载的头发,将其像死狗一样拖拽在地,大步向着对面走去。 滚滚真气激荡,在他周身缭绕,忽的一下凝聚成两只宽约丈许的透明羽翼。 正是天鹤九式之一的鹤羽护灯。 真气鹤翼猛地合拢,将姜离守在其中,激射而来的长矛刺入真气鹤翼,像是刺入金石铁木一样,瞬间静止,被真气层层绞住。 姜离心念一动,真气鹤翼猛地一抖,数十根长矛就爆飞了回去,瞬间杀得府兵们人仰马翻。 他抓住颜真载的头发,更把其肉身当做兵刃,冲入府兵之中。 真气成形,化作刀剑拳印,冲体而去,姜离挥舞颜真载,大杀四方。 堪比先天境的肉身,加上兵气境的凝练真气,姜离宛若杀魔,拳脚呼啸间,一名名府兵被击飞、踹飞、砸飞,如同沙袋一般落地无声。 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顷刻间变成惨烈战场。 “梵骨七杀!” “角王拳!” “北狱十三路鞭腿!” 几名官候公子也一同冲杀进战团。 他们虽然举止轻浮、品行不端,但出身官候之家,自幼习武修文,并非都是酒囊饭袋,反而个个身手不凡。 实力强劲,几乎都是巨擎境界的武夫。 然而在气脉进阶六境兵气的姜离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他横扫府兵,冲到几人面前,百步神拳连续轰炸,一道道拳印飞出,体内真气绵延不断,无穷无尽一般。 几名侯府公子联手抗衡,也未能抵下几招,纷纷被姜离轰飞出去,胸口布满拳印痕迹,向内凹陷,骨骼不知碎成了多少。 “姜离,你已经今日犯下大罪,我杀了你父亲也不会责怪我的!” 几名侯府公子被姜离砸飞,向着远方跌落,却有一道魁梧高大的身影自砸飞的侯府公子中间,出其不意的窜出。 姜玄曜气势磅礴,周身血气激荡,在身躯周围形成一种奇异的力场。 日落时分,街道两旁的商铺都燃起了灯盏,明亮火光下,气血缭绕周身,空气似乎都已扭曲。 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神压迫,自姜玄曜体内升起,狠狠压向姜离。 姜离体内原本奔流如江似海的真气,在这种精神压迫下,竟然也出现滞涩的征兆。 “他身体里到底有什么诡异!” 姜离双眸微眯,之前浮现在心头的危险气机再次袭来。 看着姜玄曜凌空轰下的一拳,脑海中魂魄光团猛然大振,盘帝遗骨微光波动,精神文气同时融入双眸,眼前景象瞬息大变。 本空中,姜玄曜身上的衣衫仍在,但其体内骨骼、大筋、血管、血液、神经都以不同颜色的光线,呈现在姜离的脑海之中。 “他的骨骼有问题!” 姜离心中猛地一跳,姜玄曜全身骨骼坚韧如铁,呈现出纯白如玉的光泽,但其右侧臂膀连同锁骨的位置,如玉晶莹的骨骼中,却有暗金色的光流缠绕流转。 “这些部位的骨骼,在一个多月前都曾被我打碎,神丹妙药也很难再这么短的时间内,使其痊愈,这些骨头绝对不是他的!” 姜离瞬间明白了什么,一定是有高人为姜玄曜置换了骨骼。 “姜离死吧!” 姜玄曜大喝,堪比神兵的拳锋近在咫尺。 “气如蛟蟒,缠绕!” 姜离自知不敌姜玄曜体内的神秘骨骼,身体一侧,堪堪躲过拳锋。 真气在手掌凝聚,化为一条似蟒似蛟的角蛇,飞到姜玄曜身旁,直接将他置换了骨骼的手臂紧紧缠住。 姜玄曜体内的神变之骨,坚硬程度仅次于武圣,可以与一切神兵利器媲美。 可骨骼再强,却也无法改变他只有巨擎境巅峰的境界力量。 手臂被真气角蛇紧紧缠绕,完全禁锢,无法动弹分毫。 “你看出来了!” 姜玄曜心头一惊,而‘挚友’颜真载的头,已经在姜离的挥舞下向他砸来。 颜真载早已面目全非,头肿的比猪头还大,全身骨骼不知碎了多少,原本修炼所成的淡金色肌肤,也已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看着奄奄一息、不忍直视的颜真载,姜玄曜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挥舞尚未被控制的左拳,狠狠迎了上去。 嘭嘭嘭 又一阵阵触目惊心沉闷响声接连响起,颜真载的头颅终于不堪重负,嘭的一声碎开,姜玄曜被打的连连后退,力量枯竭,被姜离一脚踢中心口,滚落在地。 “姜离,父亲是不会放过你的!” 姜玄曜用手紧紧捂住胸口,他的心脏早已破裂,只靠肌肉紧绷,勉强维持最后的一点生机。 “盛京城内,天子脚下,何人当街行凶,想要被诛灭三族么!” 街道尽头,马蹄声急,数百身着甲胄的大周军士策马疾驰而来。 看着遍地的尸首,为首的中年将领也眉头紧皱,惊心不已。 天子脚下,众目睽睽,发生如此惨烈的厮杀,大周立国八十余载,也没有发生过几次。 “将军,我是镇武侯姜时戎的九子,杀人者庶子姜离也!” 姜玄曜似是看到了最后希望,只要这些人及时通禀父亲,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去找父亲,快,让他救我!”姜玄曜颤颤道。 “姜离?你是姜离!” 中年将领以及身后的数百军士闻言,同时脸色瞬变,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在尸骸之中、全身沾染鲜血,如同杀魔一般的俊秀少年。 “镇武侯府,姜离!” 姜离自腰间解下镇武侯府的虎形玉佩,高高举起。 淡绿透明的玉佩上,虎首被鲜血污浊,远远望去像是被斩断头颅一般。 “末将尉迟戈,拜见圣人门生!” 尉迟戈完全不能把眼前的杀魔少年,与文庙中,书写兵家圣著、引发文圣百贤共鸣的圣人门生联系到一起 可他转念一想,这少年所著文章,并非儒生鸿谈、锦绣文章,而是征伐兵戎之道。 身为兵之大成者,屠一村为魔、屠一城为神。 若无骁勇狠戾的铁血心肠,如何领兵纵横天下。 尉迟戈翻身下马,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吾等拜见圣人门生!” 身后,数百军士也整齐划一,落地行礼,声音汇聚,震荡苍穹。 “圣人门生,姜离?” 姜玄曜目瞪口呆,他痴痴的望着那浑身鲜血却毫发无伤的少年,心中一股悲凉和绝望涌起。 手掌紧压之下,心脏破碎,分崩离析。 他仰面倒下,意识断绝前的最后一刻,隐隐听到尉迟戈的声音。 “速报圣上,说我们找到了圣人门生!” “小侯爷,圣上及文武群臣皆在明圣殿等您,请随我一同面圣!” 前两天临时接到通知,参加系统考试,所以这两天更新少了一些,海涵海涵,等回家后继续日万。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圣上旨意,骂的就是你!(求订阅) “十六岁的四品将军!” “功可封侯,这就是圣上对他的评价!” “少年王侯?自我大周立国以来,还未出现过真正的少年侯!” 明圣殿内,圣音浩荡,如钟如鼓,蕴含龙威,文武群臣暗暗惊叹。 虽然姜离所立三功,非同小可,功赏匹配,但圣上能够给出功可封侯的赞许,更代表了一种姿态和态度。 身为君主,谁不希望自己统领武圣人仙开疆拓土,打造基业。 中古时代,凡能出现少年候的朝代,皆是国家最为盛隆和鼎盛之时。 唯有强军富国,才能横扫八荒,一统寰宇。 纵观大周立国,除了皇族子弟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以少年之身,跻身四品官阶。 赵铁河被景皇册封五品游击将军,虽也罕见,却并非没有。 此时殿内的皇甫穆川、姜时戎等几位重臣,皆是不到二十岁就凭军功获封过此等官阶。 一品之差,意义迥然。 “姜离,朝廷北伐在即,朕对你期望很大,望你扬我大周少年儿郎风骨,驱除北莽,彻底收获大周遗失的云景之地!” “朕再赏你洪流明重铠两百套,青州骢三百匹、黄金千两,《武库》十册,赐伱炎雀玉佩,可见朕不跪!” 大殿之上,景皇的声音,再次传来。 “《武库》!” “圣上竟然赐他《武库》,真要培养姜离成为少年候!” “一般而言,只有将军封侯,才会被赏赐《武库》!” “九幽炎雀,见圣不跪,这是何等恩赐!” 文武群臣全都被震惊。 洪流铠甲,是大周制式重铠,品质不凡,武官升至百户,才会被赏赐一套,可做传家之宝。 青州骢更是大周良品马种,奔跑如风,耐力极强,唯有王牌重骑才会配备此马。 千两黄金更能兑换十万两白银。 但无论是洪流铠甲、青州骢,还是财银,都无法与《武库》、炎雀玉佩相比。 《武库》,是大周太祖立国后,将乱世七国中被灭的世家大族、门派武脉传承,统一编纂收录,整理成册。 虽然七国被灭杀的世家宗门至高武学并不在内,都被单独收藏在大周皇族书库之中。 但《武库》中收录的中品、上品武脉传承、功法,却也浩瀚如烟,是侯门大族,赏赐部族、收买人心的最好之物。 被赏赐《武库》,就代表有官员资格开府立门,建立一个世家了。 九幽炎雀是大周皇族族徽,非皇族血脉、二品以上勋功者,没有资格佩戴,更是一种荣誉象征。 持有炎雀玉佩,代表着景皇的最高信任,更是一道保命印记。 “谢圣隆恩!” 姜离抱拳谢拜,以将领之姿行礼。 获景皇赐封,他地位身份迥然不同,可谓平步青云、一朝登天。 “恭喜圣上再得治国治军之良才!” “武侯教子有方,府内子嗣已有两人官至四品,圣人门生潜力巨大,一府两候指日可待!” 群臣连声恭贺,一位大周未来的将星,已经冉冉升起,有朝一日,必将闪耀星空,万世瞩目。 景皇面含笑意,镇武侯姜时戎虽也拱手回礼,但隐蔽在眸光之下,阴云密布,一副风雨将来之势。 “姜离,你既已受了君恩,朕倒有一事想要你继续完成!” 景皇举起手中文卷,笑道:“文庙大先生说此卷并非完本,你最后一字,字迹潦草、有意犹未尽之意,可是真的?” “陛下,这部典籍总共有十三卷,考场时间有限,臣只写了七卷,还有六卷未书,陛下若是想看,我现在便可写来!” “十三卷?” “这七卷内容蕴含的智慧、道理,已经浩瀚如海,即便钻研十几二十年,也未必能够全部参悟!” “后六卷又是什么内容,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殿内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原本以为姜离还有寥寥数句未全部写清,没想到自己所看兵卷,也只是其中一半的内容。 “快,笔墨伺候!” 景皇急呼一声,自有一众宦官快步小跑,将书案、笔墨纸卷,抬到殿中。 姜离铺开宣纸,手中狼毫浸染墨汁,落笔纸上,墨透纸背。 少年笔如若枪戟,沙场征伐、横扫疆场,字伏如虎,起若龙蛇,引得群臣情不自禁的上前围观,连连称赞。 甚至便是姜时戎,也将目光投向纸上,精芒不时闪动。 “都让开,离远一点,别打扰了圣人门生的思绪!” 李长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进了人群,张开双手拼命维持秩序,却有人完全无视,直接拨开他的手臂。 “谁……” 李长庚眉头一皱,想要高声呵斥,却见那人身着五爪龙袍,心头一颤,连忙将手和嘴里的话收了回来。 周围群臣见到景皇也走了下来,这才不再相互拥挤,却仍伸长脖子,远远观望。 姜离挥毫笔墨,砚台内的墨汁很快便用完了。 景皇挥手,驱走了磨墨的宦官,挽了挽袖子,竟亲自为姜离研墨,看着书卷上的一句句兵家名言,目不转睛,若有所悟! 群臣咋舌,倒吸冷气! …… 农历三月的盛京城,早晚依旧清冷。 亥时已过,但镇武侯府门外的街道上,却人影憧憧、灯火通明。 家奴们清水扫街,前后三里的街道上,石板干净,没有一点尘土杂屑。 一百零八只巨大灯盏沿街树立,灯油盈溢,烛火明亮。 大夫人贺楼氏带着镇武侯府上下,早早就站在府门外静静等待。 虽然府门前的布置隆重喜庆,张灯结彩,但气氛却沉静的可怕。 无论是家奴、家臣,还是姜时戎的妾室、子嗣,所有人盯着脚面,沉默不言,不敢制造一点声响,更不敢去看站在最前面的两个阴沉身影。 今日武考,百贤共鸣,麒麟现世,早已在盛京城内传的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镇武侯府也不例外。 最初,所有人只是惊叹、惊讶、新奇、羡慕,以旁观者的立场身份,看待这场异象和震荡。 直到一批批皇庭侍卫、礼部、兵部的人,接二连三的走进侯府询问。 众人这才恍然意识到,今日现世的麒麟子,竟然与镇武侯府有关。 而栖鸾轩内越来越沉寂阴沉的氛围,更让所有人心中都有了一个个隐隐的猜测。 一个时辰前,麒麟卫与皇庭十二司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带着圣上和武侯的消息而来,命所有侯府众人立于门前候旨。 听着灯盏中火苗噼里啪啦的作响,众人心思不一、各有所思。 “哒哒哒” 又不知过了多久,当众人都感到腿麻腰酸,街道尽头忽有密集的马蹄声响起。 蹄声清脆,汇聚在一起,却隐隐有海潮般的声势。 随后就有一支光鲜明亮、威武彪悍的马队,疾驰而来。 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百名身着朱色麒麟轻铠、手持长戟、腰悬长刀的侍卫,正是景皇的贴身护卫麒麟卫。 巨擎境后期的武脉境界,众侍卫气血旺盛,凝聚成一团,气势威严、鬼神难近。 队伍后方,则跟着长长的车队,上面都堆满了景皇御赐的锦缎财物。 洪流重铠和青州骢并不在其中,只以印信的形式赐予姜离。 若他所需,自可去皇族宝库、马场领取。 “公子去文庙参考,最迟戌时也该归来了,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初初和揽虹阁一众婢女也在人群中。 由于大夫人的缘故,府内家奴们为了避嫌,都很少与揽虹阁的婢女接触,更何况是有关姜离的讯息。 所以直到此刻,初初等人也并不知晓文庙中现世的麒麟子,到底是谁。 初初不知道,也不想关心,只惦念着自家公子,期盼公子今日能够取得满意的成绩,不枉这些时日的辛苦付出。 “初初姐,好像是公子!” 身旁的一个婢女轻轻拉了拉初初的衣袖,声音低若蚊蝇。 初初闻言,连忙抬头望去,就见前面的队伍中间,有一个身着银铠的少年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赤色炎雀披风随风飘荡,英武不凡、俊逸出尘。 “真是公子!” 初初惊喜的捂着小嘴,生怕自己忍不住喊了出来。 公子穿着一身铠甲,真的好帅! 可在大周,通常只有身具官阶的军士、将领,才能身披甲胄。 公子刚刚考完策论,怎么就变成将军了。 可是。 真的好好看啊! “小杂种!” 侯府众人身前,大夫人与唯一还在侯府的嫡子姜玄麟,如同木偶一样站着。 若有可能,两人一万个不愿意候在这里,只为迎接大周文圣门生、麒麟子姜离的回归。 看着队伍后面一辆辆载满赏赐之物的马车,就知道姜离一定受到了圣上的厚赏。 但无论如何,两人都想象不到,姜离竟被授予了官阶,此时策马而行,只在姜时戎身侧半个马身的位置。 甚至另外一名五品的麒麟卫千户,慢了半个马身,策马在姜离身后。 此时不知在与姜离说着什么,神态恭敬、谦卑有礼,仿佛与他搭话的是一位二品大员一般。 麒麟卫守卫在景皇及大周皇族周围,品阶不高,但身份特殊,眼界不凡,寻常三品大员,也并不被他们放入眼中。 “玄机重铠,他竟是四品了!” 姜玄麟咬紧牙齿,不可思议的看着姜离身上的铠甲。 要知道他兄长姜玄洛,入军八年,时至今日,也不过官至四品,任卫所指挥使,率领五千军马,驻守西域边境。 他姜离不就是写了一篇狗屁策论么? 凭什么能引动文圣百贤共鸣,麒麟降世? 被母亲困在小院,十年来才看过几本兵书? 圣上和文武百官都是什么眼光,竟被这个小畜生给骗了。 一朝为官,就直接官至四品? 这在大周还是前所未有之事! 圣上糊涂啊! 父亲为什么不拦着! 姜玄麟拳头都要握碎了,回想起姜离除夕之夜,一首贺词直接将自己的文心刺碎,心中的恨意和不甘,就愈加浓重起来。 他抬头望向贺楼氏,期望母亲能再次出手,想办法解决了这个姜离。 姜离不死,他的文心如何坚固! 一想到未来,他就算考取状元,也至多只是五品,就感到一座大山种种压在的身上、心上,文心竟又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妾身恭迎侯爷归府!” 马队渐渐行近,贺楼氏缓缓上前一步,微微躬身,五官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神态平静自若,但身上弥漫蛰伏的阴沉气息,却挥之不去,难以隐匿。 那个贱人死了十几年,姜离也被她一直打压,沦为赘婿、儒道之路断绝,宁氏自寻死路,几个儿子都是废物。 本以为自己将彻底掌控侯府,再无后顾之忧,哪里知道,自己只是稍稍放开了一个口子,这小孽种就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了起来。 自己苦心经营那么久,第一个被她迎接、拜官而回的姜家公子,竟然不是她生下的几个嫡子,而是贱人生的杂种。 四品? 凭什么一篇文章,就得了四品官职。 洛儿从军八年,驻守西域,兵先士卒与西域诸国浴血奋战,至今也才只是四品。 凭什么小孽种能与洛儿平起平坐!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姜离再成长了,就算侯爷怪罪,我也要除了姜离,否则以后还如何主掌侯府!” 贺楼氏心中暗暗发狠,她不动声色的迎接与姜时戎一同返回的麒麟卫和皇庭掌印太监,“小君贺楼氏见过诸位将军、公公!” “镇武侯府接旨!” 一个面白无须、穿着莽纹花衣的中年男子策马而出,正是皇庭十二寺尚宝监的掌印大太监。 他面无表情的一声细喝,一同护送姜离与镇武侯回府的麒麟卫和宦官同时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侯府众人也在贺楼氏、姜玄麟的带领下,齐齐跪下。 唯有镇武侯姜时戎与姜离两人,依然稳坐于马上,一西一东,仿若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点。 “姜离为何不跪?” “他好大的胆子,为什么父亲不训斥他?” 贺楼氏和姜玄麟跪在地上,隐隐能看到姜离踏在马镫上银靴。 都对姜离坐马接旨的行为感到惊愕。 而一旁的姜时戎就仿佛没有见到一样,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深沉刚毅、波澜不惊。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镇武侯庶子姜离,忠良之后,文武兼备,朝廷砥柱,国家干城。朕念其谏言制莽三策、破北莽密谋、著兵家七卷,功可封侯,念其年幼,今日封姜离为正四品勋功上轻军都尉、忠武将军,暂任千户之职。 赏锦缎百匹、白璧一对……流明重铠两百套,青州骢三百匹,黄金千两,《武库》十册,赐炎雀玉佩,可见朕不跪,钦此!” 尚宝监大太监纤细、高挑的声音回荡在侯府上空,跪倒在地的所有人,都是心中猛震。 功可封侯! 仅凭这四个字,就足以说明当今圣上对姜离的态度! 炎雀玉佩,见朕不跪! 又是何等的荣耀与圣恩。 与这相比,四品的官阶,其实早已无关轻重了。 跪在地上的贺楼氏和姜玄麟更是如遭雷击。 两人并非没有心理预期,当知晓姜离就是麒麟子时,获宠和封官,早在预料之内。 可万万没想到,姜离竟然受到景皇如此欣赏。 这般地位,就算贺楼氏以主母的身份,也不能训斥责骂、指手画脚。 见朕不跪! 圣上都没训责,谁人敢说圣人门生的不是? 姜玄麟以后在府里见到姜离,也不能再摆出嫡子的架子,甚至要主动向姜离行礼请安。 “贺楼氏听旨!” 尚宝监大太监将圣旨交予姜离,又清了清嗓子,这一次却没有圣旨取出。 “小君贺楼氏接旨!” 贺楼氏眼中阴郁都快凝结成冰了,她脸色阴沉不定的向前跪行了几步。 这个旨意,她根本就不想接。 府内的庶子成了大官,被圣上欣赏,主母也自然要被圣上夸奖几句,甚至厚赏。 提升诰命夫人的品阶,也很正常。 可一想到这个恩泽,来自姜离,贺楼氏心中就是一万个恶心、反胃。 她宁愿挨一巴掌,也不愿受这样的“羞辱”! “贺楼氏,朕很不高兴,你身为侯府主母,朝廷的诰命夫人,理应为朝廷分担,为武侯分担,可你因妒生恨、暗中打压夫君子嗣,有失妇德,更辱了诰命夫人的封号。 尚宝监大太监模仿景皇的音调道:“甚至朕连旨意都不想拟,若非武侯对朕、对朝廷忠心耿耿,朕恨不得直接命掌印太监直接将你拖出去斩了。 “朕今日给武侯一个颜面,你的诰命夫人朕收回了,你妇德缺失,难配主母之位,自此之后,寻个清净之处待着吧,侯府便由三夫人魏氏掌管吧!” “什么!” 贺楼氏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不是应该赏赐么? 怎么连诰命夫人的封号和侯府的掌控权都丢了! 不行。 她不接受! “侯爷!” 贺楼氏救命稻草一般的看向姜时戎,期待夫君能为自己去向圣上求情。 封号被夺,被圣上当众训斥责骂,主母地位丢失。 此事一旦传出,必将沦为盛京城所有权贵女眷的笑柄、 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父亲,不能这样对母亲啊!” 姜玄麟也忍不住大叫,他看着失魂落魄、眼神发直的贺楼氏,心中慌乱如麻,不知所措。 “圣上的旨意,你们没听到么,还不谢恩!” 姜时戎的面色依然深沉,坐下宛若凶兽一般的黑煞马王,重重打了一个鼻响,闷声如雷。 贺楼氏“嘤”的一声瘫倒在地,全身的精气神都像被抽了没一般。 “侯府的天要变了!” 跪在后面的一众家奴虽然震惊,却很快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又看着身着玄机重铠的少年将军,都开始反思起来,自己这些年到底做了多少过分的事情。 还有没有可以回旋的余地。 其中几名老人,更是心思翻转,眸光闪烁不定。 姜离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 连侯爷都默认了此事,未来侯府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曾经微不足道的庶子。 无论为了补救之前的事情,还是为了以后能在姜离这棵未来的大树下继续乘凉,现在都应该做些什么了。 或许,当年的一些事情,可以当做投名状! 毕竟,大夫人已经倒了! 考完试了,明天返程,估计明天晚上到家,准备继续日万!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妾有一计 “大周立国八十载,四方安定,百姓安康,虽有邻近诸国豺狼贪念,觊觎不断,却并无外敌能踏入我大周领土一步,此皆为我大周戍边武将、军士之功。 我朝八十年积累,武运日渐昌隆,有再现中古末年盛况之趋势,今武举初定,四万大周儿郎共赴,通过者一万三千六百二十四人,远超历届武举之数 朝廷共得七品翊麾副尉一万一千五百一十三人,皆授总旗之职。 从六品振威副尉两千一百一十一人,皆授百夫长之职。 既授品阶、官职,便是我大周军伍一员,望诸位同僚精勇骁悍,为大周、为朝廷、为圣上,开疆扩土,帝王霸业!” 五军都督府演武场高台上,大都督皇甫穆川拄剑而立,声音洪亮。 如雪长发随风飘扬,仿若沙场骨旗,苍莽肃杀。 高台下,一万余名大周新晋武官,神色肃穆,眸光明亮,炯炯望向前方。 眼中充满对未来的憧憬和昂扬向上的进取。 少年将军,名扬沙场,封王拜侯,留名千古。 是每一位年轻武人的最终梦想。 演武场高台上,华盖如云,景帝与皇妃安坐正中,气运缭绕升腾,隐隐呈现种种异象,光影流动,灵韵神秘。 下首两旁,列坐的一道道道身影,更是满朝重臣,无不位高权重,执掌一方军政领域。 但在右侧末尾位置,却有两名少年将军身影,十分瞩目。 他们年纪极轻,一位四品、一位五品,却能与满朝三品以上大员同列一席,足以显现出两人地位身份的不凡。 “姜离,我什么时候能有你这般泰山压顶而气色不改的镇定就好了!” 赵铁河正襟危坐,一丝不苟,虽极力克制,但眼神依旧略有游移。 被台下无数目光打量,他心有戚戚,底气不足。 太极境巅峰之境的实力,虽也不弱,但正常武举,也只能获封七品翊麾副尉。 “赵兄,你是因功获封官阶,功德匹配,圣上都认可了,自当理直气壮!” 姜离笑了笑,自他登台落座时起,各种目光就接连落在他的身上,敬仰、感激、羡慕、嫉妒、不屑、怨毒…… 却全都被他无视! 暗暗摩挲着手掌中的三枚玄雷天息符箓,姜离心中念头涌动。 朝廷北伐在即,一旦深入北莽,必将大战连绵。 凶险危机,无处不在。 掌控的天罡神通越多,越能从容应对一切。 他手中有拓跋沧海赠予的神念五枚,来自姜心玉的半个善德圣女神魂凝聚的神念十枚,总计一十五枚,其中还包括一枚一重雷劫神念。 数量看似不少,但想要实现兑换和使用神通自由,却依然是杯水车薪。 如法相神品级别神通:钉头七箭,就需要一枚三重雷劫神念或二十七枚普通鬼仙神念才能激活。 神通激活后,虽可获咒心之术及法宝七箭书。 但施展神通,还需献祭更多神念,才能激发七箭书符,千里之外收敌三魂七魄,取人性命。 献祭神念越多,品级越高,钉头七箭威力也会更强。 更不用说与钉头七箭同级别的法象撒豆成兵了。 想要召唤神兵降世,也需使用神念为引。 至于白衣皇妃让他去杀拓跋沧海一事,则被他完全忽略。 毕竟他与白衣皇妃毫无瓜葛,没必要因为她的一句话,以身涉险。 一位尸解两次的雷劫鬼仙,岂是那么好杀的! “殿试,启!” 就在姜离沉吟,是否使用皇妃送她的拓跋沧海主念激活天罡神通时,大都督皇甫穆川的一声高喝,将他的思绪重新拉回。 高台下。 三百名身着劲装的年轻武官自人群中走出。 他们精气饱满、血气蓬勃,眸光锐利如鹰似豹。 行走间步伐矫健轻盈,踩在沙土上只留下一道道浅痕。 腰肢臂膀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看似缓慢,却如狮虎一般,身蕴巨力,都是此届武举中综合实力最强者。 武举考核中,策论分值比重不少,但排入前三百者,没有一人武脉境界低于巨擎境后期,几乎都是世家大族子弟。 姜离在其中,甚至看到了很多先天境武夫的身影。 “大周尚武,世家大族弟子虽然养尊处优,却没有多少酒囊饭袋!” 姜离暗暗点头,一个皇朝是否兴盛,从权贵子弟们的身上就能看出。 见今日之气象,大周至少还有百年的兴隆气运。 “臣等拜见圣上、娘娘!” 三百名年轻武官叩拜景帝、皇妃,随后便依次排开,按照各自抽签顺序,登上演武场的十六座擂台上,展开对决。 霎时间,刀光剑影、拳掌翻飞。 一名名年轻武官施展全力相互对决,拳锋破空,掌风呼啸,腿若钢鞭,枪走如龙…… 为了能在景帝面前尽展所学,获得圣上青睐,所有人都毫无保留、竭尽全力施展毕生所学。 “这些世家子弟果然非同凡响,武脉造诣惊人,若不施展天罡神通,我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胜!” 姜离坐于高台,居高临下,每一座擂台上的情景,都清晰呈现眼中,异色渐浓,暗暗感叹。 他身负弥陀寺《易筋洗髓经》、柳洪烈《太衍古魔炼躯篇》两大世间最强武脉筑基功法,又经九转大还丹脱胎换骨,肉身强悍,根基无暇。 巨擎境后期境界,肉身坚固,足以媲美先天境武夫。 但毕竟修炼时日太短,又无名师指点,武脉功法除却《太祖长拳》、军刀《横烈》外,便只有绝刀三式最为熟练。 得自苏幼贞的身法《风卷花残影》与刀法《飘雪穿云》,虽然有所涉猎,却并不精深。 与这些出身世家大族、自幼接受武脉传承的子弟相比,依然有不少的差距。 “这些武官施展的武脉,比起《武库》数卷中记载的武脉功法,只强不弱,平民武夫想要在军伍中出头,万中无一,像姜时戎这般,可以位极人臣者,更是举世唯一!” 姜离观看擂台对决,脑海神台中盘帝遗骨微光闪烁,捕捉每一个对决画面、招式,将武道造诣、经验、技巧全部吸收融合,触类旁通,转化为自身所用。 短短三个时辰的收获,足以抵得上他数月苦练。 “殿试结束,三百武官名次初定,武状元者天渊省姬家姬无量,武榜眼右军都督府总兵官之子寇云先,武探花太仆寺少卿之子钟离甸!” “二甲者,风川省曹家曹弈鸣、钦天监五官正之子良韫玉……” 当演武场上最后两人身影交错分离,三百武官名次已定。 按大周律,位列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官进一阶,可获封五品游击将军,领千夫长之职。 名列二甲者赐铠甲、宝刀,三甲者赏金赐银,皆有封赏。 “武举名次初定,但五军都督府与兵部官印未落前,诸位若对排名有异,皆有一次相互挑战的机会,获胜者可取代对方名次官阶!” 皇甫穆川挥手,两名校尉快步走出,拉开一卷写满参加殿试武官名次的金色锦帛。 另有一名校尉双手捧着一个香炉,竖起一根燃着的柱香。 香炉未灭前,所有排名都有变化的机会。 参加殿试的年轻武官对这一规矩并不陌生,皇甫穆川话音未落,就有很多人跃跃欲试,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挑选适合挑战的目标。 “大都督,下官对排名有异,想要挑战一人!” 一甲队列中,有人率先走出,向着皇甫穆川躬身一拜。 “姬无量,你位列第一,已是这一届武举状元,还要挑战何人?”皇甫穆川眉头一挑。 “姬无量!” “他已经是状元了,还能挑战谁?” “难不成是……” 见到姬无量闪出,在场所有人都是齐齐一怔。 从来都只有榜眼、探花,挑战武举状元。 哪有武状元自己站出来的? 不过当众人看到姬无量望向高台的目光后,却是猛然会意。 “寇云先对排名有异,也要挑战一人!” “钟离甸也要挑战!” “曹弈鸣不服!” “良韫玉想要挑战!” …… 人群中,又有武官接连走出,向皇甫穆川行礼请求,竟都是武举殿试排名前十之人。 目光所向,皆是同一个位置!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伱们十人不约而同站出,都是挑战圣人门生的?”皇甫穆川眉头微皱。 大周尚武,并不禁止武斗比拼。 军营之中,也常常有下阶军官向上位者挑战切磋的习惯。 若能在挑战中战胜下属,不仅能收获威信,更能增加士气与凝聚力,兵将一心。 可若是战败了,也自然无颜留在军中。 从某种程度而言,这也是激励将帅不能懈怠武脉修行的一种有效措施。 皇甫穆川并不担心姜离会在挑战中失败。 姜离因功获封,兵道造诣可谓绝世无双,纵然比武中落败,也不会遭受任何非议。 可问题在于,姜离修行的并无武脉,而是气脉,每动用一次,皆会损耗五脏元气,折损寿元。 “年轻气盛固然有趣,可是……” 华盖下,景帝也面露迟色。 姜离气脉境界已至六境,寿元折损严重,本不宜继续调动。 可今日一万三千余名通过武举的年轻武官全部在场,不日即将奔赴北莽,为国征战。 若在这个时候,拒绝姬无量等人的挑战,无疑会折损士气、威信,影响极大。 “圣上,圣人门生不是武举出身,虽然大周有上位将官接受下位武官挑战的传统,可姜离并非姬无量等人的上官,其实并无必须应下的道理!” 白衣皇妃似是看出了景帝心中的迟疑,忽然笑道:“不过今日殿试,圣上若直接拒绝这些武官,倒也会令众人觉得陛下偏心,臣妾倒是有一个法子,或许能让这十人知难而退!” “哦?” 景帝闻言,奇道:“爱妃说来听听,若真的可行,朕必厚赏于你!” “圣上,这十人皆是本届武举中策论、武艺、骑射最出众者,都是可塑之才,潜力无穷,但在兵法造诣上,却一定是远远不及圣人门生的!” 白衣皇妃笑道:“若能将他们与姜离编为一队,一同进入北莽征战磨砺,又会如何?” “爱妃之言令朕醍醐灌顶!” 景帝眸光一闪,立时明悟了,他召过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低语几句,命其传话皇甫穆川。 “谨遵圣上旨意!” 皇甫穆川闻言,眸光也是一亮,他看向姬无量等十人,开口笑道:“姜离并非武举出身,也非你们的上官,并无应下你们挑战的必要,不过圣上欣赏你们心中的无畏与傲骨,倒是给了你们一个机会,就不知你们可敢应下!” “大都督请言!”姬无量拱手道。 “圣上只有一个条件,若你们十人挑战姜离成功,圣上赏金千两以资鼓励,可若是你们败了,就都要投入姜离麾下为官,什么时候姜离执掌一营兵马,成为主帅,你们才能恢复千夫长的官职!”皇甫穆川道。 “这……” 姬无量等人闻言,皆是一愣。 没有想到圣上会开出这样的条件。 虽然这个条件明显偏向姜离,却又令他们无话可说。 “姜离不是主官,的确没有必须接下挑战的理由!” “挑战胜利,赏金千两?这十人无不是世家大族、官宦之后,这些赏银未必会被他们放在眼中,倒是挑战失败的代价着实不小!” “嘿嘿,我倒觉得合理,这十人想要打压圣人门生出自己的风头,难道不应该付出点代价么!” “就是,如果真的技不如人,拜在姜离麾下,也不算辱没了他们!” “谁让他们提起的挑战!” “姜离获封四品将军,全因多次立功所致,就算败了,也很正常。” 在场的年轻武官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所有目光都汇聚在这十人身上,期待他们的最后抉择。 “大都督,我们应下了!” 姬无量、寇云先、钟离甸等人并未迟疑太久。 万众瞩目下,他们早已是骑虎难下了。 若此时拒绝,必会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未来又如何领军,立威立信! “姜离,你可愿接下?”皇甫穆川看向姜离。 “圣上已经恩准,我自当领命!” 姜离自高台上站起,向着景帝、白衣皇妃行礼示意,而后径直走下,来到演武场正中的擂台之上。 “挑战是由我们发起,公平起见,请姜离将军决定挑战次序!”姬无量道。 “不必那么麻烦,你们一起上吧!” 姜离卸下身上披戴的玄机甲胄,只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立于擂台之上。 “姜离,你的勇武我们多有耳闻,数日前,你在盛京街巷一人迎战两百余人,大获全胜,实力必然不俗,可我们这些人,也并非易于之辈!” 姬无量眸光一挑,他身躯猛地一震,磅礴血气轰然升腾,缭绕周身,先天境武夫的强大压迫感直接压迫而来。 “轰轰轰” 姬无量身后,寇云先、钟离甸等人也全都毫无保留的释放血气威压,竟也全都是先天境界的武夫。 “那就由你开始吧!”姜离也没有坚持,只是伸手指了指姬无量道。 “姜离,接招吧!” 姬无量脚步一点,陡然发动巨力,如离弦的利箭,冲向姜离,速度之快,整个人都变得模糊起来。 刺耳的空气爆裂声旋即响起。 长腿如鞭,更似一根擎顶巨柱猛地砸下。 数千斤的力道,快若闪电,几乎将空气压缩成冰,轰的砸在姜离的身上。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除妖大会! 雷声在天边响起,刚刚还晴空万里,不过须臾就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一道道闪电,仿若雷剑将天边切碎,雨水就自豁口倾泻而下,如瀑如泼,噼里啪啦的砸在地面,荡起水雾尘土,硝烟一片。 赵铁河皱眉,鼻息间充斥着燥土与雨水混合的味道,让他有些嫌弃的揉了揉鼻子,“姜离,不就是座小小的寺庙么,我们冲进去,直接擒了方丈老登,一顿板子下去,不信他不说实话!” 雨幕下,十数里外的一座古寺被群山环绕,古色古香,虽然远离官道、村镇,但唯一一条通往山外的小路上,却能看到不少背着竹筐、手挽柱香菜米的信民,撑着雨伞,在瓢泼大雨中,向着无空寺坚定走去。 还有还愿的信民,披着草席、斗笠,在泥泞中三步一拜九步一叩,虔诚肃穆。 “若这无空寺真只是普通的寺庙,我又何必把你从五军都督府借出来!” 姜离撑着雨伞,在树林边缘处,静静注视山下的古寺,斜雨打湿了半边衣衫,他忽然有些怀念姜心玉的那把巨大铁伞法器了。 大妖黑狗携伞潜逃,至今不知去向,八成是去找夜盗盘帝遗骨的妖王云曦去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见再见的机会。 他倒不是想念黑狗,而是黑狗身上那块明显可以增幅道法修炼效果的盘帝遗骨,神通惊人。 “一座古寺能有什么奇特之处?我阿爹常年走镖,大周境内稍有规模的宗门、道门,我几乎都有印象,但从来没听过无空寺的名号,总不过是些酒肉和尚骗些善男信女的香火钱罢了!” 赵铁河却不以为意,“不过一切都听你安排,就算让我出家为僧,也好过回武军都督府受罪!” “那还废什么话,雨小了,我们继续上路!” 姜离收了雨伞,翻身上马,向着山下古寺策马而驰。 初夏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人马还未到半山腰,就有一束束光线自阴云中洒落。 “哎哎哎,哪有小厮跑在公子前面的道理,姜离你做戏也要做足啊!” 赵铁河大叫,也连忙拍马追上,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冲上山间的蜿蜒小路。 “门栓,伱也是还愿来的?寺里的大师们法力无边,菩萨佛爷有求必应,真是我们八村祖上修来的福德!” “可不是,我家媳妇三年不孕,只在寺里念了三天三夜的经文,这不就给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恭喜恭喜,你家祠堂的香又能续上一代了,赶明也让拙荆去寺里上上香,十年生了六个赔钱货,一个带把的都没有,白费了我日夜耕耘,一日不休!” “庄严宝地,少说些污言秽语,莫要冲撞了神灵,我要求一颗功德丸为我家小儿治病,盛京城郎中看不好的病因,大和尚们一个宝药就能根治!” 只容两人并行的小路上,前来还愿求福的信民,来来往往络绎不绝,都对无空寺的佛法应验,深信不疑。 “姜离,这寺庙八成不太正经!” 赵铁河脸色古怪,凑到姜离耳边低语:“阿爹有一次走镖,路过一座大寺,香火鼎盛,也是求子最为灵验,我阿爹晚上出来放水,仗着身手跳上屋顶,本想偷看在佛堂里念经的小娘子,你猜怎么着……” “遇到吃人的女妖怪了吗?”姜离笑问。 “这世上哪有妖怪,不是吃人倒是真的!” 赵铁河叹气道:“却是和尚们在做那些没羞没臊的事情,我阿爹看的眼馋,第二天夜里想冒充和尚行那好事,结果被和尚们抓个了正着,押送的镖也没顾上带走就逃了,害我和我娘吃了三年的红薯!” “啊这……”姜离听的直摇头:“你爹这都和你说?” “那倒没有,是老头子一次喝醉,无意说漏了嘴,嚷嚷着什么和尚撞的我就撞不得?被我阿娘一顿好打,铲炭都被打折了!”赵铁河咂了咂嘴。 “……” 赵铁河或是在武军都督府憋得太久,此刻像个话痨,没心没肺,丝毫没想到自己或许有个素未谋面的兄弟在世。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古寺前,赵铁河方才停止了絮叨。 寺庙入口上方悬着一块中规中矩的金匾,无空寺。 字写的宝相庄严,但不能细看,笔力有限,甚至还不如赵铁河的字迹工整大气。 “两位施主远道而到,却是稀客。” 寺门处,站着两个瘦瘦的和尚,身上的僧袍洗的发白,袖口上还有几块补丁,正在迎送入庙拜香还愿的信民。 一个和尚见姜离两人骑马而来,眸露异色,上前相迎。 “大师父,我家公子前往盛京城拜访亲戚,因走岔了路,这才误入宝地,此时天色渐晚,怕是赶不到盛京了,想在宝地借宿一晚,不置可否?” 姜离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几粒碎银,笑道:“一点供养,还望大师父收下!” “不可,出家人不受银钱,不可碰不可触!” 瘦和尚连忙摆手,手臂紧靠胸前,好似姜离手中的碎银是毒药一般。 “公子哥,无空寺可是真正的清净佛门,苦修圣地,若有米面、蔬菜、盐巴最好,没有也无妨,大师父们是不纳银钱,更不售香火的!” 一个老农颤巍巍解下背后的筐篓,将三五斤稻谷和一小包盐巴,双手奉上。 瘦和尚果然是满脸欢喜的收下,并无推阻之举。 “无空寺广纳福缘,两位施主想要借宿,请随我来!” 将供养放在一旁的木桶中,瘦和尚唱了个喏,领着姜离、赵铁河两人走入寺庙。 庙里不大,虽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却到处充满了陈旧破落的气息。 佛堂窗框、木门、石阶,到处都有敲敲补补的痕迹。 入口左右处的两尊金刚力士像,身上的漆色脱落大半,威武中反倒显得有些阴森。 不大的前院,跪满了临近村落的信民,香烟袅袅,烟火弥漫。 佛堂中三尊金身大佛坐于莲上,隐隐可见六七个和尚正在念经做法。 “无空寺比不得盛京城的大寺,共有僧人二十一人,挂单的行脚也有三位,屋舍局促了些,两位施主只能委屈则个,共用一房!” 瘦和尚将两人引至后院的一间屋舍,双手合十,“贫僧法号正心,两位但有所需,尽可提出,敝寺过午不食,两位若是腹中饥饿,厨房蒸笼中有为香客们准备的山药,自取即可!” “有劳大师了!” 姜离点了点头,将正心送至门外,而后返回房间,将门关好。 “姜离,花匠不会说谎了吧,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清贫的寺庙!” 赵铁河挠了挠头,“这要是还不正经,怕就没有正经的寺庙了!” “我倒觉得这里处处都很可疑!” 姜离坐在椅子上沉思,回忆他进入无空寺后所遇到的一切景象。 朴素的僧人,破落的寺庙,虔诚的信民,有求必应的佛祖。 若这样一副景象出现在各省郡府偏僻的乡间,一切都会合理,挑不出一点瑕疵。 可这里却是盛京。 若真有这样一间古寺存在,盛京城内的民众和达官显贵又岂会不知? 可自从姜离远远见到无空寺起,沿途所遇到的信民,全部都是临近村镇的村民。 这就很不合常理了。 “我出去转转!” 姜离起身,推门而出,他先去厨房取了几颗蒸熟的山药,揣在怀中,来到无空寺前院。 虽然临近下午,但前来拜佛上香的信民依然不少,跪在院中、佛堂,祷告诵经。 西面的院墙下,也有信民盘坐在阴影下,纳凉休息。 姜离混在人群中,走入佛堂,三尊佛陀高坐莲花,慈眉善目、眸光半垂,俯瞰苍生,虽是泥身,却自有一种浩大、安宁的气息。 姜离仰头望去,脑海神台中,神魂光团微微颤动,金色书页也发出轻微的振鸣。 “这些佛像虽是泥胎,却有类似神念的力量附着,想必是接受了附近村民经年累月的祭拜,精神念力常年聚集附着,渐渐发生蜕变。 “就如文庙中文圣百贤的神像一般,会渐渐诞生出自己的模糊意识,也算是一种信仰之力,只是这股力量并不纯粹,掺杂了很多欲望、贪念!” 姜离看了一会,没有其他发现,就从一旁和尚的手里接过三支香,插在香坛中。 他转身走出佛堂,来到西墙阴影下,寻了一个空位坐下,从怀中掏出几颗山药,悠闲自得的扒皮咀嚼,静静观望。 “小哥看着面生,不像是本地人啊!” 姜离身旁坐了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个子不高,干瘦的手掌上生着厚厚的茧子,看样子也是附近的村民。 “我与我家公子本要去盛京城投奔亲戚,不小心走岔了路,在此借宿一晚!”姜离笑了笑。 “怪不得,无空寺也就我们这八个村子的人知晓,很少能见到外人来此叩拜!”中年汉子说道。 “老哥,我一路走来,都说这无空寺十分灵验,求子祛病,无所不能,还以为是座大寺,没想到竟如此寒酸!” 姜离撇了撇嘴道:“和我们襄阳府的寺庙完全没法比,方丈主持自己的院落就比这无空寺大了不少,想来也是徒有虚名,人云亦云罢了,否则怎么不见盛京城的信民前来供奉,重建寺庙!” “少年郎,无空寺好心收留你,你怎么却是这副嘴脸!” 中年汉子脸色骤变,十分不悦道:“你懂个什么,外面的寺庙哪里有什么真和尚,不过都是些花言巧语骗取香火钱的骗子。 “无空寺的大师父们不受银钱,更不喜虚名,从来不许我们对望声张传播,只想做那不问世事,安心潜修的苦修僧侣!” “就是没甚真法力罢了,我一路走来见过寺庙不少,有得道高僧一掌拍碎十块石板,一跃能飞七八米高!” 姜离伸手比了比,“就我说的这两样,无空寺的和尚们能做到么?” “那算什么法力,不过是些武夫的手段罢了!”中年汉子冷笑:“无空寺的大师父们,可是有真佛法的!” “该不是吹牛吧!”姜离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嗨,你这小子!” 中年汉子噌的一下站起,他看了看姜离,眸光闪烁,似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道:“罢了,本不想和你争辩这些,可我受不得有人怀疑大师父们的慈悲手段,今天夜里,大师父们聚集在寺庙后山,举行除妖大会,铲除妖魔,你若不信,子时出来一看便知!” “除妖大会?” 姜离眸光一闪,旋即嗤笑:“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妖怪?八成是无空寺唬人的吧,这种神棍手段,我见得多了!” “哼,是真是假,你一看便知,本来这件事只有我们八村人知道,可大师父们的法力,都是千真万确的,多你一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中年汉子气道:“不过你看了以后,也就罢了,切不可对外胡说,大师父们若是知道,可是会生气的!” “嘿,什么真妖假妖,与我何干,大晚上不睡觉看的哪门子神棍做法,我家公子说了,暖玉阁的姑娘们才个个都是吞人不吐骨的妖精!” 姜离从地上跳起,拍了拍屁股,头也不回的走向寺庙后院,气的中年汉子站在原地直瞪眼。 “呼呼呼” 无空寺后院中,赵铁河赤膊上身,拳影如梭,身形闪转腾挪,一套太祖长拳打的虎虎生风,气势不凡。 六名无空寺的和尚正站在一旁观看,不时喝彩出声,看的津津有味。 赵铁河出身镖局,武道根基本就十分扎实,又得皇甫穆川亲自调教,境界身手在同批武官中,也是极为出色,并不逊色世家大族子弟。 他这一套太祖长拳打下来,大族世家子弟的身份,便也是彻底坐实。 “阿江,你去哪了?让你给我去厨房找些能吃的东西果腹,怎么一溜烟的工夫,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见到姜离晃晃悠悠的走回,赵铁河收了架势,脸色一沉,言辞狠厉的破口叱骂。 他猛地发声,声如雷鸣,震荡的整个后院的屋瓦都簌簌震颤。 “阿弥陀佛!” 六名和尚也被吓了一跳,唱了个佛号,便排着队走去了前院。 “嘿嘿,看我这公子的架势有没有那个味!” 回到房里,赵铁河嘿嘿大笑。 “莫说和尚,我都被吓了一跳!” 姜离无奈摇头,旋即低声道:“今天夜里,和尚们要在寺庙后山举行除妖大会,我去看看,你留在这里给我打掩护。” “除妖大会!” 赵铁河眼睛一亮,旋即又暗淡了下去,不情不愿道:“合着你找我来,就是让我当工具人用的!” “不然呢?什么时候你练到先天境,再提条件吧!”姜离笑道。 “又是先天!” 赵铁河闻言,一脸苦涩:“我本来就是想考个总旗,未来能混个千户,大小算个将军,也能在子孙面前显摆一二,哪里知道来了盛京,一起步就直接成了千户,被义父天天逼着修武,还要读你写的兵卷,真不如当个总旗自在!” “你若真不想当千户,我倒是可以替你去和圣上说说!”姜离一脸正色。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咱不能不识好歹,让圣上和义父失望不是!” 赵铁河连忙摆手,拒绝的比无空寺的和尚还坚决许多。 日落西山,明月悬空,无空寺也随着夜色降临安静了下来,上香的信民渐渐离去,整个寺庙唯有佛堂和后院的几间屋舍中,亮着微弱的灯光。 姜离轻轻推开房门,月光洒落大地,整个后院寂静萧瑟,唯有断断续续的低诵伴随着木鱼敲击声,轻轻萦绕。 姜离换了一身乡农惯穿的粗布麻衣,身形一纵,悄然无声的跃过院墙壁,脚步一点,如鬼魅一般,向着后山掠去。 穿过一片低矮的密林,前方豁然光亮,隐隐看到无数火把闪动,不大的山坳间竟然聚集了一两千人。 信民们手持着火把,层层围绕。 中心空地处,十二个身着破旧僧袍的和尚席地而坐,围成了一个圆形,面朝圆心,默念经文。 手中佛珠随着诵经转动,抑扬顿挫的佛音缭绕在上空,信民们神态虔诚,眼神中流露着狂热。 一个年逾七旬的老和尚身着袈裟,走到圆心处站稳,面慈目善、心有慈悲,朗然开口:“我佛慈悲,以善念普度世间,但时值乱世,妖魔横行,难以度化,佛陀降魔而成道,净化世间,也是无上功德!”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信民们齐声高呼,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今有乌妖现世,潜伏人间,图谋不轨,必行伤天害理之事,荼毒人间,无空寺今日除妖,杀伤生灵,只为护佑八村百姓万人安宁,杀生罪孽,我一人独受!” 老和尚大声说道:“来人啊,将那乌妖魔怪抬上来!” “乌妖来了,都让开!” 人群中一阵骚动,旋即就见到八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呼哧呼哧的抬着一个木头笼子来到了空地中央。 “呜嗷” 笼子中,一双铜铃大的凶眼猛地睁开,凶光暴虐,宛若牛犊大小的身躯,分离挣扎,木笼摇摇欲坠。 吓得周围的信民大呼小叫,连连后退。 借助周围摇曳的火光,姜离定睛望去,就见木笼中的兽影毛发漆黑如墨,几乎完全隐匿在夜幕之下,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家勿怕,有我无空寺高僧在此坐镇,这乌妖惊不起什么风浪的!” 老和尚高抬手臂,制止信民们的骚动,双手捏诀,低声轻喝,一道紫芒就自手中飞出,撞在了木笼中兽影的身上。 “好你个妖僧,竟然敢设计谋害本大妖,你们好大的胆子!” 木笼中,黑色兽影骤然开口,竟然吐出人言,骂骂咧咧,态度恶劣,戾气十足,“老子又没招你惹,只不过在草丛里躲了几日,吃些鸡鸭,至于如此兴师动众么!” “怎么是这个家伙!” 姜离猛地一愣,虽然木笼中的兽影,体型大了很多,但这贱兮兮的声音,却绝没有第二个狗妖能够发出。 “哼,你躲在村民家中,鬼鬼祟祟,偷鸡摸鸭,到底要行什么歹事?是要吸男子精血,助你炼成人性,还是要迷惑女子,做那苟且之事!” 老和尚义正词严,“我布下法阵擒你,何错之有,难道等你祸害了八村村民,再来捉你问罪?” “说话了,说话了!” “方丈快显神通,收了这个妖怪!” “黑狗成精,那可是专迷女子的!” 周围信民见大黑狗说话,更是吓得胆战心惊,跪在地上,不住哀求老和尚杀妖。 “大家勿怕,我能擒住此妖,自然也能杀了它!” 老和尚慈眉善目道:“不过贫僧法力有限,困住它已经穷尽了气力,若想彻底除去此妖,还需诸位帮忙!” 他话音刚落,一直坐在地上念经的十二个和尚就都站起起来,从怀中取出一柄通体幽蓝、表面篆刻了很多未知花纹和小纂的奇形尖刺。 “方丈哪里话,除去此妖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危着想!” “不过流些鲜血罢了,总比被妖魔祸害了强!” 周围信民对此似乎早已见怪不怪,见到和尚们端着奇形尖刺走来,立时有人主动上前,接过尖刺,割破手掌肌肤。 肌肤被尖刺划破,鲜血立时流淌了出来,滴在奇形尖刺之上。 说来也怪,奇形尖刺看似坚固锋利,但当血液滴落其上时,又如海绵一样,将鲜血全部吸收。 奇形尖刺轻轻震颤,发出畅意的低鸣,形成某种奇异的场域。 一股无形之气,自伤口处飞出,没入尖刺,信民的气色也瞬间萎靡下去,像是全身力量都被抽走了一样。 而和尚们收回奇形尖刺,又递给旁边的信民,一一传送。 “愚昧愚昧,你们这群痴男怨女,全都被妖僧给骗了,他们才是吸食你们精血的妖魔!” 木笼中,大黑狗汪汪大叫:“都说妖魔伤人,你们一群凡夫俗子,身上元炁少的可怜,气息杂乱、污秽不堪,吸你们的精气只怕脏了本妖的狗嘴!”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阴魂克星!(求订阅) “妖魔,若不是你,何须我们耗费元气精血为大师父们的法器加持法力!” “无空寺建寺三十余年,何曾做过一件害人之事?佛陀灵验无比,有求必应,是真真正正的世间佛祖,庄严宝地!” “……” 夜幕下,火把熊熊,大黑狗气急败坏,汪汪乱叫,惹来信民们的一致叱骂。 “可笑可笑,一群被蛊惑的养器猪狗,被人利用却浑然不知,等这些妖僧的法器大成,残害人间,你们就是最大的帮凶,恩果报应,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大黑狗吠道。 “乌妖,到了这时,你还试图蛊惑人心,污蔑佛陀,贫僧也无法容伱!” 老和尚义正词严,他手印翻转,一道道诡异力量浮现,木笼中的大黑狗就吱哇乱叫起来,似乎被什么东西制住,不断折磨。 姜离运集目力,在黑狗身上看到了很多根颜色鲜红的细线。 这些细线被深深勒进大黑狗的毛发,只有在挣扎时,才会隐隐现出。 而随着老和尚的手印加速,勒在大黑狗身上的无数细线,也在不断收紧。 似乎拥有某种未知的魔力,便是此时肉身堪比六七境武夫的大黑狗,也难以抗拒。 到了最后更是疼的浑身抽搐,狗眼直翻。 “这些细线,不仅能禁锢黑狗的肉身,似乎还能束缚它的神魂,让魂力无法离体!” 姜离心中暗道。 而这时,捧着奇形尖刺的和尚们,采集完信民的精血,重新返回了空地,双手将奇形尖刺托举过头顶,口中佛音喃喃,渐渐汇聚成一道奇异玄奥的音调。 “阿难当知,汝坐道场,销落诸念,其念若尽,则诸离念、一切精明,动静不移……无令天魔,得其方便,保持覆护,成无上道!” 老和尚双手张开,高诵楞严经,破旧袈裟无风自起。 和尚们手中的奇形尖刺也在神秘力量托下,缓缓漂浮了起来,飞到老和尚头顶,相互聚合,竟然组合成了一柄蓝赤两色光晕萦绕的法杖。 “除魔成道,无量功德!” 老和尚手持法杖,走到大木笼前,被束缚其中的大黑狗早已疼的奄奄一息,嘴吐白沫。 “大妖,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降是不降?只要你皈依佛门,交出盘帝遗骨,我不仅可以饶你性命,更可让你成为我的坐骑,未来我得道成佛,你也将位列罗汉,成就金身!” 老和尚趴近木笼,声音微不可闻。 “汪呸,老贼秃,你个不守清规戒律的妖僧,本大妖气节无双、宁折不弯,宁愿被炖了吃肉,也不想被你个菊花骑坐!” 大黑狗一脸硬气,汪汪大叫:“不怕叫你得知,我背后靠山众多,既有妖王撑腰,又有镇武侯府护着,你敢伤我一根狗毛,注定活不过今晚!” “哼,既然你冥顽不灵,不肯皈依佛门、洗心革面,那就休怪贫僧破戒杀生,为民除妖了! 老和尚大喝一声,手中法杖高举,末端尖刺,向着大黑狗的脖颈狠狠刺下。 “嗷呜,吾狗命休矣!” 大黑狗双眼一闭,呜咽绝望。 “飞砂走石,指石成金!” 百米外的草丛间,姜离右拳一握,空地中狂风骤起,飞砂走石弥漫,笼罩五十余米之地。 一个多月前,姜离得文气灌体,魂力、气脉双重精进,飞砂走石威能也相应增强。 不仅笼罩范围更大,威力也成倍增长。 飞砂在飓风下激射,可以穿透一层铁甲。 “妖魔施法啦!” “快逃啊,妖魔发作,要冲出来了!” “大师救命,快快降服乌妖!” “娘诶,救命啊!” 飓风骤然成柱,直冲天际,在山坳空地中肆意席卷飞驰,砂石激荡,尘土飞扬。 信民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只以为是大黑狗作法,要冲出木笼,全都被吓得心惊胆战,惨叫呼嚎,转身就跑。 相互簇拥挤踏,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出了什么事情!” “道法,这是道法!” “何人在此,竟敢扰乱我无空寺行事!” 飓风笼罩中,无空寺的和尚们惊怒交加,砂石在狂风裹挟下抽打在身上,顿时血肉横飞、僧袍碎裂。 “勿慌,都聚过来!” 老和尚大吼,他将手中法杖插入大地,双手法印不断凝聚,乌蒙蒙的血光腾地自法杖中冲出,扩充出一片蛋壳状的空间。 激射的飞砂走石,铛铛铛的撞击在乌蒙血罩上,发出惊人的鸣响,像是无数金铁暗器、箭矢射来,撞击的乌蒙血罩摇摇欲坠。 十二个和尚连滚带爬的冲入光罩之下,无不血肉模糊,狼狈不堪,僧袍早已破碎成缕,浸染血渍,看上去惨不忍睹。 “方丈,对方是什么来头!” “好痛啊,快快救我!” 和尚们大呼小叫,哀疼不已。 “对方来路很邪门,这种手段我并非没有见过,可驱动的这种力量,却不似法力,更非真气!” 老和尚颤颤巍巍道,他双手结印快成虚影,法杖中又飞出了一缕缕黑红色的血光,漂浮到瘫坐在周围的和尚身上,浸没其中。 和尚们原本血肉模糊的肌肤,伤口快速凝血痂,痛感也大幅减轻。 “可恶,若非今日没穿金衣,岂会被这点伎俩弄伤!” 十二个和尚从地上跳起,龙精虎猛,身躯内骨骼噼里啪啦的作响,蛰伏在体内的旺盛气血,立时涌现出来,竟都有不弱的武脉境界。 “这股邪风应该持续不了太长的时间,如此之大的笼罩范围,想要操控并非易事,跟上我冲出去!” 老和尚大叫一声,四名和尚立时上前,吃力的将法杖从土中拔出,就要移动。 “铛铛铛” 可下一瞬,周遭激荡的碎石尘土,却忽的凝聚起来,化为千百道利刃,劈向光罩。 法阵猛地一颤,四名和尚握着法杖的手差点被震开出去,老和尚也不由闷哼。 “哈哈哈,狗爷我又活了!” 风沙席卷外,大黑狗贱兮兮的声音也远远传来,几柄砂石凝聚的利刃飞起,切碎困住大黑狗的木笼,更将它缠绕在身上的细线挑起,撑开缝隙。 黑狗猛地一缩,骨骼缩紧,身躯立时小了一圈,自细线中嗖的一下窜出,落在地上,汪汪汪的仰天大笑。 它看着被困在飓风中的一众和尚,恶从心起,就要扑出,却被随即赶来的姜离一把薅住脖颈。 “先走!” 一道真气卷住缩成一团的赤色细线,姜离拎起大黑狗,几个闪纵,就跑入林间,消失不见。 “可恶,到底是谁!” 山坳空地中,飓风渐渐消失,乌蒙血罩下,和尚们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信民们早就不知逃到了哪里,木笼被利刃切割的稀碎,好不容易逮到的狗妖也早都逃的无影无踪。 “我的盘帝遗骨啊,苟日的,还有我的缚灵绳!” 老和尚痛彻心扉,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手中法杖也在这时嘭的一声散开,重新分割成十二柄奇形尖刺,光芒黯淡。 “咱们的寺庙远离人烟,今夜处决狗妖更无外人得知,横插一手的人很可能就在寺里!” 老和尚跺脚道:“我们回寺,那几个行脚的僧人我要亲自盘查,那风怪的很,就算是夺舍境的道法高手,一时半刻也无法恢复,你们穿上金衣,去四面搜索,一定不能让那人那狗跑了!” …… “姜离,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杀了他们!” 树林中,大黑狗满脸怒气、杀气腾腾,回头冲着山坳处就要破口大叫,却被姜离一巴掌扇了回去。 “那些和尚古怪的很,不是那么好杀的,你贸然闯进去,不怕被炖了狗肉?” 姜离没好气道:“你那日既然逃走,不去找你的妖王老大,怎么跑到乡民的村子里来了,莫不成真要兴风作浪、勾引良家?” “呸呸呸,妖也是有原则的,种族混杂,这玩意但凡有点操守,都不会去做,谁喜欢自己的后代被人骂作杂种!” 大黑狗义正词严,汪汪吠道:“我神魂尚未复原,怎么可能轻易将盘帝遗骨交给妖王,我是妖怪又不是奴隶,妖王找来时再说!” “你倒是很对得起自己!” 姜离闻言哈哈一笑,大黑狗虽然有些发贱、贪财怕死,倒也坦然,最多算是个真小狗! “谁让我是因公负伤的!”大黑狗汪汪叫道。 姜离哑然,抓着黑狗一路疾奔,很快就回到了无空寺。 吃个暗亏的和尚们还没有返回,无空寺后院一切如常,姜离跃过院墙,轻轻落地。 屋舍内有一高一低两道呼吸声响起,姜离轻轻推门,就见赵铁河倚在床边,手掌中握着一个类似气囊的东西,随着挤压发出类似熟睡的呼吸声。 “你终于回来了,我还担心来着,除妖大会……我艹!” 见到姜离闪入屋内,赵铁河连忙起身询问,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姜离身后跑出来一条牛犊大小的大黑狗,吓得一个哆嗦,直接跳回了床上。 “这该不会就是那头妖吧!” 赵铁河惊声道。 大黑狗体型庞大,铜铃大小的狗眼,凶光毕露,一身乌黑毛发,油光锃亮,说是黑虎也不为过。 “就是这倒霉蛋!” 姜离笑了笑,道:“一会无空寺的和尚很有可能会来叫我们盘问,小心些,别露了馅。” “放心,我本来就只是在屋里睡觉!” 赵铁河看了看大黑狗,沉吟许久,还是没敢下床,“怎么样,那群和尚正经不?” “正经个屁,能干的缺德事一个不落!”大黑狗叫道。 “我艹,真他妈是妖啊!” 赵铁河吓得直缩脖子。 “去,躲床底下去!” 姜离踢了大黑狗一脚,后者虽然一脸不忿,呲牙咧嘴一番,还是哼哼唧唧的钻了进去。 “这大狗至少也是个神物境的妖怪吧!”赵铁河连忙从床上跳了下来,好奇道:“倒是挺听话的!” “原来是个夺舍境的大妖,偷入镇武侯府被打的跌落境界,我当小狗养了一阵,也亏它识时务,不然早被敲了!”姜离说道。 “汪,敲狗之仇不共戴天!” 床铺下,大黑狗气急败坏。 “两位施主,可曾歇息,我家方丈想请二位去大殿一叙!” 过不多时,屋舍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返回,又匆匆离去。 又过了一会,脚步声再近,一个和尚敲响了房门。 “深更半夜,你家方丈不睡觉的么?有什么可聊的,我家公子又不信佛!” 姜离打开房门,睡眼蒙眬,没好气道。 “退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赵铁河披了件袍子,怒斥一声,旋即向门外的和尚拱手:“大师父勿怪,一个没过读书下人,粗鄙了些!” “无妨无妨,本不该叨扰,两位请随我来!” 门外的和尚双手合十,转身领路,带着两人来到了佛堂。 昏暗的油灯下,本就不大的佛堂站着十几个身影,大都是衣着朴素的无空寺和尚,此时阴恻恻的目光,看起来早没了白日间的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反多了几分凶恶。 此外,还有三个衣着更朴素的和尚,长得歪瓜裂枣的,有一个身上披着的僧袍,一半都是麻袋缝补上去的。 赵铁河瞥了一眼三人,皱了皱眉,这寺庙果然不太正经。 这些三个行脚僧一看就不是真和尚,八成走乡串户的神棍、乞丐。 无空寺的和尚们估计也早就知道,装模作样的将三人收了进来,应该也是给附近八个村的信民,装装样子的。 “诸位都到齐了,贫僧长话短说!” 老和尚面对佛像念经,此时也缓缓站起,转过身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今日无空寺为除妖魔,在后山举行除妖大会,却被恶人横插一脚,放走了妖魔,夺了寺里的法器,更伤了我寺十二名弟子!” “还有这种事?真是没了天理,这等辉宏大寺,造福一方百姓,也会遭此厄运,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披着麻袋的和尚是个瘦成皮包骨的邋遢老头,立时作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长吁短叹的,似乎比老和尚还气愤。 “阿弥陀佛!” “方丈老哥哥别放在心上!” 另两个行脚僧困困倦倦的,此时都还没有睡醒,很敷衍的应和了两句。 倒是姜离和赵铁河默不作声。 老和尚在佛堂中央走了几圈,睁着眼睛,来回打量几人好一会,似乎真的在三个行脚僧人身上,看不出一点深藏不露的样子。 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姜离二人的身上。 呼 老和尚目光刚一顿,佛堂内两个年轻和尚就瞬间暴起,拳脚呼啸,劈头盖脸的砸向赵铁河。 招法凌厉狠辣,完全不留余地,一上手就是夺命的架势。 “哼,你们想干什么?难不成这里不是寺庙,而是黑店?” 赵铁河冷哼一声,身躯猛地一抖,将空气都震出爆裂的声音,披在身上的衣袍飞起,两个比成年男子还粗的手臂一架,直接挡住了两个和尚的拳脚。 双方皆是一退。 “好功夫!” 又有三五个和尚同时喝了一声,一甩僧袍,也攻了上来。 “混账,你们知道我家公子是什么身份么?一群秃驴找死!” 姜离身形一闪,周身真气缭绕,也冲到了战团之中,替赵铁河挡下来两个太极境的和尚。 佛堂内瞬时乱成了一团,蓬蓬乓乓的拳脚撞击声不断响起。 “这是怎么说的!” “阿弥陀佛,和气生财啊!” 三个行脚僧见状,吓得连忙躲避。 “都停下!” 老和尚向后退了几步,看着一会赵铁河与姜离的身手后,眸光闪了闪,突然出声喝止。 和尚们闻声,摆了个虚招,立时退出了站圈。 “老和尚,你再试我们?” 赵铁河拍了拍身上的脚印、拳印,面色愠怒,“一群乡野和尚,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便是把你们整个庙都卖了,也凑不够我一个月的月例,本公子不睡觉,贪你寺里的木鱼、棒槌?” “你们等着,等我家公子去了盛京,请下兵甲,明日就踏平你的寺庙!”姜离也言辞俱戾。 “两位误会了,并非是什么试探怀疑,只是我的这些徒弟在后院见公子舞拳,拳法刚强,气势雄厚,一时技痒,想领教一下而已!” 老和尚赔笑道:“他们就在深山,不懂什么规矩,冒犯了公子,贫僧给两位赔罪了。” “老秃驴,当我是两三岁的孩童,今日之事,断不可能善了!”赵铁河重重哼道。 “公子,今日之事确实误会,我这里有些滋补血气的宝药,就算是赔罪之礼了!” 老和尚笑了笑道:“我知公子出身不凡,盛京城内也有权势贵人,可我能在盛京城外建立寺庙,也不是只凭借着一身佛法和慈悲之心的!” “此话怎讲?”赵铁河问道。 “公子既然习武,应当知道当今天下武脉第一人!”老和尚摸了摸下颚的胡须,神秘一笑。 “你不会想说你这无空寺是武侯罩着的吧!”姜离冷冷一笑:“天下谁不知道,武侯最恶鬼神、道法。” “武侯自然不喜我们佛宗,但镇武侯府可不是只有武侯一人的!” 老和尚淡淡道:“武侯夫人佛堂中日夜参拜的佛像,就是从我这无空寺请回去的!” “还有这种事!” 姜离和赵铁河都是心中一动。 “这件事情也算是隐秘,公子若真想为了泄一时愤,甘愿冒着得罪镇武侯府的风险,也可自便!”老和尚说道。 旁边早有两个无空寺的和尚,托着两个木盘走了上面,上面摆了几个瓷瓶,一个和尚拨开其中一个瓶塞,便有一股浓郁的血气芳香冲出。 姜离想到山坳中以精血淬养法器的一幕,心中就有些反胃。 无空寺不受财物供养,自然没有银两去买炼制宝药的药材、兽血! “哼,看在武侯的面子上,我就饶你们一次!” 姜离使了一个眼色,赵铁河冷哼一声,拂袖而走。 “什么污糟宝药,我们公子不稀罕!” 姜离也哼了一声,跨过门槛追着赵铁河而去,不过在路过佛堂外转弯处的角落时,一阵阴风吹过,刺骨的寒意顷刻袭身,他身躯一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阴魂!” 姜离脚步微微一顿,寒气来的极快,退去的也极快,仿佛只是错觉。 可他曾两次被阴魂附体,对于这种感觉,却是异常的熟悉和肯定。 眼角余光暼过,只见佛堂的一扇门无风自动,微微晃了一晃。 “姜离,这无空寺果然有问题,那几个和我动手的和尚,都是太极境的实力,就算大庙武僧中也绝不是弱手了,这么多武夫出现在这个小小的庙宇,绝对古怪的很!” 一回到屋子里,赵铁河就再也绷不住冷静的表情了,“而且那老和尚竟然直接出说他与武侯府大夫人的交情,应该不是再唬我们,他们会不会对我们灭口?” “应该不至于,我想他们就是因为不想招惹更多的麻烦,才会主动表明无空寺是受大夫人庇护的!” 姜离摇了摇头,他回到床上盘膝而坐,在身前放置了一个香炉,点燃了六根柱香。 “赵大哥,替我护法,我阴魂出窍去佛堂查看一下,若我刚才感应的没错,应该是有一个阴魂溜进了佛堂!”姜离说道。 “什么?你还会道法!” 赵铁河瞪大双眼,万分诧异。 他知道姜离自幼在镇武侯府受尽了大夫人的打压,十六岁后方才开始习气。 按道理来说,武道根基几乎没有,更不用说比武脉还要神秘更多的道脉。 可此刻见姜离的模样,不仅仅是修习过那么简单,能够阴魂出窍打探消息,至少也是夜游的境界。 赵铁河话还没说完,姜离就已经闭上了双眼。 屋舍内,柱香燃烧,烟气向上升腾,忽的虚室生风,就见一道虚影自姜离的肉身中飘出,轻轻落地。 阴风在屋舍内如龙蛇游走,却没有一点阴森冰寒的感觉,仿佛一阵春风吹拂,甚至带着丝丝暖意。 “不愧是被文圣百贤文气灌体的麒麟子,阴魂未经雷劫,却已经蕴含生意、阳气,简直就是同境阴魂的克星!” 大黑狗从床铺底下探出狗头,伸着舌头,浓郁的羡慕都快从一双狗眼中跳了出来,“上次见这家伙,还只是出窍的境界,这会都已经可以入梦了,我记得你好像就正儿八经修炼过一次,真是狗比人得扔啊!”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相大白,出乎预料! 无空寺后院,月光如水,穿过窗缝洒在姜离的神魂身上,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经过文气灌体的洗涤淬炼,姜离的神魂已经不似在映月湖畔时的那般弱不禁风。 魂体上传来的感觉,细致入微,似乎与肉身并无太多差异。 若非自己的肉身还盘坐在床榻之上,姜离并没有感觉自己此刻已经出壳。 “魂魄就长这个样子!” 赵铁柱张着嘴,一脸懵懂惊讶的样子,他虽然也曾听过不少道法玄奇的事情,但亲眼见到阴魂离体这还是第一次。 而且与口口相传,阴风刺骨、阴气逼人的说法不同。 他甚至觉得此刻的屋舍内,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气息。 “看好我的肉身!” 姜离向前一飘,直接穿过房门出现在了院中,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阴魂的一些特性。 魂体轻盈,宛若无物,轻轻一点地面,就悄无声息的飘出了很远。 甚至可以悬浮在半空。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师妹,你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阴魂出城!” 姜离轻飘飘落在佛堂墙壁处,‘听觉’似乎也变的更加敏锐,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透过墙壁传入‘耳中’。 姜离向前走了几步,魂体没入墙壁,立时感到一些很沉重的阻力,与刚刚的传门相比,显然增加了不小的难度。 姜离咬牙,猛地发力向前一冲,阻力瞬消,魂体出现在佛堂角落,微微晃动,似乎有溃散扭曲的趋势,但一两息后,就再次凝实,只是魂体略微暗淡的了一些,似乎是损失了一点魂力。 佛堂内,三团赤芒芒的巨大光团矗立正中,散发出浓烈而迫人的血煞之气。 姜离魂体尚未凝实时,就已经感受到了这种威压,一直退到角落尽头,压迫之感方才略微减少。 他抬头望去,只见那三团赤血芒芒的光团不是其他,正是佛堂正中的三座巨大佛像。 与寻常寺庙接受信民香火供奉、经文洗礼,凝聚信仰之力诞生佛性的金身佛像不同。 这三座佛像并无浩大、辉宏、正义、慈悲的气息,仅存的一点信仰神力,也被污糟、浑浊、邪恶的血煞之气污浊遮掩。 看上去哪里还有一点庄严慈悲,完完全全就是三座邪佛,或者说根本就称不上是佛。 是披着佛像面具的邪魔。 若是寻常的夜游、入梦境阴魂无意闯入这里,必定会被邪佛体内充斥而出的血煞之气冲撞,轻者念头受损,重者更会伤及魂魄本源,一蹶不振。 但姜离神魂被浩然文气洗涤淬炼,蕴含着雷劫鬼仙才能蕴生的生气、阳气,却能抵抗这些血煞之气,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魂魄隐匿在油灯微弱的阴影下,姜离缓缓移动,就见到无空寺的老和尚正与一个面皮稀松、神色阴郁的老妪交谈。 深更半夜,佛门之地竟然有女信民到访,与和尚共处一室,本就奇怪。 而更令姜离眸光一凝的,却是这个老妪看上去十分面熟,竟是栖鸾轩大夫人身边的阎嬷嬷。 此时阎嬷嬷双脚离地三寸,飘浮在半空,身躯也是半虚半实,周遭阴气森森,与姜离一样,也是阴魂出壳。 “师兄久在深山,还不知道小姐被圣上责罚的事情!” 阎嬷嬷眼神阴戾,尖声尖气道:“天珠那个贱人的儿子现在得了势,圣上宠爱的很,不仅封了他四品将军的官阶,更赐他炎雀玉佩、披风,可面圣而不跪,侯爷都不能拿他怎么样了!” “什么?天珠公主死了十几年了,侯府有小姐一手遮天,怎么可能给这小崽子成长的机会!”老和尚一脸的惊愕意外,完全想不明白。 “说起来也是诡异,这小崽子虽然自幼聪慧异于常人,可小姐压了他十几年,只许他自学读书,连先生都没给他请过,竟也让他学出了一些名堂,参加乡试、府试,还能考取头名。” 阎嬷嬷皱眉道:“便是小姐也有些忌惮,大半年前让我用师兄给的法器,暗中给那小崽子施了点阴招,想要灭去他的一魂一魄,可不知为何,法器却是失效了。” “那小崽子在床上躺了两三个月,浑浑噩噩一阵后,竟然痊愈,小姐怕侯爷发现,也不敢再动手脚,就将其困在府中,生生拖过了可以文气灌顶的年纪……” “我猜的不错,前身之所以身亡,让我穿越了过来,就是贺楼氏暗中下的毒手!” 姜离攥了攥拳头,眼睛微微眯起,继续听了下去。 “一个文弱书生没了文气,一生几乎全废,小姐做的不错,绝对不会再有什么后顾之忧!” 老和尚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怎么会让那小子翻身?” “所以才很邪门,小姐甚至让他顶了姜玄曜入赘千军侯府,为了不让柳洪烈退婚,还让他学了气脉!” 阎嬷嬷说到这里,脸色更加阴郁起来:“可也就从这个时候开始,小姐对他稍稍放松了一点,这小子就一下窜了起来……” “制莽三策、天降麒麟、气冠万军!” 老和尚越听越惊,一脸的不能置信。 评书先生编的故事,都没有这么离谱过。 “圣上下了旨意,将小姐诰命夫人收回,连家母的地位也剥了,现在早就成了盛京城贵妇们口中的笑柄!” 阎嬷嬷气愤道:“小姐哪里能够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当天夜里就被气病,足足休养了一个月,才渐渐恢复清醒!” “当年就应该听我的话,斩草除根,将天珠公主和那个小崽子一起杀了!” 老和尚顿足道:“当年武侯为了跨入圣境,借了天珠公主的一身道法镇压肉身、催炼血气、拳意精神,却因破境途中岔了一数,连累天珠公主道法尽散,全被武侯吸了去,自此天珠公主就成了武侯的一个心障。 “武侯回京后不久,就要升天珠公主做侯府四夫人,但天珠公主恼怒武侯在莽原的欺骗,拒不肯受,甚至要带着姜离离了侯府,却被武侯派人看守,软禁于揽虹阁中。 “其后,武侯偶然间发现了姜离身上的先秦遗族血脉,喜忧交加,不知该如何对待他们母子二人,隐隐有着力培养姜离,继承武侯衣钵之念。 “当时我给小姐出主意,既然侯爷犹豫不决,那母子可能威胁到小姐和几位公子的地位命运,不如替侯爷做个决断!” 老和尚叹气道:“我当时就说,一不做二休,将那母子两个一同除了,天下太平,但小姐却顾虑太多,手慢了一步,被侯爷当场撞见,这才留了姜离那小崽子一命,造成今日的被动局面!” “事已至此,说那些还有什么用!” 阎嬷嬷不耐道:“我今日来找师兄,就想问问,现如今小姐该如何做,才能挽回局面!” “姜离那小子若果真如你所言,他一定很不简单,身上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老和尚沉吟了许久道:“我猜想一定是有先秦遗族的人找到了姜离,否则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这样的成就!” “你是说他和先秦遗族勾结在了一起?” 阎嬷嬷惊道:“我听小姐说,侯爷近段时间有意放开对姜离的禁制,也有这个考量,说是想以姜离引出凉州重器,为圣上凝聚气运。” “哈哈哈,武侯之言,伱也肯信!” 老和尚摇头嗤笑:“你见他正义凛然、大公无私,一副货真价实的理学大宗做派,却连对他有恩有义有情的天珠公主,就置之不理,明知道小姐杀了天珠,却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世人都说武侯忠义无双,我看他不过是沽名钓誉的天下第一伪君子罢了,所有一切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人仙之路!” “武侯如何考量,与我们何关!” 阎嬷嬷说道:“我只知道,小姐不能失势,镇武侯府只能有洛公子、景公子继承,决不能便宜那个姜离,毕竟侯爷手中是握着成就人仙之秘的!” “愚蠢,不知道武侯心中所想,如何为小姐翻盘!” 老和尚气的直翻白眼,“圣上现在宠信姜离,必定知晓姜离身上的血脉,但他能对姜离放手信任,除了姜离本身的原因外,未必没有测试武侯的意思,圣心难料,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武侯不是蠢人,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姜离现在动不得,最起码表面上动不得,你回去劝劝小姐,姑且忍耐一段时间,等那姜离自露马脚吧!” “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小姐受苦而不顾?” 阎嬷嬷一时气急,“亏我冒着魂灭的风险,跑出盛京城找你!” “老子又不是神仙,难不成让我出手杀了姜离?且不说那姜离身边有没有先秦遗族帮助,他能气冠万军,又有文圣文气灌体,我的术法传承对他的效果大打折扣,还真未必能杀他!” 老和尚瞪眼道:“况且,我说了我不帮了吗,你可以让小姐想办法,让姜离知晓当年关于武侯和天珠公主的所有隐秘,加剧他们父子间的矛盾隔阂,少年人热血冲动,姜离若气血上头直接杀入侯府,武侯也有借口斩杀他的!” “那岂不是连小姐密杀天珠公主的事情,都要泄露了?” 阎嬷嬷有些担忧:“万一姜离去告御状,小姐也是有危险的!” “天珠公主之死,除了武侯、小姐、你我四人外,再无人第五个人知晓,我们不说,谁能知道!” 老和尚冷笑道:“但武侯欺骗天珠公主的事情,知道的人可就太多了,我这些年虽然对求子的女菩萨们多有采摘,可还是看不起姜时戎,好歹我的种没有一个流落在寺外的,无不一视同仁,传授武脉、道法!” 阎嬷嬷:“……” “罢了,即使如此,我先回去禀告小姐!” 阎嬷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便久留,刚要起身,眸光却是陡然一凝,猛地转身看向佛堂角落阴暗处,喝道:“何人偷窥!” “有人?” 老和尚也是一惊,他精神力集中,果然发现佛堂中出现了一缕陌生的阴魂气息。 只是这气息,全无阴寒属性,反而蕴含生意,像一缕春风,流动在空气中,并不突兀。 “阎嬷嬷,是我!” 佛堂一角的阴影处,光线微微扭曲晃动,一个少年模样的阴魂就轻飘飘的飞出。 姜离眸光深沉,眼底蛰伏杀意。 阎嬷嬷与老和尚的交谈全都被他听清,饶是他镇定沉稳的性子,此时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与仇恨。 母亲果然不是正常病死,而是被大夫人、阎嬷嬷、老和尚合力害死。 姜时戎更是如此辜负母亲。 这一桩桩往事真相,竟然如此不堪、下作,充满阴谋诡计、自私算计。 “阴神出壳,你竟然还学了道法!” 阎嬷嬷吓了一跳,阴魂一下飘到屋檐下,惊诧又害怕的望向姜离。 虽然没有试探过姜离阴魂的实力,但仅凭他身上蕴含的生气、阳气、浩然之气,就让身为阴魂的阎嬷嬷忌惮不已。 “你就是姜离?这么说刚才后山出手的也是你了!” 老和尚更是脸色骤变,他看了看姜离,又想起随姜离一同而来的那个公子,心中一沉,隐隐有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 “师兄,你认识他?”阎嬷嬷惊异道。 “这小子和另外一个少年冒充进京投奔亲戚的世家子弟,在我寺里借住!” 老和尚跺脚道:“他们既然乔装而来,我这无空寺也很可能已经暴露了,孩儿们都起来!” 老和尚一声大吼,无空寺内的僧舍中,立时传出声音,旋即就有脚步声向着佛堂而来。 “血煞之神,献祭血食,赐我神通!” 老和尚又是一声大叫,双手捏印,三座邪佛雕像立时血光大盛,浓郁腥臭的血气瞬间弥漫扩散,充斥整个无空寺。 “真空家乡,无生父母!” 三座邪佛像颤颤而动,忽然举起泥塑大手,向着姜离阴魂一把抓来。 “果然不是真佛!” 姜离冷冷一笑,阴魂向后一退,穿过墙壁,向着屋舍内的肉身飞去。 “轰隆隆” 他背后,佛堂墙壁轰然破碎,一只泛着红光的佛陀大手直接撞了出来,狠狠拍在地上。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杀人者,姜离也!(求订阅) “下不了手么?你果然不是真的想杀我,说什么点化天下,凡缘尽舍!” “你如此,让我又该如何自处!” 翰难湖畔,明月悬空,如一轮宝镜浮于水面,凄风裹挟着一缕春意,自大周边境一路长途跋涉,终于抵达莽原深处。 拓跋沧海重铠披身,耳边传来战马嘶吼、兵士梦中的呓语,心思却早已飘到了万里之外的盛京城。 尸解两次,缘定三生。 一切凡缘皆可抛弃,却唯独那道倩影依然缭绕心头,三生难忘。 “什么狗屁的天道行走,太上忘情,你欲点化天下,破开九州桎梏,我却偏偏不叫伱如意,大周朝必将在我手中倾覆,谁都不能阻止。 “万年之期将到,转轮将开,七国遗族、三朝皇脉蠢蠢欲动,天族隐现,妖魔乱舞,一切法则规矩都将颠覆。 “九州重器是开启转轮的秘钥,掌控者皆可在这场大世颠覆中分羹,所有人都想获得永恒的机缘,舍命夺取,而我只想要你!” 拓跋沧海扬头大笑,戏谑、荒诞、自哀、疯狂的笑声,破开天上的迷雾。 一只苍鹭振翅而飞,划过冷月,天地双影。 …… “汪,姜离,那老猪狗都要逃走了,她发现你这么多隐秘,你父亲知道,绝对不会留你,就算你是他的人仙心魔,也不会例外!” 深山空地,三尊泥胎佛像仰头倒地,震起尘烟弥漫,大黑狗看着被抽碎了半个身躯的阎嬷嬷阴神,急的汪汪大叫。 无空寺一战,姜离展露出的底蕴实在太多,不提连大黑狗都琢磨不清的飓风、收魂等神通,仅仅只是姜离武、气、道三修的惊人速度和超强实力,就已经超越这世上所有的人了。 唯有生活在上古时代、中古早年的古之大帝,才有可能与姜离媲美。 可那些时代,天地灵韵充盈,绝非今古的荒芜时代可以比拟。 这样的人物,武圣、鬼仙、人仙、雷劫,也只是修行之路上的一个个小小关隘。 纵然无法证得永恒不灭,也至少是大帝级别的人物。 即便横跨十万载岁月的中古时代,也仅仅诞生过五位大帝。 今古时代,更是一个没有! 姜时戎证得人仙都那么费劲,绞尽脑汁、阴谋算尽。 若是知晓姜离如此潜力,岂会坐以待毙! “我就是要让姜时戎知道,杀贺楼氏者,姜离也!” 星空下,姜离缓缓睁开双眸,他手掌摊开,星光闪烁间一幅画卷凭空而现。 画卷展开,七枚玄色长钉浮起。 “我嗅到了一种诡异的气息!” 大黑狗嗖的一下躲得很远,神情惶恐不安,却又不知缘由。 真气凝刀,斩落周遭杂草,扎出两个草人。 画卷漆黑,混混沌沌,仿佛蕴含了一个世界,却有四个光点闪烁,飞了出来,化为四盏油灯。 一盏浮于草人头顶,一盏位于草人脚下。 姜离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纸,上面记载了大夫人贺楼氏的姓名信息、生辰八字,贴在其中一个草人身上。 这种信息对于世家大族而言,皆是隐秘,绝不会轻易示人,也都怕被外人知晓,用于邪术道法的暗中施咒。 贺楼氏出身南方世家,千年大族,更是如此。 但皇庭册封诰命夫人,却是要一一核实,详细记录。 景帝命掌印太监取回贺楼氏的诰命夫人印信时,姜离就在现场,因此记得。 缚灵绳飞回,更带来阎嬷嬷阴魂的气息,附着在另外一个草人上。 “姜离要干什么?” 赵铁河凑近大黑狗,悄悄问道。 “搞不清楚,但那幅画卷和七枚长钉,给我一种十分可怕的感觉,魂魄震颤,一点异动都不敢升起!” 大黑狗摇了摇头,又向后退了几步。 “阎嬷嬷,先拿你一试吧!” 姜离抓起一根玄色长钉,走到草人面前,一枚如钻念头在手掌浮现,没入长钉。 姜离握钉向着阎嬷嬷的草人狠狠一扎,长钉刺穿草人胸膛,噗的一下飞溅出鲜红的血液。 “汪艹,这他妈的是煞神钉人法?夭寿了,这种邪术早在中古时代就被舜帝灭绝,怎么可能流传到了今天!” 大黑狗吓得尾巴都死死夹在后腿之间,缩着脖子,脸都吓黑了! …… “杀了姜离,杀了姜离啊,扎死你,扎死你!” 幽夜深深,冷月悬空,万里无云。 月光洒落整座盛京皇城,却唯独洒落不进栖鸾轩中。 一盏盏巨大的火盏油灯,将整个镇武侯府照映的如同白昼,但偌大的栖鸾轩内却是一副死气沉沉、幽寂昏暗的景象。 管事、家奴、婢女早早就熄灭灯火,躲在房里不敢轻易外出,生怕碍眼,惹怒大夫人。 这几日,被无缘无故打死的家奴、女婢,都快有三十几人了。 大夫人佛堂前的院落,石板上的血迹日日增新,已经快要冲刷不净,渗透石质之下了。 噗嗤,噗嗤 伴随着大夫人充满怨毒和嫉恨的咒骂声,更有古怪的声音不断响起。 栖鸾轩的佛堂内,贺楼氏双目血红,跪在佛像前,不断祷告,地上面干枯的碎草随处可见,铺满了厚厚的一层。 贺楼氏一手按着一个穿着儒袍、由干草扎成的小人,另一只手举起长长的锥子,狠狠落下,噗嗤噗嗤,扎的草人碎草飞扬。 不一会的工夫,草人就被扎的支离破碎。 “把姜离给我压上来!” 贺楼氏大声尖叫,将手中的残破草人狠狠摔在地上。 “大夫人,您歇歇吧,这样下去会累坏身体的!” 婢女雪柳见状,忍不住低声劝慰,这几日大夫人扎坏的草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一双手掌都被磨的血肉模糊。 “下贱胚子,怎么心疼姜离了?那几日就见你看姜离的眼神不对,看我失了势,想要出卖色相勾搭那个贱种杂碎?” 大夫人贺楼氏狞笑出声,一把抓住雪柳头发,将其薅了过来,按在地上,手中长锥狠狠落下,一锥一锥扎在婢女的身上,不一会的功夫,渗出的鲜血就染红了大半的衣衫。 “夫人饶命啊,不要啊,不要啊,我没有我没有啊!” 雪柳痛苦惨叫,大声求饶,拼命挣扎,但大夫人的一双手掌如同铁铸的一般,蕴含千斤之力,根本挣脱不了。 凄厉的惨叫,喷溅的鲜血,似乎引动了贺楼氏的心中快感,她脸色愈发狰狞疯狂,扎下去的长锥反而愈加凶猛起来。 雪柳的叫声越来越小,渐渐没了声息。 “没用的蠢货,这么快就死了!” 贺楼氏破口大骂,手却依然扎个不停。 “母亲,父亲不想动手处置姜离,我去写信一封送往南方,央求外祖出手,趁姜离还未成长起来,必须要把他灭杀,否则未来的侯府将无我们的立足之地,大哥、二哥也继承不了父亲的衣钵了!” 姜玄麟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雪柳被贺楼氏扎成马蜂窝,自己曾不止一次亲揉、撞击过的娇躯、脸庞,早已血肉模糊,让他不由得微微皱眉,厌恶反胃。 “我已经让阎嬷嬷去无空寺了,玄真大师是我父亲安排在盛京城外,专门为我解决各种麻烦困扰的,由他出手,或许能灭杀姜离那个小畜生!” 贺楼氏擦了擦喷溅在脸上的鲜血,嘴角扬起残忍的弧度。 “姜离的母亲、姜玄信的母亲还有好几个不知好歹的贱妾都是托玄真大师整死的,玄麟,你记住那些邪门歪法虽然来路不正、隐患很多,也是可以利用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不能被仁义道德束缚住手脚,什么仁义礼智信都是用来束缚规范凡人的工具,而不是我们这些天生的掌权者。 “只要不被发现,什么阴谋手段都可以利用,学一学你的父亲,什么时候你能有他的七成火候,就足以掌控一方,成就大业了!” 贺楼氏狰狞道。 “贺楼氏,你胡言乱语什么,身为主母,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儿的!” 姜玄麟微微一怔,他刚想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了一道威严正派的喝声,旋即房门推开,走入一道身形高大魁梧宛若神魔的身影。 姜时戎背负双手,头顶紫金冠在冷月映照下,闪烁着浩大、高贵的尊严气息,宛若一轮紫日将栖鸾轩阴戾阴郁的气息,一扫而空。 “父亲!” 姜玄麟心头一颤,连忙跪倒在地。 “主母?我还是这侯府的主母吗!” 贺楼氏惨笑一声,起身跪倒在姜时戎的脚下,满是血渍的脸庞浮现出一抹妖媚的笑容:“侯爷是来看罪妾笑话的吗?当年你拜入我贺楼世家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外门弟子,若非我父亲器重你,大力栽培,你能有今日荣光?现在贱妾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想把我像天珠那贱人一样抛弃?” “知柔,你这是哪里话,我们自幼一同长大,情谊岂是任何人可以比拟的,而今不过是权宜之计,姜离正得圣上恩宠,你姑且委屈几日吧,魏氏性子柔弱,又无子嗣,岂能掌控侯府!” 姜时戎摇了摇头,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皱眉道:“佛堂扎草人、虐杀婢女,这若是传出去,你我颜面何在,侯府颜面何在?麟儿,叫人进来,收拾干净!” “是,父亲!” 姜玄麟连忙站起,步履匆匆跑向堂外,可他还没跨过门槛,一阵诡异阴风就呼的一下刮入佛堂,穿过姜玄麟的身体。 凄惨月光下,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褶皱的狰狞阴魂凝聚成形,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魂体虚弱透明,更布满无数裂痕,随时都有可能破散。 “小姐,小姐啊!” 阎嬷嬷阴魂凝形,声音惨戾,鬼哭狼嚎一般,“无空寺灭了,姜离那个贱种了不得啊,姜心玉都是他杀的啊……啊,侯爷!” 阎嬷嬷阴魂受损严重,拖着一口气飞回侯府,本已摇摇欲坠、虚弱溃散,她张口大叫,话说了一半,方才看到镇武侯的身影竟也在佛堂之中,话语不由得一滞。 “你又去无空寺了!” 姜时戎眸光冷凝,向着阎嬷嬷望来,只是一眼就差点让濒临破碎的阴魂,彻底消散。 “啊” 阎嬷嬷惨叫一声,魂体不受控制的四散,但却被一种奇异的力量当场镇压,溃而不散。 “侯爷的精神意志强大到了这种程度,血气也凝聚肉身,不再外泄,难道是到达了那种境界!” 阎嬷嬷震惊万分。 她此刻是阴魂离壳,受损严重,稍稍触碰到武夫气血,就必定灰飞烟灭,更不用说站在一位巅峰武圣面前了。 全盛状态下的日游境阴魂,面对巅峰武圣的气血,也要瞬间溃散。 可她面对姜时戎如此之近,阴魂却无丝毫压力。 若不是镇武侯姜时戎血气干枯,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无漏之躯。 人仙之境! “侯爷,我……” 积威之下,阎嬷嬷阴魂抖若筛糠,脑海忽然一片空白,竟不知如何开口。 “侯爷,你已经是人仙了!” 贺楼氏满脸惊喜。 “不曾,只是触摸到了那个门槛,又进了一步罢了,肉身已经极度接近,但却只差最后一点心障!” 姜时戎摆了摆手,看向阎嬷嬷道:“你说姜离怎么了?” “姜离!” 阎嬷嬷一怔,空白脑海中关于姜离的点滴全部浮现,恶毒的神情重新浮现在脸上,狰狞出声。 “侯爷,姜离……啊!” 阎嬷嬷刚刚开口,周遭空气忽然凝聚,一种极度危险和诡异的气息,横跨数百里而来。 佛堂外的空间中,阴影扭曲,一枚玄色长钉虚影穿越空间,须臾而至。 嗖的一下刺穿了阎嬷嬷。 原本被镇武侯姜时戎拳意意志镇压不散的阴魂,发出凄厉刺耳的惨叫,嘭的一声彻底爆开,全部消散。 “这是什么力量,竟然如此诡异,视我拳意意志于无物!” 姜时戎眉头一挑,面带惊色。 这刹那间的异变,便是他也无法掌控和阻止。 “侯爷,发生了什么事情,阎嬷嬷呢?” 贺楼氏突然有些惊慌,冥冥之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包围,置于手心,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一定是姜离,一定是姜离的缘故,侯爷,姜离不能留啊!” 贺楼氏心中莫名惊骇,忽然大叫,想要扑向武侯,似乎只有投入这个怀抱,才能感到安宁和安全。 她向前跑去,脚步刚刚迈出,周遭气息瞬间大变,一枚玄色长钉虚影突然出现,嗖的一下就将她的大腿刺穿。 虚影无形,并非实体,但刺穿贺楼氏大腿,却噗嗤一声直接贯通。 鲜血裹挟着碎肉、碎骨喷溅而出,散落一地,浸染杂草。 贺楼氏凄厉惨叫,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剧烈的疼痛让她全身佝偻,缩成了一团。 “母亲!” 姜玄麟见状大惊,连忙扑上前去,扶住贺楼氏,而这时第二枚玄色虚影却穿越虚空,接连而至。 “啊,侯爷!” 贺楼氏大声惨叫,双腿全部被长钉贯穿,鲜血流了一地,骨肉皆碎。 “知柔!” 姜时戎大步走来,绝顶气势轰然而起,直冲云霄,整个佛堂屋顶都承受不住这种威压,嘭的一声碎裂,木石、瓦块化为齑粉,飘飘荡荡。 更有如同实质的拳意精神,霸绝天地,封印一片空间世界。 “噗嗤” 但第三道玄色虚影,依然如期而至,虽被实质般的拳意精神笼罩,犹如陷入沼泽沙土之中一般,却依然前行。 “侯爷啊!” 贺楼氏无助的举起手臂,想要抓住姜时戎的衣角,却被玄色长钉直接炸碎了半个前臂。 “母亲!” 姜玄麟眼睑欲裂,眼睁睁看着贺楼氏的手臂在眼前炸开,忍不住大喊:“父亲,救救母亲啊!” “这到底是什么邪术!” 姜时戎眸光深沉,默不作声,他的拳意精神已经笼罩这一片空间。 可玄色虚影长钉,却能穿越空间而来,直接出现在贺楼氏身上,他虽能察觉,却很难阻止。 每一枚玄色长钉爆发的诡异力量,都在鬼仙的层次之上。 他未成人仙,虽能抗拒和覆灭这种力量,但想要阻止,却千难万难。 “蓬蓬蓬” 又是三枚玄色长钉出现,距离贺楼氏都只有分毫之遥,姜时戎拳锋未至,长钉已经贯穿贺楼氏的身躯。 双腿、双臂、肩头、腹部。 贺楼氏被姜玄麟紧紧抱在怀中,但身躯却早已支离破碎。 “侯爷,救我啊,救我啊!” 贺楼氏声若蚊蝇,凄厉抽搐,全身残废,生机早已枯萎,只余下最后一点力量。 “宵小鼠辈,有胆伤人无胆现身,但有仇怨可直接来找我,伤我发妻却是何故!” 姜时戎已处于暴怒的边缘。 身为天下第一武夫,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发妻,被人施法,当面虐杀。 这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滚滚怒意沸天,雷声轰隆,震荡整座盛京。 “蓬” 第七枚玄色长钉再现,直接击碎了贺楼氏的头颅,鲜血喷洒在墙壁之上,赫然出现了十个血淋漓的大字。 “为母报仇,杀人者,姜离也!” …… 凄厉哀嚎的惨叫声,伴随着贺楼氏的头颅破碎,戛然而止。 “妈呀” 姜玄麟惨叫一声,双腿乱蹬,不断的在地上倒爬,他脸色惨白,生母被当面虐杀,精神几乎崩溃。 “小畜生!” 姜时戎目光死死看着墙壁上的十个大字,狭长的眸子中,刀剑斧戟的杀阵浮现,杀气腾腾,无法逆转。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残驱,大步迈出,走入阴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脸惨白的姜玄麟,怔怔出神。 …… 草人身上,鲜血如注。 七枚玄色长钉插入草人双腿、双臂、肩头、胸腹、头颅。 本是杂草扎捆成形草人,竟有真的血液滴溅,如此诡异的一幕,便是成妖多年的大黑狗,也是万分不解。 呼延谷带着猃狁骑兵跪在周围,他们虽然不知姜离施展了何等术法,却并没有对眼前的一幕,产生任何诡异恐惧的心理感觉。 猃狁侍主,忠心耿耿。 他们是天生的杀者,生来只为杀戮与征伐,愿作主人最锋利的刀、最无敌的箭。 主人越是神秘强大,他们便越会忠心侍奉,贡献所有。 流亡百年,猃狁心中只有一个梦想,让九州最强铁骑之名,重现世间。 “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赵铁河一脸懵懂,不理解大黑狗的恐惧点到底在哪里,反而十分好奇的看着姜离身旁的百名猃狁骑兵。 在五军都督府受训月余,赵铁河见过的精兵悍将数不胜数,但也罕有军士校尉,能拥有这些神秘骑兵的肃杀气息。 若是放在大周骑军之中,也绝对是最为顶尖的一类。 赵铁河很难形容这些猃狁骑兵身上散发的气质,只知道即便是皇甫穆川的精锐亲兵,在气势上也无法和这些骑兵比拟。 “姜离,你这个小畜生,我要杀了你!” 就在赵铁河暗暗打量猃狁骑兵的时候,一个草人忽然发出一声凄厉尖叫。 赵铁河一个激灵,连忙转身看去,就见到鲜血淋漓的草人身上,隐隐浮现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美妇虚影。 “汪,这不是煞神钉人法?你毁了她的肉身,怎么还能将她的神魂拘回来!”大黑狗惊叫。 “大夫人,你今生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也不会再有来世!” 姜离心中一动,七枚长钉从草人身上飞出。 失去了长钉禁锢的贺楼氏阴魂,就一声戾叫,张牙舞爪的扑来,但下一瞬,浮在一旁的七箭书微光一闪,就直接将贺楼氏的阴魂收了进去。 大夫人暗害母亲,又折磨打压他十几年,姜离自然不会只是灭杀她那么简单。 待到一切事了,他会亲自带着贺楼氏的魂魄去祭拜母亲。 “猃狁听命,四散隐藏,未有我的命令不得现身!” 姜离收起七箭书卷,轻声命令。 “诺!” 呼延谷点头,招呼周围族人翻身上马,化作一阵黑云席卷而去,顷刻间消失不见。 “赵兄,你我暂时分别,今日之事勿要与任何人讲起!” 姜离冲着大黑狗招了招手,“大黑,护送赵铁河五天亮后进城。” “汪,姜离,你杀了贺楼氏,可是要离开盛京?” 大黑狗绕着姜离,有些担忧:“你虽然手段很多,但姜时戎若是要抓你,那可太轻松了!” “我为什么要离开?” 姜离淡淡一笑:“不用姜时戎来找我,我会亲自去见一见他,印证我心中最后一点疑问!” (本章完) 第一章 先秦故地,神游太虚!(求订阅) 北地长城西起玉门,东至建水江畔,绵延数万里,如一条巨龙横卧北方大地,贯穿九省六十三郡府。 大周陈兵百万,驻守长城各处关隘、障亭,时刻防备来自北莽境内的汹汹虎狼铁骑,却有一半以上的兵力,集中在古凉州境内三省。 古凉州,乱世七国先秦之故土。 九十多年前,秦国被魏、周两国所灭,大周立国后划为玉门、晋元、洛川三省,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征伐之地。 左镇西域诸国,上拒北莽铁骑,战乱不休。 “这天下又要大乱了,南面来的辎重车队,每日都要在我这酒铺面前经过的,没有五百辆,但三百总是有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日头正午,天上如下火一般,炙烤的大地微微发焦。 洛川省与天合府交汇地的官道旁,一杆酒旗立的笔直,一阵微风拂过,卷来闷热干燥的气流,发黄的酒旗困恹恹的晃了晃,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酒铺掌柜望了一眼官道尽头渐渐消失车队,叹了口气,摘下肩膀上的布子掸了掸木凳上的尘土,苍老的脸上褶皱似又深了一些。 “老汉,你开门做生意,只管沽酒换钱,天下再乱,也少不了喝酒的客商,大周军纪森严,路过的军士校尉还能少了你的酒钱?” 天气闷热,人心烦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行脚商人扔下酒碗,不耐道:“像你这般有着固定的营生,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如我这般整日东奔西走,数月不归,家里的娘儿们还不知道勒不勒得紧腰里的裤带!” “嘿,酒钱倒也好说,老头子黄土埋了半截,钱攒的再多又能如何,只是担心我在北地长城戍边的小儿子罢了!” 酒铺掌柜挤出一丝歉容道:“老汉这辈子就生了三个儿子,两个都战死在了莽原,承蒙天子恩泽,小儿子虽被征召入军,好歹分配到了长城上,不用骑马入北莽,熬上三年就能回来接我手里的营生了!” “老汉,我是个糙人,嘴碎了些,切勿见怪!” 络腮胡子斟酒的手微微一顿,黝黑的脸庞不禁涨红。 酒铺内的其他客人闻言,也都暗暗摇头,无奈叹息。 大周看似鼎盛昌隆,国泰民安,但这背后却是无数大周军士鲜血骨肉奠基而成的。 “九叔,朝廷又要和北莽开战了?莽军这才退去几日,一打起来不知有多少大周儿郎命丧莽原!” 酒铺一角,六张桌子周围,坐满了身着劲装的英武汉子,虽然脸上风尘仆仆,却难掩眸中不时闪动的机敏精芒。 林青沐放下手中茶盏,有些烦闷洛川燥热的气候,自出了天渊省后,她就觉得自己的皮肤干的厉害,摸上去有些涩涩的感觉,不似以往的水嫩柔滑了。 “朝廷有朝廷的打算,北莽不除,始终是悬在我大周头上的一把利刃,每一次落下都要带走无数血肉!” 林九云正大口的吃着臊子面,热汗沿着脸颊不住的滚落,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大蒜,嘟囔道:“圣上这一次动作很大,听说这一届的武举人全都派到了北地长城,有一举覆灭北莽的样子,若真能办到,却是北方边民之幸了,至少能有三五十年的太平日子!” “九叔,伱说镇武侯府的姜离到底什么模样,有人说他俊俏绝伦,比女子还要秀美,也有人说他身高九尺,形若魔神,还有人说他是儒雅书生,一举一动间都有儒道异象伴随,能让公主都为之倾心的人物,真的很好奇呢!” 林青沐拄着脑袋,望着盛京城的方向,叹气道:“本来咱们可以在盛京城住一晚的,要是走运,或许能见到这位圣人门生!” “青沐,咱们振威镖局不过是郡府里的中等镖行,能够维持这一大伙人的衣食用度,就已经很勉强了,盛京城里的酒楼,是我们这些苦脚力住得起的?” 林九云吧唧嘴,道:“武侯是什么人物,天下第一武夫,兵部尚书,他的儿子又岂是寻常人可见的,你就算在镇武侯府门外住上一个月,也未必能够见着。 “说起来,周家的小儿子也已经成年了,你见过的,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蛟武境的武夫了,未来说不定能成就太极,在咱们的地界上,也算是一把好手了!” “九叔,你若是再提这个,我现在就离队出走!” 林青沐小脸一沉,噌的一下从木凳上站了起来,气鼓鼓的走到了酒铺外面,小皮靴对着地上的半截枯树根,就是一阵猛踹,咚咚咚的直响。 林九云和镖队一行人对此似乎早已见怪不怪,都埋头抓紧时间干饭。 “汪!” 不远处的树荫下,一条牛犊大小的黑狗正趴在地上熟睡,被声音吵醒,却大为恼火,吠吠直叫。 “你一个成名的妖怪,和个小姑娘发什么火!” 一个血衣少年,背靠大树闭目休息,听到黑狗汪汪乱吠,眼也不睁,只是一脚踹了过去。 “嗷呜,我烦闷不行吗?我是成名的大妖,又不是土狗,你就不能给我找匹马骑骑?大热天赶路,一口肉都不给本妖吃!” 大黑狗被踹了一脚,却也不恼,只是磨磨唧唧的大吐苦水。 “我这次离京前往北地长城,姜时戎很可能安排眼线,暗中随行监视,我身上秘密太多,自然要小心行事,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总是好的!” 少年睁开眼睛,有些无奈道:“你来时,我就和你说了,我此去北地,便衣出行,你若受不了苦,自可去找应山熊、墨运良,好酒好肉管够,莫说是马,母狗也能给你找来几条!” “汪,本妖岂是那种贪图享乐的土狗?” 大黑狗立马摇头:“我还是跟着你吧,本妖善相面断运势,我观你有大气运伴身,奇遇连连,跟在你身边没有肉吃,喝口汤总是好的。” “那你就消停一会!” 姜离训道,昨日清晨他自盛京城外启程,一天一夜疾行八百里,横跨七个郡府,终于在今日清晨,走入洛川行省境内。 此时精神也有些困顿,打算稍歇片刻,再继续前行。 “赵大哥,这里有十个热包子,都是酒铺里刚出锅的,你若不嫌弃,就一起吃些果腹,此去北地长城还有千余里路程,保持体力最为要紧!” 姜离闭目休息,体内真气滚滚奔流,运转不息,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道年轻女子的声音。 他睁开双眼,就见一个身着劲装、身姿矫健的俊俏少女,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纸包,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小麦色的脸颊上,一缕飞霞不经意间掠过。 “多谢林姑娘,这一路而来若没有你与林叔,我们可真要饿肚子赶路了!” 姜离连忙起身,接过林青沐送来的纸包,浓郁的肉香飘荡而出,大黑狗也自地上一跃而起,尾巴猛摇。 姜离从纸包里捡了几个肉包子扔出,还未落地,就被跃起的大黑狗一口吞下。 “好厉害的大狗,我爹爹在家里养了几只猛犬,却没有一个有这般雄武!”林青沐赞道。 “路上捡的土狗罢了,样子货,就是能吃了些!”姜离笑了笑。 少年笑容如曦,虽然一身衣衫浸染鲜血,沾满尘土草屑,却有一种淡然出尘的气息,满是汗泥的脸颊,眉眼间自有英气昂扬。 “赵大哥,我们再歇息片刻就要继续赶路了,从这里再往北行,临近北地边境,沿途常常有游匪出没,你还是跟着我们一起走吧,路上也能安全一些!” 林青沐一时有些看的痴了,好一会才猛地醒悟,连忙将头垂下。 “也好,如此叨扰了!” 姜离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 他初离京城,对北地人土风情了解极少,正可随镖队通行,获取一些有用信息。 半柱香后,振威镖局的镖队走出酒铺,再次启程,五十余人前后警戒,押送着十辆马车,向着北方赶路而去。 姜离带着大黑狗跟在队伍后边,默默前行。 “青沐,那少年来路蹊跷,身份不明,你怎么还让他们跟着镖队,万一是游匪派来的暗哨,后果不堪设想!” 林九云走在镖队中,不时望向身后。 “可赵大哥看上去并不像是坏人,他被父亲赶了出来,走投无路,孤身前往北地长城投军,身边就跟着一条大黑狗,多可怜啊!” 林青沐却不以为然,她从车上取过一只水囊,又向着姜离跑去,看的林九云微微皱眉,却又无可奈何,只寻思着一过了今晚,就立刻甩开这个身份不明的少年。 过了秦宫遗址,就是骊山山脉了,其中山势险峻、密林不断,游匪多隐匿于此,危机四伏。 镖队一路前行,直到明月升起,来到一片绵延不绝、残垣断壁的废弃遗址附近,方才停歇了下来,升起篝火,安营扎寨。 姜离带着大黑狗,稍稍远离镖队,寻了一处破败的院落,落脚休息。 天色已暗,看不清周围遗址轮廓,姜离靠着一处残壁,抬头望了望云空上的星辰,心中意念一动,进入金色书页内的星辰世界。 他如今武脉、气脉,皆入六境,实力足够,又有文气灌体,淬炼魂魄精神,已经具备正式修行道脉的所有条件! (本章完) 第三章 魔刀撼世,神佛俱散!(求订阅) “赵大哥,你们在看什么?” 林青沐抱着一张草席和两床被褥折返,就看见少年与狗,皆站在原地,远眺黑暗深处。 月光下,少年如剑站立,虽未有锋芒,却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似乎骊宫遗址深处的悸动,与他完全无关一样。 倒是一旁傻凶的大黑狗,瞪大双眼,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条大狗比起一个时辰前,似乎又大了一圈的样子。 “骊宫遗址内似乎发生了异变,很多人都赶去了,九叔嫌我实力不够,只带了牛叔和山叔!” 林青沐将草席放下铺展,嘟嘴道:“那么多人赶去,也不是谁都能得到好处的,我就是想见见世面,又不会碍手碍脚的!” 声音充满埋怨和失落的意味。 “你若想去看看,可以和我们一起,不过说好了,只能在远处观望,不能靠近!” 姜离语气微微凝重:“那里面血煞之气很重,若是冲撞出来,我未必能护得住你!” “伱们也要去?” 林青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却并没有细想姜离的后一句话语。 什么是血煞之气,又怎么会冲撞,只觉得那应该就和山坳间聚雾,河下藏有暗流那么简单。 她没有出过门,自然什么都是不懂的。 似乎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赵大哥,等等我!” 林青沐放下被褥,连忙跟了上去。 大黑狗跑在最前面,在残垣断壁中奔跑如履平地,不一会的工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姜离走在后面,虽然步伐平稳,不急不躁,但速度却也是出奇的快。 林青沐不是长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武脉二境的实力,肌肉饱满、骨骼坚韧、气息匀称,四肢和身躯连成一体,持续奔跑半个时辰也不在话下。 可不知为何,在这遗址之间,行走起来却格外的吃力,明明赵大哥已经走的很慢了,可自己就是追逐不上。 “这里地形复杂,我带你一程!” 林青沐正闷头赶路,汗水津津,一只如玉般雕琢的手掌却自前面伸了回来。 她抬头望去,少年眸若星辰,带着一丝关切,却又深邃的如同汪洋大海,让人不经意间,都要深深的陷入进去,无法自拔。 木然伸出小手,林青沐乎觉周围景色快速倒退,肌肤相亲,一股难以形容的酥麻电流,窜向全身,让她呼吸急促,浑身如火烫一般,大脑空白,浑浑噩噩,跟着姜离在林中飞驰,几乎化作虚影。 “快到了!” 恍恍惚惚中,不知走了多久,姜离的速度陡然放缓,林青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座残破石楼二层。 她目光紧随着少年的脸庞,循着姜离的眸光望去,就见前面一片残墙碎柱间,火光闪耀,早已聚集了一百多名举着火把的人影。 林青沐四处张望了一番,却没有看到九叔三人的身影。 轰轰轰 地面传来震感,似乎震源就在前面不远处,周围的人影也正在缓缓移动,小心谨慎的靠近。 那里似乎是一处凹陷之地,周围的地面不断的向内坍缩,隐隐有红光升起。 先是十分微弱,忽隐忽现,某一瞬间却陡然大盛,如同天下最亮的红宝石,瞬间照映一方天地,将火把的光亮都覆盖了下去。 周遭血色一片,更有一种压力重重落下,砸在心头,连灵魂都在颤抖。 林青沐脸色有些惨白,摇摇欲坠,一把抱住姜离的手臂,这才微微定住精神。 “汪,好强的煞气,一定是人屠没错了!”大黑狗低声道。 “谁在说话?我们附近还有人?” 林青沐强打精神,四处看去,除了两条前腿撘在石栏上、翘首以盼的大黑狗外,再没有第三个人了。 而这时周围的黑暗中,又陆陆续续有人赶到,林九云和另外两个镖师气喘吁吁,脸色涨红,似乎是长途跋涉了很久。 “九叔一定是走错了路,这么短的距离,也能累成这个样子!” 林青沐捂嘴偷笑,哼,谁让你们不带我! 呼 下方平地,异变再起,肉眼可见的赤红气浪自凹坑中轰的一下扩散而出,席卷四方。 本已靠拢的众人当场被气浪掀飞出数十米,噼里啪啦的跌落一地,呲牙咧嘴的哀号声不绝耳语,林九云等人也在其中。 西瓜大小的碎石激射如箭,随气浪席卷而来,奔涌至石楼附近,撞击石楼怦怦震动,更砸倒身后破墙残亭一片。 “赵大哥,我们运气真好,若没石楼阻挡,也要被掀飞出去!” 气浪过境,林青沐探出头,心有余悸,连拍胸口。 “汪,谁家的傻白甜!” 大黑狗直翻白眼,它能自一条土狗修炼到今日,靠的就是不美美色所扰。 “那东西要出来了!” 姜离低呼一声,下一瞬,大地果然震荡的更加剧烈,一个庞然大物自挣开大地束缚,自地底缓缓升起。 地面不住龟裂,土石翻涌,尘烟弥漫,红光滚动,待震荡消散,视线前方,一座巨大的铜殿赫然显现。 大殿通体暗绿,却有浓郁至极的血煞之气,翻涌弥漫,大殿深处,更有一件事物散发夺目红光,如一轮血日,将整座骊宫照亮。 “乖乖,不得了咧!” “龟日的,这次老子要发达了!” “是我的,谁都别和我抢!” 看着铜殿中的血光,再没有江湖经验,也知道里面的东西,一定非同小可。 普通人在遗址中捡到一本半册的秘籍,都能当成传家武脉,凭此入军挣得官职,改变命运。 更不用说这看起来就很唬人的东西了! 当下就有很多人双眼赤红,不要命的冲向铜殿。 其余众人见状,虽然心有迟疑,可运道不等人,翻身契机一辈子又能遇到几次,都呼啦一下,全部冲入。 过不多时,就全都消失在大殿中。 “赵大哥,我们快走啊,去的迟了,就什么都抢不到了!” 林青沐也焦急起来。 “这里面的东西,可没有那么好取,你老实待在这里,实力不够,进入就是送死!” 姜离微微摇头,却并没有轻举妄动,一旁的大黑狗虽然尾巴都快摇上天了,也伏着身子,小心打量。 “我的,都是我的!” “杀了你们,杀杀杀!” “哈哈哈,封王拜侯,我终于是将军了!” “秦族勇士,随我杀啊!” 铜殿深处,一道道惨烈、疯狂、阴戾、暴虐的声音,交杂响起,更有剧烈的金石声,密集如雨。 血腥气息渐渐飘荡而出,新鲜刺鼻。 “别抢了,别杀了,这里凶煞之气太重,能影响心志!” “走,保命要紧啊!” 十几道身影狼狈的奔爬出大殿,手脚并用,一些人身上被喷溅鲜血,还在沿着衣衫滚落。 他们面色惊骇交加,眼中充满恐惧,滚爬出大殿百余米后,方才力竭倒地,全身发抖,甚至不敢再看铜殿第二眼。 “快,异宝现世了!” “能留到现在的宝物,必定是世间一等一的器物,或许可以与十大宗门、四大圣地的镇宗至宝相比!” 四面八方,越来越多的人都被铜殿血光吸引而来,顾不上去看逃奔出来的人,全都直冲冲奔入大殿,唯恐慢人一步。 “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莫不如此,人性使然!” “一群连巨擎境都没有的低阶武夫,自不量力,竟想染指这等盖世凶器!” 马蹄声自远方响起,卷起疾风,须臾而至。 十数匹高约两米的大马奔行在满是断壁残垣的山地中,如同在平地奔跑,一米多高的断壁,轻轻一跃,即可跨过。 为首的两人,一老一少,皆是锦绣华衣,金丝为绣,在血光中映射出炫彩的光线。 身后骑士则身披淡墨色甲胄,花雕精美、有祥云图形遍布,身躯之上血气旺盛,缭绕周身,皆是巨擎境后期的骁悍武夫。 “世家的人!” 林青沐低声惊呼,眸中隐隐有敬畏之色显现。 振威镖局虽然也算民间的小型势力,颇具武力,但在这种世家大族面前,却渺小的如同虫蚁。 父亲林五云,太极境巅峰的实力,已是整座镖局最强,可若遇上其中任何一名骑士,恐怕连三个回合都撑不下来。 这就是百姓与世家,天堑鸿沟,无法逾越。 “是滕炀-墨家!” 姜离眸光微闪,他在五军都督府书库中借阅群书,并不局限于武脉典籍,道法、气脉乃至地理书籍,无不涉猎,眼界早已今非昔比。 大周以武立国,君主强势,朝廷主宰一切,但世家、宗门、大族依然拥有不小的力量。 登记在户部的千年世家就有二十五座、名望大族一百七十三家,分布二十七行省,势力盘根错节,枝繁叶茂,一直都是悬在历代君主心中的隐刃。 姜离面前这支骑队,就是来自滕炀行省的千年世家。 墨家的崛起,始于中古时代,也是人仙之后,家族传承自成体系,包容万千,在武脉、文脉乃至器械、暗杀上都有其极为独到之处。 即便在二十五座千年世家中,也是排名前列。 “赵大哥,你认得他们?”林青沐好奇道。 “曾经传授我气脉的一位先生,就是墨家人!” “气脉?” 林青沐心中微微一颤,刚想要说什么,忽然感觉几道凛冽的气机直射而来。 却是墨家骑队中的几名巨擎境武夫目光扫过。 “能来这里碰运气的,不是民间的掘宝人,就是往来赶路的行商、镖局,不必再过在意!” 骑队中,身着锦衣的公子淡淡说道,完全没将在附近暗中观望的武人放在眼里。 “腾霄,我们受朝廷调遣,去北地长城勘验关隘、障亭,测绘守城器械图纸,不宜耽搁太长时间,取了秦宫的宝物,立时与队伍汇合!” 锦衣老者点了点头,他翻身下马,不见腿脚有任何动作,整个人就如同飘在水上,随波逐流一样,只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出现在了铜殿入口处。 “六叔等等我!” 锦衣公子也一跃而起,身躯在空中滑行,仿若舒展双翼的鹏鸟,直接飞越百米,轻轻落在锦衣老者身旁。 两人皆没有任何停顿,直接闪入铜殿。 “这是什么境界,和仙人一般!”林青沐都看得呆住了,她从小到大,见过的江湖高手,也不在少数,却从没想过武脉修行能到达这样的地步。 “那老者是意武境的武夫!” 大黑狗汪了一声,眉头紧锁,有些忌惮。 武脉九境,肉身、力武、蛟武、太极、巨擎、先天、万夫、意武、神变。 大黑狗道脉进阶神物境,可碾压万夫境武夫,但面对修炼出完整意境的小宗师,也要夹着尾巴做狗。 更何况,它的肉身也刚刚抵达先天级别,意武境的小宗师一根手指就能让它四分五裂。 “都滚开,一群碍事的家伙!” 铜殿中,老者不耐的声音响起,凭空生风,呼呼作响,就见一道道双目血红、失去自我意识的身影,像是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全都被掀飞出了铜殿。 叮叮当当 更有很多兵器兵刃的撞击声响起,却是被这些人持在手中,相互厮杀的秦宫兵刃。 “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变得那么狂暴!” “我好像杀了很多人,老五、魁子,我对不起你们啊!” 被掀飞出铜殿的众人脱离了血光的笼罩范围,意识渐渐清醒了过来,回想之前在铜殿中的场景,全都脸色惨白、后怕心惊。 不过…… 举起手中紧握的各种兵刃,森寒犀利的气息,笼罩全身,仿佛能将空气切开。 虽然不是传说中的神兵利器,却也千锤百炼,削铁如泥,是一等一的精品,价值千两白银不止。 意武境武夫神威盖世,一袖挥出,不只将他们掀飞出铜殿,还有很多兵刃,也被一同卷出。 仅仅只是迟疑了片刻,很多武人瞬间暴起,杀向四周,抢夺兵刃,但也有人胆怯,见好就收,抓着手中兵刃早早退去。 墨家的十几名骑兵静静坐在马上,却并没有参与到秦宫兵刃的抢夺之中。 身为墨家精锐,他们身上披戴的甲胄、手持的兵刃,并不比铜殿内的精品兵刃逊色多少。 “魔刀人屠随我走吧,落入我墨家手中,也不算辱没了你!” 铜殿内,锦衣老者沧桑而洪亮的声音响起,蕴含强大自信和浑然天成的优越。 可下一瞬,一道能够撕裂天地的暴虐锋芒,却忽的一下自铜殿升起,血光暴盛,照亮了方圆百里之地。 姜离视线中,一道长约百丈的刀影横贯整座天地,仿佛能消融世界一切规矩、法则。 一刀撼世,神魔俱散! (本章完) 第五章 冤家路窄,一别两宽!(求订阅) “九叔,赵大哥在还铜殿里呢!” “噤声!” 骊宫遗址深处,刀芒百丈,狂乱辟出,山崩地裂,大石尘土崩溅荡起,半个骊宫都被波及。 地面上,很多人影都在拔足狂逃。 墨家意武境的大高手被一刀斩成虚无的一幕,永生难忘,大家虽然都是刀口上挣生活的人,但谁也不想死后连具尸体都没有。 林九云拉着林青沐在遗址中快速奔跑,背后绑着的五柄兵器,重逾千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心里别提多恨姜离了。 竟然不声不响的将兄长唯一的女儿诱拐到遗迹深处来,他想干什么? 小色痞! 潦倒的衣服都没得换,竟然也学人诱拐少女! 若非铜殿里魔刀发了疯,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出来的时候还是黄花大姑娘,回去的时候抱了个娃?五哥不得活劈了自己! “哭什么哭,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也学人进铜殿探宝?死了活该,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 林九云看着‘哭哭啼啼’的侄女,恨不得当场劈死那小崽子。 这才几天,把魂都勾走了! “九叔,我跑不动了,真的跑不动了!” 林青沐本就哭的厉害,铜殿内血光冲天,赵大哥凶多吉少,偏偏九叔拉着她一路飞奔,此刻胸膛如同炸了一般。 “这才多远的路!” 林九云皱了皱眉,脚步一刻不停,若不一鼓作气,他这会也得趴窝。 远方风驰电掣,一支骑队在遗迹中奔行,是墨家的铁骑,林九云只是远远的望见,就感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比起少不更事的林青沐,他更知道这些世家大族的可怕。 “九叔,我敢发誓,你一定是绕路了!” 两人足足奔跑半个多时辰,远远看见镖队篝火,这才减缓了速度。 林青沐不住喘息,一双长腿都在颤抖,记得和赵大哥一同赶路时,绝对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程。 明明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怎么会这么吃力! 一定是九叔带错路了! “一路上走的都是直……” 林九云也累的呼呼直喘。 林青沐境界太低,这一路跑来,和负重八十斤也没有多少区别。 可老叔叔气都还没有喘匀,刚刚还走路都费劲的少女却突然轻咦了一声,忽的加快脚步,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林九云抬眼望了望,脸都要气歪了。 “赵大哥,你们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林青沐小跑进一座破败的院落,就见姜离和大黑狗正坐在一旁休息,从篝火燃烧的程度来看,显然也是回来不久的样子。 “林姑娘,我们走出铜殿时并没有看到你的身影,料想伱应该先行回来了!” 姜离微微颔首,他离开铜殿后,的确寻找过林青沐的踪迹,但两人之前驻足的石楼内,早已人去楼空。 “铜殿内的魔刀像疯了一样,刀芒四处乱飞,虽没危及石楼,但我还是十分害怕,出来躲避时恰好遇到九叔,就被他拉了回来!” 林青沐歉然道:“一路上,我都在担心赵大哥的安危,你没事就好,咦,这是你在铜殿内找到的宝刀么?” 林青沐看向姜离正在擦拭的一柄横刀,眼睛微亮。 她自幼在镖局长大,对兵刃了解相对较深,一眼就能看出姜离手中的这柄刀器,品相不凡,是千里挑一的极品。 九叔身上虽然绑着五柄骊宫兵刃,但品相都要略逊一筹。 “青沐,跑了一晚还没跑够吗,跟我回去!” 林九云不放心,也跟了过来,看着少女脸上愧色和惊讶,心中别提多堵了。 明明是被这小子拐跑的,怎么反倒像是青沐得对这小子负责一样! 暼了一眼姜离手里的横刀。 就更堵心了! “赵大哥,我明早再来叫你!” 林青沐吐了吐舌头,跟在一脸铁青的林九云后面,不情不愿的离开。 临走时,林九云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姜离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铁牛、宝山折了,宝物大家见者有份,我留一柄,铁牛、宝山家眷各得一柄,剩下的两柄到了下个郡府卖掉,银钱平分!” “哎!” 林九云的声音与镖队众人的叹气声远远传来,似乎并没有因为得到一笔意外之财而感到窃喜,也没有因为两个伙伴的折亡而感到过于悲伤。 这样事情,时有发生,众人心中也早就有了准备,今日是他,明日就可能是自己。 又嘈杂了一会,镖队的营地就渐渐陷入平静。 “这林九云倒也算讲规矩!” 姜离手腕一旋,手中横刀化为匹练,锋刃悬空,地面啪的一声,斩出一道长痕,石碎土崩。 一月起前,姜玄信随军前往北地,姜离将赤炼龙鳞刀送他护身,身边一直没有趁手的兵器。 这把横刀的品质比起赤炼龙鳞差了半个等级,倒也十分趁手。 魔刀人屠过于显眼,若无必要,还是暂时封存为好,一旦被眼尖之人认出,后患无穷。 “汪,这也是低阶武夫的生存之道,互负道义才能走的更远,否则相互没法信任,谁能舍得性命搏杀,将背后交给旁人!” 大黑狗摇了摇头,“朝廷、世家、大族垄断一切,无论时代如何昌隆兴盛,世道都是一如既往的艰难,凡民如蝼蚁,自古如此!” “我现在无力改变这世道,可若能平息四方战乱,或许是天下百姓也能安稳一些!” 姜离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他心念一动,一支暗红色的臂铠出现在手中。 臂铠沉重,足有四五百斤,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铸造,未经烈火灼烤,却始终保持极高的温度。 蛟武境的武夫莫说穿戴,只怕握在手中都不能坚持太长的时间。 臂铠上,布满纹络图案,状若鬼首,一眼望去,仿佛一头头狰狞厉鬼附着铠甲表面,张牙舞爪,诡异惊人。 “这是万骷血铠,与魔刀人屠出自同一熔炉!” 大黑狗神情复杂,缓缓道:“一百五十年前,突元、大食五次东征,统领西域诸国共九十余万兵甲,汹汹而来。 先秦君主身先士卒,与四十万秦卒镇守边城,大战持续月余,双方死伤无数,骸骨堆得比山还高,城破在即。 第四十日,有天外陨石降临,砸倒突元王帐,秦皇率众冲杀,逼退西域联军四百里。 秦国国师熔炼陨铁,以西域十万兵卒尸骸为柴,锻造七七四十九日,得一铠一刀,血煞浓郁,现世则为大魔! “十万兵卒尸骸熔炼!” 姜离倒吸冷气,怪不得魔刀人屠有如此凶性,未成武圣前,还是尽量少用此刀,万一影响心智,也有入魔的危险。 姜离将手伸入万骷血铠,轻轻握拳,只听啪的一声,臂铠收紧,完全附着在手臂上。 看似沉重,却有一种血肉相生的感觉,姜离握起横刀,臂铠反馈而来的感觉,就如同肌肤直接接触刀柄一样。 姜离撩刀上挑,寒芒血影,如龙升腾,呜的一声刀啸,虎啸龙吟,直冲九霄。 “哪里来的老虎?” “明明就是龙吟!” “滚蛋,好像你见过真龙一样!” “今晚太邪门了吧,怎么接二连三的闹鬼!” 不远处,振威镖局的营地又是一阵的兵荒马乱,有人蹑手蹑脚的潜心而来,四处张望了一番,没有什么发现就又退了回去。 “这群傻货,感觉到了异象,不赶紧搬家,难道还想掺和一脚,分勺羹吃?想屁呢!”大黑狗趴在地上,满脸鄙夷。 “就你话多,不过今晚似乎真的很难太平了!” 姜离收起臂铠,望着远方的夜空说道。 “是墨家的人?也难怪,死了一个意武境的小宗师,却连魔刀的屁股都没摸着,能不急么!”大黑狗笑道。 轰轰轰 果不其然,三五息后,黑暗中忽有蹄声响起,两道黑影冲破黑暗,纵马跃出,直接闯入了振威镖局的营地。 “都起来,五爷口令,所有人都去遗址中心候着!” 铁骑纵马在营地中践踏,篝火火星四溅,忽明忽暗。 “世家的人!” “他们叫我们干什么?” 振威营地的镖师们直到这时,方从梦中惊醒,负责值守的两个镖师,也是一脸惊愕。 墨家铁骑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们刚刚听到蹄声不过一息,铁骑就已经出现在了营地中。 根本来不及预警。 预警也是无用。 “两位大人,我们是河源郡振威镖局的镖师,负责押运货物前往北莽交割,明早就……” 林九云小心翼翼的赔笑,他弯着腰低声解释,话刚说了一半,一道鞭影就直接甩来。 只听啪的一声,林九云衣衫碎裂,整个人都被抽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殷红的血渍很快就浸透了破碎的衣衫。 “九哥!” “师叔!” 振威镖师们眼睛都红了,叮叮当当的抓起兵刃,就要开打,可当墨家铁骑森冷孤傲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时,心中激起的愤怒和勇气,就顷刻间被击的粉碎。 虽然镖师们人数众多,可就算一拥而上,也不够墨家铁骑三鞭子抽的。 “不要冲动!” 林九云挣扎着站起,连忙大喊。 “能走了么?” 铁骑轻蔑哼问。 “大人,我们这就出发!” 林九云低头,招呼镖队手持行囊,押送货物,随墨家铁骑而去。 “你也一起去!” 一位墨家铁骑来到姜离的落脚之处,目光一扫而过,却停留在了大黑狗的身上。 “这狗倒是生的雄武。似乎有点眼熟!”铁骑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乡里的土狗长得唬人,其实傻的很!” 姜离笑了笑,卷起地上的草席、被褥,与振威镖局的队伍一起,向着遗址中心处走去。 镖队押送着十车货物,行走的十分缓慢,墨家铁骑倒也不及,直到天微微亮起,一行人方才赶到遗址中心的一处广场。 只见广场正中扎着几个华丽的帐篷,周围蹲满了衣着各异的身影,粗粗数去竟有三五百人之多。 都是与振威镖局一样,被墨家铁骑自遗址各处押运而来的。 “都在这里蹲好了!” 两名铁骑低喝一声,旋即策马而走,又去其他地方搜寻。 “墨家人这是什么意思?一般而言能取到魔刀的人,早就连夜逃离此地了,这么慢悠悠的搜寻,能有什么结果!”大黑狗翻了翻白眼。 “可我们不是没走么!”姜离笑道。 “那就是有道法高手随行了!”大黑狗望着中间的一座帐篷,眨了眨眼。 又过了一会,陆陆续续又有墨家铁骑返回,同样押送了一些借宿遗址的行人武人。 “昨夜遗址内前秦武殿破土而出,相信诸位多少都知晓一些,更有很多进入武殿探取秦国遗兵,侥幸活着离开!” 朝阳升起,三十余名墨家铁骑驻守四方,一名头领模样的中年骑士走到人群正中,眸光森严,冷冷扫视全场。 “你们能自武殿中摆脱魔刀血煞侵袭,皆是倚仗我墨家六爷的衣袖之威,魔刀凶残,六爷不慎,疏忽间被魔刀所伤,意外陨落,却也因此触发魔刀气机,积蓄百年血煞之气全部倾泻!” 铁骑头领冷声道:“可恨你们之中,有人不念六爷活命的恩情,反而趁魔刀血煞之气消除,偷偷将魔刀取走掩藏,这等行径可耻可恨。 “但我墨家一向宽容,只要你们之中的那人主动站出,将魔刀交还墨家,我们不仅可以网开一面,更可给予一个鲤跃龙门的机会,成为我墨家内门弟子的机会!” “什么?有人偷走了魔刀?” “都怪我们胆怯,被魔刀声势惊走,若是冒险留下,说不得就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也不是谁那么勇,真敢留在铜殿!” “墨家内门弟子?听起来也很不错啊,得世家庇护,的确算是一飞冲天了!” 广场上一片骚动,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多是惊叹、羡慕与懊悔的情绪。 “算盘打得真响,交出魔刀,还得为墨家人卖命!”大黑狗吐了口痰。 “看来,你是不打算主动站出来了!” 广场上议论声嘈杂,可等了许久,也没有一人主动站出,铁骑头领冷冷一笑:“该不是以为我墨家没有手段搜出来吧,若不是确定魔刀就在你们之中,我们会花费这么大气力将你们聚拢在一起么!” 铁骑首领挥手,“先搜查他们一遍,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手段,能瞒过上官先生的感应!” “喏!” 二十名铁骑闻声走出,开始一一搜查人群。 “上官先生,就在那里!” 不远处,一座帐篷掀开一角,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女子一袭青色儒袍,肤如凝脂、身姿曼妙,仿佛自书卷中走出,有一种缥缈梦幻、身合云霞的气质。 一名墨家铁骑跟在女子身旁,神态恭敬,一只手伸出指向姜离的方向,低声道:“卑职说的大黑狗就在那,与一名全身沾染血渍的落魄少年为伴,很像先生卧房中挂着的那幅恶妖图!” “哦?” 儒袍女子闻言,一双美眸随之看来,当见到趴在姜离身旁的大黑狗时,书卷气息瞬间消散,凤眸含煞,杀气腾腾。 “汪?” 大黑狗这时也注意到了儒袍女子,一张狗嘴长得老大,瞠目结舌,汪汪乱叫,“夭寿咧,怎么遇到了这个女煞星!” “姜离,你我一别两宽,后会无期!” 大黑狗汪了一声,转身就跑。 稍候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六章 杀疯了,所以到底押的什么镖!(求订阅) “死狗,十年了,终于让我抓住你了!” 骊宫遗址,一声娇喝震荡九霄。 剑芒乍闪,指点大黑狗脖颈,杀意盈沸,姜离隔离几百米都能清晰感应到儒袍女子心中的愤恨。 一点寒光自姜离身旁掠过,激起微弱轻风,甚至无法吹拂起衣袍发丝。 但寒光中散发出危险气息,却令姜离都感到遍体通寒,寒意彻骨。 “意武境巅峰,甚至隐隐有神变气息,还是道武双修!” 姜离眸光凝聚,望向那一点寒光,竟有丝丝紫电缭绕其上。 “臭娘儿们,别一上来就下杀招,本妖受伤不轻,境界大降,此时杀我,算得什么英雄好娘儿们!” 大黑狗猛地一抖,十二柄血纹飞刀自狗毛中飞出,排成一列直线,撞向一点寒光。 铛铛铛 金铁交击声如撒豆一般,寒光只是轻轻一旋,十二柄血纹飞刀就如同棉花一般,被绞的扭曲变形,寸寸崩碎。 “死狗,我又不是要与你比试高低,你境界飞落,正合我意!” 儒袍女子轻轻点地,身形翩翩,如同蝴蝶,却瞬息横跨半个广场。 “完了完了,本妖今日命绝于此!” 大黑狗奔跑如飞,快的惊人,在场众人都难以捕捉它的身影,可儒袍女子速度更快,还有寒光紧追不舍,凌空斩向黑狗脖颈。 “呸” 黑狗骤然回首一喷,一张黑色铁伞张开,伞顶分裂,三十六柄长刀狂舞席卷,堪堪挡住要它狗命的一斩。 寒点被困,方才显现出真身,却是一柄长约一尺的短剑,通体碧玉,晶莹喜人。 “灵鹤堡的暗幕飞羽?果然死性不改,什么都偷,魔刀也是伱偷走的吧!” 儒袍女子微微惊诧,身形一旋绕过黑伞长刀,一把抓向黑狗脖颈。 “血口喷狗,本妖又没有手,要那刀何用!” 大黑狗死不承认,一脸冤屈。 “人屠,万骷!” 姜离站在人群中一直默默观战,见大黑狗在劫难逃,心中一动,须弥戒内魔刀人屠、万骷血铠同时震荡飞起。 意武境武夫固然可怕,但他也不能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黑狗伏诛。 “嘣嘣嘣” 也就在这一刹那,广场周围,忽有一道道弓弦震荡之声瞬起,十余道虚影化作黑线,瞬息即至。 站在广场边缘驻守的墨家铁骑,都是巨擎境武夫,他们闻声抽刀,横劈拦挡,速度却仍慢了半息。 黑线穿过长刀,直接刺入胸膛,贯穿身躯,将身后地面撞出一道细洞消失不见。 “有刺客!” 十几名墨家铁骑受伤倒退,被贯穿的伤口处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他们对望一眼,皆看出眼中的无奈与绝望。 嘭嘭嘭 下一瞬间,胸膛内一股诡异而恐怖的力量猛地一旋,五脏六腑全都被搅碎成肉泥,身躯扑倒,彻底死透。 “死狗,这些都是你叫来的!” 儒袍女子身形猛顿,眸光惊诧的望向四周,隐隐可以见到周围的残垣断壁中,隐隐有人影闪动。 “汪,都说和本妖无关了,你这臭娘儿们怎么老往我身上泼脏水!” 大黑狗远远跑到一片,也警惕的望向四周。 “不是你叫来的?” 儒袍女子看了看黑狗,见其不似说谎,眸光闪了闪,高声说道:“滕炀墨家奉旨出行北地,不知与诸位产生了什么误会,无论何事皆可商议!” “嘣嘣嘣” 儒袍女子话音未落,弓弦再次震荡,十余道黑隐再次射出,目标正是站在人群之中的墨家铁骑。 “可恶,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儒袍女子心中震怒,墨家屹立千年不倒,虽然仇家不少,可此次出行是奉旨行事。 随行众人中虽有墨家长老,却也并非墨家核心人物,至于派遣十几名先天巅峰乃至万夫境武夫半途截杀么! 碧玉短剑收回,儒袍女子轻轻一甩,短剑化作寒芒瞬杀,在半空缭绕半圈,撞飞数道黑线。 黑线震荡落地,却是数根通体漆黑的玄色箭矢。 另一边,二十名墨家铁骑早有防备,长刀劈斩,闪身躲避,除了三人被黑线射杀外,其余众人堪堪躲避成功。 不过附近蹲着的低阶武人们却没有那么走运,不少人都被殃及,直接被黑线射杀当场,尸体四分五裂。 “嘭嘭嘭” 箭雨过后,又是箭雨。 “艹,快逃啊!” “鬼日的,他们能躲的了,咱们就都成活靶子了!”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广场上人群大乱,呼的炸开,四散奔逃,场面瞬间陷入混乱。 弓弦震荡不断,黑线到处乱飞。 “哼,什么小猫小狗都敢出来作威,真当我墨家没人吗!” 察觉到周围的异动,广场上帐篷掀起,从里面走出十几道器宇不凡的身影,没有披甲,皆是寻常服饰,但每一人的气息、精神,都不弱于墨家铁骑。 为首一位老者,双眸如电,周身意境沉浮,竟也是一名意武境的小宗师。 “去将那些人擒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 老者冷喝一声,周围的身影,立时冲出,向着四面八方追逐而去。 “青沐,我们快走!” 林九云低喝一声,振威镖局的镖师也慌忙从地上跳起,奋力抽打马匹,推着十车镖物,随着人群向遗址外奔逃。 “姜离,我们前面汇合!” 大黑狗远远的传来一道魂力波动,趁着儒袍女子无暇顾及,扭头逃命,混入人群,很快就没了踪迹。 “这些人应该不是冲着墨家人来的,否则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袭杀!” 姜离环视四周,之前那些躲在残垣断壁后拉动强弓的身影,在广场秩序陷入混乱后,就已经开始有序的倒退。 他们手持强弓,边退边射,看似是在击退墨家人的追逐,其实更像是一种掩护。 掩护? 姜离眸光闪了闪,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形一晃,冲入人群,向着遗址外快速掠行。 不过片刻时间就追上了振威镖局的队伍。 “赵大哥!” 林青沐与几名镖师正在使尽全力的推动装满货物的马车。 遗址地面坑洼不平,即便是骊宫曾经官路,也充满坎坷深沟,车轮很容易深陷其中。 一只手掌按在货箱上轻轻一推,原本费力才能推起的马车就从一道深沟中脱困,速度陡增。 林青沐回头望去,见是姜离来到,心中不由一喜,旋即又有些担忧。 “赵大哥,我们是镖师,宁可丢掉性命,也要保证镖货的安全,你和我们不同,还是赶快逃命吧!”林青沐说道。 “那些人应该不是为了杀我们而来的,先逃离了墨家人的围困再说!” 姜离摇了摇头,推动马车继续前行。 一行人脚步不停,终于在两个时辰后,走出骊宫遗址。 马车一上了官道,速度立刻快了起来,连续行走一日,直至天色渐暗,进入骊山山脉,方才放缓。 “终于安全了,骊山人迹罕至,路径颇多,墨家人想要追寻我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些在遗迹中放箭的又是什么人?看样子似乎是冲着墨家去的,可又有点不像!” “管那么多干什么,出了骊山,我们直奔北地长城而去,那边到处都有大周军营,一旦遇到危险,可以去军营中寻求庇护!” 进入骊山,镖师们松了一口气,神态明显轻松了不少。 “赵大哥,你的那条黑狗是妖怪吗?竟然可以说话!”林青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好奇问道。 “应该算是妖怪吧,不过我也不太清楚这狗的来路,半年前我捡到它的时候,还只是一条快要被冻死的小土狗,被我救活后越长越大,最近一段时间,才会说话的!”姜离想了想道。 “那一定是妖怪无疑了,刚刚那墨家女子说黑狗境界飞落,应该是受了什么伤,恰好被你捡到的!” 林九云说道,经过刚刚的混乱,他对姜离的戒心倒是减轻了不少,“也算你运气不好,若这狗妖能再跟你一段时日,或许能传你一些武脉或是道术修行的秘法,只可惜遇到墨家女子,那狗妖肯定是逃命去了!” 姜离气息如常,行走间虽然步伐有力、肌肉饱满,但身形涣散,并不凝聚,自林九云看来,应该只是肉身境巅峰的武夫。 至于道法神魂修行,更非一蹴而就的事情。 镖师们历经一夜一日的波折,虽然疲乏难忍,仍旧奔行三个多时辰,方才寻了一处山坳,停下了稍作休整。 担心墨家人再次追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众人不敢生火,只能用清水就着干涩的硬饼果腹。 姜离背靠一株大树,双目微闭,神魂却悄悄离体,来到振威镖局押送的十车镖货附近。 他念头笼罩镖货,仔细探查,发现木箱内的物品,既有古玩字画,也有一些金银饰品、奇巧器物,虽然都很名贵,价值不菲,却没有其他特殊之处。 “难道是我想错了?” 姜离心中有些疑惑,神魂回归肉身,他缓缓睁开双眼,见不远处,林青沐抱着双腿,正呆呆的望着星空,心中一动,起身走了过去。 “赵大哥,你也睡不着吗?” 两人并排而坐,林青沐透过树枝,看向如幕星空,低声道: “以前在家的时候,虽然总听长辈们提起外出走镖的艰辛,却从未亲身感受过,只以为父亲和叔辈们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 “即便真正出来走镖,也并未觉得我们和别人相差多少,直到今日见识了世家高手的出手,才知道原来武脉练到高深境界,竟然可以达到这样的程度,堪比鬼神,是我们一辈子都难企及的存在。” “那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是意武境的小宗师,也并非这世间真正的高手,神变境武夫可以开发脑中潜力,能以精神力影响他人心智,武圣更可横断山脉,拳意精神横跨虚空。” 姜离点了点头,道:“世上高手无数,民间武人永远都处于最低层次,见识了到了无法企及的高山,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是继续努力修行,还是就此放弃,甘愿认命?” “我不知道!” 林青沐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只觉得以前的我很不懂事,如果有可能,我想为父亲分担一些!” 少女回想起心中曾经如同大树一般伟岸的九叔,在墨家一名铁骑面前卑躬屈膝、讨好祈求,却被直接抽打在地的场景,心中就无比酸楚。 父亲以往走镖时,怕也是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境遇吧。 强如父亲都是如此,自己又该如何。 或许真的应该听从父亲的建议,认真考虑与周家小儿子的婚事。 不过二十的年纪就已经蛟武境武夫,有朝一日或许能突破巨擎? 少女长长叹气,声音中充满幽怨和无奈。 若是赵大哥也有蛟武境的实力就好了,或许自己对婚约也就不那么抗拒了。 “如果你想变得强大,我或许能帮你一些!”姜离说道,景帝赐他《武库》十卷。 其中收录了很多在乱世七国中被灭掉的世家大族、门派帮派的武脉传承。 虽然不是最顶级的功法,却也比振威镖局这样的小势力传承,高出无数个等级。 随便一部武脉传承送出,都能立时改变整个镖局的命运和地位。 “你帮我?”林青沐眸光微亮,“你说那条大黑狗?它不是已经跑了吗,难道还能再回来找你?” “哼,那死狗胆小如鼠、贪财如命,它能回来?铁树都能开花!” 一声轻柔的冷哼忽然在林中响起,儒袍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山坳中。 斑驳月光透过树梢落下,仿佛是烙在衣袍上花纹。 女子一双美眸静静望来,凝实杀意瞬间笼罩全场。 “少年,我刚刚就觉得有些蹊跷,那黑狗品行恶劣、诸多恶心劣迹,贪财好色、下流龌龊,却偏偏心性极高,桀骜的很!” 儒袍女子缓步走向姜离,“它能跟在你身边这么久,绝对不只是你救了它那么简单!” 女子凤眸紧紧盯着姜离,上下审视打量,似乎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 “上官先生,你若觉得这小子蹊跷,直接擒下他便是,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一阵劲风拂过,山坳中又多了很多身影,墨家老者阴戾的目光扫过振威镖局众人,最后落在了十辆马车之上。 “老夫想了很久,那些来历不明的人,若一开始目标就是我们墨家人,断不会在那种时机动手,一路上不知有多少更好的时机和机会! “他们动手之时,恰好就是墨家亲兵搜查到了镖队的时候,按道理来讲,魔刀人屠应该与你们关系不大! “所以,你们押送的货物到底是什么!” (本章完) 第七章 银鳞蛟鱼,世外仙谷(求订阅) “所以,你们到底押的什么镖!” 密林山坳,苍老声音响若雷霆,震荡方圆山林,落叶簌簌,惊人心魄的武夫威压笼罩全场。 振威镖师噤若寒蝉,胆战心惊,心中一万个不解与憋屈。 骊宫遗址掘宝人、镖师、行商、游匪足足数百人之多,大家四散奔逃,凭什么偏偏抓着我们不放? 招谁惹谁了! “大人冤枉啊,我们振威镖局只是郡府内的中等镖局,在大周,甚至自家行省内都是排不上名号的小鱼小虾,不是那鼎元、逐鹿等大镖局,押送的货物都只是些金银玉器、古玩,入不得大人们的眼!” 林九云一脸无奈,连声解释,“大人们若是不信,可以随意搜查,真的只是普通货物!” “不用你说,我们自会寻找!” 墨家老者挥了挥衣袖,道:“想来镖货中就算真的有些特殊物件,你们这些莽夫也不会知道,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几名墨家铁骑大步走到镖货旁,手掌一劈,直接货箱砸碎,粗暴翻找货物。 古玩、金银器物直接捏碎,书籍翻查,一页页撕开,玉器更是拿到火焰下,反复辨别…… “大人们不能啊,这些镖货是雇主委托我们安全送达的,现在损毁,我们可是要双倍赔付的,振威镖局只是小行,根本负担不起的!” 林九云见状大惊,冲上来阻止,却别一名铁骑随手掀翻,打落在地,口吐鲜血。 “欺人太甚了!” 一众镖师虽然畏惧、恐惧世家,到了此时,也无法忍受,镖货被毁,相当于要了他们全家老小的性命。 然而没有实力的暴怒,终归无用。 不等他们冲到近前,墨家人身影闪烁,一众镖师就接连被打飞出去。 林青沐紧咬贝齿,提刀冲出,却被姜离一把拉住。 少女心中愤懑、委屈,泪流满脸,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镖货在墨家铁骑手中,变成残渣。 “六爷,什么都没有搜到!” 半个时辰后,墨家铁骑收手回禀,不仅镖货被从里到外,全部翻查,便是用来运送镖货的马车,也被拆的七零八落。 “没道理是这个样子,难道我们跟错了目标?” 墨家老者心中狐疑,他眼神闪烁不定,目光自振威镖局众人身上一一扫视而过,语气微微一顿道:“除了那个少年,其他人全部杀了,烧掉!” “什么?凭什么杀我们!” “镖货已经都被伱们毁了,你们不赔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杀我们?” 振威镖师们全都惊愕当场。 一场无妄之灾就已经足够憋屈,损失惨重,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做,竟然也要被灭口。 “留你们在世,只能污了我墨家的清誉,况且即便货物没问题,人也一定没问题么?” 墨家老者看了看四周的密林,冷冷一笑:“我们得不到,也不能便宜别人,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动手!” 在场的墨家人很多,除了老者与儒袍女子外,还有很多墨氏族人在场,不过这种脏活,一向都不必他们亲自操劳。 墨家老者话音刚落,十几名墨家铁骑就动身扑来。 嘣嘣嘣 也就在这一刹那,熟悉的弓弦震荡声再起,黑暗中恐怖的破空呜咽声,丝丝传荡,如同索命的笛音。 六七名墨家铁骑当场就被射杀。 “问题果然出现在人身上!” 墨家老者见状,不惊反喜,不待他说多,在场的墨家人身形掠动,循着弓弦之音,直接冲入密声深处,旋即便有剧烈的打斗声响起。 “趁他们无暇顾及,我们分头逃离!” 姜离轻声低喝,拉起林青沐转身冲入林中,在场的振威镖师武力低微,却也久经江湖,在姜离转身的同时,也向四面八方奔逃。 “怎么往深山里面去了!” 林九云闪入密林,就见姜离拉着林青沐向着骊山深处冲入,不禁暗骂一声愚蠢。 果然是不经世事的小白脸。 墨家人固然可怕,可骊山深处也同样隐藏各种未知的凶险。 这里临近北地边境,游匪常常出没,很多匪首都会将老窝安在骊山。 同时深山近仙,更是凶猛野兽和山野精怪的栖息之地。 一旦陷入未知领地,惨烈结局甚至还不如死在墨家人手中痛快一些。 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抄近路冲出骊山,前往最近的郡府,只要到了大周军方的统治范围,世家人也不敢兴风作浪。 “赵小子,青沐,快回来!” 林九云大喊,奋力追逐,可不知是自己伤势过重,还是姜离年少、脚力强劲,他遥遥看见两人身影,却无论如何也追寻不上。 不一会的工夫,两人身影就彻底消失。 “糟了,青沐若有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兄长交代,更何况那件东西还在青沐身上!” 林九云急的跺脚,真后悔刚刚没一刀杀了那小白脸。 “赵大哥,身后好像没有追兵了!” 林青沐跟着姜离在密林中快速奔跑,光线昏暗,她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觉得耳边有劲风呼啸,不知跑了多久。 “那个墨家女子一直就在我们身后!” 姜离默不作声,身形掠动如影,一道真气自他手腕飞出,缠绕在林青沐身上,带着后者一路奔袭。 周围密林中,细微的声响,不断在四周响起,感知中至少有七八道气息不弱的身影对他围追堵截。 “有人?怎么可能有人?” 林青沐一脸疑惑,一路走来,她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 “少年,你果然很不简单!” 一道轻柔的女子声忽然在前面响起,姜离脚步一顿,抬头望去,就见墨家的儒袍女子,迈动莲步自前面的密林中走出,饶有兴致的打量他。 “死狗眼界高的很,它能一直跟着你,隐有臣服之状,你绝对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儒袍女子沉吟道:“上一次听到死狗消息,还是半年以前,妖王云曦夜入皇族宝库盗取盘帝遗骨,死狗就是接应妖王的大妖之一,想来它就是在那个时候受伤被你所救的,说吧,你是盛京城哪一位权贵的子嗣?” “想要知道我的身份,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 姜离松开林青沐,解下背后绑着的横刀,面色平静,并没有一丝惶恐与畏惧之色。 仅是这样一份从容气度,就让儒袍女子暗暗赞许,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测。 “上官先生!” 周围密林人影闪动,又有六道身影出现,其中四人是身着铠甲的墨家铁骑,另外两人则是身着锦服的墨家族人。 林青沐被姜离护在身后,绝望的情绪蔓延全身。 不说面前这位实力近仙的神秘女子,就是周围的四名墨家铁骑,每一人都有横扫整个振威镖局的实力。 “身为蝼蚁,终究摆脱不了被世家大族掌控的命运,今日若能与赵大哥死在一起,倒也算是不错的结局了!” 林青沐看着一直将她护在身后的挺拔背影,凄迷一笑,完全放弃了抵抗。 力武境的小武者,就算铁骑站在不动,她都未必能够砍伤。 “试试他的实力!” 上官清妍轻声命令。 “得令!” 两名巨擎境墨家铁骑纵闪而出,手中长鞭呼啸,宛若两条狰狞毒蛇,狠狠咬向姜离。 鞭梢荡起的恐怖音啸,仿佛在林青沐的心中炸开,她闭上双眼,静候死亡的到来。 噗噗 耳畔两道闷声响起,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林青沐疑惑的睁开双眼,就见之前扑到半空的两名墨家铁骑倒飞而出。 手中长鞭断成两截,胸口铠甲更出现触目惊心的裂痕,鲜血飙出。 “先天境武夫!” 上官清妍面露惊色,显然也很意外:“你才多大,十六七岁的年纪竟然跻身先天之境,这样的潜力百年难见,甚至比当年的武侯还要强大!” “先天境!” 林青沐顿时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民间,太极境的实力,就已经是一方人物,可以支撑起一个势力。 巨擎境更是名扬郡府,一等一的江湖人物。 这样的实力放在军中,都能统领百人。 先天境,这几乎是传说中的人物,可以封将。 大周将军! “恐怕要麻烦两位出手了!” 上官清妍虽然诧异,但很快就镇静了下来,她向着在场的两位墨家族人,欠身行礼道:“还烦二位手下留情,这少年身份绝对不凡,背后家族恐怕连墨家都要小心应对。” “上官先生放心,不过是个初入先天的后辈!” 两名墨家族人颔首,缓步走出,他们呼吸连绵深远,体力悠长,灵肉合一,精神极度敏锐,都是先天境后期的武脉高手。 “机关算尽!” “赴汤蹈刃!” 两人拳掌齐出,影幕重重,披荆斩棘。 拳势举重若轻,虚虚实实,一拳晃出千百锋影,封住姜离周身空隙,算无遗策,步步为营。 掌若横刀,步伐势重,无畏无惧,充满一往无前的勇气,壮烈牺牲,慷慨赴义。 两脉功法,尽数展现墨家传承精神。 “绝刀二式,十翼春秋!” 姜离双眸微眯,气血澎湃,充斥全身,调动肉身最强力量。 绷刀向前,势大若鹏。 手腕一旋,立时爆出十方刀影,如翼舒展,影翼叠加,仿佛穿越时间长河,道尽沧桑,春去秋来。 墨家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周遭景色大变,竟出现在一片空荡的树林之中。 头顶日月交替,周遭四季更迭。 时间流逝,沧海桑田。 一时之间,竟也变得恍惚懵懂,不知自己为何在此,又因何而来,去往何处。 “醒来,他竟练出了完整的意境!” 忽然,耳边如雷,响起了一道女子焦急震惊的大喊,两人神魂猛地一震,瞬间惊醒过来。 可还不等精神再度凝聚,眼前刀光一闪,视线翻转飞升,下方两具无头人形,鲜血喷溅。 却是自己的头颅,飞离身体。 “你到底是谁,先天境就凝聚出了意武境才能有拳意境界!” 上官清妍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十六岁的先天武夫已经举世罕见,提前两个境界凝练出意境? 恐怕只有中古时代的五位人间帝皇才能办到。 任何家族出现这样的子嗣,都会举全族之力小心翼翼的呵护成长,怎么可能将他随意放出来历练? 除非周围隐藏着更为强大和恐怖的存在,暗中守护。 上官清妍瞬间警惕起来,释放一切感知,探查周围,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你还有事没?若是无事,在下可就告辞了!” 姜离看出上官清妍的脑补和顾虑,不动声色的拉起林青沐的手,向着一旁的密林走去。 好像他刚刚斩杀的并不是墨家族人,只是几只微不足道的虫蚁而已。 上官清妍也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姜离消失,不敢轻举妄动。 一切都因为姜离展现出的潜力,实在过于惊人。 这样的人物,只要不中途夭折,最差都是与姜时戎、皇甫穆川同一层次的存在。 “赵大哥,她为什么不杀我们了!” 林青沐感觉自己的脑袋木木的,一点可以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眼前的一幕幕景象,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谁能想到一直被她照顾的少年,竟然是连自己父亲都要仰望的存在。 甚至,墨家人都很‘怕’他! “脑补过度罢了,不过我们仍没脱离危险,她并不愚蠢,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的!” 姜离走出几百米后,抓着林青沐继续飞奔,冲向山脉深处。 “不对,他之前匆忙逃离的样子绝对不是做假,若真有家族前辈暗中守护,那条死狗也不会只顾自己的逃离!” 上官清妍怔怔出神,却很快醒悟过来。 “好狡诈的少年,差一点就被你骗过了!” 上官清妍身形一转,纵身飞跃,发髻上一根玉簪飞出,迎风而涨,被她踩在脚下,御空飞行而去。 “她的道法境界也这么高?至少是神显境界!” 姜离听到身后传来的破空声,暗暗心惊,他背起林青沐,双臂猛地一振,真气凝羽,脚步一点,就滑翔出一二百米,如同鹰隼在低空飞行。 “气脉!” 林青沐看着姜离周身凝聚的真气鹤羽,更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的真气还是不够凝练深厚,若能进阶象气境,就可以实现真正的低空飞掠,一步千米了!” 姜离心中暗道,他此刻飞掠的速度,早已超过先天境武夫的极限,便是一般的万夫境武夫,都很难追上。 可身后的上官清妍,却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意武境小宗师。 还是最恐怖的道武双修! “你怎么还练了气脉!” 上官清妍很快就追了上来,面色也变得更加古怪,脑海中思绪飞速运转。 近期有关盛京城内的各种情报不断浮现,剥丝抽茧,快速分析。 一个少年身影,渐渐在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姜离,你是姜离,武侯之子,圣人门生!” 上官清妍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惊叫,“没错,一定是你,我早该想到,这世上怎么可能出现第二个姜离。 “只是你的气脉不是被姜时戎废掉了吗?难道这只是你们父子二人演给外人看的!” “留下吧!” 上官清妍玉手一挥,一道碧绿短剑,划破虚空,直接斩向姜离。 “飞砂走石,起!” 姜离右手一握,林间飓风骤起,气柱通天,狂卷四周。 碧绿短剑被飓风裹挟,虽不能将其去势尽消,却大大减缓了飞掠速度,方向也被影响。 短剑飞出飓风,嘭的一下斩在姜离身侧半米处,大地土池飞溅,形成一道数十米长的沟壑。 而姜离身形一晃,则向着一旁的密林掠去。 飓风呼啸随着姜离移动,搅乱林间,土石飞扬。 上官清妍惊疑不定,看不透飓风形成的根底,只得吊在后面,一路跟随。 无论姜离潜力如何巨大,身上的手段如何诡异难测,也终有气力耗尽,手段用尽的时候吧? 可直到姜离一路跑到天亮,竟也没有一点力竭的迹象,她稍稍靠的近些,诡异的飓风就会凭空凝聚。 一路追逐,反倒是上官清妍感到体力渐渐不支,精神也开始困顿。 “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灵丹妙药,体力悠久,堪比神变境宗师了!” “不行,再这么下去,一旦让他逃入深山,里面的一些存在,我也难以应对!” 上官清妍望着远方蔓延不断的山脉,眼中浮现一层阴霾,她盘坐于玉簪之上,神念离壳,腰间一条五尺锦绣绸带飞起,嗖的一下涨成十丈大小,向着姜离径直卷去。 沿途上遇到的所有树木、巨石,都被锦绣绸带直接卷碎,如一条巨蟒在林间快速游弋。 “这墨家女人实在太强了,难道要动用钉头七箭?” 姜离加速奔掠,回首望向林间游弋而来的绸带,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刚要召唤七箭书,耳畔忽然传来河流瀑布奔腾的声音。 姜离心中一动,向着河流瀑布方向而去,周遭水气渐渐浓郁了起来。 三五百米后,一条宽约百米大河出现在眼前。 河水奔涌,向着数里外的瀑布汹涌而去。 姜离纵身跃起,借助羽翼之力,踏水而行,真气在脚下凝聚成舟,借助奔流水势,速度暴涨。 “还能这样!” 上官清妍追到岸边,看着越来越远的姜离,气愕之余,倒也有些钦佩起少年的随机应变了。 绸带飘起,落入水中。 上官清妍收了玉簪,踏波而行,速度也是不慢,更有短剑、玉簪飞出,射向姜离。 前方瀑布湍急,姜离行至瀑布边缘时,纵身一跃,再次激发神通飞砂走石。 飓风于瀑布中凝聚,卷起奔流而下的河水上扬,好似一条巨大的水龙自潭底飞出。 追逐而来的上官清妍躲闪不及,直接被水龙卷住,不辨方向。 “指石成金!” 姜离神通再起,无数铁刃自水龙中凝聚,铺天盖地的斩向上官清妍。 水龙中金石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很快便有丝丝鲜血渗出。 姜离凌空跃下瀑布,下方潭水被水龙所吸,竟露出了一个宽约丈许的通道。 “这是……” 姜离微微一惊,他看向被水龙暂时困住的上官清妍,心中一横,径直飞向,掠入通道之中消失不见。 “可恶的小混蛋,我若抓到你,必要让你好看!” 水龙中,上官清妍左右腾挪,试图冲出,可水龙却似是有了灵智一样,也在不断游走,更有不知自何处飞出铁刃,在水势裹挟下,阴险斩来。 虽不能危及生命,却也让她一时间难以摆脱。 “上官清妍被困住了?” 河岸旁的密林中,一个全身隐藏在黑色斗篷中的身影飞出,背后褐色真气凝聚成翼,托着他的身躯飘浮在半空之中。 他眸光扫视周围,没有发现第三人的身影,虽然诧异,但动作却很果断。 双翼猛振,黑衣人腾空掠起,居高临下的向着水龙扑去,人在半空,双手之间真气凝聚,化为一尊双头六腿、形似狮虎的气兽,砸向上官清妍。 “吼” 气兽凝聚成形,发出震天怒吼,裹挟万钧之势,直接撞碎飓风水流。 “化气境小宗师!” 水龙中,上官清妍察觉到气兽的影形,却已来不及躲闪,直接气兽撞飞,五脏移位,肉身大伤,随着溃散水流一起,向下跌落。 无数河水轰然落下,激荡的整个潭水轰响如雷,河水飞溅,水气升腾,翻滚汹涌。 “人去哪了?” 黑衣人悬浮半空,静静等了半炷香时间,也不见上官清妍的尸体浮出,不由得轻咦出声。 ………… “这河道好长啊!” 姜离背着林青沐坠入潭底通道,顺着水流一路潜行,真气缭绕周身形成一个椭圆形的气泡。 通道幽长,昏暗漆黑,不知尽头,三五百米后前方忽然有亮光升起。 姜离精神一振,加速向前游去。 趴在他背上的林青沐也紧张的抓住姜离肩膀,心脏嘭嘭跳动,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又潜游了三四百米的距离,方才来到通道尽头。 姜离纵身一窜,前方视线豁然开朗,竟又是一处很大的湖泊。 湖水清澈透明,纯净的仿若空气,与之前甬道内的水质完全不同,更有一种暖意包裹,仿佛置身于无数的元炁之中。 “这湖水中蕴含元炁!” 姜离猛地一惊,他能清晰感应到有缕缕元炁穿过真气,向他身躯缓缓靠拢,融合吸收。 肉身原本因为长途跋涉而产生的疲倦感,也瞬间消减了很多。 “嗖” 不远处,一道庞大的黑影猛地撞来,锋利锯齿狠狠咬在气泡。 嘭的一声,气泡应声而碎,两人彻底被湖水包裹。 姜离回头望去,就见到一条银光鳞鳞、头生尖角的长嘴大鱼,露出森寒的利齿,向他冲来。 鱼嘴两旁,长长的鱼须随波漂荡,比独角大鱼本体要长。 正面看去,不似鱼头,反类蛟首。 姜离摸不清大鱼的实力高低,真气涌动,纵身跃出湖水落在岸边,向四周望去,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处神奇的山谷中。 周围植被茂密,郁郁葱葱,长满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奇珍异果,空气中更有元炁之气,充斥整座山谷,仿若圣境。 山谷深处,更有一座小屋隐于花草之间,仙韵盎然,飘渺神秘。 (本章完) 第九章 先天巅峰,误食禁果!(求订阅) 噗通、噗通。 平阔的湖面上,一条条长约五米的银鳞蛟鱼跃出水面,在半空中旋身而落,湖水哗啦啦倾泻,好似蛟龙出海。 姜离站在岸边默数,湖中的银鳞蛟鱼,约有一百五十余条,在湖底快速游弋,伺机而动。 湖岸上有果树数十,每当有果子成熟,沿着湖岸一路滚下湖泊,就会引来数十条银鳞蛟鱼的抢夺,感知极为敏锐。 “这些大鱼的肉身力量堪比万夫境武夫,一旦陷入鱼群围攻,凶险莫测,必须在十息时间,解决战斗!” 姜离返回湖岸深处摘取了很多果子,双臂一挥,抛洒在湖水,荡起涟漪。 湖底一道道银色巨影快速游动,如电穿梭。 姜离眸光紧守一点,当一条银色大鱼出现在岸边二十米的位置时,姜离身形一闪,腾跃高空,刀影纵横,画出十道寒幕,撞入水中封住银鳞蛟鱼。 “大象希声!” 水下异变陡生,银鳞蛟鱼暴躁撞击,卷起狂暴水流,方圆百米如同煮沸一般。 姜离手中长刀一闪,寂然无音,却有惊人天象展现,气象万千,刹那间似有宇宙万象在刀芒旁浮现,最终凝为一点,劈中银鳞蛟鱼脊背。 铛 沉闷的震击声如波扩散,席卷整个湖面,水波荡漾,湖面震颤,便是湖岸深处的树木,也在簌簌摇动。 更有火光四溅。 以前秦地宫中千锤百炼的精品横刀锋芒,竟也没有破开银鳞蛟鱼的鳞片。 但恐怖力道透过鱼鳞,一路狂催,却是震得银鳞蛟鱼口吐红血,双眼吐出,当场毙命,翻着肚皮浮出水面。 “好强的肉身!” 手中横刀震颤,姜离也被反馈而回的力量震回岸边,手臂麻木,虎口也被震裂。 银鳞蛟鱼肉身之强,比他预期还要略强一筹。 “先天境武夫仅凭肉身,就能爆发出超越万夫境的力量,他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上官清妍坐在岸边吐纳,调整内脏方位,试图复原,将一切画面尽收眼底,美眸中的惊异无法掩饰。 这几日时间,姜离刻苦修行、一息不辍,她看在眼中,也暗暗赞许、钦佩,可姜离成长的速度,还是过于变态。 短短八日,提升的程度,普通先天境武夫半年都未必能够企及。 回想起姜离八日前的“狂妄”姿态,上官清妍心中咯噔一下,竟也有些担心起来。 按照这个的提升速度,姜离若是在出谷前,晋升万夫境,但以武脉实力对比,全盛状态下,自己似乎也占据不了多少优势…… 十六岁就拥有匹敌意武境的实力,这片天地不会真能诞生出一位二十岁的武圣强者吧! “嗖嗖嗖” 湖面下,银鳞蛟鱼口吐鲜血,血味扩散开来,数十条银影闻血而动,都向着一个方向冲来。 姜离连忙打出一道真气,落入水中将银色蛟鱼尸体卷出水面,落在岸边。 一条蛟鱼,竟有上三四百斤的重量。 “姜离哥哥好厉害,竟然抓了这么一条大鱼!” 林青沐停止练剑,一脸惊喜。 “青沐,去拾些干柴和年份草药,我们今晚吃鱼!” 姜离手中须弥戒微光一闪,一柄长约两尺半、剑刃纤细的银色短剑,飞向林青沐。 “呀,这剑品质好高!” 林青沐接过短剑,欣喜出声,至于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姜离手中,却并不去思考。 姜离哥哥的手段层出不穷,早已超出少女的认知,索性便也不去多想。 “须弥戒,你还有这种宝物!” 倒是上官清妍一眼认出了戒指的根底,更加确认盛京城外姜时戎点废姜离气脉的一幕,只是在糊弄外人的演戏罢了。 任何家族能出现姜离这样的子嗣,都会当祖宗一样的供着,怎么可能会亲手废掉? 铛铛铛 另一边,姜离已经在试图分解银鳞蛟鱼了,横刀奋力劈斩,几乎要脱手而出,姜离也未能在蛟鱼身上辟出一个豁口。 “别白费力气了,这银鳞蛟鱼乃是天地奇种,中古时代的活化石,体内蕴含稀薄蛟血,对我等武人来说,是极品大补之物。 “可它全身鳞片坚硬至极,是制造神箭、鳞甲的极品材料,你不吃不喝也要三四天时间,才能将其分解开来,到时候,肉早就变质了,还不如扔回湖里,让其他蛟鱼啃食,帮你破开鳞甲!” 上官清妍声音清亮,嗤笑道:“除非伱有人屠级别的神兵,抑或是神变境宗师的力……,人屠!” 上官清妍的话语飘出,姜离却是眸光一闪,想起了什么,须弥戒光华瞬闪,一道无边暴虐、恐怖的血煞气息冲天而起,湖里的银鳞蛟鱼都嗖的一下沉入湖底深处。 姜离手中门板一般的魔刀高高举起,凌空一斩,只听呲的一声轻响,刚刚还坚不可摧的银鳞蛟鱼,立时一分为二,露出里面的雪白鱼肉。 “不愧是盖世魔刀!” 姜离见状大喜,手中刀影如幕,将银鳞蛟鱼一一分解拆卸,而林青沐也捧着干柴和药草返回。 姜离在岸边找了一块大石,将里面凿空,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石锅,架在岸边,盛水煮沸,下入新鲜的鱼肉和药材,顷刻间令人口舌生津诱人香气,就飘荡在了整座山谷。 姜离以树枝为筷,以石盏为碗,捞出一块煮熟的鱼肉,轻轻吹气,大快朵颐。 鱼肉鲜美细嫩、入口即化,还有淡淡药香,胜过人间一切美肴。 入腹后,只经稍稍消化,就化作一股股暖流,循着血液运行全身各处。 精粹的血肉精华与药力相互缠绕,更激发出他体内的三滴撼天神猿精血。 三道神奇药力相互融合,在姜离身体中不断渗透震荡,让他原本坚若神铁的身躯,也隐隐松弛一丝。 精华、药力钻入血肉微粒间的缝隙,更快被吸收消化,融合壮大。 姜离能够清晰感应到自己的肉身在每一瞬息之间,都产生了更为玄妙的精进与蜕变。 肉身中,一些之前完全不能被感知和探查的细微杂质,也在此时隐隐浮现。 姜离心中一动,又在石锅中倒入了一些神秘玉水,再次捞出鱼肉,大口嚼咽。 肉身最深处,一粒粒微粒般大小的杂质,开始剔除,肉身也变得更加纯净无瑕起来。 他越吃越快,无数精华融合全身,不仅肉身发生精进和蜕变,体内真气也有了一定幅度的提升。 “好神奇的鱼肉,这就是姜离哥哥说的可以媲美顶级宝药的天材地宝吗!” 林青沐也坐在一旁品食蛟鱼鲜肉,每吃下一口,身体内就有杂质排出,肉身不断增强,比起这些时日提升,还要迅猛。 只是她肉身根基太弱,境界不高,不能像姜离那般一刻不停的大口朵颐。 林青沐每吃下几口,就要赶紧停下,提起手中银色短剑,习武淬体,否则就会有一种肉身都要爆炸的感觉。 “不过是些异种鱼肉罢了,有什么稀奇的!” 上官清妍远远坐在一旁,银鳞蛟鱼的肉香飘荡在整个山谷,她就算坐的再远,也无法完全回避。 暗暗咽了一口香津,上官清妍赶紧闭上双眼,平心静气,吐纳运气,争取早日将五脏六腑归位,但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倒不是她抗拒不了口腹之欲,实在是连续生吃了整整八日的果子、药材,有些承受不住了! 而且,就算是异果、药材,也不能实现完全的饮食自由,受制于人! 她肉身遭受重创,需要肉食进补,才能更快恢复。 可姜离和林青沐就像是完全忘记了还有她这样一个“俘虏”存在…… 山谷幽闭,肉香缭绕,直到傍晚时分,湖岸旁的石锅方才停止了沸腾。 整整一条银鳞蛟鱼全部被两人食用殆尽。 上官清妍也才微微松气,在林青沐的监视下走回玉石小屋。 “古籍曾有记载,中古时代,天地之间元炁充裕,有很多类似银鳞蛟鱼的大补之物存在,常有武夫日食千斤肉食,补充体力、滋养筋骨,全因肉食中蕴含大量精华与元炁之气,都可被人体吸收消化!” 姜离把银鳞蛟鱼的骨骼、鳞片全都收入须弥戒中存放,这些骨骼、鳞片比起寻常铁器还要坚固锋利,都是制作精良兵器的上好材料。 日后的一段时间内,姜离每日都会擒杀三五条银鳞蛟鱼,一条食用,剩下的则被他晾晒成鱼干,虽然精华有所流失,却依然远胜寻常宝药。 达到北境长城后,可以赠予姜玄信、墨运良等人服用,增强肉身境界。 吞食药材熬煮的银鳞蛟鱼,比起以武淬炼肉身速度更快。 姜离每日清晨起,就盘坐在湖岸边,一面运行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凝聚锤炼真气,增强气脉境界,一面吞食鱼肉,大快朵颐。 在进入山谷的第二十日,他的肉身境界已经抵达先天境巅峰,封印在体内的三枚撼天神猿精血,也有一枚被完全消耗殆尽。 姜离出拳挥击,肉身震荡空气,形成层层涟漪,单臂可轻松举起万斤以上的重物,闪转腾挪完全不受影响。 万夫境武夫,单凭肉身之力,已经无法与他抗衡,若同时运行气脉辅助,意武境武夫也大可一战。 或许还无法战胜全盛状态下的上官清妍,却也相差无几了。 “这小子武脉境界的速度实在疯狂,他难道没有境界瓶颈么,再这么下去练下去,三五天内,必能破境万夫!” 玉石小屋内,上官清妍听到屋外传来的惊人音啸,暗暗皱眉。 姜离实力与境界的提升,肉眼可见,总是超出她的估算极限。 待到离谷之日,已经不是她给姜离时间逃命,而是自己要提前开溜了。 “可恶,姜离对我伤势恢复的掌控,精确到了分毫,每日分给我的药材、异果,绝不会多出一颗!” 看着身前地面最后一枚异果,上官清妍银牙紧咬。 被震移位的五脏六腑,已经完全归位复原,冲入体内的兽形真气也被彻底消除。 伤势恢复大半,上官清妍已经可以动用肉身部分力量,精神念力饱满,更已是神显境的全盛状态。 可她依然不敢轻举妄动。 不提她一直都未曾看透的种种神奇手段和底蕴,仅是姜离目前的武脉气脉实力,她就没有把握完全战胜。 更不用说被姜离藏入须弥戒中的魔刀人屠了。 神显级别的阴魂,在魔刀人屠的威压之下,怕是连离壳都无法办到。 “墨家女人,这是今日的食用补给!” 房门推开,林青沐捧着一些草药与异果走了进来,放在了上官清妍面前,冷着小脸,转身离去。 “林姑娘,我这里有两本一等武脉功法赠你,算是补偿振威镖局此次的损失!” 上官清妍叫住林青沐,解释道:“我其实只是墨家的一位客卿,并不是墨家核心人物,那日林间墨家五长老的命令,我也没有资格过多干预!” “可你与他们终归是一伙的,追杀我和姜离哥哥的也是你,若非姜离哥哥另有打算,我恨不得一剑刺死你!” 林青沐声音冰冷,并不买账。 “你心中对我的恨意,我能理解,也曾有过与你类似的遭遇,却没有你这般幸运!” 上官清妍点了点头,道:“你能与姜离结识,是天大的机缘,他身负大运,若不夭折,来日必将是这方世界最强大的人物之一,你虽然根基浅薄,却未必没有超过我的一日,到了那时,你若想报仇,自可来墨家找我!” “你放心,我一定会的!” 林青沐颔首,这段时日,她每日饱食银鳞蛟鱼,肉身境界一日千里,已经抵达蛟武境后期,破境太极指日可待,再也不是实力低微的小姑娘了。 “林姑娘,明日若是可能,能否将其余药材、异果,都换成这种小果子!” 上官清妍捡起一枚通体粉红、散发柔异香气的小果。 “为什么要换成这种果子!” 林青沐警觉道。 “这种果子,学名凤津香,百草书中对于它的药性,有详细记载,可以调动血脉运转,加速血液循环,激发潜力,激活肉身中积累的药性,可以小幅提升武夫血气!” 上官清妍道:“我这些时日,天天服食药材、异果,很多药性都积攒在体内,来不及吸收消化,若能服用此果,可以加速体内药性的吸收,对我伤势恢复会有更强的效果!” “这件事我无法做主,等会儿问了姜离哥哥再告诉你结果!” 林青沐将信将疑,并未完全答应,离开玉石小屋后,就前往林间的空地,修习《玲珑旋身剑》。 二十余日的苦修,林青沐已经完全掌握了剑法的全部奥义。 她身姿柔转,步伐轻盈,短剑在她手中翻转如影,变化繁奥无常,难以捕捉,层层剑影缭绕周身,泼水难进。 “姜离哥哥说我此时的武脉战力,已经可以与九叔齐平,不知回到家里,父亲会是何种表情!” 林青沐心中欣喜,短剑噌的一声归鞘,动作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砰砰砰 远处湖岸旁传来几声沉重的闷响,林青沐不看也知道是姜离哥哥又从湖里卷出了几尾大鱼。 她将短剑别在腰间,走入林中采摘药材、异果,眸光忽然落在几枚粉红的小果子上面。 微微沉吟后,比往常多取了七八枚,与其它药材一起,捧到岸边。 石锅热气蒸腾,新鲜的鱼肉已经入锅,林青沐连忙将药草、异果洗净,一同倒入进了石锅之中。 不过片刻时间,便有浓郁香气扑面而来。 两人如同往常一样,坐在石锅旁,尽享美味,不知是哪一味药材的原因,今日的鱼肉中蕴含了一抹奇异的芳香。 吞入腹中后,被消化吸收的速度,也比以往略快一些,肉身深处,一些积累的药性,也被渐渐激活,随着血脉流动,运转全身。 姜离感到肉身微微发烫,气血越来越盛,竟隐隐有破境的趋势。 稍后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十四章 少年杀神,替父断情!(求订阅) “咯咯咯,好狂妄的小子,你父亲姜时戎年轻的时候,也没有你这般狂妄而不自知!” 骊山中部,瀑水潭边,姜离一言落下,席瑛瑛不怒反笑。 笑他,乳臭未干、嚣张狂妄。 笑他,不知死活、自不量力! 不过是顺风顺水的成长了一段时日,就真的认为自己天下无敌,天之骄子? 这世上或许会有天之骄子、一世主角,却绝不可能是姜时戎与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 “多说无益,杀了他,速战速决!” 席瑛瑛恢复冷静,如藕般的玉臂轻轻一挥,三名灵鹤堡意武境武夫就嗖的一下窜出,向着姜离三人奔去。 他们肉身强大到恐怖,身形掠动间化作肉眼都无法捕捉的虚影,又像是穿越空间,瞬间就出现在两三百米外。 “你先不用出手!” 上官清妍一把握紧碧绿短剑,却被姜离制止,他一步迈出,孤身一人迎向三名意武境小宗师。 “狂妄,是真的狂妄。” “这就是圣人门生,大周麒麟子?不过尔尔!” “很难相信,制莽三策和兵家圣书竟然出自他手。” 见到姜离一人迎上,周围的灵鹤堡门人诧异中透露着失望。 本以为勇冠万军的圣人门生,能展露出令他们惊讶的天赋、性情、手段、谋略。 但结果却大失所望。 如此不知天高地的鲁莽少年,甚至比起整日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的世家公子们,还要眼高于顶,不知轻重。 “姜离,死吧!” 三名冲掠而来的灵鹤堡小宗师,却并未因姜离的愚蠢而有丝毫懈怠。 对于武脉高手而言,任何一场战斗,无论对方是谁,如何孱弱无力,都要百分百的全力以赴。 这是对自身武脉境界的尊重! 拳锋轰出,气流激荡,三重武道意境凌空罩下,鹤唳之音缭绕耳畔,姜离精神微晃,眼前忽然呈现出种种异象。 忽而置身九霄之上,忽而屹立山巅,忽而脚踏万里碧波…… 更有鹰隼、狂风、鳄鱼种种危机顷刻降临,让人神魂意乱、神志不清。 “气蕴真意,如蛟似猿!” 然而这种精神的恍惚,仅仅持续瞬息,姜离眸光一凝,精神念力如江似湖,轰然涌动运转。 更有无数真气离体而出,在身前凝聚幻化,三丈血蛟腾游,丈许金猿捶地,呼的一下冲出,直接将两名意武境武夫拦下。 血蛟真气凝形,宛若实质,比起意武境武夫的肉身还要坚固,利爪扑击,蛟身缠绕。 意武境武夫刚刚交手数招,就被血蛟紧紧束缚,挣脱不得。 金猿暴虐,力大无穷,双拳猛烈出击,每一拳都似一座小山砸下,更是轰击的对手连连倒退,双臂震麻。 姜离手持人屠,一缕缕血煞之气自魔刀中渗出,沿着姜离双臂缭绕肉身。 少年双眸血色升起,如两颗深红血钻,充满凶戾、杀戮和嗜血的疯狂。 潭面上,血光一闪,意武境武夫便直接被魔刀劈开,一分为二。 直到姜离的身影穿过武夫身躯,方才有炙热鲜血喷溅而出。 少年持刀回撩,两道血芒冲天。 扑通、扑通…… 六道落水声接连响起,却是三名意武境武夫的尸块跌落入水,原本清澈的潭面立时泛起一汪汪血红,扩散开来,宛若一副鲜红的泼墨画卷。 “……” 周围灵鹤堡高手都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所震惊,望着背后鹤翼舒展,悬浮半空的少年,大脑都出现了瞬息的空白和停滞。 谁也不曾想到,一个不过十六的少年,竟然能够爆发如此力量,瞬间灭杀三名意武境小宗师。 而且 他到底是什么境界! 明明肉身瞬间爆发的力量超越意武境,但精意神尚未收敛入骨髓,并不具备意武境武夫的境界特征。 可偏偏他力量奇大,刀锋劈斩间竟然携带了一些武道意境! 实力超越意武境的万夫境武夫? 气脉境界更是难以捉摸。 血蛟、金猿凝若实质,更内蕴灵动,生出一些真意,隐隐有气宗的韵味。 但真气只有象形,没有化气境的出神入化变化。 真气积累程度也未呈现出气宗应有的程度。 实力超越化气境的象气修者?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回想起姜离刚刚的那句“在我面前,宗师如狗”的无知话语,此刻细细品味,倒也不觉得狂妄了。 而且看着姜离气若神闲、风轻云淡的样子,显然也应该不是第一次斩杀意武境的小宗师。 这就是圣人门生么! “姜离,伱的气脉境界不是被时戎废了吗?怎么还会存在,而且境界提升如此之快?” 席瑛瑛震惊于姜离超强的武脉境界,却更在意他气脉境界的存留。 难道时戎并没有废掉姜离的气脉? 只是在演戏? 不可能! 时戎不会骗我,若他真的另有打算,也会主动传信与我的! 还是他始终介意川儿的体质! 我已经让心白、心玉将霸天蛟鹤图送到时戎手中,难道他还不明白吗? 川儿身具九绝脉象,不能习武、修道、读儒,却是修行气脉的无上体质。 难道在你心里,川儿还不如你和那个女人生的儿子! “杀了他,全都上,绝不能让他活着,” 凛冽刺骨的杀意和深入骨髓的嫉恨,自席瑛瑛体内轰然升起,来自神变境巅峰武者的意境精神,如一把沾染剧毒的利剑,狠狠刺向姜离。 “好凶恶的杀气,这女人怎么突然间对我产生如此浓烈的仇恨?” 姜离闷哼一声,竟被席瑛瑛隔空降下的意境精神压的步伐倒退,神魂都隐隐震颤起来。 周围灵鹤堡一众高手身形疾起,爆发全力,扑杀而来,这一次他们眼中、心里再无轻蔑、讥笑。 姜离刚刚展现而出的力量,足以匹配他在大周百姓心中的地位与形象了。 “风雷火电!” “十翼春秋!” “大象希音!” 姜离手持魔刀人屠,横冲直撞,杀入灵鹤堡高手之中,血煞冲天,滚滚煞气激荡弥漫,笼罩整个密林瀑潭。 他刀若疾火,裹挟风雷之音,快若闪电,刀幕重重,遮天蔽地,更有无声杀招,劈开刀幕血海而来。 灵鹤堡门人,高手无数,虽然群起而攻,却迫于魔刀人屠之凶威,无法杀入刀幕之内。 “飞砂走石!” 姜离持刀,身形在潭面快速游走。 当最后一名灵鹤堡武者踏入飞砂走石的笼罩范围,姜离右手猛地一握,飓风再起。 狂暴气流卷起潭水,凶猛肆虐,顷刻间将所有灵鹤堡门人笼罩其中。 水流汹涌,飞沙激射,碎石抽打,凄厉哀嚎声瞬间响彻天地。 更有无数蛟鱼鳞片肆虐行凶。 先天境级别的灵鹤堡高手,只一个照面,就被打翻在地,肌肤、血肉在风沙磨砺中迅速消弭,更被飓风卷起,骸骨四散。 万夫境、意武境武夫虽然全力支撑,但目不视物,耳边飓风呼啸,几乎失去了绝大部分的感知力,五感六识,剥离大半! 姜离于飓风之中,如同世间主宰。 他手持魔刀人屠,在狂暴气流加持下,力量、速度更是暴涨,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 所过之处,刀芒闪耀,鲜血喷散。 “姜离!” 席瑛瑛厉声狞叫,宽大斗篷炸裂,显现出一名身形高挑、气质冷艳的绝美女子。 她周身淡淡血气缭绕,肆虐飞砂走石冲撞到血气后,都被直接弹飞。 她眸光如炬,更能破开一切尘雾、遮挡。 目光锁定姜离,席瑛瑛脚步一顿,身形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姜离身前的空气中,一道娇柔的手掌探出,轻轻拍在人屠刀刃之上。 一股难以抵御的恐怖力量袭来,姜离手臂肌肉寸寸断裂,骨骼龟裂蔓延。 他口吐鲜血,身形倒飞出飓风气柱,滚落在岸边碎石之中。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天赋潜力的确略胜川儿一筹,不过,你终究是气运差了一些,没有成长起来的天骄,与猪狗无异!” 席瑛瑛纵身飞出气柱,身形如电,根本不给姜离喘息的机会,手掌向前,拍向姜离额头! “住手!” 斜刺里,一条锦绣束带隔空飞落,挡在席瑛瑛面前,上官清妍手持碧绿短剑,凌空一点,刺向席瑛瑛脖颈。 “滚!” 席瑛瑛皱眉,只是隔空一喝,一道声波卷出,碧绿短剑就裂开无数缝隙,瞬间暴碎。 上官清妍也被喝声震退出去,摔落在地。 “半步圣境,你竟然到达了这样层次!” 上官清妍面色苍白,口中鲜血不断溢出,全身经脉、血管都被震出许多裂隙,五脏六腑也近乎破裂,生命垂危。 “这次看谁还能救你!” 席瑛瑛玉掌前探,掌中纹路都已清晰可见,还未触及肌肤,姜离额头肌肤就已经开始四分五裂,头骨也吱吱作响,随处处于崩碎的边缘。 “半圣之境?” 姜离眸光微眯,毫无惧色,只是不住冷笑:“半圣又如何?” 他摊开手掌,一枚土黄色符箓突然出现,其中雷力闪烁,充满毁灭与道则的气息。 “玄雷天息符,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席瑛瑛瞳孔猛缩,如同地震,当机立断,转身就逃。 可还未奔出三两步,背后雷光升腾,瞬间将她淹没。 (本章完) 第十五章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求订阅) “姜离,时戎定会为我报仇的!” 雷光弥漫之间,席瑛瑛充满不甘、绝望的惨叫声陡然响起,又戛然而止。 娇柔的身躯自半空跌落在地,气息断绝,逐渐僵硬。 玄雷天息符蕴含雷劫意蕴,攻击神魂。 未渡雷劫的鬼仙、阴神,皆无法幸免。 “指石成金!” 姜离遥指风柱,砂石融合,化为精铁兵刃,四处冲击射杀,哀嚎声响彻不断。 灵鹤堡武夫无一幸免,全部身殒。 飓风散去,大地狼藉,尸骸遍野。 有了前车之鉴,姜离这一次对飞砂走石的略加控制,并未出现秘谷中,尸骸无存的结局。 神通导出元阳施展,无数阳气精韵汇聚而来,在他手中凝聚出百余枚散发淡淡金辉的丹丸。 这些丹丸内蕴精纯元阳、真元、先天之气,又称真元丹,与他之前收集的丹丸相比,更为精粹、浓郁,品质更高。 姜离推断,这是因为意武境、万夫境武夫体内元阳、真元、先天之气更高的缘故。 尤其是得自席瑛瑛的几枚,更蕴含惊人属性、磅礴精华。 姜离扶起重伤昏迷的上官清妍,发现她的伤势比起之前还要严重很多。 五脏破裂,全身经脉、血管遍布裂痕,随时都有命殒当场的可能! “伤的这么重,半圣之威竟如此恐怖!” 姜离握紧上官清妍,九息服气神通激发,无数元炁自虚无中出现,散落身躯,融合修复。 境界提升,姜离每日能够施展九息服气的次数,也相应增加。 他连续施展四次神通,其中三次都在为上官清妍疗伤。 自身状态全面恢复,上官清妍的伤势也恢复近半,虽然无法动用武脉力量,好在性命无虞。 修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你竟然杀了灵鹤堡宗主!” 上官清妍悠悠转醒,她看着不远处的席瑛瑛尸骸,心中惊诧。 半圣强者之威,一道音波震喝,就让她遭受重创,差点当场陨落,却被姜离当场灭杀,不知又用了何种手段。 “我的伤势……” 她尝试挪动身躯,发现肉身状况远比预想中乐观。 五脏形态完好,虽有暗伤、元气亏损,却并不危及性命。 但自己遭受重创,昏迷前肉身状态明明要比现在恶劣很多,甚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我手中有皇妃赠予的玄雷天息符,雷劫以下无人能敌!” 姜离看出上官清妍眼中的疑惑,他摊开手掌,将得自席瑛瑛的几枚真元丹,交予上官清妍手中,“这是在灵鹤堡宗主身上搜到的,效力非凡,不仅对恢复伤势有神奇作用,还能强化肉身、神魂,百益无害!” 姜离把上官清妍扶到一株大树旁暂歇,而后走到席瑛瑛及一众灵鹤堡门人的尸骸附近,搜寻有用之物。 半柱香后,他满载而归,这才背起上官清妍,与林青沐一起,向着骊山外走去。 “要是受伤的人是我就好了!” 林青沐跟在姜离身后,看着被姜离背起的上官清妍,心中不免泛起涟漪。 苦楚、酸涩、羡慕,甚至还有一些些嫉妒。 种种心绪缭绕心头,少女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何时,鼻子也发酸起来。 只可惜,她境界实力太低,万夫境、意武境层次的战斗,根本不是她这样的小武者能够参与。 果然实力不够,处处落人一步! 想当个被姜离哥哥照顾的伤号,都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盼望…… “林姑娘,我们需要加快一些速度了!” 林青沐暗暗伤神,走在前面的姜离,却忽然停下脚步,一只温和手掌向她伸来。 “啊?” “嗯!” 少女愣了愣,乖巧的小脸上旋即浮现出灿若云霞笑容,连忙跳前,将自己的小手塞在了姜离的手掌中。 一抹轻柔的真气缭绕周身,周围景色飞速向身后倒退,快若繁影,宛若一幅幅绚烂神秘的画卷。 林青沐却仿若未觉,视线之中,只有姜离的背影,充斥整个世界。 就是背上的上官清妍,依旧十分碍眼! “她一定是故意受伤的,一定是!” 林青沐粉拳紧攥,咬牙切齿。 “我看到了墨家人留下的印记,他们应该就在东南三十里处!” 上官清妍静静伏在姜离背上,一路上沉默不语,眸光清冷平静,古井不波,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两旁树木上,一枚枚熟悉的印记不断出现,方才将她不知飘到何处的思绪重回拉回现实。 “墨家人与振威镖队在一起,林姑娘若是直接回去,很多事情都无法解释!” 上官清妍眸光一黯,旋即又恢复清冷神态。 “向墨家解释?” 姜离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对于上官清妍而言,墨家底蕴深厚、实力超然,是耸立世间的庞然大物。 可对于姜离而言,却也不过尔尔。 无论这些蛰伏世间的千年世家到底隐藏了多少惊人的手段和底蕴,但只要这片天地还是大周主宰,是龙是虎都要乖乖盘着卧着。 事关大周北伐大计,墨家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妄动插手。 三人一路无言,又疾行了二十余里,周围树木渐疏,三道身影忽然自一株大树后闪出,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上官先生,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闪在路中间的是三名身着淡墨色甲胄的巨擎境武夫,他们齐齐向上官清妍行礼,但目光却第一时间望向走在最后的林青沐。 “上官先生,你受伤了?可是那伙神秘势力所为?” 一名墨家铁骑收回目光,关切问道。 “这里不是说事情的地方,先领我们去见五长老!”上官清妍冷声道。 “遵令!” 三名墨家铁骑颔首,立时转身,引领三人向着东南方向而去。 一炷香后,几人走出骊山,就见山脚下扎着数十座大小不一的帐篷,有袅袅炊烟升起,充满生气。 “九叔,要不我们今晚逃吧!” “骊山危机四伏,还有那些神秘势力,青沐八成是悬了!” 营地中,林九云带着十几名镖师,围坐在篝火旁,低沉、消极、无望的阴云笼罩在众人头顶,所有人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镖队镖师伤亡过半,林青沐与镖货离奇失踪,线索全无。 虽然墨家人已经许诺,只要他们能找到镖货并乖乖献出,墨家便可帮他们解决一切后续麻烦。 但他们在这骊山苦苦搜寻一月,也不见林青沐留下的一点痕迹。 大家心里都清楚。 林青沐存活的概率,已经十分渺茫了! 尤其是近几日,墨家人的耐心也快要耗尽了,望向他们的目光冰冷森寒、厌恶嫌弃。 像极了猎户看向无用蠢狗的样子。 “我们连马都没有,怎么逃?” 林九云咬着手里比牙还硬的粗饼,颓然道:“这些墨家人,实力最弱的都是巨擎境的大高手,力若奔马,我们只靠双脚,能逃多远?” “哎!” 周围十几名镖师重重叹气。 “九叔,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看见了青沐的身影!”就在这时,一名镖师无意间抬头,忽然看到面前的山坡上走下了数道身影。 “什么?” 一众镖师闻言,连忙循声望去,果然见到林青沐正被一个少年挽着手,走出密林。 少女一双眸子,晶莹闪动,暗蕴春意,所有心神全都投注在了少年的身上,眼中的爱慕与依恋,如同夜空下的烽火,隔着几千米都能清晰感受。 “青沐,你这些时日到底去了哪里!” 林九云噌的一下跳了起来,握着手中长剑,就向着山坡上奔去。 孤男两女,深山老林,一月时间,怕是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吧。 “小贼子,我早就看伱不是好人,把我家青沐诱拐进深山,她以后又该如何做人!” 林九云一路飞奔,手中长剑唰的一下劈出,领路的三名墨家铁骑只看了一眼,却没有任何动作。 能将上官清妍背出骊山深处,他们纵然看不出姜离的底细,也知道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手无寸铁之力的普通人。 而且几人一路走来,姜离步伐轻盈沉稳,跟着他们行走毫不费力,绝对有不俗的实力在身。 “九叔,你干什么?” 长剑劈来,姜离身形未动,一旁的林青沐却直接拔剑向前。 少女手腕轻轻一旋,林九云运集全力力量劈来的一剑,就被直接卸去力道,搅飞脱手。 “啊呀!” 林九云大惊失色,他只感到一道极其诡异、强横的力量自剑柄处旋来,无法抵挡,更无力化解,长剑脱手而飞,手臂肌肉也被这道力量扭伤,手腕也差一点骨折。 平心而论,即便是身为振威镖局之主的五哥,也没有这样的身手和实力。 “青沐,你何时学了这么高深的剑法?等等,太极境!” 林九云用力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认错了人。 “九叔,你为什么要对姜离哥哥出手!”林青沐气的跺脚,十分懊恼。 “这小子对你图谋不轨,我怎么不能出手!” 林九云气的发抖,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为了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俊俏后生,竟然向他拔剑? 这么死心塌地,怕不是已经被拱了?! “姜离哥哥才没有呢,这一个月来,若是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林青沐气道,她怕九叔惹出事端,连忙将他拉到一旁。 “你说是这小子救了你?”林九云将信将疑。 “林九云,你将所有镖师召集一处,我一会有事问你!” 姜离自林九云身旁走过,背着上官清妍,走入营地。 “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为你是谁,竟敢向我发号施令?” 林九云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心中大为不满。 姜离居高临下的姿态,像极了郡府官老爷们颐指气使的样子。 凭什么? “上官先生!” 营地中,早有墨家人闻讯而动。 墨潮宗在一众墨家族人、侍卫的簇拥下,阔步走出营帐,看着伏在姜离背上的上官清妍微微皱眉。 后者道武双修,年纪轻轻就已是意武境、神显境的高手。 这天下能够将她伤成这个样子的人,可是不多。 “是谁伤你?这一月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搜遍了小半个骊山,也未见你们的踪迹!”墨潮宗问道。 “五长老,伤我的人是灵鹤堡宗主,席瑛瑛!”上官清妍回道。 “灵鹤堡?你是说暗中袭击我们的是灵鹤堡!” 墨潮宗暗暗一惊,神色微变。 席瑛瑛是成名已久的神变境宗师,道武双修,实力超然,更有传言,她与镇武侯姜时戎关系匪浅。 即便是墨家,若非必要,也绝不会轻易招惹。 更何况他们这一次出行北地,是奉了景帝的旨意办事,随行之中,以他与六长老、上官清妍实力最强,但也只是意武境的层次。 根本不是席瑛瑛的对手。 更不用说灵鹤堡的其他高手了。 “具体情况,我不宜多说!” 上官清妍微微沉吟后,主动介绍:“五长老,这位少年就是武侯之子,麒麟代文圣所收的门生,四品勋功上轻军都尉、忠武将军姜离!” “圣人门生!” “武侯之子!” 所有墨家人闻言,皆是一惊。 圣人门生,大周麒麟,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无论是制莽三策、兵家圣书,还是夜破北莽毒谋、当街杀人、武冠万军…… 每一桩事迹、功勋,都足以震动世间,名扬万里。 这可是大周朝风云最盛、炙手可热的人物。 不知吸引了多少势力与强者的目光。 一个月前,武侯城外废子气脉,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景帝都破天荒降下惩罚,削去武侯中极殿大学士之位! 天下人都以为姜离应该在五军都督府养伤,谁能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老朽见过忠武将军!” 墨潮宗连忙整理衣衫,带着墨家众人齐齐行礼。 周围墨家铁骑,更是跪倒一片。 “他、他是武侯之子!” 不远处林九云瞠目结舌,如遭雷击,回想起自己刚刚挥剑劈斩的英勇模样,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千、一万个耳光。 剑劈圣人门生、武侯之子,这天下应该没有第二个比他还勇的镖师了! “青沐,你这一手剑法和太极境界,都是他传你的?”林九云低声问道。 “自然是姜离哥哥!”林青沐自豪点头。 “所以他到底……”林九云有些激动。 “九叔,你到底再想什么,姜离哥哥是真正的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做那些事情!”林青沐跺脚道。 “傻丫头,我快被你气死了!” 林九云仰天长叹,这大概是林家距离侯门世家距离最近的一次了。 祖坟是冒了青烟。 只可惜,火候差了那么一点! 叔侄两人各怀心思,看着姜离被墨家人请进营帐,过了大约小半时辰,方才再次走出。 “将军放心,墨家忠于朝廷,自当全力配合!” 墨潮宗恭敬道:“其中隐秘将军不与我们讲明,墨家绝不会试图探寻,明日一早,我们就与先生一起,前往北地长城!” “谢过五长老,墨家忠心,我会一同向圣上言明,未来封赏,必有墨家一份功劳!”姜离拱手回礼。 “上官先生,既然姜离将军点明要你协助,你自当尽力,我会派人将疗伤秘药送入你的营帐!” 墨潮宗叮嘱几句,便很识趣的离去。 “姜离,你为什么向五长老提议,要我参加你的计划?”上官清妍神色复杂,满是戒备。 “你不要多想,我之所以点名要你,完全是为了防患未然!” 姜离缓声道:“你是墨家客卿,应该比我更了解世家,表面上他们忠于大周、效忠朝廷,但其实上却另有打算,所做的一切,也都以世家利益为重。 你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墨潮宗不可能不亲自过问,我跟在我身边,也能断了他的心思,待一切尘埃落定,他即便知晓,也无能为力了!” “谢谢!” 上古清妍轻轻点头。 她又何尝不知,姜离向墨家要人,也是怕她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她身为墨家客卿,五长老若真的来询问她前因后果,她说是不说? “走吧,我们先去见一见振威镖局的人,计划是否能成,他们也是关键!” 姜离看向不远处一脸局促窘迫的林九云,道:“镖队已经在骊山耽搁了一月时间,前魏遗族很可能已经起了疑心,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与灵鹤堡取得联系前,布局行事!” “你还未到北地长城就已经提前布局北莽,若是此事成功,又是一件天大功勋,足可奉候了!”上官清妍叹道。 …… “五叔,我们这一个月的努力,难道真要放弃?” 一座宽大华丽的帐篷中,墨腾霄浑身上下缠着厚厚的纱布,坐在一张宽椅上,重重拍案。 纱布下的伤口崩裂,鲜血渗出,疼的墨腾霄脸庞肌肉,不住抽搐。 此时距离他与六长老进入骊宫铜殿被魔刀所伤,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月。 但肉身遭受的损伤,依然尚未痊愈,魔刀血煞之气浸染全身血肉、骨骼,让他伤口难以愈合。 “放弃?怎么可能放弃!” 墨潮宗闻言冷笑:“连灵鹤堡宗主都亲自出马,振威镖局所押运之物,一定非同小可。 “我刚刚已经派人去姜离所说的瀑潭处探查,席瑛瑛及一众灵鹤堡高手,全部陨落,死状凄惨,姜离并没有说实话,他并非孤身一人,身边应该还有极为强大的人物存在!” “席瑛瑛都死了?” 墨腾霄吃了一惊,开始有些担忧:“若姜离身边真有高手跟随,我们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真的很好奇那件镖货到底是什么!” “姜离身边有高手,我们墨家难道就没有吗?” 墨潮宗哼道:“我已经向家族传信,请求老祖们的支援!” “请老祖们出山?” 墨腾霄皱眉道:“五叔,这么做真的值得吗?要知道,姜离的背后可是景帝和朝廷!” “富贵险中求,一切都见机行动,景帝与朝廷又如何,世间皇朝更迭,唯有世家永恒!” 墨潮宗笑道:“大周朝虽然看似鼎盛,君主强势,却如同行走在钢丝上艺人,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我们世家只忠于自己的利益,帝王也不过是我们操控下的傀儡而已。” “我之前还在奇怪,为什么铜殿中的魔刀突然消失不见,无影无踪,直到姜离出现,我就立时猜到,魔刀人屠很可能就落在他的手中。 “无论是灵鹤堡觊觎的镖货,还是魔刀人屠,我们墨家都势在必得,就算不能全占,至少也要分一大口肉的!”墨潮宗拳头紧握。 “既然如此,我一会偷偷去找上官清妍,先从她口中探听一些事情!”墨腾霄道。 “那个女人?” 墨潮宗冷冷一哼,“她已经不再是墨家人了,亏我对她还抱有很高的期望,老祖们也有意让她成为你的眷侣,助你执掌家族,可这才短短一月时间,她就和姜离搞到了一起,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了!” “你说什么!” 墨腾霄闻言,陡然站起,怒意鼎沸,直冲云霄! 今天临时有事,先更一章,这章剧情稍缓,剧情过渡,之后就都是精彩内容了 (本章完) 第十六章 大周四皇子,一座骸骨山!(求订阅) 北地凄冷,自古便是苦寒之地。 虽已到五月,但姜离一路行来,景象日趋荒凉,官道两旁树木渐少,苍茫大地皆是枯黄一片,偶有翠绿点缀,却也不多。 往年光景,直到五月将尽,整座北地方才会被绿草覆盖,七月八月则是水草最为丰美的时节。 但去年岁末,苦寒、暴雪不断侵袭,初夏的气温也比往年低了很多。 并且随着北地长城越来越近,沿途上能够见到一些兵寨矗立大地,喝吼声激烈昂扬,滚滚阳煞血气喷薄而出,熊熊蒸腾。 姜离策马而驰,魂念离壳,远远望去,只看到一团团浓郁凝练的血煞笼罩在兵寨上方,腾而不散,旺烈炙热。 寻常阴神若是远远望见这个景象,恐怕会立时转身奔逃。 未渡雷劫,魂魄念头皆为阴力,若被阳煞冲击,纵然侥幸不死,也要道行消减,神魂受到难以痊愈的损伤。 “姜离,你道法传承何处?内蕴金辉,运行中自行蕴养纯阳之息,可是先秦秘法《朝元星辰观想图》,便是我的神魂也……” 上官清妍看着姜离没有任何顾忌,直接放出阴神近观兵寨中的阳煞血气,心中感慨,好奇询问,但话刚说到一半,就里猛地顿住。 女子轻咬嘴唇,心中暗暗懊恼,最近怎么总是忍不住的想和他说话? 虽然那件事情,有自己的错过。 可欺负了就是欺负了,魂体全都…… 就算下不了必杀他的决心,难道就要将错就错? “我的确修行过《朝元星辰观想图》,但也只是残篇!” 姜离点了点头,似是没有注意到上官清妍的窘迫与羞红,向一旁的林九云道:“到北地长城的凉州总营,你与我一同去见四皇子!” “多谢将军给振威镖局将功赎罪的机会,都是我们一时糊涂,差点铸成大错!” 林九云惭愧低头,当他得知自己所押运的镖货竟是可以直接左右大周的完整气脉传承,差一点吓的当场毙亡。 就算他们此次运送镖货成功,获得荣华富贵,但这么大的事情,总有会真相大白的一天。 届时,等待他们的将是连坐九族的倾天之祸! 望着远方地平线上渐渐清晰起来、宛若巨龙的青色建筑,林九云心中忐忑难安。 虽然姜离已经承诺有办法让振威镖局免于惩戒,但谁也不知道那位镇守长城十七关,统领玉门、晋元、洛川三省军政的大周皇子到底是何秉性。 有人传闻,这位皇子严于律法、铁面狠厉,以铁腕手段统治近四十万军马,杀伐果断,最是无情。 曾一次震怒,连斩先锋营三千将、卒,人头滚滚,流血漂橹。 “九叔,你不必太过担忧,姜离哥哥一定会帮我们振威镖局渡过这次劫难的!” 林青沐宽慰道,她看着视线中的一座座兵寨,想了想道:“不过这个四皇子应该过得很不开心,没准脾气很差,九叔,一会见了四皇子,伱一定要谨言慎行!” “为什么你会觉得四皇子很不开心?”姜离闻言,有些好奇。 “因为皇上很不喜欢他啊,很多人都说,四皇子常常当着满朝大臣的面顶撞皇上,常常与皇上吵得面红耳赤,好几次皇上都想抽剑教训四皇子呢。” 林青沐说道:“皇上那么多皇子,却偏偏将他派到边境,这里毗邻北莽,随时都能发生大战,十分危险,他又怎么能够开心?” “皇上或许不太想见这个儿子,但要说讨厌,却是绝不可能!” 姜离摇了摇头。 四皇子的性情或许很不受景帝喜爱,可景帝若是真的讨厌这个儿子,完全可以将他封到偏远之地为王,永世不见,绝对不会将三省军政全部交由四皇子统领,给他如此之大的权柄。 大周立长亦立贤,景帝后宫妃嫔无数,仅是皇后就为他诞下了五位皇子。 可直到今日,却依然没有立储。 太子之位空悬,五位嫡皇子虽然表面太平,但暗地中未必没有自己的动作与谋算。 大皇子久居宫中,协助景帝处理政事。 二皇子在南海统领二十万水军,镇守一方。 三皇子虽然一直在文庙,跟随诸位先生修儒,但在文臣之中,声望颇高。 五皇子尚未成年,却早早显现出极高的武脉天赋,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是先天境巅峰武夫,半年前更拜入龙虎山修行,最得景帝喜爱。 至于这位四皇子,虽然常常受到景帝训斥、惩戒,但镇守古凉州三省,坐拥四十万大周精锐之师,却是五位皇子最具实权的一位。 自凉州大营至盛京城,除了中间有一座骊山阻隔外,皆是一路坦途。 自此可见,景帝对于这位嫡子的信任! 不过这些话都藏在姜离心里,并没有说出来。 他眼角余光看向不远处的墨家队伍。 自从几日前自骊山起,姜离就时常感到一缕淡淡的恨意自墨家队伍中升起,若有若离,却又挥之不去。 众人一路前行数十里,巍峨高大而又绵延不绝的雄伟长城终于显现出真实的轮廓。 数十米高的城墙横亘在平原与山脉之间,不知前后深远。 每隔十数里便有一座烽燧、障、亭。 每隔数百里,更有一座状若巨城的关隘。 镇守数千里长城的凉州大营,就坐落在晋元省的铁箭岭关附近。 绵延数十里的辽阔营地,一望无际,仿若一座巨大的城池。 无数大旗在风中猎猎飞扬,一支支铁骑来回穿梭。 高大、矫健的大周军士身披甲胄,操练威喝,声音震荡九霄,浓郁的阳煞气血翻涌如海,仿佛一片血炼杀阵。 即便是鬼仙,见到这样的景象,也要暗暗心惊。 “来者何人?” 众人还未靠近大营三十里,便有一队骁悍铁骑卷起阵阵尘烟,策马而来。 为首骑士高声喝问,如一道闷雷炸响天际。 “校尉大人,我们来自滕炀墨家,奉圣上之命来北地长城勘验关隘、障亭,测绘守城器械图纸!”墨潮宗上前道。 “工部通文一个半月之前就已经飞信到了大营,你们为何来的这么迟,比预定的日期晚了一月时间!” 为首的校尉百户微微皱眉,但还是接过墨家的印鉴仔细查验。 “他们又是什么人,看样子不像是与你们一伙的!” 校尉百户将墨家印鉴归还,并未因墨家的地位,而对他们另眼相看。 大周军士忠于景帝,周围边疆,眼中只有将帅与圣上。 世家垄断土地、财富、武脉道法传承,在低阶军士心中,更是隐隐抵触的存在。 “大人,这位少年名唤姜离!”墨潮宗恭声道。 “姜离!” 校尉百户及一众大周军士闻言,皆是一惊。 虽然天下同名同姓者很多。 但那位新近崛起的传奇人物,却是无数大周军士心中升起的一颗新星。 圣人门生。 大周麒麟。 武侯之子。 少年将军! 北地长城虽然远离盛京,但近些时日有关姜离的种种传说早就扩散开来。 尤其是听到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少年将军,将前往凉州大营任职,更令很多大周军士期待不已。 “请问阁下……” 校尉百户上下打量姜离,虽然知道眼前这位少年不太可能是传说的那位,但还是带着一些谨慎,恭敬问道。 “我就是姜离,劳烦百户大人代我禀告四殿下,正四品勋功上轻军都尉、忠武将军姜离前来报到!”姜离自怀中取出自己的将印。 “卑职见过忠武将军!” 校尉百户见到姜离手中的将印,瞳孔猛地一缩,连忙翻身下马,单膝叩拜。 身后百余名铁骑也同时跳下军马,跪地行礼,激动而好奇的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少年将军,圣人门生。 “请将军随我入营,四殿下早就在期盼将军的到来了!” 校尉百户行礼起身,轻轻跃上马背,连忙在前面领路,更有一位副尉总旗带着十几名铁骑,快马加鞭,向着大营内通禀。 “哼,什么圣人门生,不过是欺世盗名、蝇营狗苟之辈,我若从军参考,定远胜于你,不过是仗着武侯之威罢了!” 墨腾霄见状,忍不住暗暗冷笑,一双眸子冷冷暼向姜离背影。 尤其是见到上官清妍策马行走在姜离身旁,更有抑制不住的仇恨迸发。 “腾霄,克制!” 一旁的墨潮宗察觉到异样,连忙低声提醒。 “五叔,他又不是神变境武夫,背后也没长眼睛,何必那么小心……” 墨腾霄浑不在意道,可他话还没有说完,一直策马在前的姜离,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回头望来,恰好与墨腾霄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嘶!” 墨腾霄心中一惊,连忙收敛情绪气息,将头低下,好在姜离似乎并没有刻意看他,目光自他身上扫过,看了看别处后,就将头回过。 “奇怪,他的眼神明明十分平静,为什么会让我产生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我在怕他什么,一个气脉被废,武脉刚刚起步的小子!” 墨腾霄如释重负的呼气,不知不觉中,脊背已经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 察觉到身体的变化,他紧紧握拳,有些气急败坏,似乎对自己畏惧姜离的反应,感到异常的耻辱。 “奇怪,这个墨家子弟为什么会对我产生这么大的恨意?” 姜离收回目光,心中也不免有些诧异。 他对这个墨家青年公子有些印象,一个月前骊宫铜殿破土而出,就是此人与墨家六长老最先赶到的。 两人进入铜殿收取魔刀人屠,反而被人屠刀意所伤。 除此之外,姜离与此人再无任何接触。 恨从何来? 难道他已经知道魔刀是被自己收取的? 姜离摇了摇头,便也不去深究。 他已然抵达凉州大营,这里是五军都护府与兵部共治的地方,即便是姜时戎也不能再随意动作。 他身为四品将军,也想有属于自己的军士和营地,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这里远离盛京,是他真正大展拳脚之地。 无须畏惧任何人。 更何况,墨腾霄只是一名万夫境的武夫。 小宗师都杀了不知多少,又岂会将他放在眼里。 轰隆隆 远方的凉州大营内,忽有万千马蹄声齐动,宛若滚滚雷潮,轰然而起,大地震颤,天空上的白云,都要被震散。 众人微微一惊,连忙抬头望去,就见远方寒光涌动,上万军马汇聚而成的钢铁洪流,自大营深处汹涌而至。 万千军马齐奔,一股冲荡天地的阳刚肃杀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姜离,你终于来了!” 千万铁骑簇拥下,闪出一名英气勃发的年轻将帅。 此人身高八尺,二十六七的年纪,体量偏瘦,穿着一袭金纹紫袍,外罩一件亮绸披袄,脚蹬白鹿皮靴,乌黑发髻整齐,套在一枚精致白玉发冠,两根丝带自玉冠两侧垂下,俊逸非凡。 一对如剑眉锋下,眼若朝露清澈,看向姜离的眸光,期待中透着热情与打量。 “你就是姜离?云乐多次写信给我,一定要我把你调至麾下,更对你夸赞很多,我虽然远离盛京,但关于你的信息传闻,却也听了不少!” 四皇子司马烨策马驰至近前,望着姜离爽朗笑道:“实不相瞒,早在一个月前就有密报说你离开了盛京,我这些时日可是日日盼望,终于将你等来了!” “末将姜离见过四殿下!” 姜离策马上前,拱手行礼,他有景皇御赐的炎雀玉佩,面圣不跪。 但其余众人却是立刻翻身下马,跪在一旁。 “都起来吧,墨家的机关术天下闻名,自成一脉,更是中古百圣之后,我这数千里的长城关隘、守城器械,就有劳诸位了!” 司马烨向着墨家众人笑道,他笑容温和亲切,似乎有一种奇异的亲和力量。 “承蒙四殿下赞誉,墨家定不辜负殿下的期待!” 墨潮宗恭敬行礼,暗暗多打量了司马烨几眼,这位传说与景皇最不和睦的皇子,似乎并非是众人口中描绘的那般鲁莽、冲撞,不近人情。 “诸位先随我归营,墨前辈,你带着墨家人先入营地休整,两个时辰后,自会有人请你来我营帐一叙!” 司马烨说道,带领一众人在大周骑兵的簇拥下,返回营帐。 一入凉州大营,就见一座完全由人头垒成的小山,像是一座影壁坐落在大营入口对面。 一颗颗空洞、惨白的头颅,朝向四面,宛若无数通往鬼蜮的幽深通道。 彻骨的寒意瞬间自众人心中升起。 墨潮宗眸光闪了闪,脊背微微挺直,对司马烨的态度,似乎这一瞬间,更加恭敬、谨慎了起来。 林九云等振威镖局的镖师,面色瞬间变白,饶是他们这些行走在刀刃上的武夫,也有些难以承受这样的‘目光’直视。 林青沐更是俏脸惨白,险些从马身上跌落。 “这三千颗头骨,皆是被我亲手斩下的大周军士头颅,六年前,我被父亲派到凉州大营,统领三省军务,当天下午也就是在这里,我一刀刀劈下,足足劈了两天两夜,手臂都差点废掉!” 司马烨轻轻晃了晃手臂,似乎当年的经历让他刻骨铭心,至今难以忘却。 “身为一关守军,北莽大军临城,却弃关而逃,致使七十一村,两万妇孺百姓惨死北莽骑兵之手,他们死的不冤!” 姜离点了点头,道:“若我当年处于殿下的位置,只怕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登错人!” 司马烨闻言,放声大笑:“当年我身边的幕僚和老师,都劝阻我行事,认为我刚到这里,根基不稳,若行此残虐之事,恐引来军士、姜离的仇恨与不满。 “可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镇守北地长城,护我大周子民的,这些将卒吃的用的,莫不出自百姓之手?若贪生怕死,回家种地就得了,又何必投入军中!” 司马烨冷声道:“我宁愿要三千悍不畏死的铁卒,也不要三十万贪生怕死的骑兵!” “吾等愿为殿下披甲执戟,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四周无数军士跪地,目光坚定,声若雷霆,汇聚成海,震荡凉州大地。 墨家众人与一众镖师皆被震撼,望着士气如一的浩瀚大军,心生敬畏。 …… “姜离,虽然云乐反复叮嘱,让我不要安排危险任务给你,先让你熟悉一下军营再说,可我却是等不及了” 凉州大营主帐中,四皇子司马烨命所有人退下,只留姜离一人。 他坐于大帐主位,自一个铜匣中取出一枚虎形大印,道:“北伐在即,我这里看似兵强马壮,但实则举步维艰,半年前父亲调集十万新卒,加入我凉州大营操训,虽然效果显著,但毕竟时日太短,又缺乏实战历练! “若再给我一些时日,这些新兵只需经历几场近身血战,便能形成真正的战力,但现在要将他们立时派上战场,不仅形成不了有效战力,反而是一个巨大隐患! “北伐需要的能够百折不挠、越战越勇的精兵,无论是让他们单独成军,还是分散进入老卒之中,都不是可行的选择。”司马烨叹气道。 “殿下所言极是!” 姜离点了点头。 新兵缺乏历练,若是单独成军,一旦进入战场,很可能会被惨烈场面惊吓,很容易形成溃败。 若是编入老卒之中,固然可以在老卒的士气鼓舞下奋战,却也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老卒们的整体战力。 “姜离,这批新军不仅需要补充大量的低阶、中阶武官,更需要一位治军将才训练!” 司马烨起身,将手中的虎形兵印放至姜离手中,正色道:“虽然父皇的意思是等你立下军功下,再正式继任卫所指挥使,但我却等不得了,我先将五千新军交于你的手中。 “你若能将他们训练成战斗力堪比老卒的精锐之士,我就破格升你做营指挥使,统领一营五万军马!” 小作者汗颜,单位这两天事情太多,今天还是一更,明天应该就可以补上了。 (本章完) 第十七章 九幽炎雀现,坐镇鸡鸣障!(求订阅) “直接升我作卫所指挥使!” 姜离看着手中的虎形兵印,眉头微挑,有些意外。 他在秘谷潜修一月,实力提升惊人,神变境以下,近乎无敌。 实力足以胜任卫所指挥使,统领五千余军马,镇守一方。 只是他此次面见司马烨,却是为了灵鹤堡与前魏遗族勾结之事而来。 想以此事为契机,进入莽原,与前魏遗族接触,谋划长远。 “殿下,我在来时的路上……” 姜离略微斟酌,将他一路上的遭遇一一述说,只是省去了秘谷奇遇与上官清妍的纠葛。 至于灵鹤堡宗主席瑛瑛及一众高手之死,则推说是自己养的一条狗妖从骊山深处请出一尊隐世不出的妖王相助。 大黑狗见到上官清妍转身逃命的场景,骊宫遗址内很多人都亲眼见证,一查便知。 至于事情真相,只有自己与上官、林青沐两女知晓! “完整的气脉传承?此事可是真的!” 四皇子司马烨从座位上激动站起,呼吸急促,俊秀脸庞上血气上涌,久久难消。 气脉传承,是中古时代诸多超然传承之一,玄妙神奇之处,并不弱于武脉、道法。 虽然想要修行至高深境界,对修行者资质要求很高,需要同时具备修习武脉的反应机敏、动作协调,以及修行道法所需的心性、悟性,甚至真气运行的肉身经脉基础。 三者缺一不可。 但在低境界时,要求却相对较低,不仅精进速度比武脉高出很多,更不需要武脉修行所需的珍稀秘药、药酒、宝药! 且不提完整的气脉传承出现,将会对如今武脉、道脉、儒脉三足鼎立的局面,以及世家大族、朝廷宗门对于修行功法、资源的垄断,会形成怎样的影响。 若能在军中广泛推广,令所有军士全部修习,气、武双修,只需短短数月,必能极大增强军士战力。 届时,莫说收复云景之地,便是直接覆灭北莽,也未必没有可能。 可以说,姜离斩获的气脉传承,足以改变整个九州的势力格局。 价值与意义,难以估量。 “殿下一观便知!” 姜离取出自蜡丸中获得的上古宗门蛟鹤宗的基础气脉修行功法,以及灵鹤堡宗主席瑛瑛写给北莽前魏遗族的密信。 上面详细写明了灵鹤堡、前魏遗族与慕容世家的所有勾结细节。 司马烨接过四张绘有气脉修行法门的丝帛,仔细研读,并亲自尝试修行,呼吸运气,身形缓缓而动。 随着气脉基础功法修行深入,五脏六腑内元气逐渐强盛、充盈,司马烨眼中的狂喜与震惊之色愈加明显。 “姜离,你真乃我大周之福将!” 司马烨激动的身体都在颤抖,身为主掌三省军政及数千里北地长城防线的大周皇子,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四张丝帛的意义。 大周将兴,万年帝业,很可能就是自这四张丝帛而起的。 “我要立刻派人将这件事情禀告父皇,不,不行,事关重大,我要亲自回盛京一趟!” 司马烨在大帐中激动的走来走去,丝毫不顾及自己大周皇子的身份,激动、紧迫、焦急、震喜的情绪,充斥着这位皇子的内心。 “哼,该死的灵鹤堡,我大周立朝时,你是第一个率众投诚的宗门,这些年大周对你扶持倾斜,却换来伱的背信弃义、阳奉阴违,若真让你将这丝帛送至北莽,简直就是我大周的倾天之祸!” “还有慕容世家,也一样该杀,血屠九族,谁也救不了你!” 想起蜡质手串一旦送至北莽后的危害,司马烨更爆发出冷血、酷戾的情绪。 “振威镖局虽然也参与其中,但好在尚未铸成大错,既然有你求情,我可以免去他们的罪责,父皇也会同意!” 司马烨深深吸气,许久过后,他压下心中的种种翻涌情绪,坐回大殿深处的帅位,看向姜离道:“所以,你想乔装振威镖局,去土鹘国与前魏遗族接触?” “灵鹤堡的密信中透露,前魏遗族手中掌握了气脉元器的一些锤炼方法,若能获取,必会极大增强大周军士力量!” 姜离点了点头,“九十年前,大周灭魏,魏王携三十万魏卒、数百万平民北上入莽,而今已经成为北莽的重要力量组成,通过与前魏遗族的接触,或许还能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你的提议很好,只是此去土鹘国危险重重,振威镖局已经耽搁了一月时间,前魏遗族很可能已经产生怀疑,你是我大周第一功勋,不能以身涉险!” 司马烨却摇了摇头:“我可以在军中挑选适合的人,或者由父皇指派!” “多谢殿下关切,但此次土鹘国之行,还是由我亲自前往最为适合!” 姜离温和说道:“气脉传承关系重大,绝不能真的交予前魏遗族,但若拿不出气脉传承,却又无法取得前魏遗族信任!” “你有什么办法?”司马烨问道。 “不瞒殿下,我曾因为一些机缘,也掌握了一门完整的气脉传承功法,当世之中应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气脉!” 姜离笑道:“我只需对蛟鹤宗的这些气脉基础功法,稍作更改,就可以将其变成一门看似有用、实则后患无穷的法门。 北莽兵士初修此功,看似能壮大气感、增强实力,可一旦修行到一定程度后,却会引起五脏元气的对冲,形成暗疾,一旦陷入长时间的奋力厮杀,便会引动体内气息紊乱,战力骤减。” “果真如此?” 司马烨挺直身体,眼中的惊喜更胜,“姜离,你之功勋,足以封王拜侯了,事不迟疑,我现在就动身返回盛京,这几日你先在自己的营帐熟悉军务,掌控麾下军士,待我自盛京回来,再议土鹘国之行!” 司马烨说着大步走出主帐,他吹动腰间一枚玉哨,周围空气微动,四道身影忽然凭空出现。 “神变境宗师!” 姜离眸光微缩,以他现在的境界实力,竟也没有察觉到主帐周围,还隐藏着四名神变境的宗师。 这四人的境界虽然远不及席瑛瑛强大,却也十分不凡,放在军中,都是统领数万兵马的将帅。 不过令姜离微微诧异的是,这四人虽然身披重铠,全部是四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但皮肤细腻,隐隐散发着一种阴柔的气息。 “全部是宦官之身!” 姜离心中思绪微转,已然知晓这四人的真正身份,对大周皇族的底蕴,也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能将四名宦官培养成神变境的武夫,大周皇族所掌控的武脉资源,一定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 不知道盛京城的皇宫内,还隐藏着多少这样的宗师级人物。 “鸣” 云空中,一道嘹亮的啼鸣声骤起,声音悠扬,十分悦耳,却传荡九霄,回响百里之外。 更有大风滚滚,砂石飞荡。 姜离走出主帐向上望去,就见到一头周身缭绕淡淡焰光的神骏大鸟自远方飞来,宽大的羽翼舒展振荡,须臾便至营地上空。 双翼展开,足有十丈长短。 大鸟身上,更站着两位仙风道骨、白发苍苍的老叟老妪,自其眸中凝而内敛的精意,便能看出这两人的道法境界绝对不俗。 “姜离,我们数日后再见!” 司马烨身形微微一动,不见其如何发力,就直接跃起十数丈,轻轻落在神骏大鸟身上。 “这是九幽炎雀!” 姜离抬头,目光紧紧落在周身焰光缭绕的大鸟。 九幽炎雀曾是大周太祖的座驾,更是其武道的启蒙恩师,随其一路征伐,南征北战,最终建立大周皇朝。 太祖为感其恩迹,便将九幽炎雀作为大周皇族的族徽。 此刻大营上空的这头九幽炎雀,定然不是大周太祖的那一头,但也应该是其后裔。 有传闻,那头九幽炎雀羽翼舒展可达百丈,一日浮游三万里,是真正的中古圣兽后裔。 但自大周太祖逝世后,就也未现身过。 有人说,它早已寿元将尽,身死道消。 也有人说,它修成鬼仙,渡过雷劫,早已尸解转世,化身成人。 姜离不知道哪种传言是真,只是觉得自己若能有这样一头坐骑,必定会方便很多。 凉州大营距离盛京足有万里之遥,他一路长途跋涉,但司马烨此去盛京,却只需一日左右时间。 “姜离,等我归来!” 司马烨的声音自高空中响起,声音还未落下,九幽炎雀羽翼一振,托着司马烨及六名武脉、道脉高手,升入云霄,消失不见。 “这就是传说的九幽炎雀!” 上官清妍、林青沐及振威镖局镖师都在司马烨的大帐外静候,见到直入云霄的神骏大鸟,也是惊羡不已。 这等神物,一向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是大周皇族的真正象征。 “九幽炎雀啊,这等神物竟然是四皇子的坐骑!” 凉州大营一角,墨潮宗闻声自大帐中走出,看着升入云空的那一点光影,眸光闪烁,精芒沉浮。 “什么大周神鸟,不过尔尔罢了,老祖的青墨鸾,并不输于此鸟!” 墨腾霄不屑哼道,但眼中的炙热与羡慕却是无法掩盖。 “老祖的青墨鸾虽然不凡,也是中古大妖的后裔,但与这头九幽炎雀相比,还是差了很多,毕竟青墨鸾早已成年,而这头炎雀尚处于幼年期!”墨潮宗说道。 “幼年期就这么强?我见其气血之旺盛,已不在神变境之下!”墨腾霄这才微微色变。 “九幽炎雀强大与否,还只在其次,但其背后代表的意义,却值得我们关注!”墨潮宗说道。 “你是说,景帝将九幽炎雀赐予四皇子,是有意扶他登上太子之位?”墨腾霄猜测道。 “九幽炎雀一族地位非凡,即便是景帝也无法命令,这头九幽炎雀应该是自己认主的!” 墨潮宗道:“不过,虽不是景帝所赐,但九幽炎雀能够认主四皇子,也能侧面证明此人的不凡,只怕也会影响到景帝对他的看法和态度。 “我们世家之所以隐而不出,倒不是看不上凡俗间的帝王权柄,只是利益不大罢了,对我们而言,真正能够吸引我们的,除了乱世中辅助一位帝王建立基业外,就只有太子之位的争夺了,这个四皇子似乎很值得我们出手!” “乱世七国中,我们压错了对象,导致这数百年墨家势力日渐微弱,若能趁此机会重新走入权力中心,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墨腾霄也点了点头。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我们现在最需关注的依然是姜离,他手里的镖货以及魔刀人屠,我们要尽力争取!” 墨潮宗抬头望向远方,一支队伍正向着大营外走去,正是姜离、上官清妍一行人。 “姜离,我墨腾霄现在无力屠圣,但杀你一个圣人门生还是有能力办到的!” 墨腾霄阴戾的眸子中,有杀意透露而出。 …… “上官先生,林姑娘,四殿下此去盛京,数日便归,这几日你们随我一同在鸡鸣障暂住!” 队伍离开凉州大营,在一队凉州大营铁骑的带领下,向着两百里外的鸡鸣障而去。 姜离升任卫所指挥使,他负责统领的五千余名新军,就驻扎在那里。 北地长城横亘大地,西起玉门,东至建水江畔,绵延八万里,贯穿九省六十三郡府,是阻挡北莽骑兵南下的最为重要的一道坚固防线。 除了高达数十米的长墙和容纳大军出入的关隘外,还有城、堡、障、堠以及烽燧、烟墩、烽台等建筑。 与烽燧、烟墩、烽台等负责传递军情的结构不同,城、堡、障、堠则是用于驻兵防守之所。 这些防御建筑物大都建在长城内外,有的紧贴城墙,也有的建在远离长城之地。 其中城堡与障堠区别,一是驻军人数的多少,二是其中是否有百姓居住。 姜离所负责镇守的鸡鸣障,便是一座极其重要的兵寨。 障,山中小城也! 只住官兵,不住居民。 “将军,前面就是鸡鸣障了,您别听这名字有些俗,其实它还有另外一个称呼,栖凤岭!” 负责护送的校尉百户遥指远方一座与长城一体建造的高大兵城,道:“传闻中古末年,曾有九头凤凰自天而落摔死在这座山岭之上,凤血浸染百里大地,凡有鸡禽经过此处,都会大叫不止,因此才被附近百姓唤作鸡鸣岭!” “九凤落岭!” 姜离望去,只见远方的兵城,坐落于半山之上,长宽各十里,成正方形状,只有一面有门。 兵城的四角还筑有斜出的墙台,城门筑有瓮城,四周还有一条浅浅的护城河。 易守难攻! 稍后还有一章,可能会稍微迟一点,大家可以明日再看。 (本章完) 第十八章 万军归心,煌天杀伐大术!(求订阅) “千户姬无量拜见将军!” “千户寇云先拜见将军!” “千户钟离甸拜见将军!” “千户赵铁河拜见将军!” …… 姜离的队伍行进至鸡鸣障外十里处,城门开启,十一名身着鲜亮铠甲的少年将军纵马而出,向着姜离疾驰而来。 策马到近处,十一人翻身下马,恭敬行礼,全都显现出英武不凡的气质。 除了其中一人是巨擎境后期境界外,其余十人,则都是先天境的武夫。 “这些少年将军全都气宇不凡,年纪轻轻却都有极高的武脉境界,潜力非凡,几乎都有突破神变境的潜力!” 上官清妍目光扫过这十一人,心中暗暗惊诧。 年纪轻轻就能突破先天,身居高位,所穿甲胄也并非大周制式铠甲,品质极高,全都出自名家大师之手,携带兵刃更都是神兵利器。 全部都是出身门阀权贵之家。 “姜离,你可担心死我了,我听说你被武侯废去了气脉境界,不知所踪,恳请义父放行,半月前就已经抵达凉州大营了!” 一个浓眉大眼的高大年轻姜离走出,关切与担忧之色溢于言表,上前一把抱住姜离。 “赵铁河,你境界未到先天,也跑来我的麾下任职千户?我这鸡鸣障可不收无用之将的!”姜离笑道。 “哈哈,莫说什么千户、百户,就是跟在伱身边做个总旗都可以!” 赵铁河嘻嘻笑着,内心安定。 他刚才抱住姜离的同时,暗暗施展力量,却根本困不住姜离分毫。 虽然后者肉身柔软,看上去似乎就是一个未经修炼的普通人,却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内蕴其中,千斤之力也不能触动其分毫。 赵铁河虽然捉摸不透这到底是气脉还是武脉的力量,但足以证明姜离一切安好。 安好便好! 姬无量、寇云先、钟离甸等十人见状,提着的心,也暗暗放下。 他们十人都是今年武举前十,因在殿试后挑战姜离落败,遵守约定,自降官职来他麾下担任百户。 不过因为四皇子司马烨直接升姜离任卫所指挥使,也同样提升,目前在鸡鸣障担任千户之职。 这一个月来,都在盼望着姜离的到来。 “你们都在鸡鸣障任职?” 姜离目光打量几人,有些疑惑。 他官任卫所指挥使,按照大周军制,卫所满员五千六百人,而这里却是足足有十一位千户将军。 “鸡鸣障除了五千六百名新军外,还有原本驻守障城的守军,也是一卫兵马,此外还有杂役一千!” 赵铁河道:“本来义父和四皇子是打算让我镇守这鸡鸣障的,可我境界还差一点到先天境,没有相应的实力,所以这障城的首官也得你来兼任,我给你做副手,你把我当亲兵总旗使唤就成!” “想当我的亲兵总旗,先练到万夫境再说!”姜离笑道。 一行人再次启程,走入障城之中。 虽只是一座兵城,但鸡鸣障的规格,却要比普通障城更大一些。 城内房屋林立,布局规整,屋舍、马场、校场、仓库、医舍、兵衙等一应俱全。 一万余名大周军士早已整齐站立,静候在城内,恭迎少年指挥使的到来。 姜离在盛京城内的种种事迹,早已传遍了凉州大营以及治下的数千里长城。 赵铁河等人来到障城任职后,也曾多次提起姜离的不凡之处。 虽然这十一人都是少年将军,但实力身手全都不输那些在军中征伐多年的千户将军。 驻守障城一月,早已赢得麾下军士信任。 因此姜离还未到障城任职,威信就已经树立大半了。 “吾等参见将军!” 万名军士齐齐跪倒在地,躬身迎拜,气势万千。 “诸位平身,我奉四殿下之令,继任障城首官,将与诸位一起镇守此城,守护我大周子民不受北莽袭扰。” 姜离看向眼前的万名军士,心中也隐隐有些激动。 一年前他还是镇武侯府受大夫人摆布的无用书生,蜗居在小小院落与初初相依为命。 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已经成为镇守一方、统领万人兵马的四品将军,权柄在握,神变境下无敌。 可若想与姜时戎分庭抗礼,依然远远不够。 “戍边不易,征战残酷,自今日起所有兵士每月军饷增加三两,百户五两,千户十两,肉食翻倍,药汤翻倍,凡精进迅猛、名列前茅者,不论身份出身,更有药酒、秘药、兵刃、铠甲、功法奖励!” 姜离朗声道:“我麾下不养闲人、庸人,自今日起,每日训练增加三个时辰,凡有懈怠偷懒者,军法处置。 “你们参军入伍,虽是为大周镇守边关,难道就想一生为卒?男儿大好年华当建功立业,封官封侯,我有功法、秘药无尽,有没有本事拿,就看你们自己了!” “军饷翻倍,肉食翻倍、汤药翻倍!” “练得好,还能获得更高奖励!” 障城中,万余名军士闻言,情绪立时高涨了起来。 他们从军入伍,哪一个不抱着封官拜爵的念头和期望。 可绝大多人都出身普通,甚至贫寒,既没有机会接触武脉传承,家中也无力支持肉食、药汤。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怎么可能不心动。 练得再久再苦又如何? 只要奖励是真的,白花花的银子是真的,干就完了! “吾等愿为将军效命,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军士们都欢呼起来,兴奋雀跃,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愿景。 “好大的手笔!” 姬无量、寇云先、钟离甸等少年千户心中惊诧。 他们出身权贵之家,自然知道姜离刚刚的承诺,需要多么庞大的银钱支撑。 这样的供给,足可以再养两支这样的军队了。 “时不我待,所有军士归位,驻守操练,不得有一刻懈怠清闲!”姜离高喝道。 “诺!” 一万军士齐齐领命,立刻四散而去,或登上城头防卫,或走入马场、校场,操练演习。 “姜离哥哥好厉害啊!” 林青沐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只觉得面前的少年身影更加高大伟岸起来,仿佛像一座撑起云天的高山,只能观望仰止。 “不愧是武侯之子,出手如此阔绰,这些军士得了好处,还不得死命效忠,为他卖命!” 林九云也咋舌不已。 振威镖局养活一百多名镖师已经千难万难,支撑一支万人军队,又是怎样的感受? 他看了看满眼都是姜离的林青沐,忽然涌起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触。 改命的机会就在眼前,你就不能主动一点? 墨家的那个女人,这几日都快成姜离的跟屁虫了! 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 林九云摇了摇头,又看向周围的镖师,发现这些人不知什么时候眼神也变得火热起来,看样子恨不得现在就去姜离麾下从军当兵。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治理麾下兵卒却是游刃有余!” 障城兵衙大厅内,上官清妍神情复杂,越与姜离接触,她就越来越看不清面前的少年。 年纪看似不大,却拥有远超同龄人的沉稳和缜密心思。 “我哪里懂什么治军,今日之前,我从未有过任何领兵经验!” 姜离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人人都想过好日子,也都想向上争取,我要依靠他们建功立业、扫平北莽,自然要也给他们对等的回报。 “更何况刚刚的奖励,也只是让他们能够更快的接受我的统领,想他们真正的信服、信赖,仅凭这些远远不够!”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清醒很多,我甚至有一种想留下的冲动,看一看你未来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上官清妍瞥了姜离一眼,皱眉道:“你别用那种神情看我,我只是说说而已,土鹘国事情一了,我就会离开这里,再也不会见你,直到我有能力杀你的那一天!” “嗯!”姜离点了点头,“你离开可以,只是别再回墨家了,你虽没有背叛墨家的心思,但墨家却已不能容你!”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上官清妍愤愤起身,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火气,再在这里多待一刻,都怕控制不住自己,拔剑伤人。 虽然她知道自己并非姜离的对手! 可就是很气。 嗯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肯定是要离开的。 但就是很不舒服…… “啊这……” 姜离目送上官清妍离开,也是有些头疼。 虽然秘谷中发生的事情,纯属意外,并非自己所愿,但毕竟还是发生了的。 想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自然也不可能。 “墨运良他们应该早就到了这里,是时候去召他们回归了!” 姜离摇了摇头,手中须弥戒微光闪烁,面前出现了很多物品,都是灵鹤堡一众高手的遗物。 其中大部分都是兵刃、宝药、银票,也有一些灵鹤堡的武脉、道法传承。 姜离眼界今非昔比,无论是景帝赐予的数卷《武库》,还是在五军都督府中博览群书,都极大增长了姜离的武脉、道法见识。 灵鹤堡的传承固然非凡,能为他增长更多的武脉传承积累,但也相对有限。 姜离仔细研读数遍,脑海中两块盘帝遗骨微光波动,很快就掌握了这些武脉、道法的奥秘精华。 姜离收起这些武脉、道法传承书册,留作以后赏赐麾下军士、百户、千户所用。 而后目光却是落在一枚鹤形玉佩上面。 这枚玉佩是自席瑛瑛身上找到的,也是一件类似须弥戒的空间法器。 只是其中蕴含空间,要比须弥戒小了很多。 只有不到一个平方大小。 姜离神魂念头飞出,抹去席瑛瑛留在上面的神念印记,念头进入其中探查。 目光瞬间凝聚在其中一本典籍上。 “《煌天杀伐大术》!” “这是姜时戎熔炼四十年武道经验所著的杀招大全,里面收录招法,来自天下诸多顶级武脉传承,又融合了他自身武道的感悟。 “每一招都是极恶狠厉的绝顶杀伐之术,虽不是他的武道最终传承和顶级秘法,也是毕生武道经验的一种总结与凝练,从中可以一窥他的武道意志与拳意精神!” “姜时戎竟然将此术赠予席瑛瑛,他们之间的关系远超我的想象,姜时戎若是知道席瑛瑛死在我手里,又会是怎样的感受!” 稍稍来迟,海涵海涵 (本章完) 第十九章 老匹夫,你也配!(求订阅) “万象佛杀!” “赤虹摧山!” “闲庭信步!” “问天魔舞!” …… 姜离自鹤形玉佩中取出《煌天杀伐大术》,一一研读,发现其中记载了各种顶级杀招、技法共七十一式,以及姜时戎对自身武脉经验的诸多总结、反思、感悟。 每一杀招、技法,都蕴含了一门功法传承的精华、奥义,去除糟粕、留其精华,又有姜时戎对招法改进与创新。 学会一个杀招,就相当于掌握了一门完整的功法传承。 姜时戎的武脉经验感悟,也为姜离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武脉修行竟可如此? 姜离有盘帝遗骨辅助,但研读许久,也不过才翻看了寥寥数页,其中记载的内容,博大精深,难以在短时间内全部掌握。 可即便如,依然让他在武脉的造诣,提升了数个小层次不止。 “这部《煌天杀伐大术》融合了姜时戎大半生的武脉积累,价值难以估量。 他不愧是天下武脉第一,虽然人品拙劣,但武脉天赋的确有其惊人之处,能够取得今日的成就,倒也绝非偶然。 拳意精神霸道狂绝,摧毁万物,却又有借势融势力之意,导致他拳意精神并不纯粹,这才迟迟不能打通仙路,晋升人仙!” 姜离收起《煌天杀伐大术》,留待以后慢慢研读,必能让他武脉境界、实力再上一个层次。 他继续探查鹤形玉佩内的其他物品,除了银票、兵刃、铠甲、衣衫、杂物外,还有灵鹤堡武脉、道法的镇宗传承,全都是世间顶级的功法、道法。 不过有姜时戎《煌天杀伐大术》的珠玉在前,灵鹤堡的镇宗传承则显得逊色了很多。 除此以外,还有上古宗门蛟鹤宗的气脉传承,包含诸多高中低阶的气脉修行法门、攻击术等,却唯独不见《霸天蛟鹤图》的另外一半。 应当是被姜心白带回侯府后,交给了镇武侯姜时戎,这让姜离感到一些遗憾。 《霸天蛟鹤图》是中古蛟鹤宗的顶级传承,蛟鹤双行,方能真正展现这门绝学的威力。 世间武脉功法万千,但顶级的气脉传承却少之又少,更为珍贵。 “那半张霸天蛟鹤图中到底记载了怎样的秘术?” 姜离收起所有物品,目光穿过鸡鸣障兵衙大门,望向南方。 按照九幽炎雀的飞行速度,四皇子司马烨也快要到盛京城了。 …… 平安城位于晋元省北部,距离铁箭岭关隘约有百里路程,人口不足三万,原本只是一座百余户人的小村。 二十年前,景帝在铁箭岭关隘设立凉州大营,增派大军驻守,这里便也渐渐兴盛起来。 城中居民大半都是凉州大营军士的亲眷。 城名平安,也有期待从军入伍的父亲、兄弟、丈夫、儿子可以平安归来的寓意。 由于临近北地,偏僻荒凉,地广人稀,城内道路宽阔,居民所住院落也都不小。 城西边的一片民居内,有三座大院在一个月前被人整体租下,原本低矮的院墙被重新垒高,除了偶有身材高大的男子出院购买粮油菜肉、干草等用品外,少有人员进出。 最初有附近居民好奇观望,可平日里除了白天偶有阵阵风声呼啸外,并无其他响动,也就渐渐习以为常了。 “注意伏身!” 大院内,间隔院落的矮墙早已被拆除,形成了一处不小的校场,百余名身穿劲装的骁勇骑士控马而行。 地面上放置了很多形状、高矮不一的障碍物,倒插刀剑枪戟,形成危险而恐怖的狭小缝隙。 百余匹战马在其中快速穿行,紧贴刀剑锋芒而过,行云流水一般,却又悄无声息,几乎没有一点声响发出。 不远处的角落里,还有七名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武夫在锤炼肉身,搏杀演练,身形晃动间裹挟呼啸风声,内蕴雷霆般的恐怖力道。 “墨先生,自从离开映月山庄进入北地,你修炼气脉的频率越来越高,但五脏元气反而略有提升,却是古怪!” 一座简易的低矮草棚下,有三人席地而坐,屠老头美滋滋的挑起一大片白嫩嫩的五花肉放入口中,大口咀嚼,以烈酒服下,糊满眼屎的眸中隐有精芒闪现。 “临行前,公子赐我了一部气脉功法名为《天鹤剑气》,精妙非凡,不仅凝气锤炼法门高深无比,更有蕴养五脏元气的作用!” 墨运良盘膝而坐,双眸闭合静静吐纳,听到屠老头的问话,这才微微睁开双眼,叹气道:“只可惜我五脏元气亏损太大,想要完全弥补,至少需要三五年的时间,之后才能尝试破境化气,北伐在即,我却不能为公子提供更大的支持!” “姜离这小子,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他总是能出人预料,连完整的气脉功法都能拿出!” 屠老头咂了咂嘴,胡子上沾满油腻与酒水,“这段时间很多人都在说,武侯在盛京城外亲自废了姜离的气脉,这件事应该不会是假的,可他既然敢主动去见武侯,绝对是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的,也不知道他的气脉是否真的被废了,老头子好奇的很啊!” “公子一定会没事的,他可能是这世上唯一的秦族遗脉了,老秦人顽强,镇守玉门,抗阻西域异族侵入中原大地,即便周、魏背刺,也没有后退一步,上天垂怜,不会断了这一支血脉的!” 呼延谷将盏中烈酒一饮而尽,遥望西边天际,玉门、晋元、洛川三省百年前,皆是秦国之土。 凉州,凉州! “真是难得啊,秦国覆灭,猃狁凋零,我本以为这世间再无猃狁,却不曾想在这古凉州的地界,还能再一次见到九州最强骑射的铁蹄、弓弩!” 草棚外,蹲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白发老头,正全神贯注的看着院落中无声奔袭的猃狁骑兵。 眸光闪烁,浮现出缅怀与憧憬的色彩。 他七十左右的年纪,苍老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风霜,双手插袖,大咧咧的蹲在地上,干瘦的身体缩成一团,毫不起眼。 像是刚从地里劳作归来的老农,草鞋上的淤泥尚未干涸,头上、身上沾满了草鞋尘土。 在此人出声以前,墨运良、屠老头、呼延谷三人,从未察觉到草棚附近有陌生的气息出现。 似乎发白老农就一直蹲在那里,从未离开,也从未移动。 “阁下不请自来,倒也罢了,都是老凉州,来者皆是客,粗茶淡饭招待便是,可这院落再小,也是我们的栖身之所,阁下翻墙而入,似乎不太妥当吧!”屠老头眉毛抖了抖。 “栖身之所?大周统御三洲,凉州早已不复存在,哪里还有我们老秦人的栖身之处!” 白发老农叹了口气:“猃狁就只剩下这么一点人了么?幸也?悲矣!”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呼延谷打量了老农几眼,谨慎问道。 “祖先姓氏不提也罢,我现在只是一个自阴间返回的孤魂野鬼,故地重游察觉到猃狁铁蹄奔行的熟悉节奏,过来一看罢了!” 白发老农摆了摆手,却是反问道:“猃狁刚毅、有仇必报,大周、北莽绝不可能放任这样一个族群存在,更不可能允许你们接触战马、铁器。 “可现在你们不仅习武操练,更存在于凉州大营脚下,想来是有人暗中庇护伱们,而且地位一定不低!” 白发老农沉吟片刻,道:“若我猜得不错,你刚刚口中所说的公子,应该就是镇武侯与天珠公主所生的那个孩子吧,算一算,他也应该快要成年了!” “阁下询问这个做什么?”呼延谷警惕道。 “嘿嘿,若真是那个孩子,我倒想亲眼看一看,考效一番,秦国的血脉已经不多了,他能将猃狁收服,应该不会太差,或许有资格辅佐太子,为我大秦复辟贡献力量!” 白发老农自顾自道:“不过若是心性不对,也自然不能留他在世上,污浊我大秦皇室血脉!” “你到底是什么人!” 呼延谷猛地站起,大声喝问,不远处的猃狁骑士们察觉到异常,也纷纷策马而来,将老农团团围在中间。 “我是什么人,你现在还没有资格知道,猃狁虽强,但以你们现在的微薄实力,还不够撑起这两个字!” 白发老农嘿嘿一笑,命令道:“和我说一说那个孩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忠于大周,还是记恨大周,他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拥有怎样的血脉!” “我们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事情?” 屠老头一脸古怪的看着对方,皱眉道:“而且你莫不是真从棺材里跳出来的活死人?你知道公子的身份和血脉,却不知道公子的事迹和传闻?” “一个十六七的少年罢了,能有什么丰功伟绩,我不清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白发老农也是一怔,他扫视周围所有人,发现无论是谁,看向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白痴,不由奇道:“怎么,这孩子很有名么?” “你若是有机会,随便去街头巷尾打探一番,就会清楚! “不过在这之前,你要说清楚自己是谁,打探公子的情况,到底有什么目的!” 墨运良冷声道,身躯猛地一震,真气冲出,化为一张真气屏障,将方圆十米之地完全罩住。 “小崽子,你对自己的主子忠心固然没错,但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白发老农从地上缓缓站起,“既然你们不说,我就自己去打探一番,缕清所有事情后,再回来看看这个孩子。” 他看了一眼笼罩在头顶的真气屏障,淡淡一笑,伸出右手隔空一抓,不见任何气息与威势,真气屏障瞬间崩碎。 “神变境宗师?” 墨运良闷哼一声,连退数步,面露惊色。 “尔敢!” 唰的一声,周围百余名猃狁骑士同时抽出腰间长刀,寒光漫漫,笼罩整个院落。 “一群可爱的小家伙,无论是几十万还是几十人,都是一如既往的悍不畏死!” 白发老农笑了笑,完全无视周围拔刀相向的猃狁骑士,迈开脚步,向着院门处走去。 他脚步向前迈出,轻轻落地,面前方向的猃狁骑士不知为何全都在瞬间跌落下马。 任凭他们如何奋力挣扎,也不能挪动身躯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发老农自身前一步步走过。 “可恶,你到底是谁!” 墨运良、屠老头、呼延谷满腔愤怒,却又无力阻止,白发老农的境界实力高出他们太多太多。 只要他们稍稍靠近,也将会与猃狁骑士一样,被死死禁锢。 “小家伙们,这个世界在任何时候都是强者为尊,骨头硬、脾气犟,没有相应的实力支撑,也只是无用的累赘罢了!” 白发老农边说边行,推开院门而出。 “老匹夫,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的人也用你来指手画脚?” 白发老农刚刚跨出院门,忽有狂暴雷息瞬间升腾,下一瞬间,刚刚还风轻云淡的老农,就如同风筝一样倒飞而回,重重摔落在校场中,撞翻了一座座马术屏障。 “玄雷天息符?你是谁?” 白发老农口吐鲜血,神魂止不住的震颤,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望向门外,就见一名少年将军策马穿过院门,走入院落。 “公子!” 墨运良等人一见少年身影,惊喜出声。 “老家伙,我就是你刚刚想要打探的那个人,我现在就在这里,你可有什么想问的么?” 姜离坐于马上,居高临下,淡淡笑道:“武圣之躯果然强悍,拳意精神壮若山河,一枚玄雷天息符也只是让你精神重创,却没能杀的了你!” “什么?他竟然是武圣!” 听到姜离之言,墨运良等人都是神色剧变,他们虽然料到白发老农的身份非同寻常,却也料想不到这人竟是圣阶! “小家伙,是我大意了!” 白发老农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试图压制脑海中受创翻腾的神魂,却于事无补,他身躯颤颤发抖,目光直直看向姜离,暗暗打量。 “好诡异的小家伙,我竟看不出你的境界根底,似乎有一层迷雾般的力量笼罩在你的身上,遮掩了所有的气息、气运!” 白发老农目露惊色,却仍旧忍不住的追问:“你母亲天珠公主呢?她保管的那件东西是否还在,真正的主人已经归来,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老家伙,你出门以前,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最基本的礼貌么?你向我问话,自无不可,可是不是也应该先自报一下家门?” 姜离冷声道:“难不成你与我有仇,我也要知无不尽的有问必答?” “小家伙,好犀利的口舌,就算是你母亲在这里,也不会这么与我说话!” 白发老农深吸了几口气,待脑海中翻涌震荡的神魂稍稍平缓,方才开口道:“老夫蒙义云,出身大秦四大家族之一的蒙家,祖父曾任大秦九卿之一,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世公!” “原理是前秦遗族!” 姜离点了点头。 “住口,从来就没有什么前秦!秦未亡,从来未亡,只要我大秦皇族血脉依旧流淌在世,终有复辟之时!” 蒙义云闻言震怒,忍不住大声呵斥,情绪激动,牵动神魂,又是几口鲜血喷出。 “我不知道你口中所说之物是什么,母亲在我年幼之时,就已经被奸人所害,我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方才知晓母亲的真正身份!” 姜离皱了皱眉,但依旧答道。 他虽然拥有前秦皇族的血脉,但对于已经覆灭的秦国,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感情可言。 他敬佩前秦诸位君主抵御西域异族入侵的壮举,也不耻大周、前魏的被刺之举。 但这并不代表他,仅仅因为这些就要与前秦遗族站在同一个阵营。 未来有朝一日,他若想推翻大周,也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而不是仅仅因为自己的血脉,以及蒙义云的三言两语! “天珠公主死了?” 白发老农闻言一怔,有些意外,连忙追问:“那她可曾留下过什么物品,抑或是信物,你仔细回想一下,年幼时可否在你母亲身边见到类似鼎器的物品?” “鼎器?” 姜离再次皱眉。 蒙义云口口声声和他攀关系,却对母亲之死,置若罔闻,反而直接追问鼎器的下落? 不过,他脑海神台中,的确有一尊神秘的鼎器存在。 自得到这尊鼎器起,姜离曾多次尝试与其沟通,却一直未能成功。 倒也有些很好奇这尊鼎器的来历和作用。 “你说所的鼎器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这件器物……” 蒙义云语气微不可察的一顿,“这件器物是我大秦的祭祀物品,象征意义多于器物本身,与你用处不大,却是太子召唤大秦旧部的信物,你既是天珠公主的孩子,自然有义务找出此物,献与太子!” “蒙义云,我敬你是长辈,对于你的问题,并没有任何回避,可你如果一直这么遮遮掩掩,就很无趣了!” 姜离冷哼道:“你觉得我是三两岁的孩子么,这东西若真的如你所说,你又何至于一见到我就当面询问此事?身为武圣,竟然会如此沉不住气?” “小家伙,非是老夫藏着掖着,而是这东西事关重大,且只有在合适的人手中才能发挥作用!” 蒙义云道:“你虽是姜时戎的子,坐享荣华富贵,却也不要忘记,你更是大秦皇族后裔,相比于大周,更应该忠于秦国!” “蒙义云,你到底是哪里钻出来的老古董?” 屠老头忍不住说道:“公子与镇武侯早已父子决裂,此事天下人皆知,你怎么会对此一无所知?” “还有这种事!” 蒙义云被问的一怔,他眸光闪动,却依旧避而不答,只是对姜离道:“既然你与姜时戎决裂,那就更应该回归秦国的怀抱,那里才是你的故土和归宿,未来秦国复辟,庙堂之上也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蒙先生,你是说皇族血脉和大秦旧部一直都在?” 呼延谷闻言,震惊不已,许久过后方才颤颤道:“可若你们都在,为什么这些年来,猃狁族饱受北莽摧残屠杀,数十万部族不断消亡,最后只剩下我们这一点血脉,你们却视而不见?” 呼延谷不解道:“皇族若要复辟,重现大秦荣光,必然会有自己的布置,猃狁不敢奢望获得皇族和大秦旧部的帮助,只是需要一个扎根于心中的信念。 “只要我们知道秦国皇族仍在,纵然前路如何艰难黑暗,也会义无反顾继续走下去,纵然族灭于大周、北莽的屠刀之下,也依然心向大秦,死得其所,可为何从未有人出现,哪怕只带给我们一个消息也好!” “荒谬,猃狁生来便是秦皇手中的利刃,横扫天下的屠刀,太子有何布置,还需向你们解释?”蒙义云冷喝道。 “猃狁不敢!” 呼延谷默默低头,沉静不语。 “蒙义云,你可以滚了!” 姜离眉头紧皱,语气也变得更加冷硬:“若你口中所说的太子,也是与你一样的姿态,一样的傲慢,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样的秦国皇族是没有能力复辟天下的。 若有朝一日,真有这样的一股势力崛起,试图染指九州,不必大周朝廷下令,我姜离第一个出刀劈出!” “混账东西,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蒙义云勃然大怒,“你忘记你身上流淌的秦族血脉了?我大秦七代君主励精图治,镇守中土,是最有资格执掌天下,成为九州共主的,大周得国不正,天下共知,背刺之徒,无耻之徒!”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从来就不属于任何一人一家!” 姜离高声训道:“无论这天下姓周,还是姓秦,生活在这片大地的主角,都是芸芸众生,而非一族一姓。 “前秦七代君主励精图治不假,可若没有心怀黎民之心,又如何能够得到像猃狁这样的族群誓死拥护效忠?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理所应得,一个亡国的遗族后裔,功业尚未建立分毫,傲慢冷血的姿态倒是摆的很足,蒙义云,你哪里来的底气和勇气? “就因为你是谁的儿子?若有朝一日,这样的秦族得势,才是九州的悲哀!” “姜离,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吗?”蒙义云怒吼。 “你又可否知道,你现在的生死,皆在我的一念之间?” 姜离摊开手掌,一枚土黄色的符箓赫然显现。 “小崽子,你会后悔的!” 蒙义云很明智的选择了住口,他怒视姜离,而后颤颤巍巍的迈开步伐,向着大门外,挣扎着走去,最终消失不见。 “可惜了,皇妃若能多赐我几道玄雷天息符,我一定能将这老东西留下!” 姜离看着手中仅剩的最后一枚符箓,暗暗感叹。 自己的底蕴还是太浅薄了些! (本章完) 第二十章 山岭有妖鹿,公孙屠出手!(求订阅) “公子,蒙大人是秦国九卿之后,武圣之体,您与他结下仇怨,百害无益,也势必会招来太子和遗族们的不满……” 呼延谷看着踉跄走出院门的蒙义云,心中思绪复杂,难以平息。 蒙义云说的也没有错,身为猃狁,生来就是秦皇手中的利刃、屠刀,只需听取命令,而不应奢望得到任何的解释与怜悯。 这是猃狁自古传承的族规与信条。 可是自己的要求,又真的过分吗? 几十万族人饱受百余年的摧残,只是想在闭合双眼前,能够怀着希望与信念。 而非在绝望中死去。 “呼延谷,我知道你心中的纠结,我刚刚对蒙义云的话语,想来你也有很多不认可的地方!” 姜离目光扫过呼延谷以及百余名猃狁骑士,淡淡道:“我问你,猃狁效忠于谁?是秦皇和秦国?还是所有秦皇遗族?” “猃狁忠于秦皇,忠于秦国!” 呼延谷坚定道。 “所以,是每一个拥有秦国皇族血脉的遗族,都有资格成为秦皇?秦国君主七代明君,何其壮烈、何其雄武英明? “若只凭血脉,任何遗族杂碎都能继任秦皇,又置前秦七代君主于何地?” 姜离道:“所以我认为,猃狁的忠心并非是对秦皇、秦国,而是驱逐外敌、壮烈天下、安定黎民的信念与精神!” “猃狁忠于精神!” 呼延谷精神一振,姜离的这些话语,过于超前,是他此生从未深想过的角度。 是啊,第一代猃狁是因何臣服于秦君? 自然不可能是什么血脉。 前秦立国,猃狁及无数秦国旧部一直忠于秦君,从无二心,难道也只是因为血脉? 世间如苦海,凡人沉沦其中无法挣脱。 芸芸众生期盼的不过也只是一个安宁和谐的俗世,不必颠沛流离,也不需经历战火摧残。 若能牵起妻儿的手,谁又想握起刀剑,杀向同类,引戮自身? 呼延谷怔怔出神,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姜小子,我就知道伱肯定没事,看你精神茁壮的样子,想来武侯废你气脉之举,也一定被你化解了!” 屠老头走上前,上下打量姜离,目光惊异,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姜时戎的确废了我的气脉,不过我遇到一些奇遇,气脉境界恢复,甚至又精进了不少!” 姜离召集众人,将一路经历简单讲述,同时自须弥戒中取出这一路的大部分斩获。 各种极品利刃宝刀、灵植异果、银鳞蛟鱼肉干以及灵鹤堡高手身上搜来的宝药、武脉、道法传承,全都没有保留的赏赐给了众人。 鸡鸣障内的万名大周军士,虽然归他统领,但毕竟是大周朝廷的兵卒。 唯有这座院落中的众人,才是他真正的底蕴,未来可以信任和托付重任的班底。 猃狁族百余名骑士,自被姜离从北市赎出后,在秘药、宝药、药酒、功法的不计量供应下,废寝忘食的锤炼,武脉境界均在太极境中后期左右。 此刻再得灵植异果以及银鳞蛟鱼肉干,短期内必能精进迅猛,进阶巨擎并无任何阻碍。 加上猃狁道武双修,以及灵鹤堡的各种武脉、道法功法,实战力量也必然能够再上数个台阶。 土蛮族应山熊等六名先天境武夫,随着猃狁一起修行,练武资源丰富,纷纷临近先天境巅峰境界左右。 得异果、蛟鱼滋养,晋升万夫境,也大有希望。 土蛮部落少主应山象虽然年幼,但也有太极境中期的实力。 少年血脉特殊,潜力很大,未来成长不可限量,他承载应山熊等人寄托,未来却是需要回到十万大山中,重掌部落的。 “公子,灵鹤堡重掌气脉完整传承,此事必然会引起九州轰动,关系极其重大,大周即便想要隐瞒,也不可能一直盖住这个消息!” 一间屋舍内,墨运良还未从气脉传承重现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虽然修习《天鹤剑气》已有一段时间,早已意识到这是一部完整的气脉功法。 但一部高阶气脉功法与一宗完整的气脉传承之间,依然有一道难以在短时间内逾越的鸿沟。 墨运良可以在《天鹤剑气》的基础上,逐渐分解改良出不同层次、不同品质的气脉修行功法,却至少需要数十年的不断揣摩、尝试。 想要将气脉发展成与武脉、道脉旗鼓相当的地步,没有百年时间,绝对难以实现。 但中古宗门蛟鹤宗的气脉传承出现,却直接缩短了一大半的时间。 只要这个消息散开,谁掌握了气脉完整传承,谁就能立时获得天下无数气脉修者的拥护。 这绝对是一股难以想象的庞大力量。 一旦聚集,比起武脉修者更具凝聚力。 毕竟武脉传承,各有宗门势力把控。 而气脉修者,却全都是出身贫寒,没有势力扶持和帮助。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这是一股可以左右天下格局的恐怖力量。 可以想象,当这个消息被大周公布,定然会有无数气脉修者涌入军队,令大周军力无限上升。 虽然姜离获得首功,在天下气脉修者中也将拥有难以想象的地位和声望。 但敬仰感激,与掌控全部气脉力量相比,却又是云泥之间的差别了 墨运良为姜离立下功勋、获得声望而高兴,又感到深深遗憾。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姜离自然清楚墨运良心中的想法,“我的力量有限,无法以一己之力、悄无声息的灭掉整个灵鹤堡,想要阻止灵鹤堡与前魏遗族勾结,只能依靠大周的力量! 况且,就算我独占灵鹤堡所掌控的所有气脉传承,也没有办法守护和发展,让大周引领气脉的复苏,的确更加适合,我也可以在这个过程顺势扩充力量!” 姜离摊开手掌,四枚被蜡脂包裹的青色丹药被真气包裹,飘向墨运良。 “公子,这就是灵鹤堡送往前魏遗族的那条手串?”墨运良微微一惊。 “蜡团中的丹药,可以加速气脉修行,增加破境概率!” 姜离缓步走到墨运良身前,伸手按在他头顶位置,天罡神通九息服气瞬间运行,无数元炁落入姜离肉身,化作一缕缕奇异的力量在墨运良的五脏六腑间,运转不断。 每循环一周,墨运良都能感到五脏六腑的元气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 四个循环过后,原本因为修行气脉而亏损的五脏元气竟然恢复了大半还多。 原本干枯的脏器,也重现圆润充盈之象。 “公子!” 墨运良惊讶万分,不知姜离运用了何种手段,竟让他的暗伤恢复大半,至少省去了三四的修养时间。 “我身边可用之人不多,你抓紧时间修行,尽快进阶化气境,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处理!” 姜离收回手掌,眼中显现出一缕疲惫之感,连续在墨运良身上施展四次九息服气,精神也是一个不小的消耗。 他闭上眼睛,再次运行九息服气,恢复自身,这才将刚刚产生的疲惫尽数消除。 “公子大恩,墨某无以为报!” 墨运良躬身叩谢。 虽然姜离没有任何表示,但墨运良心中却十分清楚,这世上绝对没有任何一种功法或是手段,可以在不损耗自己的情况下,为他人疗伤。 “近段时间,你带领猃狁和土蛮在此潜心修行,随时等待我的传令!” 姜离叮嘱几句,命墨运良趁着肉身中仍有少量元炁未散,抓紧修行转化,争取让五脏元气,进一步补充、充盈。 “离公子!” 姜离走出房门,应山熊等几名五蛮武夫早已在一旁等候,他们身上背着包裹,似乎是要去远行的样子。 “你们要离开了?”姜离有些诧异。 “离公子别误会,我们是要离开一段时间,却不是回土蛮!” 应山熊挠了挠头,有些尴尬道:“我们知道公子统领万人军马,即将随军北伐,我们也想随公子前往,只是我们这些人身体太沉,普通的军马无法长时间承载,因此想去抓几头适合的坐骑来。” “抓坐骑?” 姜离看了看应山熊等人宛若小山一般的身躯,也不禁感到头疼。 五蛮族人体质特殊,异于常人,尤其是其中的土蛮,更是出奇的高大魁梧。 应山象还未成年,身躯就已经达到了两米一二的样子,宽厚的身躯,就像是一座小型的城门。 在十万大山中,土蛮们奔跑如飞,并不需要坐骑。 可北莽却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土蛮、力大无穷、体力悠长,可只靠双脚在大地上奔跑,时间一长也是要吃不消的。 “我们听说在东面一千多里的地方,有一座绵延数千里的山脉,其中栖息着一种鹿兽,比军马还要高大很多,善奔跑,似乎比军马更加适合我们,因此想去碰碰运气,来回往返十几日应该足够了!”应山熊说道。 “路上小心,早去早归,我也想见一见你们所说的鹿兽是何模样!” 姜离招手,命猃狁骑士取来一个铁笼,三个隔断内,团蹲着三只机警凶猛的碧隼。 北方辽阔苍茫,猃狁身为九州最强铁骑,并不只是善于马术、冲锋,豢养碧隼一类信禽,也有其独到之处。 “若遇到紧急情况,可放出碧隼送信!”姜离叮嘱。 “公子放心,不过是抓些鹿兽而已,我们去去便回!” 应山熊大咧咧回道,不过还是接过了铁笼,向姜离告别后,转身离去。 “姜小子,土蛮淳朴尚勇,你若能将其收服,未来定会成为你麾下最勇猛强悍的步卒!” 屠老头不知何时走到了姜离身旁,他背着双手,目送土蛮们的背影道:“当然,若是能一股气直接收服五蛮全部,那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十万大山虽然与妖族共享,未必不是一处根基所在!” “我不过是大周军中的一员小将,要这么许多部族和根基何用?”姜离笑了笑,不置可否。 “嘿嘿,虽然你现在可能没有想法,但有些事情,时机到了却是由不得你的!” 屠老头眯了眯眼,嘿嘿笑道:“且不提你自身的秦族血脉,能不能让景帝真的放心,你的一些言论和观点,也与这个世界公认的道理规矩,迥异相悖。”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姜离看了屠老头一眼,笑道:“我现在只想尽快突破圣境,拥有和姜时戎分庭抗礼的实力,与其思索以后,不如先将眼前的事情做好,前辈若是无事,可否帮我训一训鸡鸣障城的五千新军?” “哈哈,姜小子高看老朽了,我不过是替侯爷养马的长工,若说训马,虽然不及猃狁,但多少还有些手段,可若是训人,却是万万不行的!” 屠老头闻言,连忙摆手,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凉州大营数十万兵马,千员将领,实力各个不俗,但若论治军的手段和能力,却似乎没几人能与前辈并论!” 姜离意味深长,“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担任后军都督府总兵官的!” “小子,你查我!” 屠老头一怔,旋即大怒。 “前辈,这件事可怪不得我,你若是生气自可去找皇甫穆川,是大都督和我说,侯府的马厩中藏着了一位隐世不出的治兵奇才,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前辈您了!” 姜离后退一步,恭敬行礼:“姜离之前多有怠慢,前辈勿怪!” “皇甫穆川?我就知道那大嘴巴不能轻信!” 屠老头吹胡子瞪眼,懊恼不已:“我躲避仇家,迫不得己才藏身在武侯府,寻摸着最不可能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才消停了十几年?” “皇甫都督过段时间也会来北地,公孙前辈自可找他理论教训!”姜离笑了笑。 “这还用你提醒?” 屠老头恼羞成怒,吹气道:“老头子若有狂揍皇甫穆川的手段,何至于隐姓埋名这么多年?” “公孙前辈,您这么一直躲着似乎也不是办法,以前大周与大罗相互敌对,花霄道宗、金延宗门人想要进入大周千难万难、危险重重。 “可一旦北伐结束,周罗两国盟约条件便会施行,届时前辈想要继续隐藏,似乎也不太可能了!” 姜离眨了眨眼道:“前辈也应该早做谋划!” “知道了知道了,皇甫穆川那个大嘴巴怎么连这种事情都和你说!” 屠老头一脸的生无可恋,恼火道:“你别偷着笑我,谁年轻的时候裤裆底下没点破事,不就是训几个新兵蛋子吗,交给我便是了,不过咱们可要提前说好,有朝一日真被人找上门来,你可不能看着老头子受苦,而袖手旁观!” (本章完) 第二十一章 黑狗大义,亲手送来狐狸精!(求订阅) “贼他娘的一群软柿子,是肉不管饱还是汤药不够?” “这才举了一炷香的枪,就一个个腰腿打摆、满身冷汗,是男人就扛够一个时辰!” “娘们唧唧的,裤裆里都没有货么,要不要老子替你们入洞房?” “瞪什么瞪,老头子有指挥使撑腰,你不服也去北莽挣个百户、千户的官位回来,我高低隔着几百米都得给你磕个头……” 鸡鸣障城内,屠老头糙哑、恶毒的训骂声一句接着一句飘荡在校场上空,早就成了障城内每日雷打不动的景象。 五千多名新军,扎着马步,脊背挺直,手中持枪,艰难站立,汗水沿着脸颊、脊背不住流淌。 精铁铸就的长枪上,挂着百余斤的重石,随着枪长的颤抖而不住的摇晃。 幅度稍大,就会有沾满盐水的长鞭,隔着数十外狠狠抽打而来,在脊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似乎是距离太远,很多时候甚至会打偏很多,殃及周围兵士白白挨了皮鞭抽打。 军士们一个个咬牙切齿,脸上青筋血管凸起,面色涨红,胸口血气凝聚。 而这也只是每日清晨,基本的操练科目之一。 姜离盘坐在北地长城的城墙上,迎着朝晖静静吐纳,真气在体内流转不息。 周围十丈内的空间,空气翻涌,有血蛟、金猿的虚影时隐时现。 四皇子离开凉州大营至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七日,却仍未返回。 足可验证,蛟鹤宗气脉的传承现世对大周朝廷带来的震惊和撼动。 姜离倒也不急,每日修炼之余,按部就班的巡视鸡鸣障城、熟悉军务,已然完全掌握了整个障城以及凉州大营统领下的数千里长城防御信息。 至于新兵训练,则完全放手,任由屠老头折腾。 虽然尚未见到成果,不过军士们的血气、悍气,却是增添了不少,看着屠老头的目光,恨不得要杀人似的。 “姜离哥哥,吃饭了!” 林青沐提着两个食盒,脚步轻盈,在木梯上跳跃,几下就跃上了数十米高的城墙。 障城内没有女眷,林青沐自造奋勇的担任其照顾姜离饮食起居的任务。 看的林九云老大的欣慰。 虽是兵寨,但负责料理伙食的杂役,厨艺倒也说得过去,一大盆的熟肉,软烂入味,配上几样新鲜时蔬,一碗肉粥,也算可口。 姜离坐在墙头接过食盒,边吃边看屠老头训练新军的样子。 虽然手段略显偏激、狠厉,却是短时间内提升军士血气、匪气和凝聚力的有效手段。 毕竟北伐留给这些军士的时间,已经不算多了。 “姜离哥哥,我有点担心公孙前辈,要是哪天伱不在城里,我感觉那些军士都能将公孙前辈煮了吃!” 林青沐将头拄在城墙上,为屠老头的生命安全感到忧虑。 “他们若真能将屠老头宰了,我倒是可以放心的将他们全都派上战场!” 姜离笑了笑道:“放心吧,这老头子可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多了。” “哦!” 林青沐点了点头,他看了看下面训练的军士,又看了看姜离,俏脸忽然浮现出一抹红晕,讷讷道:“姜离哥哥,兵寨能收女兵吗?我也想为大周出一份力!” “呵呵呵,真是好笑,我都不想点破你!” 姜离还未回答,城墙上却忽然响起了一串银铃般的娇羞笑声。 声音脆幼,像是六七岁的女童发出,但言语却颇为豪放直白:“不就是想睡小哥哥么?何必打着为国出力的名号,夜晚里洗的香喷喷、滑溜溜的,直接钻进被窝,还能把你踢出来不成?” “谁,谁在胡言乱语!” 林青沐闻言,小脸通红,怒不可遏的拔剑,她凤眸扫视整个城墙,却并未看到任何身影的存在。 “哎呦呦,还不好意思了,二八思春,谁还不想个男人,内里空虚寂寞,当然想填充一下!” 咯咯的娇羞笑声回荡在整个城墙,四面八方全都响起,似在耳边,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一条通体火红的狐狸跳上城墙,蹲在不远处,抬起一双妖异的眸子,戏谑的看着林青沐,口吐人言:“小姑娘,我说的可有错么?” “狐……狐狸精!” 林青沐小脸瞬间微白,心头更是一惊。 她跟随姜离走了一路,武脉、道脉高手见了很多,但能说话的动物,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才是狐狸精,你们全家都是狐狸精!” 火红狐狸闻言大怒,义正词严的纠正:“我是妖,狐妖,不是什么狗屁醪糟的狐狸精!” “汪,你狐狸家的事,扯我干什么!” 一条黑影也跳上了城墙,愤愤不平的汪声大叫。 “咦,大黑狗?” 林青沐眨了眨眼,这一次却没有那么害怕了。 只是这大狗什么时候会说话了? 声音还挺熟悉的! “大黑,这个少年就是你说的姜离?” 火红狐狸没有理会大黑狗的抱怨,而是看向姜离,道:“你就是圣人门生?大黑肚子里的盘帝遗骨,就是被你抢了去?” “汪,就是他就是他,小红你须小心,这小子阴得很,手段很多,我就是被他所骗,这才痛失了盘帝遗骨,汪汪汪,本大妖真是愧对药王的信任,汪汪汪!” 大黑狗一脸悲愤欲死的模样,在火红狐狸身后又蹦又跳,汪汪乱吠,似是找到了靠山一样。 “蠢货闭嘴,你真是丢尽了我们妖族的颜面!” 火红狐狸很拟人的皱了皱眉,一脸的鄙夷:“让你进盛京城打探消息,一去大半年不说,不仅丢了修为境界,连骨头也被人骗走,吾王若知,不定要怎么惩罚你呢!” 它晃了晃身后的蓬松尾巴,一步步走向姜离,道:“圣人门生,麒麟是我妖族威名声望极盛的前辈,你是他代圣收的弟子,我不想为难你,交出盘帝遗骨,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吾王也不会责怪你的!” “交出盘帝遗骨,快交出来!” 大黑狗跟着狐狸汪汪大叫。 “大狗,你怎么能背叛主人?” 林青沐又急又气,她不知道狐狸的实力境界,只觉得妖物能口吐人言,就一定是很厉害的。 她望向城墙下方训练的军士,想要呼喊求助,却被姜离轻声阻止:“喊也没用,狐妖在城墙上布了结界,下面听不到你的声音!” “结界?” 林青沐闻言,果然发现自己虽就站在城墙上,但军士们喝吼的声音,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全都被隔绝在外。 “狐妖,盘帝遗骨是我拿的不假,但这东西本属于大周皇族,似乎并不是你们妖族的东西!” 姜离饶有兴致的打量红狐,这应该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第二个能说人话的妖怪。 而且,还是一条狐狸! “世间万物哪里有什么主人,谁有实力就是谁的,吾王从大周宝库中取走盘帝遗骨,东西就是我们妖族的!” 火红狐狸冷哼道:“多说无益,我知道你比一般的武者要强,手段很多,可你终究境界有限,我是夺舍境的大妖,距离鬼仙也不算太远,无论你有什么手段,都对我用处不大!” 说着,火红狐狸忽然肉身一僵,一个身穿红袄、梳着两个朝天辫的稚气女童,就自狐狸的头顶跳了出来。 粉扑扑的小脸蛋,像是春天里盛开的桃花,一双像多汁葡萄的眼睛中,时刻在动,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若非是悬浮在狐狸头顶,一眼望去竟与血肉之躯没有半点区别。 这是阴魂修炼到夺舍境中后期,方能呈现出的样子,比起神显境还要更为灵动、真实。 “原来是个小孩子!”林青沐眨了眨眼。 “你才是小孩子呢,本妖今年八十六岁!” 红袄小姑娘奶声奶气道,音调语气和肉身的声音,又有些许不同,喝道:“姜离,盘帝骨头你到底交不交出来!” “骨头就在我这里,有本事你自己来拿就好了!” 姜离摸了摸手指上的须弥戒,淡淡笑道:“大黑,控住它的肉身!” “嗯?你命令谁?” 红袄小姑娘一怔,她猛地回头,就见身后,黑狗牛犊大小的身躯猛地跃起,一双大狗爪直接爪向她脚下的火红狐狸。 “大黑,你在干什么!” 红袄小姑娘压根就没有料到黑狗会临时反水,阴魂还未所有动作,狐狸妖躯就被黑狗一爪子抓住,直接抛进了嘴里,一口吞下。 “快吐出来,大脏狗,恶心死了!” 红袄小姑娘没来得及一阵哆嗦,恶寒恶心。 在这一瞬间,她与肉身的牵连完全断绝,所有法器、物品都在妖躯身上,也被黑狗一口吞下。 “死狗,一会再和你算账!” 红袄小姑娘大叫一声,身躯猛地膨胀起来。 刹那间,阴风呼啸,鬼雾弥漫,整个城头都像是进入到幽深黑暗的鬼蜮世界一样。 阴风冰寒刺骨,似能冻碎灵魂,鬼雾阴黑翻滚中,似有无数厉鬼怨鬼哭叫。 林青沐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完全不能视物,更如同坠入冰窟鬼渊一样,肉身、灵魂都在颤颤发抖。 “姜离哥哥!” 林青沐四处张望,视线中哪里还有姜离半点身影。 呼。 可也就是鬼雾阴风笼罩而起的瞬间,一道血红光芒自阴风鬼雾之中陡然升起,直接将阴风鬼雾撕开。 暴虐、凶残、嗜血等等弑杀狂暴的负面气息爆发,伴随着血红煞气席卷,更直接压下阴风鬼雾,将其彻底冲散。 血红煞气中,姜离手握魔刀人屠,半个门板大小的刀刃架在红袄小姑娘的头顶,镇压一切。 “魔刀人屠,你还有这个盖世魔物!” 红袄小姑娘颤颤发抖,桃花似的脸蛋早已煞白如雪,刀意侵袭下,阴魂都凝聚不稳,几欲破散。 “小红,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来时的路上已经提醒你很多次,这小子极其阴险,手段很多,你就是不听,这么傲娇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大黑狗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的教诲。 “滚蛋,你这个妖界叛徒,不仅投靠了人族,甚至还诱骗我!” 红袄小姑娘气的牙都痒痒,破口大骂:“死狗臭狗。没原则的妖,妖王知道后,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这怎么能怪我,要不是你追着我不放,非要我说出盘帝遗骨的下落,我怎么可能带你来这里!” 大黑狗一脸的委屈,他张开嘴吐出红袄小姑娘的狐狸妖躯,神魂念头在其上一转,一枚拇指大小的透明骨结就缓缓了飘了起来。 只听大黑狗献宝似的,道:“姜离,这枚盘帝遗骨又有截然不同的功能,可以辅助气脉的修行,你拿去使用,但我那枚对神魂有用的骨头,你先还给我。 我得抓紧时间修行了,若不恢复夺舍境界,以后还要被这些大妖欺负,既然小红出现在这里,老卢也应该就在附近,那家伙老奸巨猾,更是难缠!” “大黑,你可真狗啊!” 红袄小姑娘看着自己的那块骨头飘向姜离,一双眼睛喷火,恨不得当场撕碎这妖中败类。 “能够辅助气脉修行的遗骨?” 姜离接过透明骨结,握在手中感悟,果然发现这枚遗骨与之前的两块完全不同。 不仅体内真气流转的速度增快,还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渗透肉身,依附在经脉上随着真气一路运行。 所过之处,竟有增进经脉强度、拓宽经脉容量的作用。 虽然效果甚微,并不明显。 但日积月累之下,作用难以估量。 “大黑,这狐狸精该如何处置?” 姜离手中光华微闪,能够增进神魂修炼的遗骨飞出,飘向黑狗。 黑狗义气,他自然也不能食言。 “汪,这小狐狸虽然傲娇讨厌,总是以妖王的名义压我们一头,但也没什么坏心眼!” 大黑狗一口吞下遗骨,想了想道:“放也不能放,杀也不能杀,干脆你把她收了算了。 虽然她现在还小,但只要修到鬼仙,就能尸解成人,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狐妖书生的浪漫故事,养成一个岂不美哉?” (本章完) 第二十二章 自今日起,你名姜不离!(求订阅) “呜呜呜,姜离,你已经得逞了,还不放开我?我要洗澡,好黏啊!” 兵衙后院的宽阔屋舍内,红菱团缩在角落里,幽咽哭泣,弱小无助。 泪水滴答滴答的落下,楚楚可怜,被捆绑束缚的妖躯,憔悴柔弱。 火红的蓬松尾巴,好似暴风骤雨蹂躏一番,无力的耷拉在身后。 “虽说我在你神魂之中下了印记,但你这么说很容易被人误解的!” 姜离手掌一握,气脉盘帝遗骨立时消失,出现在脑海神台之中,与金色书页、神秘鼎器及武脉遗骨,一同悬浮在神魂周围。 金色书页悬在顶端,镇压一切。 “这里又没有人,况且我的妖躯被黑狗吞下,一身的狗味,恶臭难忍!” 红菱用力的扭动身躯,缠在身上的红绳,吱吱作响。 黑狗可恶,这根红绳还是她自己修炼的法器,却被黑狗抢去,趁自己神魂被魔刀慑服,抹除了上面的念力印记。 “汪,我救伱一命,你不感激反而骂我?真是狼心狐肺。” 大黑狗对着一大块银鳞蛟鱼肉干发力,啃的口水直流,听到红菱的抱怨嫌弃,十分不忿抬头大吠。 若非他提前吞下红菱的妖躯,姜离那一刀劈下,说不得要迫去红菱妖躯的半身精血。 与大黑狗的道武双修不同,狐族的肉身先天柔弱,并不适合锤炼壮大。 红菱身为夺舍境的大妖,但肉身却并不比普通的狮子老虎坚固多少。 扛不住魔刀人屠的凌空威慑。 斗法之时,很多肉身孱弱的妖族,都会选择将肉身藏在一处安全隐秘之地,直接阴魂出游,参与战斗。 “不骂你,难道还让我谢你?”红菱气的发抖,龇出四颗尖尖的獠牙。 “红菱,狐妖王不惜触怒大周皇族,夜探皇宫盗取盘帝遗骨,所图之事必然不小,为何直至今日,盘帝遗骨依然被你们这些大妖保存?” 姜离自从发现大黑狗身上藏着一块盘帝遗骨后,心中就一直有一个疑问。 盘帝遗骨神奇玄妙,效果非凡,绝对算得上天地奇宝,若能妥善运用,价值难以估量。 狐妖王费尽心机,好不容易盗取出五枚遗骨,不立时收回,反而留在几头大妖手中,完全不符合常理。 “小红,金蛛死在镇武侯府,由他负责运送的遗骨离奇消失,我进盛京城打探消息,被武侯府隐武阁内的高手打落境界,遗骨未能交还妖王,倒也情有可原!” 大黑狗也是问道:“但你自幼在妖王座下修行,为何也没将遗骨交出,难不成也动了贪心?” “胡说,我才没有!” 红菱当即否认,她气鼓鼓的瞪着黑狗好一会,身上的凶气却是忽然泄掉,眼泪又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吾王失踪了,我和老卢已经找了整整大半年时间,最近才得到一些零星的线索,来北地碰碰运气!” “汪?” 大黑狗闻言一愣,“狐妖王怎么可能失踪,她又不是那些不靠谱的妖王?谋划了那么久的事情,不可能半途而废! 难道被人抓住去了?九尾狐一脉诡计多端、变化万千、最擅脱身,就算是高她两三个境界,也未必能将她捉住,这世上可以困住她的存在,根本没有多少!” “我也不知道,那日吾王将遗骨分散给我们带出盛京,本来说好七日后汇合,可我和老卢到了约定地点,足足等了三个月时间,也不见吾王的身影!” 红菱颓然摇头,长吁短叹,“后经老卢卜算和多方打听,才将视线锁定在北地凉州,经过骊山时嗅到了你的气味,老卢继续向北搜寻,我顺着气味抓你,却不曾想被你给卖了!” 说到伤心处,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却是古怪,狐妖王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大黑狗摇了摇头,继续对着鱼干发力。 “红菱,你神魂中留有我的印记,若不想死于非命,就老实在障城中待着,大黑,你帮我看好她!” 姜离闻言,心中稍安。 他虽然掌握天罡神通,又有魔刀人屠在手,却并非真正的高枕无忧。 遇到红菱这样肉身孱弱的夺舍境大妖,或许还能以魔刀人屠的刀意压制。 但神变境以上的武夫,纵然魔刀在手,也很难抗衡。 毕竟魔刀只是认可了他的气息,而非真正臣服。 玄雷天息符只剩下最后一张,根本不足以杀死武圣、鬼仙以上的存在。 而狐妖王至少也是一劫鬼仙的境界,只怕一根手指就能将他碾碎的渣都不剩。 “我的实力还是太弱,虽然气、武、道、儒四脉皆有涉及,却没有任何一脉的境界,突破圣阶层次!” “四脉同修固然强大,却会分散精力、时间,未来一段时间,或许应该主攻其中一脉,直至具备媲美圣阶的力量!” 姜离走出房间,思考修行方向,一抬头就见上官清妍正站在房檐下看他。 女子身着淡青长裙,长及曳地,细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略显柔美,细腰以云带约束,不盈一握,面容冷御,一双凤眸望来,眸光古怪、复杂,且充满审视。 “你房里有女人?我好像听见了哭声!” “应该不算是女人!” “伪君子,敢做不敢当?” “误会了,真不是女人,嗯,是头女妖怪!” “我说呢,气味闻起来有些古怪,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什么品种的?” “狐狸!” “……呵呵” “上官清妍,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 姜离百口莫辩,他两世为人,自然知道一旦被女人打上什么标签,只凭口述,是绝对说不清楚的。 只能用事实证明。 他走向面色愈冷的上官清妍,打算带她去房间看个清楚,头顶云空却是忽然一暗。 两人抬头望去,就见一头双翼舒展近十丈的神骏大鸟自天而降,落向兵衙前的广场。 “四皇子归来了!” 姜离心中一动,转身走向前院。 上官清妍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以及里面传出的幽幽哭泣声,眸光闪了闪,懊恼跺脚,拂袖离去。 …… “姜离,一别数日,鸡鸣障城新军的面貌令我刮目相看!” 兵衙门前,九幽炎雀振翅而落,庞大的身躯,羽翼收起卷动气流,土石飞扬。 司马烨带着六名道武高手自炎雀背上跳下,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大步走向姜离。 自六年前与父皇在朝堂中争执而被派往北地凉州大营起,这还是司马烨第一次返回盛京。 景皇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蕴含揶揄之意,问他“此次回京,可是收服了云景之地?为何朕到现在都没见到贺报?” 可在听闻司马烨带来完整气脉基础功法以及灵鹤堡通敌前魏遗族后,大周君主却是立时端正起来。 父子二人密谈三天三夜,这才拟定了初步规划,并急召十二卿及内阁大学士入宫商议,直至昨日定下新的军国策略。 司马烨匆匆见过母妃,就立时启程返回北地,第一时间来见姜离。 “父皇对你大加赞许,说你功可封侯,一等侯都无法匹配你的功绩!” 司马烨与姜离落座兵衙大堂,面带喜色:“朝廷已经定下策略,不日将在军中挑选适宜修行气脉的精悍老卒,统一训练,传授气脉修行之法,以强硬口令施行,前期并不会告诉他们气脉完整的真相!” 司马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我凉州大营是北伐布局中,进攻北莽四路大军之一,也是气脉传承最先扩散实验之地。 “不过数月,军力必然倍增,不仅攻入北莽,胜算大大增加,彻底根除北莽,收复极北两州,也并非没有可能!” “殿下的意思是北伐将要推迟?”姜离眸光一闪。 “嗯,按照父皇的安排,正式北伐将会推迟两月进行,不过为了防止北莽疑心,会安排少量精兵,深入北莽作战,制造慌乱,吸引莽王视线!” 司马烨点头道:“你的提议,父皇也已经同意,为了确保你的安全,会有大内高手前来北地,配合你的部署任务!” “灵鹤堡呢?圣上打算如何处置?”姜离忽然问道。 “自然是雷霆手段,悄无声息的覆灭掉!” 司马烨冷笑一声,身上冒出杀气,“身为大周宗门,竟然勾结前魏遗族,若非你发现及时,大周基业将毁,很可能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武侯主动请缨,父皇已经准备,此刻三万大周精锐以及诸多道武高手,应该已经离京,不出五日世上再无灵鹤堡!” “姜时戎果然还是插手了!” 姜离心中暗嘲,并不意外姜时戎的选择。 他既然与席瑛瑛关系匪浅,灵鹤堡内多半就有蛛丝马迹存在。 姜时戎亲自出手,也能更好抹去一切痕迹。 至于席瑛瑛托姜心白转交的半张蛟鹤图,恐怕也会借此机会,洗白上交。 “姜离,由于气脉传承关系重大,你的封赏也要推迟一些时日,父皇让我转告,你对大周的忠心,朝廷和父皇都不会负你!” 司马烨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小小的木匣,神情郑重的放在姜离身旁案几上。 “姜离,这里面装着大周皇族九大传承秘法中的两部。一部名为《荒天怒》,是一门以消耗血气为代价令肉身力量倍增的秘法! 另一本则是大周皇子才能修炼的武脉锻体秘法《炎雀羽化功》!” 司马烨深吸一口气道:“大周立国八十余载,皇族传承赏赐外姓,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父皇知道你气脉被武侯所废,但对于你们父子间的瓜葛纠纷却不宜出面干预,希望你能明白,即便贵为君主,也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左右的!” 兵衙中,司马烨又与姜离针对凉州大营的未来部署安排进行更为细致的分析安排,而后便起身,匆匆离去. 他身为凉州大营主官,不能长期离营不归,只有坐镇大营,数十万三省军士才会心安。 “大周皇族九秘传承,《荒天怒》《炎雀羽化功》!” 司马烨走后,姜离开启木匣,两本赤色图册静静放置其中。 大周太祖虽起于微末,但一生奇遇不断,气运昌隆,能被大周皇族列为不传之秘,其价值绝不弱于《易筋洗髓经》及《太衍古魔炼躯篇》! …… 灵鹤堡,大周登记在册的十大宗门之一,立宗三百载,道法、武脉传承皆有其独特之处,排名亦是不低。 自立宗至今,自其门下走出的武者足有数万,根枝繁茂,拥簇众多,在大周境内拥有不俗的声望和地位。 在军中担任要职的灵鹤堡门人不少,总旗、百户官阶,更是数不胜数。 尤其是最近十几年,灵鹤堡发展日趋迅猛,不少权贵世家子弟拜入门中修行,甚至包括镇武侯的两位女儿。 但三百年昌隆兴盛,在这一夜戛然而止。 不知从何降临的三万大周精锐军士,身披重甲、手持利器,策马冲入山门。 刀光剑影,不问身份、不讲缘由,横扫碾压,屠戮一切。 占地数十里的山门,一夜之间火光冲天,数千灵鹤堡门人的头颅堆积山门之外,宛若一座山丘。 这才有兵士,按照名册,一一清点辨认身份。 灵鹤堡山门最深处,一座大殿之内,横七竖八的躺着十余具身份显贵的老者尸体。 从他们身上金玉交织的天鹤绣图,可以知晓这些人都是灵鹤堡辈分最高、实力最强的太上长老,甚至包括前两代的灵鹤宗主。 所有人都气息断绝,皆是一拳毙命。 “为什么,圣上为什么要下令灭我灵鹤堡满门?你就是镇武侯?果然很强,母亲日日夜夜都在和我讲述你的事迹,我灵鹤堡十九位太上长老,竟也抵不过一拳!” 一个容貌俊美的十三四岁少年,抱着前代灵鹤宗主,也是自己外祖父的尸体,眸中含血,怒视武侯,“若有来世,我必杀你,无论你有多强,我也将你踩在脚下!” “你就是那个体质特殊的孩子?” 镇武侯姜时戎冷漠无情的眸光,看向殿中的悲愤少年,精神意志凝聚于双眼,瞬间穿透少年衣衫,将其骨骼、血脉尽数看在眼中。 “九绝脉象,天生气宗,瑛瑛就是因为你将整个灵鹤堡牵扯其中,最终引来倾覆之祸?虽然愚蠢,倒也未必不值!” 姜时戎挥手,将一套普通大周军士的衣甲扔在少年身前,冷冷道:“我是大周镇武侯,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若不想让灵鹤堡数千条人命白白为你牺牲,就穿上衣甲随我离开。 气脉传承即将现世,未来或将是你的天下,记住,自今日起,你不再叫席穆川,你名姜不离,是我遗落在民间的子嗣,灵鹤堡与你再无任何关联!” 稍候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二十三章 随心所欲,西域土鹘!(求订阅) “荒天怒,究极人境!” 鸡鸣城外,落凤岭中,姜离身形如风,体内气血鼓荡翻涌,瞬间焚化,拳锋厚重如山,轰击在山体之上。 恐怖力量凝聚一处,不断旋转狂摧,碎石尘土爆炸,数百米的山岭截面,被他直接轰出一个直径近百米的大坑,更有力量穿透而去,直达数百米的山体内。 “荒天怒共三层,第一境能增幅肉身两倍力量,更可与其他武脉功法的增幅叠加,让武夫瞬间爆发出数倍于己身的战力。 持续时间视武夫体内气血深厚程度而定,更有修复与积攒气血的特殊法门,可以极大减少荒天怒使用而对肉身造成的影响,这才是这门功法的精髓所在!” 姜离收拳,回忆《荒天怒》的所有奥义。 这世上,能够瞬间令武夫爆发肉身极限力量的功法并不在少数。 但都是以损耗武夫肉身、透支潜力为代价,损伤很难逆转。 但《荒天怒》却有所不同,不仅增幅程度更大,其中蕴含特殊法门,可以尽量保护肉身关键部位、器官的气血不被损耗,减少肉身根基损伤。 甚至提前在体内一些特殊经脉、器官中提前积蓄气血,从而在必要时焚化,转化为肉身爆发之力。 《炎雀羽化功》则是大周太祖揣摩九幽炎雀的动作形态及气息运转而自创的一门秘法,锤炼肉身的同时,对经脉、肉身损坏,也有一定的修复作用。 姜离掌握《易筋洗髓经》《太衍古魔炼躯篇》两大当时最强炼体功法,没有必要完整修习《炎雀羽化功》,只对其特别之处,摘取采纳,补充之前功法的不足,倒也有所收获。 “将军,凉州大营有信传来!” 落风岭山脚下,忽有铁蹄声响起,一名鸡鸣障城总旗带着几名军卒快步走入林间,向着姜离禀告。 “灵鹤堡覆灭!” “镇武侯搜寻到半幅《霸天蛟鹤图》,上交景帝!” “灵鹤堡门人三千一百二十人尽数伏诛,无一遗漏?” “……” 姜离打开火漆信笺阅览,眸光微凝。 战报中规中矩,镇武侯姜时戎武力通天,镇压灵鹤堡顶级高手易如反掌,自然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但不知为何,姜离总觉得这些信息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原因! “回障城,召集城内所有千户到兵衙集合!” 姜离收起信笺,快步走下山岭,返回鸡鸣障城兵衙。 他命赵铁河暂掌城内军务,带着十名千户将军与屠老头一起训练新兵老卒。 自己则与上官清妍、大黑狗、狐妖红菱以及振威镖局众人,离开鸡鸣障城,向着凉州大营而去。 灵鹤堡覆灭,他也是时候前往土鹘国,见一见前魏遗族了。 “姜离,这十位就是自盛京城而来的武脉、道法高手,这一次深入回鹘,他们会跟随镖队而行,我已经派遣五百名大周精锐化整为零提前进入回鹘布置,以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危险!” 凉州大营主帐内,四皇子司马烨向姜离介绍受景帝派遣而来的高手。 八名武脉高手中,六名出身军伍,意武境中后期的境界,皆以黑甲蒙面,看不清容貌。 司马烨对他们所属的卫所讳莫如深,有意回避,只是说这六人曾参加过对灵鹤堡的围剿,归属亲军都督府管辖,是皇族直属的武备力量。 另外两位武脉高手则出身大内,与司马烨身边出现的武脉护卫一样,都是宦官之身,神变境初期境界。 此外,还有两名道法高手随行,一男一女,四十左右的年岁,仙风道骨、飘然若仙,是大周十大宗门之一无形宗的太上长老,夺舍初期境界。 “大人,离开北地长城边境进入土鹘后,按照计划行事即可,我们会在暗中守护,一旦大人遇到危险,就会立时出手营救!” 一位面白无须、脸颊线条阴柔的神变境高手说道。 “有劳诸位!” 姜离行礼致谢,这些人实力不凡,放在任何世家、宗门中,都是能执掌一方的人物。 “姜离,振威镖局的镖师,有一半都死在了骊山,用不用我在军中挑选一些当过镖师的军士进行补充?”司马烨问道。 “行镖途中遭遇危险,才是正常情况,我们按照灵鹤堡的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整整四十天,若完好无损的出现,势必会增加前魏遗族的疑心和戒备!” 姜离摇头拒绝,与四皇子告别后,带着振威镖局一行人离开凉州大营,向着玉门省徒步而行。 十名盛京城而来的高手也随后离开大营,各自乔装打扮,消失在茫茫荒野。 凉州大营距离玉门省边关约有六百余里,众人皆是武夫出身,脚步稳健,两日就出现在玉门关外五十里余里的官道上。 沿途往来行商马队、车队渐渐增多,可以见到很多相貌与中土迥异的西域行商。 这些人大多都戴着围巾,衣着也刻意与大周服饰保持一致,但露在外面的深深眼窝以及呈现出褐色、棕色的眸子,还是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彼此的人种差异。 “姜离哥哥,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异族少女,是怎么回事?她们看样子不像是战俘,为什么会被贩卖!” 林青沐见到一队西域行商赶着十几辆马车远远走来,除了满载的快要溢出来的货物外,其中几辆马车上还关着很多默默垂泪的异族少女。 花一般的年岁,脸上却没有一点生的气息,死气沉沉,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萦绕在她们身上的绝望。 “西域诸国虽然形成联盟,但彼此之间却并不是铁板一块,私自抢掠、贩卖奴隶的事情时常发生!” 姜离看了一眼身边擦肩而过的异族车队,眉头微皱,他在五军都督府时,也曾刻意学习过一些西域诸国的语言,虽不精通,但也能听懂一些简单词汇。 异族行商低声交谈轻笑中,一些刺耳、低俗、不堪的字词偶有飘出,令人反胃。 姜离握了握腰间长刀的刀柄,却最终松开。 “大黑!” “汪!” 大黑狗瞥了一眼异族行商的车队,伸出鼻子嗅了嗅,不动声色的退出了队伍,渐渐消失在荒野的杂草之中。 直到大半个时辰后,队伍抵达玉门关外,等候出关,排在后面的队伍中忽然掀起一阵轻微的骚乱。 伴随着心惊胆跳的惊呼声,牛犊大小的黑狗旁若无事的钻出人群,重新归队。 “姜离哥哥!” 林青沐看了看黑狗,又看了看姜离,猛地意会到了什么,好看的眼睛,莹莹发光。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你又管得了多少?”上古清妍淡淡道。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世如苦海,凡人难渡,我没有能力去当什么救世主,也从没想过这些事情!” 姜离抿了抿嘴,道:“就是看着不太顺心,随手管管,图个心情愉悦罢了!” “就这么简单?”上官清妍有些惊讶。 “不然呢?” 姜离叹了口气,“那些异族少女被囚禁在木笼中,的确可怜,但也只是代入了我们自己的视角和立场。 你换个角度来想,她们的父兄或许就是十几年前骑马挎刀冲击玉门关的异族骑兵,也曾劫掠过大周?甚至她们心中也一直视周人为生死血仇?” 上官清妍听得一愣,“那你还管?” “看着不爽!” “看着不爽?” “嗯啊!”姜离点了点头:“譬如这些少女若都是我虏来的,那我估计就会很爽了!” “流氓!” 上官清妍冷眉微挑,立刻疏远几步,问道:“伱还有这种想法?” “为什么没有?我又不是圣人!” 姜离笑了笑:“我以前看电……看见恶少带着一群狗腿子在街上调戏俊俏小娘子,心中义愤填膺,恨不得上前一脚全部踹碎,可有时候反过来想想,反派若是我自己,似乎也还真挺爽的!”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上官清妍不置可否。 “七情六欲,人之常情,贪念世人都有,只是大多数人都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否认欲望贪念,就如同是在否认自己的存在!” 姜离笑道:“世人恨真小人,却更厌伪君子,也就是这个道理,什么都想要,却偏偏装出一副清心寡欲、超凡脱俗的姿态,累不累!” “这也是圣人认可的道理么?” 上官清妍眸光闪了闪,姜离的这些话,与当世凡俗世界的观点大相径庭,倒是与妖族的一些行径,有些类似。 “你说这个?” 姜离缓缓闭上双眼,蛰伏在肉身深处的文圣气韵霍然显现。 刹那之间,他整个人气质大变,全身都缭绕着文圣先贤德配天地、天道昭彰、仁宇明圣、天下大同的精神气韵。 每说一字,更有浩大、正义、大德的气势蕴含。 仿佛每一个字符,都是天地至理,不容反驳。 “……” 上古清妍眸光发直,看的目瞪口呆。 浩瀚文气浸染姜离肉身,任何人与他辩理,无论对错与否,气势上首先就输了一筹。 “所以,你也认同我的观点了吧!” 文气显现只在瞬息之间,姜离收敛文气,种种异象也在刹那间消散。 “哼!” 上官清妍冷哼一声,十分明知的选择了闭嘴。 和姜离这种文坛流氓,真的是讲不出一点道理。 仅是他的一身文圣气息,就足以压倒天下九成九的儒生了。 玉门关是大周与西域诸国间最为重要的一处关隘。 兵城与关隘融为一体,相互依托,姜离穿过兵城内的通道,自瓮城走出,踏入茫茫西域境土。 远方数十里外,一座黄色城池矗立大地,正是土鹘国七座重城之一的坦布城,也是灵鹤堡委托振威镖局送货的目的地。 “出关手续真是繁琐,我就少了一封县衙的印信,就差一点没让我出关!” “咱大周要和北莽开战的消息,早就传到了西域,最近盐巴和茶叶的价格一天比一天高,都怕咱大周战时关闭城门!” “要我说,咱们到了坦布城,先按兵不动,好好晚上几日,坦布的舞娘,肚皮又软又滑,摇曳的幅度,骨头都能给你磨碎喽!” “价钱也是真贵啊!” “还不是那帮愣头青哄抬物价!” …… 一支支大周商队自玉门关内鱼贯而出,怀着赚个盆满钵满的期望,向着西域诸城进发而去。 几乎每一支商队,都载满了各种货物,唯独姜离等人的队伍有些特殊。 接近二十人的镖队,既无货物,也无马匹,在一队队行商中很是显眼,引来了不少戒备和提防的目光。 西域诸国动荡不安,游匪的数量和规模,都要远胜大周境内。 更有很多在大周生活不下去的匪盗会铤而走险,在西域诸国中拉起队伍,劫掠往来的商队。 “嘿,该说不说,振威镖局成立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丢镖丢的这么彻底!”林九云有些羞愧。 周围镖师闻言,也是各个垂头丧气。 本以为接了一单酬劳丰厚的镖货,结果差点将整个镖局都赔了进去。 姜离见状,也不劝慰。 镖师们越是沮丧难过,就越稳妥一些。 数十里的路对于常年行走江湖的镖师而言,如同喝水吃饭一样简单,不到一个时辰,众人就赶到了城外。 由于是大周属国,坦布城的查验与玉门关相比,明显宽松了很多。 众人出示文牒,守城士兵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直接放行。 坦布城是土鹘国七大重城,但城市规模甚至比不上大周的普通县城。 城内房屋高耸,但道路却异常狭窄,马车、行人、商队、牲畜挤在狭小的街巷中,摩肩接踵,各种气温混杂在一起,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按照地图路线指引,众人在城中艰难穿梭许久,终于来到约定好的凉谷客栈。 “抱歉远道而来的客人,整座客栈都已经被来自西面的客商包下了,请诸位另寻他处!” 一位褐发的回鹘男子困恹恹趴在柜台上,见到姜离等人走入,无精打采指了指一旁的客满牌子,用半生不熟的周语说道。 “客满?” 姜离转身,看着客栈一楼空空如也的大堂,眉头微挑。 (本章完) 第二十四章 你不该来的,可我已经来了!(求订阅) “掌柜的,你这客栈明明一个人都没有,怎么能说客满呢!” 林九云也环顾四周,客栈一楼的大堂内,桌椅上都蒙了一层细细的灰土,地面也是久未打扫的样子。 除了入口附近能够见到一些杂乱的鞋印外,客栈稍里一些的区域,浮尘上一个足印都没有。 这也叫客满? 怕不是给鬼住的! “我开客栈只管收钱,客人来不来与我何干,但我收了一份钱就绝对不会多收第二份!” 客栈老板一脸不耐,挥手驱赶道:“那几位贵客出手阔绰,将客栈包下整整一年,你能说不是客满?” “包下了一年却不来住?” 林九云被怼的直瞪眼。 灵鹤堡委托振威镖局运送镖货,指明将镖货送到凉谷客栈,自会有人主动来找。 只要印鉴对上,即可交接镖货! 但客栈无法入住,直接断了振威镖局与前魏遗族的唯一联系渠道。 “掌柜的,你这客栈是什么时候被人包下的?” 姜离取出一枚碎银,放在柜台上,不动声色的推了过去。 “那是一月前的事情,客栈里两伙客人不知什么原因吵了起来,差一点就要拔刀火拼。 到了第二日,其中一伙客人似是赌气,直接下单包下整座客栈,要求只有一个,客栈正常开业,却不能接待任何一位客人,尤其是曾他们争吵过的那伙客商!” 客栈掌柜生怕姜离反悔,一把抓起柜台上碎银,“那伙客人还吩咐过,便是客栈一楼也不能对外接待,所以几位还是请便吧!” 说着就要继续撵人。 林九云和众镖师闻言,皆是一筹莫展。 凉谷客栈被人包下整整一年。 难不成,他们也要在坦布城等上一年? 明年这个时候再继续入住? 他们等得了,前魏遗族等得了吗! 景帝、四皇子看在姜离的面子,没有诛他们九族,却不代表铡刀以后不会落下来。 “掌柜,伱先别急着赶人,我们虽不住店,却未必不能和你继续做生意!”姜离却是笑了笑。 “我祖上三代都经营这一间客栈,除了客房、酒食,我还能有什么生意可做?” 客栈掌柜撇了撇嘴,困乏的眼皮子都快耷拉下来了,昨夜去花楼折腾了一宿,哪有着许多精力和这些周人胡扯。 “那几位客人虽包下整座客栈,却并没买下客栈内的一切。” 姜离却指着大堂内的座椅,道:“我出纹银一百两买你这些桌椅!” “一百两!” 客栈掌柜一愣,旋即摇头,愠怒道:“客人莫开玩笑,这些桌椅全新的也用不了五十两,哪里有人会出一百两购买,莫不是傻……” “一百五十两,我全都买了!” 姜离从背后的包裹里,取出一枚小小的金锭抛出,“掌柜,卖还是不卖?” “卖卖卖,全都卖!” 客栈掌柜眼前一亮,忙不迭的应下,双手接过金锭放在嘴里咬了咬,顿时喜笑颜开,“虽说这些桌椅都卖给你了,但你们还是不能留在这里,我可以免费送货上门!” “不必那么麻烦!” 姜离对着林九云等人道:“给我砸了,全扔到客栈外面去!” “好嘞!” 林九云等一众镖师,久在江湖,当即会意,佯装作一副十分愤怒的样子,大叫大嚷着冲入大堂,拳砸脚踹,乒乒乓乓的将十几套座椅全都砸的稀巴烂,一股脑的扔出客栈,惊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老子行镖跑了快一万里了,盛京城也住过,偏偏你这破落客栈规矩多!” “直娘贼,钱又不差你的,看我们是大周人好欺负?” “砸,看他以后怎么做生意!” “看什么看,又不是砸了不给钱!” 镖师们一个个人高马大,常年行走江湖,也自带了些匪气,这时候又打又砸,横声霸气,倒也自有一番声势。 本想凑上来看热闹的路人,连忙躲得远远的。 振威镖师们虽然没办法与宗门、世家、军队的高手比,但在普通人眼中,却也都是武艺高强的狠人。 “还带这种砸店出气的!” 客栈掌柜睁大着眼睛,一脸的匪夷所思。 都说大周是中土天朝上邦,打砸都这么文明客气? 酒楼里的桌椅散在街面,原本并不宽敞的街巷立时被堵得水泄不通。 姜离见两边的行人越挤越多,对林九云等人使了个眼色,一行人走出客栈,挤入人群向着外面走去。 刚刚拐出街巷,就见到一群衣甲参差不齐的土鹘士兵急匆匆的跑来,呼喝着众人听不懂的鹘语,驱赶围观人群,向着客栈而去。 远远的还能听到客栈掌柜连说误会的声音。 “将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林九云问道。 “在附近找个旅馆,如果前魏遗族的人还在坦布城,一定会注意到的,我们是大周人,也算醒目,只要稍加打听就一定能找到我们!” 姜离回头看了一眼凉谷客栈的酒旗,眸光一闪道:“我们静候来者就是了!” “也只能这么办了!” 林九云点了点头,跟在姜离身后而行,看着身前稚气未脱的少年,心里暗暗钦佩。 他自幼就跟着父辈们走镖,但自忖在姜离这个年纪,绝对没有这般缜密沉静和灵机应变。 圣人门生,果然不是只会读书那么简单! 姜离带着一行人又在坦布城的街道上转了一圈,买了些土特产品,“不经意间”和一位店家发生了些不大不小的争执,这才找了一处中低等档次的客栈,包下了一间小院落脚。 “姜离哥哥,前魏遗族不会因为我们来得太迟,等不及直接走了吧?” 傍晚时分,一众人围坐在小院里吃饭。 土鹘国毗邻大周,只有一座边关相隔,但饮食习惯却迥异。 众人席地而坐,围着一个盛满了骆驼烤肉抓饭的大木盘子。 抓饭香气扑鼻,浸满了厚厚的金黄油脂和各种香料洋葱的气息。 坦布城的居民习惯以手抓饭,众人虽入乡随俗,却依然改不了用碗筷的习惯。 姜离接过林青沐递来的一大碗肉饭,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前魏遗族又不是弱小势力,在坦布城安插几个眼线,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主动上门!” “那就好!” 林青沐点了点头,心中稍安。 任务没有完成,振威镖局上上下下一百多名镖师、几百名亲眷的性命,就始终不算真的安全。 在凉州大营时,她就已经知晓灵鹤堡全宗被灭之事。 小小的振威镖局与灵鹤堡相比,连只蚂蚁都算不上,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全因姜离哥哥的求情。 “有人来了!” 一旁的上官清妍突然开口。 “而且人还不少!” 姜离点了点头,眉头却是微不可察的一蹙。 土鹘国虽不是大周的领土,却也受大周的军事管制,前魏遗族如此声势浩大的找来。 是有恃无恐。 还是虚张声势、故意反其道而行? 三五息过后,小院外果然传来了一阵嘈杂而急促的脚步声。 “吱” 院门被人用力推开,二十多道身着北莽服饰的身影就呼啦一下全部涌了进来。 本就不大的院落,瞬间拥挤起来。 走在前面的两人本已站定,却被后面进来的人直接向前撞了几步,一脚踩在了烤肉抓饭上,米粒烤肉溅的四处都是! “这么勇?” 林九云等一众镖师动作一僵,端着饭碗的手直接停在半空,抬头望着这些北莽气息浓郁的身影,一时间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来者皆是十七八九、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衣袍宽大的北莽武士服上,绣着真丝的苍云、雄鹰纹图。 手指、手腕、脖子、耳垂、发髻上挂着、戴着、插着各种黄金饰品。 腰间悬着的弯刀上,刀鞘、刀柄镶满光泽耀眼的宝石、翡翠、玛瑙。 身上还飘散着昂贵香料的气味。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都是北莽贵族? 振威镖局不是没有护送过收货人是北莽贵族的镖货。 这一次押运的物品,明面上也是一些普通的字画、古玩、金银玉器。 可真正压箱底的镖货,毕竟是能够影响九州势力格局的气脉传承。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断不该如此兴师动众! 这么多北莽年轻贵族闯入坦布城的小客栈? 和欲盖弥彰有什么区别! 生怕大周安插在坦布城内的暗探注意不到? “都让让,挤什么挤!”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北莽年轻人面色不耐的推开挡在面前的几个贵族青年,大步走了进来。 一双桀骜、强势的眸子大咧咧的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周,眼睛却陡然一亮,情不自禁的在上官清妍和林青沐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高大的北莽贵族青年这才轻咳一声,“东西带来了吗?” “阁下是……” 林九云站起身,有些狐疑的打量这些突然闯入的北莽年轻贵族。 “大家都是自己人,这间客栈已经被我包下了,没有外人,说话不必遮遮掩掩的!” 北莽贵族青年摆了摆手,“我叫纥骨延,负责与你们的交易,我知道你们这次带来的东西极为隐秘,但是无妨,我们都是北莽赫赫有名的高手,大周和土鹘的军士将领奈何不得我们,你们直接拿出来,我当场付钱!” “纥骨?” 姜离心中一动,他在五军都督府的《北莽志要》中见到过这个姓氏。 纥骨氏,北莽八大王族之一,地位堪比中土割据一方的实权王侯。 按照北莽的规矩,也是有资格继任莽汗的氏族。 可是,来取蜡质手串的不应该是前魏遗族么? 虽然前魏遗族北上入莽已有八十余年的时间,成为与八大王族并列的超然势力,却一直没有办法真正融入北莽。 一些的古老北莽氏族,对于拥有中土血统的前魏遗族十分抵触和排斥。 纥骨氏就是其中的代表。 什么时候前魏遗族和纥骨氏走到了一起? 姜离心中疑惑,林九云也是一脸茫然,“敢问纥骨延公子,你说的东西是指什么?”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你们带来的我都要!” 纥骨延眨了眨眼,云淡风轻道:“你们来时,不都已经书信说好了么!” “说好了?” 林九云一怔,他看向周围的北莽贵族青年,虽然这些人神态都很放松自然,目光也没有躲闪,但就是很不对劲! 就像是来凑热闹的? 直娘贼,这些人肯定不知道他们到底带了什么东西来土鹘的! 可他们为什么又能找来? 这里面肯定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纰漏! 呼啦一下,振威镖局的镖师们都站了起来,按住手中刀剑暗器,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不至于不至于,有话好好说嘛!” 纥骨延一脸被人识破后的窘迫,却故作轻松道:“你们大周人就是狡猾,一点都不豪爽,都是为了挣钱而来,和谁交易不一样?” 纥骨延一挥手,身后挤进来一个奴仆打扮的北莽人,将一个大木箱放在了地面。 纥骨延抬脚踢开箱盖,露出一片耀眼的金锭、银锭,粗粗一数,至少价值万两白银。 “我们纥骨氏,还有叱罗氏、独孤氏、薄奚氏……,都是北莽的王族、贵族、大部落首领,论起实力、背景,不比前魏那些狗腿子强?” 纥骨延指了指周围的北莽青年,道:“只要你们肯出货,价格上我们比前魏狗子多出两成,不,多出三成!” “所以,你以为我们是与前魏遗族做生意的行商?” 林九云欲哭无泪,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姜离与上官清妍对视一眼,也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 不消多说,一定是前魏遗族那里出了什么岔子,散漏了一些风声,结果引来了这些想要半途撬走客商的北莽贵族青年。 “前魏遗族办事这么不靠谱的吗!” 林青沐更是冷汗直冒。 幸亏姜离中途发现灵鹤堡的阴谋,否则即便振威镖局真的顺利将货送到,后果也是一样的惨烈。 就这种办事的严谨度,消息走漏,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纥骨延!” 小院门外,一道充满愤怒和狂恨的声音陡然响起,就见到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漆黑的小乞丐杀气腾腾的走了进来。 “纥骨延,你这头蠢货!” 小乞丐瞪着一双喷火的眼睛,全身颤颤发抖,要杀人的目光,隔着几十里都能望见眼睛里明晃晃的凶光。 “哼,我要是真蠢还能找到这里!” 纥骨延满脸的得意,大仇得报道:“八十年了,你们这些前魏狗子把持着走私铁器、盐巴的生意和渠道,挣的钵满盆满,赚走的都是我们莽族人的牛羊、奴隶,这种情况以后不会有了!” “诶,纥骨延啊,你们这些小家伙真的不该来的!” 一声长长的叹息也在院外响起,似乎饱含了太多的无奈与怜悯。 姜离与上官清妍的精神却是陡然一紧,全身肌肉瞬间绷起,真气、血脉轰然流转运行,几乎是下意识的握紧了长刀、法器,目光死死盯着院门,呼吸都在瞬息间停止。 “哈哈哈!” 然而站在小院正中的纥骨延,却是拂了拂衣袍上的尘土,洒然道:“但是我们已经来了!” (本章完) 第二十五章 演技在线,血蟥天魔!(求订阅) “可是我们已经来了,哈哈哈!” 纥骨延的声音中气十足,昂然中透露着自信与洋洋得意。 “蠢货啊,我的老天爷!” 小乞丐张着嘴巴,看向纥骨延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清澈的傻子。 “来了可就再也走不了了!” 院门外,一个苍老的身影拄着一根漆黑的奇形木杖,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费老唬人,我不信你们这些魏人会为了银钱与我们王族氏族开战!” 纥骨延扭头瞥了老者一眼,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挺胸抬头的站在院落当中,没有丝毫退避的意思。 “费老爷子!” 周围的北莽贵族青年也并没有多少畏惧之色,不过碍于老者的超然地位,一些背景稍差的贵族,还是手抚右胸、颔首行礼。 “都滚吧,回自己的部落去,这件事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费姓老者看了看院落中的北莽年轻人,眸光微晃,终是挥了挥手。 前魏遗族在北莽虽然势大,可在场的年轻人也全部出身历史悠久的家族、部落。 一旦掀起风波,群起攻之,即便是魏族也很难承受。 “费老头,你当我们都是三两岁的奶娃娃?凭伱一句话就想打发我们?” 纥骨延负手冷笑:“你知道我们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么?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像样的娘们都没几个,价钱高不说,还得轮着用,现在你说走,我们就得走?凭什么!” “自此以后,我部出售的所有铁器,你们所在氏族都可享受一成的价格优惠,这个条件够么!” 费姓老者眉毛抖了抖,强压心中怒气。 “一成!” “这买卖可以啊!” “费老一言九鼎,应该不会骗人!” 周围的北莽贵族青年闻言,都是心意大动。 莽族不善铁矿勘探、开采、冶炼,对于铁器需求十分庞大。 价格优惠一成,省下的牲畜、奴隶,绝不是一个小数。 “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才区区一成的减免,就把你们喂饱了?” 纥骨延却不为所动,大声道:“我们若能抢到货源渠道,岂止是少花钱那么简单,说不定还能捞上很多,变得和魏族一样奢富,费老头能主动退步,就说明我们已经抓到了他的软肋!” 此言一出,周围的北莽贵族青年都猛然惊醒。 心中萌生的退意,立时消散。 眼神也变得更加坚定。 价格再优惠,也是往外掏钱,可哪怕能多挣一个铜板,都是财富的累积。 老匹夫诓我! “纥骨延,你这个小王八蛋!” 费姓老者气的直翻白眼,这帮冥顽不灵的贵族子弟,自己说的再多也是枉然。 “罢了,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 他猛地跺脚,身形一晃,忽然幻化出无数的虚影,仿佛是分身一般,扑向四面八方。 “费老狗,你来真的?” 纥骨延瞳孔猛地一缩,想要闪避已是来不及了,连忙大喊:“我纥骨族的神……” 但声音刚起,虚影就在面前闪过,胸口如遭重击,气息翻涌,血流倒流,他喷出一口鲜血,双眼一黑,高大身躯轰然倒地。 “费老饶命!” 周围的一众北莽青年亦是如此,几乎在同一时间遭到虚影攻击。 一道道身形倒飞出去,撞碎周围的院墙,翻滚一地,生死不知。 “阿雅,去找些马车和木箱来!” 虚影一晃散出,又在瞬间返回。 振威镖局的镖师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视线中费姓老头就像是从来都没有挪动过一样。 “好消息,没到圣境,坏消息,积累深厚的巅峰宗师!” 趴在的大黑狗幽幽传音姜离:“景帝派给你的十个高手一起联手,也只能勉强压得住他,除非他们还带着神兵法器,才有稳杀他的可能!” “无妨,又不是没杀过半圣!” 姜离不动声色,他看着那些被费姓老者打翻在地的北莽贵族子弟,眸光微凝,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明可以捞了好处就走,偏偏要自寻死路,还要连累我给你们擦屁股!” 一旁的小乞丐骂了一句,一扭头跑出了小院。 “你们谁是这趟镖的把头?” 费姓老者目光扫过一众镖师,在见到上官清妍后,眸光一凝,有些意外:“意武境小宗师?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老前辈,我是把头,这两位大侠是我们在路上偶遇,曾经为我们驱赶过山贼,好心护送我们到这里的!” 林九云连忙站起来解释。 “驱赶山贼?这种事情你们也信?” 费姓老者闻言,冷冷嗤笑,“堂堂意武境的大高手,怎么会有这等闲情逸致来管你们这些小鱼小虾,这里面大有问题,怕是你们走漏了风声,你们的镖货呢,为什么来的这么迟!” 说话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上官清妍,他伸手一探,却一把捏住了林九云的喉咙。 “你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林九云拼命挣扎,但掐在喉咙上的手却犹如铁箍一样,憋得他满脸通红,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就凭这个!” 费姓老者摘下林九云腰上的半截铁如意挂饰,与自己腰上的另外一件铁器挂饰轻轻一扣,两件挂饰贴合,竟形成了一件完整的如意饰品。 “现在能说了,镖货呢?”费姓老者问道。 “前辈,镖货还在,就在我侄女的身上!” 林九云连忙大喊:“青沐,把临行前五哥送你的佛珠手串拿出来!” “佛珠?” 林青沐一怔,似是有些茫然,旋即在身上摸了摸,神色陡然一变,惊道:“九叔,我的佛珠不见了!” “你说什么?” 费姓老者大惊失色,声音都有些发颤,“你再仔细找找,怎么可能丢了!” “可真的不见了啊!” 林青沐也表现出一副焦急的样子,似带着哭腔,上下翻找了一遍,心中暗暗回想最初发现镖货真相时的心情,脸上露出绝望、懊悔的神情。 “蠢货,一群蠢货,我亲自来搜!” 费姓老者甩开林九云,向着林青沐大步走去。 “前辈不用费事了,你要的东西在我身上!” 姜离这时却主动的站了起来。 “在你身上?” 费姓老者脚步一顿,有些狐疑的打量姜离,问道:“你又是何人?” “晚辈席穆川,前辈应当知道我是谁才对!”姜离笑了笑。 “席穆川?你是灵鹤堡宗主之子!” 费姓老者有些诧异,质问道:“不对,你们灵鹤堡不是不方便现身么?大周钦天监的地听天视秘法,时刻监视大周边境,所有出现在附近的万夫境、神物境以上的武夫、道者,都有概率被钦天监锁定气息。” “我们灵鹤堡的确不愿现身,只想暗中护送镖队至玉门关附近,奈何振威镖局运气差的离谱,在骊山脚下停歇时,竟然遇到了魔刀人屠出世!” 姜离叹气摇头:“恰好滕殇墨家奉旨去北地长城勘验,也出现在附近,误认为振威镖局可能得了魔刀,一路追着不放,差一点就将整个振威镖局屠了。 “我们不得已只能出手,却不想因此走漏了些风声,被一位不知来历的少年察觉到了什么,我灵鹤堡高手都去围堵,怕振威镖局再出乱子,这才让我跟着镖队一路来到了这里!” “不知来历的少年?” 费姓老者将信将疑,“什么样的少年,竟能引动灵鹤堡一众高手前去围堵?” “具体情况我也并不知晓,但前辈放心,那人一定逃不出我灵鹤堡的手掌!”姜离信心十足道。 “那蜡质佛珠呢?”费姓老者急问。 “那条蜡质手串已经被我亲手毁了!” “毁了!” 费姓老者一怔。 “前辈莫慌,蛟鹤宗的气脉传承都在我的心里,等顺利进入莽原后,会亲自为前辈书写出来!” 姜离心念一动,真气缭绕周身,在背后凝聚成羽,振动间更是掀起猛烈气流激荡,余波席卷,小院中的镖师们左摇右摆,难以站立。 “象气境,你如此年纪竟然成就了这样的气脉境界!” 费姓老者眼前一亮,心中的种种疑虑尽数消除。 普天之下,也只有掌握了完整气脉传承的灵鹤堡,才能培养出如此高深境界的少年!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出城,连夜赶往北莽!” 莫姓老者有些焦急,气脉传承现世,九州格局必然剧变,谁先一步掌握,就能抢得先机,获取无穷的好处。 “阿爷,马车和木箱我都找来了!” 小院外,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一蹦一跳的走了回来,跳进小院,看着与费姓老者并行站立的少年,小乞丐微微一怔,偏着头好奇的打量起来。 “林把头,还要劳烦你们再护送我们走一趟北莽!” 费姓老者指着躺了一地的北莽贵族子弟,命令道:“把他们都装在木箱里带走,搬动的时候动作轻一点,还没死呢!” “老前辈,放过我们吧,我们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实在不行,镖银我们也不要了!” 林九云诚惶诚恐道:“我们出来的时候三十多人,现在就只剩下来十几个,老前辈开开恩吧!” “林把头,若不想现在就死,最好乖乖听话,按照我的吩咐行事!” 费姓老者冷哼道:“不要奢望再回大周了,若是路上表现得好,我或许可以网开一面,让你们入了莽籍为民,可你们若敢说一个不字,我顷刻间就能将你们轰成血雾!” “诶呀呀,这是什么世道啊,穷人没活路!” 林九云长长叹气,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在瞬间被掏空一样,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招呼着一众“心念具灰”同样长吁短叹的镖师开始埋头干活。 “……” 上官清妍静静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振威镖局的镖师们狂飙演技,只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自从十几天前入驻鸡鸣障城后,姜离就把所有的振威镖局镖师全都召集到了一起,进行所谓的演技修养集训。 上官清妍也曾被邀参加,听着姜离时不时冒出的一些古怪词汇,诸如表情把握、肢体控制、角色分析、情景沉入、代入感等等,只觉得匪夷所思。 虽然千门之术也在江湖流传甚广,却也不是谁都能学会的。 振威镖局的一众镖师,都是草莽出身,惯了的粗犷豪放,怎么可能在短时间演的毫无破绽? 然而还不等上官清妍发表意见,就被姜离直接请出了集训队伍。 按照姜离的说法,她有点“端”! 我端? 上官清妍冷笑。 不参加就不参加,谁稀罕。 难道我不行,那群镖师就行了? 她不置可否。 但此刻的场景,却有点令她措手不及。 若非知道底细,怕是她也有些分辨不出这些镖师们情感流露的真假。 情绪流畅自然,尺度拿捏的恰到好处。 甚至一些表情和动作上的僵硬,也可以直接理解为镖师们对神变境大宗师的敬畏和恐惧。 “这位是……” 费千刃看了看上官清妍。 “这位是我们灵鹤堡扶持在外的一位隐藏供奉,性格有点古怪清高,不近人情,却可以完全信赖!”姜离恭声道。 “年纪轻轻就修到了意武境,孤傲了些可以理解,老夫这个年纪时还在先天巅峰苦苦挣扎呢!” 费千刃点了点头,见上官清妍根本不搭理自己,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未满三十的意武境武夫,的确有这个底气! …… 一行人再次启程,振威镖师们重新有了马车和“镖货”,除了神情低迷绝望,倒是比进城时更像是行镖的队伍。 把守城门的坦布城士兵,隐蔽的收取了费千刃的几粒碎银子后,未做盘查,直接放人出城。 队伍一路北上,所过之处愈加荒凉,百里后向东折去更直接进入了一片茫茫的戈壁地带。 连续两日,都一眼望不见边际的沙漠,沿途也曾路过一些小的城镇、村落。 除了必需的补给外,队伍遇城不入,全力赶路。 “席小兄弟,再走两日,出了这片戈壁滩就真正到了北莽境界,我已用碧隼传讯,族内会有高手来接应的!” 费千刃看着视野中一望无际的荒漠,眼中隐蔽的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前魏遗族北上入莽八十余载,心中所向,一直都是中土大地,初心始终未变。 “我一直听闻北地荒凉,今日一见,远胜心中想象!” 姜离点了点头,戈壁荒凉苍茫,自有一番雄阔景象,可连续两日行进其中,也不免感到一些枯燥、消沉的情绪。 他目光回望,远远能看到一些虚虚实实的身影,在戈壁与天空相接处,忽隐忽现。 自离开坦布城后,这些身影就一直遥遥的吊在身后。 “席小兄弟不必担心,都是我们的人,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各有手段的好手,大周狡猾奸诈,眼线遍布土鹘,我不得不防!”费千刃道。 “谨慎一些还是好的,气脉传承关系重大,由不得我们不小心行事!” 姜离点了点头。 “汪” 大黑狗忽然凶恶大吠,大嘴咬空,牙齿空撞在一起,发出铛铛的闷响。 “嘻嘻,大笨狗,你咬不到我的!” 小乞丐嬉皮笑脸的跳到一旁,手里捏着一簇狗毛,轻轻一吹,立时如蒲公英一般的散开。 “汪汪汪!” 大黑狗满脸的凶恶愤怒,却被上官清妍轻轻拽住。 “嘻嘻,席大哥,你这大笨狗卖不卖?我出一千两白银!” 小乞丐还是一如两日前的邋遢,脸上永远是擦不净的黑垢,跳到姜离身边,露出白白的小牙齿,“一千五百两,我只有这么多的零花钱了,草原上的大狗很多,但这么大的却很少见,我之前大花狗,在和乌桓族斗狗时被咬死了,想报仇雪恨不是一天两天了!” 小乞丐握了握拳,眼中尽是凶猛、狠戾之色。 “怕是不行,这条黑狗虽然笨了点,却也是我从小养大的,费了不少心血!”姜离摇了摇头。 “不卖也行,等到了部落,我去找族里的兽师要些猛药,给它找十几条漂漂亮亮的大母狗!”小乞丐想了想道。 “汪?” 大黑狗一怔,若不是上官清妍真的拉着绳子,只怕要直接冲出,一口咬断北莽小崽子的脖子了。 “嘻嘻,席大哥你看,大黑狗都急不可耐了呢!”小乞丐拍手大笑:“大黑乖乖,我们草原上的大狗什么品种都有,小母狼也能给你找到!” “汪汪汪!” 大黑狗气的抖冷,虽然一路上被小乞丐翻得够呛,但这一次却是动了真怒。 本妖是狗,却不是种狗,未来也是要尸解成人的,若真做了这等龌龊事,以后如何又该如何自处? “大黑,你该不会还是个雏吧?” 红菱趴在马车的木箱上,揶揄传音。 “滚蛋,你再嘚瑟,信不信本狗现在就给你办了!”大黑狗怒目而视。 “切!” 红菱撇了撇嘴,身体连忙缩成一团,暗生闷气。 落魄的狐狸不如狗! 等吾王来救,定要将你扔到母狗群里! 就很憋屈! 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越来越毒的太阳,心情不由得烦闷起来。 吾王失踪半年有余,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难事! 咦? 头顶的太阳,怎么突然模糊了起来? 红菱伸长脖子又看了看,这一次不仅模糊,甚至出现重影。 不对,有煞气! “什么狗运气,怎么遇到了这个草原煞星!” 小乞丐脸色骤变,眼中第一次出现惊恐和害怕的情绪。 “席小兄弟,上官先生,我们快走,什么都不要了,快走!” 费千刃也是吃了一惊,他身形一闪,直接伸手抓起小乞丐和姜离,就猛地一纵,向着前方奔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昨天太累,不小心睡着了,早起四点起来码字,补发一章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 世间无真神,黄吼食香火!(求订阅) “费前辈,那是什么?” 姜离望向天空,就见高悬天际的烈日,不知何时竟出现了虚虚晃晃的重影。 又像是太阳被揭下来了一层,一片飘忽不定、宛若薄纱一样的血红色雾团,从太阳里面飘出,向着下方飘荡而来。 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充斥天空的血煞妖气。 “那是草原的天魔、噩梦、诅咒,吞噬一切,毁灭一切,逃逃逃,只有拼命的奔逃,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小乞丐被费千刃提在手中,像个小娃娃一样的乱晃,颤颤发抖,黑乎乎的小脸上满是恐惧和敬畏的神情。 “前辈,那些镖师无足轻重,但箱子里的那些北莽贵族怎么办?他们都还有一口气残留,若是折在这里,魏族也不好向他们的家族、部落交代吧!” 费千刃一步掠出数百米,姜离被他抓在手中,仅仅三五个呼吸,镖队就已在身后化为了小小的黑点。 “留他们在那里,正好可以为我们拖延一点时间,血蟥天魔嗜血如命,每每现身,必然生灵涂炭,千里死寂!” 费千刃也是少有的惊慌,作为一名神变境巅峰的武脉大宗师,这世上能够让他如此害怕的东西,屈指可数。 “血蝗?” 姜离看着已经快要消失在视野内的镖队众人,心头一紧。 连费千刃都如此害怕,林青沐、林九云等一众镖师更是凶多吉少。 甚至连上官清妍也没有紧随三人而来,一同留在了原地。 “红菱,你自幼跟随狐妖王,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么?” 数千米外,大黑头仰着硕大的狗头遥望天际,一双眼睛瞪着如同铜铃。 “不知道,没见过,北莽光秃秃的,来这边干什么!” 红菱摇了摇头,“我只感觉到了很浓郁的妖气,杂乱斑驳,充斥了很多气息,却又异常的磅礴雄厚,比吾王还要强大。” “姜离他们危险了!” 上官清妍紧握碧绿短剑,眼中浮现担忧之色,费千刃跑的太快了,几乎眨眼间就是千米以上的距离。 想要追赶,根本就来不及。 而且自太阳中飘出的那团薄纱一样的血红雾团,刚一显现出形态,就直奔三人而去,目标异常的清晰明确。 “天啊,好大的一团,上官先生,快去救救姜离哥哥!”林青沐急声呼喊。 天上的血红色雾团看似很小很薄,但随着它不断下降,在众人视线中的体积形态,却是瞬息千万倍的增大。 当降临在戈壁滩上时,早已遮天蔽日,笼罩了一方云空天地,绵延十数里之地。 “追不上的,费千刃几乎爆发了巅峰宗师的最大速度,现在只能期盼姜离还有其他保命手段,若连他无法应对,我们冲上去也只能是送死!” 上官清妍目光紧随血色雾团移动,看着逐渐要被追赶上的三人,她轻轻吸气,握紧碧绿短剑的手,慢慢松开,“你们看好木箱里的北莽贵族,若我也没能回来,就押着他们回大周去吧!” 腰间锦绣绸带飞出,上官清妍轻轻一跃,莲足轻踩绸带,向着血色雾团的方向飞去。 大黑狗原地转了几圈,汪了一声,也拔腿就跑,紧随其后。 “不对,它怎么好像是专门冲着我们来的!” 前方,费千刃在戈壁滩上,奔掠如飞,几乎化作一道虚幻的黑线。 肉身重开空气,甚至在背后形成一道长约千米的气浪,席卷大地尘土,激荡飞扬。 他惊恐回望,就见到一团庞大的血雾血烟,裹挟滚滚狂沙而来。 隔着十几里都能闻到浓郁刺鼻的血腥恶臭,更有化成实质的妖气喷薄而出。 “阿爷,不是好像,它真就是冲我们来的,哎呀,我知道了,你快把我放下,天魔嗜血,凡俗武夫的血液哪有神变境武夫的香!” 小乞丐想到了什么,拼命挣扎道;“本以为伱是救我,没想到却是害我,阿爷,我想活命呢!” “闭嘴,胡说些什么,没听说过血蟥还有挑食的!” 费千刃也是骂骂咧咧的。 血蟥天魔自出现在莽原之日起,现身的次数并不算多,但每一次都掀起腥风血雨、千里白骨,所过之处,所有牛羊牲畜、男女老幼无一幸免。 甚至出现过拥有神灵的部落,连同神灵一起都被吞噬干干净净的情况。 虽然都是些莽原愚民自封的伪神,但好歹也都是法力、神通不俗的妖物。 最后甚至惊动了莽汗,派出了一位武圣级别的强者来一探究竟。 结果却以武圣损失一条臂膀为代价、全身浸染煞气的狼狈逃出,修养三年方才长出新的手臂,恢复如初。 自此以后,血蟥天魔变成了噩梦和灾祸的代名词。 好在血蟥天魔每隔数年内才会现身莽原一次,否则不出一年时间,整个莽原一半的部落都将彻底消失。 嗡嗡嗡 随着血蟥天魔越来越近,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倾压而下,更有无数翅膀急速振动汇聚在一起产生的声响,如同闷雷一般在耳边不断炸响。 空气与大地都在震动,令人产生一种面临世界末日般的恐惧。 “血蟥虫群中有东西在飞!” 姜离回首,血红色雾气已经席卷至身后三四里的位置。 如实质般浓稠的血色雾气,似乎是由妖气、血气、煞气等等气体混合汇聚而成。 散发各种负面气息,斑驳混杂,几乎汇聚了世间最为阴暗、邪恶的一面。 无数成年人手臂大小、通体血红的纺锤形血虫,振动背后三对透明羽翼,飞行其中。 升腾翻涌的血雾,就像是一个与外界完全独立的世界,为蟥虫提供庇护与生存的环境,又在血蟥虫羽翼的振动下获得不断前行的动力。 可就在这种诡异的血雾虫团之中,却有一道状若飓风的物体不断地左冲右撞,一会试图逃离,一会又一鼓作气、凶恶的向血雾中心处席卷而去。 “老费,别逃了,借你一脉阳血用用,本神陷入血蟥群中挣脱不去,你再跑咱俩都得交代在这里!” 血蟥群中,急迫粗犷的男子声音忽然响起,底气十足,说话像是在打雷一般,还伴随着呼啸的风声。 “黄吼真仙?” 费千刃先是一怔,旋即大怒,“我说这血蟥虫群怎么一路追着老子不放,娘的,原来是你这头伪神在兴风作浪,你要作死随意,来拉老子做什么!” “废话那么多?本神问你,你到底救是不救!” 血蟥虫群中,粗犷的声音直接摆烂:“不救,咱俩就一起到天上,去见苍天父神!” “黄吼,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费千刃气的脸直抽抽,但身后的血蟥虫群越来越近,完全不给他发怒的时间。 他用力双臂一甩,把姜离与小乞丐抛向远方,而后直接划开手腕上的血管。 “我以我血祭苍天!” 他猛然回头,双脚插入大地,以身为弓,以血为箭,全身肌肉以奇异的方式运转,气压丹田,猛地发力,一道炙热鲜血就自手臂破损处射出。 滚滚赤阳气息缭绕箭身,驱逐一切阴邪污秽,唰的一下射入血蟥虫群,直接将血雾撕开一道数十丈的豁口。 “哈哈哈,本神终于出来了!” 刹那间,浓重的沙土气息扑面而来,豁口处无数沙石不断喷射而出,在半空汇聚成一团继续旋转的沙尘飓风。 一条长约三米、全身土黄色的奇异兽类脚踏沙尘,踩在飓风之上,放声大笑。 它脖颈处长有雄狮般浓密的鬃毛,但身躯细长,似狼似鼠,身后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看起来颇为怪异。 “本神猜的没错,这团血蟥虫群根本就不是什么自然之物,而是受人操控豢养,每隔数年掠食生灵血肉,全都炼化成了血丹!” 黄毛异兽大叫大嚷,十分兴奋。它转身一跳,落在戈壁地面四个爪子疯狂刨地。 只有成年手掌大小的爪子,似乎拥有某种奇异的力量,在戈壁地面轻轻一刨,就能扬起千百斤的黄沙。 不过片刻,地面上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不知多少黄沙飞起全部爆散在空中,形成方圆数十里的沙雾,并不断旋转压缩。 原本一路狂卷、势不可挡的血蟥虫群竟被这些黄沙渐渐压制了下去。 “鬼仙?” 姜离落在不远处的沙地,惊异于黄毛异兽的手段。 这样的威势,以及对外物的操控能力,完全可以媲美鬼仙。 但令姜离感到意外的是,黄毛异兽身上散发而出的神魂念力却并不算很强。 似乎与狐妖红菱相差不多。 但与此同时,这头异兽身上还缭绕另外一种力量,蕴含着淡淡的神性和平和的纯净念力。 这种奇异的力量,层次并不算很高,但数量却是出奇的磅礴。 一名万夫境武夫可以一拳击碎坚硬的岩石,却不能抬起一座小山。 而一万个普通人汇聚在一起,虽然拳锋无法击碎堪比金铁的岩石,却能轻易将小山抬起掀翻。 “它名黄吼,是纥骨部落供奉的神灵之一。” 费千刃在地面上连续跳跃,来到姜离、小乞丐身边。 精血化箭射出,令他肉身气血亏空,呼吸也沉重了许多。 取出几枚赤红色的宝药吞入口中嚼服,滚滚药力化开,费千刃原本苍白如纸的脸庞,也慢慢涌现出一些微薄的血色。 “北地荒凉,莽民敬畏天地,更认为通灵的妖物是苍天父神派往人间的精灵、分身,可以代替父神聆听莽原子民们的祈求与祝福,很多部落中都有类似黄吼这样的妖物存在!” 费千刃深深呼吸,趁黄吼牵制住血蟥虫群的时间,舒展身躯,打出招式,活跃血液流转,加速宝药的消化吸收速度。 “这些妖物常年接受莽民念头和香火的供奉,除了正常修炼外,也不断积攒香火信仰之力,随着年岁的增长,也会摸索出一些使用信仰之力的方法!”费千刃解释道。 “世间无真神,黄吼食香火!” 姜离点了点头,他在《北莽志要》也看过相关的记载描述,对这种伪神妖怪印象很深。 与其说是信仰与供奉,倒不如说是各取所需。 妖怪们接受莽民的念力供奉和食物供奉,并提供与之对应的法力神通保护,使莽民免于各种可能遭受的灾祸。 与西域神庙中诞生的神灵,有一些相似的地方,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存在。 “费前辈,黄吼快要压制不住血蟥了,我们得快些离开!” 姜离忽然说道,他一直都在观察黄吼与血蟥虫群之间的博弈。 黄吼的风沙虽然声势浩大,看上去很是唬人,但力量并不凝练,时间一长,破绽百出。 “毕竟只是伪神,信仰之力虽然纯净,但不真正转化为自己的力量,终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费千刃点了点头,三人没有耽搁更多时间,转身向着另外一个方向逃去。 “老费,你不讲义气,这就走了?” 黄吼在戈壁中不断扬沙,见到三人二话不说,转身就逃,不由得大为恼火,“都回来都回来,这里有天大的机缘,是肉身成圣的契机,机不可失,失了就没了!” “死黄毛,机缘你自己享用吧,别想再拖老子下水!” 费千刃一边跑一边怒骂:“等我脱困,先杀纥骨延解恨!” “纥骨延?他在你那里?” 黄吼闻言,却是大喜,连忙叫道:“快,快把那小崽子给我送来,他偷了本神的本命法器离家出走,本神这次出来就是寻他取回法器的!” 看了一眼就要冲开黄沙束缚的血蟥虫群,黄吼没有丝毫迟疑,立时停止扬沙,卷起一道沙团,就向着费千刃追去,边追边喊。 “阿爷,我要被你蠢死了!” 小乞丐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边跑边骂:“我们逃命就是了,你逞什么口舌之利,这下子又把这黄毛怪给引来了,戈壁是它的天下,我们六条腿怎么能跑过它?” “我哪知道纥骨延那小崽子是离家出走?不对啊,若是他身上真藏着什么本命法器,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费千刃也气道:“你也别光顾着骂我,咱们要来土鹘的风声之所以泄露,还不是你多嘴?” “……” 小乞丐一时语噎,连忙转移话题:“别废话,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去找纥骨延!” 费千刃还未答话,姜离却是突然开口:“我们没办法甩开血蟥,现在只能期望黄吼取回法器后,能多克制血蟥一些时间!” “也只能如此了,咱们往回走!” 费千刃点了点头,黄吼像个甩不掉的粘糖,它自己对付不了血蟥,就只能跟着三人不放。 三人若想摆脱黄吼,也只能找了法器还它。 “咦?那团红雾怎么折了一个大弯?” 数十里外,上官清妍与大黑狗在戈壁上紧追血蟥虫群,却突然发现天际边缘处的巨大血雾不知为何,突然调转了方向,都是猛地一怔。 “汪,快跑,那玩意往回跑了!” 大黑狗神色陡然一惊,毛发全都竖了起来,它狗眼犀利,定睛望去,就见到三个小黑点在戈壁滩上一路狂奔而返。 “姜离你丧尽天良啊,本妖好心救你,你怎么带着血团又跑回来了!” 大黑狗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上官清妍远远见到三人狂奔,知道姜离暂时无事,心中稍安,也连忙转身。 但一人一狗皆是神变境以下的境界,速度远远不及费千刃和血蟥虫群移动速度,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被三人追了上来。 “你们怎么来了?” 姜离看着前面奋力奔逃的两道身影,有些诧异。 “汪!” 大黑狗闻言怒吠,肚子里有一箩筐的恶言恶语,但现在却是顾不上叫了。 它四条腿都快跑冒烟了,也无力拉长与三人的距离。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上官清妍问道。 “说来话长,后面还跟着一个纥骨族的神灵,纥骨延身上有它的本命法器,或能克制血蟥虫群一段时间!”姜离快速回道。 “咦,我怎么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黄吼也渐渐地追了上来,多看了舌头耷拉在嘴边的大黑狗一眼。 “黄吼,纥骨延就在前面马车的木箱里,你跑的快,先去取法器!”费千刃叫道。 “费老鬼,你杀了纥骨延?”黄吼大惊。 “还没死透,你若抓紧一些,或许还能抢救过来!”费千刃没好气道。 “费老鬼,我一会再和你算账!” 黄吼怒骂一声,裹挟黄沙加速冲出。 “轰”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身后滚滚而来的血蟥虫群,忽然猛地拔高了数百丈,席卷奔涌的速度骤然暴增,凌空而下的向着前方俯冲而下,直接撞入戈壁滩中,席卷起暴虐的沙石冲击。 一头头手臂大小的血蟥成群结队,撞入大地,借助冲势在戈壁表层的土壤向前猛撞,大地都剧烈颤抖起来。 一浪高过一浪的沙土拍击而下,更有无数血蟥震荡虫翼钻出沙土重新汇聚成团,顷刻间将地面奔跑的四人一狗一吼全部淹没其中。 “黄沙漫漫,风沙卷扬,起!” 血蟥虫群中,鲜红的血光弥漫四野,仿佛血海地狱一般。 无数丑陋可怖的血蟥虫,嗅到了生灵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向着众人扑来。 异兽黄吼大吼一声,血蟥雾团中夹杂的黄沙陡然汇聚,瞬间形成一道不断旋转的飓风,将众人护在其中。 似狼似鼠的异兽,一双泛着幽光的眸子,扫视众人一狗道:“你们谁还能再借我一腔炙血用用?” (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 肉身终成圣,黄泉养异鬼!(求订阅) “黄毛怪,你当老子是象兽?刚刚的一道血箭差点要了老子的半条老命!” 费千刃怒骂:“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追着我们不放,真特娘的是无妄之灾!” “遇到本神是尔等的运气,成仙成圣,机缘就在这处,咫尺之遥,翻天覆地之变!” 似狼似鼠的异兽黄吼,脚踩黄沙,不住打量被沙尘飓风笼罩的众人,一对泛着幽光的诡异眸子,滴溜溜的直转。 “没用的,不是随便一个武夫的血脉都能克制血蟥的污浊血气,境界未到神变,血液中蕴含的阳气、元炁、精神,根本无法对污浊血气造成有效的损伤,反而越喂越饱!” 费千刃气道,他刚刚的血箭虽然将虫群撕开了一道口子,但很快就被随后扑上的血蟥虫扑上,吞食的干干净净。 “死黄鼠狼,我要被你害死了!”小乞丐用力跺脚,怒声大骂。 “不对,不对,血蟥虽然是我主动招惹,可它奔掠的方向却绝对不是我操控的,它是主动找上伱们的!” 黄吼直接摇头,绕着众人一狗不断游走,“我也隐隐嗅到一些奇异的血液香味,你们之中一定有谁拥有独特血脉,莽原之上,只有珍贵的鲜血才能诱动血蟥现世!” “你是说之前血蟥现世,都与独特的血脉有关?”费千刃心中一动,目光隐蔽的瞥了小乞丐一眼。 “虽不绝对,但一定大有关联,我调查血蟥十余年,发现血蟥的出没并非没有关键可循,它从来不会重复吞噬拥有相同血脉渊源的部落、家族,似乎是在有意搜寻不同属性的血脉!” 黄吼点头,道:“我是在两百里外找到血蟥虫群的,那时它正巧将一个三千余人的小部落蚕食一空,白骨遍野,无一生还,它在地面破开一个裂隙,刚要钻进去,却忽然打了一个寒战,猛地暴起奔涌,本神……嗯嗯,除妖不成,被它给卷了进来!” “什么除妖不成,就是没来得及跑!”小乞丐当面揭短。 “黄吼,你进过血蟥虫群的核心区域吗?” 姜离抬头,透过周围缭绕旋转的黄沙飓风看向血蟥虫群深处。 周围血色雾气翻涌,视线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血红,浓若实质的血气犹如飞腾的血海,无数血蟥虫游弋其中,向着黄沙飓风狠狠撞来,咚咚咚的撞击声像是敲在众人心头。 黄沙飓风被撞击的越来越小,随时都有溃散的可能。 “虫群核心处,污血浓密的宛若钢铁,根本闯不进去,只能隐隐能到一个血茧飘荡其中,大部分掠食而来的血液都被血蟥虫输送到了血茧里!” 黄吼眼冒精光:“那里面血肉净化凝聚成丹,是真真正正的血肉仙丹,肉身大补,是成圣的绝佳契机!” “死黄毛,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血肉仙丹!” 费千刃急的满头大汗,一咬牙自伸手自怀中取出一个盖着盖子的小茶盏,还没来得及掀开茶盖,包裹黄沙飓风的污浊血气却突然开始急速下坠,速度越来越快,像是跌入无尽深渊一样。 “苍天父神要了命了!” 异兽黄吼神色骤变,惨叫一声:“血蟥虫群钻入地底了,咱们这回怕是出不去了!” “倒也未必!” 姜离眸光一闪,须弥戒光华微闪,一柄五尺五寸的暗红色巨刃被他一把抓在手中,暴虐嗜杀的血煞之气轰然流转,席卷四方。 浓郁如同实质的杀气,自巨刃上散发而出,虚影重重,似乎是无数披甲持戟的大秦兵卒,呼喝而出。 更有炽烈气息自刀柄灌入姜离肉身,他气势暴起,与魔刀人屠的气息相互融合,宛若一尊盖世魔将现身世间。 “嗷!” 异兽黄吼受惊大叫,嗖的窜到一边,尾巴紧紧夹在身后,妖躯颤颤发抖,全身的黄毛都乍了起来。 原本缭绕在周身的信仰之力,也开始出现裂隙。 魔刀人屠与万骷血铠乃是秦国国师熔炼陨铁,以西域十万兵卒尸骸为柴,锻造七七四十九日,熔铸而成,内蕴血气阳煞,至烈至暴,克制一切阴魂邪物。 妖类虽灵智开启,修炼神魂,积蓄法力,但魂魄本源生而弱于人族,更惧魔刀之威。 “这是……人屠,魔刀人屠!” 费千刃瞳孔一缩,惊骇出声,死死盯住姜离手中的宝刀,颤声道:“这刀竟然落在你的手里,怪不得灵鹤堡敢让你出行北莽,仅凭此刀,神变境宗师想要杀你也得付出惨重代价!”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看着升起滔天凶焰的姜离,心中依然生出难以遏制的贪念。 “八荒斩天!” 姜离双手持刀,凌空劈砍,运用的却是学自姜时戎《煌天杀伐大术》的招法。 横烈、霸道的刀势与魔刀刀意融合,化为百丈刀芒,直接将黄沙飓风震散。 无可匹敌的刀势一路向前,所过之处,污浊血气蒸发飞灰,一头头狰狞的血蟥虫,更是直接被劈斩成齑粉。 一缕缕淡淡的血光自血蟥虫溃若齑粉的残骸上升起,纷纷飞入魔刀人屠,被其吸收融合。 人屠之所以被称为魔刀,不仅因为其中蕴含的凶性以及堪称入魔的熔炼手段,更因为此刀嗜杀如命,可在杀戮中不断成长。 四处席卷的血煞凶意,克制阴邪,黄沙飓风扩散,周围原本不断冲击碾压的污浊血气,反而被不断逼退。 一头头凶悍残虐的血蟥虫,也和无头苍蝇一般乱飞。 “呜呜呜” 如海的血蟥虫群深处,一道诡异的呜咽声忽高忽低的响起,像是一种语言,蕴含特殊魔力。 原本被魔刀人屠惊扰,四处乱飞躲避的血蟥虫发出吱吱吱的刺耳尖叫,也是凶性大起,不再躲避,重新汇聚,一团团的向着众人扑来。 “戮战于野,十翼春秋!” 姜离心中大喝,手中刀影如幕,飞荡四方,不断斩杀一团又一团的凶虫。 “不用管我们,先杀向中心处,那里面肯定有个大家伙,杀了他我们才能获救!” 黄吼颤声提醒,它重新凝聚黄沙飓风,席卷逼退周围的血蟥虫群。 “一起杀进去,不灭了里面的东西,我们都得死!” 费千刃也是大喝,他踩踏血蟥虫,纵身飞跃,一拳轰出,百余头血蟥虫直接爆成血雾。 上官清妍、大黑狗、小乞丐也各展手段。 血蟥虫单体的伤害力并不算大,一头仅相当于力武境的武夫,但这么多头汇聚合在一起,在污浊血气的庇护下,就像是十万披着重甲的大军,轰然冲上,神变境宗师也会头皮发麻。 但姜离手中的魔刀吸引了大部分血蟥虫群的攻势,周围众人压力倍减,跟随姜离脚步,跳跃飞纵,冲向虫群深处。 魔刀凶悍,威势无匹,被姜离持在手中,人刀气息相合,如同落在十万大军中的武圣强者,一路横冲碾压。 吸收血蟥虫尸骸内残留的血煞之气,刀身震颤,发出酣畅淋漓的满足啸音,刀势越来越盛。 姜离持刀,每一次挥舞,更是运集肉身、气脉最强之力,一刀接着一刀,横扫千军,狂催一切,似乎永远不知疲惫一样。 “嘶,这小子是什么怪胎,神变境武夫连续全力劈斩这么多下,也是要力竭的,他怎么一点乏力的感觉都没有!”异兽黄吼看的眼皮直跳。 “江湖传闻,灵鹤堡宗主席瑛瑛之子体质有些特殊,似乎不能习武,现在看来,似乎传说有异,不过这小子的体质肯定与普通人不同!” 费千刃也是不时关注,他暗暗估量,即便是自己血气未亏之前,肉身也无法承受这样强度的猛攻挥击,根本攻杀不到此处,就要力竭而亡。 嗖 心中正思量间,周围翻涌的污浊血气中,一条纤细血影猛地一闪,速度奇快,啪的一下直接刺入费千刃肩头,一股猛烈的吸力传来,他体内鲜血霎时间就被吸空了五分之一。 费千刃心中一惊,低头看去,只见插入自己肩头血肉之中的,竟然是一根细小的红色血管,正有一股股的鲜血自其中流淌,向着污浊血气深处涌去。 “都小心,血雾中有古怪!” 费千刃手掌如刀,当即劈断血管,温热的血液自血管断开处喷溅而出,洒落四方。 “嗖嗖嗖” 下一瞬间,千百条尾端带着尖刺的血管铺天盖地的飞了出来,向着众人疾若闪电的刺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东西,我们快要到核心位置了!”黄吼兴奋大叫,它体内运行奇异法门,一口精血喷出,操控的黄沙飓风瞬间强势起来。 “飞砂走石,指石成金” 姜离持刀奔行在最前方,血雾之中,数百根尖刺血管向他刺来,角度阴险刁钻,无法全部以刀势阻挡。 顾不得众人怀疑,刹那间,周围狂风大作,砂石激荡,沙石尘土凝聚化刃。 方圆数百米内,血蟥虫瞬间被灭,污浊血气和诡异血管也被切割分裂,在狂风飞砂中呼啸磨杀中彻底消散。 “死黄毛,你有这种手段,为何不早早施展!” 费千刃周围的血蟥虫消失一空,压力骤消,双眼圆瞪,怒目黄吼。 “费老鬼,你血口喷人,哪只眼睛看是我放出的这阵神风!” 黄吼一脸惊诧的看着周围骤起的风砂,它生于荒漠,最擅操控飓风黄沙,一身本领几乎都在此道,造诣匪浅。 可此刻在周围出现的这道飓风气柱,不知超出它风沙之道的多少个境界。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我们待会和你争抢血肉仙丹,故意消耗我们的力量!” 小乞丐冷冷笑道:“你刚才说要寻找纥骨延拿回法器,也只是哄骗我们的吧,亏我刚才真的信了你!” “天地良心,父神作证!” 黄吼冤枉的大叫大嚷:“本神作为一方神灵,何时说过假话,我若真有这等控风操砂的手段,早就去做莽汗部落的神灵了!” “鬼才信你解释,整个莽原谁不知道你的底细,你本就是荒漠中的一条普通鼠狼,因挖洞偶得一件中古沙河法器,因此开启灵智,修炼成精!”费千刃根本不信。 “你你你……” 黄吼百口莫辩,眼珠子一转,猛然醒悟:“好家伙,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身怀重宝,不想被外人所知,因此诬陷栽赃!” “哼!” 黄吼、费千刃、小乞丐同时重哼,都不信彼此之言。 “别吵了,再不杀死虫群里面的家伙,我们可就真要出不去了!” 姜离喝了一声,前方污浊血气空荡,他身形一纵,直接窜出数百米,再次杀入翻涌的血气之中,刀芒如虹,撕裂出一道道的百丈豁口。 透过一道道撕开的口子,隐隐可见一个巨大的肉球漂浮在污浊血气深处,圆圆的球体表面长满了无数根长而细的尖刺血管。 这些血管在空中不断摇摆挥舞,尖刺尾端自污浊血气中持续吸取一丝丝的血肉精华,更深入污浊血气深处,操控血气奔涌,指挥血蟥行动。 “终于见到这个东西了!” “父神,这玩意也太丑了,要是血肉仙丹在这里面,我可下不了嘴!” 众人终于窥见虫群核心一缕真貌,都是精神一振,连忙追向姜离,周围肆虐的飞砂走石飓风气柱,也随众人一起移动。 “还说不是你!” “呸,贼喊抓贼!” 六目在半空中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上官清妍:“……” 大黑狗:“汪,汪汪!” “大象希声!” 飞砂走石追上,卷杀四面八方,姜离提刀一纵,匹练刀芒凌空劈下,直接破开最后一重宛若钢铁般的污浊血气,冲入核心地带之中。 “嗖嗖嗖” 感受到危险的降临,千万根尖刺血管齐齐飞出向着姜离刺杀,与魔刀人屠的刀锋撞击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鸣响。 每一根尖刺血管都蕴含千百斤的力道,接连撞击在刀锋之上。 饶是姜离肉身坚固,拥有等同于神变境武夫初期的力量,也难以抵挡这般攻势,直接被汇聚在一起的巨力撞飞出去,胸腔内气血翻涌,鲜血抑制不住的喷出。 “死黄毛,到了这个时候,还不使出压箱底的手段?” 费千刃怒喝一声,再次从怀中取出茶盏,他高高跃起,掀开茶盖,熊熊火光就猛地窜出,周围温度瞬间上升,仿若置身火海。 异兽黄吼和大黑狗连声大叫,身上的兽毛都快要被烤焦了。 费千刃茶盏倒扣,一汪火焰就倾泻而下,将肉球瞬间淹没。 “啊!” 肉球剧痛难忍,凄厉惨叫,竟然发出类人般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无数血管更在火焰中疯狂抽打挣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 “剑舞天涯!” 上官清妍玉手一点,碧绿短剑飞出,趁机斩向肉球。 能够瞬间穿透十多层重甲的短剑,全力斩在肉球身上,却只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看我的!” 黄吼踩着一团黄沙,一张嘴吐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灰褐色瓦片,看上去像是农户家中腌菜用的瓦罐碎片。 瓦片刚一飞出,就化作一道灰影,射向肉球。 不起眼的碎片,却锋利无比,噗嗤一下,直接割开肉球厚厚的皮层,刺入其中,鲜血如柱,自伤口处泉涌而出。 更有一缕缕火苗自豁口处窜入肉球内部。 “嘶哈” 肉球剧烈颤动,发出嘶嘶吼叫,轰然运动起来,向着众人翻滚撞击,巨大的体型宛若一座小山,滚动间声势骇人,迫得众人不住倒退躲避。 费千刃似乎无法操控释放出来的火焰,肉球几个滚动,就冲到了火焰的边缘地带。 “荒天怒,究极地境!” “万象神光杀!” 不远处,姜离运行九息服气,受损的肉身瞬息间恢复,状态全盛。 他持刀跃起,魔刀人屠上爆发万千血光,最终汇聚一点,重重劈斩在肉球身上。 人屠刀锋如炼,直接斩破十几米厚的皮层,直接斩入肉球内部,摧枯拉朽,势不可挡,滚滚鲜血自魔刀两旁分开,浓稠血海中竟有一团隐隐形成人性的血色灵肉。 感受到魔刀人屠的凶威,血色灵肉颤颤发抖,发出哀嚎,却被人屠一刀斩下,四分五裂。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血色灵肉四飞而出,扩散开来的一缕缕血色精气,吸入鼻腔,令人精神振奋,肉身微粒也被引动,如饥似渴一般的贪婪吸取,肉身血气竟然出现了微弱的增强。 “好家伙,果然是血肉仙丹,已经凝聚出人形体征,再给它三百五百年时间,必能以血肉成圣,诞生灵识,一出世就是巅峰武圣!” 黄吼随后钻入肉球内部,兴奋疯狂的嗷嗷直叫,扑上来争抢。 “天地瑰宝,世间奇物啊!” 费千刃和小乞丐也跳了进来,向着飞散的血色灵肉抓去。 “给我留一份,给我留一份!” 大黑狗也四条狗腿紧跑,张开大嘴吞食。 “收!” 姜离手中真气席卷而出,他距离最近,直接将一半还多的血色灵肉收入须弥戒中。 费千刃和黄吼实力相差不多,也纷纷收取到不少,一人一妖没有姜离须弥戒这样的空间法器,直接抓住血色灵肉塞入嘴中吞服。 顿时全身血气翻涌,磅礴的血肉精华涌入身躯,疯狂运转壮大。 肉团内的血色灵肉之体数十年间,不知吞食了多少万人的血肉,一块血肉碎片都拥有难以想象的精华。 费千刃与黄吼不要命的般的吞食,血肉精华浸灌全身,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完全吸收融合,甚至最后都从全身的毛孔中扩散而出,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精血雾气。 大黑狗也一刻不停地吞噬,所获灵肉碎片,也没比费千刃和黄吼少了多少。 一人两妖在肉球体内,来回奔走,就像是三团喷射鲜血的怪物。 小乞丐和上官清妍也抓取了不少,但两人看着手中的一块块灵肉,眉头紧皱,有些无从下口。 上官清妍最终摇头,放弃挣扎,从背后的包裹中取出一些瓷瓶将小块灵肉收藏其中。 “哎呀呀,血糊糊,不行不行!” 小乞丐唉声叹气,几次放在嘴边,却也没办法开口,只能学着上官清妍,将肉块放入一个水囊里,暂时保存。 “轰轰轰” 费千刃卡在神变境巅峰十多年,随着年岁不断增长,肉身逐渐老迈,血气难以继续提升,本已失去再进一步的可能。 但此刻磅礴如海的血肉精华滋养灌溉全身,却令他的身躯重新焕发出生机。 血液在身体中奔涌,发出大江大河汹涌呼啸的浪潮,不断冲刷肉身,气势越聚越盛,当临近某一个节点时,更有无数血气奔涌而至,顺势冲击。 刹那间,一股磅礴精气自他头顶冲出,如烟升起,直入天际,雄伟如万丈巨峰的气势,顶天立地,宛若神魔。 “阿爷成圣了!” 小乞丐眼睛一亮,高兴拍手,欢呼跳跃。 “区区半圣罢了!” 费千刃缓缓睁开双眼,精光如炬,直冲斗牛,淡淡道:“没想到我能在这个年岁,肉身破境升圣阶,只可惜我还没有领会属于自己的拳意精神,肉身成圣,但武道精神境界,依旧还是神变!” “肉身成圣,也是武圣,自此以后我魏部就有四位武圣强者,莽原八大王族更不敢欺负我们了!”小乞丐自豪道。 “还是做人好,虽然这些血肉对我道法境界用处不大,也能强化妖躯,弥补先天不足,未来尸解转世后,也可以留着妖躯,当一具分身来用!” 黄吼见状大为羡慕,又扑向四面八方,抢夺散落的血色灵肉。 “好舒服,哈哈哈,我的肉身终于恢复到意武境了,以后姜离不在,也不用怕上官清妍那娘儿们了!” 大黑狗也兴奋无比,摇头一把晃,“老子要做第一条狗中武圣!” 说着就要去吞食其他血肉,却被赶过来的姜离一把按住。 “汪?你干什么?为什么阻止本狗圣进步的脚步,羡慕嫉妒恨?”大黑狗拼命挣扎。 “蠢货,你觉得这大肉团为什么要钻入地底?单纯只是躲避?” 姜离抽了大黑狗一巴掌,指着他自毛发中升腾起的血雾,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蚊子隔着几十里都能嗅到你的血气,灵肉我收了大把,想吃以后再说!” “汪?” 大黑狗闻言,猛地惊醒。 肉团和血蟥虫群虽然很强,但自刚刚的争斗来看,肉团的灵识并不高,它能在莽原来无影去无踪的存在,绝对不可能只是凭借本能。 看了四周散落的碎肉,大黑狗口水直流但最终还是忍住,并快速的抖动身躯,将体内多余的血气快速排出。 “嘶哈,嘶哈!” 一阵阵仿若野兽般的嘶吼,自极远的地方随风飘来,地面震荡,似有千军万马在奋力狂奔。 血蟥虫群肆虐飞舞的声响渐渐消散,原本缭绕肉球的污浊血气失去支撑,也开始慢慢消散。 隐隐有青绿色的光芒,自肉球表面的巨大豁口处照映进来。 “我们好像已经落地了,地底下的地面?”黄吼抬起头,疑惑的看向四方。 “无妨,有我在,想要离开地底,不费吹灰之力!” 费千刃显现出强大自信,他纵身跃起,双手抓住肉球猛地一扯,直接将宛若小山的肉球,直接撕成无数碎片。 青绿的荧光自头顶岩壁和周围的巨大熔岩柱上散发,将方圆数十里内的空间,微微照亮。 四面空旷,无数根高约数千米的巨大熔岩柱耸立,支撑起上方的岩顶。 脚下,长约数寸的红色杂草覆盖整个地面,一望无际。 而在更远处的黑暗中,无数利爪在大地飞奔的声音,汇聚成海,有赤色的光芒如一片片连绵不断的乌云在快速移动,时隐时现。 飞奔的近了些,方才能看到这些赤色光芒,竟是无数只散发血光的眼睛。 贪婪、饥饿、吞食、咀嚼…… 全部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费千刃和黄吼的身上。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 异鬼转生,姜离显威!(求订阅) “什么鬼?” 地底窟穴,鬼眼狰狞,令人头皮发麻的鬼兽嘶吼,漫漫而起,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而下。 大黑狗全身炸毛,纵然这些泛着血光的幽森眸子,目光所及之处并未落在它的身上,依然有种冰寒刺骨,仿佛被无数根针刺中妖躯一样。 “好像真的是鬼!” 异兽黄吼更是肝胆俱裂,血红的眸子,一小半的目光落聚集在它身上,每一道目光都充满对美味撕咬、吞食的觊觎和贪婪。 它心中没了底气,向头顶张望,想要寻找出去的路径。 可不看还好,这一看差一点要了它的半条性命。 地底空间,头顶的岩壁不知蕴含了什么矿物,也是光线的来源,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了下去。 倒不是岩壁内的发光物质消失,而是一片乌黑之物自周围的黑暗中蔓延而出,逐渐将头顶的岩壁覆盖。 黄吼本就拥有夜视的能力,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岩壁上那些蔓延涌现的乌黑,并非是气体、液体,而是无数密密麻麻攀爬着的狰狞鬼怪。 这些鬼怪全身漆黑,生着一种十分坚韧而褶皱的皮肤,身躯干枯,瘦骨嶙峋,四肢细长,爪子巨大而锋利,插入岩石犹如刺入豆腐一般,窸窸窣窣的如壁虎一样。 看着浑身直冒血雾的费千刃和异兽黄吼,鬼怪们发出凄厉的嘶吼,三只竖眼中通体血红的眼珠乱动,咧到耳根的嘴里,布满层层尖利的锯齿,腥臭口水直流,滴答滴答的溅落在地面,好似下雨。 上官清妍眉头紧皱,祭出腰间的锦绣绸带遮住头顶,犹豫了一下,又将绸带收了起来,向一侧移开数十米,远离费千刃和黄吼。 “哼,区区邪魔鬼怪,不过一群杂碎罢了!” 费千刃冷冷一哼,一把抓起小乞丐,“我们走!” “阿爷!” 小乞丐感动的抬头,“要不你放开我吧,我感觉自己留在原地,还能多活一会!” “闭……它们还会飞?” 费千刃开口,教训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头顶上空的鬼怪就已经凌空扑下,背后两个小肉球嘭的一下张开,化为两支薄薄的透明肉翼,飞的漫天都是,向着下方众人俯冲而下,瞬间淹没。 “汪,幸亏本妖人间清醒,懂得进退,没有贪图美食诱惑!” 大黑狗大叫,吐出一柄大黑伞,毛发一抖又有十二柄血刃飞了出来。 黑伞嘭的散开,化为三十六柄细长的锋利刀片,尾部有细线与伞柄相连,轰的散开锋利旋转,扫荡周边。 十二柄血刃也在周身飞动缭绕。 它不是鬼怪们围杀的焦点,但铺天盖地而来的鬼怪大军,至少也有万头。 刀片、血刃绞杀劈砍在鬼怪身上,艰难破开皮肤,喷溅出乌黑腥臭的血液,刀刃与鬼怪骨骼磨砺、撞击,更发出金铁之音。 以黑伞和血刃的锋利,竟也难以直接斩碎骨头,常常卡在鬼怪身体,需要反复抽送,才能破开。 “这是东西竟然是《九州异志》记载的异鬼,可它们不是早在中古时代就被百圣彻底消灭了吗,怎么会存在于地底深处!” 刀影如幕,姜离持刀向着四面八方横扫,一道道匹练刀芒纵横八方,每一次落下都能将周围的异鬼大军劈开一道百余米长的豁口,清空数十头异鬼。 但下一瞬就有新的异鬼填补了进来,远方的黑暗中,无数黑影仍在不断涌出。 “莽原地底竟然存在这种东西,如此数量,它们依靠什么繁衍生息?” 姜离暗暗心惊,一缕缕黑色幽光自异鬼破灭的尸骸中升起,飞向手中巨刃。 魔刀杀戮越多,气势越盛,原本暗红色的刀身上,一丝微不可见的黑色纹络也逐渐凝聚起来,浮现在刀刃两侧,向着未知的方向,继续进化蜕变。 魔刀饮血愈强,但姜离肉身力量却在一刀刀的劈斩间飞速消耗流逝。 这还是他肉身无暇污垢,远超同阶武夫的缘故。 魔刀威能盖世,运用施展自然也会消耗更多力量。 自卷入血蟥虫群起,姜离已经连续施展九息服气神通六次,几乎达到他每日可以施展极限的一半。 若一直陷在这里,无法脱离战斗,即便是他也要力竭而亡。 须弥戒光华闪烁,一路得自灵鹤堡高手的宝药、秘药飞出,被他大口吞入腹中,化作滚滚药力运转全身。 肉身空乏的力量不断得到补充,却依然难以弥补每时每刻的巨大消耗。 到了最后,便是真元丹也被消耗一空。 “神通导出元阳可以施展在植物、妖兽、人类身上,这些异鬼也应该可以!” 姜离心中一动,立时激发神通,一股奇异的力量扩散流转。 周围数百米内的空间中,布满了化成齑粉的异鬼尸骸,一丝丝金色气息不断汇聚而来,在他手中之中不断凝聚出一枚枚的金色丹药。 “果然可行,虽然这些异鬼体内的元阳之气不多,但汇聚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数量,足够我坚持很长时间了!” 姜离信心大振,一部分真元丹被送入须弥戒,另一部分直接被他吸收消耗。 上官清妍和大黑狗渐渐力怯,此时也退到他的身后,抓紧时间恢复力量。 漫漫黑潮中,姜离如天神降世,辟杀一切鬼邪。 “此地不能久留,可恶,到底还有多少鬼怪!” 另一旁,费千刃和黄吼的处境却是异常凶险难当,费千刃肉身成圣,每一拳轰出都有浩瀚阳气爆开,诛灭上百异鬼。 肉身自动呼吸,拥有奇异的力量,不断自空气和虚无中吸收元炁之气。 但补充远远不及消耗,周围异鬼不要命的疯狂涌来,初时还能将异鬼迫在周身百米之外,但渐渐的只能清空五十米之内了。 “周围全是鬼,能往哪里逃!” 黄吼躲在费千刃脚下,瑟瑟发抖,它抬起头,鼻子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嗅,道:“我没在头顶闻到新鲜的空气,出口应该不在上面。” 说着,它伸出一根爪子指向一个方向,道:“那里有生的气息存在,不似这里的死气沉沉!” 费千刃循声望去,目力所及,依然看不清尽头,他一跺脚,狠声道:“不管了,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拼一拼看看!” 说罢抓起小乞丐,就纵身掠去。 武夫锤炼肉身,即便是圣阶,也没有腾空飞行之力,但脚步一纵千余米。 “我们也去看看,留在这里的确不是办法!”姜离也道。 “我用绣锦载你!” 上官清妍轻喝,锦绣绸带迎风而长,化为三丈长短的玉带,飘在姜离身边。 姜离点了点,纵身飞跃,双脚踏在玉带之上。 虽然自一旁看去,玉带悬浮空中,如同波浪上下起伏,但站在上面,却并没有任何晃动起伏之感,反而如履平地一般。 “带我一个!” 大黑狗也连忙跳了上来。 “臭狗,你偷宝药的事还没有算清,也有脸搭乘我的法器!” 上官清妍没好气瞪了黑狗一眼。 若不是黑狗偷走她用于突破意武境的宝药,两年前她就可能晋升意武,此时的武脉实力只能更强。 “因果自有天定,一饮一啄又有谁能够说清,若非我窃取宝药,再没今日伱与姜离同乘一帛的缘分!” 大黑狗嬉皮笑脸,甚至有邀功的嫌疑。 玉带划空而过,不时有一头头异鬼舒展肉翅滑翔而来,都被姜离一刀劈碎。 地面上,更多异鬼紧追费千刃不舍。 费千刃与黄吼身上的血雾早已不再蒸腾,但异鬼对他们的注视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强烈。 姜离、上官清妍、大黑狗乘着玉带一路跟随,压力小到可以忽略。 就在姜离心中思量,是不是可以舍弃费千刃和小乞丐,去往相反的方向寻找离开地窟的路径时,前面忽然有大风升起。 剧烈的气流自黑暗深处喷涌,裹挟着炙烤肌肤的高温,连吸入嘴里的空气,都带着可以灼伤气管的温度。 姜离释放真气,凝聚出一道气罩笼罩周围,这种难以忍受的高温,方才大大减缓。 异鬼对这种高温,似乎早就习以为常,飞奔如旧。 又行进了三五十里,一道巨大的地底裂隙横贯东西,出现在前方。 裂隙宽近千米,下方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众人感受到的炙热气流就是自深渊之下,冲出来的,更有一座斑驳石桥横跨南北,连接深渊两边。 “前面有一座巨桥,我们冲过去后就立时毁掉,这些鬼怪在空中的伤害力会大大减弱,深渊下的炎风也可以帮我们抗拒鬼怪的围杀!” 费千刃一拳轰飞面前的异鬼,快速纵掠,向着深渊裂隙对面冲去。 沿途之上留下了数以千计的异鬼尸骸,都被姜离以天罡神通导出元阳吸取元阳气息,凝聚出了百余枚真元丹。 “这是什么宝药?蕴含纯粹元阳之力,可以同时增益肉身、精神!” 大黑狗惊诧万分,如获至宝的将姜离赠与的真元丹全部吞服炼化,妖躯、神魂的疲惫感,立时大大缓解。 上官清妍却不意外,她之前被席瑛瑛所伤,姜离也曾赠与她几颗类似的丹药,只是品质更高。 “武卒之怒,可断沧澜!” 费千刃身形一闪,飞过深渊,右拳狠狠砸在巨大石桥,碎石飞溅,桥身震荡崩碎,发出回响,震荡整座地底空间。 更有很多碎石被深渊下冲出的热浪气流冲飞,将舒展肉翼滑翔而来的异鬼击飞,坠入下方深渊,永远消失。 “嘶哈” 数万头异鬼隔渊嘶吼,暴怒异常,来回奔走,相互拥挤,被挤落至深渊的不计其数。 一些借助奔势跃起,翱翔在裂隙上方的异鬼,也只是盘旋不落,似乎对于深渊另一侧的世界,十分畏惧。 “异鬼停止追击了!” 姜离看了看对面愤怒嘶吼的异鬼,眸光一凝,转身看向身后,就见到一座高约百米的巨大石殿,矗立在更远的地方,只能隐隐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轮廓。 “那里也不是出口,鬼怪忌惮这里,说明这石殿里很可能有更为恐怖的东西存在!” 黄吼坐在地上,如人一般双腿盘着,呼吸吐纳,冥想入静,恢复肉身与精神的状态。 “只要不是那些杀不光除不尽的鬼怪,我可保你们无事!” 费千刃舒展身躯,在深渊边缘舞动起来,以招式激发和舒缓疲惫的肉身,促进血脉快速运转,恢复气力。 一个时辰后,黄吼一跃而起,费千刃也停止了动作,一人一妖大步走在前面,向着远方的石殿而去。 “阿爷,等等我!” 小乞丐看着头也不回的费千刃,叹了口气,也连忙奔跑着跟上,不一会的工夫就都消失在了黑暗中。 姜离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而是留在原地,等待上官清妍和大黑狗吐纳恢复。 他盘坐在地上,运行九息服气恢复肉身精神全面状态。 经过大半日的苦战,他肉身持续不断的挥舞魔刀杀敌,虽然力量损耗严重,却也是一种对肉身筋骨的锤炼。 武脉境界小有精进,已经隐隐触碰到万夫境中期的层次。 不到一月时间,武脉境界再次提升一个小层次,这样的速度不可谓不惊人! 见上官清妍与大黑狗还需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状态,姜离决定趁此机会,直接突破万夫中期。 须弥戒光华微闪,二十余枚刚刚收获的真元丹被姜离握在手中,吸收融合。 一缕缕元阳气息自真元丹内飞出,自姜离皮肤上的毛孔不断钻入,滋养全身筋骨血肉,壮大体魄。 半个时辰后,他肉身深处传来震荡,新的力量轰然涌现。 “你又突破了一层小境界!” 上官清妍睁开眼睛,忍不住惊讶感叹。 她二十二岁的年纪,肉身跻身意武境,已是极为罕见的速度。 纵然是大周朝境内登记在册的二十五座千年世家,也没有几人能够拥有这样的速度。 可姜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就已经向着意武境迈进,按照他现在的提升速度,只怕用不了两三个月,就能在武脉境界追上上官清妍。 甚至很有可能在二十岁前,成就武道宗师的境界。 二十岁的神变境武道宗师? “才突破了一个小层次,有什么稀奇的!” 大黑狗从地上跳了起来,早已见怪不怪,“就算他明天早上一睁眼成了武圣,我都觉得速度慢了!” “你当武圣是什么?多少人晋升神变境后,武道境界就此驻足不前,数十年难有半寸精进!” 上官清妍摇了摇头,“肉身破境还在其次,最为关键的是能否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拳意精神,没有数十年的积累,根本无法办到。” “费千刃他们似乎在里面遇到了麻烦!” 姜离见上官清妍与大黑狗状态恢复,也自地上站起,远方的巨大石殿内,有剧烈的打斗声远远传来。 “嘿嘿,让他们先打一阵,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大黑狗汪汪一叫。 “费千刃不足为虑,不过在我准备的气脉传承还没有被他带回北莽前,他还不能死!” 姜离话音未落,身形一闪,已经向着远方的石殿冲去,上官清妍和大黑狗也连忙跟上。 “嘶哈,可恶的人族,就是你们毁了我异鬼族宝贵的血肉灵胎!” 姜离奔掠到石殿前时,狰狞愤怒的嘶吼,震荡而出,隐隐可以听到利爪撕破血肉的声音,还有小乞丐惊慌的喊声。 “费千刃受伤了!” 姜离心中一动,连忙掠入石殿,首先感受到的就是一种油腻而刺鼻的气味气体充斥整个空间。 石殿宽阔高大,高高的穹顶距离地面,至少有八九十米的样子,长宽足有数里的殿堂内,两旁各竖立了九根通天石柱。 上面凿刻很多的图案,似乎描绘了一个种族的兴起与灭亡。 姜离来不及细看,就被大殿深处的一座高台所吸引。 高台分为左右两个部分,各有一个通体血红的巨型圆盘状玉石。 其中位于左侧的血红玉盘上,躺着一具不着寸缕的男性人类身躯。 他仰面而躺,没有一点呼吸和脉搏,磅礴而精纯的血气自他肉身之上不断升腾缭绕,气势之盛完全不弱于费千刃全盛时的状态。 而位于右侧的血红玉盘上,则躺着一个类人的生物。 他全身肌肤漆黑,布满褶皱,手掌和脚掌都是类似利爪一样的形状,脸上生着三颗竖眼,与姜离之前遇到的异鬼十分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他全身肌肉饱满,一块块凸起,显现出很强的体魄特征,身体和四肢的比例,也没有外面的异鬼夸张。 似乎是一头血脉等级更高的异鬼。 与此同时,血红玉盘周围,还站立着八个与他拥有类似形态的异鬼。 它们双手互牵,围成一个圆形,口中喃喃自语,念着晦涩难懂的音调和词义。 全身黑色雾气弥漫,一缕缕飞出绕着血红玉盘上的异鬼旋转,形成一座被诡异力量运行的法阵。 随着施法的进行,血红玉盘上躺着的鬼族身上,有灵魂的波动升起,旋即就有一个肉眼无法看见的光团,向着对面的人类男性肉身飞去。 “武圣之躯?不对,是血肉灵体,完整状态的血肉灵体!” 姜离瞳孔猛缩,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阵发麻。 他已然猜出高台上正在进行什么! 这些高等级的异鬼,竟然想通过法阵,将同族的灵魂移转到完整形态的血肉灵体上。 一旦成功,肉魂合一,异鬼就变相的完成尸解,拥有人身,从而转化成人。 莽原上不时出现,肆虐吞噬部落生灵的血蟥虫群,就是被它们所操控的。 漫长岁月下,不知有多少异鬼通过这样的手段,化身成人,走入人类社会,完全融入进去! “万象神光杀!” 姜离来不及多想,手中魔刀人屠被他猛地一掼,化作一道赤芒穿越数千米的距离,直接劈斩在飞到中途的异鬼魂团之上。 “住手!” “嘶哈,尔敢!” 周围布施法阵的八头高阶异鬼见状,惊叫大喊,但想要阻止已然无望。 人屠魔刀凌空一斩,异鬼魂团发出凄厉哀嚎,瞬间被刀意湮灭魂魄精神,魂飞魄散! “噗” 法阵失效,巨大的力量瞬间反噬,八头高阶异鬼都同时被反噬力量震飞,口吐污浊黑血,翻滚在地上。 “人族,你敢坏我鬼族大计!” 一个角落处,异兽黄吼萎靡不振的蜷缩在地面,身上鲜血淋漓,身躯也残缺了大半,气若游丝。 费千刃被一头身高三米的高阶异鬼压制在地上,一条腿以残忍的角度弯折,不知断了多少。 全身上下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深可见骨,头发都被扯掉了一半。 而压在他身上的高阶异鬼虽然占据上风,但情况却也没好太多,魁梧强壮的身躯,好多地方都凹陷了下去,显然是被费千刃轰中之处。 一人一鬼,力量战力几乎都是不相伯仲 唯一有所区别的就是高阶异鬼的腋下,比人类多生长了一对粗壮的手臂。 此刻法阵运转被破,等待转生的异鬼魂飞魄散,彻底激怒了四臂高阶异鬼。 他一只利爪插入费千刃的肋骨之中,鲜血喷溅,猛地一提直接拉出了几根肋骨。 “我特么,噗!” 费千刃剧痛惨叫,口中喷血,眼珠子都快痛的飞出来了。 “万骷血铠,魔刀回来!” 须弥戒再闪,一支暗红色的臂铠覆盖在姜离右臂之上。 臂铠沉重,一头头狰狞厉鬼纹络附着铠甲表面,张牙舞爪,诡异惊人。 魔刀人屠倒飞而回,被向着四臂异鬼飞奔的姜离一把握在手中。 心意相通的感觉袭上心头,仿佛魔刀已经肉身完全融合,不分彼此,成为姜离真正的手臂一样。 “荒天怒,究极天境,六倍增幅!” “绝刀一式,风雷火电!” 姜离一声暴喝,体内气血瞬间升腾燃烧,化为无穷无尽的力量。 刀锋如电,裹挟雷动火燎之势,乘风而来,姜离气势暴涨,力量在这一瞬间超越神变巅峰。 身形只是一闪,直接穿越空间,出现在四臂异鬼身前,魔刀人屠一斩而下。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 收武圣分身,异鬼族宝库!(求订阅) “呜” 石殿内,刀如山倾,赤若匹练。 姜离双手持刀,体内血气燃尽,化作六倍力量增幅,肉身瞬间穿越虚空,出现在四臂高阶异鬼身前,魔刀人屠直劈而下。 “圣阶?” 四臂异鬼三只竖眼中,血色瞳孔猛然紧缩一个圆点。 自姜离、上官清妍、大黑狗进入石殿之时,四臂异鬼就已经暗暗留意。 两人一狗均未到神变,根本不可能对它造成有效的威胁。 但谁能想到,这个小小的人族少年却陡然爆发数倍于自己的巨力。 若是肉身全盛状态,它或许能接下姜离一斩,但现在只能逃! 四臂异鬼两条肌肉虬结的大腿瞬间紧绷,脚爪用力一蹬,鬼躯化作虚影向着一侧窜去。 但姜离一刀劈出,刀势一往无前,也紧随异鬼而去。 锋利的刀锋距离异鬼脊背,虽还有数寸距离,但刀意早已浸入鬼躯内部,脊背肌肤更被割开一刀深深的血口。 石殿空间有限,四臂异鬼窜到一半眼见就要撞向殿壁,纵然可以极速转折方向,但速度必然会有所下降。 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瞬间,也足够魔刀斩入身躯。 “人族,我与你不死不休!” 四臂异鬼怒声嘶吼,腋下一双手臂忽然咔嚓一声,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双爪合十,手臂扭曲,直接夹住魔刀刀锋。 狂摧一切的刀意和力量摧枯拉朽,异鬼双臂瞬间爆碎成无数的骨肉残渣。 但异鬼也趁着瞬息之间的一阻,四只爪子在石壁上一抓,斜窜出百余米的距离,逃向远处,留下一路黑血滴淌。 “铛” 魔刀势不可挡,却是直接劈入大殿石壁,嵌入其中,猛地剧颤。 姜离陡然爆发六倍于肉身极限的力量,体内血气消耗殆尽,肉身更是难以承受巨力的加持,早已岌岌可危。 此刻更被刀身传荡而来的力量反震,全身骨骼崩碎、肌肉瓦解、经脉尽断。 痛感袭来,姜离全身冷汗瀑流,他咬紧牙关,在意识陷入昏厥的瞬间,激活神通九息服气。 无数元炁自虚无中飘荡而来,暴雪一般飞入身躯,修复肉身,每一呼吸都有翻天覆地的改变。 姜离跌落在地,一路翻滚数十米。 “人族杂碎,你毁我双臂,落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高阶异鬼双臂碎裂处,污浊黑血不住流淌,它面目可憎、神情狰狞扫了一眼滚落在地的姜离,身形一纵却是向插在石壁的魔刀人屠飞去。 人族少年已废,自然是取宝刀要紧了。 双臂换一刀,倒也不算太亏。 毕竟还有一双完好的手臂呢,未来转化人身,不也是一样! 心里想着,高阶异鬼已经扑到石壁前,向着魔刀就是猛地抓去。 魔刀赤热,似乎无穷无尽的力量蕴含,只是轻轻握住,就有一种磅礴的力量……裹挟着盖世刀意狠狠撞来。 “嘶哈!” 高阶异鬼惨叫一声,握住人屠刀柄的手臂嘭的一下化成血雾,半个臂膀都被震碎,它踉跄倒退,三目之中尽是惊骇与惶恐之色。 “身为异鬼,也敢妄想占据人屠!” 姜离自地上一跃而起,九息之间肉身状态全面恢复,精力充沛、神采奕奕,脚步一点,向着异鬼再次冲来。 “嘶” 高阶异鬼回首,更像是见了鬼一样,刚才肉身还濒临崩溃、生机几乎完全断绝的人族少年,现在竟然生龙活虎的站在面前。 有古怪! 异鬼心中惊悚,身形猛地一转向着石殿外冲去,惊慌之下甚至动用秘法,背后肌肤炸开数十个小孔,黑血喷溅化为一团团黑雾,附着透明肉翼速度暴增,只一晃就已经出现了石殿之外。 “人族杂碎,等我归来,再好好折磨你不迟!” 异鬼屈指一弹,一道黑雾撞在石殿一角,入口处一道巨型石壁落下,嘭的一声巨响,直接将石殿彻底封住。 “好快的速度,竟然让它逃了!” 姜离止步在入口石壁前,只差瞬息时间,就能将高阶异鬼斩杀当场。 他一拳轰击在石壁上,重愈数万斤的力量,却不能撼动石壁分毫,反而将他震退数步。 “我们被困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大黑狗见状,急的原地打转,“那鬼一定是去搬援兵了,这地底空间不知深浅,也不知道栖息着多少鬼族,若是来上几百个异鬼,我这一身肉熬汤都不够它们喝的!” “臭狗闭嘴,伱要想喂鬼,就去门口等着,骨头渣都给你嚼没了!” 上官清妍操控飞剑,将石殿内另外八头被阵法反噬重伤的高阶异鬼。一一斩杀,听到大黑狗吠个不断,没好气的训道。 这些异鬼能够操控一种诡异力量,但肉身却并不比普通异鬼强上多少,应该是类似修道者般的存在。 “阿爷啊!” 不远处,小乞丐哭喊着跑到费千刃的身旁,眼泪噼里啪啦的直掉。 堂堂半圣,惨不忍睹。 虽然还尚有生机存在,但全身骨骼、五脏六腑、经脉血管不知碎成了什么样子,几根肋骨更是暴露在外,七支八翘,意识早已陷入昏迷。 一旁的异兽黄吼,也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嘿嘿,这就是贪心太大可运势不足的下场,真以为谁都是天命之子!” 大黑狗颠颠的跑到一旁,风凉道:“肉身成圣虽然也有半个圣字,但身为圣者真正重要的却非肉身,而是锤炼凝聚出的拳意精神! “若是真正的圣者,即便肉身损毁,也不会失去半点清醒,比如柳洪烈的拳意精神甚至可能令肉身快速自我修复,而不是躺着等死!” “大破狗你滚!” 小乞丐呜呜大哭,抓起地上一物就打了出去,大黑狗一条远远躲开,看了落在地上的东西,撇嘴道:“你这孩子怎么把爷爷也扔出来了!” “啊” 小乞丐一怔,更是哭得声嘶力竭。 “你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妖精欺负孩子好玩是吧!” 姜离一脚踢开黑狗,走到了费千刃身旁,自须弥戒中取出一块血肉灵体的碎片塞在费千刃的口中,帮他将全身骨骼一一归位。 而后双手按住费千刃头顶,以真气为他疏导全身淤塞经脉,全力运行。 虽然天罡神通九息服气可以轻易保住费千刃的性命,但姜离却不敢轻易施展。 费千刃此刻昏迷,可谁也保不住他事后能否察觉出异样,甚至在半途中苏醒。 半圣武者,也是圣阶。 拥有远超常人理解的能力与反应,再正常不过了。 “席大哥,我爷爷能活过来吗?”小乞丐擦了擦脸上的泪珠问道。 “费前辈肉身成圣,拥有普通武夫不具备的生机与恢复能力,但他受创过于严重,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他自己了!” 姜离又自须弥戒中取出一些秘谷珍药灵果,以真气简单淬炼送入费千刃口中。 至于异兽黄吼,妖躯缺失大半,即便运用九息服气也无力回天。 还不等姜离查探伤势,便气息断绝,彻底消亡。 残躯上,九色光华微微一闪,一些以奇异状态存在的念力分散开来,正是黄吼身上所剩不多的信仰之力。 这种力量本质仍是精神念力,但未到鬼仙之境,念力无法彻底与魂魄念力融合,只能以特殊的法门凝聚。 某种程度上算是一件本命法宝。 姜离脑海中的金色书页可以吸取一切阴魂念力,自不可能翻过转瞬即逝的信仰之力。 金色书页微光一闪,直接将信仰之力夺入书页内的星辉世界之中。 “快来快来,用须弥戒收了这具完整的血肉灵胎!” 大黑狗在石殿内乱窜,溜上高台,绕着血玉圆盘打转,“这具灵胎肉身成圣,以后你若能将道法修炼到夺舍境,可以短暂控制,使其成为身外之身,你若不稀罕,也可以送我玩玩,本妖还能当过人呢!” “武圣之躯!” 姜离纵掠上高台,血肉灵胎散发出磅礴如海的旺盛血气,立时扑面而来,似要倾轧而下,却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束缚,封印在血玉圆盘内,升腾奔涌。 姜离即便站在血玉圆盘的结界外,也能感受到血肉灵胎内奔腾运转、生生不息的澎湃生命力。 血玉圆盘中,血肉灵胎静静平躺,无论外形体貌还是身躯构造都与人族完全一样,只是面容略显模糊,虽然五官俱在,却给人一种尚未定型的感觉。 “血肉灵胎的容貌会随着第一道夺舍进入的魂魄属性而定,一旦灵肉完全契合,至少可以保持夺舍魂魄原本容貌八九的程度!” 大黑狗有些迫不及待道:“本妖在族中也是相貌不凡、风靡万千,若是能夺舍成人,多不得也是绝世美男,不不不,是盖世猛男!” “算了,你还是直接尸解吧!” 姜离看了看一脸猥琐讨打相的黑狗,瞬间打消借它血肉灵胎的念头。 须弥戒光华一闪,姜离把血肉灵胎以及血玉圆盘一同收入。 血玉圆盘内蕴含天然而成的阵法,主动吸收元炁,维持法阵运行,也是一件自然孕育的天地奇物。 不仅可以保持阵内之物的活性,百年不腐,更能对修炼效果、术法运转有不小的增幅作用,与姜离在秘谷内收藏的蒲团有异曲同工之妙。 姜离又走到另外一座血玉圆盘旁,这座圆盘内放置了一头腋下生有六臂的高阶异鬼。 肉身境界也在神变巅峰上下,比起费千刃和逃走的那名异鬼,实力略高一筹。 由于异鬼神魂被魔刀人屠斩碎,六臂异鬼早已生机断绝,但在血玉圆盘的作用下,肉身气息没有丝毫泄露。 姜离运用神通导出元阳,将六臂异鬼体内的元阳精气全部吸收,凝聚出六枚品质上乘的真元丹后,移走六臂异鬼,将费千刃放在了上面。 “席大哥,无论阿爷能不能活下来,我都欠你一个恩情!” 小乞丐守在费千刃的身旁寸步不离,手里紧紧攥着姜离送的珍药灵果,不时喂费千刃服下。 半柱香的时间,费千刃原本苍白如纸的脸庞,隐隐有一丝血气浮现,呼吸依旧断断续续,却也不似刚刚那般命悬一线了。 姜离见状,也不禁感叹武圣生命力之顽强。 众人被困石殿,暂时无法离开,姜离自墙壁内抽出魔刀人屠,尝试劈砍,收效甚微。 除非运用大周秘法《荒天怒》究极天境,增幅肉身六倍力量,才能对石壁造成客观伤害。 但每施展一次,都会对肉身造成难以承受的反震伤害。 他今日已经连续施展十次九息服气,最多还能施展两次,为防止异鬼叫了救兵,返回寻仇,九息服气自是不能再用。 姜离把须弥戒中的蒲团和血玉圆盘取出,送与上官清妍、大黑狗用于修炼。 自己则在石殿内一寸寸的探查,看是否能够找到出去的路径或是控制石殿入口巨型石壁的机关。 但三个时辰过去,姜离搜遍整座石殿却一无所获。 “这座石殿材质特殊,坚固程度堪比神兵铠甲,即便在中古时代,也是十分特殊的存在,构造结构绝不可能只有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 姜离地面搜索无果,便将注意力望向石殿顶端。 真气在背后凝聚成翼,姜离纵身飞跃,在石殿上空的位置再次搜寻,这一次果然有所发现。 石殿顶部呈现穹顶造型,中心处漆黑如墨,周围黑色线条如毫,仿佛是一尊黑色太阳射出的黑色光芒。 但姜离飞到近处才发现,原本漆黑如墨的圆形,其实是一个内部中空的蜿蜒曲折通道。 姜离取出万骷血铠臂铠与魔刀人屠,真气缭绕周身形成一道气罩,小心翼翼飞入其中,沿着向上的通道飞去。 十几米后周围的空间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处与石殿面积相同的夹层空间。 夹层空间高约五米左右,四个角落各放置了一颗散发柔和光芒的夜明珠,将整个空间带来一些光亮。 这里四处散落着一些早已看不出模样的石像残骸,十分杂乱,地面厚厚的浮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异鬼族的脚印。 唯有空间西侧的一个地方,地面被清理一空,一个用破碎石像残骸垒成的高台上,放置着一些物品,有元炁的波动缭绕流转。 姜离目光扫过,其中一物立时吸引了他的注意。 (本章完) 第三十章 莽州鼎器,超强身法!(求订阅) 石殿夹层空间内,光线昏暗,寂静无声,用破碎石像残骸垒成的简陋石台上,静静放置着六件器物。 姜离目光扫过,首先就被一尊布满尘土的小鼎所吸引。 巴掌大小,通体被尘土覆盖,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却让姜离心中升起一种熟悉与亲切的感觉。 姜离屈指一弹,指尖荡起阵风吹拂而过,灰土飞扬飘荡,小鼎真身也显露了出来。 铜绿色的鼎身上,浮现出一片辽阔的苍茫平原,草木繁盛,无数小小的湖泊点缀其中,更有九曲长河在平原和山脉间蜿蜒流淌,给人以浩瀚辽阔、苍茫无际的感觉。 站在小鼎面前,就仿佛化身天神,俯瞰一州大地一般。 更有很多古老而神秘的强大生灵,栖息其中,相互争斗,却又庇护万生物。 “又是一尊鼎器!” 姜离见到铜绿色小鼎的瞬间,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他脑海神台中的那尊黑红色鼎器。 虽然两者颜色不同,形状及鼎身篆刻的浮图也是迥异,却都具有一种宛若万里江山、浩瀚山河的感觉。 仿佛掌控这尊鼎器,就能掌控一方天地运转一样。 姜离之前就对脑海中的鼎器十分好奇,也曾在五军都督府中寻找可能记载这些鼎器的文献,却一直没有任何收获。 “上一次,我收取黑红色鼎器时,似乎只是轻轻触碰,鼎器就直接没入我的身体,进入神台空间之中!” 姜离深吸一口气,将手缓缓向前探去,指尖轻触鼎器,微凉的感觉自指尖传递,但除此以外,便再无任何奇异的事情发生。 铜绿小鼎平静如常,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应。 “是因为我体内血脉的缘故?” 姜离皱了皱眉,他割破指尖再次抓向小鼎,甚至主动催动神台空间的金色书页,然而铜绿色小鼎依然平静如旧。 甚至须弥戒也无法将其收纳。 “难道这尊小鼎与我脑海神台中的不是同一种鼎器?” 姜离思量无解,正想放弃,寻找一块布片将小鼎包裹带走的时候,自进入神台空间后就一直保持沉寂状态的黑红色小鼎,却忽然轻轻颤动了起来。 一种奇异的波动沿着姜离的手臂和血液传导在铜绿鼎器之上。 “嗡” 姜离手掌微微一震,铜绿鼎器竟也随之颤动了起来。 似乎是在回应黑红小鼎? 姜离心中升起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两尊鼎器震颤不断,不同的震荡频率在姜离肉身之间来回传递。 “难道是在沟通交流?” 姜离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待两尊鼎器的最后商议结果。 “嗡,嗡嗡!” 不知过了多久,铜绿小鼎十分“勉强”的颤了颤,绿芒一闪,瞬间没入姜离指尖,消失不见。 脑海神台中,黑红小鼎身旁,绿光闪现,铜绿小鼎凭空出现,并排悬浮。 依旧是与盘帝遗骨、金色书页成品字排列。 不知是不是错觉,虽然金色书页依然悬浮在最顶端,但两尊小鼎的位置却微微抬升了一些,略高于一旁的盘帝遗骨。 看的姜离啧啧称奇。 宝物有灵性,还能自动排序? 只是既然两尊鼎器的品阶可以媲美盘帝遗骨,为何却如同两个死物一样,没有丝毫的异能显现? 是没有完全认主? 还是以自己目前的力量,达不到使用鼎器的层次? 姜离摇了摇头,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反正两尊鼎器都被自己收藏,以后慢慢摸索也就是了。 他又看向石台上的其他几件物品,却是半副残缺不全的古老甲胄、一枚玉简、一张很大的兽皮卷、一个黑色铜匣以及一支黄金小瓶。 姜离首先看向那半副残缺不全的甲胄。 甲胄通体青灰,似乎是用某种石头雕琢而成,样式古朴,几乎没有任何装饰性的花纹,看上去就像是偏僻山村山神庙中神灵所穿的盔甲一样。 甲胄遭受过致命重创,几乎濒临破碎的样子。 但姜离尝试用魔刀不断加大力度的劈斩,最后甚至动用《荒天怒》究极人境的增幅,也没能在甲胄留下一道浅痕。 翻过铠甲,里面却遍布各种繁奥纹络,在一些关键节点还有一些小小的圆形凹槽。 “这是元炁战铠!” 姜离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自己在五军都督府翻阅过的一本典籍,上面记载了中古时代一些秘闻。 传说在那个时代,天地元炁之气充裕,无论武脉、气脉、道脉以及消失在历史岁月长河中的诸多传承,都可以轻松自外界获得元炁,壮大自身,而不必依靠宝药、秘药,抑或是自虚无中吸取微量的元炁。 大地和山峦之下,更有诞生一些蕴含浓郁元炁的珍稀矿石,人们称之为元石,多用于炼器、炼丹、布施法阵之用。 一些强大的铸铠师更掌握秘法传承,可以将法阵篆刻在铠甲之上,并以元石驱动,从而使穿戴者拥有远超本体的防御力和攻击力。 姜离手中的这幅残缺甲胄,便是传说的元炁战铠。 “据说大周皇族的宝库中,也收藏了一些遗传自中古时代的元炁战铠,但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缺,不知与这副相比如何!” 姜离心中有些激动,他深知这幅元炁战铠的意义所在,若能完整复原出元炁战铠,必然是震慑九州的又一利器。 将甲胄内侧的纹络一一记牢,姜离手中微光一闪,十数枚散发淡淡金辉的真元丹,被他放入铠甲内侧的凹槽之中。 今古时代,元石几乎完全消失,只有渊源悠久的古老世家、宗门中,才会有少量元石珍藏。 但真元丹内蕴元阳精气,本质也是元炁的一种属性具化,或许可以起到类似的驱动作用。 “嗡” 果不其然,当所有凹槽都被真元丹填满时,原本死气沉沉的甲胄就像是重新拥有了生命一样,似在呼吸。 一层淡淡的金辉覆盖甲胄表面,缓缓流转,光彩流离,竟也有了一些华丽尊贵的气象。 姜离穿戴甲胄,一丝丝元阳之气贴着肌肤表面流转,让他心中生出一种强大的气概,无畏无惧,无所不能。 “以这副元炁战铠的战力增幅,加上荒天怒的六倍力量,再遇到半圣级别的异鬼,应该能有一战之力了吧!” 姜离收起元炁战铠,并没有尝试与使用。 这等自中古时代流转下来的器物,历经岁月无情侵袭,既然能够保留一些威能,也是用一次少一次。 姜离继续看上石台,这一次拿起的却是一卷巨大的兽皮。 真气托扶起皮卷,徐徐展开,长十米宽三米的黑色兽皮上用血红色的不知名颜料,在正反两面勾勒出两副浩瀚辽阔却截然不同的地图。 正面的地图,姜离在五军都督府早已见过无数次,并熟记于心。 西起西域边陲、玉门省,向东至北莽、大罗,最后直抵东海边境沿岸。 虽然地形地貌并不细致,很多山脉、河流、城镇都偏差很远,但至少完整描绘了九州北方八九成以上的全部地貌。 而在兽皮北面的地图,却是九州北方地下所隐藏的世界,无数条地下通道横贯东西南北,连接着一处处标记着难以辨识的地点。 姜离虽然并不认识这些文字,但也能大致猜到一些。 很多位置标识上下叠加数层,更表明地底世界的复杂与深邃。 姜离对应正反两面地图,很快就找到了石殿所在的方位,正处于异鬼势力的核心地带边缘。 “没想到在九州地下,竟然还存在一个如此浩瀚广阔的鬼蜮世界,难道这里就是世间传说中的阴间地府?” 姜离心绪波动,久久难以平静。 从兽皮地图以及他一路而来遭遇的异鬼大军来看,地底世界内栖息的异鬼数量至少也在数百万头。 虽然远远不及西域几国、北莽、大罗的人口数量,但一头普通的异鬼,都拥有相当于蛟武境武夫以上的力量和体魄。 若是这么多的异鬼同时出现在地面,甚至有将北莽、大罗完全覆灭的可能。 不过地底世界距离地面不知多少万米,异鬼想要攀爬而上,也绝对不是一件易事。 姜离认为,这其中甚至存在某种位置的限制和规则,否则地上世界早就应该发现异鬼的存在了。 毕竟普通异鬼难以攀爬数万米的距离,冲上人间,但对于高阶异鬼而言,却并非难事。 “地底世界连通地上,若能恰当利用,或许可以作为大周突袭北莽重要军镇、部落的隐秘通道!” 姜离将黑色兽皮卷起,收入须弥戒珍藏,再次查看其他物品。 “《虚步》!” 姜离拿起石台上的玉简,研读其中内容,眸光却是一亮。 这本玉简虽与兽皮图卷、元炁战铠放置一处,却是一本今古时代的武脉身法秘籍,不知因何种关系被异鬼收获。 上面记载了一门颇为神奇的身法,可以利用气血逆转及肉身肌肉的奇妙发力技巧,使武夫在瞬间爆发奇力,使身形瞬间虚化,挪移至数十米甚至数百米外的位置。 无论战斗追杀、还是逃离躲避,都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姜离看到一半,忽然想起之前在石殿中,那头残废异鬼逃窜时所施展的诡异身法。 “自爆气血,方才能够施展?” 姜离眉头微皱。 虽然他有天罡神通九息服气,无惧任何损耗气血与肉身潜力的秘法,但一想到与人交战时,背后噗噗噗的喷血…… 那画面实在有点难以接受! “若这功法真的如此特殊,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尽量少用的好!” 姜离有些忐忑,又继续研读下去。 不过直到通读一遍,也没有找到任何有关背后喷血的副作用记载。 姜离合上玉简,尝试修炼,身形不断在夹层空间中腾挪顿挫,发力运气。 脑海神台中盘帝遗骨微微闪烁白光,透明骨结中也有一道虚影与姜离一同参悟。 即便如此,姜离花费了足足六七个时辰,才将血气逆转运行的法门初步掌握。 而后又用了一天一夜时间,将肌肉的发力技巧掌握,成功施展。 这种武脉功法的掌握速度,是姜离之前从未遇到过的。 即便是姜时戎的《煌天杀伐大术》,姜离掌握一门杀招,最多也只花了两三个时辰。 但这门《虚步》身法,姜离耗费了整整两日,也只是掌握了两种基本法门,甚至还不能准确配合,成功施展。 夹层空间中,姜离身形不断移动,三天三夜片刻不停地尝试,终于在他进入石殿后的第六日,成功掌握技巧,施展虚步成功。 只见他身形一虚,原地留下一道虚影,本体已经出现在数十米之外地方。 这种化虚,不是肉身陡然爆发速度奔掠留下的可以被对手追寻和预判位置的残影。 而是堪比真正瞬移之术的武脉身法。 身形瞬间虚化,鬼神难测。 万夫境武夫施展此术,出其不意,甚至可以轻松击杀意武境的小宗师。 比起《煌天杀伐大术》,更具杀力。 姜离肉身强度本就远超寻常的意武境武夫,肉身力量更是堪比神变境中期。 凭借《虚步》,斩杀大脑开发出诸多神秘潜力的神变境巅峰武夫,也未必没有可能。 武夫一入神变,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大脑潜力激发,精神会变得异常敏锐,不仅可以看穿对手一切生机,更拥有过目不忘、预感危险等诸多能力,可以掌握自身甚至敌方身心的一切变化。 宗师之命,也因此而得。 姜离修行《虚步》成功,武圣之下,近乎不败。 未来进阶意武境,将是圣阶之下第一人。 “原来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自己找到通向外面的密道,自己跑了呢!” 夹层空间入口处,大黑狗脚踩着四柄血纹飞刃飞了上来,恰好看见姜离施展虚步的瞬间,惊狗一跳。 “你这是什么身法,身形瞬间虚化,毫无破绽毫无先兆,乖乖,这是身法还是道法!” 大黑狗惊得汪汪大叫,一双精光四射的贼眼快速扫向四方,当见到空间西侧的石台时,顿时气急败坏。 “好啊,我说伱怎么突然消失了,原来是找到了鬼怪的宝藏,生为而人,当真无情!” 大黑狗吠道,身形一纵,向着石台飞奔而去。 (本章完) 第三十一章 金汁玉液,人仙潜力!(求订阅) “五天五夜,也不知道你用了多少宝藏,剩下的都是我的、我的!” 夹层空间,大黑狗双眼冒光,急的四脚抹油一样,向着石台上的一个黑色铜匣及支黄金小瓶贪婪扑去。 妖躯如电,一眨眼的工夫就掠到了石台前,看着散发神秘诡异气息的黑匣以及金色小瓶,大黑狗心急如焚。 “嘭” 然而就在它一只狗爪就要触碰到黑匣的时候,身后虚影瞬现,姜离伸手一把抓住黑狗的后脖颈,将它直接提了起来。 “姜小子,你吃肉多少给我分块骨头啊!” 大黑狗气的汪汪大叫,牛犊大小的身躯在半空中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法摆脱姜离的手掌。 “前面几物,你就算得了也用不了,这门《虚步》伱若能学会,自可拿去研读!” 姜离看着一脸气急败坏的黑狗,不由暗笑,将手中的《虚步》玉简向着远方一抛,大黑狗就伸着舌头,嗖的窜了出去,一口叼在嘴里,跑到一颗夜明珠下,用爪子扒拉开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黑匣中又不知是何奇物!” 姜离分出一道真气将石台上的黑色铜匣托起,轻轻掀开匣盖,里面赫然摆放着六枚黑色小球。 小球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有一股令人心悸的阴暗力量散发而出,瞬间充斥整个夹层空间。 “汪,什么玩意?竟然有如此阴暗与毁灭的气息!”角落的大黑狗毛发倒竖,炸毛大叫,紧张无比。 “这些小球内蕴含了浓郁狂暴又阴邪无比的力量,与异鬼族的黑雾气息极为相似,却要更为精纯凝练,或是类似掌心雷般的一次性攻击法器!” 姜离以真气包裹取出一枚仔细探索,隐隐推测出这些小球的用处,只是不知道这些黑球的威力到底如何。 不过能被异鬼们放置在此处珍藏,威能想必也不会太弱。 姜离把黑球放回黑匣,小心翼翼的合上匣盖,将整个黑色铜匣都收到须弥戒中。 粗糙石台上就只剩下一枚通体金光灿灿的小瓶了。 “这小瓶并非黄金而是玉器,好重啊!” 真气飞出,缠绕金色小瓶,姜离微微用力却未能移动小瓶分毫,只有巴掌大小的瓶子,竟然重逾万斤! 而且自真气反馈而来的触觉,也让姜离发现小瓶并非金属而是玉质。 之所以呈现出金灿之辉,却是因为其中盛放的物体所致。 姜离加大真气,金色小瓶方才缓缓的飞了起来,拔开瓶塞,奇异幽香立时扩散开来,如同浓郁醇厚的酒香,让人不禁产生一种昏昏欲睡、心神宁静的感觉。 姜离倾斜瓶口,倒出一滴金色液体,微颤流动,像是由黄金高温熔化而成的金液,飘浮在半空,更如一枚缩微的小太阳,散发滋养万物生机的光辉。 “这东西有点诡异,让本妖一看就像一口吞下,不对不对,是想伸舌猛舔,金色液滴流动,倒像是传说中上古时代的一种奇物!” 大黑狗闻着味一脸痴迷的跑了过来,痴痴的望着金色液滴,如痴如醉。 “上古奇物?是什么!” 姜离心中一动,连忙问道。 “自然是金汁玉液了!” 大黑狗自然道:“上古时代,万物真源充斥天地,先民不懂修炼,采集蕴含万种金属玉质本源的物质,相互融合,又以游离在世间的元阳真火淬炼,百万斤的本源物质经过百日淬炼,得其精华最后凝为一滴金汁玉液! “先民将其敷于体外,肉身自然吸收,可令肉身发生不可思议的改变,金汁养骨,骨骼坚若神兵仙铁,玉液养肉,肉身无暇无垢,与万物本源、先天大道契合,是后天滋养而成的道体!” “金汁玉液!” 姜离眸光一凝,再次看向飘浮在半空的金色滴液,他沉吟半刻,须弥戒微光闪烁,之前收入其中的血肉灵胎出现在夹层空间之中。 没有了血玉圆盘的隔绝,磅礴如海的血气瞬间席卷,升腾涌动。 “你把这玩意放出来干什么?” 大黑狗被席卷而出的血气直接扫飞,撞在数百米外的墙壁上,头晕眼花,破口大吠,“遛狗玩是吧?看本妖好欺负?你放血肉灵胎出来干什么?莫不是觉得金色小瓶里装的……,汪?汪!” 大黑狗陡然一惊,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狗嘴都开始打架,吐字不清,“不会吧,不会汪,本汪运气难道这么逆天?”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反正还有小半瓶呢!” 姜离顶着血肉灵胎的磅礴血气,真气一旋,包裹住一滴金液艰难的靠近灵胎,将金液滴在灵胎的肌肤之上。 “唰” 旋即就见金液在血肉灵胎肌肤上一旋,立时就被吸收了进去。 血肉灵胎周围原本升腾如海的血气,微微一凝,忽的减弱了许多,全都被重新收入灵胎之内。 只是刹那之间,姜离便清晰感觉到血肉灵胎完成了某种进化,肉身更加坚固,血气也不似以往那般不受控制的外溢升腾。 “嘶!” 大黑狗更是倒吸冷气。 武圣练髓如霜,血如汞浆,脱胎换骨,伐毛洗髓,肉身无垢。继而向人仙进阶,肉身毛孔、窍穴渐渐闭合,最终成就无漏真身。 血肉灵胎只吸收了一滴金液,就令肉身出现如此变化,足以印证金液的不凡之处。 姜离以真气缓缓没入血肉灵胎内,检查灵胎内产生的变化。 就见原本晶莹如玉的骨骼,此时更被一层淡淡的金辉笼罩,似乎拥有神性,堪比仙铁。 但肌肉、经脉、肌肤却没有明显的蜕变与增益。 “真是传说中的金汁?” 姜离心中狂喜,若他的骨骼能够在金液浸养下出现蜕变和强化,不仅肉身坚固程度与力量会再次提升一个层级,施展《荒天怒》对肉身带来的超负荷压力,也能大大缓解。 事不宜迟,姜离当即盘膝愕如坐,自金色小瓶中飞出两滴金汁,一滴飘向自己,另一滴则飞向大黑狗。 这臭狗虽然贪婪讨打,但在他遭遇血蟥虫群后,能与上官清妍一同冒着风险寻他,倒也值得一滴金液相赠。 “汪汪,够义气够义气!” 大黑狗眉开眼笑,兴奋的绕着姜离乱跳,而后也如同人类一般盘膝而坐,金液飞来滴入大黑狗头顶消失不见。 姜离呼吸吐纳,平静心神,金汁自眉形处滴落,浸入肉身后化立时化作无数金光飞向他全身各处骨骼,沉浸其中,与骨骼完美融合,增益蜕变。 金液为万种金属本源淬炼而成,天生与万物相近相和,对于骨骼的淬炼浸养与增益蜕变,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复杂与漫长。 仅仅瞬息之间,就完成了一切改变。 他轻轻舒展手臂,能够清晰感应到肉身力量的增幅,更有一种自然而生的强大自信与安全感充斥身躯、脑海。 “汪,这么快就结束了?本妖还没有仔细体会呢!” 不远处,大黑狗自地上猛地跳起,尚未完全熟悉对肉身的控制,直接撞在了头顶的石壁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坚不可摧的石顶被黑狗猛地撞上,尘土簌簌下落,竟出现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隙。 “啊呀,好痛!” 大黑狗被撞回地面,疼的满地打滚,额头处鼓起了一个大包,但骨骼却没有丝毫的痛楚。 “汪,本狗的头竟然变得这么铁?可惜还是肉包骨,骨骼强的可怕,反倒衬托的肉身、皮毛弱小的可怜!” 大黑狗呲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眼中既充满无限惊喜,又感到万分的惋惜与不知足,“若能再得到玉液就好了,到时纵然本妖只是意武境,也不畏惧武圣的拳打脚踢!” “金汁玉液既是上古时代才有的旷世宝物,岂是那么好遇见的,你我能够得到其一,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了!” 姜离心念一动,又自玉瓶中倒出两滴金汁。 “汪?你还能吸收?” 大黑狗吃了一惊,金液珍稀,却也不可能无限制的吸取,能够吸取多少全凭肉身本身的强度、潜力和资质。 它吸收了一滴,就隐隐觉得到达了极限,如果继续强行吸取,却会使骨骼金属化,虽然坚固程度会极大增强,却也会限制肉身的进一步蜕变进化。 只有人仙才能无限制的吸取。 “我再试一试,总觉得一滴金液并非我肉身的极限!”姜离说道。 “汪,要不再分我一丝,一丝就足够了,再多肉身就无法自然承接了!”大黑狗想了想道。 “好!” 姜离轻轻点头,真气包裹金液,分出三分之一飞向大黑狗,剩余的一滴半则再次滴入眉心处。 金液分化,无数金光没向全身骨骼,姜离如玉般的骨骼渐渐泛起金辉,有一种洗涤凡尘、化神成仙的神韵自骨骼深处而成,缭绕不断。 姜离感受肉身骨骼变化,经过近三滴金汁滋养,他骨骼强度足足增加了五倍有余,力量也增幅近两倍。 肉身强度媲美神变境巅峰宗师,骨骼强度甚至比起巅峰宗师还要更强,虽然仍不及费千刃那样的肉身成圣,但差距缩小,勉强可以处于同一层次。 肉身力量也极度接近神变境巅峰宗师,武脉境界未进,但实力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武脉七境万夫中期的境界,拥有媲美九境巅峰的实力。 这样资质与潜力,今古时代从未出现,即便在更古早的中古时代,也是举世罕见。 甚至早已超越一些踏入人仙境的强大存在。 若不陨落,进阶人仙几乎水到渠成! “乖乖,我怎么从你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气息,令狗胆寒,即便是那个前魏遗族的费千刃也没有给我这种威慑和镇压!” 大黑狗吸收小半滴金汁悠悠转醒,实力大增的它,面对姜离竟也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敬畏。 “你怎么比之前小了半圈?” 姜离闻声扭头,忽然发现黑狗的体型比起之前小了一些。 “嘿嘿,能大能小方为大妖,本妖骨骼蜕变进化,自然诞生出一些神通,你以后便知,本妖虽是万夫境体魄,却也不惧意武、神变了!” 大黑狗满脸得意,洋洋自喜,一溜烟的跑到角落处打量起四枚夜明珠的主意了。 “五天过去,也不知道费千刃醒了没有!” 姜离没有理会黑狗,自夹层空间通道跃下,重新回到了石殿内。 “席大哥!” 高台上,小乞丐扶着已经清醒过来的费千刃,小心翼翼的将一枚灵果放入费千刃口中,见到姜离自石殿穹顶内落下,脸上浮现出一抹欣喜,“席大哥,阿爷刚刚清醒,体内伤势已经逐渐平稳了!” “席小兄弟,我刚才都听阿雅说了,多谢你救命之恩!”费千刃虚弱道。 他脸色依旧苍白,但全身骨骼却已开始生长愈合,气息虽弱,却也可以连贯呼吸。 以武圣的旺盛生机,肉身痊愈只是时间的问题。 “费前辈客气,魏部与我灵鹤堡已是盟友,大家处于同一阵营,理应相互扶持!” 姜离分出一道真气在费千刃体内流转运行,探查他体内伤势的同时,顺便帮他重新梳理体内经脉以及气血的运行。 “气脉传承不愧为中古顶级法门之一,却有其独到之处!” 费千刃眸光微微一亮,姜离输入体内的真气,虽然不能帮他直接恢复肉身、强大气血,却令他很淤塞的经脉重新畅通,紊乱的血气运转,也重新归位。 肉身原本的痛苦与不适大大缓解,自身修复的速度也明显增快了不少。 “费前辈,我们被困石殿,那头逃走的异鬼迟早会再次返回,或许会带来很多实力强大的异鬼族帮手,一旦交战,我们未必能够全部逃离!” 姜离自须弥戒中取出一张锦帛,将蛟鹤宗的“基础气脉修行功法”当着费千刃面的,一一书写出来。 “前辈请将锦帛收好,若在下未能逃出地窟,前辈携带锦帛回到魏部,也不算我灵鹤堡失言了!”姜离说道。 “席小兄弟,灵鹤堡的真诚,我已经感受到了,若再小心防备,倒显得我前魏遗族小家子气了!” 费千刃接过写满“蛟鹤宗基础气脉功法”的锦帛,心中感慨万千,他顿了顿,对一旁的小乞丐道:“阿雅,将我们魏部的《器炼》简册精要拿出来!” (本章完) 第三十二章 九州刺客,鬼影重重(求订阅) “席大哥,这是我们魏部《器炼》秘典内的部分精要摘录,其中就有关于气脉元器炼制方法的猜测与尝试!” 小乞丐听到费千刃的吩咐,自怀中取出贴身携藏的一个皮囊,自其中取出一本尚带着一些体温的图册,递到姜离手中,眼中隐蔽的闪过一抹羞涩。 “前魏《器炼》!” 姜离接过图册,将其翻开,里面记载了很多有关兵器、法器甚至元器锻造的隐秘技法,与民间乃至军中流传的锻器之术完全不同,自称一派。 姜离对于器物锻造所知不多,但对前魏遗族的了解,却并不算少。 典籍记载,前魏遗族的先祖始于中古最灿烂的时代,是中古百圣神匠欧阳公冶的大弟子,得师门全部传承,最擅器物锻造。 其后人更是盘帝主宰时代,帝族御用的锻器大师,主掌帝朝工部五百年,家族底蕴深厚。 今古乱世中,前魏军士的兵甲精良,冠绝七国。 前魏武卒更是九州第一步旅,最强步卒! “七国时代,汉国武圣谢烟客复原气脉传承,扩散军中使汉国军队实力暴涨,我前魏先祖误以为气脉将兴,因此搜寻古籍以及民间散落有关元器锻造的残缺技法,试图复原元器锻造之术!” 费千刃咬牙支撑起身躯,长吁一口气道:“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残缺气脉的弊端逐渐显现,气脉修者越来越少,能够修到高深境界者,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元器复原的计划,也因此耽搁。 “不过,之前的努力也并没有白费,历经数代人努力,已经成功复原一些独特的低阶元器,虽然对气脉修者的战力增幅不算太大,但也算开创先河,更有几件适合低阶气脉修者的元器,可以大规模冶炼锻造!” “多谢费前辈相赠!” 姜离点了点头,中古时代百花齐放,诸子百家各有千秋,是人族智慧最为繁盛灿烂的时代,但随着中古末年浩劫降世,很多传承文明都被历史湮灭,无从考证和推演。 前魏遗族能够复原到这种程度,已是万分不易的事情。 “不过灵鹤堡发现了中古宗门蛟鹤宗的完整传承,气脉兴盛也将势不可挡,我魏部会再启元器复原计划,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取得更深层次的进步!” 费千刃说到这里,情绪也逐渐高涨起来:“未来,气脉将自我们魏部、灵鹤堡、慕容世家之手重现世间,三家把持气脉传承,必能引动天下苦寒之士投奔,九州势力格局必然要重新划分,光复魏国指日可待,咳咳咳……” “费前辈注意身体,仔细养伤,未来的九州必然更加精彩!” 姜离轻轻颔首,他自须弥戒中又取出一些珍药灵果,赠与费千刃修养所用,缓步离开。 “你身上到底肩负何种气运,困境中总会有意外斩获!” 石殿一角,上官清妍盘坐在血玉圆盘之上观想神魂,修炼道法,察觉到姜离脚步靠近,她睁开凤眸,微微惊诧。 五日不见,姜离气息如常,肉身境界也没有显著提升,但上官清妍却在姜离的身上隐隐感受到一种截然不同的气韵。 看了一眼穹顶上方的黑色太阳,女子轻轻摇头,心中暗叹。 行走江湖,路遇险境,陷入未知难逃之地,很多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 可能够成功脱险已是极其幸运的事情,像姜离这般一遇险境,就收获诸多宝物的,却似乎只有他一人。 骊宫收获魔刀,秘谷获得蛟鱼、灵药,偶遇血蟥虫群跌入地底迷宫,又收获血肉灵体碎片、完成的血肉灵胎、血玉圆盘等物。 此刻自穹顶落下,又不知得了什么好处! 难不成他身上藏有九州重器?携一州气运于一身? 上官清妍摇了摇头。 九州重器是何等宝物,莫说获得鼎器认可,就算远远看到一眼,都是极其幸运的事情。 乱世七国,以及现在的大周、北莽、大罗、西域诸国,所有的君主王侯都在举一国之力苦苦搜寻。 但能够找到并占据者,却并没有几人。 大周皇族占据中土三州之地,但也只得到两尊鼎器。 北莽盘踞九州北方近千年时间,但莽州重器却一直下落不明。 若莽汗有莽州重器在手,何惧大周倾国之力讨伐! “异鬼不知何时重返石殿,这门身法是我在石殿顶层找到的,你修炼一下没有坏处!” 姜离来到上官清妍身旁,将记载《虚步》的玉简送予上官清妍。 “《虚步》!” 上官清妍眸光一闪,惊讶无比,“这是两百年前楚国第一刺客庄丘的成名身法,他身形鬼魅、踪迹难寻,先天境时就有成功刺杀意武境小宗师的事迹,后来神秘失踪,不知去向,连同《虚步》一同消失,却不曾想在这里!” “楚国刺客庄丘!” 姜离脑海灵光一闪,也记起此人的事迹。 传说此人不仅是楚国第一刺客,更是九州三大刺客之首,武圣初期境界,曾孤身潜入秦国行刺。 虽未成功,却连伤秦国三名武圣、两位鬼仙,最后成功脱逃,凭此举声震九州,铸就第一刺客之名。 当年自秦宫逃离时,更放下狠话,待他进阶武圣巅峰,秦皇必死! 但随后没过多长时间,此人就离奇消失,再未出现。 “不愧是世间第一身法,竟然有此妙用,以肉身之力使身形虚化,神奇之处堪比道法,甚至人仙手段!” 上官清妍翻开玉简,惊奇之色更加浓郁。 《虚步》虽然只是一部身法,但其价值甚至一个宗门的所有传承。 若在灵鹤堡全宗传承与《虚步》之间选择,上官清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不过《虚步》的运力技巧十分复杂,以她的天资,也至少需要数月时间,才能勉强掌握。 “多谢了!” 上官清妍合上玉简,轻轻舒气,眸光闪了闪,语气轻微道。 三个字,却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量。 “对了,还有这个!” 姜离本要起身离开,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手中光华一闪,金色小瓶出现滴落两滴金汁,姜离手指一接,直接按在了上官清妍的眉心处。 “你干什么!” 上官清妍低呼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金汁就已经没入她肉身,化为无数金光向着全身骨骼飞去,滋养进化。 几乎只在瞬息之间,她全身骨骼强度成倍增长,有淡淡金辉生成,内蕴神性。 “这是……金汁!” 上官清妍无比震惊,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古籍中记载的一样奇物。 可是金汁玉液是上古时代才会诞生的天地奇珍,武脉无上神药,怎么可能遗留至今古时代! 中古万年、今古三千年,从未听闻有金汁玉液在世间出现。 她木然抬头,又看了看上方穹顶的黑色太阳,心中思绪翻涌,久久不能平息。 此等贵重之物,竟然只被放置在了那里? 这和万两黄金明晃晃的直接扔在官道上有什么区别? “轰隆” 上官清妍还未从震惊中缓解过来,石殿忽然发生剧烈晃动,原本落在石殿入口处的巨大石壁竟然缓缓的抬了起来,露出外面幽深寂暗的地下世界。 “汪汪,伱们看我拿到了什么!” 穹顶黑色太阳中,大黑狗兴奋的一跃而下,嘴里叼着四颗散发柔和光芒的夜明珠,一脸邀功的样子,“咦,石殿怎么开了?” “你这黑狗倒也不是一用无处!” 姜离见状大笑,他看了看大黑狗嘴里的四颗夜明珠,全都取了过来,分给上官清妍、费千刃、小乞丐每人一个,用于在地窟行走时所用。 “汪,为什么没有本妖的!”大黑狗不满吠道。 “用不用夜明珠,你一样都能在黑暗中视物,给你也是多余!”上官清妍笑道。 大黑狗愤愤不平:“汪,你们这就是在搞人妖歧视!” “废话少说,趁鬼族还没搬救兵回来,我们赶快离开!”姜离拍了黑狗后脑一记。 “你们都上玉带!” 上官清妍见费千刃重伤未愈,便将锦绣绸带祭出。 众人纷纷跳上,在上官清妍的操控下,玉带升空,化作一道玉芒,飞出石殿。 “地底世界空旷无际,想要找到离开的通道并不容易!”上官清妍望着四周黑暗深邃的世界,一时间不知该去往何处。 “向东行进,前往六百里处,有一个通往莽原的地底缝隙,可以让我们离开!” 姜离以石殿为定点,辨别周围环境后,为上官清妍指明了具体方位,“不过路上要万分小心,会经过一处异鬼族的栖息之地,规模不小!” 上官清妍点了点头,按照姜离指引,向着前方快速掠行,并不奇怪姜离对地底世界地形范围的掌控。 玉带加速,消失在幽深寂暗的地底世界中。 “几位祖老,那些人族就被我关在转生鬼殿内,九王兄的魂魄被人族少年灭杀,转生无望,必然已经陨落!” 众人离开后不久,远方的地底深渊附近,十几道黑影振荡肉翼极速飞行。 一头双肩结着厚厚血痂的异鬼,望着远望的石殿轮廓,伸出分叉的长舌舔了舔嘴唇道:“我鬼躯受损严重,已是半废之体,既然九王兄陨落,无法转身,他的那具血肉圣胎能否赐予我使用?上一次族内大比,我的名次仅在九王兄之后的!” “圣胎如何分配,祖老会自有定论,你不必多言了!” 一头生有六臂的苍老异鬼血腥的眸子淡淡扫了受伤异鬼,冷冷道:“你负责为老九转生护法,现在转生之术失败,祖老会还没有商定是否要对你做出惩戒,你倒打起圣胎的主意来了!” “十三老祖,并非我没有用心守护,实在是那几个人族出现的太过突然,而且实力极为强大!” 受伤异鬼不服气道:“其中不但有半步圣阶的人族强者和他鼠狼兽宠,还有一个十分诡异的人族少年。 “那少年手中有一柄强大魔刀,气势威能几乎与我族的镇族祖器旗鼓相当,而且还掌握某种诡异的秘法,身躯遭受重伤,却能瞬息复原!” “瞬息复原?笑话,他非我族族裔,更不是皇族血脉,掌握传承秘法,怎么可能有此神通!”一头鬼族祖老闻言冷笑,并不相信。 “是与不是,我们一会见了就知!”十三祖老淡淡道:“不过,若那少年真如你所说,拥有一柄堪比祖器的宝刀,老九那具圣胎,给你倒也无妨!” “多谢十三老祖!” 受伤异鬼闻言大喜,恨不得瞬间就飞到石殿,擒下姜离。 人族世界精彩万分,身为异鬼,谁不想爬出地窟,享受真正的大千世界。 然而圣胎数量有限,即便是王族血脉,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转生的,数十、上百年,或许才会出现一个名额。 心中思量,远方的石殿也越来越近。 受伤异鬼急迫相望,神情却是陡然一变。 “转生鬼殿的石门开启了!” “那些人族既能开启鬼殿大门,我们藏在鬼殿密室里的东西一定也被他们发现了!” 一众异鬼祖老皆是一惊,神色剧变,周身鬼雾大起,滑翔的速度猛地加快。 数十里的距离,须臾便至。 众鬼冲入殿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半个人族的影子? 不仅血肉灵胎不见,两尊血玉圆盘也被一同拿走。 几名异鬼祖老一进入石殿,就直接冲入穹顶,片刻之后便面色阴沉的飞出。 “密室中的至宝全都不见了,都是你办的好事!” 十三老祖怒不可遏,一把抓过受伤异鬼。 “老祖,不怪我啊,我哪里知道那些人族如此狡猾奸诈,竟然能发现密室内的东西!” 受伤异鬼委屈大叫。 密室如此隐蔽,那头鬼能想到那里藏有东西! “若不是你把他们封在鬼殿内,族中至宝如何能丢!”十三老祖怒骂,爪子用力一抓,直接将受伤异鬼的头颅捏爆。 “追,向南追!” 十三老祖望向南方,厉声嘶吼:“他们得了地图,想要冲出地底世界,唯有南面的通道距离这里最近,只有百里不到的路途!” (本章完) 第三十三章 圣狱幽灭,魔刀蜕变!(求订阅) “向南追,找到这些人族,全部灭杀!” 鬼域石殿内,十三老祖声音凄厉,愤怒嘶吼,声如毒蛇。 “人族阴险狡诈,行事选择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另一头鬼族老祖却摇了摇头,“方圆千里内能够离开地底的通道就有三个,若他们故意绕远,我们很有可能就此错过,想要再寻回宝物,千难万难了!” “十一说的不错,我们兵分三路,绝不能让人族活着离开,不仅仅是族内宝物,更关系到我们存在的真相!”有异鬼祖老说道。 十三老祖点了点头:“通知附近的所有族人,全力搜寻人族下落!” …… “费前辈,你在北莽多年,可曾知晓那些异鬼族的来历?” 漆黑如幕的空间中,一道锦绣玉带如神蛇一般在半空中蜿蜒前行。 四颗夜明珠缭绕,在玉带前后左右悬浮,将十数里内的地底空间照亮。 “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脚下的大地中竟然还生长一种类人的可怖生物,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魏部上下没有一人知晓此事!” 费千刃摇了摇头,“至于北莽其他部族我就不敢保证了,我们魏部八十余年前北上入莽,虽然被莽汉接纳,成为北莽第九大族,可其他八族都对魏部心存芥蒂,敌意很重,或许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隐秘也不足为奇!” “从石殿内那些异鬼族的举动来看,它们绝对不是第一次施展转生之术,在此之前,一定有异鬼族成功完成转生,拥有人族躯身!” 姜离眉头微皱,异鬼族掌握所有可以返回地面的通道位置,如果有异鬼成功完成转生,不可能还留在地底世界。 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头异鬼藏在血肉灵胎内,走上地面,混入人类社会,甚至身居高位,掌握一方。 若他们真的只是向往地面世界,现在其中感受截然不同的生活与世界,灵魂自何而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毕竟,很多大妖修到鬼仙境后,也会选择尸解转生,化身成人。 可如果这些异鬼混入人类世界另有企图,事情就大大不妙了。 “我也有这个担忧,北莽距离地底世界最近,转生成功的鬼族一旦进入地面世界,最先可能融入的就是北莽!” 费千刃忧心不已。 北莽的武圣强者中,极有可能存在转生异鬼。 甚至自己可能不止一次见过! 一想到之前与自己把酒言欢,甚至勾肩搭背一同去勾栏寻乐的北莽高层,有可能是地底世界爬出的鬼怪,费千刃就感到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现在想这些为时尚早,我们先返回地面!” 姜离看向前方,“再飞六十里,我就将进入一处异鬼族的领地,尽量不要惊扰它们……不好,它们来了!” 姜离还未说完,忽然感觉到前方的黑暗中传来无数邪恶阴霾的气息。 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些血色的光点开始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闪烁,无数令人心悸的气机自黑暗中投来,紧紧锁定众人。 “是异鬼族,它们怎么来了!” 费千刃心中一紧,他伤势太重,五日修养也仅仅只让他保住一条性命,勉强恢复行走的能力。 “你们先走,我拖住这些鬼族!” 须弥戒光华闪烁,姜离召出万骷血铠臂甲与魔刀人屠,身形一纵直接跃下玉带,向着黑暗之中快速掠去。 “席大哥,我也帮伱!” 小乞丐眸光莹动,一咬嘴唇,就要扑下玉带,却被费千刃连忙制止,“你境界太低,不要去给席小兄弟添乱!” “可是……” 小乞丐望着已经消失在黑暗中的姜离,欲言又止。 “别忘了我们这一次的任务,气脉传承必须要带回魏部,这关系到魏国光复大计,那些异鬼族实力未知,能逃出几个,总比全都死在这里强!” 费千刃劝阻,低声宽慰道:“若席穆川能够活着离开地底,未来将是我们魏部最尊贵的客人,若他不幸陨落,算我们魏部多欠灵鹤堡一个人情,未来偿还也就是了!” “哼!” 上官清妍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大黑狗也撇了撇嘴。 玉带加速向着前方冲掠,远方的黑暗中,剧烈的厮杀声也早已响起。 赤色刀芒映天,地面下是黑压压一望无际的异鬼族大军。 飞的近些,更能看到一些身形更为高大、腋下生有四臂的高阶鬼族站在异鬼大军中挥手指挥,不断调拨召集异鬼奔袭。 姜离被无数异鬼团团围住,刀芒如幕将他的身影完全笼罩。 “席大哥,你一定要活下来!” 小乞丐大声叫道,声音未落,就被玉带托载到数里之外,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飞砂走石,指石成金!” “导出元阳!” 姜离左手持刀,右手猛地一握,刹那间飓风呼啸,砂石融变成刃,形成覆盖数里的绞杀之阵。 所有冲入这个范围的异鬼都被瞬间绞杀成无数碎片,更有无数金色气息汇聚而来在他手中不断凝出真元丹。 “卑劣人族,屠戮我部儿郎,该死该死!” 察觉到前方的族裔瞬间被清空小半,后方指挥鬼族大军的高阶异鬼狞叫一声,飞扑而来,凶猛扑入飞砂走石的飓风范围,下一瞬间就与普通异鬼,一起被绞杀覆灭。 “嘶哈,是邪术道法!” “逃,逃!” 高阶异鬼的气息消失,周围凶猛扑来、悍不畏死的普通鬼族失去引领,立时乱作一团。 望着贯通天地、遮蔽视线的恐怖飓风,很多异鬼也萌生怯意,转头就逃。 姜离身形纵掠,在飓风裹挟下,向着前方黑暗处横推,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异鬼被飓风卷入,化为碎片。 姜离手中积蓄的真元丹也在逐渐变多,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就积蓄了上千枚之多。 其中大部分被收入须弥戒中,另一部分则直接被姜离消耗,补充精神、体力。 真元丹内蕴含最为精纯的元阳精气,可以瞬间被肉身、精神吸收,操控飞砂走石所消耗的元炁很快就被补充,并到达一种平衡。 余下的真元丹精气更是直接融入血肉、精神、经脉,不断增强增益,令他道法、武脉、气脉都开始微弱增长起来。 “或许杀戮才是最好的提升途径!” 姜离手持魔刀不断挥斩,一道道血色刀芒纵横飞落,更将飓风外奔逃的异鬼,不断斩杀。 一丝丝黑色气息也不断向着魔刀人屠飞来,融入刀身。 又过了半炷香时间,姜离面前再无异鬼族大军出现,他收起神通,陡然发力,身形瞬间虚化,变作透明。 同一瞬间,数百米外姜离身形凭空出现,又是一虚,再次瞬移数百米。 极速发动下,甚至比肉身成圣的费千刃,还要更快。 前方不远处一条玉带如蛇游走半空,正是上官清妍几人。 “是席大哥,他脱困了!” 小乞丐一直回望,第一时间看到了姜离的身影冲出黑暗。 “出来了?” 费千刃感到十分惊奇与意外,虽然他已经知道这位灵鹤堡宗主之子绝非普通的七境气脉修者,很有可能在武脉、道法上都有不低的造诣,甚至身怀不为人知的底蕴和手段。 但实际的表现,依然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费千刃扪心自问,即便是自己全盛之时,也未必能够从鬼族大军的包围中安然脱离。 更不可能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姜离身后的黑暗中,寂静无声,一头异鬼的嘶吼都没有! “这小子到底拥有什么手段?这样资质与品性,未来绝对是九州大地绝顶至高的人物,若不能打压抗衡,就要尽早与其结盟合作!” 费千刃眸光闪烁,心中暗暗思量,不知在作何决策。 上官清妍与大黑狗对于姜离的脱困却没有丝毫的意外。 十几息后,姜离更是纵身跃上玉带。 一行人无言,继续前行,黑暗中一座地底峡谷渐渐显现出全貌。 宽阔的谷地周围,山坡倾斜,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洞穴,居高临下的俯瞰,能够见到很多幼小的狰狞身影在峡谷与洞穴中攀爬。 听到上方传来玉带的破空之声,很多异鬼幼崽仰天嘶吼,发出凶恶的吼声,眼神充满暴虐嗜血的赤红光泽。 一些负责守护峡谷老巢的异鬼钻出洞穴,展翅飞来,都被上官清妍与大黑狗操控法器一一击杀斩落。 “这些异鬼族开化程度很低,但肉身天生强大,不经修炼就能轻易拥有人族低阶武夫的战力,若任由它们繁衍,将对九州世界造成难以估量的威胁!”费千刃暗暗心惊。 “地底世界生机稀薄,可供它们繁衍生息的食物并不多,种群规模不可能无限扩大,否则早就冲出地底世界,现身九州了!” 姜离摇了摇头,心中却是猛地一动。 异鬼族豢养血蟥虫,吞噬人族制造血肉灵胎,不断将转生后的异鬼派往地上世界,会不会就是为了解决地下世界食物匮乏的问题呢? 那些进入人类世界的转身异鬼,都拥有武圣之躯,纵然没有凝聚出自己的拳意精神,也几乎都是费千刃这个层次的半圣强者。 想要在九州世界建立势力,掌控一方,并不会很难。 这么多年以来,一定会有转生异鬼成功回馈地底世界。 姜离回想兽皮地图上的标记,刚刚经过的峡谷鬼巢,只是鬼族势力最为弱小的聚居地,在核心区域,甚至还有类似巨城的建筑…… “前面有气流涌动,是地面的气息,阳光的味道!”小乞丐忽然叫道。 姜离闻声抬头,果然在迎面而来的空气中察觉到一丝微弱的阳炎气息。 “终于到了!” 费千刃激动起来,地底世界暗无天日,每多待一息,都是对精神的巨大折磨。 “人族,哪里逃!” “狡诈的人族,你们果然没有选择最近的通道!” 背后黑暗中,数道狰狞厉吼如雷炸响,空气似海潮巨浪一般汹涌流动,向着前方拍击奔流而来。 旋即就有五道异常高大的黑影振翅飞出,显现出狰狞可怖的身形。 这五头追来的异鬼,每一头都有近五米的身高,背后肉翼舒展足有二十余米宽。 并且与几人之前见过的普通异鬼不同,这五头异鬼的形态不仅更加狰狞复杂,每一头异鬼之间,也各有差异。 有的生有六条手臂,有的肩膀上竟然长着两颗头颅,还有异鬼后方身后类似老鼠一样的细长尾巴…… “半圣!” 费千刃大惊失色,面前出现的五头异鬼,每一头都拥有完全不弱于他全盛状态下的力量。 五头半圣实力的鬼族! “清妍,带着费前辈先走,我来拖延他们一些时间!” 姜离眸光凝重,自他修行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实力的对手。 “不行,这些异鬼强大的可怕,若只来一头,你或许有力量抗衡,但绝不可能以一人之力,独战五头!” 上官清妍这一次却是摇了摇头,她祭出碧玉短剑和玉簪,缓缓飞到前面。 “汪,我们边战边逃,或许能有机会!” 大黑狗也祭出血纹飞刃和大黑伞,站在姜离身侧。 “放心,我或许有把握能活下来!” 姜离心中微暖,但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你们赶快离开,走的远些,我才能心无旁骛的放手一搏!” 上官清妍侧目望向姜离,微微沉默后,缓缓点头,没有任何话语,直接转身操控玉带,向着不远的通道飞去。 “千万保重,倒不是担心你,纯粹是惦记那两块骨头!”大黑狗汪了一声,边走边回头叮嘱。 “席小兄弟,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费千刃死死拽住小乞丐,站在玉带上,遥遥大喊,声情并茂的挥手,抹了抹湿润的眼角。 “阿爷,你还不如不哭,好假的!”小乞丐气的直跺脚。 “嘶哈!” “一个都别想走!” 五头高阶异鬼没有多余的动作,身形一闪,直接暴起,一头六臂异鬼扑向姜离,其余四头则向着玉带飞去。 “想要留下他们,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姜离冷冷一笑,屈指一弹,一道黑影自手中激射而出,却是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弹丸。 弹丸刚刚脱手飞在半空,阴暗暴虐的恐怖气息就已经向四面八方弥漫开来。 “圣狱幽灭!” “人族,你疯了吗,想要同归于尽?” 四头飞扑而出的高阶异鬼齐齐惊叫,脸上都浮现出惶恐惊惧的表情,果断放弃追击,向着四方狼狈逃窜。 “呼” 下一瞬息,一股浩瀚如海的寂灭力量以黑色弹丸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没有任何剧烈的声响与气势,就如同光线向着四面蔓延一样,但所过之处,万物寂灭,黑色的幽寂力量吞噬一切生机。 五头异鬼被瞬间波及,半边身躯都被瞬间湮灭,化为虚无。 “这么恐怖!” 黑色弹丸的威能远超姜离想象,当寂灭力量袭来时,他根本来不及躲闪,元炁战铠瞬间覆盖姜离肉身,更有真气猛地扩散,在他周围形成一道又一道的真气护罩。 可面对黑色的寂灭之力,任何凡人之力,都变得毫无意义。 真气护罩如同泡沫,一触即破,寂灭之力无可阻挡,直接席卷到姜离身前。 元炁战铠也有金光浮现,可也仅仅只阻挡了一瞬,就被寂灭之力彻底淹没。 死亡的气息第一次真正临近姜离,让他心中生出一种无力抵抗之感。 在这种力量下,他渺小的如同巨浪拍击下的小小蚂蚁,这是一种完全超越他所有认知层次之上的力量。 甚至九息服气都难以令他在这种寂灭中完好无损的存活。 “人族小崽子,你死定了,这种力量是圣族遗留在世间的无上伟力!” “哼,我们体内的力量与圣祖有些完全一样的渊源,还能勉强在这种力量下存活,而你注定死亡!” “唯有武圣的拳意精神,才能对抗下来!” 寂灭黑暗中,传来高阶异鬼充满痛苦和讥讽的嘲笑。 “想要我死,绝不可能,九息服气!” 姜离咬牙冷笑,神通九息服气瞬间激活,寂灭力量固然可怕难以抵御,但他并非束手无策。 九息服气持续不断的施展,虽然不能完全抵消寂灭之力,却也能有极大的概率保他一命。 不过肉身被寂灭力量浸染,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必然会留下巨大隐患和难以治愈的暗疾。 “嗡” 然而就在姜离做好硬抗寂灭的一切准备时,他身前忽然浮现出一尊黑红色的小鼎。 原本死气沉沉如同凡物的鼎器,有璀璨光华缓缓升起,九色光辉向外扩散,将侵袭而来寂灭力量完全阻隔在外。 甚至当这些寂灭力量触碰在鼎器九色光辉的瞬间,更被直接分解,化成一缕缕黑烟。 “这是什么力量!” “气运,是气运之力!” “那人族少年带走了鼎器,难道莽州重器已经认主?” “不可能,莽州古皇赐予我们鬼族的天下,怎么可能认可人族!” 黑暗中,五头异鬼惊诧万分,不能置信。 但之前扩散开来的圣狱幽灭之力,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 “气运,莽州鼎器?” 姜离被九色气运之力笼罩,肉身、精神完好无损,他目光诧异的望着身前悬浮的小鼎,完全猜不透小鼎的来历,以及散发而出的神奇力量。 手中魔刀猛然震颤,忽然生出强大的反抗之力,自姜离手中挣脱开来,飞出鼎器力量笼罩的区域。 一道道强劲吸力自刀身内激荡而起,被气运之力分解的黑色烟雾,在吸力的作用下,向着魔刀疯狂涌来,没入刀身消失不见。 原本暗红色的刀身,如同被墨汁浸染一样,渐渐的由红变暗变黑。 当地底空间中最后一缕黑雾被魔刀吸收,刀身颜色完全改变。 刀柄、刀身漆黑如墨,不见一丝光亮,如同真正黑夜。 若非刀身周围升腾而起的凶猛刀意,让姜离清晰感应魔刀的存在,肉眼望去,几乎完全失去了魔刀轮廓。 姜离的手伸入黑暗猛地一握,魔刀人屠刀身轻颤,一道道血红色的玄奥纹络在刀刃两侧一隐一现,如同呼吸一样。 “果然不是莽州鼎器!” “我认得此鼎,圣祖遗留下来的典籍中有这尊鼎器的描绘,这是凉州鼎器,承载一州气运的圣物,天地间也只有这种至宝才能抵抗圣祖之力!” “这人族少年竟然能够得到九州重器的守护,距离获得重器的真正认可,似乎也不是很远了!” 黑暗中,五头身躯残破的高阶异鬼缓缓飞了出来,目光死死盯住姜离身前的小鼎,竖眼中充满贪婪与掠夺。 “九州鼎器,承载一州气运!” 姜离将异鬼们的话语听在耳中,目光诧异的看向鼎器。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知晓九州鼎器的真正意义,但仅仅是承载一州气运,就足够令他心惊了。 难道自己一路上所获奇遇,都与这尊黑红色的小鼎有关? “九州鼎器除了承载一州气运,还有什么意义和价值?” 姜离挥手将浮在身前的凉州鼎器收回,忽然问道。 “可笑可叹,身具一州重器,却连鼎器为何都不知道!” “鼎器代表气运与主宰,诞生于上古时代,是人间第一位大帝将九州气运融于重鼎,每一尊鼎器都承载了一州气运,更是一州权柄。 “掌控鼎器者,是天道意志认可的大地之主、一方帝皇,在鼎器掌控的领域内,自身气息与一州天地相融,永恒不败,无法战胜!” 异鬼们大声讥笑,鄙夷于姜离的无知。 “一尊鼎器竟然代表了一州权柄!” 姜离心中恍然,若真如这些异鬼所言,有朝一日,他真的获得了凉州鼎器的完全认可,便是天道意志认定的凉州之主,岂不是比大周景帝更加名正言顺? “不过,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鼎器能救你一次,却绝对不会再救你第二次,毕竟能成为一州之主的存在,是不会让鼎器二次现身的!” “凉州鼎器能够现身相助,说明你本身就具有强大的气运,我们杀了你,夺走凉州鼎器,你的气运就会转移到我们鬼族身上!” 五头高阶异鬼缓缓的围了上来,一股诡异的力量在它们身躯之内勃发,原本寂灭了小半的肉身,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起来。 (本章完) 第三十四章 姜离:这误会好像有点大了啊!(求订阅,重要章节) “肉身瞬息复原?” 地底通道附近,五头身躯残损、断手断脚的高阶异鬼,围拢而上,滚滚黑雾自鬼躯断裂处呼呼呼的冒了出来。 原本残缺的肉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鬼肉、鬼骨、鬼肤……,不一会的功夫就恢复了小半。 姜离见状,心中不免感到诡异。 自得天罡神通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类似的神通存在。 不过他也只是惊诧了一瞬,右拳一握,飓风骤生,滚滚荡荡,席卷砂石、飞刃笼罩一方天地。 魔刀在手,姜离手臂一晃,惊天刀幕卷天荡地,斩向异鬼。 管他什么诡异神通,杀了这些鬼族再想不迟。 魔刀人屠吸收寂灭力量,原本无时无刻在刀身内升腾的凶杀嗜血狂暴气势,却是大大收敛,围绕刀身凝而不散。 看似气势减弱,但发动间刀意大变,嗜血滥杀之意几乎消散,却凝聚出一股吞天食地的毁灭意境。 此刻刀幕席卷,威势陡然倍增。 姜离虽只是万夫中期境界,却也凝聚出武意雏形,肉身之力更堪比神变,此时魔刀在手陡然爆发,战力竟能隐隐力压高阶异鬼。 “人族小子诡异,这是何等手段!” “幸亏他还未不是圣阶,否则我异鬼一族岂不是要毁在他手里了!” 五头高阶异鬼围拢,没想到姜离会如此果断的直接杀来,顷刻间都被刀幕和飓风压制了短短几息。 但它们毕竟都是货真价实的半圣级别鬼族,握诸多鬼族秘法传承,很快就翻转局面。 鬼影如瞬,势不可挡,鬼躯掠动间,恐怖力量甚至将席卷的飞砂走石活生生切断。 原本笼罩数里的飓风气柱嘭的一声散落成无数气流,向着四面八方暴散而去。 高大身躯出现在近前,无数鬼爪狠狠抓下,拍击在魔刀刀身,更有鬼爪穿过刀幕间的空隙,径直撕扯姜离的血肉。 若只有一头半圣级别的异鬼,姜离或许还可以持刀与其厮杀决斗。 但五头半圣异鬼围杀,他纵然有魔刀在手,也无力同时抗衡近战。 寻常手段根本无用,唯有直接动用杀招。 在鬼爪穿过刀幕的瞬间,姜离身形瞬间虚化,逐渐透明。 异鬼合拢的圈外,姜离毫无征兆的再现,《荒天怒》究极人境力量爆发,刀起刀落,血芒飞溅。 一头异鬼措手不及,根本想不到姜离会有这种瞬移的手段,察觉到背后锋利斩来,来不及闪退,直接被姜离一刀劈碎头颅。 “这是那个人族留下的《虚步》身法!” “这小子太古怪了,他才得了几日,竟然就学会了!” 四头异鬼大惊失色,连忙倒退远离,竖眼中充满忌惮之色。 “导出元阳!” 姜离心中一动,一道道金色精气自斩杀的异鬼身躯中飞起,落入手中凝聚成丹,他身形再次虚化,出现在另一个双头鬼族身旁。 “小子,你还来!” 双头异鬼惊得背后肉翼都抖开了,它体内血脉逆转,背后蓬蓬蓬的爆出无数血雾,身形一虚,竟也瞬间消失在原地。 姜离之前已经见过异鬼施展这样的身法,心中早有预料,身形也是一虚,直接出现在数百米外。 “可恶!” 双头异鬼身形瞬显,就见到了同样虚移过来的姜离,更是气的抖冷。 鬼族与人族身体构造不同,无法像人族那般血气逆运后再次流通,每每施展此术,背后经脉缠绕处,血液堆积,去无可去,只能爆体泄压。 血液流淌喷射,必然会留下移动痕迹。 若遇到没有学过虚步之人,倒还好说,起码前十几次不会被对手摸到虚步移转间的规律。 十几次移转虚化,怎么也能杀死对手。 可现在对上姜离,却像是白纸上的一粒黑豆,无论怎么滚,都能被提前预判。 身法虚步的威能,几乎消减了七成,唯一的用处便是躲避攻击与逃命。 “瞬杀四斩!” “大象希声!” 魔刀凌空斩来,刀影纷飞、气象万千,根本不给异鬼喘息之机。 姜离保持荒天怒人境的状态,体内血气飞速燃尽,每一瞬息肉身都在快速的枯萎。 “这小子施展了秘法,像是大周皇族的荒天秘术!” 双头异鬼举起黑雾缠绕的鬼爪,直接冲上,与姜离缠斗在了一起,厉声呼喝:“一起缠住他,用不了多久,不用我们杀他,他自己就会血气枯寂而亡。” “以微弱身躯斩我鬼族一位祖老,你也足以自傲了,秘术手段只能逞一时之力,根本无法弥补实力的差别!” 另外三头异鬼也扑杀而来,绕着姜离游走,试图以此消耗姜离气血。 “秘术手段或许无法弥补,但神通却是未必,我倒要看看是谁的气血更先耗尽!” 姜离冷笑,虚步连闪,神鬼莫测,不断虚闪瞬移,毫无规律的出现在异鬼们的身侧,冷刀劈来,迫的异鬼心惊,飞速倒退。 而他快速干瘪枯萎的肉身,每每达到一定极限后,就会以更快的速度充盈恢复,而后再次爆发虚步、荒天秘法。 或出其不意的出现,追着异鬼猛砍,或在异鬼的包围下,瞬间脱身。 黑暗空间中,五道身形快若闪电,残影漫天,更不时有异鬼背后鬼血黑雾喷溅。 “你到底掌握何种秘法,不死不灭一般!” 四头异鬼越战越惊,心中逐渐萌生退意。 姜离掌握虚步,肉身内似乎蕴藏着一座永远无法被消耗一空的血气宝库,除非是圣阶武夫,否则根本不可能超越虚化的速度,将其捉拿。 一番大战下来,姜离越打气势越盛,体内气血奔涌流淌,无穷无尽。 但四头异鬼接连施展虚步,血气不断消耗,攻势越来越弱,照这么下去,用不上半个时辰,就得油尽灯枯。 “这小子太古怪了,再继续战下去我们都得死!” “撤,留的鬼躯再不怕仇不清!” 四头异鬼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含恨离开。 “想走?走的了吗!” 姜离此时已经逐渐摸清这些高阶异鬼的底细,它们的确掌握着某种可以令肉身快速修复的神奇秘术。 但却不似九息服气一样,可以接连不断地施展。 而是通过秘法,提前在体内积蓄某种可以催生肉身快速修复的能量和物质。 在没有受到致命打击的时候,可以一次性修复破损的鬼躯。 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于拥有两条性命。 虽然神奇非凡,却也不过如此。 “荒天怒,究极天境!” “九象云天,龙战八荒……”、 见到异鬼要逃,姜离瞬间激发九息服气恢复全盛状态,六倍力量增幅,更让他瞬间爆发出远超半圣级别的恐怖力量。 《煌天杀伐大术》内的绝招、杀招尽数倾泻,一道道顶级招式追击逃窜的异鬼。 姜离虚步一闪,接连出现在一头头异鬼身后,手起刀落,收割性命。 数十道绝顶杀招掩空而过,四头异鬼身躯破碎,如同雨点冰雹,坠落地面。 “费千刃得到气脉传承,一出地窟必然立时返回魏部,《器炼》要义也已到手,此行目的也算基本完成,是时候返回鸡鸣障城了!” 姜离收起魔刀、万骷血铠与元炁战甲,背后真气凝羽,双翼一振飞入高空,向着岩顶处一道狭窄通道飞去,身形闪入其中消失不见。 …… “按照族内惯例,新的转生者应当就在这几日离开地窟,进入九州世界,也不知道我们这一次有没有机会遇到!” “不急不急,先让他感受一下九州世界的精彩吧,当他感到迷茫的时候,会主动来寻我们的!” 北莽边境,一处山势平缓的低矮山顶,两名身着莽服的高大男子翻身下马,迎着温暖湿润的南风,目光平静的瞭望整片葱郁草原。 齐腰高的杂草,扎根大地不足手掌深的黑土层,拼命吸取水分养料,旺盛生长,肆意起舞,如麦浪一般涌去卷来。 “三万头牛羊投入地窟,今年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云崇术叹息一声,“去年莽原大寒,凑齐这些牛羊可是费了我不少的气力!” “西域也不好过,大周景帝雄心壮志,有横扫域内,一统九州的宏愿,虽然明面上依旧与西域诸国保持通商,但出售远远高于购入,白银、黄金、珠宝都在大周境内流动,明年也不知能不能凑齐购买牛羊的金银!” 古孟真舒展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不过一切也都值得,能生活在这片天地,是伱我之幸,好好享受每一日的时光,也不枉今生三百载寿元了!” “那边有几名人族在逃窜,有修道者,也有成了气候的狗妖!”云崇术眉头一挑,指向天边处越飘越远的玉带。 “随他们去吧,我的汗帐大统领,我还是突元先锋呢,你怎么不抓我?” 古孟真哈哈笑道:“若不是玉门关的那位守将帮忙,我的十万两白银可是运不到北莽的!”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诞下自己的子嗣?”云崇术问道。 “再等等吧,或许这九州再乱一些,我们的身份才能真正的天衣无缝!” 古孟真拍了拍同族,转身走到自己的乌骓马旁,翻身上马道:“我回突元了,下次再见就是五年以后了,希望咱们别提前见面!” “保重!” 云崇术点了点头,但目光却猛地一转,看向数里外的一处乱石山。 几颗压在地上的大石突然被巨力撞飞,一道少年身影,自大地中一跃而起,轻轻落地,目光“茫然”的环望四方,口中喃喃轻叹:“我终于出来了!” “新的转生者?” “运气这么好!” 云崇术、古孟真对望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惊讶和欣喜。 虽然每隔数十年就会有同族转生者离开地窟,进入人类世界。 但地窟通往九州的通道,至少有几百个之多,就算日夜守在这里,能遇到同族转生者的机会,也是极为渺茫的事情。 “走,过去看看这小家伙!” 云崇术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纵身一闪,凌空飞起数百米的高度,如巨鹏展翅,向着数里外俯冲而落,重重砸在地面,土石飞溅,大地震荡。 “武圣!” 姜离一路攀爬数万米,好不容易跃上地面,甚至都没来得及观望着许久不见的天地云空,一道恐怖威压就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 他早已不是半年多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四脉同修,都拥有很高的境界,一身战力更是圣阶之下第一人。 但这道凌空而降的威压降临时,却让他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甚至连抵抗都难以做到。 全身气血都在这一瞬间被另一道意志锁定,姜离隐藏在袖子的手微光一闪,一枚黑色丹丸被他死死捏住。 “咦,奇怪奇怪,我怎么有点摸不准你的气息和肉身境界?” 一个身材高大、身着莽服的中年男子重重落地后,忽的一下凭空消失,下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姜离身旁,绕着他好奇的上下打量,甚至伸出手捏了捏姜离的臂膀肌肉。 “你是何人?” 姜离心头一紧,想要躲避,但来者速度快的难以想象,他刚刚察觉到对方的动作趋势,后者却早就收回了右手。 “这个强度虽然距离半圣稍差了一些,倒也在正常的幅度内,可是我怎么就是看不透你?” 云崇术一脸惊奇:“你是我鬼族那个部落的?” “啊?” 姜离闻言一怔。 “好了好了,别吓坏孩子,他刚刚转生成功,怕是连神魂意识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古孟真牵着两匹大马自数里外阔步而来,“咱们的肉身虽然都是用同一种方法凝聚,但吸收的血脉不同,最后诞生的身躯,也各有特点,就冲他身上的那股子恶臭气息,肯定是从鬼窝里刚爬出来的!” “罢了罢了,反正都得有个过程!” 云崇术哈哈一笑,似是心情大好,手臂搭在姜离的肩头,笑道:“也是你小子走运遇上了我们,用不用我们哥俩带你更快的融入九州,你想去北莽、大周还是西域,都有咱们的人!” “啊?” 姜离脑海中念头疯狂转动,他看了看和自己勾肩搭背的云崇术,又看了看对面牵马而来的古孟真,一个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念头,猛地升起。 “下面的术法传承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上一次宿行天就在转生过程中损了神魂,费了足足二十年方才养好,这小子浑浑噩噩的,莫不是精神也有点问题?” 云崇术见姜离一直沉默不言,不禁有些诧异。 “我觉得应该是你太热情了,毕竟我们鬼族还是很有边界感的!” 古孟真叹了口气:“还有,你能不能把你的气息收一收,就是祖老们见到你,也会很拘束的!” “啊,哈哈!” 云崇术这才有所警醒,直冲云霄的武圣气息敛于体内,一直压在姜离身上的气势,方才消散开来。 “小鬼,你不要惊慌,我们与你一样都是转生后的族人!” 古孟真看了姜离一眼,道:“至于为什么我们的性情与地底的族人迥异,你日后慢慢便可知晓,九州世界不同于地窟,想要毫无痕迹的融入进去,就要学习模仿他们的文化习俗,在这个过程中,你也会改变很多!” “我知道了!” 姜离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他对异鬼族的了解并不算多,《九州志》中也只有寥寥数语的记载。 “你不必拘束,鬼族在地窟等级森严实力为尊,但在九州我们都是一样的身份,新族……你慢慢就习惯了!” 云崇术席地而坐,“你在地窟中虽然也学了很多,但真实的九州与地窟中祖老们的口口相传,依然有很大的差别,我为你简单讲讲……” 姜离自然乐得聆听,他点了点头,也找了一块大石坐下,听云崇术讲述九州风土、各国势力、军国大事云云,一旁的古孟真也不时补充。 姜离也不动声色的旁敲侧击,对异鬼族的了解逐渐增多。 直到冷月悬空,云崇术方才停止讲述。 “所以云祖老现在是莽汗帐前的狼卫统领!” 姜离神态自若的点头,心中却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中古时代,异鬼作恶,为祸世间,被百圣联手镇压灭族,只有一小支鬼族侥幸逃脱。 为躲避百圣先贤的追踪,它们躲入大地深处,悄悄蛰伏起来,繁衍生息,却一直没有放弃重新回归大地的念头。 但族内流传下来的古老传说,让它们对地上世界的宗门、世家产生了篆刻在骨头上的恐惧与敬畏。 数千年以来,没有一头异鬼胆敢爬上地面。 直到一千年前,一位神秘人走入地底世界,将血蟥养灵胎和异鬼转生大法主动相赠,这才重新点燃它们重归九州的希望。 自此之后,异鬼豢养、训练、操控血蟥,进入九州世界掠食人血,凝聚血肉灵胎。 因为担心被人族发现,血蟥一般只在人迹罕见的偏僻角落或是大战过后的战场出现。 自第一位转生鬼族诞生走出地底世界至今,至少有八九百年的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足足有数十位半圣级别的转生鬼族融入人类社会。 姜离一想到这里,脊背冷汗直冒。 半圣强者,已经是九州世界战力的顶级层次了。 如此实力境界的异鬼,一旦成功融入九州,很快就能主掌一方、大权在握,可以调动和掌控的力量、资源,不知会有多少。 建立大宗门与顶级世家,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古籍中记载的那些横空出世的隐士强者,又有多少是人,多少是鬼。 “其他族人在九州各国的身份,你现在还不宜知晓!” 古孟真看出姜离眼中的探寻之色,摇了摇头道:“我们虽是一族,但按规则来说,你其实还没有与我们接触的资格,什么时候你能够真正融入这个世界,才有权利知道一切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 姜离疑惑不解。 “关于我们存在意义的真相!” 云崇术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右耳金色耳环微光一闪,一个玉盒出现在手中,“这里面装着一支千年血参,可以帮你快速稳固新身躯的气血,夯实肉身境界,争取早日入圣,也可以更快一步知晓你想知道的一切!” “我这里有一枚弥陀寺的九转大还丹,对于你肉身境界也有很大的辅助作用!” 古孟真也取出一个铜盒,一同送给姜离。 “两位祖老,若我们今后分属不同的势力,一旦在战场上相遇,我又该如何去做?” 姜离接过玉盒、铜盒,沉吟片刻后问道。 “就当我们从来就不认识!” 云崇术看了看姜离,又望了望天边,淡淡道:“你记住,除非我们是为了地窟下族人必做的事情,其他一切时候,你就是你自己在九州应该具有的那个身份!” “没错,你不用理解,也不用明白,只需记住这一点便是!” 古孟真翻身上马,拉住缰绳道:“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中的复杂,即便是我们也只是知晓冰山下的一角,世如苦海,而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苦海的真正样子!” 话音落下,大马嘶鸣,扬蹄飞奔,带起泥土草屑与滚滚尘烟,冲入夜幕消失不见。 “小鬼,愿我们后会无期!” 云崇术也跃上战马,大笑一声,向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这些转生后的异鬼怎么与我想象之中的不太一样啊!” 姜离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两个小盒,心中浮现出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 无论是云崇术还是古孟真,都远比人族更像是人。 他们虽是鬼族,每隔数年都会驱赶大量牲畜坠入地底世界,饲养族人。 却似乎完全没有想把地窟中的鬼族带上地面的念头。 否则,只要自地窟中爬上来的所有转生者全部融入北莽,八九百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将北莽八大王族蚕食殆尽了。 一旦掌控了莽州之地,放出地底的数百万异鬼族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们所说的真相到底又是什么? (本章完) 第三十五章 姜离拳意初现,黄吼法宝到手!(求订阅) “小鬼,愿我们后会无期!” 夜幕中,云崇术的声音还飘荡在耳畔,两人的身影却已经冲出十数里,一东一西背道而驰。 姜离站在乱石山顶目送两人离去,手上须弥戒微光一闪,玉盒、铜盒便被他收了起来。 虽然这个误会有点大。 但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在确定地窟异鬼短期内没有冲上九州世界的可能后,他凭借头顶冷月辨别方位,向着南方加速奔掠而行。 身为鸡鸣障城指挥使,离营的时间似乎有些长了,也不知道那些新兵在屠老头的训练下,有没有点真正边军的样子。 茫茫草原,月光如水播洒人间,姜离奔掠如飞,比草原上最快的千里马还要更快。 草原无际,夜风清冷,吹动衣衫发梢,姜离心中不由升起一种天地辽阔、任我驰骋的畅意心境。 世如苦海,凡人沉沦难以挣脱,可若能执掌万里巨舟,撞浪破海、逆风而行,于波涛汹涌中证道长生,一手之力覆海翻天、移星换斗,重塑阴阳乾坤,岂不快哉? 人之修行,如逆水行舟,对抗自然,屏蔽天机,操控道则。 逆! 就是逆! 姜离心中忽然有所明悟,武夫锤炼肉身,淬炼精神,无论霸道凶猛、怀柔天地,皆是在这方世界规则下,强大己身。 无论霸道至何种境界层次,藐天灭地,依靠的依然这一方世界的天道规则规律。 唯有逆至极境,推翻一切规则规律,以我意志重铸天道规则,才是真正超脱! 这个念头在姜离心中只是一闪而过,旋即就被其他的念头、思绪所填补,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特别留意。 万夫境武夫全力奔跑,可日行千里,姜离肉身比拟神变境宗师,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出现在一千多里外的北莽大周交界处。 天边微微放白,远方有刀剑交击声稀稀落落的响起。 “你们将我们带回去能有多少赏银?一万两还是两万两,放过我们,我可以出十万白银作为酬劳!” “虎落平阳被犬欺,但垂死的老虎再弱,也能一掌拍死土狗!” “多说无益,你们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大家鱼死网破,谁也别想活命!” 姜离循声望去,见前方不远处有微弱的火光升起,有身影相互对峙。 他心中一动,向着篝火旁掠去,须臾过后便来到了篝火附近,借助火光见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竟然是振威镖局一行人。 林九云、林青沐带着十几名镖师手持长剑长刀将一伙面色惨白、呼吸艰难的北莽贵族青年围住,不时挥刀出击,试图制服。 一旁的十几辆马车旁,原本囚禁北莽贵族青年的木箱早已空空如也,很多箱体上都有被蛮力破坏的痕迹。 被围困在中央的北莽贵族青年,伤势不轻,体力孱弱、摇摇欲坠,但毕竟都是巨擎、先天的武脉境界,奋力格挡下,游走在周围的振威镖师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若非双方都有所顾忌,一旦真的亡命拼杀,得胜的依然是北莽贵族。 “我进入地底世界七日,他们怎么才走到这里?那头狐妖呢?” 姜离目光扫过周围,并没有见到狐妖红菱的身影,而且此地距离血蟥现身的戈壁,直线距离足有千里,并非是进入大周境内最快的路线。 “谁?” 林青沐持剑而立,忽然察觉到有陌生身影自昏暗中走出,她猛地转身望去。 当见到姜离的身影后,像是一怔,旋即扔下手中长剑,飞奔过来,一头撞进姜离怀中,呜呜的哭了起来,“姜离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伱了!” 哭着,更是张开手臂,紧紧抱住姜离,不肯松手。 “青沐,你们怎么会走到这里?那头狐妖呢?”姜离轻拍少女柔软的背部,低声问道。 “你们被红色大风淹没后,我们试图去追,但怎么也追不上,又在原地等了你们两日,也不见你们归来!” 林青沐红着眼睛抬头,脸上沾满泪珠,抽搐道:“后来附近出现了一些四处搜寻的北莽人身影,我们不敢在原地逗留,就按照上官姐姐的吩咐,向着南方返程,但在路上又遭遇了几次小股北莽骑兵追击,只能改变方向。 “狐妖之前一直跟着我们,北莽骑兵出现在附近时,她都会提前警告,指引我们正确的躲避路线,可昨日清早醒来,狐妖突然不告而别,不知去向!” “将军,你可算回来了!” 林九云等镖师正犯愁如何对付苏醒过来的北莽贵族青年,见到姜离出现,原本提着的心瞬间放下,顿感安宁,“咦,上官先生和狗大仙呢?” “他们没事,只是比我先一步脱困。”姜离回道。 “我认得你,在坦布城的旅店,你和一个容貌清美的女子坐在一起。” 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北莽青年目光望来,冷声质问:“他们叫你将军?你们来自大周,是周朝的将领?我就知道魏部心怀二心,绝不可能真心归顺我大莽,九十年前大周就曾与前魏结盟合作,一同覆灭前秦!” “我叫姜离,是大周凉州总营鸡鸣障城指挥使!” 姜离看了看面前这位身材高大的北莽青年,笑道:“纥骨延,你们爬出木箱也有一些时间了,活动够了的话,就都乖乖爬回去吧。” “姜离?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我知道了,他是大周武侯之子,数月前莽汗曾针对大周武举发动过一次灭绝袭击,就是被他提前获知,捣乱所有布局的!” “我族兄就参加那一次的行动,被大周军官斩杀在盛京城的驿站内!” 一众北莽贵族青年闻言,先是一惊,旋即就愤怒起来,看向姜离的目光充满刻入骨髓的仇恨。 “姜离,若不是你,莽汗行动必然成功,我大莽将少死多少英勇儿郎!” 纥骨延暴喝一声,不顾肉身伤势,全身气血滚动猛然爆发巨力,向着姜离扑杀而来。 “杀死他,为我大莽赴义惨死的勇士报仇!” 北莽民风骁勇暴烈,刚刚与振威镖局对峙,没有轻易动手,并未畏死,只是隐忍克制,觉得丧命在一群武脉微末的振威镖师手中,很不值当而已。 但面对姜离,情况则大不一样。 不提双方无法化解的国恨,大周麒麟子的身份,死了也不算太冤。 一名名北莽贵族青年都爆发出擒龙搏虎的气势,像是垂死的猛兽做最后的反扑,气势汹汹的扑向姜离。 几名振威镖师试图拦截,直接被撞飞出去。 “莽人骁勇,出身贵族也有这般血气,的确值得敬重!” 姜离暗暗点头,从这些北莽贵族身上,他能看到莽国诸部蕴含的无畏血性。 不愧是屹立北方千年不倒的雄国。 只是,很多事情不是光凭勇气血性就够了的。 看着扑杀而来的北莽贵族,姜离轻轻挥手,磅礴真气如瀑飞出,化为一条条蛟蛇直接将冲来的北莽贵族青年掀翻缠绕,死死束缚。 “姜离,我北莽三百万披甲勇士,终会踏破长城,马踏中原,屠掉一座又一座的大城,杀光所有男子,掠劫所有女眷!” 纥骨延倒地,拼命挣扎,口中鲜血不住喷溅,恶语咒骂。 “那就要看看是大周的铁骑先冲破莽族的营帐,还是你北莽的大军先翻过北境数万里的长城了!” 姜离走到纥骨延身旁,一缕真气飞起钻入纥骨延衣衫游寻,卷起一个不知由什么兽类皮毛制成的兽袋,飞落到姜离的手中。 “可恶,把它还给我,这是我纥骨神灵黄吼的法器,你胆敢夺走,神灵是不会放过你的!”纥骨延急声大叫。 “黄吼早已死在地底数万米处了,它的一身道法境界全都起源这枚器物,若不是你将它盗走,黄吼也不会死的那么惨烈!” 姜离把兽皮小袋收入须弥戒中,命周围的振威镖师用兽筋将这些北莽青年重新捆绑,塞回木箱之中。 将几名受伤的振威镖师扶起,姜离以真气为他们疏导体内伤势淤血,镇压伤势。 林九云则带领剩下的镖师收起露营物品,队伍简单整顿后,再次启程,向着百里外的大周边关而去。 两个时辰后,队伍自北境长城金山口关隘走入,负责镇守关隘的指挥使闻讯,立时赶来与姜离会面。 金山口关隘与姜离的鸡鸣障城同归四皇子的凉州总营管辖。 关隘指挥使许廷珮官居四品,虽与姜离品阶相同,资历更老,但在这位大周将星、文庙麒麟子面前,却没有一点官威姿态。 “姜离将军以身犯险深入土鹘、北莽,四殿下早已密信凉州段各关隘、边城、障城、营寨时刻警醒,一旦有将军讯息传回,必要倾尽所有力量相助!” 金山口关隘内,许廷珮看着木箱中被擒的二十多名北莽贵族青年,眸光诧异。 姜离深入北莽的具体行动,四皇子的密信中并没有提及,但许廷珮从军为将多年,还是能嗅到其中的一些利害关系。 姜离此行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擒拿这些北莽青年贵族,应该只是顺手而为。 但二十多名出身北莽各大部落的青年贵族,几乎也相当于二十多名北莽中高层将领了。 在非战期间获此军功,至少能官升半品。 从三品可任一营指挥使,统领数万兵马。 “此行还算顺利,我想向将军借些军士,将这些北莽贵族先行押解回凉州总营,我半月未归障城,打算回去整顿几日再去拜见殿下!”姜离拱手道。 “好说好说,许某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许廷珮连忙点头,姜离现在的势头一时无二,深受景皇、四皇子器重,五军都督府与文庙对其期望极高,前途无量已是定局。 “将军,三日前派往鹿岭的两支百人小队,又失去了行踪,已经两日没有收到他们的讯息了!” 说话间,一名身披轻铠的校尉步履匆忙,走到许廷珮身旁低声禀告。 “又不见了?这次有蒙将军随队前行探查,竟然又没了消息!” 许廷珮闻言一惊,脸色有些阴沉,眉头紧皱,他挥了挥手命校尉退下,向着姜离拱手道:“姜将军,关隘守军遇到一点小问题,我可能要离开关隘三五日时间,将军若有什么吩咐可去找梁副指挥使。” “鹿岭?” 姜离眸光忽的一闪,他离开鸡鸣障城前,应山熊等土蛮武夫曾向他辞别前往深山寻找一种体形高大的鹿兽,似乎目的地就在鹿岭附近。 “许将军请留步!” 姜离出声道:“镇守关隘职责重大,能让许将军必须离开关城立时处理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不知将军是否方便告知?” “都是正常军务,当然可以告知!” 许廷珮闻言,叹了口气道:“不瞒将军,此事已经困扰我一月有余,我镇守金山口关隘,负责东西五百里边境军务。 “朝廷北伐在即,为了能更加准确观察北莽动向,我计划在鹿岭深处建立一座石塔哨所,远眺北方! “两个月前,一支由五十名军士组成的探查小队受命进山查探,初时一切都还正常,但自第六日起便彻底失去音信。 “这之后我又接连派出三支队伍,但结果都是一样,进入鹿岭深处不过数日,必然失去一切音信行踪!” 姜离点了点头,“许将军打算亲自前往鹿岭一探究竟?” “连续多支队伍失踪,此事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不提必须要建的鹿岭哨所,我起码也要给那些在鹿岭失踪的军士一个交代!” 许廷珮拳头攥的咯咯作响,“连我麾下一位五品千户官都失踪在了鹿岭,里面一定大有蹊跷,或许就是北莽奸细作祟!” “半月前,我有一队亲兵也曾前往鹿岭附近捉捕鹿兽,如果山岭内真有诡异之处,那队亲兵恐怕也会遭遇不测!” 姜离想了想道:“若蒙许将军不弃,姜离愿意随将军一同进入鹿岭探查清楚!” “姜离将军愿意亲往?” 许廷珮闻言大喜:“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本章完) 第三十六章 鹿岭妖踪,狐王云曦!(求订阅) “姜离将军,前方这座山岭就是鹿岭了,它虽与骊山相隔数千里,却是骊山山脉向北的最后延伸,再往东去就是苍龙山脉了!” 金山口关隘城门开启,一支由五十余名精勇军士组成的骑队策马冲出,向着东北方向纵马而去,卷起尘埃阵阵。 奔行不过三五十里,视线前方一座绵延不绝的葱郁山脉向着东北方向一路延伸而去,不知尽头。 许廷珮坐于马上,任凭战马在山地中急速奔跃,依然稳如磐石。 他遥指前方道:“苍龙山脉向东北延伸数千里,前后两端都在大周境内,却有八百里山岭坐落在北莽境内,北地长城两次穿过山脉,是最为难守的一段。 “此地山岭众多,地势很高,一些山岭的高度甚至超过长城,虽然北莽骑兵无法大规模穿越山岭,进攻长城,却是莽族高手飞越城墙,闯入大周境内的最佳位置!” 姜离点了点头,循着许廷珮遥指的方向望去,前方山岭绵延起伏,向东北方一路延伸而去,犹如一条巨龙,横卧凉、莽、奉三州大地,气势极盛,隐隐能感到一种至高的威压,蛰伏在这座山岭之下。 而鹿岭正是山脉边缘处最为微小的一部分,是骊山与苍龙山脉的交汇之处。 “钦天监监正李北棠曾断言,这处山脉内蕴龙气,皇者得之可续皇朝气运九百年!” 许廷珮远望山脉,眸光炯炯:“朝廷此次北伐,若能横扫莽庭,收复古莽州大地,再徐徐图之降服大罗,使三州之地尽归大周所有,钦天监便可与文庙联手,布施大阵将这脉龙气与大周气运相连,缔造三千年帝国伟业!” “三千年帝朝!” 姜离眸光闪了闪,却不曾料到钦天监与文庙还有这样的布局和算计。 长久不灭的帝朝对于君主、门阀、世家或许是幸事,但对于黎民百姓而言却是未必。 皇权集中,门阀世家长久把控天下,必然会使一切资源过度集中,阶级固化,天下黎民便将永无出头之日。 那世间才是真正的苦海! “许将军,我们进山吧!” 姜离轻纵缰绳,坐下军马加速飞驰,冲向山岭,许廷佩等人也连忙跟上,一行人飞驰半柱香的时间,就来到鹿岭脚下。 山岭崎岖,密林丛生,再训练有素的战马也无法如履平地的翻越。 众人下马,留下两名军士看守马匹,其余人全都步行,向着鹿岭深处攀跃而去。 此次随许廷珮而来的军士,全都是他的私军,装备精良,武艺非凡,都是太极境级别的武夫,奔掠速度远超寻常兵士。 众人在山岭内沿着前几次探索小队留下的标识,星夜兼程,两百里的直线距离,实际距离却是数倍之多。 不停不歇奔行一日一夜后,终于在第二日午时抵达鹿岭中心区域。 “将军,前几支探索小队的标记都在这里结束,方圆三里之地,再无其他任何标识!” 鹿岭一处空地内,八名军士自林中折返,气喘吁吁,向许廷珮恭声回报。 “在此地歇息两个时辰,我们再往前走,就应该接近前几支队伍失踪的地点了!”许廷珮说道。 “遵令!” 军士们躬身领命,纷纷走入林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宝药吞服,背靠大树休息,但双手始终不离兵刃,一有情况就会立时跃起反击。 许廷珮也休息了一会,他取出鹿岭地图看了又看,忽然起身,纵身飞上树顶,站在一支拇指粗细的树枝上,遥望周围地形地势。 前方山岭走势猛地突然拔高,将大半视线完全遮挡。 许廷珮力运双足,向上腾跃数十米,却依然无法看到前方山岭后的景象。 “许将军借我地图一看!” 姜离不知何时出现在许廷珮身旁,轻轻出声。 “姜离将军好轻盈的身法!” 许廷珮眸光一闪,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异之色,他进入万夫境已有十多年的时间,虽然境界一直卡在七境中期难以寸进,但武脉造诣精湛,六感机敏。 可直到姜离出声之前,他都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一丝声响与气流异动。 以姜离这般年岁,武脉境界能够进阶六境先天,就已经是天纵之资。 寻常情况下,武夫未满二十,血气与身躯还未成长到鼎盛时刻,几乎没有进阶武脉第七境万夫境的可能。 但姜离刚刚现身,周身没有一丝真气流转,显然没有动用过气脉实力。 年仅十六岁的万夫境武夫? 许廷珮心中震惊无比。 作为一名万夫境武者,他深知武脉境界提升的困难与不易。 即便是现今大周武脉第一人姜时戎,在姜离这个年岁也只是一名先天境初期的武夫。 这岂不是说,姜离的潜力比起武侯还要更为恐怖和惊人。 “据说这父子二人的关系水火不容,姜离现在就有这般潜力和实力,再过几年他们父子二人之间,又会是怎样的景象,武侯不会真的能被姜离镇压吧!” 许廷珮心中暗暗想到,一想到某种场景,便是他也感到心惊肉跳。 如果有朝一日,真的有人能够镇压武侯! 真的会有这样一日么! 许廷珮想着,将手中地图递到姜离手中。 “许将军稍等!” 姜离接过地图,眸光一扫就将地图中的所有细节全部记住。 真气忽的缭绕周身,在他背后凝聚出一对鹤翼。 姜离脚尖轻轻一点树枝,跳上高空,背后鹤翼舒展,带着身躯飞入高空数百米处,悬停空中。 “这就是气脉!” 许廷珮眸光一亮,望向悬浮高空的身影,眼中也露出羡慕的色彩。 气宗完整传承现世的消息,他多少知晓一些。 虽然武脉传承实力强大,搏杀与实战之力,并不会弱于同等境界的气脉。 但武夫锤炼肉身,以自身为杀器,却是没有气脉诸多玄奥神奇的手段。 “凝气化形,凌空悬浮,他竟是气武同时抵达七境!” 许廷珮痴痴望了许久,这才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之前有关姜离的传闻,都只是说他是气脉六境的实力。 但此刻看来,姜离所拥有的实力和潜力,远超所有人的认知。 “许将军,前方五十里外有些蹊跷!” 姜离悬浮高空扫视四方,很快就发现了什么,他收起羽翼落在许廷珮身旁,伸手指向地图一角,“此处位置在地图标记中只是一处地势平缓的山地,可我刚刚望去,这里却出现了一座地图上并不存在的山峰!” “这里怎么可能有山峰?” 许廷珮顺着姜离手指的方向,看向地图,猛地摇头:“近十年间,我曾五次进入鹿岭,这个地方我去过不下三次,绝不可能有山峰存在!” “但我刚刚在半空望去,那里的确有一座高山,而且树木繁茂,旺盛生长,绝不可能是短期内出现的!”姜离说道。 “若真如你所言,前几支小队的消失,一定与那座山峰有关!” 许廷珮跃下树枝,在林间休息的军士们立时自地上跳起。 “姜离将军在前方数十里外发现了一座本不应存在的山峰,我们一起去看看!” 许廷珮向前一指,五十名军士颔首,纷纷迈开步伐向着前方的山岭中飞掠而去。 姜离低空飞行,随着许廷珮等人一路前行,目光警惕的望向四周,眉头微皱。 应山熊曾说鹿岭内栖息了很多身形异常高大的鹿兽,可他自从进入鹿岭范围后,一路行来,却没有见到一头鹿兽的身影,甚至连大一些的野兽和禽鸟,也不曾见过。 “都小心,这里妖气很重!” 许廷珮率领众军士前行,轻风扑面,空气中渐渐涌现出一些奇特的气息。 既有妖气,又有各种兽类聚集,皮毛、呼吸发出的气味。 可面前视野内,山林空旷,哪里有一点野兽的踪迹? 倒是落满树叶的地面下,不时可以见到各种野兽爪印的痕迹。 众人奔行了一段时间,翻过前方最为陡峭的山岭,向下望去,三座相互交错的山岭中心处,一座高约数百米的小山出现在众人眼中。 “这里竟然真的有一座山峰!” “不对啊,上次来的时候,这里明明是一处平整的山地。” 许廷珮和很多来过此地的军士都脸色骤变,惊异出声。 “这周围散发的妖气和野兽气息,全都出现是从这座小山内传来的!” 姜离收起羽翼,落在山岭顶端。 “都给我打起精神,我们或许快要接近真相了!” 许廷珮深吸一口气,低声喝道,他先一步而行,迈开步伐向着山岭下的小山快速走去。 五十余名军士也纷纷拔出刀剑,准备好暗器、石灰等物,紧随许廷珮而行。 众人冲下山峰,空气中弥漫的妖气和野兽聚集产生的气味也随之加重,好似有成百上千的兽类就聚在身前一样。 “不对,是幻术!” 姜离猛然大喝一声,周围弥漫的妖气和野兽气味极度真实,绝非幻觉,可视线中小山林间空荡,树木繁茂,却无任何鸟兽、虫群栖息,寂静的可怕。 山峦不会凭空出现,兽类也不会凭空消失。 唯一的解释便是众人身前的这座山峰,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幻术?” 许廷珮率众奔行在前,他听到姜离的呼喊,心中一动,刚要抬手命令众军士停步,但下一瞬,他脚步落下,整个身形就忽然消失不见。 五十名军士紧随许廷珮,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消失。 “果真是幻境!” 姜离驻足在众人消失的方位之前,自身旁折断一根树枝,向着前方探去。 树枝前段一过许廷珮等人消失的位置,就刷的一下消失不见,但被姜离握在手中的后半截,却并没有消失,像是被人一刀砍成两段一样。 姜离缓缓向后抽回,原本消失的树枝,就又逐渐显现了出来。 确认进入环境后,不会立时受到攻击,姜离手中须弥戒闪烁,他取出元炁战甲、万骷血铠臂铠穿戴在身上,手握魔刀人屠,眸光一凝,也向前踏出一步。 脚步落下,姜离眼前景象瞬息大变。 原本的葱郁小山消失不见,出现在视线内的却是一片地势平缓的林地。 原本数十米高的大树像是被巨力狠狠撞过一样,七倒八歪的折断在地上。 目光所及的范围内,没有一棵树存活,全都折断! 更有黑压压的一片兽类聚集在这里,各种虎、豹、猞猁、猿猴、鹿兽、兔子、松鼠等等,林林总总不下十数万头之多。 空气中飘荡着一种摄魂夺魄的奇异涎香,吸引着所有的兽类向着林地中心处聚集。 所有兽类更是有序排列,最为凶猛的野兽聚集在最前面,而像兔子、鼠类、禽鸟等动物则排在最外围。 姜离顺着视线向前望去,更在最深处看到了很多身着铠甲的大周军士背影。 许廷珮带着五十名军士背影木然的走在兽群之中,向着前方机械的迈动步伐。 当走到一些体型庞大的凶兽身旁时,军士们纷纷自动停步,唯有许廷珮依旧向前走去,最终消失在了很多高大的兽影身前。 “他们都被控制了!” 姜离心中有所猜测,他在进入这片空间的瞬间,神魂也有片息之间的恍惚。 但下一瞬,他脑海神台中的金色书页微微震颤,手中的魔刀人屠内也有一缕炙热气息流转冲入身躯。 原本要陷入迷惑的神志顷刻清醒。 他不动声色,眸光在瞬间清明后,似乎是被空气中的奇异涎香吸引一样,也迈开步伐,眸光空洞的走向前方。 魔刀人屠气息内敛,宛若凡铁被他拖在地上前行。 姜离一步步走入兽群之中,向着林地中心中不急不缓的行进,在走过一群体型高大的野兽后,前面的视线也逐渐清晰起来。 许廷珮脊背僵直的站在一处,周围都是一些种类各异,却有浓郁妖气散发的兽类。 数量不多,但都是神显境以上的开智妖类。 再往前,还有一些身影。 姜离眸光隐蔽的动了动,木然望去,一头通体火红的小狐狸正趴在地上,目光警惕又疑惑的看向他。 却是两日前不告而别离开振威镖队的狐妖红菱。 而在红菱身旁,还盘坐着一个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 女子背对姜离而坐,怀里似乎抱着一只不明种类的宠兽。 九条白色狐尾自女子手臂下探出,软软的垂落在地面! (本章完) 第三十七章 雷劫大妖争杀,小小武夫获利!(求订阅) “红菱?” 姜离眸光茫然空洞,心中却有些惊诧。 虽然不知道红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她眼神灵动机警,精神与意识似乎并没有受到奇异涎香影响。 姜离眸光隐蔽的动了动,狐妖红菱所在位置的,已经是这片山林的中心区域。 除了她和旁边抱着不明兽类的白衣女子外,还有几道人影妖影,隐隐分成三伙势力。 狐妖红菱这边,还有一头瘦骨嶙峋、皮毛掉了大半的衰老鹿兽,身体僵直的躺在白衣女子的另一侧。 一条已经发黑的鹿腿有两个贯通的血洞,不住的流着腥臭的脓血,若非眼珠还不时微微转动,几乎察觉不到它的妖躯还有生机存在。 对面与红狐、老鹿、白衣女子鼎足而坐的两伙势力,位于西面方向的是一个身形消瘦、面色阴戾的绿袍男子。 他四十左右的年纪,面白无须,唇薄且长,眉毛稀薄,两条光秃秃的眉骨高高凸起,面相颇为诡异。 一身气血全部蛰伏在体内,看不出实力高低,左侧肩头上蹲着一个通体幽绿的小猴子,冲着狐妖红菱呲牙咧嘴,十分凶恶。 位于东面方向的则是一个身着锦袍的老者,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手中握着一根玉笛,周围地面上盘踞着九条颜色各异的巨蟒,每一条都有二十余米长,嘶嘶的吐着长信。 “嘿嘿,又来了几个送死的家伙,大周边军倒是很尽忠职守!”绿袍男子阴恻恻的冷笑,声音沙哑,宛若砂石摩擦。 “也好也好,等老道得了龙息果,九个孩儿脱去蟒身化为蛟龙,说不得要进补一些血食,人族的血肉也是美味的紧!”锦袍老者伸出飞叉的猩红舌头,贪婪的舔了舔嘴唇。 “独角老怪,龙息果只有一株九枚,你有什么自信能够独占?” 绿袍男子伸手摸了摸肩膀上的小猴子,对着白衣女子邀请道:“云曦狐王,等会儿果子熟了,咱们两人联手如何?我五你四,总比便宜了独角老怪好!” “绿猿、独角,龙息果对我万狐山意义重大,两位若能退步,我可以倾万狐山数百年积累,全部赠予两位!” 白衣女子悠悠开口,声音娇柔,虽只是平淡出声,却有一种令人心神荡漾的惑感。 “可是包括狐王?” 锦袍老者嘴角挑起戏谑的弧度:“若狐王愿意来我天蛇谷,这九枚龙息果我也不是不能舍弃。” “独角,你的话狐王怕是要站在南蛮去听,我认识伱三百余年,就没见过你有哪一次守信的!”绿袍男子冷笑。 三人各怀心思,话不投机,便也不再开口。 “龙息果?” 姜离听到三人的话语,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四周,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奇异的东西存在。 三伙势力之间的空地上,除了几根折断的树木外,就是杂乱生长的野草了。 他停步在许廷珮身旁,僵直站立。 身旁的大周四品卫所指挥使,眼神茫然、神情迷离,意识与精神沉寂,如同痴人。 “红菱,你在看什么?” 见座下红狐眸光警惕、疑惑的望向身后,狐妖王云曦低声问道。 “吾王,那个人族少年就是镇武侯的儿子姜离,大黑狗就是叛到了他的麾下,我脑海中的神魂印记也是此人所留,他身上至少有两枚盘帝遗骨,我甚至怀疑老金蛛的那枚也在他身上!” 狐妖红菱皱了皱眉,道:“不过他怎么也受到龙涎果的影响?他有魔刀人屠在手,应该可以护他周全的。” “魔刀人屠!” 云曦心头一颤,猛地回头望去,期待而激动的眸光落在被姜离拖在地上的巨刃上时,先是微微一怔,绝美脸庞显现出难以言喻的失落,神情萧索,怅然若失。 “那不是人屠,只是样子有些像罢了!” 云曦苦笑摇头,魔刀凶威盖世,八十年前就与那人一同消失在了刀山戟海的漫天血光之中。 纵然有朝一日,魔刀真的出世,能够执掌盖世凶刀的也绝不可能是这样一个文气稚嫩的少年。 那样的刀器,只有他那样的人才配持起。 “吾王,他真的有魔刀人屠,只是我也不知道魔刀发生了什么变故,形态外观还是凶焰滔天的气势,全都与以往大不相同!” 红菱眨了眨眼,这时也注意到姜离手中所持的刀器,虽然外观轮廓与魔刀人屠十分相似,却也有了极大的不同。 原本暗红色的刀身,此刻漆黑如墨,只有几道纹络隐隐呈现红光,而且刀身似乎也凝练了一些,尺寸上的确不太能对上。 “或许只是一件仿品罢了,只不过锻造这柄刀的工匠,有些造诣,得了魔刀的几分神韵吧!” 云曦摇了摇头,可仍是道:“一会龙息果成熟,困住我们的气息会顷刻消散,你借机去姜离身边找出盘帝遗骨带走……还有那柄仿制的宝刀!” “吾王放心,盘帝遗骨我肯定是要拿回来的!” 红菱点了点头,“没有了那柄能够压制我神魂的刀器,我肯定能在第一时间止住姜离,不给他控制我脑海中神魂印记的可能!” “待我们取走龙息果后,我帮你解除魂魄上的印记,大黑背叛万狐山,我们一起捉他回去,废了他一身道行,以儆效尤!”云曦淡淡道。 “岂止要废修为,我要把他留到冬至炖了滋补!”红菱咬牙切齿。 “不可不可……” 另一旁的老鹿眼珠子动了动,努力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全身麻木,肌肉麻痹僵直,声音微不可闻。 身前的杂草堆中,凌乱散落着三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林中空地,三伙势力心思各异,静静等待,随着时间推移,空气中弥漫的奇异香气越来越浓,渐渐的有一些白色的雾气不知自何处钻出,飘荡在山林空地之间。 这些雾气越来越多,相互聚集缠绕,像是拥有生命一样游弋空中,远远望去,仿佛一条条龙蛇在空中腾飞。 头顶之上,烈阳当空,一道道赤色阳炎火线突然自九天之上垂落,全部聚集在空地中心处九尺范围之内。 阳炎火线钻入大地,奇异香气更加浓郁,缭绕在一方世界。 匍匐在四周十数万大小兽类被这些香气笼罩包围浸染,一呼一吸间,肉身血气增长,皮毛也呈现出不一样的光泽。 淡淡龙涎香气充斥姜离鼻息之间,体内气血奔涌的速度微微加快,神魂精神更是逐渐充盈旺盛起来。 龙涎果! 能够被三名鬼仙以上的强者觊觎,果然不是凡物。 姜离心中一动,也不禁暗暗期待起来。 只是围坐在空地中心的三个存在,实力空前强大。 姜离虽然并不知道另外两人的身份,但也能推断出他们的实力至少都在雷劫鬼仙以上。 “吼” 忽然,地面猛震,方圆千里之地震感强烈,大地被巨力撕裂,山岭崩碎,土石滚落,尘埃漫天。 周围匍匐蹲卧的十数万兽类东倒西歪,山林空地中心处,一道黑色龙影嘶吼,猛地冲出大地,飞入高空盘旋腾飞九周,旋即调转龙头猛地向下扎来,重新撞入大地深处。 下一瞬间,一株长约九尺的黑色小树自地底缓缓升起,翠绿喜人的枝叶上悬挂着九枚拳头大小的赤金色小果。 每一枚果实周围,都有一条虚幻的黑色龙影缭绕。 “龙涎果成熟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盘坐在周围的狐王、绿袍男子、锦袍老怪同时发动。 狐王云曦头顶,神光漫漫,一头通体雪白的九尾妖狐一跃而出。 九尾狐身高十丈,九条长而蓬松的狐尾在空中徐徐舞动,几乎要将一方空间撑碎。 绿袍男子头顶阴风滚滚,跳出来了一头身高三丈、周身阴气浮动的四目绿猿,两对妖目横在脸上,闪烁诡异光泽,似乎能洞穿天地,看清一切玄机隐秘。 锦衣老者头顶却是飞出一条长着三颗头颅的大蟒,蟒身百丈。 三颗头颅呲着长长的毒信,位于中间的蟒头上,生有独角,闪现神光,周身隐隐白雾缭绕,似是即将蛟化的样子。 三人虽然都是人身,却皆是修炼有成的妖王尸解转世,此刻神魂念头离体,凝聚出阴魂神像,都是妖躯本体的模样。 这些大妖与人族修道者不同,开启灵智后,都是懵懵懂懂,依靠自身血脉以及先天灵性,吞吐日月精华、天地元炁,自行修炼揣摩,形成自身独有的妖法。 神魂尸解转世后,虽然多投身于世家、宗门大族,能够接触到人族修炼神魂的种种观想法门,但神魂念力属性早已固定,很难化解重塑。 就算修会了人族道法观想的种种浩大神机,也都是融入原本的道法之中。 “神魂显形,全都是三劫鬼仙!” 姜离神魂剧颤,被三头妖王的神魂法相压得喘不过气来。 道法修炼到夺舍境后,若能再进一步,就可以成就鬼仙,勘破生死屏障,拥有尸解转世的能力,却有胎中迷的困扰。 若转世成人,原本的记忆会有很大的几率迷失消散,只有在特定的契机下,才能恢复部分。 这样层次的境界,在实力上堪比人族武圣。 而鬼仙若能渡过雷劫,使阴魂中诞生纯阳之气,就能消除胎中之谜。 此后每渡一次雷劫,实力就会提升一层,拥有种种不可思议之力。 三劫鬼仙,实力堪比武圣巅峰。 姜离虽然精进迅猛,已经迈入世间顶级高手之列,但远远不是这些触摸到世界巅峰力量的强者对手。 此刻见到三尊神魂念力法相显现,心中惴惴不安,难以压制本能产生的敬畏。 看了看不远处的龙息果,姜离有意抢夺,却也知道以自己的微末实力,根本没有参与抢夺的能力。 上方三尊神魂法相争斗的轻微波动,都能将他轻易抹除。 唯有柳洪烈、姜时戎、皇甫穆川这样的武圣强者,才能与之匹敌的力量。 “罢了,不是所有的天材地宝都能归我所有的,运气再好也要相应的实力匹配!” 姜离叹息一声,当机立断斩断所有不切实际的期望和奢求。 他聚起全部精神,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终于在三百多米外兽群之间,见到了几个异常熟悉的高大身影,正是不久前向他辞别,来到鹿岭捕捉鹿兽的土蛮武夫应山熊等人。 他轻轻挪动身躯,体内气血鼓荡,运集全部力量。 只要前方的三尊鬼仙斗法拼争,他就立时卷起许廷珮、应山熊等人第一时间远离此地,免得被余波席卷,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先杀了独角老怪,你我再争夺龙涎果不迟!” 天空上,三丈四目绿猿出声建议,声若猿啼,却是人言。 “好!” 云曦神魂法相轻轻点头,九条狐尾一卷,化出数十丈长短,向着三头蟒怪直接压去。 四目绿猿也大吼一声,双手不知从哪里抓过一根十丈青铜棍器,向着独角蟒头狠狠砸下。 三头盖世鬼仙顷刻间就打在了一起,似乎怕龙涎果被毁,争斗中三头鬼仙直接跃上数千米的高空,恐怖的神魂之力在天际云端不断席卷蔓延,仿佛天空都要被直接打破。 “嘶嘶!” “喔喔!” 地面上,九尺高的龙涎果树附近,一头小小的幽绿怪猿又蹦又跳,不断挥出小腿小手,与对面的九条大蟒对峙。 不足一尺高的怪猿,在二三十米长的大蟒面前,渺小的如同蚂蚱,却令九头大蟒十分忌惮,绕着龙涎果树四处游走,却并不敢主动出击。 “你们看好果树,我先去解决点私狐恩怨!” 龙涎果树破土而出,香气破开幻阵束缚渐渐飘向远方,山林间的药力也开始缓缓减弱。 狐妖红菱从地上跳起,摇摇晃晃的向着不远处的姜离跑去。 小小的眼睛中全是受了委屈的仇恨与愤怒。 堂堂夺舍境大妖,竟然被一个武夫七境、道法境界只有神物的小崽子下了神魂印记,甚至还被红绳束缚…… 这是难以忍受的耻辱。 “还我盘帝遗骨!” 红菱冲到近前,委屈大叫,四只爪子抓向姜离衣衫。 “来的正好!” 姜离看着飞扑而来的红菱,却是直接伸手一把捏住红菱的脖颈,将其擒在手中。 红菱:“?!” “姜离你又使诈!” 红菱微微一怔,抬头看向姜离,只见后者哪里还有一点茫然失神的样子,这才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刚要反抗,脑海神魂内忽然传来一道剧痛,却是姜离刻印在她神魂上的印记起了作用。 原本喷薄而出的魂力,瞬间萎靡了下去。 姜离周身真气翻涌,更是直接卷起许廷珮、应山熊等人,向着山林外急速奔去。 虽然三头雷劫大妖都在数千、上万米的高空厮杀,但都来留有一抹念头时刻关注龙涎果树。 一旦有人靠近,必然会遭受三头大妖的凶猛攻击。 “嘶嘶” 见到不远处的兽群中,有人族少年身影忽然掠动,挟持狐妖奔逃。 九头蟒蛇和幽绿怪猿都是第一时间警觉,却都没有轻举妄动。 它们的目标只是龙涎果树,至于周围的兽群、人族,皆不在它们此次的掠夺范围。 只要不危及龙涎果树,逃了也就逃了! “不入圣阶,皆是蝼蚁!” 姜离以真气裹挟众人一路飞驰,全力奔行数十里,渐渐离开了三头雷劫妖王的争斗范围。 他回头望去,远处的云空中神光漫漫,有无数流光溢彩涌动,翻涌的云潮和华光中,能够看到三头妖王庞大的神魂法相不时显现。 争斗似乎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有阵阵怒吼与喝骂声远远传来,裹挟在剧烈的法相撞击声中,难以辨识。 姜离对于这种力量,心生向往。 “有天地异宝现世,岂能少了我们?” “苍龙山脉也归我大莽所有,宝物现世,岂有被你们这些鬼妖独占的道理!” “嘿嘿,本是来寻黄吼,却没想到还有此等机缘!” “抢了果实就赶快离开,我们这么多神灵出现,大周钦天监必定有所察觉!” 北方的天际中,忽有数道九色神光划破云空而来,如同彩虹落入鹿岭山林之中。 “北莽伪神?” “尔等杂碎竟敢闯入大周境土,不怕钦天监的斩神剑吗!” “都滚都滚,老道守在这里大半年时间,岂能便宜你们这些北莽神灵!” 云空中三尊神魂法相停止争斗,全都向下落去,大战一触即发。 鹿岭内,巨声阵阵,暴烈的冲击四方卷动,无数大树都被连根拔起,飞出数十里远,砸落在地上。 争斗声势比起刚刚不知要剧烈多少倍。 滚滚尘烟弥漫,一道道魂力、神力、法力撞击,百里内大地山岭都被翻过来一样,仿若陷入末日。 姜离一路不停,几乎是被神灵、妖王争斗的猛烈余波撵着跑。 直到冲至鹿岭的边缘地带,四处扩散的余波,方才大大缓解。 姜离看不到鹿岭深处的争斗场面,但仅仅只是余波,也让他心有余悸,暗暗庆幸自己刚刚的决定。 若是走的再迟一些,必定会被卷入其中。 “嘭” 一道身影忽然自云空中坠落,撞在数十米外的山林中,将几棵大树撞倒,落叶纷飞,尘土飞扬。 姜离循声望去,就见一头身形庞大的鹰兽全身是血,倒在断树与土坑之中,脖子被直接拧断,鹰头早已不翼而飞。 但一双能够撕裂十层铁甲的巨爪,却死死抓着一株九尺黑树不放。 枝叶飘零的小树上,赫然还有一枚黑色龙影缭绕的赤金色果实。 “龙涎果!” 姜离一怔,旋即大喜,身形纵掠飞到鹰兽身旁,直接挥舞魔刀人屠斩下鹰兽的一对爪子,连树带果一同收入须弥戒之中。 “这是什么气运!” 狐妖红菱一双眼睛睁的溜圆,一群神灵、雷劫妖王争得头破血流,结果犹未可知。 一路逃命的姜离,却直接不劳而获。 这天上没掉馅饼,掉的是龙涎果树! (本章完) 第三十八章 钦天剑斩仙亦斩神,不入圣阶终为蝼蚁!(求订阅) “你也看到了,这真不是我有意染指狐妖王的东西!” 姜离听到狐妖红菱充满愤懑的叫声,抿了抿嘴,无辜道:“况且这龙涎果天生地长本就是无主之物,我从这头北莽神灵手中取得,若是狐妖王来寻,你可得作为作证!” “一派胡言,强词夺理!” 红菱撇嘴,并不认同,却又无法反驳。 毕竟鹰兽是自己从天而降,摔在姜离面前的。 “北莽伪神,竟敢擅入我大周领土!” 头顶云空,一道浩大若神的声音自九天之上猛地响起,无边无际的浩然气机凌空而降笼罩整个鹿岭,气机宏大,内蕴煌煌天威,更有一柄赤色天剑自虚空中缓缓飞出。 “糟了,是钦天监的皇天剑!” 红菱陡然色变,惶恐不安的大叫:“姜离快放开我,我要去通知吾王,可恶的北莽神灵为什么要赶来送死,偏偏连累了吾家王上!” “这就是皇天剑?由文庙浩然文气与大周皇族气运融合炼的镇守之剑,可斩三层雷劫之下的一切神灵、鬼仙!” 姜离心中震撼,云空之中出现的赤色天剑,威压浩大,有一种凡人无法仰望的神威,浩浩荡荡,正气凛然。 “可恶,北莽神灵,老道与你们不共戴天!” “钦天监怎么反应这么多,就算立时召集所有监守同至,也不可能这么快激活皇天剑!” “除非皇天剑一直处于激活状态,但这样每时每刻都会产生极大的消耗,大周想干什么?对北莽发动战争了吗?” 鹿岭深处,争夺龙涎果的妖王、北莽神灵都在瞬时被皇天剑锁定,无不大惊。 皇天剑瞬然斩下,煌煌天威如幕,斩断天地一般的威势凌空而下,巨大的剑芒足有数里之宽。 一剑落下,天崩地裂,整个鹿岭都被拦腰切断,土石崩碎中数道璀璨光华冲起,向着四面八方逃窜。 但天剑也随之而至,巨大的剑芒在半空中横扫追击,几道光华发出凄厉惨叫,虽然祭出法器,但大多仍是四分五裂的下场。 偶有拼尽法器,侥幸逃脱一命的,也重创严重,狼狈窜出鹿岭范围,一头扎入北莽大地。 “吾王!” 红菱悲惨大叫,她看到狐王云曦被剑幕扫中,跌入北莽境内,不知死活。 “被皇天剑斩中,纵然狐王是三次雷劫鬼仙,也很难幸免!”姜离摇了摇头,纵然强大如妖王,也难以正面皇朝的力量。 “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离公子,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奇怪,我们不是在鹿岭深处吗。” “那……那是皇天剑,钦天监的镇守之剑!” 许廷珮等人脱离鹿岭中心处,龙涎果香气的影响渐渐消散,皇天剑剑威波及四方,冲击神魂,此刻也都悠悠转醒,逐渐恢复意识,但对龙涎果影响后的记忆,却模糊不清。 姜离只能将刚刚的经历,简单讲述一遍,众人闻言,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鹿岭,以及云空上徐徐收回的皇天剑,俱是后怕不已。 若非姜离把他们一并带出,后果难以想象。 “吼” 被截断成两半的鹿岭深处,一阵阵野兽咆哮也随之响起,虽然有无数兽类被妖王、神灵的大战波及,又被皇天剑直接斩中,但依然有很多兽类幸免于难,此刻恢复意识,受惊之下,向着四面八方飞逃。 “公子,皇天剑下或许能有鹿兽存活,等我们一些时间!” 应山熊等人虽然被龙涎果困了十几日,但土蛮天生强壮,龙涎果香也蕴含浓郁药性,倒也没有多少疲惫困乏之感,他们吃了些姜离取出的蛟鱼肉干,过不多时就恢复了体力。 鹿岭内妖王与北莽神灵们散去,并不存在可以威胁到这些土蛮武夫的事物,姜离想了想,便同意了土蛮武夫们的请求。 许廷珮也要再进鹿岭,搜寻可能存活的金山口关隘的军士。 一行人再入鹿岭,又耗费了一日一夜时间,终是寻找了一百多名侥幸存活的大周军士。 应山熊等人也捉回了百余头比普通战马还要高大很多的异种鹿兽。 这些鹿兽无论雌雄,皆生的异常高大,头生粗壮鹿角,发怒起来,能将一人粗的大树直接撞断,巨擎境武夫都很难压制它们。 “姜离将军,今次若非你出手相救,老许我八成要倒在这鹿岭之上,大恩不言谢,今后但有吩咐,许某无不应从!” 许廷珮恭声致谢,带着百余名劫后余生的军士返回金山口关隘,安排建设鹿岭哨所的后续事宜。 姜离也带着狐妖红菱与应山熊等七名土蛮武夫,向着鸡鸣障城而去。 鹿兽被应山熊等人擒获,但野性未消,土蛮武夫不懂驯兽之术,只能望着高大雄武的鹿兽们望洋兴叹。 直到姜离施展道法,以神魂之力镇压鹿兽,循循善诱,终于使这些不惧虎狼的异种鹿兽暂时服从。 众人骑乘鹿兽星夜兼程,终于在第二日回到了障城附近。 应山熊等人赶着鹿兽们返回平安城,交由猃狁族帮忙驯服,为即将到来的北伐做准备。 姜离则孤身一人带着狐妖返回鸡鸣障城。 “汪,本妖就知道你凡遇大难肯定不死!” 姜离还未进城,障城城墙上大黑狗就一跃而下,向着姜离兴奋跑来,尾巴都快要摇上天了。 “我和上官先生出了地窟,就感受到两道极其强大的目光注视,绝对是圣阶以上,只能暂时离开,远远躲在一旁,等那两道气息消失再去寻你,却发现你已经离开了通道附近!” 大黑狗叹了口气,心有余悸道:“本妖修炼有成,走出深山闯荡数十年,也没这几日见到的武圣、半圣多,原本还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是头大妖,结果却被撵的四处逃命!” “大黑,吾王凶多吉少了!” 狐妖红菱见到黑狗,眼泪又忍不住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你向姜离求求情,让他放了我,咱们一起去找吾王,只要能救回吾王,我一定替你求情,让她不要废了你的道行,呜呜呜!” “好家伙,妖王竟然动了废我的念头!” 大黑狗闻言,毛发倒竖,愤愤不平道:“至不至于啊,我对万狐山忠心耿耿,落入姜离手中,不也是因公受伤?狐王现在又用不着盘帝遗骨,我和姜离用用怎么了,又少不了一块骨头茬,真伤了狗心了!”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吾王生死未卜,你难道不担心么!”红菱委屈大哭。 “汪,怎么不能说,本妖是投在万狐山打工,又不是卖给万狐山了!” 黑狗撇了撇嘴,沉默了一会,还是向姜离道:“罢了,狐王对我一向还算不错,总不能看着不管,我还是去一趟北莽找找看吧!” “你要去北莽?” 姜离反倒有些惊讶,这大黑狗一遇危险跑的比谁都快,没想到会主动去帮受伤的狐妖王。 “作妖也得有始有终,不管结果如何,自此之后也是两不相欠!” 大黑狗道:“就算今后打起来,咱也能不输气场,理直气壮!” “那就去吧,注意安全!” 姜离点了点头,从须弥戒中取出一物,递给大黑狗道:“此物是在地窟石殿中发现的,威能恐怖,一旦施展圣阶之下,几乎无人能抗,若遇到生死危机,想与对方同归于尽,可以激活!” “你就是靠这东西活下来的?” 大黑狗看了一眼姜离手中的黑色弹丸,情不自禁的打了个一个寒蝉。 虽然还没有见识过这弹丸的真实威力,但仅是散发出的些许毁灭气息,就让大黑狗感到万分的不安与危险,然后就迫不及待的一口吞下。 这玩意拿出来,绝对能唬住一些胆小的家伙。 “大黑,带上我,我和你一起去!”狐妖连忙叫道。 “姜离,让她和我走吧,她对狐妖王忠心耿耿,也算一个助力!”大黑狗想了想道。 “可以,不过这小狐狸狡猾的狠,却是不能不防,你在她神魂中下一道印记,她若还敢动些小心思,就直接灭了她!” 姜离说道,旋即又暗中传给大黑狗一道命令。 “你放心,我也正有此意!” 大黑狗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在狐妖神魂中下了印记后,就与姜离告辞,踏上一柄血纹飞刀,带着狐妖红菱离开障城。 “大黑,把我的红绳还给我,你境界还未恢复,我驾驭法器跑的比你快!” “汪,去去去,小狐狸精,本妖才不上你当呢!” …… “姜离,您终于回来了!” 姜离走入障城,赵铁河就带着姬无量、寇云先、钟离甸等千户武将迎了上来。 自半月前姜离离开障城,前往土鹘后,众将就一直牵挂姜离的安危,时刻注意凉州总营方面的消息。 “景帝派来的大内高手在进入土鹘戈壁后不久就全部失去了音讯?” 姜离听到赵铁河等人的禀报后,十分诧异。 他与费千刃离开坦布城时,曾见过景帝派来的十名高手现身,之后的几日,也曾远远见到他们混入一些商队,时不时的出现在附近。 直到血蟥虫群现身,将他与费千刃等人卷入地底。 原本姜离以为这些大内高手在失去自己的踪迹后,会回到凉州大营禀报情况,却不想自血蟥虫群现身后,这些大内高手也在同一时间失去音讯。 “四殿下连续两日都没有接到十名高手传来的讯息,便立时派人前方戈壁查探,但那里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风暴,很多痕迹都被破坏,线索全部中断!” 赵铁河挠了挠头,“若不是上官姑娘和大黑狗回来,说你应该没事,我们都想违抗军令进入莽原寻你了!” “景帝派来的高手境界高深、实力不凡,能够将他们同时控制或是斩杀……会是谁呢?” 姜离皱了皱眉,没有一点头绪,他心中记下此事,转而问道:“我离开这些时日,障城内的军士训练的如何了?” “屠老爷子果然是有本事的,虽然手段粗暴了些,但效果还是挺惊人的!” 赵铁河哈哈笑道:“虽然军士们的实力提升的不是太明显,毕竟时日太短,但血气蛮气和凝聚力倒是不比老卒们差,一个个凶的像野狼,放出北莽必定是一支悍军!” 说着他又靠近了一些,低声道:“气脉已经悄悄在凉州总营中推广开来,盛京城那边派了一批气脉修者,在凉州数十万大军中挑选适合修炼气脉的军士,低调传授,咱们障城中也有三千多名符合条件的。 “本来凉州大营那边给咱们派了一名气修,作为气脉教头传授三千多名军士气脉修行之法,却被屠老头十分嫌弃的给撵走了,自己从外面请来了一位姓墨的先生,指导军士修行!” “墨运良来了!” 姜离闻言,自然知道屠老头请的是谁。 不过墨运良能够放弃闭关修炼出现在鸡鸣障城,多半是突破了化气境。 这倒是一件喜事。 姜离底蕴太浅,虽然武脉、气脉、道法境界提升迅猛,但身边可用的部下却是不多,高手更是没有。 墨运良升至化气境,实力相当于武脉八境意武境的武夫,也算得上一个真正的高手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 赵铁河忽然道:“今日清晨,障城外来了一支陌生的队伍,说是滕炀省墨家的人,奉景帝旨意来障城勘探测量,制作防守器械,还带有四殿下的印信,我们核查无误,便将他们放了进来。” “这件事我知道,墨家的确奉了景帝旨意,他们家族传承中古墨门,对器械工事极为擅长,甚至比起工部的匠师们还要高明很多!”姜离点了点头。 “不过他们似乎和上官姑娘很熟,进入障城没多久后,就有一老一少前去拜访!” 赵铁河想了想,补充道:“他们进入障城的时候,似乎不知道上官姑娘在这里,后来见到上官姑娘出现在障城城头,都很惊讶!” “很惊讶?” 姜离闻言,眸光一闪。 …… “上官先生不是随麒麟子去往土鹘执行圣上与四殿下的任务了吗,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姜离将军又去了哪里?” 兵衙大厅内,墨家长老墨潮宗放下手中的茶盏笑了笑,似是随口问道:“可是任务已经完成?之前腾霄去凉州总营向四殿下汇报勘测进度时,似乎并未听到有关姜离将军返回的消息!” “多谢五长老关心,因为一些事情,我与姜离在莽原被迫分开,至于此次的任务,恕清妍不便细说!”上官清妍温声回礼。 “哈哈,上官先生不要多想,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墨潮宗哈哈一笑道:“只是我们墨家此次在凉州总营的段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上官先生是我墨家客卿,虽然被姜离将军与四殿下调走,可任务一旦完成,还是要随我们一同返回滕炀行省的!” “五长老放心,清妍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上官清妍平静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如此便好!” 墨潮宗笑了笑,又端起茶盏悠闲的轻啜起来。 “上官先生,好像很不愿离开的样子啊!” 墨潮宗身侧,一名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自从进入兵衙大厅起,目光就一直盯着上官清妍不放。 看着后者绝美的侧颜以及冰冷姿态后,墨腾霄终是没有按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冷冷笑道:“上官先生跟随姜离一同历经风雨,怕是乐不思蜀了吧,倒也难怪,天下武脉第一人镇武侯的儿子,又是大周赫赫有名的麒麟子,无论哪个身份都能盖过我小小的墨家!” “腾霄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上官清妍眉头微挑,凤眸中有煞意凝聚。 “我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清楚?” 墨腾霄胸膛剧烈起伏,拍案而起:“你敢说你与那姜离清清白白!” “你……” 上官清妍面色微变,玉手紧紧抓住木椅扶手,欲言又止。 “哈哈哈,果然果然!” 墨腾霄见状哪里还不明白,他又恨又笑,一双眸子都快喷出火来。 “我听说世家招募的客卿,都是各取所需,世家提供修行的资源功法,客卿出力守护世家、扫平对手,什么时候连儿女情长这样的私事,都要向世家负责了?” 一声淡淡的轻笑自兵衙外响起,姜离带着赵铁河等障城千户武将走了进来。 “墨潮宗见过将军!” 墨家五长老墨潮宗,缓缓起身行礼,笑道:“将军勿怪,年轻人嘛,情窦初开,有些意气用事也是难免的,腾霄出言不逊,还不快给将军赔罪!” 墨潮宗转身喝道:“将军的私事,也是你能问询的?” “五长老,腾霄知错了!” 墨腾霄眸光闪了闪,向着墨潮宗躬身一拜,并不看向姜离。 “墨前辈此次来我障城,可是要接上官先生回墨家的?”姜离也没在意,他坐回主位,温和问道。 “倒也不急,只是上官先生身为墨家客卿,终还是要回去的!” 墨潮宗也笑了笑,“将军若是欣赏上官先生的能力和人品,也可以让四殿下或是景帝下一道旨意,将上官先生召入军营,我墨家自然是不敢不从的!” “上官先生是去是留,全凭她自己的意愿,不过此次前往土鹘的任务有些特殊,在我未向四殿下禀明前,上官先生恐怕还要在凉州总营留些时日!”姜离说道。 “这是自然,一切皆以圣上、四殿下的事务要紧!” 墨腾霄点了点头,他自袖中取出一个铁盒,向上官清妍道:“这件青云索是映星这孩子知道你深入土鹘、北莽,担心的不行,特意托人送来的,你且收下用作防身器物!” “映星!” 上官清妍微微一怔,神情隐隐有些凝重,起身接过铁盒,坐回座位沉默不言。 “姜离将军,墨某告辞,有缘再见!” 墨潮宗拱了拱手,带着面色涨红、低头不语的墨腾霄缓步走出兵衙,消失在众人视线外。 “姜离,这墨家好大的架子,义父说这些世家是我大周埋藏极深的隐患,大周若想真正统御九州,重现中古帝王伟业,这些千年世家必须要彻底降服才行!”赵铁河说道。 “皇甫大都督说的不错,这些世家的胆子确实大了些!” 姜离看着墨潮宗消失的方向,冷冷一笑。 …… “弥陀寺的九转大还丹对武夫肉身根基有脱胎换骨的奇效,但我已经用过一颗,纵然再次吞服,也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 是夜,障城城头上,姜离盘膝而坐,看了看手中被蜜蜡包裹的九转大还丹,惋惜叹气。 倒不是因为大还丹对他肉身作用效果微弱,而是与九转大还丹一同被隐藏在蜡丸中弥陀寺传承无法现在取出。 一旦蜡丸破碎,九转大还丹的药效就会不断挥发消耗,药性大减,说是暴殄天物也不为过。 姜离的须弥戒中虽然还有不少的珍药灵果、血肉灵体碎片、金汁玉液、神秘玉水等宝物,但九转大还丹依然弥足珍贵,是铸就武道根基的无上宝药。 “算了,还是先收起来吧,等以后遇到有资格服用此药之人,再看一看蜡丸中蕴藏的弥陀寺无上传承!” 姜离把蜡丸收起,又自须弥戒取出一个玉盒。 轻轻开启玉盒,一股精粹的血气药香就猛地冲出,如一道滚滚狼烟,直入云霄。 “好旺盛的药性!” 姜离心中一惊,连忙施展真气凝聚成罩,将这股精粹磅礴的药气收拢回来,否则一旦扩出,说不定要惊动偶尔从这附近路过的鬼仙、神灵。 他低头看去,只见玉盒中躺着一支通体晶莹剔透的血色人参,每一根小小的根须中,都蕴含了令天下武夫都为之动容的精粹血气。 “我在地窟之中历经连番大战,武道精神境界提升显著,武道意境也早已初具雏形,是时候冲击意武境了!” 姜离深吸一口气,伸手掰下血参数道根须,直接吞服。 土鹘、鹿岭之行,让他深深感受到自身实力的渺小微弱,更激发起他冲击圣境的极大决心。 不入圣阶,终为蝼蚁! 本章情节过度,下章北伐开启,属于姜离的高光时刻到了 (本章完) 第三十九章 武侯父子情深,姜离破境入宗师!(求订阅,重要章节) “不离,这枚龙涎果是骊山、苍龙两大山川龙脉的龙息阴阳汇聚衍化之物,不仅是天地元炁、山岭万物精气汇聚,更蕴含真龙气息。 “可以为你重塑经脉,使全身脉络若山川走势,更似真龙卧大地,生生不息,真气融合龙息更会让你气脉境界一日千里,他朝突破气宗,如龙在天,气冲斗牛!” 镇武侯府隐武阁的地底空间内,姜时戎摊开手掌,一枚通体赤金的神秘果实呈现在姜不离的面前。 果实蕴含庞大药性、神性,即便在镇武侯的拳意精神笼罩下蛰伏静止,依然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蓬勃生机。 更有一道黑色龙影缭绕龙涎果,活灵活现,释放龙威。 “父亲,母亲是因我而亡,圣上执掌大周,知晓灵鹤堡与前魏遗族联系,自然不能容忍,以雷霆手段覆灭灵鹤堡,我虽心中有恨,却也不能不顾及君君臣臣、国之大义!” 一个容貌轮廓与姜时戎有七分相似的少年自修炼中睁开双眼,他眸光平静的望了望姜时戎手中的龙涎果,“孩儿只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母亲,又是谁将这个消息禀明圣上的!” “瑛瑛的死因至今成谜,灵鹤堡与前魏遗族勾结的隐秘虽是姜离发现,但以他的实力很难对瑛瑛构成威胁!” 姜时戎摇了摇头:“四殿下的密报中说,姜离身边狗妖进入骊山请出一位鬼仙大妖相助,可信度却是极低,我怀疑很有可能是前秦遗族所为!” “前秦遗族,这么说,无论如何母亲的死都与姜离有关了!” 少年姜不离冷笑一声,接过姜时戎手中的龙涎果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一口吞下,庞大药性与滚滚龙息在他内体轰然流转开来,血气与气势肉眼可见的飞速提升。 “九绝体魄不愧是中古时代十大体质之一,修行气脉在夺命境前几乎没有境界限制,按照这样的速度,过不了几日就能突破化气境,成就气宗也指日可待!” 姜时戎感受到姜不离体内气势的攀升暗暗点头,叮嘱道:“我知道你想为母亲报仇的意愿十分强烈,但姜离的底细我已经有些摸不透了,前秦遗族不知给了他什么好处,连被我废去的气脉境界都能恢复,甚至比起以往还要更强一些!” 镇武侯姜时戎主掌兵部,操控天下兵马大事,想要探查姜离的信息,自然易如反掌。 从凉州总营传回的信息来看,姜离的气脉境界依旧还在,甚至还有不俗武脉境界在身。 前秦遗族虽然是亡国余孽,但秦国数百年积累也不容小觑。 “他再强还能超过圣阶不成?” 姜不离于体内炼化龙涎果,庞大的药性运转并未让他感到任何的压力,行动言行如常,“最迟半年时间,我必能进阶夺命境,成为今古时代气脉第一位圣阶层次的存在!” “吾儿不离,再隐忍一段时间,北伐在即,圣上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在这段时间对姜离出手的,但北伐之后可就不一定了!”姜时戎淡淡道。 “这怎么可能?气脉传承是姜离献与圣上的,还有兵家圣书,姜离若在北伐中再立新功,景帝对他的宠信岂不是还要更盛!”姜不离有些不解。 “功高盖主未必就是好事!” 姜时戎冷笑道:“此子心情乖张、锋芒毕露,丝毫不知隐忍,年近十六就已经功可封王,过些时日气脉真相浮出水面,他的声望还要更盛,诸位皇子的光芒都要被他狠狠压下,这样的人只要活着,就永远不知收敛,圣上难道不会对他忌惮?会眼睁睁看着他的声望压过自己?” “所以,我还要眼睁睁等着看他的声望震荡九州,位极人臣,荣耀加身?” 姜不离紧紧握拳,牙齿咬着嘴唇,鲜血流淌而不自知,“也好,就让他升到巅峰,再由我亲手将他狠狠镇压,让他也尝尝自巅峰坠入谷地的滋味!” “会有那一日的,不离,我对伱期望很高,不要让为父失望!” 姜时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隐武阁地底空间。 “侯爷,大公子回来了!” 裘天海如一根枯木静静站在隐武阁地底空间出口旁,苍老的面容没有一丝生气,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若非目光所及,甚至可能会忽略他的存在。 见到武侯阔步走出,裘天海方才动了起来,迈前一步补充道:“应该是为了大夫人之死而来的!” “让他去书房见我!” 姜时戎眸光一闪,脸上隐隐浮现几分不悦,转身走回书房,过了片刻时间,就见到一名气宇轩昂、英姿勃发的青年将领大步走入。 “父亲,玄洛回来了!” 青年将领恭声行礼,他一身气血磅礴如海,眸光锐利如鹰,仿佛能勘破世间万物,一切隐秘,强大的精神蛰伏在体内,却犹如一柄没有鞘的神剑,时刻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 姜时戎冷哼一声,倾天威压轰的一下落在姜玄洛的身上,方圆数里之内,空气都在此刻冻结。 “父亲,玄洛未经您的允许,便主动向五军都督府请求调令前往北地长城作战,是玄洛之错,愿意接受父亲的一切惩戒!” 姜玄洛扛不住镇武侯的威压,双膝重重砸在地面,却面不改色道:“可是母亲被姜离亲手射杀惨死,此仇不报,枉为人子,玄景也曾书信与我,想要一同前往北地寻找姜离报仇,已被我安抚!” “胡闹,且不提姜离现在深受圣上宠信,你好不容易在西域立下大功,被擢升为从三品云麾将军,统领数万大军,不在西域继续深耕,扩大影响,奠定根基,跑到北地做什么? “大战一旦开启,北莽必然倾巢出击,战势惨烈,武圣都有可能陨落,何况你一个小小的神变境宗师!” 姜时戎怒道:“你母亲也是我的发妻,死在我的面前,我又岂能置之不理?灭杀姜离,我自有布置!你是武侯府嫡长子,未来注定要继承我的衣钵,岂可如此意气用事!” “父亲,我自然知道你绝不会放过姜离,可让我留在西域苦等,却也很难做到!” 姜玄洛垂头,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只听他低声恳求:“如论父亲如何怪我,五军都督府的调令已经下来,不可改变,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北地见一见姜离。 “父亲放心,我知道国家大义与私人仇怨的取舍,不会公然对姜离出手,在时机没有到来前,我会一直隐忍,也要让圣上知道,武侯府并非只有姜离值得信任,我在北莽立下的功勋,只会比他更多!” “你是侯府嫡长子,与姜离比个什么,也不怕自降身份!” 姜时戎拂袖,却终是摇头,“罢了,既然你意已决,前往北地也成定局,那便去吧,一切小心行事,尤其要提防姜离,前秦遗族或许就在他身旁!” “父亲放心,玄洛自有分寸!” 姜玄洛叩拜起身,告别父亲后,坚定转身,走出书房。 “侯爷,您不应该放玄洛公子去的!” 裘天海叹了口气道:“离公子不是常人,我担心玄洛公子此去北地,或将遇到危险。” “姜离虽然隐藏很深、手段毒辣,但未必会是玄洛的对手,我像洛儿这般年纪,甚至还不如他!” 姜时戎看向墙壁上的九州地图,眸光凝聚在一点,闪了闪道:“天海,你随玄洛走一趟北莽吧,他承载了侯府未来的希望,不容有失!” …… “七日苦修,终于不负所望,武脉境界再进一重,踏入意武!” 北地障城,姜离盘坐于城墙整整七日,真气护罩包裹下,血参精气缭绕不散,在他一呼一吸之间,全部纳入体内,转化为精气想、血气滋养全身。 他历经多重奇遇,肉身根基远超同境武夫。 一根完整血参蕴含的沉厚药性能让一位意武境武夫拥有破境神变的可能。 却也未能让姜离自万夫境中期成功踏入意武境。 到了最后,甚至将他在地底深渊中收获的真元丹消耗近半,才最终完成万夫境的肉身淬炼滋养,踏入意武境。 意武境,有小宗师之称。 精意神收敛骨髓,血气与骨髓充盈,滋养大脑,激发潜力,会令武夫六感更加敏锐,过目不忘,对武道意境的领悟更加彻底。 这种武道意境与武圣的拳意精神并不相同,是指武夫修炼武技时,领会掌握武技中蕴含的真意,将武技真意与自身精神意志融合,施展于体外,形成一种真实存在的精神意境,以此影响对手心神。 面对巨擎、先天甚至万夫境武夫时,意武境武夫甚至不必出手,就能以武道意境施加笼罩,不战而屈人之兵。 同时,意武境武夫的寿命也会大大增加,可以活到一百五十年以上,武道精神不减,则肉身体魄不衰。 姜离在万夫境时,肉身力量媲美神变武夫。 此刻进阶意武境,肉身力量更强,隐隐触碰到半圣的肉身层次。 与半圣武夫的差距,更多是大脑潜能开发程度的不同。 “姜离已经在城墙上坐了整整七日,不知在突破什么境界!” 障城演武场上,赵铁河抬头远远的望向姜离,心中着实好奇。 一个多月前,姜离离开盛京城时,就已是气脉六境的境界。 来到鸡鸣障城后,虽然从未显现过真实的力量,但能够安然无恙自土鹘戈壁中返回,实力至少也应该在六境后期,甚至七境初期的样子。 所以,这一次他突破的到底是哪一境呢! 赵铁河心中思量,姬无量、寇云先、钟离甸等十名千户武将也抱有同样的念头。 而这时,一直盘坐在城头上的姜离终于撤去真气护罩站了起来,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身形却突然虚化起来,旋即透明,彻底消失。 “什么!” 赵铁河等一众武将俱是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演武场边缘处,姜离早已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就像是从未离开过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身法还是道法!” 众武将无不面色大变,且不说他们看不透姜离的境界与实力深浅,仅是凭借这一手段,就足以在无声无息中将他们全都秒杀了。 众武将们虽然年纪不大,但进入军营后见到的武脉高手却着实不少。 心中稍稍对比,更是愕然发现,纵然是万夫境的武夫,也不可能抵挡这样的手段。 至于意武境? 应该不能吧! 纵然姜离天资如何卓绝,境遇如何奇妙,但也总该有个极限不是。 “气脉在低境界时的提升速度的确要比武脉快上很多!” 姜离落在演武场边缘,仔细观摩障城万名军士操练武技、阵法。 五千名新军在屠老头的非人般的磨炼下,进步迅速,除了武脉境界实力稍有不足外,眸光中透露出的彪悍与莽气,已经有了老卒的样子。 万名军士中七千人依旧以武脉训练为主,几乎都是武脉二境力武境中后期的武夫。 而被挑选出的三千名军士,则完全放弃武脉训练,改修气脉,虽然时间不长,也都达到气脉第二境的境界。 在北伐开始前,有很大希望冲击第三境气海境。 届时这三千军士的战力,必然极大增强,甚至会带动武脉境界一同精进。 “铁河,我去一趟凉州总营!” 姜离满意点头,身形虚化,下一瞬间已经出现在鸡鸣障城之外。 他踏入意武境后,肉身力量增长明显,比起寻常战马全力冲刺的速度还要快上极多。 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出现凉州总营门外。 “姜离将军!” 营地外把守的军士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姜离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面前。 “将军,殿下早已等候您多时了!” 一名大周校尉连忙站出,引领姜离走入营地。 “姜离哥哥!” 一队人马也在这时迎面走来,为首的一名俏丽少女见到姜离,眸光一亮,纵马而来,却是几日未见的林青沐。 “姜离哥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少女策马来到近前,眼睛红红的,“土鹘的任务完成,四殿下已经彻底免去了振威镖局的罪责,还赏赐了我们很多银两,我这就要回去了,今后怕是再也见到你了!” 说着,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下。 “北伐在即,未来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你们早些离开也安全一些!” 姜离笑容温和,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振威镖局不会搬家,我也没有离开大周,未必就没有见面的机会,待北伐结束,我可以去振威镖局看你,你也可以来寻我!” “真的吗?” 林青沐闻言,眼睛微微一亮,这才渐渐止住了哭泣,故作坚强道:“姜离哥哥你未来要为大周东征西伐,肯定军务繁重,还是别来找我了,不过我以后会带着镖队行镖,若是到了你驻扎的营地附近,你可不能不见我!” “自是不会的,你放心!” 姜离点了点头,自腰间摘下景帝赐予的炎雀玉佩笑道:“你拿着这枚玉佩,莫说我的营帐,便是皇宫也一样去得!” “这是……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的!” 林青沐接过玉佩,待看清玉佩形状后,心中猛地一惊。 她虽然见识不多,却也知道九幽炎雀是大周皇族的族徽,意义非凡。 林青沐连忙抬头,想将玉佩还给姜离,却发现姜离早已走远,穿过一层层守卫,走入四皇子的大帐。 “青沐,又不是见不到姜将军了,你有炎雀玉佩在手,只要知道他的位置,自然是能见到的!” 林九云看着青沐手中的炎雀玉佩,心惊之余,回想这一路而来的遭遇,又暗暗庆幸。 不提林青沐在姜离的帮助指点下,成为太极境的武夫,打下坚固根基,未来进阶巨擎、太极都大有可能。 林青沐手中的这枚玉佩,更是振威镖局的护身符,未来行镖,也会有难以想象的便利。 “可见到又能如何呢!” 林青沐叹了口气,“姜离哥哥未来必将是大周最有作为的将军,而我只是一个实力低微的小镖师,只有像上官姐姐那样的高手,才配留在姜离哥哥身边吧!” “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修炼到上官姐姐那样的境界呢?” …… “姜离,你若是再不来见我,我都想派人去鸡鸣障城将你绑来了!” 凉州总营主帐中,四皇子司马烨笑骂道:“我麾下数百将领,还没有人敢让我这么候着!” “殿下恕罪,末将在土鹘戈壁经历数次恶战,感应到破境契机,这才耽搁了一些时间!”姜离拱手道。 “哈哈,无妨无妨,只要你能来就好!” 司马烨笑了笑,正色道:“父皇已经决定在一个月后正式发动对北莽的进攻,古凉州段除了留下十万军士驻守,全军都将进入北莽,展开总攻!” 司马烨走到一张地图前,为姜离讲解北伐的具体路线,“此次北伐,父皇将分兵四路杀入北莽,此外还有五万精兵,在外围游走负责接应支援! “大罗国也会出兵三十万与云乐率领的三万东部长城守军,组成第五路大军,自东面进攻北莽!” “五路大军,两百万精锐之师!” 姜离聆听司马烨的讲解,心中也不免热血沸腾。 这样规模的战役,无论前生今世,都是极为罕见的。 “姜离,父皇有一个特殊的任务给你!” 司马烨介绍完北伐的整体布局后,语气微微一顿,神情也略显复杂,欲言又止。 “特殊的任务?” 姜离眸光一闪。 “此次北伐,你将不会随凉州总营的大军进行征战!” 司马烨坐回主座,“原本我打算在北伐前升你做三品营指挥使,统领五万军马作为先锋,杀入北莽,与我一同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但就在三日前,武侯向父皇进谏,对北伐布局做了一些调整。 “他认为五路大军同时攻入北莽,每一路大军都有数十万军马同时奔行,速度过慢,很容易留给北莽提前防范与布局的时间!” 司马烨苦笑道:“因此他建议,选派三名谋略过人的将领,各率领一万精兵,每人配备三马,作为游骑疑兵,深入北莽腹地,制造混乱,干扰北莽大军视线! “父皇与内阁众臣思量许久后,认为武侯之言确有道理,便同意了他的建议,而武侯举荐的第一名将领就是你!” “让我率领一万精兵,先行进入北莽腹地?” 姜离闻言,不怒反笑。 姜时戎此举实在太过卑劣明显。 作为游骑进入北莽制造混乱,不仅危险极大,随时都有被北莽大军围杀的可能。 而且所能积累的战功上限,也被极大压制。 就算成功牵引北莽大军,最后的主功也必然归五路大军所有。 “姜离,虽然父皇已经同意了武侯的建议,但我已经撰写好了奏折,向父皇请求更换游骑将领的人选!”司马烨说道。 “多谢殿下好意,不过圣上既已决定,末将自当领命,一切都以北伐大局为重!” 姜离笑了笑,婉言谢绝司马烨的好意。 “姜离,此次北伐是大周建国以来规模最大的战役,能否在此战中崭露头角,关系到你未来几十年的仕途!” 司马烨焦急道:“你还不知道吧,姜玄洛已经离开盛京城前往我凉州总营为将,替代的就是我曾留给你的位置,武侯是有意要压制你的战功,不想让你在北伐中成功崛起!” “姜玄洛不是在西域戍边么,竟也来到了北地,怕不只是为了夺功那么简单,我杀了大夫人贺楼氏,他这是来找我报仇了!” 姜离点了点头,却丝毫没将这位兄长放在心上。 对于镇武侯姜时戎的所作所为,更是嗤之以鼻。 他起身向司马烨道:“殿下,末将愿为游骑,一万军马虽少,却未必会输于姜玄洛的五万大军。 “此去北莽,末将会为凉州大军开路,直捣汗帐!” (本章完) 第四十章 鸡鸣障城厉兵秣马,姜离收服万狐妖族! 乾元三十二年夏至刚过,大周朝的战争车轮就已徐徐发动起来,无数物资在民役与大周军士的护送下,自二十七省出发,源源不断的汇聚到北地长城四座总营之中。 自各省卫所选拔的最后五十万精锐军士及数千武官,也开始启程,向着奔赴北地前线。 大周北伐在即! 姜离也拜别四皇子司马烨返回了鸡鸣障城,开始为一个月后的北伐游骑任务做最后的准备。 由于所肩负的任务,凶险艰难,四皇子竭尽所能为姜离调集了三万匹精良军马,铠甲、兵刃、粮草更是全力供给。 “铁河,即日起障城内所有军士肉食加倍,每人赏银三百两,替他们送回内地家中,此去北莽生死未卜,让军士们再无后顾之忧!” “姬无量,我自景皇赐予的《武库》数卷中挑选出锻体功法两部、拳法两部、刀法两部,赐予全城军士挑选修行,由你负责督导讲解!” “寇云先,这些蛟鱼肉干、珍药灵果,全部加入军士们的菜谱!” “钟离甸,带着三箱黄金去最近的州府,全部由于宝药、药酒、淬体秘药的采购,不计价格高低,有多少要多少!” “总旗以上武官皆赐洪流重铠,全军披甲!” …… 姜离回到鸡鸣障城后,就连续下发多道命令。 他有天罡神通指石成金,金银之物想要多少,就可点化多少。 “将《武库》功法武技赐予城中军士!” 赵铁河、姬无量、寇云先、钟离甸等千户武将闻言,都是大惊失色。 姜离不计得失,赏赐金银、珍药灵果、宝药,众将领虽然震惊,倒也能理解接受。 毕竟北伐在即,提升军士士气、实力,理所应当。 可直接赐予普通军士《武库》中的功法武技,却太过骇世惊俗,在姜离之前,几乎无人做过这样的事情。 原因十分简单,武脉、道法传承是维系皇族、世家统治的根本之物。 只要牢牢掌控这些传承,无论任何时代、任何情况,自身的崇高地位,都将不可动摇。 自古以来,民间的武力极限都被牢牢压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 太极! 唯有拜入宗门、世家、军伍,才有获得晋升巨擎境的可能。 可姜离直接赐予武库功法,完全打破了这个界限。 “宗门、世家以控制武脉、气脉传承的方式,牢守自身地位,看似一劳永逸,其实不过是掩耳盗铃、一叶障目罢了!” 姜离笑道:“中古时代是人族最为辉煌与精彩的时代,无数传承都在那个时代诞生,无论是武脉、气脉、道法也都不过是百圣传承中几个分支而已,武圣、鬼仙更是层出不穷。 “而今古以来,宗门、世家故步自封,所有武脉、道术功法皆是自古流传、拾古人牙慧罢了,又有几人能够创造衍生出新的功法、武技?武圣、鬼仙更是凤毛麟角。 “书上说,宇宙无穷,大千世界繁若星辰,更有相互碰撞融合的时刻,若有朝一日,书中记载的时机真的到来,九州世界又有几分把握可以屹立不倒? “宇宙浩瀚,九州辽阔,是天下人的九州,而非世家、宗门的乐园,都说世如苦海,凡人沉沦无法自拔,若有朝一日我能左右天下,愿世间人人如龙,共享天下!” “吾等谨遵将军旨意!” 赵铁河、姬无量、寇云先、钟离甸等武将都被姜离所言深深震撼。 他们目光所及,只在眼前与军伍之间。 而姜离却已在云上巅峰俯瞰世间。 不提大千世界,浩瀚宇宙,若想彻底结束九州自今古时代便一直持续不断的动荡乱世、征伐不休,建立真正一统的九州帝朝,首先要解决的便是那些把控底蕴力量的千年世家、宗门流派。 姜离还武与军的举动,无疑是一柄斩向世家宗门立世根基的长刀。 虽然现在还不显端倪,但总有一日会成为掀翻千年世家的终极力量。 众武将领命而去,按照姜离的布置一一安排。 而姜离则带着墨运良、屠老头、土蛮武夫、猃狁骑兵去了一趟骊山,将深潭秘谷内所有成熟的珍药灵果全部采摘,同时又捕捉了几十条银鳞蛟鱼,一同带回北地。 之后的时间,无论是土蛮、猃狁,还是障城内的大周军士,都全力以赴、如火如荼的训练提升。 一万名大周军士得武库功法、武技传授,全都如获至宝,对姜离的感激与忠心,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这些军士出身低微,自然知晓武库功法、武技的珍贵与难得。 赐予功法,不仅仅是增强他们的境界与战力,更是直接赋予他们改变自身命运的契机与可能。 根本不用任何人督促,所有军士都开始没日没夜的苦修。 即便到了夜晚,整个障城依然灯火通明,到处都是苦修武脉、气脉的军士。 滚滚血气蒸腾,映照一方天地。 “我的气脉境界已至象气中期,是时候吞服龙涎果壮大真气,融龙息入体了!” 障城兵衙后院,姜离于卧房中盘坐,缓缓睁开双眼。 自骊山之行结束返回障城后,他就一直闭门不出,运行《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夯实气脉根基,疏导全身真气运转,为吞服龙涎果做最后的准备。 争取在进入北莽前,将气脉境界提升至第八境化气境。 “姜离,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屋外忽有极速的破空之声响起,脚步急促杂乱吗,一道黑影直接撞开房门,风风火火的闯了起来,将两道身影轻轻放在地上。 “还真让你找到了狐妖王!” 姜离微微诧异,撞入房间的不是别人,正是半个多月前去北莽寻找狐妖王下落的大黑狗。 “狐妖王性命垂危,你有没有办法救一救!” 大黑狗浑身是血,壮实的妖躯上有很多惨不忍睹的伤口,显然经历了残酷的争斗。 屋门外,一个摇摇晃晃的火狐也精神萎靡的爬了进来,身躯很多地方都凹陷了下去,伤势不轻。 “伱们两个没事吧!” 姜离连忙走下床,先渡入一道真气,为两头大妖平稳体内翻涌的血气。 “我们两个伤势不轻,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北莽那些神灵真是难缠,重伤成那个样子,也不肯放我们离开!” 大黑狗撇了撇嘴,嘿嘿笑道:“要不是最后我取出了你给我的那颗弹丸,只怕我们四个谁也回不来了!” “就你话多!” 狐妖红菱啐了一声,向姜离请求道:“还望你出手救救吾王,大恩大德我愿全力回报!” “勿慌,我看看再说!” 姜离点了点头,看向被大黑狗放在地上的两道身影,其中一名白衣女子正是他曾在鹿岭见到狐妖王云曦。 只可惜此刻的妖王虽然依旧美的不可方物,但背后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伤,几乎斩去了云曦的全部生机,肉身近乎完全被废、神魂也虚弱的如同烛火,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妖王云曦身旁还躺着一头血气枯萎的老鹿,头上的鹿角早已不知所踪,全身黑紫,像是中了剧毒。 “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想办法稳住他们的伤势和性命!” 姜离自须弥戒中取出一些宝药、灵果、鱼肉,让两头大妖暂时离开,自己则一手抓住狐妖王云曦,一手抓住鹿妖,施展天罡神通九息服气。 无边无际的元炁如暴雪一般自虚无中飞出,落入姜离肉身,沿着经脉随真气进入云曦与鹿妖体内,修复肉身,滋养神魂。 九息服气身为天罡神通,拥有九个呼吸内为施法者恢复全面状态的效果,但毕竟不是天罡神通起死回生。 作用在其他人身上时,效果会大打折扣。 姜离连续施展三次,方才勉强将两人的伤势稳固,云曦脑海中的神魂,也壮大了一些,虽然不及全盛状态的万分之一,却也暂时脱了随时消散的危险。 姜离见一人一妖已无生命危险,便也不再施展九息服气。 天罡神通是他立于世间的最大倚仗,绝不可能被除他之外的任何人察觉知晓。 以真气卷起狐妖王的身躯放在床上,姜离先走到鹿妖身旁,以真气帮助鹿妖驱逐体内的毒素,仅仅半个时辰就将大半毒素排出。 “无量天尊,老道这是到了哪里?地狱还是九天之上!” 鹿妖悠悠转醒,发出苍老虚弱的声音,它艰难的睁开双眼,迷茫而疑惑的打量着姜离,啧啧称奇道:“看来是在天上了,连接引我上天的小仙都有这般如龙盛仙的面相,只是看着还挺眼熟?” “鹿改不了吃屎,老神棍刚一睁眼,就不忘忽悠众生!” 听到鹿妖的声音,大黑狗和狐妖红菱也走了进来。 “大黑,怎么你也来天上了?” 鹿妖闻声看了看大黑狗,眨了眨眼,旋即面色悲苦:“错了错了,天规再改,你这狗东西也只配下地狱,看来老道我这一生做的善事还是不够啊!” “姜离你放开它,本妖现在就把这老东西重新扔回莽原!” 大黑狗气的直叫,若不是怕中毒,肯定要啃掉鹿妖的几斤鹿肉的。 “吾王!” 红菱没看鹿妖,第一时间来到床边,见狐妖王已经脱离岌岌可危的状态,提着的心方才落了下来。 “狐妖王伤了神魂,我先帮她恢复意识!” 姜离走到床前,神魂念头徐徐运转起天罡神通神游太虚的传承道法《太清元道-金光柱地通天功》。 他观想玄光于黄庭中明亮上升,元炁自虚无中飘来,融于神魂,玄光大盛,有金色毫光自神魂念头中播撒开来。 与一般道法吸收元炁、星辉、月辉炼魂壮魄不同,《太清元道-金光柱地通天功》是以自身为光。 凝聚金光,映照诸天星宿。 宇宙星辰亿万,而修炼者就是其中星辉最盛的一枚。 姜离的神魂金光绽放,如毫闪耀,像是朝阳自海中跳起,播散生机,照映九州天地。 “这是什么神仙道法,以自身为金日,耀映天地!”红菱惊叫出声。 她也是成就已久的大妖,从未见过甚至听闻过世间存在这样的秘法。 “金日升空,这是比龙魂还要霸道的神魂气象,这样的人物未来不能统御九州,谁人还能!”鹿妖也大惊小叫。 “切,亏你们还是与我齐名的妖怪,一点见识都没有,哎哟!” 大黑狗早已见怪不怪,十分明智的盘坐在姜离脚下,释放神魂,接受金光的洗礼淬炼。 虽然神魂产生剧痛,满地打滚,却依然咬牙坚持。 “我说此去北莽怎么发现你的神魂与以前不同,不仅更加凝练,甚至还带着一抹阳气,竟是这个原因!” 红菱恍然大悟,若非担心狐妖王,也都有点忍不住想要放出神魂了。 “带我一个,大黑把我叼过去啊!” 鹿妖也急不可耐,拼命挣扎妖躯,艰难移动。 “是你救了我?” 金光笼罩下,狐妖王云曦的神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壮大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终于自沉寂中苏醒了过来。 “是大黑和红菱去北莽将你救回的!” 姜离见云曦苏醒,便停止了《太清元道-金光柱地通天功》的运转。 “没想到你这狗妖关键时候倒也有用!” 云曦点看向妖躯伤痕累累的大黑狗,显得有些意外。 “狐王,我拜入万狐山受了你不少恩惠,这次就算两清了!” 大黑狗的神魂归回妖躯,理直气壮道。 “之前老卢和我说,你去盛京城探查金蛛遗失的那块遗骨的下落,是地风升的卦象,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老卢也有算对的时候!” 云曦强撑着身躯坐起,点了点头道:“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既然有了更好的靠山,我自是不会勉强的!” 说罢,她又看向姜离道:“盘帝遗骨我本志在必得,但你救了我的性命,倒是不好再要回了!” “吾王,你为了那件事,耗费了五十余年的时间,现在舍弃遗骨,岂不是前功尽弃!” 红菱急道:“姜离救了我们,万狐山可以用其他办法报答的。” “可但时间已经不够了!” 云曦闻言苦笑:“龙涎果一共九枚,若想完成那件事,至少需要六枚才行,可我拼尽全力,也只抢到了两枚,两个月的时间,根本找不到可以替代之物!” “这么说,狐祖真的难以转世了?”红菱颓然坐地。 “狐妖王,金蛛的那块遗骨的确在我手中。” 姜离皱眉道:“我救你是看在大黑狗的面子,并没有想过你的任何回报,你若拿那块盘帝遗骨说事,我也是不会认的!” 狐妖王只是在大周皇族宝库中盗走了盘帝遗骨而已。 遗骨上又没刻着字,自然是谁抢到算谁的了。 拿姜离的东西,来还姜离的人情。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略,真小气!”红绫撇了撇嘴。 “你说的倒也没错,凭我现在的状态,的确没能力从你身上抢夺东西了!” 云曦点了点,却没有反驳。 “姜离,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大黑狗眼睛滴溜溜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趴在姜离身旁,低声传音:“狐妖王和万狐山这些年费尽千辛万苦,是想将万狐山的老祖,也就是云曦前身的父亲复活。 “狐老祖虽曾是二次雷劫的鬼仙,却被西域神灵重创,还下了诅咒,肉身枯朽,但神魂却一直被困在妖躯之中,唯有武圣级别的气血才能破除西域神灵的诅咒之力。 大黑狗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类似地窟中的那些异鬼转生一样,必须要将狐老祖的神魂转移到一具武圣的肉身内才能摆脱诅咒,但哪一位武圣强者愿意奉献自己肉身给别人? “狐妖王这些年东奔西走,就是想拼凑出一具武圣级别的假躯,让狐老组暂时解脱,并通过肉身血肉滋养,使其神魂复原,拥有尸解转世的力量!” “你是说……” 姜离眸光一闪,隐隐明白了大黑狗的意图。 “一具拼凑起来假躯岂能比得上血肉灵胎?” 大黑狗建议道:“反正你肉身强悍的离奇,比起真正的武圣体魄,也弱不了太多,未来成就圣阶,不知要比普通武圣强上多少。 “那具肉身留着用处也不大,不如和狐妖王做个交易,且不提狐妖王是雷劫三次的大妖王,万狐山也是妖界的一方势力,像我和红菱、老卢这样的大妖,还有不少,若能收到你的麾下,此次北伐必定如虎添翼!” “大黑,你在嘟囔什么,莫不是刚转了山头,就想出卖我们吧!” 红菱见大黑狗与姜离“鬼鬼祟祟”的传音,忍不住高声打断。 “也不算是卖,各取所需罢了!”大黑狗回道。 “狐妖王,大黑已经将你窃取盘帝遗骨的目的告诉我了,我想我们的确能做笔交易!” 姜离微微思量,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想为狐祖找一具武圣肉身,破解西域神灵的诅咒,这件事我可以帮你!” “你说什么?” 云曦闻言先是一惊,旋即摇头:“不可能,我对你了解不多,但多少也知道一些,你出身武侯府却并不受姜时戎的喜爱,不可能有这样的底蕴,甚至对景帝而言,这都是很难办到的事情,拼凑出一具可以模拟武圣肉身的假躯,所需材料要求很多,而且时间也来不及了!” “狐王,不要用常人的视角来看姜离,对你而言很难的事情,对于姜离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 大黑狗嘿嘿一笑:“甚至结果会远超你的预期!” “你真能办到!” 云曦见大黑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似有假,连忙说道:“若你真有办法帮我,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我可以给你一具真正的武圣级别肉身,不是假躯,甚至要比武圣肉身更加适合神魂的夺舍占据!” 姜离心中一动,须弥戒闪烁微光,一具被放置在血玉圆盘上的人族肉身就出现在房间之中。 “血肉灵胎,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云曦惊讶不已,身为当世十二妖王之一,她自然知道血肉灵胎的作用与价值。 这种灵胎极少出现,却是鬼仙最为喜爱的至宝,不仅拥有武圣级别的体魄,肉身之中更是纯净无比,没有一点武道精神存在,可以直接被神魂占据。 “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条件了吧!” “可以,只要我能办到,所有要求你都可以提出!” “我要你手中的两枚龙涎果,除此以外你与万狐山要全部听从我的调遣,期限两年!”姜离想了想道。 血肉灵胎虽然宝贵,却也不可能换取一位三次雷劫鬼仙的完全臣服。 有狐妖王的守护,可以帮他抵挡鬼仙以及武圣以上强者的攻杀。 两年时间,足够他晋升到可以匹敌三次雷劫鬼仙亦或是巅峰武圣的程度了。 “两年时间?好,我可以接受!” 云曦点头应允。 姜离的这个条件并不算苛刻,万狐山两年效力换取一具血肉灵胎,不算吃亏。 “那就签订神魂契约吧!” 姜离分出一道金色念力。 “你的神魂道法霸道至高,绝对不是今古时代的传承,至少也是中古甚至上古时代的遗失秘术!” 云曦眼中掠过一抹惊色,姜离的手段与底蕴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微弱的神魂自云曦头顶飞出,凝聚出一头白色的九尾狐,匍匐在空中,活灵活现,周身还缭绕着电弧。 “敕” 姜离的金色念力在半空凝出一道法印,嗖的一下飞入九尾狐的体内。 “呲” 九尾狐神魂猛地一颤,本命神魂被姜离法印直接控住。 若姜离催动神念法印,虽不能当场灭杀云曦的神魂,却也会让她主魂念力大损,伤及本源。 “姜离这是两枚龙涎果,你先拿去,待我伤势稍稍恢复,会先带着血肉灵胎返回万狐山,为父亲转化肉身,之后便会立刻赶来北莽寻你!” 云曦收回神魂,将两枚龙涎果取出,“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舍妹会自万狐山赶来,助你一臂之力,她是一劫鬼仙,足以应对武圣强者了!” (本章完) 第四十一章 入化气境龙脉藏身,唤雨呼风震山撼地!(求订阅) “舍妹名唤云桃,性子略有急躁,你多担待一些!” 云曦胸前一块狐形玉佩微光一闪,血肉灵胎就被她收了起来。 竟也是一件与须弥戒类似的储物法器。 兵衙内空房很多,姜离命障城内杂役收拾出几间客房供狐妖王云曦、狐妖红菱、大黑狗和鹿妖老卢养伤。 关上卧室房门,姜离释放真气封闭周遭空间,须弥戒光华闪烁,三枚龙涎果与龙涎果树全被他取出。 龙涎果药性磅礴,内蕴真龙气息,是骊山龙脉与苍龙山龙脉龙气交汇、阴阳相济而诞生的天地奇物。 能够滋养肉身,稳固筋骨经脉,壮大内息元气,使真气内蕴含真龙气息,是气脉修者不可多得的至宝。 传闻中更有重塑经脉,使全身脉络若山川走势、真龙俯卧的功效。 但据云曦说,真正具备这一奇效的,其实并非是龙涎果实,而是果树本身。 若说龙涎果对气脉修者经脉的改造重塑效果为一,那龙涎果树的重塑效果至少要翻十倍。 “气脉修者,经脉丹田为修行根基,只有根基稳固,才能承载更多,攀升更高!” 姜离没有急于吞服龙涎果滋养肉身,提升真气境界,而是先将龙涎果树卷到身前。 果树高约九尺,树身虬结若龙,枝干舒展,仿若一条条地脉支撑起整个尘世。 姜离划破手掌,握紧树干,按照云曦讲授的要义,精神催动体内真气涌入龙涎果树内。 刹那间,姜离精神一晃,真气进入龙涎果树内部后,仿佛进入了一个浩瀚苍茫的完整世界。 金木水火土五行本源之力在滚滚龙息的融合下,达到某种平衡,自行运转化生,循环不息, 更有山川河流、植物动物种种虚幻影像在这方天地存在、流动、栖息、繁衍。 虽无日月星辰雷电云雨,却自成一界。 而姜离精神、真气进入这方世界后,更使各种本源之力充盈起来,仿佛注入朝阳的力量。 姜离精神力散发金辉,高悬天空,如同今日,真气融入山川河流、植物动物的虚影内,更像是赋予它们真正的躯体一样,变更更加真实。 感受到龙涎果树的世界,与自己的精神、真气完全融合,姜离神魂、真气猛地运转,发出一声召唤。 龙涎果树世界便轰然流转起来,向着姜离的肉身涌动而来,一条条枝干与姜离肉身经脉重合,树干更与姜离的脊骨、丹田融合。 过了不知多久,龙涎果树内的所有精华全部移转到姜离肉身,他的体内仿佛真的出现了一个世界。 经脉中山川河流、万物共生,形成种种气象、气机、气韵,使真气不再“死气沉沉”,而是充满灵性与盎然生机。 经脉的坚固程度提升数倍,真气容量也增幅近一倍。 虚无之中,无数的天地元炁向他肉身涌来,转化为如江似海的真气,充盈经脉、丹田,令气脉的世界更加蓬勃。 甚至还没有服用龙涎果,姜离的气脉境界就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攀升。 姜离见状,更是一鼓作气,将三枚龙涎果全部吞服炼化,磅礴药性与真龙气息瞬间席卷全身。 对经脉的改变、增幅、蜕变程度,不亚于他初修武脉时,九转大还丹对肉身筋骨的塑造。 龙息在经脉中运行,更与真气中原本蕴含的蛟龙之气融合。 真气生灵,仿佛所有真气都快要凝聚化形,拥有生命一样。 真气出神入化、势不可挡,直接冲入第八境化气境。 入门、初期、中期直至化境后期方才停止。 三枚龙涎果、一株龙涎树,直接让姜离提升了整整一个大境还多。 姜离心念一动,真气流转凝聚,一条十丈赤金色巨龙轰然凝聚,破开卧房屋顶,冲入云空,翻云覆雨。 云空之上,乌云密布,风雷呼啸。 鸡鸣障城深处一座隐蔽的演武场中,三千名军士正在墨运良的指点下,进行气脉修行。 当赤金巨龙腾空,所有修行气脉的军士都感到难以承受的威压,体内气息更是瑟瑟蜷缩一角,任凭军士们如何催动,也无济于事。 “公子进阶化气了?” 墨运良抬头仰望赤金巨龙,心中充满震惊与不解。 虽然明明是化气境的气息,但真龙成形,眼中隐隐有智慧的光芒闪烁。 这分明是其中第九境才能具有的灵性。 而且如此磅礴凝聚的真气,也强的过于离谱了。 …… 弯月如弓,玉门关隘。 一支寒气腾腾、披甲持戟的骁勇骑兵在清冷的月光中,自巨大关隘内浩浩荡荡驰出,迈着沉重而坚定的蹄声,冲入夜幕消失不见。 北伐将在三日后正式开启,而在此之前,却有三支大周精锐骑兵率先一步冲入莽原,以漫无目的的四处冲杀,试图搅乱莽汗的军力布局。 姜离带领万名军士策马奔驰在辽阔无垠的北莽大地上,月光如水浸染大地,在军士们的赤色甲胄上覆盖了一层冷冷的月辉。 明亮的刀刃汇聚在一起,宛若一片银色的海洋。 作为深入莽原、牵引北莽大军主力移动的游骑,无需任何掩盖行踪的手段,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引起莽汗的注意。 面盔中透露出的眸子里精芒湛湛,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一万名军士心中没有一丝畏惧与胆怯,有的只是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虽然圣上下达旨意游击骚扰,但姜离决定执行的却是升级版本的游击行动。 不对莽原边境的中小部落进行冲击,而是一鼓作气奔袭四千里,如一柄锋利长剑,直接杀穿北莽腹地。 冷兵器的征伐时代,纵然每名军士都配有三匹训练精良、身躯强壮的上好军马,连续奔袭数千里也绝对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 这无关精神意志,更多还是马匹与军士的肉身极限限制。 姜离之所以敢做出这个决定,却是他麾下军士的平均素质都要高出其他兵营极多。 一个月不计成本的全力供给,麾下军士的武脉境界几乎全部都在武脉三境蛟武境以上。 低阶境界时,气脉不仅精进速度更快,还可辅助提升武脉境界。 三千名修习气脉的军士,武脉境界几乎都在蛟武境中期以上,加上气脉的增益补充,甚至可以与武脉四境太极境的武夫过招一些回合。 这样军士实力,即便纵观整个大周,也绝对是顶尖的水平。 普通军队中,蛟武境的武夫,可任职小旗,统领十名军士。 赵铁河、姬无量等十一名先天中后期的千户武将,各自统领千人军马。 他们的武道境界虽然中规中矩,并不突出,但与那些身经百战的千户武将相比,武道造诣反而要更高一些。 毕竟,都是武举殿试中排名前十的存在,家族武学渊源,非寻常武将可比,潜力更是巨大。 “莽原,猃狁回来了,前魏遗族、北莽王族,数十万猃狁人的百年血仇,都将以鲜血洗清!” 呼延谷率领百余名猃狁重骑,杀气腾腾,如狼般的眸子中是嗜血杀戮的渴望。 身披洪流战铠,腰胯双刀,背负双弩,手持马槊,俱是巨擎境中后期的实力,道法双修。 坐下所骑军马虽然身披轻甲,但每一名猃狁重骑身后都带着一头比寻常军马还要高上两头的巨型鹿兽。 这些鹿兽被姜离与土蛮武夫带回平安城后,就立时被呼延谷要走了百头,它们身披重甲,头顶鹿角也被金属包裹,安装了很多锋利尖刃。 远远望去,不像鹿兽,反似中古时代走出的荒地凶兽。 “痛快,痛快,熊叔,什么时候咱们部落也能聚集起这样的大军!” 土蛮少首领应山象骑在高大的鹿兽身上,热血澎湃。 五行蛮族占据南疆,族裔也有数千万之数,虽然自称国度,却只是十分松散的部落联盟。 应山部落所属土蛮,虽有蛮王,但部落之间各自为政,并不统一。 这也是为何应山部被袭击后,自生自灭的原因。 “少主,我们土蛮族人八百万,并不缺少勇士,只是少了一位能够真正凝聚起土蛮诸部的真正蛮王!”应山熊回道。 七名土蛮武夫身形高大,披戴最新打造的厚重甲胄,宛若上古神魔。 自投入姜离麾下,应山熊等人享用充裕的修炼资源,武道境界提升显著,除少主应山象刚刚踏入先天境外,其余六名武夫,都已是万夫境的武脉高手。 姜离一马当先,纵马驰骋在大军之中,左右两人分别为化气境高手墨运良,以及道武双修的上古清妍。 除此之外,还有屠老头与大黑狗、鹿妖老卢,策马奔驰在后。 这样的实力配制,早已不弱那些出身大周顶级世家、门阀权贵的嫡子,甚至还要更强一切。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姜离刚刚穿越而来,还是一个被主母暗害、躺在床上残喘的卑微庶子。 但今时今日,他已经建立了自己势力基础,成为大周朝炙手可热的少年将军。 境遇之变,可谓天地之差! “此次深入北莽腹地,大战连绵不断,麾下军士纵然精锐,也注定会折损严重,是时候激活掌握新的天罡神通了!” 姜离心中一动,精神意志凝聚脑海神台,进入到金色书页的星辉空间之中。 祭出珍藏的两枚鬼仙念头,姜离依次步入星云漩涡内的星光殿堂之中。 “唤雨呼风” “品阶:法象中品” “开启条件:武圣之血、鬼仙念头、夺命真气!” “神通:可操纵气象变化,召唤狂、大雨、暴雪、冰霜……” “震山撼地” “品阶:法象中品” “开启条件:武圣之血、鬼仙念头、夺命真气!” “神通:使大地产生地震,地动山摇,震慑山川大地,威能甚广!” …… “唤雨呼风、震山撼地!” “有了这两道神通,一旦大战将起,同时激活,必能对莽族产生巨大精神冲击,瓦解意志!” 片刻过后,姜离缓缓张开双眼,熠熠神辉一闪即逝。 万名铁骑、数万军马,浩浩荡荡,如离弦之箭,横跨莽原,狠狠刺入腹地。 三天三夜后,距离大周边境四千里的苍茫原野上,肩负重任的大周游骑翻过一座高山,借助草原清晨的第一缕朝霞,远远能够望见前方三十里外,一个蛮族部落沿河而居。 连绵不绝的兽皮帐篷,遍布视线,粗略数去,也有十数万顶之多。 牛羊布满原野,矫健的骏马成群结队。 袅袅烟气中,一杆巨大的王旗迎风飘舞,拓跋二字赫然醒目。 “北莽王族,拓跋部!” 万名铁骑前,一名身骑白马的少年将军策马站于山顶,风尘仆仆的脸颊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北莽部落众多,以八大王族为首,拓跋部更是八大王族中最为古老的一支。 上一代的北莽战神,拓跋雄哉便是出身此部。 …… “启禀将军,从草地中遗留的蹄印来看,姜离将军所统领的一万游骑,应是直接向着西北方向而去的!” 玉门关外,一支由五万大周骑兵组成的大军策马而奔,旌旗飘飘,遮天蔽日一般。 一名百户副尉带领十几名斥候马蹄飞扬,自百余里外疾驰回报。 “直接向西北去了?” 姜玄洛身披琉璃战铠,身姿挺拔如苍松,漆黑的眼眸,如一潭深水让人无处喘息。 他遥望西北方向,整座北莽大地的地形地貌在脑海中自然浮现,每一座山谷、河流,每一处适宜放牧的草场,都位置清晰,分毫不差。 “我就知道此子心机深重,不会严格按照圣上的旨意行事,此去西北皆是一片沃土,千里之内很可能驻扎二十几座数万人口以上的中型部落,若是能一一击破,也是大功一件!” 姜玄洛冷冷一笑道:“按照正常的新军速度以及北莽部落可能存在的草场,他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已经攻下了两座部落,他想立功,我却偏偏不能让他如愿。” “听我指令,大军向西北进发,支援姜离!” 姜玄洛声若惊雷,响彻数十里之地。 “将军,四殿下给我们的指令是不能凉州总营三百里,若是直接冲向西北,怕是会与总营军队越来越远的!”一名卫所指挥使说道。 “无妨,凉州总营主力三十五万,我们左翼只要完成职责即可,待杀入西北腹地,自会牵引莽族大军的力量!” 姜玄洛淡淡一笑道:“不过你的提议也有道理,我会安排两千轻骑游弋在凉州总营左翼五百里之地,一旦有紧急情况,我们这五万军马也可立时回退支援!” “诺!” 周围几名卫所指挥使只能颔首领命,五万大军沿着游骑留下的痕迹,向着西北方快速进发而去。 今天更新略少一些,主要是在规划后期的剧情,海涵海涵。 (本章完) 第四十二章 大周雏龙头角峥嵘,驱狼吞虎不世之功!(求订阅) “都滚开,我要去见父亲,拓跋各部的勇士都在向南面集结,狼击骚扰,将大周主力拖疲、拖死,为大汗逐一击破贡献力量,偏偏我们部落不断向北迁徙,都快要到罗刹人的地盘了!” “小王爷千万别吵,王爷昨夜和三个西域舞姬折腾到后半夜,这会刚刚睡着,若是吵醒王爷,我们又要挨鞭子的!” “拓跋族的儿郎身上都留着先祖勇士的血脉,死都不怕,怕什么鞭子,都滚开,让我进去割了那些西域狐媚子的头!” “小王爷,使不得使不得啊……” 宽阔的兽皮大帐内,空气混浊,浓烈的酒气和肥羊炙烤的焦腻气味中混杂着暧昧的体液异味,充斥大帐,经久不散。 柔软的羔羊皮堆上,拓跋略从熟睡的西域舞姬坐起身来,揉了揉因宿醉和纵欲欢愉而晕沉的头颅,烦闷的胸膛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邪火。 “老子还没死呢,你个狼崽子现在就想继位了!” 摇晃着翻下羔羊皮堆,拓跋略抽出一旁的三尺马刀,骂骂咧咧的踹开大帐的木门,拖着刀走了出去。 清晨的冷风吹拂过来,让这位部落首领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他仰着头,铜铃大的凶眼缓缓扫视前方。 主帐外原本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父亲!” “王爷!” 百余名前来请战的部族贵族青年都慌忙的低下了头,拓跋养眼睛转了转,一脚将身旁的护卫踹倒,怒骂道:“还不快找袍子给王爷遮一遮!” “是!” 被踹倒的护卫连忙爬了起来,解下身上的皮甲,脱了里面的袍子小心翼翼的盖在拓跋略的身上,还不忘将衣角挽起,免得绊倒王爷。 “父亲,你知道现在拓跋各部都怎么嘲笑我们吗?” 拓跋养酝酿了一下情绪,激动道:“说我们不配拓跋两字,更愧对先祖,只是一群身强力壮的绵羊!” “由他们去说,我们部落从不亏欠任何人,十八年前,我兄长也就是你的叔父北莽战神拓跋雄哉为了阻击大周景皇,陨落在天涧峡积骨寺,三万部落勇士死伤大半,结果换来了什么?” 拓跋略冷笑道:“不仅八大王族将战略失败的责任扣在我们部落上,同为拓跋血脉的其他部落也迫不及待和我们撇清关系,这些年我们遭受的冷眼还少吗!” “就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应该证明自己!”拓跋养用力的挥了挥拳头。 “愚蠢!” 拓跋略骂道:“伱们现在冲出去与兵强马壮的大周军队作战能获得什么?其他王部会因为我们出现就高看我们一眼?” “起码不会嘲笑我们!” 拓跋养嘟囔道。 “蠢材,别人怎么看我们就那么重要?” 拓跋略冷笑道:“莽原上的规矩,永远都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让他们去和大周硬碰硬吧,等全都是两败俱伤的时候,才是我们出手的时机,这一次我们不仅要重振往日雄风,更要趁机统一拓跋各部! “我已经密信临近的西域诸国,以金银甲胄和女奴为代价,借来了十万西域佣兵,全都集结在西北边境,只要时机一到就会随我们一同南下,肃清大周残军,收拢拓跋各部!” “父亲,你竟然布置下了这么周密的计划!” 拓跋养与周围的部落贵族青年都是大吃一惊。 “你以为我这些年遭受各部白眼,一心发展畜牧、冶矿,与西域诸国通商贸易,真的只是为了享乐?” 拓跋略仰首挺胸,阵风吹得他身上的袍子猎猎飞舞,“当年你爷爷给我们四人起名,雄才大略,并非是没有原因的,我卧薪尝胆近二十年,步步为营,为的就是这一……日!” 拓跋略的视线掠过面前众人,遥望前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统帅拓跋、西域二十万联军纵横草原,一统拓跋各部后景象。 趾高气扬的拓跋各部王爷都将跪倒在自己的脚下,各部美眷任由他挑选,日夜欢吟,西域歌姬味大的一概不将就! 哈哈哈 甚至都有点迫不及待的见到大周的军队了! 嗯? 前面山头什么时候来了一支军队! 嗯? 日! “敌袭敌袭,大周的军队来了!” 拓跋略心中惊骇,急声大叫。 心里有一万个想不明白。 北伐明明还没开始,怎么会有大周军队出现在北莽腹地? 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什么?” 拓跋养等部落贵族青年闻言,同时回头望去,果然见到前方的高山上,升起了大周的旌旗。 旗帜飘扬下,一位白马将领策马而出,身后赤色的甲胄连成海洋,寒芒湛湛的兵刃,在朝霞中映射出绚烂的光彩。 下一瞬,赤色海洋轰然而动,铁蹄飞扬,卷起漫漫尘土,俯冲而下。 大地猛地颤动起来,蹄声如雷海,每一次落地就像践踏在拓跋部勇士的心头。 “哈哈哈,我真当是大军临境,没想到竟只有这么一点人!” “斥候游骑也敢对我们发动攻势?当我们是几万人的小部族!” 远方的赤色海洋自高山上冲下,气势雄浑,一往无前,但拓跋略父子心头升起的惊恐情绪却瞬间消散了不少。 作为拓跋王族中的顶级部落,部族人口四十余万,能控马持弓的部落勇士足有九万之多。 大周军士再如何精锐,也不可能以一敌八。 更何况长途跋涉到了这里,还能有几分力量! “儿郎们,迎战!” 拓跋略手持长刀,翻身上马,振臂大呼,一道道命令喝喊下去,整个部落都动了起来。 无数部落男子从帐篷中钻出,披甲上马,冲出部落,很快就汇聚出三万余名铁骑,在拓跋略父子的带领下,向着大周军队冲去。 身后的部落营地中,还有更多的部落勇士接连冲出。 强壮的体魄,矫健的身形,眼中无畏,心中无惧。 在这片自古寒苦的苍茫大地上,懦弱者不配存活,每一名成年的男子都是合格的战士。 骏马飞奔,扬起了风。 拓跋略迎着风,眼中的精明、贪婪、自负尽数消散,拓跋血脉养不出卑劣的子嗣。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岁月,在兄长伟岸的身影庇护下,驰骋莽原,杀的大周军士丢盔弃甲、崩溃逃窜。 “属于拓跋血脉的荣光就要回归了,先拿你们这些小羊血祭先祖,拉开属于拓跋的时代吧!” 拓跋略心中燃起一股烈火雄心,而对面的大周骑兵也已经清晰可见。 这的确是一支强悍的队伍,拓跋略扪心自问,在他与大周军伍数十次的交锋中,似乎也没有见到过这样一支军队。 他们的气势完全融为一体,浑然天成,每一名骑兵的眼中都没有一丝畏惧、胆怯甚至动摇。 坚定的目光,好似千锤百炼的精铁。 马技纯熟,凝练的血气旺盛磅礴,标志着这支队伍的平均实力绝对远超寻常军伍。 “倒是我小瞧了,这场大战或许会有些艰难啊!” 拓跋略隐隐肉痛起来,倒不是他畏战,只是这么一来,他部落的勇士怕是会折损很多,对他之后的种种布置,增加了不少的阻碍。 除非迅速斩杀掉这支大周骑兵的指挥者。 只要将领陨落,队伍的气势也必然顷刻折减! 如鹰的眸子轻轻一扫,拓跋略就立时发现了这支大周骑兵的主将。 竟是一名书生气很重的少年! 白马银甲,一支臂铠鲜艳如血,想不注意都难。 “能指挥一支这样的队伍,这少年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只是可惜了,年轻气盛、太过招摇,今日纵然你是神变境武者,也注定要早早陨落!” 距离还有十里,拓跋略一蹬马鞍,身形直接跃起向着白马银甲的少年将军急掠而去。 脚步轻轻一点就是数百米的距离。 身为曾经的北莽战神拓跋雄哉的同胞弟弟,即便他的武道天赋不如兄长,却也是一名半圣级别的武夫。 肉身成圣,身躯搅动空间,巨山一般的威压直接落向少年将军。 轰的一声巨响,气势无形,却将大地都震荡起来。 然而无论是少年将军,还是他身下的俊逸白马都像是从未感受到武圣的气势一样。 冲略的速度没有丝毫的减弱与停滞。 “怎么会……” 拓跋略微微惊愕,刹那间他都有点怀疑起自己的武道境界来了。 难道是昨夜消耗的精华,有点多的缘故? 心中瞬息的恍惚中,对面的少年将军却是突然抬头,向他看来。 身穿银甲的少年眸若星海,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温和,暖如晨曦,他隐蔽的举起右臂,手掌虚虚的用力一握,好似在进行某种重要的仪式一样。 “轰轰轰” 也就在这一瞬息,拓跋略身后的大地忽然剧烈晃动了起来,像是地震,方圆数十几里的大地,土石翻涌,大地撕裂。 碎石沙土被震荡向天空,地面更出现了一条条的沟壑裂隙。 很多骁勇的部落勇士纵马飞驰,躲闪不及,被裂隙绊倒,被沟壑吞没 晃动的地面,让马匹受惊,骑士们难以保持平衡,不仅速度瞬减,更有很多马匹撞在一起。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道法?” 拓跋略心中惊骇,自然知道背后的大地震荡不是自然现象,否则怎么可能只固定特殊的区域内。 “真气如龙,呼风唤雨!” 姜离周身真气缭绕,忽然飞起,凝聚出九条十丈长的赤金巨龙,忽的腾空,向着北莽骑兵撞去。 随着他心念催使,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有滚滚云气自四面八方而来,好似一张张巨大的幕布,将整个天空遮蔽起来。 风雷之声在乌云中呼啸,云气一层层堆叠,暴雨顷刻泼洒,更是重重击打在北莽骑兵们的身上。 视线完全被暴雨遮挡,雨水浸染全身,所有马匹都像发疯了一样,惊恐逃窜,将马背上的骑士掀飞下来。 “神术,这是神术!” “不,这是父神的怒火!” 大地震荡,金色巨龙裹挟风雨,一切都好像注定一般。 不知谁嘶吼了一声,恐惧在北莽大军中顷刻爆发。 “黄沙法器,疾!” 姜离自怀中取出一个兽皮小袋,凌空一抛,兽皮袋子飞入高空,立时有漫天黄沙倾盆而下,化作沙暴,再次席卷。 小小的袋子似乎拥有无穷的空间,无数沙土飞出,漫漫席卷。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大周的皇子?” 拓跋略目瞪口呆。 两军还未交锋,己方的气势就已被击溃大半。 九万部落勇士,起码有三万人被卷入种种恐怖的震荡、暴雨、黄沙之下。 后面陆续冲来的部落勇士也被种种天象震慑,还未抵达交战区域,心中已经萌生敬畏。 “不管你是谁,都得死!” 拓跋略已经顾不上去衡量飞出的九条赤金巨龙代表着眼前的少年是何气脉境界。 他只知道,必须要杀死这个人! 否则今日纵然获胜,他的九万部落勇士也要死伤过半。 数百米的距离,只需一瞬,就能杀至。 “飞砂走石、指石成金!” 而这时,姜离神通再起,借助黄沙法器的掩盖,飓风瞬生,飞沙激荡。 神通与黄沙法器相互笼罩,威能更是暴涨。 漫天血雾顿起,四大神通覆盖下,无数北莽骑士的皮甲、肉身都被沙石瞬间打透,更有利刃席卷,搅成碎片。 “住手,快给我住手!” 一道虚影凌空轰下,拳锋蕴含的力量几乎将空间压缩,姜离能明显感到周围空间破碎传来的恐怖声响。 周遭环境更是瞬变,茫茫荒野、万物枯寂,却有一名昂藏将军顶天立地,像是撑起一个世界的神灵。 “拳法意境?” “不过尔尔!” 姜离的心神只是微微一晃,下一瞬周遭幻境瞬间破碎,他举起拳头,迎向凌空而下的身影。 “嘭” 一声巨响陡然炸开,激荡的气流席卷四方,形成涟漪,很多大周骑兵都被掀翻在地。 但更多的骑兵却是策马跃过,冲向远方。 气势如虹,杀入北莽大军之中。 说来也怪,当大周的骑兵冲到近前时,地震、暴雨、狂风、飞沙、利刃,全都在瞬息间消散。 反复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但已经溃散、失去气势的北莽骑兵却无法再转瞬之间,摒弃心中的一切畏惧,再次凝聚起来。 当大周骑兵如一柄利剑斩来时,再勇猛的北莽汉子也无法逆转局势,瞬间都被冲散。 应山熊等土蛮武夫手持重锤与猃狁重骑开路,势不可挡,如同魔神。 每每重锤挥下,都有数名北莽骑兵连人带马都被砸飞。 鹿角向前顶冲摇甩,更挂满了北莽骑兵的残骸。 猃狁向前,马槊若影似幕,更是挑飞一名名莽骑。 “不可能,你才多大,竟已是半圣!” 拓跋略的身影倒飞回去,双足在大地不住倒退。 他全力一击下,竟与大周的少年将军势均力敌,手臂震荡,肌肉大筋隐痛,受了不小的暗伤。 “率领你的部族投降,我或可饶你一命!” 姜离安坐马上,居高临下的大喝。 “休想,我身为拓跋后裔,只能死不能降!” 拓跋略暴喝一声再次扑来。 “倒也血性十足!” “大象希声!” 姜离点了点头,也不犹豫,背后魔刀飞起,被他一把持在手中,刀芒化为匹练,斩向来者。 “啊这……” 拓跋略只感到无穷无尽的毁灭气息瞬间将自己笼罩,无法抵挡的凶威直接将他心中激荡的勇气顷刻斩灭,血气淤塞,力量也无法尽数激荡,甚至身形都被凶威禁锢在原地。 刀芒掠过,一颗头颅高高飞起。 “首领已死,还不投降!” 姜离抓住拓跋略的头颅,高高举起,冲入莽军之中,声若雷霆,激荡传递。 “王爷死了!” 原本还有不少奋力抵抗的北莽大军在见到被姜离抓在手中的头颅时,最后一点抵抗的勇气,也全部耗尽。 向着后方的营地奔逃而去。 大势已去,只能带着妻小赶快逃离! “父亲!” 数里外,拓跋养目睑欲裂,疯狂大叫,纵然周朝强大,高手如云,他也从未想过父亲会败。 半圣强者,可不是谁都能斩杀的。 “部落的勇士啊,为王爷报仇!” 拓跋养高呼,就要纵马杀向姜离,却被周围一众北莽高手阻拦下来。 “小王爷,这支大周军队不对劲,那少年至少也是景皇的子嗣,他手中那柄刀才是杀死王爷的真正依仗!” “没有我们拓跋族的祖器,是不可能击败他的!” “不要无谓牺牲,我们先走,去拓跋各部召唤援军!” 一众北莽高手强拉硬扯,趁着混战,召集数千兵马向着另一个方向奔逃而去。 而大周骑兵更是一路追杀,直接冲入了拓跋大营内,与回营接应妻儿的北莽骑兵冲杀在了一起。 很多半大的莽族少年冲出帐篷,捡起刀刃,大喊着冲向骑兵,都被直接撞飞击飞,甚至直接劈砍成两截。 战场冲杀,一切持刀的存在,都不能手下留情。 “大周杂碎,竟敢冲杀吾等神灵的住所!” “勿惊,还有吾等神灵护佑!” 拓跋营地深处,数道光华飞出,在半空中显现出一道道周身缭绕九色信仰之力的兽类。 它们驾驭九色信力,施展术法,一道道九色光华,打向大周军士,却被数里之外飞来黑色刀芒直接斩碎。 魔刀人屠散发的凶威,让这些北莽神灵感到天然的敬畏。 “该不会是那把刀吧!” 只迟疑了不到半刻,几名神灵直接转身飞逃。 留的性命在,不怕没有信仰与信民! 一场大战持续了近三个时辰,方才最后结束。 四十余万人部落,除了三两万人成功逃离,四万北莽骑兵被杀,其余莽民尽数降服。 “姜离,这座部落的情况底细全都查明了,他们是北莽八大王族拓跋部的分支之一,在北莽地位很高,曾经的北莽战神拓跋雄哉就出身这个部落!” 赵铁河大步走入主帐,脸上还有未擦净的血渍,将清册双手奉予姜离,兴奋道:“此次大战,我们共俘获北莽骑兵四万,莽民三十一万,战马十万匹,牛羊无数,还有金银财物约值数十万两!” “拓跋雄哉的部落!” 姜离眸光微凝,脑海中立时浮现出这支部落的信息。 十八年前,拓跋雄哉武冠莽原,智勇无双,谋略过人,为莽原立下赫赫战功。 但天涧峡之战,被母亲天珠公主与姜时戎联手斩杀,促使大周扭转战局,反败为胜。 北莽经此一战元气大伤,很多罪责都被推到了战死的拓跋雄哉身上。 自此之后,这支部落便迁至北莽与西域诸国交界之地,繁衍生息,更与西域诸国做起了贸易,十几年的发展,积累了不小的财富。 数十万两金银财物,虽然看似不少,却与情报中的相差甚远…… “铁河,这里面有些不对,你带人去仔细查一查,拓跋部不应该只有这些金银才对!”姜离吩咐道。 “询问金银的下落?” 赵铁河微微一怔,虽然不明白姜离的用意,但还是立时应下,转身走出主帐。 两个时辰后,赵铁河脚步匆匆的返回,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姜离你真是料事如神,拓跋略这狐狸下了一盘大棋,他率领部落迁至此处,并不只是为了躲避战火,他竟然买通了西域……” “十万西域佣兵集结在八百里外!” 姜离看着自拓跋略营帐中搜出的六支造型各异的兵符,也不禁暗暗后怕。 若是再迟两日,拓跋略与西域十万佣兵汇合,自己纵然手段再多,也很难以一万兵马对抗二十万联军。 他之所能如此轻松攻下这座部落,除了天罡神通与麾下大军精锐外,拓跋部高手断层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十八年前的天涧峡之战,拓跋雄哉的部落高手,几乎全都覆灭。 十几年的繁衍生息,部落人口恢复,兵力渐渐强盛,但先天境、万夫境的高手,却不是十几年就能补齐的。 没有五六十年的积累,一切都是妄想。 但自西域雇来的十万佣兵中,六境以上的高手绝对不少。 “姜离,我们现在就将这些消息禀告凉州总营吧!” 赵铁河担忧道:“我们只有一万兵马,很难对抗西域佣兵的!” “对抗?为什么要对抗呢!” 姜离摇了摇头,淡淡笑道:“这些佣兵并不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既然收了银钱,就要为雇主卖命,至于雇主是谁,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你该不会是想……” 赵铁河闻言一惊,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他看了看姜离手中把玩的六枚兵符,隐约猜出了姜离的想法。 只是 这真的可行么! 万一要是成功了呢? 赵铁河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本章完) 第四十三章 未来的拓跋汗王!(求订阅) “铁河,将所有的拓跋族人全都召集在一起!” 赵铁河还在震惊超凡布局可能带来的影响时,姜离的另一道旨意也传达了下来。 “全部召集?” 赵铁河眉头一挑,低声问道:“你想将拓跋族人全部斩杀,震慑北莽各部?” 北莽不同于大周,没有固定的城池,大周军队深入莽原,即便攻下一座座北莽部落营地,也无法长久占据。 所俘虏的北莽兵士、平民妇孺,若是全部带走,行军速度必然大降,距离大周边境的路途也过于漫长。 不仅要时刻防备俘虏们的暴动,还要担心随后追赶而来的北莽军队。 全部放掉,更不可能。 莽民彪悍,一旦俘虏们获得自由,自然会重新聚集,令大周军队前后受敌。 吃了很多次亏后,大周军队再度进入莽原时,都也有了默契。 但凡所攻克的部落无法安全迁移到大周境内,只能全部屠杀。 虽然残虐,却也是唯一的选择。 赵铁河在武军都督府看了不少的相关记载,这才会猜测姜离举动的含义。 虽然手中的刀很难斩向妇孺,可一旦手软,下一瞬间自己可能死在这些妇孺手中。 莽原上,能拿起刀的孩童,都可能暴起杀人! “不,我要征用这些北莽骑兵!” 姜离站起身来,透过营帐入口望向不远处被大周军士喝令跪地的北莽骑兵。 再凶的虎狼,也会惧怕猎人的皮鞭、钢叉。 北莽与大周世代为敌,并没有天然的血恨仇怨,只不过是对生存资源的觊觎和贪婪。 八大王族看似铁板一块,但也都有各自的盘算和考量。 若真能毫无私心的凝聚在一起,八十年前大周根本就不可能建立。 十八年前的天涧峡一战,北莽也不可能败的那么惨。 “你说什么,征用这些莽兵?这怎么可能” 若是其他人说这话,赵铁河早就要放声大笑对方天真可爱了。 莽民骁勇彪悍、不畏生死,生性如狼,早已是九州共识。 大周军队刚刚斩杀了他们四万族人,他们怎么可能倒戈归顺? “能与不能,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姜离轻声道。 “好,我这就去安排!” 赵铁河点了点头,快步走出营地,正如姜离所言,行与不行,试一试又无妨。 反正大局已定,真不降,也只有全部杀了! …… “莽原与中土的纷争持续了上千年,无论大周还是前秦,虽数次攻入莽原,一度令莽民五不存一,但就如这浩瀚莽原,野火烧过,春风一起,用不了多久又会旺盛的生长起来!” “若想真正解决北莽之患,一是彻底将莽原纳入领土,以中土物资弥补莽原缺失,迁徙周民,真正融合。 二则是分而治之,令北莽彻底分化成数个王国,各自拥立大汗,相互对峙。” “彻底统一,或许太远,那就从分化治之开始吧!” 姜离走出营帐时,三十余万莽民以及四万莽族骑兵已经全被驱赶到营地的一处宽阔区域。 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哭泣声、叹息声、咒骂声、吵闹声混杂成一团。 “吾等拜见将军!” 见到姜离现身,一万名大周军士同时拜倒,高声齐喝,眼中充满发自内心的尊敬、信任与崇拜。 一万人马对战九万北莽大军,不仅大获全胜,伤亡更低到一个难以置信的程度。 战死者一百余人,重伤两百,轻伤六百。 这样的伤亡数量,在冷兵器交击的年代,几乎可以少到忽略不计。 大周军士的武脉境界与招法造诣固然高于北莽骑兵,但最重要的还是交战前突然降临的种种惊人天象,直接将北莽骑兵的气势与勇气击碎。 姜离刀斩拓跋略更让莽军失去最后的希望,彻底溃散。 经过这一役,大周军士信心倍增,五千新军也彻底成熟起来。 而且无论是天象、运气,还是姜离的手段,军士们对姜离的信任都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只要姜离一声令下,任何任务与指令,他们都会义无反顾、坚定不移的完成。 “大周的统帅!” “恶魔,他是恶魔!” 三十多万北莽拓跋族人的目光也是纷纷望来,目光中充满了愤怒仇恨,但更多的却是恐惧和敬畏。 他们虽然成长在莽原,却也并不愚笨。 周围的大周军士对这个少年将领充满了敬仰与崇拜,足以证明此人绝对是这支军队中的最强者。 刚刚那些狂风、暴雨、地震等天象,也必然是这个少年引起的。 他们不畏钢刀、不畏铁拳,却对种种自然现象有与生俱来的敬畏。 作为渺小的生灵,栖居在广袤无垠的天地中,狂风、暴雨、闪电、地震带给心灵的冲击与震撼,都会被无限放大,全都代表着天地对凡间的掌控。 莽原人对天地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 作为一切崇拜的尽头,父神是所有莽族人心中最深的敬畏与崇拜。 能够操控这一切的,不是父神的子嗣,就是这世间最恶的魔,窃取了父神天威的魔神。 “我是这支军队的统领姜离,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但一定知道我的母亲,十八年前天涧峡之战,拓跋雄哉就是死于她之手!” 背后白鹤羽翼凝聚,姜离凌空飞起,目光平静的扫视全场,声音淡淡:“今日来见伱们,目的也很简单,归属于我,或是族灭!” “姜离?” “这个名字似乎听说过!” “他是大周的麒麟子,据说真的有麒麟现身,替圣人收徒!” “他的母亲是天珠公主,杀死雄哉王爷的那个秦国公主!” 姜离话音落下,整个拓跋营地都沸腾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年,就是曾经斩杀拓跋王族骄傲、北莽第一战神的那位大秦公主的儿子。 一时间,所有拓跋族人的心绪也更加复杂起来。 仇恨,似乎也有命运的纠缠与神秘 前后两位拓跋首领都接连陨落在天珠公主母子手中。 难道拓跋部注定要亡在这支血脉手中? “我们是拓跋的子嗣,勇士的后裔,先祖赋予我们的血脉,不可能降于周人麾下!” 一名拓跋族男子站起,愤怒大喝:“你杀了我们吧,拓跋不会降服周人的!” “拓跋也是父神的子嗣,我站在莽原之上,承载的便是整个莽州的气运,代表的就是这一方世界的天道!” 姜离目光炯炯,强大自信的气势自他身躯轰然而起,似乎真的与这一方天地相融,和谐共生。 他声音郎朗,传荡四方:“莽州自古便是寒苦之地,莽民艰难求生无尽岁月,始终难逃寒苦、兵戎、磨难、饥饿,这样的日子难道要一直继续下去?你们的子嗣,以及以后的无数代的拓跋人,都愿意承受这无休无止的征伐与磨难? “归顺于我,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百年之内,拓跋族再无苦难加身,我将引领你们完成拓跋族人从未完成的伟业,建立汗国,划地为王!” “他要干什么?帮助我们建立汗国?” “我拓跋部先祖源自中古,但部族延续至今,却从未有首领被八大王族共推为汗!” “周人狡诈,他的话怎么能信!” “但他好像真的得到了父神的认可,否则为什么天象都因他而动!” “或许他是魔鬼!” “不要忘记仇恨,雄哉王爷也是被他母亲杀死的!” 拓跋族民中,嘈杂的议论声开始响起。 虽然反对与质疑的声音占据上风,依然有很多人心中产生动摇。 对于莽民而言,他们早已见惯了铁与血的厮杀,部落吞并与融合,随处可见。 早上还是生死之敌,晚上就可能在围在同一个篝火旁。 很多人原本也并非是拓跋部的子民,都是一代一代融合吞并而来。 对于很多人而言,生活在大部落,是一种自豪更是一份庇护。 “你叫什么名字?” 姜离对于拓跋族民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他目光落在了那个孤身站起、大声反对的拓跋族男子身上。 “拓跋戈,我是拓跋雄哉的族弟,十八年前的天涧峡之战,我也曾亲身经历,死在我刀下的周人足有上百!” 拓跋戈冷笑道:“我的头就在这里,你自可来取,当年我曾掷出飞枪,只杀一寸便能伤你父亲姜时戎!” “很好!” 姜离点了点头,道:“自今日起你便是拓跋族的王,不是这一支拓跋部落的首领,而是整个拓跋氏族的王,我会让你成为拓跋氏族第一位王汗,半个莽原都将是你的疆土!” “你说什么!” 拓跋戈脸上的冷酷无畏笑意瞬间凝固,他眨了眨眼,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正常情况下,他当众反对姜离的意图,又曾对镇武侯姜时戎冲杀,姜离必然会大怒,将他当场斩杀。 他虽死,但无愧于拓跋的血脉,更会永远被现场的族人所铭记。 未来的岁月里,更将成为一座座兽皮帐篷中,母亲呢喃哄睡声中的悲情英雄。 可姜离说了什么? 要扶持他做拓跋族的第一位大汗? 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等等,我先捋一下。 “拓跋戈,我可以在一年内让你自万夫境蜕变为神变境的宗师!” 姜离屈指一弹,数十米真元丹化为金光瞬间掠出,全部击打在拓跋戈的身上。 一缕缕精纯元阳、先天之气自身体穴道冲入拓跋戈体内,滋养他的肉身,壮大血气。 拓跋戈早已停滞不前,甚至开始衰败的肉身,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提升起来。 仅仅十几个呼吸,他的肉身状态就恢复到了七八年前的巅峰状态。 “你是怎么做到的!” 拓跋戈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姜离。 他能感受到姜离打入他体内的这些元阳、先天之气,没有一丝作假,都是真真正正的力量本源。 “这是景皇赐我的五品游击重铠,我今日赏赐与你,待我向圣上为你要来正式的封赏,你可与武侯一样,身着紫金蟒铠!” 姜离屈指一弹几样物品飞落到拓跋戈的面前,却是一副汇聚山河图案的厚重宝铠,数页《煌天杀伐大术》,龙鱼肉,以及很多珍药灵果,俱是金银无法买到的宝物。 “这是镇武侯的武道招法!” 拓跋戈死死盯住地面上的几页纸张,眼睛再难离开。 天下武脉第一人姜时戎融合自身武道所凝练出的杀招,虽然只有三式,却胜过拓跋族的先祖传承不知多少。 只要他点头,这就都是他的了! “拓跋戈,选择已经给你了!” 姜离缓声道:“带领你的族人,归顺我的麾下,你将成为整个拓跋族的骄傲,开创拓跋血脉从未有过的荣光,占据半个莽州,君临天下,或是今日死在这里,而我将会从你的身旁再选一位拓跋大汗!” 姜离看了拓跋戈一眼,补充道:“未来,你的名字也会与这位拓跋大汗的名字一起,为亿万拓跋族人铭记!” “我……” 拓跋戈张了张嘴,却没能完整的吐出一个字。 他不畏惧死亡,也愿意以悲壮的方式回归先祖的怀抱。 只是…… 拓跋汗王! 虽然姜离只是口头承诺,未来真正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可万一真的成了呢? 就算失败,《煌天杀伐大术》与肉身境界再次晋升的机会,却是真实存在于眼前的。 更何况,即便自己拒绝,也难保不会有其他拓跋贵族愿意归降。 届时,武道境界、莽汗之位,也都将被他人所得。 自己更会沦为所有莽族人的笑柄。 “拓跋戈愿归顺将军麾下” 沉默许久,拓跋戈心中一沉,轰然叩拜。 “拓跋戈降了!” “大周少年将军说他承载莽原气运可是真的?” “魔鬼还是父神的行走,又有谁说的准呢!” “我们怎么办?” 见到拓跋戈跪下,无异于在摇摆不定的天平一侧加了一块重重的砝码。 营地内的拓跋族人心中的振动与摇摆也更加猛烈起来。 “拓跋部骑兵,凡能在征战中攒下二十颗头颅者,赏银千两,可携带家眷迁往大周境内生活,获周民身份,或册封百户!”姜离再道。 “拓跋归降!” 营地中,四万拓跋骑兵俘虏翻身叩拜。 若能迁徙至富庶之地,免去苦寒饥饿、朝不保夕的生活,又有几人愿意执刀上马! “拓跋部降了?” 上官清妍、墨运良、屠老头、赵铁河等人见到这样一幕,心中的震惊,难以描述。 大周以往对北莽的征战中,也曾试图招降北莽各部,开出的条件未必就比姜离差。 可收效一直甚微。 否则也不可能在北地修复扩建长城,建国八十年仍受北莽侵扰之患。 可今日,姜离只是寥寥数语,就真的收拢了拓跋略部落四万骑兵归顺。 虽然的确有条件和现实的影响,但在这背后似乎真的像是存在一只看不见的命运大手,操控着莽州这一方天地的运转。 姜离说他承载了一州气运? 真的如此么! …… “主上,西域佣兵联军都驻扎在赤河山谷内,那里密林丛生,河谷两侧都是平原沃野,只要不生火,就算碧隼飞过也很难发现!” 三日后距离拓跋营地七百里外的原野上,一支由三千名骑士组成的队伍席卷滚滚尘烟,疾驰而过。 无论是周人还是莽民,若是看清这支队伍的构成,一定会震惊的目瞪口呆。 其中一千名骑兵身披赤色甲衣,持戟背弓,显然是大周皇朝的军士。 但另外的两千人却全都穿戴披甲,鞍旁挂刀,是北莽骑兵的装扮。 大周、北莽视同水火,双方的军士、战士同时汇合在一支队伍中,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匪夷所思。 拓跋戈身穿大周游击重铠,策马在姜离身旁,尽职尽责的为姜离介绍西域佣兵的一切情况。 自率领四万拓跋骑兵归顺姜离后,拓跋戈就知道自己已无退路,除了拼尽全力效忠姜离,实现一统拓跋诸部的宏愿外,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两日前,在上官清妍、墨运良、屠老头及九千大周军士护送下,拓跋部的妇孺老弱都向西迁移,暂时移居至赤河山谷,远离大周与北莽的交战区域。 姜离则带着拓跋戈与三千精兵,先行赶往赤河山谷与十万西域佣兵接触。 只要能成功收复这支军队,姜离麾下可控的力量就将达到十五万人之数。 要知道,即便是得到景皇加援后的凉州总营,兵力也不过四十余万而已。 姜离率领一万大周骑兵离开玉门关不到十日时间,就聚集起如此可怖的力量。 几乎可以左右莽州西北部的全部战局。 无论未来大周与北莽的战况如何。 他首功的地位无可撼动。 “来者何人?” 姜离与拓跋戈还未见到赤河山谷的入口,两侧的山脉丛林中,金铁之声轰然响起,无数褐发、蓝眼的异族武夫手持长弓,骑着西域大马冲出山林。 今天有点突发情况,少更了一点,周末小爆发一下,全部补上。 (本章完) 第四十四章 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生兄弟(求订阅) “你们是什么人?周人还是莽人!” 赤河谷外,战马嘶吼,杀声震天。 无数凶神恶煞的异族武夫纵马冲出山林,将姜离率领大周、拓跋部三千骑兵团团围住。 这些异族人普遍不高,但身形矫健、动作迅捷灵敏,头裹缠巾、白布遮面,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警惕与嗜杀的光泽。 一个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自人群中缓缓走出,目光狐疑的看着面前这支奇怪的队伍。 袍子材质普通,但手中握着的弯刀刀鞘却镶嵌着各种名贵的宝石,在阳光下反射着绚丽夺目的光彩。 “符狄将军!” 异族武夫们见到白袍男子出现都连忙行礼,表现的十分恭敬,甚至带着一丝畏惧。 “我是拓跋部落的拓跋戈,之前拓跋略前去西域商谈时,我曾作为千夫长一同前往!” 拓跋戈拍着马匹上前一步,“我今日前来就是与六位将军商议佣兵协议的履行事宜!” 说着便将六枚兵符取了出来。 “拓跋略王爷呢,他怎么没来?” 符狄如秃鹫般的眸子扫了一眼,确认兵符为真后,又再次打量起队伍中的大周军士。 “拓跋略已经死了,现在的拓跋部都由我做主!”拓跋戈高声道。 “你们发生了内乱?” 符狄眸光一闪,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推测,他轻蔑的瞥了一眼拓跋戈,直接转身离开,“与我们签订协议的是拓跋略,既然他已经死了,他的儿子也没有来,我们失去了被履行人,协议就此作废,你们滚吧!” “与伱们做交易的是拓跋部落,你们收取的金银、牛羊、女眷也都属于整个拓跋部,岂有收了钱却不办事的道理,你们铁荆棘佣兵联盟的信誉都不要了么?” 拓跋戈见状大怒,厉声喝问。 “信誉?” 符狄的步伐微微一顿,扭头冷笑:“我没有将你当场杀死已经算是给你拓跋王族面子了,且不说你杀了我的老朋友,单单只说信誉,你觉得自己配么!” “符狄,你不想活了吗,我是未来的莽原之主,你今日轻蔑于我,来日我定率百万莽族铁骑,踏平你的国度!” 拓跋戈羞怒交加,面色又红又黑。 “很好,拓跋戈你已经成功激怒我了!” 符狄冷笑转身,嘴角弯起残忍的弧度,他拇指一弹刀鞘,凛冽的杀机骤起,寒芒如练,化作一道虚影瞬间就出现在拓跋戈的面前,刀锋直劈面门。 “啊呀” 拓跋戈瞬间冷汗直冒,整个人都像被剥光,扔在冰天雪地一样,被寒意瞬间笼罩。 身为万夫境中期的武夫,他竟然连符狄的如何出刀都没有看清,锋利的刀芒还在十米外,额头肌肤就已经被刀意割破,血流如注。 “铛”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在半空中一闪而逝,就只是一闪,接下了符狄的猛烈刀锋。 刺耳的金石交击之声,瞬间炸响在空气中。 周围的佣兵以及大周、拓跋的兵士都露出惊恐与痛苦的神情,慌忙捂住耳朵。 很多战马更是受惊发狂,四处冲撞乱窜起来。 “好恐怖的力量,你是谁!” 符狄持刀的身影被击飞了回去,落在地上狼狈倒退,整个臂膀都似乎被震裂了一样,肌肉撕裂、臂骨裂开,经脉血管都要爆炸。 便是他最引以为傲的百炼宝刀,也被砍出了一个大大的豁口。 “你是大周朝哪个老不死的侯王?难道是五军都督府的皇甫穆川?” 符狄吐了几口鲜血,惊疑不定的看向拓跋戈身旁的那个少年将军。 刚刚就是他出刀击退了自己。 速度之快,以符狄神变境初期的境界与六感,都没能完全捕捉。 甚至连是什么兵刃斩坏宝刀,都没有看清。 哗啦哗啦 几乎是在符狄被击退落地的瞬间,周围的异族武夫们全都拔出手中的兵刃,杀意升腾,只需符狄一声轻哼,就会立时纵马冲来,将三千大周、拓跋的队伍全部碾压成肉泥! “符狄将军,我们现在有资格继续商谈之前的协议了吗!” 姜离无视周围的西域佣兵,目光平静的望着对方。 “如果是你,我们的确可以谈一谈!” 符狄眸光闪了闪,擦去嘴角的血迹,伸手指向前方的赤河山谷,道:“只你一人,可敢?” “带路吧!” 姜离点了点头,策马而出。 “将军,小心有诈!” 拓跋戈望着远方的密林与情况不明的山谷,十分担忧。 他与姜离都站在一条船上,一旦姜离有所损伤,他也危险了。 “无妨,我相信铁荆棘联盟不会那么鼠目寸光的!” 姜离摆了摆手。 通往山谷的道路上,西域佣兵缓缓倒退,留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缝隙。 佣兵们骑在马上,长枪弯刀寒光粼粼,晃动闪烁,近在咫尺,随时都有可能发作暴起,一枪一刀,直接刺穿、劈砍在数寸距离之外的姜离身上。 刀枪剑叉组成的兵阵,产生强大的压迫与威胁,给人以沉重的心理冲击。 但姜离行走其间,心静如水,却没有一点波动。 “你应该不是皇甫穆川,我看到的画像中,他虽然样貌年轻,却是一头白发,眉宇间充满岁月的沧桑!” 符狄踉踉跄跄的行走在前,只凭一口气强撑着自己不倒。 刚刚的短暂交击带给他的重创,远比预期中的还要更惨。 一股充满毁灭性气息的刀意充斥在他的肉身筋骨,难以压制。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胸口翻涌的血气不再喷出,大脑急速运转,想要猜出姜离的身份,以此博回一些尊严以及协议商谈的主动权。 毕竟,身为佣兵组织,连对方的底细都摸查不清,还是很损商业形象的。 “姜离!” 姜离皱了皱眉,符狄走在他身前,他能明显感受到此人体内的气血越来越紊乱,几乎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他不知道符狄在十万西域佣兵中的地位,万一是一号人物,就这么死于自己的一刀。 必然会对协议的磋商与履行,产生很多不利的因素。 “姜离!” 符狄怔了怔,身体微微一僵。 他当然知道姜离是谁。 大周武脉第一人镇武侯姜时戎的子嗣,大周麒麟子,深受景皇欣赏,声望极高的少年将军。 更是前秦遗族的血脉流传。 在乾元三十二年已经过去的大半时间里,姜离几乎可以说是整个九州大陆最受瞩目的年轻人了。 “你就是姜离?” 符狄有些激动,又忍不住吐了几口鲜血,这才充满好奇的问询:“我知道你被姜时戎废了气脉,也被景皇任命到凉州大营为将,所以刚刚伤我的那把刀,应该就是骊山兵殿中的魔刀人屠了!” “铁荆棘不愧是西域三大佣兵联盟之一,连周朝境内的事情都打探的一清二楚!” 姜离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惊讶。 “果然是你,看来我们的情报体系还是不够完整细致,你明明拥有很高的武脉境界,很可能是神变中后期,但自情报系统传来的消息中,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符狄深吸一口气,步伐放缓,暗暗调息伤势,自豪道:“不过像你这样的情况也不多,绝大多数时候,我们的消息都是十分准确无误的!” “这么说来,我们之间或许还能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姜离摊开手掌,十枚散发淡淡金辉的真元丹就向着符狄飘了过去。 “你的气脉境界没有被废?” 符狄又惊了一下,但却并有刚刚那般的剧烈情绪波动,他接过真元丹,想都没想就直接抛入嘴中。 下一瞬间,真元丹嘭的散开,化为一缕缕精纯元阳流转全身。 符狄的伤势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了起来。 十几息后,真元丹消耗一空,他的伤势依然很重,却已经不影响行走和说话了。 “这是什么神丹,蕴含的元阳精纯,前所未见,可以直接被肉身吸收!” 符狄惊讶万分,眼中精芒升起,“这种丹药你有多少?无论你要什么,咱们都可以商量着来!” “真元丹的炼制颇为不易,我手中倒也没有太多,不过只要你们能拿出令我满意的东西,也不是不可以兑换!”姜离说道。 “好说,好说,我现在就把他们几个召集过来,此次与拓跋略的合作,以我为主导,你大可放心!” 符狄点了点头,引领姜离走入赤河山谷之中。 一条赤红色的大河穿谷而过,自上流带来的泥沙堆叠在河谷两岸,形成了一片肥沃的谷内平原,是莽原为数不多适宜耕种的土地。 但由于此处毗邻西域诸国,常常会有异族流匪、佣兵偷偷潜入北莽,烧杀掳掠,一直都处于荒废的状态。 不过当姜离走入这片山谷时,赤河两岸的平原上却扎满了西域佣兵的帐篷。 “符狄将军,这就是拓跋部落的人?看样子似乎更像是大周的将领!” 山谷内的营地中,走出五名衣着各异的佣兵首领,他们年岁不等,肤色不同,但身上凝聚的气势却都十分强大。 几乎都是意武后期,或是神变初期的武夫、 其中一人气息稍弱,但眸光炯炯,精神旺盛,应该是一名道法高手。 “计划可能有变,进我主帐,我们慢慢讲述!” 符狄挥了挥手,率先而行。 他似乎在佣兵中的地位很高,其他五位佣兵首领都没有任何异议。 众人走入营帐坐下,立时有很多貌美的少女赤足走入,端上丰盛的佳肴美酒,随后更跪在姜离及五名佣兵首领的周围,小心伺候。 这些少女几乎都是十五六的年纪,肌肤细腻、青春靓丽,既有中土少女,也有来自莽原和西域。 “这位少年将军,你们都曾听过他的名字,他是大周麒麟子,镇武侯姜时戎的儿子……” 符狄将自己知晓的一切,全部讲述出来。 至于拓跋略是如何身死,拓跋戈如何上位,却不是符狄与五名佣兵首领关心的内容。 他们只想知道姜离次来的目的,以及能为佣兵组织带来怎样的收益。 “我今日前来,是想诸位能够继续履行与拓跋部族的协议,只是攻伐的目标需要换上一换!” 姜离平声道:“我要你们协助我收服整个拓跋王族以及莽原西北的所有疆土!” “咳咳,姜离,我的确很欣赏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量魄力,区区一万兵马,就试图左右莽原西北的全部战局!” 符狄赤膊上身坐在主帐首位,两名佣兵医师小心翼翼的为他受伤的右臂涂药包扎。 符狄一口喝掉杯中烈酒,叹气道:“你没来过莽原西北,所有不知,我们虽是佣兵,做的就是收人钱财为人卖命的勾当,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没有亲人朋友!” 他四十五的角仰望天空,眸光闪烁,思绪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一日:“我与拓跋王族渊源极深,与拓跋王族现任的族长更是异父异母的亲生兄弟!” “佣金翻倍,我掌控拓跋王族之日,另有真元丹两千枚奉上,作为你手足之情的额外补偿!” 姜离微微一笑道:“这个条件能否接受!” “三千枚真元丹!” 符狄身子前倾,低声道:“作为诚意的表示,我可以再从西域诸国中再调集三万佣兵作为补充!” “好,三千枚就三千枚!” 姜离没有犹豫,直接应下。 他拥有天罡神通指石成金、导出元阳,凑齐符狄所要的金银、丹药,并不困难。 未来大战连绵,自可在战场中吸取战死莽兵的尸骸真阳气息,凝练真元丹药。 “哈哈哈,少年人就是痛快,我们现在就重新签订合约!” 符狄没有想到姜离甚至都没还价,心中不由的大喜过望,他举起杯中烈酒,目光真诚:“传下去,自今日起,我与大周麒麟子姜离便是情深似海、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恭喜符狄首领再获兄弟!” “兄弟之情,可比金坚!” 五名佣兵首领也高举酒杯,兴高采烈的齐声祝福! “……” 姜离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若非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还要依靠这些西域佣兵完成计划,其实真的很想说一声,大可不必! “符狄首领,能和我简单说说铁荆棘佣兵联盟在九州各地的情报系统么?”姜离忽然问道。 “当然可以,我的兄弟!” 符狄放下酒杯,亲切道:“其实铁荆棘掌控的情报系统分为两个层次,一个是我们铁荆棘佣兵联盟自己掌控的情报组织,另一个则是与另外两大佣兵联盟信息交流共享的特殊渠道。 “这两个情报体系已经存在了数百年的时间,几乎遍布九州各地,自动运转,每隔七日各地都会将收集到的所有信息汇聚到一起。 “一部分信息形成时册,发往铁荆棘的所有联盟成员,另一部分则会封存起来,需要经过特殊的申请才能调阅!” 符狄想了想道:“作为我们铁荆棘联盟的尊贵雇主,我可以向联盟申请,每七日为你送上一本时册,你想要打探的其他消息,我也可以帮你申请!” “符狄将军,我母亲是前秦公主,可我自幼被困侯府,对于很多事情都一无所知,可否请你帮忙收集有关乱世七国的一切讯息情报!” 姜离顿了顿道:“尤其是有关前秦遗族与九州重器的信息!” (本章完) 第四十五章 大公子若想活命,最好不要见到姜离公子!(求订阅) “杀,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这些莽人只要活着就只能成为我们的后患,记住,只要是军队踏过的地域,就绝不能留下一个莽人!” “都提起刀,死在你们刀下的都不是人,而是狼!” 夕阳余晖洒落大地,莽原西北方的一片草场中,火光冲天,哀号惨叫声响彻大地。 目光所及,皆是一片废土,残肢断臂、破碎尸骸都被聚集在一起点燃焚烧,空气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熟气息。 这是一座五万余人的中型部落,部落中的六千余名精壮男子半月前就已经被莽汗征召,前往六百里外的大部落聚集。 若非连续数日的大雨,这座部落本应迁往莽原更深处,躲避大周的斥候、游骑与大军,现在却再也不用多虑了。 当四万多名大周军士自雨幕中冲出来的时候,一切皆已注定。 天空早已放晴,草地上四处绵延的雨水汇聚在一个个混浊的小水泡中,隐隐可见血色的漩涡,缓缓移动。 姜玄洛摘下头盔,将喷溅到盔甲内的血水甩净,冷峻的眸光中有若隐若现的焦虑。 眼前惨烈的场面,对于在从军多年姜玄洛而言,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对于这些生存和繁衍能力惊人的莽原部族,全部杀掉是最优的解决方式。 一旦稍有疏漏,用不了一二十年,就又能卷土而来,肆虐一方。 不远处,几千名新兵在校尉、将领的喝骂与皮鞭的“激励”下,列成马队向着营地内残存的帐篷和四处逃窜的莽民“清扫”而去。 惨叫声与骨头碎裂的声音,随即响起…… 但这一切都似乎与姜玄洛无关,他望着四周一望无际的荒原,厌烦不已。 进入莽原近十日,依然没有搜寻到姜离的踪迹。 难道他意识到父亲对他的打压,知道自己不能在北伐中立下功勋,心灰意冷,隐藏了起来? “大公子,如此清理莽民,似乎与圣上此次北伐宗旨相悖,若只是几次倒也无妨,但这么一路清洗下去,多少有些不妥!” 裘天海看着被大军铁蹄夷为平地的莽族营地,苍老的脸庞古井不波,平静的语气更听不出一丝情绪的起伏。 “裘管家,我知道你曾是父亲麾下的一名统帅,也有过赫赫战功,但我如何行事却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姜玄洛冷冷道:“我不管父亲为什么派伱来,但只要没发生危及我生命的事情,你最好保持安静!” 他指着硝烟弥漫的残破营地,以教训的口吻道:“你觉得我残忍?十八年前,若我大周的军队都能以此雷霆手段,屠戮莽原,就算不能灭族,也至少可以在这些狼崽子的心里种下敬畏的种子!” “大公子教训的是,之后的路程,老奴不会再多言了!” 裘天海点了点头,他无力的叹了口气道:“老奴并非是看不得杀人,只是公子一路上耽搁的时间有些多了,又偏离预定的路线太远,一旦凉州大营遇到莽兵主力伏击,想要回援,怕是有些吃力的!” 他轻动缰绳,走到一名被砍杀在地的尸体前,指了指尸体明显萎缩的双腿,道:“大公子,死人是不会传递多少恐怖的,二十多年前我和侯爷第一次纵马入莽,也曾对如何处置莽民有些争论。 “最后还是侯爷主做,斩杀了所有成年的莽人男子,将尸体全部投入河流污浊水源,烧毁所有的粮草、牛羊、最后将整个部落的妇孺老弱全都割断脚筋……” 裘天海抬头看着姜玄洛的双眸,淡淡笑道:“大公子觉得哪一种选择,更会令莽民感到害怕呢?” “这……” 姜玄洛被问的一愣。 “大公子恐怕以为老奴在与你比较谁更冷血?” 裘天海摇了摇头,“其实老奴想要告诉你的是,一旦你将敌人的后路全部切断,迎来的只能是敌人十倍、百倍的疯狂。 “当年,侯爷采取这样的手段,的确令所有莽族部落感到胆寒,但退无可退、死亡已是必然之事,反令他们全都疯狂起来,之后的路上,我们遇到的莽族部落,直至战死到最后一人,也绝不会投降认命!” 裘天海说着,挽起衣袖,露出了干枯手臂上的一条长长疤痕道:“你能想象,这只是一个七岁的孩童在我手臂上留下的刀疤么?” “堂堂大周将军竟对莽民放松警惕,受此一刀,有何可说!”姜玄洛冷笑,不以为然。 “公子,老奴这一刀其实是为了侯爷受的!” 裘天海放下衣袖,“当年那一战之惨烈,我至今回想起来,依然感到心惊肉跳,一千名大周精锐军士全部战死,我与侯爷也早已筋疲力尽,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面的莽族部落也几乎全部战死,最后围杀我们两个的,其实只是四个孩童罢了,最大的也不过十岁,可就算面对这些孩童,我和侯爷也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了,那种战到枯竭绝望的感受,若非亲身体验,真的想象不到!” “还有这样的事!” 姜玄洛听完讲述,眸光游移不定。 裘天海之言,无疑给他了很大的冲击。 若接下来遇到的莽民部落,真的如讲述中的那般疯狂,就算他有五万大军,依然可以碾压。 但无疑要增加很多没有必要的伤亡,还会因此耽搁更多的时间…… 或许真的应该调整一下策略了! “大公子应该是起了转换策略的心思了吧!” 裘天海忽然道。 “我如何决断用不着你来操心!” 姜玄洛被猜中心思,眸光不由得一冷,心中已然起了几分杀意。 “大公子,听老奴最后一劝,不要再一意孤行去找离公子了,你不是他的对手,若想不死在莽原,最好永远不要去见他!” 裘天海策马转身,向着莽原深处缓缓走去。 “狗奴才,我怎么可能不是姜离的对手,他一个贱人的儿子,凭什么和我相提并论!” 姜玄洛闻言暴怒,长剑出鞘,整个人瞬间掠出马背,持剑刺向裘天海脖颈。 “就凭大公子只是听了我一番言论,就动摇了自己的布置和策略!” 裘天海听到背后的恐怖剑声刺来,头也不回,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成大事者,心志必然极坚,既然定下策略,就要孤注一掷的去做,瞻前顾后,看似谨慎缜密,但又能对最后的结局造成几番影响。 “人之所以会败,一者定策时急于求成、考虑不周,二者不能真正的孤注一掷、全力以赴。大公子你啊,两个错误都犯了!” “狗奴才住嘴!” 姜玄洛心中怒火更胜,力量贯注右臂,剑锋划过空气,剧烈摩擦,竟然生出炽烈火光。 方圆十丈内,空气都被沸腾了起来,地面的翠绿杂草也瞬间枯萎,水汽全部蒸腾。 “嗡” 然而当长剑斩中裘天海脖颈时,却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浮现,阻挡在剑锋之前。 这种力量不是肉身之力,更非神魂念力,而是一种精神、一种拳意。 姜玄洛只感到剑锋上的力量偏划了出去,斩在三尺外的草地上。 力量倾泻而出,化为一道赤红火芒,斩碎大地,留下一道数百米长的焦黑沟壑。 “你竟然是武圣!” 长剑更脱手而飞,姜玄洛连退数步,眼中流露出深深的震撼,第一次郑重看向马背上的佝偻背影。 圣者,出神入化,超凡脱俗。 纵观整个大周,真正的圣者也屈指可数,最低也能被册封为侯,位极人臣。 姜玄洛自然知道裘天海能一直跟在姜时戎身边,定然有不凡之处。 但一直以来,也只认为这个行将就木的老者,是一名神变境武夫罢了。 谁曾料到,他竟是圣阶。 “裘天海,就算你是武圣,也不能断言我的军事策略!” 姜玄洛站在草地中,高声喝问:“为一军统帅者,若不能善听善用,谨慎行事,减少军队伤亡风险,如何对得起圣上与朝廷。” “大公子,古往今来能成大事者,无不是决绝果然、当机立断之人,若无必死之心,如何能取得惊人成就。 “公子若只想守着侯爷的爵位,自然可以行中庸之道,但若想立不世伟业,又岂能不冒风险?” 裘天海回头笑道:“大公子将离公子当做生死大敌,难道连离公子的性情都没了解清楚吗?你一路寻来见不到他一点踪迹,不觉得奇怪吗? “以我对离公子的了解,他从来都不是甘于俯首任命的孩子,对他打压的越狠,他反抗的也就越猛烈,若我猜的不错,他很可能在筹备什么大动作,一旦事成,必将是另一件震荡九州的壮举。” “大公子与其到处寻找姜离,不若专心行军,忠于职责,届时也能获得不少的功劳,总不至于太难堪了些!” “裘天海,你太看得起姜离了,两国交战,不入圣阶,个人的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他只有区区一万兵马,能够成什么大事!” 姜玄洛冷笑,完全不信裘天海的推断。 可见后者越走越远,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一位武圣强者随军,作用无疑是无比巨大的。 “裘天海,你不能走,父亲让你来北莽,是来守护我的安全!”姜玄洛命令道。 “大公子,我去找姜离,为的就是保住你的性命!” 裘天海的声音远远传回,“无论如何,你们兄弟二人也不能在莽原上相遇,侯爷不能失去子嗣了!” “狗东西,连你也瞧不起我!” 姜玄洛咬紧牙关,拳头攥的吱吱作响。 我会向天下人证明,父亲最杰出的儿子,绝对不是姜离! …… “族长,派往西北方的斥候传回了讯息,有一支五万人的大周骑兵一直在西北方活动,似乎是在泄愤,已经连续灭杀了十几个大小部落,莽民无一幸免!” 叱罗氏大营内,一名莽族千夫长手持密信匆匆走入主帐,向着叱罗族长恭声禀报。 “大周景皇到底有什么打算,凉州总营进攻路线,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清了!” 叱罗野望看着手中的密信,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走到一张兽皮地图前,眸光凝视,久久不语。 大周、北莽敌对已久,这一代的景帝更将北莽视为心头大患,欲除之而后快。 这一次的北伐更是举全国之力,欲一鼓作气彻底平定北方。 莽汗与八大王族也早就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早在半月前,就已经下令,命所有的莽族部落向着莽原深处迁徙。 大部分部落都很听话,北莽八大王族所属的部落也早就迁徙至预定的位置。 至于一些心存懈怠,或是想让牛羊再多吃几天嫩草的部落,被大周军队灭杀,也是咎由自取。 叱罗野望并不在乎。 可大周的军队为什么会这么行军? 前些时日,拓跋略的部落已经被大周军队灭了。 虽然拓跋略此人一心经营贸易,部落实力在拓跋王族的部落中排名只是居中,但也是拥有数十万莽民、九万控弦汉子的大部落。 能够在一日内灭掉,大周军队的人数恐怕不下十万。 现在又有一股五万人的军队在西北方的外围地带扫荡? 他们不管凉州总营了吗! 叱罗野望又看向地图的其他位置,凉州总营正在向着北莽腹地一步一步的逼近,试图切断拓跋、叱罗两部与莽汗的联系。 “这支五万人的军队,绝对是凉州总营的左翼,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凉州主力那么远,又与灭杀拓跋略部落的周军有何图谋,但对我而言绝对是一个机会!” 叱罗野望眸光闪烁,沉吟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心中一横。 “不管了,就算现在退避不出,叱罗、拓跋两部也始终处于被动的地位,一旦让凉州总营切断支援莽汗的路线,我北莽危矣!” 叱罗野望猛地转身道:“速速备马,我要去见拓跋覆海,凉州主力左翼空虚,这是我们击溃他们的最好时机!” …… “拓跋孤峰,带着你的儿子们早早归降吧,再厮杀下去,流的都是我拓跋族的血!” “拓跋戈你这个背弃先祖的叛徒,拓跋的血脉养不出你这三姓叛逆,竟然投靠了大周,联合西域,将刀箭对准了同族!” “老顽固,你懂个屁,我这都是为了拓跋族的未来,只有依靠姜离将军,我们才有建立拓跋汗国的机会,七日内,已经有十几个小部落归顺于我了!” “拓跋有自己的骄傲,那是什么?你们怎么可能有天象伴随!” …… 莽原西北角,一片枯黄的草原上,杀声震天。 十余万大军毫无征兆的自四面八方围剿而来,将这座只拥有二十余万的拓跋族部落紧紧包围。 拓跋戈一番游说劝降无效后,姜离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命令符狄、拓跋戈率领的西域、拓跋大军发起凶猛攻势。 天象骤变,部落营地地动山摇,冰雹暴雨倾泻砸落,更有恐怖风柱随着西域、拓跋大军的进攻,席卷呼啸而来。 九条赤金巨龙在云雾中飞出,更将一名名拓跋族武脉高手撞飞落马。 仅仅小半个时辰,就彻底攻下了这座营地。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够操控天象,你是恶魔,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拓跋孤峰被一层层牛筋捆成了粽子,扔在了姜离的主帐内。 年过六旬的老族长,挣扎着自草地中坐起,一脸惊恐的望向姜离。 能够操纵天象,这样的手段只在神话传说中出现过。 虽然北莽八大王族中,有很多神通广大的道法高手和神灵,可以施展出威力很强的神通术法,影响天象运转。 却没有一人可以直接操控天象。 “拓跋孤峰,我刚刚已经说了,我并非降服于姜离,而是听从了父神的指引!” 拓跋戈认真道:“姜离将军虽是周人,却也是父神派给我们的世间行走,承载了莽州气运,更代表着父神的意志和指令!” “拓跋戈,你当我是三岁的孩童么?这种唬人的言论,拿去骗一骗部落的老人孩童还可以,想要蒙我?” 拓跋孤峰唾了一口浓痰,愤愤道:“就算是我们伟大的莽汗,也不敢说自己承载了莽州意志、父神的寄托,他一人周人,岂能得到父神的认可!” “我是没有得到莽族父神的认可,但莽州却选择了我!” 姜离手中光华一闪,一尊铜绿色小鼎出现在他的手中。 铜绿色的小鼎,拥有一种神秘莫测的气息。 鼎身处,原野苍茫,草木繁盛,湖泊如星点缀其中,更有九曲长河在平原和山脉间蜿蜒流淌。 浩瀚辽阔、苍茫无际。 拓跋孤峰站在铜绿色小鼎面前,有一种化身天神,俯瞰一州大地的感觉。 “这是……” 拓跋孤峰怔了怔,一个只在口口相传的神话中才会存在的器物,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九州重器。 凉州鼎器! 承载一州气运的上古神器。 据传说,无论是谁,只要得到了鼎器的认可,就是天道册封的大地之主! 真正掌握莽州之地的天道意志! 难道拓跋戈说的竟是真的? (本章完) 第四十六章 姜离战武圣! “莽原浩瀚,东西跨度万余里,西部与玉门、晋元、洛川三省毗邻,因为有山势阻隔,一直以来都不是我莽族攻入大周的主要路径!” 拓跋戈站在一座巨大的沙盘前,向姜离介绍莽原西北部的势力构成。 “西北域共有大小部落数百,其中一半都归属拓跋、叱罗两大王族,相比莽原中部、东部的丰茂草场,西北域就显得荒凉很多,部落实力也相对较弱!” “早在一个月前,莽汗就已经发动了动员命令,西北域各大部落也接到通知,陆续向腹地迁移,一是躲避锋芒,避免被周军逐个剿灭,收拢力量;二是拉长战线,增加周军的补给难度!” …… “也就是说,周围能够被我们收拢的部落力量,已经不多了?” 姜离点了点头,目光在沙盘中缓缓移动,眸光微动,不知在想着什么。 自他与西域佣兵达成协议至今,已经过去了足足半月时间。 麾下一万周军与十三万西域佣兵、四万拓跋部落骑兵,组成十八万的庞大军队,在莽原西北方的外围区域游动,吞并征服一切可以利用的北莽大小部落,但收效却并不算大。 由于莽汗的提前动员,莽原西北部的大小部落,绝大多数部落都已经迁徙至西北部腹地靠近莽原中部的位置。 加之很多部落的可用战力被调集至腹地,与叱罗、拓跋王族的力量汇合起来。 姜离这半月时间里,攻下大小部落三十余个,莽民人数六十余万,但征集到的可用兵力,还不到三万。 “这一切都在预期之中!” 拓跋戈却并没有感到焦虑与不安,“按照拓跋略的布局策略,在叱罗、拓跋统领的西北莽军主力与大周军队交锋前,能够聚集的力量的确只有这些。 虽然相比两大王族与大周的主力,二十万兵马并不算多,但我们的目的从来也不是与他们正面抗衡,而是趁两军主力厮杀,兵力殆尽之时,突然杀入,掌控战局!” 拓跋戈说到这里,也不由的激动起来。 叱罗、拓跋与凉州总营必有一场大战,纵然一方胜利,也必然付出惨重代价。 二十余万的生力军冲入战况胶着的战场,可以瞬间扭转一切战局。 帮谁谁赢! “如果你的目标,只是掌控拓跋王族,那么拓跋王族所属各部落越微弱,就越有利于你的掌控,可如果你想成为西北莽原的王汗,拥兵自立,叱罗与拓跋两族的力量就必须要保存大半,否则未来如何与莽汗抗衡,守住伱的领地!” 姜离却摇了摇头,“我们的目标,不仅仅只是击溃叱罗、拓跋,而是彻底掌控整个西北莽原乃至莽原中部的丰茂草场!” “你说的不错,莽汗的底蕴并不比大周皇族弱,纵然这一次周人取得大胜,也不可能真正的吞并莽原,起码数十年内绝对不行!” 拓跋戈这才恍然,但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一点可行的策略,“我们只有二十余万兵马,想要在叱罗、拓跋实力保存大半的情况下,让其屈服,根本不可能办到,除非兵力增加一倍,可莽原西北就这么大,根本找不到其他可征用的力量。” “兵力有限也未必不能办到,即刻起收拢所有兵力,等待时机成熟后,继续向西北腹地进发!” 姜离心中早有决断,命令拓跋戈加快对近新降服三万莽兵的掌控与训练,同时将四处游弋寻找落单部落的兵力全都召回。 “合适的时机?” 拓跋戈有些不解,此刻的西北腹地聚集了大小部落数百,叱罗、拓跋的主力也都在附近,姜离若率领二十万大军直接进入腹地,必然会与叱罗、拓跋的百万大军发生大战…… “凉州总营不断深入莽原,至多十日就能抵达莽原腹地,叱罗、拓跋绝不可能坐以待毙,一定会在凉州总营靠近前提前发起进攻!” “一旦叱罗、拓跋主力大军调动,迁徙至北莽腹地的数百大小部落防御力量必然空虚微弱,只要我们将这些部落全部攻下,掌控在手里,叱罗、拓跋大军的兵士们,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眷被我们一一屠杀!” 姜离声音平静,道:“我们的真正优势不是拥有多少的兵力,而是直到现在,无论是叱罗、拓跋还是大周,都不知道有这样一支力量存在。 “从现在起,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力量的远离战场,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我们!” “趁其不备,将叱罗、拓跋的大本营控制在手里!” 拓跋戈眸光大亮,只要能掌控所有平民的死活,就算叱罗、拓跋的那些王族、贵族坚持不降,下面的普通莽族兵士也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稍加手段,就能引起兵变,加上凉州总营的兵力威胁,和平收服西北莽原,也未必没有可能。 届时拥有百万兵力,自己这个西北王汗就能真的坐稳了。 “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办!” 拓跋戈颔首,对于姜离的谋略手段,心服口服,他手抚胸口恭敬行礼,而后步履匆匆的转身离开。 “姜离,本妖回来了!” 帐篷内刮起一阵狂风,一头牛犊大小的凶恶黑狗气喘吁吁的出现,洗手用的铜盆旁,大口舔起水来。 “凉州总营近况如何?” 姜离屈指一弹,数十粒散发淡淡金辉的真元丹飞向大黑狗。 姜离此次领兵出行,只肩负游骑的任务,可自主行动,不受凉州总营的指令调动。 为了避免被北莽截取往来信笺,暴露行踪计划,姜离并没有保留与凉州总营的沟通渠道。 但随着他掌控的兵力越来越多,已经可以影响甚至左右莽州西北的局势,对于凉州总营和叱罗、拓跋的动向,必须时刻掌握。 因此早在十日前,就将大黑狗与老鹿妖派遣出去,查探双方具体动向。 “汪,算你够意思!” 大黑狗连忙一口吞下真元丹,滚滚真阳精气在体内运转,它舒服的打了个哆嗦,这才说道:“凉州总营一切如常,每日行军三百里,我没敢靠的太近,只远远观望了一会,但在回来的路上却发现了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姜离心中一动。 “在我们曾经路过的区域,有一支五万人大军,正在毫无目的的四处扫荡,凡是被他们发现的莽族部落,几乎全都被屠戮一空!” 大黑狗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道:“我还在这支大军中察觉到了一缕极其恐怖的气息,气味也十分熟悉,应该是镇武侯府里的一位人物!” 姜离闻言,走到沙盘前端详片刻,眉头微微皱起,“能出现在这片区域的周军,只能是姜玄洛的率领的五万左翼大军,他们肩负着守卫凉州主力左翼安全的重任,怎么会偏离路线这么远?” “不只是偏离,行军的速度也不是很快,只在这一片区域内左右移动,前进的方向都是我们之前故意留下、干扰视线的一些行军痕迹!”大黑狗补充道。 “姜玄洛这是在找我?” 姜离思绪一转,立时猜到了什么,旋即面色骤变:“凉州大营怕是要危险了!” “怎么说?”大黑狗好奇道。 “姜玄洛如此大张旗鼓的四处屠杀,叱罗、拓跋两大王族必然会察觉,一旦让他们得知大周的左翼大军偏离预定位置,一定会借此时机,派遣大军自右侧猛攻凉州总营。 就算不能一战必胜,也会令凉州总营死伤惨重、士气大降,莽州西北的战力格局都将彻底,不仅攻克西北无望,甚至可能会影响景皇的全盘布局!” 姜离冷冷一笑,心中充满愤怒。 姜玄洛此举,几乎是将整个凉州总营拖入险境。 如此举动,愚蠢至极、自负至极。 “汪,这么严重?” 大黑狗猛地跳起,也有些焦急,“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通知凉州总营,不对,现在就带领军队去营救!” “既然你都发现了左翼大军的位置,叱罗、拓跋很可能也已经发现,甚至早就率军出击了!” 姜离摇了摇头,道:“我们距离凉州总营的位置太远了,现在赶过去,意义已经不大了,就算能为凉州总营解困,也无法改变西北。” “那怎么办,如果凉州主力覆灭,咱们也危险了,要不我们去西域,二十万大军足够打下几座小国了,到时你做国王,与景皇平起平坐!”大黑狗胡言乱语道。 “自立国度?莫说我有没有这样的心思,以我现在的力量,就算建立,也镇守不了多久!” 姜离沉吟了片刻道:“大黑,你再走一趟叱罗、拓跋,确认他们的大军是否已经离开,等符狄的西域佣兵全部折返,我们就立即出发。 “先去西北腹地攻下所有的莽族部落,再立即南下,解救凉州总营,希望他们能够支撑到那个时候!” “好,我这就再走一趟,也不知道老卢又遇到了什么事情,去了这么久也没回来!” 大黑狗点了点头,又一阵风似的掠出了帐篷。 “汪,姜离救命,硬茬子来了!” 然而大黑狗刚刚掠出主帐不过数息,就屁股朝后的退了回来,妖躯抖若筛糠,声音都在发颤。 “裘总管!” 姜离见状心中一禀,走出营帐后,就见到一个又瘦又矮的老头,面无表情的站在帐篷前,头颅低垂,浑浊的双眼盯着从袍底露出的脚尖。 此人身材瘦小,却穿了一件十分宽大的黑袍,在草原劲风的吹动下猎猎飞扬,仿佛身上披着巨大的旗帜一般,看起来颇为怪异。 正是镇武侯府的大总管,裘天海。 姜离的主帐位于营地中心位置,周围错落有致的支起了近万顶帐篷。 一队队兵士全副武装,在营地内四处巡逻,不远处的草原上,更有数以万计的拓跋、大周军士正在操练阵法。 却没有一人发现了裘天海的存在。 他就静静的站在原地,虽然肉眼可见、真实存在,却偏偏能让所有人忽略他的存在。 一支百名西域武夫组成的巡逻队自不远处走过,却对裘天海的存在,熟视无睹。 “离公子的变化,真是令老奴感到震惊!” 裘天海缓缓的抬起了头,他动作缓慢,目光缓缓扫视整座营地的近六万兵马,古井不波的眸光,也忍不住微微颤动起来。 他自然是知道姜离在凉州总营的近况的。 可率领一万军马离开玉门关不过月余时间,竟然收拢和组建了这样的一方势力。 西域佣兵、拓跋骑兵与大周军士共处同一个营地,相互之间秋毫无犯。 并且全都归于姜离一人麾下。 他是怎么做到的? 裘天海也曾领兵为将,跟随姜时戎东征西伐,自然知晓这样的景象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强如侯爷,也没能做到这一点。 “老奴是看着离公子长大的,也清楚离公子这一年以来的各种变化,来见公子前,心中也是有一定预期的,但公子的表现,总是那么出人预料,不敢想象!” 裘天海真心感叹:“我这一辈见过的厉害角色也不算少,却没有一人能够与离公子比较,甚至侯爷也远远不如!” “难得裘管家赞许,不过你离开侯府,万里迢迢的进入莽原见我,不会只是为了夸我两句吧!”姜离温和道。 “侯爷派我来北莽,主要是为了保护大公子的安危!” 裘天海叹了口气:“若大公子能够完全按照四殿下的命令,摒除私心、履行职责,我本是不打算来见您的。 “只可惜,大公子刚愎自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与理智,不仅不能立功,反而随时有可能铸成大错,而离公子您却不同!” 裘天海指了指姜离的营地,道:“仅凭这些,离公子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更拥有作用一定战局的力量,一旦未来立功,两相对比,大公子的处境就更加难堪了!” “对比?” 姜离闻言一怔,“裘总管不觉得可笑么?我为什么要与他比较?” “离公子自然是没有这个心思的,可大公子却有,一旦他无法接受现实,必然会来寻离公子麻烦的!” 裘天海笑容苦涩,“一旦你们兄弟见面,一场厮杀在所难免,大公子虽然武脉境界更高,却未必能够胜你,以离公子的性情,八成是不会留他性命的,老奴实在不忍心让侯爷再经历失子之痛了!” “裘总管想怎么办?”姜离平静问道。 “原本我来的路上,是想劝离公子率兵远离战场,给大公子留一条活路,侯爷若是知道,心中对你的芥蒂也能少些,你们毕竟是父子,终归还是要和解的!” 裘天海叹了口气:“可老奴现在见了公子,却发现我之前想的太乐观了,现在大公子的性命都已经不重要了!” 裘天海说着,抖了抖衣袖,空空荡荡的宽大黑袍,似乎渐渐的充盈了起来。 被劲风吹动快要飞起的袍角,也平静了下来。 虽然莽原上的劲风依然呼啸,却都被裘天海隔绝到了百米之外。 风声在耳旁消失,甚至远方数万军马操练的声音,也被隔绝,彻底消失。 “离公子,你的存在已经开始威胁到侯爷的性命了!” 裘天海开始迈步,向着姜离一步一步走来。 他每走一步,瘦弱矮小的身躯都充盈一分、高大数寸,渐渐雄壮了起来。 “离公子获得了蛟鹤宗的气脉传承,未来气脉造诣绝不可能止步于夺命境,甚至有可能成就传说中的涅槃境,成为与人仙同等境界层次的存在!” 裘天海摇了摇头,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会,离公子的谋略以及天资,高出侯爷太多了,超越侯爷也只是时间问题,一旦你拥有侯爷也无法抑制的力量,你们父子二人再无和好的可能了!” “以公子钉杀大夫人的决绝,怕是会以同样的狠厉来对待侯爷,老奴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所以只能委屈公子随我一同返回侯府了!” “你要抓我回镇武侯府!”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知道离公子心里委屈,但为了侯爷,只能牺牲你了!” 裘天海点了点头,武圣的气势轰然拔起,重重压向姜离,原本五尺的身形,此刻早已昂藏若神。 一道肉眼可见的精气狼烟从裘天海头顶升起,直入云霄,与天地共鸣,与日月齐光。 肌肤舒展,重现光泽,一头银发也如同染墨一样,变得浓密乌黑,无风自舞。 他出现在姜离面前,一双大手向着姜离狠狠抓来。 重若山岳的武圣气势,让姜离双肩猛地一沉,全身骨骼都在颤动,随时都有被气势压垮的可能。 这种气势与力量,完全不是费千刃与异鬼老祖那种肉身成圣的武之半圣可以相提并论的。 手掌之间,更有一种奇异而强大的拳意精神运转。 这道拳意精神拥有无可匹敌的精神意志,却又有一种由实化虚、以有生无的奇妙意境。 仿佛一切事物都会在裘天海的双手之间,化为空无,全部消失。 “无!” “这是你的拳意精神!” “万事万物皆可化无?” 姜离静静看着抓向自己的大手,须弥戒光华闪烁,魔刀人屠唰的一下飞出,无尽的毁灭气息席卷周遭,原本笼罩在姜离身上的武圣威压顷刻消散。 姜离持刀,全身血气奔涌,轰隆作响,像是大江大河在体内奔流。 《荒天怒》究极天境运起。 姜离全身血气瞬间燃烧蒸发,全部化为无尽和汹涌的力量。 六倍力量增幅,瞬间涌现在姜离全身。 少年双手握刀,脚踏大地,迎着风凌空跃起,刀芒滚滚。 似乎万千军马呼喝呐喊,声若雷海,却最终凝于魔刀刀刃的一点,化为无音之声。 大象希声! “离公子好刀法!” 裘天海眸光一缩,眼中流露出惊艳之色。 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天地间最大最美的声音乃无声之音! 最好的形象是无形无象无音。 裘天海的拳意精神就是无,因此当姜离的这一刀出现在眼前时。 他顷刻间理解,甚至完全沉浸在这种无的刀意之中。 也正因为能够真正理解这种希声无形的意境,才更能意识到姜离在武脉上的造诣。 “意武境大成!” 刀芒一闪即逝,裘天海的身形停住,他缓缓收回双手,坚不可破的一双手掌,一道深深的刀痕触目惊心,深可见骨。 “离公子,你给了老奴太多的意外了!” 裘天海的声音,此时也有些发颤。 “意武境,你竟然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将武脉练到了这样的境界,瞒过了所有人,连侯爷也被你瞒过了!” “你的力量甚至超越了一般的武圣,虽然是以秘法催成,也太过恐怖!” 裘天海抬起手掌,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只听咔嚓两声脆响,他手中内的骨骼,竟也齐齐断裂。 (本章完) 第四十七章 降维碾压武圣,看姜时戎如何父子情深!(暴爽,求订) “留不得,离公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侯爷的每一个子嗣,我都不想伤害,但真的留不得你在世了!” 裘天海的双手,骨骼自手掌中心齐齐折断,若非还够皮肉相连,早已跌落地面。 他对手掌的剧痛恍若未觉,眼中尽是惊骇与恐惧的色彩。 武圣的恐惧! 即便人仙降临,裘天海内心的震动,也不会这般的强烈。 但现在姜离带给他的恐惧,却足以胜过人仙十倍。 一个被困侯府十余载,骨骼、肉身以及近乎长成的文弱少年,在毫无根基和扶持的情况下,仅仅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拥有足以可武圣抗衡的实力。 甚至达到意武的境界,肉身的坚固,更是前所未见。 这样的情况,若非亲眼所见,更自始至终的一幕幕见证,根本不能相信。 毕竟与文气谋略和气脉不同。 武脉锤炼肉身,只能一步一个台阶徐徐渐进,每一步都极很难取巧和突进。 无论练武如何刻苦,肉身的都需要足够的时间休养。 根基的打造,更是要小心翼翼,稍有疏忽,就会直接断绝武脉之路。 这也是为什么,世家、门阀的子弟,自幼习武,浸泡秘药吞服宝药,更有气脉修者为其梳理经脉血气……,在种种加持下,成年时能够晋升六境先天,就已经是极为出色且罕见的了。 可姜离? 他竟然在不到一年时间内,肉身晋升意武,武道意境更是达到意武巅峰的大成之境。 除了大脑的潜力没有被激发以外,几乎就是一名神变境巅峰甚至是半圣的强者。 如此精进速度,只怕用不了一年,就能跻身真正的武圣之境。 三年时间,更有望成就人仙! 一位二十岁的人仙? 纵然在上古,也没有出现过吧! 这样的人物,侯爷? 怕只能被姜离单手镇压。 不能留,绝对不能留。 精血在肉身运转,裘天海断裂的骨骼开始缓缓愈合,手心处的伤口也快速结痂,生长出新肉。 这就是拳意精神附着在肉身,全面控制肉身的所有细微微粒变化运转,带来的恐怖再生之力。 同样是肉身成圣,拳意精神带来的改变,天壤云泥之别。 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裘天海的双手就能恢复如初,可他却等不及了。 姜离存在世上一息,对侯爷的威胁就大了一分。 裘天海呼的一下从地面跳起,就像是空间被扯动,空气被吸空。 地面上的草皮、尘土甚至大地,也轰的一下升起,随着裘天海一同腾跃到了半空。 他右腿凌空一甩,直接砸向姜离额头,大地被也带动起来,化作如蟒似龙一样,甩向姜离。 大地轰隆作响,足有数十米深的土层都被裘天海一腿甩向姜离。 拳意精神附着在滚滚大地土壤之中,似乎是化作了武圣裘天海新的肢体。 “控地吗!” 姜离持刀护在身前,心念一动,脚下大地也轰隆的震荡了起来。 无边无际的沙土自他周围的地面飞起,千军万马一样,凝聚出一只巨大的手掌,直接与裘天海操控的大地土石撞击在了一起。 只听嘭的一声巨震,好似两座巨山狠狠撞击在一起,爆开的沙土如倾盆之雨,散落整个营地。 尘土飞扬,一缕缕的簌簌坠落。 “有敌情!” 整个大营都震动,兵士们持刀警戒,想要向着震动中心处驰援,但簌簌尘土不断坠落,视线内皆是一片昏暗,不辨方向。 上官清妍、墨运良、屠老头等人穿过尘土来到姜离主帐附近,却被裘天海的武圣威压迫在百余米外,不能靠近一步。 “这是什么手段!” 裘天海也被震退,他体内气血翻涌,好像真的撞在了一座巨山之上。 武圣全力一击,竟然再次被姜离击退出去。 甚至连魔刀人屠都没有动用。 “不可能,我已经杀不了你了吗!” 裘天海不能置信,心中杀意腾起,身为武圣,他两次被意武境武夫击退。 今日若无法全胜,他的武道意志与信心都要受挫。 “轰隆” 然而还不等裘天海落地再次掠起,他脚下的大地忽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双脚没有地面支撑,被姜离震退的身形也向着大地裂隙深处坠落而去。 “拳若长虹!” 裘天海顾不得还未复原的双手,拳头握紧向着脚下裂隙空间,猛地一拳轰出,气若长虹,拳锋爆碎如末,恐怖力量撞开空气,形成一道不断旋转的气钻。 自身则凭借着这股反震之力,向着上方飞去。 “吼吼吼” 可还不等他飞出地面,尘土之中九条十丈赤金巨龙裹挟漫天暴雪狂风呼啸而至。 更有滚滚黄沙劈头盖脸的砸来。 这些黄沙不是凡品,每一粒都是经过大法力锤炼无数次凝聚而成,一粒沙子就重逾数十斤。 一起砸在裘天海的身上,就像是一座小山直接压下。 若是寻常时候,真有一座山峰降临,也不可能让裘天海产生丝毫的动摇。 但此刻他双脚腾空,却失去了力量的支撑。 武者锤炼肉身,力量再强,也无法双脚腾空,被直接砸落回去。 九条赤金巨舟更将裘天海紧紧缠住。 “这都是什么手段?武脉、气脉,还有文圣的文气加身,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可,伱为何还能操控大地、天象,难道你掌握了中古时代遗落的其他传承吗?” “姜离告诉我,你的力量与手段到底源自哪里!” 裘天海愤怒咆哮,残缺的双臂奋力挣扎,狠狠一张,九条赤金色巨龙应声而碎,化为无数气流在四面八方激荡乱窜,两侧土壁都被冲撞的不断爆裂。 尘土弥漫中,一股令人自头顶凉到脚底的毁灭刀意也凌空斩下。 裘天海心中一惊,只能双臂交叉向上一抗。 只听铛的一声震响,魔刀人屠斩碎了裘天海臂膀的血肉,斩入比神铁还要坚硬的臂骨,将刀刃嵌入其中。 巨力压顶,更迫使裘天海的身形向着更深处坠落。 “姜离!” 裘天海暴怒出声,他抬头望去,魔刀人屠的末端,姜离双手持刀,眸光清冷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 但刀刃之上的力量,却狠厉果断,毫不留情。 平心而论,裘天海与他并无任何深仇大恨。 在侯府内这位老者,行将就木一般,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姿态行为。 甚至比起那些仗势欺人的杂役,还给了姜离一些帮助。 但 也仅此而已。 在裘天海对他动了杀机的瞬间,姜离就绝对不可能让这位武圣再存活于世。 这样的人,内心坚定,愚忠至极。 不能降服,只能灭杀! “指石成金!” 姜离嘴唇轻轻开合,一股奇异的力量沿着魔刀人屠浸染裘天海的一双断臂之上。 微光掠过,原本迸溅血液的伤口顷刻凝聚,血液、肌肉都在瞬息之间,被转化为了铁质。 奇异的力量沿着断臂一路向下,所到之处,血肉化为金属,不可逆转。 “姜离,你对我做了什么!” 裘天海心惊欲裂,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感觉在双臂中不断消退,臂膀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 自己的肉身正在一点一点的失去。 姜离竟然把他的血肉之躯,一点一点的转化成了金属! 这是什么逆天手段? 不。 不能叫做手段,而是神通! 只有神通才能如此! “裘天海,你安心去吧,姜时戎很快就会来陪你的!” 魔刀人屠轻轻一震,化为金属的臂膀就被它震碎了去。 刀锋向前,自裘天海的胸口一寸寸的插入,直接将心脏一分为二。 “导出元阳!” 姜离手中按在裘天海的肉身,武圣体内磅礴的生命精气与元阳真息就一缕缕的飞出。 在裘天海已经呆滞的眸光中,凝聚出一枚枚散发金辉的真元丹。 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诡异感觉。 目光所及下,感受着自己的躯身被姜离活生生炼化为丹药。 “魔鬼,你是魔鬼!” 裘天海心中的昂扬与不屈意志,似乎也在心脏被斩断的瞬间,彻底消失。 并非他的实力远远不及姜离到了这样的程度。 而是姜离拥有的种种逆天手段,对他完全是降级别的碾压。 那是存在于另一种维度的神通手段。 不是简单的力量堆积就能跨越。 或许只有人仙手段,才能平等的抗衡。 “魔鬼?拥有无上神通手段就是魔鬼?还是将自己亲生骨肉用作晋升人仙屏障的契机是魔鬼?” 姜离冷冷一笑:“姜时戎能够晋升武圣,拥有现在这般地位,甚至窥破了通天仙路,一切都是拜我母亲所赐,他不知感恩,却如此欺凌于我? “你尊他是侯爷,但在我心中他却连街边讨食的乞丐都不如,他口口声声说我顽劣不堪,是大周朝的隐患,是镇武侯府最顽劣的子嗣。 “可我在做什么?身为侯府嫡长子的姜玄洛又在做什么?凉州总营数十万军士和圣上对北莽的大策都要毁在他的手里了,谁才是大周的隐患与罪人?” 姜离眼中的冷意,越来越浓。 “大公子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和理智,你知道了什么?难道叱罗与拓跋已经察觉,要对凉州总营出手了么!” 裘天海一怔,他在姜离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冷冽、锋芒和疯狂。 “我要看看身为理学大家、公正无私的姜时戎,会如何公平公正的处置自己的儿子!” 姜离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杀姜玄洛的,纵然有朝一日他来挑衅我、羞辱我,我也不会杀他,我要把他留给姜时戎。 “一个不顾军令、玩忽职守,将朝廷百年大策毁于一旦的千古罪人,身为兵部尚书的姜时戎,是否会大公无私的将刀斩在自己的嫡长子脖子上!” “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做!” 裘天海被劈成两半的心都在颤抖,他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 侯爷若真的处于那样位置…… 不 绝不能出现! “姜离,你身为朝廷重臣,景皇最信任的年轻将领,不能眼睁睁看着凉州总营的覆灭,不为姜玄洛,也要为数十万将士考量!” 裘天海急声大叫:“带着你的六万兵马去支援啊,去驰援!” “为什么不能眼睁睁看着凉州大营倾覆!” 姜离忽然一笑,嘴角的冷峻与铁血,甚至让裘天海心中都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此次北伐乃是关系到大周未来千百年基业的关键之举,朝廷和景皇的任何一个细小决定,都有可能影响整个战局的变化!” 姜离淡淡道:“既然景皇弃用我,而采取了姜时戎的意见,让姜玄洛顶替了我的位置,就应该考量好了一切,包括得失!” “我自问到了今日,也没有辜负朝廷与景皇的任何信任,所立功勋即便主掌凉州总营也不为过,可我换来了什么? 区区一个执掌万军的四品卫所指挥使,作为游骑骚扰莽族?连深入参与整个北伐的机会与资格都没有?” 姜离笑问:“你们不会认为,我真会心平气和、毫无怨言的接受这一切吧!” “你,你是故意的!” 裘天海有一种通透彻底的寒意。 “自然不是,可我也没有必要为了景皇的策略失误,就改变自己的计划,放弃自己的得失!” 姜离冷声道:“景皇选择了姜时戎与姜玄洛,就理应承担一切后果,我如何去做,自然也要以自身的利益和选择出发。 凭什么要牺牲我自己的利益,去为别人的过错买单,就因为数十万大周军士的性命? 将他们推入深渊和死亡的是景帝与姜时戎、姜玄洛,而不是我!” “你、你……” 裘天海哑口无言。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再一次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姜离。 他或许从来都没有生出过任何反叛大周的心思。 纵然他知道自己是前秦皇族的后裔。 可他也没有誓死效忠大周的心念。 一切所为,只凭自己的心意。 谁若负他,都要承受相应的后果。 哪怕是景皇,也不例外。 他心中没有皇权,只有一座天平! 天平斜了,景皇也一样杀得! 疯子,魔鬼! 这样的人,如果只是掌控绝对力量的武夫、鬼仙也就罢了。 可他的能力绝对不止于此。 等等。 他既然没想去直接解救凉州大营,为什么还要收拢起这么多的力量。 甚至有西域和拓跋部落的兵源! 轰隆、轰隆 远方的大地开始震动,似乎有一支支大军向着营地赶来,速度极快,却没有任何的杀气。 “你到底收拢了多少军马?” “姜离,你想自立!” 裘天海终于恍然大悟。 是了。 景皇负了姜离。 既然连番功勋都得不到应有的对待,那就拥有让景皇和大周都要正视他的实力和力量。 “侯爷,你这一次真的错了啊!” 裘天海叹息,他很想现在就返回盛京,返回镇武侯府,将所有的一切都告知侯爷。 可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体内的生命精华与真阳气息已经完全枯竭,都被姜离转化为了一枚枚的真元丹药。 宛若天神的身躯,早已枯萎。 当姜离缓缓抽回刺入裘天海体内的魔刀人屠时,最后的生机也在这名武圣的身上消散。 带着对侯爷的担忧。 彻底消亡。 (本章完) 第四十八章 姜玄洛的翼军到底在哪里!(求订阅) “将军!” 营地上空,尘土漫漫飘散,数万大军闻讯而来。 主帐附近方圆千米范围内,沟壑纵横,大地从深处翻开,满目疮痍,如同真正的地覆一般。 帐篷都被尘土卷飞、压垮,地面上更有一道三两米、数十米长的裂隙深渊,通往大地深处,不知多少千米。 虚影一闪,姜离纵身飞出,轻轻落地,一手持着魔刀人屠,另一只手中却提着一颗还在不断滴血的苍老头颅。 裘天海。 武圣头颅。 “汪,这老家伙也不过尔尔,我还以为武圣如何厉害,却连姜离三招都接不住!” 大黑狗灰头土脸的自压倒的帐篷中跳了出来,绕着裘天海的头颅嗅了嗅,神态自若,仿佛刚才被吓破胆的并不是他一样。 “裘总管?他怎么到了莽原!” 墨运良曾数次出入过侯府,自然知道裘天海的身份。 虽然被姜离施展神通,导出全部的生命进化与真阳气息,但武圣的威压仍旧保留,淡淡的气机缭绕全场,令人心悸。 西域佣兵和拓跋族骑兵承受不住这样的精神压迫,更是不住倒退。 看向姜离眸光,也变得更加敬畏起来。 他们判断不出姜离的真实境界,但能将一位武圣当场斩杀,至少也应该是一位武圣级别的存在吧。 拥有这样实力的统领,纵横莽原将再无畏惧。 今古时代,人仙不出,武圣与鬼仙就是这世间最强的巅峰力量。 “姜离,我麾下的佣兵们都已收拢回来,下一步该如何行军作战!” 符狄带着五名西域佣兵头领上前行礼。 他们虽与姜离达成合作协议,但一直都有所保留。 一旦计划不能如期进行,或是在战斗中损伤过重,都会率领麾下佣兵毫不迟疑的撤退。 佣兵们的信用,一直都是相对而言的。 不过,见到姜离堪比武圣的力量与手段,这些佣兵头子对伤亡的承受底线,也有了一些变化。 一位武圣级别的存在,值得更高的投入。 拓跋戈更是无比激动。 他西北王汗的宝座,稳了! “姜离,老卢我回来了!” 十几里外,一道棕红身影四蹄飞扬,裹挟风沙尘土,冲到姜离面前,却是一头皮毛凋零、干枯的鹿兽。 “叱罗、拓跋的主力已经在两天前离开营地,浩浩荡荡朝凉州总营的方向进发,按照正常的速度,再有,两日就会与凉州总营短兵相接!” 鹿妖年迈体衰,但连续奔掠两日,却无一点疲态。 “卢老、墨先生,劳烦你们再走一趟凉州大营,争取在北莽大军抵达前,将消息告知四殿下,让他们早做准备。 但如果你们到达前,北莽主力已经冲入凉州总营,不要恋战,速速返回!” 姜离把裘天海的头颅交给一名大周校尉,命他将头颅送回大周,通过兵部渠道送还姜时戎。 而后转身下令:“全军听令,放弃一切辎重,每人只带三日的口粮,一个时辰后向北莽腹地进军,胜则为王,败则覆灭!” “喏!” 众兵将齐声领命,轰然而动。 …… “咴咴” 莽原西部的一片茂盛草场中,战马疲惫的嘶鸣声在一方天地间悠悠传荡。 一条溪流自西面的低矮山脉蜿蜒而下,溪水清凉,清可见底,有一掌长的不知名小鱼,成群结队的在溪流中畅意穿梭。 对于进入莽原一月有余,日日以肉干、谷类为食的大周军士而言,鲜嫩的鱼肉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但驻扎在这条溪流附近、足有数千顶帐篷的周军营地内,却没有一名军士出现在河边。 帐篷内,一名名大周军士穿甲而眠,鼾声四起。 尘土与汗水混合的泥垢在脸上积累了厚厚的一层,也难掩军士们脸上的疲惫。 “老刘,再这么下去,军士们都快扛不住了!” 行军主帐中,两名大周五品游击将军对面而坐,脸上也有遮挡不住的疲倦憔悴。 唐叔飞举起水囊大口吞饮,直到最后一滴水耗尽,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我的一千军马分成二十队,日夜在方圆数百里的莽原巡游,每日最多只能休息两三个时辰,我们不是真正的斥候军,坐下军马都跑死了好多!” “扛不住又能怎么办?姜玄洛的命令,你我有胆量违背?他可是武侯之子!还是说我们可以放下职责,不去履行游击巡查的任务?” 刘恭义重重捶拳,恨声道:“姜玄洛把五万翼军的任务交给我们,自己私自行动争抢姜离的军功,真不明白他是怎么当上这三品统帅的!” “要不,我们向四殿下禀告实情吧,伱的一千军马在更外围驻防,佯装主力,每次落脚,平均一名军士都要扎起五六个帐篷,莽军又不是傻子,难道真的分辨不出来?” 唐叔飞越说越气,更是将水囊摔在地上,“不管了,老子宁可过后被姜玄洛报复,也不能再这么跑下去了!” “老唐不可莽撞啊,姜玄洛可是武侯的嫡子!” 刘恭义连忙劝阻:“我已经向姜玄洛发了急信,说明道理,恳请他派兵回援,若实在不成,我们再向四殿下禀告不迟,切不可意气用事!” “不行,我忍不下去了……” 唐叔飞决然摇头,刚想说些什么,脚下的地面忽然震颤了起来。 他心中一禀,连忙将身后的一只箭筒放在地面,伏耳聆听,数息过后神色陡然一变,“三十里外,有大军向我们这里奔袭而来,至少有数万人!” “难道是姜玄洛率军回援了?”刘恭义精神一振。 “马蹄声是从北面传来的!” 唐叔飞面色惨白,绝望苦笑:“是莽军,莽军来了,我们都逃不了了!” “这可怎么办,为什么你麾下负责巡游的小队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 刘恭义顾不得思量,直接抓起弓刀,快步走出主帐大声喝喊:“全都起来,准备应敌!” “迎个什么敌?莽军依然已经来到,说明我们的虚实早就被探查清楚了!” 唐叔飞凄惨笑道,踉踉跄跄的走出帐篷。 他遥望北方,就见一支两千余骑的骑兵队伍风驰电掣而来。 像一支利箭直接冲向这座数千帐篷的空虚营地。 北莽的鹰狼旗帜迎风猎猎,为首数名将领人还未到,就有强大的气势轰然而起。 唐叔飞久经战场,只一眼就能看出,这支北莽骑兵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营地里的一千余名普通大周军士,根本不是这些莽骑的对手,甚至连逃亡报信,都是奢望。 “老唐,打起精神,你去向凉州大营禀告敌情,我为你拖延一点时间!” 刘恭义早已翻身上马,他大喝一声,率领刚刚聚集起来的数百军士向着对面的莽骑冲锋而去。 周围营帐中,疲惫不堪的大周军士还在陆陆续续的走出,见到远方的莽骑呼啸而来,士气低落,哪还有一点抵抗的勇气,抓过军马向着四面八方奔逃而去。 “嗖嗖嗖” 草丛中,忽然有箭矢射出,奔逃的军士们刚刚冲出营地,就被迎面箭矢射落下马。 唯有营地西面,射出的箭矢相对较少,一切军士“侥幸”穿过箭雨,越奔越远。 “没可能了,莽军已经布下了圈套,凉州总营完了,姜玄洛也完了!” 唐叔飞哈哈大笑,他从一旁的武器架上抓起一柄长戟,悲壮前行,迎向呼啸而来的北莽骑兵。 刘恭义率领数百军士,此时也冲到了莽军近前,只一个照面就被莽骑彻底冲散,在寒芒挥舞间,尸体滚落一地。 轰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数十名莽骑高举长枪,上面挑着一名名大周军士的尸体。 唐叔飞看的清楚,全都是他麾下负责巡游四方的军士。 这些军士有一半都是刚刚入伍不到半年的新兵,几个瓜娃子刚进军营的那几日,还晚上偷偷哭着想家呢。 “希望莽原的风能将你们的游魂送回大周!” 唐叔飞长叹一声,举起长戟向着对面飞奔而去,他凌空跃起,长戟如月,斩向领头的莽骑脖颈。 “周人,你们完了!” 拓跋养的脸上浮现残忍笑容,他手中长刀随手一挥,就将唐叔飞的长戟直接劈碎,刀锋如电,将这位大周五品将军直接斩成两段。 无数铁蹄践踏而过,大周兵将的尸骸都被踏成肉泥,沉入草原,与一方天地彻底融合,不分彼此。 “杀向凉州总营,将周人全部赶出莽原,这里是我们莽民的天地,父神护佑!” 拓跋养高举手中长刀,残忍的目光望向西北,“通知族叔,诱饵已经放出,就等大周的五万翼军入瓮了!” …… “殿下,负责进攻莽汗及中部四大王族的两路大军,也已经离开莽原边缘地带,向着莽原核心区域进发。 云乐公主与大罗的联军,自东面浩荡入莽,直接杀入莽原第二王庭,莽汗若想保住莽军士气,必然会派兵支援。” 一片绵延如海的大周营地横卧在辽阔无垠的莽原大地上。 密密麻麻的帐篷,绵延十数里,磅礴血气、煞气冲天而起,凝聚出一朵无形的血云,遮蔽一方天地,鬼神难近。 归德将军敖衍中手持密信,恭声禀报:“只要我们能够按照预定计划,在莽原西部建立防线,牵制叱罗、拓跋的百万大军,阻止他们支援莽汗王庭,大事可成!” “左右两翼的十万大军行进的如何了?” 司马烨轻轻颔首,自北伐开启,他统领的四十五万凉州兵马缓缓向西北腹地进发。 目的就是牵制住叱罗、拓跋两大王族统领的百万莽兵,令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易调动。 虽然正面交锋,凉州总营并不畏惧百万莽兵,稳操胜券,但大军对决,惨重伤亡不可避免。 大周兵强马壮,所要面对的劲敌,却不止北莽一家。 一旦在北伐征战中,战力减损过于严重,西域突元、大食等国,一定会借机发难。 东海的神风等国也会落井下石。 这是景皇绝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身为大周朝的第四代君主,景皇心怀壮志,誓要一统九州,建立帝业。 “殿下,两支翼军行进如常,三个时辰前我还收到了姜玄洛发来的信报。 他统帅的五万翼军一直在西面两百里的范围内移动,让殿下放心,只要他的翼军还有一名兵卒,就绝不会让莽军惊动凉州总营一步!” 敖衍中顿了顿,眸光隐蔽的打量四皇子司马烨的神情,沉声道:“倒是姜离率领的一万游骑,自从进入莽原后,就音信全无,毫无作为,甚至连一个蛮族部落都没有攻克!” “由他去吧,他在北伐前连立诸多功勋,每一件都可封侯,虽然一些功勋关系重大,还不宜公开,但至少也应该让他统领一军,他的实力足以担此重任!” 司马烨摇了摇头,道:“父皇为了平衡朝中势力,安抚武侯,让姜玄洛取代了姜离的位置,姜离心中不满也能理解,游骑的作用对于朝廷在西北的布局影响不大,让他散散心也是无妨!” “殿下,您对姜离是不是太过宽容了?” 敖衍中却义正词严道:“北伐关系重大,一丝一毫的误差,都有可能葬送朝廷的全部努力,姜离受命不从,自主行事,已是违背军法的大错,理应严惩,以儆效尤!” “敖将军,我身为凉州主帅,如何行事自有决断,姜离所立功勋,足以抵得上数次死罪了,此事休要再提!” 司马烨眸光一寒,嘴角却浮现笑意:“倒是你身为武侯旧部,如此铁面无私,侯爷知道不会怪你无情么?” “殿下,衍中心里只有朝廷法纪,并不忠于任何一人!” 敖衍中心中一禀,连声道:“末将只是担心姜离私自行事,影响到了朝廷的整体布局而已。” “敖将军有心了!” 司马烨淡淡一笑,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令他的心神瞬间紧张了起来。 “敖将军,既然姜离一直没有音信传回,你又是如何知道他此去游击,一个北莽部落都没有进攻的?”司马烨急声道。 “啊这……” 敖衍中一怔,他眨了眨眼,连忙解释:“这些都是玄洛在传回的信笺中说明的,他负责总营西面的警戒与防卫重任,自然会注意到姜离的去向行踪!” “一派胡言!” 司马烨起身,快步走到营帐中的莽州地图前,只扫了一眼,眼中已是一片骇然,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他猛然转身,怒气冲天:“我问你,姜玄洛的翼军到底在哪里,姜离的游击范围几乎覆盖了莽州西北的大半区域,最远处甚至到了北莽与西域的边境。 姜玄洛若一直在我凉州总营两百里的范围内,他怎么可能对姜离的去向与行动如此笃定,了如指掌?” “殿下,玄洛的翼军就在主营两百里内啊!” 敖衍中想都没想,直接回道:“玄洛这孩子一向机警谨慎,他为了稳妥起见,派出斥候寻常更远的方向,也是理所应当,毕竟……等等!” 敖衍中的声音越说越小,此时也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莽原浩瀚,一万人扔在地图上,也不可能溅起一滴水花。 数十万平方公里,绝不是几百、几千名斥候可以搜寻明白的。 除非是大军驻扎在姜离行军的路线附近才行。 姜玄洛率领五万大军,若想探查到姜离,派出三两万大军也未必能够办到。 他怎么会在信笺中这么肯定? “殿下,姜离指挥使麾下的一名部众求见,说有十万火急的军情禀报!” “站住,这里是主帅军帐,未经允许不得擅入!” 营帐外,一名亲兵快步走入,向四皇子司马烨恭声禀告,他声音未落,营帐外就有嘈杂的呼喝声响起。 真气纵横,卷入营帐,一个身着长袍的中年文士骑乘鹿兽径直冲入,翻身下跪。 (本章完) 第四十九章 凉州总营倾覆,姜玄洛遇伏!(爽,求订阅)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主帅军帐!” 敖衍中一步抢上,将四皇子司马晔护在身后,眸光如电,冷冷暴喝,声音如雷,音波颤动,化作一道无形之剑,狠狠斩出。 “殿下,微民墨运良,是姜离指挥使麾下部众,无礼闯入营帐,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禀告!” 墨运良周身真气流转,化作一道真气护盾挡在身前,迎向音波之剑。 嗡的一声震颤,气盾晃动,音波更席卷而开,将营帐内的桌椅器物全部冲飞到角落处。 墨运良语速极快的大声禀报:“姜玄洛擅离职守,率领五万翼军远离预定位置上千里,西翼空虚,叱罗、拓跋两大王族已率百万莽兵大举而来,现在距离凉州总营已经不到五十里,更有多路精锐骑兵快马加鞭,飞驰而来!” 墨运良双手抱拳:“事不宜迟,请殿下速做应对,务必坚持十日!” “叱罗、拓跋的大军已经这么近了吗!” 司马晔惊骇交加,此时已至深夜,除了负责防卫与巡逻的三万军马外,大部分军士都已卸甲休息。 五十里的路途看似很远,但对于莽族骑兵而言,全力冲锋根本不需太长的时间。 更不用说,多路莽族精锐轻骑了! 若凉州总营真被莽族大军袭击冲垮,后果不堪设想! “一派胡言,西翼有大军驻守,更有总营的斥候游骑不断游弋,探查四方,如果真有莽族大军逼近,怎么可能一点消息和预警都没有!” 敖衍中眸光闪了闪,踏前一步,大声斥驳。 姜玄洛的五万翼军很有可能远离了预定路线,但凉州总营的斥候军,都是千里挑一的绝对精锐,不会没有预警的。 “微民言尽于此,若殿下信得过我家主上,就请早做准备!” 墨运良没有理会敖衍中的斥驳,向着四皇子司马晔颔首行礼后,就径直起身,翻上鹿妖后背,转身就走。 姜离此刻正率军攻向叱罗、拓跋等北莽各族的部落营地,很可能会遇到各族留守的强者。 他效忠的是姜离,而非大周,消息已经送至,如何决断就是司马晔与凉州总营的事情了。 “站住,你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消息是否属实还未可知,怎能一走了之!” 敖衍中身形一闪,直接拦在墨运良与鹿妖身前,手掌向着鹿妖头顶就是拍下,音爆阵阵。 “意武境巅峰而已,也敢在我老卢面前逞强!” 鹿妖忽然开口冷哼,鹿嘴一吐,飞出三枚金钱,神魂念头附着其中,与敖衍中的手掌碰撞在了一起。 “夺舍大妖!” 敖衍中手臂一震,直接被金钱法器撞飞出大营,狼狈的翻滚在地上。 “混账,大胆妖物竟敢在我凉州总营行凶,给我拿下!” 敖衍中翻身跃起,大声呼喝,附近驻守的亲兵、高手闻讯掠来,身形还未停稳,二十里外一道火光忽然自地面升起,射入高空,旋即便有刺耳的尖鸣声炸响。 “是斥候军的百里讯!” 众人齐齐一惊,百里讯是大周军伍的常用装置,一旦激发,火光冲天数千米,方圆百里内都清晰可见,更有尖利啸音传荡四方。 一般都用作紧急军情的传递和预警。 “难道信息是真的!” 敖衍中大惊失色,而就在这时,凉州大营的四面八方,又接连有百里讯激发,一道道火光直冲云霄,尖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敌袭、敌袭!” “全都起来,着甲持刃,莽军来了!” 不用敖衍中下达命令,凉州总营各处,负责警戒的军士们在第一时间鸣锣呼喊。 原本寂静的兵营轰然喧嚣起来。金铁碰撞之声不绝于耳,脚步声、催促声、战马嘶鸣声……交织混杂。 “敖衍中,命令各营各卫迅速整装,搭建防御壁垒、调集弓兵、戟兵,务必挡住莽军的第一轮冲击,所有骑兵上马列队,准备开与莽军对冲的准备……” 司马晔跑出营帐,一道道命令次序分明的快速下达。 “殿下,若凉州总营能撑过十日,我家主上自有办法力挽狂澜!” 墨运良抬头望了一眼云空中的一道道火光,与鹿妖一闪,向着凉州总营外冲去。 “混账东西,凉州总营遇袭,不留下一同抗敌,反而一走了之,未来必遭军法处置!” 敖衍中见状冷哼,却也顾不上去拦截墨运良与鹿妖,总营骤然间遇袭,纵然军士们都训练有素,也不免动荡混乱。 身为主掌一营兵马的统帅,他重任在肩。 “呜呜呜” 夜幕中深处,低沉悠扬的号角缓缓吹起,雨点大的铁蹄声随着号角声一同飘荡而来。 号角声越来越急促,铁蹄声也在不断加大,如雨势加重,像是稀稀落落,而后噼里啪啦,直至最后倾盆而落,化为滚滚雷海,呼啸滚动。 清冷的月光中,一片片刀光枪海汇聚,化作银龙席卷冲击,轰的一下撞上凉州总营。 绵延十余里的大营,防线绵长。 营地四周都竖起了粗木搭建的篱墙,更有无数军士搬来辎重木箱顶住加固。 手持长戟的军士将戟杆末端抵住地面,长戟斜斜向前,一排排弓手搭箭拉弦,严阵以待。 见到一支支莽兵精锐冲入射杀范围,一阵阵长箭射出,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密集的箭雨中不少莽族骑兵、战马都被射中,马匹冲摔在地,将背后的骑兵甩飞。 但后面纵马而来的莽骑却冲势不改,直接自同伴们的身上践踏而过,在大周军士严阵以待的目光中,连人带马直接撞向数米高的篱墙上,被探出的长戟挑翻在地。 但更多的莽骑义无反顾的凶猛冲来,如狼般的眸子中,全是视死如归的疯狂。 数十、数百、数千的撞来,直到篱墙无法承受,被撞开一道道巨大的豁口。 更有一名名血气蒸腾的北莽武脉高手自战马上飞去,凌空一刀,直接将篱墙及顶在后面的辎重砍成无数碎片。 仅仅僵持了十几息,凉州总营的外围防线,就被接连破开。 北莽武夫们骑乘着高头大马冲入,长长的锋利马刀不断挥落,带起一道道血光飞溅。 “挡住他们,来不及上马的军士全上,挡住莽骑,为身后的同袍们赢得时间!” “快,争取在北莽主力到来前,将这些精锐游骑全部消灭!” 将领们的奋力呼喝声在漫天杀伐声中显得微不足道,很快就被掩盖了过去。 不少五境、六境、七境的莽族武脉高手,冲破层层防线,闯入总营内部,向着正在集结的大周骑队舍命冲杀而去。 叱罗、拓跋的百万大军主力尚未赶到,最先出现在凉州总营周围的这数万精锐莽骑的作用,不是冲破凉州总营的防线,而是搅乱大周军队的集结与整顿,为主力的冲击制造条件。 数万精锐莽骑自翻身上马之时,就没有想着自己还有双脚落地的可能。 而仓促应战的大周军士们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莽人,纵然无所畏惧,也很难形成有效的防守阻击。 不断有数十名莽骑组成的小队成功穿过边缘防线,冲入内部制造混乱。 “周人,你们完了,总有一日我的子嗣会纵马踏过长城,抢夺伱们的食物、女人和金银!” 一名万夫境武夫全身上下插满箭矢,如同刺猬,锋利的箭尖刺入血肉经脉,甚至卡在骨骼之中。 他全力飞奔冲杀,如入无人之境,对肉身的伤痛恍若未觉。 “野兽一般的东西,死!” 一匹全身披甲的枣红大马冲出,马上的大周将领长戟投出,直接将北莽武夫胸腹刺穿,死死钉在地上。 大周将领纵马而来,一把握住北莽武夫身上的长戟,直接将其挑起在高空。 “父神会保佑我们的,周人你们死定了!” 汩汩的鲜血自伤口和嘴里流出,北莽武夫疯狂狞笑,他忽然拔开腰间一个细长的木筒,猛地一扬,褐色烟雾立时弥漫开来。 周围的大周军士仓促之间吸入,只觉得口鼻、喉咙痛痒难忍,像是火烧一般,呼吸也变得异常困难起来。 很多人都中毒倒地,双手不断撕扯喉咙肌肤,鲜血淋淋,深可见骨。 “毒药!” 大周将领一惊,连忙捂住口鼻,自马上跃起暴退数百米,“都小心,这些莽人身上带着剧毒,不要给他们施展的时机!” “蓬蓬蓬” 不远处的营地边缘,一蓬蓬毒烟爆开,成百上千的大周军士纷纷中毒倒地,惨叫连天。 “殿下,收拢可以奔袭的骑兵,我们逃吧!” 一名三品将领骑马狂奔至主帐,急声恳求:“北莽骑兵汹汹而来,准备充分,皆是精锐之士,总营仓促应战,一时间很难将莽骑打退,更无法聚集起有效的防御力量,一旦莽军主力赶到,我们必将全军覆没!” “逃?” 司马晔环望四方,皆是一片嘈杂混乱,他双眸充血,灵魂都因暴怒而颤动。 凉州总营三十五万军马都汇聚在此,本是一支可以与北莽百万莽兵正面抗衡的强大战力。 但西侧五万翼军擅离职守、不知所终,将莽兵主力全都放了进来。 仓促之下防守,战力本就折损,骑兵无法冲出营地,列队冲锋,战力更是减半。 数万莽骑精锐冲击就已经让总营陷入混乱,还拿什么力量抵抗即将到来的叱罗、拓跋大军? 可一旦下达撤军命令,至少会有二十万军士来不及撤离,被莽军主力彻底灭杀。 可若不逃…… “姜玄洛啊!” 司马晔仰天怒吼,眼睑都被睁裂,鲜血流淌。 此次他率领凉州总营北伐入莽,本是胜券在握,纵然局势如何不利,最坏的结果也只是与叱罗、拓跋的莽军,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北莽骑兵数量虽多,但军事素质与协作能力远逊周军。 可能谁能想到,仅仅只是最为简单的防守与警戒任务,姜玄洛也能失守? 哪怕只是三岁的孩童领兵,也断不会犯下如此过错。 五万翼军在一侧游走,莽军岂敢横冲直入? “唉!” 身旁的将领闻言,也是绝望叹气,低迷消沉的气息笼罩全身,“若按原先计划,由姜离统领五万翼军,绝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我们这一路军马已经败了,圣上的布局怕是要全盘皆输!” “姜离!” 司马烨眸光一凝,原本斗志全失的内心忽然迸发出一抹光亮:“我们或许还有希望,姜离还在!” “殿下……” 将领见状一怔,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说话。 能够殿下心中存有一点希望,也是好的。 毕竟还有很多大周军士需要殿下的统领,逃出莽军的追击包围。 至于殿下所说的希望,却被他自动忽略。 北莽西北域的大局已定,除非景皇能再派三十万精锐大军支援! 除此以外,绝无第二种可能! “传令下去,放弃一切辎重,轻装前行与东侧的五万翼军汇合,再作计较!” 司马烨的精神却振奋了一些,他大声传令,跃上战马,在亲兵、随从的护卫下,来回奔行收拢军队。 …… “凉州总营开始突围了!” 数十里外的一座矮山上,墨运良遥望前方的光亮,突然说道。 视线前方,大周凉州总营的营地,灯火通明,嘈杂混乱。 虽然一些军士已经聚集列队,形成规整的队形,但也有很多的小队,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转。 营地外围的防线已经全部被突破,很多大周军士在战斗不明原因的倒地,被外面冲入的莽骑直接践踏而过。 更远方,无数的火把自山后出现,轰隆的铁蹄声响彻千里草原。 墨运良即便远离营地数十里,依然能够清晰感应到脚下大地的震颤。 而凉州总营内,一支力量也开始动了起来,看不清有多少军马,浩浩荡荡、混乱慌张的向着东侧的方向奔逃而去。 卷荡起的尘烟,在队伍后方经久不消,形成了一条巨大的且不断生长的“土龙”! 营地中的还在抵抗的军士们见状,也纷纷放弃厮杀,转头逃离。 “两军厮杀就是这样,再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老卒,也有很多畏惧和在乎的事物,气势无法凝聚,就算有千百万军士,也能被数万人追杀屠戮!” 鹿妖惋惜道:“可惜了这些周人,莽军的这一次袭杀,至少能消耗掉十万以上的周人军士,若一路锲而不舍的追杀,这个数量还要翻倍!” “要怪就怪景皇的选择吧,姜玄洛这一次铸成大错,镇武侯也无法开口求情的!” 墨运良冷笑一声:“我至今想不明白,武侯为何会对主上如此敌视,任何一个家族能够诞生主上这样的子嗣,都会视为珍宝,什么嫡庶之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枉然!” “倒也不难理解,武侯那样的存在,怎么会承认自己的选择错误,姜离越是表现出超高的潜力,武侯就会愈发的不自在!” 鹿妖嘿嘿的笑了两声,“不过等姜离收复了莽原西北,在朝堂上怕是要与武侯平起平坐了,想象就觉得有趣,很是期待啊!” “走吧,我们也该去寻主公了!” 墨运良轻声道,鹿妖四蹄一纵,如同闪烁一般,出现在数百米外,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茫茫夜幕。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莽原上,一支五万骑兵组成的大军,正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疯狂奔行。 姜玄洛骑在马上,面色惨白,眸光茫然若痴,如在梦中。 若非缰绳反缠双手,形成死结,他随时都有可能被颠簸下马背。 当数十名浑身是血的麾下军士,扑倒在面前,向他哭诉莽军的动向时,姜玄洛如遭雷劈,足足呆滞了一炷香的时间。 最后还是身旁的将领用力将他摇醒,才勉强下达了即刻启程营救凉州总营的命令。 当时说了什么,他早已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自己的声音一直都在颤抖,话语也是磕磕绊绊。 虽然他依旧领军奔行在队伍的最前方,但他已经失去了对这支大军的统领威信。 从一名名将领、军士望向他的仇恨和怨毒的目光中,姜玄洛知道,若不是营救凉州总营最为重要,他极有可能被这些将领、军士生吞活剥。 因为他的命令和指挥,这支军队将成为拖累整个北伐的负罪之军! 自此以后,罪责与骂名将伴随这些将领与军士一生一世,在其他军队面前,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姜离! “该死的杂碎,卑贱的庶子,若非是你违背军令,不知所踪,我又怎么会跟着你的足迹,越走越远!” 姜玄洛拳头紧攥,咬牙切齿,心中的委屈无处诉说。 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他也是受害者。 凭什么所有人的怒火与怨恨都要倾注到我的身上! “姜离,你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你设计害我,叱罗、拓跋两部之所以知晓我们的行踪,也一定是你的缘故,待我返回总营,定要参你一本!” “嗖嗖嗖” 大军疾驰过一片浅浅的河滩,溅起水雾,发出湿润而旋即的拍击声。 原本平静的河滩两侧,一道道全身覆盖泥浆的身影从河滩中坐了起来,抓去满是淤泥的长弓,拉弦放箭。 被涂黑的箭尖在月光中反射不出任何的光亮,弧线落下,刺穿一名名军士的衣衫。 为了能尽早一步支援凉州总营,所有的军士都卸下一切的战甲、辎重。 除了一个水囊、一柄长戟、一把马刀、两块肉干外,没有携带任何多余的物品。 对于他们而言,死亡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与归宿。 死在莽军手中,也好过背负骂名的苟活。 至少自己的家眷都是烈士之后,而非罪臣亲族! “三斜岭关军出列,掩护大军前行!” “水口关军的兄弟,跟我杀啊!” 大军两侧,两支千人的骑兵队伍第一时间分开,策马冲向周围伏击的莽军。 草丛中黑压压的莽军悄无声息的冲出,不知有多少军马,很快就将两支大周骑兵全部吞没。 片刻间的时间拖延,五万翼军早已冲出了十几里,很多军士回望身后牺牲的同袍,眼中没有悲伤,反而有羡慕和欣慰的神情波动。 更有人暗暗惋惜自己的迟钝,如果能再早一些,战死的就是他们了。 真好啊! “嘭嘭嘭” 对面的山坡上,也出现了数千手持长弓的北莽骑兵,牛筋弓的绷响接连不断,一片片的长箭激射而来,射倒了一片片的大周军士。 可当翼军们冲上山坡的时候,北莽骑兵已经奔驰了到了数千米外,再次拉弓射箭。 “分开,全都分开!” 姜玄洛不愧是领军征战多年的将领,终于在此刻清醒了起来,“我们回援的路线早就被莽军掌握了,要想突出重围,驰援凉州总营,只能分散逃离!” 可无论他如何呼喝,翼军们就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汇聚在一起,向着莽军们直接撞去。 月光下,数万大周军士面色暗沉,眼中毫无生气,若非周身升腾的血气汗气,几乎与死人一般。 “可恶,你们这般寻死,我又该如何将功赎罪!” 姜玄洛胸膛都要被气炸,看着这些行将就木与死人无异的军队,他心一横,直接策马转身,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军士们想死,可他姜玄洛还想活着呢! “轰隆轰隆” 就在数万大周军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时,东面的一座山坡上忽然涌现出数千身着赤甲的精锐骑军。 他们甲胄鲜亮,斗志昂扬,气势非凡。 天边尽头,朝阳还未自大地升起,却有淡淡的朝霞自地平线下散出。 一杆巨大的旗帜迎风招展,九幽炎雀的图腾下,一个大大的“周”字赫然醒目。 骑军最前面,是百余名身着洪流战铠、骑乘高大鹿兽的神秘骑兵。 还有七道宛若神魔的巨人手持战锤。 应山熊骑乘着高大的鹿兽,踏前数步,声音洪亮如雷,响彻整个原野。 “吾等乃忠武将军姜离麾下部众,奉吾家将军的指令,前来营救。 将军说,西北局势尚有挽回的余地,收服百万莽军自有算计,诸位食君禄享君恩,理应留着有用之身,为大周建功立业,大丈夫死都不怕,何不战起!” (本章完) 第五十章 西北狼烟,谁是枭雄!(求订阅) “将军说,西北局势尚有挽回的余地!” “大丈夫死都不怕,何不战起!” “姜离将军!” …… 莽原无际,夜幕昏沉,当朝霞开始映照天空,将幽幽夜幕撕开一角时,山坡上数千全副武装的周军也动了起来。 猃狁骑兵一鹿当先,如一道快速移动的虚影,百余骑奔行起来,几乎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高大的鹿兽在猃狁骑兵道法神念的沟通下,铁蹄交错落下,踩着奇异的步伐,声音与振动相互冲击抵消,消弭殆尽。 但森冷刻骨的滚滚杀机却如一支支利箭,射入所有人的心中。 这就令周围设伏的莽骑、一心赴死的大周军士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感觉,一时间竟分不出如浮云般移动的猃狁,是真实存在还是虚幻影像。 对向的平地上,数千莽骑手持弓箭,仅仅迟疑了片刻,远在千米之外的猃狁们就已经拉开了弓弦。 他们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自然顺畅,甚至能让人忽略可能带来的危险。 直至千百支利箭升空,旋即落下。 “猃狁!” “他们是猃狁!” 不知谁惊叫了一声,刻在骨子里流传百年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 道法双修,最强骑射! 九州天地,马上的民族不下数千,但能够将骑技精通到如此地步,五箭于一弓中齐射的,只有猃狁! 嗖嗖嗖 箭雨也在这个时候落下。 莽骑们都身穿皮甲,数层熟牛匹叠加在一起,对利刃箭矢的防御力并不弱于厚甲,甚至还能通过皮革的震荡,卸去更多的力量。 千米之外的箭矢,纵然飞纵而来,力量也必然消耗大半。 但这也仅仅是对普通弓骑而言。 自高空落下的箭矢,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 斜斜落下,直接刺过莽骑们皮甲与头盔的连接缝隙,插入脖颈,刺穿喉咙。 只一波箭矢,就有百余名莽骑被射杀下马。 而第二波、第三波……箭矢也随后降临。 谁也不看清猃狁是如何做到的,只有一蓬蓬箭雨同时升起,毫无间隔。 十波箭雨过后,猃狁们幽狼般的眸子也已经清晰可见,呼的一下就撞进了莽骑之中。 长长的马槊如幕似影,扫荡四方,长刀劈砍,骨肉横飞,直接将莽骑的队伍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身后数千大周精锐铁骑也已经驰近,七名神魔一般的土蛮武夫巨大的战锤举起,猛地一扫,直接将拦路的莽骑连人带马,一起撞飞出去。 骨骼碎裂的声音,即便在轰隆的马蹄声中,依然清晰可闻。 “西北的战局,还有挽回的余地?” 数万大周翼军奔行的速度越来越慢,他们痴痴的望着前方,脑海中应山熊的喝声还在不断回荡,更有一道少年将军的身影,渐渐浮现清晰。 “如果是姜离将军……” “兵家圣典也是出自他手!” “大周麒麟子,他是文圣都认可的存在!” 死寂麻木的眸光中,一点点的光亮浮现了出来,几乎要停下的马蹄也开始加快。 长戟横平,微微上挑,指向前方。 翼军们再次凝聚起冲锋的气势,杀入设伏拦截他们的莽骑之中。 两支大周的军队终于汇聚在了一起。 “姜离将军真的可以力挽狂澜,解救西北?” “凉州总营如何了?” “姜离将军有什么计策,大周还能胜吗” “……” 数千莽军被灭,翼军们却将猃狁重骑等团团围住,期盼与希翼的眼神,像是要奋力抓住救命稻草的溺亡之人。 “我家将军何时让大周失望!” 应山熊勒紧缰绳,大声道:“诸位若想要罪军之名自此伴随一生,自可去找莽军毫无意义的赴死就义,自欺欺人,可如果你们想为自己和死去的同袍们挣回荣誉、洗刷耻辱,就随我一起走! “是去是留,悉听尊便,将军麾下不留怯懦之辈!” 应山熊话音落下,率领猃狁和数千骑兵策马,向着莽原北方奔驰而去。 “还犹豫什么,未来境遇再差,还能坏的过今日?” “若姜离将军真能洗去我们身上的罪责和耻辱,今生今世我誓死效忠!” “走了,站起、战起!” 数万翼军没有太多的迟疑,纷纷拍马,跟随应山熊等骑兵的步伐,冲向北方的原野。 尘烟弥漫,硝烟四起。 整个莽原西北部都在今日陷入急剧的动荡之中。 更有一道道狼烟冲天而起。 …… “西北路大军怎么突然会败?” “烨儿到底做了什么错误的判断和布置?” “速探,速探!” 莽原东西横跨八万里,南北纵深,其内以平原矮山为主,山脉起伏平缓,绵延不绝,如一条条长龙沉眠大地,只将脊背露出。 但在莽原中部,却有一座八百米的雄峰竖立大地。 雄峰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营地,数千旌旗迎风猎猎,近百万的军士和劳役驻扎。 更远的地方,车轮滚滚,尘土喧嚣,一座大城的轮廓已经初见端倪。 数以万计的劳役昼夜不停,筑城布防。 大周此番北伐,共有四路大军及大罗联军同时进攻北莽。 其中西路大军为凉州总营军马,由四皇子司马烨率领,战争前期主要负责牵制和拦截叱罗、拓跋两大王族及大小部落的百万莽军。 皇甫穆川与柳洪烈统领的东路大军和云乐公主、大罗的联军率先发起对北莽第二王庭的凶猛进攻,是被大周北伐前期最主要的攻势。 中部两路大军由景皇坐镇、两大王侯辅助,垒墙建城,按兵不动,待莽汗王庭主力被东路联军牵动,再徐徐北上,不断侵蚀北莽领土。 大周朝殚精竭力,布置深远,投入空前,只为彻底消除莽患。 景皇的行宫就位于莽原中部的雄峰之上,殿堂恢宏,气象雄浑,此刻却被一层阴郁、沉寂的压抑气氛笼罩,更有滔天震怒蛰伏,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天崩地裂,万物倾覆,血流千里。 身为一国君主,司马屹很少会将自己真实的情感显露出来,即便泰山压顶、刀架脖项,也会保持君主应有的镇定从容、大局在握。 但此刻即便是他,也无法保持冷静,恨不得提剑冲出大殿,将整座雄峰上的禁军、宫女、宦官、大臣全部砍成肉泥泄愤。 为了这一次北伐,为了雄图伟略,谁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承受了多少、付出了多少。 眼见局势有利,北伐曙光初现,东路大军与大罗联军势如破竹,一路高进,凯歌不断,北莽王庭震荡…… 一切都在向有利于大周的事态发展。 更不用说姜离计成,北莽各部已经开始大规模传授和修习埋有隐患的气脉功法。 只要坚持到北伐后期,北莽战力骤减,胜利唾手可得。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最不应该出现问题的西路大军竟然败了! 怎么会败? 完全没有道理。 司马烨虽是四子,也常常被自己训斥、责罚,但景皇却知道这个儿子的性情和才能,既是开拓之将,也是守城之王。 “圣上勿怒,斥候已经派出去,很快就会传来回信,虽然西北狼烟升起,但未必就是必败的局面!” 东襄王司马屿低声劝道:“西北路的行军策略,都是经过内阁与圣上审议的,绝对不会有问题,除了北伐前,姜玄洛顶替了姜离的位置外,没有任何值得推敲的地方。 “想来应该是遇到了其他的突发情形,亦或是莽汗在西北方也有隐秘的布局,不过只要两翼与主力大军按照计划行进,纵然有变,损失也应该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 “我当然知道西路大军的行军策略和将领任命没有问题,但狼烟升的如此紧急,范围如此之大,才会更让我感到不安!” 司马屹走到大殿外,遥望西北域的云空,深深吸气,却依然难以压制心中翻涌的情绪。 “圣上,四殿下的密信到了!” 就在这时,一名禁军校尉自山下飞掠而来,跪倒在景皇身前,将一封密信双手奉上。 “烨儿的信!” 景皇司马屹抓过密信,直接撕开,目光冷冷一扫,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整个人都站立不稳。 “岂有此理,此子如此荒唐愚蠢,为了一己之私贪功冒进,竟然将我大周北伐布局,就此断送!” 无穷无尽的愤怒化作搅动一方天地的无上伟力。 原本万里蔚蓝的天空骤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更有沉重的气压自天而降,雄峰上的所有人都感到呼吸窒息,重威压身。 而位于风暴与气压中心的景皇,更仿佛化身为愤怒神灵。 背后九幽炎雀法象凝聚,扬天长鸣,声音充满无尽的愤怒,似要将这一方天地,都生生撕碎。 “姜玄洛!” 景皇一言一字的念出! “圣上息怒!” 东襄王司马屿胆战心惊,他跪倒在地,眸光隐蔽的向景皇手中的信笺扫去,瞳孔也是猛的一缩,露出惊愕与愤恨之色。 “罪臣无颜面见父皇……翼军统帅姜玄洛私自率军偏离凉州总营兵马,意气用事、故意隐瞒、谎报行踪…… “于在莽原西北绞杀北莽部落……积攒人头、抢夺功勋,归德将军敖衍中玩忽职守,致使总营西翼空虚……百万莽军偷袭! “罪臣率总营军马突出重围,但凉州总营三十五万军马折损过半,姜玄洛所统领五万翼军不知所踪,想必也已遇伏尽灭!” “罪臣已与五万东翼军汇合,誓死守住西北防线,战死至最后一卒,也不叫叱罗、拓跋大军支援莽汗王庭! “西路尚有希望,姜离或可期许……” 东襄王司马屿收回目光,实在不想再看去了。 短短数日,凉州总营军马就折损过半,辎重粮草更全部丢弃,就算与五万东翼军汇合,也不过二十万余之数。 士气低迷、粮草、补给不足,这样的军队纵然意志如何顽强,也不可能抵御士气暴涨的百万莽军。 坚持不了数日就会被莽军一点点蚕食消耗,最终全部战死。 “圣上撤军吧!” 东襄王低声道。 作为大周皇朝硕果仅存的两位司马王之一,东襄王的忠心与勇武不容置疑。 此刻直接出言相劝,并非胆怯懦弱,而是明智之举。 两军交战,分毫之差都可能影响到最后的胜负。 西路已败,叱罗、拓跋的百万大军没了任何可以忌惮的力量。 若横冲直撞而来,与莽汗的主力大军左右夹击。 景皇所坐镇的两路中军,绝对难以抵挡,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元气大伤,十年都难以恢复! 而这还只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叱罗、拓跋的大军南下,冲击防御力量薄弱的关隘,玉门、晋元、洛川三省可能会陷入莽军的铁蹄和刀锋之下…… “朕为了今日足足准备了十八年,十八年啊!” 景皇全身都在颤抖,体内气血翻涌,更是一口鲜血喷出,落在大殿外的玉石台阶上化作了一片的鲜红云朵。 他踉跄倒退半步,放眼这莽原的浩瀚山河,眼中是无尽的悔恨与懊恼。 北伐前,大周气运昌隆,姜离连立功勋,让北伐的胜算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岂料,仅仅只是更改了一支翼军的原有统帅,就让整个局势瞬间急转直下! 可笑可笑。 朕在第一时间竟将西路失败的原因归到烨儿的身上。 结果却是自己一手促成。 就因为姜时戎的私心,还有朕的…… 景皇懊悔不已。 虽然他同意姜时戎的建言,也有多重考虑,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他的确起了忌惮姜离的心思。 此子似乎真的有大气运在身。 一路凯歌激昂,成长的速度过于逆天。 所立功勋对大周的影响,早已超越镇武侯姜时戎。 十六岁的公侯,大周并非不能容下。 可未来呢? 一旦他的圣威盖过自己和所有的皇子! 功高震主! 纵然是景皇也有慎重对待。 如果姜离是大周太祖一样的乱世枭雄,谁敢保证他不会觊觎大周帝皇的宝座! 虽然史籍中已经抹去了太祖建立大周的隐秘,但历代周皇却不会忘记。 “不能退,不能退,朕的帝业就在今朝!” 景皇猛地摇头,威严冷峻的面孔上浮现出决绝与疯狂,“不能退,更不能等,那道契机就要临近了,留给朕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契机……” 东襄王司马屿闻言一怔,却没有听懂景皇的话外之音,但还是劝阻道:“圣上,就算现在下令自国内重新调集军力,也至少需要两月的时间,我们距离西路军足有数千里的路程,想要支援也来不及的……” “朕说不能退!” “命外围待命的五万游骑立即前往莽原西部支援,自中路两座大营抽调十万精锐立时出发,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那群狼崽子放出来!” 景皇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违逆。 “臣……遵令!” 东襄王司马屿知道自己的这位皇兄一旦决定的事情,绝无更改的可能,也只好低头领命,匆匆而去。 “难道我命中注定无法建立万年帝业,还是与那道千载难逢的契机无缘……” “鼎器,九州鼎器!” 景皇看着司马屿离去,心中也产生了些许的动摇。 他再次看向四皇子司马烨的密信,目光留在了其中一行字迹上:西路尚有希望,姜离或可期许! 景皇眸光动了动,最终化为嘴角的一抹苦笑。 “可笑,朕怎么动了寄希望于姜离的念头,他或许不凡,却也绝不可能替代数十万的军马!” …… “拓跋戈,你是我拓跋族的叛徒,不配拥有拓跋之姓,更愧对你身上流淌的先祖血脉!” “可耻的叛徒,我耻与伱曾在同一座篝火前饮酒,你是莽族的叛徒,拓跋的耻辱!” “别杀了,别杀了,他们还都只是孩子!” “叱罗宁死不降!” 莽原西北腹地,一座座莽族营地密集驻扎,相互距离最多不过数十里。 近一些的,更可能只有几千米。 对于以畜牧而生的马上民族,数万亩的草场,可能也只够养活一个几十人的小部落。 莽族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传统,一旦部落的人口达到两千人以上,就会自动分化。 否则以部落为中心辐射的有限草场,无法承载更多的人口。 只有遇到特殊的情况,才会数万、数十万的短暂聚集在一起。 而像现在数百万的莽民全都聚集在一片区域,几乎百年难遇。 无数的帐篷像一朵朵的蘑菇分布在草原,浩荡绵延,不知多广。 虽然这些莽民都分属不同的部落、族群,很多都存有世代血仇。 但为了抵御大周朝的进攻聚集在了一片云空下,彼此克制,倒也还算平和。 直到昨夜凌晨,轰鸣的铁蹄声自四面八方响起,宛若地狱魔鬼的敌人手持寒亮如雪的长戟、钢刀,劈砍向沿途遇见的所有生命。 高大的战马铁蹄无情,冲撞、践踏一顶顶羊皮帐篷。 火光四起,长鞭呼啸。 最先遭殃的就是部落中最华丽的帐篷,里面的人,无论老弱妇孺都被魔鬼般的骑兵拖拽、掳掠。 更为可怕的是,这些敌人之中还有很多身着莽袍、操着一口地道莽语的人。 他们的手段比起那些魔鬼还要更为残忍可怕。 挖骨断筋、剥皮虐杀……全都是莽族最为恐惧和害怕的手段。 直到部落中的贵族们哭泣着臣服。 “过了今夜,希望这片莽原上再无杀戮!” 数里外的一座矮山上,站立着百余道骑兵的身影,呼延谷、应山熊率领百余名猃狁重骑和土蛮武夫守卫在四周,并没有参与到今夜的血腥征服之中。 姜离策马而立,眸光平静的望着远方。 他自然知道在这些部落营地中正在发生着什么。 他不是屠夫魔鬼,更不是悲天悯人、毫无原则是非的圣母。 若有可能,他自然不愿意亲手施展这样的手段。 但只要战争,就从来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和平手段。 以杀止杀,最为有效。 尤其是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 唯有彻底征服这些莽民部落,才有可能以最小的代价,完结莽州西北部的乱战征伐,让更多的人存活下来。 “姜离,除了叱罗、拓跋两大王族的部分部落依旧顽固不屈以外,大部分的中小部落都已经被控制屈服!” 当正午的太阳照耀大地的时候,符狄带着数百名西域佣兵裹挟着浓郁的血腥气息,纵马而来。 这些佣兵们像是在血河中浸泡过一样,浑身上下都滴淌着温热的鲜血。 符狄舔了舔嘴角旁的鲜血,脸上全是亢奋的神情。 莽原虽然贫瘠,但北莽的贵族们却并不比大周的世家、门阀贫穷。 坐拥广袤无垠的草场和无数的部众,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来兑换财宝、美酒和丝绸。 佣兵为财而来,一番劫掠自然必不可少。 姜离虽未明言,却也默许了这种做法。 他许给了拓跋戈成为西北莽汗的承诺,却并没有说会保留所有的拓跋王族族裔! 想要真正的将未来的西北莽国掌握在手里,原先的部落、族群结构必然要彻底清洗梳理。 两大王族的威望和势力影响,就是首先要消灭掉的。 拓跋戈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因此在对这些部落发起进攻前,拓跋戈就已经主动请缨,由他来降服叱罗、拓跋两大王族的贵族们。 一切未来可能威胁到他统治的势力和人物,都要一并除去。 “主上,我已经控制了叱罗、拓跋的全部贵族家眷,再给我几日时间,所有人都会颤抖的匍匐在我的脚下!” 日落时分,拓跋戈兴冲冲的返回,径直跪倒在姜离的脚下。 数百万的莽民部落全部掌控在手,他西北莽汗的地位也就成了大半。 心情激动澎湃之下,很自觉的更改了对姜离的称谓。 短短月余时间的接触,拓跋戈已经暗暗断定,这个看起来尚且有些稚嫩和年幼的少年,未来的成就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侯爵、统帅那么简单。 拓跋戈的野心很大,也很小! 目光所及只在这一片莽原之上。 只要能成为这片领域的大汗,他甘愿臣服在更伟大的存在脚下,奉献出他所有的忠诚和麾下如狼般的勇士! (本章完) 第五十一章 麒麟战神力挽狂澜!(求订阅) “殿下,莽军的攻势太猛,我们快要坚持不住了!” 西北莽原一处地势起伏的连绵山峦内,恶臭熏天,杀喊声不断。 腥臭的黑血混杂着腐臭的物质自山坡上缓缓流下,很快就被新鲜的血液覆盖。 平缓向上的山坡被莽军的马蹄一遍遍的践踏,又被大周军队一次次的压回,反反复复,泥泞不堪。 弓弦的崩声不断,铺天盖地的箭雨自四面八方倾泻而下,几乎将周军所团缩的区域完全覆盖。 二十余万的周军在无边无际的原野上被莽军追逐了七天七夜,几乎难有片刻的喘息。 百万莽军自四面八方、闲庭信步一般的围拢。 一支支万骑左右的队伍,昼夜不断的轮换追逐袭击,像一头头分工明确、作息有序的饿狼,不断在大象身上狠狠咬上一口,一点点蚕食着巨大的象身。 周军无法停歇,更无力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力量。 直到一匹匹战马力竭而亡,无力再逃,只得寻了一处能令莽军骑兵冲势减弱的连绵山地筑起防势。 没有大石、树木甚至挖掘的工具,大周的军士们只能用累死、战死的马匹甚至同袍们的尸骸堆积起来,覆盖泥土充作掩体。 盛夏时节,不过一日就已是恶臭熏天。 但已经杀红了眼的莽军与周军,却根本无暇顾及,冲锋与厮杀昼夜不停。 原本只有半米高的血肉掩体也逐渐增加到了一米。 漫天箭矢飞落,躲在掩体后的大周军士举起一切可以举起的物体,抵挡倾泻而下的利箭。 当远处轰隆的马蹄声再次响起时,早已精疲力竭到极致的大周军士咬破嘴唇、舌头,扔下举起的战甲和尸体,抓去浸在血水中的武器,嘶喊着冲出掩体,迎着倾泻的箭雨,杀向再次奔驰而来的莽军。 身后还有余力的军士们则拔起插在地上、身上的箭矢,拉开弓弦,激射而出。 迎着即将落幕的夕阳,展开了再一次的血杀。 闷热的原野,空气都停止了流动,仿佛这一方天地对这样的残酷场景早已见怪不怪。 苦寒贫瘠的莽原,自古以来就是这般残酷多难,每一寸的草原都有先民们的骨肉埋葬。 几名全身是血的将军踉踉跄跄的奔到四皇子司马烨的身旁,哀声苦求:“殿下,趁我们还有战马能够奔驰,您逃吧!” “我身为凉州统帅,当与众战士同生共死,此次西路失守,我罪无可赦,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 司马烨拔出插在肩膀的箭矢,倒钩带出血肉,他眸光冰寒,神色悲凉,推开身旁的几名将领,一言不发的向着掩体外冲去。 “我们与殿下共生死!” 将领和军士们齐声呐喊,血泪滴淌,奋不顾身的全都向着外围杀去。 战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己方已经再无生还的可能与希望。 趁着还能奔跑,还能提刀,多杀一个莽军是一个。 “这些周人要做垂死挣扎了!” 周围的山峦和矮坡上,黑压压的莽军成群结队的策马而立,怀着畅意的神情看着被他们追击围困多日的绝望之军。 在大周与北莽以往对战中,莽军能够占据如此优势地位的时候,少之又少。 当然,大周也是如此。 “哼,他们想以命换命,想的倒美!” 叱罗王族族长叱罗野望冷冷一笑,他轻轻挥手,吩咐左右:“命儿郎们倒退,纵马游击,不要让这些周人伤害到我任何一名莽族勇士,我们还要留着宝贵的性命去中部捉拿大周景皇呢!” “这一次我们两族立下大功,整个莽州的局势都将因我们而改变,也有底气向莽汗要求换取更加肥沃的草场了!” 拓跋族长拓跋横山沉声道:“莽族八部的草场本就短缺,前魏遗族那帮两姓奴以来,莽汗就直接将我们两族的草场分割了大片出去,还不是欺负我们两族没有武圣!” “嘿,说起来你们拓跋部倒也有些憋屈,当年拓跋雄哉横空出世,可是咱们北莽真正的战神,只可惜遇到了天珠公主,白白给姜时戎送去了不世功勋!” 叱罗野望惋惜道:“小女叱罗玉刹更发下毒誓,不为雄哉报仇,终身不嫁,可惜了这一对草原上最令人羡慕的璧人了!” “雄哉的修罗天荒铠也一直被我珍藏,整整一十八年,我拓跋部再无儿郎有资格披负此铠!” 拓跋横山也是一声叹息,目光缓缓移向前方。 低沉的号角吹响,已经冲到大周军士近前的莽族骑兵们同时调转马头后撤,搭弓转身,箭矢再次射出,又是成片成片的大周军士倒地。 “北莽的狼崽子来啊,我是景皇四子司马烨,谁想取的人头,来杀我啊!” 司马烨眼睑欲裂,整个人都陷入绝望疯狂的状态,他大声嘶喊,声音沙哑,还未升起就被周围的厮杀声掩盖了下去。 脚下一个踉跄,被尸体绊倒在地,司马烨双手按在尸体的身上,艰难支撑起来。 目光扫过尸体,却是一名身材高大、却面带稚气的大周军士。 看上去最多十七八岁的年纪,脸上还有着少年才有的细细绒毛,身上插着十几支羽箭,连续多日的奔跑厮杀,食不果腹,少年的脸颊早已凹陷,带着饥饿的面容,双眸圆睁,充满不甘。 “对不起,对不起!” 司马烨怔了怔,泪水再也不可抑制的流淌而出。 这位大周皇子的内心,已经彻底被击溃压垮。 像这样年纪的军士,在这些天里,不知战死了多少。 全都因为他的失误和大意。 “我是罪人,大周的罪人,父皇,天啊,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该如何才能谢罪!” 司马烨仰头痛哭。 曾几何时,他意气风发,自信昂扬,愿为父皇和大周打下九州共治的万古帝业。 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自信,甚至凉州总营在他的统领下,战力飙升、纪律井然、斗志满满。 可真正当他领兵出战,却落得如此惨烈的境地。 虽然罪在姜玄洛,可他身为主帅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领兵布阵果然不是像书中记载的那般简单容易。 看着手中的长剑,看着周围不断倒下的军士,看着远方无穷无尽的莽骑。 司马烨举起长剑,横割向脖颈,鲜血喷溅而出。 “嘭嘭嘭” 也就在同一时间,北方的昏暗夜空中,忽然有数百道光亮腾空而起,直入云霄,炸开一层层的阴云。 更有尖利的啸声,如同波浪与海洋一般激荡而来。 “百里讯!” 司马烨的手中猛地一顿,他不可思议的望向云空上的光亮。 没错,就是百里讯! 大周的百里讯。 难道有援军赶到? 不可能,就算真有援军也是自东方的中路大军而来。 可既然百里讯响起。 北方而来的军队又是谁呢? “姜离,姜离!” 司马烨眸光疯狂震颤,感激欣慰的泪水充满眼眶,却有更大悲哀从心中腾起。 姜离果然没有负他! 说是十日,果然就是十日。 然而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一万军马,怎么可能解救现在的危机,又如何能击退百万莽骑。 “姜离,是我负了你,若有来生,我司马烨必报你今日不离不弃的恩情,万死不辞!” 司马烨欣慰大笑。 人生临死还能见证人心,得一知己,聊以慰藉啊! 他再次举剑,远方轰隆的铁蹄声也在此时响起。 大地震动,乌云都被震散。 似乎有千万战马滚滚呼啸而来,人数不下十万余众。 “援军到了?” 绝望奔跑的大周军士们也都慢慢止步,目光呆滞的望向北方。 滚滚烟尘如同沙暴一样自天边升起,席卷而来。 银色的刀光连成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自原野深处呼啸而来。 人数不下二三十万! 更有旌旗招展,在战马与军士间飘荡,九幽炎雀狂舞! “大周麒麟子,四品忠武将军姜离率军驰援,叱罗、拓跋速速归降,尔等所有部落营地皆已被姜离将军攻克,若有不降者,部落老弱妇孺全部屠戮,一个不剩!” 疾驰中,万千军士齐齐大喊,声音穿云裂石、响遏行云。 “速降,速降!” “所有营地攻克,皆已落入我军之手!” “……” 奔驰中的大军又有无数旗帜举起,这一次却都是各种各样的莽族部落旗帜。 “那是我部的旗帜!” “不可能,这西北方的天地中,怎么还有这样一支周军!” “不只是周军,还有我们莽人的身影!” “还有西域人,他们怎么也来了!” 所有的莽骑大军都被惊动,目光诧异的远远回望,在见到迎面疾驰而来的大军中飘扬着自己部落的旗帜时,所有的莽骑们心中一沉。 “假的,一定是假的!” “小心有诈,区区几个旗帜怎么可能证明他们真的攻占了我们的部落和营地!” 有很多莽人并不相信。 但很快,当对面的大军再近一些时,一些长戟上挑起的人头、衣衫、部落器物却再一次映入他们的视线之中。 这一次,无论他们愿不愿意,都得相信。 刚刚还凶神恶煞、杀气十足的莽骑们,气势瞬间溃散,他们慌张对望,眼中都有深深的焦急与惶恐。 他们不畏生死,可妻儿、父母却不能死。 否则他们上马杀敌,还有什么意义! “什、什么!” 司马烨手中的长剑无声滑落,他不能置信的缓缓站起,遥望远方的军队。 原本死寂的眸光,渐渐被重新点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莽人、西域人会与大周人融入一军,但队伍中竖起的军旗,的确是大周的九幽炎雀骑。 铺天盖地的大军前面,一名少年白马将军策马飞驰在主将旗帜下,不是姜离,还能是谁。 司马烨怔怔出神,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墨运良前来报信时的话语。 “殿下,若凉州总营能撑过十日,我家主上自有办法力挽狂澜!” …… “十日,十日!” 司马烨喃喃自语,思绪都要陷入癫狂与停滞。 原来他真的可以! 姜离真的可以力挽狂澜! 这样的无解局面,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姜离将军!” “大周麒麟,大周战神!” “姜离战神,麒麟战神!” 司马烨身旁,无数的大周军士齐声高喊,眼睛越来越亮,泪水滑落脸庞,冲去血泥。 这十日间失去的勇气与信念在这一刻再次回归到他们的身躯之中。 擦掉脸上的血迹和泪痕,军士们捡起地上的兵刃,牵过失去主人的战马,再次翻身,默默的凝聚出阵型。 虽然早已力竭,摇摇晃晃,却终归是有了大周军士的真正气象。 “战神!” 司马烨郑重点头。 没错,就是战神,大周的麒麟战神! 能在这样的危局下,以一己之力颠覆整个战局。 姜离不是战神。 谁还能是! “吼吼吼” 金光闪烁,九条赤金巨龙自姜离身躯飞起,刹那间风云色变,滚滚乌云再次汇聚而来。 九条赤金巨龙裹挟数十里的云气,压在北莽百万铁骑头顶,风云呼啸,冰雹倾泻。 大地也震荡起来,一条条沟壑裂出,惊得莽族大军慌忙躲闪。 “拓跋的儿郎听令,我乃拓跋戈,伱们应当听说过我的名字,姜离将军是父神眷顾的人间行走,他承载莽州气运,代表着父神的意志!” 拓跋戈高举拓跋族王旗,大声喝喊:“而今叱罗、拓跋各部皆被姜离将军攻克,尔等现在不降,更待何时?” “拓跋戈,你这个小儿竟然降了大周!” 拓跋横山又惊又怒,他早就看到了对面大军中的莽族身影,却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投靠大周的竟然是拓跋的后裔。 “拓跋横山,这就是你拓跋族的子嗣?” 叱罗野望震怒,他振臂一挥,无数的叱罗族勇士就聚集而来。 “拓跋的叛逆子孙自然要由拓跋来惩戒灭杀!” 拓跋横山却先一步冲出,背后成千上万的拓跋族武夫也纷纷拍马冲上。 “猃狁、土蛮,随我迎战!” 见到拓跋横山率领数千拓跋精锐武夫径直冲来,姜离一声低喝,身后千余骑也猛地加速,随他向前冲去。 这些骑兵中,既有猃狁、土蛮,也有他自麾下二十五万部众中挑选的精锐骑兵。 最弱也有武脉四境后期的实力。 这些时日,姜离更是命猃狁首领呼延谷对这些骑兵进行训练与指导。 猃狁,既是一个族群,也是一种精神。 呼延谷更是欣然领命,岁月无情,但猃狁精神仍在。 有生之年,若能见到九州最强骑射的旗帜再次飘起在九州的天地,死而无憾。 “修罗天荒铠!” 千余铁骑如乌云席卷,姜离身骑白马,身覆一具青色的恐怖战铠,一骑领先。 说是战铠,更不如说是一具青面獠牙、狰狞恐怖的青铜雕像,三头六臂,三面青黑。 拓跋横山惊愕出声,旋即更化为滔天的震怒。 对面大周将领所穿战铠,正是拓跋王族的神铠,流传自中古时代,据说是中古百圣神匠欧阳公冶亲手炼制,身披此铠者,凶威滔天,百折不摧,战力翻倍。 曾是北莽战神拓跋雄哉的战铠。 十八年前,拓跋雄哉统领北莽数十万大军,杀的景皇狼狈逃命至天涧峡,只差一点就能完整屠皇壮举。 只可惜遇到了前秦遗族天珠公主。 拓跋雄哉死后,这副铠甲就一直被拓跋横山珍藏在部落中,等待有资格激活此铠的部族勇士出现。 此次出征,并非拓跋横山不想穿戴此铠,而是即便是他这样的神变境巅峰大宗师,也无法使这副宛若雕像的铠甲分解。 可现在,它却披覆在了大周将领的身上。 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打击和羞辱。 “姜离?” “你是镇武侯姜时戎的儿子?你母亲是前秦的天珠公主!” 拓跋横山陡然喝问。 “荒天怒究极天境!” “绝刀,十翼春秋!” 姜离对拓跋横山的喝问,充耳不闻,他手中须弥戒闪烁,魔刀人屠横空而出,化作十道黑色刀幕,瞬间劈杀至拓跋横山的身前。 “嘶” 拓跋横山倒吸一口冷气,根本想不到姜离在瞬息之间能够爆发出这样绝顶的力量。 仅在力量的级别上,就已经完全不输于一名真正的武圣了。 当黑色刀幕落下,毁灭气息笼罩,拓跋横山身上的铠甲一寸寸化为齑粉,连带他的肉身与坐骑,一同灰飞烟灭。 姜离纵马而过,直接撞开拓跋横山尸身所化的齑粉,冲入迎面而来的拓跋族骑兵之中。 “族长!” 见到这样一幕,无论是正在冲杀的拓跋精锐武夫,还在周围观战的百万北莽骑兵,全都是满目骇然之色。 一名神变境的巅峰大宗师,竟然只是一个照面,就被秒杀。 难道对面的大周将领,竟然是一名武圣? 姜离身后,千余骑也在这时冲来,上官清妍、墨运良都是八境高手,更有大黑狗、老卢这样大妖,以及应山熊等七境武夫。 数千拓跋精锐武夫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就瞬间被铁骑无情淹没。 “西北战局,北莽大势已去,尔等族人、亲眷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你们若继续反抗,首先被杀的就是后方的数百万孱弱莽民!” 姜离纵马上前,一步步毕竟北莽百万大军。 身后二十余万部族分开,数千名北莽各部落的俘虏就被大周军士们押解推搡出来,跪倒了一地。 “母亲!” “吾儿!” 北莽大军中立时一片哗然,不少人都惊叫出声。 姜离麾下押解的北莽各部俘虏中,就有他们的亲族。 “噌噌噌” 大周军士们的长刀也在这时拔出,架在了俘虏们的脖颈下,只等姜离一声令,直接砍人。 “住手,不要杀,我……降了!” 莽军中,传来兵刃落地的声音,一些来自小部族的北莽骑兵,最先投降。 他们虽然也都是莽人,却并非是八大王族的部落,不打仗的时候,也要受到王族部落们的欺压和掠夺。 对于莽汗的忠诚,并没有八大王族坚定。 莽原上,部落的冲杀吞并时有发生,投降也并不可耻。 百万莽军迅速分化。 随着时间推移,有近一半的莽族骑兵都退出了战场。 剩下的近五十万莽军,几乎都是叱罗、拓跋两大王族的部落。 虽然依旧屹立不降,但心中的战意早已消退,很多人都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 “你们是叱罗、拓跋的勇士,忠于莽汗并没有错,可当父神的意志降临,你们也要违抗么!” 拓跋戈解开身上的铠甲、扔掉武器,赤着上身,拍马走入叱罗、拓跋贵族之中。 他伏在一些老迈的贵族耳边低语几句,不知说了什么,贵族们的神情都是猛然一变,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 “你说什么,鼎器,你敢确定?” 叱罗野望惊诧的看向拓跋戈。 “野望叔叔,我是拓跋的子嗣,就算如何背弃莽汗,也不敢欺骗父神!” 拓跋戈手捂胸口,郑重道:“若非亲眼所见,孤峰叔父他们又如何肯降?” 他身后指向一个方位,叱罗野望循着手指望去,果然在姜离的军队中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拓跋戈,若未来我发现你在骗我,叱罗纵然族灭,也要与你好看!” 叱罗野望眸光闪烁,沉吟许久终于艰难点头。 毕竟,他也有妻儿数百,都在部落营地之中。 哗啦、哗啦 无数的长刀、弓箭被扔在地上,近百万莽骑翻身下马,跪伏在地。 在充满敬畏的目光中,姜离身骑白马自莽骑中走过,来到了四皇子司马烨的身前。 “末将姜离拜见殿下,西北大局已定,吾军儿郎没有白死!” 姜离跃下战马,躬身行礼。 “将军!” 呼啦一声,周围幸存的十余万大周军士齐齐跪倒在地,向着姜离叩首,久久不起。 “司马烨汗颜,岂敢受将军之礼!” 司马烨上前一步,猛地扶住姜离,半跪在地,眼眶中泪水早已流干,诚挚道:“理应是我拜谢将军才对,若非将军力挽狂澜,北伐危矣,有将军相助,实乃我大周之幸、父皇之幸,今日将军不负我,他日司马烨定不负将军!” (本章完) 第五十二章 少年侯,西北王!(求订阅) “圣上,您已经七天七夜没有用膳了!” 莽原中部,景皇行宫,东襄王司马屿带着六名宦官恭敬的侧立在殿下,声音轻缓的低声说道,生怕惊扰皇椅上闭目沉思的大周君主。 六名黄衣宦官更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息,战战兢兢,都要紧张的晕毙过去。 这些时日,已经有上百名宦官宫女不知因何触怒龙颜,被廷杖打死,护卫的禁军也死了好些人。 景皇是否为一代明主,后世尚未有定论,但却绝对不是一位喜怒无常的暴君。 起码,在景皇还是皇子以及即位后的这些年来,从未作出任何的暴君行径。 可自从西路大军失败的消息传来后,景皇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阴郁、暴虐的气息,笼罩雄峰周围,凝聚不散,重若山倾。 死寂。 还是一片死寂。 东襄王话音落下,偌大的殿堂中就再无一丝一毫的声音响起。 被吓得都快要失禁的可怜宦官们,甚至都快被自己的心跳声震晕了。 东襄王无奈的在心中叹气,北伐失败无论对于景皇、大周还是满朝文武、黎民百姓,都是无法承受的巨大打击。 很可能让原本蒸蒸日上的大周皇朝,就此消沉不知多少岁月。 “嗒嗒嗒” 殿外,急促而轻盈的脚步声忽然响起,伴随着铁甲与兵器的撞击声,由远及近。 殿内众人心中同时一禀,呼吸都要停止。 不用说,此时能径直奔上峰巅行宫的只有前来禀报西路大军战情的禁军护卫。 东襄王司马屿回首望去,就见一名身高八尺、身着威武铠甲的禁军校尉神情凝重的快步走来,眸光昏暗,早已做好了被处死的准备。 这些时日,每一名前来报信的禁军护卫,都没能活着走下峰巅。 西路大局已定,谁来报信,都是同样的命运。 “启禀圣上,十息前,四殿下碧隼传信,有最新的战情禀告!” 禁军校尉于殿台下跪下,双手奉上一枚沾染着血迹的小小木筒。 “司马烨这孩子能坚持到现在也是不容易啊!” 司马屿望着校尉手中的木筒惋惜不已。 作为一名战败的大周皇子,纵然错不在他,结局也早已注定,即便能自西路逃出,等待他也只有铁血严厉的惩戒,纵然不死,也会被囚禁一生。 “圣上!” 尚宝监掌印太监小心翼翼的接过木筒,跪到景皇身前,双手高举过头。 “念吧!” 景皇沉默许久,双目紧闭,终是淡淡出声。 时至今日,即便他如何不甘,也深知大局已定,无力挽回。 “老奴遵旨!” 尚宝太监点了点头,颤抖着割开木筒上的火漆,倒出了两卷锦帛。 他打开一卷,本是下意识的读去,目光一扫,张开的嘴就完全僵住。 “啊?” “啊!” 尚宝太监惊叫一声,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将锦帛贴在的眼睛前,睁大双眼看了看。 先是疑惑,随后沉思,旋即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又急不可耐的打开第二卷锦帛,目光扫了扫,旋即抬头,脸上带着不能置信的狂喜与激动,张了张嘴,却是连一个字都难以发出,如同失语一般。 “念!” 景皇眉头微皱,自然察觉了尚宝太监的情绪波动。 心中也是黯然叹息。 战局已经这么不堪了么? 西路军已经全军覆没,还是叱罗、拓跋的大军,已经开始向中部进发了。 “是!” 尚宝太监心头一震,连忙清了清嗓子,举着第二卷锦帛,拼尽全身气力高声念道:“儿臣司马烨叩拜父皇,西路大捷!” “唉!” 殿内众人齐齐叹息,果然如……? 东襄王猛的抬头:“你再说一遍?” “儿臣司马烨叩拜父皇,西路大捷!” 尚宝太监声音颤抖,眼眶湿润,望向司马屿,激动道:“王爷,西路大捷,西路大捷!” “你说什么!” 景皇也猛然的睁开双眼,大手一把抓起尚宝太监的脖领,急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圣上,西路大捷啊!” 尚宝太监举着锦帛,高声念道:“儿臣司马烨叩拜父皇,西路大捷,百万莽军趁我凉州总营西翼防线空虚,发起总攻,致使凉州总营完全失守,四十五万大军战死三十万,更被莽军一路追击十天十夜,困于山峦矮坡之上,已是必死之局……” “不是说大捷么?” 东襄王司马屿听到这里愣了愣,忍不住急声打断。 景皇也同样面露疑色。 按照这样的战况怎么可能是大捷? 不全军覆没,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圣上、王爷,我还没有念完呢,别急别急!” 尚宝太监笑了笑,继续念道:“然我西路大军即将倾覆之时,忠武将军姜离率二十五万大军驰援赶到!” “嗯?” “姜离?” “他哪来的这么多军马!” 景皇与东襄王都是一怔。 北伐开始前,明明安排姜离统帅鸡鸣障城一万军马出关,作为游骑来着啊! “姜离将军入北莽后,深入莽军腹地,连续攻克拓跋王族等数十部落营地,杀北莽战神拓跋雄哉胞弟拓跋略,降服拓跋王族贵族拓跋戈、拓跋孤峰,收拢北莽骑兵八万!” 尚宝太监念道。 “姜离降伏了拓跋王族的部落,收拢八万莽骑!” 东襄王如遭雷击一般,瞠目结舌,眸光剧烈颤动,到了最后更忍不住直接奔上殿台,趴在尚宝太监身旁,看向锦帛,生怕自己听错了。 大周与北莽战了八十余年,从来没有一位大周将领能够真正的降服北莽野兽一般的莽骑。 姜离只带一万军马,就降服了八万? 景皇也是惊疑不定,如在梦中。 尚宝太监继续念道:“后,姜离将军前往北莽边境赤河谷,会见西域佣兵首领符狄等人,达成协议,雇佣西域兵马十三万!” “嘶!” 便是景皇也倒吸一口冷气! 这手笔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西域兵马。 朕怎么就没有想到。 可就算想到了,又岂敢真的重用。 “云麾将军姜玄洛擅离职守,听闻凉州总营受袭后,率领大军回援,路遇北莽伏击,姜玄洛……” 尚宝太监顿了顿,刚想继续念下去,却被东襄王一把抢过锦帛,自己念了出来:“姜玄洛胆怯,弃军逃亡,扔下五万余骑自生自灭,是姜离将军命麾下精兵支援,救下翼军四万五千人!” “乱臣贼子—姜玄洛!” 景皇震怒滔天,大手重重拍在皇椅上,怒骂道:“身为翼军统领犯下弥天大罪,不但不知悔改挽救,竟然弃了部下,自己逃命?罪不可赦,碎尸万段也不解我心头之恨!” “圣上勿怒,咱们听高兴的!” 东襄王司马屿念道:“姜离收拢各路军马,自西北边境而起,奔袭千余里,直接攻入腹地,叱罗、拓跋等西北莽族部落营地全部被姜离将军攻占,以此为要挟……北莽百万大军,尽数归降,西门莽原已是我大周之地!” “西北之地,尽归我大周所有?” 景皇猛的站起,他快步走到一旁的北境地图,看向莽州西北部的辽阔疆土。 开疆扩土! 这是何等的功勋。 纵然只是名义上的占领,也足以载入史册了,万古传唱了。 “姜离,好一个姜离,真不愧是我大周的麒麟子!”景皇长叹。 “圣上,还有一封信件,却是姜离的献言!”东襄王司马屿道。 “念,快念!” 景皇连忙转身。 “臣姜离拜见圣上,西北莽军虽已被我凉州总营降服,但莽民与大周恩怨纠葛不断,历来已久,短期内难以真正归顺,大周想要统领掌控西北莽原也势必要付出更多的军力、人力、财力,莽原西北远离大周,直接掌控并不明智!” “臣建议在北莽西北设立都护府,派遣精锐军士驻扎,震慑北莽各部,同时以怀柔政策徐徐感化,臣擅作主张许诺拓跋部贵族拓跋戈为西北汗王,未向圣上事前通禀,是臣之罪,然为了彻底消除莽患,使莽原融我大周,臣恳请圣上应允……” 东襄王合上锦帛,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他出身皇族,自幼接受名家大儒、武道名家、文臣武将的教授熏陶,从戎二十余载,自问处于姜离的境遇下,只怕连他的皮毛都追赶不上。 真的是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拯救北伐战局,安定西北。 不过…… 虽然很多策略和行为,都有擅越之嫌。 尤其是许诺拓跋戈为北莽西北汗的举动…… “圣上,臣以为姜离许诺拓跋戈虽然与朝纲不符,但事出紧急,也是形式所迫,是不得已……” 东襄王司马屿低声道:“还请圣上不要责怪,而且纵观全局来看,这一决定与朝廷策略完全一致!” “朕为什么要责怪姜离,若非姜离,北伐大策必将毁于一旦,三十余万大周军士战死沙场朕也有错!” 景皇摆了摆手,脸上并无不悦之色:“姜离当赏,若朕在这个时候还拘泥于这些微末形式,又与昏君何异?” 景皇的目光重新落在莽州地图上,他沉吟许久,开口道:“拟旨,姜离谋略过人,忠心可鉴,武冠万军,力挽狂澜为大周立下开疆扩土之不世功勋,今册封他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拜上等候,赐名镇军。 “莽原西北为我大周第二十八省,既然因姜离所得,便唤作离省吧,设安莽都护府,姜离为第一任都护府节度使,掌一省军政大权。 “封拓跋戈为西北汗,离省莽族各部皆归其统领,受安莽都护府管辖!” “安莽都护府军制十万,自原凉州总营余部中挑选,四皇子司马烨统军不利,率凉州剩余兵马与中路军汇合,罪责记下,先让他戴罪立功吧,待北征结束,再对其进行惩戒……” “镇军侯,都护府节度使!” 殿内众人闻言,都是暗暗一惊。 虽然他们知道景皇必会厚赏姜离,却没有想到会厚重到这样的程度。 这几乎是将整个莽州西北都封给了姜离。 虽然名义上拓跋戈才是数百万莽民的大汗,可谁都知道,真正的西北王是谁。 “圣上,对姜离的封赏会不会太重了一些!” 东襄王司马屿有些担忧。 这不仅仅只是姜离未来可能出现拥兵自重的情况,便是满朝文武也会有所争议。 年仅十六岁的上等候,一省节度使。 这样的地位与权势,几乎达到了一个臣子所有拥有的极限和顶点了。 “若不封姜离为安莽都护府节度使,试问满朝文武有谁能替朕守好离省?” 景皇重新坐回皇椅,道:“朕又何尝不知这其实是一步险棋,但今时今日,只有离省安定,朕的北伐大业才能继续施展而无后顾之忧!” “圣上考虑周全!” 东襄王司马屿点了点头,却依旧有些不太放心:“镇武侯与姜离虽为父子,却势同水火,武侯若是知道……” “知道又能如何,姜玄洛可是他保荐的,西路大军惨败,三十万余万大周军士白白惨死,这个罪责难道只惩戒姜玄洛一人就足够了么?” 景皇淡淡道:“朕念武侯功勋卓著,武朕天下,不去惩治他的罪责,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圣上所言极是!” 东襄王颔首。 这时,大殿外又有一名禁军校尉快步走入,向景皇禀报道:“启禀圣上,西路翼军统帅、云麾将军姜玄洛自西北逃回,现在就在峰下想要向陛下领取罪责!” “姜玄洛?” 景皇冷冷一笑:“他竟然还知道回来?他回来想干什么?表忠心吗!” “启禀圣上,姜玄洛将军说他自知罪不可赦,但西路军失败主责并不在他,而是姜离!” 禁军校尉抬起头,恭声道:“姜玄洛将军说,忠武将军姜离自进入莽原后就彻底消失,再无踪迹,他身为西翼大军统领自当注意一切细微变化异常,这才去寻找姜离的所在,现在回想起来,很可能是姜离故意为之,吸引他离开值守区域,这才导致西路的败亡!” 校尉说道这里,眸光隐蔽的看了一眼景皇的神情,继续道:“而且姜玄洛将军怀疑,姜离很可能投靠了北莽,甚至连西翼军防守空虚,也是姜离泄密的!” “姜玄洛真这么说?” 景帝闻言,怒极反笑:“好一个镇武侯府的嫡长子,兄弟相残竟然到了这样的程度,我倒是有点想见他了!” “臣这就去唤他!”校尉闻言连忙道。 “伱留下!” 景皇面无表情,却是指向最初送来四皇子与姜离传讯的禁军校尉道:“朕今日高兴,封你为七品翊麾副尉,你去将姜玄洛给我压上来!” “臣领命!” 禁军校尉大喜,连忙谢恩。 本以为是必死的局面,结局不仅保住了性命,还被提升了一个品阶。 他自然知道这都是因为姜离的缘故。 心中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大周新晋上等候不免多了很多好感。 他站起转身而去,在路过跪在地上不明所以的同袍时,心中不禁有些怜悯。 即便是他也能看出这位同为禁军校尉的同袍,必然是武侯的人。 作为一名只负责禀报讯息的禁军护卫,这位同袍的话着实有些太多了。 而且…… 禁军校尉摇了摇头,快步而去。 过了不到片刻时间,就与几名禁军一起,押解着浑身是血的姜玄洛再次走入了大殿。 “圣上,罪臣罪不可赎,西路大军被剿,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姜玄洛全身是血,甲胄布满密密麻麻的刀痕和箭孔,身上也多处受伤,披头散发,精疲力尽的模样。 他挣脱开押解他的禁军,踉踉跄跄的扑倒在景皇的面前,哭诉道:“圣上,我自知罪不可数,亲率本部五万翼军驰援,却遭到了莽军的伏击,臣带着五万翼军苦战数日,直至战到最后,本想以死谢罪,却力竭晕倒,被麾下军士拼死救出,若非身负五万军士的嘱托和希翼,真的无颜来见圣上!” “嘱托和希冀?” 东襄王司马屿嘴角抑制不住的抽搐,若非大捷的讯息已至,原本由姜玄洛统领的西翼军,还有四万余众活着,他都快要信了姜玄洛的表演。 这么好的演技,不去当戏子可惜了! “臣万恶不赦,五万军士却是无辜,他们全部战死,至死背负罪名,无法洗脱,愧对圣上,更无颜家人,因此将最后的希望都托付在了臣的身上,希望臣可以帮他们洗脱罪责,英魂可以安心回归大周!” 姜玄洛痛哭流涕,跪趴在地上,身躯因为无法抑制的痛苦而不住的颤抖。 “却也难为你了!” 景皇笑了笑。 “圣上,臣不难,臣罪该万死,只是五万翼军是真的无辜,臣并非贪生,只是想为他们洗去负罪之身!” 姜玄洛抬起头,用满是刀伤的手臂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臣愿入乞死营,以戴罪之身为五万翼军赎罪,直至他们罪责全免,便会自戮以报答圣上之恩。” 他顿了顿,又道:“臣其实做了一切部署,留有数千军马充作斥候,严密巡视,防止军情被叱罗、拓跋两部察觉,西翼军防备空虚的隐秘绝对不可能泄露,一定是除了内奸!” “你怀疑内奸就是姜离?”东襄王露出怜悯的笑容。 “臣不敢说,只是隐隐有这个推测和怀疑,毕竟只有他的一路军马不知所踪!” 姜玄洛一副谨慎公允的神情。 “姜离的行踪却是有些隐秘,不过朕倒是知道他的去向和动机!” 景皇将两小卷锦帛甩到姜玄洛的面前,笑道:“朕体谅你对五万‘战死’麾下的情感,就是不知道他们知晓了你的深情,会不会很感动呢?” “姜离的行踪?” 姜玄洛闻言,心中微微一振,连忙拿起锦帛,迫不及待的看去。 他是真的很好奇姜离的去向。 然而…… “西路大捷!” 姜玄洛看着四皇子司马烨的字迹,只觉得匪夷所思,四皇子为了逃避罪责,竟然比他还离谱、大胆! 大捷? 开什么玩笑! 他一路逃向莽州中部时,曾远远的看到莽军围杀凉州总营兵马的场景。 那个凄惨的场景,也算大捷的话,他都能一统九州了。 四皇子一定也在演。 姜玄洛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的继续看下去,只为找出更多有利于自己的东西。 心中也感到了些许的安定。 最起码,自己还说了那么一两句的实话,而四皇子真的是满嘴胡言啊! 可他看着看着,脸色就越来越不对劲。 因为其中的一些事情,真的能够对上。 就比如,自己弃了麾下军马独自逃命的事情。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真的,怎么可能有人如此逆天!” 姜玄洛的手越来越抖,他又抓过第二卷锦帛看去,脸上的神情逐渐化为无尽的恐惧和愤怒。 恐惧即将降临的惩罚。 愤怒姜离的手段和运气。 凭什么。 他怎么可能做到? 他配吗? 配立下这不世之功勋? 一个前朝余孽的子嗣,一个在侯府中最没有存在感的庶子。 一个自己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杂碎。 这不公平! “圣上,这完全不可信,仅凭一面之词怎么能够确定如此重要的军情!” 姜玄洛大声急道:“一定是假的,一定是他们为了拖延时间逃脱罪责的手段,不可信啊,圣上!” “你是说朕的儿子不可信,你的话却是可以信的?” 景皇摇了摇头:“我心中原本还有一丝不忍,不愿武侯在如此年岁失去嫡长子,可现在看来,他身为国之重臣,竟然如此教子无方,养下你这样的祸国之子。 “若我大周朝的臣子们个个都是如此,还谈什么国泰民安、万年帝业!” 景皇挥了挥手,制止了还要辩解的姜玄洛,冷声道:“你放心,朕不会意气用事,一定会让你心服口服的,我已经传令武侯,令他即刻前来莽州,亲自审查决断,如何处置你,将由他自己决定!” “我也会命离省安莽都护府节度使、镇军侯姜离亲至,与你当面对质,谁是谁非,届时自有公论!” “镇军侯姜离!” 姜玄洛不知道大周朝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离省,但镇军侯姜离五个字却如一柄重锤,直接砸的他魂飞魄散,崩溃倒地。 姜离? 他怎么就封侯了! 他配吗! (本章完) 第五十三章 景帝传金剑,一府两国候!(求订阅) 八月的盛京城,烈日当空,炎洒大地。 整个天地似一座巨大的火炉,大地炙烫,空气中都弥漫着焦灼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仿佛一点星火就能引起爆炸。 但在盛京城西南的镇武侯府隐武阁内,空气的温度却明显低了极多。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将这一方天地禁锢封锁镇压,外界的一切气息影响,都无法波及这里。 空气都似乎冻结起来。 整个阁院都被一股胆颤的寒气笼罩,阴郁的都能凝出水来。 书房内,一个身形伟岸、犹如神魔一般的紫金冠男子面对墙壁,负手而立,眸光如有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看不住任何的情绪波动,静静的望着墙壁上的一幅女子画像。 画卷中,天地苍茫,绿野如毯,一条蜿蜒的九曲河流自天边而来,有一淡雅女子,轻扬婉兮,于河畔绝世独立,轻轻回眸。 刹那间,天地失色、日月无光,便是北莽苍茫绵延数万里莽荒天地,也瞬间变得柔情起来。 “蝉儿,你生的好儿子!” 镇武侯姜时戎驻足许久,终于在某一时刻,冷笑出声。 原本死寂幽静的书房,瞬时间动荡了起来,杀机升腾,冷冽冰寒。 死水般沉寂的眸子中,忽有万千寒光凛凛的刀枪绞杀而出,组合成无数杀伐大阵,轰然运转起来。 东侧的书案上,一个铺满石灰的木匣放置其上,匣盖早已开启。 可以看到里面盛放的赫然是一颗表情激烈的苍老头颅。 如雪长发沾满了尘土草屑和血泥污垢,满是褶皱的脸庞,肌肉扭曲。 散开瞳孔的一双眸子内,充满惊惧惶恐到极致的神情。 让人只是轻轻一望,就能感受到这颗头颅的主人,在被斩杀的瞬间,遭受到了怎样可怕而无法面对的精神冲击,以至于直到神魂消散,眸子中依然深深篆刻着当时的感受。 “我早就说过,此子不能留!” 此时,书房中还有一名年逾七旬的老者,他一身锦绣长袍,尽显雍容华贵之气,平静的坐在书案对面的一张檀木宽椅上,身旁的茶几上,白气升起,茶香飘溢。 “他是秦人,纵然出身侯府,是你姜时戎的儿子,但依然无法摆脱前秦遗族的因果,未来必是大周之患,侯府之患!” 锦衣老者抬起手中的金杖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震荡,冷声道:“结果如何?杀害兄弟、姊妹,残杀主母,现在竟然连天海也死在他的手里,若非他与前秦异族勾结,怎么可能有此能耐?” “岳丈勿怒,当年留下此子并非是我感情用事,他母亲助我斩杀拓跋雄哉、晋升武圣,的确与我有恩,在我心中种下种魔,难以根除,是我晋升人仙的心障。” 姜时戎回过身,向着锦衣老者躬身行礼,道:“也正是因此子身怀先秦遗族的血脉,是我探查先秦遗族和凉州鼎器的契机,怎料他城府如此之深,被困侯府十六载,从未显露过一点端倪!” “时戎,多说无益,我此次前来盛京城并非是来听你解释的!” 锦衣老者摆手:“我知道你与小女贺楼轻妃感情真挚,又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师兄妹,但她死在姜离的手中,我岂能无动于衷。 “贺楼世家也是传承中古时代的圣人之后,千年底蕴、血脉高贵,我贺楼殷的女儿被人杀死,此仇若是不报,岂不是成为其他世家大族眼中的笑料,说我贺楼世家胆小如鼠!” “岳丈,并非我不想惩治姜离,实在是他深受景皇器重,又是麒麟所收的圣人门生,功勋卓著,写有兵家圣典,若在北伐这个关键时刻,圣上必然暴怒!” 姜时戎微微颔首,恭声道:“只待北伐结束,我必亲手结果此子,断去一切因果循环!” “笑话,大周朝武将过万、持戟披甲的军士也有千万,难道少了他一个姜离,大周朝就举步维艰了?” 贺楼殷不屑一顾道:“此事你无需再管,我已经派人前往莽原,最迟半月就会有消息传来,你不方便的做的事情,我来替你做!” “如此……” 姜时戎抬头,眼中精芒一闪,刚要说些什么,外面忽有脚步声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急声禀报:“侯爷,西路莽原的最新战报已到!” “送进来!” 姜时戎闻言,只能收回话语,向着门外命道。 “侯爷!” 一名苍髯如戟、肤色黝黑宛若黑炭的魁梧甲士推门而去,双手奉上一枚盖着火漆的信笺。 “为何如此之迟,自五天前就再未有信笺送回!” 姜时戎接过信笺道。 “据送信的暗探禀告,西路形势在十二日前骤变,但消息封锁的很严,咱们在莽州的人除了探听到景皇急命两路军马驰援西路外,就再无音讯传出!” 魁梧甲士瓮声瓮气道:“后来千辛万苦探听到一些情况,但钦天监却已经祭起大阵,将北方边境严密探查,更有很多射手日夜在边境巡逻,射杀一切飞过的碧隼信鸽,只能派人亲自携带信笺而来!” “西路军出问题了?” 姜时戎眸光一凝,觉得十分蹊跷。 景皇连派两路大军支援西路,足以说明西路军遇到的情况十分棘手,甚至岌岌可危。 可自从北伐消息放出后,莽汗已经将八大王族的精锐力量和绝顶高手,全部调往王庭。 西北部的莽军很难出现武圣、鬼仙以上的强者。 一般情况下,纵然与西路军全线火拼,也不可能出现实力过于悬殊,或者是急剧反转的情况。 带着疑惑,姜时戎拆开信笺,神情立时骤变,眼中浮现出震惊、惊慌的神色。 “岳丈,你这一次向莽州派去了多少人?”姜时戎急问。 “一位武圣、一位鬼仙,以及神变宗师六人,还有两名夺舍境的道法高手,足以杀死姜离了!” 贺楼殷有些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西路军出了什么事?” “洛儿闯下了弥天大祸,我就应该让他去北莽!” 姜时戎举起手中的信,怒其不争道:“洛儿统领五万军马负责西翼作战,却因为存了与姜离比斗的心思,私自率军远离规定路线,致使西翼防守空虚,凉州大营被百万莽骑偷袭,西路军大败!” “什么!” 贺楼殷猛地站起,不能置信道:“不可能,洛儿怎么会犯下如此荒唐的过错,其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隐秘,很可能被人暗算了!” 他想了想,道:“或许就是姜离,我这些时日打探了此子的很多事情,姜离阴险多谋,手段行为常常出人预料!” “岳丈之言倒也并非没有可能,但现在最为关键的是如何让洛儿的罪责减轻到最低,保住性命!” 姜时戎看向魁梧甲士道:“黑塔,传我命令,怒虎卫、血虎卫、天虎卫、隐武阁隐武甲、乙、丙客卿全部出府,立时向莽州西北进发,对叱罗、拓跋两大王族的首领贵族,实行斩首之策!” 姜时戎又向贺楼殷道:“岳丈,请立时传讯贺楼家的高手,让他们放弃袭杀姜离,先去救洛儿,一旦救下,立时制造玄洛已死的假象,想办法将他带回大周!” “好,我这就去办!” 贺楼殷紧张点头,连忙自袖中取出一个玉盒,透过半透明的玉璧,隐隐可见一个拳头大小的禽类在其中跳跃。 贺楼殷打开玉盒,对着里面说了几句话后,走到书房外轻轻一晃,玉盒中就有一道翠影飞出,嗖的一下冲入云空消失不见。 “好快的速度,难道这就是传闻中贺楼世家豢养的奇鸟窃言鹊?” 魁梧甲士眨了眨,有些惊奇,以他的武道境界,竟也没有看清这只飞禽的样子。 “侯爷,宫里来人了,说是圣上有天大的赏赐,降于侯府!” 一名年约四旬的中年文士也在这时快步走入隐武阁,喜气洋洋的禀告。 “圣上有赏!” 姜时戎与贺楼殷都是一怔。 北线边境封锁,消息难以及时传递,唯独景皇的旨意可以畅通无阻。 这道旨意绝对是景皇刚刚颁布不久的。 但为什么会厚赏侯府? 西路兵败,景皇只会比自己更清楚导致西北战局和北伐形势骤变的罪魁祸首。 “侯爷,司礼监掌印大太监还在侯府外候着呢!” 中年文书是侯府的二管家,他见姜时戎沉默不语,连忙小声提醒。 “知道了!” 姜时戎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走出书房,向着府外而去,心中却隐隐有些悸动。 总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只可惜北莽的消息渠道中断,很多关键的信息,他都一无所知。 贺楼殷眸光闪了闪,也紧随姜时戎而去。 片刻过后,姜时戎与贺楼殷走出镇武侯府时,门外已经站了很多身影。 手持金刀金甲的皇宫禁卫整齐分列两旁,侯府外的整个街道都被肃清。 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双手捧着御旨,见到姜时戎走出,不由得喜笑颜开,连声恭喜:“杂家恭喜侯爷、贺喜侯爷,令子在西路力挽狂澜,拯救西路局势,功勋无量,当世罕见。 “而今西路大捷,大周再添一省,圣上恩赏,让杂家带来奉上旨意,一府两国候,这在咱们大周朝还是独一份呢!” “西路大捷!” 姜时戎与贺楼殷更是一愣。 他们刚刚得知西路大军惨败,凉州总营兵马被百万莽军偷袭,溃不成军,怎么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变成大捷了? 纵然姜时戎得到的消息存在延迟,可无论前线战局如何,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内,反败为胜啊。 莽原浩瀚,即便是最快的马匹轻装奔驰,也至少需要五六日才能自中路赶到凉州大营驻扎的地方。 姜时戎疑惑不解,贺楼殷则是惊喜过望。 镇武侯府而今在莽州征战的公子共有三人,其中十六公子姜玄信在莽州东部为官,唯有嫡长子姜玄洛与十五公子姜离在莽州西部领兵征伐。 能够立下大功,使西北战局反败为胜的除了姜玄洛,还能有谁? 这倒不是贺楼殷轻视姜离,而是以姜离统帅的区区一万军马,根本无力扭转西北战局。 “镇武侯,接旨吧!” 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清了清嗓子道:“圣上说,而今北莽战事胶着,今日只先宣布封赐,待北伐结束后再为镇军候补办册封仪式!” “兵部尚书、镇武侯姜时戎接旨!” 姜时戎点了点头,虽然心中充满诸多疑问,但还是躬身行礼。 他曾受景皇恩赏九幽炎雀,可见圣不跪。 而贺楼殷则是不同,他虽然是贺楼世家家主,但却是一介白身。 世家有世家的尊严和骄傲,若是以往时候,因为与己无关的事情当众下跪,贺楼殷心中定然有些不快。 但听取自己的亲外孙被册封为候,怎么可能有任何的不悦和抵触,当即就跪倒在地,双手伸长伏地,面颊紧贴地面。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镇武侯子姜离谋略过人,武冠万军,为朕力挽狂澜,更为大周立下开疆扩土的不世功勋,今册封姜离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拜上等候,赐名镇军,世袭罔替。” 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声音尖细高挑,每念一句都像是重重扎在镇武侯姜时戎和贺楼殷的心头上。 “莽原西北为大周第二十八省,因姜离而得,名为离省,设安莽都护府,军制十万,镇军候姜离为第一任都护府节度使,掌一省军政大权,钦此!” 司礼监掌印太监合上御旨,脸上一团和气与羡慕,道:“武侯还不谢主隆恩?” “臣谢主隆恩!” 姜时戎缓缓抬头,脸上不见一丝表情,他双手抬起接过司礼大太监奉上的皇旨,低下头一言不发的盯着手中的黄色绸卷,双手微微轻颤,不知在想些什么。 贺楼殷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整个人更如同被镇压、封印了一眼。一动不动。 他目光死死盯着地面,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被景皇册封的国候,竟然是姜离。 那个来路不明的前秦遗族公主所生的儿子? 倒也不是小瞧了那个庶子。 可他明明只有一万兵马,如何立的了这样的功勋。 为大周再添一省? 他到底干了什么! 罢了。 这些倒也是其次,反正这小崽子与贺楼世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无论他被册封到什么样的官位、爵位,都必须得死。 他贺楼殷说的。 只不过,今天的脸却也是丢大了。 堂堂贺楼家主,巴巴的从南方来到盛京城,为女报仇雪恨,扬贺楼世家之威。 可刚来到盛京城的第一日,就因为凶手姜离的封侯旨意,当众五体投地。 其实他本来是不应该凑这个热闹的。 过了今日,这件糗事一旦传播出去。 其他世家大族会怎么看他? 贺楼世家的上上下下,又会怎么想他? 蠢死了! “武侯,圣上还有第二道旨意!” 司礼大太监又取出一枚金色小剑,神情一冷:“传圣上口谕,镇武侯姜时戎听旨!” “臣听旨!” 姜时戎身躯昂藏,巍峨站立,似能顶起朗朗乾坤、日月山河一般。 他听到司礼监大太监的声音,再次抬头,待见到司礼大太监手中的金色小剑,瞳孔却是猛地一缩,身躯都微微一僵。 “臣听旨!” 姜时戎沉声道,他神情肃穆,膝盖缓缓弯曲,竟嘭的一声沉重落地。 霎时间,仿佛整个盛京城都抖了一抖。 武圣之跪,重若泰山,宛若天倾。 “时戎,朕很愤怒,相信你也应该猜到了什么,姜玄洛是你的嫡长子,朕原本心中还存有一丝不忍,但他所作所为,实在太过了。 “你即刻启程,来北莽一趟,如何处置姜玄洛,朕想听听你的意见,毕竟他是你的儿子,也是由你向朕保荐的!” 司礼监大太监言毕,神情一变,又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杂家刚刚失礼,武侯勿怪!” 说着将那枚金色小剑放在了姜时戎的掌心。 “公公职责所在,时戎怎会见怪!” 姜时戎面无表情的站起,将金色小剑紧紧攥在手中。 “谢武侯体谅!” 司礼监大太监笑道:“杂家宣旨完毕,圣上还在莽州等您,还请尽早上路!” 他拱了拱手,而后便率领一众皇宫禁卫,浩浩荡荡的离开。 “时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离那小崽子怎么能被封侯,洛儿可还有救?” 贺楼殷从地上跳起,一脸的气急败坏,完全顾不上世家家主的仪态和风姿了。 “洛儿怕是要折在莽原了!” 姜时戎摇了摇头,握紧金色小剑的手,有散发莹莹仙光的血液缓缓渗出滴落。 “嘶!” 贺楼殷眸光一闪,本已绝望的内心,再次升起一抹希冀。 “你已经触碰到了那个门槛,甚至已经开始跨越!” 贺楼殷惊声道。 “黑塔,随我去一趟北莽吧,三大虎卫与隐武阁所客卿,与我一同前往!” 姜时戎命令道,他又看向贺楼殷:“岳丈,我会去莽原竭尽一切可能,尽量救下玄洛,请您去一趟云景十府,如何无论也要按住玄景,不要让他轻举妄动!” 姜时戎话音落下,抬起步伐,向着盛京城外而去。 他只是一步接着一步的缓缓迈出,步伐沉重有力,却又轻若无物,只是百余步,就已经出现在了盛京城外。 “缩地成寸,他果然要到达那样的境界了!” 贺楼殷激动不已。 甚至连亲外孙姜玄洛的性命安危,似乎也全然忘记了一般。 人仙! 人之仙者,无所不能! 只要到达那样的境界,万事万物都要向他低头。 “轰隆” 侯府内,排山倒海一样的气势轰然冲出,一道道气息强大身影,或身着重铠纵马而出,而化作虚影,只一闪就跃上云空,消失不见。 “嘿嘿,我贺楼世家果然没有押错宝!” 贺楼殷得意暗笑,旋即却是想起了什么。 “糟了,窃言鹊已经被我放出,莽州西北已经是姜离的势力范围,一旦被他擒住窃言鹊,可就不太妙了……” 感谢小帝轩的10000起点币打赏,周末争取加更哈。 (本章完) 第五十四章 狐妖青牛,父子相逢!(求订阅) “姜离,你真是令我猜测不透,希望未来你我没有兵戎相见的一日,否则我可要辗转反侧、日夜难眠了!” 莽州西北边境,烈日炎炎下,一支浩浩荡荡的异族大军长途跋涉近五日,终于望见了西域安庆国的低矮城楼。 符狄与五名铁荆棘佣兵首领向姜离躬身行礼,依依不舍的告别。 此次受雇入莽,他们不仅获得双倍的报酬,更在攻克莽族部落时,洗掠了不少的战利品,收获丰厚,战损更是可以忽略不计。 饶是这位“从业”多年的佣兵头子,也有些于心不安,打算再多驻扎些时日,帮姜离震慑莽族诸部。 怎知景皇封赏的旨意刚到,姜离便第一时间与他结清了所有的雇佣酬劳。 虽然并未明说,符狄也知道自己与麾下的十万西域佣兵到了离开的时候。 毕竟,谁都不会放任一支如此规模且不能完全掌控的力量在自己的家里。 换做符狄也是一样。 军政大事马虎不得,绝不可能因为一点一滴的情谊或是面子,就得过且过。 更何况,铁荆棘佣兵与姜离之间,本就是一场清晰明了的交易。 购买了服务,自然可以提出相应的要求。 总不能像收了钱的舞姬,明明互不相欠,却要和恩客谈感情。 又当又立的事情,佣兵们是不屑去做的。 可是…… 符狄的视线循着一条赤色大河遥望远方,腹诽不已。 可是姜离把安莽都护府建在赤水河谷附近,是怎么个意思? 景皇是让你安莽,没有让你按压西域诸国啊! 安莽都护府设在原本的凉州总营驻扎营地,它不香么? 诚然赤水河谷两岸,土地肥沃,又有两侧高山遮挡蒸发的水汽,树林茂密,是莽原西北部少有的宜居之所。 但那里毕竟靠近边境,莽州与西域诸国的几乎不设防线,西域诸国的军队、马匪随时都能冲入莽原西北洗掠一番。 绝对不是长治久安之地。 除非,姜离可以在莽州边境设立防线力量,抑或是降服临近的西域诸国。 以符狄这些时日对姜离的了解,他觉得姜离绝不会选择前者。 此人就不是被动挨打之人。 一旦感受到了威胁,就会先发制人,狂摧万物,直接消除潜在的危机。 符狄来时的路上一直都在思量,直到看到姜离似笑非笑的眸光后,果断决定,此次返回西域后,一定要向佣兵协会申请,更换个执行任务的区域。 离省附近的这片区域,他绝对不会再待了。 “姜离,这是我托佣兵协会寻找到的关于九州重器的全部信息,除了一些千年世家、宗门,或是各国皇室可能掌握一些更为隐秘的信息外,这已经是最全的了!” 在离开莽原前,符狄将一卷兽皮送予姜离。 “符狄首领此去生意兴隆,希望我们还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姜离微笑着接过兽皮卷,拱了拱手。 “哈哈,我也希望,不过我宁愿以后没生意,也不想再在这片区域看见你了!” 符狄哈哈一笑,与最后数千西域佣兵跨过仅是象征意义的界碑,走入西域的境土。 “传令下去,调派两支千人队,在莽州西北边境每相隔三里重新竖立界碑,篆刻三国文字,凡未经通禀擅入离省者,格杀勿论!” 姜离看了一眼只有两尺高、字迹模糊的界碑,轻拽缰绳,带着身后数千披甲军士,向着百里外的赤河山谷而去。 景皇的封赏,姜离其实并不意外。 对于大周来说,在北伐没有完成前,确实需要一个稳如磐石的离省。 而纵观北伐诸路大军,唯有他才能让莽族心存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数千骑奔行半日,一座郁郁葱葱的山谷出现在视野中,与周围荒凉莽原形成鲜明对比。 更能见到远方有一队队劳役、军队护送着各种物资,源源不断的向着赤河山谷汇聚而来。 其中不仅有曾被百万莽军侵占的凉州总营辎重,更有自莽州中部和大周境内运送而来的器械物资。 一些先行赶到的劳役已经开始在山谷两侧山上砍伐树木,更有负责测绘的工部官吏,正在按照姜离的吩咐勘验地形,规划和设计安莽都护府城的建设图纸。 姜离之所以将安莽都护府设立在这里,除了赤河山谷内拥有适宜种植开垦的土壤,可以为驻扎在莽原的大周军士提供补给和新鲜菜蔬。 更为重要的是,他打算以安莽都护府为根基,在这里建造一座莽原贸易巨城,增加其对北莽部落的重要性,而不仅仅只是一座军镇。 当然还有震慑西域和后续的诸多布置。 “见过使君!” “拜见军候!” 随着姜离距离赤河山谷越来越近,遇到负责侦查与巡视的斥候小队频率,也越来越多。 沿途上,每隔十里,就设有一处简易的哨卡。 只要莽州西北边境一有风吹草动,就能立时察觉。 赤河山谷外,已经被平整出很多的演武场地,经过数日整顿的十万军士,正在有序的操练演武。 战马嘶鸣,喝喊声震天。 见到姜离率领骑队返回,大周军士们都停止操练,遥遥行礼。 他们都是姜离自凉州总营和左右翼军马中选拔出来的,一旦成为安莽都护府的军士,就代表他们至少数年无法返回大周,很可能需要驻扎更长的时间。 却很少有人会对此感到失望与沮丧,反而因被选上,而生出自豪与荣誉的心绪。 若非姜离,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会被莽军所杀,即便存活下来,也是罪军的身份,连累家人。 可一旦被姜离选中,成为府兵,则意味着他们都是收复西北莽原的有功之军。 是镇军候的嫡系军队。 走入河谷,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燥热的氛围消散,连流动在谷内的气流也带着些许凉意。 宽约百米的赤河在山谷中穿行而过,两侧的河岸旁扎着数之不尽的帐篷。 姜离解散骑兵,回到安莽都护府的临时府衙大帐,掀开大帐入口,就见到一身素衣的上官清妍带领着十几名文吏在清点整理典籍、账本等事务。 与统领一万军马不同,掌控一省之地,统御十万大军,需要统筹规划的各种琐事也是数以百倍的增加。 “姜离,都护府的所有军备、兵马、物资已经初步统计了出来!” 上官清妍一袭淡雅素衣,安静坐在书案后,伏案书写,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抬头见是姜离,便自书案后走出,将一册账簿交予姜离。 “这些时日辛苦了,若我一人见到这些账目琐细,定要头疼很久!” 姜离接过账册,仔细翻看,思绪立时清晰了很多。 加上他本部的一万军士,此刻归属于他统领的军士人数共计十一万,此外还有数千名负责照料军士饮食起居和军马等事务的杂役。 战马二十五万匹,骆驼一万,甲胄三十万,此外还有兵器、箭矢、粮草等等物资,数量俱是不少。 但每日所要消耗的钱粮物资,也不是一个小数。 “十一万军马虽众,但若想掌控整个西北莽原,却是过于勉强了!” 姜离合上账册,心中已有了一些规划与部署。 只是他现在初掌莽原,不能操之过急,需要一步一步稳妥行事。 景皇在册封他的同时,也带来了他未来一段时间的首要任务,保证离省安定,只要在朝廷北伐结束前,按住离省的莽军不要为莽汗提供支援力量即可。 离开主帐,姜离又走进临近的一支大帐中,赵铁河、姬无量、寇云先、钟离甸等十一名少年将领正围坐在一起,商议府兵的操练部署事宜。 这些少年将领原本是他麾下的千户武官,姜离平定离省有功,他们也都获得了相应的封赏,自五品武将升至四品,任卫所指挥使,都可统领五千军马。 凉州总营军马死伤惨重,中低阶的军官都出现了很多的空缺。 姜离为了能够更好的掌控都护府府兵,十一万府兵缺乏的中低阶军官,全自他麾下原属鸡鸣障城的一万军士中选拔,晋升。 身为安莽都护府节度使,姜离拥有自行选拔任命将领的权力。 只要事后将名册送至五军都督府中备案即可。 赵铁河统领原鸡鸣障城的一万军马,姬无量、寇云先、钟离甸等十人也各自统领一万军马。 此外,姜离自这十一万人中,抽选了一千重骑兵、一千重步兵,分别交由呼延谷与应山熊调校。 命墨运良与屠老头公孙行总兵官之职,负责十一万大军的具体训练。 同时发下各种修炼资源,加快赵铁河等新提拔武将的武脉境界。 安莽都护府的基本框架,也算初步建立了起来。 姜离坐镇莽州西北,已然有了几分真正西北王的底蕴。 未来只要能够经营好这片疆域,他便再也不是无根浮萍,而是自拥基业的一方巨擎。 甚至也能组建起类似镇武侯府隐武阁这样的底蕴力量。 “参见军候!” 赵铁河、姬无量等武将连忙起身行礼。 “初掌万人军马,诸位可还适应?” 姜离伸手示意众人起身,温和笑道:“这里没有外人,我们还如往常一样便可,不必拘束!” “嘿嘿,一想到你被圣上封为国候,我到现在都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赵铁河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 他与姜离在盛京城外的密林中初次相遇,似乎还在昨日。 可仅仅只是数月不到,原本被追杀的侯府庶子就摇身一变,成了大周朝最具权势与地位的人之一。 而他自己也从一个赴京参加武举的寒门少年,一跃成为五军都督府皇甫穆川的义子、安莽都护府四品武将。 “数月前,我等在武举殿试败于军候之手时,也没有料到今日的境况!” “刚被军候击败时,我还曾暗暗懊恼,觉得自己不自量力,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颜面,现在看来,当日发起挑战是我此生最为明智的选择!” “父亲获知我升为指挥使,已经连夜调集家族力量,为我重新组织了一支私军,很快就会来到离省,为都护府助力!” 姬无量、寇云先、钟离甸等人也感慨万千。 他们在今年的武举殿试中获取前十的名次,前途自然无量。 可即便有家族的辅助和支持,也绝不可能在短短数月间,成为统领万军的四品指挥使。 要知道,即便是身为武侯嫡长子的姜玄洛,从军近十载,也不过是从三品而已。 他们所出身的家族知晓后,更是欣喜若狂,这样潜力巨大的子嗣,以后未必没有封侯拜爵的可能。 一番思量后,都开始暗中调集各种家族资源,源源不断的向着离省输送,为姬无量等人的未来,加大投入与扶持。 虽然并未明说,却也用行动向姜离表明,自此之后,他们这些家族都与姜离捆绑在了一起。 这也是姜离拥有底气,可以在不久后彻底掌控离省的原因。 穷文富武,能够将姬无量等人培养成武举前十,他们身后的家族即便不如千年世家、宗门,或是镇武侯这样的当朝显贵,但也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有了他们的暗中支持,姜离在朝堂的地位,也会变得更加稳固。 只要姜离能在景皇北伐前,真正掌握整个离省,纵然有朝一日,景皇想要动他,也不得不谨慎万分。 “圣上昨日下旨,命我尽快启程,去莽州中部行宫,我离开这段时日,离省军事就要交予你们掌控,万事小心,切不可重蹈姜玄洛的覆辙!” 姜离与赵铁河等人闲聊了一会,便起身离开。 临走前,将他在征战中收集的一些真元丹送予众人,加快他们的武脉境界提升。 走出营帐,上官清妍、墨运良、应山熊、呼延谷等人以及黑狗、鹿妖,都已经在营地外等他。 此外还有以猃狁为骨组建起来的千人重骑,土蛮武夫统领的千名精锐重型步兵。 他们身披精良甲胄,战马也都是安莽都护府中的上品,一人两骑。 此刻策马而立,意气风发、气势昂扬。 姜离跃上追风白马,拽紧缰绳,一声轻呼,两千余骑顷刻发动,犹如一道旋风,向着莽州中部飞驰而去。 炎热的劲风迎面扑来,姜离纵马驰骋于辽阔的万里原野,眺望远方,目光所及之地,皆是他掌中领域。 脑海神台中,铜绿色的莽州鼎器微微轻颤,与通体玄色的凉州鼎器遥相呼应,隐隐有一缕奇异的气息散发出来,悄无声息的缭绕在姜离周身。 姜离恍若未觉,只觉得冥冥之中,心中涌现出一股无可匹敌的信心与信念。 不知不觉中,武脉境界又有了些许的提升。 “汪?有没有天理了,骑个马也能提升武道境界?羡慕死狗了!” 大黑狗察觉到姜离武脉提升时散发而出的波动,一双狗眼都有点直了。 狗比人,羡慕死狗了! “汪?那是什么!” 大黑狗跟在追风白马身侧,四条腿飞快的在草地上倒腾,长长的毛发随风拂动,它一脸羡慕的撇了撇嘴,忽有一点翠芒自眼角余光中掠过。 大黑狗猛地转身,就见到一抹翠影,以极快的速度一闪而逝,消失在了齐膝的草丛中。 “是只鸟!” 鹿妖老卢也注意到了。 身为妖类,它们对于同类有远超于人族的敏锐感知。 “飞的好快,我去看看!” 妖躯在半空中一旋,大黑狗转动方向,向着翠影消失的方向,飞奔而去,一头扎进了草丛。 “等等我,你跑的没有我快!” 鹿妖也是一条,追着大黑狗。 “不尸解成人,终是妖类,自由洒脱、不羁于世!” 屠老头见状,心中不免感叹,似是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抓起酒囊大口豪饮。 “妖类天性洒脱,无拘无束,确实比人痛快多了!” 姜离颔首,他看了看屠老头,并没有多问。 这位老者似乎有难以对外人言的境遇和苦恼,曾为后军都督府总兵官,前途无量,却因为一些隐秘之事,躲入镇武侯府,成了一名籍籍无名的养马奴才。 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皇甫穆川虽曾简单提及过公孙屠的过往,但对于公孙屠的心结与遭遇,却也只是一笔带过。 “咴” 姜离正沉吟间,骑队的所有马匹却同时发出一声嘶鸣,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奔袭的速度骤然下降。 便是姜离的坐骑追风,也显现出几分躁动不安的情绪。 姜离眸光一凝,循着一抹诡异的气机向前望去,就见到前方不远处,一个骑着青牛的纤细身影,自远方而来。 却是一个年纪方当笄岁的少女,翠衣薄纱,柳眉凤眼,如描似削的身材,腰肢纤细,不足一握。 此时侧身坐在青牛背上,青丝及腰,被一簪绾起,上挂流苏,罗裙飘曳,气若幽兰。 “鬼仙!” 上官清妍低呼一声,她道武双修,是神显境的道法高手,对于神魂念力有更为清晰的感知。 “你就是姜离?” 青牛背上,翠衣少女微微歪头,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姜离,“看上去也没什么了不起,就很平平无奇的样子!” 她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道:“我叫云桃,是万狐山妖族,你应该知道我的,我奉姐姐之命前来助你,以后哪里需要打架,你说一声就行,我罩着你!” “老牛是云桃公主坐下的一头牛妖,也很平平无奇,以后若遇打架,就把我当做一头耕地的老牛就行,千万别指望我!” 青牛也开口自我介绍,走的近了些,才发现这头青牛并非是寻常的水牛成妖。 它虽然身形与普通的水牛并无任何差别,但蹄子周围,却生有一层淡淡的鳞片,很是不凡。 “原来云桃前辈,狐妖王临走前向我说起过你!” 姜离心中一喜,拱手欢迎。 云曦曾向他介绍过周围翠衣少女,是一名尸解转世的一层雷劫鬼仙,实力足以匹敌中级武圣。 他麾下虽然也聚集起了一些高手,武圣、鬼仙级别的却是没有。 “汪,姜离,你猜我捉到了什么?” 身后的草丛中,大黑狗和鹿妖窜了出来。 黑狗嘴里鼓鼓囊囊的,似乎含着什么东西,话语也是模糊不清。 “云桃?” “牛爷!” 两妖跳出草丛,追上姜离,也自然看到了云桃和青牛。 两妖微微一怔,对于云桃的出现,有些意外,表现倒也正常。 只不过在见到青牛时,一狗一鹿的妖躯微微一颤,竟然有些敬畏、胆怯的样子。 姜离不禁暗暗留意起来。 大黑狗这样的泼皮性子,就算遇见鬼仙,也敢汪汪汪的骂上几句,但见到了青牛后,却有点像见了猫的老鼠。 但青牛却只是随意看了两妖一样,就扭过头去,啃起了地上的青草,不住地咀嚼,看上去就如水田里耕种的老牛一样。 “大黑,你嘴里藏了什么东西!” 姜离好奇问道。 大黑狗的嘴闭的很严,却有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在他嘴唇边来回移动,想要撞开狗嘴。 “汪!” 大黑狗叫了一声,一道翠影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却被随后扑起的黑狗一爪子按在地上,却是一头通体翠绿、额头点红的小鸟。 “情况有变,所有人放弃暗杀姜离,全力以赴寻找姜玄洛,制造战死假象,带回南方!” 翠鸟被黑狗爪子按住,惊慌失措的口不择言,不断重复。 虽是禽鸟,但发出的声音,却似乎是一名年逾古稀的老者。 “窃言鹊,这是贺楼世家豢养的一种鸟兽,可以完全复制人族的话语、音调!”青牛妖开口道。 “贺楼世家?他们终于要动手了吗!” 姜离冷冷一笑。 他以钉头七箭射杀了大夫人贺楼氏,身为千年世家的贺楼家族,自然不会熟视无睹。 对他有所行动,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 他们试图救出姜玄洛,制造战死假象,却犯了欺君之罪。 “小黑子,把爪子松开,你再多按一会,这窃言鹊可就要死了,到时候死无对证,拿什么参贺楼世家一本!”青牛怪道。 “牛爷说的是!” 大黑狗忙不迭的点头,直接松开爪子。 说来也怪,窃言鹊失去禁锢后,并没有直接飞起逃窜,而是扑棱着翅膀,径直飞落在青牛妖的犄角上,稳稳站立,看的众人啧啧称奇。 云桃与青牛加入队伍,众人继续前行,在莽原奔行数日后,终于离开离省范围,进入莽州中部区域。 这里牧草翠嫩,河流湖泊密集,比起离省莽原明显茂盛肥沃了不少。 远方一座孤峰矗立大地,像一柄自天而落的石剑,插入莽州大地。 更有无数大帐组成的营地,映入眼帘。 远方更远处,一座巨大的城池轮廓正在成形。 众人见状,加快速度,当剑状孤峰在视线中越来越清晰的时候,莽原的另一个方向,也有一支神秘的队伍正在疾驰前行。 队伍中,两支大旗猎猎飞舞,迎着莽原卷荡的大风,逆风而行。 其中一旗绘有大虎腾云长啸的图案,另一旗上却有三个醒目大字:镇武侯! 旗帜下,一名头戴紫金冠、身披万里河山铠的中年男子纵马而行。 坐下大马,通体漆黑如墨,发鬃密长,迎风飞舞,宛若雄狮。 (本章完) 第五十五章 公正大义姜时戎!(求订阅) “咴” 铁蹄轰隆,践踏大地,卷荡起滚滚尘土,草泥飞溅,被裹挟而来的气流卷起,四散飘零。 浩茫原野上,两支铠甲明亮、戟刃如霜的骑队一东一西,犹如两支锋利如刃的画笔,在绿毯上划出铁戈般的痕迹,锋芒相对。 骑士们还未照面,东面的骑队中,高大雄壮、宛若狮兽的黑煞马王就扬天长嘶,打了一个雷鸣般的鼻响。 一山难容二虎,一座草场自然也不可能同时存在两匹马王。 察觉到一抹熟悉的气息自远方飘来,黑煞马顿时狂躁起来。 时隔数月,它当然记得曾在镇武侯府与它对峙的那头幼年白马。 弱小、稚嫩,却昂扬自负,不肯向它臣服。 面对它的悍怒威压,依然高扬马头。 可笑的自尊,无知可怜。 纵横疆场十数载,黑煞马王绝对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可怖存在。 死在它铁蹄下的敌酋、战马,连它自己都无法记清,甚至比它的马鬃还要多。 一个初生马驹,有什么资格质疑它的威严。 甚至此刻,竟然还敢迎着它的威压和锋芒,径直对冲而来? 它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 黑煞马王眸中冷芒瞬闪,它抬头望向前方,对面的滚滚钢铁洪流中,一匹神骏飘逸、霜白如雪的银甲玉马踏风而来。 数月未见,这匹小小的白马,似乎成长了不少,不仅骨骼身架变得更加坚固粗壮,高挑的身躯,也有爆炸般的力量蛰伏,随时都能爆出无与伦比的速度一样。 甚至在这匹还不算成年的白马背上,还披着一副有篆刻着九幽炎雀的覆甲。 九幽炎雀是大周皇族族徽,只有成年首封的大周皇族和勋功侯爵的坐骑,才有资格披戴! “勋功雀甲!” 黑煞马身后,铁骑铮铮。 奔跑在最后的,是三百五十匹身披银色重甲的高头大马,气势雄浑霸道,如大虎出山。 马背上,一道道如魁身影稳坐,同样银色厚铠覆身,虎形面盔,双肩利爪匍匐,杀意暗藏。 腰悬弓箭,长戟斜向地面,冷意寒芒映射。 正是镇武侯府的三虎之一的怒虎卫,全都是巨擎境界的强大武夫。 而在怒虎卫前,还有两道气势更强的骑队在奔行。 其中紧邻怒虎卫的,是百名身着赤红虎铠的甲士,他们身上的甲胄更加厚重,覆盖全身,连眼睛处也被一种透明的玉石封闭。 每一人身后都背负着一柄巨大的马刀,刀刃被皮革套住,锋芒暗隐,却气势更强。 全都是武脉六境先天境的武夫。 而奔跑最前,紧随黑煞马的则是三十余名身着布衣、双手空空、没有携带任何兵刃武器的高大男子。 身上的血气磅礴如海,却凝而不散,竟全都是万夫境的大高手。 镇武侯姜时戎身骑黑煞马,奔行在莽原之上,身边除了三支虎卫以及一名身形魁梧、宛若黑塔般的甲士外,并无其他身影存在。 曾一同离开侯府的隐武阁客卿,并不在身边,不知去了哪里。 感应到对面冲来的气息,黑塔甲士与三虎卫同时抬头望去,俱是见到了白马追风披戴的勋功雀甲,以及骑乘在追风身上的俊雅少年。 少年一袭白衣,脊背挺拔、眸若灿星,有一种飘逸如仙的气息,并不算壮硕的身躯,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度。 发髻上的紫金冠,玉带随风飘舞,让人不敢小觑。 大周律,唯有王侯能佩戴紫金之冠。 两支大旗迎风猎猎,手持旗杆的是两名身形魁梧、丝毫不弱于黑塔甲士的重铠武将。 单手持起高约十余米粗壮旗杆,纵马驰骋,旗杆稳稳竖立,丝毫不动,显现出了两名重铠武将的强大实力。 一支大旗上绘有周天星宿的图案,浩瀚无垠,仿佛内蕴一个宇宙星河。 另一支旗帜上,镇军候三个大字赫然醒目。 侯旗之后,是两千披甲的精锐军士,周身缭绕肃杀气息,俱是身经百战的骁勇之士,没有一人的境界低于武脉四境太极后期。 其中约有百余骑,骑乘着比寻常战马还要高大的雄壮鹿兽,奔袭无声,眸光精意蕴藏,正是道法双修的猃狁重骑,巨擎境中期的境界,统领千余骑兵紧随军旗。 另有五名万夫境的重铠将领,统帅千名背负重锤的精锐重甲步兵。 姜离身侧,八境实力的上官清妍、墨运良分离两侧奔行,更有一狗一鹿两头大妖守护在侧。 而引人注目的,还是慢悠悠走在姜离身后的一头青牛,以及青牛背上的翠衣少女。 便是镇武侯姜时戎,也不禁多看了一眼。 两支骑队越驰越近,在即将相撞的瞬间,同时调转马头,向着景帝行宫所在的剑形孤峰掠去,并驾齐驱。 “姜离,你让我很是意外!” 姜时戎声音淡淡,听不出一丝情感,他目光望向前方,也是知道,他的众多名子嗣中,没有一人能够掩盖住姜离的星辉。 姜离在隐武阁外的寒夜中苦求出府叩拜文庙诸贤者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可仅仅一年不到的时间,这个庶子竟然羽翼已丰,成了朝堂上可以与他平起平坐的国候。 大周镇军候! 虽然姜离麾下部众的实力,还很微弱,却已经超越了很多门阀世家所能提供的底蕴支持。 身边不仅出现了八境以上强者、大妖,甚至还有两名鬼仙的存在。 而今坐镇西北,有了自己的疆域和军队,未来的发展难以想象。 若是不除,未来必是大患! “武侯廖赞,姜离愧不敢当!” 姜离轻轻一笑,也不去看姜时戎,大周朝最引人注目的两大国候各自统御麾下,奔驰到了孤峰大营之前。 “拜见武侯!” “拜见军候” 大营内无数大周军士都感应到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纷纷走出营帐,正在操练的军士们也忍不住向外张望。 负责守卫大营入口的千余军士开启营门,跪倒在大路两旁,未做任何检查,直接放行。 不是他们懈怠畏惧,纵观周朝上下,没有一人会怀疑这两位国候对大周的忠心。 一人武冠天下,位列十二卿,理学大家,效忠大周数十年。 另一人更是少年英雄,数次于倾覆中力挽狂澜,是北伐至今最大的功臣。 两队骑兵自营门处轰然冲过,跪在路两旁的军士们头颅低垂,看着自面前踏过的铁蹄,心中百转,无比感慨万千。 一门两国候,这是何等荣光,何等兴盛昌隆。 几乎可以凭借一代积累,媲美甚至超越千年世家的底蕴。 只可惜,这两位国候之间的仇怨和间隙,却又是如此强烈坚韧,无法化解。 幸也,祸也? “真不知武侯是如何想的,难道真如外界所言,镇武侯府大夫人是嫉妇,又被武侯纵容欺压妾氏、子嗣?若镇军候与武侯没有嫌隙……” 一名总旗忍不住偷偷抬头,低声感叹。 “噤声,你不要命了!” 一旁的百户官连忙身体一斜,撞了过去,骂道:“这是你能说的?姜玄洛还在大牢压着,武侯的心情可想而知!” “是是!” 总旗猛然警醒,脖子一缩,连忙捂住嘴巴,吓得瞬间冷汗直冒。 一个最不受待见的儿子,封为国候。 而身为嫡长子的姜玄洛,却因为犯下重罪,即将面临凌迟的酷刑…… “杂家见过镇武侯、镇军候,圣上已经等你们很长时间了!” 尚宝大太监带着两个黄衣太监静候在孤峰下,见到两支队伍疾驰而至,脸上露出笑容,连忙迎了上去。 “吁” 一声轻喝,两支队伍同时停住,马背上的骑士们没有一人出现大幅的晃动,都展现出了高超的马技与实力。 “公公带路吧!” 姜时戎翻身下马,解开身上的铠甲,直接抬步向着峰顶而去。 “镇军候,请!” 尚宝太监见状,只能先向姜离行礼示意,而后提起袍子一路小跑的去追姜时戎。 “清妍、呼延谷、应山熊、应山象,随我入宫,面见圣上!” 姜离不急不躁,接过狐妖云桃递来的窃言鹊,与上官清妍几人一起,向着峰顶缓步走去。 北莽多平原而少山脉,地势平缓,风势也较中原地区猛烈一些。 沿阶而上,视野渐渐开阔,仿佛整个大地都被踩在脚下。 虽然一路上,并未见到多少禁卫守护,但姜离刚一踏上石阶,就感受到很多警惕的目光与气机将他锁定。 一些气机散发出的威压波动,即便是姜离也无法准确的判断这些气机背后之人的境界层次。 上官清妍等人感受到的压力更大,随着距离行宫越来越近,几人的神情也逐渐凝重起来。 景皇身为大周君主,统御九州世界最为富饶的三州,是这方世界最具权势之人,更有一国气运加身,鬼仙难近,武圣难侵。 登上峰顶,是一处长宽各四十九米的平台,两侧站满了身披金甲的禁军侍卫。 见到姜离出现,侍卫们齐齐抱拳行礼,目光崇敬而火热。 西路战事已平,姜离的诸多事迹早已传遍各路大军,被很多军士视为楷模,盛名在外。 “臣姜时戎教子无方,玄洛擅离职守、意气用事,致使西路大军全线溃败,险些影响到整个北伐大局,臣罪不可恕,请圣上责罚!” 姜离走入景帝行宫的时候,姜时戎已经跪倒在殿下,向景皇恭声请罪。 大殿两侧,更有数十名文官武官分列而立。 “时戎,你当然有罪,朕也有罪,愧对的是三十万无辜战死的大周军士,若非最后关头姜离力挽狂澜,这些战死的军士,纵然为朝廷献出生命,罪军的身份却已注定,按照大周律令,祸连亲眷,三代子孙都无法读书入仕,更要加重赋役!” 景皇司马屹摆了摆手,道:“罢了,你教子无方,养出了姜玄洛这样的罪臣贼子,却也有姜离这样为国尽忠、文韬武略的好臣子,功过相抵,你起来吧!” “臣遵命!” 姜时戎听到姜离二字时,身躯明显一震,他静默颔首,缓缓起身,等待景皇对姜玄洛的处罚旨意。 “拜见圣上” 姜离与上官清妍等人也在这时走入行宫大殿,面见大周之主。 姜离躬身行礼。 上官清妍、呼延谷等人则跪倒在地。 “你们都是北伐的功臣,无须行礼,都起来吧!” 景皇一见姜离,心情不由好转,原本冷若冰霜的脸庞,也露出少见温和的笑意。 离省收复,但毕竟有三十余万军士战死,对于景皇而言,是难以承受的巨大损失。 不仅军力大减,更要海量的银钱财物,抚恤战死军士的家眷。 “姜离,你为大周立下不世功勋,理应重重封赏,但北伐事务繁重,三十万余万战士的军士家眷急需抚恤,北伐结束,朕再补偿你!” 景皇合上奏折,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额头。 身为一国之主,需要考量的事情太多,绝非平民百姓与普通军士想象中的安逸奢华,随心所欲。 “圣上,为弥补玄洛犯下的罪过,臣已经着手变卖一切家私田产,充作军费,抚恤战士遗孀,也算是臣为朝廷的尽的一分力!” 镇武侯姜时戎站出,主动说道。 “如此也好,这也算是为朝廷的其他大臣敲一个警钟,官宦、侯门的子嗣培养,事关我大周未来的稳定兴衰,若多几个姜玄洛这样的人,大周不知要平添多少磨难!” 景皇目光看向上官清妍、呼延谷、应山熊等人,缓声道:“你们的事情,姜离几日前就已上书,你们有功于大周,理应封赏! “朕已命人拟旨,召上官清妍入朝为官,册封五品宁远女将,免除墨家客卿的身份,同时下旨墨家,将你族弟上官映星安全送至盛京,你可安心待在离省!” “呼延谷,猃狁是前秦麾下最强骑射,今次平复离省功勋不小,自今日起,朕废除大周所有关于猃狁的限制,在云景十府及北地长城各地,也有一些猃狁遗族存留,朕已下令,命各地将猃狁遗族全部送至离省!” “应山象,五蛮国度与大周南疆边境毗邻,以往多有摩擦,却并无不可化解的仇怨,朕已下令,命南疆边境战士对你出身的土蛮部落扶持保护,一旦遇到不能解决的难题,皆可向南疆诸军求救!” 一道道旨意在景皇口中传下,上官清妍、呼延谷、应山熊等人欣喜领旨。 “姜离,离省由你平定,你又兼任安莽都护府节度使,对于姜玄洛的处置,你可有什么建议么?” 景皇旨意下达,带着问询的目光看向姜离。 “姜玄洛违反军令、擅离职守,理应受军法处置,臣并无任何意见!” 姜离微微摇头,道:“臣虽任离省节度使,但与姜玄洛并无统属关系,武侯为兵部尚书,又位列十二卿之一,如何处置姜玄洛,可能要比臣更适合一些!” “时戎,你的意见呢?” 景皇点了点头,目光望向镇武侯。 “启禀圣上,姜玄洛之罪,罪不可恕,按照大周律令,当凌迟处死,九族尽诛!” 姜时戎手指微光一闪,一枚篆刻有九幽炎雀的铁券被他双手奉上,高高举起。 姜离望去,只见那铁卷形状如瓦,高尺余,长三尺,卷词黄金镶嵌,记载了镇武侯姜时戎所受封的爵衔、官职、功绩等。 最下端,另刻有一行小字:“卿恕一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宽恕九族……“ “这是武侯的免死铁卷,我记得这还是他在天涧峡斩杀拓跋雄哉,为圣上与数十万大周军士解围后,圣上亲赐的!” “时也命也,当年武侯在北莽立功,今日却要用此卷为他嫡子所犯罪责求情!” “说来,当年武侯之所以能够越境斩杀拓跋雄哉,还是一位白衣女子相助……” “有传闻,姜离便是那白衣女子所生,拥有前秦遗族的血脉!” 免死铁卷一出,立时引起了一阵哗动,殿内的一些朝臣经历过天涧峡之战,历历往事再次浮现脑海。 “圣上赐臣免死铁卷,今日臣交还圣上,以免姜家九族伏诛之罚!” 却听姜时戎恭声道:“至于玄洛,臣虽不忍,但他所犯罪责实在太大,若不按律严惩,臣与圣上都无法面对满朝文武与天下黎民!” 他说道这里,一步迈出,向前恭声抱拳道:“臣请圣上按照大周律法军法,对姜玄洛施以凌迟之刑!”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武侯身为理学大家,对嫡长子的重视与期望,盛京城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众朝臣皆以为姜时戎会为子求情,就算没办法让姜玄洛逃脱死罪,至少也可以请求景皇免去凌迟之苦。 武侯为大周效忠多年,功勋累累,景皇破例法外开恩,纵然有违公道人心,也并不是不能理解的。 谁能想到,武侯竟然如此大义! 惭愧,惭愧! 众朝臣设身处地的遐想,若此刻自己站在镇武侯姜时戎的位置,断然不会如此果断决绝! 本以为他星夜赶往莽原,是为了爱子求情,谁曾想到武侯竟然是为了寻求公正大义、朝纲律法! 钦佩,钦佩! 真不愧是我大周的武道泰山,理学宗师! “时戎,你真乃我大周第一忠贞之臣!” 饶是景皇,此刻也不禁动容。 原本心中对姜时戎利用影响,干预西北路军政的些许不悦,也一扫而空。 “臣首先是大周的臣子,军士们的尚书,最后才是人父!” 姜时戎眸光不闪、面色不变,道:“只恳请圣上在处决玄洛前,能让臣见上一面,待刑罚结束,臣想带玄洛的尸骸,回祖地安葬! “作为兑换的条件,臣今夜会率领怒虎、血虎、天虎三卫,星夜赶往第二王庭,为东路、大罗联军扫除障碍,斩杀北莽王族独孤族长,以其首级换回玄洛的尸体!” (本章完) 第五十六章 姜离御剑神游,定不让武侯父子称心如意!(求订阅) “姜离,你没有将窃言鹊献给景皇?” 冷月高悬,孤峰山下,中路大军的一座营帐中,安莽都护府众人围坐篝火旁分食炙烤流油的莽州大羊。 一岁的莽羊剥皮去脏,辅以秘料浸喂整整三个时辰,去膻去腥,炙烤出厚厚的油脂,外皮黄金酥脆,内里鲜嫩多汁,肉质紧实,却又不缺柔软。 大黑狗对着一整条的烤羊腿凶猛发力,吃的满嘴流油,却仍不忘询问姜离今日面圣的情形,“武侯倒真是出我所料,此人难道真的是理学大家,严于律己、克己奉公?嫡长子即将凌迟,却没有开口求情一句!” “武侯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的确规行矩止、砥砺德行,令人钦佩!” 姜离在羊肋上剃下一条烤肉,放入嘴中慢慢咀嚼,忽而一笑道:“若非你抓住窃言鹊,我今日怕也要被武侯之举打动,信他三分!” “汪?你说武侯是在演戏?” 大黑狗嗖的一下跳起,兴奋道:“是了,他请求去见姜玄洛一面,一定是想趁机解救,抑或是安排一个替身,悄悄换下自己的嫡长子,我们现在去围堵他,或能直接人赃俱获!” “阿狗,伱还是老老实实啃你的骨头吧,武侯岂能如此愚蠢,且不提他有没有这个胆量,难道景皇会没有一点防备?” 鹿妖撇了撇嘴,它百无聊赖的趴在地上啃食着不知哪里搜罗来的野果,酸的直流口水。 “以武侯的为人,他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解救或是替换,但我相信,他今日在朝堂上的举止,也绝对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上官清妍想了想道,她墨家客卿的身份被景皇赦免,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被解开,神情也不似之前那般清冷。 “武侯不会眼睁睁看着姜玄洛被凌迟处死的!” 姜离放下剔肉刀,轻啜一口粗茶,温热的茶水顺喉而下,口中些许油腻尽去,通体舒透,精神也为之一振。 虽然窃言鹊是贺楼世家的独有鸟兽,但姜离不信这其中没有姜时戎的插手。 贺楼世家远在大周南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获知莽原西北发生的一切。 既然武侯曾经动了制造姜玄洛战死假象,将其带回大周的心思。 就绝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观。 这也是他为何没有取出窃言鹊的原因。 姜离回忆今日在行宫的一切细节,心中忽然微微一动。 姜时戎为何一定要向景皇换取姜玄洛的尸骸? “云桃姑娘,你是修炼有成的鬼仙,尸解转世道武双修,可知人仙手段?”姜离问道。 “人仙,唔,人仙拳意通达天地,能感应日月星辰,成就无漏之躯,虽然是以武入仙,却也诞生诸多不可思议的神通本领!” 云桃捧着一条羊腿,吃相与大黑狗不遑多让,她大口咀嚼,口齿不清道:“人仙境界不同,神通能力也不同,初级与武圣相比,可以将精神与肉身分离,信心足的甚至可以去渡雷劫,道武双修。 即便不转鬼仙,也能拥有一些雷劫鬼仙才能拥有的神通,比如镇压神魂。 高阶人仙还能飞天遁地,畅游虚空,突破无限空间进入另一个世界。甚至能够干涉物质与时间 巅峰人仙更能血肉衍生,微尘不朽。化身亿万,滴血重生,近乎不死不灭……” “人仙竟有如此伟力!” 姜离闻言惊叹不已。 “那是自然,否则怎么能称之为仙?” 云桃点头道:“不过虽然同是人仙,可初级人仙与巅峰境界的人仙,完全是两个层次世界的存在,纵观整个中古时代,也没有几人能够达到巅峰人仙的境界!” “巅峰人仙既然能血肉衍生,微尘不朽,是否也能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姜离想了想道。 “那是自然,只要巅峰人仙愿意,甚至可以创造一个世界,当然九劫鬼仙一样可以做到!” 云桃抬头看了看姜离,“传说中气脉修炼到人仙、九劫鬼仙那样的层次,也有近乎相等的力量,似乎还能更强!” “如此说的话,如果姜时戎已经触碰到了仙人的门槛,也应该具有镇压甚至封印神魂的力量,未来他若能晋升高阶人仙,干扰物质与时间,是否可以将复活姜玄洛呢?”姜离道。 “你怀疑武侯想在未来复活姜玄洛,为其重塑肉身?” 狐妖云桃放下手中的烤羊腿,沉吟片刻道:“如果他能够修炼到高阶人仙的层次,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前提是姜玄洛能够扛过凌迟酷刑,依然可以保持神魂的凝聚和稳定!” “扛过凌迟?哈哈,绝无可能,纵然是武圣怕也不能在经历过凌迟酷刑后,还能保持神魂的清醒稳固,只怕会变成白痴、疯子!”鹿妖斩钉截铁。 “旁人或许不能,但姜时戎很有可能另有手段,帮助姜玄洛度过凌迟之痛!” 姜离摇了摇头,眸光渐冷,盯着面前升腾燃烧的篝火,沉默不语。 姜玄洛是大夫人贺楼氏之子,没有参与过贺楼氏暗害母亲的阴谋。 因此在凉州大营遇袭前,姜离从没把姜玄洛放在心上。 这并非轻视,只是没有必要。 但此刻,眼见姜玄洛很有可能在武侯的帮助下,逃脱责罚,死而复生,心中却万分不甘。 姜玄洛是镇武侯的嫡子。 战死在西北莽原的三十余万军士,也是大周子民的儿子、父亲、丈夫、兄弟…… 如果他们只是因为姜玄洛的能力不够,而战死沙场,姜离或许不会多管。 可这一切的损失,却只是因为姜玄洛的意气用事,因一己私怨而将凉州总营,甚至进入莽原的五路大军齐齐拖入深渊。 这样的罪责都能逃脱? 感应到姜离心中的杀意,放置在一旁地上的魔刀人屠,也轻轻颤动起来。 毁灭气息缓缓升腾而起,周围众人都是心中一禀,神魂轻颤。 “想要看看武侯到底要做什么,其实不难!” 青牛妖张嘴,吐出一枚梭形小剑,绕着他的妖躯上下翻飞起来。 小剑三寸,通体青绿,表面光滑,并没任何符文烙印和道则古纂,更无任何的神念波动产生。 若非亲眼所见,众人的感识甚至完全察觉不到梭形小剑的存在。 仿佛只是一道光影在空气中闪烁。 “我年幼时曾是农夫家中的一头普通水牛,那时正值乱世七国,大战不断,我也被军队征用,拉去深山中驮负石头,搭建城堡。 “几名军士带着数百役夫无意间打开了一座埋在石山内的墓葬,他们生起贪念,拉着我进入墓穴探宝,却被里面瘴气毒死,老牛我体格壮实,侥幸存活。” 青牛妖道:“瘴气消散后,我清醒过来,误打误撞吞服了一株仙草,又捡走了几样宝贝,这枚梭剑便是其中之一。 此物材质一般,硬度甚至比不上寻常的兵刃,却能敛吸一切气息波动,神魂念头附着其上,藏于暗处,巅峰武圣都不能察觉!” 说着,梭形小剑就自青牛妖处飞起,轻飘飘的落在了姜离手中。 姜离分出一抹神念进入梭剑,发现其内部另有乾坤,四面剑壁上篆刻着无数的纹络,以魂念运转驱动,嗖的一下飞了起来。 在半空中穿梭如影,速度奇快。 果真如青牛妖所言,收敛一切气息波动,难以察觉。 不过弱点也很明显,不能像其他法器一样,保护附着其上的神念。 一旦被武脉高手击碎,神念必受重创,甚至完全被毁。 “前辈想用此物与我兑换什么?” 姜离抱拳问道。 狐妖云桃和青牛妖受云曦派遣,前来助他,却并不代表他可以随意征用两妖的法器。 “我想用它来换你的蛟武宗气脉传承!”青牛妖说道。 “气脉传承?” 姜离闻言有些意外。 中古时代,各种传承无数,但对于妖物而言,修道却是唯一的选择。 唯有神念凝聚成形,经过雷劫洗礼,才能尸解为人。 一些妖物本躯强大,也只会借鉴武脉传承,淬炼肉身,未来尸解转世成人,妖躯也可以作为一具附体分身。 “姜离你有所不知,牛爷辈分很高,在万狐山的地位仅次于老狐王和云曦妖王,早就能够尸解转世了!” 大黑狗暗暗传音:“可牛爷想要走上古荒妖的路子,以妖躯证道,只可惜他原本只是一头凡牛,吃了仙草后肉身血脉产生变化,但潜力有限,早在五十年前,肉身就再无任何精进了!” “荒妖炼体,妖躯证道!” 姜离心中惊讶,不由得钦佩起来。 青牛妖的修炼路子,说也简单,以妖躯修炼至人仙境界。 是妖族中最为艰难的一条选择。 “我出身平凡,肉身潜力有限,十年前就已经到达气血巅峰,随着寿元消耗,用不了几年就会血气消减,肉身衰退,天材地宝难得,对我的作用也越来越小,这才想试一试气脉手段!” 青牛妖也不避讳:“如果能以气脉辅助,重新激发肉身潜力,或许还能再向前走上几步,就算失败,也可以将我的肉身血脉通过繁衍延续下去,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总有一日能重现上古荒妖的神威!” “前辈想修气脉,晚辈自当成全!” 姜离须弥戒一闪,自灵鹤堡所得的所有气脉传承典籍,全都送予青牛妖。 “劳烦诸位替我护法!” 姜离盘膝而坐,神魂念头自头顶飞出,全部没入梭剑,他心中一动,梭剑立时飘起,嗖的一下飞出营帐,向着十数里外的牢房而去。 夜幕下,整座中路大营都被浓郁至极的血煞之气笼罩。 以阴神游魂的视角望去,视线所及皆是一片血红炙热的升腾毒海。 修道者未成鬼仙,根本不敢靠近军营百里。 阴神游魂即便远远驻足,一旦被随着军士操练而四方涌动的血煞之气冲撞、沾染。 轻则神魂猛颤、剧痛难忍,重则本源大损,直至灰飞烟灭。 纵然是修道有成的鬼仙,神念附着法器,进入军营,也要小心翼翼。 一旦被人察觉,意武境武夫以拳法意境调动血煞之气凝聚攻势,一层雷劫鬼仙也要饮恨。 姜离道法境界不高,是只有神物境的小修。 这个境界,修道者只能以神魂附着法器,驱使器物,进行物理攻击,本体神魂并不凝聚,对法器的依赖极大。 正常而言,是绝无可能操控法器,在浓郁如同实质的血煞之气中四处飞掠的。 只怕神魂刚一离体,还未来得及进入法器,就会被无边无际的血煞淹没,燃烧成虚无。 但姜离所修道法,乃天罡三十六神通神游太虚的《太清元道-金光柱地通天功》。 以自身为光,凝聚金光,映照诸天星宿。 天有星辰亿万,他就是最盛的一枚。 神魂孕育金光,如同朝阳跃海而出,播散生机,照映九州天地。 虽非雷劫鬼仙,却自蕴生机阳气。 对万千武夫体内涌现的血气阳煞,有很强的抵御能力。 同时,他受文圣百贤文气灌体,自有浩然正气守护神魂,也能为他遮掩气息,不被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血气阳煞侵袭。 而梭剑内的法阵纹络,也会为他收敛气息波动,隔绝外界的血煞。 可即便如此,姜离依然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操控梭剑,小心翼翼的贴着地面蜿蜒而行。 一路上尽量躲避人群聚集处。 “嗬!” “哈!” “杀杀杀!” 军营各处,一座座演武场内,成百上千的大周军士赤膊上身,露出精壮有力的肌肉,喝喊操练。 在武官教校的喝令下,同时拔刀出拳、挥戟射箭。 缭绕在校场周围的血气被军士们的拳刀戟箭引动,化为一道道巨大的血拳、烈刀、戟刃、箭芒,轰杀出很远,更激起无尽的血煞波浪,四方涌动,相互撞击。 姜离尽量躲避,却难免被血煞余波卷荡,沉重凶猛的威压笼罩他神魂念头的全部,产生极大的精神压迫。 甚至让他心中生出一些本能的畏惧,想要就此退去,回归肉身。 但下一瞬,脑海中就浮现出莽原上的累累骸骨、血肉残肢。 三十万余万活生生的大周儿郎,有很多都与他年岁相同,皆是人生中最美好而朝气蓬勃的时期。 却因为姜玄洛的自私任性,惨死莽原。 焚烧战士们骸骨的火堆,绵延不知多少里的草场,火光冲天,整整烧了九天九夜。 一些军士的骸骨,更在铁蹄的践踏中与莽原彻底融合,难以寻找。 姜离心念一横,梭剑一往无前,向前方一道通天的精气狼烟处冲去。 直入九天云霄的精气狼烟下,是一座由青色巨石垒砌的巨大石楼,里面关押的都是在此次北伐中征战不利、犯下重罪的战犯死囚。 姜玄洛也被囚禁其中。 石楼周围,数千军士持戟挎刀而立,严密防守,更有很多强大的气息,蛰伏地方。 纵然是武圣强者,也很难逃脱。 梭剑紧贴地面,在草丛中缓行,悄无声息的自军士们的脚旁游过,而后贴着石楼墙壁而起,自石楼的通风口处钻入。 偌大的石楼被,分布着二十余间密闭的囚房,其中一半都有罪囚羁押。 姜离几乎不用寻找,就第一时间锁定了姜玄洛的所在。 镇武侯姜时戎的精气狼烟太盛,想不注意都难,滚滚精气笼罩一方,如汞如炼,逼退一切鬼仙阴魂。 姜离神念金光蕴蕴,梭剑更是无息无波,精气狼烟翻涌没过梭剑如同无物。 但来自姜时戎的巅峰武圣气息,依然压得姜离难以喘息,精神时刻都处于巨大的压力和紧绷之中。 就像是没入淤泥沼泽流沙,无法呼吸的旅人一样。 姜离神念紧绷,几乎是“咬牙憋气”,缓缓靠近石楼最深处的囚房,自石门底部的缝隙中钻入。 囚犯内,立着一根十字交叉的粗壮木架,四肢大筋都已被挑断的姜玄洛被铁链紧紧束缚在十字木架上,精神萎靡,奄奄一息,眼神充满绝望恐怖。 “父亲,是孩儿错了,我不该不听父亲和裘总管的警告,可是我之所以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姜离绝对脱不了干系,他一定是故意设计诱使我入瓮的!” 姜玄洛抬起满是血迹的脸,英俊神武与姜时戎有七分相像的脸上,全是愤怒与狰狞的不甘。 “洛儿,为父很失望!” 姜时戎背立而站,手指在囚犯的墙壁上轻轻滑过,原本坚若钢铁的墙壁,就如泥沙一样簌簌落下。 几息时间,一副完整的莽原西北地图就成清晰呈现在姜玄洛的面前。 其中不仅有莽原所有的地形地貌,更有凉州总营、左右翼军及姜离的行军路线。 姜时戎指向墙壁上刻画而出的战图,问道:“你的军事策略是由我亲手启蒙的,在你指挥失利、弃兵而逃时,可否进行过真正的反思?脑海中可曾真正的想清楚自己错在哪里?姜离的行军路线可能为何?” “我……” 姜玄洛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他自从知晓莽军偷袭凉州总营起,就已经被彻底吓破了胆。 只想着尽快回援,挽回一些损失与过错。 被莽兵伏击后,见麾下军士斗志丧失,更只是想着怎样的洗脱罪责,等待父亲的救助。 “你领军失策并没有什么关系,成大事者不历经磨难,又怎能真正顿悟!” “三十万军士而已,便是三百万又能如何,天下人皆为蝼蚁,稍有生息,便能繁衍不绝!” 姜时戎缓缓转身,眼中流露出失望,“可你经历挫败,却无任何一点真正的反思,反而将一切罪责归于他人?姜离虽然顽劣,但此次行军布局,心思之缜密大胆,便是为父也要惊叹!” “父亲……孩儿知错了!” 姜玄洛满脸通红,心中羞愧难当。 尤其是姜时戎对姜离行军布局的赞赏,每一个都如一条条沾满盐水的皮鞭,狠狠的抽打在他的脸上。 并非是他没有意识到错误所在,真的无视姜离的行军策略。 心中的骄傲,让他难以接受这样的局面。 出身镇武侯府,他自然清楚他与姜离自幼年起,享受待遇的天差地别。 他自幼受武侯亲传,又有诸多名师、武将、文臣传授他各种知识手段、经验眼界。 而再观姜离? 姜玄洛摇了摇头,不愿再想。 他只是不肯接受,一个卑微的庶子,怎么可以超越他。 “父亲,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只是一时的失误,我一定可以超越姜离,一定可以弥补过错!”姜玄洛急声恳求。 “没有这个可能了,你公然违反朝纲军法,犯下滔天重罪,纵然我是国候,也没有办法向景皇求情,将你救下!” 姜时戎缓缓摇头:“洛儿,你必须死,必须死在天下人的眼中!” “父亲,不能啊,那可是凌迟,凌迟啊!” 姜玄洛闻言大惊失色,神魂都要被吓的散开,他拼命挣扎大叫、铁链哗啦哗啦的剧烈撞击。 “噤声!” 姜时戎眉头紧皱,一声冷喝,惊天威压轰的一下落下,整个石楼都仿佛要被震成齑粉。 姜玄洛精神如遭重击,面色惨白,胸膛内血气翻涌,大口喷出鲜血,整个人都变得更加萎靡起来。 神魂也处于随时消散的境况。 “镇魂!” 姜时戎上前一步,一根手指向着姜玄洛额头,轻轻一点,一道奇异的力量波动,自他指尖扩散而出,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涟漪,汇聚在姜玄洛的脑海之中。 “啊” 姜玄洛一声轻呼,霎时间,他原本就要溃散的神魂陡然凝聚起来,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紧紧包裹。 像是一种永恒的守护,心中也生出一种久违的安宁。 “我已经将你的神魂镇压住了!” 姜时戎收回手指,眉宇间显现出一种疲惫,似乎刚刚的一指耗掉了他极大的精神与气力一样。 “未来,无论你遭受了什么,哪怕肉身枯竭腐败,你的神魂也会被永远禁锢在肉身之内,不会有魂飞湮灭的可能!”姜时戎说道。 “镇压神魂?” 姜玄洛闻言先是一怔,脸上旋即露出狂喜之色:“父亲,难道你已经成就人仙了!” “只是触碰一些气机而已,距离真正的人仙依然有一段路程要走,但也领悟到了一些大道法则与精神运用。 “不过此次为你镇压神魂,是强行越级施展,伤了一些本源,晋升人仙的时间怕是又要延长一些时日了!” 姜时戎平静道。 “父亲,都是孩儿的错!” 姜玄洛并非愚笨之人,知道父亲此次的损失,绝非言语中的那般简单。 心中悔恨与感激的情绪,也更加剧烈起来。 “父亲是想保我神魂,等未来您成就人仙后,再以神通为我重塑肉身!” 姜玄洛想了想,又急道:“可是我纵然神魂被父亲镇压,凌迟酷刑施加在身上,也无法承受,我不是武圣,神魂与精神难以扛过那样的痛苦磨难。” “我这里有一颗安息散,可以在三天三夜内为你隔绝一切肉身感知,你在酷刑实施前吃下此药,便可安然度过。” 姜时戎屈指一弹,一枚丹药就飞入了姜玄洛的口中,“只不过行刑当日,你还是要做做样子的,以免被人发现!” “父亲放心,孩儿知道应该怎么去做!” 姜玄洛将丹药压在舌头底下,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虽然仍要面对血淋淋的场景,可终归是能够活下来了。 “你好自为之吧!” 姜时戎轻轻摇头,转身推开房门,踏步而出,三虎卫以及隐武阁一众客卿,都在大营外候着。 为了换回姜玄洛的尸骨,他要奔袭万里,取回拓跋王族独孤首领的项上人头。 “姜离,我败给你一次,却绝不会再败第二次,在我神魂被禁锢在尸骸中的这些岁月,我会反思一切,揣摩一切!” 姜玄洛咬牙冷笑:“我脑海中的武脉、道脉传承,数之不尽,更有诸多武学感悟、行兵之法,我不会浪费时间,一定能够超越你的,我今日失去的一切,以后都要从你手中夺抢过来,将你狠狠踩在脚下!” 姜玄洛愤恨不已,锁在身上的铁链,大幅颤动,似乎在展示他心中愤恨的程度。 却没有注意到一枚小小的梭剑绕着他轻轻转了一圈后,悄然钻入囚犯入口的石门缝隙,消失不见。 嗯? 怎么感觉舌下的丹药,变硬了许多? (本章完) 第五十七章 武侯万里袭莽庭,孤峰台上玄洛受刑!(求订阅) “姜玄洛,人仙的手段,我无法破解,但该由你承受的惩罚,却绝不能少!” 姜离神魂念头附着在梭剑内,自囚房石门下的缝隙悄然游出。 他以天罡神通指石成金,改变了姜玄洛口中所藏丹药安息散的性质,化为金铁。 姜玄洛行刑当日,即便吞服,也毫无作用。 应该由他承受的痛苦,一点都不会减少。 以一人之错,致使三十余万军士惨死,纵然凌迟百遍千遍,也不足以消弭他的一身重罪。 月光清冷,自营地上空笼罩凝聚的血煞气团中洒落,凝若白霜。 光线落在梭剑上,微微一顿,直接穿过,仿佛梭剑并不存在。 “哼,小小阴魂也敢夜探军营,好大的胆子!” 姜离离开石楼,一道身着蟒袍的魁梧身影站在石楼门前的空地上,骤然回头冷哼。 一道强烈无匹的拳意精神,势若山崩,轰的一下砸在梭剑之上。 三寸小剑哪里能够承受武侯的一喝,瞬间化为齑粉,姜离神魂失去庇护,更是直接暴露在外,被拳意精神直接淹没碾压,嘭的一声破碎,化为虚无。 连一点反抗和挣扎的余力都没有。 “未到鬼仙就敢在军营中游弋,真以为我无法发现!” 姜时戎伸手一探,梭剑所化的齑粉就轻飘飘飞来,被他一把握在掌心。 “不过这枚剑器的材质、阵纹却也特殊,前所未见,竟能收敛一切气息波动,若非我离开石楼前心神忽生警兆,倒也要被他在眼皮底下逃了!” 姜时戎冷笑一声,抬起眸光冷冷的望向一个方向。 “武侯,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数十名站在附近的军士第一时间围拢了过来,紧张的询问。 他们负责看守石楼,稍有闪失意外,都是杀头灭族之罪。 “一个小小的阴魂罢了,被我一喝,魂飞魄散,早已消亡,这里是囚禁北伐重罪战犯之所,尔等一切小心,切勿放进任何宵小贼子!” 姜时戎厉声训责,手掌一翻,梭剑齑粉随风飘散,他转身抬步,向着中路大营外一步步走去。 “吾等谨遵武侯警言!” 一众军士躬身行礼,看着武侯渐渐远去的伟岸背影,心中都有些复杂。 镇武侯功勋卓著,武冠天下,对大周的忠心毋庸置疑,更是寒苦武夫出身,一直都是大周军士心中暗暗效仿的楷模。 可其子姜玄洛却贻误军机大事,罪无可赦。 不但犯下玩忽职守的重罪,更贪生怕死,舍弃部下。 是其天性如此? 还是武侯教子无方? 守卫军士地位卑微,不敢擅论多想,又重新站回原位,打起十二分精神,目光不断扫视周围,警戒一切。 却没有注意到飘散在草丛间的粉末,似是被徐风吹动,渐渐收拢在了一起,化作一团淡淡的烟雾,向着远方飘散。 “好险好险,幸亏我小心,飞出石楼前分出一缕神魂念头躲在楼中暗暗观测,否则必要被姜时戎的拳意精神击中,彻底灰飞烟灭,连施展九息服气恢复神魂状态的机会都没有!” 姜离暗暗感叹,后怕不已。 未成雷劫鬼仙,纵然道法有成,可以操控法器,施展诸多神通,却依然无比脆弱,随时都有神魂覆灭的可能。 没有了完整的梭剑保护,短短十几里的路程,仿佛千万里那般遥远。 营地内四处冲撞的血煞之气,翻滚不停、卷荡不息,对于阴魂而言,就像是千万度高温的烈火。 稍有沾染,就要被炙烤熟透。 姜离艰难行进,纵然如何小心,也难免被冲撞波及,不到一半的路程,就被迫施展六次九息服气,恢复被损的神魂。 换作其他神物、神显甚至夺舍境的大妖,只怕还未走出百米,就被浓烈的血气阳煞尽数吞噬。 “姜离,这枚法器借你!” 就在姜离打算再次施展九息服气恢复神魂之际,前方翻涌的血煞雾气中忽然走出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 上官清妍快步走近,将发髻中的玉簪拔出,靠近姜离。 “多谢了!” 姜离心中稍安,舍弃了梭剑粉末,神魂飞入玉簪,周围卷荡翻涌的大部分血气阳煞立时被隔绝在玉簪之外。 压力骤降。 “遇到什么事情了?” 上官清妍见姜离无恙,一颗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她与狐妖云桃、青牛妖、大黑狗等人在主帐内为姜离护法。 忽然发现香炉中的柱香瞬间断裂数根,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柱香折断,意味脱壳之人,神魂念头受到了不可挽回的重创。 虽然下一瞬间,仅剩的最后一根柱香再次明亮起来,但众人不敢冒险,除了青牛妖在主帐内守护姜离肉身外,全都离开营帐,四处搜寻。 片刻过后,接到信息的大黑狗、鹿妖、墨运良、呼延谷等人也纷纷走来。 “我操控梭剑,被姜时戎发现了!” 回到主帐后,姜离将之前的经过简单描述。 “这怎么可能,牛老的梭剑我也用过几次,甚至曾在武圣的眼皮底下悄悄溜走!”云桃有些不解。 “姜时戎已经快要踏上通仙之桥了!” 石楼中姜时戎一指镇压姜玄洛神魂,背后浮现的通天仙路比起数月前,更加清晰。 这让姜离感到了不小的压力。 以他现在的手段,也能与初级武圣较量一二,可面对人仙,依旧与蝼蚁无异。 若不能在姜时戎晋升人仙前,拥有可以与其短暂抗衡的力量,未来的道路只能越加艰辛。 姜时戎成就人仙后,绝不可能放任他自由成长。 “人仙!” 众人更是大惊失色。 人仙之说,一直都存在于口口相传的神话和残缺不全的典籍中。 今古时代,还从未诞生过人仙。 若姜时戎有朝一日真的抵达了那样的境界,纵然景皇身负一国气运,怕也无法压制姜时戎的。 轰隆轰隆 营帐外,轰鸣的铁蹄声也在这时响起,众人都知道这是姜时戎率领三大虎卫和隐武客卿离开的声音。 至多不过十日,当武侯再次返回时,必然会带回独孤首领的头颅。 景皇凌迟处死姜玄洛,也会在武侯再次抵达孤峰时开启。 以姜玄洛的血肉,祭奠三十万余万无辜战死的大周军士英魂。 姜玄洛自作自受,但武侯怒火不可避免的迁怒姜离。 父子二人的嫌隙仇怨只会更大。 众人离开后,姜离独自一人盘坐在厚厚的羊皮毯上,透过帐窗,望向夜幕上的璀璨星海。 西北莽原大局暂定,姜时戎突袭北莽第二王庭一旦成功,柳洪烈率领的东路大军与云乐公主和大罗的联军,就会立时对第二王庭发起凶猛攻势。 北伐也将进入下一个阶段。 但这些暂时都与姜离无关,他坐镇离省安莽都护府,唯一的任务就是震慑莽族诸部,令其不敢轻举妄动,再生叛心。 坐拥一省之地,掌控十余万军马,虽然权倾一方,却并没能让姜离产生多少安全的感觉。 在这个世界,再滔天的权势富贵,也只是过眼云烟,唯有超然于世间的绝对力量,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武侯之所以被景皇如此器重,被天下人如此敬畏,并非是他掌控天下兵马,位极人臣,权倾朝野。 真的原因,还是他冠绝九州的超然实力。 九州天下,第一武夫! “武圣,人仙!” 姜离轻轻握拳,须弥戒微光闪烁,很多珍药灵果、龙鳞鱼肉、真元丹等物出现在身前。 他进入意武境已有两月时间,这些时日以来,虽然一路奔袭、东征西战,却也没有一日放松懈怠,抓紧一切时间修行提升。 离开离省奔赴莽原中部,冥冥中忽有气运加身,令他心潮澎湃,武脉精神境界顿悟提升不少,距离意武境后期,也只有寸许的距离。 此后的十日时间,姜离足不出帐,全力以赴的修行提升。 淬炼肉身,揣摩与感悟数次大战中所经历的一切。 当镇武侯的铁蹄裹挟着万里外的尘烟与血气,自东方大地的尽头再次出现时,姜离走出营帐,遥望东方,精芒内敛。 十日苦修,他武脉境界再进一步,终于跨入意武境后期,距离武脉凡阶最后一境神变,指日可待。 “武侯归来了!” “万里奔袭莽汗第二王庭,这是何等的壮举!” “不知武侯成功了没有,若他真的做到,此举足以载入史册,为后世千万武夫所景仰!” “他身后的虎卫……似乎折损了好多!” 中路大营中,无数的军士都被惊动,放下一切事务,全都聚集向大营道路两旁,静等武侯凯旋。 轰隆轰隆 远方的蹄声渐近,不到百人却爆发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去时三虎卫四百七十余人,返回时却仅仅剩下了七十七人。 三百五十名怒虎卫全部战死。 百名血虎卫,折损近半。 天虎卫尚有二十。 镇武侯一马当先,坐下黑煞马王的甲胄都被一层层干涸的鲜血覆盖,像是自地狱血池中走出的魔兽。 身后的黑塔甲士雄壮威武,扛着镇武侯的云虎大旗,一只臂膀早就不知留在了何处,空空荡荡。 肃杀骁悍的骑队如风似箭,轰的一下冲入中路军大营,卷起漫天风沙。 “臣姜时戎不负圣上期许,今斩得独孤王族首领独孤悬圣的项上人头在此!” 姜时戎勒马骤停,自黑煞马脖下抓起一物,高高举起,赫然是一颗脸上还带着惊恐与醉意的苍老头颅。 周围无数的大周军士远远望去,待看到武侯手中的头颅时,不难想象出万里之外的场景。 奢华金醉的大殿内,独孤悬圣拥美而卧,无数衣衫轻薄的妖娆舞姬在殿下翩翩起舞,暗香缭绕,勾魂摄魄。 两侧更坐着很多地位尊崇的北莽贵族,或随乐高唱,或拍手叫好,或色眯眯的盯着一旁斟酒的俏奴,伸出满是黑毛的大手,轻轻摩挲…… 忽然,数十里外,鸣锣吹号,火光骤起,杀声震天。 大殿内的北莽贵族们还未清醒的意识到什么,一道令九州武夫胆寒的伟岸身影就骑着黑煞巨马径直冲入大殿,一刀斩下了尚举着酒杯的独孤悬圣头颅…… “武侯,你果然没有令朕失望!” 孤峰山巅,景皇的身影罕见的出现,他背负苍天,气运加身,万千气机气象在身后升起,幻化出无数绚烂的景象与瑞兽祥云。 仿佛是自天庭中走出的九州共主。 若是钦天监的神官在此,定能一眼望出景皇身上加持大周气运又兴盛昌隆了许多。 这其中既有姜离收复离省而添的气运,也有姜时戎万里袭杀独孤王族带来的士气加成。 “臣教子无方,虽然圣上宽容,免去时戎罪责,但臣深知罪责深重,无颜面见战死的数十万军士,今以独孤王族首领独孤悬圣的人头,祭奠英魂!” 姜时戎翻身下马,单膝跪拜,声如洪钟。 “武侯赤忠,天下尽知!” 大周军士备受鼓舞,齐声大喝,声浪如潮,震天动地。 五百铁骑独身入莽庭,奔袭万里斩杀敌首凯旋。 这样的事迹,仅仅听闻就觉得热血澎湃,激动难抑。 更不说众军士正在亲身经历这一幕。 自镇武侯府三大虎卫的惨烈,就足以想象那一战的可怖与热血。 “时戎,朕看到了你的忠心,大周看到了你的忠心,万千军士也看到了你的忠心!” 景皇深感欣慰,叹息道:“然国有法度,既已立典,莫有不循,纵然是朕也要遵循,不敢擅废!” “圣上,臣执掌兵部,统御法度,自然知晓典籍权威不容亵渎,吾儿玄洛犯下重罪,臣纵有千万功勋,也不能与其相抵,否则国家威严何在,朝纲法度何在!” 姜时戎声音轰隆,响彻四方,坚定若铁:“臣请圣上下令,以律法军规,惩戒离省战局罪臣姜玄洛,以儆效尤,震慑天下!” “武侯赤忠,高风亮节,胸怀天下!” 众军士再起齐喝,声若洪潮,卷荡莽原天地。 “既如此,行刑吧!” 景皇颔首,手臂一挥,孤峰中部的一座平台上,忽然涌现出百余名铠甲森严的校尉武官。 他们分列两旁,持戟守卫,震慑四方,更有数十名军士抬着一座重逾数万斤的精铁刑台,置于平台正中。 姜玄洛手筋脚筋都被挑断,被四名军士拖上刑台,以百炼精钢的铁链紧紧捆绑在铁架之上。 有尚宝太监站出,诵读御旨:“云麾将军姜玄洛受命统领凉州总营翼军五万……玩忽职守、意气用事,致使凉州总营受袭,三十余万将士惨死,祸危社稷,坏毁宗庙,按大周律令,当处以凌迟之刑。 “行刑!” 尚宝太监话音一落,一名身材消瘦、上身赤膊的刽子手就缓缓的走了上来,他自一旁的铁桌上取出几枚铁核桃,捏开姜玄洛的嘴,就将几枚铁核桃塞入后者口中。 “姜离!” 姜玄洛眸光怨毒,向下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镇军候旗下的白衣少年。 少年此时也正抬着头,目光平静的望向他。 四目相对,却是截然不同的情绪碰撞。 “等着吧,当我归来之时,一切都将彻底改变!” 姜玄洛嘴角噙着冷酷而狰狞的笑意,在刽子手捏开他嘴巴的瞬间,直接将一直压在舌头下的丹药安息散一口吞下。 凌迟酷刑,要施三天三夜,吞服的时机必须恰到好处。 温热而坚硬的丹药滑落腹中,意想中的药力挥发流转却并未出现。 小小的丹药入腹,似乎重量不小,却如同硬石铁珠一样,任由他如何催动,也没有一点反应。 “嗯?” 姜玄洛的心不由得一沉。 他目光转移望向另一个方向,他的父亲,镇武侯姜时戎手持独孤悬圣的头颅,也在以同样平静的眸光望向他。 看到父亲眼中的平静与淡定,看到几近覆灭的虎卫,姜玄洛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立时放松了下来。 父亲绝不会有错! 这天底下,谁都可能犯错,但镇武侯却绝对不会。 这并非是姜玄洛的盲目自信,而是九州天下的共识。 是了,如果父亲给予的安息散,真如寻常丹药那般,岂不是会被行刑的刽子手和周围负责监视的校尉武官们察觉? 姜玄洛的嘴都被铁核桃塞满,他缓缓闭上双目等待行刑那一刻的到来。 只要顺利度过这三日,他就能拥有重获新生的可能。 至多,不过是舍弃一些颜面,演演戏哀嚎几声罢了。 为了活,为了报仇,为何雪恨,不足道哉! “姜玄洛,得罪了!” 耳边传来刽子手的声音,还有刀子出鞘的声音。 啪的一下,姜玄洛感到自己的胸口被刽子手重重的拍了一掌,触感是那么真实。 虽然并没有太大的痛感,却依然让姜玄洛不受控制的睁开了双眼。 “?” “药效还没起来?” 姜玄洛正在疑惑,刽子手操着刀子,灵巧一转,一块铜钱大小的肉,就从胸前旋下,流出一道酷似盲人眼窝的伤口。 手法干净利落,一刀下去,血都没有渗出。 但姜玄洛却已经被无边的恐惧完全淹没了。 痛。 真实的痛感。 没有一丝一毫的减轻。 他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胸口,耳边传来了刽子手的徐徐讲解:“教玄洛将军得知,此刑刀数一千四百九十九刀,每十刀一歇,喝一声,行刑三日,第一日先剐五百刀,如大指甲片……” “唔,唔唔!” 姜玄洛闻言,瞳孔瞬间紧缩,发疯似的猛烈晃动,求救的目光望向武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丹药没起作用。 虽然姜玄洛肯定,父亲绝不会骗他。 可面对这样的酷刑,以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起效的安息散。 姜玄洛心中的恐惧,完全无法抑制。 不是他受不了区区几刀的皮肉之苦,而是没有办法承受着数百刀的削减。 一点一点感受着自己的肉身被割下。 而这时第二刀也已经落下,旋即就是第三刀、第四刀…… 刽子手一手持刀,另一手以极快的速度和诡异的力量技巧,拍打姜玄洛的肉身,将他体内的鲜血拍击至身体其他各处,封闭大血管,以此延长姜玄洛的生命。 “父亲,父亲!” 姜玄洛状若疯魔,眼睑都被睁裂,流出鲜血,牙齿狠狠咬在光滑的铁核桃上,却无法附着力道,几乎完全陷入崩溃。 “洛儿……” 姜时戎站在孤峰之下,虽然他已经将安息散给予了姜玄洛,又镇压其神魂,保其不灭。 但目睹自己的嫡长子遭受如此酷刑,他平静的外表下,心中也不免翻涌起一些情绪。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刀剐在姜玄洛身上,玄洛感受不到痛楚,可姜时戎依然觉得难以承受。 “玄洛,希望你历经这一次的磨难,可以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姜时戎轻轻道。 看着姜玄洛狰狞、痛苦、恐惧、无助……的种种情绪表现,以及不住流淌的泪水、鼻涕、口水…… 姜时戎微微点头。 玄洛终于有了第一步的成长。 舍弃无用的尊严与颜面,这便是成长的第一步。 只是这个神态表情,似乎有些太真了。 姜玄洛身为神变境宗师,对肉身的细微掌控,完全可以做出种种真实的生理反应。 但眼神中流露出情感,却不可能有这样的程度。 难道他还没有吞服安息散? 姜时戎心中首先冒出了这个念头。 难道玄洛想以真实的感受让所有人相信,再吞下安息散蒙骗过去? 难为吾儿了! 只是,真的有必要扛过这么多刀吗! (本章完) 第五十八章 巫天神灵,再遇故人!(求订阅支持) “不对!” 孤峰行刑台上,姜玄洛神情狰狞,无数血管都因为情绪激烈充血而凸亘出来,面部肌肉扭曲,滚滚汗珠不可抑制的滴落,摔在行刑台上,溅飞成水雾。 堂堂的侯府嫡子全身颤若筛糠,眼中涌现的恐惧、痛苦、焦急、惶恐,决计不是装出来了。 “安息散出了问题!” 姜时戎眸光一凝,目睹姜玄洛自淡定如若到如疯如癫,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更是忽然记起,十日前被他在石楼大牢入口前轰散的那团小小阴魂。 本以为阴魂只为窃听消息而来,却不想那阴魂竟在离开石楼前对姜玄洛口中的安息散作了手脚。 不过姜时戎已经无暇去想,身为神变境宗师的姜玄洛为什么连一个还未到神物境的小小阴魂都察觉不到。 他现在的担心的是,姜玄洛能否安然扛过凌迟酷刑,还能保持神魂清醒,神智正常。 一旦他无法承受凌迟带来的种种冲击,陷入疯癫,神魂分裂,姜时戎纵然有朝一日真的晋升高阶人仙,也很难使其复原。 就算勉强复生,也能成为一个性情偏激的疯子。 姜时戎的儿子宁死,也绝不能能疯! 所以 究竟是谁在暗中施展手脚? 姜时戎双眸微眯,目光如戈,锋利无匹、寒芒刺骨,直射姜离。 “武侯大义!” 姜离直面武侯锋利目光,双手抱拳,大声盛赞:“圣人言皇子犯法,同于庶民,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武侯深明大义、以身作则,当为我朝典范!” 声音锵金鸣玉,铿锵有力,传荡很远。 “镇军候说的不错,官员权贵更应以身作则!” “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真乃千古绝句!” “武侯大义,只可惜……” 很多军士都听到姜离的“盛赞”之声,应喝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一道道声音伴随着崇敬、敬佩、同情的目光望来,更像是一柄柄利刃,旋在武侯的身上。 “孽子,果然是你!” 姜时戎眸光瞬间冷凝,无边寒意升腾而起,映在姜离心中,刹那间千里冰封,仿佛整个天地都被武侯的寒意冻结。 有一种如坠深渊,置身极北冰原之感。 孤立无援,而又胆战心寒。 但姜离目光炯炯,气度依旧从容淡定,不卑不亢,不喜不怒。 并不因姜玄洛遭遇痛苦、武侯愤怒心疼而有丝毫的波动。 姜玄洛罪有应得,一切都是朝纲法度正常运转使然。 这世间本就该如此。 让好人不心寒,让坏人得惩治。 一切都按规矩办事。 姜时戎身为国之重臣、理学大学,权势、富贵、名望应享尽享。 却想既得声名又保儿子? 想得倒美! “时戎,你今日痛失一子,却也重获一子,镇军候今日对你的赞许公正客观,足见他心性人品,并非忤逆叛反之子!” 姜离的话音自然逃不过景皇的耳朵。 孤峰山巅,大周君主欣慰点头:“你父子二人俱是我大周之柱,本没有不可化解之仇,之所以造成现在的局面,不过是因为嫉妇贺楼氏。 “其人心思歹毒、嫉心顽重,本就有失妇德,死有余辜、不足道哉,往事已矣,你父子二人也理应重归于好,姜离获封国候,尚无府邸,不若就在镇武侯府对面兴建一座,一族两国候,未来必是我大周朝的一段佳话美事!” “武侯,军候,国之砥柱!” 不知谁高喝了一声,四面八方都军士们的应喝之声,先是嘈杂混乱,旋即融合,数十万呼声汇聚成一体。 姜离面色平静,武侯眸光如渊。 但绑在行刑台上的姜玄洛却被这最后的山呼海啸之声,彻底击碎了最后一道精神防线。 他直到此刻,也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给的安息散失效了! 难道,父亲真的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耻辱和失望? 是了。 封侯拜相,谁人不羡。 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杀敌降莽,开疆扩土,立下赫赫功勋。 这是为万世所传唱的伟绩。 可父亲不是最重血脉嫡庶的吗。 姜离只是前秦遗族女子所诞之子,岂有他嫡长子的血脉尊崇荣光,名正言顺。 姜玄洛咬紧口中的铁核桃,心中一片死寂。 他神魂被父亲镇压,只要扛过这场劫难,就还有再次复生的可能。 可即便复生又能如何? 景皇已经为母亲贺楼氏定了罪。 他纵然重生,也只能改头换面的活下去。 只要大周存在一日,姜离存在一日,他就没有任何机会重新去做他的武侯嫡子。 终生都要像臭虫一样,生活在阴暗之地。 恨 好恨啊! 姜玄洛想要凄惨大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身躯颤颤发抖,气流自鼻腔、自胸前吸入肺腑。 胸前火辣与清凉两种感觉诡异的交融在一起。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在望见胸口处的可怖景象时,瞳孔瞬间紧缩。 嘭嘭嘭,肝胆俱裂,汁液自没有阻拦的腹部流出,神魂也刺啦一下撕裂开来,散成无数条絮,熄灭沉寂。 姜玄洛的头颅无力垂下,紧绷的身躯也松软了开来。 竟是被活活吓死了。 “启禀圣上,姜玄洛胆裂魂散,只承受了一百一十七刀!” 刽子手察觉到姜玄洛生机消散,只能住手,失去独特手法的推压,被推挤在一处的鲜血就蓬的一下喷涌出来,顺着行刑台一路滴流。 “姜玄洛被吓死了?” “哼,真是可笑,他以前在西域边境声名很大,智勇双全、不惧生死,现在看来,只是一个笑话!” “身为侯府嫡子,身边高手如云,我若是他名声还会更响!” “可惜武侯一世英名,竟然有这样的子嗣!” 四方军士哗然,显然对这样的局面并不满意。 害死三十余万同袍,就算剐上十天十夜,都难解众军士心中之恨。 只是罪人已亡,就算再有不甘,也是枉然。 “西路军溃主犯伏法,余下从犯斩立决!” 尚宝太监一声高呼,孤峰中部的石台上又有很多身戴枷锁铁链的犯人被推出。 其中一些是五万西翼军的卫所指挥使,他们身为四品武将,皆有向景皇上奏的权力。 明知姜玄洛擅自违反军令部署,既不制止也不上奏,同样罪无可赦、 此外还有西翼军、凉州总营中一些肩负重要军职的武将,其中就有归德将军敖衍中。 他们被推搡押解在行刑台前,手持鬼头刀的军士们一拥而上,烈酒喷在刀刃,双手持刀落下,头颅就如西瓜一样滚落了一地。 “儿郎们,天佑我大周,西路军溃,北伐失利已成定局,却有镇军候力挽狂澜,平复西北,镇武侯更万里奔袭,斩杀敌酋,灭敌士气,东路与大罗联军已星夜启程,向着北莽第二王庭发起总攻,莽汗倾覆指日可待!” 景皇意气风发,于孤峰山巅大声高喝,他遥指北方,眼中雄心万丈、踌躇满志,气势昂扬。 大手缓缓握起,仿佛将整个莽原的气运都一把抓在手中。 “天道有定数,盛极必反,九州难统是今古的定数,大周坐拥九州富庶太平之地却不知满足,妄图染指边陲六州,海外四域?真不怕天道反噬,作茧自缚?” 忽的风云骤起,云海翻涌,天地大变。 原本晴朗的云空忽的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更有一道洪亮声音自云层中震荡而出。 “何方鬼祟,敢在我朝天子面前装神弄鬼!” “北莽宵小,还不显出身形!” 孤峰山巅,两道强横身影不知自何处现身,同时一纵跃上云空。 精气狼烟在头顶升腾而起,直入云霄,两人同时出击一拳一脚,轰向云空深处,显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拳意精神。 两名皇族武圣强者。 “司马家的武圣?大周皇朝果然底蕴深厚,无法估量,可想要逼我现身,你们还是差了一点!” 云空上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响起,云层缓缓分开,神魂念力的恐怖波动徐徐扩散。 一只足能覆盖数十里的大手自云空中拍下,与大周皇族的两名武圣碰撞在一起。 整个云空都抖了一抖。 “噗” 但下一瞬,鲜血喷溅,两道残影就如陨石一样坠落而下,直接撞碎了孤峰山巅的地面,被打入山体之中。 数息过后,才有两道狼狈的身影,踉踉跄跄的爬出,原本雄浑若山的气势,也萎靡了起来。 而云空中探出的大手却并未停止,而是直接向孤峰山一把抓来。 “北莽神灵?你是北莽圣地巫天教的三大神灵之一的苍狼神君!” 景皇忽然大喝,他背后万千气象显现,全都收拢凝聚成势。 握拳向上,景皇纵身跃起,磅礴血气笼罩全身,一种天下之大唯吾独尊的无上精神意志,在他拳锋之中轰然显现。 “景皇竟也是圣阶!” 姜离惊讶万分,皇者自登基之日起,获得大周气运加身,纵然只是一介凡人,依然可以凭借气运之力,掌控超越圣阶的力量。 国家越强大昌盛,气运也就越强。 如果有朝一日,景皇真的能够一统九州,重掌控九州鼎器,甚至可以拥有匹敌巅峰人仙的强大力量。 因此,一国皇者根本不需修炼,只要将全部精力放在军国大事上,好好治理国家,实力自然会越来越强。 大周历代周皇,除了开国太祖以外,境界最高也不过神变境初期而已。 景皇登基二十余载,励精图治,却仍能不断提升武脉境界,足见其雄心之大。 景皇纵入高空,气运与拳意精神、血气凝聚融合,显现出一道周身缭绕炽烈焰光的上古神禽虚影。 “炎雀羽化功” 姜离望着云空中显现成形的神鸟虚影,心中一动。 《炎雀羽化功》是大周太祖揣摩九幽炎雀的动作形态、气息运转而自创的一门炼体秘法。 锤炼肉身效果非凡,不仅可以炼出炎雀气息,更旺盛肉身生机,拥有极其强大的自愈和再生能力。 姜离之前破获灵鹤堡密谋时,景皇曾委托四皇子司马烨送来两部大周皇族武脉秘法传承。 其中一部是可以燃烧气血增加肉身爆发力的《荒天怒》。 另一部就是景皇此刻显现而出的。 姜离拥有《易筋洗髓经》《太衍古魔炼躯篇》两大当时最强炼体功法,对于《炎雀羽化功》的修炼并未深入。 此时见景皇施展,不由得暗暗揣摩起来。 “天地一合!” 景皇化炎雀虚影飞入高空,并未施展荒天怒爆发更强力量,而是运用大周皇族的另一门武脉传承。 他双手虚握向中心处猛地一扯一合,云空上的空间都似乎被他拉扯带动。 云空中传来一声闷响,巨大的手掌像是被人斩断了手腕一样,光秃秃的落下下来,与景皇举起的拳锋撞在一起。 失去持续支撑,覆地般的巨大手掌并没有丝毫的力量减弱。 “紫霄云战!” 融合了气运的招法,似武似气,景皇周身一旋,有茫茫云霄神辉弥漫,浩大神圣,拥有无穷伟力,但与手掌对冲抗衡,却没能占据一丝优势,反而被手掌直接压下云空,一路倒退。 最后更直接拍在孤峰上,碎石四射,飞溅四方,半个山峰都被直接拍碎。 可无论手掌如何发力碾压,一路倒退的景皇周围,九幽炎雀虚影展翅长鸣,炎火缭绕,更有紫霄神辉不断蓬勃生长。 “哈哈哈,可笑可笑,堂堂大周君主,竟然挡不住我这个北莽小小神灵的一掌!” 云空中,讥笑声毫不掩饰的响起:“什么大周之主,你掌控三州之地,气运看似昌隆鼎盛,原来只是虚像。 “你虽然有三州气运,但其实只有两道为你所得,且尚未真正认主,否则你就算携一州气运与我抗衡,也断不会如此狼狈!” “九州天下,我自会徐徐图之,终有一日会撼动鼎器意志,让九州气运融入我身,为我所用!” 景皇不怒,心中反而有更加强盛的信念与雄心升起。 “小小北莽伪神,竟敢触犯我大周天子之威,该死应死!” 巨大手掌自天而降,到半个孤峰被毁,看似漫长,其实只在瞬间。 姜时戎仰天暴喝,巅峰武圣的极意气势轰然而去,如同实质的拳意精神冲上云霄。 原本沉重阴郁的云层猛地一震,竟然瞬息轻薄起来。 透过云层,隐隐能够见到一个四肢匍匐的巨大兽影,卧在云层之上。 “大杀伐术,云罡星斗手!” 姜时戎脚踏大地,双手向天猛地拉扯,肉身之力竟然真的搅动了空间。 数千近万米高的云层被他直接撕开,云雾消散,一头百丈大小的苍狼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这头苍狼通体灰白,神秀非凡,周身缭绕九色神光,脖颈上、额头、长耳、四条狼腿上都戴着各种各样的法器,每一道法器内都有令人心悸的神魂念力波动扩散。 “姜时戎,你万里奔袭杀我北莽王族首领,真当我莽汗无人吗?” 苍狼看上去活灵活现、十分真实,其实也只是神魂念头所凝聚的躯身。 它居高临下的看向姜时戎,眼中有无尽的怒火喷薄而出。 “北伐到了今日,大周看似节节胜利,不过只是虚像假象罢了,若非因为那件事的出现,八大王部真正的绝顶高手都被莽汗调动,执行任务,岂能那么容易就被你父子二人攻破降服!” 苍狼神君呲着森寒的利齿,几乎食人:“西北已失,第二王庭被人击穿,我们也只能先搁置那件事,专心致志的来对付你们,噩梦就要来了,哈哈哈!” 苍狼神君放声大笑,一直试图镇压景皇司马屹的大手,却被姜时戎隔空一拳击中。 拳击精神穿越虚空,只一个照面,覆地般的巨掌就嘭的一声破碎,化为无数的神念头,到处游走翻飞。 但还未来得及逃窜,就被无处不在的武侯拳意精神,彻底横扫击杀。 “武侯,我的神念!” 苍狼神君发出惨烈而痛苦的嘶吼,道法修行一旦进入鬼仙境界后,神魂念头分化,每一枚都晶莹如钻,既是修道者的神魂本源所在,也是一身道法的凝聚。 每一枚念头的诞生与淬炼都千难万难,十分不易。 姜时戎一拳震散巨掌,更直接毁去暴散开来的念头,令苍狼神君剧痛难忍,神魂本源也损耗很多。 “嗡” 云空中爆散游走的神魂念头不少,姜离脑海中金色书页呼的微微一动,趁着场中各种力量混乱不堪,飞入高空一卷而回,不知捕捉到了多少。 “北莽伪神,既然来了我大周的营地,就不要走了!” 姜时戎隔空一抓,苍狼神君就察觉自己被一股难以抵挡的力量禁锢,向着下方地面坠落而来。 “嘶,你竟然触碰到了人仙的门槛!” 苍狼神君直到这时,方才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拟人般的恐惧与慌张的神情。 身上一道道光华飞去,向着地面上的姜时戎狠狠撞去,全都是它修行以来积攒的各种法器,威能不凡。 其中一些,更是它在莽原地底的古葬遗址中费尽千辛万苦搜寻而来的。 “大杀伐术,天机无限破!” 姜时戎面无表情,一双手掌上浮现出紫金的光泽,向着云空不断出拳。 每一拳轰出,高空中就会伴随着一道绚烂光华的爆炸。 任凭苍狼神君的法器如何精妙、材质非凡,也当不足武侯一拳的威能。 神魂凝聚的身躯依然在不断的下坠。 “大意了,大意了,竟没料想到武侯还能在巅峰武圣的境界上再进一步。” “他竟然达到了这样的境界,这个消息一定要禀告莽汗,早做准备!” 苍狼神君心急如焚,若真的落入武侯之手,免不了身死道消的结局。 数百年苦修,一朝皆废。 “神君勿慌,我来救你!” 就在苍狼神君距离姜时戎还有数百米的距离时,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忽然在所有人的耳畔中响起。 缥缈无踪。 似乎很近,咫尺之间,又似乎很远,天涯永隔。 虚空微微波动,忽有银色光辉洒落,一个身着白袍、面如冠玉的儒雅少年,就赤着双足,自虚空中走出。 银色波光细碎,仿若细雨,自他背后倾泻,为少年镀上银辉,圣洁神秘。 黑发如缎,随意披落,近乎云烟般的少年拔出背后一柄银色长剑,凌空一斩,牵引在苍狼神君身上的力量就被拦腰斩断。 苍狼神君重获自由,连忙飞上云空,远远避开镇武侯姜时戎,同时向着白衣少年,匍匐拜礼:“后裔子孙拜见老祖!” “神君,我已尸解转世三次,前世种种早与我没了任何因果!” 少年温和如玉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收回长剑,向着景皇与镇武侯姜时戎拱手一笑,洒脱不羁:“拓跋沧海有礼了!” (本章完) 第五十九章 异鬼现世,北地剧变!(求订阅支持) “你是苍狼妖神?早就听闻你尸解转世到了北莽,不曾想竟出身拓跋王族!” 九幽炎雀虚影羽翼收拢,景皇缓缓落地,看向云空中的翩翩少年,眸光微微闪烁,涌现出一些意味难明的细微波动,但旋即就消失不见。 “天算不如天算,棋差一招,满盘皆乱。” 拓跋沧海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不出真实情感:“倒是让你看了笑话!” 话落,他又看向姜离,叹息一声,似是十分无奈:“那日湖畔相遇,虽料你来日必定不凡,却不想我竟连续两次栽在你母子二人的手里。 “我尸解转生尚未出世,父亲拓跋雄哉就被天珠公主所杀,让我幼年失去依靠,更被族人逐出部落,此番回莽本欲执掌拓跋王族,却因在王庭耽搁数月,被你偷了族群根基,连修罗天荒铠也被你拿去,时也命也!” “拓跋沧海,修罗天荒铠既是你父之物,你若想取,来日自可找我!” 姜离颔首,朗声回道。 拓跋沧海赠他的七枚神魂念头,曾助他激活多道天罡神通。 修罗天荒铠直接归还拓跋沧海,也并无不可。 但鬼仙自有骄傲,绝不会平白接受施舍,更何况正如拓跋沧海在湖畔山庄所言,两人无论国家立场还是父母恩仇,这一世都只能成为敌人。 姜离所能做的,也只是将修罗荒天铠留在身旁,等着拓跋沧海来取。 届时一战,生死胜负,自有分晓。 “多谢!” 拓跋沧海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姜时戎,似乎对这位武镇九州的天下第一武夫,并不怎么顺眼,向着景皇道:“司马屹,率领的你大军回去吧,这北莽你是吞不下的,九州自有定数,你没有九州共主的气象,若执意逆道而行,后果难料,我虽要杀你,却不想你在这个时候陨落,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言落,抓起苍狼神君,纵身跃起,化作一道剑光,飞去北方。 “苍狼妖神,你当大周军营为何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姜时戎狭长的眼睛眯起,忽有雷霆震怒,一双大手向着前方狠狠一抓,空间忽然崩缩,显现出一道肉眼可见的长痕,一路蔓延至天边尽头,与一瞬百里的剑光撞击在一起。 “轰隆隆” 天际间云空震荡,空间崩缩处更产生恐怖的吸力,暴风气流骤起,附近的一切事物都被卷入其中,绞杀虚无。 姜时戎周围,很多距离较近的帐篷、战马、军士,都瞬间被崩缩的空间吸走吞噬。 远方的剑光也微微一颤,似乎被什么力量缠住,难以挣脱。 唰 云空中,一扇五色翎羽化作一道玄玄之光,也在这时落下。 只轻轻一刷,空间崩缩长痕就被抹去大半。 “孔雀妖王,你也来了!” 姜时戎冷冷一笑,双足一跺大地,更是直接飞入高空,双手探出,又是两道空间崩缩长痕,蔓延向远方,“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北莽王庭空虚,我大周正好一鼓作气,直捣王庭!” “武侯,你胃口倒是很大,你是天下第一武夫,但还做不到真正的一人独震万古!” “一对一,天下无人是你对手,但也仅此而已!” 不知多少里外,两道刚烈雄武的长啸、冷笑跨越空间而来。 更有两道空间崩缩的长痕,自对面的方向升起,一路蔓延天际,拦住了姜时戎的攻击。 空间再次巨震,比起刚刚,还要猛烈恐怖,似乎真要天倾地覆。 数十万军士感受到这样一幕,更是惊得脸色煞白,心跳加速。 “武侯,若有朝一日,你真能登临人仙,或可不费吹灰之力将我留下,可现在还差了一些!” 百十里外,拓跋沧海剑光再次大盛,猛的挣开缠绕,腾入更高的云空。 “北莽竟然来了这么多高手!” 姜时戎缓缓收手,目光望向远方,深沉冷冽。 他纵然武冠九州,却也无力挡住这么多北莽强者。 只能放他们离去。 “你万里奔袭北莽第二王庭,莽汗自然要有一些动作,否则如何向万千莽族部落交代!” 景皇司马屹道,并不意外北莽一众高手的现身。 大周雄踞九州中心,实力位居第一,但北莽、大罗、西域也俱是不弱,都有层出不穷的底蕴力量。 若是寻常征战,虽有武圣以上的高手出现,参与征伐,但基本都是莽汗帐下的力量。 更多超然世间的武圣、鬼仙,早就超脱了世俗的种种欲望执念,只潜心更高境界的追寻探索。 不会因国家、部族一时的强盛兴衰而轻易行动。 只有当一方势力真正临近被灭,有可能影响到天地气运、九州格局,会对自身修行产生干扰,才会现身干预。 大周与北莽的征战,前期中期,无论战事如何胶着残酷猛烈,真正能够现身参与的世间超然力量,并不会太多。 直到大战进入后期,真正动摇北莽根基时,才会有依附在北莽气运、势力格局下的隐世高手出现。 那才是这场战争中最为残酷和惊心动魄的关键征伐。 届时不仅仅是依附北莽气运的武圣、鬼仙,大周一方也同样会有很多强者出世,甚至有连景皇都不曾知晓的超然力量,通过国运的抗争,为自身争取一份气运和契机…… 数道强横超然的北莽高手只是一现,就消失无踪,立时远去。 又过了许久,营地中的军士们方才从惊天伟力的对决和试探中回过神来。 这样的力量,超越凡俗,是这些普通军士终生难以触碰的层次。 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武夫之力绝横,可以媲美象兽,扛鼎拔山,但一爪之力使空间崩缩成线…… 岂是人力所能为? 在武将的指挥下,军士们收敛震惊骇然的情绪,开始收整被孤峰碎石砸毁的营地。 “圣上,孤峰折断,峰顶行宫全部被损!” 一位身着金甲的禁卫统领来到景皇面前恭声禀告。 他抬头看了看景皇身旁的武侯,低声道:“圣上,战犯姜玄洛的尸骸不见了,我们移开了所有碎石,被处决的西路军罪犯尸体、头颅都在,唯独少了姜玄洛的!” “你说什么,洛儿的尸体不见了!” 姜时戎闻言一惊,猛的抬头,目光望向孤峰山下,精神笼罩感应,果然没有发现姜玄洛尸骸的气息。 “洛儿去了哪里,怎么会消失不见?” 姜时戎心中一惊,他击散试苍狼神君的覆地巨手,除了要护驾外,未必没有守护姜玄洛尸骸,不被巨手彻底碾压成泥的心思。 转身看向姜离,见前者神情并无异样,镇武侯心头一沉,在刚刚那样的情况下,若非姜离出手偷走玄洛尸骸,就只有北莽一方值得怀疑了。 可他们掳走一具无用的尸骸,又为了什么? “圣上,吾儿玄洛的尸骸很可能被苍狼神君趁乱掠走,他神魂被我所伤,必然怀恨在心,臣向圣上告假,欲往北莽深处,追回我儿尸骸!” 姜时戎当即躬身,向景皇请命。 “姜玄洛虽是罪臣,但毕竟是我周朝的命犯,纵然被凌迟处死,遗骸也不应被莽族伪神折辱!” 景皇点了点头,道:“北莽高手齐聚莽汗王庭,不会只为守卫王庭、抵御我大周攻伐这么简单,听苍狼神君话外之意,似乎有大图谋。 “时戎,我让皇族六卫之一的白虎卫随你同行,深入北莽腹地,搜寻姜玄洛遗骸的同时,探查北莽动向!” “谢圣上体恤,时戎领命!” 姜时戎接过景皇赐予的白虎军符,神魔般伟岸的身躯重新挺直,转身离开。 “咴” 黑煞巨马嘶鸣,仿佛一道闪电撕开乌云,仅存的血虎、天虎两卫纵马,追随武侯,马不停蹄的再次奔出中军大营。 “嗷呜” 军营深处,风起虎啸,一队身着银色重铠的神秘身影,也卷着狂风,奔出大营。 坐下所骑之兽,全身覆甲,腰身粗长,长尾如鞭,四肢粗短有力,脚掌中生着厚厚的肉垫,奔行中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竟然是真的大虎。 “姜玄洛的尸体不见了?” 姜离眉头微微皱起,他能看出镇武侯对姜玄洛尸骸离奇消失,是真的一无所知与意外。 被姜时戎震散部分神魂,苍狼神君的暴怒和怨恨,可想而知。 但身为北莽修行圣地巫天教的三大神灵之一,雷劫鬼仙,绝不可能下作到要用姜玄洛尸骸泄愤的地步。 修道者,若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如何凝练神魂,感悟天地规则,挣脱六欲束缚? 走上孤峰,姜离来到被巨手折断的孤峰中部,似是巧合,折断处正是姜玄洛行刑台的位置附近。 被拦腰捏断的孤峰,碎石遍布,满目苍一,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即便是被军士们清理过后,依然混乱不堪,坑坑洼洼。 姜离不动声色的缓步而行,直到一炷香过后,步伐微微一顿,一缕真气飞出,在碎石与尘土间一旋,卷起一枚小小的金属圆球。 正是被姜离以指石成金神通点化的丹药安息散。 这枚丹药由草木转为金属,自然不可能被姜玄洛消化吸收。 圆球被真气包裹,浮在姜离面前,上面还沾染着尘土与尚未干涸的血液。 在各种杂乱的气息中,姜离分辨出一抹十分熟悉的气息。 “异鬼族!” 姜离眸光瞬凝,在金属圆球上,他竟然察觉到一缕地底鬼族的气息,阴暗、腐臭,狰狞。 “这里怎么可能有异鬼族出现?” 姜离心中一动,连忙循着这缕气息前行,真气散出,不断卷起遮挡异鬼气息的碎石尘土,前方数米处的地面突然凹陷下去,露出一道漆黑幽深的洞穴。 入口附近的石壁上,有尸体拖拽抹擦的痕迹,砂砾上沾染的血渍,与金属圆球上的血液气息相同。 “掠走姜玄洛尸体的不是苍狼神君,而是异鬼族?” 姜离惊讶万分。 他回忆之前苍狼神君自云空中落下手掌的一幕,忽然发现那道落下的巨掌,似乎并不是冲着景皇而来。 而是……异鬼族? 姜离看了看幽深的洞穴,并没有选择进入。 此时距离苍狼神君拍断孤峰,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时辰,掠走姜玄洛尸骸的异鬼,早已走远。 地底幽暗不知尽头,情况不明下,贸然撞入,很可能会陷入不可预料的危机之中。 “虽然不知这头异鬼是什么来历,但它掠走姜玄洛的尸骸,绝不会是一时兴起……” “一具被凌迟的尸骸,对异鬼会有什么作用?” 姜离眸光闪了闪,忽然想起异鬼族的转生之术。 一具被凌迟处死的尸体自然毫无用处,可一具被人仙手段镇压神魂的尸体却是不同。 至于为什么这样的隐秘为何会被异鬼族所知,姜离看向脚下的山峰和大地。 异鬼在莽原地底栖息无数岁月,通往地上的通道无处不在……,有一些特殊的手段也不足为奇。 “镇军侯,这里就是你说的地底通道?” “是姜玄洛的血迹没错,我就说苍狼神君不可能在圣上、武侯的眼皮底下掠走尸骸,原来问题竟出自地底!” 接到姜离传讯,很多大周将领、伴驾亲征的文武大臣都纷纷走上孤峰,惊讶的打量通往地底深处的洞穴。 景皇司马屹与东襄王司马屿也在一众皇族禁卫的簇拥下赶到。 “姜离,你曾在给朕的奏折中提到过地底深渊内栖息异鬼族群的事情,我本打算在北伐结束后再处置此事,但现在看来,这件事情也要提早进行了!” 景皇望着深不可测的幽深洞穴,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和心惊。 他的行宫就建在这座孤峰之上,原本以为可以远离尘嚣,将方圆数百里之地尽收眼底,提前掌控一切。 却没有想到有地底异鬼就在自己的脚下悄然蛰伏。 “圣上,是臣等失职,为圣上选址建造行宫前,没有探查勘验清楚,让圣上身处险境而不自知!” “请圣上治臣之罪!” 人群中,数十名大臣、将领惶恐跪地,冷汗不住地流淌。 有工部官员,也有皇族禁卫统领。 他们身负建造行宫、守护景皇的职责,对却孤峰中暗藏的洞穴通道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姜离发现,未来重新再这断峰上修建新的行宫,岂不是又会将景皇置于险境? 这可是灭族的大罪! “不怪你们,谁能想到这孤峰上还有异鬼族的通道,莫说是你们,便是朕与东襄王在行宫居住月余,也没有丝毫察觉!” 景皇摆了摆手,他吩咐大臣将领,道:“传令下去,即刻起重新探查军营各处和附近区域,找出一切存在的地底通道,而后小心守卫监控,切勿打草惊蛇,一旦再有异鬼族现身,第一时间捉拿,朕倒要看看这些异鬼到底生的什么模样!” “吾等谨遵圣旨!” 群臣将领领命,纷纷走下孤峰,传达命令,很快整个中军大营就轰然动了起来。 除了负责巡逻、守卫的队伍,数十万大周军士和劳役手持长戟、铁锹在营地和正在修建的雄城内,掘地五尺,一寸一寸的排查。 景帝则命人搬来座椅、茶具,与姜离坐在孤峰上,等候勘察结果,聆听姜离在地底深渊与异鬼族相遇的所有细节。 姜离知无不言,却省去他在地底石殿内发现莽州鼎器,以及离开地底深渊后遇到云崇术、古孟真的事情。 莽州鼎器关系一州气运,非同小可。 至于云崇术、古孟真这两位由异鬼转生的武圣,虽然有关他们的事情,并不会牵扯任何的底蕴和隐秘。 但姜离冥冥中觉得,这两人身上疑云缭绕,似乎隐藏着比九州鼎器还要更为诡异的隐秘。 很可能会彻底颠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在一切尚未明了前,还是不提为妙。 “没想到莽州地底也会这样精彩,九州世界浩瀚神秘,纵然有朝一日,朕真的一统九州和海外四域,也不算是真正的世界之主!” 景皇听完姜离的详细描述,也惊讶了好一会,方才缓缓点头。 原本以为异鬼栖息在地底空间只是狭小的缝隙,却不料竟是一处幽深空广的世界。 其中繁衍的异鬼数量,更足以媲美一些小型国家的臣民数量了。 “启禀圣上,中军大营、巨城及附近的区域已经全部探查完毕,共发现了两处疑似地底通道的洞穴,隐藏都十分巧妙,若非刻意挖掘,很可能会被直接忽略!” 三个时辰后,有将领掠上孤峰,恭声禀告:“其中一处位于正在建设的巨城,另一处与镇军侯猜测一致,位于牢房石楼之下!” “果然如此!” 姜离暗暗点头,心中的猜想终于证实。 “镇军侯,你是如何想到石楼下藏有地底深渊通道的?” 景皇眸光一闪,突然问道。 身为一国君主,司马屹的直觉自然不差。 姜离能够想到姜玄洛的尸骸对异鬼无用,景皇岂能意识不到。 一个栖居地底深渊、不能见日的异鬼,冒着被发现的可能,偷走一具毫无用处的尸骸? “圣上……” 姜离顿了顿,刚要说些什么,神色忽的一变。 景皇也在这时猛地起身,抬头望向北方云空。 一道奇异的光彩,自远方的大地深处忽然升起,像是一柱烟花,于九天云空之上嘭的爆开,显现出一副绚丽夺目的神秘画卷。 (本章完) 第六十章 荒古神塔现世,九鼎秘钥!(求订阅) 天色渐暗,夕阳沉落。 战马停止嘶鸣,金戈消匿。 嘈杂动乱的莽原,似乎终要归于平静了。 武侯万里奔袭取酋首级,凌迟台上神灵现世巨手摧山,剑光横越,五色雀翎,撕裂长空,武侯百里战两圣…… 一日精彩,足胜往生十年。 以至于归于营帐的大周军士们,躺在简易床铺,脑海中依然有种种惊撼画面浮现。 轰 可就在困意袭来,渐入梦乡之时,一道琉璃般的光线,毫无征兆自北方大地中猛的升起,笔直冲入云霄,波折出一层层绚烂的光晕。 这些光晕相互堆叠,仿佛将云空分离出九个截然不同却又层次分明的世界。 每一层的世界中,都有各种奇幻梦魇般的景象不断交织,如水中镜月一般,粼粼波动。 一霎间,小半个莽原的夜空都被渲染明亮,如同白昼。 “出了什么事?” “快起来,很可能是北莽神灵去而复返!” 帐篷上折射出的斑斓光晕,惊动了大营内的所有军士。 衣甲撞击声连成一片,无数军士冲出营帐,警惕戒备的巡视四方,却顷刻间被头顶上方的绚烂景象所吸引。 层层堆叠的光晕在相互交织与渲染中,不断向着远方的天际蔓延,色彩斑斓,犹如仙子的玉带,时而铺展如幕,时而螺旋成束,迅猛变化。 “北地升异象,绚烂九重天!” 半截孤峰上,景皇霍然起身,遥望北方天地,目露诧色。 周围陪站的大臣们也被这种异象吸引,惊异的望着云空绚景,渐渐痴迷,沉浸在这种仿若仙境的景象中。 “绚光九重天,难道是……” 东襄王司马屿也是神色瞬变,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止,声音颤颤,激动道:“皇兄,这是荒古神塔即将现世的征兆!” “是荒古神塔没错,可这一轮回为什么会降临的这么早?按照钦天监的推演,最快也应该在十年之后!” 景皇眸光急剧闪烁,既有惊讶激动,又充满遗憾与惋惜。 “荒古神塔是什么?” 姜离闻言,脑海中完全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曾经读过的经史典籍和杂记中,也没有任何记载。 他观察周围,发现即便是那些位高权重、参政多年的文武大臣们,也大多和他一样,疑惑茫然,显然也不清楚荒古神塔为何物。 只有三两位大臣,眼中精芒掠动,似乎知道一些,却讳莫如深,闭口不提。 “传令下去,即刻起东路军与大罗联军立时回退千里,于我朝边境处驻扎,垒墙筑寨,广挖壕沟。 “北伐大军自今日起全面转入防御状态,斥候巡查次数、广度翻倍,未得命令,全军上下不可再与北莽有任何交战摩擦!” 就在文武众臣还在惊异云空异象时,景皇忽然下令,其中内容令所有人都心头一震,意外万分。 西北莽原被大周纳入版图,武侯万里奔袭,取敌首级,北莽第二王庭军心溃败,我军士气大增,正是一鼓作气拿下莽原东部的最好时机。 在如此有利周朝的情况下,忽然自全面进攻转为防御? 岂是明君所为? 一些尽忠职守的大臣想要劝解,寻求的目光望向东襄王,却发现后者的神情与景皇一样坚定,甚至连续向景皇谏策,全都与大军回防有关。 有几名地位特殊的重臣,虽然并非大周十二卿,但也举足轻重,在朝堂上的地位作用非同小可,也赞同景皇与东襄王的决定,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反对和质疑。 群臣们都不是愚笨之人,当即意识到,这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隐秘,也都只能恭默守静。 “镇军候,即刻起离省府军也全部转为防御状态,加强对境内莽族部落的掌控震慑,提防莽汗王庭内拓跋、叱罗两大王族强者返回离省,蛊惑判动!” 景皇旋即命令姜离,他回望了一眼莽原深处升起的琉璃光柱,轻轻挥手,命孤峰台上的一众群臣离开。 “臣等告退!” 众臣子齐声行礼,倒退九步,转身离去。 “圣上,荒古神塔出现,所有人都能够进入前三层,里面虽然危机四伏、凶险万分,却也有大机缘存在!” 东襄王看着姜离远去的背影,沉吟道:“镇军候年少有为,气运不小,又对朝廷尽忠尽责,若能进入其中,或有大造化,圣上未来统御九州,也必将如虎添翼小!” “正因如此,自此荒天神塔现世,才不能让他进入其中!” 景皇却摇了摇头:“镇军候谋略胆识,俱是同辈翘楚,他成长之迅速、潜力之可怖,当为我大周朝第一人,我并非怀疑他对朕的忠心。 “但你要知道,满朝文武皆是我大周皇族手中刀笔,朕身持刀执笔,自可掌御一切,但诸位皇子中却无一人可以与镇军候比肩,不可不防!” “圣上所言极是!” 东襄王颔首,身为持刀者,自然希望手中刀刃锋芒天下,无可匹敌。 可若有朝一日,刀生灵韵,强盛之势盖过持刀者,一个不慎,却也会反噬其身。 “屿弟,传令下去,大周所有皇族子嗣,即刻启程,赶来北莽,天荒神塔以气运辨别入塔者,前三层限制不大,但若想进入第四层,非气运昌隆之人不可。 “皇族子嗣气运与国家相连,自诞生之日起皆有大气运加身,或可进入第四层探取机缘!” 景皇收回目光,缓声道:“我有皇子三十九人,文武兼备、深谋远虑者不少,却不知谁有大气运,当得起这大周太子之位!” “太子之位!” 东襄王眸光一闪,连忙低头。 这些年,皇子们接连成长,主政一方,虽然表面不显,但又有哪一个不暗暗觊觎那个位置呢? 大周太子之位空悬已久,也是时候择一贤者继任了。 …… “镇军候,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司马烨永不敢忘军候舍命驰援,力挽西北倾覆之壮举,就是不知此生是否还有机会报答!” 中军大营外,司马烨带着几名亲随一路护送姜离等人离开,直至营帐三十里外,方才驻足而立。 距离西北大战落幕,已有大半月时间,司马烨的伤势早已痊愈,但神情萧索落寞,眉宇间时刻都缭绕着一抹淡淡的哀忧虑。 全然不似第一次见到,镇守凉州大营、主掌三省军政时的坚定昂然、百折不挠。 三十万余万大周军士战死在面前,若非姜离临危出手、天兵神降,昨日在孤峰行刑台上,或许也有他的位置。 虽然西北兵败,并非他之主责,但经此一事,他身负罪责,在诸位皇子中的地位直降谷底,今生都再难有崛起之日了。 “殿下,西北军事并非你之中责任,姜玄洛领命不受,敖衍中有意隐瞒、监察失利,其中原因圣上不会不知!” 姜离拱手回礼道:“北伐尚未结束,殿下依然有为国效力、大展手段的机会!” “多谢军候宽慰,司马烨知道了!” 大周皇子颔首,脸上强撑起笑意。 姜离的好意他自然心知,可北伐各路大军皆有统帅与接替人选。 他重罪之身,父皇能否准予他继续留在北莽还犹未可知。 即便是留下,至多也只能领军数千,随军征战厮杀。 想要将功赎罪,谈何容易。 更何况,父皇身前皇子众多,他兵败获罪后,已经有几位弟弟连夜书信,言辞恳切,要为父皇分忧呢。 大周皇子们虽然地位尊崇,权势滔天,但一步走错,步步落后被动。 “殿下保重,臣先回离省了!” 姜离轻拽缰绳,带领麾下部众策马扬蹄,向着西北而行。 离省已是他的天地,在西北莽原,他将再无拘束,放手成长,积蓄力量。 他日返回盛京之时,谁可挡其锋芒? “你也保重,我会在盛京城,期待伱的强势归来!” 司马烨策马而立,静静目送姜离的队伍远去,心中也难免涌现出一些羡慕的情绪。 少年封侯,开疆扩土,天下扬名。 更有敢于和父亲武侯决裂抗争的勇气。 而他身为皇子,却有诸多束缚缠绕,束手束脚,难得自在。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司马烨的眸光跟随姜离而动,好像心神也随之一同远去,在西北的天地间肆意纵横驰骋,直到铁蹄奔腾间,姜离的一声轻啸远远传回。 “殿下,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我在西北静候殿下佳音!” “长风破浪会有时!” 司马烨猛地一怔,萧索落寞的神情为之一振,他木然的喃喃自语,低声重复姜离的诗句,手中的缰绳也被他渐渐紧握起来。 “走,我们回中军大营!” 不知过了多久,司马烨忽的轻喝一声,扬鞭调马,向着远方的绵延军营,纵马而去。 “回营回营!” 一众亲随对望一眼,连忙拍马跟上。 辽阔莽原上,两支队伍背向而驰,一西一东,渐渐远离,却不知他日再见时,又是一番天地变化。 …… 纵马归离省,姜离不知不觉中忽然升起一种归心似箭之感。 前身今世在镇武侯府成长十六载岁月,但心中从未将侯府视作自己真正的家。 离开盛京奔赴莽原,前路漫漫,也是不知归处,无论是凉州总营,还是鸡鸣障城,都只是暂时歇脚之地。 但离省却是不同。 这是一片由他亲手收复的疆域,以他的名字命名,更添一分亲切。 原本六七日的路程,五日即到。 此去中军大营面圣,往返二十余日,赤河山谷早已模样大变。 一座以赤河山谷为依托而建的大城,已经初具轮廓。 这座被姜离名为安莽的大城,以赤河山谷一侧的山脉为靠,于山脉之上垒砌高高的城墙,向着三个方向围拢而起,远远望去,仿佛一座坐北朝南的巨大皇座。 奔腾的赤水河自安莽城背后奔流而过,河谷两岸一块块整齐的耕田都已开垦出来,种植的粮食蔬菜,一旦收获,足够十数万人食用。 初见轮廓的巨城周围,数以万计的役工和军士正在奋力开凿护城河渠。 宽约近八十米的河道,足以将绝大部分敌军兵卒,阻拦在外。 更有连接河谷与安莽城的暗道在山脉内隐蔽开凿。 部分军士已经将营帐迁移进了安莽城内,虽然城墙还未垒建起来,只是一圈矮矮的基石,也能让人心中升起巨大的安全感。 姜离率领众人走过护城河桥,进入安莽城内,纵然两世为人,少年心中也不免有几分昂扬、得意。 穿越到这方世界尚不足一年,就已经拥有这样一座基业,倒也足以自傲了。 拥军自立,一方诸侯。 谁人少年时,没有过这样的幻想和期许。 长途跋涉而归,纵然是武脉高手,也会感到疲乏,姜离遣散众人各回营帐修整,自己也来到安莽城中心的安莽都护府内。 说是都护府,现在也只是一片空地,一座足以容纳数百人的巨大营帐竖立在空地中心,在都护府尚未建立起来前,这里就是姜离最近数月的起居之处。 虽只是兽皮营帐,但里面的物品设施倒也算齐备,并有幕布简单分割成数个功能不同的区域。 姜离褪去衣甲,走到沐浴区域,一尊两米多高的巨大紫金纹鼎摆放在区域正中,却是安乐公主赠与他的混元宝鼎。 这件鼎器,是大周皇族武脉修炼的至宝之一,辅助修行,能为武者打下坚固的肉身根基,同时也是一件法器,以法力驱动,可以大小如意。 姜离离开镇武侯府时,也将此鼎一并带出,放在了云乐公主赠他的山庄之内,后由墨运良等人代入北莽。 姜离回到安莽城自有军士为鼎中注满滚热的秘药,姜离跳入鼎中浸泡,忽然回想起他在揽虹阁后花园的温泉中教初初游泳时的画面。 “安莽都护府初建,虽有十一万精锐府军守护,但此处西有西域诸国虎视眈眈,东有北莽王庭,北有寒地魁人,拓跋、叱罗等莽族也尚未真正归顺,还不是接初初来离省的最佳时机!” 姜离轻轻叹气,他离开盛京已有数月时间,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现在生活的怎么样,能不能承受如此漫长的时间不见。 “我的力量和底蕴还是不够,虽然坐拥一地,却不能有丝毫的懈怠放松,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和力量,提升境界,增强底蕴根基!” 须弥戒光华闪烁,一卷兽皮出现在姜离手中。 这卷兽皮,是西域佣兵头子符狄临走前送他之物,里面详细记载了有关九州鼎器的很多隐秘。 姜离解开麻绳,摊开兽皮卷册,仔细研读起来,心中的一些困惑渐渐解开。 中古初年,天地动荡,法则倾覆,中古圣帝取九州根基、四域之魂与上古时代诸多神器残骸,施展旷世神通,熔铸出九尊鼎器与四域神器。 皆为社稷之器,代表气运,融合九州四域气运于器。 任得其一,都将拥有问鼎天下,争夺一世之主的资格! 更是进入荒天神塔六层以上区域的秘钥! 明后天争取小爆发一下,弥补一下前一段时间更新少的问题,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体谅。 (本章完) 第六十一章 铜墙铁壁,安莽巨城!(求订阅) 符狄兽皮卷册上记载的内容琐碎冗杂,都是各种只言片语汇总而来。 西域三大佣兵协会共享情报系统,确有其优势所在,信息全面,传递迅捷。 但弊端也有,信息无法准确辨别和筛选,一些有关九州重器的消息,甚至相互冲突矛盾。 可即便如此,也让姜离对九州重器有了足够的了解。 得鼎者得天下。 九尊鼎器与四件圣器各自代表一州或一域的气运,唯有获得鼎器、圣器,得到认可,才算真正掌控一州一域之地。 在一州、一域之内,掌控鼎器圣器者,是近乎于无敌的存在,一州气运加身,百战不毁。 大周虽坐拥三州之地,但根据兽皮卷中的记载,景皇也只拥有两州鼎器,且尚未得到鼎器的真正认可,并不能调动两州的全部气运。 否则也不必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筑起绵延数万里的北地长城,防范莽族的入侵掠夺。 真正一州之主,可使气运加持普通军士,力量倍增,占据山川地貌、风向天气诸多优势,百人可挡两三千军马。 同时,兽皮卷册中还有关于荒古神塔的记载。 没人知道这座神塔的来历,只能隐约推测出神塔可能源自上古甚至是更为遥远的时代。 每隔千年,神塔都会自天外世界降临,落于九州四域的随机一州或是一域,逗留九日后,升空离开。 此后每隔一段时间,可能是数月也可能是数年、数十年,神塔还会降临另外的州域,直到九州四域全部降临一次,神台便会重归天外世界,直到下一个千年的到来。 据说,神塔内存在九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保留着洪荒、荒古、上古时代的环境,甚至是法则之力。 能够进入其中,并活着走出的,都将获得无上的大机缘、大造化。 其中存在粉碎虚空、神魂先天太极大圆满、星域无量、仁宇明圣……的诸多隐秘和途径。 甚至藏有登临彼岸的秘密。 中古时代后期,盘帝陨落,各大皇者盘踞一州,主宰一州气运,本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却因为想要更进一步,离开各自州域,多次进入神塔争夺天机,在争斗和探索中纷纷陨落,致使九州重器、四域圣器遗失在外,这才导致中古末年的九州动荡,直至灭世浩劫的开启,百圣传承断绝。 姜离合上兽皮卷册,慢慢消耗这些骇世惊俗的消息和隐秘。 荒古神塔前三层,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入,但自四层开始,对进入者便有了极为苛刻的限制。 无关境界实力,唯有身具气运深厚者,方才能够进入。 此后一层比一层的要求更高,若想要进入神塔六层,除了身具逆天气运、注定是一世主角者外,只有一国君主或是重器、圣器的拥有者,才有资格。 大地升异象,绚烂九重天! 这是九层荒古神塔现世前的征兆。 最快两月,最迟一季,神塔必会降临莽州。 “神塔现世异象,覆盖小半个莽原,虽然现在异象回缩,仅仅显化方圆数百里之地,但这样的声势,必然会引动整个九州世界,届时,不仅仅是大周、北莽、西域、大罗,甚至更为遥远的海外四域、南疆、十万大山都会有强者赶来!” 姜离心中忧喜参半。 喜的是神塔现世,九州四域的所有强者都会被引动,无论西域和北莽,都不会在这期间大动干戈、发动战争。 对于他刚刚收复的离省而言,是一个千载难逢的修养壮大的时机。 忧的却是,自此之后的一段时间,原本荒凉偏僻的莽原,将成为九州世界最为热闹的地方。 各路高手无数,天下强者云集。 冲突纷争不绝。 或许会波及根基还浅的安莽城! 安莽城的建设必须要加快了。 姜离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应该还未走远的西域佣兵头子符狄。 “传我命令,墨运良、赵铁河等主将速来主帐商议政事!” 姜离轻喝一声,自有把守在帐外的亲兵领命,快速离去。 当姜离沐浴完毕,拭干身上的水珠,走入主帐的议事厅时,墨运良与赵铁河等人也已赶到。 “北伐行动暂时中止,莽原即将迎来一个安稳却又动荡时机,都护府需要提前做好一切准备事宜,这对我们而言,或是另外一个快速崛起的契机!” 姜离一袭宽松儒袍,坐于议事厅主座之上,一道道命令不断下达: “墨先生,你带领五千府军,即刻起返回大周境界,购买粮草、药材、布匹等物资货品,有多少我要多少。 “网罗建造、耕种、锻造、纺织、木匠、医师等百艺匠人,以三倍以上银钱雇佣。 “同时向大周境内平民颁布招募令,凡愿意迁居莽原者,按人赐地二十亩、羊十只,愿投入我安莽都护府为军者,军饷三倍,更可传授中品以上的武脉、气脉功法,文士儒生也要招募一些……” “属下领命!” 墨运良躬身颔首,心中震动不已。 安莽都护府初建,百业待兴,对百姓、匠人、府军及各种物资所需巨大,每一项都需要难以估量的巨额钱财支撑。 以姜离对安莽城的规划,就足以看出这位少年军候的野心之大。 仅是现在规划的面积,安莽城就已经有大半个盛京城大了。 墨运良丝毫不怀疑姜离的实力与潜力。 可莽原荒凉,除了数百万生活困苦的莽民外,并无任何支撑和底蕴,姜离身后也没有门阀世家可以依靠。 正常情况下,只能徐徐图之,别无它法。 岂料他回归安莽城后的第一项命令,就是如此大的手笔。 所需银钱,怕不是要数千万两白银以上了…… “银钱之事,你无需担心,我自有办法解决,给你三日时间挑选府军人手,为后续事宜做好准备!” 姜离看出墨运良的顾虑,出声宽慰。 “军候放心,墨某定不负所望!” 墨运良告退,匆匆离开主帐,去安排布置。 “赵铁河,给符狄发讯,我要继续和他做笔交易,让他即刻起筹备十万役工,不,越多越好,让他亲自来莽原一趟,我要通过他购买西域的良马、铁砂、牛羊、骆驼、奴隶以及各种作物种子!” “屠老,又要辛苦伱了,即日起,所有军士放弃一切开垦、建筑杂务,全力以赴投入训练,赏赐功法、药材,食肉管够。 “三月后,普通府军必须全部进阶武脉三境蛟武,十人长小旗官必须进阶四境太极,五境巨擎才有资格任总旗,巨擎后期才可担任百夫校尉!” “姬无量、寇云先,待第一批自大周、西域运送的物资抵达安莽城后,由你们押解护送至离省所有莽民部落,直接发放到每一个莽族贫民手中,切勿让那些莽族贵族插手截取。 “记住,你们只管发放,至于后续如何,不要介入,我以后自有布置!” …… 位至国候、执掌一省固然荣光,但所需操劳之事,也是颇为冗杂细琐,直到明月升起,一众安莽府将、官员方才一一领命离开。 “希望三五月后,安莽城能够初现规模,只要我能将离省牢牢抓在手中,未来无论有何变故,景皇与朝廷都不敢轻易动我,我也能拥有更为充足的时间,修炼提升,未入圣阶,终是蝼蚁!” 姜离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小歇片刻后,起身走出主帐。 “属下拜见军候!” 赤河谷内的营帐已经陆陆续续的迁移至安莽城内,尚未营造起来的城池内,数千顶帐篷排列整齐。 纵然到了深夜,依然有一队队府军自发组织起来,于月夜下操练拳法武技、锤炼肉身。 一些偏僻的角落中,更有修习气脉的府军盘膝而坐,静静吐纳。 身披甲胄、手持刀剑的府军骑马巡游四方,整个城池都充满了蓬勃向上的进取氛围。 姜离的一些策略颁布已久,其中便有全力支持府军们修炼提升的诸多举措。 这些出身贫寒的府军,从不怕吃苦受累,只要有变强和出人头地的可能,只要付出就能得到应有的奖赏与回报,自然愿意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 每一名府军身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期许和盼望。 姜离一路所过之处,府军们都自动停止训练,面向姜离恭敬行礼,有发自内心的敬仰崇拜。 姜离颔首回礼,漫步走出安莽城,来到城北的赤河山谷之中,他走入山林,寻了一处偏僻多石之处。 须弥戒光华闪烁,魔刀人屠飞出,被姜离一把抓住,刀芒掠动,将山林间的很多巨石平整切开,过不多时,便有数千块石板平整堆叠在一起。 “指石成金!” 姜离激发天罡神通,蕴含神秘力量的波动徐徐扩散开来,面前的一块块厚重石板,渐渐发生变化,从灰白的石质向着金属转变。 随着时间推移,一块块散发耀眼光泽的黄金石板,出现在石碓之中。 姜离底蕴浅薄,虽然出身镇武侯府,却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支持。 但他拥有天罡神通指石成金。 可以随心所欲,将砂石土壤转化为想要的金银。 只不过他此刻的武脉、气脉、道法境界,虽然比起之前有了飞跃般的提升,但毕竟元炁之气有限,并不能毫无限制的转化金属。 “呼,九息服气!” 一个时辰后,姜离体内的元炁之气、精神之力耗尽,只能运行起九息服气,恢复自身全面状态。 而后继续点化…… 周而复始! 他说是留给墨运良三日时间筹备前往大周境内的诸多事宜,倒不如说是给自己几日时间,点石成金,筹集军费。 直到朝阳升起,姜离也不过才转化了五六万两黄金而已,约等于六七百万两白银。 按照这个速度,三夜时间,也堪堪够得上墨运良前往大周的首批军费货款。 姜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转化成功的金块一一收入到须弥戒中。 身为坐拥一省的节度使,还要自己亲自搬砖凑齐军费,似乎……还挺有成就感的。 今晚继续! 姜离满载而归,回到安莽城的大帐中,就片刻不停的锤炼肉身、吐纳练气。 中军营帐,景皇、武侯与北莽神灵、鬼仙、武圣间的交手,给了姜离不小的冲击,对实力的渴望更加急迫。 荒古神塔很快就会降临,若想在其中获取好处,就必须尽快提升境界。 相比于道法境界而言,武脉、气脉境界的提升相对较快,而且本身的境界,也要比道法高出两个层次。 姜离简单思量后,就暂时放下道法,主攻武脉、气脉境界。 之后的两日,他昼伏夜出,终于在墨运良率领五千府军离开按成前,凑够了第一笔军费开支。 “军候,墨某告辞!” 安莽城外,五千府兵组成的队伍,声势不小,墨运良望着被粗布覆盖的十架马车,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在马车的粗布覆盖下,是接近二十万两的黄澄澄金块,每一块都有近十斤的重量。 今早临近出发前,还没有收到军费的墨运良,忐忑求见姜离,少有疲惫之色的镇军候二话没说,就直接自须弥戒中取出黄金,在墨运良的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一路小心,若真遇到打不过的劫匪,保命要紧,黄金丢了也就丢了!” 姜离点了点头,千叮万嘱。 黄金没了大不了再熬夜搬砖也就是了,但训练出五千忠心耿耿的精锐府军,所需耗费的时间和心力,远不止几月那么简单。 “军候放心,我等纵然万死,也要守护军费安全!” 墨运良和一众府军闻言,心中感动。 二十余万两黄金,兑换成白银,接近三千万两之数,几乎抵得上大周朝一年财税收入的三分之一了。 若用来装备军队,足可以拉起一支十万人左右的队伍。 “算了,云桃、青牛前辈,劳烦你们护送一趟!” 姜离看着墨运良及一众府军眼中的坚定,不由得暗暗苦笑,只能为他们增派人手。 五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姜离顾不上目送队伍离开,就立时转身,返回营帐。 他现在时间依旧紧迫,墨运良所需的军费暂时凑足,但与佣兵头子符狄交易所需的银两,还需要他继续“搬砖”。 返回主帐的路上,姜离看着一点点增高的城墙,心中忽然涌现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莽原少山少石,石质也相对疏松,纵然增添一些辅助手段,增强安莽城的坚固程度,但以土石垒砌的城墙,其强度依然有限。 可如果全部由精钢为主材呢? 最不济为安莽城的城墙增加一副金属骨架和夹层,也是暂时可行的。 待未来境界高深,再徐徐改进即可。 真铜墙铁壁! 武圣一拳打上去,也要震麻他半个身子! (本章完) 第六十二章 姜离入宗师,前秦遗族到访!(求订阅支持) 琉璃地中起,绚烂九重天。 荒古神塔异象现世,原本杀伐将起的莽原,金戈入库,战马归厩。 犹如锅中翻滚的热油被罩子盖住一样,看似归于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凶机蓄藏。 八月已过,想象中的清凉并未到来,整个莽原大地反而变得更加沉闷起来。 琉璃般的光柱冲入九天云层,已有月余时间,驻扎在莽原中部、东部的周军营地,征伐的气息早已散去,除了营地内军士们的操练声规律响起外,再无任何异动。 只是偶有一支支衣甲鲜亮的骑队,万里迢迢的自大周腹地而来,不断融入军营。 比起寻常出现的骑队,这些自大周腹地而来的队伍,无论是马匹、甲胄,还是骑兵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血气与气势,都显示出他们远超寻常军士的实力与地位。 其中更有很多神态深沉、谦逊、内敛的人物,锦缎衣着、珠光宝气,带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息。 莽原边境附近,也开始出现一些来历神秘的队伍,他们悄无声息的进入莽原,犹如油滴滚落大海,瞬息消散,无影无踪。 表面平静的莽原,一场更为凶险、猛烈的风暴,正在不知不觉中暗暗形成。 然而这一切都暂时与安莽都护府无关。 十天前,符狄统领五千西域精悍佣兵,押解着二十万的西域役工、奴隶抵达了安莽城外,加入安莽城的建设之中。 一同带来的,还有五万匹西域良马、耕牛五千头、羊群三十万,以及大量的铁砂、粮草、植物种子。 由于姜离在上一次雇佣任务中,展现出的慷慨和信誉,符狄在接到姜离的传讯后,只是议定了一下价格,定金都没有收,就直接为姜离垫资,筹备收集一切所需。 鉴于这一次的交易量巨大,甚至主动贴心的为姜离准备了一支由百名西域少女组成的舞姬侍女团,免费赠与这位潜力无穷的西北王。 安莽城的节度使大帐中,歌舞升平,乐姬们玉指撩动琴弦,胡琴悠扬。 充满异域风情的少女们,扭动着腰肢,肌肤雪白,在烛火下映射着青春独有的活力与魅力。 与大周的书寓、长三中身若细柳、气质娴雅的姑娘们相比,这些西域少女无疑更加火辣、妖冶,身形紧实丰满,而富有弹性。 随着腰肢的扭动,颤颤晃晃,都快要溢出来一般。 “镇军候,这些舞姬可都是我费了大心思为你重金收集而来的,莽原附近的这几个国家,但凡品质够用的舞姬,都被我抢购一空。 “即便带去盛京,也是极为耀眼的,绝不输给盛京城内那些胡姬舞馆的舞娘。” 符狄捧起木桶,大口大口的海饮着葡萄酒,鲜红如血的酒液沿着嘴边流淌在名贵的丝袍上,将金丝银丝绣出精美图案浸染的混乱不堪。 他浑然未觉,只是一脸痴迷的抚摸着案几上的一块大大的金砖,哈哈大笑道:“相比于美人、美酒、神刀、宝马,我更钟爱这东西,美人会骗人,可金子却做不了假!” 说着又狠狠的在金砖上亲了一口,皱了皱眉,“奇怪,这金砖闻起来怎么有点怪,不过无所谓了,只要是金子就是好!” “符狄首领喜欢金子,下次运送物资的时候不妨也运一些石材,莽原多平原而少山脉,附近能用的石头已经不太多了!” 姜离放下玉杯,眉头微不可查的挑了挑。 正如他所言,莽原少高山,巨石难寻。 这一个月多来,他并未着手对安莽城的城墙进行改造,除了城墙尚还低矮以外,最为重要的原因,还是安莽都护府底蕴太浅,缺少银钱和各种资源。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姜离不得不每天夜晚潜出城外,寻找可用的石材,转化为黄金。 河谷一侧山脉,稍大一些的巨石,都几乎被姜离转化一空。 符狄此刻抱在怀里的这枚金砖,还是马厩内饮马槽下垫着的一块青石切割而成。 转换的过于仓促,味道难免大了一些。 好在如今的安莽城,绝大部分事宜都已安排妥当,府库中也堆积了几座金砖垒起的小山。 墨运良自大周境内收购的物资,也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抵达安莽城。 姜离麾下此时说是人强马壮,倒也并不为过。 “你要巨石干什么?” 符狄已经喝的有些神志不清了,他将脸贴在金砖上迷恋的摩擦,仿佛他贴紧的不是金子,而是二八少女吹弹可破的玉腿一般。 “从西域运石头过来,成本可是很高的,不过没所谓,你要什么我就给伱运什么?你喜不喜欢西域国王们的爱妃?你若想要,我也能给你搞来,价钱么,都是兄弟,免费了……” 符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贴在金砖上陷入了沉睡。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姜离挥了挥手,大帐内的靡靡之音与倩影舞动都在顷刻间戛然而止。 三十多名容貌俏丽、身材动人的少女们,脚步轻盈,像蝴蝶一样轻飘飘的聚拢在一起,齐齐向着主座上的大周少年军候,恭敬行礼。 一些胆子大的少女,更是偷偷抬眼,眸光春意流转,波动撩人。 她们虽然自西域而来,抵达安莽城并没有多长时间,却也对面前的这位少年军候有了一些了解。 大周麒麟子,离省节度使,天下第一武夫姜时戎的儿子,斩杀过武圣…… 种种不可思议的身份和壮举,汇聚在同一个身上,本就是一个奇迹和传奇。 更何况这位大周朝的少年军候,又是如此的英俊和年轻。 不知有多少姐妹在望见军候一眼后,就偷偷在梦中与军候相会呢。 “臣妾们告退!” 少女们操着还不熟练耳朵周语,莺莺说道,恋恋不舍的退出营帐。 “怎么停了,舞姬们,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姜离路过符狄身旁的时候,听到这个佣兵头子嘴里嘟嘟囔囔的话语,也不禁莞尔。 他掀开门帘,走出主帐,月色正浓,但安莽城内却是火光通明,亮如白昼。 数万名劳工正在四面的城墙上建造垒砌,有了西域的二十万役工、奴隶加入后,安莽城的建造速度也快了起来。 城墙由最初的五米高,已经垒砌到了二十米,一座巨城的轮廓终于初见端倪。 城内也按照规划,挖通渠道,铺垫基地,进行各坊市的布置与规划。 更有一些刚刚建造完成不久的建筑物,已经投入使用。 第一座建成,并不是安莽都护府的官衙和镇军候的府邸,而是供军士们居住的营房。 再有三五日的时间,军士们就能全部搬入新的军营,不必再栖居帐篷。 “嗬嗬嗬” 姜离在月光下慢步而行,十几里外的一座高墙院落,浓郁的血气蒸腾如沸水,在院落上空凝聚不散。 那里是一座新建成的军营,可容纳三万军士居住操练。 姜离走入其中,演武场中,数千军士喝喊声震天,赤膊上身手持长刀,在空气中用力劈砍。 银光闪耀,如同冰海,一滴滴汗水在手臂与腰身的挥舞扭动间,飞溅滴落,浸入脚下的细沙之中。 姜离眸光微凝,视线所及,一名名军士的肌肤仿佛在此时变得透明起来。 姜离可以清晰看到他们体内血气运行的轨迹,筋肉发力,骨骼顿挫,内脏气息调匀,一吸一涨……,历历在目,通明透彻,就如同掌上观纹一样。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苦修不辍,终于在三日前,自意武境巅峰突破,跨入武脉凡阶的最后一境神变,成为一名真真正正的武道宗师。 神变境,武夫血气凝练,冲破大脑玄关,激发出大脑的无穷潜力,精神变得敏锐。 可以肉眼看穿对手一切生机,还拥有内视之能,目不忘的能力,掌握身心的一切细微变化,还可以用精神影响他人。 姜离进阶神变境后,不仅仅拥有寻常神变境武夫所拥有的一切潜力和小神通,还意外拥有了可以窥视对方体内气血运转的能力。 一般而言,这是只有武圣才会拥有的神通。 姜离之所以提前激发,或许与他远超同阶的超强体魄有关。 虽然还未验证过自己进入神变境后的战力,但姜离可以确定,自己的实力至少提升了两倍不止。 除却拳意精神外,几乎可以与中级武圣不相上下。 当然若与初级武圣对决,在对方全力施展拳意精神与武技的情况下,不动用神通,胜率依然不大。 “嘭嘭嘭” 校场内,偶尔会有一两名军士的体内深处,会突然生成震动,像是冲破了某种极限,呼吸与气血会瞬息间强大起来。 周围的军士察觉到同袍的这种变化,眼中都会升起羡慕与急迫之色,而后收敛心神,全力出刀,以招式发力锤炼全身肌肉。 在安莽城内,不仅仅是姜离武脉境界提升飞速,他麾下军士在夜以继日的苦修和充沛修炼资源的供养下,每时每刻都在提升。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普通府军破境蛟武,实力大涨,与大周境内最为精锐的军队相比,也不遑多让,甚至还要更强。 除却修炼资源外,姜离自《武库》数卷中挑选出锻体功法两部、拳法两部、刀法两部,也全部赠与十万新纳入麾下的府军修行。 假以时日,这些府军们可以到达的顶点,几乎不敢想象。 佣兵头子符狄初入安莽城时,见到普通府军施展的招法,全都是高阶武学,曾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更加坚定,以后只与姜离做生意,绝不为敌的念头。 虽然这些府兵们现在实力不高,可若是再过上几年,只怕武脉境界最低的都在太极境后期,甚至巨擎境初期了。 一支平均战力巨擎以上的十万大军? 怕是武圣见了都要皱眉。 莫说横扫北莽,就是直接杀入盛京,也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提升的还是慢了些!” 姜离驻足观看了一会府军们操练,便悄然离开。 虽然麾下军士修炼刻苦,但他们每日所服用的药酒、宝药以及淬体秘药,品质并不高,可以提供的助力和提升,十分有限。 毕竟这世上珍稀的年份药材就那么多,不是金钱足够就可以无限购买的。 习惯性的去赤河山谷中搬回了砖,直到天际放明,姜离方才返回主帐。 符狄揉着头悠悠转醒,见姜离略显憔悴的走入营帐,脸上立时浮现出懂的都懂的笑容,“镇军候,我送你的这些舞姬可还好用?知道你们大周人规矩多,这些个胡姬可都是从未被人采摘过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西域?” 姜离坐在对面,几名异族侍女就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醒酒汤,以及一些点心清茶。 “镇军候,咱们可是异父异母的亲生兄弟,我这才来了几日,你就无情的撵我!” 符狄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逗得姜离身旁的几位豆蔻侍女捂嘴轻笑。 “倒也不是撵你走,只是我这安莽城所缺物资太多,还需要进一步补充!” 姜离屈指一弹,一张清单就缓缓飞向符狄。 “你又要这么多物资?” 符狄眨了眨眼,有些为难道:“附近的十几个西域小国,都快要被你搬空了,如果需要这些,只能向更遥远的地方去找了,时间、路程和成本都要大大增加!” “不急,你能运来多少,我就要多少!”姜离自符狄的耳边扫过,眸光忽的微凝。 “嘶!” 符狄缩了缩脖子,连忙摆手:“我不行,我只卖命不卖身!” “我如果没有看错,你的耳坠也应该是一件类似须弥法器的储存器物!”姜离摇了摇头道。 “这件东西我也不卖!” 符狄连忙护住耳朵。 “一万两黄金,我只借用一段时间!”姜离直接开出条件。 “你要带它去荒古神塔!” 符狄这才收起嬉笑的表情,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荒古神塔千年才轮回一次,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姜离点了点头,忽然笑道:“你死皮赖脸的留在我这里,不也是想去分一杯羹么?” “嘿嘿,这是自然,九州但凡有些本事和资格的,谁不想进入神塔走上一遭!” 符狄长叹一声,眼中浮现出真挚动人的深情:“若是其他人借用,我是一万个不同意的,但你不同,我纵然舍着自己没有须弥法器,也要把它借给我的兄弟!” 说着,直接摘下左耳上的一枚玉坠,抛给姜离。 “你如果还有其他富余的须弥法器,我也可以出高价借用!” 姜离接过玉坠,笑了笑。 “嘿嘿,也不是不能商量,我那几位伙伴,也有惜命之人,不想去神塔冒险!” 符狄被姜离一语点破,也不尴尬,当即开价。 喝完醒酒汤后,更是直接抓起货单,起身离开主帐,边走边道:“这些清单我会立刻发给铁荆棘佣兵协会,帮你筹备,价格可能会很高,真奇怪你到底有多少金子?富裕的吓人,难道有聚宝盆不成!” “倒也差不太多!” 姜离笑道。 “侯爷,你昨晚又走了一夜,一定又是去练武了!” “侯爷年纪轻轻,统领这么多军马,一定很累的!” “我们帮侯爷松松骨、揉揉肩!” 几名侍女乖巧的凑了上来,伸出白嫩嫩的小手,为姜离揉捏肩背。 …… “公子,前方就是安莽城了,天珠公主的儿子姜离,而今正是安莽都护府节度使,统领一省军政大权!” 当符狄的碧隼自安莽城内振翅飞起,冲入云霄之际,距离安莽城数十里外的莽原上,一支由六十余骑组成的马队,策马疾驰,犹如一支出弦的利箭,射向安莽巨城。 蒙义云向着纵马在前的一位面容俊朗的青年男子低声说道:“姜离此子性情果决狠戾,可能是自幼在镇武侯府长大的原因,对我大秦并无多少的感情,公子一会与他相见,最好徐徐劝诱,切不可急于求成。 他现在位高权重,对于太子未来的图谋和算计,意义不小,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本章完) 第六十三章 镇军侯欺人太甚,天罡大神通胎化易形!(求订阅支持) “哼,周朝得位不正,虽立国八十余载,坐拥三州之地,掌控两尊九州鼎器,却迟迟得不到鼎器认可,否则前三代君主也不会离奇死亡。” 莽原的清晨,微风徐徐,空气清凉,赢穆微微仰头,双眸轻合,深深呼吸,感受着久违的辽阔天地,浩瀚寰宇。 年轻的眸子缓缓睁开,有坚定不屈的昂扬信念, 赢穆手持马鞭,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这天地还没有认可周朝的皇统,景皇尚且都是伪皇,更不用说被景皇封赐的国候、伯候了,姜离有我秦族血脉,这才是他最应该为之骄傲的!” “公子,话虽如此,但那姜离毕竟是被镇武侯养大的,生在狼窝的虎崽,沾染狼群的习性,也在所难免,而且他少年得志,心性怕是会很高的!” 蒙义云恭声劝道,他呼吸间,肺腑略有滞塞,似有暗疾在身,尚未痊愈。 数月前,他刚刚离开前秦遗族隐居之地,就意外发现猃狁的踪迹,更得知天珠公主的儿子姜离正在北地长城为官。 正想去仔细打探,却被姜离不由分说祭出玄雷天息符将他直接打伤,不仅精神遭到重创,肉身也被雷息所伤,修炼了近三个月,依然未能痊愈。 “是狼是虎,我见了便知,实在不行,便以力降服,他在九州世界待久了,目光狭隘,只是井底之蛙,岂知这世界真相!” 赢穆不以为然。 若非父亲的布置算计,让他蛰伏至今,又碍于前秦遗族的身份特殊,不宜妄动。 否则一旦投军入伍,显露才华本领,虽不敢断言自己可以超越姜离现在的功勋地位,至少也能不相伯仲。 什么力挽西北狂澜,不过是声东击西、围魏救赵的粗浅谋略,至多有一些运气和善于掌控分析全局的眼光在其中而已。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报上身份!” 遗族的骑队在苍茫原野中奔行,当进入安莽城外五十里的区域时,负责巡查四方的安莽斥候卫队,早已静待多时。 安莽城百里内,碧隼于云空游弋四方,一旦发现有外来者进入,就会立时折返预警。 百户校尉带着百名身着玄色轻甲的精悍斥候,一字型排开,挡住了遗族骑队的去路。 察觉到外来者身上显现的不俗气息,几名斥候将百里讯抓在手中,更有斥候弓手拉弦上箭,将能爆发出千斤之力的军弩端在手中,蓄势待发。 “我们来自大罗,祖上是养马官出身,听闻镇军候广购骏马,因此前来,想要与军候做笔大交易!” 遗族队伍中,一名三十余岁的清瘦男子上前一步,并将一份盖有大罗印鉴的路引双手奉上。 “路引没错,你们先随我前去安莽城,未得我家侯爷准许,先在城外的驿站稍歇!” 百户校尉查验后归还路引,策马转身,行走在前,周围斥候也策动马身,不知不觉中将遗族骑队包围在内,警惕审视的眸光紧紧跟随,并漫无一丝一毫的放松。 “好精锐的军士!” 遗族队伍中,除却蒙义云、赢穆外,其余六十余人,也都出身前秦遗族,身手见识俱是不凡。 神变、意武、万夫境的武脉高手也不少,但也被这支百人斥候小队所吸引。 斥候队伍中,即便是普通军士,也有蛟武境以上的实力,精神集中、意识机敏,身形移转之间,隐隐显现出十分不俗的招式根基,似乎都拥有较为高深的武脉底蕴。 武脉修行到一定层次后,除了可以一眼判断低阶武者的境界外,还能察觉出对方所修习武脉招法的高低。 这是一种难以叙述的感觉。 同一境界的武夫,修习武脉招法的高低,往往会令武夫产生不一样的气质,似乎更加的沉稳、冷静、自信…… 民间武夫与宗门弟子、世家子弟、军中兵卒,几乎一眼就可以识别。 若非这支斥候队伍中的军士年岁都相对较大,前秦遗族的骑士们几乎要把他们当做是大族派出入伍试炼的子弟了。 统领这支百人斥候的小队的百户校尉,更是巨擎后期的武夫,距离先天境,似乎也并不算太远。 两名总旗官也是巨擎初期的实力,就算是统领十人的小旗,也有太极中期左右的实力。 这无疑是一支极为精悍的队伍。 至少能以一敌三。 赢穆虽然眼前一亮,却也并未太过在意,只是道:“能入选斥候军的,都是军伍中的精锐,安莽府军斥候能有此素质,倒也不算特别!” “公子所言极是,安莽府兵都是凉州大营败军转化而来,实力可想而知,我曾在平安城中见过姜离的底蕴力量,百余名猃狁重骑确实不凡,还有七名土蛮武夫实力强大,但也仅此而已!” 蒙义云也点了点头。 他近段时日行走在外,对于姜离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一个不被父亲所喜的庶子,仅凭自己拼搏积累,的确不可能拥有深厚的力量。 而且他被封为镇武侯,也不过一两月的时间,大周的重心都放在北伐之上,就算能够对他提供支持,也是有限。 不过当队伍距离安莽城越来越近时,一些刚刚被垫平的土路上,不时能够见到一支支满负辎重货物的车队,自大周和西域的方向而来,不断向着前方的低矮轮廓汇聚而去。 更能不时见到一队队精悍骁勇的骑兵,风驰电掣般的疾驰而去,只留下卷荡的尘土,随风飘散。 轰隆隆,轰隆隆 远方忽然有滚滚尘土升起,伴随着轰隆如海的震动声,成千上万匹骏马,在一些异族打扮的马倌驱使下,来到赤水河畔饮水。 其后更有大片的牛羊,漫山遍野,如一朵朵云朵一样,缓缓飘来…… 甚至能够看到很多推着独轮车、衣着寒朴的平民,拖家带口,向着安莽城赶来。 一些巡游而来的斥候见到这些迁移的平民,都会主动停下脚步,帮其背负物品,减轻行走的压力。 蒙义云、赢穆等前秦遗族,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仅从现在所遇情况来看,安莽城的发展速度,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 而当他们继续前行,正在建设当中的安莽巨城呈现在眼前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远方喧嚣尘上、热火朝天。 一座巍峨雄武的大城坐落在苍茫的大地之上,安莽城占地不知多少里,却足以媲美甚至超越大周境内很多省府所在的城池了。 宽八十余米的护城河中,赤色的河水映射粼粼波光,深不可测。 已经建起二十余米的高大城墙,已然显现出这座巨城未来的气象。 从目前所建的根基来看,安莽城的城墙怕是不会低于五六十米。 足有十余万的役工在城墙上下不停劳作,一名名肩挑热汤、饭菜的挑夫不停游走在城上城下,随时为役工们补充饮食、清水。 在嘈杂的建筑声后,安莽城内更清晰传出,无数府军们挥拳劈刀时,肉身激荡空气造成的声响与震动。 滚滚血气蒸腾在城池上空,驱辟邪煞,百鬼退让。 虽未亲眼所见,前秦遗族们也能感受到城内军队的骁勇战力。 “这是姜离的安莽城?” 赢穆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惊讶和意外。 他曾远远见过莽原中部景皇所兴建的巨城,平心而论,无论在气势与感觉上,都要逊色安莽城很多。 “姜离从何处得来这样的支持,兴建这样一座巨城,周朝一年的财税收入怕都远远不够!” 蒙义云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目光微微呆滞,许久说不出话来。 “安莽城尚在营建,诸位只能暂时委屈一下,于城外驿站安歇,我家侯爷政务繁忙,上官先生每日会见的客商最多不超过五位,你们可先在驿站处登记排号,到了见你们的时候,自会军士前来引领!” 百户校尉将赢穆、蒙义云等人护送到一处营地前,指着其中一间大帐介绍道。 赢穆顺着百户校尉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这座营地内整齐的排列着数百顶兽皮帐篷,周围更是竖起高高的围栏,每隔数十米就有一座哨塔,十名手持军弩的府军,目光锐利,扫视四方。 “要将我们困在此处?” 赢穆眸光一闪,浮现出不悦和屈辱之色。 “安莽是军城,一切法度规矩都与军寨无异,伱们既然是来找我家侯爷做生意的,自然要遵守安莽的法度,军事重地,岂能随意行走!” 百户校尉语气强硬:“诸位若觉得委屈,自可离开,安莽都护府不会强人所难,强买强卖!” 说罢便退至一旁,看样子,若是赢穆等人不愿登记进入驿站,就会立时“护送”他们离开。 “你好大的胆子!” 赢穆在前秦隐居之地哪里受过这样的轻视,寒意笼罩在脸庞,就要发怒,却被蒙义云轻轻拽住,“公子,一切为大局为重!” 蒙义云上前一步,向着百户校尉笑道:“有劳官爷,我们诚心安莽城做生意,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说着就拉着赢穆,与一众前秦遗族,走入驿站大营。 “哼,这支商队好生奇怪,出门做生意,进了别处的地盘,自然是要遵守规矩的,看样子又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出来体验生活的!”一名总旗官冷冷一笑。 “这支队伍确实奇怪,与寻常的商队有些不同!” 百户校尉看着走入驿站大营的队伍,眸光闪了闪,叫来一名小旗,在其耳边低语几句,便转身离开,向着莽原巡游而去。 得令的小旗则调转马头,奔向安莽城内。 嘭 片刻过后,驿站大营的一座帐篷中,赢穆的拳头重重砸在矮桌上,震的茶盏茶壶都飞了起来,滚热的茶汁溅了一片。 “竟还要在这里等他五日?” 赢穆看着被他扔到地上的号牌,面色铁青,气的颤颤发抖。 若非前秦遗族的身份过于敏感,他恨不得直接亮明身份,冲入安莽城中。 荒古神塔降临的时日越来越近,还有很多需要去准备的事宜,岂能将大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 “蒙叔,我们今夜便闯进安莽城,去见一见那个姜离,你是武圣,盛京城可以随意去得,一个尚在营建的边陲小城,还有人能挡得住你我?”赢穆冷声道。 “公子,稍安毋躁,咱们还是等一等吧!” 蒙义云沉吟许久,却是缓缓摇头:“安莽城的一切出乎我的预料,虽然现在还未发展起来,却拥有难以估量的潜力,不过一两年时间,这座巨城的兵力,或可抵得上大周数省的力量。 “我们秦人隐于世外太久,纵然经过这些年的修养,底蕴积累,高手如云,可若想回归九州世界,再建大秦基业,必须要有一个稳固的根基和跳板。 “毕竟当年隐入秘境的秦族人数不多,未来攻城掠阵、占据州府,也是需要中低阶的武将官员和兵卒支撑。 “哼!” 赢穆眸光流转,重重冷哼,他自然知道蒙义云所说不假。 而且神塔现世,千年机缘开启,乱世七国的遗族都会出来活动。 届时的九州只怕会更加混乱,诸侯林立的局面再现,姜离的确是他们必须要争取的力量。 可身为秦族嫡系长公子,要向一个外姓低头,还是令他心中万分不爽。 “罢了,为了我大秦基业,我这一次就暂时忍耐,先将安莽城纳入我的麾下再说,再屈辱的事情,我也会忍!” 赢穆缓缓点头。 “能屈能伸方为丈夫,公子成长了!”蒙义云颔首,低声赞许。 …… “前秦遗族的人?” 同一时间,安莽城的主帐中,六十余张墨迹未干的画像,已经呈现在了姜离面前。 墨运良受他委托,前往大周境内采购物资招募百艺匠人,画师也是其中较为重要的一部分。 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或许还不足够,但前世的一些经验却也能为他处事布局指明方向与思路。 无论什么时候,信息与情报的准确,都至关重要。 铁荆棘的情报系统过于粗糙,让姜离不禁动了自己建立情报系统,抑或是信息库的想法。 首先便是自安莽城开始建立,逐渐向外延伸,既然要收集和传递信息,画师的存在自是必不可少的部分。 被雇佣而来的百余名画师,分布在安莽城各处方向、角落,暗中描绘一切可疑或是值得注意的人与事。 赢穆等前秦遗族,姜离并不认识,但蒙义云却是见过的。 “军候,这些人怎么处置?” 赵铁河一身重铠站在堂下,他握着腰间的刀柄,沉声道:“要不我去找牛爷?一个武圣罢了,牛爷还不是蹄到擒来!” “让大黑狗和鹿妖仔细监视他们的动向,暂时不必惊动云桃和牛前辈,晾蒙义云几日再说!” 姜离吩咐道。 “也好,我这就去安排!” 赵铁河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走出。 “我在镇武侯府受尽屈辱时,这些前秦族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而如今我刚刚获封侯位,执掌一省,他们就立时出现?” 姜离看了一眼书案上的画像,只是淡淡一笑,便起身返回主帐中的休息区。 经过几日的修习巩固,他进阶神变境后的肉身根基终于稳固。 荒古神塔降临渐近,也是时候为自己多增加一些保命的神通手段了。 姜离的意识回归脑海。 神台空间中,金色书页、两块盘帝遗骨、两尊九州鼎器如三足鼎立一般,静静悬浮。 金色书页悬在顶端,高于一切,两尊九州鼎器略低一层。 反倒是盘帝遗骨地位最低。 自姜离获封安莽节度使后,凉州鼎器、莽州鼎器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样子,都隐隐释放出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缭绕在鼎盛周围。 姜离对九州鼎器的隐秘也不是一无所知,自然知道这是鼎器对他的一种承认。 还不是真正的认主,却也认为他已经有了些一切继任九州鼎器的资格,或者说是潜力。 释放在外的气息,更与姜离相连,虽不似景皇那般,可以操控一国气运,杀伐护身,却也能为增加他的气运,化险为夷,气运亨通。 姜离进入金色书页中的星辉世界,方正的玄色平台上,漂浮着几十枚璀璨如钻的神魂念头。 却是那日在孤峰下,暗中收集的苍狼神君巨手的神念念头。 苍狼神君身为北莽巫天教三大神灵之一,道法通天,不仅凝聚信仰之力,本身也是二次雷劫的鬼仙。 姜离所收集的这些神魂念头,几乎都是二次雷劫的鬼仙神念。 除此以外,还有一枚三次雷劫的鬼仙神念,不知是苍狼神君从何处得到的,作为覆地巨手的主念,被金色书页第一时间卷回。 姜离心中一动,三次雷劫的鬼仙神念就飘荡了过来。 九州世界,目前已知道法的最高境界,就是度过三次雷劫的鬼仙。 足可见这枚念头的珍贵程度。 未来姜离若能将道法修行至鬼仙境界,也可以想办法将其炼化,作为自己神魂念头的主魂神念,不仅安全性大幅提升,甚至可以直接碾压一次雷劫鬼仙。 但姜离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这枚最为珍贵的鬼仙念头祭了出去。 三十六道星云漩涡悬浮星空,围绕玄色石台缓缓运转,其中一道星云漩涡忽然垂下星光,轻轻一扫,卷起三次雷劫念头回归星漩。 下一瞬间,遮挡在星云漩涡前的迷雾缓缓散开,一座由星辉凝聚的大殿浮现而出。 同时一道信息在姜离心中自动浮现。 “天罡神通:胎化易形” “神通品阶:洞天下品” “开启条件:高阶武圣之血、三劫鬼仙念头、虚空真气!” “易形神通:随心变化,可改变肉身、元神容貌体态,乃至性别特征。鬼仙境以上,法力高深时,更能变化飞禽走势,乃至天地万物,尽得周天变化之奥妙!” “胎化神通:使肉身变回婴孩,七天内成长为成人,经脉、骨骼都会重新优化成最佳状态,每三月施展一次。” “夺舍胎化:夺舍境界后,若肉身受损,不可复原,可神魂夺舍他人,同时使夺舍肉壳重归胎儿状态,重塑再造,三年内成长为人,重获原本肉身,无胎中之谜的困扰……” 稍候还有一章,可能会有点晚,海涵海涵,明早起来看哈。 (本章完) 第六十四章 驾雾腾云,潜渊缩地!(求订阅支持) “洞天级别的神通竟有如此伟力!” 姜离惊讶万分,一座星云漩涡竟然蕴含三种截然不同的神通。 每一种神通,都有超乎想象的无上玄妙。 他之本意,只是想激发神通获得易容改貌的能力。 荒古神塔降临,景皇将他遣回离省,排除在进入荒古神塔的人选外,其中的原因,姜离自然明白。 但九层空间世界蕴含无穷契机,姜离岂能轻易放过? 一旦进入,各种争夺不可避免,很可能会与大周一方的势力摩擦冲突。 若能改变自身体貌气息,就能够随心所欲的放手而为。 他是大周国候、安莽节度使,但所负职责也仅限于军事政务。 荒古神塔内蕴含的契机、瑰宝,更关乎个人实力境界,自然是有能者得知。 胎化易形神通激活,第一项易形神通,就让姜离惊喜过望。 此项神通所谓的变化,不仅仅只是容貌和气息上的改变,更是肉身结构的彻底变化。 随心所欲变化为孩童老叟,甚至还可以转换性别特征? 果然奇妙非凡! 但姜离也只是惊叹,并没有想把自己变化为女子的古怪念头。 未来,随着他境界不断提升,还可以变化为飞禽走兽的形态,直至世间万物,无所不能。 只是这一种神通,就足够惊世骇俗,不负天罡之名。 至于第二种神通,更是天下所有武夫都梦寐以求的逆天神通。 使肉身胎儿化,七日内由婴儿重新生长成人,将自身武道根基重新优化成最佳状态。 比起一切天材地宝、武道功法,都更加珍贵。 《易筋洗髓经》《太衍古魔炼体篇》和九转大还丹在这道神通面前,也要自惭形秽。 炼体功法能为武夫打下牢固根基,却不能逆转重修。 九转大还丹虽可令武夫脱胎换骨,但也只有一次的作用。 武者修炼,纵然有名师指点、传授经验、避免歧路,但修行本身还是要依靠自己,一步一步积累探索。 不可避免出现微不可察的失误、错误或是疏忽,当武夫修炼到较高境界时发现,早已为时已晚,难以补救。 即便是武圣、人仙,也不例外。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天纵奇才,最终会困于某一点的原因。 可如果掌握了这项神通,就拥有无数次机会,随时补救。 通过一次次的胎化重生,直至将肉身修炼到不可揣度的境地。 而第三道神通,更是再生之术。 普通人凭此一项神通,就可拥有万劫不死、成就人仙的潜力与可能。 姜离自玄色石台上起身,走入星云漩涡内的大殿,立时被无数玄奥莫测的符文包裹,一道道蕴含天地法则之理的波动在他心中不住流淌,直至全部掌握。 “呼” 安莽城都护府主帐中,姜离意识回归,缓缓睁开双眼,轻轻呼气。 重新走回议事厅,姜离自书案上随手捡起一张前秦遗族的头像,心中意念一动,肉身之内,浮现出一股奇异的力量, 骨骼、肌肉、筋脉都在不断的移转、变化,重新塑形。 半炷香后,姜离容貌身高,乃至气质气息,全都大变,变成了一个四旬上下、肤色暗黄的中年文士模样。 他走到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的新面容,饶是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依然难掩心中的震惊和意外。 看着镜中这张与自己原本面容完全不一的脸孔,姜离更有一种毛骨悚然和十分怪异的感觉。 就像是自己的灵魂被困在了一具陌生的身体上。 “明明是自己的神通,也会产生如此怪异和惊悚的感觉,若是展现在其他人面前,只怕这种惊悚的感觉,还要更胜百倍千倍!” 姜离开口出声,声音也变得厚重温和。 这种声色音调,自然不是姜离变化的这位前秦遗族真正的声音。 只是姜离自己揣摩而来的。 毕竟,他也没有听过中年文士说话。 “胎化易形!” 姜离心中一动,奇异力量再次涌现,半炷香后,恢复了原本的相貌,心中怪异的感觉,方才缓缓消散。 “易形手段已有,我刚刚进阶神变境,倒是可以施展胎化神通,为自己重塑一次根骨,不过我人尚在安莽城,若是突然变回胎儿时期,倒也有些不便!” 姜离沉吟片刻,决定还是等到神塔降临后,再施展此项神通。 考虑到进入神塔空间后,多半会遇到武圣、鬼仙以上的绝顶强者,难以力敌。 姜离又激活了另外两道神通。 “天罡神通:驾雾腾云” “神通品阶:法象上品” “开启条件:武圣之血、鬼仙魂力、夺命真气!” “驾雾神通:乃飞行之术,脚下升雾,飞行山高。” “腾云神通:飞举之功,腾云瞬息千里,朝游北海暮苍梧,武圣鬼仙境界可用!” …… “天罡神通:潜渊缩地” “神通品阶:法象上品” “开启条件:武圣之血、鬼仙魂力、夺命真气!” “潜渊神通:能在深水来去自如,畅通无阻。” “缩地神通:缩地成寸,瞬移之法!” …… 驾雾腾云、潜渊缩地,这两道神通既是行路之术,也是逃命之法。 驾雾自不必多说,脚下生雾,托载肉身飞入云空,比起气脉背后凝聚羽翼相比,驾雾要更为隐匿一些。 隐于云雾之间,难以被人察觉。 腾云则是驾雾的升级版本,以姜离目前的境界,尚不足以支撑施展。 至于潜渊缩地,顾名思义,一个是水行之术,可以直潜水下数千米,呼吸自如。 而缩地则是这几种神通中最为实用的一个。 只要脚踏大地,就可以瞬息间挪移出很远的距离。 无论追敌偷袭,还是逃之夭夭,都会令对手防不胜防。 金色书页的星辉世界中,苍狼神君的二次雷劫念头还有很多,但姜离却没有继续激活更多的神通。 神通的本质,是一种慧性与能力。 但也可以看做是术法的一种进阶形态,只是蕴含更为完整的大道法则与神秘力量。 纵然掌握,也需要时间精力去感悟揣摩,不断熟悉和运用。 一味贪多,神通多样,精彩万分,却无法真正挖掘和发挥出每一道神通的真正威能和作用。 修行之路漫漫,纵然神通在手,依然要稳固前行。 之后的几日,姜离白天锤炼肉身、修行气脉,夜晚则离开安莽城,寻找僻静之地,熟悉掌握新学会的三种天罡神通,进步飞速。 “军候,前秦遗族已经见过了上官先生,不过他们显然不是真的来与我们做马匹生意的!” 主帐议事厅内,赵铁河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笑道:“上官先生只问了几句,那些前秦遗族就露馅了,蒙义云更直接点名,说要见你!” “这些前秦遗族以前也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似乎是与世隔绝,只知道光复秦国基业,提升修为境界,但在出世之道上,却是空有理论而无实践!” 姜离闻言,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上官清妍曾是墨家客卿,虽然道法双修,皆有不俗的境界实力,但真正负责的却是墨家的贸易经营。 眼光独到、思维缜密。 对付蒙义云、赢穆这些前秦遗族,自然是手到擒来,毫无费力。 如今安莽城的很多事务,姜离都交由上官清妍处理,省去了他不少的时间精力。 “军候可是要再晾他们一些时日?”赵铁河问道。 “带他们来见我!” 姜离想了想道,荒古神塔最迟一月之内就会降临,哪有时间与他们消耗。 “也好,我这就命人引领他们过来!” 赵铁河起身,走到帐外吩咐,立刻有亲兵护卫前去传唤。 片刻之后,营帐外就有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响起,蒙义云、赢穆带着六七道身影,走入营帐。 “我是应该叫你姜离,还是大周朝的安莽节度使、镇军侯呢?” 蒙义云抬头,望着安坐议事厅主位的白衣少年,眸光复杂。 上一次在平安城见到姜离时,后者只是刚刚赴任的小小障城指挥使。 但如今却是执掌一省之地、统领十数万军马的一方诸侯。 境遇变化,不可谓不大。 而且与之前相比,姜离身上似乎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韵,或者说是气势。 让他拥有一种超然凡尘、掌控天下的超然气度。 议事厅并不宏大,只是大帐的一处狭小空间。 但少年军候坐于上首,却会令人所有人心中产生出一种感觉,或是信念。 此人就是真正的莽原之主! 这让蒙义云的心情复杂过后,又暗暗的心惊和担忧起来。 若姜离只是拥有超然的地位,甚至是接近于武圣的境界力量,蒙义云都不会如此。 但这种气度气韵却不一样,是这一方天地对姜离的认可。 就如同以往那些时代,横空出世的君王、帝皇一样,是真正有资格逐鹿九州的存在。 未来九州动荡,七国遗族齐出,姜离掌控离省,首先就拥有争夺莽州之主的优势。 更是先人一步,拥有争夺一世之主的资格。 莽皇? 蒙义云心中刚一升起这样的念头,就被他立时压制下来。 在太子的布局中,莽州与凉州都是秦人必争之地。 凉州是秦族祖地,自不必多说。 莽州辽阔,虽然相对贫瘠,却是天然的养马之地。 再往北去,还有一片并未被纳入九州的地域,虽然常年冰雪覆盖,天寒地冻,却拥有数之不尽的矿脉。 以及一种体魄不亚于土蛮的异族。 只要能牢牢掌握这三处地域,大事可成,秦国可复! 因此,莽原必须拿下。 姜离并不知道蒙义云在电光火石间,有了这么许多的念头。 他目光缓缓平移,打量这些进入大帐的前秦遗族,淡淡笑道:“蒙义云,你该如何称呼我,并不取决我的意愿,而是伱此行将我的目的,如果只是来与我做马匹交易的声音,自然可以直呼我名!” “哈哈,秦国山河已失,哪里还有养马之地,我等秦族人不忘血脉、不忘荣光,更不忘身上肩负的血海深仇,虽然困顿,却不会认贼作父,给大周做犬马!” 蒙义云放声大笑:“你如今身居高位,应当对以前的事情所有耳闻,当年七国并立,以我大秦势力最强,北抗莽族、西拒异族,若非周太祖周联合魏国背刺,岂能灭国!” “所以你今日前来见我,是来羞辱和教训我的?” 姜离笑了笑,饶有意味的看向蒙义云。 “你身上终归留着秦族的血脉,你父姜时戎待你不善,大周也只是利用你而已,不会真正信任与接纳!” 蒙义云正色道:“说是教训倒不如说是邀请,只有我秦族才能真正接纳和信任你,给予你想要的一切助力?” “比如说呢?” 姜离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现在需要上等骏马百万,精锐甲士百万,当然上不封顶,秦族可以为我提供?” “这……” 蒙义云闻言一窒,他眨了眨眼,没想到姜离竟然如此“大言不惭”的直接开口讨要! 若秦族现在拥有这些,岂会千里迢迢的来说服姜离? “没有吗?” 姜离有些失望,他认真的想了想道:“那五十万,不,三十万精锐甲士总是有的吧,如果我拥有这些力量,自然不会臣服在周朝的统领下,届时挥兵直入莽汗王庭取而代之,自可树立秦族旗帜,与周朝分庭抗礼!” “这些秦族现在没有!” 蒙义云深吸一口气道:“不过,只要你愿意回归秦族,徐徐图之,未来自然有机会让你统领百万精锐秦卒,南征北战,开疆拓土!” “既然骏马、甲士不能提供,那你们现在能够给我什么?” 姜离继续追问,似乎并未注意到蒙义云所说的只是有机会统领。 “我们可以为你提供文官、武将、道法高手,以及积蓄发展的计策和谋略布局!” 蒙义云道:“你的安莽城虽然初具气候,但麾下部众却都只是寻常之辈,我一路走来,城内万夫境以上的武夫,几乎没有几个。 “意武境只有刚刚接待我们的那位上官姑娘,至于神变境,更是一个没有,这样的实力,若只是寻常征战倒也罢了,可如果想要光复秦国,却是远远不够的!” “但是归回秦族却会大不一样!” 赢穆也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只要你回归秦族,安莽城所缺少的一切,我们都可以补充,数年内就能让安莽城成为不弱于盛京城力量的超然势力,而你也将获得不曾拥有的荣光!” “果真如此?” 姜离面色一喜,有些“激动”的站起,拱手道谢:“如此姜离岂会不愿回归,只是不知道秦族的这些高手何时归入我的麾下,未来我登基为皇,必定会重树大秦旗帜,一统九州!” “你说什么!” “你登基为皇?” 蒙义云和赢穆等前秦遗族都是齐齐一怔。 “自然是我,不然还能是谁?” 姜离也有些奇怪的反问。 “你虽然身具秦族血脉,却只是天珠公主之子,并非秦皇嫡血,岂能为皇!” 赢穆怒声斥道。 “奇怪,你们派遣秦族高手助我,难道不是为了帮我反周?” 姜离重新落座,抬头道:“只要是我灭的周朝,为何坐不了皇位?难不成我辛辛苦苦,却要为别人作嫁衣?” “你是秦族人,怎么能说是为别人作嫁衣?” 蒙义云沉声道,他心中措辞片刻,方才继续道:“我们之所以派出秦族高手助你,只是想让安莽城发展壮大,至于后续如何攻城掠地、布局长远,自有太子操心。 “你只需要按照太子的布局做事即可,未来九州一统,你当时第一功臣,不仅可以享受无上荣光,受天下百姓爱戴,还可以裂土为王,权势滔天!” “说的倒是很令我心动!” 姜离闻言,先是陷入沉默,思索片刻后,有些不解的问道:“可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你但有任何疑问,但说无妨!”赢穆连忙道。 “你们觉得我现在如何?” 姜离掰着指头,一一数来:“我是大周麒麟子,文庙和天下儒生都认可我,五军都督府所属武官,也都在研读我所书写的兵卷。 “我为周朝数次立下大功,开疆拓土,现在就是离省之主,这些东西我现在就有,跟着你们折腾了一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 姜离抬头,十分认真的问道:“所以,你们到底给了我什么?” “这……” 蒙义云和赢穆都被问的哑口无言。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们说周朝和景皇再利用我,你们何尝不是在利用我?” 姜离忽而一笑道:“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还不是想利用我身为安莽节度使的权力?你们骂我是景皇的犬马,却又要利用我这犬马手中的一切资源地位?你们的骨气又在哪里? “口口声声什么亲情大义,不过是一群既要又要,却又不肯脏手的白嫖客罢了,你们这样的行径,连边寨酒馆里的卖身舞娘都不如!” 说到这里,姜离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挥了挥手道:“都滚吧,前秦七代君主励精图志、心怀黎民天下、公道坦然,后世子孙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眼高于顶、自以为是。 本以为前秦遗族不会人人都是蒙义云,现在看来,却真都是一丘之貉!” “” 姗姗来迟,海涵。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 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求订阅支持) “七代秦君励精图治、公道坦荡,后世子孙却是眼高于顶、自以为是的蠢货!” “都滚吧,离省不是你们可以觊觎之地!” 安莽都护府大营中,姜离的声音并不洪亮,但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条皮鞭,抽的蒙义云、赢穆体无完肤,受了奇耻大辱一般。 “姜离,你不要不知好歹,真以为我们贪图你手中的区区资源?” 赢穆脸色涨红,俊朗的脸庞上青筋暴起,愤怒出声:“乱世将起,凭伱一人根本守不住这一份基业,我们来此助你,不过看你是秦族遗脉、亲情难舍,你竟将我等善意想的如此龌龊,真小人之心!” “亲情难舍?” 姜离笑了笑,倒是有些钦佩起来。 功利之心也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感人肺腑,若不是三观真的不正,就一定是演技高超、步入宗师了。 他在镇武侯府受制于人十六年,数次濒临险境,也不见这些秦族人出现。 现在坐拥一省、力可斩圣,倒有人关心起他的得失了! “这世上,好话易讲,好事难做!” 姜离正色道:“你们想要我手中权柄,也不是不能商量,只要你们帮我一事,离省所有基业,我双手奉上!” “你此言当真?” 蒙义云眼见形势陷入僵局,正思量如何能够翻转,听到姜离之言,心中不由一动:“你说来看看!” 赢穆等前秦遗族也连忙打起精神。 “杀了姜时戎!” 姜离一言一字,石破天惊。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厅下众人脸色瞬变,心中震荡。 姜时戎武冠九州,是天下公认的第一武夫,半步人仙。 他能堂而皇之的被景皇册封镇武,镇压天下武运,却无一人不服不忿,敢来挑战,就足以说明一切。 前秦遗族高手如云,武脉、道脉达到圣阶、鬼仙者不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抗衡姜时戎。 倾巢而出,决心斩杀,纵然侥幸成功,也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姜时戎是你生父,你这么做,不怕天下人唾弃!”蒙义云惊疑不定。 “我曾认他是父亲,可他何时以父子待我!” 姜离冷笑道:“我们早就势同水火,就算我不杀他,他就能放过我?” “武侯是半步人仙,非凡俗之力能够抗衡,除非以气运之道辅以高阶武圣、三次雷劫鬼仙之力,才能真正压制!” 赢穆不忿道:“你的要求天下谁能实现?” “姜离,镇武侯忠于大周,注定是我秦族的敌人,这一点我们立场相同,你不是武圣,不知道他的恐怖,这样的人,是无法正面抗衡的!” 蒙义云仍不想放弃,“我们虽不能抗衡姜时戎,却可以为你挡去其他危机,否则不用姜时戎亲自出马,他麾下的隐武阁可卿都能随时闯入安莽城将你斩于刀下。” “说来说去,你们只想获得好处,却又不肯付出代价!” 姜离摇了摇头:“看来前秦遗族远比我想象中的落魄,仅仅听到姜时戎三字,就吓得畏手畏脚。 “难道你们不去杀姜时戎,姜时戎就不会来找你们?他是大周武侯,会眼睁睁看着你们举起秦国大旗,而熟视无睹? “空谈复国宏愿,却无应有的气魄决心,就不要跳出来丢人现眼了,回到你们苟且活命的藏身之地,前秦遗族什么时候诞生出真正气吞山河的人物,再谈复国不迟!” “混账姜离,你竟敢蔑视秦族,辱骂父亲!” 赢穆为了复国大业,一直忍气吞声,此刻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和屈辱。 他猛地踏前一步,脚掌重重落地,仿佛百丈巨兽跺地,大地震颤,更有一道浓郁如同实质的磅礴血气轰然而起,几乎要将整个营帐都掀飞。 “神变境!” 姜离眸光微凝,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早在这些前秦遗族进入大帐时,他就已经感应出这些人的大致境界。 一位二十六七岁的神变境宗师,即便放眼整个大周都是极为罕见的存在。 赢穆的确有值得骄傲的资本。 可在他的面前叫嚣,这样的境界实力却是远远不够的。 “公子,我们此次前来只是和谈,既然这位大周的镇军候瞧不上我们秦族,也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 蒙义云轻轻拍了拍赢穆的肩膀,冷声道:“和这样目中无人、目光短浅的人,不值得动怒,不用姜时戎出手,西域诸国派出几队人马就足以灭他了,届时他就知道谁对谁错了!” 蒙义云看向姜离道:“镇军候你好自为之吧,除了秦族,无不会再有任何势力能够真正的给你助力,你坐拥离省看似风光无限,但此处自古就是兵戎,我看你能守得住几时!” 话音一落,蒙义云重哼一声,袖袍一挥,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营帐。 “姜离,你等着瞧,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秦族的底蕴不是你能揣度的,凉州、莽州,我势在必得!” 赢穆咬牙冷笑,也是拂袖而去。 “若七国遗族都是这样的品性,真有乱世降临,绝对是九州平民的灾难!” 姜离看着这些前秦遗族愤然离去的背影,只是暗暗摇头。 朝代更迭,多是特定的时代造就。 国与国之间的征伐吞并,本就是你死我活,不择手段。 七国遗族心存复国之念,也无可厚非。 但若只因一己私欲,就将一个太平时代彻底搅碎,让无数无辜平民置于水火之中,却是姜离无法容忍的。 当战争的车轮无情碾压过来的时候,只有亲历者才会知道那是何等的残忍无情、暗无天日。 高贵的遗族皇脉们,自然是体会不到的。 “希望这些遗族能有自知之明,若真敢在太平时代掀起乱世序幕,我倒也不会介意,用你们的肉身提取真元丹!” …… “蒙叔,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一下那个姜离,他年纪方才十六,至多也不过八境!” 赢穆走出营帐,愤愤难平。 一想到姜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他心中怒火就不可遏制的燃烧起来。 “少年得志、张狂目断,也是人之常情,他现在身居高位的确有这个资本!” 蒙义云面色阴沉,冷冷道:“不过现实会教他如何做人的,离省之地我们势在必得,非到万不得已,我们还不能和他直接撕破脸皮!” “难道就这么算了?” 赢穆恨声道:“你也听见他是如何羞辱我们秦族,羞辱父亲的,我们秦族何时如此不堪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行人在安莽府兵的护卫下走出城池,蒙义云回望高耸的城墙,冷笑道:“我会让他知道,这座看似雄伟的大城,是如何的不堪一击!” …… 前秦遗族的到访,只是安莽城营建过程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姜离也并未将这些前秦遗族真正放在心上。 神塔降临的时日越来越近,姜离也在为神塔之行做好各种准备。 在黄金的作用下,符狄又为姜离借来了两件拥有须弥空间的法器。 虽然其中的空间,比起姜离的须弥戒要小上很多,也是极为罕见的珍稀法器。 加上符狄的玉坠,姜离手中也有了四件储存器物。 之后的十几日时间里,姜离全力以赴修行气脉,争取在神塔降临前,进阶气脉凡阶的最后一个境界,气宗! 他打算在进入神塔空间后,激发胎化神通,回归婴孩状态,重塑一次肉身根基,武脉境界也将迅速回落至普通人的状态。 在这期间,必须要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气脉主炼体内一口真气,却是不会因为肉身状态的婴孩化而回退。 “都打起精神,夜晚巡逻大意不得,这几日莽原上出现的陌生脸孔越来越多,都给我小心点,放进一个外人,军法处置!” “得令!” 接近半月的日夜营造,在二十万多万役工的努力下,安莽巨城的城墙终于垒建完成。 自大周和西域境内受雇而来的器械匠人,已经开始在城墙上勘探测量,为安置防御器械做最后的规划。 高约五十米、可容三十匹骏马并排奔跑的城墙上,每隔数十米就有一盏巨大火盆,燃烧火焰,将整个城墙都照映的如同白昼一样。 城墙两旁,手持劲弩、腰挎弯刀的精锐府军笔直站立,警戒四方,更有一支支手持火把的小队,不停巡逻,范围森严。 呼 时节已至初秋,夜晚的莽原愈加清冷,呼啸而来的劲风吹在固若金汤的高大城墙上,立时被撞的粉身碎骨。 不知哪里吹来了一道卷荡着杂草尘土的卷风,势头猛劲,一头撞在城墙上,啪的一声巨响,杂草尘土飞扬,甚至飘到了五十余米高的城头。 “哪里来的怪风!” 几名把守城墙的军士被吹荡起的细微沙尘迷了眼,眼痛难耐,眼泪忍不住的流下,却依旧不肯揉眼,只是用力的眨了几下,就连忙恢复警戒状态。 “没想到一座刚刚营建的塞外城池,竟然防守如此严密!” “神变境以下想要潜入,还真是有些困难!” 安莽城内,一处不起眼的阴暗角落,六道黑影悄然落下,寂静无声。 蒙义云俯下身子,警惕的扫视四周,待三队军士交叉巡逻走过后,方才一个闪身,掠出数百米,跳进一座尚未建好的院落中。 嗒 蒙义云刚刚落下,身后又有五道黑影接连现身。 安莽城墙和护城河都已大体营建完成,役工们马不停蹄,又开始了安莽城道路和坊市的建筑。 此时已经有不少的院落和坊市高墙建成,虽然四处都有役工走动,烛火通明,但可供隐藏的地方却是更多。 蒙义云小心的打量四方,暗惊于安莽城的巨大变化。 半月前离开时,城墙方才建了一半不到,城内更是空空如也。 但现在很多道路都已夯实铺垫,很多院落、坊市,也有了雏形。 按照这样的速度,用不了两个月,一座真正的塞外巨城就要被完全营造完成了。 “姜离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支持,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出这样城市,所需财力难以想象!” 蒙义云心中暗道。 “蒙令,我们该如何行事?” 一名黑影低声问道。 “我们分头行动,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尽量斩杀安莽都护府的高阶武将,给姜离一个威慑和教训,让他知道没有我们秦族的支持,安莽城就是一个空架子,谁都能进来踩上一脚!” 蒙义云道,他轻轻挥手,五道黑影就犹如鬼魅一样,只一闪就消失不见。 “姜离,希望今晚的教训,能让你生起应有的敬畏之心!” 蒙义云也身形一晃,径直奔向安莽城中心区域。 “汪!” 一条青石板路上,灯火摇曳中倒映出两道兽类晃晃悠悠的影子。 大黑狗迎着夜晚的清凉,惬意的在安莽城内散步,看着一日比一日完美的城池,心中也不免产生一些骄傲与自得的情绪。 这座巨城,是它的地盘! 虽然它是妖而不是狗,但妖也是有领地意识的。 天下妖类众多,但能在人族的势力范围内,堂而皇之的拥有一城,这在妖类中也是十分罕见的。 骨子里的观念,让大黑狗内心不可抑制的升起一种责任和意识。 尤其是姜离近些时日,愈发的不务正业。 白天宅在府邸内修行,夜晚甚至舍弃一群娇滴滴的西域舞娘乐娘,溜出城外,不知所踪。 大黑狗也只能迫不得已,肩负起看管整个安莽城的重任。 “汪,这城要是没有本妖,迟早得散!” 大黑狗一脸凝重。 “你可省省吧,要我说咱俩还是溜出城外转转,这些日子西域的瓜和葡萄吃的多了,倒有些想念起城外的野草来了!” 鹿妖老卢撇了撇嘴,不想接大黑狗的话茬。 这家伙自从被镇武侯府的客卿打回了原形以后,越发的狗了。 不仅有臣服姜离的意思,甚至自发的看管起“院子”来了,还偏得拉上它一起。 要不是看在这黑狗气运亨通的份上,或许能捡点漏,鹿妖才不想这么晚还在城里闲逛! “野鹿吃不了细粮,汪?” 大黑狗突然驻足歪头,鼻子用力嗅闻,眼中露出警惕的精芒:“有生人的气息!” “你歇歇吧!” 鹿妖老卢翻了个白眼:“这城里至少有二十多万的役工,你还能全都记住?” “错不了,你忘了本妖是……妖!” 大黑狗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会,嗖的一下窜入阴影。 “唉!” 鹿妖无奈,只能摇了摇头的跟上。 “安莽城各处军府都已营建完毕,但作为使君居住的府邸却迟迟没有动工,姜离这般年纪能够做到这一点,倒是难得!” 蒙义云一路急掠,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安莽城的中心区域。 原本应是安莽城都护府和军候府邸的位置上,仅仅只做了最为简单的平整,并无任何建筑营造。 这让蒙义云的心中产生了细微的触动。 仅从这一点来看,姜离的确拥有一代良帅的潜质。 若能收服,对秦族复国绝对助力不小。 只是…… 都护府和军候府邸的位置都是空地,方圆数千米内除了一座简易的马厩外,几乎空无一物。 在宛若白昼的通明火光,想要悄无声息的冲入主帐营中,似乎有些不易。 唯一的可能就是先掠入马厩,再行定夺。 身为武圣,蒙义云自然不怕暴露行踪,若他真想大开杀戒,整个安莽城谁能阻他? 来去如同平地。 只不过,这里未来必将是秦族所有。 毁坏一点,都是在浪费自家的产业。 此次潜入,只为给姜离一个教训。 主打的就是出其不意。 蒙义云仔细观察四周巡逻的府军,暗暗计算掠动的最佳时机。 而就在他耐心等待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走出一头青色的大牛,一面悠闲的反刍着草料,一面不急不缓的走入到马厩内。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 捅了妖精窝了!(求订阅支持) “咴” 黑夜的安莽城,灯火通明、热闹嘈杂,唯有中心区域相对静谧,偶尔有追风不耐的嘶鸣声响起。 在莽原,岁满三年才算是成马,但白马追风刚刚两岁出头,身形已经比起成年军马还要高挑矫健,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爆炸与狂野的力量。 这一月以来,西北无战事,安莽城全力发动到处都在营建,姜离也全力为荒古神塔之行做着准备,追风也被困在城中,无法肆意飞奔,释放精力,不免有些狂躁易怒。 换作寻常的烈马,怕是早已发飙发狂,狂奔伤人了。 “小家伙资质倒是不错,神魂天生强大,精神专注内敛,无畏孤傲却又不争于世,倒是修炼的好苗子!” 青牛妖走到马厩旁,黑玉般的眸子颇有兴趣的打量追风,显然十分欣赏这头少年马王,“肉身也算是精壮,姜离这些时日喂你各种珍药灵果,老牛我看着都有些眼馋了!” “咴” 低头在槽里大口嚼食年份草药的追风,抬头看了看青牛妖,身体侧了侧,让出了一个位置。 “哈哈,小家伙倒是机灵,老牛我就送你一份机缘吧!” 青牛妖哑然失笑,额头中心的皮毛忽然向两边裂开,露出一只洁白如玉的竖眼。 竖眼微光一闪,一枚晶莹璀璨的神念就飞了出来,嗖的一下没入到追风额头,消失不见。 “咴?” 追风微微一怔,只觉得脑海中多了一点什么东西,似乎有些发胀,它疑惑的甩了甩头,打了个鼻响,又继续低头吃起草料药材来。 “有了我这枚两劫神念,过不了多久,你的灵智就会渐渐开启,至于未来能够走到哪一步,就看你的造化吧!” 青牛妖淡淡道,它嗅了嗅空气中飘荡的珍药气息,微微犹豫后,见左右无人,也将头探到了槽子里。 虽然是成名已久的妖王,但妖躯未舍,依然改不了吃草的秉性。 “嗖” 然而就在青牛妖刚刚俯下头的瞬间,空气微微波动,一道黑影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青牛妖和追风之间。 蒙义云闪身而进,目光扫了追风与青牛,眼前不由一亮。 白马追风神骏飘逸、身高体长,虽不雄浑彪悍,但肌肉线条突出,充满无穷无尽的力量,还未成年,就已经显现出莽原马王的气势。 这绝对是一匹万马难寻的极品宝马。 而一旁的青牛,更是蒙义云毕生所见,血气最为雄浑庞大的兽类。 远远看时,还不觉得这头平平无奇的青牛,有何特别之处。 直到站在青牛的近前,堪比太古凶兽的压迫感,就如连绵万里的大山倾压而至一样。 额头中心的竖眼,流露着诡异而神秘的光泽。 更有无尽精气缭绕在青牛肌肤表面,甚至比他体内暗藏的精气,还要精纯磅礴。 妖躯成圣! 蒙义云瞳孔瞬缩,脑海深处一道传闻瞬间浮现。 万物有灵,皆有修道炼魂的可能。 九州世界,称踏入鬼仙之境的妖类为妖王,或占据一隅,称王称霸,或悄悄尸解,转生为人,虽然罕见,却大多不为世人所知。 但其中也有一些异类存在,强大恐怖、道法通天,纵然不显于世,依然盛名在外,被世人称为十二妖王。 如盗取盘帝遗骨的狐妖王云曦就是其中之一,背后的万狐山更是妖界中的一大势力,修成鬼仙者不少。 其中就有同样位列十二妖王之一的青牛妖王。 据传此妖王乃是一头普通水牛修炼而成,不仅是二次雷劫鬼仙,更坚持上古荒妖的路子,疯魔般的锤炼肉身,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妖躯成圣。 肉身之力,堪比高阶武圣。 该不会就是这头吧! “正是本牛!” 青牛妖抬头,与蒙义云五目相对,似乎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之意,青牛妖轻轻点头。 “嘭” 下一瞬间,简易搭建的马厩爆炸,一道黑影穿破木板栅栏,带着一身的草屑倒飞而出。 犹如一道蕴含恐怖力量的箭矢,撞爆了沿途之上的一层层院墙,直到最后嘭的一下,直接射入二三十米厚的城墙之内,土石碎块飞溅。 “青牛妖王不在万狐山潜修,怎么会出现在万里之外的安莽城!” 蒙义云挣扎着自城墙中跳出,胸口处一个硕大的牛蹄印赫然醒目。 他灰头土脸,口鼻处有鲜血压制不住的溢出,滴落在胸前衣襟,和尘土草屑混浊在一起。 他目露惊恐的望了一眼自破碎马厩中走出的青牛,二话不说,就直接纵身一跃,跳上安莽城头。 “汪汪汪” 与此同时,十数里外的一座军营中,暴躁凶恶的犬吠声猛地响起。 就见一名身着夜行服的身影自营中一跃而起数十米,双臂张开犹如一头展翅的鹏鸟,向着远方飞掠而逃。 更有一条通体漆黑、犹如牛犊的恶犬,踩着四柄血纹飞刃飞入高空,它张嘴一喷,八柄飞刃化作血芒,穿越虚空瞬间出现在夜行人身前,拦住去路。 “我就说本妖绝不会闻错,哪里跑,汪!” 大黑狗又是一喷,两道赤色法轮飞出,击中夜行人后背,切割出两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几乎横贯整个后背。 “啊呀!” 夜行人吃痛惨叫。 两道赤色法轮边缘,是锋利密集的锯齿,更蕴含一种诡异的力量,他后背骨骼伤痕累累,更有一种阴冷渗人的寒意,钻入骨髓,麻痹四肢,带来幻觉痛楚。 纵然是神变境宗师,也难抵挡。 他大叫一声自半空跌落在地,更是被追上来的大黑狗一口咬住了屁股,刺啦一声,不知被扯下了什么,鲜血淋淋飞溅。 “卑鄙!” 另外一处低矮的院落中,一头瘦骨嶙峋、皮毛掉落大半的老鹿,缩着身子蹑手蹑脚自墙边溜进,低头猛地一冲。 锋利、突出的鹿角就径直插入伏在院墙边,正惊疑不定观望的另外一名前秦遗族的屁股上。 “走你!” 鹿妖一声大叫,头猛地一甩,直接将这名前秦遗族甩飞出去。 “卑鄙,竟然偷袭!” 前秦遗族吃痛大叫,他在半空中猛地一翻身,还没看清偷袭者的样子,就有三枚铜钱自院墙后飞出,直接打在他的胸腹,贯穿了出去。 “夺舍境的大妖!” 前秦遗族摔落在地,一路翻滚后挣扎着爬起,向着城墙处冲去。 “正闷得发慌,还好来了几个小玩具解闷!” 安莽城深处,一个唇红齿白的翠衣少女,她一伸手,一道青绫飞出,在阴暗处一卷,就直接将三名夜行人掀飞了出来。 “一劫鬼仙?” 城墙上方,蒙义云惊诧万分。 完全没有想到,安莽城中竟然有两位雷劫鬼仙存在,其中一位更是十二妖王。 这是捅了妖精窝了吗! “青牛妖王,这是一场误会,我们对万狐山并无恶意,不知两位妖王在此,多有得罪!” 蒙义云连忙拱手高喊:“还望两位妖王放过我的同伴!” “误会?哪里来的误会!” 大黑狗吐掉嘴里的血肉,飞入高空,冷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前秦遗族不会老老实实的离开,果然不出本妖所料,竟真敢夜袭安莽城!” 它抬起一条前腿,指着下方城池笑道:“好叫你死心,万狐山早已投入姜离的麾下,狐妖王和老狐王不日就会来到莽城坐镇,你们一些前秦遗族没来由的狂妄自大,门缝里看人,殊不知姜离麾下势力,早已超过你们这些遗老遗少了!” “什么?万狐山投入姜离麾下!” 蒙义云如遭雷击,他看向青牛妖王与狐妖云桃,见一妖一人眼中并无异色,这才相信大黑狗所言非虚。 万狐山虽然妖界中排名第一的势力,但也举足轻重,可以媲美灵鹤堡、花霄道这样的宗门。 姜离坐拥一省之地,又有万狐山相助,如虎添翼,是名副其实的西北王了。 前秦遗族高手虽多,超越万狐山,但为了光复秦国,不可能集中全部力量与安莽城一决高下。 想要占据此地徐徐发展的计划,算是全部落空了。 回想起几日前,姜离展现出来的强势姿态,蒙义云这才明白。 那不是年少得志、眼高于顶的狂妄自大,而是真有这样的实力和底蕴。 枉自己大言不惭的断言,安莽城没有秦族支撑,只是一个中看而不中用的空架子。 原来丑角竟是他自己! “蒙某失算了!” 蒙义云想清一切,却也果断,他身形一闪,也不再去管城内的五名同伴,直接跃下城墙,向着黑夜中快速冲去。 既然行动已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赶快将安莽城的真实情况传递给太子。 若太子不调整后续布局和策略,秦族注定要在安莽城撞个头破血流。 只是可惜了随他而来的五名神变境宗师了。 “牛爷爷,你不追他吗?” 云桃以青绫缚住三个前秦遗族,落在青牛妖的身旁问道。 “追他做什么,老牛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赶路!” 青牛妖摇头,它望了一眼蒙义云逃走的方向,慢悠悠道:“也算他倒霉,放着其他三个方向不逃,偏偏要一头撞向姜离,时也命也!” “姜离在城外?” 狐妖云桃有些意外。 “他每晚都会出城,神神秘秘的不知在搞什么名堂!”青牛妖说道:“我估计这会儿,那个逃跑的武圣应该已经遇到姜离了!” …… “血债须用血还,姜离,你若敢将他们斩杀,未来秦族绝不会轻饶了你!” 夜幕下,蒙义云手捂胸口在苍茫无际的莽原中飞奔,他回望身后,灯火璀璨的安莽城在视线中越来越小,如同一簇燃烧在莽原深处的小小篝火。 可就是这样一簇篝火,却是秦族人可望而不可求的珍宝。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安莽城对秦族的重要意义。 隐居在世外之地数十年,秦族暗暗繁衍生息,积蓄力量。 返回九州世界后,急需一个与大周、北莽、西域既保持一定安全距离,又可以在恰当的时机长驱直入的跳板。 安莽城无疑就是这样一处存在。 无论是位置,还是其本身的底蕴和发展潜力,都是最为恰到好处的。 蒙义云在大周边境云游探查时,得知姜离获封安莽都护府节度使,大兴土木营造安莽城时,一度以为这是上天对秦族的恩赐。 如若占据此城,退可积蓄力量,甚至向西、向北发展势力,扩张领土。 进可冲入古凉州之地的玉门、晋元、洛川三省,横扫莽原,一举占据两州,甚至三州之地。 纵然不能一统九州,也可重现秦国往日荣光。 可现在安莽城被姜离稳稳握在手中,秦族根本没有一点机会而言。 除非能够直接斩杀姜离,安莽都护府失去统领,万狐山妖族也不会继续留在安莽城。 没错,只有杀了姜离! 可是此子是聪慧谨慎之人,不可能给秦族这个机会的。 蒙义云心道,他如果是姜离,肯定会小心防范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 就算离开安莽城,也会有青牛妖这样的强者跟随守护。 “似乎还是不太对啊!” 蒙义云正思量间,前方数十里外,忽有土石激荡翻滚之声传来。 尘土随风四处飘荡,更隐隐有声音传来,有些熟悉。 “姜离?” 蒙义云猛地一惊,向着声势激荡出,加速飞奔,须臾之后,前方有尘土升腾飞扬,似乎是大地被翻开一样,到处都弥漫着泥土和石屑的气味。 原本平整的草地,被不知名的力量掀开、撕裂,露出一道道高低不平的土丘,隐隐有一些山脉的轮廓,却也只是形似多过神似。 蒙义云定睛望去,只见在前面不远处的尘土中站着一个身着白袍的少年,不是姜离,还能是谁。 此时的姜离,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聚精会神的盯着周围起伏不平的土丘矮坡,一筹莫展的样子,心中自语。 “鞭山移石可以操控大地山脉变换,既能转移山脉,也能凝聚山脉,我现在境界低微,做不到移山,可凝聚山势还是可以的! “莽原少山,地势平缓,无法积云蓄雨,可若能改变安莽城周围的山势,慢慢凝聚出几座大山,挡住来往的云雾,就能人为创造出一片沃野了!” 姜离在一片矮坡土丘中慢慢行走,土丘矮坡的中心处,还有一座形似安莽城的土堆轮廓。 “果然是姜离,他深更半夜一个人离开安莽城,跑到这里干什么?” 蒙义云心中疑惑,却也顾不上多想,姜离近在眼前,机不可失! 蒙义云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人尚在数里之外,就已经抬起双臂,积蓄杀招。 “破军万杀拳!” 蒙义云心中怒喝,一拳遥遥轰出,滚滚杀意凝聚拳锋,仿佛千军万马奔袭冲锋的声势都汇聚在这一拳以上,精气狼烟自头顶直入云霄,武圣气势在这一刻尽数显现。 风停,尘落。 万事万物都在此刻退避,不敢与这一拳之威,争锋夺芒。 “蒙义云!” 姜离这时也终于察觉到了异样,武圣的速度太快,数千米的距离也是眨眼即至。 他被拳意精神完全锁定,血液、真气也被彻底禁锢冻结,不再流淌,来自武圣的威压,犹如一座山岳狠狠碾压在身躯上,姜离全身都有一种即将化为齑粉的感觉。 “天罡神通,鞭山移石!” 姜离来不及多想,本已经运转到一半的神通直接运转释放。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 姜离身前,大地忽然拱起,无数土石冲出地底飞向云空,只是眨眼之间,一座百米高的土山拔地而起,直接拦在了蒙义云的面前。 “……” 蒙义云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头撞进了大山之中。 不是他躲避不开,而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座山峰自大地深处生长而出。 这世间鬼神道法之力早已司空见惯。 却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够种山! 今天事情较多,更新略少,以后补上。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 乱世将至,神塔降临!(求订阅) 蒙义云死的很不甘。 纵然是武圣,面对一座眨眼之间拔地而起的大山,也不可避免的感到诧异和惊愕。 道法进入鬼仙之境,神魂念头可以产生诸多不可思议的力量。 神念移物,再简单不过。 鬼仙一念之间,以神魂念头催动起数十万斤的巨石,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想以神念将土石聚起一座形成山势的山峰,怕是四次雷劫的鬼仙才能做到。 这不是简单的聚土为物,而是真真正正的造山。 通天手段! 可姜离才是什么境界,连半步武圣、夺舍阴魂都不是。 蒙义云带着惊愕与疑问撞入山峰,土石迸裂,厚重的山体中蛰伏着一缕似龟似蛇的气势,自低而上贯穿整座山峰。 这是尚未凝聚成脉的山势,只差一步就能形成影响风水走势的山脉。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怪物?难不成是那些自我封印的老家伙尸解转世!” 蒙义云勉强推算出一个最为合理的可能,一道充满毁灭气息的恐怖刀意,已经自山体的另一侧劈斩而来。 原本被山体遮挡的视线豁然开朗,匹练刀芒直接将山体一分为二,万千气象倒映在蒙义云的心中,最终化作永恒的寂静。 刹那间,蒙义云仿佛坠入深邃幽寂的宇宙黑洞,无数世界溃缩成一个个细微的颗粒,将他包裹。 万象归寂于虚无。 “武脉意境?” 蒙义云只恍惚了刹那,就猛然从这种精神凝聚出的意境中清醒过来。 他自然知道这是意武境巅峰的武夫将招法、精神炼入骨髓后,可以施展出来武意,也是拳意精神的基础。 可他早已步入武圣境界多年,拥有自己的拳意精神,精神意志何其强大,却被一个凡阶武夫的意境影响。 若非亲身感受,他绝不可能相信。 姜离还未入圣就能拥有这样的精神意境,一旦步入圣阶,又会凝聚怎样的拳意精神。 蒙义云不知道,也没有办法思考,魔刀人屠已经劈斩到他的面前,锋利的刀芒切割开肌肤,滚热的鲜血沿着面颊滴淌。 嘣 一道剧烈沉闷金属声响起,蒙义云爆发全部力量,双手合十在头顶,将迎面劈来的长刀死死夹在双掌之间。 自魔刀人屠传递而来的恐怖力量,将他全身震的一颤,血气翻涌,骨骼震荡,肌肉撕裂。 姜离这一刀所爆发出的力量,绝对不亚于一名中阶武圣。 甚至还要更强一些。 “你怎么可能拥有这样恐怖的肉身力量!” 蒙义云双目圆睁,看着近在咫尺的持刀少年,惊骇出声。 武脉锤炼肉身,人与妖皆可修行。 一些妖兽天生血脉特殊,同境之下,往往会拥有远超同境武夫的肉身之力。 尤其是在荒古、上古时代,很多强大的荒兽,未经任何修炼就能拥有不弱于武圣的力量。 而他面前的少年,就是如此。 这怎么可能! 人族之力,怎么可能媲美那些古之荒兽。 “蒙义云,你想杀我?” 姜离冷冷一喝,一脚踏出直接踹在蒙义云的胸口,将后者直接自半空踹落在地。 “姜离,你必须死,有伱存在,安莽城就永无可能落入我秦族之手!” 蒙义云的身体撞入大地,一路滑行,犁出一道长长的沟壑。 他翻身而跃,完全不理会快要被踏裂的胸骨,眸光狠厉,手腕上一枚黑色手镯微光一闪,一枚菱形的墨色符箓被他轻轻一弹,如箭矢一般射向姜离。 呼 寂灭的毒息自墨色符箓上一路扩散,落入草地,生命力旺盛的齐膝杂草瞬间变黑,枯萎成灰,并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一点微不可查的毒息,就能将方圆数百米的杂草彻底毒化。 更不论飞向姜离的菱形黑符了。 符箓如电,刚刚飞出一半就毫无征兆的猛地炸裂,一蓬蓬遮天蔽日的毒烟,直接将姜离笼罩覆盖。 “寂灭之毒!” 姜离眸光一闪,黑符爆开的毒息,与其说是毒物,倒不如说一种充满毁灭和腐化寂灭的恐怖法力。 可以腐化一切事物,无论神魂、物质还是气体。 “潜渊缩地!” 姜离眸光冷凝,刚要激发神通,瞬移出去,额头中心忽然微光一闪,一黑一绿两道光团飞出,却是莽州、凉州两尊鼎器。 鼎器微微轻颤,一缕缕气运就将姜离的肉身包裹。 寂灭毒息飘荡而来,附着在气运表面,腐蚀吞噬的嘶嘶作响。 却并不能穿透而过。 数息过后,黑色毒息飘荡消散,方圆数十里之地都变得黑灰一片,范围之内,所有杂草全部腐化成黑灰。 唯有姜离完好无损的站在大地之上。 两尊鼎器一左一右,悬浮在他双肩之上,守护庇佑。 “鼎器,九州重器!” 蒙义云还未来得及惊讶姜离的生还,就立时被他肩头的两尊九州重器所吸引。 “凉州鼎器果然在你小子手里,上一任秦太子将凉州鼎器交予天珠公主保管,被她带出隐居之地,再无所踪,我就知道她很可能将鼎器私占!” 蒙义云惊声道:“太子就因为没有掌控鼎器,族内的一些老顽固始终不肯承认太子的地位,不愿听从太子调遣,可你怎么连莽州鼎器都有,而且已经继承了两尊鼎器的气运!” “未来会有人下去告诉你答案的!” 姜离的声音在蒙义云的耳畔响起,寂灭毒息消散的瞬间,姜离激起神通,缩地成寸,瞬间出现在蒙义云身后。 魔刀人屠只是一闪,就自蒙义云的脖颈下横扫而过。 鲜血喷溅如柱,蒙义云带着惊色的头颅高高飞起。 视线反转间,眸光依然死死盯住姜离肩头的两尊鼎器。 景皇所掌控的两尊鼎器,似乎也就被开发到这样的程度吧? 此子竟然掌握两尊鼎器,岂不是说只要他身在莽州、凉州境内,就会有本州的气运加持。 但凡行事,必定无往而不利。 谁都不可能争夺过他。 纵然对手再强,也会因为气运的偏移,而遇到种种无法预料的意外和波折。 而姜离无论遇到怎样的境地,都有化险为夷的可能。 只要他这两州大地上不断成长、扩张力量,鼎器对他的认可程度,也会越来越大。 彼此循环下去,终有一日会真正承载全部气运,成为中古时代那些皇王般的存在。 这一世的主角,竟然是他? 蒙义云带着最后的一点疑问,被魔刀人屠刀芒点中额头,残存的最后一缕精神意志,承受不住刀意,嘭的一下彻底消散。 “蒙义云去而复归,一定是想在安莽城内制造声势,逼我就范,前秦遗族对安莽城的觊觎之心不小,未来不得不防!” 姜离走到蒙义云的尸体旁,摘下他腕上的手镯,魔刀人屠凌空一斩,直接将大地劈开一座深坑。 蒙义云虽与他势不两立,却毕竟是一位跨入圣阶的武圣,就这么暴尸荒野,倒也有些悲凉。 能够由武入圣者,皆有其不凡和令人钦佩之处。 姜离把蒙义云的尸体放入深坑掩埋,这才转身向着安莽城掠去。 蒙义云自安莽城方向狂奔而来,必定是碰到了钉子。 无论是狐妖云桃,还是青牛妖,都能挡得住这位中阶武圣。 只是不知道他闯入安莽城,制造了什么乱子。 “汪,姜离你真把那老东西给杀了!” 姜离刚刚跃上安莽城,早就守在一旁的大黑狗立时跑了过来,它看到了姜离手里握着的镯子,眸光微微一脸,但还是苦口婆心道:“你已经是一城之主,是上官清妍不好看,还是西域舞娘们不好用?家里都有,何苦每天夜里跑出去撒欢,今日要不是我机警,城就被偷了!” “城内如何?” 姜离直接按住了大黑狗汪个不停的大嘴。 “没事,蒙义云带着五个神变境宗师刚刚溜进城里,就遇到了牛爷,被一蹄子揣进了墙里,其他五个神变境宗师也都被生擒住了,说起来还是我第一个发现异常的……” 大黑河挣开姜离的手,叭叭个不停。 “知道了,这城没你得散!” 姜离听得头疼,只能连声夸赞,他抓起大黑狗的脖子,凌空一纵飞下城墙。 狐妖云桃正站在安莽都护府营帐前等她,身旁还有五个不住挣扎、被青绫捆成粽子的前秦遗族。 “姜离,你终于回来了,这五个前秦遗族交给你了,明天记得还我的青绫法宝!” 云桃将青绫的控制之法教给姜离后,就哈气连天的走回了自己的院落。 “姜离,你控住我们也是无用,蒙令回禀太子后,太子一定会请长老们出世,来安莽城镇压你的!”一名前秦遗族冷笑道。 “蒙义云已经回不去了!” 姜离袖袍一挥,青绫就捆绑着五名前秦遗族飞入营帐之中。 姜离和大黑狗也随即走入营帐。 “你把蒙令怎么了?” 几名前秦遗族这时也注意到了姜离手中的黑镯,都是暗暗一惊。 黑镯是太子赐予蒙义云的须弥法器,十分珍贵罕见,一直都是寸不离身,怎么出现在姜离的手中。 除非…… “那个老东西已经被姜离杀了,真以为成了武圣就能横行天下?”大黑狗撇了撇嘴。 “蒙令殁了?” 五名前秦遗族心头一沉,虽然在见到黑镯时,就已经有了猜测。 但蒙义云生死,无人将安莽城的真实情况传达给太子,势必会影响太子的后续布置,导致诸多手段部署,都会功亏一篑。 “八十年多前,周魏刺秦,秦国后裔率兵隐匿,自此无踪,到底藏到了什么地方?” 姜离坐于议事厅主座,不解问道:“这些年来,其余六国遗族也几乎完全消失,周朝不断遣人四处寻找,却一直不曾发现七国遗族的踪迹,你们是躲到了海外,还是藏于不为人知的秘境?” “哼,七国虽败,但周朝也并不是真正的胜利者,周太祖起于微末,连寒门都算不上,只是气运巧合,占据一时的天时地利而已!” 五名前秦遗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索性在死前说个痛快,让姜离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顺势而为、时代契机。 什么周朝,什么镇军候,不过是时代长河中的昙花一现罢了。 真以为自己的地位和权势有多稳固? 一旦乱世降临,一切都将推翻重演。 “我们七国皇族皆是中古百圣、人仙的后裔,血脉纯正、各有传承底蕴,岂会真的败亡,不过是躲避时代洪流罢了!” “你说的没错,七国遗族的确有人前往海外,但更多的都是隐居在自己独有的秘境世界,那里保留接近中古时代的环境,更易于境界的提升与突破!” “姜离,你早做准备吧,早早逃离这里,乱世将起,你这样身无底蕴的人,若是生于其他时代,或许会成为周太祖那样的存在,开辟出一个短暂的皇朝,但身处这样的动乱时代,你注定灭亡!” 五名前秦遗族不住冷笑,似乎早已断定姜离未来的命运。 “乱世?” 姜离眉头微皱。 这两个字,他近些时日已经听过了太多太多。 虽然现在的九州依然动荡,诸国林立,纷争不断,却也保持着相对的平衡和稳定。 诸国之间,各有忌惮与考量。 即便景皇雄心壮志,磨刀霍霍,无论是西域、北莽、大罗、南疆,以至海外诸国,仍都相对克制。 就算有朝一日,战局真起,也不会无限制的剧烈下去。 毕竟九州诸国,谁都没有绝对的实力吞并其他。 “无知小辈,你现在就是一个双眼被蒙的孩童,挥舞木刀木剑,以为自己武道高强,却不知周围站着的大人物,都只是不屑与你纠缠罢了!” “时代洪流滚滚,俗世权力与皇统只是最浅的一层,你以为乱世七国争的真的只是这九州疆土?” 遗族们用怜悯的目光望着姜离,好似再看一个愚昧自大的蠢货一样。 “也就是说,无论今古的乱世七国,还是中古时代的诸皇争锋,为的都是这个东西?” 姜离额心处两色流光一闪,凉州鼎器、莽州鼎器就飞了出来,悬浮在他身前。 “你怎么会同时掌控两尊鼎器!” “这是什么气运!” “怪不得,你在莽州如此顺利,竟是拥有了它!” 前秦遗族这才脸色骤变,呆呆的望着姜离的两尊九州重器。 “九州重器到底还有什么秘密?难道只因为有了它们,才能进入荒古神塔的六层以上?” 姜离喝问道。 “成王败寇,虽然不知道你未来能走到什么地步,但你拥有两尊鼎器,就说明你有资格在这个乱世争上一争了!” “鼎器的秘密岂会如此简单,能够进入荒古神塔只是些许巧合与契合罢了,不过你不会知道鼎器的真正秘密的,因为没有鼎器者,是没资格知道的!” “而拥有鼎器的人一旦出现,立时就会受到那些自我封印怪物的围杀!” “这是一个怪圈和轮回,姜离你挣脱不开的!” 遗族们疯狂大笑,忽的脸色一变,双目瞪直,口吐鲜血,同时气绝而亡。 “就这么死了?” 大黑狗感到惋惜:“还没来得及对他们搜魂讯问呢!” “这些遗族拥有秘法,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而且我觉得即便是他们,也只知晓九州鼎器的零星秘闻而已!” 姜离摇了摇头。 随着他参与这个世界越来越深,就能更加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所知晓的世界,似乎只是浅浅的一层而已。 轰 就在他命人将前秦遗族们的尸体带下安葬之时,远方的云空忽然猛地一颤。 世界壁垒好像被破开一样。 一种无与伦比的宏大气息出现在九州世界。 像是有另外一个世界跨越无尽时空,与这一方世界融合为一。 姜离能够明显感受到九州世界的底蕴,似乎增加了很多,更冥冥之中带来了很多未知的改变与契机。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 人仙也要抱大腿!(求订阅) “终于来了!” 走出营帐,姜离与大黑狗远眺北方,纵然相隔数千里,依然可以清晰看到北方云空上的景象。 一个多月前,琉璃光柱自大地深处升起,冲入云霄形成九层泾渭分明却又截然不同的光晕世界,一直凝聚不散。 此时更有无数云气翻涌,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旋转成涡,与九层光晕世界融合在了一起。 一种奇异的光亮,自漩涡中心一点一点的扩散出来,渐渐充盈起覆盖数百里云空的九层漩涡,将整个云旋都映射出九色流光交织融合的绚烂色彩。 每一层光晕世界中的万千影像,都变得真实且迷离起来。 一道神秘的时空通道自九色漩涡上的更高处垂落,像是笼罩九州世界的天幕被打开,古朴苍白的石塔,自时空通道中缓缓飞出,向着莽原下方缓缓落去。 石塔状若春笋,塔顶如盖,塔身共有九面,没有繁奥的花纹装饰,远远望去,似乎只是一座刚刚被匠人雕凿而出的塔状石坯而已。 但它刚一降临,九州世界都被一种浩大、宏伟的气机充塞。 姜离只觉得肩头一轻,气息、血气的运转,瞬间变快,像是甩掉了一层枷锁与禁锢。 神魂也有一种飘然若仙、清醒神聚的感觉。 “本妖果然是天命之狗,呸呸,天命之妖,竟然遇到了荒古神塔降临这样的大世,时也命也!” 大黑狗兴奋的汪汪大叫,尾巴直摇。 与姜离一样,它也感觉到肉身与神魂一轻,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安莽城内,很多人都察觉到了天地间的异变,纷纷走出营帐,遥望天空,都被远方的绚丽景象所吸引。 “神塔降临,是时候前往北方了!” 狐妖云桃轻轻飞起,她脚踩青绫,如同神话传说中的降临凡尘的仙女要重归天庭一般。 “这等通天契机岂可放过,姜离,我也要去看看!” 青牛妖也道,他脚下忽然有火光闪烁,却是四个造型古怪的鱼形泥雕,也不知是什么法器。 两位妖族鬼仙一前一后,几乎同时飞起,化作两道流光冲去安莽城外。 “姜离,你不走吗?” 大黑狗也急不可耐。 “你与鹿妖先去吧,景皇没有下令,我不便光明正大的离开!” 姜离摇了摇头。 “也好,那咱们荒古神塔再见!” 大黑狗点了点头,与鹿妖一起祭出各自的法器,紧随云桃、青牛。 安莽城内,除却四妖外,也有不少武脉高手,却再无人离开。 荒古神塔的确内蕴福缘契机,却也并非普通武者可以进入。 九层世界凶机四伏,每一层都暗藏大凶险,更会与九州而来的诸多势力相遇,说是九死一生也并不为过。 金钱虽好,但也得有命去花。 而且城内众人,大多有官阶职责在身,的确不宜远离。 “安莽城内的事务,我会帮你打理的!”上官清妍袅袅而来。 “伱不去神塔?” “神塔降临,九州强者齐至,都会在同一时间进入神塔一层,竞争太过激烈,我虽道武双修,却只是八境巅峰,而且墨先生刚刚传信,映星已经离开盛京,在一百安莽府军的护送下,赶来安莽!”上官清妍轻轻摇头。 “也好,荒古神塔初次降临,前几层的竞争的确危险,以后再去不迟!” 姜离点头,上官清妍原本出身大族,但年幼时,家族突遭变故,只有她与弟弟上官映星幸存。 走投无路投身墨家成为客卿后,墨家更是将上官映星看管起来,作为控制她的人质。 姜离向景皇举荐,方才替她解开了墨家对她的禁锢。 上官映星也在景皇的旨意下,被墨家送到了盛京城。 现在安莽城渐渐稳固,上官清妍便书信墨运良,托他将上官映星送来莽州。 “你此去万事小心,平安归来!” 上官清妍轻声叮咛,而后默不作声的低头离开,只是在走到拐角处时,忍不住回眸远远望向站在月光下的白衣少年。 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好像姜离此去,将会离她越来越远…… “一定要平安啊!” 上古清妍长叹,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了安莽城内的灯火通明之中。 “神塔降临,天下云动,不仅诸国、宗门、世家,甚至隐藏在阴暗处的七国遗族、转生鬼族也会现身,倒是我探索世界真相的契机,九州重器到底还有什么隐秘!” 姜离也转身走回大帐,换了一身黑色长袍,趁着尚未天明的夜色,悄然潜出城外。 “神通易形!” 姜离远离安莽城百里后,心念一动,一道神秘力量波动自他身躯内部而起,波动全身。 骨骼、肌肉、筋脉开始移转、变化,重新塑形。 片刻过后,一名神情冷峻、身形瘦高的中年武夫就出现在这百里无人的莽原之上。 神通易形,不仅仅是容貌、身形的变化,气质、气息也都发生转变。 纵然是大黑狗在这里,也不能从姜离身上嗅出一丝一毫的熟悉气息。 只要姜离愿意,他便可以一直以这样一副相貌生活下去。 谁也不可能将他识破。 只要他想,他几乎可以是任何人,包括景皇! “神塔已经降临,很快就会开启!” 姜离转换容貌身形,纵身掠起,向着数千里外奔行而去。 进入神变境后,他肉身再次提升,全力奔行,比起莽原上最快的千里马还要快,身形几乎化为一道虚影,肉身冲破空气,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气浪。 “真气化羽!” 姜离一口气奔行上百里,肉身渐渐疲惫,背后羽翼瞬凝,带着他的肉身飞入高空,振翅而去。 又过了百余里,当真气渐渐耗尽,他更运行起天罡神通驾雾。 脚下有白色雾气升起,姜离只感觉自己的肉身像是失去了重量,轻飘飘飞入云层之上。 周围云气缭绕蒸腾,让他心中产生一种羽化成仙的错觉。 百余里后,姜离身形落地,脚步一抬,大地嗖的缩小一样,眨眼间就出现在十几里外。 肉身力量、真气、精神、元炁全部耗尽,姜离立时运行起九息服气,恢复全面状态,周而复始。 天还未亮,就追上了在半空中驾驭法器飞行的大黑狗和鹿妖。 “好像什么东西在我眼前飞过去了!” 大黑狗只觉得下方有黑影一闪而过,速度之快,让它本能的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连忙紧张四处张望。 前方十里外,出现了一个气质阴郁的黑衣人,脚步只在大地上轻轻一抬,人就瞬间消失,又出现在了更远的地方。 一息之间,挪移十余里之地。 “缩地成寸,不会是人仙吧!” 鹿妖老卢也看到了这一幕,吓得差点从半空中坠落下去。 “人仙?八成就是人仙,可今古时代从未听说有真的人仙存在啊!” 大黑狗也缩了缩脖子,“老卢,咱俩要不换个方向赶路吧,虽然前面的那个不一定是真的人仙,也绝对不是我们这种小角色能招惹的!” “我看倒不至于,前面那位的速度太快了,这片刻的功夫怕是已经出现在百里之外,咱们就算想要招惹,也没这个本事,不过安全起见,老道我还是算上一卦!” 鹿妖想了想,嘴一张吐出三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它神情郑重、嘴里絮絮叨叨的不知念着什么,将铜钱一抛在地上。 而后根据铜钱正反不同,在草地上画出一道道长短不一的横线。 “又算卦?” 大黑狗不屑的撇了撇嘴,但还是将头凑了过来。 “巽上艮下,不是人仙!” 鹿妖用蹄子画完最后一道横线,面色微变,似乎被卦象惊异,但眼中的忌惮之色却是小了很多。 “你还能算出他是不是人仙?”大黑狗惊讶。 “另辟蹊径罢了,如果他真是人仙,天机隐蔽,我就算占卜之道再如何精深,也不可能算出他的气势运象!” 鹿妖一脸得意道:“可我刚刚却算出了此人的气象运势,就说明他不可能是人仙。” “你还怪机灵的嘞!” 大黑狗看了看地上的长横短横,好奇道:“所以这是什么卦象!” “渐,风山渐,上上之卦也!” 鹿妖闻言,也忍不住赞叹:“上次给你算出地升风的卦象,已经够惊艳的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你运道更好的人!” “凤凰落在西岐山,长鸣几声出圣贤。天降文王开基业,富贵荣华八百年,的确是难得的好卦象!” 一个胖老头蹲在地上,细长的手指咔哧咔哧的挠着头皮,饶有兴致的看着卦象,一阵雪花顺着风飘落在大黑狗和鹿妖的身上。 “你也懂卦?” 大黑狗听着老胖头文绉绉的话语,倒也明白了几分卦象含义,不过看着飘落过来的头屑,还是连忙侧身躲过。 但刚挪动了一半,就如遭雷击一样,全身狗毛倒竖,一双狗眼圆睁,惊愕的望向对面的胖老者。 虽然样貌平平的老头就蹲在对面,两百来斤的身躯,遮挡住了大半个视线。 可在大黑狗的感知中,面前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事物,似乎连空气都不存在。 没错,就是完全的不存在。 “鬼?” 大黑狗一个激灵,阴魂出窍,它也可以是鬼,可面前的老者身上一点阴魂甚至鬼仙的气息都没有。 不是阴魂! “无……无漏之身!” 鹿妖却是想到了什么。 “嘿嘿,你这小鹿鹿倒是机灵!” 胖老头笑了笑道:“你给老头子算算,看我是不是人仙!” “前辈,这样不冒犯吗?” 鹿妖咽了咽吐沫,但不敢忤逆,伸出蹄子颤颤的抛出了铜钱。 “嘭” 几乎就是铜钱落地的瞬间,一股诡异的力量忽然自铜钱内部反噬了过来。 三枚明显来历不凡的铜钱法器,竟然齐齐破碎,化为齑粉,震的鹿妖一个踉跄。 “嘶!” 大黑狗冷气倒吸,只觉得此生从未如此的忐忑和无语。 众所周知,今古时代是没有人仙的。 但今古没有,可在千多年前的中古时代,却是有的! 什么气运! “嘿,还真挺准的!” 胖老头眼前一亮,赞许的拍了拍鹿妖的脑袋,笑道:“走,咱们仨去追刚才那个小家伙,老头子之所以能平平安安的活了这么久,从来就秉承一个原则,抱紧气运的大腿,他怎么选,我就怎么选!” 说着抓起大黑狗、鹿妖,脚步一抬,就是百里开外。 …… “嗡” 百余里外,姜离身形如梭,奔掠之间,脑海深处两尊鼎器同时轻颤,金色书页也忽然晃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 姜离心头一惊,冥冥中也感觉到了什么,似乎被一种无形的气机锁定,心跳也没缘由的加快了起来。 “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姜离如临大敌,他四处张望,只见百余里外的一座山坳中,有几缕微不可察的炊烟升起。 没有任何迟疑,姜离身形一转,直接向着山坳处飞奔而去。 “宗兄的消息倒是灵通,南海距离莽原足有数万里之遥,竟然也能在神塔开启前,进入莽原!” “我海妖谷偏居一隅,消息闭塞,哪里会有此等神通广大,不过是运气好些,恰巧来玉门省探望一位故友,看到神塔异象后,匆忙赶来凑个热闹!” 山坳中,驻扎着一个仅有千余人的莽族部落,疏疏落落的百余顶帐篷,没有规律的散落在山坳两侧的矮坡上。 此时朝阳初升,莽族牧民们也开始陆陆续续走出帐篷,生火熬茶。 切碎风干的肉丁、奶豆腐、炒米、盐巴等,一股脑的放入到滚开的奶茶之中,甘醇的香气随着轻风,在山坳中飘荡。 二十余几名身着中原服饰的人影,围坐在一个大铜锅前,等待着锅中的奶茶熬熟,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昨夜借宿在部落中的客人。 此地位于莽州中部,已并不是离省的统治区域。 北莽虽与大周敌对,常年交战,但对于行走在莽原上的客人,却并没有太多的敌意。 莽州资源匮乏,很多物资都需要行商们往来运输贩卖。 姜离悄无声息的靠近山坳,目光在下方的莽族部落中扫视一圈,最终定在了一个空荡的帐篷处。 这座帐篷的主人刚刚骑上大马,驱赶着羊群向着部落外放牧而去。 “缩地!” 姜离脚步一动,缩地瞬移,出现在帐篷旁,他闪身走入其中,片刻过后,帐篷入口处再次掀起,却走出了一名身穿粗布莽袍的黑矮少年。 “奇怪?那道气息怎么消失不见了!” 山坳旁,胖老头的身形凭空出现,他两侧腋下分别夹着快要闭过气的大黑狗和鹿妖,眸光诧异的望向下方的莽族部落。 (本章完) 第六十九章 成仙捷径,神塔开启!(求订阅) “左兄,自江陵一别,我已有八年时间不曾踏足大周,没想到短短数年,大周气象又是不同,此番北伐竟然一举夺下莽州西北数千里之地,令周朝再添一省!” 咸香滚热的莽原奶茶沿着食管一路流下,宗殿生全身毛孔都被打开了一样,通透淋漓,他放下手中的铜盏,望向北方云空,眸光闪烁。 “大周还是那个大周,与八年前相比,并无太多变化,之所以能取下离省,还是因为镇军候姜离的横空出世,他声名震荡天下,周朝二十七省黎民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左天朗回想起西北战事,仍难掩心中的钦佩与向往,“少年军候年少有为,果断狠厉,谋略惊天,或许能彻底改变九州格局,若非步入古稀,我倒真想投入他的麾下,热血杀伐,纵横四方,何等痛快!” “左兄不能在镇军候帐下听令,索性招那镇军候为婿,以你之家世底蕴和左侄女的国色天香,天下英杰,何人配不得?” 宗殿生哈哈一笑,看向左天郎身侧的少女,打趣道:“左家侄女,你意下如何?” “宗叔叔,你若是再胡乱取笑我,我以后就再不理你!” 少女脸颊微红,有些恼怒的挥了挥粉拳。 她二八的年岁,肌肤白皙晶莹,五官精致,尤其是一挺小巧的鼻子,精致得似细琢的玉器,此时噘嘴恼怒,娇蛮可爱的样子,引得宗殿生大笑不已。 “不瞒宗兄,我倒真有此意,晚儿自幼乖巧懂事、资质极佳,岂能便宜那些不学无术的门阀公子、寒酸小子?” 左天朗叹了口气:“只可惜这镇军候早已有了婚约,曾被镇武侯府的大夫人安排,赘入柳洪烈府里为婿,虽然景皇已经免去了他的赘婿身份,但婚约还没有解除!” “还有这种事情?”宗殿生听得一愣,不由得大为好奇。 “这些事说来话长,神塔已经降临,很快就要开启了咱们边走边说!” 左天郎从地上站起,转身看向附近的部落莽民,高声道:“劳烦问下,你们谁知道前往莽汗王庭最近的路线,我需要一位向导,赏银二十两!” “客人们要去瞻仰苍天父神降下的神迹?” 一个又黑又矮的莽族少年,恰巧牵马路过,他脚步一顿,转身问去。 “你去过莽汗王庭?” 左天郎看向搭话的少年。 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肌肤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粗糙黑红,脸上似乎有一层碎碎点点、永远也无法洗去的结痂,看上去脏兮兮的样子。 一身破破烂烂、打满补丁的莽袍随意的穿在身上,露出半个结实的胸膛,脚下的皮靴,又大又破,还露着脚趾。 一看就是莽族部落普通少年应该有的模样。 “我认得路!” 少年点了点头,他指向偏西北方的方位,道:“客人们若想以最快的路线赶去王庭,只能从这个方向绕行,若是直线奔去,会遇到一片大泽,这个时节湖水蒸发下沉,只剩下了一片泥泽,划船也过不去的!” “你能带路吗?” 左天郎见少年思维清晰、语言准确,心中不由得一喜。 莽族远离中土,游牧为生,虽然骑术精湛、身手了得,都是天生的骑兵,但也鲁莽粗犷,能将周语说的如此清晰的并不很多。 “我也要去祭拜父神!” 少年的目光在左天郎身上一扫后,伸手指着一名随从的长刀,道:“我不要银两,我要那柄刀!” “可以!” 左天郎微微一怔,旋即笑着点头。 莽族部落铁器稀少,一柄普通的长刀都要在父子间代代相传。 他取过仆从手里的长刀递与少年,笑道:“事不宜迟,你带路吧!” “那你们跟上了!” 少年接过长刀,也不细看,只是将刀悬在腰间,轻轻一纵翻上马背。 他拍了拍大马脖子,坐下骏马就嘶鸣一声,冲了出去。 “这莽族少年倒是有趣!”宗殿生笑道。 “莽族愚昧闭塞,不读圣贤书,自然不知礼仪!” 左天郎也连忙上马,招呼周围家臣、随从,一起追赶莽族少年而去。 宗殿生也带着海妖谷的人,一起上马。 二十余人眨眼间就奔出了山坳。 “真是奇了大怪,我竟然能把人跟丢了!” 山坳一侧,夹着大黑狗和鹿妖的胖老头,一脸的茫然诧异。 他四处张望感应,刚刚锁定的目标气机,竟然离奇的消失了。 “能被前辈跟丢,难道那也是位人仙不成?” 鹿妖被夹在胖老头腋下,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要断了,它伸长脖子艰难呼吸,心中迟疑不定。 自己明明是算出了那位的运势啊! “哈哈哈,真老头子的运势到了!” 胖老头傻站了片刻,却是猛地想到了什么,一脸惊喜,用力拍了拍鹿妖的脑袋,大笑道:“你算得真准,这人的运势真是货真价实的好,他一定是在冥冥中察觉到了我的追踪,又或者是有了其他的境遇,机缘巧合下,把我给甩了!” “还请前辈明示!”鹿妖有些不解。 “风山渐的卦象意义,你应该知道,拥有此等气运之人,岂会被人轻易追上控制?以自身气运给他人做衣裳?” 胖老头喜滋滋道。 “前辈言之有理!” 鹿妖也恍然大悟,所谓运势,其实无外乎化险为夷、一帆风顺、如虎添翼。 连人仙都能甩开,不愧是建立八百年王朝气运之人! “走,咱们直接去荒古神塔附近等着,那人的气息气机都被我记下了,绝对不可能再跟丢了!” 胖老头转身,一抬脚,就又是百里之外。 大黑狗和鹿妖只觉得面前景象瞬变,周围环境早已截然不同。 都有一种如在梦境的感觉。 “老前辈,您真是人仙?” 大黑狗咽了咽口水,撑起胆子问道:“中古哪个时代的人物?” “往事已矣,不值一提!” 胖老头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至于人仙,你若是能像我这般运气,正巧卡在神塔空间的某一处方位,被神塔的感知忽略,困在里面整整一千年,你也能成人仙,额,狗仙!” “一千年!” 大黑狗和鹿妖汗毛倒竖。 神塔空间内的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传闻就算是第一层空间,空间流速也比外界慢上几倍。 岂不是说这老头被困了…… 一狗一鹿,直打哆嗦。 这种成就人仙的捷径? 还是不要的好! 怪不得胖老头身为人仙,却一副神经兮兮的鬼样子。 不过他是怎么卡的空间? …… “阿爹,那个北莽少年不累吗?咱们已经连续跑了一整日了,他怎么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夕阳落下,冷月升起。 二十余骑身影在夜月下奔行,影子投在草地上,被月光斜斜的拉长。 左知晚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快被颠肿了,自清晨起,就一路策马奔行,就算是武脉六境先天的武者,也难以承受。 “左侄女,神塔开启在即,每次只有九日时间,能赶在神塔开启前抵达,那是再好不过的,多留在神塔一日,获得的机缘就会大大增加!”宗殿生道。 “晚儿,你现在知道莽族骑兵的厉害了吧,一个普通的莽族少年都有此骑术和毅力,更不论莽族大军了!” 左天郎虽也有些诧异莽族少年的坚韧,但一想到这是千载难逢教育女儿的机会,便也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偷偷调整了一下坐姿,道:“就你现在这个娇滴滴的模样,未来如何去安莽城投军?” “若前面领队的是镇军候,三天三夜我也不叫一声苦!”左知晚底气不足道。 “哈哈,如此也好,等出了神塔,我就将你送到安莽城,看镇军候收不收你!”左天郎笑道。 “当然会收!” 几人的话音从身后传来,姜离微微一笑,没想到自己在西北莽原的事迹,已经传播的如此之广了。 虽然左天郎等人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但姜离在几人的交谈中,也大致猜出他们的身份渊源。 宗殿生一行七人,来自南海一个名为海妖谷的海上势力。 虽然不是周朝十大宗门那样的顶级势力,但也在一方海域,也拥有不弱的影响,是一个介于海商与海盗之间的势力组织,亦正亦邪。 左天郎则出身大周十大宗门之一的五行宗,身份虽不是宗主,却也是左右护法、长老一类的身份。 “我们今晚就在此处安歇,明日一早就立时启程!” 姜离策马至一处干燥的草原,轻拽缰绳,缓缓降速,他指向前方不远处道:“这便是我所说的大泽,虽然看上去被杂草覆盖,但下面都是淤泥,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其中!” “多谢小哥指点!” 左天郎点了点头,他的确在空气中嗅到了潮湿的气息,若无姜离引领,很可能会在大意之间,冲入看似干涸的大泽。 “终于停下了!” 左知晚翻身下马,感觉脚都是软的,踩在地上像是踩了棉花一样。 她偷看了一眼前方的莽族少年,也不免感到诧异。 明明对方和自己年岁相近,武脉境界似乎只在力武境后期的样子,但下马后,步伐稳健自然,根本不受一日奔袭带来的影响。 莽族人天生都是如此? 她还在慢慢适应行走在陆地的感觉,姜离却已经取出火石点燃枯草,驱逐周围缭绕不断的湿气。 五行宗和海妖谷的人,也取出食材,简单熬煮、炙烤一些食物,补充体力。 也有人支起帐篷,铺垫兽皮。 左天郎本想邀请姜离进帐休息,却见后者不知何时已经牵马远离露营地,在数百米外的草地上铺了一张兽皮,直接躺下。 “左兄想为五行宗收了这个少年?”宗殿生看出左天郎眼中的欣赏之色。 “这少年虽然出身莽族,武道根基平平,但性子沉稳、行事有度,倒是个不错的执事苗子!” 左天郎点了点头:“未来若是发展的好些,至少也能成为宗门的中坚力量!” “嘿,要不是他长于陆地,不通水性,我也想把他带回南海!”宗殿生也道。 两人之所以如此看法,倒不是觉得姜离表现出了什么惊人的天资天赋,而是看重他的性情。 像五行宗、海妖谷这样的一方势力,所需要的并不只天资卓著的武道奇才、道法妖孽,更是由很多资质一般的普通人组成。 身为宗门掌权者,自然要无时无刻为宗门考量,每次出门带回一些值得培养的苗子,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有不断的涌入新鲜血液,一个门派、势力,才会长久的保持强大。 “明明就很普通嘛!” 左知晚很少和父亲出来,见宗殿生、左天郎都对姜离青睐有加,撇了撇嘴,但还是多看了姜离几眼。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队伍再次启程,向着莽原深处疾驰而去。 虽然独自前行的速度,远远超过骑马,但回想起之前心中产生的悸动,以及鼎器、金色书页的异象,姜离觉得,还是混在五行宗、海妖谷的队伍更加安全。 神塔降临,不知吸引了多少势力的目光,贸然在莽原上施展全部神通本领,很可能引来一些超凡者的注意。 骑队连行两日,终于在第三日中午时,抵达了北莽王庭所在的势力范围。 一处地势平缓的莽原上,足有数十丈粗的琉璃光柱自大地裂隙深处冲天而起,在云霄之中映射出九层截然不同的光影世界,其中各种影像闪动不息,似乎是九个真实运行的世界一般。 姜离站在这片原野的边沿处,向上望去,甚至能够清晰看到一些光影世界中,日月运行,时节更替的景象。 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云气,旋转成涡,足足遮蔽了数百里的云空,蔚为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一座通体灰白的石塔,就悬浮在九层光晕世界的正中心,像一道世界支柱,贯穿九个世界。 原本人烟稀少的莽原,此时也到处都是人影。 姜离放眼望去,琉璃光柱附近的身影,至少不下十万,分成四大阵营,以及无数零散的队伍。 其中人数最多的是位于北方的莽汗阵营,以及位于南方的大周阵营。 双方都统领数万精锐兵卒,安营扎寨,遥遥相望,针锋相对。 而位于西部的西域诸国势力以及大罗王国的队伍,人数相对较少,却也有不下万人的军马守护在营地之外。 在这四方国家势力之间,还有数之不清的各种队伍。 人数或多或少,都有强悍的气息散发,显然来者不弱。 而且除了北莽、大周的势力外,所有出现在莽原上身影,很少会以真实的面容示人。 以纱罩、面具、斗笠遮面,或穿着宽大的头罩斗篷,相互之间,保持一定距离,即便同队之间的相互交流,都是细声低语,十分小心。 宗殿生、左天郎等人在快要靠近这片区域时,也各自从怀中取出鬼脸面具,遮蔽面容。 “小兄弟,一会我们进入神塔后,你就留在这里替我们看管马匹,等我们出来,另有重金相谢!” 左天郎说道。 不知神塔何时才会开启,众人寻找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地点,支起营帐,静静等待。 姜离环望四周,知道九州大半的势力,都汇聚在这个地方。 万夫境、意武境的武夫随处可见,神变境的宗师也是不少。 更有很多气息不显的身影,虽然身形相对脆弱,但眸光湛湛,精神内敛,显然都是道法高深的修炼者。 轰隆轰隆 原野之外,仍不断有一支支风尘仆仆的队伍策马而来,加入等待神台开启的行列里。 虽然人数越聚越多,但原野中并无多少嘈杂的声音。 只是偶尔间,会十分突兀的爆发出一场猛烈而又毫无头绪的厮杀。 突兀开始,又很快结束。 往往以其中一方的全部被杀而宣告终结。 附近的人,也都会很明智的远远退去,绝不胡乱参与,避免引火上身。 姜离初时惊讶,但很快就见怪不怪。 虽然这些打算进入神塔的队伍、势力,都将自身遮掩的很好,但还是很难瞒过一些记忆深刻的仇家。 “给,这是我阿爹在盛京城的庆芳斋买的糕点,一两银子才能买到一块!” 神塔没有开启,姜离每日就静静坐在营地旁,抬头观察神塔,体内真气不断运行,距离气脉九境气宗,只有半步之遥。 左知晚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姜离的身旁,将一枚精致的桂花糕点递给姜离。 五行宗、海妖谷的门人大多是四五十岁左右,左知晚又不能去和其他队伍接触,少女性情活泼,每日困在小小的营地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唯有姜离与她年岁相仿,因此近两日,左知晚闲的无聊就会来找姜离说话。 但更多的时候,姜离也只是一个聆听者,听左知晚说些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 “你一定知道镇军候吧,他是你们莽族的敌人,但以后或许就不是了,有朝一日他替景皇统一了北莽,莽民和大周就是一家了!” 左知晚看着不远处的大周营地,眸光中充满期待,“你说镇军候会不会现在就在大周的营地里?” “不会!” 姜离摇了摇头,他看着手中的精巧糕点,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初初的影子。 “你胡说,镇军候深受景皇的信任,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少得了他!”左知晚闻言,不禁有些懊恼。 “哦!” 姜离点了点头,也没有想和左知晚争辩的心思。 “镇军候一定就在这里!” 左知晚信誓旦旦道,她双手拄着头,又叹了口气:“你说镇军候真的有传说中的那般好看吗?大周武举的时候,我也在场,远远的看到了麒麟现世,却没能见到姜离!” “也就一般般吧!” 姜离看在桂花糕的份上,随意回了一句。 “哼,肯定比你好看一万倍!” 左知晚气的牙痒痒,真恨不得把姜离手中的桂花糕抢回来。 这个莽族少年说话太呛人了! 他一定是嫉妒。 “不理你!” 少女自地上跳起,气鼓鼓的转身,走回营帐,却见到父亲左天郎和宗殿生从帐篷中快步走出,眸光惊异的望向头顶云空。 左知晚心中一惊,连忙回头,就见之前一直静静悬浮在九层光晕中的荒古神塔,终于动了起来。 (本章完) 第七十章 姜离入气宗,戊土一层元炁战铠!(求订阅支持) 云空之上,悬浮数日的荒古神塔终于开启。 没有想象中更为惊骇世俗的异象,一缕缕九色光华自荒古神塔内投影而下,在下方的莽原中形成了一百零八座不断旋转的九色漩涡,每一道漩涡连接着荒古神塔一层的内部世界。 “神塔开启了,这些光晕漩涡就是通往神塔内部的通道!” “神塔每千年一个轮回,会自无尽虚空中吸收各种本源之力,修复内部空间,各种天材地宝也会接连不断的诞生,进去的越早,就越能先人一步!” “走!” 几乎在光晕漩涡出现的瞬时,莽原上等待神塔开启的人们都在同一时间动身,向着光晕漩涡中冲去。 有人奔跑如飞,化作一道道相互交织的虚影,气浪重重。 也有各色光华掠起,如一道道流星匹练,横卧低空,撞入光晕消失不见。 “全部退避,大周行军!” “方圆五里,擅入者死!” “神灵护佑,真主永恒!” “九州雄主,大罗唯一!” 南北西东四个方位,四大国朝的势力也在同一时间发动。 战马呼啸,铁蹄轰鸣。 无数钢铁洪流自营地中冲出向着两边席卷,隔离开一片独有的空间和通道。 一道道气息强悍绝伦、气势倨傲的身影,或骑马或御兽,或乘驾古撵,在很多武脉、道法强者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冲向光晕漩涡。 身为九州世界权势最为鼎盛的国家、联盟,他们不需要任何的遮掩与伪装,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驱逐周围的势力队伍。 周围的无数势力队伍,看似人数稀少,但也强者如云。 不仅有九州各大宗门、千年世家、海外势力,更有今古时代乱世七国遗族,乃至中古时代的一些遗老遗少。 九州世界历史悠久、浩瀚如烟,荒古、上古、中古、今古,不知遗留和隐藏多少不为人知的隐秘和传承。 这些势力平时蛰伏,等待着属于自己独有的时机和契机,像是完全不存在一样。 只有荒古神塔降临这样的大事,才能将他们惊动。 姜离曾在五军都护府中读到过一些并不详细的相关记载,对其真实性一直存疑。 但此时莽原上的所有队伍齐齐动身,方才让他相信了很多。 仅就此时出现的神变境宗师和夺舍境道者的数量,就远远超出他对九州世界的预估。 更不用说隐藏在其中,不为人知的武圣、鬼仙。 这个世界,果然比自己想象中的复杂。 “小兄弟,你看好营地,我们也去了,最多九日就能返回!” 左天郎、宗殿生招呼一行众人,也同时起身,向着十余里外的荒古神塔通道而去。 “小黑子,别乱跑啊,这里的危险不是你能想象的!” 左知晚叮嘱了一声,也匆匆随众人掠去。 姜离看着前方莽原的人影憧憧,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急迫。 他缓缓闭上双眼,体内一直压制隐忍的真气轰然运转开来,《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的经文在心中快速流淌,真气运转如万里江河奔流,声势浩大,生生不息。 冥想之中,无数元炁自虚空中诞生出来,如鹅毛大雪一般飘落到他的肉身之中、经脉之内,化为一缕缕精纯如钢的真气,充盈全身,不断增长,越聚越多。 最终出现雾气,由气凝液。 真气如河,竟然真的由气化河。 真气凝聚成雾最终凝结为液,一滴一滴出现在姜离的经脉之中,每一滴真气之液中,都有细小的结晶形成,化为一枚枚奇异的符印,代表《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中的每一个经文。 巧夺天工,拥有不同的属性与力量。 更向着丹田气海汇聚而去,有一种“万源归宗”的趋势。 “万源归宗,是为气宗。” 姜离对气脉境界的认知最为清楚,知道这是气脉凡境的最后一个境界,相当于武脉的神变境宗师。 但到了这个境界,气脉的真正威能也开始尽数展现,在某些方面的能力,远超武脉神变。 首先与武脉神变境相似,真气像血气一样,凝练到一个极限并超越后,真气也会反哺大脑,开发出类似神变境宗师的一些潜能、神通。 其次,全身经脉各处都能产生真气,无穷无尽一样。 大脑潜能开发后,精神也会在滋养下,旺盛蓬勃起来。 真气融合精神烙印,形成各种形体,不仅战力超强,更能拥有一些简单的智慧,形成类似身外分身的存在。 同等境界下,气脉的气宗,甚至可以一敌二,同时大战两名以上的神变境武夫。 随着一滴滴真气之液凝结诞生,姜离的气势也越来越强,这些液滴汇聚在丹田之中,越来越多,足足三千六百枚,将《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全部复刻,形成一座“灵宝天尊”法阵。 轰轰轰 无数真气在姜离身躯表面浮现,凝聚出一道道真纹和万种气象,最终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道通天气柱,直冲云霄而去。 “出了什么事情?” “那是什么?” “气脉,那是气脉修者才能凝聚的真气!” 附近的一些人都被这种异象吸引,纷纷投目过来,惊诧的望着笼罩在姜离身体外的气柱。 气柱冲入云霄,竟然在头顶的云气漩涡中搅动出了一小片的天地,形成自己的云海异象,有淡淡的九色霞气汇聚出来,通过气柱映照到姜离的肉身之中。 似乎是一种对神塔气象的掠夺,也是一种反馈与滋养。 姜离肉身内丹田、经脉轰隆作响,九色云霄融合三千六百枚真气液滴中,更诞生出了某种奇异的气韵。 “气接云霞?” 荒古神塔下,一个邋里邋遢的胖老头半只脚都已经踏入了光晕漩涡,感觉到身后的气息气象异变,猛地转身,恰好见到了姜离气柱冲天接引云霄的一幕。 胖老头目露惊骇之色,他抬头望天,见到荒古神塔引动和形成的九重光晕世界异象,竟然被气柱接引、掠走了一些后,更是双目圆睁。 “这到底是什么时代,刚刚跟丢了一个八百年王朝气运,这又有了一个能和荒古神塔要东西的家伙!” 胖老头急声开口:“小鹿鹿给老头子再算……” 他话音刚说了一半,光晕漩涡微微一晃,直接将他的身体吸了进去,传送到了荒古神塔内。 呼呼呼 而这时,笼罩在姜离周围的气柱也开始缩小,纷纷回归到了他的身体之中。 “奇怪,我在晋升气宗的过程中,怎么感觉到了另一种奇异气息的融合?” 姜离睁开双眼,精芒闪烁后,显现出一些疑惑和惊奇。 气宗晋升,会沟通天地,掠取一些天地气息和本源,巩固境界的提升,并使气宗的实力,有些许的突飞猛进,算是破境的一种奖赏。 但对于后续的修炼,影响并不算大。 这也是为什么,姜离会在此时直接晋升气宗的原因。 可当真气之柱冲上云霄时,他却感觉到有一股更为奇异的力量融合在了身体内。 让原本已经暴涨数倍力量的真气,变得更加强大而神秘。 不过此刻他的破境提升异象,显然惊动了附近的一些身影,并不是仔细揣摩境界变化的最好时机。 姜离身形一动,直接自地上掠起,在周围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瞬间,就化作一道九色气旋,飞掠十数里的距离,冲入一道光晕漩涡,消失不见。 “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气脉九境,气宗境界吧!” “据说,北莽和大周好像都得到了一些气脉传承,似乎与被屠满门的灵鹤堡有些关系!” “当世已知气脉修行者中,大周的镇军候似乎境界最高,但也没有高到这样的程度吧!” “这明显不是镇军候,样子一点都不像,不过也应该不是莽族人!” “难道是那些隐藏的……” “管他呢,咱们按计划行事,这里不知聚集了多少怪物,一切小心!” 很多人都感到诧异和惊奇,但神塔已经开启,且更为重要,微微分神后,就立时掠起。 原本聚集十余万的人莽原,不过半个时辰就只剩下了镇守四个方位的大周、北莽、西域、大罗军士。 …… 太极生阴阳,阴阳生四象。 四象,木火金水也。 土,承载万物,生化一切! 为四象生灭之地。 姜离冲入光晕漩涡,神魂巨震,好像被抛入了无尽虚空、时空长河,周围的任何声音、动向全都消失,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一样,虚无空寂。 但下一瞬息,周遭景象大变,已然出现在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 来不及仔细打量周围景象的变化,一股难以承受的沉重力量,无边无际一样,重重的压在他的身上,脚下也有远超九州世界的引力袭来。 两重力量相互叠加,让姜离身形一沉,险些扑倒在地。 视野之中,仿佛是混沌的状态,整个世界都是黄蒙蒙、灰扑扑的一片。 一缕缕类似混沌的土黄色气息,充斥在整个世界中,精纯至极的土源元炁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将他彻底淹没。 之前施加他身上的两股力量,其中之一就是布满整个世界的精土源气,还有浓郁至极、几乎形成实质的元炁。 每一缕精土源气,都重逾百余斤,密密麻麻布满整个世界,仅仅是站立,就已经十分吃力。 此外,还有来自地底的巨大引力。 神塔一层,为戊土世界,大地都是精土源气汇聚而成,比起九州世界的大地不知重了多少倍。 先天境武者,也只是能勉强顶住这样的压力和吸力,不至于瞬间被压成内伤。 普通人进入这里,只怕瞬息间就要被挤压成肉泥。 万夫境武者,才能勉强在这个世界行动,但每走一步都要承受难以想象的阻力。 姜离肉身强悍,早已媲美武圣,进入这方世界后,只是初感不适,片刻之后,就也渐渐适应了起来。 他轻轻纵跃,一步百余米,并不觉得费力,心中不禁稍定。 不过,这仅仅只是戊土世界的边缘地带,随着他向世界中心前行,里面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大。 当然,好处也不是没有。 在这种压力下,会极大的激发肉身潜力,锤炼肉身所能获得的进展,可以倍增。 一些久困在某一境界的武夫,也可以在这种环境下,尝试破境,成功的几率大大增加。 除此以外,还有充斥这方天地的戊土精源之气。 土为四象生灭之处,是一切的根基,武夫可以借此淬炼肉身,吸收戊土精源,使肉身变得更为强大坚固,远胜一切淬体秘药。 同时,戊土精源也是很多法器的铸造和加固材料,是九州世界难寻的天材地宝。 根据符狄兽皮卷中的一些记载,很多万夫境以上的武夫,进入秘境后会在此处一直逗留,争取不断突破。 这里的时间流逝,是外界的三到四倍,加之神塔降临九州世界九日,就相当一月左右的时间,足以抵得上外面一两年的修炼效果,更不用说还有破境的机缘。 “荒古神塔内蕴无数天材地宝,一层世界以戊土精源气息以及凝聚成晶的土精元石为主,尤其是土精元石,不仅是法器、宝刃的锻造材料,更可以在排列成阵,模拟出类似戊土世界的环境,成为训练精锐兵卒的场所!” 姜离回忆有关戊土世界的一切信息,自世界边缘而起,迈开步伐向着世界中心而去。 世界中心处的法阵,是通往二层世界的唯一通道。 进入神塔世界的人,都会按照所进入光晕漩涡的不同,而首先出现在戊土世界对应的位置。 在姜离被传送到戊土世界边缘地带后,周围甚至原本立足之地,又接连不断的有人影被传送。 都是通过与他临近,甚至一样的光晕漩涡进来的。 很多人刚一进入,就直接被压倒在地,挣扎许久也无法爬起,不少都是先天境初期,甚至巨擎境后期的武夫。 “叔父,救我啊,噗!” 几名年轻人被压戊土精气压在地面,胸膛凹陷、无法呼吸,口中连喷鲜血。 “这里的力量压制怎么会这么强?巨擎境也不可以?” “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 几个明显是长辈的中年人顿时焦急不已,他们的家族渊源也十分悠长,族内也有关于荒古神塔的一些记载,但语焉不详,很多都只能依靠猜测。 没想到刚一进入这里,就遇到了如此险境。 姜离回望了一眼,微微摇头,继续向着深处而去。 天下蕴藏福缘之地众多,但想来获取机缘,首先就要做好牺牲甚至覆灭的准备。 而且一旦进入这个世界,九日未满前,虽也不能出去,唯一的希望就是一路走到第九层世界,那里自然有出去的通道。 只是…… 神塔世界一层比一层危险可怖,连被动承受第一层的压力都无法做到,又怎么可能走到第二层。 这几个年轻人的命运早已注定。 除非拥有可以护身的法器。 戊土世界辽阔,足有十多个离省大小。 每一个传送地点,都相隔上百里。 随着姜离逐渐向世界中心处走去,周围出现的身影也来越来越少,最终完全消失。 体内《灵宝天尊先天一炁引导术》徐徐运转起来。 周围飘荡的戊土精源气息,在引导术的运转下,纷纷飞来,自姜离的全身毛孔钻入,与体内真气相互融合壮大。 当丹田内的聚集成“灵宝天尊阵”的三千六百滴真气液滴都融合了足够的戊土精源气息后。 又逐渐有新的真气液滴凝聚淬炼而成,一座新的“灵宝天尊阵”,开始初具雏形。 什么时候,他丹田内凝聚出十二座阵形,就可以向着超越凡阶的夺命境发起冲击了。 行走十几里后,前面的平原大地上,出现了一座虚幻的小山轮廓,却是由很多戊土精源气息相互聚集而形成的。 走的近了一些,更可以看到在小山状的精源气息内,有一个土黄色的半透明晶体悬浮在半空。 晶体约有拳头大小,却给人一种重逾山峰的厚重感。 “土精元石!” 姜离心中一喜,连忙加快步伐,来到小山近前。 他伸出手臂试图触摸山内的土精元石,却直接被精源气息挡住了。 这些汇聚在一起的精源气息,明显比空气中游离的戊土精源气息厚重,形成了一种堪比实体的状态。 姜离运集一些力量,以拳锋轰砸,精源气山微微震荡,反馈而来的力量,竟然比九州世界的一些真山还要坚固。 “人屠!” 姜离暗暗点头,心中对土精元石更加期待,他刚要自须弥戒中取出魔刀人屠,试图剖开山体取出元石,不远处忽然轰鸣的马蹄声突然响起。 姜离心中一动,将手收回袖袍,回头望去,就见远方的地面上,有尘烟卷荡而起。 旋即就有十几道铠甲森严的铁骑冲锋而来。 “大周的旗帜!” 姜离眸光微凝,远方疾驰的骑队中一杆铁旗高高竖起,上面的九幽炎雀图腾,十分醒目。 须臾过后,铁骑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强大的压迫感也迎面撞来。 体型庞大的骑兽,全身附着厚约寸许的重甲,如同小山一般,却是一种形似犀牛的六脚异兽。 每一头都比寻常的战马还高,体型更是战马的数倍以上。 “大地犀兽!” 姜离心中微禀,这种兽类本是上古异种,在九州世界早已灭绝多时。 但在荒古神塔中,却有遗种留世。 不过眼前这些重骑所骑乘的大地犀兽,却并非是荒古神塔中土生土长的。 而是千年以前,神塔降临时,被人带出神塔,在九州世界繁衍生息的后世血脉,数量极其稀少,豢养极难。 大周统御三州之地八十余载,能够找到这种异兽组成骑队,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从这里,也能看出大周对荒古神塔的重视程度以及准备。 “大周皇旗在此,早早避退!” 为首的骑士厉声高喝,声音如雷炸响,音波激荡让戊土精源气息产生波浪般的震动,赫然是一名神变境后期的大宗师。 重铠覆面,姜离看不出此人的面容,无法辨别他的身份,但坐下犀兽背上的鞍座,却有九幽炎雀的纹络雕琢,最差也是勋功侯爵。 姜离向后退去数步,主动让开,并没有选择与这些大周军士冲突。 不是他心存顾忌,或是碍于情面,只是想再看看大周皇族为九州神塔还做了哪些准备,又有怎样的策略谋划。 “破山取石!” 大周犀兽重骑轰隆而来,见姜离主动避开,两名重骑一左一右的立于姜离面前数十米处,戒备看守,并没有因为他身着莽族服饰,就立时选择击杀。 骑队中,一名军士跳下犀兽,自背后的背囊中取出一柄短而钝的铲形铜器,以铲刃对准小山用力一敲,原本坚固如同铁山的戊土精源气息,竟然嘭的一下分开。 立时又有四名军士上前,各自举起手中的长戟,相互交错,伸入山形中,将土精元石缓缓的架取了出来。 这四名军士的武脉境界都是万夫境后期的武夫,在戊土世界中本是行动困难,但似乎是身上的甲胄有些特别,为他们扛下了大部分的压力。 而且持戟发力间,手臂上的甲胄微微发光,更为他们增添了一些力气。 “竟是元炁战铠!” 姜离瞬间就想到了他在莽原地底深渊的石殿内发现的那具破损元炁甲胄。 在中古上的时代里,天地元炁充裕,大地、山峦下,会诞生蕴含元炁的珍稀矿石,被人们称之为元石。 比如戊土世界中的土精元石,就是元石的一种异变形态,且更为珍贵, 强大的铸铠师掌握秘法传承,将法阵篆刻在铠甲内,以元石驱动,使穿戴者拥有更高防御和攻击。 姜离早就听闻,大周皇族内拥有一些元炁战铠,却没想到竟有这么多具。 “收了元石,我们继续去寻!” 为首的骑士喝了一声,他手掌中微光一闪,一道流光包裹起土精元石,向着他手腕上的一支铜环飞去,眼见就要被收入其中。 “真气锁链,卷!” 姜离脚踏地面,两道真气出其不意的飞出,在半空凝聚成两条透明的真气锁链,刷的一卷,土精元石就被锁链卷住,带了回来。 与此同时,另一名军士手中的古怪钝铲,也被锁链卷住,飞落到了姜离手里。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返少还童,机缘天降!(求订阅支持) “混账,尔敢抢夺大周之物!” 戊土山形气息前,真气锁链卷起,大周犀兽重骑首领震怒出声。 一个名不经传的黑矮少年竟然敢在大周皇旗前,动手抢夺大周之物? 好大的胆子! 轰的一声,十几名犀兽重骑同时而动。 沉重粗大的兽蹄践踏大地,近万斤的庞大身躯,灵巧如狐,瞬间把姜离包围。 庞大身形以及骑士们厚重肃杀的气势,近在咫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自犀兽口鼻间喷吐出的热气,冒着白白的雾气,好似吞云吐雾。 “荒古神塔何时写了大周的名字,这枚土精元石本就是我发现的!” 拳头大小的土精元石落入手中,重逾万斤,饶是姜离也不禁手掌微沉,他将土精元石收入袖中,抬头看向犀兽重骑首领,淡淡一笑:“你们能以人多势众喝我避开,我为什么不能从你们手中抢走元石?” “小子,神塔世界自然无主,但你也得有本事从我们前面离……” 犀兽重骑首领拍着座下犀兽缓步上前,冷冷一笑,然而口中的话还未说完,被十几头庞大犀兽及大周高手军士包围的黑矮少年,却刷的一下凭空消失了。 没有任何的神魂念头波动,也没有任何的身法施展趋势和迹象,就是毫无预兆的瞬间消失。 “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大周军士骇然失色。 有人睁大双眼,似乎是想把空气看穿,更有人不顾形象的揉了揉眼睛,只为是自己有些眼花? “敖伯候,那少年在那里!” 一名万夫境的高手军士下意识的四处张望,忽然带着颤声,指向远方。 犀兽重骑首领闻声,抬头望去,就见十里外的平地上,那个离奇消失的少年,正向着他挥了挥手,而后旁若无事的一身,继续向前走去。 “这是瞬移之术?” “开什么玩笑,所谓瞬移的确存在,但只有四次雷劫鬼仙或是人仙才可能施展,今古时代何曾诞生这样的强者!” “敖伯候,我们追不追?” 这些能够进入戊土世界的大周军士,境界最低都是万夫境的高手,在军队中至少可以统领五千军士,官居四品,没有一人见识浅薄。 见到这样的景象,也都有各自的猜测与判断。 “让他去吧,不过损失了一柄青铜铲罢了!” 犀兽重骑首领微微摇头,神情凝重:“我们的任务是尽可能多的收集土精元石,没必要和这些来历神秘的存在碰撞,神塔现世,很多隐藏在阴暗处几百上千年的势力都会出现,一切小心为妙,少生事端!” “喏!” 犀兽重骑齐齐颔首,随着重骑首领向着另外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若我没有看错,他刚刚施展的就是气脉,可气脉完整传承刚刚因镇军候现世不久,修炼的人绝不算多,他如果不是周人,就一定来自更加悠古的势力或是时代!” 重骑首领于狂奔中,远远回眸望去,心中长长叹息,祖父所言果然不假,大周虽然是明面上的三州之主,九州第一国度,却未必是九州世界真正的第一势力。 那个听上去就很奇幻的神话传说,真的发生在这片自己熟悉的九州大地吗? …… “土精元石用处颇广,排列成阵,不仅可以模拟出戊土世界的一些属性,让进入其中修炼的武夫精进迅猛,更是炼制法器的极品材料,甚至可以用来筑城!” 姜离把土精元石收入到须弥戒中,身形掠行,向着前方飞奔。 沿途上又接连遇到四座类似的戊土精源山形,他按照大周军士们的方法剖开山体,取出土精元石,收入须弥戒,也算有了不小的收获。 一枚土精元石带到九州世界,足以换取海量的药材、资源甚至功法,更能锻造出数以百计的宝兵宝铠。 戊土世界辽阔,仅是边缘区域就十分宽阔,分布了大量的戊土精源山形。 但姜离却并没有刻意搜寻,而是径直向戊土世界的中部掠去。 那里充斥的戊土精源更加浓郁,土精元石的凝聚概率,比边缘区域大了数倍不止。 更为重要的是,姜离要寻找一处僻静安全的地点,施展胎化之术,让肉身重返婴儿状态,重走一遍锤炼肉身的武脉之路。 这里戊土气息浓郁,若能在锤炼肉身的过程中,吸收一些,融入肉身,更能强化他的体魄,达到一种难以估量的状态。 自此之后,连续奔行四天三夜,姜离终于快要离开戊土世界的边缘区域。 在这个过程中,他体内真气一直运行不断,每时每刻都有海量的戊土精源气息混合无处不在的元炁,融入他的肉身。 这些精源气息和元炁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几乎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隐约可见的气旋。 丹田气海内,五百余滴新的真气液滴凝聚,汇聚在一起缓缓运转,按照这样的进程,在他离开神塔世界前,至少能凝聚出四五座“灵宝天尊”之阵。 或许会比武脉境界,更快一步蜕离凡阶。 当然,这是在他没有施展胎化神通之前的趋势。 “呼,这里的戊土精源气息比起最初的传送位置,至少浓郁了近一倍,按照这样的速度,就算戊土世界的时间流逝变缓,也至少需要三四个九州日,才能抵达戊土世界的中心,这一次的神塔之行,难道只能止步于第二层世界?” 姜离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纵然有九息服气在身,也不免感到十分吃力。 怪不得中古时代,那些执掌鼎器、统御一州的皇者,会离开自己所在的州域,冒险数次进入神塔世界。 想要一次通关,千难万难! “小哥,终于看到伱停下了!” 姜离驻足停歇,远眺前方的戊土世界,视线中精源气息如缕,似是自天而降,又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禁锢在空气中,到处都是混混沌沌的一片。 而且越向中心处,颜色越深,人行走在其中,就像是整个人都被流沙包裹一样,每走一步,都要对抗身前、身上和脚下的各种力量。 一个戴着黑色铁面的身影噗通一声坐在姜离身边,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有些惊悚,像是在看怪物,带着浓重的西域口音. “敢问阁下修的什么淬体功法,体力如此悠久,我昨天清晨就看见你了,本想追上来打劫你铜铲和土精元石,结果这一追就是两天一夜!” 铁面人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也有少许的汗滴,沿着发梢流下。 他话音未落,就猛地出掌拍向姜离小腹,一道纯粹的拳意精神冲体而出,周围的精源气息瞬间被卷荡而开,辟出数十米左右的真空地带。 “荒天怒,究极天境!” 姜离时刻保持机警,早在这名铁面人跟上自己不久,就已经察觉到了。 本以为一路奔行,能甩掉这名中阶武圣,岂料这人韧性极强,竟然一路咬牙跟了上来。 中部地域近在咫尺,必须在胎化前摆脱这人的追逐。 姜离脚步一点,向后猛地暴退,铁面人一掌前势落空,身形一钻却如泥鳅一样,在地面梭行,掌印更是锁定姜离,如影随形。 “缩地!” 姜离冷笑,身形一闪,瞬间消失。 “嘶,去了哪里!” 铁面人心中骤紧,冷气倒吸。 身为一名踏入圣阶多年的武夫,纵然是半步人仙在自己面前,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消失。 最低也能看到一些轨迹或是离开的后痕迹。 可面前的这个“少年”消失的一点迹象和痕迹都没有。 “惊涛炼狱枪!” 铁面人身后,百余米处,姜离身形凭空显现,如晶一般的真气在手掌中凝出一柄青色的真气长枪。 姜离双手握枪舞动,施展的招法却是姜时戎《煌天杀伐大术》七十一式杀招中的一招。 长枪搅动周围的戊土精源气息,形成阵阵惊涛骇浪,一波一波汹涌凝聚,更有无数鬼怪冤魂在骇浪中跳出,鬼哭神嚎、天晃地动。 “煌天杀伐大术?你是姜时戎!” 铁面人察觉到背后枪意凝聚,直刺他背后心窝处,冷汗瞬冒,他双爪虚握向着前方猛地一抓,无数精源气息聚拢,凝聚成石,向着身后猛地一砸,身躯则向前猛冲,直接远逃。 巨石飞来,重逾小山,更裹挟武圣强者奋力一击之力,可碎山裂土,姜离枪意席卷,滚滚巨浪横冲,更有鬼怪虚影御浪而行,万鬼齐冲。 山与浪相撞,恐怖巨力猛地爆炸开来,远方漂浮、充斥在空中的戊土精源气息都被震的颤颤抖动,一时间力量混乱冲掠,覆盖周围数十里之地。 铁面人双足狂奔,早已掠出七八里开外。 他惊骇回首,身后精源气息翻涌四冲,却不见黑矮少年的身影。 “不妙!” 铁面人心头一动,一股冥冥之中的危险气息在心头升起,他猛地转身,一道寒芒自身前一寸处凭空斩出,长枪枪尖回马一挑,直接在铁面人臂膀挑开一蓬血肉。 “阁下误会,我只是想与阁下切磋一二,小小赔礼不成敬意!” 铁面人连翻数个跟头,顾不得半个残废的手臂,自怀中抛出十几块土精元石,转身拔腿就跑。 “算你识相!” 姜离伸手一捞,土精元石被他收入到须弥戒中,加上这三四天路途上的收获,土精元石已有三十一枚之数。 “九息服气!” 姜离运行神通,恢复身体全面状态,并没有去追铁面人,而是转身向着戊土世界中部掠去。 每一名能够踏入武圣境界的强者,都有自身的独特之处。 虽然铁面人现在处于劣势,可一旦有性命之忧,必然会不顾一切施展出各种底蕴和手段。 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姜离也不会轻易涉险,毕竟他现在只是神变境初期的宗师。 半日后,姜离进入戊土世界中部区域,这里充斥的各种力量更加恐怖,几乎像是在泥土中前行一样。 地形上也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渐渐有山丘起伏,地形越来越复杂,远方甚至还有高山存在。 能够在戊土世界形成土丘和高山,其中蕴藏的土精元石必然不少。 不过通常而言,进入这些区域的武夫、道者,都会尽量远离这些山丘和高山。 越是靠近这些山丘、高山,压力与吸力也会更大。 一些地方,武圣踏足后,也只能施展出普通人奔行的速度,动作也会变得极为缓慢。 姜离左右观望片刻后,却是步伐一转,向着临近的一座百米小山走去。 随着他越来越靠近小山,周遭的压力骤然倍增,身上的破旧莽袍在无声无息中破碎,被碾压成齑粉,随着姜离的身形走动,坠落在地。 姜离只能以真气运转,附着在表面,抗拒空气中的压力以及大地的吸力,否则不出数步,就要身不覆缕了。 他一步步走至山脚处,真气都快承受不住各种力量的挤压,发出吱吱的恐怖声音。 姜离步伐缓慢,就像是背着重物的普通人。 他吃力的寻找到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取出青铜铲子,一点一点的凿开山体,费了半日时间,才在山体中开凿出一个容纳一人打坐的空间。 姜离坐于其中,真气飞出缓缓卷起各种碎石堆叠起来,将整个入口处封住。 心神沉静,缓缓吐纳。 他先释放出体内全部真气,在周围凝聚起一个宛若晶体的圆罩,将肉身包裹,与周围各种力量尽可能的隔离。 而后运行起九息服气,再次将状态全面恢复。 “神通胎化,肉身回溯,从新开始!” 姜离心中一动,胎化神通于肉身内缓缓运转起来,神奇的力量笼罩全身,他的骨骼、肌肉、经脉、血管、大筋、神经、隔膜乃至五脏六腑开始分解融合。 原本的各种血脉、血气、力量、元炁……都化作一枚枚晶体藏于肉身各处之内。 一个时辰后,当神奇的力量渐渐消退后,姜离的身形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躺在山洞地上,嗷嗷待哺的婴孩,看上去似乎只是刚刚出生一样。 更有一种难以忍受的虚弱感自全身各处袭来,让姜离感到阵阵恐怖和心慌。 现在的他,完完全全恢复到了真正的婴孩状态,除了丹田内依然充盈的真气,并未有所减退,脑海深处的神魂念头也保持不变外,肉身状态与寻常的婴孩并无多少区别。 只是肉身内蕴含的先天元炁与血气,略微旺盛而已。 “我现在似乎连挪动身躯,都很是费力,也无法站起,只能先依靠武脉功法中的呼吸之术,以及丹田内的真气,缓缓强化肉身和经脉!” 好在姜离早已做好了准备,对于这种状态,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按照自己所学的所有淬体功法,诸如《易筋洗髓经》《太衍古魔炼体》《炎雀羽化功》的功法特点,一一运转,交替修行,不断调整和弥补原本武脉修行中遗留的种种缺陷,或是有意强化增进某一部位。 时间缓缓流逝,他在洞穴中待了四日时间,约等于九州一日。 在这期间,肉身也以很快的速度成长,自原本的婴孩状态变为了两岁左右的幼儿形态,已经可以在狭小的山洞中,施展招法。 动作稍显笨拙,但武脉境界却已重新踏入第二境力武了。 两岁的力武境武夫,这若是传出去,一定无人相信。 传说中,只有在上古甚至荒古时代,那些拥有原始神魔嫡血的生灵,才能拥有这样的状态。 人类若能如此,岂不成了荒古魔兽? 随着姜离的每一次招法修炼、每一次的呼吸吐纳,肉身内那些汇聚成晶体的血脉、血气、元炁、力量,也在一点点释放。 与此同时,周围也有很多的戊土精源向他靠拢过来,在肉身的成长状态中,融入身躯。 虽然只是力武境界,但姜离能够明显感觉自己的肉身坚固有力,几乎可以媲美太极境武夫,甚至还要略高不少。 而且这种趋势,会随着他境界的提升,而变得更大。 同时,他的神魂念头与真气,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了意想不到的提升。 胎化神通,完全模拟,或者说是复原了肉身自婴孩成长的全部状态。 因此精神与体内元气,也会一并快速增长。 姜离心中暗暗估量,在他重新成长回原本的年岁后,道法境界几乎不用额外修炼,就能直接自神物境进阶为神显境。 气宗的境界,也会有不小的提升。 胎化神通,带来的也是全面状态的脱胎换骨。 又是三日左右的时间,姜离已经成长到四岁幼童的状态。 武脉境界恢复到了太极境后期,但肉身的力量与坚固程度,却可以媲美先天境巅峰的武夫。 “按照九州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四日,我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武脉境界的提升,在行走中一样可以锤炼提升。” 姜离穿上事先准备好的衣衫,以真气撞开洞穴入口,走了出去。 真气凝聚成罩,帮他隔绝周围施加而来的各种重力,他迈开小腿,向着戊土世界深处继续走去。 中部区域,地势渐渐复杂,山丘随处可见,进入这里的人若想快速前行,只能在山丘与山丘之间的平地中蜿蜒前行。 由于姜离前几日奔掠的速度太快,直到他走出山洞,重新回到路途中时,进入戊土世界的大部分闯入者才走到了中部区域。 他向四周望去,发现各处方向,都有稀稀落落的身影,在其中艰难前行。 身后的方向,还有一张飘浮在半空的毯子。 “西域万神庙!” 姜离眸光微凝,远处飘来的毯子,精美无比,绣满了各种华丽的纹络图案,充满异域风情,一些穗子上还挂满各种耀眼夺目的金银宝玉,像是神话传说中的飞毯。 但姜离熟读《九州志》等典籍,知道这张飞毯是西域三大神庙之一,万神庙的一种飞行法器。 只有神庙主祭祀以上的等级,才能拥有这种法器。 飞毯法器飘荡而来,上面隐隐站着三十多道身影,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熟人。 左天郎、宗殿生等人,一个个愁眉不展、脸色难看,有一种愁苦的气氛缭绕在他们之间。 除了这些人以外,飞毯上还有另外五个身影。 一个面戴黑铁面具的人,血气澎湃,精气狼烟升腾不灭,赫然是一位踏入武圣的强者,但他一只臂膀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还有血迹渗出,却不知是被什么强者所伤。 旁边还有四名披着淡紫色斗篷的修道者,其中一人的斗篷花纹明显更加华丽,精神波动也是极强,至少是一名鬼仙境界的存在。 “咦,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一路上竟遇到一些小娃娃,一个比一个年幼!” 铁面人站在飞毯前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地面上,带着好奇目光向这里望来的五岁孩童! 如果说之前遇到的那个黑矮少年,有可能是施展了缩骨术,又以精妙伪装遮掩原本面容的姜时戎,或是大周朝的其他神秘武圣。 那前面这个唇红齿白、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又该怎么解释? 这一看就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孩童! “这孩童有些古怪,身上似乎有一层迷雾笼罩,我竟然也看不出他的根底!” 斗篷上绣满华丽花纹的神庙大祭司哈比布拉的双眸中有迷离的光华浮现,散发着神秘诡异的力量,似乎能勘破一切迷雾与迷漫。 “哈比布拉大祭司,神塔降临,吸引来了九州太多的隐藏势力,您也应该知道,其中一些势力,超然世间,不受任何神灵与皇权的制约,拥有无法想象的底蕴!” 臂膀上的创口隐隐泛痛,铁面人谨慎道:“对于这些摸不清根底的人,我们尽量还是远离一些的好,那件至宝是神灵护佑指点我们的机缘,我们还要将其带回总坛,献给伟大的神灵,获得神灵赐福!” “巴拉贾,你说的不错,我们已经抓到了足够的苦力,的确没有必要再冒险了!” 哈比布拉大祭司点了点头,心念一动,飞毯偏离了一些角度,绕着姜离飞了过去。 “万神庙的祭祀抓了海妖谷和五行宗的人干什么?” 姜离看着飞毯远去,眉头却是轻轻蹙起。 万神庙信奉古老的神灵,教义与中土理念截然不同,很有信念都不被中土接纳,甚至抵触。 大周更是以律法严明,禁止周人信奉这些所谓的神灵教义。 但这却并不代表万神庙就是邪教、魔教,反而在某种程度上,万神庙还会护佑所有的信民和侍奉万神庙的西域国家。 神塔降临,他们进来寻求机缘,也不难理解。 可抓人的行径,却是有些不合常理。 毕竟万神庙没有血祭人族的习惯! 除非,他们也像自己之前那样,需要一些人帮助开凿山体!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夺宝者姜时戎!(求订阅支持) “阿爹,神塔一层怎么会有五六岁的孩童?” 左知晚站在飞毯上,忍不住回头望去,苍茫混沌的戊土大地上,一个小小孩童孑然而立,像是被人抛弃,让人心生怜爱,不忍直视。 左知晚知道,能够进入神塔一层,毫发无损站在戊土世界中部,这个孩童绝非表面上看去的那般稚嫩可爱、孱弱可怜。 但心中仍不免泛起一些担忧,以及惊奇! “哪里是什么孩童,只是障眼法罢了!” 左天郎也早就注意到了姜离,不禁苦笑摇头:“怕不是隐世不出的老怪物,你没看见万神庙的大祭司也绕着他走吗,显然也是很忌惮他的!” “左侄女,咱们能不能活着离开神塔世界也是未知,这些万神庙的人抓咱们去干苦力,要挖的东西绝对不凡!”宗殿生愁容满面,唉声叹气。 “诸位放心,万神庙关爱世人、怜悯众生,绝不会滥杀无辜,行不仁不义之事!” 哈比布拉大祭司回头,宽大的斗篷阴影下露出似笑非笑的诡异神情,“届时,我会恳请无所不能、无所不在的伟大生灵,移除记忆,放你们离开!” “灭识术!” 左天郎和宗殿生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两人没有领教过万神庙的术法,但这类秘术的效果大同小异,都是以鬼仙的神魂念力施展法术,从人的脑海中硬生生灭去相关的部分。 若是四次雷劫以上的鬼仙施展,或许能将这种术法控制在恰到好处的程度,不会过多损伤被施法者的神魂、精神与意识。 可若是四次雷劫以下的鬼仙施展,能够保留原本的意识,就已经十分幸运。 轻者记忆受损,忘却大部分的过往经历,重者直接会变得意识混乱,甚至陷入癫狂,变为白痴、疯子。 左知晚虽然不知晓这些,但见到父亲和宗殿生的反应,也多半猜出一些。 但无论他们心中如何不愿,甚至是愤怒,也无力反抗万神庙祭祀。 不提一次雷劫的鬼仙大祭司哈比布拉,铁面人巴拉贾可是货真价实的中阶武圣。 不过在面对大祭司哈比布拉时,实力明显更高一筹的巴拉贾,姿态却明显更低。 西域数十国家,皆臣服在三大神庙的神灵信仰下,神权大于一切。 华丽的飞毯在半空中低速飞行,数个时辰后终于降落在一片绵延不绝的丘陵之中。 数十道身影正聚集在这里。 以五名身穿斗篷的神庙祭祀为中心,周围还站着十名与巴拉贾戴着一样黑色面具的劲装武夫。 铁面武夫们气血磅礴、气势雄浑非凡,虽然不是巴拉贾这样的武圣,也都是意武境、神变境的高手。 除了万神庙的人以外,丘陵中还有四十多人,既有道者,也有武夫,各自施展手段,围着一处山丘轮流挖掘。 “哈比布拉,你们来的太迟了,大周的镇武侯就在附近,一旦被他发现,丘陵下的至宝,我们只能拱手相让,不要误事!” 身穿斗篷的神庙祭祀中,有一人的斗篷十分特殊,呈现出一种类似藕荷的颜色,紫中泛红,更有布满成片的金色纹络,尊贵华丽。 “是万神庙的神灵祭祀!” 宗殿生心中一沉,原本还在思量寻找怎样的机会逃走,现在却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万神庙等级森严,实力为尊,神灵祭祀的地位仅次于万神庙中供奉的神灵与主教,是二次雷劫的道法高手。 “尊敬的哈达旦神祭,进入神塔世界的人都很机警,见到我们,都会刻意保持距离,若非这些中原武夫在一处山坳中休息,我们现在还在搜寻神灵的奴役呢!”哈比布拉主祭祀抚胸行礼。 “快开始吧,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哈达旦神祭的声音十分干涩,像是两个铁片在相互摩擦。 哈比布拉主祭连忙点头,他微微示意,铁面人巴拉贾立时将左天郎、宗殿生等人驱赶下飞毯,发给他们每一人一柄与大周青铜铲类似的器物,让他们加入挖掘队伍。 几名万神庙祭祀和铁面武夫则围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劳作。 神塔世界危机四伏,若非必要,谁也不想平白浪费体力。 “我猜的不错,万神庙祭祀肯定发现了什么宝物!” 姜离施展缩地神通,瞬移至丘陵另一侧的山丘背后,隐蔽的瞄了一眼,就立时收回目光。 虽然戊土中部空间无处不在的精源气息,对修道者的神魂念头有很大的阻碍作用,神庙祭祀的感应与监控范围大大缩小,但难免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被掳掠而来的武夫、道者,围着一处区域,奋力挖掘,已经在地面上挖出了一个可容三四人通行的洞穴通道,向地下延伸十米有余。 由于这里的戊土力量压迫更强,七十余名被掳的劳役,交替劳作,每人挖掘一炷香的时间,就要立时返回休息,重积蓄力量。 否则一旦力竭,肉身承受不住周围力量的压迫,一旦倒地,就很难再爬起。 挖掘进度异常缓慢,七十余名“劳役”持续劳作,时间一久,也逐渐坚持不住如此巨量的工作。 在万神庙祭祀和武者不断催促与震慑,他们无法得到充分的休息时间。 如同普通人一样,汗流浃背、头脑昏沉。 而神庙祭祀们的注意力也渐渐不那么集中,只分出一些神念与目光看守,同时暗暗修养起来。 连续数日奔行探索,他们也不免会有疲劳的感觉产生。 “真气凝体,缩地!” 姜离尚在胎化重生的阶段,不能施展易形神通改变肉身状态,便催动真气附着在体外,凝聚出成年人的身形与模样。 他自须弥戒中取出一身普通劲装,穿戴在真气之躯上,将全身上下包裹严实,身形一闪,直接瞬移至洞穴深处。 此时正值两个小队接替。 宗殿生咬紧牙关自地上站起,晃晃悠悠的走入洞穴,与几名脸色惨白、喘着粗气的武夫、道者擦肩而过。 身旁忽然挤进来一个人,自他身边走入洞穴顶端,举起一柄青铜铲用力开凿起来。 贴身的劲装在此人的用力挥铲间,凸出虬结粗壮的肌肉轮廓,看样子应该是一名外功十分强悍的大宗师。 他每挥动一铲都能将挖下很多土块,尘屑飞溅。 宗殿生瞄了一眼,这些图块若聚在一起,足有水缸大小。 若是在九州世界,这毫不稀奇,随便一名巨擎甚至太极境的武夫就能轻松办到。 可在这戊土世界,却是自寻死路的行为。 这么挥舞下去,只怕用不了半炷香就要力竭倒地,吐血不止。 可这个劲装武夫却是一副浑然未觉、毫不在意的样子。 跟着宗殿生一起的几人也是面露诧色,不过他们自身难保,自不会去多管闲事,主动劝说、警告。 肉身的疲惫,让他们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想进行。 只不过,由于劲装武夫的用力挖掘,直接占据了两个人的位置。 洞穴狭小,宗殿生和另外一人无处可凿,只能退出,算是少轮了一波劳作。 很快,一炷香过去,几名武夫收手,忙不迭的向着洞穴外走去,争取多休息一些时间。 但那名劲装武夫,却依然轮铲猛凿,劳作不休。 这导致随后进来劳作的人,又有两人轮空。 几轮接替下去,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洞穴中的“恐怖”的存在。 九境的宗师或是夺舍道者,经历一轮的劳作,也会难以承受。 而洞穴中的那人,却凭借一己之力,扛过了整整六轮劳作。 “那个人有古怪!” 宗殿生坐在地上大口的吞服丹药,恢复肉身几乎干涸的气力。 “何止是古怪,我觉得武圣也就这么强了吧!” 左知晚也悄悄点头,她刚刚自洞穴中走出,见识了身形高大魁梧的肌肉莽汉,是何等的威武与大力。 一铲下去挖出的山石,比她一炷香开凿的还要多,此时洞穴的深度,已经比刚刚深了一倍有余。 “我们遇到了高人!” 左天郎眸光精芒一闪:“神变境的巅峰大宗师也没有他十分之一的体力,他绝对是一名武圣,甚至还在中阶以上!” “可武圣怎么会被抓到这里?” 宗殿生挠了挠头,旁边一个带着大罗口音的武夫却是冷笑了一声:“蠢货,他自然不是被迫的!” “伱是说他想……” 宗殿生立时警醒。 万神庙让他们在这里挖掘,傻子也知道这地底下肯定藏有宝物。 而想要这戊土至宝的,绝不只有万神庙一家! “我们就当没有看见!” 左天郎的声音细弱蚊蝇,“只有这里出现剧变,我们才有逃生的可能,否则不用万神庙的祭祀剥去我们的记忆,只是在洞穴内不停挖掘,我们结局只有力竭而亡!” “没错” 周围的其他人也暗暗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语,直接达成默契。 “哈比布拉主祭,那些中土人似乎有点偷懒,每轮进入洞穴劳作的人数,都比之前少了两人!” 不远处,铁面人巴拉贾调息完毕,他睁开双眼观察了片刻,立时注意到变化。 “无妨,让这些中土人多歇息片刻也好,若是催促的急了,直接累死,更是耽误时间!” 哈比布拉主祭摆了摆手,从洞穴外堆积的碎土石来看,挖掘进度并没有减慢,反而比预期的快了一些。 “我还是去看一看吧!” 巴拉贾看了一会,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周围充斥的精源气息太多,隔绝空气与声音的传播,纵然是他这样的中阶武圣,也聆听不到洞穴外那些中土人之间的谈话。 “巴拉贾尽量保留一些体力,镇武侯姜时戎和其他势力,随时可能出现,我们要做好一切应战的准备!” 哈比布拉主祭看着巴拉贾远去的背影,不放心的叮嘱道。 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果然只适合做些粗活。 一群连武圣和鬼仙都没有的中土奴役,能掀起什么风浪。 何必浪费气力在无用的事情上! …… 左知晚坐在地上休息,腰间一枚形如葫芦的玉器微微闪烁暖光,不时在左知晚的体表一闪而过。 周遭的各种戊土力量也被这种微光抵挡,落在她身上时,明显减弱了一些。 也正因为这枚葫形玉佩的作用,她境界虽低,只是先天境巅峰的实力,但体力的消耗却相对较轻。 “知晚,你再进入洞穴的时候,尽量不要消耗体力,仙葫法器内的神念法力消耗太多,快要枯竭了!” 左天郎看着一眼女儿腰间的玉佩,担忧之色一闪而过。 身为五行宗护法长老,他自然知道戊土世界的危险,之所以冒险带着左知晚进入这里,也是凭借着这枚玉佩的不凡。 只可惜,他们遇到了万神庙祭祀,玉佩内的神念法力消耗大半。 就算有机会侥幸逃离这里,也只能立刻退回戊土世界边缘。 那里的戊土力量最弱,玉佩法力或许能坚持更长的时间,直到左知晚突破到武脉七境。 “神庙的武圣来了!” 宗殿生的一声轻喝,打断了左天郎的思绪,他回头望去,见巴拉贾背负双手缓缓走来,心中也不由得一紧。 虽然洞穴中那位,也应该是一名中阶以上的武圣,可连续的开凿,必然大大消耗他的力量,与全盛状态的巴拉贾相遇,首先就处于劣势。 更不用说,不远处的两位神庙高阶祭司了。 “神爱众生,慈悲播洒人间,你们这些懒惰的中土杂碎,怎么配的上神对你们眷顾!” 巴拉贾的声音很冷,武圣的威压在戊土世界的各种力量压迫下,消减了很多,却依然不是左天郎这些神变、意武境武夫和道者们能够承受的。 只是释放出一些,立时压制的这些本就疲惫力竭的武夫、道者趴在地上,难以支撑。 “若非慈爱、受人敬仰的哈比布拉主祭心善,赐予你们一些额外的休息时间,以我的性格早就将你们的骨头打碎!” 巴拉贾冷哼一声,自左天郎等人身旁走过,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山洞中。 “怎么办?” 宗殿生心头大急。 “听天由命吧,只希望洞穴中的那位武圣,能够支撑住更多的时间,一旦他们的争斗引起了神庙祭祀的注意,我们就立刻逃命!”左天郎低声道。 “嘭嘭嘭” 巴拉贾刚刚走入洞穴内,就有一阵阵猛烈的凿击声自洞穴深处传来。 “这是哪个奴役,竟然如此卖命!” 巴拉贾顿时一怔。 平心而论,以他的肉身力量,全力施展,似乎也只能维持在这种节奏和力道上。 哗啦啦 忽然,整个洞穴猛地一颤,伴随着一阵碎石滚落在地的声音,似乎有一道壳层被人用力击碎。 “这是戊土坤载!” 更有微不可闻的惊呼声响起。 “那东西出来了!” 巴拉贾心中一动,连忙向着洞穴内部飞扑而去。 “戊土坤载,竟然是这种天地至宝!” 洞穴最深处,地面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碎石,几乎将大半个洞穴填满。 几名轮值开凿的“劳役”,都被碎石阻挡在外,双手捧起一蓬蓬的碎石,向着洞穴外运送。 姜离站在洞穴顶端,面前一道青灰色的壳层被他一铲击碎,露出了里面的一样器物。 却是一片形似龟甲的石片。 上面各种纹络相互交错,十分清晰。 中央形成三格,对应“天”“地”“人”三才。 周围十格对应十大天干,龟背周围还有二十四座山状格纹。 石片底部也有十二个纹格,与十二地支对应。 这些纹格组合在一起,更隐隐形成六十四道卦象。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片石甲,但姜离一眼望去,却有一种俯瞰苍茫万里山川大地的错觉。 五军都护府书阁内的《九州志》中,记载了这种至宝的粗略信息。 坤厚载物,德合无疆! 坤载,大地之雏形本源,地之骨骼,地之根基根脉也! 拥有此物,可以孕化出一片大陆。 放置海域之内,便是一座绵延万里的大陆。 若有大法力,更可开辟空间,将它作为一个世界的根基,从而创造出一个中千世界。 是所有帝皇、世家可望而不可求的底蕴宝物。 拥有此物,在虚空中开辟世界,可以容纳数百、上千万的子民休养生息,训练军队,成为一个世界的主人,只要这个底蕴中千世界不灭,便永立于不败之地,关闭世界入口,更是谁也无法找到。 就算放入海洋中,也能建立起一个海外之国。 而此等天地至宝,皇者底蕴,此刻就静静悬浮在姜离面前。 “至宝现世,所有人立刻退出洞穴,滚滚滚!” 巴拉贾也隐隐感受到了戊土坤载的浩瀚气息,于狂奔猛扑中大喊大叫。 他撞开面前的一层层碎石,就看见一个高大身影站在青灰色的壳层前,将视线外的至宝遮挡了起来。 “碍事的家伙,死!” 巴拉贾于奔跑中猛然出爪抓去,周围的戊土精源气息被他手中的恐怖吸力吸起,猛地回缩凝聚。 万斤巨石若被卷入,也要在瞬息间溃缩成拳头大小,生灵肉身更会化为齑粉血泥。 戊土坤载诞生于天地之间,从未沾染任何生灵气息,若有鲜血滴上,便会立时认同这样的气息。 就算这个生灵身亡,这种气息的认同也不会改变,想要将其抹除,只能由很多鬼仙道法高手布阵日夜不停的炼化,所要耗费的力量,难以想象。 这也是巴拉贾抓取姜离的原因。 然而无论周围的戊土精源气息在吸力的作用下形成何等规模的风卷,都无法撼动那道高大身影一丝一毫。 “武圣!” 巴拉贾几乎在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心中猛地一沉。 而那道高大身影此时也转过了身来, “惊涛炼狱枪!” 高大身影手掌虚握,一道真气凝聚的青色长枪瞬间显形,枪尖一挑,滚滚气浪汹涌而至,将原本就向内回缩的精源气息风卷变得更加猛烈起来。 巴拉贾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惊涛与风卷掀飞,撞出洞穴。 嘭的一声,无数碎石如飞箭一般射出,在翻涌的气浪之间,巴拉贾狼狈飞出洞穴,滚落在地上。 碎石撞在身上,更有一道青色长枪飞出,直接刺向巴拉贾的肩膀处。 “煌天杀伐大术?又是你,又是你!” 巴拉贾握拳轰出,将青色长枪轰碎,但整个拳锋也被刺的鲜血流淌。 他愤怒大吼,扬天长啸:“姜时戎,你这个卑鄙小人,枉你是天下第一武夫,竟然行此下作窃宝之事!” “什么,姜时戎!” 空间内戊土精源气息如缕垂落,几乎隔绝一切空气与声音,但巴拉贾武圣之怒,愤怒咆哮,声音撞破层层精源气息,传荡出不知多远。 不远处,哈达旦神祭、哈比布拉主祭等万神庙众人都同时悚然而立。 姜时戎之威名,声贯九州,震荡天下,世间何人不惧不敬不怕? 听到巴拉贾的声音,哈达旦神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 他虽然是二次雷劫鬼仙,可在传闻中已经触碰到人仙门槛的姜时戎面前,却根本不够看的。 而这时巴拉贾的第二道声音,再次传来。 “哈达旦神祭,这里埋藏的戊土至宝,不是膏壤,而是戊土坤载,大地之骨,地之雏形本源!” “什么,戊土坤载!” 哈达旦神祭、哈比布拉主祭等人的心头都是狂震起来。 身为神庙高阶祭祀,他们当然知道戊土坤载的重要性,其价值不比一省之地要差,甚至还要更加宝贵。 那可是能够开辟一个世界的天地至宝啊! 万神庙若能得到这种宝物,就可以在虚空中建立一个神灵的永恒国度,成为世间最强大、永久不灭的教派。 让神的意志永存世间。 一念至此,心中对姜时戎的忌惮与敬畏,也只能抛之脑后了。 为了至高无上的神灵,万死不辞! 姜时戎又如何? 杀杀杀,底蕴全出! 哈达旦神祭、哈比布拉主祭几乎第一个时间飞起,可不等他们施展道法,洞穴内一道令人神魂惊颤的恐怖声势轰然爆发。 大地枯竭,千里之内戊土精源气息瞬间一空!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镇武侯降临,人仙之威!(求订阅支持) “以我精血,滋养坤载,万里膏壤,蕴化万灵!” 戊土世界洞穴内,姜离一枪掀飞武圣巴拉贾,真气灌注双臂,奋力一掷,长枪如虹裹挟无与伦比之力,激射而出,直刺巴拉贾胸口。 他猛然转身,手指划过掌心,鲜血流淌,不住滴落在身前悬浮的戊土坤载石甲上。 一滴滴血液蕴含磅礴精华元炁,每一滴血液深处,有阴阳两形力量相互牵扯,不断旋转,仿佛一黑一白两条神鱼,首尾相衔。 鲜血滴入戊土坤载,像是干涸已久的大地,接受春雨滋养灌溉一样,重新焕发生机。 戊土坤载轻轻颤动,一道道土黄色的混沌之光在龟甲状的石甲内部一点一点散发出来,如同波纹一样在石甲表面波动起来。 渐渐地,洞穴周围激荡的戊土精源气息开始向戊土坤载漂来,越来越快,最终形成难以想象的巨大风暴。 周围的岩壁内,也有一道道土黄色的混沌之气、土元精气、元炁光点,如溪如河如江如海…… 几乎每一瞬间,自四面八方涌动而来的各种本源力量都在成千上万倍的增长,绕过姜离,全部涌入坤载内部。 “这样的声势,只怕是千里内的戊土精源、混沌之气、元炁微粒都被戊土坤载吸收!” 姜离站在混乱的风暴中,虽然不受戊土力量席卷的影响,但也能想象到戊土坤载如此吸掠,给外界带来的恐怖变化。 洞穴之外,哈达旦神祭、哈比布拉主祭等神庙祭祀、高手,正欲扑入洞穴与“姜时戎”争夺戊土至宝,也被瞬息间展现的浩大声势所震惊。 千里之内,所有的戊土精源一扫而空,全部被戊土坤载吸收。 压力、重力、阻力全部消失,出现与九州世界相似的力场环境。 在场众人都感到身体一轻,力量、感知、神魂的敏锐与广阔……全部重归。 可无论是神庙祭祀、高手,还是左天郎、宗殿生等人,都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反而如临大敌。 “快,全都聚集过来,戊土风暴就要形成了!” 哈达旦神祭如同铁片磨砺般的嘶喊声陡然响起,万神庙的所有人都连忙聚集在了一处。 哈达旦神祭双手抬起,举过头顶,口中喃喃自语,发出诡异而刺耳的声音、音调,像是在吟唱。 一缕缕充斥着信仰、神念力量的光华凭空凝结,化为一团金色光罩,将所有人包裹在内。 无数繁奥晦涩的符文,在光罩上流转运行,显现出神秘而圣洁的气息,坚不可摧。 而洞穴旁的被掳掠而来的“劳役”们面对即将到来的恐怖,却完全没有行之有效的防御手段。 以洞穴为中心,千里之地,戊土精源瞬间清空,形成一个近乎真空的地带。 周围重逾万钧的密集精源气息,如山巅上崩散的雪海泥流,自四百八方缓缓涌流,倾泻而下。 轰轰轰 随着越来越多的戊土精源气息倾泻,势能越来越大,越来越恐怖,到了最后几乎发出毁天灭地般的轰鸣之声。 无穷无尽的戊土精源滚滚而来,蕴含的力量能瞬间推平万里山岳,绝非人力可以抵挡和扭转。 霎时间,这种波动,更影响波及整个戊土世界的力量平衡。 四面八方的世界空间,都被戊土精源的潮涌波及,很多人被掀飞,武圣也站立不稳。 而处于“真空”地带中的左天朗、宗殿生等人,将要面对的冲击,更是无法想象。 “躲进洞穴,依靠山体或能减少部分冲击!” 有人急呼,招呼所有人冲入洞穴。 其他人也瞬间警醒,连忙奔向狭小闭塞的洞穴。 这个曾经耗尽他们力量与神念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唯一的庇护之所。 “诸位,都不要藏私,拿出所有底蕴和保命手段,我们只有凝聚一心,才有存活下去的可能!” 一个带着大罗口音的神变境武者大喊,他自袖袍中取出一张兽皮,用力一抖,柔软的兽皮内发出咔咔的声响,像是一些断开的骨骼重新嵌合在了一起,支撑起数米,抵在洞穴岩壁。 “贼他娘,拼了!” 宗殿生也将胸口处的一颗海珠取出,他解开套在海珠外的皮革,淡淡光晕就自海珠内散发出了出来,充斥一方空间。 光晕所到之处,空间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充斥,一些尘土和碎石自洞穴顶部掉落,在碰到光晕的瞬间,都被隔离在外。 所有被光晕笼罩的人,都有一种浸入海洋的感觉。 这显然是一种异宝。 不过在场的其他人都顾不上羡慕、觊觎,危机之下,也纷纷取出各种可以保命的器物或是手段。 道法高手们祭出神念,形成类似神庙祭祀凝聚的光罩,也有一些法器飞起,漂浮在周围,形成屏障。 一些武夫们没有其他手段,则激发出体内血气,在拳掌呼啸带动下,形成极速旋转涌动的罡风,尽量支撑。 轰 天地震荡,冲击远比预想中的浩大。 洞穴外,四面八方激涌而来的戊土精源气息洪流,一路横扫横推。 沿途所有山峰都被推平,裹挟在洪流之中,让洪流变得更加猛烈澎湃。 这些方向不同的洪流,最终在洞穴附近撞击在一起,爆发出更加恐怖的乱力之暴,向着相反的席卷,又与随后涌至的洪流再次撞击。 整个戊土世界都变成了一片乱力之海。 万神殿祭祀凝聚起的神力护罩,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球,被瞬间扬飞了出去,在各种滚荡的力量下,不断掀飞,不知飘向何处。 左天朗、宗殿生栖身洞穴所在的山峦,也在恐怖力量的席卷下,被彻底抹平。 七十余人竭尽全力支撑起的一方小空间,被直接卷荡出去,在乱流中随波漂流。 嘭嘭嘭 各种力量、气流汇聚在一起,小空间远不似万神殿那般牢固,几乎在卷起的瞬间,就出现无数的裂痕,一层层爆开。 “撑不下去了,我等注定要被力量覆灭!” 有人绝望惨笑,放弃一切抵抗的念头。 在这种冲击下,武圣都要伤筋动骨,甚至完全被撕碎磨碎,更何况他们这些凡阶高手! “知晚,我不该冒险带你进来!” 左天朗心中悔恨不已。 知晚天资聪慧,武道根基不俗,远胜他当年,大有希望触碰圣阶。 本以为这一次进入神塔世界,可以夯实她的武道根基,争取让境界再进一步,为未来破圣奠定基础。 可到了现在,左天朗方才清醒意识,是自己高估了自己。 神变境的大宗师,无论在九州任何地域,都是纵横一方的存在。 但在神塔世界中,却是底层中的底层。 “父亲,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左知晚强撑笑容,苍白的脸颊却出卖了她心中的真实恐惧。 呼 忽然,一旁的卷荡尘土中,一道亮光突然闪现。 一名身材高大魁梧、宛若神魔的身影手持青灰色的石甲片,自尘土碎石中轻轻跃出。 周围卷荡恐怖力量的精源洪流,好像完全影响不到他。 此人脚踏精源气息洪流,如履平地,三五步就走到了他们之中。 说来也怪,就在这人接近的瞬间,周围的精源气息洪流,突然消失一样。 无论四面八方卷来的洪流如何的惊人恐怖,但在重重拍下时,却没有对他们造成一点冲击。 直接绕过他们,撞向远方。 “阁下是……” 众人压力骤减,看向突然出现的魁梧身影,敬畏感激。 宗殿生忍不住看了一眼石甲,回想起西域武圣巴拉贾被震出洞穴时的呼喊,两个惊人的念头,同时在心底跳出。 天地至宝,戊土坤载! 半步人仙,大周武侯! 两个念头相互交织,宗殿生艰难的吞咽口水,心中的震惊与冲击,完全不亚于刚刚经历的恐怖洪流。 同样的念头,也同时出现在所有人心中。 虽然未曾看到这位高大男子的真实面容。 但没有一人怀疑自己心中的猜测。 能够将中阶武圣一枪打飞出去,天下能有几人做到? 不是武侯,还能是谁? 几乎在高大男子走入人群的瞬间,所有人都齐齐向后倒退数步,以示尊崇。 天下第一武夫,自有这种资格。 而“姜时戎”手中的天地至宝,没有一人胆敢生出觊觎的心思。 小小的蚂蚁岂敢与双翅神虎争抢肉食? 这是何等的可笑与自不量力。 “能让戊土世界产生如此动荡,必是这一层世界的顶级至宝戊土坤载现世!” 就在众人暗惊与思量的空当,洪流制造的激荡与动乱,开始减弱。 遥远的空间外,一道威严洪亮的声音,穿透数百里的精源洪流,震荡而来。 声音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力量与威势,所过之处,镇压一切。 连激荡混乱的精源洪流,都变得平静很多。 众人心中一禀,脑海深处一道伟岸如同天地的高大身影轮廓,浮现凝聚。 以声显形,化身千里之外。 这是近乎人仙的手段! 镇武侯姜时戎!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跳出这样一个念头。 可如果数百里外那道威严声音的主人是姜时戎,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又是谁? “姜时戎,你的动作倒是很快!” 姜离闻声,目光望向远方,一道身影正在快速逼近。 姜离将戊土坤载放入怀中,以真气包裹隔绝气息,身形一纵跳落地面,施展缩地神通,瞬间挪移十几里,消失不见。 他施展全力,可力斩武圣,却不是姜时戎的对手。 一旦被其缠上,想要脱身千难万难。 “那人不是姜时戎?” “即便不是镇武侯,也不是我们可以触碰的!” 左天朗、宗殿生等人见到这一幕,自然明白,刚刚只是自己先入为主,错认武侯。 可即便如此,那道身影的强大,依然让他们望尘莫及,心生敬畏。 轰 下一瞬,失去了戊土坤载的护佑,周围翻涌席卷的精源洪流再次撞来,直接将他们维系的小小空间撞碎。 众人连惊呼都来不及喊出,就直接被洪流卷飞,如同狂风中的飘零落叶,被冲向四面八方。 好在此刻的洪流虽然猛烈汹涌,却尚不足以威胁大部分人的性命。 “坤载九千年才会诞生一枚,竟然在这个时代现世,何人会有如此气运!” 大地尽头,宛若神魔的伟岸身影迈着雄稳步伐,一步步走来。 每抬脚迈出一步,就能横跨七八里的地域。 他出现在精源气息的洪流之中,伸手凌空一抓,将一名被席卷掀飞的五行宗武夫擒到身前,冷冷喝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武侯……不关我事,是万神庙的人将我们掳来挖掘山丘,寻找宝物……” 五行宗武夫被洪流冲击席卷,全身布满各种挫伤,体内也被震动,意志模糊,他在姜时戎的威压下,不可抑制的颤颤发抖,话还未说几句,就已经呼吸困难,吐字不清了。 “万神庙!” 姜时戎狭长的眸子,流光一闪,抛开五行宗武夫,目光远眺,果然在前方极远处,看到了几乎完全消失的星点光亮。 “无类伪神,异端邪教!” 姜时戎脚步一点大地,身影如梭亦如电,几个闪纵扑向数百里外。 “姜时戎,你得了戊土坤载,还敢来放肆,真当我万神庙制不了伱!” “武侯,两枪之仇,我正要找你报呢!” 姜时戎闪纵至数百里外,立时有数道呼喝怒叱之声响起。 旋即,无数流光在遥远的空间爆开,各种伟岸之力轰轰炸碎,又引得已经渐渐平息的精源气息,再次翻涌激荡。 “啊!” 但这种风波和声势,并未持续很久,刚刚升起,就以极快的速度消亡了下去。 左天郎、宗殿生落在不远处的大地,颤颤巍巍,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正巧望到这幕景象。 一道充满惊惧和惶恐的凄厉惨叫首先响起,却是西域神庙的那位中阶武圣。 似乎来不及出手,就被直接镇压了下去。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不对,刚刚那人不是你!” 哈达旦神祭刺耳的声音也随后传来,带着震惊和意外,直接消散。 左天郎和宗殿生相互对望,皆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撼。 可以想象,武侯刚一出现,就直接将万神庙两位实力最强者直接镇压。 若得到戊土坤载的那位,拥有这样的实力,何须隐匿伪装? “我们快走,至宝坤载虽然与我们无关,但无论是武侯,还是那位神秘人,都是我们招惹不了的存在!” 左天郎环顾左右,视线中见到了几名五行宗与海妖谷的门人,却唯独不见爱女左知晚,心中不禁大急。 “我们也算拜那人所救,若被武侯截住质问,说出一切,也是一种恩将仇报!” 宗殿生也道,两人收拢附近的门人,简单商议后分头掠走,寻找被冲散的同伴。 “有人冒充我的存在!” 三百里外,戊土大地上,万神庙的人都被轰散在四方。 姜时戎身披紫色云虎重铠,双脚站于大地,仿佛一座十万丈的雄山矗立,顶天立地,给人一种无法企及、难望项背的绝望与凌然超脱。 狭长的眸光望向哈比布拉,充满霸道决然的杀意,令这位神庙主祭心惊胆战,几乎失去了一切抵抗的勇气与意志。 这个雄伟宛若神魔的男人,拥有一种超越凡尘的绝顶威压,霸道绝伦、不容违逆抗衡,所有一切直接镇压,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我不知道!” 哈比布拉主祭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半个身躯都被轰灭的西域中阶武圣,颤声道:“巴拉贾遇到了一个黑矮的莽族少年,曾施展出煌天杀伐大术中的招式,将他右臂挑伤,在挖掘的洞穴,又是那人一枪将他挑飞,是他呼喊出了你的名字!” “煌天杀伐大术!” 姜时戎眸光一闪,有心念转动的光泽,不知想到了什么。 “武侯,我们的确想要洞穴中的至宝,却从来不知道那就是戊土坤载,而且那件东西我们也没有取到!” 哈比布拉主祭挣扎着起身,姿态谦卑到了极致:“刚刚只是一场误会,我们也受到应有的惩戒,武侯追夺至宝要紧,还望放过我们一次!” 身为神庙祭祀,哈比布拉是神灵的仆人,有不容亵渎和放低的尊严地位。 但在这位已经触碰到人仙门槛的九州第一武夫面前,却一点都不敢矜持。 身为二次雷劫鬼仙、掌控信仰之力的哈达旦神祭,在与姜时戎照面的瞬间,就施展出了他最强的信仰术法,却被姜时戎凌空一指,连同法器、神魂、肉身,都在瞬息灰飞烟灭。 这样的手段,比之神灵也是不差。 “万神庙是西域三教之一,你们的神灵真念衍曾与我在星狼谷有过一战,我麾下雷虎三十六将,在他手中折损了一半,我曾对他说,终有一日,我会亲自登上万神庙的总坛,将坛上供奉的一尊尊伪神,全部灭杀!” 姜时戎缓步走到哈比布拉主祭面前,伸手在后者额头轻轻一触,哈比布拉主祭的肉身就如同沙子一样分解落下。 鬼仙的神念更被直接禁锢在肉身,与之一同灰化。 “我的煌天杀伐大术,只有洛儿、景儿和不离完全修习过,隐武阁客卿、虎卫诸部也有修行,但他们忠心耿耿不会背叛!” 姜时戎袖袍一挥,周围残活的几名万神庙祭祀、高手,立时气绝。 他望向远方的云空,自言自语道:“还有瑛瑛,她身上也有我传给不离的杀伐大术,她的死与姜离有关,这世上还能施展出杀伐大术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了!” “一枪挑翻中阶武圣?会是他么!” 姜时戎眸光闪烁不定,他看向一个方位,迈起步伐,大步而去,几个瞬息就消失在了灰蒙蒙的戊土世界中。 …… “呼!” 洞穴数百里外的另一个方向,姜离的身影出现在一片高低错落的山峦之间。 戊土坤载似乎拥有可以豁免一切戊土力量的能力,姜离怀揣坤载石甲,在地面奔走如飞,不再受任何重力、阻力的限制。 甚至在坤载第一次吸空周遭千里内的戊土精源后,姜离感觉自己与坤载之间建立一种若有若无的羁绊。 周围的戊土精源与他不只是互不相干,还产生了一种十分淡薄的亲和感。 姜离从怀中取出戊土坤载,解开真气包裹,周围飘荡的戊土精源气息和元炁立时在坤载力量的牵引下,徐徐而来。 但与坤载现世时相比,这种吸取与融合的速度明显轻缓了几万倍还多。 戊土坤载身为大地雏形,又被称之为地骨、地根,除了其本身的承载与衍化能力外,更为重要的是它可以在漫长的时光长河中,无限制的成长。 自一块贫瘠的万里岛屿,不断吸取天地间的各种本源之力,最终化为类似九州的庞大世界。 “戊土坤载是根基,并不算真正的大陆,想要完善还需要更多的戊土宝物,其中除了土精元石外,最重要的就是膏壤了!” 姜离没有将戊土坤载收入须弥戒中。 他手指上的须弥戒虽然是空间法器,但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个小世界,不可能承受戊土坤载这样的天地至宝。 好在坤载属性为土,最为平和沉静,姜离以真气包裹,就能完全隔绝它的气息和属性。 姜离散去真气之身,解开衣袍,将戊土坤载贴在胸前,紧紧缠住随身携带,也是一件武圣难毁的护身宝铠。 纵然是人仙降临,也不可能将它破开! 坤载石甲紧贴肉身,姜离稍稍放开真气的包裹,便自行吸收起周围的戊土精源。 之前,一次吸空千里之地,似乎激活了戊土坤载的原本意识。 石甲微不可察的轻微震颤,像是在呼吸一般。 每一次吸收与融合,都会将一些细微的精源气息引导至姜离的肉身,旋即又引导而回。 像是一种循环。 姜离在戊土精源的滋养与流转间,肉身也在以微弱的程度强化。 每一次呼吸循环,都令姜离与坤载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牢固。 脑海神台中,凉州、莽州两尊鼎器一震,更多的气运便释放了出来。 拥有地骨地根,也就拥有了建立万年基业的根基。 自然值得鼎器的进一步认可。 “精神意志又变强了很多,难道是鼎器的缘故?” 姜离也察觉到了一些变化,伴随着更多的气运缭绕周身,他心中涌现出更强的信心。 双足踏在大地,仿佛成为这层世界的主人。 但他心里明白,这只是一种可能与资格,而非真正统御与掌控。 荒古神塔存在不知多少岁月,中古时代的帝皇都未能将其收服,他现在又怎么可能做到? 不过与其他进入戊土世界的人相比,姜离却占据了他人无法想象的优势。 仅是在戊土世界中豁免一切压力阻力重力,就能够让他收集到更多的戊土至宝! 收拾好一切后,姜离选择向来时方向的折返。 刚刚经过一处地域时,他感应到怀中的戊土坤载忽然产生异动!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戊土坤载万宝可探,略施小计人仙傻眼!(求订阅支持) “好气运、好气人,到底是谁挖走了戊土坤载!” 戊土世界中部,当至宝坤载现世引起的混乱终于归回平静时,三道身影风尘仆仆的身影,自戊土世界核心区域飞奔而出。 胖老头站在高山上,目光如炬,千里之地尽收眼底。 看着挖出戊土至宝的洞穴残迹,红润脸庞满是懊恼与挫败,又气又急的跳脚。 “此等至宝只应该诞生在戊土精源最为浓郁之地才对,怎么可能在中部区域出现!” 伸手用力挠头,胖老头焦心不已,心中充满疑惑 “神塔第一次开启,就有人找到此等至宝,运气的确不凡”鹿妖惊叹点头。 “前辈,咱们都走到二层世界入口了,为何还要回来?那里宝物众多,闯入者却没有几个,现在赶去搜刮岂不美哉?”大黑狗有些焦急。 这些天与胖老头朝夕相处,发现这位中古时代的人物,除了脑子不大灵光,偏执倔强外,倒也很好相处。 “你们两个小家伙懂什么,二层的宝物虽多,却没有几样东西能与戊土坤载媲美,那可是掌控神塔的秘钥之一!” 胖老头越说越气:“我们搜寻的宝物再多,也不如直接掌控整个荒古神塔实在,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掌控整个荒古神塔,这怎么可能!” 大黑狗闻言咋舌,若非胖老头曾被困在神塔世界千年,它只当老头是在胡说。 荒古、上古不曾知晓,但中古时代,百圣齐出,多少人仙、帝皇,谁不曾进入过荒古神塔。 可从没听说哪位大人物能够将九层神塔掌控。 “世事无常,万事皆有可能,荒古神塔之所以无主,不过是那些帝王、圣贤气运不够罢了!” 胖老头跺了跺脚,心中一横:“不行,我宁可不要第二、第三层世界的宝物,也要将戊土坤载找到。 老子困在神塔整整一千年,几乎将戊土世界的核心区域挖了个遍,也没有见戊土坤载的半根毛,得不到坤载,我死也不甘!” 说着,一把抓起鹿妖和黑狗,向着戊土中部飞奔而去。 “气运足够,连荒古神塔都可收服?” 周遭景象向后飞逝,大黑狗满嘴灌风,心中思绪翻转,脑海中忽然跃出一道身影。 平心而论,姜离的气运倒也不算太差,虽然幼年困苦一些,但自从盘帝遗骨落入他手中后,运势却越来越旺…… “没可能的,能够取得戊土坤载,那气运就算是我们在莽原遇到的那人,都还差了一些!” 鹿妖直接摇头。 …… “就是这个位置!” 戊土世界中部,一处狭小的山坳中,姜离的身影瞬闪而至。 不过百余里的路程,他却足足花费了小半个时辰时间。 并非脚力不够,而是一路走来,他都能感应到胸前石甲的细微变化,在一些特殊的地点,姜离稍微探索,就能在地面中发现一些隐藏很深的土精元石。 须弥戒中的土精元石的数量,已经接近百枚了。 “噌” 手持青铜铲,姜离用力插入大地,一铲接着一铲扬起碎石,向下挖掘六七米左右,一种与戊土精源十分迥异的庞大气息扑面而来。 姜离向下望去,只见下方的土层之间,有一种松软若膏的物体缓缓流动,通体黑红,蕴含磅礴旺盛的生机,还有各种本源力量相互交织。 其中有戊土精源的气息,但更多的却是木、水两种精源相互融混。 在充满纯粹戊土力量的一层世界中,发现拥有木、水两行精源之物,确实令人感到惊异。 而姜离见到此物,心中的惊喜更不亚于获得戊土坤载。 土层下方流动之物,名为膏壤,是一种可以孕生万物的天地至宝。 古籍有云,喜种盈膏壤,登秋必有成。 与坤载、土精元石这些可以在戊土世界中不断重生的宝物不同,膏壤的数量十分稀少,数量有限。 符狄的兽皮卷中记载过一些猜测和传闻。 据说荒古神塔似乎是以一个不亚于九州世界的大千世界为底蕴,抽离剥夺各种本源,最终形成九层泾渭分明的中千世界。 膏壤本性为土,在剥离大千世界各种本源时,便被遗留在了戊土世界中,是无数岁月中肥沃黑土的精华凝聚。 只是一捧膏壤,就足以让十里的贫瘠大地,化为沃野良田。 更是戊土坤载衍化大陆时的增益至宝,可以省去戊土坤载自行衍化积累千年之功。 “须弥戒收!” 姜离心中一动,以真气卷起土层中流动的膏壤,全部送入须弥戒内。 有了这种至宝,未来姜离不仅可以用于中千世界的开启和创造,还可以播撒在西北莽原,造出千里沃野,使离省成为良田千里的塞外江南,迅速积累实力。 嗒嗒嗒 地层中的膏壤全部收走,姜离正打算离开,前方的山丘后,忽然有踉跄虚浮脚步声传来。 他抬头望去,就见一名身穿青色劲装的绝美少女,摇摇晃晃的走上山丘。 她全身沾染尘土,脸色苍白,衣服很多地方也有渗出鲜血,与沙土混合在了一起,渐渐凝固。 “救……命” 少女的神志都已经昏沉,她视线模糊,隐隐见到前方的山坳处,似乎有一个很矮的身影在晃动。 求生的欲望,让她凝聚出最后的一点气力,刚刚开口,小脚就被一块碎石绊歪,身体失去平衡,直接摔倒在地,翻滚下山丘。 “左知晚!” 姜离一闪,出现在左知晚身前,伸手将其接住。 少女遭受重创,外伤、内伤都是不轻,而且她腰间的葫形玉佩内的法力似乎也已消耗殆尽,无法提供有效的庇护。 在戊土世界的可怖压力下,骨骼、内脏承受不住,随时处于崩碎的边缘。 “九息服气!” 姜离心中暗喝,双手抱紧少女,一缕缕神奇的再生力量,立时沿着他的手掌,没入到左知晚的体内。 这些神通力量如水波一般在左知晚的身上,轻轻拂动、浸润。 原本已经出现裂痕的骨骼、肌肉、内脏、经脉、神经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起来。 一遍九息服气运转完毕,左知晚虽然仍未苏醒,却已没有性命之危了。 “戊土世界越到深处,压力越大,根本不是先天境武夫能够承受的,可如果把她留在这里,又必死无疑!” 姜离沉吟片刻,也只能暂时将左知晚带上同行,等见到左天郎、宗殿生等人后,再将她交还回去。 姜离以真气托起左知晚,身形一转,向着另外一个方向掠去。 荒古神塔千年轮回,每一次轮回开启后,会接连九次降临。 虽然这一次的开启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但姜离却并未急于赶去第二层世界。 一是他的肉身尚处于幼年时期,武脉境界尚未完全恢复。 一旦进入第二层必将遇到实力更强的高手,危险不小。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戊土坤载对这层世界内埋藏的各种宝物,有十分敏锐的洞察感知能力。 搜寻宝物的速度和效率,直接能提升数百上千倍。 他身形如电,每隔数息就会停留在某处地点,挖掘取宝,一日下来,几乎搜寻遍了十分之一的中部地带。 得到土精元石一千余枚,以及两处存量很小的膏壤。 “明日在中部区域搜寻一日,就该进入戊土世界的核心地带了!” 戊土世界内,也有黑天白日,只是并不明显。 夜晚降临,整个世界的云空都变得昏暗起来,反倒是充斥在空气中的戊土精源气息,会散发出十分微弱的混沌光亮。 姜离在一处山脚下停歇,他将左知晚放在一旁,先施展九息服气让肉身恢复至全盛状态。 而后开始全神贯注的施展《易筋洗髓经》《太衍古魔炼体》《炎雀羽化功》等炼体秘法,锤炼肉身,增进与改善之前武脉修行中的缺陷与不足。 “唔” 空气中传来轻微的精源气息震荡,左知晚悠悠转醒,虽然全身上下痛的厉害,几乎难以挪动身体,但她却惊讶的发现,体内的很多损伤,竟然在她昏迷中有了很大的改善。 她迷茫的望向四周,这里应该还是戊土世界的中部区域,可原本应该施加在她身上的压力、重力,却全都消失不见。 让她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仿佛已经回到了九州世界中。 四周寂静无声,不见人踪,唯有一个五岁左右的孩童,在空地上一板一眼的施展招法,锤炼肉身筋骨。 左知晚出身大周十大宗门之一的五行宗,宗门渊源悠久深厚,武脉传承也是顶级,父亲更是宗门护法长老。 在这种宗门背景和修炼环境中,左知晚的见识自然不低,一眼就看出这孩童修炼的招法,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绝顶淬体秘术。 等阶之高,远超五行宗的镇宗绝学。 而且这孩童虽然年幼,但在招法上的造诣,却令她都感到万分的汗颜。 仅仅只是旁观,很多之前遇到的疑惑、难点,甚至是理解浅薄、错误的一些武道观念,都在这一时刻一一化解,甚至有了很多新的感悟。 “这小孩是谁,肉身境界似乎已经步入了第五境巨擎了!” 左知晚怔怔的看着姜离,很多固有的思维和观念,都被眼前这一幕景象严重冲击。 且不说这个孩童的武脉精神境界,早已超越父亲左天郎极多。 只是他以五岁的年纪就达到了武脉第五境,就已是前所未闻、惊世骇俗! 武脉修炼与提升,是与武夫肉身的成长状态对应的。 五岁孩童的身躯孱弱,尚处于发育的初级阶段,肌肉、骨骼、经脉、内脏、神经与反应等,都还没有发育完善,肉身本身就存在很多缺陷。 这绝非功法和宝药可以弥补。 即便天资再出众的顶级天才、绝世天骄,能在十三四岁的年纪晋升巨擎,就足以震惊世人,甚至朝廷了。 “你醒了!” 姜离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缓缓收拳,自须弥戒中取出了一把真元丹,抛给左知晚,道:“你受伤严重,这些丹药伱可放心服用,会极大改善你的伤势,明日我会带着你寻找你的同伴!” 话音落下,姜离便继续施展招式,锤炼肉身。 胎化神通每三个月才能施展一次,机会难得,自然要抓紧一切时间,好好利用。 若能在离开荒古神塔前,将武脉境界提升至神变巅峰,在大周与北莽决战之前,他就有很大的可能,能够退蜕凡入圣。 届时面对姜时戎,也能更加从容,不至于远远见到,就要立时避退了。 “谢谢你救了我!” 左知晚接过丹药,只是简单辨识了一下,就直接放入口中吞入炼化。 她身受重伤,落在姜离手中本就是身不由己。 若对方真想害她,根本不用假惺惺的送上毒药。 此时若是小心辨识,疑心太重,反而显得自身狭隘、低级了。 真元丹刚一入腹,就立时化解开来,化为一缕缕元阳精气与元炁,向着她全身各处游走,滋养肉身,恢复伤势。 “好神奇的丹药,竟然不含一点杂质,内蕴的精元和元炁更是纯净充沛,比我五行宗的混元金丹不知高明了多少!” 左知晚眸露惊色,对身前的孩童愈加好奇起来。 她自然不会把姜离当做真正的孩童,父亲曾说过,一些妖物修行有成化为鬼仙后,会尸解妖躯转世为人,而后重新修行。 若不出意外,她面前这个唇红齿白、俊秀可爱的男童,就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妖王转世。 远方偶尔会传来一些打斗之声,也有武者、道者急奔赶路,冲开层层精源气息,引起轻微的波动。 但男童恍若未觉,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而且永不知疲倦一样,苦练不休,似乎并不担心过度锤炼肉身,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左知晚也渐渐静下心来,挣扎起身,盘膝而坐,吐纳气息,帮助肉身快速修养恢复。 “两个小家伙,白日里戊土至宝现世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空地上,一个身形高大的胖老头不知何时出现,他衣衫破旧,沾满油渍,袖口又黑又亮,看上去十分邋遢的样子。 两侧的腋窝下,还各自夹着一头兽类。 一个牛犊大小的黑狗,以及一个皮毛都快掉光了的老鹿。 左知晚心中一禀,知道来者不善。 仅是毫无征兆的出现,老头的境界就绝对在神变境以上。 “嗯?” 姜离也心中一跳,他虽然肉身胎化,但气脉与道法境界仍在。 纵然是中阶武圣,也很难避过他的感知。 可知道胖老头出声之前,他竟然对此毫无所觉。 姜离转身,更看到了被胖老头夹着的黑狗与老鹿,又是微微一怔。 “老爷爷,你说的可是洞穴中挖出来的东西?” 左知晚恭敬回道,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了胖老头。 戊土坤载没在她手中,自然没有必要隐瞒。 而且这老者实力不明,一旦所有隐瞒弄巧成拙,反而不妙。 更何况,在洞穴内挖掘的“劳役”,不止五行宗、海妖谷的人。 一旦老者在其他人口中得知,必然会来问罪。 “姜时戎?” 胖老头听完左知晚的描述,眉头微微一皱。 “老爷爷,到底是不是姜时戎,我也不清楚,不过那个西域武夫的确曾经喊过镇武侯的名字!” 左知晚点了点,补充道。 “原来是镇武侯?老前辈,姜时戎是大周的国候,必然会与景皇等人在一起,戊土世界不大,想要找出他再容易不过了!” 大黑狗闻言,神情立时振奋了起来,汪汪大叫,煽风点火:“戊土坤载乃是天地至宝,建立万年帝业的根基底蕴,只有前辈这样人品德行,才能匹配,岂能落在姜时戎那种道貌岸然的小人手中!” “搞他!” 鹿妖也道。 “咳咳,只是可能罢了,或许那西域武圣认错人了呢!” 胖老头干咳两声,似乎有些犹豫。 “老前辈,你不是怕了姜时戎吧,你可是货真价实的人仙,中古名宿,人间活化石,岂能在半步人仙的姜时戎面前,落了气势!” 大黑狗眨了眨眼。 “对!” 鹿妖也道。 “咳咳,老子怎么会怕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罢了!” 胖老头清了清嗓子,冷冷一笑:“戊土坤载既然在他手里,咱们总有和他相遇的时候,届时看老子一巴掌将他按在地上。 走吧,咱们先去二层世界等他,那里宝物众多,能够闯入的人不多,现在搜刮岂不美哉?” 话音一落,便云淡风轻的要走。 可落在姜离、左知晚、大黑狗、鹿妖的眼中,多少有点色厉内荏的感觉。 “人仙?这老头会是人仙!” 姜离心中暗暗思量。 不可否认,这个老头的境界绝对不低,至少也是高阶武圣,甚至巅峰武圣。 可人仙? 这个时代,天道规则的压迫比起上古更重。 想要突破极限成就仙人,岂是那么容易的。 大黑狗说胖老头是中古名宿,又是什么意思? “不对,差点疏忽了!” 怎知,胖老头的脚步还没抬起,眸光却是陡然一凝,转身望向姜离。 “老头子身为人仙,戊土世界的压力对我而言早已变得极其轻微,因此刚刚落在这里时,竟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力场变化!” 胖老头双眼眯起,饶有兴致的打量姜离,道:“这一片空间,戊土之力几乎完全消失,除非你也是人仙,否则单凭境界支撑,根本不足以豁免戊土之力。 而天下能够拥有这样作用的宝物,除了戊土坤载以外,虽然还有很多,但都是有主之物,与你应该没有多少关系!” “前辈慧眼如炬,晚辈佩服!” 姜离微微一笑,并没有否认。 无论这胖老头是巅峰武圣,还是真正的人仙,寻常遮掩之法都无法瞒过他的探查。 再如何辩解也是无用。 戊土坤载虽然珍贵,却没有性命重要。 姜离并不打算冒险。 “小家伙倒是很识时务!” 胖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带着颇为欣赏的目光打量姜离,道:“小家伙倒也有点意思,身上竟有连我看不太清的迷雾,看来应该是三次雷劫以上的鬼仙转世,念你修行得道不易,乖乖交出戊土坤载,我可以让你安然无恙的离开!” “多谢前辈体恤!” 姜离颔首,将手伸入怀中扯碎捆绑戊土坤载的布条,将龟形石甲取了出来。 他直接放开戊土坤载上的真气包裹,一股厚重宛若万仞山岳的雄浑气势,立时自戊土坤载中冲起,震荡了整个世界。 “不愧是天地至……” 胖老头也被这种气势震撼,但下一瞬间,他就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小家伙你好不老实,竟然用坤载之势,引来这层世界中的所有强者!” “前辈,并非晚辈小气,只是为了得到这件至宝,晚辈着实出力不少,若直接被前辈抢走,心中难免有点不平衡!” 姜离双手捧着戊土坤载,恭敬道:“因此也只能给前辈制造一点小小的麻烦,您若能打退这些闻讯赶来的觊觎者,自然可以带着戊土坤载离开!” “小东西,你好歹毒的心!” 胖老头气的颤颤发抖,可还不等他发作,四面八方忽然动乱了起来。 一道道超然强横的气息,自各处冲起,齐齐向着这里而来。 “戊土坤载,应为我大周所有!” 数百里外,姜时戎猛然站起,狭长的眸子中,迸发出意外之喜的精芒。 他迈开脚步,一步十里,昂首阔步而来。 “时戎,戊土坤载乃天地至宝,帝业根基,不容有失,我借一道大周气运予你!” 九幽炎雀皇座上,景皇双手一拍皇椅,立时有璀璨光柱升起,化为一道金色匹练,缠绕在姜时戎的身上。 姜时戎一身紫金云虎重铠,周身气运金光漫漫,仿佛自天庭中走出的圣王,气势暴涨,更有伟力生成。 他一步步迈进,横跨山岳,直接站在胖老头的面前。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震。 人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