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 1. 新婚夜 康熙五十年三月初六,大喜之日,绸花挂满了雍亲王府。 新侧福晋入府,上上下下都不得空闲,等到雍亲王胤禛应酬完毕,已是月上柳梢,三三两两的星子于夜空点缀,散发着温柔的光辉。 贴身大总管苏培盛递来一份醒酒汤:“爷,该去揭盖头了。” 四爷应了声:“嗯。” 西院是新侧福晋年氏的住处,坐落在中轴线左侧,乃一座二进院,大小仅次于正院。一行人步伐不慢,临近院门的时候,苏培盛偷偷往主子脸上一觑—— 喜气笼罩下,王爷神情淡淡,也没有多么热衷。 . 婚房。 一位美人坐在床沿,安静地把手放在膝盖上。轻风拂过,盖头泛起波浪,露出半截精致的下巴,雪白细腻的脖颈,散发浓郁的桃香。 不知过了多久,遮挡视线的盖头掀开,光线哗啦刺了进来。年娇吓了一跳,抬起头,眼眶控制不住地湿了湿。 不知从哪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婚房突然变得安静。 四爷手一顿,将喜秤放进托盘。 他侧过身,挑出一个子孙饽饽,年娇连忙接过,小口小口地咬。 等到饽饽被夺走,年娇才察觉有些不对劲—— 这好像是子孙饽饽,二哥说过啃一口就好,她以为是充饥的饼子,一不小心啃了大半个。 坏了,年娇想要捂嘴,飞快把唇边的碎屑舔了干净,试图扫除痕迹。 “……” 主持仪式的嬷嬷像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脸颊抽了抽,凭借过硬的素质,继续说起祝福的吉祥语,“咬一口,儿女旺……” 四爷瞥向坑坑洼洼的饽饽,眉头轻动了下。 年娇边瞅他边下定论,这就是她需要伺候的老板了,未来的雍正皇帝,也是年家的顶头上司。 老板样貌很冷,散发着不好接近的气场,年娇心里的小人下意识缩了缩。 思及苟到一百岁的抱大腿计划,她再三给自己打气,伸出手,扯了扯四爷的衣摆,试图留下一个好印象。 葱白的指尖捏住红衫,颤颤巍巍,像是欲滴不滴的晨露。四爷一愣,垂头望去,又看向年娇,那双漂亮的眼睛,正不安地望着他。 苏培盛目瞪口呆。 想他贴身伺候王爷几十年,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这……新婚夜……年侧福晋…… 更惊呆的是爷居然没拂开,苏培盛眼珠子瞪了出来。 见老板没有出声,年娇一喜,心道有戏,悄悄咪咪地攥得更紧。 因为有遮挡,无人看到这份动静,等繁琐的婚仪结束,门边传来一声嚷嚷,很是嘹亮:“四哥,四哥好福气!弟弟要祝四哥与小四嫂和和美美,早生贵子,就不请自来闹洞房了!” 是十四爷的声音。他身后跟着一溜兄弟,除却复立的太子与卧病的八爷,今日雍亲王府的婚宴无人缺席,皇阿哥们都来了个齐整。 十四还想嚷些什么,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 他望见了端坐的年娇。 谁不知道娶了年氏,就能收获年家这样的外家?年家虽为汉军旗,却是人才辈出,特别是年氏的二哥年羹尧,年纪轻轻考上进士,不到三十便被任命为封疆大吏,万岁爷尤为赏识,想要拉拢他的何止一个! 至于年氏本人,倒成了最不重要的“添头”。 谁知是这样的……人间绝色。 四爷抬眼望去,清楚瞧见十四爷眼里来不及收回的羡妒,就是不好这口的九爷,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他们尚且计划着拉拢,皇上谁都没说,就把年家划拉到老四的镶白旗里,还赐婚年氏为老四侧福晋。世间难寻的美人,就这样便宜老四了。 酸! 皇阿哥神色各异的时候,四爷微一颔首,道:“多谢十四弟。” 听着像是好走不送,十四爷噎住,还想说些什么,十三爷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 十四到底住了嘴。 要是真搅和了婚宴,额娘能撕了他,想到这儿,十四爷便讪讪起来。 喜庆伴随着暗流涌动,年娇竖起耳朵听,发现自己听不懂,于是她低着头,悄悄把攥住的衣角打成结,觉得结不好看,又解开,抚平,重新打了一个。 苏培盛嘴角开始抽搐,眼睁睁瞧着年侧福晋打了八个结。 直至一双微凉的大手覆上来,年娇猛地一缩。 “玩够没有?” 年娇这才发现喜房空了,宾客一一散去,只留四爷身边的苏培盛在。 她仔细一品,老板好像没生气,抿唇露出一个笑,点点头。 四爷发现他新娶的侧福晋很会顺杆爬。 粉白的脸微微仰起,又艳又纯,娇似桃花,约莫只有巴掌大。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捏住年娇的脸,只觉捏住一个软包子,待掌心染上热度,很快就放了开。 年娇:? 捏她脸干什么哦。 四爷淡淡一瞥,苏培盛立马懂了,扶起心脏圆润地滚蛋。 …… 年娇悄悄抬起眼睛,又很快低下头,心想王爷的仪态真好。 收束的腰封足以窥见身材劲痩,清俊五官印在立体的骨相上,眉心刻出浅浅的折痕。 一看就是勤于政务,敬业极了! 殊不知四爷在想事,一件遥远的事。去岁选秀完毕,皇上便将年氏指进府中,而那几个月他在南边办差,是以从不知道年家格格长什么模样。 宫里说法“姝色极好”“才貌俱佳”,这话还是额娘透露给他的。 他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想前半句所言不假。 不知不觉间,四爷坐在了床边。 年娇面颊粉扑扑,用一种极为外露的目光看着他,崇拜?敬慕? 四爷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毫不做作的小妖精。他静了静,开口问道:“在闺中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嗓音与样貌一样,冷肃,沁凉,像寒江上的风。 年娇蓦然一虚。 实话那是万万不能说的。 都走到这一步了,坚持就是胜利,她想了想,努力推销自己:“我会背诗,也会作诗。” 四爷却是没有预见这个回答,回过味来,点了点头。 他重新望向她。 年娇懂了,老板要她表演才艺。这不是鼓励的眼神是什么? 都说遇诗要即兴,会即兴的才是大佬,不过,大哥给她准备的诗篇,好像没有涉及新婚夜的。 年娇埋头苦思,有了。 不会原创那就背嘛,她眼睛一亮,特地选了有关新婚的场景。 背完,她眼眸亮晶晶地准备接受夸奖,传闻王爷喜好风雅,她苦背四年,成功包装出才女名号,这些够不够吸引人? 回答她的是冗长的沉默:“…………” 帐暖?芙蓉? 这是在暗示他? 心底窜起微弱的火苗,烧得他喉结微滚,眸色压深,冷冰冰的样貌生出裂痕。 片刻,四爷终于动了。 年娇倒在婚床上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小小惊呼一声,眼睛睁得老大,一眨不眨看着俯身的男人,紧张地想难道是她露馅了? 应该没有那么快,那就是四爷对她背的诗很欣赏了。年娇心弦一松,迷迷糊糊想着自己的抱大腿计划,要让老板开心满意才行…… 她灵光一闪,对着近在咫尺的薄唇啃了上去。 . 年娇后悔了。 后悔得哼哼唧唧,她欲哭无泪摸了摸唇瓣,上面有个细小的裂痕。 不就是亲得重了点么,为什么老板的报复心那么强烈,一点也不懂心疼妖! 作为建国后硕果仅存的桃花妖,年娇可爱惜自己,谁知道一朝穿越失了法力,再不能用法力滋养脸蛋了。于是她小心翼翼,平时洗脸大力都不敢,结果一朝嫁人,被男人又捏又揉,还啃出一个口子—— 好亏。 年娇愁云惨淡,累得入睡之前,还在气自己没力气亲回去,否则非把他啃出两个口子不可。 四爷察觉出年娇在生闷气,下一秒,美人便酣睡过去,眼尾和鼻尖是来不及褪的深红。 他从汗湿的被窝坐起,发了会愣,知道自己折腾过了。以为年娇是在气这个,四爷罕见地升起陌生的情绪,犹豫片刻,把腕上的佛串叠在一旁,褪下扳指,磕磕绊绊给她擦了脸和身。 很快,这股情绪消失无踪,他望了望熟睡的年娇,躺在她的身旁阖眼入眠。 亲王侧福晋乃正式记入宗谱的身份,譬如年侧福晋入雍王府,算是正式嫁娶,唯有规格、仪制不比嫡福晋。康熙特意批了四儿子三天婚假,四爷却已习惯生物钟的存在,早上醒来,天色尚且黑沉。 唯有脖颈沉甸甸的,像压了几斤重的石头。 垂眼看去,一只手臂放肆地横在上面,色如白玉,点缀着三三两两的红痕。 新娶的侧福晋半个脑袋埋在他的胸膛,黑发如瀑,脸颊柔软,钻入鼻尖的是甜腻桃香。 “……” 王府上下都知道他重规矩,从前去哪个房里,妻妾都与他老老实实分被褥睡,无人敢行逾越之举。 他叫了一声:“年氏。” 年氏不理他。 四爷盯着年娇看了好一会,皱起眉。 ……才十六的年纪,又刚来陌生的王府,不必过多苛责,他想。 轻轻地拨开年娇的手,塞进被褥中,又花费了好一会儿,挪开睡得正香的脑袋,端端正正靠到另一边的软枕上。最后掖好锦被,免得人风寒着凉。 做完这些,脖颈酸意袭来,等到站起身,脊背泛起细密的疼—— 这等感受,他活了三十三年从未有过。 四爷脸一僵,也不唤苏培盛伺候了,慢慢地穿戴完毕,抬步往外走。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1. 新婚夜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栖桃院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苏培盛惊讶地迎上:“王爷?” 跟着年娇进府的嬷嬷婢女候在一旁,皆是垂头肃立。 苏培盛眼尖,一眼发现主子的唇色比往日要深,未等他反应过来,四爷吩咐道:“先去书房,等时辰到了再来西院。” 新人圆房后需给嫡福晋敬茶,才算正式有了名分,爷这话,是要陪着一起的意思了。 苏培盛立马回:“是,奴才这就传膳。” 王爷的语气、神色与昨天无甚区别,出门的动作干脆无比,也不见对年侧福晋有多少留恋。苏培盛就嘀咕起来了,这到底是上心还是不上心? 转念一想,不管上心还是不上心,单凭年家与赐婚圣旨,王爷绝不会亏待这位。要知道年侧福晋住的西院,是整个王府仅次于福晋的院子,生了三阿哥的李侧福晋多次讨要,爷都没有准许。 跨出院门的时候,苏培盛亦步亦趋,忽而听四爷道:“日后……这里就叫栖桃院。” 栖桃院? 苏培盛愣了几秒,连忙应下,心里头却泛起了浪涛。 王府扩建的时候,内务府呈上过各个院子的名字,用圆圈圈出来,多花哨的都有。爷不耐烦这些东西,便依旧前院正院、东院西院的叫着,谁知年侧福晋刚一进府,爷就赐了院名。 无数念头浮现,他眯起笑眼,栖桃院还差一个跑腿,不如就让小徒弟来当? …… 烦人的声音萦绕耳旁,年娇拧眉,把头埋进被褥,继续睡。 “格格,格格。”贴身侍女问春没辙了,求救的目光望向秋嬷嬷。 秋嬷嬷重重一咳:“日上三竿,该给福晋敬茶了!” 年娇猛然惊醒,该给福晋敬茶了? 完了,她不会睡过了时辰,第一天就得罪嫡福晋了吧。年娇飞快地爬起来,哪知动作扯到了腰,她倒吸一口凉气,小脸立即皱了起来。 秋嬷嬷伸手扶她:“慢点,慢点,还早呢,来得及。王爷还在书房,说好了要陪格格去的。” 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她看着自小奶大的姑娘,就知昨天定然是合格的夜晚。 秋嬷嬷小声和问春道:“把箱笼里的药膏拿来。”又吩咐问夏:“去挑敬茶的衣裳。” 问春问夏连忙去了。年娇不高兴地抿嘴,老老实实趴着上药:“身子骨都散架了。二哥不是说王爷最清心寡欲,喜好佛法吗?” 秋嬷嬷面色不变听她抱怨,边上药边按摩。 年娇抱怨一会儿就停了,又哼哼唧唧起来,伺候的活不好做啊,回头得让二哥赔她花首饰! 贴身的一帮人早熟悉了年娇的做派,做事有条不紊。她们在内室侍奉,王府派来的婢女在外室,很快,问夏挑了一身浅粉旗装过来,海棠花的纹样,雅致又精巧。 年娇瞅了瞅,觉得还是太高调。 伺候福晋和伺候老板需不一样的策略,她得老实,恭敬,谦逊,年娇忍痛看了眼粉色,手指指向另一侧:“那件浅蓝色的好。” 为了迎合四爷喜好,年娇带入王府的衣裳全都是清淡款,没有一件偏向奢靡艳丽,首饰亦然。为此她大哭一场,年府上下使劲安慰才安慰好了—— 大婚前夕,额娘塞给她几件花首饰,说可以暗地里拿出来穿戴、欣赏,年娇觉得也对,她只要偷偷的,谁都发现不了。 穿戴完毕,用过早膳,年娇赶问春问夏秋嬷嬷去守门,自个翻箱倒柜,把宝贝日记本从箱笼里拿出来,藏好,藏在了床板内侧。这是谁都不给看的东西。 要不是时机不对,她蠢蠢欲动,准备在日记本上添一笔:王爷好生猛,外头的流言骗人! 至于花首饰,放在梳妆台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年娇一一整理完,忽然想起二哥叮嘱她的话,他把入府所需的见面礼都塞在一个小箱子里,敬茶当日按顺序给就是。 年娇连忙迈开步子,去找她二哥说的礼物。 · 四爷进栖桃院的时候,一堆人守在房门口。 王爷过来的时间出乎意料,不是晚,是太早了。秋嬷嬷一惊,刚要张嘴,四爷抬了抬手,示意不用通报。 这还了得? 秋嬷嬷面容惨淡,想着她就不该由侧福晋胡闹……老夫人叮嘱了又叮嘱,万万不能叫格格暴露真面目,天爷,才入府第二天,这可怎么办才好? 秋嬷嬷却不知道昨天晚上,年娇不该说的全都说了,不该干的全都干了,否则她能表演一个就地昏迷。 男人缓步而入,就见胆大包天枕着他睡的年侧福晋正拧着腰肢,埋头翻箱子。 四爷脚步一停。挪开眼,出声:“这是在找何物?” 语调依旧沉冷,比昨晚还硬几分。 换做后院其他人,早就惴惴不安地候在一旁,以为这是王爷发怒的前兆。年娇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他,抑制住肝儿颤的小心脏,露出甜蜜的笑容。 她小跑着过去,抱住男人手肘:“王爷回来啦?” 跟在后头的苏培盛愣了。 秋嬷嬷眼睛瞪大:“……” 漂亮美人鼻尖沁着汗珠,铺一层薄薄的粉黛,分明是素净的打扮,透出骨子里的艳与纯。 年娇抱的劲儿不小,对四爷来说却是挠痒一般,他盯了又盯,一时间没有挣脱开来。 片刻斥道:“成何体统。” 这话裹挟着天潢贵胄的气度,朝她汹涌袭来,年娇本是怕的。 她下意识就要缩回去,却因经历了昨晚的洞房花烛,胆子稍稍大了些许——她懵懂地觉得,老板虽然不苟言笑了点,报复心强了点,但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早上起床都没吵醒她。 年娇硬生生停住动作,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抱大腿不易,要做就要做迎难而上的那个人! 她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更近一步,摇了摇四爷的手:“我在挑给三阿哥他们的见面礼,王爷帮忙把关把关。” 粉扑扑的面颊近在咫尺,连呼吸都带着一股桃香,四爷下意识后退的脚步硬生生被遏制住。 “……”他沉默片刻,“好。你先放开。” 苏培盛和秋嬷嬷石化了。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年娇心满意足放手,翘起花瓣似的唇,一一指给四爷看。 三阿哥是一套文房四宝,大格格是一串琉璃手镯,还在襁褓的四阿哥五阿哥各一枚赤金小锁。 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却都精巧贵重,极为合适。 四爷拎起一枚小锁:“见面礼是谁选的?” “……”年娇心虚了,老板怎么这么慧眼如炬。 她哼哧几声:“是、是二哥选的。” 他就知道。四爷笑了下,虽然很浅,却是实实在在地笑了:“你二哥办事一向妥帖,还让爷把关干什么。” 苏培盛要晕了。他看着王爷今月第一个笑,猛掐自己一把,不是梦,对年侧福晋敬畏顿时滔滔不绝,这、这才进府的第二天! 秋嬷嬷也要晕了,她支撑着问春和问夏,这才没有软倒。 干什么?年娇小声道:“我想和爷多说说话。” 她自称“我”而不是“妾身”,四爷都听习惯了,可直白到这般地步的话语,除了昨晚的“芙蓉诗”,他还是第二次见。 葱白指尖又捏住他的袖口,娇娇怯怯,露珠似的惹人疼。 四爷察觉动静,清凌凌的丹凤眼一看,半晌没有回答。 他抬起手,捏住年娇的脸颊,揉面团似的,力道不轻不重,训诫的口吻:“院里也就罢了,在外头不许这么放肆。” 年娇再次愁云惨淡起来,生怕一张脸被捏扁了,飞快地答应:“嗯嗯!” 答得那么快,恐怕话都没有好好听。四爷又盯她一眼,才十六的年纪…… 算了。 他松开手,示意秋嬷嬷把见面礼包好:“时辰差不多了,出发吧。给你主子整理好仪容。” 年娇松了口气,终于应付好老板了。 乖乖地等秋嬷嬷擦汗,四爷这才注意到她的穿着:“怎的穿得如此素净?” 来了,疯狂刷好感度的机会来了。年娇摸摸发钗,矜持道:“阿玛额娘自小教导我们兄妹,要爱净一些,不图艳丽与奢华。” 四爷不可置否,点点头,转身动了下嘴角。 苏培盛陷入思索,王爷这是笑还是没笑? 年娇浑然不知,亦步亦趋跟着他往外走。 跨出院门的时候,身旁传来四爷的嗓音:“腰还疼么?” 昨晚的记忆浮现脑海,年娇脸一皱,顿时不想说话。 她虽没了法力,却还是花妖转世,恢复力本就比旁人强上几倍,于是慢吞吞道:“好多了。” 四爷放缓脚步:“原若支撑不住,爷许你三日后再敬茶……”他顿了顿,没想到她如此活力:“既如此,走慢一些,不急。” 年娇:“…………” 小花妖委屈地想,这话不早说!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2. 栖桃院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敬茶 年娇生了会闷气,抬头一看,四爷负手而立,正缓缓捻动着佛珠。 算了,她勉强安慰自己,再不走就要耽误时辰了。谁叫她只是只柔弱、无助又可怜的桃花妖呢。 眼见王爷嘴角又动了下,苏培盛已然麻木。 一行人往正院而去,从半空俯瞰,犹如乌龟爬一般——四爷走得慢,下面的人便不敢提速,缀在后头,安安静静随着主子走。 …… 正院。 等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出来,王府女眷已然到得齐整,一眼望过去,打扮得各有千秋。堂下弥漫着浅浅的、躁动不安的气氛,福晋扫了一眼,含笑入座。 她身穿靛青色衣袍,简单戴了几件玉饰,鹅蛋脸弯月眉,鬓发梳得一丝不苟。 福晋重规矩,待下公正却也宽和,素来不为难人。王府请安是五日一请,辰时到达即可,相比别的府邸温厚了太多。 今儿却是特殊的一天。请完安,李侧福晋率先开口:“也不知道年侧福晋是个怎样的性子?” 在年娇未进府前,李氏是王府独一份的侧福晋,育有王爷唯一的女儿大格格,与实际上的长子三阿哥弘时。李氏腰杆硬着,自忖爷除了福晋,最看重的就是她了。 现在倒好,从天而降一个年氏! 到底是怎样的勾人精,能叫王爷在迎进府的第二天就改院名。李氏攥着帕子揉来揉去,想从福晋口中打探出点什么。 在她下首,四阿哥生母钮钴禄格格低敛着眉眼,与五阿哥生母耿格格一道,悄悄竖起了耳朵。 福晋温声道:“宫里娘娘同我说过,年氏在闺中时,便有传出隐约的才名。想必是个柔和的人,你可要多多担待。” 才名?还是个才女? 宫里娘娘指的是德妃,这下不止李侧福晋,其余人的心皆一沉。 宋格格坐在李氏下首,神态寂静,手里把着佛串。她是十多年的老人了,对于雍亲王的喜好,摸不准八分也有五分,暗叹这倒是讨了王爷的好了。 李侧福晋轻哼一声,意有所指:“只怕是‘娇’和‘清高’,而不是‘柔’呢。” 福晋早就习惯了她的言行,微微一笑,岔开话题,聊起孩子们的起居。一堆人心情各异的时候,外头通报说,王爷和年侧福晋到了。 李氏立马警醒,打起了十万分注意力。 尽管明白王爷重视新人,敬茶想必会陪着过来,但亲眼瞧见,到底还是不同。 男人跨进正堂,神色一如既往,但不知为何,福晋微妙地察觉,四爷今天心情甚好。 往后一看,年侧福晋俏生生立在那里—— 明明是极素的打扮,压不住瑰姿艳逸。叫人想起江南三月的桃花,粉白纯净,娇嫩欲滴。 李侧福晋手抖了下,只觉自己特意穿的衣裳万分刺眼,刻意打扮,倒成了一个笑话。 满堂都静了静,那厢,四爷示意福晋起身:“不必多礼。” 雍亲王敬重嫡福晋,是京城皆知的事。福晋依言笑道:“爷若没什么吩咐,就开始敬茶吧,再让年妹妹认一认人。” 四爷颔首,瞧了年娇一眼,又不动声色看了看她的腰,与福晋分别落座。 老板的目光,年娇半点没有接收到。 周围如芒在背的视线,年娇也一无所觉。 背完第五十遍“要低调,要谦逊”,年娇端端正正捧起茶盏,跪在垫子上,动作极其到位,神色极其恭敬:“请福晋喝茶。” 她的前额离软垫就差一线,肉眼看去,和五体投地没什么区别—— 众人:“……” 四爷挑了下眉。 满屋的空气静止了。 福晋眼底流露出诧异,接过茶水抿了抿:“从今往后,就把王府当成自己的家。有什么缺的,遣人来正院说一声,下人伺候得不好,也来同我讲。” 年娇睁着眼睛听,那模样,好像福晋的话是金科玉律一般。 福晋忍不住生出错觉,仿佛面前是养在膝下的大格格在听她训示,而不是光芒极盛的新人。 格格侍妾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惴惴。李侧福晋从酸意里抽身,不由惊愕,没料到年氏对福晋这般……这般的恭敬,简直过了头了! 福晋没儿子,除去满洲大姓乌拉那拉氏和王爷的敬重,还剩什么呢? 她忍不住瞧向王爷。四爷姿态放松,脊背依旧挺直,目光落在乖巧至极的年娇身上,有些幽深。 李侧福晋嘴角动了动,钮钴禄格格飞速看了四爷一眼,很快低下了头。 敬茶完毕,福晋给了年娇一支羊脂玉镯,紧接着带她认人:“这是李侧福晋,大格格和三阿哥弘时的额娘,住在东院。” “这是钮钴禄格格,四阿哥弘历的额娘,和五阿哥弘昼的额娘耿格格住在东侧院。” “这是武格格,与宋格格一道住在西侧院。” 格格之下是没名分的侍妾,福晋三言两语,简单几句话带过。年娇牢牢竖起耳朵,一边记,走到李侧福晋面前的时候抿起笑,甜甜地叫她:“李姐姐。” 李氏一愣。这可真是出乎意料,毕竟从道理上,皇上亲赐的侧福晋,本就比后来抬举的侧福晋尊贵几分。 李侧福晋心里憋着的气泄了一点点,颇有些复杂地道:“……年妹妹好。” 年娇才听不出她话里的百转千回。一众格格侍妾里,年娇对钮钴禄格格印象最深,没想到她是这般模样,五官大气,脸盘圆润,老实又本分。 年娇把这位未来的人生赢家盯了又盯,盯得钮钴禄氏不安起来,手指都蜷在了一块,终于听到年侧福晋唤她“妹妹”,礼貌又轻柔。 女眷互相见礼的时候,四爷摩挲了下扳指,不知在想些什么。认完人,年娇连忙拿出给三阿哥他们的礼物,引得钮钴禄格格再三致谢,李侧福晋笑容终于多了一分真。 福晋最后对年娇道:“转一大圈,想必早就累了,你先回去歇着。熟悉王府不急于一时,过几日随我进宫请安,也让娘娘见一见你。” 年娇听得很认真,下意识想要“嗯嗯”,憋住了:“……是,妾身省得了。” 心里有点感动,福晋好生体贴,不像老板,行为有一丝丝恶劣。 又有点紧张,她虽然选秀的时候见过德妃,但交谈不过两三句话,娘娘就让她告退了。万一德妃往深了问,她答不上来怎么办? 年娇的忧愁,行为恶劣的四爷并不知道。 他站起身,语气如常地对福晋说:“请安就到这里吧,爷去前院书房。” 众人连忙恭送。 经过年娇的时候,四爷脚步未停,看都没看她一眼,可李侧福晋分明记得,方才敬茶发生的种种。 一时间笑容淡了,回去的路上很不是滋味,揉着帕子想,她竟还给了年氏好脸色,真是错付了! . 年娇一回栖桃院,又开始哼哼唧唧地喊疼。 邱嬷嬷登时着急起来,难不成方才走路的时候……可她分明瞧着王爷的步伐并不快。 掀起年娇的衣袖一看,得,原本接近绛色的红印转淡,只留一些浅浅的痕。 她是知道自家姑娘快于常人的恢复能力的,无奈瞧了年娇一眼:“格格要不要睡个回笼觉?” 年娇依旧哼哼。 秋嬷嬷给问春使了个眼色,问春习以为常地开始哄:“格格恐怕还不知道,西院已经被王爷改成栖桃院了。多美的名字!格格不是最喜欢桃花么?” 问夏紧跟上来:“按规矩,王爷要在栖桃院连歇三天呢。”她偷偷一笑:“格格现在不睡,还要什么时候睡?” 年娇原本高兴起来的脸色,呱唧一下掉了。 三、三天? 摸摸面颊,年娇打了个哆嗦,知道抱大腿难,没想到这么难,她的脸蛋还保得住么?? 秋嬷嬷怒剐了眼问夏,叫你哄人,不是叫你帮倒忙。扭头一看,年娇已是蹬掉鞋袜,三两下缩到被窝里,把被褥拉得高高的,遮住眼睛,整一副蝉蛹的架势。 秋嬷嬷:“……” 她很是欣慰地道:“老奴这就替格格遮帘。” 说好的回笼觉,一睡睡到正当午。 年娇梦到了红焖猪蹄,软烂劲道,香气扑鼻,她在梦中擦了擦嘴,睁开眼,大厨房的食盒刚好端到面前。 呆呆望着菜肴,它们卖相精致,入口同样不赖,可全都是地道的清淡菜——在年娇眼里,和素膳没有差别。 别说猪蹄了,连酱肉都没一口。 早在昨晚,大厨房就遣人来问年侧福晋的饮食喜好,问春笑吟吟递去一张单子,大厨房一看,惊奇年侧福晋偏好清淡,竟与王爷十分相像。 能不相像吗! 年娇告诉自己,这是抱大腿路上必须牺牲的东西,她喜欢什么不要紧,重要的是四爷喜欢。 她还听说老板信佛,要不是二哥拼命阻止,她可以当场表演一个看破红尘,或是入府后扮演话本里所说的,《霸道王爷俏尼姑》。 ……馋归馋,饭总是要吃的。 不知不觉到了八分饱,秋嬷嬷轻轻一咳。年娇不舍地看着菜肴,推开碗,眼不见为净。 吃饱喝足,该开始写日记了,她问秋嬷嬷:“王爷哪时候过来?” 秋嬷嬷一愣,这可真是天上下红雨。 原本她该高兴自家格格有争宠的上进心,可是潜意识里,却有放不下的忧虑,纠结一会儿,决定还是不警醒年娇,说她早晨对待王爷的动作出格了。 条条框框树立太多,秋嬷嬷也心疼。她笑眯眯地道:“格格安睡的时候,苏总管派人传话了,说王爷会来栖桃院用晚膳。” 年娇眼睛一亮,那就是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快,嬷嬷和问春问夏帮我守门……” 秋嬷嬷:“……” 初春三月,天依然黑得快,白昼却是日复一日地增长。 书房外头,苏培盛轻声道:“王爷,酉时过半了,可是要去栖桃院?” 四爷搁下狼毫,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嗯。”他起身,指腹揉了揉眉心。 说好去用膳,倒是偏迟了些,不知年氏会如何……想到这里,四爷脑中浮现“奇妙”二字,和年侧福晋挂上了钩。 他蓦地忆起敬茶之时,年娇的种种表现,下了定论。 表里不一。 栖桃院烛火通明,灯笼高高挂起,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四爷到来的时候,膳桌上的菜肴一共六种,清淡简约,还冒着蒸蒸热气。 大略一扫,四爷挑起眉,世上竟有这么凑巧的事,年氏的口味与他全然重合? 瘦削而清隽的脸庞一半落在阴影里,一半落在烛光下,光暗交织,为冷肃渗进了刺人的霜寒。 尽管是错觉,却叫问夏不自觉发起了抖,这是无法控制的本能! 年娇小心肝颤了又颤。 王爷气势好足。 她抿起嘴巴,慢慢上前,等到与男人相隔一步,飞快地抱住他的腰,搂紧,不自觉用脸颊蹭了蹭。 苏培盛瞪大眼睛,离失态只差半根头发丝的距离。 “……”四爷愕然看着似八爪鱼缠着他的年娇,从喉咙挤出一句,“用膳呢,这是做什么?” 漂亮美人闷头说:“谁叫王爷迟迟不来。我想你了!”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3. 敬茶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深夜作诗 傍晚沾了霜露的外袍染上甜腻的香气,垂目望去,年娇的睫毛轻轻颤颤,像小刷子一样,雪白手腕紧紧箍住他的腰,话间不满又委屈。 四爷骤然僵在那里,侧着身,胸膛紧绷起来。 他想厉声斥她“成何体统”,才蓦然记起,今早的时候已经斥过一回,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得寸进尺。 不用看,都知道苏培盛和秋嬷嬷在想些什么。四爷移开眼,冷硬道:“书房……有事要处理,一时间顾不上用膳,便来迟了。” 苏培盛已是灵魂出窍,脑瓜子都不会转了,爷这是在解释?同年侧福晋解释?? 年娇“啊”了一声,撒开手,眼眸亮晶晶地道:“原来如此。王爷日理万机,最是操劳。” 又说:“可再忙也不能忘了用饭,王爷列居高位、宵衣旰食,每天有数不完的政务,坏了脾胃哪里划算得来……” 甜腻的香从鼻尖远离,四爷微微一顿,拇指搭上扳指,三两步坐在了席凳上。 年娇话语不停,软软地似埋怨,再一听,不像是能说出口的水平。 他不由扫了眼菜肴,拾起银筷,就近夹了一颗青菜放在她碗里,堵住她的嘴:“吃。” 年娇不说话了。 她高高兴兴地坐下来,牢记“食不言寝不语”,一边回忆二哥是怎么教她的,一边挺胸收腹,仪态万千,总之一个宗旨:吃饭要淑女,要节制,要加深老板的好印象。 四爷偶尔看她一眼,年娇便更起劲了。 男人察觉到屋内非同寻常的安静,往她的碗底瞥去,见到浅浅一层,眉梢不自觉下压:“……” 四爷平静开口:“过上半月,爷许你额娘嫂嫂来王府探亲。年羹尧人在四川,若是有幸回京,爷也叫他来见一见你。” 年娇夹菜的手一抖,抬起头,漂亮眼睛忽而放出光来。 她哪里还顾得上仪态不仪态,使劲点头:“嗯嗯!” 粉面绽开明媚的笑容,年娇扯住四爷衣袖,一时间,不叫“王爷”而改叫更亲昵的“爷”了:“爷真好,我就知道爷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神仙都不如爷丰神俊朗,惹人喜欢!” 苏培盛目瞪口呆,秋嬷嬷才欣慰不到几秒的面色发起了紫。 许是早有准备,四爷面色不变,只望向她的手:“吃饭。” 下压的眉梢却放平了起来。 年娇收回手,特别听话地捧起碗筷,只是连夹菜的动作都透出几分欢欣,吃得嘴唇红红,方才寂静的氛围一去不复返。 . 与此同时,福晋乌拉那拉氏用完膳,在青石路上散步消食。 奶嬷嬷方氏扶着她:“年侧福晋……容貌太盛了。还有身后的年家……”方嬷嬷的脸上浮现忧虑:“福晋要不要提防?” 福晋摇摇头,道:“宫中圣旨下得突然。十三弟妹同我讲了小道消息,说,年府选秀前偷偷相看过人家,怕是他们也没有想到,皇上真把年氏指给了王爷。” 她接着一笑:“早晨的敬茶,你也在。还是个小姑娘呢。” 方嬷嬷顺着话琢磨,思及年氏对主子异乎寻常的恭敬,忧虑到底放下了些。 她叹了口气,心知福晋是根本不在乎王爷宠谁,反正宠谁都不会越过她嫡福晋的名分。 不再谈论年娇,方嬷嬷低低道:“四阿哥那边……” 福晋没有说话。半晌,面色冷下来:“除了我的弘晖,别人的儿子我都不稀罕。抱养一事,以后莫再提了!” 方嬷嬷动了动唇,神情变得苦涩:“是。” 若大阿哥还在——那可是嫡长子啊,她哪里还用为福晋的下半辈子担忧? …… 东侧院,耿格格哄睡五阿哥,来串钮钴禄格格的门。 耿格格双眼放光地拨弄赤金小锁:“都说年家家底丰厚……”凑过头来,她与钮钴禄氏悄声道:“比福晋娘家还厚上不少,你瞧瞧,这锁做工用料都好,还是实心。” 钮钴禄格格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今晨年娇的举动,带给她少许不安之感,更让人不安的是年氏的美貌。闻言点头道:“年侧福晋的嫁妆,想必是独一份的。” 耿格格停下手头的动作,忽然很不是滋味。 当年她一顶小轿抬进府里,没有婚宴,银两更是拮据,真是同人不同命,如今模样还被比到了泥里。 年侧福晋一来,哪还有她们站的地儿? 钮钴禄氏看出她的情绪,轻声安抚:“你有五阿哥,便终身有了依靠,王爷不会不惦记五阿哥的。” “……姐姐说得对。”耿格格笑了笑,“说起提防,定然是东院那位最先坐不住。也不知道她会使什么招?” 钮钴禄格格思索片刻:“这可说不准。” . 被王爷许诺的高兴冲昏头脑,年娇险些忘了什么事,直至撤掉膳桌,她发现四爷还在,眼睛缓缓眨了眨。 伺候的人都退下了,此情此景,应该做什么? 年娇仔细回忆抱大腿计划,可一想到“歇三天”,腿脚好似产生了酸软的自主意识,与脑子天人交战。 直至四爷的话传来:“更衣,沐浴。” 哦。 年娇抿起一个笑,连忙朝外道:“我和爷都要沐浴了,问春,快备水。” 四爷:“……” 他盯着灯下的美人看,终于明白了,就不能指望年氏替自己更衣,再替他打点好沐浴洗漱等事宜。 四爷面色有些黑:“苏培盛。” 苏培盛忍着笑进来,只说这就去备水,引主子进了里屋。 里屋分作两间,年娇去的是另一间,她看着面色沧桑的秋嬷嬷,小声问:“是谁惹你生气了?” 秋嬷嬷一言不发地给她擦头发擦身,心里愁。 问春方才还说呢,王爷是在默许格格的作为,还劝她放宽心,秋嬷嬷一想,有理。只是……这才不到两天哪…… 年娇问不出来也就不问,她颇有些紧张地绕过屏风,只见男人身穿里衣,靠在床前,正捧着一本书看。 全然不像要做那档子事。 年娇一下子轻松了。她心里的小人蹦了蹦,觉得可以照常按计划,加深王爷对她的好印象,年娇睫毛颤啊颤,脚步轻盈地走上前。 四爷头也不抬地道:“你若累了,先歇下。记得睡在自己的被褥……” 话音未落,他看向年娇,继而微微愕然。 她刚沐浴完,露在外头雪一样的胳膊,红痕消退得极快,若不是他心里有数,都要怀疑昨晚是一场梦了。 这还不止。 她最终停在他的面前,趴伏在他的膝上,仰起头看他。 香气甜腻地撞进鼻端,彰显霸道的滋味,把所有感官冲击得一干二净,四爷冷静地注视这一幕,搁下书,已经不想问年氏在做什么了。 他顾及昨晚的过纵,不欲再折腾她,然而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情愿自讨苦吃。 下一秒,年娇毛遂自荐:“夜深了,不如我为爷作首诗。” 四爷:“………………” . 老板许久没有说话,年娇屏住呼吸,不禁心下惴惴。 不对啊,她背过那么多大哥的代笔,其中就有夸赞四爷处事公允、心系百姓的诗篇,怎么四爷的反应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此计不成就换它计,年娇决定先站起来再说,她撑住男人的膝盖,用力—— 结果纹丝不动。 四爷按住了她,下颌收紧,露出一个笑,在年娇看来更像是冷笑:“一首怎么够,最少也要十首八首。不过还是留着以后作,省得力气不够。” 年娇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啊?” 什么意思? 年娇很快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脸颊再一次被捏被揉,她欲哭无泪,手臂软软地圈着男人腰腹:“能不能……轻一点……” 她小心爱护的漂亮花瓣!! …… 翌日,年娇没爬起来。 四爷睁眼的瞬间,腰间沉甸甸的,他已经知道那是什么,把年娇脚踝塞回被褥的时候,竟也不很意外。 心平气和地穿衣洗漱,走出房门,苏培盛瞧见王爷嘴唇明显比昨天还红,顿时惊悚了。 四爷冷冷瞥他一眼,苏培盛鹌鹑似的低下头。 第三天傍晚,年娇痛定思痛,决心暂且舍弃作诗这个刷好感度的行为,等四爷到来时,端端正正坐在桌旁。 用完膳,她有些羞怯地问:“爷,要沐浴吗?” 四爷以为她开窍了,回望过去,静待她的下文。 年娇说:“我让问春采了些桃花瓣,等会叫苏总管铺进水里,给爷解解乏。” 欺负别的花瓣就好,不要欺负她,年娇绞尽脑汁想出新的办法,觉得自己十分聪明。 四爷:“……” 年娇重蹈覆辙,半个晚上没能入睡。 第四天,年娇哼哼唧唧,庆幸三天留宿终于过去的时候,前院大总管张起麟寻了个理由,和苏培盛搭上了话:“苏哥哥,您说那位……” 张起麟指了指西边:“得用个什么态度?” 想起年娇劝四爷泡的花瓣浴,苏培盛沉默片刻,幽幽道:“那就是另一位祖宗。” 伺候年侧福晋,心态要好,心脏更要好,不过这话,就不必和张小子讲了。 张起麟大吃一惊,不多时,苏培盛拎着他的徒弟——改名冬喜的小太监来到栖桃院,只说为给侧福晋跑腿。 原先秋嬷嬷还琢磨,院里别的都备齐了,唯独少个足够机灵、能跑腿传话的人,见此暗自欣喜,得以窥见几分王爷贴身大总管的态度。 她欣然接纳,紧接着又提起心,看向朦胧床帐里睡得呼噜香的格格。 福晋已经派人通知了,明儿便是进宫面见德妃娘娘的日子,宫里头可不比王府,只盼格格顺顺利利才好。 当晚,四爷歇在书房没有过来。 后院皆松了口气,栖桃院的下人们忐忑起来,问春小心地看了眼格格,却从年娇脸上看出了高兴又失落的意味。 问春一时间没有读懂:“?” 年娇抱着锦被蹭了蹭,心想,脸蛋终于保住了。 可随之而来的,是抱大腿的进度暂停。她不满地抿起嘴,王爷就不能来栖桃院,打个地铺睡一觉么,一举两得的事,她也就不用烦恼了!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4. 深夜作诗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进宫 做了一晚上王爷打地铺的美梦,天还没亮,年娇就被秋嬷嬷从被窝里挖起来梳妆。 由于是婚后的第一次觐见,所以进宫需穿吉服,程序颇为繁琐。她强撑着眼皮,像樽静止的雕像任人涂抹,唯独嘴巴哼哼:“困……” 秋嬷嬷眼疾手快,拿口脂在她唇上一擦,完工。 问春问夏一左一右,负责唤醒主子的精气神:“今儿是进宫的日子——” “要随福晋给德妃娘娘请安——” 年娇一个激灵,眼眸睁得圆圆的。 她抓住秋嬷嬷的衣袖问:“我没迟到吧?” 秋嬷嬷板着脸:“再拖就要迟了。” 年娇手忙脚乱,踏出门的那一刻,又是一位身负才名,低调谦逊的侧福晋了。 福晋在正院等着她,等年娇请完安,点头说道:“衣着妥帖,首饰也戴得妥当。” “等进了宫,妹妹随我的步伐走,时辰不会太久。”福晋安抚她,“娘娘为人和善,一旦问起话,你如实回答就好,娘娘绝不会为难你。” 年娇竖起耳朵听,眼底满是专注:“妾身明白。” 那种感觉又来了。 眼前的是年侧福晋,不是大格格,福晋驱散脑中诡异的念头,笑容柔和几分:“走吧。” …… 如今是太子复立的特殊时候,雍亲王府跟随四爷的步调走,一切从简,不欲张扬。 因着福晋想要叮嘱年娇一些规矩,她与年娇坐的同一辆车,一路上,她说得多,年娇说得少,态度却是恭恭敬敬。 福晋想,年氏倒是个谨慎的人。 等到福晋饮完一杯茶,杯底刚刚磕到桌布,年娇已是眼疾手快地抱起茶壶,认真地给她续杯。 被抢了活的方嬷嬷:“……” 福晋微愣,忍不住一笑,道:“妹妹这般,倒供得我成菩萨了。” 别的府中,谁不是视嫡妻如虎,她还是第一次见年氏这般的人,还真有些新奇。 菩萨?为什么? 年娇听懂了,却一时不知福晋是什么意思。 片刻恍然大悟,福晋应该是怕自己别有居心,比如在茶里下毒。年娇紧张地辩解:“妾身在家中的时候,常常给二老沏茶,手脚干净得很,福晋放心喝。” 福晋:“……” 福晋大约知道年侧福晋是一个怎样的性子了。 她不动声色看了眼年娇的贴身嬷嬷,不知怎的,从秋嬷嬷的面上读出了灰败二字。 福晋轻咳一声,道:“给你主子也倒杯茶吧。” 秋嬷嬷恨不能堵住年娇的嘴,闻言求之不得,忙应了是。 年娇怀里的茶壶被抢,她还有些不解,不是还有另一壶么,干嘛要抢她的?? 不多时,马车停在宫门外,福晋回过身道:“永和宫掌事姑姑在内苑的宫门等候,先随我走一段路。” 年娇乖乖点头。 她亦步亦趋跟着福晋走,绕过数个弯,忽见福晋顿住了脚步。 宫道上斜斜插入一道声音:“四嫂安。” 语罢,声音笑了笑:“我还说呢,不知哪里来的妖精,大老远就传来阵阵香味,原来是人比花娇的年侧福晋。有的香味儿宜人,有的香味儿噬主,四嫂可要小心了!” …… 来者红唇大妆,穿戴隆重,可再浓再艳,都不及话间的刺人。 福晋脸色当即不好看了。 八福晋缓缓走来,经过年娇的时候,脚步停了停,像是没看见福晋的脸色,笑着对福晋说:“四嫂莫生气。我那府上的格格侍妾,实在没一个上得了台面,这不,一看到年侧福晋,实在是心生羡慕。” 福晋目光淡淡,也笑了:“羡慕,就让八弟去皇上跟前求娶,多少美人等着让八弟挑,何必馋我府上这个。” 八福晋郭络罗氏神色一厉,她几乎要喊出声来,一为福晋对年娇的维护,二为福晋戳到了她的痛处。 谁人不知她视八爷如命,绝不许八爷去别人房里,哪里会忍一个新的侧福晋! 何况去岁,皇上重重地训斥了八爷,几乎将人人称颂的八贤王贬进泥里,还差点削去他的贝勒爵。八爷卧病在床已有数月,连带着八福晋着急上火,行事作风都燥了很多。 与身为雍亲王的四爷不同,八爷如今的境遇——哪还有在皇上跟前求娶的脸面? “四嫂牙尖嘴利,我远远不如。”八福晋冷笑一声,看向年娇,定定地打量着她。 来者咄咄逼人,散发着令妖不舒服的气息,年娇有些不高兴。 不过宫里并不是能发脾气的地方,她牢牢把家人的叮嘱记在心里,此刻友好地露出一个笑:“八贝勒福晋不给我请安么?” 八福晋满腔的愠怒刹住了。 是了,她虽为贝勒嫡福晋,年娇却是亲王侧福晋,按品秩,是她要给年氏行礼。 这让她怎么能够忍受,八福晋嘴角抽动,手猛地攥起。 不请就不请吧,年娇腮肉扁了扁,转而认真道:“您方才的夸赞有理,不过,八福晋有所不知,妾身的香味不噬人。” 八福晋愣了一愣,回过味来,心火蓦然变得旺盛,年氏这妖精是在反讽她?! “好啊,”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四嫂贤惠,也将年侧福晋调教得极好,弟妹我真是大开眼界。” 说罢福了福身,沉着脸走了。 福晋望着她的背影皱眉,低声对年娇道:“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八弟卧病后,却是逮谁咬谁。你别放在心上。” 不过,她瞧年氏的样子,是本来就没放在心上。 福晋回忆起年娇让八福晋请安的模样,笑了:“我们继续走。” 年娇:“嗯嗯!” 不到半个时辰,永和宫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大宫女掀帘出来,福身道:“娘娘已经用完早膳,在暖阁等着福晋与侧福晋。” 福晋道:“儿媳叨扰额娘了,辛苦姑姑。” 永和宫坐落在东六宫中,装饰大气,又不乏婉约清新。年娇规规矩矩地往前走,再一次见到了德妃,她的容貌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惊艳,一眼望去谨慎又温和,四爷的鼻唇与她像了七分。 德妃赐座以后,朝二人颔首:“一路上可有遇到什么?” 因着偶遇八福晋,她们在路上耽误了片刻,娘娘恐有所感。福晋低声说了方才的事:“……八弟妹来得快,走得也快。” 德妃笑容微淡:“她那人……你担待着些,我们都担待着些。”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今,八福晋才是光脚的那个。 聊完日常,德妃看向当事人年娇,暗自点了点头,是个恭谨的,眼神也很干净。 她的态度没有很热络,怕福晋看了心里添堵,即便年家是老四不可多得的助力。 这幅样貌,美得连她看了都心惊。 侧过头,却发现福晋含着笑,心情极为不错的模样,德妃不由奇怪起来。念头转了转,她温和道:“选秀的时候,本宫都没有好好同你说话,没想到一来永和宫就受惊了,先吃点茶水歇一歇。” 年娇抿唇笑:“娘娘关怀,不敢生受。” 德妃又道:“胤禛公务忙,回头你需好好侍奉。” 年娇表忠心:“娘娘所言,妾身铭记,定会仔细伺候王爷。” 德妃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福晋,话锋一拐:“你们福晋为人厚道,连太子妃都夸过公允,你……” 年娇一愣,这话,难不成是要她跟风夸福晋么? 难道拜见娘娘的流程都是这样?李侧福晋亦然? 她款款下拜:“妾身必以福晋马首是瞻!” 福晋由含笑变为忍笑,德妃:“……” 得,这个态度都那么坚定了,她热络不热络,怕是不怎么要紧。 德妃嘀咕起来,心道年氏虽是才女,性子却出乎她的意料,老四……知道么? 年娇不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了五成,她谨慎地坐在一旁,余光看着右手边的点心,粉粉嫩嫩,居然还是桃花形状。 德妃一边和福晋说话,一边观察她,见此便道:“喜欢就用,吃完了还有,这是御膳房刚做的新鲜样式。” 年娇忙道:“娘娘厚爱,妾身不敢……” 德妃温声打断:“说真话。” 年娇唬了一跳。 她小心地朝德妃望去,娘娘好像没有生气,却莫名有些威严,直觉告诉她不能说谎,于是弯起眼睛:“妾身这就吃。” 葱白的指尖伸进盘里,捞出一块,紧接着小口小口地啃。 “……”还真是不做作。 德妃和福晋不约而同地收回话,看她仓鼠式进食。 . 八福晋进宫,是来给太后请安的。 她看望完八爷的生母良妃,便往慈宁宫去,适时惠妃、宜妃正陪坐两侧。 宜妃不用说,她最得太后青眼;惠妃唯一的儿子直郡王被皇上圈禁,太后无法劝皇上放直郡王出来,今儿逢了空,就叫惠妃来说说话。 见到八福晋,太后眼睛一亮:“老八家的到了。来来来,快到哀家面前坐。” 前朝的事,老太太两眼一抹黑;后宫的事,也有小佟佳贵妃主理、惠宜德荣四妃协理,太后从来不管。她喜欢含饴弄孙,等孙儿娶了亲,太后感兴趣的就是孙媳妇了,其中,十福晋出身草原,是太后亲近的娘家人;八福晋最是妙语连珠,那热烈的模样,让太后十分喜欢。 故而八福晋在太后跟前很得几分脸面。 去年年底,八爷被皇上训斥“柔奸成性,妄蓄大志”,八福晋跟着沉寂了下去,太后待她却还一如既往——连带着后宫娘娘们一道,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总要顺着老太后的意。 八福晋含着灿笑上前:“是。孙媳多日不见太后,心下不安,这不,拼着被您讨厌的劲儿都得递牌子进来,哪怕太后烦了我这张脸。” 太后就乐了。她一边笑一边道:“……你个泼猴,倒像极了宜妃年轻的时候!” 太后抚育了宜妃生的五爷,在她心里,宜妃较别的妃子不一样,这话算是极高的夸赞。 惠妃冷眼看着,宜妃原本事不关己,闻言哽了哽。 心想合该老九过来听一听,亲额娘被这么贬低,他还甘愿屁颠屁颠跟在老八身后,呵呵。 八福晋也笑,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起来。 她原就是要强的人,乍然露出这样的神色,实在令人惊愕,太后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八福晋小幅度地摇头。 太后一看,无端地联想了许多,老八被皇上训斥不假,可男人的事,怎能牵连到女人头上? 她的面上带出几分不悦,叹道:“有谁给你委屈受了?哀家面前可不能隐瞒。” 八福晋沉默一会儿,道:“孙媳进宫时,遇见了四嫂身边的年侧福晋。” “年侧福晋长得貌美,还年轻,孙媳这人老珠黄了,如何也比不上。”她苦涩一笑,“孙媳夸赞她几句,还想问她用的什么香,是不是从江南买的,谁知……” 太后当即怒了。 说起这个年氏,太后有印象。汉军旗人,皇上直接赐给老四做侧福晋,不过这都是浅薄的印象,不说也罢。 如今八福晋的话,正正好叫太后回忆起从前,什么人老珠黄,什么江南的香—— 当年的董鄂妃也就是孝献皇后,最喜欢的香来自江南,先帝常派快马前去采购,可这香,却逐渐成为了她的噩梦。 太后连声道:“谁敢骂你人老珠黄?怎么就比不上了?现在的模样最好,学什么妖妖娆娆的汉女风范,勾的爷们心都不在了!” 太后一发怒,宫人都跪了下去。 连宜妃都惊愕起来,八福晋上眼药的手段十分浅显,老太后如何会发这么大的火? 太后缓了缓,问周围人:“这个年氏,今儿进宫给德妃请安是不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太后道:“让德妃领她过来,老四福晋也来,哀家得好好看看这个年氏!” . 太后的话传进永和宫,年娇刚刚吃完桃花点心。 慈宁宫的召见太过突然,德妃都来不及准备一二,福晋搀着她:“额娘,是不是八弟妹……” 德妃眉眼微垂,朝她摇头,一切等到了再说。 示意年娇跟上,德妃叮嘱道:“少看少说,太后面前更要谨慎。” 康熙朝人生赢家的话绝不会错,等到了慈宁宫,年娇低着头,脚步生根似的落后福晋半步,缀在德妃身边,至于旁的,绝不多看一眼。 明里暗里打量的视线,都被她的前额挡了回去,太后坐在上方,一时间竟是看不清年娇的容貌:“……” 终于,太后忍不住了。 “年氏,你有伺候德妃的心不假,怎的站得比老四福晋还近?”太后不咸不淡地瞧她一眼,对德妃道,“你呀,也该好好管管。” 一语出,众人皆惊。 德妃捏着帕子的手一紧,无数目光利剑似的向年娇射去,猝不及防之下,年娇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去看自己的脚尖。 年娇有些茫然。 她再不聪明,却也知道一场危机横亘在眼前。二哥说过,太后是除皇上以外最大的人物,如今太后明摆着不喜欢她,年娇连忙出列,头垂着,规规矩矩跪在大殿中央。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5. 进宫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仗势欺人 年侧福晋被罚跪一事,着实让人始料未及。 “太后……”德妃起身,“年氏第一次拜见太后,因着太过紧张失了礼,臣妾愚钝,回头定会好好教她,还请太后息怒。” 息怒? 太后哼了一声,哪里听不出德妃隐晦的求情。 年氏装得这么老实,却敢讽刺老八福晋,还是她错怪人了不成,太后摆摆手:“哀家本就没生气,德妃啊,你坐下,用不着这么谨慎。” 这还让她怎么接话? 德妃瞥一眼年娇,心沉了下来,面上依旧端着笑。 又看了眼身旁的福晋,相信儿媳能够领会她的意思。 太后是皇上嫡母,皇上尊敬,她们必须尊敬,若再开口,就成了顶撞了。 “……”眼见德妃求情失败,福晋嘴唇一动,把愠怒藏到深处。 这一出何止是给年氏没脸,更是给娘娘没脸,给雍亲王府没脸。她直直看向八福晋,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郭络罗氏简直下作! 宜妃坐在德妃对角,看得最是清楚——老四新纳的这位侧福晋,站位极为规矩,哪有太后所说的逾越? 可为消除八福晋的委屈,自然是太后说什么就是什么,被扣上不敬嫡妻的大帽子,也唯有受着。 大殿霎时安静下来,太后不叫起,年娇只能跪在地上。 初春的天,地砖沁着寒凉。凉意慢慢窜上膝头,年娇漂亮的眉眼耷拉下来,暗暗计算自己还要跪多久,今晚回去能不能吃个猪蹄压压惊,七想八想间,她与八福晋对上了视线。 八福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红唇扯出一个笑弧。 冷眼旁观的惠妃突然开口:“太后,依臣妾看,这里边怕是有什么误会。万岁爷重用年家,身为年家的女儿,品行定然坏不到哪里去,您瞧年侧福晋那小脸儿白的,她才几岁,能有什么弯绕心思?” …… 所有人都没想到惠妃会给年娇解围,连太后都惊愕起来,看看年娇又看看惠妃,罕见地有些迟疑。 换做德妃说这话,她定然是不理的,可惠妃不一样。 惠妃乃八福晋正经的婆母! 八爷一出生就抱在了惠妃跟前养,养育之恩是实打实的,尽管生母不久前封了良妃,与惠妃平起平坐,八爷依旧要待惠妃如亲娘一般。 养母都发话了,说年氏没有坏心,身为八爷的媳妇,八福晋能说一句不吗? 如若反驳,便是不孝。 八福晋瞬间变了脸色:“惠额娘……” 惠妃没有看她。 惠妃的眼神落在年娇身上,仔细描摹年娇的眉眼,叹息着同太后说:“您再瞧瞧,臣妾所言对还是不对?” 老太太耳根子软,既能听进八福晋的话,也能听进惠妃的话。何况直郡王胤禔被圈之后,惠妃像被抽去了脊梁骨,日日打不起精神来,太后看在眼里,就想着让她高兴高兴。 太后没有听漏那句“万岁爷重用年家”,尽管依旧不喜年氏,到底顾忌了起来。 眯着眼看向后者的脸,好似确实比原先苍白了…… 这个时候,宜妃插嘴:“惠妃姐姐所说有理,太后您就依了她吧。” 宜妃也这么说? 她和德妃不是不睦么? 太后犹豫良久,终是改口:“起来吧,哀家方才许是看错了。修竹,搬个绣墩上来,赏给年侧福晋坐。”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所有人心下一松。 年娇抿起唇瓣,连忙谢恩,觉得太后还是慧眼识妖的,几位娘娘更是! 她颤颤巍巍地站直,终于显露出来的一张脸,叫满大殿都静了静。 这幅模样……简直…… 年娇挺直胸脯,仪态端庄地坐下,看也不看八福晋一眼,直把八福晋激得气血翻涌,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她像是成了一个笑话。 . 请完安,德妃领着福晋和年娇回到永和宫。 宫人连忙呈上热茶,为主子压惊,德妃端着茶盏,见年娇乖乖地坐在一旁,叹了口气。 怎么还懵懵懂懂的,换做别人,早就委屈得不得了,或是害怕得发颤了。 惠妃愿意给年娇解围,德妃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她与福晋对视一眼,沉吟里边难不成有什么官司。 德妃憋出一句:“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年娇垂下脑袋:“妾身连累了娘娘,很是过意不去。” 又小声地道:“膝盖疼。” 德妃:“……” 福晋:“……” 竟是毫不意外的回答。德妃哭笑不得,在慈宁宫积攒的郁气散了个干净,扭头对福晋道:“你辛苦着些。” 福晋应承下来:“儿媳省得。” 年娇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云里雾里间,德妃便让她告退了。 这回宫道上安静得很,没有遇见什么人。年娇握着德妃赏赐的伤药,并永和宫打包的点心回府,一下车,福晋立马让她回去休息:“娘娘给的是太医院的珍品,涂两三回就会消,按揉的时候越用力越好。” 顿了顿,福晋道:“不要怕疼。” 许是地砖太凉,皮肤又嫩,明明跪得不算久,年侧福晋的膝盖却青紫一片,方才马车上掀开看,吓了她一跳。 年娇对她露出甜甜的笑:“妾身知道了。福晋一大早带我进宫,想必也累了,您也快去休息。” 她是妖,这点青紫算什么呀,很快就会好。 福晋一怔,看着娇柔的背影走远,方嬷嬷在旁低声道:“年侧福晋也是……太后为难的她,不好请大夫来看,还要把这事紧紧捂住了。”否则便是对太后有怨言。 是这个理。 福晋叹口气,片刻招了前院的张起麟来问:“王爷可在?” 张起麟道:“王爷在书房招待十三爷。” 福晋点点头,附耳同他说了几句话,张起麟神色一变,立即退下了。 …… 书房茶烟升起,浸润着袅袅佛香。 桌上的摆件十分简单,除却文房四宝,几卷佛经,就是书册与奏折。 十三爷打趣道:“这新婚燕尔,府上娇娘,四哥就这么狠心,考校完弘时的功课,甘愿来书房枯坐?” 被打趣的人头也不抬:“那你又来做什么。” “弟弟其实是来蹭茶喝。”十三爷摸摸鼻子,“茶喝过了不得问些趣事,才好消磨时间。” 仔细看,他的眼底依旧明亮,往日的意气风发却覆上浓厚的沉郁。 到底不是从前的拼命十三郎了。 “四哥有所不知……”他想说年氏进府时,洞房暗藏的汹涌,话到嘴边,却又住了口。 其中还包括十四弟呢。和四哥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轮不到他置喙。 四爷抬头看他,微微皱起了眉。 片刻道:“这里的茶管够,你喝就是了。至于消磨时间的趣事,没有。” 十三顿时不再想七想八,心道这冷冰冰的语气,不愧是四哥! 如斯美人都不留恋,放在四哥身上,竟然十分合理。 十三朗声一笑,腿疮的刺痛都驱散了几分。忽觉门外有人探头探脑,他摸了摸下巴,扬声说:“还不快进来。” “王爷,十三爷。”张起麟快步走进,“是年侧福晋……” 年氏? 昨夜宿在书房,没有去她院里,倒还真忍不住了。 四爷往后一靠,见十三屁股生根似的粘在坐椅上,“偷听”意图昭然若揭,转过头,面色不变地道:“继续。” 张起麟一气儿说完:“年侧福晋今日进宫,不知为何招了八福晋的眼,八福晋向太后请安的时候……罚跪……福晋赶忙让奴才通报您。” 十三一愣。 他朝四爷觑去,四爷已是搁下狼毫,大步朝外走。 · 栖桃院。 一阵兵荒马乱后,院子回归了平静。问春她们虽然知道年娇易恢复的体质,但还是心疼,自小千娇万宠的格格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秋嬷嬷心里很不是滋味,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该涂药了。” 年娇换了身衣裳,裤腿高高地卷起,满脸不高兴。 都说了很快会好,为什么还要涂药? 一不高兴她就想看花首饰,于是眼巴巴地朝秋嬷嬷望去。 秋嬷嬷很快妥协,一边让冬喜去禀报王爷,一边拿出年娇压箱底的首饰盒,“啪”地打开,里面一片红彤彤金灿灿,闪耀又奢华。 继而强调:“只许看半柱香。” 年娇眼睛亮了。 她与心爱首饰温存的时候,秋嬷嬷握着药膏,叹了口气:“这东西得用力揉开。散完淤才能好得快,格格不要怕痛。” 年娇:“嗯嗯。” 年娇满心都是她的花首饰,左耳进右耳出。 忽然间,外头传来一声通报:“王爷到——” 年娇睁大眼睛,手忙脚乱地把花首饰塞好,心都要跳出胸腔! 怎么来得这么快? 四爷大步踏进里屋,看到坐在床前的年娇,双膝青紫,惊魂未定,漂亮眼睛像蓄着一汪水。 素蓝的衣裳,衬得她如地里的小白花,蔫蔫又可怜。 四爷指节屈了起来。 下一瞬,年娇抿着嘴巴,微微撅起,扑进了他的怀里。 谁都没料到年侧福晋的举动。四爷惊得伸手,将年娇抱了满怀,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伤处,而后冷厉道:“膝盖不要了?!” 年娇仰起头,吸了吸鼻子。 差点被发现,好险…… 男人的训斥与冷脸,此刻成为不痛不痒的存在,年娇抑住砰砰跳的心脏,把头埋进四爷的胸膛。 四爷不说话了。 苏培盛远远站着,并不往近处走,隐隐约约能看见依偎在一处的人影,整个人目如铜铃,在心底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着王爷抱起年侧福晋,放在床沿边,摸了摸她的头,转身问秋嬷嬷:“上药了没有。” 秋嬷嬷恍惚道:“正准备着。这是德妃娘娘所赐,是太医院的珍品……” 四爷接过药膏,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他幼时常与兄弟们打闹所用。 见效快,但用在年氏身上,会疼。 四爷用指腹点蘸,淡淡道:“你们都退下。” …… 苏培盛已经不想回忆自己是怎么同手同脚退出里屋的了。 他看向身侧的秋嬷嬷,秋嬷嬷恍惚地看向他。 一阵风吹过,卷起柳叶嫩芽,妆点得院里多了绿色。 入春了。 屋内,年娇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男人挨着她坐下。 冰凉的指腹落到膝盖,很轻,继而熟练地揉开—— 眼泪霎时成串落下,年娇呜呜咽咽:“疼!!” 男人充耳不闻,冷酷地继续。 晕眩的火花在眼前炸开,年娇只觉膝盖不是自己的了。 小花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泪眼朦胧间,她恶从心起,把脑袋挨到四爷左肩,用力一蹭。 很快,男人肩膀湿了一大片。 年娇尤嫌不够,抽噎着骂:“仗势欺人。” “我本来不用上药!” 四爷眉心一跳,半晌告诉自己,她才几岁,不必计较。 很快变得心平气和起来,低声道:“老八福晋的确仗势欺人。” “……” 年娇听不清四爷在说什么,等到上药结束,她像是水里捞出来一般,面颊发红,急促地喘着气。 四爷净完手,看一眼自己的外裳,再看一眼年娇,年娇被他看得心虚起来,理智渐渐回到脑海。 完了。 老板不会生她的气吧? 说好的抱大腿,差点泡了汤,年娇心里警铃大作,一秒,两秒,三秒—— 她重新把脑袋埋了回去。 只要我不抬头,谁也看不见肩膀的那片湿。 四爷:“…………”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6. 仗势欺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亲一口 四爷托住她的脸往外挪,眼神冷冷盯着她看。 年娇变成了结巴:“我……我……” “我不是故意的。”她十分小声,委屈从心底上涌,“都是药膏的问题,揉开真的好疼。” 年娇急死了,生怕王爷从此疏远了她,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又蹭了蹭。 柔软的发丝拂过鼻梁,像一只小猫打滚。 她没有察觉男人唇边转瞬即逝的一抹笑。 肩膀那块湿润确实显眼,要是老板这样走出去,指不定会有什么流言传出,年娇开始想办法:“衣柜里有披风,穿上就不会被发现,爷要不要试穿一下?” 四爷被她的天才想法所折服,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她:“嗯。” 年娇转瞬变得高兴起来,正准备起身,四爷又开始训诫:“好好坐着,伤口刚敷了药,不宜挪动。” 他只觉对待子嗣都没有这般操心,朝外唤了秋嬷嬷进来。 年娇的柜子里都是些淡雅衣裳,披风亦然,秋嬷嬷努力寻来一件没有花纹的款式,藏青的颜色,只不过尺寸小了些。 秋嬷嬷战战兢兢地给他系上,四爷只觉脖子勒得慌,扯了扯,随即不再动作。 年娇心虚地低下了头。 四爷瞥她一眼:“涂药一天两回,傍晚还有一次。爷晚上再来用膳。” 年娇:“啊?” 酷刑傍晚还有?? 撂下这么一句话,和欲哭无泪的年侧福晋,四爷踏出了房门。 他召来问春,轻轻转动手中的佛珠,问:“侧福晋来王府数日,有没有短缺的物什。” 问春与问夏对视一眼,压抑住激动,王爷这是暗示要给格格补偿? 尽管问春很是心动,想为年娇求一个能烧猪蹄的小厨房,终是理智地道:“回王爷的话,没什么缺的。苏大总管都给安排好了,内院添置的家具也都十分妥当……” 四爷若有所思,点点头,转身往书房行去。 . 一路上,苏培盛不住地盯着主子的披风瞧。 看着有些秀气,还小了,他默默埋头,决心不再去想。 等到了书房,十三爷依旧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很快,盯着披风的人就成了十三。 “……”四哥府里什么时候这么穷了,连尺寸合适的披风都制不起? 不过此时不是打趣的时机,十三爷道:“老八这回太过了。” 与四哥在前朝不对付,那就明刀明枪地来,何必牵扯到后宅。年侧福晋才入府几天?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在打四哥的脸。 要说八福晋的行为与八爷无关,他才不信。京城谁人不知,八爷与八福晋是绑在一块儿的,夫妻二人共同进退,八爷厌恶的事,八福晋从来不干。 四爷把着佛串,丹凤眼泄出寒光。 那头,十三已是主动请缨:“四哥专心修身养性,研读佛学。不便做的,我来做……” 这事叫别人看来,是女眷间的争端。四爷出手,放在平日没什么,可是放在八爷失势,卧病在床的今天,未免有痛打落水狗之嫌。 谁叫四爷强而八爷弱!这恐怕也是皇上所不乐见的。 四爷制止了他:“哪里需要十三弟动手。” 随即叮嘱道:“你专心治腿,别掺和老八的事。” 十三还想说些什么,见四爷神色不容置疑,似有了成算,当即答应下来。 …… 慈宁宫的动静很快传了出去。 八贝勒府,八爷趴在床沿重重地咳嗽,八福晋吓得连忙给他拍背:“水,水!” 待下人递来温水,八福晋小心地喂:“这风寒怎么又严重了?我就说他们都是乱治,一群庸医……” 说着,眼底浮现愠怒。如今府上的太医,都是些医术平庸的,治了那么久,胤禩却还在卧床,她越想越是气不过,当即起身,想把他们都辞退了。 一只手拉住了她:“等……咳咳,等等。” 八爷对上她关切的目光,又咳嗽了几声:“今早……宫中,怎么回事?” 八福晋一顿,重新坐了下来。 “什么怎么回事。”她淡淡道,“不过是老四新纳的侧福晋颇似孝献皇后,招了太后的眼,被训诫了几句而已。” “训诫?”八爷闭了闭眼,“是罚跪。雍亲王府的侧福晋,与你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你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他嘴里发苦:“为何不同我知会一声。” 八福晋的视线陡然犀利起来。 她冷冷道:“上回你说过,想做什么都随我去,怎么,如今我看年氏不顺眼,你要为了她教训我?” 八爷面颊浮现薄红,张了张嘴,随即撕心裂肺的咳嗽。 八福晋满腔的尖锐顿时消散,她紧张地道:“胤禩?来人啊,叫太医!” 一个时辰过去,八爷倚在靠枕上,床帐垂落,床前站着信任的幕僚。 幕僚低低道:“今日之事,实在是不妙。除了让您与四爷……还彻底与年家交恶,若是年羹尧为此发难……” 八爷咳嗽一声,半晌道:“你说的不错。” 幕僚脸色难看,年羹尧,可不是普通的臣子啊。拉拢不了,难不成还要结仇? 何况惠妃帮年氏解围,传递出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她已经彻底不愿意朝向养子了,宁肯帮一个外人。尽管年羹尧的夫人,与惠妃所在的纳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年氏对于惠妃来说,那也是个外人! 八爷眼眸晦暗了一瞬。 惠额娘…… “福晋办的这事,确实有欠思虑。”他苦笑,“至于四哥那边……咳咳,兵来将挡,走一步看一步吧。” 幕僚欲言又止。 他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福晋的作为,怎一个有欠思虑可以形容。 在外,福晋全权代表了爷的身份,夫妻一体,不是说说而已。就算福晋拖累了爷,爷依旧不愿意饬伤一句么? …… 八贝勒府气氛凝重,太子所居的毓庆宫,却是酒香阵阵,欢声依旧。 对于八福晋的作为,太子未置一词,坐在案前,仰头饮了口烈酒。 “老四啊老四,你可得小心了。”他喃喃,“孤迟早得和直郡王作伴去,你不一样……” 说着,他凤眼迷蒙,哈哈笑道:“又有热闹看了!” …… “你说的是真?” 得到侍从肯定的回答,十四爷幸灾乐祸地想,八嫂这是上赶着给老四添堵啊。 脑海忽然浮现那日的惊鸿一瞥,他又不得劲起来。 添堵归添堵,对付一个弱女子,却是有些胜之不武。 …… “八嫂这事,办得忒的寒碜!”十爷嚷嚷了一声,很快被九爷捂住了嘴。 “干什么,干什么?”九爷道,“你小声点!” 九福晋在一旁拨算盘,闻言凉凉道:“本就寒碜,还不许人说了。额娘同我复述的时候,那嫌弃劲儿,你是没有看见!怎的了,还维护起你八哥的内人了?” 九爷牙一酸,这婆娘,讲的都是什么话? “没有的事!”他辩解了句,随即嘀咕,“八嫂的确越来越不讲究了……和新嫁的小嫂子别什么苗头。” 十爷撇撇嘴:“不就是八哥惯的么?” 一时间,室内安静了下来。 九爷想到现下的处境,嘴里有些酸苦。 八哥前些日子和他商量,要扶持十四,和老四打擂台。八贤王倒了,满朝人脉还在,他被劝得雄心壮志又起,觉得这买卖大有可为。 可八嫂这都办的什么事儿。 对付老四新过门的侧福晋,这就是八哥苦思过后的手段? 就算这位侧福晋背靠年家,就算年羹尧的势头如日中天——年氏也只是个女眷。男人的争斗,扯不到女人身上。 说的不好听些,这叫下作。 唉,还不知道老四会怎么报复。 想到四爷那一张脸,九爷打了个哆嗦,心头越发戚戚,一旁的十爷眼珠子转了转,自顾自地饮起茶来。 . 外头的纷扰,没有真正打搅到雍亲王府。 十三爷走后,四爷吩咐苏培盛打开私库,望着堆放满满的布料,难得思索了一会儿。 手上扳指被缓慢摩挲。 四爷抬眼问苏培盛:“宫里赏的蜀锦放在何处,你可记得?” 苏培盛:“……” 王爷的时间多珍贵哪,恨不能一天六个时辰泡在朝堂,六个时辰泡在书房,日日如此,连带着后院几乎成了摆设。王府里头,能够天天见的,也只有被阿玛检查功课的三阿哥了。 像这样开库房、问布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苏培盛飞快地道:“奴才记得。” 四爷颔首,转而去了正院一趟。 福晋听完他的话,点点头道:“是该这么办。妾身明儿便出门,办得好了,也给娘娘出一出气。” 又说:“年侧福晋今天受了委屈。她年纪小,难免会想念亲人,不如让她额娘和两位嫂嫂进府坐坐,对外说是来拜见我,您看?” 四爷一愣,同意了:“还是福晋想得周全。” 福晋叹气道:“也不知道她的伤如何了。”随即比划起来:“这么大一块青紫……” 四爷默然,方嬷嬷嘴角动了动,这话题是不是不太对劲? 用晚膳的时候,四爷稀奇地朝年娇脸上看了又看。 尽管伤处好了大半,刚经历了一场“酷刑”,年娇依旧警惕。 她眼睛红红地小声问:“怎么了?” 四爷:“没怎么。” 待撤下碗筷,他道:“方才苏培盛送来的衣料,都是你常穿的颜色,改日可以新做几身。” 提起这个,吃了一大桌清淡菜的年娇更加满肚子怨气。 谁喜欢那些淡青淡绿淡白?她想吃猪蹄穿花衣! 见年娇毫无反应,四爷眉梢往下一压,转眼瞧向她的膝盖,便又缓和了许多。 他想了想道:“福晋请了你额娘嫂嫂,叫她们明日来见你。” 年娇愣住了。 下一秒桃香席卷,男人怀里猛地增加了重量。 年娇攀上四爷的脖颈,亮晶晶地望着他:“谢谢爷。爷是全天下最体贴的男子,其他人不及爷万一……” 说到一半,她猛然反应过来。 她谢的应该是福晋,谢老板做什么? 算啦。抱都抱了,决不能半途而废。 四爷没察觉她的走神,也没察觉怀中人的心思,全在怎么夸赞福晋上头。 等到年娇词穷,他终于察觉了不对劲。 四周骤然变得寂静,年娇回过神,发现男人正定定看着她,眉目冷淡,视线锋利地要将人洞穿。 年娇心头一慌。 清隽五官在面前放大,她倾过身,胡乱地亲在了他的眼睛上。 温热持续了很久很久,四爷一动不动。 许久,才听见她小声地说:“爷的眼睛真好看。”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7. 亲一口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年家 年氏夸他的眼睛好看。 放在当下,这算是极为逾越,极为出格,能叫王府人仰马翻的话语,任谁听见,都能治她个大不敬,让她学个三天三夜的规矩。 四爷冷静思索,半晌,思索不出一个所以然。 他僵在那里,许久未动一下,直到温热褪去,眼皮颤了颤,这才缓缓睁开。 年娇心砰砰跳地与他对视,骤然愣住了。 原先只是为了掩饰心虚、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现在她发现,她才没有说谎。 年娇忽地生出小骄傲。 在脑中搜刮一圈,没有搜到赞美男人眼睛的诗篇,她只好遗憾地抱住四爷的脖颈,求证般地问:“是不是?是不是?” “……” 四爷嗓音发沉:“你有膝伤,今晚就免了。” 年娇:“?”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让她疑惑了起来,免什么? 怎么尽说她听不懂的话? …… 年娇敏锐地觉察出来,四爷依旧没有留宿的意思。 这怎么行,今晚就算她打地铺,也得把老板留下来,否则何年何月才能混个好印象,活到一百岁保全年家? 眼见男人把她抱到床边,给她端正地掖好锦被,继而准备起身,年娇伸出手,不偏不倚地攥住四爷的衣袖。 四爷低头望去,衣袖纹丝不动。 转过身,那双漂亮眼睛雾蒙蒙的,满是祈求地望着他。 四爷面沉如水:“放肆。” 年娇冤枉极了:“我没有。” 她不服气地问他:“爷是想去哪个房里?” 四爷额角青筋一蹦:“书房。” 年娇抿起嘴,坚决不让步,攥得手都泛了白,终是听到四爷的一叹:“依你。” . 听闻四爷再次留宿栖桃院,除了福晋,满后院都睡得不甚安稳。 直到第二日,年侧福晋娘家人的到来,让所有人炸了锅! 李侧福晋不可置信:“不过一场罚跪,王爷暗里赐东西也就罢了,怎的还把娘家亲戚叫来安慰,福晋昏头了不成?” 听闻年娇在宫里的遭遇,她还幸灾乐祸呢,如今不是滋味的成了她。 这才进府几日?年氏凭什么? 另一边,年老夫人苏氏领着年希尧的夫人齐佳氏、年羹尧的夫人觉罗氏,一并给福晋请了安,奉上丰厚的拜见礼物,聊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往年娇所居的栖桃院去。 一路上,苏氏都在想着闺女是不是瘦了,在王府过得好不好? 她生的闺女没什么脑子,偏偏进了吃人的皇家。年娇被太后为难的消息传来,她饭都咽不下,要不是儿媳劝慰,又有雍亲王福晋相邀,她都不清楚该怎么熬。 远远望见站在院门前的年娇,苏氏鼻尖一酸,眼泪当即要落不落。 “额娘!”年娇迎了上来,拉住苏氏的手,上下摇了摇,继而甜甜地唤道,“大嫂,二嫂。” “侧福晋安好。”齐佳氏的眼睛也红了,觉罗氏一看,赶忙拥着她们往屋里走。 “额娘和大嫂都不要哭,”一顿寒暄过后,觉罗氏道,“你们看娇娇好着呢。” 年娇认真点头,见额娘不信,连忙露出膝盖给她瞧。 德妃赐的药膏的确见效快,加上小花妖本身的恢复力,一夜过去,年娇膝盖恢复了白净,只余两三点青痕。 苏氏仔细检查,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女儿的手:“福晋是个宽厚人,你得感激。” 年娇在慈宁宫的遭遇,她们也终于了解了清楚,八福晋,简直欺人太甚! “幸而惠妃愿意相帮……”提起惠妃纳喇氏,苏氏看了眼懵懂的年娇,为她解惑,“说起来,你二嫂和惠妃娘娘还有些渊源。” 年娇的二哥年羹尧一共娶了两任妻子,第一任为纳喇明珠的孙女儿,只不过没两年就病逝了。第二任也就是觉罗氏,依旧是明珠牵的线——觉罗氏,辅国公苏燕女,所属英亲王阿济格一系,也是明珠夫人自小看着长大的。 觉罗氏补充道:“惠妃娘娘是纳喇大人的堂妹,虽说抚养了八贝勒,与八贝勒之间却是有些疙瘩。” 直郡王风光的时候,能和太子分庭抗礼,那个时候,八爷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角里。 直郡王被圈,惠妃心灰意冷,怎么会对挖直郡王墙角的八爷没有芥蒂? 加上已经逝世的明珠那条线的关系,惠妃愿意对年娇伸出援手,也不是不可预想——在余生没有指望的境况下,惠妃越发重视起宫外的亲戚还有人情,何尝不是给圈禁的直郡王结善缘。 年娇……年娇没有听懂。 苏氏幽幽道:“一天到晚想着花首饰,花衣裳,你还知道些什么?诗背熟了,首饰都藏好了?就你那猪脑袋,不会露馅了吧。” 年娇:“……” 年娇偷偷瞥了眼秋嬷嬷。 当下连忙否认:“没有的事!” 苏氏冷哼一声。 觉罗氏劝道:“娇娇心里有数,您就别担心了。再说了,一屋子伺候的人,还藏不好一盒首饰?” 齐佳氏跟着附和:“是啊额娘。” “说起背诗,娇娇的存货还够不够?”齐佳氏柔声问,“若是不够,我这就去信,让你大哥再写一些。” 听闻这话,年娇眼睛一亮,忙拉住大嫂的手,小声说出新诗的要求。 齐佳氏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苏氏简直没眼看。她重重咳了一声,齐佳氏当即转移话题:“听说院子改了名儿,叫做栖桃院。既如此,娇娇与王爷……” 提起最要紧的事,所有人竖起了耳朵。 年娇挺起胸脯:“我与王爷很好。” 苏氏不听她的,转而看向秋嬷嬷。 秋嬷嬷神色复杂,隐隐有着对不起老夫人的愧疚,半晌道:“格格说得对。” 苏氏愣了。 秋嬷嬷当即细细说来。什么改院名,亲上药,送衣料……齐佳氏的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连觉罗氏都捂住了嘴:“这——” 年娇洋洋得意,唯有苏氏目露凝重。 她怎么越发不放心了呢。 . 回到年府,苏氏逮着年遐龄就问:“老爷觉得雍亲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作为致仕的湖广巡抚,年遐龄长居京城,近来得了驯鸟的爱好,只不过因为闺女出事,驯鸟断了一天。闻言,他颇为震惊:“你这是怎么了?” 年遐龄道:“什么雍亲王。如今不同以往,称王爷,四爷,都是可以的。更何况娇娇嫁过去了,说句犯上的话,他也算你半个女婿。” 苏氏:“……” 苏氏:“那老爷觉得,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年遐龄左看右看,用气声说:“……心系天下,严厉勤勉。” 至于同僚更深一层的评价,什么爱憎分明、小心眼儿,他不好说与夫人听。 但光是这八个字,就足够叫苏氏发愁了。 ——这样的男子心悦他们闺女的可能性,还不如铁树开花来得大。唯一的解释,就是娇娇在“色”这一块,完美迎合了王爷的喜好,无论才情还是容貌。 哦对,才情还是装的,苏氏更绝望了。 年遐龄紧张起来:“怎么,你刚去了一趟王府,王爷待娇娇不好?” 苏氏摇摇头。 她怒从心起,怒视年遐龄:“都怪你,把闺女生那么好看干什么?” 年遐龄:“???” . 四爷觉得鼻子有些痒。 他没有放在心上。 眼前是公认治疮极为高明的江南大夫,刚从十三府上归来不久,他细细问过了一遍,抿起唇。 “真的无法根治了么?” 大夫摇摇头:“十三爷腿上的毒疮,而今日蚀渐深,只可缓解,不可根治。” “也是老朽医术不精……王爷或许可以往更南边去寻一寻,定能有妙手回春的杏林。”大夫低声说,“至于药方,用原先的就很合适。让老朽来,也配不出更好的了。” 四爷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道:“苏培盛。” 苏培盛手捧布袋,将丰厚的酬金呈给大夫,继而脸上带笑,客客气气地送大夫离开书房。 随手打开一本奏章,四爷低头阅览,却是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的心躁了。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迟疑的脚步声。 四爷头也不抬:“说。” 张起麟是来汇报年老夫人她们离府的,四爷听着,拨动佛珠的速度慢慢放缓。 他在心里轻念“年”字,面色很淡,接着把佛串往桌上一推。 张起麟正欲躬身退下,却听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他惊愕地看去,四爷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看那方向…… 是年侧福晋的栖桃院。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8. 年家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想吃你 年娇送走额娘嫂嫂,藏好她们新塞给她的碎银银票,便高高兴兴地睡午觉,猛然间被挖出被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漂亮又精致的美人坐起身,黑发如海藻般铺散,锁骨莹白如玉,神色满是茫然。 四爷明显也是一愣,他进来的时候,特意叫人不要通报,没想到她睡得这般香甜。 望了望天色,换做从前读书的年岁,他早已经练完骑射,顺便把明天的功课温习了。 四爷挥退众人,坐了下来,神色莫测地看着年娇,良久,把她褪到锁骨的中衣恢复原样,又把睡得奇形怪状的锦被拉了拉。 年娇:“…………” 年娇清醒了大半。 她有些惴惴,想不通老板这个时候过来是为什么,看不得她睡觉所以嫉妒? “爷好像有些不高兴。”她伸出试探的脚。 四爷如何也没料到这话——结满寒冰的心绪摇了摇,轻轻裂开了一条缝,他扬眉,年氏某方面居然不笨。 四爷颔首:“十三弟的腿一直不好,这是今岁找的第七个大夫了。” 原来王爷是想和她谈心! 为老板排忧解难,是抱大腿的应尽义务,年娇顿时端正了态度,皱着小鼻子,强忍住困倦,听得努力又认真。 康熙四十七年,皇上废太子的时候,十三爷因着为太子求情,御前言辞颇为激烈,被打上了同党的罪名。 适逢寒冬,十三爷身上的爵位被削去,成了光头阿哥,一双腿,也就是那时候跪坏的。而今太子虽然复立,十三依然不被待见,更要紧的是伤势恶化,生了毒疮,宫里太医都没什么办法。 四爷低声说:“他还不到三十……” 话到这里,就止住了。 他没有与人敞开心扉的习惯,现如今,已经是难得的话多。屋内回归了沉默,四爷心绪也平静了下来,他没想着年娇的回应,抬起头,却见年侧福晋整个身子朝他靠近。 温热的手指触了触他的眉心,很轻,很软,带着些小心翼翼。 见男人没有反应,年娇霎时得寸进尺,转圈圈似的把折痕按平。 年娇认真道:“十三爷的腿肯定会好。” 语罢,她掀开锦被下了床,从箱笼翻找片刻,捧着一罐黑漆漆的陶制品过来:“说起疑难杂症,我大哥一向喜欢研究这些,说不定能有法子。这是我额娘方才带过来的膏药,大哥亲手炮制的,不仅能治外伤,还有很多功效,不如让十三爷试试。” 药膏十分大罐,年娇却没有半点不舍。年希尧制药跟批发似的,这回年老夫人带了好多罐来,生怕她不够用。 年娇怀疑她大哥不好好当他的官,心思全在医学科学几何天文上了! 她抱着为老板分忧的心思,眼巴巴盼着四爷接。 那双大手如愿接过了陶罐,四爷凝视着她,眸光深深,半晌点了点头。 不等年娇抿出一个笑涡,男人的视线猛地扫向她的脚。 “……”年娇后知后觉感到一股凉意,才发现自己穿着中衣,鞋袜也来不及套。 四爷似乎习惯了,轻轻一叹,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而易举拎着年娇上了床,像拎一只娇气的猫。 眼见他从旁拿过干净的巾布,年娇不禁朝里缩了缩:“我……我自己来。” 她扯过巾布,胡乱擦了擦脚,随即乖巧地望着他。 四爷神色不明,俯下身子,撩起她垂落胸前的发,轻轻放到耳后,再一次一丝不苟地掖好锦被,道:“穿好衣裳,该用晚膳了。” “嗯嗯!” “我去书房处理公文。” “妾身恭送爷——” 四爷挑高眉梢,捞过陶罐,大步朝外走。 心想,人还好端端坐在床上。 这算哪门子的恭送? - 福晋白天出门,傍晚才回到雍亲王府。 很快,八福晋名下的产业、店铺,遭到了灭顶的打击,对方就没想着遮掩,动作极快地朝她下了手。 福晋经营王府多年,底蕴不是她可比的,等八福晋反应过来,店铺已然十不存一。 她叫人一查,气得浑身发抖:“老四福晋……” 她的这些产业,全是当年嫁给胤禩时的嫁妆,手底下养着的人,大多靠店铺的进账过活。如今胤禩落魄了,进账就显得尤其重要,能赚一点都是好的。 这是在剜她的肉! 戴了一张敦厚宽宏的面具,出手竟然狠辣至此,八福晋当即想去雍亲王府和人理论,她对付的是年氏那个狐狸精,用得着乌拉那拉氏来维护?! 她终是被八爷拦了下来。 见胤禩面色苍白,盛着隐隐的乞求,八福晋再也迈不开脚步,喉头似灌了铅:“你……” 你难不成就不恼怒? 恼怒,当然恼怒。 八爷恼怒的同时,却也松了口气。 这事要捋清楚,不难,四嫂的行为,怕也是四哥授意的。 但他不得不称赞一声四爷——这事办得好。 女眷间的争端,就让女眷来解决,解决完,也就过去了,翻篇了,牵扯不到朝堂里头。 如今他势弱,实在不宜与老四再添裂痕,忍一忍又何妨…… 八爷闭上眼,遮住眼底的晦涩。 - 八福晋名下产业的动静,雍王府众人有所耳闻,但它带来的冲击,远不如年老夫人前来探亲一事。 栖桃院热热闹闹的,风光了一整日;东院内,李侧福晋辗转反侧,发出了今天的第八声冷笑。 年家。 年氏的阿玛曾为湖广巡抚,年氏的两个哥哥,年羹尧便不用说了,就是年希尧,也在直隶大名道做了知府。 相比之下自己的娘家实在拿不出手,来探亲也是让人笑话。 李氏立在窗边,脸色难看至极。 一旁的大格格上前几步,扯住她的衣袖:“额娘……” 大格格布尔和玳年十二,养在福晋膝下,偶尔回来东院与亲娘相处。她仰起秀美的面孔,轻声说道:“额娘有我,还有弘时,便抵得上别人千万倍。” 李氏勉强一笑,摸了摸她的头:“你在这做针线,额娘出门走一走。” 雍亲王府占地广阔,后院坐落着小花园,更有凉亭与憩息之处。李侧福晋一路上畅通无阻,直至绕过一株桃树,才发现凉亭里坐了人。 浅粉的衣襟,绣着淡色的花纹,衬得人比花娇,雅致又动人。 “哟。”她扯扯嘴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年侧福晋,终于舍得出来放风了?” 年娇闻声望去,连忙藏好啃了一半的点心。 她站起来,牢记低调谦逊的人设,朝李氏甜甜一笑:“李姐姐。妾身并不是不舍得放风,而是膝盖刚刚养好,这才出来走动走动。” “……”李侧福晋被她不按常理的坦白弄懵了。 李侧福晋横看竖看,半晌憋出一句:“那你的膝盖可真是金贵。怎么不让年老夫人给你带万金难求的药来?” 年娇没有听懂。 药就是药,和价格又有什么关系? 她直觉李侧福晋有些不高兴,在心里嘀咕,没想到昨天王爷心情不好,今天就轮到李侧福晋了。 王府的风水恐怕有问题。 年娇上前几步,劝慰道:“李姐姐不要生气。生活有什么困难,笑一笑就过去了,实在受不住了,也可以同我说,千万不要闷在心里。” 李氏:“…………” 望进年娇真诚的眼,李侧福晋犹如石化的雕像,半晌没反应过来。 等她回神,年娇和石桌上的点心统统都不见了,唯有远去的一抹淡粉色身影。 李侧福晋阴着脸,问贴身嬷嬷:“年氏故意的吧。还是本来就憨?” 不等嬷嬷回答,她又阴着脸坐下。 回东院的时候,李侧福晋脚步放慢了许多,也不似原先怒气冲冲了。刚进院门,就见大格格迎了上来:“额娘!” 大格格神色明显有些惊奇:“年侧福晋……年额娘方才遣人送来一碗燕窝粥,说是专门让大厨房熬煮的,送给额娘吃——不仅养颜,还能降火。” 李侧福晋:“?” 李侧福晋望着醇厚浓香的一碗粥,忽觉方才和年氏生气的自己很是愚蠢。 她舀了一大勺,恨恨塞进了嘴巴里。 …… 后院的动静一向瞒不过福晋。 听闻方嬷嬷禀报,她差些呛了茶水,连忙用帕子掩住笑意。 方嬷嬷神色复杂:“老奴如今倒是理解您的话了。” 她总觉得若是年侧福晋没有嫁来雍亲王府,骨头都要被吃个精光。 然而世事就是那么奇妙,当阴阳怪气无往不利的李侧福晋对上年侧福晋,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奇事。 福晋温声道:“她的眼睛很干净。” 干净得不染一丝杂质,没有阴暗,也没有算计。 福晋渐渐出了神,年家到底怎么养出这样的女儿。若是生在普通殷实的家庭,年氏想必会更为快活,不用遭受半点风浪,可惜…… 她垂下眼,无意识抚摸着襟前的挂坠,可惜偏偏嫁进了皇家。 - 四爷从不管后院的争风吃醋,除却初一十五宿在福晋房里,铺两床锦被各睡各的,他对一众妾室堪称冷淡。 自从萌生大逆不道的念头,他更是把书房当了家,不论雍王府还是圆明园。 书房。 苏培盛磨着墨,嘴巴动了动,终是斟酌着开口:“年侧福晋半晌午的时候,去小花园的凉亭歇了歇,遇上了李侧福晋……” 四爷停下笔,看向桌旁自作主张的奴才,看得苏培盛脑袋都低了下去,才道:“继续。” 苏培盛松了口气,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完,就见王爷唇角微动,似是想笑又忍住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昨儿还因十三爷的事心烦,去一趟栖桃院就好了。苏培盛实在对年侧福晋佩服得五体投地——习惯了主子的冷肃,而今冰雪消融,他总觉得怪齁的。 四爷目光随意地掠过书桌,在一个淡青色瓷瓶上停留片刻:“等会用膳的时候,记得带上此物。” 他摩挲了一下佛珠,语含笑意:“就当是对她善解人意的赏。” …… “善解人意”的年娇喝完燕窝粥,把秋嬷嬷等人赶到外头,翻出日记,雷打不动地开始她的小爱好。 趴在桌上写完,年娇捧起脸,余光不住地往梳妆台瞥去,想要拿出花首饰赏玩一番。 只是临近晚膳时分,她最终放弃了,依依不舍把日记本塞了回去。 等门外通报声传来,年娇眼眸发亮,扭过头,却见苏培盛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瓷瓶。 烟雨般淡青的颜色,细长颈项如一只白鹤,铺面而来的素雅之美叫人屏息。 年娇:“……” 她茫然了一瞬,见四爷在不远处望着自己,丹凤眼竟是有些温和。 尽管心情沉重,抱大腿的素养迅速上线。 年娇接过瓷瓶,仔仔细细地摆放妥帖,转道奔向四爷,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 亲了一口四爷的脸颊。 苏培盛:?! 熟悉的桃香嵌入胸怀,巨大冲击之下,男人后退了一步。 四爷低头看她,摸了摸脸,不轻不重地训斥了句:“下回不可如此。” 也就揭过去了。 年娇有些闷闷的,暗道不高兴果然会被传染,现在又轮到她了。 淡青色有什么好看?那瓷瓶换个颜色,加点花纹,绣上金线彰显富贵,才是她心目中的宝贝! 她蹭了蹭四爷的颈侧,问道:“王府是不是风水不太好?” 四爷:“……” 四爷当她又奇思妙想了,按了按她的脑袋:“用膳。” 年娇整张脸陷入他的颈窝,拉长声音,显得有些不情愿:“哦。” 瞥向一桌子清淡菜,她小声哼哼:“想吃猪蹄。” 四爷没有听得很清楚:“什么?” 年娇抿住嘴巴,飞快改口:“想吃你。”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9. 想吃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0. 上达天听 四爷脸热了热,心想她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他也实在懒得训斥了,把年娇的脑袋掰正,抱猫似的放在软凳上,自己坐到一旁,利落地拿起瓷碗盛饭。 四爷不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风格,幼时住在宫中,吃食顿顿都由嬷嬷把控,他由此排斥侍膳的规矩,不喜欢叫人伺候。只是除了略有所感的福晋,其余妾室谁也不知晓,更没有谁有亲自让王爷盛饭的殊荣。 如今来了个胆大包天的年侧福晋,年娇自然而然接过碗,朝他甜蜜蜜一笑,很快发起了愁。 没胃口。 向往的大鱼大肉都快化作弹幕,叫心中小人口水直下三千尺,回过神,是分外惨淡的现实。 四爷扫过面前的素菜:“不喜欢?” 年娇立马道:“喜欢。” 见四爷不是很相信的样子,她绞尽脑汁,努力给自己找理由,可怜巴巴地道:“因为晌午的燕窝粥不好吃……” 燕窝粥? 没记错的话,那是大厨房熬煮的。 四爷望进那双盛着委屈的漂亮眼眸,不知怎么心颤了下。 他唇角一动,觉得年氏娇气,片刻又道:“若实在吃不惯,爷许你在栖桃院建个小厨房。” …… 年娇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得呆了呆。 据她所知,雍亲王府只设有一个大厨房,如今她误打误撞,就给自己争取到开小灶的权利了? “爷真好……”年娇感动得泪眼汪汪,哪还在乎有没有胃口,若不是正捧着四爷给的瓷碗,她能扑过去投进他的怀里,当场背十首八首的赞美诗。 呜呜,老板真是个好人! 用完膳,年娇还是很高兴,寸步不离跟着四爷,几乎成了小尾巴。 四爷料到她会感动,却没料到程度竟这样深,他笑了下,心头异样的情绪上涌,却说不清是什么。 他下意识拧眉,很快恢复如常:“明日我让苏培盛拨人给你……” 四爷说一句,年娇就应一句,应完了,抱住他的胳膊不放:“爷晚上不批公文了?” 四爷正想回话,就见年娇踮起脚,亲了一口他的唇瓣,迟疑片刻,又咬了咬。 咬得如蜻蜓点水一般,半分痛意也没有,用“舔”字形容更为准确,却能叫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失了分寸。 四爷时常怀疑年娇究竟是怎么长的,竟是懂得那么多……邀宠的手段,念及她的性格,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天生。 截然相反的纯真与妩媚,融于面前的美人,他抿了抿唇,目光沉了下来。 下一秒,反客为主。 …… 年娇再一次后悔了。 她已经是一只废妖了,要不是第二天不用请安,整个王府都能瞧见她的热闹。 哆嗦着摸了摸嘴巴,年娇坐在窗前,连记日记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个鲜明的疑惑冒了出来,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在表达谢意,老板却想把她给吃了! 昨夜四爷把住她的膝盖,低声在耳旁问:“还疼不疼?” 年娇带着哭腔说:“早就不疼了……” 时不时的片段于脑海闪现,年侧福晋整个人如火烧一般,只有小厨房的消息能带给她几分慰藉。 她探出头,颤悠悠地往窗外看,只见栖桃院人来人往,一派喜气洋洋,苏培盛与秋嬷嬷站在一块,正指挥下人们搬运厨具。 昨日年侧福晋亲王爷脸颊的时候,苏培盛便领着众人悄声无息往外退去,故而秋嬷嬷实在不知道年娇是怎么讨要到小厨房的。 一边欣慰自家格格真是出息了,一边想,老夫人常常念叨的憨人有憨福,说不定还真有道理? . 东侧院,钮钴禄格格聆听着西边隐约传来的动静,低声问道:“年侧福晋进府几天了?” 贴身婢女如梦想了想:“不到半月。” 钮钴禄氏垂下眼:“你再数数,王爷去栖桃院了几回?” 如梦张张嘴,声音轻了下来:“九……九回……” 九回。 钮钴禄格格淡淡道:“我怀四阿哥的时候,偶尔嘴馋想要开个火,福晋也都允准,可小厨房那是万万没有。” 虽说这与她是格格不无关系,同为侧福晋的李氏不也没有? 京城谁人不知雍亲王的脾性,故而钮钴禄格格觉得反常,即便年氏是世间难寻的美人,可王爷是那等目光短浅,看见美人就走不动道的男子吗? 王爷对年氏的宠爱太盛了。若年侧福晋生下儿子…… 不,不会,她也不用急。王府世子之位,怎么也轮不到年氏的儿子。 钮钴禄格格心定了几分,随之而来的,是浅浅的苦涩。 王爷从来没有宠过她,若非得幸怀上四阿哥,她永远只是个不起眼的格格。事实上这份幸运,却是九死一生的侍疾换来的,她没有足够的底牌,任何时候都需小心翼翼地筹谋。 而年氏年轻,貌美,家世出众,可以不付吹灰之力获得王爷的恩宠。钮钴禄氏笑了笑,若她不能保持理智,心肠想必也会被嫉妒腐蚀吧。 前些天她想岔了,最有可能出手的李侧福晋居然还端得住,只口头针对了年氏一番,就没下文了。 钮钴禄氏有些可惜,随即恢复了淡然。 ——后院里头,想要儿子的,想要宠爱的,又何止一个呢? 同一时刻,踏入雍王府的十三爷左看右看,扭头问张起麟:“拱门外进进出出的,那是什么动静。” 张起麟恭敬道:“奴才不知。十三爷不如问问王爷?” 十三只是随口一提,闻言不再刨根问底。 他的脚步有些匆忙,见到四爷第一句话便是:“弟弟昨儿见到太子了。” “太子二哥他……”十三语气艰涩起来,“越发放浪形骸,有御史弹劾东宫沉迷酒色,耽误朝政,被皇上留中不发。” 十三爷从前都叫皇上“汗阿玛”,不知何时,称呼变成了“皇上”。 四爷沉默下来,许久没有说话。 他和十三弟心知肚明,沉迷酒色,不是太子的本心。这何尝不是给他上了一课——一国储君,尚且不能为自己而活,而他雍亲王胤禛又算什么? 汗阿玛与他是父子,更是君臣。君臣之别犹如天堑,他须更为谨慎,不能有一步行差踏错…… 书房安静了许久,凝滞的空气开始缓缓流动。 兄弟俩若无其事,很快换了话题,四爷拍拍十三的肩,从博古架上取出一罐膏药,然后递了过去。 十三爷下意识道:“不用了,四哥。” 他笑了笑:“今年以来我涂的药,没有十罐也有八罐,效果却不尽如人意。四哥也不必找什么民间大夫了,找了也是白费力气,这腿,就让它烂着……” 话音未落,骤然被打断了。 “我替你寻访大夫,四处问医,连带着全府上下,都为了这件事上心。你哥哥我都没放弃,你凭什么敢说如此灰心之言?”四爷冷声喝道,“瞻前顾后,还是不是大丈夫所为?!” 十三何时被他这般骂过,当即愣在了原地。 四爷盯着他:“这是年侧福晋的兄长年希尧所制。我着人检测过了,成分都是上佳中的上佳,用不用,那是你的事。” 说着,把陶罐往十三手里一塞,便让张起麟送客。 张起麟大气不敢喘上一声,十三爷捏着陶罐,久久没有动作。 半晌,十三眼眶发红,低声念叨:“大丈夫不必瞻前顾后,即便失败了也没关系……” “好。”他抬起头,叫了声四哥,“我愿意一试。” 就算为了承小四嫂和她兄长的情! …… 远在直隶的年希尧打了个喷嚏,绕梁不绝的琴音停了下来。 他看着三十出头,五官温润,气度如水,撒开手,若有所思望着膝上的古琴。 恐怕是着凉了。 夫人齐佳氏前些天来信,言明年娇受了欺负,年希尧原本不想当官的心更浓了几分,若不是下属苦苦哀求,他想当场把官印一挂,直奔京城。 如今又着了凉……不过不影响写诗,不过思绪有些迟钝而已。 他已经连夜写了三首,而今抚琴寻找灵感,年希尧算了算,他今日统共能完成七八首诗,寄回去给妹妹用。 与此同时,象征天下至尊的紫禁城乾清宫,康熙皇帝打开了年羹尧的密折。 只有贴身伺候万岁爷的人知晓,四川巡抚年羹尧每月都会送来一道快马加鞭的密折,说是密折,实则称书信更为恰当。 里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夹杂着忠君爱国之言,然而万岁爷爱看,觉得这不是蒜皮小事,而是臣子的忠心。 密折依旧洋洋洒洒上千字,其中不起眼的几句话,却引起了康熙的注意。年羹尧说他路过一个杂耍摊的时候,看到了正在表演的三兄妹,三人感情深厚,默契十足,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兄长和小妹。 兄长博学多才,兴趣广泛,是个真正的君子,至于小妹……小妹从小劝诫他要谦逊,要谨慎,不可鼻孔朝天,更不可傲慢无礼,入朝为官之后,小妹的劝诫就更频繁了。 “嗯?”康熙乐了,“亮工这写的是什么。满朝谁人不知他年羹尧最是谨慎谦虚,难不成都是老四的侧福晋所教?” 不怪康熙印象深刻,年羹尧的妹妹嫁给四儿子做侧福晋,是他亲自指的婚。他点头:“就当真的好了,年氏自小便能劝诫兄长,不错。” 大太监李德全笑眯眯在旁听着,闻言目光微凝,想了想道:“万岁爷……” 康熙摆摆手,让他说。 也赖这份密折上得巧,李德全躬身,讲了年侧福晋进宫那日,慈宁宫中发生的事。 按理这只是件小事,万岁爷日理万机,哪有心思听后宫大大小小的争端,何况太后是万岁爷的嫡母,为孝道,万岁爷也不会拂了她的脸面。 现在不一样了,年侧福晋得了万岁爷的亲口夸赞!就算是个玩笑,那也不能等闲视之。 康熙听罢,皱起了眉。 翌日,康熙前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轻描淡写提起此事:“……还是由皇额娘传达几句,朕总不好开口。她一个贝勒福晋,去为难亲王侧福晋,谁教的规矩?老八也该管束管束。”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10. 上达天听 免费阅读.[.aishu55.cc] 11. 投诚 听到最后,太后的笑容都勉强了几分。 她万万没想到皇帝会说这些! 昨日还听八福晋进宫诉苦呢,说四嫂对她不如以往亲热了,倒也没有添油加醋,就是让太后听了不舒服。 就因为一个年氏,妯娌两个闹成这般模样,太后对年娇的观感便再也回不去从前。而今皇帝居然帮着年氏说话,还训斥了老八福晋? 太后不太自在,张张嘴,有些头晕目眩起来。 她到底答应道:“皇帝说的是……” 猛然听闻皇上让八爷好好管束福晋,还是一向对人青眼有加的太后传的话,整个后宫都热闹了。 闭门许久的良妃头一次走出宫门,苍白的面色被阳光一照更是透明。 半年前,八爷因着献上一只气息奄奄的海东青,从而被皇上厉声训斥,那狠绝的一句句“妄蓄大志”“辛者库贱妇所出”,叫她浑身上下的精神气都被抽干。 后来良妃想通了,胤禩还生着病呢,他不能失去自己这个额娘。 ——儿媳与雍王府的官司,良妃不甚清楚里头的来龙去脉,只知胤禩不能再让皇上失望了。她也深知八福晋的秉性,想着就让她来缓和关系,此时扶着宫女的手,慢慢往永和宫行去。 德妃望着她,有些惊讶。 良妃朝德妃笑笑,姿态放得极低:“我这里有个好东西,想借姐姐之手赏给年侧福晋……” 德妃如何也没有料到她的来意,闻言神色复杂,忍不住道:“你这又是何苦。” 她有句话没说出来,良妃这般,八爷八福晋又是否领情呢? . 八贝勒府。 当着幕僚的面,八爷不由气苦。他就知道年家沾不得,能惊动皇上,恐怕与年羹尧脱不了关系。 见他半边脸匿在阴影中,彰显出无端的落寞,幕僚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无声地退下。 八福晋流着泪进来:“都是我连累了你……” 如今她还有什么脸面,几乎沦为了笑柄。原来只是挑刺的不甘心,都化作了恨意。 ——她针对年氏,也并不是没有缘由。早先选秀的时候,她亲耳听见了府上幕僚与八爷的对话:“贝勒爷可想拉拢年羹尧?” 八爷不语,幕僚又道:“听说年羹尧妹妹就在此次大选的名单里。只要爷诚心求娶,许诺未来的世子为年氏所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幕僚觉得主子没输,可惜尚未开始筹谋,就被皇上的赐婚破坏了。 八福晋知道八爷不会答应,可寥寥几句,化为了她心底的一根刺,搅得她日日夜夜不得安宁,她想质问丈夫,若年娇没有嫁给四爷,归宿又会在哪里?! 故而在慈宁宫的发难,她永远不会后悔。敏锐察觉到八爷周身褪去的温情,八福晋脊背挺直,闭眼说:“你骂我吧。” 两人间的气氛几近凝滞,忽然间,一道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八爷的心腹匆匆而来,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话,八爷一愣:“额娘去了永和宫?还给年氏捎了礼物?” 他的面颊变得潮红,继而化作深深的惨白,放在身侧的双手开始发抖。 八福晋也是失声:“额娘她——” 八爷再不能保持镇静。若说原先他想着息事宁人,忍一忍就罢,毕竟是福晋主动招惹,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额娘那样与世无争的人,已然因他蒙受了屈辱,如今还…… 都是他不孝。 不过是个侧福晋而已,凭什么要额娘做小伏低,借德妃之手实则致歉? 八爷眼中布满了血丝,再看向八福晋的时候,已然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 老四,年家,年羹尧。他要断了年羹尧的上进路,让年氏知道他额娘的礼——并不是这么好拿的。 …… 良妃所说的好东西是一副送子图,前朝名家所作,由德妃赐赏,很快到了年娇的手中。 年娇不认识良妃,也不懂她送礼的用意,却不妨碍她欣赏这幅图。 颜色丰富又鲜艳,比淡青色的瓷瓶好看多了! 见她立马遣人挂在高处,四爷问:“你能看懂?” 年娇漂亮的眼睛一眨,心想这有什么看不懂的:“这是石榴,这是桂圆,几百个娃娃捧着石榴……许是水果宴上,他们在比谁吃得快。” 四爷:“…………” 四爷意有所指:“有了小厨房,你倒是一天到晚只念着吃。” 听到关键字,年娇一颗心紧张地提起,随即慢慢放松下来。 才不是…… 因为老板来得太过频繁,她都没机会让小厨房做好吃的,生怕漏了馅! 要不王爷还是睡书房吧。 抱大腿也要劳逸结合,年侧福晋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离花瓣凋零就不远了。 一句脱口而出的“我明明一天到晚念着你”,被她咽了回去,年娇矜持起来,摇摇头,略显期待地问:“爷今天忙不忙?” 他自然每天都是忙的。早朝时候六部提出的议题,四爷回府和幕僚讨论到很晚,直到夕阳映入眼帘,他犹豫一瞬,还是往栖桃院而来。 烛光下,四爷一双丹凤眼深刻而清凌。 他差不多熟知了年娇的所有套路,为满足她似的开口:“忙过就好了。爷今晚不走。” 年娇:“……” 她小小哆嗦一下,直到视角转换,床帐垂落,手臂软软推拒着对方胸膛。 这点力道不过蜻蜓点水,四爷很轻地笑了下,亲了亲年娇的耳垂。 心道,她不就想他留下来么? . 第二天还要请安,四爷没有折腾太晚,年娇到正院的时候,几个格格都在看她,不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很安静。 年侧福晋穿得素淡,嘴唇却是红的,欲滴的艳色裹在青裳之下,叫一旁的武格格红了脸。 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这幅打扮,让她一个女子都心神摇曳,简直、简直勾人。 李侧福晋照例开始阴阳怪气:“小厨房果然滋养人,我看着年妹妹的气色都好多了。” 年娇照例真诚,笑得很甜:“李姐姐若是想用,和我说一声就好。” 李侧福晋噎住,她住在东院,还得跨越长长的花园借用年氏的小厨房,图什么? 就在这时,武格格一扫常态,轻声细语道:“年侧福晋住在西边儿,倒是有些远了。” 而她住的西侧院,离栖桃院不过百步路…… 李侧福晋毫不客气地瞥她一眼,她和年氏说话,这人插什么嘴? 便也不搭理她,说起了另外的话题。 武格格脸一白,不吭声了,钮钴禄格格看在眼里,嘴唇微微抿起一个弧度。 年娇回到寝卧,困意让她的鼻尖有些发红。正准备睡个回笼觉,外头忽然传来通报,武格格求见。 武格格? 年娇回忆起二哥塞给她的情报,武格格比钮钴禄氏、耿氏早一年进府,长相上等清丽,却是很少有宠,也无所出。 她把起床气憋了回去,理了理鬓发,忙说:“请武格格进来。” 武格格很快在前厅落座,年娇悄悄打量,猜测她的来意是什么。 武格格是来投诚的。 她也不拐弯抹角,笑着道:“奴婢愿唯侧福晋马首是瞻……侧福晋有所不知,在这府中,钮钴禄与耿氏向来抱团,李侧福晋谁也不搭理,与奴婢住一起的宋格格依附着福晋。” 唯有她孤身一人,没有靠山,更没有孩子。武格格观察了许多天,若是入府即盛宠的年侧福晋愿意给她牵线,让她重获王爷的宠爱…… 她心不贪,只需一杯羹就好,不,半勺! 谁知年娇摇了摇头:“不用了。” 武格格满腔的话顿时刹住。她惊愕起来,继而讷讷:“年侧福晋……” 年娇不高兴了,态度越发冷淡。 她理所当然地想,大腿只有一个,如果让给别人抱,那自己怎么办? 她是想王爷睡回书房,但不是去武格格屋里。 她直白地道:“我不同意。”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11. 投诚 免费阅读.[.aishu55.cc] 察觉心意 武格格失魂落魄地退下了。 哪怕出了栖桃院,她便尽力收拾好情绪,仔细看去,还是能够察觉些许端倪。武格格没有回屋,转道往花园走去,恰逢钮钴禄格格抱着一岁的四阿哥出门散步,母子俩喁喁私语,很是温馨。 她心里更是难受,钮钴禄格格眼神一闪,同她问好:“武姐姐。” 武格格勉强应了。钮钴禄氏道:“武姐姐心情不佳,便来散心么?” 望了眼栖桃院的方向,她低声开口,颇有推心置腹的意思:“我是不指望王爷的宠了,余生只盼着四阿哥成材,好让我们娘俩有个依靠。武姐姐样貌远胜于我,怀孩子更不是什么难事……” “难不难,哪是我们能说了算呢。”武格格想起年侧福晋方才的姿态,攥紧了帕子,只觉心里说不上来的不堪与怨气,她真心投诚,人家半点都不放在眼里! 说罢便匆匆离去。 如梦瞧着她的背影,有些困惑地问主子:“武格格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 平日里不是都没脾气么? 钮钴禄格格微微一笑:“救命稻草转眼成空,再面团的脾气也要着急。” …… 前院,书房。 苏培盛绘声绘色地讲起那句“我不同意”,四爷斟茶的手一抖,茶水泼了几滴。 他问:“你怎么知道?” 苏培盛声音小了下去,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监视呐:“年侧福晋没避着人,便是栖桃院洒扫的嬷嬷也听见了,语气果断得很。” 四爷唇角翘了起来,弧度并不明显,很快收束平直。 越发恃宠而骄了,他想,语气淡淡地吩咐:“上回赏给年侧福晋的瓷瓶,模样差不多的,你再去寻一个。” 他看她很是喜欢,凑成一对也好。 苏培盛笑眯眯地去了,傍晚时分,年娇睁大眼睛,看着又一个淡青瓷瓶:“……” 她再三告诉自己不能露馅,拉着四爷的衣袖,凑上去亲了一口,例行撒娇:“世界上没有谁比爷还念着我了!” 四爷习惯了她的热情,眉目显得波澜不惊,唯有当晚,啃她花瓣的动作格外凶狠。 年娇眼尾红红的,鼻尖红红的,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报复谁,四爷的唇瓣都被咬破了皮。刺痛传来,他随意一抹,向来冷肃的面孔浮现出汗滴的俊逸,低声在年娇鬓边道:“不闹你了……” 年娇恨恨地再咬了一口,气他说话不算话,气他莫名其妙又送青瓷,觉得日后的王府生活昏暗无光。 不知道老板今天发什么疯,她嘟囔:“大骗子。” 直至四爷终于放过了她,已是月上柳梢,屋外声幽人寂,温柔于夜空流淌。 年娇浑身上下弄得干爽,锦被也换了一床,他抱着陷入酣睡的小姑娘,静静盯着她的睡颜,半晌没有挪眼。 四爷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他将心头杂乱的线团慢慢扯出来,一根一根地梳理清楚,最后阖上眼,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他对年氏生了喜欢。 从未有过的感受让他无所适从,四爷面色有些冰,拧起眉,一夜没有睡好。 第二天不用早朝,他天不亮便往书房行去,枯坐良久,终于打开了一份公文。 内容是管事请求修缮圆明园,尤其是夏天避暑的设施,四爷随意批了个是,备注他会全程参与。 如今朝堂汹涌,为了不惹皇上猜忌,他也只能寄情山水佛法,谋定后动,不争不抢…… 四爷清楚地明白自己的野心。从前,汗阿玛眼里只有太子,他也甘愿做太子的马前卒、贤良臣,不知什么时候,这份心意慢慢变了。 坐拥天下的为什么不能是他? 如画江山,能者居之! 他把狼毫按在桌案上,收起眸中尖锐的烈焰,等再次拾起,便心无旁骛地开始办公。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苏培盛端来的午膳,四爷三两口解决。等到傍晚降临,苏培盛习以为常地候在一旁,等王爷放下公文,与他一道前往栖桃院。 谁知四爷淡淡道:“去钮钴禄氏屋里。” 苏培盛一愣,吃惊的同时大惑不解,难不成年侧福晋惹怒了爷? 却是什么也不敢问,手脚麻利地叫人去通报了。 东侧院,钮钴禄格格闻言欣喜,忙换了一身衣裳,远远地出门相迎。 见四爷大步走来,钮钴禄氏笑着上前,福了福身,想给他解下披风:“王爷在书房辛苦一天,奴婢叫厨房熬煮了安神的补汤……” 奶嬷嬷抱着四阿哥立在一旁,清楚地看见王爷避开了主子的触碰。 钮钴禄格格神色一僵。 却不知四爷也是条件反射——习惯了年娇出格的亲昵,而今钮钴禄氏恪守礼仪的靠近,叫他哪哪都不舒服。 四爷有些别扭,却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个性,冷声道:“补汤不用了,爷来看看弘历。” 钮钴禄氏很快收拾好心情,温婉笑道:“弘历这几天很想阿玛。” 四爷面色缓和下来,他子嗣不多,这么多年也不强求了,唯康健就好。四阿哥瞧着就是康健的孩子,他摸了摸四阿哥的额头,吩咐下人照顾尽心,便说:“你回屋吧。” 难不成王爷不在这里留宿? 今夜她不知盼了多久,钮钴禄氏再好的涵养也乱了一乱,她低下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王爷……” “看顾好四阿哥,别想有的没的。”四爷斥了一句,转身离去。 钮钴禄氏腿脚一软,扶住婢女,只觉心一阵一阵地发冷。 “……”她苍白着脸,“难道王爷本就心情不佳?……这到底是怎么了?” . 那头发生的事,年娇浑然不知。 她睡了个昏天暗地,只觉花瓣都舒展了。第二天同样如此,听秋嬷嬷说老板昨儿宿在书房,她忍不住地高兴。 再来,身子骨都散架了,新设的小厨房也毫无用武之地,浪费得她心口疼! 忆起色香味俱全的猪蹄,年娇有些蠢蠢欲动,想了想,悄悄叫院里的小太监冬喜前去打探:“问问你师父,王爷今晚还来么?” 冬喜义不容辞地出门了,很快,神采飞扬变成愁眉不展:“师父说、说……不一定……” 年娇琢磨不出“不一定”的意思,打量冬喜的神情,恍悟了。 脸色骗不了人,她矜持地露出一个笑,颔首说知道了。 快乐来得猝不及防,年侧福晋转身宣布要吃猪蹄,问春:“……” 她与问夏对视一眼,心想格格憋了这么久,如今偷偷吃一个怕也无妨,便有志一同地略过秋嬷嬷,直接吩咐小厨房去做了。 小厨房的一大好处就是食材自备,不必与大厨房一块采买,等秋嬷嬷领完月俸回来,入鼻一阵浓香,定睛一看,格格手捧猪蹄,嗷呜咬下一大口,吃得头也不抬。 巴掌大的小脸快被猪蹄遮盖,只是美人做什么都是美的,秋嬷嬷嘴唇动了动,捂住心脏,狠狠剐了眼问春问夏。 你们就惯着她吧! 年娇决定把当下的滋味写进日记,以纪念终于吃到美食的感动。谁知神仙日子还没结束,翌日,四爷还是没有过来。 她高高兴兴地点了酥肉,搭配拌酱的凉皮,心想,傍晚吃什么好呢? 三天过去了,四爷没有过来。 五天过去了,四爷依旧宿在书房,年娇终于察觉了不对劲。 她慌了慌,擦干净拿着酱肉卷饼的手,起身去了窗边。 待找寻到秋嬷嬷的身影,年娇探出头,神色担忧地问:“爷是不是不行了?” 下一秒,天地都变得寂静,秋嬷嬷正准备行礼的身躯,僵硬在了原地。 四爷悄声无息站在院前,俊脸唰地黑了。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察觉心意 免费阅读.[.aishu55.cc] 不许啃脸 不、不行了? 苏培盛站在主子身后,整个人抖了抖,又抖了抖。 他恨不能缩进地里,也好过耳朵遭受这等折磨。 秋嬷嬷脸上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她想给自家格格开脱,绞尽脑汁却找不到理由,一时间,栖桃院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 年娇唰一下收回了脑袋,心开始砰砰地跳。 她给神出鬼没的老板记了一笔。 吓妖! 幸好问春已经把酱肉收走了,不必再慌慌忙忙地毁尸灭迹,那厢,四爷已是大步踏进屋里,神色冷冰冰的,盛着内敛的怒意。 他似笑非笑盯着年娇:“我不行?” 年娇:“……” 她抿着嘴,水润润的眼眸回望过去,语调软软地说:“妾身没有。” 惯会装可怜。四爷冷笑,若不是他再三勉强自己,想着过来看一眼,还不知她在怎么编排他。 看她这副模样,想必吃好喝好,睡得还挺香。 四爷捻着佛串,好半晌把气压了下去,平静道:“这回是不行,下回是不是病重在床,爬不起身了?” 直觉告诉年娇,老板真的不高兴了。 不高兴的理由还是因为她,年娇有些心虚,见四爷转身往外走,她连忙上前,仰起头,捏住他的衣袖:“都是我的错。爷最是宽容大度,不跟我计较了好不好?” 再走几步就出栖桃院了,年娇放开衣袖,飞快抱住他的腰身,脸颊贴在笔挺的背脊上蹭了蹭。 四爷无动于衷。 伺候的人早已把头低了下去,恨不能缩成一个球,或者石化成一具雕像。年娇飞快一望,见没人注视他们,便更加心安理得,抱得更加用力。 时间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过了一秒,原本抓着束腰的葱白手指一点一点,挪上男人的胸膛。 “……”四爷忍了忍,终是忍不下去,“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年娇早就对“成何体统”免疫,只当做没听见。她小小声地问:“爷消气了没有?” 消不消气不知道,对胆大包天这个词却有了新的认知。四爷无声一叹,伸出手,把黏在背后的八爪鱼扒下来:“苏培盛他们都看着……” 苏培盛在心里疯狂摇头,他没看呐,王爷,拉奴才下水做什么。 年娇眨眨眼,又眨眨眼。 老板这是消气了? 闯下大祸小心翼翼收敛脾气的布偶猫,一经主人原谅,便藏起肚皮,伸出四爪开始骄傲。 年娇不是布偶猫,而是桃花妖,她哼哼一声,反客为主:“爷有五六天没来了。我天天盼,天天盼,如今终于盼到,却一来就对我生气,还想转身去别的院里。” 她不满质问:“难不成外面有了别的小妖精?” 四爷:“…………” 四爷无声地抓住她作乱的手,还没回话,只听啪嗒一声,院门传来重物掉落的巨响。 下人们如梦初醒,抬头望去,苏培盛大吃一惊:钮钴禄格格? 来人正是钮钴禄氏。 她与贴身侍女站在不远处,神情看不分明,却是僵硬地立着,半晌福身:“奴婢前来拜见年侧福晋……” . ——年侧福晋失宠了。 近来王府传言喧嚣甚上,只因王爷对年氏莫名其妙地冷了下来,非但不去留宿,连陪着用膳也没有了。 虽说这对于后院而言司空见惯,但那可是一进府就盛宠在身的年侧福晋,能和别人一样么? 难不成王爷是腻了? 武格格实在掩饰不住心里的痛快,她对贴身婢女道:“风水轮流转,如今也轮到了她!” 福晋闻言很是惊讶,怀疑自己听错了。 方嬷嬷道:“王爷是没有再去栖桃院……” 福晋问她:“爷在别扭什么?” 方嬷嬷哪里知道,默默摇了摇头。 福晋叹了口气:“可怜见的。” 十六的年纪便要知道冷暖,她想着,能多照拂便多照拂些吧。 “……”方嬷嬷不愿去猜福晋在可怜谁。 年侧福晋到底给福晋灌了什么迷魂汤? 东院,李侧福晋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和贴身婢女嘀咕:“想来她年纪也小,从前的种种,本侧福晋就不和她计较了。要不要送点东西过去?” 不等婢女回话,李侧福晋率先否决:“还是算了。” 她自己都穷,还给富有的年氏送东西,是不是傻? 顶多日后对年氏客气点,平日里也不针对她了。 见主子自说自话,旁人没有半点插嘴的余地,贴身婢女:“……” 最为沉着的还数钮钴禄氏。 她接待了前来串门的耿格格,耿格格明显也是高兴的,尽管王爷的宠爱落不到她身上,但如年侧福晋这般的美人被冷落,总是叫人心里舒畅。 耿格格也知晓四爷前些天来过一回东侧院,却是看了看弘历就走,她可惜于弘昼没能见到阿玛一面,但实在无法怨怪钮钴禄格格——被王爷训斥,钮钴禄心里该有多难受? 她悄悄对钮钴禄氏道:“我觉得王爷那般对你,与年侧福晋脱不了干系。她失宠了,也算是给你出气……” 钮钴禄氏眸光一暗,谨慎地摇头:“猜测罢了。我还需叫人备一备礼物,改明儿前往栖桃院一趟。” 耿格格吃惊:“去栖桃院?” 见她不解,钮钴禄氏温声转移开话题。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无子的年侧福晋,事实上与她没有什么争端,为四阿哥计,她也要动身一趟,前去示好。 指不定日后就有大用…… 钮钴禄格格耐心地等到第二天,叫如梦拎了一个草编盒子,里头装着手工的荷包、香囊、刺绣等物,都是她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方能彰显诚意。 谁知遇见了那样令人心惊的一幕! 她眼睁睁看着年侧福晋在院前,又是撒娇又是甩脸子,不仅言语冒犯,动作更是大胆。可王爷丝毫没有不耐烦,恐怕怒意都是装的,像是习以为常,连抓住年侧福晋手的举动,都透出些许无奈与温柔。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钮钴禄氏手一松,拎着的草盒摔在了地上。 她像是做了一个噩梦。 谁能想到呢? 谁也想不到王爷与年氏的相处模式,竟是,竟是……她浑身颤抖起来,这王府上下,还有别人的活路吗? 什么三阿哥,四阿哥,哪能比得过日后年侧福晋肚子里生出来的那个! 被察觉之后,钮钴禄格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行礼,怎么拿起掉落的草盒的。在她身后,婢女如梦不住地哆嗦着,想必亦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四爷皱起眉,淡淡望了过来,冷肃的情态与平日没什么两样。 “回去吧。”他道,“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钮钴禄氏缓缓福身:“是。” …… 见主仆俩逐渐远去,年娇有些慌张。 她在老板跟前,和在大众面前的表现截然不同,谁知道会露馅得这样猝不及防。 年娇期期艾艾:“怎么办,钮钴禄格格发现了我的真面目。” 四爷有些想笑,她还有真面目可言? 面上平静道:“不怎么办。” 年娇不高兴了。 她鼓起胆子,轻轻甩开四爷的手,轻得如同猫挠:“五六天不来,还对人恶语相向。晚上不许啃我的脸!”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不许啃脸 免费阅读.[.aishu55.cc] 是流氓 四爷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想不明白,年娇的阿玛额娘到底是怎么教导的她,年遐龄从前便以才干闻名,为官任上政绩斐然,年羹尧更不必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父子皆是聪慧的人物,怎么到了年氏这里,就全然反了过来。几天不见,恃宠而骄又上一个台阶,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翻了天。 目光扫过四周,下人们装聋作哑,一个个沉默如鹌鹑。他意味不明地抿唇,神态瞬间变得自若,反问:“那如何算啃。” 当四爷计较起来,年娇哪里会是对手,顿时睁大了漂亮的眼眸。 她的脸可是很珍贵的:“怎么不算?” “你把我的嘴唇咬破了皮,才是真‘啃’。”四爷从容不迫,“当时见了血,爷还没同你算账,要我延请太医前来诊治么?” 年娇:“……” 她找了又找,终于在他唇边发现一道细小的口子,还没一粒沙大,过几秒恐怕就痊愈了。 她脸唰地红了,气的:“这么点小伤,如何要请、请太医……” 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秋嬷嬷与苏培盛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王爷与年侧福晋就这个字争辩了许久。最后年侧福晋没词了,委委屈屈看着对方,四爷便又心平气和起来,神色若常,转身往屋里走。 行不行的家丑不可外扬,他没有让别人围观的习惯。 当晚,年娇深刻体会了一番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她被逼着反省了自己,呜呜咽咽地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说“不行”两个字。年娇难受地揪着男人的里衣,一会儿觉得王爷永远睡在书房也不错,一会儿觉得还是抱大腿重要,纠结间,白日里争辩过的咬破皮的口子在眼前乱晃,像是在邀请她啃咬。 年娇很有骨气地扭头,不咬。 四爷捞过她汗湿的黑发,笑了下:“如此良辰美景,不如作首好诗?” “……”年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像是头一回发现他的另一面似的,脚趾蜷缩,整个人羞愤起来。 她也实在没了力气,说不出反驳的言语,只心里迷迷糊糊地想,老板从前有那么多话吗? . 钮钴禄格格刚一回屋,耿格格便来探听消息。 她见如梦手中的草盒完好如初,不禁愕然,压低声音问:“年侧福晋没有收?” 在她眼中,钮钴禄氏算是顶顶好的脾气,二人相互扶持,慢慢在王府熬出了头。 还有刚进府的年氏,便是她心存排斥,也不得不叹一句谦逊谨慎——年氏对待福晋恭敬有加,至于李侧福晋的针对,都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 故而耿氏从未想过年侧福晋会不收钮钴禄的礼。 钮钴禄氏摇了摇头。见她脸色不对,耿格格正欲细问,便见对方遣散伺候的人,牢牢关紧门窗,转身道:“年氏没有失宠。” 耿格格一惊:“你遇见王爷了?” 钮钴禄氏颔首,话锋一转,提起额外的话题:“你也知晓,三阿哥读书的天分只是中庸。” “如此一来,王爷哪能不培养幼子?弘历弘昼又是年岁相近,定然你吃肉我喝汤,哥俩互相帮扶,不分彼此。” 三阿哥的事,从前她们谈论过,耿格格咬唇点了点头。 钮钴禄氏叹道:“可如今我不这么想了。王府来了个年侧福晋,我们再不争,五阿哥就没有出路了!” 耿格格面色骤变:“姐姐此话怎讲?” 五阿哥就是她的命,何况王府世子未立,谁又没有过幻想呢? 钮钴禄氏闭上眼:“单凭年侧福晋的家世,便比你我高出一大截。如今我亲眼所见,王爷恨不能宠她到天上去,两样叠加,威胁的何止一个后院?” “……”耿格格领悟到了其中关窍,喃喃道,“她还那么年轻。若年侧福晋生下阿哥,还有我的弘昼什么事?” 钮钴禄氏点头,凑到耿格格耳边说了几句话。 她刚入府,羽翼未丰,当下不出手,以后可就难了…… 耿氏目光变幻,变脸变得十分迅速,终是讷讷道:“我……我不敢……” 钮钴禄氏轻轻问了一句:“王爷多久没来看弘昼了。” 耿氏手心一紧,就听钮钴禄道:“不为什么,只因年侧福晋不让爷去别的院里。再过一月就是弘昼的周岁,你甘心他过一个无人问津的周岁礼吗?” 周岁礼。 三个字摧枯拉朽,迅速占据了耿格格的心神,她嘴唇颤抖起来,视线漂移不定。 . ——昨夜王爷歇在了栖桃院。 消息风一样地席卷了雍亲王府,年侧福晋失宠的谣言顿时不攻自破,叫原本高兴的人心情急转直下,一张脸火辣辣的疼。 过了两日前往正院请安,年娇坐在座位上,只觉左右很是安静,就连李侧福晋也罕见地收了声,没有像往常那般找她的茬。 还是福晋最后开口,叫她留了一留:“我同年妹妹说几句话,你们先退下吧。” “是。” 待众人退下,年娇受宠若惊,有些紧张地随福晋去了内室,垂着头,动作规规矩矩。 福晋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年娇的穿着,淡紫的颜色,款式依旧简单,顶多在衣襟上绣了几朵兰。 她早就想问了,小姑娘家家的为何不穿得鲜艳些,如年娇这般年纪却喜好素淡的,她只见过这一个。 明明喜欢桃花点心不是么? 福晋收回目光,着人递来一份册子,温声开口:“栖桃院的布置,已经许多年没更换了。昨儿我和王爷商量,觉得这里的家具有些陈旧,不如换上一批新的,你看如何?” 又说:“我知你喜欢素的,但到底是长久居住,不如放些鲜亮的颜色,看了也心情好。” 福晋示意年娇接过,看看她挑的东西合不合心意。 “……”年娇颤颤地伸手,好半晌才低下头。 册子里头都是福晋挑选的样式,有图有注释,不仅包含大宗物品,还有小件的器具。可以说,除了年娇带过来的嫁妆箱笼,原先栖桃院的布置都换了个彻底。 中规中矩的屏风,换成绣有粉色桃花的图案,颜色稍显沉闷的深棕色桌椅,也更换为浅色的梨木。她憋了又憋,才没有叫心底的高兴显露,比起王爷送的瓷瓶,这些家具好看了太多太多。 年娇差点陷入桃花屏风的美色,再也拔不出来,她泪眼汪汪,福晋简直是她的再世恩人! 见她翻得差不多了,福晋道:“换上的家具虽新,却都是散了味的,叫工部的匠人掌过眼……” 年娇连忙抬头:“福晋挑的,妾身都喜欢!” 说上一遍还不够,年娇抿起嘴巴:“妾身特别喜欢。” 福晋一愣,紧接着笑道:“喜欢就行。” 任谁的安排被这般珍视,都会觉得妥帖,方嬷嬷原先还不赞同福晋,觉得主子不必亲自上阵,吩咐管事去办即可,万一年侧福晋有了什么事怪罪在福晋头上,岂不是得不偿失! 现下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了。 方嬷嬷在一旁道:“回禀福晋、年侧福晋,照常来说,家具十天便能换完……” 福晋思量片刻,摆摆手:“不急,慢慢来便是。叫他们暗地里来,无需大张旗鼓,免得吵闹影响了旁人。” 方嬷嬷连忙道:“是,那就先换正厅?” 福晋询问的目光望向年娇,年娇重重点头,露出甜甜的笑:“好。” …… 因着福晋叮嘱了慢慢来,五日后,栖桃院的正厅焕然一新。 四爷抽空前去的时候,年娇刚从正厅绕回,脚步匆忙间,鼻尖微红,沁着点点汗珠。 他问她:“喜欢么?” 年娇眼眸亮晶晶的:“喜欢。” 她已经打定主意,日后小厨房煮的补品,都要送去正院一份,譬如燕窝,一定要比上回送给李侧福晋的品质好! 四爷没有听到直白的夸奖,唇线也并未抿直。 苏培盛悄悄同他说了,王爷送给年侧福晋的两个青瓷,其中一个端端正正地摆在正厅,任谁前来做客都能看见,侧福晋别提有多喜欢。 四爷挑眉,心道她倒是当花瓶用了。 匆匆验看一眼,他便回到书房,埋头开始处理公务。直到日暮西斜,四爷从前院穿过花园,习以为常地往栖桃院去,倏而心弦一动。 他停下脚步,叫人摘了一株桃花枝。 恰逢四月,枝上桃花开得正旺,粉白相间,散发浅淡的馨香。四爷低头看了看,随意地捏在掌心,另一只手负在身后,大步向前走。 花枝轻轻触碰缠绕手腕的佛串,留下一个害羞的吻。 栖桃院前,四爷制止了下人的通报声,径直往正厅而去。夕色透出朦胧的光,只见莹润的青瓷安安静静立在梨色的桌案上,他俯身,往瓷瓶插上了花。 四爷静静打量,显然很是满意这份作品,等绕进里屋,他伸手接住扑上来的小妖精,眉梢都没动一下。 “站好。” 年娇乖乖站直,仰起头问:“爷方才去做什么了?” “摘桃花。”四爷言简意赅,净完手坐在膳桌旁。 “……”年娇脸红了起来。 因为一个坐一个站,烛光之下,她面颊上的红晕看得不是很分明。年娇红唇嗫嚅半天,忽然有些六神无主。 老板是流氓怎么办??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是流氓 免费阅读.[.aishu55.cc] 一出闹剧 这样的认知,在望见正厅摆放的桃花枝后到达了巅峰。 年娇脸红红的,决定回头就写日记,用膳的时候十分小口,抱大腿的动作都收敛了许多。 四爷眉目平静,举止若常。 他看在眼里,也没有问,只唇角细微地牵了牵。 苏培盛的话,再一次浮现在脑海,四爷缓缓摩挲拇指的扳指,心想暴殄天物,偶尔也别有趣味。 下回再让人摘几株新鲜的桃花来。 - 年娇裹着被子,睡到日上三竿起了身。 老板是出了名的劳模,每每等到她醒,被窝早就凉了,年娇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因为一夜好眠,小花妖心情明媚,不再计较昨天种种,她坐在梳妆台前,姿态软绵地等待秋嬷嬷梳头。 啪嗒一声,年娇打开藏得严实的首饰盒,数了数自己金光灿灿的宝贝,然后心满意足地盖上。 吃完一小碟酱鸭配粥,年娇饱了,正准备记日记,便听外头传来通报,耿格格领着五阿哥求见。 秋嬷嬷有些惊讶,比武格格前来拜访还要惊讶,低声问年娇道:“格格可要见?” 年娇皱着鼻子,努力回想着什么:“昨日请安的间隙,耿格格同我说了些话……” 耿格格攀家常似的,说五阿哥很是喜欢年侧福晋的见面礼,除了天天要吃的蒜泥蛋羹,最爱的就是赤金小锁了。 年娇补充:“她觉得当面道谢还不够,若我准许,今天带五阿哥前来栖桃院认一认人。” 秋嬷嬷无奈道:“您也不早点告诉老奴。” 年娇心虚,无关紧要的事,她很快就忘了。 秋嬷嬷又问了一遍要不要见,年娇说:“来都来了……” 于是下人们备茶的备茶,挪凳的挪凳,耿格格踏入正厅的时候,步伐有些拘谨。 她怀里的五阿哥快一周岁大,单眼皮,小嘴巴,面颊圆嘟嘟的,见了年娇口齿不清地嘟囔:“年……娘……” “是年额娘。”耿格格纠正道,“弘昼说话还不太利索,还望年侧福晋勿怪。” 年娇有些稀奇地看着五阿哥,半晌优雅开口:“不会。” 目光掠过桌上的瓷瓶,以及瓷瓶里插着的花枝,耿格格瞳孔一缩,继而慢慢放松自己。 年娇看见桃花枝就别扭,悄悄不自在了起来。 她破天荒解释了一句:“这是昨晚摘的。” “很好看。”耿格格温顺地说。 耿氏小心找着话题,颇有些套近乎的意思,那厢,好奇的五阿哥啊啊叫着,伸手想要碰触花瓶,忙被她阻止了下来。 年娇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态度平易近人,却是不接她的话,仿佛没听见里头的示好。 耿格格最后词穷了,动动嘴唇,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得起身告退:“奴婢叨扰年侧福晋了。” 年娇:“嗯,下回不必叨扰。” 耿格格:“……” . 耿格格离开栖桃院回屋,没过多久,五阿哥竟是出了红疹。 红疹不一会儿遍布了满身,密密麻麻,十分吓人,伺候的奶嬷嬷当即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此事惊动了福晋,更惊动了整个后院,很快,拎着药箱的大夫匆匆赶来,检查过后,松了一口气:“不是出痘!” 所有人的呼吸方才恢复正常,方才有心思看向耿格格。 福晋问她:“怎么回事?” 耿格格不住摇头,眼泪一滴接着一滴。 她实实在在地被吓着了,从前无意看过的医书上说,服用蒜汁后,以下几个行为是大忌,其中一项便是接触花粉,许会造成皮肤微红。她犹豫很久,回屋过后,还是照着做了,万万没有料到“微红”竟是成了一片片的红疹,浑身遍布,触目惊心! 大夫显然有点本事,很快察觉出了不对:“恐怕是特性相冲导致的,五阿哥接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问耿格格:“五阿哥今早吃过什么?去过哪里?” 耿格格流泪道:“五阿哥每顿早膳都要吃一碗蒜泥蛋羹,雷打不动。” 说着哽咽了起来,贴身婢女连忙替她补充:“用完早膳,格格便同五阿哥去了栖桃院……” 福晋皱起了眉,众人哗然。 那厢,大夫已是找到了症状的根源所在。他叹道:“幼儿服用蒜汁以后,一旦接触与蒜汁相冲之物,便会反应强烈,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之危。譬如花粉,若成人靠近嗅闻,只是皮肤微红,而幼儿则不然。还有特殊的香料、陈皮等等……” 真正的相冲之物是什么,恐怕只有耿格格知道了。 福晋同样意识到了这点,往四周扫了眼。 五阿哥日日食用蛋羹,若是耿氏的屋子有问题,怕是早就发了疹子,而不是等到今天。 那么原因只剩一个,福晋缓缓开口:“是年侧福晋的栖桃院不干净?” 耿格格闭了闭眼,神情瑟缩了下,继而摇头。 她不敢指认。 闻声赶来的钮钴禄格格眉头紧锁,扭过头,问耿氏的贴身婢女:“你随你们格格前去,有没见过栖桃院的什么东西,与蒜汁相冲。” 那婢女仔细回忆:“……花,奴婢清清楚楚地看见正厅摆了一株桃花。” 她越说越是顺畅,神情惊惧起来:“昨儿一早请安的时候,奴婢亲耳听见格格与年侧福晋说了几句话,说、说五阿哥最是喜欢蒜泥蛋羹,也喜欢年侧福晋送的赤金小锁,今日想要领着五阿哥去栖桃院坐坐。” 钮钴禄氏不敢置信:“那桃花……” 婢女惊惧道:“桃花是昨晚采摘的!年侧福晋亲口所言!” . 外头纷纷扰扰,栖桃院依旧宁静。 年娇正准备午睡,便听问春问夏在窗边窃窃私语,说五阿哥不知怎的出了疹,大夫前往医治,很是吓人。 秋嬷嬷遣人探听消息去了,片刻回来道:“不是天花。” 栖桃院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 年娇竖起耳朵,同样松了口气,刚见过的五阿哥还是一只幼崽,她自然希望幼崽能够健健康康。 哪知午睡最终还是没有睡成——不一会儿福晋传召,邀请年侧福晋前去正院一趟。 前来递话的正是福晋的奶娘方嬷嬷,方嬷嬷能亲自过来,就代表心底早就有所偏向。 她安慰年娇:“侧福晋不用怕,福晋召集所有女眷,正是要找出真正作梗之人,洗清对您的污蔑,一旦查明绝不姑息。” 四爷子嗣不多,加上大格格统共四个,都是千里地的珍贵苗苗,故而即便耿格格不受宠,五阿哥出了事,也绝不能等闲视之。 一番话说得年娇云里雾里:“我……被污蔑?” 方嬷嬷叹气:“说是您知晓五阿哥爱吃蒜泥蛋羹,更知道蒜汁与花粉相冲,特意于昨晚摘下桃花,用来迎接耿格格做客,导致五阿哥生了红疹。” 年娇:“…………” 她努力思索,半晌被绕晕了,只听明白了一句话—— 她桌上的桃花,是导致五阿哥生病的罪魁祸首。 从天而降一口大锅,年娇只觉再委屈不过:“那是王爷自己害的他儿子,关我什么事?” 方嬷嬷:“???” . 年娇怒气冲冲踏进正院,迎面而来武格格的声音:“耿妹妹身为五阿哥的亲额娘,平日里再小心不过,如何会让五阿哥接触不干净的东西?” 话间含义不言而明,向来康健的五阿哥生病,定是栖桃院所害。 李侧福晋摸摸指甲,阴阳怪气道:“武格格好生笃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亲眼见过五阿哥出事的全过程呢。” 武格格被噎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忍了又忍,才没有同李侧福晋呛声。 当下的情形已经很明了了。年氏处心积虑,层层铺垫,利用花粉与蒜汁相冲的特性,促使五阿哥出疹,除此之外,哪还有第二种可能? 就年侧福晋那善妒样,使暗手陷害王爷的子嗣,也不是不能预想。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福晋淡淡道:“慎言。” 爷今天去了外边,她派去请他回府的人手,已经在路上了。 福晋看向哭得不能自已的耿格格,轻叹一声:“只是普通的红疹,弘昼会没事的。先收收泪。” “我问你,今日除了栖桃院,弘昼就再也没去过别处,他生的病,真是人为?”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耿格格身上。 她一咬牙,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继而哽咽:“太巧了……” 是啊,天下之事哪会有这么巧。武格格捏紧帕子,电光火石间,一道清澈中蕴含怒火的嗓音飘来:“是巧。” 年娇跨过门槛,居高临下望着她们。 错过午觉让她很不高兴,更何况迎面一大盆污水,关公庙都要被淹了! 年娇气呼呼的,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失去谦逊的人设,学着李侧福晋阴阳怪气道:“真是天道不公,人心不古,堂堂格格都敢放肆,最漂亮最鲜艳的桃花,就这样拿来暗害五阿哥,真是可惜了呢。” 堂下骚乱一瞬,李侧福晋瞪大了眼睛。 耿氏差些一个倒仰,武氏嘴唇都发起了紫,就连面色平静的钮钴禄氏都不再淡然,这是个什么话?! 福晋轻咳一声,正要开口,方嬷嬷气喘吁吁地挤了进来。 天爷,她的老腿都要跑断了,还是追不上年侧福晋,真是、真是…… 方嬷嬷赶在众人面前,沉声揭露真相:“栖桃院的桃花,是王爷亲手摘下,放进正厅的。”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见年侧福晋作证般地点头,向来隐身的宋格格咳嗽起来。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峰回路转,这、这…… 难不成是王爷想要暗害五阿哥? 李侧福晋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一笑,意味深长地对耿格格道:“闹了这么一大通,罪魁祸首原来在这里。唉,年妹妹被冤枉得可怜,大夫医治红疹,也实在辛苦得很,他又招谁惹谁了呢?” 年娇觉得这话中听,怒气都消退了好些。 耿格格听得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福晋,五阿哥……五阿哥的红疹遍布全身,他才不到一岁啊!即便不是花粉,也会是其他……” 福晋打断了她:“栖桃院正厅刚刚置换了家具。不管大件小件,都是本福晋亲自挑选,你的意思,莫非是家具不干净?” 随即淡淡道:“耿格格指认的便是本福晋了。” 耿格格冷汗立马下来了。 栖桃院置换家具的事,为何她们都不知晓? 与年侧福晋对上,和与福晋对上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她惨白的神色转为灰败,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四爷冷厉的话语传来:“够了。” 他站在门外逆光处,面色看不分明,耿格格登时魂飞魄散:“王爷……” 年娇转身,定定地望着他。 她气归气,却也懂得狐假虎威的道理,仰起脑袋,迅速站在了四爷身旁。 伸出手一指:“爷要好好惩治她们!”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一出闹剧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一次翻车 年娇手指指向耿格格,片刻,又移到了武格格身上。 仿佛一根索命的绳,叫耿氏惊惧万分,也叫落井下石的武氏如坐针毡,冷汗如瀑。 谁能想到向来谦逊的年侧福晋如同换了个人,竟能不惧王爷的威严豁出去告状,想必是气得狠了! 四爷沉淀的怒意顿时散了散:“……” 他看她一眼,无声地传达出两个字:坐下。 老板整个人冷冰冰的,生气的模样让妖不敢造次,年娇犹豫一瞬,变得宽容大度起来,觉得他也不容易,同为天涯背锅人,她就原谅他好了。 见状乖乖收回了手,坐到了李侧福晋身旁。 李氏用一种全新的目光,上上下下将她打量,另一边,福晋装作没看见,出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今日之事,不得已惊扰爷,也是我的过错。” 她叹了口气:“五阿哥的病生得蹊跷,还需王爷决断。年侧福晋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其嫁祸之意实在惊心,不怪她如此。” 谁能想到呢?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败在一株桃花上,说出去都要让人笑掉大牙。 福晋简短地叙说了一番来龙去脉,四爷听着,最后问她:“大夫还在?” “在。”福晋道,“他方才遣人回禀,弘昼身上的红疹消退不少,过几日就会完全好了。” 四爷无声地捻动佛珠,点点头。 紧接着看向耿格格:“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闹幺蛾子,是谁教你的。” 他语气平静,话间含义却让人不寒而栗,耿格格匍匐在地,泪水都要流干了。 贴身婢女的供词,此刻成了反转的铁证,证明她为嫁祸自导自演了一场戏。 闹成这个样子,再也没有了分辩的余地,她哽咽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一时猪油蒙心,还请王爷恕罪,福晋恕罪……” 钮钴禄格格闭上眼,最终没有听见自己的名字,紧绷的心弦慢慢松开。 福晋斥道:“意图栽赃年侧福晋,罪不容恕,何况五阿哥是你的亲子,更加愚不可及。想必你从哪里看见了医书,亲自弄来相冲之物,而今后果,你又预料到了几分?” 耿氏微不可察地一滞,显然是被说中了。 四爷已是不想再听她的争辩,扭头对苏培盛道:“耿氏闭门思过,无事不得出!你去安排人手。” 没等苏培盛应下,四爷又道:“等红疹好了,弘昼暂且交由李侧福晋照料。” “……” 这可真是天旋地转,耿格格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 被塞了五阿哥的李侧福晋事实上不是很开心,她有儿子,还要照看别人的儿子是怎么回事? 耿氏到底是弘昼的生母,虽然蠢,王爷不会要她的命,指不定禁足够了,就出来了。到那时,小心养着的五阿哥说不定还得送回去,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图什么?? 可听王爷那语气,李侧福晋只得收敛情绪,低眉顺眼,接过烫手山芋。 虽然当事人不太情愿,但其余人都是羡慕嫉妒恨—— 她们还说呢,年侧福晋得宠算什么?风光无限的李侧福晋才是真正的赢家,如此一来,她膝下就三个孩子了…… 连方嬷嬷都担忧地看了眼福晋,福晋笑了笑,神色如常。 年娇坐在一旁,不是很懂席间汹涌的暗潮。 听完对耿格格的处置,她便一扫愤怒之态,重新变得矜持,目光止不住地往四爷身上瞧。 这般炽热的视线,四爷又不是死人,怎么会察觉不到? 他心里一叹,她连自己都照料不好,贸然给一个孩子岂不是负担。 四爷也知年娇没这个心思,只是单纯地高兴他为她出气,一时间,敛起柔和的情绪放在心底。雷厉风行处置完耿氏,四爷看向武格格,冷冷开口:“不辨是非,以下犯上,且对侧福晋不敬。” 心头不好的预感成了真,武格格哆嗦着跪了下来:“奴婢……奴婢……” 四爷径直吩咐了对她的惩罚,罚俸一月,禁足三天,对后院女眷来说已是极重极重,殊不见武格格也快要晕了! 不少人脸色变了,看向年侧福晋噤若寒蝉。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该罚的罚,该禁的禁。福晋等四爷发话完毕,这才温声道:“时候不早了,爷不如去看看弘昼。那孩子也可怜……” 四爷点点头,他正有此意。 余光瞥向年娇,年侧福晋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眸泛起了红。 四爷挪开眼:“都散了吧。日后引以为戒,若有再犯,福晋与我决不轻饶。” . 年娇一回栖桃院,便遭到贴身侍女紧张的检查。 她忙说:“我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困了……” 问春问夏:“……” 秋嬷嬷简直要被她的没心没肺弄得无奈,方才还怒气冲冲呢,王爷一惩治人,格格就变高兴了,还惦记起睡午觉了。 都说皇家少不了勾心斗角,实则雍亲王府的后院算是太平。一来四爷不常去,二来妾室数目少,三来,有福晋坐镇,不管下面人生出多少心思,福晋都能镇压下去。 故而这一出热闹,她们进府以来,秋嬷嬷是第一次见。大开眼界的同时,她何尝没有后怕,差一点点格格就要被泼脏水了! 也是她不够谨慎,秋嬷嬷深吸一口气,很是自责。 亲眼看着年娇睡下,替主子掖好锦被,秋嬷嬷严肃着脸,召集了栖桃院所有伺候的人,开起了批.斗大会,以及危机意识教育。 年娇一觉睡醒,便见神情肃穆,仿佛脱胎换骨的问夏来到榻前。 问夏掀起床帐,轻声禀报:“李侧福晋刚刚遣人过来,问格格现下有没有空?若是有空,她便收拾收拾前来说话。” 年娇抱着锦被,有些茫然。 半晌应了一声,栖桃院什么时候成了来访圣地? 李侧福晋不会又不高兴了吧,那燕窝粥,煮还是不煮呢。 …… 李侧福晋是来吐苦水的。 许是看见了年娇不一样的面目,她像发现新大陆一般,蓦然觉得年氏这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虽然憨了点儿,但有仇必报,还算对她胃口。至于年氏学她阴阳怪气,她大人大量,就不予计较了。 李侧福晋端着茶盏,仔仔细细打量着那株叫耿格格翻车的桃花枝,直看得年娇微微脸红,这才啧啧道:“耿氏那人蠢得要命,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说着气愤起来:“她倒好,自己清净了,却把五阿哥扔给了我。我管弘时读书都管不过来,哪有心力照顾不到一岁的幼儿?” 弘时起居虽在前院,李侧福晋却是极为关心他的学业,那叫一个殚精竭虑,堪称云教养之典范。 李氏还举例:“从前弘时背什么《论语》,他没背完,我都快听熟了。” 年娇打了个哆嗦,不禁露出同情的神色,李侧福晋过得好辛苦。 看在方才被冤枉之时,李氏帮她说话的份上,年娇捧着熬煮的果汁,陷入沉思。 忽而眼睛一亮,想到了解决办法:“王爷为什么不把五阿哥交给钮钴禄格格?四阿哥五阿哥年龄相近,反正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李姐姐也就不用烦忧了。” 李侧福晋想也不想,轻嗤一声:“她钮钴禄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有什么资格——” 说到一半,没声了。 李侧福晋心想是啊,钮钴禄氏虽然位分低,但不妨碍她养两个。至于养两个之后,会不会过于出风头,从而成为后院女人的靶子,干她什么事? 她用奇异的眼神盯着年娇:“没想到你竟还是个聪明的。” 年娇听这话便不高兴了,什么叫“竟”还是个聪明的? 李侧福晋紧接着叹气:“这主意好归好,王爷恐怕不会同意。”她了解王爷的性子,一旦做出决策,很难轻易改变。 年娇哼了一声:“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漂亮的眼眸透出光芒,写满了“快来求我快来求我”,李侧福晋诡异地看懂了:“……” 李氏胸口起伏了两下,咬牙切齿:“年侧福晋怎么不谦逊待人了?” 年娇一惊,坏了。 她的人设! 年娇当即想要找补,李侧福晋却是神色变幻,越发心动起来,半晌,不情愿地开口:“……若年妹妹能够帮忙,我一定承你这份情。” …… 李侧福晋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她气呼呼地从栖桃院出来,便要递话求见四爷。 既然已经丢了脸,那就必须给它办成了! 四爷看过弘昼,又回正院与福晋商议了一些事。他知晓福晋不会愿意抚养弘昼,故而提都没提,听说李侧福晋的求见十万火急,四爷揉了揉眉心,脚步一拐,往东院而去。 没想到李氏提出了让钮钴禄氏抚养弘昼的建议,理由有三条。 一,钮钴禄氏业务娴熟。 二,钮钴禄氏和耿氏同住一院,与五阿哥天生亲近。 三、她照管弘时读书,很是吃力,恐怕没有多余的心力。 四爷表情淡淡地听着,第三条一出,他怀疑道:“弘时读书自有先生教导,还有阿玛检查功课,何须你来劳累?”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看样子却是否了。李氏不禁丧气,问贴身婢女:“你说年氏能成么?” 婢女也不知道:“应是……能的吧?” . 四爷今晚的脾气格外温柔。 月光撒入床帐,年娇嘴巴微翘,心想王爷一定是心虚了,觉得那株桃花对不住我。 于是越发理直气壮,她趴在四爷耳边,小声开口:“爷就让钮钴禄格格抚养五阿哥吧。” 四爷猝不及防听到这话,轻轻咳嗽起来。 他斥道:“胡闹!” 年娇不痛不痒,委屈起来:“钮钴禄格格与耿格格关系好,怎么就胡闹了?李姐姐天天为三阿哥忙得要命,爷让她照看,才是对五阿哥的不负责。” 四爷:“……” 他想说你知道弘时和李氏不住一块吗,话到嘴边,很快咽了进去。 他有些头痛,因为年娇又趴在了他的胸膛,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教训没用,讲道理又听不懂,他冷笑起来,捏住年娇的脸颊:“爷考虑考虑。” 随即变得不再温柔。 第二天,福晋传召李侧福晋,还有向来低调的钮钴禄格格,宣布暂且由钮钴禄氏照料五阿哥。 福晋笑道:“如此,两位阿哥年纪相近,也好互为玩伴。就这么安排吧,其余的日后再议。” 闻言,李侧福晋惊呆了,还真给年娇办成了? 明明是天降大馅饼,钮钴禄氏却再也保持不住镇静。 如此一来,她岂不是成了后院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她慌乱了起来,耿氏禁足之前,便把一整盒的首饰送给她,请她常去李侧福晋的东院看望弘昼。 耿氏把弘昼当做自己的命,同样敌视抢走弘昼的李侧福晋,抓住她的手落泪道:“我不愿你被牵连,因为我除了姐姐,没有再信任的人了。” 随即狠声道:“李氏若是对弘昼不好,我不会与她干休!” 而今最信任的人抢走了自己的儿子,受人艳羡,风头无两。耿氏会如何想她? “……”钮钴禄氏面色发白,强撑着姿态答应,转身一看,李侧福晋快笑成了一朵花。 李侧福晋才不管她怎么想的,告退之后直奔栖桃院:“年妹妹,真有你的!” 年娇刚吃一口的猪蹄噎住了。 方才王爷遣了苏培盛跑腿,说今日朝中有事,便不再过来留宿,年娇小小欢呼一声,赶忙催促小厨房开火。 准备好的猪蹄一共两个,中午一个,晚上一个,没想到李侧福晋突然奔了过来。 屋里飘荡着阵阵浓香,年娇有些慌张地看着外头。 她绞尽脑汁想到一个理由,催促秋嬷嬷出门应对:“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能见客……” 秋嬷嬷无奈地去了。李侧福晋当即相信,问栖桃院需不需要药材,关怀了几句便依依不舍地离开。 年娇松了口气,美滋滋地继续啃。 啃完一个,睡午觉,记日记,然后端出第二个。她吃得眼睛都弯了,小脸洋溢着幸福,直至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带着傍晚的寒露与湿气。 所有人都傻了。 王、王爷不是朝中有事,不来了么?? . 王爷确实朝中有事,须得宿在书房,奈何李侧福晋是个大嘴巴。 “年侧福晋有恙”的消息很快传进了苏大总管的耳朵,于是主子雍亲王也知晓了。 四爷面上不显,脚步稍有急切。他止住下人的通报声,径直往里走,最后停在年侧福晋的卧房外—— 闻见了里头传来的猪蹄香。 四爷:“……” 年娇:“……” 年娇僵硬抬头,与老板对上了视线。 四爷缓缓开口:“喜好清淡,排斥荤腥,尤其大鱼大肉?”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第一次翻车 免费阅读.[.aishu55.cc] 提汤安慰 年娇刚咬下一块肉,嘴巴半鼓,闻言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一片窒息的气氛中,她唰地擦干净手,鼓起的脸颊飞速嚼动,囫囵吞枣般地把肉咽下去。 然后颤颤巍巍地问:“爷……怎么来啦?” 四爷盯着盘中的猪蹄:“闻着香味,忍不住便来了。” 年娇:“。” 呜呜,这都是什么事? 年娇忍不住想哭,心咚咚咚地跳起来,思索怎么办怎么办。 老板说话不算话,明明宿在书房,却还要过来突击检查。小花妖哪里经受过这等阵仗,她像一个用针戳破的圆球,唰一下漏气了,抱着瘪瘪的身体四顾惶然。 四爷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神色莫辨地坐了下来。 生气? 不像。 意外? 也没有很意外。 他只问道:“有关年侧福晋身体不适的传言,是怎么回事。” 年娇眼眸渐渐睁大,若不是场合不对,她定然气呼呼的,好啊,罪魁祸首找到了。 “都是李侧福晋,她非要晌午来拜访。”年娇卷起帕子,把它揉得皱巴巴,“当时……情况有点不合适,我就这样回绝了她。” 谁能想到她居然是个大嘴巴,年娇委屈极了,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四爷眉目一抽,瞬间明白了所有:“……” 他沉默一会儿,吩咐人收拾碗筷,将卧房打扫干净。原本兵荒马乱的栖桃院众人,听到命令立马变得有条不紊,在苏培盛诡异的注视之下,面如鹌鹑,收拾的时候一句话也不敢吭。 年娇眼巴巴看她们收拾,同样一句话都不敢吭,很快,房门掩上,屋里恢复了死寂。 四爷的面色依旧没有好转。 他低声问她:“为何要撒饮食的谎?” 如今想来自己赐下的小厨房,反倒是顺了她的意了。 年娇张了张嘴,心如擂鼓。 额娘曾经说过,装就要装得像,千万不能被人发现,否则便是欺君之罪。王爷虽然不是君,但以后会是,猛然想起额娘的叮嘱,年娇卷帕子卷得更用力了。 因为害怕和紧张,她并不敢如何放肆,只灰心丧气地想,这大腿恐怕抱不了了。 反正已经嫁进来了,老板不能把她退货,年娇决定破罐子破摔。 她嗫嚅道:“都说王爷喜好礼佛,饮食清淡,不喜大鱼大荤……那我也照着学。” 四爷捏着佛串的手一紧:“为何要照着学?” 年娇:“这样一来,王爷就会对我有好印象,就会更喜欢我。” 就会伸出大腿给她抱。 她亲口说出“喜欢”两个字,语气平平,仿佛说起世上最为常见的东西,譬如河边的柳树,高悬的月亮,一点也不含悸动与欣喜。但四爷没听出来,或者说,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头了。 他有些发怔,心里不太平静。 准确来说是翻江倒海,以他的喜好为喜好,年氏是不是蠢? ……罢,她也本来不太聪明。 四爷垂下眼,问:“什么时候改的食谱。” 年娇小小声:“婚前。” 四爷很久没有说话,视线忽而落在她的衣着上。 往日隐隐约约的违和,今日显现出了端倪,他嘴唇一动:“饮食如此,那衣裳呢?你同我说过,平日里不喜奢华,爱好素雅。” 年娇犹如踩到尾巴的猫,差些炸了毛。 “没有的事。”先前什么紧张,害怕,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气呼呼道,“爷生气就生气,怎么能这样冤枉我?” 刚才之所以承认,那是因为吃猪蹄被抓个正着,再也没有分辨的余地。至于穿着打扮什么的,老板又没亲眼看见,怎么能这么说她?? 四爷又不说话了。 半晌,淡淡地道:“吃完了,该去洗漱沐浴了。” 继而斥了一句:“大晚上开重荤,也不怕积食。” 年娇:?? . “欺君”的大事就这么揭了过去,年娇有些不敢相信。 她睁着水润润的眼睛,瞅了瞅老板,片刻扭开脑袋,继续瞅。 四爷额头青筋跳了跳,摘下佛串压在桌上:“怎么,要把你如耿氏那般禁足才罢休?” 年娇立刻起身,匆匆迈开了脚步。 她什么也不敢问,只小声吩咐问春问夏准备沐浴的用具,继而伸出手,在她们面前晃了晃。其上都是猪蹄的味道,还没洗呢,只来得及用帕子擦了擦。 问春问夏连忙去了,秋嬷嬷候在门外,只觉冷汗都要浸湿了脊背,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她跟着主子,一天天过得犹如过山车似的,刺激很多,就是发量越来越少。 继而安慰自己,也好,也好。 在王爷这里过了明路,口腹之欲便再不用愁了。这做贼一般提心吊胆的日子,搁在别的王府,谁能相信呢。 …… 年娇乖乖把自己收拾好,四爷也已沐浴完毕。 她穿着中衣挪到榻前,下一秒天旋地转,漆黑长发铺了满床。年娇指尖曲起,用力扯住男人的衣袖,很快,鼻子轻轻皱了起来。 四爷停下动作,望向她,眼底的光芒很亮:“怎么了?” 年娇蚊子叫似的:“吃撑了。” 四爷:“……” 他脸一黑,简直想要冷笑,那猪蹄比她的脸都大,一连两个还配饭吃,能不撑吗! 恼归恼,干燥的手掌却是覆上年娇的肚皮,按揉的力道不轻不重。 年娇原本就是一只没什么心事的妖,如今见风波过去,大腿没跑,她胆子又大了起来,敢指使老板做事了。 一边舒服地直哼哼,一边小声说:“左边一点。” 四爷一言不发,顺了她的意。 年娇安静一会儿,又问:“爷没有生气?” 四爷已是气定神闲:“生气有什么用。” 年娇愈发胆大包天:“那我明天要吃烧鸡。” “……”四爷手停了下来,头一次唤了她的全名,“年娇。” 年娇顿生不好的预感,四爷继续道:“世上消食的办法不止一种,你能知道,就再好不过了。” . 夜已经很深,年娇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泪眼朦胧地腹诽老板居然要她给他生孩子,还说什么两年后,她不答应,就如一张下油锅的煎饼,被翻来覆去地煎。 什么超级无敌大流氓! 年娇愤愤地想,一接触枕头,便陷入了酣眠。 雍亲王自从听见年侧福晋所说的实话,心绪一直不太平静,他侧过身,不知看了多久,借着月光亲了亲她的嘴唇。 继而是雪白的肚皮,见她睡得很沉,四爷笑了下,又亲了亲。 第二天起来,苏培盛敏锐地察觉主子心情极佳。 走路带风不说,还吩咐小厨房准备烤鸡,他顿时纠结了,这是给年侧福晋用? 今儿有大朝会,四爷不知苏培盛心里的纠结,换上朝服径直入宫。 去时神清气爽,回来却是浑身冷飕飕,等到傍晚,苏培盛终于受不住了,悄悄去往栖桃院,为寻求年侧福晋的帮助。 “王爷被十四爷气着了,原本要和福晋商议端午入宫的事情,现下也没个动静。”苏培盛有些焦急,压低声音道,“王爷自回了府,便把自己关在书房,奴才实在不敢进去……” 年娇一听,这怎么行? 她今早起来的时候,听见小厨房备了烤鸡,恨不能亲四爷一口,大度原谅了他昨晚的作为。 大鱼大肉解了禁,抱大腿的进度还升高了一大截,年娇心想她得更加努力,急老板之所急,忧老板之所忧。 没想到王爷人那么好,竟然还有人敢气他! 年娇虎着脸,叫小厨房准备甜汤,最后拎上食盒,来到书房。 “嘎吱”一声,在苏培盛震惊的目光下,年娇推开门,脚步轻盈地走进,一屁股坐在四爷的怀里。 面沉如水的雍亲王:“……” 他凝视窝在怀中的人影,下一秒,脖子被年娇搂得很紧。 年娇蹭着他的脸庞:“爷不高兴,那我也不高兴了。” “我一不高兴就要折腾人,”年娇气势汹汹地宣布,“这就去把污蔑我的耿格格给折腾死!”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提汤安慰 免费阅读.[.aishu55.cc] 说梦话 原先苏培盛去搬救兵,心底是满怀希望的。 这么些日子,他就算再蠢也看出来了,王爷待年侧福晋极为不同。年侧福晋与王爷的饮食口味相近一事,他有所耳闻,谁知昨儿冒出那么一大个猪蹄,王爷却没有生气,这不是宠,那什么是宠? 眼看年侧福晋吩咐小厨房熬煮甜汤,苏培盛露出一个微笑,觉得自己的决定十分英明。 他等着侧福晋大展身手。是哄?是让人通报?还是什么? 直到年娇略过其余步骤,一把推开书房的门—— 苏培盛冷汗都下来了,我的祖宗,这可不兴推啊。 一旁的张起麟冷汗也要下来了,他抹了把脸,悄悄离苏培盛远几步,屏息静气等待王爷的怒火。 书房重地,王爷一向极为爱惜,便是福晋也没有轻易进来的道理,这位年侧福晋竟是这般……这般胆大包天,他张起麟真是开了眼界了! 等了半天,却不见主子发落年侧福晋,再响起的,是低沉和缓的男音,如冰川消融,不见半分恼意。 张起麟傻眼了。 . 怀里骤然窝进一只桃花妖,四爷有些懵。 想起今日进宫的种种,他实在生怒,气得饭都不想用了。十四在额娘面前半点不显,一出永和宫,便低声下气地求他办事,说想领兵,不想再无所事事下去。 他一愣,十四弟已是自顾自地提起,不知从哪里传来风声,说皇上有意培养年羹尧,让他去川藏那一块带兵。 十四爷愤愤不平:“这话不是空穴来风。他年羹尧年仅二十八就当上了巡抚,岂不是汗阿玛有意锻炼他的施政能力?眼见百姓管得好,就该涉足军队了……” 四爷听得皱眉,年羹尧如何,跟十四又有什么关系。 十四爷压低声音:“川藏那地方年年不太平,又是起.义又是叛.乱的,实在大有可为。而今领兵的人选未定,四哥,你看我——” 四爷制止了他的话:“这我做不了主。” 十四爷却道:“怎么做不了主了?四哥,你帮帮弟弟。与其让年羹尧去,不如让我去,你是当下汗阿玛最看重的亲王,汗阿玛一定会采纳你的谏言。” 十四显然胸有成竹:“实在不行,便让年羹尧上书,说自己能力有限,不能报效皇恩……” 四爷想笑,也真的笑了:“他凭什么听我的?” 十四爷深吸一口气:“年羹尧是你门下的奴才,他的妹妹嫁了你,岂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随即低眉顺眼:“四哥,我是你的亲弟弟。我立功,你也面上有光不是?年羹尧再亲,那也是个外人……” 四爷已是不想再听下去,硬邦邦撂下“荒唐”两个字,冷着脸甩袖离开。 他越想越是咬牙,十四到底是怎么理直气壮地说出那些话的? 莫说他与年羹尧没什么私下的来往,就算有,凭什么横插一脚断了人家的前程? 还有向汗阿玛进谏。四爷冷笑起来,十四是他的亲兄弟,越是敏感的时候,就越要避嫌,而今老八倒了,太子犹如一个炸.药.桶,他躲都来不及,还往汗阿玛跟前凑? 是不想要那个位置了吧。 四爷神色冷冰冰地回府,把自己关在书房。 十四蠢吗?不懂得其中利害吗? 不见得。 方才那一番话,说不清是不是故意的,可这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图,更叫四爷觉得难受。 他们一母同胞,可十四弟向着老八,向着别人,就是不向着他。 日光晦涩,照不亮书房那一片昏暗之地。 四爷慢慢回过味来,十四之所以敢在永和宫前说这番话,恐怕料准了这份官司,额娘也是知情的。 额娘……盼着自己能拉亲兄弟一把。 他说不清心头是个什么滋味,轻轻扯了扯嘴角。 世上哪有什么一碗水端平。手心手背,尚要分出一个高低,就如他童年获有皇额娘的偏爱,十四获得额娘的偏爱,是十分公平的事。 可他也想拥有全心全意的爱。 很想。 出神间,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四爷愕然望去,年娇那张雪白的小脸,照亮了昏暗的一角,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面前。 四爷手一握,又松了开,他永远也不知道年侧福晋下一步会做什么,果不其然,年娇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怀里,还气势汹汹地说要去折腾耿氏。 四爷被逗笑了。 他搂紧年娇的腰:“别闹。” 年娇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余光悄悄瞥着男人,半晌,慢吞吞地开口:“那爷还生不生气了。” 四爷眼眸很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若生气,你待如何?” 年娇张张嘴,不会吧,真要她去折腾耿格格呀。 她犹豫道:“那我就去叫人准备东西,先……先泼她一盆水,再饿她几顿,饿得她头晕眼花的,最后命她的婢女当着她的面吃红烧鱼。” 四爷:“…………” 他评价:“很……别致的做法。” 随即道:“不生气了。” 年娇花瓣似的嘴唇翘了起来,她就知道,自己一旦出马,还有什么搞不定的? 她扭过头,把书桌上的公文、纸张轻轻地堆到一边,伸手拎过食盒,把它打开。 食盒放有一碗甜汤,正散发着蒸蒸热气,年娇端起甜汤,递给四爷,用期盼的目光望过去,眼神水亮亮的,带着钩子。 仿佛不吃这一碗甜汤,就犯下十恶不赦的罪一般,四爷笑了下,低头喝了起来。 苏培盛缓缓移开视线,登时对年侧福晋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不是五体投地,可以说是瞻仰至极了。方才王爷的状态很不对劲,这般模样,往年统共没出现过几回,而年侧福晋顺手一推,就可以把地狱模式打通关,实在是天方夜谭。 苏培盛得意地瞥了眼张起麟,没想到吧。 你爷爷还是你爷爷,眼热他这贴身总管的位置,还有得熬呢。 . 四爷不欲提起他和十四爷的争执,即便此事与年家扯上了关系,他也不想污了年娇的耳,让她平添担忧。 当着一干幕僚的面,四爷冷笑道:“就让他自己折腾,看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幕僚们面面相觑,实在不能理解。唉,若他们处在王爷的位置上,恐怕也会觉得苦闷,这都是什么兄弟? 十四爷从前与八爷混在一块就不说了,如今八爷倒了,十四爷想要自立门户,这无可厚非。但也不能可劲地坑哥哥呀,他四哥正处在风口浪尖呢,如今除了太子,就属雍亲王势力最盛,数不清的人盯着他,想要抓他的错处。 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四爷很快转移话题,不再提这个糟心弟弟。幕僚顺水推舟,说起他近日整合的情报:“川陕那边传来消息,有人欲给四川巡抚下套。金钱,美人,甚至更进一步的权势,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幕后之人给不起的。” 四爷神色一凝。 他与年羹尧的关系十分微妙,年羹尧真正的效忠之人是皇上,四爷心知肚明,且与他互不干扰。 双方私下里没什么往来,然而因为年娇,这份关联怎么也扯不断,其中一方若出了事,另一方也不能独善其身。 他问幕僚:“你怎么看。” 幕僚轻声道:“青年俊才,又有哪个不狂傲。即便满朝皆知他年羹尧的谨慎,天高皇帝远,也有马失前蹄之时。” “如今传出皇上要他带兵的风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四爷“嗯”了声,显然也是认可:“你多加注意,若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就以年遐龄的名义去个信。” 说着捻了捻佛珠:“至于年遐龄那边,我自去同他提。” “是。” 四川,总督府。 总督辖制军政大权,是地方最高级别的长官,巡抚处于总督之下,手上掌控的多为民政,相当于一省省长。 微笑着赴完宴,拒绝了四川总督想塞给他的妾室,年羹尧收敛笑容,弯腰上了轿辇。 官场不好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情世故拉下了马。近来一些拉拢越发频繁了,年羹尧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平日里能避则避,不能避的就打太极。 叫一些人咬牙切齿起来,这年羹尧,莫非是泥鳅成精?? 年羹尧不知道他们的腹诽,知道了也只是呵呵一笑。 你们经受过从小被教训到大的痛苦么? 每天起床就背一句,“要谦虚,要谨慎,不能鼻孔朝天,不能生出张狂的气焰”。 那年他十六,年娇只是四岁的小娃娃,一旦他因着什么事自满起来,年娇就哭,哭得嗓子都哑了,亲爹年遐龄大怒,联合大哥送他一顿打。 被胖揍八回之后,年羹尧实在是怕了,开始温声细语,笑不露齿,直到二十一岁高中进士,因为远超同龄人的谦逊内敛,从而被皇上看重赏识。 回到家,他爹牵着妹妹的手,表情是一模一样的得意:“叫你早听娇娇的话,没有错吧?” 年羹尧:“……” 后来年娇提出一个新要求,他呕心沥血地谋划,以自己为蓝本,以大哥为后盾,为她量身定制一套人设,又名《如何讨得雍亲王欢心》。年羹尧表面顺从,实则很不愿意,撺掇额娘给妹妹相看人家,谁知还是没有逃过皇上赐婚,年娇就这么进了雍亲王府。 年羹尧盘腿坐在车里,听着马蹄声,浮起一个细微的冷笑。 这等环环相扣的引诱,像极了八贝勒的手段,若他真中了套,还不被妹妹给念叨死。 回到府中,年羹尧召来亲随:“前些日子我让你打听的事,有眉目了没有。” 亲随道:“爷让我找的郭络罗家的少爷,果然就在四川!” 年羹尧当即来了精神:“是宜妃的侄儿,五爷九爷的亲表弟?” 亲随点头应是:“人就在川西大营。”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年羹尧身为巡抚,对其余将领都有节制之权,去川西大营要个人简直轻而易举。 亲随压低声音:“郭络罗少爷为何不和家里人提,好让五爷九爷帮一帮他?” 宜妃的阿玛三官保去后,她的哥哥随之病逝,事到如今,郭络罗家只剩下这一株独苗苗了。这位少爷也倔得很,参军不愿和家里人说,虽然作战勇猛,来四川打拼了数年,还只是一个小小参将,听说郭络罗老夫人待在家中,眼泪都流干了。 年羹尧心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哥俩都帮不上什么忙。 五爷自小被出身蒙古的太后养大,与大位无缘,这几年干的都是清闲的活。九爷不受皇上待见,平日里又跟在八爷身后摇旗呐喊,郭络罗少爷求他帮忙,不就等于求八爷帮忙? 明显这位少爷不愿意!年羹尧微微一笑,倒还是条汉子。 原先他叫亲随打听,只是为了破局,但现在,他起了惜才之心。 年羹尧沉吟一瞬:“你去派个人,快马加鞭,把郭络罗少爷的消息传回京城。记住,偷偷的,只让宜妃的娘家知道。” 亲随连忙答应,转身安排去了。 …… 转瞬端午将至,雍亲王府上上下下忙碌起来。 除了宫中要办大宴,府中也要举办家宴,为此,四爷与福晋都很重视。唯有嫡福晋和侧福晋拥有进宫赴宴的资格,侍妾格格们就算再艳羡,也只能眼巴巴地等到第二天,精心打扮一番,参加福晋组织的家宴。 她们已经很久没见到王爷了。 五月初五这日,天色尚且漆黑,年娇睡梦中被叫醒,整个人很不高兴。 良好的环境滋生了贪睡的温床,她记不清上回早起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进宫请安? 年娇头一扭,把脸埋进枕头,啪一下挠开扰人清梦的手:“不要吵。” 四爷:“……” 四爷看看自己的手,竟也不很意外。 见王爷翻身下床,自顾自地穿起朝袍,秋嬷嬷捧着吉服欲哭无泪。 主子哎,您倒是睁眼看看! 许是多一个人的气场太足,年娇抱着枕头,迷迷糊糊间,悄悄睁开了眼。 只一瞬间,她就清醒过来,年侧福晋连忙跪坐床头,抿着嘴巴,嗓音又小又柔软:“爷起身的时候,怎么不同我说一声?” 四爷头也不回,语气淡淡:“同你说有用吗?” 年娇心虚:“……” 转眼又委屈起来:“怎么没用了。一声叫不醒,那就叫两声,我连梦里都是王爷,自然把王爷的声音记得牢牢的!” 四爷听她说大话,眉梢动都没动:“昨天晚上你说的梦话,是烤鸡和猪蹄。” 年娇有些傻眼。 她绞尽脑汁,想说自己从不讲梦话,又因为上回被抓包得太快,不敢轻易发誓了。 直到听见四爷的一声笑,她才反应过来,脸颊气得发红:“你骗我。” 四爷丝毫没有骗人的愧疚,从秋嬷嬷手里接过吉服,问:“穿不穿?不穿我便遣人告诉福晋,你身体有恙,不再前去了。” 年娇现在最听不得“身体有恙”四个字,红着脸,颐气指使:“你帮我穿。” 秋嬷嬷整个人都快厥了过去,四爷凝视她半秒,果真上了前来。 年娇顿时生出扳回一城的得意,直至坐在梳妆台前,看见衣衫不整的自己,裙摆高矮不一,系带有些歪斜。 她手指抖了抖,四爷已是一声轻咳:“再帮侧福晋整理整理。” 听见命令的秋嬷嬷如蒙大赦,蹿过来的身影比兔子还矫健,霎时把年娇惊得话都忘了。 她偷偷瞥了眼不远处的老板,哼了一声想,回头再和你算账。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说梦话 免费阅读.[.aishu55.cc] 谣言独宠 秋嬷嬷手巧动作也快,不到片刻为年娇整理好了吉服,紧接着便是上妆。 进宫的打扮需得郑重,妆容更是往浓了化,故而与平日有所不同。问春很快替代了秋嬷嬷的站位,她手一指,问夏便眼疾手快地递上工具,二人之间配合得极有默契。 先是面庞,而后眉眼、鼻唇…… 年娇抿起嘴巴,把口脂抹匀,那张本就天赐的漂亮脸蛋,逐渐绽开浓墨重彩般的艳色,顾盼间,有馥郁的香气于暗中流淌。 四爷被晃了一下眼。 他捏住拇指的扳指,轻轻转动起来。 上回她进宫请安的时候,他并不在,还是第一次见年娇如此装扮。四爷心想,倒也有了些威严。 直至年娇起身,三两步挪到他的面前,仰起头看他,手臂熟练地伸进他的衣袖,指尖勾住了他的手。 四爷:“……” 什么威严都是虚话。 他挣了一挣,没挣开,语气冷肃地道:“出门不可如此。” 年娇对他的训斥已经完全免疫,这不是还没出门么? 见时辰还早,她松开手,生起小小报复的心思,转而勾住他的束腰,用力一拉。 四爷一时不察,脚步踉跄了下,忽觉嘴角一软,唇瓣覆上了浅浅的红。 年娇睁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放大的俊脸,她原本想扯的是衣裳,没想到竟是投怀送抱去了…… 都怪老板,腰封束这么紧干什么,磕得她嘴巴疼。 四爷垂眼看她,眼眸恢复平静,神色变得波澜不惊,半晌,一点一点挪开年娇的脑袋。 转眼一看,秋嬷嬷她们早就悄声无息地退下,四爷摸上嘴角,指腹顿时沾了一抹红。 干净的水盆就放在不远处,他拧干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心头淡淡地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四爷抬脚就走。 年娇捂着嘴,满腔的谴责顿时消散无踪,连忙在镜前补上口脂,跟上了他的步伐。 …… 年娇登上马车的时候,福晋与李侧福晋还没有到。 年侧福晋悄悄打了个哈欠,捧着茶杯端正坐着,很快,李侧福晋风风火火地掀开帘,见到年娇啧啧一声,神色嫉妒。 转而安慰自己,若她年轻十多岁,也是个不输年氏的美人。 何况年氏不久前还帮了她,罢了,就不过河拆桥了。 最后想起了什么:“之前忘了问了,你身子好些了?” 年娇坐姿僵硬起来,她永远忘不掉啃猪蹄被四爷发现的那一晚。 都赖李侧福晋这个大嘴巴。 她大人有大量,决定不与罪魁祸首计较,哪想罪魁祸首竟还亲自揭开她的疮疤,实在是欺人太甚! 年娇抛开谦逊的人设:“我身子健壮得很,一顿能吃下一头牛。” 李氏:“?” 她再次用刷新印象的目光打量年娇,想了想,伸出手,贴上对方的额头。 没发烧。 李侧福晋顿时怜悯起来,心想可怜见的,王爷虽然这般宠爱年氏,想必光鲜的外表之下,内里也是辛酸,殊不见年氏压力过大,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自顾自地脑补了一通,李侧福晋再看向年娇的时候,眼底的嫉妒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她附和:“是,你身子健壮得很。” 继而热心道:“等会赴宴,你也不用怕,紧跟福晋和我的脚步就好。”毕竟升任侧福晋以后年年进宫,她熟。 年娇被李氏骤然缓和的语气弄得一愣,气焰随之弱了下去:“……” 她有些不自在,嗯了一声,觉得罪魁祸首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于是放软声音,矜持地应了下来。 . 端午宴与历年一样,放在西苑举行,不仅有五花八门的粽子,还有赛龙舟。 女眷们先行进宫,在太后与娘娘们的带领之下移步西苑,至于成年的皇子阿哥,还需参政议事,等时辰差不多了再随皇上前往。 福晋领着骤然谦逊的年侧福晋与李侧福晋,熟门熟路地去往永和宫,永和宫装饰依旧,只多了几位年娇不熟悉的人。 十三爷幼时由德妃养育过数年,他的额娘敏妃去后,十三福晋兆佳氏每每请安,便都往永和宫来。 十三福晋正与旁人说着话,听闻动静扭过头,朝她们温和地笑了笑:“四嫂,小四嫂。” 十四福晋完颜氏目光闪动,飞快地扫过年娇,随即收回视线,态度变得漠然。 转眼看向福晋,又是不一般的热情:“四嫂今儿打扮得十分妥帖。” 暖阁充斥着寒暄的声音,热热闹闹,叫德妃有些高兴。 她一眼注意到了年娇,这孩子,长得是越发好了。 想起嬷嬷说的,四爷再也不似往常那般对后院冷淡,德妃沉吟一瞬,吩咐宫人请她们过来。 年娇有些紧张地看向福晋,福晋微不可查地颔首。 于是她站在李侧福晋身侧,脚步端庄地上前,德妃一人关怀了一句,紧接着问起弘时的起居。 李侧福晋立马精神了,恭敬回道:“三阿哥读书还算用功……” 德妃点点头:“弘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多看顾着些。” 李氏连忙应是。因着大格格养在福晋膝下,德妃从不在李氏面前提起大格格,又问起年娇:“进府两个月了,可还适应?” 年娇抿唇笑:“回娘娘的话,适应,福晋与李姐姐待我都很好。” 德妃哪会感觉不到她的话全是真心,闻言微微一愣。想起性情偏冷,与她拥有看不见的隔阂的四子,她沉默着想,王府有了年氏,说不准是件幸事。 见德妃问够了话,李侧福晋便自觉地退往一边,把空间留给几个嫡福晋。 年娇看在眼里,有样学样,临近告退的时候,德妃叫住了她:“御膳房新做了一盘点心,你端过去罢。” 年娇眼眸一亮,想了想,谨慎又小心地道谢:“蒙娘娘惦记,妾身谢过娘娘。” 德妃微笑点头,看着她远去,那厢,时刻注意这头的十四福晋若有所思。 额娘似是十分喜欢这个年氏…… 想起偶然听见的传言,她看向福晋的眼神,就多了丝丝怜悯。众所周知的贤惠又如何呢?想必四嫂的日子也不好过。 与此同时,翊坤宫。 后宫之中,唯有宜妃恩宠最深,即便九爷不受皇上待见,宜妃的圣眷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宜妃的额娘郭络罗老夫人年逾七十了,今岁端午,皇上特意赏下恩典,叫老夫人进宫赴宴,羡煞了一众后宫妃嫔。 本是高高兴兴的母女团聚,说起如今郭络罗家仅剩的独苗阿保后,气氛就变了。 郭络罗老夫人抹着眼泪:“娘娘的侄子可算寻到了。但叫我说,寻到还不如不寻呢,川陕那地方,年年都不太平,阿保什么时候吃过那样的苦?” “他一声不吭便去参军,有顾虑过我这个祖母,有顾虑过娘娘吗?!” 宜妃听着,眼眶也红了。 阿保是哥哥留下的唯一的子嗣,小时候也曾进宫,亲昵地叫她姑姑,而今参军多年,额娘日日以泪洗面,她这个做女儿的又何曾好受? 宜妃深吸一口气:“找到了踪迹就好。”她拍拍老夫人的手:“有我在,哪能叫他继续吃苦。” 郭络罗老夫人却摇了摇头。她低声道:“如今局势看不分明,郭络罗家绝不能牵连到娘娘,牵连到五爷九爷。阿保那孩子,苦便苦着吧,等过了这个风口……” 见额娘一把年纪还要为她担忧,宜妃心头极不是滋味。 她身为四妃,膝下两个长成的皇阿哥,一个是恒亲王一个是九贝子,难道连亲侄儿的前程都保不住么? 想起两个糟心儿子,宜妃胸口一闷,只道:“阿保是我郭络罗氏仅剩的顶梁柱,难不成要当一辈子把命拴在裤腰带的参将?不提这些了,额娘等着我的消息罢。” 一旁的暖阁里,听见时不时传来的哭声,五福晋与九福晋面面相觑。 五福晋也就是恒亲王福晋,性子向来敦厚,犹豫了半天道:“老夫人进宫是一件开心事,额娘怎的还伤怀起来。” 九福晋心说我怎么知道,回头得和她们家爷说一声。 她叹了口气,转移话题:“等会赴宴,又要与八嫂紧挨一处了。” 五福晋面色一僵,神色也愁了起来。她实在怕了八福晋那张嘴了,与其说是妙语连珠,倒不如说是无所顾忌,她们这些做妯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八福晋揭了短。 上回听说她针对雍王府的年侧福晋,叫一向宽和的四嫂都动了怒,五福晋佩服万分。只盼今日她能安静一些,再这样下去,真要人见人愁了…… . 人见人愁的八福晋搀扶着良妃,慢慢从启祥宫内殿走出来。 良妃已是越发形销骨立,削瘦得风一吹就倒。 她低低地问:“胤禩身子好些了?” 八福晋强笑道:“好些了。” 许是被良妃重新唤起了执念,八爷的身体,恢复得一日比一日好,不再如从前那般缠绵病榻,连太医都说,八贝勒可以重回朝堂了。 到底是皇上的儿子,尽管皇上说出那般狠绝的话,但若是真的狠绝,大可连太医都不给派,任由八爷自生自灭。故而一见八爷振作,八福晋对着那至高无上的位置,重新生出了希冀,夫妻俩一合计,决议参加今日的端午宴,让其余兄弟们措手不及。 八福晋对良妃道:“额娘可要顾惜自己的身体。” 她对良妃有怜,有敬,更有怨,她与胤禩都没低头,良妃凭什么自作主张给德妃低头,还把珍藏的画卷赏给了年娇! 良妃不知她心中所想,低声说道:“额娘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 八福晋闭了闭眼,眼中有火在燃烧,她想,平安都是人挣出来的。 不争不抢,任由旁人欺负到他们头上,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眼见时辰将至,娘娘们领着各自的儿媳去往慈宁宫,慈宁宫中,出身蒙古的十福晋早早地到了。 十爷的额娘是温僖贵妃,身份高又去得早,十福晋不需要伺候婆母,整个人颇为潇洒。她正陪太后说着话,见惠妃头一个进来,身后却是空无一人,不由尴尬一瞬,连忙起了身。 直郡王被圈,直郡王福晋也没法出来,可八福晋……按理说是有义务侍奉惠妃的。 毕竟惠妃养了八爷一场,即便不是亲生母子,礼数总要到位。 惠妃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请完安,便自顾自地落座。紧接着便是荣妃,德妃,宜妃……她们领着一群福晋与侧福晋,连带着宽敞的慈宁宫拥挤起来。 承乾宫贵妃姗姗来迟,坐在了太后右手边的最高位。 年娇坐在福晋身后,听闻动静,悄悄往上看了一眼。 二哥同她说过,贵妃是佟家人,皇上的亲表妹,孝懿仁皇后的亲妹妹。而孝懿仁皇后又是四爷的养母,这般算来,四爷实则与佟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年娇瞅了眼面前的花茶,轻轻端起来,继而矜持地抿了口。 人一多,有坏处,也有好处。坏处是环境纷杂,好处是年侧福晋连人带身,如同鱼入大海,旁人等闲注意不到她。 譬如对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太后,往大殿梭巡了一圈,实在认不出哪个是哪个,便笑呵呵地开口:“今儿是端午大节,哀家同你们一起静待皇帝,移驾西苑。” “一个个的都不要拘束,往日在府里如同泼猴似的,怎么一到哀家跟前,就没话说了?” 顿时惹来哄然的笑意,佟贵妃率先笑起来:“太后都发了话,臣妾自然领命。” 荣妃轻轻扯起嘴,侧过头,与三福晋交谈起来。 荣妃是三爷诚亲王的生母,当年太子一废,直郡王被圈,十三跪坏了腿,三爷也没有逃过此劫。他告诉皇上,太子举止狂悖都是因为直郡王行“魇胜诅咒之事”,皇上大怒,骂他沾染魇咒,诬陷兄弟,勒令三爷闭门思过,至此,三爷被踢除了争储的行列。 而今看来,早早脱身,说不准是祸还是福。 荣妃显然很满意这样的日子,与儿媳谈论的都是时兴的衣裳首饰。私语的人越发多了,十四福晋左看右看,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她拉起一旁的九福晋、十福晋,与她们凑了一桌。 九爷十爷与十四爷都是一伙的,至于为什么不带十三福晋,还不是因为她和四嫂关系好,怕她回头“告密”! 十四福晋要讲的,可是雍亲王府上的八卦。她挠心挠肺,憋心里好久了,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压低声音道:“听说那年侧福晋一进府,便是独宠……” 九福晋原先兴致勃勃的目光转为了惊讶。 十福晋当即扭头,想要寻找年侧福晋在哪儿,下一秒,八福晋拔高的声音响起:“独宠?!” 抬起头,却见八福晋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眼底满是震惊。 十四福晋脸绿了。 …… 九福晋和十福晋的面色同样不太好看,事已至此,她们只能期盼上头的太后与娘娘们注意力不在这儿,否则一旦闹大,原本只是说笑般的八卦,便如何也兜不住了。 她们无意与雍亲王为敌,更不敢与他为敌,相比铆足了劲要跟四爷掰手腕的九爷,九福晋心思更为细腻,殊不知日后还有没有仰仗人家的地方。 独宠在当下可是犯忌讳的事,尤其讲究多子多福的皇家! 她们不由埋怨起了十四福晋,八卦归八卦,拉她们下水做什么?! 十四福晋面色一绿,很快变得惨白,她张张嘴,却不知如何描补。 因为八福晋的嗓音极高,她一出声,满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太后隐约听了一耳朵“独宠”,不由询问般地道:“谁独宠?” 十四福晋掐紧了手心。她从没有这般骑虎难下过,心头恨死了八福晋,却还存着最后一分希冀—— 可惜世事没有如她的意。 在德妃铁青的目光之下,八福晋开口:“太后,方才十四弟妹说,年侧福晋得了雍亲王的独宠。” 年娇捧着茶,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慢慢仰起了头。 她手足无措起来,怎么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都能被拉下水? 年娇很快垂下目光,想起上回被罚跪的经历,手指绕着杯沿,不由自主地转了转,仿佛膝盖都生了痛意。 罚跪不可怕,可怕的是上药,年娇哆嗦了一下,如果老板再来一回,她就要上嘴咬他了。 低着头的年侧福晋,再一次成了众人的焦点,九福晋与十福晋对视一眼,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正与荣妃说话的三福晋叹了一声,心道怪可怜的。 十四福晋强笑着开口:“回太后的话,我正与八嫂说笑呢,都是谣言。您也知道,这谣言空穴来风,十个有九个为假……” 八福晋似笑非笑道:“说不定只这个为真呢?” 十四福晋:“……” 福晋闭了闭眼,强忍着心头的怒意,心道老八福晋是与她犯冲不成。 她正欲开口,李侧福晋率先忍不了了。 呵呵,还独宠,谁不知道王爷一不高兴了就甩脸子,整整五天对着年氏不闻不问。这事还没过去多久呢,瞧瞧,如今年氏压力大成什么样了,能吃一头牛的胡话都说出来了! 李氏恭恭敬敬地起身,下拜:“谣言是真是假,我们府上皆是亲眼得见。妾身与年氏同为雍亲王侧福晋,而今斗胆开口,年氏远远当不起‘独宠’二字。” 一语出,众人皆惊。 福晋随之起身,把年娇挡在身后:“独宠实为无稽之谈。十四弟妹说笑而已,远远当不起八弟妹的猜测,事关女儿家的声名,还望八弟妹能够嘴下留情!” 八福晋如何也没有料到这般场面,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嫡福晋,一个侧福晋,同为竞争对手,竟都愿意出面为年氏说话—— 怎么如今倒都成了她的错了?! 什么嘴下留情,要知道传谣的可是十四福晋。八福晋气了个倒仰,当即想让太后为她做主。 就在这时,在殿外看够热闹的皇上抬起脚步,并太子、一众皇阿哥走了进来。 慈宁宫猛然安静了。 等此起彼伏请安声落下,太子转过身,笑眯眯地对四爷道:“老四啊老四,也不知道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年家也是可怜,年羹尧于四川政绩斐然,没想到妹妹的名声却不大好了。” 太子语气揶揄,含义却是意味深长,八爷面色骤变,十四爷的神色也跟着变了。 四爷忍住扭头看年娇的冲动,眼里浮现阴冷。 他一笑,按捺住心底丛生的杀意,拱起手道:“都是弟弟之过。”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谣言独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二次翻车? 四爷说完这话便不再言,眼眸垂了垂,面色十分平静。 可叫众人看来,他不辩解,才是最好的辩解,八爷脑中浮起四个大字,弄巧成拙! 他与站在远处的八福晋对上视线,心一沉,却是再无可奈何。 好好的端午佳节,竟然又出了事端,被牵连到的又是雍亲王府的年侧福晋——见皇上不发话,皇阿哥们神色各异,心里头翻江倒海。 三爷朝四爷投去怜悯的目光,老四,真倒霉。 至于独宠不独宠的,真要计较起来,谁还没有个偏好了?年氏那样的美人,不宠才是怪事,三爷不痛不痒地附和太子:“太子爷所言十分在理,四弟也是无妄之灾。” 五爷犹豫一瞬,替四爷说了句实在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七爷生来跛腿,这样的场合向来是看热闹的存在,他脚一挪,往八爷身后藏了藏,动作灵活得不得了。 九爷十爷面面相觑,一同看向自家福晋,心道这事不会还有她俩的掺和吧? 因着这一份心虚,他们紧闭嘴巴不说话,那厢,十三爷已然扬声道:“年羹尧是我大清的能臣,如此造谣他的妹子,怕是会让能臣寒心。” 十四爷神色讪讪,一语不发。 德妃看在眼里,嘴唇蓦然变得苍白。 连其下还小的弟弟们都投来目光,四哥可是十四哥的同胞兄长,而今四哥被攻讦,十四哥都不帮着说话么? 殊不知十四爷是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咬着牙,暗中把十四福晋骂得狗血淋头。你八卦就八卦吧,藏心底会不会?偏偏还要说出来,现在倒好,把他架在了火上烤! 十四福晋急得都快哭了,皇上终于开口:“谣言猛于虎。” 一句话,将方才的事端定性为谣言,康熙环视一圈,又道:“朕看老四可不是别人。” 这个“别人”,指代的是谁? 八福晋的脸青白交加,八爷刚刚病愈的身躯一晃。 四爷坦然受了。 十四爷松了口气,紧接着不是滋味起来,为汗阿玛话间对四哥的信任。他撇开视线,生怕眼中的不甘暴露,四爷余光看着他,一颗心慢慢冷了。 老八,八福晋。 至于十四,四爷眼底闪过寒光,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爱怎么走怎么走。 . 年娇先是有李侧福晋辩解,又有福晋护在身后,这场风波声势浩大,却没有真正袭到她的头上。 年娇渐渐睁大了眼眸,等李侧福晋坐回身边,她朝她一笑,小声说:“谢谢福晋和李姐姐。” 语气很甜,李侧福晋很不自在。 李氏含糊地应了声,却也知道风波还没有真正地过去,等皇上领着众皇子进来,太子爷又说了那样的一番话,她心一喜,忙用肘子顶了顶年娇。 有救了! 年娇比她更高兴,手不抖了,心不颤了,像是满腔的不安有了着落,她昂起头,专注地寻找四爷的身影,不过两秒,就迅速换上眼巴巴的神色。 李氏:“……” 年娇望着老板,目光不自觉掠过他内敛的眉眼,挺拔的身姿,最后落在紧抿的嘴唇。 她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受,鲜红的心脏软软的,只觉他比别的兄弟都要出彩。 年娇屏息凝神,听着上头言语的交锋,虽然听不大懂,但其间的暗潮汹涌,叫她抓紧衣袖,心高高地提了起来。 这回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四爷,王爷若是挨训,一定没她的好果子吃。那什么独宠传言,她岂不是也要受罚? 直到皇上亲口辟谣,四爷安然无恙,年娇得意了,不愧是下一任皇帝,她绞尽脑汁想要抱的大腿! 太后如同吉祥物般被迫看了一场热闹,心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眼下气氛都不对劲起来,哪还像吃粽子赏龙舟的端午? 不由埋怨起了十四福晋,还有把事情闹大的八福晋,觉得她没事找事。 年氏……倒也可怜。 只是八福晋脸色难看如斯,良妃坐在席间,身躯更是摇摇欲坠,太后叹了口气,转头对康熙道:“再不移驾西苑,时辰都要过啦。” 康熙不欲在节日教训人,何况老八刚刚回朝,若是再骂,有违他的初衷。闻言点点头,顺水推舟:“都听皇额娘的。” 得到移驾的准话,女眷们已是迫不及待,一个接一个的起身。 小花妖松开抓得乱七八糟的衣袖,低着头,小心把褶皱抚平,漂亮的眼睛随之抬起,干净又动人。 四爷不动声色地望着她。 他找了她许久。年娇在内横得不行,在外却是胆小,还不知被吓成什么样。 见她无事,四爷移开目光,暗藏袖间的手同样松了开。 …… 接下来的端午宴,年娇期盼多日,说是一年之中少有的隆重,可一到现场,她呱唧一下失望了。 隆重是隆重,各式各样的粽子也做得精致,可菜肴都是半冷的,宫人远远从膳房端来,没走几步路,热气便散在了凉风里。 赛龙舟倒是好看,但她们的坐席位于里排,视野都被前头的宫妃挡了。恐怕只有皇上、太后与几位娘娘,才能处在最佳观赏位。 见她捏着碗筷无从下嘴,眼眸生出点点的抗拒,福晋失笑,进宫赴宴都是受罪的,哪有来享福的。 起得早不说,还有一大堆规矩,便是自己贵为亲王嫡福晋,也不能随心所欲。也就小范围的家宴好一些,起码菜肴是热的,能让肚子妥帖。 福晋用手捂住嘴,低声与年娇道:“忍一忍,回府再行加餐。” 李侧福晋显然也是吃不下,她用气音问:“你早膳没吃饱?” 年娇摇摇头,吃饱了,方才德妃娘娘还送了她一盘点心。 李氏便目露嫌弃:“熬着,熬到回府就好了。你有小厨房,还不是想点什么点什么。” 年娇抿了抿红润的嘴唇,凑过去道:“李姐姐想要吃什么,我的小厨房也可以点。” 李侧福晋压低声音:“我要八百年的人参汤,你有么?” 年娇霎时为难起来,人参她有,八百年的年份却是达不到。 她犹犹豫豫:“不如我拿银票,叫问春去药房采购?”又问:“五千两够不够?一万两呢?” 李侧福晋:“……我吃不起。” 李侧福晋气了个倒仰,年家果真富贵,她进府这么多年,统共才攒了两万两,买根人参就得倾家荡产了! 福晋扑哧一声笑了。 紧挨着她坐的五福晋瞧了过来,三福晋也是暗暗纳罕,方才年氏被指责独宠,四弟妹帮着年氏说话,她还以为是做戏呢,为了维护自家爷的声誉,不得不打碎牙齿往里吞。 没想到她们相处的气氛还怪好的。 八福晋孤零零地坐在席间,身旁并没有侧福晋跟着。 若说四爷子嗣不丰,八爷就更是了,这么多年,唯有侍妾张氏替他生下了长子弘旺。弘旺今年三岁,乃是千里地的一颗独苗,八爷卧床的时候,都不敢前去抱他,生怕把病气过给了孩子。 康熙显然注意到了这一幕,心下多了些思量。等宴席过半,他朝八爷招招手:“朕赐你个侧福晋可好?”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是八贝勒回朝以来,皇上同他说的第一句话,简直是破冰的象征! 八爷猛地起身,又缓缓坐下,紧接着离开席位,跪在了康熙面前。 “汗阿玛……”他眼眶红了,显然很是激动,“儿子不孝,何德何能再引汗阿玛关怀!” 八爷磕了个头:“只是儿子膝下已有弘旺,何况遭逢大病,若有什么万一,岂不是耽误人家姑娘。” 他另辟蹊径,只说自己身体未愈,一个劲地贬低自己,八福晋惨白的面色,逐渐转为了红润。 她就知道胤禩不会答应的。 “是么。”皇上不可置否,“可惜了,朕原想把曹家的女儿赐给你,既然不合适,那便算了吧。” 八爷手一紧,曹家? 江宁织造曹寅的那个曹家? 就连九爷都呼吸急促了起来,简直想要冲出去踹他一脚,曹家可是江南的地头蛇,八哥怎么能不要呢。多好的外家啊,虽是包衣,不知掌有多少权势,他们一直顾忌江南是太子的地盘,这才没有上手拉拢。 “……”谁也不知八爷此时在想些什么,他又叩谢了一遍皇恩,便咳嗽着回到席间。 四爷有一搭没一搭地抿着茶,眼帘未掀一下。 五爷心都漏跳了一拍,他还真以为汗阿玛要赐婚呢。五爷屁股挪了挪,挪到四爷身旁,低声叫了句“四哥”:“方才在慈宁宫……呃,九弟妹和十弟妹都没什么坏心,她们也是被牵连了,都没开过口。” 四爷放下茶盏,反问道:“你看我像不辨是非的人?” 五爷松了口气。心想你是非分明,奈何记仇又小心眼,我俩从小一起长大,谁能比我更了解你。 他眼睁睁看着老九越蹦越高,说不准连带九弟妹也惹来四哥的厌恶,若是哪天四哥不装了,不潜心向佛了,老九夫妻俩还说不准会如何。 五爷叹了叹,也只能他这个做哥哥的,来给亲弟弟擦屁股了。 四爷瞥他一眼,心道,你难不成还能擦一辈子? 又忽然有些羡慕人家一母同胞的情谊。 不过他也是有真弟弟的,四爷望向末座的十三爷,眼神温和起来,想着改日问问年希尧所调制的药膏效果如何。 想起药膏,又不期然地想起年娇,他的指腹摩挲了一下杯沿,捧着茶一饮而尽。 …… 年娇在心里数时辰,就差掰着手指头计数了,终于熬过冗长的宴席,得以登上出宫的马车。 听说四爷被留在了乾清宫,皇上心血来潮,要与他研读佛经,年娇唏嘘了一阵,随即高高兴兴将老板抛到脑后,惦记起栖桃院的小厨房。 马车上,李侧福晋呼出一口气,嘀咕:“今天可够惊心动魄的。” 可不是吗? 年娇想起来就觉得委屈,为什么每次进宫,受伤的总是她。 她一个小小的侧福晋,不就是脸蛋好看了点,哥哥厉害了点,紫禁城的砖头砸下来,都不能听见个响! 年娇抱怨过后,困意渐起,安安静静地靠在窗边不动了。 她睡得很乖,睫毛一碰一碰,这时忽而来了刹车,整个人不由得侧了侧。年娇脸贴在窗楹上,面颊鼓起,随着马车轻轻摇晃,如同一个滚圆的包子,想让人上手去捏。 李侧福晋瞅她一会儿,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手。 心底重新漫起嫉妒的情绪,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张脸,到底是贿赂了老天爷多少钱??? 嫌弃地从旁抽出软毯,盖在年娇的身上,李侧福晋扭过头,自顾自地调整了坐姿,开始闭目养神。 她哪有年氏这么闲,一天到晚只想着吃吃吃。回到府中,她还要关怀弘时的功课,明儿家宴,王爷定是要抽查的,若是背不出来…… 背不出来她也不能怎么样,她愿意帮弘时背,可王爷不让啊。 . “年妹妹,年妹妹?” 福晋温和的声线传出,年娇猛地惊醒。 她搀着扶手走下马车,殊不知脸上睡出了一个深深的红印,面积不大,网格却是分明。 方嬷嬷轻咳一声,福晋不禁忍笑,道:“想来你也是困了,先叫小厨房开个火,填饱肚子就去睡吧。” 听到“小厨房”三个字,年娇霎时清醒了,她连忙点头,朝福晋福了福身:“妾身告退。” 福晋颔首,转身与方嬷嬷等人一道,往正院行去。 “我原先还担心她受惊吓,毕竟一连两回进宫,经历都不怎么好。”福晋道,“现在看来,多亏了她这性格,若换做别人……” 福晋顿了顿,忽而道:“我雍亲王府的内闱密事,十四弟妹是从哪里听来的呢。” 她管家多年,自忖把王府管得犹如铁桶。独宠这样要人命的传言,为何会传出去,简直跟亲眼见过一般,来得十分蹊跷。 方嬷嬷皱眉:“是啊,福晋都不知晓,十四福晋如何会知道?” 福晋眼神一凝:“查。无论哪个院子,都去给我查,若她们谁有不服,就带到我面前,我自去跟她分说!” 方嬷嬷面色变了,显然也是察觉到了其中关窍,领着一大堆人匆匆地走了。 另一边,年娇吃饱喝足,一时间,竟再也没了困意。 她托腮想了想,皇上召王爷谈论佛法,定然需要时间,她研究过,研读一篇起码要一个时辰。 加上进宫出宫的耗费,至少一个半时辰! 年娇犹如吃了定心丸,叮嘱秋嬷嬷她们守好院门,拧着腰肢翻出日记本,埋下头,奋笔疾书。 她是个记仇的人,八福晋三番两次地针对于她,以为她是个软骨妖,一点脾气都没有么? …… 四爷行色匆匆,很快回了府。 对于皇上挂羊头卖狗肉,说是研读佛经实则塞给他一道密折的行为,四爷愕然之下,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康熙摆摆手,便把四儿子赶出了宫:“朕没空与你说话,你自去吧。” 四爷:“……” 回到府中,他本要召集幕僚,犹豫一瞬,还是先往栖桃院而来。 这个时辰,年娇恐怕午睡正酣。他也没有打搅她的意思,一进院门,摆手制止了秋嬷嬷的通报,远远看着卧房的那扇窗。 谁知年娇并没有入睡,还在窗前动笔写着什么,苦大仇深的神色逐渐淡去,漂亮的眉眼飞扬了起来。 他笑了下,还是个小姑娘。 四爷走上了前。 为您提供大神 沉坞 的《攻略四爷后我翻车了[清穿]》最快更新 第二次翻车?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