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娱]身为球花想躺赢》 1. 追星人不得HOUSE 当郑希真走过长长的红毯,嫁给爱她的男人时,她才想起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 [郑夕真的日记] 我,单身女人,生活寂寞空虚冷,事业算不上有成,吃喝不愁,父母有房有车有养老金,不需要我迁就。 只是对现实的男人失去了世俗的欲望。 父母总说,他们余生的心愿是看我结婚,我知道他们在骗我,因为结婚了还有生孩子,生孩子后,还有带孩子的孩子,子子孙孙,无穷无尽。 我想着,反正我家也没有东西要继承,可是和我相亲的男人不这么想。他们都说自己家有王位要继承,等深入了解才知道,那个王位一般价值: 二线城市五环外的期房,贷款的。 标志明显的奥迪车,最低档次的。 头顶两位年迈的父母亲人,盼孙子的。 我绝望了,绝望的女人需要奶嘴乐,就算砖家们都说,奶嘴乐是女人的精神C药,应该要拒绝奶嘴乐。 我想你说的没错,但我不听。 我决定追星,沉浸于二次元,在梦里,总该应有尽有。 大错特错,随着塌房率的增高,我有幸成为了拥有多处房产,却仍无家可归的女人。 我做错了什么?只是想有个快乐老家,为什么这群男人,频频让我做冤种。 我的闺蜜是个富婆,她时常安慰我,觉得难过就看看她。 她砸了多少钱给那些不守男德的男人,谁让她是异性恋又有钱呢。而我,一毛不拔,是个白嫖怪。 我哭着对她说:我付出了感情,付出了时间,这些不值钱吗? 她摇摇头,说按照我的月薪... 我哭的更惨了,跪着求她别说。 喝醉了,虚空中我触摸到了自己的灵魂。 灵魂对着另一个灵魂说话。它诱惑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做梦。 我调侃:从天而降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它说让我应有尽有。 我想这货是个骗子。 它没有眼睛,但在看着我,目光悠悠:我让你的人生重头来过。你有100点技能点可随意使用,可加在美貌,智慧,家世等等。 我想,现在的骗子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还挺潮,终于不是秦始皇有遗产要让我继承。 我回:给老娘100点美貌满上,老娘要做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我的梦想,不是做现代独立女性,咸鱼只想躺赢。 它怀疑的问:确定?那你其他方面…都会很差…很差… 我大手一挥,确定。 它:请选择降临目的地。 我想到了那些塌的房子们,对了,还有个没塌,他是个外国人。 我说:我要去他身边,成为第一个摘果的人。 它对我绝望了,觉得这世界上怎么有这种恋爱脑的女人。 它:你在浪费机会。 我:再哔哔就给我滚。 它没滚,我滚了。它把我弹开,灵魂在旋转。失去意识前,它朝我喊。 “忘记说了,为防止重生者随意使用预知未来金手指,你不会拥有重生的记忆。” 这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才说,果然是骗子。 然后我想到:我,秦始皇,打钱套路的代价是钱,那这个骗子让我做梦的代价是什么呢? 2. 清醒的恋爱脑 [郑希真的日记] 我的名字叫郑希真,正着念,反着念都是郑希真。 我出生在很普通的家庭。爸爸死了,妈妈一个人抚养我,我想她是希望把我养大的,可是她命不好,没等到那天就走了。 其他亲戚只想要钱,压根不想管我。 葬礼那天,一个不认识的阿姨牵着我的手,说以后她养我,她喜欢女孩,却生了三个小子,遗憾的很,让我以后跟她过。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我娘的闺蜜,顶亲的那种,我觉得她是个好人,就跟着她回家。 亲戚开心的很,钱到手,拖油瓶扔走,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去她家以后,我有了三个哥哥,他们按身高站一排,像wifi信号灯,小眼瞪超小眼地迎接我。我胆子小,揪着衣服躲在阿姨后面,怯生生地看他们。 虚空中有人在提醒我,你是为他而来。我以为见鬼了,更加惊恐。 他们中年纪最大的男孩第一个拉起我的手,男孩高个窄身,单眼皮薄嘴唇,笑起来眼睛弯成缝。 我叫【朴容归】。 他的小眼睛直直盯着我,我不知道自己的脸有什么好看的,他说:“我们希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 可爱的小孩在小时候是个“淑女”,淑女喜欢玩泥巴,别的小姑娘玩洋娃娃看小说时,我就喜欢玩泥巴,朴容归是遭到淑女铁拳摧残的人。 叔叔阿姨不是有钱人,叔叔要工作,阿姨全职主妇,朴容归负责看着我。他对我很是纵容,每当我把自己滚成泥腿子,还往他身上扔的时候,他总能咬着后槽牙,温柔的对我说:“郑!希!真!” 听到他的话,我就自觉收到回家的号角和他走了。回家的路上,他会买棒棒糖给我吃,天冷了,他也背着大人拿出他攒的私房钱,给我买冰棍。我一手牵着他,一手拿着冰棍,舔着吃。 他会逗我,装作抢我的食物。我是个护食的小丫头,对他却不同,只要他要,只要我有,我就给他。他会提溜走我的小背包,把食物重新塞进我嘴里,说:“我不饿,真真吃。” 没有了书包,我感觉自己的背轻轻的,心却甸甸的沉。 有次我贪吃,第二天肚子疼,被阿姨发现后,朴容归就被他妈打了顿。 站在门外,听到他被打得嗷嗷叫,我发誓:哥哥,下次我再肚子疼,就说是你弟给买的冰棍。 朴容归爱我,也不是无底线纵容。 有段时间,家里经济状况不好,我叫郑希真,不叫朴希真,我脑子笨,可不蠢,所以我决定夹紧尾巴,乖乖做人。 可我嘴馋,耳根子软,班级里的男生说请我吃炸鸡。口水在口腔中生成,这可是炸鸡耶~好饿。 下课后,没有等到朴容归,我就和男孩走了。 我吃得肚子饱饱的,心满意足就准备回家,那男孩瞬间变了个人,把我堵在墙角,他比我高很多,我发育的晚,是个小矮子,在他阴影的笼罩下,我胆小地问:“干嘛啊?” 他低下头,飞快在我嘴边偷了个吻。“你说我干嘛?” 我想起同桌【殷美】背着老师偷偷看的小说。 小说里,男主角会把女主角逼到墙角,然后这样那样,他的眼睛里会闪过三分讥笑三分凉薄四分漫不经心,经过这样那样的剧情,男女主就会在一起。 我没看到他的眼神,只要想到和他未来会在一起,顿感坠入噩梦。 脑子晕晕的,我飘回了家,到家门口,就看见朴容归站在大理石凳子旁,他也不坐,眼光红红地盯着我。 我心虚,抹了把嘴角的油光,怕被发现在外面偷吃。 他把我扛回家,将我扔在床上,床上垫着东西,被摔了也不是很疼,在我想翻身起身的时候,他又把我像咸鱼样翻过来,打我的屁股。边打边说,“跑哪里去了,下次还敢不敢到处乱跑。” 我被打懵了,眼泪控制不住流下来。他见我哭的凶,立刻不打我了,把我拉到他身边,胡乱地拿手擦我的泪水,可是我的泪水就像水龙头。 他急了,向我道歉。 他抱着我,我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顺着我的背脊,安抚我的情绪:“是不是打疼了?” 我抽抽噎噎把刚才炸鸡店里面的事情说了。他的脸越来越黑,最后暴怒出声,像炸毛的雄性动物。我缩了缩脖子,以为自己又惹他生气了。 那段日子我担惊受怕,怕我和亲我的男孩终成眷属,可是他后来没来找我,只是我听到有人说:“XXX被打了,鼻青脸肿的。” 我想这世道真是不太平,从此以后不敢再被一顿炸鸡拐走,每天放学就乖乖牵住朴容归的手和他回家。当然,这也和他看我看得更紧了有关。 我和朴容归比跟我叔叔阿姨亲,他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挺能吃的,不长个子光长肉,这也是为何当时我的美貌并不惊人。 炸鸡事件后,朴容归的零用钱都用来给我买吃的。我的体重迅速飙升,被他喂得脸红红圆圆,肉嘟嘟的像年画娃娃。 他其实也肉痛,也有自己想买的东西,但我很小就懂得拿捏大人,我知道当我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勾他们时,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恰好我那时学习不好,以后找不到工作,就打算出去要饭吃,也饿不死。朴容归听到我说这话,就敲了我的脑袋,说眼光要高点。 我:什么叫眼光高。 他:不要被男人随随便便什么东西就拐走。 我明白了他的话。后来学以致用,反过来把这套用在男人身上,成为了拐男人的女人。果然,小时候的教育影响一生,我日子过得那么美,绝对是因为赢在起跑线上。 过段日子,我开始交朋友。主要原因是,朴容归开始读高中,他学业重,就没空管我。 我也不是小孩子,发誓可以自己回家,而女孩子的友谊大多起于上厕所的路上,或者回家的路上。 我的第一波朋友,她们对我很好,什么事都想着我。缺钱的时,她们领我到小花园,把其他孩子们赶走,摸摸我的头,理理我的刘海,整整我制服上的蝴蝶结,靠在墙边,吹着口香糖。 “整点钱花。” 我翻了翻左口袋,又翻了翻右口袋,里面空空的。她们没有怪我,斜着眼睛看我,嘱咐我。 “明天,还是这个地,拿点钱,懂?” 我懂了。 进入青春期我开始爱美,吃得也不像以前多,早饭钱有时不花就攒起来,全部放在房间抽屉的铁盒子里。 我数了数一沓钞票,两三年我共攒了好几万韩元,这在我眼里是笔巨款。 那天晚上,我抱着钞票睡得香甜,梦里我用攒的钱,走进鞋店给朴容归买了他梦寐以求的球鞋。 他喜欢这双球鞋,枕头下藏着本杂志,杂志的内页被折了个小角,页面上一个青春男偶像,脚上蹬着双崭新的球鞋。梦里男偶像的脸,变成了朴容归,只要想到他爽朗的笑脸,我就特别甜。 在朋友和朴容归上,我义无反顾选择了朴容归。 还是在那个小花园里,我有些愧疚地撒谎,说我没钱。 我感觉到她们有点生气了,但怕她们抛弃我,不带我玩了,就对她们说,要是有其他能做的,我一定会做。 所以我给自己揽了个更加做不到的活,做她们的作业。 我脑袋笨,学习差,不是学的不努力,是努力学了还不行,连自己的作业都被老师画满了叉叉头,更别说替学姐做作业。 一个人坐在教室里面,作业写不出来,急得眼睛生泡。 晚上回家,本来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还在赶没做完的作业。朴容归夜里起来,看到我房间的灯,敲了敲门,问怎么还不睡。 朴容归进房间前都敲门,得亏他敲门,我火速关上灯,轻轻说声睡啦,然后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又蹑手蹑脚爬起来,不敢再开大灯,只敢嘴里叼着手电筒写作业。 作业当然是写得很差,学姐们拿着批注满叉叉的作业本找我算账,我的金豆子一颗颗掉下来,同班同学看到了,都问怎么了,是不是被欺负了。 学姐们见我的同学人多,气势汹汹的,指着我说:“放学别走。” 我抹了眼泪,喜色上心头,自以为还没有被学姐们讨厌。 下课原本没打算走,但是班级里的孩子们说要送我回家,我很开心,觉得又交到了朋友,就摇摇尾巴和她们走了。 我一直等着学姐来找我玩,可是只在食堂偶遇过她们。学姐们用两根手指,做出插自己双眼的表情,然后再转过手,隔空对我做手势。 我以为这是表达善意的方式,也有样学样,竖起两根手指,弯曲,插□□自己的眼睛,再插插她们的。 和我一起吃饭的亲故们看到我的举动,都哈哈笑出声,说痛快。她们揽住我的肩,说学长们知道她们欺负我,已经帮我教训她们了。 我听不大明白,哪来的学长,什么欺负,但看亲故们笑得开心,也就没问。 渐渐的,我发现自己有点奇怪。好像不是很能理解人类间的情感,小时候特别严重,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障碍正在逐步缓解。 阿姨说,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觉得我呆呆的,一个人站在灵堂没有表情的样子很可怜。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我不觉得自己可怜,死去的女人好像不是我妈,更别说更早离开的爸。 在阿姨家的光景却不同,我能感受到自己和他们有感情的连接,除了朴容归有些不同外。 我把这话告诉朴容归,他摸摸我的头,看着我的眼神带着爱怜。他对我说:“那是因为阿姨走的时候,我们希真太小了,所以忘记了。不记得也好,不记得就不会难过。” 我想说我记得,只是我觉得这中间有违和感,所以还是没能说出口。 读书期间大事并不多,大多是吃喝玩乐,为学习操心的小事。有件事至今还记得,那天我被人打了。 还是那些学姐,学姐们毕业后做了街溜子,我那时已懂事,知道她们不把我当朋友,是在霸凌我,但我胆子还是很小,在街上见到她们也不敢对视,只敢三十六计逃跑为上策。 那天太巧,我一个人回家,天上下着雨,她们站在便利店旁,挨个找成年人让他们捎烟。 便利店的打工人很是负责,看准了她们的动作,坚决不卖。 她们许是因为这事很恼火,我拿了三角饭团,买了单,被卡在便利店,躲在架子后面,不敢被她们发现,怕她们发现了对我做什么。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很灵。 就在我打算偷偷溜回家的时候,被她们发现了。 她们一个人抓住了我的衣服,我早就不是小时候的胖子,已经是个苗条的姑娘,所以来了招金蝉脱壳,成功弃衣想逃跑,结果因为头发太长,被另一个学姐抓住小辫子,身体本来做出往前冲的逃跑姿势,却被她往后猛拽,两力抵消,我输了,被她死死按在地上。 便利店的店员是个小姑娘,她还挺有正义感的,叉着腰站在学姐们面前,眼神凶狠,质问她们。“你们要干嘛!” 学姐们也不笨,她们扶我起来,一边一个把我架着,对店员摆出和善的笑容。“没事,我们是朋友啊,闹着玩。” 她们拍拍我的肩头,凑近我的耳朵,细声细语地威胁我“是不是啊,真真~” 说实话,学姐们都长的挺清纯,不做街溜子时候像大善人。店员是个小姑娘,看学姐们人模狗样的,放下心又回去了。 我想发出声音求救,嘴巴被她们捂住,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我感觉绝望极了,她们压着我,推着我往没人的街道里去。 穿着制服,刚才摔倒时,我的膝盖磕破了,早就鲜血淋漓,看上去很是吓人。她们把我围起来,步步紧逼。 我的背抵住湿润的墙,墙上还有苔藓的味道,我这个人有点洁癖,且遇到难事喜欢将灵魂抽出□□,像陌生人一样,灵魂飘于半空中,俯视自己的□□,仿佛这样才能减缓□□的痛苦。 这一刻我也这么做了。 灵魂在看着这幕,有个女孩被欺负着,她的脸上的惶恐呆滞了,像木偶人失去了血色。 学姐一脚踩在女孩受伤的小腿上,女孩的眉头皱起,没有叫疼,这反应激怒了她们,让她们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做吗?”她们笑着发问。 女孩摇头。她们伸手把女孩的马尾往下拽,温柔的声音仿佛从地狱发出来。 “XXX,认识吗?” 女孩继续摇头。 一巴掌呼上去,声音变得恶狠狠。 “现在认识了吗?” XXX是谁,她真的不认识。但是好像现在是必须要说认识的形式。 她点点头。 又是一巴掌。 “玩我?刚才干嘛说不认识。” 事情到这步她开始变得麻木。连灵魂都看不下去,不想存在了。 “不该接近的人,不要接近,懂了吗?” 那群人觉得不解气,又打了她几下,直把她打得懵懵的,才悻悻离开。 一边走还一边说。 “晦气,回去要不要洗手。” “要吧。她是扫把星。” 好像过了很久,我才恢复了意识,我知道自己的灵魂归位了,拿出小镜子确认自己的伤。 脸已经高高肿起,不是化妆品可以遮盖的等级,好在身体上的伤口可以用衣服遮。 我没把校裙剪短,只是因为爱美所以和孩子们学习,把裙子往上拉,显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这时候就可以把裙子放下来,完美遮盖住腿上的伤痕。 我不想像这样回家,不想让朴容归担心,他是个暴脾气,看到了不知道会怎么做。而且他在准备考试,不想让他分心。 我打电话给他,说今晚不回家,要去小美家住,朴容归在电话那头让我晚上不要熬夜。 听到他的声音,我瞬间绷不住了,眼泪止不住地流,怎么也擦不干净,眼前一片模糊。 小美说,我虽在学科上愚蠢,但感情上聪明过人。只要我把心放在一个人身上,就总能捕捉到这个人对我的感情,即使那感情小的如同蚊子肉。这方面的直觉此刻在治愈我。 我知道自己不是扫把星,阿姨爱我,朴容归爱我,我还有那么多朋友,他们都对我这么好,他们都爱我,如果我真的是扫把星,难道他们都瞎了吗? 我不打算听讨厌我的人对我的评价,我选择相信我在乎的人,和在乎我的人。 我年纪还小,忍耐力很差,就算努力平复心情,在电话里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都被他听出了端倪。 “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担忧。 声音被眼泪哽住,一时发不出来。在电话无人说话的几秒中里,朴容归就抓住了我的不对劲,他霸道出声,不打算被我的小伎俩糊弄过去。 “哪里。” 一句话没头没尾的,但我知道这句话跳过了很多步骤,直直击中了我的心。 我感觉自己本来平复好的情绪,又被他击垮了,唉,我果然是软弱的女人,知道有了依靠,就不会想着坚强。但我还打算嘴硬一下。 “挺好的啊。” 他果然比我多吃了几年的大米。 “说。” 我破功了,电话里没和他详细说明,就只说我摔倒了,他让我呆在附近的便利店里,他马上就来。 我听他的话,返回刚才的便利店。 店员还是刚才的那个小姑娘,小姑娘看到我的伤势,睁圆眼睛惊呼出声。她猜出原因,露出自责的表情,可我已经筋疲力尽,不想多说。 朴容归很快就到了,他到时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妖风阵阵,我看着他顶着风雨,把吹得四散掀了面的雨伞丢掉,向我跑来,那一刻我又哭了,千言万语都失去意义。 他跑到我面前,速度比他在球场上还要快,他把我上下左右都看了遍,脸色愈发不好看。 我哭哭啼啼地话都说不连续,本来打算隐瞒的伤情都不打算瞒着,我是会哭的孩子,知道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 我把裙子掀起来,拉的高高的,让他看我的伤。 他看得眼圈都发红,没有问为什么,只转身在便利店里面找东西,女店员帮他找,然后他让我等着,我小声说了句嗯,他又冲回大雨里。 脑袋晕晕的,不知道他要去干嘛,但是朴容归会回来的,他会义无反顾地朝我而来。 那时我喜欢看香港电影,为电影中缠绵悱恻的爱情流泪。我想,朴容归就是我的盖世英雄,即使他一无所有,即使他来找我时没有踏着七彩祥云,我也愿意。 在便利店的时候,我的情绪一直很激动,无法表达语意,便利店的小姐姐充当了讲解员,她添油加醋的把前因后果说了遍,还加上了她很多的幻想。 这姐姐有点子天赋,基本都猜对了,朴容归在听她说话的时候只看着我,她每说一段,他就看我的表情,我点头就代表这段对了。结果当然是他越听越生气,恨不得把对方扒皮。 朴容归很高,那时他就超过一米八,我坐在椅子上,看他时需要仰头看,他拉过座椅,俯下身和我平视,温柔地擦去我眼角的泪痕,泪水在脸上停留的久了,开始干涸,他抚摸我的时候,摩擦得很疼。 他有些惶恐,柔声问:“疼不疼?” 物理上我觉得疼,但心里美滋滋的。 “疼。” 我如愿看到朴容归脸上浮现的爱怜的表情。天知道,我真是爱死他全心全意,眼中只有我的样子了。 当我回首这件事,我想,就是在这时,我爱上了他。 那年生日,朴容归给我买了很大的蛋糕,我拉着他的手,许下了生日愿望。 我在心里想:朴容归,我要嫁给你。 我的心愿有没有实现呢? 我的竹马叫朴容归,他还有个名字,那个名字更为大众所熟知。 他的名字叫【朴旭俊】。 他用了十年,从朴容归成为大众眼中的朴旭俊。但这不是朴旭俊的故事,是关于我的故事。 我的名字叫郑希真。郑希真,顺着读,倒着读,都是郑希真。 3. 这是食物,也是爱 接下来要说点不爱女的言论,不是因为不爱女,只是我单纯是恋爱脑。 我年纪还小,不懂得什么叫爱女,那时别说H国,就是全世界的爱女运动都不是很兴盛。我不懂什么叫女女互助,只会耍小孩子脾气,随心所欲。 所以我要说了:我讨厌朴容归身边的所有女人,每天都诅咒她们。 我的闺蜜殷美是个大度的富婆,就算她喜欢的男人不喜欢她,她也无所谓,但我小气又自私。 她劝我,天涯何处无芳草。还说朴容归是烂叶菜,并且指出,男人不自爱,都是烂叶菜。 小美是我见过最酷的女人。她说时间是金钱,她不会将时间花在一个男人身上,那就是在浪费她的时间,浪费她的钱。 我觉得她家已很有钱,钱再多也花不完。 她伸出手指摇晃说NO:“那是我爸的钱,不是我的。” 我挺疑惑:“你爸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他的钱不就是你的?” 小美难过的表情一闪而过:“我妈死了,没妈的孩子,亲爸也是后爸,自己兜里的钱,才是真正属于我。” 那时,我就和小美走上了完全不一样的道路。她想要钱。我想要爱。后来,她用钱买爱,我用爱生钱,我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当时我心慌慌的是:“我没妈,也没爸,我什么都没有。” 小美:“你不是还有那个盖世英雄竹马?” 我:“你不是说他是烂叶菜?” 她像是听到了好笑的话:“我说他是烂叶菜,你就认可吗,不是喜欢他?” 我觉得喜欢朴容归,和认可小美说他是烂叶菜,两者之间没有必要关系:“我也不是喜欢他烂的地方,是喜欢他对我好的地方,我又不傻,烂还喜欢。” 她笑得露出一口雪白的牙,给我竖大拇指,“你有让男人伤心的天赋。” 我并没有听懂小美的话,等我嫁给了爱我的男人,朴容归抱着我,哭得痛哭流涕的时候,我才明白小美的意思。 她说的是,这世上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段关系,想保持冷静分析不难。但当女人陷入对男人的爱情,仍能做到,是很难的。而我小小年纪,就已做到。 很多女人爱上男人后,喜欢欺骗自己,把他们的不好也幻想成好,但我从开始就知道,朴容归是他父母的好儿子,弟弟的好兄长,女人眼中的好追求者,以后他也如愿成为了观众眼中的好演员。他也是我的好哥哥,但他并不会成为我的好男友,好老公。 朴容归有男女意识后恋爱就没断过,抛去我个人对他的滤镜,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受女生欢迎。 以他十几年后,在镜头前做完造型,穿昂贵西装全副武装的样子,肯定有人会说,当然是长得帅。但他没有出道以前就是不帅,只有个子看得过去,看谁都是矮子。 关于他受欢迎这事,我只能归结于他性格好,讨女人喜欢。 在我觉醒对朴容归那么点意思前,我是不大会和小美诅咒他女友的。因为即使谈恋爱,他还是天天照顾我,这可能也是为何他每段都中道崩殂。 自从觉醒后,我就拉着小美诅咒他女友。刚开始,就只诅咒他女友,小美教育我,说做妒妇很丑陋,我还有点良心,觉得她说得对,把朴容归也加入了诅咒名单。 但这次谈的女友,我不满意。 小美知道我不久之前被学姐逮住,被暴打了一顿。但她不知道的是... “便利店那女的,把朴容归拐走了。” 我越说越恼怒,不仅我觉得,雨中跑来的人是盖世英雄,本来应该做吃瓜群众的女店员,也长了眼睛,她觉得那不是我的盖世英雄,是她的。 小美和我站在同一阵营。她之前都只是诅咒朴容归,现在也和我一起诅咒那个便利店女孩。 她和我生气的点不同,她气得是,这女的明明看到我被学姐们拉走了,后来还假惺惺。 我摸摸鼻子,替她辩解:“她以为我和学姐是朋友。” 小美哀我不幸怒我不争,打我的头,说我是蠢货。 很快,我就不和小美讨论便利店女孩。小美闲来无事问我怎么回事。 我回答她,他们分手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比那天下的暴雨还不持久。 分手那天,那女孩哭了。我看她有点可怜,把她送出门。她精心打扮了番,化妆技术不熟练,眼角的眼线被泪水打晕,在眼尾染上层黑渣。这画面挺搞笑的,但我有同理心并没有笑出声。 我必须拍着还没发育的二两胸脯说,如果没有朴容归,我不至于没有好脸色,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对我很好,经常给我买吃的。 走之前她抱了抱我,对我说他挺好的,是他们没有缘分。 我实在不懂他有什么魅力,分手了还能让女人不踩他,要是我遭受这种待遇,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我问出口:“哪里好” 她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出口,细细和我说朴容归细枝末节的小事。 这事我都和小美说,小美也说:“这样看来,你哥确实挺好的,我是不是不该说他是烂叶菜。” 我的表情仿佛做了一晚上数学题,得出答案是8373,第二天老师说答案是0般的惊悚。她所说的朴容归的好,其实他对谁都能做,不过是她个人感动。 唉,陷入爱情的女人。 小美想起之前的事,八卦地问我:“你之前不是说,你和哥哥说不想见到这位姐姐吗。” 这话确实说过,我见不得他谈恋爱,就对他说,看到这个姐姐,就想起被学姐打的事,让我睡不着吃不香。 “所以就是因为这个和她分手的?大发!”小美用手肘推我,眼神猥琐,“你还真是个坏女人。” 我承认说这话就是为了搞破坏,但我不觉得他是因为这事和女友分手,这锅我不背:“他要入伍了,所以分手。” 小美还想找补:“那你也不能排除这个原因,你对朴容归多重要,怎么就肯定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小美不是想说我心眼坏,她是想安慰我,说朴容归心里有我。但小美只懂钱,她不懂男人,而我恰好懂男人。 我摇摇头,很清醒。 朴容归即将在我高二时入伍,他本就长相一般,剃寸头后更显得狗模狗样。 我没见过头发这么短的男人,用手摸摸他的头还不够,他头发的触感渣渣的,手摸起来毛毛的。 我让他坐下来,他虽然不知道我要干嘛,还是照做。我用脸蛋贴到他的头发上,来回蹭,这触感有点奇妙。 从小我好奇心就大,什么奇怪事都做过,这事朴容归忍不了我,他在我做出这个动作后,像转角碰到猫的鱼,唰得跳起来,让我起开,他逃走。 我觉得他最近怪得很,但自从他说要入伍,奇怪的事情就不止一个。 朴容归才刚上大一,按理男孩子不会这么早入伍,但他从小就是有计划的人,他有充分的理由。 他想当演员,所以打算早入伍。 我不惊讶,内心却不赞成。 身边的孩子也不少想圆梦演艺圈,大多只是说想当爱豆,但朴容归想当演员。我自己也演戏时,才发觉演员和爱豆有壁,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选择。 我觉得朴容归长得不够格当男主。这话肯定不会和他说,我不会拿梦想开玩笑。 而且那时,屏幕上流行的男演员长相,都很直观意义上的帅气,没有人欣赏丑帅。比如栋元寅成X彬东健们,我虽对朴容归有滤镜,也不至于张嘴瞎说他更帅。 朴容归家不穷,也不富裕,娱乐圈不是上世纪的娱乐圈了,穷小子飞黄腾达,难于上青天,而且朴容归还不帅。 但朴容归态度坚决,家里尊重他的意见,没有阻拦他的意思。 除了家里气氛奇怪一阵,朴容归对我的态度也奇怪,我感觉他离我越来越遥远。 朴容归的弟弟说,朴容归可能青春期到了,所以哪哪都奇怪,看,突然说要当演员。 我知道朴容归想当演员这事不是说说而已,他早就想当演员,他这几年经常带我看电影。 我小时候花痴,对着电影里面帅气的男主角流口水。 每到这时,朴容归就会静静看着我,问我:“喜欢吗?” 他的眼神很温柔,温柔得不像他正常的样子,我顿感背后危险,违心地糊弄:“不喜欢。” “不喜欢流什么口水。” 我接过他给我的纸巾,快速擦干净哈喇子,小脑瓜子飞速运转,找到了借口,“你买的鸡腿,太香了。” 他不再逗我,专注地看着屏幕,中间黑屏转场时,屏幕上映出他向往的神情。那时我就知道,朴容归向往成为屏幕后的人。 入伍前,他领着我去吃烤红薯,家门口的老头每到夜晚都会出来摆摊卖红薯。 朴容归知道我爱吃,就带我吃。他买了三个红薯,一个他自己吃,一个给我吃,还有一个揣我兜里,让我捂着取暖。 我和他坐在门口的大理石凳子上。他斜着坐,脸对着我。 红薯刚出锅,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我是小馋猫,眼巴巴心急想吃,结果皮剥不下来,还被烫到,可怜兮兮的吐舌头。 朴容归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剥,看我被烫到也不理我。我想他最近果然很奇怪,他都不爱我了,就顾着自己。 看我一副委委屈屈,泫然欲泣的模样,朴容归心满意足,把他刚剥好的红薯递给我。我得到了吃的也不记仇,把对他的埋怨抛到九霄云外。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我是有耐心的女孩子,我准备等他,等他想好了告诉我。 他看我一口气吃了大半个红薯,想说的话才说出口。“我要入伍了。” 我乖乖点头,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我不在,也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不要和陌生人出去吃东西,知道吗?” “有事找大人,知道吗?” 朴容归三个知道吗像喷射土豆噼里啪啦说出口。 我嫌他烦。学习当然是好好学的,但学不好也不能怪我。而且我早就不和陌生人出去吃东西了,他们一家人好吃好喝地供着我这个外人,也不是什么玩意儿都能把我勾走的。 夜晚的风刺骨,我喜欢披头散发,现在被风吹得糊了一脸,他从口袋里拿出皮筋,帮我扎头发。他修长的手指在我的发间穿行,轻轻松松给我扎了个不扯头皮的可爱丸子头。 他看我的眼神带着眷恋,我也更加靠向他,让他看个够。 这个氛围让我的眼睛酸涩,入伍是逃不过的坎,早去晚去都得去,除非拿了奥林匹克冠军,但朴容归年纪大了,肯定拿不了冠军。 在他离家前,我把好几年前想问的问了,“你是不是想做大明星。” 他看着我,点头。 “你为什么想做明星?” 他思考了一会,声音从喉咙口发出,带着沉沉的重量,“我想做不平凡的人。” 他这话让我有点难过,我一直以为,朴容归对他的生活很满足,面对我时,他总是充满笑容,我是他的开心果。然而在他眼里,他过去的人生,这个有我的人生,等于平凡,他向往的镜头后的人生,等于不平凡。 我想,朴容归是个有冒险精神的人,他不会满足一成不变的生活,正如他身边不断变换的女友。这刻我确定,朴容归会永远是我的竹马,但可能不会成为我心目中的爱人。 “我给自己定了十年目标。前两年,签上经纪公司,从配角慢慢演到主角,在十年期限的最后,我要成为有资格挑选剧本的人。电视剧、电影,国内的剧本,国外的剧本,我都想尝试。”他的眼中饱含光芒,充满对未来的向往。这是他对事业线的长久规划。 我手中还拿着最后一小半红薯,以我从前的心境,听到他的事业人生可能没有我的规划,大概会吃不下去,但今晚我稳稳吃完了。 因为,不管我的人生未来有谁,我又被规划进谁的人生,日子总要过下去,并且会朝着既定的路线策马狂奔。 一直以来,我没有想做的事,吃饱喝暖的活着就已足够。我开始有点好奇,好奇朴容归说的那个精彩的世界,它就像钩子,从今夜埋在我心底。 今晚是真的冷,他其实也怕冷,但喜欢装酷,穿的少,说自己是爷们。 我把我的手揣进他的口袋里,他被我的手碰触,触电地就想躲开,我小声嘘他,让他仔细摸摸。我把红薯放进了他的口袋。第三个红薯还带着余热的温度。 朴容归被风吹得红红的鼻头更红了,他没有像小时那样摸摸我的头,他只是看着我。 我心不虚,有什么就说什么:“看啥。” 他轻笑出声,“我们真真长大了。” 朴容归后来也没吃第三个红薯,其实他不爱吃红薯。 第二天起床我有点饿,看到给留在桌上的红薯,他家人也都知道我爱吃,没人抢我的。 把红薯放进微波炉里热了后吃了口,这味道怎么说呢,还是红薯味,但就是和刚烤出来时不同。不是心境变了,所以味道也变了这种玄学,是真的就不香了。 红薯这东西,果然还是要趁热吃,就算再珍惜,想留到后面品味,也终究是冷了,冷了,那味道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还是喜欢红薯,但以后的每个饥肠辘辘的夜晚,想吃的可能不再只有红薯,因为还有其他好吃的东西在等待我。 美剧里,男人对女人:这只是食物,不是爱。 我想说,这是食物,也是爱。 朴容归进去了,呸,是入伍了。 传说中,日本小孩从初中变成高中生后会无所不能。偷了朴容归和他朋友们的漫画书后,我发现里面的主人公都是高中生。 所以我特别想变成高中生,觉得之后就会应有尽有。可是当了一年后,我错了,最大的错处在于,我忘记了自己不是日本人。 高中有两件大事: 第一,我脑子真的不灵光,学习更差了。 第二,我长得可真美啊。 学习差不是新鲜事,不重要。但关于我长得美这事,有人可能以为我碰瓷,说世上不存在美而不自知的人,如果不自知,那就不够美。 我不知怎么为自己辩解,但确实才发现自己很美,已经脱离了美的范畴,达到了世界人无法赶上的高度,我就是球花。 初中生其实还是小孩,小孩子再美,也还是小孩。上高中后,我从小女孩变成了少女,离成人世界只有一步之遥。 小美是我的闺蜜,我天天和她呆在一起,即使如此,她还是对我的美貌没有抵抗力。 小美和我聊天时,忍不住看着我的脸发呆,还用手摸我的脸,我问她是不是终于数钞票数到精神失常,她饱含羡慕地捧着我的脸。“要准备多少钱,才能整成你这样。” 我不是整容医生,这问题回答不来。而且我是妈生脸,我妈长相平平,结果生出我这样的女儿,她没看到我长大就撒手走了。否则她还能告诉小美,怎样才能生出像我这样美的女孩。 既然没有答案,我就不打算让小美伤心,反问她。“我很美吗?” 小美的表情变得恶狠狠,捏我的脸,我痛呼出声,打掉她的手,捂着脸蛋假哭,“少蹬鼻子上脸,美不美你自己没眼睛啊。” 我有眼睛,但因为小时候替学姐们熬夜写作业,视力不是很好,凑近镜子看还是能看清楚的,“可是你之前没说过我长得美。” 小美按耐住想要揍我的冲动,咬牙切齿:“你会对世界首富说,您真有钱吗?” 我想了想,觉得不会说,那样真的傻。 “世界首富会不知道自己有钱吗?” 我又想了想,觉得不会不知道。可是我真的委屈,我确实不知道自己美得惊为天人。 但我很快从“美而不自知”的世界毕业。他们说的对,就算我不知道,周围所有人都会让我知道:我美爆了。 少女独有的美貌让我名震本市所有学府,我在孩子们中出名了。 我教室的门槛被踏破。 我和小美手挽手走在路上时,就是人群中的焦点。 在我的美貌统治下,见过我的男人,且单纯是个颜狗的,都不追女星,女明星算啥啊,她们加起来都没我美。 很少有人对我的美貌无动于衷,除了班导。 班导是个女教师,她经常请我喝茶,觉得我玩物丧志,仗着有张脸,不好好学习。 我知道她不是嫉妒我,我也没自恋到那种地步。她是真的关心我。叔叔阿姨让我吃饱穿暖,她才是给我上成人世界第一课的人。 她不算好看,长相平平,扔进人海里就是几十亿分之一。 她风格严厉,身材娇小,高中男孩个个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就这情况下,她能打得他们叫妈,说下次不敢了。 她看我看得紧,这次我又被她请去喝茶。 进门就看她坐在老旧座椅上,见我进来她转身面对我,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沉闷音。其他老师见我又来了,都对我行注目礼。 我挺害怕,缩缩脖子,不知道为何又找我。看到桌上摊着的考卷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距离上次找我不过一星期。我喜欢她,怕她眼中露出失望的神情。 但她说的话,和我的成绩无关。 “知道为什么对你最严厉吗?” “你是漂亮的孩子,漂亮的孩子更应有守护自己的能力。” 我听不懂,为什么要守护自己?我不会再遇到打人的学姐了,我是安全的。 她看我不明就里,像小弱智,摊开来和我讲,态度温柔。 “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吗。” 我点头。 “看到这花了吗?”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盆美丽的小花,在春日暖阳里正盛开。 “早开的花,也会更早枯萎。” 我听不懂,知道她用花指代我,但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枯萎。 她给我说了个故事:有位学姐长相很是美丽,学校修缮时周围驻扎了工人,有人见她容貌出众,追求她。学姐最后大学都没考上,毕业嫁人生孩子。 “我碰到她,她抱着孩子,看到我的时候对我说,她真是后悔。” “她是我高中最好的闺蜜。” “我不希望等我退休了,看到你在街上一拖一,对我说你也后悔了。” 我明白老师的话了。可我不是不学习,我是真的笨,学不会。 在她的目光下,我因过于紧张开始哭泣。我告诉她:“老师,我努力了,但我学不会。” 她看我的眼神更加温和,问我:“数学考了多少分。” 考了57,我真的会死。她听到我的成绩后,对我说的话仿佛圣母玛利亚光辉照耀人间大地。 “知道我高中数学第一次考试多少分吗?” “39。” “我最后考了…” 我不敢置信,问她怎么做到的。 她说:“背下每一种可能性。” 她说:“美丽的孩子会遇到更多的诱惑,这些诱惑里有人不怀好意,一旦选错,前路坎坷。” 她通过读书的路,过上了想过的生活,她用学习守护了自己,所以她相信努力学习的神话,也希望我用学习,在无尽诱惑中守护自己,过上真正想过的生活。 我把她的话听进去了。鸡汤好喝,现实残酷。心学会了,脑子学废了。我没有复制老师的逆转奇迹,高考还是平平。 我若真是因为老师的话就脱胎换骨,那人生也太过容易。 只是在我“浪里来,浪里去”的快活生活里,我想靠美貌躺赢的日子里,都会想起她和她闺蜜。 我把我的历任男友们带入故事里,她闺蜜的脸换成了我的,我拖着孩子,走在街上,遇到了老师,我会对她说什么呢。 我会说:这是正确的选择。 还是说:老师,我真后悔。 我说朴容归进去了虽是玩笑,但入伍确实和坐牢区别不大,都是在限定的时间,只能在限定的区域活动,一年到头回不来,除了偶尔的探视才能见到。 我很想朴容归,倒不是离开了他就活不下去,朴容归除了是我喜欢的人,还是我哥,就算以后不喜欢他了,他也会是我哥,我两的关系至死方休。 朴容归入伍后,我经常给他写信,可能每周都会写一封,除了考试周,风雨无阻。 我学业负担重,白天在学校,晚上在补习,学校补习班家里三点奔波,所以会抓紧一切时间给朴容归写信。 写信是个私密活,我又是个吸引大众目光的人,无论在哪里写信,总有人会偷偷从身边溜过,看我在做什么。 如果是女孩子,我大多会实话实说,说在给哥哥写信。 如果是男人,可能就没那么实诚。受欢迎挺好的,但是打扰我做事,我就嫌他们没眼色。 学校的男生仗着近水楼台,看到我的机会多,在我忙碌时不会来烦我,补习班的男孩子就疯得多,最近有个男的盯上了我。用他的话来讲,他是因为只想考SKY才复读。 我才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才来补习,他天天打扰我给朴容归写信,我对他没好脸色。不管他说啥,我都一句话堵回去。 “既然来了,就好好学习吧。”或者说:“既然如此,那就请前辈考上了SKY再来找我吧。” 然后他的脸就因羞赧变成猪肝色。 这还是明面上的烦恼,加上有人的地方就有谣言,当事人是最后知道谣传的人。等谣言传到我耳朵时,已不知道被添油加醋了多少回。 之前的谣言大多是:我的脸都是整的,或是我怀孕了,或是我和XXX在一起了。然而这些XXX们我一个都没见过。 这次的谣言是:我对XXX死缠烂打,天天给他写信,还收不到回复,我伤心欲绝。 小美和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人都笑傻了。 我对这种事产生了免疫力,并不在乎,还能自嘲:“好歹这次我认识这个XXX。” 小美补充:“嗯,这个XXX叫朴容归。你每周给他写信,不是天天。而且你也会收到回复。” 小美提醒了我,说到回信,我很愤慨。 愤怒的我手握成拳,小拳拳锤课桌,把课桌当成朴容归揍:“该死的朴容归,开始每周都回信,后来每两周,现在每月一回。而且还前言不搭后语,他是入伍了又不是进精神病院了。” 小美也挺怀疑的,她提醒我:“是不是漏拿了信啊?不如你这次去看他的时候,好好问问他。” 我想也是,他在里面日子也不好过,我不能白白冤枉他。他不做人,我得做个人。 去看他前,小美陪我逛东大门,我零用钱不多,仔细着花挑了套好看的裙子。 我问小美:“好看吗?” 小美真心实意夸:“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去彩妆店蹭化妆品时,我被一个戴帽子的中年男人拦住了。 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金框眼镜,一双鹰眼在眼镜后热情地看我,我感觉他再热情点,就能朝我放射激光,将我烤熟。 小美以为这人是尾行的痴汉,她将我藏在她身后,伸出右手臂挡住了我,警告他。 “想干嘛啊,我告诉你啊,这附近都是监控。” 他知道被我们误会了也不着急,从皮包里拿出名片,双手拿着给我们。 大部分高中女生见到名片会不知所措,这是职场人才有的东西。但小美和我见到名片,把担忧的心放回肚子里。 我俩经常遇到类似于星探的人,从初中起我就不断收到他们的邀约,劝说我去面试。只要我出现在公共场合,这些邀请就像雪花般飞来,挡也挡不住。 在朴容归说要当演员前,我对这些名片的处理方式都是在转角处丢掉。朴容归入伍后,小美提议把这些名片都收藏起来,或许这些日后都是资源可以取用。 我觉得小美脑袋很灵,欣赏采用。还有一点我没和小美说,我因朴容归,对演员这行也产生了好奇。 时至今日,我和小美收藏库里面的名片,已多到可以摊开来玩连连看。 当看到中年男人名片上的来头时,我两默契对视偷笑出声。 来了,花田走来了。 倒不是我多稀罕花田,只是就差这一家我就要集邮成功,这是拼图的最后一块。 小美从背包里取出装名片的盒子,把过往的名片都拿出来,她动作纯熟摆出打牌动作,在手上摆出了个大扇形。 饶是中年男人早有心理准备,猜测我收到过无数递出的橄榄枝,面对此景都无法坚持表情管理。 他抬抬眼镜认真揣摩小美手上的“砝码”,确认对家竞争力。 他的语气带着足够的自信。 “像你这样的孩子,最适合我们S社。” 我当然懂他的意思,全韩青年都想做爱豆,S社是当之无愧的梦之国度。而且花田的孩子们最是美丽。 我对S社没兴趣,不是我歧视S社,是我不想当爱豆。 周围的孩子们常说,我应该去大公司面试,靠着我这张脸,就算其他技能都是废物水准,也必能出道当门面,在舞台上发光发热。 我觉得在我发光发热前,可能就会被冻死。 我曾在街边看到过营业的爱豆,他们在零下的首尔室外卖力热舞。他们在台上,乌泱泱的粉丝在台下举着牌子,嘶吼着他们的名字。 我觉得他们很厉害,在这天气下用爱发热。但我不耐冻,冷得瑟瑟发抖,裹紧羽绒服还嫌不够。 台上的十几岁小女孩们,她们是那么的瘦,好似几年没吃饱过。她们的衣服料少得只能有蔽体作用,暴露在寒冷空气的皮肤上,已有紫色经脉突出。 真可怜。 我自觉是没有大志向的女人,吃饱喝暖是人生的基础追求,如果这都不能满足,我就不做人了。 小美是个追星人,她追的男爱豆团多如星辰,长得帅的都是她墙头。 她对我说:“爱豆确实不是正常人,是流水线上一比一出品的产物。性格,台词,舞蹈动作全部都是设计好的。” 这我就不明白了。 “你怎么会喜欢假人。” 她边掏钱买最新帅墙头的杂志,边说:“只有假的才最完美。” 关于小美,我,男爱豆们的事,在我演员出道后,还在圈内引起过一阵血雨腥风。但现在我没出道,还不知道我已在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这位大叔对我很热情,还请我和小美到咖啡厅吃吃喝喝。 我和小美秉持着有便宜不占是白痴的原则,狠狠宰了他一顿,一人点了杯饮料和小蛋糕。 我吃得嘴巴鼓鼓的,全是大叔在说。 内容无非是他们花田资源多好,是全国少男少女的梦寐以求,让我抓住机会。 他看到咖啡厅的男男女女,都时不时偷偷看我,更加来劲。 “看到那些看你的人了吗?你生来就属于舞台,在舞台下,你就是众人视线的焦点。在我们花田的舞台上,我能够保证,你是未来最闪耀的星,你得到的注视,是现在的千万倍。你的名字,会在整个亚洲流传。” 这话对青春期的小女孩来说,无疑拥有巨大诱惑力。谁不想闪闪发光呢,谁会嫌这光太多呢,只会觉得不够。 我也是小女孩,有最基本的虚荣心,但我的要求是:“我不想做爱豆。” 我不想做爱豆,我想有自己的生活,不想在大家面前做假人,不想吃不饱穿不暖,我想获得大家的爱,却无法承受得到它们的代价。 我是贪心的女人,但我的脸蛋让我有贪心的资本。 大叔听到我这些话,沉思了半晌,给出了另一条选择。 “我们花田有演员部。” 小蛋糕被我吃完了,我已心满意足。大叔说的天花乱坠,我觉得他说的很不错,嘴皮子功夫到位,所以回:“那我为什么不去演员公司。” 他被我的话堵住,可能觉得我说的也很有道理吧。花田再好,也是培育爱豆的摇篮,而隔行如隔层山。 大叔走了,一步三回头,我看他可怜要冲业绩,念在他是打工人,把我家电话留给他,他拿到了我的电话,觉得来日方长,心满意足走了。 当我坐在探监区域,呸,探视区域见到朴容归时,我的第一感觉是:这憔悴的男人,你谁?是我竹马吗? 朴容归瘦了,比我第一次来看他时更明显。 我是个负责任的好妹妹,自从他入伍后,我在网络上搜索入伍信息,了解了很多骇人听闻的新闻,大多是新兵被老兵欺负,好好的人进去,人没了。 知道这事的头几天,我吃不好喝不好,班级的男孩子看我为竹马消得人憔悴,都跑过来安慰我。 说能爆出来的都是夸张的,不夸张的没人看。还拿身边的长辈做案例,说他们入伍时,日子好的很,根本就不可怕。 我饿了两三天,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决定相信孩子们的话,此后又吃嘛嘛香。 可现实摆在眼前,朴容归入伍前多精神的一大小伙子啊,现在丑得惊人,还不是受到了摧残。 他见我说他丑,顿时脸黑了,让我少胡思乱想,少借机骂他。 他凶我,这点我忍不了,而且他有什么资格凶我,该死的朴容归,入伍了尾巴就翘天上去,不把我这个青梅放在眼里。 我长得清纯不唬人,为了让朴容归害怕,我努力睁大眼睛瞪他,把他瞪穿。 他看我这小模样,微微低头,手盖住下半张脸,我眼神不好还是看出来他在笑我。否则他眼睛两边怎么笑出了褶子。 该死的朴容归。 “别叫朴容归了,以后叫朴褶子。” 我气愤出声,给他改名。事实证明我就是永远的神,他之后还真被叫褶子。 朴容归后来还说我嘴巴开了光,让我小心说话,给他积德。我心想,德都被你败光了,每次生日都诅咒你一辈子做单身狗。 他摆出了大人的架子,让我别没规矩,还埋怨起我:“怎么对我说话的。” 我一向公平,不服输:“你怎么做大人的。” “还很骄傲?” “说好的每周给我写信,现在一个月都没一封。” 我脑子转不过来,听他污蔑我,恶人先告状就气得要死:“你还敢说,每周给你写信,都被你吞了,写了也不给我回信,一个月都没收到了。” 朴容归是个聪明人,他立刻发现这里面奇怪。 “真的一周给我写一封?” 这事千真万确。 朴容归继续追问,“怎么发信的?” 我说你家离邮局远得很,我让班长每次回家捎带着帮我寄。 朴容归说:“已经一个多月没收到你的信了,上周刚给你写了封,收到了吗?” 我摇摇头,别说上周,上上周都没有信。这事情大条了,邮局还吞信啊。 朴容归脸上浮现出担忧,问我班长是什么样的人。 我对班长印象很好:“很负责,人又老实沉稳,学习也好,还经常教我做功课。” 朴容归听到这话脸色也没好,直截了当告诉我:“以后离他远点。离得远也不要每周都写信了,好好学习,我总会回家的,不差这一两年。” 我乖乖点头。 “不问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只说:“你是朴容归。” 我没问为什么,因为班长和朴容归,我肯定选朴容归,他不会害我。 这场面有点温馨,我想他了,我想他无数次牵着我的手,我们两个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那画面我永生难忘。 我的手摆在冷冷的餐桌上,两手纠结地交缠。他看出我失落的情绪,主动将我纠缠的手掰开,强势地把他的大手与我的相握,他手的温度像火炉。我知道他在安慰我。 虽然很不对,但此情此景,我开始幻视看过的美剧:妻子隔着玻璃,和坐牢的丈夫互诉衷肠,故事的结局大多是貌美如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跑了。 我觉得如果我把这幻想说出口,朴容归大概会打我,所以就和他聊些最近的事。 我:“最近收到了很多娱乐公司的名片,大家都想招揽我。” 朴容归就让我好好学习,不要想东想西。 我就回:“本来也没想去。当爱豆太苦。” 我说:“给你寄的照片看到了没。” 他说:“收到了,以后别寄照片,就写字。” 我不解:“干嘛啊,照片才生动,别的男人想要还没有呢。” 朴容归很会抓重点,质问我:“什么男人。” 我被他带偏,有点小得意:“我可受欢迎了,没有不喜欢我的男人。” 朴容归把牵住我的手无情抽开,指着我额头,让我好好学习,别想东想西。 反正我说啥,他都能一个好好学习堵回来。 朴容归:“下次寄学习成绩单。” 我蔫巴了,成绩单有什么好看的,超小声反驳:“怕你被气死。” 朴容归本人学习也算不上顶尖,但比我好,听到我摆烂,教育我:“不学习以后要饭吃。” 我:“我等着你做大明星,赚大钱,养我。” 朴容归:“不行。” 我:“为什么我不行,你不是说希望女孩子多照顾家庭吗。” 朴容归严肃说:“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你为什么要照顾家庭,你活着就是为了照顾家庭吗?你应该做喜欢的事,不被任何人束缚。” 我被朴容归的目光触动。老师也说:你应该过自己想过的人生。 可是,我想过的人生到底是什么呢? 这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出答案的,但我得到了另一个答案。关于朴容归为什么不让我寄信,以及他憔悴的原因。 探视可以选别的地方,但我不想在转移的路上浪费时间,就在最近的地方和他见面,周围也有其他见家人的。 朴容归人缘不错,认识的人多,他们见到朴容归旁边坐着的我,都好奇地频频投来探究目光。 我的美貌在他入伍后指数级别增长,况且还精心打扮了番,就是他见我时,都呆滞了数秒,更别说第一次见我的人。 我对这些目光见怪不怪。 没眼色的几个男兵,打断我和朴容归的私人聊天时间,团团坐到我们这桌。他们用探究的眼神看我,再看朴容归,很把自己当根葱。 “介绍介绍。” 朴容归站起来给他们敬了个礼。 我明白了,他们不是朴容归的同期,是更有地位的人,或者啥本事没有,靠资历压人的前辈们。 他们对朴容归算不上尊重,摸他头,揽住他肩膀,明明没他高,还表现出副优待下属的样子,让他别客气,坐。 老油条,让人只想给他们去油。 虚张声势的崽子。 不知我不在时,朴容归是怎么面对前辈们的,但我读出了空气中的气氛,朴容归不想让我看到这幕,在我面前,他都喜欢摆男人架子,喜欢做我的大山,让我依靠。 朴容归有他的自尊。 我内心诅咒这些垃圾,脸上的表情却更明媚。 他们看我的眼神都直了,眼里有惊艳,垂涎,和欲望。 朴容归的表情阴雨绵绵。 接下来,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是照片里那女孩吧。他看照片的时候还躲躲藏藏,不让我们看。Kkkk。” “对啊,我们都见过你呢。你们是..” 我知道朴容归为什么不让我寄照片了。 “我是他妹妹。” “你们是谁?” 我装作一无所知的清纯女学生。 他们见我温柔可爱,更喋喋不休。把朴容归一把拉过去,称兄道弟,激动地脸上的肉都在抖。 “我们和他是朋友。” “对对对,我们关系好得很。” “他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 我想让朴容归在里面的日子好过点,不打算现在就刺他们。 “那你们可要好好照顾他。” 他们连连点头答应我,还说:“你给我们个联系方式,谁对朴容归不好,我们铁定告诉你,我们要敢对他不好,你还能监督。” 朴容归听到这话脸上由阴雨转为暴雨,咬着后槽牙:“还在读书,没这闲工夫。” 他们对我很是殷勤,不管怎么暗示他们,都死皮赖脸不走,还引得更多认识的人过来。 探望时间结束了,他们热情地买了很多吃的给我,美名其曰我也是他们的妹子了。 我心里厌烦,嘴却甜,收下他们的东西道谢。 朴容归送我离开,他的背后是对对道别的人。我抱着收到的东西,心情很差,什么话都不想说。 我和朴容归的关系挺奇怪的,我话多他就少,我少他就多,有种此消彼长的感觉。 朴容归在这时的话多到说不完,多到可以从白天说到黑夜,从黑夜又说过一个白天。 可我们都知道,分别就在此刻。 我止住他想继续说的话,看他幼稚的表情,我感觉我才是他姐,他是我弟。我和朴容归的地位第一次发生了颠覆。 我对朴容归说:下次,下次再说。 让我原谅这些崽种当然是不可能。我和小美玩了场大的,还叫上了我们班的男生。 朴容归不知道的是,那些崽种以买东西给我的名义,加塞了小纸条给我。 好家伙,一场大戏。 本来只是我和小美单独谋划怎么搞这些人,结果被我们班的男生听到了。男生们又口口相传,都表示饶不了这些不自量力,觊觎我的癞/蛤////蟆们。 我们把纸条摊开来看,数了数,共六个男人。 前提条件:保证朴容归生存的情况下,搞死这些人。 也就是说,这个计划必须支撑到他们退伍,不能激怒他们,又要让他们被耍。 事实证明,男人最懂男人。他们的计划太妙了。 计划是:分别给这些丧尽天良的男人写信,每隔一段时间就写一封,营造出“我”对他们很倾心的样子,勾着他们,让他们以为等退伍了,就能和我来场罗曼蒂克的故事。并在信里要表现出,不想“朴容归”知道和“你”正在私自联络,因为朴容归看得紧,知道了“我们之间”就没有以后了,还要表示,希望“你”能对“朴容归”好点。 我的男同学们自觉分组,每三人负责一张纸条背后的男人,连写信他们都帮我包圆了,我只要坐享其成。 在学业压力繁重的高中生活里,这件事断断续续坚持了一年之久。即使只是想和我攀交情才揽下这活的男同学,到后面也自觉有趣,因为看大人被他们捉弄,实在是好笑。 收到男人们的回信,我们都会聚在一起看,看这傻叉被骗得找不到北的可笑模样。 整套流程下来,除了坏蛋,所有人都得到了好处。朴容归更是既得利益者,日子好过起来,只不过当时他并不知缘由。 朴容归退伍前,我人生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我高考结束。 我的成绩让我成功苟在了首都圈,我从不奢望自己的智商可以考上SKY名校,这种结果对我来说已然是胜利。 老师带了我两年后,知道我是真的笨,也没有放弃我,她让我尽人事听天命,我很感激她。 朴容归还安慰我,我心里对这成绩已很满意,开心还在他面前装小难过。 第二,我签约J社。 对我很上心的S社经纪人也频频找我去面试,小美好奇艺人的幕后故事,让我随便去玩玩也好,为了不让小美失望我就去了。 我的容貌绝对是第一名,除了容貌,任何和爱豆有关的技能都一塌糊涂,裸考进了最终面。我觉得说S社看脸果然没错,否则第一关就该被刷下来。 同时间,J社也邀请我去面试,和S社游刃有余的态度不同,他们看起来挺着急的。 除此之外,我还去演员公司面试过。 我的美貌成为了无往不利的通行证,以至于不管其他方面有多烂,他们都愿意培养我。毕竟多我一个练习生也吃不垮他们,反倒是我去竞争对手公司,对他们的损失更大。 最后我选择了J社,在我成为圈内最具商业价值的女星,与J社解约后,我深感签约时还是too young too simple,否则也不会被社长骗入门。 我本不考虑爱豆公司,J社的社长亲自下海诓骗我,那语气真诚地让我觉得:呵~商人~ 首先当他知道我手拿S社通行证后,就不惜以最坏的恶意贬低对手。说S社是钓着我,他们5年内都没计划推出女团,下一个准备推的是男团,我去了等于被冷藏,而且他说,我的年纪现在做爱豆都晚了,更别说5年后,定是出道无望,浪费青春。 然后,他自卖自夸,说我去专职培养演员的娱乐公司,不一定会得到最好的优待,但他们就不同,我进去了就是主力,保证资源给到我。 我像个傻乎乎的小鱼,咬了邪恶商人的钩,连钩上的鱼饵发现都是假的。 逻辑上没错,事实上,他首先要有资源,才能把资源给到我。他抠门到,给当红爱豆团的资源都是乐色货,没办法做到人人有份,更别说单独给到我好处。 这就算了,可是天杀的朴XX,他骗我进去不是做演员的,他想让我做爱豆。 我入公司时,距离组合定档出道已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 半年来,社长每天都盯着我,验收学习成果。 我学业成绩不好,但真的不蠢,看每天老师给我排的上课表就觉得不对劲。我一个演员练习生,为什么每天要练习舞蹈。 社长忽悠我说,现在演员要胜任各种角色,就要多多学习各种技能。 他给我安排了公司宿舍,还装好人,说我每天课程多,早出晚归的没时间睡觉。 他简直不是人,如果不是他给我安排这么多课,让我披星戴月赶工,我至于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吗。 我被折磨的脸蛋消瘦,最后的婴儿肥都从脸上退出历史舞台。去看朴容归时,朴容归面色红润有光泽,我反而才像入伍的人。 我虽对社长有怀疑,还是阅历浅,信了他的鬼话。直到隔壁教室的妹妹憋不住,好奇问我是不是也是练习生,我才发现社长一直在骗我。 她是爱豆练习生,给我看了她们日常的学习课程,我一比较,好家伙,我的课就是她们的double版本,内容一模一样。 这个冤种当了小半年,眼瞅着大学开学都没上过几次课,但因为貌美,即使出场次数不多,人人也都记得我,导致我成为了教授眼中的落后生。不但演员当不成,学业也要完蛋。 拿着练习生的上课表,我气势汹汹砸社长的办公室门,没等他让我进,我就冲进去,我站理,我不怂。 他正拿笔伏案工作,见我来者不善,把笔放下,盖上文件,不紧不慢问我想干嘛。 我才要质问他想干嘛。 我将上课表啪得拍在他桌子上,他瞥了眼,脸上盛满笑容。 “嫌多?” “没关系,最近你进步快,我可以给你减点。”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知道又是狗屁,不想听他和我乱扯,我打算直接掀翻谈判桌,让该死的社长给我个交代。 “这是爱豆练习生的项目,我要换成演员练习生的课程,不然我就走。” 社长早就料到有被我发现的这天,估计他还奇怪为什么我这么笨,练了半年才发现事情有鬼,他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替我分析利弊。 “现在市场上女演员竞争压力大,不缺女新人。” “但女团就不一样了,到了迭代更新的时候,我们公司正好今年年中就要推出新女团,还剩门面要选,我看到你就觉得你有天赋,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 “别的孩子练习七八年无疾而终都有,你太幸运了,今年就可以立刻出道。而且你年纪在爱豆领域不算小了,错过了这次机会,很难有下次。” “小公司估计有可能,但小公司不可能给到你我们这种舞台。” 简直在鬼扯,就算可以捡漏,我就是不想当爱豆,给我我也不稀罕。 而且现在的情况是他扒着我,这说明他更需要我,不是我要稀罕他,想到这我底气更足。 我有全国演艺圈人都没有的资本:我美得无人可比肩。 社长见我态度坚决,自退一步换了说辞。 “你可以当演员,也可以当爱豆。演员什么年纪都能当,爱豆是有年纪限制的,何必斩断一条人生道路呢?” “而且做了爱豆,也是可以去当演员的。《成均馆》看过吗?里面的男主角不就是爱豆出道吗?两手抓岂不是更好。” 到这步,一般女孩子大多会被诓骗过去,觉得他说的对。 但我不同,我就是铁了心不做爱豆,让我穿着破烂衣服上台跳舞,想都别想。 男主角确实是爱豆转演员,结果也成功,但谁不知道多受累,有的选,我干嘛给自己选更坎坷的路?我对爱豆没有执念,我不想受罪。 社长见我无动于衷,让我回去好好想。我早就想明白了,他不给我换课,我就摆烂,我开始回学校去上课,社长打我电话我也不接,看谁能赢。 公司开始就给我安排了生活助理和经纪人,经纪人和公司社长是一国的,小助理是个可爱的女孩,我不接社长和经纪人的电话,但助理没惹我,没必要为难打工人,因此小助理的电话我都接。 在我的坚持下,社长认输了,他让小助理打电话给我,让我回来继续做演员练习生,课也帮我换成演技课。 小助理八卦消息很灵通,我回去上课第一天,她就捧着暖水壶边给我倒水边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才小声向我报告公司最近的动态。 “真真,你是没看到社长找我的时候啊,他脸都绿了,让我把你请回来呢。” 她说着自己就乐了,仿佛给她发工资的不是脸绿的社长,而是我。 “我听说,社长另外选了一个门面,叫啥啥啥的,准备7月推出这个团呢,我去看了眼,人家也挺好看的。” 我对爱豆完全不感兴趣,这八卦听了也就听了,没往心里去。 我觉得她对我太好了,什么都和我说,嘱咐她公司人多眼杂。 她利落地给我绑好头发,整理我的衣服后拍胸脯:“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跟着你,才对你说的。” 我对自己的未来也没底,看她真情实意对我,让她有机会还是另找出路。 她听了眼圈发红,“我就跟着你,你一定红。” (日记完) “所以,怎么写到这里不写了呢?” 男友翻阅女友多年前写下的日记,毫不客气地从头看到尾。郑希真看清对方手上的东西,脑袋炸开,气血上涌就要去抢。 “怎么还看人日记呢,快还我。正经人从不偷看别人写的日记。” “正经人,从不写日记。” 2010年,不写日记的郑希真并非化身为正经人,而是她开始做演艺圈的社畜,太忙了。 4. 恶作剧之吻 和社长和解后,郑希真开始学习和试镜两边跑。 经纪人【孙成义】给郑希真找到的第一个试镜机会:《巨人》 《巨人》是年代长剧,又是电视台周年庆的大制作,题材受到掌控遥控机的大妈们的喜爱,是出道的不二之选。 这种大制作,女主演肯定别想了。孙成义给她瞄准的是主演的青春时代。 这个机会郑希真没有抓住。 郑希真的外形无可挑剔,她的背景却白得让选角导演秒速否定。况且盯着这角色的人也很多,各家都想趁此推新,就算郑希真本人没问题,在残酷的资源厮杀中,经纪人的背景,公司给予的帮助也让她们有心无力。 从后来的结局反过来看这部台庆剧,也确实值得各家争夺,主演们的幼年时代扮演者,大部分在未来都发展成了娱乐圈的中坚力量。 郑希真没拿到角色,也不算没有收获,她很巧的和试镜的几个新生代演员们建立起了友谊。 如果郑希真拥有前世记忆,她会毫不犹豫的抱住他们大腿,毫无羞耻心的扑上去。 “哥哥姐姐们,请带我飞啊。” 可惜她没有,没有金手指的郑希真是个傻子,傻子在SNS上和新亲故聊天。 郑希真:我被涮下去了。π π 金:KKKKKKKKKK 郑希真:你不是人,你还在笑。 金:我拿到了。 郑希真:你好烦啊,我要拉黑你。 MIS*A正式出道那月,郑希真得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出演机会:漫改电视剧《恶作剧之吻》。 讲述了笨蛋女主角琴子和超级天才男主角植树的校园恋爱故事。 这机会不是社长喂饭来的,是她跑剧组得到的。 郑希真是新人,在恶吻之前,没有任何正式表演机会。她和社长闹的有点僵,本来定好的MV女主演机会也在一哭二闹三上吊后被掰了。 她可以不在乎这个机会,剧组的人很在乎,特别是大企划的出演机会,除了各公司扳手腕,演员本身的经历同样被纳入考量范围内。 郑希真的经纪人孙成义没打算让她走海投路线,跑龙套没什么意思,没门路的才从跑龙套开始,而且郑希真这种人也不适合去跑龙套。 第一次试镜失败后,郑希真的自信心受挫,此前毫无用处,甚至和郑希真处于“敌对”位置的经纪人变得可靠起来,他给明天要参加新试镜的郑希真打了针强心剂。 “黄导的代表作《宫》看过吗?” 郑希真表示看过,这剧在言情领域算得上经典,原著本就出名,影视化以后服化道精良,最后成为了当年的爆款剧,在海外也有知名度,捧红了几位主演。 “《宫》的主演尹蒽惠和朱智埙差不多都是新人,黄导的风格就是不怕用新。当初选角名单公布,漫天骂声都说他们不行,说他们不配,可是结果呢,结果就是导演和编剧选对了。所以新人并不是你最大的劣势。” “谁都是要从新人走过来的,圈内站在金字塔的那些人,哪个能拍胸脯说,看自己的出道作品就觉得满意的?” “别说满意了,你让他们倒回去看看新人时期的表现,看他们尴尬不尴尬。” 经纪人很会安慰自己的艺人,让她放心去试镜。一次失败很正常,以后还会有无数次失败。就算是站在顶端的人,也会因为各种原因,与他们想要的角色失之交臂。 “我看了你平时的表演课,不说有多大的天赋,总归看得过去。这是言情剧,不是电影,更不是文艺电影,不需要那么多的演技。而且你还年轻,就算这次没得到机会,以后还有无数机会等着你。” 经纪人很看重郑希真,不为别的,就是肤浅的为了她的脸蛋,他也看好郑希真。 郑希真很美,美得无人可敌,她的美不是带有攻击性的美艳型,韩国也不吃美艳型女艺人,在郑希真的美貌领域里,她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只要她的演技不至于垮到没法看,他就有自信为郑希真打通一条通天路。 这条路他没有走过,他也有自己的野心,想成为陪伴郑希真走这条路的人。 经纪人的话安慰到了郑希真。 但站在面试等候区时,她还是紧张了。经纪人手下不只她一个艺人,她只是N分之一,小面试经纪人甚至都没陪她来,小助理搓着她的手,吹她彩虹屁。 “真真,我刚才帮你看了,没一个比你好看的,你就是最棒的,这个角色非你莫属。” 郑希真紧张得牙齿都上下打架,好悬没发出碰撞的声音,那才是丢人。 她朝坐在旁边的姐姐笑笑,没意识到对方是她的竞争对手。姐姐比她年长,坐在椅子上,姿态优雅,身高腿长很是吸睛,对方主动打招呼。 “我叫李诗英。” “我叫郑希真。” 两手相握,随即很快分开。 李诗英算新人,好歹也有几部电视剧的配角经历,上一部《花样男子》还是大热门。 和郑希真打招呼前,她早就将对手的全部资本考量清楚,她对女二号势在必得,不想中途出现个拦路虎,那必然要好好做打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你这么漂亮,一定是来面试尹赫拉(女二)的吧。” 她表现的坦荡,这让没有经验的郑希真很快对对方产生了信任。 她摇头,“不是,我是来面试女主角的。” 答案让李诗英挺意外,既然和自己暂时没有竞争关系,这让她在内心长舒一口气。 “祝你成功。” “谢谢。” 漫长的等待里,轮到了郑希真。 她朝小助理笑笑,脸上僵硬的笑容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打开门的手都在颤抖,仿佛在打开地狱的门。 然后,她就在那扇门后的房间里看到了导演和编剧。 她走到舞台的正中间,头顶有盏灯,照清了她的脸,脑袋变成了浆糊,变得无法思考,台下手握生杀大权的人看清了演员的容貌后,疲惫全散,对这场面试多了分重视。 高恩妮编剧满意郑希真的脸。翻阅演员简历时,她就被她的外表吸引,很符合她对女二号的幻想。 她看过恶吻的原著漫画和各个版本的影视剧,在每个版本里,女二号的形象细微之处有很多改变,但核心是:她美丽又高傲,她是和植树一样的天才,是他更有人性的性转版本。 高恩妮不打算将女二塑造成单纯的恶毒形象,最早版本的女二号由小泽珍珠饰演,小泽珍珠本人的美丽是明艳的,带着绝对的攻击性。 这不是她想要的,她需要更本土化的大众女神,她选角要求也很清晰:足够的美丽动人,又不是妖艳贱货。 郑希真轻松过了外貌关。 问题是,她是来竞选女一的。高恩妮无法将眼前的女孩和女一联系起来,她没有给郑希真主动开口的机会,就反问她。 “你为什么会想演女一呢。” 这个问题郑希真觉得是废话。谁不想演主角呢,她也是看过恶吻系列的,少女时代也为男女主的绝美爱情流泪过,在她心里,男女主天生一对,女二这个妖怪去反对,少女只想做美滋滋的女主被男主爱,不想做妖怪。 她怎么想就怎么说了。高恩妮和黄导听到小女孩的言论喷笑出声,一时间面试场合的紧张气氛变得轻松。 问题是..... “你不觉得自己的外貌演不了女一吗?这太奇怪了,我们找不到比你更好看的女孩演女二号。如果你是女一,你让女二号如何表现的比你更加美丽。” 导演也很赞同编剧。 郑希真没想过,她就是单纯的想演主角。或许这就是为何在场外时,李诗英问她是否是来竞选女二的原因... 她有些茫然无错,并将这份不知如何应对的心理表现出来,台上的灯晃眼,她感觉快被照射得现出原形.. 导演熟悉新人的劣势,他们不具备充足的经验,因而怯场,他出声安慰:“你可以尝试更换目标,赫拉很适合你,怎么样?” 郑希真没有选择的余地,有总比没有好。 “你没有任何经验吗?包括mv,或者学生短片之类的,没有台词的也可以。” 在看到郑希真的否定后,导演心下了然,并没有因此否掉她。 高恩妮对郑希真本人萌发了兴趣,她想从郑希真身上挖掘出和尹赫拉的相似点。有什么比演自己更浑然天成的呢?没有经验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因此成为另一种优势。 “你一定很受男孩子欢迎吧。” 郑希真脑子转过来,知道这是编剧的考验,她按捺住对女二角色的恶感,把自己的形象尽量向女二的形象靠近。 她是美丽的,是高傲的,她出身财阀从小衣食无忧,却又资质过人。她一帆风顺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足够匹配的竞争对手,她又是如此的期待能够和她比较高下的对手出现。 她说出了赫拉会说的话,而不是郑希真。 “是的,男孩子都爱我。” 郑希真将脸蛋轻轻上扬,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她的眼睛形状是狗狗眼,望向别人时,湿漉漉的带着纯真,所以她人为得下压自己的眼睛,让它看起来纵向狭长,眼里带着份压抑的得意。 她联想起演技老师对她的课堂指导,想到了自己的富婆闺蜜小美,小美很像赫拉。半是模仿半是自我构造,单纯的郑希真消失了,在舞台上的是类似于赫拉的女人。 导演没有错过郑希真的表演,她的表演并不浑然天成,他也看出了郑希真的刻意而为,这份演技在更需要演技的角色上不够用,但对于赫拉来说,已是足够。 高编剧倒是不懂什么演技,她继续提问。 “如果你喜欢的男人不喜欢你,你会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郑希真没办法,她表示:“这人一定是GAY吧。” 高恩妮被郑希真的回答逗笑,被导演戳戳,才平复心情继续提问。 “你的学习怎么样呢?” 问题踩住了郑希真的小辫子,她的学习...但凡好点也不至于惨不忍睹。郑希真一秒破功,露出她本人的窘态,摸摸鼻子,又摸摸头发,眼睛开始飘忽。 “不是特别好。” “你觉得自己和尹赫拉最大的相似点是什么呢,除了外表。” 现场工作人员发出和善的笑声。在接受来自各方的连环问题轰炸后,郑希真的心态变得平和,这更像一场家长里短的闲聊,而不是试镜,她又很清楚的明白,考验就隐藏在问题的背后,她必须更加靠近尹赫拉,来为自己争取机会。 “虽然我的学习不好,但这并不是放纵的结果。就只是努力后,也只能达到普通学生的成绩。我想我和赫拉一样,无论头脑如何,在每个人生阶段都在为自己而努力。只是她比我更加幸运,她天然拥有天才的头脑。” 郑希真观察在场有资格决定她生死之人的表情,这显示出她刚才说的这段话太过于平平无奇,他们的表情如同早八班主任给学生讲话,学生们索然无味的情形,她调整方向。 “我并不认为尹赫拉是男女主爱情角逐中的失败者。我和尹赫拉相似,在爱情里我们都是适当的执着者。” 编剧对此表现出兴趣。同为女人,郑希真抓住了机会的瞬间。 “什么叫适当的执着者。” “赫拉的一切以自己的需求为出发点。她觉得她需要男主,因此她追求他。当她不再追求,不是因为她失败了,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已不需要这个男人,因此不再执着。” “我也可以认为,是因为男主屡次拒绝赫拉,她才结束追求不是么?” 导演给出了男人的角度,郑希真没有顺着梯子往下爬。 “这么说在逻辑上确实没有问题。可对于赫拉来说,在爱情中,她把对方能够看到她的长处,并且欣赏她本身,作为她选择的核心重点,男主无法欣赏她,她便也不会再投入自己的感情。所以这是我说的适当的执着者。我和尹赫拉在这点上有着极其的相似,我了解她,如同了解我本人一般。” 在场的女性工作人员对八卦都有着天然的喜好,高编询问郑希真:“这是我本人对你的好奇,如果不想说你可以不说,但我还是很希望你可以满足我这个好奇。” 郑希真很是坦然,她什么都可以说。 “你也有喜欢却无法得到的人吗?” 对于这个问题她直白的表示肯定。 “哦?他是怎样的人呢”,导演也表示这个瓜他想吃。 “他是我最亲密的人,我们一起长大。” 同为男人,导演内心想的是,两小无猜在影视剧中出现时,双方总是拥有特殊的感情,是别人无法拆散的,但事实上,站在男人的视角,青梅竹马反而更加不可能发生点罗曼蒂克的故事。 女编剧对此不解,她按照郑希真此前的玩笑话给出了自己的猜测,“所以,他是gay?” 现场又爆发了一场欢乐的笑声,笑声传达到场外,让其他等待试镜的女孩们面面相觑,心中不安。 郑希真也觉得这原因十分好笑,“不是。他是异性恋。” 导演:“高编,我们男性呢,是很难对一起长大的女孩拥有异性间的好感的。” 高编在内心翻了个白眼,面上笑容款款,呵~男人~ 哪知郑希真又摇头,无声叹息,“他很喜欢我。” 这让导演也变得一头雾水,“你喜欢他,他也很喜欢你,我找不到你们不在一起的理由。” 郑希真也不明白那个理由,她只知道,语言可以作假,时间和眼神不会。朴容归将他大部分的时间给了她,他的眼神追随着她,如果这不算爱,那么她可能不懂爱。 男导演不惜以最差劲的心去揣测同性,因为他们男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或许他只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郑希真没有反驳,“或许吧。” 这话听上去有那么点备胎的觉悟,可在场只要看到郑希真的人,绝对不会把她和备胎一词联系在一起。她说的无比坦然,没有难过,就是在陈述事实。 女编剧听了场悲情言情故事,很有点过来人的唏嘘,她建议:“或许他是胆小的人,只要你主动走向他一步,他就会走向你。” 郑希真已对这段关系释然,她姿态轻松,断然拒绝。 “我不会走向他。我值得更坚定走向我的人,如果他不走向我,我也不要走向他。” 这一刻,手握选角决定权的人们都无比肯定,他们看到了舞台上的郑希真,亦或者是,尹赫拉。 高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觉得赫拉爱直树吗。” 郑希真果断的说:“没有她爱自己多。” 结束面试的郑希真鞠躬离开。小助理见她出来,目光灼灼看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结果。她朝小助理笑笑,走到了仍坐在座椅上的李诗英身边,向她伸出手。 “我也祝你成功。” 对竞争对手说出祝福话的郑希真是认真的,同时,她也确信,她会打败所有人,成为尹赫拉。 很快,经纪人带来了喜讯,郑希真拿到了她人生的第一个角色。 小助理快乐得把郑希真整个抱起来,就差抱着她转圈圈,房间里充斥着愉快的气息。 经纪人让幼稚的小朋友们冷静点,他看着郑希真得意的快要压不下去的笑眼,不怀好意地向她发射刀子。 “知道为什么是你吗?” “因为...我最优秀?” 经纪人拍拍小女孩的肩膀,把她从梦幻国度拉回现实钢铁森林,一字一句道:“因为啊,你最便宜~” 当郑希真拿到了自己第一笔出演费时,看着账上的数字,她回想起了经纪人说便宜那天的表情,那表情...真是..可恶! 5. 男人与狗,与狼 2010年下半年对于朴家是好日子。 儿子退伍,如同闺女的女儿接到了人生第一部电视剧。 朴爸朴妈很是兴奋,本来是儿子说要当演员,结果反倒是女儿弯道超车,高考,签公司,试镜成功,一连串的喜事没半点踩坑,这让父母两都对娱乐圈产生了好感,认为是以前偏见太多,演员看来也是个普通的职业。 事实上,郑希真踩了无数坑,她习惯报喜不报忧,什么苦都自己扛着。 去看朴容归的时候,她说自己签经纪公司了,朴容归挺震惊,以为是什么十八线的草台班子。郑希真一说是J社大公司,朴容归就放下心,可转念想,这不是爱豆公司吗? 郑希真说的信誓旦旦,说虽然是爱豆公司,做的是演员练习生。 他虽高一就有做演员的想法,对圈内公司进行过了解,学生能有什么深入了解呢,多是些朋友间的道听途说,网上资料罢了。 朴容归首次觉得自己有心无力的,明明他才是哥哥。 郑希真选择性的说实话,社长怎么坑她,她又怎么和公司对抗的事,她没和任何人说,周围人都觉得她是靠美貌一路顺风车,等她拿下了第一部片约,更是觉得她是天选之女,马上就可以爆成一线女星。 对于羡慕的眼神和恭维的话语,郑希真也就摆出“我超幸运的”姿态,满足他们的美好幻想。 就算是为了公司和学校的事情劳心,整夜的睡不着,副作用是掉头发,黑眼圈长期待机,郑希真也能早早向公司化妆师报道,拜托姐姐们给她画个美美的全妆,让她出街做个人,回家骗过叔叔阿姨的眼睛。 接朴容归退伍当天是个晴朗的好日子。郑希真顶着巨大的压力拍完《恶吻》的定妆造,想下午和家人会合。 定妆造让郑希真很糟心。 郑希真就是个新人,连女主【郑素旻】都没有自己的造型师,发型和衣服如何都随剧组走,她更没有自己决定的权利,至于好看不好看么....也不会按照她的审美。 在有资格决定自己外貌的学生时代,郑希真就是个不追随时尚潮流的人。 这么说很奇怪,她看同期的时尚都感觉异常落伍,时尚的弄潮儿全是非主流。诡异的丝袜颜色,厚刘海,蜡黄的发色,都什么玩意儿啊... 这话她不敢说,说出去肯定被翻白眼。 造型师先给女主做造型,然后才轮到她。她坐在旁边强忍困意和郑素旻聊天。 郑素旻比她大一两岁,名义上是姐姐,两人都是小孩子脾气,见面第一日就说好了讲平语,做亲故。 郑素旻看郑希真困得像狗,头时不时点地就捂嘴笑,还拉过化妆间的所有人一起笑话她。 女主角是天真鲁莽的个性,郑素旻穿着高中制服短裙,化妆师一人给她画了清透的学生妆,一人给她做发型,头发染成了时下流行的亚麻色,发型是双马尾,扎的高高的,辫子上等距绑了五颜六色的皮筋。 造型在郑希真眼里简直是蠢死。 恰好郑素旻也这么觉得的,她本人私服很有品位,绝对不是这类型的人。女孩们一言难尽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都忍不住偷笑。造型和化妆师姐姐们问她们笑什么,她们也不敢说。 男主【金贤重】自带化妆团队,本人很是低姿态,团队也会做人,早早就到了现场,向众人打招呼后就进自己的独立化妆间,现在摄像团队围着男主转,给他拍单人定妆造。 郑素旻全套妆造做完也没事情做,就趴在桌子看郑希真。 郑希真穿了件白色拉链棒球服,造型师让她先换上女二的衣服,她看了眼名媛风的衣服,这穿上后,再加上化妆的时间,她这几小时铁定坐的腰酸背疼,于是就向姐姐们讨饶,商量着一定不会弄脏剧组的衣服,等造型做完再换衣服。 姐姐们看她穿的不是套头衣,勉强同意。 郑素旻好笑地看她,“你还挺聪明啊。我就惨了,你看我这制服,又小又紧,我坐在椅子上化妆的时候,背都酸死了。” 郑希真转过头贼兮兮地笑,被化妆师姐姐的手又硬掰回去,让她别动,这下她也不敢动,就在镜子里面做鬼脸,把郑素旻搞得又气又好笑。 女二的人设到大学时期才会登场,和女主幼稚女高的形象不同,团队给赫拉设置的造型风格更加的成熟。 妆面以清透的哑光色调为主,眼线使用棕色,存在感不强,只眼尾拉长,增加眼睛的横向视觉,降低五官本身的幼态。给女主的粉红色腮红换成了橘色调,唇釉使用透明唇彩,突出冷感的大小姐风。 到这一步郑希真都没意见,直到造型师要给她染发,她抱着头,尝试讨价还价。 “不染发行不行” “不行”,化妆师拒绝。整体造型都是团队早就定好的,肯定不会因为小演员的个人意见而临时变更。 “那让我拍下最后的纪念照吧,纪念我,死去的黑发……” 在郑希真的内心,她不做爱豆的原因,除了不想穿破布在零下跳舞,还有一个原因,爱豆回归期总要染各色的头发,很多爱豆到最后绝对秃头,她年纪轻轻的,不想做秃头女孩。 发型师看她一脸丧丧的样子,和她开玩笑。 “不相信姐姐的技术?” “怎么会啊,姐姐们最棒”,郑希真连忙吹工作人员的彩虹屁,惹怒了她们,她整个拍摄期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是不相信我的头发,怕秃。” 发型师边给她染色,边掂量了她的头发,郑素旻在旁边听她乱说话想打人,让她停止凡尔赛。 “你这海藻的发量都怕秃,让我们怎么活!!” 郑希真脸上做完了妆容不敢咧嘴笑,怕又返工,只敢小声小气的。“少壮不保养,老大秃伤悲。” 姐姐们拍拍她的脑袋,向她保证,“放心,给你用最好的染发剂。” 那还能怎么办,郑希真在心中流泪,把刚才对镜自拍的黑色头发遗照发给了朴容归。 手指在翻盖机的键盘上飞速敲击,敲得啪啪作响。 郑希真:美吗? 两秒后。 朴容归:丑。 郑希真:哼。 朴容归:干嘛,你人呢。 郑希真:在拍定妆。 朴容归:哦,忙完快来。 郑希真:算了,丑人就不给你丢脸了。 朴容归:快来。 郑希真:不要。 朴容归:美。 郑希真:多美? 朴容归:别来了。 郑希真:好的。 姐姐们和郑素旻看她小表情嘚嘚的,暧昧的问,“哎哟,这谁啊。” 化妆师装作小声八卦,实际上以谁都能听到的声音广而告之,“备注上写着欧巴,你们说谁啊。” 郑素旻来劲了,用手指戳她,“男朋友啊?” 郑希真头被固定住了动不了,解释的不急不缓。 “不是,是我哥。” 反应过来被姐姐们瞧见了,内心羞恼,放软语气埋怨。 “姐姐们太坏了,看我手机。手机可是当代人的最大秘密。我死之前要把手机砸烂!” 众人看她解释的表情,确实不太像情人被戳穿的娇羞,也都顺势转移话题。 给她染发的姐姐早早结婚生孩子,做造型师这行也很多年了,她劝两位年轻的女孩子,不要着急结婚,她现在就是很后悔,没有品尝过各色“美食”,就成为了一辈子只能吃一种食物的人,实在可惜。 演员们说到恋情也不藏着,毕竟不是爱豆,公司对她们也没有恋爱禁止令,只是对公众,能瞒着就瞒着,对自身发展没有坏处。 说到男人话题,又都是女人,女人间的尺度大到能让男人们咋舌。那可真是,黄色与粉色齐飞,电视台播出要被下架。 等一圈人说完,大家都看着她,郑希真没办法,抛出了个炸鸡事件出去,结果被众人笑骂这不算恋爱,算X骚扰。 头发的命运还掌握在姐姐们的手里,郑希真没办法,说出了那段她谁也没有告诉的,可能也算不上恋情的恋情。 “认识【徐律】,是在高二的夏天。当时我哥入伍了,爸妈忙,没人管我。” “我是在联谊会上认识他的。我本来不想去,可孩子们说,去了有很多好吃的,随便我吃,就去了。” “第一眼,我就看到了徐律。他和别的男孩子很不同。” 郑素旻插入了自己的幻想,问:“是不是超级帅的那种。” 化妆师也说:“个子很高,很干净的男孩子?” 郑希真笑了笑,继续说:“他看我的眼神很温柔,且一直看着我,然后在餐桌上,他就选择了我。” 在场听故事的年轻女孩子,发出了磕糖的声音。 “后来,他教我学习,喊我出去玩,我们开始约会。” 不知是谁问:“你们在一起了?” 郑希真:“我们只做普通朋友都会做的事情,然后他要高考了。高考后,他来找我,那天天气很好,夜空中甚至可以看到星星。没有任何东西遮盖夜空。” “他对我说……” “等等,你先别说,让我们猜。”有人建议,“我猜他说,今天是一日?” 郑希真没有打算故作玄虚,坦白局,“他说,郑希真啊,我要出国了。你……” 郑素旻发出了唏嘘,为这个故事接了她想要的台词,“你可以不可以等我?” 郑希真要笑出声,直接戳破所有少女心中的粉红泡泡。 “他说,你不要等我。” 故事讲完,然后当然就是没有然后了,一别两宽有没有各生欢喜不知道,倒是听这个故事的人,莫名陷入了感动中。 郑希真是合格的说书人,她说了大家都想要听的版本,无论结局是喜剧亦或者是悲剧。 造型师给她收尾,头发染好,呈现出低调的咖色,又给她卷了大卷,换上淑女风格的衣服,站在镜子前的郑希真从美丽但贫穷的少女,变成了高不可攀的千金小姐。 透过镜子,郑希真在内心诉说了故事的真实版本。 确实是高二的冬季,她在联谊会上认识了徐律。不同的是,徐律不是她嘴中说的温柔少年,她也并非表现的单纯少女。 放弃对朴容归的幻想,郑希真放眼世界。殷美说真爱难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所以她答应参加联谊。 看到徐律时,郑希真就看透了他的不耐。 徐律的脸蛋说不上帅气,只是身姿挺拔,有几分傲气。和当下流行的盖脸长发不同,他的头发修剪得极短,仿佛不屑于过度的修饰,这让他的整张脸都完整得显露出来。 他的鼻子很高,单眼皮,薄嘴唇,内心大概和长相一样薄情,难以接近。 即使和身边人穿着校服,即使身处嘈杂炸鸡店,徐律仍是不同的,他毫不掩饰对眼前人,眼前事的轻视。 进门时,郑希真就看到了徐律,徐律也在一众女孩里看到了郑希真。 第一眼并非什么海枯石烂我只要你,只是很简单的,徐律有钱看上去很贵,而郑希真很美,看上去难追。 徐律的自傲,和他见她时无法抑制的惊艳神情,让郑希真想:表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却还是肤浅的为我瞬间动心。男人,真的很有意思呢。 从徐律的姿态中,郑希真看出了他对她的轻视,她并不在乎,恍然未觉,直接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从她进门起,男孩个个都以各自的方式在瞧她,顶着无数双视线,吸溜着果汁,郑希真愣愣地看着徐律的…手表。 他放在桌上的右手戴了只银色手表,那手表很美,在炸鸡店廉价灯光的照射下,仍不掩其闪耀。 这是只很贵的手表,郑希真想知道它价值几何。 “你的手表多少钱?”语气和菜市场大妈问菜价般轻松。 郑希真问出这句话之前,徐律的目光只扫过她,此后便不再看,当她说了这句话,徐律也只用声音回复她,以表示他听到了。 “1000万韩元。” 正大光明偷听谈话的孩子们倒吸一口冷气。 在内心换算价目,郑希真感叹道:“可以买一百双球鞋了。” 她攒了很久的早餐钱,才能给朴容归买一双的球鞋,徐律可以直接买100双,世界的参差。 联谊会上,除了这段对话,郑希真和徐律没再交流过。徐律和别人也没有交流,他就像一尊大佛,来俯瞰人间疾苦,并在内心暗自嘲笑他们的寒酸。 这人挺有意思,郑希真想。 看电视时,她看到猎人为玩弄鹰,会对鹰进行熬大夜的训练,传说中,一人一鹰不合眼,把鹰熬困还不让人家鹰睡觉。 又听说,熬鹰违法。 不知道熬人违不违法。 郑希真的眼神追逐着徐律没有移开,徐律没有看她一眼,换个方式想,一眼没看更代表了一直在看。 少男少女们一番推拉,女孩们装模作样组队溜进化妆间,进行约定好的分猪肉活动。说好了谁看上哪个男孩,其他的女孩子们就不能下手。 一位颇有几分男色,长头发的“清潭洞版本李准基”成为全场最受欢迎的猪肉,其他猪肉在他的对比下黯然失色。 分赃到最后有猪肉滞销。 徐律因为性格差劲成为了滞销的猪肉。郑希真站出来体恤朋友们,这肉,她承包了。 人算不如天算。 郑希真和徐律在任何游戏中都没能凑成一对,她也有了新乐子,男孩子们和她组队的,不管之前多么上蹿下跳,贴近她身边,都会收起他们的尾巴,脸红红的和她小声说话。 和徐律组队的女孩子就很惨,不仅游戏必输,还要遭受搭档的“冷暴力”。就算他再有钱,也成为了此次联谊会的“狗见嫌”。 当然他本人毫不在意。 玩到嗨时,郑希真口干舌燥,没有看桌面,顺势想捞过杯子喝水,对面的阻拦声刚出,手在虚空中的速度没有快过她的速度,眼睁睁看着女孩猛灌。 郑希真喝得急切,咳嗽两声,脸蛋被呛红,旁边的男孩子贴心问她有没有事,她笑着挥手说没关系。 然后,她的笑容就撞进了徐律的眼里。她的眼睛在笑他,她的眼睛在说:“被我抓到了。” 徐律可以听见郑希真在对别人说话。 “我的这杯白开水,格外好喝。” 和她说话的人摸不到头脑,白开水能有什么好喝的?徐律知道,郑希真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他看着郑希真继续喝不属于她的白开水,越喝越上头,他把视线都给予了郑希真,不敢偏移。 最后配对男孩子送女孩子回家的环节,徐律依旧和郑希真没有缘分,另一个男孩子抽到了郑希真开心还没有两秒,就被徐律堵在厕所门口,手中的签被他强制要求交换。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该死的有钱人,有钱人了不起啊,C8。 希望这个男孩可以懂,这世上啊,本就不存在什么缘分。强求的多了,就有了。 徐律本打算喊出租车送她回家,被郑希真拒绝。她喝得有点高,走在路上感觉人都在飘,直接回家会被打死。 这能怪谁,徐律,谁让你偷喝酒的。 漫步在送郑希真回家的路上,她要求他,陪她在小区楼下的儿童游乐区醒酒。 郑希真并不老实,全身上下喝酒后软乎乎,徐律不得已搀扶着她,怕她摔倒,两人在大马路上走了大大的S型。 郑希真还要坐秋千,指示徐律推她荡千秋。 徐律不想干,并且觉得把醉鬼放秋千上,容易摔狗吃屎。 郑希真不干了,恶狠狠地威胁:“不干我就告老师去。” 那样子郑希真觉得自己挺唬人,在男孩看来,就是奶猫碰瓷,纸糊的,一碰就倒。他不和醉鬼计较,制服脱下系在她腰间遮住裙摆,给她推了会秋千,不敢推的高高的,低空飞行。 郑希真大呼小叫。 男孩趁机拍了几张醉鬼发疯的照片,存手机里,明天发给当事人社会死亡,让她发疯,有她好看的。 旁边的幼稚园男孩怀抱着球,看傻子一样看着两个年纪比他大的人。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真可怕,好丢脸。啊,妈妈… 吹了会晚风,郑希真半醉半醒。 徐律赶走了路过的可怜男孩子,把人赶回家,男孩哭唧唧跑走了,说要回家找家长。 他自己坐在男孩的位置上,光明正大看女鬼发疯。 女鬼安静了,也不发疯了,头靠在秋千绳上,眼睛低垂,柔柔的看他。 月光下,漂亮的女孩问他:“你会接吻么?” 喉头滚过,声音不经过大脑发出:“要试试吗?” 她把他的秋千猛然拉进,两人的距离只在咫尺间。呼吸交换间,徐律能够闻到女孩身上酒精的味道。 很难说是谁主动吻了谁,他的唇贴在她的上面。没人动,不敢动。 那是徐律第一次接吻。 在他自己看不上的小区里,在无人的角落里,他感觉自己在被吻,即使后续主动的是他,他感觉自己被…了。 闭着眼睛,没有视觉,听觉格外灵敏。 他听到了秋千晃动的咯吱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还有最近最近的,他和眼前的女孩唇齿交缠的暧昧声音。 郑希真很清醒,她在接吻的时候,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一个男孩对她的臣服。 她还有心思想很多事情,想她昨晚和小美一起看的动画片,动画片里,邪恶的女二号也是如此,看着臣服于她脚下的男人。 中二病少女幻想的年纪。 接吻之后,昏头的徐律又恢复到他本来的样子,他高高在上的模样。他还有闲心整理自己制服衣摆的褶皱。 抚摸着嘴唇,女孩用酒桌上的眼神望着他,不大炽热,宛如头顶的皎皎明月,仿佛在俯身将他包围。 “你在看什么?”徐律感觉到郑希真的视线在看着他无法琢磨的某处。 尖从眉间为起点,顺着他鼻梁翘起的弧度滑下,在鼻尖轻点,她说:“我在看你的鼻尖。” 从头到脚,徐律麻了。 郑希真喜欢徐律的鼻梁,挺拔的,拥有傲人的弧度。潜意识里,她喜欢骄傲的男人,对于徐律,她对他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如果爱情是课题,郑希真无疑是最有探索欲望的学者。 他们经常见面,在学校后的小道里,在图书馆,在她家的楼下,在补习班的课间,在无数个见缝插针的地点和时间,徐律经常来找郑希真,郑希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他们见面时,郑希真不会和他聊自己的事,他们只是待在一起,片刻温存。 徐律经常和他聊自己的生活,聊他早就被规划好的人生,聊他有半分差池就会毁掉的未来,聊他爸爸有很多儿子… 郑希真只听,不发表意见。 徐律不需要她的反馈,因为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实质上改变他的生活。他只是需要有个人,在身边。 对于郑希真的没有反应,徐律自我把其认定为“这个女孩懂他”,对她投入了更多的感情。 交缠后,徐律问她,“你还和别人接吻吗?” 郑希真摇头。她是喜欢将喜欢的东西一直吃的人,直到他没有味道才会放弃。 得到回应后,男人果然很开心,更加卖力地亲吻她,亲她的脖颈。 郑希真被亲的痒痒的,推他也推不动。她觉得这场面十分搞笑,感觉在训狗。当她把狗狗论和徐律说时,他并不生气,反倒颇有兴致问:“那我是什么狗。” 看着他不掩饰锋芒的眼眸,郑希真亲亲他的下巴,声音含在嘴里,温柔的说:“狼狗。” 兴致挂在脸上僵硬,徐律想起郑希真也曾说过另一个人像狼狗。 郑希真:“你说姜东沅?” “你说呢。”他的声音冷下去。 郑希真纠正:“我说他像狼,不是狼狗。” 徐律不满意这份回答,凭什么他是狗,对方是狼,怎么看都是狼比狗高级。“他算什么啊。” 女孩笑得更加甜蜜,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后又捏他的耳朵,“什么也不是。” 只不过是少女时代看过的电影,也只不过是下雨的午后,偶然间想到的遥远的电影明星。 “哦?我爸爸认识他的父亲,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多疑的男人心继续试探。 “那…”郑希真坏心起,“你爸爸认识柏原崇,木村拓哉的爸爸吗?” “呀!” 之后的一段时间,徐律对她过于上心,甚至开始问她可笑的问题。 比如: “你家真的没有人有钱吗?” “你的学习可以出国留学吗?” “你愿意去美国读书吗?” 郑希真都给予否定的回答。 徐律又自我调整了过来,他不再问只会得到否定的答案,只和她聊快乐的事情。 除了朴容归,徐律是她待在一起最久的异性。郑希真一直知道她和徐律会迎来分离的结局,他们从没有说过今天是一日。 郑希真升高三的假期,徐律晚上来找她,对她说,他要走了,要去美国。 他紧紧抱着她,对她说,不要等他。 郑希真用手回抱住徐律,徐律坠入了他自认为的爱情,并且觉得快乐,真相就不再重要。 郑希真不觉得徐律有在爱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他会选择她,但徐律没对她做过坏事,送他一场美梦又如何呢。 徐律走了,没关系,他还有大好的前途,他年少的爱情,会永远封存,成为美好的回忆,不用被岁月和现实蹉跎成满地鸡毛。这简直就是happy ending~ 此刻,收到短信的郑希真不知道,她和朴容归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朴容归:快来。 屏幕亮起又暗下,再亮起,又是一条短信进来。 南智贤: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把金绣贤拉出黑名单????!!切拜,你们饶了我吧。 6. 男的女的都在搞事业 郑希真想的美,上午干完,下午和亲人团聚,可直到深夜才拍完定妆照。 光是男女主的定妆就浪费半天,轮到她时朴容归那边已吃饱喝足回家。 从早忙到晚,回到家,郑希真累得倒头就睡,楞是和朴容归住在同一屋檐下,也创造了连续一周没有见到面的记录。 她每天凌晨起,凌晨结束工作,除休息期,都住在公司附近了事,黑眼圈都能挂到下巴。 定妆才是个开头,此后无数次的剧本围读,以及公司看到她凭借一己之力,轻松顺了个女二号回来,对郑希真的态度愈发上心,隐隐有要郑希真打造成新一代摇钱树的势头。当然,这些全是通过小助理道听途说,小助理向来是郑希真的铁杆支持者,可信度多少…值得深思。 经纪人不知从哪里薅来了拍杂志的活,不仅在官网上给她丰富照片,把她日常练习的小视频PO在SNS社交网络上,给郑希真吸了一大波流量。 这活从女团推出前就已在做,之前那些网上冲浪的网友们,都以为郑希真是下一代女团门面没跑了,这下才得知她原来不是爱豆练习生,而是演员。 女团推出前夕,不少年纪小,时间多的孩子们,跑到J社楼下装作“偶遇”郑希真,她早期吸到的颜粉蹲点在公司前,拍她从宿舍到公司这段路程的照片,又给她吸了更多的颜粉。 神操作把郑希真给看呆,饶是她从前在学校时就已经习惯被像猴子一样看,也没见过这么□□裸的“跟踪”。 遇到不认识的孩子们,隔着街道喊她真真,这感觉也很奇妙。最开始,她尬得不知道怎么回应,后来也能笑笑表示友好。 经纪人的宣传没搞多久,频率就降低下来,郑希真随口抱怨公司抠门,没当着人面说,结果几天后孙成义状似无意对她说,她到底还是演员,无需走爱豆的流量路线,不加选择全部曝光出去,对演员的形象塑造没好处,稍微洒洒水,放点香气,吸引点流量就够了。 郑希真对经纪人的信任不大高,自我怀疑了一阵,和殷美说起这事,考上首尔大法律系的高材生小姐思忖半刻,深谙粉丝犯贱心理,难得站在经纪人那边:“自古以来,白给不如自己挖坟,挖坟挖到点什么八卦呢,又不如偷偷摸摸不给看的。” 郑希真恍然大悟。 女团推出后,原本推测是郑希真的位置被换成另一个姑娘。刚开始在公司官网闹,在论坛发帖发疯的人也是有的,说社长不做人,溜人好不好玩,骂着骂着发现这团即使没郑希真也不错,也就不骂了。 社长再怎么重视郑希真,也没闲工夫整天盯着她薅羊毛,公司新女团的某位出道即引起大反响,热度居高不下,社长乐得牙花子都要笑裂,注意力被女团分走了一大半,只分给她一小半。这对郑希真来说是好事。 只是人心,粉丝心,果然是芦苇啊。 可社长不盯着,也自有人会盯。经纪人重视郑希真的第一个角色。 他故意没陪郑希真去参加试镜,不是不重要,他需要让郑希真觉得不重要。不重要到,不值得他陪她去参加。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越重要的事情,当事人越注重,到最后可能越会遵守墨菲定律,心态问题导致与想要的结果失之交臂。 孙成义比谁都清楚,女演员的青春一去不复返,不应浪费在没有价值的资源里。 坦白来说,《恶吻》不算好资源,遥看圈内大佬捧人的手腕,为捧出一代国民女神,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前有影帝做垫脚石,后有旗下的男艺人拉来做配,演技烂没关系,反正本子都是为演员量身打造的,演自己总会吧? 孙成义也想开通顺风直达车,可这不是没这本事吗。那…他们还是踏踏实实的,一步步也挺好的。 而且,《恶吻》不算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绝对是曝光的好途径,至少…比炮龙套好多了。IP加持,导演代表作出名,男主演有一定名气,又是老少咸宜的言情剧,就算再砸锅,也还有基本盘。 南韩观众十分挑剔,就算是新人,她们也无法忍受一个毫无演技的废物在台前舞。 女二号的角色不需要太多的演技,孙成义只想郑希真正常发挥,让她的美貌被全国观众记住,那么电视剧接的就值得。 他需要让郑希真通过这部电视剧,向所有导演,编辑,手握资源的制作人们发出讯号,圈有个新人,她的名字叫郑希真。 为了将美貌的作用在前期发挥到极限,孙成义利用自己的资源,给郑希真安排了私人服道化搭配师,这钱么,当然是从郑希真未来的收入里扣。 郑希真每日起早贪黑,还要注重自己上班路上的形象问题,保证她每日被拍的时候,都要美美的。 她的颜粉倒开心,每天看郑希真花式美貌,天天在论坛上吹她彩虹屁。 一开始,郑希真创建小号,摸到论坛看评论的时候也很开心,躲在屏幕后面咯咯笑。 时间久了,郑希真只想说,维持美丽,真的太难了。但新人没有选择的权利,面对孙成义的严肃脸,郑希真无法拒绝。 除此之外,网络风向瞬息万变,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粉丝群体的言论从单纯变得微妙。 大部分还是正常人,偶有几个不知是黑粉,还是就是一粉顶十黑,把成名已久的女神们拉出来踩一踩,比一比。 颜值到底谁输谁赢根本不重要,重点是,郑希真是小新人,只有点微不足道的小名气稍微出了那么点小风头,从大众观感上来说,基本处于查无此人的状态,那些成名依旧的女明星们,粉丝遍布全国,郑希真她何德何能能以一己之力,拉所有粉丝的仇恨啊。 演员还是要靠作品,没有作品的演员只是明星,或者说,小丑。 郑希真终于要进组了。 因女二的戏份需男女主念大学才出现,剧本边拍边写,早前公司拿不到剧本,经纪人给她加了演技培训课,专门按人设对她进行形体培训。 公司内部的演技培训课上,郑希真遇到个人,她觉得此人眼熟,便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是演员练习生吗。” 看着穿着朴素,长相却亮眼的女孩,坐在角落擦汗的【李俊濠】一时无言。 郑希真不是来客套的,她有件事要确认:“你总共练习多久了?” 李俊濠不知道郑希真指的是什么,鸡同鸭讲:“很多年。” “这样啊…”肉眼可见,郑希真放松下来,她都练习那么久了,要是演技还比这位差,那她也不活了。 毫无演技天赋的女演员,遇到有那么点天赋的“眼熟人”,女演员毫不吝啬,想要和战友沟通演戏技巧,还安慰他,小伙子要加油,练习这么多年没结果没关系,总会有结果的。 嘴巴呱唧呱唧没停,男人反应过来她说的不是爱豆练习多久,而是竟然在说演员。 语罢,郑希真目光灼灼,看着对方飘飘然的姿态,李俊濠抿唇,他说:“你说演技课啊,那我今天才来。” 其实吧,来了也小一月了。 郑希真:不活了。 屏住微笑,李俊濠没眼色地问:“你呢?” 她啊…她来了…小半年了。 入组后,孙成义对郑希真的验收成果不满意,拿到第一本剧本的女演员又被老师单独拉去加练,这次的练习更加具体,直接对台词进行拆解,一句句地教导,保证断句和发音没有问题,情绪到位。 相较于男女主,得亏她戏份没那么多,孙成义每日监督进度,养孩子都没这么上心,他清楚的知道,一旦被扣上大花瓶的帽子,玩大蛋,几年内翻不了身。 郑希真看出孙成义的认真,自己也不敢懈怠,整天早出晚归家都不回,导致朴容归已经近一个月没有看到她人。 退伍后的朴容归事也很多。 他一进大学就入伍了,和同期的学生错开了两年。考入是首尔艺术大学的演技科喉,班级里的同学目标都是为了进入演艺圈,艺术大学的社交都是人脉,朴容归一边进行社交,一边打听合适的经纪公司。 原本限定一到两年选择经纪公司,他原本没那么着急,经纪公司是跳板,对于自不带资源的新人来说,能拿到怎样的初始资源,经纪公司太重要了。 但他最近有点急,【权成焕】看出了他的焦虑,请他喝酒。哥们请喝酒,朴容归再忙也还有时间。 两人约在了小酒吧,店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朴容归忙着自己的事,对高中陪伴的好友很久没有联系,心下有点愧疚。 “你最近呢,还是做音乐吗。” 好也就那样,坏也就那样的权成焕不想聊自己,玩音乐有时靠的就是灵感。他想聊的是,“你怎么这么着急,才退伍让自己休息一下不好吗?” 正常状态下说不出的话,酒液入喉,就能说了。这话他和别人说不出口,在心里又憋闷。 “你知道真真出道了吗。她拿到出演机会了。” 权成焕什么都不知道,他缺的课不止一节,在他的记忆里,郑希真…… “她,她不是在读书吗,什么出道,什么出演机会?” 朴容归也不知道怎么就三连跳,怎么就超车了。 “我服役的时候她来看我,说她签约了。半点没和我商量。我退伍那天,她没来,你记得吗,她说来不了在跑行程。” 权成焕有印象。 他和朴容归从高中起就是最好的亲故,低年级时,他几乎每天能够看到郑希真,后来郑希真不和朴容归一起回家了,他也就没怎么见过她,只是他从很多人的嘴里听说过郑希真的名字。 退伍那天,朴容归中午和父母吃了饭,这顿饭本身计划着有郑希真,郑希真没来。他的朋友们下午组了局,庆祝他退伍。朴容归随身带着手机,有动静就拿出来看,玩也玩得不尽兴。 权成焕问他在看什么,他说在等郑希真。 等到晚上,酒局散了,等的人也没来。 郑希真那时候还在拍摄,累得头脑发晕,让小助理拿她手机录了段视频,给朴容归发了过去。 翻盖手机没有十年后的那么清晰,收到视频的人,看出了里面的心意。 权成焕看兄弟笑的开心,没眼色想凑过去看,被朴容归一巴掌拍回椅子里。 “干嘛?不能看啊?我可瞄到了,是个女的。你新女朋友?你怎么这么厉害呢,退伍就立刻找到了,你能告诉我怎么做到的吗。” 朴容归翻了个白眼,懒得理醉鬼的胡言乱语。 醉鬼不打算轻轻放过,纠缠上去就是要看是哪个女妖精。 朴容归刚退伍,身体素质强悍,但人民群众的八卦心能战胜一切艰难险阻。 醉鬼抢过了手机,任由朴容归扑腾的像条鱼,把男人压在垫子下,看到庐山真面目。 “这不是真真吗,我们真真又漂亮了。” 朴容归没被压制住,翻身而起,把身上的醉鬼掀翻在地,抢过手机,对着头就呼上去。 “什么我们真真,你说话小心点。” 醉鬼嘟嘟囔囔,“你妹妹就是我妹妹。” 朴容归冷哼一声,这事他不同意。 “我妹妹是我妹妹,和你有什么关系?” 颓废的音乐人干不过长期健身的朋友,识时务没再瞎认清。权成焕让兄弟继续说所以,郑希真出道了,所以呢。 朴容归的所以没说出口,有人替他说。 权成焕抿了口酒,音乐声带着鼓动,推他向前,胆子变大,便什么都敢说。 “所以,你看不得郑希真成功。” 接收兄弟眼神杀,权成焕还能继续说,反正这事除了他也没人能说,这事也就那点子破事。 “所以,你的自尊心受挫。” “所以,你躲在这里只能喝酒。” “所以……” 朴容归无法忍受这些所以,这些所以戳到了他隐秘的内心。这些话他自己在心里坦诚过,被被人说开又是另一回事。 “你懂什么?” 权成焕摊手,这事他是局外人,他是不懂,局外人只是看清了所有。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呢。” 话语出口,这句话和前面的那些所以没有任何关系,跳跃性的话,说的人,听的人都懂。 “你谈过这么多恋爱,不用我教吧。” “我们这圈子,诱惑大。你不可能永远看着她,哪天她看上了别的风景,心就飞了。” “还是你觉得很有自信,她一定会等你?” “还是你的问题,你没玩够?” 话叨叨的,对面的人不说话只喝酒,一句话说出,下一句话连着说出口,听的人面色越来越难看。 权成焕以为得不到回答了,也不想完全惹怒朋友,刚想转换话题。 “你懂什么?” 权成焕连续被怼两次,也有点恼怒了。 “你最懂,行了吧。别搁这演,你去她面前演吧。这就我们两个,你都不说实话,你对你自己是不是也不说实话。” “我拿什么和她在一起?” 朴容归把自己的“所以”掰开,那是他们无法在一起的理由。 权成焕轻笑出声,太好笑了,没死不就能在一起,有些人死了都还能爱呢:“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说拿什么和那些姑娘在一起呢?” 双标,怎么玩的这么溜。 “这不一样。” 权成焕认为没什么不一样的。恋爱就是恋爱。而当事人给这段关系附加了更多的重量时,只能说他误入歧途。他想,朴容归和郑希真和大街上无数对平凡的情侣没有不同,他们并不特殊。 朴容归认为区别大了去了。 “那你也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啊。真真知道了,会多伤心啊。”权成焕搞不明白,做渣男就不能讲究点基本法吗,做个不愧于天,不愧于地,清清白白的渣男不好吗。 “我哪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了?” 权成焕嗤笑,“我就问你,如果现在郑希真,说自己有男朋友了,你怎么办。” “谁知道那男的是不是好东西。如果是好人,我不会阻拦。” 权成焕的大拇指刚想比出去,说可以的,你有人间大爱,就听到对方说:“可她周围有什么好人?都是些人面兽心的崽种,没资格和她在一起。” 权成焕忍住竖中指的冲动,压着后槽牙,控制表情。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是成年人,判断对方好不好,是她的事情,你是她谁啊,有什么资格插手。” 看对面的人要插嘴,他打断。 “你少和我说你是他哥,你算哪门子哥,你两在一个户口本上吗?你和她有半点血缘关系吗?你敢对着她男友的面,说你是他哥吗?你敢说,你就不怕对方把你打一顿吗?” 全身上下嘴最硬的朴容归不认输,一句句怼回去。 “我就是她哥。” “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怎么了,我们住一起。” “没血缘关系怎么了。” “我敢说。” “有种他就打我,我怕他?” 还有什么可说的,权成焕大力拍在兄弟的肩膀上,给兄弟倒满了酒,又给自己倒上,两杯相碰,意思么,那都在酒里啊。 【大傻逼】 而朴容归理解的意思是。 【真男人】 两杯相碰。 权成焕:你开心就好。 7. 你要和我交往吗 朴容归开不开心,郑希真不知道,她被死亡行程搞死了。 入组后,郑希真忙得脚不沾地,剧组每天都在赶戏拍,明明存货多,可赶着投胎都没他们急,每周固定播出2集的压力顶在头顶,两组一起拍,赶工赶到腿抽筋。 她戏份尚可,话是那么说,没人告诉她没戏拍也要在旁边待机,甚至说好的什么时间段要拍谁谁谁的镜头,可前面演员的镜头反复NG,时间顺位压下来,郑希真在剧组呆的时间就延长了。 郑希真是长黑眼圈的特质,只要熬夜必然变成熊猫眼。 剧组人都调侃她,从最美女星变成了有黑眼圈里的最美女星。 休息间隙,主演凑在一起闲聊,说到熬夜这事,郑素旻就拿小妹妹的熊猫眼出来说事,说她可搞笑,化妆时睡死过去,别人给她卷头发,不小心烫到她,急吼吼的怕她痛,结果她睡得人事不知。 面对郑希真的死亡凝视,郑素旻也不怂,坚持把她的糗事都抖完。 和她们一起聊天的是金贤锺。 金贤锺的角色进入大学以后变成了卷毛男神,卷卷的头发在校园树荫下显得格外可爱。郑素旻不说,他还真没发现郑希真的黑眼圈,一时好奇凑近看了眼,还是不怎么看得出来。 郑素旻继续拆台,“那肯定看不出来,我们姐姐的化妆技术多好,给她盖了好几层。” 猛吸一口咖啡的郑希真垮着张脸小声抱怨,不让附近的工作人员听见:“我已经连续两周每天只睡三四小时了。 入行前她不爱喝冰美式,也不理解为什么身边人那么爱喝冰美式,血液里都流淌的不是血液,是冰美式。 明明苦的要死。 呕。 入行后她变得需要冰美式,深秋即将入冬,即使冷得瑟瑟发抖,每天凌晨小助理给她端上的冰美,就是她的回春刷锅水,让她振奋一小时。 金贤锺有被她的小表情可爱到,安慰她,“戏份也就集中这几周了,熬熬吧,熬熬就过去了。” 熬过出道,熬过综艺,熬过男二终于变成男主的金贤锺,作为前辈的话语很有点效果。 不过戏份再怎么多,也不至于每天只睡三小时吧。 “下戏后不赶紧睡觉吗,是不是又干点别的了。” 金贤锺让她收收心,不要瞎玩,浪费睡觉时间。 郑希真不承认,她哪里有去瞎玩,掰扯着手指给前辈说自己的辛苦。 “教授盯我盯的紧,本来第一学期就经常不出席,要下学期再不出席占点学分,我都快被劝退了。” 太郁闷。 金贤锺早前歌手出道,虽然和郑希真不是同类型的缺时间,但这事确实有点麻烦。 “你公司呢,或者让你经纪人想想办法吧。台面下的法子总是有的。人总不能被缺觉困死。两者兼顾不了,就选一个兼顾。” 郑希真明白金贤锺什么意思,这前辈…艺高人胆大。 胆小的郑希真有点尴尬,摸摸鼻子,台面下的办法也是办法,总归上不了台面,现在没多少人关注她,尚且可以凑合过去,可是谁知道日后呢,能不留的把柄还是不留,毕竟风知道它来过。 不大聪明的郑希真在大是大非上意外拎的清。 还想抱怨公司,话在嘴边就要说出来,又咽下去,记得上次随口抱怨经纪人,却不知为何都能传出去,娱乐圈太可怕了,背刺一剑,多少长了点记性。只是认识的关系,不好说出口。 经纪人给她见缝插针安排了采访,为本就不宽裕的时间雪上加霜,公司才不管女演员每天睡几小时,他们要的是曝光,名声还有金钱。 可恶的资本家。 郑希真没把这事和朴容归说,他自己也忙于找经纪公司,和他说了又能怎么办,无非是增加个人担心,谁让她是新人,被公司捏着命脉呢。 围绕在身边的人变多,郑希真却愈发觉得孤立无援,仿佛身处孤岛。 郁闷的情绪萦在心头,想找点开心的事,她就寻金贤锺发型的乐子。 郑素旻和金贤锺在一起的时间更多,已对他的发型产生免疫力,按照她的审美,男主角还是高中时期的直发更加帅气。 高中戏份郑希真只在电视上看过,那造型不行,太土,配上黄色头发就是非主流。 摸摸自己的头发,金贤锺露出爽朗的笑容。他头发多,手陷进卷毛里。 郑希真不禁感叹:“你好像金毛。” 金*金毛*贤重笑容没维持几秒,作势要打口无遮拦的女演员。 女演员看透对方的虚势也不躲,结果一巴掌拍下来还挺实,把她给打懵了。直接把她头发造型给打扁,化妆师火速集结,打工仔心中有怨气不敢发作,工作量翻倍默默搬砖,重新帮女演员整理头发。 金贤锺憋笑,双手合掌朝她道歉。 这个道歉没诚意。 除金贤锺外,其他人的妆造都跟大剧组走,郑素旻和郑希真对此表示羡慕嫉妒恨,可恶的名人,她们也想有自己的团队。 金贤锺的化妆师是个手艺高超的男人,男造型师听到她们的话,脸上得意。 金贤锺解释,“这哥也不是我的专属造型师,算公司的。” 郑希真有意打听经纪公司,顺着话聊:“key*ast待遇真好。” 看上去就专业,至少比她的破公司好。 金贤锺也是刚签约的KE,社长是艺人出身,算得上初代的顶级韩流,承载着妈妈辈们的少女心,拍摄过的韩剧风靡亚洲,做艺人厉害,对待艺人也有自己的手段。 郑希真是女演员,又已经签了公司,二人间没有竞争关系,金贤锺说话不设防,有问必答,直言不讳。 “我们公司从专业上来说确实不错。演员可以专注演戏,其他公司自有规划。” “那你们公司最近还打算招人吗?”她想为朴容归探探路,成了也挺好的,不成也有别的出路。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我记得最近也签了个男演员,大概是有扩张的计划吧。叫金绣贤,中央大学的学生。” 啊…金绣贤。 这人她可就熟悉了,现在还躺在她的黑名单里。 上次SNS聊天后,郑希真就开玩笑把金绣贤拉入了黑名单,没真的生气,就是吧,玩笑开到那个氛围上了,不拉黑一下,辜负了气氛。 南智贤是《巨人》试镜认识的妹妹,她还做中间人,说金绣贤发现真的被拉黑后都要气死了。 郑希真偷着乐,就要他不开心才好,让智贤把她的话转述给他。 南智贤年纪小,却反而觉得这两位比她大的人才是小学生,她才不要管两个小学生之间的事。 然后她就去试镜《恶吻》,忙得没时间聊天,把这个人完全忘在脑后。 《巨人》还在播出中,一播出收视率就狂飙,压都压不住。忙碌的拍摄日程里,她在屏幕中偶然撇到过金绣贤,南智贤,吕祯九的脸,当初大家都是面试主角团少年少女时期的人,看到现实中打过照面的人出现在屏幕里,郑希真感觉微妙。 情报没刺探完整,三人就被叫去拍摄。 郑希真打定主意,要把可怜的金秀贤拉出黑名单。 结束拍摄后,她把金贤锺叫住,说要请前辈吃饭。金贤锺楞在原地,大脑飞速旋转,本想拒绝,转头又答应了。 二人坐金贤锺助理开的车,助理见自家艺人带女孩上车,警觉心秒速上线,眼光八路耳听四方,确定周围没有私生,没有狗仔才微微放下心来。 助理向艺人发射出“去哪儿”的询问眼神。 金贤锺询问郑希真:“不是你请我吃吗,你自己说。” 报了她经常去的店名,郑希真就乖乖坐在位置上。不知道怎么起头,她请金贤锺吃饭吧,就是为了刺探情报,别的什么都没有,车里的氛围她微妙读懂了,读懂了就知道这两人多多少少都误会了。 助理状似在开车,实际上不时瞄后车镜,在偷偷看她和男演员。 男演员没什么表情,可能是歌手当久了,表情管理的好,但这哥现在全副武装的造型,帅气的坐姿,都显示出这不是他本来的样子。 作为单纯的前后辈,男性大概率不会在女性面前表现完美的一面,答案只能是他误会了。 很容易引起男性好感的郑希真等到了包间,等金贤锺赶走了助理,等男助理八卦的眼神消失在关闭的门缝后,才站起来,给前辈鞠了个大大的躬。 此前无论有多少幻想泡泡的金贤锺,现在都没有任何幻想了,现实就在这个鞠躬里。 郑希真有点尴尬,她就直接说了:“前辈,我这次请你吃饭,就是想了解一下KE公司。” 收起男女之间的感情,金贤锺审视郑希真,说话的口气变得公事公办:“你不是已经签约了吗,我记得还没有一年,这么着急换公司?” 郑希真双手摇晃澄清,“不是我,是我有个哥哥,他最近在找公司。” 欧巴这词的解释含义,一种是情人间的称呼,一种就是真兄妹,金贤锺自动理解成前者:“男朋友?” “亲哥哥。” 慌撒的不费劲,或者算不上撒谎,虽没有血缘关系,也确实可以算得上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 若是替男朋友办事才找上自己,金贤锺内心确实会有点恼火,即便他对郑希真没有兴趣,作为男性他也会恼火,是亲哥哥,那就可以云淡风轻没有顾及。 正儿八经聊公司,除了聊KE,聊社长,聊他对演员道路的认知,金贤锺还和她说了很多其他的公司,那些公司没有和他达成签约,也算不错的选择。 菜吃完,话聊完,不过一两小时,没什么暧昧的话,正事就说的快。 夜深露重,金贤锺尽人道主义想送小妹妹一程。 裹着外套,郑希真把金贤锺送到小门口,没打算蹭前辈的车,她的理由充分:前辈正当红,小心行事。 态度全然是打算和自己分清界限,金贤锺看明白了,不再强求。 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女后辈看了眼男前辈又压下,再看一眼,金贤锺被她的眼神看烦,让她有事直说。 郑希真不敢直说,又觉这哥对她有恩,她让他发誓:“你发誓,听了不生气,我再说。” 后辈可太搞笑了,金贤锺好奇她能让自己多生气:“说吧,我不生气。” 反正生不生气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郑希真鼓足勇气:“前辈,我看你…最近几年可要小心行事,小心驶得万年船,切记切记。” 郑希真摆出一副安详如佛祖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很不中听。 金贤锺被她郑重其事的表情噎住:“干嘛,你是先知?” 不知道如何形容,她感觉自己可有点第六感。 看电影和新闻时,她有时能看出某演员,或某公众人物的运势,和家里人说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在胡说八道。 结果十有八九,被她指认的人,在数年后,或飞黄腾达,或突发事业变故,绯闻丑闻满天飞。 唯物主义者朴容归不信她,他说名人是普通人,普通人有很多缺点,名人的缺点被放在放大镜下,被大家揣测,一经曝光肯定会有各种不好的事,所以不是她有第六感,只是这就是名人的特性罢了。 而且,若郑希真真的有什么第六感,为何第六感不作用于所有人,只在偶尔几个人身上起作用? 自觉朴容归说的有道理,郑希真再也没提起过。 入伍前,当她和朴容归坐在街边吃红薯时,当他用眷恋的眼神望着她时,恍惚间,她看到了朴容归的未来。 她看到他,身着西装,潇洒站在无数个舞台上,意气风发,应有尽有。 她看到他在大众面前说,我的父亲以我为傲,他在外面都不说自己是谁,都说我是朴容归的父亲。 郑希真好像真的可以看到有些人的未来。透过屏幕,她看到了郑素旻和金绣贤的未来,可她又看不到南智贤他们的未来。 可站在镜子前,那个让她变成赫拉的镜前,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她只能看到过去,和现在。 今天,郑希真告知了前辈那个他可能会遇到的未来。金贤锺以为她在开小孩子的玩笑,轻柔碰碰姑娘的头,他没有相信她:“别闹了,走了。” 挥手,转身,前辈的背影就消失在拐角处。 回到座位上,等服务员收拾好桌子,又点了桌好酒好菜,郑希真脱了鞋子踩在椅子上,举着手机给丰盛的餐桌拍了张全家福。 手速飞快给对方发了照片,配文字:盛情邀请金先生赏脸。 被拉黑后,金绣贤从不敢置信郑希真竟然是小学生,到接受现实等待被拉回,又到既然你不仁我也不义,看谁更小学生。 中学生郑希真主动向小学生金绣贤求和,白天她把金绣贤拉了出来,给他发了短信。 金绣贤不回。 演戏的间隙,郑希真编辑了十几条短信,让小助理每隔一小时就发一条,她就不相信对方能潜水到老死。 收到郑希真求和信号的金绣贤没打算端着,只是他最近也忙。 《巨人》拍摄结束,事业突然顺遂起来,立刻接到了《dream high》主演邀约,为配合剧情,他还需要进行额外的音乐培训。 等看到郑希真的短信,天色已黑,显示未接短信12条,吓得他以为出了大事。结果打开界面全都是来自郑希真,每一条都是软乎乎的道歉。 金绣贤早就不生气了,谁会生小学生的气,而且看郑希真从白天发消息到晚上,最后的闷气都只变成好笑。 郑希真的求和时机巧妙,再晚一周,他怕是真的想赴约也做不到。 女孩姿态放得低,表面上装作全然是为和亲故重归于好的模样,实质上还是想多方捞点消息。 金贤锺签约前已小有名气,他说的现状不适用于朴容归。 深究的话,金绣贤的案例也不适用于朴容归。 虽是刚加入KE,但男性朋友许久前就参与话剧表演,同时还具备小舞台演出的经验,又是中央大学的学生,经历不是朴容归可以复制的。可在大众眼中,金绣贤在《巨人》之前,也能归为十八线的行列。 门应声而开,金绣贤探身而进。 郑希真笑嘻嘻看着走进来的男人。 金绣贤想摆的架子在见到人以后也不摆了,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郑希真有眼力见,看得出他很累,那么自己的事情就可以往后挪:“最近干什么呢,瞧你累得。” 金绣贤的得意没压下去,他心情真的很好,万事顺心,除了眼前这位给他不痛快外。 “我接到了《dream high》主演的剧本。”他笑得眼睛弯弯,嘴巴翘起。 郑希真真心为他感到开心,新人时期真的太苦了,这位哥哥比她更加的苦,即使他从未向她诉说他的不容易。 她懂得为周围人留有余地,他们不想说,她便不问,这就是为何很多人都愿意亲近她。反过来,如果他想说,那么她就在这里,愿意聆听。 窗外行人匆匆走过,夜灯亮起。 窗内是两个年轻的影。里面与外面,隔绝了别人和他们。 夜晚,更适合谈心。 和他在试镜场地认识时,郑希真对金绣贤的第一印象是,这是个礼貌又内向的人,他对待所有人都恰到好处,表面上极好善良又极好相处,本质上是种疏离。 而郑希真最会打破这份距离,与她认识不久的人会产生错觉,他们好像已相知甚久。 除了外貌,金绣贤对她第一眼没有特殊感觉,他本身就不是有余力去关注别人的现状,关注自己就已精疲力尽。 谁知道哪个是对手,谁又是朋友呢。既然如此,那就都保持距离。 可她就是可以打破沉默的气氛。 彼时金绣贤很紧张,他需要每一份角色,S台20周年台庆企划,更是重中之重。 他演过很多角色。 他经历过无数次失败。 他渴望成功。 而就在这时,郑希真走进了他的视线里,聊了什么,忘记了,大概就是些不重要的琐碎事。 他其实不想聊,好像是在浪费时间,多出的时间看看剧本更好,还能增加胜利的砝码。 聊着聊着,好像也不错,紧张的心情被缓解,手脚不再僵硬,感受到舒心。 最后,他不想给出自己的电话号码。因为,他们是陌生人,只是见了一面的陌生人。 万分之一秒间,他考虑过要不要给她经纪人的电话号码。 郑希真很狡猾,她看出了他的心情。 “今天忘记了电话号码也没关系,你可以明天给我,或者后天。你看哪天好。” 金绣贤没遇到过这种人,不是她和其他妖艳贱货不同的那种不同,而是貌美的人类,无论性别,大多有自己的脾气。郑希真没有脾气,她的主动却也不像追求,更没有直接的目的。 她可能是个海王。 或许,她可能就是单纯很闲。 等试镜结束,在他眼前出现的是郑希真在和坐在另一边的男孩聊天的场景。那男孩他认识,是真的小男孩,未成年的吕祯九,看他笑的多开心。 后来,他收到了郑希真的短信。 他打字慢,郑希真上辈子是打字机转世,他回一条,她那边噼里啪啦10条打过来,淹没了他的回复。 郑希真经常给他发剧组进展,这些进展金绣贤都知道,他没说自己早就知道了,只说感谢通知。 可能是和郑希真聊天多了,以至于他打字的速度突飞猛进,速度基本等同于1*郑希真=2*金绣贤。 对于以前1比10的悬殊差距已是极大的进步。 金绣贤对自己的打字进步速度很满意,他就是想要做到就会做到的人,无论是角色,还是打字,只要努力,就会有进步。 郑希真也懂夸人,什么小事都能夸。 他乐得嘴都要裂开,回过去的话倒是很谦虚,又平静。 金绣贤错误的认为郑希真没有真正的烦恼,即使有,也不会真的丧气,都是用开玩笑的语言吐露出来,让人觉得这只是一时的有感而发,而不会成为阴云笼罩在主人的头顶。 这让金绣贤和郑希真在一起时处于放松状态,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弹簧经常压到最紧,她是松开弹簧的那个人。 她说,一起试镜的吕祯九已经收到出演确认通知了。附加完蛋的表情,ππ。 那表情在金绣贤第一次看来是两个π。 3.14159的π。 郑希真说:这是我的泪水,两个眼睛留下了面条般的泪水,汉江的宽度都无法比肩。 默默记住,3.14159等于郑希真的泪水。 没意识到聊天后情绪陷入了低落,直到经纪人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多。 他说没有,最近其他试镜也觉得有希望,并没有给自己很大的压力。 经纪人劝他:“不要给自己太多负担,机会很多,照照镜子,你脸上都要下雨了。” 他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脸色难看。掏出手机又看了和郑希真的聊天记录。视线在吕祯九和π上来回移动。 和未成年男孩计较,自己都对自己感到寒心。 剧本围读时,又见到吕祯九,他想起了3.14159,互相鞠躬问好,吕祯九的头比他低,看着对方的头顶,疑问脱口而出:“你知道郑希真落选了吗?” 被问问题的吕祯九摸不到头脑,郑希真,谁是郑希真? 思忖后,想起来了:“你说一起面试的那个漂亮的姐姐?她落选了吗?我以为她一定可以入选的,真可惜。” 暴雨倾泻而出,只留雨后初晴的气息。心情陡然变好,金绣贤扬起笑脸:“她没和你说她落选了吗?” “没有,她为什么要告诉我?”没烦恼的少年人随意翻看剧本,不懂成年男性的心,有一搭没一搭聊。 南智贤坐在吕祯九的右手边,听到郑希真的名字,歪头看金绣贤,“你也认识希真?” 吕祯九像夹心饼干被夹杂中间,什么东西,所以现在就只有他被排除在外吗? 可恶! 转头质问南智贤,“你们说了什么是我不该知道的吗。” 南智贤故作玄虚,剧本遮住脸,笑得张狂:“你猜。” 金绣贤的心情又回落到谷底,果然还是群发的消息。 刚才给郑希真发过去的短信得到了回复。 金:你怎么知道吕祯九入选了,他说没告诉你。 郑希真:孙成义说的。 金:哈。 郑希真:有什么好笑的。 金:很好笑。 郑希真:帕布。 郑希真:去看精神科吧。 今晚心情愉悦的金绣贤笑得像个帕布。 夜晚局。 郑希真伸出手,意思是想和男性朋友和解。 不计较的金绣贤大方的表示他接受了,手拍了姑娘的手。不过郑希真感到熟悉的是…… “《dream high》我好像听过。” 吃了口意面塞满半边脸的男人嘴巴鼓得像仓鼠,抽空咕哝:“你不知道吗,女主角是你们公司的,另一个男主演也是你们公司的。” J社大联谊… 这人她当然认识,为训练她去公司去得勤,这女孩就是她本来要出道团的成员,有星运,红的快,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接到电视剧资源。 有些不能对外人说的话,郑希真可以对金绣贤说,他们是朋友啊~郁闷的朋友对自家朋友吐槽:“我们社长看我不顺眼。” “有多不顺眼?”男人停止进食,想专心听女人说话。 郑希真卷了一把意面,塞他嘴里,让他继续吃,不要停,耳朵听就好了。 “在公司遇到我就摆脸子给我看,还故意和别人大声说话。” 郑希真会模仿社长,神情模仿的九分相似,但这神情放在她脸上,效果就很搞笑。 为保全吃饭的体面,金绣贤食物吞下去才敢笑。 “你要是在现场就好了,他的眼神就是在说,你看你,吃X都赶不上热乎的。” 男人觉得她的想象过于丰富,倾向于被迫害妄想症:“我不觉得他的眼神能富含这么多的情绪。” 郑希真言情小说看很多,自觉想的不够多,社长就是个drama king,搞什么女团,他应该自己出道,当初李XX怎么没把他收了,现在放他出来祸害她。 “就最近吧,他通过经纪人和我传话,七弯八绕的,意思就是我到现在就还是个配角,看看人家,爱豆当的红了,又接到了女一号的剧本。” 当她真的蠢到无可救药听不懂暗语,不就是在证明他当初说爱豆演员两手抓是对的吗。 知道郑希真最初被安排女团出道,也知道她不想做爱豆,金绣贤自己就是坚持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也支持郑希真。 “别急。这才是你第一部作品,起点超越大部分人了。未来肯定有更多适合你的剧本。而且,我觉得Dream High女主角的人设不适合你。” 摆摆手,她真不在意这件事人各有命,她自有自己的路要走。可她就是气社长,在外面摆出一副好社长的样子,实际本质上还是个商人,当初还不如去演员公司算了,怎么也比呆在这里好。 话题说到社长是顺水推舟,又推到小伙伴的公司,郑希真话里话外关怀金绣贤:“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不是在K社吗,过得怎样?有没有特别黑,还是稍微不那么黑。” 五彩斑斓的黑… 吃饱喝足,金绣贤神情放松:“没什么感觉,就还好吧。” “什么叫还好。”没有实质内容,她需要点切实的答复。 昏黄灯光下,听话的人最初三心二意,心怀鬼胎。 可渐渐的,三心归一。 因为,她看到了男性朋友的眼睛,那是亚洲人都有的琥珀色瞳孔,他的眼睛不大,却足够装下一个她,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金绣贤话说得长,郑希真全部听了进去。 “我考上中央就废了很大的力气。进入KE也并不轻松。” “KE就是个演员公司,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它是一座安身所,想上想下,还是要看自己。” “我习惯了靠自己,所以对我来说,没什么好不好的,或许没感觉就意味着好吧。” 说话的人不紧不慢,半思考半说,说得足够真心。 听话的人躁动的心愈发平静,心脏跳动的频率逐渐和他话语的速度统一。 金绣贤是有秩序又坚定的,有秩序的金绣贤出现在她漂泊的世界里,或许从试镜外见到的第一面起,他就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她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可能性,好似港湾,那是她此刻缺少,却在渴望的东西。 郑希真吃撑了,一晚上吃两顿饭,还要表演成饥饿的模样,所以也昏头了,昏头到,她发现了朋友的帅气,生出点心猿意马的感情。 对面滔滔不绝的人发现了女人的飘忽,晃手让她回神。 郑希真从不错过降临的机遇,和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手被女孩捉住,以五指交缠的姿态握住。 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奇怪氛围,金绣贤下意识想把手抽回,可手被握住了又怎么抽回呢可手也只是被握住而已,可以抽回。 他问:“干嘛。” 她答:“你要和我交往吗。” 8. 男孩,大叔,男粉丝 “干嘛?” “你要和我交往吗。” 被告白的人战略性喝水,“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先问有没有女朋友吗?” 拉高领子,郑希真将头低低的埋在羊绒衫,衣服触感温柔,上面还有朴妈妈喷的香水的味道,味道让她安心,抬起眼专注地看着对面的人,她语气笃定。 “你没有女朋友。” 金绣贤的伪装淡定被拆穿,狂跳的心反而降低了跳动的频率。他虽只是20代初期的男孩,但男孩比同龄人更加成熟,已经可以称作男人。 男人了解郑希真,在他面前身着白色衣服,柔软像羊羔的女孩,习惯以柔软作为她的假面,而内里的郑希真,将她的个性隐藏在话语之中。 哪只绵羊在遇到狼群的时候,会直进呢? 郑希真会。 郑希真会抛出每一个直球,可能她也只会一种抛球方式,任由对方接或者不接。这样苦恼的就不再是她。 金绣贤喜欢这样的郑希真,他喜欢她美丽的外表,更喜欢她包藏在柔软下的东西。 女人喜欢坏男人,因为那样刺激。 金绣贤不喜欢自私自利的坏女人,郑希真算不上坏女人,她只是不是百分百的纯善,因而惹人遐想。 他可以接住抛向他的球,然后呢? 人生是场球赛的话,胜利就不是接住球而已,他需将球扔入篮筐之中,上分,才算胜利,他已为这场比赛付出了太多,没有退路,不允许失败。 如若仅仅是夜晚“拥抱”的关系,那一切就太容易。而认真的感情是奢侈的,认真的感情想要维系就需要像事业一样去经营,他并没有余力去负担得起,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情脆弱如空中楼阁。 这不是好的timing。 手脚都被绑住的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更难以轻飘飘给出承诺:“我…” “好吧,没关系。”她说。 拒绝的人低着头,被拒绝的人反倒一直抬着头,不含被伤害的情绪。 金绣贤的愧疚被另一种奇怪的感觉裹挟,让他感到危险,那种直觉推他向前,让他迫切想要说些什么,仿佛当下什么都不说,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我是喜欢你的。” “我也喜欢你。”郑希真依然坦率。 袒露心迹时,金绣贤就已准备好回答郑希真的问题,等待她问为什么,为什么喜欢还拒绝。 可郑希真迟迟没有问,告白游戏好像就要那么翻篇了。 故事怎么可以迎来问号的烂尾结局?甚至都算不上结局,只能算中场休息。 人类的心理奇怪,当对方没有问他们所想的话时,他们又会反过来好奇:“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没关系,我不在乎。” 郑希真反而无法理解金绣贤,同时她也不理解很多人,尽人事听天命,她已做到自己能做的,剩下的结局与她有关,又与她无关,知不知道理由又有何关。 踏入决定一生的考场前,老师没对她说:你一定会成功。 只是轻抚她的背脊,对她说:尽人事,听天命。 郑希真的数学差劲,可老师说,对聪明人而言,聪明人和出题官之间的关系,是场你来我往的心理博弈,聪明人从万千选择中看透出题人的意图,直接找出最优解。 而对笨蛋来说就不同。 “我该怎么做?”郑希真求知若渴。 慈爱的女老师再次重复了一遍彼时的话:“你不用去纠结出题人的意图,出题人的意图就是玩弄考生的心。” 考试数学万变不离其宗,她只需:背下一切公式的可能性,逐个套入公式,套出来,成功,套不出来,放弃。 笨蛋更要有自知之明,拥有属于她的应对之法。追在出题人后面跑,揣摩心意,只会永远被牵着鼻子走。 因而无需理会,她只需时刻以自身的需求出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拥有什么,再把资本全部抛出去测试它的“射程”,随着掌握的“公式”变多,资本得以累积,自然会解出越来越多的题。 此方法实在诱人,后来,她发觉很多东西其实也是简单的数学题,数□□用于生活中,真是美妙。 现在,她仍不知晓事业的方向驶向何方,她又在追求着什么,但她好像快看清自己关乎爱的需求了,她所需不多,只是需要有人付出坚定的选择和支持,永远陪伴。 金绣贤没能将自己的理由轻言,可能男人无论多成熟,无法抛弃的是身为男性的尊严。 金绣贤还是做了人生中最大的冒险,他牵着郑希真的手,走过无人的街道。 灯光闪烁辨不清,街道很短,短到不过百米的尽头就有他们的助理在等待。百米的这端是短暂的亲密,那端是长久的现实。 装备齐全,帽子口罩稳稳戴在脸上,金绣贤看不清女孩的脸,可从她眼角的弧度,他能想象她的笑容。 离别的情绪被笑容冲散。 郑希真看到街头的转角有个卖红薯的阿姨,顺着她的视线,金绣贤问她要吃吗。 “给你买。” 收回视线,郑希真摇头。 和殷美聚餐时,人精女性朋友察觉到陌生男性痕迹的存在。 郑希真对殷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殷美顺势八卦发展进度,郑希真说自己被拒绝了。 女性朋友大为震惊,世界上除了朴容归这个纯纯的孽种,C8 SHAKE IT,竟然还有拒绝郑希真的人,这人是看破红尘,明天就要剃度皈依了吗。 殷美好奇对方是谁。 电视画面中,当事人一闪而过,郑希真指给她看,殷美毒辣的视线仔细瞧,都没瞧出金绣贤有什么亮点。 此前,骂骂咧咧嘴上不饶人,说徐律是高等垃圾,朴容归是烂叶菜的殷美,对金绣贤的态度堪称慈悲为怀,没对他进行指指点点,骂人的时间节省下来用来逗朋友,很乐意介绍,前途光明,盘靓条顺且新鲜的男大学生给她。 郑希真没拒绝,反倒说起自己刚总结出的“择偶条件”。 对郑希真关于需要坚定选择和支持的说法,殷美企业级叠加神级理解:“也是,一个成功的女人身后,必然要有无数默默奉献,做踏脚石的男人。” 而另一位新的女性朋友郑素旻有完全不同的见解,她表示郑希真的眼光那是相当高远。 靠谱的郑素旻一一拆解,把浮于虚空中的条件落于实地:“首先,和我们同龄的男性根本没有时间陪你,我们要拼事业,他们也要拼。除非你想找个家里蹲的阿宅。” 郑希真果断摇头。 “那么,问题来了,谁才有时间和金钱能够陪伴你,外加支持你呢?” “我说的支持也不是说物质支持。” “好,那我们纯粹说心智上的支持,你应该不喜欢蠢货吧?”郑素旻问。 那是当然的,谁会喜欢蠢货,而且她自己就是有自知之明的蠢货,那么为基因考虑,也要找个聪明的综合一下。 “男孩们可太蠢了。”恋爱经验更多的女孩实话实说,“但凡有点脑子,有点时间搞爱情的,怎么说也得30岁往上,那完全就是大叔。” 小姑娘郑素旻原本只是帮朋友分析利弊,结果自己反而越说越绝望。 郑希真博爱,没有年龄歧视,很尊老:“大叔怎么了?” “大叔没有爱情,还很狡猾…”郑素旻很清醒玩不过他们,“别搞爱情了,我们还是搞事业吧。” 大叔有无爱情与女演员的当下无关,女演员的拍摄即将收尾,收尾不意味着没事做,生活还是忙忙碌碌,不仅要拍摄周边物料,还要参加意义不明的采访。 成为演员前,认为演员拥有自主权的郑希真感受到现实的残酷:只要在圈内混,卖的就是人设,只是爱豆行业的人设卖的更用心。 杂志拍摄,服装和造型她没有选择权,就连采访的问题,答案都由团队负责撰写,她负责输出。 郑希真觉得自己就是个提线木偶,有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着她。 她都开始怀疑,屏幕前看到的娱乐圈才子才女们,是不是也是人设,他们根本不具备才华,他们表现出来的特质是背后团队智慧的结晶。 当对孙成义发问时,对方给出了笑而不语的表情。 今天的采访和之前以往的无不同,非要说的话,就是这个小媒体她没听说过。 孙成义看她看得紧,大大小小的媒体采访都跟着。 最初接受采访时,即使讨厌做木偶人,郑希真还因有新鲜感而不敢懈怠,等到采访多了,每次问题大同小异,主持人只会按流程按部就班,女演员的素养已初步建立,她已经可以做到倒背如流,翻步骤表也开始一目十行。 女演员坐在休息室等待,她需要经纪人解答她的好奇。 “这些问题不都差不多吗,干嘛拍那么多遍?我看你也可以不用整天跟着我了,要不你去跟别人吧。” 实际上是单纯想赶经纪人走,她不喜欢经纪人身上的烟味,也讨厌被盯梢。 刚从外面抽完一根回来的孙成义离艺人有五米远。 “等把所有主流媒体轮一遍,你想我跟着你,我都不跟了,当我闲着没事做?” 孙成义觉得郑希真隐隐有成为J社最大刺头的趋势,哪里来那么多好奇心,再带她几年,郑希真能不能爆成一线不知道,他的血压肯定爆表,又说:“大媒体要的是独家采访,和别人一样人家为什么要放,放上去浪费他们的流量。” 这事郑希真有耳闻,之前两家大小媒体收到需要宣传的一手图片和文案,负责宣发的部门员工吩咐小媒体切记在大媒体后发出,结果人家不守规矩,就要抢着发。 打工人被上司骂的狗血喷头。小媒体流量有了美滋滋,日后如何是日后的事。大媒体的负责人看到新闻,不愿意用他们的版面给宣传,凭什么他们要发二手物料?流量都被先发的占光。 此事到最后不了了之,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 但这些所谓不同的采访,在郑希真眼里是真没什么区别,想想算了,专业她管不着,还是别问了。 孙成义一身腱子肉,冬天也穿皮衣,整个人竖在那里就像经纪人版本的马东锡,很有点唬人的味道,和他在一起时,郑希真深觉旁边的男人不是她经纪人,是她保镖。 保镖阴沉着脸,不熟悉的人看到还真会害怕,摸清孙成义个性的郑希真不怕,还敢顶嘴:“你不是要把我打造成王牌吗,分点时间给我怎么了?” 孙成义不置可否,不然他也不会把时间分给她,人在别人家屋檐下,脾气比在公司好,只是再度提醒。 “长点心,不是所有媒体都那么规矩。特别是名气没那么大的,不穿鞋子的总是更大胆,什么时候搞死你也不一定。” 郑希真觉得这都不是事,况且就算出问题,不还有公司,公司不就是解决这些突发情况的吗,这都没办法解决,她干嘛还要签公司,就她赚的那点小钱,七八成还都被公司捞走了,这么怕出问题,那只参加出名媒体的采访不就好了吗? “等你红了,才可以挑剔。”孙成义让她少废话,他搞得定大部分的事,只要,“你不去黄、赌、毒、结婚。不触犯底线,我想捞还是可以捞你的。 但最能卖得出手的商品,一定是稀有又不含瑕疵,他希望女艺人能保护好自己的羽毛。 郑希真让经纪人等等,在说什么…“你把结婚和前面三个放在一起?” 壮汉轻笑,笑女艺人还是太年轻:“结婚,就意味着生孩子,生孩子就意味着回家带孩子,一旦回家带孩子,就无穷无尽。” 一个黄过的,赌过的,毒过的男人,错事做尽,想重返荧幕不是不可能。 可一个结婚的,有孩子的女艺人,不算错事,又有几个能保持在顶峰。 “只结婚,不生孩子不就行了?”郑希真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果然是小姑娘,经纪人道出圈内的传统美德,让她清醒一点:“不生孩子的话干嘛结婚,这圈子没几个人是结婚后再生孩子的,都是有孩子了后再结婚,你这话从逻辑上就有问题。” 经纪人对女艺人进行科普教育,女艺人总结出三字真言:先上车,打不掉,意难平,才补票。 妙。 私人谈话结束,女演员打起精神,按时上工,人被拉在镜头后,主持人小姐姐在寒冷冬日里穿着清凉,极具专业素养,眼神温和。 采访的前十几分钟进展顺利,就在郑希真即将放松警惕之时,主持人开始作妖。把握住经纪人走开的时机,问了她事先准备的陷阱题。 郑希真没在问题列表中看到过,问题很长,又弯又绕。 概括起来就是:不觉得你抢了女主的风头吗?全组上下给你的服装造型最贵,剧组资金是不是都给你用了。还问她怎么看。 妥妥在挑事。 还能怎么看,她看媒体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做个人吧。 她朝孙成义使眼色,对方顾自接电话,没接收到讯息。 镜头灯光持续亮着,怼着她,无数双眼睛,现场的,镜头后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等着她跳下去。 郑希真恍惚。 从脑海中,她搜罗到可以体面打太极的回复,但她不想。 她想起电视剧播出后,收视率保持同期第三,没达到预计的火爆,观众的眼睛挑剔,嘴巴更毒,长期挑郑素旻的刺,说她不够好看,长得胖。 可她也不胖啊,而且女主人设不就是邻家女孩吗。 郑素旻在片场的情绪受到影响。她是第一女主,要担收视率,还时刻在聚光灯下被人的挑拣,压力可想而知。 面对媒体时,郑素旻又收回小女孩的个性,成为没有缺口的大人,成为没有受到恶意的大度的演员。 想到所有过往的郑希真给出了她的回复。 “我的美丽,更凸显他们爱情的忠贞。” 这回答在郑希真眼里没问题,又体面又个性还有意思。 这回答在经纪人看到采访成片时,问题大了去了。孙成义将采访视频在这段按了暂停,让她看清楚。 “你就这么回答的?不叫暂停还自己编了个上去?怎么想的,你想死?” 郑希真不想死,郑希真很开心:“怎么样,这回复是不是很有趣。” 孙成义戳她脑袋,没用力,表面上生气的原因仅仅是女演员在外胡说八道,隐瞒的另一层,是他无法接受失去对郑希真的掌控权,一个不受掌控艺人,对公司而言绝非好事。 大部分观众都喜欢守本分的演员,他们嘴上说喜欢有个性的,但遇到太有个性的,又会觉得:就你这样的,凭什么与众不同? 出乎意料,郑希真得到的好评居多。 可能是因为她着实美丽,配得上这句话,也可能是,她说话时的表情微妙,化妆师给她化的妆也不妖艳贱货,降低了大家对她的恶感。 在此之前她拍过杂志,也接受过采访,小范围内引起过小热度,只是没出圈。 这次不同,就连不关注娱乐圈的人,也会从周围人的嘴巴里听到这句名言:我的美丽,更凸显他们爱情的忠贞。 手握一手资源的小媒体半夜都要笑醒。 起初采访视源播出时,因平台流量上限问题,没引起热度。 直到一个Youtub*博主把郑希真的话作为视频标题,以世界范围内的经典影视剧作为素材,把美丽女二们在爱情战争中败北的剧情剪辑到一起。 【她们的美丽,更凸显他们爱情的忠贞。】 视频一经播出,引发连环转播效果。这不是郑希真一人的效果,是美女成堆出现,效果绝美。 视频以郑希真的采访为开头,以她的笑容结束,那笑容是她在说话这句话以后,因自觉好笑而忍不住的表情。 经纪人有点商业头脑,他虽责怪郑希真不该随便说话,可既然效果意外的好,势必要利用起来,给演员增加热度。 他让团队联系视频制作方,制作人叫【朴成光】,早前,他从郑希真颜粉拍摄的图片中关注到了她,垂直入坑自愿成为NO.1男友粉。 这次的采访视频也是喜欢郑希真的一小撮人,互相转发,转发到他的首页,因而突发灵感,把采访片段剪辑到了群像视频里。 因这视频,小伙子还在小粉丝们中间火了。他们追演员的,少有爱豆站子那样的剪辑大神,更别说能产粮的就是妈,别管是男是女。 收到官方员工的私联后,朴成光愿意配合。 孙成义计划着郑希真在电视中快出场了,不如就把女演员的电视剧预热片段融合在剪辑视频里,让粉丝再传播一次。 朴成光还建议,趁着热度剪辑出性转版本,可以把男主角金贤锺的过往男二戏份安排进去,给现在的《恶吻》造势。 朴成光干劲十足,熬了个通宵把视频剪辑出来。 金贤锺方什么都没做,白白得到了流量,不要白不要,男方的粉丝团也很愿意配合宣传,给自家哥哥造势。 两款视频配合放送,效果翻倍。 所谓同人热度逼死官方,伴随着恰到好处的宣传,郑希真的戏份开播了。 开播当晚,女演员的大学论坛某条帖子被顶上HOT榜: 《这个人是不是文学院的郑希真?!》 9. 靠脸做混子的可能性 信守承诺的郑希真,最近在朴容归那里成为了毫无可信度的人。 答应的退伍聚餐飞了。 两次三番的聚会飞了。 电视剧首次出场当晚,说好的和家人一起收看的约定,又又又飞了。 把行程全部绕开约定日期,千算万算也逃不过意外,意外发生,合作方的新人弄丢素材,好声好气说没事他们可以配合的女演员团队,内心崩溃。 郑希真已很久没有休息时间,她期盼着休息日也已许久。 坐在去往补拍现场的车上,郑希真精神萎靡,披着毯子倒在椅背上给朴容归发短信。跳过叔叔阿姨的短信,不愿意让他们失望,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天前。 朴容归:明天可以回来吧。 郑希真:可以哦,我把行程都跑完了。 思考半天怎么发愧疚感会少些,短信删删减减,眼睛一闭,干脆的发出去。 郑希真:突然有行程了,回不去,别等我。 反正怎样都是回不去的,关掉短信震动,掩耳盗铃虽可耻,但有用。 缩头乌龟没当多久,来电音炸起,脑袋掩盖在毛毯里,颤颤巍巍把手机像炸弹一样扔给小助理,让她看。 小助理不知道郑希真在躲什么,毫不在意地打开向她报告:“你哥给你打电话。” 头闷在毯子里,郑希真瓮声瓮气:“就说我现在不在,在拍摄。” 小助理有样学样,对电话那头:“真真不在,她在拍摄,你等会打过来好吧。”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助理把电话拿到她耳边,用嘴型对她说。 [他说,别装死。] 不等对面的话传过来,郑希真先发制人。 “我也不想的,但他们把我的拍摄资料搞丢了,让我重拍!” “那小姑娘是新人,看起来挺可怜。可能搞不定工作就没了。现在工作多难找啊。我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上次就拍了一整天呢,这次估计也要半天,你们别等我了吧。” “拍的很快的,拍完就回去。” 越说越气,怎么就这么倒霉。那些人就是有意的,有好事就自己来,没好事就派个小姑娘过来,她没见过这个姑娘,对方年纪小,姿态低,又是道歉又是干嘛的,就差给她跪下了。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职场人。 助理看她越说越急,给她倒水,递上纸巾,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郑希真抽了张纸,胡乱摸了两把,不敢擤鼻涕,怕被听见,又要说她哭鼻子,只敢轻轻擦。 从客厅走回房间,朴容归隔开父母期盼的视线,房间昏暗,他没开灯。听那头淅淅索索的声音,就知道又委屈上了,想插嘴又被炮仗般的语速打断,根本插不上。 看了眼时间,外面天完全黑了,今晚大概都回不来,可他更在乎的,不是郑希真今晚是否能够回来。 “凌晨前是不是拍不完了?” 数着时间,差不多要拍到11点后。 “别赶了,就睡在公司那边吧。你那远,他们睡得早,回来也见不到面。” 朴容归担忧郑希真的睡眠时间。 “没事,肯定赶的回去的,快点拍就好。上次已经拍过了,这次就是复制一遍流程。” “郑希真” 完蛋了,叫全名。 “你想猝死吗?别以为不见面,我就不知道你每天只睡三小时。有时间就睡觉,不要浪费在路上。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见面,不差这几天。拍完就立刻去睡觉,知道吗。” 朴容归怎么会知道她每天只睡三小时? 狐疑看小助理,助理被凝视有些慌张,她最近工作很完美,什么都没做错,也没有因为过于八卦而被抓住小辫子。 堵住听筒,郑希真小声逼问小助理:“是不是你!” 叛徒。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包,心下很虚,小助理举手投降,用口型说再也不敢了。 挂了电话的女演员对她的助理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单方面的“殴打”,她给助理编了个双马尾,并惩罚她一天都要顶着这个发型招摇过市。 并且,小助理要拿她十年的桃花运发誓,以后朴容归再潜入内部,问她睡几个小时时,她要说:“我们真真每天吃饱睡足,睡满6小时。” 苦逼的女演员补拍镜头,她的十里八乡团团坐看首秀。 郑希真在大众眼中只是冒出头的新人,可在本就认识她的人里,她火了,大火特火。他们滤镜开了八百米,认定她是新生代顶级女星,说出去都是不小的谈资,供茶余饭后讨论。 早在拍摄时,朴容归的父母就以郑希真的亲爸妈自居,每每下楼遇到邻居们,都要宣传他们的superstar女儿。 邻居大多也见过郑希真,知道朴家不止有三个儿子,还有个闺女,闺女还基因突变,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长得这么俊。 郑希真的大学论坛更热闹。 她的学校是普通水准,首尔市内排名挂车尾,能考上的学生成绩都不拔尖,平日里离明星遥远,不像中央等专业的艺术类大学,校园内随随便便都是现役演员或明日之星。 校园论坛内关于郑希真的帖子正以每分钟10条的速度更新。其中前排打上HOT标志的帖子当属:《这个人是不是文学院的郑希真》 本来想看《我的女友是九尾狐》,无意转到M台,看到了熟悉的脸。 附图:[1][2][3][4][5][6] 长得像今年文学院新生郑希真~我只见过郑希真的高糊校园他拍图,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她。有谁见过郑希真本人的,出来指认一下。要是真的是郑希真,那么我们这个破学校是不是要火了,第一位名人,大发~~ [用生命保证不是郑希真,在食堂见过她,本人比这个瘦多了,美多了。] [你们这个理解水平怎么考上大学的,搜一下会死啊,网络搜《恶吻》,女二号写的演员名字就是郑希真,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名字和脸都长得差不多的吧。] [我也见过郑希真,70%相似。天啊,可我的重点是,郑希真上镜胖了10斤,镜头真可怕。] [3个月前和郑希真上过通修大课~她真的不怎么在学校上课,上课被教授点名的时候还在睡觉,这算黑历史吗?] [我和郑希真同学院。肯定是她,不信看我们的合照。(附图)] [郑希真要当演员为什么会来我们学校,我不理解。] [可能学习差吧kkkkk,我骂我自己。] [郑希真是好看的,电视剧是…。我是金贤锺的粉丝都看不下去。] [楼主你火了,帖子被转载到公共论坛。我们学校历史上最广为人知的一天。等我找工作,说是XX大学出身,面试官是不是就不会问是否是首尔市内的大学?] 公共论坛也出现了关于#赫拉,#郑希真,#恶吻的讨论。不过言论就比学校论坛苛刻的多。 赫拉出场的片段,收视率小幅度起飞,达到当晚峰值,郑希真凭借一己之力,成功将平均收视率提升了0.5%… 嗯,0.5%… 拍完杂志,从助理口中得知悲惨消息的女演员长舒口气变得轻松,这证明观众还有眼睛,若真靠外表就可以拉高收视率,那影视行业才是完蛋了,也不知哪里来的胸怀不担心下自己的前途,反而以行业的发展为己任。 播出起收视就未达预期间,播出几周后,主创团队都开始接受事实,郑素旻作为煎熬的过来人,还给郑希真发来安慰短信。 助理以为自家艺人伤心过度,开始胡言乱语,艺人释然表示她很好,经纪人打电话过来,让她拍完先来趟公司,有事要聊。 今晚的六小时睡眠又成了泡影。 向公司移动途中,郑希真从助理手中拿过手机,查阅短信和未接电话。 行业外的人靠观看感觉给她发来祝贺短信。郑希真翻得很开心,就连大学只见过几面的同学,她也都一一回复了。 朴容归在11点的时候给她打了电话,她回拨过去,等待铃音还没响起时就接通了。 刚接通,听筒对面对传来嘈杂的人声,小孩的,大人的,男的女的都有,还混合着电视背景音。郑希真摸不清状况:“你在哪啊?怎么这么吵。” 拨开人群,朴容归走到卧室,发现卧室都是不知名的吵闹熊孩子,来不及穿外套就跑到楼下,找个拐角处躲清静。 这都是他爸妈为郑希真宣传的结果,死守直播的热心吃瓜群众们播出结束后就上门来,郑希真本人不在都无法阻挡他们的热情。 朴容归算半个业内人,恶吻在网上的舆论起起伏伏,郑希真没出场前,结果怎样都和郑希真没关系,今天涉及到她的戏份了,即使不算第一主演也会有压力。 郑希真坦白从宽:“逆势涨了0.5%。” 朴容归啪啪鼓掌,夸的很走心。郑希真笑得美滋滋,没跌就是好事啊,她看得很开。 又瞎聊了几句,朴容归嘱咐她回去睡觉,郑希真顺其自然说现在就快到宿舍,马上就可以进入梦乡。心满意足挂了电话。 郑希真和朴容归都没有说实话。 电话里装作为她开心的朴容归,隐瞒的是他在网络上看到的差评。那些差评就像海浪般,一股接着一股。每秒都有不知名的观众,轻飘飘的丢下句恶语,全然不顾接收信息人的心情。 朴容归希望郑希真不要看到这些。 蹲在墙角感受冷风席卷的人被无力感压迫着,他什么也不是,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有些人不敢对郑希真说的话,有些人话说的就直接。 为保护郑希真的玻璃心,孙成义让女演员不要在网络上搜索和自己相关的关键词,网上的言论有些说不上好听,讨厌她的人,总能说出些她的不好来。 经纪人不让看,小助理拿着鸡毛当令箭,第一时间就把艺人的手机收起来揣在兜里。 半夜和孙成义见上面的郑希真,劈头盖脸被问的第一句是:“你的所有SNS平台都关闭了吗” 郑希真乖巧点头。 成为练习生起,公司就要求艺人关闭所有社交账号,她不是网络中毒者,除学生时代注册的INS账号有零星发过几条,其他网站压根没注册过。 郑希真严格遵守着点赞之交的礼仪,就算出道了,想必喜欢考古的热心网友们也找不到她的黑历史。 网友确实没直接找出瓜吃,但从无数个自称认识郑希真的帖子中,他们企图拼凑出真实的郑希真。 团队连夜监控网络舆论,总结了份在SNS上搜索“郑希真”会出现的热词。 正面言论大多是: 郑希真是天然美人,从小到大都很美。 郑希真性格好,朋友多,受欢迎。 以乖巧坐姿等候好评的女新人半天没等到下一句,怎么停止了?会夸就多夸一点啊! “没了?” “没了。” 孙成义上下翻动汇报表,郑希真视力不好,以她的角度只看到第一页稀稀疏疏的几行,下一页,好家伙,满满当当,心下咯噔。 接下来就是挨批时间。 “成绩差” “缺课严重” 这个有什么办法,她又不是神仙可以两头顾。 “脾气差,打招呼不回。” 这谁啊,说她脾气差,她脾气还差啊,已经很好了。打招呼不回一定是她没看到。 “演技蹩脚。” “角色傲慢。” “长得不像真人却发通告是纯天然。” “十八线糊咔却上蹿下跳,浪费资源。” “是J社公司的,J社的所有人都讨人厌。” 从骂她演技开始就逐渐麻木的女艺人,听到最后一句后爆笑,笑得肚子疼。 坏话说了一堆,郑希真脸上没半点羞耻心,孙成义一个眼刀扫过来,郑希真缩了缩脖子,不笑了。 经纪人脸阴得能滴出水来,手放在桌子下面,郑希真默默抠手指,把刚做的美甲抠秃噜。 其实她的演技在新人里还算可以,要说演技天才,那真算不上,至少不是呆头鹅等级。 可黑粉一向挑剔,喜欢搞事,外加捧高踩低。再加上郑希真外表突出,演技差的人,若长相平平,站在镜头前泯然众人,可能都没人发现他演技差。 郑希真的美貌是双刃剑,她的美貌让观众在人群中第一眼视线聚焦,效果等同于拿着喇叭喊:“看,我要说台词了,大家快来看我平平无奇的表演。” 当细节被放大,只经过小半年训练的编外人士郑希真,就成为了平平演技代言人。 很多人错误的认为,言情剧就是三流电视,不需要演技。一代代的脑残言情剧反向证明,言情剧需要演技,并且,比起演技,言情剧更需要信仰。 什么信仰? 相信你所演绎的剧情,一定会在现实世界某处发生的信仰。 郑希真将赫拉演绎的傲慢,除了本身的人物设定外,也和她的演技无关,问题在于,长大后的她已不再喜欢,不再相信恶吻这个故事。 她在试镜场所说的话有些仅仅为迎合主创团队,以得到演出机会。 隐秘的内心,她不大喜欢卑微的女主,讨厌后知后觉的男主,讨厌没有得到想要的爱情的女二号。 半只脚刚踏入演艺圈,只能算半个演员的郑希真还没有体会到演员的乐趣,就先领悟到了演员的烦恼。 现在的她没有办法解决困惑,也没有人可以帮助她。 经纪人不懂这些,他只知道舆情好坏参半,他考虑的是艺人的未来发展方向。 郑希真不知道她会成为怎样的演员,经纪人却知道他要怎样的商品,他从未和她说过关于她的规划,今晚是个时机。 “知道公司对你的规划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好就好在若有曾求职过的人员在场,他们也会梦回面试场,职场老油条面试官们问出让他们瑟瑟发抖的问题:你对职业有什么十年规划吗? 别问,问就是没有。 孙成义没想从郑希真那得到答案,他很快说出了位顶级女星的名字,这是他给郑希真设立的目标。 还挺看得起她。 “她成名的时候,我还在玩泥巴。” 身体靠在旋转椅上,孙成义的目光凌厉,在午夜的会议室厅内闪烁着期许的光:“不,我不是让你和她比肩,我是让你超越她。” 没有永远在神坛上的人,后浪总要超越前浪,取而代之。 艺人哑口无言。公司的团都没成为业内第一,被对家压着,哪里来的信心在演员道路上捧出一个超级巨星。 她是年轻,又不傻。她只是长得美,又不是想的美。 她的外表或许无人能比,但金钱游戏的世界里,美丽只是通行证,而非□□。能走到哪步,很多时候需要助力,全靠自己的实力?开玩笑呢。 女艺人隐瞒了真实想法,脸上表现出配合的态度,配合经纪人的精彩表演,对于他画出得大饼拍手赞同,至于听进去多少,不大好说。 什么好枣子都没给她,就想让她被牵着鼻子走,想都别想。 郑希真快困死过去,勉强睁大眼睛已是她所能给予的最大尊重。 此番谈话,孙成义自以为顺利,开头给棒槌,中间给甜枣,最后打鸡血,完美的起到了鞭策作用。 网上有没有骂郑希真的人? 有。 但他们骂的点,大多还真不是说郑希真的演技不好。主角团就没有一个演技怪物,处于同样层次的演员,演技平平到了同样的频率里,这样谁都不会显得差到无可救药。 重点突出了女演员演技差的经纪人有他的目的,用现在的话来说,他在PUA郑希真。他要让郑希真翘起的尾巴垂下去。 他要给出讯号:你需要公司,离开公司,你就是nobody。 后来他的甜枣给出了另一个讯号:即使如此,公司可以让你成为somebody。 劳心劳力,账户里的钱相当于给公司做白工,还要被PUA的人只想做个混子。对于经纪人的一番谆谆教导,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说得太好了,希望下次别说了。 □□会主客皆欢。 挨批的女人回到宿舍后给权成焕拨去了电话,还把此前搜集的经纪公司信息发入他的邮箱里。 酒吧喝得正嗨的未来音乐人诧异。 郑希真声泪俱下的讲述了坑比公司的坑比社长和经纪人。简直不是人,挂个萝卜在她前面,让她做为公司卖命的永动机,所以一定要去专业的演员公司。 权成焕咋舌,水还真深。 “那你干嘛不自己和他说。” 为了保住朴容归的自尊心。话当然没说出口,可就算不说,权成焕作为上帝视角的旁观者也了然。 “容归最近确实不太顺利,你放一万个心,我找机会和他说,绝对办得妥妥的,不会说是你说的。” 郑希真和朴容归过了个团聚的新年,年后,郑希真的粉丝给她送了份新年大礼。 2010,郑希真的粉丝和绣智的粉丝只是不对付。 2011,郑希真的粉丝和绣智的粉丝打起来了。 被朴容归喂胖五斤,断网人士郑希真:哈? 10. 男人扯头花 电视播出近尾声,权成焕不负众望完成了她的嘱托,朴容归最终签约了K社,但说不好是郑希真的作用还是其他。 据权成焕反馈,朴容归在此之前就已经在考虑K社,他的同龄朋友们也向其推荐过这家公司,朴容归的十年大计顺利在期限内达成了个开头,不管是什么原因,事情解决郑希真就放心了。 她闲下来,朴容归却忙起来,目前还无人知晓的男新人被叫去拍MV。 演完第一部作品,公司没有乘胜追击,经纪人都说了给她定的目标比天海高,那么就不会随随便便接剧本。 郑希真自己也不着急,她陷入了莫名的演戏倦怠期。 郑素旻表示她完全是吃饱了胡说八道,说的好像演了十七八部作品,演了一部算什么倦怠期。 “你就是懒,对吧?” 郑希真不承认自己懒。摊开来讲,她是为了朴容归才入行的,动机薄弱,一切不以自身为出发点的动机,都会迅速在现实中被击碎。 郑素旻让她不要想太多,还没学会走路的婴儿,为什么要想着怎么跑,以及奔跑的意义呢? “你先红了,再考虑演戏的意义吧。” 2011年,郑希真离大红大紫很远,离黑子很近。 非要纠结个开头,她也必须说,是她的粉丝先撩者贱。 2010,郑希真的粉丝只是和【绣智】的粉丝不对付。 2011,郑希真的粉丝和绣智的粉丝打起来了。 吃瓜群众都得说,打得好,再打打,让他们吃瓜。 一般来说,粉丝们都武德充沛,日常喜欢撕X打架,这事不新鲜。 新鲜的是,爱豆粉丝和演员粉丝打起来,而且人家还是一家公司的。所有讨厌J社的群众们都拍手叫好,反正他们内部打架,热闹不看白不看啊~ 郑希真被告知这事的时候很迷茫。她好像和这位并没有交集吧:“什么叫打起来了?怎么就打起来了。” 她近期跑试镜,少有去公司,女人间虽算不上至亲好友,关系也还融洽。 可粉丝不这么想,特别是郑希真的粉丝。他们认为公司不做人,不仅在女演员被网上差评的时候不做事,后续又没作品接上。 演员两三个月没作品很正常,巧就巧在,演员接不到作品,同公司的爱豆却接到了电视剧,这合理吗? 郑希真:合理。 粉丝:不合理,一定有黑幕。 大家都在家抠脚还没人反对,最怕不患寡而患不均。 生气的粉丝还特爱联想,认为郑希真本要爱豆出道,临时换人把她换了下来,导致现在艺人在家抠脚,四舍五入,若没被换,现在大红大紫的就是她,接女主资源的就是她。 郑希真理解喜欢她的人为她抱打不平,问题是都在网上冲浪,言论是流动的,这些话被女团的粉丝们看到,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真当他们爱豆好欺负啊,什么人都敢骑头上。而且也不看看,明明是她家更红,你们这些演员粉丝少来蹭热度。两家粉丝在网上开战,打作一团。 看热闹的真正的路人,和伪装成路人的粉丝浑水摸鱼,让这架打得更激烈了。 助理向郑希真报告此事时超嗨,她就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事。 打嘴炮就打嘴炮吧,顶多就是这个人想做那个人的爹,那个人想做那个人的爷爷,顺便问候一下对方亲戚好友祖宗十八代,隔着网线什么都敢说。 说他们打起来也不是说说而已,是实质意义上的要打起来。 被经纪人呼唤的女人好奇:“谁打赢了?” 要她想,打架有什么用,要是真的谁打赢了资源归谁,那打就打吧。 可事实是这样吗?压根不是。 小助理以为女艺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没打起来。你还真想打起来啊,幸好被我们团队的舆情观测发现的早,那伙人都已约好约架的地点了。” 再晚点,就要正式决战紫禁之巅。 “你知道他们有多好笑吗,内部消息,网上骂来骂去的好几十人呢,结果我们派人去看,发现就来了两个人。那两人连暗号都对好了,马上就要打了,被我们的人按住了,你说是不是缺心眼?” 更奇葩的是,围观的吃瓜群众眼睛看八卦,嘴也没闲,评头论足说年纪小的女粉丝就是脑子不好,不好好学习,整天搞事。 水落石出后,挑事双方狼人身份曝光,好家伙可都是男的,也还都成年了。 女粉丝不干了,怎么?性别歧视?你们男的脑子才有病。 未成年人也不干了,怎么?年龄歧视?你们大人才脑残。 男友粉成为了粉丝群体中的人下人,让他们以后少管人家美女的事。 大无语事件就是如此发生的。 小助理倒完八卦还有点意犹未尽,郑希真戳戳她:“我看是你想看到人打架吧?” “我还没看过男人打架呢。”助理说,只在电视上看过男人为女人决斗,撇开利益关系,多有意思啊。 郑希真:“男人打架有什么好看的?你没看过袋鼠打架吗?” 小助理:“没有。” 艺人换了个例子:“那你看过狗打架吗?” 小助理点头。 艺人继续循循善诱:“那你觉得狗打架好看吗,梦幻吗,帅气吗?” 小助理急了:“那怎么能一样,一个是人,一个是狗,狗是动物。” 这就对了,“人变成狗打架,好好的人不做人了,去做狗了。” 艺人叹息:“这就像千年文明毁于一旦,仿佛从未存在过的感觉,太虚无了。” 助理看着傻不愣登的自己女艺人,恍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傻不愣登的,初心不改八卦:“谁为你打过架啊?” 八卦没继续,车到公司门前停下,公司上下大震动,动摇了宝贝肉疙瘩赚钱机器怎么行呢,必须立刻解决。 解决办法就是让女孩们作秀,向大家表示:我们是一家人,很亲。 “为什么要我去送餐车?”知道结果的郑希真不满意这个操作。 眼睛都没看她,经纪人理所当然:“你闲的没事做,不你去,谁去?” 谁的粉丝做的事,谁去负责收拾残局,很公平。就算是法律,也是先动手的人,负主责。 “钱从你未来账上扣。” 郑希真摔门离开前,孙成义自觉话说得过于严厉,放软语气难得好声好气,又把人拉回来:“外面流言蜚语不靠谱,你们的资源并不重合,公司在你们身上并不会厚此薄彼,你放心。” 好话听听就得了。 带着丢人丢大发和痛失金钱的心情,郑希真去给同公司妹妹送应援餐车。 郑希真没有告诉金绣贤她要去剧组,她是真的觉得丢人,如果不是她的粉丝,看到别家粉丝做这种事,她估计都会骂人。 郑希真每天和金绣贤短信聊天。聊天聊地,什么都聊,就是不聊那天晚上的事,两人都有那么点心照不宣的意思。 DREAM HIGH是少年少女追梦的音乐题材爱情剧。剧组的演员们青春靓丽,除了…非主流的造型。 时隔多月再次见到暧昧对象,郑希真没有感受到多月不见如隔三秋的想念,就被主角团队的非主流造型震惊到。 女主角的厚刘海非主流头发,玉择演的说不上来什么造型,但就是不好看的头发。相比之下,金绣贤的卷发都被衬托的帅气动人,也可能是她本就对卷毛有特殊的癖好。 孙成义和对方经纪人助理通过气,女爱豆知道女演员今日会来送餐车,两人相见,本就不多的情谊,更因外部压力有不尴不尬的意思。 郑希真摆出副吹暖花开的笑脸,拉着人去餐车前拍照,赶紧把任务做完,让这离谱的事情画上句号。 说到底,纯属无妄之灾。 女爱豆起初还有点拘谨,在对方的微笑攻势下也渐渐放轻松,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女孩的郑希真,在未成年小妹妹面前成为了大人。 临走前,郑希真没忍住问男主演:“你这到底是什么发型?” 【玉择演】会错意,认为郑希真是在夸赞他的造型帅气,嘚瑟往后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怎么样,很帅吧。” 郑希真一言难尽。 绣智在旁边看出来了也不说破,捂嘴遮脸偷笑。 “帅的我今天晚上就要做梦梦到你。” 噩梦。 玉择演朝四周探头,确保2PM的粉丝不在才安心,指着郑希真控诉:“你少胡说,小心明天我们两个就一起上头条。” 绣智也说,玉择演的粉丝夸张,有时会围在拍摄场地外面,她也不得不注意自己的言行。 郑希真暗自摇头,果然这就是爱豆的宿命,可嘴上没停,有意逗弄:“和李俊淏一起上新闻也不和你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参与聊天的金绣贤默不作声。 玉择演什么都没发现。只是,该死的胜负心冒头:“你是喜欢俊濠这种类型吗。” “要不要给你牵线搭桥?”作势问助理讨来手机,按动键盘,做出要拨电话的姿态。 听筒已压到耳朵边,那边都要接通了,有声音从头顶飘过来,阻止闹剧:“别闹了,马上就要拍摄,没必要把局外人扯进来。” 乐见玉择演吃瘪,郑希真不依不饶:“行啊,你牵吧,我喜欢性感的男人。” 玉择演不乐意听了:“小矮子哪里性感了?我不性感吗。” 郑希真拿眼睛撇他,玉择演感觉自己就像块肉,被随意打量价值几何。确认了:“你哪里性感?” 真要疯。 二人即将就性感的定义极限拉扯,演员们被叫回去拍摄。 接受玉择演“你等着,回来再和你辩论”眼神的郑希真没打算留,却在接收到另一个朋友的“和善”眼神时决定留下。 坐在金绣贤车内,顶着助理□□裸考量眼神的女人在抠手指,好好的美甲被抠的坑坑洼洼,郑希真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手贱,就是忍不住。 百无聊赖,思绪快要飞离地球时,拉门声响起,男艺人弯腰而进,带进一阵冷风,眼睛扫到助理,又瞟外面,示意他出去。 助理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扫射,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走之前附在艺人边耳语。 郑希真怕冷,裹着毛毯缩在角落做甩手掌柜。 走到身边,金绣贤给她加了层毯子,把她盖得紧紧的,全身上下只露出个脸。郑希真舒服得快要睡过去。 “你和李俊淏很熟吗。” “算认识吧。”眼睛都没有睁开,话回的很随意,仿佛和这个人只是擦肩而过的关系。 问问题的人并不相信:“骗人。” 郑希真不想争论这些。 金绣贤想问个究竟,又想把她丢出去。终归是没丢,捏她脸泄愤。 郑希真捧着脸痛呼:玩真的? 玩真的。 “只是认识吗?”金绣贤抓住重点,“一个公司,应该经常见面。” 郑希真和李俊淏经常见面,私下不多,行程忙碌凑不到一块,见面也大多是一起上演技课,顺势而为也在公司的食堂做饭搭子。 “他是爱豆,我是演员,他要跑行程,我要演戏,见不了几面吧。”郑希真有话直说。 一个问题解决,就有另一个问题丢下来:“那你为什么说他性感。” 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现在的李俊淏和玉择演比起来,远远谈不上性感,团内属他最不突出。 可郑希真就是能看透他的潜能,和李俊淏一起上课,偶尔看到他对镜跳舞时,郑希真看到了他的野心,她穿透遥远的时间,看到他的未来。 郑希真相信他一定会成功。 她是否真的对李俊淏有兴趣,不好说,想法说出口就变味,变成她铁定对李俊淏有兴趣。 话到嘴边,编不出瞎话的人说出的话就打了折扣,意思是,他是前辈,吹吹前辈很正常,未来火了说不定能带她飞,这是适应社会生活。 “你怎么就知道他会火。” 郑希真想让拷问快点过去,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的金绣贤不想过去。 “我好像能看透点运势。” 每个面对郑希真神神叨叨属性的人,反应都是。 “别闹了。” 然后他们的反应正如金绣贤接下来所表现的一样,凑近她,摆正她的脸,让她看着他们的脸。 “那你能看到我的运势吗。” 郑希真早就看到金绣贤的未来,无比确信,且指日可待:“你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她说话时认真,认真到金绣贤有那么一秒,愿意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得到想要的一切,这是多么大的诱惑。 下一秒,又觉得被敷衍了。她真的知道他想要什么吗?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乎他的欲望,他的野心。 郑希真知道。他想要往上爬,爬的很高很高,看金字塔顶层的风景。她说出了那个一切所代表的含义。 “名动四方,与日月齐光。” 在只能演青春校园剧的人听来,遥远的不可思议。金绣贤觉得这是郑希真的甜言蜜语,就像在父母眼中,自己的孩子是最可爱般,属于限定性夸赞。 但即使如此,被夸奖的人仍然笑得很开怀。 梦幻的未来在目前看来很遥远,喜欢的女孩离的很近。 金绣贤难掩疲惫,拍摄过电视剧的演员都知道,赶拍中的行程魔鬼到可怕,要求没有电影高,量却多到可怕,一周的时间就需要拍摄近乎一部电影的时长。 挣扎着爬起来,她和他紧紧靠在一起,头枕在男孩的肩上,也不闹腾了,就静静的,感受当下的相依。 男演员牵起了女演员的手,替她掖紧毯子的边角,不让一丝冷风透进去。郑希真体质凉,冬天怕冷,手怎么也捂不暖。 “多穿一点啊。” “你好啰嗦,像我爸。” “我有那么老吗。” “像我哥。” 啰嗦的人满意了。 压根没说今天是一日,所以算不上是情侣关系的亲故又变回网友关系,郑希真休息几日后又忙起来。 女新人接到个大项目的试镜邀约,也不知是不是按闹分配可取,公司总算做个人,给她喂了个大饼。 11. 男前辈的提醒 女新人接到个大项目的试镜邀约,也不知是不是按闹分配可取,公司总算做个人,给她喂了个大饼。 电影饼,导演崔栋埙,犯罪动作片类型,简单来说就是一群人盗窃钻石的故事,纯纯的商业电影要冲票房。 在圈内久了,看人眼色多了,郑希真生出点悟性:饼太大,事情没那么容易。 事实证明她悟对了。 饼是孙成义带回来的没错,他找找人托关系,简历被塞到选角导演面前,能塞进去是一回事,离真的拿下还距离咫尺千里。 孙成义自己都没报以期待,他也不止为她找了一个饼,按他最初的规划,他们走朴素点的路线:电视大制作女配-电视大制作女主-两次电视稳固地位-冲电影。 而且就郑希真那性格,一开始就去电影圈,人家和她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社交,她都有可能认为人家在“骚扰”。 可选角导演来电说崔导对女艺人有兴趣,你们赶紧收拾收拾行李来相见吧。 有饼掉下来,不接才是白痴~ 崔东埙对郑希真可太有意思了,纯纯的对脸有兴趣。 演艺圈从来不缺美人,可演艺圈一直很缺大美人。 不是长相越精致就越美,长相精致到极致是有上限的,且遵循边际效应递减效应,精致到头只算得上很美的美女,不能算大美女。 大美女是要点感觉的,是可以被赋予故事性的,是留白,是可塑性,更是种欲说还休,让人拥有想要去探究的冲动。 呼唤郑希真去试镜的崔导根本没想给她出演的机会,她不符合角色需求,名气也不够。投资人不会想要个毫无名气的担票房,除非金主爸爸是她背后的人,那一切就都好说。 另有意图的崔导演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看下女演员的真人,这次不合作没关系,一个圈内说不定哪天就有机会合作了呢。 孙成义想让女演员穿得符合角色一点,多少还是带点奢望,说不定了?说不定就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了呢,这谁说得准。 导演却说不,穿得越朴素越好,白T就行,最好别化妆。 孙成义人精,隐隐觉得此次机会要扑空,做最后挣扎,按照剧本角色让台词,形体老师临时抱佛脚给她加训。 试镜现场,郑希真没让崔栋埙失望。 试镜现场,郑希真有点失望,以为大制作团队花钱就更加奢侈呢,可试镜现场和她高中教室差不多大,真节俭。 这样也好,放得开。 地点普通,到场人却满满当当坐着的,站着的有两排。站着的大概都是工作人员,至于坐着的么有三四人,导演以及两三位演员,面孔都眼熟。 崔导笑嘻嘻的红光满面,入座的演员们没什么表情,金演员翘腿靠背椅,李演员抱臂,也不知他们为何在这里,有那么点半路被拉过来的意味。 算了,无所谓,反正她会想象。 殷美给她出过主意,若感到紧张,那就想象他们不穿衣服,全员裸//////体的样子,此举实在有伤风化,郑希真便改良了一下,只幻想他们头上没长毛。 所以,从此刻起,前辈们在她眼中都是光头了。 调试好试镜录制仪器,光头导演先发声。 也没让郑希真试演电影剧本的片段,导演反而让女新人做了许多夸张的表情,全是大哭,大笑,大悲,极端愤怒等。没台词,纯表情反应。 后又不知从哪里拉来个男演员,转变成导演说个小剧场,台词事先已备好,主题是吵架对骂,这题她粉丝会,她不会。 这下孙成义的加训走偏,完全没派上用场,表演高岭之花郑希真会,训练过不知多少回,特别是有钱的高岭之花,那可是郑希真被训练后的拿手好戏。 形体老师甚至夸下海口,就郑希真这样的,站在那里就像个有钱家的小孩,站在男人旁边,会衬托的那男人有亿万家财。 可做搞笑的女神,就触及到了她的盲区。 老奸巨猾的光头… 女新人不知自己表现的算什么水平,反正不管她怎么表演,崔栋埙都说好,下一个场景继续。 光头金前辈和光头李前辈定力足,郑希真也没从对方脸上挖出点反馈。 中途,男前辈起身向所有人示意先走一步,导演不在意挥挥手让人赶紧走。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直到尾声,导演都没说任何和电影有关的问题,也没一个表演的形象能和角色对得上号的。 走之前,女新人心下已有答案,还是将球抛给剧组,直白问:“我还需要再来吗。” 崔栋埙大抵是想做好人,没说话,坏人由选角导演来做,也只说让她回去等消息吧。 郑希真懂了,等是等不到结果了。 再见,光头们。 弯腰鞠躬说拜拜,女新人走出那扇门,往左就是自由的出口,往右的走廊尽头有意外中的人在吞云吐雾。 吞云吐雾之人斜对着她,隐在白光中看不真切。 左脚已迈出,郑希真想离开,叹息一声还是往右朝那人而去。 不是她社交牛逼症上线,只是单纯的捕捉到细不可闻的皮鞋掠地而过的声音,和感受到熟悉的视线,明明没有看着她,实际却在看着她的感觉。 那人估计看到她,也看到她看到他了,那么她不打招呼就走,怎么说都没规矩。 走近前,视力朦胧的郑希真看对方也朦胧,这人就像盘在云雾间的高耸老树。 走近后,郑希真发现想太多,前辈的身姿瞬间矮一截,虚加的高度是她散光太严重。 小树苗遇大树,小树幻想,把对方的绿叶扒光,只剩光秃秃的躯干。 她安心了。 女后辈规规矩矩说前辈,我要走了,附迷之微笑,狗狗眼迷濛。 接收微笑的李证宰按灭烟头,没顺着她的心意。 “你…今年多大?” 李证宰得到答案,意料之中,还是感叹太年轻。 下一个问题抛下来:“你和公司签了几年?” 那可就签得久了。 那也真的挺遗憾的。 一时无言,前辈不说,郑希真也就不说,等了几秒女后辈说要走,男前辈让人等等,别着急他还有话没说完呢。 郑希真昂着头持续拔树叶幻想光秃秃,李证宰却说: “看过自己表演时候的状态吗?” “你有个很大的问题,做大表情的时候,五官要飞出…”停顿,仔细想措辞,说得委婉:“飞出它们应该在的位置。” 新人愣住。 “回去好好练练,以后还来得及。” 午间阳光驱散云雾,大树回春。 回去后,郑希真依然在跑试镜,接下来试镜仍颗粒无收。 小剧组,经纪人看不上,用来给郑希真做练习下手。 大剧组,她看上的,人家看不上她的资历有之,孙成义后台不够硬也有之。 好不容易双方都看对眼,又被经纪人以不符合对她的长期规划而谢绝。 郑希真不由感叹,这试镜和相亲真像,双方要考虑的都多,即便导演编剧对她产生了“爱情的感觉”,也会因为各种现实理由做其他的选择。 收获无数试镜经验的郑希真,在她粉丝看来,依旧是在家抠脚,气得粉丝要砸烂J社的老巢。 金绣贤的电视剧拍摄进程过半,电视剧大爆特爆,熬了多年终于有熬出头的架势,团队喜气洋洋,熬夜拍摄都带劲。 闲人郑希真又抽空去剧组蹭了几次盒饭,小助理口风紧,拿着社长发的工资指天发誓“生是真真的人,死是真真的死人”,誓死站在女演员这边,向公司报告艺人状态时都选择性上报。 郑希真在公司眼里,清清白白一女的。她的频繁跑剧组,变成了乖巧听话的表现。 郑希真和女爱豆的粉丝团们,经过撕X之后,因两人频繁的互动也渐渐冷静下来。 冷静后,团内成熟的粉丝复盘这次事件,揪出了好几个浑水摸鱼的别家粉,事态发展出乎意料的离谱,两家确实不对付,但关键时刻选择一致对外,毕竟互殴倒霉的还是她们。 这下总算消停了。 安生日子没过几日,一大早,睡迷糊的艺人又被电话紧急叫去公司,社长找她。 亲自。 12. 上位者 郑希真是起床困难户,睡得人事不知,助理半拖半拉把人扛起,妆都来不及化,给她套了连帽衫,随便扒拉两下就把人往车里塞。 进门前半梦半醒的女艺人,看清楚社长办公桌上照片,清醒了。 社长冷哼,也不说话。 经纪人神情严肃站在旁边,抽了张照片让她看清楚。 小助理脸色发白。 经纪人没骂她,转而面向助理质问:“你怎么做助理的?拿着工资不干事吗,那我看你也没做了,趁早收拾收拾走人。” 明眼人都知道是指桑骂槐,郑希真不怕社长,不怕公司,骂她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可她有弱点:在乎身边的人。 需要工作养活全家的助理被摁住命运的喉咙,瞬间腿软脚软,眼看就要跪,被郑希真一把拉起:“我让她不要说的,她靠着我吃饭,自然不敢违背我的意见。” 社长脸色更加不好看,带着嘲讽:“那你说怎么办。” 照片上是她和金绣贤。 拍摄时间地点就是约饭那天。他们的姿态并不亲密,只是并排走在一起。不太好办的是,从照片可以看出来,时间不早了,这个时间还压马路,关系显得有点特别,引人遐想。 果然倒霉,那时候两个人还都糊,这也能被拍。 大脑飞速旋转,把所有照片都看清楚的女新人不觉得这是大问题。拍摄方没有选择直接曝光,目的就不是要曝光,横竖不过是为了钱。 “他要多少。” 回答女艺人的是竖起的几根手指。 这价格郑希真没概念。看社长的表情,如果算多的话,大概就不这么好说话了:“那就给他。” 反正公司也不知暗地里抠了她多少钱,每次有什么事都从她账上扣,欠钱多的才是大爷,债多不愁。 社长本就没打算自掏腰包把这钱付了,他也不是来讨论谁付钱的。 郑希真太难管控,年纪小,脾气压不住,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新人,就敢和他杠,以后不知会怎么和公司对着干,他指望培养郑希真,不想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翅膀硬了就飞走。 而且,鸡飞蛋打在公司内也有先例…上一个他放走了,这一个,他不想放。 社长不说的话由经纪人来说,演员恋爱本质上不是大事,他恼怒于郑希真瞒着他,她能瞒一件事,就能瞒下第二件,这次没有发酵出去,不代表未来不会,当看着郑希真的眼睛逐步变多时,后果就不是像今天这样,轻飘飘的付钱了事。 他需要将郑希真的私生活掌握在手里:“你们什么关系?” “没关系,非要说的话,朋友吧。” 经纪人一句都不信。回想起来郑希真这几个月多次去剧组,原来早有苗头。 “瞒着我对你没好处,你要知道,我是你的经纪人,我为你服务,我们的团队因你而存在,所以我们是一国的。” “演员没有恋爱禁止令。我问你情况,也不是来拆散你们。只是日后你出去行动,必须要报备,真有事了,团队才有预警方案。” 郑希真清楚,关系到钱的事,她和经纪人也好,公司也罢,会短暂的成为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可是她并没有撒谎:“确实没关系,我们没谈恋爱。” 孙成义仔细观察郑希真的微表情,她表现的坦然,不像撒谎,于是继续追问:“你还有没有其他需要报备的人。” 郑希真蹙眉思考,空气静默。 孙成义要窒息,到底有多少,要想这么久,接下来更是被艺人的话心梗发作。 “不知道。按照这照片上的程度的话,那岂不是很多” 一直在旁边听着狒狒社长表情愈发可亲,按眉,孙成义让自己冷静下来,瞥了眼社长:“少胡说八道,我是说真的需要报备的,或者有可能需要报备的。” 这个郑希真也把握不清楚。她有什么就说什么,很是坦白,坦白地开始鬼扯,掰着手指头给两男人说。 “我对玉择演挺有兴趣的。” 社长听到心肝宝贝摇钱树被刺头看上,忍住想要原地破防的冲动,他不如经纪人了解郑希真,真以为她看上了男团爱豆。 可在郑希真转换姿态时,孙成义就知道她接下来的话毛都不能信。看上个屁,玉择演这种搞笑男孩根本就不是她的菜,这姑娘就是为了看社长发疯。 社长即将暴走,想好的说辞也不想说了,指着门,让罪魁祸首滚蛋。 大大地鞠躬,郑希真转身拉着懵逼的助理圆润滚走。 人走了,男人间说话就好说的多。 经纪人解释关于玉择演是女演员在胡说,社长摆摆手,这件事是真的假的不是首要的重点:“接下来不要给她安排工作。” 孙成义的太阳穴发痛,意思就是要冷藏郑希真,他虽然也想挫挫她的锐气,但冷藏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社长知道孙成义的顾虑,阻止他要说话的意图:“不是冷藏她,让她休息休息,也不用太长,小半年,之前对她太好了,别真以为可以随心所欲。” 得到社长解释,经纪人稍微安心。 也对,女演员最近处在风口浪尖上,先是和公司的女团有冲突,现在又来了个恋情。 郑希真想的没错,她很倒霉,拍他们照片的狗仔本来没想拍他们的,她是去拍爱豆的。 结果爱豆没拍到,眼睛尖的狗仔捕捉到了他们,反正来都来了,那就拍呗,虽然糊咖拍了没价值,但这个圈红不红更多看命,谁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用得上。 看,现在不就可以敲一笔了吗。能敲一笔就能继续敲,这狗仔不属于任何公司,就是个到处流窜混饭吃的。 此次被拍,对郑希真的影响不大,反而是金绣贤,因为正在播出的电视剧,成为了裴老板眼中的大红人,一跃成为钥匙公司未来的主要培养对象。 演员比爱豆自由度大,自由也有尺度,一个刚起步的小生,恋爱曝光对其的影响也很大,做粉丝的心理大抵相似,不会因为追的是演员,就比追爱豆的看得开。 女友粉们的心愿大多朴素:哥哥,拿着我们给你贡献的收视率,走花路,然后SOLO到我们不再爱你的那天吧。 所以不管对方向金绣贤方索要多少,想必裴老板都会乐呵呵把钱付了,比起他日后为公司赚得的利益,这点小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郑希真被关在门外,不知自己即将被冷冻半年的命运,还在忙着安抚小助理。 小助理急哭,眼泪泡在积蓄,就要爆发。 郑希真指天发誓,有她一口饭,就给她一半吃。 和社长推心置腹结束,孙成义想要去找郑希真,再好好敲打她一番,没想到艺人自己颠颠跑过来:“金绣贤那边怎么说。” 孙成义狐疑打量郑希真,让她说实话,到底和金绣贤什么关系,没关系还问那么多,姑娘,有空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郑希真再三保证,经纪人勉强信了她的话:“人家比你前途光明,少操心别人。” 得到消息,她就不想继续呆在公司,孙成义一把扯住女艺人。 “之前不是闹着说累吗,最近也没什么好剧本,而且网上对你的攻击大多在你不上课这点,你呢,看上去也不急,那我也没什么好急的,咱们来日方长,这半年你回去念书吧。但每周的演技课你还得来继续上。” 话说得委婉,放在有事业心的艺人身上肯定要闹,半年啊,够多少人弯道超车。 但郑希真不是普通人,可以放假,她乐呵呵接旨。 跑路前,郑希真嘱咐孙成义:“我助理你好好照顾。” 孙成义点头,小姑娘就颠颠地,没心没肺跑路了。 经纪人无言,担心实话实说会伤害到郑希真的自己就是白痴,冷藏不是对她的惩罚,是对她的褒奖。 女艺人暂时回归正常的大学生生活。 郑希真努力学习了个把月,堪堪追平落下的学业,刚开始是挺美的,可时间多下来就用来瞎想,想多了就开始不安。 该死的公司怎么还没把她召回啊。 倒不是多稀罕演戏,关键她还欠着钱呢。 朴容归拍MV后尾巴翘上天,安慰她真要不行还有他呢,养她一个没问题,全然忘记自己入伍时让郑希真独立时的斩钉截铁。 唉,溺爱的男人果真只会淹死小树苗。 有事业心的郑素旻把她要完蛋了叨在嘴边。不仅没让郑希真舒心,说的话还让她愈发烦躁,小树苗蔫吧了。 最后还是殷美真正安慰到了枯萎的小树,未来资本家殷美轻松揣摩同为资本家的心思,给小树施肥。 “我看了你们公司的财报,你暂且呢还没给公司创收,你们公司靠男团顶半边天,少你一个他也能为公司创收,那么你们社长怎么想的还真不好说。” 但是,郑希真在等着那个但是。 但是来得很及时,“但是,你经纪人可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你经纪人可指望着你。” 郑希真有异议:“可是他还有其他艺人呢。” 又不缺她一个赚钱的。 殷美淡定发声:“那又如何?有一个成气候的吗?他这辈子要想在职业生涯中有所突破,不还是要指望你?你就好好休息等着吧,有时间休息你不休息,白痴吗?以后要休息估计也没那时间了,你就等着经纪人跪下来求你回去吧。” “记住,等他来求你回去,他不找你,你也别找他,你得让他知道,即便你是无名氏,在你和他之间,你才是主导方,你才是上位者。” 施肥成功,春暖花开。 开启人生中的最后假期,哦不,冷藏的郑希真生活发生了巨大改变。 一直联系的金绣贤,慢慢的和她的联系变少了,没有人说特别的话,就是时间可能会带走很多东西。她想的不多,不管是哪种原因,也都看得开。 除此之外,玉择演开始对她进行轰炸。 在社长面前甩下对某人感兴趣话的后果就是,倒霉的玉择演被严加看管。 玉择演这个冤大头,什么都没做,戏拍完了,想小嗨一把,结果助理24小时盯梢,干嘛啊,看着他?他最近有做什么事情吗。 男爱豆辗转多方得到答案,气得想把她抓起来打,可惜郑希真已经被放飞,飞回大学享受青春,抓都抓不到她人。 李俊淏行程比其他人少,在宿舍的时间也多,见队友情绪反常,好心安慰,这一聊就露馅了,玉择演知道自己被骗了。 这两人早就认识了! 还牵线,牵什么线!! 可恶的郑希真,就是在给他下套啊! 出去玩还要被管教,那还不如不玩,气闷的人索性和李俊淏一块在家呆着,两男人大眼瞪小眼没事做,玉择演越想越气,压着李俊淏讨要始作俑者的电话。 李俊淏还算有良知,没想给,又被玉择演盯着浑身难受,退一步:“扳手腕吧,赢了我就给你。” 行,玉择演气势汹汹。 当天,经纪人就收到超无语的消息,男团爱豆在家扳手腕,其中一人手断了,知道消息的狒狒社长心都在滴血。 玉择演是断手的那个人,完好无损的李俊淏用剩下不多的良心体恤他:“我不给你是为你好。” 怕你手断了,心还被气死,人和心总要有一个是完整的吧。 断手之人听不得劝,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去学校也没逮住郑希真,人抓不到不要紧,他晚上偷偷摸摸顺走李俊淏手机,终于翻到了女艺人的电话。 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玉择演隔着网线对郑希真进行指责。 郑希真被烦的脑袋疼,想让他别再来烦自己,因而向哥哥低头,并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熟悉后,聊天就放得开,什么都敢聊。 玉择演:你到底为什么要说对我有兴趣。 郑希真:或许,是真的,你不信? 玉择演:我信你个鬼我信你。 郑希真:谁让你嘚瑟的。 玉择演:我好冤,你要真对我有意思,我被看管还算有道理,都怪你,去哪里现在都被跟着。 玉择演:幸好有俊濠陪我。 郑希真:他不跑行程吗? 玉择演:他个人行程没有其他人多,说到这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我们的立场不好多说,你安慰他一下吧,关于行程… 郑希真把安慰李俊淏这件事应下了,应下后才发现,她好像也没有立场去安慰人家。因为她更惨,李俊淏只是队内行程数量垫底,她是压根就被冷冻了。 以这种状态对李俊淏说:没事,我们未来可期,谁会信啊。她自己都不信。她现在能悠哉悠哉的,不是因为心态好,纯属因为她是废物,她可以等待,而且朴容归也确实可以养着她就是了。 可李俊淏不一样,他是想要往上爬的人,无法忍受居于人后。 想了半天怎么安慰人家,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带他玩。 郑希真学习不好,却也并不善于玩乐,有关于玩乐的知识,全部从殷美那里学习。 殷美有钱又潇洒,是真正的玩咖。 用她的话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而恰好,她又很有钱,所以这世上对她来说,就没有什么事无法解决。 郑希真被当做爱豆练习生时,压力大,殷美就会带她出去放松,她也觉得稀奇,明明都没时间睡觉,却能挤出时间和殷美玩。 李俊淏被郑希真缠着出去玩,好奇要怎么玩。 郑希真想的简单,把和殷美玩乐的流程悉数告知。 殷美手把手带真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殷美说钱能解决所有时,郑希真认为她说的不对。钱可以买到物质,无法购买到精神,比如爱情,钱能买到爱情吗? 彼时听闺蜜说这话的殷美,全身放松坐在酒吧的卡座里,紧身鱼尾裙包裹着她妙曼火辣的身姿,像挑白菜般,挑选着酒保给她带来的男人。 红唇轻起,说出的话超时代:“看,这不就是用钱买来的爱情吗?你要哪一款爱情,高瘦胖矮,可爱的,成熟的,妩媚的,任君挑选。” 郑希真不喜欢easy boy,在她看来,殷美用钱买到的不是爱情,是情////爱。 殷美毫不掩饰自己的取向,她说:“我从不看男人的外在,我注重的是内在。” 只是对于内在的含义,殷美的想法和大众差的很远。所谓外在和内在,不是指的外表和精神,而是衣服外的,衣服内的。她只注重他们的活好不好。 面对放不开的闺蜜,殷美表示,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要辜负C宵。 音乐在耳边炸开,震耳欲聋,郑希真回答得就很大声,听得被招呼来的小帅哥脸色发青:“我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病啊,这个不好说的。” 殷美哈哈大笑,强撑着眼角害怕笑出皱纹。 而且,“我都这么美了,为什么泡男人还要花钱,找个男朋友也一样。” 殷美觉得有些钱该花还是要花,体验感不一样。 “什么叫体验感”,郑希真的头顶举起三个大大的问号。 “他们进了我的卡座,喝了我的酒,做了我的人,不得付出点什么吗?难道还让他们白拿不成,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不还得服务我。” “男朋友能有这服务意识吗?” “低级乐子存在于感官,高级乐子存在于精神,从中感受到作为上位者掌控权力。” 郑希真头皮发麻,这话好像说的很对,又说的不对,或许只是因为殷美生不逢时。 殷美不觉自己有什么错,她很享受这样的状态,喝酒后微醺的殷美快乐似神仙:“我只是享受男人都享受的罢了。” 李俊淏听得啧啧出声,他好奇的是:“真的行?” 没有被殷美带过去体验前,郑希真也觉得不可能,但事实胜于雄辩。 只要你走进一家酒吧,只要你开了卡座,特别当你还是女性时,那今晚你就有福气了。全酒吧的easy boy们都会成为女孩的猎物,自愿奉献。 甚至于,基于NH全员爱豆练习生的基数,睡到所谓的未出道小豆们,也不是难事,在爱豆前,他们也不过是男人,而男人的基本盘… 谁不爱又美,又愿意花钱的富婆呢,还能免费喝酒呢。 不过他们两个就算要出去玩,也不会走殷美的路子,没什么别的原因,他们是公众人物,出去玩,不方便。 用殷美这套,可以泡到很多素人,却泡不到出名已久的咖们,或者真的洁身自好,打着灯笼也难找,或许也压根不存在的好男人们,不在一个圈很难见面。 表面上是郑希真带李俊淏出去浪,实则是李俊淏带郑希真玩,有义气的郑希真还带上了殷美。 私人场子,到场的人都是圈内人,安保严格,谁都不怕出去瞎说,否则舆论就是共沉沦。 殷美跃跃欲试,郑希真有点担忧,“你不怕深入了解后塌房?” “那就再换一个咯,男人还不全天下都是。” 开车的女人笑得从容,说出的话也轻飘飘,仿佛换的不是人,是件衣服。殷美的狐狸眼对着后视镜看李俊淏,李俊淏对她的事迹已有耳闻,背后发毛。 她是懂规矩的玩咖,玩咖从不玩正经人,李俊淏是不是纯正经人她不清楚,但怎么也算不上玩咖。 “放心,我对你们团没兴趣。” 即使是殷美的朋友,郑希真也常常惊叹,肉食主义者殷美竟然不喜欢野兽男人,喜欢小白脸,越奶越好,最好是年纪小的小奶狗,叫姐姐的那种。 老手带新手开耕。 李俊淏和郑希真刷脸,殷美被带着验证身份,进了场子,走半步就能遇到电视上看过的名人。 可当郑希真和李俊濠坐在角落,安静当鹌鹑,看到来人时还是挺稀罕的。 13. 姜公与吾友孰美 郑希真不怎么了解爱豆,都个个看的眼熟,不过她没戴隐形眼镜,也看不清楚。来之前想戴的,但是殷美说:“戴什么戴,朦胧才是美。看太清楚了,下不去手。” 李俊淏有意阻止,别玩的太过火,他们就是去喝点酒放松的,真要做出什么来,社长会把他们撕碎。 郑希真也没想真做什么,最后还是没戴,怕看得太清楚,会失去对前辈们的尊重,那还是看不清楚比较好。 这可真是让女演员长见识了。粉丝面前人模人样的各大爱豆们,私下里,玩得很开嘛… 李俊淏进圈比她早,就算不亲自下场玩,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种场面见识的多,郑希真看他泰然自若,果然啊,男人。 男人靠近女人,嘱咐她不要到处跑。殷美进场子后如鱼得水,说好的带他们开耕,没几分钟就厌倦了带新,迅速混入人群之中,霍霍鲜肉去,留下两个小白菜相互取暖。 他们两个游戏场的初丁,挤过人群,找了处小卡座,叫上瓶啤酒,还不敢要度数高的,怕喝醉后被捡尸,早上就不知道在哪里醒来。挨在一起瑟瑟发抖,对场子里的群魔乱舞们进行点评。 看多后,小白菜郑就觉得现实魔幻。以她作为观众的角度,爱豆们在台前的形象小心谨慎,台下却如此放纵,极与极的冲击。 资深爱豆李俊淏习以为常,正因为台前无法放纵,才会寻找私下发泄的出口:“其实他们台前也敢传小纸条。谁看上了谁,直接传,大胆的很。” 郑希真好悬没把喝进嘴的酒喷出来,啊…这…看来她对爱豆行业误解真的很深。 “不过也要看每个人的性格,有人小心,有人放纵,不能一杆子打死。比如我,就很自律。” 说着话的男人脸上是骄傲的表情。 郑希真没脸看,想翻白眼,哥,你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夸自己的是么。 本因被拍事件遮遮掩掩的郑希真,见爱豆们都放得开,那她也没什么好放不开的:“谁组的局?” 李俊淏也不知道,估计是哪个大佬吧。 “谁组的都不知道还敢来。要是混进记者怎么办。” 当然敢啊,这有什么不敢的,法不责众。而且真要做什么,也没人会傻到在公共舞池里面嗨,有私人包间呢。 被指着看包间位置的小白菜浮想联翩,她不仅脑内幻想,还拉着伙伴一起说:“你说他们在包厢里面干嘛?”。 表情暧昧,双手摆出小人逐渐靠近的动作。 李俊淏把她乱动的小手打下去,让她不要瞎想,自己说的话却更脸红心跳:“当然是做成年人的事” 本来眼睛就不大,现在笑得眼睛都没了。 成年人做的事两个小白菜只能幻想,尚且做不出来。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但也有在包厢里面的成年人,没有做他们幻想的事。 包厢内,爱豆劝借酒消愁的模特。 “天下何处无芳草,没什么了不起的,往前看。” 模特也想往前看,他不是单纯的就放不下这段感情,只是…被甩怎么都很丢人,而且是不明不白的被甩,全天下都知道他被甩。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就说他不懂她,分手吧。 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男爱豆揽住朋友的肩膀,想说情谊都在酒里,什么都别说了,喝吧,又怕对方喝死,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就出了个衰主意。 失恋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不是等待慢慢的从被甩的情绪中脱离,而是用更好的去覆盖过往的记忆。 有句话说的很对,且对男女都适用,天下何处无芳草呢,且一个更比一个好,迟迟无法从前任的阴影中走出来的人,不代表他们有多深情,现实的讲,只能说这个人,找不到比前任更好的人了。 爱豆准备为自己的朋友找到更好的人,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这么做。 被缠住的郑希真和李俊淏四眼懵逼,疑惑地看着面前拜托的人:“什么叫请我去包厢喝” 郑希真完全不感动,很想拒绝。 已是今晚数不清多少个来卡座的人,她还和小伙伴讲,自己果然魅力无边。 伙伴小眼睛翻翻,怕她尾巴翘上天,说的话就很不中听,把男同胞贬低到尘埃里:“能这个场合主动干点什么的,都不是好货色。” 郑希真也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货色,玩咖么,只要一时的快乐,不考虑明天,她没想和这种人玩,但人总有虚荣心。 并没有被任何人邀请的李俊淏不想让女人单独快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找不到好玩的,她也别想自己去玩。 女演员没想玩,还记得自己是陪男爱豆出来散心的,谢绝所有要和她玩的小帅哥,一心一意陪伴小伙伴。 可眼前这个有点不同,三顾茅庐仍被拒绝,又有人走近,郑希真拒绝的话就要脱口而出,抬头看,来人换了个身份。 包厢内的男爱豆当然不会自己出去找“更好的人”,他把服务员叫进来,附耳细说,把场子里最美的女孩叫进来。 服务员点头答应退下,郑希真美得一骑绝尘,服务员先以包厢请喝酒的名义邀请,被拒。 返回包间,告知男爱豆。男爱豆挥手,让他再去,不要换人,就要最美的,不能打半点折扣。 打工人无奈退下,第二次去。 这次为了赶走苍蝇,郑希真装作是李俊淏的女伴,挽着他的手,告诉池塘里的所有鱼,别来,有人。 打工人折返,说姑娘有男伴了,请不动。男爱豆确认模特的情况,不行,有也给请过来。 男服务员内心叹气,要请你自己请啊,烦死人了。丧如考妣的打工人顶着李俊淏沉重低气压,第三次失败。 男爱豆不再为难服务员,他自己上,总可以了吧。 事实证明,不太行。 场子里灯光暗,视力差劲的女演员面对没化妆的男爱豆,第一想法是:你谁啊? 李俊淏却看清楚了,看清楚后也没起身,坐着给人微微鞠了个躬,私下里不是很在乎所谓的前后辈礼仪,都是出来玩的,谁也别端着。小伙伴给状况外的女演员解答疑惑,在她耳边说:“GD” 鞠什么弟,郑希真怀疑,也凑过去说悄悄话:“他长这样?” 郑希真发誓,她不是故意的,一来,她不熟这人,二来,这人没化妆。 李俊淏也没想笑,毕竟是前辈啊。 权至龙也觉丢人,可他不是为自己来的,又有了底气,无视两人肆无忌惮的说小话,厚着脸皮坐下来,坐郑希真旁边。 女人被像饼干一样被夹在中间,顿感头疼。 好声好气说了事情原委的前辈,合掌低头,给女演员行了个礼。没用前辈身份压人,他也不是郑希真的前辈,演员爱豆不在一个圈,算什么前辈。就只是以关心朋友的身份,来拜托女孩子。 郑希真不想去,这事对她来说很失礼。 看出来她不乐意了,他拿演员没法子,却可以对同是爱豆的李俊淏使眼色。 李俊淏想当没看见,他也不乐意,郑希真是和他出来玩的,为什么总是有人来打断。谁都能欺负他是不是? 并没有想欺负任何人,真的只是怀抱着赤诚心,拜托拜托。对方好说歹说,把事态说的很严重,就差说自己的朋友再得不到救赎,今晚就要死了。 得到女人肯定答复的模特朋友开心了,李俊淏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妙。 模特朋友领路带郑希真进包间,边走边补充,不要说是他找的她,就说是她看上了模特,做戏要做全套。 “我说什么他就信?”小白菜觉得这事不靠谱,哪有这么单蠢的男人啊。 权至龙信誓旦旦将人出卖:“喝了酒嘛,脑子不灵光的,你随便骗骗就好了。” 套出女艺人是单身的消息,还和她说,他这个朋友又高又帅,他们两个真成了也是美事一桩。 下意识,郑希真反问:“有姜东沅帅吗?” 男爱豆稀奇,原来这姑娘喜欢这款的,那没问题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保证,“那你可真是撞对人了,不仅比姜东沅年轻,还比他帅。” 人被推入包间,男爱豆自动退下给两人空间,看到正主后,郑希真觉得自己被骗。 哪来的底气说比姜东沅帅气。 接下这份“工作”,有职业素养的郑演员演的走心,人坐在男人旁边的沙发里,捧着脸观看假姜东沅。 好一条…丧家犬… 丧家犬半趴伏在沙发边边醒酒,好心的女人怕他摔下来,揪住他的衣领,脚抵住沙发口借力,使出朴容归十几年零花钱喂出来的劲,半拉半拽把人卷到里面去。 女演员蹲下来,凑近了看,眼神不好可别冤枉了人家。 这回是真的确认了,权至龙你骗人,退钱!退时间! 感受到天地旋转,丧家犬还没完全喝趴,单手撑在沙发支棱起来,跌跌撞撞就要起身,低估了酒精的威力,手软脚软就要扑下去。 郑希真哀叹,好人她就做到底,眼疾手快扶住倒下的人,喝醉的人的身体是很奇妙的,很柔软,软成摊烂泥,模特身高腿长,她小小的身板根本无力支撑。 不仅没扶住醉鬼,自己都被绊倒,双双倒在地上,幸好地上铺着地毯,即使如此,还是被磕到,哐当一声不知道撞到了哪里,头晕目眩,痛得倒吸口凉气。 想把压在身上的人推开,推不动,死死被压在地上,鼻尖还都是酒精的气息,郑希真怒从心中起,狠狠拧了男人的腰。 死人躺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郑希真也有点生气了:“失恋就要死要活,我要是你女朋友,也甩了你。” 死人诈尸,原地复活,利落地爬起来,眼睛通红,恶狠狠瞪着骂她的女人。 他的爱豆朋友只有一句话说对了,眼前这个人的唯一优点就是年轻。除了年轻,一无是处。 郑希真是不认识这人是谁,也不知道和他分手的女人又是谁,就凭他现在这副狗都嫌的颓废模样,除了那点冒头的怜悯心,还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好像不单纯的讨厌眼前的人,隐秘的内心,她仿佛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不被选择的自己。 李株赫被陌生女人的视线刺痛,说好的喜欢他,喜欢还这么对他,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人。 此刻,郑希真仍不知男爱豆给她编了个怎样的故事。 李株赫的视角里,2年前,郑希真就在秀场的舞台上对他一见倾心,无法自拔。但男模特和女演员的爱情故事天下皆知,纯情的少女按捺住了对男人的倾慕,甘愿做个不出头的暗恋者,默默关注着他。直到两人分手,少女心萌动,强烈要求和男模特见面。 如果郑希真知道自己变成了故事里面的舔狗,她大概不想干了。 她和许多人分别过,很多人走进她的世界,然后就那样的离开。她不想安慰一个分手的人,不想对他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这话是真的,处于情绪中的人却也不想听。谁都知道芳草遍地,未来他们一定会走出来,可此刻就陷在里面,思考未来没有任何意义,重要的是解决此刻的情绪。 舔狗不得好死,别舔了,大傻逼。 郑希真没有给丧家犬说话的机会,幽幽开口。 “被前女友看到这样,她会怜悯你吗,不过是嘲笑你无能罢了,已经把你甩掉了,就意味着对你失去了兴趣,看到你这副样子,更是和新欢在一起品位你的无趣吧。” 男人的自尊被按在脚下践踏,根本无法忍受女人的咄咄逼人,怒火和斗志同时被激起。 可接下来,她话锋一转:“真不敢相信,我喜欢的,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施展出被教导的演技,演绎中来了兴趣,现实中扮演角色:“我可是很喜欢你呢。” 包厢外人头攒动,包厢内只有两个初见,气氛诡异的陌生人。 李株赫早就收拾好自己,和女人之间隔开距离,一南一北坐在沙发上。他还算有理智,不是真正的丧家犬。 方才没有看清的脸,现在看了个清楚。她是很美的女人,被这样的女人暗恋,自尊心绝对会得到意外的满足。 原来他被甩,并不是因为他毫无魅力,看,这种女人都在喜欢他,说明他足够吸引人。那么分手,好像也不是那么无法接受的事了。 世上本就没有专注于一人的爱情,玩咖自我感动,短暂陷入了失去爱情的苦恼中,却在瞬间有满血复活的迹象。 在练习中,郑希真逐步变成了合格的演员。她的演技在专业人眼中并不醇熟,面对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男人,却也足够了。 为了出来浪,殷美专门为她挑选了银色红底高跟鞋,跟细,更衬托女人小腿修长,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她步步走近李朱爀,像猎物安抚她的猎人。 在和他最靠近的时候,她更加放低姿态,把男人装进她的眼睛里,她仿佛不在乎其他的人,只在乎他。 李洙赫在她湿润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 他现在就可以得到面前的人,只要他愿意。 当然,郑希真并不打算亲吻他,就算她再敬业,也不打算亲吻这个人。因为,他真的毫无吸引她的地方。 为避免真的发生点什么唇的接触,郑希真主动拥抱了他。 模特很高,她依偎在他的肩膀处,紧紧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完全从这个拥抱中消失。 接下来的话,郑希真被自己恶心到了。她从不叫除了朴容归意外的人哥哥。哥哥这个词,对她有着重要的含义。 但她为了戏剧的完美性,首次对外人说出了口。毕竟,南韩男人对欧巴的执念甚深。 “欧巴~” “看看我吧,拜托。” “我真的…不可以吗?” 很好,她成功吐了。 戏演到此处,足够了,再演下去就画蛇添足,即兴表演后功成身退。 女演员退场,男爱豆出场,进门,看到朋友恢复血色的表情,内心惊叹。场外援助真是厉害了,前后不过半小时,就是天与地的变化,到底怎么做到的。 被戏剧表演迷惑的男模特正处于飘飘然中。 郑希真和李俊淏准备走了,李俊淏垮着张脸,出来玩一点好事都没有,小伙伴还被半路拉走,还不如回宿舍睡觉。他本来就是晚上精力不高的人,心下想着以后也都不出来玩。 郑希真无所谓留或不留,她情绪高昂,异常兴奋。 这姿态在李俊淏看来就误会了,说出的话也酸溜溜:“看来你很满意啊?” 郑希真小鸡啄米点头,分享她刚刚得到的快乐:“我发现演戏的乐趣了。你知道吗,做别人真的好有意思。” 她把刚才在包厢内,她是如何做的,又得到了怎样的结果和小伙伴说了。 小伙伴惊奇,又为朋友担忧:“能从这件事中得到乐趣,你也挺离谱的。那你更应该赶快回去演戏了。” 想到这女演员又萎了,对啊,她被社长冷冻中,一时半会演不了戏。怎么办呢。 李俊淏也没办法,他没做过出格的事情,没体验过什么叫被封。 殷美早早发来消息,她狩猎到感兴趣的肉,让他们走的时候也不用再联系她。 李俊淏和郑希真面面相觑,那就走吧。两人没打算一起回,他们一个要回家,一个回宿舍,完全相反。 门口互相道别,分开。 李俊淏把备用的口罩帽子分给她,让她戴着回家,郑希真全然无所谓,她糊的很,而且天黑,谁能看得清楚:“小心驶得万年船,戴上。” 不容置喙的强势。 事实证明这招是神来之笔,救命之恩。 两天后,某知名男爱豆和“看不出是谁”的女性车库同行照片被曝光。 男爱豆的粉丝发疯,全世界通缉这个裹得严实的女人是谁。 知道内幕的李俊淏发来问候短信。 李俊淏:说好的回家,你怎么又和他一起走了? 郑希真无语,她压根没和这人一起走,只是刚和小伙伴分开,就被男爱豆追出来,对方问她要联系方式,为模特朋友要的。 李俊淏:所以你和那个模特还有联系。 郑希真:没有,我给了秀满的电话号码。秀满老师说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李俊淏:?? 李俊淏:他认识我,他找我算账怎么办? 郑希真:他好像觉得我是S社的。 同处三大娱乐公司,对方就算暂时找不到人,找到她也是迟早的,但这和郑希真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她还没找对方算账呢,她才是被连累上八卦的人,真被抓到了岂不是要把她大卸八块。 围观了几天找人事件的郑希真,自觉无福消受,她要夹紧尾巴做人,暂时离爱豆的圈子远点。 外人无法从模糊的照片中认出女方的身份,熟悉她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是郑希真。 社长看出来了。 经纪人也看出来了。让她在家安心抠脚,少出去搞事情。 金绣贤看出来了,但他没有质问郑希真。 搞笑男玉择演也看出来了,毫不意外地嘲笑她:你是不是只喜欢矮子? 郑希真:已截图,现在就发给权至龙。 在外玩的郑希真终是要回家的,回到家,她发现自己房子塌了,她的哥哥变了。 “谁是朴旭骏?”郑希真两眼懵逼。 朴容归站在他面前,啃黄瓜吃,用手指自己:“我叫朴旭骏。” 2011年的核心词对于两人来说,无疑是倒霉。 郑希真倒大霉,朴容归倒小霉。 朴容归在职业生涯第一年,遭遇了北极寒流,除了拍摄的出道MV,后续资源持续崩盘。 当人在唯物世界无法得到满足时,自然而然会转向迷信。朴容归和朋友去算命,算命先生拿着他的出生年月日,掐指一算,眼冒精光,说朴容归这个名字不好,大凶。 “如若不改,一糊到底,糊穿地心。” “所以,以后在家也叫朴旭骏吗?”郑希真问。 朴容归也不想的,但是那个人好像真的很灵,说他必须对内对外要一致改名,如若以后再被称呼朴容归,说一次,他的星运就要减一分。 郑希真很想说,你这样红不起来不是很正常吗,和名字没什么直接关系,终归是没说,还想活的长久。 可真要改口,也不容易。 整天没事做的郑希真被持续纠正了三个月后,才不会第一时间叫朴容归,改叫朴旭骏。 变身为朴旭骏的男艺人,接到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常驻角色,家庭情景喜剧《闭嘴家族》,而【崔宇值】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了郑希真。 14. 朴旭骏的朋友们 崔宇值和郑希真的初次相识,起源于一场大乌龙。 那天,他坐在片场的外围等戏,没到他的戏份,就只能等,前面的场次卡了很久,导演和演员都有些疲惫,片场气氛微妙,一触即燃。 就在他坐在躺椅上,迷迷瞪瞪快要昏睡过去时,半梦半醒间,有人叫他的名字,带着不确定。 “崔…宇值?” 叫他名字的人是个女人,声音陌生。 作为新人,他不敢懈怠,片场随便挑个人都比他资格老,耽误了倒霉的是自己。 然后,他就看到了呼唤他的那个女人。 崔宇值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不像人类能够拥有的容貌。 很久以后,他可以不记得见到郑希真时的天气,不记得她的衣着,不记得她说的话,甚至连面容都可能模糊了,但仍然可以清楚的记得,见到她时那瞬间的感觉。 人类的本质即是颜狗。 如果你自认为不是,那一定是还没有人美到足够打动。 郑希真本想亲自把衣服给朴旭骏,但导演气势汹汹,还是算了吧。她正苦恼怎么把东西捎给半月没回家的哥哥,就看到了傻乎乎的小鱼。 小鱼崔宇值,她在朴旭骏的手机相册里看到过他。 呆呆的直发,傻憨憨的气质,笑起来看不到眼睛,只留缝的面容。 “朴旭骏果然喜欢和笑起来眼睛就没了的人做朋友,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郑希真不怀好意的想。 关于朴旭骏的新朋友,他的旧友权成焕表示,天要下雨,哥们要“劈腿”,随他去吧。 郑希真起初觉得太夸张,你们男人的友谊为什么要这么黏糊糊的,好肉麻。 权成焕很悲愤:“一点也不夸张。他们两个现在是一天24h,有23h都在一起,他啊,没良心,有了新欢,是真的忘记我这个旧人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长剧拍摄就是这样,时间久,任务重,朴旭骏和崔宇值在剧中的角色还是朋友,拍摄几个月下来,自然混成了朋友。 在片场晃荡了一圈,没有找到目标人物的郑希真找到了那个新欢。她不确定的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被叫的人反应迟钝,像树懒,缓慢地移动视线,和郑希真对上了眼。 他头发被睡乱了,向四周炸开,眼神呆呆的,小眼睛更是因为接受太阳直射,而眯成条缝,整个人神情恍惚的看着她。 郑希真确认了,这家伙不仅长得傻,脑袋也傻。 这么傻的家伙,直愣愣地站起来,出人意料的还挺高,投下道阴影笼罩住郑希真。郑希真仰头看他,退后一步,不想久留,速战速决。 “我是郑希真,他的妹妹,你认识朴叙俊吧?”,她把袋子递给男孩,“这是他的衣服,麻烦转交给他。” 崔宇值还在梦游,啊了声,说了什么?没听清楚。 郑希真心下怜悯:可怜的孩子,赶工赶到人傻了,好声好气重复了一遍,“把这个给朴旭骏。” 树懒接过袋子,郑希真从包里拿出袋果冻,她喜欢的草莓味,送给小鱼,拍拍他的肩膀,“加油啊~” 直到女人走了,场务喊演员上戏,崔宇值才回神,提溜起袋子,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这是要给朴旭骏的。 崔宇值在布景的转角处找到了朴旭骏,他正躲在没人的角落里抽烟放空。 吸溜着果冻的朋友,左手挤果冻,右手提着袋子朝他走来,头发还是乱的,朴旭骏在家做惯了哥哥,好笑地给弟弟整理仪容。 崔宇值不是真的傻,只是睡糊涂了,还没忘记正事。“你女朋友给的。” 他把袋子塞对方手里。 朴旭骏疑惑,“给我东西?”,扒拉袋子看了眼里面的东西,心下了然。 “她怎么说的?” 崔宇值不好意思说他忘记了,根本没听进去,只能说:“就说把这个给你。” “那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女友?”,吐了口烟的男人自觉好笑。 朴旭骏有个女友,崔宇值是知道的,只是没见过照片和真人。朋友很少讲女友的事,但崔宇值知道,哪天下戏如果没和他出去玩,可能就是去找那个女友。 “长得漂亮。” 他单纯的想,朴旭骏的女友是和他一个系的,都是表演系,肯定漂亮吧。只是没想到这么漂亮。 朴旭骏也不想解释,反而问:“好吃吗。” 砸吧着嘴的崔宇值细细品了味道,“好吃。” 这事到此本该结束。除了崔宇值对朴旭骏的“敬意”更重一分。 很快,事情朝着离谱的方向发展,崔宇值对朋友的感觉,走向了另一个层面的“敬重”。 下戏的崔宇值,看到朴旭骏身边的女孩,脑袋乱成浆糊。 这谁? 朴旭骏介绍:女朋友。 被称呼女友的女孩,有着甜美的脸蛋,是朴旭骏喜欢的那款甜妹。朴旭骏早已忘记没有解释的乌龙,崔宇值显然没有忘记。 此时,崔宇值迷惑之处在于,是他的朋友在短短几天内,被女友甩了,换了个女友。还是他就是很“厉害的”,脚踩两条船有两个女朋友。 是的,即使是他的朋友,崔宇值也从未想象过一种可能,就是他的朋友把女友甩了再换了一个,而是肯定被甩了,所以换了一个或是当个渣男。 和朋友,以及他的女友坐在一起吃了午饭的小鱼,恨不得自己是金鱼,只有三秒的记忆,这样就不会陷入无限的纠结。 朋友的眼神戏明显,等甜妹中途离开,朴旭骏回以一个“干嘛”的眼色。 崔宇值才想问,你想干嘛?试探的问出最有可能的原因。 “你被甩了?” “你才被甩了”,朴旭骏反击,“我好得很。干嘛?喜欢?” 崔宇值吓得虾都要掉了,摆手说没意思,眼前的这位女孩确认了身份,那之前的呢?崔宇值陷入更加的纠结中,不知道是否可以问出口。 左右摇摆终于决定问,女朋友又回来了,那必然是闭嘴的,就算兄弟真的做出了丧尽天良,脚踩两条船的事情,至少面子上,站队也要维护自己人。 虽然很抱歉,但是,这就是男人啊。 吃完饭,崔宇值准备跑路。他看不下去了,看到朴旭骏和他女友的脸,崔宇值就想起了不知名的人,和郑希真只见过一面的小鱼,莫名对郑希真怀抱以愧疚之心。 然而这世间的抓马之处就在于,祸不单行,逃离尴尬现场的崔宇值转角就遇到了更大的“惊吓”。 郑希真来片场了,这次是代送朴妈妈的爱心餐,妈妈好久没见到儿子,这活本身是朴旭骏弟弟的,弟弟想打游戏,就扔给她。 她刚到片场,电话刚给朴旭骏拨出去,就遇到了熟悉的树懒同学,树懒同学这次是精神大小伙,跑的比飞人还快,两人差点就撞上。 电话那边的声音,和现实的崔宇值的声音同时响起。 崔宇值:小心! 朴旭骏:喂? 郑希真选择先照顾电话那头的人,朴旭骏听到声音。 朴旭骏:什么声音? 郑希真:你在片场吗? 崔宇值整个心都被揪起来,高高提起,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救命啊,谁来救救他,现在是要怎样,两个女朋友要撞见,为什么要让他遇到这种事情? 不想事故发生,不擅长说谎的男人为了兄弟决定勇敢:“他不在!” 郑希真被崔宇值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到,电话那边同一时间却支吾:在… 所以是在,还是不在? 郑希真把电话拉远,指了指电话,又以口型对树懒说:“他说在~” 说谎立刻被拆穿,崔宇值没辙了,兄弟,不是我不帮你,是你自己露馅了。 “没事,让崔宇值带我去”,郑希真没等朴旭骏发生,挂断电话。 崔宇值承受着女人的视线,想装死,“去哪儿?” 他在内心期盼着,朴旭骏可以在他拖延的时间里,妥善解决好里面的那个,外面的这个,他没有自信可以拖住。 可是那个房间,好像没有后门吧,要是让1号女朋友溜出来,必然要经过他们这条走廊,或者让1号女朋友藏起来?可是如果让她藏起来,1号不就知道自己的处境吗?那不还是露馅了。 充当引路人的小鱼乖乖听话,领着2号女朋友进门。 “我要开门了”,假模假样转动了一下,手放在门把手上面,想假装打不开,故意大声地说:“怎么打不开啊。” 郑希真简直无语,让手无缚鸡之力,门都打不开的男人起开,男人不起开,郑希真就直接把手覆在他的手上,崔宇值仿若发癫,瞬间撤退。 轻轻转动,咔哒,门顺利打开。 这声音在崔宇值听来,就是地狱的丧钟,他完蛋了。 不,是朴旭骏完蛋了。 门被推开,门内的场景映入眼帘。 崔宇值不敢看,眯起眼看朋友的表情,如他所料,面如菜色,真是活得久了,什么修罗场都能遇见。 “你怎么来了”,朴旭骏从沙发上弹开,手指摩擦裤腿。“要是我恰好不在,不就白跑一趟了。” 社会性死亡当事人胡言乱语,崔宇值患上了一种名叫为别人尴尬的病。 而让两个男人都意外的是,甜妹坐在沙发上,看到郑希真后,面露微笑,说的话还特别亲切:“真真,你来啦。” 崔宇值再次被震惊,艰难转头看郑希真的表情,这又是什么情况。他的脑海里,不自禁浮现出他的兄弟,左右各抱一个的奇怪场景。 左怀右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郑希真和甜妹认识,说来话长,但长话短说就是学校遇到过。 她知道,对方是朴旭骏的女友。 她也知道,对方是朴旭骏的妹妹。 两个女人很是友好,没有发生任何男生想象的剑拔弩张。 处在状况之外的崔宇值懵了,所以一个是妹妹,一个是女友,关系捋顺,还有一点很奇怪,既然如此,既然是可以坦诚相见的关系,那为什么朴旭骏刚开始那种表情? 听到八卦描述的权成焕哈哈大笑,把酒桌拍得啪啪作响,好悬没把杯中液体洒了。 “活该”,是真的活该,权成焕不同情自己的兄弟。真想看看那个表情啊,可惜了,没看到呢。 回想起当日,崔宇值依旧很尴尬,尬得可以抠出一个南韩半岛。 看透了一切的朴成焕趁着当事人出去,告诉崔宇值:“不要管郑希真的事。” 如果…如果还想和朴旭骏做朋友的话。 崔宇值喝酒掩饰,他也没想做什么呀。权成焕无视对方的想法,有没有想法都无所谓,该说的要提前说。 “你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吧?” 权成焕轻飘飘又扔下一枚重磅炸弹,被炸弹击中的小傻子呆滞摇头。他是疑惑过,为什么郑希真和朴旭骏的外貌相差是天与地,为什么他们一个姓郑,一个姓朴。但总归没往那里想。 “你懂得,就那点意思。” 崔宇值不是很懂这个意思,是不是就是他心里的意思。 但权成焕觉得说出来,这点意思就很没意思,有脑子的,稍微意思意思,就知道现状是什么意思。 崔宇值给哥哥倒酒,边拿着酒杯,边回忆的朴成焕好心给新朋友讲个了故事。 “在你之前,我和旭骏还有个朋友。” “我们三玩的来,形影不离。坦白说,他和旭骏的关系还要更好点。” “可是有天,旭骏说和他掰了。我就去做中间人,兄弟么,还能被架给吵散了?问他理由,那傻子咬死了不说。” “后来我才知道,那傻子去找了郑希真,说喜欢她,给她送东西,被旭骏看到了。” 权成焕将酒杯在手中摇晃,也不喝,斜眼看崔宇值:“你觉得这正常吗?” 故事掐头去尾,听故事的人也说不清是不是正常,只是:“旭骏可能是爱护妹妹吧。” 讲故事的人摆手轻笑,让看不清楚状况的人可以以身试险:“你上,然后看看他是怎么爱护的。” 在权成焕看来,那个被开除朋友籍的倒霉蛋已经可以列入“人类高质量男性”。从外貌,家世,到品性,甩大部分男性十条街,就是他朴旭骏自己站出来,都比不过。 就这样的,他说掰就掰了。 “郑希真的男友,和朴旭骏的好友,这两种关系,你只能选一个。” 可倒霉蛋朋友没和朴旭骏继续做成朋友,也没能做成郑希真的男友。 权成焕觉得郑希真已经很够意思了,他提醒崔宇值:“忘记说了,先做了朴旭骏的朋友,郑希真不会给机会上位做男友。” “为什么?因为她喜欢旭骏吗”,崔宇值问。 权成焕摇头:“因为旭骏喜欢她。” 这话背后隐藏的意思是,因为朴旭骏喜欢着郑希真,所以郑希真不会对他身边的朋友下手。朴旭骏可以不仁,但她郑希真有着自己需要遵守的道义。 曾经,那个倒霉蛋朋友捧着颗真心,被零落成泥碾作尘,心碎欲绝时,问郑希真“为什么,我哪里不好吗。” “我很抱歉。” 郑希真觉得他很好,帅气幽默又喜欢着她。 拒绝不需要其他的理由。只是很麻烦,和他在一起,太麻烦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逮着他朴旭骏周围的朋友薅。 敲打性的谈话到此结束,当事人进来了。两人闭嘴不谈刚才的话题,三人间推杯换盏,自是一番其乐融融。 崔宇值晕乎乎的,这番谈话前,他觉得郑希真很倒霉,他的朋友朴旭骏是辜负女孩的渣男,而郑希真那个被辜负的人。 可是在这番谈话后,他想起了一件事,那天在片场,朴旭骏的女朋友因课程提前走了,郑希真留了下来。她好久没有演戏,自发想要留下来陪他们对戏。 主要是陪崔宇值对戏,剧情是,崔宇值饰演的哥哥宇峰,担心妹妹多云的家庭教师对其有非分之想。郑希真读的就是妹妹的台词,朴旭骏担任家庭教师。 剧情本身没什么,倒是对完以后,两个男人都有点愤慨,说家庭教师不是好货色。 郑希真自顾的笑,也不发表意见。等朴旭骏被场务叫走,两人又对了遍台词,郑希真指着剧情叹息。 “要阻止也阻止不住呀”,女人窃笑,“而且怎么被发现了呢?还有其他好办法。” 崔宇值不觉有办法,这两人的身份只要有相遇的那天,注定无法达成和解,共存。 郑希真愣住,看不出什么情绪,最后只说:“那他们就更应该成为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听到这段话的小鱼当时没觉得有什么,此情此景,现在回忆,可真是… 离开剧组的女艺人闲赋在家,除日常上课打卡,按时上演技课外就无事可做,因此发展了项新爱好: 谈恋爱。 15. 升官,发财,“死”男友 谈恋爱这个爱好在她粉丝眼里很不怎样。 女艺人出道即抠脚,戏只演了一部,物料少,她的粉丝群体大多是颜狗,不是颜狗也不会粉她,性别组成还男多于女。 她的事业粉极度失望,女艺人不仅年少抠脚,还英年早恋,妥妥的恋爱脑。 她的男粉当场梦碎,女神恋爱了,痛,大痛! 这些言论只占粉丝群体的小部分,因为准确的说,大部分粉丝根本不认她有在谈恋爱。 要他们认,证据呢? 郑希真有站出来承认吗? 公司有出来说话吗? 有被拍牵手接吻照吗? 就几张女演员在首尔大的照片,能证明什么东西?那只能说她们家热爱学习,不像热爱胡说八道的十三点天天蝇营狗苟。 都没有,那就是没谈。 网上言论与现实无关,就算不被承认,她的男友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只差飘然欲仙,忍住带女友公然炸街,向全天下展示自己有多幸运的冲动。 意外的,经纪公司对上蹿下跳的男友并没有采取措施,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郑希真找的男友,他们搞不过。 郑希真找了个怎样的男友呢? 可从慰问她的八方群众中窥探出一二。 权成焕:When?Why?总之,祝贺。 玉择演:你果然喜欢矮子吧。 殷美:你怎么和我竞争对手搞上了? 大学本部:为什么不从自己的学校找。 首尔大:我也是首尔大的,为什么这好事没找上我。 首尔大法律部:我就是首尔大法律部的,当事人就坐我旁边,为什么这好事没找上我。 吃瓜群众和粉丝群体的想法背道而驰。 公司和艺人不承认,更代表是真的,否则早就发文澄清了不是么? 吃瓜人挺快乐,一般八卦都是演艺圈内部消化,恋情公布,哪方都有塌房的,特别是男方粉丝,塌的会更加惨烈。 郑希真找的是圈外人,不涉及到男方塌房,追男星的八卦女孩们也能毫无顾虑吃瓜,不用担心瓜吃到自己头上。 粉丝塌房常见,圈内男星也自认为塌房了罕见。 李朱爀是第一个错误的觉得塌房的人。 那晚和郑希真一别,说多喜欢,他自己不愿意承认,只是有点难忘的意思。 拿到的号码是假的,假电话打过去,电话那头埋伏着“惊喜”,那就是另一番鸡飞狗跳的事情了,事态发展到这步让权至龙又气又好笑,只差提笔写歌。 人重新找起来容易,郑希真有作品,不是纯纯的无名氏。 可人找到了能怎样,缠绵悱恻的暗恋故事在第二天就被戳穿,郑希真不愿意配合他们表演了,权至龙只能向朋友坦白谢罪。 李朱爀有点失望,也就小小失望了一下,网络中毒者刷SNS,刷到郑希真近况,男性自尊让他下意识拿自己去比较,比较后就觉得郑希真眼神不好,找的是什么男友啊,质量很不咋样。 李朱爀还探讨性地问郑希真,为什么会看上平平无奇的男大学生。 郑希真回答的也坦白:像我们这样的笨蛋,还是找聪明人恋爱吧,否则下一代还是会很笨。 李朱爀挑眉气死,什么叫我们这样的笨蛋,谁是笨蛋?他很聪明的好不好。而且,谁和你有下一代,想的未免太多。 其他人,看到这个消息说不上什么滋味,各种情绪自己消化,没到她眼前舞,她就当不知道。 但李朱爀不一样,他舞的最凶。心里看不起郑希真的男友,还在SNS上给这类言论点赞。 【郑希真为什么会选择圈外男啊?】 【啊…她又没认,说不定是假的呢。】 【我不信!一定是假的!】 【J社,你出来啊,你出来说话啊,你家死了吗,死了早说啊,正好明天给你上坟。】 【第一眼还以为是宋鈡基,吓死我了,首尔大宋鈡基?】 阿西,这人谁啊,眼神更不好,SNS怎么不能踩。 也就只有宋鈡基的粉丝和李朱爀同仇敌忾。 【只有成均馆宋鈡基,没有首尔大宋鈡基,谢谢。】 三番五次,饶是郑希真脾气再好都很火大。 要是撞不上还好,郑希真也就稍微气一点,又被其他事吸引走注意力,可这世间就是遵循着越不想见到,越会见到的定理。 “点赞坏人”被郑希真逮到了。 女艺人和闺蜜在一起玩,和狐朋狗友玩的李朱爀被友人的言论冲昏头脑,李朱爀被甩没几天又二度被甩的故事被权至龙相当不客气说了出去。 沉痛打击迎击两次,李朱爀的自尊心被践踏在脚底。 酒喝多了,便有那么些看热闹的假朋友,撺掇着他去证明自己。 公共场合相遇,郑希真对李朱爀即便有怨言也没想真的发火,好歹给双方留点颜面。 可撒泼打滚的人不懂什么叫体面,被一群人架在台上下不来台,上去就挑郑希真不痛快的讲,面对面阴阳怪气了把她的男友。 郑希真没给对方好脸:“你有多好。” 李朱爀自信,他哪哪都好啊,身高腿长,站在那自成条风景线。 郑希真让他滚到一边去,这么好就去找可以欣赏他的女人。她看的不是脸,是脑子。而且,她沉思半刻,很确定:“你这外表也不过是TOP10%。” 被嘲笑的男模特很不服气,他这身材,这容貌,还10%?0.1%才对。 说到这个郑希真就加倍生气,把隔夜饭拿出来爆炒,拉着骗人的权至龙一起沉沦:“我是看在说你比姜东沅帅气的份上,那天才帮忙的,结果呢?” 姜东沅级别的没有,出来了个他这样的,真是要气绝。 听到这话的男模特气血上涌,吵架吵到脸红脖子粗,大有在娱乐场合要厮打起来的架势。 两方朋友各自拉架,这都什么跟什么,至于吵成这样吗? 殷美看热闹不嫌事情大,装作小声安慰,实际上以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调:“比姜东沅是差了那么点意思,但也还好了。” 这个还好刺激了男人薄弱的神经,说出的话更不加思考,只想在语言上压过对方。“这么喜欢姜东沅,怎么不找他谈恋爱,还是你找不到?” “我找姜东沅谈恋爱,也不找你谈恋爱,这辈子世界上就只剩一个男的了,我也不找你。” 郑希真吵得脑袋疼,哪哪都疼,胸口疼,嘴巴也疼,音乐声音又大,耳膜快被震破。 就在两边人都要熬不住,认为这场混战永无天日时,引燃这场战争的起点人物,郑希真的男友来了。 殷美认识郑希真的男友,或者说,是她一手促成了这场恋情,即使她也不想的。 郑希真的男友是殷美的直系学长,首尔大法律系大三在读生,两人都在辩论社团活动。 郑希真经常被殷美拉去首尔大一日游加旁听,比起自己的学校,首尔大仿佛成为了她的快乐老家大本营。 当郑希真牵着男友的手,出现在殷美面前时。 殷美:你看上了他什么呢? 郑希真:脑子聪明。 认为男人是劣等生物,出生基因就残缺,欣赏男人的精神世界等于浪费时间的殷美,完全无法理解郑希真为何会欣赏男人的内在。 男人,不就是按摩工具人吗? 不过,郑希真开心就好。 郑希真很开心,她喜欢她的男友,她更喜欢他“喜欢着她”。 他总会用闪闪的眼神看她,他会用行动告诉所有人:他很幸运,因为他找到了郑希真,并被郑希真所选择。 郑希真喜欢那个人眼中的自己,那让她感觉,自己也很优秀,值得被爱,即便这种想法是种依附,更是不健康的,但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说有着完全健康的心理状态呢。不干不净,日子才过得没病。 当然有人会说,喜欢郑希真的男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别的男人看她时,不也会有痴迷的眼神吗。 终归不一样。 因为学长是优秀的,他首尔大法律首席的背景,他优越的家世,他的学识让他和普通男性区分开。 郑希真毫不掩饰自己的“势利”,这些外在的条件,确实和爱情本身的纯粹背道而驰,可谁又能肯定可以完全撇开条件,就只看他人的内心呢。 郑希真知道自己是个笨蛋,所以她喜欢聪明人。 学长在恰好的时间出现,恰好的满足了郑希真对另一半的需求,所以他成为了她第一个男友。 第一个说一日,第一个说我们在一起吧的男友。 当他带领团队获得辩论赛冠军,在辩论的舞台后坚定地向她告白时,郑希真哭了。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人,那些人曾经陪伴在她身侧,后来他们也都走了。 郑希真知道,他们都有各自难以说出口的理由,他们有自己想要追逐的人生,只有爱情的人生不是好的人生,所以她愿意理解他们。 看得明白,不代表不会难过。 学长给了她想要的坚定选择后,她好像更深刻地明白,她只要在能给与的人中做出选择就已足够,至于他们的理由,无论多正当也与她无关。 聪明的男友没有辜负他的高智商,同时也拥有很高的情商,他的出现安抚了暴怒的女朋友。 郑希真脑袋缺氧,被牵着半靠在男友身上。 他伏在女友耳边说悄悄话:“没关系,我不在意。” 男友把郑希真拉走了。 李朱爀完全自讨苦吃,不仅没出气,还更气闷。 八卦乘坐狐朋狗友的快车在圈内病毒式传播,说不上谁更丢人,总之挺下饭。 传着传着意思变了,变成他李朱爀又又被甩,而且还是因为女友被姜东沅勾搭走,才把他给甩了。 因三方都闭口不谈,此事越传越离谱,逐渐成为圈内未解之谜,神级都市传说。 至于让姜东沅出来澄清,澄清个屁,他还在军队呢,虽然只是上下班打卡的那种…不过这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让他出来说几句没可能。 听到故事的女孩们大多无需思考,就毫无顾忌代入了故事中的“坏女人”,因为就算让她们做选择,那:“搁我,我也选姜东沅啊。” 那晚,男友把郑希真带走,情侣们没去什么好地方,天色已晚,男孩规矩地送她回家,经过女孩家旁边的24h便利店,安抚她的心情。 郑希真口干舌燥,连灌两瓶矿泉水。体内的水分多了,变成眼泪流下来,哭得很委屈。 “哭什么啊”,男友把衣服伸过去给她当抹布擦,“我都没哭。” 便利店的小哥也不整理货架了,好奇地频频探头,观察这对突然出现的情侣。 “太讨厌了,他们太讨厌了。烦死了。我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干嘛跳出来。” 有了依靠的郑希真肆意的当弱者,不屑于伪装自己的软弱。 店内的白炽灯,街上暖黄的灯在他们坐的地方交汇。光与影照在女孩眼泪纵横的脸上,男孩笑了,笑他的女朋友像可怜的小狗狗,给狗狗擦去泪水。 可爱的女朋友要亲亲作为安慰,迷恋她的男友又怎么会拒绝呢。 或许他们在外人眼中是如此的不登对,可是谁会在意路人?因为相爱的人,眼中只有彼此啊。 他不是个good kisser,他能考上首尔大竞争最强的学科,并且成为其中的佼佼者,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没有时间去恋爱,唯有埋头学习。 学习会带来好运,他在首尔大遇到了喜欢的女孩,他喜欢的女孩被很多人喜欢,而他是唯一的幸运儿。 他是很会学习的人,自然也会学习接吻。 恋爱后,他从小白,很快成长为good kisser,进步速度惊人。 刚开始,他被郑希真牵着鼻子走,她的呼吸往哪个方向,他的心跳和嘴唇便追随。 可是现在,星光下的爱侣们已经可以在唇舌游戏上共舞。 因嫉妒之心,而觉得他不帅气的男人说的是真的,素人的帅气和明星比起来差强人意。 可是在黑暗的角落里,看到这一幕的男人所不得不承认的是,郑希真的男友很帅气,被郑希真选择的男人,又怎么会平平无奇呢。 此刻,他脸上所闪现的幸福的光芒,让他无奇的面容变得奇异起来。 有人幸福,有人就会不幸。 崔宇值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更好奇的是他旁边人的心情。 旁边人不说话,他也就不说。 他们两个站在没有灯光照射的角落,感受到时间缓慢流失的崔宇值,不知道自己是旁观者,还是局中人。 他能看到的是街角暗处偷偷溜走的老鼠,和站在昏暗处的他的朋友。 但可能,以老鼠的视角来说,他们才是老鼠,而老鼠自己是过路人。 今年冬天,真冷啊。崔宇值默默想。 今年冬天是真的很冷,但冬去春来夏又至,自会迎来冰雪消融的时刻。 郑希真的粉丝多年媳妇熬出头,他们奔走相告,他们等了郑希真等待了好久,而他们之所以这么长情的理由也很现实:找不到代餐。 颜狗,可谓是世界上最现实,又忠心的粉丝群体。 他们的等待没有被辜负。 首先,女神分手了。不,是根本没恋爱!是泼在她家身上的脏水终于清白了才对。 其次,女神资源有了。 传说中,女明星的粉丝大抵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男友。 现在他们的真真已经达成了两点:升官,死男友。那么发财,也指日可待。 当然了,男方是圈外人,是否真的在一起还扑朔迷离,分手时也不会官宣分手。 所谓官宣分手,基本也只会得到官方套路:因行程忙碌,双方决定分手,但以后还会互相为彼此应援。 信誓旦旦,认为就是恋爱过的吃瓜群众们,也只能从首尔大学生们的SNS上吃到一点残羹冷炙。 就算问首尔大的人,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分手。 他们也很忙的好不好,作为未来的国之栋梁,哪有时间去管人家的八卦,就算是女明星又怎样,女明星都没他们未来赚的多。 埋伏在公司内做二五仔的助理提前告诉艺人好消息,孙成义让她为艺人收拾宿舍,郑希真马上就要被解冻~ 而且,她还从台词老师那得到内幕:“公司为你找了个大饼。” 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大饼,郑希真还是礼貌反问:“有多大?” 这个八卦要助理说她也没吃透,但她可以确信:“男主角是影帝。”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复,小助理以为自家艺人乐晕过去,再放大招:“还是双料的影帝。真真,我们要混出头了唉!” 依旧是长久的无言。 郑希真…郑希真疯了:完蛋,那不就衬托得她演技更差了? 16. 杰克苏与公主 几日后,艺人被经纪人从从冷库召回,郑希真铭记教导,恋爱都不玩推拉,只玩直球的少女,事业上长了几百个心眼子,和孙成义玩了几轮推拉。 经纪人的态度从爱来来,不爱来滚,熬到最后熬不住,态度转变为爱来来,不爱来也得来。好说歹说,来了个半跪不跪的“姿态”,把艺人“请”回了公司。 郑希真不是得寸进尺的人,得到了想要的,便和经纪人暂时和解。 回到公司,女艺人对着经纪人感叹吃瓜群众的敏感,分手的消息可真灵通。 孙成义完全不惊讶,并想加大对她的舆情管束,日后红了,八卦不能就这么洒水般透露出去。 他需要知道这段恋情还有没有他需要防范,导致日后有可能出错的地方:“你有没有好好对人家,好好说分手?” 就怕艺人拿对付公司的态度去甩了别人,要是无名氏就算了,可对方不是,惹恼了他,公司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原地吃席。 郑希真指天发誓没有。 而且她休息够够的,以后都不想被封了,只想努力工作,表现的极为乖巧。 心情大好的经纪人顺势遗忘询问分手理由,搞什么爱情,快来搞事业吧,直接告诉艺人好消息,她可以等待签约,然后准备入组了。 完全就是天降馅饼~ 孙成义极力推销这个饼,它真的,又大又圆~已经煮熟可以吃了。这也是为何急吼吼把女艺人召唤回公司的理由。 “有多香?”郑希真半信半疑 “导演是40年史剧匠人,《大长今》的指导者。” 郑希真不知道什么史剧匠人,她只知道大长今,脑内无限循环OST呜啦啦呜啦啦。 拜托,这可是大长今的导演,谁见了不当场发昏变势利眼。 势力的郑希真已满脸幸福,眼冒星光,扑闪扑闪看着伟大的经纪人。马东锡,不,孙东锡,这个男人,你就是我的神:“所以,我演女主?” 神微微一笑,表示想太多:“女二号。” 神格降低,郑希真遗憾,人倒回沙发里,相信公司能给她搞个女主才是她想太多。 女主什么的别想了,小制作的女主没任何意义,还不如大制作的配角。 孙成义为女演员规划的目标清晰,他需要她在这部作品中,快速学习,只要表现得体,她的最佳新人有了。 郑希真不懂演员背后的运作,也无需懂,那是经纪人和公司的职责范畴,她只需要把状态调整到最好,无论是演技还是容貌。 电视剧《马医》,M台出品的史剧,讲述一代名医白光炫,由为动物治疗的草民,一步步成为宫廷御医的故事。 妥妥的大男主剧本。 等下,郑希真叫停,所以是古装剧吗? 经纪人眼刀扫过来,怎么,不满意? 非要说是否满意,她确实不怎么喜欢古装剧,因为古装剧的布景,真的很不时尚。 “说的好像你有资格挑三拣四”,孙成义刺回去,“你演过不老土,不寒酸的古装剧?” 他让女演员少说废话,这种话内部说说就算了,说出去,只会觉得她一个新人,狂妄自大,还不懂规矩。 郑希真也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没有演过古装剧,内心就是有个念头,不知道在把古装剧和谁比较,得出了这里的古装剧寒酸的结论。 “所以我要演什么?” “公主。” 签约时,未来公主被领去拜见导演,女演员尚未有实感,天底下还有不试镜就得到角色好事,梦太美,怕碎。 郑希真暗暗以为有什么不靠谱的交易,可导演李炳勋精神矍铄,见到她以后也只拉几句家常,签完合约就挥挥手让她走。 女演员将疑问问出口:“导演,您为什么选我。” 明明试镜都没试过,真有掉馅饼的好事吗。 根据经纪人的嘱咐,剧组本来都已经把她的简历扫到落选方了,人设是要美女没错,达到美女层次后,选角导演倾向于选择更有经验的女演员。 他们是长篇史剧,拍摄战线拉得长,再加上冬季拍摄的条件艰苦,编剧出剧本的速度奇慢无比,各种突发因素都要提前考虑,便没有失误的余地留给演员,选个有经验的还更省心。 不知为何,郑希真被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李炳勋他老人家人老,心却年轻,追逐潮流不在话下,意外提到女艺人曾经的妄言:“我的美丽更衬托他们爱情的忠贞,是不是你说的?” 郑希真乖乖点头。 这话和他们选择她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就太大。 “那选你不很正常吗?”李炳勋会心一笑,“你只要站在那里,就衬托了白光炫(男主)的意志坚定,更衬托了白光炫和知宁(女主)之间爱情的忠贞。” 要想展现主角的魅力,靠得从不是让配角降智,反过来,配角越强则越好,越显得主角动机和行为的伟大。 李炳勋喜欢郑希真身上的感觉,若要找个形容词,他觉得郑希真的魅力是可爱的。 有些人会说,找不到夸赞的点才会说对方可爱。 大错特错。 人们夸赞美人,根据美人的特质,他们会说她美艳,风情,清纯…可不管是美艳还是清纯,都是不带正面或者负面含义的词汇。 可爱就有所不同,可爱绝对是正向的描述,且倾注了浓烈的个人情感。 眼睛大,皮肤白,长得娇小的可爱处于最低级别。 最高级别的可爱背后代表的含义是:从这个人身上,能够诱发别人的爱怜。 单纯的爱无法比过爱怜。 爱中夹杂着怜惜,这种爱是世间最坚不可摧的存在,陷入其中者,无法自拔。白光炫对公主的感情,或许没有那么多的爱,却有着足够的怜惜。 无法理解的话,那就想象粉丝为受伤的爱豆应援,男人俯身救风尘,女人面对小男孩挥洒母性情怀,这都是爱和怜结合的体现。 李炳勋需要郑希真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的,想要让爱怜的气质,郑希真的公主人设立起来了,那么白光炫人物的厚度也就立起来了。 女演员半懵半懂,无法理解。 导演颔首离开,没关系,他要的就是她的无法理解,若是她理解了,那么她的这份气质或许便不再存在。 距离入组还有一段时间,进组前,郑希真要学会做一个公主。 一个大场面可以端庄,私下却活泼可爱的公主。同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以骄蛮却难掩善良本性的公主。 真正进入集训模式,女演员方才醒悟,古装剧的苦处可不只老土这一条,有什么比自以为作为演员入门,结果发现要推土重来更让人绝望的吗? 古装剧和现代剧是毫不相干的演绎世界。古人的说话方式,走路方式都和现代人不同,郑希真学习过的台词,礼仪形体都需重新来过。 台词老师是老相识,礼仪形体老师是剧组自带的,日常要到公司给她上课。 她要重新学习台词的发声方式,练习两班贵族的腔调。 除此之外,还要学习古代公主的礼仪和形体,学习她是如何走路,起身,坐下,学习她日常生活的每个步骤,摒弃现代人的习惯,让自己成为古人。 这差事起初在郑希真眼里挺有意思,练到后面,她自觉练得八九不离十,直到穿上公主的衣服,顶着不知道几斤重的衣服和头套… 郑希真离见阎王不远了,公主不是人当的职业,古代的有钱人还真没现代的有钱人舒服。 形体老师是活阎王在世,对女艺人要求严格: “你是鸭子吗?为什么这么走路。” “还有你的脖子呢?你没脖子吗?” “挺起来,背,打开!” 老师们不准备放过她,她们的任务就是要教导郑希真,把行走的姿态融入骨血里,把她培养成一个真正的,从出身起就是如此的公主。 短时间内假装成为他人不难,把他人的行为模式融入自身的日常很难。 但郑希真别无选择,也没有退路。一旦开拍,拍摄进程会很赶,如果连基础的人物姿态都没办法练成,她不会有时间去消化剧本。 再也没有人替她拆解每一句台词,他们拿不到剧本,不是人微言轻,是因为剧本压根都没写出来,编剧就是这种拖拉的风格。 好处只有一条,剧组形体老师记录了训练日常,带给李炳旭验收女艺人的训练成果,李炳勋对她的礼仪学习进度满意,只指出一条:“你太瘦了。” 哪有下巴那么尖的公主,而且还是受宠的,公主就是要表现出伙食好,就算为了平衡镜头美学,不说到珠圆玉润的水平,脸上至少也要有点肉。 形体老师和李炳勋确认了他想要的上镜效果,给女演员定下个伟大的目标:让我们胖个五斤。 郑希真开心到放炮,自以为可以胡吃海塞,结果证明她想得太美。李炳勋要的是健康的肉,而不是油腻的肉,不仅如此,郑希真还要先减掉点体重,再健康得吃上去。 天底下怎么有如此惨剧。 惨事成双,编剧提前告知艺人,随着后期剧情的展开,她的体重要仰卧起坐,增肥再减重,后期她要饰演死老公的女人… 郑希真:我好苦。 经过一段时间的密集训练,女演员的上课频次开始降低,日常只需巩固,但她陷入了自我怀疑中,拍摄准备真的只要做到这样,就可以了吗? 郑素旻给她出了个主意:“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喜好,特别是电影导演,电影拍摄有足够的时间让导演教导演员,使得演员被捏成他们想要的样子,电视剧导演没有时间这么做,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自己的喜好。” 说人话即:拍马屁。 她把李炳勋的旧作拉出来看,重点看了《同伊》《大长今》。临时抱佛脚,虽可耻,但有用。 控制体重后,郑希真又受到李炳勋的召唤,去未来剧组见了导演一面,李炳勋将郑希真上下打量,最终才点头,得到导演肯定的剧组老师功成身退。 郑希真从不放弃展现自己的时机,只有优等生才会瞎说“我没学习”,学习差的小孩只差将有多努力摆在明面上,大说特说她为了演好角色,压缩本就不多的睡眠时间,考古了导演他老人家的巨作。 明晃晃的拍马屁反而难以起恶感,李炳勋颇为受用,让郑希真讲讲看出了什么门道。 门道没看出来,但女演员不无痛心地说:“我要是早出生几年,同伊非我莫属。” 海口夸得大,笑眯眯的导演放冷箭:“不,我觉得你不行,你还是演张玉珍比较合适。” 啊…张玉珍可是妖妃。 定妆照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大剧组的拍摄气氛和《恶吻》极为不同。 直白讲,恶吻都是无名氏,而《马医》则大牌云集,从导演编剧到主演,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她资格深。 社交牛杂症患者郑希真秉持着“你强她就弱,你弱她就强”的能量守恒定律,决定在定妆日当个乖乖的鹌鹑。 鹌鹑就是在这日,第一次遇到了剧组男主角。 而【曹铖佑】对后辈的第一印象是:用脸刹车的人。 郑希真是个奇怪的人,要说她胆大,她又表现的乖巧,要说她乖巧,她又意外大胆,大胆到拿到驾驶证的第二天就开车上路。 郑希真的驾驶证是正规得到的,不到十天考下来,而且还挂过科。 挂科理由:同一地点熄火三次,原地挂科。 她的带教老师,初见她时乐呵呵,送她走时也乐呵呵,只不过这两种快乐需要细细品味,送走佛祖的那种快乐。 按下新鲜出炉的行驶证,指着考试现场反复播放的事故视频,老师嘱咐她:希望以后不要在车辆管理局和警察局见到你。 拿到驾照的女人欢欣雀跃,她不仅早就想开车驰骋,还有一个开机车环游世界的梦。 梦只没了头,就被朴旭骏严厉制止扼杀在摇篮里。 郑希真不擅长任何运动,包括但不仅限于开车,要让她开摩托车出去浪,他怕人走了就再也回不来。 思虑再三,操碎心的朴旭骏想着,总不能压着不让她学开车,况且开车总比机车要安全多了。 她是安全了,别人就可能倒霉。 这种情况下,郑希真可以边准备入组,再边拿驾照,驾照含金量有多水自是可知。 经纪人不懂郑希真的开车水平,且在女艺人信誓旦旦的保证下,对新手司机有着错误的认知,认为她是技术一流的老司机。 拿到驾照第二天,没人管教的郑希真要求司机金师傅休息,她来开,司机不敢违背她的意愿。 小助理劝阻没用,只能由着她的心意。 新手司机上路了,“卑微”的小助理暗暗跑到车后,贴满了小黄标:【新手】【请让路】【抱歉~】,让车外的其他司机们见此车请让行。 否则,后果自负。 坐在副驾驶的金师傅紧紧拉着扶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恨不得脚下给装个急刹车,好保住生命的最后防线。 一行人除了郑希真,都抖抖索索怕出事。郑希真很淡定,有没有必要这么夸张?她开得也没那么差吧。 郑希真的开车水平,到底没在路上开成大S型,只是小S还是有的,她自己没意识到,开着开着车就歪了,新手常见误区。 金师傅小心翼翼,屡屡提醒,一路有惊无险,提前到达。 曹铖佑和其团队也刚到,他人刚下车,就看到后面的车来了个急刹,那车开得咋呼,最后停在距离前车远远的位置。 曹铖佑的男助理兼职开车,老司机倒车入库水平一流,方向盘在他手里运用自如,启动,倒挡,转动方向盘,车就稳稳地滑入划线的库内。如果仔细看,距离左右两边还是等距。 郑希真的倒车水平,但凡有,也不至于一点都没有。 车内没有智能倒车入库仪,她有点懵,驾校没教过怎么在任意的地点倒车入库,她只会在规定的地方倒车。 所以问题来了,应该怎么倒车? 好心的司机在旁极力展示自己的价值:“我来倒,我来。” 郑希真没底气地弱弱瞪回去,她完美的开车第一日,必须全部由她完成。 因此,站在一旁准备进入拍摄现场的曹铖佑,有幸观看了数场糟糕的倒车入库。 曹铖佑的助理咋舌:“这水平都能找到工作,太给同行丢脸了。” 郑希真团队给她安排的车自然是好车,好车在糟糕的司机手里,也会变成烂车。 怎么别人就如丝般顺滑,她就吭哧吭哧的,不是踩线,就是车辆停靠位置太近呢。 郑希真炸毛,气得想锤死方向盘,她不服气,气呼呼掀开车门,自行下去看清楚周边的位置。 不仅看到糟糕的技术现场,看到停在旁的标准入库对照组,还看到了不知名的围观群众们。 曹铖佑笑容和善,风度翩翩,郑希真下车前,他还在和助理调侃:“刚才这把什么水平。” 助理很不给面子,把同行的技术说成是垃圾,回收都不要的。 结果车里的小垃圾下来了,他们这群吃瓜群众们,看到了开车人的庐山真面目,更惊奇:现在选助理不看车技,看脸的吗,用脸刹车啊! 郑希真被他们看得闹了个大红脸,丢人丢大了。 小助理示意司机师傅抓紧机会,金师傅趁机掰开座椅,操劳着僵硬的身体,艰难跨越到驾驶位,展现了他应有的超高技术,顺滑的入库,一把定结局,无需修正。 男助理啧啧称赞,给出大拇指:“这才是应该有的水平。” 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的曹铖佑笑得解开领口透气。 郑希真不知道男主演认不认识她,大概是不认识,她就是个小垃圾,演技垃圾,开车也垃圾。 新人恼怒,怎么有人这么坏啊,站在旁边看她出糗还笑话她。 认出对方是剧组男主演,是她的大前辈,郑希真的心里还是羞愤,可恶的男人。面上还是摆出副乖巧可爱的笑容,谁让她是后辈呢。 前辈对后辈不熟,只知道这是剧组女二。 郑希真给他鞠躬,曹铖佑点头,两人就算打招呼了。 打完招呼没有闲聊,男人转身进楼。 垂脸跟在男主演身后的郑希真,捕捉到前方人肩膀还在轻微抖动,在背后暗暗做了个小生气的诅咒动作。 笑吧,再笑啊,笑死你。 前面人的身影晃悠,好似有回头的迹象,郑希真的小得意瞬间又被惊吓回去,再不敢造次。 小助理将女艺人的动作看得清楚,心情仿若过山车,乖乖,麻烦你,不要再作妖。 做拍摄准备的时候,郑希真确实不敢作妖,因为女主演【李摇瑗】来了,李摇瑗气质出众,是个人间alpha,全身上下散发着冷淡的御姐气息。 小垃圾omega遇到了天敌,被alpha俘获,郑希真成为了李摇瑗的忠实迷妹。 被经纪人千叮嘱万嘱托,带着任务来的小助理,怕女艺人恋爱脑上头和男主演发生点什么,现在这点心思全无。 她是不是要告诉经纪人,预防自己艺人被掰弯? 全剧组除了男主演曹铖佑,其他角色都算配角。 郑希真饰演的公主,在和男主有关的感情线上算女二,但放眼剧内全篇,排在她前面的女性角色有第一主演李摇瑗,和第二主演柳善。 而且,她的角色又要暗恋男主了,果然暗恋男主是女二号的宿命。 应有尽有,却暗恋男主。 拍摄现场人多眼杂,小助理护着她等待化妆,无所事事到处偷瞄的女演员找到了同一阵线的伙伴。 新伙伴【曹宝児】,年纪和她相仿,在全是前辈的剧组里,人微言轻的小新人抱团互相取暖。 而且这个亲故,“我的角色好像也暗恋男主。” 宽大袖口遮住嘴巴,曹宝児笑得不好意思,扫射四周确保没有人偷听,人来来去去都在做自己的事情,让她小声一点,让别人听去了还以为她们对剧本不满。 郑希真没什么不满的,就是想吐槽:“这可真是个人人都爱男主的杰克苏剧本。” 曹*杰克苏*铖佑开始拍定妆照,衣冠楚楚穿着私服来的前辈,换上了男主角前期凄苦小白花的粗布衣服后杰克苏光环全无。 每一个玛丽苏的起点都是穷,这一点杰克苏也一模一样,谁也别看不起谁。 剧组先拍摄曹铖佑的单人定妆照,看着前辈紫不啦叽,说不上什么颜色的衣服,曹宝児和郑希真相视一笑。 相比之下,女配们穿的就很豪华。 郑希真饰演的公主衣服是高贵的紫色。 曹宝児饰演的美妇人身着雍容华贵的黑黄配色。曹宝児容貌靓丽,眼睛狭长美似狐狸,在昂贵的服装加持下更显妖娆之气。 郑希真对曹铖怀恨在心,这个前辈看上去有风度,实际上刚才就是压着笑,内心在嘲笑她。 日常心眼很坏的前辈,本职工作上是绝对的专心,无心顾及在旁边暗暗“诅咒”他的女新人。 女神李摇瑗就是在这时进入到郑希真的视线中。 曹宝児不明白,为什么郑希真这么喜欢李摇瑗,以为两人之前就认识。 如果可以的话,郑希真也想早点认识李摇瑗,她真的太喜欢这个姐姐了:“你不觉得摇瑗姐很有气场吗?” 曹宝児仔细观察正在拍摄CP定妆照的男女主演,没看出什么气场,如果说长得高算气场的话。 “真想和摇瑗姐拍电影。”郑希真说出的话让曹宝児浑身激灵,就想拽开女孩挽着她的手,狐疑看她。 “你不会是有什么奇怪的取向吧?”全身心都在拒绝,她可是铁铁的直女。 笔直的郑希真很遗憾:“我要是喜欢女人就好了。” 铁直女们目光炯炯关注着拍摄中的男女主演,郑希真时不时用嫉妒的眼神看着曹铖佑,边看还要说,“他们两个太不般配了。” 曹铖佑的助理飘过,无意捕捉到这句话,动作太快没听女演员后面的话。 “摇瑗姐还是和我最般配…” 男助理在旁等候自家艺人许久,趁着曹先生中场休息,鬼鬼祟祟贴上来,左手拿矿泉水给艺人喝,右手把嘴巴挡起来,凑近男艺人讲刚发现的八卦。 “哥,郑希真对你有意思。”趁没人发现,快速指给曹铖佑看,以防对方不知道是谁:“就那个演公主,穿紫色韩服的。” 17. 乱飚 矿泉水还没喝下去,曹铖佑就差点被呛到,不善的眼神给到助理,小伙子头上结实挨了一下,曹铖佑让他少胡说八道,没事做是吧,没事做就去整理行李,不要在外面瞎晃悠。 助理讪笑,捧着头嘴巴却很铁,坚持自己的意见,他视力好得很,绝对不会看错的:“不相信你就自己看,是不是我说的这个理。” 曹铖佑才不看,神经病啊。 容不得他不看,没人提醒时发现不了,被提醒了就很难忽视,女新人火热的眼神以他所处区域为圆心,以一米为半径扫射。 算不上普通,也并不过度自信的男演员,不觉以自己现在的破造型能吸引年轻漂亮的女孩,因为这造型是真的很普。 李摇瑗就站在他旁边,二人是檀国大学前后辈,论出道,曹铖佑还要叫李摇瑗一声前辈。 女前辈察觉男后辈思绪飘忽,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站在摄影组后面,叽叽喳喳依偎在一起的新人们。 英年早婚且早育的李摇瑗是靠实力脱单的,将单身狗们的局面看得清清楚楚,她不是闹腾的个性,难免眼神中透露出点意思。 曹铖佑也不是傻子,很懂这点眼神戏,用眼神反问回去:“?” 李摇瑗:“~” 曹铖佑:“…” 男女主演的拍摄顺利结束。 郑希真和曹宝児被助理们拖走,化妆师一拥而上将姑娘们团团围住,收拾细节扫尾确认卖相,新人如同即将出售待宰的小鸡,完美,女孩们能摆出去拍照了。 经过男女主演时,郑希真给两人大大的鞠躬,闪烁的眼眸盯着姐姐,手来回擦干净,双手奉上。 姐姐温暖的大手和她的相握,说出来的话也温柔:“加油哦。” 被李摇瑗鼓励的女艺人笑得可甜,还有点小害羞,闪瞎了狗眼。 男助理八卦之心燃起,交谈时不敢多言,等回到男艺人的休息间,门被关上,里面的世界和外面的被隔绝开,便什么话都敢说:“看见没?” 没看见。 “她都脸红了,还不是喜欢你。”男助理证明自己的眼光毒辣。 艺人没理八婆的助理,自顾脱戏服,化妆师上前给他整理头发,曹铖佑的化妆师没看到台前的故事,又是老员工,自然也敢问:“谁喜欢谁?” “郑希真喜欢他,不敢和他直接说话呢。”有人接茬,助理更来劲,背着镜子用手指男演员,“厉害了~” 越说越离谱,曹铖佑听不下去了,拿皮带的手举起来,作势要抽喋喋不休的人。 助理知道对方是虚晃一下,也不躲,还敢继续碎嘴:“你看,他都害羞了,就偷着乐吧。” 曹铖佑没偷着乐,也并不害羞,警告屋子里的人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要拿着幻想的东西出去信口胡说。 就算对方真的有什么想法,他们也什么都不能说。 “别拿别人的职业生涯开玩笑。”转头看助理,表情认真,“怎么,还是你要给她添点堵,要不要我也给你添点堵,年终,还要不要?” 要,当然要!涉及到金钱,打工人震怒。 助理本就只是闲来无事才拿郑希真热闹气氛,见艺人真的恼火,主要还是因为钱,便也不敢再多话,只是私下依旧给了化妆师一个眼神。 化妆师摆摆手,什么都别说了。 走出化妆间前,助理还惦记着自己的奖金,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要是她自己说出去怎么办。” 这和他就没关系了吧? 答案从门缝后飘出来:“还是算你头上。” …… 第一次剧本围读前,郑希真熬了个大夜给李摇瑗做吃食。 朴旭骏恰好回家,就看到他的父母还有他的妹妹,半夜不睡觉,围在厨房忙活。 他还挺感动,家人对他真好啊,还等着他给他做好吃的,从背后抱住妈妈,嘴巴伸过去,想让妈妈喂。 妈妈无情地把儿子推开,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指着厨房桌子上剩余的食材:“有空的话你也来做,忙不过来。” 郑希真做饭技术差到极致,没人让她真的做,只能打下手擀面皮。即使如此,还碾得厚薄不一。 问大家干嘛啊,给谁做,也没人理,忙得四脚朝地的郑希真扭过头,顶着张被面粉□□过的脸蛋,给朴旭骏解释了缘由,说要给前辈做吃的。 这解释在朴旭骏听来不靠谱:“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而且,“过头了你那个前辈不会误会?” 误会什么?郑希真迷惑。 “误会你喜欢他。” 郑希真更迷惑:“我就是喜欢她啊。” 朴旭骏脸黑了,话刚要说出口,就被朴妈妈打断,她真开心,亲闺女工作好,感情生活又有着落了。 郑希真手上忙着不停,埋头苦做,只要先到李摇瑗前辈看到她的心意,她就美滋滋,熬夜也带劲。带着满满少女心,在饺子里面塞了个红色爱心,内心祈祷李摇瑗前辈可以吃到这个饺子。 “前辈说她结婚后做饭超辛苦,我要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 一声落下,三人惊呼。 朴妈妈:为什么是个已婚男。 朴旭骏:你是不是想死,脑子呢。 朴爸爸:??? 郑希真:啊? 这误会大了,被按着坐在沙发上,郑希真被三人拷问,她发誓,就是要给女前辈做吃的,不是男前辈。 朴妈妈满心欢喜落了空,朴旭骏阴雨过境转变晴空万里。 为什么要给女前辈做吃食呢? 因为啊,李摇瑗前辈比任何男人都还要帅气呢~ 仰慕前辈的郑希真,捧着她给前辈做食物,乖巧坐在后座,也不要求自己开车了,毕竟前辈的食物安全,比她享受开车更加重要。 围读现场,屋内共三排桌椅,中间的主坐是编剧和导演的位置,导演这排摆在中央,以导演的位置从前往后,分别由主演们落座,戏份越重,坐得离导演越近。 此次围读以畅读剧本前几集为主,曹铖佑坐在导演右手边,女主演李摇瑗坐在导演左手边。 郑希真饰演的公主,在剧情进行到成人时代后就有不小的戏份,且和男女主都有着巨大的交集,因而郑希真坐在李摇瑗之后,两位女性挨着坐,以达到能够和男主演对戏时有视线交流的空间。 到达现场后,郑希真就在等待李摇瑗,准备等她来了就开始分发早点,至于为什么直接发呢,当然是因为现在发食物会冷啊。 她到的早,姿态也放得低,向每位工作人员点头问好。经纪人跟着她来,时刻站在她身边,名义上怕艺人怯场,实际上就是看着她,防止她再作妖。 曹铖佑到的不早也不晚,他习惯性稍微早到,然后按照日常流程,他会先拿出剧本通读,边读边喝杯冰美式,再吃早点。 看到女二号后,曹铖佑礼貌性点头。 郑希真瞅到经纪人在盯着她,就规规矩矩地给前辈鞠躬,此外什么屁话都不敢说。 二人坐斜对面,曹铖佑开始看剧本,喝咖啡。 郑希真有点急,她的早点快冷了,主演们陆陆续续到场,可是李摇瑗还没到。 喝完咖啡的曹铖佑伸手问助理要早点。 这时,李摇瑗带着一身寒气到了,给大家打招呼,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有点堵车,大家自然不敢说什么。 等到女神的郑希真目光闪烁,不管经纪人的眼色,招呼来小助理,让她把保温的早饭拿出来。 假模假样很会面子工程的女艺人,顺口对男前辈说:“前辈,我也带了早点,大家一起吃吧。”随手拿了样给他。 男助理给艺人准备的早点还没咬下去,就被工作人员的赞叹声音吸引。因为郑希真的豪华早点被摆上了桌子,自助式,随意取用。 “真丰盛” “都是你做的吗?大发,有口福了。” “还是热的,大家趁热吃。”郑希真蛇皮走位,早就把最好吃的,用料最丰富的早点捂手里了,直接投喂给在她旁边落座的李摇瑗。 双手奉上,眼睛里有小星星,向李摇瑗疯狂扇动迷妹的光。 姐姐很喜欢小妹妹,摸摸郑希真的头,给面子的吃了口,赞叹郑希真手艺好。 郑希真心满意足,脸也红红:“前辈,你再吃吃,里面还有爱心呢。” 为了给前辈做吃的,郑希真给剧组其他人也做了,做人不能厚此薄彼,否则可能无意间就会惹到其他的人。 有没有惹到不知道的人,尚未可知,但是让意外的人误会却发生了。 坚信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认为郑希真就是暗恋着自家艺人的男助理,虽在嘴上停止了对郑希真的诽谤,心里没有停止作妖。男助理自以为上帝视角,看穿了一切。 曹铖佑把郑希真给的早点吃了,他本就要吃早点的。 结果这个早点,真心不怎样。 皮时厚时薄就算了,有的地方都没有煮熟。看在郑希真一片真心的样子,不忍心吐出来拂人家的面子,而且为什么别人都吃的挺开心的,就他味觉失灵?那他更不能说难吃了。 内心嘀咕的曹铖佑吃到一半,软乎乎的早点里磕到个硬家伙。这下他不敢继续吃了,这什么东西,背过身,看了眼郑希真,注意力不在他这里,才吐出来。 男助理眼睛尖,就坐在男艺人后面的椅子上,看到曹铖佑的举动,自然看到了那个吐出来的玩意儿:爱心~爱心食物~ 天啊,男助理在心里尖叫。他就说,他是对的!是对的! 助理疯狂给艺人使眼色,艺人麻了。而那边正期待着李摇瑗可以吃出爱心的女艺人,却伤心了,她的爱心没了,飞了。 郑希真一直在旁边说爱心,李摇瑗把所有都吃了也没吃出来什么爱心,曹铖佑看出来,这不是给他吃的东西,有眼色的把爱心揣兜里,销毁赃物。 破爱心,曹铖佑知,助理知,他人不知。 爱心什么的不重要,导演编剧抵达,史剧匠人震场,全场安静,开始做正事。 围读和她之前参加的完全不同,郑希真体会到了世界的差距,团队的水平不用多说,甩上部不知多远。 围读恶吻时,流程是通读,演员提出对剧本的困惑,导演和编剧对剧本进行解读,使演员了解剧本核心,在正式拍摄时能够表演的更贴近导演和编剧需要的感觉。 因此恶吻剧本围读时,演员朗读剧本更多不带感情,只是通读而已,郑希真只有一次围读的经验,有样学样准备照着第一次的方法做。 结果围读刚开始,她就被颠覆了。 除了没有机器怼着拍,除了无需做动作,前辈们脸上的表情,念出台词的语气,就仿佛置身于拍摄现场。 看到不知道多少线的配角已经读得声泪俱下,她更是惶恐坐着也难安。 小垃圾抖抖索索就怕丢人,孙成义像坐山坐在后面,把艺人的脑袋盯出个洞,女艺人提起八百个精神,也不敢想东想西,专注于剧本提前酝酿感情。 郑希真的前期戏份多集中于和男女主的对手戏。 第二幕是成人戏份的高C,郑希真饰演的淑慧公主,和李摇瑗饰演的医女知宁,伪装百姓出宫游玩。公主误入艺伎院,曹铖佑饰演的白光炫和朋友恰巧在此,对被围住的女人进行英雄救美。结果一行人打不过,三十六计逃跑为上策。 私下读到这里,郑希真深觉此剧情老土,提前20年看都令人无语。而且这个公主,是戏如其人的小垃圾,时时刻刻都需要男女主出手相救。 经纪人不刺她一下不痛快,非要说小垃圾不是很好,她都不用演,本色出演就好,恼羞成怒的郑希真就更对人设提不起兴趣了。 通读现场的节奏却让剧情紧张起来。 知宁意识到四周目光微妙,拉起公主的手就想跑,被三两法外狂徒围住,肆意用下流言语对待女性,白光炫意图解围,知宁运用医学技术,摁住了狂徒命运的喉咙。 郑希真被李摇瑗带入戏里,一句“好帅气~”脱口而出。 声音不大,只是女演员的低语,但在百来号人都全场静默,安静听主演团队表演时,细小的声音就如同针掉入平静的海面里。 郑希真反应过来,自觉又闹了笑话,迎接众人的视线。 “谁帅气。”金编剧毫不在意,反而问女演员。 都不用思考,当然是知宁帅气,夸赞的人眼睛看着身边的李摇瑗。 李炳勋大笑出声:“我以为你说白光炫很帅气。”因为是英雄救美啊。 转头问曹铖佑,不会只有他一个人误会了吧。 曹铖佑有没有真的误会不好说,面上倒是顺了导演的意,拿出影帝的演技,表现出尴尬的神情,也说当然误会了,真是可惜,还以为在说他帅气。 微妙的是,郑希真看出了曹铖佑在装,明明她的演技差对方十万八千里,她就是看出来了。 并且,她心里想着这个英雄很不怎样,白光炫正面打不过这群豪横之人,但定是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口,便端水:“知宁和白光炫都很帅气。” 停顿片刻,继续说,“我也想成为知宁这样的女性。” 金编写下的女主知宁,内心自然是喜爱这样的女性,而且知宁本就是独立女性的代名词,她不是白光炫爱情的附属,她也拥有自己的理想,这样的女性在任何时代都值得敬佩。 但金编想告诉郑希真:“淑慧公主也是帅气的女性,她不是因衬托男女主爱情而存在的配角,你不用成为知宁,只要做你自己。” 编剧因郑希真的失言而开心,她的剧本得到了最真实的反馈呢,一场小插曲,有的没的笑着也就过去了,围读继续。 继续的围读持续数小时,导演他老人家精神力比年轻人足,年轻人都读趴下了面如菜色,曹铖佑是片场资历最深,又是第一主演,开口建议中场休息,导演大手一挥,那就休息。 众人内心欢呼。 休息时间就随意的多,专业的氛围被惬意的聊天取代,主要是导演实在放得开,丝毫不摆架子。 房间内,有人走,有人留。曹宝児丢下小伙伴拉着助理出去透风。留下的曹铖佑和导演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孙成义还有事,半场走人,脱离了家长的监视,郑希真肆无忌惮地抓紧时间和李摇瑗套近乎。 先是说姐姐真时尚,又说姐姐皮肤好,看上去永远十八岁。 十年前,李摇瑗就在顶峰期结婚生子,看郑希真就真的只是小妹妹。 郑希真会吹捧人,当她想要讨人欢喜时,没有人会不受用。 而且她夸人也真的走心,因为她的夸赞包含着真心,她总是能从一个人身上,找到他们真正的闪光点,且他们也在乎的东西。 更何况,郑希真此言不假,她从内心深处喜爱着李摇瑗,迷妹郑希真做了追星人所应做的事,她对李摇瑗进行考古,观看了她所有的作品。 几年前,李摇瑗以一部《善德女王》大杀四方,电视剧成为现象级的作品,那么接受夸赞的李摇瑗,必然是已经厌倦被人拿这部作品说事,即使它是真的足够优秀。 很懂的郑希真是这么说的:“前辈,我真的好喜欢你的《猫咪少女》。” 每一个男人女人大多都会对他们的初恋难忘,而对于演员来说,使得他们念念难忘如初恋的,大多并不是让他们名扬四方的作品,而是在回忆中,甚至被遗忘的,已经褪色的老照片。 《猫咪少女》是埋藏在李摇瑗心中的老照片,那年她还是少女,那年她还没有步入婚姻,这部作品让她成为当年最炙手可热的新人,让她夺得了青龙最佳新人的荣耀。 女人间聊的火热,曹铖佑和李炳勋的男人话题也被带偏,不自觉听她们说话。 听到郑希真说,看了李摇瑗的全部作品后,李炳勋完全不顾他的年纪,也不管女人们愿不愿意,就随意加入她们的话题,问了飘飘然的郑希真一个问题。 “怎么,我们曹铖佑的作品你不喜欢?”挖坑的导演吸了口烟,把男主角拉出来,“说说吧,看了我们男主角什么电视剧?” 郑希真脑子宕机,曹铖佑的…自然是没看的,而且一部都没有。他有演过什么作品吗? 看了眼曹先生的眼色,对方好整以暇,愿意陪导演演戏,摆出副也想知道答案的架势。 “当然有看啊。”郑希真开始创作画饼,“前辈的所有电视剧我都喜欢。” 现场静默,氛围急转直下。 曹铖佑掐掉烟灰,刚点的烟都不抽了,烟哪里有现在的状况好玩,他整理衬衫袖口,望向郑希真的眼睛戏谑,还被李炳勋轻推了把。 李炳勋已经快无法忍受地笑出来。 坐在旁边的李摇瑗也用手挡住下半张脸,眼神在曹铖佑和郑希真中来回飘。 李炳勋要个具体的答案:“哪里有全部都喜欢的道理,要我看,他很多电视剧差得要命,具体哪一部?你说说。” 这谁说得出来啊。 “就上一部,上一部就挺好的。” “哦?喜欢在哪?”曹铖佑咄咄逼人,非要郑希真说出个好歹。 就算是再笨,郑希真也看出情况不对劲,她不知道是哪里出错,勇敢往前走,直直跳入男演员给挖的深渊巨坑里:“当然是喜欢前辈的演技啊~” 语言温柔,带着“崇拜”的意思。 坑里等待已久的成熟猎人,守株待兔接到了他的猎物,低头扶额的曹铖佑再也忍不住了。 围观的人都爆笑出声,只留傻子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曹铖佑真的要笑死,笑郑希真,笑自作多情的助理,这傻子哪里有半点喜欢他,真的是对他的事情全然不知,否则怎么会不知道:“马医是我第一部电视剧,在此之前,我只演过电影。” 好心的男人不愿意再玩弄女孩的纯真之心,给了她一个痛快。 此言一出,始作俑者李炳勋笑岔气。 被笑的郑希真脑袋炸开。 啊! 该死的曹铖佑!!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太丢人了,哥哥… 羞愤难当,脸蛋可以滴出血来的女新人陷入乱飚模式,说出的话石破天惊:“这么说,我还是前辈的前辈呢。” 李炳勋惊得烟都要掉了,烟灰抖落,滑过手心。 曹铖佑竟也没恼怒,笑容肆意,眼睛笑得弯起,像只狐狸,坑底捕捉到猎物的猎人,发现猎物扑腾而起给他来了个后旋踢,兴致突起,示意她继续说。 如果经纪人在场,郑希真肯定是说不下去的,可是,怪就怪中途走掉的孙成义,低估了他艺人的脸皮。 “因为你看啊,我是有证据的。”女演员脸色恢复平常,精神持续宕机。 “我已经演过一部电视剧了,前辈你呢,现在才是第一部,那我就是前辈的前辈呢。” 末了,还要给自己坟头上点草:“前辈你要小心了。” 被危言耸听的曹前辈直起身,上半身向前靠近,表示他愿意聆听。 “你可能不知道呢,拍电视剧可是很辛苦的,前辈你每天11点睡觉,不要累哭。” 不要累哭… 要累哭… 累哭… 18. 猫咪与少女 这事李炳勋就好奇了,对曹演员本人的生活来了兴致:“你11点就要睡觉吗,那确实不要累哭。” 聊到这点,曹铖佑就有话说,他本来也不打算参演电视剧,与电影咖下凡演电视剧等于降咖无关,只是单纯的电视剧拍摄周期不稳定,剧本还拿不全,烂尾这事在电视剧圈太常见了,而且主业的音乐剧和电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那这次怎么接我的项目。”李炳勋有其他猜测,“不会是我倚老卖老,强人所难,你不得不接受吧。” 导演语气说的轻松,有那么点试探的意思,曹铖佑自不会顺杆子往上爬,直接说怎么会,你可是李炳勋,又显得他姿态太低,不想低到尘埃里,又想圆回去的演员讲了个故事。 故事里,男演员退伍后忙着准备音乐剧复出,遇到了做生意的阿姨,阿姨是曹先生的忠实粉丝,可是做生意的忙,时间不由人,平日里消遣的方式大多是看电视。 曹铖佑只出演电影或音乐剧,音乐剧票价贵,一票难求,电影又需要额外挪出时间,这么算下来,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喜爱的演员。 曹铖佑说话的语气就是聊天,闲聊么,讲到哪算哪儿,一副完美演员为粉丝们考虑的样子。 因为这个故事,郑希真暂时逃脱被众人玩笑的境地,她砸吧着品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看男演员的表情,反应过来了,表面看真的没什么,可仔细琢磨后她确定了。 可恶,这人是在炫耀吧。 郑希真对曹铖佑成见颇深,恨不得躲起来咬手绢扎他小人,她早已忘记这次丢脸不是曹铖佑的锅,而是导演的锅,一并把锅都盖在他头上。 一无所知的曹铖佑笑对导演:“我这是瞌睡了,您正好给我递枕头,说明是天定的缘分,天生就是要合作的,我感谢您还来不及。” 话术修炼得登峰造极,导演被哄得开心,男人间心心相惜,郑希真的出糗事故变得无人在意。 谈话总有尽头,休息结束,正事再度开启。 下半场,郑希真是真的夹紧尾巴做人,能不和对面的男主角对视,就绝不对视,生怕对方又想起她并不重要的玩笑。 曹铖佑仿佛真的就三秒钟的记忆,忘记了郑希真的诳语。 战战兢兢又过了几小时,围读顺利结束,大佬们先走,虾米们后退等候。 一行人在门口送导演和编剧,导演走之前笑眯眯,和善地看郑希真,郑希真被看得发毛,也扯出甜心的微笑,宛如上课等待老师点名提问的小学生。 小学生在内心摇旗呐喊:不要点我,你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越是如此,越是被点到。 大佬们根本没有忘记她,如果大佬们的记忆力有那么差,那也不会成为大佬。导演点点她的脑袋,话是对着男演员说的:“见过这种后辈吗。” 曹铖佑人站在郑希真的身后,女人看不到男人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动作。 以郑希真的角度,只能偷瞄到曹铖佑的衣摆,他今天穿了件衬衫,外套西装,不正式,就是休闲款式,读剧本时他把外套脱了,现在西装正挂在手臂上。 背后的男人说话了,调侃意味十足:“没见过,哪里找来的。” 郑希真感觉整个人被架在火上烤,刚才聊天时室内人少,现在青天白日之下,剧组人员齐备,百来双好奇探究的眼睛都投射到她这个小小的新人身上。 郑希真内心哭泣,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如果要惩罚她也请别这样。 玩笑后的导演心满意足离开,这次是真的走了。按照顺位,接下来要曹铖佑走,尴尬的局终于要结束,郑希真的心慢慢放回肚子里,可谁知。 “你们先走吧。”曹铖佑示意助理,让女演员们先走,绅士风度很足。 郑希真嘴角抽筋,干嘛啊,快走,为什么这个时候开始女先男后了。 大家客套地来回拉扯几下,成年人之间的推拉,到第三回合也不硬讲究前后辈礼仪,闲散人士挥挥手和小虾米们道别就先走了。 小虾米郑希真还留在原地,她怎么说也得最后走,曹铖佑就站在她旁边,郑希真扯住曹宝児的衣角,亲故就是用来卖的,让曹宝児把她挡住,不要让曹铖佑见到她。 曹宝児不明就里,不尴不尬挡在郑希真和曹铖佑中间,效果就是掩耳盗铃,曹铖佑的助理眼色厉害,小心眼在几人之间疯狂横跳。 曹宝児抵挡不住,抛给郑希真抱歉的眼神,对不起啊亲故,我要先溜了。 郑希真跺脚,回以对方,你等着,下次放学别让她逮住的表情。 郑希真如何对亲故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因为背叛的好友远在天边,要砂人的前辈近在眼前。 嚣张的新人蔫吧了,默默低头抠手指,把美甲抠出洞来。 郑希真喜欢做美甲,更喜欢做稀奇古怪的款式,夸张的颜色,郑素旻还对她说过:“你不是喜欢做美甲,你是喜欢做完之后抠掉。” 现在,郑希真就在抠,把甲面抠得凹凸不平,这是她一贯的小动作,紧张的时候,无聊的时候,开心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情绪的高低点,郑希真都会折腾自己的手指。 郑希真在等待对方发难,确实是她做的不对,所以挨骂是她应得的,她这么安慰自己。 曹铖佑将小演员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他压根就没生气,反倒因为对方过于奇葩的言论而语塞。 他觉得郑希真挺好玩的,不是“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力”那种好玩,就是纯粹的,以人为单位考量的好玩。 遇到好笑的,曹铖佑决定让事情变得更有趣一点,她乖乖低下头,装作乖巧,实际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的表情让他有了兴致。 “善良”的曹铖佑指了指郑希真背后的玻璃,让她看。 郑希真转头看,不明白什么意思,玻璃就是玻璃,就是擦得挺干净,还能看到男演员和女演员站立的影子呢,她在里面看到了渺小的自己,和伟岸的大佬。 大佬摇头,让她再看。 揉揉眼睛,再度回头,郑希真疑惑:啥? 曹铖佑小小笔画了个手势。 郑希真:???? 曹铖佑:“你看这玻璃,它是不是又大又干净,而且干净呢。” “是吧…”郑希真迷糊,小声接茬。 曹铖佑啧啧称奇:“看来和定妆照那天,是同样的人负责的玻璃。” 小迷糊瞬间化身大聪明,死去的记忆无情攻击。 啊!!!!! 站在郑希真旁边的小助理跟随她的艺人,两人的心理第一次如此同步。 啊!!!!! 化身尖叫鸡。 等待这幕许久的曹铖佑心满意得。 郑希真和小助理尬住了,两个人手牵手呆立在原地。 曹铖佑挥挥手就走人,徒留悲伤给惶恐的新人,默默看戏的男助理屡屡回头,被曹铖佑一巴掌扭过去,不再乱动,老实跟着男艺人走。 助理首先回过神,戳戳艺人:“真真,我们是不是完蛋了?” 郑希真一通电话拨给孙成义,告知对方:“我完了。或许,我还有没有其他剧组可以无缝连接。” 才走几小时就发生事故,孙成义莫名其妙:“想死?” 郑希真:“想活才那么说。” 11点睡觉的人没夜生活可言,直接打道回府。打开家门,助理被挡在门外,没机会说有的没的便悻悻然走人,算了,还是年终奖要紧。 迎接曹铖佑的是他狗狗,可爱的狗狗把男主人团团围住,吐着舌头展现他们的欢喜,“枫叶”跳起来,扒拉着他的裤腿。 主人很公平,两手各抱住一只,摸可爱的家伙们的头。 被主人关怀的狗狗们露出天使的微笑,满心疲倦都被动物的笑容驱散。 窝在沙发上的猫咪们就有所不同,听到动静,她们探出毛茸茸的脑袋,但并没有打算做个舔狗,她们呀,可是高贵的猫咪,猫咪懒懒的趴在柔软的坐垫上,自顾自舔自己的毛。 悄悄走过去,曹铖佑焐热了自己的手,欲出其不备将小家伙们死死抱在怀里。 小家伙被主人抱住,不满意地喵喵叫,拿肉垫推开人类扑上来的脑袋。可恶的铲屎官,给我滚远点。 铲屎官曹铖佑才不走,他把他的猫咪翻身,就是要摸摸她的肚皮。 猫咪被摸得舒服,也不叫唤了,可被摸久了,又嫌弃铲屎官烦人,一巴掌拍下来,就要挠主人。 来日,男助理上岗到任,接男演员出门,看到了曹铖佑手上的抓痕。 助理感叹:“真是没良心的小猫咪。” 问他都被打了,乐趣在哪里? “乐趣在强求。” “强求?”毫无养猫经验,且性格无趣的助理回头。 曹铖佑告诉助理,逗猫真的很可爱,明明不愿意,可非要屈服于他的魔爪之下,这就是强求的快乐。 猫咪卖身求荣,人类郑演员也没有资格强求别人,她是被强求的人。 剧本围读后,孙成义不打算放过郑希真,让女艺人讲清楚,怎么就要死要活? 女艺人不敢说实话。 实话实说,就是她不仅诅咒剧组第一男主演,还被人家看到了。不仅撒谎说看过人家的作品,还被拆穿,而且还让人家小心点,不要累哭。 实话实说,女演员必然被经纪人乱棍打死,有今天这顿没下顿,需要仰仗公司资源的新人从此被永久扔进冷宫,就算再美貌,作死至此,还不如不用,这就是资本家。 半个资本家,半个打工人孙成义把压力给到助理。 助理低着脑袋装死,她什么都不知道。 郑希真开启半真半假模式,掐头去尾,只说围读的时候聊到曹前辈的作品,结果她记忆力差,说错了作品名字,害怕惹到了前辈,到时候前辈在片场给她穿小鞋怎么办。 孙成义让女艺人凉拌:“你不会觉得曹铖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吧?” 郑希真点头,对啊,他就是小心眼。 孙成义没和曹铖佑有过直接的接触,他带过几个演员,没有能和曹铖佑搭上线的,但曹铖佑此人在圈内的风评不错,经纪人只觉得是女艺人小题大做。 退一万步讲,就算曹铖佑真是个人面兽心的小人,平日里惯爱做戏,好名声都是演出来的,那人家也不会为了郑希真这个小虾米,败坏他长久以来伪装的好名声。 “平时见你虎得什么样,真要上场了就这个胆子?”一句骂完还没骂够,下一句继续跟着,“少想点有的没的,人家才没时间找你的茬,有这时间你多看看剧本,准备准备入组。” 时间不等人,没有给郑希真多想的机会,女艺人收拾细软进组。进组第一天,郑希真就想跑,她完蛋了。 这事和小心眼的曹铖佑半点关系都没有,比被穿小鞋更可怕,躲在屋子里狂打喷嚏,泪汪汪求助小助理的郑希真,是真的想哭。 第一天的上午,还很完美。 郑希真早早到达剧组。 曹铖佑比她早两个月入组,人家比她任务重,不是学习古代人怎么吃饭睡觉打豆豆的,曹铖佑的角色是马医出身,需要和各种动物相处,需要和动物培养感情,还要学习骑马,关键就是这个骑马,是真的要骑。 入组的新人姿态柔软,体现了新人应该有的素质,带着扣在她未来收入的保养品,郑希真的助理给片场众人分发福利,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总要对他们家艺人好点。 一圈交友下来依旧完美,郑希真见人三分笑,是顶好相处的脾气,来者都是亲人,工作人员都要溺死在小妹妹的温柔笑里。 然后就是被送进去化妆,马不停蹄准备第一场的拍摄。怪就怪编剧有个性,剧本持续延期,deadline顶在头顶,整个剧组都以编剧的进度为中心,不得不赶。 第一场镜头很简单,剧情是淑慧公主因猫咪生病不进食而着急,结果宫内的动物医生都表示不会治疗猫咪,着急的公主大发脾气,医女知宁上场,公主希望知宁可以想办法治疗猫咪。 导演给新人简单讲戏,这场公主主要表现出两个特质,一是骄蛮,二是善良。骄蛮简单,对宫内的医生发难。善良是指公主对猫咪的爱护。所以,需要郑希真表现出焦虑的状态,能眼中含泪不掉下来,就最好了。 导演人坐机器后,郑希真人站划定的线内,全场准备,导演大手一挥,场务拍板,开拍。 开拍前郑希真会以为自己哭不出来,说哭就哭,以她的演技还做不到。 开拍后,剧组准备的白色猫咪被送到郑希真手上,她按照既定排练好的路线,怀抱猫咪,念出台词,对御医们发难。 御医们个个屈服于公主的威严之下,抖抖索索说不会治。 公主大发雷霆,俯下身关切猫咪的情况。 郑希真低头,猫毛飞起,飞到她的衣服上,头发上,脸上,她觉得脸痒痒的,手臂也痒,全身上下都突然痒起来,眼睛更是痒,想揉,怕导演卡,忍住了。 眼中因为痒,自然而然分泌泪水,泪水含在眼眶里,眼睛还发红。 知宁上场,淑慧公主惊喜,跑到知宁身边:“知宁,救救这个孩子吧。它已经好几日连水都不曾喝了。” 导演坐在机器后,机子对准淑慧公主的脸,放大的屏幕内,郑希真泫然欲泣,泪水在眼眶里面流转,几欲落下。 “卡。很好,一条过。” 曹铖佑站在导演身边候场,李炳勋来回看刚拍的剧情,心情愉悦:“不错吧。” “不错。”以新人的标准确实不错。 拍戏的人最讲究不科学,第一场戏讨的就是好兆头,最好能一条过,虽然这不是全剧组的第一场戏,但这是郑希真的第一场,一条过,意味着未来会顺顺利利。 一声卡,郑希真的心理被生理击溃,真的,真的好痒啊,什么情况。 郑希真四处找负责猫咪的工作人员金秀智,人没找到,她抽出只手,一手抱猫,一手挠自己的脸,挠自己的手臂,揉眼睛,越挠越崩溃。 待机的化妆师一步作两步冲到她身边,掰下她乱动的手:“别动啊,你的妆都花了。” 郑希真也没办法,她真的想死,顾不上猫,随机拉过身边的工作人员李美荷,嘱咐她抱着,自己提裙狂奔,逃回化妆间去了。 李炳勋刚想招呼女演员说点什么,也只能她看到狼狈窜逃的背影,以为郑希真跑角落哭去了:“她怎么了,怎么你还没哭,她就先哭了,入戏太深?” 选择性无视关键词,曹铖佑乐了:“她有入戏那技能?” 19. 骂人教学 被要求抱猫的李美荷嘀咕:“没必要这么嫌弃吧。” 李美荷恰好找到了金秀智,把猫交给她。 爱猫人曹铖佑,以拍戏之名,行玩猫之实,遇到小猫崽子手就不规矩,上前就对小猫咪动手动脚,手抱着猫,周围的话就有若有似无听了一耳朵。 李美荷拉住金秀智说小话:“咱们剧组来了个变脸侠。” “什么意思?”金秀智忙着整理装备,话没听明白。 李美荷挽住她的手,眼神撇撇的,想让小妹妹明白:“傻啊,还有谁,刚才抱猫的呗。” 小妹妹金秀智持续下线,李美荷嘴巴轻,话像漏斗样从缝里全漏出来:“你是没看到刚才她把猫丢给我的样子。” 说着还夸张地做出了个丢弃的动作:“有多嫌弃。” 金秀智不大信,哪有那么夸张,她早上见到人家,人家也笑眯眯的对所有人很好,不像是变脸的人。 混迹剧组多年的老油条教育新手:“你就是见得太少,见多了就知道这种人的真面目。” 一招吃天下,不知道自己还有两种面孔的变脸侠本人处于崩溃边缘。 助理给她的反常定案:“你这是过敏啊!” 郑希真边挠边解释:“不可能,我不过敏,小时候抱狗都不过敏,狗的毛也多啊,为什么遇到猫就过敏。” 助理凑近看艺人发红的手臂,脸上倒还好,妆厚被盖住了,再加上古装剧的戏服厚,真要伪装还可以骗过大家。 可问题就是她真的会痒死。 “会不会是因为之前太忙生病,然后免疫力下降了?”助理也见过动物毛过敏的人,差不多就是艺人现在的反应,她只是没见过突然过敏的人。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剧组赶拍,别说停工一天,停半小时都不可能。郑希真过敏,剧组也不会停下来等她,坚持不下去就要承受被换的风险。 助理没办法解决,赶去请示经纪人。 孙成义态度游移,意思是让艺人当忍者神龟,过这村就没这店,要是真被换下来才是损失惨重,有什么事熬过今天再说。 打工人受到资本家的无情压迫,贴心的助理帮艺人整理她身上蹭到的毛,脸上不敢挠,只敢给她揉。 越痒,郑希真就越委屈,怎么就她这么倒霉。 手上就接下去三四集的剧本,翻了翻,还有一场抱猫的戏份,坚持一下就过去了。可未来的剧本里还有几场和猫有关谁也说不清楚,50集的拍摄戏份,前路灰暗。 重返拍摄前,助理反复确认:“除了痒你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感觉?要是不行你要和我说,咱们要去医院,可别熬到最后拍完这部没下部。” 调整好状态,重新补妆,结果造化弄人,导演反复观看第一场剧情,发现一幕有小瑕疵需要重拍。 金秀智把猫给她,她抱着猫仿佛是炸弹,小心翼翼边说台词边走位,还要保持和猫的距离。 即便做足心理准备,熟悉的感觉还是如期而至,郑希真泪水涟涟,戏在导演眼里是入戏了,在郑希真的心里这就是酷刑。 艺人忍成忍者神龟,深觉一辈子的功德都在此刻修满,都快修成舍利子了。 等候导演喊卡,郑希真第一时间就把猫送到金秀智怀里,整张脸拧成麻花,不做点脸部运动会忍不住疯狂挠。 曹铖佑等戏也没走,一直站在附近,自然而然注意到了郑希真的奇怪之处,看到这幕的曹铖佑说不上什么感觉。 说他误解女新人是变脸怪倒也没有,流言蜚语他听得多了,轻信的人才是脑子不好。 只是曹铖佑自顾的走向了另一种偏见:怎么有人会害怕动物的,还是猫?猫有什么好怕的…真是性格比老虎还炸,胆子比豆芽还小。 传说中,演员需要与寒冷,炎热,困意作斗争。 刚入秋,还不怎么寒冷。只演了几天,还不缺觉的郑希真就直面独特的与痒做斗争的挑战。 殊死搏斗的女艺人不知道被前辈偏见了,她没那个精力,即使知道,郑希真也会面上十分潇洒:既然我们对彼此都有偏见,那么我和前辈就平等了。 成功拍摄完主角团的高C剧情,即剧本围读时的英雄救美,后续剧情发展却急转直下。 逃跑路途中,养在深闺中的公主对白光炫的轻佻语气不满,对白光炫产生了偏见,自爆了公主身份。 哪知颇有些混的白光炫嘲笑她:“若你是当朝公主,那我就是宰相大人的儿子。” 手指到朋友:“他就是尚书大人的儿子。” 二人举动着实可恶。 回到宫中,公主气不过,下令逮捕白光炫和其好友,罪魁祸首被押送到公主面前,战战兢兢。 骄傲的公主痛骂:“你等贱民,听说你们一个是尚书的儿子,一个是宰相的儿子,此言当真?” 面对身着华服的高贵公主,白光炫和其好友跪地讨饶,公主知道白光炫可医治动物,坦言:“如若你治好我的猫,便饶你不死。” 翻阅剧本郑希真觉得此剧情大快人心,可等到拍摄时问题来了。 问题不在猫,猫要最后上场,且上机时间不长。重点在前面,郑希真纠结:“我要怎么喊出口,我怎么可能喊曹铖佑贱民?” 曹宝児不明白,有什么喊不出来的,只是拍戏而已,拍戏前辈不会计较的,那位很专业。 曹铖佑是专业的,但郑希真有顾虑,如果只是演戏的话其实她也说的出来,可是她心虚啊:“曹铖佑看我不顺眼。” 女演员对亲故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虽不知缘由,但郑希真读懂了空气。 “他为什么会看你不顺眼?” 首先他们有前仇,郑希真肯定曹铖佑没有忘记。 其次,她最近都躲着曹铖佑走,刚开始,她还没躲着他走。 后来,只要下戏了,曹铖佑走就跑去抱抱这个动物,再抱抱那个,抱的最多的就是猫,剧组的猫都被曹铖佑薅秃噜了。 但凡靠近,他身上的猫毛就四处飘飞,怼着她的脸飞,她好几次都没忍住都打喷嚏,被人误以为是感冒,差点露馅。 对于过敏的事,郑希真没告诉曹宝児,理由和当初不告诉郑素旻和金贤锺她公司的事情一样。 有几次,曹铖佑眼神和她对视,她看到对方手上抱着“炸弹”“生化武器”,幻肢都能痒,脚底抹油下意识的想跑。 那不是不尊重前辈,可能这在对方眼里,就是不尊重。 郑希真也没办法,误解越来越深,导致现在和曹铖佑的关系微妙,她无法向曹宝児坦白这些,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曹宝児在乎的是其他东西:“你怎么直呼前辈的名字呢,这样不好,被有意无意的人听到了更是不好。” 小伙伴是个谨慎的个性,嘱咐郑希真小心做人,她们是新人,小心点总没错。 郑希真知道小伙伴是对的,是为她好,于是摇晃小伙伴的手臂服软,手捏她脸,让小大人不要摆教导主任的脸,软绵绵地说下次注意。 带着对前辈崇高的“尊敬”,公主绑架白光炫剧情开拍。 极其顺利的,郑希真被卡了。 侍卫将人押送到公主面前,开拍前,曹铖佑神色轻松,导演一声令下,机器的灯光亮起,打光师左右站在郑希真身边,男演员瞬间入戏。 白光炫是正直但又识时务的个性,面对公主的强权,自知当日言语过失,跪得不要太快。 郑希真根本没有入戏,她随时战战兢兢,注意着对方身上的猫毛,不要飘到自己的前面。再加上开拍前,二人间生疏的氛围让她根本更没有办法摆出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现实和剧情极与极的冲击,太魔幻了。 导演第1次喊卡,以为女演员忘记了台词,好声好气说没关系,再来一遍。 第2遍开拍,男演员说完自己的台词,机器从曹铖佑身边慢慢移动到郑希真面前,摄像导演举着镜头,距离她不到半米的位置。 郑希真给自己打气,台词说是说出口了,效果磕磕巴巴,毫无疑问又被导演喊停。 李炳勋站起来,笑着对女演员说怎么了?吃早饭没吃饱吗?怎么说话还结巴呢?震撼人心三连问。 围绕的工作人员发出和善的笑声,毕竟是新人,新人有失误,大家也都能理解。 失误两次的郑希真脸僵了,脑袋也不可控制地放空,脑内开始循环不知从哪里听来的OST,绝对的不合时宜。 曹铖佑看出端倪,走近她身边。 郑希真下意识后退。 曹铖佑靠近的动作一秒呆滞,也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说出的话和善,问她:“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我可以帮忙可以对我说,你憋在心里拖延的也是大家的时间。” 前辈自觉这句话是对后辈的帮助。 话在郑希真听来是表达对她的不满,这下她能说出实情才有鬼。 既然没问题,那拍摄继续,一回生二回熟,郑希真胆子稍微大了点,终于是把台词顺畅说完了。 李炳勋对呈现的效果还是不满意,看上去是演出来了,实际上哪哪都不对劲。 敏感的导演拿着剧本,指着上面的台词指导郑希真,直白告知他需要的表现力,他想要更强势的公主,在公主坠入对白光炫的爱情前,被猪油蒙心前,淑慧公主就应该是骄蛮的。 再度开拍,郑希真自以为已经在语气上足够的强势,可导演还是不满意,又喊了卡,这回比上次好了一点。 “眼神还不够,语气还可以再重一点,比上次好。”导演鼓励女演员,轻拍女演员的肩膀,让她再来遍。 重新站回划定的线内,这次被曹铖佑提前打断,勾手让女演员一起走到导演身边。 郑希真不明白原因,但大佬吩咐,小虾米照做,不明白原因的小虾米内心忐忑。 导演也不理解,问男主角想做什么? 曹铖佑想的很简单,他看出来郑希真有点怕他,但他不知道背后的原因。 他自觉没有对她做什么,除了上次一时起坏心捉弄了她,那也是因为郑希真作为后辈的姿态要上天,那么他稍微的反击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可之前表现出格的女演员,胆子突然小了下去,这就非常奇怪,他们之间还有很多对手戏,现在不解决问题,如果带着情绪拍摄,以后是更大的隐患。 曹铖佑单纯是为了剧组拍摄好,叫上导演一起想要解决女演员的这个问题。 话一出口郑希真的脑袋压得更低,她是真的会死,没想到曹铖佑会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说。 “你真的怕他吗?”这件事在李炳勋听来也蛮好笑。 郑希真不敢说怕,她只是过敏而已,就算她对曹铖佑有偏见,那也不是怕。 过敏的事肯定不能说,郑希真就想随便找理由搪塞。 导演和曹铖佑都不是曹宝児,曹宝児能够接受的借口,曹铖佑无法接受,所以他的话就说得更加的直接,直指核心:“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郑希真说她没有躲着前辈。 曹铖佑反驳:“你就是在躲着我,刚开始我也以为你没有在躲我,但是后来每次我走近的时候,你就会后退一步,你是想说我的直觉有错误吗?” 对方的语气坚定。 郑希真如临大敌,好像她不是公主,站在她面前穿着粗鲁衣服的男人才是陛下,小虾米只能说:“因为在围读会上对前辈有所失礼,害怕被前辈讨厌,真是很抱歉,因为这件事延误了大家的拍摄。” 曹铖佑哑然,她是放肆了之后又后悔的类型吗?看不出来呢,既然问题被摆到明面上就要解决。 导演的解决办法直接,他指着男演员的脸对郑希真说:“你就放心在镜头前骂他,他要是因为这件事日后对你怎样,你自是来找我,有我做担保人,够可以了吧。” 就算导演这么说,郑希真心里也没底,这哥的眼神,感觉就是想把她这样那样,要杀要剐也只能随他便了。 曹铖佑不知道被后辈想得如此小心眼,倒是有一个主意:“你骂我吧。” 啊?郑希真惊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现在你就在这里骂我。”曹铖佑又说了一遍。 双手举起,摆到胸前,郑希真疯狂摇晃:“不不,我不想骂前辈,我对前辈很尊重。” 这话曹铖佑不信,继续重复了一遍:“现在你就骂我,不要说戏里面的台词,你就骂我曹铖佑你个狗崽子,叉叉玩意儿。” 此话一出连李炳勋都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怪主意。 郑希真直接楞在原地不敢动。 怎么回事?这个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打出来的牌真的不知道怎么接。 “不敢骂是不是?” 郑希真呆呆点头,那当然是不敢骂啊。 结果对方的下一句话石破天惊:“好,你不敢骂,那我就先骂你。郑希真,我真的是没有见过你这种要上天的后辈。” 后辈石化,本就不存在的表情管理塌无可塌。 这个前辈竟然是这种人吗?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现在是在干什么?借机骂她吗? 李炳勋突然反应过来,指着男演员一脸坏笑:“你是玩你师傅那招?” 男演员转头看导演,那姿态就是默认了。 知道事情缘由的李炳勋操作也很骚,他让女演员放心,就按照曹铖佑说的当场骂,如果不愿意的话,骂他李炳勋是叉叉玩意儿也是可以的。 郑希真不认识曹铖佑的师傅,也听不懂他们之间的谜语,满脸懵,这剧组到底还有没有正常人啊。 女演员不知道周围的工作人员是什么心理,跟着李炳勋久了的老人还能摆出副正常人类的表情,一些年轻的工作人员,被片场大佬们的操作堵到说不出话,这八卦就算他们说出去,也要看有没有人敢信。 郑希真一个人直面两位男士的目光,天底下哪里有这种事,竟然求着骂人。 可她心中也不是没有气。 她也不是没看到曹铖佑的眼神,有时她转头都能看到曹铖佑在瞄她,就像在看奇怪的物种,可能没那么严重,但是那个眼神真的很奇怪,不像这位哥平常的表现。 被那么多人盯着,前仇旧恨加在一起,是他们要她骂人的,那她就骂出口:“曹…铖佑你个狗…狗…狗崽子,叉叉玩意儿。” 名字说的又快又轻,几不可闻,叉叉玩意的声调倒是陡然拔高,带着怨气。 定力不足的人已经在捂嘴笑,气氛陷入无法预测结局的诡异。 但导演和曹铖佑都不满意,被骂的男演员仿佛一个M,还能笑着说:“你这骂的底气不足,名字听不清楚,我的名字烫嘴?” 再来一遍,女演员底气十足,都不结巴了,反复骂了十几遍,曹铖佑才一脸舒服了的表情,告诉导演他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骂人者脸蛋憋红,被骂的人姿态轻松。 活久见。 重新开机,曹铖佑叉叉玩意儿都骂过了,那:“白光炫,你这个贱民,你们是说我要是公主,那你们一个是宰相的儿子,一个是尚书的儿子,是这么说的对吧。” 这句台词说出来就毫无难度了。 郑希真比说叉叉玩意儿时更加中气十足,还加上了眼神戏,眼睛翻上天。 她是真的有点恼怒,管他是不是要拿这句话日后给她穿小鞋,她现在就要在镜头前骂死白光炫这个狗男人。 垃圾男人一秒入戏,从曹铖佑变成了白光炫,白光炫匍匐在公主脚下不敢抬头。 郑希真满意了,笑得十分得意。 导演也满意,效果非常棒。 后续第2场剧情开拍,猫上场,淑徽公主抱着猫对白光炫说,你二人若能医治好我的猫,那就饶你们狗命不死。 这场戏没难度,强忍着痒意,郑希真坚持拍完。 曹铖佑走到李炳勋身边一起看刚才拍摄的画面,画面没有瑕疵,无需重拍,就是郑希真的眼睛红红的。 导演挥手让郑希真过来,郑希真磨磨蹭蹭挪过去,不是很想在骂人后与曹铖佑挨得这么近,她骂人时是爽了,骂完人之后没几分钟就又后怕。 李炳勋没发现演员的小动作,指着拍摄的片子对女演员耐心讲戏,这里和那里还可以再更加的精进,这次就过了,下次要继续努力,每一场戏都要记住可以进步的地方,才能以演员的身份不断进步,持久地走下去。 导演说的时候,曹铖佑也会补充几句,以他过往的拍摄经验,哪些部分以另一种方式处理会更自然。 说到专业话题,大佬们的话自然要听,郑希真摒弃个人恩怨,认真听取男士们给予的建议。 虽对曹铖佑感情微妙,郑希真却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名演员对方拥有丰富的拍摄经验,难得的是还愿意教导她。 作为新人她十分感激,郑希真的内心升起愧疚的感情,或许曹铖佑并不是想得那么的坏,他现在就对她挺好的,而且她刚刚还骂过他呢。或许,他让她骂他,也是为了调动起演员的情绪。 郑希真不由得看向曹铖佑。 男主角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镜头里,讲完一大段话才抬起头与她的视线对上,视线对上了,前辈给予了温和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鼓励的意味。 郑希真有点感动,自她入组以来,不,自她进入公司以来,少有人站在她身边,即便是她的经纪人,但他更是公司的经纪人,当她有困难的时候,就像过敏这件事,经纪人还在打太极,那时候没有后路的郑希真忍住了。 可是,在这种孤立无缘的境地下,仅仅是顺势而为的体贴,郑希真有了莫名的依靠,因此变得愿意展示自己的委屈。 泪水红了眼眶,于眼圈中打转。 曹铖佑的话穿透秋风,向她而来:“说你几句就要哭吗。” 郑希真不敢用衣服去抹眼泪,这衣服可贵着呢,比她的片酬还要金贵,只敢拿手去擦,手上飘了猫毛,越擦越红,看上去有点狼狈。 李炳勋也接话:“还是小姑娘呢。” 不过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很奇怪吧,这个笑在郑希真的眼里是温柔的鼓励,曹铖佑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想的是原来你这个炸毛的狮子是虚势啊,狮子变成了小猫咪。 郑希真没有想到,曹铖佑就是个大坏蛋,坏蛋不仅看穿了她,还在内心笑话她,如果知道了一定暴跳而起,对前辈进行强烈谴责,怎么可以这么对她,明明她还对前辈的观感好起来了呢。 最可爱的后辈郑希真 此后一段时间,剧组拍摄还算顺利,除了剧本不断延迟导致李炳勋有点暴躁外,演员间的配合越发默契。 顺顺利利迎来首播,首播当日,剧组同聚一堂庆祝开播。 电视剧前几周的戏份全都是少年组,曹铖佑也是第一次看少年组的成篇,感觉还不错,就是收视率出来了比预期低。 成绩若是放在普通电视剧身上还行,但这个剧组从幕后工作人员,到台前演员都是大咖。 不管是电视台还是主创团队,都给予了过多的期待,不求像大长今火爆到全亚洲,至少20%以上的收视率,不算贪心吧? 结果出来,聚餐现场的气氛有些低迷,李炳勋虽然对结果也有点失望,但他是剧组的核心,他不能表现出失望:“咱们剧组才刚起头,以后大家还要长长久久的配合,我相信在大家的努力下,一定会共同圆满的完成这个作品。” 导演都这么说了,大家自然要捧场。而且,他们相信这个剧组,有导演和经验丰富的演员,以及幕后工作人员在一定会越来越好。 职场鸡血打完,就真的是喝酒了,开喝之前导演还笑着对大家说:“不要喝的太过分,明天还要继续拍摄。” 主桌坐着导演,编剧还有主演们。曹铖佑坐在导演左手边,男人有他们的话题要聊,喝酒就喝得心不在焉。 郑希真就有所不同,经纪人千叮咛万嘱咐照顾好自己,公司就算有心照顾她也鞭长莫及,让她多多注意礼仪。 注意礼仪的女新人主动拿起小酒杯,小助理拿着酒瓶给她倒上小杯酒,从主桌走到其他桌,对现场的灯光导演,造型导演等前辈们敬酒。 一圈下来脸笑得都要僵,酒也消灭了小半瓶,她原只想敬主要负责人,但她笑容亲切,嘴又甜,大家觉得她好相处,酒局就是出来放松的,一时之间也没把住尺度,个个都想敬她酒。 小助理眼睁睁看着艺人白净的脸在逛了半圈后,眼睛红鼻子红脸红嘴也红,整个人红成西红柿大灯笼。 刚开始走路稳稳的,还能说很多好话,脑子还挺清楚,敬到最后眼睛飘忽,手脚飘忽,嘴巴也说不连牵。 担心艺人的助理凑到女艺人耳朵边,撇开又想上来敬酒的不认识的人,着急对郑希真说:咱们别喝了吧。 郑希真也不想喝的,酒有什么好喝的,她喜欢吃甜食,酒又辣又苦,可是看他们个个都嗨了的样子,没办法驳人家的面。 被团团围住的女演员也不知道该如何脱身,有人的话就宛如天籁响在耳边。 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的身材也并不雄伟,用脚猜也是靠为数不多的良心在健身的人,此刻,郑希真觉得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他伟岸。 起初,曹铖佑并未注意到郑希真,他和导演在聊正事,聊后面的拍摄,聊着聊着,远处喝酒调笑声之大就进入到了他的耳朵里。 远远望去,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女演员飘红的侧脸,以及她晃悠悠的身姿。 曹铖佑内心无言,再怎么是新人,但她也是主演,能够被不知名的工作人员架到台子上,下不来的场面,也真是少见。 这位没有职场生活吗?一点都不懂得拒绝。 作为前辈,曹铖佑自觉有义务替后辈解决麻烦,丢人了,也不只是丢他一个人的脸。 前辈到场,众人退散,曹铖佑用眼神示意郑希真的助理,搀扶好自己的艺人。 助理接收到了信号,把郑希真扶住。 曹铖佑拿过助理手上的酒瓶,姿态从容,手在空中拿着酒杯虚晃一圈,说出的话也是为大家考虑:“明天还要工作,我们还是点到为止比较好,要不我陪大家喝。” 再喝下去,场面就难看了,都是有职场生活经验的人,这话说出口,没人敢把他架到台子上。 全身而退,男演员转身带女演员走人,郑希真被架回到主桌,她喝得有点晕,被带回去之后脑袋也还懵懵的。 李炳勋看到郑希真的状态,笑问她还行不行,不行的话提前回去也没关系。 别人都没走呢,她怎么能走呢,郑希真不走,还想继续和导演喝,感谢导演给她出演角色机会。 李炳勋一把按下女演员敬上的酒,当他什么人,倚老卖老的老江湖吗,他这里不兴这套。 可不知是为缓解白日的拍摄戏份,还是年纪渐长,李炳勋喝了点酒也有点飘:“你要谢,要敬我们男主角好了,那么多演员也是他选中了你。” 曹铖佑可不敢让这人再喝了,喝多胡诌乱说,笑骂导演:“可别,您这话我担不起,说得好像我干预选角,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传出去被戳脊梁骨,说他个演员不做好本分事,指手画脚到导演头上。 郑希真诧异,前后摇摆,美丽的狗狗眼眯瞪。 李炳勋让曹铖佑省省,装什么装,假谦虚真自恋,论自以为有本事,没人敢超越他。 郑希真手中的酒杯举起在两人间荡千秋,那两人聊开心又没人理会她。 酒被人轻轻按下,定在桌上,轻轻按下的人没有看她,还在和导演瞎扯。 好晕,她好像…更晕了。 食过半巡,气氛攀升到顶点,郑希真后半程乖得很,有什么答什么,没人问她,她就不说,酒喝多了也怕嘴上没把门,再说出什么好歹来。 顺便还能偷瞄坐在旁边的男前辈,男前辈看上去一杯接着一杯,实际上根本没喝几口。曹铖佑一顿操作行云流水,酒大部分进了纸巾里,和台子下的备用茶杯里,面上还能装出副喝得尽心的感觉。 郑希真暗暗赞叹,这个前辈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可真行。 真行的前辈还半路偷偷溜出去躲清闲。 找了个去洗漱间的借口,郑希真也偷摸出去。 助理坐在副桌上,和其他助理靠头玩酒桌游戏,实际心思都在艺人身上,看她要出去便起身要跟出去,结果被郑希真一把按回去。 她没想去化妆间,她就是准备出去找曹铖佑的。 一次是片场,一次是酒局,前辈不计前嫌帮了她很多,那她怎么也要有点表示。 曹铖佑躲出去抽烟,比起和别人一起抽,他更喜欢自己抽,也没走远,就在店门口转角的角落里,风有点大,男人把烟叼嘴里,按动打火机,火苗刚升起就被吹得熄灭。 黑暗中有双手挡在了打火机前,这次火苗顺利点燃了烟卷,火星燃起。 黑暗中,女演员的道歉来得直接:“前辈,真是对不起…” 曹铖佑吸了口烟,烟含在嘴里,别过头吐了出去,又转过头。 女演员头抬得高高的,真挚表情一览无余,以曹铖佑接受道歉的经验,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道歉还这么横的。 郑希真觉得她有很多对不起,从开头到现在。 曹铖佑不是真的小心眼,还算大气,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只是突然想到了片场对于她的变脸传闻,话到嘴边,手被燃尽掉落的烟灰烫到,便又吞了回去。 以他们的关系,他好像并不能和她说这些,这也和他没关系。只是今晚的事情还是可以说的:“以后不要在工作的聚餐里喝那么多,喝醉了还要怪你失礼。” 而且:“你那助理靠不住,看上去也不是能挡的个性。” 郑希真摸摸鼻子,她也挺苦恼,脸皱成纸巾。 今天的戏份拍摄前,面对女演员的豪迈喝酒现场,曹铖佑会以为对方就是喜欢喝酒。 白天的剧情拍摄结束,他看出来郑希真就只是虚势而已,虚到片场的任何一个人,她都没有拒绝的勇气。 郑希真说:“我也不想,可是好像并不能拒绝。” “那是因为你平时对他们太好了。”根据他的观察,无论他们做什么,郑希真都能摆出副完全可以的姿态,但一想到她自己就是没大没小胡作非为,便也能理解她的行为。 “虽然说大家都是一起完成作品的人,可是,你也不应该不分区别的,无底线的对待。” 郑希真不觉得对别人好有什么错:“对人好有错吗,我只是不想被讨厌,如果被讨厌,职场生活会更难过吧。” 况且,那些人也不是坏人,若他们真的坏,她也不会傻到以德报怨。 曹铖佑的意思也不是让她做坏人,该怎么说呢:“做好人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做好人会让别人误会,特别是你这样的。” 郑希真搞不懂,什么就她这样的,她这样的怎么了。 更深入的曹铖佑就没立场说了,而他又清楚的知道,人非立刻就能改正自我的动物,矛盾的事情又在眼前,那更重要的就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既然你一时之间没办法改变自己,那不如换种方式吧。” 曹铖佑心生一计,前辈问后辈:“化妆品带了吗?” 郑希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还是点头。 那就好办了。 “以后遇到这种事,你可以找个时间去化妆间,最好是他们喝到一半的时候,给脸做点手脚,化得比你本来的样子更醉一点就好。” 只不过这招也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郑希真目瞪口呆,这前辈果然深不可测,不仅自己做手脚少喝酒,还教导她怎么敷衍别人。 曹铖佑长了眼睛,就算月黑风高,也看出来随着他的讲话,女后辈的神情愈发微妙。 郑希真憋笑,可能酒喝多,脑子也坏,话就说得不小心:“前辈,你可真是坏人~” “是你不会社会生活吧。”坏人不觉自己坏,还反过来教育她 丢掉烟,又说:“我都怀疑你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下凡体验人间疾苦。” “要真的是就好了。”后辈可惜,没爹没妈还穷哈哈的郑希真也希望自己是有钱人,出来不是讨生活的,是来体验的。 此前没说的话曹铖佑说出了口,想用手戳后辈的脑门,手举起来距离对方只有几厘米,终究还是放弃:“没见过出来讨生活还这么横的,你是真的要上天。” 今天以前,女演员确实马上就要冲出地球了,可是她现在不想上天了,天空有什么好的呢,地呆呆就挺好的,假模假样又向前辈道歉。 早就接受对方道歉的曹铖佑让对方起来,郑希真还想确认:“前辈,你是不是讨厌我啊,我希望前辈可以喜欢我呢。” 郑希真讨厌被“无理由”地讨厌。 惊诧于郑希真的直接,还有她独特的说话方式,曹铖佑失笑,讨厌真的算不上,谁会讨厌幼稚园的小朋友呢,让她放心:“我没那么小心眼。” 而且到底能不能别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表达敬意能不能别那么激烈。 误会解决,曹铖佑的烟也被打断抽不了,入秋了,寒风阵阵,还挺冷,郑希真冷得一颤就想进屋了。 前后一起走到酒屋店门口,从里面窜出了一只神奇生物。 神奇生物选中了郑希真,她的连衣裙是羊毛的款式,纯羊毛的,柔软又亲肤,就被选中了。 女人低头,看到趴自己腿的生物,尖叫压在喉咙口,这生物的毛很长,不敢低头,只敢小幅度抖腿让它走开。 神奇动物小猫咪不走,它可喜欢女人的衣服了,扒拉着裙子就想爬上来。 郑希真拉住前辈的衣服,求救:“快把它抱走。” 曹铖佑把猫捉到自己怀里,眼神温柔,摸摸猫咪的下巴给它挠痒痒,猫咪被挠的舒服,也不怕陌生人,乖乖倒在男人的怀中。 郑希真后退两步,拉开与猫的距离。 曹铖佑转过头,望向她的表情,就从温柔变成让郑希真熟悉的怪异,本来他是真的真的不想说的,现在不得不说:“你是害怕,还是?” 看对方眉间皱起,又刚和解,一时之间不知道应不应该坦白过敏的事,迟钝的时间太久,过了最佳回答期限。 这反应在曹铖佑眼中就是肯定的回答。:“既然你害怕,那为什么要接这部作品?” 脸色说不上不好看,说出的话也古怪。 郑希真没有办法接受转变的态度:“你是不是还是讨厌我。” 曹铖佑叹息:“没有讨厌你。” 郑希真决定冒险,说出实情,她不想看到对方的表情,这真的让她很伤心,“我可能对猫毛过敏了。” 曹铖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前辈,你可不可以帮我保密。不要告诉别人,被导演知道,我就完蛋了,一定会被换掉。” 可是对方首先考虑的不是角色的问题,曹铖佑大后退几步,把猫抱得远离过敏的人:“过敏严重的话会出大事的,你不知道吗?” 有些话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她忍住没说,但可能是今晚的风真的有点凉,把脑子给吹坏了,所以不该说的话也说出了口:“经纪人说让我先忍着。” 女艺人说这话的时候,曹铖佑听出了话里的委屈。 郑希真再次要求对方替他保密。 曹铖佑无奈。 郑希真要他举手发誓。 举手什么的太幼稚,发誓的曹铖佑说一定不会告诉导演,但也嘱咐,有时间还是去医院看一下。 看出郑希真想敷衍他:“我让副导演给你重排拍摄顺序,你明天去看了再回来,你不看就别来了。” “我们不是来不及拍吗。” “是你倒在片场更耽误时间,还是花个半天时间去医院更耽误时间。”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可是…”郑希真隐隐担心,“要是我真的过敏怎么办啊?” “后面你就没有需要和动物接触的戏份了。”曹铖佑抖出点关乎剧透的秘密。 烦恼许久的问题,在其他人眼里是轻松解决的小问题,郑希真心情复杂,末了还是长舒口气。看来命运之神还是站在她身边的。 “我其实还蛮喜欢动物的。” 怕前辈以为自己在说谎,还认真重复了一遍:“真的没有骗你。” 看着对方幼稚又认真的表情,曹铖佑把她指天发誓的手摁下去:“我相信你不就行了吗?” 他是喜欢动物的人,可以区分虚假和真实,话语会骗人,眼神却不会,更何况郑希真没这么出神入化的演技。 误会彻底解决,郑希真又得瑟回来:“你刚才对我好凶啊,你都没看到,前辈,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动物?” 不仅仅是喜欢,对动物能够算得上热爱的男前辈让后辈少甩锅,但他也承认:“动物很可爱,它们的可爱能够治愈人心。” 郑希真认为对方说的话,也不能算不对,只是和她想的不一样:“刚开始我也以为喜欢动物是因为他们可爱,可以得到治愈。” “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喜欢动物,是因为我可以尽情的对他们表达爱意,因此从中得到治愈。” 郑希真的语调很温柔,在秋日夜晚凛凛的寒风中,温柔到曹铖佑想转过头去看她的表情。 当郑希真和别人说话时,她一定会专注的看着他们,但现在她没有看向曹铖佑,她的视线专注于前方,她的精神专注于自己的话里。 曹铖佑没有说话,郑希真并不在意:“但人对人就很难尽情表达爱意,可能是性格原因,也可能世俗的原因,或者仅仅是,想要在关系中获得主动权而隐藏爱,种种原因,让我们心底的爱展现出来时打了折扣。” 从可不可爱的简单问题上升到了哲学问题,曹铖佑对后辈产生了好奇:“所以,你是在现实中很难对别人表达爱意的人吗?” 郑希真嫣然一笑:“不,很幸运的,我是一往无前表达自己的人。” 但是… “我遇到的很多人,他们并不会。” 曹铖佑膝盖中了一箭,他可能也是很多人之一。 膝盖中了一剑的曹铖佑,很快就亲身体会到女后辈一往无前的意思,但可能并不是爱情故事里的一往无前。 “前辈,你可以把你的kkt告诉我吗?” 给出了电话号码的曹铖佑,看到了郑希真暗藏的不满意。 “前辈你不用KKT吗?现在的年轻孩子们都用这个软件聊天呢。” 什么意思?现在是在这里嫌弃他年纪大吗?爱要不要。 郑希真万万没有嫌弃前辈年纪大的意思,而且前辈年纪也不大,才三十。 很虎的后辈顶着压力,不断安利前辈下载这个软件,还给曹铖佑注册了账号,强行安利遭雷劈,渡劫成功的郑希真快快乐乐,安利完就走了。 曹铖佑的名字出现在她的好友列表里,光荣成为了N分之一。 与此同时,坐在保姆车里的曹铖佑打开了软件,通讯录里孤零零的只有一个人的名字,上面是安利者自己加好友后,又自行备注的内容:最可爱的后辈郑希真。 曹铖佑看着她备注完,郑希真低下头打字的侧脸得意。 手机被归还到主人手中,曹铖佑:“你这备注有问题。” 郑希真凑过去看,没问题啊,字没打错。 字是没打错,只不过:“说好得你是我前辈呢,什么时候成为我的后辈了,是吧,郑前辈?” 郑前辈,找机会跑路… 手机震动,新消息提醒。 最可爱的后辈郑希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演员斜靠在椅背上背对着助理,阻挡助理频频偷来的想要偷窥的视线,龟速打字。 曹铖佑:什么? 最可爱的后辈郑希真:为什么在片场,你要让我骂你呀? 这就涉及到了男演员的痛处,而前辈之所以是前辈,意味着他们需要在后辈面前保持威严。 曹铖佑再次已读不回。 郑希真孜孜不倦。 最可爱的后辈郑希真:什么叫你选中了我啊。 还是已读不回。 郑希真:π π为什么不回我? 郑希真终归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想要的答案说简单也很简单。 彼时,与导演编剧详谈剧本结束的男演员正要离开,转角台桌上叠放的纸张飘落。 纸轻飘飘的,就那么落于离开之人的鞋尖上,俯身捡起,曹铖佑盯着某处看了许久,好像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李炳勋没听清楚。 “我说…”他的语气平稳却带着确信,“这位是要试镜淑徽公主的吧。” 瘾 这日后,曹铖佑在郑希真这里的待遇一百八十度大翻转,从不带任何敬意的曹铖佑,变成了尊敬的曹前辈。 曹前辈对此一无所知,他赶戏赶到住在了剧组,而郑希真因近期戏份比较少,终于有时间回家住。 回家住的女演员也没有闲着,给予了曹承佑李瑶媛的待遇,对他进行充分的考古。 这事儿本来没什么问题,问题就出在他哥也回家了,身后还带了个跟屁虫。 郑希真躺在沙发上霸占了电视机,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曹铖佑的电影。 跟屁虫崔宇值和朴旭俊的友谊更上一层楼,好到穿同一条裤子,朴旭俊把跟屁虫带回了家。 崔宇值记忆力好,还困在上次的乌龙事件里,当事人都已经不在意了,他就是莫名在意,再次见到郑希真,他觉得自己就像罪人,结果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呀!”朴旭俊眼神晃到了电影的剧情,冲着郑希真喊:“你到底在看什么东西?” 跑到电视机前,用身体整个挡住。 看得正起劲,只能听到声音,看不见画面,郑希真摆摆手让他到一边去。 崔宇值没看到画面,但他有耳朵,能听到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奇怪声音,这声音…这剧情…好像是只能半夜独自欣赏的那种,容易尴尬的崔宇值又开始替别人尴尬了。 郑希真一点都不尴尬,文艺片而已,为什么反应要这么大? “不准看。” 郑希真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看:“你房间里更过分的电影多的是,别以为我没有看见。” 想原地消失降低存在感的崔宇值听得耳朵泛红,整张脸都要炸裂开。 朴旭俊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只许军官放火不允许百姓点灯,说不能看就不能看。 郑希真想把人赶紧打发走,耐心解释:“这是能够上院线的电影。” 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朴旭俊不管这是什么类型的电影,反正他看到里面的人…那就不能看。 “现在不看的话,那以后演到这种类型的剧情怎么办?”郑希真反问回去。 朴旭骏理所当然:“电影类型那么多,你为什么要演这种类型的电影?” 这问题可太好了,好到郑希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本就是能不引发冲突就不引发冲突的人,自退一步:“可以,我不演。” 反正也没有被递过这种本子,现在也演不了,以后演不演也是以后的事。 见她低头,朴旭俊心下满意,关掉开关,拿出碟片,在郑希真的面前晃了晃:“这个我拿走。” 郑希真点头,随他便吧,她还可以去殷美家看,而且小美家的设备更好更清晰,在家就能看大片。 唉,有钱真好。 当天下午,郑希真就跑到小美家去了,电影看了一半没看完,没有摆着一半不看的道理,强迫症必须要看完。 殷美不想陪郑希真看电影,大好的休息时间,出去玩不好吗,为什么要在家里看电影。 “什么类型的电影?是瑟瑟的那种吗?”殷美不怀好意。 郑希真摇头。 殷美很失望。 但郑希真接下来的话又引起了她的注意力:“是文艺类型的电影。” “咱们国家的文艺电影有不是瑟瑟的吗?”阅片丰富的殷美拍手叫好。 郑希真无言,她看的文艺电影不多,也没办法回答。 女人们又重新去音像店借碟片,殷美用上家里最好的设备仪器,绝对是当代最高清的效果。 她没有看过前置剧情,郑希真本想拉到最前面从头开始看,殷美问她前面有瑟瑟的剧情吗。得到否定的回答,殷美大手一挥:“那就不用倒回去了,直接从你看过的地方开始看吧。” 看过的地方正好卡在瑟瑟的剧情上,男女主角开始了。 在家里的时候,郑希真还没有看清楚,现在画面被放到大屏幕上,她才发现这度可真大呀。 殷美看得啧啧称奇,对里面的男主角指指点点,边吃炸鸡边指点江山:“不过为什么这个男主角是白斩鸡,一点腹肌都没有,真是没意思。” 热情提议:“最近有个国外大片,那男主角也开始了,肌肉可结实了,这片子没意思,要不我们看那部吧。” “有腹肌的李梦龙也很奇怪吧。”郑希真失去幻想的能力,“而且…我不是看着玩的,看这个是为了工作。” 殷美终于来了点兴趣:“你也要演类似的剧情吗?” “不是。”郑希真解释,“我现在和这个男主角有合作,之前没有看过他的作品,上次大家谈到作品的时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所以现在恶补一下。” 闺蜜觉得郑希真心理素质十分强大,强大的点在于:“你是怎么做到看了他坦诚相待的样子,在片场还能和他一起演戏的。” 郑希真无法理解殷美的脑回路,拍摄的时候周围都是人,不仅有人,各种工作人员灯光师打板师就距离演员不到半米的位置,这有什么不能演的。 殷美呵呵一笑,她说得也不是这个问题。 只是她个人对男人有偏见,见过很多坦诚相待的男人,而当她见过了他们坦白的样子,就会对这种男性失去尊重。 俗称卖R。 这也是为何她浪里来,浪里去,却从不搞身边人的原因。 此时的郑希真还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殷美为何会有这种体验。 等她见识渐长,看遍国内的文艺电影后也不得不承认,许多打着文艺片旗号的作品并不入流,肆意让男女主角…好像这样就是为了艺术,为艺术奉献就是高尚的。 然而,就他们所呈现的作品质量来说,脱就只是卖R的噱头而已,文艺片的主旨大多确实是讨论人性,可主旨的表达方式,并不直接和坦诚相待挂钩。而当脱成为了一种习惯,甚至成为准入门槛时,能够脱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脱起来就更加随意。 从这种程度上说,殷美也并没有错。 郑希真看电影的速度快,等她重新入组已经把前辈的作品翻了个底朝天,她不去当狗仔都算可惜。 回归剧组的郑希真拿到最新两集剧本,翻剧本的女演员很无语,因为她这个高傲的公主没当多久,竟然就变成白光炫的舔狗了。 恋爱脑公主疯狂坠入白光炫,原因只是白光炫医治了她的猫咪,为见心爱之人,公主要求侍卫去寻找病殃殃的小动物,以医治动物为理由接近白光炫。 新拍的场景又要带猫,虽不用过她手,只需由侍卫直接交到白光炫手中,郑希真还是瑟瑟发抖。 布景设立在宫廷内院,机器开机,小心翼翼的女演员看侍卫猫递给男演员,白光炫仔细检查,没有发现病状。 事实上,公主的侍卫已经把周围能够找的动物都找了一遍,剩下的小动物都是健康的。 为见到白光炫,也不管动物是否真的生病,公主都冠以生病的名号,可怜的白光炫,以为是自身医术缺陷才检查不出症状。 男女演员正在说台词,猫咪被放在桌子上就到处乱跑。 郑希真虽对猫毛过敏,却能轻松受到生灵万物的喜爱,猫咪一自由就扑腾着小短腿往女演员处爬去。 曹铖佑眼疾手快把猫拖回来,控制在自己的掌心下,手自然是不消停,狠狠在小猫咪的脑袋上抚摸。 主演们都没想到片段在播出时出圈了,并且被热心追剧人做成了动图,以证明男演员出演马医是私心。 吃瓜群众们不禁感叹: 【某位演员公费摸猫,实在是可耻。】 【我觉得这个小猫咪有点毛病,寄到我家让我看看,治好了再还回去。】 群众的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但曹铖佑不承认有私心,还可耻地把锅甩给郑希真:“我这可是为了照顾你,才被千夫所指。” 郑希真自知理亏,短期内由他得意,幼稚! 不过曹铖佑很快就得意不起来了。 远处,工作人员在调试拍摄机器,举着打光板的职工也还在做准备工作,导演和摄像讨论拍摄的角度问题,暂时无人理会演员。 郑希真和曹铖佑即将拍摄公主和白光炫的感情转折剧情。 公主再一次以动物生病的理由来找白光炫,他们坐在户外平台的长椅上,郑希真手中抱着小狗,两人挨着坐,坐得很近。 在这个剧情里,白光炫在检查公主手中的小狗,公主柔情凝望白光炫的侧脸。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公主是那个在楼上看他的人。 有些爱情不知起于何处,发现时一往情深,公主坠入了她梦想中的爱情,暗恋的人就坐在身旁,他美好而富有同情心,是她梦中的完美男人。 即便他们的身份远隔千山万水,但撇开重重险阻,欺骗母后,并以看望生病的知宁作为借口,终于从宫廷中短暂逃脱,不顾一切来到所爱男人身旁的公主,她想要的只有她的爱情。 只要低下头,她就可以亲吻她所爱的男人。 摄像头的灯光亮起,导演喊开拍。 郑希真在演绎淑徽公主,揣摩公主的情绪。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步步地靠近傻乎乎的白光炫。 他的眼里有医者仁心,有知宁,但没有她。 她不懂白光炫的心,但爱情,或许从来都只是勇敢者的游戏,勇敢之人主动低下头,情不自禁亲吻懦弱者的侧脸。 嘴唇与脸颊碰触的瞬间,女人的脸飘红,男人的脸也红,相触瞬间便很快分开。 分开的瞬间,公主后退了,主动迈出这一步,已经耗尽勇气,她是公主,而坐在他面前的人什么也不是,她可以不在乎,可世俗在乎,宫廷礼教在乎。 一段感情就算没有开始,也注定会迎来悲剧的结局,所有人都在说他们不可以。 白光炫惶恐,他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转头冒犯了她。 这场拍的顺利,正面角度一条过,只是还要再多拍摄几个角度的镜头。 调试镜头时郑希真对前辈说:“我看了你的作品。” 话说到这里还很正常,曹铖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反而主动问:“看了什么。” 似乎是为了验证郑希真话语的可信度,毕竟她有着无数胡说八道前科的人。 这次郑希真的回答就认真,不像剧本围读时那么敷衍:“所有,不过前辈你的第一部作品真的好难找。” 想到被没收的碟片,郑希真就有点生气,把前辈当自己人:“你都不知道,我哥看到我在看这部电影,就生气的把碟片收走了,现在都没有还给我呢。” 曹铖佑好笑,没想到郑希真还有哥,有兄弟姐妹的家庭,他就没见过能养出她这么无法无天的女儿。 化妆师给曹铖佑补完妆,周围就剩下他们,郑希真才敢压低声音抱怨:“他还以为我在看片。” 男演员的脸在粉底下微妙变色。他低估郑希真的脸皮,同时高估了她的眼色,世界上怎么有她这种没脸没皮的后辈。 女后辈看不到男前辈的眼色,自觉和前辈有了特殊的同志交情,还敢继续说,倒苦水般把朴旭俊有多可恶说了个遍。 视线游离,曹铖佑不想再聊状似片的他的作品,把话题拉开,问她最喜欢哪部。 郑希真说的答案倒是让他挺惊奇,他以为对方会说些大家都知道的作品。 可是她说:“我最喜欢前辈的棒球作品,您客串的那部。” “你竟然可以认出我吗?”曹铖佑笑了。 那部作品他也很喜欢,看了剧本就喜欢,当时是黄政抿推荐他去客串的,虽然也只是客串而已。 郑希真肯定:“怎么会认不出来呢,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这样的可爱。” 手指他的眼眸,她画了个大大的圈,至少比曹铖佑本人的眼睛要大五倍:“看,就是现在这样。” 心被击中,有只猫爪抓住了心,肆意揉捏。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无畏的真诚打动了吧,脸烧的慌,不想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情绪,板起脸,一字一句:“下次别再看了。” 就算要看也不是现在看,还在拍摄呢。第二次拍摄,镜头开拍就被导演喊了暂停。 导演从椅子上站起,探出脑袋看男演员的脸,确认不是阳光和角度的问题,呼唤场外的化妆师:“曹铖佑你脸怎么是这个颜色的?化妆师,是不是粉底不对,改一下。” 化妆师靠近,摸不着头脑,观摩男主演的脸。 郑希真也凑过去看,被男演员一巴掌推远。 “这粉底确实偏红。”化妆师把锅盖自己头上,打工人的觉悟很到位。 郑希真对着化妆师补刀:“姐姐,这粉底颜色上脸,感觉可以下地插秧。这什么牌子的啊,我不买了。” 下地插秧穷苦百姓白光炫:不辛苦,遇到你是我的命苦。 白光炫的命苦由曹铖佑继承,郑希真赖上他了,更贴切的说,赖上他的早饭了。 他是每天都要吃早饭的个性,雷打不动一杯冰美式,混合紫菜饭。 拍戏的地方偏远,郑希真没早饭吃,开始只是曹铖佑看不过她的演技,嫌弃她丢人,把郑希真拉过来对戏。 他两来的都早,久而久之,郑希真就知道他这里有早饭。 第一天,顺便讨教剧情的女演员,很顺便的顺走了一个紫菜饭。 第二天,两个。 第三天,第四天… 曹铖佑没意识到他被郑希真坑走了早饭,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男助理手上打包的早饭,分量是以前的双倍。 “我最近饭量有增加吗?”曹铖佑迷惑,陷入自我怀疑。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有长肉,很好:“你干嘛买这么多?” 被收拾后就乖巧许多的助理暗暗翻了个白眼,还不敢翻的太明显,装,你给我装:“不是郑希真要吃吗?” 因此男演员就留了个心眼,观察女演员的小动作。 郑希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依旧和往常一样向他打招呼,然后对戏。 曹铖佑拿着杯咖啡吸了口,余光开始瞥。 助理把早饭摆到桌子上,自觉退后。 女演员拿着剧本,边说台词边看着前辈的反应,按兵不动的曹铖佑指出她台词中的情绪问题。 郑希真乖巧的用右手拿笔写写画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左手飞快拿走了他的一个紫菜饭。 嘴巴张的大大的,也不分开来咬,一口气全部塞嘴里,把嘴巴塞的鼓鼓的,像只仓鼠,仓鼠吃饭的时候拿剧本遮着脸,头一点点的像在认真学习。 偷吃的家伙遭雷劈被噎到了,猛地捶胸。 她的助理眼色快,接了杯水给自家的艺人,让她顺顺气。 她气顺了,曹铖佑的气就有点不顺,故意笑眯眯拿话戳松鼠:“要不要以后再给你买杯咖啡。” 松鼠把头从剧本里抬起来,摇摇手,感谢前辈的贴心:“我喝不了咖啡了,喝了肚子疼,前辈你自己喝就好。” 曹铖佑把最后一口咖啡吸到嘴里,杯子里还有未融化的冰块,被搅动得咔咔作响,笑看郑希真。 松鼠也回以不自知的微笑。 曹铖佑终是没戳穿郑希真,早饭而已,这点钱还是有的,只是单人早餐从此成功拓展为集体食堂。 不过,他这份饭也不是那么好蹭的,曹铖佑对郑希真的表演要求愈发严格。 有个问题他憋着没说,一是剧组赶工着急没空说,二是说出来怕说出来后,郑希真注意到问题反而演得更差劲。 难得有时间,按下女演员遮住脸的剧本,前辈的眼神与后辈直接接触,手在她面前比划,曹铖佑说得不客气:“盯你很久了,小表情太多,控制不住肌肉走向吗?还有,刚才那句台词,为什么要挤眉弄眼。” 被说得有点懵,郑希真:“那不是因为要体现人物的活泼开心吗。” “活泼的角色也不需要挤眉弄脸做大动作,你这样拍出来会很难看的。” 简直能被称作演技毁容。 他说得有点夸张,自从被李证宰吐槽五官不在原位的问题后,郑希真有羞耻心,知道有则改之,平日上课的时候低头请教老师,乱飞的习惯其实已经改了不少。 但曹铖佑的要求是真的高,无法忍受对手戏演员比他差太多。 况且,现实中看上去尚可的演技,被拍到镜头里就是另一回事了。镜头会放大演员的情绪,细微的不对劲都会被放大千百倍,从而让观众看得哪哪都奇怪。 都别说电影了,就是电视剧也会让差生无处遁形。 说到演技,郑希真心就虚,音调也降低:“李证宰也说我五官乱飞。” “那看来他还是长了眼睛。”曹铖佑笑谑。 他让心虚的家伙眼神不要乱飘,无比认真:“刚才的,再来一次。” 被用目光审视,毫无意外,接下来的表现得更为糟糕,曹铖佑运用比喻的能力进化到新境界:“地心引力都无法阻止你的眉毛飞出地球了,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这话就是魔咒,魔音灌耳。 压力像大山压下来,快把郑希真压疯了,强忍着挤眉弄眼的习惯,眉毛还是忍不住在最后破功。 郑希真头点地,鹌鹑也好,骆驼也罢,让她变成可以原地消失的物种吧。 对方以头示人,曹铖佑却不给她跑走的机会,座椅在地板上拖动,坐在对面的人靠得近了。 低下的头被无法抵抗的强势力量支起,让她被迫面对现实,指顶额头,两指相离,撑开她的眉心,曹铖佑的声音从头顶方向而来:“不要让我感觉到你的眉毛乱飘,再读。” 认命了,读吧。 这轮眉毛是控制住了,却轮到其他部位飞舞。 “苹果肌要冲出地球冲向宇宙吗,再读。” 再读结束。 “鼻子要去夹煎饼?” 不用曹铖佑说,连她自己也觉得鼻子在大动作。 真的太虐了。 曹铖佑无法理解为什么她能演成这个样子,以及,为什么她的五官总能出现在他无法预计的地方。 努力了很久还是无法达到优秀的水平,郑希真难免丧气:“你这种出道作品就去戛纳的天才,怎么会懂我这种小垃圾的感受呢。” 天赋者和平庸者永远无法产生真正的共鸣。 郑希真的夸奖不可信,相信她好话的男人才有病,跌过跟头的曹铖佑不予理会,完全无视对他的吹嘘:“说你的问题呢,别扯到我,今天就算你把我夸到天上去,也得把明天的戏排好,而且你还没到拼天赋的境地。” 这个圈有天赋的又能有多少,说到底,普通人才是主流,普通不意味着无法到达优秀的水平。 “你怎么这样,夸你你还不信,能不能有点自信。” 曹铖佑是怕了郑希真的嘴了,这部分要是不谈就永远过不去,但非要谈也不是不可以:“戛纳又怎样?” 还能怎样,那是世界电影人的梦寐以求。 郑希真以为曹铖佑又要开始吹了,可她没有如愿从前辈的脸上看到想象中的炫耀。 活在过去的演员不会有未来,走过的荣耀走过后便也只是过去,曹铖佑很清楚:“戛纳就只是戛纳而已。我能去,不代表有多厉害,入围的作品那么多,现在让你说还记得的作品,你能想起几部?” 问题把郑希真问住了,怕是让她凑出十部都很难:“那也不能证明戛纳不重要。” 否则为什么无数演员趋之若鹜。 没有正面回答,曹铖佑含笑反问:“你看电影,是先看这人有没有去过戛纳,去了的,即便后续作品难看也会继续看,没去过的就不看是吗。” “那…倒也不是。” 谁会看之前先去查对方的简历啊,神经。 那不就得了。 话题结束前,曹铖佑说了让郑希真无法回答的问题:“戛纳,确实大家的梦寐以求,但你是大家之一前,首先是你自己,大家都梦寐以求,不代表你也要去追寻。其他人想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什么,又在追寻着什么。” 看着郑希真迷茫的神情,曹铖佑无比肯定,郑希真并不向往戛纳,戛纳对她暂无特殊的意义,只是大家都那么做,所以郑希真便也那么认为罢了。 玩笑的氛围散去,剧本被推至怀里,曹铖佑重新拉回正题:“别想那么多,有空想东想西,你不如把眼前过好。” 演技突飞猛进没可能,早饭蹭了几回,郑希真就被压着虐了几次。 持续被压着后,郑希真见到曹铖佑就腿软脚软,旧事重提说见到前辈就想打喷嚏,以此想逃脱悲惨命运。 可命运要是真那么好逃脱,也不会被称作命运。 曹铖佑猫也不抱了,狗也不摸了,就连戏服上的毛都被他一天八百遍滚筒滚过,保证干干净净,让郑希真再无借口偷懒。 经纪人可乐死了,免费的演技老师不要白不要,郑希真又给公司节省了笔开支。 曹铖佑这人没什么不良嗜好,不爱喝酒不爱玩更不爱浪,就是人类吧,总是要有点小缺点,所以他爱抽烟。 被熬的没办法的郑希真难得崛起一回,想利用抽烟这点,当曹铖佑又一次在教学时犯烟瘾想点烟的时候,郑希真摆出副幽怨,手指在桌上画圈圈,以表示她对烟“过敏”。 结果。 结果曹铖佑连烟都不抽了,有没有真的戒掉不清楚,至少在她面前不抽了。 可真是什么瘾都戒完了,自制力要不要这么强,做个肮脏的人类不行吗! 此外,觉得发誓幼稚的曹铖佑一改风格,用他的演绎生涯起誓,不压着郑希真改掉五官乱飞的破毛病,他十几年的戏算白演。 郑希真叹气,这前辈对他自己真歹毒。 识时务的女新人用行动充分证明: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屈服,彻底放弃挣扎。 虐生虐死虐性命,虐到最后,曹姓前辈勉强下定论:“牛顿见到你终于能安息。” 208,老板和员工 拍摄继续,郑希真却暂时可以喘口气,白光炫陷入事业危机,作为男主的守护天使,公主戏份持续下线,待需她力缆狂澜时再上线。 女艺人在剧组被虐到心肝痛,被经纪人叫回公司,郑希真以为是别的事颠颠跑回去,结果是带她跑后续资源的试镜。 “可是现在这部不还没拍完吗?”郑希真不想两头跑,拍摄马医已经很累,难道让她双线待机? 不活了。 无视演员的大惊小怪,孙成义:“后面的戏份也不多,你还准备全部拍完再找下一部?” 这是一点空窗期都不给留。 跑了几次后,孙成义带来熟面孔一起试镜,熟面孔见到她时没惊讶,她见到熟面孔时很惊讶。 孙成义让两人问好。 莫名的,崔宇值想在经纪人面前装不熟,郑希真配合了他的演出。 坐在等候区等待,双方助理站在两侧,演员坐在一排,中间空了几个座位,气氛尴尬得让人窒息。 熟面孔首先打破平静,蠕动到她旁边:“好巧,我们竟然共用一个经纪人。” 过来试镜的男人穿得人模狗样,头发是在美容院打理过的,还有点小帅气。 一点都不巧,郑希真:“你是加入了J社?” 崔宇值于年末加入J社,他一直在选经纪公司,最近才定下来。 而当男演员点头承认时,郑希真沉默了,深深觉得对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一如两年前加入爱豆公司的自己。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掉进来。 如果崔宇值是别人,郑希真会犹豫要不要说真心话,而且,人家掉都掉进来了,巴巴凑上去扔石头还有什么意义。 但崔宇值是朴旭骏的兄弟,郑希真就没顾虑:“你是被骗进来的?” 皱眉:“为什么不去钥匙公司,我哥不是在那吗,你们这么要好。” 虽然看上去钥匙也没什么资源就是了,就算有资源,老板也只会给顶部玩家,底部玩家在哪都惨绝人寰。 好几个问题同时向他发射,也不管他能不能记住,崔宇值略微思考,一一回答:“我不想和旭骏在一个公司,同公司多少带竞争关系。” 而且,崔宇值有难言之隐,钥匙不是想进就可以进的,裴老板看男人有自己的喜好,他不是对方喜欢的那款。 这个理由郑希真没想过,仔细看他们两个好像确实有点撞型,都是长得不咋地,需要靠氛围感和演技提升的演员。 但下个回复郑希真就没办法苟同。 崔宇值:“什么叫骗?我觉得J社很好啊。” “好在哪里?” 破公司哪哪都不好,即使好,也是对爱豆而言好,对演员一文不值。 崔宇值在郑希真眼里的形象是傻瓜,小傻瓜就是被社长给诓骗进来的。 可男孩不是傻瓜,他很聪明,有自己的考虑:“我主要觉得公司的理念和我很合,而且风气也好。” 公司竟然还有理念,资本家的理念不就是赚钱吗? 郑希真好奇点头,让对方继续说,她倒要看看社长是怎么出去收割少男芳心的。 屋内各家公司的艺人都有,别人都在看剧本焦急等待,只有他们两个闲人在聊天,她也不管周围人扫射来的视线。 崔宇值更加靠近,声音压低,拿剧本挡住来来回回窥探的目光:“社长说他很看重我的潜力。” 万金油的废话。 “而且他说,作为艺人最重要的不是实力,也不是外表,而是品性,只有品性好的艺人才会走到最后。” 横竖在公司呆了两年的老人,静静看着被拐进来的新员工,他说得倒也没错,她和社长再不合,也知道他在老板里还算好的。 知晓这份现实,郑希真更觉社会没啥混头了,这人都能矮子里面拔将军,可问题是:“风气好有什么用,你在这里混下去是很难拿到好资源的。” 这又不是挑对象,为了爱情可以讲情谊俯身扶贫,公司给得起资源才是王道。 郑希真看向小学鸡的眼神怜悯,果然还是被拐进来的。 “没关系,一时的我不在乎,风气好才能走的长久,其他都可以后天努力。” 他当然知道拿不到好资源,更残酷说以他目前可以够到的台阶,他去哪里都很难拿到所谓的好资源。作为没有名气,没有后台的新人,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选择J社,被J社也选中,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当下最好的选择,没有人是真正的傻子。 成年人崔宇值展现出他的成熟,话坦白到此,真正的傻子郑希真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谁不想出道即巅峰,成为空降兵呢,身份虽然在观众眼里是被指责的,倘若设身处地,但凡有机会,谁都想成为那个被人眼红的空降兵。 资本最无情的地方在于,手握财富和权力的人不会顾及下层的想法,而下层的天真在于,误认为团结起来就可以改变上层。 观众不愿意看到被资本推上台阶的人? 没关系,当他们把所有人都同化成不咋地的人以后,观众怎么着还是要有娱乐生活的吧,那就压着他们看,消灭他们的选择权,让他们不得不看,让他们麻木。 简单,而又粗暴。 算不上空降兵,也算不上炮灰的崔宇值和郑希真不再聊天,安心准备试镜。 试镜后,他们一个要回剧组拍戏,一个要回公司,崔宇值还有没专车,郑希真好心送他一程。 女助理看到郑希真把刚见过面的男演员拐上车,表情复杂。 郑希真反看回去,示意她不要乱想:“我哥的朋友。” 小助理意味深长地哦~ 一车人坐稳,引擎启动,艺人让金师傅先送男演员,安排的话说完,车内就无人言语。 郑希真和崔宇值不熟,片场两次,加上家里见过一次,总共不过三次。其中说上话的不过两次,除了对戏,聊私生活内容的对话不超过十句。 这种情况下,她还对崔宇值没兴趣,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空气凝固,崔宇值不是外向的人,不会主动挑起话题,而且他脑子目前处于反复宕机无法开机模式。 可郑希真不能忍受私密空间的沉默,没话找话说的女演员扔下了颗石子:“你兵役服完了吗?” “我是加拿大户籍。” 好吧,这样啊。此话题不通:“那还挺好的,加拿大啊,那你一定是富家子弟吧。” 郑希真自顾自给崔宇值下了定义,能够忍受蛰伏期,等待长久机会的大概都很有钱吧,不需要为眼前的柴米油盐困扰。 确实不怎么缺钱,也算不上超级富家子弟的崔宇值谦虚:“也就不愁吃穿。” 为吃穿而奔走的郑希真嫉妒了,看向对方的眼神灼灼,不想给他炫耀的机会,立刻转变话题,谈他们都一定有话可以说的那个人:“朴旭骏最近怎么样?” 崔宇值不知道郑希真是为了打破尴尬氛围才提朴旭骏,他认为对方捎他上车,还有前面那么多的铺垫,都是为了说到朴旭骏,回复的兴致也不高:“他挺好的。还接到了DREAMHIGH2的客串。” “他公司的前辈,不就是因为演了第一部很红吗。”怕回的太短让女孩不开心,还补了句 戳到了郑希真不想提的部分,笑容在脸上有点僵,表情被崔宇值捕捉到,两人间又陷入了各自的尴尬。 人类的尴尬并不相通。 看到崔宇值做得好好的头发,因靠在车椅上,两边的碎发炸开,这模样加上他沉闷的表情,显得他更傻了,闲得无聊的女人打算寻傻子的开心。 “从开始就想说了,为什么你和我说话不加敬语?因为你是加拿大人吗,可是,你现在回国了啊~难道不应该入乡随俗。” “我不是哥哥吗?”傻子用手指自己。 被郑希真的谎话骗过去50%,剩下50%还是怀疑:“你不是12月生日?” 郑希真没想为什么对方知道她的生日,被拆穿了也不着急,做戏做全套,难得说谎却一点也不怂,张口就来:“是12月,但我的出生年份比你早。” “你是90年生?”没想到这都能骗人,崔宇值直接暴露出来了重要信息 郑希真恍然,原来他是91年生啊,很不要脸地点头,对啊,她就是90年生。 崔宇值惶恐了。 他知道国内对年龄敏感,前后辈之间更是在乎年龄。可郑希真看上去真的不像比他年纪大,她还是朴旭骏的妹妹,自然从见面起,他就把对方也当做比自己年纪小的妹妹。 小妹妹装作大姐姐,扯着哥哥的衣服领子,让他叫姐姐。 郑希真的助理在旁边都听呆了,她不会戳穿自己的艺人,可是,真的无法控制表情。 崔宇值的这个姐姐,直到最后下车终归还是没有说出口,最多从牙缝里挤出个前辈。 前辈很满意,也不继续压榨后辈,见好就收,拍拍后辈的头:“乖~下次见面给你带生日礼物哦~” 到达公司门口,崔宇值领着自己的男助理下车,郑希真的笑颜消失在无情关闭的车门后,又更加无情地一踩油门飞速驶离。 秋日的风席卷而过,崔宇值的头发被吹乱了:你知道我的生日吗。 助理在车内观看了场骗子欺骗良家妇男的把戏,忍不住问嚣张的艺人:“或许,你有想过被拆穿的那天吗?” “就是因为想过,才接受前辈后就放弃继续了啊。”躺下来玩手指的女艺人心不在焉,有恃无恐 “那他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不用谢。”郑希真满满笑容。 崔宇值的想法是对的,郑希真压根忘记了他的生日,准确来说是根本没输入过。而且,她陷入了另一个麻烦中。 这麻烦和她没关系,是剧组的麻烦。 回到剧组,郑希真就发觉片场的气氛有点怪怪的,平时除了赶拍节奏快,片场的气氛轻松,工作人员也都有说有笑。 今日却有所不同。 所有人都行色匆匆,没找到熟悉的前辈们,郑希真也不好意思拉住不熟悉的人问,好不容易看到亲故曹宝児,结果对方更是愁容满面。 “你不知道吗?”曹宝児垮着脸,不复明媚,眼中忧愁。 郑希真听不懂,她要知道什么?自我检视,确定自己没惹问题。 曹宝児拿出手机,搜索,也不说话,把手机递给亲故看。 郑希真看到标题和图片就心里咯噔:图片上的人是曹宝児和曹铖佑。 妈耶。 眼睛不好使的傻子差点以为这两人背着自己,偷偷摸摸干啥去了。心想着不会吧,她成日在剧组都没吃到瓜,离开剧组瓜倒自己滚出来,结果定睛一看。 不好意思,看错了,只是剧照而已。 剧照郑希真没见过,剧情是她早期离开剧组时拍的,她只觉得这个画面拍得有点…。 白光炫给女配诊断,曹宝児的角色有稍微露出一点… 就是因为这个,剧组都被骂了。家长群体骂他们不知道廉耻,黄金时间合家欢时间段,播放少儿不宜的画面。 【这剧组到底知不知道是几点播出啊,有没有点责任心,小孩子不会看到吗?】 【差点以为以为曹铖佑老牛吃嫩草了KKKKK】 【没长眼睛可以呆家里,不要出来晃荡造谣吓人。】 【就算要表现医术主题,到这种程度也大可不必。】 【啊,曹铖佑算老牛了吗,前面的你几岁?小学生别上网冲浪。】 【老牛,没关系,A5和牛,我可以。】 【是的,算老牛了。所以我希望他们心里能有点数,让我可以低价购入赵寅铖,孔地哲,元斌,郑宇成,苏志夑,张爀…】 【你们女人没救了。】 【KKKK,没救了也不会看上你这种普男,放心。】 楼彻底歪了。 小助理爱好八卦,从外面颠颠跑回来,打听到了事件原因,结果见到曹宝児和郑希真挨在一起都面色惨淡,心下了然她来晚了。 “可是,这件事和你也没直接关系吧?”搞清楚来龙去脉的郑希真安慰亲故。 这事确实和曹宝児没有直接关系,剧情是编剧写的,画面是导演拍的,演员就负责呈现画面,没有选择的权利。 就算和她有关系,那也是她和曹铖佑,他们两个出现在画面上的人一起沉沦。 况且,曹铖佑还是第一男主,负担所有责任的人呢,大众就算骂,也没骂曹宝児,他们压根眼里就没有新人。 曹宝児的性格使然,就是过不去这个坎,曹宝児对自家亲故说:“我之前也被骂过。” 她对上次被骂的事情心有余悸。 马医不是她第一部作品,她是演《花美男乐队》出道的,和郑希真的三流大学不同,她还是正儿八经的成均馆表演系的科班生。 但是在出道作里,她的演技被狠狠的嘲讽过,DISS她的人说,为什么就她这样垃圾演技,成均馆还能录取她。 郑希真的演技平平,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看得出来演技的好坏,曹宝児的演技吧也还行,能看,没到大众说得乐色地步。 新人们互相安慰,郑希真使出母胎夸人本领,把曹宝児夸得终于有了点笑容。 剧组受到大众指责,李炳勋作为全片场的气氛担当,改善剧组氛围很成功,气氛沉闷不过两日就有转圜的迹象。 和导演相处这么些日子下来,郑希真对李炳勋刮目相看,李导作为片场的老人,其精气神比年轻人有过之而不及。 主演们戏份多,经常熬夜拍摄,好歹轮流上戏,候场的时候可以打盹补觉。 导演全天候开工,别人上戏他拍戏,别人下戏他继续拍戏。 郑希真补觉后被叫起来拍摄,黑眼圈挂到下巴,她睡前,导演精神十足,她醒了,导演更加精神了。 曹铖佑下戏,她问前辈导演是不是睡过了,打着哈气的前辈脚步不停,真的快被电视剧的节奏虐哭了,轻飘飘晃过去像鬼魂,来了句,没睡过。 郑希真无限怀疑,李炳勋到底什么时候睡觉,还是他就是压根把睡眠进化掉了。 李炳勋是片场的精神支柱,就算外面洪水滔天,演员只要看到控场的导演,就觉得没有坎跨不过去。 舆论风波稍微过去后,郑希真才敢在候场时和前辈们聊这事,她说的时候唉声叹气:“咱们剧组真是命运多舛。” “我们剧组哪里命运多舛了,就洒洒水的小问题。”李炳勋被她皱得可以夹死苍蝇的眉头好笑到 “您看啊,前几日是剧情问题,最开始是我过”郑希真昏了头,秘密就要脱口而出。 站在她旁边的曹铖佑插嘴:“少给我说晦气的话。” 手拍在她嘴前,让她闭嘴。 以别人的角度看,曹铖佑这下是拍她脸上去了,实际距离她的嘴还有几厘米。 郑希真被打断,心脏狂跳,也发现自己差点说漏嘴。 “这么凶干嘛呢。”李摇瑗以为曹铖佑打了郑希真,站出来围护小妹妹。 曹铖佑稳稳的接住了锅,撇了郑希真一眼:“现在不凶,以后跑其他剧组你也护着?” 郑希真心虚,嘴上替对方说话。为了让这一部分赶紧过,开始吹大佬们的心态就是好,换做她遇到这事,日子没法过了,肯定要每天都伤心。 李炳勋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这次真的不算大事,笑小年轻就是年轻,一点承受力都没有,话开了个口子,李炳勋还倒出了很多其他的八卦,首先爆的就是男演员的:“他进组前才刚被骂完。” 被扒皮的曹铖佑听了笑容依旧,任由导演揭他的短:“我这个老黄历了,讲点别的吧。” 导演不想讲别的,就逮到曹铖佑了,那就一定要讲完。 郑希真吃惊,曹铖佑这么周全的人,他都能被骂的吗? “干嘛?你以为他没点糟心事吗。”李炳勋看出女演员表情里的意思了。 糟心事自然是人人都有的,但郑希真觉得:“走到前辈这步还要被骂吗?” “哪步啊?”李摇瑗插嘴。 郑希真回:“就…挺高的地步。” 站在山脚的郑希真,当她仰望天空时,看到了站在山顶的曹铖佑。 在她眼里,曹承佑作为演员已经达到了巅峰,再上去上面也没人了,左右不过拼资历年限。 放眼全世界,或许他的演员道路确实还有前进的空间,但在英语BQ统治下,小语种文化想向外传播是很困难的。 所以和自己人比的话,曹铖佑确实可以说是站在了山顶的人。 李炳勋以导演身份站在山顶俯瞰小年轻,指指被彩虹屁的男演员。 “我可没说过,是她自己瞎想。”男演员接收导演的眼神,为自己辩解 郑希真指天发誓,曹铖佑没有这么吹过自己,全部都是她自己幻想的。 李炳勋继续讲曹铖佑的糟心事,这事直接证明了,他算屁个站在山顶的人。路漫漫其修远兮,演员必将持续攀登,没有人永远站在山顶,而看起来站在山顶的人,其实也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坠落。 男演员退伍后接音乐剧复出,问题就出在这部作品。 某家报社记者以夸赞的口吻,写了篇他音乐剧片酬高的报道。报道在有心人眼里,就是指责他不配拿这么高的片酬。 报道一出,流言四起,音乐剧的其他演员都要接受指责,整个行业的人都无法做人了。 曹铖佑的音乐剧的颁奖典礼上,还专门为这件事做了道歉申明。 “高是多少?”郑希真没有概念。 导演伸出三根手指。 郑希真咋舌:“300万一场?” “你在说什么,哪里有300万一场的音乐剧。”曹铖佑在喝得水好悬没喷出来。 郑希真迷惑,她也不懂,但是她记得的:“不是有人一天赚208万吗。” 这下李炳勋都要炸裂,问女艺人哪里来的208万? 谁能赚208万,还是一天?? 梦里的208万吗??? “那,30万一场?也不高。”郑希真感叹,30万一场就天价片酬了啊,好少啊,看来真的不怎么赚钱。 男演员和男导演都沉默了,带着在旁边围观的李摇瑗和男二号李绱禹都无言。 对郑希真了解更多的曹铖佑怀疑女演员的出身:“你不会真的是什么财阀大小姐隐瞒身世,下凡来体验生活的吧。” “3万。”曹铖佑给出了答案的正解。 郑希真掰着手指头算,一场3万,演出一般持续3个月,就算每天都演,整个演出季下来不过300万,这个天价的标准真低。 手里3万也没有的女演员,已经开始嫌弃300万低。 见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奇怪起来,郑希真赶紧为自己洗白,她真的不是什么大小姐,她很穷的,不仅没钱,还倒欠公司的钱,为公司打工。 打工仔还能反过来安慰前辈:“这有什么不好做人的,人家一日拿208万,都嫌弃少,都觉得他们配呢。” 曹铖佑不想搭理女演员了,认定了她在胡说八道,寻他开心。 “你告诉我在哪,现在移民还来得及吗?趁我退休前让我去捞一笔。”李炳勋更具幽默细胞,抢过男演员的话,顺着胡说八道人的话说。 要是演员可以日入208万,那导演估计赚的更多了吧,如果真的有,请速速告诉他,谢谢。 对啊,哪里来的208万,可是某个深层的意识里,208这个数字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能她真的是做梦梦到的208万吧。 毕竟,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存在日入208万,德不配其位,还觉得少的娱乐圈呢,这也太奇怪了。如果真的有,那这个圈也烂透了。 剧组收工后,曹铖佑难得就戏外事来找郑希真,姿态放低,笑容“亲切”:“要是以后在外面,我听到有人说我一天赚200万,那剩下的差价…” “你补给我。” 郑希真:? 翌日。 演戏演到浑身酸痛的女演员约殷美放松,结果就是面朝地做SPA。 享受的钱花出去,金额大到让郑希真肉疼,郑希真惨淡着脸说自己“勤勤恳恳打工数载,归来仍是满袖清风”。 殷美早就预见结局,头朝地发表见解: “你那圈本来就赚不到几个子,混到头又怎样,不都挤破脑袋往财界蝇营狗苟。” “不管男的女的,做不了男大佬背后的人,那就做女大佬的,做不了正的,做副的也行,我看他们是不挑剔的。” 还不惜拿自己做比较:“都别说你之前的那个乐色了,我爸挣得都比你们多。” “之前谁?” 顾及有外人在,殷美说得暧昧:“就那姓徐的。” “他家比你家有钱吗。”郑希真呆住,她以为小美才是财富的天花板,吃穿用度的档次看上去就贵。虽然徐律的手表着实昂贵,但他平时穿得可就只能算朴素。 殷美虽不想承认,但那可就有钱太多了。 郑希真想转头去看好友,又被SPA师傅示意别动,脑袋缺氧,心也闷闷的:“可是,他只请我吃过路边摊。” 她说过馋大龙虾的,她说过的,大龙虾没吃到就算了,那人还成天在她面前卖惨。 “这么抠?果然是越有钱,越抠门。”殷美暴躁而起,动作幅度大到让听墙角憋笑的师傅们吓一跳,连退几步。 有外人在,许多话不好说,等人走后,郑希真还在说钱难挣,殷美砸过来的现实冷冰冰:“钱呢,只会流向不缺钱的人。” 郑希真面容惨淡,她都不是没钱了,还倒欠曹铖佑的钱,即便也知道对方是开玩笑,还是将来龙去脉对殷美细细说清。 故事说完,殷美摆出副比她还惨的神情。 “你那么有钱,怎么还这种脸色?”郑希真不明白。 殷美承认自己是有钱,可那都是她爸爸的钱,需仰人鼻息才能从人家手指缝里得到些“赏赐”,父女间尚如此,更别说其他关系。 都说女性群体拜金,可殷美看得清楚,男人才最是势利,从不会吃亏,要想从他们身上谋取好处,难于上青天。 可要让郑希真不花钱解决也行,殷美纯属想逗逗郑希真:“大不了你就嫁给他,让他不用付彩礼了,你哥呢,也可以省一笔送你出嫁的钱。” 郑希真:“我为什么要嫁给他?” “就你这恋爱脑,天天提这人,我看你明天恋爱,后天订婚,大后天结婚都算慢的。” 郑希真不承认,他们就是单纯的前后辈关系。 行吧,前后辈就前后辈,殷美看得开,看腻了哥哥妹妹游戏,来个前后辈过家家也不是不行。 不过殷美还是觉得好友的脑袋难得聪明了回,至少没又急着扶持人做执Z党,还知道用最少的付出,谋取最大的回报,毕竟在Y党做事才最用心。 SPA馆中光线迷离,空气中弥漫着奢侈的果香,殷美的狐狸眼迸发出赞许的光,郑希真被这光照得迷惑。 狗狗看着狐狸,狐狸回望。 “你有做资本家的潜质。”殷美说出迷宫般的话语。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知道我们是如何决定给员工多少工资的吗。” “根据他们的价值?” 殷美摇晃手指:“是最低给多少,才能让他们留下来为我所用。既然给现在这么点,他们就能留下来,那我何必给他们更多呢。” 啊,资本家真是可恶,打工人郑希真叹息,不过在说她的事呢,为什么突然说到公司管理? 还有,“员工有那么傻吗,要是看透了你,非要涨工资怎么办。” 殷美:“那就等他聪明了再说。可真到那时,我还需不需要他还真说不定。可倘若真是个人才,没他就不行,那做出退步也值得。” 说到底,只有不懂利益关系的小孩,才能嚣张着说全都要。 而成人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现实的权衡和抉择。 月色真美 郑希真暂时还没发现是哪里烂透了,但她很快发现李炳勋的大佬滤镜塌了。想法素来奇怪的女演员首度和曹铖佑的脑电波搭上了线,共同遭受着导演的折磨。 而拿下眼镜擦眼镜的导演满心无辜,怎么了,他就是擦眼镜而已,不能擦眼镜? 可问题是眼镜吗,李炳勋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就只是眼镜吗。 早前,李摇瑗就暗自吐槽过导演,说导演会不识时务地搞笑,因为没有眼色,搞笑变成了烦人。 郑希真没有体会过导演的烦人,她这个新人还觉得导演亲切又平易近人,不仅把每段台词读给她听,还专业地指导她把想要的情绪也展现给她,最后再让她呈现出来。对于新人而言,这实在是好处大于坏处。 矜矜业业的郑希真虽失去了台词老师的指导,可在片场收获了两个爹,还是无私奉献助她成就的爹,这小日子可过得太美了。 李炳勋就吃郑希真这套,知晓莫名其妙多个假女儿后也就那么认下,另一位爹的反应则有些不同,直说:“我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 明摆着不想被她攀亲戚。 不知何时,可能就是潜移默化的改变,日子过得美的郑希真迎来了嫌弃导演烦人的时刻。 特别是当她逐步成为真正的演员,有自己的思想,会体悟角色的感情后,她的第一个体会就是:李炳勋是真的烦人。 李炳勋的烦人,从清晨开始。 清晨,演员们入组,陆续准备化妆背台词。 新剧本就到得晚,昨晚的台词还临时大改动,编剧助理风风火火踩着时间线送来新剧本。郑希真记忆力差,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时间背台词。于是,李炳勋的烦人就因此浮现。 当日需拍摄的剧情为白光炫科考,公主让侍卫去寻找民间好运之物,送给白光炫助其科考。 脑子多少有点病的侍卫打听到,民间有送科考男子女人贴身衣物的传统,故去偷内衣。 公主来不及检查就将礼物送给了白光炫,白光炫当场打开,双方尬在原地。 被打扮妥当后,坐在屋内的郑希真还在疯狂临时抱佛脚,她本以为来不及准备的小丑就她一个,结果曹铖佑也是小丑,他戏份更多,他更背不熟。 果然世界不存在神仙,都是人肉之躯能力再大也有极限,这剧组就在时刻考验每位演员的底线。 片场还在做准备工作,小丑们相坐无言,也不对戏了,对个屁的戏,台词都还没背熟。 但李炳勋很闲,没看出来演员的焦虑,自顾拿着剧本坐到他们两旁边,开始他的表演。 翻到马上要拍摄的剧情页,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就自己双旦,一会说郑希真的台词,一会说曹铖佑的,肚人把剧情顺了遍,演完还觉得这段很搞笑,啪啪啪给自己鼓掌。 曹铖佑眼睛看着剧本,脑子在背台词,耳朵压根没在听李炳勋手滑,只是条件反射敷衍竖起了大拇指,夸导演演得好。 郑希真段位低,做不到有人在旁边叽叽歪歪,还能沉下心背台词,节奏被打断,思维被李炳勋牵着走,只能停下来无奈看李炳勋表演。 之前以为李炳勋倾囊相授是为了示意演员怎么演才更好,现在郑希真幡然醒悟,压根就不是! 男导演内心住着个戏精,李炳勋就是为了自己过瘾。 郑希真要疯,被导演打断她的词背得艰难,生无可恋的女演员很会使唤人,不断给曹铖佑使眼色。 曹铖佑抱完了佛脚也好心,拉导演到旁边去聊天,可算给郑希真一点安静时间背词。 可苦恼才刚刚开始。 场景布置妥当,一切就绪正式开拍。 曹铖佑和郑希真开始按照剧情走,对话没两句,侍卫刚收到指令进门,礼物刚被摆到面前,耳边就响起咔嚓咔嚓的声音。 侧对着机器的方向,郑希真看不清楚,满脸疑惑看曹铖佑。 曹铖佑是可以看到的,从他的方向望过去,导演坐在机器后面,半只耳朵戴着耳机,没看镜头,根本没发现已经开始拍了,另一只手在拿零食吃。 摄像大哥站在演员半米内和主演们对视,三人视线交汇,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无言。跟着李炳勋多年,大哥对导演的操作已经习惯了,导演就这个个性,还是孩子啊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今日格外反冲,孩子一会干干这个,一会干干那个,成功把曹铖佑和郑希真的心态都整得有点崩。 直到再度开机,不再吃零食的李炳勋开始擦眼镜,无关的声音又被录了进去,那是压垮枝丫的最后一片雪花,郑希真和曹铖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摄像大哥首先疯了,暴跳转身:“切拜!李导演!” 李导演抬头,接受演员和工作人员们的注目礼,嘴角扯起:“嘿嘿。” 郑希真和曹铖佑:嘿个…啊。 挨到下戏,大无语事件终于结束,难得收工早,主演们相约聚餐。 他们早就想聚餐,实在是赶工太忙凑不到一块。几大主演都不是爱玩的人,换□□玩的,肯定要聚众喝酒,有自知之明的老年团选了个安静的包间喝鸡汤,保证足够的养生。 五人走在路上没戴口罩,不怕上街引发轰动,他们都不是流量明星,就那么闲聊。 属下们聚在一起,首先能聊的不是家长里短,定然是讨人厌的上司,李炳勋就是那个上司,即便算不上讨人厌。 郑希真经受了一天的折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就要蹦涌而出,她和前辈们处的都好,说话自然真心。 曹宝児还没有直面过李炳勋的烦人,李摇瑗和李绱禹都深有体会,李绱禹就听着,时不时点头赞同,要他亲自吐槽导演,他的性格也说不出口。 李摇瑗平时话也不多,可在导演这个话题上也补充了很多小故事,听得曹宝児称奇。 吐槽的话说到最后,变成了爱之深,怨之更深,吐槽的源头是爱:“不过也都亏了我们李导的个性,才让咱们剧组的气氛这么好。” 郑希真给吐槽导演的话题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你是怕导演知道你在背后骂他,所以提前给自己找补?”曹铖佑走在五人的最外边,悠悠来了句。 职场新人郑希真心虚:啊,被他发现了。 饭店开在影视基地附近,走路十分钟就能到达目的地,平日里就有许多明星光顾,也有不少热情的追星人前来考古。 天冷了,来得人稍微少了点。 郑希真和曹宝児走在后面,跟着前辈们进包间,大厅里摆放着数不清的大咖们的签名,墙上吊挂的电视机,正在无限重播本年度大热门电视剧《拥月》。 老板娘是釜山人,操着口地道的家乡话,对明星见怪不怪,看都没看就领着众人就往包间去。 曹铖佑和李绱禹两男人坐一排,曹宝児郑希真还有李摇瑗三女人坐他们的对面,五人点了大份的鸡汤套餐。 老板娘退下前,郑希真拉着对方:“姐姐,我们想看马医,你调给我们看好不好啊。” “你们在里面不是看不到画面吗?”阿姨怀疑。 “可是我们听得到啊。”郑希真不放弃,“我们以后还来你们家吃饭呢。” 在郑希真的撒娇攻势,且一口一个见到阿姨,却喊姐姐的甜言蜜语下,老板娘终于答应下来。 郑希真给自己温了杯热水,想给前辈们温,前辈们个个摇手,说要喝冷水加冰,郑希真小小年纪就开始热水养生,自己体会热水的美味。 曹铖佑觉得好笑:“干嘛啊?这么喜欢我们这部作品?” 那倒也说不上:“给我们的电视剧增加点收视率呗。” 即使是重播。 曹宝児边给前辈们布置碗筷,边说:“他们最后的收视率有破40吧。” 郑希真只知道这剧很火,没想到这么火,40是什么概念。 他们估计20多吧,其实也算行了,但有了比较,差距就显现出来,更别说还是同一个台出品的。 对此,曹宝児把原因归结于不是他们的作品是差,是观众就爱看生死虐恋,他们的题材太深刻,大众在黄金档不想看这种类型的。 经历过两次全网风暴的亲故,成长为拥有“自我安慰”精神的鸵鸟,把头插进沙子里。 曹铖佑不是完全没压力,这还是他第一部电视剧呢,交上的答卷总不能太烂。 不过他肯定不会将情绪摆在明面上,明面上还是安慰小新人,要是他听到曹宝児和郑希真对收视低的总结,估计还会笑话她们真能编。 事实就是马医这部作品剧情着实有点小瑕疵,从编剧越发迟给的剧本就能窥探一二,演员无能为力,只能拿到什么剧本就演什么,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这就是电视剧和电影的差别,演员永远无法知道拿到的虎头,是有个完美的收尾,还是烂尾。 可都出来吃饭了,还说什么剧组的糟心事呢,讲点轻松的。 在场五人,除了郑希真和曹宝児都是前辈们,前辈李摇瑗好奇当代小姑娘的喜好,刚才进包间前,她听到外面坐着的20代小姑娘们对着拥月的剧情疯狂发射少女心。 30代的女人不太能对20代的女孩子感同身受:“现在是流行这种类型的男孩吗?” 和她出道那时真的全然不同,以前流行的男孩长相都是周正的帅气,大眼睛双眼皮,不知怎么回事,近几年流行的吧,只能说大家对美的欣赏范围更宽广了。 还是少女的曹宝児实话实说,对方的题材和画面确实拍摄得精美,就算演员本身不是传统帅哥,在角色魅力加持下更添几分颜色。 眼神给到郑希真,郑希真却不想聊这个,就打马虎眼:““前辈,你也是小姑娘啊~”” 李摇瑗笑睨可爱的后辈,让她别想轻轻溜走。 不插科打诨就是:“也就看得过去吧。” 抛开所有“有的没的”的因素,以及打光和妆造,郑希真说得不假。 可曹宝児不接受这个还行,不顾自身的谨慎个性,以揭短为优先:“还行你还天天捧着手机看。” 哪里有天天,明明是剧组别人在看,她顺便瞅了几眼。 坐在对面的男人们将女孩们的眉眼官司看得清楚,李绱禹喝水以表掩饰,压抑笑容。曹铖佑就放肆得多,估计是笑话她成习惯了,也不怕被她看到。 “我不看脸,看内在美。”被众人笑话的郑希真为自己证明,“而且,我也看不太出来什么叫帅,什么叫不帅。” 这就十分搞笑了,长了眼睛竟然说看不出来帅不帅。 虚伪,太虚伪! “那你评价一下这两位。”和郑希真相处热络的李摇瑗不放过小妹妹,手指在对面两位男士前来回移动。 曹宝児开启场外观摩好戏模式,独留郑希真处于话题风暴中心,无视她发射的求助信号。 郑希真孤立无援,首先,她能肯定:“李绱禹前辈肯定很帅气啊,帅得这么标准,从头到尾毫无瑕疵。而且连脾气都那么好,简直就是完美男人。” 除了…有点无趣。好话说出口,坏话藏心里。 李绱禹羞涩一笑。 曹铖佑盯着她看,那眼神郑希真自我解读为有种你就继续说其次。 李摇瑗让她继续说,继续说就是说不下去了。 “其次”女新人支支吾吾:“其次就是,我们曹铖佑前辈是前辈啊,怎么可以对前辈评头论足呢,这太冒犯了。” “对我就不冒犯了?”刚被评头论足冒犯过的李绱禹不干了,让她说清楚,“我和这位可是同龄。” 同龄的两个男人举杯相碰,统一战线。 啊…怎么会是同龄。被子弹扫射的郑希真吐血三升,这些前辈们怎么回事,个个给她挖坑,是想让她死吗。 一向站她的李摇瑗也不帮她,还加了点子弹:“你这意思,是说曹铖佑看起来年纪大吗?” 郑希真追风逐电,脑袋冒烟,话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变成了吹嘘:“前辈这样的才好,二十岁像三十,三十岁也像三十,现在快四十了也像三十,是逆龄生长~” 看好戏的曹铖佑被台风尾扫到,一同被拉下水,面色瞬息万变。 众人捶桌狂笑,这场面前辈不像前辈,后辈不像后辈,剧组要完。 郑希真不解,怎么了啊,她说得不好吗? 李摇瑗重复一遍,对着曹前辈:“她说你现在四十像三十。”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打鸣。 曹铖佑扯起嘴角,嘴巴笑了,眉眼没笑:“我哪里四十,我才三十有二。” 三十有二,连罪魁祸首郑希真都忍不住要笑,到底是活在什么年代的人,谁会介绍年龄的时候说得这么老土,真是要笑死人了。 拉过笑趴的郑希真,自身也笑岔气的李摇瑗再抖露点秘密:“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参演综艺吗?” 郑希真满心好奇,眨巴着大眼睛,难道这也事出有因? 即便顶着当事人的压力,李摇瑗还是没有让郑希真的好奇等太久:“因为他十年前上访谈节目被说老土。” 噗。 笑饱了。 鸡汤上桌。 大部分为李摇瑗的眼线安全和大家的晚饭安全着想,小部分为曹铖佑的心情着想,众人相约停止过于好笑的话题。 凛冬来临,时刻与困倦和寒冷作斗争的演员们却被鸡汤温暖了心。 郑希真喝得心满意足,她真的太冷了,即使早有心里预警,可年关将至,拍摄地点艰苦,熬夜加野外的拍摄戏份依旧让她力不从心,一场戏拍下来经常从头冷到脚,全身上下都失去知觉。 这点上,拥有更多拍摄经验的演员也不得不说下次再也不拍50集长篇了。别说了,说多了都是后悔,恨半年前签下合约的时候脑子进水。 郑希真想得美,眼前的苟且让她疲惫,就放眼美好的未来,她打算拍完这部,就好好出去玩一玩,给自己放假。 有人还在幻想不着调的未来,有准备的人早就嗨过了。 “那你怎么不演之前先出去玩?”曹铖佑说得轻松。 但还处于有什么就拍什么的新人,不会有时间给自己的职业生涯做规划,而且谁知道拍摄会这么累,比她第一部作品要累千倍万倍。 曹铖佑逮住机会笑话郑希真,充分展现了他温和外表下的神经质内心:“郑前辈,看来你经验还不够丰富。” “我记得你之前说进组前有出去玩过,怎么,来说说呗,去不了听听总行吧。”李摇瑗良心发现,终于想起了郑希真对她的好,替她转移焦点。 郑希真送去感谢的目光。 曹铖佑入组前出去玩过,不止一点点,是很疯。 和跟团旅游或开车自由行不同,男演员是骑机车出去环游,一路向北,路上还遇到了很多小动物,到达目的地时那边还有剧组正在拍摄。 前辈讲述着自己的游玩经历,带着回忆又向往的神情。 李摇瑗是喜欢旅游的人,听他讲述路上的见闻,也被勾的表示拍完了就要出去玩解馋。 难得没有插话,郑希真静静地听着,对方只是轻松的在说旅游的话题,却好像触动了她埋藏于深处的,敏感又脆弱的少女心。 一直以来,她的世界都很小。她读书不好,没有读过万卷书。她寄宿在叔叔阿姨家里,没有机会行万里路。 她的世界小到只有朴旭骏是永远不走的人,看着无数人从她小小的世界走过,短暂停留然后离开,永不回头。 所以她害怕朴旭骏会离开,如果连他都离开了,她渺小的世界就不复存在。 所有人都说,人生来就是孤独的,她应该找到自己的梦想,让自己填满自己,但是真的每个人都会有梦想吗?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她没有。 演员是朴旭骏的梦,不是她的,看着无数人义无反顾追梦,便也觉得可以从中得到梦想。 直到今日,她对演员这份职业也无过多的执念,某些瞬间,她确实会觉得演戏好玩,可当瞬间消逝,她需要面对的是长久的平淡。 郑希真想,她是否也有资本为自己储存足够多的美好回忆,等到需要的时候就可以轻轻将它们从脑海中拿出来,再仔细品味呢。 于迷茫间,郑希真想追求一种永恒。 二十岁初,自以为是女人,其实还是少女的郑希真陷入了人生意义的追寻。 如果,如果世间有如果的话,如果此时的曹铖佑,能够知道她烦恼的话,他一定会开解可爱的后辈,安抚她的迷茫。 “二十岁,何必苦恼?” “到了三十,四十,五十,只要活着就永远不会有最终解。” 因为人类,不就是知晓无数道理,也无法从容过好这一生的物种吗?如果可以直接看穿一切,那么也没有必要再于人世间徘徊了。 在这个互道分别的夜晚,陷入苦恼的郑希真饱含期待地问了曹铖佑一个问题:“骑机车是什么感觉。” 男人将车窗按下,在街头闪烁的路灯下不假思索回答:“自由。” “真帅气。”郑希真不由感叹,一如剧本围读时的下意识反应。 曹铖佑:“指的什么。” “所有。” 机车帅气,骑机车的人帅气,骑着车,在路上遇到的风景和人,他们也都很帅气。 骑机车的感觉有多自由无法用言语形容,前辈推荐后辈去亲身体验,听别人说再多,也不如去感受。 郑希真不擅长运动。也可以说,除了美貌外都是短板。朴旭骏严令禁止她骑机车,但凡被他逮到,立刻没收作案工具,并且汽车也别想再开了。 “你哥不让就不骑?”曹铖佑莫名其妙,“小学生吗?” 郑希真不是小学生,她只是在乎家人的看法,在自己的想法和对方的想法之间,她把这两种心情放在天平上考量,选择了更重要的一方。 前辈身份的曹铖佑没资格继续说下去,对方是她的家人,他仅仅是剧组的前辈,难道还指着她说你家人管太多吗。就是真的管太多,那也不是他应该揭穿的。 但有件事可以被重新提起,这是他可以出头的:“我怎么记得,你哥还不让你看我的电影,那你不还是看了?” 女演员双标玩得溜,无法给出合理解释,可能仅仅因为这容易隐瞒过去,而机车那么大总会被发现吧。 “按照你这逻辑,只要不被发现,就等同于没有发生过?”前辈看出了她纯善后的坏心眼,暗示给得足。 跳过提议,郑希真丢出直钩:“前辈,你可以把车骑到剧组吗,我想玩~” 完全没问题,只是最好等到快杀青:“别说玩了,带你坐都” 话说一半,另一半不知为何说不出去。未说完的话可能是承诺,也可能只是戏言而已。郑希真当真了,眼中闪动着梦幻光波朝车内的人发射。 终有一别。 来时只是近黄昏,而此刻夕阳已去,皓月方来。 夜晚玩乐者甚多,背后有通行者示意让行,曹铖佑的车即将驶离,也不得不走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可以,因为还有无数个明日,不是吗。 明日有很多,今夜却永远只有一瞬。 只待今日的人陷入独自的欢愉。 考虑明日的人望向凌空月,月光清明如水俯照大地,它是如此的公平,其他人能看到,曹铖佑便也能看到,想看月的人却被甜蜜的笑容勾去。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渴望 当美好的夜晚过去,想得很美,长得也很美的女演员出现在别人家的片场里,共享经纪人的“弟弟”崔宇值看到了她。 自上次搭车一别他们就没再见过,私下连KKT沟通都没有。崔宇值知道郑希真是来找朴旭骏的,但朴旭骏还在拍摄中。 拍摄中的朴旭骏视线和郑希真有数秒的交汇,朴旭骏做口型让郑希真等他,然后就被导演叫去看刚才拍摄的画面。 女演员一到片场就引起四周工作人员的注意,但她整个人的魂都在飘。 郑希真的状态微妙,崔宇值看出来了。 郑希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没人让她来,她心情不好,助理只懂照顾她的日常起居,到专业部分一窍不通,业外人士的安慰毛用都没有。 按照平时,她大多会去求助前辈或者导演,可前辈很忙,她也不能每次都去找前辈,导演…导演就是这次的问题所在,她更不能去找导演。 来到别人家片场的女演员没有得到任何安慰,成年人世界里每个人都有事要做,她不是世界的中心,没有人会在她旁边待机随时等待召唤。 崔宇值其实也挺忙的,他今天也还有戏份,非要找事做也可以去找对手戏演员对戏,看看明天要拍的剧情。可郑希真实在太奇怪,秉持着同门的情谊,崔宇值决定做个好弟弟。 从尊贵的哥哥变成没人在意的弟弟,他还没有熟悉下滑的身份,开口的话卡住,经过大脑思考变成了敬语,这敬语怎么说怎么奇怪。 可郑希真没有心情纠结这个,她早就将数日前的玩笑抛之脑后。 崔宇值把自己的椅子让给郑希真坐,自己颠颠满场转,不知从哪里嘎达窝里面偷出来找了个场务的小板凳,摆到她旁边坐下。 高高的个子,长腿长脚坐下来缩成一团,她才发现对方的上半身这么短,这场面有点搞笑。 “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先和我说,旭骏还要挺长时间才能过来。”他坐着的姿态像只狗,怎么踢都踢不走,又最忠心的那种。 郑希真和崔宇值没什么好说的,她沉郁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出现而转晴。 手机震动,有短信进来,她的通讯录里只留有一人坚持不用KKT,而用短信,郑希真解锁手机,滑动。 AAA最善良的前辈:不回来了? 郑希真不想呆下去了,她站起来拍拍衣服准备走。 崔宇值不知道怎么挽留,就说:“旭骏快拍完了,你不等他了吗?” 转身离开的女人没有回头,也没说话,就挥挥手。 “你真的…没事吗?”背后又传来问询的声音。 女人片刻转头,带起嘴角的笑,笑容告诉他没关系。 朴旭骏下戏,他拍完准备和郑希真一起走,结果绕了半场没看到崔宇值,更没看到郑希真。 他问助理人呢。 助理以为艺人在说崔宇值,就指指场外的休息室。 朴旭骏边往房间,脸上不自觉带起笑容,把疲惫压下去,门开了,门内的人抬头和他对上线,他脸上的笑容又下去:“人呢?” “走了。”门内的崔宇值低头玩手机,回朋友。 朴旭骏觉得这事奇怪,郑希真很少没事来找他,不放心又多问了句:“她没说什么事吗?” 崔宇值内心想她确实看起来很奇怪,要不你回去问问,可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换了口风:“没事,就是来逛逛。” 去别家逛了圈的女演员回老家了,她自家的剧组,不过不是当天,是隔天。 曹铖佑的短信她没回,反正短信没已读功能,而且这个前辈也经常KKT已读不回,那她偶尔一次不回,好像也没关系吧,缩头乌龟自我安慰。 她不想面对现实,还把手机都交给了小助理,让她没急事的话,即便收到短信电话也不要告诉她。结果到半夜不踏实,急火火跑去问有没有人找她。 小助理重新翻了手机,确认没有。 没有反而让女演员更加心虚,曹铖佑不会生气了吧。 乌龟只当了一天,到翌日有她的戏要拍,就不得不被打回原型,郑希真溜回剧组,大清早一道就和李炳勋打了照面,结果对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精神满满对她打招呼。 郑希真僵硬回礼,又灰溜溜跑去化妆间等待化妆。 人坐在化妆间排队,化妆师性格温柔,看到她愁容满面,剧组内无新鲜事,更无秘密可言,化妆师对前几天的事情也略有耳闻,安慰她:“没事的,导演就一时发点小脾气,也不只针对你,曹铖佑不也被骂了吗。” 郑希真扯出个难看的笑脸,比哭更难看。 确实,对于导演来说就是一时的脾气,可事情发生在自己头上,郑希真才体会到曹宝児之前的心情。 彼时,准备拍戏的郑希真还没想到今天对她来说会是一场噩梦。 拍摄进度过半,剧情进展到公主欲对白光炫表白,公主让知宁做僚机,三人相约中元节逛街,然后知宁再借故走人,为公主创造告白时机。 这幕场景需要用到许多群演,还是在凌晨拍,已是深冬的季节,片场晚上的温度直降到零下。 到这时,郑希真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能拉着曹铖佑和李摇瑗对片场的布景评头论足:“我还以为中元节街景会很豪华呢。” 郑希真对现场的排场很不满意,这也太寒酸了。 想象中,公主在节日的街头向白光炫告白,背后定然是小桥流水人家,亭台楼宇古典又优雅,以及大红灯笼高高挂一排,顺便加上并不重要的载歌载舞的群众们。 可是现实是一层高的破草房,地是飞起尘土的水泥地,流水是没有的,大红灯笼也是没有的,群众倒是有,各个穿着粗布衣服,完全没有节假日的气息。 曹铖佑不知道她到底从哪里来的想象,他们的电视剧从来就没有小桥流水人家这种布景好不好,梦里的豪华,曹铖佑提醒后辈:“这些话你对着我们说就算了,别跑到导演面前说。” 身后的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布置场景,三人找了人少的落脚地聊天,李摇瑗这次也站曹铖佑,还补充说李炳勋导演最近心情不太好,让郑希真小心行事。 郑希真在告白剧情前的戏份不多,她有时外出跑试镜,人就不在片场,所以对片场的最新动态不太了解:“他还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呐?” 在她心里李炳勋就是永动机,永远乐观开朗,是剧组的气氛担当。 可近期他确实心情差,随时会喷火,至于火喷到谁头上,谁倒霉催的,那就是天降“好运”了。 最近有好运的是李绱禹,李绱禹这场戏不需要出现,他人不在,说起他的八卦李摇瑗就很放松。 就在昨天,李绱禹被骂了,莫名其妙被骂。他台词说得好好的,可能是收音师的失误导致一大段都没录进去,反复了好几次都出错后导演就发飙了。 郑希真不理解:为什么啊,导演怎么了。 这问题没人知道,只能猜测。 许是收视率持续没到逾期,又或是剧本来得太晚,又或是拍摄战线拉得太长了,片场工作人员骨头松了,对工作都没有刚开始那么上心,导致片子呈现的效果让他不满意。 总总加起来,负面情绪累积,所以爆发了吧。 郑希真心有余悸,拍拍自己的胸脯为三人打气:“那我们今天可要小心。” 现实是怕什么来什么。 戏是极其难拍,即使郑希真看不上这种排面的节日场景,可和其他景比起来依旧很大,大到需要多线拍摄,加上天气寒冷,工作人员的失误就比平时多。 刚开始,确实和郑希真没什么关系,大多是其他工作人员的失误。 刚开始,导演也没发火。 但失误多了,时间被延后,越是入夜,温度越低。郑希真的台词又多,她的脸被冷空气冰冻了,每句台词说出来都连带着周围都起雾气。 李摇瑗的戏份只在期初有,拍完就顺利下戏。 曹铖佑和郑希真就惨了,不断的因为群演和背景的失误被卡,温度实在低,说话雾气太多,出来的效果太差意味着要不断的口中含冰,冻得郑希真的嘴巴都失去了知觉,到第N次开机的时候,她脸僵嘴也僵,脑袋都被冻住忘词。 导演的神情比寒冬还要冷几分,木着张脸走到演员们面前讲戏。 郑希真能感受到随着导演的话语,片场的气氛都变得凝固,全员战战兢兢。 再次开拍,这次郑希真倒是没忘词,可是她的脸被冻伤,说出来的台词含糊不清,舌头打结。 导演没喊停,郑希真就和曹铖佑继续演下去,她还要摆出副满脸的少女心,冷空气朝她脸上拔凉拔凉呼上来,台词却是又柔又娇,说得脸红心跳。 台词说完,全场静默,导演也没喊停。 郑希真和曹铖佑演完就不说话,等待导演发号施令。空气停滞,过了几秒,仿佛过了整个世纪。倒霉蛋轮流做,今晚幸运之神选择了郑希真。 “你觉得演的怎么样?”李炳勋冷冷问女演员。 郑希真也知道她刚才舌头打结了,就说演的不好,但导演的眼神可怕,她不由为自己小声辩解:“太冷了,所以脸冻住了。” “你这样的算什么演员。” 李炳勋一句重话砸下来,直接把郑希真的脆弱自尊心砸晕,玻璃心碎了一地。她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在全场几百号人的见证下女艺人被导演当场责骂。 “自己过来看。”把女演员扯过来,“这算表白吗,不配台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敌人。” 郑希真被拉到摄像机后面她刚才拍摄的画面,她觉得拍得还行,也没有到导演说的地步。承受着无妄之灾,头都抬不起来,不敢看周围人的视线,丢人丢大了。 曹铖佑有心为她说话。话还没起头,就被李炳勋喷回去:“干嘛,你以为自己演的很好啊?别以为我不敢骂你,你自己看你演的东西。” 夜晚又冷又长。 眼泪不需要酝酿就滑下来,从头到脚只有眼泪是热的,可等淌过脸颊,连泪水也变得冰冷无比。郑希真背过脸默默擦掉,但是怎么都擦不完。 曹铖佑脸色倒是如常,没什么表情,也不含被骂的窘迫。 二人都挨了骂,没有修整时间就重新站回机位前,化妆师匆忙跑上来给他们补妆,补得速度也比平时快,大家都怕触霉头,不敢惹导演,想赶快收工。 边给女演员补妆,化妆师边给她擦眼泪,化妆品不防水,泪水流下去在脸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天煞的ch*nel,化妆师咒骂,再用这家的粉底上妆就是白痴,不防水就算了,喷水还有白色痕迹,拉入黑名单!永远! 曹铖佑站在她身边,轻拍她的后背,也没说别的安慰话,再多的话在工作时都显得无力,只是短短的一句:“别哭了。” 郑希真内心的眼泪流满成大片汪洋,得到了小小的支点便还能继续撑下去。 导演憋着气,拍摄焦灼又漫长。下半场的剧情是公主在街上遇到了母后大人,两人为躲避在大街上躲藏。 动起来的画面就更加难拍,又是新的一轮挨批,曹铖佑比她多吃十来年大米,多吃的部分还都是在片场吃的,就算这样还是被李炳勋骂了。 前辈都如此,更别说郑希真了,主要是被骂后心态崩掉,失误也多,成为了移动靶子,寒冷的夜晚里郑希真被骂的次数是人生二十载的总和。 从刚开始被骂一次偷偷掉次眼泪,到后来体内的液体都蒸发再也流不出来,只剩下麻木。 现实没底线,还能更加凄凄惨惨戚戚一点。 逃跑动线布满“平民”,还要照顾到移动的机器,免不了磕磕碰碰,剧组的地还都是灰尘黄土地,多是些碍手碍脚的碎石,郑希真和曹铖佑要倒霉也倒霉到一块去,也不知是谁先被绊倒,总之逃跑二人组双双扑街。 工作人员们惊呼,一哄而上,偌大的片场闹哄哄如菜市场,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武打戏。 摔倒后,被护在上面的郑希真首先被人扶起,仔细检查后没什么事,幸好昂贵的韩服精致如新。 满地灰尘自然有人继承,曹铖佑被垫在下面许久没声音,溅起的灰大多滚到他的衣服上,缓了几分钟挥手说没事。 既然没事,那就继续呗,还能咋地。 艰难拍完后,郑希真第二天就跑路了,跑之前还去确认隔天没她的戏才敢跑。 翌日,曹铖佑想着出面安慰一下,片场转一圈没找到人,正儿八经和副导演聊天,顺手送出去根烟,瞄了眼排戏表,知道今天没安排她的戏份,也就知道在片场是找不到人了。 问助理要了手机,手指都在KKT软件的图标上了,没点进去,反而往下点了短信图标,给对面的人发了个信息:不回来了? 从白天等到黑夜,消息没等到回复。 曹铖佑以为手机欠费停机,让助理给自己打通电话,铃音秒速响起,确认了电话没问题,是人有问题。 有问题的人在翌日出现,曹铖佑连轴转通宵拍摄,本打算早上回家休息下午再回片场,结果赶巧捉到了郑希真,手在半空中没来得及打招呼,被发现的人脚底抹油装没看见溜了。 笑从喉咙口哼出倒吸一口凉气,笑也笑不出来了,阻止助理朝车库走的步伐,安排他去买顿双倍早餐回来。 助理让他悠着点,可别笑得“痛死了”,又问:“咱们不回了吗” “在片场吃吧。” 二人倍道而行,一个开车去买早饭,一个去捕捉逃跑的家伙。 逃跑的家伙窝在化妆间乖巧等待化妆,他探身而入的时候,对方看到他仿佛遇到猫的老鼠,曹铖佑做手势让女演员出来他有话要说。 “我要化妆呢。”女演员缩缩脖子,离角落更近,超小声回。 化妆师小姐没看懂眼色,手把手推她入深渊:“没事,你去吧,我这边还要化半个多小时。” 老鼠就这么被逮住,可速度比不上老鼠,迈着树懒的步伐跟在前辈后面,他去哪她就跟着,到了休息室两人分沙发而坐。 郑希真缩在沙发里:“干嘛啊?” 男演员晃晃手中的剧本,你说干嘛,对戏啊。 对戏那就真的只是对戏,也都没提被骂的事,曹铖佑更没问郑希真为什么装死不回复他的消息。 等对到一半,男助理旋风回归,双倍早饭从袋子里拿出来摆在面前的桌子上,那速度也慢悠悠的,目光不时的看女演员。 曹铖佑脚点地,轻说:“快点。” 眼睛朝门外看,摆完就出去。 助理磨磨蹭蹭退出,门内对戏继续。 又对到一半,曹铖佑放下咖啡,目光扫到桌上的早点。郑希真没吃,都是他吃的,这情况倒是稀奇,以为对方是不好意思偷吃,就把另一份推得更近:“吃吧。” 郑希真脸色不好看,情绪低落也没胃口吃,摆手让前辈吃。 吃不下那就喝点咖啡,冰美式的冰块还没有全部融化,液体渗透到杯子外面,水滴滑落,浸湿了托盘很是狼藉。 郑希真摆摆手又拒绝,说自己之前熬夜拍戏的时候靠咖啡提神,结果喝太多肚子疼:“我哥让我别喝了,说我喝不了咖啡。” 曹铖佑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从对方嘴里听到这人,他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哥宝女?” 郑希真不是哥宝女,只是她好像确实喝不了咖啡,那就不喝,不喝也不是大事。 曹铖佑很想说现在是咖啡,是机车,那以后呢,郑希真是不是打算什么都听她哥的,她如何界定什么是应该听对方的,什么又是应该自己拿主意。 这事他不想和她掰扯,不重要,至少对于此刻来说,不是最重要的。 郑希真没胃口,不意味着她不饿。 休息室空间静谧,没人说话的话就特别安静,安静到让曹铖佑可以听到郑希真的肚子发出咕咕叫的声音。 郑希真掩耳盗铃,故意哼哼,试图掩盖,被直接拆穿。 曹铖佑直接把另一盒早点打开,强迫她吃。 郑希真低头看了眼,找了个理由推脱:“怎么不是紫菜饭啊。” 特意换了个更贵的口味,结果还不领情,曹铖佑心想着爱吃不吃,并且想郑希真的candy girl形象果然是装出来的吧,现在心情不好就不装了。 郑希真算不算得上candy girl不太好说,她确实心情差,面对对方的逼问她说出了理由:“我觉得自己做演员不够格。” 果然还是小朋友呢,都好几天前的事情了,李炳勋早就忘记,被骂的曹铖佑也以为翻篇,郑希真还记着仇:“你说去别的剧组怎么办吧,比李炳勋苛刻的导演多了去了,他脾气还算好的,你以后还要不要拍了。而且你应该知道,那只是气头上的话。” 她不是对导演生气,她是对自己寒心:“我都演两部戏了,连最基本的台词都记不住。” 郑希真回去后没闲着,深刻反思自己,悲剧的发现李炳勋说的是对的,她确实不算演员。 “台词怎么会是最基本的?”在郑希真眼里算的上好演员的男人反驳,“记不住台词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使演了千百次也还是会忘词,我也经常忘词呢。” 曹铖佑的话说的中肯,表情也认真,不惜把自己的糗事拿出来说。 郑希真不相信,认为对方为了安慰她所以在编故事。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编故事,曹铖佑一通电话拨给助理。 助理没走远,他好奇的要死,就差蹲门口听墙角。清晰的铃音从门口传来,又陡然闷下去,助理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知道躲不过去了,开门的时候笑得窘迫,腰弯得也低。 曹铖佑没时间找助理麻烦,让他把之前他唱音乐剧忘词,被观众拍下来发网上的视频翻出来。 助理慌张,忙着为自己证明:“你那视频我可没存啊,我发誓。” 还指天发誓。 发誓是没有用的,曹铖佑表示不是为了抓他小辫子,赶紧的把视频发给他。 事实证明,助理压根就是把自家艺人出糗的东西永久保存下来的,他绝不会放过一秒糟糕的画面。 糟糕的画面被呈现到狐疑的郑希真面前。这画面还挺高清的,就是一抖一抖的,体现出了拍摄者的爆笑心情。 视频标题是《少年维特的烦恼》 画面对准了舞台,舞台上的男人在唱歌,郑希真没看过音乐剧,也不知道演员唱歌的前后剧情,但很显然,她看的出来,镜头对准的男人在瞎唱。 若无法挪开脚步 与你……(长久的空白,只剩背景音乐) 在这一刻……(又是长久的空白,只剩背景音乐) 永远的……(空白) 告别~ 最后一句大概是到末尾,曹铖佑边挥手告别,边身形退下,到最后,视频拍摄者已经笑得不能自已。 坐在沙发上的被拍的出糗当事人很乐意解释:“这是剧情的高潮部分,但是唱到若无法挪开脚步,现场好安静…想不起来台词,从脑海中删除了。” 郑希真全身发麻,她把自己带入对方的境地,感觉就像被扒光衣服,被现场鞭尸,逃也逃不掉,观众席里肯定有整百万个问号。 现场何止百万个问号,看音乐剧的观众大多都是固定群体,对台词的熟悉度不比演员差,这么尴尬的场景,曹铖佑表示不止出现一次,为了防止忘记台词的时候现场氛围太尴尬,他有的时候还会哼调子唱过去。 安慰一个人的方法,最好的就是表现出,“你”比对方拥有更加悲惨的经历。 郑希真不该表现出她被安慰到的,可曹铖佑的悲惨真的有安慰到她。 女演员脸上的表情暴雨转阴,弱弱伸出手,老师点名,她问:“还能问个问题吗。” 老师同意,她的疑惑就问出了口,说之前还非常有诚意给对方发了个好人卡:“前辈,你真是个好人。” 郑希真对演戏有困惑,困惑从开始就埋藏在心底,那个时候没有人可以帮助她,现在她找到了出口。 “我以为演多了就知道该怎么演,但现在越来越不知道怎么演。后来你告诉我,应该真的去理解角色,喜欢角色,但如果我无法理解人物行为,根本无法融入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郑希真无法理解人物的行为。 “我不理解白光炫,也不理解公主。白光炫真的不知道公主喜欢他吗,公主表现得这么明显。公主真的不知道白光炫不爱她吗,白光炫也是表现得这么明显。” “我已经很努力去理解人物心理,也真的把我自己代入了人物,但正因为代入了,才更加不能理解。” “这难道不就是为了把剧情推向高潮,故意给人物使绊子吗,剧情发展生硬,一点也不合理。” 为此,郑希真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不应该去怀疑编剧。她还写了人物小传,结果越写越迷茫,越觉得人物经不起推敲。 曹铖佑哑然,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郑希真。 郑希真说的是对的,这部作品的剧情在很多地方就是经不起推敲的。并且悲哀的是,市面上大部分的作品都经不起推敲。 编剧写剧本,导演拍摄,演员演戏,人们经常指责演员演技差,不得不说,他们演技差的原因,有一小部分来自于剧本本身的瑕疵。 有的演员即使接到差劲的剧本也依旧可以演的很好,这种演员的素质自然是不用说。 但对于只有与角色共情,深入角色后才能演好角色的演员来说,差劲的剧本阻碍了演员的入戏。 而当他们演得越差,后续的资源便也会越来越差,如此恶性循环,或许永远都不会接到优质剧本的那天。 这点上曹铖佑深知自己是幸运的,他在最需要帮助的时期没有踩过这种坑。 曹铖佑不想打击郑希真的积极性,至少在她的演绎生涯的初期,他不能这么直接的打碎这层玻璃。 他告诉郑希真的是:“这种情况很正常。剧情是人写的,编剧拥有最终解释权,人物虽然被写出来以后有自己的灵魂,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 郑希真打破砂锅问到底,灼灼是求知的目光:“那么,演员的解读和编剧的有出入的时候,该怎么办?” “谁主宰片场,就按照谁的想法去做。” 主宰片场的是谁? 是导演,是编剧,是制作人,是背后投资的金主爸爸们,不是演员,除非演员自己就是导演,是编剧,是制作人,是金主爸爸。 郑希真不想接受这个回答:“那演员好弱势,演员的意义在哪里?演员是木偶吗?” 曹铖佑很想反驳女新人,告诉她,演员不是提线木偶,他可以美化这一切,告诉对方一个童话故事,给予她希望,但是面对郑希真,他没有办法做到欺骗。 “很多情况下,演员确实是木偶,演员要表达的不是自己的想法,是创作者的想法。” 女演员的头低下了。 曹铖佑看出了她的失望,她就像一棵幼苗,被栽培到演员的土壤里,还没有生根发芽,就要被现实压垮。 曹铖佑不想看到这样的郑希真,他说了那个但是。 但是,万物皆有可能,定律中也包含着其他的可能性:“但是,一部优秀的作品,必然是导演编剧和演员的三向奔赴,没有演员,创作者也无法展示他们的作品。优秀的演员可以反过去影响创作者,理想状态是三者相互成就。” 服从,并非是演员的最终宿命。 演员,也可以表达自己。 郑希真想知道,谁是这样的演员,哪位演员可以迈入更高的境地,成为片场的主宰:“你是这样的演员吗?” “我正在成为这样的演员。”曹铖佑的笑容浮现。 在这瞬间,郑希真仿佛穿透面前人的表象,看到他的内心,他一贯表现出来的谦逊模样,其背后站立的是固执的灵魂。 郑希真想到了他们的初次见面。 明明是在笑话她,却摆出副和善的前辈姿态。后来的剧本围读,故意看她出丑,在那之后的每次事件里,他都在表面遵循中社会赋予的规律,又在潜意识里不断打破规律。 郑希真想,曹铖佑是骄傲的。 郑希真的内心升起了渴望,渴望成为曹铖佑。无论是在外自由驰骋,还是在演员道路上坚定不移,可以骄傲的说出“我正在成为这样的演员”的渴望。 郑希真仍不知自己想成为怎样的演员,也不知自己是否可以在这条道路上行走终生,但她已知,她想成为让自己感到自豪的演员。 曹铖佑不知道对面人思考的问题已十八弯,他单纯的以为这只是关乎演戏问题的闲聊。 剧本进展到中后部分,被猪油蒙心的公主终于发现了白光炫的心之所向,惨烈的直面对方在一起的场景,这幕剧情需要郑希真展现足够的伤心。 “你哭的出来吗?”前辈怀疑后辈的演技。 郑希真很苦恼,虽说李炳勋这两天的心情恢复,但她不想成为复燃他怒气的人。而她接下来要拍的剧情是感情线的转折点,导演肯定不会轻轻放过她。 女演员否认,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哭不出来的,并且也不知道以怎样的表情去呈现。 方法比麻烦多,特别是救场的办法:“你找个类似的角色模仿吧。” “这不好吧”郑希真作为演员有自己的尊严,即使她是个无人在意的新人,“怎么能抄袭呢?” “模仿算什么抄袭,很多经验丰富的演员都需要模仿,既然已有巨人在前,为什么不顺势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呢?” 他拿自己演过的作品举例,比如他没有自闭症,身边也没有自闭症的朋友。而当他接到自己完全不熟悉的人设时,一是从实观看这类人群的纪录片电影,二是从虚看其他人都自闭症群体的演绎。 模仿没什么好丢人的,从模仿中逐步总结出属于自己的套路,擅于模仿才会找寻到职业生涯的捷径。 “所以白光炫你是模仿了谁?”郑希真无限好奇。 “没有模仿,我自己创造的。” 曹铖佑挑了个饭团放进嘴里一口吃掉。 那表情怎么说,新人觉得自己被骗了,刚才还说让她模仿,结果他自己压根不模仿,郑希真在嘴角的笑容都要凝固。如果下次再给他机会秀,那么她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念。 事实证明,做人要谦虚,不管从外还是到内,假装谦虚实际很嘚瑟的人在当天下午就得到了现世报。 现世报的拍摄现场,据对方事后解释,他记忆力挺好,只是剧本来的太晚,并且台词太专业,再加上他已连续熬了两个大夜,种种外在因素叠加,他才忘词。 而且…男演员皮笑肉不笑,用手指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郑希真站在旁边看拍摄,被点名了还很无辜:“关我什么事?” “要不是你在旁边瞎晃悠,我能忘词吗?” 双方各执一词,原告和被告站在两侧,都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裁判李摇瑗和导演李炳勋置之事外,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坐在台下等待判决。 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曹演员需要拍摄一场专业医疗戏份,台词拗口又长,台词没记熟占了30%的锅,而剩下的70%… 70%的源头郑希真乖巧坐在导演旁边,好心观摩前辈的拍摄。曹铖佑因为台词已经被卡了一次,第二次开拍,郑希真依旧很好心的看,她还特别关注着李炳勋的表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怕李炳勋再度发飙,对曹铖佑喊出你算什么演员。 演员没觉得自己会被骂,他自以为背熟了,说到医疗用语的时候,脑海中的记忆仿佛被抹除,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和什么混合在一起有毒。 郑希真知道这个答案是“醋”。 曹铖佑想不起来这该死的醋。 道具组在旁,这该死的醋就在她的旁边。女演员夺过醋,疯狂在空中挥舞。 戏中的男演员无法转过视线去看场外“闪动的东西”,他只能看到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在做些莫名其妙的动作。 本来他就已经想不起台词了,更别说被飞速移动的物种吸引住了视线,结果看到对方张牙舞爪的样子,忘词变成了笑场。 曹铖佑被导演华丽的卡了。 裁判判决,两人各打五十大板,散场~ 《爱在黎明破晓前》 散场后,郑希真暂别剧组,她有个重要的电影试镜项目。 拍摄马医间隙,郑希真被经纪人指使着去许多项目试镜过,就算她不懂职业规划,也看出来有什么东西在改变。 接马医前,郑希真试镜的大多是女配角,而复工后,除非真的是历代级别的阵容,她试镜的大多是女主项目。 现阶段,与其在半死不活,投资没多少,编剧导演也没多好的项目里沉浮,幻想以小博大的可能性,不如在前期耗费更多的时间试镜,一举成名。 想法好是好,没有人不想一夜成名,好项目也真不一定落在她的头上。 “你确定我能进入这些项目?” 怕不是在忽悠她。 上下翻动剧本,前面已标注出项目的现有班底,从导演到男主到配角个个都成名已久,而这种级别的制作已经不是第一次投递到她面前。 剧本到郑希真手里,不代表角色就是她的,能拿到剧本只能说她初步具备走到手握选择权人物面前的资本。 孙成义比他的女演员更有信心,不凭什么,就凭她的这张脸。 “好莱坞美女够多了吧?美国甜心们不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又能风光多久?”美而自知的郑希真只是想让孙成义脚踏实地,不要有太高的期待,这样她的压力也可以小点 孙成义反过来说她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你比她们的总和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她的片酬却比她们的小数点还要低… 女演员已经熟悉自己的外表,经纪人还没有。 虽然这么说很夸张,孙成义也是有点见识的男性,但他真没见过比郑希真还要美丽的女人,他也时常怀疑,这种外貌是真的会在现实出现的吗。 “额…谢谢?”被夸奖的人不知该怎样回复赞美,事到如今为什么突然夸她,这位哥真的很夸张。 孙成义不觉自己夸张,没有人会不为郑希真的美貌动容,即使没有,那也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而郑希真可以瞬间举出很多不为她的美貌动容的人,比如曹铖佑,从最开始对方就对她的表现就平平。 经纪人轻飘飘来了句:“那他只是在装罢了。” 女演员无限懵,这不对吧,她刚进组的时候还说曹铖佑凭什么为了她破坏形象呢,现在到底是要干嘛。 曹铖佑不重要,重要的掌握镜头和书写故事的人。 可就算这么说,郑希真也有证据可以反驳,给经纪人浇冷水:“我之前试镜的项目大多也没面上吧。” 郑希真知道自己没和任何一方签合同,没签就是没谈妥。 但经纪人没告诉过她为什么。 许多项目确实最终没有选择郑希真,而他们的理由用好话来说:对不起,你的美貌和我们的人设不符。 郑希真的美貌不仅是尚方宝剑,也成为了阻碍她的绊脚石,兼容性高的演员,其外表不一定非要多么的靓丽,反而相对性的平凡戏路才更宽。 在艺人去试镜前,经纪人给她打了鸡血,与其说是给艺人打的,不如说是他给自己打得效果更大。 他对郑希真今天要试镜的项目兴趣不大,投资少,导演不出名,怎么看怎么是炮灰,可好歹是女主的电影剧本,去试着玩也很好。 郑希真却与孙成义的心情截然不同,她看重这个剧本,单纯从故事的角度讲也足够有意思。 试镜地位于城郊交界处,四周绿植环绕,来往行人不多,气氛幽静。 该电影初次面试时,郑希真在现场见过许多无名的青年演员,偶有几位获得新人奖级别的人物都能得到他人的目光注视。 项目正在选男女主演,一轮只是简单的外表筛选,大体流程就是走到镜头前,做几个对方要求的表情,并且回答是否愿意为剧本做出形象上的改变。 郑希真无所谓这些,她没接过大品牌代言,暂时无需理会品牌方对外表的限制,十分钟面试完,翌日上午就得到了二轮面试的邀请。 值得一提,崔宇值是和她共同参加一轮面试的。 再次见到崔宇值,郑希真已毫不意外,他们总是能在各种试镜场合见到彼此,她都开始怀疑孙成义是不是在做买一送一的勾当。 许多角色其实并不适合他们,但他们也去试了,新人的网总是要撒的大点。只不过,崔宇值比郑希真撒的更大,他也去试镜过男N号,坚决不放过任何可能性。 当崔宇值面试超级帅哥时,郑希真已习惯于不笑场。 当郑希真面试“普普通通一女的”时,崔宇值也能摆出你开心就好的表情。 虽说演技可整容亦可毁容,可导演们长了眼睛,世界不缺帅哥,更不缺真正的普通人,也就没非选择他们的必要,更何况郑希真的片酬水涨船高,剧组也不一定想买账。 收到二轮确认的上午,郑希真就打电话告知崔宇值,他也在等待,可没等到。 “那我是落选了?”崔宇值遗憾,不知哪里出错,他自觉和男主形象挺贴。 走进二轮的试镜现场,现场的演员只有一轮时的十分之一,男帅女美,各有各有的风采,郑希真瞬间明白了同僚被刷下去的理由。 会选崔宇值才有鬼,想进选,投胎等下辈子吧。 不过郑希真很快放下了闲聊的心,因为她遇见了熟面孔。 熟面孔娃娃脸,中等身材,长着张女人都要嫉妒的小白脸,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在深冬衣着草绿色毛衣,搭白色牛仔裤,好一派悠闲的春天气息,正带着笑容和其他男演员交谈。 郑希真没打算过去攀谈,但对方看到了她,还向她打招呼,颇有几分舔着脸前来交谈的姿态。 郑希真挪着脚步过去,拉开他旁边隔了一张的椅子,没挨得太近。 【宋鈡基】早就看到了郑希真,一轮面试时就看到了,纵然在万千张年轻的面孔里,他也能一眼看到她,和感情无关,他们的关系也只比陌生人强点,只是单纯的,貌美的人总能更快速吸引他人的注意力。 他们的交集起源于《善男》试镜。 郑希真试镜女主,宋鈡基试镜男主,两人都进入决选。 最后的角色还在敲定中,郑希真对角色说不上偏爱,还在犹豫是否真的要出演,因此并不大希望在此遇到对手戏男演员,有种出轨劈腿被抓包的错觉。 打招呼后,自顾尴尬的女演员转而清醒过来: 如果她算出轨劈腿,那宋鈡基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出现在这里,不也意味着在骑驴找马,都是骑驴找马的谁都不比谁高贵,对方还如此坦荡,那她为何要缩头当小媳妇? “好巧啊~”小媳妇翻身而起,拘谨消散,笑容亲切,先发制人想摁住对方命运的喉咙,“不过,你不是决定参演电视剧吗?” 从头到尾只有一副面孔的郑希真将想法悉数摆在脸上。 男人的脸蛋虽白,大脑却黑,先承认确实接下剧本,已在沟通敲定合同,但:“这部电影的档期预计在电视剧拍摄完成之后。” 并不善良,状似好心提醒傻瓜。 这就尴尬了。 郑希真祈祷宋鈡基不要问她是否要接电视项目,如果她说要接,被项目负责人知道,最后没接,岂不是很糟糕。如果她说不接,可又没有真的想好要不要接。 太难了。 在小演员的战场里打滚多年,宋鈡基对潜规则了如指掌,也没打算问她尴尬的问题,长袖善舞的男人转而问电影项目。 假惺惺维持表面和平聊了小一会,宋鈡基就被叫进去试镜。 “祝你试镜顺利~”郑希真笑的勉强。 “也祝你顺利。”对方笑得轻松。 人走后,郑希真长舒口气,才发现方才对话时始终处于屏声息气的状态。 郑希真和宋鈡基在一起时很紧张。与男女间因情愫而产生的紧张感不同,她有点怕他,她连曹铖佑,李炳勋这种前辈们都不怕,但她怕算不上大咖的宋鈡基。 宋鈡基的笑容真诚,不像作假。 可潜意识里,她认为对方滴水不漏的外表下隐藏着难以招架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可以轻易看透她的心。 嘴上说着祝他试镜顺利,实际郑希真不希望宋鈡基进入终选,或者,最好宋鈡基能找到更好的项目,主动抛弃现在这个。 试镜还在继续。 郑希真等得无趣,好心的上帝打算分点有趣给她,若能提前知道这份有趣的含义,她一定会说:leave me alone。 送走大聪明,迎来大傻瓜。 大傻瓜以傲人的身高闪亮登场,身处帅哥环绕的试镜现场,模特的脸蛋和身材也足够吸引人,只不过,要是他的脑袋瓜和外表同样“富有”就好了。 自上次大吵后,任性的男人又莫名巧妙和郑希真和好。 也不能算和好,因为郑希真没把他当朋友,而对方又自顾的原谅了郑希真对他的“失礼”。 后续是他们只在网上聊过天。李朱爀一直有在演戏,郑希真不知道这些,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只要接到作品,李朱爀就会把视频链接发给她。 郑希真每条都看,只是以为他是为了给电视蹭热度而群发。 但有次,李朱爀好像对自己的表演很满意,不止发了视频过来,等了几分钟没等到郑希真的回复,还附带发追问的短信。 ZZZ李朱爀:怎么样? 郑希真:剧情挺有意思的。 ZZZ李朱爀:谁说剧情,我说我的演技。 郑希真:好。 发出去挺好的女演员暗自忏悔,郑希真敢拿她一百个胆子发誓,李朱爀不是演技差,他是压根没演技,人怎么可以对不存在的东西进行好或坏的分级呢。 每当被曹铖佑压着苦练演技,郑希真都想把李朱爀拉到前辈面前,让他看看什么才叫牛顿见到此人会哭。 “你是来陪朋友面试的吗?”以防误会,带着希望被否决的心,或许呢,或许真的有这个万分之一呢。 模特击碎了她万分之一的祈祷:“我通过了一轮试镜。” 得意压不住,满脸写满了快夸他夸他。 好棒哦,郑希真鼓掌,内心在哭泣。剧组到底靠不靠谱,为什么他会进二轮试镜啊。 “可能我们最后会一起出演。”李朱爀畅想的未来让郑希真绝望。 拿出表里不一的姿态,郑希真说要是一起演可真是太好了。心却想如果李朱爀做男主,她再喜欢剧本都不想出演。 从演员的角度,和他共演等于扑街。 观影者一向要求苛刻,郑希真自个儿还在学习的状态中,拖油瓶拉上拖油瓶,都别想了,他们两个一定会被观影者打包骂到死。 有了垫底的,郑希真都能接受宋鈡基成为男主。比起心脏因宋演员而时刻紧缩,演员的品格让她更不能接受观众付费进影院被辣眼睛。 对着宋鈡基笑时,郑希真如履薄冰怕被拆穿。 对着眼前的这个,她就变得游刃有余。 初见就把他骗的团团转,郑希真以为她是有酒精和昏暗灯光的加持,再加上对方正处于失恋阵痛上头期,才完美将李朱爀骗了过去。 可接触后发现自己想多了,模特就是好骗。 他好骗的根本原因并不是脑袋蠢,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值得这些“甜言蜜语”。 一个对自我有正常认知的成年男性,怎会对首日见到的女性说深深的喜欢他,就丝毫不怀疑呢。 但李朱爀就可以。 他坚定认为女人爱他再正常不过。他是谁,他可是李朱爀啊,哪样都是TOP级别的男人。 所以郑希真说他演技好,说他好棒,他照单全收。所以他被甩,面对对方“你不懂我”的语录时才无法接受。 这颠覆了他对自我的基础认知,这事让他无法爱自己了。 后来,模特的爱豆朋友问她为何如此厉害。 郑希真并不厉害。李朱爀对爱情有多痴情,她说不清楚。 她仅仅明白,李朱爀只是需要一个支点把他拉起,然后,他内心的自恋就会快速对受伤细胞进行自愈。 这种性格挺好的,一看就没挨过打,生活又幸福美满,如果和郑希真无关的话,确实是好得不能再好。 可自愈的男人满血复活,像只花孔雀疯狂朝她开屏,不为求偶,只为体现自己并不衰,郑希真是唯一看到他像狗阶段的男人,他不承认自己是狗。 明白了这点,郑希真就不再和李朱爀对着干,只顺毛进行夸夸夸,可被夸的男人并不懂得感恩。 “刚才那个是你的新男友吗?”李朱爀铺垫了全部,问出最想问的话。 “不是。” “这样啊。”男人面色不改,给出并没有人想听的评价,“他要是你男友,我真的会怀疑你只喜欢矮子。” 同样的话,玉择演说出来是搞笑,他说出来是烦人。 在女演员即将不想做人,把对方拉墙角大战一百回合这样那样时,试镜的通知让她重新变回人,腰一扭,转头,不理身后还在开屏的男人,头也不回朝试镜大厅走去。 试镜大厅不大,左右不过十几平,房间的正中央临时搭建了小舞台,最基本的灯光镜头摆在两侧,麻雀小而五脏俱全。 导演朴瑞妍和编剧姜玄珠一应到场坐在后方。电影项目正如孙成义所言规模不大,导演和编剧也都是新人。 朴导和姜编是海外留学派,也是艺术学院的校友。剧本全部由姜玄珠执笔撰写,起初,这是个电视剧本子,投给各大主流电视台都被拒,姜玄珠心高气傲不愿再投。 正巧朴瑞妍在海外拍些获奖短片,也尝试过纪录片,玩耍了一圈准备回国继续耍。 国内街头,姜玄珠和朴瑞妍偶遇重逢。两人大谈毕业后的见闻,姜玄珠因剧本被拒的事心情不美妙,朴瑞妍趁机说想看剧本,看过剧本后朴导兴趣猛增。 这剧本可太妙了~ 电视台不要,正好,反正拍成电视剧也可惜,不如拍成电影。 而女孩们能如此任性,也多亏家里支持。 朴瑞妍的父母是圈内有名气的制作人,和国内大部分名导都有着深刻的交情。 姜玄珠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在江南有无数栋楼,得到家里的支持,她们这项目就勉强搭起来了。 电影的故事情节简单概述是:文艺少女在日本进行短期旅游,于慢速火车上偶遇浪漫多情男,两人趣味相投,双方的目的地不同,但中间有一日一夜的休息期,在这白天黑夜间,两人为彼此停留而发生的浪漫爱情故事。 为投稿给电视台,姜玄珠还扩写后续情节,不过时间跨度太长,呈现的效果着实不适合小荧幕。 电影故事都是姜玄珠亲身经历的艺术美化,是她在欧洲旅游的见闻。但资金有限,转成剧本后,欧洲变成了亚洲。 艺术是美好的,撰写艺术时也是心动的,一旦幻想转变为现实,现实就变得残酷。 纵然有家底作支撑,八方的投资额比起花销入不敷出。 一来她们是海外派,在国内是零成绩。 二来,在国外取得的成绩没高到举世闻名的程度,国外的成绩拿到国内,国内派抱团成风,没人认。 文艺少女姜编长得不美但想得很美,她电影的男女主一定要男帅女美,这是颜狗的坚持。 颜狗姜编和现实派朴导聊天时说:“男主最好是赵寅铖,姜东沅,元斌,苏至夑,玄彬,郑宇成那种级别。” 朴导斜躺在办公室软沙发上,刚点燃的烟还没来得及抽口,吓得她烟都要掉了。 道理她都懂,这些人里为何会冒出个郑宇成。不是说郑宇成不帅,就是他和别人不是一个年龄段的吧,导演有好多要吐槽的,但她没出口阻止,编剧的幻想就继续。 “女主的话最好是金泰希,韩嘉人,全志贤…”文艺少女陷入自由的幻想中,毕竟幻想是免费的,不需要钱。 清醒的朴导猛抽口烟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很有技巧的引导粉红泡泡少女:“你说的这几个都不错。” 先是认同,然后说:“但我觉得,他们都有点美得太经典了。” 什么叫美得太经典? “他们都太有名了。”朴导很有点忽悠的天赋:“人人都知道他们的美貌,而美貌一旦被熟知就不再惊艳。” 说着美貌坏处的导演,算计的是她们的投资额。 文艺少女不仅要去国外拍摄,欧洲变亚洲已是她最大的让步,还想请成名已久的大咖们,做什么梦呐,满足她去国外拍摄的要求就很不容易了,根本没钱请这点美丽废物,美丽的人虽废,但是更废钱,不管放哪,演艺圈总是流量明星赚得比老艺术家们多。 少女的粉红泡泡被无情地戳掉了部分,少女沉思,稍微做点让步:“那男主是金绣贤,rain,宋成宪之类的,女主是韩笑周这种的,总可以吧?” 级别降了,但是降得显然还不够多,哪方将就了哪方还不好说。 低头揉太阳穴,朴瑞妍将抽了没几口的烟按灭在酒杯里,头疼:“我觉得还可以再new face一点。” 少女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的价格。 导演自己就是个打杂的,所有支出她自己算,算下来扣除各种费用,花在主演上的额度,她们只买得起三线开外的新人。 顶天说,只能请得起获得过最佳新人,或者配角的那种咖位的演员。但凡已主演过两部以上的咖,她们都是请不起的。 剩下的泡泡被全部戳穿,姜玄珠根本无法接受比他们还差的。愤慨的编剧不服输,她们的钱确实不够充沛,但是她们的剧本牛逼啊~ 这些大咖一定会拜倒在她的剧本之下,上赶着来演。 朴导微笑,不再管编剧的死活,就让她去撞墙吧,不撞南墙也不会回头。 通过资源的快速通道,剧本被顺利投递到少女想要的大咖们的手里,别说是少女第一版本的顶级大咖了,就是她的退而求其次们都纷纷表示:谢邀,人在其他剧组。 少女愤怒了,自尊心强烈受挫,满腔怨气无处发泄。 姜玄珠最看好赵寅铖,此前爱有多深,被拒绝后就有多恨,愤怒的少女通过关系和男演员面对面对峙。 赵寅铖惶恐,他刚退伍,入伍前的电影评价微妙,再次选剧本必然更加谨慎,打道回府去演电视剧再好不过,不大乐意踏出舒适圈。 面对情绪激昂,不断安利自己作品的编剧,和一脸“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的冷静的导演,赵寅铖给出了解决的方案,能让双方都冷静下来的方案:“我确实是不大好出演这个剧本。” 女编剧持续愤怒,无视他的借口。 “但剧本质量很不错。” 女编剧愤怒压下,这人还是有点眼光的,不愧是自己偏爱的男明星。 “我有些朋友,或许” 女编剧…… 三方会谈,导演编剧来时气势汹汹,走时红光满面。 送走两尊大佛,赵寅铖群打电话给他的朋友圈好友们。 宋鈡基正和李咣洙在包厢吃饭,菜上齐,酒配小菜,聊天正尽兴。手机摆在桌面上,看到来电人姓名,朋友间视线交汇,开了免提。 “最近怎么样。” “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明明昨天才见过面,故意虚假问候起头,宋鈡基看穿了他。 直接说就是,某位导演借着大导演的名号找他演戏,他无奈拒绝,但对方生气了,看在大导演的面子上,他也想心平气和解决这事:“剧本我看过了,还不错,如果你最近没什么好本子,可以试试看。” 不仅仅是想甩“锅”,这话绝对真心。 李咣洙在旁边听了一耳朵。 宋鈡基手指轻敲桌面作沉思状,他最近其实是有接到合适的电影剧本的,那部分也还在商谈中,无法给对方准信。 “没关系。”赵寅铖不得不善解人意,“去试试看,不喜欢也可以推。” 宋鈡基听出了话语里的犹豫:“对方很难搞?” “那倒不是。”快速解释,“是剧本真的挺好的,我也不只是推荐了你,其他人也推荐了,所以压力不用那么大。” 宋鈡基态度有所松动:“叫什么?” 赵寅铖:“Before Sunrise。” 正事大体聊完,宋鈡基半是答应了赵寅铖,喝了几杯酒,看了眼坐在对面安静偷听的好友,就起了玩笑的心:“那你打给咣洙了吗?” 对面传来男人肆无忌惮的大笑声,通过免提的听筒,情绪直白传达到电话的这头,让这头的人都听得真切。 李咣洙喝酒喝得正开心,瞧见自己被点了名,对方还是故意拿自己开玩笑,真是可恶。可恶的两个人在电话两头都笑了,笑声之放肆可以穿透穿屋顶。 “疯了吗?”赵寅铖不知道李咣洙就在对面,没良心地拿咣洙打趣,“要是推荐他,导演会追杀我。” “哥。”李咣洙忍不住弱弱开口,“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啊。” 空气静谧。 嘟嘟嘟。 蚂蚁搬家 试镜现场的房间里,姜玄珠和朴瑞妍正在等待下一个演员。 姜编兴致阑珊,看了几十名青年演员,她脑袋混乱,脑子里只记得最开始的几位,和最后的几位,中间的演员在记忆中被抹杀,仿佛不曾存在过。 而对于新人导演和新人编剧的组合来说,能够让这些人前来试镜已算不错的开端。 很多大咖虽拒绝了项目,但看在引荐人的面子上,向她们推荐了些有潜力的新人演员。 在姜编的幻想中,新人的魅力还是和大咖差太多了。 可能他们的外表并不输给成名已久的俊男美女,但他们和大咖之间,唯一的差别就是缺乏角色的滤镜加成。 很多大咖在成名以前也曾是历经无数试镜,又泯灭在人海中的存在。 当他们被导演所选择,导演将他们隐藏的魅力用镜头记录,再被完美展现,让大家都领略过他们的美,因而他们的美带着经典角色的滤镜。 有些演员轻易不开张,开张吃一辈子,这就是属于演员的专属滤镜。 而没有代表作品的新人,他们是等待被开发的幼苗,他们的魅力也等待被开发,千里马等待着他们的伯乐,伯乐们只想坐享其成。 姜编异想天开,对好友说:“要是有站着就足够有魅力的人出现那就好了。” 朴导轻抬眼镜,当她不想吗,那就省得对演员进行开发,从零开始是件艰难的事,还很考验选择人的眼光。 但有多少钱,就办多少事。 试镜就像相亲,你看上的,看不上你,看上你的,你看不上。两方永远处于互相嫌弃中,两方都想占便宜。而从对方的质量上,你就可以探出自己到底价值几何。 朴瑞妍和姜玄珠即将认清现实,认清她们两个只是是小虾米时,郑希真进来了。 郑希真好像回到了恶吻的舞台,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头顶的灯光还是那么亮,她缓缓走到舞台的中央,感受灯光将她笼罩,让她无处遁形。 她好像讨厌这种被探究的感觉,好像又隐隐期待着这种感觉,正因为有不被选择,有失败的可能性,因而当她站于此,当被选择之时,成功则更富有意义。 挫败与成就总是如影随形。 心脏在跳动,这是一定的,不跳动的话是死人。跳动的频率比平时要快,而当郑希真走进每个不同的试镜地点,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个现在,和之前的每一次的不同。 当她第一次走进试镜场合,她杂乱无章的心脏跳动音,让她说出口的每句话都是那么艰难,她看不清台下的人,甚至都无法看清自己,只能听到自己的心音。 第三次,第四次… 她开始有余力去看到台下的人了,她看到了他们的表情,记住了他们衣服的眼色。 第五次,第六次… 她甚至有闲心去观察周围的环境,以及那些并不重要的人的动作。 第七次,第八次… 她开始看清自己,她不仅知道台下的人需要什么,她更知道自己拥有什么。 次次的累积中,她已向有经验的的演员靠近。 这些经验在前辈们的眼中可能依旧很少,却足够改变她的心态:试镜,是双方选择过程,她并不是等待着被选择。 郑希真有点激动,但她并不紧张。她喜欢着这个剧本,期待着和剧组的相遇,因而这份喜悦,让她的脸蛋染上层淡薄的红晕。 她今天特意打扮过,风格不是她自己喜欢的类型,而是根据角色创造的,角色是文艺少女。 文艺少女身着绿色吊带针织长裙,连衣裙是华夫格的纹路。 腰以上是收束的贴身款式,腰以下的裙摆在女人行走时还会展现出波浪的摆动。 而在连衣裙的外面,她穿了件同色系的短款针织衫,在衣服的中间,两边各有根细带,被松松的系在一起,打了个蝴蝶结。 这身造型完美展现出了女人的曲线。 她的头发是富有光泽的黑,发尾长至胸前,从发顶开始就卷出了象征自由的波浪弧度,这让她的头发显得更加的茂密。 大地色基调的浅淡妆容上甚至没有打上腮红,一切以自然为基调,保证人的美丽更胜过于修饰的美。 而重要的是,她本身的眼睛是大而圆的狗狗眼,太过于安稳而缺少了点自由的勾引。 因此在她的要求下,化妆师在眼尾做了手段,使得她的眼尾微微上提,这让她整体的感觉,像一只娇贵又难以捉摸的猫咪。 看演员简历时,朴瑞妍和姜玄珠就被她的美貌惊艳。在所有演员卡片中,郑希真不是经验最丰富的,可绝对是碾压级别的外貌。 朴瑞妍善于运用镜头,还给姜玄珠打过预防针,她知道镜头有多么会骗人,特别是加上点PS技术,以及整容效果,多重BUFF叠加,最后很可能货不对板。 卖家秀此刻正站在眼前,活生生的,不带一分PS,且比照片上更加震撼人心。 朴瑞妍是拍故事的人,她比写故事的姜玄珠更加被女人的美貌牵动。作为导演,她或许不是世界级别的天才人物,但她拥有绝对的捕捉意识。 她已经可以想象出,将这样的佳人放在自己镜头中的效果。 她无需拾人牙慧,成为使用“别人开发过的演员”的人。她会成为,首次开发出郑希真魅力的人,这是另一种C女C男情节。 没有导演可以拒绝这种极致诱惑,冷静的朴瑞妍比少女还要激动,她将这份激动掩藏在心里,不想被台上的演员看轻了去。 郑希真做好完全的准备,她游刃有余,耐心等待台下人的发问,造型的加持下,不笑时像只懒散的猫咪,她对所有人露出可爱的笑容。 单纯的颜狗姜玄珠已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情,无数言语在内心崩腾而过。 HOLY…OMG…AMZING… 她向顶级美女们挥手道别,拜拜,她已经不需要她们了。 转头看朴导,姜编剧发射超级激光,好友果然没骗她,被展示过美丽的演员已不再有吸引力,她们需要new face! 少女已无法正常说话,由女导演接过交接棒开展试镜的正常流程。 按照惯例,演员介绍自己的过往演出经历,郑希真的演出经验不多,这在两位眼里已不是缺点,反正来试镜的其他人,经验也同样不多。 接下来的试镜,就是非正常可言了。 “你觉得故事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呢?”朴瑞妍问。 郑希真只拿到了1/3的剧本,故事进展到男女主下火车,相约在日本游玩,两人漫步在异国街头,走进了音像店听音乐,谈天说地。 郑希真没有去揣测对方想要的回答,她只说了自己想象的画面:“我不太清楚,或许他们会吵架,然后和好,最后再分道扬镳。” “你觉得这会是个悲剧?”姜玄珠终于情绪稳定。 郑希真能够感受到女编剧的强烈兴趣,这个问题里面,甚至带着编剧个人的情绪,或许是不满于她的回答,但郑希真依旧不打算去迎合对方,也不想去猜测对方想要怎样的回答,她决定做自己。 “我不知道。但他们一定会吵架。”女演员身姿坦然,肩膀打开很是放松。 姜玄珠继续步步紧逼:“为什么?” “因为他们谈的话题都太深入了?”郑希真猜,也不是很肯定。 “除非他们天生就是为彼此而存在的一对,否则继续谈下去,肯定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吧,而且他们都不像是会将想法憋在心中的人,他们都是疯狂的人。” “你说对了。”女编剧满意,情绪上头嘴巴说的也快,“我们就是吵架了,但也和好了。天啊,我对你真的很” 话没说出口,被旁边的女导演的桌下踩脚动作憋回去。女编剧差点痛呼出声,视线就要转向女导演:干嘛踩我? 女导演微微一笑:闭嘴吧。 “这是编剧你的真实故事吗?”郑希真也来了兴趣,为世界上存在的罗曼蒂克故事而兴奋。 女人间嗅出了同类的味道,认出了彼此,不顾礼节的相互探讨,说累了,编剧还给演员搬椅子,坐下来说。 理智尚存的导演怀疑自己存在的目的。 茶话会开的双方都很惬意,编剧甚至还把多次投稿结果失败的事和郑希真坦白,女演员听了编剧的小故事,颇具同理心:“那都是他们眼光不好。” “是吧!”少女握住同类的手,热泪盈眶,“他们非说我的故事没有内涵,也没有深刻的羁绊,说我的故事都是对话,没人爱看。” “我觉得这个故事很有趣。”郑希真无限站在编剧这边,“为什么故事一定要有内涵,深刻的羁绊呢?我已经为男女主的对话着迷了。” 越说越激动,时间拉长,影响到了后面的试镜顺序,安排试镜的工作人员多次敲门而进,问询什么时候可以下一个。 导演做出裁决,具体的以后再说,编剧对女演员自然很满意,当场就约定,定要终面详细沟通。 在女演员和女编剧能够促膝长谈前,郑希真就面临着选择题:选择电视剧,或者等待电影终选。 电视选角已接近尾声,郑希真是女主的第一选择,剧方已和宋鈡基敲定确认出演的合约。 现在,接力棒到了郑希真手中。 这合同本身早就应该签的,但郑希真和经纪人说再等等,她以等待更好剧本为理由成功稳住经纪人,但这也只不过是拖延时间。 拖到电影的二轮试镜,郑希真对获得电影女主的几率有了把握,她内心的天平更倾向于电影剧本,是时候向经纪人摊牌。 “不行”孙成义直截了当拒绝。 “成为善男的女主是板上钉钉的事,但那部电影并没说女主定是你,不到最后签合同,导演编剧的态度都是诱饵罢了,只不过吊着你。就算退一万步,你真的拿到电影的合约,这电影的班底也是大问题,我查过了,玩票性质更大,谁也不能保证最后的结果。” 郑希真无所谓电影的成绩,她只是单纯的更喜欢电影的剧本,仅此而已。 “你觉得,现在是可以享受单纯的时候吗?”经纪人敲打女演员,告知她现实,“等你火了,再来考虑支持原创剧本,再来单纯的靠喜好选择。” 经纪人话说的直白,郑希真没有选择的权力,单纯更需要资本。在公司面前,新人演员是弱势群体。 但郑希真不想认输:“我有自己的规划,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 女演员的眼里闪烁着光,这光是被前辈点燃的。 郑希真的变化,经纪人看在眼里。 半年前,郑希真还不是如此坚定的演员。她是迷茫的,不知道自己为何成为演员,也不知道自己想成为怎样的演员。短短半年,已是时过境迁,接受锤炼的女新人,长出了自己的欲望。 孙成义知道一个伟大的演员,不可能永远被他们的公司要挟,他们应当有自己的目标,才会在茫茫人海中,脱颖而出,比别人更加闪耀。 但现在不是那个时候:“你明白吗,这不是梦想,是生意。” 男人的表情严肃,理想和现实直接对撞:“和其他生意一样,不要幻想,work,and keep working。” 极与极的思维对撞,其产生的根源是两方的立场不同。经纪人代表的是公司,郑希真代表她自己。 女演员在经纪人面前强行支撑自己,做到了态度足够强硬,她本质上不是强硬的人。 对峙后,内心又产生了怀疑,她真的可以这么任性吗,以及,她的任性真的可以带来更好的结果吗? 郑希真依旧是迷茫的,迷茫的女孩回到片场演戏。 和孙成义分开前,对方主动服软,用真诚的态度和女演员和解,鞭子后是糖果:“你记住,我和你不是对立的。你的成功,就是我的成功。我不会害你,也不是为了控制你,你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剧本,但不是现在,等你有足够的资本,到时候想选什么就选怎么。” 车窗拉上。 郑希真板着脸,戏演到底,她在演一个冷酷的叛逆新人,叛逆的孩子没有侧过头看她的经纪人,车呼啸而去。 站在车外留在原地的经纪人等待着他的演员认输。 当郑希真在片场再度看到曹铖佑时,虽只是几天没有看到对方,就觉心境已变。 曹铖佑在拍戏,郑希真就在旁边看着。 她在内心酝酿话语,要是曹铖佑的话,一定会知道该怎么解决吧?所以,她要把这几天的事情,都告诉对方。 她连说话的表情都想好了,可当对方真的结束拍摄,也主动向她走来时,郑希真却改变主意,千言万语只化作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前辈,如果是你,会选择自己喜欢但阵容没那么好的作品,还是选择已知的有班底的作品?” 曹铖佑在拍戏时就接收到郑希真的目光,那目光灼热,堪比高压电流,让他无法忽视,所以他主动朝她走来。 自上次谈话后,郑希真就经常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 曹铖佑都疑惑,为什么对方有那么多个为什么,以及,为什么所有为什么都要朝他问出原因。但这种奇怪的模式持续的久了,他自己都开始逐步适应。 “选择喜欢的。”回答的很干脆。 郑希真还是不放心,附加了条件:“如果前者还没有确定就要选你呢。” “争取到前者的可能性是多少。”回答的速度开始慢下来。 “可能…”女演员也不确定,“超过一半?” “选前者。” 得到了来自前辈的答案,郑希真心满意足,挥挥手和前辈快乐道别。 曹铖佑边往休息间走,边觉得好笑。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什么工具,用完后,就被随意丢弃,等什么时候再需要了,就又被召唤。摇摇头,将这个奇怪的想法逐之脑后。 经纪人发来最后通牒,郑希真态度持续强硬,表示绝对不会签约。 两方间的火药味升级。 其真正成为点燃火药桶火星的是郑希真的一通电话。女演员直接电联对方剧组,表示因个人问题无法签约。 没有和郑希真达成合约自然是可惜,剧组也不会只等待郑希真,他们也有其他顺位的备选。对方对郑希真的观感不错,郑希真说有机会登门道歉,沟通就此结束。 先斩后奏,事后才被通知女演员行动的经纪人成功被女新人的大胆惹恼,人在国外也直接打飞的回国,直奔剧组质问。 就算胸腔因气愤而剧烈起伏,无法平息,孙成义还是理智尚存,顾忌片场人多眼杂,没当场给郑希真难堪。 拉拉扯扯,面上都摆出副职场人士的皮笑肉不笑,相携走到女演员的休息室,女演员还处于和别人共用场所的状态,确认里面没人后,把小助理赶出去看门,摔门,终忍不住爆发。 但隔阂只要产生,就会体现在行动和言语中,现场工作人员也不是没有看出来他们的异常,只是不会在当事人面前大肆宣扬。 曹铖佑的助理是八卦人群中的翘楚,剧组的风吹草动都在他的掌握中,了解到一手消息,迅速飞奔回自家艺人身边报告。 “所以你看到他们吵架了。”男演员问的详细。 “那倒没有。”自家艺人难得有心八卦,可惜这次他没抓到现行。 只是猜测:“但是老孙的脸色很差,郑希真笑的也挺勉强,我装顺路路过她们休息室的时候,她那个助理还被扔到门口把风。” 男助理摸摸鼻子,怕演员认为自己在胡说八道。他觉得这种状况已经很明显,就是不知对方为什么有冲突。 经纪人气冲冲的来,于休息室和艺人大吵八百回合。 小助理在外面发觉里面的声音太大,就敲敲门提示,没吵几分钟就被敲次门,最后孙成义火没发出去,被敲门声惹得更恼火,掷下句下次再战的宣言,给女演员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摔门而走。 大半年的拍摄里,郑希真也着实成长了很多,换做她刚进组遇到这事,定是要将低气压摆在脸上被八卦群中们肆意揣测的。 气走经纪人后,郑希真换上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笑颜,认真拍摄。 曹铖佑因为男助理的话,对郑希真的状态也不由的多加关注,却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郑希真当晚留宿在片场熬夜拍摄。 翌日清晨曹铖佑返回剧组时候,就看到女演员一个人坐在剧组茅草屋的台阶上,她周围没跟着她的叽叽喳喳的助理,曹铖佑的男助理也被使唤去干其他的活。 郑希真没发觉有人在看她,她只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远离拍摄地的地方。 已是深冬,片场又在山上,气温更是直降到-10°以下,郑希真怕冷,裹着长至脚的长款羽绒服。她还没有化妆,素着张脸,松松的扎了个丸子头,看上去比实际年纪更加的小。 曹铖佑看着郑希真,她和以往人多的样子有很大的不同。她总是笑着的,他也在心里嘀咕过郑希真的candy girl人设虚假,但也只是玩笑话。 玩笑话成真,candy girl脸上没有笑容,冷空气吹过,拂乱了她额角的碎发,她也恍然未知。 曹铖佑有个想法,或许郑希真并不如她表现的那么甜美,正如她现在不笑的样子,有着他也陌生的冷漠,她脸上的情绪,比寒冬的气温还要冷。 男人在此刻站在上帝视角,在这个视角中,曹铖佑就快要以为对方会化作石头,永远以僵硬的姿态坐在无人的角落,而这世界只留有郑希真和他。 化妆师的出现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郑希真被呼唤,脸上的表情瞬间精彩,又恢复标志性的笑容。 曹铖佑的内心燃起了一个想法,郑希真会带着问题来找他,正如以往那样。 曹铖佑在等,从白天的对戏等到拍摄,从拍摄等到拍摄完成,郑希真再也没有露出在无人的角落里的表情,郑希真也没来找他。 从白天等到黑夜,又从黑夜到另一个白天,新的一天,新的剧本,新的对戏,反正都是要对戏的,男艺人把私人早饭开成自助餐,叫来女演员。 女演员态度平常,竖着剧本,挡住脸,有手从那本子后伸出,眼疾手快的捎走他的一块早饭。 曹铖佑舒心一笑,还能吃,那问题就不大,开口问之前发生的事,就变得轻松:“你选了哪个剧本?” 他没有问为什么和经纪人吵架,从另一个切口切入。 “就如同前辈想的那样。”有脑袋从剧本后探出,她的脖子伸的高高的,把下巴撑在剧本的高处,又拿了块早点,吃得很开心。 “哦?”男演员说反话,“那看来你选了后者。” “我选了前者。”上钩的女演员声调突增,不敢相信这位哥竟然如此小瞧她,“真是不懂我,太讨厌了。” 前辈很讨厌,但也很懂玩弄猫咪的适度性道理,随即换了口风:“那你还挺厉害的,敢赌。” 郑希真就如同逐步膨胀的气球,别人贬她,她就愈加膨胀,别人抬她,她反而枯萎了:“其实也不是,我也没有底气。” 女演员满脸愁容:“我还被经纪人骂了呢。” 真是前途未卜,如果被电影那边抛弃,或许她这次真的会被公司永远雪藏。 而且当她冷静下来的时候,撇开她的赌气成分,她觉得经纪人说的也是有道理的。任性是要有资本的,她好像也并没有那个资本:“演员到底应该选择怎样的作品呢?” 郑希真感叹。 这个问题涉及的方面就很大,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曹铖佑把所有选择摆在了她的面前:“横竖不过四种路线,获奖路线,商业路线,全都要路线,以及随心所欲路线。你这次走的就是随心所欲路线。” 前三者看起来目标就很明确,最后一种怎么看怎么是摆烂路线。 “前辈,你是在暗示我在摆烂吗?” “怎么会?”前辈轻笑摇头,“很酷。” 曹铖佑确实觉得郑希真这个选择挺酷的。 这份酷里是年轻人独有的不知天高地厚,成熟的人会嘲笑这份酷,因为他们已失去了耍酷的能力。曾几何时也是酷男孩中一员的曹铖佑,真心实意的赞赏这份抉择。 不知道是谁说过,郑希真忽然想起了那句话:“原来,演员的艰难不是在片场吃了多少苦,也不是为角色付出了多少努力,演员的艰难,从来都是在等待的时间里,想尽办法坚守住初心。” 曹铖佑看着郑希真的眼眸闪烁,但他没有给出任何评论,因为郑希真已独自做出她的选择,那么一切就都足够了。 闲聊结束,继续对戏,到最后郑希真吃光了曹铖佑的早饭,独留满杯的冰美式。 “真的不喝?” 面对前辈的极力推荐,郑希真白着脸拒绝。 “又怕你哥?” 郑希真摇着头为自己证明,她不是怕她哥,是怕冷,为什么零下10度的天气要喝冰美式? “那喝热美式?” 郑希真再度谢绝好意,如果冰美式对她而言,等于冻肚子的刷锅水,那么热美式,就等于加热的刷锅水,加热后,恶心翻倍。 “这么怕冷?”曹铖佑想起了昨日在外面静坐的人,“那你怎么还坐外面。” “我在看蚂蚁搬家。”郑希真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坐在外面,被前辈提醒才记起来。 曹铖佑昨日的想象被现实击碎,他想的很文艺,对方却是小学生看蚂蚁搬家。 小学生被喊去化妆,送走小学生,自家幼稚园男助理回来了,好歹算个大学生的男演员忽然反应过来,没头没脑的一句:“你看过蚂蚁搬家吗?” 男助理虽然是幼稚园身份,生物却学得好,认为演员的脑子被冻傻了:“冬天看什么蚂蚁搬家,冬天有什么蚂蚁?” 交汇 关于冬天有没有蚂蚁是争论不出结果的,或许就是有蚂蚁基因突变,集体在冬日搬家也说不定。但冬天很容易发生一件事,容易生病,毕竟是冬天呢。 郑希真光倒在拍摄途中。 病倒当天,女演员正在拍摄公主和白光炫的感情转折剧情。夜晚,公主克服重重阻碍出宫,却见到知宁和白光炫坐在湖边相拥的场景。公主心碎欲绝,躲在庭院的转角蹲地哭泣。 女演员出门时错觉今日温度回升,竟然感觉不到寒冷,全身暖烘烘,看到小助理推开车门,抖抖索索等她的样子,还嘲笑对方应该多多锻炼身体。 到拍摄现场,看剧本时还觉得自己今天状态很好,戏还没拍就入戏了,看到台词脑袋就开始突突的疼,情绪都酝酿好了。 等到了下午,感觉不对劲,阵阵发寒,裹了珊瑚绒毯子,暖炉揣怀里都驱散不去。 晚上正式开拍,郑希真吐得头昏脑涨,被小助理搀扶着去化妆,已头晕目眩,脸色惨白。她强忍着不舒服,要偌大的剧组等她一人,她做不到,只要坚持一小会,剧情很快就拍完。 给她上妆的姐姐,看到女艺人的脸就觉情况不妙,手摸上去,更是滚烫一片,劝艺人还是和导演说。 女艺人坚持,她也没办法拒绝,郑希真身体不舒服,妆化得就比平时更艰难。 坚持到上场,勉强站在摄像头后,曹铖佑和李摇瑗坐在离她多米开外的湖边,身形被绿植遮挡。 这幕需要郑希真和湖边的景色两边一起拍,从郑希真的角度,去拍摄曹铖佑和李摇瑗,然后镜头再推进至郑希真这里,放大女二号的表情。 郑希真努力站直,她脑袋嗡嗡嗡,快要听不清周围工作人员的声音,眼前的视觉都开始模糊,隐形眼镜在干涩的眼睛里快要跳出来。 恍惚间,看到机器正朝她推进,从记忆的深海里捕捉台词,张嘴要说却发不出声音,好像看李炳勋站起来,朝她这边走过来。 世界开始旋转,天变成地,地变成天。 耳边响起众人的惊呼。 线逐渐变得更加模糊,郑希真觉得她可能晕倒了,最后的视觉是看到远处的前辈跑过来的身影,最后的声音是女孩的哭音,那一定是她的助理,只有她会为她哭泣。 郑希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当她睁开眼,发现四周白茫茫一片,四肢发麻,感觉这具身体不被操控,仿佛不是她自己。 眼前突兀的摆放着大大的镜子,女人的视线逐步回归,她看到了镜子里的人。 郑希真不认识镜子里的人,那是张可爱的脸,但说不上绝世美丽。 她是谁? 郑希真伸出手,镜子里的女人也向她伸出手。 “你是谁?” 郑希真说话,镜子里面的女人也张嘴。 脑袋沉痛欲裂,郑希真再做了几个动作,镜子里的人也重复她的动作。 郑希真抚摸自己的脸,那不是她的脸,但是却住着她的灵魂。 她好着急,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努力发出声音,刚开始只是小小的呜咽,声音沙哑。渐渐地,在她的努力下,声音逐步变大。 白茫茫的世界里,有个人朝她走来,她有点开心,努力爬起来,朝对方奔去。 等她足够靠近,才发现那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男人挽着女人,好像看不见她,从她身边走过。 她看清楚了男人的脸,喊道:“朴旭骏!” 对方没有回头。 她继续努力,这次声音更大,“朴容归!!” 男人回头,和他牵手的女人也回头,女人靠在他的肩头,疑惑的问男人:她是谁?是你的妹妹吗? “我妹妹长得很美,不是她这样的。”朴容归的视线扫过她的脸,轻飘飘的回,“或许,是私生吧。” 心被话语刺伤,郑希真想追过去,抓住朴容归的衣领,该死的,谁是私生,我是你的妹妹,换了张脸就认不出来了吗。 可是她的脚步虚浮,朴容归走的是那么快,像要甩掉她这个麻烦,很快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郑希真大口喘气,跌坐在地上。 在她疲惫不堪的时候,有对中年夫妻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关切她:“小姑娘,你怎么了?” 快速擦去眼角的泪水,郑希真脸上纵横的泪水已经干涸,她抬头,眼中瞬间重新燃起希望,死死抓住他们的衣角:“叔叔阿姨,我是真真啊。” 被叫做叔叔阿姨的夫妻,相互对视,脸上都浮现出疑惑,转而看向女孩的眼中,更增添爱怜:“小姑娘,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叔叔阿姨,你们不认识我了吗?”郑希真如遭雷劈,心中更急,摇晃的手在颤抖。 “我是真真,我是你们的女儿。朴容归…朴容归他不认识我,为什么你们也要装作不认识我?” 女人哭得愈加惨烈,声音听得让人心碎。她想要抓住他们,但是他们的身影却兀自变得透明,最后也不见了。 郑希真扑倒在地上,几欲昏厥。 等她再度清醒,发现周围的景象变换了。 她趴在酒桌上,低头触目所及,是她的高中制服裙摆,对面坐着的是没有表情的徐律,她不知道为何会回到过去,但看到了熟悉的人,她的内心又起了希望:“徐律” 女孩伸出手,主动抓住男孩的手:“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美国了吗?” 被叫做徐律的男孩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嫌弃的看向被女孩抓住的部分,轻轻用衣服擦拭那部分,说出的话也冷冰冰:“我不认识你,别碰我。” 郑希真彻底绝望,把对前面三人的怨气,全部发泄到现在的人的身上:“为什么连你也要假装不认识我!” 夺过他面前摆放的酒杯,自己全部吞下去:“你把酒当水喝,以为我不知道吗?别装了。” 郑希真拆穿男孩,希望对方因此而不要再假装不认识她。 徐律嗤笑,嘴角勾起,眼神冷漠:“那又怎么样?不要玩把戏,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喜欢你这种人。” “骗子,你说过喜欢我的,你说过的。”郑希真崩溃。 男孩将她上下扫射,眼神中露出不满意:“我会喜欢你这种普通女人?” 郑希真的心都快碎了,脑袋很疼很疼,她想站起来,站起的瞬间又倒下,在快要和地板接触的瞬间,她闭上眼睛,疼痛没有如期而至,她被抱在温暖的怀里。 睁开眼睛,带着最后的期待,又害怕再次被伤害。 在小心试探睁开的细缝里,她看到男人的眼睛,那是单眼皮,视线下移,是鼻子,在下面,是他的薄的嘴唇和他坚毅的下巴。 郑希真记得男人的声音,她睁开眼,将眼睛睁得大大的。 曹铖佑把她抱在怀里,不带现实中的狡猾,温柔轻抚她的背脊,还抚摸她的头。 郑希真找到了依靠,泪水再度崩塌:“前辈…” 郑希真自顾伤心,把对方的衬衫当纸巾擦:“他们都说不认识我。他们怎么会不认识我呢,前辈,我好伤心。” 前辈任由她哭,衣服脏了也并不生气。 郑希真紧紧地,紧紧地抱住男人,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前辈,还是你对我最好,只有你认出了我。他们都是混蛋,就因为变了个样子,就认不出我来了。” “没关系的。” 郑希真被男人的言语安慰到,伤心的心情得到缓解。 有人朝她走来,她撇去,那是个陌生的女人,女人穿着紫色的宫廷韩服。 那是她的衣服,为什么陌生女人要穿她的衣服。郑希真着急了,手环绕在曹铖佑的脖子上,激动起来:“前辈,那是我的衣服,我的!!” 陌生女人疑惑的看向曹铖佑,“它在说什么?” 曹铖佑亲亲郑希真的头,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柔软,又摸摸她的头发,把她放回了地上,然后对女人说:“没什么,就是只可爱的猫咪,估计是饿了吧。” 郑希真全身冰凉,曹铖佑和陌生女人走了,她还听到李炳勋呼喊拍戏的声音。他们在拍戏,在拍她的戏。 她回头,眼前又出现了镜子,镜子里的郑希真变成了一只猫。 郑希真惊叫,心脏剧烈跳动,再度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又转变,头顶是草房的屋顶,身上压着羽绒被,她呆愣愣的望着屋顶发呆。 “真真。”有人温柔的喊着她的名字,被子里的手被大手握紧,“我在这里。” 郑希真寻找着声音的源头,她的头疼没有缓解,反而因为转醒变得更加疼痛。小幅度艰难转过去,模糊看到了男人的身影。 朴旭骏一只手握住郑希真的手,另一只手将被子抚平,拉高盖住她的肩膀,把两端压实,不留一丝缝隙。他满脸倦容,外套的大衣连纽扣的系错,看上去很滑稽。 郑希真还陷在梦的回忆里。 “你是谁?”她开始怀疑,或许这个世界也是假的,下一秒,对方就会说不认识他。 朴旭骏将身体靠近,近到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手抚上她的脸颊,确认温度,否则怎么还在说胡话:“我是你哥,不认识我了吗?” 男人笑了,笑起来眼角有她熟悉的细纹。 郑希真安下心,手却更紧的抓住对方的手:“可是你说不认识我,说我不是你的妹妹。” 眼睛是干涩的,却在瞬间有泪水滑落,顺着平躺的弧度,流入头发里,郑希真说的很委屈。 朴旭骏却有点哭笑不得:“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 “就有。”郑希真很霸道,他就是说了,让她那么的伤心。 “好好好。” 郑希真觉得对方在敷衍她,还不满意:“要是你说不认识我怎么办?” 朴旭骏不和病人计较,自己指天发誓:“如果我哪天说不认识你,就被天打雷劈。” 朴旭骏替她整理被泪水浸湿的头发,拿热毛巾给她擦脸。 郑希真现在已经完全清醒,把被子继续拉高,遮住了下半张脸,只留扑闪的眼睛,不让对方擦。 两人你来我往,玩擦脸游戏。郑希真耍赖,直接翻身,脸朝地,就是不让擦。 “干嘛?”朴旭骏气笑,“脸哭花了。” “不行。”胸腔压在被子里,嘴巴蠕动困难,出来的声音嗡嗡的,“没化妆,太丑了。” “如果你都算丑,那这个世界就没有美女。” 可这话并没有安慰到郑希真,她又想起了那么梦,大家都说不认识她,大家都说,她不是“郑希真”,因为她换了皮,她并不像“郑希真”那样的美丽。 难过的情绪席卷了她的心,泪水又溢出。 这次朴旭骏看不见了,被郑希真偷偷的用被子擦去。 郑希真想问,如果我不是这样的美丽,我还会是你的妹妹吗,你还会牵起我的手吗? 朴旭骏呆了很久,可很久也不是永远,永远这个词汇存在于世界上,仿佛就是为了证明不存在本身。 朴旭骏离开了,他不得不离开。 郑希真没有挽留他,呆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合上的门口。 她坐在临时搭建的床上,这屋子是剧组搭棚的草屋,里面的休息设施也都是临时准备的。晕倒后,大家就把她安置在这里,片场有大夫,给她开了药。 朴旭骏关上门,郑希真还是坐着,她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发呆。 门又被开起。 本来要走的人看到郑希真没有躺下去。复返,把她按回床上,再给她按在被子里,然后就真的走了。 即将离开小院门,朴旭骏被擦身而过的男人叫住,隔着数米的距离,对方还穿着剧组戏服,可即便没穿,朴旭骏也能一眼认出眼前人。 “为什么我没见过你?”曹铖佑上下打量的视线警惕。 “我…” 刚才视线昏暗没看清,靠近几步,看到对方脖上工牌的曹铖佑反应过来,瞥了眼休息间的窗,窗内没有光,或许还在休息。 “这个帮我拿给你们家演员。” 带来的东西送出,曹铖佑便离开了。 有事的人都走了,就有闲人进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郑希真见到小眼睛的时候很无语,以为对方又是朴旭骏的连体婴,怎么去哪里都一起。 小眼睛眨巴眨巴,说出的理由合理:“经纪人带我来学习。” 郑希真把不想动,她好累,头累,身体累,躯干也累。被子被离开的人按的紧紧的,没有一丝冷空气可以钻进去,郑希真就更不想动了。 不想动的女人努努嘴,朝着门外的方向,意思是要学习就出去,在她这里学不到什么。 崔宇值不出去,他走得更近,很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坐在郑希真的床边。 郑希真斜眼看他,他也恍然未觉,没感受到自己并不受欢迎:“你可以出去了。”看不懂眼色,生病的人就直接下逐客令。 “朴旭骏让我看着你。”傻子拿着鸡毛当令箭。 郑希真认命的闭眼,她好疲惫,难得休息竟然是生病,但是身体太痛了,闭着眼睛也睡不着,反而因为久久不能入睡,眼睛疼痛。昏昏很沉之际,她听到男人在旁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盒饭。” 郑希真艰难摇头,迷迷糊糊哼了句不吃,继续睡。然后,她仿佛听到男孩跑到门口,压低的对话声,听不清在说什么。 郑希真想,要是他可以直接走就好了。 但是天不如人愿,男孩又故意放轻脚步走回来,带进室外的冷空气。 冷空气突然更近了,耳畔传来了他的声音:“真的不吃吗。” 郑希真快要忍无可忍,皱着眉,翻过身去不想和对方交流。 崔宇值走了,郑希真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 但崔宇值没走,他坐在草屋的台阶上,打开了剧组给他,还有郑希真送的盒饭。 盒饭里面各有个大鸡腿,崔宇值没吃鸡腿,盒饭的油太多,演员不大能吃。他把两个盒饭的蔬菜挑出来,和剧组的摄像组大哥并排吃。 大哥馋鸡腿,崔宇值很慷慨的献出了郑希真和他的鸡腿。 得到鸡腿的大哥满满的幸福,吃着青菜的崔宇值也满满的幸福:“就吃青菜吗?” 大哥疑惑,小伙子是家里太困难,还是真的痴傻,青菜都能吃的这么香。 爱怜 崔宇值吃得可香,青菜吃成绝世美味佳肴。吃到一半,摄像大哥被喊走去拍摄,打工人的机智片场生活就是苦逼。 崔宇值接到经纪人来电。 “注意你的言行。”孙成义严肃的声音传来,崔宇值都觉得无比美妙,“你自己要求去的,就好好观摩。” 崔宇值满口答应,挂了电话,收到了短信,是他的连体婴兄弟。 旭骏:吃饭了吗? 崔宇值:[照片] 崔宇值:GOOD GOOD 旭骏:她吃了吗? 崔宇值:她说吃不下。 旭骏:我刚才带了半热的粥,让她助理重新热一下。 崔宇值:OK! 片场多了个炊事班小伙,小伙到处借火。炊事班小伙闪着亮晶晶的眼睛,把热好的小米粥端到郑希真面前。 郑希真实际上喝不下,她胃空空的,喝下去反而反胃现象严重。勉强喝了几口,导演派来的工作人员敲门,问询女演员的情况。 女演员还有点发烧,但情况比昨日倒下时好很多。 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男人,男人拘谨,不知道怎么开口。 郑希真读出了对方脸上的意思。剧组在等待她,副导演重新排版拍摄顺序,但场地租赁空置在那里,每小时都是大笔的资金:“我好的差不多了。” 阻止欲言又止的女助理,女演员主动开口:“告诉李导演,今晚我可以上机。” 听到可以答复的男工作人员长舒口气,回去报告好消息。 一天多没有进食,即使吃不下去,也必须强迫自己。女演员硬着头皮吞咽米饭,食物温热的气息缓缓流入身体,郑希真抑制住想要呕吐的欲望,露出笑容。 夜戏,重新开拍。 零下15°,地冻天寒,正适合拍绝望的剧情。 重新站在湖边树后的拍摄场地里,李炳勋前来问候,他是个优秀的导演,亦是优秀的“老板”,老板拍拍女演员的肩膀:“争取一条过。” 没有什么比这个还要好的祝福了。 郑希真旁边站着在电视剧里面,饰演她的侍卫和管教女官的演员,他们是和她相处最久的演员,比曹铖佑和李摇瑗还要久的多,三人间培养出独特的共演情谊,接受他们的目光时,郑希真的内心充盈着感动的情绪。 曹铖佑和李摇瑗也走过来确认她的状态,李摇瑗摸摸后辈的手。 郑希真体寒,手指在冬天长久处于冰凉的状态。 “怎么这么冷。”李摇瑗担心,“拍完后让我助理把暖宝宝给你。” 郑希真的病没有痊愈,在化妆品的遮盖下依旧难掩憔悴,只是刚好失恋剧情需要公主憔悴。 女演员开玩笑道,“都是化妆品的功劳,我好的都差不多了。” “拍完这场戏你回去休息。”曹铖佑轻易看穿的伪装,看出她的为难,“我和李炳勋还有副导演说重新安排顺序。” 休息什么的也是之后的事情,眼前的剧情正式开拍。 深夜里,公主和她的随从站在花园的景里,他们的身影被黑夜笼罩,被绿植遮盖。 园中有湖,湖旁有椅,椅上相依着对爱侣。 这是很美妙的场景,有情人终成眷属,即使前路坎坷,此刻的相互拥有依旧美好到温暖人心。 只是如果公主不爱白光炫,如果被白光炫拥抱的女人不是知宁,知宁,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一定会送上最好的嘱咐。 带着幸福和期待而来,又被眼前所见打碎脆弱少女心的公主失去思考能力,双腿无法控制,不再行走,只呆呆站在原地。 郑希真把自己代入戏里。 可是,她没有成为淑慧公主,她也从来不是淑慧公主,读故事时,她为公主的人生感到遗憾,不至于痛心。 此刻她却很痛心,为了她自己。 以为忘却的梦境,重新清晰的涌入郑希真的脑海里。 曹铖佑和李摇瑗的戏份拍摄完毕,摄像师的镜头沿着既定的轨道向她滑来。她看不见朝它拉近的镜头。她看不见远处的人,看不见身边的其他演员。 她重新陷入那个可怕的梦境里。 公主被她最信赖的两个人抛弃了,但她还有母亲,还有哥哥。 可郑希真知道,如果她被抛弃了那么将失去所有,她的自尊心,她的骄傲,她的一切。 在梦里,所有人都离开她,所有人都说不认识她,他们说她不是“郑希真”,因为郑希真是那样的美丽,她却平平无奇。 她不敢闭上眼睛,无法入睡,也不敢入睡,怕睡着了,就会重新进入梦境,有更多的人跳出来,说不认识她。 她因恐惧而颤抖,心脏疯狂的跳动,快要把胸口压碎了。 站直的身体接触太多的冷空气,浑身冰凉。她想将自己缩得无限小,小到没有人可以看见她,小到恐惧也无法寻找到她的影。 在李炳勋的镜头里,女演员初时并没有表情,她好像无法解读眼前看到的场景。 然后,她呆滞的脸上,她狗狗一样圆圆的大眼睛被泪水充盈。 等到眼眶无法承受眼泪的重量,等到最后一滴泪压垮了防线,她的泪水,就不受控制的在脸上肆意。 她的身体在颤抖,她身边的服从极力搀扶着他们的主人。 女演员的身体滑落,她把自己的脸埋在了戏服里,像只被丢弃的猫咪,蜷缩起她的身体。 一条过,李炳勋喊停,他对郑希真的表演很满意。 可女演员没有听到卡,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有痊愈,否则怎么会听不见周围人的声音。 身边的工作人员在收拾现场,这个景拍摄完毕,以后也不会再用到。身边的演员在准备回家,因为这也是今晚的最后一场戏。 郑希真没有站起来,她还是保持着蜷缩的姿态,蹲在那里。她哭的很小声,小到只有自己可以听到心碎的声音。 陷入了绝望的情绪里,连向外呼救的勇气都失去了。 不知是谁先发现了她的反常,可能是很多人同一时间发现的。 他们刚开始还觉得好笑,小姑娘大概是腿麻了,站都站不起来,有人试着拉她起来,结果女演员的身体沉重,对外界的动作也没有反应。 靠近她时,他们听到了女演员哭泣的声音,还是觉得好笑:“这是入戏了?” 演公主侍卫的男演员朝导演调侃。 导演见过入戏的,没见过这么入戏的,也扔下行李,走到女演员的旁边:“要哭到什么时候?” 李炳勋哈哈大笑,眼神示意郑希真的助理:“我们已经拍完了。” 助理才赶到现场,她忙着收拾女演员的行李,打算拍完后就立刻回家去休养,她没看到前置剧情。直接跳到结局,看到女演员状态的助理,小跑到她的身边:“真真” 叫她,可是没有得到回应。小助理茫然又惶恐,她也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女孩。 李摇瑗和曹铖佑看到这边围着一群人,被动静吸引:“怎么了?” 曹铖佑不是很能理解现在的状态,为什么郑希真还蹲在地上,为什么她周围围了一群人。 李炳勋这时也无法维持开玩笑的表情了,郑希真的状态太奇怪,她好像对外界失去了“联系”。 曹铖佑和李炳勋是男人,不太好做什么,女人里,李摇瑗平时和郑希真的关系最好,她担负起了安慰女演员的责任。成熟的姐姐蹲下来,呼唤郑希真的名字。 郑希真依然没有反应,哭的不能自已。 她改变策略,强势的把女演员的脸从戏服中抬起。 演员身体虚弱,稍加力气,她的脸就“重见天日”。郑希真哭得真的很伤心,如果从旁人听到的微弱哭泣里,还无法体现这份伤心的话,此时,当所有人看到她因哭泣而红肿的双眼时,都能体会到这份伤心,甚至是绝望。 曹铖佑不明白为什么郑希真会如此的伤心,李摇瑗也不懂,他们只能觉得是因为剧情。 “怎么了?”她安慰小妹妹,“我在这里,有事你可以和我说。” 围观的人太多,曹铖佑和李炳勋眼神交流后决定把吃瓜群众赶走。 郑希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也想停止哭泣,至少不应该在这里,这是剧组,是她的职场,哭成这样,太不专业了。但她做不到,她真的陷入了诡异的情绪里,而当有人伸出手,想要解救她时……她无法再忍受。 “为什么?”郑希真的声音很小,带着哭音,含糊不清。 曹铖佑没听清:“你说什么?” “为什么?”她的音调开始提高,这次周围的人都可以听清了。 “什么为什么?”李摇瑗想问清问题产生的原因。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的音调因情绪而变得破音,每一个为什么出口,尾音都更加绝望。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离开我,为什么我骗我,为什么?” “狗崽子” 被需要和谐的词汇骂出的瞬间,李摇瑗和李炳勋的视线双双看向曹铖佑,小助理顺着他们的视线,也看向男演员,眼神都带着微妙。 承受着众人的视线,曹铖佑没觉得郑希真在骂他,但他了解郑希真,生活上不好说,可在演员的领域里,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 她所有的出场戏份,有一半都要和他对戏,因而,他也了解女演员对这个角色的感情,并没有共情到让她伤心至恸哭。 曹铖佑不知郑希真在为什么哭,一定不是在为淑慧公主哭泣,更没有因悲伤,而对白光炫产生愤怒。 没有人能让郑希真停止哭泣。所有人都希望有人可以站出来,解决问题。 “罪魁祸首”曹铖佑站出来了,他本站在李炳勋旁边,他们围在两侧,李摇瑗和女助理抱着哭泣的人在中间。 因他的动作,其他人自觉后退,曹铖佑蹲下来,李摇瑗站起身侧立在旁。 李炳勋导演以为事情水落石出,女演员是因对剧情入戏太深,过于怨恨白光炫,安慰女演员说狗男人不得好死,要打要骂随她便,他绝对不会站男演员这边。 男演员一个眼神都没给落井下石的伙伴们,但也顺着大家的话,说白光炫不是东西,算不上男人,欺骗人家小姑娘的感情。 编剧远在千里外的办公室赶稿,对片场众人“诋毁”人物的场面全然未知。 曹铖佑给了女演员一个台阶下,把所有罪过到揽到过于入戏这点上,演员因入戏而情绪崩溃,是过度的称职。 郑希真得到了台阶也想止住眼泪顺势而下,可她就是无法停止。 情绪可能就是拥有惯性,即使当事人已经想要平复,却因为这股强大的惯力,顺着坡道越滚越快,无法掌控。 郑希真因伤心而哭泣,因哭泣而情绪崩溃,因崩溃而生理疼痛,又因生理疼痛而继续心理崩溃… 她的手指好疼,疼到每根手指的尾端,都随着她的抽噎起伏而尖锐的疼痛,她用一只手覆盖在另一只手上,紧紧的压住指尖,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无法忍受的痛苦。 她的嗓子因长久的哭泣而干哑,冷空气随着每一次剧烈的喘息,都涌入声道,刺伤了她的口腔,有无数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将她扎的无法言语,带起股血腥的铁锈味。 曹铖佑的口头安慰对女演员没有半点用处,甚至因为“罪魁祸首”的招供,使得当事人越发的伤心。 郑希真感觉心脏都快被大脑影响到,即将碎裂,她想曲起腿,用双腿的力量按压住胸膛,仿佛只有如此,才可以阻碍心脏因过快的跳动而失控。 在她就要那么做的时候,曹铖佑拥抱了女演员,以演员的身份拥抱她。他抱着她的姿态很克制,并没有紧紧的抱,两人间还有一掌的距离。他环抱的双手只是顺着她的背脊,上下缓缓的抚摸。他的抚摸很温柔,想将他的安慰灌入这动作里,让她的呼吸顺着他的节奏去调整。 郑希真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她的泪水流入男演员的衣服里,将他浸湿。 风带出男演员的声音,他的话语压的很低,只在说给她听。 “没关系的。” “我在这里。” “我们都在这里陪着你。” 事情发展到这步,怎么看都有点诡异。 曹铖佑看出来了,郑希真已是陷入了自我的情绪里。 他只想告诉郑希真,没关系,大家都理解她,他们会陪伴着她。 郑希真紧紧地,紧紧地回抱住他。她回抱的姿态很放肆。 她想,无论这个人是谁,就算抱着她的人是剧组任何的工作人员,或是李炳勋,她都会这么做,她也都会不顾一切的抓住这个人,她想用这个拥抱,替她击碎梦境。 只是恰好,拥抱她的人是曹铖佑而已。 拥抱中,曹铖佑感受到了对方强烈的不安感,他安慰的手掌没有停住,顺着女演员逐步稳定下来的气息继续。 诡异的崩溃事件,也以更加诡异的方式终结。情绪平复的女演员,顶着两个大核桃眼,被女助理搀扶往保姆车里走。 导演和其他人都没说什么,现在好像也不是说什么的时机。 曹铖佑帮扶了把,看着女演员被带着坐回车里。 女演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曹铖佑对郑希真道别,转身想走,结果又转身问:“到底怎么了?” “剧情太伤心了。”郑希真摸摸鼻子,撒谎。 此话一出,曹铖佑就知道对方不想和他坦白,他也不会继续追问:“那你要记住今天的感觉。” 他的话让郑希真抬头:“感知情绪,保存情绪,以后再用于镜头。” 说着残酷话语的前辈说完就走,郑希真被说得呆在原地。 曹铖佑在翌日看到了导演连夜剪辑的成品,在导演的镜头里,她看到了一朵花开的瞬间。 演员们就像花朵,在成为演员之前,他们生长于不同的环境里。 有的,在无风无浪的温室里。有的,在艰苦卓绝的悬崖峭壁的缝隙里。有的,在春暖花开的大海边… 在它们被采集,经过加工,一同被摆放到花店里后,来往的购买者不会知道他们的根源自何方,可他们能感受到这些花朵的不同魅力。 看着片段的李炳勋导演和曹铖佑相视一笑,在这笑中达成了统一,即:受过伤的花朵,总是香味更浓。 金字塔顶端的演员,当观众追溯他们的故事时,总能发现他们往往出生于残缺的家庭,亦或在他们的成长中遇到过重大的挫折。 这不是巧合,因为人生太过顺遂的人啊,又怎么能够知道,陷入绝境的剧本主人公,应以怎样的面目面对这该死的,可恨的人生呢。 看完片段,曹铖佑问了导演一个问题,这是他越演到后面,越使得他陷入迷雾般的存在,他问李炳勋,白光炫对公主是不敢爱,不能爱,还是… 还是还没有继续说下去,李炳勋斩钉截铁:“不,他是不爱,他对公主有怜,但从来都没有爱。” “我们拍到现在了,现在你告诉我,你不理解白光炫的基础人物动机,你白演了?”前半段还能好声好语,说道后面脸色微沉 李炳勋少有严肃的态度,曹铖佑没有被吓退,事情还未得到解决:“可是怜是爱的表现形式。” 有人认为怜不是爱,但他并不觉如此。 李炳勋并未否认曹铖佑:“怜确实是爱的表现形式,但怜可以独立于爱存在。你可以怜一只路过的野猫,叹它可怜,怜雨中的花朵,惜它香浓却弱小。可你不会把猫和花朵带回家,因这世间,可怜可叹的又怎么会只有眼前遇到的呢。” 那若是想呢… “你在说什么?白光炫还是你自己?”李炳勋想确认他们说的是同一话题,“你是你,白光炫是白光炫,少把你自己代入到白光炫,成熟又历经千帆的男性,怎么会喜欢什么都不懂的公主,更何况他还是志存高远的人,换做是你,难道你会?” 可若是因爱而怜,把对方的情绪当做是自己的,才是真正没救了。 …… 啾啾舞 孤苦无依飘零的小白花郑希真在康复后回归剧组。 在李炳勋的威慑下,剧组全员谁也没有拿前几天的八卦说事。 郑希真的情绪低落,她把自己隐藏在帽子,墨镜和口罩后,避免下车至休息室间的路途中纷纷扰扰的打量目光。 挨到休息室,助理帮她拿下了伪装的道具。 有朵阴雨持续笼罩在女演员头顶,助理没看到过这样的郑希真,即使她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大多不会持续这么久。 担心自己艺人的小助理努力讲笑话给她听,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笑话,女艺人捧场假笑,实际眼睛里并没有笑意,就连她说社长倒霉的事情时,郑希真都没有笑。 这真的太奇怪了,因为郑希真最爱看社长倒霉,社长不开心,她就会开心。 小助理黔驴技穷,但她看不得郑希真这样。 她不说话,郑希真也不说,女演员安静坐在化妆镜前,镜子上的一排暖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可她的表情是灰暗的。 “真真。”她站在女演员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女人。 “虽然我不懂你专业的事情,但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朋友吗?朋友难道不就是应该在这个时候站住来吗?你怎么了,到底为什么不开心。” 郑希真因她的话语而抬起低垂的眼睛,她们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 “我…”郑希真开口带着迷茫,“我只是觉得很孤独。” 在她情绪崩溃的拍摄夜晚,大家围在她的身边安慰她,曹铖佑说,大家都会陪伴她渡过难关。 当时的郑希真确实被安慰到了。可当她回到宿舍,回到没有人的空间,在她休息的那几天里,她好像又变成了一个人。 即使KKT的震动从未停止,即使无数人的安慰话语隔着屏幕有好好地传达给她,她也无法解释这份孤独的来源。 “怎么会呢,大家都在外面等你。” 助理的手搭她的肩膀上,想要给予她重量。 大家是谁呢,大家都会离开的,等这部戏结束,她口中的大家都会离开,所有人都会离开,不会有人留下来。 助理的嘴巴笨,她不会讲甜言蜜语,但她有证据,会举例。她告诉郑希真,当她晕倒后很多人来看她。 李摇瑗前辈来了,曹宝児没有戏拍,也赶来剧组看她了,导演那么忙,看到她的时候,也问她,郑希真怎么样了:“导演说你是剧组的开心果呢,还让我好好照顾你,早点回归,说剧组不能缺了你。” 而且:“你哥哥也来了,我打电话给他,说你病倒了,他立刻就来了,还带了暖宝宝来。” 助理从包里拿出她说的证据,拆了个暖宝宝捂在手里,等焐热了才塞给女演员。 女演员手中多了个暖宝宝,暖宝宝放在外面时热度有限,即便如此还是努力发挥自己的作用,温热的感觉逐步在驱散她手上的寒气 “还有吗?” 助理搜刮记忆,把来的人人一一说出来,好像在报菜名,不确定女演员喜欢哪一道,就全部报出来。 坐着的郑希真被她的助理背后抱了。 助理环绕住她的脖颈,整个人掩藏在椅子后。郑希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闷闷的声音:“真真,就算所有人都走了,我也不会走的。” 后一句带了哭音。 “我可是要看你成为最红女明星的人。” “你可真是对我抱有很大的幻想。”郑希真失笑 “你说过的。”助理抬头,抹去眼角的泪,眼神无比认真,“要带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崩溃时间发生后数日,郑希真恢复正常,驱使她的不是想通了,而是她真的很穷,而穷人没有时间悲春伤秋,她还要带着助理吃香的喝辣的呢。 吃香的喝辣的现在还做不到,窝窝头和三瓜两枣倒是无限供应。片场休息间隙,女演员低头看男前辈递过来的东西,眼冒问号。 什么? 曹铖佑的手伸得更近,他手上拿着三瓜两枣,即一颗糖。 这糖是曹铖佑主动要给她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平时总是郑希真眼巴巴的问他要东西。 曹铖佑这么做也是有充分的理由,他感觉郑希真自那晚后对他的态度变了,看到他时也不积极,更不会跑过来聊天。 郑希真面对他时的人设是candy girl,candy girl的甜随着冷空气的北上被冻死在极寒的气温里。 被冷风寒到的曹铖佑无法接受女演员的转变,他不久前还拯救了她呢,结果对方就是这么回报的。 太没良心。 对此,曹铖佑进行自我解读,最后得出的结果是郑希真一定是因为觉得丢脸,所以才态度转变的,那么他这个很大度的前辈,有义务以全剧组的气氛为己任。 有责任心的前辈掏出了他的糖。 而女演员并不领情。 “前辈。”郑希真淡定开口,带出一阵寒气,“我看到了。” 曹铖佑疑惑,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你刚才把拿这个糖…”眼神下垂,撇了糖,带着不善,“喂猴子,而猴子不要吃,所以你送给我吃。” 曹铖佑恍惚想起,好像确实是如此。 他也不是故意的,喂猴子的时候,他心里在想着郑希真的事情,还没想好怎么和她和解,结果郑希真就恰好出现,他想着此事不能拖延,因此慌忙之间就地取材,但现在被直接拆穿,他也不打算承认。 “你看错了。”毫无愧疚心地把锅甩出去,“没戴眼镜吧,我没喂猴子,喂猴子的是他。” 手随便指了个过路的工作人员,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背锅。 郑希真无奈,这人真的要耍赖吗,而且她戴了眼镜的好不好。 放在平时,她定然是笑笑就过去,还乐呵呵吃糖,但她今天对曹铖佑很不爽。所以,她不打算和解。 任性的脾气上头,不顾曹铖佑,从道具组处拿个根香蕉,自顾走到猴子面前。 曹铖佑不知道她要干嘛。 女演员拨开香蕉的外皮,露出了里面可口的果肉,猴子被关在笼子里,被香味勾得两手伸出笼子,就要来抓。 郑希真笑眯眯,转头和曹铖佑对视,确认对方在看他,然后,出口的声音甜蜜:“要不要欧巴给你香蕉~” 猴子发出嘴馋的低吼。 郑希真慷慨的让它美梦成真,拿到香蕉的小猴子快乐似神仙,一屁股坐下来品尝美味。 “好吃吗~”郑希真的笑容愈发甜美,摸摸小猴子的头。 曹铖佑的脑袋炸裂开,郑希真的两句话在脑海里疯狂循环。 要不要欧巴给你香蕉,好吃吗。 要不要欧巴给你香蕉,好吃吗。 要不要欧巴给你香蕉,好吃吗。 这话是他刚才喂猴子时候说的,郑希真旧景重现,告诉假装失忆的男人:你,被我抓到了! 被抓到的骗子有些窘迫,面上倒是不慌,还很硬气:“是我不对。” 这是郑希真听到的最没有诚意的道歉,看对方的表情还以为应该道歉的是她。 “然后呢?”斤斤计较的女后辈不接受男前辈的道歉。 还然后? 曹铖佑作为前辈的心崛起,本来前辈就是永远不会道歉的物种,可他道歉了,对方还不接受,心中来气,说出来的话却不同:“你要怎样?” 郑希真的大眼睛疯狂转动,肯定没什么好主意:“我要前辈跳啾啾舞。” “我不会跳。”曹铖佑被这个要求震住,不可能的,就算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他也不跳啾啾舞。 这是个好理由,如果郑希真没有看过他热身视频的话,或许真的会被对方义正严词的表情糊弄过去,认为他真的不会跳。 “不。”郑希真拆穿,“你会。” 她伸出手,比划出三的姿势:“不用多,跳三次。” “展现太多的话可能会掉价。”眼角带笑。 曹铖佑终究是没有跳该死的啾啾舞,因为他要去拍摄了。 没有得到答案的郑希真不着急,随便,反正她也没期待对方真的会跳,只是故意刺激他。 下午拍摄完成的早,导演给大家放假,人群欢呼。 男演员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人类的欢喜在此刻并不相通。 郑希真马上也要带着她的助理走了,结果被曹铖佑的助理一把拉住,他也是听从艺人的嘱咐前来完成任务。 被叫住的女演员被领去前辈的休息室。 助理没有退出的自觉,被曹铖佑眼风扫射才心不甘情不愿退出,带上的门也只是虚掩。 曹铖佑轻脚走到门口,出其不备猛然拉开大门,他的助理差点蹲在门口,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带着拽进屋内。 “走远点。”曹铖佑似笑非笑,指着更远的走廊尽头。 该走的人都走了,演员的休息室里,只剩下该留的人。 郑希真看着曹铖佑,也不先说话,就只是看着他。 曹铖佑把四周的椅子挪开,站在休息室的正中央。在郑希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状况下快速做了三个下蹲上跳,配合手部动作,还配以结束的动作。 三个啾啾舞。 快到出现残影。 曹铖佑跳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把椅子又搬回原位,淡定的整理因跳动而发皱的衣服。 郑希真鼓掌,嘴巴长得大大的,她是真的没想到对方真的会跳啾啾舞给她看。 “再来一个”,郑希真不由感叹出口。 再来一个是不可能的。再来一个就要收费了。 郑希真笑说:“你应该在大家面前跳啾啾舞,一人收费1000韩元,然后你就会发大财。” 不能只有她一个人看到前辈的啾啾舞,真是精彩的画面。 这建议曹铖佑只当是屁话。他不是为了向郑希真道歉才跳舞的,他只是看出了郑希真沉郁的心情,如果啾啾舞可以拯救,那就值得。 因为,这只不过是啾啾舞而已。 郑希真很开心,她被逗乐了。导致她心情沉郁的根源并没有解决,只是现在还无力去解决,那就把它埋藏在心底,等有能力的时候再挖出来吧。 毕竟,日子还是要继续过。 想通的郑希真决定原谅前辈,原谅前辈的缺场,被原谅的人满头问号。 “我去了。”他解释,“你生病的时候我去了,还带了暖宝宝给你。” “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几天才不理我吧?”想通前因后果的曹铖佑哑然失笑,望向郑希真的表情复杂。 真的没良心。 郑希真迷惑了,小助理报菜名时她没听到曹铖佑的名字,而且,暖宝宝不是朴旭骏送的吗? “你不会骗我吧”女演员露出怀疑的表情。 被冤枉的男前辈简直就要笑出声,搬出证人证明。 “我把东西给你的助理了。”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不是经常看到的女助理,是个男助理。最近好像也没见过他。” 大乌龙事件,郑希真被空气梗住,好一会才说:“那不是我助理。” “那是谁?”曹铖佑心里闪过千百万种可能性,心被不自觉提起。 “是我哥。” 得到回答,心又被无意识的轻轻放下,还能开玩笑,“那你真是基因突变。” “前辈,你第一次夸我呢,超开心~”郑希真捂嘴笑。 男人怼回去:“我哪里有夸你?” “明明就在说我漂亮。” 2012的尾巴即将溜走,而在此之前对郑希真而言,年末有个重要的分猪肉节。 梦幻红毯 M台演技大赏。 郑希真本没觉得台里的大赏重要,这一不是百想,二不是青龙大钟,不过是自己人圈地盘随便玩玩罢了。 艺人摆出副不在乎姿态,孙成义笑着的眼神危险,他两还有旧仇积攒着没处理,矛盾一触即发,郑希真不准备在这时点爆。 郑希真见识过娱乐公司对爱豆服装上的抠抠搜搜,因而她有自知之明地揣测,自己也会得到件破衣服,然后被打发着去丢人现眼。 这次却出乎意料。 大赏日,郑希真安静坐在化妆间当被人随意摆布的玩具娃娃,服装挂在移动衣架上被送至她的房内。 艺人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被华美礼服闪瞎了眼,朴社长是出去做了奇怪的勾当,然后一夜暴富了吗? 经纪人五大三粗,审美却意外在线。 此前他还毙掉过设计师的粉色系礼服创意,造型师想的其实没错,郑希真年纪小,太成熟的款式和颜色恐怕压不住,而且粉色系温柔又平易近人,不大会抢风头,容易给大众留下好的观感。 但孙成义不想要“傻白甜”。 他要塑造的不是国民初恋,是女神,女神就是要给人她很贵,所有人都不配的感觉,要是看上去廉价了,让人误解自己配了,怎么能算女神。 因而,最后摆在艺人面前的是件露肩款式的星空礼服。 礼服以深蓝色为主基调,大裙摆,裙摆中藏着闪亮如星辰光泽,肩膀两侧垂落的纱在胸前相交,和所有礼服裙一样裙子的腰线高,更衬托出腰肢的弧度。 公司内部的造型师拿过平板给演员看整体设计,屏幕上是和女演员三围一致的建模动态3D效果图。整体造型都出自同一位设计师之手,效果很有点迪士尼公主的味道。 公主有着经典的黑发公主头,发上额外装饰不多,突出女人自带的头发光泽为主,头发两边编成两股,在后处交汇。 因服装本身就足够闪耀,且以郑希真目前的咖位无法借到高端珠宝品牌,所以设计师舍弃了大珠宝,只以小珠宝点缀在耳朵上,耳环是左星右月的款式,和裙摆上闪动的光泽交相辉映。 大赏开始前几日,郑希真就被要求缩衣节食,她好几天都没吃上一口热饭了。 “快要饿死了”坐在化妆镜前的女艺人即将无法忍受饥饿,替她化妆的两位造型师左右开弓,一个给她上妆,一个给她卷头发。 “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给她上妆的姐姐让她睁开眼睛,让她看清楚镜子里的人,“而这一切都值得。” 困倦的艺人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她也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的脸不加修饰就已是极致的美丽,但在化妆品的装点下,这份美丽被装饰的更符合镜头的要求。 “我可不觉得男艺人需要从中午12点。”她点亮手机屏幕,看到现在的时间,“到下午4点都坐在化妆镜前化妆。” 美丽的代价太重,好像并不值得。 资深化妆师在巴掌大的地盘上花费了整整四小时才完成了她的作品,她对自己的作品相当满意,不打算和艺人掰扯她奇怪的男女理论,化妆师望向镜子的眼神都充满骄傲,不禁感叹:“你是我入行以来完成的最好的作品。” 头发造型师也在此刻卷完了最后一缕,她帮艺人整理好发尾的弧度,反复确认效果。 站在一旁围观的助理都要为艺人的美貌流口水。 距离郑希真成为公主还差最后一步,穿上专属于她的公主裙。 裙子的裙摆比平常的小礼服大,她无法独自穿上。 穿上礼服前,还要在胸前贴上R贴,摸上去滑滑的,说不上好,而且… “确定不会掉?”她真怀疑这点东西会随着走动而掉落,那么事情就大条了,或许她会以另一种方式闻名全球。 有着无数礼服经验的设计师再三保证,肯定不会掉。 不仅嘴上指示着艺人弯腰,让…接受地心引力的召唤,呈现水滴型自然下垂的弧度,还直接上手把女艺人的…拢在一起,所有“分量”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四面八方全被归拢到一起,再贴得牢牢的。 当众,郑希真被摸了把。即使室内的都是女人,也让她无法自在以对。 郑希真感觉自己不是人,就是块美丽的肉,被随意揉捏至她们想要的形状。 曾经帮模特们化过妆的造型师开口调侃:“有什么好害羞的。模特换衣服更open,后台帘子都没有就直接换。” 不够open的人在心中把模特职业画叉,模特太可怕了。 礼服被放在柔软的地毯上,郑希真被搀扶着站进礼服里。造型师们左右站立,一人一边共同把礼服提起至腰间以上的位置,指导着她的手穿过交汇的礼服袖,纱带轻轻得挂在手臂两侧,艺人减重的效果不掺假,后背的隐形拉链被轻松拉至高处。 造型师替她整理头发,茂密的黑发被拢至肩膀后,以露出她美丽而修长的脖颈。郑希真的头发为了古装剧养了很久,现已长至及腰,在屋内的灯光下闪耀着动人光泽。 最后,象征着公主的水晶鞋被拿至脚下。 简单的白色红底高跟鞋,经典的八厘米根,足够细长,让穿着它的人可以撑起拖地的裙摆,也让行走的每分都需小心谨慎。 精贵的底无法承受雨水和灰尘的侵蚀,它被创造只为了让主人走上属于她红毯的这一刻。 助理看着她的眼神冒着星星眼,发射爱心激光。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化妆师拿出了用于脸部上妆的同款粉底液,色号比脸上的还要亮一个色度,豪气地用大刷子对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进行全身提亮,30ml的粉底液被用去了大半,每平方厘米的细腻皮肤上都闪耀着金钱的味道。 大功告成。 敲门声响起,孙成义应声而进,他将艺人全身上下仔细打量,难得露出了满意神情。 “手机给我。”孙成义伸出手,强势要求没收。 郑希真拖延时间:“等到会场再给不行吗?” 之后再给也不是不可以,有更重要的话需要在走出这扇门前说清楚。 孙成义左右示意化妆师和杂七杂八的人,助理以为自己可以留下,却也被眼神杀暗示出去,只留下郑希真。 女艺人是正常的身高,可即使穿着高跟鞋,也不到五大三粗堪比马东锡的经纪人的鼻子高,两方各自站在角落形成对峙状态,一时间气氛急转直下。 经纪人走近几步,从门口走到休息室的中央,拉近和她的距离,低头看她,嘴上没说威胁的话,内容就只是工作而已。 “这个舞台对未来的你不重要,但今天,对你和对我都很重要。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东西都是花大心思制作的,有什么事过了今晚再说。” 开始语调还算平和,说到后面,眼神里带了点提醒的意味:“剧组就只去了你和曹铖佑,我不会进内场,现场有事找曹铖佑。” 郑希真点头答应,这点素养她也是有的。 “之前发你的领奖词背好了吗?” “什么领奖词?”艺人面露疑惑,什么之前? 泰山即将崩于顶,经纪人扶额:“你觉得呢?” “这还能提前知道?”觉得窥探到潜规则的艺人被震惊。 “否则为何要给你准备这么好的礼服呢,否则为何剧组只去了两个人呢?”孙成义快要无话可说,”让你坐冷板凳,去吃空气的吗。” 好好学生郑希真在学校安分守己,她还真以为有那么点可能就是去吃空气的,不敢细想孙成义的话,但意思她懂了。 “可是我没准备,我也没收到发言稿。” 经纪人对郑希真有着彻底的了解,早知会如此,拿出手机上下点击,郑希真的邮箱收到了来消息的提示音。 邮件打开就是洋洋洒洒两百字小作文,中规中矩的感谢各位的帮助,没你们就没我郑希真的今天,以后也一起走花路这种场面话。 “就这?”快速默念完,郑希真稍许不满,“好普通。” “等你走上青龙大钟的最高舞台,再来讲个性。” 青龙大钟还挺遥远,至少当前的两人都这么想,那么就想点现在能想的事。 从化妆室出发到大赏会场,路程需要花费半小时,按惯例大咖震场后到,属于小虾米行列的郑演员先走。 看到公司租的车,艺人随即摆出嫌弃的态度,她因礼服而对公司的豪气程度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穿着公主裙的公主,应该得到配套的南瓜马车不是吗? 南瓜马车没有,中等价位的车有一辆,还不是郑希真想象的加长豪华林肯,至于为什么是林肯,因为没市面的土包子只能靠想象。 小助理开车,孙成义坐在副驾,郑希真的裙摆大,独自坐在后座打电话。 “前辈。”车内响起兴奋的谈话声,“你坐的什么车?加长版林肯吗?” 曹铖佑刚穿上走红毯的西装,他被主办方安排的出场顺序靠后,还没到出发的时间就在休息室休息,途中接到了郑希真的电话。 曹铖佑告诉听筒那边的人,加长车绝对没有,就是普通车。 郑希真很失望,以为走到曹铖佑那步肯定会更豪华,结果也没有加长车。 曹铖佑不懂这有什么好失望的,只是台内的年末大赏罢了,分瓜活动要出什么大风头。 经纪人见过郑希真和曹铖佑交流,剧本围读那次就见过了,那次也只不过是前后辈的互道礼仪。 即便郑希真面对公司时经常发疯,但他知道她面对别人时的样子,郑希真讨人喜欢,因为她想要讨人喜欢。 可他没想到的郑希真能这么讨人喜欢,他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什么,他能听到的是她说话的态度放肆。 有些话,郑希真不会和他说,但她和对面的人说了,大部分是奇奇怪怪的想法,没有营养的废话和无限的抱怨,作为前辈的曹铖佑竟然可以忍受。 路程过半,时间点是通行高峰期,在路上花费的时间比预计要长,郑希真通话时间过久,话说得没完没了,在面对经纪人多次从后视镜中飘过来的眼神警告后,郑希真提前结束了唠叨,挂了电话。 “那我们现场见哦。” 电话挂断的瞬间,前排忍不住问:“你和曹铖佑什么关系?” 坐在后面的人心不在焉,低头抚摸手指,那是为今晚刚做的美甲,法式美甲,轮廓修成了平平的弧度,以透明色为底色,顶端用细细的白线勾勒,简约大气,但不是郑希真钟爱的浮夸款式。 助理察言观色,不仅要看路况,还关注车内的动静,女艺人不说话,气氛就变得微妙,她急忙开口解释:“就是前后辈关系。” 经纪人一个眼神都没给助理,助理说的话早就没有可信度,就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有什么是我需要提前准备的?”他在后视镜里盯着郑希真,沉默的态度显然在要她给个答案。 面对艺人的沉默,已释放太多压力的经纪人自退一步。 “没有。”她回答。 孙成义将她的脸再次上下扫射,确认没说谎就又转过头,闭口不提电话的事。 就算再堵车,半小时的路程也不过延长至一小时而已。郑希真堵,别的人也堵,到现场的时机不早也不晚,正好是主办方给他们安排的出场时间。 手机交给经纪人,郑希真准备下车接受她的镁光灯,粉丝,红毯,以及…荣耀。 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下车,冷风席卷全身。 迎接女演员的是几米的小红毯,红毯直直铺向会场大厅,红毯旁确实有激动的举牌粉丝们,他们站在大厅外被主办方限制了人数,左右可能都不过百人。 至于举着镁光灯的记者,他们压根没在冷风中等,人家正坐在大厅内签名板前的区域呢。 女演员自顾失望,面上展现出训练过的专业的微笑,笑不露齿,嘴巴笑,眼也要笑,将演技舒展至眼睛的光彩里。 失望的女演员也有局限性。 粉丝面对他们的“爱豆”总是势单力薄,因为他们和偶像的关系永远不会一对一。 所以以女明星的视角看去,红毯规模确实不大,但粉丝们为了这刻,为了他们喜爱的人,也已等待许久。 全副武装的女艺人提起她深蓝色裙摆的衣角,顺着红毯的道路款款走向大厅。 走进大厅,必须经过等候的人群。越走近,郑希真越发觉刚才的想法浅薄。 距离他们数米时,他们的存在对她而言是聚集的整体。 而当她靠近,近到可以看清楚他们每个人的穿着,看到他们脸孔上的表情,他们因激动而颤抖的嘴角,而发红的眼角时,他们从一个整体变成了无数个体。 无论他们在等候谁,自己又是否是她们坚持在寒冷夜晚的理由,从内心深处,郑希真升腾起了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 她对演员有了更近的实感。 她不再是坐在屏幕前的人,她已变成屏幕后的人。 郑希真想到朴旭骏,想起了他看着电影的眼神。他用那样热的眼神看着向往的世界,而他们也用那样的眼神,正在看着她。 她比朴旭骏,更快接收到这个世界的入场券,打开了它的大门。 人群因她的到来而激动。 郑希真还没有大爆的代表作,他们中的许多人并不认识她,人群只是单纯的被眼前走来的美颜暴击。 有人在尖叫,叫出了她的名字。 紧接着,更多的人开始呼唤她。 气氛使然,只会被推向更高的高峰。 郑希真的粉丝激动的快要落泪,有个男孩本被挤到后排,在看到她走下车时就不顾周围其他应援人的嘀咕声,拉着他的朋友努力挤到前排。 他的朋友【金东范】并不是郑希真的粉丝。 准确说,他不是任何人的粉丝。金东范平日里只看些舞台剧演出,实际并不热衷于追星,来之前他甚至没有看过郑希真的照片。 但他还是被拉过来了。 当他问好友谁是郑希真,他又要怎样认出郑希真时,朴成光自得说:“最好看的那个就是郑希真。” 金东范嘲笑好友的智障,滤镜可真深。 而此刻,一语成真。 男孩们已无法发出声音。 郑希真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他们可以看到她扑闪眼眸上浓密的睫毛,看到她长发上每一股波浪弧度,看到她瞳孔的颜色。 女神的视线平等掠过他们每个人,而他们的视线的每秒只能看到她一个人,这太不公平了。 红毯太短,她被风吹起的香水味还在空气中残留,他们却快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这太不公平了… “郑希真!”内心忽然被力量驱动,金东范对着走过的女人的背影喊,“你还记得我的朋友吗?” 他的声音穿透了人群的杂音,和闪烁的灯,穿透了一切。 被喊到的他的朋友,被他大胆行为吓住。 激动的人群也因这两人的动作纷纷投射好奇的目光。被千百双眼睛盯着,或许这段正在被直播,那么就是被全国收看的观众们盯着。 朴成光赶忙捂住胆大的人。 郑希真即将走进大厅,大厅内闪烁如白昼的灯光如同跳跃的,急不可耐伸出的手,那些手快要将她拉入里面的世界了。 里面和外面被无情隔开,即将踏入的时候,郑希真听到了有人喊出她的名字,因而茫然转头。 在她回头的瞬间,风带起她的长发,有几缕被吹乱至脸颊旁被带至肩侧,她让人窒息的侧脸,她美丽的大眼睛,捕捉到了牵绊住她脚步的人。 朴成光和金东范都没有想到会得到她的回眸。 那种感觉就像于万千人间被选择,其他人是不被选择的普通人,而他们是特殊的存在。 即便这是种错觉,这份错觉也足够梦幻。 金东范甚至可以感受到朴成光因激动而略微的颤抖。他抓住对方的衣角,稳住,稳住,我们可是男人。 “是你在叫我吗?”郑希真问向金东范。 “是的。” 金东范很争气,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镇定住了情绪,他指着自己的朋友回答郑希真。 “站在我身边的朋友叫朴成光,他为你剪辑过视频,你还记得他吗?” 朴成光的大脑无法思考。他的思维快要无法理解周围的声音,也无法理解兄弟说的话了,他只能愣愣地看着郑希真的表情。 她因听到金东范的话,转而变得更加迷人的笑容。 然后她好像说了些什么,他的朋友又说了些什么,身旁的观众也都露出诧异的神色,窃窃私语起来。 最后,郑希真走了,郑希真走进了属于她的世界,方才的短暂停留仿佛只存在于梦中。 外面的世界又迎来了下一个走红毯的人。 声音逐步回归,耳朵恢复了应有的功能,大脑也重新开始转动,而脚还是维持僵硬,无法走动半分。 男孩们对其他明星失去了兴趣,朴成光被金东范搀扶着走出拥挤的人群,把前排位置让给更需要的人。 “她说了什么?”恢复的朴成光终于像个男人,问他的朋友。 金东范反而在此刻变得恍惚,他在回味刚才发生的一切,直到被朴成光摇晃肩膀才反应过来。 “她说,她记得你。” 这段插曲没有被剪辑进直播的镜头,宝贵的直播画面更多留给了大咖们。郑希真在此时不属于大咖,而在场的众人,和郑希真的粉丝们都记住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刻。 郑希真走进签字牌前,按照事先训练过的步骤签下自己的名字。 台上站着名戴眼镜,穿灰色西装的男主持人。台下是无数记者朋友们,灯光闪烁,他们疯狂按动快门,也不管台上的人是谁,总之先拍了再说。 签完名后,主持人拦住她,声音亲切问出通过气的问题:“今天很漂亮呢,是什么风格呢?” “就是简单的风格。”郑希真回答出了经纪人给的答案。 [不,超级华丽,就是为了闪瞎每个人的狗眼。] “觉得今天会有好结果吗?” “就是过来享受颁奖典礼来了,昨天睡的很好,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总有个奖是我的,否则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女演员的笑容愈发美丽,台下的记者们也十分给力,给了她自己是大牌的错觉。 不时有记者“使唤”着郑希真。 “摆一下姿势!” “看一下上面!” “请看一下下面,这里这里,左边!” 会场的上下左右前后都被记者包围了,密不透风,四面八方的人像翻涌的海浪,同一时间向她涌来,不断对她发号施令,一会左边,一会右边,一会上面,一会又是下面,而被拍的无疑是纯纯的工具人。 就在郑希真的笑容都要僵硬,无法再坚持下去时,门外传来历代级别的呼唤声。 郑希真没能转头。 她正被引领着离开拍照地,前往会场的内部。 分到猪肉 现场内部,更是…寒酸。 和女演员夜深人静时的想象相差十万八千里,已经超脱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到达了物种间生殖隔离的境界。 此刻入座的人并不多,四面八方稀稀拉拉坐着数位演员。 会场分为台上和台下。台下也分两部分,最后方是粉丝入座的看台,座位较为集中,层层叠叠建造出上下的阶梯效果。 在粉丝座位和舞台的中间摆放着几个圆桌,桌上被铺以红色绸缎,每个圆桌摆放了4-5张座椅,桌子上没有写演员的名字,每位演员都被现场工作人员领至各自的座位上。 郑希真被领至的位置位于几大圆桌的中央,正对着舞台。 她所入座的方向已入座了两位演员,是今年大热电视剧《想你》的男女主演朴宥天和尹蒽惠。 男演员的西装大多没有花样,郑希真也只瞄了眼就匆匆掠过。 而尹蒽惠穿了件炸翻全场的大红色礼服,见到尹蒽惠前,郑希真还觉得自己的礼服裙摆大笑和颜色夸张,有点出风头意味,看到对方的大红色后,她底气瞬间足了。 还没和其他剧组的演员说上几句话,引发场外海啸般动静的演员入场了,看到人后,郑希真就明白为何场外的粉丝们会如此激动。 从签名区转角处走来了一大波人,分别为《拥月》的成年两位主演,幼年三位主演和男主演的内侍官扮演者。 果然是今年王牌影视剧的牌面。 三大剧组碰面,自是番职场人士间的寒暄。 保持着后辈的礼仪,郑希真对每位前辈都礼貌行礼。 进入会场时,金绣贤只能看到郑希真往内场走的背影,拥月和马医的拍摄时间完美错开,即使在类似的片场拍摄,他们也没能见到一面。 自狗仔事件后,他们就没有特意约过见面。 他的事业在上升期,跑行程就很忙,对于被拍的事经纪人没说什么,社长也没来找过他,没人要求他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此后的一切都是他的选择。 起初,郑希真并没有因为他态度的微妙转变,而改变对他的态度,她还是会找他聊天,这让金绣贤的内心变得好过。 不知从何时起,这段关系在潜移默化中改变。 郑希真变得很少来找他,当他犹豫再三问出口,却得到了已经进组,因而进组很忙的理由。 擅于思考的男人自顾把理由当作了借口。 隔着近乎一年的时间再次相遇,不仅仅是透过屏幕,而是在现实中真切看到对方的脸。 金绣贤注视着郑希真,看着她站起身,看着她的眼神从别人身上,慢慢移动到他的身上。 郑希真看向他的表情没有尴尬,亦没有激动,平和到让他失望。曾经幻想的无数个重逢的画面,在眼下都变成了虚无的想象。 开心也好,怨怼也罢,无论是正向的还是负面情绪,总好过轻飘飘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郑希真对待他和别人没有不同,她笑着的弧度也不因面对他而有丝毫改变。 金绣贤很尴尬,因为他问心有愧,所以将这份尴尬压抑在面具后无法笑得自得。 郑希真伸出手打招呼,两手相握,随机分开。 可能是心有不愤,他笑着回好久不见。 跟在后面的吕祯九还未褪去小孩的个性,跑过来打招呼:“好久不见。” 这个圈很小,谁和谁之间是认识的关系,外行人或许会惊奇,圈内人看来再正常不过,没人会在意别人的心思。 拥月剧组被安排在马医和想你剧组的紧靠的旁边,本身也不熟,互相问好后便各自入座。 重新坐下的郑希真百无聊赖,曹铖佑到底什么时候到啊。为什么别的剧组都是一起来,就她要被单独分开。 曹铖佑没有让郑希真等太久,当女艺人快因落单而无聊到发霉时,他来了。今晚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大熟人。 丢弃了遇到其他人时克制的表情,郑希真朝他露出大大的笑脸。 曹铖佑没管发射而来的炙热目光,朝前辈们打招呼,虽然这种人并不多。 等他入座后,郑希真也没能第一时间倾诉堆积在喉咙口的废话,因为更多的后辈走向前来向他问好。 一套假模假样的流程下来,郑希真垮着张脸,幽怨的看着气定神闲的前辈。 “干嘛?”曹铖佑只眼尾飘过来,向前的姿态没有转动。 枯萎的花瞬间回春,瞥了面前的大镜头,小心翼翼:“这镜头现在没开吧?” 要是开了就容不得她胡说八道了。 曹铖佑确认没开,让她有什么话快点说。 要说的话就可多了,快不起来的,首先就是:“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失望。” 超小动作指着舞台的布景,郑希真压低声音,不让同桌的其他人听到:“这布景好敷衍,像KTV的背景,我们台有这么穷吗。” 曹铖佑没仔细看,现在看过去布景就是普通的屏幕,屏幕上放着水珠帘的图片,倒是有高大上的舞台,只是:“你努力走到更高的舞台,就能看到更好的。” 她这声音压低了,和没压低并没有区别。 朴宥天和郑希真中间隔着尹蒽惠,尹蒽惠把听到的话转述给朴宥天。 听到女艺人大胆言论的朴宥天,身体从尹蒽惠边伸过来,开玩笑:“明年去青龙,保证有更好的。” 被听闲话,郑希真脸害臊,沉默小会准备安静等待大赏开始,没等几分钟,又无法忍受沉默,也不管同桌的陌生人,甚至把他们两个也一起拉进来。 四人聚头聊天,曹铖佑大多时间只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他们三个聊得火热。 开心到旁边的剧组频频投来探究的视线,人家同剧组在一起拍小半年都没他们半路组起来的局热闹。 郑希真和朴宥天聊熟了,朴宥天甚至笑话她的黑眼圈:“你不会也熬夜蹦迪才黑眼圈挂到下巴吧。” 熬夜拍戏的乖宝宝白眼翻上天,谁跟他是也的关系,她才不是他这种夜店咖,少来诋毁她的名声,郑希真露出天使笑容,说出魔鬼的话。 “前辈,蹦迪有风险,小心再小心哦~” 浪里来浪里去的人不觉有风险,他艺高人胆大,而且都浪这么久了,要滑铁卢早滑了,打哈哈将话题带了过去。 聊天确实聊得火热,现场的温度就不那么火热。 女艺人们大多穿的少,还要考虑背后坐着的粉丝们的目光,因而假装优雅的郑希真和尹蒽惠都冷得有点哆嗦。 候场时间,离大赏直播还有几十分钟,余光处没看到郑希真的助理,曹铖佑看不下去了。 “打电话给你助理,让她带件外套进来。” 郑希真摇头,如果可以她早就打电话了,可是手机被收了。 曹铖佑把自己的电话从西装里摸出来,递给她用。 郑希真又摆摆手,她不记得电话号码。 不过问题不大,不知是不是在剧组被冻习惯了,忍耐力不断提高,这点冷风竟然还觉得能够忍受。 明明都冷得想抖腿了,还有闲心被朴宥天勾得去扯东扯西,这哥们可太有意思,长着张老实人的脸,却会玩,讲出来的屁话震撼土包子未来一整年。 不过对于他想带她玩这事,郑希真虽然很“感动”,还是直接了当表示拒绝。 不是土包子的尹蒽惠在旁边安静翻白眼,肩膀或许很冷,但眼眶一定因为眼球运动而很热。 听到后面听不下去了,姐姐挤开碍眼的男人,拉着郑希真和她讲片场的八卦,从盘古开天辟地讲起,一直讲到她无趣的朋友孔地哲的糗事。 天,大瓜。 郑希真的猫耳朵听得立起来,嘴角的酒窝自笑起就没有再消失过。 之前只听郑素旻说年轻男孩们都是智障,可就尹蒽惠袒露的八卦来看,男孩们是不是智障不好说,三十好几的老男孩们的智力程度也值得深思。 “这哥真的和粉丝吵起来啊。”郑希真嘴巴都要吓掉了。 尹蒽惠歪头,表情真挚,这事可千真万确,男孩进化成男人前可都是帕布:“这算什么。有一次去他家玩,结果我刚进门,他们那群人就冲出来了。” 郑希真追问:“怎么了啊?” “喝醉了呗,而且,我说和你…”尹蒽惠回想起细节还是瞳孔地震,嘴角疯狂上翘露出可爱的牙,“姜东沅当天喝到胃穿孔,半夜被送去医院了,啊…这群人,真是没救了。” 聊到兴处,郑希真还想继续问怎么就喝到胃穿孔了,肩膀突然被柔软的衣服覆盖住。 反应过来的郑希真第一时间没去看递上西服的人,反倒顺势裹紧外套,面上不敢做大动作,只敢像小偷般默默侧头看粉丝区,台下小动作不断,伸腿去踢坐在旁边的人。 “你粉丝可都坐后面呢,看到没,举着你横幅的。” 献出西服,只穿着单薄黑衬衫的曹铖佑没回头,他入座时就看到了坐在中央,占了一排的粉丝们。 而嘴上说着粉丝在的郑希真,并没有想把西装还回去的意思,反正她提醒了,到时候被扔臭鸡蛋可别怪她。 曹铖佑没理她,他最近的话少得不正常,少到让郑希真的嘴皮功夫都没有发挥的余地。 “你怎么这么奇怪,平时你早就说我了,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台词背不下来,电话号码不知道就算了,衣服还不记得带,还能记得什么。” 先自己把自己嫌弃遍了,不给别人嫌弃的机会。 微微侧头看她的曹铖佑眼眸低垂,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缓缓说:“你不是知道的挺清楚的吗。” …… 这边氛围僵住,那边暗流涌动,尹蒽惠转头看朴宥天,眼神暗示给到足。 被盯的朴宥天拉紧西装,要怎样?他也很冷的。 这当然是开玩笑。 最终,尹蒽惠和郑希真在开场前都得到了她们想要的温度,而男士们都献出了他们无奈的风度。 古有让梨,今有让衣,让的人多了,第一个让的人的想法就不会加粗加亮,被人怀疑。 郑希真暖和挨到直播前,脱下外套还衣服时,她才发现曹铖佑穿的是身深蓝色的丝绒西装。 这次确实是“也”的关系了,郑希真告知前辈她刚发现的巧合:“我们的礼服颜色一样。” 撞黑色和白色常见,撞深蓝色不常见。 曹铖佑眼睛没抬:“是挺巧的。” 当然是不巧。 男演员方收到女演员公司的电话,礼服是近期做的,颜色成双也是安排好的。炒CP不至于,他们在剧里不是官方CP,就只是为了坐在一起颜色合适。 仅此而已。 也有女士们想要独美,男士们穿什么颜色的西装和她们无关,她们只想老娘独自slay,比如尹蒽惠。 全员落座完毕,直播正式开始。 担任本次台内演技大赏的主持人们从幕后走至舞台左侧主持台。 “大家好,我是2012M台演技大赏的主持人金载沅。” “大家好,我是孙丹菲。” 拥有笑眼的男主持看向女主持:“我和这样魅力的孙丹菲小姐一起主持,真的觉得非常非常幸福。” 玩笑话带过,便是正题。 “2012的M台名副其实是电视剧王国,诞生了许多国民电视剧,为观众朋友们带来笑容与感动。” “是的,怀抱太阳的月亮王室家族总出动呢,实际一看,吕祯九和金绣贤真的好像啊。” 直播镜头给到拥月剧组。 “谁知道呢,好像互相不喜欢呢。” 调侃话一出,现场洋溢着欢乐的气氛,被点名的男人和男孩笑容羞涩。 “还有就是为了在野外拍摄而最辛苦的人。是谁呢?曹铖佑,您好。这里还有韩方外科的曹铖佑,和洋方外科的李圣旻,有两位名医在感觉很安心呢,两位都有医生证吧。2012年M台的电视剧真的觉得很了不起呢。” 马医剧组桌前的大头摄像机终于发挥作用,这下是真的有在拍,不能保证直播画面有没有切到自己,郑希真便只能时刻保持女明星的端庄笑容。 “现在开始将要进行230分钟现场直播,2012 M台演技大赏上,会陆续见到今年最热门的话题作品和最棒的明星们,请大家敬请关注。” 前面半小时的颁奖和马医剧组完全无关,又冷又无聊。 人坐在座位上,郑希真的魂在天上飘。 进展到最佳情侣奖的争夺,现场气氛难得达到有趣的小高潮,好笑之处在于金绣贤和饰演他内侍官的中年大叔,一同登上了最佳情侣赏的候选名单。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郑演员现场吃瓜,看着主持人们含笑走下舞台,拿起话筒采访邻桌的男女,和男男情侣的混战修罗场。 曹铖佑老僧入定,对前面的奖项反应都不大,郑希真激动的要跳起来,被他一把按住,嘴动的幅度不大,声音倒说得清晰:“拍到你了。” 调侃完的主持人走回舞台,直播摄像头跟着主持人的行走轨迹移动。没有摄像机,又脱离束缚,郑希真往后靠在椅子上,和刚被调侃完脸红透透的小演员们聊天,几人隔空对话挺开心。 上蹿下跳的人不久就无法看别人的笑话,一个个奖项颁发过去,马上就到了她的部分。 “现在继续为女子部门颁奖吧,那么接下来是女子新人赏候选。” 候选人名单的短视频按顺序在大屏幕上播放。播放到郑希真时,正好是深夜拍摄被李炳勋骂到狗血喷头的片段。 此刻与彼时好似并未过去许久,当事人再回首这段心酸过往,却带了点时过境迁的意味。 这份感情与感激无关。挫败的过往就只是挫败,郑希真并不感激苦难,到底要多喜欢自虐才会感激苦难呢。 她只是忽然发现,即便什么也没做,那些曾经认为无法迈过的坎,也只需等时间自然地流逝,再想起时便不再痛心。 期盼的手隐藏在裙摆下握紧,眼眸紧紧盯着屏幕不再闪烁,大赏的进程不因她情绪的波动而有片刻停止,时间在流逝,也在逐步走向早已注定的结局。 “好的,女子演技赏新人演技赏获奖者由徐贤镇发表。” 徐贤镇带着写有获奖名单的卡片款步走向舞台,她修长美丽的手指翻阅生死簿在,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后,露出女演员特有的美丽笑容。 郑希真觉得自己已化作两半,她的魂魄脱离了□□,飘浮在空中,灵魂窥探见卡片上的名字,她知道那上面一定会有她。 即使经纪人没有告诉她潜规则。 即使她穿着的礼服并不昂贵。 即使坐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曹铖佑。 郑希真也知道她一定会得到这个奖。 这个奖很小,没什么大不了,她告诉自己,更何况她的灵魂已经看见答案。 可是,□□并不因这份确信而减去半分急切,裙摆下的手轻微颤抖,面上依然是公主般的笑容。 徐贤镇说出了答案。 世界在这一刻有点安静,且慢到能看到每一帧的动作,但当她话落的瞬间,世界的速度又恢复了它应有的样子。 她听到了曹铖佑鼓掌的声音,看到了前辈首度转过头,看着她的笑容。 郑希真看不到自己是以怎样的表情面对着这一切,但曹铖佑推了她一把,另一位获奖的女演员已快走到舞台上,刻郑希真还楞在原地。 她被推醒。 难以形容的心情,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的奖,却很开心。 她好开心,于是她激动拥抱住因鼓掌而站起来的前辈,曹铖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恭喜你。” 然后,她拥抱了尹蒽惠,拥抱了朴宥天,拥抱了吕祯九,金所泫,金裕帧,韩嘉人,她拥抱了所有人。 曹铖佑把四处乱飘找不到路的郑希真带过来,催促她快点上台,另一位新人演员还在等待。 略弯腰,他替她把四散的裙摆归拢。 扫除一切障碍。 他要看着她,他也想看着她,走向她所应去往的舞台。 快乐的女演员提起裙摆,提得有点高,露出了膝盖下的小腿,像鸟一样扑腾着翅膀,飞奔至她的舞台。 在场的观众和演员们都不禁爆发善意笑声。 女新人们直愣愣站在台上,都是小姑娘做事头一回,互相谦让,吴研书低头忍住笑,后退一步让郑希真先说。 不再让来让去,郑希真站到话筒前,灯光打在她的脸上,仿佛又体验第一次试镜时的感觉,经纪人给她的获奖感言模板已从记忆的深海中消失无踪。 她不知道看谁,她已紧张的不知说什么好,表情因紧张而僵硬,忘记了练习过的笑容,却意外让她显得从容。 她将视线放的很远很远,远到超越了粉丝所在的界限,远到去往会场外衔接的天边。 压下喉咙口的颤抖,郑希真诉说着。 “非常谢谢大家。” “感谢《马医》的工作人员们,感谢李导演,感谢编剧,感谢工作人员和演员们,是你们一直黑暗中帮助着我,你们是让我闪耀的存在。” “感谢我的粉丝们,无怨无悔等待着我。” “真的很感谢所有人,我会继续努力的,谢谢大家。” 奖项众多,留给每位的时间并不多。说完该说的话,女演员想就此退下,转身的片刻又想说些真正的心里话。 她努力了这么久,为什么不可以说点真正想说的呢,她绝对可以说点自己想说的。 “在此,我想特别感谢全剧组最可爱的李炳勋导演,李导演,我真的很喜欢你。” “还有台下坐着的,我最爱的前辈,和没有到场的摇瑗前辈,谢谢你们包容我的缺点,在片场真的学习了很多。” 郑希真将视线移至阶梯坐台的粉丝区域,她伸手指着其中一排拿着横幅的粉丝,念出了横幅上的字。 “超绝世美男曹铖佑,你们说的没错,我认证。” 本是搞笑的一幕,声音却因紧张而语调冷淡,颇有点在“嘲讽”的假象。 听到被点名,粉丝们将横幅举得更高了,现场再度爆发快活笑声。 也不知是光太亮了,还是隐形眼镜模糊了,郑希真看不清曹铖佑是什么表情。 “最后。”她把话筒移得离自己更近,直视最近的摄像头,郑希真知道这是直播的主摄像,她对着摄像说,“我的爸爸,我的妈妈,还有哥哥…你们在看吧,我做到了。” 说完,郑希真便退后,把舞台让给另一个演员。 吴研书的兴奋劲压不住,整个一脱缰状态,说出的话比之郑希真,有过而无不及,基本把上下八百辈子可以感谢的人全都感谢了遍。 场内,大赏进行中。场外,吃瓜群众热烈讨论,但他们讨论的话题重点超乎场内人的预想。 郑希真的私人粉丝群自是不用说,大多是在夸女演员美貌无双,此等人中龙凤还在他们这小底盘混,已经属于跨级别碾压,言论传出去是否能血洗舆情尚未可知,可就连公共论坛上,都有关乎女演员的帖子异军突起。 热门高位帖子有着稀疏平常的标题:《郑希真的口红是什么颜色的?》 没点进去前,让人摸不着头脑,一个口红帖子的点击和回复量何以恐怖如斯。 点进去,所有人都懂了,因为这帖子从开头就已歪楼。 主楼:郑希真的口红什么色号的?[图片] 【郑希真的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被冲击了。】 【真想用那张脸活一次啊…一天也行。】 【心空】 【眼球净化】 【可是…角落的金绣贤怎么可以这么好笑啊。抱了所有人就只漏掉了他,站在后面排队等抱,结果却没等到,手停滞半空中的样子,我都要替他尴尬了。】 【郑希真为什么会分手。】 【我是金绣贤的粉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尴尬了。之前握手会的时候也经常没握到手,手尴尬的在半空中悬浮。尴尬视频再添一员KKKKKKKKK,不信点入这个链接看他在线尴尬:www.】 【郑希真的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 【你是金的FAN吗,你怕不是ANTI吧】 【爱到深处自然黑】 【我发现郑希真的演技突然变好了,我妈追剧我瞄了几次,有几幕真实到甚至以为她在和男主角谈恋爱。】 【楼主:郑希真的口红很好看唉,什么色号的?】 【在说什么可怕的话,夸就夸,怎么还侮辱人呢,按你的逻辑演哭戏难不成还分手了?】 【我以为J社没钱,结果他是把钱都花在了郑希真身上,女团的衣服为什么这么丑,有钱为什么不设计点好的。】 【前排少胡说八道,根本没谈恋爱,男大学生有空少幻想,多多学习,脑补场大戏还当真了?要脸?】 【郑希真果然是PJY亲女儿,给买这么贵的礼服。】 【羊毛出在羊身上,自省一下自己的羊毛为何那么少】 【狗屁亲女儿,入社几年只演过电视剧的配角,其他时间都在家抠脚,和素人恋爱被直接曝光,没有任何申明,也没有公关,PJY你没良心。】 【为什么骂PJY,公司写着PJY的名字,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你不知道PJY有多努力。】 【粉丝内部要不要回去先讨论一下,统一一下口径,到底有没有恋爱?】 【曹铖佑粉丝的横幅KKKKK】 【郑希真的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 【↑,能不能不要反复发同一句话,标点符号都没变过,看到你好几次了,PJY买的水军吗,水军也换个词吹。】 【楼主:口红?色号?有?】 【郑希真的美丽更衬托男女主爱情的忠贞(×)PJY的面容更衬托郑希真的美貌(√)】 【众所周知,PJY没钱买水军。】 【只有PJY受伤的世界~】 【J社的水军会不会吹,不会请我:欧尼知道吗?据说看到太漂亮的东西会出现暂时性失忆症,是不是很无语?对了,有件事欧尼知道吗?据说看到太漂亮的东西会出现暂时性失忆症,是不是很无语?欧尼知道吗?据说…】 【我是男的,郑希真很美吗,我虽然也喜欢她,但只是因为她看上去很善良罢了。】 【发言就发言,为什么要写明你是男的,怎么到哪都有你们指点江山呢。自信到还以为写的是“我是李在荣”,李在荣都没你这么自信。男的GOJIO!喜欢善良的女明星,自己为何不变得善良一点,不要出来说让人恼火的言论,没人想知道你的想法,OK?】 【我是女的,郑希真就是因为太善良才会被你们这群男的造谣吧。】 【有个想法,她在首尔大被拍的照片可能没有假宋鈡基,但一定会有她的女性朋友。所以,答案出来,郑希真是蕾丝边的可能性更高。】 【?????】 【我宁愿相信孙亿真有一天被锤死是蕾丝边,也不相信郑希真是蕾丝边,直女装姬,天打雷劈,郑希真你要是装姬,我就脱粉。】 【前面的小T,你是被直女姐姐伤害到了吗。】 【能不能不要扯到宋鈡基,他们要是真谈了在座的都有罪】 【你说郑希真是为了避嫌才不和金绣贤拥抱,都比幻想宋鈡基来得靠谱。】 【你说郑希真在和曹铖佑谈恋爱,都比幻想宋鈡基来得靠谱。】 【你说郑希真同时和金绣贤,曹铖佑谈恋爱,都比幻想宋鈡基来的靠谱。】 【美女为什么要谈恋爱,应该成为国家财产入住博物馆】 【郑希真怎么是这种性格的啊,我还以为她很开朗呢,可是实际看上去好冷淡啊】 【吴研书和郑希真的性格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啊…能不能匀一下。】 【真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怎么那么瘦,是有多辛苦才会变成这样啊,那么可爱的我们的真真,对不起,没想到你会这么辛苦。】 …… 【楼主:所以,有没有人告诉我一下啊,口红!!!】 【一直问口红的人你好烦,卖空了啦。】 前辈的名义,永恒的誓言 场外纷争不停,场内分瓜继续。 “我们准备了只有在M台演技大赏才能见到的非常特别的舞台,2012年最火热的三角恋的主人公们吕祯九,金裕帧,金所泫童星三人帮的舞台,敬请观看。” 后面的猪肉分不到郑希真头上,女演员全身放松,她又可以看别人的好戏了。 热场节目开始前,郑希真小心挪动半边身体,努力靠右边的人近一点,脸蛋始终直视前方保持微笑,嘴巴轻微蠕动,向对方邀功:“前辈,我对你多好,把还宝贵的获奖感言时间让了一点给你呢。” 后辈偷笑,笑得超开心,曹铖佑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妙,没转头看她,也只是正视着舞台,让其他人看不出端倪:“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听不出好赖的郑希真更加得意:“那就不用了~” 曹铖佑都要怀疑后面离谱的横幅就是郑希真搞出来,然后分给他的粉丝群,两方合起伙来逗他开心。 台上的演出正式开始,水珠帘背景被换成宫廷风,金裕帧穿着拥月里小女主的韩服,站在舞台的右侧唱着电视里的主题曲。 当主题曲逐步走向熟悉的旋律,有个男孩的身影从舞台的右后方走来,那是吕祯九。 吕祯九走到金裕帧的身边,眼神深情:“你让我忘记你是吗,你希望我忘记你是吗,对不起,想要忘记你,但是没有忘掉你…” 这幕很温情,直播镜头给到成人版男主扮演者,金绣贤被CUE到还笑得不能自已,脸上都都要失去表情管理。 正当温情一刻走向高峰,舞台的左侧走来了身着《想你》里校园制服的美丽少女。 金所泫撑着黄伞,边走到舞台两位男女的旁边,低头忧伤着:“下雨了,没下雨,下雨了,没下雨。” 两部大热电视剧的少年少女主演同聚一台,修罗场一触即发。 直播方很坏的把镜头切到郑希真这桌,被CUE到的朴宥天也快笑疯在椅子上,郑希真在旁边看戏鼓掌,手都拍红了。 金所泫步步紧逼,呼唤的声音带着哀怨:“正宇啊~□□宇~” 吕祯九左右为难,看看左边的少女,又看看右边的。 抬头的少年做出了男人的抉择,脱下了代表古代君王的深蓝色宫廷服,露出了里面的男高制服,他撇开金裕帧,走向金所泫。 他从衣兜里掏出发夹,给女孩的刘海戴上夹子:“长这样啊,李秀妍。” “陛下…”被抛下的金裕帧抓住时机表达哀怨,“小女见到陛下真的很幸福…” 修罗场在高潮处戛然而止,或许连坏心眼想出小品剧的主办方,也不知该有怎样的HAPPY ENDing。 搞笑的舞台短剧以三人手牵手,共唱主题曲为结局,在戏剧里,三人达成了和谐的共存。 【吕祯九真是本年度最佳的赢家,一年都在和漂亮的女朋友在一起。】 【KKKKKK,太搞了。】 【现实三人行应该只会有伊藤诚的结局】 戏剧只是戏剧而已,而现实的修罗场…总要有人伤心。 确认直播镜头对着舞台,金绣贤把手机放在圆桌下,用手遮住透出的光,发送短信。 结束后我去休息室找你。 用余光瞥向左侧的另一桌,在他眼角的目光里,他关注的人没有拿出手机,她正激动的不知和左右的演员说着什么。 等待短信的人把手机放的更低,敲击座椅的右手逐步失去了节奏,没有人回复,最后的消息是他发的,显得孤零零。 而在消息栏的上面,显示着昨日的消息。 22:49 K:你觉得我有机会获得“演技大赏”吗? 23:50 郑希真:最佳情侣赏和人气赏应该是你的。 23:50 K:“演技大赏”呢 23:50 郑希真:应该是曹铖佑吧。 曹铖佑是否能获得年度大奖“演技大赏”尚未可知,但随着节目的进程,他已站在台上将“男子最优秀演技赏”收入囊中。 宋玉淑和朴宥天是颁奖嘉宾,朴宥天准备上台前,郑希真拉着他:“你快透露一下谁获奖了。” 还没拿到卡片的朴宥天扯回衣服,他怎么会知道啊,眼神却瞄向同桌的另一个人,可能即使不知道,也差不多能猜到。 “2012mbc演技大赏,特别企划部门男子最优秀演技赏。”宋玉淑接过卡片,把卡片放远,看清楚卡片上的名字,开玩笑道:“啊~是我想把女儿嫁过去的人,马医,曹承佑!祝贺。” 郑希真掌鼓得啪啪作响,她真心实意为剧组感到高兴,看她要站起来,曹铖佑把郑希真按下去,太夸张了。 独自走向舞台,站在话筒前,没有新人的急迫感,每一句话都有序而坚定。 “谢谢大家。从我出道以来是第一次出演电视剧。我本来是想拿新人奖的,可是却给我这么大的奖项。” 说着或许都觉得好笑,自顾笑了起来。 “我一直在演电影,但是在演电视剧后,发现真的是很难。剧本出来的晚,还要熬夜拍摄,虽然我现在真的非常开心,但还是希望快点把这个作品拍摄完,快点拍完50集后,想要回到舞台上。” “感谢大家喜欢马医这部电视剧。现在还在一起拍摄的马医的工作人员们,非常感谢你们。李炳勋导演,谢谢你。希真,祝贺得奖,我把这个荣光献给我们的编剧,也希望您能把剧本快点给我们。” “还有,可能是对儿子因为害怕,所以14年都没有拍摄电视剧有遗憾吧,这次拍摄马医虽然很辛苦,可是我的母亲却非常开心,所以,我想把这个奖项的荣誉献给我的母亲,姜海敏女士,和我的亲姐姐曹书妍。” 曹铖佑重新入座后,郑希真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不紧张吗?” “一点都不紧张,就是假话。” “那什么时候,才不会紧张?” 他说:“直到不再做演员,这份紧张才会消亡。” 没有演员会不渴望获得荣誉,即使那份荣誉并非终极大奖,也小到无人在意,即使家里的奖杯已堆积如山,但就和衣服一样,奖杯,永远是新的最好。 郑希真捧回了属于她的第一座奖杯,坐在她身边,离她很近又很远的前辈们,他们在今晚的舞台上捧回了人生中第无数座奖杯。 第一个,和第无数个,或许它们之间并没有很大的不同。 有的问题当下可以问出口,有的就不行。 比如,郑希真很想问他,你真的这么急迫的想要拍摄完吗。 只有她有留恋吗? 她舍不得有趣的导演,舍不得朋友,舍不得前辈们。 对于她所演绎的人物,开始时感情并不多,可越到后来,她也开始舍不得这个虚假的角色。她好像很难对“她”说再见,她好像真的快要对他们说再见了。 脑子很乱,所以做出的举动已失去意义。 圆桌的红色布帘很长,长到垂地,长到可以遮住演员们伸在桌内的秘密。 郑希真想要抓住座椅的软布,手因握的太紧反而滑落,在无人在意的桌底,一只手与另一只不期的相遇。 女人抓住了男人的手,被抓住的人惊讶转头,随着他转动的动作,也想抽出被抓住的那只手。 郑希真的力气没有大到无法挣脱,前后左右都是拍摄的机器,曹铖佑不敢太用力。 镜头可以捕捉到真实,却也无法记录一切。 两只手在台下隐秘的拉锯战。 坚持的女人,逃脱的男人,无法分清谁输谁赢。 拉锯的半场,男人举白旗,他认输,不再努力将手抽离,任她拉。 就这么牵住很久,久到迎来了“年度演技大赏”的揭晓时间。 这份最终大奖由M社副社长安先生,和演员孔孝镇共同颁发。安社长故作玄虚,“孔小姐觉得会是谁呢?” “我心里是有预想的一位,给我看一下吧。”孔演员从社长手中提前看到了获奖名单。 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啊~我的预想是对的。” 所有人都关注着台上,无人关注隐秘的某处。 “我压了你。”抓人的女流氓说出了她放肆后的第一句话。 曹铖佑心绪不定:“什么?” “终极大奖,我压了你。” 曹铖佑获奖了,郑希真压对了。 公布结果后,六位候选人的小镜头汇成一个大镜头,上面是曹铖佑的脸,获奖的人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 郑希真放开了他手,于是他轻易站起,第二次走向舞台。 和第一次有备而来不同,演员陷入了不知所云的状态。 可能是因为没有预料到会在同一个夜晚赢回两个奖杯,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在观众眼里原因自然被归结于前者。 “第一次出演电视剧,而且现场还有那么多的前辈们,我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拿回这个奖。” “如果以后觉得,拍电视剧太辛苦了,决定不拍了的话,不就成了吃了东西就跑了吗。所以我觉得,以后也要继续拍摄电视剧了。” 台下的同僚们对这句话的反应很大,纷纷笑场。 站在台上胡说八道的演员不知说什么,便拿自己的粉丝开刀:“现在那边举着超绝世美男曹铖佑的牌子,简直就是胡说,不过还是谢谢你们。” 举牌子的粉丝们第二次被直播摄像头CUE到,都把牌子举过头顶遮住自己的脸,晃动横幅的频率却增快。 追星人不要面子的吗,反正丢人的是正主本人。 正主还在发言拖时长:“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在此感谢所有人,感谢…感谢…感谢…,还有感谢…还有谁,郑希真帮我想想…” 直播没有切镜头给她,但坐在舞台下方的郑希真用嘴型提醒前辈,还有曹宝児。 “哦对,还有我们的…总之感谢大家的付出,才有了这部电视剧。谢谢。” 时长终于拉满,曹铖佑想从尴尬的台上跑路,却被男女主持人拉住,男主持人笑问:“拿到这个奖,你觉得最对不起谁。” 不知是主办方抖机灵认为自己很聪明,还就是十年脑血栓上身想坑人,这问题就问得太尬了。 论坛上关于此事的讨论已陷入激烈,没说曹演员的事,只是传言中此次颁奖典礼有内幕,某位前辈隆重而来,却即将空手而归,真相到底如何没有石锤,只留众说纷纭。 网络讨论有遮羞布在,胡说八道的人尚且能躲在后面发言。 在台上无处躲藏,被问询的曹铖佑愣住一瞬,随即装上合体的笑容:“虽然也很对不起…但最对不起的还是安在X前辈。” “那你就把奖给我吧。”即将空手而归的安在X或是玩笑,或是认真,也许两种情绪都有。 玩笑话,说过也就说过了。 舞台散场中,演员有的收拾走人,有的在后台休息室内短暂停留。 金绣贤发出的短信没有收到期待的回复,在郑希真的休息室内,他也没有等到想要等到的人。 而不想等到任何人的曹铖佑,却迎来了他看到就想逃的人。 郑希真把曹铖佑堵住了。女演员是一个人来的,而曹铖佑的房间内不止一个人,还有他的助理和经纪人。 助理对女演员的到来并不惊讶,这场景他熟,只不过由片场换到了现在这个房间。 经纪人少有陪演员跑现场,他认识郑希真,不过交情算不上多,也没正面聊过天。他以为郑希真是来打招呼的,同一个剧组参加活动,后辈朝前辈打招呼再正常不过。 正常的礼仪走过后,女艺人没走,曹铖佑的状态也奇怪,房内明明有四人却没人说话,安静到可怕。 经纪人大疑惑。 曹铖佑没有正对着郑希真,他在做自己的事,换下礼服,又套常服,只要想找事做,杂事总还是有的。 衣服换完,女演员仿佛感受不到氛围正逐步走向奇怪,依旧站着不走。 “我有话要说。”女人开口,话对着他说,眼睛却看着现场多余的人。 男助理千锤百炼,自觉想要退出。 搞不清楚状况的经纪人懵了,什么情况?他拉住想逃走的助理,眼神示意。 怎么了?? 助理眼球灵活,在男女演员间的直线距离中来回移动。 经纪人是聪明人,虽没看懂实际状况,当下还是什么都没说,贴心关门退出。 曹铖佑首次转向郑希真。 郑希真却没再看她,女流氓正低头,盯着他的鞋尖看。 任由沉默在空气中发酵,发酵… 曹铖佑难以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 那感觉,可能是睡着时忽然觉得闷,喘不过气来被憋醒了。醒了才发现,他的猫正肆意踩在他的胸膛上,而罪魁祸首毫无所觉,半眯着眼睛看他,就那么看着他,等着他被憋醒。 又好气又好笑。 没办法,谁让这是他的猫。 没办法,谁让这是郑希真。 憋不住的人首先出声,自己也没想到为何要这么说:“干嘛,告白?” “前辈需要向我道歉!”郑希真的话同时响起,底气十足,盖过飘忽的男音。 又是几秒的空白。 有人先清醒过来:“我不是向你道歉过了吗。” 还跳了该死的啾啾舞。 有意带过话题,不再探究他的失言。 郑希真的情绪攀上高峰,只有余力关注自己的心情,她红着眼睛控诉:“因为你是骗子。” 曹铖佑怀疑她在无理取闹:“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捏住裙摆的手滑落,郑希真看着黑色皮鞋的视线上移,移动到男演员的胸膛。慢慢的,再向上,感受到对方的目光,犹豫瞬间,便只停留在喉结处。 “说好的带我玩机车的,可是我现在都没看到。” 她充分展示是在有理取闹。 曹铖佑笑了:“现在拍摄结束了吗?” 郑希真摇头。 “我们的约定期限是什么。” “拍摄结束前。” 颠倒黑白只在一瞬间,有理变成无理。 拉开椅子,曹铖佑自顾坐上去,重心下移到和她的视线持平:“那我还要道歉吗?” 看到曹铖佑放松的笑容,郑希真的嘴角拉下来,一字一句:“前辈你还是要向我道歉。” 仍未意识到事情大条了,曹铖佑扔了个苹果(道歉)给郑希真。那是庆祝果篮中的水果,好好的苹果,又大又圆。 没人接,“道歉”以抛物线顺利登地着陆,烂成两半,发出碎裂的声音。 现在他发觉事情是真的大条了。 “我做什么了?” 郑希真让他死得明白:“你是骗子!你骗我说喜欢我们的剧组,喜欢导演,喜欢编剧,然后你趁着他们不在,又说想要快点结束拍摄,好让你快点离开。”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骗子。 完全是无妄的指责,如若气氛不是如此,骗子大抵会笑出来,可气氛如此,骗子好声好气解释:“那只不过是玩笑话。” 谁会当真呢?明明场内外的所有人都笑了。 郑希真笑不出来:“你说了不算,听的人觉得不好笑,那就不是玩笑话,你这些话让我太伤心了,所以你要向我道歉。” 灯光打下,她站立的影将他完全笼罩,让人胸闷。隐藏的男性直觉上线,曹铖佑好像明白了什么,也好像明白她想要的并非道歉。 “我很喜欢我们剧组。”他坐直的脊背弯下去看她,看到她的兔子眼,“我喜欢导演,喜欢编剧,喜欢所有人,我也舍不得所有人。” 每一句都加倍温柔,每一句都像拂过猫咪肚皮的柔软的手。 “可是我们快拍完了,拍完了就再也见不到大家了。” 郑希真的手指纠结地缠绕在一起。 拍完了就该说再见了,武侠小说里一期一会的情谊,很多时候代表着此生的最后一面。 可她想要将短暂的快乐延长至永远,想要抓住某种感觉,无论是情绪还是人,想要喜欢的在身边。 可是这世界上好像没有东西是永恒,也没有一劳永逸。 曹铖佑说那不是最后一面,那怎么会是最后一面呢:“我不是拍完这部作品就会死,李摇瑗不是,你的朋友不是,导演更不是,都在一个圈,为什么你搞得像临终感言。还是,你咒我?” 没有接玩笑话,郑希真抬起她企盼的眼:“你能永远…做我的前辈吗?” 每一字都重重说出,让人分不清哪个才是重点,是前面,还是后面,亦或者皆有之。 没有人会拒绝她的心愿,更何况还带着渴求。 “会的。” 这是句承诺,无论是否真实,又是否真的可以保持到永远,此刻,曹铖佑的笃定都让这个承诺成为了永远。 屋内的灯太亮了,亮到任何杂念的显现都太晃眼,摇曳的心让他有意转移,下一句他笑说:“不然呢?我不是你前辈,你做我前辈好了。” 郑希真终于破涕为笑。 “我还要道歉吗?”曹铖佑明知故问。 顺杆上爬的后辈陷入思考:“是的,前辈你还是要向我道歉。” 郑希真表示她不是无理取闹:“你不仅把我的戏服给别人穿,我躺在地上,你看到了还不扶起我,还把我丢回地上了。” 想破了脑袋,曹铖佑也没想起来自己的罪行,可郑希真态度认真,打定他就是做过。 “那你给我个提示。” 郑希真也不嫌丢脸:“我做梦时梦到你这么做了。” 曹铖佑哭笑不得,其他忍忍无所谓,可这就太过分了,做梦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又没有做过。 讨要答案的人做事讲究逻辑,在南极和北极间牵了条符合逻辑的线:“一定是你白天做了什么,才导致我梦里都睡不安宁。” 有因才有果,郑希真需要找到为果负责的人,她需要一个人为她的不快乐全权买单。 富翁态度坚决,找回丢失已久的底线,坚持不道歉。 啊,果然是越有“钱”越抠门,得不到结果郑希真赖着不走了。 曹铖佑和她商量,那这件事AA行不行,大家都有错,所以大家平分。 郑希真固执己见,不想A。 事实证明,投降这件事发生了一次,那么就不会只发生一次,什么都没做的人还是道歉了。 郑希真走了,走之前,曹铖佑故意让她看看自己的脸。 从镜子里被眼下的两条泪痕惊吓到,该死的cha*el。 而数分钟前,顶着女助理的和善眼神,金绣贤坐在别人家的休息室等候半小时,半小时后无事发生,他明早还有行程,不能久留,没能等到人却也不得不走。 走前,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桌上的手机。 这是郑希真的手机。 上次见面时还是冰淇淋色的翻盖机,这次已换成了触屏款,它的外面套着玫红色的外壳,是她喜欢的浮夸颜色。 原来,并不是不想回他消息。 女助理笑盈盈送走男明星,等自家艺人回来后和她复述了刚才的事,话里话外,都在说郑希真罪孽深重,又辜负了一位少男芳心。 郑希真不是很懂这个又的含义,同时她也很迷惑:“你笑那么开心干嘛。” 挑选白菜的法则 拿回手机,郑希真看到锁屏上停滞的未读消息。那是金绣贤发给她的,时效已然过期,屏幕即将熄灭的瞬间又收到新消息提示,屏幕反复亮起。 [你还是去年的你吗?] 重复阅读三遍,郑希真回想起他在领奖的舞台上的话。 身着简单白衬衫黑西装,即使成熟衣服加身,仍难掩羞涩的神情,金绣贤认真又忐忑,站在舞台上,他是今年唯一的主角。 “老实说,我觉得这个奖项有点可怕。” “今年我所拥有的,和我所展现给大家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但是大家都说我做得好。可是那差异我觉得太可怕了,我不会忘记这种恐惧。” 说到最后,眼眶已湿润,被泪水充盈。 她对金绣贤没有怨恨,她单纯为他感到高兴,演员能够走到这步,属实不容易。 郑希真也觉得自己没有改变,她想要的也一直都没有变,她想要获得一点拥有重量的东西,她渴望爱人,更渴望被爱。 爱是沉重,又公平的。 公平在于,能带来悲伤的,必定是也曾带来欢愉的存在。反之,若那份存在无法带来伤痛,必然也无法带来极致的欢愉。 若是想隔离悲伤也可以,那所得到的欢愉,必然也会平平无奇。 这就导致,弱者即便配有爱,也无法维持爱,更没有勇气去拥抱爱。 郑希真是奇怪的弱者。她不会纠结,是否要成为首先伸出橄榄枝的一方,正如她走向了她所渴望的一切。 而她又有弱者自保的果决。当她付出自己所想付出的后,也无法得到同样的坚定抉择,无论背后有着怎样的原因,她都会收拾好心情,转身离去。 一年前,金绣贤因对未来的恐惧而离开她。郑希真不觉他有改变这份恐惧,他依然恐惧着,不知道需要走到多高多稳,才能不恐惧。 可那是她应该去苦恼,去解决的问题吗? 不。 绝不。 金秀贤得到了她的回复。 [我们都是。] 不管有多不舍,郑希真在《马医》的戏份终将迎来结束的一天,这天也是郑希真的生日。 临近剧终,剧本全部给出,剧组赶戏的进度才稍稍放缓,大家也才有时间欢送郑希真。 最后的镜头,她没有和任何人搭戏,镜头里只有她自己。 郑希真以为会被卡,她的心里也期待着被卡,也许这样就可以推迟离别。但很顺利的,长长的镜头一条就过了,正如来到剧组第一天那样。 导演喊结束,李摇瑗早就拿着蛋糕等待在侧,大家把郑希真推到蛋糕车前,她是寿星,又爱吃甜食,剧组给她买了份大大的草莓蛋糕,点蜡烛,许愿,分蛋糕,拍照纪念留影。 被簇拥着的女二号既开心,又难过。 她的戏份杀青了,李摇瑗和曹铖佑还没有,今晚他们还要熬夜拍戏。 小助理收拾完她的行李,把她存在于剧组的最后一丝痕迹也都抹除了。 走之前,她找到了在角落摸猫的曹铖佑。看到她,曹铖佑下意识后退,抱着猫和她隔开点距离。 郑希真说自己去医院看了,免疫力差才过敏的,现在已经好多了,对方才安下心。 女演员笑眯眯:“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说出来就不灵了。”回话的人边回,摸猫的手没停。 郑希真觉得这样的前辈挺可爱的,不过她觉得说出来也没关系的,因为这个愿望肯定不会实现。 “我向不存在的佛祖许愿。”她朝天看,态度很虔诚,“如果有下辈子,请让我转世成曹铖佑的猫。” 因为… “做你的猫应该很快乐吧,你这么努力工作,让你的猫过上了美好的生活。” 拍戏很充实,也有意义,但是还是好累啊。为什么人不能躺赢呢? “前辈。”没有等待对方给出回应,她就继续问,“我以后还可以联络你吗?” 曹铖佑想到了郑希真给自己在手机上的备注,他肯定:“你不是我最可爱的后辈吗。” 最可爱的后辈笑得更加的可爱,她还有一件事要解释。 “那天在后台,我不是故意要发脾气的,只是很舍不得大家。现在感觉更加舍不得,都不想走了,好奇怪啊,明明拍这部戏很累,又饿又冷又困的…” 曹铖佑没有说我原谅你,或是我没有生气,他安慰无法接受分别的人:“有开始就会有结束,有相处就会有分别,但离别意味着新的相遇。” 所以。 “让我们期待下一次的相遇吧。” …… 离开《马医》剧组后,郑希真的职业生涯迎来了两件大事,一件好事,一件坏事。 坏事是,《善男》开播且热度爆表,爆到海的那边都知道NH有个男人,他的名字叫宋鈡基。 这事和郑希真没关系,经纪人觉得很有关系,并且在此阶段经常以“我告诉过你了”的表情看她。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她已经死过千百回了。 对峙的状态持续到好事的来临。 好事是,郑希真即将成为电影的第一主演。并不是她去参加最终决选获得优胜,在她还在等待三轮试镜时,主创团队就通知她获得了角色,并希望与女演员快点签订合约。 郑希真震惊了,一觉醒来撞大运,世上有这好事? 再加上对方的态度实在殷勤,编剧甚至大驾光临,大有和女演员攀交情做朋友的意向。 郑希真没见过这样的“领导”,“领导”不管再亲切,职场上总是有端着点距离,更别说NH的编剧导演地位之高,就算是初出茅庐的新导演新编剧,也极少有态度如此好的。 郑希真陷入怀疑,是不是进入到奇怪的贼窝了。 了解过后,才发现世上当然没有什么都不做就有的好事,剧组再草台也不是贼窝,钱也是正儿八经投下去,都不是做慈善的,谁也不想扔下去连个响都没有。 她能够拿到电影角色原因有三。 首先,导演暗访剧组,参观了郑希真的拍戏状态,对她的演技表达了够用的肯定。 即便郑希真的演技确实进步不少,但朴瑞妍看到的那幕拍摄,可谓是郑希真演绎生涯演技的顶峰,赶巧到如此地步,纯属算女演员运气好。 那是段公主送别白光炫的高潮剧情,那时郑希真心情不佳,且在和曹铖佑闹脾气。一切都太妙了,她心情极差,拍摄时的哭戏出来的效果绝佳,因在和对方闹脾气,导演喊结束后,她秒速转身变脸也如斯顺滑。 全身伪装,在人群后微服私访的朴瑞妍,被女演员现场的表现力小小惊艳到,出戏入戏如此之快全部归功于演员的演技牛逼。再加上郑希真的外貌实在是无人可比,那不选她做女主角才奇怪。 其次,郑希真近期的人气飚速上升。 M台大赏后,她靠没有抱金绣贤,还有提裙狂奔的剪辑视频又火了一把 作为演员粉丝圈内的大神,朴成光再一次奉献了休息时间。 原本只想剪辑裙子视频,结果粉丝群内对前者也感兴趣,天天在群里@他,让他别睡了赶紧起来干活,得不到回应,还无端猜测他是否另找了墙头在做时间管理,否则怎么还装死。 全身上下没二心,只有男友粉那点私心,加小肚鸡肠的男人便也只能含泪剪辑视频。 单只视频最高观看量直冲百万。假设点击都是半岛人贡献的,且没有重复观看,那么,路上走过五个人,就有一个看过郑希真的视频。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郑希真在颁奖礼上的“面瘫”演讲,非但没有引起大众恶感,反而让更多人对她产生极大好奇,为她的人气添砖加瓦。 老祖宗说得没错,不仅爱情的始点是好奇心,其他感情也是如此。 经纪人日常和郑希真对着干,在推艺人方面确实颇有点造诣,没放过此等扩流的好时机,又推波助澜下场为女演员造势。 可舆论阵地又怎么会只有好影响,而没有坏结果?甚至可以说: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恨还永远比爱长久呢,估计郑希真什么时候退圈了,粉丝跑光,黑粉还能对她意难忘。 种种操作叠加碍到了部分人的眼,让男演员的部分女友粉上火。 他们骂女新人不要脸,竟然还敢蹭前辈的热度。其架势比起爱豆粉丝团建撕逼更为壮观,毕竟都是人类,也都在地球乐居,那么战斗力也不会因追的对象不同就产生物种隔离。 怀揣着玻璃心,不让看还非要看,看到后果然玻璃心碎一地的郑希真也挺生气的。 她本来就没大优点,也就只有脸能看。骂其他的都可以忍受,但怎么可以睁眼说瞎话说她没脸呢。 很快郑希真就没理由再生气。 路过的群众实力体现什么叫乐子人。乐子人的人生全部意义是找乐子,他们甘愿成为滚筒洗衣机脏衣服里的纸巾,谁阻碍了他们找乐子,让他们难过了,他们就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郑希真有性价比。 在梦中,有人日入208w。 现实里,她是人家的零头,拿着透明人的工资,长着球花的脸,拿着这个钱请不到1/100的贝鲁奇,却能请到郑希真。 朴瑞妍和姜玄珠做梦都没梦到有这种好事。 言而总之,双方都觉赚大发了。 艺人顺利和剧组达成签约,在经纪人眼里这买卖不大划算。 可见识过郑希真的牛脾气,便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他们签的合约总有天会到头,这也不是一锤子定音的终生买卖,孙成义好歹要为自己的未来提前做打算。 况且资源再差劲也是电影饼,郑希真好歹也混成了电影第一女主角。 可真正让经纪人松口的原因,是导演靠着家里的关系找来了大佬震场。 “大佬?哪位大佬?”郑希真对导演圈不熟悉,她不混圈,只会埋头演戏。 郑希真和导演编剧混得好。签约后就是一家人,三女人经常在一起约饭,讨论剧本,打豆豆。 作为三人中年龄最小且最穷的穷鬼,郑希真坦然被女前辈们请饭吃。 今晚,也是顿美妙的饭局。 “金荣华。”朴瑞妍露出大大的笑脸,她的心情显然很灿烂。 “我母亲是他出道作品的制作人。”导演丝毫不觉得攀关系丢脸,坦白说出他们这个小破组能够请到大佬的原因,“所以,当我说最近在筹备电影的时候,对方很愿意帮我们一把。” 郑希真搞不懂导演职业是怎么运作的,她现在有点搞不懂:“咱们要换导演了吗?” 隐秘的内心无法不担忧。剧组选人是极其随心所欲,换了导演,那她有没有被换下去的风险。 “不,导演还是我。” 郑希真长舒口气。 朴瑞妍仔细和女演员解释缘由。大佬就是来震场的,俗称挂名,现场拍摄还是朴瑞妍主导,金荣华不会干涉片场的事。 只是他会对成片的剪辑进行把控,这方面是金荣华和朴瑞妍直接沟通,和演员的关系不大。 这样做的好处大大的有。 老导演对电影的把控力更强,朴瑞妍是海外派,高中开始就在外留学,最重要的青春期也在外国渡过,对国内的电影市场了解度还远远不够。 姜玄珠就颇有点微词。 倒不是金导做了什么,人家还什么都没做呢,关键是未来会做什么。 把控成品的人若是自家闺蜜,讨价还价好商量。她被电视台的操作搞怕了,现在最不想的就是被篡改剧本。如果这点自由度都不给她,那她宁愿放弃影视化,转而走文学出版的路子。 三人聚头,各有心事,金荣华的事说了就说了。重点是,他们的电影还没有敲定男主演。 导演说到这事就觉得头疼,噎了口酒,酒精入喉,也不把郑希真当外人,告知选角初期的离谱事。 少女心发作的编剧有多离谱呢,离谱到第一版幻想的对象时… “我就不说人家对我们的项目有没有兴趣了。”导演把手伸出来,每说一个名字,脸上的笑容越发大,最后简直就要咧到耳根,“郑宇成,张爀,张栋键…” “这年纪不大对吧。”郑希真没听到故事前觉得不会有多离谱,听了后也不得不说 她好像记得剧本是20代初男女的故事,这些男演员难道不都3040代往上走了吗,特别是:“郑宇成和张栋键的年纪不是可以当我爸了吗?” 女演员发誓对前辈们很尊重。她只是实话实说。 被含沙射影嘲笑的姜玄珠心虚,不过她也有自己的理由:“帅啊,他们帅。” “难道郑宇成不帅吗。”头转向闺蜜和小妹妹,超有底气问。 被质问的两个女人不约而同沉默。 郑希真并不觉郑宇成帅。毋庸置疑,脸蛋是帅气的,然而他的帅气,是无法激起她兴趣的那类帅气。 不知是自我防御机制,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郑希真对隐藏的花花公子不过敏。却天然的,对花花公子长相的男人极度过敏。 朴瑞妍给出作为导演角度的解读,虽然起点并不同,却和郑希真的想法意外达成了契合。 “他的局限性挺大,他所有的故事,也都在镜头对准的第一秒内就被挖掘光了。” 戏路窄的演员,在他们的专属赛道上,他们的存在可能确实无人可敌。 但作为导演,朴瑞妍喜欢戏路宽广的演员。从这样的演员身上,她能挖掘出更多的可能性。女导演暂时还请不到这样的演员加入团队,却不影响她建立起独立的审美体系。 单纯的追星少女姜玄珠不懂奇怪的深度审美,胳膊肘往外拽,誓死维护自家爱豆的名誉:“反正人家也看不上咱们这个剧组,你们竟然还敢嫌弃他。” 郑希真和朴瑞妍相视无言。 “那第二版呢?”不想闺蜜局因为男人而变成互殴局,郑希真看眼色的推进话题 第二版离谱程度就稍微降低了,至少年龄差不多可以对得上,但也只是差不多而已。 女导演让女主角猜。 女主角不是很想猜。非要她猜,那她只能猜:“姜东沅?” 没喝成胃穿孔的版本的姜东沅?郑希真忽然又想起来,到底为何胃穿孔了? 谈到帅哥,姜玄珠被改剧本抽干的精气神瞬间回春,把被两人质疑审美的事抛之脑后,拽住女演员的裙子,疯狂摇晃扭成麻花。 “他再年轻个五六岁确实不错,但是不是他。” 开始嫌弃年龄大了。 “咱们姜编最爱的男人可不是他。”导演眼睛笑成条缝,模仿姜玄珠的少女口音,腻到发慌冒出泡来,“你猜她最爱谁?” 郑希真想到了很多张脸,她记不住名字,磕磕巴巴开始报菜名。 “李东旭?” “他不够风流。” 开始嫌弃感觉了。 “朱智…” “哈?他不是进去了?” “出来了吧” 开始嫌弃…了。 “孔地哲。” “长得像恐龙一样的家伙。” 开始嫌弃外表了。 心神俱疲的郑希真快猜不下去了,耷拉着脸:“丹尼斯吴啊?” “像大卫雕像一样的家伙。” 这次没什么好嫌弃的了,但还是不是。 “那谁啊?” 不想猜了。 “赵寅铖啊!!!”编剧忍不住公布正确答案,“你连丹尼斯吴都猜到了,天啊,丹尼斯吴这种北极人物都说了,怎么想不到他,他多帅啊,腿那么长!” 这又触及到了郑希真的审美盲区。 女演员脸上一瞬凝固的表情被少女心编剧捕捉到:“你不会觉得他不帅吧。” 编剧霸道的进行审美D裁统治。女人,你怎么可以和我的审美不一样!凡是她能够欣赏,而别人欣赏不到的,那一定是别人眼睛脑子有问题。 赵寅铖也挺帅的,只是是和郑宇成同一类的帅气。 “你该不会欣赏男人的内在美吧?”姜玄珠荡漾的表情僵住,“你该不会是喜欢李炳宪,黄正珉,河怔宇,宋慷淏这种类型的吧。” 编剧,倒也不必如此… “虽然很失礼。”可男人聊女人时只会更加的失礼,因此女演员丢开良心,“我也不喜欢第一眼就不帅气的男性。” 说完还有点害怕,环顾四周,确定声音不会传出包厢,也没人能听到她们的妄言。 “我们还是不要聊这个话题了,要是有他们的粉丝冲上来打我们,扔臭鸡蛋怎么办?” “谁这么无聊,这人是她亲亲男友还是老公啊,这么护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们的宝贝肉疙瘩亲儿子,我就要讲。” 姜玄珠丝毫不怂,喝了口冰可乐,情绪更加亢奋:“在自然界,雄性动物的美貌就是为了吸引雌性,男人被女人聊是他们的福气,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话说回来,这些人长得再不第一眼帅气,可能也并不想要这种福气,而且也和她们这个小破剧组无关,属于只可远观之人。 太遥远的人没什么好聊的,还是聊聊可接触到的人。 “我们现在有四个选择:金宇斌,李谛勋,刘垭仁和宋鈡基。”姜玄珠说,回归正事,再少女的编剧都变得严肃起来。 “只有三个了。”导演补充。 就在刚才,刘垭仁方发来了婉拒的消息,她出去接电话就是谈的这事。 在这四人里导演最看好刘垭仁。对方身上的文艺气质让她着迷,和剧本的调性最是匹配。结果还被人家拒了,朴瑞妍的心情就变得不美妙。 “为什么?”编剧她对刘垭仁最没兴趣,只是不想对方拒绝的原因是她剧本不好。 “档期冲突。” 不是剧本不好,是有更好的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正常。假模假样安慰了下朴瑞妍,姜玄珠抓准时机推自己内心的第一人选。 “我们选宋鈡基可好啊~” 眼神嘚吧嘚吧的随着餐厅内的悠扬乐曲,飘向导演。 郑希真头皮发麻,不想要什么就偏偏来什么,想诱导编剧换乘,没直接说宋鈡基的不好。 “我觉得李谛勋很不错,他不是最近拿了个最佳新人吗?越看越有魅力。” 编剧才不管什么最佳新人,奖项只代表过去。而且李谛勋不帅,宋鈡基帅。 在李谛勋和宋鈡基之间选,导演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有一个人肯定不行:“排除法吧,首先排除金宇斌。” 细说来,金宇斌方最配合,态度也最低,但是他真的不大行,不是说他这个人不行,是他压根就不适合这个剧本。 “他应该去参加□□剧本。”郑希真看着对方的试镜照坦言。 轻轻松松的就把一人排除,进行到二选一。编剧鼓动大家:“选宋鈡基的举手!” 没人举手,只有她孤零零一人。 “那选李谛勋的举手。”这次声音变小,兴致缺缺。 两只手举起来,二比一,二赢,一输。 姜玄珠不想认输,夺过将要被抽走的宋鈡基的试镜照,揣在怀里,一副谁敢扔就把对方撕碎的模样:“不行!” “小姐。”朴瑞妍嘴角勾起,“所以这是你的男友,老公,宝贝嘎达亲儿子?” 做人,不能这么双标。 做人,本质就是双标。 双标的编剧誓死要把宋鈡基推回决赛圈。 导演没办法,那就重新总决赛。决赛的方式很简单,选几段戏,让女演员分别和对方试戏,看呈现出来的效果,谁更合适,那么谁就入选。 为防止投票基数小,最后的结果有人耍赖,聪明的朴瑞妍导演决定把试镜内容在内部进行匿名投票,举全组之力,绝对的公开透明民主。 姜玄珠做最后挣扎,想把亲儿子安排在第一个试镜,但对方正在赶其他行程,实在无法赶过来,恰有空闲的李谛勋愿意配合,成为了首位和郑希真试镜搭戏的人。 此刻,女演员和正副导演还有编剧坐在一起,观看前几日和李谛勋的对戏画面。 该死的,烦死了! 女演员和正副导演还有编剧坐在一起,看前几日和李谛勋的对戏画面。李谛勋的演技在新人里算不错,外貌确实不算华丽,也有邻家男孩的一丝帅气,朴实有余,总有点心动不足的感觉。 而引发全体女性心动的人,就在这时打开了试镜厅的大门。 冬日暖阳当空的下午,郑希真第三次见到了宋鈡基。 宋鈡基身着白衣黑裤,柔软的高领毛衣,领子宽松,散散的堆积在脖颈,显得脖颈修长,白色衬托他的脸蛋像天使般美丽,不包含攻击性。 他或许很懂自己的优势,踏入房内时就以笑脸示人,这让他整个人就如同奔跑在绿色大草坪上的萨摩耶。 郑希真喜欢用狗形容男人,她总能嗅到男人不同的气息,把他们代入到不同的品种内。 有些男人很帅气,但他们的帅气带着距离,他们的气质让人仰慕,却难于升起怜爱之心。而恰好,宋鈡基就是让女人怜爱的男人,从外表到内心,或者说,他所想表现的内心。 人来前,嘴上说着要公平公正的评委们,见到人的那刻,脸上的坚硬化作了柔软,她们的表情暴露了内心,仿佛母亲与羊羔幼崽重逢。 郑希真变得悲观,这些人真是没救了。转头看女编剧,日常花痴的少女却意外严肃,她抓住编剧的手,给予她鼓励的眼神:加油啊少女,坚持下去。 工作人员将试镜台词分发给男女演员,郑希真前几日就已和李谛勋对戏过,对台词记忆犹新,她和主创团队混得熟悉,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导演想要的感觉。 宋鈡基是第一次拿到这份台词,纸上只有场景和气氛描述,短短几个字,没有前因,也没有后续。 参加过三轮试镜的演员大体都知道电影的前期剧情,但从男女主携手走下火车,在异国大街上散步,登上公交汽车,在车上聊天,再准备下车时,剧情就戛然而止。 没有人拿到后续的剧情,除了签约的女主演和主创团队。 而此刻,宋鈡基手上拿到的试镜内容,正是男女主二人下车后走入音像店的剧情。他们选择了心仪的黑胶唱片,在小小的,封闭的试听房内共同听音乐。 这段剧情没有一句台词,全靠演员的自由发挥,纸上只写着编剧想要的氛围:淡暧昧。 和李谛勋一样,导演公平给予演员半刻钟私人时间。 转移至隔壁空房间,郑希真站在门边和对方隔开距离,宋鈡基只顾走至房间中央,低头看剧本。 剧本真没什么好看的,特别是没有前因后果的时候。 朴瑞妍是让演员最心累的那类导演,她不喜欢把想要的东西准确告知演员,她喜欢让他们自由发挥,然后,她再从中截取自己想要的部分。 男演员在沉思,女演员的道德底线在疯狂打架,和李谛勋私人对戏时,她送了对方一份大礼,告知了他剧本的前因后果,并且附赠主创团队想要的感觉,让李谛勋免于被导演折磨。 而所谓淡暧昧,不能太寡淡,亦不能太火花四溅,处于温水慢煮到一触即发的热度之间。 邪恶的恶魔郑希真,和善良的天使郑希真纠缠在一起,她不想让宋鈡基加入团队,因为她个人的原因,但她不能出卖底线。 天使胜利,恶魔被压在身下骂骂咧咧。 女演员主动踏出脚步,向中央的男演员靠近,男演员好像也想清楚了,恍然抬头,两方的视线在空中撞在一起。 郑希真的话没能说出口,对方先发声:“这剧情接的是公车之后吧。” 他很确定,女演员的点头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你怎么知道的?” 他把剧本放在椅子上:“从大街漫步,到公共交通同坐谈心,再到音像店的隔间,场景在缩小,距离在缩近,所以,这一幕不可能是新插入进前置剧情的。” “然后,如果这段剧情出现在故事的中后段,那么…”他脸上露出丝难以形容的笑,“就不可能只是沉默。” 如果不是立场对立,郑希真不会吝啬于为他鼓掌,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导演想要一种层次感,她需要暧昧的氛围在三十秒内逐步递进,递进到顶峰的那刻戛然而止。” 郑希真尝试做天使,将公平挥洒人间,又怕对方觉得她在站他,因此又补充:“我前几日也这么告诉过李谛勋。” 旨意传达,开始正式对戏,郑希真决定做个复制粘贴的工具人,和李谛勋搭戏是怎么反应的,和他搭戏便怎么反应。 可她很快发现,这感觉完全不同。 没有人会为了试镜,就把真正的音像店试听房间搬过来。男女演员靠在白墙边,四周的空间很大,他们假装置身于小空间内,肩并着肩。 郑希真的长发滑过男演员的肩头。 雪白的毛衣,乌黑的发。 演员自己喊开始,开始的五秒内没有什么不同,一对男女在听音乐,他们自己手机放的舒缓的曲子,宋鈡基选的。 郑希真是真的有在听音乐的前奏,她没有听过这首歌,她想,或许在剧本的故事里,走入狭小空间的青年男女,他们起初的目的也只是听音乐而已。 女人的注意力被音乐吸引,她的目光低垂向左,那是黑胶片放置的方向。 男人在她的右边,靠着门,他比女人高出小半个头,他没有在听音乐,在宋鈡基给男主人公设定的剧本里,在走进音乐房的这一刻,他的目的就不只是听音乐而已。 两位年轻而又美丽的青年人,自以为心意相通,同时又各怀鬼胎。 男主人公将注视着墙壁的眼神回转,脚抵在逼仄的角落,眼神看着女孩的头顶。 音乐再继续,从起步,慢慢进入旋律的正题。 视线随着女人美丽的头发下移,是饱满的额头,然后继续下移,那下面,是略带弧度的浅眉,和她长卷的睫毛。 郑希真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不,在看女主角。 女主角感受到了两人相贴的肩膀,她感受不到彼此的温度,因为他们穿的很多,但是他们的臂膀也紧紧贴在一起,她穿的少,能感觉到自己L露在外的皮肤的每一寸,都被无形的手,用羽毛轻轻滑过,引发Z栗。 注意力从音乐中偏离,现在没有人在听音乐了。 女主角是向往自由的个性,不会任由对方看了去,因此她也轻侧过目光,眼波流转去看那位身边人。 目光交汇,男人的目光里有钩子,毫不躲避,意欲吸引。 女主转过头,不再看他,男主也转过头,将视线重新归于什么都没有的墙壁。 错开后,故作沉静的两人默契的笑,不过三秒,音乐还来不及唱完上一句,早就被彼此吸引的男女,纠缠的眼神又重新撞在一起。 交汇,又再度分离。 再交汇,又分离。 屏幕下方,他们不时擦过的手没有牵在一起,镜头后的人,只能看到不时交换目光,玩猫鼠游戏的男女。 女主不再看男主,男主却更加肆意,他看到的,是她不时闪动的睫毛,他用目光去轻轻抚摸它,用爱意去亲吻它,随着他的“亲吻”,它的主人加快了眨动的频率。 男人笑得很开心,不止是嘴角略微扯动的弧度,更是怦然跳动丢失节奏的心。 他继续看她,从她鼻梁的侧影更加下滑,然后,是她没有颜色修饰,却带着天然红的上唇,视线在此停留,他看清了女人嘴唇的弧度。 女人再此刻有一次转头,她在看他的眼睛,而他依旧在看她的嘴唇,目光没有交汇,目光交错了。 背景音乐逐步走向高潮,暧昧气氛即将登顶。 画面结束,黑屏。 编剧化作尖叫鸡。房顶都快被她激动的声音掀翻。对于写故事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作品,被满意的演员演绎出来还要激动人心。 匿名投票结果可想而知,萨摩耶断层胜出。 郑希真早就知道结局,她是屏幕内的女主角,比看视频的人有着更深的感觉。演员可能并不能预知电影的高度,因为这和导演有关,但她一定能提前知晓,这部作品最后呈现的底线在哪里。 如果身临其境的人,在演出时都无法感知到心动,又如何用情绪去感染观众呢。郑希真不知道宋鈡基是否是男主角的最优选,但在对比中,他绝对是更优选。 试镜的下午,分别时,郑希真问了对方两个问题。 第一个。 “这是什么歌?” 宋鈡基翻阅手机,拉回播放页面:“first love” 第二个问题。 郑希真:“那天,你为什么要笑我?” 背对着夕阳,却全身被笼罩在其中的男演员微愣数秒,反问:“哪天?” 就是那天呀。 善男试镜的那天。 那天是剧组试镜的终面,终面,郑希真穿上了符合角色身份的服装,从头到脚。 徐恩奇是财阀家的女儿,她的衣服简单又昂贵,她的头发闪动着光泽,有钱人家的孩子,总是在每一根头发上,都显得比穷人家的游刃有余。这是再多名牌加身,也无法改变的差距。 郑希真是穷人家的小孩,关于有钱这件事,她一靠的是道听途说,二靠的是闺蜜的“以身作则”。 曹铖佑也说,不了解就去模仿吧。 于是,她看了无数影视视频,她甚至跟着殷美去体验她的生活,她搜集网络的财阀女信息,她们在人前时大多面容平静,仿佛不会因任何事而烦心。 郑希真在在团队面前,扮演着有钱人家的女孩。 女人优雅又从容,她的妆容浅淡,不会用低廉的颜色去做所谓的勾引,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贵,所有人都不配的骄傲神情。 导演很满意,编剧也很满意,编剧说她就是徐恩奇,骄傲的徐恩奇。 可终归,她不是有钱人,终归,假的变不成真。 在她被夸奖而心花怒放,因机会即将唾手可得,而自满于自己的伪装时,她被男演员轻飘飘的笑击败了。 宋鈡基在听到“你就是徐恩奇”时笑了,这个笑不夸张,一闪而过,但带着否定。敏感的女演员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笑着的当事人早已遗忘此事,却在多月后被女人重新提起。 鼓起勇气问话的郑希真是认真的,宋鈡基感受到了她转变的情绪,他努力去思考这份笑的原因,努力从大脑的回收站里去捕捉片刻的记忆。 然后,他想起来了。 “我没有在笑话你。” “你确实演出了千金小姐的气质,只是怎么说呢,感觉很多你没有意识到的细节里,有些太戒备,太严防死守的感觉。” 郑希真被话语击中,僵在原地。 她再次想到了殷美,人们看到她时,即使她穿着简单,即使她头发凌乱,也没有人会怀疑她的出身。 原来不是衣服的关系,也不是头发,头发的发尾有什么重要的,她错了,错的很彻底,假的才在乎这些东西。 短时间里,她能够买来真货的物质价值,却无法模仿情绪的价值。无法在朝夕,学会那份气定神闲,那份永远不怕试错,永远有人兜底的轻松惬意。 郑希真无比肯定,宋鈡基和她所模仿的人是一国的。即使他的出身并没有在最最顶端,他也和他们是一国的,就像用惯了奢侈品的人,总能快速发现混在其中的假货,当别人问起是怎么分辨时,他大概会说,这是种感觉。 人群中,同类能很快辨别它的同类,这也意味着能很快辨别异类。 人群中,他发现了郑希真的异常,郑希真也用她的敏感在排斥着他。她讨厌的,可能并不只是被发现模仿角色的痕迹,更是她融于日常生活中的伪装,也可能被发现。 “对不起。” 聪明的男人道歉,如果他做错了什么,就算他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他也愿意说声对不起。 “和你没关系,你不用说对不起。” 本来就和他没关系,是她过于敏感的原因,郑希真是从不吝啬于反思自己的人。 在女演员即将陷入反思的漩涡,成为反思怪以前,新年到来,过年了,那什么事情都可以拖到年后再说。 比如反思,比如…体重。 年后,对着吃胖的女演员,孙成义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郑希真起初还自我感觉良好,可见到导演后,导演明令要求女演员减重,电影快开机了,必须减回去。 “再胖下去,到时候大荧幕上就会出现你的双下巴。”说着可怕话的导演,面色却是和善,还能摸着自己冬天养的膘。反正丑的不是她,反正她是导演,又不是演员。 可恶!郑希真哭泣。 我有点喜欢你了 至此,女演员开启了残酷的健身房减脂生活。 因是在公司指定区域锻炼,所以也说不上巧的遇上了公司的其他成员,其他成员之一李俊淏已很久没有见过郑希真。 一年前,勉强算天涯沦落人,一年后再次相遇,竟又是同病相怜。 郑希真被私教搞得生不如死,跑步机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一种原地爬楼梯的健身器,简直就是极刑,每次做完一组,她都觉得腿不是自己的,从健身房走到地下库,短短百米的距离,她都哆嗦。 菜鸡郑演员走得生无可恋,面如菜色。在她旁边,自己要求加练的李俊淏却气定神闲,毫不费力。 “你这家伙”。郑希真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在装X吧,一定是装的吧。” 李俊淏鄙视回去:“你才应该加强锻炼。” 运动抛弃者郑希真悔不当初。早知现在这么苦,就不胡吃海塞了,比起运动的痛苦,她更愿意饿着。 教练站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鼓励郑希真:“加油,你越来越棒了,或许今天可以加到两组!” 郑希真听得腿都软了,什么两组?不,她就是菜,一组都做不完的,饶了她吧。 所谓锻炼,就是刻苦的修行。 李俊淏心无旁骛增肌,郑希真三心二意减脂,女演员在锻炼的一小时内就没歇着,不是指得运动本身,而是她的手机。 郑希真的电话以每十分钟为循环,不断响起来电。据不完全统计,还包含数不清的短信,这导致李俊淏只要听到嗡嗡声,耳朵都能充血。 “你怎么这么忙?”问话的人不满。 手在键盘上忙的回复,郑希真回复的就很不经心:“额…” 额了半天,拖到李俊淏耐心快耗尽时:“就是那个…” 又那个了半天,没说出是哪个,等待回复的人烦躁了:“哪个?” “……” “锻炼完去吃饭吗?” “……” “呀!!” “啊?” “你说什么?”很忙的人被吼了,才放下手机,回复身边的人。 “你吃饭吗?”小伙伴就快咬牙切齿了。 郑希真犹豫。想了想,运动了半天才消耗几百卡,吃口饭就几十卡。虽然她也很馋,还是不吃了,不划算。 犹豫着还没有给出答复的时间,又有电话打进来。郑希真不想接,看到来电人,又慢吞吞接起来。 “喂” “行吧” “什么时候。” “啊?今天啊。” “好吧,在哪。” “行吧…” “嗯,马上见。” 郑希真转过头,回复小伙伴不去吃饭了,眨巴着眼睛表达出遗憾。 李俊淏没看出她真的有在的遗憾,只觉得她没良心,明明是他先约饭,结果先接电话就算了,还飞了他的饭局。 “你还挺忙的哈。”男人微笑。 “对啊。”女人附和,她也觉得自己好忙,“催我去对戏呢,明明还没开机,真够积极。” 打电话来的是宋鈡基,对方在善男后人气飚增,行程多如繁星,因而对戏行程免不了要按照他的时间表走。 李俊淏的话堵在喉咙口,信她才有鬼,不照镜子的吗,没发现嘴都快咧到头顶了吗。 郑希真不知道李俊淏的内心戏,如果她知道,也一定会解释:不是因为约对戏开心,是因为比起对戏,能够找理由逃脱运动,才是最最最开心。 开心的郑希真飞速下了锻炼机,她找到了正当理由离开这鬼地方。 教练接受了她的理由,在女演员快脱缰离开健身房前,通知她噩耗:“下次来再补上。” 郑希真蔫吧了。 演员们从中午一直对戏到傍晚时分,剧本台词量巨大,宋鈡基和郑希真总共对了四五次剧本,文字量庞大到只过完2/3。 和其他电影不同的是,《爱在》中男女主画面含量100%,真正做到了每一秒都有男女主,全篇就是男女主在异国游玩,边玩边聊天的场景。 剧本真的挺离奇的,和一般的爱情电影的节奏全然不同,它没有突出的起承转合,亦没有强烈的高潮剧情。男女主的闲聊话题跳跃,甚至于,每个话题可能都不会聊出真正的结果。 但郑希真为这样的剧本着迷。她仿佛从迷茫的男女对话中,窥探到了自己的影。 和宋鈡基对戏时,郑希真对他的感观发生了逆转。 她没有再次感觉到不适,对方知道分寸,就连开玩笑都把控着尺度,一来二去,两人算得上说得来的同僚关系。 却也仅仅是同僚关系罢了。 因为当郑希真想要敞开心扉,从剧本中延伸,聊聊真实感受时,宋鈡基表现出一种严防死守,一种职场生活中交际的体面。 他从来不会说剧本不好,也不会说剧本很好,他只会说:我理解他们。 理解,不代表赞同。至于为何不赞同,宋鈡基不会说。几轮试探后,郑希真便放弃和他聊有的没的了。 男同僚晚上还要跑行程先走,女同僚留下,职场人士们挥手道别。 咖啡馆在二楼,包厢面积不大,但布置得舒适温馨,这也是郑希真选择这个地方的理由。 房间的最前端是大大的落地窗,不需要时,可以放下百叶窗。而此刻,她打开百叶窗,让夕阳的光从缝隙内打进来。 从楼上看下去,可以看到居民楼里进进出出的人群,如果阳光有声音,那一定是小孩的嬉闹声,大人的教育声,以及路过的小狗的汪汪声。 身处这些日常的声音中,放松下来的郑希真感觉到了疲惫。她饿了一天了,又说了一天的话,脑子放空,思绪开始飘远,混混沌沌的陷入了睡眠。 等到转醒,独自昏睡的人感受到脖子的僵硬,窗外已没有光透进来。月光暗暗的,都没有办法将室内照清。 郑希真没有开灯,她的脖子僵住了,也没办法直接起身,她就趴在桌上,以入睡的姿势继续趴着。 入睡时的声音,现在却连一丝也没有了,街道上没有人,只有每隔几米竖立的灯柱,灯柱的光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像瘦削的人,孤独的站立。 她感觉到灵魂在抽离,飘到很高的空中,从外面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灵魂会看到一个女人,女人的身体隐藏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给她发消息呢。 明明下午她的手机还那么的忙。 有没有人,一个人也好,就算是她不喜欢的人也好。 她打开了自己的SNS,那是公司为她注册的。平时会发些帖炒炒热度。 郑希真很少在上面发东西,都是公司要求,她给后经纪人审核后觉得可以,再给她发上去。 女演员翻阅了最新一个帖子,是和电影的导演编剧聚餐时的照片。三女人坐在一起,姿态亲密,把郑希真围在中间。 这个PO图很火,郑希真把提示消息关闭了,但每刷新一次页面,都能看到新评论冒出来。 大多是吹她长得美的彩虹屁。 也有她的事业粉热泪盈眶,说她终于不在家抠脚。 还要说自己是XX大学的男大学生,问她能不能给个机会的,这些评论下面,都紧跟着无数条喷他们异想天开的回复。 好多人,好多人都在给她留言。 郑希真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人,明明知道不会得到任何回复,却可以坚持给她留言呢? 如果是她,就不会做注定得不到回报的努力。 手指在屏幕上移动,不断刷新新的评论。然后,看到一条新的留言,视线被牢牢的抓住。 【今天因为某些事而不开心,但希真是我的天使,看到你就觉得世界美好起来。不知道真真现在在干什么呢?长得如此美丽,生活一定没有烦恼,只有幸福吧。今天也会欣赏着真真的美貌而入睡呢~】 奇怪的情绪占领着她的心。 郑希真第一次回复评论: 【什么都没做哦。祝你明天起床可以变得幸福。晚安。】 退出INS,打开黄色聊天软件,发出去一条邀约。 【郑希真:出来玩吗?】 不到五秒,消息被已读。 【李俊淏:今天可能不行,要背剧本。】 郑希真切掉李俊淏的聊天框,准备问下一个人,又一条邀约被发出去。 【郑希真:出来玩吗?】 没等到对方回复,立刻切出去,看看通讯录里还有谁可以找。 滑到C开头的名单里,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11点46分,这人不行,肯定睡着了。 没停留,继续滑下去,又看到一个C,这个更不用考虑,直接无视。 K姓人士,不重要,滑过。 找到一个可以的,手指即将点到和第三人的聊天画面,有消息横幅弹出,是第二个人的回复。 【李朱爀:玩】 【李朱爀:在哪,去接你。】 【郑希真:XXXXXXX咖啡馆。】 消息发出去,又有横幅弹出。 【李俊淏:等我拍完手上的戏,再玩?】 【郑希真:行】 李朱爀好像很闲,立马给她发了消息。 【李朱爀:很近,15分钟,蓝色车,等我。】 郑希真正要回复可以,李俊淏又有回复。 【李俊淏:不是下午都在对戏吗?不累吗?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郑希真想了想,说实话。 【郑希真:心情不好,打算和李朱爀出去玩。】 消息瞬间被已读,对方大概没把聊天界面切出去,一直停留在界面等待。 没收到回复,正准备把手机放下,收拾包打开包厢门出楼等李朱爀,就接到电话。 “你作死啊?”李俊淏的话带着怒气,声音却不大,被压着说。 “怎么了?” “社长不允许旗下艺人去男女混合的酒吧玩,被抓到就死定了,你不知道吗?”即使不知道对方要带她去哪里玩,李俊淏也自己脑补了场合。 被科普了自家社长价值观的郑希真很想当然的问:“不是针对爱豆的吗。” 她是演员,这禁令和演员有什么关系。 “针对所有人。”李俊淏怒气值在积攒,“你真是疯了。” 郑希真虽看社长不顺眼,但想想也对,这时期没必要惹社长不开心,便让对方等等,别挂电话,又翻通讯录给李朱爀打过去。 李朱爀正往咖啡店赶,接到她的电话以为是等不及:“马上就到,你再等等。” “你要带我去哪里玩?” “肯定好玩,我保证。”男人自信满满,“还是你不信我?” “社长不让我们去男女混合的酒吧玩”。郑希真道出自己的担忧。 “是私人派对,不是那种酒吧。”李朱爀让她放心,他们也不会去公共场所玩啊,那多不安全。 郑希真挂断电话,让他慢慢开,她不急。转头就把李朱爀的解释,原封不动说给小伙伴听。 小伙伴语气稍微变好一点,还是硬硬的,知道拦不住想要脱离牢笼的鸟,便劝鸟不要飞太远。 郑希真嘴上答应,又有电话打进来,她走到窗边,看到寂静的窄窄街道内,灯柱旁,停了辆蓝色车,那是李朱爀的车。 火速挂掉电话,包和外套扒拉到怀里,飞速跑下楼,结账。老板的祝福语在身后传来,已听不真切。 年初,天气还很冷。 李朱爀的车内开着暖气,他穿着薄薄的黑色修身毛衣,靠在车椅上,眼睛望着车窗外,等待他要等的人。 那人没让他久等,就带着大大的笑脸,从普通的居民楼里冲出来,楼道的大门很窄,门下还有三五个阶梯,跑得很急。 见到我需要这么期待吗,李朱爀很开心。 女人跑到车前,手拉着汽车把柄往外拉,没拉开。又猛拉了几下,还是拉不开。 李朱爀不是故意要锁门,只是忘记打开而已,可看到郑希真脸上的笑容转瞬变为疑惑,敲车窗示意他开门,就忍不住想要捉弄她。 他和郑希真的关系,从第一面起就是她强他弱。局面在此刻逆转,李朱爀想维持来之不易的胜利。 郑希真着急忙慌从楼里跑出来,外套也没穿,看到车内人捉弄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她把包扔在蓝色跑车的车顶。 咚,超大声。 再把外套重新裹到身上,让羊毛大衣包裹自己的身体,拿起包,低下头,朝车内得意的男人灿烂一笑,踩着玛丽珍皮鞋,头也不回往前走了。 玩笑开了头,李朱爀启动跑车,轻踩油门,车开过郑希真一段距离,等着她往前走。 他没有下车,只是解开安全带,按下车窗,冷风迫不及待钻进车里,冷得一激灵,探出窗,笑说:“这就生气了?” 女人没理他,也没看他,就往前走,从车的后面走过车停的地点,直到把讨人厌的男人和他的车甩在身后,直到李朱爀又一次只看到她的背影。 “喂,不要这么玩不起吧?” 他朝她的背影喊,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李朱爀再一次启动车,车顺畅的滑过,引擎声在街道里响得清晰,这次没有他没有停,开得很远,远到就要开过街角转口,仿佛真的就那么开走了。 但在街口,他从车后镜看到了行走着的郑希真,她美丽又没有表情的脸,在呼暗呼明的街灯下,在冬日的寒风里,像柔软的东西,寸寸滚过他的心。 算了。 停下,换了倒挡,车慢慢的往后挪,挪到小街的中央。他从车窗探出头往后看,这次说的话没有前两次狠。 “对不起。”声音含在嘴里发出,模模糊糊的并不清晰。 郑希真没理他,她在低头看手机,手机的白光映照在她的脸上。 李朱爀急开车门,长腿加快频率,快步走到郑希真的面前。 阴影落下,来人带起一阵寒风,回消息的手机被夺走,被高高举起,李朱爀抬头看那手机有什么好看的,手机停留在蓝色的对话界面。 【AAAA欧巴:休息了吗?】 【郑希真:马上休息。】 【AAAA欧巴:小菜我明天带给你。】 [输入框:不用了,我去你家…] 这话停留在输入框中,还没来得及发出。 一般来说,当男性夺走女性的手机,并以身高优势不让对方抢走,女性总会踮起脚尖扑上来夺回手机。这和自然界争夺食物的场景不同,更倾向于男女之间的调情。 郑希真不想和李朱爀调情,没有你来我往,抢手机的戏就玩不起来,场面冷下来。 翻手机的男人没有感受到气氛的转变,他气得要死:“你说,你是不是在养鱼?” 不知什么时候变成鱼塘主的女人满脸疑惑,这人在说什么,精神还正常吗? 李朱爀认为自己精神很正常,和别人聊天有时间,和他聊天就经常没时间,约出来玩从来没有成功过,只有今天是成功的,因为是她主动说要玩。 如果所有鱼都是一个待遇就算了,凭什么别人都没有备注,只有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备注了欧巴。 更何况,AAAA是什么意思,鬼扯的四星级国家景区吗? 倒回通讯录,更气了。 有AAAA,就有AAA,随便翻了翻,难得的有自知之明,果然,A里面没自己。 直接跳到L列,为什么也没他。 气到炸裂,放弃思考的李朱爀凭借着男性直觉,跳跃到Z,好家伙。 什么叫ZZZZ李朱爀。 凭啥啊,凭啥手动置底坑里啊,他合理猜测:“这是你的鱼王吗?” 差点被不开门的骚操作冰冻的气氛,瞬间破冰。因为实在是太好笑,好笑到和他生气,都会显得自己是小学生,好声好气解释:“他是我哥。” 这话李朱爀不大信。 他也是有妹妹的人,平时不打架已经算很好了,更别说三更半夜嘘寒问暖,真是想都别想。 但郑希真一脸真挚的表情,也不像作假。 而且,对方又发来了消息,这是关键证据。 【AAAA欧巴:妈妈说想你了,最近有时间回家吗?】 拿到了关键性证据,李朱爀替对方洗掉海王头衔,捧着手机笑得超开心。海王转过身,笑看白痴,伸手勾手指,还她手机。 手机被双手奉还到失主手里,手机到手,郑希真准备走了。 李朱爀急了:“不去玩了吗?” “气氛都这样了还去玩啊?” “怎么了。”李朱爀耍赖,“我们不是和好了吗?” 说着还给双手合掌给郑希真来了个不标准的小鞠躬,郑希真是很好哄的个性,本身也没多大气,现在更是被他假模假样的道歉逗笑,逗笑了就是和好了。 李朱爀的车停的有点远,两人往车停靠的方向走。 黑夜下,蓝色跑车闪烁着诱人的光泽…郑希真吞了口口水。 “不行,我还是不能原谅你。” 走在前面的李朱爀没看到对方的变脸绝活,只听到她带着愠怒的声音,啊真的是,女人心海底针。 郑希真省去让他海底两万里寻针的步骤,好心的直接抛出自己的条件:“车,让我开吧。让我开,我就原谅你。” 而这,是李朱爀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他应该让郑希真就这么回家的。 “你能开快点吗?” 车在深夜的首尔大街上行驶,以不到40码的超龟速,频频有后方来车在后视镜中出现,快速甩过他们,再潇洒驶离。 “可是开快了很不安全。” 郑希真眼睛看着马路,注意信号灯和指示牌,两手规规矩矩抓住方向盘,嘴上回话头没转。 她是有前车之鉴的。 之前车速开得太快,其实也还在标准时速内,只是有人遛狗不牵绳,动物懂什么呢,就那么横冲直撞冲到马路中央来,她反应不过来,紧急转方向盘,好在那天时间点也过了高峰期,左右并没有其他车辆,最后只是出现了点小摩擦,但把她自己吓得魂飞魄散,经纪人知道后也不允许她再开车了。 新手司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上路更是小心,小心到过了头。 “你这样开下去,我们要明年才能到现场。” 郑希真加了一码。 “油门被卡住了吗?继续踩啊。” 又加了一码。 “真的,不要替我省油,我不缺这点钱。” 堪堪突破了40码。 “看到前面那辆车了吗?红色宝马。” 郑希真点头。 “超过它。” 郑希真摇头,李朱爀扶额。 新手司机小郑,经过艰苦卓绝的训练后,终于懂得预判远离了急刹,在十字路口时慢慢刹车滑至警戒线内,一米不多,一米不少。 深夜,路上车不多,红灯禁止通行,潇洒的红色宝马早早停靠在路口,李朱爀的蓝车缓缓停到它旁边,郑希真对停的间距很满意。 那司机估计觉得入门款宝马跑赢了跑车很骄傲,还按下车窗,朝蓝车滴滴。 郑希真不明白对方要干嘛,以为有事便也按下车窗,李朱爀嫌丢人,让她别按的话在口中没来得及说出口,两车的司机就看到了对方。 郑希真看到了红车的主人,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副驾驶上坐着的是同样年纪的男人,年纪大的也做不出挑衅的事。 李朱爀从车抽屉里随便捞了个墨镜,大晚上戴墨镜,宁愿被当成疯子也不想丢人。 红车上的两位青年也看到了跑车上驾驶座的人,在深夜时分出现的美人,美得惊心动魄,配上华丽的跑车,一切都显得不真实像在做梦。 “有事吗?”美人很疑惑,“是不是我开太慢了,对不起啊。” 男青年想炫耀的话哽住,摇下车窗前想说,小伙子行不行啊,不行别开,别糟蹋了这车,此刻变成了:“没关系,是我开太快了。” “对啊,开的慢点好,开得慢安全。”驾驶位旁边的男青年也附和。 红灯一秒秒,时间无比漫长,三人聊天继续,大有从公共通行安全往下聊的势头。 愚蠢的舔狗!李朱爀听不下去了,这些人贬低他的车就算了,还当着他的面说瞎话。 摘下墨镜,解开安全带,上半身探过去,他把驾驶座那边的车窗按上,话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绿灯,可以开了。” 红车的男青年们话说到一半,只能看到美丽女人的脸逐渐消失在车窗后。 绿灯了,蓝车启动,顺滑地开走,留给红车一个背影。倒不是郑希真在几十秒内改性敢于飙车,纯属是红车一方没有启动。 停在路口的车内。 男青年问另一个男青年,要怎样才能有这样的异性在侧。 被问的男青年沉思片刻:“首先,要先赚100个亿吧。” 去往私人派对的路途再遥远,也比通往100个亿的路近,虽龟速,但安全到达。 到现场,郑希真就后悔了。 这场子和上次李俊淏带她去的没任何区别,刷脸进门的安保,扭来扭曲的艺人,嗨翻天的舞曲炸得耳聋,整个场子大写的无聊,还不如回家睡觉。 她想跑,身子转过去,后面就是入口的地方,那里是安静和自由,结果被李朱爀一把拦住,转身推着往里面走,里面是吵闹和混沌。 一路走进,更加后悔了。 她这次戴了眼镜,将现场的男男女女看得清清楚楚,还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脸孔,派对的到场人员丰富,演员爱豆歌手混在一起谈天说地,场面魔幻。 她甚至可以看到在工作场合遇到过的前辈,以另一种姿态在场子里游荡,这真不是正经人来的地方。 不,从一开始就错了,非正经人又怎带她去正经的地方。 正经人郑希真如鲠在喉,李朱爀怎么拉都拉不动她,她今天就要“死”在自己的地盘里不走,谁也别想让她去下面的池子混。 看起来就不是正经人的李朱爀半路被朋友拉走,李朱爀不情愿,想带着她一起走,郑希真极力把人推走,他不在更好,她还可以溜走。 拉他走的人嘴上说“借半刻钟” 郑希真微笑挥手,没关系,最好整晚都借给你。 “你别走,我马上回来。”被拖走的人一步三回头。 人被拉走后,郑希真呆坐三分钟,感受周围若有似无海潮般涌动的视线,坐不住脚底抹油想走,算盘打得好,可天不如人愿。 “你好。”陌生男人端着两杯酒不请自来,坐在她的旁边,“我叫…” 音乐震耳欲聋,郑希真听不清对方说的话,叫什么,可能姓李,也可能是别的。 小哥哥有着张说的上帅气的脸,很韩国的那种帅哥,且是她不感兴趣的那种帅哥。 他把酒递给她,郑希真摇头摇手拒绝,见她拒绝,那人也不强迫,把酒放桌前。 “你是练习生吗?”男人凑过来,到她耳边,提高声音问。 距离突然被拉近,郑希真不喜欢这种氛围,也更加不喜欢在这种氛围内的近距离暧昧。 她没用同样的凑近贴耳回复,身体反而下意识靠后,摇头说不是。 炸裂的歌曲在这时恰到好处的停止,下一首换了曲风,不再是让人摇头晃脑的嗨歌,是舒缓的乐曲,池内玩乐的人扭动的姿态都变得正常起来。 郑希真因音乐而强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缓,不舒服感在逐步缓解。 “你是爱豆吗?”她反问回去。 “我像爱豆吗?”男人没有直接回答,抿了口酒杯,单眼皮配上笑容,显得点坏男孩风格。 郑希真仔细打量男人。如果是爱豆,那年纪有点大。陌生的脸孔,如果是爱豆,那肯定也不火。但如果不是爱豆吧,演员?那好像也不大像。 “猜不出来,你是干嘛的?” “我是rapper。” “什么是rapper?”郑希真对歌谣界的认知有限,没见过什么rapper。 “rapper啊,就是最酷又最自由的歌手。”男人自我吹嘘,说完好像自己也觉得吹太过了,不由笑起来。 郑希真有种恶趣味,她总是喜欢看鼓鼓的气球,被小针戳破,噗噗地坠到地上的样子,于是她故意:“这么酷,可是我没有听说过你。” 她将手肘靠在软沙发上,手掌撑着头,这让面对她而坐的人,会讲视线集中于她的眉眼间,被她蛊惑。 男人没有因这暗戳戳的针被戳破,反而更加膨胀,那让他更加膨胀的东西,名为自尊。 “你是做什么的?”他问。 “我是演员。” “可是我也没有听说过你~”他的笑容愈发大,用她的方式回敬给她。 郑希真咯咯笑起来:“明年的今天,你就会认识我的。” 那时候她的电影已经上线了,大概就是情人节档。“我叫郑希真,要记得去支持我的电影哦。” “我为什么要去看你的电影。”男人不加示弱反驳。 郑希真想了想,愿意做个交换:“你有写歌吗,或许,我可以以旁观者的视角,帮你参谋。” “你连rapper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听呀。”rapper继续发难。 郑希真也不恼怒:“如果你的歌曲连没有听过rap的人都能吸引,那不更好吗,还是你不敢?” 说到后面,她温柔的笑容变得有些刺眼,啪,是气球爆破的声音。 郑希真和她刚认识的rapper坐在一起,大厅里放着歌,他们一人一个耳机,分享男音乐人制作的音乐。 男青年时刻注意着听歌人的侧脸,从旋律开始的第一秒,她就面带笑容,让人难以揣测她对歌曲的满意程度。 郑希真第一次听这种歌,很难评价好坏。因为这种形式的曲子,颠覆了她对传统歌曲的认知,她对歌曲的审美,还停留在上世纪末的怀旧曲风。 单纯从曲调来说,说不上喜欢,但因感受到男人期待又带着灼热的目光,郑希真没有透露出真实想法。 她的内心越平静无波,面上便笑得愈发灿烂。随着她笑容的起伏,她能明显感受到,看着她的人的情绪变得高昂。 “怎么样?” 耳机内安静的瞬间,音乐人就急不可耐寻求答案。 女人抬起头,她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热切,这份热切和最初对她的“兴趣”无关,只是单纯的为了刚才的乐曲。 “明年的今天,也有更多人会认识你哟。” 这个人不属于她的世界,这个人做的歌也不是她所能欣赏的类型,但是没关系,总会有人欣赏他的歌,也总会有人和他处于一个世界,她愿意做他无意间在路上擦肩而过的人。 而一个合格的路人所能做的,就是送他一程,毕竟说好话是如此的简单,那为什么不呢? rapper因为这句话而兴奋,他忍不住得意,却还要压住那份得意,不想被看轻,装作经常被夸奖的样子:“那是当然,都不用明年的今天,我还可以更快出名。” 郑希真很捧场:“那你红了,有钱了,也要记得来看我的电影呀,多叫几个人一起吧,你有朋友吗,把他们也叫上为我贡献点票房。” Rapper缺什么,也不会缺朋友,男人指向朝不远处围着的一圈人,那都是他朋友。 郑希真咋舌,这群人是出来过节的吗:“他们围在一起干嘛?” “中间的戴黑色帽子穿黑色卫衣的看到了吗?” “他快要失恋了。” 郑希真怀疑是自己国语学的不好,还是对方嘴瓢:“什么叫快失恋了。” 事实证明不是她国语不好,是真的就是快失恋了,处于知道自己即将单身,但是还没有遭到最后一剑的状态。 “都快game over,为什么还在这种…的地方玩?” 难道不应该快点回到女朋友身边祈求原谅吗?正经人不是很懂玩咖们的操作,玩咖的骚操作还能更多:“就是要加速分手呀,这么熬着更不好。” 此话一出,之前还对被围在中间,充斥着孤寡氛围的“失恋者”怀抱着同情的郑希真,眼神浮上微妙。 rapper有被女人转换的眼神杀到,不由的为自己人辩解:“他也没那么坏,只是分手是两个人的事情,不能只追究一个人的责任。” 想了想又补充:“你还年轻,不理解恋爱很久的恋人之间的问题。越呆在一起,反而越孤独。不如散了更好。” 郑希真确实很年轻,也确实没有经历过长久的感情,但她不认同玩咖的看法:“他不是孤独,只是寂寞罢了。” Rapper不懂孤独和寂寞有什么区别。 郑希真认为区别很大。 寂寞可以靠肤浅的关系去缓解,或许是一晚的拥抱,或许是唇齿的交流,只要不是一个人,就可以缓解困扰在心的寂寞。 孤独不是,今晚,因孤独而对通讯录好友进行轰炸的郑希真,亲身体会到了,她要驱散的不是寂寞,是孤独。 即便音乐声如擂鼓,即便有人陪伴在旁,即便陪伴在旁的男孩帅气,又有那么点才华,这些东西也无法驱散她内心的孤独,一分一毫都没有减少。 她依旧认为有人陪伴很好,至少比一个人也没有要好。只是不知从何起,她好像无法满足过眼云烟的陪伴了。 郑希真觉得无趣,如果找人玩无法改变困境,不如回家睡觉,至少睡着了,便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铃音响起,屏幕在昏暗的环境内闪动着光,电话来的很及时,屏幕上显示着大学同学的名字。 郑希真和新认识的小哥哥告别,小哥哥有点不舍,郑希真给了他联系方式,两人道别。她走到出口的地方,找到安静的角落,接通了电话。 “真真,你空吗?”同学的声音弱弱的,带着抱歉的语气。 她不要太闲:“你说,怎么了?” 这位是她的大学作业小组的同学,知道她忙,平时除了小组作业,也不大打电话给她。 郑希真心里有些猜测这通电话的来意,实际上也中了她的猜测。 “就是…我也没办法了。”对方支支吾吾,语气更加低下去,“我们的组里不是有两个前辈吗,昨天我问他们要作业,他们都推脱是今天给,但是今天都过去了,他们也没给我。我给他们打了几十通电话才…” 后面说的,无非就是前辈仗势欺人,实际上根本没写作业,并且以前辈要准备就业为理由,要求后辈帮忙完成,反正小组作业,不帮忙,那也是一起死。教授才不管到底是谁的错,就算有错,也是小组内协调的原因。 郑希真心中气愤,这些人就是吃准了学妹性格软弱,一开始就没打算写作业。 “真是连脸都不要了。”女艺人在电话里面直接飙脏话。 “没关系,你没时间我可以写的。”小学妹声音哽咽,几欲哭泣。 郑希真那部分早就交给了小学妹,她虽忙,也在剧组边拍戏,边挤出时间来完成她应该要做的部分,可见只要愿意是绝对不至于写不出来的:“还有多少?” 对面穿出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两人份的资料都没写。” 郑希真是学渣,要她分析原始资料她也真的不会写,而且也来不及。两人决定好由郑希真负责润色到PPT上,文本由学妹编写。 挂了电话,屏幕中央显示着时间:02:18。 大课是早上9点后开始,左右不过四五小时的赶工时间。 人回到卡座,郑希真找到自己的包,打算扫一圈,没看到李朱爀的话她也得走了,结果李朱爀正好拿着吃的回来,东西没吃半口,就被郑希真拉着出门。 “不玩了?”被拉着走的人疑惑。 郑希真没空解释,把人一路拉到跑车驾驶座上,她探身坐进副驾驶:“我有事,你快点开,把我送到家。” 口中说着家,实质上报的地址也不是真的家,是公司给女艺人安排在外面的小公寓。 跑车在李朱爀的脚下发挥了十足的功力,起步提速快速又流畅到足够显示“钞能力”。 钞能力让郑希真在02:35到达公寓楼下。 开门,下车,关门,头也没回,郑希真小跑上楼。 “喂”。男人在背后小声喊,“你就不请我吃点东西吗?” 是不是拉面都无所谓啊。 女人回头,好像经过了思考,带着恍然,又小跑回来,拉住他的衣袖:“你要吃什么都给你吃,你也上来。” 从没想到真能获得上楼待遇的男人窃喜,还能有这好事? 上楼十分钟后。 呸。 话说早了。 肠子都悔青了。 世上果然没好事。 “你故意的吧?”李朱爀质问在电脑前埋头的人,“故意拉我上来做你的劳动力?” 郑希真连头都没有抬,拿着小学妹给她发过来的资料,生疏的把文字和图标搬到PPT上。 带着不为人知幻想上楼的男人,得到的待遇是一杯白开水,加一台台式机,一沓资料,幻想被击碎,直接幻灭。 郑希真是真的把他当根葱,竟然会认为他会做PPT,他上下八百辈子都没做过这东西,心中有怨气,说出来的话就不中听。 “你怎么不找你前男友来做啊,你前男友不是很厉害吗,首尔大高材生,他做这个应该很快吧。” 听到这话,忙于赶工,手指不停歇的郑希真依旧没给予眼神,淡定的表情,却爆出惊人语录。 “他把我拉黑了啊。” ??? 或许是世界上第四位知道分手理由的存在,无意间知晓真相,窥探到真相的当事人愣住,随后笑了,惨白的脸色,凌晨的时刻,再加上雪白的牙。 笑得像快要吃人的吸血鬼。 郑希真听到笑声,更觉得他有病,病的不轻。 不会做PPT,分段搬运还是会的,两人合力加班加点,也不追求多美观,但求做出来的效果能看。 凌晨6点,当第一缕朝阳突破平面,阳光跳跃辐照大地,郑希真把完成的资料传送给小学妹。 李朱爀神采飞扬,精神奕奕。 郑希真困如死狗,丧如考妣。 而在郑希真家呆了一晚,做了一晚工具人的李朱爀,自信满满问了她一个问题,“昨晚你和谁聊那么开心?” 眼圈比眼睛大的女人思维转不过来弯来:“谁?” “就那个矮子。” 郑希真没有去纠正对方的蔑称,随他吧,反正说到谁,他都说是矮子:“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还聊那么久?” “你不是去玩了吗?你怎么知道我们聊很久。”郑希真思维开始回归。 “认识的人告诉我的,那矮子谁啊?”对方的思维也很敏捷。 不是郑希真想隐瞒,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是真的不知道啊,好像是叫李,具体叫什么,不清楚,职业是rapper,圈子看上去都是渣男,除此以外,一概不知道。 反复问询,只得到她迷茫的眼神,和不知的回复。李朱爀反复确认,决定相信她的话,因为郑希真从不说谎。 “下次还出去玩吗?”临走前,男人最后的问题。 “不了吧,我马上要出国拍摄了。” 那等到她回来,不黄花菜都要凉了? 年轻的男人有点失望,快要退出门的身形前进一步,郑希真被惊得后退一步,他便又前进,将那拉开的距离再拉近。 “你要干嘛?” 郑希真搞不清状况,贫血?要倒地了? 没想干嘛,只是想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不是那么的多,却无法忽视的喜欢。 郑希真的朋友们说得没错,男孩也好,男人也罢,男性天生是智障,至死方休。 而幼稚的男孩,却在某刻会赶超成熟的男人,因为幼稚的人啊,总是不计较长远的未来,他们更想捕捉住此刻。 成熟者所要浪费许久才能得到的答案,幼稚的李朱爀却在当前就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答复,他用一秒,就跨越了前者,可能需要数年才能跨过的物理距离。 “我不喜欢你。” 拥有美丽脸庞的少女无比坚定。 真是令人心碎的答案。 跨越物理的距离很简单,心理的距离却很难,折磨人却又躁动的多巴胺… 宋鈡基:我信了你的邪了 往学校的路上,郑希真的手机页面跳出了条INS回复提醒。 是她昨日无意间重新开启的。 她点进去,进入到个人INS的画面,上面显示着她昨日回复的网友的信息。 【今天因为某些事而不开心,但希真是我的天使,看到你就觉得世界美好起来。不知道真真现在在干什么呢?长得如此美丽,生活一定没有烦恼,只有幸福吧。今天也会欣赏着真真的美貌而入睡呢~】 【什么都没做哦。祝你明天起床可以变得幸福。晚安。】 那下面紧跟着条最新评论。 【太幸福了πππππππππππ。感觉此生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上面,所以得到了好运。我们可爱的希真,今天也要幸福。】 哇。笨蛋,把运气用在这上面干什么,用在别的地方啊! 可是,郑希真好像,好像可以明白所谓粉丝和爱豆之间的连结了。 她好像可以开始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当他们站在舞台上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群,当听到台下的人呼喊着他们的名字,舞台上的人也会热泪盈眶。 如果连她,一个演员,一个本身就比爱豆离粉丝更加遥远的存在都可以感受到这份支援的感情,或许把一线舞台作为生命般存在的爱豆们,他们所得到的支援,是她的千万倍吧。 那么,即使在寒冷的街头,当衣不蔽体食不饱腹,连人类最基本的欲望都无法得到满足,也有足够的理由,足够的力量去支撑他们坚持挥洒青春和汗水。 郁结于心的沉闷忽然散开,只留一丝畅意。 这份感觉过于奇妙,近在眼前之人没有解决的沉郁,远在天边之人,没有露面,短短几个字便可开解。 粉丝和明星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呢? 郑希真还未完全了解,她只是小小打开了这份关系的大门,门间露出了条细缝,从那缝中,她好奇的探头,对里面的世界进行探索。 持续孤独半个多月,以及进行死亡训练半个多月后,瘦身10斤的女演员进组了。 宋鈡基行程多,比女主角还要晚进组半个月。两位艺人都是打骨折价格友情出演,导演编剧没架子,更不敢有怨言。 进组,也不意味着拍摄正式开始。 剧组穷得叮当响,筹备期间,编剧除了润色剧本也没歇着,她回家啃老了。 郑希真听得很是稀奇,忙问怎么啃的。 啃着玉米馒头苦哈哈的女编剧说:“就卖房呗。” 郑希真更加惊奇。 所谓卖房,还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卖房。 坐拥江南区无数房产,且以栋为计量单位的土豪房主富二代,回家求爹告奶奶无果,家人觉得她电影是亏本买卖,除了初笔赞助费,一毛钱都不会再给。 导演和副导演合计后,他们要想去国外拍摄个把月,现在的投资远远不够。导演出资源,副导演出人出力出头发,编剧么…只有钱。 有钱的编剧把自己的嫁妆进行清算,抵押了小部分房产才把亏空的钱补上,让剧组勉强完成拍摄。 到这地步,剧组还是没办法把所有剧情都搬到国外拍摄,导演和副导演再次头脑风暴,两人合计,室内场景能在国内找到替代的就在国内拍,涉及街景的部分再在国外拍。 剧本对话的背景大修改,原本90%的室外剧情被修改成了对半开,一半在室内,一半在室外。 即使如此,剧组也需要提前排练,力求在国内就把剧情全部排练一遍,到时候出国拍摄进度也可以快点。 所以无所事事的女演员就提前进组。 导演没想到女演员这么配合:“你不会是推了其他行程才赶过来的吧?” 想法很美,但显然不是。 非要找点广告或者杂志拍,经纪人也不是做不到。但孙成义很牛掰,说他们是要走高端大气路线的,不是什么小破品牌都能让郑希真拍。 郑希真无言,她甚至想咆哮: 可是我需要钱啊! 走什么高端风格,她现在就要饿死了。演员挣的这点破钱,忙起来天天000,到手的薪水,扣除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团队分完后,到手的钱,挣得没有正职的办公室白领多,这合理吗? “挣钱的日子在后头呢。”孙成义觉得很合并,并且让短视的人把眼光放长远,“现在饿也挺好的,反正你不是要减肥?” 简直就是强盗逻辑。 女演员受到公司压榨,进组后继续接受剧组的压榨。 剧组是真的穷,1小时多的电影时长,95%都是男女主镜头,只涉及1天1夜的剧情,男女主都不用换衣服,服道化都节省了一大笔钱,就这,衣服还得主角们自备。 “什么叫我的私服就挺好的?”大大问号顶在郑希真的头顶。 剧组根本没有专业的服装师,临时充当说课的化妆师小姐盛满笑脸,皮笑眼睛没笑,转达导演的意思。 “你第二次试镜穿的绿色连衣服就很美,导演决定拍正片的时候就穿那套。” 懂了,这是衣服都要薅她的羊毛。 半个月,清掉所有堆积的行程,宋鈡基正式入组。 而当他进组开始日常排练后,他发现这个剧组有个女菩萨。 进组第一天,为了赢得好印象,宋鈡基大早就到排练室,带着自家还在打哈欠的助理,他本以为肯定要第一个到了,见人时的笑容还揣在兜里,没来得及挂脸上,打开门就看到房间内坐着的女主角。 女主角边吃早饭边低头看剧本,听到开门声,嘴巴鼓鼓得抬头,笑得比她正在喝的牛奶还甜。 甜妹招呼他过来,两人私下见过五六次,已脱离了陌生人的行列,郑希真从双肩包里掏出另一份早饭,放桌上,推到他面前,招呼他吃。 有一搭没一搭对坐聊天,助理们坐另一桌。 “你可算来了”甜妹说,“剧组就黄灿民一个男的,我这十几天练台词只能和他对。” 黄灿民是剧组的副导演,性别男,全女性剧组中唯一的一根草。除了正经事,什么事都要管。这人跟过金荣华的组,在大剧组的打杂经验丰富,是大佬派过来震场的。 打杂的黄灿民进了她们这个组更是身兼数职,不仅要管剧组大大小小的事,还要负责和女主角对戏,大大增加了职业生涯的业务范围。 宋鈡基没见过黄灿民,但很快,传说中的黄灿民第三个到达排练室。 黄灿民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中等身高,窄脸单眼皮,戴金色细框眼镜。纯色T恤配灰色拖地西裤,头发打理过,有发蜡定型的痕迹,他比片场的大部分导演都要年轻,且更擅长打扮,堪称有品位的潮男。 导演和编剧没到,副导演不管剧情内容的部分,男女主角早就将台词过了遍,聊不了正题,三人等人期间只能聊天。 人来前,宋鈡基根据偏见,给对方幻想了个基准水平的副导演形象,人来后,形象以秒速被颠覆,且在聊天过程中被持续颠覆。 两男人第一次见面,宋鈡基低头行礼,他比对方腰弯的低,双方打完招呼就算完事,主要是郑希真和副导演聊。 郑希真和黄灿民很熟,半个月,过了三遍剧本台词,女演员三个月说的话,都没这半个月说的多。聊得多了,必然会聊到剧本以外的内容。 但现在聊的剧本以外的内容,让宋鈡基无言。 一位男导演,在和一位女演员聊鞋,还是球鞋。 不是宋鈡基性别歧视,认为女性就不能喜欢球鞋,可郑希真怎么看都不像喜欢球鞋的人。与郑希真见面的次数里,女演员每次穿的都是连衣裙,这样的女孩怎么会对球鞋感兴趣呢。 但郑希真就是可以表现出对球鞋感兴趣的样子。 球鞋话题开始的前几分钟,宋鈡基还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交流。 但球鞋话题一直在持续,黄灿民从鞋子的品牌讲到颜色,从颜色讲到鞋型,又从鞋型讲到稀有款式的价格,大部分时间是黄灿民说,郑希真在听。 宋鈡基是男人,男人天□□鞋爱球爱豪车,他在旁边听着,偶尔也搭上几句。 郑希真一看就不懂球鞋,只在说到颜色的时候有点反应。像极了不懂数码产品的人,靠颜色选手机。 宋鈡基敢打包票,郑希真压根就不喜欢球鞋,她对球鞋一窍不通。 黄灿民被导演叫走,持续了半个小时的话题才勉强结束。宋鈡基不由好奇,再度确认,问郑希真:“你对球鞋感兴趣?” “还好吧。”女演员随口答。 还好就是不感兴趣,不感兴趣还聊半小时?宋鈡基觉得郑希真未免也太善良了点,或者往坏处想,太巴结了点。 巴结什么呢? 对方是导演,她是演员。 可就算是新人遇上有点资历的副导演,就算要讨好,至于浪费半小时的时间吗,聊什么不好,聊不感兴趣的。 更深入的宋鈡基没问,巴结就巴结吧。女演员爱怎样就怎样。 爱怎样就怎样的女演员不知道自己被扣了个大帽子,但在第二天,巴结的帽子就被拿掉了。 “郑希真也太人美心善了。” 宋鈡基的助理手中拿着一盒紫菜包饭,嘴里塞着半个,吧唧吧唧吃的很香,颠颠的跑到吸烟室,问吸烟的男艺人要不要吃。 男艺人按灭烟头,在玻璃盒子里扒拉了两口,要保持身材,他吃的不多,这味道不咋地,但胜在量多。 “都是郑希真做的,大厅桌上还有很多。” 男演员两口吃完没再吃,助理以为艺人是怕量不够,边解释边做了超夸张的展现食物摆了一排的动作,让他放心吃,不够吃外面还有。 艺人想的比助理多:“你怎么知道是她做的,这么多她哪里有时间做?” 估摸着就是外面打包买的,这种演员他见多了,说自己做的这傻子竟然还相信了。 傻子男助理摸摸头,不疑有他:“这味道也不像外面买的吧。” 外面买的,味道这么一般,难道不会倒闭吗? “你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助理胆子很大怼艺人,仅仅过了一天,就已经被别家的女艺人收买了,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可等宋鈡基回到对戏室,真正看到一排紫菜包饭时,他咋舌。紫菜包饭之多,剧组一顿吃不完,早饭吃不完就当午饭吃,贫穷的剧组又节省了笔午饭的经费。 中午休息,男女主演还在对坐练台词。休息时间,工作态度就有点散漫,边吃边对边瞎聊。 郑希真带来的紫菜包饭很减脂,里面没肉,多是些蔬菜,适合演员吃。早饭宋鈡基就吃了两个,中饭就吃的更多。 第五个紫菜包饭入口,郑希真用星星眼看对面的人:“好吃吗?” 很懂社会生活的男艺人虽觉味道普通,也贴心的说:“不错。哪里买的,下次我也叫剧组外卖。” 女艺人咯咯咯笑得很开心,笑得脸红红,剧本竖起来遮住了下半张脸,只剩弯弯的笑眼露在上面。“那可没得买哦~” 语气超级无敌自豪,“我自己做的,好吃吧!” 半口饭卡在喉咙口,宋鈡基灌了大杯水下去,食物才顺下去。还真是他小人之心了。小人自觉膝盖中箭,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但自己做的话,这量是真的太夸张,也不怪他思想龌龊。 “你几点开始做的?” 具体几点郑希真也记不得,只是天没亮就起了。 这次没带着叔叔阿姨折腾,紫菜包饭只要食材到位,剩下的就是切切卷卷的活,这个郑希真也能做,或者说,这是她唯一能够做好的食物。 冬末初春的午间,阳光还算不上耀眼,宋鈡基觉得郑希真背后有光芒闪耀,人美心善的对手戏女演员仿佛个菩萨,菩萨的思想境地,非常人能比,她不是巴结高处的人,她是巴结所有人。 还是当天,挂在天空中央的太阳沿着轨迹落下,中午转变为傍晚,傍晚,女菩萨开始好的有点过分。 冬天的尾巴意味着早晚温差大,有太阳的时候还感觉不到冷,临近夜晚,温度开始直线下滑。 郑希真爱美,穿的衣服薄,裙子下的小腿裸着,走向车库的通道里,灌进一阵冷风,把她冷得哇哇叫。 绅士的男人把助理送到手上的外套给女人披上,360度看了一圈,没看到要找的人,“你助理呢?” 郑希真冷得上下牙齿打颤,磕磕巴巴说:“我让她走了。” 宋鈡基满脸疑惑,拉开衣服袖子看手表:“才六点,你助理就下班了?” 按照常理,助理六点确实是不会下班的,按照常理,艺人什么时候下班,助理只会更晚,不会更早。 但郑希真不是普通人,她身边的事也不能用常理来解释,她就是菩萨。 女菩萨眼珠子转来转去,笑得特别暧昧:“她要去谈恋爱嘿嘿嘿。” 嘿什么嘿,嘿个头。 “做你助理这么幸福?”有脑袋从两人旁边弹出来,宋鈡基的助理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嫉妒,“你们公司还缺助理吗?” 男艺人冷哼一声,助理不说话了。 到达车库,两位主演分开而行,郑希真上导演编剧的车,三女人去吃饭,男艺人上自己的车,他要回家。 分开前,宋鈡基咸吃萝卜淡操心,多事问,“那你吃完饭怎么回家?” “我哥接我。” 那就没什么好聊的了。 男助理跟着自家艺人走,到车旁,开了门,宋鈡基眼神故作不善看:“不是要换公司吗,跟着我干嘛?跟她走吧。” 助理憨憨笑,自觉走到驾驶座,拉上安全带,扣的紧紧后才说:“这不开玩笑吗。” 到第二天,女菩萨变成女圣母。 “你助理呢?”宋鈡基第二次问。 郑希真拿着大包小包,把自己的东西搬到排练室,来回搬了两趟才有空理人。 “去谈恋爱了啊。”郑希真第二次回。 表情管理一向很好的人也快要把持不住,想把对方的脑袋撬开来,看看对方脑子里装了什么,水吗,还是圣母的光辉。 “她昨晚不就去谈恋爱了吗?” 这恋爱未免也谈的太久。 “对啊,两天一夜。有什么问题?” 宋鈡基能有什么问题,反正不是他助理,关他什么事。可是就算不关他的事,郑希真也太“善良”了,搞什么,真的圣母啊。 这太离谱了,离谱到违背常理,他只能猜测:“或许,她是你亲戚吗?” 演艺圈很多艺人的助理都是亲朋好友中挑,助理这个职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和艺人贴身相处,知道的八卦多,找外人总有点外传的风险,这也是宋鈡基找到的,能让女艺人对助理这么好的唯一一个理由。 这个理由也被郑希真否定。 宋鈡基是真好奇,这助理请回来是当佛祖供奉的吗,他都想说你自己都忙的不行,助理闲的去谈恋爱,天底下哪里有这种事。 “因为她对我好啊。” 郑希真理所当然。 小助理对她可好了,前两年没主演戏,被公司雪藏的时候,小助理都没抛弃她。郑希真向来很公平,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且百倍的好回去。 对手戏女演员好到过分。 自入圈起,男演员步步往上爬,爬到现今即将迈入当红小生行列的,他所见过的那些同行里,绝大部分以好面孔示人的演员,私下里绝不会是100%的好,大多也有两套面孔,有两副面孔不代表就是虚伪,更意味着保护自己。 不说别人,就说他自己,也不是表面展现的天使男孩。 “你这样很危险”天使男孩决定临时做个真正的天使,“别误会,我不是在说你助理的坏话。我是说所有人,在我们身边的所有人,我们都应该保持距离,保持警惕。这么多双眼睛,你怎么辨别哪个是好意,哪个又会因为你的好得寸进尺变成恶意。” 男演员劝告的话说的坦诚,没说太多,点到为止。 郑希真听懂了,这哥可真有意思,真是个好人,嘴上说着会注意,其实没往心里去。 主演们初相识,各自在内心给对方发了个金灿灿的好人卡。 而当他们足够熟悉,看透了对方的内心,双方的心声又一次达成统一: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了。 “好”女人和坏男人 首先发觉中邪的是聪明的男演员,进组一周后,宋鈡基发觉郑希真的好人做得漏风。 女演员的好人光辉不是一对一独特定制,而是类似于群发的消息,不以对象的改变而转移。 这意味着… “我这个美甲上周就做了啊。” 说着话的是剧组跑前跑后的金小姐,黄灿民带来的团队成员,她的语气带着小小的不满。 金小姐举着手,指甲朝外,修长的十根手指上是新做的闪闪亮亮的美甲,每一颗钻,都闪耀着光彩。 善良的郑希真最不吝啬于夸赞她周围的人,这次却夸歪了。 坐女演员旁边,宋鈡基安静围观了场尴尬的戏。 “你怎么才发现她做美甲?”女演员的助理在金小姐走后小声提醒,“她刚做那周不是到处炫吗。” 郑希真的尴尬还停留在脸上没有散去。 如果是别人,宋鈡基大概都不会注意,但那是金美莱。 不是金美莱此人有多大来头,值得所有人注意她的一举一动,而是金美莱出现频率之高,甚至高于黄灿民。 演员们可能每天忙到见不到父母朋友,可一定会在每日的早晨中午,以及分别的晚上最少见到金美莱三次。 这种超高的见面频率下,一向关怀他人的郑希真竟然在时隔两周后,才发现对方的美甲。 郑希真也深感荒唐,她就是不记得金美莱和她的美甲。 这戏,宋鈡基围观也就围观了,始终没说什么,只觉得是郑希真一时之间的遗忘,好人在他心里虽打了折扣,依旧还能算得上是个好人。 直到郑希真第二次扑街。 郑希真和女性工作人员们团团坐在台阶上,慷慨激昂聊八卦,安慰坐在中间的年轻女孩:“没关系,你现在这个男朋友更好。” 女孩们在聊小场务的糟糕前男友。 前男友可渣,不仅脚踩多条船,被发现了还振振有词,说男人就是改不了花心,让女朋友做女人要学会宽容。 小场务严肃说出无法忍受后,渣男挥动想象的翅膀,异想天开提议各玩各的,让小场务也出去另找第三人,只要记得回家就好,这样大家就公平了。 公平被重新定义,三观被刷新。 保守的女孩气得眼睛通红,什么西八玩意儿狗崽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拳揍在穿鞋加鞋垫才勉强168的渣渣脸上。 正义铁拳正中鼻头,鼻血缓缓流下,伤心女孩的气才算出了口。 渣渣男友由此变为前男友。 刚分手那晚,小场务哭了一夜。到第二天精神萎靡,顶着红肿的核桃眼上工。剧组女性多,大家关系好,都问她怎么了。年轻女孩憋不住,逢人就踩垃圾前男友。 至此,她的悲惨初恋故事传遍剧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故事到此还算圆满,郑希真也是故事里安慰她的围观群众。 可问题来了。 被女演员安慰的女孩满心疑惑:“我没有新男友啊。” 她哪里来的新男友,她才刚分手。 第二次马失前蹄,场面之尴尬让全场都冻住。 脑子转很快的宋鈡基帮忙找补,说郑希真前段时间和他说,身边认识的男性朋友长相帅气,人又靠谱,就喜欢小场务这样可爱的类型,不知道要不要介绍给她。 “哪个?有多帅?” 注意力全在垃圾前男友身上的女孩,听到要把帅哥介绍给她,顿时把过去式抛之脑后。 郑希真也和小场务一样的反应,哪个,有多帅?以及,她有说过吗? 宋鈡基眼风扫向郑希真,又快速滑过:“她怕你刚失恋,没有心情开始下一段感情。” “有,我可有心情了。” 只要有更好的,不怕无法MOVE ON。 话题被带偏,接收到宋鈡基的眼神,郑希真知道是在救她,也开始顺着话题聊,装作真的有这么个男的。 可女孩们吵着要看又帅又靠谱的新男人,郑希真有个鬼的对象可以介绍给小场务,她自己都是单身狗。 瑟瑟发抖看说谎的源头,源头很淡定,淡定拿起手机解锁,打开图库往下翻,翻出张多人合照。 合照上都是年轻的男人,帅不帅气郑希真看不清楚。但手机在女孩们之间传阅,女孩们发出满足的声音,那肯定不丑。 好心人宋鈡基说谎说全套,贡献了好友。 两次乌龙事件,宋鈡基还能勉强认为郑希真是记忆力差,或者太忙,忙到糊涂。 但第三次,他忍不了了。 “你怎么生病了?” 问着问题的女人表情真心担忧,做不了假。 “再晚一点问,我的病要痊愈了。” 宋鈡基生病了。季节交替本就容易感冒,他从四天前开始发烧,三天前头脑发胀,走路都感觉有点飘。这两天稍微缓过来,症状在逐步减轻中,只是说话还有点闷闷的带着鼻音。 不开玩笑,等过了今天到明天,他的病真就要痊愈。 而和他朝夕相处的,善良的郑希真,在他病的最严重的头两天仿若未觉。 宋鈡基都要怀疑郑希真是不是个假好人。假好人假装对所有人都好,实际上压根就不关心别人的死活。 “怎么会这样,你前两天不是还” 话说一半停住了,前两天的宋鈡基是什么状态,她记不起来了,应该说是根本没有输入脑子过。表情由确信变成怀疑,由怀疑又转向惊悚,郑希真招手呼唤来自己的助理,指着宋鈡基。 “他前几天生病了吗?” 小助理看看宋演员,再看看自家的艺人,点头。 郑希真不敢置信,又拉来编剧,编剧也点头。 人人都知道宋鈡基病了,即使他们平时表现的并没有像郑希真那样的好,但他们也都知道宋鈡基病了。 这么好的郑希真,却没有发现。 明明被忽视的是宋鈡基,女演员反而蔫吧了,枯萎坐倒在椅子上,捧着脑袋怀疑人生。 宋鈡基虚戳她的额头,实际并没有碰到。 干嘛啊,反思吗? 迷茫抬头,郑希真:“我不记得了。” 他觉得好笑,本来就不是找她算账的,不记得就不记得吧。 但郑希真接下来说:“前几天做了什么,和谁说过话,聊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她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但宋鈡基记得。郑希真和很多很多的人聊天,准确说是很多很多人来找她聊天。 郑希真是个很好的人,这么好的人是剧组的女主角,她很忙,忙着做分内的电影事情,也忙着做分外的“好人”。 宋鈡基进组时,郑希真就已和剧组的人混很熟。那时候,大家就都会找郑希真聊天,聊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开心和不开心的事。 宋鈡基不知道这种交往模式是怎么演变成现在这样的,根据他对女演员的了解,她是会首先释放善意的人。 她拉近了和周围人的关系,让周围人对她产生了信赖,信赖深化成依赖,自然而然的从陌生人变成熟悉的人。 大家喜欢她,所以找她。 但那些人对她来说真的重要吗,她真的在乎那些人,在乎到可以奉献自己本就稀有的时间吗。 站在上帝视角的宋鈡基认为郑希真很好,好到超过了职场人的界限,也超过了她能力所及的上限。她没有能力可以平等的记住每个人,引发的负面效果是她平等的遗忘了“所有人”。 就像临考前疯狂背诵知识点的学生,学生真的想背下每一个重点,但是她做不到,考试时候不仅没有记住,反而头脑空白忘记了所有。 话语过于傲慢,像站在制高点,虽没有指责的意思,听者听来可能会产生不适。 懂得界限的宋鈡基只笑着说:“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 郑希真的社会性死亡事件没有再发生,她也没空休息。剧组正式开拍,全体人员忙得脚不沾地,再也没有空闲时间聊八卦。没有闲聊,女演员自然不会再露馅。 这么说不大准确,因为骨头软久了,剧组也没有秒速进入正题的氛围。 拍摄进程慢如死狗。 见识剧组的懒散,资金压力顶脑门上,屁股后面投资人嗷嗷待哺,一向民主的朴瑞妍导演在片场化作喷火龙,谁软骨头就喷谁。熊熊火焰连续喷了一周,逮谁喷谁,自此团队才算正经起来,没人再敢触霉头。 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怀念朴瑞妍的温柔,这个所有只除了一人,那人是宋鈡基。 宋鈡基玄在半空中的心,反而因为朴瑞妍的凶残安心落地。他抛弃了狼少年,选择了爱在,这份选择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吸引他的除了站在《爱在》背后的金荣华,还有剧本本身。 可剧组实在是太不靠谱了。说好的金荣华,他没看到,女演员软趴趴做烂好人就算了,连导演都是春风。 干嘛? 玩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过家家啊,这么闲就回家玩去,少来挡他的路。 好在,就在他快要认为赌输的时候,在他快想打算首刀逃跑的时候,导演终于展现她所应有的控场素质,回头是岸。 拍摄步入正轨。 剧组气氛收紧了阵,温度开始逐步回升,郑希真在上班时感受到了不同。 首先,姜玄珠竟然一大早就来到剧组。 化妆完的郑希真跑到宋鈡基的休息室,凑超近,拉着他说小话:“珠珠怎么来了?她两不会又吵架吧?” 不怪她想岔,现场只能有一个控场的人,即使是闺蜜也是如此,除非剧本大改,否则姜玄珠不会这么早来片场,要来也是下午来。 她来了只有一个结果,导演和编剧对修改的剧情产生争执。这事之前也发生过,实际拍摄中导演觉得剧情不对,建议编剧改,名为建议实则半要求,姜玄珠当然不愿意,一来二去发生了点小摩擦。 “那要让你失望了。”闭着眼睛,化妆师在给宋鈡基上底妆,“今天有人要来剧组。” 这事就稀奇,他们剧组除了主演就是不重要的群演,平时现场的演员就不多。 “金荣华要来?” “他来,姜玄珠也不必来。” 宋鈡基笑笑,让郑希真再猜。 再猜她也猜不出来,后方传来姜玄珠提高分贝的甜美声音,说了什么听不真切。 门外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愈发近,自家助理扒在门框边,脑袋探出来,声音也娇羞:“赵寅铖来了。” 郑希真恍然,挥挥手让助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助理丢下艺人去凑热闹,她不着急,拢拢裙子,侧身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歪头看宋鈡基化妆。 底妆化完,男演员睁开眼睛,从镜子里看无聊都抠手指的女演员:“你不去吗?”” 拨弄着针织衫的布料,郑希真兴致缺缺。 赵寅铖是姜玄珠的男神,又不是她的,还能调侃编剧:“你知道姜玄珠曾经把剧本递给赵寅铖吗。” “知道。” 不仅知道,还是赵寅铖推荐的他。 郑希真也没想到背后还有这层关系:“你和赵寅铖是朋友吗?” 不仅是朋友,还是最亲的关系。 “你两看上去合不来啊。”郑希真说,“他看上去挺单纯的。” 宋鈡基只听过有人说赵寅铖看上去坏坏的,没听过有人说他单纯,想法转瞬即过,品过了另一层意思。 宋鈡基快气笑了。 “什么意思?你意思是我坏吗,他也很坏好不好?!” 落地的男神不如鸡 对于宋鈡基说赵寅铖坏的话,郑希真调侃:“坏和单纯又不冲突。” 可以又坏又傻。这个单纯不是骂人的话,就是一种感觉。 “我觉得他身上有哈士奇的感觉。”女演员还给素未谋面的人下定义。 形容太搞笑,宋鈡基乐了,笑得化妆师姐姐抱怨老实点,笑成这样还怎么化妆。 化妆间欢声笑语不断,没人发现单纯又坏坏的哈士奇在步步走近。赵寅铖为亲兄弟宋鈡基而来,好不容易冲出女性工作人员的包围圈,正准备溜到朋友的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大开,有光从房间里透出来,带来了门内人的聊天声音,那声音轻快,有熟悉的男人的,也有陌生的女人的。女人的声音清柔,但就是普通的谈话的声音,要赵寅铖想,大概是化妆师或者工作人员。 从走廊的一端到另一端,路不远,走路的男人腿长,更是两步化作一步。 “聊什么这么开心?” 赵寅铖斜靠在门边,第一眼看向自己的朋友,朋友笑得见牙不见眼,是真的开心,不是虚假的社交礼仪。 女人的哈士奇言论刚说完,聊到的人就出现在眼前,她眼睛瞪圆,不知对话被听去了多少。 宋鈡基转头,还坐在椅子上,看向门口的人:“聊狗。” 郑希真站起给前辈鞠躬打招呼,标准的90°礼,她的话说出口,赵寅铖就认出了这个声音,原来不是工作人员的,而是女主角的声音。 女主角鞠躬后抬起头。她穿了套绿色春装,柔顺的黑色长发,有着张见之忘俗的脸,在春日的暖阳中更胜春色。 视线短暂在对方身上停留,赵寅铖便径直拉开椅子,坐到朋友身边。 郑希真小心观察男前辈的表情,没有愠怒,态度自然,那大概就是没有听到开他玩笑的话。 安心了。安心的女人恢复本性,热情的像大太阳,太阳公平普照人间大地。 赵寅铖本以为女演员是女神的个性,毕竟长这样不是吗。 女演员的淑女只因愧疚保持一瞬,此后便灰飞烟灭。她笑眼弯弯,抿嘴努力压制:“前辈,或许,你喜欢哈士奇吗?” 问题是问的赵寅铖,眼睛却怼着化妆镜,向坐在化妆镜前的同僚通气。 宋鈡基眼角微垂,也忍住笑意,拿手虚掩嘴部无法克制的弧度。 没看出两人的眉眼官司,赵寅铖只觉得这问题奇奇怪怪:“还好吧。” 说不上特别喜欢。 郑希真笑出声,指指宋鈡基:“你朋友可喜欢哈士奇了。他说哈士奇坏坏的,所以喜欢。” 赵寅铖更加迷惑,他怎么不知道宋鈡基喜欢哈士奇。 宋鈡基忍不住和化妆师叫暂停,转头用眼睛撇她。 这警告卵用没有,郑希真才不怕他,她就没怕过谁。 “顺便一提,我们编剧也喜欢哈士奇,我的助理也喜欢,我们片场的女孩都喜欢哈士奇,为什么都喜欢哈士奇呢?” “唉。” 单纯的哈士奇更加疑惑。 郑希真当着正主得面拔毛,拔得很开心。 奇怪的哈士奇话题没有聊出结果,正事时间到,开始拍摄。今天拍摄的是男女主初见的剧情。 为节省资金,剧组没去实地拍摄,只搭了一小节火车内景,只要镜头拉近,就仿若身处于真正的车里。 电影以女主角的侧脸起镜,她独自坐在四人座里,舒适的背靠着座椅,摊开书本阅读。她的身旁,是老式的可开式窗户,窗外美丽的自然风景展露无疑。 吵架声打破了车厢的宁静,镜头顺着女主往左侧移动,是喋喋不休的中年夫妻。 女主被声音打扰,脸抬起,面露不悦,她站起身,镜头由下至上,和女主角的视线持平。 持平的镜头里,后方座椅上三三两两坐着旅客。其中,一位白衣青年出现在镜头的左上角,他也正低头读书。 镜头以女主的窈窕背影为主轴,跟随着她的行走而移动。缓缓地,男青年的脸愈发近,近到可以看到他额角的碎发,看到他被女主吸引而抬起的脸庞。 这是位英俊,眉眼间又带点风流的男人。 男人抬起的眼只在女人身上停留半刻,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女人左右确认,选择了男人旁边的座椅,和那人对角而坐。 男青年再度侧头瞄坐下的女人,眼神又收回。 到这里,整场戏一镜到底。 赵寅铖站在剧组划定的线后围观,姜玄珠站在他的旁边,她看着自己亲身经历的画面,被一比一还原在镜头里。感觉太美妙,流动的血液奔涌着,流淌速度之快要冲破细小的血管。 接下来是重头戏,女主吃着巧克力阅读,边走边吵架的夫妻消失在车厢的末端,男女主同时抬头,视线在空中交汇。 朴瑞妍对巧克力很不解,觉得在喧宾夺主,和编剧讨论多次,但编剧固执己见,必须要有巧克力。 问她原因,她说:“因为现实就是如此。” 因为姜玄珠在遇到他的时候,就是在阅读,并且在阅读时吃着巧克力。 理由直白到难以反驳,朴瑞妍自退一步,你觉得好,那行,那我们就拍,拍出来再看效果是不是多此一举。 摄像头超近距离对着郑希真,她阅读的身形牢牢占据着画面左侧的2/3。 郑希真神情专注,画面上是洁白的脸,和近乎乌黑的浓密的发。车内的人,窗外的景,相映成趣。 她从桌上的食品袋里抽出巧克力,那巧克力有点大,阅读的人没有一口吞下,只小小的咬了个尖,安静的空气里有清晰可闻的脆声,和巧克力甜腻的香气。 女人将甜品含在嘴里,随着她视线因阅读而由书本的上方下移,随着她指尖翻动书页的频率,巧克力逐渐融化在她的口腔里。 观众看不到巧克力,观众只能通过她美丽的脖颈,和红润的嘴唇幻想。 在电影院的荧幕上,观众是在透过导演的眼睛,他们看导演所看,想导演所想。 而赵寅铖站在旁围观着这一切,他是旁观者,是画面外的人,他就在现场,眼睛没有任何遮挡,他在看自己想看的。 画面以女主演为中心,自然光很好,好到不需要打光板给女主演增加额外的光彩。伪造的阳光透过列车的窗,投射到女人的脸上。 他的目光被镜头的人吸引。 和深度的魅力无关,只是单纯的,肤浅的被女主角的美貌吸引。 喉头发紧,他口腔中的津液滑入到更深处,和女主角在书本上摸索的频率达成了统一。 突然的吵闹声打破了平静。 镜头移动,男主角在镜头的左方,女主角在右方,争执的中年夫妻纠缠着,跌跌撞撞走过狭小的过道。 同样年轻的脸首次出现在同一画面里。 男人有正当理由直视女人,女人也被男人的笑容吸引,相视而笑带着点无声的默契。 有人抓住了即将转瞬即逝的timing。 “或许,你可以听懂他们在吵什么吗?” 问话的人说的是生疏的日语。郑希真把书本翻转放在腿上,她是迈出第一步的人。 “我的日语也不太好。”男人笑得有点无奈。 郑希真重新将书翻转过来,拿着书本的手提到半空中,低头,又转过去,下了很大决心,抛弃掉矜持,说出想好的俏皮话。 “你有没有听说过夫妻年老时,会渐渐失去听觉?男人会逐渐失去对高音的敏锐力,而女人则会渐渐地失去低音的听觉。” 男青年鼓励女人继续说下去。 “我想男人和女人大概会互相耗损吧。” 最后一句,是她的自我总结。明明说着沉重的爱情话题,郑希真的脸上却展现出年轻女孩的俏皮。 “可能这是大自然能够让男女白头偕老,和平共存的法则吧。”宋鈡基说。 不期而遇的陌生人产生了共鸣,镜头定格。 编剧超级,无敌,大大大满意。满意到短暂抛弃了自己的男神,蹲在导演的座椅旁边,让朴瑞妍给她重新回放新鲜出炉的画面。 “你没发现哪里有问题吗?”导演皱着眉。 “哪里有问题?”看屏幕的少女只有欢喜,鼓励朋友:“我觉得可棒了,你别灭自己威风,自信点!” 根本不是自信不自信的问题,这个莫名巧妙的巧克力就是很多余。 郑希真就和宋鈡基头碰头坐一起,拿着剧本看下一场戏的台词。下一场戏台词量巨大,朴瑞妍导演又对长镜头情有独钟,演员就无比苦逼。 两拨人各干各的事,来片场见朋友的人就显得更多余。长腿迈开,赵寅铖跨过机器,坐主演的对面,有不熟悉的后辈在场,就没私下随意。 离开化妆间前,女演员被男主角指着脑袋提醒,不要再说哈士奇话题。 “他会生气的。”宋鈡基严肃,“而且很记仇。” 郑演员下定决心做个优秀的后辈,优秀的后辈首先就要学会保持安静。两位男士聊天,女士装乖乖女。乖乖女装了没几分钟,就要装不下去。 女演员擅自插入朋友间的话题:“你要接电视剧?” 赵寅铖正在和宋鈡基聊新接的资源。 他刚退伍,入伍之前也拍过电影。这电影吧,有多大的期待,就有多大的扑街。而且脱都脱了,最后的艺术性效果,却很微妙。 男演员服兵役是道门槛,入伍前的最后一部作品和退伍后的第一部作品都至关重要。因此,面对新人导演和新人演员的“草台班子”邀约,赵寅铖诚恳谢绝。 刚刚熬过电视剧的摧残,郑希真想到电视剧就下意识反胃口,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电视剧真不是人拍的活,太累了。” 她的脸皱在一起,好像吃了世界上最苦的苦瓜,模样可怜兮兮中带着搞笑。 赵寅铖被她的反应逗乐:“看来你深受其害。” “五十集,整整大半年!” 举起手指,郑希真夸张控诉。 能选电影,没人会选电视剧。电影拍摄多舒服,即使单论片酬,有的可能拿的没小荧幕多,但电影从质量和地位来说都远超电视剧作品。 可这不是没有吗。 对赵寅铖来说,电视剧是他的舒适圈,他能轻松拿到一流的电视剧剧本,但在电影圈,还不算混进最顶流。 这话他没说出去,多少要点面子,也就笑笑,想把话题带过去。 宋鈡基笑睨女演员,打趣:“所以你就掰了善男?怕辛苦?” 宋鈡基还记得郑希真和他打太极的日子,善男已经播出结束,过去的事郑希真就不再遮掩,回得坦荡:“倒也不是。我只是不喜欢那部作品的剧情。” 说着还压低声音,怕千里之外的善男编剧听到:“你可别告诉她说我不喜欢啊,我在她面前表现的可喜欢了。” “还挺任性。”赵寅铖评价,“你演戏该不会是为了体验生活吧?” 赵寅铖审视坐在对面的人。 也不怪他想歪,随心所欲的演员不是没见过,这些人大多走到顶峰,资源在手自然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郑希真是个首次担主演的小新人,小新人这么随性,除了体验生活,想不到别的理由。 “才不是,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是来体验生活的?我很穷的好不好!” “我们?还有谁?”赵寅铖反问。 “曹铖佑,曹宝児,还有郑素旻。” 她掰着手指头回忆,除了大聪明宋鈡基,基本所有人都曾这么评价过她。 后两个人赵寅铖不认识,前一个他熟:“曹铖佑怎么说?” “他说我是千金大小姐,说没见过我这种要上天的后辈。” 想到这里,郑希真还有点生气,虽然现在和这位前辈关系融洽,但最初认识的时候鸡毛蒜皮的破事一堆。 确实很直率,心里想什么就怎么说,看上去让他都有点羡慕:“所以选这部电影是因为喜欢剧情吗?” “当然了,我可是超级超级喜欢。”声音陡然增大,好像要让远处的谁听见。 “我们导演和编剧nim也很美丽,又有才华。”声音更大,确定是在拍她们的马屁。 宋鈡基小声调侃:“马屁精。” 远处的“领导”们对女演员的赞美半点反应都没有。 郑希真有点摸不准,这两人不会又要吵架吧,看那架势,表情太认真,有点担心。 “我们刚才那段拍的怎么样?”她转头问宋鈡基,宋鈡基自我感觉还不错。 赵寅铖极尽赞美:“我觉得特别好。很唯美,拍得像MV和巧克力广告。” 他学郑希真的口气,说给远方的人听:“说不定你以后会接到巧克力代言。” 郑希真发散想象力:“那一定不是士力架广告。” 赵寅铖被逗乐,演员边其乐融融,那边却是战火四起。 “听到没有,说这段像广告!”朴瑞妍的声音带着冲。 赵寅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恭维话,明明是表扬的意思,却是点燃火药桶的火星。 一时间现场气氛爆炸,战火迅速扩大,直接引火烧身,烧到隔岸闲聊的演员组。郑希真和宋鈡基面面相觑,被姜玄珠当做场外救援拉到战火的中心,两人脑袋都隐隐作痛。 赵寅铖搞不清楚状况。 “你说这段拍的不好不好!”编剧用手指戳镜头,意欲把宋鈡基拉到她那一边。 宋演员装作有在认真看拍摄的画面,实际内心百转千回,想着怎么和稀泥,才能和得圆圆满满。 “我觉得…” 导演忍无可忍打断,“好个屁好。没听到说像MV吗?” 姜玄珠怒了:“谁!谁说像MV?!” MV当事人赵寅铖想遁走,为什么全场的视线突然都看向他。 怒气冲到头顶,少女心编剧化身为巨兽,管她什么狗屁男神,谁敢说她的剧本不好。 郑希真挺敢的,宋鈡基没拉住她:“这个巧克力确实有点奇怪。”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觉碍眼。此话一出,压在赵寅铖身上的压力消失,转移到了女演员身上。女演员直面编剧的死亡眼神。 有人站在导演那边,朴瑞妍气焰更盛,怼着说MV的人继续追问:“你刚才为什么说像MV。” 天可见,他真的是夸赞啊,为自己解释:“因为拍的很漂亮不是吗?不是说质感像MV。” 而且巧克力也很好,为什么说巧克力有问题,郑希真是美人,吃着巧克力的郑希真给这份美带了点其他的感觉。 这份感觉很吸引观众,更会吸引男观众,赵寅铖可以用他的审美担保,只要是男人,看到这几秒的画面,定然会被画面中的女人吸引。 他仔细将自己的感觉说出口,想平息剧组莫名的怒火。 结果,造成反效果。 朴瑞妍抓到证明她观点的论据,抱着证据仿佛怀抱炸弹,直直冲向编剧,把编剧炸晕。 “听到没,巧克力就是不行。难道你要的画面,是性吸引力吗?” “不是吧,我们讨论过的,这一幕我们想要的展现男女主心灵的吸引。” 姜玄珠愣在原地,嘴巴张开又闭上,再张开,整理好想法才开口:“你怎么把这段说的这么低俗?” 这话冲向赵寅铖。 赵寅铖一惨到底。 他只是来串门支持朋友,却成为了剧组的战争中心。况且,哪里低俗,X吸引力低俗吗?多少艺术作品都在讨论着人类间的原始冲动。 “当然低俗!”少女激动,为什么这些人,这些可恶的人要把她美好的初遇,描述成见色起意? 导演理智回归,好言好语和编剧商量:“咱们把巧克力删掉,就可以达成你要的是心灵的吸引。” 事态发展到这步已不是单纯的讨论剧情,而是在审视编剧真实发生过的爱情,导演和演员的话是在否定她爱情产生的根源。 在少女的浪漫回忆里,与她在车厢中偶遇的男人看上的不是她的外表。 诚然,女人希望男人喜欢她的美丽,但没有女人希望男人是见色起意。即使,那只是初见而已,她们也总是期待着更深入的原因。 赵寅铖才看懂“辩论”的核心。 站在男人的角度,他不觉对方是看中少女的心灵,至少初见时肯定不是。 因为男人就是简单的动物,肤浅是常态的本性,思考精神这类复杂问题才是违背天性。 往好处想,因肤浅理由而喜欢上某位女性,当他们分离许久又再次相遇,男方也一定会再度坠入对她的爱情。 同样的,因深刻的理由而喜欢上某位女性,当时间磋磨,深刻消失,男性往往会无法回忆起曾爱她的理由。 肤浅总是显而易见,深刻却屡屡需追根究底。 郑希真恍然,左手摊开右手握拳,两手相击:“原来如此。难怪我一直觉得有点奇怪。” 女演员长了嘴,有嘴巴的人忍不住发表自己的观点。 在几人谈话期间,宋鈡基小动作不断,一会咳嗽,一会又拉她的衣角,都没拦住她。 朴瑞妍大战姜玄珠,导演胜利,姜玄珠惨淡着小脸,她的少女心零落成泥碾作尘,回去乖乖改剧本。 巧克力被KO出局。 少女心海底针,之前在她那里是男神待遇的赵寅铖,境遇急转直下,变成了平平无奇一男的。 平平无奇一男的本就是临时有空来看看,围观了场大戏后更是没理由待下去,就要告辞走人。 虽然走时没想要十里相送的待遇,也不至于完全没人理吧? 可朋友没空理他,他忙着教育对手戏演员。 “你拉我干嘛啊?”郑希真抱怨。 朋友火气直冲云霄:“你有没有常识?” “我怎么没常识了?” “不要给自己找麻烦,搅合进”后面的音调压低,听得断断续续。 八婆的宋鈡基让赵寅铖惊奇。不过这位确实有让人情绪浮动的能力,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他朝两人道别,忙着教育人的宋鈡基探身,没走近,手贴在耳边做了个电联的姿势。 郑希真的人隐没在一旁的帘子后,她小小拉开了门帘,露出上半身和笑脸,没发出声音,只做出道别的口型。 赵寅铖走了。 偶然的一次拜访,见到朋友,还见到美貌却奇怪一女的。 赵寅铖入组后变得忙碌起来,忙碌的行程中,可能是躺在片场休息椅上的一瞬,他又想到郑希真,想到后就好笑。 “你笑什么?”宋惠乔问。 “就挺好笑的。” “神经。”女演员翻白眼。 宋鈡基受害者联盟 世界的快乐遵守能量守恒定律,有人开心了,就有人悲伤。 比如,郑希真最近就笑不出来。 电影的室内剧情拍摄进度过半,女主角对自己的男主角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了解后她就和对方杠上了。 说来也微妙,她对曹前辈的感观是由差到好,步步升高。和这位宋姓人士却是曲线趋势,时好时坏,大开大合,跳楼机都没那么刺激的。 最近,就到了直线下滑的阶段。 郑希真看宋鈡基哪哪都不顺眼,若要给这份感觉加个形容词,那就是“非常”不顺眼。而恰好,对于看不惯的人,郑希真是不惜以最大的嘴巴去吐槽。 因此,她的至亲好友们人手听说过传说中的宋演员。对于她的碎碎念,接收信息的人给予的反应大不同。 在音乐银行后台接到妹妹电话的朴旭骏,和郑希真统一战线。朴旭骏当然是站她,然后一起吐槽讨人厌的男主角,他想的简单,郑希真讨厌一个男人,总比喜欢一个男人要好。 忙着继承家业的殷美则不同,资本家做事讲究效率,她的观点石破天惊:“这么讨厌他啊,那就睡了他。” 郑希真石化,在说什么东西。 “让他在你身下叫你爹,看他还敢不敢嘚瑟。”殷美惊天地的言论还在继续,郑希真已快听不进去了。 她感觉耳朵脏了,心也快脏了。姜玄珠还是太少女,见色起意算什么低俗,她那是少见多怪,没见过更低俗的。 远离低俗的朋友,这些又发短信给高雅的家伙。曹宝児还是之前的态度,前辈么,前辈讨人厌正常,但我们作为后辈要尊敬啊~ 陈词滥调,正确的废话,虽有道理,但郑希真不想听。 幼稚的郑少女去找另一位前辈,自杀青后,她和前辈还保持着联络,频率没那么高,因为对方也很忙,忙着回到他心心念念的舞台出演音乐剧。 但有问题对方也会回复她。 和曹铖佑发短信没几个回合,郑希真的电话铃声就响起,对方直接打电话过来。 “干嘛打电话啊。” 年轻人喜欢发短信,不喜欢打电话。 “我在排练,电话说更快。” 实际上是打字速度慢。 郑希真可以听到对面有很多人说话,具体说了什么听不清。她有点不好意思。 看不到表情,曹铖佑猜测到她的心情:“没关系,现在是休息时间,什么事?” 正事半点没有,就是些小女孩的破事。少女将啰嗦的心事巴拉巴拉说出去,起了头就没有尽头。 “他真的好烦,管东管西,管头管脚,我之前遇到的男前辈都没他那么讨人厌。” “你之前不就只有我一个男前辈吗。”男人苦笑,“你骂我?” 好像确实有指桑骂槐的意味,天可见,她真的没那意思,郑希真快速撇清:“谁说的,还有一个。” “那你骂他?” “反正不是说你。” 不是就不是吧,曹铖佑不在乎这些。 休息时间结束,有人呼唤他排练,果然,曹铖佑说要挂电话了。 “车!” 死去的回忆突然复活。 这人怎么回事,答应好她的事一直不兑现,一直钓着她。 言而无信!可恶! “什么?” “车,你答应我的。什么时候我可以骑。”郑希真趁机敲诈勒索,把答应的摸升级了骑。 “我可没答应让你骑,磕着碰着了算谁的?” 郑希真把玩笑话当真了,委屈巴巴,怨气快冲破听筒:“你说过的啊,忘记了?” 有人再次催促曹铖佑,曹铖佑轻轻扔下句:“下次吧。” 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呢?她快要随剧组去日本了,下次,大概是那之后吧。 吐槽过了一轮,郑希真对宋鈡基的怨气出去了大半,但怨气没消失,怨气只是转移到另一个的身上。不要脸的家伙,诅咒他第一场演出就忘词被嘲笑。 诅咒完毕,女演员安心回去演戏。 可这些个听她吐槽的人,他们中但凡有人能说句实话,也不至于一句实话也没有。 郑希真讨厌宋鈡基的真实理由堪称搞笑。 和管头管脚没直接关系,管头管脚仅仅是明面上的借口。甚至于,内心孤独的人,还期待着有人能管住她。 郑希真讨厌宋鈡基,因为宋鈡基比她更受欢迎。 理由听上去奇怪,女人嫉妒另一个女人比自己受欢迎,这好理解,但直女为什么要嫉妒直男受欢迎呢。 郑希真就是嫉妒,她没办法控制自己。candy girl的人生遇到了比她更加candy 的boy,天使男孩宋鈡基成为了全剧组的妇女之友。 宋鈡基能记住每一位工作人员的生日。 他能说出女孩变换的发色,真心夸赞新发色的美丽。 他了解每个人的喜好。而当他们吃饭时,他甚至可以记住对方的过敏源,提醒他们要小心今天的盒饭。 宋鈡基就是行走的糖果,甜了每个人的心,让所有人感受到关怀备至。 甜心男孩没来前,郑希真是剧组的甜心。所有人都喜欢她,他们有故事总是第一个讲给她听。但宋甜心来了,她就不是他们的宝贝了,大宝贝换了人。 巧克力事件后,姜玄珠的恨意无处发泄,她不仅记恨上了赵寅铖,还恨上了郑希真,下班后再也不呼唤她一起喝小酒,讲八卦了。 原本,宋鈡基在姜玄珠那就是亲儿子待遇,现在她这个亲女儿从圣坛跌落,连路边的狗都不如,宋鈡基的待遇更是直线上升,一人享受双倍的好处。 而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对上她,屡屡摆出“都告诉你不要扯进导演和编剧的争执里”的姿态。 可恶的宋鈡基,得意什么劲啊。 总有一天她要看到这家伙痛哭流涕。 郑希真恨不得咬手绢画个圈圈诅咒他。目光灼灼跟随着他的背影,而他正被剧组女孩们团团围住,脸上是天使男孩的笑容。 交际花! 绿茶男! 中央空调! 副导演黄灿民不知何时蹭到身边,幽幽开口:“你喜欢他?” “不。”女演员狠狠回。 黄灿民转而轻松:“那为什么看着他。” “看他什么时候露出马脚!” 天道好轮回,郑希真对曹前辈的诅咒是否生效尚未可知,对男主角的诅咒却立刻生效了,讨人厌的家伙快要翻车。 两位同属剧组的职员凑巧在一块聊天,其中一位属于剧组核心成员,另一位属于边缘性成员。这两人平时工作范畴搭不到一起。 好死不死,剧组准备的间隙撞到了一起,又很巧的,他们最近都收到了甜心男孩的生日礼物。 当然,礼物只是以宋鈡基的名义送出,他本人会去选才有鬼。 宋鈡基为每个人准备生日礼物,这件事本身没任何问题,问题就出在他的礼物属性分人,也分等级。 姑娘们就快要分享收到的礼物,本想默默等待宋绿茶扑街,自己再看好戏的郑希真突然强势插入话题,巧妙转移聊天风向,阻止了即将到来的扑街。 女演员做的这番善事没被其他人知道,宋鈡基更不会知道。但莫名的,此事后,大善人郑希真在宋鈡基面前的底气就硬起来。 她可是很好心的帮助了他,阻止他扑街,虽然宋演员有时很烦人,他毕竟也帮过她。 可郑希真是能忍住秘密的人吗? 显然不是。 暗暗嘚瑟没几天,郑希真就觉得不行,这事定要告诉当事人。她觉得自己这么做有充分的理由,因为啊:“你小心点吧,我都发现了,别人迟早会发现的。” 看着尾巴翘上天的女人,宋鈡基毫无感激之心:“什么意思?” 就是送礼物的等级差很多这件事。 “哦,这事啊。”宋绿茶心安理得,“没关系,知道就知道吧。” “可是别人知道了会讨厌你的。” 郑希真以己推人,宋鈡基平时惯爱做好人好事,肯定也不想被讨厌,正如她自己。 放下手中剧本,宋鈡基退散助理,休息室只留他们二,详细问她当天的事。 说到这事,郑希真就忍不住边说边得意,还隐隐夸自己做的棒,拯救了男主角,她功劳可大。 男主角超给面子,先扬起招牌性纯善笑脸表示感谢,而后话锋一转:“但是下次就不必了。” 下次她也不想再帮他,郑希真逮住机会反教育回去:“所以说啊,你小心点吧,以后会出大问题的。” “不会,你这样的才会出大问题。” “他们每个人心中应该都有把尺子吧。” 口风急转直下,把滔滔不绝的女演员说楞了。什么尺子?女演员满头问号。 绿茶耐心解答。 “每个人内心都有把尺子,知道在社交圈中处于怎样的地位。当我给予他们的回应,和他们的自我认知持平时,就处于人际交往的舒适圈,会达成平衡。反而是对他们太好会造成失衡,比如你的行为就会让大部分人失衡。” 男人口齿伶俐,颇有点把歪门邪说辩成真理的天赋。 郑希真听得恍惚,听懂了,又没完全懂:“可是大家都很喜欢我。” “你怕不是失忆了。”宋鈡基笑着撇她,“前段时间露馅的是谁?” 郑希真是个好人,人是好,但漏风。 “那是我记忆力差罢了。”她不由为自己辩解。 “记忆力差还到处做好人?你做好人也要适可而止,看看能力上限。人家本来对你的期待只有那么点,你自己到处发爱心卡,把所有人的期待值拉满,结果你做不到对所有人都那么好。” “还是你想做海后?” 每一句都直直砸中她,最后这句更是无端猜测。 郑希真被海后刺激,从椅子上弹开,指着宋鈡基的鼻子:“谁想做海后了,少污蔑我。” 她反应越大,他就越得寸进尺,拍开她胡作非为的手,语带调侃:“人家女朋友,男朋友和妈妈都不见得能做到你这份上,少给他们创造错觉,制造无端误解。” 郑希真堂堂正正做事,清清白白做人,现在无缘无故被扣了个渣女的大帽子,扣帽子的人还信誓旦旦,体感温度瞬间飙升,怒气直冲头顶。 扣帽子的混蛋还在喋喋不休:“像我们这样的,更要小心。” “哪样的?”火气积攒中,等着他说下一句就喷出去。 宋鈡基手朝外,指着她:“美丽。” 又翻转过来,指着自己:“帅气。” ?????? “希望你以后发散爱心的时候,先多照照镜子。” 一触即发的局面转而诡异。 宋鈡基笑容超甜,仿佛刚才逼逼赖赖的不是他,他也没指责,只是夸赞。 小傻子郑希真迷茫,这个人到底在干吗。 和脑子好的人讲话,永远不要顺着他的逻辑走,否则只会自取灭亡。脑子笨笨的郑希真聪明了回,跳出宋鈡基的逻辑怪圈。 “我怎么觉得你对我这么放肆?你是这种人吗?” 绿茶男,装了半天,终于装不下去了吧。 “这就是做好人的坏处。”大聪明把话题绕了回去,意味深长,“要不是你这么好,我也不会对样对你。” 神经病啊。 对手戏男演员是神经病,郑希真给他盖戳。 神经病在奇怪的谈话后变得愈发神经,其表现是他在她面前不装了。 虽然早就发现宋鈡基并非完全的大善人,可前后态度之大,让郑希真完全无法接受。人人面前是天使的宋鈡基,在她面前恢复恶魔本性。 他开始对她说一些真实想法,从剧本,物品到人,自此,郑希真知道许多她不想知道的事。 原来,她做的紫菜包饭味道很一般。 原来,宋鈡基对他们的剧情不满意。说某些剧情是女性的自我幻想,还说早知道就选《狼少年》,虽然那部看上去也是个究极玛丽苏电影。 此外,当她拿着手机看电影,情绪融入剧情时,他还会凑上来,告诉她电影男主角的真人事迹,把她一秒从氛围中拉起。 电影看得眼泪汪汪的郑希真听得瞠目结舌,快要流下来的泪水也瞬间憋回去,从此对这部电影的男演员倒胃口,再也看不下去他的作品。 这种事刚开始她还能忍,顶多认为宋鈡基其实是个暗暗的八卦精,可发生的多了,郑希真忍无可忍。 主流男演员的垃圾事迹被宋鈡基扒得底裤都没有。 “你再说下去,我就没有可以看的电影了!” “你想干嘛?”郑希真真诚发问。 如果是因为拆穿了他的伪装,现在要折磨她,那她愿意立刻道歉,转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出去乱说。 拉着椅子躺到她身边,宋鈡基姿态悠闲:“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太天真,大家都没那么好,你也不用对人太好了。” 郑希真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那味道不浓烈,有被香气掩盖的痕迹,她鼻子很灵,还是可以闻到。 粉丝面前装纯情无害少男,假模假样说不抽烟,结果私下抽得厉害的又是谁,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心眼坏啊混蛋。 郑希真无声叹气,想知道在他眼里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 善良的傻子吗,还是小学没毕业的幼稚园学历生。 她不聪明,也是有社会常识的正常成年女性,能不知道人心险恶吗。世界多的是人前衣冠楚楚,人后禽兽不如的家伙。 她不想把这些罪名,一个个准确到个体。这种体验太痛苦,知道有这种事存在,和直面在身边存在是两种概念。 郑希真从未是公主,也不把别人当恶龙,更没心情做执剑的正义勇士,玩泥巴少女想告诉神经病:“我没那么脆弱,而且,我有那么傻吗?” 宋鈡基露出一个“你就是那么傻”的表情。 握起拳头,郑希真隔空打人:“你可以停止发神经吗,变回原来的样子吧。” 宋鈡基也想变回原来的样子,但是不行。 对着他的面,郑希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是要让他看见:“你这是摆烂。” 宋鈡基的摆烂还在持续。 男女主演同出同进,莫名其妙在外人眼中成为了朋友,谁也没说要做朋友,单从结果看确实产生了奇怪的情谊。 而每天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郑希真不由觉得做宋鈡基的朋友很辛苦,不仅要感受他的变脸绝技,还要忍受他间接性发神经。 郑希真时常想把宋鈡基那些朋友包圆,大家建个群,名字就叫:宋鈡基受害者联盟。 心动那天所发生的故事 受到强烈谴责后,恶魔朋友终于不再专注于告诉她人间有多险恶,剧组度过了段和平的拍摄期。 拍摄步入佳境,姜玄珠态度转为正常,漏风的好人和剧组人员混得更熟,漏风事件很少再发生。 宋鈡基继续做他的分级制度好人,郑希真也维持自己的博爱,谁也没说服谁,大家互相尊重。 郑希真的事业稳步前进,爱情就有点难说。 金绣贤又找过她。两人中途约过一次饭。 郑希真以为金绣贤做出了决定,要和自己做朋友。她喜欢金绣贤,不止是爱情,也是超脱性别的欣赏,所以即便不做情侣,做朋友也很好。 但金绣贤预定的餐厅昂贵又浪漫。他仔细打扮过,衬衫西裤,颇有点舞台上的帅气。 郑希真为那份帅气心动。 她没有给这份心动附加特殊含义。因为她也会对别人心动,这种心动并不深刻,廉价又容易消失。可能仅仅是对帅气皮囊的倾心,或者是对剧情中的人物感动。 有那么一刻,在烛光晚餐暧昧的氛围中,在食物的香气中,郑希真觉得金绣贤要做些什么了。 她想过,如果他说出了口,她会怎么回答,但想象毫无意义,于是她便不想了。 而且,他没有呢。 从六点到十一点,每一个仿佛都要有所突破的瞬间都被高高抬起,又轻轻放下。 郑希真都快看穿他纠结的心,他一定在心里拿着从路边采的花,不断折断花瓣,单数是说,双数是不说。 即使得到了答案也会重头再来,再折一朵。往左往右,他都有顾虑,都无法做出选择。 踌躇的金绣贤忽然让郑希真的心间涌现出几分无趣。 她不知这份无趣是针对着什么,是金绣贤无趣,还就只是气氛无趣。 郑希真想,可能是气氛无趣吧,毕竟金绣贤现在还挺帅气,有几分姿色的男人总不会沦落到无趣的境地。 当郑希真把四面八方都看遍,甚至连装修风格也欣赏一番后,无趣的女人给自己找到份有趣的活。 她开始思考,此刻如若正处于拍摄状态,导演的机器会放在哪,打光师会以怎样的姿态站立,才能将灯光更好的匹配气氛。 然后,她开始观察金绣贤的微妙表情,和他无法克制的动作。 显然,金绣贤的状态是纠结的,即便他极力想要掩藏情绪。 她想到了曹前辈对她演技的教导,记住感觉,然后用于拍摄中。这是绝佳的人物微表情教学。 意外之喜,原来当一人处于纠结的状态时,五官也无需做动作,只要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半遮半掩,就能完美体现情绪。 郑希真细细品味这份感觉。晚餐的进程即将走向注定的终点,郑希真才收回附在男人身上的探究意。 烛光在他眼中跳跃,跳跃…最后,却又熄灭了。 金绣贤把她送回了家。 和他真正分别时,郑希真转身上楼,她没有去看他是否会在楼下等待,是否会看着她上楼。 郑希真的爱情故事只他两人知道而已,有一人的私生活却人尽皆知,返回剧组的女主角得知了个大八卦。 “黄灿民导演的女朋友杀来剧组了?” 双手贴在脸颊两侧,女主角的嘴巴是圆的,眼睛也是圆的,呐喊名作重现。 为什么这事只有她不知道? 郑希真因生理期请假一天,错过了剧组的超级八卦。小助理去前线搜集一线动态,没等她回来,她就从宋鈡基嘴里知晓了大新闻的全过程。 故事涉及到黄灿民的名誉问题,宋鈡基把门关上,确定周围没人,才小声和她细细说来。 黄灿民导演有个相恋多年的女友,双方是大学校园情侣,从学校一路谈到三十好几,就算南韩结婚年龄普遍要三十代往后,可互相磋磨这么久,大体也到了成婚的年龄。 或者说年龄不是主要问题。因为除非双方都是铁血的不婚主义者,都谈这么久了,能结婚早就该结了,这没结的么…那大概率是不想结了。 据姜玄珠说,这两人其实一直分分合合,最近几年更是问题重重藕断丝连,离正式分手就差副快刀。 黄灿民着急忙慌进入他们的破剧组,也是有找理由和女友彻底断联系的想法,不然他再等等,能等到个资历更好的剧组,何必来他们这里混日子。 可能是分手分的不愉快,前女友杀来剧组,众目睽睽之下,闹得可难看。 郑希真啧啧称奇。 但她啧早了。 助理风风火火跑回休息室,甩开门,看到里面坐着宋鈡基,也不避讳,鬼鬼祟祟把门关上,跑到两人中间,激动分享大瓜的最新消息。 这消息就刺激了。 “黄灿民好像劈腿了。” “什么叫黄灿民劈腿了?”郑希真问。 宋鈡基说的故事好歹不含任何猜测成分,小助理说得煞有其事,却涉及了点幻想在里面,这话就不能乱说。 脸色沉下来,宋鈡基转向郑希真:“你最近不要和黄灿民有过多交流。” 郑希真莫名其妙。 朋友又说:“你和黄灿民私下聊天吗?” 郑希真更加疑惑,什么意思?她都没加黄灿民的KKT,平时拍戏这么忙,哪里来的时间私下聊天。 “有什么大问题?” 问题不大,只是:“黄灿民喜欢你。” 郑希真的水喝了一半,差点喷出去,连忙摆手:“我和他没关系。” 而且,郑希真也不觉黄灿民喜欢自己。 “你凭什么觉得他不喜欢你。”宋鈡基反问。 “他说不喜欢。” 这次轮到宋鈡基喝水呛到,他也是真的呛到了,什么叫他说。 小助理解释,意思就是姜玄珠曾经八婆的问黄灿民是不是喜欢郑希真。黄灿民严厉表示拒绝,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事没什么大不了,姜玄珠就是搅混水的个性,她还同样说过,黄灿民是不是喜欢小A,小B,小C和小D们。 宋鈡基不管什么ABCD,只说:“他说不喜欢就相信,怎么这么天真呢?” 郑希真坦然解释不是她天真,是人际交往深究的话就很累,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信,这样轻松。 正如在自己的爱情里,郑希真也不会去深究对方为什么拒绝她。为什么拒绝,是拒绝的人要考虑的事,她只要知道结局,转身去找到能够勇敢走向她的人就好。 宋鈡基聪明的头脑第一次转不过弯来,他全国名列前茅的成绩,都让他有点无法解读眼前人的心态。 所以他决定先解决能理解的事:“黄灿民对我的态度很差,他喜欢你,毋容置疑,离他远点。” 黄灿民对宋鈡基的态度很差,从初面起就可窥见一二。 初见,是宋鈡基郑希真还有当事人在一起聊球鞋。 作为同性,宋鈡基更能就球鞋话题和他聊出点花来,但黄灿民不,他宁愿和郑希真聊球鞋的颜色这种无聊的东西。 态度有借口去解释,或许黄灿民是因为先认识郑希真,和宋鈡基只是第一次见面,对男演员还不熟悉才不和他聊。 但之后的事就很难解释。 男女主一直同时出镜,剧组没发生男演员被排的场次靠后这类穿小鞋的问题,非要宋鈡基石锤黄灿民对他不爽,他拿不出直接证据。 可黄灿民时时刻刻都在用眼神表达对他的不爽。眼神在郑希真和他聊天时则更明显。 当男女主角拍摄到暧昧剧情,眼神的存在感达到了顶峰,宋鈡基都想,要是眼神是刀子,他早就被砍死。 这些事,宋鈡基没嘴大到和女演员说,黄灿民要怎样是他的事,可剧组现在有流言蜚语,流言蜚语还没直接关系到女主角,也有那个势头,他就不得不说。 郑希真眉头皱起,她还没来得及化妆,脸上还带着生理期的苍白,宋鈡基刚想伸出手,把她额头的褶皱抚平,她的神情就忽然松快下来。 “那我说清楚不就行了。” 如果黄灿民真的来找她告白,她就直接拒绝。不来找她,她就保持原状。 宋鈡基大无语,她是直接了,但谣言不会,谣言只会以当事人也无法设想的局势发展。难怪能和素人谈恋爱,谈到照片满天飞,男演员小声嘀咕。 郑希真没听清问什么。问就是没什么,问就是:“还想继续演戏吗。” 郑希真还想演戏。 宋鈡基认真说,还想就不要和半透明时期一样随心所欲,女演员的职业生涯禁不起半点危机,一丝一毫的传言都会打击到无法再站起。 宋鈡基给她的解决办法是:不要给黄灿民表白的机会。 男人不会做无谓的表白,他能表白,一定是他误会了什么,自以为得到了确定的讯息。而当他表白了,旁观者也会这么猜测,认为郑希真就是做了些什么。 郑希真有点委屈,她什么都没做。 男演员把女演员拉近,说出的话是之前也说过的。他告诉过她的,他们这种人本就更容易引发误解,因而不要太过好心。 小话谈完,进入今日正题,在正经事面前,一百个黄灿民都不重要。 苦着张脸,郑希真满脸忧愁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冰场。 剧组临时租用室内小冰场用来练习。 剧本中,男女主有段边争吵边滑冰的戏份。 吵到激烈处,女主不想听男主说话,丢下不会滑冰的男主滑走,等女主滑远再回头看,惨兮兮的男人抖抖索索龟速前进,不断被人群碰撞。女主气焰全消,解救他于水火之中,两人和好,于人群中接吻。 可郑希真压根不会滑冰。 “难道你没滑过旱冰吗?”姜玄珠发问。 他们这些二十代青年男女,没有人的童年连旱冰都没滑过吧? 土豪房主二代姜玄珠想当然,自顾认为所有人都有旱冰基础,那么学滑冰就很容易,而且她也没让她做什么难的动作,只要会流畅的滑就可以。 “只学过半小时算吗?” 郑希真把额头的长发扒开,指着露出的疤说。那疤痕不大,浅浅的,凑近了仔细看才能看到。 “小时候学的时候摔到头,我哥就不让我滑了。” 郑希真没有半点体育细胞,短跑长跑,抛接球,跳远跳绳,两个轮子的车四个轮子的车,任何和体育相关的,她都不行。 “你这伤但凡再小点,就看不见了。” 前任运动员宋鈡基没当回事,别说磕到额头,小腿大腿腹部,身体从头到脚都受过伤,只要能站起来,就可以继续滑。 郑希真发现了新大陆:“你是运动员?” “你还真是对我一无所知。” 不仅是运动员,还是国家级,只是大学前受伤太严重就没再继续练,转而去认真读书。 现在埋怨小时候放弃得太容易也于事无补。朴瑞妍大手一挥,安排的明明白白:“你教她不就行了。” 重要的是还能节省一笔钱,简直不要太完美。 众人商议好,有人却有异议。 安排剧组场地的副导演插话:“太危险了,伤到脸怎么办?我们没时间延期等,这段换个背景不行吗。” 在说什么假公济私的屁话,宋鈡基尽量摆出笑脸:“没关系,安全问题我保证。” 郑希真还是被宋鈡基拉走了,他的步子又大又快,她只能小碎步紧跟。 来到冰场。 菜鸡女演员想直接莽上去,专业人士把人一把拉住,先在冰场外做组热身活动,下蹲上跳,左转右转,从脖颈到脚腕,一套下来和小学生广播体操无异。 大神打开围栏,先入场,左脚踏进冰场点地,右脚跟上,往前滑了一米后轻松转身,冰场印上浅浅的痕迹,带起刀与冰碰撞的脆声。 下场前菜鸡很虎,等真的要下场,死死抓住软式围栏,身体趴在上面往后倒,脚探出去,点了两下,身体还在原地,小腿却被冰面带着往前滑,差点扑街。 菜鸡恭敬退回平地,做了个请的动作,打个样吧。 打样也行。 宋鈡基准备先和导演沟通下动作效果,导演和编剧站在冰场入口的正对面,他沿着冰场的中央滑,很久不滑动作还有些僵硬,等滑出去十来步便找回久远的记忆,速度也提起。 朴瑞妍是个难缠的导演,不仅爱长镜头,更爱演员自由发挥,她不会明确告诉演员自己想要怎样的画面,她只会在演员一次次的尝试中卡他们,然后说感觉不对,我们换种方式。 这种导演,不仅废人,也很费钱。 因为,当宋鈡基问询想要怎样的步伐时,朴瑞妍说:“看效果吧。” 眼神滑过导演,宋鈡基转向编剧,编剧更是个不靠谱的,她倒是说出了点东西,可什么叫都行,只要看上去浪漫。 没有要求的要求,那就是最高的要求。 宋鈡基没能先给女主演打样,就先给导演编剧打了样。前交叉往后滑,他滑至冰上的中央,白衣白裤快要和冰场融为一体。 姜玄珠啪啪啪鼓掌,操起小喇叭喊,她觉得现在这个滑行姿态就很好,很酷炫。 坐在冰场外的郑希真瑟瑟发抖,电影内女主角气定神闲看男主角摔跤,戏外她学这个步伐学到狗吃屎才对。 背对着郑希真,宋鈡基却依旧感受到强烈的求助视线,顶住压力,难得反抗老板:“这个不太行,有点太难了,两三天可能学不会。” 为郑希真的安全着想,宋鈡基极力推荐一个步伐,V型步。即最简单的:看上去能从A点滑到B点。 短期内,零经验的人能学会顺滑走V型已算不错,特别是教会像郑希真这类毫无体育细胞的人。 姜玄珠惯爱幻想,不太满意V型,这个步伐一点也不浪漫。她没有听从专业人士的建议,反而打开NAVER,搜索有什么冰上步伐,一一报给展示动作的工具人听。 宋鈡基越听越沉默,耐心听对方报完,直接戳破幻想:“这些我不会。” 姜玄珠不相信,不是专业运动员吗,为什么基本步伐都不会。 因为他练的是短道速滑,不是花样滑冰!!!让他滑花样滑冰的姿态是什么无理要求?顶多来个前后单足蛇形步,或弯道贴地滑行。 曾经的运动员和门外汉编剧讨价还价,导演在旁听得脑壳疼,果断站男演员,他们这又不是歌舞剧,较真步伐干什么,能展现男女主的冲突就行。 编剧以一敌二,还被导演教育半天,剧组没钱拖时间,要想唯美,请教练的钱,剧组训练的场地钱,员工呆在剧组的钱,钱从哪里来? 再卖套房也行。 姜玄珠被怼得没话说。 男演员乐呵呵表示,他也想要唯美的,但是怎么办呢,没办法了,那就V型吧~ 步伐敲定,男主角滑离,转身朝女主角而去。 女演员处于生理期身体不大舒服,快要睡过去,半阖着眼睛精神萎靡。 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字,带着欢快的气息。 被呼唤的人抬头,看到她的男主角正向她走来。 或者说,是冲过来。 场地是椭圆形,走中间距离短。但宋鈡基在外围滑,滑到转弯处,身体向里倾无限靠近于冰面,左手轻抚于地,滑过弯道,又矫捷得直起,飞速向她的方向靠近。 冲刺的人笑得很灿烂,和他社交时的笑容不同,带着绝对的真心。雪白的冰地,穿着雪白的人,像雪地里奔跑的柔软的动物。 郑希真坐在离冰场最近的硬座上,宋鈡基稳稳滑到她面前,间隔着围栏,他带起了阵小旋风,冷气直直向她扑来,让她清醒。 精明的男人变成了运动少年,少年有着男孩爽朗的气息。 郑希真被简单的感觉感染,她也笑了,嘴角的弧度挂到两颊,酒窝若隐若现。 “笑什么?”语气是不曾察觉的温柔。 “笑你像个小男孩。” 男孩秒速变回男人,不喜欢被这么评价。 “你刚才很可爱。”郑希真有点不满意,“但现在不是了。” 冰上吻 是什么让人改变,失去了简单的随性呢,可能是长大吧,长大就要成熟,长大就要再疼也说不疼。 “可是我真的很痛。” 宋鈡基正经事不教,首先教她如何摔跤可以摔得美。去他的狗屁单纯男孩,就是魔鬼。 郑希真疼得脑瓜都要裂开,头盔有点大,每次摔倒又都会变歪滑下来,帽斜脸斜身也斜,歪歪扭扭躺冰上,活像个碰瓷的。 “起来,我知道你没事。” 他肯定郑希真的防护措施戴得好好的,摔一天也不会有大事。男演员化身为教练,公事公办,脚点点她旁边的冰面。 伸出手臂停在空中,示意对方拉她。 教练虚晃做一圈,做出要去拉起的假动作,实则一巴掌打在手心,两手拍击后分离。 郑希真简直就不敢置信,这人竟敢这么对她:“我小时候都没这么惨。” 说什么小时候,宋鈡基才不想听:“就是因为之前摔少了,现在全补上了,懂吗?” 趴在地上等半天也没人愿意扶她,室内的灯光有些白的发晕,她摔得多,脑袋胀胀的突突的疼,眼睛撇撇环绕一圈也没看到小助理。 略微滑近,半低下身的宋鈡基让她别看了,没人会来救她,就连她那个助理也被他使唤去拿东西。 女演员眼泪汪汪:“什么东西?” “拿你的衣服。” 瞥了眼她的及膝短裤,胆子真是大,上冰还敢穿短裤不怕磕青。 事实上,她的小腿已有点青青紫紫的痕迹。 看清事实,有眼力见的人收拾心情,扶着场边的栏杆歪歪扭扭站起来,脚的动作有点奇怪,教练眼睛尖发现了。 “你怎么了?” “脚不舒服。” 这事不是装的,但她有点来劲,一分疼能装成十分。 被搀扶着出场,郑希真被架着坐在场边座椅上,教练半蹲在侧扶住她的腿,看她脚踝的状况,检查后发现没多大事。 “可是我脚面压得很痛。” 重新检查,发现问题所在:鞋子不对。 她穿的鞋是冰场自带的款式,选的尺码和款式都不符合脚型。一是裤,二是鞋,两件事叠加,郑希真得到大赦,可以暂时休息。 场外的座椅一排排,宋鈡基没挨着她坐,两人间隔着几张座椅,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可宋鈡基突然挪到她旁边紧靠的座椅,让她低头。 听到要求,反射性听从来,头低下去郑希真才反应过来,干嘛要听他的,作势就要把头重新抬起,结果又被一把按下去。 被压着的人声音朝地发问:“怎么了?” “黄灿民过来了,一会你少说话。” 十秒后,被提及的人到达现场,来人依旧潮男打扮,看上去光彩熠熠。眼尖的黄灿民很直接的就发现她的伤,关怀展露无疑:“腿怎么摔成这样?” 刚要开口解释,郑希真就被宋鈡基抢话:“没什么大事,初学都这样。” 女主角乖巧点头,也不说话,只用表情表示赞同男主角的话。 但黄灿民不这么想,女演员不仅脸是生命,从头到脚都是生命,怎么可以不在意。 “她助理马上就把长裤拿过来了。” 选择性无视同性的话,黄灿民的视线还是直直看着郑希真,空间中仿佛不存在第三人。 “要不明天再练吧,我看你也累了。” 局面对峙,空气凝固。 郑希真为难,没说话,眼角余光去看第三人。 第三人脸皮也厚,丝毫不生气,语气反而更加得好,说出来的话却强硬:“不了吧,我们时间不是很紧张吗,今天最好学会怎么滑,明天再练习练习。” 不管黄灿民什么问题丢下来,宋鈡基都有办法打回去。太极打到第N回合,小助理绕着场边急匆匆抱着衣服跑来,新的冰鞋也被拿过来。 见怎么也劝不动,副导演脸色不好看走了。 人走后,宋鈡基没谈黄灿民,只是给了郑希真一个眼神。 接收到信息郑希真看懂了。她也不是傻子,这波下来也看出来点意思,黄灿民对她太好了,好到超过了本应有的界线。 收拾好再次回到冰场训练,其他人被隔离在栏杆外面,偌大的场地只有他们二人时,宋鈡基还保持着“我告诉过你”的表情。 郑希真小声开口:“他确实对我太好了。但是…你也对我太差了。” 两相对比,宋鈡基一直怼她,当她没脾气啊。 被指责的人哼笑,笑声从头顶传来:“要温柔的,去找你男亲吧。” 郑希真害怕摔倒,手还搭在教练的小臂上,对方话语一出,转而不忿甩开。甩得太用力,双手在空中晃荡,心里想着扑向左边的栏杆,但身体不听使唤往前倾,脚底受力后滑,整个人离场边的栏杆越来越远。 事故发生的瞬间只是几秒,慌乱中,无数次的摔倒练习起作用,肌肉带起记忆,菜鸡女主角稳住身形作保护的姿势,只是想起得有点慢,最后还是扑通跪在地上。 而且是单膝下跪。 等她抬头,宋鈡基离她的距离甚至比刚才还要远。 说明什么,说明这人不仅没来扶她,还后退了。 怎么有这么人啊? 穿着纯白衣服的宋鈡基,眼睛弯弯,脸也圆圆,有光从那眼中透出来,绕着跪地的人转圈圈笑得可开心:“干嘛?向我求婚啊~” 郑希真只想暴起,谁也别拦着她揍人。 人肯定是揍不到,勉强想要站起来,尝试几次都以贴面告终,郑希真打算给教练最后一次补偿她的机会:“你真的不拉我吗?” “我不是已经教过你怎么爬起来了吗。” 身轻如燕的男主角悠悠哉哉,还在绕着扑街的女主角作弧形。 眉头皱起,忍耐的表情在脸上一闪而过,手按住脚踝,她轻轻嘶了声,好像不想让人听见,想要装作无事发生支撑着地面站起。 弧形环绕的人发现了不对劲,身形在她旁定格边,按下她挣扎的肩,刚才脚就有状况,分不清是不是又有问题。 教练弯下身,靠得越发近。 低头间,忍耐的表情消失,嘴角是得逞的弧度,抓住时机猛然勾住猎物的手腕,往下狠拽,把一天的怨气都付诸于力气里。 教练不设防,被带着往下倒,防御动作肯定是做的,可来不及了,结局是被无情拽翻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成功反制的复仇者超开心,让他开心,让他得意,现在被打脸了吧,活该。 脸被打肿的人不着急起身,还保持着扑街的姿态脸朝地,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只能听到闷闷的笑声。 犯罪当事人拿手在他后脑勺来回扇风,无限疑惑,怎么了,难不成还摔傻了? 笑声维持半分钟,宋鈡基笑累了,依旧没起来,反而翻身背朝地,张开四肢躺在冰面上,摆了个大字。 躺着看头顶的灯光,宋鈡基觉得这灯光太过熟悉,又太过遥远,遥远到需要追溯许久前的记忆,那时,他也曾在摔倒后没有站起来,而是静静看着。 手的主人存在感太强,遮挡住眼睛,也打断了回忆。捏住她的手指,他把胡作非为的手抓住,又按下。 郑希真好奇他在看什么,也学着他的样子躺在地上,看他所看的东西,可头顶什么都没有,只有滑冰场空空的屋顶。 她突然发散好奇:“你为什么没有滑冰了?” “受伤了。” “你是不是很喜欢滑冰。”她继续问。 “喜欢。” “那你是不是很难过不能再滑了?” 男人将手肘弯起枕在头后,视线垫高,侧过头看躺在他身边的女人。 不是第一次离这么近。 男女主角在戏里有数不清的亲密戏,包括但不仅限于吻戏,以后甚至还要拍野外的戏。可戏就是戏,拍戏时,周围围绕着无数工作人员,那些人的存在也在证明,戏永远都只是戏而已。 现在却有些不同。 戏外,这是他第一次离郑希真这么近。近到可以看清她额角的碎发,看见她因摔倒而永存的疤痕,近到可以看到她眼眸中的自己。 太近了,因而让人眩目。 郑希真一直很美丽,是他见过最美丽的人,碎碎念念的郑希真却是可爱的。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郑希真更加转过头,两双同样美丽的眼睛都看着对方。 转过头的人说:“现在不。” 以前很难过,但现在不了。 因为他是往前看的人,永远懂得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朝着目标不断前进,即便需要不择手段,他也会那么做。 郑希真没有问为什么。只要她愿意将精神力集中于某个人,那笨蛋就会成为世界上最有眼力见的人,因而无需问为什么她就知道背后的理由,所以还有什么必要问呢。 话题没有继续延伸,仅仅止步于双方都感到安全距离的肤浅,并未走向索然无味的深刻。 冷气席卷,可爱的人小小暗示:“你不冷吗?” “冷。” 既然冷,就起来吧。一直躺着,真的很像悲春伤秋的大傻逼。前任运动员加现任演员鲤鱼打挺,灵活站起,笨重如熊的女演员拍地。 郑希真伸出手,手又被晾在空中不被拉起。 MD. 这人是真的一次都不准备扶她啊。 在学会如何优雅摔倒后,负责任的宋教练又教她怎样优雅的婴儿学步。 他把她带到冰场中央,永远在岸边寻求扶手的人不会成为优秀的滑行者。要想学会滑行,就要抛弃恐惧,也要抛弃后路。 站在冰场的中央,郑希真不再拥有“但凡有半点危险就阻止她”的哥哥,也没有黄灿民,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只有站在她一米前的人。 教练是冷酷的,也是合格的。 作为旁观者,在冰场外看宋鈡基滑行的郑希真不仅觉得他在滑行,也觉得他在飞。不是拥有翅膀的鸟儿才会飞,宋鈡基也会飞,在冰场上自由驰骋。 女演员认为教练是恶魔,同时认为对方是天使。他是可以让她学会摔倒的人,是能让她学会飞的人。 不会把她搀扶起有什么关系,他会一直耐心的在旁边等待着她次次爬起。 正如现在,他也在离她一米,两米,三米远的地方,等待着她学会滑行。直到十米,二十米,百米,直到不需要有人在她旁边,她也可以随心所欲,向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前进。 郑希真学会了滑行。以惨烈的,全身上下青紫的代价。而 这一切都值得,她体会到了自由的快乐。 正式开拍那天,导演得到了她想要的V型步伐,编剧也得到了她想要的浪漫。 在群演的包围下,女主角急速在前,男主角跌跌撞撞追随着她的背影,他们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远,隔着异国的人群,男主角喊着他爱着的女人的名字。 女人回头,看到他可怜跌倒在地上的样子,怒火消失,爱意回归。她滑向他,半蹲下身,一只手支撑在大腿上,另一只伸到他面前,把他拉起。 不论是戏外,还是戏内,这是这对男女第一次把摔倒的人拉起。郑希真没有成为无助的渴望被拉起的人,她成为了有能力拉起对方的人。 男主角不会滑冰,站起后无法支撑起身形,女主角抱住他的腰。 “你可以依赖我哦~有时候,你们男人也应该相信女性的力量。”她略微踮起脚,甜甜的声音在他耳边。 继而发出邀请:“想体验一下旋转的感觉吗?” 镜头的画面里,是女人在带领男人旋转。老套的旋转画面,同样老套的步步靠近,随着旋转的频率,相恋的爱侣嘴唇相映,由单纯的相贴升级成亲吻。 男女主吻了许久,从嘴角到唇峰,又从上唇到下唇,吻到不时擦过的鼻尖摩擦生烟,吻到鼻尖的气息交换过数轮,吻到双方都要熟悉彼此的气息。 这是该死的长镜头。 郑希真都要转晕,快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可是朴瑞妍一直没有喊卡。 有颠簸起伏的呼唤从远方传来:“可以了,喊卡了!” “导演的喇叭坏了,不好意思啊。”场务不会滑冰,跑在冰面上急冲冲差点摔倒,他摸头弯腰带着歉意。 旋转停止,郑希真晕头转向,世界在眼前颠倒左右晃动,宋鈡基揽住她要倒的身体。 “你不晕吗?”菜鸡晕乎乎。 大神神色轻松:“再转一分钟都没问题。” 不了不了,再转下去,不仅是头晕,连嘴巴都要破皮。 郑希真的鱼们 迎接着姜玄珠八千瓦的爱心视线,演员们相携滑回场外。 夜渐深,冰场有些冷,宋鈡基的助理拿来了毯子,毯子被披到女演员身上,女演员怕冷,裹着毯子去蹭柔软的毛。 姜玄珠一百二十分满意,对郑希真的态度恢复如初:“我说什么来着,你肯定能学会的。黄灿民还说让我换剧情背景,换什么换,他懂个屁~换了就没气氛了。” 裹成熊的女演员惊讶,抓住毯子的手没用力,边边滑落肩膀,男演员把毛毯滑落的角拉起,帮她裹紧。 姜玄珠继续补充:“我差点以为是你学不会,也不敢说才让黄灿民转述我。” 郑希真莫名其妙被盖了顶大锅,再笨也知道话语背后的含义,难道不是在暗示她不敬业吗。 编剧向来心大,她可能本意并没有指责的意思,但话但凡泼出去,听到她话语的工作人员,他们内心怎么想就有点难说。 郑希真骑虎难下,她不适合下场评价什么,不管说什么,都可能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此事还是宋鈡基救场,宋鈡基在剧组一向是好人人设。好人夸赞副导演人帅心美,平日里就很关心他们演员的安危,把“特殊的对待”顺势发散成对所有人的善行。 没有人再说什么。 回休息室的路上演员们同排而行,男演员忙着说自己的意见,女演员忙着低头看手机,看手机的人越走越慢。直到宋鈡基大气不喘说了一堆,也没听到人回复,往旁边看才发现人不见了。 人没有不见,人只是落到了后面。郑希真不走了,停于原地低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你在干嘛。”走在前面的人折返,凑过去问她。 手机屏幕的光足够亮,KKT软件停留在消息页面,界面上显示出一列列未读消息,看不到底。 拍摄期间,女演员的手机交由助理保管,途中还调了静音。现在手机归还,开回了震动,随着手机主人不断的操作,震动声愈发嚣张得响起,好像催命。 行至休息室,演员分道而行。 今晚团队出去聚餐,等他准备妥当,坐在镜前任由化妆师卸妆的郑希真,竟然还在忙着回复消息。 起初,宋鈡基没说什么,只随手挑地方坐着看手机,刷刷新闻,偶尔回复点消息。可郑希真手机震动的频率过于惊人,他几乎都要怀疑她在经营奇怪的线上生意。 “你怎么这么忙?” 聊天当事人无言,化妆师调侃:“忙着和她的一沓男朋友聊天。” 化妆师姐姐从马医起就为郑希真做妆造,原先只为大剧组服务,可这位姐姐从工作到聊天都合心意,现在成为了郑希真的专属化妆师,熟悉人之间讲话就随意得多。 郑希真留了一耳朵,忙里偷闲还能撇清关系:“哪里有一沓男朋友,一个都没有。” 宋鈡基的眼神飘过来。 郑希真忙得脚朝天,没空理人,男主角不把自己当外人,拉着椅子凑到旁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是不是男朋友这事,郑希真确实没骗人。可从她的手机列表里,宋鈡基看到了全娱乐圈的缩影。女演员好友涉猎范围之广,从演员到爱豆再到rapper,各个圈子应有尽有。 还说不是海后,说海后都低估了她,海洋已经无法安放她的鱼群,宇宙才是她备胎们的最终归宿。 “你是不是在养鱼。” 回复消息的女人无敌苦逼,没空抬头,低着头让他解释下什么叫养鱼。 宋鈡基故意夸大海洋王者的定义。 听到科普后的郑希真不知廉耻为何物,没有像上次那样去反驳,笑容反而开到耳根:“我这么厉害的吗?” 还要脸吗? 要点脸吧。 郑希真还要脸,而且她自认为也没那么厉害,如果海后是她这样的,未免也太辛苦。 “按照你的说法,我更愿意当海洋王者的鱼。” “当鱼多开心啊,他们为了勾住我,还要持续不断给我提供情绪价值,而且还不管我,任我到处跑,那我初一去这个池塘溜溜,初二去那个池塘溜溜,每日换一个海王养我,这是躺着也能稳稳的幸福啊,我日子也过得太美了。” 反过来,当海王才不划算,还要为了留住鱼,给他们不间断提供情绪价值,想当海王的估计都是帕布,基本的数学题都不会做。 无视她莫名其妙,却意外还有点道理的话,宋鈡基指着女演员的“宇宙”坚持自我:“你可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是你朋友。” 郑希真说实话:“有些不是。” 而有些的定义是,其中一些人向她表白过,剩下的大部分没有,因而从表面的关系看,大部分人还和她以朋友相称。 围观极限操作,宋鈡基看明白了。这些找她聊天的人 ,90%以你在干吗开场,随后进行更加无聊的沟通,他完全无法理解郑希真为什么要持续不断的去推进话题。 转头把郑希真的个性代入,宋鈡基又很能理解,比起说他的女主角是个将爱洒满人间的好人,他更愿意理解为她想做个好人。 好人不会已读不回,也不会主动伤人心。但是,好人也不应该装不知道吧。 “你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人喜欢你吗?”看到郑希真在回复的页面,宋鈡基对着两人间的聊天记录发问。 “他喜欢我吗?” 郑希真在和一位前辈聊天,这位前辈是电影试镜时认识的,只是后来二轮被刷下来。 宋鈡基看了眼怨种的名字:河锡宸。 可怜的河锡宸。 可怜的家伙不仅在宝贵的晚上时间秒回,还在和对经济一窍不通的女人聊投资。 郑希真回复的消息堪称搞笑,她直白的说自己兜里连1000万韩元都没有。 宋鈡基感慨,这人比起之前几个毫无营养的稍微好了点,可惜是在对牛弹琴。兜里有钱,也懂点投资的男人被对方的话题吸引。 “他这个投资方法不错,你可以试试。” 已经退出界面,准备回复下一个的小白犹豫:“可是我不懂投资。” “他不是教你了吗?把钱就放着会很快贬值的。” “不了吧。”郑希真有顾虑,“放在那里是会贬值啦,但是投资的话钱会消失。” 回复另一个人的途中,郑希真突然想起宋鈡基刚才的问题,回到和可怜人的聊天记录,拉到开头看起。 几分钟后。 “他可能确实喜欢我。” 宋鈡基无言。 他才确信,郑希真是真的才发现对方的心意,不是因为她傻,是因为和她聊天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到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某个人的心意,就被另一个消息拽走。 手机仍然有新消息涌入,就算郑希真自我分裂,忙成八爪鱼,也没办法回复每一条暗藏着居心的好意。 一切的源头是因为郑希真喜欢交朋友,她主动抛出了橄榄枝,好感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多,直到失速。 郑*凡尔赛*希真首度真诚烦恼: 我,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男性朋友认为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关源,节流。 关源很难,郑希真仍然会不自觉的去做好人。节流,现在就可以做:“你不会每个都不给答复吧?” 之前那些直接表示过喜欢的人,郑希真有直白的拒绝过他们。 宋鈡基仔细问怎么拒绝的。 还能怎么拒绝,就说她不喜欢他呗。 “这样没用。”同为男人的人轻笑:“你给了他们太多本不应该有的自信。” 郑希真自以为只是平常的回应,她又不是没有女性朋友,她们社交时的态度和她的差别不大。 对男女关系很有见解的宋鈡基却说,她的素质有待降低。 男性群体大多本就普通而自信,相对不普通的只会更加自信,所以美丽的人更应遵守自己的品德,做个脾气不那么好的人。 否则,他们就会想:我也知道不应该想太多,可是她对我笑了。她为什么不对别人笑,却要对我笑呢? 化妆师姐姐年龄更长,也更有社会经验,在旁听得发笑,直说宋鈡基实诚。 郑希真让他说不出办法就不要说奇怪的话。 办法肯定有,只是要分人,比如面对已经对她直接表达好感的人:“你之前都说不喜欢对不对,以后你可以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可是我没有男朋友。” 要是被发现在说谎怎么办?她不想成为被戳破谎言的人,被戳破会很尴尬,好像她做错了什么。 误以为她还是心地善良,不善良的男人说:“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更有效果不就行了。” 化妆师陷入迷惑,插话:“为什么说有男朋友,比说不喜欢要有效果?” 没有去看化妆师,宋鈡基对着郑希真说:“因为比起女性,男人更尊重其他男性。” 一声出,两声灭。每个字分开来都懂,连起来就听不懂。姐姐先反应过来:“看来你们的关系是真的很好呢。” 是真的很好,否则也不会说实话。 姐姐说起自己的少女时代,她常常把追求者穷追猛打的行为误解为爱她爱得太深。 等年龄渐长,社会阅历丰富后才发现实则恰好相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追求者,往往爱的不是他所追逐的人,若他真的在乎她,会考虑她的感受,做不出来违背她意愿的事。他们紧追不舍,仅仅是因为太在乎自己的感受,无法接受被拒绝。 而当女性有伴侣时,他们看待对方的角度,会从“可得品”,变成有所属者的“非可得品”。这种情况下再去抢夺,就是抢夺别人的东西,除非真的疯狂,很少有男性会这么做。 感情菜鸟还没能吃透这番话,一条消息又进来,郑希真飞速点进去,扒拉着消息框就要给人回复。 老师觉得自己很失败,辛辛苦苦说半天,结果学生还是有回必应:“刚才说的都白说了是不是。” “没关系。”学生解释,“这位是前辈。” 曹前辈给郑后辈回消息了,上次电话没有敲定机车之约的日期,后辈就对前辈进行持续的,友好的,热切的信息“慰问”。 曹铖佑回消息的频率固定,清晨,中午和晚上,其他时间都要排练没时间。 郑后辈很有点心机,聊的话题也不只是车。只说车显得她势利,她才不是为了车才好心问候,她就是很有礼貌又体贴的后辈。 消息发过去暂未得到回复,顶端出现其他人的消息提醒,郑希真把碍眼的提示栏推回去,屏幕继续停留在当下的聊天页面。 曹铖佑的消息回得很快,收到回复,郑希真就差手舞足蹈幸福的晕过去,抓住化妆师的袖口摇晃。知道全部内情的姐姐轻轻掐住女演员的脸蛋,女演员捂着嘴巴笑歪在椅子上。 局外人不解风情,在耳边提醒:“你换一个吧。” “这是前辈,能不能尊敬一点。”郑希真就不爱听,“而且他又不喜欢我,你思想应该纯净一点。” 思想不纯洁,但聪明的人直接上手,将聊天记录往上翻,让白痴睁大眼睛看清楚点:“不喜欢你现在这个点回你消息,当人很闲没事做吗。” 郑希真直接反驳:“现在也在和我聊天,那你也喜欢我吗?你也没事做吗?” 宋鈡基摸鼻子不回答。 话题越聊越歪,化妆师听得来劲,被叫走时还恋恋不舍,让等她回来再复述给她听。 休息室就剩下自己人,宋鈡基更不客气,对撞上枪口的人发表意见,仿佛购物时评价一份商品。 商品说自己要演戏很累。 郑希真回:啊?可你不是男六号吗。 这种回复换做别人说,商品可能就撤退了。可郑希真的坦率还在她的美貌可原谅范围内,无视了大实话,对方好声好气:虽然自己很累,还是有时间请她去家里吃饭。 郑希真为了大屏幕正在持续减脂中,不让吃就对吃的更感兴趣了,回消息的态度都比对别人热情上几分,那人许是看到有了回应,乘胜追击发出邀请。 无人在意的宋鈡基独自冷笑。 郑希真很想把泼冷水的家伙直接赶出去:“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可是想当不满意了。 “你去吃饭才是白痴。” 明明是这位邀请人去吃饭,结果还问郑希真会不会做饭,首尔打的算盘,响得釜山都能听到了。 “首先,就算要约会,首次约会也不要在家里。” 这话说出口,没说出口的话是,做出这种事的人只是想睡你。 “其次,不要展现出你会做饭。否则,你收获的就不是男朋友,而是儿子。” 这点郑希真绝对可以保证,还很得意:“我不会做饭~” 得意摇晃的头被轻轻敲击:“做饭是现代人的基础生活能力。你可以装作不会,但你自己怎么能不会呢。” 宋鈡基找到了把柄,火力集中于可怜的男六号,把对方发过来的每一句消息都拆开解析,明明白白告诉郑希真这男的有多垃圾。 垃圾被扔进回收站里,轮到下一群小垃圾,每一个在郑希真眼里都算有优点的人,都被归类为不可回收加有毒。点评到后面,已从个体攻击上升为群体攻击。 爱豆,爱豆们不行。不要和爱豆恋爱,特别是上升期的,粉丝都能烦死她。 其他人他还可以理解,rapper群体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你到底怎么认识这些人的?” 郑希真没打算隐瞒:“李朱爀带我出去玩,在派对认识的。” “你最好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 郑希真没有异议。 除了第一个认识的rapper,其他一连串的人,她已经不记得是怎么认识,又怎么加入通讯录里。主要是她遇到rapper就有点怂,这群人嘴皮子也太溜了,说不过,想逃。 宋鈡基另有它意:“你应该不会希望分手后被写进歌里,成为炫耀或者抨击的回忆吧。” 只是写进歌里还没什么,歌是什么类型的,是否低俗,就要看写歌人的良心。 郑希真沉默着琢磨了会,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是有道理,但也不多,便反驳:“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吧。” 圆脸男人露出纯洁的笑容,说的话却歹毒:“当然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可是饭里有一根头发你都吃不下去。现在,你明知菜里90%都是狗屎,你竟然还能觉得,或许呢,或许剩下10%是好的呢。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了,竟然还幻想。” 男主角变成教导主任,被教育的女人尚存思考能力:“按照你的说法,那我岂不是最好一辈子单身,因为每一种男人都有很大的缺点。” 教导主任满意了,摸摸学生的头,被躲过去也仍笑眯眯:“恭喜你,发现了恋爱的真谛。” 郑希真很想说:男人你和我遇到的妖艳贱货们不一样。 但同时不是很能理解他为什么又发神经,发神经就算了:“你有必要连自己也拉进去骂吗?” 不会忘记自己也是男人了吧。 第一次没摸到的头,在第二次摸到了,郑希真气不打一处来,这手法,这表情,摸狗呢?手放下的瞬间差点被咬住,宋鈡基堪堪躲过去,还敢笑。 报仇失败,郑希真咬着后槽牙挤出话:“你就是马上要入伍,只能当单身狗,迫害不了别人,就来迫害我。” 宋鈡基要入伍了,就在电影拍摄结束后。 签署合约前,导演编剧就知道此事,也是接受的。 可是彼时,知道消息的女主角很震惊。入伍不是要两年吗,他们的电影不是明年就要上映的吗? 郑希真异想天开,看看女人们,又看看宋鈡基,不知道在对谁发问:“我是不是要等你啊?” 姜玄珠自我理解一番,吓得瓜都要掉,眼睛眨巴眨巴:“什么意思?你们有发生什么事?什么叫等他。” “我们不等他吗?” 加了们,完全是两种效果,姜玄珠:“你说话能别大喘气吗,搞得你好像要等他一样。” 郑希真鸡同鸭讲:“不等他,我们电影怎么上映?” 缺了个人,电影还是可以按期上映,问题不大,导演简单解释,女主角明白过来。 聊天过后还要继续拍摄,无关人群撤回工作岗位,演员们回归至桌前做拍摄准备,餐厅内是烛光,美食以及倒映着人群的葡萄酒杯。身边所及都是工具而已,可酒不醉人人自醉。 “所以你打算等我吗。”宋鈡基笑着说,笑脸在灯光下有几分迷离。 滴酒未沾的女人清醒,疑惑:“我为什么要等你?” 导演说不用等,那就不用等啊,神经。 神经的人不管何时依旧都是神经,正如现在,宋鈡基甩锅:“我可是在帮你,正是因为你到处做好人,现在才被苍蝇环绕,我看你以后也少在外面撒爱心。” 顿了顿,感叹:“这些渣男遇到你也是可怜人。” 宋鈡基决定放渣男们一条生路,做出索要手机的姿态。 抱着手机的郑希真犹豫,美丽的大眼睛游移:“没必要吧,我自己可以。” “不,你不行。”宋鈡基肯定。 拍摄完冰上追逐戏的当晚,宋鈡基拥有了两部手机,而郑希真在工作日的白天获得了难得的清静。 剧组聚餐,姜玄珠难掩好奇八卦心,问到这件事却被宋鈡基笑笑打岔过去。 两部手机的生活持续了一周,手机被交还给她的主人,主人发现困扰她许久的短信轰炸消失了。 郑希真不知道宋鈡基是怎么做到的,手机交付到她手上时,多余的聊天框就已被删除了。那些人依旧存在于通讯录列表里,只是不会再来打扰她。 郑希真也好奇:“你怎么做到的?” “我说过的吧,从拒绝无聊的对话开始。” 而这正是她无法做到的。 把私人手机交付给他人,让他人帮忙回复消息,做法任谁看来都过于奇怪,可恰好,奇怪的操作由同样奇怪的两人做出,突然就变得无限合理。 接手郑希真的手机后,宋鈡基成为了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可能比她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他恍然发现,郑希真想做好人并不出于单纯的善良。她想被喜欢,被依赖,以及被感谢。只有这样,才会感受到存在的价值。 郑希真的手机里固然有很多人,可这些人对她来说几乎毫无意义,大多只在浪费时间而已。 “我可不会在军队里接收你快递过来的手机。” 桌面清理大师,只做一次。 以及。 “不要让不重要的人再浪费你的时间。” 第七天,桌面清理大师收到意外之人发来的消息。看着发消息人的名字,宋鈡基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你们最近忙吗。】 宋鈡基代回:很忙。 【我准备给宋送应援,给他一个惊喜,不要告诉他。】 代回的人:很忙… 【没关系。】 …… 朋友的女人 几日后,宋鈡基在片场收到了“意外”的惊喜。他演技过关,惊喜的样子不用装就分外真实。 前来献爱心的人,嘴上说着朋友好久不见,眼睛却看着他的女主角发射快乐激光。 赵寅铖来得正是时候,剧组在韩国的拍摄进入收尾阶段,过几日就会前往日本拍摄海外内容。 “你怎么又来了,就这么分不开?” 姜玄珠故意刺他,编剧对上次被围攻要求修改剧本的事难以释怀,眼睛滴溜溜在两位男士身上打转。 被调侃的人笑得像个狐狸,他电视剧近期也开播了,成绩喜人,任由姜玄珠说什么,心情都很好。 “上次空手来,这次是来弥补的。” 赵寅铖送来了应援餐车,剧组的工作人员为节省资金天天缩衣节食,此举可谓久旱逢甘露,既有美男欣赏又有饭吃,不要太开心。 郑希真是里面唯一不怎么开心的人,她的体重近期在90上下浮动,日常生活中已是过于纤瘦的体格,可上镜时不时都让编剧不满意,朴瑞妍都没说什么,颜狗编剧的要求比导演还夸张。 为满足小公主的需求,女演员日子就过得苦,好吃的东西都与她无关,小声抱怨两句,还要被编剧拉去和别人家的孩子比较。 别人家的孩子宋鈡基虽是圆脸,却为上镜严格控制饮食。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做到,为什么你郑希真就做不到。 郑希真心里苦,她长肉先长脸,她真的很冤。 食草的女演员捧着不加任何调料的沙拉痛苦吞咽,羡慕看着工作人员们大口吃肉,剧组成员和郑希真都玩得好,还故意有的没的走到面前让她闻味道。 优等生把她的脑袋掰正,别看了,看不到就当没有。 赵寅铖也是正在拍戏的演员,也吃不了高油高脂的食物,他诱惑郑希真:“稍微吃一点也是可以的,只要运动减掉这部分卡路里就行。” 郑希真全身心拒绝,让她运动还不如让她饿着,实话说出去没面子,因而摆出委屈的苦瓜脸。 很了解她的优等生让朋友省省:“你让懒鬼去锻炼,下辈子也不可能。” 趁可恶的优等生说些有的没的时,郑希真眼疾手快叼走他塑料盒里的鸡胸肉,故意吧唧吧唧吃,吃草吧你,混蛋。 幼稚的小朋友们夹着筷子在空中打架,也不是真的就幼稚到不行,只是东西实在难吃,抢着吃应该会好吃点。 气喘吁吁干了一架后,郑希真发现碗里又多了块肉,喂食的前辈很贴心:“喜欢吃就多吃点。” 郑希真摆出120分的笑容,她其实不爱吃鸡胸肉,什么味道都没有的肉是真的难吃,筷子夹住肉,不想驳对方的好意,即将送入口中时,眼角余光中突然出现一双筷子,飞速叼走了她的肉。 抢东西的人超绝,学郑希真刚才夺食的得意样。 “胖死你。”郑希真诅咒。 减脂餐虽难吃,饥饿的女演员还是火速炫完,如果没人在,她可能还会把盘子舔干净。 郑希真已经习惯于宋鈡基的自律,小小一碗减脂餐都不会全部吃完,但她没想到探班的这位也这么节制。 “前辈你不吃了吗?”郑希真不是很想承认只有她自己最能吃。 赵寅铖摆手,他来之前已经吃过东西,沙拉不过是为了陪着说话的道具。 接受信息的人想歪了:“你果然是有情饮水饱。” 她是不是也应该去找人谈恋爱,这样不吃饭也不会觉得饿。 “什么意思?”赵寅铖疑惑。 你就不用装了,大家不都知道了吗。女演员露出点羞涩,这位前辈最近的绯闻可是人尽皆知。 脑子转了几圈,明白了,赵寅铖很想撬开她的脑袋,整天在想什么东西,外面的人胡说八道就算了,圈内人还瞎说。 当事人一线打假。 郑希真小小失望,竟然是假的,太伤CP粉的心了,低头的女演员像枯萎的小树苗。 这姿态把赵寅铖逗乐了:“有人倒是喜欢,我可不会喜欢朋友喜欢的人,这个有人是谁呢…” 尾音拖的很长很长,说到最后要微微上扬,空气中漂浮中无数波浪号。 郑希真智商上线,顺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某人。 某人淡定的表示,他怎么不知道对方还有个自己也不认识的朋友。 郑希真才没那么好骗,她认识这个某人的时间也不短,知道对方惯爱做戏,且戏外的演技比戏内要绝。百折不挠的八卦精追在被八卦对象后面,非要问出个结果,惊天大瓜不吃还算人吗。 小姑娘的经验还是太少,宋鈡基被追出半里地,直追到化妆间不堪其扰,对她进行降维打击,十多句话加快速度,劈头盖脸砸向她,直接把八卦精砸晕了。 宋鈡基信誓旦旦,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郑希真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那我还是想歪了?” 宋鈡基要补妆了,把人赶出了化妆间,吃了闭门羹的女演员颠颠跑去找始作俑者,“质问”他为什么要骗人。 赵前辈心里知道这八卦100%是他瞎编的,就是料定没人出来作证,不过他也不是全靠幻想,宋鈡基也去过《那冬》的剧组,未来这事谁知道呢。 为了另一个女演员的声誉着想,编瞎话的男人坦白从宽。 误会一场,郑希真对别人的爱情故事瞬间下头了,这种连八字的一点都没有起笔的,没意思。 别人的爱情故事终究是未知数,确定的爱情故事要开始拍摄了。 今天拍摄的是男女主在公车上聊天的剧情,还处于初识阶段的男女,用互相提问的方式了解对方的过去。 姜玄珠编剧对这段一直不怎么满意,演员演绎的方式没什么问题,主要是她不满意对话的主题,改来改去才改到今天的最终版本。 影片里,男女主角各自问了对方三个问题,加起来共六七个问题,台词量有点大,场景单一固定在公车后方,朴瑞妍便又想用长镜头。 郑希真和宋鈡基最后顺了次台词,她是真不想被NG,能一次过最好一次过。 镜头一拍到底,导演没喊卡,主演没有任何失误,演员围绕在导演身边看拍摄效果,宋鈡基本人提出建议。 “我觉得就这么坐着有点奇怪,而且这段台词很长,只是聊天的话,效果有点差。” 这段的镜头有10分钟,画面里,男女主坐的规规矩矩,虽然紧挨着坐在一起,眼神也时不时带着暧昧的气息,但还是缺了点什么。 男演员把女演员重新拉到旁边的座椅,他的上半身转过30°,手臂搭在女主角的座椅后面,从镜头里看过去,两人的姿态更显亲密。 姜玄珠觉得不合适:“可是到这里的剧情,男女主还没有这么亲密吧?” 宋鈡基很少提出自己的意见,既然编剧反对,更不会去反驳意见,就没打算继续坚持。 可是郑希真站出来为他说话。 剧本是姜玄珠写的没错,可郑希真是女主角,她把剧本翻阅过无数遍,她用手,用眼睛去抚摸文字,用身体去演绎文字,她了解她的男主角,他是帅气又带点风流属性的文艺男青年,而这种男性,他们随心所欲,是关系的绝对推进者。 在郑希真的坚持下,男主演的建议被采纳,新拍摄的版本里,静止的画面因为这份小小的改变而动起来了。 在男主角伸出的臂弯里,原本独立坐着的两人,他们之间距离被无限拉近,依旧没有肢体的碰触,但女主仿佛依靠在男主的怀中,暧昧的氛围似远似近,给人以更深的遐想。 至此,国内的剧情正式拍摄完毕,因特殊人的探访,团队决定出去喝杯大的。 导演编剧主演还有意外来客坐主桌,其他人吃流水席,爱来来爱去去随便,谁让老板年轻,年轻人不搞老套的规矩。 郑希真不想和姜玄珠凑在一起吃饭,她自以为可以敞开肚子吃一次,结果又被姜玄珠拧着耳朵按在主桌,她要看着她的女主角,让她的脸蛋在杀青前保持完美。 不让吃饭,那喝酒总行吧,女演员小酒一杯接一杯,喝到脸颊绯红。有点喝高的女主演嘴巴开始没规矩:“拍了咱们今天这段剧情,女主肯定是要被骂的。” 酒桌下的脚被坐在左手边的男人踢了下,郑希真没感觉,自顾自把话说完。 朴瑞妍一路被人怼剧情,导演怼她,随随便便来探班的男人怼她,女演员更是有意见也怼她,被怼习惯的编剧让演员有话直说,哪里让她不满意。 郑希真没觉得不满意,这段逻辑上也没问题,但是:“喜欢闺蜜的男人肯定会被骂啊。” 公车上,男主问女主第一次的动情经历,女主角说曾喜欢过闺蜜也喜欢的男人,对方是位帅气的游泳运动员。 姜玄珠没看出来哪点会被骂,没有得到认同的郑希真就转头看导演,导演难得认可编剧的话,这很正常吧。 这一点都不正常吧,从小就接受亚洲教育的郑希真,第一次感受到了和欧美教育体系之间相隔天堑。 朴瑞妍偶尔展现出了她的好奇心:“你没喜欢过女性朋友喜欢的男人吗?” 郑希真都不用去思考,就直接说没有喜欢过。 殷美是她最好的朋友,而她和她之间,对于男性的审美完全不同,而且殷美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男性,她只是需要男性,在某些18X的地方。 据郑希真观察,她身边的女孩,即使喜欢上了共同的男性,也会因为朋友的关系而选择放弃,她们认为友谊更加重要。 姜玄珠喝得头晕晕,嘴巴打结,口齿却伶俐。 “真的很奇怪。明明自己遇到喜欢的人,因为朋友而放弃自己会生气,认为对方是把自己当做让来让去的物品,但是她们也在做把别人当物品的事情。” 话太长,喘了口气继续说:“对朋友的对象有好感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因为能够做朋友的人往往是相似的。但根据每个人的道德底线,会做出不同的反应。” 明明会存在的事情,假装高尚就不存在了吗? 承认人性的卑劣,才是道德的进步。 友情和爱情,每种感情都很重要,感情没有优劣之分。过于看重友谊诋毁爱情的人,和恋爱大过天的人,两者毫无区别。 微醺的编剧气势汹汹,郑希真本就没打算和人辩论,只静静听。 女性们互相探讨感情问题,外来人口赵寅铖闭嘴不言语,他上次吃过被人联合起来怼的亏,此时不闭嘴更待何时。 宋鈡基也没打算说话,他举起酒杯小幅度喝酒,企图降低自身的存在感。可他命不由他,由天。 天喝了酒晕乎乎,把他拉扯入混战:“宋鈡基上次对我说,男性遇到竞争关系就会放弃的唉。” 难道是男女的差异吗? 被点到的人歪头装头痛,战术性失忆:“有吗,我不记得了。” 郑希真持续输出,绘声绘色解说了他是怎么教她彻底击退追求者的,不要说自己不喜欢,要说有男友了,因为男性比起女性更尊重同性。 “你是说我们女性不尊重同性吗!” 姜玄珠酒精延迟上头,脑子显然没有刚才那么好了,简单直接的给宋鈡基扣了顶帽子。 亲儿子眼看就要从神坛跌落变成狗尾巴草,善良的男人发挥特长,好言好语打太极,这太极没什么用,不管他怎么说,都被酒鬼的初始问题反驳回去。 赵寅铖掩面偷笑,他才不管,这又不是他的剧组,姜玄珠又不是他的编剧,还很坏的隔着人去拉女演员的衣袖,让她也别管。 就算让她管,郑希真也是有心无力没法管,没人能在疯子编剧的嘴巴下活过三轮。 没人拯救,宋鈡基自己救自己,他说:“男性和女性并无不同,也会喜欢上挚友喜爱的人。” 郑希真被他的话术搞晕:“你怎么一天一个言论,明明上次还说男性会尊重同性的,怎么今天又不尊重了。” 你们男人心也太海底针了吧。 酒馆内的灯光昏暗,正适合闲谈,在这有点摇曳的气氛里,拥有柔和笑容的男人目光闪烁,郑希真熟悉这样的宋鈡基,这往往代表他要说真话了。 “陌生男性确实如此。但熟悉的同性之间则恰恰相反。”他露出难以形容的狡黠,“正是因为尊重对方,太过尊重了,尊重到对方是自己向往的存在,所以才会连带着对他的女人也产生好奇,紧接着会产生欲望和胜负心。这个女人到底如何,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说话时,宋鈡基看着郑希真,她听得恍惚,可能是酒精的作用,让大脑运转速度下降。 宋鈡基闪烁的眼眸滑过所有人,最终看向他身边的挚友,在他的视线里,挚友没有看他,在看酒桌上唯一的女主角。 挚友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宋鈡基了解他,赵寅铖也知道宋鈡基了解他。 在郑希真把手机交付给他后,从底端跳跃到顶端的聊天页面里,他看到了朋友和女主角的对话。 很简短的对话,以女主角的主动为开头。 女主角问他,宋鈡基真的是他的好朋友吗。那时她正在为男主角发神经而苦恼。怀疑这世界上竟然有人可以容忍他。 挚友回复千真万确。 女主角问为什么。 挚友说:因为宋鈡基懂我。 因为了解,所以宋鈡基无比肯定对方来剧组的理由。这份理由昭然若揭,当事人似乎也并不想去掩饰。 女编剧听了对方辩手的精彩言论,摇晃着上半身指着赵寅铖提醒:“你可以要小心他了,说不定哪天啊女朋友就被拐走。” 赵寅铖毫不在意:“那我要先有一个女朋友。” 赵寅铖 哄声顿起,都说要给赵寅铖找个女朋友,玩笑话说了也就说了,满嘴跑火车开到罗马也没人会当真。 辩论到最后,辩手姜玄珠索然无味要退出,聊什么朋友的男人啊,身边连个男的都没有,晦气。 姜玄珠化身为酒桌之神,歇一歇就满血复活,拉扯着郑希真喝个没完,酒量很差的菜鸡逃离编剧的魔爪冲去洗手间。 郑希真自认为还没喝醉,离喝醉还有一步之遥。 跌跌撞撞打开包厢门,又飘到化妆间,镜子里的人变成了三个人,眼神不对焦,努力晃头意图将酒精压下去,勉强看清镜子里的人。 铃声在化妆间响了阵,没人接,打电话的人孜孜不倦,几秒后,再度响起。郑希真转头看旁边的小姐姐,笑得傻乎乎:“姐姐,你手机响了。” 漂亮的小姐姐,上下扫视醉鬼,眼神怪异,同情她:“是你的手机。” 啧,可惜这张脸了,竟然是个傻子,小姐姐腹诽扭出化妆间。 晃晃悠悠,郑希真把自己上下摸了个遍,终于摸出了手机,眼神不聚焦,看不清楚屏幕上的来电人,索性直接滑通。 “喂,你谁啊。”说到一半,感觉食道有东西上涌,“等等…” 等她先吐会,趴在洗手台上吐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曹铖佑放下手机确认电话号码,肯定没打错。 晚上十点多,对大部分人是夜生活的开端,但对曹铖佑来说是回家的时间,躺在自家柔软的沙发上摸猫咪,听着电话那端隐约传来的声音,每当曹铖佑认为她吐完了可以通话时,都会被打断,又去吐了。 直到把这周的健康餐都吐光,郑希真才算好过点。 “你助理呢?” 这是郑希真恢复意识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助理啊… “她在喝酒呢啊,你找她啊?”郑希真扶着墙壁往外走,“等等,我把手机给她。” 曹铖佑头疼:“我找你助理干嘛,你知道我是谁吗?” 对哦,郑希真反应过来:“你谁啊?” 曹铖佑自报身份,语气无奈。醉鬼靠着墙壁不动了,她有点晕,蹲在地上嘿嘿嘿笑起来。 “嘿什么嘿,还认识我吗。” “认识啊,化作灰我都认识,你不就是说好的要带我骑车却反悔的人吗。” 不和醉鬼计较,为确认对方的精神出走程度,他又问:“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喝醉的人笑得花枝乱颤:“我,我当然是郑希真啊,你是帕布吗。帕布,帕布,你真的是帕布啊…” 骂别人是帕布的人,自己才是真的蠢,说话都被口水呛到,咳咳咳疯狂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心肝都疼,在地上蹲的久了,脚还麻麻的,郑希真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摸索着走出洗手间。 越往外走,曹铖佑越听不清,背景音有嘈杂的人声,有酒瓶碰撞的脆声,还有门被打开又关闭的划拉声。 最清楚的,还是喝醉的人不断重复的话语声。 郑希真绝对喝醉了,不省人事的那种,她不断重复着约定。 问她和谁喝酒,她不回。让她回去和助理会和,她也不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反正只对车有反应。 熟悉的声音里突然夹杂着陌生的声音,是位男性。 曹铖佑听清楚他在问:“什么车?” 不再和和醉鬼说不清楚,以为是餐厅的工作人员来了,曹铖佑告诉郑希真:“把电话给你旁边的人。” 郑希真乖巧的把手机放下,伸手给出现的人,赵寅铖疑惑接过手机,发现她醉到电话都倒着接,忍不住笑了。手机刚放到耳边,对面的人就喋喋不休说了一堆话。 “你是工作人员吗?” “她喝醉了,麻烦你尽快找到她的包厢把她送回去。” “周围有人在拍照吗?不要让她再呆在外面。” 赵寅铖重新看了眼来电人的备注:最善良的前辈。 有点明白了,大概是圈内人,没有直接说自己的身份,赵寅铖谨慎确认:“你是圈内人吗?” 曹铖佑愣住,转过弯来自报家门。 “我是曹铖佑。” “我是赵寅铖。” 双方瞬间理解了当下的状况,赵寅铖告知郑希真在和剧组聚餐,让对方放心。 曹铖佑简直就是无语,原先以为她是私下聚会和熟人吃饭喝醉,结果是职场上喝醉,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精神彻底出走了吗。 想着有点火大,但和赵寅铖终归是不算熟,只是合作过点头之交的关系,简单说了几句话,没几个回合就各自挂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是飞不过来的,醉鬼被交给现场的人。 郑希真有点站不稳,往前倒又往后退急步,隔着衣服布料赵寅铖把人扶住。 本想把手机交换回去,交接的瞬间又旋转滑回手心里,不知道带着怎样的心情,通讯录滑到Z,看到了自己的备注。 连名带姓:赵寅铖。 意料之中,稍微有点失望,又有点不服气,诱导醉鬼改备注。 醉鬼有求必应:“你要什么备注。” “最帅的前辈,怎么样。” 郑希真人是醉了,审美还在线,听到要求后立即迷惑:“最帅?” “你什么意思?”男人有被这个问号伤害到,眼神特意变得凶狠。 郑希真才不怕,她向来说实话,就算喝醉也是威武不能屈。怎么问醉鬼都没个结果,赵寅铖认输,自己给自己改了备注,改了后很满意,便把人往包厢带。 路过店里的转角口,郑希真想起来出包厢的另一个目的,顶着两大红灯笼妄言:“我要点酒。” 赵寅铖好笑:“都喝成这样了,还喝?” 郑希真重重点头,她出来前姜玄珠让买的,她要把酒带回去,因为她是讲信义的女人。 行吧,那就买。 郑希真却突然往前冲,边跑边摸自己,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遍,急拉住人,赵寅铖急有点尴尬,撇过脸问她在做什么。 郑希真没理他,她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的钱包。 打开钱包上下翻找,里面却一张世宗大王也没有。醉鬼懵了… 她的钱呢!没钱怎么买酒!! 眼泪说来就来,顺着眼角巴拉巴拉的滑落,也不擦,就站着哭。 郑希真可太悲痛了,她的钱呢,为什么不见了,谁把她的钱拿走了。没良心,她这么辛苦才赚的三瓜两枣都要偷走啊。 这场面,但凡是个正常人,那不得… 笑死啊。 赵寅铖笑死了,郑希真太好笑了,委屈巴巴的样子就更搞笑。 她抽抽噎噎哭得打嗝,心眼很坏的人敷衍式安慰,帮她顺气。 哭着哭着,郑希真不哭了,抬头看身边的人,这人长得好高,她抬头好累,烦死了,腿锯掉吧,影响她脖子的健康。 毫不客气拉扯住高个子男人,郑希真把他的领子拉下来,赵寅铖被拉得脖子疼,被拉得顺势低下头。 他的耳朵和她的嘴巴终于处在同一平面,女醉鬼压低声音,呼出的气体热热的,吹拂在他耳根,鬼鬼祟祟的超小声。 “我们去偷酒吧。” 因为没钱,所以偷酒,很符合逻辑,只是不合法。 耳朵有点痒,赵寅铖按下她霸道的手给自己的脖子减压,头重新抬起,又呼吸到了185厘米以上的空气,低头看准备做偷子的人。 偷子白皙的侧脸带着红晕,脚步虚浮,还有频率的在打嗝。 忍住更大的笑容,赵寅铖故作沉思,问:“你想怎么偷。” 郑希真想了想,她大概前世是偷子,否则为什么不用想就想到了办法。她指导遵纪手法的男人,酒在吧台后面,吧台有人看着,赵寅铖去做僚机,吸引火力,她郑希真拐到后面去偷。 陪醉鬼玩游戏的男人恍然,给她鼓掌,赞同这个想法。 作案手法得到夸赞,郑希真开心地又打了个嗝。 “所以你们真的偷了?”宋鈡基靠在车窗玻璃上的头猛然转过去,去看说故事的人。 男人抚摸自己的下唇,眼睛看着车窗外的信号灯,灯光映射在他的瞳孔里,闪耀着红色的光,照亮了他靠着窗外的那半侧脸。 红色,代表着兴奋,也代表着冲动。 赵寅铖回复朋友,当然啊。 赵寅铖和郑希真动手了。女偷子自以为无人发觉,蹑手蹑脚走到吧台后,赵寅铖和吧台的老板说话。 老板想转头看掩耳盗铃的美女,美女还在打嗝。 赵寅铖阻止老板转头的动作,手指蜷曲轻扣桌面,和他商量:“你后面有个女人。” 老板说嗯,他看到了,就算瞎了没看到,也没聋。 “她要偷你的酒。” 老板皱眉,脚步就要动。 男人放低声音:“我把钱给你,你假装没发现可以吗。” 老板横竖将奇怪的人扫视,奇怪的人回视。或许是见多识广,老板见过的傻逼比赵寅铖喝过的酒要多,他伸出手,压住一沓钞票,数了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转头去招呼别的客人。 女醉鬼偷到了酒揣在身后,仿佛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了。室内的光照在她的脸上,照清了她脸上小心又带着得意的表情,僚机给偷子比了个“赞”,招手让她过来。 作案得逞,同伙超开心,拉手跑回包厢。 这酒终归是没喝成,不知是哪位无名英雄,竟然把姜玄珠彻底喝趴下了,回去没多久,酒局就散场了。 郑希真被助理带回家,两位好友自是一起走。 “是后面这瓶吗?”宋鈡基指后备箱,得到当事人的点头。 “郑希真真是了不起,喝醉了还拿了最贵的酒。”是他平时也不会喝的价位,有点肉痛。 不过千金买到了难得的开心,那一切都值得。 赵寅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那是一则广告,他问车里的人:“你们有没有看过这种广告,大概是十多年前了吧,我记得是啤酒广告,里面有个女人装作喝醉酒,说不交酒钱。” 宋鈡基不记得有看过这种广告,开车的助理也摇头。 就算没人知道,赵寅铖的兴趣也丝毫不减,甚至因这份独有的记忆而更为快乐,他的声调低下去,不是对别人说的话,只在和他自己说。 “我当时可是很喜欢这个广告的…” 他喜欢广告里的感觉,因为,很让人心动不是吗? 金荣华 有人在心动,有人也在心动,郑希真不止是心动了,她感觉自己的心再动就要爆炸。 “谁让你喝那么多,活该啊你。”女演员的助理恨不得上去喷死她。 和郑希真相处的久了,两人的关系更像朋友。助理都不敢想象,如果没人出去接应,郑希真是不是就被什么奇怪的人拐走。 全程被助理叨逼叨,人被安全送到宿舍,空气终于安静了,郑希真又收到消息提醒。 挂断电话的曹铖佑在床上没睡着,脑内闪过可怕的念头,如果对方说他是赵寅铖是在骗人怎么办,这很有可能。 郑希真还是醉酒状态,吹了冷风稍微清醒了点,给前辈回了个张现拍的照片,脸拍的模糊还只露出半张,主要是拍摄背景,以表示她真的已经到家。 收到照片的曹铖佑点开图,这照片哪哪都糊,糊得出现残影,几秒后收到带着错别字的解释话,更无语。 白痴发送完消息就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中午,醉鬼清醒,艰难爬起,头痛欲裂,扒拉出手机看到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脑袋更痛了。 人生首次喝醉的女演员惊悚,她断片了,彻彻底底。 “你不会是为了逃避说瞎话吧。”曹铖佑的电话打过来,他不相信她的说辞。 郑希真指天发誓,面容诚恳,即使电话那边的人看不到,她也要用言语去打动:“真的,我最后的记忆只到编剧怼我。” 此后她都不记得了,更不记得前辈给她打过电话,也不记得在洗手间的事情。 再三解释,郑希真都快哭了,曹铖佑才勉强相信,他打电话来是为了说正事的,解释昨晚她对他的控诉:“我什么时候要赖账了,答应你的当然会做到。” 郑希真纠结的扭床单,把平整的布料扭成麻花,语气带着抱怨:“可是你一直说下次下次,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等你从日本回来,可以吗?” “可以!”超级,无敌!! 通完电话后,清醒的醉鬼坐在床边思考人生,她尝试拼凑起丢失的记忆,一无所获。唯一记得的,只有喝醉前就记住的对话。反复回忆对话,郑希真开动聪明的脑瓜子,从床上一跃而起,天啦撸,她好像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你在说一种很新的东西。”听到叨逼叨秘密的男人评价。 郑希真仔细观察宋鈡基的表情:“不会被我说对了吧?” 男人毫不留情弹她脑壳,让她清醒点,对什么对。 可是她说的很对符合逻辑,郑演员擅自幻想了故事。 故事中是两男一女。男A和男B是挚友,女C和男A演戏,男A虽然喜欢女C,但是因为男B也喜欢女C,男A选择成全。而男B喜欢女C的原因仅仅是,他尊敬男A,因此对他喜欢的女性也产生了好奇。 男B坐在郑希真旁边,看她的眼神愈发像在看白痴:“你就直接说我是那个B好了,干嘛还打马赛克。” 郑希真伸出指尖对着自爆的家伙:“啊~终于不装了是吧~” B无情把白痴的手指甩开:“没清醒就喝点醒酒汤。” “你拆散了一对绝美爱情,因为你可恶的私心。” 郑希真捧脸自叹,而且你还不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是朋友喜欢的女人,B真是太可恶了,A真是太可怜了。 可怜的A也收到了郑希真的好心的提醒,不过他有点疑惑的是:“谁是女C。” “当然是…乔。” 否则还能有谁? 接到电话的赵寅铖恍然,转而说:“你的意思是我是A吗,我有那么…卑微?” 赵寅铖思考了会,才想到卑微这个词。为什么他在对方心里变成了撤退的胆小鬼形象,前辈提醒想歪的后辈,他可是男人啊男人,男人怎么会撤退。 郑希真拿出证据,说他昨天说过的啊,不会喜欢朋友喜欢的女性,这不是撤退是什么。 前辈认真:“这也要分情况吧,看对对方的心意到达了怎样的程度。如果只是起步阶段,那确实没有必要和朋友争执,但如果心意已经很深,自然是公平竞争。” 郑希真琢磨着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她们女生好像也是如此,看来男女差异也并没有那么的大。 “而且,为什么把宋鈡基划为男B,明明是善良的孩子。” 方才才认为赵寅铖不是哈士奇,是聪明的家伙,结果又因为这句话,郑希真觉得他可能真的是不大聪明的样子。 宋鈡基哪里算善良的家伙,全世界只剩下killer和他,他才能算善良吧。这位到底在别人面前走什么人设啊。 两方验证都被反驳,但郑希真发现了另一个真相,就无心再八卦,转头气势汹汹去找不善良的男人。 电话拨出去,语气直冲房顶,气势加倍穿透了话筒:“你为什么就对我态度这么差!” 宋鈡基没被吓到,态度从容,举例反驳:“我哪里对你差。苍蝇,我赶的。坑,我填的。” 郑希真被糊弄,好有道理啊,还是哪里不大对:“可是你在我面前一点都不善良,你对赵寅铖就很善良。” 以郑希真的角度来看,宋鈡基对她的态度很差劲。同样是朋友,赵寅铖对他的看法是善良,这位前辈即使不大聪明也三十好几的人了,总不会整天被怼还说对方善良,可宋鈡基对她就整日里危言耸听。 不善良的男人临时找到借口,详细忽悠了两者之间不同的原因,因为郑希真是女性,而赵寅铖是男性。如果他对郑希真太好,那么她就会误以为自己对她有意思,这对他们的友谊很不好。 郑希真满头问号:“我为什么要认为你对我有意思。” 她又不是没脑子,这人也太自恋了吧。 宋鈡基顺着她抛出的台阶而下:看,正是因为之前他对她的态度,现在才没引起误解。 因果关系互相缠绕,分不清谁是母鸡,谁又是鸡蛋。捧着鸡蛋的郑希真被绕晕了,绕进了诡异的逻辑里,于是她决定直接打破逻辑的壁垒,管它谁是鸡,谁又是蛋,郑希真只想说:“你又不是我的菜,就算你全天下最善良,我们也只能是朋友好吗。” 临近剧组飞往日本,男女主演第一次见到了电影的幕后指导大佬。 大佬很忙,金荣华最近在筹拍中韩合作项目,跨国电影的事更是多,这也是为何爱在拍摄过半,对方才抽出时间照顾后辈。 室内戏份拍摄完毕,朴瑞妍喜欢边拍边剪,金荣华好心要看,她没有不给的道理,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他对我们的片不满意?”郑希真问。 男女主演和编剧大早被叫去剪辑房,三人搞不清楚状况。朴瑞妍也摸不清楚金荣华的意思,他约定今日详谈。 大佬姗姗来迟,人家是大佬,又免费做劳工,其他人不敢有意见。 金荣华推门而入,目光扫到剪辑室的人,眼带惊讶之色,他只叫了朴瑞妍,朴瑞妍又自作主张叫了其他人,他们这个剧组和其他剧组不同,说好听点更民主,说难听点更草台。 大佬无视草台班子的不专业,让朴瑞妍把剪辑完的片段重新播放一遍,他坐着,女导演也坐着,房间小,其他人就站着,众人挤在一起看片。 郑希真也是首度看到电影的半成品,朴瑞妍剪辑了火车初遇,还有争执片段,两个片段加起来二十多分钟,已足够给整部电影定基调。 众人看完,无人说话,空气安静,像小学生等待老师给出评语。 片段播完,金荣华问控场的女导演:“什么感觉。” “挺好的。”导演很满意。 “哪种好。” “拍出了我想要的感觉。” “你想要什么感觉。” “浪漫的故事性。” “我是问你,是商业片的感觉,还是艺术片的感觉。”金荣华挑明。 “商业片。”声音来自于朴瑞妍。 “艺术片。”另一个来自于姜玄珠。 两方声音同时响起,大佬皱眉,演员四目相对不说话。 “到底要哪个,你们拍之前连这个都没有确定吗?”金荣华沉沉敲击桌面,眼睛看着导演,她是控场的人,要她给个答案。 朴瑞妍没有立刻说话,电影起于一时兴起,她们只是想拍自己喜欢的故事而已。 姜玄珠嘴快:“无所谓吧,而且,不能两个都要吗。” 她觉得自己的剧本很符合大众喜好的同时,又具备艺术片的灵魂。 金荣华扫过插嘴的人,摇头:“你们不能全部都要,全部都要的下场,就是全部都没有得到。” 能够在票房和奖项领域同时独领风骚的作品有吗,当然有,世界从不缺少奇迹,也不缺少巨作,但这部作品属于巨作范畴吗,不看不起他们,平心而论,不属于。 从头到尾无视演员,他的视线只给到女导演。 郑希真想说话,被宋鈡基拉住,示意她现在闭嘴,她还算听话,什么都没说。 给够时间后金荣华催促:“告诉我你的最终目的,是想去戛纳柏林东京,还是想走进千千万万家院线。” 虽然可能选了艺术的结果是奖项颗粒无数,选了商业的结果是没过损益线,但确认目标很重要,确认了目标,可以让有概率到来的扑街方式好看点。 朴瑞妍不是完全的菜鸟,她懂这里面的区别,决定电影的方向也意味着未来的宣传方式不同。艺术片走出国门就可以得到国家的资金支持,而商业片,就有他们自己的另一套宣传方式。 朴瑞妍问金荣华怎么想,要他跳出自己的身份看,他们的电影按照目前的方式去剪辑,只会既不商业,也不文艺。 金荣华自己就是商业片导演,更多的成就也集中于此,因而也更推荐走商业片路线,未来也可帮衬一把,他还能开玩笑。 “恭喜你,选择了更加富裕的路线。” 毕竟真正的艺术家基本都穷困潦倒,拍完一部下一部遥遥无期。 姜玄珠是作家,她骨子里还带着点文艺女青年的浪漫,文艺少女还想反对,金荣华对他们的班底还算了解,反问:“下一部还卖房坐吃山空吗?” 姜玄珠被问的哑口无言,气氛有些沉闷,金荣华不是来打击孩子们的,是来支持他们的,他安慰:“你们刚回国,国内第一部作品很重要,做出成绩来以后的支持就不愁了。” 商或文的性质确认,在旁当吉祥物的演员们认为场子可以散了,但大佬没走,大佬还坐着,坐着的大佬把剪辑的剧情拉到开头,让他们把片段再看一次。 十多分钟后,大佬发再次问:“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再次被问话的朴瑞妍神色紧张,郑希真没见过这样的朴瑞妍。她是剧组的核心,习惯以一顶三,现在,在更有权威的导演面前却变成了学生。 朴瑞妍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这甚至是让她得意的片段。她又重复看了遍。金荣华给她播放的是男女主产生争执的剧情,素材共剪辑出十几分钟成品。 下鸡蛋的母鸡认为自己的鸡蛋光滑又完美,鉴定商对她说她的蛋有问题。朴瑞妍给自己的鸡蛋里挑骨头。好不容挑出了点毛病,可能运镜有问题,语气带着不肯定。 金荣华仔细听完女导演对作品的评价,女导演说完,定定看男导演,想从他的眼神里得到肯定。 男导演笑了:“你的运镜很棒,适当的晃动感,符合剧情的爆发点,也让主角和观众更贴近。” 这下朴瑞妍也找不到问题所在。 金荣华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又问了个与当下无关,却更深层次的话题:“你觉得商业片的核心是什么?” 朴瑞妍讲述了商业片的运作方式,那都是书本上可以学到的知识点,知识点说导演要怎样怎样,才能怎样怎样,这种知识点准确,但没用。 金荣华是创造过票房奇迹的专业商业片导演,他愿意告诉新人们自己成功的原因。 “商业片的本质不是表达导演想要的,而是拍观众想看的,或者为观众创造新的需求,但本质还是需要创作观众想看的。” “我们不应该教导观众怎么做事,因为我们不是他们的老板,他们为你的电影消费,走进电影院也不是为了被你教育。” “既然已经选择了商业的路线,那么,我们剪辑影片的方式,选择素材的立场就要改变。” 通俗的说,创作者想怎样没用,要观众想怎样才有用。 不服气?票房教做人。 姜玄珠站不住了,她不服气:“创造者创造作品,怎么可能会不表达他们的意志,优秀的作品需要灵魂,而作品的灵魂定然会体现创作者的灵魂。” “你可以表达自己的意志。”他首先肯定,“但是,你不能利用角色,只顾输出自己的观点,而不顾角色本身是否会说出这样的话。” 金荣华说话时,桌面上的钢笔被他握在手中旋转,每说完一句话,笔帽被敲击在桌面,发出沉闷的咔哒声。 “你觉得,初见并且都对对方抱有好感的男女,会喋喋不休的辩论二十分钟分钟男权力话题吗?” “这是你想通过角色去输出的话,而不是角色在当下会说的话。” 他阻止姜玄珠急忙辩驳的意图,让她不要着急反驳,静下心,好好想想。 冲动的女孩被语言攻击,随即露出窘迫,她被看穿了。 这部作品的灵感源于她本人的故事没错,在真实的故事里,她和他确实就权力问题进行过讨论,双方的意见微妙的不同。 对方不是傲慢的男人,只能说他们是不一样的人,而男人和女人更是天然的难以统一。为了气氛,两人都很识趣的中断了这部分的讨论。 而当姜玄珠开始写作,把自己的故事呈现时,她不由得想要去弥补当时中断的话题,将这段剧情继续发展下去。 她知道,讨论一旦深入,必然会引发更深的争吵。 争吵在现实中戛然而止,在艺术作品上却得到延续。 这是创作者的私心。 金荣华说的是对的。男女主演在那样的情境下,并不会滔滔不绝的讨论权利问题,她在利用角色去输出自己的观点。 金荣华的话语说得严厉,他真心想要作为一个前辈,去指导后辈。 “我们是创作者,我不否认,创作者是艺术世界唯一的主宰者,我们可以输出自己的观点,这无可厚非,但当我们利用角色时,需要让角色保持他们应有的尊严,做符合他们性格的事情。” “观众不是傻瓜,他们会捕捉到微妙的不和谐,而当他们发现不和谐就会无法融入剧情,对创作者产生抵制心理。” “商业片最不需要的就是傲慢,只顾输出自己观点的创作者,本质上是傲慢。商业片的本质就是为了获取票房,如果你们想要获得回报,再持续性地创作下去,就要懂得向观众低头。” 如若不低头呢,那现实或许会可悲。 因为当造物者拥有欲望,拥有被看到的欲望时,那么他们就会让渡创造的权力,不再是艺术世界的唯一主宰,没有人上香进贡的造物者终将被遗忘,进而于世界中消失。 姜玄珠渴望被看到,她不是无所谓的创作者,她也很世俗。 她对自己创造的艺术世界拥有强烈的感情,并且也拥有极强的表达欲望,她将欲望寄托于写作上,想让她这样出自于内心而写作,为了自己的情感而书写文字的人,因读者的感观而去改动,删减作品,本身是种极大的残忍。 可若想将自身的创意商业化,又不得不在某方面做出让步,以迎合观众的喜好,于两者间进行权衡是艰难的,但这也是新人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抉择。 不是金荣华的身份在压着他们,是金荣华所熟悉的现实让他们做出妥协。 金荣华话语间留足转圜的余地,设身处地,他也不得不说:“如果随心所欲的表达也能赚钱的话,我也想创作只属于我自己的作品。” 在场人的心情各异,但都有几分沉重。 姜玄珠低头了。 金容华达到了目的。 可以肯定,这段辩论话题肯定需要进行删减,现在到讨论删减多少的问题。 金容华的意见是全部删掉。 “男人应该感到幸运,因为在动物界,很多雌性在生育后,会吞噬雄性作为养分,而人类界的女性还允许男性存活。” 金荣华特意指出这句话,屏幕内,郑希真说这话时眼波流转,媚骨天成。 朴瑞妍将灯光与美人结合的很好,交流着的男女背后是斛筹交错的人群,他们的嘴角虽然盛满着笑意,氛围却走向紧张。 “或许你们不太了解国内的形式,但男性会感到冒犯。”金荣华也无奈,即使表达者已将严肃的话题,以轻松的方式展现。 “那他们可真是敏感。”保持沉默的女演员突然开口。 金荣华才注意到站在角落的演员们,男演员看着女演员欲言又止,女演员眼带戏谑,笑容甜蜜。 “是的,他们确实是。”他并没有因为女演员的话而生气,也没有做辩解。 “他们身形伟岸,嘴上坦荡,可他们老套,古板,心眼小。”男导演懂人性,更懂男性,“所以我建议不要冒险。” 导演嘴上说着只是建议,语气却坚决,好像没有人可以违背他的意见,因为他就是专业,是权威。 郑希真不是导演,只是演员,她认为剧情具备必要性。 男女主角步步靠近,他们从生命的初始聊到死亡,从家长里短聊到友谊爱情,用一天一夜的时间,陌生人快速拉近距离,在最后的黎明破晓时分,他们需要聊更为深入的价值观,即使严肃,但必要。 她可以接受将冗长的二十分钟辩论删减到五分钟,甚至一分钟,她无法接受全部删除。 他们拍摄这段剧情时很辛苦,台词按照呈现效果修修改改,为捕捉到餐厅内的灯光,朴瑞妍和摄像组不断尝试角度,他们知道某些台词过于激进,但这正是主角的魅力所在。 郑希真不愿意看到辛苦的成果被完全抹灭。她看向朴瑞妍,也看向姜玄珠,期待她们可以捍卫自己的作品。 姜玄珠被对方的逻辑辩倒,缴械投降。 朴瑞妍没有说话,她反对全部删除,只是在思考怎么说,女演员的灼热视线打过来,女人们都读懂了对方的心里话。 没人说话,眼神戏就特别引人注目,金荣华看到了朴瑞妍在透过他,看他背后站着的演员。这让他展现出不悦,今日的首次不悦。 其他人被请出剪辑室,只留两位导演。女演员退出前,金荣华的目光看着她,直到她的背影也消失不见。 “我不想删除。”朴瑞妍坐在旁边的座椅,和男导演平视,语气肯定,表情认真。 “为什么,因为你女主角的话吗?”男导演的眼神凌厉。 她没有犹豫:“我本身就这么认为。” 金荣华严肃的表情缓解。 “你还不至于无可救药。我以为你是位任由演员胡作非为的导演。那你现在就可以不用拍了。” 朴瑞妍是喜欢和演员进行灵感碰撞的导演,而金荣华不是。他是老套的上司,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 “她是合格的演员,也会走向优秀。”朴瑞妍不希望郑希真被误解,替她解释。 男导演摊手,只同意一半:“如果她可以少发表自己的意见的话,那她会走的更远。” 金荣华太过了解站在顶峰的导演们,那是被男性掌控的世界,世界上大部分职业也都被男性所掌控。 男性喜欢美丽,对他们有益处的女人,又不喜欢女人过度发表意见,不喜欢她们的声音超越他们的。 导演则更为□□,他们希望所有演员,无论男女,都成为他们表达作品的工具人。这使得天才会走向更加的天才,而平庸会堕入更深的平庸。 和学生的剧组说再见时,金荣华最后看了眼郑希真,抬起手至女演员面孔的高度,双手拼成框,把她放置于他的镜头后。 金荣华无法否认,郑希真是位过于美丽的演员,就算是拍过世间顶尖美人的导演也会对她的美貌充满兴趣,被她折服。 上帝对她太过垂青,她无需做任何事,只要站在那里,就具备艺术作品所需要的故事性。 女演员坦然接受男导演的审视,给予他勾起嘴角的浅笑,她的腰弯下去,显示出尊敬。 金荣华看穿了温顺背后的反骨。 “你还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吗?”金荣华问郑希真。 郑希真轻轻摇头,没有什么对或不对:“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他们,想要将故事保留下来。” 她明白,金荣华是从商业性的角度去考量,也懂得她们不仅仅是向金荣华妥协。 而她想要更加简单点,只为自己的喜好去争取。如果争取到了,皆大欢喜,如果没有争取到,至少她尝试过了,不是吗? 难以控制的演员。 “你知道吧。”金荣华转口风,“删掉这部分的剧情,对你是有好处的。” 郑希真无法理解。 “剧情播出,对剧情不满的人会对谁口诛笔伐呢?导演,编剧?不不不…是你,你是说台词的人,你站在台前。他们找不到幕后的人,怒火又无处发泄。相信我,你不会喜欢这种感觉。” 难以形容的感觉占据着金荣华的心头,他想看郑希真低头承认他是对。 郑希真迷茫的神情转变为轻松,她拂去被风吹落在肩头的长发,用她那双狗狗一样美丽的大眼睛注视着他。 “没关系。” 导演编剧商议电影走向问题,演员组回家。 宋鈡基和郑希真同坐在后座,他频频转头,她发觉了他的举动,从今天谈话的开始,她就发觉了。在全程保持隐身状态的男主角,嘴没动,手却一直在动。 “为什么你一定要给自己找麻烦?”在车辆达到目的地,郑希真拉开车门,左腿已经踏在家门前的平地时,他终于问出口。 郑希真重新俯身钻回车里,车门被带回去。 “什么叫麻烦?” 这是导演的作品,也是她的作品,是大家共同完成的作品,她有资格,也有义务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们是演员,他们给我们什么,我们演好就可以。” 即使最后的结果不好,观看者也只会说演员可惜,是剧本太差劲。 而且,“你没看到金荣华的表情吗?他显然对你很不满意。大部分导演,特别是已经成名的导演,没有人会愿意被我们反驳,我们还不是站在顶端的演员。” 他知道郑希真要举例反驳,马上跟上:“朴瑞妍愿意,是她性格问题,下次呢,换做别的导演你也要这样吗?” 郑希真蹙眉,烦躁的将发尾缠绕在手里,越扭越弯曲。 “你可能说的对,但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有人告诉我,好的演员应该与创作者共同创作。” 如果导演不愿意和她共同创作,那是导演的问题,不是她的。 宋鈡基发出嗤笑声,“谁告诉你的。” 胡说八道的道理。 “曹铖佑。” “你信我,还是信他?” 她没有说话。 没有回答,就是另一种更深的确信。他步步紧逼,带着难以察觉的恼意:“因为他更厉害,比我站的更高吗。” “不。”她否认的有点急,“因为他说的那个世界更美好,与我所期待的更接近。我不是选择相信他,我是想选择相信我自己。” 她知道,这种完美的状态很难达到:“正因为稀少,才更值得追求不是吗?” 郑希真看着宋鈡基,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热切的自己。她喜欢这样的自己,这让她觉得自己真的有在做什么,有在追求什么,这让她觉得,生活可以被赋予特定的意义。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宋鈡基选择转过头去。他不是轻易被打动的人,即使在被动摇,也坚持:“不能等到以后再这么做吗。” 等到他们走到更高处,等到正确的时机,那样则更为保险。宋鈡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必然得到对方说不可以,因为那样就不是郑希真了。 郑希真是世界定律里稀有的不确定,她永远都在做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你无法将她归于某个大的群体,她特别到不会淹没于人群。 “你为什么要演戏呢?”郑希真好奇。 为什么是演戏,放弃速滑,也还有很多条路可以走。他那么聪明,想做的事,和能做到的事无限持平。 她的眼里闪动着光,宋鈡基觉得自己的答案一定会让她失望,对方是个幻想主义者,而他,是绝对的理性家。 “因为,我想走到高处。” “你不是已经拥有很多了吗?” 他有被夸赞取悦,因是轻飘飘不带怀疑的话语,更是相当满意,示意她详细说。 “你看。你很帅气,头脑又聪明,而且还擅长体育运动,家世也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已经走的很高很高了。” 她边说边折叠手指,十根手指全部弯下去,都没把他的优点说尽。 宋鈡基笑得得意,也不否认。 按照常理,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郑希真应该做个理性主义者,只有这样才能经营好人生。而应有尽有的男人,才更该随心所欲。 但生来就拥有很多的人,有他们无法被理解的苦恼。 “还不够。我只是站在山腰,想去看那山顶。” “看过金字塔吗,金字塔越靠近顶端,空间便越狭小,最后只剩尖。” 没有出身在罗马的人,他们终其一生都会向着罗马前进。而出生在罗马的人不会告诉那些人的事实是,罗马也分等级,金字塔顶端的分级更细。 普通人只会觉得顶端的人是一国的,才不是呢,他们更加的势力。因为通过金钱和关系获得了人生的特权,享受了其中的好处,便会更加看重使得他们拥有好处的金钥匙,这让他们变得适应竞争的残酷性,成为这套规则的绝对拥护者。 宋鈡基是那中间的人,他比一无所有的人拥有的多的多,却也比真正的顶尖者拥有的少的多。他已经窥见跑在前面的人所拥有的东西,又怎么会甘心一生都无法获取。 郑希真侧头,很认真的听。宋鈡基喜欢现在的郑希真,她不会想去努力的说服自己,改变自己,这样的郑希真让他感到惬意。 “那你一定要去看看顶峰的世界,然后告诉我那时怎样的感觉。”她说,“我可能去不了了,我只是想享受人生,享受拍戏的感觉,随心所欲拍喜欢的作品。” 如果不顺应世界运行的法则,那可能也很难和制定规则的人群站在一起。你往往只有顺应规则,加入这场游戏,才有机会成为改变规则的人。 演员们谁都没能改变谁,或者说,是宋鈡基没能改变郑希真,郑希真从未想过改变宋鈡基的梦想。她选择做自己,向朴瑞妍诉说了想法,至于采纳不采纳,那也是导演的选择。 胆小鬼 大部队如期前往日本,只是出了点小问题,小部队需延期几日到,导演和副导演忙得脚不沾地,没人管演员怎样。 忙碌的拍摄日程被延后,郑希真突然空出一日休息时间。 为早餐服务开门的宋鈡基看到了穿着私服的女演员,她正好关上门,背着斜挎包喜滋滋往外走。少女满心欢喜都显在脸上,她要出去玩,难得的假期~第一次出国~ 不是郑希真要抛弃宋鈡基独自出去浪,少她昨天欢欣雀跃提议出去嗨,宋鈡基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最近热度高,要是被拍到怎么办。 严谨的朋友告诫:“你还是稍微烦恼一下吧。” 宋鈡基以为当他拒绝以后,爱玩的小孩就会放弃,乖乖待在酒店里。他显然想得太美,郑希真要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早就被架着爱豆出道。 “所以你要自己出去玩?一个人?” 走廊有人来来往往,还都是陌生人,穿着睡衣,戴着金边圆眼镜的男人把女人拉进房间里说话。 郑希真稀奇这样的宋鈡基,像清纯男大学生,但他也只是外表清纯而已。 宋鈡基让她不要瞎掰扯,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都不理解她一个人要怎么出去玩,身在异国语言不通就是大问题,还路痴,出去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 甩开掐住她手腕的手,郑希真心很大:“我会日语的好不好。” 不仅是会,而且是超级无敌流畅,日常对话完全没问题。 宋鈡基狐疑看她,郑希真除了是个脸蛋天才,其他方面堪称白痴:“你什么时候学会日语的?” 这件事郑希真也很惊讶,她好像在语言上是个天才。 为电影需要,女演员开始学习日语。公司内部就有语言老师,她临时插班听课,老师计划花几日教会她五十音。郑希真向来是学习白痴,结果听完遍磁带后就能把五十音背下来,再花十分钟就会写。 韩国早年去汉化废除汉字,日语对于韩国人而言,汉字学习是最难的一块。若单纯为应付电影拍摄,汉字可以不用学,知道音怎么念就可以,反正汉字也是用五十音去标注的。 可进班学习后,郑希真首度感受到了天才的快乐。她一跃成为班级里掌握最快的优等生。许多学习一年有余的爱豆们,都拜倒在她怪兽般的语言能力下。 女演员受到鼓舞,主动要求深入学习,两月不到她的日语能力就全盘超越老师。 郑希真退班那天,老师拿下眼镜,仔细擦拭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拍拍她瘦削的肩膀,眼含热切:“你是我教过最天才的学生,做演员,可惜了。” 这位应该去青瓦台,成为机密政要指日可待。 聪明如宋鈡基也很诧异:“你真的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学会了?” 对戏时,只觉她日语流利,没想到已恐怖如斯。 “我上辈子可能是个翻译家吧。”郑希真美滋滋想,早知道自己语言能力这么牛逼,就去考语言大学,赚的可能比现在多。 语言问题解决,男搭档还是担忧,毕竟这人还是个路痴:“要不,我和你一起出去。” 郑希真摆手让他放心,她不是一个人出去玩。 “那你和谁出去玩?” 那当然是和… 剧组定于大阪拍摄,郑希真早就想去奈良喂小鹿,本打算电影拍完后再去,可既然多出一日空闲时间,提前去也不错。 和约定之人定在心斋桥见面,她戴了顶白色圆帽,帽檐大大的遮住脸,远远望去,只能看到她隐约露出的下巴。 日本民风低调朴素,即使是相对粗犷的大阪,混迹于人群中的郑希真打扮仍显出挑,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郑希真先发现了对方。 来人一头金发,短短的,只比寸头长,他戴了口罩遮住下半张脸,可那闪亮的发色,在午间阳光的照耀下无比夺目。 郑希真发现他后,对方也很快发现了她,他步步朝她走来,从他身边走过的日本人都似有若无去瞄那头顶绚烂的金发,身体不由远离危险分子。宛如海洋里成群的小鱼,成群结队的绕着大鱼走,真是动物界的奇景。 郑希真捉弄心起,明明距离五十米时就已对视,可在他离她只有十米的距离时,她移开目光,故意不去看他,头四转,摆出找人的姿态。 男人更加近,郑希真继续演戏,这次加上点表情戏,疑惑出现于脸上,她找的人到底在哪里呢。 距离半米,曹铖佑站定,揭穿女演员的蹩脚个人戏:“演技有待提高。” 蹩脚的演员垂死挣扎最后一下,抬起手去推他:“先生,不好意思,我在找人,你在遮挡我的视线。” 曹铖佑眼睛弯起,秒速拉低口罩,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脸,又快速拉回遮住鼻尖。 “天啊!”郑希真夸张的捂嘴,她掀起帽檐,折起小角,露出自己洁白的额头,惊讶道,“前辈,你怎么了!你的头发!” 站在近铁旁的中央位置,奇怪的外国人操着外国语,外国人穿的奇奇怪怪,头发也奇奇怪怪,曹铖佑轻咳一声,压下她的帽子,把脸遮得严实,才解释自己的头发。 昨夜,被宋鈡基拒绝的郑希真,很巧得知有人也在日本,她去找了有人。 有人说他正在日本宣传《马医》,接受当地媒体的采访。电话中,曹铖佑没说自己的头发,等见到面,郑希真被这头灿烂的发色震撼到。 “金发和你真的很不搭。” 后辈很不怕死。她在公司见到很多宣传期的男爱豆们,他们就很适合五颜六色的头发。 而曹铖佑显然和跳脱的颜色格格不入,郑希真给出危险评价:“你好像日本当地□□组织的头目。” 低头掩面,掩去嘴角无法抑制的嘲笑,肩膀不控制的颤抖,泄露了真实心情。 曹铖佑笑说,那他是不是应该感谢她,至少不是小弟级别。 在即将达到前辈接受嘲讽的极限前,后辈的理智回归,终于可以控制住放肆的心情,甩出大棒后,再给前辈一个大枣:“您这是长相周正才不合适。” 曹铖佑笑睨马屁精,说笑之人并排而行去坐车。 郑希真没有做任何计划,而曹铖佑则喜欢旅游,并喜欢规划旅行的线路和行程。他和她交谈时,一边走一边分享他的计划。交谈着不知道郑希真听进去了多少,可能只记得小鹿了,远远望到有车进站。 郑希真实在太急了,脚步提速,踩着细跟急步。 飞奔的人跑在前面,来不及回头,跑得太快,周围人群躲避开给她让出一条路。 有风从她的帽檐穿过,她的长发在飞奔的过程中被风吹得翩翩起舞,帽子轻飘飘的就要飞起来。郑希真一手按住帽顶,鞋子敲击在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郑希真总算是赶上了即将离站的车,脚步跨越到车厢内,拉住吊杆并稳住身形,门也随之在三秒钟后应声关闭了。 她兴奋的握拳说YES:“前辈,我们赶上了。” 转头,可是身边哪里有人,只有不认识的陌生人,看着她露出“和善”的日式笑容。 曹铖佑简直不可置信,身边的人突然就跑起来了,他想要抓住她的手让她停下,可她跑得太快,他的手擦过她的,并没有抓住。 曹铖佑喊了郑希真两次,她都没有回头,她在人群中穿行,风风火火好像赶不上这班车,就永远没有下一班。 他也想跑,可是撞到了人,被撞的西装男面露不悦之色,用日语低声抱怨。 曹铖佑连忙道歉,蹲下来帮他捡起掉落的物品。等他抬起头想起身想再追,和他一起前行的人已经上了通往目的地的列车,而他只能无奈地望着车门缓缓闭合。 透过车窗,他看到郑希真转过身,惊喜的表情在发现他没有赶上列车时凝固。 曹铖佑无奈地笑了笑,掏出手机,做出打电话的手势。 即将启动的车厢里,郑希真摸了摸口袋,却发现手机不见了。这下是真的着急,她只能无助地趴在玻璃门前,看着车厢缓缓启动,加速离开站台。 郑希真立刻往车厢后面跑,朝前辈喊:“我手机不见了!” 曹铖佑并没有听清楚她的话,也没看清口型,只看到她一路往后车厢跑,脸上焦急。 曹铖佑也往前跑,可是车行驶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彻底驶离站台,朝远处急去,消失在视野里。 电话拨过去,嘟嘟嘟,没人接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车厢内,郑希真转过身,满车的日本人的视线有意无意从她身上扫过,她压低头,把帽子拉得低低的,找了个角落站着,希望能够躲过传过来的视线。 环顾周围,所有人都在低头做自己的事,车上很安静,连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她想问人借手机打电话给前辈,手机号勉强记得,后几位的数字记得不大清楚,大概需要多打几次,可无论坐着的,或是站着的乘客,都面带生人勿进的气场,这些日本人肯定不喜欢被陌生人靠近。 她数着最近一站的下车时间,决定在下一站下车,再找个外国人借电话。每分每秒都焦灼,前辈不会呆在原地等她吧,这很有可能。 车门打开的提示声响起,郑希真跨出车站,站外的风涌进来,稍稍吹走了车厢内的沉闷。 漂亮又爱笑的女人运气好,仔细观察十来分钟后,郑希真锁定了一人,那人黑色长发,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波西米亚长裙和坡跟鞋,纯正的红色美甲惹人注意,她素面朝天,四处张望着,不时低头看票根,再抬头看指示牌,显然是一位外国旅客。 郑希真上前询问,果然不出所料是中国人,太幸运了。 你永远可以相信在旅游时遇到的中国人的热情,在她详细解释自身处境后,女士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电话借给了她,并说自己买了本地的卡,要想打几次电话都完全没问题。 郑希真激动的眼泪都要飚出来,拉着漂亮姐姐的手,用各种语言表达对她的感激之情。 她记得前辈号码的前几位,后面两位不太记得清,倒数第二位的数字不是6就是9,最后一位从1到9都有可能,要想把所有排列组合都尝试,最多需要试20次。 郑希真安慰自己,运气好点的话或许五次就可以打通。可每次都是带着期待打过去,不是收获忙音,就是打到别人家去。 午间的太阳逐步爬升到头顶,郑希真被阳光和抱歉的情绪同时攻击,女孩的同伴去洗手间回来了,一行人估计要去赶行程,几双眼睛都看着她,就算他们纷纷表示可以等,可越是这样,郑希真就越无法坦然下去。 6的组合被全部尝试过后,没有一位是她期待的人,指示牌显示着下一辆列车即将进站,亲切的日语变得冷冰冰,好像在催促她快点做决定。 她变得着急,输入数字几次都输错,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去,这次轮到输入XXXXX-95。 拜托,一定要打对。 熟悉的电子音乐。 列车进站的声音由远及近,郑希真全身心集中于手机的听筒,没有一刻如此盼望着听到前辈的声音,在等待的时间里,四周弥漫列车停靠的声音,随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车站上下车所发出的脚步声,而这一切都是陌生的。 “郑希真。”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仿佛跨越了遥远的空间,从手机里传来,但又好像非常近,就像在她耳边响起。 “郑希真,抬头。” 顺着声音的方向,她听从“指令”抬起头,视线寸寸上移,熟悉的鞋子,熟悉的裤脚,再往上是熟悉的眼睛,和他奇怪的头发。 郑希真感觉眼泪要飚出来了,之前忍耐着没流下来,现在也确实从脸颊滑落了。 曹铖佑挂掉电话,揣回兜里,加紧步伐从车厢上走下来,径直走到了离她最近的位置,郑希真站在原地没动。 “我以为你走失了啊。”郑希真觉得掉眼泪很丢脸,就像一个被父母领出去却走散了的小孩,她把头斜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迅速抹掉泪水。 家长无奈,有眼色的看到了站在旁边面面相觑的外国友人们,友人们素来爱看热闹,跨国看热闹更是稀奇货。 曹铖佑拿出郑希真攥在手心里的手机,用纸巾擦拭干净,并笑着把东西交还。看热闹的人没有理由再留下,登上属于他们的车厢。 所有人都离开后,曹铖佑才转过身来对着她,严肃指责她倒打一耙的无耻行径:“什么叫我走散了,明明是你走散了吧。” 郑希真囧着张脸,出门在外还是异国他乡,手机没有带、路也不熟悉,钱包也不在身边,这下真的差点上天了。 郑希真感到有些害臊,头发长长的披在肩头,帽子戴着也热,因紧张而激起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湿润着她的轮廓。 不好意思的撇过头,装作遮阳的样子,取下帽子开始扇风,郑希真扯开话题:“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在下一站下车的呀。” 前辈视线还在注视着她,回答的理所当然: “你不是胆小鬼吗。” “比起你去找别人,你不是更喜欢别人来找你吗。” 若草山 路途不遥远,也需要乘坐几十分钟才能抵达。胆小鬼郑希真不仅胆子小,还害怕漫漫长路的孤单。 所以,面对留在原地等待郑希真打来电话,又或是等待她反方向再乘坐回来的选择,在下一站车厢停靠时,几乎没有怀疑地,曹铖佑上了车。 曹铖佑想,郑希真在下一站等待他的几率近乎是90%,而当近铁驶出去后,这个概率达到了100%。 郑希真不想再聊走失事件:“那我们接下去怎么办?” 话音刚落,对面的车门就关上,带着满箱的人员离去了。她犹豫的问:“这是我们要坐的车吧。” 半分钟前,从应该乘坐的车厢走下的曹铖佑找到了他所要找的人,又在距离近铁门半米的位置,傻眼的看着车在眼前开走。 曹铖佑严重怀疑,他的智商因郑希真而被拉低,而车辆开走的声音,全然在嘲笑他们的愚蠢。 乘上下一班近铁,又顶着大太阳步行十几分钟,愚蠢的人类于最热的午间抵达奈良公园。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可奈良公园里最多的动物不是小鹿,也不是植物,而是冬季解封后出来活动的,来自全世界各地的人类。 于人群中,看得懂日语的郑希真看到路边站着的大叔,看懂了他们售卖的东西后两眼放光。 鹿饼,150日元。 想让小鹿乖乖的被人类勾引吗,凭借美色是没有结果的,想要就去买鹿饼吧。 曹铖佑走在她后面,放飞的女人又折返,手机和钱包一同消失,郑希真的小拇指勾住金主爸爸的衬衫袖子。 “给我150日元。” 她的手伸出来讨钱,帽檐遮住了脸,连借的草稿也不打了,要钱也变得理直气壮。 金主爸爸掏出钱包,里面塞满了崭新的钞票,还是最大面额的10000円。食指和中指夹住其中一张,就要飘到捧着的双手上,却又被折叠塞回去。 郑希真不敢置信,不会连150日元都不舍得给吧。 “先去买袋子。”曹铖佑说。 自然不是舍不得小小的150日元。做过详细功课的导游先生解释,买鹿饼先买袋子,鹿饼放到袋子里,把香气封锁进去。 否则… 买完袋子的男女走出商店,回到卖鹿饼大叔身边的郑希真看到了那个否则。 那是对情侣,男人掏钱买饼,女人欢欣雀跃拿饼喂食。可能是闻到食物的香气,照片中可爱又乖巧的小鹿们纷纷围聚在女人身边。 刚开始是真的像童话里的画面,可很快的,可爱的动物露出真面目。 他们,很饥饿。 动物世界也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小小的鹿饼被最先到达战场的部队分瓜完,后到的小鹿们看不到鹿饼,却能闻到残留的食物香气,围绕着香气的中心搜寻。 搜找无果后,他们显然变得生气,圆溜溜的黑色眼睛变得虎视眈眈,像珊瑚一样的角远看虽美丽,近看却展现出坚硬。 看到女友被动物围攻,年轻的男友冲进包围圈,想做英雄去解救女友。结果两人都成为了被攻击的对象。小鹿们用角去顶撞,用嘴巴去啃噬衣服,来回撕扯着,虽然没有使劲,看上去却很吓人。 好一幅人类被丧尸围攻的人间奇景。 大叔岿然不动,他已习惯笑看人类的愚蠢,愚蠢的人类以为自己是来玩鹿的,结果被鹿给玩了。 站在卖鹿饼的大叔身后,破解到硬币的郑希真用钱换取了鹿饼,曹铖佑迅速把饼塞进袋子里。 闻到空气中鹿饼的香气,郑希真举起袋子,指指里面的饼,又指指自己,问大叔:“可以吃吗?” 大叔沧桑着脸,看都没看她一眼,淡定回复:“可以。” 红豆泥! 郑希真震惊。 手自顾伸进曹铖佑的口袋里,又掏出100日元和50日元的硬币,再买了个饼。她小小咬了个角,饼脆脆的。 第一口咽下去,挺好吃的,郑希真就又吃了口。 曹铖佑一言未发,他看郑希真吃得满意,手伸到她帽檐的阴影下,勾勾手指,郑希真看了看被自己咬过的半圈,惨不忍睹,就转到另一半,掰下来一块放到他手里。 得到不错的评价。 郑希真眼睛发射激光:“对吧,就是很好吃。” 本来没想给前辈吃,怕他嫌弃她认为她太奇怪,结果奇怪也奇怪到一块去。 前后辈分完一份鹿饼,此前被鹿围攻的男女却仍然在和鹿群撕扯。 “好惨啊。” 郑希真怜悯,语气却幸灾乐祸,庆幸狼狈的不是自己。 幸灾乐祸纵然不对,应对同是游客的人多点同理心,但看到此情此景,曹铖佑也无法坚定做富有同情心的人。他还把脚步到处飘的人拉过来:“离有角的远点,如果你不想被围攻的话。” 没良心的两人笑作一团。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算自己不湿鞋,也会被湿鞋的人拉下水。 被鹿群纠缠的情侣四处逃窜,而在外围溜达的围观群众曹先生和郑小姐,成为了被拖下水的人。 郑希真和曹铖佑都吃过饼,气味附着在衣服上久久难以散去,仇恨的源头被拉到身边,追击着情侣的小鹿们发现新鲜目标,他们就是这么被害的。 仇恨靠近时,郑希真毫无所觉:“它们不会要过来吧。” 毕竟这对情侣逃窜的路线不明,有点智商的人看到后都打算远离风暴中心。 “哇哦,它们好像要过来了。”郑希真依旧很淡定,说出预判。 曹铖佑感觉不对劲:“我们换个地方。” 这里的人多,鹿也多,不是喂鹿的好地方。 郑希真有点不舍,她想再看看,再看看的后果就是鹿群跟随情侣蛇皮走位,步步靠近中,吃过饼的人进入了它们的包围圈。 与其中一只有着傲人鹿角的鹿对上眼,鹿眼湿润润的盯住狗狗眼,狗狗眼眨巴着睫毛。 一下,两下,三下,狗狗眼的主人心跳随之加速。 猎物和猎物的眼神对视,气氛的焦灼达到顶峰。 车站抛下曹铖佑逃跑的郑希真,这次好心在逃跑前对前辈说:“啊啊啊啊啊,他们要过来了啦。” 郑希真脚底抹油,转身就跑,笑话别人的人成为了被笑话的对象。 没跑出去几米,郑希真就气喘吁吁,曹铖佑也是个靠良心运动的人,这份良心不能说没有,只能说不多。 双方选手都是运动小垃圾,垃圾遇垃圾,更垃圾的郑希真输了,人群自动给逃窜的人让出道路,没有了阻碍,男人怎么也跑得比女人快。 曹铖佑作为人的良心比郑希真多,拽住体力耗尽又落后的人,拉着她往前跑。 直到跑离鹿群中心,他们才停下。 郑希真不擅长跑步,逃跑中用嘴呼吸,风灌进嘴里进出不及,猛然停下时被风口呛到,咳到撕心裂肺。 攀住曹铖佑的胳膊,郑希真仿佛抱着树干找到支撑点。 曹铖佑弯曲手指给她顺背,惨绝人寰的声音渐渐平息,头低垂得久,血液倒流,她脑袋发晕,他把人虚虚扶住。 郑希真又在原地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帽子被他拿在手里,给她扇风。回神的郑希真眼睛红,鼻子红,嘴也红,整个一小红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离镜头前的完美形象相隔十万八千里。 忍住笑,曹铖佑给她抽出张纸巾,让她自己擦。 郑希真边擦边自我嘲笑:“我们好像老年团哦。” 他们的体力比老年人都不如。 有被扫射到的男人保持风度,这话他还能忍,但下一句话就忍不了。 “前辈…”郑希真可以自己站直,不再抱着他的胳膊,胆子也变大,“你有腹肌吗,还是…” 还是,你是白斩鸡。 微微一笑,曹铖佑假装没有被冒犯到:“你猜。” 要她猜,那肯定是没有。郑希真腹诽,脸上的表情也抖露出内心的话。 这下是真的感觉被冒犯,有就算了,可是,他没有腹肌,他没承认,站在那里的姿态好像在说,有没有,你自己来摸不就知道了。 打不准是不是会错了意,郑希真也不敢真的去摸。关于曹铖佑这人有没有腹肌,此事暂且在她心里成为未解之谜。 老年团二人组决定远离暴躁小鹿,鹿被游客养得肥,学会了恃宠而骄。 唉,寒心的家伙。 曹铖佑建议去若草山,山腰和山顶也会有小鹿,越往里走,喂食的游客也少,鹿的性格也乖。 郑希真欣然同意,可走到一半她就大感受骗。 首先,郑希真看过若草山的宣传照片,可照片上的若草山,和现实的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 仰头,远远望去是秃秃的草地,略有绿意,并没有生机勃勃之感。 被诈骗的女人愤愤:“怎么一点草都没有。” 若草山冬季封山,春来则重新迎客。曹铖佑向失望的人解释,他们来的不是时候,秋季是若草山的最佳观景季节,那时枫叶红透,美不胜收。 郑希真浅浅叹气。 看到她皱起的眉心,曹铖佑安慰:“我们可以下次可以再来。” 观景,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来的太早或者太晚,即使景观是对的也会错过,正如现在,他们就错过了。 郑希真的眉头又舒展开来,露出释然的笑容。 曹铖佑以为她被说的下次安慰到,但她说:“那我们岂不是很幸运。如果早来十几天,山都是被封锁的状态。” 有的看,总比没得看要好,即使不是最佳的观景时间,郑希真也觉得她们没有错过若草山,只是今天的若草山,还不是最美丽的若草山罢了。 男人女人继续相携爬山。 美丽的东西果然都有毒。若草山的坡度陡,油画上看到的美丽山峰,走在脚底下时谁脚酸谁知道,这是郑希真有点小后悔的第二个理由。 他们在半山腰上遇到了六七只鹿,郑希真没有耐心,想要快点勾搭到鹿,就从包里拿出鹿饼,被有耐心的人制止。 “再等等,山上还有鹿,那里的鹿喂的人更少。” 到时候,他们可以轻轻松松就把饥饿的小鹿勾引到手。 等待,就可以得到更好的东西,这是曹铖佑长久以来学会的行事法则。 爬山前,他们还逛了周围的其他景点,等正式开始爬山已快接近日落时分,山顶可以俯瞰奈良市县,是绝佳的高处观景地。 在山腰休息了会,继续向上爬。他们爬的比其他游客还要慢,主要是郑希真体力不支,停停歇歇,曹铖佑很有耐心,每次停下都站在旁边等她。 胜利曙光就在眼前,他们快到山顶。 日落时分,太阳挂在天地的交界,已渐渐失去完整的圆形。有暖光从远处透出来,把若草山照成了红红的一片。 许是游客的淡季,山顶的人很少。光秃秃的若草山和它最有魅力的季节无法相提并论,但郑希真感受到了此刻的美。 山顶有木制长椅,她丢下身边的人自己跑去坐,椅子的周围可能被踩的多了,形成了圆形的更加光秃的圈。 坐在椅子上,感受春季的风吹拂,风吹过她,又不停歇的朝着远方继续拂去。山下近处是古代的楼宇屋檐,被层层树木包围,而那更远的远处,就是小小的可以一览无余的奈良县。 曹铖佑把装着鹿饼的袋子拿出来,把鹿饼放到她的手中。 山顶有十几只小鹿,他们跟着四散的人群,懒洋洋的也很分散。 距离郑希真最近的一只鹿被香气勾引,它可爱的黑色眼睛望向鹿饼,又看看拿着它的男女,感觉到自己是受欢迎的后,迈出四肢朝他们步步接近。 这是只没有角的小鹿。它只有软软的耳朵,和小小的身形。在夕阳光的笼罩下,仿若童话故事里久居森林中的精灵。 郑希真心中的柔软被击中,她近乎屏住呼吸,等待着小可爱朝她接近。 越来越近了,就在手都快要抚摸到它的脑袋,就在小鹿低头想要去叼走她手上的食物时,郑希真的手腕突然被抓起。 曹铖佑抓住了她的手腕,她错愕的转头,问他要干嘛。 他手指竖起放在嘴前,示意她安静。 然后,他从裤兜里不知道拿出了什么东西,手握成拳放在小鹿头顶的上方,在郑希真跟前晃动的小鹿被男人勾引走了,它抬高脖子,去嗅男人手上的味道。 1,2,3 小鹿给予了他回应,每一下都跟着点头。 得逞的男人很开心,蹲下来放低姿态,摊开手掌,小鹿低头舔去他手中的食物,那是三份果子,曹铖佑知道它爱吃。 这举动在郑希真眼里就是魔法。但魔力能够维持多久,取决于食物何时吃完。 手中的果子被小鹿分瓜干净,聪明的动物看到他手上光光的,又重新回到了郑希真的怀抱。 夕阳快要完全掉落的时分,郑希真喂完了最后一把鹿饼,无论她怎么做,聚集在她身边的三两小鹿不肯离去,它们在闻她身边残存的美妙味道。 曹铖佑让她把手伸出来,再靠近小鹿,五指在它们眼前摊开,他温柔的对动物说:“我们没有了鹿饼哦。” 失望的小鹿扭屁股转头离开,那姿态很是无情。曾被柔软击中的少女,转瞬间又感受到世态炎凉,小鹿也如此势利。 喂完鹿,天色也暗下来,山顶的人愈发少,多是些成对的男女,有什么人会在无聊的地方呆着,必然是和身边人待在一起,就已经足够有趣的人们,这些人往往是对对情侣。 下山时,曹铖佑不知郑希真在想什么,她没说话,他不知道为何没有去看她,时间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时,才感觉到时间的流速有在向前。 长久的平静后,郑希真打破了平静:“你知道吗…” 话尾拉得很长,长到足够让人误会。 “我真的想成为你这样的男人。” 后半句说完,和前半句的基调形成鲜明对比。 了不起的郑希真,说的话,做的事,让曹铖佑永远无法猜到结局。他认为自己听岔了,他没听懂,什么叫成为他这样的男人? 是想变性,还是怎样。 郑希真并不需要得到任何回应,她只是想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话题在继续,继续下去的话题和变性无关。 “我想成为像你这样的人,有很多粉丝。他们会喜欢我,支持我,当我走过时,会有人举着横幅等待着我。” 无法否认,作为演员在本职领域受到认可,她会产生巨大的满足感。然而,当站在颁奖台上接过奖杯时,给予她幸福感的来源并非是奖杯本身。 回首往昔,她发现最让自己难以忘怀的,是走进会场前邂逅的那些陌生面孔,是站在舞台上往前眺望,看到的应援横幅。 这个场面,郑希真永生难忘。 就好像断线的风筝回归掌控的手,大海中漂泊的船只有了归属,无数人擦肩而过,突然有了理由让她停下脚步。 自由的感觉固然好,还是太落寞。郑希真想要…想要让自己降落。 曹铖佑去看她,看到她抬起的侧脸。 他偶尔会觉得郑希真不似真人,这样的感觉可能仅仅是因为她的外表,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他说不清。 而此刻,落日余晖染红山顶,照在郑希真年轻憧憬的脸上,这份憧憬掩盖了她的美丽,让她变成了生动的普通女孩。 也让她…降落。 他说:“你好像更应该去当爱豆。” 因为演员,并不是传统意义上能够得到应援的行业。 “不,演员更好。”郑希真肯定,“我喜欢演戏,我喜欢演戏,这让我可以选择我喜欢的剧本,演绎我喜欢的东西,然后就能收获很多人的喜欢。当演员真是太好了。” 曹铖佑看到了郑希真的欲望,她如此渴望被支持,享受着被爱的感觉。然后,他开始害怕,害怕她会失望。 “粉丝只是喜欢我们演戏的角色,而不是我们本身。” 可是郑希真没有失望,她反而更加雀跃。 “这样难道不更好吗?” “当我演的角色越多,即使是不喜欢我扮演的那个角色的人,也可能会喜欢我扮演的这个角色。我演的角色越多,爱我的人也就越多。” “无论他们爱的是角色,还是我,他们都会将那份喜欢的感情给予到我。” “爱豆就不一样了,他们只能做他们需要扮演的那个人,他们只有一种面目。不爱他们那款的人,永远不会选择他们。” “而我,只要做着喜欢的事,就能有越来越多的人站到我身边,只要想到这个,我就越来越喜欢演戏了。” 风吹起郑希真侧脸的细发,她伸出手,将头发归拢到耳后。 曹铖佑注意到,郑希真比去年更加清瘦了,少女时期的圆润消失不见,下颚线和脸颊的轮廓更加清晰,透露出成熟。 在《马医》剧组的郑希真是位少女,现在的郑希真可能依旧是,却不完全是了。 他指出了这点。 郑希真找到发泄的出口:“你也注意到了,我瘦了吧。可编剧却觉得我还不够瘦。她的要求很高,不允许我身上有半点多余的肉。” 女演员在拍摄过程中通常会挨饿,晚上也会经常饿醒,这种习惯一直被保留下来,郑希真忽然想起,自从白天到现在她什么都没有吃,真的好饿,快要走不动路了。 曹铖佑用美食诱惑她继续前进:“等我们下山后就去吃饭吧,好好享受一下美食。” 坚持走到半山腰,又遇到了上山时的那群小鹿。郑希真眼冒绿光,如狼似虎,同情心消失不见:“前辈,你说鹿肉好吃吗。” 仔细打量那群鹿,曹铖佑含笑摇头:“吃饼长大的,我看它们的肉一定不太好吃。” 两个人哈哈大笑着把鹿甩在后面,走了几步,郑希真一个踉跄差点来了个平地摔,低头发现是鞋带散了。 曹铖佑站在身侧等待,她蹲下系带。 晚间的山很安静,大家都沉默着沿路下山。带子穿过最后一个圆圈,蹲下的女人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跑过来,不,大晚上的没有这么多人。 郑希真自以为反应过来,站起身就拔足狂奔。 曹铖佑被吓了一跳,他看着往前跑的人,又转头四顾,但周围一片寂静,连一只蚂蚁都没有,跑什么跑。 逃跑的人不仅跑的快,还一边高喊着日语,曹铖佑没听懂。 傍晚,视线不佳,后面的游客们看不清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有女人的惊叫声。胆子小的人心慌慌,不由也叫起来。 一时间,若草山充斥着鬼哭狼嚎的呼喊声,真有点闹鬼的意思。 前后叫声呼应此起彼伏,胆子还算大的正常人面面相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郑希真不仅自己跑,她的举动让看不清状况,却喜欢从众的白痴也跑起来。等跑的人多了,跑的速度超越了她,她反而跑不动了,放慢速度开始回头看。 回头就看到曹铖佑慢悠悠走在后面,看到她停下来,他加快速度走向她,隔着百米的距离,双方勉强能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比起丢脸,曹铖佑更觉迷惑。 郑希真的表情比他更迷惑,她朝他做口型:“鹿呢?” 他回:“哪里有鹿?” “不是有鹿在追我们吗?” “所以你突然跑起来,是觉得鹿从山腰追下来了吗?” 郑希真突然反应过来:“不是鹿是什么?” 曹铖佑终于走到郑希真面前,边走边把宣传手册卷成小卷,轻轻拍在白痴的头顶,不是鹿当然是人。 不然还能是什么,鬼吗?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被凄惨的叫声影响,匆匆忙从山上跑下来,不时有人跑过他们的身边,往山下飞奔而去。 罪魁祸首郑希真目送他们狼狈的远离的身影,舒口气。 “没看到你跑过来,我以为前辈你被包围了呢。” “真吓人,我都不敢回头。” 所以又丢下他就跑了吗? 真的… 好没良心… 白月光与红玫瑰 返回大阪前,运动过度的老年团准备先吃顿饭。 曹铖佑计划的很好,看完鹿就去吃鳗鱼饭,公园附近有家老字号门店。可他这么想,别人也这么想,等走到店门口,外面已排起长龙,有暖黄的灯光和香气从那门缝里飘出来。 没办法,填饱肚子最重要。询问郑希真的意见后,他们决定随便找家有空座的店,日本的街道长而狭窄,小路弯弯绕绕,两人走走停停,阅览挂在店外的食物图片。 郑希真看到路过的穿风衣的职业男性,想起正事:“你什么时候回国。” “明天,大概…”曹铖佑拨开袖口,露出手腕的表,现在是傍晚7点,而他的飞机在明天上午,“8点。” 有人才刚到日本,有人马上就要离开,郑希真很兴奋,这是她第一次出国,话题不免引向国外见闻。 聊着,遇到家合适的店,那店位于商业小街的中端,越往里走,来往的行人越是少,两端的人才最多。 掀起蓝色的门帘,曹铖佑让女士先进。店里坐着瘦削的食客,长相和穿着都像本地人。点单交给懂日语的女士,郑希真可得意,终于有她懂的更多的领域了。 点完餐,被打断的话题在继续,日本人在公共场合鲜少说话,店门口摆放着两三张小桌子,郑希真拉着曹铖佑去外面吃。 等待期间,他们从旅游话题,又聊回各自回国后的规划。 郑希真最近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她的全部时间都用来拍摄电影,不是准备拍就是正在拍。 曹铖佑的事就比较多,退伍后这两年的主力在音乐剧,不是训练就是演出,演出季结束后就有下一部等着。 店家从屋内走出,呈上了小杯清酒,曹铖佑点的,郑希真想喝,被他用手盖住杯口口。 “不准喝。” “为什么不能喝,我还没喝过日本的酒呢,而且明天也没有拍摄。” 郑希真想拉回杯子,做最后的抵抗。 抵抗失败,曹铖佑让郑希真自己想,是谁半夜喝醉过,屡次三番作妖的人在他这一点信誉分也没有。他还要赶飞机,送回酒店后就没时间料理醉鬼。 曹铖佑的半壶酒都快喝完前,他们的晚饭终于出炉,小碟子里装着店主刚烤完的肉,每串上的量很少,演员偶尔放纵吃却刚刚好。 签头尖尖的,郑希真叼了口鸡肉串,牙齿咬住肉片往下拽,拽了一口没拽动,使劲又咬,肉还是卡在串上岿然不动。 吃个东西都能滑铁卢。 “你也不怕滑脸上。” 说着话的人让郑希真别拽了,把她的碟子端起来放在自己桌前,用筷把肉夹下来,放满半碟又推回去。 “吃吧。” 女演员久旱逢甘露,一口一块小鸡仔,她好久没吃到有调味料的肉,吃得不亦乐乎,真是太香了。可爱的小鸡们,看来你们真的有在好好的成长呢,不然怎么这么有嚼劲。 果然,动物就该好好运动,然后被吃掉。 有吃的,话很多的人就不说话了,大家安静吃饭填饱肚子。她吃得快,曹铖佑配着酒喝,吃的就慢很多。 吃饱喝足才有空看街景,许多店家在外面摆放桌椅,正是日本人上班族下班喝酒的时辰,商业街的人流量逐渐增多,个个打扮都低调,一眼望去彷若复制粘贴。 然而,有人格外显眼。 有位穿着古怪的女人,她正穿行于人群中,寻找相信上帝的“幸运儿们”。穿衣打扮很像中世纪的灵婆,头巾包裹住额头,衣服是在胸前打结的袍状式。 她对曹铖佑说,他背后两点钟方向,有个到处替人看手相的女人。 曹铖佑侧身瞟了眼,转过身:“有兴趣?” “没兴趣。” 郑希真摆摆手,笑得有些轻蔑,让曹铖佑快点转过来,不要和那人对上视线。 小的时候,她经常在马路边遇到看手相的人,他们大多神神叨叨,又或是传教人士,总之不是什么正经人。 郑希真不大待见眼前的这位,也不只是被坑蒙拐骗过,还因她本人时常能看到别人的未来,就算看得多了,准确率下滑,她也自诩是有点灵的神棍。 神棍遇神棍,不免生出点同类相轻的比较意。 胳膊肘压在桌上,压低上半身,小神棍探出去小声对前辈说:“他们这些人可套路了,你等着吧,肯定先说免费的,不要钱,欺骗贪小便宜的人,等他们上钩,再说些不好听的话,比如先生你有血光之灾啊之类的,再推销自己有办法解决,但是这个办法么…” 手指摩擦,郑希真做出数钞票的动作:“就要钱了。” 事实证明,有钱有闲且相信上帝的家伙很多。他们虔诚的伸出手掌,希望从灵婆口中听到有利于他们的消息,正在被占卜的人露出失望的表情。 “上帝啊。”郑希真故作夸张,声调是欧美翻译腔,向曹铖佑直播他身后发生的人间惨案,“可怜的人,怕是听到了什么悲惨的消息。” 曹铖佑忍不住好奇再次回头。 郑希真连忙拉住他放在桌面的手,让他不要回头。 可惜提醒太迟,灵婆离他们很近,曹铖佑回头的动作正好被结束施法的人看到,双方的视线在空中相对,女人的视线扫过男人后,又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人。 老年女人的眼睛闪动着宰人的光,嘴角勾起褶皱,飘飘然朝他们走来。 “完蛋了。”郑希真呢喃,“我不管,前辈你负责,是你把她引过来的。” 她忿忿甩开拉住曹铖佑的手。 来人站到他们桌前,双手合十,布满皱纹的手瘦骨嶙峋,节节骨头鲜明。她说了句日语,声音如年轻少女。 低头装死的郑希真被声音吸引,抬起头,与之对话。 “你们在说什么?”曹铖佑插嘴 郑希真没有回复前辈,继续和占卜师对话。 听到她的话语后,占卜师转而看向坐着的男人,她向曹铖佑伸出手。 曹铖佑问询的视线看着郑希真。 郑希真笑言:“让她给你占卜啊,我说了是你把她引过来的吧,那就由前辈负责。” 用纸巾擦拭自己的手,前辈配合的左右手都伸出来。 郑希真靠向椅背,心情绝妙的看戏。 “右手。”灵婆说。 于是他放下自己的左手。 她用一只手捧住男人的手背,另一只抚摸他手心的纹路,指尖干枯如树枝,像在摩擦有颗粒的砂纸。 “你,是一位旅行者。” 说出的英语突然摆脱了浓烈的日式口音,伦敦式英文无比标准,灵婆的手指在他掌心寸寸下移。 “聪明,正直是你的底色。” 曹铖佑欣然赞同。 一旁的观看者混入局中混淆视听,为了不让人听去,郑希真用日语说:“不准哦,他可是我们街道有名的黑///帮混混,看到他头发的颜色了吗?” 她用手指着某人的发顶。 “不要骗我。”灵婆不为所动。 被揭穿后,郑希真直面曹铖佑的疑惑,撇嘴用韩语解释:“这人也就运气好,我给你泼脏水被她看出来了。” 占卜继续。 “聪明,正直,绅士,严谨是你的底色。”话锋一转,“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她抬起眼眸,端详他的脸。 夜色中,曹铖佑被占卜者的瞳色深深吸引。 那是双很浅很浅的眼睛,清明又带着点超脱于世俗的冷漠,背后仿若有双同样的眼睛,在深深俯瞰,将他揣摩,把他看透。 她的声音带着魔力: “你谦逊却更骄傲,理性却更感性,成功又更有无谓世俗的野心。” “是绝对的,渴望冒险的浪漫主义者。” 在曹铖佑即将被卷入漩涡时,占卜师放下他的手,轻拍他的手背:“你是成功者。但没有人能得到所有。” “你失去的,将和你得到的一样多。” 他好像真的开始相信年迈女人的话,不自禁问出口:“有破解的办法吗?” 抚摸别在衣角的胸针,女人发出低沉的笑:“命运天注定,事又在人为,谁知道呢,或许可以摆脱。” 郑希真乐了。 不出她所料,先给大饼再来大棒,说话模棱两可,把谁套入都能撞上几个特征是这些人的套路。她笑话的人还站在面前,不敢太放肆,低头掩去嘴角的笑容,可是弯起的眼睛出卖了她。 灵婆换人霍霍:“这位小姐,你呢?” 抖着肩膀摆手,郑希真连忙拒绝:“不。我没有钱,我很穷。” 老年女人淡定道:“免费。” 手腕被握住,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胁迫感,可人人都爱免费的东西,贫穷如郑希真,不要白不要。 “女孩…” 看到她的掌心,灵婆就大笑出声,衣服上的挂饰相互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命运线。” “哦?有什么不同?” “你的两条命运线时刻都处于变动中。看,它本来是这样移动的。” 手指在她的掌心移动,很痒,郑希真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紧紧捏住:“然后,到中间突然就在改变。” 贝齿咬住下嘴唇,压出白痕,强忍着想笑的心情,郑希真可没看到所谓的变动:“不好意思,听不懂,可以说点实际的吗?” “年轻女孩,多点耐心,你的时间可比我多得多。” 郑希真朝前辈做了个有好戏看的眼色,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上心。 而曹铖佑坐姿端正,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认真。 “你是天生注定的被爱者。父母之爱,同性之爱,异性之爱,即便是陌生人之爱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被分发上上签的人鼓起掌来,无法想象,这么好命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父母?”郑希真的眼泪都要笑出来。 店口透出灯光的笼罩下,给占卜师染上了层奇异的色彩,她的眼眸变得深黑,好似漩涡:“你的父母在等待着你,永远。” 她的话语坚定。 心情陡然变差,郑希真不想再听她说,问她收费多少,就想直接打发人走。 灵婆双手在胸前合十,扔下句免费,转身而去。 什么上帝都是假的,只有眼前的肉是真实的,郑希真肯定。 对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她夹走碟子中最后一片肉,送入口中,提高声音讥讽:“看来,她也知道自己是江湖骗子啊。” 前辈没有赞同她的话:“或许是真的呢。” 或许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连接天与地的使者呢。 咀嚼着的肉差点卡到嗓子眼,郑希真惊讶:“你不会相信她的话吧?” 夜色小饭馆的街道旁,曹铖佑只笑着,并未正面承认。 见证理智的成年人堕入迷信,郑希真想把前辈摇醒。 “猜对你是旅客,太简单,你不会说日语被她发现了。 “而我们的穿衣打扮和日本人也相差甚远,吃饭的地方还靠近景区,骗子大概瞄准了这点专门朝旅客下手。” “其次,你是来日本做电视剧采访的吧,上网就能查到的信息,能有词条的多少也算个成功者,说你成功也就有了解释。” 最后,关于未来的预测,更是废话,说了等于没说:“没有人能得到一切,有失去就有得到是天经地义的事。” 郑希真拿出最后的杀手锏,那个骗子说她有父母,还说她的父母还活着。 “可是我爸妈早就死了。” 话题转弯,转到了有点沉重的拐点,曹铖佑说了个如果,如果他们还活着:“他们都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郑希真无比确信,扬起大大的笑脸:“会的,他们会为我感到骄傲。我的父母都很好,可能就和那对差不多。” 那是一对中年夫妻。 他们坐在街角面食店的窗前,边吃拉面边交谈着什么。男人清瘦,女人保养得体,略丰腴有点姿色,他们交谈的姿态并不亲密,却有点温馨。 “你猜他们在说什么呢?”郑希真是真的好奇。 那家店离他们不远,角度也正正好,曹铖佑只要侧身,就能将对面的人看得清楚,看清后,便起了点玩笑的心。 “亲爱的,可以帮我拿一下胡椒粉吗?”声音不似以往,以一种近乎陌生的,且更加低沉的语调。 呆滞一秒,郑希真转而明白他在给那两人配音。内心虽腹诽中年日本夫妻怎么会称呼亲爱的,嘴上却将配音继续下去。 “当然可以。”这句很温柔,日本式的贤妻。 随着郑希真的配音,中年女士竟然也拿起调味料,递给她旁边的人。可是下一秒,女人沉静的脸上闪过丝不耐烦。 郑希真抓住了这个瞬间,再加上想象:“可是下一次,我希望阿那塔你可以带手出来。” 曹铖佑将走向引向温馨,郑希真的话却将故事引向战火。 曹铖佑观察着男方,男人猛吸入几口拉面,被胡椒粉呛到开始咳嗽,随手拿起桌角的水杯喝水,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妻子。 女人的视线却飘向窗外,看着过往的人群发呆。 下一个开口的是丈夫,曹铖佑有机会添油加醋,仿佛抓到了妻子的把柄:“你为什么看刚才路过的男人。” “你真的要这种风格的故事?”郑希真跳出小剧场,恢复本来的声音,不确定道。 曹铖佑只用眼神让她快点继续配,那女人在说话了。 跟上对面人的节奏,郑希真继续给妻子编台词:“我没看。” 底气足到连搞花边的渣男都要甘拜下风。 曹铖佑幽怨极了:“你有看。” “好,我看了。”渣女无所畏惧。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对话说的又短又急促,追逐着玻璃窗后二人谈话的速度。 妻子放下筷子,丈夫将筷子紧紧握在手中,都停止进食互相看着对方。男人的眼中有怒火,不知道是灯光的作用,还是真的生气,气氛转向奇怪的节奏。 “我早就知道了,你爱上了别人。” 在男人长久的怒视下,穿着摇粒绒的女人竟然没有低头,她丰腴的脸上还展现出自得的笑容。 小剧场走向奇葩的感情纠葛加中年不伦,郑希真被噎住,她继续接:“如果是玩笑的话可以停止了,并不好笑。” 男人拿下方框眼镜,拉起衣角擦拭灰尘,又颤颤巍巍戴回去,眼镜显然已在岁月流逝中变得老旧,刚戴上去便又下滑,可能需要替换掉。 他深吸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需鼓足极大的勇气:“我们还是分开吧。” 女人的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情,猛然转头看着还在说话的丈夫。 丈夫说:“我知道你不会难过的。因为你这辈子虽然和我在一起,心里都在想着另一个人。” 可是她的惊讶很快压下去,低下头去吃面,食物在口中咀嚼,缓缓咽下后才说:“你有外遇了对吧。” 中年男人一以贯之的唯唯诺诺被取代,表情首次变得严肃,曹铖佑给配音加了点颤抖:“我受够了…” “受够了你的强势,你的目中无人!” “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到最后,情绪中竟然带着释然:“我们分开了也很好,你也可以去找他。” 听到丈夫长长的话后,妻子爆发出笑容:“太好笑了。” “哪里好笑?” 郑希真决定给这个小剧场画上休止符,以她为掌控的句号,她毫不客气嘲讽:“笑你五十岁了,还幼稚的像个孩子,找到又怎样,一定会失望的。” “我奉劝你,不要太天真。真的靠近了,你也一定会失望的。” 她淡然的模样,无疑挑起丈夫的怒火:“你怎么确信,你又不认识她。” 局势倒向女方,郑希真替她轻哼,是不屑的感觉,甚至还有心情再吃口拉面:“你为什么总把事情浪漫化呢?想想吧,我们分开了,各自去找了所谓的白月光,然后呢? “然后白月光变成饭米粒,红玫瑰变成蚊子血罢了。” 妻子再度拿起放在桌角的调料盒,给丈夫的碗里添了点味道:“吃饭吧,我当没听过你刚才的话。” 故事以郑希真想要的方式结束。 曹铖佑没有发挥的空间,因在女人的动作后,他配音的对象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端起拉面碗,将汤汁一饮而尽,随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夫妻们相携走出店门,经过吃瓜群众时还在交流。 郑希真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她没有拐弯子,和前辈分享同乐:“你知道他们刚才在说什么吗?” “他们在说,店家的调料粉哪个最好吃。” 抓马剧场的现实,仅仅是夫妻间对于调料的美味鉴赏。白月光也好,红玫瑰也罢,不过是吃瓜路人奇奇怪怪的想象。 生活,只是平淡的代名词。 曹铖佑叹息,似是在扼腕自己竟落了下风,话语间输给了郑希真。 郑希真憨憨笑:“喝吧,就当你没输给我。” 假模假样安慰前辈,给他添了点酒,趁机想顺势给自己添一杯,结果被无情夺走。 夺走酒壶的人并非莫名其妙的胜负心起,他只是觉得郑希真不像是会思考这些的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 可爱的后辈收回凝视酒杯的眼眸。垂下嘴角说这不是她的想法,她不过是拾人牙慧套用罢了。 而且要她想,白月光可能永远是白月光,红玫瑰也可能永远的红玫瑰,在结局没有到来以前,何必先幻想糟糕的结局。 大家都好好的,不是更好吗? 曹铖佑对郑希真美好的幻想没有意见,除一点:“白月光和红玫瑰可不能共存。” 糟糕的蚊子血和白米粒可以同在,但白月光和红玫瑰却不能。 白月光若存在,玫瑰必失去其绮丽。红玫瑰若存在,白月光必失其光彩。 如若共存于天地,要么是蚊子血伪装成玫瑰,要么就是饭米粒自以为是月光。 爱在黎明破晓前 时针指向午夜,前后辈吃饱喝足往回走,曹铖佑打算把郑希真送回酒店,他再去赶飞机。 郑希真不好意思再让人送,嘴上说着拒绝,也说可以独自乘近铁回家,亚洲的街道很安全,日本更是安全无比。 但要求被曹铖佑拒绝:“如果你消失不见的话,我绝对是第一嫌疑人。” 为了前辈的名声着想,郑希真“自愿”退步。 奈良城市不大,大部分人流量都来源于一日游的游客,恰逢赶上大部队回程,走至近铁,晚间却弥漫着怪异的氛围。人群四散着,就连一向沉默的日本人,谈话声音都比往常要高很多。 站台上正在进行日语广播,屏幕上滚动着红色字体刺激着人的神经,郑希真脸色暗沉下去。 曹铖佑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心脏跳的有点快,郑希真不由抚摸臂膀上突起的鸡皮疙瘩,回答的轻轻的:“有人跳轨了。” 遇到这种事,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好过。 曹铖佑的心情也不好过,只是比郑希真更加冷静。他把人带离轨道,坐在等候椅上,曹铖佑不断摩擦着她的手臂,给她温度。 郑希真渐渐平息下来。她说,他们可能不能坐近铁回去了,等公共交通再次运行也是几小时之后。 可就算可以立刻乘坐近铁,曹铖佑也没有这个想法。 深夜,又是游客滞留的集中区,打车都显得奢侈。在路边走了十几分钟也没打到车,郑希真没再把情绪表现出来,曹铖佑却知道她还在想刚才的事。 往外走时,她突然说:“听说,灵魂会停留在世间49日。跳轨的人,如果有机会看到别人对他的反应,是更想死了,还是反而不想死了?” 附近发生事故的群众,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当然有悲伤。更多的却是厌烦,冷漠,恼怒。他们赶着回家,而有人非要选择以扰乱公共秩序的方式结束自己。 曹铖佑尽量以客观的方式回答:“若他在意别人的看法,那么哪种都有可能。若他本身就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不管别人做什么都无所谓吧。” 有人骑车呼啸而过,郑希真思维恍惚差点被带倒,曹铖佑把人拉到内路里。 “他很在乎别人的想法。”郑希真无比肯定,“如果不在乎别人,那么随便在哪里就可以了结。正因在乎别人的想法,才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他想要宣泄的心。” 曹铖佑认为自己了解郑希真。 她并非靠演技来创造高光时刻的演员,对她而言,演技的突破经常来自于共情力。因而理解角色,爱上角色对她很重要。 这份能力是把双刃剑,演戏时固然好,可放到现实里有时就会变得麻烦,曹铖佑不希望郑希真因他人,使得自己陷入不快乐。 他说,他们都应该学会钝感。别人的看法固然重要,她更应该在乎自己。 这么说很不符合大众的价值观,自私的人就是会活的更好,可如果非要曹铖佑选择,他宁愿郑希真是自私的人。 郑希真疑惑:“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看到完全不在乎别人的人,我都会感觉到有些可怕。” “不在乎别人,不需要任何人的人,可能也不会被任何人所需要。” 而她渴望被需要。 曹铖佑并不认为存在完全独立的人,有些人表现出自私,只是因为他们也在害怕:“他们害怕付诸过多的感情后,被他人影响,害怕被伤害,所以装作不需要。” 这种行为,大家赋予它成熟的评价。成年人成熟,却也懦弱。 晚间的春风吹过,空气中留存着冬的凉意。郑希真紧紧抱住自己,将自己裹紧,她说出的话像雪季中的火光,燃烧着听过人的心。 “被他人伤害绝非一种好事。可不能带来伤害的人,可能同样也无法带来快乐。” 这是她早就体会到的。 上帝对所有事都不公平,唯独在给予快乐上是如此公平。公平到几近吝啬,它让痛苦和快乐总是如影随形。因害怕而放弃产生深层交集的人,也无法获得最高的快乐,最终就会什么都无法留下。 说着这样话语的郑希真明亮又炽热的,遇到同样炽热的人,会融合成更大的火焰。 有些人就像木头,他们计划把人生搭建成高楼,在遇到她时,他们害怕既定的人生被她所融化。 但在黑夜里,在海滩边,火焰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向往她,如原始森林中初代居民的渴望。 曹铖佑的面前没有实际存在的火光,火光却点燃他的眼睛。 郑希真渴望被需要,因此她也让别人感受到被她需要。 他想到过敏那次。她说人们养猫,是因为可以对它毫无顾忌的付出,而不用考虑是否给的太多。 郑希真就像那只猫,她让人想要去为她做点什么,为她担忧,为她奉献。 长久沉默让郑希真会错意,她不想被对方看做是奇奇怪怪的人,因而直接问出口:“我有时候是不是让你感到抓狂?” 曹铖佑失笑,不知她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话题又是怎么绕到这步的:“你是不是想太多。” 没有正面回答,郑希真自认为那就是有这么觉得。 曹铖佑扯开话题:“你是为了表达对我的不满才反过来问的吧。” “没有,我很喜欢你的。前辈里面最喜欢你。” 她的眼中有光,并排行走着,身边传来她的气息,是香喷喷的烤肉味。 “我看你是喜欢我的车。”不然怎么喝醉人事不知,还记得这茬。 郑希真继续直球,说出的话带着天经地义:“喜欢车,也喜欢前辈你,因为是前辈你的车所以加倍喜欢。” 然后稍作停顿,想到了什么:“唯一不喜欢的只有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明明在嘲笑我开车技术差,却还想装作正经人,那时候我觉得你可真是个假正经。” 天然克所有属性,让人更加窘迫:“你就是借机发挥,想骂我吧。” 不管怎么解释,曹铖佑都说她想骂他。 郑希真没办法:“不满意的话,你也说对我的不满就好了啊。” 她一直就很公平。 久久没有得到回敬。 郑希真催促他快点说:“你怎么要想这么久?这样真的会衬托得我随口说你的缺点这件事很没有后辈的样子。” 前后辈关系,从第一天起就不存在。前辈不是前辈,后辈不像后辈,说是朋友年龄差太多,说是其他的也搭不着边。 郑希真咬定不放松要个答案。 郑希真也得到了答案。 “我不太喜欢你刚才在饭馆的样子。” “因为我很刻薄?” “你管这叫刻薄?” “挺刻薄的。” 以甜心形象示人的郑希真讨厌这样的自己,松弛下来救会忍不住变成另一类人。 “没觉得你刻薄。”他说,“我只是不喜欢你丧气的样子。” 就像有些难以捕捉的瞬间,郑希真所会流露出的失落情绪。 她像包裹着糖块的巧克力。初始,让人品尝到了甜蜜,当最外层的糖融化,慢慢咀嚼后展露出核心的味道,多了份苦涩。 风吹乱了她的头顶,曹铖佑想替她拂去刮到眼角的碎发,也真的那么做了。 他说:“丧气和幼稚可是青春的特权,以后就没有了。” 她也想行使特权:“可是没有人会喜欢幼稚的人,那样的人很麻烦,大家都讨厌麻烦。” 她无比清楚:“笨蛋能被喜欢,是因为她们的笨得恰到好处,只损害自己,不会影响别人,而那样的笨蛋实际是聪明的家伙。” 有那么一刻,即便回想起她无数幼稚的,假装成熟的混账行为,曹铖佑依旧真的要信她的鬼话了,毕竟她说这些话诚恳无比。 可当等待的出租车终于到来,说着要做体面成年人的郑希真,再度用行动诠释什么叫说得好听,但是做不到。 幼稚的家伙被对面的东西吸引。街对面有个二层建筑,深夜,本该是本地人的睡觉时间,此时不断有人进出,偶尔还能听到尖锐划破空气的声音。 曹铖佑对这类声音很熟悉,无疑是棒球馆。 郑希真在朴旭骏收藏的日本漫画里看过棒球,多是热血男高的圆梦故事,现实却没见过。她大胆提议去打棒球。 即便要顶着错失飞机的压力,今晚的心愿也注定都会得到满足。 进馆后,郑希真一路惊奇,1000日元100发球,全程自助,器具自由领用,营业到凌晨4点。 曹铖佑轻车熟路,熟练的好像去过很多次。 这不是错觉。 当他错过了第一个球时,郑希真掩面嘲笑。 借着,第二个球就以利落的动作被击飞,落在离灯光照不到的远处。 嘲笑的表情还留在观战者的脸上,击球者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得意。 “你真的是初次打棒球吗?”她感觉自己被欺骗了,又自我怀疑冤枉了他。 进馆前,郑希真担心自己不会打棒球,次次击空会出大糗。 曹铖佑说他也不会。 对方也是运动小垃圾这件事让郑希真感到安心,她在体育运动上是生手,被宋鈡基嘲笑过滑冰水平,不想再被嘲笑棒球水平。 彼时,曹铖佑面色不改,十分正直谦虚:“新手运气好。” 郑希真相信了。 可是第二球,第三球,第四球,每一发都正中。 新手运气也不会次次都显灵啊。 郑希真坐不住了,勾住球场的洞眼紧紧扒着,望眼欲穿:“你在骗我对吧。你就是会打啊。” 戴着白色球帽的男人笑得可开心,原先是令人尊敬,现在,嫉妒的女人只觉他笑得像老鼠。 一百发,除了打到最后体力不支,瞄准率下滑,其他时间里每颗球都飞至它们命运的轨迹。 场馆并不大,每个隔间都被网格线分开,左右相邻的人可以看到别人的成绩,不时有人朝他们这边张望,想看看这位超高集中率的人是谁。 有位喝得醉醺醺的日本老哥扛着棒球棍走过,脚步虚浮,反复确认成绩后鼓掌,朝他飞射日语,又竖起拇指。 赞扬的手势看懂,话却听不懂,曹铖佑问郑希真异国友人说了什么。 生明气的后辈胡言乱语:“说你打得太烂了,别嚣张,他马上干翻你。” 午夜的棒球馆多是些酒鬼,正经人不大多,他们确实有可能被干翻来场日剧里的极道剧情。 可没等到这位老哥来干翻,郑希真被干翻在地。她还有骨气的拒绝了撒谎精教导她打球的建议,不就是一根棒子一个球吗,等球飞过来,再挥动手臂,太简单。 简单的动作付诸于实践,难于上青天。 百发百漏,是郑希真的水平。新手运气,只存在于老手的凡尔赛炫耀里。 打到手麻,每次都抱着极大的期待挥动球棒,每一次都错过,她甚至只能听到球发射后划破空气,却看不清它们滑落的轨迹。 郑希真快气死了,打不中是原因之一,撒谎精在旁边沉默不语肯定在心里嘲笑她,越想越气,小臂举起酸的要命。 曹铖佑不是为了气郑希真才不说话的,他在等,等她不生气了再说话。 砰——! 几十个错过,换来了一个瞎猫撞上死耗子的新手运气。 手上早就没了力气,郑希真击中的球没有打到远处,歪歪斜斜的飞出去,可怜兮兮的落在半场的草地上,滚动了半米,最终停下来。 可谁还管打出了什么成绩,击中了就是撞大运。 当听到清脆的那一声音,所有负面情绪都随之散去。喜悦充斥着小垃圾的心,可恶的人也变得不可恶了。 有眼力见的男前辈立刻抓住timing,给她一个你超厉害的鼓励。 郑希真终于有心情接受专业人士的指导。 专业人士认为菜鸟全身上下都是漏洞。 很懂技巧的男人没有直接说你做的不对,她站的距离就不对,脚跨过了本垒板太多,应该退后20厘米的距离。 他首先夸站的很稳,只是最好再往后一点,隔开一定的距离。 再关心她,手是不是很累,如果换个方式握杆的话,就不会那么累了,在挥杆的时候,需要用腰带动手臂,这样臂膀就不会酸了。 老师教的确实有道理,郑希真有听进去,随后的几发里,即使没有再次击中,她也能以轻松的姿态去迎击。 郑希真扛不住持续的挥杆,曹铖佑暂时替她,以专业的角度看他击中率高,好球率低,菜鸟不懂这些,在她眼里击中就已经很不容易。 “你该不会是什么天才吧。” 屡次击中,简直就是奇迹。 撒谎精坦白,他才不是什么天才,只是长久的为棒球运动付出过,训练抛洒的汗水都可以灌满整条汉江。 “如果不是音乐剧,我可能就成为了棒球运动员。” 说话间隙,他把棒球棍放在肩上,和她看过的漫画中的热血少年的身影重叠起来。 日本的艺术作品有种奇怪的氛围感,只有他们本国人演绎才合适,一旦更换国籍,就会充满中二病的气息。 郑希真无法把曹铖佑幻想成中二病,他或许有时并不像传统中的前辈那么严厉,却也不是热血款的存在。 曹铖佑推高帽子,他的眉峰被修剪的利落,他告诉郑希真的,是他久远的,没有被修剪过且任由野草生长的脑残少年时代。 “我小六的时候很喜欢打棒球,可是学校并没有棒球社团。” 因而,可爱的小学生为了心中的棒球梦想去城东小学面试,结果对方给他的定级是五年级。 故事到这里,本该就放弃的,可是小学生的心理很强大,曹铖佑想到从前的事都觉得好笑:“我对他们说我就是五年级生。” 郑希真惊讶:“所以你最后真的骗人了吗?真的转学去打棒球?” 撒谎精摇头:“最后放弃了。如果当时骗人的话,我现在也不会在演戏。” 郑希真觉得曹铖佑大概活了不止一辈子了,不然怎么会做到完全没有遗憾,连梦想这种事都可以无缝链接。 可是没有人会没有遗憾,只要没做过的事,都可能会成为遗憾,成为过往人生中无法被磨灭的痕迹。 “如果有机会重新过二十代的生活,我最想做的就是浪费时间,做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事。” 郑希真让他继续说。 “肆意翘课,喝酒喝到醉晕,谈几场只有今天没有明天的恋爱。” 太像三流青春疼痛片中的人会做的了,郑希真故作调侃:“所以你就是想做坏男人咯?” “也许只是想找个借口吧。” 曹铖佑把棒球棍放下支撑在地,放松的将身体的重量向网线倒去:“如果之后没有达成目标,就可以说,因为把时间都用去玩乐了,所以没做到很正常。” 活的太努力,且幸运的达成所有心愿是小概率事件,更多的是不管怎么努力都做不到,那时又该责怪谁,满腔不甘又该如何去纾解。 所以玩吧,为了未来的自己,适当的玩乐是青春的必需品。 “像我这种只要努力就有回报的,是少数啊~”曹铖佑笑着说。 误以为是体贴的安慰,还被稍微感动到的年轻女人无语。 什么啊,又在自我夸赞了,真不要脸,说他几句厉害还真以为自己能上天,那位假神棍其他的事都是胡说八道,唯独猜性格的能力满分。果然谦逊什么的,都是伪装的壳,都是假的。 郑希真毫无顾忌的在心里诅咒曹铖佑,诅咒他总有一天,要有怎么努力,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她想,上帝再怎么过分,也应该对人类公平一点,怎么能把所有幸运,都给到一个人身上呢。 曹铖佑一眼看穿她身上散发的黑暗气息:“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郑希真才不会承认呢,为转移话题,自揭老底。 她自认为读书时代虽有在好好学习,玩乐也玩得够多了,此后就算一事无成,也有充分的可以责怪的借口,并且:“我上学时的梦想是嫁人。” 这个梦想不奇怪。 男孩渴望征服世界,女孩渴望征服男人,没有女孩出生时的梦想就是相夫教子,但社会如此区别教育着男人和女人,郑希真曾被这样的世界同化过。 “现在想想真的太丢人了。” 曹铖佑不觉这个梦想丢人。八十年代的男人接受的是老派教育,他很能理解,他只是无法想象郑希真会被怎样的人吸引。 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段关系,非要定义:“接近于邻家哥哥吧。” 郑希真有点渴,走出球场,在自动贩卖机前犹豫口味。 跟在她身后的曹铖佑打趣:“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校园男神的类型。” 稍微远离球场的区域,空气很安静,伴随着女人的说话声,投入贩卖机硬币的发出清脆的滚动音。 “校园男神我也喜欢,小时候和哥哥看电影,好像叫狼的诱惑吧,我特别喜欢里面的男主角,又高又帅。” 冷光照在她的脸上,说着甜蜜心事的少女分外冷静,仿佛说的是考试成绩。 “可是现实和幻想是两回事。偶像就只是偶像,偶像离我太遥远了。就算他们光芒万丈,他们发出的热度如果无法照耀到我,那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我更想去爱一个具体的人。” 她想要打开罐装牛奶的拉环,没拉动。 没有夺过牛奶,曹铖佑只是捏住罐子的顶部,饮料在女人手中被开启。 远有远的好处,近处的人有近的坏处,曹铖佑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姐姐,那是赤裸裸的证明:“曹叡妍…就是我姐姐,她谈恋爱被家里人发现了,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然后…” 牛奶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开,小白菜露出惬意的笑容,让他别卖关子啊,到底怎么了。 “被我妈举着扫帚打了半条街。所以,如果你父母也一定…” 大概忽然想到了什么,调侃戛然而止。 郑希真蹙眉:“早知就不说漏嘴我父母的事情,看,现在你摆出这样的表情。” 温热的牛奶被她捂在手中,贴到他僵硬的脸上。 “什么表情?”他问。 “同情?怜悯?”她抓住发尾,有些苦恼,语调轻松,“啊,这个女孩真是可怜的表情。” “你那个什么都不让你做的哥哥呢,不会生气吗。” 郑希真又噎了口牛奶,舔去嘴角湿润的痕迹:“为什么要生气,邻家哥哥就是那位啊。” 被话绕进去的人花了几秒捋清关系,不是很确定问难道他们没有学院关系吗。 曹铖佑看到她摇头。 回答的人斜靠在贩卖机上:“我爸妈不是不在了吗,没亲戚要我,所以我哥的父母就把我接过去和他们一起住了。” 接收对话的人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情绪。 棒球场的暖光,贩卖机的冷光在她的脸上交汇,她的情绪像夏日的阳光和雨,阳光未退,好似就有暴雨来临的预兆。 手指在掌心内磋磨,曹铖佑对自己赴这场约的原因心知肚明,他要确认点东西,即使没有完全搞清楚核心,他也搞清楚了一点,他不想看到郑希真难过,他想让他开心。 看不到郑希真的眼睛,只能看到她略微下移的视线,和她颤抖的睫毛。 “我也没爸。”他说。 郑希真低语:“现在是要干嘛?比惨大会吗?” “不是有种说法吗,安慰人的方式就是抛出一个更惨的故事。” 可郑希真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安慰,她所失去的,也已从其他地方重新得到了,她笑着说:“我小时候可是经常利用这点,装可怜去骗人。” “怎么骗的?” “就是为了好吃的东西。”她笑得像狐狸,“只要我这么做,他们就会无私的掏钱给我买吃的。而且,这些人还会露出比我还要悲伤的表情。” 曹铖佑在心底为怨种叹息,也真的叹气出声。 捧着肚子弯下腰,郑希真的手指伸出来,在他脸前画圈圈:“就是你这种唉声叹气的样子。” “当时我只想着吃的,后来才知道,他们脑补太多,认为我惨绝人寰。” “可是我并没有伤痛到造成心理阴影的地步啊,大家都有点伤心的事情吧,大多都是亚健康的心理,可在他们的眼里,我惊人相当于癌症晚期的程度。” “真的好夸张啊~” 少女碎碎念,做出夸张的回应。 “我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的,虽然有时是会觉得,我的人生像没有人邀请就擅自参加的派对,可现在看来,我自己玩也玩得挺开心啊。” 郑希真说话的语速比平时快,曹铖佑觉得她手中捧着的不是牛奶,是假酒,不然怎么语言和动作都如此夸张,说别人夸张,自己的表现却更夸张。 越是缺少,便越要证明,越要辩解。 看着明明饥饿,又假装吃饱的女孩,曹铖佑肯定她:“很夸张。如果你都算伤痛,世上就没有人算的上健康,占卜师不是也说…” “你怎么还相信那个骗子啊——”郑希真打断他,“你不会只记得她说的好话,忘记了她也说你会倒大霉。” “相信或不相信对我都有好处。”被诅咒的男人并不在意,“她是骗子,意味着我不会如她所说的倒霉。反之,她真的通灵,有几率会倒霉的同时我也会拥有很多。至于倒霉的部分,改变不就好了。” “可是她说这些都是命中注定。”郑希真补充。 “那就更好了。所谓既定的命运,不就是用来改变的吗?” …… 离开棒球馆后,他们在停泊点拦到了回程的车。 深夜的道路畅通无阻,郑希真坐在后排,一上车上就不省人事的睡死过去,全程都没有再睁眼。等开到居住的酒店前,已是黎明破晓时分。 低头看着身边昏睡的侧脸,曹铖佑确认好了飞机起飞的时间,他知道自己还有时间等待郑希真自动清醒。 车上不舒服,就算司机开得再安静,郑希真睡得也并不踏实。 很快,浅睡的人便转醒。 睡前天是黑的,转醒后天依旧是黑的,这让她无法分辨时间,眼镜戴太久在眼中变得干涩,一时看不清,郑希真迷糊,曹铖佑提醒到了才挣扎着揉眼睛。 郑希真晕头转向扣动车把手,顺势开门后转头:“要送你去机场吗?” 凌晨五点,对方又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曹铖佑自然说不用。 得到回复,郑希真不带犹豫的完成开门动作,脚踏出去,弯腰,再关车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挪到她下车的位置,曹铖佑摇下窗,半是玩笑半是恼火:“你根本没想送吧,就是口头说说。” 后辈被说得羞愧。 天际透出的光朦胧,让人无法看清楚她脸上热辣辣的红,捂住一边的脸颊用手降温,郑希真没有撒谎:“你都这么大了不会走散的。我不太喜欢离别的场景,所以你还是一个人走吧。” “不是因为想赶着回去睡觉吗?”曹铖佑起坏心咄咄逼人。 上半身探进车内,郑希真把手也伸进车里,放在耳朵边真诚发誓:“也有这个原因,但我发誓这理由不是最重要的。” 曹铖佑放过了郑希真,有人却没有。 宋鈡基生气了,很生气。 人贱自有… 夜晚的后半段,曹铖佑没有错过最后十发棒球,以及清晨的飞机。 经常错过的郑希真,再度错过来自男主角的无数短信和来电。 太阳落山没打通时,宋鈡基只是担心,等到深夜拨过去还是长久的等待音,担心就更深,人躺在床上,掀起床被,发出东西砸到地板上的声音。 起身去看,是套着玫红色壳的手机。 宋鈡基的担心就转变成了生气,气得想把在外面疯玩的人绑回来。 没常识。 白痴。 蠢货。 脑子到底有没有褶皱,没有脑子,只有水。 拍手,灯应声而灭,黑暗笼罩,柔软的枕头压在头上,谁管她,爱怎样就随她去。 酒店的房间很大,距离走廊有两扇门,一扇房间的门连接着客厅和睡房,一扇连接着房间和走廊,保证将所有声音都隔离,给予入住者最好的睡眠体验。 太安静,辗转反侧睡不着,不知哪来的这么大的气,宋鈡基怒冲冲甩开睡房的门,人再躺回去。 客厅墙壁上的时钟,深夜里更凸显其扰民的音。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进来,在玫红色的手机上映下清晰的光影,细细的,像银色的丝线。 床上左右扑腾的人是条快要渴死的鱼,鱼被线勾引,认命的把被子裹成团,弯腰捡起手机再拿上自己的,拖着身躯走到客厅倒在沙发上。 沙发距离大门很近很近。 点亮屏幕,凌晨两点,门外和门内都没有声音。 暗光亮起的频率: 两点十五 两点二十五 两点三十 两点三十四。 从沙发上挣扎着坐起,也不开灯,捞起眼镜刷手机,自己也不知内容有没有看进去,活似黑暗中活动的幽灵。 黑暗中,玫红色手机在震动,幽灵看到了。 【到房间给我回个消息。】 随之很快的又一声。 【如果找到手机的话。】 一楼大厅里灯火通明,值班的日本人恭敬坐在咨询台后,年轻的工作人员是位女孩,她不时头点地。 轻手轻脚的想要溜过去,可还是发出声音。 女孩惶恐站起,对她说了很长的一段敬语。 郑希真心虚,提速跑到电梯口,服务人员急步走过来给她按电梯。陌生人大眼瞪小眼,郑希真尴尬到脚趾扣地,内疚打扰了他们休息。 电梯门关上,门外日本人皮笑肉不笑的脸终于消失。 叮,到达她所在楼层。 门开,门外的光幽暗。 郑希真头皮发麻,顿时冷汗津津,无数可怕的恐怖日本电影画面浮现。 长长的黑色头发。 深夜里响动的红色高跟鞋。 地板上溢出的血。 电梯里的冷光都变得阴森可怕。 甚至来不及抱紧自己,双臂疯狂摆动跌跌撞撞往自己的房间号奔去,窜逃似跑过长长的走廊,把可怕的想象甩到身后,转角就是她的房间。 啊… 看到黑暗中的场景,心虚的家伙吓的失去半条命,吓得她扒拉住墙壁脚都要软了。嘶吼声卡在喉咙口,仅存的良心压抑着她没有喊出口。 房门对面有个人,那人蹲着,在黑夜中刷手机,缓缓撇过来的脸惨白。 真是救命啊… 郑希真绷紧的神经在看清楚后猛然放松,她靠在墙壁上,压着墙面勉强前进。 男鬼按灭手机,走廊更加暗,只有中央处微弱的光源。他向她靠近,光着脚走在地毯上没有声音的飘近。 郑希真心虚更起。 然后,手被塞了个东西,四四方方是她的手机。 做完这一切,男鬼转身就要回房。 “谢谢啊。”郑希真说。 男鬼没有说话,房卡放到感应区,咔哒。 “你怎么还不睡?”郑希真又说。 推开门,男鬼的左脚踏进去。 “在等我?”郑希真又又说。 右脚也踏进去了,还是沉默不语。 “生气了?” 背对的人气得要命,气得在听到始作俑者置身事外的语气后,还增加了份委屈,表情摆在脸上,动作却克制住真实情绪。 人与人之间不管是何种关系,永远不变的道理是:每个人都想赢,没有人想输。 因而,谁先崩盘,谁就输了这场游戏。 可生活没有摄像机,人眼也只有一个机位,郑希真看到的就只是转身人冷静的背影。 “对不起。”声音轻轻的,不是玩笑带过去的口语,“本来12点前就能回来的,但是近铁出事了,打车也打不到。你的手机号码我也没记住。” 郑希真没有把生活当做游戏,也从没想过赢,有嘴就说话,有误会就解释,何必过成死去活来的艺术作品。 情绪持续紧绷的人陡然转身:“你连自己的手机号码都记不住?” 她记起来了,好像用前辈的手机打过一次电话。 “几点?”宋鈡基逼问。 郑希真滑开手机,把未接电话拉到最下面,找到曹铖佑的电话号码,转过屏幕给他确认。 是上午时间的未接电话。 疑虑烟消云散,沉郁的心雨过天晴。 “知道了。”宋鈡基的声音硬硬的。 郑希真猫进自己的房间里,软软的回:“早点睡吧。” 某些人的早睡,是另一些人的早起,凌晨,滞留在国内的班底乘坐飞机抵达大阪。 朴瑞妍得到了两位拥有大大黑眼圈的主演,她没什么反应,反正化妆可以遮盖掉,忙着收拾行李的姜玄珠上楼后却接受无能。 “你们两个是谁啊?”叫住演员想要溜回房间的动作,将他们上下扫射,“怎么这么丑?” 姜玄珠简直不敢相信。 乱糟糟的头发,大黑眼圈,架在鼻梁上的框架眼镜,这两人丑多丑到一块去了。 宋鈡基没把女演员出去放肆的事和他们说,郑希真自己更不会说,其他都可以解释,有一点却无法逃脱。 “你是不是胖了?”姜玄珠怀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把郑希真转的心惊。 她捂住腮帮子,为自己辩解:“没有,就是睡的水肿了。” 是不是水肿导致的视觉效果变宽,在第二天开拍时得到了解答。 青天大老爷姜玄珠发现,女演员在镜头里的表现比之国内更圆润,要是水肿早就消掉了,喊着冤枉的女演员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十八层地狱没有炼火,却有黄瓜,生菜和鸡胸肉,量比之前的还要少一半。 “你吃什么了?”宋鈡基边吃自己的健康餐边问。 郑希真扒拉着难以下咽的食物,幽怨:“烤肉。” 烤肉滋滋啦啦的美妙声音还在记忆里沉浮,勾得她心痒难耐。 “呵呵。”宋鈡基毫不客气,优雅的吃下片生菜,“活该。” 又这么拍摄近十天,国外的拍摄计划过半,万事顺意。 不需要和别人拍摄,主演们就每日同出同进,郑希真被姜玄珠压着榨干了十日,保证“水肿”都消除才放过她。 难得的,女演员比男演员下戏早。 他们只有一场分开拍摄的剧情。在最后的结局,男主角送女主角上火车,没有追车场景,火车没有开动,男主角就只身离开火车站。他的背后,是无尽的人群,和去往各处的旅客。 剧组的经费紧张,拍摄许可的天数也短,过了今晚就无法在该景处再拍摄。送别的双人镜头拍摄完毕,宋鈡基独自留下来拍。 等他拍摄结束回到酒店,想起明天的拍摄内容需要和郑希真商量,就去敲她的门,敲了三下,没听到回应,又在门口叫她的名字。 这下从里面传来了急促的小跑。 门打开条缝隙,圆脸,单眼皮,齐齐的刘海,是她的助理。助理满心疑惑,探出头看他周围,“真真呢?” 宋鈡基:??? 缝隙被大喇喇90°敞开,有话说里面请。进门的宋鈡基和助理一合计,明白了,郑希真又跑出去偷吃。 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跑出去偷吃的人恰好跑回来,这次没有上次的夜不归宿,才9点不到。 看到里面站着的自家助理和男主角,郑希真脑内拉响警铃,伸进房间内的脚下意识后退。 把她勾出去男人没反应过来,他往前走,她往后退,两个罪犯撞在一起,东倒西歪挤在门口。 听到声音的宋鈡基转头,看到郑希真,冷笑摆在脸上,迟一秒发现了和她挤在一起的人,又恢复了和善。 “哟,挺早啊,怎么不晚点回来呢?” “你出去一趟多不容易啊。” 赵寅铖把倒下去的女人扶起,没听懂阴阳怪气,嘻嘻哈哈很开心。 “确实还挺早的,要不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玩玩?” 看到宋鈡基和助理眼色的人撇开他,自己扶住门框,小碎步稍微往前挪了几步,也不走到里面去,和谁都站的不近,离门更近更安心。 抹了把嘴角,上面肯定没有油,却有她的心虚。 郑希真用眼尾的余光去看站在屋里的人,她的助理怨气直冲头顶,她的男主角笑得乐呵呵,两相比较,还是笑的人比生气的更恐怖。 那就不看了,当缩头乌龟。 就这么站着也不是事,看不懂气氛的人一身轻松,达到了目的就要出门。宋鈡基跟上,走过女主角身边时,丢下句等着。 外人走了,小助理忍不住放炮仗:“你为什么骗我!你竟然骗我!” 声音之嚣张,传遍整条走廊。 郑希真瞳孔地震,大跨步把门拍上。 门内。 “你不给我吃饭,要饿死我,不骗你,今天我就要饿死在外国的街头,你就准备给我收尸吧。” 可怕的人走了,郑希真气焰就很嚣张,面对自己的助理,不是因为上下级关系而底气足,只是纯粹的朋友间的放肆。 助理捂住耳朵摇头,不听不听,大王八念经,呸。 郑希真一点也不愧疚,还很有理。包掀翻在床上,乒铃乓啷各种东西混在一起,左右开弓扒拉出钱包,气愤的拉开拉链。 “我的钱呢!!!是不是你干的。” 助理瞄了眼,面不改色心不跳:“不是在里面呢吗。” “这是韩元,我换的日元呢?” “谁知道你会不会出去偷吃啊,我善意的帮你更换了一下。” “我谢谢你啊!” 郑希真抓狂,本来只是单纯的想借个名义出去加餐,说好的她付钱,最后结账时日元不翼而飞。 彼时,付钱豪气的土豪女拍着胸脯,对赵寅铖说:我来付。 年长的男性说他付,旁边站着的服务员左右为难,拿着结账单在中间游走。 女土豪夺过结账单,翻到皮包抽出现金递给店员。 世宗大王明晃晃躺在店员的手心里。 “小姐,对不起,我们只收日元。” 店员的语气恭敬,在闹了笑话的人听起来却带着嘲笑的意味。 跌落的土豪囧着张脸,按住店员让她先别急,边把钱包翻了个底朝天,全部都是世宗大王,一张日元也没有。 赵寅成撑头笑,做手势把店员勾过去,钱放到托盘里。 店员拿到钱也不再和没钱的女人周旋,直接离开。 走出饭店。 “前辈你算算多少钱,我回去转给你。” 她为了加餐故意跑出来吃饭还利用了他,什么都不出过不去心理的槛。 “哥哥我是数抛者(数学差),不懂这些。” 是男性又是哥哥,怎么也没有让女孩子付钱的道理。 “我是真的想要付钱的哦,不是假装要付。” 她重复重点。 “好好好。” “你是不是在笑。” “没有…” 声音更大。 郑希真:…… 门内的掰扯在继续。 门外男性朋友们的对话和谐。多年好友各自嘘寒问暖了几句,赵寅铖就说要走,看出他虚势的宋鈡基没挽留。 “你都不请我进去坐坐的吗?” 人走到拐角处,消失没几秒,赵寅铖果然又回过头,看着宋鈡基进门的姿态,出口有几分幽怨。 宋鈡基就知道这位在这里等着他。 换了个房间呆,房里只他们二人,赵寅铖的状态就和在外时有很大不同,全身放松如入自家的后花园,随意从柜子里翻出来几瓶酒,酒瓶拿在手上晃荡,示意得很明显。 宋鈡基摇头,夺走他手上的重新放回柜子里,又拿了一瓶出来。赵寅铖拿得是最贵的,而宋鈡基给他的是便宜的。 “怎么,舍不得我喝?” “那是给杀青当天留的酒,别的随便你喝。” 客厅有位置不坐,床上多余的毯子扯到地上,男人席地而坐。 宋鈡基返回客厅拿了个起子,谁要喝谁开,在拍电影的人为保持状态自然是不喝。 赵寅铖自己一个人喝也没意思,瞎扯几句题外话,对瓶吹了几口就步入正题。 宋鈡基对正题中出现的人物并不意外,那是本不属于剧组的人多次到来的理由。 成年人不玩我有个朋友系列,选择有话直说。酒只是小酌,说着话的赵寅铖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没说喜欢,更不到爱的地步,赵寅铖认为他和郑希真之间处于“some”的状态,话至此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看向滴酒未沾的朋友。 宋鈡基懂了,或许从进门的那一刻,又或是还在国内时,他就懂了。 朋友之间简单的直示,赵寅铖需要一个他可以继续下去,比some更进一步的“允诺”。 纠缠在一起的关系太麻烦,如若是错误,权衡后不如从感情还未深时就终结为好。 宋鈡基什么都没说,就是笑了笑。赵寅铖自认为那笑意思挺清楚的,也明白了,明白后难免开怀,接下去的话说得就更没遮掩。 还能举例证明郑希真喜欢他的表现。 “我们在一起吃饭,她在我面前把核吃下去了,没吐。” “麻烦的,吃起来狼狈的食物她都不吃。” “她看我的眼神…” 林林总总,都是些细节。 宋鈡基抹了把脸,有些细节表面上有玩味处,剩下的大部分都有想太多的既视感,想太多的人变成了自己的朋友。听他讲完所有话是宋鈡基做人的操守,他没再给对方自由发挥的空间。 “所以,你想干嘛?” 有好感很正常,也不意味着非要干点什么。 赵寅铖确实想干点什么,他只是在游离。 宋鈡基无法忍受这份游离。 “难怪呢。”沉默的人突然说,继而笑起来,“我说她最近怎么都很忙,叫她也没反应,盯着手机不知道看什么,昨天下戏也一样,人都见不到。原来…” 微怔片刻,赵寅铖表情古怪,说话的热度比进门时冷下去几分:“我是今早抵达的班机。” 宋钟基眼睑微垂,似要隐去几分惊讶。 可是赵寅铖捕捉到了:“什么意思?” 手指摩擦红酒瓶口,宋钟基半遮半掩:“哦。没什么。” 没什么那就是有什么。 赵寅铖没有放过朋友的反常,让他有话直说,他们直接难道还有需要隐瞒的事吗. “没什么…或许是我看错了。你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就好。” 关于什么,关于郑希真吗? 宋钟基没再说。 可就算他不说,赵寅铖也明白他在说郑希真。从开始他们在谈的就只有此一人,如果不是,那还有谁。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引发沉默的人主动打破僵局:“你之前不是说想要一段长久的感情吗。” 可能是年龄渐长,退伍之后,比起随心所欲的关系,赵寅铖逐渐想要一段认真而长久的感情。有没有结过是其次,只是那么多年来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便升起了过另一种生活的渴望。 可这件事和他们现在说的话题又有什么关系呢。 宋钟基叹息,那叹息的声音很小,仿佛只在说给自己听,但赵寅铖听得不能再清楚。 “你二十代出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 赵寅铖微愣,他知道他说的不是事业而是感情。二十代初的记忆太过遥远,是遥远到需要细细回味才能想起的往事,甚至连陪伴的人的面容都已经模糊。 这就意味着二十代与深刻毫无关系。 换句话来说,如果赵寅铖的二十代是深刻的,那么他现在也不会孑然一身,每次的告别都有理由。 赵寅铖明白宋钟基的意思,但他还有留念,不想放弃,态度表现在脸上,男人像芦苇般随风飘动,不知道向何处。 宋鈡基的太阳穴突突的跳,血管更猛烈的收缩搏动。 “你喜欢她哪里?” “漂亮。” 有眼睛,就显然可见的优点。 “只是外貌吗?” “真的特别漂亮。” 回忆中,第一面起就无法忽视的美貌。 宋鈡基停顿数秒,话语沉沉:“外貌吸引力会很快消失。” “一般的两三月,特别的一年多总可以吧。你找六个女朋友,分别谈两个月,效果也一样。”宋鈡基给他做了道数学题。 芦苇怀疑:“这能一样吗?” “多巴胺是一样的,没有区别。” 芦苇仍然在抉择,仿佛只要他俯身靠向,那被关怀的人,就会张开怀抱被他的选择感动。 忍住喝酒的冲动,宋鈡基选择换张牌:“你信我吗?” “我了解你,你不…郑希真不适合你,选另一个吧。” 半瓶酒下肚,微醺的人被送出房门,他不想让人送,就在门口分别。 撑住门框转过身,赵寅铖还在想刚才的事,以至于在分开时,不禁说:“郑希真要是…就好了。” …… 回房,宋鈡基转身,被房内突如其来的碰撞声吓一跳。 男助理半只脚还在对门小房内,另外半只半出不出,正以尴尬的姿态不知是退还是前进好,看那姿态本是不打算出现的,只是被意外抓包。 被偷听的人不尴尬,助理反而尴尬起来。 “你不是在下面吗,什么时候上来的。”宋鈡基直接问。 助理支支吾吾,想说早就上来了,一直在上面的啊,是他们不给他现身的机会,一进来就开始扯东扯西,而初始的机会一旦丧失,后续便只能继续装死。 “想说什么你就说。” 宋鈡基坐回沙发里,视线滑到离开的朋友喝空的半瓶酒,盖上瓶盖,没继续喝。 “你为什么要那么说啊。”助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底气不足。 宋鈡基没转头,酒被放回酒柜里,那是它本就应该在的位置,他也只是把东西放回去而已。 “我说什么了?”带着笑意。 男助理无言。确实,他好像…什么都没说,而听到的人却自有理解。 可诱导,难道不算错吗? 但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助理而已。 天收 入夜。 宋鈡基睡不着,他的耳道嗡嗡的,有个声音不断涌入他的脑海里。好像存在过,又好像没有存在过。 第二天拍摄结束,郑希真正闭着眼,等待着化妆师姐姐给她卸妆。 姐姐的动作轻柔,郑希真睡了着,等她睁眼,姐姐已经离开,房内安静无声,迷迷糊糊间没发现另一人的存在。 “你昨天在门后吧?”斜后方突然传来声音的阴恻恻。 “我的妈呀,吓死个人啊,你在干嘛不发出声音?”郑希真吓得一激灵,摸着心脏抱怨。 没有回答,宋鈡基固执问:“你在不在门后?” “不在。”她喝了口柠檬水润喉,“什么门后?” “装什么装,不知道什么门后为什么先说不在。” 逻辑太完美,知道肯定辩论不过,郑希真便坦白从宽:“行吧,我在。” 空气有些许凝滞。 转身,郑希真靠在椅背上,嬉皮笑脸趴着看队友。笑了一会笑不动了,因为宋鈡基的表情凝重,是她少见过的表情。 不,应该是从没见过的。 她不太明白他的情绪问题,还能开玩笑:“你们不会在一起骂我吧。” 此话一出,乌云盖顶,风雨欲来,宋鈡基的闷气进化成明晃晃的生气。他反过来质问:“你为什么不生气?你应该生气,应该当时就站出来生气。” 老天,又发神经,郑希真默默的想,给炸毛的萨摩顺毛。 “你不是他朋友吗?而且你干嘛突然生气,要生气也是我生气吧。” 宋鈡基气笑了:“就是因为你不生气,我才生气的。” 郑希真的脑容量差点被绕晕,快要不知道生气单词的读法和写法了。抽出枕头,轻轻的朝斜对角的人扔过去,正中到他怀里,郑希真摊手:“这样可以了吧,打都打了,我气消了。” 话语刚落,空中一道残影,没反应过来的女演员被枕头砸中头,力道是她扔出去的百倍,直接把她打晕,枕头扫过化妆桌,零星的化妆工具被扫到地上,粉尘四起。 “TMD…” 她是真的被砸痛。 刚才没生气是真的,现在完全被惹毛也是真的,始作俑者还直直站着,毫无羞愧之意。 顺你TMD毛,神经病,去死吧。 捡起作案工具,郑希真狠狠捏在手里,边朝傻逼走近边挥舞着扔过去,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这一下还算为剧组考虑,没怼着脸砸,枕头砸到腰上,发出声沉闷的响,又软趴趴掉在地上。 宋鈡基也没躲,任由被砸。 没人说话,只留两张愤怒的脸。 枕头被男人捡起,他们间的距离很近,郑希真从他手里夺走枕头,拿在手上不松放,抡起来上下左右换着方向打。 结结实实挨了十多次打,宋鈡基一句疼也没喊。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人的弱女子体力不支,变得气喘吁吁。像木头桩子的人却开始躲避,郑希真的击中率严重下滑,每每挥空,对方就一句话堵上来:“你就这点本事?” “你TMD…” 郑希真气到炸裂,暴起模式开启。 不来软的,枕头扔到沙发旁,空出的手揪住宋鈡基的衣领,推搡到沙发旁,花最大的力气把男人甩到沙发上。 宋鈡基不愿吃亏,倒下前拉住手腕带她共沉沦,互殴的双方谁也没赢,都狼狈陷进沙发里。 郑希真的头发在撕扯中凌乱,可她顾不上形象,失控感消失后就火速爬起,骑在身上死死压住倒在她下面的人,弯腰去够沙发低下的枕头,趁他起不了身,又招呼他几下子。 直到打得自己都没有力气,郑希真才停手,怕被报复回来,就甩开作案工具扔得远远的,不让他捡到。 这还不解气,上手捏他肉,再顺时针旋转,最后的怒气都集中于这一下,下了死手拧,这下比枕头痛千万倍。 宋鈡基屈身痛呼:“你是狗啊。” 架打都打了,也都衣衫不整,谁都没得到好处,冷静下来后的当事双方才能像个正常人对话。 手插入乱糟糟的头发里,郑希真愈发后悔和神经病发脾气,她决定做个有气度的大女子,不和小肚鸡肠的男人计较。 可郑希真也是真心不理解宋鈡基,到底在气什么。 被打的男人形象没好到哪里去,顶着鸡窝头怨气冲天:“都骑你头上说你了,你这个烂好人要做到什么地步。” 郑希真不懂,这和好人有半毛钱关系吗? “那又怎样,和我没关系吧。” 宋鈡基的怒火有重燃的迹象:“平时上网看到有人骂你都会生气成什么样,被当面评头论足了,你不生气?” “当然会生气,我又不是受虐狂,被说了还会开心,但我也没有那么生气。” 看着怒气冲冲的宋鈡基,被说小话的当事人反而更为平静,因为:“他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他说我坏话,又不是你说我坏话。” 宋鈡基楞在原地,而她的话还在继续。 “还有更多人在喜欢着我,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讨厌鬼都会帮我呢。难道那么多人,都是因为讨厌我,才围绕在我身边吗?” 没有人会是无私奉献的傻瓜,她确信:“这说明我一定有很多优点,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即便这些优点我自己不知道也没关系。” “你们知道就可以。” 郑希真一直知道,她能被爱,是因为她值得。 没有血缘关系的阿姨,待她比家人还要好。 小美见识过那么多厉害的人,却还是只和她玩在一起。 曹铖佑说她是他最可爱的后辈。 那么多的人都在喜欢着她,世界绝不会有无缘无故就存在的爱,能够持续下去的感情,定有它存在的特殊理由。 能够自己就爱自己固然好,可那是最高等级的爱。如若没有,能够从别人身上得到也不失为一种途径。 窘迫的情绪首度出现在宋鈡基的脸上,他只是重复说着:“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 然后他说:“至于那些不知道的人,你也不用理会。” 郑希真早就没再理会,她胡乱梳头,遇到打结的梳不通便失去耐心,幽怨看着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宋鈡基拿过她的梳子,替她梳,轻柔的,耐心的,连她看不到的结也全部都解开。 然后,她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不对啊。赵寅铖怎么会突然说我小话,你是不是在房里也在偷偷骂我?不然怎么可能到门口才突然说我的坏话,一定是在里面就说了,对不对。” 梳头的手顿住,宋鈡基有起身的迹象,被郑希真一把按回去。 既然人走不了了,他反而直视着她,似有底气抛出:“你相信我吗。” “不信!”再不说她手就要掐上去了。“你骂我什么了?” “骂你吃得多。” “骂你挑三拣四,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骂你……” 是可忍孰不可忍,贼喊抓贼的贱男,贱不贱啊,太贱了。 郑希真炸了,她今天就要为替自己行道:“你给我道歉。” “对不起。”男人跪得快,但也笑得奇怪。 “你不是真心的吧。” 是啊… 他为他的“不感到”道歉,而真心的道歉。 真的很真心的,道歉。 《当男人恋爱时》 此前,因私自回复粉丝消息,女演员全平台SNS的使用权被经纪人夺走,还只能看,不能发表意见。 非要发表意见,也行。 经纪人让艺人把想要发送的讯息发给助理,助理再抄送给公司内部的审核人员,通过后再由公司发出去,十条里能发出一条已算高通过率。 对于网络言论,郑希真持续抱着种“不看一天难受,看了难受一天”的犯贱心理。 最新一条动态与政治,经济,资源等会引起撕逼的内容毫无关系,是去奈良看鹿的照片。 按理说,这种内容怎样都不可能有差评吧,可网络上不仅有粉丝,还有不同属性的键盘们。键盘们的脑回路不能用正常逻辑去理解,因为他们总是可以找到刁钻的角度,对她进行攻击。 【有这时间为什么不去锻炼一下演技。】 【直男拍摄视角,拍摄水平有待精进。】 但除此以外,也还有固定的各色彩虹屁。 【每天都被郑希真的美貌震惊。】 以及,夸奖和DISS共存,不知道归于哪方的言论。 【要是演技和外貌一样天才就好了。】 【KKKKKK不会的,上帝要公平。】 当头一盆冷水灌下,郑希真嘴上说的好听不生气,看到差评却还是口嫌体正直,气成河豚,河豚小姐给专业回收站拨去吐槽电话。 撇开朋友,曹铖佑出包厢接电话。 曹前辈安慰人的方式简单又粗暴,粗暴到不符合他多增长的十多岁年龄。河豚怎么骂的,他就以十倍百倍的敌意骂回去,而且还能骂出花来,且不带一个脏字。 这法子很有点效果。情绪低落的人需要的,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是想让别人认同她的看法,和她站在统一战线上。 丧气的河豚也就丧气了一小会儿,她还要去拍摄,曹铖佑也还有饭局,简单几句后就结束通话。 返回包厢,里面坐着黄正珉和池珍锡。 局是黄正珉撮合的,多年好友,三人里有两人英年早婚,只留曹铖佑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要想凑齐重聚不容易。 见人回来了,池珍熙开玩笑:“我们还以为你出去接‘公主’的电话,喝不了了想找借口溜走呢。” 没看到来电备注的黄正珉疑惑,公主什么公主。 什么公主都不是,曹铖佑把手机揣回兜里:“确实喝不了了,后面还有演出,要保护嗓子。再压我喝,我真的会跑哦。” 正事要紧,玩笑的话也就过去,黄正珉势头正盛,现在却烦恼。 其他人调侃:“你这是富人的烦恼,少来显摆,要显摆就滚一边去。 ” “谁显摆了。”黄正珉脚下用力扫到两边的人。 剧本多是多,大部分是反派角色,演员有自己合适的角色,侧面说明他的坏人形象深入人心,这也就算了,收到的剧本真没几个好的。 而且,他被韩东宇缠上了。 韩东宇在导演中算新人,演员和导演明面上关系是演员吃亏,当新人导演碰上顶级演员,谁掌控选择权还真不好说。 掌控主动权的黄正珉不是很想接他的戏。 “是什么类型的。”曹铖佑问。 “爱情片。” 池珍锡被呛到,咳嗽几声,惊奇:“你还会接到爱情片?” 这可太有意思。 “不伦爱情?”池珍锡补刀。 黄正珉的眼峰扫过去:“纯爱!” “你还能接到纯爱?”更加惊奇。 曹铖佑不解,推了下池珍锡:“怎么就非要不伦?” 池珍锡笑而不语。 黄振民为自己解释:“等你到我们这个年纪就知道了,不仅很难收到恋爱剧本,即使收到还是些不伦,好像中年男人就没有纯爱一样。” 解释后又自己推翻:“中年男人确实没有纯爱。” 再指指唯一一个还没到中年的男人:“可能你这个年纪也没有了。” 曹铖佑轻笑反驳:“我怎么就没有了,这可说不定。” 他早年拍过纯爱电影,让黄正珉再考虑考虑。 池珍锡也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演地痞流氓大坏蛋的人,下次接到爱情片时可能就是下辈子。 “你别说,还真是地痞流氓的爱情剧本。” 他这辈子的戏路大概率和坏蛋不分家。爱情电影的邀约也都是坏蛋的爱情。 黄正珉不是对题材不满意,主要原因韩东宇没拍过爱情电影,拍过的也就只是些男人帮的片子。 况且他在导演圈资历真的很新,说不好听的,要叫他们这群演员一声前辈的那种新。走到高处的演员更应该保护好自己的羽毛,他想等其他更好的资源,把宝压在韩东宇身上,还需考虑。 其他人对他的新本子很有兴趣。 该剧本讲述了社会边缘人士的凄美爱情。小混混收债人对欠债人纯洁美丽的女儿一见钟情,对其展开浪漫追求,分分合合后,混混带着他人生最后的爱情死于疾病。 不看具体台词就真的很韩剧风,车祸,癌症,医不好,占了两。 它的爱情属性又直接的体现在了影名上:《当男人恋爱时》 爱情电影遵守着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以男主为主视角的爱情电影,女主的选角更重要。反之,也成立。 “女主角是谁?”池珍熙问。 既然导演已经是个后辈,能选到有群众基础的女主演则再好不过。 “还在选,一线的就别想了。” 吸引演员的,本质上还是剧本质量和团队水平。新人导演的号召力离顶级大导差太多,吸引不来顶级女演员。他都在犹豫,更别说女演员。 娱乐圈对女性的限制多,对她们的包容度也更低,处于顶峰的女演员也无法承受连续的扑街,选择剧本时会愈发小心。 《当男人恋爱时》的剧本也没到被疯抢的精良水平,是个好剧本不错,这个好也有限制条件,对男主角的加成大,对已成名的女演员,发挥空间要远远小于男主角。 “韩东宇对女主演有什么要求?”曹铖佑突然插入对话。 “最好的那批肯定没戏,硬性要求有降低,长得好看并有电影演出经验,要求再低下去,他也没脸邀我演了。”没有顶级男演员配最低配女演员的道理。 手指摩擦酒杯,透明酒液在杯口晃动,曹铖佑想到个建议:“我有个人选,可以推给导演看看。” “是那谁吗…名字怎么记不起来了,我见过的是不是。”黄正珉自顾想到一位和他们最近接触很多的女性。 “不是。”曹铖佑知道他说的是谁,直接否定。 “不是她吗?你说到她我就想起来了,演技好像确实是不错的,气质也有点符合。具体的不太清楚,她人怎么样?”语气带着试探的不正经。 “挺不错的。”曹铖佑无视对方语气里的轻佻,详细告知,“我的老师也认识她老师,这位教出来的学生都有保障,也合作过舞台剧,她有小屏幕的演出经验,就是缺少大屏幕的经验。这方面的要求如果可以退让的话,也是不错的选择。” “那你想说的是谁。” 这个背景确实不错,但不是的人就已经这么符合要求,是的岂不是更好。 给自己倒了杯清水,浅浅噎下去口,掩去眼底的情绪:“郑希真。” 黄正珉闪过一丝疑惑,谁是郑希真,不认识。 脑内百转千回仔细想,作为李炳勋导演的前任男主角,池珍锡知道郑希真这个人,却还没面对面见过真人,他提示:“李炳勋的作品,马医的女配。” 李炳勋是金字招牌,也不能给参与他作品的所有人万能通行钥匙,黄正珉更在乎郑希真本人的水平:“人怎么样?” “有灵气,也很开朗。” “我问的是演技和作品怎么样。” “外貌肯定符合导演的要求,演技的话,大概率没前面的好,也算够用,其他方面更符合你说的电影需求。” 好的坏的都要导演见过后拍板,黄正珉摆手:“行,我推给导演看看,不过你也不要太期待,选角这事拿不准。” “没关系,入不入选是她的事情,而且她也不一定喜欢剧本。”曹铖佑说得轻松。 这下把黄正珉给说楞住,不是没演过几部作品吗,被选中都算不错,有什么演什么,还敢挑三拣四,一时想歪:“这么狂?” 曹铖佑心想,确实挺狂,是要上天的后辈,话说出口定会被误解,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就没说,也就笑笑。 笑容任人评说,笑的人可能没什么特殊意思,在看的人眼里意思就很多。 黄正珉心比天大,比海阔,他没说什么。 一贯思想奇怪的池珍熙说了句奇怪的话:“据说,被问对方是怎样的人时,是喜欢的人,会回答喜欢的地方。不喜欢的人,会说明关系性。虽然不见得所有时候都适用。” 黄正珉:“哈?” 莫名其妙… 回家后的黄正珉仔细琢磨,不对,这人是拿他来捧他女友啊???? 要不要脸? 成年人的酒局就算尽兴也是克制的,一切点到为止。幼稚的郑希真在片场的人却无法淡定。 前几次在酒店附近见过那人的助理。 彼时,可能是没戴眼镜,又或者是月黑风高,对方的行动速度也快,郑希真没看清,怀疑是有的,几次三番翻出通讯录想发消息确认,还是放弃。 这人怎么可能会在日本呢,完全不可能。 这个完全,在和本尊狭路相逢时打了折扣。 刚开始,郑希真还没发现“熟人”。 她和宋鈡基拍摄结束下班,恰好遇到不知名团体回巢,一行人满满当当堵在电梯口。四部电梯,每次都客满,等了好几轮,她开始不耐烦,想要挤进去,被宋鈡基拉扯到角落。 “着什么急,等他们上去我们再上。” 心不甘情不愿的女演员妥协,耐心等待人潮离开。 这时,她依旧没有发现“熟人”。 直到大部队离开,空荡荡的两部电梯同时在一楼停靠,一部朝上,另一朝下,他们要上楼,自然选择朝上的那部。 有两人排在他们的前面,都是黑衣黑裤。其中个子更高的那位,比宋鈡基还要高出小半头。 那人戴着同样漆黑的帽子,进电梯后转身露出正面,帽檐遮住整张脸,就连下半张脸都用口罩遮住,全身上下遮挡的比她还要严实。 看不到眼睛,她却感觉这个人的视线在游离。 郑希真搞清楚了一切,径直走进电梯。 先入电梯的熟人和他旁边的男人自动后退,退到电梯边,贴着墙站,像被教导主任发现的小学生。 宋鈡基弯腰想去按他们所在的楼层,手指浮在22的数字前,犹豫几秒,没按下去,警惕回头,用英文问后面的两人:“不按吗?” 出于演员的安全性考虑,22楼全部被剧组占满,不可能让其他人入住。 黑帽子的高个男人轻咳声,没说话,低头去看他旁边的男人,男人收到“指令”跨步向前,按亮顶楼按钮,再小步退回角落,全程低头没有东张西望。 出电梯后,郑希真和队友在各自进房门,宋鈡基叫住她。 “小心点,私生很多。” 郑希真无语,总不能说她认识这奇怪的人,只能点头说会小心,提到这个,思维就转入奇怪的区域,她回忆在电梯里的一幕。 “你是不是谎报了身高?” 身高差有点离谱。 我与你的未来 被问话的宋鈡基沉默,给她一个不太友善的眼神,门就被带上。 郑希真碰了一鼻子灰,摸摸鼻头后便也回房去。 此事发生在初入日本时,熟人没发消息解释他出现的原因,郑希真想不通,想不通就不再想,这她一以贯之的处事原则。 之后的一段时间内,郑希真没再看到熟人。可能离开了吧,她偶尔会那么想。 很快,猜测被打破,以极其搞笑的方式。 清晨,小助理带她下楼,出电梯走在通往大厅的走廊上,从安全门里突然冒出个人。那人估计也没预料转角还能遇到惊吓,相遇的瞬间连退几步,比看到猛兽的反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心走路的助理被吓得不清,眼刀子刮过去,估摸着认为对方是外国人,抱怨起来也不管当事人还在场,提嘴就是不好听的话。 骂骂咧咧泄愤结束,环住自家女艺人的胳膊,腰一扭,嘴一撇,就把人圈走。 几分钟后,郑希真首次收到熟人信息。 【锻炼身体而已】 厉害了。郑希真回。 每天从二十三楼走安全楼梯,能不厉害吗。 手机丢给助理,女演员前去拍摄。 翌日早晨,同样的时间,不一样的惊喜。 小助理已提前下楼买早点,郑希真就得独自出门。门刚开,就听到电梯口传来滴滴答答的响声,显然是她运气好,电梯在本楼层停留的太久。旅游旺季,酒店满员,早上的时间等轮电梯也不容易,女演员提群狂奔小跑,边跑边让等电梯的人再等等她。 结果,见到熟人。 东躲西藏被发现,这人不再伪装。口罩还在,帽子消失,露出额头。眼神也不再游离,直白的看着她。 郑希真恍然,这人在这里恐怕等待很久,摸清了她上下班的时间,大早上还违背公共道德按着电梯守株待兔。 “不健身了?” 郑希真没有刺他的意思,但被误解从来都是表达者的宿命。 他的眼眸暗淡下去。 口罩内,稀薄的空气让他脑袋僵硬,想好要说的话,也被接下来抵达的不速之客打断。 宋鈡基出现了。 宋鈡基向来很准时,他这个时间点出现,郑希真不奇怪。 可金绣贤对此开心不起来。因为在他想要找到郑希真,拉住她和她说话时,在每个鼓足勇气的瞬间,这人就像根刺突然出现,轻轻的戳破他膨胀的勇气,漏气的心在空中狼狈跌落。 三人像夹心饼干一样站在电梯里,金绣贤站在电梯最后面,郑希真在中间,最后进来的人在前面。 这次,宋鈡基没有问顶楼的先生要去几楼。 很多电梯的墙壁反光可以照出人,站在前面的人即使不回头,也能将后方一览无余,自然也能看到后方的人,而这家酒店的电梯属于例外的部分。 特殊材质的电梯墙,避免了和陌生人在镜中无意间对视的尴尬,也遮住了无法说出口的赤裸裸。 数秒前,金绣贤的勇气因第三人的出现,在狭小的电梯间被戳破。 而此刻因密闭空间的存在,勇气没办法逃离,牢牢困在这片伸手可得的区域里,它们四处逃窜无路可走,便重新挤回躯干里。 下跳的红色数字,狭小的空间,稀薄的空气。 还有…近在咫尺的,喜欢的人。 他喜欢的人在和别人聊天,具体内容金绣贤不在乎。 他只想…伸出手。 衣角被拽住。 顶部的红色数字不断下沉,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抓住衣角的手愈发紧。 郑希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感觉到紧张。 叮,门开了。 在宋鈡基转身的瞬间,在他即将看到后面人的动作时,金绣贤松开了抓紧的手,不带一丝痕迹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有人出,便有人进。 门外站着数位等待的人,在郑希真和宋鈡基下去时进入,背后传来进电梯人的疑惑。 “你不下去吗?” “不了。”压低声音的男人回应。 莫名的,郑希真觉得今日的拍摄会陷入尴尬的NG。 可直到拍摄结束,全程竟然都很顺利,顺利的奇怪。爆发的感情戏份拍摄间隙,她没有想到过电梯的人一次,她全神贯注于剧本,因而也很少被NG。 下戏,返回房间门口,郑希真在自己的门前再次看到了金绣贤,她并不意外。 金绣贤白天就发来预告短信,说今晚他会去找她。 郑希真的情绪在今日首先出现波动,波动的曲线向下,不是讨厌他,只是单纯厌倦情感长久的撕扯,却没有个结局。暧昧是恋爱前不错的选项,暧昧的太久,就是种负担。 踩着界限的边缘,郑希真出现在拐角处,看到他垂眼靠在墙边,等待她时没有什么也没做。 距离郑希真发消息说即将回酒店已有四十分钟,在四十分钟前,他就已经等待在这里。 心底的情绪莫名减淡几分。 郑希真走路时很轻,没有发出声音,但金绣贤立刻发现了她。 脑袋乱糟糟的。一时想,他为什么穿了一身白,哦对了,之前是一身黑,真的好像黑白无常下凡索命。 又想,怎么走过来了,走的好快啊,像昨晚youtube上刷到的狗狗奔跑视频。 又想,好近,要仰着脖子看,脖子好累,那还是不看了。 郑希真把头低下去,视线低到他的脖颈,看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没能再低下去,人就被抱住。 鼻腔里是他好闻的气息。 郑希真的脑电波奇奇怪怪,她想:这牌子的洗衣剂不错。 胳膊被禁锢住,头也被紧紧按在怀里,人型香囊抱着她,抱着她左右轻轻摇晃,就像在拥抱小宝宝。 美好的男色温柔乡有点治愈。 他的脸颊擦过她的发,空无一人的走廊间,金绣贤在她耳边说话。 拥抱结束,他轻轻放开了她,想要看她的表情,郑希真的脸烧起来,美丽的宛如天边火烧云。 走廊的尽头,门被从里向外推,发出清晰可闻的咔嚓音。紧接着,急步跑来的脚步声愈发近。 那人走至跟前,打量着突然出现在二十二楼的陌生人,陌生人没有剧组的工作牌,打扮还古怪。 高大的男场务以为剧组的楼层有怪人出没,拉住女演员,把她护在身后,语气不善:“我没见过你,口罩摘下来。” 帽檐压低,金绣贤快速说:“抱歉,走错了。” “这层是私人领域。”男场务的声调愈发冷下去。 给了郑希真一个眼神,金绣贤说着对不起转身离去。 见人走了,男场务关心:“你没事吧。” “没事。” 场务把女演员送到门口,又关注了几句。门被从外轻轻关上,手机震动再起,短促的一下,郑希真有注意到,却没立刻点开,随手抛回床上,脚开门进入洗漱间。 半小时后,金绣贤等待到了回复。 【等你拍完,我们再说。】 【你回去吧。】 面都不敢露的人还说什么呢。 朴瑞妍深深觉得,她的片场变成了男女主演朋友的后花园。邀请他们出演时,所有人都躲着她走。等到开拍后,一个个又像雨后春般冒出来。 赶走个年纪大的,现在又来个年纪小的。 金绣贤带着礼物和笑脸来到拍摄现场,这次没有任何掩饰,打理过的头发,露出整张脸,见人三分笑嘴也甜,形象不比电视剧里差。 剧组的小姑娘们很开心。 颜狗,并且同属小姑娘行列的姜玄珠见过的帅哥多了,嘴巴也刁起来,不是随随随便的帅哥都可以让她的少女心死灰复燃。 还能调侃来拜访的人:“送剧本给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 她早就忘记把剧本递给谁过,有名气的没名气的,只要长得不是太寒酸的,可能都递过,没多想,下意识肯定也给这位递过。。 金绣贤被质问的哑口无言,不是因拒绝过编剧而羞愧,而是他根本没收到过他们的剧本。 他没有揭穿,只笑着带着些许歉意:“那时档期已经满了,如果是先看到编剧你的作品,肯定不会错过。” 还说下次有机会出新剧本,一定要递给他。 这自然是场面话,档期被占是真,还接了另一部班底和投资都更稳妥的电影。电视剧路走的顺,对电影生出份野心。 姜玄珠还是很好哄,要是长得帅气最又甜的,那就更好哄了,一时间被夸得心花怒放,哪还管这番恭维是虚情还是假意,认同她剧本的就是好人。 等郑希真到剧组,见到的就是这副其乐融融的场景。金绣贤轻巧打入内部,和她的剧组成员聊得开心。 顶着意外来客执着的视线,郑希真被姜玄珠拉去说小话。 “你怎么不早说你们那啥那啥。”她脸上浮现出暧昧。 郑希真出口否认。 姜玄珠不听解释,陷入自己的幻想里,反正她就是认定他两已经是有啥的关系。 “早说啊。”她叉腰,“早说你就给我开点后门,我还愁男主角人选吗。” 一生清贫,两袖清风又廉洁的郑希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在别人眼中,成为了有关系的女人。 “他不是恋爱脑,不会因为我随便选剧本的。”郑希真肯定,无意识为他说话,说完后才发现这句话不太妙。 姜玄珠嘴巴抿紧,气势汹汹,作势就要上前挠女演员痒痒肉肉。 女演员吓得大退三步,护住自己敏感的腰。 偷袭的人来了招假动作,胡作非为向下的手在靠近目标时转瞬上移,结结实实的抓住了女演员的,还很猥琐得揉了一下,边说:“你什么意思,难道我的剧本很差吗?” 郑希真脸红透透,也不管编剧演员的关系,作势就甩开她胡作非为的手。 玩闹一番到了化妆时间,顶着全剧组挤眉弄眼的神情,金绣贤在剧组打包了份早餐,人肉快递送到女演员的化妆间。 女演员化妆,金绣贤接过助理干的活,上妆后不大好张嘴,就把食物掰成小份,送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小助理洞察全局,笑而不语。 化妆师姐姐和助理隔空眼神戏。 郑希真看不得这些,轻哼几声,八卦的人更嚣张,再也忍不住,休息室内爆发出善意的笑声。 “烦死了。”郑希真抱怨出声。 “谁烦你了?”姐姐明知故问。 “是我烦人。”唯一的男士直接的把锅盖自己头上。 化妆刷取到腮红,在壳上轻轻敲走多余的粉尘,姐姐弯腰在女艺人完美的脸蛋上上色,持续调侃:“看来今天是不用上腮红了。” 助理从沙发上弹起,凑到旁边仔细看,把她看得更加羞恼。郑希真抓住助理的衣服,拉到面前不让她动,威胁:“我看你很闲啊。” “不不不。”助理疯狂摆手,“我可以很忙。” “闲就把剧本拿给我。”她指示打工人干活。 剧本拿到手,不再理会讨厌的三人,自顾自背台词整理情绪。平时都是她和宋鈡基提前对戏,今日他有事晚到,她一个人读感觉不自在。 压着很闲的助理对戏,她读女主角的,助理读男主角。 助理念台词的水平就是老天赏peach。阴阳顿挫是没有的,断句都断的古怪,整个一信号不稳的AI,非但没有让郑希真提前进入情绪,还反向疯狂出戏。 此前,没觉宋鈡基演技有多炸裂,现在,反而生出几分队友是天才的想法。 金绣贤看不下去,接过助理的剧本,柔声提议:“要不我来吧。” 谈到正经事,那就和男欢女爱完全没关系,郑希真恢复认真,不想搞砸任何一场拍摄行程。 这是段重要的剧情。 即将黎明破晓的时分,男女主演谈到了爱与人生的话题,男女之间的思维差异在此刻迸发更加强烈的冲突。 女主说: “我有成为坚强又独立的女性的使命感,不让我的生活以男人为重心。” “纵然如此,爱一个人和被爱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经常拿这件事开玩笑,不过我们在生活中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能被多爱一点吗?” 郑希真说台词时没有看剧本,她喜欢这段文字,她也曾无数次读过这段文字,并将其深深映入脑海里。 这个角色,是她至今为止演绎的最好的,在许多剧情里,她与角色之间都达到了共振。 金绣贤是第一次看到剧情,男主角回应的台词里也有着很强烈的情绪,强烈到,只看过几遍便也可以记住。 他也没有看剧本,他看着郑希真的眼睛。 “有时我会想成为一个好父亲,好丈夫…但又会觉得很傻,会毁了我的一生。” “我不是对承诺恐惧,或者无能去爱人,因为这些我也都可以做到。” “只是我宁愿在临终前,知道自己有长处,知道我也曾经成功过,而不是只有一段美好的,温馨的感情值得去回顾…” 这样一对偶遇的临时情侣,他们没有在重要的问题上达到统一,他们在无数其他的问题上,也并没有达到统一。 可也正因为他们是如此的不同,才会在相遇的瞬间就被彼此牢牢吸引。 郑希真的情绪进入到戏里,她边回忆,边讲故事,带着遗憾的情绪。 “我为一位长者做事,他一辈子都在为了事业打拼,然而当他老了,他发现从来不曾给予自己什么,他的生命亳无目的…” 人生,到底要怎样过才能不留遗憾呢,再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还会像现在这样过吗? 注定没有解答。 前去拍摄时,狭小的化妆间内只留有他们二人,金绣贤牵住郑希真的手腕,轻轻的,却有带着积蓄的力量。 “我不一样,我和他不一样。”他重复,“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当然。 你们当然不一样。 金绣贤不是男主角,而她,也从不是女主角。 电影的女主就只是一个艺术人物而已,她与郑希真有多种的不同,可很多思想上她与女主角又是何其的相似。 或许,在电影播出后,无数在角落里的女性都可以从这样的女主角身上,找到些许和她们重合的影子。 或许,这就是电影拍摄的意义,人类的生命永远都只有一次,而演员,可以在演绎艺术作品时,体会到别样的人生。 在以若草山为背景的照片中,金绣贤看到了郑希真可爱的笑容。 没有他的郑希真,原来也能以那样幸福的姿态,肆意享受着人生。 过去的每一天,金绣贤都渴望着把自己融入进她的未来,可看到照片的那一瞬,他恍然醒悟,如若现在都无法共度,他可能永远也无法迎来与之共度的未来。 当若草山的草地郁郁葱葱时,《爱在》拍摄结束了。 当若草山的草地郁郁葱葱时,郑希真也拥有了一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