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漠北皇子后,疯批美人被疯宠》 第1章 从地狱爬回来了 明和二十一年春,东齐,平城。 夜。 “给我把院子围了,一只蚊子都不许飞出去!” “是!”婆子丫头举着火把,把洛府九姑娘,也就是三房洛夕瑶的院子给围了。 洛舒月在府中排行第七,此时她一袭烟紫罗裙站在火光之下,神色张扬语气冰冷,“大伯父送来消息,陛下赐婚圣旨已下,不日就会进府!洛九娘你敢为躲避和亲与外男有私,就是不忠不孝!” “三叔父去世多年,三叔母又长居青云观,长辈疼你才让你成了这般孤僻诡谲的性子。时至今日,你犯下滔天大错,无人救得了你。洛九娘,你自出来,我还能同长辈求情,让你去得体面。” “七姑娘。”牛氏上前,“院中毫无动静,会不会……跑了?” 洛七娘冷笑一声,素手微扬,“撞门,给我搜!” “是!” 一群人涌入院子,洛夕瑶浑浑噩噩地被人从床榻上拖下来。 “放开我家姑娘,她还在病中,你们不能如此!不能如此啊!!!” 木香跪在院子里哭,前是被府中粗使婆子架起来的姑娘,后是被搜得翻天覆地的院子。 她跺了跺脚,踉跄爬起来追出去跪在洛七娘面前,“七姑娘,您是知道我家姑娘的,她一向少出门,又静默寡语,哪里有机会认识外男,何况洛府规矩森严,夜里内外院皆会落锁,把守巡逻的下人不知……啊!” 牛氏一巴掌把木香打倒在地,“一个小丫头也敢质疑府中姑娘,谁给你的胆子?我看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不忠不孝的主子,才有你这种不守规矩的奴婢!” “来人,把这个丫头捆起来,一起带去祠堂!” 谁在哭? 为何如此熟悉? 好似多年前的那一夜…… 未等洛夕瑶想明白,就感到颈间一紧,窒息的痛苦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是白绫。 洛夕瑶睁开眼睛看向被按在角落受针刑的木香。 莫非…… 地藏菩萨怜她冤屈未解怨恨不散,使她终回十年前? 若眼下是真,她无需挣扎,有人会亲自解开她身上的枷锁,就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踏入必死的陷阱。 果然,三息工夫都没有,祠堂门就被推开。 一道修长斯文的身影疾步而来,人未至声先到。 “住手!” “苏哥哥?”洛七娘无措地攥紧手指,转瞬间美眸含泪,“苏哥哥,不是我……是五姐姐,不,也不是……是……” “还不放手!”婆子在苏嘉言呵斥下松开手后退到角落。 白绫飘落,洛夕瑶软倒在地。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九娘扶回房,着人去请大夫!”苏嘉言一脸忧色,端得是斯文俊秀,悲天悯人。 可惜有人蛇口佛心,有人佛口蛇心。 苏嘉言就是后者。 而她洛夕瑶就是那个眼瞎心盲,错把蛇蝎当菩萨的蠢货! 愚蠢两年,痛苦三年,孤魂野鬼飘了五年…… 一个人,又有几个十年? “九娘……”苏嘉言看着她颈间深红的勒痕,眼中满是痛楚与悔恨,“我来晚了。” 洛夕瑶眯起眼眸,推开婢女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木香见她身体摇晃,连滚带爬地过来扶住她。 洛夕瑶拍了拍她带着血点的手安慰,便打量着周围的人,也很快明白眼下她们主仆二人的处境。 晚? 不,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 她寒食节受了凉,一直在喝药,近日总是昏昏沉沉。 这天夜里,洛七娘忽然带人闯进她的院落,在她衣柜里搜出男人的衣服,甚至还…… 陛下赐婚圣旨已下,她失贞无论是真是假,洛府都不会让她污了阖府上下的名声。 所以她得死。 而苏嘉言就踩着时辰来救她。 她怎会不感动?又怎会不愧疚? 是她破坏了五姐姐和苏表哥这一对璧人。 是她污了洛府和苏府的名声。 可她不想死有什么错? 于是洛夕瑶只能一忍再忍,一错再错。 直到发现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是个阴谋……却已来不及。 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她惨死狱中,带着无边恨意。 而如今,她重生了,她从地狱深处……爬出来了。 洛夕瑶手指慢慢收紧,指甲刺破掌心的疼痛唤回她的神智。 “一件男子的外袍而已,能证明什么?”洛夕瑶脊背挺得笔直,周身凛冽宛如峭壁的凌霄花。 苏嘉言匆匆道:“那件外袍是我的。” “什么?”洛七娘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嘉言,贝齿在下唇落下一抹艳红,“苏哥哥,你怎么还护着她?洛府就要因她而蒙羞了,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不为五姐姐想,也要为我们这些还未出阁的姑娘们想一想啊!若是此事传出去,我们要与她陪葬吗?” “七娘!你怎么可如此?九娘是你妹妹,她的为人你不清楚?”苏嘉言深吸一口气,“何况洛府姑娘出门,丫头婆子都跟在侧,九娘如何能同……” 他实在说不出口,只一甩衣袖,挣开洛舒月的手。 “够了!”洛夕瑶冷冷看着他们,真是唱作俱佳,“苏公子口口声声说我无辜,又为何要认下那件衣袍?我说了,那件衣袍不是我的,我从未见过。若是院子里搜出来的东西都同主人有关,那么……洛府岂不是要株连九族?” 洛七娘惊恐地看着她,浑身发抖,“九娘,你疯了?这种话怎可乱说?你不能因为你与人有私情,便拖阖府下水。” 她的奶嬷嬷牛氏道,“我们姑娘请九姑娘来祠堂,乃是因为九姑娘的事情传到了老太太和二奶奶的耳中,无风不起浪,起浪必有因。何况,一件外袍不算什么,那从九姑娘院子里搜出来的杂役又如何说?人证物证俱在,九姑娘就不要再辩驳了。” “啪!”洛夕瑶一个巴掌将牛氏打倒,“一个老奴也配同我这般说话,果然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是?就算我父亲、母亲不在身边,我的事情,也轮不你们二房庶出姑娘做主!” 这巴掌用尽了洛夕瑶的力气,她此时完全靠意志支撑高热不退的身体,“杂役呢?外袍呢?人证物证不给我这个事主看,我又怎知不是你们胡乱构陷?” “外院杂役敢深夜衣衫不整出现在府中姑娘的院子,自然是拖出去杖毙了!”牛氏捂着肿胀的脸,目光恨恨。 “杖毙了?尸体呢?总不会在府中就把人烧成灰了吧?”洛夕瑶冷笑地走到祖宗牌位前,“一炷香内,我要看到所谓的人证物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就折了牌位,烧了祠堂!” 第2章 向死人问话 “洛夕瑶你敢!”洛七娘脸色苍白,若祠堂真的被毁,她和娘岂不是没了活路? 老太太和二奶奶是让她将洛夕瑶带到祠堂教训,可没让她直接把人弄死。 是五姐姐洛清蓉暗示她要趁人病要人命。 而她,只是顺势而为。 洛夕瑶素手纤纤,拿起老太太幼子、也是早夭的她的小叔叔的牌位,面无表情地看了洛七娘一眼,将其重重摔到她脚下。 “啪嚓”一声,牌位断成三截,细碎的木渣四散。 洛夕瑶的反应让苏嘉言始料未及。 “九娘。”苏嘉言一脸悲伤,“我知你不愿和亲漠北,我娶你可好?你不要如此,这里是洛氏安魂之处,你父亲也在此处长眠,你这般做,让三叔父日后如何在祖宗身边立足?” 洛夕瑶扶着供案肆意地笑着,一时气息不匀,咳了两声,“你愿娶,我就要嫁?苏公子,你当我是什么?或者说,你又当自己是什么?还有,若祖宗真有灵,就不会让我父在战场失踪,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欺负我们三房无长辈撑腰!他们既然不能庇佑后辈,又有什么资格享后辈的孝敬?” “哦,你方才还说了和亲。”洛夕瑶冷笑,“和亲?哈哈哈!从京城到平城,快马加鞭日夜不休也得三天三夜。陛下的旨意是何时出京的?洛府和苏府的消息又是如何得来的?算算日子,其中定有人私窥宫中!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最好想清楚再开口。” “九娘。”洛七娘的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我知你不想嫁也不想死,可做了就是做了,你再顾左右而言他也改变不了你闺名已损的……” 洛夕瑶拿起香炉砸到她身上,“给我闭嘴。人证物证,一炷香我就要见到,否则……” 她目光落在小叔叔的牌位上,声音仿若地狱恶鬼,“这就是下场。” 对于死过一次的洛夕瑶来说,牌位算什么?不过是一块被人附着了尊卑的烂木头而已。 “怎么办?”洛七娘捏紧绣帕,求救地看向苏嘉言。 苏嘉言眉心为蹙,背于身后手做了个动作,藏于门外的婢女立刻疾步出了祠堂,向二奶奶的院子去了。 “九娘,我知你委屈,想要找到真相,可女子闺名何等重要,你如此做,岂不是要人尽皆知?”苏嘉言想要上前,可面对洛夕瑶暗如枯井的眸子,硬是收住脚步,“你想查真相,好,你先允了婚事,你嫁入苏府,想做什么都可以慢慢来。” 闺名重要吗? 什么能有命重要? 只有活着,才是真的。 其他都是虚妄! “一炷香。”她看了一眼木香捏着的燃了一节的檀香道。 洛七娘看着她踩着梯子把牌位从上到下一个个挪下来,害怕她真的把牌位全砸了,只得让人去把杖毙的小厮抬来。 “这里到底是洛氏祠堂,你身为洛氏女,任性妄为也就罢了,莫非你还要让下人的尸体污了祠堂?” 洛夕瑶寸步不让,“你们别有用心,害我、诬蔑我、想要逼死我的人都站在这里,一个被牵累的小厮而已,算得了什么?反正洛府什么脏的臭的都有,虱子多了不怕咬呢!” 苏嘉言向旁边走了几步,让开位置,无声告诉洛舒月他的决定。 洛七娘深吸一口气,“抬进来。” 看着地上被草席卷着的尸体,洛夕瑶淡淡道:“都出去吧!去院子里等,我总不能飞天遁地,你们实在不必害怕我会逃。” 债还没有收回来,她如何会走? 有冤就要诉,有仇就要报。 否则等明天,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来? “姑娘!”木香伸手扶住软倒的洛夕瑶,脚下一软,直接滚做一团。 洛夕瑶晃了晃头,“没事,别叫。” “哦。”木香紧张地抿进唇角,“要怎么做?姑娘真能从……从他身上擦出真相?” “不能。” 木香瞪大双眼,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洛夕瑶“噗嗤”一声笑出来,把这傻丫头搂在怀里,珍惜地抚着她的头发,“傻木香,我只是吓他们一吓,做贼心虚的人,自会露出马脚。” “可万一……” “嘘。”洛夕瑶竖起手指在唇间,“有件事情让你去办,你能不能办好?” 木香挺起胸脯,目光坚定,“能。” “好,附耳过来。” 木香先是迷茫,后是坚定,“姑娘放心,婢子就是死了,也会把消息带过去。” 一个丫头,还是个不起眼的傻丫头,洛府的人不会过于在意,只要洛夕瑶动静闹得够大,她就能从狗洞爬出去。 有人想要置身事外,她非要把他拖下水! 这就是,即将娶她的代价。 木香一声尖叫,推门跑了出去,“鬼啊——” “怎么回事?”苏嘉言让人按住木香。 木香哆哆嗦嗦指着祠堂,话都说不出来。 苏嘉言一看,一甩衣袖匆匆奔向祠堂。 洛七娘连忙跟上。 呼啦啦的,院子里的人都朝祠堂围去,倒是跪在地上的木香无声无息消失了,都没人发现。 一进门,他们就看到洛夕瑶正对着大门盘膝坐在蒲团上,而她对面是僵硬坐着的是死的透透的小厮。 胆小的人忍不住尖叫,胆大的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洛夕瑶看着进门的众人笑,“小丫头没见识,吓到你们了,抱歉呀!苏公子和七姐姐都在此处,想来祖母和二伯娘都还未歇息,此时应正在院中等着七姐去复命。不如这样,你们先过去,我歇息歇息,亲自把证据带去,如何?” 这个小厮是被杖毙的,腰部往下都已经……他是如何坐起的? 她说她问到了,怎么可能? 洛七娘不信,可她还是害怕得额头浮上一层虚汗。 牛氏搀扶着她,眼中带着恐惧。 苏嘉言倒是淡定,他发上的白玉冠在烛火下泛着莹润的光,“既然如此,我与七娘就去祖母那里等九娘了。若是九娘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也尽管开口。” “哦?既然苏公子如此诚意,我就却之不恭了,请苏公子去祖母院落后告知祖母,我要在祖母那里,见到洛府所有的下人,找出害主的蛇蝎。若是祖母有所顾虑,就是有意包庇——” 第3章 谁是蛇蝎? 洛夕瑶在离开祠堂前,指了用针刺木香的两丫头相送,“王嬷嬷不在,院中少人手,这两个丫头我就带回去了,等到了祖母院落,自会还给七姐姐。” “姑娘。”白茹紧张地看着洛七娘,白雪倒是老实地一直低头。元宝小说 洛七娘眼下只想快些去老太太的院子哭诉,哪有心留两个下等丫头,牛氏了解自家姑娘的性子,开口道:“去吧,好好照顾九姑娘,不要丢了我们家姑娘的脸。” “是。”白茹白雪齐声道。 洛夕瑶张开手臂,等她们搀扶。 一回院子,就把人折腾得团团转。 烧水、熬药、洗衣服、打扫院落…… 洛夕瑶深知此时她们不敢不听话,就算没人盯着,她们也不敢私下作乱。 前车之鉴还未走远,能活着谁想死? 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她缓缓勾起唇角,“看,有些事……做了也不会如何,何必为了别人委屈自己?谁欠了我的,就得用命来还。” 洛夕瑶摸了摸桌案上微热的汤药,拿起来一口饮尽,“白茹进来。” 白茹身体一抖,赶忙过来行礼。 “白茹扶我去祖母院子,白雪继续收拾这里,有疑问吗?” 白雪抢先一步道:“婢子听九姑娘吩咐。” “很好。” 白茹偷笑,白雪这个傻子,留在九姑娘的偏院容易,想回去就难了!此时不能进老太太的院子,日后生死难料。 她却不知,生死难料的是她才对。 洛府老太太的和顺堂前站满了人。 素兰站在院门外,远远看着灯笼的光亮,转身跑进院子,“老太太,二奶奶,九姑娘来了。” “哼!”老太太重重拍在桌案上,茶盅被震得叮当作响,“我倒要看看九丫头是如何忤逆发疯的!” “母亲消消气。”二奶奶又是帮老太太抚胸,又是帮着捶背,“九姑娘还未及笄,还是小孩子。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话糙可理不糙。想来她得到想要的,也就和顺知礼了。” 苏嘉言看了一样堂上的老太太和姨妈,转头就对上五姑娘洛清蓉的目光,又不动声色的错开目光,自然望向堂外。 下人分站两边,男女分开。 洛夕瑶从容地从人群中穿过,进花厅的时候,还对打帘子的素兰点了点头。 素兰心下一缩,不知怎么竟有些害怕。 “见过祖母,见过二伯、二伯娘,见过各位兄弟姐妹。”洛夕瑶直接无视苏嘉言,同洛府主子们打了笑着打了招呼。 老太太板着脸,“你砸了我儿的牌位,还摔了案上的香炉?” “是。”洛夕瑶轻声道,“小九还亲自爬上梯子,给祖宗牌位挪了个位置,总在一个地方停留,小九担心祖宗委屈呢!” “放肆!”老太太怒叱道,“妄动祖宗牌位,乃大不孝!” 洛夕瑶心无所求,自无所畏惧。 她叹息一声:“祖母深夜召集阖府上下,是为了议一议小九的忠孝廉耻?小九以为,祖母是要为小九主持公道呢!” “公道?” “莫非不是?”洛夕瑶柔柔一笑,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诛心的话,“我已让木香连夜出府,找说书先生将今夜之事记了下来,若是祖母不能与我公道,此事三天内定然传入京城。想来,陛下对府中消息来源比对姑娘家的闺阁之事更有兴趣。因为陛下会疑惑,为何圣旨未到,洛府和苏府就已得了消息。” 洛夕瑶一字一句道:“不知是否有人私窥宫中,意图谋反?” “洛夕瑶!”老太太看着这个久久缩在偏院、少在府中行走的九孙女,恨不得一把掐死她,“你想让洛府死?” 洛夕瑶冷着脸,“我看是洛府想让我死!否则为何前面客院的小厮进得了内院,还从我的院中被搜出来?搜出来就罢了,问都不问直接杖毙又为哪般?合着洛府中人的命就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合着我们洛府三房是外面捡来的,是也不是?” 她甩袖转身,飘扬的裙摆如绽放的花朵,可惜此花噬人,“闲话休提,我来这里不是同各位争论,而是要还自己一个青白!大管家洛山。” “老奴在。” “府中仆役都在此?” “回九姑娘,处大门和二门各留下两位老仆之外,皆在此处。”洛山躬身行礼,双手捧起一本名册。 洛夕瑶拿过名册随手翻了翻,“很好。” 她把一张叠好的纸丢给洛山,“按照这上面写的准备。” “是。”洛山抬头看了眼二老爷,见二老爷点头,便转身匆匆离开。 花厅中,洛府主子都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谁也没开口。 直到洛山带人将下面架着火的木桶抬进来,带着腥臭的味道随着热气弥漫开来。 有人忍不住发出呕吐之声。 素荷赶快拿了装薄荷的香包给老太太和二奶奶。 “时辰不早了,来吧!所有人排队,一个个地把你们手,伸进桶里。” 说着,她率先把手伸进去,一息后抬起,她手上因沾了药汁,有些泛红。 “泛红的可以离开,青紫的留下。” 洛山催促,“从你开始,过来。” 直到院子中的下人全部都试了一圈,却没有一个人手上是青紫之色。 洛七娘忍不住嘲讽,“如今九娘又要如何?” 洛夕瑶淡淡道:“花厅里,不是还有人吗?” “你什么意思?” “我说什么了?莫非你不是人?” 老太太头疼得不行,想要尽快结束这场闹剧,“都去试,都去试!” 苏嘉言率先站起来,把手伸了进去,“这下九娘满意了?” “还好。”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手上青紫之色的人真的出现了,竟然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素兰,还有洛五姑娘洛清蓉身边的丫头绿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太太是不看中三房的洛夕瑶,可到底是她孙女,她想利用没错,却也没想到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冤枉洛夕瑶。 洛夕瑶步履款款走到洛五娘面前,“五姐姐,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 “我不知你要让我说什么。”洛五娘清丽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洛夕瑶弯腰勾起她挂在腰间的荷包,“说说你与苏公子情投意合,却为何要帮他来求娶我……” 第4章 他来了再抗旨 “来人!小九风寒未愈,还不送回院落,仔细照顾?”二奶奶肃着脸站起来,给了牛氏一个眼色。 牛氏立刻带人上前围住洛夕瑶,“时辰不早,九姑娘若是孝顺,就该回去歇息。” 奇怪的是,洛夕瑶这次没有反驳,只是深深看了花厅中的众人一眼,便转身走了。 二奶奶把小辈们都赶走,同二老爷一起,跪在老太太面前。 “都出去吧!”洛夕瑶道。 牛氏等人木头桩子一样不动不说话,就守在她房中。 洛夕瑶嗤笑一声,“你们如此,明日午时,你们家姑娘的大名便会传遍平城。” 见牛氏转身气哼哼地出去,洛夕瑶又轻声道:“我不叫人,不许任何人踏进我房门一步,否则……” 房门被重重关上。 洛夕瑶眼中带着畅快,她就喜欢这些人恨她却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百看不厌。 她对着铜镜卸下钗环,轻声道:“此处只剩你我,你……还不出来?” 没有动静。 洛夕瑶幽幽一叹,勾着发丝的手指动了动,几条细细的触手在指尖出现又消失。 她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下,抬头看向房梁,正对上一双悠远如夜空的眼眸。 “我该如何称呼你?七王子,还是贾老板?” 既已被发现,贺兰临漳便大大方方现身。 “这是你要的东西。”贺兰临漳扔了一个小鱼荷包,“这是你指名要的东西。” 洛夕瑶看着荷包上拙劣的绣花和小鱼,只是捏了捏,便知道没有错。 苏嘉言没想到吧? 他不过是想利用她幼时落在苏府的东西来证明他们之间的情谊,想要求娶她入门,却被她找人先下手为强,早一步将荷包拿到手。 而这里面正式苏家心心念念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宝贝! “多谢七王子。”洛夕瑶福身道。元宝小说 “只如此?”贺兰临漳戴着面具,认真看着这个胆大包天同传闻中没一点儿相似之处的小女娘。 洛夕瑶亲手给他倒了一盏凉茶,“我嫁入漠北,还不够有诚意?” “哦?我怎听说苏公子今日来府中迟迟未走,就是为了求取姑娘。” “我不会嫁他。”洛夕瑶神色淡淡,“同拖王子后腿只知垂泪的女娘相比,我相信王子更喜欢能同你并肩前行的女娘。” “说说。”贺兰临漳大马金刀地坐在她对面,周身凛冽的血腥气毫无收敛。 洛夕瑶拿起茶盅抿了一口,“我既能在平城赌坊找到王子,也能在这里找到别人,比如……二皇子的眼线。” 未等贺兰临漳开口,就听牛氏焦急的声音传来,“圣旨,圣旨到了!” 洛夕瑶和贺兰临漳对视一眼,俱是目光一沉。 漏夜传旨,是怕迟则生变? “我要去接旨了。”洛夕瑶站起来,“好叫王子知道,我虽同意和亲,却会先抗旨不尊,讨价还价一番,若是王子怕了,可叫人传信与我。” 贺兰临漳挑眉,小女娘竟瞧不起人,“让我看看你等做到的。” “请君……拭目以待。” 洛夕瑶快速打理好自己,转头看向山一样厚重的男子,“记得照顾好我的丫头,把人平安送到青云观。” “……真不客气,有意思。” 一炷香后,以老太太为首,洛府几房皆跪在香案之后,面对宣旨天使。 同洛夕瑶上辈子一样,皇帝圣旨乃是大伯救驾有功,被提为礼部尚书,洛老太太的诰命也随之升品。之后是后皇内旨,知晓三房孤女洛夕瑶顺和纯孝,清雅大方,皇后怜她自幼丧父,母又在道观清修,特收她为义女,允她入宫受教,封明安郡主,并赐婚漠北七王子贺兰临漳。 读完圣旨,陈公公把卷轴合拢交给老太太,“恭喜老太太,恭喜郡主。” 老太太笑着伸出双手,还没等托住圣旨,就听洛夕瑶淡淡开口,“我不接。” 陈公公想甩袖离去,反正触怒天颜被砍头的不是他。 可洛家如今不一样了。 洛大老爷入了二皇子的眼,贵妃不过几句话,洛大老爷便成了一部尚书。 洛二老爷的岳父年前又升右仆射,洛家如今算得上皇城新贵。 陈公公想到此处,深吸一口气劝道:“郡主,抗旨不尊是要杀头的。您就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阖府上下想吧?” 洛夕瑶云淡风轻道:“那就让陛下来砍,想来一家子在一起,就是到了地府也没什么好怕的。” 陈公公一愣,“郡主,和亲乃是朝廷决定,您嫁入漠北,能换来东齐太平,岂不高义?日后人人称颂,也是洛府荣光。” “我说了,我不接。”洛夕瑶转身就走,“我就在这里,有本事就来砍我的头!” 二老爷带人堵住她的去路,“小九,你不能走。” “郡主。”陈公公也跟了过来,“满朝文武乃至全天下都看着洛府,郡主三思。” 洛夕瑶看都没看陈公公一眼,脸色冷如冰霜直视二老爷,“我胆小,一个人害怕,二伯若想我答应,不若让五姐姐相陪,为表公平,大伯家也应出个嫡系。将心比心,二伯既不能同意,亦不必开口劝我!” 陈公公肃声道:“郡主真的不怕陛下震怒,为难洛府?” “为难?不就诛九族嘛!洛家九族都有谁我清楚得很,若是陛下问询,可差人来我这里拿名录,我等着!” 老太太头一晕,九娘她疯了? 这丫头一出生就同洛府犯冲,克了父亲,伤了母亲,如今又要连累洛府上下? 她是疯是死都随她,可她不能害他们全家啊! 漠北是苦,听说不是沙漠就是草原,人都同野人似的茹毛饮血,嫁过去同死没什么区别。可圣旨既出,哪有收回之理?陈公公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重复道:“郡主三思,郡主三思啊!陛下金口玉言,如何能收回成命?” “虽有覆水难收,亦有破镜重圆,圣旨既能出便能收,陛下真龙天子,如何会欺负我一小小女娘。” 洛夕瑶下颌微抬,傲然如松柏,“我欲去青云观,二伯父拦我也得问问祖母和二伯母还有阖府姐妹,看看她们愿不愿意?” 她随手指向大管家洛山,“我要一匹马,即刻。” 大管家见二老爷六神无主,只能求向二奶奶。 见二奶奶点头,他转身就让人去马厩牵马。 洛夕瑶的脸冷如冰川,“若是太阳落山之前马不能跑到青云观,那就是天意如此。二伯娘,您说是吗?” “洛山!”二奶奶厉声道,“你亲自去挑,给她挑一匹好马!” “是。” 直到洛夕瑶翻身上马,陈公公都不肯离去,“郡主不能走,不能走呀!” “驾!” 夜色中,一架马车停在巷子里,看着洛夕瑶骑马远去。 第5章 来不及 马车上坐着的,赫然是刚刚在洛夕瑶房中的贺兰临漳,此时他已去了面具,平凡的五官凡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古怪,唯一双眼眸深邃如夜色,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主上,方才骑马的女娘,就是洛九姑娘。” 贺兰临漳眯起眼,回想一袭深紫一群长发飞扬的洛夕瑶,“顺和纯孝,清雅大方?” “属下打听过了,洛府有十二位女娘,除了已嫁人的和在京城大房中的,洛府适龄女娘只有四位。”白水比划着手指,“五七八九,对,就这四位。其中五姑娘娴静,七姑娘活泼,八姑娘病弱,这么一算,方才骑马的姑娘就定是九姑娘了。” 贺兰临漳轻笑,“原来你是这样猜的。” “不然呢?”白水敲了敲马车,让马夫赶车回赌坊,“皇城送来的画像都一样,属下无从分辨,就只能猜咯!主上,属下到底猜对没有?” 贺兰临漳看了一眼洛夕瑶消失的方向,“猜对了。” “嘿!”白水蹿到贺兰临漳身边蹲下,“属下觉得朝廷算是做了件好事,这姑娘瞧着还行,有气势又有英气,跟主上回了漠北,不会见了大漠就哭叫着回来。” 贺兰临漳目色深沉,想到他与她闺房想见的那一夜,“她是很合适。” “听说苏府二公子去洛府提亲,想要强主上的王妃,主上进洛府可见到他了?” 半个时辰不到,洛府的发生的一切就已送至贺兰临漳面前。 白水不屑道:“苏嘉言瘦得跟个小女娘似的,哪里像个汉子?九姑娘但凡眼睛还好,就不可能看得上他。” 他最看不上这种会写几句酸诗,会画几幅美人图就鼻孔朝天弱不禁风的东齐男子。 漠北实力为尊,就东齐这些弱鸡,没了定北侯,战场上一个来回就能杀干净。 “东齐地处中原,文气兴盛,与漠北马上天下不同。”贺兰临漳道。 他没说出口的是,这样的男子,自是得东齐女娘喜欢。 马车停下,白水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主上,到了。” 贺兰临漳下了马车,挺直脊背,身高竟比东齐男子生生高出一头。 他蜂腰长腿,平凡面容下气势惊人。 忽有人影闪过,一身布衣让人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恭敬跪在贺兰临漳面前,“主上。” “办妥了?” “是。属下让人扮成流寇劫了二皇子的货,又将太子府的腰牌丢到草丛,想来太子和二皇子要闹一阵子,无暇顾及主上。” 贺兰临漳点点头,“进来说话。” 白水朝红明挤咕眼睛,红明视而不见。 他们打小就跟在贺兰临漳身边,漠北战败,贺兰临漳入东齐为质,他们亦跟在他身边。 上辈子贺兰临漳被漠北放弃,陷入二皇子和苏嘉言的陷阱被巨石砸死在山涧时,他们亦相陪在侧,就算客死他乡,黄泉路上亦不寂寞。 “这一趟辛苦了。”贺兰临漳坐到椅子后,翻着赌坊的账目,“好好歇息一阵,待我回皇城时,再交代你其他事情。” “属下不明白,主上为何不直接将二皇子……”红月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在他看来,就算二皇子死了,也还有三皇子等成年皇子,到时候不是依然要同太子相斗? 而且三皇子和四皇子家世没有二皇子显赫,也没有做贵妃的母亲,到时候对他们不是更有利? 在红月眼中,东齐皇子各个是废物,没一个能同他主上相提并论。 贺兰临漳靠在宽椅背上,耐心解释:“就是因为二皇子家世显赫,才能与太子势均力敌,否则一强一弱,斗起来有什么意思?” 红月想了想,点头道:“主上说得是。对了,属下来赌坊之前,听说圣旨已进了洛府,洛九姑娘当场抗旨,想来朝廷还得闹上一阵。” “抗旨?”白水瞪着眼睛,“主上这么好,那个洛九是眼珠子被鹰啄过吧?” 贺兰临漳手中的毛笔一顿,墨点污了纸张,即使知道她的计划,听到她抗旨,他的还是烦躁,“先盯着,有消息随时来报。” 他已准备多年,只待一个回漠北的机会,至于和亲王妃…… 白水、红月齐齐道:“是。” 骑在马上的洛夕瑶不时回头,她知道他在看她。 因为他的目光很独特。 只是,他藏在哪里? 目光所及,只有空荡的街巷。 她只能作罢,尽快出城。 木香和王嬷嬷都在青云观。 她母亲也在。 还来得及。 来得及救下……找到母亲,也来得及问那些上辈子她至死都未明白的事。 等她找到母亲,就去找贺兰临漳。 上辈子她没有嫁给他,甚至没有见过他,可却听到过他各种消息。 洛夕瑶对贺兰临漳,真是又陌生又熟悉。 在深入骨髓的岁月里,她无数次后悔,后悔没有遵旨嫁给他和亲漠北。 她仔细思索,命运转弯处就在圣旨入洛府的这一天。 洛夕瑶一梦醒来依旧抗旨,不是为了不和亲,而是为了同天子甚至整个东齐朝廷讨价还价。 东齐对不起她,她就放弃之。 可惜她洛夕瑶是个女娘,若是男子,哪还用得着贺兰临漳? 她既决定和亲,自要手上有筹码,她洛夕瑶和亲漠北可不是为了去受苦的! 吃了她的,都得吐出来! 欠了她的,都得还回来! 洛府? 哼,洛府! 天光大亮。 “姑娘,前面的路被官兵封了,你若是想去青云观,就改日吧!”好心大娘见她独自骑马,便好心开口。 洛夕瑶牵住缰绳让马停住,心中焦急,“大娘,前面发生了什么?” 大娘左右看看,上前小声道:“死了好多人,听说是流寇作案,抢了行商。看到没?这些人和我一样,都是被盘问很久才放我们离开的。姑娘这会儿可不要过去,说是官兵,凶起来和强盗也没甚差别。” 官兵? 为何她上辈子从未听说过此事? 大娘很快随着人群跑开,洛夕瑶看了眼青云观的方向,调转马头。 前路不通,就只能绕路了。 她从青云观后山上去。 洛夕瑶弃了马,狼狈不堪地从后山爬到青云观的时候,道观的人还以为她遇到了劫匪。 好在道童认出她,引着她去了客院。 王嬷嬷拿着水桶正要去提水,就见洛夕瑶狼狈进了院子。 不等她开口,洛夕瑶就风一样越过她。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三夫人受了寒,早早歇下了。”王嬷嬷看着她大力推开房门,急忙上前,屋里的景象却吓得她手一松,摔了木桶,“夫人!夫人!!” 第6章 七哥 洛夕瑶看着挂在床幔上、垂着头脸色青紫的母亲,狼一样凶狠地掏出匕首割开床幔。 她母亲不良于行,是不可能踩凳子上吊的。 所以她只能半倚着床,用床幔缓缓勒死自己。 这样的坚定决绝杀伐果断,不愧是同父亲一起征战过沙场。 她终是来迟一步。 原来你真的爱我这个女儿,愿意用你的命换我一生坦途。 可你如此,让我又何去何从? 我好不容易从地狱爬回来,却来不及挽回。 洛夕瑶不信,她不信! 她将颤抖的手贴到母亲颈侧,入手一片寂静森冷。 眼前一黑,她倒在母亲身上,如同幼时那样,同亲昵无间地躺在母亲怀中。 洛夕瑶是在木香的哭泣声中醒来的。 “呜呜呜……姑娘,姑娘您可算醒了!” “别哭。”洛夕瑶撑着手臂起来环顾四周,知道她还在青云观客院,她母亲居住多年的院子。 冬青独特的香气环绕四周,仿若远离尘世。 可她知道,她不过一俗人尔。 她放不下,亦忘不了。 她要让他们尝遍世间苦楚,血债血偿! “眼下洛府定然生乱,你偷偷回去,把我放在……再去……”洛夕瑶轻声交代,“能做到吗?” 木香咬着下唇点头,“能。” “好丫头。”洛夕瑶摸了摸木香的头,“去吧!” 木香跑了两步,又悄悄回来,“姑娘,您不会丢下我吧?” 洛夕瑶摇头,“不会。我用我的命发誓。” “不用不用。”木香高兴起来,又觉得不对,三夫人自绝于床畔,她如何能笑?“婢子这就去办。” 洛夕瑶今儿本就穿得木槿紫色的衣裙,夜里看着就和黑色仿佛。 她去找小道童要了白麻布缠在腰间,便大步走了出去。 王嬷嬷双眼红肿,正在棺椁边念经,见她进来,便起身相迎,“夫人身子不好时,一切就已准备妥当,如今……姑娘您……陪夫人一会儿吧!” “嗯。”洛夕瑶上了炷香,便跪到王嬷嬷身侧,“近日母亲见过何人?” 王嬷嬷敛眉思索,很快摇头,“夫人每日上早课,吃过午食就在房中抄经,很少出院门。” “嬷嬷要不要再问问观中的道长和道童?” “近日未有外人于客院休息,这一点老奴绝不会错。”王嬷嬷看向洛夕瑶,“九姑娘是怀疑有人害了夫人?” 洛夕瑶叹息一声,将圣旨赐婚她和亲漠北一事告诉王嬷嬷。 她以为来得及,可却因为官兵封路而…… 一梦经年,当头一棒。 王嬷嬷是聪明人,转瞬就明白夫人的心意,夫人是想九姑娘服丧,便可让朝廷退上一退,可夫人如何是得知此事的? 她紧紧抓住洛夕瑶的手,“不能让夫人的心意徒劳成空,姑娘一定要……” “不。”洛夕瑶脊背挺得笔直,“母亲想让我安然,可我不欲成为笼中之鸟。嬷嬷,你知道吗……与其想着笼子会保护鸟儿不受伤害,不若让鸟儿化身为笼,将危险禁锢湮灭。” “姑娘……”王嬷嬷目瞪口呆,一旬未见,姑娘怎么好似换了个人?“姑娘是被圣旨吓到了吧?姑娘既已开口抗旨,不若趁机……” “我抗旨,不是要抗和亲的旨意。”洛夕瑶不紧不慢地说着,“只有当彻底否定旨意,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要让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按他们划出的路走。”元宝小说 “我要走我的路。”洛夕瑶看着烛火的眸子深不见底,轻声呢喃:“挡路者死。” 王嬷嬷没有听清她的话,却下意识地对这样姑娘有些害怕和心疼,“姑娘,嬷嬷的好姑娘,是老爷和夫人走得早,让姑娘受苦了。有什么事是嬷嬷能做的姑娘只管说,嬷嬷但凡说个不字,就让老天落雷劈死我。” “我知道嬷嬷对我好……” 停灵七日,道观中的道长也念了七日的经文。 三夫人的棺椁没有回洛府,直接被抬去洛家祖坟安葬。 三老爷失踪多年,合葬在三夫人棺椁边的不过是三老爷的衣冠冢。 洛夕瑶将王嬷嬷的身契交给她,又给了她些银两,叮嘱几句便骑马离开。 二奶奶掐了二老爷一把,二老爷立刻安排人偷偷跟上。 “你说九娘就这么两个人得用,还把她们身契都放了,她想要做什么啊?”二奶奶是真担心洛夕瑶发疯连累自家姑娘,“明明是三房,还夫人夫人的叫,不知道的以为洛家是他们三房当家做主呢!” “行了!人死为大。”二老爷眉心紧蹙,“局面已然如此,只待陈公公带了她进宫,看陛下如何发落了。” 陈公公人虽还在洛府,信却是送出去了。 待收到回信,见到陛下御笔,他都有些不敢回去了。 身边侍卫提醒:“不若催一催洛二老爷。” “是得催。”陈公公耷拉着眉眼,“怪不得洛府三老爷失踪后就没落了,真是没个能能顶事的。” 至于洛大老爷,他提都没提。 洛夕瑶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一时半刻能弄清楚的,除了仇恨,她如今算得上了无牵挂,直接好说话地同陈公公定了进京的日子,便整日在洛府进进出出。 老太太对此很是不满,却也知道此时的洛夕瑶惹不得。 不能打了老鼠伤了玉瓶。 洛府如何,洛夕瑶全不在意。 她此时一身男装,正坐在平城一家赌坊后院喝茶。 贺兰临漳一副赌坊老板的样子掀开帘子走进来,毫无上次闺房相间时的气势,拱手道:“九姑娘。” 洛夕瑶掀起眼皮,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高大男子,眼中波澜不惊,“贾老板?” 贺兰临漳嘴角微抿,眉目含光,竟让他这张平凡的脸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随洛九姑娘方便。” “依我看,哪个都不好宣之于口,若是七王子不介意,我就称一声七哥。” 贺兰临漳从善如流叫了一声“九娘”,“九娘近日不断让癞子拿银钱来赌,乱了赌场的秩序,又让乞儿盯着周围,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吧?” “我要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哦?” 第7章 慢慢来 洛夕瑶拿出画像,“此人名叫江鸿,十六七岁,或胖或瘦,右眉略高,双手手背有疤,走路……或有些跛。” 本来拿到画像的贺兰临漳以为洛夕瑶已知要找的人是谁,可他听下来,她似又十分不确定,“或胖或瘦?” 他打开画像一看,画上竟然不止一张脸。 “很惊讶?”洛夕瑶神色淡淡,“七哥的脸,不也时有变化?” 贺兰临漳眯起眼,神色冷肃。 像是感觉不到他的警惕一样,洛夕瑶抿了一口茶,“怎么说我们也要成为夫妻了,七哥对新妇总要有些耐心才好。” “新妇?我听闻九娘胆大妄为,未接皇旨。怎么,九娘这是后悔了?”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我以为七哥作为东齐行商后起之秀应很明白这一点才是,莫非我错了?”洛夕瑶笃定地看着他,“我以为此事是我们已是心照不宣,莫非我错了?” 贺兰临漳不想与女娘争论,只道:“九娘用了这么多弯弯绕绕来见我,总不会就为了让我帮你找人吧?” “是也不是。”洛夕瑶语气带着挑衅,“知道东齐朝廷的想法后,我总要看看我夫君是否值得放手一搏。” “九娘觉得如何?” 洛夕瑶放下茶盅,“尚可。” 贺兰临漳点了点桌上的画卷,“看来这就是九娘对我的考验了。” 洛夕瑶头道:“七哥昨日能在城外将二皇子最得力的心腹杀死,找人这种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元宝小说 贺兰临漳听到洛夕瑶的话面色一凝,目光冰冷,“九娘,话不可乱说。” “七哥若是只想娶了东齐贵女回漠北,等战时多一颗能收藏的美人头,那我无话可说。若是七哥暂退一步是为了更近一层,我会陪你一起把东齐握在掌心!”她眼底的冰冷和凛冽让贺兰临漳吃惊。 一个未及笄的女娘敢抗旨已经让他惊讶,如今她又敢当他面如此说,到底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另有所图? 贺兰临漳亲手为洛夕瑶添茶,“愿闻其详。” “我即将进京,需要人手。”洛夕瑶淡淡道,“到时候七哥就清楚了。” 洛夕瑶同贺兰临漳说了说话,便离开了。 她一走贺兰临漳就叫了白水和红明过来,“白水去找人,红明拿着信物去这里见洛九,从今日起,你就跟着洛九。” 红明还没说话,白水就急了,“主子!怎么可……” “是!”红明踩了他一脚,抱拳行礼,“主子放心,属下定保护好九姑娘。” 保护?贺兰临漳忽然觉得红明一个人可能不够用,让他带着一小队人手过去,随时听她吩咐,若有不决,速来报他。 “白水,城外的行动是否露了行迹,你速速去查。” “是!主子,可是京里有人怀疑您了?” “是洛九。”贺兰临漳敛下眸中的锋意,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那日她出城,可能发现了什么。” 白水想了想,摇头道:“不应该,这件事不可能出岔子!而且九姑娘出城那日,属下是同主子一起看到的,就姑娘是骑马又不是飞,怎么可能撞见?就算相遇,也是被官兵拦下……” 贺兰临漳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这也是他没有想明白的地方,真实的洛九同他知道的洛九相差太多,“再安排人查查她。” 只是母亲病逝,且她们母女一向少见,并不亲近,总不能因此就性情大变了…… 看来他只能先观望,日子久了,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贺兰临漳安排红明过去,也是为了监视。洛夕瑶是诈他还是真有什么证据,他早晚会知道。 此时贺兰临漳没有想到,他明明可以杀掉她一劳永逸,却选择慢慢来…… 第8章 回忆 从赌坊离开的洛夕瑶一出门,就被天上的太阳晃花了眼。 寒食节过后,天气渐渐回暖,被雨水打落的枝叶都焕发出生机。 可惜她已经无心欣赏这些了。 洛夕瑶见贺兰临漳的确是为了试探,因为她得用的人手太少。 不,不对。 她根本没有人手。 如今在平城还好,王嬷嬷和木香对这里熟,可日后进了京,她们连街巷的名字都不清楚,想有寸进难上加难。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到了这一步,洛夕瑶都能把自己放到命运的赌桌上,更何况其他? 所以她来试探贺兰临漳。 一是试他能力,二是试他品性。 她想找江鸿是真,可她更想知道的……是她父亲和母亲的身份! 洛夕瑶眯起眼睛,想到上辈子她被洛五娘划花脸的时候,听到的那一番让她内心翻腾不已的话…… 洛五娘高高在上地看着披头散发狼狈不堪鸠占鹊巢的洛夕瑶,目光带着鄙夷和不屑:“九娘,你真可怜,事到如今,你都没有弄明白你为何是如此下场……” 洛夕瑶一手攥着骨哨一手抱着手鼓呐呐自语,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洛五娘。 “姑娘,自从老奴把用木香的皮和骨做的东西丢给她,她就已经疯了!您和她说再多也是无用。”牛氏双手拢在袖中,倾身劝着洛五娘,“苏相公说了,子时一过,二皇子那边就会派人把这小蹄子弄走,到时候苏府就是姑娘的,再也没有人在姑娘面前碍眼!” “是啊!”洛五娘深吸一口气,“她就是如此碍眼,还一碍就碍了这许多年。若我今儿不出了这口气,以后她被挫骨扬灰,我难道要去梦里教训她?” 洛五娘看着她怀里的东西,眸子如淬了毒一般,“去!把那张恶心的鼓和哨子给我丢出去!” 牛氏一想那东西是什么做的,就有些膈应,可此时这里只有她服侍在洛五娘身侧,没有法子,她只能掏出帕子垫在手上,过去将东西从洛夕瑶怀里抢走丢到角落。 洛夕瑶疯了一样朝它们爬过去,却被洛五娘毫不留情地一把抓住头发,“啊——” 洛夕瑶伸长胳膊,露出污秽不堪地指甲,拼命朝骨哨和手鼓伸手,用力到头皮渗血,她都无知无觉。 倒是洛五娘掌心被她的发丝勒得疼痛放手,又不甘心地一脚踩在她的背上,“若不是你,我就是苏哥哥明媒正娶的娘子,又怎么会同你一起进了苏家的门,成为名门闺秀中的笑柄?若你有用,我忍忍也就罢了,可惜你是给爹不疼娘不爱的废物!除了装疯卖傻鸠占鹊巢之外,一无是处!” “你不知道吧?三婶娘根本就没有死!” 洛夕瑶一听,忽然浑身一抖。 洛五娘得意地笑了,“九娘,死到临头,继续装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了,不是吗?你若是聪明人,不如老老实实告诉我燕回令的所在,我还能同相公求情,让你免于凄惨死去。木香被做成了鼓,你一定不想也如此吧?” 洛夕瑶已经饿了很久,自是没有力气反抗洛五娘,可洛五娘到底是普通女娘,受不得她来回挣扎。 若不是牛氏眼疾手快,洛五娘险些摔倒。 看着爬过去重新将手鼓和骨哨抱在怀里的洛夕瑶,洛五娘气得将手炉砸向她的头。 “咚”的一声,洛夕瑶头上就见了血。元宝小说 她伸出舌头舔着嘴边的血,如同饮鸩止渴般贪婪。 洛五娘被吓得后退半步,又不甘心地上前,“你听我提起三婶娘已露了马脚,再装下去又能如何?牛嬷嬷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今儿是你在苏府的最后一天。若你以为这就是痛苦的尽头那你便错了!待你到了二皇子手中,你才知道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与其那时你但求速死,为何不同我求饶?” “呸!”洛夕瑶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到洛五娘堇色如意缎绣鞋上,“苏嘉言若真与你情比金坚就不会娶我!他让你我同时进门,就算有再多的不得已,你在他面前,也是输给了权势和地位!洛五娘,你聪明一世,不会如今还看不清吧?苏嘉言能为了燕回令放弃你一次,日后就会为了更多的利益放弃你更多次!” 洛夕瑶久不开口,如今每说一个字嗓子都疼痛无比,可她依然畅快大笑,“洛五娘你自诩聪明貌美,却到今日都看不透苏嘉言的心,实在是蠢笨至极!” “贱人,死到临头还要挑唆!”牛氏狠狠一脚踹在她胸前,“我们家姑娘和你这下贱胚子可不一样,如今我们家姑娘肚子里已经有了苏相公的骨肉,只要我们家姑娘一举得男,日后苏府就是我们姑娘说得算!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同我们家姑娘比?我呸!” “哈哈哈!我是个什么东西,你们家五姑娘就是个什么东西!都是姓洛的,谁又比谁更高贵?要真比起来,我父死在疆场死得其所,二伯父却是一个只能依靠祖荫的废物!” “说你傻,你还不认?”洛五娘满面漠然,“三叔父的墓里只有衣冠,你不会不知吧?我告诉你,不只三叔父如此,三婶娘也是如此!三婶娘下葬后,苏哥哥层安排人去开馆,结果你才怎么着?棺里竟然是空的!” 洛夕瑶手上用力,骨哨深深刺入掌心,怎么会?她父亲战死,尸体未寻到,所以才立衣冠冢,可母亲是她亲手埋葬,怎么会? “三叔同三婶鹣鲽情深,若三叔真的不在,三婶就算诈死,也会留下衣冠长发,可棺里却是空的!”洛五娘恶意地挑眉,“所以,他们明明都还活着,却眼睁睁看着你在苏府受苦,硬是不肯露面。你方才说我被苏哥哥放弃,你又何尝不是?九娘,我都怀疑你不是三叔三婶的亲生女,不然,你的命怎么会抵不过一个燕回令?” “九娘,你真可怜!” “九姑娘?九姑娘?”素荷打着帘子,看着呆呆站在门外不动不言的洛夕瑶轻声道:“九姑娘,老太太唤您进去。” 洛夕瑶眨了眨眼眼睛,回过神来,理了理裙摆,“祖母屋子里笑声不断,我在猜都哪位姐姐来了。” 素荷笑着道:“五姑娘、六姑娘、七姑娘都在。” 洛夕瑶点头走进去,一眼就看到站在洛七娘身后的牛氏。 也不知道洛七娘知不知道她的奶嬷嬷牛氏是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一心为洛五娘谋划的老奴呢! 第9章 收个利息 随着洛夕瑶进门,花厅笑声暂歇,仆婢见她进来,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当然,这种小心同恭敬无关,不过是惧怕夹杂着膈应而已。 一个敢抗旨的女娘还能有什么前途可言?她想死自去死便好,可洛夕瑶的罪孽却是会连累他人! 老太太雍容地坐在黄花梨木软塌之上,握着茶盅的手微微一紧,她敛下眼中的冷色,待将茶盅放下,才挂了笑在嘴角,“小九来了。” 洛夕瑶随意地福了福身,算是见了礼。 二奶奶笑着让人上茶上点心,“九娘快来,和你姐姐们坐一块儿。” 洛夕瑶一眼便看穿二伯娘的违心,却依然坐得坦荡,反正她人就在这里,他人的喜怒她并不在意。 更何况,她能让洛家一大家子堵心,这是好事啊! 素兰自从去九姑娘的偏院请人,就有些怕洛夕瑶,平日里在老太太面前最勤快的她便如同木头桩子一样站在老太太身后没有动。 倒是素荷亲自为洛夕瑶端上茉莉花茶,“老太太知道九姑娘喜欢茉莉花香,这茶是老太太一早吩咐婢子准备的。” 洛夕瑶拿起茶盅呷一口,“听闻一早就祖母一早就让人去我院中等着,可是有什么急事?” 洛七娘看不上她这副大爷嘴脸,刚要说话,就被吃茶的二奶奶一眼瞪熄了火。 陈公公身边侍卫不少,都没能拿洛夕瑶如何,二奶奶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什么都不懂的内宅妇人,自明白此时洛夕瑶不能得罪。 在洛夕瑶没有面见陛下之前,谁也无法拿捏住她。 洛夕瑶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敢如此张狂。 见无人回答,洛夕瑶也全不在意,只是淡定喝茶,不时拿起桌上的点心吃,甚至还好心情地捏了几颗花生,花生皮被捏碎的声音在花厅中格外刺耳。 纵然老太太不喜她,此时也要暗叹一声好定力。 这丫头平日里不声不响,就跟隐形人似的,老太太也是想着洛夕瑶父亲不在,母亲在和不在无甚区别,才觉得和亲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否者家世相当的,谁愿意娶她回去?家世不好的,洛府也是看不上。 可老太太未曾想到,洛夕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若你有这个本事,平日里装什么鹌鹑? 老太太想到接了大儿子的密信,得了皇家需要女娘和亲的消息,她亲自选了洛夕瑶,就悔不当初。早知洛夕瑶是这样的个疯狂心狠的,她定然会慎之又慎。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如今陈公公等人又都住在洛府,她纵然有手段让洛夕瑶无声死去,也不敢动这个手。 “我年纪大了,你大伯一家又在京中。”老太太慢声道,“你二伯是个书呆子,二伯娘又要管府中小辈,你喜静,府中难免对你有所疏忽。可不管怎样,洛府让你平安长大,从未缺衣少食,也从未动则打骂,甚至府中女师讲学,也从未把你漏掉。” 老太太看向专心吃花生吃的眼皮子都没抬的洛夕瑶,“平心而论,府中对你并无亏欠,且有恩无怨。你吃用都在洛府,如今和亲……也算不得委屈,毕竟就是你大伯家的女儿也没有一个郡主尊位,不是吗?” 洛夕瑶点头,“洛府把我养大没错,可洛府是只养了我一个?若是洛府中只有我一个女娘,别说是让我和亲漠北,就是让我嫁给老皇帝同祖母同辈,我也并无怨言。可洛府……不是还有其他姐姐妹妹吗?嫁出去的不好和离去和亲,可及笄的不是还有几位姐姐吗?”元宝小说 说着,她看向身边的几个姐妹。 洛家大房在京城,只有庶女六娘代替大房在老太太身边承欢膝下,二房有五娘和七娘,都已及笄,至于庶出的四房女娘却都要比洛夕瑶小几岁了,和亲自是轮不到她们。 洛夕瑶温文一笑,“都是洛府姐妹,莫非我有什么特别之处?我是比姐姐们多长一只眼睛,还是多出一条尾巴?不然为何这样天大的好事落在我的头上?是我父没有为洛府出力太大还是我母的嫁妆比伯娘婶娘们更丰厚?总不能是因为我父不在,所以才选了我去和亲,免受骨肉分离之苦吧?如此说来,祖母真是偏疼了我呢!”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洛七娘跺脚站了起来,“你……” 不等洛七娘说完,洛夕瑶已经站起来转身朝着牛氏劈头打去。 牛氏未成想到洛夕瑶敢这时动手,未成防备,被一巴掌打得没站稳,直直撞到洛五娘肩上,让洛五娘的衣裙被茶洒了一身。 花厅女娘们吃惊地尖叫,有的甚至用帕子捂住眼睛。 洛夕瑶一巴掌打过去尤觉不够,大步过去提起裙摆就朝着牛氏当胸一脚。 她母亲去了之后,这些天她可从没有闲着,日日练习,纵然身体不如上辈子那样经受过锤炼钢筋铁骨,对付起牛氏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你在七姐身后做小动作,当我没有看见?我同七姐是姐妹,她恼了我说我两句,我自是要听,可若是因为你一个刁奴挑唆,我是绝不会忍。”洛夕瑶捏住牛氏的脸颊,将不知哪个落在地上的发簪捡起来戳在牛氏口中,“舌头不想要了说一声,本姑娘可以成全你!” 刚说完这话,洛二老爷就走了进来,“这……九娘你这是做甚?你们都是傻的?还不快去把人分开?” 二奶奶面色苍白,实在不明白洛夕瑶为何一日凶狠过一日,“九娘快放开她,这可是你七姐的奶嬷嬷,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 “传了出去又如何?奴大欺主,我还教训不得了?祖母方才说过,二伯娘为府中操劳,总有顾不到的地方,这不就是了?我如此做,不也是为了二伯娘?若是府中刁奴能做主子的主,传出去才会让阖府丢脸吧?” 不过她到底没有真割了牛氏的舌头,这会儿有些事情她还没弄明白,留着牛氏还有用,万一把人弄死了,她去哪里再找出一个牛氏来? “二伯来了,我给二伯一个面子。修身齐家平天下,二伯作为洛府顶梁柱,可莫要因后宅之事,被御史告到陛下面前才好。”洛夕瑶微微颌首,道:“祖母叫我过来说话,可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我这就回了,今儿走了不少路,累得很。” 老太太脸色难看,“你先回吧!” 第10章 有意思 洛夕瑶回偏院的时候,木香急忙过去服侍:“老夫人找姑娘可说了什么事?婢子听说……” “不是婢子听说,是我听说。”洛夕瑶净了净手换了衣裙,懒洋洋地靠在美人靠上,“你听说什么了?” “婢、不是,是我!我听乞儿说,京城来人,且来了洛府。我想着……是不是老夫人要安排姑娘上京了?” “早晚的事情。”洛夕瑶对贺兰临漳的印象还不错,也没真打算抗旨不尊。毕竟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不想她宝贵的脑袋离开脖子呢! 她要做的事情,得有人有权有钱才成,和亲去漠北,是最便捷的路。 便是贺兰临漳不行,她还可以弄死了他做寡妇。 木香帮洛夕瑶摘掉钗环,用红锦将她散开的长发松松绑住,“姑娘今儿在哪里用饭?” “廊下支桌。” “……我这就去安排。”如今她们院子也是有人手可用的了呢!木香再不必因为服侍姑娘照顾院子焦头烂额。 白茹和白雪原本是洛七娘院子里的二等丫头,上次跟着洛七娘来洛夕瑶这里张牙舞爪之后,便被洛夕瑶扣了下来,做些粗使活计。 后来她将木香的身契给了木香,经常让木香出去做事,院子里所有的事情便都落在了白茹白雪身上。 白茹胆小厨艺却不错,不敢在洛夕瑶面前出现,便整日在厨房忙活。白雪和她相反,胆大心细,话少却伶俐,她早发现洛夕瑶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只要她们不犯错,她们在九姑娘这小小的偏院中比在二房日子可好过太多。 只是她安慰几次,白茹都不敢信,总担心因为她们对木香用过针刑被报复。 洛夕瑶出来的时候,白雪已经用棉纱围了长廊,让她既可以在廊下坐着赏景用饭,又不会吹着风。 “我这里不用服侍,你们也去用饭吧!”洛夕瑶道。 木香和白雪齐齐福身,退了下去。 清蒸鲳鱼、松仁玉米还有西湖牛肉羹,一荤一素一汤都是她偏好的口味,看来她们都挺用心的。 洛夕瑶不紧不慢地用着晚饭,看着紧闭的大门思索。 京城来人,还是直奔洛府,定然是送信给陈公公,就是不知是不是有洛家大老爷的信件给洛老夫人了。 洛老夫人今日请她过去,定然是同此事有关。 可她压根就没给洛老夫人开口的机会。 反正她不急。 洛老夫人想硬靠,就靠着呗!看谁更拖得起! 她近日时常出门不在府中,洛家老夫人和掌管府中琐事的二奶奶都什么都没说,看来她们所图不小。 洛府因为洛大老爷的高升,做事说话都更喜欢半隐半露,让人猜测,真有意思啊! 忽然,洛夕瑶左手小指有黑色触须晃动,她用指甲一弹,触须便不见了。 洛夕瑶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看下个红漆斑驳的连廊柱,轻笑一声:“七哥用饭没有?若是没有,我让丫头添饭。我这丫头别的本事没有,做羹汤还是不错的。” “不必。”贺兰临漳越过连廊柱,从容坐到洛夕瑶对面,“九娘可是有什么独门秘技,不然为何每次都能知道我来了?” “就不能是心有灵犀?”洛夕瑶心情愉悦地弯起眼睛,“七哥这会儿来,可是寻人有了眉目?” “并无。”若不是知道她不是故意找他麻烦,贺兰临漳定然以为她是在胡闹,根据她所提供的消息,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洛夕瑶并不如何失望。 她仔细回想过上辈子同江鸿相处的日子,洛夕瑶知道江鸿有秘密,可她同样知道,江鸿是真心对她好。 何况她连亲生父母的秘密都还没找出来,自然也不差一个江鸿。 “若是你不急,我让人从平城向外寻,可能此人还没有来平城。”贺兰临漳道。 洛夕瑶点头,“那便多谢七哥了。” “你可以让你丫头开始收拾箱笼了,京城信已至,皇帝让你进京。” “此事我已知晓。”洛夕瑶把玩着飘落的海棠花,“七哥辛苦一趟,总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路边乞儿都知道的消息吧?若真是如此,我会对七哥失望的。” 贺兰临漳眸中闪过兴味,“九娘出平城的那天,遇到官兵拦路,听闻是大商户丢了几车宝贝,而其中有些宝贝,是要送去京城内侍监冯顺安的。” 内侍监?洛夕瑶微微蹙眉,内侍监不过是负责采办皇帝所用的器物,贿赂这样的人……等等!冯顺安,冯? “冯顺安同冯希可有关系?” 贺兰临漳道:“冯顺安是司礼监掌印冯希的干儿子。” “二皇子同冯希有勾结。” 贺兰临漳摇了摇头,“不过这些都不是最有意思的。”元宝小说 “哦?” “最有意思的是……其中有一对苏麻离青的龙纹梅瓶进了洛府,上了洛府二奶奶的陪嫁单子。” 二伯娘竟如此大胆,真是让洛夕瑶有些意外。 她敛下眼,贺兰临漳不可能失手,那么二伯娘是如何从贺兰临漳手里弄到这对梅瓶的?莫非二伯娘是在贺兰临漳下手之前动的手?苏家呢?苏家在这里又充当了什么角色?这对龙纹梅瓶若是从二伯娘的陪嫁单子上送给洛七娘做嫁妆,那么梅瓶自然而然就会进了苏府,然后苏府会将梅瓶送与冯希? 不对。 二皇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宝贝里都有什么。 苏家若是如此做,岂不是同二皇子有了隔阂? 那么就是有人故意将梅瓶送到二伯娘手中。 洛府大老爷如今在京中入了皇帝的眼受了重用,若是洛府二老爷在平城出了事情,大老爷是管还是不管? 管的话,便会得罪二皇子一行人,不管的话,岂不是伤了洛府的心? 两难啊! “果然有意思。”洛夕瑶从取下荷包放在桌上滑向贺兰临漳,“七哥辛苦。” 贺兰临漳挑眉,“谢礼?” “九娘是如此势利之人吗?”洛夕瑶状似不满,“我知七哥送消息是为了九娘,九娘不能看着七哥总是为我忙碌,总要为七哥也做些什么不是?” 第11章 潘姨娘教女 一回院子,洛七娘就摔了茶盅。 “这是做什么?”潘姨娘挥手让丫头婆子都下去,还交代自家姑娘火气大,让做些清火的汤送来。 洛七娘眼圈红红的,“您没看见吗?九娘那个贱人又当着我的面儿打了牛嬷嬷,她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是,她是嫡我是庶,可同在洛府掌事的二房相比,三房就是一破落户!”元宝小说 潘姨娘笑道:“你都说她是破落户了,还是即将去漠北和亲的破落户,你同她生哪门子的气?天欲让人亡,必先让其狂。以前九姑娘多贞静温柔,可如今呢?还不是知道怎么都是个死,就破罐子破摔了!她如今是能拖一个下水就拖一个下水,能拖两个就是赚到,你没见老夫人和二奶奶都在纵容她?” 洛七娘又丢了一个茶盅,秀气的眉毛微微皱着,“可她总挑着我一个欺负算什么?她真能拖人下水,有本事把……” 不等她的话说完,就被潘姨娘堵了嘴,“我的小祖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总不会还要我教你吧?” 洛七娘推开潘姨娘的手,咬了咬下唇,“您让我哄着五娘就算了,我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洛九娘她凭什么啊?我就不信了,她还真敢抗旨让洛府跟着她一起被砍头。” 潘姨娘俏脸一冷,“她若是敢,你就准备洗干净脖子送到她手里是不是?” 洛七娘知道她娘是真生气了,语气一弱,可怜兮兮地道:“您没看见她打牛嬷嬷的时候那恶狠狠的目光,她哪里是在打牛嬷嬷,她分明是在打我啊!我吃了这么大的亏不能同别人说,难道还不能同娘说了?” 潘姨娘叹气,“叫姨娘。” “是,姨娘。” “你已及笄,不再是孩子了。二奶奶正在帮你相看,你若是这时得罪了二奶奶,能有好果子吃?九娘再如何,也是三房的人,同我们二房有什么关系?我让你哄着五娘,是因为她是二房嫡女,你纵然不比她嫁得好,可也差不到哪里去。七娘,不要因小失大。” 洛七娘垂着头,掩住眼中的不甘,“知道了。” “二奶奶掌管中馈,你这一套茶盅毁了,她不用明儿就能知道,你自己想想到时候怎么回二奶奶的话。” “嗯。” 到底心疼女儿,潘姨娘拉住洛七娘的手,满眼怜爱,“我就你这一个女儿,我不想听你叫我一声娘?可规矩就是规矩,正因为我吃了苦,才不想让你走同我一样的路。” 洛七娘扑到潘姨娘怀中,“若是……” “什么?”潘姨娘顺着女儿的长发问。 “苏哥哥能求娶九娘,那我……”是不是也有机会? 可不等洛七娘说完,潘姨娘就已经按住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双眼,“七娘,苏嘉言求取九娘我虽不知是何原因,可其中定然不单纯。” 洛七娘道,“三叔父已去多年,三婶娘如今也不在了,若是三房真有什么,祖母和大伯父都不会等到这时还未出手。若只是需要九娘洛府的身份,那我同她又有什么差别?她能做的,我亦可以!” 潘姨娘语重心长道:“苏府是二太太娘家,苏老爷子又升了官,别看品级比你大伯父高出不多,可手中权力及名望却犹如天涧。你祖母又素来疼五娘,纵然五娘同苏公子没有婚约,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双方长辈的意思,他们不过是不想因为这些影响苏公子求学的心,影响他的仕途,你不会连这都没看出来吧?” 洛七娘道,“我、我就是……” “是我的错,总觉得你年纪还小,就让你喜怒随心,虽讨好了二奶奶和五娘,却也让你看不清自己。苏公子不是池中之物,他可是苏府的宝贝!别看苏大公子在文人中名望更盛,可苏二公子却更得苏府老女眷的偏爱。这样的男子,别说你过去为妾,就是正妻,你又能驾驭得了他?” “怎么不能?姨娘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洛七娘拽住娘请的衣袖,“姨娘不能因为我平日里处处让着五娘,就觉得我真的什么都不如她吧?她那样傲气话少的女娘,整天端着跟庙里的菩萨似的,怎么能抓得住男子的心?若苏哥哥同我接触几日,定然就能发现我的好。” 她摇着潘姨娘的袖子撒娇,“姨娘,我的好姨娘,您就帮帮我吧!” “你呀!别晃别晃,我头都要被你晃晕了。”潘姨娘无奈道,“你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若你真进了苏府,姨娘可完全插不上手,什么都帮不上你了。” “我不后悔。”洛七娘笃定道,“我一定要别洛府嫡出的姑娘都过得好的!” 潘姨娘唇角紧抿,“你让我想想。” “我觉得……”洛七娘凑近潘姨娘耳边道,“京城有信来,苏府若是真想从九娘那边得到什么,苏哥哥定然会再来求取,到时候就是我的机会。” 潘姨娘笑,“哦?” 洛七娘平日里被潘姨娘憋得狠了,眼下看到九娘张狂,心便跟着蠢蠢欲动,她天真地认为苏嘉言知道她的好就会爱上她。 “姨娘,姨娘……娘!您就帮帮我吧!” 潘姨娘柔声道,“你是我用命生出来的姑娘,我不帮你帮谁?我只是觉得苏嘉言同你不是良配。” 在潘姨娘看来,苏嘉言学识风度都十分出众,简直就是闺阁女娘最喜欢的男子,可她偏偏就觉得苏嘉言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他的眼睛……仿佛遮着一层云雾,让人看不清。 “你若真想,就耐心等待机会。如今洛府上下是要捧着九娘的,你若不想,就装聋子瞎子,不许捣乱。若坏了和亲的事,到时去漠北最有可能的人选就是你!” 洛七娘正色道:“我忍着她。” 潘姨娘慢声道:“九娘是个聪明人,她未必真会抗旨,可她孤女一个,必然不缺破釜沉舟的勇气,我们赌不起。” 洛七娘道,“漠北乃是蛮荒之地,她去了定然要死在那儿。” 潘姨娘眉间含笑,目光温柔,“那就同我们无关了。” 而她们说的洛夕瑶此时正躺在床上猜测贺兰临漳打开荷包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会怎么做…… 第12章 好奇 “姑娘!姑娘!”木香匆匆跑进来,一脸焦急。 洛夕瑶对着铜镜将白色的珠花簪到发间,“出了什么事?” 木香打开点心盒子,将藏在里面的一封信递给洛夕瑶,又转身去拿了铜盆和蜡烛过来。 信是王嬷嬷让人送来的,上面写了两件事,一是洛夕瑶要去漠北和亲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平城;二是洛夕瑶让盯着的那间偏僻的农庄昨夜走水,烧死好些人。 木香见洛夕瑶引燃信纸丢入铜盆,才轻声道:“我去取东西的时候,有乞儿说……” “说我要去漠北和亲的事情了。” 木香一愣,“王嬷嬷也说了此事?” 平城都知道洛府九姑娘被皇后看中收做义女,被皇帝封了明安郡主,不日就要同漠北七王子成婚,和亲漠北。 “母亲头七已过,和亲的消息也是时候放出去了。” 木香见洛夕瑶站起来,连忙伸手去扶,“姑娘的意思是,此事是府里做的?是为了逼姑娘进京?” “为了让我进京没错,不过未必是府里做的。”洛夕瑶看着铜盆里的灰烬,叫了白茹进来清理。 木香扶着她走出去,坐在廊下,她们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就没个名品,也不知道姑娘为什么就那么喜欢看。不过姑娘聪明,她只要一切跟着姑娘走就对了。 洛夕瑶问:“你把红明安排到哪了?” “在马房。” “你去叫他来。” “是。” 红明被贺兰临漳安排过来之后,还是第一次同洛夕瑶相见,他一身洛府下人的蓝衣,对洛夕瑶抱拳行礼:“红明见过九姑娘。” “红明,七哥让你过来的时候,是怎么同你说的?” 红明肃然道:“一切听凭九姑娘吩咐。” 洛夕瑶紧了紧我着团扇的手,徐徐开口:“只有你一个吗?” “属下带了一队人,一共十一个。” 洛夕瑶点点头,“我不日就要离府,你的人手你看着安排。我这里有事情让你去办。” “是。” “你去七哥那里问问昨晚城外农庄走水的事,平城春季潮湿多雨,那农庄又是挨着林山清溪,无缘无故走水有些吓人,顺便让人盯着苏府还有洛府二房。” 红明脸色一变:“是!” 林山清溪的农庄只有一个,就是贺兰临漳怀疑是二皇子暗点的庄子,这庄子他们想去探听消息都不容易,又怎么会轻易走水? 莫非二皇子因为丢失了货物察觉到了什么,故意放火抹去农庄内的痕迹? 可九姑娘为何要让他去问主子?莫非…… “你在担心七哥?” 红明垂眸盯着脚下,手心微汗,没有回答。 洛夕瑶也浑不在意,“去吧!” “属下领命。”红明郑重道。 洛夕瑶叮嘱:“苏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你让人盯着的时候,千万小心。若有人发现,直接动手,不必留活口。”元宝小说 不留活口岂不是更容易引起苏府的注意?可红明过来前,就知道一切听洛夕瑶吩咐,所以他只是点头道了声“是”,便匆匆行礼离开。 见洛夕瑶摇着团扇,凝视着地上的落叶发呆,木香好奇:“姑娘,你为何不把事情交给王嬷嬷做?莫非这个红明比王嬷嬷还可信?” 洛夕瑶用团扇在木香头上轻轻一拍,“王嬷嬷身边的哑仆阖府上下哪个不认识?你用银钱雇的小乞儿又能出入哪个府?此时若不交给红明,莫非你要让我亲自去办?” “那定然不行啊!”木香嘟嘴,声音小小,“我就是想说……王嬷嬷和我都愿意为姑娘赴死。” “你今儿是把厨房的醋瓶子撞倒了?不然怎么这么酸?”洛夕瑶玩笑道。 木香跺了跺脚,“我去看看白雪给姑娘熬得红枣燕窝好了没?” 见她兔子一样跑走的身影,洛夕瑶眼眶发酸,“……果然如此活泼的木香更可爱。” 红明到赌坊时,贺兰临漳已经在书房等了一会儿了。 白水挑眉:“是不是好奇为何主子会知道你过来?” 别看红明平日里没什么表情,可白水同他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一眼就能看穿这张棺材板脸下的疑惑。 白水抱着手臂道:“因为庄子的火是我带人去放的,东西是我带人运走的。” “可九姑娘……”又是如何知道的? 贺兰临漳道:“坐下说话。” 红明、白水纷纷抱拳坐到两边。 “是洛九告诉我二皇子撤走了庄子里的暗卫,若要动手,昨夜就是最好的时机。” 他有些看不懂了洛夕瑶了。 贺兰临漳甚至猜测洛夕瑶安排了人在二皇子身边,否则如此隐秘的事情,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他来东齐多年,深知东齐皇帝对二皇子的喜爱,别说二皇子的暗卫了,就是二皇子身边的仆役,都是皇帝亲自安排过去的人。 为了弄清皇帝对几个皇子的喜爱,贺兰临漳来东齐之后,没少吃亏。 最严重的一次是被二皇子弄伤了马,骑射课的时候,他从马背上跌落,险些被马踩断腿。 也就是那一次,他才发现二皇子身边的小太监竟然是个高手,且武功路数很奇怪。 太医说他的腿伤很重,没瘸已是万幸,日后阴天下雨骨头疼痛是免不了的,亦不能快走,皇帝为了保住二皇子,甚至责打了大皇子,贺兰临漳作为质子自然只能谢恩。 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东齐皇家的骑射课上。 甚至每当阴雨天,他都有了不出门的借口,有更多的机会可以做他想做的事。 也正因为此,他才对能得知二皇子秘密的洛夕瑶好奇。 “洛九只说了这两件事?” 红明抱拳:“是。” 贺兰临漳拿起狼毫笔写了封信,让红明交给洛夕瑶,“洛九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让你盯住苏府和洛府二房必有用意。日后她吩咐你做的事情你不必告知于我,只要认真去做就是了。若有紧急之事,你也可以找白水。” “是!”红明接过信就要离开,却见贺兰临漳欲言又止,“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贺兰临漳放下笔,眼中一片冰冷,“如果苏嘉言有异,就杀了他。” 第13章 燕回令 洛夕瑶捏着贺兰临漳之前送来的旧荷包,在她幼时曾经落在苏府的荷包。 那时候她才几岁?苏府留下荷包是未雨绸缪,还是那个时候,苏府的人就已经知道什么了。 若一切都不是她的梦,为何她父母要把这样重要的东西放到她身上? “姑娘,今儿是谷雨,大厨房送来了三色汤,姑娘可要用些?”木香提着食盒走走进来。 洛夕瑶摆摆手,“你们自去分了吧!” 寒食节以后,姑娘就不再碰大厨房送来的东西,木香问的时候就知道答案了,“那我拿去厨房给白茹白雪分一些。” “等等。”洛夕瑶叫住木香,“帮我拿把剪刀过来。” 木香把食盒放到一边,拿了剪刀送过来,“姑娘可有用到我的地方?” “没什么。”洛夕瑶晃了晃剪刀,“你先去吃东西,回头过来守夜的时候,我们再说。” “好。” 木香乖乖离开后,洛夕瑶就剪开荷包,从内层里掉出两块黑色的东西,乍一看像石头,仔细一看上面居然还有纹路,有些像扁掉的核桃。 洛夕瑶拿到手上颠了颠,还有些重量。 她取了烛台,对着烛火仔细观察,发现荷包上的线是后缝上的,想来苏家的人曾经那将荷包打开过,只是实在没有发现,便将东西缝了回去。 洛夕瑶的父母在她年幼时镇守边关,弄些稀奇古怪又不值钱的东西给小孩子并不算什么。 只是…… 她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搭在黑色的宝贝上,触须从她的指甲下弹了出来,直到洛夕瑶额头上浮现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那些触须才在其中找到缝隙钻了进去、 只听“啪嚓”一声轻响,黑色满是纹路的外壳一分为二,露出两片玉片,她将玉片合在一起,竟是一只燕的形状。 燕回令! 洛夕瑶震惊地看着掌心的玉燕,她父母到底在想什么? 蛊虫、燕回令…… 她上辈子懵懂无知,一片空白,这辈子她以为知道很多,可却有更多的谜团…… 洛夕瑶面色沉沉地将燕回令分开,重新放回原处,又找了打好的络子,将其做成坠子,光明正大地挂在腰间。 木香忙打帘进屋就见她眉心紧锁的样子,“姑娘” 洛夕瑶把玩着络子,垂眸看着跳动着忽明忽暗的烛火,“木香,你看这个怎么样?” “这是什么?是核桃还是桃核,好特别呀!”木香过去仔细看了看,“咦?摸起来凉冰冰的,总不会是玉吧?姑娘是从哪里得来的,以前没见姑娘戴过啊?” “我戴这东西的时候,你还没来我身边呢!”洛夕瑶戳了下木香的脑门,“没见烛台在这里?等下把你头发烧焦,你可别夜里蒙着被子哭。” 木香噘了噘嘴,“我才不会。姑娘不要把我想得那么笨!” 洛夕瑶一声轻笑,瞄了一眼窗外,“这是我五岁生辰的时候,父亲送我的生辰礼,好像是说从哪里意外得来两块奇异的石头,便送来给我玩。我担心丢了,就将它们缝进了荷包中,未曾想在去苏府的时候,荷包不见了……” 木香盯着黑色的坠子看了很久,“桃核寓意本就很好,想来三老爷定然是希望姑娘康泰顺遂,才将它们送给姑娘。时隔这么久,它们还能重新回到姑娘手中,就是缘分,三老爷和三奶奶一定会在天上庇佑姑娘的!” 洛夕瑶看着木香亮晶晶的眼睛,“说得对。” “姑娘,您再忍忍,您不是和……说好了?等离开洛府上了京,想来一切就顺利了。” 洛夕瑶轻叹一声,顺利?还不知京里比洛府危险多少呢? 不过不管前路多难,她总会走过去。 “啊!”木香一惊一乍,“我就说有什么事情忘记和姑娘说了,明儿苏府要来人,我猜八成是苏公子过来,找老夫人求娶姑娘。” “你听谁说的?” 木香一愣,“白茹啊!姑娘别看白茹胆子小,可她同看二门的嬷嬷很是亲近,所以知道好多咱们不知道的消息。” 洛夕瑶眯起眼睛,“白茹?” “嗯。” 见洛夕瑶还不打算休息,木香十分体贴地将烛台放好,给她拿了本话本子,“姑娘总说看话本子容易犯困,想来看了这东西,姑娘夜里定然睡得香。” “你去院子里把这个丢出去,引红明来见我。” “这个时候?”见洛夕瑶没再开口,木香便拿着东西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红明就跟着木香走了进来。 洛夕瑶吩咐红明去将王嬷嬷接过来,也不是很急,只要明儿洛府二门开之时回来就好。 王嬷嬷比洛夕瑶预想的来得早。 她对洛夕瑶行礼了,走过去接手木香的活计,帮洛夕瑶梳发:“苏府的事情不单纯,老奴来的时候,见有人盯着苏府,也不知那些人是京里来的,还是哪里的,反正肯定不是平城的人。姑娘去老夫人那里赴宴,要小心。” 说完,王嬷嬷又叮嘱木香,让她警醒着些,别愣头愣脑的就知道傻站着。 “王嬷嬷放心!”木香就差赌咒发誓了,“我一定会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咱们家姑娘,绝对不让任何人靠近。” 白茹不知道王嬷嬷回来了,见木香出来,立刻过去问:“九姑娘可醒了?” “醒了,正看书呢!你朝食做好了?” 白茹点了点头,目光鬼祟地朝左右看了看,将一封信塞到木香手里,“我一早儿开门的时候捡到的,你拿去给姑娘吧!” 说着,白茹扭身就跑,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 木香看了看手里的信,“捡到的东西给姑娘?白茹你怕不是夜里没睡好,还在梦游呢!” “怎么回事?”王嬷嬷站在门边,并没有走出来。 “嬷嬷!”木香将信交给王嬷嬷,“白茹……” 王嬷嬷将信封撕开取出里面的信看了一眼,便气得浑身发抖,“拿去烧掉,你亲自动手,看着她烧成灰!” 木香有些被吓到,连连点头,“嬷嬷放心,我这就去。” 见木香离开,王嬷嬷将门窗都打开,匆匆回了洛夕瑶身边,“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