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将军妾全》 姻缘梦破时(1) 建仁皇帝乃南越朝的第三位君王,为帝时唯宠皇后萧氏一人,皇后恃宠而骄,残害后宫嫔妃。在位十七年,膝下无皇嗣子女。三年前建仁帝过籍靖王之子柴适为养子,次月立为储君。建仁帝驾崩,太子柴适立为新君。按照历朝历代的惯例,一朝君子一朝臣。新帝柴适登位重封亲父靖王柴源,称“皇父靖王”。柴适登基,靖王一派权势滔天。与先帝交好的文武大臣,或贬或流放,或告老还乡,而江平之身为先帝时的左丞相,更受排挤打压。靖王一派收罗江平之历年之过,加以抨击、弹劾。江平之万般无奈,献出爱女江纤柔,新帝瞧也没瞧,便将江纤柔赐婚于皇甫曜。就算新君不愿纳江氏女为嫔妃,而江纤柔嫁与靖王义子忠勇大将军皇甫曜为妻也算可保住江氏荣华。圣旨下后第七日,江纤柔在去京郊甘泉寺敬香之时莫名失踪。顿时,京城谣言四起,皆说江纤柔另有所爱,与男子私奔抗旨逃婚。一时间,江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上元佳节刚过不久,左相府中华灯未拆,处处洋溢着一团喜气。然,莫名的不安与近日来江府上下寻找江纤柔的忙碌充斥着江府上下,原本的喜气,因为三小姐的失踪蒙上了一层阴霭。在一座清幽的阁楼里,烛火摇曳,剪出一个倩秀的身影,江纤云坐在灯前,手捧大红色纱绸,飞针走线,绣出一只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她一边绣着蝴蝶牡丹,一边幻想着自家妹妹穿上这件大红嫁衣的情形:她亲爱的妹妹,定然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嫁娘。“大小姐,相爷传你去书房说话。”丫鬟小芬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柔儿还没有寻到?”已经整整六日了,还是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关于纤柔的消息。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的就凭空蒸发了。左相府上下,派出二百余名家丁,大哥、二哥还动用了官府力量,依旧没有打听到关于纤柔的丝毫消息。纤云放下手中的嫁衣,随小芬下了阁楼。书房内映出父亲日渐消瘦与苍老的背影,纤云低声道:“父亲,女儿求见!”“进来!”纤云进入房中,不待开口,“扑通!”一声,江平之已跪于膝前。“父亲——”纤云大惊,忙弯腰欲搀,江平之道:“纤云,今日你若不答应为父,为父就不起来。”纤云跪下身子,与父亲相对而跪。纤云道:“又有官员弹劾父亲了?”江平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至纤云面前。“这是忠勇大将军府管家祥伯替人传来的,纤柔失踪,皇甫曜震怒,决定不日抵京告御状。纤云啊,你自来最是乖巧孝顺……”纤云有一种感觉:纤柔失踪,父亲找她说话,定有大事。神情中无半点的惊诧之色,淡然地地问道:“父亲有什么话尽管说吧。你是知道的,纤云最不喜欢听这等吹捧奉承之话。”许是自幼见得多了,纤云从来都不喜欢听类似的赞美溢词。就算是父亲的赞美,她也不想听,直白地回应着。“为父要你嫁给皇甫曜。”“嗯……还有呢?”纤云对于父亲的话没有半点的好奇,冷淡得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给读者的话:本文共有四卷,现在上传的是第一卷仇云篇。亲爱的读友大大,如果您喜欢该文,请抛砖、评分。为了方便下次阅文,建议您收藏起来。() 姻缘梦破时(2) 纤云眼里无波无澜,冷静得超过了江平之的预料。江平之继续道:“我知你与柴逍两情相悦,可是你要明白,你是江家女儿,保全江家才能保全你自己……”他小心地打量着女儿的神情变化,父女俩就这样相对而跪。纤云听罢,冷凛一笑,刺透人的心骨,也冷透了江平之。“纤云,你……你不愿意?”纤云款款抬眸:“倘若女儿牺牲幸福保全江家,是不是从此之后就还清了父亲十七年的养育之恩?”“纤云,你怎能这么说?你若保住江家,你就是江家的大功臣,为父自然会记得你的好。”纤云方才接过父亲手中的纸页,上面是几行不算太流畅、规范的行书:“江丞相,若想上下无恙,必将江女送入大将军府为妾。”父亲想到的不是其他女儿,首先想到的是她,哪怕不久之后她即将嫁入富贵候府,竟要她解除婚约。“告诉我,倘若我按照父亲之意做了,是不是纤云就还清了江家十七年的养育之恩?”“纤云啊……”“父亲,你别告诉我说对纤云有情。这丞相府从来都只有名利权势之争,不会有情!”自幼生在相府,长在相府,看多了姨娘、兄弟间的争斗,纤云讨厌这些争斗。江平之讷讷地看着女儿,良久才道:“算是吧!”“好,明日我按照父亲所言去做便是。”纤云独自起身。江平之依旧有些担心:“纤云,好好与富贵候说,莫要得罪了人家。”“我知道!”婚期在即,她却要与人退婚。“父亲若没有别的事,女儿告退。”“纤云!”她缓缓回身,江平之道:“明日你早些回来,午后你大哥送你去洛阳。”纤云出了书房,看着表情木讷的江平之。他必不会料到,纤云会如此爽快的答应。纤云清楚地知晓:自己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自小父亲的为人就是武断的,丝毫听不进去旁人的意见。今日父亲能如此和善地与她说话,已是难能可贵。父亲不是与她商议,而是把身为江氏族长的决定告诉她。纤云回到阁楼,躺在罗帏之中,一轮黄橙橙的弯月从云层里出来,没有了往昔的皎洁、明亮,弯月周围漾着一层如雾的光环,仿佛要割断缕缕云纱露出笑颜。明日,她要如何开得了口,又如何请求柴逍的谅解。妻不为,却要嫁人与妾,这是何等的尴尬,况且柴逍如此的喜欢她。纤云第一次施了脂粉,穿上一袭洁白的纱衣。他是那样喜欢雪白的颜色,这是她第一次为他而打扮自己,也是最后一次。看着菱花镜里那个出俗的佳人,纤云心中微微撕痛。“大小姐,轿子备好了!”“就来!”她不容自己有半点的悲伤,只有她绝决,他才不会太过痛苦。京城郊外的草居前,纤云静静的伫立,手中无奈地转动着打开草居的钥匙。他说:云妹妹,你若烦了,随时都可以到这里小住两日,这里随时都欢迎你。为何他还没有出现?() 姻缘梦破时(3) “大小姐,送到了。我亲手把信给了看门的石二。”那就再等等,他从未失约,定是会来的。纤云拿定了主意,两指拈着钥匙,打开房门。“小芬,你去看看他来了没有,今儿我亲自下厨为他做顿饭。”“大小姐……”小芬不可思议地看着纤云,但见她笑意盈盈:“我知道自己的厨艺不好,可这也是我的心意。”“是!”小芬得令欢喜地离开草居。“小芬,午时与他一起回来。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纤云说完,小芬快活得像只蹦跳的兔子,往山下奔去。只有无人的时候,她可以肆意地绽放自己的喜怒悲愁,不用戴上伪面具。纤云讨厌做家务,她希望这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像她今日的装扮。一个时辰后,一桌菜肴上桌,纤云衣着一袭素纱裙,静静地坐在桌前。所有的干脆干练都是她装出来的,是什么时候起,她习惯了戴着面具生活。为了少让发现她有一张无形的面具,她少与人接触。“大小姐!候爷来了……”传来小芬欢快的声音。纤云起身迎出门外:“逍哥哥!”“云儿!”就在他们订下婚期之后,他改“云妹妹”唤“云儿”。柴逍径直进入正屋,看到满桌菜肴:“小芬说你在备饭菜,我还不信,真是你弄的。”纤云羞涩地点头,在这羞涩的伪装下来,是她一颗纠结成团的心,纠结得生痛,却不能表现出来。“逍哥哥请入席吧!”纤云移到桌前,斟了两杯酒,一杯给他,另一杯给自己,她端起酒杯:“纤云敬逍哥哥一杯酒,愿逍哥哥遂心如意!”柴逍握住她的手,从纤云手中取过酒杯,将酒倒洒地上,满是宠溺、怜惜地道:“云儿,你不能饮酒的。我可不希望,数日后看到一个满脸红疹的新娘。”“逍哥哥……”一丝愧意涌上心头,饭前说显然不宜,强忍心痛扯开话题,道:“逍哥哥尝尝,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一边夹菜,一边带着丝丝浅笑。心里千里寒冰,却要佯装出笑容,这样完全不搭边的两种表情,生生的刺痛了她自己的心。柴逍凝视着纤云,已从她的身上看出异样,心中一软,道:“你有心事?”“没有……”纤云固势地依旧笑着,无论多难她都必须把美丽的笑容留与柴逍。虽说瞧不出端倪,可柴逍还是有一种不安的预感:“莫要骗我。”简短四个字,再次触动纤云的心。柴逍待她很好,她若骗他,这一生都会不安。“逍哥哥先吃饭。”“你若不说,我就不吃!”这满桌的菜是纤云用了几个时辰才弄来的,若是不吃岂不太可惜了,浪费的不是饭菜,而是她的心意。但她深知柴逍的为人,若不依他,他定不吃。如父亲一般的下跪相求,纤云做不出来,咬着双唇,定定神,道:“逍哥哥,我们……解除婚约吧?”“什么?”柴逍满是惊诧。他们在一起不易,柴逍说服父母更是不易,他们相识近三年,他便说服父母三年,自从认识了她,满颗心都是她。纤云依旧平静地道:“一个时辰后,我即要前往洛阳,成为忠勇大将军的妾侍。”柴逍不可思议地看着纤云,纤云的表情很淡定,淡定到令他捉磨不透。道:“纤云,我们走,远远地离开这里。”“对不起,逍哥哥……请你原谅我,纤云也不想,可是必须这样做。倘若不如此,江家上下必会遭难……纤云也是江家人啊。”柴逍不再说话,而是平静地听纤云说话。这就是他认识的纤云,即便遇到天大的事,都可以如此平静无波,都可以温婉可人。这是她认识的柴逍,就算意外、生怒,依旧如此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不能改了?”柴逍沉默了。() 姻缘梦破时(4) “不能,逍哥哥忘掉纤云吧,请你原谅我……”纤云的心在痛,鼻在酸,却硬是哭不起来,所有的悲与无奈已经伤及灵魂,又岂是眼泪能减轻的痛苦。柴逍伤痛地道:“忘掉,当然会忘掉的。我不怪你……”纤云款款施礼,道:“多谢逍哥哥,纤云该回去了。我们的婚约就此作罢……”不想说祝福的话语,若是说了,只会让别离逾痛,他们都没有办法。因为江平之知晓柴逍会因为爱极纤云而放过江家,所以才要纤云嫁入将军府为妾。“逍哥哥贵为皇族,纤云离开后自有比纤云好出十倍百倍的女子得配于你。”这也是纤云的心里话,许是自幼长在相府,看多了豪门候府的冷漠与无情。柴逍现在喜欢她,将来呢?她不知道,如果注定了有朝一日会被人所弃,她弃一次别人又有何妨。柴逍满是伤悲,定定地看着纤云。他们都是一样的不苟言谈,纤云的字字句句如刀子一般剜割着他的心。相识近三年,他一直没有看懂纤云。愿想结为夫妻后,他再细细的懂她。但这一生他都没有机会了,却要看纤云嫁与人为妾侍。天下间的女子,谁不梦想明媒正娶,谁不渴望荣华富贵,可是纤云对这一切都是如此的淡漠。纤云心想:如果自己不绝情,只会让事情变得逾来逾糟。既然他们之间不可能,她就必须绝情。要让柴逍觉得,他们之间没有希望了。纤云浅笑着,笑得如烟似雾:“纤云也会很快忘掉逍哥哥的,希望逍哥哥也如此。”她的笑那样的妩媚、美丽,像是最温柔的一刀,刺得柴逍满心淌血。“江纤云,收回刚才的话。”他颤抖着声音,都道痴情女子无情汉,可到了他们这里,他所面临的却是她的绝决。柴逍一字一顿地道:“终有一日,我要你为今日的话后悔。”纤云第一次看柴逍用这种语调说话,对厨房里忙碌的丫鬟大声道:“小芬,我们该回去了。”她不能回头,更不敢回头,怕自己不小心就改变了主意。柴逍乃是皇亲贵戚,父亲郑王虽无靖王的权倾朝野,也可谓权霸一方。先帝时,因忌惮郑王之势,将郑王爱子柴逍软禁于京师,名为富贵候,实为质子。如今先帝已逝,新帝登基,郑王与新帝、靖王之间早已达成某种默契。富贵候恢复自由指日可待!皇族之中自古无真情、痴情,纤云想早晚有一日柴逍也必会像诸多皇嗣一样,妻妾成群,身畔美女如云,而她只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在纤云眼里,妻与妾并没有什么不同。从嫁柴逍改为改皇甫曜,也没有多大的不一样。纤云一直就怀疑柴逍的情,妹妹纤柔妩媚可爱,容貌在自己之上,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歌舞音律样样兼备,可柴逍却选择了她。纤云用了近三年的时间来想清这个问题,到底要不要嫁给柴逍为妻。她厌恶男子三妻四妾,如果注定了最终的神伤,现在放弃又有何不可。心里纠结一番后,纤云走得很坚定,后背传来灼烈的刺痛感,像一柄寒厉的宝剑从后背刺入。痛彻心扉,刺痛灵魂。虽未回头,可她依旧能感觉到柴逍那灼痛的目光。伤痛了他,也同时刺痛了自己。故作冷静、漠然,只是为了让彼此断得更绝决。柴逍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里全是近乎绝望的痛苦。多想冲上去拉住她的手,但儒雅、高贵、自傲,终究没能冲动一回。() 代嫁为妾(1) 纤云平静地坐在阁楼上,还有半个时辰她就要离开京城去洛阳了。三位姨娘携着弟弟、妹妹吵吵嚷嚷地到了阁楼下面。“纤云啊,这是二姨娘为你准备首饰、嫁妆,你瞧多好看呀,小芬,来,快替大小姐收好。”“纤云,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句说着话,纤云只觉心烦,浅笑着应付众人,懒与说话。不久前还与柴逍道别请求原谅,如今就要嫁与别人。“纤云,到了大将军府,好好宽慰大将军之心,叫他莫要再告御状,我们江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荣华可都系在你一人之身。”与荣华相比,她江纤云显得微不足道,尽管纤云并不爱荣华,甚至不惜名份,妻之尊,妾之卑在她眼里仿佛一样。反正都是这些候门豪府男人众多女人的一个。出了阁楼。离了相府。对家,她没有半点的不舍。如果这相府之内还有令她牵挂的唯有纤柔,她的一母同胞的妹妹,可此刻连妹妹都失了踪。已经整整七日了,还是没有打听到纤柔的丁点消息。连纤柔都不在了,她还有什么不舍的。小芬撩开油壁车的纱帘,看着京城的街道:“大小姐,大小姐……唉,到现在我都觉得像做梦,你和富贵候真的就这样作罢了……”小芬的话刚落,江豪就接过了话,道:“哪能作罢,今儿早上妹妹走后,三姨娘就吵嚷着要把纤梅妹妹嫁与富贵候呢。只可惜妹妹早走了一步,未来得及与妹妹商议。”江豪,纤云大哥的名讳。这就是江府,一个永远都自私,一个永远没有亲情的地方。对于纤云来说,江府无情去哪儿都无所谓。离开江府对于她们姐妹更是早晚的事,挪过地方罢了。小芬啐骂道:“可恶!她们何必饶一大圈,索性直接把四小姐嫁给皇甫大将军。”纤梅虽是庶出,因为江平之对其母的宠爱,对四女儿也是宠爱有加,如今纤梅刚满十四,按照规矩是可以将她送入大将军府的。但是三姨娘整日吵嚷着,说这是三小姐纤柔惹出的祸端,妹妹出了事,自然应由姐姐收拾残局,死活也不赞同将纤梅送入大将军府。祥伯传来的书信,又说皇甫曜定要江家女儿为妾,否则必会闹到圣前。江平之赌不起,他荣崇的时代去了,新帝不是先帝爷,而靖王一派与他的关系自来就不好。他必须得按照祥伯的话去做,就算回不到往昔的荣宠,至少也要保住现在的一切。油壁车在巅坡不平的官道上行走着,时至二月杏花时节,霪雨霏霏,朦朦胧胧,都是一望无际的雨幕,山野间,隐约可见一团团如锦的杏花开得正艳,许是因为春雨绵绵之故,这如烟的春雨阻隔的花香,亦或是春日泥土的气息盖过了花香,那漂亮的杏花只能观赏,不能闻嗅。近了洛阳城,两骑骏马飞奔而至:“可是江豪江公子!”江豪撩开车帘,抱拳道:“祥管家!”来人就是纤云听父亲提过的祥管家,他与江府颇有些有渊源,细节她不清楚,也不想知晓。比纤云猜想的要老,来人很清瘦,两鬓头发花白。“大将军今儿有事出门了,我是来迎亲的。”这是天下最寒酸的迎亲,只有两个人,没有吹吹打打的喜乐,更没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新郎还出门,对方根本没有将纳妾之事放在心上,还派年逾半百的管家代为迎亲。小芬满是忿意:“大公子、大小姐,我们回去!”() 代嫁为妾(2) “妹妹!”江豪颇是为难。进,明显就是羞辱江家;退,江家的前途全都系在此事之上。要么平安无事,要么由皇甫曜告御状。纤云凛然一笑,的确够讽刺,富贵候名谋正娶的夫人不做,居然做了连妾都不如的妾侍偏房。罢了,反正对那个什么将军她就没有兴趣,这样一来她往后也行事多了。“走吧!”纤云顿了一顿:“祥管家,大将军还说了些什么?”祥管家道:“大将军说,他不喜欢女人穿大红色的衣裙,太刺眼!”“太过份了——”这明摆着就是皇甫曜拿纤柔失喧的事相胁,更知道江家委屈将长女送入府中为妾侍,必会委曲求全。纤云笑得没心没肺,这都是她活该自找的,居然会答应父亲的建议。后悔与柴逍分手?纤云没有后悔之意,像柴逍那样的男子,自有更好的女子得配。“哥哥,你下马车!”江豪不解,担心妹妹突然返悔,若是纤云吵嚷起来,他还真是没有办法。纤云道:“我要更衣!”不穿红嫁衣就不是新娘,反正那个新郎也不在府中,她不在乎,一点儿也不在乎,当母亲病逝之后,除了纤柔,她已经再也找不到在乎的东西。纤云脱下嫁衣,换上女儿家的平常衣衫。马车往洛阳城内移去,不多时近了一座豪华府邸前。府门悬挂着一块匾额:敕造忠勇大将军府。未待马车停留,祥管家道:“新夫人请,往那边!”小芬紧紧地握在纤云的手,满目都是怜惜,不知要如何安慰纤云。而纤云的神情是无波无浪的平静,就像此刻面临的一切都与她无干一般。她是妾,不是妻,娘家没有按照女儿出嫁的标准吹吹打打将她送离府门,而夫家也没有按照新娘迎娶之礼,将她娶入夫家。她是一件物品,一件用来扑灭皇甫曜怒火的温水,如何能奢望得到应有的礼遇。近了偏门,祥管家叩响房门,只听一个家丁肆无忌惮地道:“大将军有令,正门迎接贵宾亲朋;偏门专供心腹亲信所用;新夫人应走下等人出入的厨房小门……”家丁的声音很大,小芬听到、江豪听到,纤云也听得清楚。“妹妹,委屈你了……”最终却要江纤云来了结这一切,她虽贵为嫡出之女,可在江府却不如庶出之女的纤梅,娘死爹不爱,这就是她的终结,能活到今日已经很不错了,她还能奢求什么。在纤云看来,哥哥江豪的话是那等可笑。她的哥哥们,当从父亲那里知晓皇甫曜的勃然大怒,第一个想到代嫁的不就是自己么。不会有人为她所想,他们都是无情之人,心中有的只有权势荣华。“妹妹,哥哥就只能将你送到这里了。希望你好好安慰大将军,请他定要为我们江家在皇上面前美言两句……”“哥哥,你们要求的是否太多?”纤云一直在努力地忍,忍今日遇到的一切,也忍兄长对她的不屑。她也是人,可是他们都视她为一件物品。江豪微微苦笑,道:“妹妹放心,哥哥自当派人继续打听纤柔的下落。如今你不在江府,哥哥定会替妹妹好生照料纤柔。”言下之意:你若乖乖听话,令皇甫曜消了怒火,我们自然会善待纤柔,倘若不是,纤柔会在江家如何,自另当别论。“哼——哥哥要记得今日说过的话,日后若是纤柔在江家受到半点委屈,休怪我翻脸无情。”纤云狠狠地说着。这个世间,她谁也不惧,谁也不怜,唯独怜惜唯一的妹妹江纤柔,这是她自幼一起长大的妹妹。生母田氏,乃是江府的续弦夫人,而她们姐妹才是真正的一母同胞。母亲过世之后,姐妹二人相依为命,从十岁开始,纤云就学会了做姐姐的同时又做一个母亲。努力让只有十岁的妹妹不被人欺负。看妹妹从一个小丫头长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看妹妹学习琴棋书画,看妹妹貌美著称天下,看妹妹的才华扬名,她时时能体会到一种成功的快乐。也是为了妹妹,原本该在两年前与柴逍成婚,可婚期却一拖再拖。她曾说过,要亲眼看妹妹出嫁,亲自送妹妹上花轿。就在皇上为妹妹江纤柔与皇甫曜赐婚不久,她也与柴逍订下大婚之期。() 代嫁为妾(3) “哪敢,哪敢。从今往后妹妹就是忠勇大将军府的妾侍夫人,哥哥哪敢失信于妹妹。”声声唤妹妹,却犹如在与一个厌恶之人说话,尤其江豪说到“妾侍夫人”几字,纤云分明感觉到他言语里的讽刺之意。“哥哥真是好修养,今日大将军府所折辱的只是江纤云一人而已,与江家无干,更与哥哥无关。我自小就是江家的一个麻烦,而大将军之火又是另一个麻烦,用一个麻烦解决另一个麻烦,可喜可贺啊!”“妹妹说话何必如此刻薄,富贵候一副病怏身子,妹妹跟了他还不早晚守寡,进入将军府虽是妾侍,但大将军生龙活虎,必然妻妾和美,一团和气。”纤云冷声道:“难得哥哥一心为妹妹着想,妹妹自会好好活着!”气氛在兄妹的对话中变得怪异非常,一个如剑,一个似刀,言语交流时,已似针锋相对。纤云下了马车,走近小门,一眼就能看到府中一片忙碌的下手,洗菜的、切菜的、打水抱柴的。祥管家一声高呼:“新夫人到!”“是新夫人吗?怎么未穿新嫁衣,只盖了一张红盖头,好生奇怪哦……”周遭是一片如潮的议论之声,纤云在小芬的搀扶下缓缓往府院深处移去,前方走着祥管家。纤云主仆被安置在大将军府内最寂静的一所庭院之内,因处将军府北边,人称“北院”。从上午她盖头一直坐到了午后、黄昏,直至深夜。满腹的心事终化成了最平静的湖面,她什么也不愿想,也不能想。她牺牲自己的一生,来赎清欠下江家十七年的养育之恩,自此之后,江家于她再也没有任何的瓜葛。除了她还一个“江”的姓氏以外。在这之前,她对江家已经没有半点的依恋,那是世间最冷酷也最无情之地。“大小姐,听说大将军今儿不回来了,你先歇息吧。”“嗯——”纤云淡淡地在应承着。小芬捧着莲子羹,步步移来,在离她数步之外站住身子,轻轻地长叹一声道:“大小姐,你有什么话就讲出来吧,奴婢真怕你憋坏了身子。”“我不难过!”纤云回答道。“大小姐,怎会不难过呢,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你总是这样故作冷静,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小芬知道她一直在强扮,不,她怎能让小芬看破此点。“你很多嘴,我说过不难过。我高兴得很!”小芬不再就此问题争执,“你还是吃些东西罢。”“小芬,你回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你侍候。”“是——”不一会儿,传来了小芬渐远的脚步声还有沉闷的关门之声。纤云手臂一挥,甩掉盖头,似要甩掉压在心上重得令她几近窒息的石头,移身坐到桌案前,捧着一大碗的莲子羹,很烫,可是她却感觉不到烫痛。一口,再一口,一口急过一口,似把手中的莲子羹视成了仇人,她快速地吃着、喝着,喉咙哽咽,似堵上了一团棉花。她恨,恨生在相府之家;她恨,恨有那样无情的父兄;更恨,身不由己的选择。“江平之,我不再欠你什么了,不再欠江家什么了,从今往后我只为自己而活……”话一出口,泪似喷涌的泉,两行清泪不由自己的滑落,“叭嗒!叭嗒!”地滴落在手中的莲子羹中,她划动汤勺,盛起落有自己泪水的羹汤喂入嘴中。涩,难言的涩,涩痛了她的身心;酸,世间的最酸,也酸住了她的唇舌。她所有的苦都似这自行饮下的泪,只有她自己方才能体会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与不易。“苦,也不过如此!”她自嘲的低声说道。放下手中吃尽的莲子羹,用丝帕擦擦嘴,真可笑,她江纤云居然会哭,也会落泪,上次哭时,还是母亲刚刚过逝的那些日子,回想起来就似上辈子发生的事。母亲过逝后的一月,她几乎哭尽了一生的眼泪。兄弟妹妹们的相欺,姨娘们的尔虞我诈,早让她心如死灰。回到芙蓉帐,她和衣而睡。这是一个不是洞房的洞房;这是一个不像新娘的新娘。带着无尽的自嘲,纤云躺在绣花枕头上,强迫自己闭上双眼。一切都会过去,明天醒来又是一天,苦也得活着,甜也得活着,这就是她的人生。因为她答应过娘:会守护纤柔找到幸福,更会为娘好好地活下去。() 谁欺辱谁(1) 小芬侍候纤云梳洗,为她绾起如瀑的长发。“大将军到!”门外传来一声高呼。来不及继续绾长发,纤云转身迎往门边:院门口进来一袭紫袍的男子,体形魁梧高大,意气风发,一双浓密的虎眉,目闪剑光,挺拔修直的鼻梁,一张丰润的厚唇,下巴尖而翘……这是一个仪表堂堂的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男子的阳刚之气。“你……就是江平之的女儿?”他冷凛地问道,俯视着身下半跪的纤云:传闻江平之三女江纤柔才华横溢,容貌绝色,面前的女子并没有出色之处。“回大将军话,正是。”他勾起她圆润而漂亮的下巴,定定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江平之的容貌,她的眼神像极了江平之。手上的力度加大,狠不得立时就捏碎她的下巴。纤云吃痛,推开他的大手:“大将军!”话未刚落,一脚飞踹而来,端端踢中她的腹部,纤云不备,狼狈不堪地四肢朝天的跌倒地上。“奸相!佞臣……伪君子!小人……”皇甫曜顿如爆发的雄狮,飞扬两腿,第二脚、第三脚……紧接而下,像乱飞的石头,一下又一下地飞落她的身上。腹部、背上,臀部一阵疼痛,仿佛要被人拆散开来。小芬大惊,哪有初次见面就打人的,就算错了,也应该告诉人错在何必再行处罚吧。小芬冲上去就要拦阻,皇甫曜张臂一挥推开小芬厉声道:“休管本将军的事,滚一边去!”皇甫曜手舞足蹈,手足并用,口里怒骂道:“奸相!佞臣……不知廉耻的女人,嫁给本将军还委屈了你不成,竟敢逃婚……”小芬被面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待反应过来,大小姐又身受皇甫曜手足交加之苦,忙从身后抱住皇甫曜,道:“大将军息怒,大将军息怒!请你饶过大小姐吧!”纤云扒在地上,浑身疼痛难耐,鼻子发酸,却硬是没有让眼泪留下来,将目光直直的锁定在墙角:他是喝醉了?还是本就是这副模样。皇甫曜推开小芬,抓住纤云的头发,定定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她应该呼救,她应该高唤,可是她是那样的安静。安静到没有支吾一声,安静地默默承受着他的拳打脚踢,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难不成是块木头不成。皇甫曜厉声道:“夫君一夜未归,你竟敢独自入睡。说,本将军教训得可有理?”打了她,还要她感激他打得有理?他先前骂的是江平之,现在骂的是她是,打也打了,骂也骂过。纤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如果违心的说他打得有理,岂不是承认自己错了。她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娶她为妾,没有花堂、没有洞房、没有大红的嫁衣……他完全没有拿她当自己的妻妾,却要她尽守妻妾的本份。“说话!”皇甫曜对于她的不屑满是落漠,一切都不似他最初的预料。纤云抬臂推开他的大手,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她可以肯定一件事:皇甫曜恨江平之,甚至不屑与江家为伍。他毫不掩饰的表露出自己的恨意,甚至在她进入大将军府的次日就直接让她知晓,这样的恨是如此强烈,恨极江平之的他,又怎会善待江家的女儿。“啪——”皇甫曜迎面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的落在纤云的脸颊,“姓江的,这里可不是左相府,此处乃是忠勇大将军府。你竟敢不回本将军的话,算是给你一点小小告诫。”纤云手捧着打得生疼的脸颊,这个男人让她感到很不安,他真是南越朝第一勇将,就是这样对待一个女人么。皇甫曜见她不睬,正欲再打,只听小芬忙道:“回将军话,你教训得是。”“江纤柔是你什么人?”皇甫曜继续问道。小芬道:“回将军话,那是三小姐,是大小姐的妹妹。”() 谁欺辱谁(2) 小芬道:“回将军话,是。”纤云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嘲弄,“要嫁与富贵候府的女子”,终究没有嫁成,反而进了洛阳的忠勇大将军府,成为他的妾侍。“江平之真是残忍,为了保住自己,不惜毁人良缘。”打过她之后,又在这里悲天悯人,在纤云看来,这只是讥讽。如果说此刻的悲悯是真,先前的凶残难道是假?当他的手足并下之时,何曾有过心软。皇甫曜蹲下身子,将嘴凑近她的耳边:“江大小姐,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纤云缓缓移眸,定定地看着皇甫曜,多想把这个人瞧得真切。他有一双明亮的眸子,闪着残忍的光芒,仇恨的、愤怒的,甚至还有冷笑的,一道道无情的寒光交织,成就了他此刻的残忍与冷漠。皇甫曜想要从她的眼里看到惊慌与胆怯,然没有,她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与淡定。没有半点的痛苦之色,难道他的手段还不够恨。还是相府的千金小姐们早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处罚,就如他说的,这才刚刚开始。终有一天,他要她臣服于自己的膝下,看她痛不欲生。眼神交错,彼此都欲读懂对方,谁也没有读懂,看似他占了上锋,但她的淡定让皇甫曜有了莫名的挫败感。祥管家进入房中,看看一身酒气的皇甫曜,又看着坐在地上的纤云,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陪笑道:“云夫人切莫难过,大将军昨夜多喝了两杯,尚未醒酒。”停顿片刻,又对皇甫曜道:“大将军,你昨儿与张将军喝了一宿的酒,回房歇着吧。”皇甫曜冷笑着转过身去,近了门口,道:“江大小姐,好好歇着。”他的话语让纤云摸不着头脑,但有一点皇甫曜恨江家。皇甫曜为何会恨江家,难道这只是她的错觉。当他唤着“江大小姐”几字时,看似尊敬,却有无尽的讥讽与不屑。一切都才刚刚开始……皇甫曜说这话时,阴险的、残忍甚至是狠毒的,是告诉她,他的打骂才刚刚开始么?小芬见皇甫曜离去,扶起地上的纤云。道:“大小姐,痛吗?奴婢给你上药去瘀。”她像块木头,呆呆地坐在芙蓉帐内,任小芬将创伤药水涂抹在她腹部的瘀痕上。忘不了他仇恨的目光;忘不了,他阴冷的话语。他为什么会恨江家?是因为纤柔的失踪么?那是怎样的眼睛,里面蓄着一团火焰,仿佛随时都要燃烧起来,会点燃了她,将她烧过灰烬。皇甫曜看她的眼神里,没有丁点的怜悯与疼惜,有的只有怨恨。“大小姐,你千万别和大将军呕气,他定是吃醉了酒。”“真是吃醉了么?”如果真是因为醉酒而拿她出气,纤云会觉得好过一些,可是他的眼睛骗不了人,还有他愤怒的骂声:奸相、佞臣……这分明就是在骂父亲江平之。与其说皇甫曜厌她、恨她,不如说皇甫曜是在恨江平之。这是怎样的恨,竟令他不顾大将军颜面,狠心对一个女子拳打脚踢。纤云躺在芙蓉帐内细细地想着,小芬独自屋外做着针线活。夜幕渐渐垂下,又迎来一个日暮黄昏。“大将军到!”小芬听到这几个字,不由自己地忆起清晨纤云被莫名的打罚。放下手里的针线,就往门外迎去。皇甫曜进入院门,看着膝下的小芬:“新夫人怎样了?”“回大将军话,她已歇息。”给读者的话:新文开张,感谢读友们的捧场,继续敲锣打鼓地求收藏、砖头和评分、帖子。亲爱的大大们,请用你们的方式来支持姗姗吧!() 谁欺辱谁(3) 小芬道:“回将军话,是。”纤云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嘲弄,“要嫁与富贵候府的女子”,终究没有嫁成,反而进了洛阳的忠勇大将军府,成为他的妾侍。“江平之真是残忍,为了保住自己,不惜毁人良缘。”打过她之后,又在这里悲天悯人,在纤云看来,这只是讥讽。如果说此刻的悲悯是真,先前的凶残难道是假?当他的手足并下之时,何曾有过心软。皇甫曜蹲下身子,将嘴凑近她的耳边:“江大小姐,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纤云缓缓移眸,定定地看着皇甫曜,多想把这个人瞧得真切。他有一双明亮的眸子,闪着残忍的光芒,仇恨的、愤怒的,甚至还有冷笑的,一道道无情的寒光交织,成就了他此刻的残忍与冷漠。皇甫曜想要从她的眼里看到惊慌与胆怯,然没有,她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与淡定。没有半点的痛苦之色,难道他的手段还不够恨。还是相府的千金小姐们早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处罚,就如他说的,这才刚刚开始。终有一天,他要她臣服于自己的膝下,看她痛不欲生。眼神交错,彼此都欲读懂对方,谁也没有读懂,看似他占了上锋,但她的淡定让皇甫曜有了莫名的挫败感。祥管家进入房中,看看一身酒气的皇甫曜,又看着坐在地上的纤云,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陪笑道:“云夫人切莫难过,大将军昨夜多喝了两杯,尚未醒酒。”停顿片刻,又对皇甫曜道:“大将军,你昨儿与张将军喝了一宿的酒,回房歇着吧。”皇甫曜冷笑着转过身去,近了门口,道:“江大小姐,好好歇着。”他的话语让纤云摸不着头脑,但有一点皇甫曜恨江家。皇甫曜为何会恨江家,难道这只是她的错觉。当他唤着“江大小姐”几字时,看似尊敬,却有无尽的讥讽与不屑。一切都才刚刚开始……皇甫曜说这话时,阴险的、残忍甚至是狠毒的,是告诉她,他的打骂才刚刚开始么?小芬见皇甫曜离去,扶起地上的纤云。道:“大小姐,痛吗?奴婢给你上药去瘀。”她像块木头,呆呆地坐在芙蓉帐内,任小芬将创伤药水涂抹在她腹部的瘀痕上。忘不了他仇恨的目光;忘不了,他阴冷的话语。他为什么会恨江家?是因为纤柔的失踪么?那是怎样的眼睛,里面蓄着一团火焰,仿佛随时都要燃烧起来,会点燃了她,将她烧过灰烬。皇甫曜看她的眼神里,没有丁点的怜悯与疼惜,有的只有怨恨。“大小姐,你千万别和大将军呕气,他定是吃醉了酒。”“真是吃醉了么?”如果真是因为醉酒而拿她出气,纤云会觉得好过一些,可是他的眼睛骗不了人,还有他愤怒的骂声:奸相、佞臣……这分明就是在骂父亲江平之。与其说皇甫曜厌她、恨她,不如说皇甫曜是在恨江平之。这是怎样的恨,竟令他不顾大将军颜面,狠心对一个女子拳打脚踢。纤云躺在芙蓉帐内细细地想着,小芬独自屋外做着针线活。——这——是——分——割——线——夜幕渐渐垂下,又迎来一个日暮黄昏。“大将军到!”小芬听到这几个字,不由自己地忆起清晨纤云被莫名的打罚。放下手里的针线,就往门外迎去。() 谁欺辱谁(4) “回大将军话,她已歇息。”“告诉她,今日本将军是来弥补欠她的洞房夜。”话语不带丝毫的情感,就像在说:那匹马该配种了。声音很大,纤云在屋内听得清清楚楚。“是——”小芬应了一声,推开房门,尚未进入内室,纤云已经整衣出来:“婢妾恭迎大将军!”皇甫曜瞧也未瞧,摇摇手腕,示意众人退去。她半跪一侧,而他则昂首挺胸站在另一边。空气停凝,她无语,他也不说话。烛火摇曳着两条长长的黑影,两个人都似雕像一般,蚊丝未动。突然,皇甫曜快速转身,纤云暗自紧张,以为他会抱自己,却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站住,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你叫江纤云?”“是——”她没有起身,依旧保持着同样的一个动作。“本将军的话,只说一次。”皇甫曜移开阴冷的眸子,径直走到桌案前坐下身子。纤云起身,移到桌前为他倒了一杯热茶。“将军有话请讲!”皇甫曜接过茶盏,小饮两口,怪异地道:“本将军听说过你与富贵候的事。刚与他分别,就嫁本将军为妾,你心里甘心么?”“不甘心!”说甘心那分明就是骗人,皇甫曜乃是南越第一勇将,智勇双全,她也不想骗别人,更不想骗自己。“哦——你胆子不小,就不怕触怒本将军。”皇甫曜很希望她说“甘心”二字,偏听到的是另一个答案,只要她说出这二字,他就可以狠狠地羞辱她。清晨对她的打骂,她对自己竟无惧意,的确令他好奇。“怕却无畏。”纤云淡淡地应答。“怕却无畏?”皇甫曜沉思片刻,道:“如此说来,你不怕本将军。”“怕又有何用?纤云今儿初见将军,所有人都说将军喝醉了,可是婢妾知道,将军是人醉心未醉。你恨婢妾,更恨江家。当怕极之时,便就无畏,是无所谓,因为计较无用。所以将军若想用什么手段、方法来发泄心中的仇恨,婢妾唯有受之。”虎狼男子,如火的仇,似洪的恨,就算是男人遇到这样的事都无恐惧三分,可是纤云却说无畏,也无所谓。因为她躲不过,索性平静的接受。接受得无奈,也接受得坦然。纤云的答案再一次出乎皇甫曜的意外,他冷冷一笑,笑容里多了三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虽然她的话令他很恼火,可他知道:她没有说假话,她甚至不屑在他在面前编谎话。心里竟暗暗地对她生起了一分敬意。“将军先前在门外说,要补洞房之夜。将军要怎样,婢妾又岂能反对。所以……将军请便。”纤云说得很平淡,平淡得没有丝毫的感情。她与他,是那样的相似,一样的残忍,一样的冷静,一样的淡漠。纤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内心的炽烈,不是情的火热,是恨,是他从不掩饰的恨意。他在她的眼里也看到了答案,就如她所言,她无所谓。“收回刚才的话。告诉本将军,说你喜欢本将军,说你甘心为妾,说你害怕本将军,那么今晚,本将军就留在你的房里。”() 谁欺辱谁(5) 她看出了他的用意,用如此淡定的语气地道出来。“你……”皇甫曜大惊,倏然起身,抓住她的衣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暗自揣度本将军的心思?”纤云没有看到,而是将目光锁定在燃烧的红烛上。“你心里还想着富贵候,所以你拒绝伴寝。江纤云,本将军偏不让你得逞!”用手锁住她的下巴,霸道的覆上她的额头,像无情的雹子落在额头,灼在肌肤,冷透心灵。粗鲁地咬上她娇艳、柔软的红唇,这不是吻,是他用齿的撕咬,仿佛她的唇是美味的糕点,一口就要被他吃掉。因为嘴唇很痛,纤云不由启嘴欲呼,终因他探入嘴中的如灵蛇般的舌头而未能出声。他的右手紧紧的揽拥着她的纤纤腰身,纤云挣扎着推开身前的他,霸道如他,强势如他,没有退让,反而是更粗鲁的强拥、强吻。他的胸腔蓄满无边的恨火,熊熊燃烧的烈焰灼痛了自己,更想将这种痛楚转施她身。舌入香唇,本想嘶咬,让她难堪,让她痛苦,片刻的纠结后,竟化成他心底如水的柔情,轻轻的碰触。她初是抗拒,只片刻舌根处一阵酥麻,所有的理智、高傲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头脑的空白。身子发软,不由自己的软下去,软在他的怀中,化成无骨的春蚕。“可恶——”皇甫曜意乱智更乱,怒骂一声,这是仇人的女儿,他怎可待她温柔。很快收起怜惜般的缠绵,复回最初的残忍辱,贝齿咬住她的唇舌,一点一点地用力。唇齿的刺痛让她恢复了神智:如果他以为她进入将军府,就会任由欺凌,他就错了。“云儿,记住娘的话。莫要轻易**,更不要轻易爱上男子……”耳畔回响起娘的临终之言,纤云扬起巴掌:“啪——”重重地击在他的脸上。皇甫曜一怔:她竟敢打他!放开怀中的女子,不可思议的打量着,这一巴掌的力道不小。“有本事的男人,要的是女人的心,下作无能的男人才要女人的身。”纤云不怕再触怒于他,拳打脚踢又何妨,他对她的处罚越严苛,她只会更厌他。他恨她,而她又厌他,这才是最公平的,也最是合理的。她不会轻易地许心,更不要**于人,哪怕他是她的丈夫,可是她却不承认是他的妻子。没有披新嫁衣进入将军府,没有拜天堂共结莲理,甚至连这洞房也是最冷清的房子,洞房内外寻不到半点的喜庆。处处都是他对她的羞辱,他已经羞辱了她,她就不能再自己羞辱自己。“该死的女人!”皇甫曜用力一推,她重重的摔在地上,“你骂本将军是下作无用的男人?江纤云,你听好了,总有一天,本将军会让你跪在地上求我要了你。”“会吗?”纤云抬眉,冷冷地凝视着皇甫曜,莞尔冷笑:“听闻‘合欢散’乃当今淫毒,服药之后的相求能作数?婢妾想,大将军乃堂堂七尺男儿,立地,自不屑对婢妾使用下作手段。”“江——纤——云——”皇甫曜愤怒地咆哮起来,都道江相女儿个个温柔贤淑,这个女人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还知道合欢散,好的、坏的一并被她说尽,“你说这么多,就是拒绝本将军要了你。今日,本将军偏你拂你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