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我靠千亿物资空间养活四个崽》 第一章 穿成恶毒小后娘 “坏女人好像没气了!” “那我们是把她埋了还是直接走?” “她那么坏,还想把小妹卖了换钱,死了是上天有眼!咱们直接走,谁还管她!” 几道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乔画屏头痛欲裂,眼皮重逾千斤。 她只隐隐的记得,作为特工组组长支援地方工作的时候,为了救几个孩子牺牲了。 眼下这几道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倏忽,海量的记忆倒灌一般,涌入乔画屏的脑海。 原来她穿到了古代一个苛待继子继女的小后娘身上,这原主平时苛待人家几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不说,更是趁着全村往外逃荒的时候,要把最小的继女给卖了换些银钱跑路! 结果原主去卖孩子的路上被继子们追上来,一脚踩空跌落山坡一命呜呼,她这个同名同姓的特工组组长就穿过来了! 理清了思绪,乔画屏心里骂了声娘,费了老大力气,这才挣扎着睁开了眼。筆趣庫 天气燥热得很,人嗓子眼都有些冒烟了。 四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相互搀扶着,蹚着半腰高的草,正准备离开,结果就见着草滩子里,那个原本都没了气的女人,支棱着慢慢坐了起来! “鬼啊!” 四个孩子尖声叫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老二梅清昱今年七岁,向来胆大心细,他先看向了乔画屏的脚下,小脸就舒展开了,沉声道: “坏女人有影子,不是鬼!” 其余几个孩子一看,还真是,烈日当空,草滩子上的影子虽有些模糊,却也是实实在在的有。 村里阿嬷说过,鬼是没有影子的。 几个孩子俱是松了一口气。 乔画屏坐在地上,额头上的伤还有些突突的疼,浑身也疼得厉害。 她眯着眼,看着眼前这几个小脸脏污,衣衫褴褛,靠在一处警惕戒备又憎恶的打量着她的小孩子,心里只觉得是离了个大谱。 遇事不要慌,先想想怎么处理才能最优解。 然而她这样眯着眼,面无表情想事情的模样 ,着实是像极了先前原主一肚子坏水要苛待几个孩子的样子。 个头最大的那个孩子,九岁的梅家老大梅清曜,当即就挡在几个弟弟妹妹身前,大喊道:“坏女人,你再打坏主意,我就要你好看!” 乔画屏眯了眯眼,撑着身体的手,在草滩子里摸索着,摸起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头来! 这具身体因着滚落山坡,浑身都是伤。乔画屏忍着痛,冷不丁的,将那块石头向四个孩子掷去! 梅清曜下意识的就紧紧搂住了最小的小妹。 然而那棱角锋利的石头,却是重重落在四个孩子的脚边,有什么东西溅了出来! 四个孩子下意识低头看去,却见着一条蛇,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爬到了他们脚边潜伏着,被坏女人丢过来的石头,把脑袋砸了个稀巴烂! 那蛇身上,黑环白环相间,闪着粼粼细光,吓得几个孩子脸色顿时就白了。筆趣庫 都是山野间长大的孩子,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剧毒蛇银环蛇! 被这蛇咬上一口,那基本就死定了! 乔画屏慢慢的撑着身子站起来,朝几个惊魂未定的孩子走了过来。 梅清曜十分有大哥的担当,他护着弟弟妹妹们,警惕的看向乔画屏:“你想干什么!” 这歹毒的女人,又在打什么恶毒主意? 乔画屏没理他,缓慢蹲下身去,把那被砸烂了脑袋死得透透的银环蛇尸身给捡了起来。 不远处便是一条小溪,乔画屏面无表情的忍着身上的痛,找了块锋利的石头,把那银环蛇剩下完好的半截尸身给开膛破腹的剥了皮,清洗得干干净净。 梅家几个孩子不知道乔画屏在搞什么鬼,没有走远,就在不远处警惕的打量着乔画屏。 乔画屏处理好银环蛇的尸身后,捡了些柴火来,直接生火,把这银环蛇给拿锋利的石头截成了一截一截,串在木头上给烤了。 烤肉特有的焦香味很快就传了出去。 四下里很静,除了火舌的噼里啪啦声,乔画屏甚 至可以能听到几个孩子咽口水的吞咽声。 乔画屏心里哼笑一声,也不说话。 她知道,眼下她在几个孩子心里就是个恶毒后娘的形象,巴巴的凑上去反而会让几个孩子生出更多的戒心来。 烤蛇肉很快就烤好了,那股香味直往鼻子里钻,足以把人肚子里的馋虫都给勾出来。 乔画屏把另外四截烤好的蛇肉往草木灰堆里一插,就不管了,自顾自的开始啃起了她手里这根烤蛇肉,吃得香极了! 嘿,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干活才不慌! 四个孩子里的老三梅清晃,跟老二梅清昱是双胞胎,性格却是天南地北迥然不同。 他眼巴巴的看着插在草木灰里的那几串烤蛇肉,咽了口口水,可怜兮兮的拉了拉他二哥的衣角:“昱哥,这味闻着可太香了。” “银环蛇有毒。”他二哥梅清昱小大人似得皱了皱眉,跟双胞胎弟弟强调道,“别什么都想着吃。更何况那女人歹毒的很,谁知道她打的什么坏主意。” 老大梅清曜觉得二弟说得很对,点头道:“说不定把我们药倒了,全提脚卖了呢?” “可是……”梅清晃偷偷的看了一眼吃得正香嘴角都是油的乔画屏,咽了口口水,“她自己都在吃……” 最小的妹妹梅清映今年只有五岁,她站在一旁直勾勾的看了半天乔画屏吃蛇肉。半晌,她一句话没说,直接从那草木灰里插着的四串烤蛇肉那劈手夺过一串,啊呜一下狠狠咬下了一大块肉。 她实在是饿坏了! 这下子把三个哥哥吓得够呛。 “小妹!” 三个破孩子都吓得如丧考妣的,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 乔画屏看了那几个孩子一眼,懒懒的开了口:“银环蛇的毒,只存在头部的毒囊中,这身子部分是没毒的,甚至还大补——你们不吃拉倒,反正村长今天已经通知过了,边境越发乱了,明天就要全村搬走逃荒往南方去。不吃点肉涨涨力气,明儿你们拿头去逃荒?” 第二章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空间? 乔画屏已经想好了。 这具身体既然是这四个孩子的后娘,她穿到了这具身体里,又做不到把四个孩子丢下一走了之,那就带着这四个小家伙,一道逃荒吧。 梅清昱咬了咬牙,虽说不知道这恶毒的坏女人骨子里又在打什么恶毒主意,但她这话说得没错,不吃饱的话,明天逃荒的时候,跟不上队伍,被落下了只能是一个死字! “吃就吃!”梅清昱咬牙切齿,破釜沉舟一般。 小妹都已经吃下了,哪怕这个歹毒的女人真有什么阴谋诡计,他们兄妹四个,死也要死在一起! 向来馋嘴的老三梅清晃一听二哥发了话,飞快的从草木灰里把剩下的三串烤蛇肉都拔了出来。 他咽了口口水,先是殷勤的分给大哥梅清曜一串,又分给了二哥梅清昱一串,最后留了串小的,自己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香,真香! 梅清晃泪都快流出来了。 自打爹死了后,他就再也没吃过一口肉! 这歹毒女人烤的蛇肉,竟是比他记忆中所有的烤肉都要好吃些! 乔画屏已经把自己那串烤蛇肉给吃完了。她看了几个吃得带劲满嘴流油的破孩子一眼,心里哼了哼。 她忍着浑身的痛,去草滩子近水地势低的地方寻摸了会儿,不多时,便摸出了十枚小小的蛇蛋来。 蛇蛋小小巧巧的,跟鹌鹑蛋差不多一样大,虽说不够塞牙缝的,但人家这是高质量营养蛋白,关键时刻也能顶点用。 乔画屏拿衣裙下摆把那十个蛇蛋一兜,瞥了一眼四个孩子,见四个孩子都吃得差不多了,自顾自的往慢慢往回走。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四个孩子犹豫了会儿,还是跟了上来。 大概是吃了烤肉,这身子有力气多了。乔画屏又素来是个能忍痛的,她牟足了劲,一路没带停歇的,一口气走回了她跟那四个孩子的“家”——山脚下两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 乔画屏把那十个蛇蛋放好,看着这家徒四壁的茅草屋,又有点想骂娘。 其实最初他们住的是宽敞明亮的瓦房,但孩子的爹死了后,原主说没钱养孩子,就把宽敞明亮的大瓦房给卖了,带着四个孩子搬到了这破破烂烂的茅草 屋里。 至于银钱嘛——乔画屏冷笑两声,原主就是个傻的!筆趣庫 卖房的银钱,绝大多数都被娘家花言巧语骗走了! 眼下,全家的家当—— 乔画屏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摸出一把铜板来。 数了数,只有二十三个。 单靠二十三个铜板,想带着四个孩子走完这条逃荒路,那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只能在路上想法子挣钱了。 乔画屏忍着浑身的痛先去灶房看了看,心里大概有了数。 首先要整理的,定然是锅碗瓢盆。 这一路往南走,不知道要走多少天,这些做饭的家伙,肯定是要带上的。 还有,灶台旁还放着半罐极为粗糙的粗盐粒,窗梁上还挂着几串晒干的红辣椒,这都是好东西,乔画屏自然一并收拾了。 除此之外,便是灶房角落里堆着的小半袋糙米——是的,没错,这是他们全家最后的口粮了。 乔画屏冷静的想,若真的就靠这点东西,还去什么南方啊,去西天还差不多。 她又在家里转悠了两圈,倒还真让她又扒拉出些东西来。 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木梁上悬着的长长的麻绳,角落里乱糟糟堆着的油毡布,一把断了弓弦的木质长弓。 四个孩子站在院子里,满是戒备的看着乔画屏在屋子里进进出出。 “二弟,那个歹毒女人又要搞什么鬼?” “不知道,先看看。” “曜哥,昱哥,要是那歹毒女人还想把小妹给卖了,我们就跟她拼命!” 乔画屏这会儿正忙,也没空理那几个小崽子。 她先前翻出来的东西中,最让她感兴趣的,其实是那把断了弓弦的长弓。 这应该是几个崽子他们爹的东西。 乔画屏打算把弓弦拆了,再找人去买点牛筋,重新做一把弓。 说不得路上的吃食,就要靠这把弓了。 但乔画屏不曾想,拆弓弦的时候也不知怎了,手竟然被划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她只甩了甩,便依旧去忙着继续拆那弓弦。 乔画屏没有注意,一滴血,缓缓流入了她左腕上的玉饰。 那玉饰一看就是劣质玉,红线穿过简单的编了条手链,也不值几文钱,原主打小就戴在手上。 而乔画屏,在血与玉融合的那 一瞬间,只觉得霎时间天旋地转,再睁眼时,看到的却不再是破败的茅草屋,而是一方四下里笼罩着雾气的奇怪地方。 这奇怪地方看着好似广袤的很,但绝大多处,都笼着蒙蒙的雾气,看不清真切模样。 唯有雾气中心的地方,清晰可见。 在雾气中心的地方,有一钟乳石,空悬半空中。 那钟乳石的石尖,缀着一滴水,将落未落。 钟乳石下,有一石碗悬着,看样子是要承接钟乳石流下来的那滴水。 她顿时明白过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空间”? 按道理来讲,这钟乳石流出来的东西,应该也是好东西了? 而就在此时,钟乳石石尖上缀着的那滴水,终于滴落,落入了石碗中。 随着乔画屏的心念一动,石碗中的那滴水,竟是按照乔画屏心中所想,直直的从石碗中飞了起来,朝着乔画屏的意识飞来,瞬间融入她的灵魂。 好似全部的灵魂,都因着这滴水而震颤,舒爽极了。 身上一直强忍着的疼痛,也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果真是极好的东西! 乔画屏又是心念一动。 她竟是瞬间从那神秘空间中抽身而出,回到了现实! 乔画屏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看向那四个虎视眈眈戒备看着她的崽子。 四个崽子没有半点异样,甚至在乔画屏看过来时,性子有些火爆的梅清曜还下意识护在弟弟妹妹身前,厌恶的瞪了她一眼,警惕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乔画屏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明白了。 虽说她在那神秘的空间中过了好些时候,但在现实中其他人的眼里,估摸着什么变化都没有。 乔画屏背过身去,装作继续整修破弓,手却悄悄的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 她心念一动。 手里的石头果真消失了! 而意识深处的那个神秘空间,在那钟乳石附近的地上,赫然出现了那块石头! 乔画屏心念又是一动,空间里的石头,又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这下乔画屏确定了,这个空间,果真是能储物取物的! 乔画屏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来。 只是,这笑还没完全绽开,她鼻尖就闻到一股,有些酸酸臭臭的味道…… 第三章 这俩倒霉孩子可真敢啊 乔画屏嗅了嗅,脸色顿时变了。 这味道,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乔画屏脸色难看,抓着那破破烂烂的弓,又顺手拿镰刀把麻绳截了一段,这才匆匆出了小院子。 “二弟,你说,那个歹毒女人又在搞什么鬼?” “不知道,先看着。” 梅清昱顿了顿,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梅清映,眼中神色瞬间柔和下来:“小妹,你肚子还饿不饿?二哥去给你熬个野菜粥可好?” 梅清映却摇了摇头,断断续续道:“映映,不饿。留着,大家,路上,吃。” 梅清昱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同梅清曜道:“大哥,你留下来照看映映,我跟三弟再去挖些野菜。” “好!”梅清曜攥了攥拳头,有些自责,“先前是我们几个都去找吃的,这才让那个歹毒女人钻了空子,差点害得小妹被卖了——这次我一定把映映守好!” 兄弟三人分好了工,梅清昱跟梅清晃这对同胞兄弟便背着竹筐上山去了。 而此时的乔画屏,却是在后山挑了个僻静无人处,解了衣衫。 她浑身渗出了一层酸臭难闻的污渍,简直是不忍卒视,不忍卒闻。 乔画屏忍无可忍的扎进了小溪。 时值夏日,溪水不算凉。 乔画屏狠狠的洗了小半个时辰的澡,才费劲把身上的污渍都洗得干干净净,只觉得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轻泛劲儿。 好像身体灵魂上的沉疴,都随着那污渍的渗出而消解了。 是从没有过的神清气爽! 甚至说她的五感——她敏锐的察觉到了,都有了极为显著的提升! 空间中那钟乳石流下来的水滴,果然是极好的东西! 乔画屏索性又把衣裳给洗了,直接湿着穿上身,反正天气热,一会儿便干了。 她整个人里里外外 都泛着使不完的劲儿,十分灵巧的把麻绳给装到了那没了弓弦的长弓上,打算去山里猎点东西。 她先就着溪水,在溪畔的石头上,把镰刀磨得瓦亮;又用镰刀,勉强削出了几根尖尖的树枝,充做箭矢,准备妥当,这才进了山。 这山,是座没有名字的野山。 不过,在当地人口中,这山是有些邪性的。 但在乔画屏这个现代特工组组长眼里,这山无非是地势诡谲了些,再加上磁场稍有些紊乱,哪怕是积年的老练猎人也很不好寻路,特别容易在山中迷失方向。 这些对乔画屏来说都不是事。 她背着长弓深入山林,细细的分辨着林中动物留下来的痕迹,很快,便让她寻到了一只兔子。 乔画屏屏气凝神,弯弓搭箭,寻找着最佳的攻击时间。 唰! 她松手,弦上箭矢犹如一道流星而去! 树枝贯穿了兔子后半条腿! 并非是乔画屏射歪了,她只是想验证一件事——乔画屏上前,试图把还剩最后一口气的受伤兔子收入空间。 但,空间毫无反应。 她眼不眨气不喘的直接扭断了兔子的脖子。 乔画屏再次尝试把这兔子的尸体收入空间——嗯,这下没问题了。 兔子的尸体,出现在了钟乳石附近的土地上。 乔画屏若有所思。 看来,这空间不能装活物。 新抓的这兔子挺肥,不过,估摸着也就够他们一大四小吃一天的。 还是得再猎一些。 乔画屏背上她的弓,继续往林子里走。 大概是这野山林的“邪名在外”,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林子里打猎,乔画屏这一趟下来,所获颇丰,统共猎了三只锦鸡,两只兔子,甚至,还有一只傻狍子。筆趣庫 除此之外,乔画屏还捡了不少蘑菇,野山果,甚至还有一只年份不算很足的野山参— —但凡遇上的能吃的,有价值的,全都让她放到了空间里。 做完这些,她才松了一口气。 最起码逃荒路上能撑些日子了。 这些东西,哪怕她们吃不完,拿去跟旁人换粮食也是可以的。 正当乔画屏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突然听到空气中,传来一道断断续续的呼救声。 乔画屏脸色顿时就变了。 那声音,怎么这么像她家那倒霉孩子老三? 乔画屏没有耽搁,取下背上的弓,飞快的往声音方向奔去。 临到近了,乔画屏神色却是一变。 她听到了嗷呜嗷呜的声音! 那声音听着分明是豹子! 再定睛一看,那密林内的杂草丛中,跌着两个周身狼狈不堪的小男孩。 不是她家那对双胞胎又是谁?! 而不远处,一只成年个体的豹子,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两个孩子! 这俩倒霉孩子,怎么敢往这么深的地方走?还那么倒霉的遇到了豹子? 乔画屏头皮发麻。 若是她手边有趁手的工具,豹子什么的,她倒也不怕。 但眼下,她手上只有一把麻绳当弓弦的长弓,木头削成的箭矢,外加一把镰刀! 遇事别慌! 乔画屏深吸一口气,眼神凌厉如刀,弯弓搭箭,却是直接射向豹子身侧的树干! 豹子这等极为敏锐的动物,几乎是立时,察觉到了危险。 它弓起了身子,朝着乔画屏这边方向警惕着。 乔画屏没耽搁,虚张声势的恐吓了豹子之后,直接从空间中取出一只她先前射杀的野兔,掷向那豹子! 豹子跃起来,叼住了那只血淋淋的野兔,身形矫健的在林间树枝上跃起,离开了。 乔画屏缓了口气。 她从密林间走出,走到那对狼狈不堪的双胞胎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赶紧起来,一会儿保不定还有什么旁的野兽过来。” 第四章 不必担心我,我不像你们这俩小菜鸡 梅清昱跟梅清晃两个孩子这会儿小脸惨白,显然还惊魂未定。 梅清晃抱着哥哥哆嗦了好半天,这才反应过一件事来——那个向来歹毒的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豹子给赶走了! 她救了他们兄弟两个! 梅清晃嗷的一声,再也忍不住,扑到了乔画屏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乔画屏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破孩子…… 好半晌,她手才僵硬的抚摸了梅清晃的后背几下。 梅清晃抱着乔画屏的腰,哭得不能自已,显然是被吓坏了。 “再哭,一会儿又该把豹子引来了。”乔画屏不太会安慰人,“或者引来了老虎也说不定。你喜欢被哪个吃?” 梅清晃:“……” 他哭声渐止,回过神才反应过来,他竟然在抱着歹毒女人哭! 梅清晃几乎是触电一样,弹出去了,手还在自己衣服上抹了几下,好似很不能接受他方才抱着歹毒女人哭个不停的现实。 乔画屏啧了一声,小渣男。 梅清昱跟小渣男梅清晃不一样。 打从方才起,他就脸色惨白的站在那儿,惊魂甫定,却又默不作声的打量着乔画屏。 乔画屏知道这老二是四个孩子里最镇定聪明的那个,她选择跟梅清昱交流:“能走吗?带上你弟弟,咱们赶紧回家。” 梅清昱微微一颤。 这个歹毒女人,竟然跟他说回家? ……可就是这个歹毒的女人,今天,救了他们两次了。 梅清昱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歹毒的女人了。 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梅清昱默不作声的捡起他们方才摔倒时洒落一地的野菜,统统都放到了背后的背篓中。 梅清晃腿还有些软,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拖后腿,咬牙跟着二哥一道捡着野菜。 “这里不好出去。”梅清昱声音微哑的开了口,“我们俩追着一只兔子过来的,进了林子就迷了路,走了好久都没能出去。” 他到底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话里隐隐带着不安。 乔画屏就没把这个当回事。 “你们跟好我。”乔画屏只嘱咐了这么一句,便直接往前走去。 梅清昱跟梅清晃兄弟俩对视 一眼。 梅清晃还有些惴惴不安,小声道:“昱哥……” 梅清昱咬了咬牙:“跟上吧。” 这歹毒女人要真想害死他们,刚才大可不必从豹口之下救他们。 两个孩子相互扶着,跌跌撞撞的跟着乔画屏往前走。 乔画屏在前面健步如飞,时不时的还会停下来等等两个孩子。 走出那片诡谲山林的时候,梅清昱还有些难以置信。 就这么简单? 他们这就出来了? 乔画屏指着不远处的山脚那隐约可见的茅草屋顶:“行了,剩下的路好走多了。你们自个儿回去吧,我想起有点东西落在林子里了,我得回去拿。” 梅清昱神色微微一变,想说什么,但又好像说不出口。 正在犹豫的当口,乔画屏没心没肺的摆了摆手:“不必担心我,我不像你们这俩小菜鸡。” 梅清昱神色又是一变,拉着弟弟的手,头也不回的直接往山下去了。 乔画屏啧了一声,转身又钻进了林子。 倒不是林子里还有什么东西,是她得从空间里拿点野味出来。 又不能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拿,暴露空间。 待到乔画屏拎着一只死去多时的锦鸡回了茅草屋时,梅清昱已经在煮野菜糊糊了。 看到乔画屏手里的东西,梅家兄妹几个,都瞪大了眼睛。 负责往灶膛里添柴烧火的梅清曜差点跳起来:“你不会去哪家偷鸡了吧?!” 乔画屏呵呵冷笑:“小小年纪眼睛怎么这么不好使?看清楚这是家鸡还是野鸡。” 梅清曜被乔画屏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了,忿忿的往灶膛里填了一根柴。 “吃野菜糊糊明儿赶路没力气,咱们今晚加个餐。”乔画屏根本不管梅清曜的小小愤怒,“一会儿烧个水,我给鸡褪个毛。” 梅清曜下意识就想说“我不”,但乔画屏显然有所预判,直接道:“不烧咱们就都饿着。” 梅清曜拒绝的话,顿时被堵在了喉咙眼。 他是可以不吃,但弟弟妹妹们呢? 明儿举村就要搬走了,路上要走好远的路,听闻累死病死在逃荒路上的人比比皆是,今晚要是不吃饱,明儿怎么办? 梅清 曜咬了咬牙,烧就烧! 梅清曜烧水的功夫,梅清昱犹豫了下,还是悄声同梅清曜说了先前乔画屏在林子里救了他们的事。 梅清曜震惊得手里的柴都掉了。 一来是有些后怕,两个弟弟万一在林子里真要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 二来却是觉得离谱,自从爹死了以后,那女人对他们是非打即骂,平日里就一副恨不得他们去死的模样,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清昱清晃? 梅清昱犹犹豫豫的,低声道:“大哥,我觉得那个女人,好像跟从前相比,不太一样了。” 梅清曜其实也有所感觉。 他想了想:“也不对,她今儿还想要把小妹给卖了呢。眼下还不知道是使的什么计谋,想麻痹我们?……二弟,你脑子向来好使,你多留意着。” 他攥着拳头,“要是她再敢打小妹的主意,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她得逞!” 梅清昱点了点头。 不远处,因着五感被加强,听得一清二楚的乔画屏也有点无奈。 原主造的孽,她既然承了人家原主的身子,自然也要替原主背负一下了。 “水烧好了没?”乔画屏扬声问道。 没人理她,但不一会儿,力大无比的梅清曜端着烧好的一大铁锅开水过来了。 乔画屏把锦鸡用开水一烫,麻利的把鸡毛都给扯了去。 梅清映不发一言的站在大概距离乔画屏有半丈远的地方,歪着小脑袋看着。 乔画屏去哪,她就远远的缀在后面跟着。 小小的姑娘不到四岁,生得好看极了,虽说穿得都是补丁叠补丁的衣裳,但一双大大的眼儿黑珍珠一般光润璀璨,头上顶了个小揪揪,看得人心里爱得很。 但乔画屏想逗她一下,让她靠近些,梅清映却又警惕得很,是半步都不肯近乔画屏的身。 乔画屏索性就先不管了。 她挽着袖子,也没用太多调料。就从屋外拔了一棵野山姜,切片扔到了锅里,最后出锅的时候,加了一点盐,一大锅香浓的鸡汤,便做好了。 那股香浓的味道直勾勾的往鼻子里钻,哪怕是最矜持的老二梅清昱,也有些走不动道了。 第五章 丰收的喜悦你不懂 乔画屏自己盛了一碗鸡汤,往院里一蹲,捧着碗高高兴兴的吃了起来。 啃鸡腿那会儿,乔画屏扫了一眼还在沉默盯着她的四个孩子,被逗笑了:“怎么,别告诉我,往后每顿饭,我还都得特特请你们啊?赶紧吃赶紧吃。” 她举起手里的鸡腿,“我明儿要干不少活,体力是必须的,所以这鸡腿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你们再不吃,剩下那根鸡腿也没了。” 梅清昱沉默了会儿,主动去拿了碗,先给梅清映盛了一碗,把剩下的那条大鸡腿捞到了梅清映的碗里。 梅清映推着小碗:“映映,不要。给,哥哥,吃。” 梅清昱哄着梅清映:“小妹乖,你得吃了这个长些力气,明天要走很远很远的路,你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梅清映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她不想成为三个哥哥的负担,这才伸手接过了碗。 鸡汤太香了,香得小姑娘在接过碗的时候,没忍住,直接喝了一大口。 还有些烫,但小姑娘脸上依旧是满足的笑:“好喝!哥哥,也喝!” 三个男孩子都不由得咧开嘴笑了下,这才七手八脚的继续去盛鸡汤。 乔画屏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啧了一声,却没注意,她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浅浅的笑。 这锅鸡汤,一大四小,分食了个干干净净,连一口汤都没剩下。 晚上睡觉的时候,四个孩子挤在稻草铺成的破炕上,窃窃私语:“那个女人看着不大一样了。” “她还会煮鸡汤给我们喝。鸡汤好香啊!” “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明儿上路的时候,咱们一定得小心些,她想跑就跑,无所谓,但不能让她把粮食带走。”梅清昱低声道。 余下的三个孩子都一道点了点头。 今天经历的事着实有些多,四个孩子相互依偎着,很快进入了梦乡。 翌日,按照村长先前说的时辰,乔画屏跟四个孩子,带着收拾好的行李在村口集合。 虽说乔画屏有空间,但有些东西若是不带在身 上,旁人看了定然会起疑。 是以,乔画屏把油毡布,几人的铺盖,锅碗瓢盆,并一些零散的日用品都打成了包,放在了家里的小推车上。 她的弓背在背后,弓弦也安好了,是结实的牛筋——昨晚上她连夜去山脚下村民家里花了十八文买的。 这下,乔画屏身上的铜板,就只剩下五文钱了。 乔画屏在村子里名声不太好,旁人看着她的眼神,大多都是鄙夷。 乔画屏自然也不在意。 她所在的村子,叫流金村。村子不大不小,大概将近一百户人家,统共有五六百人,是个浩浩荡荡的大队伍。 附近三天脚程内的地方,不少人都熟得很,村长便也没让人出去探路,待人齐了,他说了通大家伙儿都是一个村的,要互帮互助,一道度过这个难关的讲话,便带着人出发了。 村民们拖家带口,搀老扶幼,身上挂满了包袱,推车上堆满了东西,汇成了一条长长的逃荒队伍。筆趣庫 这条长长的逃荒队伍,蜿蜒了将近半座山的山路。 从头看不到尾。 乔画屏推着小推车,四个孩子背上也都各自背着东西,哪怕最小的梅清映,也背了几件她那打了补丁的衣裳,并她平时用的一个荞麦枕头。 梅家剩下的那小半袋糙米,孩子们没敢把这全家最后的口粮往小推车上放,是由梅清曜背着的。 他虽说只有八岁,但力气却比一些成年人还要更大些。 走了不过才半个时辰的路,乔画屏突然同梅清曜开了口:“曜曜啊。” 梅清曜浑身打了个颤儿。 乔画屏却不以为意,招呼他:“你过来,把小推车推着,我想起来家里头有东西落下了,我回去拿。” 这话鬼才信! 两间茅草屋统共就那么点东西,他们先前出来的时候,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能用的东西都给带上了,这会儿哪里来的“东西落下了”? 几个孩子只当乔画屏想跑。 梅清曜看向梅清昱,等他拿主意。 梅清昱早就料到乔画屏可 能会跑,他并不意外。 “让她走。” 梅清昱跟梅清曜道。 梅清曜点头,粗声粗气道:“要走赶紧走!”把乔画屏手里的小推车给夺了过来。 乔画屏也不多做解释,火速掉头往流金村奔去。 村人看到这一幕,都纷纷摇头:“乔氏真是丧了良心!” “可怜啊,梅家几个孩子,没个大人照拂,可怎么活下去啊。” “哎,战乱年代,谁家不可怜。也只能看老天爷了!” 乔画屏五感被钟乳石流出的水滴加强过,跑过之时,耳边听得这些议论纷纷,也不当回事。 她很快便回到了空无一人的流金村。 村里人都搬走了,甚至把家里养的鸡鸭都杀了带走,此时的流金村,安静的犹如一座死村。 死村归死村,总还是有些东西带不走落下的。 乔画屏就是冲着这些东西来的。 也是没办法的事,原主先前把家当卖了个七七八八去补贴娘家,这要逃荒了,她想多带些东西都没有。 乔画屏挨家挨户的找了起来。 不得不说,有个空间就是爽。 但凡乔画屏觉得能用上的,都统统收到了空间里。 像是什么铁锨,锄头,斧子,甚至还有个扒犁。好些因着太重被丢下的工具,乔画屏是收了个爽。 甚至,在某个大户人家,乔画屏还在他们的地窖里,找到了小半袋粮食! 估摸着是人家东西太多,他们着实带不走了。 乔画屏没半点客气,为了方便,甚至直接用了人家的炉灶以及旁人家里翻出来的一口铁锅,把这小半袋粮食摊成了三十来张热气腾腾的饼子,通通收到了空间里。 院里带不走的簸箩?收! 菜园子里没摘完的蔬菜?收! 咦,这村子里卖猪的人家,好些带肉的骨头都没带走? 卖豆腐的人家,剩了一大块豆腐在院子里? 这些东西若是乔画屏不管,那岂不是都要在院子里发霉发臭了? 浪费可耻啊! 收收收! 乔画屏心里毫无负担,往空间里收的快乐极了! 第六章 这个恶毒的小后娘顺眼了几分 及至晌午,流金村浩浩荡荡的逃荒队伍,也停了下来,准备避下热辣的太阳,吃些东西补充体力了。 村人们四下里寻着荫凉的地方,以户为单位,席地而坐,吃起自己带的干粮来。 因着村子里有不少老人孩子,顾及到他们,队伍的行程并不算快。走走歇歇的,这半日下来,也算不得多累。 梅清昱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来,里头是他先前做的好些个野菜饼子,干巴巴的。 粮食并不算多,梅清昱很是珍惜食物,拿了两张野菜饼子出来掰开,兄妹四个分着吃了。 旁边不远处的树荫底下,村人宋月兰拿石头起灶生火烧了水,见四个孩子在那干啃野菜饼子,实在有些看不过去,送了些咸菜跟热水过来。 “自家做的萝卜咸菜,你们就着野菜饼子吃。”宋月兰有些唏嘘,“婶子这边也拖家带口的,也帮不上你们多少。” 能在这种时候伸出援手,梅家几个孩子已经很是感谢了。筆趣庫 怎么着,都比那个丢下他们就跑的乔画屏要好多了。 “你们四个那小后娘呢?跑了?” 一道满是恶劣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村子里的小霸王,曹宏昌。 他生得人高马大的,又因着舅舅在县里头当衙役,向来是村子里的孩子王,领着一群小毛孩,天天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惹得鸡飞狗跳的。 但这小霸王,先前跟梅清曜比力气输了,又被梅清昱阴了一次,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打那以后,他就只敢动动嘴皮子,挖苦一下梅家四兄妹了。 “关你什么事!”梅清曜瞪了曹宏昌一眼,粗声粗气道,“你是不是还想吃拳头?” 曹宏昌嘿嘿一笑:“我看你们这四个没人要的野孩子,能走多远!” “走多远也不管你的事,咸吃萝卜淡操心的。”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梅家几个孩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头一看,就见着乔画屏手里拎着一只野兔,肩上背着长弓,正大步往他们这边走来。 曹宏昌一见乔画屏来了,撇了撇嘴,跑了。 她竟然又回来了? 梅清昱嘴唇微微 动了动,终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倒是梅清曜,忍不住就嚷嚷起来了:“你怎么回来了?” 树荫下乘凉吃饭的村人们,都忍不住往这边看了过来。 他们个个都以为乔画屏趁机丢下四个拖油瓶跑了,倒不曾想,这乔画屏竟然又回来了? 乔画屏啧了一声:“曜曜,你这什么话,我先前不是说了?不过回去一趟拿些东西,怎么就不回来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她三连发问,直问得梅清曜都接不上话了。 把她当什么人了? 若是以前,梅清曜立马就能说出一堆形容词来,什么阴险什么不要脸什么歹毒女人。 但眼下,他却莫名的说不出口了。 好在乔画屏也不是真要从梅清曜嘴里听到什么答案。 她不甚在意的拎起手里的兔子,喜滋滋的显摆道:“看看这个,够肥吧?我回来的路上运气好射到的。今晚上咱们可以加餐了。油滋滋的烤兔子,吃不吃?” 这兔子其实是昨儿她猎的,只不过她的空间大概是有保鲜的作用,昨儿血淋淋的兔子进去,今天取出来,依旧还是血淋淋的,鲜血都还没凝固,看上去跟新猎到的没什么区别。 梅家几个孩子,都没说话。 只有老三梅清晃,咽了口口水,眼神灼灼的看着乔画屏手里的兔子。这兔子肥的很,想都知道,烤出来会有多香。 简直就是梦中情兔。 连带着,梅清晃觉得这个恶毒的小后娘也顺眼了几分。 乔画屏把兔子拿麻绳挂到了推车边上,见几个孩子手里还拿着野菜饼子,显然这就是他们的午饭了。 乔画屏手一顿,从肩上的褡裢里取出几个煮好的蛇蛋来。 “拿着。” 乔画屏不分由说的往梅清曜手里一塞:“去给你弟弟妹妹分一分。” 好歹补充下优质蛋白。 梅清曜犹豫了下,还是依言去分了蛇蛋。 梅清映分得了两个,她犹豫了下,剥了一个,小步朝着乔画屏走来,伸着胳膊,递向了乔画屏。 乔画屏心里美翻了,直接就着梅清映的手,张嘴把那颗小小的蛇蛋给一口啊呜了。 还想要说什 么的时候,就见着梅清映又哒哒哒的跑走了。 乔画屏有点遗憾,不过她也知道,凡事都得循序渐进嘛。 晌午太阳最辣那会儿避过之后,逃荒的长队又缓缓动了起来。 这是逃荒的头一日,大家的精神状态与体力都还算不错,再加上下午天气渐渐凉爽起来,这支拖家带口的逃荒队伍,走走歇歇的,共走了差不多近三十里的山路。 毕竟山路不太好走,这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临近日暮,村长带着村子里的几个青壮年,在附近寻了几处避风的山洞,又抽签抽出了十家,每家出一个青壮年,编成两队,分为上半夜下半夜巡夜,以免有野兽或者旁的风险靠近。 乔画屏她们分到的山洞不算大,大概也就分了十来户人家。 乔画屏把小推车上的油毡布取下来,往地上一铺,隔开地上的潮气。 她刚想提醒几个孩子把铺盖铺上可以休息会儿,结果就见着几个孩子直接躺在那油毡布上,蜷缩着睡着了。 乔画屏看了会儿。 这山洞常年不见光,到底是有些阴冷。 她从铺盖里翻出一床薄薄的褥子来给几个孩子盖上,轻手轻脚的从小推车上把兔子解了下来,拎着兔子出去了。 她走后,梅清昱睁开了眼,神色有些复杂,盯着漆黑的山洞顶发了会儿呆。 乔画屏拎着兔子去了溪边,她把手伸进了褡裢里,掩住她从空间取出了小刀的动作。 这小刀,也是先前她从旁人家捡漏捡来的,还挺好用的。 乔画屏手脚麻利的借着溪水把兔子放了血剥了皮。 在溪边做饭的并不是只乔画屏一个,不少人家都在溪畔堆了石头起了灶,她们看着乔画屏那麻利的给兔子开膛破肚的动作,直倒吸凉气。 乔画屏架起了火堆,直接开始烤兔子。 这兔子因着那山林邪门没人敢进,生得很是自由自在,这膘肥体壮的,谁见了都要竖着大拇指夸一句长得真是很为人类着想。 乔画屏这一烤,都不用额外刷油,那油脂,滋儿哇滋儿哇的就从兔子肉上冒出来了。 晚风一吹,简直就是香飘十里! 第七章 逃荒的事,能叫偷吗 这烤兔香味飘的,勾得附近做饭的人家个个都心猿意马的,口水直流。 大家是去逃荒的,尽可能带的都是些干粮咸菜等方便携带的。 肉干倒是也有人带了,但基本都是腌制得邦邦硬的那种,晚上熬个粥什么的时候切一点丢锅里一起煮,哪里有烤兔肉这等香气。 烤到最后,馋得附近做饭的人家那是口水都流了一地。 烤得差不多的时候,乔画屏从褡裢里取出家里带来的那点子粗盐,撮了一点,均匀的洒在烤兔上,这烤兔便成了。 乔画屏拿着木头穿好的烤兔,便往山洞里去。 附近做饭的人家简直都想敲锣打鼓欢送了。 山洞里头因着潮湿阴森,气味并不算太好,乔画屏只拿着烤兔往山洞洞口一站,那香味,引得山洞里休息的不少人顿时抬头看了过来。 香,实在是太香了。 坐在油毡布上的梅清昱,甚至听到了四下里不少人吸溜口水的声音。 “把你哥你弟你妹叫起来,吃饭了。”乔画屏举起手里那一大只烤兔子,跟梅清昱示意,“今晚吃这个。” 其实都不用梅清昱叫,那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梅家剩下的三个孩子都被勾醒了。 梅清晃一睁眼,就见着乔画屏逆着昏黄的光,举着喷香的烤兔站在山洞洞口,喊他们起来吃饭。 这副画面,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鼻子莫名一酸。 不止是他,刚醒的梅清曜梅清映,都看着乔画屏跟她手里的那只烤兔子在那发呆。 乔画屏耐心其实是不大好的,但对着几个孩子,她自认还是挺有耐心的。 “怎么着,不想吃?”乔画屏和颜悦色道,“那我可就自己吃了啊!哎呦这次兔子烤的,皮焦肉香,油汪汪的,再来张饼,就着一吃,嗯,绝啦!” 说完,掉头就走。 梅家几个孩子对视一眼,吸溜着口水,都默不作声的从油毡布上爬了起来,快步走向离开的乔画屏。 乔画屏挑眉一笑,很有人道主义精神的避开了风口,免得香味把隔壁小孩馋哭了。 她找了个洼地,把那烤兔的棍子轻轻往地上一插。 木棍像是插豆腐一样,直直的没到了地里。 ——自打用了那滴水滴,乔画屏身 筆趣庫 体素质是全方位都得到了加强,五感更敏锐了,力气也比之先前大了不少。 只可惜,那钟乳泉滴水的速度太慢,她先前刚在空间里扫了一眼,第二滴水,堪堪从钟乳泉上凝出来,看那样子,要等它滴落,还要些时候。 着实是太慢,不然,乔画屏还想着把几个孩子的体质也增强一下,这逃荒路上他们少吃苦,她也能轻省些。 乔画屏从褡裢里摸出四张还冒着热气的饼子来。 梅家几个孩子的眼都瞪大了。 “先前我不是回去了一趟吗?拿旁人家不要的粮食烙的。”乔画屏朝几个孩子眨了眨眼,飞快道,“这是咱们之间的小秘密哈,可不能同旁人说的。” 一起保守共同的小秘密,这是一个非常容易增进感情的小方法。 果不其然,乔画屏说完之后,几个孩子的眼里的防备与警惕,都不知不觉的消散了些。 “你这是偷。”梅清曜哼哧哼哧道。 乔画屏义正言辞:“什么话!逃荒的事,能叫偷吗?我要是不拿走,这些粮食只会烂到地里去,多浪费啊!浪费是一种非常可耻的行为。我这是珍惜粮食的美好品质,曜曜你不懂可以,但不要乱说来污蔑我。” 梅清曜没话了。筆趣庫 他说一句,乔画屏能还他十句。 乔画屏又抖了抖手里的饼:“吃不吃啊?” 梅清曜咽了口唾沫,还想挣扎一下的时候,就见着三弟梅清晃已经伸手接过了其中一张饼子。 小家伙还小声说了一声“谢谢”。 紧接着,梅清映也拿了一张饼子。 小姑娘也缓慢的说了一声:“谢谢。” 乔画屏笑意深了几分。 梅清曜鼓了鼓腮。 梅清昱看了一眼梅清曜,拿了一张饼子,先递给了梅清曜。 梅清曜有些别扭的接了过来。 梅清昱这才又给自己拿了一张饼子。 分完了饼子,乔画屏又从褡裢里摸出一把小刀,她比划了下,朝梅家兄妹几个眨了下眼:“这也是先前回去那趟捡的。我磨了磨,别说,还怪好用。” 说完,她手起刀落,好似只轻轻的划了一道,便割下好大一块兔子肉来。 乔画屏往梅清映手里递:“来,跟饼子一起卷着吃,油脂渗进饼里,会更香 。” 梅清映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接了过来,小声道:“谢谢。” 乔画屏又割下一块来,含笑递给梅清晃:“晃晃,给你。” 天色虽说昏暗,但梅清晃眼中的雀跃却是亮晶晶的,他接了过来,迫不及待的就咬了一大口,小家伙眼睛又是一亮,看着都快哭了。 他含含糊糊的一边嚼着,一边带着哭腔道:“好好吃……” 乔画屏挺了挺胸膛:“那是,你不看看是谁烤的?” 她一边臭美,一边又手起刀落麻利的割下一块兔肉来,递给了梅清昱。 梅清昱深深的看了乔画屏一眼,接过来的时候,也道了谢。 最后分到兔肉的,是身为老大的梅清曜。 梅清曜别别扭扭的道了一声谢。 乔画屏心道,别说,这四个孩子虽说各有各的别扭,但这家教上是真的没什么大问题。拿了人东西,还知道跟她这个“恶毒小后娘”道谢呢。 看来那个早死的短命鬼男人,还挺会教孩子的。 乔画屏心满意足的又从褡裢里摸出一个饼子来,割了块焦香四溢的兔肉,就着饼子吃了起来。 梅清晃很快把手里的兔子肉吃完了,正犹豫着,就见乔画屏顺手把小刀给递过来了:“自己割。” 梅清晃又雀跃起来,有些开心的“嗯”了一声。 他割了一块烤得金黄油汪的肉,犹豫了下,竟是把那块肉往乔画屏的方向递了过来:“给你。” 乔画屏“咦”了一声,但也没拂了孩子的好意,笑眯眯的接了过来:“哎呀,我刚好把肉吃完了,谢谢啊晃晃。” 昏暗的日光,掩住了梅清晃脸上突然漫起来的红晕。 单吃肉跟饼子,有些干,乔画屏正想着烧些水呢,就见着梅清昱转身回了一趟山洞,把水囊拿过来了,看了乔画屏一眼,把水囊递了过来。 乔画屏再次感慨,那个短命鬼男人把孩子教的确实不错,回头等安顿下来,她会给那个短命鬼烧些黄纸的。 吃着梅清晃割下来的兔肉,喝着梅清昱递来的水,吹着凉爽的晚风,乔画屏正惬意着,就听得有脚步声过来了。 乔画屏往脚步声方向看去,就见着有个老妇人,手里还牵着一个流鼻涕的小男孩正往这边走。 第八章 你再这样惹事,村里可不敢再收留你们 “乔氏,这兔肉,你烤的啊?”老妇人跟乔画屏套着近乎,小小的眼睛里满是精明的算计。 乔画屏挑眉,觉得这老妇人没话找话的水平有些低。 这兔肉不是她烤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您有事?”乔画屏开门见山的问。 这老妇人,原主的记忆里也是有些印象的。 她姓许,年轻的时候死了男人,拉扯着独子长大,日子过得可谓是清贫。 结果独子娶了儿媳妇没几年,媳妇受不了苦日子,丢下男人孩子跑了。 这独子就有点精神状态不大好了。 而后原主嫁到了流金村,独子不知道怎么地,又看上了脸上有着一大块胎记的乔画屏,尤其是在乔画屏的男人坠崖死了后,这独子就对乔画屏这小寡妇有了点想法。 然而原主根本看不上许婆子独子这等穷酸鬼,直接拒绝了,那独子受不了,丢下老娘孩子,说是要出去干一番大事业去。 搁乔画屏看,这货丢下老娘孩子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嘴里说着什么干大事业,其实就是逃避他该负起的责任。 这事是个烂账,说跟原主有关系吧,还真没太大关系,但许婆子却是从此就记恨上乔画屏,隔三差五的总要跟原主互骂几次。 这会儿许婆子带着她孙子过来,乔画屏估摸着,也没什么好事。 她索性就直接问了。 许婆子舔着脸伸手:“你这兔子烤得不错,我孙儿饿了,给个兔子腿。” 乔画屏忍不住挑了下眉:“老家伙,我看你这脸皮,比你的年龄都要厚啊。” 许婆子恼了,脸一翻就又开始骂骂咧咧:“乔氏你这个骚蹄子!若非是你,梁儿能走?烂裤裆的货,你把我梁儿给逼走了,你难道不该养着我跟我孙子?!问你要个兔子腿,那都是轻的!” 乔画屏对这许婆子的三观简直是叹为观止。 而许婆子的宝贝孙子,这会儿嘴角流着口水,奔着地上插着的烤兔子就去了。 说实话,乔画屏自认自己也不是个小气的。 你要真是好声好气的过来找她讨点兔子肉,她也 不是不给。 尤其是小孩子。 乔画屏先前就是为了救小孩子牺牲的,她对小孩子也没那么小气。 但,那得是她愿意给,而不是来明抢。 乔画屏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大声道:“曜曜,护住咱们的兔子!” 梅清曜一个激灵,抢步上前,挡在了烤兔子前头。 许婆子的宝贝金孙,直接撞到了梅清曜身上,给反弹出去,跌坐在了地上,嗷嗷哭了起来。 许婆子这下受不了了,赶忙去扶起她的宝贝大孙子,换成了她自个儿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嚎起来:“哎呦,快来人啊,有人欺负我家里只剩老老小小,要杀人啦!” 尽管乔画屏挑的这地方有些僻静,这许婆子的哭嚎声穿透力十足,很快,不少村人就匆匆循声二来:“怎么了怎么了?” 连村长也来了。 到底是逃荒的第一日,村长可不想刚上路就出什么篓子。 结果一来,村长见是村里臭名昭著的乔氏,跟许婆子起了冲突,他不由得就有些头疼起来。 许婆子还在地上撒泼:“村长啊,你来评评理,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这乔氏说动手就动手,这往后还不得把我这老婆子给打杀了啊!”筆趣庫 许婆子的大孙子也在一旁嗷嗷直哭,指着乔画屏:“她欺负奶奶!坏人!” 又一指梅清曜:“他还打我!” 梅清曜气得脸红脖子粗,拳头都攥起来了! 这熊孩子! 小小年纪,竟然就会说瞎话来污蔑人了?! 村长一听,立即皱起了眉头,不悦的看向乔画屏:“乔氏,你能不能安生一点?平日里可着劲折腾你家四个孩子,那是你家家事,旁人也不好说什么。但现在咱们村一道逃荒,你再这样惹事,村里可不敢再收留你们了。” 村民们也纷纷点头:“许婆子家里头就剩她跟一个小孩子,你还这般动手欺负人,实属不该。” “就是就是。” 梅家四个孩子听着村民的议论纷纷,气得脸都涨红了。 先前乔画屏是苛待他们,欺负他们没错。 但这两日,乔画屏却像是变了个人 一样,说话的时候总会带着笑,还会给他们做好吃的,甚至还从豹子口下面救了他们! 更何况,方才的事,村民们不知道,他们看得却是清清楚楚。 分明就是那个许婆子要东西不成来撒泼! “不是那样的……” 几个孩子试图替乔画屏说话,但声音立即被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掩过去了。 乔画屏啧了一声,慢条斯理的,往褡裢里一伸手,借着褡裢的掩饰,从空间里取出一把菜刀来。 她把那菜刀往前一扔! 尽管天色昏暗,但菜刀刀刃寒光凛冽,村民们只见着眼前一道寒光闪过,继而听到砰的一声! ——那菜刀被乔画屏扔到了树干上,入木三分! 刀身还在打着颤! 先前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村民们,立时安静了下来。 “现在能听我们好好说话了吗?”乔画屏慢条斯理的问。 村长被吓得脸色都青了,他捂住胸口,极力维持自己村长的尊严:“你,你想说什么?!” 乔画屏慢条斯理道:“我想说的事很简单。这老婆子,还有那小孩,不是说我跟我儿子打他们欺负他们吗?若我真的欺负他们了,我愿意离开这逃荒的队伍。但若是这老虔婆张口胡来污蔑我,村长是不是也得处理一下?” 许婆子立时接口:“少胡说!我污蔑你做什么!你这烂裤裆的货,真真是丧尽天良,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 她坐在地上,边骂边撒泼蹬腿的哭闹。 乔画屏和善道:“再吵,方才那菜刀,就是往你头上扔了。” “村长你看,她还威胁我!”许婆子道,“这样凶残又歹毒的人,不能再留她了!” 流金村的村长咬牙道:“乔氏,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你怎么证明你们没打人?” 一些村人也迟疑道:“说起来,乔氏也就罢了,但梅家的几个孩子向来乖巧,说他们主动打人,好像也不太对劲。” 闻讯而来的宋月兰也重重点头,着急道:“梅家那几个孩子,懂事得谁见了都心疼!怎么会主动欺负人呢?” “就是就是!” 第九章 今晚你就等着去出恭吧 梅家几个孩子,不管是一把大力气,性格有点暴躁的老大梅清曜,还是梅清晃梅清昱这对双胞胎,或者是梅清映这个不爱开口的小姑娘,都生得一副好样貌,让人看了心里就生出几分喜欢来;再加上他们被教得很好,在这流金村里,向来很是得人待见。 听到村人只是不待见她,但还是愿意替梅家四个孩子说话,乔画屏很是满意的一点头:“可见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她轻笑着,伸出她的一双手来。 村人不解,皱眉。 梅清昱却想到什么,眼神骤然一亮。 “伸爪子干什么!”许婆子骂骂咧咧,“就你有爪子?!还是你这贱蹄子又想拿爪子勾引谁?!” 乔画屏就当狗吠,毫不理会。 她笑嘻嘻道:“大家看,我刚才在跟我家崽崽们吃烤兔肉呢,我们的手,都是油光光的——这老虔婆哭着喊着说我跟崽崽打她们欺负她们,大家大可上前去看看他们的衣裳,是否有半点烤兔油脂的香气?”筆趣庫 许婆子一听,脸都黑了。 她都不用闻! 从头到尾这贱蹄子就没碰过她,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油脂香气?! 许婆子的孙子更是抓着衣襟往后退了退。 这模样,哪里还用旁人说? 村人们个个脸都黑了! 流金村的村长额上更是青筋突出。 本来赶了一天的路就很累了,这许婆子还搞这么一出。 “闲得你!”流金村的村长狠狠的瞪了一眼许婆子,粗声粗气道,“看你这么闲,今晚上也不用抽签了,你就负责下半夜的巡视吧!再这样没事找事,村子你也不用待了,直接走人吧!” 村长怒气冲冲的走了。 下半夜的巡视最是辛苦,先前村子里便商量好了,只抽青壮年,像许婆子这种家里只剩下一老一小的,倒是不用受这个罪。 眼下倒好,许婆子诬陷乔画屏不成,反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活”。 许婆子狼狈万分的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她的宝贝大孙子,弯着腰灰不 溜秋的跑了。 村人们见没了热闹,也就呼啦啦的散了。 宋月兰原本想说什么,但见着乔画屏她们都不是很在意,她也就闭上了嘴。 正准备掉头走呢,宋月兰听得乔画屏笑眯眯的喊她:“宋嫂子~” 对上乔画屏这个村子里臭名昭著的小后娘,宋月兰脸色不大好看:“有事?” 乔画屏并不因着宋月兰拉下来的脸生气。她笑眯眯的:“嫂子啊,中午的时候,你给几个孩子的那咸菜挺好吃的,还有吗?我拿烤兔肉跟你换点啊。” 宋月兰愣了下,却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烤兔肉换咸菜?” 乔画屏笑眯眯的点头,从一旁的灌木上摘了片宽大的叶子,拿水囊里的水冲了下;又拿了小刀,在还剩半只的烤兔肉上片了几块烤肉下来,拿叶子一包,便往宋月兰手上一塞。 宋月兰都慌了,手上这烤兔肉就是放在平时的农户人家,那也是个稀罕物,更别说是在这逃荒路上了。 “嫂子,快拿着吧。”乔画屏摆了摆手,“回头嫂子给我准备点咸菜,我找嫂子拿就成。” 说完,乔画屏也就不管宋月兰了,又美滋滋的从烤兔子上片烤肉吃。 宋月兰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犹豫了会儿,还是拿着那包烤兔肉走了。 梅清昱咬了一口手里的饼卷肉,看着正在那片着烤兔肉的乔画屏,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却又来了个婆子,那婆子满脸堆笑,乔画屏认了出来,却是宋月兰的婆婆,周许氏。 周许氏手里拿了一包腌咸菜,夸张的同乔画屏道:“哎呦,大侄女,咋这么客气,不过是点咸菜罢了,说一声就是,还值当的你特特拿烤兔肉来换。” 乔画屏笑盈盈的:“那可不能行。中午宋嫂子好心,给了我家崽崽几块咸菜,我听着有人指桑骂槐的没少骂人呢。” 周许氏就当是听不出乔画屏的意有所指来,她堆着笑,又说了一堆好话,最后才把自己意思显出来了: “乔家侄女啊,我家里头人多,你给的那几块烤兔肉,实在不够——不过我也不白拿你的,我还拿咸菜跟你换,你看成不?” 乔画屏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周许氏还真就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真当乔画屏稀罕她们家的咸菜呢? 乔画屏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片肉的小刀:“也不用,我就只喜欢吃宋嫂子给的咸菜,别的不爱吃。” 周许氏脸上露出一分尴尬来,把咸菜放下,匆匆走了。 乔画屏看着周许氏的背影,啧了一声。 这只烤兔肥美得很,乔画屏跟四个孩子饱餐了一顿,又片了些肉给宋月兰,还剩下些贴骨的兔肉。 乔画屏刀法精湛的将这些烤兔肉全都片了下来,最后就只剩下一副有些精干的兔骨架。 这东西乔画屏也没放过,拿菜刀把兔骨架给斩成了段,拿清洗过的叶子包了,一股脑放进了褡裢里,借由褡裢的遮掩,扔到了空间中。 乔画屏拍了拍褡裢,笑盈盈道:“明儿中午歇息的时候拿这兔子骨架熬个汤,再泡个饼。” 安排得很是物尽其用。 梅清晃饶是这会儿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听了乔画屏这话,也忍不住又开始畅想明儿中午兔子汤的美味来。 他眼下看这个小后娘,是越来越顺眼了。 梅清昱忍不住看了那褡裢几眼,也不知道这女人到底往里头放了多少东西。 他可是见那女人从里头掏出好些东西来了。 菜刀都是小意思了。 倒是梅清曜,在那小声的嘀嘀咕咕:“天这么热,也不怕明儿中午变馊了?我看这女人没准是存了想让我们拉肚子的心思!” 梅清曜说得小声,但乔画屏五感被加强过,听得却是清楚,她嫣然一笑:“是啊,曜曜,被你发现啦!其实今晚我烤兔子的时候,就往兔子肉上抹了不少巴豆,今晚你就等着去出恭吧!” 梅清曜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细想,霍得一下就站了起来,好似下一秒就要冲出去出恭了。 第十章 她可不是老妈子性格 梅清昱一把拉住梅清曜,有些无奈道:“大哥,你就听她吓唬你。那烤兔她也吃了,若是有巴豆,她就能逃得了?” 对哦。 梅清曜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被乔画屏给耍了,他又羞又恼,脸都臊红了。 再看乔画屏,她坐在石头上,笑得乐不可支。 梅清曜气得跑去林子里薅草了。 梅清昱没注意,自己嘴角一直浮着淡淡的笑。 月上柳梢头,如霜的月辉洒下,给山间带来了一抹清凉。 只是,原本就阴湿的山洞,这会儿就难免显得有些冷了。 对于流金村的村民来说,虽说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但比起往常睡的土炕,自然是差了好些。 这逃荒的第一晚,对不少人来说,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不过梅家倒还好,乔画屏支使着梅清曜:“曜曜啊,你先前在林子里薅了不少草啊?” 梅清曜脸色都要扭曲了,他以为这个恶毒的小后娘是在嘲讽他! 梅清曜正要跳脚,就见得乔画屏又笑眯眯的发布了新的指令:“曜曜啊,这天下没有吃白食的,你吃了我的烤兔肉,是不是得干点活?” 梅清曜瞪大了眼睛。 却无法反驳。 确实是,他确实是吃了这个恶毒女人烤的兔子…… 嗯,准确说,还吃了挺多…… 乔画屏见梅清曜憋屈的说不出话来,耷拉着脸,一副“我虽然很不爽但我却拿你没办法”的样子,站在那儿,等着乔画屏继续说下去,她笑意更深。 乔画屏虽说对这几个孩子有着极强的责任心,但她不是老妈子性格,有些孩子们力所能及的活,她自然也不会大包大揽的全都包圆了。 乔画屏笑盈盈的:“曜曜,去,带着你弟弟妹妹,把林子里你薅得那些草都抱来。” 梅清曜瞪圆了眼,正想说“你这是闲的”,结果二弟梅清昱拉了拉他的袖子。 梅清昱大概是猜到了乔画屏的用意,他小声同梅清曜道:“大哥,按她说得做就是了。” “……好吧。”梅清曜见最聪明的二弟都这般 说了,他忍了下来,准备去林子里抱草。 一转身,见小妹梅清映也在那挽袖子,一副要跟他们一道去抱草的样子,他又有些心疼,赶忙道:“小妹,你在山洞里歇息就是。哥哥们去就好。” 梅清映摇了摇头,小小的奶音,语调有些慢,但却很坚定:“映映,也要,去。” 梅清曜还要说什么,乔画屏在一旁已经闲闲的开了口:“不过是抱几根草,累不到人,映映可以的。” 梅清曜瞪了乔画屏一眼,心里忿忿,想,果然是后娘,就是不知道心疼人,他们映映还那么小! 但这话他还没说出口,就见得梅清映眉眼舒展的露出个甜甜的笑来。 ……八岁老大哥梅清曜,心都要化了。 他向可爱妹妹妥协了。 ——走走走,少让他的映映抱些草就是了。 四个孩子通力合作,很快便抱了不少草回来。 乔画屏笑眯眯的把这些草二次利用,铺在了地上,又把油毡布给铺到了草上,这样一来,湿气倒是没那么重了。 梅清曜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恶毒女人,不是故意为难他们啊! 他不禁有些别扭起来。 乔画屏坐到油毡布一角,见因着她在这,几个孩子都不愿靠近的样子,不由得翘了翘唇:“怎么着,今晚你们是想给我守夜?也不是不行,那我就先睡下,好好养精蓄锐了。” 梅家只有乔画屏带着四个孩子,自然是也不用抽签守夜的那种。 她这么一说,梅家几个孩子立马就争先恐后的躺下了。 尤其是梅清曜,几乎是扑上去的。 开玩笑,谁要给她守夜! 白日里到底是走了好些山路,虽说好生吃了一顿肉,补充了下体力,但到底是消耗太多,梅家几个孩子几乎是一躺下,便先后睡了过去,还打起了小小的鼾。 山洞里也有些人已经入了睡,鼾声可谓是此起彼伏。 梅清曜睡相很不好,翻身的时候,一脚便把身上盖着的薄被子给踢了。 梅家穷得很,四个孩子都是共盖一床被子,他 这一踢,其余几个孩子身上的被子都没了。 几个孩子在睡梦中直发抖。 躺在油毡布另一角还未入睡的乔画屏睁开了眼,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起来给几个孩子把被子细细妥妥的盖好,甚至还把被角给掖得紧紧实实的,这才复又躺下了。 旁边有还没睡的村人借着洞口的月光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这乔氏怎么转了性子? 让村人们大吃一惊的事还在后头,第二日,天刚擦亮,他们是被粥的香味给馋醒的。 村人迷迷糊糊的从洞里起来,就见着乔画屏手里捧了个豁了口的瓷碗,坐在在山洞外的一块石头上,惬意的吹着晨风,慢条斯理的在那吃着一碗粥。 那粥里放了切得细细碎碎的肉,肉的香味混在绵密的米粥里,还撒上了切得碎碎的小咸菜,这香味,简直是勾人犯罪! 托这碗粥的福,村人们迅速的清醒过来,赶紧洗漱的洗漱,做饭的做饭,准备新一天的赶路。 梅家几个孩子自然也是醒过来了。 他们还有些懵。 尤其是看到那锅兔肉米粥之后,他们更是懵了。 兔肉他们知道,应该是昨儿吃烤肉剩下来的那些贴骨肉。 ……可这绵密的粟米,是哪里来的? 乔画屏勾了勾唇,似是读懂了几个孩子脸上的诧异,她笑盈盈道:“很难吗?我拿烤兔肉同人换了些。” 这才刚踏上逃荒路,众人手里都有粮食,指缝自然也宽,更何况乔画屏是拿货真价实的烤兔肉来换,自然是有人愿意换的。 几个孩子恍然。 “咕咕咕。” 不知道谁的肚子叫了几声。 老三梅清晃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 他有些可怜巴巴的看向那锅粥。 乔画屏笑盈盈的,说出来的话,落在几个孩子中,简直是犹如天籁:“好啦,快去洗漱吧,吃得饱一些,也好赶路。” 几个孩子对视一眼,不知道怎么了,虽说这会儿是在逃荒,可他们却觉得,好似这逃荒的日子,不再是一想起来就晦暗到只剩绝望了。 第十一章 酷暑难行 这逃荒的第二日,显然比第一日要稍微慢了些。 一来是山路越发崎岖难走了,二来却是这一觉过去,不少人非但没歇过来,反而浑身酸痛无比,自然是进度慢了些。 梅家的几个孩子倒也好,就是梅清映,到底年纪小,昨儿又劳累了一日,今日里走了一会儿,小脸便红得厉害,喘气也喘得粗了。筆趣庫 她额上几缕散发被汗洇湿,贴在脸上,一看便是又热又累,很是不舒服。 乔画屏看不下去,直接把梅清映薅起来,放到了小推车上:“坐着休息休息。” 梅清映有些别扭的动了动小身子,圆扇似得睫毛扑闪扑闪的,看着乔画屏,没说话,只是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 乔画屏被萌得不行,她解下挂在车边的水囊来,递给梅清映:“喝点水。” 这是她一大早起来,去附近山林里就地采了些清热解暑的草药,熬了一大锅汤药。 因着怕梅清映喝不下去,乔画屏早上在煮清热解暑汤的时候,还特特丢了些甘草进去。 这甘草虽说没有糖甜,但回甘却是极好,配上清凉的草药汤,反而很是不错,喝下去,整个人都清爽不少。 梅清映接过乔画屏给的水囊,犹豫了下,还是拧开了盖子。 清热解暑汤独特的气味袭来,只是一闻,整个人便精神一震。 梅清曜对乔画屏始终是心怀戒备的。 他见乔画屏给了小妹水囊,小妹拧开水囊后,还拿着水囊发愣,他便以为这歹毒的女人是不是又动了什么手脚? 梅清曜一个抢步上前,怒问乔画屏:“你给了小妹什么,是不是又想做什么手脚?!” 只是梅清曜这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就见着小姑娘抱着水囊,咕咚咕咚的连喝几口! 梅清曜惊呆了。 梅清映放下水囊,眼里泛着光,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精神了许多。 她大声道:“好喝!” 一边说,一边还往梅清曜那儿塞水囊:“大哥,也喝!” 梅清曜尴尬极了。 乔画屏似笑非笑的看 了一眼梅清曜。 梅清曜拿着小妹塞过来的水囊,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梅清映还在那坚持不懈的催:“大哥,你喝,好喝,真哒!” 乔画屏那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深了几分,终于悠悠哉哉的开了口:“曜曜啊,做人呢,有防人之心是好事,不过吧,一次又一次的误会别人,是不是你也得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心思敞亮一点嘛,不要老有被害妄想症,觉得什么人都要害你。”筆趣庫 梅清曜还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哪里是乔画屏这种老奸巨猾成年人的对手,他被乔画屏说得脸都红了,瞠目结舌,又有些不甘心:“可,可你先前——” “哎呀,你也说了是先前。先前是先前,人嘛,总是会变的。”乔画屏换了些严肃的神色,“从前我对你们不好,我跟你们道歉,而且你们应当也能看出来,我不止是口头上说说,我也努力在用行动表明,对不对?曜曜,做人呢,要辨证的看事情的发展规律。你不应当总是全盘否认我的一切。对不对?——旁的不说,我们就从这水囊里的水说起,你觉得我在水里做了手脚是不是?” 这一长串话下来,梅清曜心突突突的跳,脸都红成了猴屁股。 他觉得乔画屏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短短两日下来,乔画屏表现的确实跟以前截然不同了。 他下意识的向最聪明的二弟梅清昱求救,结果梅清昱若有所思,从梅清曜手里接过那个水囊,先是一闻,继而又喝了几口,露出一种有些震惊,却又有些迷茫的神色来,沉声道:“大哥,这水……是真的好喝,而且喝了后,感觉好像周身的燥热都被带走了。” 梅清曜震惊无比:“这么神?!” 梅清晃赶忙凑了过来:“让我也喝一口,让我也喝一口!” 梅清晃拿过水囊,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震惊得无以复加。小家伙看向乔画屏,眼里满满是难以置信:“真的,也太好喝了吧?!你,你做的?” 乔画屏得意的一笑,一扬下巴:“过奖!” 她笑盈盈的又看向梅清曜:“你也喝喝看,好喝的话,是不是该对我说点什么?” 梅清曜咬了咬牙,从弟弟手里接过那水囊,壮士扼腕般的仰头开喝。 结果这几口下去,他整个人都恍惚了! 是真的好喝! 乔画屏一副很期待梅清曜会说什么话的样子,等着梅清曜开口。 梅清曜心一横眼一闭:“水的事,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乔画屏倒是有些意外,这个性子耿直火爆的小大哥梅清曜,也是对她抱有警惕心最强的那个孩子,竟然真的跟她开口道歉了。 乔画屏笑意愈深。 她笑眯眯的。 梅清曜已经做好了乔画屏会趁机奚落他两句的心理准备,正咬牙闭眼打算挨讥讽呢,却意外的迎来一只有些冰凉的手。 那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 这般炎热的天,乔画屏的手,却带有一丝丝的沁凉,让梅清曜整个人都怔住了。 乔画屏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曜曜,你是个好孩子。” 再没说旁的。 梅清曜的脸,瞬间红成了一个猴屁股。 …… 这长长的逃荒队伍,在炎热的酷暑下,不少人都慢慢的落了队。 村长没了办法,只能让青壮年大喊着传话,说是前头有一块荫凉地,走到那儿,他们便集体修整。 这话虽说有些望梅止渴的意思,但总算也是给这个被酷暑热得不行的队伍带来了一丝丝的期翼。 长长的逃荒队伍慢慢的往前挪动着,终于,在小半个时辰后,到了村长说得那处荫凉地。 这方荫凉地是在一处凸出来的峭壁下头,那处地势特殊,有不少野果树长得郁郁葱葱的,果子这会儿很酸不能吃,但野果树的树荫一遮,倒是给人挡了不少的太阳。 流金村的村民们,家家户户的寻着树荫,往那一靠,坐着歇息起来。 有些年纪大的,却是受不了这等酷暑,村子里唯一一个大夫,已经忙碌的四下在给人看诊了。 第十二章 好贼的空间 大夫姓朱,叫朱相宜,年纪不算大,不到二十岁,是先前跟着村里老郎中学医的学徒。 后来老郎中去世了,这朱相宜就接过老郎中的药箱,开始给村里人看病。 看了几年,名声也渐渐出去了,平日里十里八村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爱找这位朱大夫。 朱相宜这会儿忙得是脚不沾地,他身上带着的草药不多,大多是一些应急的药材。不过逃荒之前他就预料到了这一路上大概暑气难防,提前配了些解暑气的药丸。眼下拿水化开倒也便利,让这些有了中暑迹象的老人们服下,也是大大缓解了老人们中暑的症状。 这年头,谁家里还没个老人。 村民们都忧心忡忡的。 流金村的村长也没了法子,只能在商量过后,决定今儿就先在这片野果林下驻扎了,等下午日头没那么大时,再出发。 乔画屏见大队伍开始修整了,她左右也是无事,随手拿了个竹篓背在背上,又拎起镰刀:“我去林子里再找些草药,煮些清热解暑的药汤。” 梅清昱面上显出几分迟疑的神色来。 乔画屏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 她笑眯眯的:“行了,你们好好歇息吧,别到时候热得病了,我还得费心照顾你们。” 乔画屏自己弓腰钻进了野果树林子。 这林子杂草藤蔓灌木丛生,乔画屏挥着镰刀开路,一边还不忘辨认着野果林里蔓生的药草。 只是也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怎地,竟然在野果林中深处一角,发现了一朵花瓣似血的植株。 乔画屏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植株,乔画屏不知道在这古代叫什么,但在她那个时代,这药草是非常珍贵的稀有药材,名叫血见愁,对止血有着奇效,是真真正正救命的药草。 这血见愁,对生长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要遮阴,又要足够潮湿,最好土壤还是酸性的,不然哪怕血见愁扎根发芽了,也开不出花来。 开不出花的血见愁,是没用的。 只有开 了花的血见愁,才能全株入药。乔画屏也不想浪费,小心翼翼的那全株血见愁给挖了起来,连一点根系都没给挖断。 看着那根须完完整整的被挖出的血见愁,乔画屏只觉得骄傲! 绝不浪费一星半点! 乔画屏顺手把那棵血见愁给收到了空间中。 这东西太珍贵了,肯定要留起来。 然而不知怎地,那血见愁一落入空间,竟是让乔画屏的精神为之一震。 只见那血见愁打从落入空间的一瞬,它的根须竟主动的向着空间里的土地蔓延而去,牢牢的抓住了空间里的土地! 竟是落地扎根! 而与此同时,钟乳石之上,原本还在缓缓凝结的水滴,竟是瞬间凝实,甚至,“啪”的一声,滴落在了钟乳石之下的石碗中! 乔画屏“咦”了一声,若有所思。 她又做了个实验,随意将路边一株杂草连根挖起,扔到空间中。 那杂草却没有像血见愁一样,落地生根。 ——而是像空间里摆放的其他死物那样,静静的躺在那儿,保持着乔画屏将其放入空间时的本体状态。 乔画屏挑了挑眉,她似是懂了。筆趣庫 只不过,还需要一点验证。 乔画屏在这野果林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第二株血见愁。 不过,她运气也不错,找到了另外一株也算很珍稀的药材,叫明心草。 这明心草看着不起眼,就像是山间的杂草,但它却是一种极为稀有的治疗癫痫的药草。 乔画屏试着把明心草整株都放在空间中,果不其然,这极为稀有的明心草,就像先前的血见愁一样,迅速的落地生根,在空间里长得生机勃勃,叶片无风自摆。 这也就算了,方才钟乳石刚滴落了一滴水滴,按先前规律来看,最起码要几日才能凝结出水滴的钟乳石,这会儿竟然又开始凝结水滴了! 乔画屏:“……呵呵。” 她懂了! 这空间好贼啊! 只有极为珍贵的药材放进去,才能在空间中蓬勃生长,还会促进钟乳石凝结 水滴的速度! 还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是觉得,空间里的那些笼在钟乳石四周的茫茫雾气,似是稍稍往后消退了些。 乔画屏又发现了这空间的一个特性! 她心情极好,哼着歌背着背篓往回走。 背篓里自然是放了好些她采来的普通草药,还有一大把甘草。 她打算用这些再熬些清热解暑的汤药。 然而还没走近,她便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细细碎碎的哭声,间或还有几个孩子愤怒的呼叫声。 乔画屏脸色一变! 她听出来了,其中有她家那几个崽崽的声音! 乔画屏神色一凛,几乎是瞬间加速,飞快往回跑! 待她冲出野果林,首先撞入眼帘的,便是几个大人正在拉梅清曜,梅清曜骑在村里那个小霸王曹宏昌的身上,捏紧了拳头,看来若非有大人拦着,梅清曜的拳头就要落到那曹宏昌身上了。 乔画屏只觉得火气直往头皮上嗖嗖的蹿! “住手!” 乔画屏大喝一声。 那几个大人一愣,竟是下意识的松开了梅清曜——乔画屏看向他们的眼神,好像是想扒了他们的皮一样! 梅清曜没想到这会儿乔画屏回来了,他攥着的拳头僵在了半空中。 曹宏昌趁机把梅清曜一推,自己狼狈的翻身而起。 他身上满是土,头发上也沾满了杂草与泥土,看着狼狈极了。 “你们给我等着!”曹宏昌放了狠话,一溜烟跑了。 乔画屏没管曹宏昌。 梅清映呜呜的哭着,扑到了梅清曜的身上。 梅清曜浑身僵硬,张着手,不敢去碰梅清映:“小,小妹……大哥身上脏……” 梅清映不管不顾的抱着梅清曜的腰,抽抽噎噎的哭。 乔画屏只觉得头皮发涨:“谁能来告诉我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梅家几个孩子都不吭声。 乔画屏也没生气,看向先前几个拉架的大人,从中挑了一个:“何金!” 被点了名的何金愣了下,赶紧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第十三章 这是要活活把我们昌哥儿打死啊 乔画屏看着何金轻笑,眼里却是戾气横生。 她先前去野果林里采药草的时候,梅清映头上的啾啾还好好的,她还顺手采了一朵野花给小姑娘簪在啾啾上。 但这会儿小姑娘头上的啾啾一看就是被人扯坏了,那朵野花更是不见踪迹。 她随手一掷手里的镰刀,镰刀打着旋儿,飞向那何金! “嘭!” 一声沉闷的入木声。 那镰刀竟然是从何金脸侧旋过,飞入何金身后的野果木上,直直入木三分! 何金差点吓尿了! 他先前就听人说,这个乔氏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把菜刀一丢,能让菜刀入木三分,眼下一看,这果真是真的! 他腿一软,哆哆嗦嗦道:“乔家大妹子,我,我就是个来拉架的……我过来的时候,你家老大,就已经在打曹宏昌了!”他见乔画屏眼一眯,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赶忙又硬着头皮道,“不过,好像,好像是那个曹宏昌,先欺负了你家幺妹……” “好,我知道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乔画屏冷笑,“一会儿可记得做这个证人。” 何金只觉得额上冷汗出个不停。 他怎么觉得,这个乔氏好像什么都知道,这就是故意逼他说出这话,让他给作证罢了! 乔画屏得了何金那话,就没再理会何金。 她朝梅清曜走去。 梅清曜原本还因着妹妹在那哭,手足无措的很,但这会儿见着乔画屏过来,他立马就扭头到一旁,一副很是桀骜不驯的模样。 先前也发生过这事,曹宏昌欺负人,他把曹宏昌给打了,结果这个恶毒的小后娘,竟然反过来拿着鞭子把他给打了一顿。 虽说没挨几鞭,便被其余村人拦住了,但这会儿梅清曜一想起先前那事,就觉得他背后的鞭痕,还在隐隐作痛。 不,不就是再挨几鞭子吗! 他不怕! 然而,他等来的,却不是鞭子,是乔画屏那略带了几分凉意的手。 她沁凉的手,轻轻摸着他的脸,问他:“曜曜,可有哪里受伤了?” 小小少年,整个人都僵住了! 半晌,他才故意粗声粗气的出声,掩住自己的手足无措与心头剧颤:“你这叫什么话!就姓曹的 那个身手,我打他还会受伤?!” 第十四章 回头我也薅几把草,说包治百病! 被拉扯过来的村长只觉得头都大了。 这才逃荒两日,头一日是那许婆子在那嚎着告乔氏的状,虽说后面乔氏自己证明了清白,但这节外生枝的事,总是让人心烦;他是没想到,第二日又来了一曹家的婆娘,来告状说是她儿子被梅家的孩子差点给打死! 村长也是一肚子的火。 他也是赶了一上午的路,晒得又累又喘,偏生村里头热坏的老年人还不少,他不能歇着,陪着朱大夫是来回的跑,忙的脚不沾地,累得是只剩一口气。 满心焦虑的时候偏偏这曹家婆娘还不依不饶的来告状,说梅家那几个孩子,把她家儿子给打坏了,他累得没什么力气,只得被这曹家婆娘给拉扯着过来了。 到了一看,乔画屏正领着几个孩子好整以暇的等在那儿,好似也有什么话要说。 村长气喘吁吁:“这到底怎么回事?” 乔画屏一见到村长,就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上前一步,开口第一句话,就把村长给惊呆了。 “村长,曹宏昌这是差点害死咱们村子里一小半人啊!” 曹家婆娘高氏没想到这向来心狠手黑的乔氏,开口第一句话就这么毒! 就连梅家几个崽崽,也都愣住了。 他们这个小后娘,好敢说啊! “你这个歹毒的贱蹄子,说什么呢!”高氏反应过来,气得是一张脸涨得紫青,上来就要去撕打乔画屏,“老娘撕烂你这张喷粪的嘴!” 那几个先前拉着梅清曜不让他打曹宏昌的村人,这会儿赶紧拦着高氏。 倒也不是他们如何向着乔画屏,毕竟,乔画屏先前扔的那镰刀,还在树干上明晃晃的插着呢! 乔画屏见村人何金他们很是自觉的把高氏拦了下来,哼了一声,继续先下手为强的跟村长告状。 “村长,我不说你都不知道曹宏昌那熊孩子干了什么!”乔画屏显然是有几分演技在身上的,毕竟作为特工组组长,好些时候去执行任务,除了强大的实力,还要有精湛的演技。 她的泪水说来就来,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满是悲愤,好像是蒙受 了什么天大的冤屈。 六月都要为之飞雪! 村长哪里知道这世道还有这等险恶演技的存在,他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他干了啥?” 晶莹的泪水在乔画屏眼角闪烁,她声泪俱下,情感动天! “——他把我给村子里那些得了热病的人,熬得救命的药茶,给抢去全洒了!” 乔画屏这话一出,可把村长跟在场的村人给听得惊呆了。 高氏也被唬得愣了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唾沫横飞的怒骂:“小蹄子真敢说!还救命的药茶?!就你?!少他麻不要脸的给自己脸上贴光了!老娘来之前可问过我们昌哥儿了!他说他口渴,不过是管你们要点水罢了!洒了点水又怎么了!难道你这水还是金子做的?!” 要不是村人们拉着,她这会儿就去能冲上去撕烂乔画屏的嘴! 村长也觉得离谱,他咳了一声,强忍住不适:“乔氏啊,你这……” 乔画屏义正言辞道:“村长,你方才可听见了啊,高氏承认了,是曹宏昌先找事的!而且何金他们也能证明,是曹宏昌先动得手!” 何金几人头上直冒汗,这乔氏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高氏被村人拉着,挣扎个不停,恨不得上去给撕烂乔画屏的嘴:“不过是一点水,洒了就洒了!你非得在这胡咧咧什么救命的药茶!丧良心的小蹄子!” 热辣的阳光透过枝丫投射下来,高氏又在那骂骂咧咧的呱噪的很,本就身心俱疲的村长,只觉得头晕目眩,脚下一软,一个踉跄,若非乔画屏搭了把手,这会儿便是已经倒了。 “村长!” “村长!” 流金村的村长虚弱的坐在地上,倚靠着树干,眼花头晕,四肢无力,头上还隐隐有冷汗渗出,这一看就是得了热病。 村人赶忙去把朱相宜给喊了过来。 朱相宜匆匆赶来,只搭眼一看,便下了定论:“这是得了热病了。”他赶忙从药瓶里倒出一颗药丸来,又从腰侧取下水囊来让村长和水服下。 但村长看着脸色还是难受得紧,在荫凉地里恹恹的坐着,虚弱无比。 几个村人都紧张得很。 村长见多识广,是他们这逃荒路上的支柱,几百号流金村的村民都指望着他,他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朱相宜叹气道:“这药药效比较平缓,起效也慢,得了热病还是得多休息。” 一旁的高氏转了转眼珠子,突地一拍大腿:“方才乔氏那浪蹄子不是说,她那儿有专门治热病的救命的药茶吗?” 她幸灾乐祸的一咧嘴,“让她给村长治啊!” 乔画屏冷笑一声:“就剩那一水囊的药茶,全让你儿子撒了,你还有脸说!” 高氏脸色一变,正要又骂人,乔画屏话音一转:“不过,我方才见着村子里得了热病的人多,特特去野果林里采了好些药草回来,倒是可以再按照方子现熬一些……希望熬这药茶的功夫,别出什么事吧!” 高氏哪里信,冷笑:“好啊,你熬啊,我倒要看看!” 朱相宜也来了兴致,在一旁看着乔画屏麻利起灶生火,然后把背篓里的药草一把抓一把的往锅里扔。 高氏看着直撇嘴,在一旁冷嘲热讽:“抓几把草一煮,就说能治热病!脸真大!回头我也去薅几把草来煮,我还说我能包治百病呢!” 乔画屏斜她一眼,轻笑一声,没说什么。 药茶很快就熬好了。 药茶香气独特又浓郁,只是闻上一闻,就让人精神一振,灵台清爽无比。 高氏脸色微微变了。 朱相宜正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乔画屏讨一碗看看药效,就见着乔画屏拿了个豁了口的碗出来,盛了一碗药茶往他这递来,大大方方道:“朱大夫要不要先帮着看看?……我怕回头有人说我胡乱熬的,药茶里有毒,那我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朱相宜有点不大好意思,其实他也有这个担忧。 但乔画屏眉眼清明,神色坦然,显然是坦坦荡荡的,根本没有计较这个。 微风拂过,吹开乔画屏脸上的发丝,脸上那占据了半张脸的胎记,朱相宜一个晃神,只觉得这乔画屏脸上胎记好像淡了些。 他有些赧然的移开视线,接过了那碗药茶。 第十五章 分发药茶 药茶还未入口,朱相宜端着碗,深深的嗅了一下,心中暗暗点头。 这味道,闻着便让人燥热微消,心生凉爽之意,应是错不了。 他忍不住尝了一口。 起初,只觉得那药茶入口是微苦,但这微微的苦意,还未从舌尖漫上来,便已是又尝到了甘草回甘的清甜。 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倒是组成了一种极为奇异的味觉享受——茶汤滑入喉中,只觉得清凉之意,几乎是从骨髓里泛了出来,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第一口,朱相宜竟是被这药茶的味道所摄,忘了去品这药茶的成分! “朱大夫,怎么样?”乔画屏在一旁含笑问道。 朱相宜轻咳一声:“容我再尝一下。” “请。”乔画屏点头。 看着乔画屏那成竹在胸的模样,高氏忍不住攥紧了儿子曹宏昌的手。 曹宏昌“嘶”了一声,大声抱怨道:“娘,你攥疼我了!” 乔画屏轻飘飘的视线瞥了过来,似是蕴着讥诮的笑意。 高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朱相宜这会儿已经在品咂这药茶的成分了。 渐渐的,朱相宜脸上显出几分兴奋神色来,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妙啊”! 何金赶紧问:“朱大夫,这药茶……” 朱相宜既兴奋又激动:“这药茶的药理搭配相得益彰,颇多神奇!倒也不是我吹,这药茶确实有消热解暑,止渴生津,降燥提神的功效,对上这热病,确确实实称得上是救命的东西!就是没病的人喝了,也能有效预防热病!” 何金听了大喜,他虽说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但却也是有点见识的,自然知道眼下这种情况,这药茶对他们流金村的人有多重要!筆趣庫 朱相宜忍不住看向乔画屏:“乔家妹子,这药茶……” 乔画屏那细细的柳叶眉一弯:“既是有效,劳烦朱大夫赶紧让村长喝了吧。” 何金殷勤的很,赶忙扶着村长把这药茶给喂了下去。 村长本就在阴凉处歇息了很久,再加上这效果奇佳的药茶一入喉,让人觉得浑身都清爽 起来,这喝了没多久,村长便稍稍恢复了精神,睁开眼,神色有些复杂的看向乔画屏。 乔画屏才不是那种做了奉献不求回报的,她笑着挑眉:“村长,我没说假话吧?” 村长忍不住问:“这厉害的方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乔氏娘家村子离着他们村也就隔了几座山头,他也算对乔氏那边的情况有所了解。 乔氏家里头没个懂医的,又是从哪里学的这方子? 乔画屏既然敢把这药茶放到明处,说法她也早就准备好了。她说得玄玄乎乎的:“就先前啊,有一回我进山,在山里头救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那老大爷许是看我心善,教了我这专治热病的方子。今儿我也是头一次熬,我们一家子都喝过了,确实效果好得很!” 她瞥了一旁的高氏与曹宏昌一眼,撇了撇嘴,“这么好的救命的东西,偏生让人给洒了!” 这药茶药效有目共睹,哪怕是蛮横的高氏,也无话可说,只拉着脸给自己儿子辩解:“昌哥儿年纪还小,哪里懂什么救命的药茶!” 村长让何金扶着自己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曹宏昌,又看了看一旁,拿出了对热症有奇效药茶的梅家母子五人。 “行了,这事本就是昌哥儿不对。”村长咳嗽两声,“弄坏了旁人东西,挨一顿打,也是应该的。” 高氏哪里肯依,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这叫什么话,我们昌哥儿就白挨打了?!” 他皱着眉,告诫道:“你若是觉得不公平,那你们曹家可以自己上路。” 仅仅这一句话,就把高氏那高涨的怒火给按下来了。 高氏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咬着牙,拽着曹宏昌的手:“行!咱们走!” 曹宏昌还有些不依不饶的,被高氏拽着走出好些距离后,差点躺地上打滚:“娘,我难道真的就白挨打了?!” 高氏看着儿子那又青又红的一张脸,心疼极了,忍不住骂骂咧咧的:“那老不死的,往常你舅舅在县衙里头当差,他便对咱们 高看几眼!眼下这往外逃荒了,就不把我们曹家看在眼里了!偏生这逃荒还得看他,真真是气死我了!” 曹宏昌也骂:“梅家那几个讨嫌鬼,下次我一定要狠狠揍他们一顿!” 娘俩一起骂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没法子,只能含恨回了。 另外一边,朱相宜带着何金那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赶忙把乔画屏煮的那些药茶给分发了下去。 主要是先紧着有了热病症状的那些人。 分发药茶的时候,朱相宜还不忘说一句:“这是乔家妹子煮的。我看过了,确实有效。” 听到这话的村人,大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来:“乔氏?” 村子里是多姓氏杂居,但就是没有姓乔的。 也就是先前,梅家当家的把乔氏娶了回来,乔氏的身份文牒也跟着落到了流金村,流金村里这才有了这么一个姓乔的。 朱相宜在村子里行医,自然也知道流金村里的人对乔画屏的观感都很差。 但他是郎中,抛开旁的不说,乔画屏熬得这药茶,确实是极对症的。 他自然是要帮着乔画屏正名:“是啊,就是她。我跟村长都已经试过药了,很有效。” 朱相宜在十里八乡的名声都很好,他这般说,不少村民们迟疑过后,也就勉强信了。 只是,这一碗药茶下去,那通体舒畅的清爽感,他们那顾虑是一星半点都没了。 朱相宜眼里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很快,这一大锅药茶便分得都不剩了,还有些不够分的。 乔画屏也没抱怨,她倒掉药渣,又熬了一锅药茶。 这次,她让梅家几个孩子帮着去送了。 因着先前那一锅药茶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被证实,这次梅家几个孩子一把药茶端过去,几乎是不必费半点唇舌,那些得了热病的人,便赶忙接过来,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梅家几个孩子也因此得了许多声满怀诚挚的感谢。 梅清曜跟梅清晃没多想,他们只是觉得开心极了。 梅清昱却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躲在林间荫凉下的小后娘。 第十六章 稀释灵水,分给孩子们 乔画屏倒是不知道梅清昱已经心情复杂的把她给美化了。 她没去,纯粹是天太热了! 乔画屏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采药熬药这力所能及的贡献,也足够了。这天热的很,她也该休息休息了。 孩子们锻炼一下,没有坏处。 乔画屏很是心安理得,找了个荫凉地歇了下来。 顺便,她趁人不注意,思绪沉入了空间中。 果真,以钟乳石为中心的地方,雾气稍稍往后散了些,露出来了更多的土地。 一株血见愁,一株明心草,在这丰沃的土地上扎了根,舒展着枝叶,无风自摆。 一滴通体莹润的灵水正静静的躺在那悬空的石碗中。 这是先前,她把那棵全株可入药的稀罕药品血见愁放入空间时,从钟乳石上滴落的灵水。 已知这水滴对人体有极好的效果,乔画屏当即就拍定了。梅家有四个孩子,到时候她把这滴灵水稀释在水里,分给四个孩子喝,先把孩子们的体质搞上去,不然后面的逃荒路,万一哪个小弱鸡病了,难办的很。 打定了主意,乔画屏意随心动,把那滴灵水给加到了手中的水囊里,晃了晃。 过了好些时候,四个孩子汗流浃背的回来了。 乔画屏笑眯眯的招手:“来来来。” 四个孩子方才得了一声又一声的谢谢,兴高采烈的很,就连城府最深的梅清昱,也翘着嘴角,显然心情极好。 乔画屏一喊他们,四个孩子中,就连向来看乔画屏最不顺眼的梅清曜都没有迟疑,乖乖的往乔画屏这来了。 乔画屏和蔼的把手上水囊直接递给了梅清映:“都喝点,解解热。” 梅清映不疑有他,捧着水囊咕嘟咕嘟的喝了好几口,小脸绽出个笑来:“好喝!” 梅清映喝完,又把水囊递给了离她最近的梅清曜。 梅清曜这次没再说什么“下毒”之类的话,紧接着喝了几口。 几个孩子轮着喝了一遍。 梅清晃舔了舔嘴唇,眼神亮晶晶的:“感觉这药茶比先前的还要好喝嗳!一进肚子, 感觉浑身都涌满了力量!” 乔画屏毫无心理负担的骗小孩:“哦,我多放了些甘草,是要清甜些。” 几个孩子都没有起疑,没过多久,老二梅清昱鼻子动了动,脸色微微一变。 他闻到一股臭味…… 乔画屏做出夸张的神色来:“哇,你们出了一身臭汗!” 四个孩子都涨红了脸。 梅清曜俊美的小脸上,写满了尴尬,简直是羞愤欲死。 他结结巴巴的替自己跟弟弟妹妹分辩:“天气这么热……” “就是,天太热了。”乔画屏点头附和,又提出了一个建议,“林子那边有条小溪,你们要不去下游的溪边洗个澡?” 梅清曜半句话都不多说,拉上弟弟妹妹就要往溪边跑。 乔画屏一把按住了梅清映。 小姑娘有些羞赧,要从乔画屏手里挣脱出来:“映映,臭。” 乔画屏道:“没事,我不嫌。映映,你是小姑娘,跟那三个臭小子待一块做什么?我带你去洗澡。” 梅清曜忍不住又去瞪乔画屏。 乔画屏道:“臭小子,看什么看呀?放心,我知道你们不放心我,我就带映映在你们附近洗。” 梅清曜嘟囔了几句什么,却是没再反对。 山涧溪水流过山石,汩汩作响。 水流不算大,但溪水清澈冰凉,让人见之生喜。 乔画屏带着几个孩子在下游寻了处没什么人的地方,三个小子直接迫不及待的就用手兜着溪水,洗了起来。 乔画屏把梅清映拉到一处较大的礁石后头,给小姑娘洗了洗澡。 洗完澡的梅清映白白净净的,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小鹿一样看着乔画屏。 大概是那滴灵水的功效,小姑娘这会儿看着皮肤是白里透着红,细腻又白嫩。 头上扎着的小揪揪都看着更挺立了。 乔画屏没忍住,搂过梅清映,往小姑娘脸上吧唧一下。 梅清映羞涩的转了眼神。 四个孩子洗过澡后,个个看着是清清爽爽,精神头比之先前更是好了不少。 乔画屏不由得满意点头。 看来那钟乳石滴 落的水滴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一个健康的身体,是逃荒的本钱啊! …… 因着乔画屏免费分发的那药茶,对于热症的治疗与防范确实很有效,流金村村民病倒的不算多。 再加上修整了半日,绝大多数人恢复了体力,下午日头没那么烈时,流金村的村民们又踏上了逃荒的征程。 因着那药茶的缘故,流金村的村民们对乔画屏态度算是稍好了些,最起码不再像是先前那样,动辄就不给半分好脸了。筆趣庫 乔画屏依旧是跟梅清曜轮流推着小推车。 梅清映乖巧的迈着小短腿,跟在小推车一侧。 小姑娘额上沁着薄薄的汗,却没有叫半句苦半句累。 乔画屏可稀罕小姑娘了:“心肝,累不累啊?上车推你走会儿?” 梅清映摇了摇头,无声的拒绝了。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摸黑走山路危险的很,村长准备让人扎营修整。 但偏偏附近没有山洞,村长带着青壮年小队摸寻了半天,最后只好把修整点定到了一处山脊下的平地。 最起码这块地势平稳,又离着林子远些,虫蚁蛇,乃至野兽什么的都要相对少一些。 村民们俱是疲累的很,各自寻了坐的地方休息。 有些讲究的人家开始起灶烧火,还有些太累的,直接干粮就着咸菜就对付一顿。 乔画屏支使梅清曜搬石头搭了个简易的炉灶。 梅清曜虽说有些不大情愿老被乔画屏使唤,但他也知道搭这炉灶又不是乔画屏一个人用,他还是闷着头搬了几口石头,按照乔画屏的吩咐,搭了一个简单的炉灶。 附近没有什么水,乔画屏便用了先前在小溪那打来的清水,装了一锅。 接着,她装模作样的把手伸进褡裢,从空间里取出昨儿吃剩的那烤兔子骨架来,丢到锅里,熬了一锅浓浓的兔骨汤——乔画屏顺手放了些先前从林子里找的草药当做调味品,竟是也香气四溢。 那香气有点不讲道理,直往人鼻子里钻,附近的村人们都有些幽怨的看了乔画屏一眼。 第十七章 以鱼干换兔骨汤 梅家几个孩子巴巴的蹲在他们家的灶旁,使劲吸着气。 乔画屏嘿嘿笑着,给每个孩子盛了一碗,又从褡裢里拿出些干饼来,分与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便把那些干饼掰开,泡在熬得香浓的兔骨汤里,美美的吃起了汤泡饼。 用过饭后,锅里还剩了些汤。 有个一直往梅家这边瞅的男人,便着实按捺不住,找了上来。 他倒也不是空手来的,带了自家晒的一条鱼干。筆趣庫 饶是如此,面对恶名满村的乔画屏,他还是有些不大自在。 “乔家妹子……”男人努力挤出个笑来,“我家媳妇还在喂奶,今儿闻着你这骨汤,实在是有些馋了……但这一时半会的,我这也给她弄不出来。” 他讨好的把手上那条鱼干往前一递,“……我跟你换碗汤行不?” 这男人说的忐忐忑忑的。 乔画屏心里就叹了口气。 这原主先前的名声实在是有点太差了,也难怪这男人这么拘谨。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男的愿意为了媳妇的一口吃的,哪怕是面对她这个“恶女”,也能拉下脸来换东西,就冲这,乔画屏就认了他是条汉子。 乔画屏露出个和善的笑来,答应的很是干脆:“行啊,怎么不行。你有碗没?” 男人愣了下,立即反应过来,“哎哎”两声,掉头就跑。 结果跑到一半,他又想起什么似得,跑了回来,把手里拎着的那鱼干往梅清曜手里一塞:“阿曜啊,拿着!” 也不待梅清曜反应,又要往他家那边跑。 乔画屏喊住他:“等等!” 她大步上前,直接把锅塞给了男人。 “我家都吃饱了,”乔画屏笑道,“这锅里也没多少了,你都端了去吧。一会儿把锅给我送过来就行。” 男人回过神来,千恩万谢的端着锅走了。 走的时候,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都说乔氏恶毒的很,他是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好说话。 再想想人家先前还熬了药茶让人满村子的发……男人便认定了,从前 那果真都是误会,乔氏是个好人啊! 梅清曜也没想到,乔画屏竟然这么好心。 鱼干这种东西不算什么稀罕物,尤其是晒干了,咸咸的,味也不好闻。 但兔骨汤,却是正儿八经的荤腥。 梅清曜举着手里的鱼干,有些懵:“这个……” 乔画屏瞅了一眼,从旁边捋了片叶子,用水囊里的水一冲,把鱼干一裹,又放到了她身上的褡裢里:“鱼干可是好东西,好好保存,能放很久!” 梅清曜若有所思。 因着今晚是在露天修整,梅清曜吃过饭后,就主动去林子里准备割些草啊藤蔓啊什么的回来铺。 另外三个孩子也自告奋勇的跟着大哥去了。 乔画屏乐得偷懒。 男人还锅的时候,锅已经被他洗的干干净净,锅里还放着一把野果。 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但胜在人家有心了。 乔画屏其实挺喜欢这种有来有往的善意。 等梅清曜带着弟弟妹妹抱着一大团藤草回来的时候,乔画屏挨个往他们嘴里塞了个野果:“方才那个叔叔,还锅的时候拿来的。我刚才吃了个,觉得还挺生津的。来,尝尝。” 野果不算甜,甚至还有些酸涩,但几个孩子不知怎地,却觉得这被小后娘塞到口中的野果,有一股极为独特的滋味,让他们心底都甜甜的。 晚风轻拂,这一夜,也不知是灵水改造了身体的缘故,还是旁的原因,几个孩子都睡得特别香甜。 一夜好梦。 翌日,天还未亮,流金村的村民们,便又拖儿带女,携家带口的踏上了逃荒的山路。 昨儿因着日头太晒,他们没走太远,村长跟几个族老一合计,这样肯定不行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兵祸就会追上来,还是要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 于是,他们便稍稍改了改行程,天还不亮便开始赶路,等到了日头最晒的时候,便寻一处荫凉地歇息,等日头下去了,他们再继续赶路。 梅清曜推着小推车,一脸纳闷的跟二弟梅清昱嘀咕 :“……是这几天吃了肉的缘故?我咋觉得我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一样。推这车也不累了。” 梅清昱点了点头:“大哥,我也如此,感觉力气长了不少。” 乔画屏在一旁溜溜达达的跟着,听着两个孩子在那叽里咕噜的猜测力气大了的原因,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美得很。 那钟乳石上滴下来的灵水果然是极好的东西。 她先前也只是服用了一滴,身上所有的痛楚都不见了,耳清目明,力气也涨了不少。 几个孩子看起来也是如此。 若是她们以后日日服用,也不知道会厉害成什么模样? 乔画屏心里琢磨着,又忍不住往空间里看了一眼。 血见愁和明心草长得都很好,但钟乳石下面的小石碗,却是空空如也。 再看钟乳石,从昨儿起,钟乳石的石尖上便凝着一滴水,今儿还是昨日那般,将落未落的,没什么进展。 乔画屏很有耐心,她也不是很急。 眼下体力够用,应付赶路是没什么问题的。 逃荒的第三日,没什么大事。 因着调整了策略,避开了炎热的晌午,又增加了休息的次数,村民们倒是也还能勉强跟上,没有再病倒的。 只是,虽然没有病倒的,但三日来一直在赶路,哪怕是再健硕的村人,也有些吃不消了,更何况一些体力原本就很差的老人与小孩。 很多人都累得够呛。 但梅家几人,不管是乔画屏,还是梅家几个孩子,都看着神采奕奕的。 让人看了就羡慕。 不少人想,许是因为人家吃了肉的缘故,体力自然跟得上。 这么一想,晚上休息时,不少人家都咬牙拿出了自己家里带的腊肉或者腌肉什么的,做了一顿还算丰盛的饭食。 这一晚,堪称是肉香十里。 因着乔画屏趁着还有点天光,去林子里转了一圈,挖了些草药,没来得及先做饭,等她回去的时候,就见着曹宏昌端了一碗白菜炖腊肉,在她四个崽崽面前大口吃着,边吃边咂巴嘴。 第十八章 谁说人家乔氏是个恶毒后娘的? 老大梅清曜对曹宏昌嗤之以鼻,老二梅清昱看都不看,带着妹妹梅清映在一旁休息。偏偏老三梅清晃就是个小吃货,这会儿眼巴巴的看着曹宏昌那碗白菜炖腊肉,却又不肯在曹宏昌面前示弱,倔强的扭着头,不让自己露出馋相来。 但那紧绷的小下巴,还有因着死死憋着而红通通的眼,怎么看都带着几分委屈巴巴的劲。 乔画屏这就不能忍了。 她把背篓往地上一放,没搭理曹宏昌,转头跟梅清曜道:“曜曜,去搭个灶,生个火。” 不远处已经做完饭的宋嫂子起身看了这边一眼,犹豫了下,还是招呼道:“你们来用我这个灶吧。火还有点。” 宋嫂子的婆婆周许氏脸上露出几分不满来,她还惦记着上次她拿了咸菜去换乔画屏的烤兔,被乔画屏拒绝的事。 周许氏皮笑肉不笑道:“倒是大方,敢情这柴不是你捡的。你不心疼我儿子,我还心疼呢。” 宋嫂子站在那便露出了几分窘迫,尴尬极了。 漫山遍野都是柴,随手捡些就是了,能费多少功夫。 乔画屏看了一眼宋月兰,笑着谢过了宋嫂子的好意:“没事,嫂子,我们现搭就行,费不了多少功夫。” 偏偏也有旁的村人记挂着先前乔画屏熬药茶的恩情,听着这边的动静,热情的招呼乔画屏:“哎呦,多大点事,大妹子,来我这做饭吧。”她还不忘刺周许氏一句,“连点破柴火都舍不得,也真真是够小家子气的。” 这大姐姓杜,热情的很。 边说边起身,要帮乔画屏他们拿做饭的家伙什。 这越发衬的周许氏小气吧啦的。 宋月兰到底也是周家人,臊的脸皮都涨红了。 偏生周许氏还要冷哼一声:“一开始不瞎应承,也就没这点事了。” 周家另几房的媳妇,都在一旁没吭声,乐得看宋月兰的笑话。 偏生宋月兰的男人,还在那小声的劝,算了算了,娘就是那脾气。 宋月兰气得直接快步走开了。 再说乔画屏那边,她同热情的杜大姐说了一声自己还有些东西落在林子里,折返回了林子。 曹宏昌端着他那碗白菜腊肉也跟了过来,还不忘拿手在碗上扇 扇味儿,故意馋梅清晃:“可太香了!你们今晚还没开始做饭呢?不会是要煮点糊糊凑合了吧?没爹没娘的玩意,就是这么惨!” “你说什么!”梅清曜攥着小拳头脸一拉就要打人。 “曜曜!” 林子里走出的乔画屏唤了一声,梅清曜下意识看过去,就见着乔画屏手里赫然是拎着一只断了脖子的肥硕山鸡! 梅清曜惊了个呆! 梅清晃一见那山鸡,就想起来前几日还没有出发逃荒前,乔画屏给煮的那只山鸡。 当时香得他连汤都喝了两碗! 甚至是把沾了鸡汤的手指头都给舔得干干净净! 曹宏昌气得差点把他的碗给摔了! 杜大姐满是惊奇的凑了上来:“哎呦,这山鸡可真是够肥的啊,大妹子你从哪里抓的啊?” 乔画屏用空着的那只手反手指了指林子里,笑道:“就那林子,也是侥幸,碰到个傻的,见着我也不怎么跑,就被我扑上去拧断了脖子……刚才回来的时候太累了,这鸡又沉得很,一时拿不动,就暂时放林子边上了,这不想着先把背篓放下再回去拿呢。” 当然,这野山鸡就是乔画屏之前抓了扔空间里的。方才去了林子做了一趟戏,背着人偷着把野山鸡从空间里拿出来罢了。 因着空间的保鲜功能,这鸡宛若刚死,倒是没人起疑。 杜大姐也没起疑,帮乔画屏掂了掂那山鸡,替乔画屏高兴:“呦呵,这野山鸡肥得很,估摸着得有个六七斤!” 乔画屏笑了笑。 这附近没什么水源,乔画屏就着先前囤在水囊里的水,用杜大姐家的野灶,把水烧滚了,然后给这野山鸡放血褪毛去内脏,手法娴熟一气呵成。 她这次做的依旧是鸡汤,又伸手从褡裢中掏出些先前采的蘑菇来,往锅里一撒,倒也不用加太多旁的料,香气浓郁的几乎能看见。 梅家四个孩子半步不离的蹲在灶台边上,眼巴巴的盯着。 等鸡炖好了,乔画屏一挥手,给四个孩子每人都盛了满满一碗。 虽说曹宏昌早就溜了,但乔画屏也断断没这样放过他。 她冷笑着,让四个孩子端着他们一碗满满的鸡肉,就去曹宏昌家那块去吃。 梅 清昱眼里闪着光,带着其他三个孩子蹲在了曹家那块的上风口,捧着碗吃的开心。 香浓的鸡汤味毫不客气的往曹家人鼻子里飘。 哪怕先前曹家刚做过一顿白菜炖腊肉,但逃荒路上这肉跟菜都是有定数的,哪怕狠心做了顿荤腥,却也没有说放足了肉,任人吃饱的情况。 但梅家四个孩子就不一样了,碗里的鸡肉堆的都冒顶,一看就是舍得给孩子吃喝的! 偏生四个孩子还个个都吃得津津有味,让人看了就食欲大增。 谁看了谁不馋! 曹家人那个气啊! 曹宏昌更是想动手。 但先前曹宏昌跟梅清曜动手,已经被村长警告过,曹家人也不敢再纵着曹宏昌去欺负人,只能被四个孩子给馋得气了一晚上。 明明吃了顿荤腥,却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冒着一股吃不好的火气,曹家人有苦难言,一想,又憋屈又气! 四个孩子端着空碗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神采飞扬的。 乔画屏笑得也很开心。 别说她没有公德,她其实也有旁人饿肚子她能保证自己吃东西时不吧唧嘴的优良品质。 但曹宏昌故意过来馋她的崽崽,自己作死,就不能怪她反击了对吧?! “再来点?”乔画屏问。 四个孩子异口同声:“要!” 乔画屏挑眉:“自己锅里盛去。” 梅清曜很有大哥风范的,先给弟弟妹妹盛,最后才给自己盛了一碗。 已经吃饱喝足的乔画屏笑眯眯的坐在一旁看着。 杜大姐看着这一幕,心下也感叹。 谁说人家乔氏是个恶毒后娘的? 看看,谁家恶毒后娘能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可着孩子吃饱肉的? 真真是传言不可信啊! 说小乔人品不行的传言也不可信。 人家小乔,方才见她家小闺女馋的直吮手指,还特特给她家小闺女盛了一碗,里头也放了好几块肉呢! 旁的不说,能在这逃荒路上分人一口肉的,就不可能是什么坏人! 再想想先前小乔给村里人熬制药茶的举动,杜大姐心下有了自己的判断——以后谁要是敢说小乔不行,她头一个站出来反驳! 正想着,却听得旁边村人在说,周家的媳妇,宋月兰找不着了! 第十九章 好人就是有好报啊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夏风习习,还能隐约听到周家人在那四下里喊人的动静。 “不会是被林子里的啥野兽给叼走了吧?” “那林子黑洞洞的,要是被拖进去,这可咋找啊?” “嘘,你们小声点,看宋月兰她闺女,哭得都不成样子了。” 乔画屏顺着话音看过去,就见着宋月兰她八岁的闺女周小清,哭着在那到处问:“你见着我娘没?” 村长叹了口气,也没法子,组织了村子里十来个青壮年分成了三个小队,举着火把进了林子搜寻。 乔画屏想了想,让梅清曜照看好弟弟妹妹们别乱跑。 梅清昱坐直了身子,有些难以置信:“你要干什么去?” 乔画屏低头寻了根粗壮的树枝,又拿小刀从别处划了块树皮,三下五除二,做了个简易的火把。 她听得梅清昱问她,随口答道:“我也去林子里看看。” “你疯了?!”梅清曜震惊的很,“黑灯瞎火的,你就不怕野兽把你拖了去?!” 乔画屏挑眉一笑:“哟,曜曜这不还挺关心我的?” 梅清曜立即道:“谁说的?你要去就去,我才不管!” 乔画屏啧了一声,看着梅清曜这就要恼羞了,也没再逗孩子,简单解释了下:“我先前在林子里找草药的时候看过了,林子里没什么大型野兽的痕迹,倒是有一处不太明显的斜坡。我大概还记得位置,过去瞅瞅。” 说话的功夫,小小的梅清映却是扭头往小推车那跑去,把乔画屏放在小推车上的长弓抱了过来,举给了乔画屏。 意思是让她带上长弓防身。 把乔画屏给感动的不行,一把搂住梅清映,叭叭叭亲了三下:“哎呦好映映,娘的好乖宝,好贴心啊。” 面对梅清映这么可爱的崽崽,乔画屏心甘情愿当这个老母亲。 梅清映有点不大好意思,扭身从乔画屏的怀里逃了。 乔画屏哈哈一笑,背上了长弓,在灶膛里还未燃尽的柴火上引了火,举着火把,跟着几个青壮年一道进了林 子。 虽说天已经黑了,但乔画屏还记着先前大致的路线,直接往那处斜坡那寻去。 本就是夜晚,这林子生得又密,稀薄的月光透下来,几乎也于事无补,全靠火把的那点光芒。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 但,大概是先前服用过那钟乳石滴下来的水滴的缘故,哪怕是在黑夜中,乔画屏看得也比寻常人要清楚。 这是她先前就发现的事,举个火把,也只是遮掩一下。 到了那处斜坡附近,乔画屏细细的分辨着地上的痕迹,终于让她发现了一处有明显的倒塌。 这是一处倒滑下去的痕迹。 乔画屏努力往下张望。 只是,坡有点深,灌木又茂密的很,看不出什么来。 “宋嫂子?” 乔画屏叫喊了几声。 没有应答。 不过想也是,若是人滚落斜坡,很可能撞到脑袋,晕过去了。 乔画屏是个麻利的性子,她也没犹豫,伸手往褡裢里一掏,从空间里拿出一条麻绳来,一段系在附近的一棵树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腰间,做了个保障安全绳,自己沿着那痕迹慢慢下了坡。 果不其然,在坡下,真就让乔画屏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宋月兰。 “宋嫂子?”乔画屏轻轻唤了一声,没有应答。 乔画屏搭上脉。 身为特工组长,在外执行任务时,缺医少药那是常态。 旁的不敢说,跌打损伤这一块,乔画屏堪称是久病成医。 她这一搭脉,就放心了。 估计就是滚下坡的时候,头部碰到了哪里,形成了轻微的脑震荡造成的昏迷。 没什么旁的重伤,问题不算大。 乔画屏稍稍松了口气,打量着四下,打算再爬上去,找人下来一道救援。 眼神扫过某处时,乔画屏眼神一凝。 那里,有一株浑身赤色品相极好的大灵芝! 这还没完,在这棵品相极好的大灵芝附近不远处,更有成片簇拥着的小灵芝,菌香四溢,看着诱人极了! 乔画屏当即口水就要流下来了。 她没客气,直接从空间里取出工具来,小 心翼翼的将这些灵芝挖出,通通放入了空间。 瞬间,她能感觉到,那些灵芝落地生根,而她的空间轻轻一荡,雾气明显的又散去了些。 以钟乳石为中心的空地,更大了些。 而钟乳石上凝着的那滴灵水,“啪”的一下,滴落到了石碗中。 乔画屏美滋滋的。 看看,看看,这叫什么,这就叫好人是有好报的啊! 宋月兰对她的四个崽崽有过照顾,当宋月兰遇险时,她来帮忙,这是好人有好报。 而她来帮宋月兰,又让她发现了坡下这么一大丛灵芝,这也是好人有好报啊! …… 乔画屏爬上了坡,喊了人来,把昏迷不醒的宋月兰给抬回了流金村安营扎寨的地方。 大夫朱相宜都打好地铺准备睡觉了,一听到消息,赶忙拎着他的药箱赶了过来。 朱相宜的结论跟乔画屏的差不多,说是头部碰到震荡造成的昏迷,没什么大碍,多休息休息就行。说完,倒也没收宋月兰她男人递来的五个铜板诊金,摆了摆手就又拎着药箱走了。 周小清扑在她娘身上哭得嗷嗷的。 周许氏在一旁不满的念叨:“就她毛病多!大晚上的跑出去,麻烦全村人跟着找……” 另外几房的媳妇也在那煽风点火:“就是啊,大家赶了一天的路,都累得够呛,还要去找她。” “害的娘跟咱们到现在还没睡!”筆趣庫 “我说清丫头也别哭了,大晚上的,丧气的很,你娘又没死,哭哭哭的,多不吉利啊。” 周许氏也极为不满的看向周小清。 周小清不敢哭了,憋得小脸都通红了,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小身子一抽抽的,看着还怪可怜的。 宋月兰她男人周黑石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但见着女儿哭的可怜,他闷声道:“行了,人还没醒,有啥等醒来再说。” 周许氏好歹还给她儿子点面子,没再说什么,只嫌弃的嘟囔几声,这才去她自个儿铺盖那躺下了。 其他几房的人也都各自躺下了。 周家那边总算安静下来。 第二十章 一把红枣 杜大姐看着周家那边的一堆破事,有些不大高兴的跟乔画屏念叨:“大妹子,我这也不是挑事啊,大晚上的,你一个妇道人家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进林子去找人,她们咋都一点没表示呢?……要不是你下到坡下找着了人,估摸着宋妹子今天夜里就得在坡底下过了。人就是没摔出个四五六来,说不得也要遇到什么危险——这话我也不是诅咒宋妹子啊,咱这就实事求是的说,对吧?……周家那么一堆人,愣是没一个想起来跟你道个谢的。” 乔画屏想着空间里那一丛丛长得极好的灵芝,她笑得十分真诚:“没事,也不图她们记我的好。之前我不在,宋嫂子帮着照顾了下我家的几个崽,我就是在能力范围内,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杜大姐对乔画屏越发喜欢:“哎,我们小乔就是心善!” 梅家几个孩子都没睡着,就躺在一旁的油毡布上。 这次都不用乔画屏自己说,梅清曜主动砍了些草回来,铺在了油毡布下头,再把铺盖一铺,哪怕是露天,四个孩子躺得也很安逸。 他们听得杜大娘在那夸乔画屏,神色都有些复杂。 这些日子,这个小后娘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从前还动手打他们,最近,小后娘对他们不是摸摸头,就是搂搂抱抱的。 今儿更是变得好心善,还主动去了林子里帮着寻人。 再想想这几日他们天天吃得饱,睡得好,这明明是在逃荒,但却比先前在村子里过得还要安逸。 甚至,大概是天天吃得好,休息的也好,他们力气都大了一圈,今儿更是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 或者……这个恶毒的小后娘,当真是变好了? 几个孩子各自想着心事,沉沉睡了过去。 乔画屏在一旁坐着,一边跟杜大姐小声聊天,一边揉搓着一根有些枯萎的藤蔓,不少粉末自枯萎的藤蔓上扑簌扑簌落下来,落到乔画屏摆着的一张大叶子上。 杜大 姐也没跟乔画屏聊太久,到底是也赶了一天路,也疲累得很,她要回自家铺盖那的时候,乔画屏喊住了她,又拿了张叶子,分了些她搓下来的粉末包起来给她。 “这是避虫藤干枯后搓成的粉末,好东西,”乔画屏怕吵着几个孩子睡觉,特特压低了声音,“大姐你把这个撒到你家铺盖附近,围上一圈,能防虫蚁。” 杜大姐是半点没怀疑,跟乔画屏道了谢,高高兴兴的拿着那叶子包走了。 不多时,杜大姐又摸黑拿了把蒲扇回来,偷偷塞给了乔画屏:“这个给你,热了还能扇扇风。” 乔画屏“哎呦”一声,喜滋滋的跟杜大姐道了谢。杜大姐一见自己送的东西让小乔这般高兴,她也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乔画屏拿着蒲扇轻轻摇了摇,清爽的风便从蒲扇摇摆中徐徐拂来。 是样好东西。 乔画屏笑弯了眼。 她把蒲扇收好,又把先前搓好的粉末均匀的沿着她们油毡布撒了一遭,这才躺下,盖上了被子,睡了过去。 翌日天还未亮,不少人醒来后,发现自己身上起了不少被虫蚁咬出来的红疙瘩。 当然,村人们平日里都是黄土里刨食的,被虫蚁咬上一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无非就是痒一些挠一挠罢了,但也有个别严重的,过了敏,浑身红肿,只好从大夫朱相宜那拿了些药,涂抹一翻。 杜大姐醒来后,惊奇的发现,自己一家子,身上是半点被虫蚁咬过的痕迹都没有! 小乔给的药粉,还真是有用啊! 她有些激动的跑来找了乔画屏。 乔画屏也醒了,这会儿正烧火准备煮粥,就见着杜大姐激动的跑了过来,同她道:“小乔啊,你那还有没有昨儿你给我的那个粉粉?我小姑子家,那个两岁的娃娃,被虫子咬得好惨。咱们大人也就算了,小孩子痒得很,把皮都给挠破了,哭得撕心裂肺的,看着难受。” 乔画屏想了想,从褡裢里取出一截来: “我也是昨儿正好在林子里碰到了,取了些,这东西不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碰上。这一截先拿去用。” 杜大姐又是好一番谢。 不多时,她脸色不大好看的回来了,手上拿了一把红枣,往乔画屏手里一塞:“这枣我洗过了,你放粥里,熬一熬好喝的很……我那小姑子不懂事,不相信那避虫藤的功效。我都跟她说了,昨夜里我们一家子是半点都没被虫子咬。她还不信,说什么村子里那么多没被虫子咬的,我们一家子不过是侥幸。”杜大姐越说越气,“……算了不管她!反正东西我是给她了,这心也尽了,用不用随她!” 杜大姐气鼓鼓的走了。 乔画屏把杜大姐给的那一把晒干的红枣,放到了锅里。 顺势,她又把昨儿空间那滴因着灵芝而滴落下来的灵水,给加到了粥里。 红枣的香甜味,很快就从锅里飘了出来。 大概是加了灵水的缘故,乔画屏总觉得这红枣味香甜极了。 乔画屏心情不错,顺手又把咸菜给切了丝,摆在树叶做成的小碟子上。 做完这些,几个孩子也差不多睡醒了。 梅清曜见乔画屏又已经做好了饭,脸色有些别扭:“……砍柴生火烧水我都会,以后你起来的时候喊我就行。” 乔画屏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放心,能让你做的活,我肯定是不会自己顶上的。这不是你们小孩子睡觉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多睡会儿也不错嘛……免得以后个个也像现在这样,一群小矮子。” 一说“小矮子”,梅清曜差点跳起来:“我才八岁,我不矮!” 乔画屏从善如流的点头:“是,不矮,也就是跳起来能打到我膝盖罢了。” 梅清曜气得涨红了脸,早饭都多吃了一碗! 乔画屏偷偷笑。 这孩子,大概是以前被饿怕了,总是担心弟弟妹妹吃不饱,每次吃饭都是收着胃口。 这不激他一下,乔画屏还真怕这孩子真就营养不良了。 筆趣庫 第二十一章 野菜蛋饼 大概是先前服用过那水滴的缘故,这次四个孩子再喝稀释了灵水的米粥,渗出来的污垢便比先前少了些,薄薄的出了一层。 而乔画屏估计是自己先前服用过一整滴的缘故,这次服用掺了灵水的米粥,更是没怎么渗出污垢来,整个人清清爽爽的。 四个孩子还以为是自己出了汗,倒也没多想,只是都有些窘然。 乔画屏挑了一件破了好几个洞的旧衣裳,剪开做了几条汗巾,分给几个孩子们,让他们蘸着先前存下的溪水,擦了擦身子。 擦完,一盆水都成了黑色。 梅家四个孩子脸都涨成了红了。 梅清曜还偷偷的看乔画屏,看她脸上有没有露出嫌弃的神色来。 乔画屏却是气定神闲的没把这个当回事:“应该是昨天夜里睡着的时候风沙有些大的缘故,不是什么大事。中午歇息的时候看看附近有没有水,到时候洗个澡就是了。” 乔画屏说得轻轻松松,四个孩子受乔画屏态度感染,神态也俱是放松了些。 只是可惜,直到烈日当空,逃荒队伍又停下来躲避烈日时,还是没有找到水源。 乔画屏带着四个孩子挑了一处荫凉地,她拿出了先前杜大姐给的蒲扇,想把梅清映拉到身边,这样,自己打扇扇着风,梅清映也能享受到。 梅清映今儿却是有些扭捏,不大愿意往乔画屏身边靠。 乔画屏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只摇头,转过身去,却偷偷的抬起胳膊嗅嗅自己身上臭不臭。 乔画屏差点笑出声,这小不点是怕她自己身上有味熏着她。 乔画屏直接把梅清映强行给拉到了身边:“好啦,这么热的天,大家都一身臭汗,谁也别嫌弃谁。” 梅清映红了小脸,偷偷的看乔画屏,乔画屏脸上神色如常,只是因着天热,她额上渗出了一层汗。 乔画屏摇着蒲扇,蒲扇的风吹了过来,吹得整个人都舒舒服服的。 梅清映凑在乔画屏身边,忍不住闭上了眼。 好舒服啊。 梅家另外三个男孩子忍不住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哪 怕是小小年纪心思就很深的梅清昱,也顶着一头汗,眉眼带笑。 小后娘照顾妹妹,比照顾他们,更让他们开心。 乔画屏嘴角忍不住翘了翘,伸手往褡裢里一摸,摸出一把白茅根来。 这东西拨开里头外头的一层皮,里头便是软软甜甜的白茅根,吃起来甜滋滋的。 村里的小孩子打小就没什么吃糖的机会,吃这个能甜甜嘴,向来得他们喜欢。 乔画屏坐在那儿,摇着蒲扇,懒得动弹。她自己留下了几根,往梅清映手里一塞,又支使梅清曜:“来来来,把这些一分。” 梅清曜也难得乖乖的没有说半句不讨人喜欢的话,起身把这把白茅根拿了过去,分给了两个弟弟。 几个孩子吃着甜滋滋的白茅根,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休息的差不多,乔画屏便准备做饭了。 今儿中午着实有些热,村里许多人家都不耐生火做饭,都是啃干粮完事。 乔画屏倒是不嫌热,她觉得她家四个崽崽,都在长身体的时候,能做饭就顺手做一些,哪怕食材不凑手,不还有好些野菜么? 她把蒲扇往梅清曜手里一塞,抗着锄头便去了不远处的野地里,吭哧吭哧挖了会,回来的时候,褡裢鼓鼓囊囊的,装满了野菜。 小推车上的蓄水不多了,水囊都有些瘪了,乔画屏用水洗野菜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洗完野菜,加上些面粉,她又手从褡裢里一摸,摸出两个蛋来。 老三梅清晃瞪大了眼睛:“鸡蛋!” 乔画屏更正他:“不是鸡蛋,是野山鸡的蛋。我先前逮山鸡时,从草丛里掏的。” 梅清晃咽了口口水,看着乔画屏把鸡蛋打入那面粉里,做成了鸡蛋面粉糊,再把切好的野菜放进去,搅拌均匀,捞起一勺野菜糊糊,往锅中一摊—— 是野菜蛋饼! 香气从锅中逸了出来。 梅清晃快乐的都要哭了,眼泪从嘴里流了出来。 他一边擦这口水,一边悄悄的跟梅清昱说:“昱哥,这小后娘做的野菜饼比你香多了!” 梅清昱瞪了满心都是 吃的弟弟一眼:“不就多加了两个蛋?” 梅清晃坚持的小声道:“可是,确实香很多啊。” 梅清昱没再吭声。 确实,这香味,要比他做的香太多太多了。 两个蛋的威力,就这么大吗? 心思深沉的七岁小男孩梅清昱,陷入了沉思。 乔画屏自打服用了灵水,五感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两个孩子自以为隐蔽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有些得意的哼了一声,心道,不懂了吧?不仅仅是那两个蛋的原因,还有各种不同的野菜,通过配比,味道互补,自然能让香味上一个大层次。筆趣庫 这叫什么,这就叫以科学为指导,以经验做力量! 梅家一大四小,就着咸菜,美美的用了一顿野菜蛋饼。 旁边啃着干粮的村民们,都有些羡慕的看着梅家一大四小。 他们越发觉得,这乔氏大概是真的改了性子吧。 下午趁着太阳偏了些,流金村逃荒的队伍又踏上了行程。 到了黄昏,村长带人寻了几处山洞,让众人扎营歇脚。 几个山洞都不算大,挤挤倒是都能睡下,但这般热的天,又赶了一天的路,谁都不愿意同旁人挤在一处。 不少人便直接把铺盖铺在了外头的岩壁之下。 这样一来,外头的人睡得舒坦,山洞里的人也宽敞了。 只是,附近原本有一条小溪,但因着天热,原本就在枯水期的小溪,竟是干涸了,只留下了一条干涸的河床。 村长叹了口气:“明天再看看吧。大家水都省着点用吧。” 梅家几个孩子都有些耷拉。 乔画屏想了想,又从褡裢里的空间里取出了一把野浆果。 野浆果酸酸甜甜的,又解暑,又能促进分泌唾液,这时候吃,简直可以称其为盛夏佳品。 因着要节约用水,晚上乔画屏也没再做饭,取了中午多烙的野菜蛋饼,同四个孩子一分,算是用过了晚餐。 乔画屏是挨着山洞的洞壁睡的,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她突然感觉这石壁有些潮湿。 乔画屏瞬间清醒过来! 这是——要下雨了?! 第二十二章 山水油子 乔画屏出了山洞,原本繁星满天的夜幕,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被大片阴沉的乌云遮挡起来。 大概又是在山上,那乌云低垂如蓬,带了几分黑云压山山欲催的压迫感。 甚至于乔画屏一呼吸,都能感觉到空气中潮湿的水汽。 果真是要下雨了! 守夜的三个村人在外头生了一堆火,围着火堆昏昏欲睡。 乔画屏推了推他们,指了指天上:“要下雨了,赶紧把外头的人都叫起来,进山洞躲雨去。” 三个村人猛地一激灵,瞬间清醒,抬头一看,才发现果真如乔画屏所说,天阴沉成这样,显然是要下雨了。 守夜的三个村人赶紧忙着去把睡在岩壁下头的村人们喊起来,让他们进山洞躲雨。 外头的人赶紧抱着铺盖往山洞里躲。 脚步嘈乱,人也乱糟糟的,几个山洞一时都挤满了人。 梅家几个孩子也被吵醒了,梅清映小脸上满是睡意,正睡眼朦胧的缩在大哥怀里,还有些不知所措。 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乔画屏把水囊都拿了出来,接了些水。 不少村人反应过来,一时间,洞口挤满了接水的人。 这一夜,几乎没什么人能睡好觉。 山洞里人挤人,混乱得很,又有很多人忙着去接水,自然是整个山洞都处在嘈杂又闷乱的氛围。 乔画屏有无论何时都要强迫自己恢复体力的习惯,哪怕山洞环境再不好,她也抓紧时间小憩了会儿。 清晨醒来时,大多数村人都因着没休息好,一脸的疲乏,困顿不已。 倒是乔画屏,精神奕奕,看着还能立马出去跑个二十里路的样子。 梅家四个孩子因为服用过水滴的缘故,精神头倒也还好。 只是外头虽说雨停了,但因着夜里的雨着实有些太大,外面的山路泥泞不堪,再加上大多数人也没休息好,村长便决定,再在山洞里修整一日。 下过雨后的清晨,夏日的炎热驱散了不少,空气里带着一股清新的青草味。 不少人家想要做饭,但 刚下过大雨,外头新捡的柴都是湿的,哪里能点得着? 也就只能啃干粮。 他们眼神都往梅家这边看来。 梅家这边,竟然堆了好大一堆的树枝! 这是什么,这就是柴火啊! 乔画屏在众人艳羡的眼神中慢条斯理的挽着袖子,一边嘱咐梅清曜:“曜曜,你跟映映留在咱们铺盖这,我带昱昱跟晃晃出去办点事——这些柴火是我昨夜趁着没下雨时费了好些力气才抱回来的,你可得看好了啊。” 梅清曜警觉的坐直起身:“你们干嘛去?” 乔画屏嘿嘿笑了笑:“把他俩带到山沟沟里卖掉!” 梅清曜瞪大了眼睛。 乔画屏乐不可支:“开玩笑啦,我带他们去给咱们找点吃的东西。好不容易下场雨,那可是好东西。” 梅清曜将信将疑。 梅清昱没说什么,梅清晃却已经兴奋了起来:“吃的东西!走走走!” “……”两个当哥哥的,对这个贪吃的弟弟简直没眼看。 乔画屏带着梅清昱跟梅清晃出了山洞。 外头的山路果然很是泥泞,路很不好走。 乔画屏带着两人到了灌木间野草蔓生的一片杂草地前。 “这里有吃的?”梅清晃满眼疑惑。 乔画屏笑而不语,拿脚在草间那么一拂,便有一只黑色的虫子跃了起来。 乔画屏眼明手快的一把将那黑色虫子捏住,提起来给梅清昱跟梅清晃看:“看!” 这是一只通体黑色,长着触角,背后生着鞘翅的圆滚滚的虫子。 梅清晃懵了:“你说的吃的东西,就是这个?” 他显然有些难以接受,“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啊啊啊啊。” 乔画屏笑眯眯的无情戳破:“这就是真的。我可跟你说,这玩意叫山水油子,可好吃啦。只有这个时节的雨后,它们才会出来,都是大宝贝——到时候把翅膀一剪,洗干净,往锅里放点油,简单一炒,再撒点盐,那个香味,绝对让你吃过一次就惦记着第二次!” 梅清晃身子晃了晃,他饶是个小吃货,也有些 接受不了。 乔画屏可不管他,她伸手进了褡裢,借着褡裢的遮掩,从空间里掏出两个之前在旁人家捡的装米的旧布袋来。 乔画屏给了梅清昱一个:“你三弟是个小弱鸡,咱们先不管他,先抓着。” 梅清昱其实也有些无语,但他觉得自己不能在乔画屏面前露怯。 他接过布袋,按照乔画屏教的法子,试探着拿脚在草间掠了掠,果真,就有一只黑色的山水油子跃了起来。 梅清昱扑上去拿手一盖! 梅清昱一时间忘了别的,难掩高兴的把手心里的山水油子拿起来跟乔画屏显摆:“抓到了!” 乔画屏竖起大拇指:“哎呦,真棒!昱昱咱们比一比啊,看谁抓的多!” 梅清昱看了乔画屏一眼,心道,她这浮夸的夸法,是把他当小孩子糊弄。 梅清昱却没意识到,自己嘴角都咧了起来,有些矜持的应了一声:“好。” 两人开始在这片草地里疯狂的抓起了山水油子。 梅清晃在旁边看着看着,心也痒了起来。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乔画屏到底是大人,她很快便得意洋洋的举起手中的布袋:“我已经抓了这么多了!” 梅清昱抿了抿唇,他才抓了一个底。 梅清晃立即道:“昱哥,我来帮你抓!”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两个小家伙在下过雨后的草丛里扑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抓了满满一袋子山水油子。 梅清昱正想跟乔画屏炫耀,乔画屏却已经扑了过来,将两个小家伙一把搂住:“哎呀,我们昱昱跟晃晃都太厉害啦!” 梅清晃得意的笑了起来。 梅清昱心道,这女人果然把他们当小孩子糊弄。 但想是这么想,梅清昱还是灿烂的笑了起来。 乔画屏带着梅清昱梅清晃,拎着两袋子山水油子往山洞里走。 还没到山洞,她加强过的听觉,便在那些嘈杂的声音里听到了独属于梅清曜的声音。 他似是有些窘迫,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要不,你等那谁回来了,你再问问她。” 第二十三章 我就是小气 乔画屏脚下加快了速度,几步便到了山洞。 就见着宋嫂子的婆婆,周许氏,来管梅清曜借柴火。 宋月兰先前滚落山坡,得亏乔画屏下到山坡下发现了她,才算是逃过了一劫。 宋月兰是脑子受到了撞击,有轻微的脑震荡,合该多休息。但饶是如此,宋月兰醒来的第二天还是拖着尚还虚弱的身子,过来跟乔画屏道了谢。 乔画屏当时还安慰宋月兰,让她多休息,宋月兰大概是经历了一遭死里逃生,是想开了些,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轻声道:“我倒是想休息,只是我那好婆婆,哪里容得下不干活的儿媳妇?” 她没再多说,只跟乔画屏又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乔画屏有时候还能见着,宋月兰的婆婆周许氏,喊着什么脚疼,安安稳稳的坐在推车上,让宋月兰的男人周黑石推着。 而宋月兰则是背着重重的包袱,落在周家人身后一段距离,慢慢走着,身边只有八岁的女儿周小清陪着。 这会儿宋月兰的婆婆周许氏过来借柴火,打得竟然是宋月兰身子不好,得生火做顿热乎饭的幌子。 乔画屏听着,差点笑出声。 这会儿需要柴火了,倒是演上什么关心儿媳妇的好婆婆了? 乔画屏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不借。” 周许氏嗓音一下子提了起来:“不就是一点柴火,你咋这么小气?!” 乔画屏“哎呦”一声:“没错,我就是小气,就不借。” 原主在村里的名声坏的发臭,还在乎多一条不痛不痒的小气? 眼下逃荒呢,背上“大方”的名声,那才是招祸。 周许氏碰了个硬钉子,悻悻道:“不借就不借。”转身走了。 周许氏刚走,又来了一个汉子。 那汉子手里又是提着一条咸鱼,怪不好意思的样子——是上次拿咸鱼跟乔画屏她们借一碗兔骨汤的汉子。 乔画屏还记得他,他叫庆云,媳妇还在喂奶。 庆云忐忑不安的开了口:“……乔家妹子,我拿咸鱼跟你 换点干柴火行不?我家那口子昨晚就没怎么吃东西,今儿我想借点柴火给她熬个粥。” 庆云说这话时,很是局促的样子。 显然,他刚才也看到了乔画屏毫不客气的打发了周许氏。 结果他刚说完,乔画屏半点犹豫都没有,一挥手:“不就是点柴火,拿去拿去,还换什么换啊,漫山遍野都有的东西,还值当的拿东西换。” 说完,不分由说的抱起一大把树枝来,就往庆云怀里塞。 庆云都懵了,回过神来,怀里已经被塞满了,他急急道:“哎,乔家妹子,鱼,鱼!” 乔画屏一瞪眼:“你再说换,我可就不给了啊。” 庆云涨红了脸,嚅嚅的说不出旁的话来,连连道谢。 乔画屏摆手催他:“赶紧回去给你媳妇熬粥吧。还有个小的呢,大人小孩都挨不得饿。” 庆云连声应着,满是感激的转身走了。 乔画屏没把这事放心上,结果一转身,就看着梅清曜有些不解的在看她。 他好像有话要说。 乔画屏挑眉:“怎么了?” 梅清曜微微蹙眉:“为什么,刚才许婆婆为了宋嫂子借柴,你不借?” 这小后娘不是跟宋嫂子很好吗? 甚至为了宋嫂子,还愿意在黑灯瞎火的大晚上,一人深入野林,下到坡底去救人。 怎么这会儿,连点柴火都不愿意借了? 乔画屏呲牙一笑:“她方才不是说了吗?我小气啊。” 梅清曜涨红了脸,反驳道:“你,你不小气!” 看小家伙那样,好像是生气了。 乔画屏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我就是小气!一点柴火罢了,如果她好好说,我会不借给她吗?但她偏偏要拿宋嫂子当幌子,当我们是傻吗?……你看许婆子平日里待你宋婶婶的样子,像是会特特为了她不惜生火做饭的人吗?她让我不高兴了,我自然也就不借给她。所以,她说我小气,那也没错。”筆趣庫 乔画屏声音又脆又爽利,她分明是在说自己小气,但却让周遭一直 在看热闹的村人听了,不由得点起了头。 周许氏确实待宋氏不太好,这会儿拿宋氏当由头来骗柴,搞得人家乔氏不高兴,不借她柴,也正常。 至于乔氏小不小气…… 旁的不说,乔氏先前可是无私的把解暑药茶拿了出来,分发给了全村人! 就冲这个,你还说人家小气,那未免有些太白眼狼了吧?! 村人边想边摇头,都觉得周许氏有些不太厚道。 梅清曜微微张开了嘴,似是没想到乔画屏会是这个说辞。 乔画屏看着梅清曜犯傻的样子,又抬手揉了揉梅清曜的头顶,笑道:“行了,别管旁的了。曜曜,映映,你们看这个。” 她抬手,把手里的破旧布袋给梅清曜梅清映看。 里头的山水油子还在蹦跶,布袋看上去好似在蠕动。 梅清曜倒吸一口凉气,这画面看着有点瘆人。 倒是梅清映,眼睛一眨不眨的直直的看着,全然没有半点害怕的情绪。 乔画屏嘿嘿一笑,让梅清曜跟梅清昱各抱了些树枝出去。 山洞里还剩下不少树枝,乔画屏扬声道:“这里还有些柴火,乡亲们谁要是需要,尽管来拿吧。” 流金村的村民们一听,精神一振,赶紧过去往自己家里扒拉。 乔画屏带着四个孩子出了山洞,她寻了一处还算平整的地方,让梅清曜去搬石头搭野灶,烧了满满一锅热水。 乔画屏把两布袋的山水油子直接往热水里一倒,盖上锅盖焖两分钟,再捞出来等放凉,带着几个孩子把这山水油子的鞘翅给择去。 乔画屏把锅烧热,倒入寥寥无几的一点荤油,再将清洗干净的山水油子都倒入锅中,大火爆炒。 那香气,就像爆炸一样,在山水油子入锅那一刻,极为猛烈的迸发出来,冲得锅边蹲着的四个孩子都有些发懵。 这不就是虫子吗?!怎么会这么香?! 哪怕乔画屏挑的这地方是个开阔地,这香味也毫不客气的蔓延开来,整得附近休息的村民们都不住的张望。 第二十四章 五步龙 在旁人被香味勾得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乔画屏三两下便把锅里的山水油子给盛了出来。 这会儿梅清晃也不纠结什么虫子不虫子的了,他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盘子里堆得冒尖儿的山水油子,晶莹的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乔画屏自己先捻了一个拿荤油炒熟的山水油子,吹凉,直接放到了嘴里。 几个孩子甚至能听到乔画屏嚼得酥脆的声音——偏生乔画屏还做出了极为夸张的表情:“好哇塞啊,怎么这么好吃!” 梅家几个孩子:“……” 他们这小后娘,确实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以前都没有现在这么狗! 乔画屏看着几个孩子那口水都要滴落的模样,哈哈一笑,把那盘堆得冒尖的山水油子递给了梅清曜:“曜曜,你带着弟弟妹妹去旁边吃吧。我再炒一盘。” 她先前跟梅清昱梅清晃抓了整整两布袋呢! 她要通通都炒了,到时候就算吃不完,拿来当零嘴也是极好的。 梅清曜也没跟乔画屏客气,端着盘子带着梅清昱梅清晃梅清映四个,往旁边的石头上一坐,咯嘣咯嘣吃起了香喷喷的炒山水油子。 几个别人家的小孩流着口水在一旁看着他们。 那眼巴巴的模样,让梅清曜想起了以前他跟弟弟妹妹们吃不饱时,便是一些村里人偷偷给他们一些裹腹的食物。 梅清曜有点不大好受。 他犹豫了下,还是问起了乔画屏:“……能分几个给别人吗?” 乔画屏挥舞了下手里的木铲子,笑道:“那盘炒山水油子算是昱昱跟晃晃的劳动成果,你们自己决定就好。” 梅家四个孩子对视一眼,梅清曜抿了抿唇,给旁边看热闹的小孩每人分了几个。 那几个小孩都高兴极了。 一时间,这边都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曹宏昌见了,嫉恨的重重踢了下一旁的草。 以往,带着村里小孩到处野到处疯的人是他!村子里所有小孩的老大,应该是他才是! 梅家人,真是太讨厌 了! 山间草地里的山水油子不少,旁边一些村民见了,也有些蠢蠢欲动。 乔画屏也没藏私,跟村民们从如何捉山水油子到怎么拾掇山水油子,讲的清清楚楚的。 “——只是,有一点,你们可得小心藏在草里的蛇。还有些毒虫什么的,都得小心点。你们人多,最好是把裤腿都给扎起来,免得被什么毒虫给咬了。” 乔画屏再三叮嘱。 村民们大多生性淳朴,连连点头,心里又给乔画屏记了一笔好。 一时间,山间草地上到处都是村民们在捉山水油子的身影。 这人一多,一乱,有些蛰伏在草丛深处的长虫与毒虫都被闹腾起来。 “啊!蛇!” “有蛇!” 尖叫声此起彼伏。 乔画屏顿时兴奋起来,舌尖舔了下嘴唇,想起蛇羹的美味,眼神也不由得荡漾起来。 她顺手抄起镰刀,直往人群混乱处冲:“哎!怕蛇的赶紧让开!让我来!” ——其实倒也不用乔画屏喊,很多人一听到有蛇,看都不敢看,那是赶紧撒丫子往外跑。 手里抄着镰刀的乔画屏简直像是人群中的逆行者。 她五感经由灵水两次加强,比一般人要强悍许多,几乎没过几瞬,她便发现了几米之外在草地里游蹿的一条蛇! 乔画屏毫不犹豫,镰刀抬手就甩了出去,直接把一条蛇的头给砍断了! “这蛇死了!” 曹宏昌在不远处大叫道。 他看得清楚,梅家那婆娘运气挺好,一镰刀就把蛇头砍掉了! 他高兴极了,眼珠子一转,就要上前去抢那条蛇尸。 乔画屏皱眉,立即喊道:“先别过去!” 曹宏昌哪里听乔画屏的话! 他冷嗤一声,反倒跑得越快,伸手就要去拿蛇的尸体! ——拿到了,这就是他的! 然而,草丛里另一处,那被砍掉的蛇头,却像是依旧活着那般,跃了起来,狠狠咬上了曹宏昌的手! 曹宏昌犹如杀猪般惨叫出声! “啊!” 他疯狂的甩着手,将那蛇头甩掉 。 乔画屏一脚踩在蛇头上,将蛇头踩了个稀巴烂。 曹宏昌抓着被咬伤的那只手,哭嚎起来:“我被毒蛇咬了,好疼啊!好疼!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乔画屏被他尖声哭喊的脑壳疼,冷声道:“若真是毒蛇,你越激动,毒性循坏的越快,当然,死的也越快。” 这一句话,吓得曹宏昌呆立当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是动也不敢动。 不少村民都赶忙围了过来,也有人赶紧去喊了郎中朱相宜过来。 朱相宜急急拎着药箱:“是被什么蛇给咬了?” 乔画屏挪开脚,让朱相宜看她脚下那个被她踩得有些血肉模糊的蛇头。 朱相宜一看那被踩烂蛇头的特征,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是五步龙!” 一说是五步龙,村人们吓得是齐齐倒退一步。 这五步龙,毒性那是大的很啊! 每年被五步龙毒死的人,那是不计其数! 曹家人也赶来了,正好听到朱相宜说是“五步龙”,吓得他们肝胆俱颤。 曹宏昌更是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此时他被咬的地方,已经明显肿了起来,朱相宜赶忙紧急清理一番,给他糊上先前就备下的对付蛇毒的草药,包扎起来。 曹宏昌他娘高氏也急急赶了过来,一听说曹宏昌被五步龙给咬了,差点也晕厥过去。 “儿啊,我的儿!”高氏手脚并用就要往曹宏昌身上爬。 “把她给拖开,别挡着!”朱相宜难得疾言厉色,“被五步龙咬了的人,本就会胸闷气短,她还往人身上扑,这是嫌她儿子命长!” 高氏身子一僵,不敢再靠近曹宏昌,坐在一旁的草地上,一边捶地一边抹泪:“儿啊,我的儿啊!” 乔画屏撇了撇嘴,默默的去一旁的草地里把蛇尸捡了回来,免得被村人踩踏坏了,回头她没法吃了。 高氏眼角余光见着了,一看乔画屏手里拎着的那蛇身,顿时坐直了身子,尖声道:“乔氏,你这是干啥!” 第二十五章 你知道人家蛇蛇有多努力吗 乔画屏有些奇怪,瞥她道:“你吼什么啊?这蛇我杀的,尸体我捡起来不行吗?” 高氏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她眼睛充血,盯着乔画屏,胡搅蛮缠道:“你说是你杀的,就是你杀的吗?!你杀了蛇,那蛇是怎么咬上我儿的?!” 旁边的村人们不少都看了全程,再加上他们对乔画屏印象不说已经完全扭转,却也是好了不少,愿意站出来替乔画屏作证:“哎呦,曹家的,你可别说,还真是乔氏杀的蛇,我们都看见了。” “可不?乔氏扔了把镰刀,唰!把那五步龙给斩成了两截!” “不过蛇这东西,就是邪性,斩断了头,还能活一会儿,你儿子心急,非要去捡蛇尸,这不,就被咬了!”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方才发生的事给说了一遍。 高氏却像魔怔一样,往地上一坐,撒起泼来,在地上干嚎:“我看这乔氏就是故意的!要不是她把蛇给砍了,又不完全砍死,我儿子会被咬吗?!先前我儿子就跟她家的几个娃有怨,她这是故意要我儿子的命啊!” 村民们都看得目瞪口呆的。 高氏看到躺在一旁,生死未卜,手跟胳膊都肿得高高的儿子,哭得更是真情实感:“乔氏就是个扫把星啊!这克死了她男人,这会儿又要克死我儿子!” 一道稚嫩的声音携裹着怒气响起:“我爹,才不是被克死的!你胡说什么!” 是梅清曜。 他攥着拳头,显然是生气极了! 剩下三个梅家的孩子,虽说没多说什么,却是站在梅清曜身旁,显然是跟梅清曜同一战线的。 乔画屏是老怀甚慰。 这四舍五入,也是为了她,挺身而出跟人辩理了! 说明这几日真是没白花了诸多心思去喂养这几个崽崽啊! 老母亲的辛勤没白费! 乔画屏看够了戏,心情又好,这才施施然开口:“我说,高大姐啊,照你这什么扫把星不扫把星的说法,你看啊,咱们村这么多人,眼下可就你家曹宏昌一个人 被蛇咬了啊。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家曹宏昌,是有不少霉运在身上啊。” 高氏恶意的拿扫把星来咒骂乔画屏,这会儿乔画屏拿霉运来说她儿子,她立马就受不了了,瞪圆了双眼,怒骂道:“你还有没有人性啊!你这么骂我儿子?!” 乔画屏“啊”了一声,“你方才骂我扫把星的时候,很有人性吗?有没有一种可能,曹宏昌眼下这么惨,就是你这个亲娘不做人呢?” 不好好教育孩子,把孩子给弄得人憎狗厌的,那可不就是亲爹亲娘不做人? 高氏这下子是真的被乔画屏气到差点晕厥过去:“你,你……” 偏偏这会儿,乔画屏又慢悠悠的加了一句:“哎呦,高大姐,别你你你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你怎么还坐在地上呢?我刚才可看见你手那儿,好像爬过一只有毒的蜈蚣呀。” 高氏惨叫一声,屁滚尿流的爬了起来,赶紧看自己的手跟手腕,有没有地方被蜈蚣给咬了。 乔画屏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发癫一样的高氏,转身同围观看热闹的村民们道:“乡亲们,这一块草地太多了,说不定也有旁的毒蛇。大家还是先离开吧。” 村民们应了声,四下散去了。 乔画屏手上拿着那条五步龙的尸体,笑眯眯的同梅家几个孩子道:“你们也赶紧回去,当心旁的蛇虫……一会儿,我给你们整点好吃的。” 她神秘的眨了眨眼。 梅清曜都做好了跟高氏吵个脸红脖子粗的准备,结果小后娘笑眯眯的,甚至都没说几句话,轻描淡写的就把那个高氏气了个半死,可谓是大获全胜! 他愣了好一会儿。 乔画屏却已经拎着手里的大半截蛇尸,嘴里还哼着奇奇怪怪的小调儿,往外去了。 日头高升,温度也升高了不少,炎炎夏日,很快烘干了那些淋湿的枯枝,不少村民们都开始捡柴生火做饭。 他们按照乔画屏教的法子,抓了不少山水油子,一时间,烹饪山水油子的香味遍飘整片山地。 村民 们吃得满嘴流油,对乔画屏的好感那是刷刷的往上升。 最明显的,就是乔画屏一路走来,有不少村民主动跟她打招呼了。 乔画屏也没闲着,她寻了处僻静地,将那条还算肥硕的五步龙给开膛破腹,去掉内脏,把蛇胆给挖了出来——这五步蛇的蛇胆生得不错,是入药的好材料。 她借着褡裢的掩饰,把这蛇胆给扔到了空间里。 乔画屏特特多看了那钟乳石一眼——钟乳石上凝着的那滴灵水纹丝不动。 这说明,这蛇胆还不太够级别,不够让灵水滴落。 乔画屏忍不住啧了一声。 她这空间还怪挑的。 明明人家蛇胆也是好东西。 你知道人家蛇蛇有多努力吗? 乔画屏心中吐槽着,手上可没耽误,三下五除二就把这蛇身剩下的蛇肉给处理得干干净净。 她把处理好的蛇肉拿回了村民们聚集做饭的山地上风口,见梅家的四个崽崽正撅着屁股蹲在不远处的草地里努力挖着野菜,她扑哧一笑,在崽崽们的身后,直接伸手拉住梅清曜的领子,把他给提溜了起来:“乖崽,别挖野菜了,先给我生火去。” 梅清曜先是被吓了一跳,见是乔画屏后,更是又羞又恼:“你干什么!生火就生火!你放开我!” 乔画屏从善如流的松开手。 梅清曜瞪了乔画屏一眼,却还是很听话的去把火生了起来。 梅清昱慢吞吞道:“大哥烧水吧,我带着三弟跟小妹再挖些野菜比较好。” 乔画屏也没拦着,他们的体质都经过灵水的加强,挖些野菜也累不到他们。 她干脆的一点头:“行,你们先挖着。” 等水开的功夫,乔画屏借着褡裢的掩饰,开始往外扒拉她先前攒下的一些好东西——一大把鲜得好像刚摘下来的野山菇,一大把油量油量的鲜木耳,甚至,她还“顺手”从空间里,掰了一块灵芝出来,充当某种残缺的蘑菇。 乔画屏把这些山珍洗净,随手一掰,同蛇肉一起,都丢到了那锅滚开的水中。 第二十六章 我可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小能手呀 杜大姐家里已经用过饭了,她大儿子带着小闺女疯玩去了,她闲得无聊,摇着团扇来寻乔画屏唠家常。 煮蛇羹还需要一段时间,乔画屏毫不客气的使用童工,让梅清曜盯着点火,她坐到一旁,跟杜大姐开心唠嗑。 “……曹家那娃,这次可得了个大教训。”杜大姐嘴往某个方向努了努。 乔画屏笑着迎合应和:“大姐说的是曹宏昌?” “不然呢?还能有谁哇……这还是多亏了朱大夫处理的及时,”杜大姐唏嘘道,“要不,可就不是烂一块肉了。说不定小命今儿就交代在这了。” 乔画屏对这个结果倒也不意外。 她先前在一旁看过朱大夫那蛇药,手抿了抿,闻了闻味,就大概知道是什么草药什么配比。 对五步龙的毒,还算对症。 再加上朱大夫处理的确实也及时,保住曹宏昌的小命,确实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不过,五步龙向来有“烂肉王”的名号,被它咬伤,烂一块肉已经算是福大命大了,还有好些侥幸活下来的,伤口溃烂,深可见骨,截肢都是轻的。 乔画屏跟着杜大姐一道点头:“可不是嘛,所以说咱们这平时行路啊,不管是,还真是得小心避着。” 杜大姐又跟乔画屏聊了会儿旁的,远远的,见她家大儿子带着小闺女好似鬼鬼祟祟的想往林子里去。杜大姐急了,一嗓子直吼:“你们俩要干啥去?!不是说了不能往林子里钻吗!” 杜大姐顾不上跟乔画屏再唠嗑,矫健的跑去追她家两个不听话的兔崽子了。 乔画屏不禁感慨,还好她家那几个崽崽都是知道轻重的。 这说话的功夫,山珍炖蛇汤差不多也要煮好了。 乔画屏一掀锅盖,一股极为鲜美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山珍与蛇肉,都是极鲜美的东西,更遑论乔画屏还放了半块灵芝! 这鲜香的味一出,附近荫凉处休憩的村民们都下意识往乔画屏这看! 实在是乔画屏“前科累累”! ——这一看,果不其然,这股把人魂都要勾走的鲜香, 果然又是乔画屏搞出来的! 乔画屏哈哈一笑,顶着众位村民瞪人的眼神,一拱拳:“见笑,见笑了。” 村民们齐齐扭过头去! ——这要不是最近乔画屏在村中着实人缘好了不少,说不得哪天就要被套麻袋打一顿了! 烧火的梅清曜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更遑论爱吃的梅清晃了。 乔画屏还没来得及喊他们,老三梅清晃已经流着口水直奔锅边了。 梅清晃眼睛亮得活脱脱像小太阳:“好香哇!” 梅清晃看向乔画屏,眼里多了好些亮闪闪的崇拜:“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这会儿他身后若是有尾巴,一定是在疯狂摇晃的! 梅清昱牵着妹妹梅清映的手走过来,简直没眼看同胞弟弟那馋样。 乔画屏却极为受用,狠狠摸了好几把梅清晃的小脑瓜:“那是,你不看看我是谁?区区一顿蛇羹而已!” 她给每个孩子都盛了一碗蛇羹,着重都放了些撕碎的灵芝。 四个孩子捧着碗埋头吃了起来。 乔画屏也盛了一碗,美美开吃。 这五步龙颇有些肥硕,做出来的蛇羹也不少,再加上乔画屏放了不少山珍,将近满满一锅。 但自打服用了钟乳石流下的灵水之后,在体能及五感各方面的提升之下,随之而来的,也是食量的激增。 乔画屏是这样,几个孩子也是如此。 这一大锅极为美味的山珍炖蛇羹,一大四小,竟是吃了个干净,就只剩下一点汤而已。 梅清晃当仁不让,把最后一点汤全给喝到了肚子里。 喝完,他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发出了duangduang的声音。 乔画屏又让几个孩子在阴凉处走一走,消消食,这才赶他们去山洞铺盖那儿睡午觉。 今日大概是难得逃荒路上能休整一整天的日子。 可要好好利用,养精蓄锐才是。 待到傍晚的时候,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娃娃,来找乔画屏了。 乔画屏依稀记得这好像是杜大姐嫁在了同村的小姑子羊氏。 羊氏陪着 笑:“我娘家嫂子先前从你那得来的避虫藤,当真是好东西……今儿我家宝妞身上,是一个蚊子包都没有。乔家妹子,先前是我不识好东西,你别介意啊……我娘家嫂子先前说,这宝贝也是你偶尔才得了一点,要是以后再遇上,你跟我说,我跟你买都成。” 她道了谢,又给乔画屏强塞了一个小布兜,小布兜里装了好些花生,也不等乔画屏拒绝,风风火火的走了。 花生在这种逃荒的时候,也算得上是好东西了。 乔画屏想着,可惜了,要是有糖,回头可以做点糖沾花生,给崽崽们解解馋。 只不过这种时候,糖也是金贵宝贝,乔画屏作为一个根正苗红兜里只剩几文钱的穷鬼,正常的购买途径是肯定得不到的,也就只能想想了。 这一晚,乔画屏用崽崽们辛苦挖来的野菜,做了野菜菜馍。 翠绿的野菜,加上些苞谷面,她随手一捏,便是圆滚滚的模样,往锅里一蒸。野菜菜馍出锅的时候,和着热气,虽说没有那强烈的香味,却也是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增。 她又把先前庆云给的那条咸鱼借着褡裢的掩饰,从空间里拿了出来,切了一半,稍稍一加工,便成了一道盐味十足的下饭菜。 崽崽们就着咸鱼,狂吃菜馍。 就连最小的梅清映,也吃了整整两个大大的菜馍。 不过这次乔画屏蒸得多,哪怕是以她们这一大四小超过常人的饭量,最后野菜菜馍也还剩下了三个。 这野菜菜馍在这样湿热的环境下,是不好储存的。 虽说乔画屏有空间在可以保鲜,但她若是从褡裢里拿出新鲜的野菜菜馍来,那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乔画屏便拿着这三个剩下的野菜菜馍出去转了一圈,跟想吃这个野菜菜馍的村民换回了一点耐放的糙米。 虽然不多,但是蚂蚁腿也是肉嘛,糙米拿来煮粥,也是很可以的。 乔画屏心想,我可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小能手呀。 流金村的村民们,在这处因雨休整了一日后,翌日,再次踏上了逃荒的路。 第二十七章 一夜暴富! 接下来的山路,越发难行。 尽管赶路的时候,已经尽量避开了烈日当空,但到底是酷暑,这盛夏天还是无情的消耗了人们体内的水分与体力。 病倒的人逐渐变多,大多是一些老人。 若非有先前那场雨,补充了饮用水,怕是病倒的人还会更多些。 纵然有乔画屏熬制的解暑凉茶,但这解暑凉茶也只能治疗热证,对体力流失导致的虚弱,却是无能无力。 赶路的速度变慢了。 好在,乔画屏又挖到了一株珍稀的解毒草药——霜碱花。 在她小心的将这株霜碱花全株全须的移植到空间后,那钟乳石上凝结的水滴,便啪的一下,滴落在了石碗中。 乔画屏在熬制解暑凉茶时,趁人不备,把那钟乳石上凝结的水滴给加了进去。 倒也不是她圣母,只是流金村的村民大多都是淳朴的好人,往近里说,村民们身体好了,赶路速度也能快一些;往远里说,在这躲避兵灾的逃荒路上,多一些好人互相照应,总比她们一家子孤军奋战要安全得多。 这一大锅解暑凉茶,乔画屏控的很严格,力求每位病倒的人都能喝上。 因着这一滴灵水是稀释在一整锅凉茶里的,分到每位病人头上,病倒的人又不少,分到每个病人头上,大概也就是那么一小碗。乔画屏在旁观察着,洗筋伐髓的效果可能不是很足,但缓解病症,增强体质的效果,还是挺明显的。 下午要赶路的时候,这些病倒的人精神都好了不少。 朱相宜都有些难以置信,给他们把脉,发现这些原本脉象虚弱的老人,身体竟是好了不少。 思来想去,朱相宜觉得定然是乔画屏的凉茶起了效果。 日暮全村停下来整修的时候,朱相宜去找了村长,跟村长说,乔家妹子一人带着四个孩子,又要照顾孩子,还要冒着大太阳采集草药,给村里人熬制解暑药茶,着实辛苦。 先前也就算了,就当乔家妹子为村子里做贡献了。 但也总不能次次都这样占人家乔家妹子的便宜,倒不如从这次开始,让村里人多多少少掏点钱,给乔家妹子当辛苦钱。 村长家也有老娘,他老娘也因着这酷暑,热得难受,都是恹恹的坐在推车上,让家里男丁推着走的。 结果中午那会儿,他老娘喝了梅家人送来的一小碗凉茶,没过多久,就能明显看出有了精神头,当天下午就中气十足的开始教训人了,甚至还能拄着拐杖走一段路。 村长心里感激乔画屏,当即拍了板:先前喝过人家乔家妹子熬制凉茶的人家,每人出两文钱,算是答谢人家辛苦的费用。 两文钱不多,搁在先前,就是在县里天热了买碗平平的凉茶都得三文钱。 再加上,人家乔画屏这茶也不是虚的,喝了那是效果十足,又解暑,还能提神。绝大多数人家,都觉得这两文钱花的是再值不过了,很是痛快的掏钱给了村长。 也有个别的人家,比如周许氏,她就不大乐意,在那嘀咕:“熬一锅水,能费多少功夫?先前也没说收钱啊,是那乔氏自个儿端过来的,怎么就得给她两文钱了?” 村长瞪她:“人家乔氏做事讲良心,没说收钱,但咱们不能丧了良心,知道不?” 因着是村长来征收,周许氏又不好不给,她撇了撇嘴,瞪了一眼儿子周黑石:“那水是给你那不中用的媳妇喝的,你掏钱!” 周黑石满脸为难:“娘,我挣的钱都是给你管着的,我身上哪来的银钱?” 周许氏声音尖锐起来:“你媳妇肯定藏了私房钱,让她掏!” 宋月兰自打滚落山坡磕到头之后,身体多少就有些不太好,这次赶上酷暑难捱,自然也是病倒了,乔画屏便也给端了一碗凉茶过来。 这喝过凉茶后,宋月兰觉得自己周身都有了些力气,心里对乔画屏是充满了感激。 周许氏问她要钱,宋月兰只垂下头:“娘,你说得哪里话,家里所有钱都是你管着的,媳妇 手上哪里有闲钱。” 周许氏把钱把得严,且不允许儿子们有什么私产。有时候周黑石农忙的闲暇去做个搬砖头抬木头的苦力活挣个几文钱,周许氏都要全收了。 村长还要继续去收钱,哪里乐意听周家这些纠纠缠缠的家务事。他不耐道:“行了,许大妹子,你到底给不给?旁人家里都给了,你家要是连这两文钱都要昧下,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语气重了些。 周许氏顾及脸面,只能自己掏钱给了。 村长拿了钱走了,周许氏便又开始责骂宋月兰,嫌她是个败家娘们,嫁进她们老周家这么多年,只生了个赔钱货不说,眼下还要给她掏钱看病,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宋月兰眼神空洞的看着远方,任由周许氏责骂。 村长一共收了六十八文钱,他一文不落,全拿给了乔画屏。 乔画屏对这笔银钱还挺意外,但她也没扭捏,她确实也付出了辛勤的劳动嘛。 人家愿意给钱,那她就美滋滋收着。 乔画屏大大方方收了下来,笑道:“有劳村长了。” 乔画屏美滋滋的把六十八个铜板给贴身收了起来。 太难了,她先前可是身上只剩五文钱的大穷人! 现在,她有了整整七十三个铜板! 乔画屏有了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她心情极好,晚上做饭的时候,又把灵芝掰扯了一小块,丢在了熬得野山菌汤里。 就着野山菌汤,她用最后一点面,揉了面,扯了面条,下在了野山菌汤里,做了一锅极为美味的菌汤面。 四个孩子吃得唏哩呼噜的。 看着养了这几日,脸上身上渐渐有了点肉的四个崽崽,乔画屏成就感十足。 只有老二梅清昱,吃完饭后,看着空空的碗,脸上罕见的带上了一点愁色。 乔画屏作为一个不仅关心崽崽们身体健康,也要关心家中幼崽思想健康的新时代好后娘,敏锐的注意到了梅清昱脸上的愁色。 她关切的问:“昱昱,这是怎么啦?” 第二十八章 我好棒棒 梅清昱抿了抿唇,脸上出现了一股不符年纪的愁绪:“没粮食了。” 乔画屏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是为这个发愁。我的昱宝,你这对我也太没信心了,这逃荒路上,我什么时候让你们饿过肚子?” 梅清昱嘴唇微微动了下,似是想说什么,但他犹豫了下,还是什么也没说。 乔画屏知道,梅清昱习惯了为这个家操心,粮食不足,自然会让孩子没有安全感。 只是,她也不好直说,她空间里还存了好些猎物呢。 乔画屏想了下,背上她的长弓,嘱咐梅清曜照顾好弟弟妹妹,自己进了深林。 梅清昱颇有些坐立难安。 天已经黑得快要看不清了,她这时候进了林子,碰上野兽怎么办? 或者,就像先前宋婶子那样,一脚踩空,跌落山崖怎么办? 梅清昱平日里再怎么聪明,也到底是个孩子,他越想越有些扛不住,频频起身往林子里张望。 今晚歇息的地方,还是外头一处较为平缓的地势。 梅清曜哼哧哼哧带着弟弟妹妹们把油毡布铺好,就见着梅清昱神思不属的想要去林子边缘。 吓得梅清曜一把把梅清昱拉住:“二弟,干嘛去啊?” 梅清昱犹豫了下:“大哥,她还在林子里,我有点不太放心。天这么黑,她连火把都没拿,遇上野兽怎么办?” 梅清昱这么一说,梅清曜也不禁担心起来。 他想了下,同梅清昱道:“你先回去陪着三弟跟小妹,我在林子边缘等她。我好歹力气大,要真有个什么事,也能搭把手。” 梅清昱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他最近力气涨了好些,但跟大哥掰手腕,还是掰不过他。 当时乔画屏还一本正经的安慰他,虽然你大哥力气大,但你脑子更好使啊。 梅清昱想到这,嘴唇抿了抿,点头应道:“那,大哥你在这看着,我先回去了。” 梅清曜也挺担心乔画屏,但他不愿意表现出来,摆了摆手:“赶紧回去吧。 ” 这话刚落,就听到林子里传来一道有些欢快的声音:“咦,我好像听到了曜曜跟昱昱的声音?” 是乔画屏的声音! 哥俩精神一震,努力睁大眼睛,往深林方向看去。 到底是经过灵水提高过身体素质的,哥俩在夜晚的视力也比寻常人好了不少。 他们就见着,乔画屏一手拎着长弓,一手拎了个什么东西,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她笑盈盈的,从山林暗处行出,唯有月光穿过密实的林木,星星点点落在她身上,晕染开来,好似周身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筆趣庫 梅清曜与梅清昱看得呆了呆。 大概是夜色晦暗,隐住了她脸上那块胎记,只能看得出她脸上容颜的大致轮廓。 梅清曜像见了鬼一样,赶忙收回了视线。 他心里直嘀咕,大概是夜里光线暗,他怎么会有原来这个小后娘,也是个大美人的错觉? 梅清昱没多想,只是愣在了原地。 乔画屏脚步轻盈的出了密林,拎着手里的东西,在两个孩子眼前晃了晃,颇为得意道:“看看我这神射手,在林子里猎到了什么?” 那是一只尾翼长长的,已经死去的雉鸡。 梅清曜瞪大了眼睛。 乔画屏得意洋洋却并不让人生厌的清脆声音响了起来:“本来想着趁着天还没完全黑掉,进林子碰碰运气的。哎呀,也该是我运气好,进了林子没多久,就看到这只傻雉鸡了。我就那么随手一射——嘻嘻,我好棒棒。” 乔画屏眉飞色舞。 她原本是打算进林子,装模作样一番,然后从空间里扒拉个早就猎下的猎物拿出来,假装是猎到的,安一安她家昱宝的心。 倒不曾想,也该是她运气好,进了林子,没走几步,就碰到了这傻乎乎的雉鸡。 她当机立断,一箭就把这野雉鸡给射死了。 面对这几乎算是白送上门的猎物,乔画屏哪能不开心。 不止是她,梅清曜跟梅清昱也很高兴——只是,这份高兴里还夹 第二十九章 野山猪 乔画屏把二十斤粮食放到家里四个崽崽面前。 饶是夜晚,她也能看到四个崽崽眼里的光。 乔画屏一律将其理解为崇拜的光芒。 乔画屏,骄傲! 她哼了哼,伸了个懒腰:“好啦,粮食问题也解决了。明儿休息的时候,我再去林子里看看有什么能猎到的。” 她自顾自的在油毡布上躺下,又去赶梅家四个孩子赶紧休息:“早些睡,明儿还要赶路呢。” 四个孩子应了一声,在油毡布上躺下,心情皆是复杂之余,隐隐又有些微妙的欢喜。 困乏袭来,四个孩子团成一团,盖着薄薄的被子,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 多年特工习惯,乔画屏睡得很浅,半夜的时候,她察觉有人靠近,猛地睁开了眼。 结果却是原本睡在另一侧的梅清晃,打着轻轻的呼噜,滚到了她这一侧来睡。 小脑袋还在无意识的往乔画屏怀里钻,有些依恋的,喃喃的喊着“娘”。 乔画屏神色变得柔软起来。 她先前跟杜大姐唠嗑的时候,知道了前几年这几个孩子的爹带着他们搬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 也就是说,这几个孩子打小就没了娘。 梅清晃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乔画屏的怀中,睡得香甜,又打起了浅浅的小呼噜。 乔画屏抬手,轻轻的撸了两把梅清晃的小脑袋,没有推开他,闭上眼,重新睡着了。筆趣庫 今儿轮到朱相宜守夜。 本来他作为村子里唯一的郎中,是不用守夜的。 但朱相宜说,自己孤身一人,上没老下没小的,也没什么负担,愿意帮村里守夜贡献出自己一分贡献。 村长很感动,然后轮到朱相宜守夜的时候,跳过抽签,把朱相宜安排在上半夜守夜。这样,下半夜朱相宜还能再睡一会儿,歇一歇。 朱相宜提着灯,走到了梅家休息地方的附近。 他往那看了一眼,就见着月光下,村子里风评素来是个恶毒后娘的乔画屏,正搂着梅家一个孩子睡得香甜。 他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乔画屏是从外头村子 嫁到流金村的。 他从前跟乔画屏并不认识,也就是村里见过一两次。 在朱相宜眼中,乔画屏除了她脸上那块硕大的胎记,着实有些罕见之外,倒也没旁的可注意的地方了。 可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朱相宜觉得乔画屏这人,身上好像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无言的吸引着旁人去注意她。 她并不像传闻说的那样恶毒。 她会主动给村里人熬制解暑凉茶,也会冒着危险孤身进密林去寻人,更会为着梅家几个孩子的伙食奔波操持。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朱相宜忍不住多注意乔画屏一分。 今夜看到她搂着孩子睡得香甜,朱相宜忍不住笑了下,提着灯往别处去了。 他自然没有看见,在他走后,乔画屏睁开了眼,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在这野外入睡,乔画屏哪怕在睡梦中,也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再加上灵水的改造,乔画屏的感官都提升了许多,变得十分敏锐。 有人注视,她自然不动声色的醒了过来。 不过,乔画屏见朱相宜提灯离开,便也知道他只是看了一眼。 乔画屏重新闭上了眼,陷入了浅浅的睡眠。 天还未亮,乔画屏便醒了过来。 她怀里的梅清晃睡得正香,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正在那咂巴着小嘴,还吃吃的笑了两声。 可爱的小吃货。 乔画屏心情很好,小心翼翼的从梅清晃的依偎中抽身而出。 她捡了些柴火,拿昨晚换的粮食,取了一小半,摊了十来张大饼。 乔画屏舍得用料,这饼摊得厚实香软,一看便诱人的很。 只不过,灵水提高了她们的身体素质,饭量也跟着增加了不少。十来张大饼看着多,但这一大四小,五个人,算下来这也就是两天的量。 只是,刚摊完饼,一处却传来了凄惨的叫声:“啊!” 乔画屏立即起身,顺着叫声往那处看去。 那是林子的深处。 旁边正在生灶做饭的人家,却毫无反应。 显然,在这嘈杂声中,只有乔画屏听到了清晰 的惨叫声。 第三十章 乔氏,比猛男还猛 乔画屏往一旁那粗壮的树木看去。 这树生得又壮又高,想来视野应该也很是不错。 她眯了眯眼,身姿矫健的顺着这粗壮的树干爬上。 爬到一半,她便已经能看见,前方不远处,村里一个后生,果真正爬摸滚打的往前跑着,气喘吁吁的躲着野山猪的冲撞。 而后生身后,那头狂追的那野山猪,体型不算大,估摸着有五六十斤,但以它冲撞起来的速度来看,这若是撞着了,估摸着这后生能掉半条命。 看野山猪那长长的獠牙上带着一抹殷红,显然后生已经受伤了。 乔画屏气沉丹田,在树桠上朝那后生大喊:“往这边跑!” 后生浑身一震,见乔画屏在树头朝他招手,他顾不上多想什么,跌跌撞撞的就往乔画屏这跑来。 乔画屏长箭搭弦,深吸一口气,对准疾驰而来的野山猪,拉满长弓。 后生本就受了伤,又是情急之下,不管不顾的疾奔,他一时不着,脚下被藤蔓一拌,竟是生生的跌飞出去! 后生重重摔在地上,眼里染上了绝望。 他闭上眼睛,想着家里的老娘,只觉得无比苍凉。 然而,想象中野山猪野蛮的撞击并没有袭来。 他听到一声长箭破空声! 紧接着,便是野山猪极为痛苦的嘶鸣声! 后生惊恐的爬起身子回身张望,却见那野山猪,左眼眼眶中了一箭,鲜血长流,正在那狂躁的往他另一侧的方向疾奔! 侥幸脱险了! 后生下意识往乔画屏的方向看去! 却见着乔画屏已然又捻起一根长箭,搭在弓弦上,拉满了弯弓,瞅准时机,又是一箭射出! 那一箭,正中了野山猪的右眼眼眶! 野山猪受了重伤,无比狂躁,一头撞到了身前一棵碗口粗的树上,那树轰然倒塌! 后生脸都白了! 这一下子,要是撞到他身上—— 他手足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赶忙躲到了乔画屏盘踞的那棵粗壮的树下! 乔画屏没有停。 她继续弯弓拉箭,把长弓拉满,冷静的看准时机,一箭接着一箭! 无论那野山猪在林子哪里冲撞,乔画屏都像追命一样,长箭索魂而至! 最后,身上、尤其是双眼,以及柔软腹部,插满长箭的野山 猪,在奔跑中轰然倒塌! 后生一直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至野山猪轰然倒毙,他一张脸憋得青紫,难以置信! 直到乔画屏的一声轻喝喊醒了他:“让让!” 差点憋死自己的后生如梦初醒,大口喘着气,避到了一旁。筆趣庫 乔画屏身姿矫健的从树上爬下。 后生大口喘着气,浑身都是死里逃生后的绵软。 但他看向乔画屏的眼神,却犹如在看战神一般狂热崇拜。 乔画屏先看了眼后生的伤势,见他伤势是在腿上,避开了要害与紧要部位,她也就放下了心。 她又搬了块大石头,往那野山猪处行去——毕竟,她箭筒里的箭矢都已经用完了,要是那野山猪还没死,她得用这大石头补个刀。 乔画屏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野山猪,确认了那野山猪是真的死了。 她松了口气,把手里的大石头给扔了。 整个人丝毫不顾及半点形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了好几口气。 后生一瘸一拐的过来,心有余悸的问:“……野山猪,真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了。”乔画屏随口答道,又斜了那后生一眼,“大清早的,你往林子里跑这么深做什么?” 后生有点尴尬,摸了摸脑袋,老实巴交道:“……昨晚上见你从林子里,那么黑的天,都能猎到个野雉鸡,今儿起得也早,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乔画屏忍不住的想叹气。 他这确实是有点“运气”在身上。 一来,就碰到了个大的! 也就还好,这野山猪,还是个亚成年个体,个头不大,她那一箭筒的箭,勉强还能对付。 这要是再换个稍微大点的,就麻烦啦! 可见,这后生确实是有点运气的。 后生看着地上那快插满箭矢的野山猪,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么大的山猪,好多肉啊。” 乔画屏想起自家那个小吃货来,要是家里小吃货遇到了这种情况…… 她眯了眯眼,笑容有点凉凉的:“还惦记着肉?你差点变成了人家嘴下的肉!人可是也在野山猪的食谱上的!” 后生想起方才的惊险,打了个哆嗦。 “能走吗?”乔画屏撇了撇嘴,问那后生。 “还成……”后生弱弱 道,“就是我腿上受了伤,估计帮不了你抬这野山猪,要不你等等,我出去喊人来帮你抬?” 乔画屏很是不以为然:“就这?还用喊人?” 她这些天白吃了那么多的饭吗? 乔画屏拖起野山猪的一条后腿,直接拖着走! 后生满眼呆滞的看着乔画屏那纤细的身躯,拖着一只野山猪,脸不红气不喘的从容迈步,如履平地的走到了前面。 顿时,后生脑子里满是什么倒拔垂杨柳、力拔山兮气盖世……等一系列形容猛男的词。 乔氏,比猛男还猛! …… 乔画屏拖着那头身上插满了箭矢的野山猪,跟一瘸一拐的后生一道出树林时,手上的猎物惊呆了村子里所有的人。 “野,野山猪?!” 流金村的村民们顾不上震惊乔画屏的力气,看着那头死的不能再死,浑身插满箭矢的野山猪,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猎到了野山猪?!” 乔画屏面上轻描淡写的一笑,一副高人模样,实际上心里得意极了,若是有尾巴,这会儿也定然是翘起来了。 后生的家里人眼尖,看到了后生,见他跟乔画屏走在一处,还以为这野山猪是他们一起打到的,又惊又喜的围了上来:“哎呦老三,出息了!都能猎到野山猪了?!” 后生有些尴尬,正想说什么,但后生的老娘却眼尖看到了后生腿上的鲜血,心疼得不行:“幺儿,你这腿受伤了,疼不疼啊?” 不待后生说什么,他老娘一巴掌拍到后生的一位兄长背上:“你弟弟腿上流着血呢,没看见啊!还不敢赶紧去请朱大夫过来看看!” 后生姓顾,他二哥,顾老二被打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欢喜的应了一声,赶忙去了。 后生受到了极为热烈的欢迎。 他一位嫂嫂欢喜又殷切的让他赶紧坐下,别伤了腿;另一位嫂嫂满脸是笑:“正好,三弟猎了这么一头野山猪,正好可以给他补一补。听说猪心补血,到时候啊,我给三弟露一手,做一道卤猪心。” 后生先是目瞪口呆,向来嫌他吃饭吃得多的嫂嫂,什么时候待他这么亲切过? 他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了,家里人是把这头野山猪,当做是他猎的了! 第三十一章 这还不是托了您儿子的福 后生叫顾三溪。 听说是因着他娘生他的时候正在溪边。 顾三溪满脸尴尬,挠了挠头:“……嫂嫂,可是,这野山猪不是我猎的啊。” 正欢天喜地商量着如何野山猪该怎么分的两位嫂嫂,听得这话,也是一愣。 继而她们笑了出来:“三弟,说什么呢,这野山猪不是你猎的,难不成是那乔氏猎的?” 乔画屏这会儿也正在接受四个孩子难以置信以及崇拜视线的洗礼。 梅清曜激动的小脸通红,他拿手戳了戳野猪的吻部,傻傻的笑道:“是真的野山猪——是真的!好大啊!” 乔画屏一本正经的纠正道:“这只野山猪,在野山猪的群体里,算是个苗条的小孩子了。真要碰上那种健硕的野山猪,我一个人,八成也得跑。” 一旁呆呆站着的梅清晃,满脑子都被野山猪等于猪肉丸子,烤猪肉片,蒜苗炒猪肉的各种等式给占据了。 他狠狠吸了口口水,但口水又绵延不绝的流了下来。 梅清昱还在震惊中。 他看看野猪,再看看乔画屏,再看看野猪,再看看乔画屏。 而梅清映,则是蹲在满身是血,死相凄惨的野猪旁,看了半天,听乔画屏说,遇到健硕野山猪她一个人也得跑,她歪着小脑瓜想了想,站起身来,做了个弯弓拉箭的动作,跟乔画屏认真道:“映映,练!陪你,猎猪!” 这把乔画屏给哄得心花怒放。 哎呦,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看看,别的崽崽,要不就是一脸傻样,要不就是总想着吃,要不就是震惊到失声,只有她的乖巧映宝,想的是她一个人猎不了健硕野山猪,要陪她猎! 乔画屏一把把梅清映搂在怀里:“好哇,明儿我就给我们映宝做个小弓箭!” 梅清映对于女人这般亲热的触碰,显然还有些不习惯,浑身都有些微微僵硬,但她这次没有躲开,任由女人带着热度的身体将她搂住。 梅清映微微有些僵硬的小身子,逐渐变得软软的。 而在这时,却听得顾三溪那边有人叫她:“乔妹子!” 乔画屏 搂着梅清映望了过去。 那是顾三溪的一个嫂嫂,她神色有些僵硬,又有些难以置信,问乔画屏:“……乔妹子,我这三弟说,这野山猪,是你一个人猎到的?” 乔画屏感受到梅家四个崽崽无比期待的视线,她面上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箭都是我射的不假。但,顾小哥也不容易,帮我吸引了一下野山猪的注意力。” 这话一出,顾三溪的二嫂脸色还是变了变。 乔画屏这意思,不就是说,这野山猪的大头主要是她杀的吗?! 顾三溪的二嫂强笑道:“……原来是这样。我看乔妹子瘦巴巴的,怎么拉得动那大弓啊,竟然,竟然还杀死了这野山猪……也太厉害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相信这野山猪是乔画屏杀的。 乔画屏一挑眉。 顾三溪的大嫂也干巴巴的插口道:“我记得三弟早上出去的时候,不是也带了弓箭吗?……这野山猪身上这么多箭,总该有几箭也是我们三弟射的吧?” 乔画屏似笑非笑。 顾三溪尴尬的要钻到地底下去。 他硬着头皮尴尬的解释:“不是……我就是在前头跑,还摔了。是乔嫂子救了我……我逃跑的时候,弓箭都掉在林子里了,所以这野猪身上的箭,都是乔嫂子放的不假。” 顾三溪的两位嫂嫂没了话,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大好看。 顾三溪他大哥觉得有点丢人,刚请了朱相宜过来给弟弟看伤的二哥也觉得有点丢人。 只有顾老娘,松了口气,咧开嘴笑:“我就说,我幺儿哪有这本事!” 朱相宜无言的看了一眼乔画屏,把顾三溪拉到一旁去,仔细看过了他的伤口。 他伤口不算很深,朱相宜处理了下,上了金疮药,简单的做了包扎。 顾老娘见三儿子没事,这才放下心来,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掏出几块有些化掉的饴糖,非要往梅清映手里放。 梅清映小身子一个劲往后躲,顾老娘索性把那几块饴糖都硬是塞到了梅清曜手里:“拿着拿着!” 顾家几个小孩子都眼馋的吸着手指 头看着。 那是过年时留下来的糖,顾老娘看得跟宝贝似得,这次拿出来感谢乔画屏的救命大恩了。 梅清曜捧着那饴糖,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身子都僵了。 顾老娘朝乔画屏热情道:“小乔啊,这次多谢你,救了我家老三!” 乔画屏笑眯眯的,摆了摆手:“顾小哥也帮了忙,一开始若非有他吸引野山猪的注意力,我想杀死这野山猪,也没有那么简单。再说了,要是没有顾小哥发现野山猪,我也猎不到啊。等会儿我找人杀了猪,给您送条腿过来!” “哎呦,给啥腿啊!” 顾老娘推辞道。 乔画屏看了一眼梅清曜手里捧着的那几块饴糖,笑道:“您哪里的话。您看啊,这么多天了,我哪里猎到过这么大的猎物?这还不是托了您儿子的福?一条野猪腿罢了,就当给顾小哥补补身子了。” 谁不愿意听旁人夸自家孩子是有福气的?这话顾老娘听得极为受用,咧开嘴笑了,一挥手,也很爽快的应道:“哪里还用再找人,我家老大从前跟屠户学过杀猪,正好就让去帮忙好了!” 顾家其他人原本还想着,这次估摸着是分不到什么肉了,哪里晓得峰回路转,乔氏大气,说要分他们一条猪腿! 好家伙! 这下,连顾家两位嫂嫂,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了,一个个脸上重新带上了笑。 顾家大嫂更是笑得跟朵花一样,连声附和:“就是就是,我家一羊杀猪的手艺也不错!一会儿让他给你们露一手!” 她想着,到时候啊,正好让她家男人好好挑一挑,挑条肥硕的腿! 流金村其他村民们都羡慕坏了。 这头野猪虽说看着不大,但怎么说也有几十斤的肉呢! 乔氏也真是大方,分明是救了人,不贪救命之功罢了,还夸旁人是有福气的,还要分人一条腿。 这样的人,谁不愿意跟她相处呢! 周许氏在一旁看见了,没好气道:“就她会装大方!” 先前她去拿咸菜跟她换点烤兔肉,她都不肯呢! 这会儿倒是要白给别人了! 第三十二章 野山猪肉换硬通货 这处理野山猪可是件大活。 眼见着赶路的时间要到了,乔画屏便摘了些大叶子,垫在野山猪身下,将其放在了小推车上,打算先跟着村里人一道赶路,等太阳大起来,村人们避暑休息时再找顾家老大处理了。 一路上,乔画屏俨然成了流金村村民们议论的中心。 她一个纤纤弱质的寡妇,竟然能射死一头野山猪! 要知道,山里头积年的猎人,但凡是只身进山,那可都不敢跟野山猪刚正面! 人大多都是慕强的,乔画屏这般强悍,为人处事又极为厚道,流金村村民们对她的评价又上了一层。 及至太阳高升,流金村那浩浩荡荡的逃荒队伍,寻了荫凉地,避暑歇息。 顾家老大主动带着打下手的顾家老二来寻乔画屏。 梅清曜带着弟弟妹妹也来帮忙,他们负责烧水。 两家人忙得热火朝天,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把那头野山猪处理好了。 野山猪的毛难褪得很,顾家老大跟顾家老二都出了很大力。 乔画屏除了先前说好的一条猪腿,又分了顾家人包含猪心在内的半副猪下水,另外还有一刀里脊肉。 顾家老大跟顾家老二高高兴兴的拎着猪腿,半副猪下水,还有一块里脊肉回去了。 围观的流金村村民们,再一次对乔画屏的为人厚道,有了极深的印象。 杜大姐满脸艳羡的过来,看着叶子上摆放着的那分好的几十斤猪肉,羡慕极了。筆趣庫 她犹犹豫豫的,也不知道怎么跟乔画屏开口。 反倒是乔画屏,笑道:“大姐,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杜大姐满口答应:“你说。” 乔画屏指着那一堆猪肉:“杜大姐,你看啊,我这得了这么多猪肉,天这么热,这也是个麻烦事。你说做成咸肉吧,家里也没那么多盐……我是想着,要不拿些多余用不上的肉,跟大家换些生活必须品,你帮我参谋参谋,这事合适吗?” 杜大姐一拍大腿,满脸激动:“合适啊,这可太合适了!哎呦,我这还 想着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呢。” 她不好意思道,“我家那几个小的,也是这么多天没吃口新鲜肉了,昨晚你拿那野雉鸡换粮食的时候,我就犹豫了下,结果就被人抢先了。”她抹着头上因激动而渗出的汗,“我拿粮食跟你换点排骨,你看行不?” 乔画屏爽快的应了:“行,怎么能不行呢。” 杜大姐拿来一小袋粮食,跟乔画屏换了好几斤排骨。 她这一开先河,旁边看热闹的村民们都沸腾来,赶忙从家里找些东西来跟乔画屏换肉。 很快,这几十斤的野猪肉,除去乔画屏自留的半副下水,一大块稍稍带点肥肉的瘦肉,一条后腿外,其余的都被乔画屏换成了日用品。 像是粮食,油,盐,布匹。 这些都是兵荒马乱时代的硬通货。 乔画屏还少少的换了些银钱。 眼下,她身上整整两百文钱了,整个人隐约有一种富可敌国的感觉! 飘了飘了,她整个人都要飘了! 乔画屏当即就起锅,开始卤那半副下水。 卤好的东西,稍微能多放那么一两天。 下水这种东西,尤其是大肠,非常奇妙。 这些玩意,清洗的时候是臭臭的,但等洗好了做出来,那味道,却又是香得很。 一开始梅家几个孩子,看着乔画屏在那卤下水,脸上都是拒绝的。 也就只有梅清晃,出于对乔画屏的信任,以及对食物的好奇,他犹犹豫豫的,表现出了可以勉强一尝的态度。 果不其然,等乔画屏把下水卤好,香味渐渐四溢的时候,梅清晃已经捧着碗乖巧无比的等在锅边了。 他看向乔画屏的眼神,就差喊“娘,饿饿,饭饭”了! 其余三个孩子,也是被卤味那浓厚又独特的香味,给馋得直咽口水。 乔画屏给每人盛了一碗,又给他们分了饼,让他们把饼泡在碗里吃。 四个孩子,最能吃的梅清曜,那是直接把厚厚的一张大饼,就着一碗卤下水,吃得精光! 看着四个孩子拍着肚子一脸餍足的模样, 乔画屏心里是再满足不过! 孩子把自己做的饭吃得精光,当娘的心里很难会不升起满满的成就感! 乔画屏跟几个孩子在这边其乐融融,有一处阴暗处,却有人看着恨得牙痒痒。 曹宏昌半只手的肉都烂了,这几日一直疼得不行,脾气阴郁又暴躁。 眼下村里人都不愿意与曹家同行了。 曹家其他人也就罢了,高氏却恨上了乔画屏。 她觉得,当时若不是乔画屏斩断了蛇头,她的昌哥儿便不会觉得那蛇死了,贸然伸手去抓那蛇! 若不伸手去抓那五步龙,自然也就不会被还未僵死的五步龙的脑袋给咬到了手上!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乔画屏的错! 高氏每每听着儿子的呼痛声,可谓是锥心刺骨! 她远远的看着乔画屏与梅家四个孩子其乐融融聚在一处吃饭的模样,心下暗暗发誓,也要乔画屏尝一尝,这种噬心的滋味! …… 流金村村民们今日就像过年一样。 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处处都飘着肉香。 周许氏虽说不喜欢乔画屏,但她也拗不过孙子的纠缠,忍痛给了大儿子周黑石三十文钱,让他去找乔画屏割刀肉回来。 然而周黑石只拎了一小块肉回来了。 周许氏差点跳起来,要不是大儿子一向老实,他都怀疑大儿子把钱给昧下了! 周黑石面带难色,解释道:“乔氏只想拿东西换,钱她不大愿意收,所以卖三十文一斤。” 其实,周黑石也能理解。 毕竟眼下新鲜的肉那可是有钱都难买的好东西,特殊时期,卖得贵些,也是极为正常的。 周许氏却觉得这不正常,嘟囔道:“三十文一斤,她怎么不去抢啊!这野猪肉,又瘦又柴的,也有脸卖三十文一斤!我呸!黑心肝的东西!” 周黑石嘴唇动了动,想说方才他去买的时候,人家一户富户听说乔画屏愿意三十文一斤买,高兴的不行,当场拿一块碎银子,买了三斤多。 他看着他娘那愤慨的模样,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第三十三章 姨姨就喜欢你这样实诚的好孩子 这一斤肉,听上去好像也还行。 但周家却是人丁丰旺的大家子,四房人,再加上两个没出嫁的小姑娘,加起来有二十多口人。 这一斤肉,分到二十多口人的碗里,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周黑石还能分上一块,这已经算是极为不错的了。 像是宋月兰,还有宋月兰周黑石的女儿,周小清,是连口肉汤都没得。 两个人在角落捧着那稀得见底的米粥,默不作声的喝着。 周黑石想着宋月兰身子不好,偷偷把自己碗里那块肉夹给了宋月兰,宋月兰看也不看周黑石一眼,又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了周小清。 周小清生得黑黑瘦瘦的,身上穿着姑姑那有些肥大的旧衣裳,衣服空荡的能再塞进一个周小清来。 她飞快的看了一眼爹娘,又把那块肉夹到了她娘碗里,然后小声说了一声她吃饱了,人便抓着她的小背篓跑走了。 宋月兰怔怔的看着碗里那块被夹来夹去的肉,半晌,眼泪便一滴滴的坠落到碗中。 …… 周小清顶着大太阳,跑到了野地灌木附近,蹲着发了会儿呆,开始闷头挖野菜。 其实孩子们大多是不怕热的。从前他们还在村里时,便经常顶着酷暑在太阳底下疯玩。 周小清在这儿挖了会儿野菜,便有些精力旺盛又调皮捣蛋的孩子过来,把周小清放在一旁盛野菜的小背篓故意碰倒了,还又补上一脚,把背篓里倒出来的野菜,踢得到处都是。 这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从前是由曹宏昌带着,满村子跑着惹鸡逗狗的,一个个都熊得很。 周小清咬了咬下唇,不想跟他们纠缠,默默的把背篓扶正,开始捡那些被踢得到处都是的野菜。 等她捡完了,那几个熊孩子又上前嘻嘻哈哈的把背篓给一脚踢了。 周小清隐忍的低下头,半晌,她又重复的扶起背篓,捡起野菜。 那几个熊孩子见周小清这般,反倒是越来了劲,又要上前去踢。 “干什么呢你们!” 梅清曜大步过来,拦住那几个调皮捣蛋的,怒瞪着他们。 从前曹宏昌还跟他们 混的时候,这几个调皮捣蛋的熊孩子跟曹宏昌绑在一起,都不是梅清曜的对手,更遑论眼下他们的“老大”曹宏昌还不在。 几个熊海子吐了吐舌头,撒腿跑了。 梅清曜蹲下去,帮周小清捡着野菜,愤愤不平道:“那群混蛋,连女孩子都欺负!……下次他们再欺负你,你就同我说,我帮你揍他们!”他攥着拳头晃了晃。 周小清愣愣的看着梅清曜。 “好了。”梅清曜帮周小清捡好了野菜,起了身。 周小清有些混混沌沌的,也跟着起了身。 她本就没吃饱,这又一直蹲着,这一起来,竟是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梅清曜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了周小清。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懂周小清这是怎么了。 本能的,梅清曜选择向潜意识里最相信的大人求助。 他半扶半拽着浑身没什么力气的周小清,急匆匆的往乔画屏那走。 ——这也就是两个孩子还小,都才八岁,村里人再闲着无聊,也不会编排两个孩子。 乔画屏很快注意到了这边,“咦”了一声,赶紧过来了。 她从梅清曜手上接过周小清,手简单的把了下脉,便得出了结论——孩子没吃饱,营养不良,饿的。 乔画屏想起宋月兰跟周小清在周家的处境。 当时宋月兰那么难,都帮了她的四个崽崽一把。 她越发感念。 梅清曜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周小清她咋了?方才我去的时候,她正被人欺负,是不是那些捣蛋鬼,把她给气着了?” 乔画屏简短回道:“是饿的。” 周小清有些窘然的低下了头。 乔画屏看着周小清黑瘦黑瘦的模样,不大高兴。 她打开装着卤下水的罐子,盛了些卤下水;又伸手进褡裢,借着褡裢的遮掩,取了一块先前烙好的饼。 乔画屏把这些往周小清那一递:“吃点吧。身体是赶路的本钱,你总不想到时候病倒在半路上吧?” 周小清看着眼前这个将自己母亲从深夜的坡下救回的女人,眼睛莫名湿润了。她低下头抹了一把泪 :“谢谢乔姨。” 她接过那碗大概已经几年没碰过的肉,还有那香软的饼子,埋头吃了起来。 周小清显然饿极了,吃得是狼吞虎咽。 但吃到一半,她便停了下来,有些犹豫的看了一下乔画屏,踯躅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乔姨,我很饱了。我能把这碗里剩下的,给我娘拿去吗?” 乔画屏点了点头,故意用轻快的语气来缓解周小清的不安:“当然可以啦。不过嘛,乔姨这里,这东西多的是,你先吃完,我再给你娘盛一份就是啦!” 她顺手从一旁的灌木丛里摘了几片宽大的叶子,拿水冲了下,又从坛子里取了些猪肝,猪肺,猪大肠等卤好的下水,用叶子包得严严实实的,顺道用草梗打了个漂亮的结。 乔画屏用手指挑着草梗打成的结,晃了晃这包得漂漂亮亮的叶子包,跟周小清显摆:“我这包得好看吧?” 周小清无比认真的点头:“好看。” 乔画屏翘了翘嘴角:“姨姨就喜欢你这样实诚的好孩子。好孩子,快吃吧,吃完,你把这个拿去给你娘。” 她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跟周小清分享秘密一样:“拿回去的时候,可藏好了,别让你奶奶看见了。” 周小清眼中含泪,却是笑着的。 她重重点了点头:“好!” 在乔画屏这吃了一顿饭,周小清认真的跟乔画屏还有梅清曜都道了谢,背上她装着野菜的小背篓,往周家行去。 好在这会儿,周家大多数人都在歇晌睡了,周小清悄悄的把宋月兰叫了出来。 母女俩寻了处没什么人看见的僻静处说话。 她把手里包得漂漂亮亮的叶子包偷偷塞给了宋月兰。 宋月兰摸着手里温热的触感,愣了下:“哪里来的?” 周小清小声道:“乔姨给我的。” 宋月兰眼睛有些酸涩。 她无声的打开手上那包得极漂亮的叶子包,露出里头那卤得极香的猪肝猪肺猪大肠来。 香味四溢,周小清饶是吃得极饱,她也忍不住又吸了口口水。 她小声催道:“娘,快吃吧。” 第三十四章 被马蜂蛰了 宋月兰深深吸了口气,微微仰头,抑住眼里快要流下来的泪。 好半晌,宋月兰才恢复了情绪,小声道:“小清,你也一起吃。” 周小清摇了摇头,小声道:“我在乔姨那吃得很饱了,娘,你多吃点。乔姨说,身体是赶路的本钱,我觉得说的很对。娘,你多吃点,早些好起来。” 看着懂事的女儿,宋月兰眼泪又差点落下来:“好,娘吃。娘会好好养好身子的。” 周小清见宋月兰将那一包卤下水吃了泰半,只剩下几块,宋月兰便说饱得很,要留着下顿吃。 周小清见宋月兰看着精神好了不少,她心情也极好。她同宋月兰说要去玩,宋月兰也没多想,只嘱咐她在阴凉处玩耍,莫要晒坏了。 “知道啦,娘!” 周小清挥了挥手,跑开了。 她要再去挖些野菜,这样,到时候奶奶就不会说她是赔钱货了,也就不会老骂她娘晦气,生了她这个赔钱货。 她很能干的! 周小清精神昂扬的背着小背篓往灌木丛那儿走,精神专注的挖着野菜。 只是挖着挖着,她一不留神,竟是已经进了林子。 周小清胆子还算大,她攥了攥小背篓的麻绳,咽了口唾沫,努力辨认着方向。 然而,林子里却突然传来有人踩到枯树枝的声音。 可把周小清吓得不行,她闪身躲进阴影,却见着是村子里那最惹人厌的熊孩子曹宏昌他娘,高氏。 高氏神色有些扭曲,手上拿了个竹编的带盖篓子,篓子里似是有什么活物在撞。 她边走边狞笑,犹如恶魔低语般:“这次,我也要让乔氏那贱人尝一尝这锥心之痛!” 周小清在暗处,听得毛骨悚然,胳膊上的汗毛都直直的立了起来。 高氏显然是认路的,径直往林子外去了。 周小清认识村子里姓乔的,只有乔画屏一个。再加上乔画屏又与高氏曹宏昌有些恩怨,周小清丝毫没有怀疑,高氏口中的“贱人乔氏”,指的是乔姨。 周小清纵然怕得很,却没有丝毫犹豫,悄悄跟了上去。 她跟着高氏,见高氏在林子边缘,一直转悠,等看到落单的梅清晃沉迷在灌木附近抓蛐蛐时,高氏眼神一亮。 她避开人,悄悄的躲在了灌木丛后,左右趁人不备的时候,将怀里那竹篓径直砸向梅清晃! 嗡嗡声传来,那竹篓里,摔出一个蜂巢来,铺天盖地的,飞出了一群大马蜂! 周小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见梅清晃被这个突发情况给惊到了,反应有些慢,她顾不上什么,直接冲了出去,“快跑!” 她拉着梅清晃就跑! 两个孩子,哪里跑得过失去巢穴,疯狂暴躁的马蜂?! 很快,两个孩子便被马蜂给蛰了好几下。 乔画屏似是心有所感,一扭头,就见着远处她家晃宝,正跟周小清被一群马蜂追着往这边跑来! 乔画屏呼吸一窒,来不及多想,抄手就从还未熄灭的野灶上拿起几块烧着了前头的木头来。 她飞快跑着迎向那两个孩子,护着两个孩子,用手上熊熊燃烧的柴火去驱赶那些马蜂。 马蜂怕烟熏,也怕燃着的火。 很快,那些狂躁的马蜂,便被驱散了。 两个孩子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晕倒还是累倒。 乔画屏扔掉手上的柴火,顾不上被烫伤的手,飞快的检查着两个孩子身上被马蜂蛰到的地方。 胳膊上,脸上,被蛰到的地方已经飞快的肿了起来。 两个孩子满脸潮红,闭着眼,呼吸都有些困难,显然已经陷入了昏迷。 梅清晃脸上被蛰了好几下,被蛰到的地方肿得高高的,不过才六七岁的小孩子,疼得哪怕在昏迷中也是啜泣。 “娘,晃晃好疼啊……” 乔画屏心如刀割。 得了消息的朱相宜飞快的拎着药箱过来。 他看着两个孩子的情况,神色便有些难看:“有点严重……” 他蹲在地上,先细细查看了两个孩子被蛰到的地方,用药箱里的银针,小心翼翼的将马 筆趣庫 蜂留下来的螯针给挑出。 马蜂大多不会把螯针给留下,但若是留下,一会儿上解毒药的时候,要更小心些。 朱相宜脸色难看得紧:“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马蜂?” 这马蜂显然是有毒的,两个孩子被螯针蛰到的伤口,已经开始呈现出黑色,且还有在蔓延的趋势。 乔画屏没接话,她心里燃着一团怒火,但面上却越发冷静。 她伸手进了褡裢,借着褡裢的遮掩,从其中取出几片叶子来。 先前刚得了一株可解百毒的霜碱花,倒是没想到,还没过几日,就派上用场了。 这叶子要捣蒜,其汁液才能发挥功效。 乔画屏冷着脸,蹲在两个孩子身边,徒手将霜碱花的那几片叶子捏烂,在朱相宜将螯针挑走后,将霜碱花叶子的汁液,挤到被蛰的伤口上,涂抹均匀。 这霜碱花不愧是解毒圣品,在涂抹上之后,两个孩子被马蜂蛰到的伤口处,黑色已经慢慢褪去了。 朱相宜简直是震惊无比。 但他也知道,这会儿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两个孩子身上被蛰到的地方,都被涂抹了一番。 朱相宜等着乔画屏把那几片叶子最后一点汁液涂抹干净,这才见缝插针的问道:“这是?……” “霜碱花的叶子。”乔画屏言简意赅。 朱相宜浑身一颤。 霜碱花这种东西,他只在医书中见过!据说是极为罕见的解毒圣品,从叶到花,全株都可入药! 这样罕见的东西,乔画屏就那么随随便便的,从褡裢中掏了出来?! 朱相宜心中有千个百个不解。 但他也知道,这会儿不是问话的时候。 宋月兰这会儿也得了信,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声音紧绷又干涩:“小清!” 她上前,见周小清无知无觉的躺在那儿,脸上,脖子上,有明显的被蛰出来的鼓包。 又红又肿! 村子里,每年都有被马蜂蛰了,医治不及时去世的人! 宋月兰肝胆俱裂,扑了过来:“小清!” 第三十五章 她怎能不绝望 宋月兰整个人都是颤抖的,腿都软了,差点跌在躺着的周小清身上。 朱相宜看着不忍,帮忙拉了一把。 宋月兰这才站稳了,顾不上跟朱相宜道谢,反手抓住朱相宜的胳膊,带着哭腔急声道:“大夫,你给我们小清看了吗?她怎么样了?” 朱相宜咳了一声,避嫌的抽了抽胳膊,但宋月兰这会儿情绪激动,攥得有些紧,他费了些力气,一时之间还真没抽出来。 朱相宜有些尴尬道:“……宋大姐,你先松手。小清刚才涂了上好的解毒草,应该不会有事的。” 这话算是勉强安抚了宋月兰的心。 她泪眼婆娑的收回了手,跪坐在地上的周小清身边,低声唤着:“小清……小清……” 周遭的村人们却是已经低声议论了起来:“太可怕了,这里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马蜂?” “是啊,先前他们不是都巡查了一遍吗?” “这马蜂毒得很,每年可是都要蛰死好多人的。” 听得这些人的议论纷纷,宋月兰脸色惨白如纸。 乔画屏弯腰将梅清晃抱了起来。 她同宋月兰道:“这里日头有些烈,人也多,不适合孩子们休息。宋嫂子,那边山壁有处荫凉地,咱们过去看看吧。” 宋月兰对乔画屏是满心信任,听她这般说,她应了一声,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将女儿从地上抱起,有些踉跄的,抱着女儿跟在了乔画屏后头。 朱相宜拦住想跟去看热闹的村人们,客客气气道:“乡亲们,眼下两个小孩子需要的是安静的能好好休息的环境,大家还是先别过去了。” 流金村的村民们虽说想看热闹,但也不是不顾旁人死活的那种。 他们见村子里最得信赖的朱大夫都这么说了,赶忙都应了。 朱相宜抱了抱拳:“我替两个小孩子和他们的家人,先谢谢大家了。” “哪里哪里,朱大夫也太客气了。” 朱相宜拎着药箱,匆匆跟上了乔画屏她们。 蜂毒这种东西,若是处理不慎,那是会要人命的。 他倒不是不相信乔画屏,他只是有些忐忑,万一乔画屏也认错了,那不是霜碱花的叶子呢? 朱相宜觉得自己还是等两个孩子醒来 ,脉象稳定了再离开也不迟。 到了这处山壁阴凉处,人也少了,宋月兰搂着昏迷不醒的周小清,眼泪掉了下来:“怎么好端端的,会被马蜂蛰呢……” “不清楚。”乔画屏搂着小小的梅清晃,神色有些冷,“我发现的时候,两个孩子正在被马蜂追着蛰。” 宋月兰安静下来,但眼泪却是一滴两滴的落在了昏迷不醒的周小清的脸上。 朱相宜匆匆过来,倒也没旁的话,只是半蹲在一旁,给两个孩子各自把了把脉。 他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来:“看来是霜碱花起了效果了!两个孩子的脉象稳定了好些!你们放心,最起码,两个孩子没有生命危险了!” 先前两个孩子那脉搏紊乱的,他手一搭都有些胆颤心惊! 朱相宜这话一出,宋月兰紧绷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她泪崩如山倒:“那就好,那就好。” 乔画屏虽说知道霜碱花疗效惊人,但她也怕,万一怀中的幼崽,是不幸对马蜂毒过敏的那种体质怎么办? 霜碱花可以解毒,但对过敏并不对症。 眼下朱相宜把过了一次脉,她忍不住,也腾出一只手来,给梅清晃把了脉。 果然就如朱相宜所说,这脉象平稳了许多。 乔画屏面上露出一分浅浅的笑来。 而在此时,得知了消息的梅清曜抱着梅清映,与梅清昱狂奔过来。 “三弟!” “哥哥!” 三个孩子先前听说了梅清晃被马蜂蛰了的事,个个都吓得脸色惨白! 等他们过来,看到在乔画屏怀里昏迷不醒,脸上还顶着几个肿包的梅清晃,更是吓坏了。 梅清曜眼泪立即飚了出来,哇的一声直接哭了起来:“三弟!都是我不好,我要是陪着你,最起码你被马蜂蛰的时候,我还能保护你!让马蜂蛰我,不要蛰你!” 乔画屏立即道:“什么话!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梅清昱没说话,但小孩子明显是在强作镇定,能看得出他怕得很。 他甚至在主动寻求乔画屏的安慰,低声问乔画屏:“……三弟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他清楚的记得,去年村子里有个小孩子,就被马蜂蛰了两下。 只是被蛰了两下, 谁都没有在意。 但那个小孩子,被蛰后却是很快发起了高烧,甚至都没等到大夫赶去,便呼吸困难,浑身抽搐的死了。 梅清昱怕极了。 怕每日同吃同睡的弟弟,也像那个小孩子一样,因为被马蜂蛰了几下,便永远的睡过去。 乔画屏看着因为害怕弟弟出事,浑身在微微发颤的梅清昱。 梅清映更是站在一边,眼泪无措的直落。 可把乔画屏给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她语气十分认真,就差举手发誓了:“你们放心,晃晃不会出事的。朱大夫也说了,晃晃眼下没有生命危险。” “真的吗?”三个孩子倒不是不相信朱相宜,而是他们太害怕失去梅清晃了。 一旁的朱相宜很配合的连连点头。 三个孩子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站在了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乔画屏怀里昏迷不醒的梅清晃。 周黑石来得晚,他抹着汗,看着宋月兰怀里昏迷不醒的周小清,愁眉紧锁:“我闺女这是咋了?” 宋月兰却是爆发了一样:“怎么了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她想起方才她赶到时,地上一旁倒着的小背篓,小背篓里外,散落的全是野菜。 只一眼,宋月兰就知道说要去玩的女儿,是去干了什么事。 她泪如雨下:“……闺女天天吃不饱,饿的像麻杆一样瘦!她那么懂事,怕你娘嫌她是赔钱货,大中午的跑去摘野菜!……怕不是摘野菜的时候,惹到了马蜂……” 宋月兰说不出话来,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砸到地上。 周黑石被宋月兰突然的情绪爆发,给骂的有些手足无措。 他站在那儿,默了半天只闷声道:“我以后会跟娘说的。” 宋月兰绝望极了! 这就是她的男人! 她被婆婆无端责骂,失足摔落山坡的时候没有绝望;她身子病弱,养伤却依旧被婆婆天天责骂没用的败家娘们,也没有绝望。 可眼下小小的,瘦弱的女儿,饿到轻得像一片羽毛,躺在了她怀里。 好像她若不用力抱紧女儿,女儿便会被一阵风吹走。 可她的男人,她女儿的父亲,却只会说,“以后会跟娘说”。 她怎能不绝望! 她怎能,不绝望! 第三十六章 高氏死不承认 就在此时,宋月兰怀里的小姑娘微微动了几下。 宋月兰顾不上掉眼泪,哀哀唤道:“小清?小清?” 乔画屏怀里的梅清晃,也轻轻的动了下胳膊。 乔画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看向梅清晃。 梅清晃还没完全醒来,他带着哭腔,迷迷蒙蒙的细弱喃喃道:“娘,我好疼……” 马蜂的毒素,会对神经末梢产生刺激,伤口会长时间的疼痛,是极难忍的。 尤其是梅清晃被马蜂蛰了好几处地方。 乔画屏心疼得不行,她抱着梅清晃,手轻轻的安抚着梅清晃的后背:“乖宝不怕,娘在呢。” 乔画屏虽说心下已经将这几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崽崽在养,但她从来不在孩子们面前自称娘。 但眼下,她想,若是这一声称呼,能安慰到痛得浑身都在微微发颤的梅清晃,这也值了。 梅清晃迷迷蒙蒙的醒了过来。 昏迷的时候,他一直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个极温柔的女人,像他梦中的亲娘那样,一直抱着他,轻声的哄着他。 他睁开眼,张了张嘴,微弱的声音,从唇间溢出。 “娘。” 乔画屏浑身一颤。 她没想到,她这老油子,竟然会被一声“娘”给叫得差点破了大防,方寸大乱! 梅家其他三个孩子也吓呆了。 梅清曜甚至焦急的在想,那马蜂该不会蛰坏了三弟的脑子吧?! 朱相宜心系梅清晃的安危,他上前一步,给梅清晃把脉,发现梅清晃这脉象,又稳定了不少,已经跟正常人的脉象无异了。 这说明,蜂毒已经去的差不多了! 朱相宜忍不住给乔画屏报喜:“你家孩子没什么大碍了!这几日小心些被蛰到的伤口就好!” 乔画屏回过神,忍不住又露出个笑来:“好,谢谢朱大夫。” 她敛了心神,心道,方才定然是孩子还没清醒,在做梦罢。 这么一想,乔画屏倒也就恢复正常了。 她从怀里掏出她富可敌国的小钱袋:“朱大夫,诊金多少?” 朱相宜连忙摆手:“我也没费什么劲,出力的是你那霜碱花的叶子。什么诊金不诊金的。” 朱相宜坚决不肯收。 乔画屏倒也没勉强,心里记了朱相宜一个人情。 一旁的宋月兰有些急促道:“朱大夫,朱大夫您快来看看,我家小清好像也醒了。” 周小清眼下也是人还在迷迷蒙蒙的状态。 朱相宜一把脉,也是忍不住眉眼带笑:“这个也好了!” 宋月兰浑身绷了太长时间,现下松散下来,甚至有些发痛。 她没看周黑石,忍着疼痛 第三十七章 你也配脏了我的手? 既然乔画屏这么说了,梅清曜与梅清昱只能按捺下那颗蠢蠢欲动的心,等着乔画屏这个山人实施她的妙计。 梅清晃则是奇怪的多,他明显在躲着乔画屏。 但又会在乔画屏视线不能及的地方,偷偷的看着乔画屏,眼神奇奇怪怪的。筆趣庫 一直到下午天气稍稍凉了些,流金村的人又踏上行程后,梅清晃顶着脸上那还未消肿的马蜂包,还是这般鬼鬼祟祟的。 乔画屏看在他是个病号的份上,懒得拆穿这个小鬼头罢了。 一路无事。 倒是周家那边,周许氏惯例骂周小清赔钱货,扫把星,活该被蛰的时候,周黑石罕见的闷头回了一句:“娘,小清她刚死里逃生,你少骂一句。” 好哇,这句话倒像是捅了个马蜂窝。 周许氏激动无比,坐在推车上,拍着大腿哭着喊着说什么,大儿子不孝顺,竟然敢反过头来嫌弃她这个当娘的行事。 一时间,闹哄哄的。 就连周家另外几房都在那偷偷看热闹。 周黑石被骂的灰头土脸的,半句都反驳不了。 宋月兰搂着周小清,娘俩背着沉沉的家当跟在后头,俱是一样的沉默。 到了黄昏傍晚,乔画屏把中午留下的那条后腿,拿出来做了个烤猪腿吃。 梅清晃脸上肿包又消下去些,看着总归是没那么又可怜又好笑了。 到底是个小吃货,下午一路行来都一副有心事的模样,这会儿见着吃的,却是明显把那些心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心无旁骛的大快朵颐。 梅清曜大概有了些应激综合症,他过一会儿,就得把他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的位置确认一下,确认他们都在他的视线中,确认他们都安然无恙。 乔画屏看着,又在心里给高氏记了一笔。 用过饭后,乔画屏对梅清曜几人低声耳语几句,梅清曜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连连点头。 乔画屏背着双手,慢悠悠往曹家那儿去了。 曹家吃的是干粮,比乔画屏他们吃完的更早,这会儿已经打好铺盖,在歇息养神了。 高氏见乔画屏过来,心跳骤然加速。她眼里带着几分挑衅,瞥向乔画屏。 曹宏昌一见到乔画屏,就想起那个没了身子,却依然跃起,咬中他的蛇头! 他浑身发颤,避过身去。 曹家人都以充满敌意的眼神看向乔画屏。 显然,他们都觉得曹宏昌烂了半只手这事,跟乔画屏脱不了干系! 高氏倏地站起来,眼神也变得不善:“你来做什么?” 乔画屏挑眉道:“问你件事。” 高氏翻了个白眼:“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 她想起什么,冷笑一声:“对了,我听说,今儿下午你那个继子被马蜂蛰了?啧啧,听说都当场昏迷了?……听闻你现在成了一个好后娘,你继子受了伤,你是不是难受得很啊。” 乔画屏呵呵一笑:“废话怎么这么多?想知道?你倒是跟我来啊。” “你!”高氏咬牙,正要应下,却又想起什么,显然是有些迟疑。 乔画屏侧身回眸,见高氏站在那儿一副犹豫模样,似笑非笑道:“哦?原来你这么怕我啊。” 高氏经不起激,她头一热:“去就去!” 乔画屏走在前面,领着高氏去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僻静处。 高氏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却是下意识往后退了步,有些悚然的咽了口唾沫。 乔画屏冷笑一声,反倒是大步上前,一把攥住了高氏的衣领,高氏刚想尖叫,乔画屏的另外一只手,就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乔画屏阴测测的,并没有压低声音,吐字十分清晰,对着高氏道:“果然,你这般怕我。” 高氏想要挣扎,但乔画屏直接一把把她给按在了后头的岩壁上! 绝对的力量压制,让高氏根本摆脱不了乔画屏! 她眼里写满了恐惧。 乔画屏冷笑,眼里闪过一抹鄙夷:“你因为怕我,所以,哪怕恨我,却也不敢对我出手,而只敢阴狠又歹毒的对着年幼的小孩子出手,是也不是?” 高氏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呃呃呃”的声音。 “有话说?只不过,眼下不是你说话的时候。”乔画屏慢慢靠近高氏,高氏甚至能看到乔画屏那一双眸子里闪烁的寒光。 ——高氏毫不怀疑,乔画屏会直接杀了她! 恐惧,让高氏双腿都打起了颤。 乔画屏冷嗤一声,鄙夷的看向高氏,却是松开捂着她嘴的那只手,伸手摸向褡裢。 高氏声音发颤:“你,你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跟你出来,你要是杀了我, 你,你也跑不掉!” “杀了你?”乔画屏挑眉,“你也配脏了我的手?” 她说着,从褡裢里拿出一条长长的东西来——高氏一看,却是肝胆俱裂! 那是一条蛇! 活着的蛇! 还在扭动的蛇! 乔画屏笑容里带着一抹微微的扭曲,但她此时此刻的眉眼,甚至能称得上是温和。 但这副画面落在高氏眼中,却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乔画屏举起那条蛇来。 那蛇生得鲜艳,看着很像是有剧毒的模样。 高氏怕得浑身发颤:“你,你拿远些,我说,我说就是——” “晚了。”乔画屏带着温和的笑,无比冷酷的宣布。 她粗暴的扯开高氏的衣领,直接将那条蛇给扔了进去! 高氏发出一声极为惨烈的叫声。 乔画屏松开她,看着高氏疯癫一般在地上挣扎,惨叫。 高氏惨叫道:“我说,我都说!是我,是我把蜂巢扣在竹篓里,扔向你那继子的!——啊!那毒蛇在咬我!快拿走,快拿走啊!我都说了!” 高氏在地上疯癫的挣扎着,扭曲着身子,想让那蛇从自己衣服里爬出来。 乔画屏不为所动,只冷漠无情的看向她:“当真是你做的?” “是我,是我!我承认了!你,你饶了我吧!”高氏肝胆俱裂,那蛇在她身上游动,她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都给撕扯开来。 乔画屏依旧不为所动,她居高临下,眼神冷漠的看向高氏。 “你说是你做的,那你有什么证据么?” 乔画屏冷声道。 高氏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别的,那条蛇哪里是在她身上游走,分明是在她脑子里游走! 她在地上挣扎,惨叫道:“那,那个装蜂巢的竹篓,是,是我惯用的,里头有一条竹篾开裂了!” 乔画屏冷笑一声。 大概是高氏的叫声太过惨烈,乔画屏听着有人往这边来一探究竟了。 她不紧不慢的,拽着高氏的衣领,顺道一把将高氏衣服里的蛇给拎了出来。 高氏浑身都是冷汗,像是从冷水中捞出来一样。 乔画屏看了一眼高氏,轻蔑一笑,将那条蛇,当着高氏的面,放到了褡裢中。 来探看情况的几人近了,见这儿是乔画屏跟高氏,“咦”了一声:“什么情况?方才是谁惨叫?” 第三十八章 怎么还演上楚楚可怜的悲情母亲了 高氏连滚带爬的跑向那几人,一指乔画屏:“她,她就是个恶鬼!她把一条毒蛇放到了我衣服里!那蛇,还咬,咬了我一口!” 高氏浑身打着颤,崩溃的喊着。 被毒蛇咬了? 这事可不是小事。 来人紧张极了,舌头都有些打结,赶忙问高氏:“那,那毒蛇呢?!” 高氏一指乔画屏身上的褡裢:“在那,她把那毒蛇扯出来了,放那里了!” 高氏浑身打着摆摆,看着很像是被毒蛇咬了的样子。 来人不敢怠慢,他们有人死死盯着乔画屏,有人去请村长,还有人赶紧去请朱相宜过来。 村长很快过来了,他很难相信乔画屏会放毒蛇咬人。 他本能的觉得,乔画屏就不是这样的人。 村长看了一眼浑身打颤的高氏,还有一旁站在最中心处,四下无人敢靠近的乔画屏。 “到底怎么一回事?什么毒蛇不毒蛇的?朱大夫来了吗?”村长有些头疼的皱眉问道。 “来了来了,朱大夫来了!” 朱相宜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高氏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扑上去,哭喊道:“朱大夫,我,我被乔氏那个毒妇,放毒蛇咬了,快,快救我啊!” 朱相宜跟村长是同一个感受,那就是难以置信。 他也看了乔画屏一眼。 只是,手上还不忘搭上了高氏的脉搏。 朱相宜皱起了眉头—— 高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颤声问道:“朱大夫,我,我这是不是没救了啊?” 朱相宜神色古怪,又让她换了只手。 高氏这下话都说不出来了,颤巍巍的把另一只手伸了出去。 朱相宜这次把完脉,见高氏面带绝望,他表情难免有些奇怪。 “高大姐……”朱相宜斟酌了下用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这脉象好得很,除了近些日子大概是有些上火,多思燥闷,您这脉象,并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众人都有些无语。 敢情你这火急火燎的喊着被乔氏放毒蛇给咬了,让他们赶忙去把人家朱大夫请了来,是发癔症呢? 高氏先是一喜,继而又是大叫起来,很是难以置信的模样:“怎么可能!乔氏那个贱 人,她,她把毒蛇放到了我衣服里,毒蛇咬了我——她,放毒蛇咬我!” 高氏话说的颠三倒四的。 村长听得心里来气,怒道:“好,你说乔氏放毒蛇咬了你,那毒蛇呢!” 高氏手一指乔画屏身上的褡裢,言之凿凿,信誓旦旦,急切无比:“就在那里!你们相信我!我亲眼看见,她把那条毒蛇,放到了褡裢里!” 最先过来的那几人也点头道:“我们来的时候,高大姐也是这个说法。” 村长犹豫了下:“乔氏……” 乔画屏很是干脆利落的,将身上褡裢取下,直接掀着底往下一倒! 她还抖了几下,示意褡裢里再无旁的东西,都已经倒干净了。 褡裢里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少,有锤子,有刀子,有麻绳,甚至还有一把野草,就是没有高氏口中言之凿凿的“毒蛇”。 高氏惊骇极了! 她眼睛瞪得骇大,状似疯癫:“不对,毒蛇呢?!……毒蛇呢?!我知道了,你,你把毒蛇给放跑了!” 高氏嚷嚷着。 最先过来的那几人中一个,皱眉道:“高大姐,打从我们过来的时候,你就说人家乔妹子把毒蛇放进了褡裢里。我们都盯着呢,乔妹子哪有放跑毒蛇的时间?再说了,把毒蛇放在褡裢里,乔妹子难道就不怕被毒蛇咬上一口?” 高氏目呲欲裂:“我亲眼见着……” 村长却不耐烦了,呵斥道:“够了!要发癔症就回你家发去!大家都赶了一天的路,累得够呛,没空陪你在这胡闹!” 高氏被骂得目瞪口呆。 乔画屏垂下眼,掩住眼中神色。 其实也很简单。 她下午赶路的时候,时不时的在沿路草丛中细细搜寻,还真让她寻到了一条蛇。 那蛇生得很像毒蛇,却是一条货真价实的无毒蛇。这样,哪怕这条无毒蛇咬了高氏,查脉象自然查不出来半点中毒迹象。 乔画屏把那条蛇捆得结结实实,放在了褡裢中——毕竟,这是活物,进不了空间。 而等她用蛇恐吓完了高氏,当着高氏的面,将蛇放入褡裢中;再趁人不备,手伸进褡裢,直接将那条蛇杀死,最后将死蛇的尸体收 入空间。 这,就完成了活蛇消失之术。 高氏自然不知! 饶是她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一条活生生的蛇,去了哪里! 村长转身欲走,一直没开口的乔画屏却在此时开了口,喊住了村长:“村长,还请您稍等下。” 对上乔画屏,村长态度和蔼了几分。 “怎么了?”村长问道。 乔画屏有些伤心的模样:“村长,我过来寻高氏,其实是为着今儿我们家晃晃,还有宋嫂子家里小清,被马蜂蛰了的事。孩子指认了高氏,高氏却矢口否认,是以,我过来是要问高氏个明白。谁知——” 乔画屏贡献了她前职业生涯磨练出来的演技巅峰,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挂在眼睫毛上,将落未落,恰到好处的显现出一份来自母亲的愤怒与悲情:“——高氏竟得意洋洋的说,那蜂巢就是她放在竹篓里的,她就是要我难受!村长,您说,怎么会有这种丧心病狂之人?!” 高氏震惊又难以置信的看向乔画屏! 方才那个嘴角带笑,眼神满是杀气,往她衣服里放蛇的疯子,这会儿怎么还演上楚楚可怜的悲情母亲了?! 村长一愣:“她真跟你这么说了?” 高氏心一慌,矢口否认道:“我没有!村长你听她胡说!” 乔画屏凄楚道:“我起初也不信,但高氏为了在我面前炫耀,特特说,那盛放蜂巢的竹篓,里头有一处竹篾是断了的!” 这话一出,高氏脚一软,瘫倒在地。 她很快反应过来,高声道:“她编的,都是她编的!村长,一定是她看了那个竹篓,见里头的竹篾断了一条,所以编出了这个谎言来污蔑我!” 村长深深的看了一眼高氏:“那竹篓是我带人把附近马蜂都清理了,收拢起来的。除了我跟凶手,再无旁人知道里头的竹篾断了一根。” 高氏浑身一颤,脸色惨白,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先前在生死关头,她为了取信乔画屏,哪里顾得上旁的! 她后面也慌过,想的却是无妨,大不了到时候再把这事给推出去! 可高氏千算万算,竟没有想到,那竹篓,是村长带人清理收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开会 流金村的村民们踏上逃荒路,也有好些日子了。 这还是头一次,村长召集各户的代表,参加大会。 梅家的代表自然是乔画屏。 杜大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摇着扇子,来喊乔画屏一起去看热闹。 乔画屏心知肚明这是为了什么事,不过这会儿还不好直说,只是笑了笑,应了杜大姐的约。 梅家四个孩子也想去看热闹。 乔画屏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她嘱咐梅清曜,到时候就在外头,找个高的地方,搬几块石头看热闹就行,别离太近。 她又嘱咐梅清晃:“到时候我喊你过来,你就来找我。” 梅清晃自打醒了后,对乔画屏的态度就很是古怪。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看乔画屏,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杜大姐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些天,她乔妹子是怎么对这四个孩子掏心掏肺好的,她是一直都看在了眼里。 也正是因此,她也知道乔妹子并不像村子里传闻的那样,是个虐待继子继女的恶毒小后娘——最起码,现在不是。 但现在梅清晃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捂不热心肠的石头。 别说杜大姐了,就连梅清曜也觉得有些奇怪。 乔画屏做得一手好饭,梅清晃见了她素来就像是见了肉骨头的小狗,之前中蜂毒的时候,不也挺依赖她的? 怎么这会儿翻脸不认人了? 也就只有梅清晃的双生哥哥梅清昱,大概能理解弟弟那脑回路是怎么想的。 ——梅清昱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也不点破。 当事人乔画屏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她不分由说的撸了一把梅清晃毛茸茸的头发,这才道:“咱们走吧。” …… 这块空地中间,生起了一簇篝火来照明。 饶是夜晚,这夏日的天气也是有些炎热,村民们都不愿意离篝火太近,他们远离篝火坐着,倒是自然的围成了一个圈。 乔画屏她们去的不算早,便随便挑了个地方坐着。 梅家几个孩子不属于每户的代 第四十章 一桩陈年往事 杜大姐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乔画屏从她身边站起来,然后走了出去。 村子里的人也是相当震惊,震惊到了忘了发声,看着乔画屏走向村长那边。 被捆着的高氏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看那激动的模样,很像是要扑上去撕咬乔画屏。 好在村长找的后生还是很靠谱的,他们一把按住了高氏。 曹家人脸上都难看极了。 他们倒也不是全因为高氏,实在是高氏这事一出,他们曹家在流金村里的脸面是全没了! “乔氏心肠歹毒,她算什么证人!” “就是!从前她是怎么虐待梅家四个小孩的,大家可都看的清楚!这样的人讲的话,能有半句真话吗?” “放你娘的屁!”杜大姐忍不住,站起来怒骂。 杜大姐声如洪雷,“乔家妹子顶着大太阳,给全村人挖草药熬药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放屁?!你曹家是没喝那药茶怎么的?!这会儿出来说人家乔妹子心肠歹毒,没半句真话,你们这丧良心的瘪种啊!” 曹家人被杜大姐喷的那是颜面无存。 村人们在这药茶上,是真真正正受了乔画屏的恩。这会儿杜大姐一说,他们也都念着乔画屏的好,纷纷指责起曹家人来。 其中一个曹家的汉子实在被人指指点点弄的受不了,涨红着脸道:“我们,我们也给钱了啊,又不是白喝!” “我呸!那是你主动给的吗?!那是村长跟朱大夫心善,不忍看乔妹子天天冒着大太阳白白的给咱们熬药茶!”杜大姐叉着腰,恨不得一口唾沫呸在曹家人脸上,“两文钱,就两文钱!你去县城喝碗粗茶叶沫子泡了不知道多少泡的茶水,还得三文钱呢!我乔妹子该你的?!眼下她不过是起来做个证,还没说话呢,你们这些小鳖孙的,就开始骂起来了!这都不用想,肯定是心虚,知道高氏都干了啥,怕乔妹子拆穿了你们!” 那曹家汉子被骂得脸一白,赶忙摆手:“没没没,我不知道,我啥也不知道啊!” 他赶忙坐下,头是恨不得埋到地里头去。 杜大姐这一番仗义 执“骂”,是再没有人敢说什么。 她哼了一声,像战胜将军一样,对着乔画屏一点头,这才坐了回去。 村长咳了一声:“乔氏啊,你来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乔画屏点头道:“好,那我就头开始说起。” “先前高氏的儿子曹宏昌,抓山水油子的时候,太过心急,被蛇给咬了的事,大家还记得么?”乔画屏声音清脆,篝火映着她的半边面容,“打那时候起,高氏就觉得,曹宏昌被咬,全是我的错。平时碰见了都要瞪我两下。不过当时我也没在意,想着这就是一点小纠纷……我是万万没想到,高氏竟然会狠毒到对两个孩子下手!” “……我家晃晃被马蜂蛰了后,我觉得不太对劲,就去找高氏。但却不知,高氏猖狂得意的很,故意跟我显摆说,那马蜂窝就是她摘的,然后故意扔到晃晃跟前!……她怕我不信,还特特跟我说,那装马蜂窝的竹篓里头,有一根竹篾是断了的!” “那装过马蜂窝的竹篓,就是铁证!” “这些,都得了村长的证实!” 高氏挣扎着骂道:“是你把一条蛇放到了我衣服里,逼我说的!” 乔画屏一脸无辜:“你当时说我把毒蛇放到你衣服里,你被毒蛇咬了。朱大夫给你把了脉,证明你根本就没中毒,更何况你现在也好好的,还能精神这么饱满的说谎,谁信你是被毒蛇咬了?——再说了,当时朱大夫跟村长都能作证,你说我把蛇放进了我的褡裢里,我也把褡裢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了,哪里有蛇?” 村长点了点头,以表示乔画屏的话是真的。 高氏急得说不清,嘴里冒出一连串的诅咒咒骂来,再加上她头发有些散乱,看上去状如恶鬼,村民们自然而然的就信了乔画屏的话。 “高氏这是疯了吧?” “可不就是疯了,连孩子都不放过!” 一个曹家人突然喊道:“也不对啊!你说我嫂子把马蜂窝装在竹篓里,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做到的?马蜂不蜇她吗?” 乔画屏挑眉:“掌握了技巧,这又不难。再说了 ,你难道忘了,高氏她出身捕快世家,家中就有个哥哥在县衙当捕快,家学渊源——很多捕快都经常帮着老百姓驱赶马蜂什么的,高氏虽说只是个寻常妇人,但在家中耳濡目染,学会了些,这很奇怪吗?” 高氏被人按在地上,咬牙愤恨的看向乔画屏。 曹家人是再挑不出什么刺来。 村人们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这也太可怕了吧?!她家昌哥儿那事,我当时就在场,就是她家昌哥儿自作自受,怪不得旁人。” “可不是嘛!就为着一点点小摩擦,这高氏竟然就要拿马蜂去蛰人家的孩子!天啊,我一想,我就瘆的慌!” “要是赶明儿,我家娃娃跟昌哥儿起了纷争,她是不是还要让马蜂去蛰我家娃娃?” “被马蜂蛰了可是会死人的!” “等下!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去年,村里的阿金,不就是被马蜂蛰了死了吗?阿金平日里也蛮乖的,不怎么往山林里走,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被马蜂给蛰了?” “你的意思是……?” “天呐,不会吧!” 村民们细思恐极。 “啊!”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妇人,她浑身发颤,看上去激动极了。 她冲到高氏面前,去撕打高氏,眼睛通红,声音嘶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我家阿金?!” 高氏挨了好几下,鼻青脸肿的,她有些惊恐,一张嘴,结果就被神色激动的妇人给打断了一颗牙:“不是我!真不是我!” 这话,那妇人哪里肯信! 场面顿时一片乱哄哄的! 最后还是那几个后生赶紧把人给拉开了。 那妇人哭的厉害,坐在地上又绝望又无助:“我的阿金,才六岁啊!他那么小,那么乖!他每日都会帮家里捡柴,喂鸡!……那几天,他被曹宏昌带人打了,我实在受不了,就骂了曹宏昌几句,我哪里想得到啊!就过了两天啊,才两天!我的阿金,我的阿金被马蜂蛰的都不成人样了!阿金,我的阿金啊!”筆趣庫 夏夜幽深,群山之中,寂静无声,唯有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篝火旁响彻天空。 第四十一章 看不起谁呢 流金村的村人们被这种悲愤到了极致的情绪感染了。 不少人背过身去,默默的擦了一把泪。 乔画屏也是万万没想到,竟然还勾出这么一桩陈年往事来。 也不好说是不是巧合。 但,里面到底牵扯到了一条人命。 这下,有了阿金他娘这番话,倒是不需要她把梅清晃喊上来,让村人们直观的去感受,对这样一个小孩子下手,高氏到底有多残忍了。 群情激奋,曹家人都有些瑟缩,不敢再说什么。 村长十分严肃的当众审问了高氏。 但到底是陈年旧事,毫无证据,再加上高氏矢口否认,说什么都不松口,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说是这么说,但阿金他娘看向高氏的眼神,显然已经认定了这事就是高氏做的。 “村长,高氏这样狠毒的人,不能再留在咱们村了!”阿金他娘突然声音嘶哑的开了口。 这话一出,得了不少村民们的附声。 逃荒本就累得够呛,要是这时候,还要分心去提防高氏会不会害了自己的孩子,未免也太过煎熬。 村长原本就有这个意思。 但高氏是曹家的媳妇,曹家人丁不算多,但加上高氏顶上的公婆,下头的小叔子一家,未出嫁的一个小姑子,算下来也是有十人左右。 村长看向曹家人。 曹老头的面皮抽了抽。 说真的,他活了四十来岁,今儿是最丢人的一天! 他抹了一把脸,看都不看大儿子一眼,声音沙哑:“我们曹家出了这么个毒妇,也是家门不幸。村长要是驱除高氏,我没什么意见,也能直接替我儿子做主,把高氏给休了。只不过……” 他看了一眼一直阴沉着脸的大孙子曹宏昌,咬了咬牙,哑着声,“村长,咱们眼下在逃荒,要是把高氏给休了,驱逐出村,那就等于是让高氏去死啊!” 村长沉默了。 确实,大家又不是都像高氏那般心狠手辣,谁也不想莫名其妙的就背负上一条人命。 村人们也沉默了。 只有阿金 他娘,在那冷笑:“高氏的命是命,我阿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村长长叹一声:“但咱们也没有证据证明阿金的死跟高氏有关啊。就是官府办案,也讲究一个证据是不是?言柏媳妇,我知道你心里苦,但这事,咱们也得讲究一个证据。” 阿金他娘咬着牙,沉默了。 篝火烧得旺旺的,但阿金他娘脸上的神色,冷得像块冰。 最后,经过商讨,村里头拿出了一个暂行的方案。 先让高氏跟着村里人走,由曹家人负责看守。若是高氏再惹出什么事,就把高氏连曹家一起,驱逐出村里逃荒的队伍——等到了下个村落或者城镇,有人烟的地方,就让高氏留下自行谋生。 这方案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就连阿金他娘也没吭声。 但——周家人却不干了。 周许氏一把拽着周小清的胳膊从后头看热闹的人群里走出。 她扯着嗓子道:“这事可还没完啊。我说曹家的,高氏先前干坏事的时候,可还是你们曹家的媳妇。你看看,看看,把我家孙女蛰成这样子,就这么想算了?”筆趣庫 尽管周许氏年纪大了,但她到底是成年人,力气比起一个孩子,要大多了。她这拽着周小清的胳膊,扯得小孩子瘦弱的身子好一顿趔趄。 宋月兰心疼得不行,要上前去拦住她婆婆,但周许氏却更强硬,瞪了她一眼,飞快的低声嘱咐另外两个儿媳妇:“把她给按住了,我带这死丫头要办正事呢!” 另外两房的儿媳妇眼里放着光,嘴上一口一个“大嫂你别急啊”,却一边一个的直接架住了宋月兰。 周小清只能被周许氏给拽到了人群中间。 周许氏推搡了下周小清,让她往篝火那边站一些。 虽说乔画屏给她涂了解毒圣品霜碱花,但脸上被蛰肿的大包还没完全消退,小小的脸上东一个包西一个包的,看着是有些骇人。 周许氏扯着嗓子:“大家看看,我家丫头被蛰成什么样子了?!我倒不说别的,孩 子受了这么大的罪,曹家怎么着也得出点什么东西,让我给我孙女补一补吧?” 曹家人被村里人指指点点的,也有些受不住。曹老头又忍不住抹了一把脸,咬牙道:“行,我家里头还有些鹅蛋,回头我拿几个给孩子补一补。” 周许氏“哎呦”一声:“就这?”她一把撩起周小清的胳膊,“你看看,你那好儿媳妇,害得我孙女身上被蛰了多少下!要不是我周家是个福地,这死丫头差点就救不回来了你知道吧?!”筆趣庫 周小清有些局促的站在篝火旁,低着头,听着周许氏把她当成筹码一样,跟人讨价还价。 最后,以曹家陪了十枚鹅蛋结了这事。 周许氏眉开眼笑的,推了一把周小清:“这死丫头好歹是管点事。” 周小清都快哭出来了。 宋月兰这会儿终于挣脱了两个妯娌的挟裹,冲了过来,一把将周小清搂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小清,没事了,咱们没事了。” 周小清头埋在宋月兰怀里,一抽一抽的。 村长看了一眼脸色发青的曹老头,提醒道:“……被蛰的可不是只有周小清一个,你记得给梅家也送去点。” 曹老头脚下一软,还是咬牙应了。 乔画屏见没什么事,便去附近找了自家几个崽子。 结果梅清晃眼睛有些发红,扭过头去,根本不搭理乔画屏了。 乔画屏纳闷的很:“先前发生什么事了?” 倒是梅清昱,还算了解自己这一根筋的傻弟弟。 他慢吞吞道:“你先前嘱咐三弟,说喊他的时候,让他上去……是不是也想借三弟的伤,讹曹家一笔?” 虽说曹家的赔偿,这也是他们受害者应得的,但方才周小清被周许氏当成是筹码一样,被周许氏拿来跟曹老头讨价还价的一幕,还是让他们看得心里难受。 就好像……周小清是个物件一样。 “看不起谁呢?”乔画屏皱眉,矢口否认,“我要是想敲曹家一笔,还用得着你弟弟出马?” 第四十二章 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 这话听上去有些怪,又带着乔画屏一如既往的猖狂自信。 ……就,很有说服力。 正在暗自伤神的梅清晃愣了下,还是缓缓的转过头来,看向了乔画屏。 乔画屏多聪明啊,就刚才梅清昱那般一问,她就立刻明白了梅清晃的心结。 乔画屏立刻熟练的反咬一口,她捂住脸:“我太伤心了,在你们眼里,我就是那等无耻之徒吗?”顺道还骂了周许氏一句。 梅清晃果然就有些慌了。 他小身子转了过来,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又似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又着急又无措。 虽然乔画屏经常不做人,但她对着小孩子,还是有几分良心的。 见梅清晃急了,乔画屏直接一把将梅清晃抱了起来。 梅清晃吓了一跳! “好啦,我方才就是想让晃晃上去,让村里人看看,高氏对我们晃晃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下手,是多么的穷凶极恶。”乔画屏想哄人的时候,还是很有一手的,甜言蜜语那是一个劲的往外出,“晃晃你都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心肝肉,我怎么舍得像许婆子那样不当人?”筆趣庫 梅清晃脸都涨红了! 他推着乔画屏,小声道:“放我下去!” 他都已经是七岁的大孩子了,还被人这样像小娃娃一样抱起来,成何体统! “好吧。”乔画屏从善如流的把梅清晃放了下去。 梅清晃赶紧往前跑开了几步,就像乔画屏是个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梅清曜都没注意到,自己眼里虽然有些嫌弃乔画屏说的话好肉麻,但他的嘴角,却一直是翘着的。 梅清映无声的在一旁歪头看了好久,见梅清晃跑开了,她这才上前,轻轻的拉了拉乔画屏的衣角。 乔画屏低头,看向梅清映:“崽,怎么啦?” 梅清映小声问:“累吗?” 乔画屏摇头:“不累。” 她可是喝过不止一滴灵水的人,身体素质一下子迈了好几个台阶,不过是经历了这么一场小事,怎么会累呢? 梅清映犹豫了下,还是伸开胳膊,声音有些 微微的羞涩:“抱。” 乔画屏大喜过望! 当即就弯腰把梅清映给抱了起来,还举得高高的! 梅清映被惊得“啊”了一声。 随即,她便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好高!” ……说真的,要不是另外两个崽崽虎视眈眈怕她举不稳梅清映摔了人的眼神太有存在感,她还想把她的映宝往上抛一抛呢! 啧,胆小鬼崽崽。 乔画屏善解人意的想,今儿崽崽们也受了一天的惊吓了,她是一个善良的小后娘,就不要继续吓他们了。 算了算了! 乔画屏随即把梅清映直接举过脑袋,让她坐在她的肩膀上,这般往前走。 梅清映快活的咯咯笑着,开心的叫着:“好高!” 因着害羞,走在前面的梅清晃,回头一看,就见着月光下,那个小后娘像他们爹一样,让妹妹坐在了她的肩膀上。 妹妹高兴的直笑。 梅清晃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今儿不过短短一日,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几个孩子身体虽说不太累,但精神头都有些扛不住了,刚回到他们歇息扎营的地方,就有些犯困起来。 乔画屏跟梅清曜配合默契的把油毡布快速铺好。 几个孩子正要躺下睡觉时,曹老头脸色难看的鹅蛋拿来了。 鹅蛋是金贵的东西,一个要好几文钱呢! 这十个鹅蛋,可把曹老头都给心疼坏了! 但村长还在一旁盯着,曹老头也不敢说什么,怕到时候村里人真把他们一家子都跟高氏捆一起赶出去。 曹老头心在滴血:“给!” 乔画屏一挑眉,还未说什么,周许氏就大步从一旁走了出来,嚷嚷道:“……你咋好意思要这十枚鸭蛋?要不我舍出这一张老脸去,这抠抠搜搜的曹老头能给十枚鸭蛋来?” “再说了!”周许氏瞪起眼,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我可都听说了,我们家丫头是为了救你家三娃,才被马蜂蛰的!这十枚鸭蛋,应该给我家才是!” 说真的,乔画屏身上的空间里,还放着几样先前打的猎物,另 外还有她平时钻林子,顺手掏的野蛋什么的,这十枚鹅蛋,虽说金贵,她却也没有放在眼里。 她原本就打算把这十枚鹅蛋,都留着给周小清补一补的。 毕竟,小清当时为了救她家晃宝才被蛰伤,这份情,她领了。 但,给小清归给小清,却是万万不能让周许氏拿了去。 就周许氏待小清的态度,乔画屏清楚的很,小清连这鹅蛋的一块蛋壳都分不到! 乔画屏冷笑一声:“行啊,这事是村长给我们主持的公道,你问村长吧,村长答应了,我就把这十枚鹅蛋都给你。” 周许氏刚喜上眉梢,接着就被村长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许婆子你要点脸!梅家的清晃也被蛰的厉害,这鹅蛋是给人家娃娃补身体的!你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跟小娃娃昧东西?!你贪你家小清的鹅蛋也就罢了,咋还有脸把手伸这么长!……我可跟你说,我都听朱大夫说了,你家小清能活下来,全是因着人家乔氏拿了解毒的药草给两个孩子涂在伤口上的!你要掰扯鹅蛋,那我是不是还要跟你掰扯一下人家乔氏的药草啊?” 周许氏一见村长这态度,就知道这鹅蛋是搞不成了。 附近的村人也指指点点起来。 平时关起门来过日子,各家什么情况,大家也就是隐隐猜猜,说点八卦什么的。 但眼下是在逃荒,各家里头是怎么过日子的,旁边的人看的可是清清楚楚的。 周许氏对周小清,那简直不能说是不好了,应该说是苛待。 动辄打骂不说,平时还老不让孩子吃饱。 这才几天的功夫,周小清原本就黑瘦,这下更是瘦得快成杆了。 周许氏被村长骂了一顿,又被周围村人在那指指点点的,也有些臊脸皮,她嘟囔了几句什么,赶紧捂着脸跑了。 乔画屏谢过了村长,村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回去了。 临睡时,乔画屏蹲在一旁收拾东西,梅清昱突然在她身边蹲下,小声道:“下午的时候,我看到你抓蛇了。” 第四十三章 这是起床照过镜子了? 乔画屏心下微微一动,似笑非笑的歪头看了过去。 梅清昱蹲在那儿,小小的一个,但他却一脸小大人样的认真,显然是在那跟乔画屏认真说话:“——你真的用蛇去吓唬人了。” 这会儿左右没有旁人,乔画屏也没瞒着这个聪明的小崽。 “你说对了。”她直接承认,丝毫没有半点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甚至还在那微笑,“其实我也不是为了吓唬高氏——她害了晃晃,我总要让她在我手上吃点苦头才行。不然我念头不通达。” 梅清昱蹲在那儿,扭头定定的看着这个曾经一而再再而三虐待他们兄妹四个的小后娘。 怪不得她当时吃过饭,跟他们悄悄的咬耳朵,说让他们等着,马上就会还晃晃一个公道。 ——这一切,是她早早就筹划好的。 梅清昱嘀咕了一句什么,拍了拍小屁股上可能会沾到的草叶,起身走了。 乔画屏听得清楚,小家伙自以为嘀咕的很小声的话是——有这样一个娘,也还不错。 乔画屏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星子如斗,漆黑的深夜,乔画屏警觉的睁开了眼,发现是梅清晃又睡着睡着蹭了过来。 这次,小小的手还抱住了她的胳膊,抱得死死的,说什么都不撒手。 乔画屏试图抽了抽,但梅清晃看着个头不高,生得也不壮,手劲倒是不小。 乔画屏也担心直接把孩子给弄醒了,也麻烦。 她盯着小家伙头顶看了会,心道,算了算了,她老大一个人了,跟小崽子一般见识也有些掉份。 尤其是这小崽子还是自家的。 乔画屏舒出一口气来,任由梅清晃枕着她的胳膊睡得香香的。 很快,乔画屏对着满天星斗,也渐渐入了睡。 “啊!”一声小小的惊呼,将乔画屏吵醒。 惊呼声很短,一听就知道是刚喊出声便反应过来,自己捂住了嘴,把喊声给截在了喉咙里。 但乔画屏睡得浅,还是立即醒了过来。 这会儿离着黎明还有些时候,哪怕是起得最早、 要给全家人做饭的小媳妇,眼下也还没起。 是梅清曜——他神色有些恍惚的站在油毡布一侧,看着梅清晃正亲亲热热的抱着乔画屏的胳膊睡,吓得目瞪口呆。 乔画屏有些无奈,轻声问梅清曜:“怎么这会儿醒了?” 梅清曜还有些恍惚。 三弟……什么时候跟小后娘关系这么亲近了? “曜曜?”乔画屏又轻声叫了一声。 梅清曜猛地回神。 他有些惊慌,结结巴巴道:“……我,我起来,小,小解……” 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脸都红了。 乔画屏倒不觉得“小解”是个什么需要避讳的词。 她短短的打了个哈欠:“去吧,小解完赶紧回来,还能再睡会儿。” 梅清曜脸上通红,好在黑夜给了他几分遮掩,他逃也似的跑了。 乔画屏眯着眼睛,倒是没再入睡。 一直到梅清曜小小的身影回来,她复又闭上眼睛,浅浅的睡了过去。 天才蒙蒙亮,流金村逃荒的村民们已经陆陆续续起了床。 乔画屏依旧是全家起的最早的。 梅清晃抱着怀里的胳膊抱得还是很紧,乔画屏想起这小孩平日里对她的避之不及,轻笑一声。 算了,空间里还有好些干粮。 他昨儿被马蜂蛰得厉害,今儿还是让他多睡会儿好了。 乔画屏索性让梅清晃继续抱着她的胳膊睡。 梅清曜醒的依旧是全家除了乔画屏之外的第二早。筆趣庫 他迷迷蒙蒙的,还在醒神的时候,又看到了梅清晃抱着乔画屏胳膊睡得正香的一幕。 梅清曜:“……!” 他惊得瞬间清醒! 原来这不是做梦! 有的弟弟,明面上对小后娘避之不及,实际上!他竟然是个需要抱着小后娘胳膊睡觉的小宝宝! 梅清曜心情复杂。 乔画屏毫不客气,支使醒过来的梅清曜:“曜曜,建点柴火烧水去。” 梅清曜心情复杂的去捡柴火烧水了。 第二个醒来的,却是梅清晃自己。 当他睁眼发现他在梦中美美抱了一夜的母亲的胳膊,竟然是 乔画屏的胳膊时,整个小家伙差点裂开! 整个人都石化了! 乔画屏终于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她活动了下,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石化的梅清晃,有点坏心的,故意在梅清晃面前抱怨:“胳膊好麻呀!” 实际上,乔画屏身体被灵水加强过,这点简直是小意思。 乔画屏看着梅清晃那副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土里的模样,心情更开心了。 梅清曜在烧水,时不时的往油毡布这看一眼。 他看到了,三弟一副要裂开的石化模样,而旁边的小后娘却笑容满面,明显很开心的样子。 梅清曜:…… 乔画屏假借着褡裢,从空间里摸出七八个从前在林子里掏的野鸡蛋来。 另外,又从放杂物的坛子里,拿出了一个昨晚上曹老头赔的鹅蛋。 七八个野鸡蛋,一个鹅蛋,放到锅里煮上它五六分钟。 微微带点儿溏心的煮蛋,便做好了! 乔画屏把煮好的野鸡蛋,鹅蛋,都捞出来,放凉。 等凉了后,乔画屏让梅清曜看着些灶,她自个儿拿了个鹅蛋,想了想,又拿了一个野鸡蛋,去了周家扎营的地方。 周家扎营的地方,离梅家稍微有些远。 乔画屏过去的时候,周家人正好在吃饭。 乔画屏飞快往她们碗里看了一眼。 宋月兰跟周小清这娘俩,捧着的碗里,是一碗清的几乎能照出人脸的稀饭。 一碗水,几粒米,半个窝窝头。 这便是母女俩今儿的早饭了。 其他人的碗里,稀饭里的米,至少都有半个碗底。 手里的窝窝头,也明显要比宋月兰周小清母女俩的大。 甚至于,周家一个四岁小娃娃的手里,还有一碗蛋羹! 那蛋羹,乔画屏一看,就知道是鹅蛋蒸的! 周许氏也看到了乔画屏,她故意大声道:“一大早就这么晦气!” 乔画屏不是来找周许氏的,本来是懒得理会这人。 但宋月兰周小清的早饭在脑中一闪而过,乔画屏瞥了一眼周许氏,冷笑一声:“这是起床照过镜子了?” 第四十四章 哪有那么严重,那到底是我娘 周许氏气得霍得起了身:“你个扫把星寡妇,大清早你来找茬是不是!?” 乔画屏呵呵一笑:“我就是过来一趟,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自己找骂,怎么就成了我来找茬?” 不少村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周许氏吵不过乔画屏,又不想丢脸,脸气得发青,又坐了回去。 乔画屏喊了一声“宋嫂子”。 宋月兰捧着那碗稀的不能再稀的粥,应了一声:“乔妹子,你找我的?” 乔画屏笑眯眯的把手里煮好的鹅蛋跟野鸡蛋往前一推:“给你跟小清拿来的。” 宋月兰眸中有湿润的光闪动,她声音有些哽咽,却是连声拒绝:“不……” 乔画屏不分由说,直接在一旁把那个煮鹅蛋给剥了壳,放到了无措的周小清碗里。 周小清捧着碗,像是捧了什么宝贝,她看看碗里的鹅蛋,又抬头看看宋月兰跟乔画屏。 那眼神,差点让宋月兰泪洒当场。 她颤声道:“小清,说,谢谢乔姨。” 周小清眼睛一亮,知道她娘这是允了的意思,脆声道:“谢谢乔姨!” 周许氏看着眼里要冒火! 丫头片子也配吃这么好的煮鹅蛋?! 乔画屏是疯了吧?! 乔画屏笑眯眯的,手上一边剥着那野鸡蛋,一边同周小清道:“好小清,昨儿我都听晃晃说了,要不是你拉着他跑,他傻乎乎的,说不定还要被多蛰多少下。乔姨承你这份情。” 周小清有些腼腆的傻乎乎笑了笑。 乔画屏又顺手把剥好的野鸡蛋放到宋月兰碗里。 宋月兰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乔画屏倒是很无所谓,坐在一旁托着腮:“你们娘俩快吃吧,我等你们吃完再走。” 她是怕自个儿一走,周许氏那个不要脸的老虔婆能做出从儿媳孙女碗里抢过来的事! 宋月兰的泪,一滴一滴的砸落在她捧着的碗里。 她强忍着哽咽,小口的,飞快的,将那个煮野鸡蛋给吃了下去。 周许氏眼里的火都要喷出来了! 宋月兰没理她,只是小声的催了一声周小 清,让她把鹅蛋给吃了。 “谢谢。”宋月兰小声道。 乔画屏一摆手:“你家小清救了我们家晃晃呢,这都是应该的。” 待周小清将鹅蛋吃完,乔画屏这才潇洒的起身,拍了拍衣服下摆沾上的灰尘,潇洒的离开。 周小清冲着乔画屏的背影大声道:“谢谢乔姨!” 周许氏气得,捂着心口直喊难受,在那指桑骂槐,说儿媳孙女都不孝顺,她还活着干什么,死了算了! 闹得周家人仰马翻。 宋月兰就在一旁,抱紧了周小清,冷冷的看着周许氏在那撒泼闹腾,绝不应一个字。 周黑石犹豫了下,私底下跟宋月兰道:“你跟乔氏说一声,让她别来了,这不是惹娘烦吗?” 宋月兰那双染上了风霜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周黑石,半晌,突地凄冷的笑了一声:“你媳妇闺女吃不饱,天天挨骂,你没有管过。人家乔妹子过来给我们娘俩送了救命的吃食,你反倒是管起来了!你是不是要眼睁睁的看着我跟闺女被你娘磋磨死,才算够?” 周黑石心里也不好受,闷声道:“……哪有那么严重。那到底是我娘。” “到底是我娘”,这句话宋月兰真是听得够够的了。 她抹了一把泪,不想再跟周黑石说半句话。 乔画屏回了自己家休息的那块地,发现那几个煮好的野鸡蛋都在。 崽崽们都在等着她,没有一个先吃的。 就是梅清晃还有些躲着她。 乔画屏笑眯眯的,把几个野鸡蛋给家里几个孩子分了,又把先前烙好的饼拿出来,卷了些她先前卤好的野猪下水。 有肉,有蛋,有面食,这伙食,惹得旁人看着直流口水。 一家子用过了早饭,收拾好,跟着流金村逃荒的队伍上了路。 载着家里铺盖,以及各种杂物的小推车向来是乔画屏跟力气齐大的梅清曜轮着推的。 乔画屏推车的时候,梅清曜特特往逃荒队伍前头跑去看了看。 他回来的时候,纳闷道:“曹家一直是在前头的,我怎么没见着他们? ” 梅清昱道:“大哥,昨晚那事一出,估摸着他们也没什么脸,可能在队伍后头。” 梅清曜恍然大悟:“对哦。” 他又跑去逃荒队伍后头看了看。 等回来的时候,梅清曜攥着小拳头:“……看见了!曹家在最后头,高氏鼻青脸肿的缀在后面。” 梅清曜皱了皱鼻子,“我过去的时候,曹宏昌还拿石头想丢我!” 正在推车的乔画屏抬起头来:“砸到你没?” 梅清曜脸有点发热,不知道怎么,心里也有点甜滋滋的。 他有些骄矜的一扬下巴,语气带了点小小的骄傲:“怎么可能砸到我!” 乔画屏给梅清曜出谋划策:“……我那有个小布袋,回头你装满小石头,就系在腰上,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拿石头丢他们!” 梅清昱:“……” 虽然他年纪小,但他也知道,当娘的哪有这样怂恿儿子拿石头砸人的! 梅清曜眼前却是一亮:“对啊!” 他兴头十足,跑去路边捡小石子了。 脸上肿包稍稍消了些的梅清晃,还有梅清映,两个小的也屁颠屁颠的过去,陪大哥捡石头。 梅清昱:“……” 乔画屏哈哈大笑起来,又在那补充:“别人不欺负你,你可不能先动手啊。” 梅清曜声音从路边远远的传来:“好啰嗦!放心吧!” 乔画屏因着服用了灵水,推个载满了东西的小推车跟洒洒水一样,根本不算累。 但过了一会儿,梅清昱看到乔画屏额上因为热而落下的几滴汗,犹豫了下,同乔画屏道:“我来推吧。” 乔画屏感受了一把来自继子的孝心,那是喜滋滋的,自然是不能推辞。 “好呀。”乔画屏侧身,让出了小推车的把手,“你要是累了,就同我说。” 梅清昱弓着腰推起了小推车。 小推车上的东西不多不少,但因着放了些杂物,其实也不算轻。 哪怕梅清昱的身体素质经过灵水的改造,对他来说,也绝不是一件轻快的活计。 但梅清昱却咬牙推着,半句累都不曾喊。 第四十五章 按揉穴道 乔画屏在一旁看得有点心疼。 梅清昱推了一会儿,汗流浃背,腿都有些打颤。 乔画屏舍不得了,不分由说的把小推车给接了回来。 梅清昱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弱鸡,小脸涨红,说不出是热得还是羞的。 乔画屏倒是觉得没什么,她不费力的推着小车子,同梅清昱道:“有句说烂了的老话,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曜曜力气大,我是大人,力气也不小,所以我跟曜曜轮着来推车。你的长处不在力气上,强行来推车,自然会显得弱气些,正常的。” 梅清昱忍不住问道:“那我的长处是什么?” 问完,梅清昱的脸一红。 这话说的,好像他在跟乔画屏撒娇,让她夸他一样。 梅清昱脚指头都在抠地。 乔画屏却很是坦然:“你是你们兄弟四个里脑子最好使的,有你在,我省心很多。” 简短的一句话,梅清昱脑子里像是炸起了烟花。 他努力抑制自己嘴角,却根本控制不住,别说嘴角了,眼角眉梢俱是喜意。 俊俏的小男孩索性背过身去——最后的倔强就是,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 乔画屏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捡了石头,又练了半天投掷的梅清曜带着梅清晃跟梅清映追上了乔画屏她们。 梅清曜倒还好,梅清晃有些垂头丧气的:“我怎么都投不准呀。” 说着,他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乔画屏。 从前还没有太深的体会,眼下试了试丢石头才才发现,他这个小后娘好生厉害。 猎中了那么多的猎物呢! 再想起他昨夜,抱着这样厉害的小后娘的胳膊睡了一夜,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 梅清映手里还拿着一块小石头,正在那上上下下的抛着,显然也是找到了丢石头的乐趣。 她见二哥在看她抛石头玩,不分由说的塞给梅清昱一块石头。 “二哥,也,试试。” 小姑娘认真道,“这个,好玩。” 她扬起的笑脸犹如水晶般纯澈。 梅清昱心中一软,抬手摸了摸妹妹的 头发,也跟着一道玩了起来。 乔画屏推着车子,笑吟吟的看着,也不说话,只偶尔一针见血的指点一两处他们的发力。 这一指点,了不得,四个孩子投掷石头的准头都好了不少。 四个孩子越发得趣,边赶路边到处找着小石头练习投掷。 旁边的村人们见了都是又羡慕又咂舌。 乖乖,这些孩子们精力怎么这么好? 都不累的吗? 这一天下来,到了晚上安营扎寨的时候,梅家四个孩子的小胳膊都是酸酸的。 乔画屏先前用野山猪肉跟村人换了好些物资,现在就物资来看,高低也是个小富之家。 她财大气粗的拿出几样菜来,做了些烩菜。 等菜在那儿炖煮的时候,乔画屏挑眉:“我给你们按按胳膊?” 梅清曜涨红了脸,退了好几步。 梅清昱站着没动,梅清晃也红了脸,不知道在那想什么。 只有梅清映,软巴巴的往乔画屏跟前一走,伸出了自己的小胳膊。 乔画屏一把把梅清映搂到了怀里:“哎呦,乖宝,来,我给揉一揉。” 她手法精妙的往梅清映胳膊上几处穴道揉按了会儿。 按揉穴道的酸爽,饶是梅清映,也忍不住叫了起来:“哎呀!” 只不过,叫了一声过后,梅家三个哥哥还没来得及紧张,小姑娘便又开心起来:“舒服!哎呀!” 梅家三崽:“……” 很快,乔画屏便给梅清映按完了。她拍了拍梅清映的小屁股:“去玩吧。” 梅清映微微睁大了眼睛,举着胳膊:“不酸!” 乔画屏得意的一挑眉:“那是,这可是独家秘方,珍贵手法,绝不外传的好东西。” 梅清映露出一口小米粒牙,对着乔画屏笑了起来。 紧接着,第二个过来的是梅清昱。 梅清昱像是下定了决心,对着乔画屏伸出了胳膊。 ——这看上去不像是来找乔画屏推拿的。 像是来引颈就戮的。 乔画屏忍不住偷笑一声。 “曜宝,你去翻一下锅里的菜。”乔画屏嘱咐了一声,这 才又给梅清昱按揉起了穴位。 不多时,梅清昱便一脸难以置信的看起了自己的胳膊。 乔画屏揉了揉自己的手指头:“下一个,谁?” 翻了下烩菜的梅清曜看了看还在那犹豫不定的梅清晃,主动道:“我来吧。” 梅清曜伸胳膊的时候,突然有些恍惚。 他之前是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主动伸出胳膊,让那个“恶毒”的小后娘来给他揉按。 虽说天很热,但乔画屏的手指头却带着微微的凉意,按上胳膊的时候,首当其冲的,是一种凉凉的,很舒服的触感。 紧接着—— “啊!”梅清曜也没忍住,叫了出来。 乔画屏故意笑的狰狞:“落到我手上了吧?今儿我就要让你尝尝这分筋错骨手的厉害!” 她嘴上这般说着,手上对穴道的按揉却是让梅清曜舒服的眯起了眼。 梅清曜很快也整完了。 最后一个,是别别扭扭的梅清晃。 这孩子,打从今儿早上,发现了自己是抱着她胳膊睡的之后,就老是发呆,脸红。 乔画屏索性直接把人给拉到了自己怀里。 梅清晃身子一僵就想跑。 “老实点!”乔画屏直接拍了下他的小屁股。 梅清晃身子僵着石化了! 他任乔画屏把他胳膊给抬了起来,微凉的手指在他胳膊各处穴道上按揉着。 很酸爽,很舒服……也很温柔。 梅清晃:“……” 他忍不住看向乔画屏低垂的睫毛,她在认真的看着他的胳膊。 梅清晃心里痒痒的,像是有根小小的羽毛,在他心尖上搔过。 “娘……” 梅清晃终是没忍住,极小声的叫了一声。 乔画屏浑身一顿。 这是崽崽清醒状态下,第一次喊她娘。 她心里很是高兴。 但她也知道,梅清晃面皮薄,又害羞,她若是表现的太高兴太明显,他定然又要缩回去,不好意思了。 乔画屏大大方方的,笑着轻声应了一句。 “在呢。” 梅清晃没有再逃,但他从脖子那儿,一直红透了整张脸。 第四十六章 小弓 逃荒路上,旁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乔画屏与梅家几个孩子,却是精神奕奕。 村人们都羡慕得紧。 有些人问乔画屏有什么秘诀,乔画屏只笑道:“秘诀就是吃好喝好睡好。” 简直是滑不留手。 这倒也不能怪乔画屏,毕竟,灵水这种东西,凝结的极慢,她倒也有心想分给村里众人,提高一下整体的身体素质,但这不是没机会么? 旁人也没了法子,只能归咎于乔画屏跟梅家几个孩子的身体素质好——实际上,这个答案还真是没错。 梅家几个孩子在乔画屏的指导下,丢石头练准头练技巧,那叫一个上瘾。 尤其是,乔画屏随手拿了块小石头,击中天上飞过的一只野鸽子,给他们加了个餐之后,几个孩子丢石头的劲头,就攀上了顶峰! 旁人赶路,他们也赶路,但手上,却几乎是时时刻刻都有小石头。 几个孩子练得若是累了,还有乔画屏帮着揉按穴道,减轻酸痛。 更何况,乔画屏还时常在做饭的时候,往锅里丢点灵芝什么的好东西,来给几个孩子补充体力,这样下来,梅家几个崽崽的体力,技巧,都有了长足的提升。 乔画屏一一看在了眼里。 在轮到梅清曜推车的时候,乔画屏嘱咐梅清昱看好弟弟妹妹,她自个儿手里拿着镰刀,往林子里一钻。 梅清昱忍不住往林子里望了几眼。 梅清晃先前低低喊过乔画屏一声娘,其后,他总觉得是自己晕了头。 但乔画屏温柔的时候,着实是太过温柔,“糖衣炮弹”的威力,梅清晃一个才六七岁的崽崽,哪里扛得住? 梅清晃已经认定了,乔画屏就是自己的娘。 这会儿乔画屏在赶路途中,钻了林子,他忍不住有些紧张。 “昱哥,她会不会有危险啊……”梅清晃小声又着急的问梅清昱。 梅清昱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抬头看了看越来越高的烈日:“……应该不会。她很厉害。” 这话很是得了梅清晃的认同。 他点了点头,再联 系丢石头时,倒是更带劲了。 梅清晃想,等他练好了这些,他就能跟着乔画屏一道进林子了,到时候遇到什么事,他还能帮得上忙! 这样一想,梅清晃简直是充满了斗志。 梅清昱看着莫名其妙浑身都是斗志的弟弟,忍不住无声笑了笑。 在太阳烈得直晃人眼的时候,流金村逃荒的队伍停了下来。 “这一块都是荒山野地,罕有人烟。”村长一路喊话过来,“大家先歇着,下午等咱们探路的后生回来了,咱们再前行。” 众人应声,各自寻了阴凉处歇息。 乔画屏还没回来。 梅家几个孩子都有点慌。 梅清曜咬了咬牙,拿起家里一根锄头。 “二弟,你看着三弟跟小妹,”梅清曜抗着锄头,那锄头比他整个人还高,“我去后头看看。”筆趣庫 他虽然没提到乔画屏,但几人都心知肚明,梅清曜这是要去找乔画屏。 梅清晃自告奋勇:“我也去!” “你别——” 话音还未落,就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 “咦,你们要去哪里?” 几个孩子都喜出望外的扭头。 就见着乔画屏手里拿了几根极韧的枝条,在那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梅清晃差点没控制住,喊一声“娘”冲上去。 但他这会儿还是有点不大好意思,哥哥妹妹们都在,他若是喊娘,就好像背叛了他们一样。 乔画屏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梅清曜手里的锄头:“不会是去找我吧?” 梅清曜脸都红了,一把丢开锄头,矢口否认:“不是,我们就是想去挖点野菜!” 乔画屏笑眯眯的,也不跟这个嘴硬的崽崽犟。 她笑着嘱咐梅清曜:“去,带着弟弟们把锅搭一下,我给你们做点好东西。” 不涉及面子问题,梅清曜还是很好沟通的,很听话的去了。 乔画屏找了处荫凉地,开始摆弄手里的枝条。 这枝条可不容易,她在林子里寻了好久,才寻到了一株这等适合给小孩子们做小弓练手的植株。 当然,她拿回来的可不止手上这 几根,空间里放了大把大把的枝条,差点把人家那棵树给薅秃了。 乔画屏往褡裢里一伸手,借着褡裢的掩饰,从空间里取了些牛筋出来。 这是先前她去人走村空的流金村里扒拉出来的。 正好,可以给这几把小弓做弓弦。 待梅清曜他们那边搭好野灶,烧好水,乔画屏这边第一把小弓已经弯工了。 她把小弓给了一旁托着腮,眼巴巴看了许久的梅清映。 “映映,这个给你。”这柄小弓做的极为精巧,乔画屏很是满意自己做出来的这第一把弓。 梅清映抱着那柄小弓,高兴的头发丝都要翘起来。 看着小姑娘那又惊又喜的笑脸,乔画屏只觉得真值! 要是条件够,她甚至愿意为了她映宝造导弹! 突然,梅清映口齿不太清晰的轻轻叫了一声:“娘,谢谢。” 这把乔画屏给高兴的啊! 乔画屏一把搂住梅清映,狠狠的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哎,娘的乖映宝!” 乔画屏搂着贴心的小棉袄,简直要哭了。 梅家另外三个崽崽,虽说没听见梅清映喊乔画屏娘,但他们看着梅清映手上的神气小弓,那叫一个羡慕。 “小妹,给我摸摸?”梅清晃蹭了过来。 梅清映还没说话,乔画屏已经手点在了梅清晃的额头上:“急什么呀,这就在给你们做了。” 梅清晃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一顿饭的功夫,乔画屏便做好了四把小弓,四个孩子人手一把。 梅家四个崽崽这叫一个快活啊,拿着小弓满处跑,给村里的小伙伴展示他们的神气小弓。 乔画屏把几个疯跑的小家伙捞了回来:“先说好啊,你们练了好久的丢石子,已经掌握了一定的发力技巧。不过这射箭跟丢石子也不大一样,杀伤力也很大。所以,咱们得先约法三章,这练习射箭的时候,一锭要小心,千万不能往有人的方向射,知道了吗?” 乔画屏罕见的很严肃。 几个小家伙都被教养的很好,闻言也是直直点头,齐齐应声:“好!” 第四十七章 全村学射箭 打这日起,梅家四个崽崽,开始练起了小弓。 流金村的村民们,对此是很不解的。 逃荒这么累,乔氏竟然还由着四个孩子这么浪费体力。 难道,真的是当后娘的不疼惜孩子? 这一天天的下来,他们这山路走的,脚底板都磨破了,粮食也吃得差不多了,精神更是疲累到了沾地就能睡到的地步,偏生梅家那四个孩子,每日都是生龙活虎的,一到休息的时候,便拿着小弓去练习射箭。 村民们都把梅家四个崽崽的弓箭当成了瞎胡闹。 把他们这种逮着珍贵的休息时间不好好休息,反而跑去顶着大太阳练习射箭的行为,当成了小孩子不懂事。 梅家四个孩子倒是心志坚定,从八岁的梅清曜,到四岁的梅清映,不喊苦,也不喊累,练的勤快极了。 流金村的村民们一开始也劝过,见劝他们不听,也就懒得管了,只把他们当笑话看。 但直到那一日——梅家四个崽崽神色激动的拿着一只鹌鹑,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小小的鹌鹑上头中了三根箭,看着有些滑稽,但,这可是实打实的猎物啊! 附近歇息的村民们都惊呆了! 乔画屏高兴得很,当场把那只鹌鹑给褪了毛,做了个烤鹌鹑吃。 鹌鹑不算大,乔画屏撒了些调味料,烤得是油滋滋的,香味四溢。筆趣庫 流金村的村民们看得都直咽口水。 一大四小美美的分了这只烤鹌鹑。 有些心思活泛的村民们,便找上了乔画屏。 他们看的清楚,这四个孩子的射艺,是乔画屏一手教出来的! 村里也有积年的老猎人,但老猎人都不能保证次次进林,次次都有收获。 但乔画屏只要进林子,隔三差五的就能猎回些猎物不说,眼下更是把四个还没大人半腰高的小孩子,教的都能射中猎物了! “乔妹子啊,这射箭,有没有什么诀窍啊,你也教教我们?”村民们面带恳求,“实在是家里头要断粮了……你看,你家几个崽 崽都射得这么准,你也教教我们吧。” 村民们原本以为要费劲口舌,才能说动乔画屏。 毕竟,猎物就这么多,你打猎的人多了,猎得的东西,自然就少了。 但乔画屏却极为大方的直接答应了他们:“好啊,我可以教。” 村民们都愣住了。 继而,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乔画屏竟然真的答应了他们! “不过,这学射箭,也是要看天分的。”乔画屏说的很是实在,“有些人,可能稍稍练习,就很有准头,比如我家几个崽崽。” 乔画屏自豪的夸了一句自己的孩子。 “有些人,可能就是再怎么练习,都射不好。这是再多的技巧都弥补不来的。” 乔画屏见有些村民们脸上露出几分颓然来,她又鼓励道,“不过,也有一句老话,叫勤能补拙。到时候多多练习,准头总能好一些的。” “也是!”杜大姐也在这些村民里,她斗志倒是昂扬的很,给大家打气,“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几十岁的人了,人家几个小娃娃,时不时的练习着,都能射中猎物,咱们一家子只要有一个准头好的,再好好练习一番,那不就成了吗?”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村民们的积极与热情又一下子被点燃了,都喊着要跟乔画屏学习射箭。 乔画屏索性寻了村长,跟村长说了下自己的打算。 “村长,眼下虽说咱们走来算得上一帆风顺,但你看这山路越来越陡,林子也越来越密,好多次,咱们巡视的队伍都听到了野兽的咆哮声。这是其一。其二,乱世多山匪,咱们为了避兵祸,又是大多从山里头走,到时候遇到山匪可怎么办?咱们这一大村子老老少少的,青壮年就那么多,哪里来的战斗力?”乔画屏同村长掰开了细细的说,“我是想着,这射箭上我确实会一点技巧,倒不如把咱们村里人都动员起来,我教教他们射箭,好歹也算是能有点自保的能力。”筆趣庫 村长有些犹豫 :“可是,眼下赶路已经耗尽了咱们大多数人的体力,再加上射箭,我怕大家吃不消……” “吃不消归吃不消,总比后面送命好吧。”乔画屏一句话,彻底说服了村长。 村长咬牙点头:“行,这也是一个法子。你家四个孩子的进步,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学好射箭,一来能打些吃食,二来,还能防身……确实不错!” 村长这一捋思路,倒是把自己给说服了。 他是个行动派,很快,便让人把村里人都聚集起来,把乔画屏要教大家伙儿射箭的事一说。 好些村民都看到了梅家四个崽崽打到的那个鹌鹑。 没看到的,大多也闻到了烤鹌鹑的香味,勾人的很。 因此,村长一说乔画屏要教大家射箭,赞成者众。 乔画屏见大家踊跃的积极报名,心里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她们流金村的人,在这个荒年,自然是一个天然的集体。 这么多的人,到时候要是遇到山贼,若是能有射艺傍身,也算得上是一个保命的技能。 若是组织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她先前就在琢磨这事,但因着这一路逃荒走来,基本没遇到什么危及全村安危的事,肯定有不少人,不想把宝贵的休息时间用来苦练射箭技艺。 是以乔画屏一直在琢磨,如何把大家的积极性给煽动起来。 还好,她们家几个崽崽都是争气的,给村里人做了一个很好的例子。 趁着休整的时间,乔画屏捋了下报名射箭的人。 全村一共百来户,好几百人,愿意学射箭的,从老到少都有。 乔画屏来者不拒。 到时候,她可以从这里面先挑出一部分有天赋的,组成精英队,剩下的,就算是把射箭当成辅助技能也好。 到时候混战,还可以冷不丁的放个冷箭嘛! 只不过,报名的人多了,弓箭就成了大问题。 哪来的这么多的弓? 不过,这也难不倒乔画屏。 她微微一笑,带着村里青年人进了林子。 第四十八章 咱们的神箭手可真了不得啊 一中午的时间,乔画屏带村子里的青年人从林子里砍了不少树枝,剥了不少树皮回来。 这种弓优点是比较简易,方便大量制作,缺点自然也是比较简易,杀伤力不高,只是可以先用来做简单的练习。 要学射箭的人不少,乔画屏带着村子里本来就有的几个老猎人,开始教想学的村人最基础的射箭发力瞄准方式。 一时间,休息的地方都是嗖嗖嗖的射箭声。 自然也有射歪的,好在他们拿的都是简易的弓箭,再加上练习射箭的时候都是挑没人的地方,射的又都是木箭,几乎是没什么人受伤。 偶尔有一两个比较走背运的,身体上挨了一下也没什么大问题,顶多是青肿些。 只不过,射箭看着简单,实则不然。 不少村民练了一中午,就觉得累得不行,原本因着赶路十分疲累的身体,着实有些撑不住,只能退出了学习射箭的队伍。 还有些是不论如何练习,那射出去的箭都有它自己的想法,漫天飞舞,实在是让人没了信心。 两日练下来,最后乔画屏数了数,就只剩下一百人左右还在坚持了。 这数,跟乔画屏估算的差不多。 最让乔画屏惊喜的,还要算顾三溪。 这个她曾经在野猪嘴下救下来的后生,竟然是个学练箭的好苗子。 这顾三溪本来就是有功底的,他一开始弯弓也是有些手抖,乔画屏拿了条小棍就站在顾三溪身边,顾三溪哪里抖她就轻轻的抽哪里一下,这样练下来,顾三溪再弯弓射箭时,竟然差不多能十射七八中,算是很不错了。 顾三溪激动的脸都涨红了,结结巴巴的跟乔画屏道谢:“乔嫂子,多,多谢你。” 乔画屏扫一眼他腿那儿,也是挺意外的。 先前顾三溪这腿受了伤,这些日子赶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也就只有实在撑不住的时候,才坐在推车上让家里两个哥哥推他一程。 乔画屏没想到这顾三溪竟然能坚持下来。 她对着顾三溪竖了个大拇指:“不必谢我,是你做得好。我对你也是刮目相看。” 顾三溪涨红着脸,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另一个让 乔画屏稍有些意外的,就是周小清了。 周小清一个女孩子,又没有经过灵水改造身体,再加上营养不良,按理说是没什么力气的。 但她的准头很是不错,甚至也就只比有基础的顾三溪稍微弱上一些,但对于她这样仅仅入门几天的初学者来说,已经算是好到可以被称作“有天赋”的地步了。 周小清一开始跟乔画屏学射箭的时候,周许氏还阴阳怪气的,说什么一个死丫头也想跟着学射箭,浪费弓罢了。 周小清红着眼,没理她奶奶。 乔画屏也没搭理周许氏。 一天,两天,周家的大人,都没什么打猎的天赋,表现了了。哪怕周小清的爹周黑石,也没有周小清这个女儿表现亮眼。筆趣庫 乔画屏当着全村人的面,把周小清大大夸了一顿。 周黑石觉得自己有点丢脸,又觉得女儿给他很是长脸。 偏偏周许氏觉得,一个丫头片子,学射箭这种打打杀杀的是要做什么? 有这些练习射箭的时间,去挖些野菜不好吗? 竟是拦着周小清,不想让她学了。 宋月兰分毫不让,谁也不能阻碍她的小清去学射箭! 有一门本事傍身,能喂饱自己,这是天大的好处! 她甚至不惜跟周许氏吵了起来。 乔画屏见了冷笑一声,也没上去劝,直接把村长请了过来。 村长过来劈头盖脸就把周许氏骂了一顿:“你家小清有射箭的天分,这是天大的好事,你作为奶奶,不帮着操持一下,让孩子好好学射箭也就罢了,怎么还想着妨碍孩子呢?我就实话告诉你,再往前走,人烟多了,山匪也多了,咱们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遇上山匪!孩子这学好了射箭,咱们村子里的力量就能强上一些……咱们全村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时候说不定能救你一命的!” 周许氏很是不以为然,但村长骂得凶,她缩了缩脖子,嘟囔道:“那我家里的活计怎么办啊?” 村长气笑了,随便点了点周许氏身后那一家子:“你家里头人丁兴旺,那二儿媳三儿媳,还有你那俩孙子,哪个不比小清壮实?怎么着,全家的活计都得让小清 去干?!我说许婆子,咱们做人得讲良心,你这些年,不好好待你孙女,这是你家务事,我不爱说你。但眼下这种时候,你跟我扯什么家里的活计,怎么着,咱们全村人的安危比不上你家那些活计?”筆趣庫 周许氏被骂得不敢吭声了,也不敢再明着不许周小清去练习射箭了。 就是经常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咱们的神箭手可真了不得啊。 周小清低着脑袋飞快跑开,只当听不见的。 ——让流金村村民们热情高涨的,是有一日,村子里派出去侦查探路的青年回来的时候,其中一人神色激动的拎了一只肥美的野兔。 其中是有点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成分——那人一箭正好射到兔子脑壳某处,用力道击晕了它。但,不得不说,乔画屏所传授的射箭技巧,也算是关键。 村子里沸腾了,又掀起一波学射箭的高峰来。 谁不想在这逃荒路上,给家里多整点肉呢? 看看这只大肥兔,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就连周许氏,也不怎么阴阳怪气周小清了,变成了催促:“你赶紧的,好好学,到时候也给家里猎一只兔子回来。你二婶三婶家的弟弟都想吃肉了!” 周小清默不作声,攥紧了自己手上的弓。 射中兔子的村人也是个实在人,家里做好了兔子肉,他给乔画屏直接端了一碗过来。 乔画屏直摆手,说的很直白:“别给我,开了这个头不好。到时候别人猎到了东西,给我还是不给我呢?对吧?” 那射中兔子的村人倒是很憨厚:“旁人我不好说,但我从前对射箭一窍不通,这次能射中猎物,跟乔妹子的教导是分不开的。乔妹子等于我半个师傅。咱们乡下人,讲究一个有恩报恩。乔妹子对我有恩,这不过是一碗兔子肉罢了。” 乔画屏却很是坚持:“好了,你的心意我心领就是了,要报恩,也不在这一时半会是吧?等咱们找好了地方安顿下来,到时候你抽空请我吃顿饭不就是了?……眼下这逃荒的时候,吃食珍贵,就免了吧。” 村人感动的很,郑重其事的跟乔画屏道了谢,这才又端着兔肉走了。 第四十九章 惊现外人 村长知道了这事,越发觉得这乔氏,确确实实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就好似变了个人。 这说明说什么? 说明一定是在他领导下的流金村,民风淳朴,所以才能把一个苛待小孩的恶妇,慢慢变成了心有大善,深谋远虑的好人啊! 村长非常满意。 流金村的村人们,也越发把乔画屏当成了自己人。 梅家四个崽崽出去,哪怕是在这逃荒的路上,也经常有村民们往他们手里塞几颗花生,塞几个野果子,或是自家做的一两块肉干什么的。 自古以来,投喂食物就是一种最直接最淳朴的表达好感的行为。 梅家四个崽崽明显感受到了不一样。 从前他们在村里,还有些小孩子会骂他们是没爹没娘的丧门星,讨债鬼。 但眼下,他们走到哪里,哪里都有村人热情的跟他们打招呼,那态度亲切的,就好像是自家子侄一样。 就连从前那几个,每每会扯着眼角朝他们做鬼脸的调皮鬼,若是还这般讨人嫌,被家里大人看见了,脑袋后头都会不轻不重的挨上一下:“弄啥鬼样子!”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乔画屏带来的。 他们感受到了整个村子的善意。 饶是最神经大条的梅清曜,都忍不住私底下跟弟弟妹妹们感慨:“……别说,有点爽。” 梅清晃自打开口喊了乔画屏娘,心态上也越发的把乔画屏当娘了,闻言与有荣焉的挺了挺小胸膛:“娘真厉害!” 梅清映跟着点头。 梅清曜忍不住学着大人冷酷成熟的模样,冷酷的哼了一声! 梅清曜虽说已经没有像以前那般敌视乔画屏了,但他觉得自己是个八岁的男子汉了,顶天立地,又不是没断奶,不需要给自己找个新的娘。 妹妹也就算了,打小就没了娘,又还是个四岁的小姑娘,小后娘眼下掏心掏肺的对她好,她自然也亲近她。 他理解! 可是他的怨种三弟呢? 幼稚!不成熟!不像个男人! 甚至他还觉得弟弟这种一口一个娘,当上了小后娘的乖乖小宝贝的行为,简直是丢光了他们男子汉的脸! 看看二弟清昱,他就不一样! 他聪明,冷静,智慧! 就不会像怨种三弟那样,一口一个娘…… 梅清昱:“娘确实很厉害。 村里人现在对我们这般亲切,几乎都是看在了娘的面子上。” 谁家里还没有个跟着乔画屏学射箭的人呢! 梅清晃疯狂点头,梅清映一下一下认真无比的点着小脑袋。 梅清曜:“……” 八岁男子汉大惊失色! 我那聪明冷静智慧的二弟啊,你什么时候也叛变我们的兄弟联盟战线了啊! 看着大哥那一脸震惊到失色的模样,梅清昱罕见的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咳了一声:“……大哥,之前娘也说过,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她变了,我们也不应该囿于从前。” 梅清曜其实也知道是这个理。 可他就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梅清曜硬邦邦道:“你们喊你们的,我不管了!你们也别管我,咱们各论各的!” 梅清曜拿上自己的小弓,大步往前去了。 梅清晃有点着急,在梅清曜背后大喊:“曜哥,你去哪里呀!娘说不能进林子,只能在林子边边上练习射箭!”筆趣庫 又是“娘娘娘”的! 梅清曜心里有点憋屈,又有点难过,头也不回:“我知道!” 他没进林子,只是跑到了另一侧山壁的一条小路上,拿脚踹了一大片的草。 他打小就知道,他,二弟三弟,小妹,他们都不是一个娘。 他是打小就没了娘的,家里头只有爹跟一个叫盛叔的老仆。 二弟三弟刚出生的时候他年纪还小,没什么记忆,但等大了后,村里人说闲话都不怎么背着小孩子,说二弟三弟是爹在外头的女人生的,抱回来的时候,那一看就是几个月的婴儿了。 等到了小妹,他年纪稍稍大了些,也有了记忆。 他记得清楚,有一日,爹爹说要出门办事,离了家。 他跟两个弟弟,靠家里的老仆盛叔照顾了好些日子。 但那天晚上,风雨交加,爹满身寒意,一身蓑衣的回来了。 蓑衣下,是一个小小的襁褓。 爹告诉他们,这是他们的妹妹。 妹妹的娘,因病去世了。 是以,梅清曜打小就清楚,他们兄妹四个,娘并不是一个。 既是这样,多一个新的娘,他其实并不怎么在意。 但……那人是那个乔画屏啊! 他很矛盾,他知道小后娘现在对他们很好。 可他忘不了,先前他们兄妹四个,个个都被小 后娘打过骂过苛待过,不给吃不给穿,甚至小后娘还想把妹妹抱走卖掉! “啊——!” 梅清曜忍不住烦恼的大叫了一声! 结果就听着远处有人“咦”了一声:“谁家孩子在那儿!” 梅清曜心一紧,攥紧了手里的小弓—— 他虽然莽,但他并不傻。 那个方向,并非是他们村里人休息的方向。 今儿出去探路的三个村人,他也认识,去探的路,也并非是这个方向! 梅清曜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性。 可千万别是山匪! 梅清曜身子微微有些发僵,四下寻着藏身地。 他能跑是能跑,但一来,他爹爹先前带他去县城里看过戏,戏本子里的山匪是都有马的。 他跑得再快,能有马快? 再来,对方也不一定是山匪,说不得是进山打猎的山民呢? 还不如他先藏起来,看看究竟! 梅清曜又刚又莽的,寻了个能藏身的逼仄小山洞,仗着小孩子体型小,他飞快的藏了进去。 对方来的很快。 几个衣服打着补丁,神色带着几分疲惫几分警戒的人,慢慢的从草地那边寻摸了过来。 梅清曜偷偷往外撇了一眼,忍不住愣了一下! 其中一人,他见过! 不是旁人,正是他爹新娶小后娘那日,来送亲的,小后娘的娘家人! 梅清曜攥紧了拳头。 那日之前,他爹爹便早已失踪,村里人帮着进山找过,在路边找到了一付支离破碎的尸骸,还有那被撕得破破烂烂的染血衣衫! 那衣裳,确确实实是他们爹爹失踪前穿的! 进山寻找的人里有老练的猎人,一看那尸骸上的伤口,便知道这是狼干的。 也就是说,他们的爹爹被狼给吃了! 梅家四个孩子,天都塌了! 可当时,亲事是他们爹爹早就花了一大笔不菲的银钱订下来的,乔家人不愿意退钱,把乔画屏给嫁了过来! 送亲那日,照顾他们好些年的盛叔早在半年前去世,小后娘的那些所谓娘家人,看这大院子里只有他们几个小孩子在,竟是把他们家里好些东西搬了去! 若非他们流金村的村长领了人来,强行赶走了他们,那他们带走的肯定更多! 梅清曜可忘不了当时他们那每一张脸! 他小小的拳头攥得越发紧了。 第五十章 我堂堂一个八岁男子汉 这里出现小后娘的娘家人其实也不算很奇怪。 乔家在的村子,碧水屯,跟流金村就隔了两座山。 流金村的村民要逃荒去躲战乱,碧水屯的人自然也是。 只不过两个村子的人,因为一些历史遗留原因,一直不太对付。逃荒的时候,走的路线也不尽相同。 梅清曜没想到,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两个村子的人竟然还“殊途同归”了。 梅清曜躲在逼仄小山洞里,没吭声。 等外头彻底没了动静,梅清曜才溜出了山洞,直直往他们那安营扎寨休息的地方跑去。 乔画屏远远的见着梅清曜从山壁后头绕过,朝他们这边跑来,微微皱起来的眉头这才放缓。 她手里还握着弓,本打算去找一下梅清曜的。 好在梅清曜这孩子,虽然莽,却也不是那等乱跑让人担心的孩子。 乔画屏见着梅清曜回来,也没多说什么,把手里的长弓放回他们的推车上,准备再去村子里教旁人射箭。 结果梅清曜有些古怪,又有些别扭的拦住了她。 乔画屏:“?” 梅清曜紧紧抿着唇,小小的下巴绷得紧紧的,手上下意识的攥紧了乔画屏给他们亲手做的那柄小弓。 他闷声道:“我看见你家里人了。” 乔画屏:“??” 梅清曜眼一闭,大喊:“你要是想跟他们走,我是不会拦着你的!” 乔画屏:“???” 不是,崽,你在说什么呢? 怎么隐隐还有一种,“你走,你走了以后就别回来!”的狗血苦情戏码的怪味儿? 好在,乔画屏脑子转得也快。 短暂的错愕后,她想她明白过来了。 这孩子估计是不知道在哪里看到原主的娘家人了。 然后脑补了一幕她要跟娘家人离开,丢下他们不管的苦情戏? 乔画屏差点笑出声! 她伸出手去,纤细的手指往梅清曜的脑壳上不轻不重的弹了个脑瓜崩。 梅清曜捂着脑袋,神情又无辜又茫然。 乔画屏看得心中软软的。 这小家伙脑子里的筋,真就笔直笔直的! 她直接伸出胳膊 ,往梅清曜脖子上一弯,直接搂着梅清曜的脖子把他给拽了过来。 梅清曜都懵了! “说什么呢?”乔画屏笑道,“什么叫看到我家里人了?我家里人,不就是你们吗?” 梅清曜心道,我一个堂堂八岁男子汉,竟然被小后娘给搂住脖子,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啊! 然而他脸却不争气的一点点红了起来。 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根。 因为乔画屏的举动。 还因为,乔画屏说,她的家里人,是他们。 …… 乔画屏揉捏了会儿梅清曜,便去办正事了。 正事就是找了村长,跟村长说了碧水屯的人就在附近,她们家曜曜见着了。 这事不大,也不小。 村长思来想去,终于拿出了一个章程——那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两个村子虽说不太对付,但也不算敌人。 村长想的是,虽说到时候不方便同行,但不管怎么说,互相交换下情报,还是可以的嘛。 但村长没想到,这快到下午出发的时候,他们还是跟碧水屯的人给撞上了。 撞上的场合很巧——他们村子里的人,钻了林子想碰碰运气,哪怕猎个鸡啊什么的回来也好。结果他们准头不太好,没射中那个奔跑的野兔,那木箭倒是射向了更深的林子里,正好撞到了碧水屯子的人的胳膊上。 虽然那弓威力不大,但他们弯弓发力的技巧是跟乔画屏学的,这一下子,就把碧水屯子人的胳膊都给撞青了! 两拨人一对上,发现对彼此都有点眼熟。 再一聊,发现还真的算是老乡——一个流金村,一个碧水屯,都算是一片山坳坳里出来的,可不就是老乡吗? 因着这巧合,流金村的人,跟碧水屯的人,聚到了一处。 两村隔得不算远,还有些嫁娶的亲家什么的。 趁着这个机会,是又惊喜又感慨的叙上了旧。 流金村的村长则是跟碧水屯的村长凑到了一处,看样子是在商讨着什么。 乔画屏明显感觉到,梅家几个崽崽都有些紧张。 尤其是梅清映,依偎着 她的腿,拽着她的衣角,几乎要成了她的挂件。 乔画屏是哭笑不得。 虽然很感动崽崽们对她的依恋,但…… 她伸手拎着梅清映的衣领,把小丫头提溜起来,拎到自己跟前,跟小丫头大眼瞪小眼。 “映宝,你这样搂着我的腿,我都走不了路啦。”乔画屏无奈道,“娘不走,真的。” 梅清映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不说不好,却也不说好。 乔画屏深深的叹了口气——这离得近了,发现她闺女更可爱了! 啾咪! 乔画屏忍不住往梅清映脸上吧唧了一口。 小丫头愣了下,缓缓的,朝乔画屏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乔画屏这老母亲的心都要化了。 走什么走啊? 给她金银珠宝她都不换! “三姐!” 一道不悦的声音响起,那声音的主人站在离梅家人大概两三丈远的地方,颇有些盛气凌人:“娘让我喊你过去!” 乔画屏瞥了那人一眼。 是个穿着干净衣裳,头上还扎着红绸带的少女。 长得很清秀,但神态却是倨傲的,不耐的。筆趣庫 乔画屏巴拉巴拉原主记忆,哦,这是原主娘家的小妹。 乔画屏又看了一眼自家崽崽。 如果能拟态小动物,乔画屏相信,眼下梅家几个崽崽的毛,肯定都是炸了的。 乔画屏也不大高兴。 她正跟闺女培养感情呢,这乔家人跳出来真是影响气氛! 乔画屏放下手中的梅清映,弯腰朝小姑娘的屁股轻轻拍了拍:“去你哥哥那边。” 梅清映坚定的,反身一把抱住了乔画屏的大腿。 乔画屏:“……” 她又拎起小丫头的衣领,这次直接把小丫头放到梅清曜的怀里。 梅清曜抱着妹妹,直直的瞪着她:“你不是说你不会走吗?” 八岁小男子汉的话中,带上了一丢丢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意味。 梅清昱跟梅清晃没说话,但看过来的眼神,都或多或少带了一分委屈巴巴。 乔画屏脑子里又不期然的冒出来几条蹲在那儿眼睛湿漉漉看着她的委屈小狗。 呜,萌死她算了! 第五十一章 真当我稀罕 乔画屏反手指了指那边一脸不耐的原主小妹,乔画蝶。 “我就跟她过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事。”乔画屏安抚道,“很快回来。” 梅清曜抱着梅清映,欲言又止,最后怏怏道:“想去就去吧,谁还拦着你不成……” 梅清映把头埋在哥哥怀里,不说话。 乔画屏没多看,她怕多看一眼,两条腿就有它自己的意识不想走了。 她眼下跟着乔画蝶小妹回娘家,可是有正经事要办的! 乔画屏跟乔画蝶往碧水屯子那边走的时候,乔画蝶小声讥笑道:“呦,倒是挺有本事的。还真做起贤妻良母来了?” 乔画屏轻飘飘的瞥了乔画蝶一眼。 她心里道,关你屁事。 之所以没说出来,是因为这会儿还在流金村村民们歇息的区域内。 有几个村子里的小孩子正满眼星星的往她这儿看呢。 近些日子,乔画屏在流金村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中,都十分受欢迎。 这导致乔画屏不由自主的稍稍注意起了自身言行。 在孩子们面前,总要注意些个别形象的。 不然,很难不保证孩子们会有样学样的。 等到了碧水屯子的村民们休息的地方,乔画屏明显感觉到往自己身上投来的眼神,好似复杂了不少。 有好奇的,有幸灾乐祸的,有看热闹的。 最近在流金村感受了太多善意亲近的视线,乍然接触这些,乔画屏还觉得有些新奇。 乔家人正坐在一处阴凉处歇息。 乔画屏还没走近,就听得一声冷哼:“还知道回来!” 是乔画屏她爹,乔老汉。 乔老汉手里握着个拄拐,瞪着乔画屏:“嫁了人,心也野了是吧!?还得三请四请才能把你喊回来?!要不是喊你小妹去叫你,你是不是眼里就没你爹娘兄弟了?!” 乔画屏她娘乔廉氏赶紧来打圆场:“三丫儿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赶路太累了。” 乔画蝶在一旁添油加醋:“娘,你不知道,三姐现在可有本事了!我喊她过来,梅家那四个小鬼,都可舍不得她了。啧啧啧!” 话里带着几分讥讽的篾意 。 乔廉氏一听,眼神便是一亮,跟乔老汉换了个眼神。 乔廉氏拉着乔画屏的手,往大石头阴面背人的那地方走,等四下里没人了,她压低了声音道:“……三丫啊,我还没问你,先前你说,要把梅家那个小丫头卖了,换些银钱,跟我们一道去逃荒——这是出了啥意外了?” 乔画屏有些厌恶的抽出自己的手。 乔廉氏有些震惊的看向乔画屏。 “没出什么意外,就是当时我突然醒悟——”乔画屏慢吞吞道,“发现我这娘家有点恶心,不打算来往了。” …… 乔家人口很是兴旺。 乔画屏在家中女孩里排行老三。 乔画蝶是家中女孩儿的老幺,行四。 她们上头,还有两个哥哥,都已经娶妻生子。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今年十三岁,也快到了说亲的人家。 乔画屏前头两个姐姐,一个嫁给了镇上马上快六十的地主老财当小妾,换回了二十两银子,给乔家大儿乔金勇在乔家旁边盖了两间敞亮的瓦房,又风光的娶回了乔家的大儿媳妇于氏。 另一个姐姐,则是嫁给了远处一个病得快死的病痨鬼冲喜,换回了十五两银子,给乔家二儿乔金任又在旁边加盖了两间敞亮的瓦房,风光的娶回了乔家的二儿媳妇秦氏。 乔画屏则是因着打小脸上就有一块覆盖了小半张脸的可怖胎记,长到了十七岁都没人说亲,最后是梅家男人花了五两银子娶了回来。 乔廉氏一直觉得,梅家赚大发了。 她一直告诉原主,比起前两个姐姐,她给家里带来的着实是太少。 所以,她要努力从梅家那边拿些银钱回来贴补娘家,这才像话。 原主深以为然,并把梅家的大半家资,都搬回了娘家。 乔廉氏虽说心里也嫌弃自己这个长了半脸胎记的女儿,但看在她还算能给家里捞些钱财的份上,对这个女儿一直是和颜悦色的。 这会儿,乍一听乔画屏说“娘家恶心”,乔廉氏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脸上迅速浮起难以置信以及怒意来! 声音也一下子拔高:“你说 啥?!” …… 乔廉氏动静不小,不仅仅是附近休息的乔家人都望了过来,就连旁边休息的碧水屯子其他村民们,也被惊得看了过来。 乔廉氏气得脸色发青,点着乔画屏“你你你”,说不出话来。 乔画屏跟乔廉氏隔得不远,乔廉氏那手指头就险些戳到了乔画屏的脸上。 乔画屏似笑非笑的,一把打开了乔廉氏的手指头。 乔廉氏因着太过震惊,话都说不出来了! 乔画蝶飞快的跑了过来,大呼小叫:“三姐,你疯啦!?你看你把娘给气得!” 不少人闻讯围了过来。 有不明所以但因着乔画屏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着实气人而怒气冲冲的乔老汉,有乔画屏上头已经成亲的两个哥哥,还有乔画屏的两个嫂嫂,侄子侄女。 也有一些看热闹的碧水屯的村民。 “好哇,你这翅膀,果然是硬了是不是?!”乔老汉暴怒道,“这果然——” 乔画屏懒洋洋的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不是?” 被抢了话的乔老汉脸色铁青铁青的。 乔画屏轻笑一声:“爹啊,你也一大把年纪了,可别被我这泼出去的水给气坏了身子。万一被我气死了,那多不值当的。” 乔老汉差点被气个倒仰! 乔家老大乔金勇顿时大喝:“三妹,你这怎么跟爹说话呢!” 一副作势要打人的模样。 乔画屏瞥了一眼乔金勇。 呵,装模作样的。 但凡他真有半点血性,就不会用卖了自己妹妹的钱来娶媳妇。 乔老汉喘着粗气:“你这个孽畜!以后别回我们乔家!” 乔画屏懒得跟乔家人多掰扯:“好啦,不回就不回嘛,真当我稀罕?” 这话惹得刚回转过气来的乔廉氏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眼见着乔家人又要骂人,乔画屏伸出手指摇了摇:“别吵架啊,吵架多费力气啊,我过来也不是要吵架的。我可是有正事的——爹,娘,当年我把梅家大院给卖了,卖得的银钱,可是往乔家拿了三十两,你们说要给我存着的——眼下,是不是该还我了?” 第五十二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话一出,乔家人脸上五颜六色的,像开了染坊一样! 乔廉氏满脸的难以置信! 当时确实说了要替乔画屏存着,但当时谁心里都清楚,这就是场面话,哪里能当真的?! 乔老汉气得老脸涨红,拉碴的胡须一抖一抖的,死死瞪着乔画屏:“你说啥?!” 乔画屏好心的又重复了一次:“我说,还钱!” 言简又意赅! 乔画蝶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尖叫道:“三姐,你疯了吗你?!家里又不欠你钱,还什么还?!” 乔画屏笑道:“怎么就不欠我钱?先前我每每回娘家,大包小包的带东西也就不说了。但前着几个月,我当时拿银子回去的时候,被村里几个人看见了。你们当时是怎么跟人家说的来着,说我是刚成家,家里头又没个男人,放家里不放心,特特拿回来让你们存着的。你们忘了?” 乔画屏这么一说,乔廉氏与乔老汉脸色俱是一变! 他们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他们一来是为了炫耀,再来,也是因着乔家人也不愿意让旁人说他们让女儿搬空了夫家什么的,这话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是以,当时他们跟邻人一致口风,说是乔画屏拿了些银钱回来,存在了娘家! 想起这一点的乔廉氏与乔老汉,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乔画屏一直笑眯眯的,说话时语调也不带半分气愤,看着别有一股成竹在胸的从容感。 偏偏这样的气定神闲落到乔家人眼里,就成了对他们的嘲弄! 乔廉氏是又气又恼,还有些惊疑不定! 老三虽然心眼子不好,但得亏她向来是个蠢的,好摆弄的很。 乔廉氏哄着她,几乎把梅家绝大多数资财都搬回了乔家,他们乔家也因此过得越来越舒坦。 不说旁的,看看她胳膊手腕上带着的银镯子就知道了! 乔廉氏这般一想,勉强压下了对乔画屏的不满,语气也转换了几分,最后变成了诉苦:“……三丫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 盐贵啊,家里头哪里都要花钱。你几个侄子侄女花销也不小……” 乔画屏一把握住乔廉氏那双手,打断了乔廉氏的卖惨。 她大声道:“娘,你说得太对了!” 乔廉氏被乔画屏这动静都给整懵了。 乔画屏大声道:“娘,你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可不是嘛!你也知道,我死了男人,一个人拉扯着梅家四个孩子。梅家四个孩子跟我那几个侄子侄女年纪也差不多,他们花销也不小!……我先前还怕娘不理解,可方才听娘说,什么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侄子侄女花销不小这些话,我就知道,娘是理解我的!——娘,我好感动啊!” 乔画屏脸上感动无比,手上却是稍稍用了力攥了下乔廉氏的手——乔廉氏倒吸一口凉气,神色痛苦,尖叫一声,猛地抽出了乔画屏的手! 乔画屏顺势一个踉跄! 她神色怆然:“娘,我哪里说错了吗?你怎么这般生气?” 看热闹的碧水屯子村民们开始指指点点的。 乔廉氏爱面子的很,她见乔画屏这模样,也拿不准她是不是故意的,只能把这个哑巴亏吞了下来,冷着脸不吭声。 乔画屏又重复道:“所以,娘,您是没什么意见的对叭?所以,您也是答应把钱给女儿的,对叭?” 乔廉氏看着乔画屏那张脸,从未觉得她这般面目可憎! 她深深的喘了口气:“家里大事都是你爹做主,你问你爹!” 乔老汉看着四下里看过来的那些别有意味的眼神,也深深的吸了口气:“……眼下在逃荒,银子不方便带着,都换成东西了。家里头可没半点多余的银钱!” 乔画屏从善如流,接受度十分良好,善解人意的提出了planb:“那也没事,您按照我那些银子,给我些东西也成。” 她笑眯眯的,说话时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 乔老汉没想到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乔画屏竟然还是这么不依不饶! 这还是他那个容易摆弄的三丫 吗?! ——乔画屏自然已经不是了。 她看着气得快炸了的乔老汉乔廉氏,再次催促:“爹,娘,我家里还有四个崽崽等着吃饭呢。” 碧水屯子这边,看热闹的村民来了不少。 他们村风虽说有点不正,嫌贫爱富成风,但眼下对于乔画屏这事,却是极为微妙的,大多站在了乔画屏这边。 ——谁家不用娶儿媳妇啊?到时候她们若是都效仿乔画屏,把夫家的银子搬回娘家,那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再加上,乔家靠着吸女儿的血,这些年日子过得是越来越阔绰,早就引得不少人都酸溜溜的。 这会儿,一个个的,都在那酸言酸语的:“哎呦,刚才不还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嘛,怎么还拿了泼出去水的钱,死活不还了啊?” “就是就是!乔家三丫也怪不容易的,自己也不过才十几岁,就拉扯着几个半大孩子逃荒。就是不欠钱,正常娘家见了不也得补贴一下吗?”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廉嫂子还跟我显摆她手腕上那新买的银镯子呢,啧啧。” “要不怎么说乔家心狠呢?当时那流金村姓梅的,就剩下一堆骨头了,乔家看上人家梅家那老些东西了,非要把闺女嫁了过去。乔家三丫也是个傻的,把梅家全搬乔家来了,嘿,乔家不认账了!” 听得这些,乔廉氏脸色更是难看,扭过头去,拔高了音调:“你们就知道乱嚼舌根,有真凭实据吗?有意思吗!” 方才说闲话的村人啧啧两声,躲进了人群,不吭声了。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乔家眼下就是乔画屏那砧板上的肉,不出点血是肯定不行了。 乔老汉阴沉着脸,让乔金勇拿了一小袋粮食给乔画屏。 “丧了良心的白眼狼!”乔老汉怒骂,“以后别回来!” 乔画屏掂了掂手里这一小袋粮食,不算多。不过,在逃荒路上,粮食就是宝贝疙瘩。 “那可不成,我还是会回来的。”乔画屏轻轻松松的拎着手里的粮食。 第五十三章 刀削面 这点儿粮食,哪里够三十两银子啊! 更别说,从前原主还搬了好些家资回了乔家! 乔画屏不是小气的人,但她这次愿意尝试一下锱铢必较这种性格。 乔家这下子是彻底炸翻了天! 乔画屏在乔家的怒骂声中,充耳不闻,闲庭信步的拎着那袋粮食回了流金村这边。 梅清映一直巴巴的蹲在一处,谁劝也不听,就看着乔画屏最后身影消失的那处拐角。 等乔画屏拎着粮食的声音重新出现在那处拐角那,梅清映的眼睛一亮,小小的人儿撒开腿就往乔画屏身上冲。 若非乔画屏身体素质被加强过,小姑娘这小炮弹似得冲到怀里,乔画屏还真有点接不住。 “娘!” 梅清映快活的叫了一声。 乔画屏笑眯眯把梅清映抱了个满怀,她一手托着梅清映的小屁股,一手拎着粮食袋子,轻轻松松。 梅家其他三个崽崽,不好意思像妹妹那样,蹲在那儿等,但也一直是眼巴巴的看着这边。 见着乔画屏的身影,他们眼里也闪过几分雀跃之色来! 乔画屏回来了,她没有走! 她没有丢下他们! 梅家几个崽崽这次深刻的意识到了一件事——自打小后娘像变了个人之后,这短短的十来日,他们已经离不开乔画屏了! 乔画屏心情很好,笑眯眯的,单手举高手上的粮食袋子,给梅家几个崽崽看:“看,新搞来的粮食。一会儿咱们做碗刀削面吃?” “好呀!” 最先响应的,是流着口水双眼放光的梅清晃。 他一脸乖巧的模样腻过来,这下是也不别扭了,乖乖巧巧的喊着“娘”,还很贴心的问乔画屏:“……娘,要我做什么吗?” 乔画屏把梅清映放了下来,狠狠的薅了一把崽崽的头发。 “不用,”乔画屏笑着,又顺手拍了下梅清映的小屁股,“你们一个个这小脸晒的,去玩会儿吧。一会儿面好了我喊你们。” 梅清晃腼腆的笑了笑,牵着梅清映的手,去找另外两个哥哥了。 乔画屏懒得再起灶生火,她直 接去找了杜大姐。 杜大姐家里头已经吃过饭了,灶上这会儿正生火烧着水,一听乔画屏来借灶,很是爽快道:“还用得上说借。等这壶水烧开了,直接用便是。” 乔画屏笑着把面板放在旁边一块石头上,手脚麻利的开始和面揉面。 她身体被加强过,再加上原本就对发力技巧极为熟稔,揉个面,简直跟玩一样。 很快,筋道的面团便揉好了。 杜大姐闲着无事,在一旁帮乔画屏烧火,一边看着乔画屏手上那麻利的模样,啧啧称赞:“……乔妹子这干活的麻利劲儿,看着是让人真舒服。” 两人闲聊起来。 聊了一会儿,大概是想到了什么,杜大姐拿嘴往碧水屯子那边努了努,压低了声音:“你爹娘那边,你去过了吗?” 提到这个,乔画屏就笑了,拿眼神示意杜大姐看她手上的面:“你猜,我这面,是从哪里来的?” 杜大姐反应过来,却是不敢相信的张大了嘴巴:“别告诉我说,这面,是你从娘家那边拿的?” 乔画屏笑道:“瞧大姐这话说的。我从乔家那边搞点粮食,很难吗?” 杜大姐一拍大腿:“哪里是难啊!你看你从前那往娘家搬东西的模样,我们村子里的人看了都胆颤心惊的,那看着就像是要搬空梅家,让梅家几个孩子都饿死的架势啊!”筆趣庫 言外之意就是,你怎么会还有从娘家往夫家扒拉东西的一天? 杜大姐嘴快,说完这些,她猛地反应过来,眼下的乔画屏,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 甚至可以称得上完全是两个人。 眼下的乔画屏,又好说话,又风趣幽默,心也善良,干活也麻利,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再好不过的姑娘。 杜大姐讪讪的笑了笑:“你瞧我,都忘了,你眼下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 乔画屏想想之前原主的所作所为,倒觉得杜大姐这反应,也不算夸张。 原主是真的对梅家四个孩子没半点感情。 她一直将梅家四个孩子视为拖油瓶,是以,逃荒前跟娘家商量把 梅清映卖掉换些银钱的时候,原主是半点犹豫都没。 只不过,原主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乔画屏咳了一声,同杜大姐把方才她去乔家讨债的事简单一说。 杜大姐想到乔画屏已经跟从前不一样这点,又一拍大腿:“……所以,你方才去你娘家那边,搬了袋粮食回来?” 她一想就忍不住拍巴掌:“哎呦,这事办得好啊!就是三十两银子,才换了袋面,多少有些亏。” 乔画屏笑嘻嘻的:“往后再算。” 杜大姐可没指望乔画屏还能再从乔家那边抠回点什么来。筆趣庫 一来,乔家那边卖闺女,他们自以为遮得很好,其实,这附近几个村子的人,谁心里不清楚? 正经人家,谁会为了点彩礼,就把好好的闺女给嫁给病痨鬼冲喜? 二来,乔家人丁也不少,依着乔家人的性子,头一遭可能是让乔画屏给打了个措手不及,没反应过来。 等后面反应过来了,估摸着,就不好再去“打秋风”了。 杜大姐哈哈一笑,也没说什么打击乔画屏积极性的话,只转了个话题:“……说起来,我看村长的意思,好像不大想跟碧水屯的人一起走。” 乔画屏道:“确实。我是碧水屯长起来的,那边风气比较彪悍些,又爱好面子虚荣。不说别的,单看咱们这两村的风貌就知道了——咱们村的人,心往一处使,自然好办事。再加上碧水屯的人,到时候,是听谁的?更何况,碧水屯那边也没掰扯好呢——我看啊,碧水屯那边,怕是要乱。” 杜大姐听得连连点头:“是这么个理。你这一说啊,我就觉得豁然开朗了。” 乔画屏同杜大姐笑着闲聊,手上可没停下来。 她手里拿着小刀,把一方刀削面削得是迅疾如风,薄薄的面皮纷纷落入水中。 也无需太多旁的佐料,临出锅时,再烫上几根鲜香的野菜,不多时,一道鲜香味美的刀削面,便出锅了。 乔画屏还分了杜大姐家的小闺女一碗,美得小闺女捧着碗甜甜的道谢了好几声。 第五十四章 两村同行 乔画屏一家子吃刀削面的功夫,流金村的村长与碧水屯的屯长,也初步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两村目前逃荒的方向大体不差,可以同行。 梅家四个崽崽听说了这事,都不大乐意。 要知道,他们虽说对乔画屏改了观,但对乔家人,观感还是一样的差。 “到时候,离碧水屯的人远些就是了。”梅清昱趁着乔画屏不在的时候,低声嘱咐着大哥跟弟弟妹妹,“碧水屯那边的人,我们不要单独接触。” 梅清曜有点不大乐意,但他向来习惯了听脑子更好使的二弟的话,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梅清晃跟梅清映也向来很听上头哥哥的话,闻言也是点了点头。 “就是显得我们好像怕了他们。”梅清曜不大高兴的嘀咕,小小的脸上满是纠结,“我觉得这些日子我力气又大了些,一个人打他们五个不成问题。” 他还攥了攥拳头。 倒不是梅清曜争强好胜,实在是先前碧水屯那边的孩子,有时候翻山越岭的来他们流金村玩,对上梅家几个崽崽,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还总是嘲笑他们,说像乔画屏那样的丑八怪,在他们碧水屯子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也就是他们梅家不害臊,娶了那么一个有着半脸胎记的丑八怪。筆趣庫 梅清曜当时虽说很不喜欢乔画屏,他们骂乔画屏,他也无所谓,但他更不喜欢碧水屯的那几个熊孩子借着乔画屏这人,对他们梅家的嘲讽轻蔑。 这种不喜欢叠加着对乔画屏的厌憎,梅清曜很是跟碧水屯的那几个孩子打过几架。 虽说碧水屯的那几个孩子人数多,年纪也大多都比梅清曜大一些,但梅清曜天生神力,带着弟弟们跟碧水屯那几个熊孩子干架,是赢多输少。 “不能再打架,”梅清昱小声道,“娘不高兴了,回乔家怎么办?” 这话一出,梅家其余三个崽崽都沉默了下来。 梅清晃带着哭腔:“娘做饭好吃,对我也好,我不打架就是……呜呜呜,娘今儿做的刀削面真好吃啊。” 梅清曜想笑话弟弟没出息,但他 又一想——嗯,那刀削面,确实很好吃啊。 梅清曜沉默了。 吃货竟是我自己。 梅清映年纪虽小,却是坚定的娘宝女。 她点着小脑袋:“映映,不,打架。娘。喜欢,映映!” 梅清映小时候发烧,当时高热来得迅猛,哪怕用了药,也是留下了后遗症。 梅清映说话总是慢吞吞的。 但眼下,她说话虽然慢,话里却满是洋溢着喜悦。 兄妹四个,对碧水屯那边的熊孩子的策略,初步达成了共识。 乔画屏收拾灶具回来,见四个孩子在那鬼鬼祟祟的,忍不住笑着问:“干嘛呢?还神神秘秘的?” 梅清昱从善如流的挽了袖子:“没什么,娘,我去洗碗了。” 他手脚麻利的收拾了碗筷。 换来乔画屏赞许的眼神。 梅清曜,梅清晃:“……” 好奸诈的二弟/昱哥! 流金村跟碧水屯的初步合龙,其实还算顺利。 虽说两个村子以往都有些小摩擦,但眼下是在逃荒路上,一切都是以活命为前提的——在这样的大前提下,两个村子加起来快两千人,浩浩荡荡的逃荒队伍,竟是看着相处得还行。 只是,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难免又争了起来。 流金村的人觉得,这一块休息的地方,是他们村子里派出去探路的年轻人辛辛苦苦勘察来的,自然应该先可着他们流金村的人休息。 碧水屯的人觉得,这不过是时间问题,就是没有流金村他们那些探路的,今儿他们碧水屯子的人也要走到这里。 对于这块地势开阔的通风处,也有资格先休息。 为了这休息的事,两边村子的人先是你来我往的骂街,继而差点是动起手来。 流金村与碧水屯两个村子的村长,头都要秃了。 最后也没了法子,只好把这块地方一分为二,大家都挤一挤好了。 除开下雨,乔画屏是不太爱跟人挤一挤的。 无他,她睡觉警惕性极高,若是跟人挨得太近,这一夜大概是别想睡好了。 只不过,这山路崎岖,前前后后也没有太多适宜人安营休息的地方。 乔画屏也只好落在后头, 好歹是睡在靠外的地方,不用太挤。 每家确定好了休息的地方,乔画屏便要开始准备晚饭了。 梅清曜帮着乔画屏生了火,便带着弟弟妹妹去一旁练习射箭了。 ——这个时间段,练习射箭的,不止梅家四个孩子。 碧水屯的人,都看呆了。 什么时候,这流金村里怎么多了这么多用弓箭的? 说他们是拿着弓玩吧,别说,还真有零星那么几户,猎到了猎物。 可说他们是正儿八经的练弓吧? 这些拿着弓箭的人里,有些是小孩也就不提了——竟然还有女的! 碧水屯的人眼睛都要瞪掉了! 周小清才不管他们怎么说。 大概是今儿运道好,她猎了个鹌鹑回来。 周许氏眼里直放光,嘴上却还嫌弃着:“这么点肉,够谁吃的?……你怎么不猎个大些的?哪怕猎个野鸡呢?你看人家顾家那个后生,猎的那个野兔,多大啊。” 周小清习惯性的沉默,没说话。 只有宋月兰将女儿护在了身后。 周许氏把那只鹌鹑又扔给了宋月兰:“去,把这鹌鹑给处理干净了!” 宋月兰顿了顿,小声道:“娘,我这没剩多少水了。” 周家几房,是各自背着各自用水的,平日里渴了也方便喝上几口。 但周许氏总是支使宋月兰做饭,宋月兰她们这一房,用水的速度自然是比其他两房都要快。 宋月兰已经很努力的在减少自己的饮水了,哪怕嘴唇干的快要开裂,也不过是抿上一口水润一润。 眼下周许氏又要让她去处理鹌鹑,这最起码就要烧水拔毛。 用水量那叫一个高! 周许氏一听,宋月兰不愿意,当即就嚷嚷道:“这鹌鹑是你闺女猎到的,怎么着,你不拔毛,是想让我这个老太婆直接啃吗!” 她声音有些大,周黑石过来,拉了拉宋月兰的胳膊,对周许氏道:“娘,我这就去拾掇。” 周许氏撇了撇嘴:“你推着车子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黑石啊,让你媳妇去拾掇!” 她又故意大声的念叨,“……肚子又生不出儿子,再不多干点活,也不怕遭了嫌弃!” 第五十五章 小弓谁给的 宋月兰气得浑身发颤。 周小清攥着弓,有些难堪的低头跑开了。 她没想到,她猎个鹌鹑,竟然还猎出错来了。 周小清跑到林子里,她打算再猎些东西,总比再听她奶奶的阴阳怪气要好! 她一头扎进了夜色渐深的林子。 …… 梅清曜在帮乔画屏生火做饭,梅清昱带着梅清映去抓蚂蚱了,梅清晃索性拿了小弓,在林子边上联系射箭。 碧水屯一个跟乔家沾亲带故的小胖子,见着梅清晃手里的小弓,这腿就迈不开了,想要抢梅清晃手里的弓。 梅清晃虽说平时就是个一心干饭的傻白甜,但这弓是乔画屏亲手给他做的,他甚是爱惜,这会儿小胖子来抢,他自是不愿! 梅清晃身体素质得了灵水的改造,小胖子上来夺弓的时候,他直接一把把人给推倒了! 那小胖子坐在地上,难以置信! 梅清晃有些小小的得意,他擦了把汗。 只是,擦汗的时候,小家伙不经意往旁边一瞥,就见着周小清攥着弓,不管不顾的跑进了林子。 梅清晃心里咯噔一下。 先前他们学弓的时候,乔画屏就三令五申,严禁小孩子单独进林子。 尤其是天黑的时候! 若是没有大人陪伴,稍稍进林子都不行! 眼下天色都暗下来了,周小清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干瘦小姑娘,怎地自己带弓跑进了林子? 梅清晃急了。 他下意识就要往林子里跑,想把人拽回来! 但他又想起乔画屏的三令五申来。 梅清晃咬了咬牙,飞快的问地上的小胖子:“你想玩我的弓?” 小胖子眼睛一亮:“你这不是废话吗!” 梅清晃飞快道:“你知道我家在哪吧?你去跟我家里人说一声,我去林子里追周小清了!我这弓就借给你玩一会儿!” 小胖子眼珠子骨碌一转:“成交!” 梅清晃把手里的弓塞给小胖子,自己直接往林子里跑去! 他虽然也害怕,但他记着呢,先前他被马蜂袭击的时候, 是周小清跑来牵着他的手跑开的! 用他曜哥的话来说就是,他一个快要七岁的小男子汉,怎么能有恩不报呢! 他要把周小清给带回来! 林子里好危险的! 梅清晃兜头就往林子里跑! 小胖子抱着怀里的弓,咧嘴笑了! 他拍了拍屁股,从地上起来,往梅清晃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呸!推了小爷,还想让小爷给你捎话?!想得美!——这弓是小爷的啦!” 小胖子高高兴兴的拿着弓,还特意换了个方向,朝着茂密的林子胡乱射了起来。 …… 梅清昱带着梅清映在那捉蚂蚱。 小姑娘打小就不怕各种虫子。 眼下她跟二哥一起,把蚂蚱抓了,拿草梗穿成一串,攥在手里,像攥着什么绝世宝贝。 “给娘。”小姑娘郑重其事的举起手里的蚂蚱串。 梅清昱甚至能想出乔画屏看到这蚂蚱串时的表情,她一定会语调欢快的夸奖他们能干。 他忍不住嘴角翘了翘。 梅清昱手上没闲着,一扑,又扑到了一个通体细长的蚂蚱。 “小妹,草梗给我。”梅清昱朝梅清映伸出手,却见着梅清映正手里拿着蚂蚱串,在看向某一处发愣。 “怎么了?”梅清昱微微蹙眉,走到梅清映那儿,顺着梅清映的视线看过去。 前头是一道背影,正拿着一把小弓,胡乱的往林子里射着树枝。 梅清昱搭眼一看,就知道那道背影不是他们流金村的人。 射箭的姿势,动作,全无章法。 小妹关注这个,是因为很久没见着不会射箭的人了?——梅清昱心下猜着,又不由得摇头。 ——不对。 他又看向那道射箭的身影,眼神微微一凝。 等下,那人手上拿着的弓?! 梅清昱沉下眼来,大步上前。 小胖子听到身后有声响,手里还拿着箭呢,下意识一转身,那箭,就直勾勾的冲着梅清昱去了。 好在梅清昱年龄虽小,却是经过了灵水的加强改造,反应极快。 他惊险的避过 身去,堪堪避开了那箭! 然而那人射出的箭,却径直飞向前,正好飞到一户正在做饭的人家那儿,射到了旁人的手上! 虽说这是没磨过箭头的树枝,倒也不会太伤到人,但这树枝射过来总是有力道的,村人手上端着的一碗稀饭,悉数打翻了! “谁啊!”那户人家暴跳如雷,“谁这么不懂事?!不知道练箭的时候要对着外头吗!” 家里的米粮本就不多了,这怎么还有人不懂事冲着人群练箭的?! 小胖子一见闯了祸,吓得双腿都有些发抖。 村人很快就找了过来。 这边算是流金村休息的地方,流金村的人一看,射箭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们村里的小孩,这愤怒的情绪更高涨了。 “碧水屯谁家的熊孩子?”那户被射翻了稀饭的村人怒气冲冲,“走,找你家大人去,让他赔我粮食!” 小胖子哪里肯干! 村人便要去拉扯。 小胖子又急又怕,把手里的小弓丢在地上:“……干嘛怪我啊!要怪,就,就怪把这弓给我玩的人!” 一旁的梅清昱微微的眯了眯眼,冷冷出声:“把弓给你玩的?” 小胖子也认识梅清昱,他虽说分不清双胞胎谁是谁,却也知道眼前这个,肯定是双胞胎里的另一个。 他见状立马扬起下巴:“没错,这弓就是跟你长得一样的那个,给我的!” 梅清映一双眸子盯着那小胖子:“撒谎!” 这弓确实是她三哥的,但她三哥向来宝贝他们小后娘给他们做的这个弓,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借给碧水屯子的人玩? 更何况,这小胖子,梅清映是认识的! 先前碧水屯子那几个恼人的熊孩子来流金村欺负过他们! 这样看来,三哥就更不会把小弓借给小胖子了! 小胖子直撇嘴:“我可没撒谎!” 他耍赖似得,往地上一坐,双腿一摊:“我不管,反正这弓不是我的!你们要找人,就找给我弓的那人去吧!” 流金村的村人都看傻了! 第五十六章 深林遇豹 梅清昱眯了眯眼,上前,直接扯着那小胖子的衣领,把小胖子拽了起来! 小胖子都给惊懵了! 他生得有些胖,不然也不会有个“小胖子”的诨名,但这梅清昱,明明个头比他还矮上一些,怎么这一动手,看着力气这般大?! 梅清昱声音有些阴郁:“我三弟呢?” “我不知道!”小胖子先是眼神有些游移,继而又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梅清昱一松手,小胖子没站稳,踉跄两下,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他正要扯着嗓子嚎,却又见着梅清昱凑了过来。 月色如水,七岁的孩童生得还很是稚嫩。 但梅清昱的眼神,落在小胖子眼里,比月色还要凉上几分:“不说是吧?……要是我弟弟出了个什么差池,你……” 他没说下去,只是冷冷的笑了一下。 小胖子被那股冷寒的气氛吓得手脚并用,倒退爬了好几步!力求远离梅清昱! 这个生得娘唧唧的俊美小男孩,怎么眼神像恶鬼一样!? 好可怕啊!娘! 小胖子鬼哭狼嚎起来:“他,他说,弓借我玩,让我跟他家里人说,他去林子里追什么小清了!” 小胖子吓得直哭。 梅清昱脸色都变了! 他顾不上再问小胖子什么,一把拉起妹妹,赶紧往梅家那边休息的地方跑! 乔画屏远远的看着梅清昱拉着梅清映往这边跑,正在熬汤的她便是脸色一变,丢下汤勺,起了身,迎向两个孩子:“怎么了?” 梅清昱跑得有些喘,但他还是力求言简意赅的把事情跟乔画屏说清楚。 “有人说,三弟往林子里去追周小清了。”梅清昱一说,乔画屏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解下身前的一块破旧的围裙,从一旁的小车上捞起她的长弓,并满满一箭囊的长箭:“……曜曜,你看好弟弟妹妹,我去林子里一趟。” 梅清曜也很担心梅清昱,但他知道,这完全暗下来的林子,他进去,只会给乔画屏添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没说什么,只 飞快的应道:“好。” 乔画屏拎着长弓,大步往林子里去。 几个流金村的村民先前听说了梅清晃进了林子的事,也赶忙过来,问乔画屏要不要帮忙。 乔画屏正要说什么,眼神一凝,听得林子那方有了些不寻常的动静。 她眼神一变,只喝道:“跟我来!” 她纵身往林子里跑去! 几个流金村的村民们也顾不上什么,赶忙拿了些趁手的武器,跟着乔画屏往林子里跑。 乔画屏远远的听到了豹子嚎叫的声音! 她额上冷汗都流了下来,顾不上分开黑暗密林里层层的藤蔓,几乎是一路莽撞进去的! 跑了不知多久,乔画屏就见着,前方不远处,梅清晃正拉着周小清一路狂奔! 而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枝桠上,一头双眸闪着绿光的豹子,正在那腾跳,显然是猫科动物在玩弄猎物的游刃有余! 乔画屏屏住了呼吸。 最初,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也曾经遇到兄弟俩被豹子追的情形! 当时,她手上这把弓,弓弦是破破烂烂的,也没有趁手的箭簇。 不像现在,她手上的弓,重新捆上了牛筋做的弦;村里的老猎人,还送了她三根铁尖簇的长箭! 乔画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挽弓,拉箭! 梅清晃几近绝望的拉着周小清一路狂奔。 身后那只豹子,声响越发得近了。 他满脑子都是,他若是死了,哥哥与妹妹会不会伤心? ……娘呢?娘会不会伤心? 然而,这个念头刚掠过脑际,他就听得他娘大喝的声音:“趴下!” 梅清晃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拉着周小清直接往前一俯趴! ——他几乎能听到脑后豹子扑来的破空声响! 然而,在那一瞬,另一道破空声后发先至! 紧接着,便是箭头入体的声音! 那豹子惨叫一声!从半空摔落一旁! 梅清晃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下意识的拉着周小清就地往旁边一滚! 饶是如此,也有些鲜热的什么东西,少少的泼洒在他头上! 像是什么的血 ! 乔画屏神色冷静,又连连挽弓齐射,将剩下的两箭也射向那豹子! 豹子惨叫连连。 随后赶来的村民们,倒是反应极快的,各自拿着趁手的东西,有的就是一把镰刀,有的甚至就是一块石头,将那重伤的豹子围了起来。 乔画屏知道自己三箭都射向了那豹子的要害,这豹子许是能跑,但绝对是活不了的! 她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上前,一把捞起梅清晃跟周小清,将两个孩子连拉带扯的退出这一块地方! 乔画屏红着眼,在梅清晃的屁股上狠狠的打了一下! 梅清晃疼得“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又落入一个微微发颤的怀抱。 乔画屏紧紧的抱住了梅清晃。 梅清晃先是一愣,继而又有些手足无措。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无边的恐惧。 方才,那豹子离他只有丁点的距离! 梅清晃“哇”一声,死死抱着乔画屏,哭了出来:“娘——呜呜呜呜!方才好吓人啊!” 哭声里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撒娇意味。 乔画屏现在已经恢复了冷静。 崽崽哭得她心里难受,但她已决定,要当一个冷酷无情的铁血妈咪! 真真是一天没看好这熊孩子,这熊孩子就敢往林子里钻! 孩子静悄悄,说不定就是在憋大招! 她抬手,又是“啪”一下,狠狠的揍了下梅清晃的屁股! “揍你屁股都算轻的!” 乔画屏凶巴巴的骂! 梅清晃趴在乔画屏怀里呜呜呜的哭。 结果周小清也哭了起来:“乔姨,都是我不好,你骂我吧!” 乔画屏一视同仁,往周小清的屁股上也打了一下,气道:“天都这么黑了,我教你箭术,是让你逞能往黑乎乎的林子里跑吗?你个傻姑娘,我今儿要是来迟了,你让你娘怎么活!” 周小清又羞又愧,却又带着一分被长辈在意疼惜的感动,哭得更厉害了。 而在此时,另一旁围堵那垂死豹子的几位村民,爆发出几声欢呼声! 那豹子,死了! 第五十七章 两村冲突 梅家人兵荒马乱的,小胖子磨磨蹭蹭的,看向落在地上的那把弓。 他还没玩过瘾呢! 结果刚捡起来,流金村剩下的村民们就将他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了起来。筆趣庫 “哪家的孩子,旁人让你传话,你咋啥话都不说呢?” “就是!还好意思再拿人家的弓!” 其中一个村民一把夺过,“这是梅家崽子的弓,你拿什么拿?” 小胖子争的脸红脖子粗:“我这不是也说了吗?!为什么不能玩!” 流金村的村民冷眼看他:“难道不是人家梅家的认出了这把弓,逼问你,你才说的?” “怎么好意思说这话啊!” “这谁家的熊孩子啊!”流金村的村民们互相问着。 有人指指点点。 “碧水屯子的吧?咱们流金村的孩子可做不出这等事来。” 小胖子气得不行,想去抢弓,又哪里敌得过大人的力气? 气得他哇的一声哭了,往碧水屯那边跑去了。 流金村的村民们都没当回事。 他们只是数落几句,又没跟小孩子动手,能算得上什么事? 他们拿了小弓,便往梅家那边走。 他们虽说进林子帮不上什么忙,没跟着进林子,但帮着照看下梅家旁的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这几位村民却没想到,过不得多时,碧水屯那边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大人:“哪个混账东西欺负我家娃的?!” 一看就是要打架的样子! 嚯! 好家伙,这下,流金村的村民们,差点炸了! 流金村的村长匆匆赶来,两边人马已经在对峙了。 他一看这一副要打架斗殴的样子,就有些头疼。 实际上,两个村子早上几十年的时候,是经常为了水渠动手。 也就是这几十年,水渠年久失修,彻底失去了功效,两村人不得不另寻水源,这摩擦才淡化了下来。 但这一副对峙的模样,让村长立马想到了先前为着水渠两村械斗的架势。 他急急大声喊:“这怎么回事啊!搞什么啊?!” 这才一起上 路头一日呢,就搞出这等声势来。 那小胖子跟在他家中大人身后。 他家中大人态度十分嚣张:“吕村长,今儿可不是我们挑事。你们流金村一群大人,欺负我娃一个,是不是太过分了?!” 小胖子在一旁,“就是就是!要不是我跑得快,他们看起来还想打我!” 流金村村长听得一头雾水,下意识看向另一侧他们自己的村人:“这是咋回事啊?” “别提了!”其中一名村人愤愤不平道,“梅家一个崽,进了林子,把自己小弓借给那孩子玩,让那孩子给家里传话!结果那孩子拿着箭,也不传话,还瞎射,射到咱们村的人,打翻了一碗粮食还不承认。人家梅家的娃认出了那把弓,逼问下,才知道!……大家也是看不惯,说了他几句,天地良心的,可没动手啊!……我们就是气不过,这么紧要的话他谁也不说,这要是梅家的娃出了什么三长两短……” 村人见着梅清曜牵着梅清映的手站在一旁,双胞胎中的一个也站在那火堆附近,看着孤零零的,可怜的很,顿时说不下去了。 流金村的吕村长直皱眉。 那小胖子的家里人也不甘示弱,重重哼了一声:“……黑漆吗火的,往林子里跑,这不就是找死吗!既然是自己找死,那干啥还怪我家娃不给传话?!”筆趣庫 梅清曜狠狠的瞪了过去,咬着下唇不说话。 三弟才不是去找死呢! 小胖子见有大人替他撑腰,嘚瑟的很:“就是就是,自己找死还怪旁人。我看啊,这会儿说不得早就被什么老虎狮子给吃了!活该!谁让他找死!” 梅清曜受不了了,朝着那小胖子攥拳头:“你闭嘴!你才找死呢!” 小胖子尖叫:“爹,你看,他骂我!” 小胖子的家里人眼神阴鸷:“臭小子,当着老子的面,就敢骂老子的娃,当老子是死的?!” 说着,就要上前收拾梅清曜。 流金村的村人们这下不干了! “当着我们的面,就要动我们村的娃, 当我们是死的?!” 一个村人怒吼道。 其余的村人们也纷纷附和! 眼看着碧水屯子跟流金村的摩擦一触即发! “咦,林子里有灯光!” 有人突然叫了出来。 众人下意识都往那密林中看去。 果不其然,密林中还真有人举了火把。 那簇火,在幽深的林中,带了几分诡异的模样。 无论是流金村的人,还是碧水屯的人,都诡异的沉默起来。 然而,那簇火渐渐近了。 梅清曜仔细看了半天,突然欢呼出声:“是娘!三弟也在!周小清也在!” ——梅清曜忍不住在众人面前,叫出了声。 他兴奋极了! 妹妹梅清映比他还兴奋,迈开小腿就往那边跑:“娘!” 她跑得快,直接冲向了乔画屏。 乔画屏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把扑过来的梅清映抱了起来,精神奕奕:“哎呦,娘的好映宝!” 梅清映正要说什么,大大的眼睛却突然看到,在乔画屏身后,有一头庞然大物,在月光下有些瘆人! 梅清映瞪大了眼睛! ——是村里的好些叔叔伯伯,抬着一头豹子! 那一头豹子的尸体,被扔到外头的空地上时,四下里的人,无论是流金村的人,还是碧水屯的人,都诡异的沉默了下。 唯有跟着乔画屏进了林子的村人,这会儿是眉飞色舞的很,在那比划:“……哎呦,你们是没见着乔家大妹子那个厉害啊!刷刷刷的!这箭,就出去了!箭箭都射中了这豹子!” 梅清曜梅清昱梅清映都忍不住往乔画屏这看。 乔画屏骄傲的咧嘴一笑! 没错,她就是乔·样样武器都精通·画屏! “真是乔家妹子射到的?” “也太厉害了吧!” “没有没有。”乔画屏嘚瑟完了,还是很谦虚的,“也多亏了村里大家的帮忙,帮我围了这豹子,不然,林子里黑灯瞎火的,我哪里能把它给熬死。这豹子,是我们一起猎到的。” 跟着乔画屏去林子的村人,听乔画屏这般说,个个是又感动又骄傲! 第五十八章 你有个好女儿 碧水屯子过来找茬的人,都被空地上那头豹子的尸体给震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宋月兰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见着周小清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儿,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周小清赶紧跑过去,宋月兰回过神,便是直接甩了一巴掌过去! 紧接着,宋月兰死死抱住周小清,大声哭了起来! 她心里门清,若非乔画屏及时赶到,怕是她女儿就没了! 她们娘俩还真是! 宋月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狠狠往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 周小清吓坏了,见宋月兰又要往自己脸上甩巴掌,赶忙抱住宋月兰,急得不行:“娘,你这是做什么?!” 宋月兰哭道:“都是我没教好你!大晚上的,再难受也不能往林子里跑啊!上次娘摔下山坡,是娘的报应!你这次,你这次……要不是你乔姨去救了你,你让娘怎么活啊!” 宋月兰抱着周小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实在是那只鲜血淋漓的豹子尸体,把她给吓坏了! 她不敢想,这豹子的血盆大口,若真是咬到自己女儿身上…… 宋月兰整个人都有些崩溃! 周小清被她娘这番模样吓得要死,也跟着哭了起来:“娘,都是我不好!” 母女俩抱头痛哭。 哭完,宋月兰一抹眼泪,又拽着周小清往乔画屏梅清晃那走。 “乔妹子!”她一张嘴,泪就流了下来,就要给乔画屏跪下。 乔画屏眼明手快的架住了宋月兰。 “宋嫂子,打住打住。”乔画屏有些头疼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觉得拖累了我家晃晃——这账哪里是这样算的?你忘啦,前些日子,若非小清拉着我们晃晃跑,那马蜂说不定把我家晃晃给蛰成什么样子了!” 宋月兰哭道:“那不一样——那次是贼人谋害,但这次,这次是我家小清,大晚上的,自己往林子里跑,险些拖累了你家三宝,酿成大祸!” 周小清头也垂得低低的,显然是愧疚极了。 梅清晃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是,这会儿也不是教育孩 子的时候,乔画屏拍了拍宋月兰的肩膀:“我们一会儿再说这事。” 她指了指地下的豹子,笑道,“咱们先把这个豹子分了!” 这豹子比上次的野猪还要大上几分。 “我话先说在前头,若没有几位乡亲的帮忙,我一人是断断猎不了这头豹子的,”乔画屏说得很是谦虚,“是以,这头豹子,咱们都有份。” 不说别的,就冲他们愿意带上武器进林子找人,乔画屏就领他们的情! 村人们一听,个个是乐开了花! 这乔画屏也太好了吧!教他们射箭不说,还愿意把猎物分给他们! 他们原本以为,人家乔家妹子在大家伙面前,愿意承认他们也帮着猎了这豹子,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却不曾想,人家乔画屏那是直接要跟他们分了这豹子! 这怎能不让人感动?! 流金村的村长方才是在附近帮着处理纷争的,这一下子,正好帮着当个见证人,帮着众人把这豹子给分了。 豹子尸体旁边,生了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村里的屠户,在篝火旁,磨了刀,把豹子放血剥皮。 趁着这时候,乔画屏把宋月兰拉到一旁,声音爽脆:“……我也不瞒着宋嫂子,方才我见了我们家晃晃,也是先揍了他一下——我并非是不许他去把小清带回来,着实是这孩子的策略就是错的。他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小清也不过才八岁,加起来在猛兽面前都不够看的。他若是赶紧同大人说呢?亦或是,找个靠谱的村人传话呢?” 宋月兰满脸羞愧:“都是我家小清不好。” 乔画屏却道:“不,我同嫂子说这些,是想告诉嫂子,孩子的行为或许是错的,但错的背后,咱们也得分析深层次原因是不是?……像我家晃晃,他做错了吗?做错了。但一码归一码,他为着小清,愿意冲进漆黑未知的危险森林,这份豪气侠气,却也是值得鼓励表扬的……像小清,刚才我回来的路上,也问过她了,原来这孩子是见了奶奶因着她猎回去的鹌鹑太小,见你被奶 奶骂了心里难受,想猎个大的,让奶奶能对你好一些……” 宋月兰泣不成声。 …… 豹子尸体那边,乔画屏过去后,便开始肢解分肉了。 ——当然,大头还是在乔画屏这的。 进了林子的村人们,人人得了一大块肉,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 另外这天热,肉也不容易保存,又不好放进空间惹人生疑,乔画屏直接跟村人拿这多出来的豹子肉,几乎是半换半送的,又换了不少物资。 豹子肉虽说不好吃,但好歹是肉嘛!做成肉干,在逃荒路上,也是极好的食粮! 那小胖子的家里人,见状也蠢蠢欲动的:“……我家娃帮着传了话,是不是也得分我们一块?” 流金村这边的人差点把唾沫都给呸到那人脸上去! 乔画屏笑盈盈的,说话却是干脆极了:“想都别想,一块皮都不给你!” 她转过头去,又教育梅清晃:“我先前说你错了,其中一点便是,你看看你找的什么传话的人?这是把自己的安危放在了一个不可靠的人手里。” 梅清晃点着小脑袋,很是虚心受教的模样。 小胖子跟他家里人,脸色难看极了! 但这会儿流金村的人,士气正旺,都发着嘘声往外赶人,气势极大! 不说旁的,就光那头豹子尸体,也够震慑人的! 他们再横,能横过豹子?! 这乔氏眼下带着流金村的人,可是连豹子都给杀了! 小胖子的家里人咬了咬牙,直接回了碧水屯子休息的地方,找上了乔老汉,冷笑道:“乔老哥,我还没恭喜你呢,你有个好女儿!” 乔老汉听得一脸懵:“啊?” 那人冷笑道:“你女儿眼下可了不起,还能领着流金村的人杀豹子了!……就是你那孝顺女儿,以往都是巴巴的给乔家送各种好东西来,这回怎么没见着给你送东西来了?” 那人嘲讽一通,冷哼着领着自家娃回去了。 乔老汉越想越不对劲,那人说的没头没脑的,乔三丫啥水平他能不知道? 这还能带人杀豹子了?! 这不是开玩笑吗! 第五十九章 你们外祖母多疼你们啊 乔老汉左思右想心里都不得劲。 但他又要面子,他便去找了乔廉氏,让她带上大儿媳妇于氏,二儿媳妇秦氏,并小女儿乔画蝶,打着看望女儿跟外孙的旗号,往流金村去看看。 乔廉氏起初一听那个半脸胎记,干啥啥不行的三女儿竟能猎到一头豹子,也是吓了一跳,头一个反应就是不信。 乔老汉不耐道:“就算不是你也过去看看!我看方才庞家那熊样,不像是假的!” 乔廉氏这才打起精神来,把于氏秦氏乔画蝶都喊上。 往流金村那边去的时候,于氏还跟乔廉氏在那嘀咕:“娘,我咋感觉,三丫不大对劲啊。” 乔廉氏心里一突,她其实也有这种感觉——何止是不对劲,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于氏是大儿媳妇,嫁进来的时候,乔画屏还是个小女娃,于氏几乎是看着乔画屏长起来的,对乔画屏的性格,不能说是了若指掌吧,但也算很熟悉了。 先前就乔画屏过来要钱的那个软硬不吃的架势,哪有之前半点被她婆婆乔廉氏哄得团团转的蠢样? 二儿媳妇秦氏也在一旁凑热闹,嘀咕道:“娘,我也觉得不对劲。你们注意到了没,三丫脸上那胎记都淡了好些。我记得以前还挺深的。” 乔廉氏心里又是一突。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的? 只不过她下午的时候都惦记着从乔画屏手里抠东西了,哪里仔细看过乔画屏的脸? 只记得看了几眼……但二儿媳妇这么一说,乔廉氏总算是注意到了。 乔画蝶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娘,大嫂二嫂说得没错——别是三姐被人掉包了吧?!” 乔家依靠着吸三个女儿的血,这日子过得很是逍遥快活,小女儿乔画蝶甚至还可以时不时的去县里头看看戏什么 的。 其中有一出戏,就是两个人机缘巧合的互相换了身份。 乔画蝶当时看得津津有味的,心里还隐隐挺期待自己其实是被抱错的富家小姐。 现下看着乔画屏不太对劲,乔画蝶脑子里就冒出来了“掉包”两个字。 “什么掉包不掉包的,”乔廉氏一撇嘴,点了点小女儿的额心,“都说让你平时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戏了。” 说是这么说,乔廉氏心里也直泛嘀咕。 从前的三丫,她只要稍微忽悠几句,就能让她把梅家大院的钱财给往家里捯饬。 但现在,竟然还反过来,帮着梅家来抠娘家的银钱了?! 这不对劲! 乔廉氏皱着眉头:“算了,一会儿过去,我们都好好看看。三丫……是不太对劲。” 乔家婆媳几个互相对视一眼,都点了下头。 …… 流金村此刻,就像是开席一样,热闹极了。 天气热,肉类不能存放太久,盐巴又是个稀罕物,把肉全腌了也不现实。 得了豹子肉的几家,几乎是都选了先把肉都给烹了,好生吃一顿;至于那些多出来的,再跟邻里换些物资就好。 而那些拿物资换来了豹子肉的人家,也是喜气洋洋的开始烧肉。 这样一来,小半个流金村的人家上空,都飘着肉香。 可把从碧水屯休息地那边过来的乔家几人给香迷糊了。 走路都有些不稳。 “好家伙,难道还真的猎到了大东西?”乔画蝶直咂舌。 乔廉氏脸上难掩激动,找人问了梅家在那休息。 倒不曾想,她问的人是顾三溪那一家子。 顾老娘眼一眯,借着火光认出这是乔画屏的娘家娘来。 整个顾家,眼下就顾三溪最有天分,跟在乔画屏身边学射箭,偶尔猎个兔子猎个野鸡的,给家里开开荤,顾家全 家上下都对乔画屏是感激得不行。 尤其是顾老娘。 她还记着乔画屏对顾三溪的救命之恩呢! 这样一来,对乔画屏的娘家娘,忍不住就是冷笑一声! 下午那会儿她就听说了,这乔家不厚道哇,欠了乔画屏三十两银子,只肯还一点粮食! 更别提从前,这乔家人是花言巧语的从梅家骗了多少东西去! “你找她有事?”顾老娘不客气的问。 乔廉氏一愣。 她这找自家闺女,还用得着有事没事? 只不过乔廉氏要脸,她也不好跟这个看上去就有些凶的顾老娘吵。 她满脸是笑:“大姐,哪里话啊。我就是来看看自家闺女过得好不好。” 顾老娘将信将疑的上下扫了乔廉氏几眼。 她倒是也不好拦着人家母女亲香。 但顾老娘还是不放心,坐在自家的铺盖上,支使着自己三个人高马大的儿子:“这是你们乔妹子的娘,说要看闺女的,带她们过去看看。” 顾三溪响亮的应了一声。 顾老娘想了想,还是不大放心,又唤来一个儿媳妇,让儿媳妇扶着她——夜里她眼神不好。 顾家人把乔家几个女流之辈送到了乔画屏那。 乔画屏正在往木头签子上串肉,准备烤些豹子肉,结果就见着顾老娘大步走在前头,嘴里还喊着:““小乔啊,你娘说来看你,我就把人给领过来了!” 乔画屏闻言,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把穿好的几串肉串都放在一旁的木盆上,起了身。 梅家几个孩子正围着乔画屏穿肉,闻言也跟着起了身。 乔画屏声音又脆又响:“孩子们,看看你们外祖母多疼你们啊,这大晚上的,怕你们过不好,特特来看你们来了!” 这乔廉氏刚到地方,还没张嘴,就被乔画屏这番话给搞得愣了下。 第六十章 看怎么收拾她 乔家的大儿媳妇轻轻的推了下婆婆的胳膊。 乔廉氏这才回过神来,她干笑一声。 梅家四个崽崽都磨磨唧唧的站了过来。 火堆的映照下,梅家四个崽崽都绷着脸,不想说话的模样。 乔画屏对此却已经很满意了。 她笑眯眯的跟乔廉氏道:“娘,你看,你的四个外孙外孙女,是不是都可爱得紧?” 乔廉氏不知道乔画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跟着尴尬的呵呵笑两下,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余的像是大儿媳妇于氏,二儿媳妇秦氏,还有小女儿乔画蝶,看着乔画屏这跟先前骤然不同的态度,也是都有些发懵。 不过很快,自诩人美心善的乔画屏,就用行动告诉了她们,她这态度是为何变成这样—— 乔画屏上前,握住乔廉氏的手,笑盈盈道:“娘,你说你来看望我跟你的外孙外孙女,总不能是空手来的吧——带了啥好东西呀?” 乔廉氏只觉得手都要被钳碎了! 再加上乔画屏的话—— 这叫什么屁话! 她总算知道先前还横眉冷对的乔画屏,怎么这般笑盈盈的了! 她脸都青了! 一个是让乔画屏气得,另一个,则是因着手被乔画屏攥的! 可太疼了! 乔廉氏费了好些力气,才从乔画屏手里把手抽了出来! 只是这会儿篝火的光照范围有限,乔廉氏脸上的铁青旁人看不见。 旁人只看到,乔画屏一问乔廉氏带了什么东西来,乔廉氏就立马用力从乔画屏手里把手抽出来了! 翻脸翻的很是迅速! 乔画屏立刻很“震惊”的看向乔廉氏的叫了一声:“娘!” 乔画屏忍不住心中给自己叫了声好! 不愧是她! 这声“娘”里,三分委屈三分难以置信三分哀怨,还有一分痛苦,被她诠释的堪称是活灵活现,情绪十分饱满! 她恨不得给自己举个十分的评分盘子! 一直冷眼看着的顾老娘立刻替乔画屏打抱不平的出了声:“……哎呦,画屏她娘!你这也太不像样了吧?口口声声说 着来看望画屏她们,我们才带你们过来的。咋画屏一问你们带的啥,你们就这副德性呢?” 旁边的流金村人都看见了乔廉氏从乔画屏手里抽出手的那一幕,都以鄙夷的眼神看着乔廉氏。 乔廉氏脑壳都要炸了! 这个三女儿,几日不见,怎么这么狗了! 乔廉氏还要脸,面对众人视线中的谴责与鄙夷,她只能强忍着要上去把乔画屏脸都抓花的冲动,干笑着急急道:“来得急……” 只是这三个字的音还没咋显出来,一旁的乔画蝶已经按捺不住的出了声:“三姐!你什么意思?!娘来看你,还得给你带东西?!你咋这么不要脸!你不帮衬家里,还想让家里给你拿东西?呸!” 乔画屏立即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脸悲愤的模样:“好啊,我是先前从梅家往家里送的东西不多吗?!我每次回娘家,哪次不是大包小包的!你说啊?!我一个寡妇,带着四个孩子讨生活,还不忘娘家,你还想让我怎么样?!”筆趣庫 乔画蝶都被乔画屏的悲愤给整懵了! 乔廉氏头皮又是一麻,深知不好,刚想说什么,乔画屏哪里给她这个机会,立即大声道:“……所以,我每次回娘家,都备下重礼。你们说来看我跟孩子,却什么也不带,你还觉得是我的错?!” 流金村的村民们对乔家这几人,更是指指点点起来。 乔画屏声音发颤,反问道:“啊?你们这次过来,该不会还想让我给你们拿东西吧?娘,这逃荒呢,我带着四个孩子,虽然有点本事,但也不容易啊……” 流金村的村民们忍不住了,大声道:“也太不要脸了!” “就是!把闺女当成啥了?!” “谁知道呢!反正是不把闺女当人!闺女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还带着四个孩子,这娘家不想着帮衬,见天的想着怎么从闺女手里抠钱!我呸!” 乔廉氏被骂得头皮都要炸了。 乔家两个儿媳妇也臊得不行,哪里愿意受这个委屈,扭头就要走。 乔画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乔画屏,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啧,看看这当妹妹的,凶得很,直接指着自己的姐姐骂,这当娘的都不管的,这什么人家啊?” “这样的姑娘,也不知道让哪家倒霉的讨了去!” 乔画蝶差点晕厥过去。 最后,乔家四人只能是落荒而逃。 乔画屏轻轻一挑眉。 大获全胜。 顾老娘也颇觉得痛快,她跟乔画屏道:“小乔啊,你眼下也看出来了,乔家人就没把你当回事。以后可别再像以前那样傻乎乎的什么东西都往娘家扒拉了。” 乔画屏点了点头,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哎,我也是看明白了……往后,我就好好守着四个孩子过日子了。” 流金村的人听了连连点头。 轻描淡写的把来打秋风的乔家人赶走,还得了流金村村人进一步的接洽,乔画屏是秦始皇摸电线——赢麻了。 梅家四个崽崽也高高兴兴的又偎了过来,帮着乔画屏继续串起了肉串。 乔廉氏几人带着一肚子火,回了碧水屯人休息的地方。 “反了反了!”乔廉氏气得浑身发抖,跟乔老汉告状,“你那好闺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我要东西!让我下不来台!大半个流金村的人都在看咱们乔家的笑话!” 乔老汉一听,神色阴沉的很:“好啊,她这果然是不想要娘家了!” 乔金勇在一旁一拍大腿,想出来个招:“爹,反正眼下那个姓梅的也死了,咱们把三妹接回来,另嫁,那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啧,就是眼下在逃荒,也没啥人会娶媳妇。现在我们把三妹接回来也不划算——等到了地方安顿下来,咱们就把她给接回来!” 乔老汉一琢磨,也是个主意。 乔画蝶被先前流金村人骂了一通,受得刺激不小,这会儿还带着几分恶气:“三姐那样,你们想接回来,她肯听就怪了!” 乔老汉冷哼一声:“不听就把她捆回来!——到时候到了安顿的地方,看我怎么收拾她!” 第六十一章 乔画屏掐指一算 翌日,天还未亮,两个村子的人便又踏上了逃荒的路。 日头越发闷热了,再加上连日赶路,脚上大多都起了水泡,起了又磨破,最后成了厚厚的茧。 村民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撑不住。 这时候就能明显看出两村之间的差距了。 流金村那些年纪大的,体弱的,最起码一打眼望过去,要比碧水屯的人多好些。 只是,既然决定了两村一同上路,流金村的人总要多等等碧水屯的人。 到了晌午日头太大,他们各自找阴凉处休息,碧水屯的人已经累得在那动都不想动,流金村的好些青壮年却结伴往半山腰处的林子行去。 他们手里都拿着弓,看样子是想去碰碰运气。 “一群傻子。”碧水屯的人对此嗤之以鼻。好好的休息时间,这些小青年仗着自己体力好乱跑,流金村的人也没有劝劝的,简直是脑子有病。 天气热得所有人都汗流浃背,连连擦汗。 梅家今儿晌午的休息地是一块巨大的山石后头。 山石遮挡了阳光,石壁靠近地面的阴凉处,甚至还有些微微的潮湿。 乔画屏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地方最起码地下水资源应该挺丰富的。 不出意外的话,附近应该有水源。 乔画屏给梅清映扇着团扇,心里一边琢磨着,最好是让村长派人去附近看看。 梅清曜那里还有一把团扇,他力气大,扇着风,旁边两个弟弟都能享受到。 只是,气温过热,这扇出来的风都带着一股子燥热气。 乔画屏想了想,拿出水囊来,趁几个孩子不注意,把昨晚刚刚滴落的那滴钟乳石灵水偷偷加到了水囊里。 乔画屏是发现了,她的空间,钟乳石滴落灵水的途径有两种。 一种是随着时间推移,钟乳石上会极为缓慢的凝出一滴水,然后又极为缓慢的滴落在石碗中。 还有一种,便是往空间里丢名贵的东西。 像是头一次她丢了一株全株的血见愁,这空间立即“欣喜若狂”的滴落了一滴灵水。 乔画屏无聊的时 候也试过,把那血见愁取出来再丢进去,想着来个重复刷分。 结果……自然是不行。 不过,眼下这样,乔画屏已经很满足了。 她的空间眼下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她甚至还趁人不备,捡了些破破烂烂的能盛水的东西,往空间里捯饬存了不少水。 水,吃食,草药,应有尽有。 乔画屏估摸了下,眼下哪怕是把他们一家子给丢到什么食物都没有的荒漠,凭她空间里存储的那些东西,吃上它一两个月也不成问题。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来,喝点水。”乔画屏把手里的水囊递了出去,让几个孩子都喝了几口掺了灵水的水。 见几个孩子都喝了水,乔画屏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把手里扇子给了梅清昱,让他帮年纪最小的梅清映打着扇,动身往村长休息的地方去了。 见乔画屏过来找,村长有些发愣。不过眼下乔画屏在他这很有信誉,听乔画屏一说附近可能有水源,他拍板拍得很是痛快。 “我找几个后生去看看。”村长很是爽快。 村长也是有心了,把人支使出去探路的时候,也没说乔画屏说附近有水源,只是让那几个后生在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水——他担心万一后头没找着水源,会让乔画屏下不来台。 不过村长显然是多虑了,很快,几个后生激动万分的一路奔了回来。 其中一个,跑得太过着急太过兴奋,甚至还把一只鞋给跑掉了,又赶紧光着一只脚给跑了回来。 “真有,有条小溪!水流量还挺大!” 在这烈日炎炎的酷暑,有条小溪,冲个澡,补充下水份,是能救人命的东西! 村长精神一震,立马道:“乔氏说附近可能有水源,还真没说错!” 这话听在兴奋的后生耳中,就变了个样。 村长这话再经由几个后生传了出去,已然变成了乔画屏掐指一算,算出了附近有水源! 村里人再看向乔画屏的时候,眼神甚至带上了几分崇拜与敬畏! 乔画屏:“?” 这 水源虽然说是流金村的人找到的,但他们也不小气,同碧水屯子的人说了这事。 不少人家都兴冲冲的,只留下个看行李的,扎头就往小溪那方向跑。 天实在太热了,都不说喝水了,能往小溪里扎个猛子,这不比什么都强? …… 周许氏让周小清留下来替全家看着行李。 宋月兰却道:“小清,你也去小溪那边凉快下,我看着行李就行。”筆趣庫 周许氏瞪向宋月兰:“你这是公然不把我这个当婆婆的话放在眼里是不是?让你家丫头干点活,还委屈着你了?!” 宋月兰垂下眼,看着很是柔顺,然而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几分冷然的讥讽:“娘,你这说的哪里话,小清可不是不干活吃白饭的人。昨儿先是猎了个鹌鹑,后面虽说任性进了林子,但她乔姨好心,给她多分了一大块豹子肉,不也是全家分了?娘你昨晚不是吃得也挺香?” 周许氏被宋月兰堵的没话说,昨晚那块豹子肉,就顶数她吃得最多。 最后只能悻悻的瞪了宋月兰一眼,阴阳怪气道:“算了算了,让看会儿行李跟我扯这么好一大堆话,我可惹不起!” 她又看了一眼周小清,没好气道:“赶紧的,别墨迹,走走走。” 却不曾想周小清也跟她娘一样低着头,貌似柔顺,说出来的话却能把人气晕:“奶奶,你们去吧。我一会儿跟娘一起去就行。” 周许氏冷笑:“你们娘俩感情可真好!” 说完,她去拉了一把有些踌躇犹豫的周黑石:“愣着干什么啊,你媳妇闺女嫌弃咱们,不愿意跟咱们一起呢——咱们赶紧去,去晚了肯定没地方了。” 周黑石犹犹豫豫的,被他娘拉走了。 宋月兰看着热得一身汗,后背衣裳都汗湿的女儿也有些心疼,正要说什么,却见着乔画屏牵着小女儿梅清映的手走了过来,热情的跟她们打招呼:“你们娘俩都在啊?听说小溪那边有个隐蔽的地方,咱们女的也能脱了衣服洗一洗,要不要去看看?” 第六十二章 难道是躲在树上偷看我们洗澡! 宋月兰苦笑一声,把周小清往外推了推:“乔家妹子,麻烦你带我家小清去吧。” 周小清忍不住叫了一声:“娘!” 乔画屏看了看周小清,笑道:“宋嫂子,这可不成。这人人都往河边跑呢,都是互相留意的。你要是不去,一会儿你去洗,谁帮你看着前后左右有没有人?” 宋月兰有些为难:“可是我得看着我家的这些行李……” 倒也不是担心村子里有谁手脚不干净,实在是眼下还有碧水屯的人在到处走动呢。 大家都默认,这些关系着命的家当,得好好看着才是。 “这好办,”乔画屏笑嘻嘻的,“我把我家昱宝晃宝给叫过来帮你看着。他们大哥在家里守着行李呢,一会儿我们回来了,让他们兄弟三个一起再去洗洗就好。” 说完,乔画屏轻轻的拍了下梅清映的小屁股:“映宝,去,把你二哥三哥叫来。” 梅清映认真点头,迈开小短腿,跑了。 宋月兰还是有些局促:“这……这是不是太麻烦你家了?” “这有啥麻烦的。”乔画屏十分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本来我家那三个小的就要一道去洗。” 宋月兰心下感激极了,她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把这份感激来深深放在心底。 乔妹子本就是她与女儿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纵然要花费一辈子,她也会好好还报。 梅清映小短腿跑得不慢,不多时,梅清昱跟梅清晃便带着梅清映回来了。 乔画屏看了一眼俩孩子,又笑着同隔壁那留下来看守行李的后生打了个招呼,递了几个野果子过去:“劳烦你时不时的瞅我家孩子一眼,别让他们胡闹。” 后生是跟着乔画屏学射箭的,闻言胸脯拍得震天响:“你就只管放心吧!” 乔画屏微微一笑。 梅清昱梅清晃都很懂事,她倒不是怕他们乱跑。着实是周家某些人的人品,她持一个谨慎态度。 让旁人多多留意这边,免得到时候周家人回来了,说什么丢了东西什么的 ,那就让人烦了。 “你们在这先看着,我跟映映去洗完了就回来替你们。”乔画屏嘱咐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都点了点头。 梅清昱其实在外头不怎么爱说话,倒是梅清晃,还带着小奶音,嘱咐道:“娘,快去吧。” 梅清昱这才加了一句:“多泡些时候也无妨。” 梅清晃立马道:“对对对,娘带妹妹好好泡泡。” 两个生得同一般俊美可爱的乖乖儿子往那一站,乔画屏这老母亲的心都要化了:“好好好,知道啦。” 她牵着梅清映,同宋月兰周小清一道穿过林子往溪边走。 路上遇到了在附近守着的年轻后生,见乔画屏她们过来,赶忙道:“两位嫂子,前头都是大老爷们在洗。”他指了方向,“那边有树围个八九不离十,我娘她们都在那边洗的。” 乔画屏跟宋月兰道了声谢,领着女儿们往后生指的方向去。 只不过到了那边,发现人还挺多,尤其是周小清发现周许氏跟她两个婶婶,三个堂妹都在。 她脸上闪过一抹慌乱。 到时候她娘又要当着全村人的面挨骂了。 “乔姨,”周小清小声道,“咱们能换个地方吗?”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乔画屏左右看了看,发现不远处就有个比较隐蔽的地方。 她点了点头,带宋月兰她们往那边去了。 溪水清澈,带着一股舒爽的清凉。 尤其是在这酷暑中,简直是救命的良药啊。 到了地方,宋月兰跟周小清都没忍住,左右看了看没人,便把外衣脱了,只留下贴身的小衣,在溪水里痛快的冲洗了一番。 乔画屏跳进了小溪中。 梅清映个头小,乔画屏小心的把闺女放在溪边的石头上,让闺女坐在溪畔石头上,两个小脚脚踩进水里,一下一下的踩着水,咯咯直笑。 乔画屏痛快的洗了个澡,又把梅清映给搓洗了一遍。 因着先前刚喝过搀了灵水的水,梅清映身上表面还是稍稍凝了些污垢,看着跟汗渍差不多,这一洗,小 姑娘瞬间清爽不少,小脸蛋白白嫩嫩的,一掐就晃悠悠的,别提多可爱了。 乔画屏稀罕得不得了,使劲往闺女脸上叭叭亲了两口。 四人都洗完了澡,把衣服往身上一套,腰带一系,便浑身清爽的往外走。 然而走到某处时,乔画屏突然停了下来。 她眯了眯眼,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树。 枝繁叶茂中,分明有一片灰褐色的衣角! 这颜色,这布料,还挺眼熟。 倒是挺会藏。 乔画屏看了看,这个方向,正好能看见先前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洗澡的地方!筆趣庫 乔画屏眼睛又眯了眯。 宋月兰觉出不对来,正要说什么,就见着乔画屏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宋月兰一愣,心里一阵紧张,咽了口唾沫,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乔画屏泰然自若的牵着梅清映的手,往前走去。 正好也遇到几个洗澡出来的大娘,热情的跟乔画屏打了声招呼。 乔画屏笑着跟她们寒暄几句,然后借着自己鞋子好似进东西了,蹲下来拾掇了下鞋子。 她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飞快的从地上拿了块石子,攥到了手里。 大娘们在河里洗了一通,个个都神清气爽的,好像疲惫都被带走了。 只是,几人正往前走着,却听得头顶一声痛呼,有个什么身影,直直的从不远处的树上掉了下来! 扑通! 那人呼起痛来,大娘们都愣住了! 树上怎么还突然掉下个人来?! 乔画屏深藏功与名的收起了投掷石头的手。 “我去,你这臭小子,难道是躲在树上偷看我们洗澡?!” 有位大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涨红了脸,大叫起来! 另外几个大娘都气疯了! 她们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碰到了这种偷看人洗澡的淫贼! “来人啊,抓淫贼啊!” 大娘们呼喊着,很快,不少在小溪里洗完澡的人便匆匆聚了过来。 来的人还不少,有男有女,还有俩负责在外围提醒男女有别的后生。 第六十三章 难道您想包庇? 那人狼狈极了,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刮擦了不少,身上脸上都是刮出来的血痕。 要不是看他狼狈,大娘们恨不得再拿些石头丢死他! 那人看着情况不好,围上来似是要把他弄死的人越来越多,他突然慌张的冲离这有些距离的乔画屏大叫起来:“三姐,救我啊,这是误会啊!” ——没错,这偷窥人洗澡的,正是乔画屏的娘家三弟,叫乔金辉的。 先前这乔金辉还在树上时,乔画屏看着那布料的颜色跟上头的纹路,就认出了树上的人是乔金辉。 乔金辉这一喊,众人都下意识的朝着乔金辉看去的方向望去,见是乔画屏,也是一愣。 还都有些难以置信。 乔画屏倒是不意外。 眼下乔金辉喊她,乔画屏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近些日子酷暑着身却日渐白皙的脸上显出一抹因着气极而浮现的红晕,整个人微微发颤。 任谁看了,都能看得出,乔画屏眼下是生气的很。 她痛心疾首的骂:“三弟,怎么是你?!……天呐,乔家怎么会出了一个偷窥妇孺洗澡的败类?!” 乔画屏一副气到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捂着胸口:“你干脆气死我得了!” 一旁的宋月兰看着向来笑嘻嘻的乔画屏这气到不行的模样,瞬间福至心灵,一把扶住了乔画屏,大声喊道:“乔妹子,哎呀,你别气啦!气坏了身子,四个孩子可怎么办?!——”她又转过头去骂乔金辉,“你看看你把你三姐给气得!” 乔金辉目瞪口呆! 他记得,他这个三姐惯会讨好他,每次从梅家来,还总要给他带些好东西! 这次怎么还当众直接骂他败类来了?! 乔金辉气得眼睛都瞪大了! 但还没容得他气太久,一块石头“啪”就砸到了他头上!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怒骂道:“打死这个败类!” “渣滓!” “小畜生!” 伴着满天飞过来的石头草根,乔金辉是慌忙抱头护住要害 ,狼狈极了。 一边抱头还一边抽着挨打的缝隙给自己叫冤:“我只是爬上去玩,可不是什么偷看!哎呦!我去!别扔了!好疼啊!” 大娘立刻呸一声骂过来:“爬上去玩!?怎么林子这么老些树,偏就选我们洗澡附近的?!当我们是傻子啊!” 乔金辉左支右绌,应付不得,被扔了一头一脸的带着土的杂草,石块,整个人哭爹喊娘的狼狈极了。 这些人里,当然也有碧水屯子的。 碧水屯子的人更爱面子些,眼下乔金辉这样,算是丢光了他们碧水屯子的脸。 只是,他们刚开口要给乔金辉辩解半句:“……还是个孩子呢,哪有那种心思……” 话还没说完,便被流金村战斗力爆棚的大娘们一口唾沫给喷了回来: “我呸!都十五六了还孩子呢?!” “就是!照你们的话说,还是个‘孩子’就敢干出偷看人洗澡这种臭不要脸的腌臜事来,要是再大大,让成了‘大人’,那还了得?!是要奸淫掳掠啊,还是杀人放火啊?” “就是就是,不要脸!我倒要看看谁替这个下贱胚子说话!谁要是说这是个孩子,那成,把自家媳妇闺女脱光了让这个孩子瞅上几眼啊!” 这碧水屯子的人哪里还敢吱声。 更何况,在小溪中洗澡的人里,也有好些是碧水屯子的,当即也羞恼的很,谁要是敢替这乔金辉说话,她们立马狠狠的瞪了过来! 碧水屯子的人也没了法子,只好偷偷的让人去喊乔家人。 乔廉氏一听,最受宠的幺儿,竟然被人给当成偷窥人洗澡的臭流氓给打了,那是急得不行,把一大家子一喊,是一路小跑,跑到了林子里。 再一看,乔金辉那让人堵在树下头,头上身上满是泥土草叶子的狼狈模样,当即是目呲欲裂,大喊一声“儿”啊,就冲了过去! 乔廉氏一把搂住乔金辉,眼里是满含泪水,朝着四下里的人怒吼:“他犯了什么错,你们 要这般欺负我儿!?” 流金村的大娘们可不怕乔廉氏! 她们当即就吼了回去:“养出一个偷看妇孺洗澡的败类,你还有脸吼别人?还是说,你乔家觉得偷看别人洗澡也不是什么大事?……咋着,这还是你家的光荣传统不成?” 乔廉氏矢口否认:“不可能!我家金辉可做不出这等事来!” 其中一位当时在现场的大娘挺身而出,冷哼一声,跟旁观的众人比划道:“你们是没看见,我们刚走到这,就听到扑通一声,嘿,这人从树上掉下来了!……你们再看看这棵树,不就正冲着妇孺洗澡的那地方?……我们好几个人都看见了,那是千真万确抵赖不得的!”筆趣庫 另外几个大娘附和道:“没错,我们看得清清楚楚的!” 乔廉氏愣了下,脸上浮起极为难堪的涨红,她气焰一下子小了很多,只是还在硬撑着:“……那你们也不能把孩子给打成这样啊!” 她这会儿才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乔画屏,方才刚小了几分的怒火嘭得一下又涨起来了,她怒目骂道:“乔三丫,你要死了不是?!你就站那眼睁睁的看着你弟弟被人砸成这样?!” 流金村的村民们一听,好家伙,你教不好儿子,还反过头来骂人家乔妹子?! 这哪里能忍?! 撸袖子,骂! 只是她们还没把袖子撸好,就听得乔画屏喊了一声凄凄的“娘哎”! 活脱脱就像是乔廉氏正在出殡! 乔廉氏脸都气青了! 乔画屏眼含热泪,情感饱满:“我们乔家向来也算是知廉耻懂道义的,眼下小弟走了错路,咱们总得让他受点教训,才能把孩子给板正回来啊!” 她目露震惊之色,“难不成,您还想包庇这个偷看旁人洗澡,毫无道德底线,龌龊至极的小败类不成?!” 一句“毫无道德底线,龌龊至极的小败类”,骂得乔廉氏双眼一番,差点晕厥过去! 流金村的人们,却纷纷大声叫起好来! 第六十四章 十鞭子 “你,你,你这个逆女,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弟!”乔廉氏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指着乔画屏的手都在颤。 乔画屏多年特工生涯磨炼出的顶级演技在身,哪里怕乔廉氏这等话都说不利索的。 她哭得好伤心,眼泪比如来佛祖镇压孙猴子那天下的雨还大! “我的亲娘哎,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乔画屏哭得一抽一抽的,“三弟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来,你们再不管,他就废了!我这也是为了三弟好啊!” 乔廉氏气得七窍生烟。 流金村的村民们看得十分感动,大喊道:“乔妹子做得对!” “就是!” “这乔廉氏还一味的骂闺女,这儿子干出这等事,是半句重话都没有,怪不得能教出这样的小畜生来!” “就是就是!” 场面一片混乱。 乔廉氏带来的那俩儿媳妇都不敢出头。 她们站在那儿都缩着身子,生怕被群情激奋的流金村村民一人一口唾沫给淹了。 最后还是流金村的村长跟碧水屯子的村长一道过来,场面才堪堪控制住了。 碧水屯子的村长脸都要气青了! 丢人! 简直是丢死个人了! 他狠狠瞪了一眼乔金辉。 流金村的村长快要气炸了! “偷窥妇女洗澡,按照咱们舜秦国的律法,这是要戴枷游街示众的!” 乔廉氏吓得脸都白了! 满脑子都是,她的金辉才十五岁,哪里受得了这等刑罚! 好在这会儿大儿媳妇于氏小声提醒道:“娘,这会儿咱们还在逃荒呢,哪里来的戴枷游街……” 乔廉氏这才堪堪缓过那心惊肉跳的劲来。 对啊! 他们眼下逃荒呢! 乔廉氏只觉得整个人都亮堂了不少! 她赞许的看了一眼大儿媳妇于氏,人也镇定了不少。 流金村的村长大概也知道这乔家人在想什么,他恼怒道:“别以为眼下我们在逃荒,就没人能治他!……再不成,我们还能打板子呢!” 流金村的人也应声道:“没错!” 一听到打板子,乔廉氏跟乔金辉都慌了。 甚至碧水屯子一些妇人也咬牙道:“是该好好教训一番!” 虽说被人看 了不会掉一块肉,但这事往大里说,那就是涉及到失贞了! 这也就是逃荒,若是在平时,岂不是会被人指指点点?! 想到这,谁能不恨! 乔廉氏急了,护着乔金辉:“又不是官府,万一打板子的时候没个轻重,把人给打残了怎么办?!你们好狠的心啊,这是要我儿的命啊!” 乔画屏幽幽道:“娘,我觉得其实村长这个提议也是很人性化了……你忘了?先前十八里铺子那有个偷看人家小姑娘洗澡的,小姑娘没捱住,直接一根绳子挂梁上自杀了。偷看人洗澡的那个,也被浸了猪笼……” 乔画屏这么一说,乔廉氏跟乔金辉简直是肝胆俱寒! 乔金辉一想到浸猪笼,这下终于慌了,先前说什么不承认自己爬上树是偷看人洗澡的,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了,叫了起来:“我可什么都没看到啊!正好前头有片树荫,挡住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碧水屯的村长让人爬上树,果真如乔金辉所言,好巧不巧,就在众人洗澡的那个方向,远处有一方树枝正好斜过来遮住了视线,还真是什么都看不到。 碧水屯的村长明显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向流金村村长。 流金村的村长冷笑一声:“当我们是傻子吗?要不是想看别人洗澡,哪会知道洗澡的地方正好有树枝挡着!” 碧水屯的村长哑口无言。 乔廉氏这下底气足了:“就算是想看,这不没看见吗!” 乔画屏又幽幽的开口:“娘,快别说了,你是不知道律法里有个词,叫未遂吗?只要是想干了,并付出了行动,只要他不是幡然悔悟自己停手,哪怕最后是因为什么事没得逞,也是犯法了,三弟这显然不是自己良心发现啊。” 乔廉氏这下是真被乔画屏给气到不行,声音颤着:“你,你这个黑了心肝的!就看不得你弟弟半分好是不是?!” 乔画屏又要落泪了,话里那叫一个委屈,那叫一个悲切:“娘你说的哪里话啊!我这也是为了金辉好啊!你想啊,这次他想偷看人洗澡,被抓住了却没受半点惩罚的话,这岂不是要助 长他的犯罪心理,让他有了侥幸,觉得自己哪怕去干犯法的事,只要运气好,就能全身而退,这就糟了!……这会儿是偷看人家洗澡,往后去杀人放火了可咋办?” 乔廉氏可听不进去,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狠狠瞪着乔画屏! 流金村村长觉得乔画屏说得非常对! “有理!”流金村村长肃然补充道,“而且,若是没有半点惩戒,这还容易造成一个不好的影响,让村子里的人觉得,眼下在逃荒嘛,干点违法的事也没什么!……我说老刘,这是万万不行的啊!” 碧水屯的村长浑身一震。 确实! 逃荒路上,若是有人开了这个头,后头定然会越发难管! 碧水屯的村长下了决心。 他粗声道:“……今儿当着流金村同乡的面,也让人看看咱们碧水屯的人,对这种事是绝不会姑息的!” 他吩咐着村里一道过来的后生,“把乔廉氏拉开!” 乔廉氏尖叫着,依然被拉扯到了一旁。 乔金辉吓得抵住身后的树干。 碧水屯的村长抽出自己腰间缠着的鞭子,狠狠抽了乔金辉十鞭子! 因着旁人都在看着,碧水屯的村长这十鞭子是一点都没含糊,鞭鞭到肉,把衣服都给抽烂了! 乔金辉惨叫连连! 乔廉氏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碧水屯的村长看都不看一眼,直到抽完了十鞭子,这才气喘吁吁的把鞭子收了回来。 流金村的村长略显满意的点了点头:“行,老刘,既然你也已经把人给罚了,那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碧水屯的村长脸色可不大好看。 不过流金村的人可不管他脸色难看好看。 流金村的村长肃声道:“你们都看见了!不要以为逃荒路上没有官府,咱们就拿一些违法的事没辙!人在做,天在看!咱们是为了活命,逃避战乱,才举村迁徙逃荒!但不代表着,咱们在这逃荒路上,就能乱来!胡来!干些违法犯罪的勾当!都知道了吗?” 血淋淋的十鞭子效果极好,流金村的村人们算是出了一口气。 眼下听得村长这般说,心下又是一紧,齐声应“知道了”! 第六十五章 什么叫做演技 乔家人哭天抢地的把乔金辉抱回去了。 走的时候,还狠狠瞪了乔画屏一眼。 乔画屏做戏做全套,抹着泪。 流金村的村民们义愤填膺的叫起来:“咋着,这还不服气啊?” “不管教儿子,怪我们村乔妹子?” “我看还是十鞭子太少了!” “等着吧,以后有他们哭的时候!” 转过头来,流金村的村民们又大多很仗义的安慰乔画屏一番,这才离开。 梅清映在乔画屏身边,轻轻的拽了拽她的衣角:“娘,不哭。” 乔画屏没多说什么,只揉了揉梅清映刚洗过的松松软软的头发。 梅清映还太小,她很难跟孩子解释,什么叫做演技。 倒是宋月兰,眸中带了几分若有所思。 待乔画屏宋月兰带着女儿们回了流金村休息的地方,周家人已经有几个回来了。 梅清昱跟梅清晃倒是不在,想来已经回去了。 倒是周许氏,见了乔画屏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虽然没直接对乔画屏开火,却是骂起了宋月兰:“你说你看着家里行李,咱们一家子才放心出去的!你倒好,交给外头的混小子!倒是心大,也不怕咱家行李被穷小子摸了去!” 这明显就是在指桑骂槐了。 宋月兰气得涨红了脸。 她只觉得对不住乔画屏跟梅家几个孩子,人好心来帮忙,却无缘无故挨了一顿骂。 宋月兰正要气得发抖说些什么,她脑子里却又倏地想起什么。 宋月兰顿了顿,有心效仿乔画屏,但终究是业务不太熟练,没哭出来。 她下狠心,往自己大腿内侧软肉那狠狠一扭—— 泪立刻就出来了。 宋月兰总算哭了出来—— 她提高了音调,带着哭腔:“娘!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去洗个澡,人家梅家两个哥儿好心来帮我,怎么就让你骂成了这样!” 周许氏哪里见宋月兰这般过,当即愣在当场,反应过来以后整个人是难以置信的震怒。 周家另外两房的儿媳妇还在那拱火:“ 娘,你别气了,大嫂也不是故意跟你作对的。” “就是,娘,大嫂应该也是气晕了,一时失言。” “气晕了?!”周许氏怒火高炽,“意思是我气晕的呗?!这宋氏,竟然还敢生婆母的气?!好一个贤惠的儿媳妇啊!” “媳妇哪敢啊!”宋月兰浑身微微发颤,但她依旧让自己声音尽量响亮,跟周许氏分辩起来,“儿媳嫁进周家这么多年,儿媳是个什么样的人,娘你不知道吗?儿媳哪里敢生您的气!人家梅家两个娃娃好心来帮咱们看行礼,您却骂成那样。儿媳不就是替梅家两个好心的哥儿说了一句话,您就要这般——往常您骂儿媳,儿媳也就忍了,但人家旁人帮咱们,娘怎么能反过头来去骂人家呢?” 周许氏气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这宋月兰竟然还敢反驳她了?! 以往都是个耷拉着耳朵挨骂的祸,今日是反了天了,竟然还大声反驳她! 要死了这是! 只是,宋月兰说的有条有理,附近看热闹的村人们都不住点头。 这周许氏日常辱骂宋月兰,她们也是都听在耳里的。 只是这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可这会儿,却是涉及到了人家梅家的两个孩子! 这些村里的大娘大多方才刚在树林里跟乔家人战斗过,斗志还高着,胸中更是有一腔热血,不待气晕头的周许氏开口,当即就道:“许大姐,你儿媳妇说的没错啊。人家梅家的娃娃好心给你们看行李,你咋能这么骂呢?” 周许氏一听,倒也是在外人面前要点脸,她涨红着脸,喘着粗气:“我哪里是骂梅家的两个娃娃!我是骂这宋氏!外人看行李,再怎么说也不安全啊!” 宋月兰立即道:“娘你这说的什么话!人家乔妹子细心,走之前还特特让隔壁的虎子帮忙看着孩子!娘你还怀疑来怀疑去的,未免也太过分了!” 这听上去就像是周许氏不识好歹,旁人好心帮她忙,她却怀疑这个怀疑 那个。 大娘们看向周许氏的眼神越发嫌弃了。 周许氏急了。 先前没逃荒时,都是时常在一起嗑瓜子唠闲话的,她很清楚,要是真得了嫌弃,往后说不定就不带她玩了! 周许氏立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口干舌燥的替自己辩解,“我,我就是——” 周许氏眼神落在宋月兰身上,带了几分狠意,立即道,“我就是觉得我这儿媳妇好吃懒做,骂她罢了!” 宋月兰对上周许氏的眼神,她微微一颤,垂眼,带着哭腔辩解道:“……娘,你说的哪里话!我如何就好吃懒做了?!好吃?我见天的还不如您一个孙子吃得一半多,如何就能叫好吃了——再说懒做,逃荒的时候,我背的东西是全家女眷里最重的,休息的时候,是我给家里打水烧水做饭,我有过一句怨言吗?——你这会儿骂我好吃懒做,倒是让大家伙儿评评理,逃荒这些日子,我什么时候好吃懒做了?!您这样骂我,是直接否定我这个人,我是万万不能认的!” 周遭的大娘们一想,也确实,人家宋月兰那是村子里有名的能干勤快,但就一点不好,生不出男丁来。 不过,这又不是自家媳妇,生不生得出,这她们也不是很在意。 但眼下周许氏骂人家好吃懒做,那可真是有点丧良心了。 虽然说这也是人家家务事,但几位大娘前面都已经开腔过了,这会儿也就顺着那股劲头,顺势道:“许大姐啊,你这是有点过分了。” “是啊,你们家的宋氏,那是村里数得着的勤快人,你说啥也不能说人家好吃懒做啊。” “就是就是。哎我就想不明白了,许大姐,不就是人家宋氏去洗了个澡嘛,至于闹成这样?说句不好听的,你就不怕你们周家的男人出去抬不起头啊?” 周许氏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后,只能咬牙吐出几个字:“……行,听你们的,给你们面子,我不骂宋氏了就是!” 筆趣庫 第六十六章 怎么不去抢 周许氏一咬牙,一扭头,往阴凉处坐着去了。 宋月兰眼含泪水,难以置信。 竟然真的有用! 她有些激动的看向乔画屏。 乔画屏大抵也知道宋月兰所思所想,只朝她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乔画屏也没多待,先前已经耽误了好些时候,再耽搁下去,怕是梅家三个小的时间不够洗澡了。 是以,乔画屏没多说,只跟宋月兰点头示意打了个招呼,便带着梅清映走了。 梅家兄弟三个年纪虽小,但耐性个个都是极好,见着乔画屏跟梅清映神清气爽的回来,也没因着两人的迟归生气抱怨,也没提先前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周许氏;只有些迫不及待的跟乔画屏打了声招呼:“娘,我们去小溪那洗澡了啊!” 乔画屏笑着应声:“去吧。” 三个小家伙一齐蹿了出去。 经了这么多事,梅清映还是个小孩子,她小手揉了揉眼睛,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软声跟乔画屏道:“娘,困困。” 乔画屏这老母亲的心都要化了,把油毡布铺开,让梅清映躺下,坐在一旁,给梅清映摇着蒲扇:“睡吧,娘守着你。” 梅清映冲乔画屏露出个甜甜的笑,乖巧的躺在乔画屏身边的,闭上了眼睛。 白净的小脸,在荫凉遮掩下,越发显出几分恬静乖巧。 乔画屏忍不住笑了笑。 …… 乔家人抬着乔金辉回了碧水屯子。 乔金辉一直疼得哎呦哎呦直叫,乔廉氏也哭天抢地的,倒是让碧水屯的人看了不少笑话。 乔老汉气得脸皮直抽抽,对两个跟着去的儿媳妇直吹胡子瞪眼的。 两个儿媳妇委屈的很,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就垂着手在一旁站着。 “还愣着干什么啊!”乔老汉压着嗓子吼,“请大夫去啊!” 碧水屯子没有随村的大夫,平时碧水屯子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基本都是自己扛一扛,胡乱对付把草药就是了;再严重点,这才往流金村去请朱相宜。 眼下 这乔金辉衣裳都被抽烂了几处,皮开肉绽的,看着骇人的很,又是夏日,特别容易感染,是得必须要请大夫过来了。 大儿媳跟二儿媳互相对视一眼,一起撒丫子跑了:“这就去!” 碧水屯的村长这会儿也过来了,脸色难看得很。 乔老汉红着眼上来:“村长,你这下手也太狠了些吧!……我金辉还小,不懂事,做错了啥,你说一声,我们当爹娘的难道还能不管教了?看看,看看把孩子抽成啥样了!” 碧水屯的村长脸色难看得紧,压低了声音:“你家金辉干了啥,你没问你婆娘?……当时那么多人,两个村的男女老少都有!我就是有心偏袒,也帮不了你家金辉!再说了,你家金辉是亲口承认了想偷看,只是没看着罢了——这种事要是开了个头,没个狠招,你就不怕一些二流子直接把娘们往林子里拽?!” 这一番话说的乔老汉是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是绷得铁青。 碧水屯的村长见乔老汉算是勉强给安抚过去了,他微微松了口气,眼珠子一转,又把祸水引到了乔画屏那里:“……倒不是我说,你那嫁出去的三闺女,可真是能说会道的。” 他说了这一句,便背着手走了。 乔老汉眉头皱得老高,扭头问一旁的乔画蝶:“这里头还有你三姐的事?” 乔画蝶立即添油加醋道:“可不是嘛爹!你当时是不在,三姐老过分了,还说三哥是什么,毫无道德底线的龌龊败类什么什么的!还说三哥这种情况是未遂,也要受罚!” 乔廉氏哭得声音都哑了,听小女儿提到这个,眼神也是满是恨意:“当家的,你那三闺女,是要上天啊!” 乔老汉气得浑身发抖:“……这个乔三丫,我当时,就该把她给按到茅坑里溺死!” 正骂着,先前跑去请朱相宜的大儿媳二儿媳回来了。 朱相宜背着个药箱,走得比于氏秦氏都要快一些。 他也听到了几句乔家人对乔画 屏的谩骂,忍不住皱了皱眉。 只是,眼下给人看病要紧,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放下药箱,蹲在乔金辉身边,仔细的看了看他的伤口,又把了下脉。 乔家人都紧张的看着朱相宜。 朱相宜神色平静收回手,一边开了药箱拿了个小瓷瓶出来,一边道:“不必担心,都是些皮外伤,看着吓人,养几天就没事了。” “这,这老多血了,真没事?——”乔廉氏还是不放心得紧。 朱相宜先前也听了几耳朵乔金辉的事,他对于这种偷看妇孺洗澡的渣滓虽然看不上,但出于郎中的职业素养,他还是很平静的告诉了乔廉氏:“——也有些伤口是他从树上摔下来时被枝叶划的,看着吓人,其实也不严重。不过,天气炎热,容易感染,我得给他好好的清理下伤口。” 乔家人连连点头:“行行行,你弄你弄。” 朱相宜细细的给乔金辉把伤口清理了下。 他看不上乔金辉这种,清理伤口的时候,手上的劲儿是根本没放轻,该怎么清就怎么清。 乔金辉哭爹喊娘的,活像是杀猪。 听得一旁的乔廉氏那叫一个肝肠寸断,身子也跟着直颤,恨不得替乔金辉疼了。 都说大孙子小儿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这乔金辉,就是乔廉氏的命根子。 乔老汉也急了,急眉赤脸的吼:“你轻点啊!” 朱相宜平静道:“他有些伤口都染了土,不把这些脏东西清出来,这么热的天,伤口肯定会溃烂,到时候说不定还得挖肉。” 一听挖肉,乔家人脸都白了,哪里还敢拦着。 等朱相宜给乔金辉清理完伤口,又上了药,乔金辉已经去了大半条命,虚弱极了。 乔廉氏都不敢碰乔金辉,捂着嘴,哭得整个人都直抽抽。 朱相宜等了会儿,见没人提到诊金的事,他索性自己提了:“……诊金,三十文。” 乔老汉倒吸一口凉气,脸都黑了:“三十文,怎么不去抢!” 朱相宜微微蹙眉。 第六十七章 这三十文,找她要去 乔家老大乔金勇赶紧给朱相宜赔了个笑:“朱大夫,我爹不是那个意思——您先等等。” 朱相宜脾气很好,闻言点了点头,在一旁理着自己的药箱。 乔金勇把他爹拉到一旁,压低声音急急道:“爹,你疯了不成?这逃荒路上,指不定就有什么三病两灾的,到时候还不是得靠这朱郎中?你得罪他做什么啊?不就是三十文吗?” 乔老汉一想也是,但他素来好面子,被儿子这么直说,一张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他绷着脸有些不悦道:“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什么叫不就是三十文?” 乔金勇一听他爹这话风,就知道他爹的意思了。 就是拉不下脸来呗。 他眼珠子一转:“爹说的是,不过,儿子有办法。” 乔老汉狐疑的看了一眼乔金勇。 乔金勇给了乔老汉一个“看我的”眼神。 他走向朱相宜,陪着笑,叫了一声“朱大夫”。 朱相宜客气的点头,重复了一句:“诊金三十文。” 乔金勇搓了搓手,脸上是谄媚的笑:“朱大夫啊,我们乔家是厚道人家,也不至于不给这三十文。不过呢……” 他话音一转,“我家三妹是你们村子的,你应该也认识,就是梅家那个带着四个小鬼的乔寡妇……这三十文,你找她要去。” 朱相宜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平日里忙于整理药材,给村子里不舒服的老人看病配药,对村子里的风言风语也只是听了个大概。 眼下乔金勇说让他找乔画屏要这三十文诊金,他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偏生乔金勇这会儿还大咧咧的过来搂着他肩膀,半推半带的把朱相宜往外送:“……朱大夫放心,你就只管问我三妹要就行,我三妹铁定给。” 等朱相宜反应过来,他人已经离着乔家好远了。 乔金勇撒腿跑了。 朱相宜叹气摇了摇头,只得回流金村休息的地方。 偏生这会儿日头也落了些,没那么晒了,村长让人敲了 锣,提醒村人们赶紧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朱相宜也就没立马去找乔画屏。 长长的逃荒队伍,蜿蜒了大半条山路。 因着村人们大多都在小溪里洗过澡,也还算神清气爽,下午这赶路的效率倒是比寻常要快了些。 这可算苦了乔家人。 乔金辉被抽了十鞭子,不好赶路,只能让他坐在推车上,由老大乔金勇,老二乔金仁分别推着。 乔金辉怎么说也是个十来岁的大小伙子了,重量不轻,这样一来,等于是给乔金勇跟乔金仁多加了份重活,累得两人够呛。 别说乔金勇乔金仁本人了,就是他们俩的媳妇,于氏秦氏,都颇有怨言。 两人又不好说小叔子什么,不然,眼下已经红了眼的婆婆乔廉氏绝对会撕了她们! 于氏跟秦氏只能把这份怨气都算到了乔画屏身上。 但凡当时乔画屏帮着小叔子说几句,小叔子能被打成这样? 她们心中有怨,自然是在乔廉氏耳边说个不停,乔廉氏这一下午,火气就没下来过,被两个儿媳妇左一句右一句说的,恨不得操起大棒来直接把乔三丫那个逆女狠狠揍一顿。 …… 待到日头西斜,快要看不清前路的时候,这长长的逃荒队伍停了下来,开始修整。 朱相宜这才去找了乔画屏。 梅家几个孩子,正在梅清曜的带领下堆灶生火,乔画屏在一旁切着先前留下来的一点腌肉。 见朱相宜过来,乔画屏还有些诧异:“朱大夫过来啦?” 朱相宜还怪不好意思的,多少带点磕巴的把乔家人让他来找朱相宜要诊金的事一说。 乔画屏一听,眉毛一挑,跟朱相宜道:“朱大夫,我娘家先前拿了我三十两银子去,还没还,只拿了小半袋粮食抵账,这等于是还欠着我的。我是断断不会再给他们出钱的。” 朱相宜脸微微涨红,显然有些尴尬。 “这事是我家私事,把朱大夫给牵扯进来,真不好意思。”乔画屏快速道,“朱 大夫,你先回,稍等我会儿。等我给孩子们做好饭,我过去寻你,咱们一道过去。这三十文诊金,我一定帮你要到了。” 朱相宜犹豫了下:“我一会儿去找他们说就行……” “没事,我也一道过去。”乔画屏又低下头去开始切那块小小的腌肉,“乔家人这样做,也着实有些过分,不闹他一场,搞得人尽皆知,怕他们以后还会借此来个大的……朱大夫就当帮我的忙。”筆趣庫 朱相宜似是明白了,应了。 走之前,他犹豫了下,同乔画屏道:“……我看你脸上的胎记,好似越发浅了,要不给你把把脉看看?” 他看了不少医术,医书中可从未记载过这种情况,他担心,可别是乔画屏这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乔画屏倒是知道为何。 这些日子,乔画屏一直在陆陆续续的服用那空间钟乳石上流下来的灵水,大概是因着灵水把身体素质强化的越发好了,这脸上的胎记也越发的浅了。 乔画屏大大方方的把手伸了出去。 朱相宜忍不住看了一眼乔画屏的手腕。 连日的暴晒,女子的手腕却依旧莹白如玉,皓腕似雪,白得有些晃人眼。 朱相宜一慌,赶忙收回了视线。 他莫名的脸有些发热,垂着眼,手指搭上了乔画屏的手腕。 没过几息,他便烫手一般,慌忙把手收了回来。 “挺,挺好的,没啥问题。”朱相宜丢下一句,匆忙走了。 他耳根都有些微微发热发烫。 乔画屏倒没多想,她自己其实也懂些医术,知道自己身体强健的赛过一头牛。 她手上速度加快,把那腌肉给切成肉丁,跟野菜一拌,正好,旁边放着和好的面,也发酵的差不多了,她手脚麻利的开始包起了野菜大肉包。 包好后,又稍稍发酵些,这才上水开蒸。 乔画屏算着时间,顺道找杜大娘借了针线,极有耐心的给梅清曜衣裳破了的地方缝了几针。 梅清曜在一旁看着,脸也有些红了。 第六十八章 岂不是要让流金村的人笑话 锅里野菜大肉包飘香的时候,乔画屏利落的直接双指一捻扯断了线,衣服也缝好了。 “拿去。”乔画屏随手把缝好的衣服给了梅清曜,便把炉灶上的蒸锅端了下来,放在一旁先闷着。 她们家里只有一口锅,乔画屏本来想做个汤,佐着野菜大肉包下饭的,但因着要去乔家那边,乔画屏也懒得弄了,嘱咐了四个孩子几句,顺道从蒸笼里拿出个野菜大肉包来,左右手来回颠着散热,很快倒是能入口了。 “我很快回来,你们自己拿着吃。”乔画屏咬了一口野菜大肉包,很是豪迈的一挥手,又特特点了梅清曜一句,“曜宝,你是大哥,看好弟弟妹妹哈。” 梅清曜下意识挺了挺小胸脯,“奥”了一声。 这野菜大肉包,乔画屏包得很大,又塞满了野菜跟肉,舍得放料,馅扎实的很。一个肉包子下肚,乔画屏已是堪堪半饱,人也正好到了朱相宜这。 朱相宜显然也看见了乔画屏,他把那碗粥泡饼剩下的几口飞快吃了,看着似是有些拘束的起了身: “乔娘子。” 乔画屏道:“朱大夫,咱们不着急,你先用啊。” 朱相宜有些拘束道:“我已经用好了。” 乔画屏点头:“那,咱们这就走了哈。” 朱相宜有点不大好意思的,跟在了乔画屏身后。 乔画屏瞥了朱相宜一眼,还在那开导他:“朱大夫,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到时候我去说就行。” 朱相宜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到了碧水屯子的村民们聚居休息的地方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好在到处都是做饭的野灶,灶膛里的火够亮,月色也很清澈,乔画屏跟朱相宜没什么阻碍的到了乔家人那儿。 乔画蝶眼尖,一下子看到了乔画屏,立即叫了出来:“爹,娘,三姐来了!” 乔廉氏被两个儿媳妇明里暗里洗脑了一下午,早就对乔画屏憋了满肚子的火气,这会儿见着乔画屏,把手里正吃的馍往旁边大儿子手里 一塞,倏地站了起来,怒声道:“你还有脸过来!” 附近的村人都竖起了耳朵,准备看戏。 乔画屏眨了眨眼,很是关切道:“娘,你怎么这么生气啊?……金辉做下那等丑事都挺有脸的,我什么也没做,怎么就没脸过来了?” 乔廉氏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三女儿这般牙尖嘴利的讨人厌! 乔老汉见四下里邻人都在往这边看,老脸搁不住了,紧紧绷着叫了一声“够了!” 他粗声粗气道:“你过来干啥?” 乔画屏又眨了眨眼,一脸的纯良无害,声音却是又脆又响:“爹啊,娘啊,今儿金辉因着行为不端被刘村长抽了十鞭子,不是请了朱大夫看诊嘛——不管怎么说,你得把诊金给人家朱大夫啊!” 乔廉氏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 乔老汉更是怒目圆瞪! 要不是众目睽睽下不好看,他这会儿就冲上去把乔画屏给打一顿了! 乔金勇赶紧拉了拉乔老汉:“爹,爹,你别气啊!” 他又朝乔画屏大声道:“三妹,你看看你,咋这么不懂事了?把爹跟娘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啊?——你上次从家里拿了那么多粮食走,眼下家里头不宽裕,你赶紧的,把这三十文来给朱大夫付了,爹娘也就不生你气了!” 乔画屏也挺佩服这乔金勇的。 这种不要脸的话,还能一副“都是为你好”的模样说出来。 这得多少年的深厚功力啊! 乔画蝶也酸溜溜的来劝乔画屏:“就是,三姐,你看你把爹娘给气的,也不怕旁人指着你鼻子说不孝。” “我不孝?”乔画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转过身去,朝碧水屯子的人招呼着,声音凄凄惨惨,格外悲愤,“大家来评评理啊,我自打嫁人后,哪次回娘家不是大包小包的?不说别的,就说我那三十两银子,还放在娘家呢!我不孝?我一个寡妇,带着四个孩子逃荒容易吗?——还要我再咋孝顺啊!” 碧水屯的人对着乔 家指指点点起来。 乔廉氏这次是真要撅过去了。 她颤着手,说不出话来。 乔老汉气得看着要打人的模样:“你这个逆女,说什么呢!”他顺手拿起一块石头来,朝乔画屏砸了过去! 朱相宜倒吸一口凉气! 这乔家人是真不把闺女当人! 乔画屏躲闪的贼快,她高声道:“哎呦,爹,你咋还恼羞成怒了?——不是我说,咱家也太奇怪了吧?金辉干出这等两村人都鄙夷不屑的事来,咱们家里人还哄着他,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也没见爹跟娘多生气!倒是我这个当闺女的,每次回娘家大包小包的拎着,恨不得把整个家都带给娘家。眼下逃荒,我带着四个孩子穷得响叮当,娘家还因为我不给金辉出这三十文诊金要打要杀的!——这怎么着,敢情在咱们乔家,金辉做的那些龌龊事都不算事,只有不给娘家花钱,才是罪大恶极是吗!” 乔画屏这么一反问,整个乔家人,脸色没一个好看的! 丢人,太丢人了! 面对整个碧水屯人异样的眼神,乔家人恨不得把头都给埋沙子里! 乔画屏哼了一声:“爹,娘,还有大哥二哥,你们赶紧给人家朱大夫钱!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不至于做出赖人家大夫三十文钱的事来吧?……你们这么做,岂不是要让流金村的人笑话碧水屯的人,连一点医药钱都要逃?” 乔家人脸黑如锅底。 朱相宜适时的长叹一口气。 碧水屯的人向来爱面子,一听这话,纷纷开腔:“老乔啊,赶紧给吧!咱们可不能让流金村的人看咱们笑话!” “就是,你家金辉今儿已经够给咱们碧水屯子丢人了!再干出这种事来,往后见着流金村的人,我都抬不起头了!” “可不是嘛!” 乔家十多口人,在众人的指指点点里,那叫一个羞愤欲死! 乔老汉低吼一句:“老婆子,给钱!” 乔廉氏颤着手,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个钱袋来,掏出了三十文,给了朱相宜。 第六十九章 他想打扇 乔画屏见乔廉氏给了钱,总算满意了几分。 她一副教训的口吻:“娘,这就对了嘛。咱家又不穷,你看看你跟小妹,还有两位嫂嫂,都带着银首饰呢。欠我三十两银子不给,说没钱,这也就不提了,毕竟我这当闺女的也不好说什么。但咱们哪能赖人家大夫的钱啊?人家大夫救死扶伤的,咱们还赖账,这不是天理难容吗?” 乔廉氏见乔画屏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差点气得要晕厥过去,指着乔画屏,手指都在发颤:“你,你!” 乔画屏立即道:“哎,对,娘!就是你手腕上这只银镯子!扎实的很哇,看着少说也能有好几两呢。” 乔廉氏立刻捂着手腕把手缩了回来。 但火堆映照下,那银镯子晃人眼的很,村里人都已经看到了。 碧水屯的人都越发不高兴了,指指点点的。 又不是没钱,赖人家大夫的账! 丢人! 给碧水屯丢人! 乔廉氏要气疯了! 她颤着声:“走,你赶紧走!别让我再见着你!” 乔画屏脆声接口:“好呢娘,就是下次啊,您别再搞出让嫁了人的寡妇闺女,替您付钱的戏码了。我这带着四个孩子的小寡妇,哪里来的钱啊!” 乔廉氏声音颤的越发厉害:“赶紧滚!” 乔画屏叹了口气:“看看我这亲娘,知道从我身上扒拉不出钱来了,就觉得我碍眼了……哎呦,那我走,我走还不成吗?” 乔廉氏这下是真要气晕了! 别的乔家人在村人的指指点点下也不敢出声;乔老汉更是黑着脸,一言不发,假装这事是乔廉氏自己搞出来的,跟他没有关系。 乔画屏那又大又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讥讽之色。 她转过身去,脸上已然是客气的神色。 乔画屏客客气气的同朱相宜道:“朱大夫,你那般忙,还麻烦你又走这一趟。” 朱相宜结巴了下:“不,不麻烦。拿到钱,就很好了。” 说完这句,朱相宜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乔画屏走的很潇洒,半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乔家。 朱相宜默了默,赶紧跟了上去。 夜色中,四下里嘈杂声阵阵。 朱相宜看着乔画屏的背影,只觉那背影明明纤细瘦弱娇小,但看上去却又格外坚韧。 …… 这逃荒的山路,日头是越发晒了,林间的知了叫得恼人,空气又闷又热又干,好似要把人活活烤干。 好在前两日遇到一条小溪,乔画屏找了不少容器装了好些溪水放在空间里。筆趣庫 经由她空间放过的溪水,带了一丝凛冽的甘甜,喝起来甚是解暑。 她们一家子身子都经由灵水提升过身体素质,尚能应对这酷热的天气,但两个村子大把大把的人都熬得很是艰难。 不少村人都来问乔画屏,还有那解暑凉茶没。 乔画屏取了空间里放着的溪水,趁着晌午休息的时候,熬了好些解暑凉茶。 她定价在每小碗一文钱。这样的价格,能保证家家户户都喝得起。 乔画屏熬出来的一大锅凉茶,几乎是没多久便被人哄抢一光。 杜大姐也抢到一碗,给她小闺女喝了半碗,自己把剩下的半碗一饮而尽,发出了舒服的喟叹声:“你这凉茶一下肚,总算感觉活过来了。” 乔画屏笑着又接连熬了三锅,这才堪堪是供应过这股抢购的浪潮来。 这天着实是太热了,热得所有人都有些恹恹的。乔画屏这凉茶一下肚,总算把身上那股燥热烦闷驱散了个大半。谁不爱来上那么一两碗呢! 流金村的人简直是要把乔画屏夸到了天上去。 他们不是傻子,人家这解暑凉茶的药效是实打实看得见的,用的都是些乔画屏平日里在林子里挖的好药材;再加上又是这么热的天,这样的一碗凉茶卖一文钱,几乎是等于白给了。 经过先前乔金辉偷窥人洗澡一事,这两日流金村跟碧水屯子两个村虽说还是一道上路,但中间却像是有了一条无形的河,把两村泾渭分明的分了开来。 乔画屏这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卖凉茶,引得流金村的人趋之若鹜,碧水屯的人远远看着,起初 也纳闷的很,后来一打听,只听说是乔氏在卖凉茶,可把他们给羡慕坏了。 乔家的大儿媳妇于氏眼珠子一转,又去找了乔廉氏嘀咕:“……三丫哪里学来的配方?我怎么不知道三丫还会做凉茶呢。” 乔廉氏眼下最烦的就是乔画屏,一听,脸就拉得长长的。 二儿媳妇秦氏更是也在一旁鼓噪:“娘,三妹还说她没钱,你看,那么多人买凉茶,她手里能没钱?” 乔廉氏越发的恼了,粗声道:“别跟我提那个小畜生!”说完,背过身去,去照顾乔金辉了。筆趣庫 于氏跟秦氏对视一眼,多年妯娌,哪能不明白彼此眼神里的意思。 平日里,她们男人赚了一枚铜板,这婆母都要他们上交到她手里。 眼下听得乔画屏挣了这么多,哪里会无动于衷呢! 不过是刚因着乔金辉的事,丢了丑,眼下三丫又厉害得像是变了一个人,婆母不敢去骚扰乔画屏罢了! 于氏跟秦氏忍不住都撇了撇嘴。 …… “娘,我给你打扇。”梅清昱手里拿着蒲扇,给乔画屏扇着风,殷勤道,“你熬了那么多凉茶,一定热坏了。” 乔画屏很是感动,往那荫凉地一坐,享受着儿子给自己打扇的便利:“好呀,昱宝真是娘的贴心小宝贝。” 梅清昱高兴得手上劲都多了两分。 乔画屏眯着眼,坐在油毡布上,享受着蒲扇下扇过来的微风。 梅清曜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有些心惊肉跳。 若是从前,他看到小后娘这般劳役他的弟弟,他一定会很生气的冲上去! 可…… 他眼下虽然也想冲上去,但却是想抢过三弟手里的蒲扇,让他来打扇,让小后娘夸他! 梅清曜心惊肉跳的想,他一定是脑壳坏掉了! “曜曜啊。”乔画屏突然喊了他一句,梅清曜瞪大了眼睛望了过去。 “傻站在那干嘛呢?”乔画屏有些无奈,“日头西移了,你那地方都快没荫凉了,过来点。” 梅清曜顿时把所有念头抛在脑后,兴高采烈的过去了。 第七十章 涨价应该的 下午日头稍稍偏了些,却也没凉快多少。闷热的高温天气,让晒在外头的皮肤都有些发疼,可想而知有多热了。 两村的村民,赶路都赶得十分辛苦,尤其是碧水屯子的人,不乏有因为热病病倒的,是走都走不动了。 两边的村长也没了法子,只能在山谷里寻了处阴凉处,停下来整修。 只是,这山谷阴凉处多是多,就是藤蔓比别处生得都要茂密些,各家都花了不少功夫,才堪堪清出了各自休息的地方。 顾家挑的地方跟乔画屏她们家差不多挨着,顾老娘对三个儿子发出重要指示:“咱们家的可以慢点清,你们先去帮乔娘子一家把休息地方清出来。” 乔画屏在一旁带着梅清曜几个正在除草呢,她耳力极好,听到了这话,刚要拒绝,顾老大顾老二两个壮汉便已经带着锄头冲了过来,顾三溪在后头,扛着把铁锨,跑得比两个哥哥慢一些,但也是哼哧哼哧的赶紧过来了。 乔画屏:“……” 顾家老大殷勤极了:“乔妹子,你歇着,我们几下就干完了。” 今儿他们家里也跟乔画屏买了凉茶,乔画屏人实在的很,给他们装得都满满的,最后锅底还有半碗多,也一并盛给了他们。 “不用……”乔画屏发现她说这俩字的功夫,顾家仨兄弟,已经甩开膀子拿着锄头铁锨干起来了。 别说,有这顾家三兄弟帮忙,这一片藤蔓杂草,几乎是眨眼间就除完了。 乔画屏也只好无奈的跟他们道了谢。 顾家老大咧着嘴挠头:“谢啥啊,乔妹子,你教了我三弟射箭的功夫,我三弟可比以前厉害多了,家里时不时的还能吃上肉,打个牙祭。要谢,也合该是我们谢你。” 顾三溪扛着铁锨,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乔画屏。 乔画屏笑了笑,伸手往褡裢里一掏,掏出一大包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粉末来。 “等我下啊。”乔画屏边说,边去寻了张大叶子过来,从那一大包粉末里倒了些粉末出来,用大叶子包好了,递给了离她最近的顾三溪。 “这是驱虫蚁的,我看山谷这地方藤 蔓多得很,估摸着因着背阴潮湿滋生了不少虫蚁。你们休息的时候,把这个粉粉,在周遭一撒,寻常的虫蚁就不会过来了。” 顾家三兄弟一听,这可是好东西啊,个个兴高采烈的跟乔画屏道了谢。 乔画屏摆了摆手。 待送走了顾家三兄弟,乔画屏把自家周遭撒了一圈粉末,嘱咐梅家四个孩子在这里休息莫要出去,她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密林,双眼放出光来。 看看这些高耸直立云间的参天古树,说不得里头就有什么天材地宝! 乔画屏笑了。 那厢的朱相宜倒是忙坏了。 这边还没看完,那边便又来了人,哭着求着喊他快去看看。 朱相宜没了法子,只能来找乔画屏,想着跟她商量能不能再给碧水屯的人煮些解暑的凉茶。 然而乔画屏这会儿已经带齐装备进了林子,只有梅家四个孩子在。 “我娘进了林子,估摸着得很长一段时间才回来。”梅清晃摇了摇手里拿着啃的肉干,“她给我们留了肉干,说要是饿了,就先吃点肉干。” 这是先前猎得的那个豹子,剩下吃不完的肉,乔画屏给做成了肉干,平日里跟几个孩子当零嘴磨牙吃,效果倒是极好。 朱相宜叹了口气:“这样啊,那等你娘回来,我再过来吧。” 梅家四个孩子目送着朱相宜离开。 这会儿的乔画屏,正在密林中十分快活的寻着那些天材地宝。 别说,果真不出她所料,这片人迹罕至的密林,里头长了好些年份极足的药材,甚至还挖到了两棵百年年份的人参。 当她把这两棵人参丢进空间时,果不其然,那两棵人参落地生根,钟乳石上又因此滴落了一滴水下来! 而其他的林林总总诸多年份极足的药材,乔画屏犹如山匪过境,是半棵都没放过,全都移栽进了自个儿的空间。 好家伙,最后算下来,钟乳石是总共滴了八滴灵水! 可想而知,乔画屏挖了多少好东西。 乔画屏算了下如今的物价,她要是把空间里的东西都拿到世面上去卖,赚个几万两应该不成问题! 除此之外,乔画屏 还又猎了几只野物,她只留了一只拎在手上,其余的都丢进了空间。 这堪称是大丰收了! 乔画屏美滋滋的,要不是记挂着外头的几个崽崽,乔画屏今儿都不想出林子了。 看来,等晚上趁大家睡了,她再进来一趟好了。 乔画屏打定了主意,这才背着一筐她挖的比较寻常的药材,并手里拎着一只野山鸡,出了这古树遮天蔽日的密林。 乔画屏时常能猎得些野物回来,村人见她又满载而归,虽说已经习惯了,但依旧很是艳羡。 梅清映迈着小短腿朝乔画屏跑来,伸手要帮乔画屏拿背后的篓子:“娘,累!” 乔画屏窝心极了:“乖宝,娘体力好得很,一点都不累。” 她从篓子里拿出一把果子来,给几个孩子一分:“这浆果是我从林子里寻的,酸甜可口,倒是不错。” 说着,她低头一看,见梅清曜已经搭了一个简单的野灶,灶里生了火,上头坐着一口锅,正在咕嘟咕嘟的烧水,不由得夸赞:“呦,我们曜曜也能干的很呀。” 梅清曜不自觉的挺了挺小胸膛,骄傲! “娘,先前朱大夫过来了。”梅清昱下意识摩挲着手里的小浆果,“他好像找你有要事。” 大概也是巧了,梅清昱刚说完不久,朱相宜就又一头汗的匆匆过来了,显然很是着急。 他远远的见着乔画屏的身影,眼前一亮,赶紧三步并做两步的过来。 “乔娘子,那解暑凉茶,你还能再熬一些吗?”朱相宜有些恳切的问道,“热倒的村人实在太多了,我的药都有些不大够了。” 乔画屏笑了,指着她放下来的背篓里那满满当当的草药:“巧了不是,我方才进林子,就挖了好些药材呢。” 乔画屏想着先前挖得那些名贵药材,有两样倒是可以加在这凉茶里,药效会更好些。 她便加了一句:“只一点,这次我会加一些药效更好的草药,怕是这售价,得涨到两文去了。” 朱相宜连连道:“你先前卖一文已是亏了,如今卖两文,相比药效来说,也已经是很良心了……涨价,应该的应该的。” 第七十一章 煮药茶 乔画屏觉得这位朱大夫为人很是通情达理。 对于自己觉得不错的人,乔画屏总是更和颜悦色的。她笑眯眯的,也没跟朱相宜太过客套:“那朱大夫先等下,我去借个灶。” 她手里还拎着一只野山鸡,崽崽们还饿着肚子,两个灶才方便行事。 顾家人隔得他们近,听到了乔画屏跟朱相宜的对话,顾老娘赶忙抹了一把喝粥的嘴,招呼道:“乔娘子,我家灶用完了,还有好些树枝没烧,你要不嫌弃,就先用我家灶吧。” 乔画屏道了谢。 顾老娘特高兴,手一挥:“能帮上乔娘子的忙就好。” 乔画屏准备用顾家的灶来熬那解暑凉茶。 她先借着灶里的火光,给野山鸡放了血;恰好先前梅清曜提前烧了开水,乔画屏三下五除二的把手上那只野山鸡给处理了,拔毛,开膛破肚,清洗,一气呵成。 乔画屏把野山鸡给剁成鸡块,又伸手到褡裢里,借着褡裢的遮掩取出一些山珍,洗过之后,齐齐丢到了锅里乱炖。 只是往锅里丢食材的时候,乔画屏顺势也往锅里甩了五滴灵水。 朱相宜在一旁看着,只觉得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他素来只知道乔画屏射艺极为厉害,前段时间还没这么热的时候,带着村子里的老老少少学射箭,那段时间,村里许多人因着有了肉食进补,脸上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眼下这凉茶,也是托了乔画屏的福。 朱相宜脑子里正走着神,就见着乔画屏净了手,招呼了他一声。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乔画屏已经嘱咐了梅家几个崽崽看着些锅,人拎起背篓,往顾家那边去了。 背篓里是乔画屏先前在密林里挖的一些草药。 大概是因着附近没什么人,这密林人迹罕至,一些喜好背阴的草药,在这密林里生得极好。 朱相宜就见着乔画屏好似胡乱往背篓里抓一把草药,清洗一番,再挑挑拣拣,择出能用的部位来,随手将其丢入锅里,循环往复。 朱 相宜欲言又止。 这都随手一抓的,剂量怎么保证?难道不会影响药理药性吗? 但朱相宜转念一想,好像也不对。前几次乔画屏熬的解暑药茶,好似也是这么随手一抓,他也饮过,药性极佳啊——难道? 朱相宜微微睁大了眼睛。 乔画屏有这么精准的把控能力,随手一抓,就知道堪用的部位大致重上几何? 朱相宜心下微骇,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在心内反复被冲击——她好厉害,她真的好厉害啊! 乔画屏可不知道朱相宜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这会儿正在走神,一边往锅里扔草药,一边感慨这些草药长得真好,回头还是得再去密林里多挖一些才行。 乔画屏丢完草药,搅了搅,盖上盖子,任其熬煮,又去看了下自家灶台上炖着的野山鸡汤。 不愧是加了这么多灵水的,乔画屏还未走近,已经闻到那股极为诱人的清鲜味了。 乔画屏深深嗅了一下,香,真香! 梅家几个崽崽,都巴巴的在灶边蹲着,口水都快糊一脸了。 她嫣然一笑,掀开锅盖,诱人的香味瞬间爆发涌出,冲击得离灶最近的几个崽崽都有些愣神。筆趣庫 这下子,就连离得有些远的人家也都闻到了这股香味。 “乔娘子的厨艺真好,这味香的,就着味我能多下一碗饭!” “哎呦,这味可太香了!说来也奇怪,都是一样的野物,人家乔妹子就能做的这般香!” “嘿,你怎么好意思跟人家乔娘子的厨艺比啊!人家乔娘子这般厉害,做出来的吃食,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味道。” “有理,有理!” 乔画屏带着几个崽崽,就着先前烙的饼子,美美的埋头大吃。 她从前出任务,时常要争分夺秒,练就了一身吃饭如虹吸的本事。 乔画屏吃得飞快,不多时,一个烙饼配着两碗鸡汤就已经下了肚。 浑身每个毛孔都熨帖得很。 她们一家子服用灵水久了,身体已经不会再泛出什么污渍,这掺了灵 水的美味鸡汤一下肚,只觉得通体舒泰,每个毛孔都打开了,整个人像是喝了什么琼浆玉液,灵台也清明了不少。 乔画屏觉得翻译成现代术语就是,身体加强的差不多了,这灵水开始着重加强精神,点精神力了。 她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擦了擦嘴,起身嘱咐梅清曜:“一会儿我估摸着要去碧水屯子那边卖解暑凉茶,这鸡汤你看着分给弟弟妹妹们。我加了好些山珍,很有营养的,一定要全吃光喝光,不能浪费呀。” 梅清曜像是接了什么重大使命一般,重重的点了点头。 乔画屏特稀罕梅清曜这副认真模样,要不是孩子还端着碗呢,她铁定要搂过来好好亲一亲。 乔画屏去了解暑凉茶那,揭开盖看了下成色,又拿勺子舀了一勺,细细的吹凉,尝了下味道,确认差不多了,这才把锅端下炉灶,任其放凉。 只是在放凉的时候,乔画屏顿了下,趁人不备的时候,往锅里加了一滴灵水进去。 毕竟这两日病倒的人还挺多,她今日得了八滴灵水,自家用了五滴,舍一滴出去,也还剩下两滴。 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也足够了。 朱相宜是一直守在这灶台边上的,他嗅觉向来敏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乔画屏过来没多久,这锅解暑凉茶的味道……好像更为精纯了? 朱相宜倒是没多想,只是觉得乔画屏真厉害。 待这锅解暑凉茶放凉得差不多了,乔画屏取了坛子过来,将这解暑凉茶倒入坛中;她又加了些水起锅烧着,让锅里的药材继续熬煮,托了顾家人帮忙看着,这才拎着坛子,跟朱相宜往碧水屯子那边去了。 朱相宜还记着先前看病人的大体位置,带着乔画屏先去了热病最厉害的几户人家。 有些人家一听是可以清热解暑的,虽然卖两文钱,但出于对朱相宜的信任,犹豫过后,还是买了一碗。 然而朱相宜却是没想到,有些人家竟然觉得他在勾结乔画屏,故意卖高价! 第七十二章 爱买买,不买算 “我先前都听人说了,这凉茶在流金村那边,不是一文钱一碗吗?”有人直嘀咕,“怎么卖我们碧水屯的人,就要两文?” “就是啊,朱大夫,俺们屯子的人信任你,你也不能这样联合外人来敲俺们的钱啊。俺们今儿诊金可没少给一文的。” 你一句我一句的,朱相宜都插不进嘴去解释。 这几个嘀咕的话音还没完,却又有人端着空碗赶忙过来了:“朱大夫,这凉茶好啊,喝完人都精神了不少,再来两碗!” 旁边的村人立即拉住了他,有些气急败坏的使眼色,压低了声音骂:“你冤大头啊!?没见着我们正在跟朱大夫砍价吗?……卖给流金村的人只要一文一碗,偏生卖咱们要两文一碗,这不是欺负人吗?” 那端着碗的人犹豫了下。 这解暑凉茶虽说稍微苦了点,但喝完全身确实舒服了许多,那浑身的燥热几乎是一扫而空,简直是神奇。 但…… 要是能便宜个一文钱,也是好事啊。 那他原本打算再买两碗的钱,不就能买四碗了吗? 端着碗的村人这般一想,立马也跟着出了声:“朱大夫,乔娘子,咱们都是一道逃荒的,也不能差了这么多吧。” 朱相宜涨红了脸。 倒不是他觉得没面子,着实是人家乔画屏辛辛苦苦熬了这么一锅解暑的药茶,还要遭到这样的非议,他心里着实过意不去。筆趣庫 “……不是的,”朱相宜总算寻了个空当,涨红着脸赶忙解释道,“这次主要是用了更好的药材,药效也更好了些,所以改成了两文钱……这么热的天,乔娘子还要去林子里挖草药,还要熬药,很不容易的。乔娘子这药茶,对热病特别有效,说实在的,搁在平时,卖五文钱一碗都算贱卖了。” “可我们挣点铜板也不容易啊。”有人嘀咕道,“两文一碗,这可是比流金村那边翻了一番。” “就是就是!” 乔画屏倒是丝毫不生气,她笑吟吟的:“没事,价格在这,也不强迫大家买。本来这做买卖嘛,也是你情我愿 的事,没有说强买强卖的道理,对不对?嫌贵的,不买就是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乔画屏这般笑盈盈的,说话声音又脆又亮,还带着一股爽利的甜意,就好像夏日湃在井水里的脆荸荠,咬一口,脆甜生津,浑身暑意都驱散了几分。 碧水屯的人倒也不好再嚷嚷,但有些人却是换了种态度,磨着乔画屏让她卖的便宜些。 朱相宜尴尬极了,觉得自己给乔画屏找了个麻烦事。 乔画屏态度却很是坚定,说什么都不降价。 这些凉茶哪怕她卖不出去,也可以灌到水囊里平日跟崽崽们当水喝。 这样靠舆论被胁迫着对半砍价,断然不能开了这样的先河:“爱买买,不买算啦。” 有些人好面子,乔画屏这般拒绝得毫无转圜余地,他们悻悻的甩袖走了:“没见过你这样做生意的!” 乔画屏才不理他们。 那几个喝了凉茶,切切实实感受到这解暑凉茶好处的人,犹豫了下,还是掏了铜板,按照两文一碗的价格,买了几碗,拿回去分给家中人喝了。 朱相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声道:“乔娘子这凉茶,是真材实料的,两文一碗,真不算贵。你们想想,若是生了热病,气力不支,耽误了行程,损失哪里是这一两文铜板能赶得上的?” 这话确实也在理,又有几人犹豫了下,还是从家中拿了碗,来找乔画屏买凉茶。 乔家人得了消息,从人群里挤出来,乔家大儿媳于氏“哎呦”一声笑道:“这不是娃他三姑吗?……听说这解暑凉茶不错,也给家里分一些啊?” 乔画屏知道于氏是什么意思。 她看了看于氏手里牵着的二侄女乔静儿。 大概是苦夏,乔静儿气色不大好,看着瘦巴巴的。 五岁的小姑娘,焉儿吧唧的,声音细细的叫了一声“三姑”。 乔画屏挑了挑眉,看在孩子的份上,倒也很爽快。 她接过于氏递来的碗,大大方方的给盛了一碗凉茶,也没提钱,只道:“给二侄女的,看孩子气色不大好,怕是热着 了吧?” “小孩子热热,倒也不碍事。”于氏接过那凉茶来,先自己喝了一口,咂了咂味,面上稍微显出几分嫌弃来:“……有点苦,不放糖也就算了,怎么不多放点甘草啥的呢?” 乔画屏倒也不生气,笑眯眯道:“放糖的话,这成本就更高了,怕是要三文一碗才够;甘草嘛,也是不巧,倒不是我不想放,实在是最近都没在林子里碰见,没挖到。” 朱相宜在一旁接话:“良药苦口,甜不甜的倒是其次,主要能解暑就好。” 于氏嘀咕了句什么,把碗往乔静儿手里一塞:“可端好了。” 乔静儿捧着碗喝了几口,小眉头皱得一蹙一蹙的。 “行了行了,回了。”于氏轻轻的推了一把乔静儿的肩头,乔静儿差点没端稳,踉跄了下。 乔画屏皱了皱眉。 实在是乔静儿比她家映宝大不了两岁,看着乔静儿就想到她家映宝。 于氏有点嫌弃的,把乔静儿把那还未喝完的半碗凉茶端上,牵着她走了。 乔画屏收回视线。 在碧水屯这凉茶卖得一般,哪怕有朱相宜在,也还剩小半坛子没卖出去。 朱相宜连连叹息:“估摸这会儿是晚上,没先前那般热了,好些人缓过那股劲了。”他觉得都有些对不住乔画屏,“……大晚上的,累得你辛苦跑这一遭。” “哪呢,做生意哪有次次都清光的,”乔画屏倒很不以为意,甚至还反过头来安慰朱相宜,“好在那些热得厉害的病患,大多都买了这凉茶,明儿应该会好一点。” 朱相宜心下感动极了。 乔画屏在碧水屯子没卖光的凉茶,回了流金村这边,倒是很快便被人抢光了。哪怕乔画屏告诉他们因着药材的缘故变成了两文一碗,他们反倒更高兴了:“啊,那岂不是效果更好了?” 然而,到了大半夜,乔画屏猛地从浅眠中惊醒,坐了起来,微微蹙眉朝着某处望去。 那是碧水屯人休息的地方。 眼下,在漆黑的夜里,那处乱糟糟的,还生了两处火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七十三章 乔静儿呕血了 那处离这儿隔得距离实在有些远,饶是乔画屏这等经灵水改造过身体,五感大幅度增强的,也听不出个什么究竟来。 乔画屏微微蹙着眉。 睡在她身边的梅清映翻了个身,小衣裳往上卷了个边,稍微露出半截小肚子来。 小姑娘在梦中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黏黏糊糊的拖着小奶音喊着“娘”。 乔画屏失笑,伸手给小姑娘把卷边的衣裳拽了下去,又轻轻的拍了拍,含笑应道:“娘在呢。” 梅清映这才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乔画屏突然又抬头,脸上的笑容淡去,看向某个方向。 那处传来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声音不大,但听着不像是一个人的。 乔画屏微微眯了眯眼,托黑暗中能视物的双眼的福,她已经看出来了,那处来人确实不止一人。 竟然是她那娘家二哥乔金仁与二嫂秦氏。 至于为什么,乔金仁跟秦氏大半夜过来,乔画屏懒得管,复又躺下,手环在香香软软小闺女身上,闭上了眸子。 流金村这边,守夜的村民在村尾一侧也生了火堆,火光遥遥的点缀着夜。 但很明显,靠这点火光是不够照明的。 乔金仁显然有点急,压着声音,压着烦躁,在那寻人:“朱大夫?……朱大夫你在哪?” 守夜的村人一听,不乐意了,上前训诫:“哎你干嘛啊!小声点!大家都忙了一日,你别把人都吵醒了。” 乔金仁一肚子火:“家里头有要紧事要找朱大夫!” 守夜的村人这才给乔金仁指了指方向:“往那去寻,朱大夫差不多在那个方向。” 乔金仁顾不上什么,赶紧往村人指的方向去。 秦氏也紧随其后。 月色如水,两人可巧的经过了乔画屏她们休息的地方。 秦氏虽说看不清人,但一看这家的铺盖上躺着一大四小,眼皮那重重跳了下,立即叫出了声:“是三丫!” 乔金仁找人正找的一肚子火,一听秦氏在喊“三丫”,他立即火冒三丈问:“三丫在哪呢!?” 到这一步,乔画屏是没法再装睡了,她坐起身来 ,声音不高,情绪也淡淡的:“二哥二嫂,大半夜的这是唱哪出戏?能不能小点声?” “你还有脸说!”乔金仁怒声道。 乔画屏冷冷的一掀眸子,眸中的冷意,在月色映衬下,犹如实质。 乔金仁竟是一下子被骇住了。 “有事说事,小声点。”乔画屏很是不耐,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冷意,“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能不能有点素质?” 把孩子们吵醒了怎么办? 烦人得很。 乔金仁气得想骂人,秦氏赶忙拉了他一把:“孩他爸,我来跟三丫说。” 乔金仁在一旁兀自吸气。 秦氏瞅着乔画屏那双月色下显得越发清冷的眸子,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定了定神,小声道:“……三丫啊,我跟你二哥是为静丫头来寻朱大夫的。大哥大嫂都吓坏了。” 乔画屏微微蹙眉:“静儿?静儿怎么了?” “大半夜的,突然开始上吐下泻的,还呕了血!吓人的很!”秦氏说着,一边自以为隐蔽的窥了乔画屏好几眼。 殊不知乔画屏看得清楚。 再联想到方才乔金仁对她的那暴怒态度,乔画屏了然了。 估摸着是因着昨晚上她给了乔静儿一碗解暑凉茶,乔家人怪上她了? 果不其然,秦氏叹了口气:“三丫啊,我听说你那解暑凉茶里用了好些药材,静丫头才多小啊,哪里受得住,你看,孩子都这样了……万一熬不过去……” 乔画屏冷笑一声:“别什么事都赖别人。我那解暑凉茶,里头的药材药性都十分温和,上至八十老太,下至三岁幼儿,是断然没有问题的。” 秦氏嘟囔道:“那可不一定,静丫头先前都好端端的,是喝了你的药材这样的……” 乔画屏懒得跟秦氏在孩子们的铺盖前辩这个。 她起了身。 秦氏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干,干啥?” 乔画屏抬手理了下衣裳:“带你们去找朱大夫。” 秦氏有些悻悻的,没了话。 倒是乔金仁,愤愤的突然开口:“要是静丫头出了啥事,你就等着吧!” 乔画屏根本不惯着 他:“闭嘴吧你,要是吵醒了孩子,你就等着吧!” 乔金仁气得扬起了巴掌,还是秦氏拽了拽他的袖子。 这大半夜的,在流金村闹起来,把人都吵醒了,他们可讨不到好去。 乔画屏带两人去找了朱相宜。 朱相宜没什么起床气,被推醒后,听得乔金仁三言两语把事情一说,赶忙抹了把脸起身,把自个儿的药箱一拎:“走。” 乔画屏想了下,还是一道去了碧水屯子那边。 主要是,依着乔家人的品性,这事就是无理他们还要掰扯三分。偏生正好赶巧昨晚她给了乔静儿一碗解暑凉茶,那就更说不清了。 她还是在当场比较好。 一行人匆匆到了碧水屯子,乔家那边动静不小,已经闹得碧水屯子小半个村的人都醒了。 小小的孩子躺在地上,显然难受极了,声音微弱的申吟着,间或往外呕出一口血来,看着就骇人。 乔静儿她娘于氏六神无主的站在一旁,一见朱相宜过来,带着哭腔道:“朱大夫,快帮我看看我家丫头。” 朱相宜神色凝重的上前,给乔静儿把脉。 乔廉氏喃喃道:“这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乔金仁上前,捣了捣他大哥的胳膊,示意乔金勇往某处看。 乔金勇这一看,就见着安静站在一旁的乔画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要去揍乔画屏:“你还有脸过来?!看看你把我闺女害成啥样了!” 乔画屏没有惯着沙比的习惯,她直接小擒拿手一使,手拽住乔金勇挥过来的手腕,借力使力,直接把人给摔到了地上!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是乔金勇被乔画屏直接给摔到了地上! 躺在地上的乔金勇背后剧痛,眼冒金星,人都傻了! 别说他,在场的旁人也都傻了! “金勇啊!”乔廉氏反应过来,哭嚎了一嗓子,手忙脚乱的跟于氏一道,赶紧把乔金勇给扶了起来。 “乔三丫!”乔老汉气得声音都在抖,怒吼一声,“你这是干啥?!” 乔画屏撇了撇嘴:“别人要打我,我总不能站着让人打。” 第七十四章 还得让三丫把她那药茶方子交出来 乔老汉气得要去拿一旁的铁锨打人。 村人都在旁边看着呢,哪里能动这东西打人! 乔廉氏眼看着不好:“快把你们爹拦下!” 乔家乱作了一团,有的在拦人,有的在那喊:“三丫你赶紧跟你爹道歉认个错!” 乱糟糟的,小半个碧水屯子的人都被吵起来了。 乔画屏撇了撇嘴:“你们还管不管乔静儿死活了?” 这话倒是终于点醒了众人,乔家人一时之间也顾不上乔画屏了,赶紧看向朱相宜。 朱相宜这会儿已经把完脉了,正在那掰开乔静儿的眼皮细看。 “有没有灯?来个人,点个灯!”朱相宜高声道,“没有灯,火把也行!” 乔家手忙脚乱的,匆匆忙忙的找了根粗树枝,从一旁的火堆上借了火过来。 朱相宜微微皱眉,对这火源不是很满意。 但这会儿情势危急,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他又掰开乔静儿的嘴,就着那不太方便的火源,看了看乔静儿的舌头。 最后,朱相宜眉头紧锁,神情很是严峻:“……是中毒了。” “中毒?!” 这一语激起千层浪。 朱相宜叹气:“我先开副药试一试,也不敢说一定能治好。要是天亮前人还没醒……” 他又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了。 于氏手脚发凉,她想到什么,眼睛发红,倏地扑向乔画屏:“是你——” 乔画屏反应极快,避开了于氏。 于氏扑了个空,跌坐在地上,却依旧不依不饶,咬牙切齿的指着乔画屏骂:“是你在凉茶里下了毒!……昨晚上静丫头从你那喝了一碗药,晚上睡下没多久就成这样了!” 乔画屏捏了捏眉心:“你有点脑子好不好,昨晚上那凉茶,不止静儿一人喝了。老弱都有。要是有毒,这会儿要找朱大夫的人,何止静儿一个?” 她见于氏似乎又想说什么,直接截住了于氏的话,“行了,也别说什么我单单在你那碗里下毒的话。我若是没记错,当时你也喝了呢。我要是在那碗里下了毒,你这会儿还能好好站着 呢?……更何况,我好端端的,给静儿下毒干什么啊?” 乔画屏把于氏堵的是哑口无言。 于氏只能呜呜呜的掩面哭了起来:“我苦命的闺女啊……”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乔画屏瞥了她一眼,懒得理会。 乔廉氏犹豫了下,小声的问朱相宜:“大夫,这……药贵不贵啊?要花多少银钱啊?” 朱相宜顿了顿:“……小姑娘年龄太小了,得用到参须来吊着一口气。诊金会贵一些,大概要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乔廉氏一听这个数,倒吸了一口气。 乔老汉虽说也嫌贵,但他好面子,小半个碧水屯子的人都在看热闹,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人觉得他乔家抠门。 “治!给孩子治!”乔老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于氏虽说也有点心疼,但看看躺在地上的闺女,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秦氏却不大乐意了。 乔家没分家,这挣钱跟花销都是放在一处的。这给乔静儿看病的二两银子里,肯定也有他们二房的一部分。 但秦氏又不好直说她心疼银子,只好在一旁略有些阴阳怪气的:“……说起来就是巧,往日里静丫头都好好的,吃的喝的都跟我们一道的。怎么就偏偏喝了她三姑的凉茶后中毒了?我也没有说是她三姑下毒的意思,就是这事……岂不是太巧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又加了一句,“别是被什么东西给魇住了。” 乔老汉跟乔廉氏的脸色都沉了沉。 朱相宜给乔静儿开药去了,被惊醒的碧水屯子的人也各自又去睡了。嘈乱过后,四下里总算恢复了静谧,只剩下一旁那火堆里的火苗舔舐树枝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乔画屏却闻到一些古怪的味道。 很微弱。 她秀气的鼻子微微动了动,顺着味道走到旁边一处阴暗地。 那里泼洒着一堆什么东西。 若是旁人,在这夜里,定然看不清;但乔画屏看得分明,那是像是熬化过什么东西的渣滓。 乔画屏蹲那看了好一会儿,细细的辨了辨。 她眼神划过一抹了然, 啧了一声。 乔金勇忍着怒气喊她:“乔三丫!你在那干啥!” 乔画屏这才起身,顺道拍了拍身后衣摆沾上的土:“大半夜了,这么大声做什么啊?再把你们村的人喊起来,陪你们一起折腾?” 乔画屏说的很随意,乔金勇脸色却是难看得很。 “静丫头这事你打算怎么办?”乔金勇开门见山的问。 乔画屏歪了歪脑袋:“好不好笑,静丫头她有亲爹亲娘,亲爷爷亲奶奶。什么时候轮到我一个出嫁的三姑打算‘怎么办’了?” 乔金勇怒声道:“你别不认账!这事跟你那什么药茶铁定脱不了干系!你要是不想让我们大肆宣扬你的药茶差点喝死人,坏了你的生意,你就把静丫头这次的诊金给出了!” 秦氏在一旁眼珠子一转:“大哥,这哪能够啊——还得让三丫把她那药茶方子交出来才行,咱们总得细细看过,是什么害了咱们家静丫头才是。” 秦氏这话,得到了乔家一致的赞同。 乔画屏差点笑出声。 这算盘响的,十里外都能听见了。 “行了,你们不怕丢人,就只管去宣扬就行。”乔画屏打了个哈欠,很是随意的走到熬药的朱相宜那儿,借着低头俯看那熬着药的砂锅,趁人不备往砂锅里丢了半片霜碱花的叶子。 霜碱花,乃是乔画屏空间里种着的全株可入药的解毒圣品。 先前梅清晃跟周小清被马蜂蛰了,也是靠这个,两人才得以安然无恙。 “我要回去睡了。”乔画屏又打了个哈欠。她睡前又进了一趟林子,挖了不少好东西,刚睡下没多久,就被乔家这边的破事给闹醒了,这会儿正困倦着,“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说完,果真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全然不理身后乔家人的气急败坏。 乔画屏不打算这会儿闹将起来。 这会儿大家都睡了,闹起来实在有些不太讲公德。不仅影响旁人睡眠,还影响她休息。 倒不如等到早上,那会儿估摸着她这小侄女也脱离危险了,村人们也都醒着,这戏啊,唱起来才带劲! 第七十五章 是谁给我家静丫头下了毒 天还未亮,带着几分夜里的凉气,西侧天幕上还挂着半壁星子,也只是堪堪有了些夜色要褪去的势头。 乔画屏醒了过来。 梅清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挂到了她身上,她小心翼翼的从熟睡的小姑娘手里抽出手臂。 另外三个男娃在她身边睡得四仰八叉的,一看就知道睡得老香了。 乔画屏心头掠过一抹笑意。 她犹记得,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四个小家伙对她满是敌视,就连睡觉时都恨不得跟她划出个泾渭分明来。 乔画屏遥遥的望了望碧水屯子那。 虽然看着好似没什么动静,但乔画屏心中有数,以乔家人的尿性,是断断不可能就此罢休的。 且看吧。 乔画屏撇了撇嘴,开始准备早上的饭食。 早上是要赶路的,很费力气。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她家里这几个,虽说不至于吃穷她,但那饭量也是相当大。 乔画屏从空间里翻出昨儿猎到的野兔子,麻利的放血去毛,开膛破肚。 她用锋利的匕首,飞快的把野兔子身上的肉给剔了下来,然后剁成了肉泥,做成了肉馅。 为了保证口感,她还从空间里翻出一块较肥的野猪肉来,切成小丁,加进了肉馅中。 和馅的时候,乔画屏又加了滴灵水进去。 这样的肉馅烙出来的肉饼,咬一口下去,满是汁水,鲜香四溢,更是让人精神满满。 托这片遮天蔽日密林的福,乔画屏的空间里不仅放了好些珍稀的草药,更是攒了不少滴灵水,堪称豪横。 烙完饼,还未至黎明,村人们陆陆续续的起了。 静谧的山谷中,开始有了烟火气。 声音嘈杂,梅家几个崽崽也揉揉眼睛,爬了起来,含含糊糊喊着“娘”。 晨曦微凉,乔画屏眉眼忍不住带了几分笑意:“洗手去,来吃烙饼了。” 梅清晃原本还有些犯困,一听“烙饼”,嗷了一声,立马一个鲤鱼打挺从油毡布上起了身:“烙饼!” 乔画屏失笑。 梅清昱一把拉住弟弟的胳膊,小 小的人儿拧着眉头,看上去分外严肃:“先洗手!” “哦。”梅清晃老实的应了一声,又去拉梅清映的小手:“走,哥哥带你洗手去。” 梅清映乖乖应了一声,只是小人儿还有些困,刚要迈步子,结果自己右脚绊了左脚一下,摔在大哥梅清曜的身上。 乔画屏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梅清映倒在大哥身上,自个儿也咯咯笑了起来。 旁人听到笑声,忍不住眼露艳羡。 逃荒着实太累,但人家乔娘子一个寡妇,带着四个孩子,还能每天这般快快乐乐的,着实是让人羡慕得不行。 乔画屏一共烙了将近二十个烙饼,险些不够分。 就连最小的梅清映,也吃了两整个,吃得小肚子都鼓了起来。 乔画屏就像所有慈爱的老母亲那样,看到家里崽崽吃饭这般棒,一股骄傲感油然而生! ——所以,当乔家人带着村长来寻她时,乔画屏心情还算不错,并没有很被打扰到。 她甚至还气定神闲的把油毡布铺盖给牢牢的捆在小推车上,做完这手上的活,才看向气势汹汹的乔家一干人。 乔画屏眼神落在于氏抱着的乔静儿身上。 乔静儿神色还有些恹恹的,但看气色,倒是比昨夜好了很多,显然已经脱离危险了。筆趣庫 这大概也算是乔家那边的一个好消息了。 “吕村长,乔三丫嫁到了你们村,翅膀硬了,我们是管不了她了,得靠你主持公道了。”乔廉氏一马当先的开了口,咄咄逼人道,“大家伙也过来听一听!我家二孙女,昨晚上喝了她三姑给的药茶,夜里就吐血了!朱大夫来看了,说是中了毒!” 吕村长是乔画屏熬的药茶的忠实爱好者,他一听乔廉氏这话,第一反应就是荒唐。 他喝了那么久,什么时候中过毒? 这乔家人可真烦! 但他们不依不饶的,非要说乔画屏那药茶喝了会中毒,一副不肯给他们做主,他们就要闹大的架势,吕村长头疼得不行,只能跟着过来。 乔廉氏一开 口,旁的乔家人也跟着附和,一副乔画屏罪恶滔天的模样。 这架势唬人的很,流金村的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梅家几个孩子攥着拳头,涨红了脸。 那解暑的凉茶他们日常都喝着的,怎么可能会中毒?! “你们想怎么样吧?”乔画屏挡在四个孩子身前,抬眼看乔家人。 “静丫头受了这场罪,险些熬不过去!是我们家花了二两银子,把人给救回来的!不说别的,你得先把这二两银子给出了!” “对!还有那药茶的方子,你也得交出来!” “没错!” 乔家人你一言我一语。 乔画屏不动声色道:“你们不是说静儿喝了我给的凉茶中毒了吗?怎么还敢问我要方子?” 乔金勇冷哼一声:“你害我闺女不浅,我看看方子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不行?” 流金村的村民们听明白了。 这是乔家来问乔画屏要方子了! “要不要脸啊!” 顾老娘首当其冲的呸了一口,“想问乔娘子要方子直说!还非得这拐弯抹角的!老婆子我这夏天熬不住,人家乔娘子的凉茶救了我好几回,要是有毒,老婆子我早就变成鬼了!” 乔廉氏涨着脸:“……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家静丫头喝了她那凉茶,确实中了毒!昨夜折腾大半夜,人都差点没了!你们不信,尽管问朱大夫去!若不是她那凉茶,那你们倒说说看,是谁给我家静丫头下了毒?!” 乔画屏“呵呵”一声,报出几样山中常见的草药名来:“复莲,白香,草附子……” 乔老汉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不耐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乔廉氏却微微变了神色,于氏跟秦氏慢了一拍,也反应过来,都有些心惊。 乔画屏怎么知道的?! “看来娘是清楚这些是什么。”乔画屏笑道,“也是,昨晚你们刚拿这些熬过东西,不可能不清楚吧?” 乔廉氏涨红着脸,辩解道:“……就只许你熬凉茶?我们熬这些不过是在试凉茶方子,不行吗!” 第七十六章 我与乔家再不想有什么瓜葛了 “复莲,白香,草附子……这几样虽是随处可见的药材,可若是想要在一起熬制,得炮制一二方可。不然,就极易发生反应,产生毒素。”朱相宜不知何时到了,在人群里听了半晌,直到乔画屏说出那几味草药的名字,他神色凝重,眉头拧的高高的,这才出了声,“我就说夜里那会儿,我给病人把脉,病人的脉搏一会儿急促一会儿又缓慢……原是这个中毒反应。” 四下里寂静一片。 乔家人傻了眼。 昨晚上她们见乔画屏卖那什么解暑凉茶,看得眼热,再加上乔画屏给了乔静儿一碗,乔静儿喝了一多半,没喝完,她们都各自浅尝一口,都觉得不咋好喝。 原本就有些蠢蠢欲动的心,这下子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但解暑药茶这种东西,她们也不会熬啊,只能按照平日里农家一些土方子,挑了几样常用的草药,想着反正都是清热败火的,大差不差的,也坏不到哪里去。 她们也确实熬出来一锅,只是,那药茶不仅难闻,还难喝得紧。 但她们又不想浪费,便把那一锅药茶给分了。 乔静儿因着苦夏精神不振很久了,于氏盯着乔静儿,还特特让她多喝了一碗。 哪曾想,竟差点害死了她! 于氏抱着乔静儿,脸色发白,她咽了口唾沫:“不,不可能……昨晚上我们也都尝过了,根本没事啊……” 朱相宜摇了摇头:“那些毒素对身体强健的大人来说,不算什么,平时顶多有点肠胃不适,抗一抗就过去了。但小孩子本就脾胃虚弱,再加上你家女儿又因着酷暑很是虚弱,这些毒素就成了能要命的东西。” 于氏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抱着乔静儿的手紧了紧。 倒是流金村的村人们一片嘘声:“闹了这么一场,到头来,是自家差点毒死了人!”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有脸来找乔娘子闹事的!” “真是太过分了!” 乔家人个个狼狈万分,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简直是抬不起头来。 乔老汉脸色难看极了,他狠狠瞪了乔画屏一眼。 若是他这个女儿早点把药茶方子交 出来,哪里会发生这等事! 乔家人欲走,乔画屏却突然出了声:“等等。” 乔廉氏瞪她,很是不耐烦:“你还想怎么样?” 乔画屏眼里已经盈满了泪水,神色凄楚:“娘,这不是头一次了吧?这逃荒路上,人人都过得艰难,但你们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总来寻我的麻烦啊!这隔三差五的就来这么一遭,我还要不要过日子了?是不是要把我逼死了,你们才甘心!” 乔廉氏被乔画屏诘问的颇有些没面子,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们确实也理亏。乔廉氏支支吾吾的:“这不是都说开了嘛?就是误会一场……你至于说的这般严重么?” 乔画屏凄惨一笑:“方才你们气势汹汹来寻我算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流金村的村民们也纷纷帮腔:“可不是嘛,这一大清早的,我们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其实就是欺负人家乔娘子一个寡妇带着四个孩子无依无靠呗,梅家男人若在,你们看他们还敢不敢?” 晨曦微凉,乔画屏的脸上一副痛定思痛,下了什么决心的模样。 她对着流金村村长深深一揖,语调凄凉:“吕村长,还请你帮我做个见证——我这娘家人实在欺人太甚,出点什么事都要赖在我头上,来寻我的麻烦。乔家一次又一次欺负我这个寡妇,这是想逼死我跟四个孩子吗?我既然已出嫁,那生是梅家的人,死是梅家的鬼。往后,我与乔家,再不想有什么瓜葛了!” 乔廉氏难以置信:“乔三丫,你疯了不成?!” 乔老汉更是气得胡子都直抖,指着乔画屏说不出话来。 这个小畜生,这是要跟他们断绝关系啊! 吕村长自然是向着乔画屏的,他立即道:“是这个理!旁人嫁出去的女儿,娘家看闺女过得不容易,说什么也会帮衬一二,你这娘家倒好,倒是屡屡只想着从你身上压榨!根本不管你跟孩子们的死活!” 从前乔氏把梅家大院给卖了,得来的银钱一股脑的往乔家拿,他这个当村长的,虽说也替梅家几个孩子忿忿不平,但怎么着那也是乔氏这个女主 人你情我愿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既然眼下,乔氏幡然醒悟,愿意与乔家划清界限,这是再好不过的。 作为流金村的村长,吕村长自然向着乔画屏。 再说了,出嫁女不认娘家的事,向来不算少见。 吕村长答应的很是爽快。 这可把乔家人给气得不行。 但今儿乔家在流金村这边丢的面子已经够多了,他们也拉不下脸来,说什么软话来哄乔画屏回心转意。 乔老汉铁青着一张脸:“你好得很!” 他放下狠话:“往后别后悔!” 乔老汉怒气冲冲的带着乔家人走了。 村人们又自是好生安慰乔画屏一番。 吕村长咳了一声:“行了,闹腾了这些时候,赶紧去收拾行李吧,马上要上路了。” 村人们四下散去。 吕村长寻了个空当,语重心长的跟乔画屏道:“你既然想开了,日后别再被人几句话就又哄得回心转意了。” 乔画屏心道,她又不傻,乔家人也不是她的亲爹亲娘,怎么会被乔家人哄了去? 当然,她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来,点头道:“自该如此。” 吕村长满意离开。 倒是朱相宜,颇有些踌躇,在那儿犹豫了好一会儿,好似有什么话想问乔画屏。 还是乔画屏主动打了招呼:“朱大夫,怎么了?” 朱相宜有点不大好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怎么知道乔家人用了那些相冲的草药?” 他昨晚把脉许久,只知道小姑娘是中了毒,但却找不出病根来。 眼下被乔画屏点破,朱相宜实在是挠心挠肺的想知道,乔画屏是怎么知道的。 乔画屏嫣然一笑:“哦,你说这个啊。我夜里的时候,在乔家附近发现了一堆药渣,药渣里有那几样草药。” 乔画屏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朱相宜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能从一堆药渣中发现端倪,辨出那几种草药来,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乔画屏对草药,果真是有很深的造诣! 朱相宜再看向乔画屏时,眼神就复杂了很多。 她……像迷一样,越是了解,就越觉得她好生厉害。 第七十七章 当爹的竟还偷拿家里的粮食给姘头 因着早上乔家人那场闹剧,两村人出发时,便很是耽误了些时候。 再加上先前还发生了乔金辉企图偷窥妇孺洗澡这事,这一桩桩事情排下来,流金村的村民们难免就对碧水屯子的人有点不满。 本来就不是关系多好的两个村子,一道逃荒,就是为了彼此照应,互相得个便利。但若是对方老出些幺蛾子,就难免惹人生厌。 及至午间最晒的时辰,浩荡的逃荒队伍不得不寻了林荫处停下来休息。 流金村吕村长还特意去寻了碧水屯的刘村长。 “前几日一直是我们村的后生去探路的,”吕村长开门见山道,“今儿怎么说也得轮到你们村的人了吧?” 刘村长打了个哈哈:“应该的,应该的。” 他当着吕村长的面,点了几个后生出来:“你们几个,趁着休息的空当,往前去探探路。” 那几个碧水屯的后生都有点不情不愿的,但村长发话了,他们也不能不从,嘟囔了几句“天这般热,又不让人歇息,这是要累死我们”诸如此类抱怨的话,往前去探路了。 吕村长在旁冷眼看着,撇了撇嘴。 前几日他们流金村后生去探路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跳出来说热? 吕村长懒得多跟他们说半句废话,掉头回了自个儿村民扎营休息的地方。 梅家几个崽崽今儿一整个早上,都十分安静。 梅清曜总是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向乔画屏;梅清昱向来含蓄,虽说没有梅清曜那么明显,但也总是偷偷的小心打量乔画屏;至于梅清晃,在路边摘了些红透的野浆果,一半给了梅清映,一半则是眼巴巴的捧给了乔画屏;而最小的小清映,她撅着小屁股,蹲在路边,采了一把野花,举得高高的,往乔画屏眼前送:“娘,花花。” ——几个孩子大概是被她早上对付乔家人时的演技与眼泪吓到了。 乔画屏一手拿着梅清晃上供的野浆果,一手接过小闺女亲手摘的花花,再扫一 眼梅清曜与梅清昱,看着几个孩子用各自的方式来关心着她,虽说有些哭笑不得,但内心也是十分感动受用。 “心肝,娘没事,你们不用担心。”乔画屏同四个孩子道,“这是好事,以后咱们五个人好好的过咱们的日子就是。” 四个孩子听得这话,眼神俱是一亮,神色也比之先前要快活轻松了不少。 …… 这晌午的太阳着实毒辣,哪怕寻了阴凉处躲着,也热得整个人好似要冒出烟来。 乔画屏手搭凉棚遮在眼前,四下里望了望。 这天气,她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三十八九度了。 好在是在山中,有植被在侧,总不至于把人给活活热死。 只是人也相当难受就是了。 好在乔画屏跟几个孩子眼下服用了不少灵水,身体素质堪称十分强悍,这般酷热的天气,他们虽说也热,却不会说如何难受。 简单用过晌午的餐食,乔画屏铺好了油毡布,又沿着油毡布撒了些驱虫的粉末。她正要带着几个孩子稍稍睡会儿,却听得远处吵吵嚷嚷的,好似出了什么纷争。 乔画屏懒得分神,她打着蒲扇,把几个孩子给哄睡,自己躺了下去,稍稍睡了两刻钟。 乔画屏醒来的时候,四个孩子还睡得正香。 她看着几个小家伙各色各样的睡姿,眉眼带上了几分笑意,顺手把睡得有些微微松散的头发重新扎了扎。 只是,乔画屏注意到,四下里氛围好像多少有些不太对劲。 她正琢磨呢,就见着杜大姐三步并作两步,朝她快速走来,面带焦急之色的问她还有没有解暑的凉茶。 “没现成的了,得现熬,”乔画屏道,“杜大姐,这是咋了?” “我那小姑子的男人中了暑气,晕了过去。”杜大姐直叹气,“我小姑子抱着孩子着急得不行。” 乔画屏点了点头:“杜大姐别急,我再熬一些好了。” 杜大姐面露喜色:“哎,小乔,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乔画屏麻利的 烧水,从小推车上取出一包提前分好的药材来,准备熬凉茶。 杜大姐坐在乔画屏旁边,给乔画屏打着蒲扇,自个儿抹了一把汗,同乔画屏叹道:“你是不知道,这都叫什么事啊……”筆趣庫 在杜大姐的口中,乔画屏这才知道了要睡午觉那会儿,远处那吵吵嚷嚷的动静是个什么事。 这事,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两年前,碧水屯那边有个叫翠香的姑娘,跟流金村一个叫孙立文的后生好上了。 两人两情相悦,但孙立文家着实穷得很,出不起彩礼钱,翠香家不同意这门亲事,把翠香嫁给了本村一个后生。 徒留孙立文黯然神伤。 按理说,到这儿为止,这事也就是一个带点儿遗憾的普通小故事。 然而,这逃荒,让两村人一道上了路,这故事就有了后续。 翠香的男人,在这逃荒路上,跟碧水屯子一个小寡妇眉来眼去的偷着好上了。 那小寡妇自个儿带着个儿子,跟翠香的男人好上后,翠香的男人就经常偷偷的把家里头的粮食什么的,给这个小寡妇拿过去。 翠香一年前生了个女儿,这一逃荒,路上又累又苦,早就回了奶,家里头那点粮食还被男人偷着拿给了小寡妇,自家吃的自然就不够了。 小闺女饿得嗷嗷哭。 翠香一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粮食下的那么快,直到今儿中午,男人借着去探路的名头,又约了那小寡妇到林子里好一阵厮混——偏生,这被抱着女儿想来林子里挖些野菜的翠香,正好给碰着了! 翠香那个五内俱焚啊! 她男人跟个寡妇好上了也就算了,但她闺女饿得直哭,她这当娘的都要出来挖野菜给闺女加餐了,这当爹的竟然还偷拿家里的粮食给他的姘头?! 这还是不是人了! 这哭喊间,恼羞成怒的男人竟是对翠香动了手,直接把人给推搡到了地上。 翠香又紧顾着怀里的小闺女,头撞在了树杆子上,摔青了好大一块。 第七十八章 好过跟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人过日子 可巧,这事被孙立文给碰上了。 孙立文忘不了翠香,两年都没娶妻,这一见着心上人竟然被男人这般欺负,整个人一下子就炸了,红着眼直接扑向了翠香的男人,跟他撕打到了一处。 乔画屏听到这里时,还想着杜大姐小姑子的男人,好像是姓王的,也不是这故事里的任何一个啊。 咋就牵扯到了?还中了暑? 杜大姐直叹气:“我那小姑子的男人,跟那个叫孙立文的后生是好兄弟来着,他过去帮忙,结果忙没帮上什么,反倒是自己中了暑。” 乔画屏:“……” 行叭。 杜大姐眼里闪过一抹不屑,继续义愤填膺的讲着那桩八卦:“——要我说,李翠香那男人简直不是人!自个儿亲闺女饿得瘦巴巴的,他倒好,反过头去养自己姘头!” “臭不要脸的!还有脸打咱们村的孙立文!” “不过我看着小孙手上劲儿也不小,那狗男人鼻子出了好多血!” 杜大姐愤愤的把手上蒲扇重重一顿,总结道:“——真不是个人啊!” 乔画屏赞同的点头。 说完八卦的功夫,这解暑药茶也熬得差不多了。 因着是急用,乔画屏也没等这解暑药茶凉好,直接给杜大姐盛了一碗。筆趣庫 杜大姐硬是塞给了乔画屏两文钱,这才风风火火的端着药茶走了。 乔画屏以为就是听了一桩八卦而已,再加上她熬好了解暑凉茶,流金村的村民们听说了,又赶紧来寻她买解暑药茶祛暑,乔画屏忙着卖药茶,便把这桩八卦给抛到了脑后。 倒不曾想,下午日头偏西,临要出发的时候,碧水屯那边,李翠香的夫家郑家人,呼啦啦的来了十来个,来找孙家要个说法。 孙立文十岁出头就成了孤儿,靠吃百家饭长起来的,要不然之前也不会拿不出娶李翠香的彩礼钱来。 孙家眼下就孙立文一个,郑家人推推搡搡的,说孙立文把李翠香的男人打了,让他赔钱。 孙立文梗着脖子说:“没钱!” 郑家便要把孙立文的粮食给抢走。 在这逃荒路上,粮食就是命。 流金村的村人们看不下去了。 “欺 人太甚!这是当我们流金村的人都死了不成?!” “郑家还有脸来咱们村子里闹事!臭不要脸的,郑桂跟个小寡妇搞在一起,还把自家正头娘子给打了!听说当时正头娘子怀里还抱着孩子呢!这都下得去手!这但凡是个人,见了就不能坐视不理!” “就是就是!” “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脸,来我们村子闹事!怎么着,欺负孙家后生家里头就他一个?!” “还有我们呢!” 郑家人见流金村的村人们群情激奋,深知不好,他们警惕道:“这事跟你们没关系!他把郑桂给打了,合该赔钱!” “我呸!”流金村一村人直接一口唾沫唾在那人脸上,“打得就是狼心狗肺的畜生!女儿都瘦成那样了,还想着搞姘头!还是个人吗!” 郑家人也来了火,这推推搡搡间,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的,直接升级演变成了群架。 流金村其他村人们一看,好家伙,来我们村子打群架?! 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流金村的村人们一哄而上,以压倒性的人数优势,直接把郑家人给打了个落花流水。 碧水屯的刘村长带人过来时,郑家人是左一个右一个,十来个壮汉都躺在地上申吟。 刘村长额上青筋都出来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流金村的村长冷笑一声:“说谁呢?你不看看,是谁先过来挑事的?” 两边的村民们开始对骂,一时间剑拔弩张的很。 朱相宜咳了一声:“行了,先别吵了。我先给伤员们看看。” 看病是要紧事,两个村长都没了话,青着脸带各自的人让出了位置,方便朱相宜看诊。 朱相宜只觉得头疼极了,挨个看了一遍,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的。 然而这事,显然不会因为没什么人受重伤而就此了结。 两边是好一通对骂,几乎都是全村上阵,彼此问候各自的十八代祖宗。 乔画屏这些日子在流金村,跟村里人也处出感情了,虽说也有些奇葩极品在,但大多数村民都挺好的,平日里待她也不错。她跟乔家发生冲 突的时候,也是流金村的村人们站在了她这边,让乔家忌惮。 于情于理,乔画屏也去凑了个人头,站在人群里,以壮本村声势。 最后,眼看着事态又要往两村集体斗殴上滑过去,两村的村长这才赶紧叫了停。 碧水屯的刘村长阴沉着脸:“我看着,我们两村还是别一道逃荒了!” 吕村长冷声道:“这正是我想说的!这都叫什么破事!” 两个村长彼此怒视。 “我们走!”碧水屯的刘村长怒气冲冲的带人欲走。 然而一道瘦小的身影,却从人群中挤出,跪在了地上。 瘦削的李翠香,抱着瘦巴巴的小闺女,额头青紫了好大一块,跪在碧水屯刘村长面前:“村长,我要跟郑桂和离!” 字字铿锵有力,直接把两村人都给惊呆了。 郑桂从人群里冲出来,怒目圆瞪:“你个贱妇,再说一遍?!” 李翠香看都不看郑桂一眼,紧紧抱着怀里的小闺女,重复道:“村长,我要和离!” 刘村长皱眉的上下打量了李翠香一番:“你疯了不成?” 李翠香眼里满是泪水,但她倔强的昂着下巴:“我没疯!我要跟郑桂和离!” 这句话,她已经重复了三遍。 显然是极为认真的。 郑桂怒极,上去就要去踹李翠香! 孙立文直接上前,把人用力一推! 郑桂踉跄几步,见是孙立文,那叫一个恼恨:“好啊,你俩奸夫银妇搞上了是不是?!” “郑桂,你还是人吗!”李翠香隐隐带着一分哭腔,大骂,“咱俩的事,你别扯别人!我要跟你和离,是因为你做的那些人,一桩桩一件件,都不能叫人事!” “平日里你跟你娘,嫌弃我生得是个闺女,对我非打即骂,这也就罢了,我为着闺女,怎么也得忍下去。”李翠香眼里满是泪水,“可方才,你推我打我的时候,顾及我还抱着女儿没有?!你没有!闺女都快饿死了,你还给你那姘头偷带粮食,你想过闺女没有?!你没有!……我宁可和离,带着女儿走,一路挖野菜养活闺女,也总好过跟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人过日子!” 第七十九章 和离好! 李翠香语带控诉,字字泣血。 不少人都为之动容。 特别是也因着生了个女儿被婆家薄待的宋月兰,分外感同身受,红着眼,大声道:“是该和离,和离好!” 周许氏也在人群里看热闹,一听大儿媳妇宋月兰在那喊“和离好”,她横过去一眼,瞪她:“咋着,你也想和离?”筆趣庫 宋月兰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周许氏哼了哼,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李翠香跪在地上,抱着孩子给他们碧水屯的刘村长连连磕头:“村长,但凡能过下去,我也不会走这条路。可这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啊!他就是个畜生!” 刘村长有点不耐烦:“你真的想好了?” 李翠香坚定无比,带着几分颤声:“想好了!” 刘村长看向郑桂:“你咋说?” 在这么多人面前,郑桂被李翠香骂得狗血淋头,早就面子上挂不住,恼羞成怒,恨得牙痒痒。他鼻青脸肿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臭表子,就你毛病多!”他脸色狰狞扭曲,“行啊,你要想和离,那就和离啊!家里半粒米你都别想带走,我倒要看看,离了郑家你怎么过!” 李翠香的娘家人闻讯匆匆赶来,脸色皆是难看得紧。李翠香她亲爹更是指着李翠香怒骂:“瞎胡闹什么!为着一点破事,闹和离!你不嫌丢人,老子还嫌丢人呢!我话摆在这儿,你再闹,我老李家就当没你这个闺女!” 李翠香凄惨一笑,对他爹说出的这话并不意外:“您前两年为着十两银子彩礼,已经卖过我一次了。我也算是报了您的养育之恩。” 她膝盖挪动,抱着怀里的孩子,朝着她爹磕了三个头。 李翠香磕的很是用力,原本就因着撞树而青紫的额头,这会儿已经隐隐见了血迹。 李翠香她娘面露几分不忍的神色,想说什么,被李翠香她爹强行拽了回去,怒气冲冲道:“你没听她说的话吗!走,往后就当没这个闺女!” 李家人走了,李翠香还抱着孩子跪 在那儿。 刘村长皱着眉头问:“哪怕这样,你还要和离?” 李翠香凄凄一笑:“对。” 饶是刘村长这等人,也彻底哑然。 “想要和离?门都没有!你个贱人,老子今天就休了你!”郑桂突然发难,大步上前抬脚就朝李翠香踹了过去! 这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反应过来! 李翠香下意识的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满心的绝望—— 又要被打了! 然而疼痛感并未来袭,耳边只听得“嘭”的一声,紧接着郑桂惨叫起来! ——李翠香震惊的猛地睁开了眼! 就见着,郑桂十分狼狈的滚跌在她旁边,正疼得脸色扭曲,倒吸凉气。 而她身侧,一个穿着利落短打装扮的女子,正缓缓收回了她的腿。 显然,是这个女子,一脚踢开了郑桂! 这女子,不是乔画屏又是谁? 乔画屏出嫁前也是碧水屯的人,同村的李翠香自然是认识乔画屏的。 李翠香感激的对着乔画屏道了一声谢谢。 乔画屏笑道:“不客气,对于这种打媳妇孩子的人渣,人人得而踹之。” 郑桂从地上爬起来。那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伤害不低,侮辱性也极大! 他竟然被个臭娘们给踹了! 郑桂神色极其扭曲的指着乔画屏:“你!” 一副要撕了乔画屏的模样。 然而这可是直接捅了流金村的马蜂窝,村民们一看,这渣男还横到他们村里人的头上了,那还了得?! 精壮的男人们虎视眈眈,女人也怒气冲冲的挽袖子掐腰。 “咋着,你打了我们村的孙立文,还想再打我们村的乔妹子?!” “我可告诉你!你们碧水屯的男人都孬种,只会对着女人撒泼!我们流金村的男人可不像你们!你要敢动乔娘子一根毫毛,今儿咱们没完!” “我们乔娘子踹你怎么了?!你连婆娘孩子都要一起踹,你这种人,踹你那都是便宜你了!” 流金村村民们群情激奋。 郑桂人都傻了。 被打的是他吧?! 怎么这 搞得好像他打了那个姓乔的一样?! “行了!”还是碧水屯的刘村长出来打了圆场,他问郑桂,“你方才说要休妻?说着玩还是当真的?” 郑桂死死咬着后槽牙:“自然是当真!”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郑桂恶狠狠的高声道。 刘村长也不耐烦再在这个事上磨磨蹭蹭了,他直接道:“行!既是如此,咱们就按章程来办。眼下还在逃荒,咱们一切从简,一会儿我找会写字的后生替你简单一写,你跟李氏各按了手印,把那文书一式两份,各自保管就是。” 李翠香迫不及待的起了身:“走,现在就找人去写。” 她根本不在意到底是和离还是被休。 只要能摆脱郑家,她就是抱着孩子饿死在外头,也甘之如饴。 “我可先说好了,”郑桂恶声恶气道,“你生得那个赔钱货,一并带走!到时候你们娘俩就是饿死在外头,也别想从我这得一口吃的!” 李翠香抱紧了怀里瘦巴巴的小闺女。 尽管她一心和离,但眼下听得郑桂这话,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这就是她闺女的亲爹。 宁可养着姘头,还有姘头那儿子,都不愿意让自个儿亲闺女多吃几口。 李翠香心一横,咬牙道:“你放心!我们娘俩就算是去要饭,要不到饭饿死,也不会转头去求你的!” 郑桂冷哼一声,显然没把李翠香的话当真。 他等着,到时候一定要让李翠香跪在他面前,磕破头,求他! 那边还在找纸跟笔,只是村子里原本就没几个正经读书人,能识得几个字的,在村子里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纸跟笔,算不得什么逃荒路上必备的东西,很少有人带;即便有人带了,那也是稀罕物,人未必愿意拿出来借人。 乔画屏也是担心夜长梦多,她索性从褡裢里掏出一张草纸来,一分为二,又从旁边的野灶里摸出块烧成炭的木头来,找了个会写字的,用这木炭在草纸上写了两份歪歪扭扭的休书。 第八十章 分道扬镳 草纸休书上头就简单写了几个字。 “今日郑桂休李翠香。” 再带上时间落款,一份再简单不过的休书便写完了。 一式两份。 接下来便是按手印这一步。因着没有印泥,李翠香毫不犹豫的咬破了自己的指头,蘸着血,在两份休书上分别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那叫一个爽利! 郑桂双眼猩红,咬牙切齿! 就这么迫不及待?! 他不由得自我开解,这李翠香木讷至极,又生不出儿子,哪里比得上云寡妇知情识趣满身风情? 休了她,到时候就能光明正大跟云寡妇搞在一起了! 郑桂这般一想,心下发着狠,也跟着咬破了手指,按了手印。 李翠香一只手抱着闺女,腾出一只手来,拿着那份休书看了又看! 她虽然不识字,但这张焉巴巴的纸上用木炭歪七歪八写着的东西,还有那两枚沾了血的指印,却是代表了她的自由!她自然是视若珍宝。 郑桂把那份休书胡乱往怀里一塞,再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晦气!” 他恨恨扭头走了。 碧水屯的刘村长见事已至此,也压住火气:“走,咱们也回!” 他要回去召集下碧水屯子的村民们,好生商量下眼下还要不要继续跟流金村的人一道上路。 碧水屯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只有李翠香,她抱着瘦巴巴的小闺女,再三踟蹰,还是带着乞求,跟流金村的吕村长开了口:“……吕村长,我能跟着你们村子一道上路不?” 她眼下已经是自由身,但碧水屯容不下她了。 眼下看情形,两个村子又要各自踏上逃荒路,看村风村貌,她宁可跟着人生地不熟的流金村,也好过跟着碧水屯被众人指指点点! 不过多一个人上路,就意味着责任多了一分。尤其是李翠香这情况,更是麻烦。吕村长自是不愿:“你孤身一人,又带着个嗷嗷待哺的娃娃,还是回你们村吧。哪怕没了夫家,好歹也有亲人帮扶,总不 会过得太苦。” 李翠香垂眸苦笑,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村长,方才我家那情况您也见着了。我估摸着我就是抱着孩子饿死在家门口,他们也不会给我一口吃的。” “都是至亲亲人,嘴上说说,哪能这么心狠。”吕村长还想再劝劝,但李翠香却很是坚定。吕村长最后看了一眼李翠香那磕头磕到渗血的额头,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松了口:“……李氏,你跟着我们村,我们村也给不了你多少啊。你可想好了。” 李翠香抱着孩子便要给吕村长跪下,吕村长顺手在身边扯了个后生过去帮忙:“赶紧拦着她,年纪轻轻的,莫要把额头给磕烂了!”筆趣庫 那后生可巧,就是孙立文。 孙立文强忍住心下的激动,上前拽住李翠香的胳膊,不让她继续跪下去磕头。他大声道:“……李家妹子,你只管放心跟着。我们村里人都是好人,只要你跟了我们村,断不会让你再被人那般毒打!” 孙立文其实想跟李翠香说,他一直没忘了她,她只管放心,这一路上但凡有他一口吃的,他绝对不会让李翠香饿着! 但孙立文也不是个没脑子的,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开口,给李翠香惹一身腥。 万一有人嚼舌根,说他跟李翠香早就暗通款曲,所以李翠香今儿才敢拼着什么都不要,也要带女儿走,这可怎么办? 他佩服李翠香不破不立的勇气,是绝不愿让这份勇气上被沾染半点污水的。 李翠香抬头看了一眼孙立文,不敢多看,往后退了一步,讷讷应了一声好。 她是知道,她对不住孙立文,今儿更是拖累了人家。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人家划清界限,别让人家因着自己坏了名声。 ……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李翠香跟着流金村村人一道上路逃荒。 因着眼下吕村长也要跟村里人商量,这一时半会也上不了路,索性就让村民们就地休息了。 李翠香千 恩万谢的,脚下一路小跑,抱着孩子回了碧水屯准备收拾几件衣裳。 村里几个汉子勾着孙立文的肩,不知道在跟他说些什么。 乔画屏见散场了,便也回了他们家休息的地方。 梅清曜正带着三个弟弟妹妹蹲在附近挖野菜。 四个崽崽撅着屁股,连拔带刨,已经挖了好大一堆,把篓筐装得满满的。 引得乔画屏大力夸赞:“真棒,今晚娘给你们做野菜团子吃!” 四个崽崽挖得更带劲了。 …… 两村最后商议的结果,既然双方摩擦不断,都开始动手打群架了,可见这矛盾是轻易解决不了了。倒不如各走各的,也免得天天纷争,搞得人心浮动。 双方都没有异议。 然而晌午那会儿,是碧水屯那边的人去探路的。 碧水屯的人不肯把前方的情况同流金村的人说。 刘村长撇着嘴:“既然咱们都要各走各的了,再分享这个情报,就不太合适了吧?” 吕村长是真没想到这姓刘的能小气成这样! 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行,可真行!” 吕村长咬牙切齿。 刘村长得意的很,带着碧水屯的人先走了。 郑桂阴着一张脸,看向抱着孩子站在流金村村民那一方的李翠香:“你别后悔!” 李翠香理都不理郑桂。 方才她抱着孩子回碧水屯收拾东西,却发现自己那几件补丁摞着补丁的衣裳直接被郑家从行李里拿出,胡乱的扔到了地上,上头还有好些鞋印。 郑桂他娘斜睨着李翠香:“可别说我们老郑家苛待你,你当初嫁进来的时候,就只带了几件破衣裳,眼下既然我儿已经休了你,你也就带这几件破衣裳跟你生的那个赔钱货赶紧滚!” 郑桂双手抱着臂,在那冷笑着看她,好似在等着李翠香求饶。 李翠香咬紧牙根,一句话没说,把地上的衣裳胡乱收了起来,她一手提着破包袱,一手抱着瘦巴巴的闺女,头也不回的直接去了流金村那边。 第八十一章 村人猎到一头鹿 燥闷的天气里,碧水屯的人重新踏上了逃荒之路。 流金村这边,因为对前方路况的一无所知,吕村长索性决定让众人再在原地修整一日。 吕村长安抚着大家:“让他们去,他们愿意在前头探路,也还是好事呢。有什么风险,让他们给咱们给蹚了。” 流金村的村民们一想也是,也都没什么意见。 这绵延的山峦层峰叠翠,道路何止一两条,他们未必会行到一条道上去。 让先走,也没什么。 再说,他们这两三日对碧水屯那边越发不满,也不乐意跟他们一道走了。 眼下不过晚走半日,跟摆脱碧水屯的人一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大家各自回自个儿的地方休息。 乔画屏正带着几个孩子辨认林子里几样不太常见的植物,正说着这些植物平日里要如何药用云云,一抬头,见着李翠香有些腼腆的抱着小闺女站在了她们附近的地方。 “我,我来谢谢你……”李翠香有些无措,讷讷道。 先前要不是乔画屏,她跟闺女估计要被郑桂那个不是人的玩意,狠狠踹上一脚。筆趣庫 乔画屏态度很是友善:“你之前不是谢过了?谢一次就够了。” 她褡裢向来不离身,这会儿见着李翠香抱了个一岁的小娃娃,顺手摸进褡裢,摸出几颗熟透的浆果来。 乔画屏把手上的浆果递给李翠香:“拿着给孩子啃着玩。” 李翠香特别不好意思,她知道,逃荒路上一切物资都是极珍贵的,人家愿意给,这是天大的善意。 她红了眼,喃喃的道谢。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的某处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李翠香显然有些应激了,受了惊,一下子抱紧了自己怀里的小闺女,又茫然又慌张。 乔画屏屏气凝神侧耳听了会儿,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安抚道:“别怕,我听着,好像是他们从林子里猎到了什么好东西,一群人在那庆祝呢。” 因着暂时不出发,村子里好些年轻人便 互相约着带上了弓,还有旁的武器,一道进了林子。 眼下这闹腾得跟过年似得动静,是那几个年轻人,竟然在林子里真猎到了大货——一头鹿,几个人正欢喜的抬着那头鹿出林子呢。 乔画屏由衷的替他们高兴。 李翠香听乔画屏这么一说,有些讪讪的松了口气。 乔画屏见李翠香还是有些局促,也很是理解。她跟李翠香主动聊起了孩子:“……孩子多大啦?” 每个母亲,在跟旁人聊起自己孩子时,总是会额外打起精神来,李翠香也不例外,她咧着嘴无声的笑了,眸中闪烁着光:“……上个月月中刚满的一岁。”筆趣庫 李翠香耐心的哄着趴在她肩上的小闺女:“……茗茗,来,跟姨姨打个招呼。看娘手里这是什么,是姨姨给的果子。” 小茗茗显然还小,不太明白她娘话里的意思,再加上因着体弱的关系,这夏日炎炎,小丫头着实难受得紧。 她猫叫似得“啊啊”两声,无精打采的,声音细弱的好似虽时就要被吹散在风中。 别说李翠香这当娘的了,就连乔画屏听了也心疼得紧。 乔画屏心道,也难怪李翠香哪怕是被休,也要拼死跟郑桂一拍两散。 这小茗茗营养不良的厉害,身子骨又弱,眼下酷暑赶路孩子虽说被大人一直抱在怀里,但这高温下着实是辛苦得紧;再吃不饱的话,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夭折了。 小清映站在乔画屏身边,看了李翠香怀里的小茗茗半天,轻声道:“妹妹,难受。” 乔画屏从腰间解下水囊来,递给李翠香:“天太热了,给孩子喂点水吧。” 这水囊的水里,乔画屏是滴了一滴灵水在里头的。 李翠香感激涕零的接过那水囊,小心翼翼的给闺女喂了些水。 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觉得闺女喝过水后,精神头也好了些,还能自己拿着那野浆果小口小口的啃了。 李翠香眼泪都要涌出来了。 李翠香抱着孩子走的时候,对 乔画屏那叫一个感恩戴德。 杜大姐也来寻乔画屏闲聊,正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感叹道:“李翠香也是真的不容易。” “可不是嘛。”乔画屏点了点头。 都是当娘的,乔画屏也是挺佩服李翠香的。 乔画屏眼神含笑的看向自己的四个孩子:“行了,你们去玩吧。我同你们杜大娘说会儿话——曜曜,昱昱,你们当哥哥的,看好弟弟妹妹啊。” 梅清曜梅清昱应了,带着梅清晃跟梅清映去玩了。 “对了,”杜大姐摇着蒲扇,同乔画屏八卦,“你见着先前送回来那头鹿了没?” 她比划了一下,“有这么大。那几个后生的家里人,都乐疯了。” 乔画屏抿唇笑:“真那么大啊,看来够吃好些天了。” “可不是嘛,我过来的时候,他们正要找人处理了那头鹿,好分呢……我看着朱大夫也过去了,听说是要买那对鹿角,说是可以入药。”杜大姐八卦的劲头十足,“就是眼下在逃荒,不然鹿血也是好东西呢,说不得村里头有些人就需要这个。” 杜大姐促狭一笑。 乔画屏心下微微一动。 她知道一副方子,强身健体的,倒是需要鹿血来入药。 算算她空间里的药材,竟是差不多能配出来。 乔画屏也来了精神:“大姐,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分那头鹿吗?” 杜大姐倒是误会了,道:“你别急啊,他们的箭术都是你教的。我估摸着一会儿就要来给你送肉了。” 乔画屏失笑:“不是这事。是那鹿血,我有点想买。” 杜大姐嘴巴张成了圆形,她错愕的看向乔画屏:“小乔,那鹿血,是壮阳的,你买那个做什么?——你……” 杜大姐显然误会了,这蒲扇都不摇了,结结巴巴的,“你,你看上谁了?” 乔画屏倒是很镇定:“大姐你误会了。我就是买那鹿血入药,正经药,强身健体的。” 一番解释,杜大姐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还想把乔画屏说给自己娘家侄子呢! 第八十二章 给我点鹿血就成 杜大姐心想着,要是小乔已经看上了旁人,她也不能硬拦着。 毕竟,小乔这么好的姑娘,哪怕带着四个孩子,再嫁的话,想娶的人也是大把的。 不说别的,就她们流金村,估摸着小乔但凡流露出半点想再嫁的意思,上门提亲的人都得排队。 就她知道的,村里最起码有两三个还没娶亲的后生,一提到小乔,那脸红的。 啧啧! 杜大姐心里门儿清,眼下也就是在逃荒,不然,小乔这么好的姑娘,说亲的媒人,那说不得要踏破门槛! 乔画屏正琢磨着做些强身健体的药丸,丢空间里以备不时之需。一抬眸,就见着杜大姐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大姐,咋了?”乔画屏眨了眨眼,“我脸上哪里沾灰了?” “不是。”杜大姐稍稍踯躅,觉得跟小乔说这种话还太早,但是吧,她又觉得还是跟小乔先提一嘴比较好,就当是拿着爱的号码牌排个队呢? “就是,我有个娘家侄儿……”杜大姐咳了一声,“也是咱们村的,不知道你有印象没,也跟着你学射箭的,叫杜万山。” 乔画屏想了下:“不太爱说话,皮肤有点黝黑那个?” 杜大姐没想到乔画屏竟然对自己那个沉默寡言的娘家侄儿还有印象,当即大喜过望,一拍大腿:“没错没错,就是那个!” “咋啦?是射艺哪里不太了解吗?”乔画屏还以为是有什么射术上的问题,那个不太爱说话的年轻后生不好意思来问,所以特特托了杜大姐来问她。 杜大姐赶忙道:“不是不是。”她有些窘迫,但想着话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倒不如直接说了。 反正人家小乔是个爽快人,不扭捏,这男婚女嫁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杜大姐这般一想,倒也笑了:“不是不是,你教的很好,方才那些猎到鹿的年轻后生里,就有我那娘家侄儿,能干的很!……我是想说,”杜大姐又朝乔画屏那挪了挪,膝盖几乎都要碰到了乔画屏的膝盖,小声问道,“小乔啊,你年纪轻轻,才 十七八岁,有没有想过……再找个人嫁了?” “啊?……咳咳,咳咳。”乔画屏差点被呛到。 杜大姐赶忙帮乔画屏抚着后背,也有点不好意思,讪讪笑了下:“吓着你了?……是,你刚嫁人也没多久,又带着四个孩子,眼下还在逃荒,说这个确实不是时候。这不,咱们就是闲聊,闲聊。” 乔画屏又不是个蠢的,虽说没谈过恋爱,但杜大姐前头刚点出她娘家侄子,后脚又问她有没有想过找个人嫁了,她就是块石头,也能听懂杜大姐的意思。 乔画屏见都没见过那便宜男人,可没有给他守节的意思。不过她眼下一门心思都在家里四个崽身上,哪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功夫想再嫁什么的。 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 乔画屏心下这般想着,一侧的杜大姐正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道:“小乔啊,打从逃荒以来,咱俩就处的不错,你也别有心理负担。我就是这么一提,实在是我那娘家侄子,是个挺不错的。 “你跟他也接触过,我那娘家侄子的的确确是个实在人,心也挺好,干活也踏实下力——倒也不是我王婆卖瓜,我这娘家侄子,着实挺不错的。 “我这也不是要立马就撮合你俩的意思,我知道,这会儿在逃荒呢,谈婚论嫁也不现实。”杜大姐带着点不好意思,“我意思就是,等你有了想再嫁心思的时候,可一定要来找我啊。” 杜大姐这态度放得很是谦逊。 乔画屏也很利落,没跟杜大姐绕圈子:“大姐,咱们这关系,我就直说了,这事要不还是算了。别耽误了你娘家侄子。” 乔画屏这一说,杜大姐就知道乔画屏的态度了。 杜大姐也不是墨迹含糊的,心下虽说有些遗憾,但因着乔画屏说得坦荡又真诚,她倒也没觉得不高兴,叹了口气,应了声:“成,我知道了。” 杜大姐摇着蒲扇,再没提半句娘家侄子的事。倒是就着先前鹿血那事,同乔画屏聊了起来:“……你先前不是说要鹿血吗?要不咱们 过去看看?” 乔画屏就喜欢杜大姐这干脆爽利的性子,相处起来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省心力。 “好啊。”乔画屏一口应了下来。 结果正要走的时候,村子里有个年轻后生一脸喜气,手里提了一刀肉,一路小跑过来了。 “乔娘子,”那年轻后生大老远就喊道,“今儿猎了头鹿,俺们几个特特给你留了块好的!” 他大步往这边走,乔画屏也笑着起身迎了上去:“这么好啊。”她大大方方接过那肉,看了一眼,忍不住夸道:“这肉看着可真好,肥瘦相间,漂亮的很。” 夸完了肉,乔画屏又十分真诚的夸起了他们:“听说这鹿是你们几个一起射到的,真不错。” 那年轻后生被夸得脸上微红,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兴奋,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杜大姐在后头看着,笑着啧了一声,摇了摇蒲扇。 这年轻人,对她们小乔的仰慕都快写在脸上了。 “鹿血你们处理了吗?”乔画屏问。 鹿血的功效实在是太过大名鼎鼎,那年轻后生脸本就有些绯红,乔画屏这一问,他脸更是红透了:“……没呢,都在桶里收着。” “那成,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那儿?”乔画屏道,“这鹿肉你拿回去,一会儿给我点鹿血就成,可以吗?” 年轻的后生涨红了脸:“不不不,乔娘子,鹿血那东西……大热天的,本就没人要。这肉你拿着,我带你过去,跟旁人说一声就行。” 乔画屏也没扭捏,把那刀鹿肉交给了梅清曜:“先收好,等一会儿我回来,把这肉一片,晚上咱们烤肉吃。” 梅清晃自告奋勇,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娘,我可以切肉吗?” 乔画屏好笑的看了梅清晃一眼。 这小吃货,对食材也挺有兴趣的。 平日里她处理点什么食材,这小家伙总爱蹲在一旁。 “行啊,”乔画屏一口应了,丝毫没有珍贵的肉不能拿给孩子去玩的认知,她笑着嘱咐,“只是你仔细看着手,别切到了手。” 梅清晃眼中满是雀跃:“好!” 第八十三章 小后娘好厉害 每每村子里有什么人猎到猎物,大家或多或少都会艳羡那些猎到猎物的人;但要是说,谁是村子里最受瞩目的,那必然是乔画屏。 年轻后生带着乔画屏,还有看热闹的杜大姐,往杀鹿那地儿去的时候,这一路过去,但凡遇见村里的人,都会以崇拜的眼神多看乔画屏几眼。 ——这可多亏了乔画屏,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射箭技巧。 等到了杀鹿的地方,几人正在商量着怎么分鹿肉。 见乔画屏过来,几人都兴高采烈的跟乔画屏打了声招呼:“乔娘子!” 乔画屏还了礼,笑道:“我过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下,那鹿血能卖我吗?” 她这话一出,那几个后生都一副“乔娘子你看看你说的像什么话”的表情。 “那东西我们都用不着的!乔娘子有用,尽管拿去!全拿去!” “就是就是!” “要是没有乔娘子教我们,今儿这头鹿我们几个也猎不到。只是一点无用的鹿血罢了!我们几个要是还收乔娘子的银钱,那也太不是人了!” “就是就是!” 乔画屏见几个年轻后生都坚决不要银钱,她想了下,也没坚持非要给钱。 “那好,那我就把这鹿血拿走啦。”乔画屏笑着应了下来。 反正这鹿血能练强身健体的药丸,到时候她搓好了丸子,送这些年轻人一些就是。 “拿走拿走,都拿走,乔娘子跟我们真是太见外!乔娘子不拿,这桶鹿血一会儿也是都倒了去,你拿了,倒是也给我们省事了。” “就是就是!” 说话的功夫,有个年轻后生已经沉默的迈到了盛着鹿血的桶那儿,手握着桶把手,显然要拎着桶送乔画屏回去的模样。 那人皮肤黝黑,没什么言语,正是杜大姐的娘家侄子,杜万三。 一旁的杜大姐见了,忍不住心下暗暗点头。 嗯,虽说她已经决定不掺和侄子跟小乔的事,准备顺其自然了,但看到侄子这么上道,她自然也是开 心。 乔画屏显然也记着杜万三呢,她侧眸看了一眼杜大姐,杜大姐笑眯眯的:“小伙子有力气,让他拎回去吧。” 乔画屏便道:“小杜,那麻烦你了啊。” 她想着,她喊杜大姐一声“大姐”,这杜万三又是杜大姐的娘家侄子,那她跟着杜大姐的辈分算起来,喊一声小杜,完全合情合理合规合矩啊。 杜万三没说话,闷头帮乔画屏把那桶鹿血给拎了回去。 杜大姐心里乐开了花,倒也没再跟着乔画屏还有她那娘家侄子过去,跟乔画屏遥遥的打了声招呼,摇着蒲扇,找旁人唠嗑去了。 到了梅家休息的地方,杜万三拎着那桶鹿血,吭哧吭哧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乔娘子,就放着了?” “行,放那吧。”乔画屏拿了水囊,跟一个干净的缺了豁口的碗,“来,小杜,这碗是洗过的——劳烦你帮我拎回来,这么热的天,辛苦了——只是这桶,我还得再用会儿,家里没这么大的桶来盛。一会儿倒腾完了,我就把桶给你们送回去……不打紧吧?” 说着,她把碗里倒满了水,递向杜万三。 “没事。”杜万三犹豫了会儿,还是接过了那个碗,道了声谢,闷头把那一碗水都给喝了下去。 甘澈的水经流喉咙,涌入腹中,杜万三便是一愣,下意识看了看碗。 这水……真好喝。 但要让杜万三形容,杜万三也不知该如何描述,只觉得这水,带了点甜滋滋的,甜到了他心里。 杜万三想着,难道是因着这水是乔娘子亲手给他倒的? 淳朴的后生,比来时脸更红的走了。 乔画屏没多想,她只是看人家辛辛苦苦的给她拎过来那一大桶鹿血,她给人家倒了碗掺有灵水的水解渴消暑,哪里想到这小杜浓眉大眼的,还挺会脑补。 梅家几个孩子都凑了过来。 梅清晃已经切完了先前送来的鹿肉,他端着那一大碗切好的肉,有点骄傲的给乔画屏看 :“娘,看我切的肉!” 乔画屏看了看,大力表扬:“不错不错,切得厚薄挺均匀的——切到手没有?” 梅清晃微微扬了扬小下巴:“没!……以后我可以帮娘切菜切肉了!” “哎呦我的晃宝可真能干。”乔画屏大乐,忍不住摸了摸梅清晃的小脑瓜。 梅清晃显摆完了,正要说什么,偏生在这会儿闻到了鹿血的味道。 他微微吸了吸小鼻子,看着那鹿血,神色大变。 “娘,这——” 别说是小吃货梅清晃了,就连年纪最长的梅清曜,脑子最好使的梅清昱,脸色也都变了,各自倒退一步。 只有年龄最小的老四梅清映,看着那快要跟她一样高的木桶,好奇的看着里面的鹿血,甚至还想伸进小手指去搅一搅。 乔画屏一把抓住梅清映的小手。 “鹿血粘稠的,腥腥的,映映确定要摸的话,娘就松手。”乔画屏道。 梅清映年龄虽小,但她对这个世界有一套自己独特的判断,时常有惊人之举。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乔画屏说完,探寻似的看向梅清映,梅清映想了想,主动收回了手。 梅清昱见乔画屏面不改色的拎起那一桶鹿血,往一旁行去,他犹豫了下,还是道:“娘,这鹿血,你打算做什么?” 乔画屏也没瞒着几个孩子。 她先前说过,几个孩子若是对什么事情有疑问,可以直接来问她。 她笑道:“我先前不是在林子里采了好些草药吗?方才我想起一个强身健体的方子,用这鹿血做药引,效果极好。” 梅清昱睁大了眼,根本没有想到乔画屏还会做药。 梅清曜就没想那么多了,他只觉得小后娘好厉害! 他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小后娘,他好骄傲! 乔画屏对上这样崇拜的小眼神,那是根本没半点抵抗力,恨不得在几个崽崽面前化身超人,让他们知道,他们娘能干的事,还有老多了! 显摆,使劲的显摆! 第八十四章 炼制药丸 以鹿血为药引的强身健体药丸,不算很好做。 乔画屏特特又以少了一味草药为由,进了林子一趟,把炼制药丸所需的那些草药放到了草篓里。 最后,炼制药丸,还需要用到蜂蜜。 一来是为着润湿粘合,二来,这蜂蜜本也是一味药,能增强药效。 提升口感反而是它最微不足道的一点用处。 只是,蜂蜜在这个时代,可是稀罕物。 好在流金村从前地处山中,村子里也几户会去崖边采蜜的人家。 乔画屏跟人家买了些野山蜜。怀里那几百文钱,还没揣多久,便出去了一多半,眼下只剩下二百来文。 乔画屏:“……爱过,痛过,富过。” 朱相宜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乔画屏弄了鹿血,买了蜂蜜要做药丸子,他特特赶了过来,想跟乔画屏探讨一下。 结果这刚过来还没跟乔画屏说上几句话,只问了一句:“可是要做什么药丸?” 乔画屏方答了一句“强身健体,提气养神”,就有人火烧屁股的跑了过来,又慌又急的来寻朱相宜。 “朱,朱大夫,”那人喘得厉害,带着哭腔,还没站稳就去拉朱相宜的胳膊,“我爷爷,我爷爷不行了,你赶紧跟我回去看看吧!” 朱相宜一惊,顾不上别的了,匆匆应了一声,回去去拎了药箱,跟着那人回了。 乔画屏认识那人,那是流金村里郭家的后生。 郭家跟村里旁的人家都不太一样,郭家是正儿八经的耕读人家,郭老太爷中过秀才,身上是有功名的,见了县太爷那都不用下跪;且人家郭家耕种的田地,那是免了赋税的;甚至说,郭家这次逃荒,还带了两个丫鬟,一个仆役,足可见家底之雄厚。 方才那后生说的“爷爷不行了”,估摸着说的就是身上带着秀才功名的郭老太爷了。 乔画屏倒也没多想,生老病死,谁还不经历一遭。 她凝了凝心神,开始烧火,熬制从村人手上的买的土蜂蜜。 蜂蜜着实太香太甜,梅 清晃一个劲的在一旁咽着口水,脚底下像是生了根一样,守着那口熬蜂蜜的锅。 梅清映跟着她三哥站在一块儿,无声的盯着锅,在那发呆。 倒是向来自诩是兄长的梅清曜,看上去很是从容的站在那儿,但要是凑近了,也能听见小家伙吸口水的声音。 也就只有梅清昱,头也不抬的帮着乔画屏捣着药粉。 他一边捣一边想,三弟跟小妹都太幼稚了,大哥都已经八岁了,也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这样只剩一个我了,我要多帮娘的忙才行。 七岁的小大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乔画屏看着几个孩子那样就忍不住笑,她拿勺子从锅里舀了一勺蜜出来,又用另一根筷子,往这蜜上蘸了些,先分给了离她最近的小清映,把筷子伸了过去。 小清映一愣一愣的,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乔画屏嫣然一笑,直接拿着那满是蜜的筷子往小姑娘嘴上一抿。 小清映下意识舔了下嘴唇,那双大大的黑黝黝的杏眼儿,瞬间亮了起来:“娘,甜!” 乔画屏又是一笑:“蜂蜜嘛,自然是甜的。” 她又拿那根筷子,在还有多半蜜糖的勺子里一搅,蹭了好些蜜下来,伸向离她第二近的梅清晃。 梅清晃都要馋哭啦! 乔画屏的筷子还没凑近,他小脑瓜已经迫不及待的伸了过来,嗷呜一口,把筷子上的蜜舔了个干净。 紧接着便是离乔画屏还不算远的梅清曜。 梅清曜想着自己八岁了,是大哥呢,要给弟弟妹妹们做个表率才行!可不能露出贪吃的样子来! 要稳重! 乔画屏看着故意做出一副从容不迫模样的小家伙,她差点没憋出笑来,晃了晃手里的筷子:“不想吃啦?” 梅清曜:“……” 可恶,娘好可恶啊! 梅清曜努力稳重,正在想要怎么回答才能显出他跟弟弟妹妹不一样的从容不迫来,乔画屏却又是把沾满了蜂蜜的筷子伸到了他的嘴边。 乔画屏含笑看他:“曜曜,你还是 个小朋友,想吃,直说就好,娘疼你。” 梅清曜脸一红,把那筷子上的蜂蜜舔了个干净。 他觉得,嘴里的蜂蜜很甜,但心里比这蜂蜜还要甜。 最后还剩了个勺子底的蜂蜜,乔画屏走到正在捣药粉的老二梅清昱那。 向来处在中间次序的孩子,是最听话最省心的。 但也因着他们听话省心,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 乔画屏舍不得梅清昱被忽略。 “来,昱昱,”乔画屏朝梅清昱眨了眨眼,把那勺子伸到他眼前,“来,张嘴,” 梅清昱手上捣药的动作微微一顿,似是在犹豫,但最后,还是面红耳赤的张开了嘴,就着乔画屏的手,把勺子里的蜜吃了个干净。 他垂下眼眸,口中还满是蜂蜜的回甘。 ……真的好甜。 给四个孩子喂过了蜂蜜这稀罕物,乔画屏这才又重新炼起了那野山蜜。 待到这野山蜜熬制到了深红棕色的老蜜状态,乔画屏这才把药粉与老蜜按照比例充分搅拌混合,揉捏成了一坨坨。 乔画屏又把这面团模样的药坨,精准的分成了差不多大小,开始揉搓药丸。 她手上功夫极好,控制的药丸大小几乎是分毫不差,不多时,眼前的碗里,颗颗圆润分明的药丸,便堆成了一座小山。 乔画屏把那些药坨搓完,最后取了一颗小小的药丸,扔入口中。 那药丸很快化在了口中,甘味四溢,整个人只觉得精神都振奋了不少。 嗯,不错,这口感很是不错,药效也很是到位,不愧是她! 梅清晃看着有点想吃,眼巴巴的站那看着。 见乔画屏望过来,他朝乔画屏一笑,露出个小小的梨涡,看着秀气极了:“娘,这药丸看着好好吃啊……” 一副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模样。 乔画屏失笑,这个小吃货,就连药都想尝个滋味。 “来,一人一颗,”乔画屏把四颗强身健体的小小药丸分发了个梅家四兄弟,“这是药,不能多吃,你们吃一颗尝个味儿就好。” 第八十五章 强身健体丸 梅家四个孩子兴高采烈的接了过来,个个都没犹豫,直接把那药丸放到了口中。 “好吃!”梅清晃眼睛一亮,“像糖!” 乔画屏缓缓拿手盖住了她搓出来的那一碗小药丸子,“像糖也不能多吃了!” 梅清晃软乎乎的朝乔画屏讨好一笑,卖乖道:“娘,你不点头我不吃的。” 乔画屏满意的朝梅清晃一点头:“这才是娘的好乖宝。” 梅清昱跟梅清晃虽然是双胞胎,但对这药丸,这两个小家伙好奇的方向完全不一样。 梅清晃一心惦记着这小蜜丸的味道,但梅清昱,却是正儿八经的问起乔画屏,这药丸叫什么名字来。 乔画屏:“……” 有一说一,她还真忘了起名。 现代她也是出任务时,偶然得了一本古籍。古籍上就记载了很多这种药丸的制作法子。 不过在那古籍上,也没给这药丸起名,只是标注了它的作用效果。 乔画屏思忖一二,直接拍板:“就叫强身健体丸!” 梅清昱:“……” 他默默的看向乔画屏。 娘,你还能敷衍的再明显些吗? 乔画屏跟四个孩子正在那说着笑,却见着郭家那后生又满头是汗的跑过来了。 明明是酷暑,明明跑出了一头的汗,但那郭家后生脸上却是白得厉害,他眼角还有明显的泪痕,显然是哭过。 “……乔娘子,”这叫郭攸海的郭家后生,眼睛通红,微微喘着气,匀着劲儿,话音也因着过度疲累而有些断断续续的,“你……朱大夫让我来,来问问你,你药丸,做出来了吗?” 乔画屏微微一顿:“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了?” 郭攸海显然着急的很,他急急的又喘了两口气,眼睛红得快要落泪的样子:“我爷爷,爷爷快不行了,需要有东西,吊着气。偏生家里 的人参用完了……朱大夫那也没有,他想起,想起你要炼制强身健体,提气养身的药丸,让,让我来问问你,药丸做好了吗?能不能卖我些?” 乔画屏没想到朱相宜这么信任她。 她指了指碗里那小半碗的药丸:“做是做好了,但最好还要是挂衣一下……既然这着急救人命,那我先跟着你一道过去吧。” 虽然她清楚她这药丸里放的都是好东西,但万一郭老爷子病得太厉害,吃了她这药丸也没抗过去,这笔糊涂账算到她头上了怎么办? 就跟先前,乔家污蔑她的药茶差点把乔静儿喝死一样。 救人要紧,但自己同样也很要紧。 郭攸海一听乔画屏要跟着过去,只稍稍一犹豫,便也应了下来。 乔画屏知道郭家在哪儿休息,她倒也不用郭攸海带路,手里端着那碗药丸,健步如飞的往郭家休息的地方去了。 郭攸海险些没跟上乔画屏的脚步! 他看着乔画屏大步流行的往前走,心里不禁感慨,乔娘子这体力,可真是太好了! 还没到郭家休息的那块地方,乔画屏就见着郭家那边已经站满了人,围了一遭,都在那看着朱大夫给郭老爷子续命。 郭攸海脸上涨红,推开那些看热闹的人,大声道:“朱大夫,乔娘子过来!” 朱相宜正在给郭老秀才施针,见乔画屏一来,便是一喜:“你来了。” 乔画屏应了一声:“小郭说要买我这药丸,我这没见着郭老秀才,心里也没个底,倒不如跟过来看看。” 朱相宜点了点头,无声的让出了半个身位来。 意思很明显,是让乔画屏上前来看看过郭老秀才的情况。 郭老秀才这会儿已经昏迷了,躺在地上,任由朱相宜施针。 乔画屏也没推托,上前便蹲在那儿,把了把脉。 她 很快收回了手,对郭老秀才的病症没有多说半个字,只道:“看来我这强身健体丸还算对症。” 朱相宜显然很是松了一口气。 但乔画屏也没有立即把这药丸喂给郭老秀才,她先拿了一颗,递给朱相宜:“朱大夫,先帮我验一下?到底你才是专业的。” 朱相宜也没推托,抬手将乔画屏手心上放着的小小药丸接了过来,直接放入口中。 药味在口腔中化开,朱相宜微微一顿,细细品着这药,露出几分震惊的神色来:“……好厉害的药!我原本都有些疲累了,这药一入口,疲累几乎都消了!凝神提气效果极好!……郭老秀才正需要这个呢!” 乔画屏:“……” 说出来可能有点对不起朱大夫,但朱大夫这话,这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她在卖什么十全大补丸时请来的托。 不过,得了朱相宜这么一句背书,乔画屏也没墨迹,又捏起一粒药丸,问郭家人:“要吗?收费的,不过也不贵。” 郭家人互相对视一眼,看着都有些犹豫,大概也是怕乔画屏这自己搓出来的药丸子有毒。 还是郭攸海,咬了咬牙:“爷爷都这样了,最坏也不过是……” 他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懂他的意思。 最坏也不过是个死。 死马当活马医吧。 郭攸海亲自把那粒药丸塞入了郭老秀才紧闭的唇间,然后退开。 朱相宜方才便施完针了,这会儿在一旁也有些紧张的看着郭老秀才的脸色,由惨白,渐渐的染上了一抹微微的薄红。 那是生命的颜色。筆趣庫 他又有些不太确定,赶忙给昏迷不醒的郭老秀才把了把脉。 收回手,朱相宜大大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郭老秀才,迈过这个坎了!” 听了朱相宜这句话,郭家人几乎是喜极而泣。 第八十六章 一粒八十文 晚风虽说还有些燥热,但郭家人此时此刻那火热的心情,比晚风还要热上几分。 他们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郭老秀才。 直到郭老秀才在昏迷中咳了几声,有了些动静,这郭家人就像是如闻天籁一样,那副激动的抱在一起要哭不哭的样子,让周遭的村民们看了都感慨不已。 不说别的,郭老秀才要是去了,郭家往后就没法再免徭役赋税了,他们不为旁的,为着这个,也不希望郭老秀才就这么闭上眼。 更何况,郭家耕读传家,虽说郭家几个兄弟都还没考出功名来,但郭家上上下下也的的确确对郭老秀才很是孝顺,流金村的村民们都说,可见多读圣贤书是有用的。 郭家人对着朱相宜是千恩万谢。 朱相宜却并不居功,郑重其事对郭家人道:“我医术平平,此次郭老秀才能挺过来,除了郭老秀才自己个儿福运深厚,还是多亏了乔娘子的药丸——那药丸替郭老秀才缓过了那口气,这才能把人救回来。” 听得这话,郭家人又赶忙对着乔画屏作揖道谢。 郭家负责管家的是大儿媳妇郭董氏,她为人很是实在,让小丫鬟拿了匹粗布过来:“……乔娘子别嫌弃,这布不值钱,不过好在它很是耐用。” 乔画屏想想几个孩子那补丁摞着补丁的衣裳,别说,这位董夫人还真是会送东西,一下子就送到了她的……心巴上。 她很是真心实意的道了谢:“挺好,我很喜欢。” 郭董氏见乔画屏也是个实在人,笑容更深了几分,也没跟乔画屏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不知道乔娘子这……药丸,怎么卖着?” 乔画屏“哦”了一声:“不必了,这匹布我很喜欢,就当抵了药丸钱了。”筆趣庫 论价格来说,这匹粗布自然没有那药丸贵重,但眼下在逃荒,布匹这种东西,是正好送到了乔画屏的心里,乔画屏自然也很爽快的不会去计较那么 多。 郭董氏连忙道:“……不是,乔娘子,我是想着,多跟您买一些药丸备着……” 她没继续说下去,但乔画屏也懂郭董氏的意思。 眼下逃荒嘛,谁知道路上老人家会不会有个头疼脑热的,这些药丸多备一下,那就等于是多了一份保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像今天这样,救了老人一条命。 “行,”乔画屏点头,“一粒八十文。不过前面那粒不用给钱了,布匹抵了——你们要几粒?” “八十文?!”看热闹的不少村民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也太贵了! 乔画屏笑道:“诸位有所不知,我这里面用了好多种名贵的药材,是以药效才这般好。不说别的,单说里头我还放了些人参须呢。” 一听人参须,村民们倒有些释然。 怪不得疗效这么好,原来人家乔娘子往里头放了人参! 朱相宜适时道:“……这药丸成效极好,依我看,估摸着这人参年份不低。” 乔画屏没说话,只是一笑,看着便是默认了。 朱相宜又道:“能在关键的时候吊会儿命,这药丸作价八十文,称得上一句很便宜了。” 看热闹的村民们一想也是,先前生病,就是个头疼脑热,往镇上去拿点药,都要几十文。平时谁家生个大病,没有几两银子哪里下得来? 人家乔娘子这一粒药丸,能吊着命,提着气,养着神,关键时刻是能救回一条人命的! 这么一算,八十文钱,哪里贵了? 郭家人起初一听八十文,也觉得有点贵,但这会儿他们也转过念头来了,八十文钱,能救回老爷子的病,这哪里算贵了? 郭董氏当场拍板:“确实是好东西,劳烦乔娘子先给我来五粒。” 还有些人家,犹豫了下,最后也要跟着买一粒以备不时之需。 “诸位,我话先说在前头,这药丸名为强身健体丸,顾名思义,它是通过提气养神的功效来强身健体的,不是救治百病的神仙 方子。”乔画屏道,“大家还是按需购买。” 乔画屏这么一说,郭董氏反而越发高兴:“那……还是来十粒吧。” 在逃荒路上,最需要的是什么,是一个强健的体魄! 乔画屏这药丸效果已是有目共睹,郭董氏一听,原来这药丸正经作用是强身健体的,那她正好可以多买些,让家里几个身体孱弱的,都吃上一粒也好。 旁的村民们一看,郭家这等大户人家都抢着买的东西,那一定是好东西! 他们说什么也得咬牙给家里身体孱弱的买上一粒! 乔画屏这刚练出来的强身健体丸,销量一下子就打开了—— 也就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强身健体丸的生意就没停下来过。乔画屏的钱袋已经装不下铜板了,只好不得不往褡裢里放铜板。 乔画屏:“……暴富就是来的这般猝不及防!” 那一碗的强身健体丸,很快也只剩下了大概一个碗底。 还有人想买,乔画屏只道了声抱歉,不卖了。 剩下这些药丸,她还要拿出来一些给那几个把鹿血给她的年轻后生。 朱相宜凑过来也要递给乔画屏八十文钱:“方才我也吃了一粒。” 乔画屏有些无语,避开了:“朱大夫,你干嘛?……那是你帮我验药,若没有你,我如何能把这些药丸都卖出去?我不是那等狼心狗肺的。没有让朱大夫帮了忙,还要让朱大夫掏钱的道理。” 朱相宜见乔画屏这般承他的情,心里暖洋洋的,正要说什么,却见着乔画屏很是爽利的一摆手:“朱大夫,我先回了啊。” 朱相宜只得把话咽了下去,点了点头,一句“路上小心”还为出口,就见着乔画屏已经大步离开了。 他一想也是有些失笑。 乔娘子是弯弓能射死野猪豹子的人,他让她路上小心什么?小心不要一不小心把村里人给撞倒吗? 朱相宜摇了摇头,收起了郭家给他的诊金,还有乔画屏没要的那八十文钱,走了。 第八十七章 她为什么不能迈出那一步呢 乔画屏身揣巨款,回了梅家休息的地方。 她俯下身去,看着像是在翻着梅家的铺盖行李,藏着什么东西。只是,某一刻,仿佛很是随意的,她将手伸进褡裢。 褡裢里装着的那一大堆铜板,瞬间全被乔画屏给丢进了空间。 褡裢里少了那些铜板,瞬间轻松了不少的乔画屏,神清气爽的直起了身子。 旁人只会以为她把铜板都藏在了行李中。 哪里会想到,她身上自带一个随身空间呢? 做完这些,乔画屏这才起身,端着碗里剩下的那些药丸,去找了那几个分她鹿血的年轻后生。 乔画屏卖药丸挣了不少钱的事已经传了出去,几个年轻后生是万万没想到,乔画屏竟然还分了他们每人两粒药丸! 这算下来可就是一百多文啊! 把几个年轻后生都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推脱说不要吧?偏生乔画屏还非要给他们。 他们 乔画屏却很不以为意,摆了摆手,端着碗又回了梅家休息的地方。 梅家几个孩子还在外头跟小伙伴玩耍,乔画屏左右闲着无事,抱着郭董氏给她的那匹麻布去找宋月兰了。 周小清正在周家休息地的附近,挽弓对着一棵树刻苦的练习着射箭,见着乔画屏过来,高高兴兴的唤了一声“乔姨”。 “你来找我娘的吗?”周小清高兴道,“你等等,我带你一道过去。” 乔画屏看着周小清干瘦的小脸上那满满的汗水,心下一软。 她知道这孩子一心想着练好箭术,让她娘过上好日子。 乔画屏忍不住放软了声音:“劳逸要结合,你天天练得这般刻苦,练坏了胳膊,往后怎么办?” 周小清抿了抿唇,小声道:“乔姨,我知道了。” 乔画屏也没多说,两人转过前头那方岩壁,便是周家休息的地方了。 宋月兰正在那低着头缝着什么东西,汗水落在了她手上,她这才停下了针线活,抬手抹了一把额头。 周小清心里有点难过。 她两个婶婶,还有几个弟弟妹妹,都可以休息,但她娘, 哪怕是休息,也要为着这个家鞍前马后的忙着。 其实真要说起来,眼下这还算是好的,从前那可真是,周许氏只要一不顺心,动辄打骂,饭也不给吃,且宋月兰这活计还不能少干了。 只是到后来,宋月兰后面几次耳濡目染乔画屏用的招数,当着村里人的面,稍有些生硬的拿出来对着周许氏一用,别说,情况倒是比从前好了些。 毕竟,被宋月兰在村人面前那么一哭诉,周许氏风评差了许多。最起码在这明面上,周许氏顾忌着她在流金村寥寥无几的风评,对宋月兰倒是没有以前那般苛刻,动辄打骂了。筆趣庫 不过也只是稍稍好了这么一点点—— 宋月兰她男人周黑石总劝她,娘就是那个脾气,忍到逃荒后,定居下来就好了。 宋月兰听了这话,只想冷笑。 忍忍就好了? 她懒得理会周黑石,只是冷着眉眼,回了句:“我也就这个脾气,你也忍忍就好。” 周黑石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了。 打那后,周黑石对上宋月兰,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惜,宋月兰对周黑石,已经再不像从前那般在意了。 她先前看李翠香宁可被休也要离开郑家,深受震撼。 她原本想着到了定居的地方,再谈和离,但看看人家李翠香,那是多有勇气,她为什么不能迈出那一步呢? …… 周小清带着抱着布匹的乔画屏来找宋月兰,叫了声“娘”。乔画屏也笑眯眯的叫了一声:“宋嫂子。” 宋月兰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乔妹子,你怎么过来了?” 她眼神落在乔画屏怀里抱着的布匹上,微微一顿。 乔画屏笑道:“我新得了匹粗布……就是吧,我这针线活缝缝补补的虽说还算可以,但做衣裳可真就为难死我了。宋嫂子,你针线活向来可以,能帮我给几个孩子简单做身凉快些的夏裳吗?我给钱。” 宋月兰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她手里做的,是先前妯娌丢给她的针线活。 妯娌嘴上说着好听,说什么一直很喜欢大嫂 的手艺,大嫂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给小侄子做件衣裳。 妯娌说得天花乱坠的,把布匹往宋月兰这一放就走了,其余半点表示都没有。 宋月兰不做还不行。 眼下乔画屏抱着这布匹来,倒是给了她一个很好的说法。 ——她手上有了活计,妯娌总不会再把什么活都丢给她了吧? 宋月兰回过神,立时应了下来:“能做,可以。” 她摆着手,“只是别提银钱的事了,你先前救了小清一命,我做几件衣裳算什么?” “哪能这么算,真要说起来,先前小清还救了我们家晃晃。”乔画屏很是强硬,“钱我是一定要给的。” 宋月兰看着非常坚决非要给钱的乔画屏,犹豫了下,还是道:“……要不,你也别给我什么银钱了。这匹布做衣裳剩下来的边角料能给我吗?我想给我家小清也做一身。” 最后一句,她声音极轻,“……反正,给了钱,也到不了我手上。”筆趣庫 乔画屏耳力极好,听到了这一句。 她微微蹙眉。 周家的银钱是向来放在一起使,由周许氏管着钱。 也就是说,周家几房人赚的钱都得上交公中,需要花销的时候,再找周许氏要,财政大权都辖制在周许氏手中。 宋月兰进门十年多,只生了个女儿周小清,周许氏待她苛刻无比,又哪里会舍得在宋月兰周小清身上花钱? 是以宋月兰这才要求把报酬换成是布匹。 乔画屏有了主意,见周家另外两个媳妇频频往这边看了过来,她微微提了音调:“行,不要银钱,要布是吧?也没问题!那就这样定了!” 村里交易时常有以物易物的,她们这样交易无可指摘。 周家另外那俩媳妇虽很是不情愿,却也没法说什么。 宋月兰高兴的笑弯了眼。 小清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但衣裳补丁摞着补丁不说,手跟腿那更是短了一截。 眼下乔画屏带来这匹布,她手上有了活计,不仅可以推掉大部分本就不该她做的家务事,还能给小清换一身衣裳回来! 第八十八章 暴雨突至 乔画屏把几个孩子的尺寸同宋月兰说了一遍,宋月兰记忆也很是不错,稍稍一记,便都记了下来。 “简单耐穿的款就行。”乔画屏道,“不用太复杂。” 宋月兰一一应了下来。 乔画屏要走的时候,喊周小清送她。 “我方才看你射箭的姿势,还有点小问题。”乔画屏板着一张脸,“过来,我再教你几处。” 乔画屏板下脸的模样有些不苟言笑,看着难免会有点凶巴巴的。 周家其他两个媳妇都有些幸灾乐祸的看向周小清,她们不仅没拦着周小清,反而催她:“赶紧去啊,别让乔娘子久等。” 转过头来,两个媳妇又掩着嘴笑,同旁边的村人嚼舌,话中难掩轻蔑:“……整日里拿着个弓,疯魔一样,真以为自己厉害了……乔娘子还不是怪嫌弃。” 宋月兰却没什么表情,她知道乔画屏为人,这都是为了她家小清好。 周小清有些懵,拿着弓跟着乔画屏往外走。筆趣庫 乔画屏看都没看嚼舌的人,只笑眯眯道:“小清呀,我对你严厉一点,你不会怪我吧?” 周小清颇连连摇头:“乔姨,怎么会……” “嗯,我再同你说说几个发力技巧。你天赋是村子里顶顶好的几人之一,要珍惜自己的天赋,知道吗?”乔画屏边说,边带着周小清转过了那处岩壁。 周小清受宠若惊的声音随风飘来:“是!” 乔画屏这夸赞的话,就像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了周家那两个嚼舌根的媳妇脸上。 村人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想看看她们还要怎么说。 周家那两个媳妇顿时说不下去了,尴尬得头皮都麻了。 其中一个,悻悻的扭头去找宋月兰麻烦:“……大嫂,我让你给做的衣裳,做完了没啊?” 宋月兰神色淡定,拿起那匹布:“二弟妹,不行了,你儿子的衣服,还是你这当娘的自己做吧。我得去忙乔娘子那边的活计了。” “你!” 宋月兰不再理会旁人,心无旁骛的开始剪裁衣裳。 而此时乔画屏在山林一侧又指 点了周小清几处地方,周小清试了试,果真比先前发力更轻松了,喜得周小清眉飞色舞的,跟乔画屏连声道谢。 “哪用得着跟我这么客气。”乔画屏上前,手环住周小清的腰,似是在给周小清纠正射箭动作,周小清小脸有些发红,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却突然感觉到腰间被塞进来些什么东西。 那触感,像是一个布包。 周小清惊的睁大了眼睛。 乔画屏低声在周小清耳边飞快道:“你娘帮我做衣裳,是个累活,哪能用些边角料就抵了去……这些铜板是我按照正常价格来的,你别让旁人看见,回头悄悄给你娘,让你娘手上也留点私房钱。” 周小清又是震惊,又是激动,她说不出话来,小小孩子又没有什么演技,她眼里噙着泪,扭头去看乔画屏。 乔画屏轻轻的拍了下周小清的胳膊,笑着出了声:“好啦,不就是说了你几句做的不好的地方,至于哭吗?” 周小清反应过来。 这笔银钱,是不能让奶奶知道的。 她飞快的抹了一把泪,大声保证:“乔姨,我会好好练的!” 乔画屏眼神赞许的点了点头,收回了手,笑道:“行,过几日我再来看看结果。” 乔画屏笑着走了,周小清紧紧握着弓,在原地站了许久。 …… 翌日,流金村村民们再次启程上路。 今日这天着实是有些阴沉,好似一抬手就能摸到乌云。 看样子应该是要下大雨了。 好在前面去探路的后生说,再往前行十几里,那边的山势比较低洼,也有好些山洞,避雨应是没问题的。 有了这么一句话,流金村的村民们是牟足了劲去赶路。 村子里年纪大的,腿脚不太好的,身子不太好的,都坐上了小推车,由亲人推着车,一路赶路。 乔画屏远远看着,郭老秀才今儿好似比先前身子好了不少,坐在推车上,还有精力在那数落着家里某个调皮捣蛋的孙子。 乔画屏收回了视线。 这路上藤蔓丛生,十分难走,吕村长便让年轻的后生推着 车子在前头开路,这样踩过一番,后头再跟着走过,总会轻省不少。 只是未过两个时辰,天色阴沉的越发厉害,风也凄厉的呼啸起来,空气中也传来了清晰可闻的雨腥味,眼见着是要下大暴雨了。村民们心里发急,堪堪在大暴雨落下来前,终于是找到了探路后生说的山洞较多的那一处地方,纷纷躲进了山洞中。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暴雨倾盆而下,落在这山间岩石上,雨声极大,犹如洪钟。 流金村的村民们都有些庆幸。 只是,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大家索性都把铺盖从小推车上解下来,休息起来。 山洞虽然不小,但因着下雨,还是有些闷。乔画屏左右是闲着无聊,她拿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跳池塘游戏的格子,教几个孩子玩起了经典的跳池塘棋。 这游戏简单的很,就是走棋,谁最后无路可走,便只能将石头放进一旁代表着池塘的圆圈里。 四个孩子学会后,两两蹲在那儿捉对对战,乔画屏在一旁观战,看得不亦说乎。 梅清曜跟梅清昱一道下棋,梅清曜赢不了梅清昱,一直被迫把自己的石头跳进池塘,一直输一直输,最后脸差点都青了——乔画屏丝毫不意外,这是乔画屏早就猜到的。 但乔画屏没想到,三岁多的梅清映与六岁多的梅清晃捉对厮杀,梅清晃竟然被三岁多的妹妹的棋,逼得是走投无路,每一句都在跳池塘。 乔画屏:“……晃宝,虽然但是,你妹妹只有三岁多啊。” 梅清映眨了眨她那双大大的杏眼。 “……”下棋下不过妹妹,还要被老母亲善意嘲笑的梅清晃,差点哭出声。 梅家人气氛极好,郭家的郭董氏过来的时候,梅清晃刚输给了梅清映第十把。 郭董氏看着跟孩子蹲在一处,笑得没什么形象的乔画屏,顿了顿,还是出了声:“乔娘子。” 乔画屏抬头看向郭董氏:“找我有事?” 郭董氏有点不大好意思:“我公公知道是你的药丸救了他一命,非要见见你。” 第八十九章 我有意收你为徒 听郭董氏的话音,郭老爷子见她估摸着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谢她罢了。 乔画屏自觉是跟郭家两清的,虽说她的药丸确实救了郭老爷子一命,但那粒药丸,郭家拿一匹布抵了,足够了;若说救命之恩,郭家后面还买了她十粒药丸,也很是照顾她生意了。 所以,在乔画屏这,郭老爷子那事实在是了的干干净净的。 再说了,山洞里闷热的很,乔画屏不是很想走动。 看她的四个崽崽下棋跳池塘多有意思啊。 乔画屏向来不是为了旁人为难自个儿的性子,她摆了摆手,拒绝了郭董氏:“嗨,老爷子忒客气,不用了。”筆趣庫 郭董氏也是个爽利人,她见乔画屏这般,倒也没纠缠,一点头:“好。” 乔画屏便把这事放到了脑后。 谁知没过多久,她听得动静,立即就有些无语了。 不远处,竟是郭家几个爷们,扶着郭老秀才过来了。 山洞里每户占得空间不算多,尽管郭老秀才一行人离她之间还隔着不少的距离,但乔画屏还是能感觉得到,郭老秀才就是冲着她来的。 乔画屏只得起了身,意思意思的抚了抚因着蹲在那儿沾染上灰尘的裙摆。 郭老秀才看着虽然还是有些虚弱,毕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 不过,真要说起来,郭老秀才这会儿看着精神头倒是很好,一双稍显浑浊的老眼里满是精光。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乔画屏。 乔画屏坦荡荡的回望着郭老秀才。 “乔氏。” “老秀才好。” 郭老秀才慢慢道:“……先前的乔氏,愚不可及,哪里懂得什么射艺,更遑论救人命的药丸了。” 乔画屏早就料到会有旁人察觉到不对劲,但她从容不迫的很,甚至嘴角笑意的弧度都没有改变半分:“老秀才这话说的,谁都有年少轻狂无知的时候嘛。 “我这不,先前摔了一跤,摔到了头,倒是因祸得福,意识到自己从前有许多做的不对的地方,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至 于什么射艺,制药,哎呀,这都是小事啊!其实我以前就会那些的,是个非常有天分的呢。只是我天生低调,不爱在人前展示出这种风头。 “不过后来想着,这不逃荒嘛,命都要没啦,哪里还管得上别的。” 乔画屏随口胡扯着,一通话洋洋洒洒,行云流水,不带半点磕绊,不带半点心虚,脸上的笑容真诚无比。 这坦荡自若的态度,还真把郭老秀才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大概郭老秀才也没想过,会有人这么无耻,说话都不带眨眼,骗人都不带喘气的。 郭老秀才稍稍缓过了神,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 偏生乔画屏还笑盈盈的看着他,神情无辜,眼里星星点点皆是“我可是把掏心窝子的话都说了”的光芒,眼睫毛微微一眨,纯然无辜的好似一朵单纯的小白花。 好似谁要是怀疑她这朵小白花的说辞,谁就是天底下最过分之人。 郭老秀才满脑子都是一行加粗加闪的大字—— 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郭老秀才深深的,深深的,喘了口气。 他可不想昨儿刚从鬼门关回来,今儿就被一个不要脸的,给重新气回去! 郭老秀才颤巍巍的朝着自己儿子伸出手,找个支撑力,让自己靠在儿子胳膊上。 他眼神看向一旁的,原本蹲在那儿下棋,但自他开始跟乔画屏讲话后,就十分警觉的站起来,站在乔画屏身侧的小孩子。 小小孩童带着依赖,站在他那小后娘身边。 虽说年龄尚小,脸颊还有些软软的婴儿肥,看着全然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 但郭老秀才只要一想起先前在村子里偶尔遇见的,那小小孩童冷笑着引经据典把那几个比他高一个头的大孩子说得哑口无言的场面,就忍不住浮起几分见才心喜之意来。 他这次来,一半是为着乔画屏,一半却是因着梅清昱。 郭老秀才这鬼门关走了一趟,深觉得赶紧找个衣钵传人。 他家里的子孙 他清楚,人品是好的,也肯苦读,但在这天赋上,终究是差了点事,不然也不至于一家子人连个童生试都没过。 眼下虽说是逃荒,但只要逃过边境那兵荒,寻一处丰茂之地,扎根生活,慢慢的总会恢复以往的日子。 可郭老秀才清楚的很,等他一闭眼,别说是恢复以往的日子了,郭家这下坡路,怕是走定了。 昨晚他因着暑热引发了凶险的陈年旧症,差点没熬过去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郭家可怎么办? 这不,郭老秀才这身体恢复得还算勉强,一个念头就占据了他的脑海。 ——得赶紧,把梅家那个老二收为座下弟子。 此子绝非凡物,等到他功成名就之时,惦念着这点师生情谊,帮衬一下郭家,足可保郭家繁华。 “……清昱啊,来。”郭老秀才索性不再理会乔画屏,直接朝乔画屏身边的小孩招手。 那小孩子指了指自己:“你叫我?” 郭老秀才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对,叫你。我有意收你为徒,传道受业解惑,不知你意下如何啊?”筆趣庫 这话一出,四下里看热闹的村人都投来有些艳羡的眼神。 郭老秀才虽说不是什么敝帚自珍的人,但为了能心无旁骛的培养家中子弟成材,一直就没有开塾。 流金村的孩童若是想开蒙,得去翻过一个半山头的别村学堂。 眼下郭老秀才竟然主动开口要收梅清昱为徒,怎能不让村人们羡慕。 乔画屏似笑非笑。 她摸了摸身边小孩子那毛茸茸的脑袋。 小孩子瞥了郭老秀才一眼,神色有些古怪的睁大了眼睛:“……可我不是昱哥,我是清晃呀。” 郭老秀才:“……” 差点忘了,梅家老二跟老三是一对双胞胎。 郭老秀才咳了一声,老脸险些有些挂不住。 “老先生找我有事?”一道孩童声音响起。 郭老秀才这才注意到,原先那个一直背对着他们,穿着灰褐色短打,蹲在地上不知道玩些什么的小小身影,才是他要找的梅清昱。 第九十章 被什么咬了一口 郭老秀才见着那灰褐色短打的小小孩童,明明生得跟先前那个一模一样,但他却平白出几分激动来。 “清昱,清昱啊,这次没错了吧?”郭老秀才激动道。 梅清昱站在了梅清晃一侧,兄弟俩乍一样望过去或许很像,但熟悉他们的人,完全能从神态上分出一二来。 梅清昱年纪小小,眉眼间却已有几分与年龄不相称的镇定来。 “老先生找我有事?”他又问了一次。 郭老秀才咳了一声:“就是,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跟着我读书?” 梅清昱好似并不奇怪,他只是很端正的问道:“为何?” 郭老秀才咳了一声:“因着你是个可造之材,我不忍你埋没在这小小山村中;也因着我昨日刚从鬼门关回来,担心我这一身学识没有学生可承衣钵。” 梅清昱轻轻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只是,如今正在逃荒,一来我也没什么精力跟着老先生读书,二来……今后在何处落脚,如何生活还不好说,此事怕是要辜负先生美意了。” 郭老秀才显然有些着急了,他急急道:“读书又费不了多少时间……” 顿了顿,郭老秀才似是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失态,他咳了一声,遮掩道,“我的意思是,平日里赶路亦可温习,学习的关键在于持之以恒。” 梅清昱却摇了摇头,没有松口,只道:“承蒙老先生错爱,眼下我着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好在我还年幼,日子还长,也不急于这一时。”筆趣庫 乔画屏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梅清昱,又看了一眼郭老秀才。 郭老秀才就没发现,打从方才起,这对话的节奏就被她家昱宝拿捏的稳稳的。 郭老秀才见梅清昱一副铁了心的模样,不管怎么说,他也只是微笑摇头。 郭老秀才越发不甘心,只能看向乔画屏:“乔氏,读书这种事,百利无一害,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就不劝劝?” 乔画屏摊手,摇头,深沉道:“孩子大了, 有自己的主意。我管不了。” 郭老秀才见说服不了这对母子,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悻悻走了。 待郭家人走了,梅清曜这才啧了一声,小声吐槽:“老秀才怎么一副恨不得把二弟绑过去的模样?” 乔画屏呵呵一笑。 郭老秀才的目的,她多少也能猜出几分来。 可不就是恨不得绑过去吗? 好在她家昱宝年纪虽小,但却是个清醒的,小大人一样的聪慧,知道郭老秀才突然跑来主动要收徒,定然不会那么简单,倒也不用她额外操这个心…… “轰!” 山洞外风雨交加,雷声轰响,震得仿佛整个洞穴都抖了抖。 乔画屏就见着方才还沉着冷静犹如老狗的梅清昱,脸都白了! 身子也微微颤了起来。 乔画屏:“……” 懂了,昱宝怕打雷。 但看着他僵在原地动也不动那模样,显然是不好意思说。 “轰!” 又一道怒雷。 山洞里不少小孩子都被吓得躲进娘的怀里直发抖,好些惊叫声。 梅清映胆子出乎意料的大,倒是不怕这个。 她蹲在地上,正在自己跟自己下那个跳池塘的棋,玩的很是悠然自得。 梅清晃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雷劈在肉肉上,肉肉会不会更好吃一点。” 乔画屏:“……” 行,敬你是个合格吃货。 乔画屏直接上前,一把搂住了梅清昱。 梅清昱小小的身子微微一僵。 “哎呀,打雷有点吓人。”乔画屏搂着梅清昱,像是闲话家常一样,“我小时候有次,自己在家,也碰上一场特别大的惊雷。我总担心那雷会劈到我头上。可惜,当时家里也没人能抱抱我……昱昱,咱们抱一会儿,我就不怕了。” 梅清昱小小的身子软了下来。 他头轻轻的往乔画屏肩膀上靠了下,轻声道:“娘好逊,竟然还怕打雷。” 乔画屏坦然承认:“这有什么,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嘛。” 梅清昱翘了翘嘴角,没再说什么。 这 场暴雨下了足足有大半日。 吕村长愁眉苦脸的,下了雨不好启程,行程又得耽搁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雨天多灾害,为了全村人的性命着想,自然是要谨慎为上。 梅清晃犹记得上次雨后,乔画屏带他们抓山水油子炒来吃的事,油滋滋香喷喷,又好吃又好玩。 他满是期待的看向乔画屏。 乔画屏弹了弹他的梅清晃的小脑壳:“得等出了太阳,地上没有那么湿浓了才好……今儿这天已经晚了,太阳怕是没了,估摸着到处都是水。万一出去一脚踩到沼泽坑里,救都救不回来。” 梅清晃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 外头下过雨,山洞的地面与墙壁都变得又湿又潮,再加上通风不好,这山洞里待着实在太过难受。 乔画屏正琢磨着要不做个薄荷饮子喝,祛热提神——她上次在林子里遇到好大一丛野薄荷,就没跟人家客气,连根直接拔了栽到了她的空间里。 正想着,乔画屏就听得山洞某处,传来一声惨叫声:“啊!” 乔画屏立即起了身,往声源处张望。 只见那边已然乱了起来,山洞深处没什么光,又暗又逼仄,闹哄哄了半天,最后连朱相宜也拎着药箱过去了。 当然,朱相宜不是去看热闹的,是因着在山洞深处休息的一村民,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手上咬了一口,半只手臂都青了。 乔画屏听杜大姐回来摇着蒲扇跟她八卦,说那伤口也很奇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咬的,看那齿印,竟是里外两排尖牙。 乔画屏眼皮一跳。 “……打着火把在山洞深处找了好久,愣是没找到是什么咬的,奇了怪了。”杜大姐摇了两下蒲扇,纳罕道,“难道跑外面来了?……看那牙印,个头应该不小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杜大姐最后总结:“总之今晚你带着孩子睡时,小心些……还怪吓人的,就连朱大夫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能把那伤口给简单处理了下。” 筆趣庫 第九十一章 麻痹毒素 乔画屏心狠狠的跳了起来。 听这描述,是真的有点像那个东西。 她当年带队去巴蜀十万大山出任务,打从进了地儿,满眼都是绵延不绝,层峦叠嶂的青山。甚至不少山打从半山腰就笼在了雾蒙蒙的白烟中,神秘极了。 当时也是突遇暴雨,她们小队满身泥泞的躲入一个山洞中。 就在那山洞中,她们也遇到了跟眼下差不多的情况。 昏暗不见天日的山洞,里外两层尖牙牙印的伤口,发青的臂膀…… 乔画屏猛地站了起来。 杜大姐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拿蒲扇轻轻拍了几下胸口:“吓我一跳……” 她见乔画屏神色有点不对劲,不禁问道:“咋了小乔?” 乔画屏情绪恢复的极快,几乎是杜大姐问话声音刚落,她已经看不出半点异常了,语气平稳的很,如往常一般,有条有理的,还带着点儿笑意:“没事,杜大姐,我就是想去那儿看看。听你说的这么悬乎,我去瞅瞅。万一它出来伤人就不好了。” 杜大姐“哎呦”一声,赶忙拉住乔画屏:“小乔啊,我知道你是个厉害的,能射野猪,还能射豹子!但那东西咱们都不知道是个啥,都不知道它跑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有几只,你去了能咋整?” 乔画屏知道杜大姐这是为她好,她拍了拍杜大姐的手:“大姐别担心,你说的那东西,我看着还挺像我以前遇到的一个小玩意,要真是那东西,我有法子。” 杜大姐对乔画屏信任得很,乔画屏既是这么说了,她便信了,很是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我陪你一道过去。” 乔画屏还在想怎么拒绝,正巧杜大姐的小闺女被她哥哥欺负了,在那哇哇哭着跑过来找娘主持公道。 杜大姐抱起哭得好生委屈的小闺女,要回家揍那个欺负妹妹的兔崽子。 但她又有点放下不下乔画屏。 乔画屏笑道:“我一个人去就行,大姐,人多了反而我还得顾看着你们,分心。”筆趣庫 杜大姐一听乔画屏这大实 话,忍不住笑了,很爽快道:“行,那你当心些。” 杜大姐抱着小闺女匆匆去揍自家小子了。 乔画屏倒也没有贸然先去山洞最深处,她先去找了那名被咬伤的村人。 那村人此时已经无法说出完整的话了,他口歪眼斜的躺在洞口偏外面稍显明亮些的空地上,袖子被撸到了肩头,露出来的半边臂膀,又青又肿。 而最厉害的,还是他手上那一圈里外皆是尖牙印记的齿印,这会儿已经有些发黑了。 村人的家属跪倒在村人身侧,抽噎不已。 乔画屏只搭眼一看,心里便道了一句果真是那玩意。 ——齿杌。 齿杌这东西,虽说生着两层尖牙,但却并非是什么动物,而是一种植物,以肉食为生。 那两层尖牙长在它的捕食袋袋口上,而尖牙里有毒腺导管,一直连接到位于捕食袋中。 ——没错,齿杌的捕食袋里,都是毒液。 单论毒性来说,这齿杌的毒,并不算什么剧毒。 只是,齿杌的毒一旦进入血管,是直接作用于神经中枢,引起神经系统麻痹。 许多猎物便是不甚被齿杌咬上一口,直接被它拖入了整个捕食袋中,至死都无法逃脱。 不过,这毒虽然于麻痹一途十分厉害,但毒性并不大,中此毒后,顶多也就是麻痹肿痛上几个时辰,看着可怖,倒是与性命无碍。 为了保险起见,乔画屏又蹲在村人身边,替那中毒的村人把了把脉。 果不其然,这村人只是手臂看着骇人,脉象是虚浮中隐含稳健,死不了。 乔画屏收回了手,同村人道:“没事,就让他躺着,缓一缓,你们散开,别这么多人围在这。这毒没事,但你们要是再围在这儿,说不得他得闷死。” 村人的家属一听乔画屏这般说,激动无比:“当着无事?” 乔画屏点了点头:“这毒要不了人命。” 村人的家属几乎是喜极而泣:“那,那他什么时候能好啊?” 乔画屏算了下。 山洞里的这株齿杌,应该年头不小了,麻 痹毒素很强。 她很是保守道:“……最晚明儿一早,铁定好。” 村人的家属松了一口气,又哭又笑的。 旁人劝着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乔画屏趁人不备,悄悄从人群中离开。 她找了个火把,举着往洞穴深处行去。 洞穴深处远离人群,怪石嶙峋,地上生着些不起眼的苔衣与枯败的杂草,看着没什么异常。 乔画屏打量一遭,冷笑一声。 她闲适上前,走到那苔衣与杂草附近,直接把那一丛枯败的杂草连根拔起! ——这齿杌常年生活在幽深山洞中,最是怕光,一遇到火光什么的,便会拟态成这副不起眼的模样。 那丛枯败的杂草颤了颤,刚要恢复狰狞利齿带捕食袋的模样,乔画屏呵呵一笑,直接将拿在手里的那株化作杂草的齿杌,连根扔到了空间里! 若它有神智,说不得要骂乔画屏一句——我虽说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不过,乔画屏的空间中蕴含着天地灵气,那齿杌的根系甫一接触空间中的土地,便立即扎根生长,枯败杂草模样瞬间不见,枝叶也恢复成了捕食袋上满是里外两遭利齿的样子,还无风摆了摆,看着精神抖擞极了! “谁在那儿?这里有东西伤了人,危险——咦,是乔娘子?” 乔画屏身后远远的传来一道声音。 ——因着先前这儿有村人被咬伤,附近这一段通往洞穴深处的崎岖洞中小路,早就没了人。 是路过的顾三溪被火光吸引,过来一探究竟,一见有个人影,以为对方还不知道这里有人伤着了,想着赶紧过来通知一下。 结果定睛一看,却发现那背影是乔画屏的。 顾三溪着急道:“乔娘子,里头不安全,你赶紧出来啊。” 乔画屏做这些时,都是背着人的,再加上她五感极敏,倒也不怕突然有人来到她背后,看到她把齿杌扔进空间。 乔画屏转过身来,手上只有一根点燃的树枝,远远的对着顾三溪一笑,应道:“好,我知道了。” 第九十二章 带队进林 等回去的时候,揍了自家兔崽子一顿的杜大姐凑了过来,问乔画屏状况如何了。 乔画屏笑道:“没事,问题不大。那东西我果然认得的,是棵植物,叫齿杌。伤了人后那情形看着骇人,毒素会麻痹全身,但其实还好,毒素不会要人性命。” 杜大姐很是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就知道,小乔出马,一个顶俩!”她又很关切的问,“那东西你咋弄了?” 乔画屏“哦”了一声:“我拔掉了,扔了。” 乔画屏脸不红气不喘,十分从容自若。 况且,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是“拔了”,然后“扔了”。只不过,是直接“扔”到了她自个儿的空间中。 毕竟,她总不能跟人说,那齿杌如今在自个儿的空间里,还长得好好的吧? 杜大姐全无怀疑,听乔画屏这么说,当即长舒了一口气,抚着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齿杌这东西,地盘排它性很强,一处只能生长一株,乔画屏并不担心山洞里还有其他的。 杜大姐又“咦”了一声,仔细看了看乔画屏笑意浅浅的眉眼,拿着蒲扇摇着笑道:“小乔,你好像很高兴啊。” 乔画屏得了个大宝贝,焉能不高兴。 不过这事也不好说给杜大姐听,乔画屏笑道:“这事解决了,是有点高兴。” 杜大姐笑道:“可不是嘛。晚上我家闺女睡觉我都安心了几分……哎,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出这个山,在山里走了好些日子了,好多东西都用得差不多了。” 说起这个,杜大姐又有点愁眉苦脸的。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 乔画屏因着那强身健体丸好生挣了一笔,她算了下,她现在也是将近有五两银子的天选富婆了,等出了山,到了有人的地方,还是得好生补给一下。 流金村一行人在这山洞中待了两日,外头的雨时不时的下一些,连绵不断的,一直到两日后,这泥泞的山路才被烈日晒得稍稍好了些,可以上路了。 出发前,宋月兰送来了四个孩 子的新衣裳,都是些干练简洁,方便活动的。 宋月兰甚至还给乔画屏用剩下的布又做了四个极漂亮的布袋,可以斜跨在身上的。 正好四个孩子一人一个。 乔画屏喜欢的紧,却也是惊呆了:“这,布够用吗?你给小清做了吗?” 宋月兰眼里噙着微微的泪光,脸上却是笑着的。 她连连点头:“够的够的。我拿那些碎布头,给小清把衣服补了一截,还又做了条方便行走的裤子。”她压低了声音,满是感激之情,“……你还给了我工钱,我……” 乔画屏拍了拍宋月兰的肩膀,止住了宋月兰的话,轻轻摇了摇头。 宋月兰的身后稍远的地方,周许氏眯着眼,神情不善的看着这边。 宋月兰足够聪明,她懂了乔画屏的示意,飞快的抹了把眼泪:“以后有这种活,你还找我就是。” 说完,她对着乔画屏一点头,转身走了。 周许氏有些不满,宋月兰说要报答乔画屏对她们母女的救命之恩,这两天除了做饭,便是一直在做衣裳。 小儿媳妇还跟她抱怨了几次,说哥儿都要没衣裳穿了。 周许氏去找宋月兰,宋月兰大声道:“娘,人家乔娘子对我跟小清恩同再造,我给人家做几件衣裳咋了?人家还答应,剩下的布让我给小清做衣裳呢!人家这般宽厚,娘你是有什么不满吗?” 一下子堵的周许氏都没了话。 当时周遭村人都在睨她,周许氏脸色铁青,哪里还能说半句不满。 眼下周许氏跟着宋月兰过来,也是要看看,乔画屏是不是真的不给钱。 结果她远远看着,还真就没给! 周许氏只得不阴不阳的瞪了乔画屏一眼,悻悻回去了。 …… 既是放了晴,路也不再泥泞,吕村长着急麻慌的就赶紧带着村人上了路。 好在接下来老天爷总算给了些面子,没再出什么意外状况,吕村长带人顺顺利利的赶了几日的路。 直到某一日,前头出去探路的小伙子连奔带跑的回来,一脸兴奋,说是 他在山坡上,看到前方隔着几座小矮山的地方,有袅袅炊烟。 有炊烟就说明有人生活。 流金村的大家伙儿都难掩兴奋! 虽说不一定在这儿扎根,但能补给一下也好啊! 有了这炊烟的激励,流金村的村人们那叫一个士气激昂。 原本要两日走完的山路,只用了一日半的时间。 当他们翻过那座低矮的小山头,看到前头那座小小的村落时,感动得差点落下泪来。 这村子不算大,在山脚,山腰,零零散散的住着十来户人家的样子。 吕村长强忍激动,让村民们先在这林中原地休息,他往前头那扎着篱笆的小院去了。 吕村长扣了扣木头院门。 好一会儿,才有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家从屋子里出来,却没有立即开门,从门缝里观察了吕村长半天,这才隔着门谨慎问道:“什么人?”筆趣庫 吕村长连忙放缓了声音:“老大哥,我是外地来的,经过此地,想请您指个路……” …… 待吕村长回来时,他难掩兴奋,点出了一队青壮年后生组成的队伍,有十来个人,定了第二日推着小推车去县里头采买一下粮食什么的。 乔画屏跟吕村长说了声,想要跟着一道去县里。 因着乔画屏眼下在村里的声誉极好,村长自然是一口应了。 乔画屏露出个弯弯的月牙笑来:“对了,还有一桩事——村长,既然明儿要去县城,要不,今儿我带队去林子里打会儿猎?我方才在林子里看了看,这边林子浅,应该没什么大猎物,不过,旁边那座山看着树高林深的,我可以带人过去看看。” 吕村长面露喜色,连声应了。 乔画屏拎了弓,让吕村长给她派了几个人,去问那些跟着她学射箭的人,要不要去隔壁山的林子里狩猎。 也些人实在太累了,一听还要去隔壁山,实在有些扛不住,就拒绝了。 更多的人是一听乔画屏要带队进林子,当即拎着弓就过来了。 一刻钟后,乔画屏带着几十人的小队,往隔壁山去了。 第九十三章 围猎 “乔娘子带队打猎,你家幺儿也去了?” “对对对,听说你家老大也去了?” “可不是嘛!哎呦,我家老大饭刚端手里,还没扒几口呢,听着人说,乔娘子要带队去隔壁山林子里打猎,他立马蹿起来了!碗往我手里一塞,就要去拿那把弓!” “哎呦,我家幺儿也差不多!跟我说,上次他不过是把没用的鹿血给了人家乔娘子,人家乔娘子就给了他两粒强身健体丸——我家幺儿啊,非要我跟我家老头子把那强身健体丸给吃了,我还说呢,我这一把年纪了,浪费药,可我家幺儿不听啊——别说,那药丸吃了后,就觉得这身体是真的好了不少!我家幺儿也说了,这次就算是去给乔娘子当护卫,什么都不要,也要跟着乔娘子进林子呢!” 这话一出,聊天的村人们都用极艳羡的眼神看着她: “哎呀,你家幺儿这么孝顺的!” 那得了强身健体丸的村妇,那叫一个精神焕发! “你快再说说,那强身健体丸听说八十文一粒呢,吃了啥效果啊?” “哎呦,说到这我可就有话了——你们记得不,我先前还有些咳嗽呢,吃了以后,这也不咳嗽了,赶一天的路,腰也没那么酸了!” “真好啊……” 村人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的。 不知道是谁,把话题一转,落到了乔画屏身上。 村人们都忍不住夸起了乔画屏,气氛更热烈了。 倒也不是没有那种说酸话的。 一个婆子就在那酸里酸气道:“……你们也不嫌她晦气。她可是还没嫁过去就把男人给克死的扫把星!” 旁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许婆子。 当即就有人笑出了声。 笑的最大声的,当属杜大姐:“哎呦,我当是谁呢,还在那晦气晦气的说个不停。原来是许大姐啊!许大姐,你男人可也是死了的,难道是你克死了你男人?哦对了,后面你儿媳妇嫌家里太穷,跑了,今年前些时候,你儿子也觉得家里头太穷, 也跑了。这么说来,还是你更晦气些,把男人,儿子,儿媳妇,全克没了!你怎么有脸说人家小乔啊?” 村人们也觉得很有道理。 人家乔娘子打从逃荒路上,可就一直帮着村子里。又是熬药又是教射艺的,先前还用药丸救了村子里的郭老秀才一命。不少人用了那强身健体丸,身体更好了,就连朱大夫都不止一次的夸,说这强身健体丸,效果极好,可见乔娘子用了好些上好的药材,八十文都是贱卖了,这要是在外面,卖个几钱银子不是问题! 人家乔娘子,这显然是他们村子里的福星啊! 许婆子怎么好意思说人家啊! 许婆子难堪极了,涨红着一张脸大声道:“要不是乔氏那骚蹄子,我儿子怎么会走——” ——许婆子的儿子,看上了原主,打着要出去闯荡一番,赚了大钱来娶原主的幌子,丢下老娘幼子跑了,这许婆子就一直觉得原主欠了她的。 好在乔画屏刚穿来这个时代那会儿,就狠狠治了许婆子一番,倒是让许婆子安分了一段时间,也就只敢私底下说说酸话了。 这次许婆子是听着旁人都在夸乔画屏,着实是没忍住,酸言酸语一番。 杜大姐变了脸,狠狠往地上呸了一声:“许婆子!你是不是瞅着小乔不在,又往人家身上泼脏水?你儿子分明就是拿我们小乔当挡箭牌,臭不要脸的。腿在他身上,小乔一个弱女子,是能抽着他跑吗?你也有脸老拿这个事来说小乔,我们明眼人谁不知道,你儿子就是丢下老娘孩子跑了的懦夫罢了!……你可别来沾我们小乔!” 村人们纷纷点头:“就是就是!” 这许婆子黑着脸,怒气冲冲:“等你们倒霉的时候别哭!”她牵着孙子的手掉头走了。 村人们也就懒得再管许婆子,又说起了不知道那打猎的队伍,眼下是什么状况了。 有人笑道:“有乔娘子在,最差也不会颗粒无归!” 大家都笑了。 周许氏 在旁边听着,虽然许婆子跟她同姓许,论起亲戚来,也算是沾亲带故,但她可不会挨着犯众怒的险,去替许婆子出这个头。 对于村里人对乔氏的回护,周许氏羡慕的眼都红了。 乔氏,先前不过是一个带着四个拖油瓶的寡妇! 眼下都成了村里人的宝贝了! 不就是会点医术,会点射箭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周许氏磨了磨牙。 可惜了,她家三个儿子,没一个有天赋的,倒是那个赔钱货孙女,在射箭上还算有点用,也背上弓箭跟着去了。 周许氏眼神落在一旁的宋月兰身上,恨恨的又磨了磨牙。 宋月兰感知到了周许氏的眼神,她没有管,只低下头来继续做着针线,心下祈祷着女儿打猎平安归来。 …… 村人都知道,乔画屏带队去打猎,定然不会颗粒无收。 但他们却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阵仗—— 跟着乔画屏去打猎的人们,没有一个空手的! 有的是两两抬了头鹿,有的手里拎着野山鸡,有的手里拎着野兔子,皆不落空。 一看就是收获满满! 这还没完,最后头,还有几个光着膀子的后生,浑身冒汗,肩上抬着两根粗粗的木棍,抬着一头极重的野猪! 这几人从山路上过来时,流金村的村民们都看直了眼! 跟先前乔画屏猎到的那头野猪不大一样,这头野猪大的惊人,那膘肥体壮的,少说也有近三百斤!堪称是庞然大物! 流金村的村民们都沸腾了! 乔画屏手里拎了只皮毛红似火的狐狸,跟在一旁,笑吟吟的也走了过来。 吕村长激动的语无伦次过来了:“这,这么多?……这,都是谁猎到的啊?” 乔画屏笑道:“这就是围猎的功劳了。大家都出了力,明儿卖了银钱,大家均分。” 乔画屏这话音一落,旁边就传来了不小的欢呼声! 大家都激动坏了,这么多猎物,哪怕去的人多,少说也能分到几两银子! 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第九十四章 分肉 这消息一传开,流金村的村民们都要羡慕坏了! 尤其是那些家中有子弟跟着去打猎的人家,那都是要乐疯了! 吕村长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他家里虽说也有个儿子跟着乔画屏进了林子,是该高兴,但他更高兴的,是作为一个村长,乔画屏带着大家打了这么多猎物,愿意平分,等于是不少人家都多了这一丰厚的补贴,那是再好不过了。 明明会射箭,但没跟着乔画屏去的村人,那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旁人,谁让他们没去呢? 跟着乔画屏去的村人们,个个都喜气洋洋,脸上心里都咧开了花。 就连村里那几个积年的老猎人,这次也是在团队协作中,对乔画屏恨不得写个大大的“服”字。 乔画屏带队,实在是太快乐了! 她会研判,会追踪,还会指挥人走位围杀猎物! 明儿他们去县里,这一大堆猎物,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村子里到处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就连周许氏,也因着周小清跟着一道去了,能分上几两银子,喜形于色。 许婆子哪里受得了这气氛,阴阳怪气的酸声道:“人家分钱,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看看一个个高兴成那个样子的……人家厉害着呢,可不带咱们这些老弱病残玩,宁可看咱们去死呢!” 话里自然说的是乔画屏。 几个坐在一起休息唠嗑的妇人,听得许婆子这话,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们流金村村人关系向来亲厚,旁人得了丰厚一笔银钱,她们虽说也眼热羡慕,但——人家那是实打实自己挣来的,她们羡慕归羡慕,嫉妒嘛,当然也有一点。可她们绝不至于昧着良心说这话——什么不带老弱病残玩,宁可看他们去死。 当初人家乔娘子可是毫无藏私的都教了,可不分男女老幼! 只是有些人准头实在不好,着实是没有法子,这也不能怪人家乔娘子啊! 许婆子说这种话,饶是素来跟她关系不错的,也忍不住稍稍挪了挪屁股,离许婆子更远了些。 许婆子察觉出了旁人对她的疏远,她脸都恼红了:“我这可是替咱 们鸣不平!你们怎么——” 其余几个妇人忍不住想,这有什么不平好鸣的?无非就是许婆子自己因着儿子的关系看不惯人家乔娘子…… 正在这时,有人欢欢喜喜的跑了过来,见着几人在树荫下,喜气洋洋的通知道:“别愣着了,赶紧去林子西边排队去啊!” “排啥队啊?这什么怎么了?” “就乔娘子猎的那头大野猪啊!那头野猪着实太大了,乔娘子说了,今晚宰了后,给咱们村里一户分上一斤!” 这话一出,几个妇人都兴奋起来:“哎呦,这敢情好!” 许婆子脸色一黑。 她刚才还在那说乔画屏看不起她们,结果这话音还没在空气里散去呢,就有人来告诉她们,乔画屏给每户都分一斤肉! 许婆子强忍着酸水,酸不溜秋道:“才一斤……家里人一多,怎么够吃?小气吧啦的。” 这下子,就连跟许婆子关系最好的那妇人也听不下去了。 她斜睨着许婆子:“许姐啊,话不能这么说,人家乔娘子又不欠咱们的。人家愿意给全村改善下伙食,那是人家心善!难不成还得让人家乔娘子管咱们吃肉吃到饱不成?我可没那么大的脸!” “就是就是,咱们村人多,近百户人家,算下来也将近一百斤的猪肉!那可是一百斤的猪肉啊,咋到你嘴里,还落不到半句好呢?” “呵呵,许是人家看不上吧?我说,许姐啊,你要是看不上也行,我替你去领了那一斤肉吧。” 许婆子脸黑的更厉害了。 其他几位妇人也懒得再管她,匆匆约着往林子西头去了。 许婆子咬了咬牙,还是灰溜溜的也跟着过去排队了。 …… 那将近三百斤的大野猪,这会儿已经被村里会杀猪的给宰杀好了。 顾家老大也被拉了壮丁,拿了把尖刀,在那帮着分肉。 整个林子就跟过年一样热闹,大家都笑盈盈的,不争不抢,在那排队。 许婆子牵着孙子的手,悄不愣声的站在了队伍后头,也跟着排队领肉。筆趣庫 杜大姐提了一刀肉,喜气洋洋的往家走。经过队尾时看到了许婆子,撇了撇嘴。 还 真有脸来! 不过,杜大姐眼神落在许婆子牵着的小孩子身上,小孩子刚逃荒那会儿,也是胖乎乎的,这会儿也瘦了好些,恹恹的。 杜大姐微微一顿。 她虽说看不上许婆子,但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故意在许婆子那哼了一声,一甩头,走了。 许婆子脸色难看。 因着前头有几人在帮着分肉,倒也很快。 很快便轮到了许婆子。 看着还剩下半扇多的野猪肉,许婆子顾不上什么了,两眼放光,伸长了脖子,急促催道:“多给我割点!我一个老婆子带着个孩子不容易!” 虽说许婆子惹人厌,但她说得也是事实。 孩子到底是无辜的。 执刀的顾家老大顾一羊稍稍犹豫,还是给许婆子多割了点。 谁知许婆子还不满足:“就这点啊?!不能多给点?这不还剩下老多吗?” 顾一羊咳了一声:“许大娘,差不多了,大家都是一斤左右的数。剩下的明儿还得去卖呢。” “乔氏那小蹄子这么小气的?”许婆子不满的“啧”了一声,又念叨起那犹如老痰般翻来覆去的话,发着牢骚,“……要不是她,我儿也不会走,也不会剩下我们祖孙俩……这么点肉,我小孙孙都不够吃的。” 顾一羊听着许婆子念叨,只觉得头大。 乔画屏远远过来,就听到许婆子在那念叨,她哼笑一声,高声道:“嫌少就把肉放下。也不是非要分给你。” 许婆子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抄起那块肉跑得比谁都快。 附近的村人们都指指点点的,因着有了许婆子这种人做对比,他们对乔画屏的好人品又多了一层认识。 吕村长眼下是怎么看乔画屏怎么顺眼。 他还有点遗憾,自己俩儿子都已经娶媳妇了,孙子年龄还小,不然,他还真想让小辈们把乔画屏给娶进来。 这样聪慧无双,智勇双全,又胸怀宽广的好姑娘,谁家要是有幸得了,那真是祖坟要冒青烟了! 傍晚,林子里满是烹饪肉类特有的浓香,欢声笑语不断,吕村长一阵恍惚,不由带了几分热泪盈眶。 第九十五章 进县城 翌日,天还未亮,林子里露气有些重,暗沉沉的。 乔画屏醒了个大早。 梅家几个崽崽还在睡。 昨儿围猎,四个崽崽都跟着去了,就连最小的梅清映,都射中了一只兔子。 更别提那三个大的了。 可把孩子们给兴奋坏了,昨晚很晚才睡着。 这会儿他们几个睡得正香甜,还微微打着鼾,嘴角翘着,一看就是还处于美梦中。 乔画屏悄悄起了身,简单热了热饼子,留在了锅里。等几个孩子醒了后就能吃。 她先前就同顾老娘说好了,让她帮着照看一眼几个孩子。 当时顾老娘极高兴的一口应了,就差把胸膛拍得震天响。 顾老娘可高兴了,觉得这是乔画屏没把她当外人,给了她一个报恩的机会——顾家上下,尤其是顾老娘,眼下是几乎将乔画屏看作了大恩人。顾家两个儿媳妇私底下嘀咕,顾老娘眼下待乔娘子,可比待亲闺女都亲。 当然,两个儿媳妇也就私底下嘀咕一两句,她们对乔画屏也感激着呢。 乔画屏教了她们小叔射箭技巧,她们小叔隔三差五的就带回些猎物来,几乎是每日都能吃上肉。逃荒这一路伙食改善的,比先前在家里时还吃得要好上几分。 更别提,乔画屏为人处世在顾家人眼里,那叫一个厚道。不说别的,先前顾一羊帮着给村里人切分野猪肉,晚上回来的时候,他除了拎着一大块五斤的猪肉,还有好些猪下水,都是乔画屏给的! 眼下别说乔画屏要暂时让顾老娘照看一下几个孩子了,就是把孩子领家里来过几天日子,那都没问题! 更更更别说,这次托了人家乔娘子的福,她们家马上又要有银子进账了! 顾家两个媳妇心里都觉得,乔娘子简直是她们老顾家的福星。 …… 村民们腾出来的十几辆推车摆在林子口,推车上面堆满了昨儿乔画屏带人去围猎的猎物,还有昨晚上分野猪剩下来的半扇猪肉。 郭老秀才的长 子,郭泰霖,手里拿着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纸,又看了好几眼,这才小心翼翼的把纸叠好,放进了怀里。 这是他们昨晚上登记的采买单子,重要着呢。 乔画屏背后背着长弓,身前斜背着褡裢,腰间挂了个小布兜,打扮得利利落落。 村人还没来齐,乔画屏同充当本次采买负责人的郭泰霖在那闲聊了几句:“……到时候你们先去把野物卖了,我去别处转转看看。” 郭泰霖年龄上都能当乔画屏的爹了,但他却对乔画屏很是心服口服,一点儿也没有长辈的架子。 他一听乔画屏这么说,一口应道:“行。”想到什么,郭泰霖又很是关切的问,“乔娘子,需要派个人跟你一道去不?” 乔画屏摇头:“我就随便走走,到时候我们约个时间地点就行。” 乔画屏既是这般说了,郭泰霖也没强求。 在郭泰霖眼里,眼前站着的,不是村妇梅乔氏,而是乔·他爹的救命恩人·村里的活菩萨·画屏。 郭泰霖虽说于读书一道屡试不第,但他却深受书中礼义廉耻的教诲,是个略有些拘泥于教条的老好人。 这样的老好人,乔画屏只要不太过分,基本上他是不会反对的。 等了小半刻钟的功夫,村人们陆陆续续来齐了。 这次挑出来去县城采买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后生,个个膀大腰圆的,往那一站,浑身上下都仿佛写着几个大字——“超有力气”。 吕村长狠狠吸了口旱烟——这可是他的宝贝,平日里都舍不得抽几口的。 “走,咱们出发!”吕村长斗志昂扬的上了路。 …… 山腰山脚这十来户聚居的村落,叫月牙庄。 这庄子小的很,村子里的却大都是些年纪较大的老人家。 吕村长问过了,说是年轻的,在这山里找不到活路,都在镇上给人家干活。 像先前吕村长问路的那老人家,他有五个儿子,夭折了三个,剩下那俩,一个出去跑商了 ,另一个在镇上的酒楼里当跑堂。 眼下他们也知道战乱逼近的事,却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愿意离开故土,留下来打算看命。 不是每个人都有逃荒的勇气。 吕村长难免就感慨了几句。 这月牙庄通往县城的路不大好走,好在流金村的人是一路逃荒过来的,对于走山路这回事,显然已经是驾轻熟就,没费太多时辰,便已经能看到县城的城墙了。 县城的城墙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年久失修,象征意义更大于实际意义。 这样的小县城,城门外也没什么人把守,吕村长原本都做好了被刁难的打算,但却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县城。 吕村长一愣一愣的。 这县城里头,一看就是有好些年头的古城了,街道,房屋,都有些破败,但又有些地方,明显比旧城区要光鲜亮丽得许多,显然哪怕是这样小的小县城,贫富差距也是很明显的。 流金村的找了个街边卖柴火的老伯,哪条街上酒楼最多,便准备过去碰碰运气。 那卖柴火的老伯还有些吃惊,看着他们那十几辆推车上的野物直咂舌:“好家伙,你们是哪个村子的?……这是攒了多久的猎物啊?咋这么多?” 吕村长打了个哈哈:“运气好罢了……” 卖柴火的老伯啧了一声,指着远处那明显要比四下高很多的楼阁:“看到那儿了吗?那儿是我们这最好的酒楼。你们这么多野物,寻常小酒楼也吃不下,更何况眼下边关战事也紧,大家都把兜里的银钱捂得紧紧的,下馆子的人不多了,你们去那最大的酒楼碰碰运气吧。” 吕村长跟卖柴火的老伯道了声谢,回来一说,大家都觉得还是直接去大酒楼看看比较好。 乔画屏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我去那边看看。” 他们约好,两个时辰后在这县城城门口处集合。 乔画屏走得很是潇洒。 吕村长他们也鼓足了劲,推着小推车,往那最高的楼阁处去了。 第九十六章 去药铺 乔画屏打从来到这个时代,还是头一次“进城”。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下。 这街道年久失修,街上铺着的石头坑洼不齐,许多边角处还蔓生了不少杂草;临街的店铺显然都有些年份了,招牌久经风吹日晒,褪色严重,有些字都看不太清了。 街上的行人也不是很多。 走走停停的,乔画屏到了一条古巷。 这古巷巷头有一棵大槐树,生得很是粗壮,斜刺里伸出的枝条繁密茂盛,几个头发花白的嬷嬷在荫凉下一边纳着鞋底一边闲聊。 她们面前摆了块破麻布,麻布上堆着十几双千层底的布鞋,大小都有,便算作摆摊了。 见着乔画屏过来,这几位头发花白的嬷嬷神色激动,叽里呱啦的好一通说。 大概说的是家乡土话,这腔调落在耳中奇怪的很。 更奇怪的是,按理说她们说的都是当地土话,乔画屏听不懂才是。 但这些语调奇怪的话语,落到乔画屏耳中,却犹如开了小灵通翻译器,意思清清楚楚的。 嬷嬷们是在问她,这鞋子都是她们用结实的料子做的,好穿,耐穿,问她买不买? 乔画屏稍一思忖,明白过来,这大概是她服用灵水带来的效果。 不错,挺好。 乔画屏笑眯眯的蹲了下去,翻看着摆在摊子上的那十几双鞋子。 确实挺好的,虽说是粗布做的,但胜在结实。 乔画屏手里拿了双差不多梅清曜鞋码大小的鞋子,抬起了头:“嬷嬷,怎么卖?” 她脸上原先是有半边胎记的,这段日子,她时不时的服用灵水,眼下脸上的胎记是越发的淡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打眼可怖。 这样的乔画屏,虽荆钗布衣,未加半分修饰,却也难掩身上那股生机勃勃的美。 再加上她看着笑颜弯弯,很是亲切,说话的时候,又有意仿着当地的腔调,几位头发花白的阿嬷立时就笑了。 “十五文一双!” 这么细致的手工,鞋底纳的密密的,一看就舒服的很,这价格是真不算贵。 再看看鞋码,除了两双稍大些,一看就是 成年男子鞋码的布鞋,其余的竟是跟乔画屏与几个孩子鞋码大小各差不多。 乔画屏眼下也是坐拥数两银子的小富婆,她一挥手,把面前这十来双布鞋全买了。 她家里孩子多,孩子鞋码见风长,这十来双,看着多,其实还真不算多。 几位阿嬷惊喜的叫了起来,连忙帮着乔画屏把这么多布鞋用草绳都给拴了起来,方便她拎着走。 乔画屏倒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同几位阿嬷攀谈起来。 几位阿嬷都极健谈,再加上乔画屏讨人喜欢的很,她们拉着乔画屏像是竹筒倒豆子似得聊了起来。 从本县城的凋敝民生一直聊到某位阿嬷家隔壁媳妇刚生了个女娃。 聊了好一会儿,乔画屏也大概对这小县城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乔画屏要走时,几位阿嬷简直是恋恋不舍。 乔画屏一笑:“阿嬷,你们知不知道,这县里哪家药铺收药材啊?” 聊了这好一会儿,乔画屏说起当地土话的腔调,简直有模有样。 “啊呀,你问这个啊,巧了,你沿着这条巷子,往前再走一百来步,拐个弯,就到喽。那是我们这最大的药铺呢!”筆趣庫 阿嬷热心的很:“要不我带你过去咯?” 乔画屏哈哈一笑:“阿嬷,我迷不了路,自己过去就好!” 跟几位阿嬷道过谢,乔画屏手里拎着草绳拴好的十来双草鞋,往巷子里去了。 走了百十步,果不其然,面前就是一家打出来的旗号有些破败的药铺,鸿盛药铺。 只是这会儿药铺里热闹的紧,一个穿着靛青色布衫的中年男人,正在那急头赤脸的闹:“这种成色的灵芝,也敢拿出来!我夫人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我告诉你,你这鸿盛药铺就别想开了!” 乔画屏往药铺里看了一眼。 药铺的掌柜看样子都要给那男人跪了:“于爷!于爷!……不是小的不给贵夫人好灵芝,实在是咱们这小地方,小的就只有这等成色的灵芝啊!这是小店最好的灵芝了!” 乔画屏又往掌柜手里捧着的锦盒看了一眼。 她离得虽说远 ,但架不住她视力好,一眼就看到那锦盒里的黑绒布上,摆着一朵品相焉焉的,看着就不太精神的灵芝。 乔画屏心下忍不住啧了一声。 先前她去坡底下救宋月兰,阴错阳差的得了好一大片灵芝。 其中有一朵品相绝佳堪称灵芝王的,其余的数十朵灵芝虽说小了些,跟那灵芝王大小没法比,但品相也是绝佳。 “于爷!这灵芝……我对半砍,十两,十两卖给您,成吗?”掌柜小心翼翼的赔着笑脸。 那被掌柜称作“于爷”的男子勃然大怒:“老子是差那点银钱吗?!老子要上好的灵芝!” 药铺掌柜吓得就是一哆嗦:“小店是真没有啊……” 男子一个弓步上前,拽住那药铺掌柜的衣领,吼道:“那就去别的地方给老子买啊!买最好的灵芝,老子不差钱!” 药铺掌柜都快哭了。 最后那男子给了他三天时间让他去进货,这才怒气冲冲的走了,走的时候还重重的踹了一下门。 药铺掌柜哭丧着脸。 看来只能抓紧去城里头看看了。 他垂头丧气的,重重的叹了口气:“唉。” 结果这叹气的尾音刚溢在空气中,就听得一道蕴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掌柜的,您这儿收灵芝不?” 药铺掌柜猛地往门口看去。 就见着一荆钗布衣的女子,一手拎着十几双布鞋,另一只手上,赫然捧着一朵碗口大的灵芝。 药铺掌柜倒吸一口凉气,回过神来,便是双眼放光的扑了上去! 灵芝! 而且还是这么一朵品相堪称绝佳的灵芝! 药铺掌柜热泪盈眶,这简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他也顾不上什么商业手段绕什么圈子了,掌柜眼都直了,热泪盈眶的同乔画屏道:“对对对,我这是要收灵芝。” 药铺掌柜难掩激动,“你这灵芝,准备咋卖着?” 乔画屏扫一眼药铺。 药铺里摆放着通天的抽屉柜子,柜子一看就很有些年头了,抽屉把手都油光抹亮的。 ……就是,这所谓县里头最大的药铺,也实在是有些小了。 第九十七章 出事了 药铺里除了眼前这个背有些躬的掌柜,还有一个年龄尚小,学徒模样的小孩子。 乔画屏并不打算靠这灵芝来宰眼前掌柜一笔。 都是穷苦人家,这掌柜袖口也打着补丁。 乔画屏顿了顿:“你报个价吧。” 药铺掌柜小心翼翼的开了口:“……按理说,像小娘子手上灵芝这样的品相,应该最少可以卖五十两银子的。不过,我这药铺平日里也是小本经营,没那么多现钱……” 他同乔画屏打商量,“有个主顾,是急用这灵芝的,要不我给你们牵个线?” 乔画屏却是摇了摇头。 她之所以方才没有现身,是觉得那男子那般狂暴,精神好似不正常。 倒也不是说她怕了对方,就是觉得麻烦罢了。 乔画屏从空间里挑了朵最小的灵芝拔了出来,本身也是存了试水的意思。 不得不说,这药铺掌柜果真为人厚道的很,不愧是阿嬷讲的故事里,那经常施医赠药的实在掌柜。 对方报价五十两,倒是还比乔画屏的心理预期稍稍高了些。 乔画屏也很爽快:“五十两就五十两,你身上有多少能给的银子,给我就是,其余的,就用你药铺里的药材抵。你看如何?” 乔画屏虽说可以就地取材,用山里的草药做药茶,或者药丸。但其实很多药材需要炮制,不是简单一两日能完成的,这时候就需要用到一些现成的了。 正好,在药铺掌柜这补一些。 药铺掌柜人都愣住了。 这……这小娘子人也太好了吧! 他回过神,连忙道:“成,成!……你先看药材!我去凑银子!一会儿我给小娘子都按进价算!” 他喊小学徒来招呼乔画屏,自己掀了帘子,微微躬着背,去里间拿银钱去了。 乔画屏指着柜子,问小学徒那些药材都是什么,顺道问一嘴价格。小学徒抓了抓头发,磕磕绊绊的回。 小学徒显然也是个实在人,药铺掌柜说要给乔画屏按进价算,他给乔画屏显然也是直接报 的进价。 有些抽屉里装的什么药材,小学徒实在忘了,乔画屏索性自己拉开抽屉看一眼。 如此一番,在药铺掌柜回来的时候,乔画屏已经差不多都把那几个顶天立地高柜的满柜药材都看了个遍,心中很是有数。 药铺掌柜拿了个布包出来,他在柜台上把布包展开,里头是放着好些零零散散的碎银子,甚至还有不少铜板。 药铺掌柜有些赫然:“我留了几两周转,其余全在这里了。大概有三十两左右。” 乔画屏点了点头,心下算得飞快,一连串的报出了药材名跟重量。 药铺掌柜愣了愣神,按照乔画屏报的那些药材,重量,飞快的打起了算盘。 算完,他人都愣住了。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两。 药铺掌柜不相信有这么巧的巧合,他有些愕然的看向乔画屏。 乔画屏仿佛知道药铺掌柜为什么这般诧异,她笑道:“从前学过些算术。” 药铺掌柜看向乔画屏的眼神都变了。 这小娘子也太厉害了吧! 乔画屏把灵芝留下,一手拎着十来双布鞋,一只手拎着整整三大包药材,另外还有三十两银子放到了褡裢中,堪称是满载而出。 只是,到了左右无人的地方,乔画屏一口气把布鞋,三大包药材跟那三十两银子都放到了空间里。 乔画屏又去了一家杂货铺子,出来时,又是买了整整一大包的东西——因着她买得多,杂货铺子的掌柜还送了她一块包袱皮。 到了没人的地方,乔画屏故技重施,把东西都放到了空间里。 她又昂首挺胸进了干货店。 ……如此好一番逛,最后乔富婆身上总共还剩下十两银子。 好在,东西买的都差不多了,乔画屏心满意足,准备去跟村里人汇合。 这是,她路过一家点心铺子时,恰好看到一个小孩子,含着手指头,满眼是渴望的看着那家点心铺子。 乔画屏脚步顿了顿。 她家四个崽崽都极其懂事,昨晚上她问,给他们带些什 么好,四个崽崽都好似约好了一样,直摇头。 还说什么,她养家已经很辛苦了,不必给他们买什么东西。 乔画屏自然知道,这是孩子们自个儿懂事。 她便看着买了些。 眼下路过这点心铺子,乔画屏忍不住又进了。 待乔画屏出来时,她手上拎了好几包散发着香甜的糕点。 乔画屏是半点都不担心这糕点会坏,谁让她有个可以无限保鲜的空间呢。 …… 乔画屏去的早,她见其他村人还没来这约好的地点,她便在附近寻了个馄饨摊子,要了一碗馄饨,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 摊子上没有旁的客人,卖馄饨的大娘闲着也是闲着,又因着乔画屏总是笑盈盈的,还生得很是面善,她便坐在乔画屏一旁,跟乔画屏闲聊了起来。 乔画屏乐呵呵的,一边吃,一边跟大娘聊天。 当听乔画屏说,她们是逃荒路过的时候,馄饨摊的大娘愣了好一会儿神,半晌这才长长叹了口气:“……眼下这战火纷飞的,远离故土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个好的落脚点……唉,还不如留在家里头,生死有命了。”筆趣庫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乔画屏也没说什么,又管大娘要了一碗馄饨。 “您包的这馄饨可真好吃,馅也足,您这做生意这般实在,到哪都不愁过不上好日子。”乔画屏嘴甜甜的,哄得馄饨摊的大娘眉眼都是笑,给她多下了好几颗馄饨。 乔画屏两碗馄饨下肚,出了一身汗,正想再来第三碗,却见着村子里一个后生满脸惶然的急匆匆跑过来。 乔画屏心下一沉,也不找大娘要第三碗了,起身一抹嘴,把铜板放在桌子上,便冲着村里那后生快步走去。 后生叫庆云,孩子才几个月大,先前还找乔画屏换过兔骨汤,是个很憨厚实在疼媳妇孩子的。 “庆云,怎么就你一个?”乔画屏问道。 庆云一见到乔画屏,就像见到了主心骨,那叫一个激动:“……乔娘子,您快去看看吧。出事了!” 第九十八章 你这是诚邀我去验货吗 庆云走得显然很急,天又热,他一张黑脸涨得越发黑了。 说一句话要喘两口气。 乔画屏道:“你先别急,慢慢说。” 庆云喘了几口气,把事情一说。 原来是村长一行人去了那最大的酒楼,汇仙楼,跟酒楼掌柜的谈生意。 起初是谈的挺好的,酒楼掌柜的看着这么多野物,也是挺愿意一起收购了,流金村的村人们一听,高高兴兴的推着小推车进了酒楼后院。 但进了后院开始谈价格了,酒楼掌柜一听说他们是逃荒路过的村户,那嘴脸立刻就变了,开始挑毛病,什么这箭孔损了皮子品相,那肉不太新鲜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得扣钱——气得吕村长额头青筋都跳出来了。 郭泰霖一开始还跟酒楼掌柜讲礼义诚信掉书袋,然而酒楼掌柜越发无赖,说他们打得这些野物,整个县城也只有他们一家能吃得下,去到旁人家,人家要不要还不一定呢;又说什么,天这般热,不卖给他,这些野物就要臭了,他们有本事就带着这些野物的尸体去逃荒啊。 这下别说吕村长了,就是老实人郭泰霖也气坏了。 人到了气头上,流金村的村民们怒道:“不卖了!拉走!” “想走?”酒楼掌柜冷笑一声,“这些野物你们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筆趣庫 他一挥手,酒楼的伙计们就把流金村的村民们给围起来了。 流金村的村民们也不是那等束手就擒的性子,当即就跟酒楼的伙计们动起手来。 争执推搡间,只听得哗啦一声,摆在后院一侧的一个大花瓶,不知道被谁撞到了,倒了下来,摔了个稀巴烂! 流金村的村民们人都傻了。 这酒楼伙计立刻大喊起来:“你们这些乡下人,把我们店里的镇店花瓶都打碎了!” 流金村的村民们到底还是厚道人,自认理亏。这些酒楼伙计本就是牙尖嘴利,无理还要搅三分呢,这下子见流金村的村民们自认理亏,更是嚣张得不行,说这花瓶是如何 如何珍贵,如何如何值钱,竟然被他们这几个乡巴佬给打碎了,这事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酒楼掌柜更是说,让他们赔五十两银子,不然就报官,把他们都送到牢里去! 流金村的村民们哪里肯干! 就这,便又僵持起来。 最后还是吕村长,给庆云使了个眼色,让他先来约好的地方,来找乔画屏。 乔画屏向来聪明,她说不定能想出法子。 …… 听完庆云的话,乔画屏轻轻一哂。 原来是遇上经济纠纷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乔画屏摸了摸背后的长弓,很是冷静从容的吩咐庆云:“带路吧。” 乔画屏这般,庆云仿佛也找到了主心骨。他一扫方才的焦急忧虑,语调也高昂了许多:“好!” 庆云领着乔画屏直接去了那酒楼的后院。 一进后院,就听到一道声音隐含轻蔑,哼笑着:“……赶紧的,一群穷鬼,五十两银子的赔偿都拿不出来?真要是这般,我倒知道有一处煤矿,你们可以自卖自身去挖煤,卖身钱来换嘛。” 流金村的村民们都气得够呛。 乔画屏眼神看向散落在地上,还无人收拾的花瓶碎片。 只一打眼,乔画屏便冷笑起来,她迈进院子,声调微微上扬:“五十两?” 酒楼掌柜狐疑的上下打量乔画屏一眼。 “你又是哪个?” 吕村长见着乔画屏十分激动:“小乔,你来了!” 酒楼掌柜明白过来,眼里闪过一抹蔑笑:“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我倒是知道一处还不错的窑子,你可以去试试……” 村民们出离愤怒了,正要说什么,却见得一道身影闪过,那酒楼掌柜直接被人踹倒! 乔画屏的脚踩在酒楼掌柜的胸上,冷笑道:“怎么,你打算去窑子开发第二职业当鸭子,诚邀我去验货吗?……不好意思,你这样的货色,我就是瞎了眼也看不上。” 她拿脚不轻不重的在酒楼掌柜胸上踮了踮,酒楼掌柜惨叫一声。 酒楼的伙计人都傻了。 这…… 这女的…… 由于太过震惊,他们都忘了,掌柜的还在这女的脚底下呢。 别说是酒楼的伙计了,就连流金村的村民们都目瞪口呆了。 乔娘子……这也太彪悍了…… 他们依稀想起来,他们乔娘子,当初可是一把菜刀直接擦着人脸往树上丢的壮士! 那菜刀,可是直接入木三分! 乔画屏慢条斯理的挪开脚,站在一旁笑眯眯的问酒楼掌柜:“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酒楼掌柜屁滚尿流的爬起来,狼狈万分的后退了好几步,手指指着乔画屏犹如风中残烛颤得厉害:“你,你,你……” 伙计们终于反应过来,赶忙围住他们掌柜,替他们掌柜壮着声势:“你太过分了!” 乔画屏呵呵一笑,眼神在旁边那堆碎瓷上一扫:“过分?总比你们拿个粗制滥造窑烧花瓶,故意弄碎了,要讹人五十两银子来得好一些吧?” 这话一出,无论是掌柜还是伙计,脸色都是一变。 这不是逃荒的乡巴佬吗,怎么是个识货的? 流金村的村民们一听,个个都怒不可遏,脖子上青筋都凸了出来:“好啊!你们这些奸商,故意讹我们的是吧!” 酒楼掌柜还欲再狡辩说什么,就听得一道喜气洋洋的声音道:“何四呢?何四!” 酒楼掌柜立刻变了脸,声音谄媚的很:“于爷,这呢,后院呢!” 于爷旋风似得大步从前头过来,胳膊还硬搂着个什么人,哈哈一笑:“何四,快,去整治一桌上好的酒席!我今儿要请人吃饭!” 那被称作于爷的男人喜气洋洋的:“人给我找了一朵上好的灵芝,我这必须要请他好好吃一顿啊!” 酒楼掌柜谄媚的应道:“好嘞!” 结果话音还未落,就听到那位被于爷搂着脖子拖过来的人,惊喜道:“小娘子,是你啊!” 乔画屏先前就认出来了。 好巧不巧,这于爷,就是先前去鸿盛药铺买灵芝的。 而被于爷搂着脖子拖过来的那个,自然就是鸿盛药铺的掌柜了。 第九十九章 分银子 “掌柜,又见面了。”乔画屏笑得春风化雨。 鸿盛药铺的掌柜十分激动,跟身边的于爷道:“于爷,于爷,这位就是把那灵芝卖给我的小娘子!” 于爷“哦”了一声,扫了一眼后院的一片狼藉,再看看对峙的双方,瞬间了然于心。 “何四,你个瞎了眼的狗东西,”于爷骂道,“使诈使到老子恩人头上了?”筆趣庫 酒楼掌柜何四一脸菜色,顾不上旁的,陪着笑,点头哈腰的跟吕村长几人道歉,又重点跟乔画屏道了歉:“小娘子,小娘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别生气——这样,您跟您的人,带来的野物,小店全收了,全收了还不成?” 于爷“切”了一声,骂道:“人家稀罕啊?你这最起码得高于市面一成的价格!” 何四“啊”了一声,看了看面色不虞的于爷,还是忍痛应了下来:“成,成。” 吕村长那崩了一天的心情总算舒缓了几分。 何四点了个伙计,跟吕村长他们去称货了,他陪着于爷,恨不得鞍前马后的伺候。 于爷也不搭理他,只看向乔画屏,眼神炯炯,搓了搓手:“小娘子,你那里还有灵芝没?不是我说,李掌柜说那灵芝你就卖了他五十两银子,不是我说,老李他也太上不得台面了,你那要还有,我六十两收!” 药铺掌柜有些无奈。 乔画屏摇了摇头:“那朵灵芝也是我偶然挖到的,没多的了。” 于爷有些失望,不过他转念一想,在他夫人最需要灵芝的时候,这小娘子犹如天降福星一样带来了那般品相绝佳的灵芝,已经是他老于家福泽深厚了。 至于旁的,也不能强求。 “没事,”于爷咧嘴一笑,“一朵也就足够了。” 乔画屏笑笑,没多说什么。 一个逃荒的农女,偶然挖到一朵品相绝佳的灵芝,那可能是运气所致。再多,未免就有些太打眼了。 于爷拉着药铺掌柜,吆五喝六的支使着何四去准备酒席,又非 要请乔画屏喝酒。 乔画屏道:“倒不必了,也不是我拿乔装大,实在是我们逃荒过来的,村里好些父老乡亲都在等我们带物资银钱回去,不好耽误太久。” 于爷虽说有点不大高兴,却也没有勉强。 对福星太凶,会把福气吓跑的。 于是,于爷一摆手:“行吧,下次有缘再说。” ——这事,就这么算是解决了。 直到以高出市场价一成的价格卖完野物,去粮店买粮时,流金村的村民们还有些不真实的触感。筆趣庫 ——这事,就这么算是解决了? 吕村长许久才回过神来,一拍大腿:“小乔啊,这次是多亏了你!” “就是,要没有乔娘子,说不得我们就被抓走了!” 乔画屏如实道:“哪里哪里。那人嘴上喊得嚣张,说是要报官,其实就是逼你们就范罢了。他们心里清楚的很,这事是他们敲诈勒索。” 流金村的村民们见乔画屏这般不居功,对她的观感更好了,热泪盈眶。 乔画屏:“……” 总是不知不觉就把村里人好感度刷起来了呢。 …… 成包的粮食堆满了小推车,流金村的健壮后生们欢欢喜喜的推着小推车,赶着太阳下山的尾巴,赶回了流金村村人休息的林子。 林子里热闹的就跟过年一样。 尤其是分卖野物的银子时,那氛围,激动的好像是家家户户被金元宝砸了一下。 热热闹闹的,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悦又激动的笑。 吕村长这嘴也笑的没合拢过,逢人就说,多亏了乔画屏,他们逢凶化吉,还把那些猎物多卖了一成的价格! 大家都喜气洋洋的。 每个人足足分了三两一钱银子! 孙立文把银子直接给了李翠香,大声道:“翠香,往后我挣的银子都归你!” 李翠香却不要,推了出去:“我要你的钱做什么?我自己有手有脚,能挣钱。” 她眼下跟着流金村一道逃荒,平日里给这家洗洗衣裳,给那家帮着干点儿杂活, 挣个一两文的;平日里再挖些野菜,摘些浆果,带着女儿以此为生。 昨儿村子里论户发野猪肉,也给李翠香发了,李翠香强忍着泪,说了句“谢谢”。 这样的日子,虽然贫寒,但过的每一天,都真真正正的属于她李翠香。 周小清紧紧的攥着那块碎银子,仿佛能从里面攥出一朵花来。 周许氏的厉声打破了周小清的喜悦:“把银子给我!” 周小清脸色发白,却下意识把那块碎银子攥得更紧了。 “你这赔钱货死丫头。”周许氏忍不住喝骂了起来,“翅膀硬了是吧?还想昧下银钱?” 接着便是一连串诅咒辱骂。 周小清到底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被长辈这般辱骂诅咒,只能抽抽噎噎的把手里紧紧攥着的银钱给了周许氏。 周许氏拿到银钱,脸上划过一抹喜色,紧接着便又是不满:“不是都说这死丫头箭术好,射艺高吗!她不是射中了挺多猎物吗?怎么才分了三两一钱银子?” 周许氏越说越不满,竟是径直去找了吕村长:“村长,倒也不是我毛病多,实在是我这孙女儿,听说她射中老多猎物了……怎么最后只分了三两银子啊?” 吕村长瞥了周许氏一眼:“照你这么说,人家小乔在这次围猎中出力最大,是不是更该多拿一些?” 周许氏被问得哑口无言。 吕村长哼了一声:“人家小乔出了那么大的力,也只是拿了三两一钱银子。你再说,我就要把小乔喊来重新分配了。” 周许氏不情不愿的骂骂咧咧走了。 宋月兰把周小清抱得紧紧的。 周小清小声道:“娘,我下次偷偷藏一些银子,都给你。” 宋月兰把周小清抱得更紧了。 她看了一眼在那闷头替人浆洗衣裳的李翠香,眼里显出几分艳羡来。 …… 短暂的获得了一番补给后,流金村的村人们重新踏上了逃荒路。 只是,这日里,他们却是在山中救起了两个奄奄一息的山民。 第一百章 这俩是来打前哨的 两个山民奄奄一息,衣服上都是被荆条划出来的痕迹,脸上胳膊上,沾了好些泥巴,看着又狼狈又脏污不堪。 是去溪边打水的白婶发现的,那两个人就倒在他们休息营地附近的溪边。 白婶吓得大叫起来。 这人,这衣裳,一看就不是她们村的。 白婶一把抱住洗衣裳的盆,吓得就往村里跑。 等白婶喊来村里人,几个年轻有力的后生,把那两个奄奄一息的山民带了回去。 那两个山民看着好像是吓坏了,休息了好久才缓过那股劲来,这才磕磕绊绊的跟人道谢。 吕村长是个好心人,他过来探望这两个山民:“你们是哪里人啊?” 两个山民指向后头的山峰:“我们就在那里面住着。今儿出来打猎,不小心失足摔了下来。要不是你们,怕是今日要凶多吉少了。” 说着,又是好生感谢一番。 吕村长安慰道:“这说明你们是有福气的,老话怎么说来着,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必有后福!” 那两个山民憨厚一笑。 乔画屏一开始也不知道这事,附近山林的浆果不错,她正带着四个孩子采摘浆果,甚至还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直接挖了一棵挂满浆果的低矮灌木,将其扔到了空间中。 灌木落地生根,枝头挂着的浆果,好像熟得更鲜艳了些。筆趣庫 还是乔画屏偶然听到附近两个村人在那聊天,说翻过这座山头,有好些山民生活在那儿,到时候可以再跟他们交换下生活物资。乔画屏有些奇怪,多问了句,才知道原来村里人救了两个山民。 乔画屏微微蹙眉,找人问了下山民在哪儿。 她同梅清曜说了声,让他带着弟弟妹妹们继续摘着灌木丛中的浆果。 “娘,你干嘛去呀?”梅清晃嘴里塞着两个浆果,软软的问着乔画屏。 乔画屏看着眼前看向她的几个孩子,笑道:“没什么,我出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为了她的孩子,她要去确认一下才行。 她正了正后背背着的弓。 …… 乔画屏过去的时候, 两个山民已经离开了。 吕村长还有些不解,问乔画屏怎么了? 乔画屏不想平白引起恐慌,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乔画屏问道。 吕村长指了指方才那两个山民离开的方向:“……刚走不远,往那边去了。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兴许还能追上。” 乔画屏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拔腿就跑,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吕村长愣了下,还有些没搞懂,挠了挠头,嘀咕道:“小乔这是有啥要问的啊,这么急……”筆趣庫 山林树木茂密,藤蔓杂草极多,乔画屏屏息追了好一会儿,没见着人。她微微蹙眉,索性停了下来仔细观察附近的痕迹。 不多时,还真让她找到了。 原来这两个山民,竟然是有意识的在防追踪! 乔画屏脸色有些难看。 若他们真是普通的山民,哪里用得上反追踪? 可别真像她想的那样…… 乔画屏屏息凝神。 她在现代时是特工组组长,这些粗浅的反追踪技术,落在她眼里就跟加大加粗还涂了荧光色的指路痕迹差不多。 乔画屏顺着那些痕迹,悄无声息的往前追去。 追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乔画屏终于看到了那两个山民的身影。 人迹罕至的密林中突然出现的人,本就够惹人生疑了,再加上这在离开时表现出来的反追踪行径……落在乔画屏眼中,基本可以把对方标狼了。 她无声无息的跟在那两个山民身后。 以乔画屏的技术,她不想让人发现她在跟踪,那两人是铁定发现不了。 那两个山民交谈声远远的传来,落入乔画屏的耳中: “……这批货看着还挺肥的。” “那些人说得没错,不枉我们在附近蹲了这么久。” “赶紧回去跟大当家说说,明儿等他们到了咱们的地界,咱们把他们给一网全兜了!” “嘿嘿,别说,刚才我看着还有好几个长得漂亮的,真带劲……” “到时候兄弟不跟你抢,你玩完了我再” 乔画屏听不下去了,她眯了眯 眼,伸手从背后取下长弓,悄悄弯弓搭箭。 ——这箭,可不是普通的箭。她先前得了那个齿杌,扔到了空间里,这几日齿杌的捕食袋里,又攒了好些麻痹毒液。 乔画屏把毒液取出,涂抹在了箭上。 只要被这箭擦破点油皮,那麻痹毒液就会进入血管中,将人给毒倒! 乔画屏原本就是神射手,两箭射出,都稳稳当当的射中了前头那两人的胳膊! “唔!” 前头的那两个山民捂着胳膊惨叫一声。 一句“谁”还没问出,人已经僵硬着直接倒地! 乔画屏拿着长弓,从暗处走出。 她仔细观察着那两个倒地的山民。 山民一般是以打猎为生,常用箭的人,因为持弓的关系,手掌的关节处会有老茧。这两人手上的茧子,却是在虎口处! 这说明,这两人根本就不是用弓的,而是用剑的! 山民,做什么能用到箭? ——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山民,果然是山匪! 山匪! 他们被流金村的村民所救,也并非是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是处心积虑! 这俩是来打前哨的! 乔画屏冷冷的看着因着麻痹毒素倒在地上,不能动的两人。 她没有客气,直接从空间里掏出麻绳,把两人捆成了粽子! 乔画屏现下力气大得很,她拿树枝简单的捆了个方便拖拽的简易拖车,把两人给放在拖车上,直接开始往村子里拖。 流金村的村人们见乔画屏拖了两个什么东西回来,都一愣。 再一看,竟是先前那两个山民,这会儿被捆成了粽子躺在拖车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看着就很是凄惨。 “啊这?” 流金村的村民一愣。 乔画屏神色严肃,嘱咐道:“去把村长叫来。” 村民不敢怠慢乔画屏的吩咐,赶紧去请了吕村长过来。 吕村长听说乔画屏把先前那两个村民给捆回来了,又惊又疑,赶忙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等过来见着了乔画屏,自然也看见了乔画屏脚边那两个被捆成了粽子的山民。 “这?” 第一百零一章 竹筒倒豆子似得招供 乔画屏把原委一说,又道;“……这怕是来当探路先锋的山匪。” 吕村长脸都骇白了。 他们这一路行来,最怕的就是山匪。 山匪,打家劫舍,烧杀抢掠,杀人如麻! 周围听着的村民们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也瞬时变得难看起来! 乔画屏在流金村的声誉相当好,没有人怀疑她的话。 况且大家都有些慌,都忍不住看向了乔画屏,把乔画屏当成了他们的主心骨:“……乔娘子,这可咋办啊?” “对啊,这可咋办?” 乔画屏拿脚尖碰了碰地上那两个捆成粽子的山匪:“先审他们一下。” 乔画屏特意只射中胳膊,就是为了要留个活口。 这俩人浑身麻痹,以为自己中了剧毒,早就吓得尿了裤子。 “现在感觉怎么样?”乔画屏深谙拷问之道,笑着把两人松了绑,“是不是感觉浑身都动不了,全身肿胀,离死不远了?” 那两个打前哨的山匪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显然,是以为自己中了剧毒,活不久了。 “想活吗?”乔画屏笑眯眯的问。 但这笑,落在两个山匪眼里,却犹如讨债的恶鬼。 两个山匪喉咙里“呃呃”的颤呼着。 “这毒,你们会觉得嗓子很肿,但慢点说,也是能说话的。不过,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毒,解药只有一份,我问你们答,谁先答出来,谁就可以活。”乔画屏笑眯眯的,“剩下那个,就不好意思,可以直接去死了。” 两个山匪脸色更惨白了。 其中一个颤着声,嘶哑道:“跟你,说了,我们也,也活不了。” 乔画屏浅笑:“谁说的?不说的人,是会立即毒发身亡。至于说了的,另一个知情人已经毒法死了,你们寨子的人谁还知道是你说的?” 乔画屏这话一出,两个山匪显然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我可问了啊。”乔画屏慢悠悠的道,“你们寨子在哪里?一共多少人?是谁派你们来探路的?” 其 中一个山匪反应极快,声音沙哑:“寨子就在前头的虎卧山上,我们寨子一共一百二十号上,是大当家派我们来的!” 另一个山匪无比震惊的看着对方:“你!” 看这反应就知道,这话应该没假。 乔画屏点了点头,有些惋惜的同另外一个山匪道:“你反应慢了,这解药,怕是没你的份了。” 那个反应慢的山匪突然激动起来,想挣扎,却偏偏又动不了。 “我,我还可以把山寨的布防图画给你!”那个反应慢的山匪嘶哑吼道,“解药给我,给我!我知道的比他多!” 乔画屏“咦”了一声:“倒也不是不可以……” 最初那个先回答的山匪急了:“不是说谁先回答给谁?” 乔画屏笑眯眯的:“但我觉得他更有用哎。” 最初那个先回答的山匪嘶吼道:“我知道的更多!……” 两人争先恐后,声音嘶哑的把山寨的情况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个干净。 旁观的流金村人目瞪口呆:“……” 乔画屏见两个山匪最后谁也说不出什么新的情报了,脸红脖子粗又气喘吁吁的在那挣扎着。她终于大发慈悲的一挥手:“行了,不必说了。” “那,解药……” 乔画屏又是一笑:“哦,你们说这毒的解药啊——时间,就是最好的解药。” 她可没说错,这麻痹的毒素,依照用量浓度的高低,过些时辰自然会好。 丢下这一句,乔画屏一挥手,使人把这俩捆得结结实实的,嘴也堵得结结实实的,直接扔到了一旁。 两个山匪差点气得晕了过去。 乔画屏不再理会那两个已经没了利用价值的山匪,同吕村长道:“村长,方才这俩人的口供你也听到了。眼前摆在咱们前面的路只有两条。一是绕路,就是不知道要绕到什么地方,才能绕出那山匪的地盘来。” “这二嘛。” 乔画屏朝吕村长轻轻一笑:“就是咱们,主动出击,把这窝山匪直接给端了!” 在场的所有流 金村村民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方才那两个山匪竹筒倒豆子似得主动招供中,他们能听得出来,这一窝山匪穷凶极恶,丧尽天良,手底下不知道染了多少条人命。 面对这样的恶人,他们这些村民主动出击? 饶是向来对乔画屏很是信任的吕村长,也不禁有些难以置信:“小乔,你没开玩笑吧?” 乔画屏摇了摇头:“我没开玩笑。” 与其心中惶惶,躲躲藏藏,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乔画屏眉眼如剑! …… “万老六跟周虎还没回来?” 高坐首位的刀疤大汉,直皱眉头,手上的皮鞭松一下紧一下:“让那俩臭小子去办事,他们是不是又跑去镇上的窑子去浪了?!” 他,便是卧虎山山寨的大当家。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坐在下首椅子里的二当家粗声粗气道,“那俩人都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回来直接剁他们一只手,以儆效尤。” 大当家刀疤大汉点了点头,眉眼尽是厌烦,恶声恶气道:“先前那些人说,他们后头有一整个村的人,人多又富庶,大媳妇小娘们的还贼好看,还是一路逃荒的难民——这样的人,死多少,上头的官府也不会跟咱们急!咱们在各要道守了这么久,也没蹲到人,别是被骗了!” 他越说越是暴躁,索性吩咐左右:“去地牢里,随便拖个人出来,当着地牢里那些人的面给砍了!麻的,一群废物,看看他们还说不说真话!” “是!”有下头的人领命去了。 不多时,并不算大的山寨地牢中,响起了惨叫声。 空气中,隐隐传来了血腥味。 大当家猛地吸了一口隐带血腥味的空气,神色这才好了些,粗声道:“不行,老子一想就烦得很。我去找个小娘们,散散火气!” 他猛地站了起来,大步往地牢方向去了。 二当家不以为意,还特特嘱咐下头的:“大哥他火气大,中午的时候给准备点酒!多整治点好吃的!” “是!” 第一百零二章 攻破山寨 午时,酒肉的香味弥漫,弥漫了整个卧虎山山寨。 负责在山寨几处要道站岗的山匪之一,吸了吸鼻子,带了点忿忿的抱怨道:“……又在吃香的喝辣的。” 旁边的人嗤笑一声:“谁让人家是老大。” “切,不就是运气好了点……”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你忘了先前老郑是怎么死的了?” 这话一出,两人都噤若寒蝉。 气氛有些许微微的凝滞。 老郑当时因着私底下说了几句大当家的,被大当家的听见了,给割了舌头,挑了手筋脚筋,扔到了山寨门口,任其哀嚎挣扎,不许施救。 山寨里人人闻风丧胆。 老郑申吟惨叫了三天,这才凄惨死去。 提到老郑,这两个站岗的山匪,在深夏的季节,都不寒而栗的打了个寒颤。 他们心有灵犀的转移了话题,谈起了地牢里关着的那批“货”:“……也不知道这次能卖出去几个?” “谁知道呢,不过二当家的也说了,后头给咱们赏几个妞,那不叫一个潇洒快活?” 两人对视猥琐一笑。 只是,那笑容还没咧到最大,两人的表情便凝固在了脸上。 两道长箭,分别贯穿了两人的胸口。 一箭毙命! 两人脸色惨白,直直的倒了下去。 山寨门口再无别的动静,静悄悄的,只一道身影悄悄的潜入了山寨中。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来换班的人发现了这死去多时的两具尸体,发出一阵惊呼声。 山寨里不断有人出来查看情况。 人越来越多的时候,箭雨自两侧激射而来! 漫天箭雨,顿时有不少人受了伤,惨叫声连连。 “谁!” 山匪们很快反应过来,退回寨内,手持武器,各个如临大敌! 然后,并没有人攻进来。 山寨外头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若非死伤者还在山寨门外躺着,他们甚至都怀疑方才的一切是一场梦! 大当家的原本还在饮酒,听得外头的情况,顿时把酒杯摔在地上,勃然大怒:“哪 个不长眼的,敢来我寨子里撒野!” 他拿了长矛就要走,然而,待他起身时,身子却晃了晃,一头扎在了地上! 二当家猛地站起来,正要说什么,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捂着喉咙,倒在了地上! 堂中其余取乐的山匪,见两个老大都先后倒下,那叫一个惊惧:“谁?!是谁?!谁干的?!” 无人作答。 他们好像在跟空气对峙。 然而但凡喝过酒的山匪,此时都开始毒发,接二连三的倒下。 那些还站着的山匪,看到自己身边同伴接二连三倒下,心理上的恐惧让他们脸都白了! 终于有人受不了,拿着刀冲了出去,在空气中挥舞着大刀,状似癫狂:“谁!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 然而,依旧是无人作答。 静谧的空气,好像是对方的嘲笑。 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山匪,有些心理崩溃的,举着刀冲出了山寨,结果又遭遇了一轮漫天的箭雨,死伤惨重。 奇怪的是,有些人哪怕只被射中了腿或者胳膊,没有射中要害,也是脸色发紫倒在地上,动都不能动了! 一百二十来号山匪,或被药倒或被射倒,这连敌人的面还没见着,竟是一下子先倒了一半。 还剩下四五十号山匪还能站着。 这些山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后,终于有人站出来统领大局,把他们收编起来,如临大敌的手持武器,在寨子的大堂中,背靠着背,向外警惕防御着。 忽然,一道破空声响起,一支长箭射中了其中一人的心口! 那人瞪着双眼,轰然倒下。 他周围的人,都惊恐极了,往旁跳去,好似这倒下的人有什么可以传染的瘟病! 死了,那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在这样严密的警惕防守下,仍然是死了! “谁?!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有人崩溃的大喊。 但没人回答他。 方才刚刚勉强组建起来的防守秩序,轰然倒塌。 这些山匪,落草为寇,劫杀路过的客商山民,杀 人如杀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却没有想到,当有朝一日他们经历这等生死之事时,竟是这般让人胆寒! 就在此时,又是三支长箭不知从何射出,带走了三名山匪的性命! 这些山匪再也扛不住了,有二三十号山匪,惊恐无比的四下奔逃,想找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 对于溃不成军的敌人,那就犹如是切瓜砍菜。 等到山寨里没有一个能站着的敌人时,早早潜伏进来,在酒里下了毒,又一直在暗中挽弓拉箭的乔画屏这才从暗处走出。 她朝外发了个讯号。 隐藏在山寨外,手持长弓,制造箭雨的村民们,见了讯号,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的迈进了这山寨中。 到底都是些淳朴的村民,见着这些倒地流血的山匪,那叫一个胆颤心惊。 “别怕,也不都是死了。”乔画屏扬了扬手里的长弓,“好些人是受了伤,中了毒,动不了而已。” 村民们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他们是知道的。 先前乔画屏就分给了他们一些药水,让他们抹在自己的箭上——说这是只要擦破皮,就会被毒倒不能动的毒。 先前他们在山寨外的隐蔽处一齐挽弓拉箭释放箭雨时,也看到了,有些人明明只是胳膊或者腿,或者哪里,中了并不会致死的箭,也是直勾勾的倒了下去,看着不能动了。 村民们有些紧张的问乔画屏:“……这就是那些山匪了?” 乔画屏点了点头,又道:“你们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些山匪,人人手上都有血淋淋的人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把这些还活着的全给捆了,押下山去,交给山下的官府就行。” 村民们连连点头,看向乔画屏的眼神都满是崇拜与激动。 乔画屏带着几十号精干的年轻后生,不管死活,把所有山匪都给捆得结结实实的,绳扣通通系成了死扣。 捆完了人,乔画屏开始带着人搜寻这些山匪的粮仓。 毕竟,来都来了,对吧? 第一百零三章 空间扩充 这些山匪的粮仓修建的挺显眼,里面堆着几十麻袋的粮食与草垛。 因着世道乱得很,这些山匪又穷凶极欲,时常下山去窑子里潇洒快活。这粮仓里的囤着的钱财不算很多,粮食也不算很多,算是山匪里比较穷的。 但饶是如此,这几十麻袋的粮食,还是让流金村的村民们都看直了眼! 粮食! 这可是好东西啊! 乔画屏一挥手:“都拉走!” 流金村的村民们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分成了两队,一队人准备一会儿押解这些山匪下山,还有一队,则是把山寨里的粮食给运走。 搜寻到一半时,村民们发现了一个暗库,他们激动的一拥而入,却发现这个暗库里没有金银珠宝,却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堆叠在那。 一个村民拿起角落一个看不出什么材质的酒杯来,有些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这东西还奇怪得紧。” 乔画屏在旁边看了一眼:“我劝你还是先放下。” 村民老老实实的放下,但还是难忍心中不解,问道:“乔娘子知道这是什么做的?” 乔画屏薄唇微启,吐出几个字来:“头盖骨,人的。” 那村民愣了愣神,脸色瞬间惨白,跑到一旁去吐得稀里哗啦的。 “那这……”一个村民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 乔画屏淡淡道:“人皮画。” 又有好几个村民忍不住出去吐了。 村民们都受不了了,辱骂了那些丧尽天良的山匪好一会儿,一致决定,把这些东西全给烧了。 乔画屏顿了顿。 这里面确实大多数都是挺恶心人的东西,比如还有人的脊椎骨削做的长鞭,幼童头颅做的盘子等等等等。 烧了也好。 只不过,乔画屏眼睛尖,在这私库的角落里,还看到了一样落灰的东西。筆趣庫 看着像是平平无奇的一块石头,只是随意的摆在角落那。 也有村民看到了它,但它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想来应该是压什么东西的,村民便又随手丢开了。 乔画屏却不这样觉得,总 觉得这块石头给她的感觉有点奇怪。 是那种,看到了以后,就忍不住心跳加速的感觉。 她索性趁人不备,将这块石头直接给丢到了空间里。 原本是想着回头有时间再研究下,这个奇怪的感觉从哪里来,却是不曾料到,在石头落入空间的时候,她手上带着的劣质玉饰瞬间发烫起来! 脑海中,轰得一声。 乔画屏神色微微一变,顾不上什么,神思沉入到空间中,只见空间中笼罩着的雾气轰然散去了将近三分之一,褪出了更为广阔的土地! 而这石头,也扑簌扑簌的褪去外头灰扑扑的外壳,散发出温润光泽,露出了犹如纯净美玉的一面来! 乔画屏:“……” 这么强? 那她这一趟真没白来。 乔画屏觉得自己就先是被一百万大奖砸中了脑袋。 “乔娘子……” 一个村民跌跌撞撞的过来,脸色惨白,看着快忍不住吐了:“找,找到了个地牢,你,你去看看吗?” 乔画屏收敛心神,点了点头:“那走。” 村民脸色白得像是霜,他强忍住呕吐的欲望:“……乔娘子,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乔画屏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但进到这地牢里时,还是被铺面而来的血腥气给轰了一下。 乔画屏:“……” 这样浓厚的血气,看来是短时间内杀了不少人啊。 乔画屏搭眼一扫,果不其然,地牢一角,堆着好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那血腥气,向来就是那上面散出来的。 地牢里关押着密密麻麻的人,那些人蓬头垢面,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有小孩子忍不住吓哭了,他身边的父母一下子就捂住了他的嘴巴,吓得直哆嗦。 腥臭味重的很。 乔画屏正在打量这一方地牢,然而地牢里关着的人,有人认出了乔画屏,她极为古怪的叫了一声,蓬头垢面,扑到了乔画屏面前,瘦削的手死死的抓着牢房的栏杆,声音尖锐又古怪:“……三丫!救我啊!” 乔画屏一看,这蓬头垢面满身脏污的女人,不是乔 筆趣庫 廉氏又是谁? 乔廉氏激动极了,又哭又笑:“三丫!我是娘啊!快,快把我放出去!” 乔廉氏重重的拍打着栏杆,状似疯癫,显然精神压力极大,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不少人一看,来人是乔画屏,不是什么山匪,也都扑了过来,死死的拍着牢房栏杆:“三丫,我是你邻居家的朱婶,救命,快救命啊!” “我是你表叔,以前还抱过你的!快,快放我们出去!” 旁边流金村的村人们总算反应过来,惊骇道:“是,是碧水屯子的人?!” “怎么会是他们?!” “他们被山匪抓了?!” 流金村的村人们虽说不喜欢碧水屯子的人,但见到他们这般凄惨狼狈,也是赶忙帮着想要把人救出来。 地牢里这些碧水屯子的人,都激动的哭了起来。 …… 碧水屯子的人,出来后,见着先前折磨他们的山匪,被五花大绑捆在那儿,个个眼里都射出了仇恨的眼神,扑上去就要又打又杀。 流金村的村人们没有拦着。 方才他们已经从碧水屯子的人那儿听了一耳朵: ——他们这些天过的,那可真是地狱一般的日子! 这些山匪抢了他们所有的东西不说,还时常从牢里把人拖出去,要不就是糟蹋了,要不就是当着他们的面直接杀了! 被杀的人也有至亲,哭得不能自已,那些山匪听得嫌烦,又把哭的人给拖了出去,也杀了! 这几日,碧水屯子的老弱病残,不知道被他们杀了多少! 这些山匪,是真真的穷凶极恶,罪恶滔天! 流金村的村人们都忍不住去踹那些山匪几脚。 被打得最狠的,还是那个中了毒不能动的刀疤大汉大当家。 ——乔画屏给酒水里下的毒,是掺杂了麻痹毒素的毒药,倒下像是猝死,其实不然。 这些山匪的大当家二当家,都还活着。 乔画屏打算带人把他们押送官府,换些功劳。 就在此时,一个妇人直接冲了上来,恨得满眼血红,张嘴直接咬掉了那刀疤大汉的一只耳朵! 第一百零四章 跟着乔娘子干,有粮拿,有钱分 那刀疤大汉惨叫一声! 流金村的村人都惊呆了! 有人赶紧把妇人从刀疤大汉身上扶了起来,那妇人嘴上还满是鲜血,满脸的恨意。 有知情人低声同旁边的人说着,说这妇人惨,自己被糟蹋了不说,一家子老小还都被这刀疤大汉给杀了。 流金村的村人们不免都有些唏嘘。 那妇人掉过头来,却又是猛地扑向碧水屯子那些人里的一个! 谁都没料到她会这么做! 只听得又是一声惨叫——那妇人挥手把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脸都抓花了!筆趣庫 这惨叫声乔画屏还有些耳熟,她微微一蹙眉。 那蓬头垢面的人捂着脸尖声凄厉的哭着:“娘,我的脸,我的脸!” 妇人手上,嘴里,满是鲜血,看着狰狞极了! “小娼妇!我咒你这辈子都别想好好活着!” 妇人凄声喊着。 “你疯了?!”乔廉氏冲了出来,一把冲向那个蓬头垢面的人,“蝶儿!” ——被那妇人抓花脸的,赫然就是乔家的四丫头,乔画屏的娘家妹妹,乔画蝶。 乔画蝶双手捂着脸,指缝里不断有鲜血流下来,扑在乔廉氏怀里哭:“娘!呜呜呜,娘!好疼啊!” 又有碧水屯子的人,满是不忍,一脸恻隐的跟旁边的人小声道:“……这乔家的四丫头,先前那个山匪头子,想要把她拽出去糟蹋,她却在关键时候把那妇人给推到了山匪头子手里,让那妇人替她遭了这罪……” 原是这样。 流金村的村民们都恍然大悟,看向乔画蝶的眼神也满是厌恶唾弃。 乔画蝶哭得泪眼朦胧的,脸上还满是刺痛,正满心惶恐惊惧自己会不会被毁容中,偏生还看到旁人对她的厌恶眼神,一下子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大叫道:“她一个嫁过人的,再被睡一次怎么了?!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总不能让山匪给糟蹋了吧!?” 这话一出,乔廉氏浑身一僵。 这地牢里被糟蹋的人可不少,她闺女偏生拿这话来说 —— 这下,碧水屯子的人,看乔画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 一阵混乱后,乔画屏带着流金村的村人们把山匪们都押下了山,那刀疤大汉少了一只耳朵,满头满脸的血,也没人管他。 反正人是活的就成。 到了山下县衙,县衙里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自然知道他们辖内的卧虎山有一窝极为残暴打家劫舍的山匪,但眼下边境硝烟四起,别说他们这小小的县衙,就是朝廷都快朝不保夕了,哪里有兵力来剿匪。 眼下见着有人竟是押着整个寨子大几十号山匪来投案,县令都傻眼了! 随即,县令狂喜! 纵然眼下是乱世,但这个考绩程序还是在的。 这就是送上门来的天大功绩啊! 乔画屏问县令:“先前的张捕文书还有效吗?” 有没有张捕文书,其实乔画屏还真不知道,但乔画屏猜着,这山匪这么穷凶极恶,估摸着是有的。 ——反正就算没有,她多说这一句也不会吃亏。 好在,乔画屏没有料错,这一窝山匪,果然是有剿匪文书在的。 县令忙不迭的:“在的在的!一会儿我就让师爷把银钱都给你们算一算!” 跟天大的功绩一算,这些银钱算什么! 他必不可能跟他的大恩人计算这个! 乔画屏满意的点了点头。 交接手续,查验身份,领取酬金,这一套行程乔画屏做的是行云流水。 最后,乔画屏走之前,同县令又要了一份介绍信,介绍信中明确介绍了她们流金村这一行人,都是良民,并协助他们此处官府,逮捕了卧虎山山匪多少多少人。 乔画屏很是满意,拿着统共五百四十两银子,带着流金村的村民们回了。 这五百四十两银子,是卧虎山山匪们的悬赏文书加在一起的银两。 乔画屏打算回去跟此次出力的村民们一道分了。 流金村村民们个个兴高采烈的——跟着乔娘子干,有粮拿,有钱分! …… 乔画屏他们把卧虎山的 山匪老巢给一窝端了,把山匪们都上交给了官府。但按照流程,官府应该会很快上山去查验山寨。 在官府上门来之前,流金村的妇人们接到了乔画屏派人送来的通知,火速过来又翻了一波。 只是,被他们救出来的碧水屯子人不干了。 碧水屯的刘村长早在刚被山匪们抓进牢时,就被山匪杀鸡儆猴的宰在了牢房栏杆前。 眼下碧水屯子做主的,是刘村长招赘进来的女婿,叫莫根生的。 莫根生带领着一堆碧水屯子的后生,跟流金村的人吵得不可开支。 “他们这些山匪,先前吃的用的都是抢的我们的!这些本来就是我们的!”碧水屯子的人大吵道,“你们流金村的,还过来抢我们的东西,这跟山匪有什么区别?” 碧水屯的后生大概是经历了这么一遭,个个都更像泼皮无赖了,有的干脆就躺在流金村村人们搜寻出来的物资上,一副你们别想动的模样。 乔画屏迈进山寨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流金村的人气得发抖:“你们咋还骂人呢?!要不是我们救你们出来,你们往后都用不上这些了!……退一万步讲,这山寨里还有不少东西呢,你们想要倒是去搜啊?在旁边看着我们搜了半天,突然跳出来说这些都是你们的,要不要脸啊!” 乔画屏冷眼看着。 果不其然,争执几轮后,莫根生好似恩赐一般的松了口:“……这些东西,给你们也都成!但是眼下我们碧水屯子就剩下百十号人了,你们接收了我们的物资,就得让我们跟你们走!” 赶来调解的吕村长差点气个倒仰! 这救人,还救出麻烦来了! “这山寨里的东西,我们都不要了!”吕村长咬牙道,“你们愿意拿啥拿啥!——我们走!” 谁知莫根生却拦在了吕村长面前:“吕叔!都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我们碧水屯子就剩下一百来人,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一百来人去死吧?” 第一百零五章 养不起孩子了 吕村长看着莫根生身后那一百多号,蓬头垢面,浑身发臭的碧水屯子村民,微微一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筆趣庫 但……这些碧水屯子的村民,摆明了是要赖上流金村的人,这一看就不是善茬。 一两个也就算了,一百来个,让流金村的村人们怎么办? 每家出一点粮食供着他们吗? 这怎么能行! 吕村长正欲说什么,就见着乔廉氏哭哭啼啼的拉着乔画蝶冲了出来:“三丫!三丫你看看你妹妹的脸!你不能不管我们啊!家里人死了大半,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吕村长顿了顿,有些为难的看向乔画屏。 他自然是想拒绝碧水屯子这些人的。 可眼前这俩,是妇孺,又是小乔的娘家人……虽说关系不好,但再怎么说,也是血浓于水吧? 这种生死关头,小乔一定是很为难吧…… 吕村长想着乔画屏对村子里的贡献,想着不行咬牙应了,顶多让这些人自己去寻些吃食算了。 然而,乔画屏却冷不丁的冷声开了口。 “管你们?凭什么?凭你们告诉那些山匪,我们流金村的人,在你们身后,有钱的多,好看的多,让山匪提前蹲点来抢我们吗?” 这话冷不丁的一出,碧水屯子的人,脸色都有些变了。 流金村的村民们,脸色也都变得难看极了! 他们都想到了那两个打前哨的山匪! 莫根生立即否认:“谁说的?!这不可能!我们可没这么做过!” 但,像莫根生这样,没脸没皮的还是少,有些人眼神游移的挪开眼,有些人面色羞愧的垂下头,都不敢看对面流金村的人。 是非对错根本就不用说了。 吕村长气得发抖:“你,你们竟然这样狠毒!” 莫根生还想再狡辩什么,乔画屏慢悠悠道:“你们该不是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吧?我们能杀进这山寨里,把这些山匪杀了捆了……难道连这点小事都搞不清楚?” 莫根生脸色变得难看极 了。 他眼珠子一转,立即又道:“这些都是我岳父干的!他已经被山贼杀了,这笔账,你们不能算在剩下的人头上吧?” 乔画屏冷笑一声:“都是你们碧水屯子的,你以为这笔账能开脱得了?” 莫根生没想到这个乔画屏这般难缠。 原本吕村长都要被他说犹豫了,这个冒出来的乔画屏,却这般搅局! “碧水屯子是你的娘家!你就这么冷漠无情,眼睁睁的看着你的父老乡亲去死?!”莫根生又开始道德绑架乔画屏,怒指她,“这一百多条人命,你是要都害死不成?!你就不怕深更半夜,你的父老乡亲们化作鬼魂来找你?!” 乔画屏犹如远黛的长眉一拢,淡淡道:“怎么着,听你这话头,我还以为我才是那个杀人如麻穷凶极恶的山匪呢。” 吕村长也听不下去了,怒声骂道:“我呸!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们的性命是小乔救的,要不是她带村里人把这山寨给攻下来,你们以为你们能活几个?!……还想让我们流金村收留你们,就你们这德性,我们哪里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反咬一口!我们流金村有几条命够你们折腾的?!……是,你们是很惨,但你们很惨也不是我们造成的吧?我们不说对你们有恩吧,但好歹也算救了你们一命吧?你们能对救命恩人这样,足可见你们是个什么玩意!我呸!骂你们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都是欺负狼了!” 流金村的村民们也义愤填膺的愤愤指责。 “什么玩意!没有乔娘子,你们都得死!” “就是就是!你们是可怜,凡事也不是不能商量,就是这做人,不能好好说话?!上来就打算让我们流金村的给你们兜底,你们当自己是谁呢?我们流金村村里人的亲爹?!” “就是就是!臭不要脸的!” 莫根生脸都铁青了! 他哪里想到,他不过顺口指责了一句乔画屏,竟然像是起了什 么连锁反应,被这么多人骂得狗血淋头! 莫根生气都喘不上来了! 乔廉氏见状,心里倒是越发肯定,她这个赔钱货闺女,看起来在流金村混得不错! 电光火石间,乔廉氏想起一个人——她立马回头,直接把同样蓬头垢面的大儿媳妇身边的女儿乔静儿给生生的拽了过来。 乔静儿被拽得踉踉跄跄的,瘦削的身子脏兮兮的,比之先前更是瘦了不少,风一吹就要倒一样。 乔画屏忍不住皱了皱眉。 乔廉氏拽着乔静儿:“三丫,这是你二侄女啊!你大侄女死了,三个侄子也死了俩,你看看她,她都快病死了啊!” 乔画屏还没什么表示,最先受不了的是吕村长,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孩子也太瘦了,风一吹就会倒一样! 还有,拿个孩子当挡箭牌,这些人也太不要脸了! 莫根生像是被乔廉氏提醒了,他回身就从人群里开始拽那些可怜的小孩子,让他们跪到前面去,去求流金村的“叔叔伯伯”。 流金村的村民们惊吓的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可以痛斥这些人不要脸,但面对瘦骨嶙峋,大声哭泣的小孩子,但凡还有点心,就着实是扛不住。 见这一招有效,更多的碧水屯子村民推搡着自己身边的孩子,让他们去给流金村的村民们跪下。 一时之间,小孩子的哭声,哀求声,响彻了山寨。 乔画屏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起一句话:好人,就该被枪指着? 她敛眉,冷静的问:“你们是养不起这些孩子了吗?” 碧水屯子的人一听,还以为有什么转机,纷纷点头,哭惨道:“对对对,我们连自己都养不起了,真的实在养不起这些孩子了!” 乔画屏很是冷静的一点头:“也行。我方才下山,看到山下的慈幼局开的很是不错,既然你们养不起这些孩子了,那就把这些孩子交给我,我带去给慈幼局抚养吧!” 碧水屯子的人,彻底傻了眼! 第一百零六章 没用的东西 碧水屯子的人,哪里愿意。 实际上,他们也清楚,他们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流金村村民们也说了,寨子里的东西可着他们搜。 但他们是真的怕了。 怕再遇上穷凶极恶的山匪,怕再遭遇一次这种地狱般的情景。 所以才要赖上人数众多,连山匪都能干翻的流金村村人。 ——只可惜,他们的话事人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流金村的村人们,吃软不吃硬。碧水屯子的人上来就要先道德绑架对方,耍了无赖,引起了大多数人的反感,后面自然不好商谈。 再说,更别提他们还给山匪指过路,想害流金村的人! 若非乔画屏警觉,直接把那两个打前哨的山贼给抓了,眼下他们流金村村人的下场,怕是不会好到哪里去! 是以,眼下乔画屏说,既然你们养不起孩子,就把孩子送到慈幼局去,虽说碧水屯子的人脸色难看,但流金村的人却是连连点头说好。 “还把孩子推在前面吗?”乔画屏慢条斯理的问,“再让他们哭,我就让人抢孩子送下山了。” 流金村的村民撸着袖子,跃跃欲试。 碧水屯子的人不寒而栗,赶忙把自己家的孩子拉到了身后。 谈判不欢而散。 日头不早了,莫根生只能黑着脸,先带人去搜寻山寨里的物资。 吕村长跟村里人商量后,送来了十袋子粮食。 这些粮食省着点吃,足够碧水屯子剩下的这百十号人,度过最艰难的这段时间。筆趣庫 毕竟,碧水屯子的人又不是没手没脚,总能寻到吃的。 流金村的人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 这个世道,大家都艰难。 人救了,粮食也给了,你们难不成还想让救命恩人负责你们的下半生? 但碧水屯子的人不这么想。 他们想的是,既然你们把人救了,为什么不能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怎么就这么没有人性,冷酷无情呢? …… 碧水屯子的人都赶紧去寨子里搜物资了,乔画屏走向被丢在原地的乔静儿。 乔静儿小小的脸上 有些茫然,不哭不闹,就站在那儿。 她瘦的越发厉害了,一看就在生病。 乔画屏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四岁的乔静儿:“喝点水。” 最近她囤了好些钟乳石上流下来的灵水,方才趁人不备往这水囊里加了两滴。筆趣庫 乔静儿这孩子大概已经病糊涂了,呆呆的看着乔画屏,没什么动作。 乔画屏索性自己拧开水囊盖子,给乔静儿喂了两口水。 乔静儿的小脸,肉眼可见的红润了几分,眼里也开始有了些活气。 乔画屏又喂了乔静儿几口,见孩子有些喝不下了,这才把水囊拿了回来,重新挂在了腰间。 看着这孩子,她难免就想起家里的四个崽崽。 今儿出门办大事,她把四个孩子托付给了顾老娘。 顾老娘深觉乔画屏看重她,腰板子都直了几分。 也不知道快一整日没见着她,孩子们会不会想她? 乔画屏脸上忍不住浮起一抹笑意来。 乔家的大儿媳妇于氏像幽灵一样冒了出来,幽幽道:“她三姑,我看你好像很喜欢我家静丫头,要不,让我家静丫头跟了你吧?” 乔静儿看看她娘,再看看乔画屏,虽然没说话,但眼睛里却滚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反正你家里也有四个娃了,再多一个也不算多。”于氏语速越说越急,“……反正她是个丫头片子,她奶也不待见她,留在家里头也是个死。” 于氏带着几分期盼的看向乔画屏。 只要乔画屏答应了养乔静儿,那么她就可以借着乔静儿这一茬,跟上乔画屏,往后的生活就有保障了。 于氏想得很美,算盘打的也很响,乔画屏却摇头拒绝了。 梅家四个孩子,她养的开心,虽说是有诸多原因,但其实细细说来,也是有一个前提——那便是这几个孩子没有别的牵扯,关系俱是干干净净。 给乔静儿喂些灵水,调养下身体,已是她的仁至义尽。 乔画屏拒绝了,乔静儿眼睛更亮了,看向她娘,轻轻的拉了拉她娘于氏的衣角。 她娘于氏却带了几 分迁怒,恼恨的甩开了乔静儿的手。 没用的东西! 死的为什么是她哥哥,而不是她! …… 大概是老天爷留客,傍晚的时候开始下雨,流金村的村人们便只好全体搬进山寨来躲雨。 碧水屯子的人还赖在山寨里没走,他们跟流金村世代邻居,自然也有些通婚的人家。 碧水屯子的人又换了种策略,开始找流金村的亲人们痛哭,说情。 山寨里一时间不少两村的亲人在那抱头痛哭。 哭完,那些身在流金村的亲人便来找吕村长说情。 从前也就罢了,顶多是两村分开逃荒;可眼下碧水屯子遭遇了这种事,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他们这些当亲人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仅剩的亲人去死呢? 吕村长眉头直皱:“你们要是想要帮扶自己亲人,也不是不行——把自家的钱粮分亲人一半便是了!有什么难的?再不济,他们在当地留下也就是了,又没有人逼他们非要去逃荒。能活的路千条万条,为啥非得绑在我们流金村这条船上?” 把自己的钱粮分别人是万万不行的,但要留在当地,那也是万万不行的。 身为外来人,没地没根基的,不跟着整个村子这么多人走,留下来能活成个什么样子? 再说了,这里离边境也不是很远,再遇到战乱怎么办? 他们难免要嘀咕,吕村长也太不近人情了! 外头雨越下越大,山寨里倒是越发的吵闹了。 吕村长被吵得头疼无比,却又无计可施。 乔画屏给梅家几个崽崽从褡裢里取出了几块糕点。 这是她先前在县城买的,一直放在空间里,这会儿刚从褡裢里取出。 梅家几个孩子俱很乖巧,见村子里氛围不同往日,乱糟糟的一团,他们便跟着乔画屏待在偏僻的地方,只乖乖的啃着手里的糕点。 恰好有村人来寻乔画屏有事,乔画屏嘱咐了四个孩子一声,便打伞去了这个山寨凭依着大半个山洞建的议事堂。 打狂犬疫苗发烧了,跟朋友们说一声,今日一更 第一百零七章 他们有行善心,人家可没谦让意 议事堂这会儿碧水屯子的几个人跟流金村的几个人吵做了一团。 乔画屏打着伞迈了进去。 有人喊了一声“乔娘子来了!” 流金村的村民们下意识往门口看去。 就见着乔画屏把伞抖了抖水,“唰”的一收,动作干净利落。 他们也都收了声。 碧水屯子的人没见过乔画屏是如何单枪匹马几乎干掉大半个山寨的,自然也就不懂流金村的人为什么会喊乔画屏过来。 为首的莫根生不大高兴道:“……郭老哥,你是读书人,是文化人,咱们谈事呢,你喊个妇人过来?” 郭泰霖是来清点物资的,胡子气得翘了翘,骂道:“没有这个妇人,你现在还在牢里等死呢!” 类似的这种话,莫根生不是头一次听到了。 上次听到这话时,莫根生很是不以为然。 但这次又听到这话,莫根生皱眉看向乔画屏。 ——这话什么意思? 郭泰霖冷嗤一声,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胸:“我们村的乔娘子,你们这些外人,自然是不懂她的厉害的——” 郭泰霖说到这,猛地意识到,他一直在跟莫根生争辩,倒是忘了跟乔画屏打招呼。 他赶忙转过头去跟乔画屏打招呼:“乔娘子,为着这事来麻烦你过来一趟是有点不大好意思,但你来了也帮我们拿个主意——这几个碧水屯子的,看上了咱们先前从山寨里运出去的一些衣裳料子,想让我们给他们。” 莫根生振振有词:“这些料子本来就是我们村的,是被这些山匪给抢了去!……再说了,你们村长也说过了,可着我们先搜。” 郭泰霖气得脸通红,驳斥道:“说什么呢!这些是在村长发话前,我们就已经运走的,准备这事完了一起分一分的!” 莫根生道:“你看,这不还没分吗?这不就结了吗?本来就是我们的布料,现在物归原主,不行吗?” 他说着,一挥手,便要让人把那些布料拉走。 这显然是要耍无赖了。 郭泰霖真真 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慢着。”乔画屏往前一步,走向议事厅里堆着的那批布料,“你说这堆布料,是山匪从你们村里人那抢的?” 莫根生胸一挺:“自然!” 乔画屏冷笑一声,上前将其中一匹布抱起来:“这布匹外头的包布印戳上还印着官印呢,明显是往京里送的布,你们说这是你们村的?……你们村里,莫不是藏着什么敢掠夺官供的贼人?” 莫根生神色一变,心中暗骂一声,他哪里能想到,这批布是山匪头子劫掠的官布! 他刚想说什么,乔画屏却早就意料到了,又笑了一声:“你是想说你不知道?那你现在知道了,你可以说了——既然你信誓旦旦的说这批布是你们村的,想来定然也是认出了这批布到底是谁的。来,说吧,这批官布到底是谁家的?” 莫根生脸色一青,神色几变,说不出话来。 方才同莫根生闹事的碧水屯子其他人,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面露菜色。 乔画屏见状,又冷嗤道:“不说?你想清楚,这可是知情不报,隐瞒,包庇!不好意思,明儿等雨停了,你跟我去县衙走一趟吧。” 莫根生这才慌了,他连声道:“是我看错了,我看错了!这不是我们村的布匹!” 乔画屏举着那布匹,晃了晃:“当真看错了?你再仔细看看这花纹——” “看错了,看错了!”莫根生忙不迭的点头。 碧水屯子的其他人连声附和,个个撇清关系速度极快。 郭泰霖这读书人的拳头都要硬了。 乔画屏冷笑一声,把布放了下去。 莫根生看着那一摞布匹,着实心有不甘,磨牙道:“这既是官布,你们怎么敢拿?!” 乔画屏瞥了一眼莫根生:“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卧虎山山寨的匪是我们村人剿的,这些陈年老布而已,县令怎么会为难我们?” 他们送了一场滔天的功劳给那县令,但凡那县令懂点事,都不会在这种事上卡他们。 更何况 ,这种官布,只要把外头的官印给扯去,谁知道这是什么布? 若非乔画屏在县衙交匪时,瞥了一眼正好途径县衙拿路引的运布车,她也不会知道这个图案是官布的图印。 莫根生恨得牙痒痒,恶声恶气道:“……你们村又不缺这些布匹,怎地这般小气?” 另几个更是齐声附和。 郭泰霖怒目相对! 果然如吕村长所言,这些碧水屯子的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们先前还想着,这些布分一些出来给碧水屯子的人,让他们扯点衣裳穿,但万万没想到,他们有行善心,人家可没有谦让意! 人家仗着自己刚遭大难,上来就非说这些布是山匪抢的他们村的,要把这些布匹全都拉走! 得亏有乔娘子在,直接把他们给扇了回去! 郭泰霖忍不住瞪向那几个不自觉的:“小气不小气的,关你们什么事?!” “你们读书的,不是还有句话叫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莫根生读过几个月的书,拽着文,“你们就忍心自己吃好穿好,看着我们衣不蔽体?还读什么圣贤书啊?圣贤可不要你们这种狠心绝情的。” 郭泰霖又被莫根生给说得气得直发抖。 乔画屏站得离郭泰霖近,顺手帮郭泰霖顺了顺气,淡淡开口:“这些山匪住的地方,难道没有衣服?你们难道不会去取?……不过是起了歹心想要霸占这些布匹,非得诋毁污蔑旁人?真当旁人都是傻子?” 原本心软的流金村村人们被莫根生说得又稍稍动摇了下,但乔画屏的一番话,让他们突然想了起来。 对啊!山匪平时也是穿衣裳的,那么多衣服呢,碧水屯子的人哪里会缺? 他们无非就是想贪这些布匹罢了! 郭泰霖越发生气了:“你也配拿圣贤书来说旁人?!无耻小人!” 流金村的人都怒目相对! 莫根生的阴暗心思又被乔画屏直接戳中,他狠狠瞪着乔画屏,心道这个臭娘们真是一次两次三次的坏他的事! 第一百零八章 通通喂野狼去 乔画屏是真的懒得跟莫根生这样的人缠,她看都不看莫根生一眼,只扭过头去跟郭泰霖道:“郭老哥,你继续先清点着物资。不用管别人……若是再有些乱七八糟的人来纠缠你,你处理不来的,尽管跟我说,我来处理。” 郭泰霖十分感动的点了点头。 乔画屏又嘱咐郭泰霖身边的一个后生:“把你家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兄弟都给叫来,郭老哥是读过书的,但有时候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若是有人耍无赖,你们几个就直接上,别管旁的,打坏了算我的。” 郭泰霖身边那个年轻后生可激动了,大声应了声“好”! 郭泰霖感动的那叫一个无以复加,一大把年纪了,也难免有种被乔画屏这熨帖给感动到想落泪的冲动。 流金村的人的士气被大大鼓舞了一番。 反观对面碧水屯子的人,简直就是焉儿吧唧的,毫无斗志。筆趣庫 乔画屏撑着伞走出议事堂,走进雨中,看都不看莫根生一眼。 乔画屏往她先前待的一个偏厅行去。 那儿人少,也偏,所以她带着梅家几个孩子在那边休息。 结果乔画屏还没进偏厅呢,隔着密密的雨帘,乔画屏就听到了怒骂声。 她脸色微微一变,脚下加快了速度。 …… 偏厅中,乔廉氏正搂着一个有些壮硕的少年,在那痛骂着梅家几个孩子。 “没爹没娘的玩意,要不是我闺女养着你们,你们早就死在逃荒路上了!三餐没着落得从茅坑里刨食的东西,哪里来的脸,敢跟我孙子凶?!”乔廉氏骂得很是阴毒,一双眼睛也凶得很——她从前还爱装出几分慈母模样来,眼下乔家人死了大半,她男人死了,儿子也死了一个,孙子更是死了俩。 乔廉氏简直是把仅剩的这个二孙子乔锦城当成了眼珠子! 方才乔廉氏的孙子乔锦城,见着梅清映贴墙蹲着,在那小口小口的慢慢吃着一块看上去就很香的糕点,他舔了舔嘴角,直接过去问梅清映要。 梅清映其实是个 不怎么护食的好孩子,但乔锦城要东西的样子太理所当然,太蛮横了,梅清映才不想把娘给她的甜甜点心给这种人吃。 她慢慢的攥着手里的糕点,把小手背到了背后。 梅清曜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正要过来,却没想到,九岁的乔锦城是个跋扈性子,他讨要不成,竟是直接冲了过去,直接从梅清映手里把那糕点抢了过来! 梅清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梅清曜赶过来时,只来得及把乔锦城撞开! 梅家另外两个孩子一下子围住了乔锦城。 却听得乔锦城大声道:“我知道你们,你们是我三姑姑的那四个拖油瓶!我告诉你们,我可是我三姑姑的亲侄子,你们敢碰我?!” 乔廉氏也赶了过来,搂过乔锦城就开始怒骂梅家四个孩子:“死爹死娘的糟践东西,竟然敢对我家锦城动手?!” 梅家四个孩子惊呆了,像是失去了还手的本能一样,紧紧抿着唇,靠着墙站着,任由乔廉氏骂。 倒是也有流金村的村人看不过去,乔廉氏立刻冷声道:“我管教我外孙,和你们也没有干系吧?!” 旁人敬重乔画屏,难免就对乔廉氏也有些顾虑,闻言便犹豫一番,退了。 “吃的喝的,都是我闺女的!眼下我闺女的亲侄子,想吃口糕点罢了,你们竟然还敢动手?!”乔廉氏搂着九岁的乔锦城,眼睛瞪得像铜铃,凶狠得像是个什么吃小孩的老妖怪,“我看你们是皮痒了,活腻了,回头我就让我闺女把你们都给丢在这深山野林里!通通喂野狼去!” 乔廉氏想好了,正好乔画屏不在,她要先把四个孩子给拿捏恐吓住了,到时候她带着一家子跟着乔画屏一道生活,也好过日子! 乔锦城躲在乔廉氏的怀里,眼里满是得逞,正在那狼吞虎咽的吃着他从梅清映手上抢来的糕点。 他吞咽着吃的,含含糊糊道:“奶奶,这糕点真好吃!” 乔廉氏爱怜的摸了摸乔锦城的头。 梅清昱抱着满脸泪痕的梅清映, 梅清曜攥着拳头,却依然强忍着。 梅清晃死死咬着一口牙,但他不敢朝乔廉氏发火。 他知道,这是他们小后娘的娘。 若是他们对娘的娘发了脾气,他们娘生气了,以后不要他们了怎么办? 四个孩子被骂得狗血淋头,却依然强忍着紧紧闭着嘴站在那儿。 “让他们跪下道歉!”乔锦城咽下最后一口糕点,高声喊道。 “好好好。”乔廉氏满是怜爱,一口应了下来。 一转脸,乔廉氏又是满脸的狰狞,同梅家那几个孩子厉声道:“没教养的东西,跟我家锦城动手?!给我家锦城跪下,道歉!” 梅家四个孩子哪里肯依。 他们爹教过他们,这膝盖,只可跪天地父母恩师。 让他们跪乔锦城,那是万万不行的! 梅家四个孩子沉默的站在那儿。 乔廉氏扬起手来,就要去打他们。 然而一道身影闪过,高高的攥住了乔廉氏的手腕,一抵,一甩,直接把乔廉氏给甩了出去。 乔廉氏整个人被甩得撞在了充当墙面的岩壁上。 乔廉氏惨叫一声:“哎呦!” 乔锦城吓破了胆:“奶奶!” 梅家四个孩子眼睛瞬间亮了:“娘!” 眼下分明是夏日,但乔画屏带着一身雨水湿气站在那儿,好似浑身上下都是刺骨的冷意。 乔廉氏扶着岩壁站定,疼得龇牙咧嘴,倒吸嘶气:“……乔三丫你翅膀硬了,反了是不是?!竟然敢对你亲娘动手?!” 乔画屏神色有些冷: “你方才想干什么?” 她声音也很冷。 乔廉氏没想到自己所作所为正好被乔画屏撞了个正着,她眼神闪躲:“没什么啊……”她扶着腰,作出痛苦模样来,又岔开了话题,“乔三丫,我得去找你们村长好好说道说道!你这不孝女对亲娘动手,搁到哪里都说不通!疼死我了!” 乔画屏声音越发冷了:“动手?我不过是把你的力道给反了个方向甩出去罢了!你想用多大的力气打我的孩子,就会用多大的力气撞向墙壁!” 第一百零九章 拳风如刀 面对乔画屏近乎冷漠的诉说,乔廉氏眼神躲闪。 她知道,她可不能在乔画屏面前露出对那几个小崽子的凶狠来。 乔廉氏气势弱了好些:“……那你也不能对我动手啊,我可是你亲娘!我方才也是被那几个小崽子气昏头了!” 乔画屏冷冷道:“哦?他们四个做了什么?” 梅清曜张了张嘴,想辩解,梅清昱却一把按住要蹿上前的梅清晃,又拉了拉梅清曜的衣袖,幅度极小的摇了摇头。 乔廉氏见四个孩子没吭声,底气更足,大声道:“三丫啊,你是不知道,这四个小东西干了啥事!他们,他们竟然打锦城!……三丫啊,眼下你爹没了,你二哥也死了,你可就锦城这一个侄子了!” 乔廉氏说到动情处,倒也真落了泪,“咱们老乔家,就剩下这一根独苗苗了啊!” 她说得激动,抹了一把泪,呜呜的哭了起来。 然而乔廉氏哭得正带劲,偶然一抬头,就见着她的三闺女乔画屏,正无动于衷的冷眼看着她在那哭着。 就好似是在看猴戏那般冷漠。 乔廉氏瞠目结舌,哭声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又难受又尴尬。 乔画屏冷淡开口:“哭完了吗?哭完了,我们可以好好算一下了。” 乔画屏往前迈了一步。 乔廉氏下意识的缩紧了身子,整个人贴在身后的岩壁上。 她整个人都有些哆嗦了:“说,说什么?” 乔画屏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的拳头:“……我好像先前说过,跟你们乔家断绝了关系,从此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是吧?你有什么资格跑到我的孩子面前充长辈的款?” 她说得随意,语气却冷得好像要渗出冰渣子来。 乔廉氏本能的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 这让她想到了先前在山寨地牢时的那段地狱时光。 乔廉氏整个人都不能克制的后背紧紧贴着岩壁抖了起来:“……可,可我终究,终究是你娘啊!” 乔画屏冷笑一声,一拳 挥出,直直的砸向乔廉氏! 乔廉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吓得闭上了眼! 一旁的乔锦城更是鬼哭狼嚎:“奶奶!” “嘭!” 乔画屏一拳,打在了乔廉氏脸颊旁的岩壁上! 拳风如刀,刮过乔廉氏的脸颊,刮得她生疼! 粉末四溅,溅到了乔廉氏的脸上! 乔廉氏面无人色,双腿抖若糠筛,站都站不稳了,直直贴着背后的岩壁,滑跌到了地上。 乔画屏漫不经心的收回了拳头,她冲跌坐在地上,面无人色的乔廉氏一笑,眼中却不带半分笑意,近乎冷酷道:“我了解我的孩子,若非是乔锦城来犯贱招惹,他们绝不会主动去动乔锦城一根手指头。乔锦城主动招惹犯贱,我的孩子打了他又如何?……你也不必扯旁的,十个乔锦城捆在一起,都比不过我的孩子们。” 梅清晃眼里含着泪,忍不住了,往前迈了一步,喊了一声“娘!” 梅清昱这次没有再拉住他。 梅清晃大声道:“娘,乔锦城抢妹妹糕点!所以我们才把他推开!没有打他!” 梅清映煞有其事的重重点头,来证明三哥说得是对的。 乔画屏眼里闪过一瞬柔光。 她又看向地上的乔廉氏跟乔锦城,眼中那瞬柔光已然消失,只余冷淡:“听清了就赶紧滚。再跑来招惹我的崽,那我的拳头,下次就会直接揍到你们脸上!——下次,我连小的一起揍!” 乔廉氏被乔画屏的眸光所瘆,哪里敢说旁的什么,踉踉跄跄的爬起来,赶紧拽着乔锦城跑了。 梅清映奔向乔画屏,扑到了她怀里。 她小小的手握住乔画屏方才揍在岩壁上的右拳,软声道:“娘,呼呼。” 乔画屏心里软成了一汪水。 其余三个孩子也围了上来,很是担心的问乔画屏:“娘,手还痛吗?” 乔画屏举起右手,笑眯眯的,好似方才那个冷脸挥拳威胁人的并不是她一样: “手好着呢,不疼。” 几个孩子都依次看过了 ,确认乔画屏的右手没有受伤,这才放下了心。 乔画屏伸手进了褡裢,借着褡裢的掩饰,从空间里取出几块糕点来,分给几个孩子。 她尤其是重点表扬了梅清曜梅清昱梅清晃三个: “你们做的很好,下次要是有人来欺负妹妹,你们也要像今天一样挺身而出保护妹妹,知道了吗?” 三个梅家的男孩儿眼里有万千星光璀璨,重重点头。 梅清映小声道:“映映,也,保护,哥哥。” 乔画屏抬手揉了揉梅清映的小脑袋,笑了。 …… 乔廉氏狼狈的拽着乔锦城穿过雨帘,冲到了另外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也是依附山洞挖出的,空间较大,山匪们平日里当做饭堂来用。 碧水屯子的人便占据了这间屋子。 乔廉氏的二儿媳秦氏一见儿子乔锦城淋雨进来,赶忙把他抱在了怀里,紧张兮兮的:“这是干什么去了?” 她男人死了,长女也死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 这就是她的命根子! 乔锦城哭着控诉乔画屏:“娘,三姑好吓人啊!” 乔廉氏这会儿也缓过了那股恐惧,最起码能跟家里人说乔画屏的不是了。 她添油加醋的把先前的事一说,乔家剩下的几人,都皱起了眉头。 大儿媳妇于氏心里冷笑一声,坐在一旁根本不说话。 小儿子乔金辉先前因着偷窥旁人洗澡被村长罚了鞭子,打得他是好久没能下床,现在走路都不利索——也正是因着如此,也算是逃过一劫,没有死在山匪手里。 他大声埋怨着乔廉氏:“娘!你怎么想的!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还去招惹三姐?!三姐她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还看不出来吗?!” 乔廉氏被小儿子这般大声指责,面子上哪里挂得过,她悻悻道:“我再怎么说也是她亲娘……” 乔金辉不耐的打断她:“所以呢?你看三姐因着你是她亲娘,对你有过半点态度转变吗?” 乔廉氏说不出话来了,脸色难看。 第一百一十章 雨夜惊魂 不管乔家那边如何争论,乔画屏这边已是把事翻了篇。 山寨里虽说不少房屋,床铺自然也不少,今夜流金村跟碧水屯子的不少人都睡上了阔别已久的床。 乔画屏没有,她挑了间放杂物的屋子,带着几个孩子在角落一隅的铺盖上睡着。 夜幕沉沉,雨势越发大了,遮掩住了某些故意放轻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什么人轻轻推开。 夜色浓得化不开,掩住了那人的身形,那人摸黑将一篓什么东西,直接倒进了屋子里,短促的冷笑一声,关上了门。 乔画屏睁开眼,眼神清亮,蕴着冷光,哪里有半分熟睡的模样? …… “嘭!” 一道巨响,是有人直接把房门踹了开来。 这间屋子,是山匪里一个小头领睡的,还算宽敞。 眼下床上睡了一个莫根生,地上还有俩碧水屯子的人打了个铺盖。 这声巨响让屋子里的三个人都齐齐惊醒:“谁?!” 此时又恰好有一道惊雷划破窗外夜幕!映亮了屋子! 但那人自门外迈进,身影极快,他们只能看到一道虚影闪过! 睡在床上的莫根生更是在惊雷电闪的残光里,看到了那道黑色的影子直接来到了他的床前! 莫根生骇大了眼睛—— “啊!” 他的惨叫划破了夜幕。 …… 雨声枯燥,忙碌了一整天的流金村村人早就进入了黑甜乡。 他们许久没在屋子里住过了,虽说这些山匪的屋子气味大,陈设也破破烂烂,但他们依旧很满足,把一些有床铺,条件较好的屋子分给了家里老弱比较多的人家。 大多数村人还是住在议事堂,侧厅,等比较开阔的地方。 这一声惨叫穿透雨幕,不少睡眠浅的人都被惊醒了。 吕村长猛地坐了起来,心悸不已的看向房门处。 碧水屯子的人,这些天对惨叫声那叫一个敏感,一脸惨白的惊坐起身。 惨叫声还在持续,有人认了出来,脸色骤变:“……那好像是莫 根生的声音?!” 黑暗中,不少碧水屯子的人都吓破了胆,瑟瑟抖了起来。 眼下这种时刻,他们生怕是残余的山匪余孽过来报复。 一时间,人人如临大敌。 流金村的村人底气足一些,吕村长往地上啐了一口,披了衣裳起了身。他咬着后槽牙,招呼着人:“都别怕!昨儿咱们去县衙交接的时候对过山匪的人数,差不多都能对得上!要是真有个别的山匪余孽,应该也没多少人!咱们村这么多人呢,面对一整个山寨的人都不怕,还怕什么余孽?” 吕村长这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 流金村的村民们,更是精神十足:“就是就是,装神弄鬼!我们去看看!” “对对对,我们去看看!” 吕村长安排一部分人守着议事堂的屋门,另外几个人,带上家伙什,跟他去莫根生那屋子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莫根生的惨叫声还在持续着,吕村长带着几个精干的村民,手持武器,穿了防雨的蓑衣,朝莫根生的屋子逼近。 结果还没到,莫根生屋子里同睡的两个人却是已经跌跌撞撞冒雨冲了出来。 吕村长一把拦住惊慌失措的两人:“屋子里到底出了啥事?” 大雨把莫根生屋里那俩人淋了个透,他们哆哆嗦嗦的指着屋子,却因着太过惊惧,说不出半个字来。 吕村长等得不耐烦,一把将两人推开:“算了,我们自己去看看!” 要真是什么对付不了的恶人,这俩人也跑不出来。 吕村长底气更足了些,带着流金村的几个村民大步往莫根生的屋子行去。 莫根生这屋子,离着议事堂不远,吕村长没走几步就快到了。 莫根生还在惨叫着,这隔得近了,是听得越发瘆人,好似在边挣扎边惨叫,在这雨夜中,让人不寒而栗的很。 听得吕村长跟几位村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而就在此时,却见着屋子里有什么人把灯点了起来!人影映在窗上,能看得见,一人在 床上剧烈挣扎,一人就在一旁,似是在冷眼看着。 那冷眼旁观之人,想来就是敌人了。但看那身影,身形娇小,头发挽起,越看越像是个女子?! 若说是莫根生的媳妇,那更不可能了——莫根生他那当村长的老丈人死了,她媳妇,眼下正陪着她娘睡在另一处屋子里。 那会是谁?! 女山匪?! 吕村长越发莫名了,但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了,赶紧带人往屋子里冲。 他们撞开门,冲了进去,赫然发现—— 烛光下,那个他们以为是山匪的女子,竟然是—— 乔画屏?! 这可把流金村的人都给整不会了! 吕村长及一众村人都目瞪口呆! 莫根生的惨叫,把他们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吕村长赶忙看向床上还在挣扎的莫根生,这一看,可是骇得头皮发麻! 好多蝎子,蜈蚣等毒物,密密麻麻的爬在莫根生的身上! 也不好说到底是有毒还是没毒! “救我——”莫根生惨叫着。 吕村长又下意识看向乔画屏。 乔画屏神色平静,什么也没说。 吕村长想了想,还是让流金村的村人们小心行事,对身上爬满蝎子蜈蚣的莫根生伸出了援手。 …… 半个时辰后,流金村的村人们小心翼翼的,总算把所有蝎子蜈蚣都清理干净。 奄奄一息的莫根生,身上许多细细密密被咬出来的伤口,狼狈万分的躺在另一间屋子的地上。 乔画屏坐在一旁,气定神闲。 朱相宜先前就被莫根生的惨叫声惊醒了,这会儿被人请过来,不带半点困意的蹲在地上给莫根生把脉。 莫根生奄奄一息,看着凄惨极了,哆哆嗦嗦的,明显被吓破了胆,已经不会说话了。 他媳妇刘招娣闻讯赶来,上去就要撕打乔画屏,尖声道:“你这个毒妇!我要撕碎了你!” 屋子里还有流金村的村人,他们一看,那可不干了! 别管这事是不是他们乔娘子做的,你想碰乔娘子,那是万万不行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自作自受 几个流金村的人上去就把刘招娣给架住了。 “干啥干啥,冷静点啊!” “就是就是,有事说事,别动手!” “你们这些流金村的,就是蛇鼠一窝!”刘招娣哭天抢地,“我男人都被这个毒妇害成那模样了,你们还拦着我!你们是不是跟她有一腿?!” 流金村的人原本只是拉架,一听这话,怒了,都要撸袖子了:“说的什么话!” 刘招娣脖子一梗:“那你们干啥护着她!” 流金村的人还要再掰扯,乔画屏平静的出了声:“谢谢各位乡亲帮忙,不过没什么,这事我来跟她说吧。” 乔画屏在流金村里的声望极好,她一出声,流金村的村人们便往旁退了下去。 但没人架着,刘招娣这会儿反而不敢上前了,她有些警惕的看向乔画屏:“你说清楚,你为啥要害死我男人,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吕村长也直叹气:“对啊小乔,你这是为啥啊?” 他也想不明白。 流金村的村人们也都看向乔画屏。 乔画屏神色平静:“我素日里为人,想来大家也都清楚。我不会去主动招惹旁人,但旁人要是过来招惹我,我乔画屏也不是那等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 流金村的村人们忍不住点了点头。 确实。 乔娘子一直以来都很大方爽朗善良,但要是因着这个,以为她好欺负,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刘招娣气得口不择言:“我呸!那你说,大半夜的,我家男人在床上睡得好好的,怎么招惹你了?!啊?!你说啊!可别告诉我说,你做梦梦见的!” 乔画屏冷笑一声:“你以为莫根生身上的蜈蚣蝎子这么来的?他大半夜,不知道从哪里抓了好些蜈蚣蝎子,拎着草篓,去把这些东西都倒进了我屋子里!他既然敢这么做,那我便也把这些东西都悉数全还给他!” 不仅如此,先前莫根生被蝎子蜈蚣咬得痛极,想要从床上逃跑,乔画屏直接把人踹了回去 。 这些蝎子蜈蚣,给她好好受着! 乔画屏这话一出,流金村的吕村长与村人们立时就信了,怒目圆瞪:“这莫根生好狠的心!乔娘子怎么着他了,他要下此毒手?!” 吕村长一想白日发生的事,倒是恍然,更气了:“哦!我晓得了,是小乔帮着说了几句,不让他们抢了那些布,就这点事,竟然让这莫根生给记恨上了!” 他气得恨不得上去把地上躺着的莫根生踩一脚:“这个白眼狼!这山寨几乎是小乔一人之力攻破的,等于是你们碧水屯子上下百十口的救命恩人,就因着一点蝇头小利,他竟然这般狠毒的要害死救命恩人!太恶毒了!” 刘招娣脸色变了变,她哪里肯信,下意识替自己男人辩解:“这说不定就是姓乔的想出来的借口……我男人不是那样的人!” 乔画屏冷笑一声:“他先前装蜈蚣蝎子的篓子还在墙角呢,你不信自可去看看。” 刘招娣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这个姓乔的既然敢这么说,想来是真有证据。 流金村的人立即拉了一个碧水屯子的人:“走,咱们去把那篓子拿来,我们一道,你们总不能说什么,伪造证据吧?” 那碧水屯子的人立声道:“去就去,谁怕谁?!” 两人很快冒雨把那屋子里的草篓给取了来。 那草篓湿漉漉的,因着装过好些蜈蚣蝎子,这些东西在草篓里蠕动厮杀,确实有些残肢在里头。 刘招娣是彻底没了话。 吕村长那叫一个怒不可遏,冷冷看向刘招娣。 刘招娣眼神闪躲,只能慌忙的岔开话题,却是在问一旁正在给莫根生医治的朱相宜:“大,大夫,我男人咋样了……” 朱相宜给莫根生重重的清理着伤口,神色冷淡:“这些蝎子蜈蚣虽然毒性不大,但他被咬了这么多口,哪怕死不了,想来以后也恢复不成健全人了。” 莫根生惨叫着呼痛,涎水从一侧嘴角流了下来——他的脸被咬了好 几口,已然控制不住了! 刘招娣如遭雷击! 她捂着脸又哭了起来:“你这个狠毒的臭娘们,你这是要害得我家根生生不如死啊!你这个歹毒的小娼妇——” 不待乔画屏开口,流金村的村人就一人一口唾沫的骂了起来:“你嘴巴放干净点!骂谁呢?!” “乔根生就是死了,那也是他活该!” “乔娘子家里头可是有四个孩子!他把这么多蝎子蜈蚣放进乔娘子住的地方,这些蝎子蜈蚣把孩子给咬了,那该怎么办?!” “就是就是!若不是他起了歹意,乔娘子会这么做?!” “他这就是自作自受,活该,自找的!” 刘招娣一张嘴,哪里骂得过这么多人? 再说,这些道理她也不是不懂,可这地上躺着的,受伤的,可是她男人,她哪里受得了?! 刘招娣崩溃的蹲了下去,哭了起来。 她爹死了,她男人变成了这样,以后她跟她娘可咋活啊!筆趣庫 她哭得凄惨,但别说是流金村的人了,就是碧水屯子的人,都生不出半点恻隐之心来。 流金村的人本来就不愿意带他们上路,莫根生这么一搞,那就是更没希望了! 碧水屯子的人难免心下生出几分怨怼来。 吕村长更是气得不行。只是他也记挂着乔画屏,转头道:“屋子里那些蝎子蜈蚣,可都清了?……你那几个娃,咋样了?” 乔画屏道:“孩子们都没事,我让他们去旁的屋子休息了。屋子里的蝎子蜈蚣,我也清得差不多了,都装在了篓子里,还给了这个莫根生,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吕村长赞同的点了点头:“就该如此!” 都说以德报怨,但吕村长却觉得,像莫根生这样对救命恩人都能下得了毒手的,也配什么以德报怨? 死了还差不多! 吕村长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 莫根生口眼歪斜,浑身疼痛,已然是说不出话了。 乔画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收回了视线。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纠缠得很烦 后半夜雨停了,但因着莫根生搞出的这事,许多人都没有睡好。 乔画屏倒是跟四个孩子在新换的屋子里睡得极香。 清早,梅清映坐在一条长凳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乖乖巧巧的。 乔画屏拿了把竹篦子,细细的给梅清映梳着头发。 她声音蕴着笑,问梅清映:“映映,娘这样你给梳,舒服吗?” 梅清映小奶音里满是甜蜜:“娘,舒服!” 乔画屏笑意更深。 她以前在现代时就很喜欢这样的放松方式。 每每完成一项任务,回到基地总是身心俱疲。乔画屏便会去一家清幽的小会所,找那个精通头部按摩的女师傅,拿着细细密密的竹篦子,轻轻的给她篦着头皮,疏通头部脉络,一套下来,舒服极了。 时间久了,学习能力极强的乔画屏也学会了这一手,且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从前梅家自然也有梳子,还是桃木做的,外头刷了清油,大概是常年使用,油光水润的。不过那梳子断了齿,梳头的时候一直不大舒服。有时候断齿的地方还会戳到头皮,痛痛的。 但梅家四个孩子都乖巧又懂事,知道家里条件不好,从来不提这事。 还是先前乔画屏瞧在眼里,记在心上,去县里头逛街时,除了买了新梳子,还特特挑了把做工极佳的竹篦子带了回来。 果不其然,小闺女喜欢得紧。 梅清晃一脸期待的扶着桌子边,站在一旁。 从妹妹先开始的,那下一个就轮到他了呀! 梅清昱没说话,坐在一旁的另外一把长凳上,看着似乎只是坐在那儿,但他放在炕边因着有些过于期待而无处安放的小手,则泄露了他的心情。 梅清曜则很纠结。 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八岁的男子汉了,又是家里的老大,已经不是需要娘抱抱梳梳头的小宝贝了! ……可是,好像真的很舒服啊。 梅清曜眼巴巴的。 乔画屏眼风一扫,把四个孩子的模样都看在眼里,差点笑出声。 她的崽 崽们真的都好可爱啊! …… 挨着给四个孩子梳好了头,四个崽崽神清气爽,整个人精神焕发,看着就不一样了。 原本说的是,今儿早上的饭由村子里派人用山寨的大厨房,统一做给村里的人吃,也算是庆祝了;等吃完了,他们差不多就要归拢分发物资,准备上路了。 倒是不曾想昨晚突如其来一场大雨,下了大半夜,今儿晌午前估摸着是走不了了。 要是午后太阳好,把路晒得差不多,他们倒是可以继续上路。 乔画屏眼下在的这屋子,是流金村分发给顾老娘一家子的。 昨儿夜里乔画屏发现了不对劲,连夜冒雨带着几个孩子过来,没吵醒顾老娘,只是跟醒了的顾家老大说了声,在顾家人旁边的地方打了个地铺,让几个孩子又重新睡下的。 顾老娘一早醒了见着乔画屏跟几个孩子在,还当自己做梦。 待确定了是乔画屏真的带了孩子过来,顾老娘那叫一个惊喜,忍不住道:“乔娘子咋不叫醒我呢?……幺妹儿年纪那么小,好歹让她跟我一道睡么。” 乔画屏笑道:“大半夜的,我带孩子过来叨扰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只是想着顾大婶跟顾家几位兄弟都是古道热肠的,我这才厚着脸皮带着孩子过来避了难。” 顾老娘笑得脸上褶皱都舒展了不少。 “乔娘子说得哪里话!你愿意深夜过来,是信任我们顾家,是给我们顾家脸面,”顾老娘语气高昂,“我出去跟我那些老姐妹一说,都倍有面子!” 乔画屏笑了笑,从褡裢里拿了一包糕点出来,要分与顾家几个孩子吃,顾老娘赶紧道:“这哪能成!你先前从县里头回来的时候,已经给他们分过了。这种稀罕物,还是留着给你家四个孩子吃吧!” 乔画屏笑道:“顾大婶这就跟我见外了。先前是先前,眼下是眼下。曜曜他们四个吃,总不能让菱儿她们几个看着。” 说着,她笑着给了最聪明的梅清昱一个眼 神。 梅清昱会意,主动上前拿了块糕点,放到了顾家年龄最大的顾菱手上:“菱姐姐,吃糕点。” 顾菱是顾老娘的大孙女,今年十四了,圆圆的脸,很有福气相,逃荒前已经在相看人家了。可惜,这一逃荒,亲事就耽搁了。 顾菱悄悄的看了一眼顾老娘。 顾老娘心疼孙女,也知道乔画屏不是那等假客套的人,终还是露出个笑来:“哎,还不赶紧谢谢你乔姨,也谢谢你弟弟?” “谢谢乔姨,”顾菱赶忙道,“也谢谢……” 她看着梅清昱,卡了壳。 她着实是分不清这是梅家的昱弟弟,还是晃弟弟。 梅清昱善解人意道:“菱姐姐,我是阿昱。” 顾菱连忙道:“谢谢昱弟弟。” 顾家人都笑了起来。 有了顾菱开头,剩下顾家两个年纪小的,也好意思去拿糕点了。 不过顾老娘看得紧,也不让他们多拿,每人拿一块就够了。 糕点这种东西,平时就是稀罕物,更遑论眼下在逃荒路上,那是稀罕物中的稀罕物。 人家乔娘子可是有四个孩子要养的! 乔娘子对她们好,她们也不能不要脸啊。 不然,这关系处不长久的。 顾老娘想得很透彻。 看着顾菱带着弟弟妹妹在一旁吃糕点的样子,乔画屏心下难免啧了一声。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村人,尚能将心换心,与她真诚相处。 反观这具身体那些所谓的血缘亲人,纠缠起她们来,倒是一个比一个更烦。 说曹操,曹操就到。 乔廉氏在外头喊着:“三丫,三丫,你在吗?……我来看你了!” 还有一道少年音:“三姐,三姐你在哪?我跟娘来看你们了!” 显然是乔画屏的三弟,乔金辉。 外头顾老娘难免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 乔娘子可真是不容易,摊上这么一个娘家。 乔画屏倒还很是镇定,只是眉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来。 房门都是敞开的,乔廉氏跟那乔金辉很快发现了乔画屏,赶忙过来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怎么就非要人家乔娘子体谅 顾老娘忍不住撇了撇嘴,嘀咕道:“怎么跟苍蝇似得,烦死人了。” 说话的功夫,乔廉氏已经满脸是笑,热情似火的进来了。 跟昨日那个哭天抢地,咒骂不休的乔廉氏一比,不说是天差地别,也是判若两人了。 乔金辉更是热情,好似跟乔画屏有着多深厚的姐弟情一样,上来就要去拉乔画屏的胳膊:“三姐!” 乔画屏不躲不闪,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的模样。 但看向乔金辉的眼神冷飕飕的,似是带着什么刀子。 乔金辉人还没到乔画屏跟前,就被乔画屏的眼神所摄,那笑僵在了脸上,伸出去的手也僵住了,他打了个哈哈,把手缩了回来,搓了搓。 “三姐,你没事吧?我是来看你的。”乔金辉一副乖巧懂事的小弟模样,站在乔画屏跟前,一脸的关切,“我听说那个莫根生想要害你?” 他一脸的义愤填膺,“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人?……也太过分了!” 乔廉氏在一旁接话:“就是!刘家人还在那骂骂咧咧的,简直不像话!” 这俩人一副为乔画屏打抱不平的模样,可算是让周遭人都开了眼界。 顾老娘想到什么,嗤笑一声,双手抱臂,等着看这母子俩还要怎么演。 她可听说了,昨儿这个乔廉氏,跑去凶了梅家的四个娃,还想打人家,结果让乔娘子一拳打在岩壁上,吓跑了。 今儿看看这谄媚的脸,是终于认清现实了? 啧,不管怎么着,她是铁定要站在乔娘子一边的,要是这乔廉氏母子俩,还死缠烂打的,那她就让她的几个儿子,把这对寡廉鲜耻的母子给丢出去! 她就搞不懂了,都是一家子,咋差距就这么大呢! 顾老娘心下怎么想,乔廉氏跟乔金辉自是不知晓。 昨儿乔金辉急了,跟乔廉氏嚷嚷了一番,乔廉氏总算是不情不愿的,接受了她眼下不仅需要哄着,还要捧着乔画屏的这个事实。 今儿一早又听说了莫根生那事,乔家人心里都有点咯噔,这母子俩一拍 即合,赶忙过来寻乔画屏了。 结果乔画屏这似笑非笑,带着点儿轻嗤的冷淡模样,多少还是有点刺激到乔廉氏的。 乔廉氏是一边被刺激,一边还要对乔画屏赔着笑,那笑容,稍稍带了几分勉强。 只是,无论乔金辉跟乔廉氏母子俩赔着笑说什么,乔画屏都没有开口接话的意思。 乔廉氏这耐心难免就有些不够了,脸上的笑也有些撑不住了:“三丫——” “行了,你俩让让吧。”顾老娘也看出来了,人家乔娘子是没有搭理这对母子的意思,“一大早的就堵在这里,我们乔娘子还要不要带着孩子去吃饭了?” 说着,顾老娘转向乔画屏,笑道,“乔娘子,咱们一道吃饭去?” 今儿早上,村子里在议事堂那边,统一放饭。也不多,就每人一碗汤,一个窝头,一碟小菜。 但村民们都激动极了,尤其是家里头人口多的,这得剩下多少口粮? 乔画屏笑着点头应了,顺手牵起了身旁的梅清映。 梅清晃主动去牵二哥跟大哥的手。 一副要出门吃饭的样子。 一听“吃饭”两个字,乔金辉跟乔廉氏眼睛俱是一亮。 流金村统一放饭,自然是没有他们的份,但…… “三姐,我打从昨晚起,就没吃过东西了。”乔金辉可怜巴巴的样子,捂着肚子,“我跟你们一道过去行吗?我就吃半个窝头。” 乔廉氏也装模作样的拿袖子往脸上抹:“三丫啊,娘没本事啊,你爹走了,一家子饭都吃不上了……让娘和你三弟,也跟你去吃口饱饭吧?啊?” 若是搁别人,乔画屏肯定是不会吝啬那么一口两口的,但乔家人的德性,她简直太清楚不过。 乔画屏笑眯眯的,终于开了口:“先是跟我去吃了这顿饭,然后再跟我一道上路逃荒,让我养着你们一家子,是不是?” 被点中了心思的乔廉氏脸一红,没吭声。 乔金辉这流里流气的小痞子脸皮厚,笑嘻嘻道:“三姐,说得哪里话啊!咱们一家子在一起过 日子罢了……先不说那些,眼下,你亲娘,你亲弟弟,跟你一道去吃口饭,你总不能连这都不答应吧?” 乔画屏轻轻嗤笑一声:“真饿了?” 乔金辉还以为有戏,立即道:“真饿了!” 乔廉氏也假哭道:“三丫啊,你爹没了,你二哥也没了……你体谅体谅咱们这一家子吧!总不能眼睁睁看我们饿死吧。” 乔画屏小巧的下巴微微一抬,指向门外:“这山寨靠山,我都不说野物了,外头的野菜,是一挖一大把,总不会饿死,你们是宁可饿肚子,也不肯自力更生自己养活自己了?” 这一家子,从一开始就是躺在乔家三姐妹身上吸血。 他们穿金戴银,他们吃香的喝辣的,用的都是乔家三姐妹的卖身钱。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他们想的,依旧不是什么自力更生,是千方百计的想着趴在乔画屏身上吸血。 可惜了,乔画屏不是原主。 顾老娘叫起好来:“乔娘子说得好!一大家子有手有脚的,非要赖上人家当个混吃混喝的废物?!先前人家乔娘子带四个孩子,也没见你们体谅。眼下你们落难了,怎么就非要人家乔娘子体谅?我呸!” 顾老娘一口唾沫差点吐在乔廉氏脸上。 乔廉氏气得浑身都在发颤。 乔金辉冲着顾老娘叫起来:“你干嘛啊!” 顾老娘她大儿子,顾家老大一身腱子肉,往前一站:“干啥?” 乔金辉立刻怂了,不吭声了。 乔画屏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带着梅家几个孩子,跟顾家人一道,往议事堂去了。 只是,经过某间屋子时,正好碰到一道女子身影从里头跑了出来。 那女子好似也没料到会碰上乔画屏一行人,脚下微微一顿,有些慌乱,继而又有些凶的瞪了乔画屏一眼,捂着半边脸快步跑开了。 顾老娘上了年纪,眯着眼看了看:“……咦,我咋觉得那人有点眼熟?” 她想了想,一拍大腿,“乔娘子,那不是你娘家小妹吗?怎地从朱大夫屋子里跑出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就这么缺这一口吃的? 乔画屏顿了顿,想起先前刚把碧水屯子的人从牢里救出来时,有个绝望的妇人狠狠抓了一把乔画蝶的脸。 她去朱相宜屋子,应该也是为着这事。 果不其然,大概是听到了门外顾老娘喊的那声,朱相宜从屋子里出来,见着除了顾家人,还有乔画屏带着梅家几个孩子也在,明显愣了下。 梅家几个孩子先叫了声朱大夫好,顾菱看了,连忙也跟着叫了一声朱大夫好,顾家另外两个小的,见了一愣,也赶忙跟着姐姐,叫了声朱大夫好。 虽说叫的有些生疏,但看着也很是像模像样的。 把顾老娘给高兴的。 看看,跟着梅家几个孩子,她家娃都像样了不少! 顾老娘心里高兴,拉着朱相宜聊了好几句家常,这才热情的邀约朱相宜:“朱大夫,那边放饭了,咱们一起过去吃饭去?” 朱相宜有点尴尬:“我还有点东西要整理,一会儿再去……” 顾老娘也不强求,爽朗的应了一声:“乔娘子,那就咱们两家一道过去。” 乔画屏应了,没说什么,领着孩子跟顾老娘往放饭的议事堂那去了。 只是,去议事堂的路上,乔画屏倒是分了下神。 方才看着挺正常的一件事,但乔画屏却品咂出几分不对来。 一开始朱大夫,看她的一眼,是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 但他纠结了下,便收回了视线,还有些闪躲,这显然是最后决定不跟她说了。 要是寻常,乔画屏也不会放在心上,旁人避着她就避着她了。 可这事跟乔画蝶扯上了干系,乔画屏就稍稍分了点注意力过去,想着回头问问朱大夫好了。 …… 议事堂今儿放早饭,但盛不下这么多人,很多人便领了窝窝头跟汤,咸菜啥的,拿在手里,出来蹲在外头吃。 乔画屏她们过去的时候,议事堂外头的廊下,院子,一溜全是蹲着吃饭的。 顾老娘一看,可了不得,这么多人都吃上了,要是没饭了咋办? 她有点紧张,招呼着家 里人,跟乔画屏快步进了这议事堂。 这议事堂就是山匪平日里吃饭,谈事的地方,凭依着一个巨大的山洞而建。 乔画屏她们跟顾家人一道进去时,排队领饭的队伍已经排了很长了。 吕村长手里拿着个窝头,带着几个村子里上了年纪,有威信的人,在那维持秩序。 很快他就从长长的队伍里拎出个人来,厉声道:“周老四,你早上不是排过一次了?” 被叫周老四的人打了个哈哈,脸有点臊得慌,支支吾吾的:“没,没吧,你是不是记错了?” 吕村长“呸”了一声:“臭小子,整日里游手好闲的,招东家惹西家的,村子里一道放个饭你还耍滑头!” 吕村长早就料到会有人偷偷摸摸的排两次队,也存了拿他立典型的心态,语气难免就有点重。 周老四臊红了脸,眼神游移,想给自己开脱。 他眼神落在前头一个人身上,便是一亮:“那不谁谁谁吗?他前头也跟我一起排的,他这也排了两趟了!” 吕村长顺着周老四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一看,更气了,往周老四后脑壳上拍了一下:“人家强子能跟你一样?!昨儿下雨,人强子他老娘风湿病犯了,腿疼,站不了!……强子本来可以一次领两份,但怕村里人说啥不好听的,就先领了一份给他老娘吃,这次再排队领他自己的!……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筆趣庫 周老四讪讪一笑,说不出旁的话来,赶忙出去了。 有了周老四这被当众拉出来批了一顿的,队伍里其余几个想着浑水摸鱼的,脸上难免也有些发热,趁人不备,悄悄离开了队伍。 吕村长其实都看在了眼里。 但他很欣慰,最起码他们流金村的人,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绝大多数村人还是要脸的。 不像那些碧水屯子的—— 想到这,吕村长脸色就有点不大好看。 这刚出了昨夜莫根生趁雨抓了蝎子蜈蚣想要害人的人,这一大清早,碧水屯子的人 也好意思舔着个脸来找他们要饭吃! 吕村长压着火气,秉持着最后一点善心,跟他们说,昨儿攻破山寨,他们流金村不少人都出了大力,所以今儿这才有了这么一出集体放饭,犒劳大家。 你们碧水屯子的人想要来我们这分一杯羹,不是不行,那再怎么说也得先等我们流金村的人吃完。 要是能剩下,分你们一些,也算是发扬善心了。 吕村长压着火气跟他们说得清清楚楚。 碧水屯子的人却又不乐意了:“要是剩不下又怎么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今儿一早我们也听说了,那乔氏昨儿拿那些山匪换了赏金,好几百两银子呢,都跟你们分了!每人分了好些银子!有银子还不够?还不让我们先吃口热乎的了?” 吕村长只觉得自己气得血都要涌上头顶了! 人家乔娘子带他们分银子,关他们这些被关在牢里的人什么事?!这话说的,好像人家乔娘子分银子,是占了这些碧水屯子的人大便宜!还以此拿出来当说头,要吃的?! 这些碧水屯子的人,可真真是觉得旁人救了他们还不算完,还该把他们给供起来! 真是一群臭不要脸的! 当时就把吕村长硬邦邦的丢下一句话:“爱要不要!不要拉倒!”甩袖而走! …… 吕村长收回思绪,看向一旁那几个一直盯着锅里窝头的碧水屯子的人。 这都是碧水屯子那边派来的,生怕他们流金村的剩下了也偷偷藏起来,不分给碧水屯子那边。 可那边又奸诈的很,派过来的几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妪,比吕村长年纪还要大上十来岁那种。 吕村长是打不得又骂不得,还因着对方是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心里总是有怜悯的情绪在滋生,吕村长都服气了! 等长长的队伍好不容易轮到乔画屏的时候,旁边一位碧水屯子的老妪声音有些尖的开了口:“不是听说乔氏挣了好几百两银子吗?怎么也来排队啊?你就这么缺这一口吃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剩下半个窝窝头 乔画屏眯了眯眼,搭眼一扫,就知道说话这人不是她们流金村的。 只是乔画屏还没说话呢,流金村的人就先炸了。 “谁家的婆子,怎么说话呢?!” “不行,你别拉我,我要被气死了!” “这好像不是咱们村的,看着眼生,咱们村我记着没这号人啊。” 吕村长冷不丁在一旁补充了一句:“这是碧水屯子的。” 好家伙,这话一出,别说流金村排队那些人炸了,就是负责给大家拿窝头拿小菜盛汤的村人也都炸了! 她们把手上的大勺子往那大锅里一扔,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怒声道: “眼下这山寨里所有东西都是人家乔娘子带我们挣的!人家乔娘子没独吞,跟我们分了,还又跟我们一道排队按规矩来,我们都感激的不得了,轮得到你这个外村人说三道四?!”筆趣庫 “早就知道你们碧水屯子的人,脑壳有问题!” “就是就是!” 那婆子被说得脸皮发紧,她没想到她不过是说了这么一句,就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只能扯着嗓子道:“我这一把年纪了,说她几句怎么了?……按照排序,她还得叫我一声六姑奶奶呢!我说她几句怎么了?!” 流金村的人跟这婆子对骂:“臭不要脸的,少在那充我们乔娘子的长辈!从前不见你们这些所谓的长辈帮扶一二,这会儿倒是充起大尾巴狼来!” 那婆子就算再骁勇善骂,这会儿也是一嘴难敌百口,在诸人的义愤填膺下,只能涨红着一张脸,悻悻败退,不敢再吭声。 同为碧水屯子的另一个婆子,也觉得面上无光,缩了缩身子,还满是怒气的小声埋怨了几句:“……本来咱们这处境就不易,你还这样惹怒旁人,你也真是——” 她都想不明白,她这些同村都咋想的? 她们碧水屯子人眼下这处境,那还不得夹起尾巴来装孙子,好好哄着人家流金村的人,让他们看在曾经是同乡的份上,帮扶他们一把? 结果他们这些人倒 好,是又要人家帮扶,还又觉得大家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帮扶是理所应当的,流金村的人要是不帮,那就是天理难容! 这不用想都知道,怎么可能啊?! 眼下可是在躲避战乱,是在逃荒啊!人家帮他们是情分,不帮,也没法说人家什么啊! 她都不知道村子里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尤其是那个莫根生,大半夜还抓了蜈蚣蝎子偷偷往人家屋子里放毒! 偏偏还被人抓了个正着! 这让流金村的,以后怎么看他们碧水屯子的人? 可烦死她了!! 按理说打从今儿起,他们碧水屯子的人就该夹着尾巴装孙子,好言好语的哄着人家,让人家生出几分恻隐同情来,拉他们一把。 可这倒好,竟然还有那拎不起的,仗着自己是乔氏的长辈,就又摆起长辈的款来了!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乔画屏还没张口,那倚老卖老的碧水屯子婆子就被同村给骂跑了。 负责打饭的村人还安慰她:“乔娘子,你的为人,咱们村里人都看在眼里的,都是知道你的。你别把那些话放心上。” 说着,还专门给乔画屏拿了个看上去就滚圆滚圆的窝窝头,又给乔画屏打了满满一碗汤。 打饭的村人大声道:“咱们流金村的人可不能像某些村里的人一样,当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不说旁的,乔娘子你就是带着娃娃们去我家吃饭,我家也是欢迎的!” 周围的村人们纷纷附和:“那是,那是!乔娘子,你们来我家里吃也成!” 这些大多是家里有人昨儿跟着乔画屏一道攻破山寨的,前后分了将近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 这可要比得过一年的收成了! 喜得好多流金村村里人都想跟乔画屏认干亲了! 尤其是村里人也听说了,村民们就是躲在安全的地方,朝着山寨门口放冷箭,没什么危险。 大多还是人家乔娘子单枪匹马冲进山寨稳住的局面! 这谁不感激啊! 流金村的村人们,都 快把乔画屏给供起来了。 旁边碧水屯子的人一看,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乔家的三丫头,还惹不得了啊! …… 议事堂里没什么地方吃饭了,乔画屏带着梅家四个孩子去了外头。 这山寨地处山间,尤其是夜里下过雨,眼下满是草木的味道氤氲,倒是清新的很。 乔画屏跟顾老娘说了声,带着梅家四个孩子寻了个地方,蹲下来,就着窝头跟汤,把早饭一吃。 窝头做得很扎实,厚厚的一个,很垫肚子。 不过,说起来,自打乔画屏空间里的灵水多了后,乔画屏隔三差五的,就拿灵水加到水囊里,拿给孩子们喝,改善孩子们的身体。 几个孩子的身体越发健康,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灵气,特招人喜欢。 什么都好,只一点,几个孩子的饭量也见长了不少。 哪怕是四岁还不到的梅清映,吃饭斯斯文文的,但那饭量比起十岁的孩子也是不遑多让了。 是以,这扎扎实实的窝窝头,到了四个孩子手里,也就堪堪刚够,还是乔画屏又借着褡裢的遮掩,从空间里拿了些肉干出来,让四个孩子泡着汤一到吃了,这才吃了个饱饭。 用过饭,正好顾菱带着顾家另外两个孩子,过来寻梅清曜他们玩,约着要去山寨里逛一逛,探探险。 乔画屏自然不会拦着,看着顾菱颇有大姐姐模样的,带着梅清曜他们玩去了。 她起了身,去把几个孩子的饭碗一归拢,又回去收拾了会儿铺盖,算着朱相宜应该差不多吃完饭了,这才出门往朱相宜那边去了。 乔画屏掐算的时间大差不差,过去敲了门。 朱相宜是村里的大夫,平日里奔波着给村民们看诊也累,吕村长特特给朱相宜分了个单独的屋子,供他休息。 乔画屏过去的时候,朱相宜刚吃过饭,过来开门见着是乔画屏,还愣了下。 乔画屏眼尖,就见着朱相宜身后的桌子上,还剩了掰开的半个窝窝头,放在桌上一片洗的干干净净的大叶子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别把主意打到朱大夫身上 朱相宜显然有些紧张。 他没大敢看乔画屏,自然也没发现,乔画屏的眼神在他身后那桌面摆着的窝窝头上顿了顿。 “朱大夫,”乔画屏就当没看见的,开门见山道,“用过早饭啦?” 朱相宜磕绊了下:“啊,是,吃完了。” 他说完这,好像如梦初醒般,让开了身子,“乔娘子有事?要不要进屋说?” 乔画屏想了下,点了点头。筆趣庫 她要问几句朱相宜关于乔画蝶的事,在屋子里问也成。 两人都没有关屋门,分坐桌子两侧。 这样,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到屋子里两人在做什么,自然也没有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避讳。 这当口,桌子上那掰开的半个窝窝头自然是避无可避。 朱相宜面皮一紧,有点慌乱的用那垫着的大叶子把半拉窝窝头给包了起来。 他手忙脚乱的,半个窝窝头就像个滑不流秋的什么东西,竟是生生滑出了手。 乔画屏是个见不得浪费粮食的,她见状,便直接伸手去抓那快要掉在地上半块窝窝头。 倒是跟朱相宜撞了下。 乔画屏抓着窝窝头,朱相宜反应慢一些,手不小心就碰到了乔画屏的胳膊。 朱相宜大惊失色,整个人都僵在了那儿。 乔画屏倒是被朱相宜这反应给逗乐了。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恼羞成怒的大喝自门外响起。 朱相宜如梦初醒,猛地往后仰,整个人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 门外那人急急奔了进来:“朱大夫!” 乔画屏颇为玩味的一挑眉,看着乔画蝶心痛的把摔倒在地的朱相宜给扶了起来。 朱相宜满脸通红,有些狼狈,又有些结巴的拒绝着乔画蝶:“乔四姑娘不必不必,男女授受不亲……” 自己费力的爬了起来。 朱相宜手扶着桌边,因着方才发生的事实在太狼狈,这会儿是整个脸都红得厉害,微微喘着气,也不敢看桌子对面的乔画屏。 乔画蝶眼睛有些发红,她站到一旁,手捂着半张脸,似有些 委屈,低声嘟囔道:“你方才跟三姐……” 朱相宜脸红得更厉害了,他几乎是立时出声:“你,你别瞎说!” 乔画蝶却把朱相宜的急急否认当成了是对自己的在意,她脸上显出几分甜蜜来,一番小女儿娇态。 她眼风一扫,终于注意到了拿着窝窝头好整以暇坐在不远处的乔画屏。 乔画蝶脸上的娇羞甜蜜顿时褪去一半,带上了几分恼怒。 她高声的,带着几分不满的,对乔画屏抱怨道:“三姐!你能不能注意点啊!你是个寡妇!还是个带着四个孩子的寡妇!这么不自重,坏了朱大夫名声怎么办?!” 她嚷嚷的声音不小,乔画屏眼角余光都能看到几个在外头往这边张望的村人了。 朱相宜脸色变了,他慌忙开口:“乔四姑娘,你,你别瞎说啊!乔娘子,乔娘子哪有什么不自重!我们方才,方才就是在正常说话。” 乔画蝶终于品咂出一分不对劲来。 朱相宜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在维护她三姐啊! 她猛地睁圆了眼,有些恼,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拿那双眼睛去瞪乔画屏。 这下子,她注意到了,乔画屏手里拿着的那个半个窝窝头,是用树叶垫着的。 乔画蝶立即道:“朱大夫,我三姐手里的,是你先前说过,要分给我的那半个窝窝头吗?” 朱相宜“啊”了一声,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应道:“是,是没错……” 乔画蝶立即又喜上眉梢,直接上前一步,把手伸到乔画屏面前:“拿来!” 她这个动作做的很是娴熟。 从小到大,她这样从她三姐手里要到了许多她看得上的东西。 乔画屏挑了挑眉,眼神慢悠悠的挪到了朱相宜身上。 “朱大夫?”乔画屏问道,“你真的吃饱了?” 这窝窝头做的虽说扎实,但她家四个崽崽也就堪堪够吃,朱相宜是个成年男子,平日里带着他那一大堆药什么的,耗费的体力也不小,半个窝窝头真的够? 朱相宜不敢看乔画屏的眼神,支支吾吾道:“吃,吃饱了。” 乔画屏没再多说,她本也不是管闲事的人。 只是先前看见乔画蝶从朱相宜房中出来,过来问两句罢了。 乔画屏很干脆的把手上那半个窝窝头,垫着叶子,直接放到了桌子上。 乔画蝶劈手夺了过去。 乔画屏起了身。 朱相宜越发紧张。 乔画屏一副要走的模样。只不过走到门口,她又折身回来,手扶在桌子边沿,同朱相宜道:“朱大夫,我这次过来其实也没别的事。就是想着,乔家估摸着细软银两都被搜刮干净了,乔画蝶来找你看伤,别是借用我的名号跟你赊的账……我知道朱大夫向来脸皮薄,所以得先跟你说清楚。不过方才我看你还给乔画蝶留吃的,想来你们关系不错,是我多担心了。” 乔画蝶原本听着前头的话,还有些恼,但听完乔画屏说的,脸上倒是浮起一抹甜滋滋的红晕来,手里握着那半个窝窝头,好像是握着什么金疙瘩。筆趣庫 朱相宜一怔,说不出话来了。 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跟乔画屏解释什么,但他又不知道这话该如何解释…… 最后,朱相宜苦笑一声,没多说什么。 乔画屏多人精啊,她一看朱相宜这模样,微微拧眉。 怎么朱相宜看着,好像还真不是什么跟乔画蝶感情太好,而是一副另有内幕的样子? ……这也不能怪乔画屏多想,着实是乔家的极品她领教了多次,对乔家人的无耻以及厚脸皮的下限实在是很清楚。 ——那就是,没有下限。 乔画屏不动声色的又看了一眼乔画蝶。 乔画蝶被乔画屏这一眼看得有些恼,不高兴道:“三姐,你看什么看?我跟朱大夫感情好,你不高兴是吗?” 乔画屏似笑非笑:“你这话又是哪里来的?” 乔画蝶哼了一声:“我劝你看清楚你自己!你不过是个寡妇,还带了四个拖油瓶,别长了不该有的心眼子,把主意打到朱大夫身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开会 这话一出,朱相宜脸色立时就气白了。 他脾气向来不错,这会儿也忍不住怒气,带着怒意喝了一句:“乔四姑娘!说的什么话!” 乔画蝶被喝得猛地一愣。 她随即巨大委屈漫上心头,眼圈也红了,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朱大夫”。 朱相宜没理会她,转过头去,看着乔画屏,有些慌张道:“乔娘子,你,你别放在心上。她,她都是乱说的……” 乔画屏其实听了乔画蝶这话倒也没很生气,毕竟她是切切实实没有打朱相宜的主意,乔画蝶说的这话她着实代入不进去。 不过,这话让乔画屏也咂摸出点味来。筆趣庫 这乔画蝶果真是看上朱相宜了,这也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筋没搭好,跑来跟她争风吃醋呢。 乔画屏也懒得跟乔画蝶掰扯这事,她跟朱相宜道:“朱大夫,该说的话我也都说了,言尽于此。不过若是你跟乔画蝶真的要发展什么感情,也劳烦你跟她说清楚了,不要牵扯无干的人,对吧?” 朱相宜着急的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乔画屏也懒得说得太多,转身迈腿出了屋门。 身后有动静传来。 听着像是朱相宜想要追上来。 紧接着,乔画蝶的声音似喜还羞的传来:“朱大夫……” 再然后,身后动静大了些,伴着朱相宜有些慌张的:“乔四姑娘,你别过来!” 听着应该是朱相宜在躲闪什么,把凳子都给撞倒了。 乔画屏心下啧了一声,没回头,也懒得去管旁人的情情爱爱,只走得更快了些。 反正该说的,她也已经说了。 眼下难得天晴,又不用太着急赶路,乔画屏在山寨里又转了一圈。 这山寨不算小,到底平时也是有百来号山匪在这里生活,一应的生活氛围还是挺浓厚。 乔画屏昨儿在山匪库房一角发现的那块乍一看普普通通的石头,让她空间里的雾气散了好些出去,露出了更多的土地,甚至钟乳石滴落灵水的速 度都快了不少。她想着,也不知道这山寨里头,还有没有另一块了。 只是,想也知道,这种机缘,想要再遇见一次,哪里就那么容易——乔画屏想得也很开。 她走到僻静处,心神沉浸到她的空间中。 围绕着钟乳石的那一圈土地,大多都让她种上了各种珍稀,难得一见的植物。 这些植物在空间里生得极好,无风自摆,通体上下,依着乔画屏的眼光来看,那就是灵气满满,一看就知道是宝光四溢的好东西。 还有一小块地方,堆满了乔画屏平日里积攒的物资。 上到猎到的猎物,鲜肉,粮食,布匹,下到柴火,杂物,都分门别类的堆在那儿,堆得满满当当。 但外围,却是因着雾气初散,乔画屏还没有往这里面折腾东西,显得空落落的。筆趣庫 乔画屏心下微微一动,回头,她倒是可以找些种子种进去。 反正这些地,空着也是空着。 正想着,吕村长又让人来寻了乔画屏。 原来,这早饭吃完了,吕村长决定找两村素有威严名望的人过来,碰个面,研究下往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乔画屏在流金村,那名望可以称上一句无人可匹。 吕村长自然要请她过来。 乔画屏也没扭捏,闻言应了一声,便跟着过去了。 这会儿的议事堂已经收拾了出来。 乔画屏进去后,流金村来的人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好似都是男人。 这一打眼望过去,女人有是有,是真不多。 乔画屏也没不自在,寻了个位置坐下,听着旁边两个村人在那说话。 原来吕村长到底还是心软了,看着碧水屯子那边日子确实不好过,尤其是那些吃不饱饭的老人孩子,还是拉着脸,管了碧水屯子那边的早饭,是以这会儿才把议事堂给收拾出来。 乔画屏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就是想着朱相宜谈个恋爱也挺不容易的。 这乔画蝶明明有饭吃,却还要朱相宜那去分走半个窝窝头。 这可能就是爱情吧 。 乔画屏面无表情的感慨。 心里正想着事呢,村里的郭老秀才扶着他家老大的手,窸窸窣窣的过来,坐在了乔画屏身旁的凳子上。 乔画屏看了郭老秀才一样,还是很客气的打了声招呼:“郭老好。” 郭老秀才咳了一声:“乔娘子。” 他咳了几声,这才低声问道:“乔娘子对碧水屯子那边怎么看?” 乔画屏轻轻一笑,没藏着掖着:“是挺可怜的,但他们要还是一直这样的态度,我们流金村也没必要为其兜底。” 郭老秀才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他满是赞赏的看了一眼乔画屏。 “挺好,没有妇人之仁……” 乔画屏听这话不乐意了,她似笑非笑:“郭老,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妇人之仁?意思就是我们妇人不能识大体呗?我也不是跟您抬杠,着实是您想夸我,但还非要用着贬损我们女性整体的词,这不太合适吧?” 郭老秀才被乔画屏噎了一下,竟是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郭老秀才的大儿子郭泰霖跟乔画屏相处过几次,关系也不错,见他爹被乔画屏噎的说不出话,心头那叫一个舒服,简直是神清气爽。 毕竟,平日里郭老秀才在家都是把他们兄弟几个给骂得头也抬不起来。 今儿见有人把他爹给噎回去,这心里实在是那叫一个舒爽啊! 不过,郭泰霖也不愿意让郭老秀才就此就生了乔画屏的气,跟乔画屏那边生分了。他打了个哈哈,岔开了这个话题:“……说起来,乔娘子,这库房里扒拉出了不少东西,我都登记在册了。先前我们也说了,不管平分不平分,先让乔娘子在这库房里挑一些东西,也算是我们的一番心意……等这边的事完了,我把册子给乔娘子拿过去?” 乔画屏也没扭捏,大大方方的应了一声“好呀”。 郭泰霖乐呵呵的,又跟乔画屏稍稍提了几句登记在册的稀奇东西。 郭老秀才是半句话都插不进去,只能幽幽的瞪了自家长子一眼。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是把我们当贼防呢? 乔画屏跟郭泰霖聊天的当口,吕村长跟碧水屯子那边的代表一道进来了。 碧水屯子那边的代表按理说应该是莫根生,但莫根生这会儿还因着被蜈蚣蝎子一顿狂咬中毒,躺在床上下不来呢,哪里能过得来。 是以这会儿过来的,是碧水屯子一个脸色有些阴鸷,头发有些发白的男人。 乔画屏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原主印象里有这人,这人叫乔岩睿。算起来,跟乔家是带着亲戚关系的。 这人的爹,跟乔画屏的爷爷,那是堂兄弟。论下来,乔老汉得叫乔岩睿一声二堂哥,乔画屏得叫这乔岩睿一声二伯父的。 乔岩睿不苟言笑,他直白的开口:“我说老吕,咱们两个村子,互通有无这么多年,不知道互相嫁了多少闺女,娶了多少媳妇,两村的祖宗早就不分彼此……你们若是做得太绝情,就不怕祖宗在下头骂你们?” 这话可是真真切切的戳中了吕村长的软肋。 吕村长脸色一变,说不出话来了,神色也显出几分迟疑来。 乔画屏心下暗道,这个乔岩睿倒还算有脑子的。 这年头为什么村落宗族的势力这般紧固? 其实就是冲着都有大差不离的祖辈。 祖祖辈辈生长在这个村子里,那他们心里就会把自己与这个村落挂钩,这便是所谓的身份认同感。 乔岩睿直指“身份认同”的关键处,勾得吕村长想起了祖辈,倒是更容易说服吕村长带他们一道上路了。 吕村长低低骂了一声什么,长吐一口气:“乔老二,这事是你们先做的不地道,就是我下去见了祖宗,我也有说头——你们先是把我们流金村的消息给了山匪,你们村的领头人又对我们村的乔娘子一家欲下毒手——你说,让我们怎么放心带你们一起上路?” “这都是从前的事了,前面的人干得,总不能让我们所有的碧水屯子人背锅。”乔岩睿顿了顿,眼神落在乔画屏身上,“……还有莫根生那事?那是他跟我那三侄女的私怨,你就想,我们碧水屯子 的人自身尚且难保,哪有什么闲工夫去害人啊?” 乔岩睿到底要比莫根生看着要稳重不少。 吕村长听得乔岩睿这话,忍不住也跟着点了几下头,话是这么说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乔岩睿一见,那叫一个乘胜追击,又唏嘘道:“我们碧水屯子的人,眼下就想能活着就挺不错。老吕啊,你就只管放心,我们肯定不会找事的。” 承诺不会找事这说法倒也还算像话。 再加上乔岩睿这比之先前的莫根生那副,理直气壮要赖上流金村的行事方式,更容易让人接受些。 吕村长这次动摇得厉害。 其余碧水屯子的人,抓紧时间游说身边的流金村人。 流金村人们到底也是心软,听着碧水屯子的人言辞恳切的这般说,忍不住也迟疑了几分,反对的那心思,就没有那么重了。 一时间,让碧水屯子的人同流金村人一道上路,这显然是成了不可阻挡的趋势。 乔岩睿眼神里闪过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得意,他神色比之先前要缓和了不少,脸上阴鸷也几乎不见。他拍着吕村长的肩膀,一副要把事情定下来的模样:“……既是如此,那咱们就这么说定……” 乔画屏突然出了声:“等等。”筆趣庫 她从长凳上起了身。 吕村长愣了下,继而赶忙开口:“乔娘子,你有什么话?” 乔岩睿微微拧了拧眉,显然有些不满:“她一个妇道人家,能说出个什么来?” 乔画屏看在眼里,才不理会乔岩睿。 让他更不满的还在后面呢。 “须知,先前咱们两村也一道上路过,”乔画屏缓缓道,“……大家应该都没忘,当时几乎是天天都闹出不愉快来,是以两村最后是拆分各自上路。” 随着她的话音,碧水屯子的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当时他们若是与流金村的人一道上路,后头遇到山匪时,也不会那么狼狈,更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流金村的人也不由得想起先前两村曾经一道上路的那些日子,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当时那 些“麻烦事”,可还历历在目呢! “旁的先不说,这说明咱们两村之间,还是有些矛盾在的。”乔画屏不疾不徐的说着,“若是这次,那些矛盾再爆发了又该当如何?再次拆分?” 吕村长很是赞同的点着头,跟着乔画屏话尾抛出来的问题,一道看向乔岩睿。 乔岩睿皱了皱眉,心里骂了一声,这才开口道:“……我们碧水屯子眼下人少,总数不过二百人。若说矛盾,定然也比先前小。特殊时期,咱们都互相礼让下,想来都是一个祖宗出来的,也没有那么多要死要活的矛盾,是不是?” 乔画屏心下嗤笑。 这乔岩睿说着“互相礼让下”,其实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还是要让流金村的人多担待。 吕村长也琢磨出几分味来,他有些迟疑的看向乔画屏。 他下意识的,已经在等乔画屏拿主意了。 “不仅是这事,”乔画屏没有正面回答乔岩睿的问题,而是慢条斯理的抛出了另外的问题,“你们眼下算是依附,还是只与我们同行?若是依附,你们该如何,若是同行,你们又该如何,这些都是要讨论出个章程来的,不能简简单单的就这么定下来……总不能你们上下唇一张,说要跟我们流金村的人一道上路,一切琐事就都要由我们流金村的人操心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乔岩睿差点没崩住,脸色都变了! 吕村长听得却是连连点头,是该如此,是该如此! 乔画屏还生怕乔岩睿等碧水屯子的人脸色不够难看,她又加了句,“以上这些章程,口说也无凭,反正郭老秀才也在,到时候啊,关键的几点都要落实到纸上,白纸黑字的写清楚;然后倒也不用旁的,让你们碧水屯子的人按个指印就好。” 吕村长差点拍案叫好了! 乔岩睿脸色铁青:“乔三丫!你们这是打算把我们当贼防?!” 乔画屏笑眯眯的:“哪能呢。这协定不过是给我们流金村这边一个保障罢了。怎么,你们连一个保障都不肯给我们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落实到文书 议事堂里静了一瞬。 乔岩睿简直恨得牙痒痒。 但这会儿流金村的人被乔画屏点醒,一个两个眼睛都亮得跟狼一样。 那架势,显然是一定要落实个文书,一定要让碧水屯子的人按手印了。 吕村长声音都带着几分喜意:“乔娘子提出的这法子不错啊。你们要是真心实意的想跟我们一道上路,待会儿咱们就拟几条文书。一切按照规章制度来……要是有人坏了规矩,到时候咱们也有个说法。对吧?” 流金村的村人们纷纷点头。 郭老秀才也深以为然:“没错,一切按照规矩来。” 乔岩睿跟碧水屯子的人还是不吭声。 郭老秀才的长子郭泰霖笑呵呵道:“咋,诸位怎么不说话了?……咱们之间立的文书,那自然是防小人不防君子的。诸位若是君子,那自然也不用担心什么文书条款,对吧?” 乔岩睿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郭泰霖脸上的笑敛了几分:“什么情况啊?我怎么看着老兄你这脸色有点难看啊?……啊?难道你们觉得,你们碧水屯子的人,跟我们一道上路的时候,是没法好好的,遵纪守法的,合乎规矩的吗?” 重新坐回凳子的乔画屏,听着有些古板的老实人郭泰霖这话,差点笑出了声。 她显然是挺放松的。 但乔岩睿额上的汗都要渗出来了。 流金村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不会吧,不会吧?你们这样,我们怎么放心跟你们一起啊?……你们搞清楚,逃荒路上带上你们,是我们在帮你们。眼下不过是要你们保证遵纪守法罢了,这难道不是最低的限度吗?你们还这样磨磨唧唧不肯应声的模样,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是又想搞什么阴谋诡计啊。”筆趣庫 “怎么会!”乔岩睿自然是矢口否认。 “那你们怎么看着这么抗拒啊?” “就是就是,看着一个个怎么都像心里有鬼的样子。” “……哎,吕村长,你看看他们啊,不是咱们流金村的人狠心,不顾 及都是同乡,都是人命,但是……咱们流金村村人的命也是命啊,也得有个保障啊,是吧?” 流金村的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激动起来了。 乔岩睿跟碧水屯子的人一看,也没了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吕村长心下大定,赞许的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乔画屏,咳了一声: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开始一项项拟定了啊……” 开会总是无聊的,尤其是这种商议环节。 乔画屏相信村里这些老人们,不会把自己村的利益平白无故的送给碧水屯子的人。 她打了个哈欠,左右看了看,索性跟一旁的郭泰霖低声道:“郭老哥,你帮我瞅着点人,我眯一会儿啊。” 郭泰霖想起昨天夜里那杀千刀的莫根生干的事,那破事折腾了人家乔娘子小半宿,乔娘子没休息好也是倒了霉。 郭泰霖压低了声音:“行,你只管打盹,有事我喊你。” 乔画屏也没跟郭泰霖客气,低着头闭上眼。 她虽说闭上了眼,却也没有真正的沉入睡眠,只是稍稍养下精神罢了——耳朵里,还听着两个村为着条条框框在那争呢。 很快,郭泰霖便回去拿了笔墨纸砚过来,摊开,让他爹郭老秀才把两村已经商议定的条条款款都写下来。 至于为什么是郭老秀才写——其实原本应是郭泰霖这当儿子的写,但郭老秀才总觉得最近在乔娘子面前不是很有面子,他老人家这个争强好胜心一下子就被隐蔽的激发了。 郭老秀才是有意在乔画屏面前露一手。 结果郭老秀才一顿挥毫泼墨,一气呵成,写了满满一页纸,正目露得意的欣赏自己墨宝之时,不经意间发现,乔画屏一直是闭着眼的—— 显然,这人在打盹啊! 郭老秀才:“……”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郭泰霖是个老实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老爹这脸色突然就有些发紫。 他还以为是写字把他老爹给累到了。 “爹,你好生休息 休息,接下来儿子写就是了。”郭泰霖十分孝顺道。 郭老秀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不必!”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缓过那股劲俩,便绷着脸,又飞快把方才写完的那页纸给誊抄了一遍。 这流金村跟碧水屯子拟定的条款,一式两份。流金村这边由吕村长按上手指,碧水屯子那边,则是需要这将近二百号人,人人都按上手指。 这样,两份文书方算成了。由吕村长跟乔岩睿各持一份。 吕村长满意极了,他打了个哈哈:“……既是如此,那咱们明儿就准备按照这个上路了。到时候你们碧水屯子的人,就跟在我们流金村后头。” 这都是小事,乔岩睿道:“那粮食……” 吕村长很是爽快:“粮食嘛,还是按照先前跟你们说好的,给你们十五袋粮食。你们拿去各自分一分……这路上有野菜,还可以打猎,实在不行,你们也可以拿东西跟我们流金村的人换粮食……你们看李家那个女娃,跟你们村那谁和离之后,跟着我们村一道逃荒,她还带了个小的,还不是过得有模有样的?” 吕村长笑眯眯的,“你们总不会连个女娃都比不过吧?” 乔岩睿脸色很是不好看。 但他也知道,流金村那边收缴的粮食本就没多少,再加上今儿一早又大大消耗了一番,能给他们分出来十五袋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这又哪里够他们将近二百号人的开销? 乔岩睿不禁有些后悔,要是私底下达成这个协议,到时候他多少还能昧下点儿…… 眼下这么多人,他就是想动手脚都动不得! 乔岩睿烦躁的拉着脸,没有说话。筆趣庫 吕村长这会儿正高兴着,才不理会乔岩睿是个什么脸色呢。 他先前气头上的时候,是真的想过不管碧水屯子那个烂摊子的。 但等他冷静下来,却发现,不管,大概是不行的。他做不到那么狠心,能眼睁睁的看着都是乡亲的人,死在他前头。 第一百二十章 魔草种子 是以,能以眼下这样一个方式解决了碧水屯子的事,吕村长还是挺高兴的。 等碧水屯子那边差不多都按完了手印,已经快要晌午了。 吕村长满面春风,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乐呵呵的把那张都按好手印的文书,对折再对折,珍而重之的放在了怀里。 “一会儿我再带人清点下库房里的东西,”吕村长声如洪钟,“再把东西给大家伙儿一分,差不多就要再上路了。” 流金村的人都高高兴兴的应了声。 乔岩睿还有些不大甘心:“……咱们都签文书了,那些东西,有没有我们碧水屯子人的份?” 吕村长一掀眼皮,也没生气,乐呵呵的:“文书上咱们也写清楚了啊,以后但凡是你们碧水屯子跟我们流金村一道出人出力的集体事项,分东西的时候,自然也会一视同仁的分……这些物资,你们也没出过力,按照规矩,分给你们,也不太好吧……这文书,你们可是都按了手印的,不会一上来就不遵守吧?” 乔岩睿被怼的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吕村长更高兴了。 他笑眯眯的,还抬手拍了拍乔岩睿的肩膀:“行了,下次等你们出了力,咱们到时候再分。” 乔岩睿黑着一张脸,抬手把吕村长放在他肩上的手拨了下去。 吕村长心情极好,也不管乔岩睿这黑脸了,哼着小曲,喜滋滋的出去了。 郭泰霖也喊上了乔画屏:“乔娘子,我去给你拿册子,你瞅瞅?先挑几样东西?” “好啊。”乔画屏应了声。 待出门时,乔岩睿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三丫。” 乔画屏顿住脚步,往乔岩睿那看去。 乔岩睿直磨牙:“你可真是乔家的好闺女啊。” 乔画屏笑盈盈的:“那可不,可谢谢你夸了啊。” 乔岩睿气得,原本脸色就难看得紧,这会儿更是看着青青紫紫的,着实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乔画屏很是善解人意道:“你也上了年纪,不舒服的话,赶紧去朱大夫那 看看吧。” 这话一出,乔岩睿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才稳住了那股想要骂人的劲。 然而等他缓过劲,乔画屏早就笑盈盈的出门了。 …… 郭泰霖拿了登记的册子,把乔画屏带到了储放东西的库房里,让乔画屏自己选。 很多东西收缴的时候乔画屏也在现场,还有印象。她又快速翻了几页,大概心里有了数。 “我要这三样就行。”乔画屏指了指册子上三处。 郭泰霖一看,都愣住了,劝道:“这逃荒,还是要点实在的东西?这几样未免也……” 乔画屏笑道:“我带着四个孩子,体积太大的东西也不好带,这三样正好……我就要这三样,旁的你们分就好。” 郭泰霖感动得很。 乔画屏选了三样东西。 一样,是山寨库房里的一把长刀。 那长刀看着有些锈迹斑斑的,只是那刀把外头看着有一层盈盈的绿色缠绕,看着甚是好看。 它跟山寨里收缴的诸多长刀统计在一处,只是因着它锈迹斑斑,是以特特把它给列出来放在了一行。 第二样,则是一小盒放在锦盒中的种子。 那种子看着通体紫色,表皮圆润,看着像是什么小小的精致的石子。 旁人不认识,乔画屏可是认得。 这植物了不得,是带有生物致幻效果的,乔画屏从前在现代出任务的时候,在深山中见过。 这种植物开花后,花香会引发人的幻觉,激发人心内最恐惧亦或是最渴望的东西,让人疯疯癫癫。 乔画屏也不知道这种植物在古代叫什么。 但在现代的时候,她们把它称之为,魔草。 当时处理那深山山谷中大片大片魔草,乔画屏是全副武装穿着生化服,航天标准的防毒面具,这才一把火烧了那大片大片的魔草。 听说先前这卧虎山的山匪,还曾经抢过一波路过的客商,想来是那客商偶然得到,所以这魔草种子才落到了这山匪手中。 想来山匪也不认识这魔草种子,只是因着它的包装漂亮 ,所以才不明所以的将其放在了库房中。 这倒是正好便宜了乔画屏。 乔画屏的灵泉空间,正好有大片大片的土地呢。 第三样,乔画屏选了一本破破烂烂的古书。 这书,说实话,就是本搭头,乔画屏随手指的。 实在是她觉得光这魔草,她就赚翻了。 再要些旁的,好似有点不厚道了。 那破书她有点印象,其实是在库房里垫箱子的,只不过郭泰霖是读书人,向来尊重每一本书,才把它列到了册子上。 郭泰霖让人把那三样东西找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他越看越觉得感动。 乔娘子,为了让他们多分一些东西,故意选了三样没用的! 这是怎样一种情操,这是怎样一种品德! “乔娘子……”郭泰霖泪眼汪汪,“要不你再多选几个吧?” 流金村的其他人也劝:“是啊是啊,您再多选几个。” 乔画屏看着郭泰霖泪盈盈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心虚的打了个哈哈。 她是真的赚大了好吧! 都不说库房里那块让她灵泉空间好生升级了一下的神秘石头,就单说这魔草的种子,她觉得已经不能用物超所值来形容了。 那必须是,物超超超超超所值! “这些都挺好的!”面对众人非要她再选一样东西的呼声,乔画屏斩钉截铁的把三样东西往自己怀里一拢,“我就要这些就行,其余的大家分一分就好……我先走了哈。” 乔画屏快步出了库房。 库房中流金村众人看着乔画屏的身影,只觉得是那样的高大,伟岸…… 乔画屏抱着东西去了一处无人的角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先把那本破书,直接放到了空间中。 再然后,试着把那锦盒中的魔草种子,给栽到她空间中的土地里去。 ——那魔草种子,与其他的植物一样,在空间中直接落地生根,甚至,冒出了一丛丛的小尖芽! 乔画屏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于最后,就是那把刀把上缠着绿莹莹丝线的锈刀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毒蘑菇 老实说,乔画屏其实是看上了这生锈锈刀刀把上缠着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的,将那绿莹莹的绳样东西解了下来,又拿水好生洗了一翻,那绿莹莹的东西却依旧焉儿吧唧的,看着徒有其表,毫无灵气的那种。 乔画屏福至心灵,取下腰间的水囊。 水囊里的水,是加过灵水的。 她拿加了灵水的水,来冲洗这绿莹莹的东西。筆趣庫 奇迹出现了,这绿莹莹的东西,就像有生命一样,竟然将这些掺了灵水的水,全都吸收了进去! 原本焉儿吧唧的绳样东西,肉眼可见的满是灵气起来。 就好像一下子有了生命。 乔画屏拿手拨了拨那绿莹莹的“绳”。 它显然很韧,又很柔软。 乔画屏心有所感,将它攥在两手之中拽直——那绿莹莹的线,在烈阳下,却又寒光凛冽。 乔画屏眯了眯眼,拿旁边的一块木头凳子试了下——那绿莹莹的丝线,竟是直接将木头凳子一角,如豆腐般轻而易举削了去! 乔画屏挑了挑眉。 她笑眯眯的,将这绿莹莹的丝线给一卷,看着像个普通的绿丝线镯子一样,直接戴到了自己的左手上。 左手手腕处,载有她空间的劣质玉饰还戴在那儿。 别说,这绿丝线镯子跟劣质玉饰,看起来还真像是贫穷二件套。 乔画屏心满意足。 心道,这次她可真真是赚大发了啊! 乔画屏心情极好,在去寻她家里四个崽崽时,又碰到乔画蝶从朱相宜屋子里出来,还又剐了她一眼,乔画屏都没有生气。 反倒是还笑眯眯的。 乔画蝶有偷偷在观察乔画屏的反应,见乔画屏依旧笑眯眯的好像不放在心上的模样,越发恼了。 乔画屏才不管她,问了问附近的村人,有没有见到她家几个孩子。 村人热情道:“乔娘子,你家四个娃娃,跟顾家的大姑娘,在山寨后头那片坡地上呢,看着好似在采蘑菇!” 乔画屏应了一声,直往山寨后头去了。 果不其然,顾菱正带着弟弟 妹妹,还有她家四个崽,在那儿捡蘑菇。 梅家四个崽儿,这会儿已经捡了满满一筐蘑菇了。 见着乔画屏过来,高高兴兴的喊了一声“娘”。 梅清映献宝一样抱着小背篓,颠颠的跑过去给乔画屏看:“娘,看,蘑菇!” 乔画屏先笑着夸了句:“真棒。” 她抬手摸了摸梅清映毛茸茸的小脑袋,不经意往小背篓里一看,脸色就微微变了。 梅清映其实是个很敏感的小孩子,她有些紧张的唤了一声:“娘?” 乔画屏搂着梅清映,让她别怕。 她语气放软了些:“映映,这些蘑菇,你们采了还没吃吧?” 有些小孩子,总喜欢采蘑菇的时候顺道生个火,烤个野蘑菇吃,又香又美味的。 她家崽崽背篓里这些蘑菇,绝大多数都是无毒的。 但其间竟然还混着剧毒的淡红鹅膏菌! 这鹅膏菌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会死人的! 梅清映人小,但是聪明的很,她小手赶忙拍了拍乔画屏的手臂:“娘,不怕,我们,没吃。” 梅清晃有些疑惑的嘟囔:“咦?有毒吗?……奇怪,我们都是按照娘教的法子认的蘑菇,不认识的都没敢采。” 梅清曜也跟着点头。 “里面有毒蘑菇,许是你们以前没见过。”乔画屏解释道,“逃荒这么久,这种毒蘑菇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你们不认识很正常。” 她从小背篓里翻了翻,扒拉出那几朵致命的淡红鹅膏菌,现场讲解起来:“……看到了吗?这种蘑菇,头上戴帽,腰间系裙,脚下穿靴,是它们这一类鹅膏菌的特征。你们以后见到这种类似的,不敢确认的,一定要来问我。” 四个孩子都乖巧的应了一声。 就是顾菱跟顾家另外俩孩子,也听得直点头。筆趣庫 几个孩子都很认真,也很正常,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乔画屏微微松了口气。 “就是有点奇怪,”梅清曜挠了挠头,“这蘑菇我咋没记得见过,应该不是我采的。你们谁采的?一会儿 记得去洗洗手。” “不是我。”梅清晃摇了摇头,“我没采这种的。” 梅清映歪着小脑袋也想了好一会儿,也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不是,映映。” 顾菱赶忙看向自己两个年龄偏小的弟弟妹妹:“你们也没采吧?”筆趣庫 “不是。”顾家两个小孩子都齐齐摇头。 一旁的梅清昱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娘……”梅清昱轻声道,“我想起件事来。” 乔画屏见梅清昱脸色有些郑重:“昱昱,你说,怎么了?” 梅清昱道:“方才,乔家的那个表哥也来采蘑菇……后来……” 梅清昱顿了顿,言简意赅道,“他撞倒了我们的背篓,我们两个背篓中的蘑菇混到了一处……” 梅清曜也想起了这事,立时有些生气道:“娘,是有这么回事!他自己就摘了一点蘑菇,跟我们的蘑菇混到一处后,他反倒是扒拉了好些过去,说都是他的!……我们要说他,他就说我们小气,一点蘑菇也不肯给他。” 梅清晃接话道:“我们也不想跟他吵啦。就让他把那些蘑菇给拿走了!” 梅清昱皱着眉头:“现在想想,这几朵鹅膏菌,不会是他那个篓子里的吧?……说不得他那个篓子里,还有旁的鹅膏菌?” 这不是小事。 乔画屏微微皱着眉头,带着几个孩子直接往乔家那边去了。 乔画屏还没等走近,就已经闻到了一股独属蘑菇的鲜香传了过来。 转过那个拐角,果然就见着,乔家人围着一处野灶,显然正在吃饭。 野灶上的锅里,炖着的正是蘑菇跟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肉! 乔画屏脸色微微变了。 她大步过去,见着乔廉氏正端着一碗蘑菇汤在喝——乔画屏大步上前,直接把那碗蘑菇汤给打翻了! 乔廉氏先是一怔,继而暴跳如雷:“乔三丫,你要死了?!” 乔画屏懒得理会乔廉氏,她拿起锅里的汤勺,搅了搅,把其中的蘑菇认了认。 还真就让她找到了那个淡红鹅膏菌!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家子中毒 乔家人反应过来便怒不可遏! 这乔画屏也太过分了! 乔廉氏更是满腔火气,直接倏地站了起来,就要去推乔画屏:“要死了你是不是?!” 乔画屏怎么可能让乔廉氏推搡了,她直接拽住把乔廉氏的手臂,一推一拽,直接把给拽到了一旁。 乔廉氏捂着手臂,还没反应过来,乔家的大儿媳于氏已经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快来人啊!快来人看看,我这不孝的三姑子,不赡养亲爹亲娘也就算了,眼下竟然还动手打她亲娘了!” 不少碧水屯子的人,本就在这附近烧饭,听着于氏在那嚷嚷着,都忍不住往这边看了过来。 乔画屏懒得跟于氏掰扯,她不耐道:“行了,就问你们,这蘑菇炖鸡你们都谁吃了?” 说起来,这鸡,还是乔金辉去山寨里的鸡圈里偷的,他对外宣称是在山寨外头捡的,看守鸡圈的流金村村民看在这是乔娘子亲弟弟的份上,也没跟他一般见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当做是这鸡自己跑出了鸡圈。 是以乔家人对这只鸡的来历本就有点敏感,一听乔画屏在那问“蘑菇炖鸡”,他们立时以为是乔画屏为了这只鸡找上门来了。 乔廉氏立刻炸了:“咋了,家里头吃只鸡,还得经过你批准啊?你不是说了吗?你是梅家妇,看不上我们乔家,跟我们乔家也没什么关系了,怎么这会儿又跳出来说三道四的?……别说家里吃了只鸡了,就是吃只老虎,也跟没什么干系!” 乔画屏眯了眯眼。 她虽然跟乔家人接触的次数不多,但仅仅几次,也让她看破了乔家人的真面目。 这乔廉氏嚷嚷成这样,分明就是心虚。 乔画屏冷笑一声,看来这鸡来路不明。 不过她也懒得管这鸡是怎么来的。她见问不出来,直接道:“行,那我话就撂在这儿。这蘑菇,是乔小海去捡的吧?里头有毒蘑菇,剧毒,你们有人若是吃了,赶紧去朱大夫那看看。” 于氏还有些不信 :“吓唬谁呢?!” 但话音还未落,就听得身边“呕”得一声,再一看,是她女儿乔静儿小脸发白,一下子都吐了出来。 于氏脸色顿时就煞白起来! 她先前做饭的时候,趁人不备,偷吃了好几块鸡肉,还顺手捡了块蘑菇喂到了她女儿口中——难道? “静儿!”于氏慌忙叫出了声。 乔静儿趴在一旁,吐得小脸发黄,奄奄一息道:“娘,我头晕……” 乔廉氏反应过来,吓得赶紧去抠嗓子。 她虽说还没来得及吃蘑菇,但刚才喝了好几口汤,还借着尝熟没熟的名义,吃了好大一块鸡肉! 乔家其他人,也或多或少都面无人色,学着乔廉氏的样子,去抠嗓子。 乔画屏啧了一声。 乔画蝶猛地站了起来:“我,我去找朱大夫!” 乔廉氏自觉还好,皱着眉头赶忙制止乔画蝶:“找什么朱大夫啊,家里好着呢,吐出来就好了。” 不然,又得花一大笔医药费。 然而乔静儿却吐得厉害。 她本就瘦,再加上营养不良,在地牢里关了那么些日子,若非昨儿乔画屏喂了她几口搀了灵水的水,怕是这会儿已经油尽灯枯了。 但掺了灵水的水,早就被乔静儿的身体吸收,这会儿又哪里救得了她鹅肝菌中毒的症状? 小小的女娃,看着整个身体都在那微微发颤。 于氏急坏了。 她虽然嫌乔静儿是个女娃,但这会儿她男人没了,儿子死了,就剩乔静儿一个女儿了! “快,快去找朱大夫!”于氏急了,“方才,方才我给静儿吃了一块蘑菇!” 乔廉氏皱着眉头,还有些不大乐意:“——活该,让你偷着给她吃东西!……小丫头片子,不就是吃了一块蘑菇,没什么大不了。” 于氏急得不行:“娘!” 乔画蝶哪里管于氏跟乔廉氏的拉扯,她一心欢喜又有理由去见情郎了,这会儿正暗暗开心着,当即道:“大嫂别急,我这就去找朱大夫!……朱大夫人很好,娘你也别 担心医药费!” 丢下这具,乔画蝶撒腿就跑。 乔廉氏看着乔画蝶急急跑走的身影,若有所思。 随着时间的推移,乔家人吃过这蘑菇炖鸡的,或多或少都出现了鹅肝菌中毒的迹象。 好在乔画屏来得及时,拦住了,乔家人吃得都不算太多。 朱相宜过来的时候,就见着乔家人躺了一地,还吓了一跳。 再一看乔画屏也在,他心下又是一跳,张了张嘴,正想跟乔画屏说什么,乔画屏已经很麻利的跟朱相宜打起了招呼:“朱大夫,我方才看了下,他们吃的蘑菇炖鸡里,混入了这种淡红鹅肝菌……” 乔画屏没有半句废话,还拿勺子舀起了一朵淡红鹅肝菌让朱相宜仔细观看。 朱相宜脸色立即就变了。 乔画蝶找她的时候,在那腻腻歪歪的,问他有没有想她什么的,朱相宜是又局促又尴尬,只能跟她说,若是没正事,就请先离开,他还有事在忙。 乔画蝶这才说是家里的小侄女,吃了毒蘑菇,有点呕吐,不太好,她过来请他去看看。 朱相宜是知道毒菌子危害有多大的,虽说乔画蝶说的轻描淡写,但他却不敢小看,连忙拎上药箱就匆匆往乔家这边赶。 乔画蝶心里还甜滋滋的,觉得朱相宜虽然对她有点冷淡,但看到她的家人出了事,这不还是很担心吗? 这还不够说明,他对她的重视吗? …… 朱相宜把药箱放在一旁,抓紧时间给已经昏迷,开始口吐白沫的乔静儿把了把脉,脸色难看得紧:“她这是典型的菌子中毒。这鹅肝菌毒性大的很,她年纪又小,这怕是……” 朱相宜剩下的话没说。 但乔家人都听懂了。 乔廉氏赶忙问道:“既是这样,那要不……就先别开药了?大夫,你赶紧给我家金辉,还有小海都看看,他们脸色也差得很!”筆趣庫 朱相宜忍不住皱了皱眉。 于氏从僵硬中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朱相宜的手腕:“朱大夫,求你救救我家静儿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看热闹可不能让血溅到身上 朱相宜不是那等因为医药费不够就草菅人命的。 他飞快道:“有盐吗?冲些温盐水灌下去,然后按压咽部,先做个催吐,我再开个解毒的方子……若是当晚还不奏效……” 朱相宜顿了顿,没说下去。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若是还不奏效,大概就只能操办后事了。 于氏脸色惨白,嘴唇哆嗦:“我男人儿子都死了,尸体被那些山匪们烧了做了堆肥,就只剩下这么个闺女……朱大夫,你可一定,一定要……” 于氏说不下去了,乔廉氏的喊声盖住了她。 乔廉氏在一旁着急喊着:“朱大夫你赶紧给我家金辉还有小海看看啊,他们是万万不能出差池的啊!” 一个是她心头肉小儿子,一个是她心肝肉孙子,哪个都出不得差错。 朱相宜忙得分身不暇,一边从药箱里寻着他先前配好的万能解毒药,一边急急喊道:“先催吐!” 乔家这边兵荒马乱的,于氏又慌不迭的去旁边人家借盐来冲盐水。 乔画屏趁人不备,借着给乔静儿擦拭嘴角白沫的空挡,从她空间里那株可解百毒的霜碱花上,揪了一角嫩叶子,给按到了乔静儿嘴里。 乔静儿无意识的吞咽了下去。 于氏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她尖叫起来:“乔三丫,你在对我闺女做什么!” 乔画屏抖了下手里的帕子:“看不见?” 于氏看到帕子上的白沫,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只是把乔画屏撞开,自己端着一碗温盐水,直接灌了乔静儿半碗。 乔静儿无意识的咳嗽出了好些。 朱相宜恰好又找到先前配置过的解毒药丸,赶忙跟于氏说,等乔静儿吐得差不多了,让她把这药丸拿温水活开,给乔静儿服下。 说完这些,他还没等再嘱咐几句,就被等不及的乔廉氏拉到了一旁,着急上火:“朱大夫,您别浪费时间了,赶紧过来给金辉小海他们看看啊!” 于氏抱着乔静儿灌水,听见这话,手微微一颤。 救她闺女,竟然叫浪费时间…… 她咬 了咬牙,没吭声,赶紧把那温盐水拿指头搅了搅,让盐粒溶解的更充分些,硬掰着乔静儿的嘴,把剩下的半碗强灌了进去。 朱相宜又去忙着给乔金辉乔小海把脉。 好在,这两人只是喝了点汤,吃了几口鸡肉,毒素轻微的很,大概只是会上吐下泻,虚弱一段时间。 乔廉氏一听,可把她心疼坏了。 她眼神落在那锅蘑菇炖鸡上,更是心疼得肝颤。 但她还能说什么? 这毒蘑菇,可是她亲亲心肝孙子亲手捡的! ……不对,等下! 乔廉氏回过神来,怒不可遏:“乔三丫!小海年纪小,捡了毒蘑菇我不怪他!但你要是早就看见小海捡了毒蘑菇,怎么现在才过来?!” 乔廉氏的二儿媳秦氏一听,就是啊,这事根本不能怪她家小海,是乔三丫包藏祸心,故意不告诉他们! 她看着满脸菜色,精神萎靡不振的儿子,心如刀割。 她眼下可就剩下这一个儿子了! “杀千刀的乔三丫!”秦氏搂着乔小海,“你既然知道蘑菇有毒,你就早些说啊!看看,看看我们这一家子让你给害的!” 梅清曜攥着小拳头,怒声道:“不许你这么骂我娘!我娘也是刚发现姓乔的采的蘑菇里有毒菌子,就立即过来了!” “就是就是!”梅清晃像一条张牙舞爪的小狗,紧紧跟在大哥梅清曜身后,“还不是姓乔的捡了毒菌子,我娘好心来提醒,你们反过头来骂她!太过分了!” 梅清映跟着重重点头,奶声道:“太,过分!” 梅清昱语气不急不缓,说出来的话却自带嘲讽:“许是他们觉得,咱们娘应该晚来些时候,等他们都吃了这毒蘑菇,咱们娘再过来,那才合适……不然,咱们娘这分明是救了他们一命,他们怎么还要骂人呢?” 被四个孩子这般维护,乔画屏心里那叫一个暖啊,想着今晚必须抽空给孩子们吃餐,吃顿好的! 而另一边,被四个大大小小的孩子一通连说带嘲,乔家人脸皮都有点挂不住。 围 观看热闹的碧水屯子人更是指指点点起来。 乔小海窝在秦氏怀里,突然对着空气大声说起话来,还挥舞着手,哐哐哐的打了秦氏好几下,尖声道:“别张嘴闭嘴叫我什么乔小海乔小海,我已经改名了,大名叫乔锦城!……土不拉几的!你们会不会说话啊!” 他说这话时,目露凶光,死死瞪着某处! 然而他那眼神落点,那儿分明就没什么人! 周围围观的人,见状都有些哗然的退后了好几步。 难道……难道有鬼?! 秦氏也吓得够呛,颤声道:“儿啊,你别吓娘啊,你这是怎么了……” 乔小海却是用力挣脱了亲秦氏的胳膊,往前走了好几步,对着空气拳打脚踢起来:“还抢我吃的……我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有鬼啊!” 围观的人吓得鸟兽散。 乔家人更是吓得胆寒。 朱相宜赶忙上前,招呼着乔家人:“别愣着啊,赶紧搭把手把孩子捆回来!他这是菌子中毒产生幻觉了!不是什么见鬼!” 这附近还有火堆热汤的,孩子乱跑,踢到烫到自己又怎么办? 朱相宜话音还未落,乔小海却已经一脚踢到某处还未完全燃灭的灶火,顿时疼得大叫一声:“啊!” 秦氏惨叫一声:“儿啊!” 乔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乔画屏很明智的早就带着四个崽儿躲得远远的。 看热闹可以,但不能让血溅到自己身上啊。 待乔家这边处理的差不多,朱相宜整个人都气喘吁吁,浑身是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抹了一把汗,心里道,真是乱得要命了。 乔画蝶见朱相宜为了她家这般尽心尽力,感动得都要哭出来了,称呼也忍不住换了,含情脉脉的:“……朱郎,多亏有你。” 朱相宜显然被这个称呼吓了一大跳。 他忍不住退了一步,视线挪开,避开乔画蝶那含情脉脉的眼神。 朱相宜有些尴尬,犹豫再三,还是道:“……乔四姑娘,这次诊金,通共六十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他心里有我 乔画蝶那情意绵绵的眼神,顿时僵在了脸上。 甚至还显出几分难以置信来。 仿佛朱相宜跟她收诊金,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 乔画蝶脸上那副难以置信跟备受打击实在是太过突出,朱相宜甚至还真让乔画蝶给弄得有点迷糊,他是不是真不应该收这诊金…… 朱相宜忍不住想起先前。 先前乔画蝶捂着半边被人抓花了几道的脸来寻他,哭得楚楚可怜,说自家被山匪洗劫一空,没钱,望他可怜……筆趣庫 不得不说,乔画蝶在垂眉的时候,有某个方向还是很像乔画屏的。再一联想到这是乔画屏的妹妹,女孩子的脸又是一辈子的事,朱相宜起了恻隐之心,稍一犹豫,还是同乔画蝶说了,诊金的事,她不用担心。 当时乔画蝶的脸,一瞬间就亮了。过了会儿,她又试着求他,能不能给她几口吃的,她着实好饿。 朱相宜想着,诊金都免了,不过一口吃的罢了。 只不过他当时身边也没什么新鲜吃食,他便同乔画蝶说,待统一发放的早饭发下来,他给她分半个窝窝头好了。 有些尴尬的就是,当时还让乔娘子给碰上了。 不过……朱相宜苦着脸好好回想了一番,他好像没有说什么,往后都不收诊金的话吧? 想到这,朱相宜赶忙补充道:“啊,乔四姑娘,我不是现在就问你们要的意思。你们只管放心……待以后有钱了再给也是一样的。” 朱相宜语气缓和,生怕不知道哪里又刺激到了乔画蝶。 乔画蝶听得朱相宜这话,却是在想,他在跟我提以后,他心里果真还是有我的。 这般一想,乔画蝶两颊便起了红晕,也没有方才的难以置信了,她有些娇羞道:“以后……自然是要给你的。” 乔画蝶嘴上这样说,心里想得却是,待以后她嫁给了朱相宜,哪里还用谈什么诊金不诊金的? 思及此,乔画蝶不免娇羞的捂住了脸。 朱相宜作为一个经常要诊治女性患者的郎中,平日里对待女患者 也很守礼节,除了必要的诊治与沟通,绝不多看女患者半眼。 是以,他听得乔画蝶说“以后给”,便稍稍松了一口气,也没再看乔画蝶,只是又去看了看于氏怀里的乔静儿。 乔静儿这会儿虽说看着还是很虚弱,但明显已经止住了上吐下泻,不再像方才那般险急。 朱相宜一愣,赶紧又替乔静儿把了把脉。 于氏紧张得不行,还以为这仅剩的闺女也要保不住了:“大夫,我闺女她……” 旁边乔廉氏正好照顾完发了癔症的乔小海,一见于氏一心只记挂着乔静儿,当即就不高兴的吼了起来:“张口闭口都是你闺女!你就不能关心关心你侄子?!” 乔廉氏心疼得不行,“我命苦的孙子,看看这脚上烫出来的泡!” 于氏咬了咬牙,终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道:“娘,侄子他有爹有娘有奶奶,比我闺女全乎多了,哪里需要我?我闺女可就只有我这么个娘管她了。” 眼见着乔家人又要吵起来,朱相宜可真是服了,他收回手,适时出声道:“……小姑娘的脉象稳健了不少,好生将养着,应该是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了。” 于氏大喜过望,恨不得要给朱相宜磕头了:“朱大夫,多谢,多谢,您真是神医啊……” 神医吗? 自然不是的。 他那解毒丸,是通用的清热解毒的,对这鹅膏菌的毒,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要说为什么乔静儿的状况突然稳定下来…… 朱相宜不由得想起他先前偶然间看到乔画屏给乔静儿飞快喂了个什么东西的那一幕。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想起乔画屏既然选了假借擦嘴避开了别人视线,那应该是不想让旁人知道。 朱相宜便闭上了嘴,想着回头要先问下乔画屏再说。 于氏千恩万谢的。 朱相宜只觉得受之有愧,拎起药箱:“……这边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了,你们先好生休息。”便要走。 乔画蝶面上堆着红晕:“朱……朱大夫,我送你。” 她原本想喊朱郎,但又想着,这会儿人多眼杂的,万一传出什么话去,说她跟朱相宜私相授受什么的,岂不是显得她很掉价? 乔画蝶觉得还是要低调些。 朱相宜摆了摆手,脚下匆匆:“不必了。没几步路。” 说完,匆匆离开了。 乔画蝶双颊晕红,心道,他果真心里有我,都不舍得我劳累半分。 这般想着,乔画蝶忍不住捂着脸笑了。 于氏收回视线,见乔画蝶笑成那样,微微皱眉,倒也没多想,只是觉得这乔画蝶莫不是傻了。 …… 朱相宜找到乔画屏的时候,乔画屏正架了火堆,准备给几个孩子烤野兔。 野兔自然是她去林子里转了一圈,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肥美的野兔洗净,拔毛,开膛破腹,再把腹中塞满美味的菌子——这样烤出来的野兔,自带一股蘑菇的鲜香,那腹中的蘑菇,也因带了油脂而美味无比。 “朱大夫,”乔画屏见着朱相宜过来,一副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她拿帕子擦了擦手,招呼梅清晃过来给烤野兔翻着面,起身,“朱大夫是有话找我说是吗?” 朱相宜点了点头。 乔画屏倒是很坦然的,寻了个偏僻处,笑着主动开了口:“朱大夫是看见了吧?” 以乔画屏现在灵水喂出来的五感,自然能察觉到,她在喂给乔静儿那霜碱花的叶子时,让朱相宜看了去。 朱相宜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我记得先前你家孩子中蜂毒时,你也拿出来过?” 乔画屏笑着承认:“对,是我用了点小法子保存了下叶子。这次见静丫头情况凶险,索性给她用了。她眼下如何了?”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那就好。” 乔画屏说得轻描淡写。 朱相宜轻轻的舒出一口气,确认了以后,他心下生出最多的感慨,竟然是,乔家那般对待乔画屏,乔画屏与乔家近乎决裂,但她却依然愿意救那个可怜的小姑娘一命……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是我失言了 “还有旁的事吗,朱大夫?”乔画屏主动问道。 朱相宜如梦初醒,赶忙摇了摇头:“我就是想跟你确认下这事,倒也没旁的了。” 乔画屏朝他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孩子们还在等着我给他们烤兔子呢。” 朱相宜忙做了个“请”的手势。 乔画屏走的很干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朱相宜看着乔画屏离开的背影,不知怎地,徒生出几分怅然若失来。 乔画屏倒是没把这事放心上,她又去林子里转了趟,出来的时候,手上又拎了几只鹌鹑,引得几个孩子一阵欢呼。 鹌鹑体型小,插根棍子,烤起来也容易熟。 乔画屏又顺道从空间里揪了好些野姜野蒜什么的,从褡裢里取出,拿了蒜臼将其研磨成粉,洒在鹌鹑上,一烤,那叫一个香飘十里。 搞得附近的流金村村民一闻这个味,都很熟练的深吸一口气,再深深叹息:“乔娘子,又来馋人了!” 乔画屏烤完鹌鹑,往顾家去送了一只。 这几日毕竟没少麻烦人家顾家,乔画屏都记在了心里。 顾家正在拿腊肉炒蘑菇——因着有先前乔家那一桩事,顾家上下把顾菱捡回来的蘑菇都仔仔细细辨过了,确认没有不认识的蘑菇,这才下的锅。 见乔画屏送来烤好的鹌鹑,顾家上下那叫一个感动。 顾三溪眼泪汪汪:“乔娘子,你教我箭术,合该我猎了东西给你,怎么能要你的鹌鹑……” 乔画屏才不管顾三溪这番含泪之语,她直接把烤好的鹌鹑往顾老娘手里一塞:“这话见外的很,咱们平日里常来常往的,我也经常麻烦你们,不过是一个烤鹌鹑。” 顾老娘手里拿着烤鹌鹑,咧着嘴直笑:“乔娘子也忒客气!” 乔画屏摆了摆手:“给你们送了我就回去啦。” 她走得很是潇洒。 顾三溪还有些懵,回过神来又有些感动:“乔娘子过来就是专程来送这鹌鹑的吗?” “乔娘子为人你还不清楚 ?”顾老娘腾出一只手来,一巴掌拍在小儿子的后背上,“别愣着了,走走走,咱们一家子分一分。” 鹌鹑不大,烤完了更是缩得只有巴掌大小,因着乔画屏撒了她独门秘制研磨料,那香味就好像不要命一样,疯了往人鼻孔里钻。 顾老娘没忍住,咽了好几口唾沫了。 顾家人也不少,顾老娘给每人都撕了一块分了过去,给众人都尝了尝味。 “好吃,乔娘子这手艺,真是没得说。”顾老娘啃着鹌鹑头,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顾老大家的媳妇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声音笑道:“娘,您要真喜欢乔娘子,不如让小叔娶了乔娘子。您一下子就有了个最喜欢的小儿媳妇,小叔也立马有了四个儿女,多好的事。” 顾三溪顿时有些惊慌。 乔娘子? 那是他心中的神仙姐姐,他想都不敢想! 顾老娘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没好气的瞪了那大儿媳妇一眼:“就你精明是吧?早就跟你说过了,别拿这种玩笑话来辱没乔娘子!” 顾家大儿媳妇一见婆母动怒,她赶忙陪着笑脸:“娘,你别生气,我也是很喜欢乔娘子,这才盼着能跟她成一家子……”她轻轻的打了下自己的嘴,“是我失言,是我失言了。” 顾老娘这才哼了一声,脸色依旧不大好看:“这话以后别让我再听到第三遍!” 顾家两个儿媳妇连忙陪着笑应是。 …… 及至下午,吕村长带人把山寨里的物资总算分了个干净。 因着跟碧水屯子那不到二百号人也签了文书的关系,这次分发物资,也有碧水屯子人的份,但,这些物资可不是让他们白拿的。 碧水屯子这些人,得干活。 头一件活计,便是探路。 吕村长还有点小小的记仇,心道,当初他们流金村与碧水屯子分道扬镳那日,是该碧水屯子负责探路。然而碧水屯子那边的人小气吧啦的,拆伙就拆伙,连探路的结果还要藏着掖着,白白 让流金村的人耽误了一日。 再看看眼下,还不是要老老实实的继续探路? 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吕村长冷哼一声。 碧水屯子那边,莫根生是自作自受,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是由乔岩睿负责当这个领头的。 乔岩睿为了表示自己是公正的,做了抽签的条子,抽出了三家。 结果也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竟然抽中了乔廉氏他们一家子。 乔家眼下成年的男丁,就只剩下乔廉氏的二子,乔金仁。 但乔金仁之前在狱中被毒打过,一只脚有些跛,平时走路还看不太出来,一旦走快了,就跛得厉害。 乔金仁自然是没法去探路的。 那探路这事便顺延到了乔廉氏的三子,乔金辉身上。 乔金辉今年十六七岁,虽说还未成年,但算下来其实也差不了太多。 然而乔金辉生性就是个好吃懒做的,探路又累又烦,还危险,他才不愿意去。 乔金辉便捂着肚子,做出气力不支之态来:“哎呦……哎呦……娘,我好难受啊,先前蘑菇中毒还没恢复好呢……” 乔金辉是乔廉氏的命根子,一见乔金辉这样,她哪里舍得? 乔廉氏便赔着笑去找了乔岩睿:“……二堂哥,我家情况你也是知道,你看这,我家老二腿脚不好,老三又因着毒蘑菇中了毒,这探路一事,能不能换个人家啊?” 乔岩睿皱着眉头,很是苦口婆心道:“弟妹啊,我知道你们一家子孤儿寡母的是挺不容易。但我刚当上咱们碧水屯子这个领头的,就先给自己人谋私利,这不太好吧?” 乔廉氏有点难堪,但还是赔着笑:“这不是,家里实在有些难吗?” 乔岩睿长叹一声:“弟妹啊,眼下咱们村子里,谁不难啊?往后这粮食是都要一粒掰成两粒吃的,你家里人不少,也没少领粮食,这总不能领了吃的也不干活吧?你让旁人怎么看?” 乔廉氏脸都要笑僵了:“可,可这……”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她尊重每一个愿意付出劳动的 乔岩睿故作为难许久,半天才道:“算了,你们也别说我这当堂哥的不帮你们……反正抽签抽到你们家,一般来说都是出个男丁,这样,你们好歹出个人,实在不行,妇人也可以。” 乔廉氏一听这话,喜上眉梢,连声道谢,急急回去,同两个儿媳妇道:“这探路的活计轮到了咱们家,你们俩谁去?” 大儿媳妇于氏瞪圆了双眼:“这不都是男人的活吗?” 二儿媳妇秦氏心疼自己男人,立马道:“大嫂哪里话,什么叫都是男人的活?不是也有话说了,巾帼不让须眉嘛!再说了,你这当大嫂的,又不是不知道,金仁他腿脚受了伤,劳累不得;三弟他如今毒菌子中了毒,也不方便。自然是只有咱们女人上了。” 于氏皱眉,还未说什么,秦氏又道:“大嫂你也别看我,我得照顾金仁,还有小海……实在是分不开身啊。” 于氏怒声道:“我还要照顾我闺女,难道我就分得开身?!” 秦氏没答话,只压了眉毛,长叹一声:“大嫂……” 很奇妙的,于氏顿时明白了秦氏叹声中的未尽之语。 ——静丫头的份量,如何能跟乔金仁,乔小海这两个男丁相比? 果不其然,乔廉氏直接拍案道:“就这么定了,于氏,你去。大夫都说了,静丫头没什么大碍了,我看着就是了!” 于氏咬了咬牙,没吭声,乔廉氏拔高了音量:“……为了救你闺女,咱们家还在朱大夫那背了债,你搞清楚!” 于氏恨恨道:“我去就是了!” 乔廉氏不满的冷哼一声! 于氏不情不愿的跟碧水屯子另外两人出去探路。筆趣庫 这山寨附近的路还算好走,只是,附近方圆十里都没有好歇脚的地方,再加上太阳西沉,碧水屯子的人又有些气力不支,匆匆回了山寨。 吕村长一问,也没了法子,原本还想着今儿下午趁着黄昏那会儿赶些路,但既然探路的说,方圆十里都没有什么好歇脚的地方,也只能作罢,明儿一早再上路了。 于氏累了个半死,几乎 是拖着疲累的身子往乔家那走。 边走还在边咒骂乔画屏——若是乔画屏肯接收乔家,让乔家依附于梅家,那乔家人不就也算是流金村的人了吗? 那她今儿不就能免于这份劳苦了吗? 朱相宜恰好路过,听见于氏嘴里不干不净的咒骂,他脚下一顿,踯躅了下,还是喊住了于氏:“于夫人……” 于氏对朱相宜这救了她闺女一命的大夫还是很尊重的,她打起精神:“朱大夫,你喊我?” 朱相宜点了点头,又犹豫一分,还是开了口:“这事按理说我也不该告诉你,不过,我方才听到你在骂乔娘子……我觉得还是同你说一下比较好。” 于氏皱了皱眉:“朱大夫,什么意思?” 朱相宜见左右无人,这才道:“救你女儿一命的,并非是我,而是乔娘子。她手上有极为珍稀罕见的解毒圣品霜碱花的叶子。我亲眼所见,先前她借着为你女儿擦嘴的空当,将那霜碱花的叶子,喂到了你女儿口中。” 于氏极受震荡,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朱相宜苦口婆心道:“于夫人,我见你也是个爱女儿的,才同你多说这几句。那霜碱花的叶子,估摸着乔娘子也是极为机缘巧合下才得到,若是她愿意售卖,一片叶子便能在市场上卖出高价……可她还是不声不响的,悄悄拿它救了你女儿的命,不求回报。乔娘子是个极为善良的,我不想你不明所以,还在背后不停辱骂于她……我们人总要感恩的,不然,跟禽兽有何区别?” 说完,朱相宜朝于氏拱了拱手,迈步走了。 于氏顿在原地,脸青一阵,紫一阵,人也有些晕眩。 不知是累的,还是被这件事给震的。 好半晌,于氏才回过神来,她咬了咬有些干裂的唇,心下很是矛盾。 不过,她挂念着昏迷未醒的闺女,虽说思绪有些烦乱,却也还是深一步浅一步赶紧往乔家人休息的地方去。 结果,回来一看,她闺女乔静儿还躺在草垛子上昏迷着,只是脸色差得很,嘴皮干得起了皮,一看 就是一口水都没有喂过! 于氏差点气得呕出血来! 她为了这个家差点累死,可是他们就是这样对她女儿的? 纵使乔静儿只是个丫头片子,可她,可她也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于氏泪如雨下。 …… 待到翌日清晨出发,流金村这浩荡的队伍后头,多了将近二百号碧水屯子的人。 因着碧水屯子那边的人,被关了好些日子,精神肉体上都受了虐待,体力跟流金村的人根本没法比,脚程自然要慢上好些。筆趣庫 经常是流金村的人在前头都快翻过山了,碧水屯子的人还在后头的山腰上,很是拖慢了行程。 甚至有一日,碧水屯子的人落单了,竟被狼群给围了! 若非乔画屏带着流金村的人拿弓及时赶到,射杀了部分恶狼,驱散了剩下的狼群,怕是碧水屯子的人,又要减员! 经此一事,不少碧水屯子的人,总算是老实了不少。 这些被射死的狼尸,又被流金村的人归拢到一处,准备加餐。 这可馋坏了碧水屯子的人,眼巴巴的看着流金村的人过年一样,捡柴生火,到处都是快活的气息。 终于有碧水屯子的人受不了了,看着家里一脸菜色的孩童,咬了咬牙,面带祈求跟乔画屏商量:“……我可以帮着烧水,煮饭,能分我一碗吗?不用很多,几块就好。” 乔画屏顿了顿,看着这满脸忐忑的碧水屯子人。 她展颜一笑:“自然可以啊,正好我这边忙不过来。你来帮忙,我付你肉。” 她并非对碧水屯子的人有什么意见,而是厌恶那些想要不劳而获的。 她尊重每一个愿意付出劳动的人。 那碧水屯子的人没想到乔画屏答应的这般爽快亲切,她愣忡了半天,眼里猛地溢出两行泪水来。 她慌忙伸手去抹,然而却越抹越多。 乔画屏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去问问,还有没有愿意来帮忙的?我这里还需要几个会剥皮的,还有会生火做饭的。” 那碧水屯子的人大声应了一声“好”,她眼里流着泪,人却是笑着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信就等着 就像是星星之火,乔画屏的“招工”,在碧水屯子那边掀起了飓风。 来得人不少,上到半百老人,下到十来岁的少年少女,都一窝蜂的来寻了乔画屏,看着少说也得有二三十人。 至于旁的碧水屯子的人…… 有的是在踌躇,在打量,看看乔画屏是否真的能兑现她的话。 还有的,是在那交头接耳的嘀咕,说是乔氏就是个心黑的,跟自己娘家都闹成那样,还指望她能给别人分一口肉? 更有甚者,眼珠子一转就去找乔岩睿了,说什么,若非他们碧水屯子的人把狼引来,流金村的人焉能猎到这么多的狼?他们在这场狩猎中当了诱饵,分肉的时候,也合该分他们些才是……让乔岩睿去找流金村的吕村长交涉,讨些狼肉回来。 一人说:“乔老哥,你看看咱们屯子剩下这些人,每天累得够呛,体力不支,好些人都病了,再这样下去,是要再死人的啊。” 另一人也劝:“就是啊,乔老哥,其实也是流金村的人不自觉,咱们都跟他们签了文书,说好了是依附他们,探路什么的也是咱们来,守夜也是咱们的人出大头——这次若非是咱们村的人当诱饵牵制着狼群,他们哪能杀了这么多头!合该分我们一些!” 乔岩睿被说得有些意动,心一横,去寻了吕村长。 乔岩睿把来意一说,又道:“老吕啊,反正眼下天气炎热,这狼肉也不能久存,我们碧水屯子的人也不容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吧,你看看?” 吕村长一听乔岩睿这来意,心道,怪不得方才乔娘子特特过来嘱咐了一句,说分可以,但每家只能分一碗,多了绝不能给。筆趣庫 想要更多,让他们自己拿劳动来换。 绝不能纵容他们不劳而获的这种思维惰性。 吕村长正了正色,道:“这次总共杀死野狼共二十一头,肉确实不少……不过,我们村人当时去帮着杀狼的人也不少,再加上他们出了力还有受伤的,自然要先紧着 出力的人来分这狼肉。想来乔老弟你也能理解,是吧?” 乔岩睿听着这话音不太对,警觉道:“不是,老吕,你这啥意思?” 吕村长呵呵笑了笑:“我的意思就是,分可以,但我估摸了下,每家啊,也就只能分一碗,连汤带肉一起算的那种。” “一碗?!还带汤?!”乔岩睿差点跳起来,“这够谁吃的?!” 吕村长八风不动:“嫌少?可以不要啊。” 乔岩睿咬了咬牙,缓了下语气;“不是,老吕,你听我说啊,你看我们碧水屯子的人,跟着你们一道上路,本来之前关在牢里那么久,体力就有些不大好,有点跟不上队伍……这难得有点肉补充一下身体,你看……” 吕村长拍了拍乔岩睿的肩:“乔老弟啊,你也别说当哥哥的不顾着你们村子的人。眼下乔娘子正带着人收拾那狼肉狼皮呢,都是大活。乔娘子说了,你们村子有愿意去挣点肉的,可以去她那帮忙啊……虽说有点脏有点累吧,但是但凡来干活的,都能多分整整一碗狼肉呢!” 乔岩睿张了张嘴。 他先前倒是也听人在那喊这事,但他还真没放在心里,一来,他确实觉得乔画屏肯定没那么好心,二来嘛,也是觉得,这赶了这么久的路,本就又累又热的,那狼血又腥臭的很,处理起来可麻烦得很…… 吕村长一见乔岩睿那模样,不禁心下冷嗤一声。 不过,该说的他自觉已经都说了,也没什么好再跟乔岩睿掰扯的。 吕村长撇了撇嘴:“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他没再给乔岩睿拉住他的机会,走得很是迅速果断。 乔岩睿气得瞪着吕村长的背影干瞪眼。 …… 这山中树木繁多,蝉鸣声吵得像是有人在耳边锯木头,给闷热的天气增添了不少的烦躁。 乔画屏带着人在小溪边,处理着那些野狼尸体。狼皮难剥,狼血腥臭,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又是这么热的天——饶是如此,干活的男男 女女,没一个抱怨偷懒的,都干得热火朝天,精神十足。 乔画屏招了十个碧水屯子的壮丁,他们直接脱了衣裳,露出精干的上身来,在那给狼放血剥皮。 乔画屏还招了十来个瘦弱些的碧水屯子人,男女老少都有。有负责捡柴的,有负责起灶生火,一锅锅烧着热水的——这也不是什么轻省的活计,不少人头上都出了一头的汗。 但没有一个叫苦叫累的。 每个人都高兴得紧,他们都记得,乔娘子许诺了,等干完了,每人可以领满满一碗狼肉。 乔画屏在一旁,帮着一个虽说很壮实,却不怎么会下刀剥皮的男人,教他如何下刀,如何给野狼的尸体放血,也没闲着。 有碧水屯子的人远远的看着,犹豫了下,觉得还是有些不靠谱,还是趁着休息时间,多挖些野菜,采些浆果才好。 还有些碧水屯子的人,看着辛苦劳作的同村人,反倒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们就是傻,说不定到时候那姓乔的,给他们盛一碗汤打发了。” “就是!这么热的天,到时候那狼血糊在身上……啧,想想就腌臜。” “再说了,要是真能分一碗狼肉,这好事还能轮得到咱们村?我看那姓乔的,鸡贼的很!” 有流金村的村人结伴路过,听到这话,当即怒声反驳:“你以为我们村的人不想去帮忙吗?是乔娘子说了,你们村艰难些,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尽量让你们些!……倒不曾想,乔娘子的一番好意,白白让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小人给糟蹋了!” 碧水屯子的人说闲话被逮了个正着,脸上正讪讪无光,结果又被对方给骂成了什么狼心狗肺的小人,面子上更是搁不住。 其中一个,嚷嚷道:“说得那么好听做什么?我就不信了,姓乔的真能像她说得那样,给帮忙的多分些肉!” 旁边几人也附和:“就是就是。” “呸!”流金村的村人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对方脚边,“不信就等着!”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分狼肉 狼肉其实并不好处理。 乔画屏带着碧水屯子的两个妇人,在林子里采了好些腌制狼肉的药草,将其揉烂,涂抹在狼肉上,腌制小半个时辰。 待腌制的差不多,十几口大锅同时架起,开煮! 乔画屏趁人不备,将两滴灵水化在水中,每口锅中都悄悄放了些。 大概是加了灵水的缘故,这十几口大锅中满满的狼肉,都熟烂得极好,甚至没有半点腥膻味,纯正的肉香溢满了溪畔。 这香味引来了不少孩童,他们在林子里往溪边探头相望,眼里满是期翼与渴望:“也太香了吧?” 流金村的村人们无不欢喜雀跃:“又能打打牙祭了。” 狼肉,村子里很多人都吃过,但味道从未有这般香。 十几口大锅里满溢的肉香味,让不少人都口水直流。 乔画屏她们一共是射杀了二十一匹狼,这些狼聚在一起,便是这片山野间食物链顶端存在,匹匹膘肥体重,每头狼剥皮放血后,大概还有将近二十来斤出头。 这就将近五百斤肉食。 乔画屏当时统共带了四十人猎手小队,每人分得狼肉五斤,半张皮毛,这就还剩下三百斤的肉。 三百斤的肉食,听着多,但眼下除了流金村的人,还有碧水屯子的人。 碧水屯子那边,乔画屏跟吕村长定的是每家连汤带肉一碗,分到每人头上,估摸着也就一人一块肉。 但流金村这边,自然是不一样的,是每人一勺肉——少说也能有几块呢。再拿个饼子,往肉汤里一泡,让饼子上浸满肉汤的浓郁香气——想想就让人口水直流。 那些因着家里有猎手跟着乔画屏去猎狼的,还能分得五斤肉,更是能让家里人敞开吃一顿饱肉! 煮好的狼肉汤出锅的时候,林子里早就排上了长长的队伍,流金村村人们手里都端着碗,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碧水屯子的人看了,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但他们也是没法子,他们依附人家流金村的人逃荒,哪里能跟人家流金村村人一个待遇! 然而,正当他们心急如焚的等着每家领那一碗肉的时候,赫然 发现,先前那二十来个去给乔画屏帮忙的男男女女,每人都端了满满一大碗肉回来! 这狼肉炖得极为软烂,肉香脱骨,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那些人家,就像过年一样,那叫一个兴奋! 先前那几个说乔画屏坏话的碧水屯子人,看着那堆得满满的狼肉,就像是被人打了几个耳光一样,面红耳赤! 真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只能看别人欢喜。 流金村有些讲究的人家,端了狼肉回来,自己也起了灶,把一家人的狼肉倒在一处,就着那个狼肉跟狼肉汤,再加上一些自家带的粉条,或者自家挖的野菜什么的,炖成了一大锅菜食。 粉条与野菜因着在肉汤中煮了,也浸上了肉汤的香味,那叫一个香! 这样,家里每人都能捧着一大碗肉菜,大快朵颐。 像那些家里有人跟着乔画屏去猎狼的,这顿饭那就更厉害了。分得的五斤狼肉,满满当当的一盆,往那一摆,谁看了谁都得高兴迷糊了! …… 像是那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孙立文,他跟着乔画屏去猎狼,也得了五斤狼肉,欢喜的不行,领了肉捧着盆就去找了李翠香。 李翠香自打带着女儿跟那郑桂和离,从碧水屯子来了流金村,平日里靠捡野菜,或者帮着做些活计维生。日子虽说贫苦些,但终究是能自己做主了,脸上笑容也多了些。 孙立文一直明里暗里帮她,让这对可怜的母女日子能过得稍稍轻松些。 孙立文也是个苦命人,全家上下就他一个。他自己从前也是极清贫的,不然当年也不至于因着凑不齐娶李翠香的彩礼,与李翠香生生错过。筆趣庫 但,那也是从前了。自打逃荒路上跟乔画屏学了射艺,孙立文的日子是一日比一日更好了。 这次,孙立文捧着一大盆喷香软烂的狼肉,欢喜的喊着李翠香的名:“翠香,这都给你,你多吃点……娃儿还小,这肉汤也是极好的。哦对,这次我还得了半张皮毛,乔娘子说了,半张不好卖,我要是卖的话,就先跟大家伙儿的都放一起,等后头去县里头整张卖了再分钱 ……不过,我寻思,你要是想给娃儿做个毯子褥子什么的也行,那我就去找乔娘子把那半张皮子拿来。” 孙立文絮絮的说着。 李翠香看着那一大盆堆得冒尖的狼肉,还有眼前这个,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捧给她的憨厚男人,只觉得酸涩涌上双眼。 “我……” 只是这话还没落,就听得旁边有人急迫的唤了一声“翠香”,话里满是贪婪之意。 李翠香心头一窒,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女儿。 旁边树后走出来一男子,不是李翠香的前夫郑桂,又是谁? 郑桂那双细长的小眼睛,看似像是在盯着李翠香,实则,眼神都落在了李翠香旁边那盆堆得冒尖的狼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先前郑桂跟寡妇厮混,明明闺女都快饿死了,他还要偷偷拿口粮去养寡妇姘头!被发现后,还恬不知耻的要连着媳妇闺女一起打!李翠香忍无可忍爆发,主动提了和离,拼着哪怕是被休,也要跟郑家一刀两断。 郑桂又叫了一声“翠香”,往前走了两步,嬉皮笑脸道:“我想着,你眼下算是流金村的,想来分了不少肉,过来找你讨点肉吃……倒是没想到,你这肉这么多啊!” 李翠香忍无可忍猛地站起来:“跟你有什么干系,你滚!” 郑桂嬉皮笑脸道:“翠香,别这样嘛。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就忍心看着娃她亲爹活活饿死?” 说着,郑桂往前一步,想去摸李翠香的脸。 李翠香腾出一只手,啪得打掉郑桂的手,浑身都气得发起抖来:“你还有脸提闺女?!” 李翠香怀里的小闺女大概感受到了母亲的愤怒,哇哇大哭起来。 孙立文急得挡在李翠香身前,对郑桂怒目而视:“你把她们母女俩给吓着了!” “滚一边去!我跟婆娘孩子说话,你算哪根葱?!”郑桂冷笑。 说着,郑桂就要去拨孙立文,嘴里还黏黏糊糊的喊着:“翠香,我想你了。” 只是,他这话话音还未落,斜刺里一条纤细的腿横得踹了过来,直接把这郑桂给踹得飞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故意激怒 那郑桂倒飞出去,后背撞到树干,惨叫一声。 这动静不小,顿时引得不少人往这边张望,想看看是发生什么事了。 结果他们就见着乔画屏慢悠悠的收回踹人的腿,站直。 众人:“……” 是乔娘子啊! 那没事了,一定是对方太过分! 郑桂几乎要呕出血来,后背疼得厉害,他瞪着乔画屏:“你——” 乔画屏没搭理郑桂,问李翠香:“你跟孩子没事吧?” 李翠香眼里含泪,满是感激:“乔娘子,没事的。” 李翠香怀里的女娃娃还在嗷嗷哭着,乔画屏伸出手指,轻轻的挠了挠女娃娃的下巴。 说也奇怪,女娃娃慢慢止住了哭声,朝乔画屏露出个甜甜的笑来。 李翠香这当娘的都有些惊奇,看看怀里正咧着嘴,朝乔画屏傻乐的女儿,心下不禁感叹,谁说婴孩年幼无知?她闺女年纪虽小,可心里清楚得很,谁对她好! 她自打来了流金村,乔娘子给了她不少干活的机会,照拂她良多。 甚至,她眼下脚上这双鞋,就是乔娘子看她先前的鞋子露了大半脚趾,不好赶路,送她的。筆趣庫 明明是崭新的鞋子,乔娘子却同她说,是先前图便宜多买了好些鞋子,鞋码不合适,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拿给她穿。 李翠香一直感念良深。 “你,你怎么能随便踢人!”郑桂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怒声指责着乔画屏,“好哇,你眼下把我踢伤了,赔钱!” 乔画屏这才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有点冷:“赔钱?你来骚扰我们村的李娘子,动手动脚的,活该挨打。还让我赔钱?这大白天的,怎么就做起梦来?” 郑桂粗声道:“她以前是我媳妇!” 乔画屏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是以前。” 郑桂见乔画屏态度强硬得很,他怒道:“反正都被我睡过了,多摸下怎么了……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手?我呸,当什么黄花大闺女,都是被我玩烂的破—— ” 他“鞋”字还没出口,孙立文额头青筋突出,脖子充血,显然是控制不住了,大吼一声,扑了上去,拽着郑桂的衣领一拳就打了下去! 嘭! 郑桂鼻子开了花,鲜血直流! 李翠香脸色发白,她按住女儿的小脑袋,不让女儿往那边看;又想去捂女儿的耳朵——可哪有那么多手? 李翠香急得要哭出来。 郑桂还在那惨叫:“——杀人了!流金村的人,要杀人了!” 乔画屏眼眯了眯,上前,在事态闹得更严重之前,直接把孙立文从郑桂身上给拽开了。 但郑桂这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已经引得不少人都过来了。 郑桂瘫坐在地上,抹了一把鼻血,嘴角浮起一抹狞笑来。 ……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乔岩睿板着一张脸:“老吕啊,虽然说我们碧水屯子的人是跟着你们流金村的一起逃荒,但你们也不能不把我们碧水屯子人当人看啊!……看看,看看,你们村的乔画屏跟那孙立文,把我们村的郑桂给打的!” 吕村长当即就往地上“呸”了一口:“别当我不知道,那郑桂当时对李翠香动手动脚的,乔娘子路过,看不下去,也就踹了那郑桂一脚!……乔娘子怎么说也是个妇人,郑桂是个大老爷们,乔娘子踹他一脚怎么了?啊?要我说,活该!” 乔岩睿被怼得顿了顿,不过他顺势道:“行,乔画屏这事,我们先不说。就说孙立文跟郑桂这事。当时郑桂可没对李翠香动手动脚吧?……说得话是有些过了,不过他说得难道不是事实?李翠香也是拿了休书以后才去的你们村,本来就当过郑桂媳妇。怎么着,被人说两句都不成了?……孙立文吧,我是看出来了,肯定对李翠香有意思,所以才生了嫉妒,下了狠手!” 孙立文也在,他面红耳赤怒声道:“我就是看不得这姓郑的胡咧咧!” 乔岩睿又看向吕村长:“老吕啊,你就说,孙立 文殴打郑桂这事,你管不管吧?” 他一推身边鼻子还肿着的郑桂,“看看把我们村这儿郎给打的!成什么样子了!” 郑桂人倒是没什么大碍,但不过因着那伤主要在鼻子上,看着确实是凄惨的很。筆趣庫 吕村长眉头皱得高高的,这会儿却是不好反驳了。 乔岩睿不免有些得意,跟郑桂交换了一个眼神。 最后,乔岩睿一副“看在吕村长的份上”,勉为其难的把孙立文分得的那一盆整整五斤的狼肉充作郑桂的“赔礼”,带着郑桂,连盆带肉一起端走了。 乔岩睿原本还想要银钱,充作“医药费”来着,还是吕村长不耐烦的骂了一句:“差不多行了!” 乔岩睿这才作罢。 孙立文攥紧了拳头,死死咬着牙。 吕村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以后长点记性吧。” 吕村长没多说什么,去忙旁的了。 孙立文气得,一拳捣在了眼前的树干上。 “你就是个傻子。” 一道声音传来,孙立文猛地扭头看去,在一旁抱臂冷眼看着的,不是乔画屏又是谁? 孙立文顿时有些讪讪的:“乔娘子……我是有点冲动了,但,再来一次,我还要打烂那姓郑的脸!” 乔画屏嗤笑一声:“打烂他的脸又有什么用?他的目的就是激怒你,然后刺激你动手,让你处在理亏的地步,把东西给抢走。你倒是痛快了,但人家也得偿所愿,比你还痛快!……这次不过是一盆狼肉,下次,万一是你的心爱之人呢?” 孙立文愣了下,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之所以这般失去理智,郑桂看李翠香那黏腻恶心的眼神,也是原因之一。 万一,郑桂真的又对李翠香起了心思…… 孙立文只觉得气冲脑门,攥紧了拳头:“……他敢!” “听过没,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乔画屏摇了摇头,“那郑桂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万一犯浑了,敢不敢的,那可真不好说。” 第一百三十章 这不就是欺负她死了男人儿子 孙立文对乔画屏向来信服,听得这话,整个人都急了:“那,那该怎么办?” 乔画屏眼中冷光一闪:“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郑桂这种渣滓,你得让他知道怕才是……” 乔画屏对孙立文耳语许久,孙立文先是一愣,眼里虽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激动。 他声音微微发颤:“乔娘子,这……这能行吗?” 并非是害怕,而是激动! 乔画屏朝他肯定的一点头。 孙立文想想李翠香,还有她怀里那哭得喘不上气的小闺女,心一横,咬牙点了点头。 乔画屏微微一笑。 这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 乔画屏从孙立文那回去,可巧了,正好从朱相宜那路过,就见着乔画蝶满脸娇羞的手里端了一个小瓦盆,瓦盆里装了好些狼肉,正从朱大夫那离开。 乔画屏眼神一扫,脚步倒是不曾放慢,同朱相宜正常打了声招呼,依旧是寻常般路过。 朱相宜见了乔画屏,不知为何,却是又尴尬又局促,有些慌乱的压低了声音喊住了乔画屏,飞快道:“乔娘子……村里人给我送了好些肉,我一人也吃不完,正好乔四姑娘过来……” 乔画屏不知道朱相宜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不过她见朱相宜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还是停下脚步,耐心的听朱相宜把话说完。 乔画屏知道,因着朱相宜是村子里唯一一个会看病的,这次有些人家分了五斤狼肉,感念他平日里的顾看,或多或少都给朱相宜送了一小碗狼肉过来。 别看一小碗不算多,但送得人家多了,这一积攒,朱相宜这,就有了一小盆子狼肉。 乔画屏想了下,许是她上次多说了几句,让朱大夫觉得她态度刻薄? 乔画屏放缓了表情,笑道:“朱大夫别紧张啊。我先前是担心朱大夫脾气好,让乔家那边讹上……朱大夫愿意同乔家正常来往,那是朱大夫的私事,我肯定不会讨人嫌的多说什么,朱大夫只管放心。” 朱相宜没想到乔画屏会这么说。 他顿住,张 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只觉得乔画屏这般善解人意,他心中某处却好像有些挫败感。 乔画屏同朱相宜又打了声招呼,往自家休息的地儿去了。 …… 乔画蝶端了小盆子炖到软烂脱骨的狼肉回来,乔廉氏看得眼都直了。 乔家其他人几乎是立时围了过来,眼里都快放绿光了。 “坐下,都坐下!等着分!”乔廉氏指挥着一家子。 二儿媳秦氏吸溜着口水,一边匆忙搂着乔小海坐下:“这,这都是小蝶弄回来的?乔三丫那心黑的,能给咱们肉?” 乔廉氏眉开眼笑,语气神气极了:“不知道了吧?这些都是朱大夫给咱们小蝶的。”筆趣庫 “朱大夫?”乔金仁跟秦氏交换了个眼神,满是兴奋,“咱们小蝶这么厉害?!” 乔画蝶有些娇羞,又有些得意,下巴微微扬起:“……朱大夫听说咱们一家子只领了一碗,特特让我端回来的。” 她语气里女孩子家的欣喜一展无遗。 “饿死了……”乔小海眼直直的就直接往盆里伸手。 乔廉氏连忙应道:“来来来,咱们分肉了,分肉了。” 乔廉氏拿了勺子,先给乔小海盛了一碗,又给三儿子乔金辉盛了一碗,紧接着是二儿子乔金仁。 她盛肉的时候,嘴里还不住念叨着:“家里的爷们不容易,得多吃点肉……”说着,给这仨,每人碗里的肉都盛得满满的。 这三碗肉一去,盆里的肉几乎是要见底。 乔画蝶不高兴了,嘟起嘴:“娘!我还没吃呢!这都快没了!” 乔廉氏想着女儿现在搭上了朱大夫,是得好好哄着,她乐呵呵的给乔画蝶盛了半碗肉,又给添了一勺肉汤。 乔画蝶撇了撇嘴,乔廉氏见她不大高兴,小声道:“你少吃点,男人嘛,都喜欢瘦些的姑娘……” 乔画蝶立马点头。 乔廉氏又给自己跟二儿媳妇秦氏各盛了半碗肉半碗汤。 这盆里,眼见着就还剩下一块肉了,还是脊骨肉,看着不小,但实际上没什么肉。 于氏怒了,火气压都压 不住了:“我跟静儿的呢?!你们就给我们娘俩留这一块肉?!” 乔廉氏嘴一撇:“老大媳妇,家里头现在不容易,多少人家一家子吃一碗,能喝口汤都算不错的了!……眼下你们娘俩能有一块肉吃,你就偷着乐吧。” 于氏气得紧紧攥着碗沿,手上青筋都突了出来。 乔静儿轻轻的拉了拉于氏的衣角,小声道:“娘,我不吃,肉给你。” 于氏不动,她一腔的火气! 要是真的一家子吃一碗肉也就算了!但眼下,分明谁的碗里都好几块肉,怎么到她跟她闺女这,就成了两人啃一块骨头?! 这不就是欺负她死了男人儿子?! 想到这,于氏真是悲从心来,差点落下泪来。 乔小海大口啃着狼肉,只觉得香得魂都要飞了!他一瞥那盆里,觉得盆里剩下那脊骨肉看着也不小,自顾自的跟乔廉氏道:“奶奶,大伯娘不吃的话,那就给我呗。我前几天中了毒,还得养身子呢。” 说着,伸手就要去直接捞那块脊骨肉! 于氏气急,拿筷子拔开乔小海的手,直接把那块脊骨肉直接扒拉到了乔静儿的碗里! 乔小海立马不干了,干嚎了几句。 于氏不管他,只嘱咐乔静儿:“赶紧啃!” 乔廉氏狠狠瞪了于氏一眼,又从自己碗里捞了一块狼肉夹给了乔小海,这才算平了事态。 林边,乔画屏往乔家这边望了几眼,若有所思。 …… 夜幕很快降临。 众人今日多少都用了肉食,吃了个饱,很快进入了梦乡。 因着附近没什么有遮挡的地方,这睡觉,都是找了平地就地打的铺盖。 时值三更,流金村与碧水屯子的人大都沉沉睡去,还剩下三个守夜人,守着火堆坐着,在那昏昏欲睡。 林间一阵极细微的窸窸窣窣,那是有人在踮着脚尽量放轻的走路。 蝈蝈叫得响亮,掩住了这点儿细微的动静。 一道纤细的身影,轻手轻脚的,往碧水屯子郑家休息的地方摸了过去。 她的指间,是一包提前研磨好的粉末。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场好梦 夜幕幽深,纤细的身影如鬼似魅,悄然出现在熟睡的郑家人身侧。 郑家人睡得正熟,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个危险份子已然出现在身边。 因着是阴天,一朵乌云恰好将月亮掩住,这四下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隐隐看到人躺在铺盖上的大致轮廓。 但那纤细的身影却仿佛能精准的认出谁是谁来,脚步放轻,越发无声的来到了某个睡着的人身旁。 她俯下身子,把指间的那包粉那么打开,放在那人的鼻下。 熟睡的人无知无觉,呼吸间便将那包粉末吸入。 纤细的身影露齿一笑,无声无息的将剩下的纸收好。 而此时,乌云悄悄的飘走,露出了些许月亮。 微弱的月光映在那纤细的身影脸上,不是乔画屏又是谁? 前些日子,她从山匪那儿得了一锦盒的魔草种子,种在了空间里。 她的空间灵气充沛,魔草种子很快扎根发芽,长成了小苗,绿油油的一片,在空间中无风自摆,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这魔草长成后,能让人产生幻觉,癫狂。眼下虽说只是小苗,效果大幅降低,但让人在睡梦中做个噩梦,梦到自己内心最恐惧的事情,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乔画屏微薄的唇轻启,一张一合,无声道:“做个好梦。” …… 郑桂做了个噩梦。 他又梦到了地牢里那段地狱般的日子。 每天都会被拖出去杀掉的同村人,那血淋淋的尸首随意扔到牢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熏天的臭味,惨叫声,哭喊声…… 那是一段活下来的碧水屯子人都下意识遗忘的日子。 尤其是郑桂。 他忘不了,他为了活命,亲手把姘头云寡妇“献”给了外头的山匪。 但被送回来的云寡妇,却成了一具满身伤痕死不瞑目的尸身。 云寡妇的孩子要跟山匪拼命,却被山匪直接一刀砍死,最后拖出去跟云寡妇的尸身一起烧了。 郑桂当时就吓尿了裤子,跟地牢里的腥臭混在一起,臭不可闻。 等他们被流金村的人从地牢里救出,重新接触到阳光的时候,郑桂 第一百三十二章 要跟乔娘子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行了,赶紧滚,明天白天再收拾你!”流金村的人虎视眈眈的,驱赶着郑桂。 郑桂却怕极,孙立文的拳头也就罢了,顶多打他一顿;可那女鬼,可是要把他拉进十八层地狱的! 戮骨吸髓!下油锅! 一想到梦中的场景,郑桂双腿就抖成了筛子。 到后来,还是几个守夜人把郑桂强拉着回了碧水屯子那。 守夜人是碧水屯子的人,这下子因着郑桂,在流金村村人面前丢了大人,心中也是恨恨的,对郑桂自然没有半点好脸色。 他们一把郑桂拉回碧水屯子休息的地方,就满脸嫌弃的掉头走了。 话都懒得说半句! 郑桂浑身疼得厉害,瑟瑟发抖,一把把他娘拽醒:“娘!有鬼!” 郑桂他娘揉了把眼睛,迷迷糊糊道:“儿啊,大半夜的,干啥呢?” 流金村那儿离这不算近,那边的动静传到这边,已经没什么声响了。 碧水屯子绝大多数人,都睡得香极了。 郑桂压低了声音,牙齿都在发颤,说不上来是疼的还是怕的:“云娘,云娘来找我了!” 一听“云娘”两个字,郑桂他娘打了个寒颤,一下子清醒过来:“啥?真的假的?” “再真不过!我能感觉到,她的手,还,还搭在我肩上……”郑桂满脸恐惧,瑟瑟抖着。 恰逢一阵凉风吹过,郑桂跟他娘,都觉得骨子里渗出几分寒意来,好似是什么东西,顺着风,在她们周身游走一番……两人牙齿都忍不住打起颤来。 流金村休息地。 乔画屏悄无声息的躺回了她们家的铺盖上,正想给几个孩子伸手掖下薄被,却见得梅清昱睁开了眼睛,小声的问:“娘,你去哪了?” 乔画屏手伸过去,轻轻的拍了拍梅清昱几下,哄他继续睡:“方才林子那边吵闹得很,我过去看了看。” 梅清昱没说话,他其实醒了有好一会儿了。 原本是迷迷糊糊的一翻身,见着原本睡在铺盖一侧的乔画屏不见了,梅清昱顿时清醒。 若是以前,他没准觉得是乔画屏跑了。 可是眼下他们一家子经 历了这么多,梅清昱反倒是替乔画屏担心起来。 ……别是遇上什么事了吧? 可他知道,若是他贸然去找,到时候娘回来了见不着他,说不得又要着急。 于是,小小的孩童,躺在铺盖上睁着眼睛,守着睡梦中的兄弟和小妹,等着他们娘回来。 那会儿,还没有林子那边的吵闹动静。 所以,他娘不是因着林子那边的动静离开的。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 梅清昱闭上眼睛,小声道:“娘,早点睡吧。” 乔画屏笑道:“好,昱昱你也早些睡。” 她又轻柔的拍着梅清昱,看样子是想哄睡。 夜色掩住了梅清昱脸上的红晕,早慧的孩童不好意思极了,睁开眼睛讷讷道:“……娘,我不是小孩子了。” “娘知道,快些睡吧。”乔画屏小声道,轻柔的拍着梅清昱,“小孩子要多睡,才能长得高。你也不想到时候被晃晃反超一头吧?” 梅清昱马上闭上了眼,心里还有些惴惴的。 晃弟每次都一觉睡到大天亮,说不得真的会比他长得高! 到时候他哥哥的尊严何在?! 这绝对不可! 在乔画屏有节奏的轻轻拍拂下,梅清昱很快重新陷入了轻柔的梦中,呼吸变得绵长起来。 乔画屏见梅清昱熟睡,轻轻一笑,重新躺了回去。 她要养精蓄锐。早上,还有一场好戏看呢。 …… 天边还散落着几颗星斗,夜幕将退未退,天色蒙蒙的,两村的人却已经开始起床收整。 吕村长也知道了昨天夜里,孙立文把郑桂给胖揍一顿的事。 只是他还在皱眉思索这事该怎么解决的时候,孙立文找了上来: “村长,郑桂这事,你可不能不管!” 吕村长眉头皱得老高:“到底咋个情况?你咋就把郑桂给打了?” 孙立文攥着拳头,给自己壮着声势:“我昨晚起来去林子那放水,就看到郑桂在林子边上鬼鬼祟祟的,不像个好人!你说他大半夜,从他们那边,摸到咱们这边,能有啥好事?!把我给气得!” 他是个老实人,这些话是乔画屏教 他的,他说出来多少有些违心,眼神难免有些躲闪。 不过正因为孙立文是老实人,再加上吕村长多少已经听说昨晚的事,已经先入为主,是以,这会儿吕村长对孙立文这话是深信不疑。 他也很恼怒:“昨儿那郑桂来纠缠人家小李,还从你这讹了一盆狼肉去!我看他这半夜摸黑过来,肯定图谋不轨!” 孙立文想起李翠香,他这都是为了让郑桂再也不能来纠缠李翠香,神色坚定了几分:“就是!”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吕村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小李来咱们村子这些天,为人和善,干活麻利,堂堂正正的干活养活她跟娃娃,是个不错的小姑娘……既然先前就跟了咱们流金村一道上路,咱们也不能把她当外人!” 这话说的孙立文心中激荡,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也是为了翠香! 那郑桂没脸没皮的,没了姘头云寡妇,又掉过头来纠缠翠香,就是个畜生! 吕村长喊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又喊上孙立文,便要往碧水屯子那边去。 孙立文是又激昂,又有些发虚——到底是头一遭这样搞事。 他没走几步,见到林子那有道身影,他眼前顿时一亮,连忙喊道:“乔娘子!乔娘子!” 乔画屏刚给几个孩子做完了早饭,正手里拿了个野菜馅的菜饼子,在林子里边吃边溜达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草药。 乔画屏听到孙立文喊他,一回头,见着吕村长也在,心下顿时了然,笑眯眯的:“村长,你们这是要干嘛去啊?” 吕村长带着几分愤慨把事情一说。 乔画屏脸上显出恰到好处的几分讶然几分愤慨来:“竟有此事?!” 吕村长重重点头:“可不正是?”他又主动的热情邀请乔画屏,“乔娘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乔画屏也重重点头:“好!……这样的人渣,真是人人唾弃!” 吕村长深有同感的也点了点头。 孙立文带着几分崇拜的看着乔画屏那出神入化的演技,心道,自己要跟乔娘子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走之前,乔画屏又道:“哦对了,为了以防万一,要不咱们还是把朱大夫给喊上吧?孙兄弟不是个手上没数的,但郑家那等泼皮无赖性子,怕他们赖上孙兄弟。” 吕村长深以为然:“还好喊上了乔娘子,就是想得比我们周到些。” 孙立文跟几个村里的后生也连连点头,有个机灵的后生,不等吕村长吩咐,已经跑去请朱相宜了。 朱相宜背着药箱来得很快,悄悄看了乔画屏一眼。 吕村长稍稍解释了几句,朱相宜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只是,几人刚到了碧水屯子那边,就远远的看见乔岩睿正在郑桂那边,看样子是听说了什么,在问话。 乔画屏悠悠道:“怕是要恶人先告状。” 吕村长神色一凛。 他们几人一过去,果不其然,乔岩睿先发制人,开始责问道:“老吕啊,你们村孙立文怎么搞的!昨天打了我们村郑桂一顿还不够,夜里又把我们村郑桂打成了这模样,太不像话了!” 吕村长差点气笑了! 郑桂他一夜没睡,被乔画屏的魔草粉送了一场几可乱真的噩梦,又被乔画屏追着吓得跑了好一场,最后又被郑桂一顿老拳,整个人一下子显得老了好几岁——脸是浮肿的,人是萎靡的,嘴里一个劲的叫嚷着“好疼,好疼”,看着就好像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郑桂他娘在一旁开始哭天抢地,她虽说心里有鬼,但嘴上是必然不可能承认,只哭着嚷嚷说是孙立文这恶霸把人快给打死了! 这又哭又嚷嚷的,好些不明所以的,还真以为是孙立文把人打成了这样!筆趣庫 那叫一个群情激奋,险些要冲了孙立文他们! 孙立文涨红了脸,旁人不知道,他自己动得手,他还不清楚吗? 他可是按照乔娘子教的,专门打那种,会很疼,却又不会显出什么伤的地方! 五脏六腑那更是都避开来的! 他是为翠香出气,但也绝不是什么要把人活活打死的穷凶极恶之徒! “是不是快被孙立文打死了,也好查。这不是有朱大夫吗?”喧嚣中,乔画屏轻描淡 写的开了口,但她的声音,偏偏每个人都听得清楚,“让朱大夫给看看就行了。” 郑桂他娘嚎哭的声音僵了僵。 旁人不知道咋回事,她还不清楚吗?! 就是被云寡妇那冤魂不散的鬼魂给吓的! 但这话可不能说,说了,她还怎么赖到那打人的孙立文身上?筆趣庫 郑桂他娘下意识就做了个阻拦的动作,结果就见着乔画屏似笑非笑的瞥了过来:“你不是说你儿子快要被打死了吗?怎么,都快死了,还拦着大夫给看病啊?” 众人一听,对啊,哭成这样,又是快死了又是什么的,怎么还拦着人给看病呢? 就连乔岩睿也有些狐疑的看了过来。 郑桂他娘僵硬的放下了手:“……我就是,太紧张。对,太紧张了,怕你们对我儿子不利。” 吕村长不耐的一挥手:“净胡说!……赶紧让开,别拦着朱大夫看诊。” 郑桂他娘悻悻的退到一旁,心里一个劲的祈祷,这朱大夫可千万别看出来。 但,很显然要让她失望了。 这精神上的气虚恐惧,惊惧过度,是很容易在脉象上显示出来的。 朱相宜这手一搭上郑桂的脉搏,就知道他这是什么了——只是他还没出声,郑桂他娘就迫不及待的在一旁询问道:“朱大夫,我儿子是不是,是不是被打得伤很重?……你看这人憔悴的,肯定是被打坏了。”郑桂他娘又要作势哭起来。 朱相宜收回了手,有些惊讶的看了郑桂他娘一眼:“大婶,你儿子从脉象上来看,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啊。” 郑桂他娘的哭声僵在了喉咙里。 “那,那他都这样了,怎么可能……”郑桂他娘结结巴巴道。 朱相宜解释道:“他这是惊惧过度,使肾气不固。脉象气滞湿阻,下气不足则乃为痿厥心悗……简单来说,就是吓着了。” 郑桂他娘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还真让人诊出来了——她眼珠子一转,一拍大腿:“这就对了!先前夜里头,那孙立文无缘无故把我儿子打了一顿,可不就惊惧过度吗!” 吕村长跟孙立文都是 一愣,这都能她给圆上? 乔画屏在一旁冷声一笑:“他深更半夜穿过密林跑去我们村准备干坏事,可见胆子不小,怎地,被人抓了打了几下子,就能被吓到惊惧过度了?——你也别说人家孙立文下手狠,你儿子脉象好好的,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可见我们村孙兄弟手上也是有数的。怎么可能把人吓成这样子?” 这确实也很在理! 吕村长听得连连点头! 孙立文更是眼里冒出光来。 怪不得乔娘子费了大功夫指点了他如何出拳! 郑桂他娘头皮发麻,正想再狡辩几句,却又见乔画屏冷笑一声:“我不管孙立文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吓成了这样,我们过来,是找你们要说法的——大半夜的,孙立文鬼鬼祟祟跑到我们村休息的地方,是想干什么?!” 吕村长一听,猛地回过神来。 是了,他们这次过来可是来兴师问罪的! 差点被郑桂他娘这撒泼撒的,给忘了这茬正事! “就是!”吕村长喝道,“郑桂,你给我说清楚,你深更半夜跑到我们村子那边,是想干啥?!” 郑桂被吕村长一喝,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开了口:“……有鬼在追我,有鬼啊!” 他又疯癫起来,抓住吕村长的胳膊,“有鬼啊!真的有鬼在追我!” 吕村长气得甩开郑桂,怒不可遏,他直接责问乔岩睿:“你听听!他连点正经的借口都不找了,拿这话来糊弄人!” 乔岩睿哑口无言。 大半夜的,你说有鬼在追你,你才精准无误的跑去了人家流金村? 这理由,他都没脸替这郑桂做什么辩解! “他这肯定是被吓糊涂了……”乔岩睿苍白无力解释道。 乔画屏又在一旁悠悠开了口:“这可不好说,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也不知道这郑桂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 碧水屯子几个知道内幕的人,脸色一变,隐晦的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郑桂跟云寡妇的事,可不是什么没人知道的秘密! 郑桂他娘脸色是青了白,白了青,再也嚎不出什么话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掉牙 郑桂这事,最后以流金村这边的意见为主,商量出了一个处理结果。筆趣庫 ——若郑桂以后,再故意靠近李翠香半步,纠缠李翠香,便把郑桂驱逐出逃荒队伍。 乔岩睿就像是他吃了大亏一样,瞪着眼问吕村长:“这样总可以了吧?!” 吕村长表示勉强认可。 郑桂他娘恨恨的,但到底是他们理亏,且中间还夹杂着云寡妇一条不清不楚的人命,自然是无话可说。 郑桂浑浑噩噩的,嘴里还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 朱相宜给开了一副清神的汤药,交给了郑桂他娘。 乔画屏在一旁瞥了一眼,再一闻那味,差点没笑出声。 这朱大夫,也挺有意思啊,里面放了好多黄连和穿心莲,乔画屏都能想象出这汤药熬出来的味。 估摸着喝一口,就能把人给苦到胆汁都要呕出来吧。 吕村长乔画屏等一行人,堪称是大获全胜的从碧水屯子那边回来了。 孙立文按捺不住心中喜悦,摸着头笑道:“我回去跟翠香说一说这好消息。” 他走之前,忍不住又多看了乔画屏几眼,突然重重的一鞠躬,这才跑了。 吕村长有些莫名:“小孙这是干啥?” 乔画屏倒是很镇定:“许是感谢我,刚才替他说话了吧。” 说到这,吕村长也忍不住赞道:“确实,得亏乔娘子思绪清明,不然我们差点被那郑桂他娘给带歪了。” 乔画屏笑了笑,认了吕村长这句夸,只是没说旁的。 朱相宜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乔画屏一眼。 脉象上确实没有受伤的痕迹,但越是这样,才越发奇怪——那郑桂身上,分明有好几处都有脚印。 但他粗略看过,郑桂身上却没什么外伤的痕迹。 这说明什么,说明有高手教过孙立文,打人往哪里打,才“最好”。 ……这个高手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乔画屏虽说察觉到了朱相宜在看她,不过朱相宜的视线并没有带着恶意,她便没有放在心 上,只是转过头去,朝朱相宜点了下头。 朱相宜脸隐蔽的红了起来,有些慌乱的回了个礼,赶忙挪开了视线。 …… 乔画屏回去,发现家里的铺盖都已经被几个孩子收拾妥当,绑在了小推车上,就等乔画屏回来出发了。 梅清映更是举着一块串在树杈上的烤山药根,递给乔画屏:“娘,给。” 乔画屏接了过来,这山药烤得焦香焦香的,一看就好吃得很。 她不禁有些惊奇道:“哪儿来的?” 梅清昱回道:“顾大娘给的。我们都吃过了,娘,这是给你留的。” 梅清晃跟着点了点头,傻乎乎的笑了笑:“娘,你吃,可好吃啦。” 乔画屏眼尖,突然发现了什么,“咦”了一声:“晃晃,你……怎么没了颗牙?” 梅清晃一下子捂住了嘴,小脸涨红。 梅清曜这个当大哥的,这会儿笑得可开心了:“三弟他刚才吃得急,一口咬在了串山药的树杈上,把牙给崩掉了一颗。哈哈哈。” 梅清晃被笑得小脸通红,瘪了瘪嘴,有点想哭。 梅清昱轻咳一声:“三弟别急,后面还会长出来的。” 乔画屏也赶紧哄快哭了的老三:“对对对,会长的,会长的。” 梅清曜在旁边补了一句:“就是就是,别怕啊三弟,不就是丑一段时间嘛。” 梅清晃捂着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然而,事情总是发展得过于出人意料。 梅清曜因着笑话梅清晃,太过快乐,一不留神,被脚底下一块石头给扳倒了。 他原本只是只是有些微微松动的门牙,掉了。 梅清曜嘴里含着一口血,整个人都懵了。 乔画屏检查过后,那门牙算是正常的更换乳牙,她忍着笑,把手中水囊递了过去:“漱漱口。” 梅清曜一张嘴,那漏风的门牙,比梅清晃要显眼多了。 梅清晃开心的大声笑了起来。 梅清曜:“……” 乔画屏趁机教育梅清曜:“知道什么叫现世报了吧?” 梅 清曜有点憋屈的攥着水囊点了点头。 “行啦,这牙齿没多久就会长出来的。”乔画屏盖棺定论,“男子汉大丈夫嘛,换个牙算什么?你们可要给映映做个好榜样才是。” 一提到妹妹,梅清曜跟梅清晃浑身一僵。 对上梅清映好奇又质朴单纯的眼神,梅清曜跟梅清晃用掉牙漏风的嘴,大义凛然同梅清映道:“小妹别怕啊,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换个牙而已!” “就是,哪有什么好怕的?” 梅清映看着两个昂首挺胸的哥哥,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 逃荒的队伍,在曝晒太阳出来前,便重新踏上了征程。 这一日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到了下午,行至一处山坡,探路的人在山坡顶上突然望见,说是前方一处山坳里好像有个村子。 吕村长高兴极了,让探路的人赶忙去探看情况。 结果,回来的时候,那几个探路的几乎是屁滚尿流回来的,脸是惨白惨白的,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 吕村长一把拦住他们:“你们这是咋了?” 那几个探路的面无人色,哆哆嗦嗦的半晌,才颤声道:“都死了,整个村子的人,都,都死了!” 这话像是一道惊雷,震得全场一窒。 不仅仅是吕村长在,周遭还有一些村民,也都听到了这话。 “都,都死了?”一个村民咽了口唾沫,“你说清楚,这话是啥意思?” 一个探路的像是有些崩溃的抱住了自己的头,蹲了下去:“村子里的人,都死了!那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各处,没有一个活口!” 这话,他是近乎崩溃的喊出口的。 几乎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吕村长只觉得心剧烈的跳了起来:“都,都死了?咋回事?啥,啥情况?” 另一个探路的像是想要回话,但一回想当时的情况,他整个人疾奔出去,跑到一旁去,撑着树干呕吐起来。 眼见着从这几个探路的人口中问不出什么,吕村长越发急躁。 第一百三十五章 枯井 吕村长最后实在没法子,给了其中一个探路的人几巴掌,让他先冷静下来,好不容易问出了些有用的情报。 ——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尸体横陈在各处,这么热的天,尸体已经腐烂的厉害。 ——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他们看到那么多腐烂的尸体,哪里站得稳,屁滚尿流的就赶紧回来了。 村子里一片寂静。 乔画屏把箭背到了身后,箭囊挂在了腰间。 “我去看看吧。” 她这话,打破了寂静。 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朝她这看了过来。 吕村长更是说不出话来:“乔娘子……” 乔画屏有条不紊道:“我身手挺好的,我看了下距离,那山坳离这不远,我过去探路,大概也就半个时辰便可回来。这个地方隐蔽性还算可以,大家散在林子里,注意警戒。” 顿了顿,乔画屏又看向吕村长,“村长,只一点,我的四个孩子……”筆趣庫 “你放心!”吕村长回过神来,沉声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肯定先护好你的四个孩子。” 乔画屏点了点头。 然而她要出发时,梅清映却有些着急的握住了乔画屏的手。 “映映,怎么啦?”乔画屏蹲下来,直视着梅清映,“娘去前面探个路,很快就回来。” “叔叔说,村里人,都死了。”梅清映有些着急,句子竟然不再像从前那般,两字两字一顿,听上去竟是流畅了不少,“娘,危险……” 她知道什么叫死。 爹死了,一直照顾他们兄妹的盛叔也死了。 死了,就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乔画屏轻轻摸了摸梅清映的小脑袋:“映映放心,娘不会有事的。娘肯定能回来,娘还要看我们映映换牙呢,是不是?” 梅清映小米粒一般的牙齿咬着下唇,半晌,她松开了乔画屏的手。 乔画屏眼中笑意越深。 她抬手,摸了摸梅清映的头,又嘱咐家里几个男孩子,言简意赅:“你们照顾好妹妹,听村长的话。” 梅清曜紧紧抿着漏风的嘴,认真点了点头。 …… 乔画屏嘱咐几句 的功夫,好几个村里的后生都匆匆带上了弓,说要跟乔画屏一道过去。 乔画屏却摇了摇头:“你们去各处守着。我自己先去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你们在,我跑得还慢。” 这话在乔画屏看来,是大实话。 但是落在村里那些后生眼里,这却是乔娘子为了不让他们以身涉险故意这般说! 他们都感受到了乔娘子的良苦用心! 乔娘子,多么伟大!一人肩负起了所有的危险! 后生们心中激荡,泪眼模糊! 他们哽咽道:“乔娘子,你放心,我们一定不负你所托!” 乔画屏:“……” 唔,虽然不知道他们脑补了什么,感动成这副恨不得以身相殉的模样。但……反正结果是一样的就行了。 乔画屏很是洒脱,摆了摆手。 她脚下发力,身影快若闪电的进了林子。 留下一堆人看着她消失在林中的背影,激动无比:“乔娘子,好快啊!” …… 乔画屏一路疾奔,翻过那山头,很快,便能看到那处村落了。 乔画屏放慢了速度,眼下四周无人,她也懒得遮掩,手上直接出现了几块从空间里取出来的麻布。 这麻布,她用空间中储存着的水浸湿,紧紧的围在了口鼻处,又在脑后系了个紧紧的结。 人一死,尸体便成了污染源,捂住口鼻,最起码还能有些许防护。 乔画屏背着弓,大腿内侧捆着一边小刀,把手上带着的绿丝线镯子取下,攥在了手中,打起了十足的警惕,轻手轻脚的进了那村子。 只是,刚到村口,那股尸体腐烂的恶臭便迎面袭来。 那股恶臭,几乎犹如实质! 好在,口鼻有浸湿的麻布掩着,多少还过滤了些。 乔画屏屏气凝神,没有迟疑,直接迈进了那村子。 这村子不大,只是,这一进来,果然犹如人间惨狱,四下里都是横七竖八的腐烂尸身,男女老少都有。 从伤口处多少能看得出,有不少人是企图往外逃跑的,但却被什么骑在马上的人,从背后直接乱刀砍死! 乔画屏眉眼冷 了几分。 她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高度腐烂的尸体,进了其中一间小院。 小院井口那儿,也趴着一具尸体,背后的伤口已然高度腐烂,腌臜的不成样子。 看样子,应该是那人想投井,却被人乱刀砍死。 乔画屏脸色越发难看。 她无声的走过了大半个村子。 果然如探路人所言,人都死了。 想也是,这样的惨烈,人如何能够活下来? 至于屋子里的东西——乔画屏粗略一看,竟是所有值钱的物品,都被洗劫一空。 这杂乱无章的车辙能证明,这些人把抢来的东西,都给一车车的运了出去! 乔画屏大概知道凶手的身份了。 ——应该是战场上的溃兵。 无论是刀的伤口,亦或是马蹄印记的制式,还是这些人砍人如切瓜的手法,都无不例外的证明,这些人,应该是参与过战场厮杀的。 但这里离着边境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行为作风也不太像异国的大军压境。这样看来,便应该就是战场上溃逃的一小股溃兵。 这些溃兵,心态在战场上被磨炼成了魔鬼,见人杀人,见物抢物。一句穷凶极恶,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凶残。 乔画屏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走到某处,却突然发觉有些不太对劲。 某处,有一道极为微弱的哭声!若非她的听力经过灵水的强化,那是说什么也听不出来的。 乔画屏神色变了变,顺着那道几不可闻的哭声走去。 走到跟前,她发现,那竟是一口枯井! 声音,是从井下来传出来的! 乔画屏站在井口,往下看去,下面一片漆黑,若非她能在黑暗中视物,怕是也看不出来。 井下,是厚厚的落叶,竟有一个小小的襁褓,深陷落叶中! 乔画屏眯了眯眼,从空间里取出一根绳子来,一端拴在自己腰上,直接就蹬着井壁,下了那口枯井! 枯井中落叶极厚,乔画屏下到井底,竟然快到了她大腿处。 那小小襁褓里的孩童,看着也就几个月大小,陷在落叶中,不知是饿了多久,哭声已经弱不可闻。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她真的是我们小姨吗 自打乔画屏走了,林子里凝滞的氛围并没有缓解多少,反倒越发紧张起来。 吕村长神色凝重的让村人聚拢,村里青壮年都拿起武器来,守在外头。 乔岩睿原本要说什么,但见着吕村长安排的青壮年也把他们碧水屯子那边给一道围着保护起来。乔岩睿张开的嘴又闭上了,什么也没说。 “你们几个,拿身换洗的衣裳,找个地方去洗洗澡。”吕村长皱着眉头,同那几个探路的人说道,“衣服也好生搓洗一下。我听族里的老太君说过,这死人多的地方,最容易传播瘟疫。” 几个探路的人脸色微微一变,赶忙去寻地方洗澡了。 梅家几个孩子原本很是安静乖巧的蹲在一旁薅林子里的野菜,听得这话,几个孩子都是怔了下。 梅清晃小嘴一扁,将哭未哭的。 梅清昱看了双生弟弟一眼,正要安慰几句,又见得梅清晃猛地擦了一把眼泪,喃喃道:“我不哭,我不哭!娘肯定没事的,我不能乱哭!” 梅清曜攥紧了小拳头,把心里的慌乱藏了起来,学着村子里那些有担当的大人模样,努力让自己这个当大哥的看上去很是可靠:“对,娘肯定没事的!我们安心等她回来就是!” 梅清映默不作声的薅着一些野花,小小的手指,虽说有些笨拙,但还是努力编织着一个花环的模样。 乔画蝶来寻朱相宜换脸上伤口的药,见着梅家四个孩子蹲在那儿挖野菜,她也听说乔画屏去山坳那个死光了的村子探险的事,眼珠子一转,带了几分恶意,对梅家几个孩子喊了一声“喂”。 梅家四个孩子齐齐的看向乔画蝶。 乔画蝶呼吸都停了一拍。 四个长相俱佳的小孩子,齐刷刷的盯过来,虽说孩子的眼神里没什么恶意,但那样的动作呈现出来的气势,却是让心里本来就有鬼的乔画蝶,好生受了一瞬间的惊吓。 四个孩子都没说话,就是默默的看着乔画蝶。 乔画蝶回过神来,心里暗笑自己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不就是她三 姐家里头的四个拖油瓶吗?有什么好怕的? 乔画蝶先发制人:“你们懂不懂礼貌啊,见了人怎么连声小姨都不知道叫、” 梅清昱“哦”了一声,很是平静道:“娘说了,旁人有礼,我们自然也要以礼相待;但若旁人无礼……” 梅清昱微微拖长了音,笑了下,没有说下去。 但谁也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就是在说像乔画蝶这等没有礼貌的,他们自然也不会讲礼。 叫小姨? 她德行够吗? 梅家其他三个孩子,都没说话,但神色间明显是一片赞同。 这越发显得梅清昱那一笑,讽刺得紧。 这可把乔画蝶给气得不行。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气音来:“果然是没半点教养礼数的小杂种……” 她说得声音不大,旁人听不见,但正对着她的几个孩子,却听得很是清楚。 梅清曜顿时就变了脸色。 吕村长正忙着跟人布置村里的防御,但他没忘了跟乔画屏的承诺,时不时的看一看旁边的几个孩子。 这会儿一看,乔画屏她娘家小妹过来了,还在那跟四个孩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顿时就警惕起来,大步过来,皱着眉头问乔画蝶:“你来做什么?” 乔画蝶自然不会说,她纯粹是过来想欺负一下小孩的。 她脸上有些委屈,一副很是纯良的模样:“村长,我好歹也是孩子的小姨,过来看看他们。毕竟我三姐去了那村子,危险得紧,我也是担心几个孩子……” 吕村长将信将疑的看着乔画蝶。 梅清曜瞪大了眼睛! 这个小姨好无耻! 梅清昱突然出了声:“村长……” 他看上去似是有些不解,清澈的孩童眼中满是疑惑,问吕村长:“她真的是我们小姨吗?……为什么她过来骂我们是没有礼数教养的小杂种?”筆趣庫 童声清脆,又带着些许的困惑,听得吕村长当即脸色就变了! 这是直接把乔画蝶的画皮给撕了下来! “不是……”乔画蝶脸色一变,想要解释什么,但吕村长这会儿忙得很,来照拂梅家四 个孩子是他必须要做的事,可这不包括听乔画蝶胡扯! 吕村长不耐烦的打断乔画蝶的话:“我劝你老实安分一点!但凡你还有点心,在乔娘子为了咱们两个村不顾安危出去探路的当口,你就不该再来这找事!……我告诉你,梅家这四个孩子但凡少了一根汗毛,你都不用再在碧水屯子待了!” 这话说得极重,乔画蝶又是个没出嫁的小姑娘,脸当即就红了,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吕村长骂走了乔画蝶,转过头来对上梅家四个孩子,又变成了慈祥的长辈模样:“……清曜,你照看好弟弟妹妹,要是有什么事,村长爷爷就在边上,你们喊一声就是。” 梅清曜重重点了点头。 乔画蝶捂着脸跑了,原本想去朱相宜那卖一波惨,结果朱相宜却是在附近正好目睹了大半个现场。 他直摇头:“乔四姑娘……你怎么能这样?” 乔画蝶这下哭得更厉害了:“我没有……” 朱相宜叹气,却并不像从前那般安慰乔画蝶。 乔画蝶又气又急又委屈又害怕,最后还是害怕的情绪占了上风,她抓住朱相宜的胳膊,哽咽道:“朱大夫……” 朱相宜正欲说什么,却见得远处,乔画屏怀里抱了个什么东西,大步朝这边奔来。 朱相宜情绪一振! “乔娘子回来了!” 村子里不少人发出了欢呼声。 乔画屏却是直奔朱相宜而来。 朱相宜整个人一怔,只觉得心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乔画蝶一怔,脸色发白的看着朱相宜的侧脸。 眼下,朱相宜眼中,分明是只有乔画屏。 乔画屏急急奔了过来,众人这才看清,乔画屏怀里抱着的,竟是个襁褓! “朱大夫,”乔画屏一路狂奔,却只是微微喘息了两下,她稳了稳气息,“你帮我看看这个孩子。” 襁褓里,露出个极瘦小的婴孩来。 那婴孩紧紧闭着眼,看着气息极弱。 朱相宜想也不想,应了一声,拂开乔画蝶抓住他胳膊的手,上前去接过那襁褓中的婴孩,细细查看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许是这小家伙命不该绝吧 趁着乔画屏怀中婴孩被朱相宜接过去的空挡,吕村长本想着赶紧问问乔画屏关于那村子的事,但因着这婴孩给吕村长的冲击力着实有些大,吕村长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还是乔画屏主动先同吕村长开了口:“……那村子除了落在枯井中的这个婴儿,再无旁的活口。天气热,尸体都已经高度腐烂,我怕引起瘟疫,回来的时候,已经一把火把那村子与尸体都给烧了。” 吕村长点了点头。 确实,这也算是给那些死去的村人一个尘归尘土归土的归宿了。 “……是山匪杀的?”吕村长顿了顿,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 乔画屏摇了摇头,轻轻的吐出一句话来:“看痕迹,应该是一小股溃兵。” 吕村长心下一沉,脸色也有些难看。 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他们为什么拖家带口举村逃荒躲避那兵灾? 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怕遇到这种从战场上溃败逃亡的敌兵! 这种敌兵到处流窜,动辄屠村杀人泄愤,比山匪更丧尽天良! “也不必太担心。”乔画屏安慰道,“我看了下那遗留的痕迹,估摸着这股溃兵可能在十三人至二十人之间,人数不多,所以他们才只敢在山间流窜……我们只要别自己乱了阵脚,还是可以对付的。百来人的山寨我们都对付过,更别说这十几人的溃兵了。” 乔画屏说得很是轻描淡写,她这样的态度,奇异的抚平了村民的恐慌。 村民们对视一眼,突然豪情万丈。 也是! 对方才十几人,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可是一举灭了一整个土匪窝的人! 那些溃兵,别想伤害他们的家人! 吕村长心下暗暗点头。 “哇……” 一声极为微弱的婴啼声,把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朱相宜捏了捏小婴儿的小脚丫,舒了一口气。 乔画屏问道:“朱大夫,这小孩子情况如何?” 朱相宜有些激动的感叹:“这是奇迹啊。这小婴儿身体机能分明快要濒死,但奇异的是,他脉象里又开始蕴 出一股磅礴的生机……” 乔画屏知道朱相宜话里的磅礴生机是什么。 她把这小家伙从井里抱上来时,发现这小家伙命悬一线。她想了下,喂了他一点掺了灵水的水。 想来朱相宜说的这磅礴生机,应该就是灵水的效用了。 只不过,这小婴儿第一次服用灵水,身体表面并未排出什么污垢来,乔画屏估摸着应该是这小家伙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关系,身体里并未有太多时间的污垢。 “许是这小家伙命不该绝吧。”乔画屏轻声道,“枯井里的枯叶当了它的被子,又在夜里蓄了露水,替他提供了水份,这才让这个小家伙撑到了现在……也许这就是我跟他的缘分。” 朱相宜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他把小家伙连着襁褓一并递给乔画屏:“眼下当务之急,是要给这小家伙找几口吃的……” 乔画屏了然,正要说什么,就见着一妇人抱着她几个月的孩子,从人群中走出,笑道:“我来喂吧。” 乔画屏认识她,这是村里后生庆云的媳妇。 最开始逃荒的时候,庆云为了让媳妇吃得舒服点,还拿咸鱼来跟她换过吃食。 “你家崽也才不到五个月,够吗?”乔画屏问道。 庆云媳妇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以前是不够,不过眼下我家那口子跟着你打猎,分得了不少肉食,我这也跟着享福了……现在啊,乔娘子只管放心,够够的。” 说着,她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一旁的村人,主动热情的从乔画屏怀里接过了那襁褓里的小婴儿,娴熟的抱着小婴儿到一旁背着人喂奶去了。 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吕村长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问乔画屏:“接下来再怎么办?” 乔画屏道:“我看了下,那个村里人大概死了有五六日了,那些溃兵可能没走太远……以后无论是探路还是守夜,咱们都以十人为小队。大家累点归累点,一切都是为了安全。” 吕村长深以为然,很是信服的点了点头:“有理,就按乔娘子说得办。” 吕村长忙着去做具体的指挥规划,梅家四个孩子 这才找准空当围了上来:“娘!” 几个孩子见着乔画屏安然无恙的归来,别提多开心了。 梅清映把编好的花环给了乔画屏:“娘,给!” 乔画屏喜欢得紧,直接戴在了头上,笑靥如花的问梅清映:“好看吗?” 梅清映开心极了,用力点了点头。 朱相宜却忍不住看向乔画屏,神色恍惚了一瞬。 乔画屏脸上原本占据了半张脸的胎记,这会儿已经淡得几乎要看不见了。 她嫣然一笑,美得堪称是动人心魄。 原来,乔娘子的外在,也是这般出彩的? 朱相宜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心下一跳,赶忙收敛了神思。 而不远处,乔画蝶死死盯着朱相宜的侧脸,脸色难看得紧。 朱大夫,未免对她三姐也太过关注了! 她三姐有什么好的?又蛮横又无礼,像个泼皮无赖;还是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半点都不孝顺的渣滓! 这样一个烂人,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朱大夫为什么要去关注这样一个烂人?! 乔画蝶心里像是打翻了整整一缸老陈醋,到处都弥漫着酸味。 然而,无论乔画蝶心里如何把乔画屏骂上了天,旁人都不曾理会她半分。 尤其是乔画屏,正在那低声跟梅家四个孩子说着什么,是半个眼神都不曾给过她。 乔画蝶脸色由白转青,她咬了咬牙,一跺脚,在这儿再也待不下去,跑了。 庆云媳妇很快喂好了奶,把襁褓抱了回来,抱给了乔画屏。 “我已经拍过嗝了,他这会儿睡着了,就让他先睡着吧。”交代一番,庆云媳妇又打心眼里夸赞道,“这小娃娃长得俊,看这眉眼,长大了绝对是个出挑的。” 她笑着跟庆云媳妇道谢:“这还要多谢你。” 庆云媳妇一挥手:“乔娘子跟我说这个就见外了。我这奶水足够,等孩子饿了,只管抱我那里去就是。” 虽说庆云媳妇这般豪爽,不过乔画屏也知道,逃荒本就很耗费心神,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哪里好次次都去麻烦人家。 乔画屏望着襁褓里睡得正香的小家伙,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一百三十八章 白飞野 梅清映有些好奇的看着乔画屏怀里的小婴儿。 她一直是家里最小的,庆云媳妇家不到五个月的小宝宝是她见过最小的孩子。 但眼下,她娘怀里的这个小家伙,被襁褓裹着,一张小脸瘦瘦的,看着可怜得紧。 乔画屏见梅清映一直盯着怀里的小家伙看,她笑了笑,抱着凑近了些,方便梅清映看得更仔细。 “他,好小啊……” 梅清映喃喃道。 梅清晃有些激动,却又很体贴的压低了声音,声怕吵醒熟睡的小婴儿:“比妹妹小时候还要小!” 梅清曜稳重的发言:“比你们小时候都要小。” 梅清昱看了一眼梅清曜:“大哥,我们就差一岁,你如何知道我们小时候也很小的?” 梅清曜:“……我就是知道。”筆趣庫 乔画屏忍俊不禁。 “他确实很小,估摸着还不到三个月。”乔画屏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家伙,眼里不由得流出几分怜爱来,“他应该是被亲人抛在了枯井中藏身,饿了好几日,比寻常小婴儿还要小一些。” “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梅清映当惯了老小,眼下遇到个比她还小的,自然是无比的好奇。 乔画屏道:“是个男娃。” 这小家伙,几天都在那堆枯叶中,襁褓里沾了好些秽物。 乔画屏把他抱回来的时候,用空间里的水,帮他清洁了下,顺道也确认了他的性别。 梅清昱突然开口:“娘是要养他吗?” 乔画屏点了点头:“这小家伙亲人都死了,又与我有缘,我是想养着的。就是不知道你们怎么想?” 乔画屏感觉她好像在就生养二胎,询问家中大宝意见。 虽然生育权是她的,她是自由的,但再养一个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她自然要问孩子们的意见。 梅清映整个人都很是兴奋,重重点头:“要,小弟弟!” 其余三个其实是无所谓的,但他们见梅清映这般高兴,他们自然也是支持的:“好啊,娘想养就 养着。我们也会帮忙带弟弟的。” 乔画屏也很高兴。 她也考虑过,要是真的孩子们都不愿意,她就只能替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找个好归宿了。 只是眼下在逃荒,本就极累,怕是没几个人愿意再照顾一个吃喝拉撒睡都要人伺候的小婴儿。说不得到时候乔画屏得找个镇子,就是仓促间,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 眼下好了,几个孩子对她要收养这个小婴儿都没什么意见,倒是省了她很多事。 “娘,”梅清映小心翼翼的伸手碰了碰小婴儿的脸颊,“弟弟叫什么呀?” 乔画屏翻出一个小金锁来,给梅清映看。 最近梅清曜他们在教梅清映认字,梅清映很是学了几十个字。 她年龄虽小,却也是聪慧无比,教过的字,堪称是过目不忘。 乔画屏只觉得那姓梅的男人估摸着基因相当不错,这四个娃,就不说最聪明的梅清昱了,就是最迷糊最贪吃的老三梅清晃,其实也是个小聪明蛋,学习什么东西都极快。 “白飞……娘,这个字,不认识。” 梅清映指着金锁上的第三个字,奶声奶气道。 乔画屏笑道:“这个字念野,田野的野。这小金锁是襁褓里放着的,我估摸着上面的名字就是这孩子的名字了。” 她无意给小家伙改名,反正于她而言,名字也只是个代号。这刻着名字的金锁藏在了襁褓里,想来小家伙的父母,也是想让他继续用这个名字的。 “白飞野……”梅清映重复了一遍,高兴的一拍手,“就叫他,小野!” 乔画屏笑着道了一声“好”。 小襁褓里,除了这一块金锁,还有一块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小牌子,非金非玉的,也不像是木头,上头刻着奇怪的图案,想来应该也是这小家伙的家中人所留。 乔画屏把小家伙这些东西都给他收到了空间中,打算等他大一些的时候,再把这些东西交给他。 只是,乔画屏却没想到,那金锁倒也算了,那刻着奇怪图样的小 牌子,一入空间,空间竟是又震荡一番,白雾散去了好些,空间增大了不少,钟乳石上,更是一连滴下了数滴灵水! 不曾想这牌子竟是个宝贝。 乔画屏觉得不冲着旁的,就冲着小家伙身上带着的牌子帮她扩了灵水空间,她都得好好对待人家。 更何况,她是真心觉得这小家伙与她有缘。 “就是不知道,除了奶,这小家伙还能吃什么。”乔画屏有些发愁,“他还是太小了。” 最后,乔画屏决定试试米汤。 小家伙虽然还没到加辅食的月份,但眼下在逃荒,也顾不得太多了。 乔画屏心里想着,到时候再给小家伙在米汤里加些灵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恰逢这会儿也差不多是要休息了,她在附近的树荫下铺了油毡布,把熟睡的白飞野放在铺盖上,隔了段距离,就地起灶生火做饭。 梅清曜帮着乔画屏烧火,梅清晃跟在乔画屏身后学做饭,梅清昱带着梅清映照看着熟睡的白飞野,大家分工有序。 乔画屏熬了些米粥。 这些精米,还是上次她去县城买的。 明面上,她只跟着一道采买的村人,合买了十斤。 其实,她当时跟人分开,用卖灵芝的钱,买了好些粮食,就放在空间里。 精米是管够的。 小米粥很快熬好了,熬得粘粘的,上头是一层泛着光的米汤。乔画屏拿了勺子,撇出一小碗米汤来。 有妇人忍不住感慨,这还真得是乔娘子来养活这小家伙才行。不然,换做别的人家,怕是要养不起这个小家伙。 村里不少人都知道了乔画屏收养了一个小婴儿,有好几户人家给送来了洗干净的尿布,说是家里孩子已经不用了。乔画屏再三道谢。 照顾一个小婴儿,吃喝拉撒都是麻烦事。好在这个枯井里救上来的小家伙仿佛知道活着有多不容易,乖巧的很,醒了也不哭不闹的,一双澄澈无垢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陪他玩的梅清昱与梅清映,能把人看得心都要化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别后悔就好 梅清映正是寻常小女孩喜欢玩布娃娃的年龄,不过梅清映平日里虽然不怎么玩布娃娃,眼下却是对这个冒出来新弟弟喜欢得紧,见他一直在看自己,梅清映心里很是欢喜,忍不住又拿手轻轻的戳了戳小家伙的小脸蛋。 小家伙瘦得很,脸上没什么肉,但皮肤却是极为细腻光滑。 梅清映又摸了两把。 小家伙咯咯的笑了起来,小脚丫也翻了起来,朝梅清映吐了个小泡泡。 梅清映又惊又喜:“娘,他朝我,吐泡泡!” 乔画屏笑着端了米汤过来,梅清映自告奋勇要喂小弟弟。 乔画屏应了:“好啊。” 她坐在油毡布上,抱着白飞野,梅清昱在旁捧着那碗米汤,让梅清映舀了米汤来喂白飞野。 “吹吹。”梅清昱提醒梅清映。 梅清映小心翼翼的吹凉汤勺里的米汤。 她毕竟自己也还是个小宝宝,多少有些控制不好,汤勺歪歪扭扭的,撒了出去。 梅清映涨红了脸。 “没关系,没有谁所有事情都可以一次就做好的。”乔画屏鼓励着她。 梅清映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的舀起一勺米汤来,她轻轻的吹凉,这次,虽说动作还有些歪歪扭扭,但总算是精准无误的喂到了白飞野的小口中。 白飞野许是先前饿得紧了,对这米汤接受度良好,甚至还朝梅清映露出个大大的无齿笑容。 梅清映只觉得开心极了。 不过乔画屏想着毕竟是第一次喂米汤,没有让梅清映喂太多,只浅浅喂了几勺子,便让梅清映停了手。 梅清映很听乔画屏的话,把汤勺放回了碗里。 只是小家伙显然没吃饱,张着嘴,发着无意义的“啊啊”声,似是在跟梅清映讨要。 “不可以。”梅清映认真的跟白飞野道,“娘说了,弟弟要,先适应。” 白飞野似乎听懂了梅清映的话,大大的眼睛里含着几滴泪,却没有哭闹,只是看着委屈巴巴的样子。筆趣庫 这副委屈却不哭闹的样子,梅清昱都有些扛不住,犹豫了下。 但梅清映小小年纪却很有原则,她摇了摇头:“娘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梅清映点 了点小家伙的鼻子:“你要,听娘的,话。” 乔画屏忍俊不禁。 不过还好,一直到逃荒队伍又开始行进,白飞野的状况都十分良好,能玩能笑,不像是有什么难受的样子。 乔画屏也就放下了心。 乔画屏推着他们家的小推车,白飞野还不会坐,由梅清曜几个当哥哥的,来回抱着。 周小清也听说了乔画屏收养了一个小婴儿的事,背着弓来看白飞野。 她不由得惊呼:“他好小啊。” 白飞野在梅清曜怀里,乖巧的朝说话的方向露出一个笑来。 周小清心都要化了,喃喃道:“我要是有个弟弟就好了……” 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马收了声,有些尴尬:“我,我的意思是……”她说不出口了。 周小清垂下眼,眼睛有些湿。 她娘因为生不出儿子,被她奶奶各种苛待。眼下虽说因着她娘跟乔姨学了几手,境遇算是好了些,但那也仅仅是在外人面前。 上次她跟着乔姨去围杀了那群狼,分得了五斤狼肉跟半张皮子。 狼肉也就算了,她强硬的拨出了两碗,跟她娘痛快吃了一顿肉。 但到了那狼皮子那,却吵到周小清差点被打! 她本来想用那半张狼皮子给她娘做个护腿,等天凉了,她娘的腿就不会那么疼了。 然而她奶奶周许氏,却非得说,半张狼皮子能卖不少钱,家里快要没钱买米了,要等着把这半张狼皮子卖了拿钱买米。 周小清气的浑身发抖。 她自打跟了乔画屏学射箭,几次下来分得了不少银钱。 这些银钱,大半都让周许氏拿去了! 为了能让娘在家里过得舒坦些,周小清也忍了,可这一次次的,她的忍让却是让周许氏变本加厉! 这次,周小清据理力争,非要留下那半张狼皮子。 周许氏阴阳怪气极了,说什么,仗着学了点本事,翅膀硬了,这才几岁,就横成这样,将来那还了得?!有个赔钱货的娘,能教出什么好玩意来?迟早没有好下场! 宋月兰气得浑身发颤。 周许氏骂她也就算了,骂周小清,她是真的要气疯! 小小的女儿,为了这 个家,天天弯弓拉箭,手跟胳膊磨得出血,结痂了再磨,最后成了老茧,手都抬不起来,酸疼得半夜直哭……这样的辛苦,这才换来了一次次的猎物。 眼下整个周家,有谁能比得过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这般辛苦,凭什么还要受这样的辱骂? 周小清一看她娘被周许氏气成这样,当即就跟周许氏吵了起来,好家伙,这下子可算捅了马蜂窝,周许氏当即就哭天抢地,说连孙女都对她这般不孝,她还活着做什么? 哭着哭着,甚至还装腔作势的要去撞树。 周小清她爹赶紧把人拦下,周许氏又哭又闹的,非要周小清她爹揍她,不然就是不孝! 周小清她爹愚孝归愚孝,却不是个会对妻女动手的,这一迟疑,周许氏又哭着喊着要去撞树自尽,把整个周家闹得都鸡犬不宁。 最后还是宋月兰拦着,让周小清赶紧跑了。 …… 周小清忆及方才的纷争,忍不住落下泪来。 如果她有个弟弟,或者……她是个男的,是不是她跟她娘在周家的处境会好一些? 可惜,没有如果。 周小清抹了一把泪,强颜欢笑的跟乔画屏她们道了声别,匆匆跑开了。 梅清映有些担心的看着周小清的背影。 她拉了拉乔画屏的衣摆:“娘,小清姐姐,宋姨,可怜。” 周小清哪怕不说,她们也能猜个大概。 乔画屏点了点头。她们这一路走来,跟宋月兰周小清母女俩已经是交情匪浅,周家的事,她也是门清。 宋月兰想要和离的心思,她大概也能从细枝末节上猜出几分。 只是眼下,别看周许氏这般嫌弃周小清是个女孩,但宋月兰要真想把周小清带走,周许氏是拼了老命都不会答应的。 周小清,在周许氏眼里,那可是个摇钱树。 宋月兰想要带周小清走,那定然很难。 不过,老话也说了,事在人为。 只不过眼下,有溃兵这把刀高悬头顶,宋月兰与周小清,还是先待在周家更安全些。筆趣庫 至于以后…… 乔画屏垂下了眼,带出几分冷笑,周家这般对待宋月兰周小清母女,到时候,别后悔就行。 第一百四十章 这是把我们当贼防了 流金村跟碧水屯子这几日,无论是派人去探路,抑或是夜间防守,那都是小心得紧。 只不过一连几日下来,都没什么动静,那股溃兵就像是泥牛入海,再没了踪影。 谁都觉得有些奇怪,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谨慎也有好处,探路的人提前发现了一处山寨,他们小心翼翼的绕路避开了那山匪的地盘,倒是逃过了一劫。 接下来的日子却是风平浪静的,一直到两村的人出了山,都没碰到那股溃兵,两个村子的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接下来会沿着官道往东南方向迁徙,遇到溃兵的机会大大减少,比之先前要安全了不少。 不少人都喜极而泣。 官道上几匹马策马奔来,身后惊起黄土弥漫。 村人赶忙避开。 有人勒住马缰,停了马,手里攥着马缰,皱着眉来来回回的打量着他们。 “哪里来的灾民?往哪儿去的?” 吕村长见那人气势颇足,像是做官的,不敢怠慢,越众而出,作揖道:“官人,我们是从青牛山山脊的村子一路逃荒而来,听人说,东南邑乡那边,有不少荒地,打算往那边去。” 那人听吕村长说是要往邑乡去,神色缓和一分,但依旧有些疾言厉色的模样,带了几分告诫警告:“邑乡离这还有数百里路……我是泞水的县丞,前方是泞水,你们既是往邑乡逃荒,切记要安分守己,不可在泞水地界上寻衅滋事,早日离开,知道了吗?” 吕村长一听这原来是县丞,连忙作揖应声:“是是是,我们向来最是安分守己,都晓得的。” 那泞水县丞冷哼一声:“最好如此!” 一甩马缰,拍马而走。 吕村长擦了把汗。 旁边有村民忿忿的:“这是把我们当贼防了。” 吕村长无奈笑道:“灾民最是不好管理,这泞水的父母官警惕咱们,也是人之常情。” 吕村长打起精神,招呼队伍继续出发。 眼下正是梅清曜推车,乔画屏怀里单手抱着白飞 野,正在给他喂水。 水里掺了灵水,乔画屏拿了根桔梗,往白飞野嘴里点了些。 白飞野乖巧的伸着小舌头,一会儿再缩回去,咂巴咂巴嘴,津津有味。 这几日,乔画屏天天掺了灵水的米汤喂着,间或还有村里其他哺乳期的妇人会送碗挤出来的奶水过来,这白飞野小脸上终于见了肉,白嫩嫩的,就像是个白玉团子,看着越发可爱。 最明显的就是,原本梅家三个男孩子是为着娘跟妹妹喜欢,才答应把小家伙留下。眼下小家伙长的越发可爱,又乖乖巧巧,从不哭闹,是一举把梅清曜梅清昱梅清晃三个小男孩的心给俘获了。 三个小家伙一口一个“我阿野弟弟”,那叫一个亲热。 就连尿布,也洗得任劳任怨。 只不过这样一来,用水量是骤然上升,若非乔画屏空间存了大量的普通水,时常偷着给罐子还有水囊中补一些,怕是早就不够了。 乔廉氏听说了,那叫一个气! 亲娘你不供养,跑去养一个不知道哪里捡的野种,真是够厉害的! 乔廉氏那叫一个恨。 她还挑了个休息的空档,专门来了一趟。 乔廉氏知道流金村的人都护着乔画屏,倒也不敢在流金村这边把话说得太难听,大多是几句什么“养个外人养得这么精细”之类的酸话。 乔画屏也不理她,就当她不存在。 乔廉氏不甘心,还凑过来,还要说什么酸话,结果白飞野小脸一憋,雀儿一摆,正好尿了乔廉氏一头一脸。 乔廉氏先是僵住,继而崩溃大叫。 一旁路过、恰好看了个现场的村妇忍俊不禁,憋笑道:“哎呀,童子尿淋头,她婶,你这是要走大运啊!” 乔廉氏涨红了脸,偏偏骂又骂不得,反驳又反驳不得。 那个罪魁祸首,还朝她傻乎乎的张开嘴,露出了无齿的笑容。 乔廉氏简直是一把火烧在胸口,差点没憋死她! 乔廉氏顶着一头一脸的尿,涨红着脸,怒气冲冲的走了。 乔画屏哈 哈大笑,“吧唧”一下亲在白飞野的脸上:“儿砸真棒!” 白飞野笑得越发傻乎乎的,口水都流了下来。 乔画屏也不嫌弃,仔细拿口水巾给白飞野擦了去,动作轻柔无比。 朱相宜路过,看到这一幕,顿了顿,心道,乔娘子对待先夫留下来的四个孩子那般好,对待捡来的孩子也这般好,真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子。 …… 眼下所有人在县城城郊外的一处破庙旁的空地上安营扎寨,准备修整两日,好生补给一番再上路。 因着他们这一看就是灾民,大批灾民进城,估摸着县城那儿守城的差役也不会放进去。是以吕村长找郭家几个会识字写字的后生,把各家各户要采买的东西写了下来,派了一队青壮年,专门进城去集体采购。 碧水屯子的好些人,都来寻流金村的亲戚借银钱,准备去县里面好生采购一番。 乔廉氏先前来寻乔画屏,有一半便是为着这事。 但——她直接被白飞野尿走了,这事自然没了着落。 乔廉氏回了乔家那边,发着狠骂了乔画屏半天。 她就搞不懂了,以前那个被她随便哄几句,就能把夫家所有家产给搬回娘家的女儿,去哪里了! 乔廉氏在那骂了半天,眼神落在乔画蝶身上。 乔画蝶这几日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带了几分阴郁之气,这让她原本秀丽的面容,染上了几分戾色。 乔廉氏眼珠子一转,柔声的唤了一声:“蝶儿。” 乔画蝶没精打采的看了乔廉氏一眼。 乔廉氏拿胳膊肘轻轻的捣了下乔画蝶:“你去趟朱大夫那儿。” 一听“朱大夫”三个字,乔画蝶脸一拉,语气有些硬邦邦的:“去那干什么?” 乔廉氏“啧”了一声:“你这孩子,跟朱大夫闹别扭了?” 乔画蝶想起这几日的煎熬,她落下泪来,喃喃道:“娘,你说,朱大夫,朱大夫该不会喜欢三姐吧?” 乔廉氏皱眉,本能的立即否定:“你这孩子,又在瞎说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马鞭 “可是……” “没什么可是!”乔廉氏有些不耐的打断了乔画蝶的话,“乔三丫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一个寡妇,还带着四个拖油瓶,”乔廉氏嘴角一撇,“哦,对了,现在是五个了……五个拖油瓶,你觉得哪个男人会要这种人?” 这番贬低乔画屏的话,说得乔画蝶心里好受些。筆趣庫 她心里虽然也知道这些,但这话从她们亲娘嘴里说出来,岂不是证明,她那个三姐连亲娘都嫌弃,怎么可能会有男人喜欢她? 这让乔画蝶心里舒服了好多。 乔画屏那等无情无义的小人,朱大夫那等有品位的,才不会喜欢她。 乔廉氏见乔画蝶神色缓和了些,赶忙道:“你啊,也别太任性了……赶紧的,你去朱大夫那里,跟他借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乔画蝶吓了一大跳,“这么多?” 她显然有些犹豫:“娘,家里先前已经欠了朱大夫快一两银子了。再管他借五两,会不会太多了?……我们到时候也还不起啊。” 乔廉氏直皱眉:“哪里多了,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哪个不要钱?……再说了,”乔廉氏转嗔为笑,乐呵呵的拍了拍乔画蝶的手背,“我看啊,朱大夫对你这般好,八成是看上你了。咱们迟早是一家子,到时候这些账,那哪能还叫账?” 乔画蝶羞红了脸,羞答答的跑去找朱相宜了。 乔家二儿媳妇秦氏在一旁听得直撇嘴。 不过,家里头借到了银钱,对她也是好事。 她鞋底的夹层里缝了一张十两的银票,那是她攒了许多年的体己钱,是她们二房最后的退路,她可不想动开那十两银子。 而乔家的大儿媳妇于氏,好像没听到乔廉氏与乔画蝶的对话一样,毫无反应。 她抱着乔静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很快,村子里第一批去采买的人,推着小推车往县城去了。 余下的流金村与碧水屯子人,趁着这难得的安营扎寨修整,大多数都去了离着破庙不远的一条小河边 洗洗衣裳什么的。 梅清曜带着两个弟弟到小溪边给白飞野洗尿布去了。 梅清映原也想一道去,但三个当哥哥的,是断断舍不得让尚不足四岁的妹妹去洗尿布,便随便想了个理由,说什么若是她也去了,小阿野岂不是没人陪着玩了? 成功的把梅清映给留了下来。 庆云媳妇抱着孩子来寻乔画屏说话。 乔画屏没有生养过,膝下虽然有四个孩子,但这四个孩子俱是他们亲爹教养长大,她这个当人后娘的,自然也没什么养育这么小的婴儿的经验。 庆云媳妇便在休息的时候时常抱着孩子过来,顺道教乔画屏一些育儿常识。 乔画屏学得很是认真。 庆云媳妇忍不住就笑叹:“这孩子能碰上你,也是他的福气啊。” 白飞野恰好吐了个泡泡,泡泡一破,他自己咯咯的笑了起来。 也不用人哄,也不用人逗,不哭不闹,乖巧极了。 庆云媳妇忍不住又叹:“这孩子也极乖巧的,我打小照顾弟弟妹妹长大,再大了些,家里还有侄子侄女等我照看。嫁了人,又生了这么个小东西,算起来,见过的小婴儿两只手数不过来——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你家阿野半分乖巧。” 乔画屏虽说不是白飞野的亲娘,但听到旁人这般夸白飞野,她就像是自己被夸了一样高兴,笑得眉眼弯弯:“确实。我们家阿野乖巧的很。饿了就啊啊两声,醒了也不哭不闹,自己在那儿玩脚脚。带他,确实很是省心。” 这话听得庆云媳妇艳羡极了:“我家这个,也就比你家阿野大两个月,也是个小魔王,刚逃荒的时候,可能折腾人了。” “你看你说的,阿桂也很乖了。”乔画屏不赞同的摇头,“夜里一觉睡到醒,平日也不大闹你,可见是个心疼娘的。” 庆云媳妇嘴上虽然嫌弃着自己的娃不乖,但当娘的,也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哪里真的会怨怪? 眼下听到乔画屏这般夸阿桂,哪个当娘的听了不开心? 庆 云媳妇喜笑颜开,觉得乔画屏越发亲近。 她从前觉得乔画屏这般厉害的人,说不得会有些高傲不好相处什么的。眼下真接触的多了些,才发现,乔画屏根本就没什么架子,聊天谈笑间让人如沐春风的很,是个再好相处不过的。 庆云媳妇同乔画屏正说着笑,突然见得乔画屏微微蹙了眉。 庆云媳妇心里一咯噔,还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结果却见着乔画屏起了身,语速有些快:“嫂子,你帮我看着点儿映映和阿野,我出去一趟。” 庆云媳妇有些懵,但还是下意识应了一声:“行,你只管出去。” 话音还未落,却见得乔画屏身影一闪,人已经跑出去了。 乔画屏跑得极快,几乎要掠出残影来。 她赶到的时候,一名马夫模样的人,正挥着马鞭,要往她家三个孩子身上挥去! 乔画屏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整个人都差点炸了! 乔画屏顾不上什么,闪身挡在孩子身前,直接伸手把那挥舞而来的马鞭给抓到了手里,顺着马鞭的方向一震,把马鞭之力卸去了大半! 饶是如此,马鞭余势未消,把乔画屏手心给震开了一道伤口,鲜血顺着乔画屏的手心流下。 梅清曜原本将两个弟弟护在怀里,背过去闭着眼咬着牙等那鞭子落下,然而他等了好一会儿,那鞭子都没落下,反倒听见怀里的两个弟弟有些着急的喊了一声“娘”! 梅清曜脸色一变,急急转身,一眼看到了乔画屏挡在他们身前,手里正是拽着那根马鞭,甚至还在流血! 梅清曜脸色一白,失声喊道:“娘!” 乔画屏脸色有些冷,她手里拽着那马鞭末梢,直接用力一拽。 车夫没有她力气大,被拽得一个趔趄,手上的马鞭竟是被乔画屏夺了去。 车夫当即就变了脸色:“你这村妇——” 乔画屏没搭理他,手里拿着那马鞭,转身看向三个孩子,好生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三个孩子都好好的,没有受什么伤。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很公平 “娘,你没事吧?” 梅清晃方才被人恐吓的时候都没有哭,这会儿见着乔画屏手上的血,眼泪都飞了出来。 “没事,你们不用担心。”乔画屏不甚在意自己受的伤,问几个孩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梅清曜跟梅清晃都有些激动,再加上他们眼里还含着泪,说话多少有些颠来倒去的。 最后还是梅清昱,把事情前因后果清晰的说了出来。 原是他们洗完尿布回来,正好遇到这马车经过,他们便避让,只是马车里的人,大概是看他们穿的衣裳洗得发白了,就说他们可怜,竟从马车里往他们身上扔了些果子什么的,说是赏他们的。 三个小家伙还从未被这般当做乞丐对待,梅清曜当即就把那果子捡起来,又扔回了马车里。 大概是那果子砸到了车厢里的人,车厢里的人痛呼一番。 那车夫就勃然大怒,说他们不识好歹,要拿马鞭抽他们。 乔画屏听明白了,她嘱咐几个孩子:“你们站远些,我跟他们说道说道。” 三个孩子点头,往旁边站了些。 乔画屏这才转过身来,看向对面的人。 那车夫身后还有一辆青帷马车,有人掀开了半边车帘,正坐在马车里往这边张望。 那是位打扮得有些富丽的少女,头上簪着金簪,生得娇艳,衣衫华美,看样子应该是富家人家的小姐。 她身边还坐了一位婢子打扮的少女,头上簪着银簪,穿着淡色衣裳,表情明显看着要比之那位千金小姐警惕很多。 马车里那两位女子的眼神落在乔画屏身上。 婢子模样的少女自以为隐蔽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乔画屏。 见乔画屏穿着极旧的衣裳,甚至还磨出了毛边,脚上穿着一双手工做的半旧布鞋,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货。 她眼神又落在乔画屏脸上。 偏生阳光下,乔画屏那半边脸的胎记比之寻常还要明显些,看着就有些可怖。 婢子模样的少女眼神最后才落到乔画屏握着马鞭的 筆趣庫 手上。 见乔画屏手上的血沿着马鞭的把手流下,婢子模样的少女眼里流露出几分嫌弃来,撇了撇嘴,开口兴师问罪道:“那三个小孩是你家的?你儿子真是不识好歹!我与我家小姐一番好心,却被你儿子砸到,差一点,就要砸伤我家小姐了!” 那马夫大声道:“你听明白了吗?是我们家小姐一片好心,你儿子却动手伤人!我不过是给他们点教训,吓唬吓唬他们!” “吓唬吓唬?” 乔画屏冷笑一声。 她若没有过来拦下,那鞭子抽在三个孩子身上,绝对会皮开肉绽! 乔画屏猛地一挥鞭子,马鞭朝着马车车厢里的二人凌厉破空而去! 马车车厢里的两人显然都没想到乔画屏突然就动起手来,瞬间骇大了眼睛! 只不过那马鞭,乔画屏控得极为精准,鞭子并没有打中那两名少女任意一人,只是重重的击在了马车车壁上,发出沉闷的重响! 车厢里的两名少女花容失色。 她们没有被马鞭打中,但却被那马鞭带起来的鞭风,刮得脸生疼! 车夫脸色发青,赶忙折身回马车,从马车下头抽出一把长刀来,一副防备的架势:“你,你什么人?!我可告诉你!我们泞水孟家,可是你们得罪不起的!” 乔画屏手拂长鞭,笑容如沐春风,十分和善:“别怕啊。我也不过是吓唬吓唬她们。” 她反手一抽,那长鞭朝着车夫荡去,抽在车夫身上! “这才是动真格的呢!” 车夫惨叫一声,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车夫手臂上,衣衫被抽破,小臂上更是抽出了一道血痕!他死死的捂住手臂,鲜血从手指缝中渗出,显然疼极了!筆趣庫 车厢里那小姐模样的少女,见着血,差点晕过去,脸是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最后,那小脸,看着就直接没什么血色了:“你,你想干什么?” 乔画屏收了长鞭,笑容闲适,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只是我这人素来一报还一报。你 用尽力气抽了我一鞭子,我也还你一鞭子,岂不是很公平?” 车夫捂着胳膊,疼得脸都扭曲了,忍不住嚎骂:“公平个屁啊,你这手劲,比正常人大多了!” 乔画屏冷眼睨过去,呵了一声:“你打我三个儿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对了,这么说起来,你以大欺小,我合该再抽你一鞭子才是。”说着,乔画屏作势要再抽。 那车夫吓得屁滚尿流,跌坐在地。 车厢里的两个少女更是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看着乔画屏。 那模样,乔画屏活脱脱就像是个恶霸。 乔画屏哼笑一声,收了马鞭。 她看向车厢里抱着发抖的那俩小姑娘,倒也没为难她们。 高高在上,衣食无忧的富家千金,大概看谁都像是乞丐吧。 “曜曜。”乔画屏把梅清曜喊了过来。 梅清曜走过来。 这会儿他已经擦干了眼泪,拿出了乔画屏给他擦汗的汗巾:“娘,方才在小溪旁,我刚洗过的,干净的。你擦擦手上的血。” 乔画屏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梅清曜的头,声音不大不小:“旁人丢给你们果子,哪怕误会你们是乞丐,但她的本心,不能说是坏的。 “你自是可以把果子丢还回去,但你也知道,你力气大,丢还回去的时候,控制不住的力道,是会伤到人的。” 梅清曜扁了扁嘴,道:“娘,我真的没用力气。我还用你教我的,目测距离的方法,用了巧劲把果子抛进了车厢里。我也不知道那个姐姐为什么疼成那样。” 梅清曜话音刚落,马车车厢里那个婢子模样的少女便叫了起来:“……还在狡辩,那果子砸到我胳膊上,疼死了!”说着,还作势揉了揉自己的小臂。 乔画屏一挑眉,看向那少女:“哦?砸到你胳膊上?小臂?” 那婢子模样的少女,显然是有些怕乔画屏的,乔画屏不看她还好,这般看过去,她声音立时小了些,身子悄悄往后挪了挪:“对……可疼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管好你的丫鬟 乔画屏冷笑一声:“你这青帷马车,车窗是高的,你坐在车中,若是被果子砸到生疼,那说明果子从窗外直直砸进去的! “依着我儿子的身高与这车窗的高度,怕是最少也会砸中你的肩膀!既然你自己也说了,那果子砸中了你的小臂,那说明,我儿子确实是算准了距离,果子是抛进去,落在你小臂上的!——这样的情况,可比你们在车厢里拿果子往我儿子他们身上丢要轻得多!” 乔画屏冷声说道。 那婢子模样的少女张口结舌,一时间竟是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也侧面说明了,她确实是说谎了。 那富家小姐模样的千金,蹙着眉头开了口:“梨枝?” 那婢子模样的少女立时慌了神:“小姐,我,我……” 当时果子被抛回来,落在她身上,确实是不怎么疼的,但她深深觉得受到了羞辱,这可比身体上要疼痛许多! 她便大呼疼痛,借这事小题大做起来! 说什么,“那些小崽子也太没轻没重,今儿还好是砸到了我这个当奴婢的,若是有朝一日老太君出行,被这些没轻没重的小崽子给砸坏了,那可怎么办?” 见她疼得厉害,她家小姐这才默许了车夫教训一下那些没轻没重的“熊孩子”。 以往,她狐假虎威的耍了不少威风,这次却是万万没想到,是碰到了硬茬子! 梨枝额上流着汗,跪在车厢里:“小姐,你别听他们胡说,疼不疼的,是我这个被砸的人才知道,旁人又怎么能知道?” 听得这话,乔画屏差点没冷笑出声。 这是见客观事实抵赖不了,开始扯主观感受了? 富家千金模样的少女没有说话。 半晌,她才勉强道:“这位夫人,这事原是一场误会。你也鞭笞了我府上的车夫,想来已经出气了,不如就这般算了吧。” 乔画屏笑了一声:“还望小姐管好你的丫鬟。” 她懒得再跟这些人多掰扯,只丢下一句这,便带着梅清曜他 们离开了。 车夫手臂疼得发颤:“小姐,就,就这么算了?” 孟依依脸色有些难看:“不然,还能怎样?……回去请示父亲,说我的丫鬟挑事,您派给我的,说是身上带着武艺的车夫也没打过旁人,反倒是被抽了一鞭子?” 梨枝跪在那儿不敢出声。 车夫捂着胳膊也没敢出声。 孟依依透过车窗看向乔画屏带着三个孩子扬长而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脸色难看的放下了车帘。 …… 直到走回他们安营扎寨修整的破庙旁,梅清晃都还有些不太相信似得,回头看了看,喃喃道:“娘,你没来的时候,他们可大声了。尤其是那个车夫,那叫一个嚣张……” 乔画屏笑眯眯的:“他们说理又说不过为娘,打又打不过为娘。不算了,难道还要跪下来求我别打死他们吗?” 三个孩子都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梅清昱又有些担心:“娘,你手上的伤……” “没什么大事,”乔画屏倒无所谓的很,“一会儿就好了。” 梅清昱皱着眉头:“娘,我送你去朱大夫那包扎下吧?” 乔画屏一口回绝了:“我听说朱大夫去县城里买药了,回头等他回来了,我估摸着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你们不用太担心,一会儿我去找些草药一敷就是了。” 乔画屏话锋一转,“……先说眼前这事。这事我若是没有碰巧听见些不太对劲的动静,赶了过去,怕是你们三个就要挨鞭子了。” 梅清曜立即道:“娘,我会保护弟弟们,我一个人挨打就好!” 乔画屏有些无语,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弹了下梅清曜的额头:“我是这个意思吗?……一会儿总结一下这次的问题出在哪里,然后跟我说说。” 梅家三个孩子都很乖巧的应了是。 乔画屏提前拿梅清曜的汗巾把手上的血擦了擦,免得一会儿回去吓到梅清映。 好在到了他们家修整的地方,乔画 屏发现,梅清映已经躺在小小的阿野身边睡着了。 庆云家的阿桂,也躺在一旁铺盖上,睡得香甜。 庆云媳妇正坐在一旁做着针线活,见乔画屏她们回来,赶忙起身问道:“方才是什么个情况啊?” 这里离着发生纠纷的官道处还隔着几排树,庆云媳妇又不像乔画屏,五感被灵水大大加强过,自然什么也没听见。 乔画屏笑道:“没什么事,就是路上起了点小纠纷,已经解决了。” 庆云媳妇见状,点了点头,笑着把自己针线活一收,弯腰把睡得正香的阿桂给抱了起来:“我出来也有段时间了,我跟阿桂回去了啊。” 送走了庆云媳妇,梅清曜跟梅清晃去把盆里洗干净的尿布晾在一旁的灌木上,梅清晃负责留下来照看睡着的弟弟妹妹。 梅清昱还不忘交代乔画屏:“娘,你别忘了你的伤。” 乔画屏“嗨”了一声。 她从前受过的伤,那叫一个海了去了。因着久伤成医,这会儿要是拉一个受伤的患者,她那包扎手法,绝对是一骑绝尘的好。 就这手心一道伤口,乔画屏还真没放在眼里。 又没见骨头,伤的也不重。 大概是看出了乔画屏的不以为意,梅清昱压低了声音:“娘,你要是现在不去,我就把映映喊起来,跟她说你受伤了。” 乔画屏:“……” 老二,你个小兔崽子好狠啊! 她有些悻悻的:“行行行,我这就去包扎。” 绝了,被自家儿砸给威胁,她也真是服气。 梅清昱盯着乔画屏,意思很明显——光说没用,你得去才行。 乔画屏瞪了一眼梅清昱,但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笑着摇了摇头,往一旁灌木丛那边找些常见的止血化瘀的草药去了。 很快,乔画屏便找着了几样草药,拿回来捣碎了,敷在了手上。 只是,她刚给自己的手粗粗的包扎了下,又听得哪里乱哄哄的,抬头一看,却是村子里的许婆子,正坐在地上大哭着撒泼。 第一百四十四章 俘获全村妇女的心 许婆子在前头哭闹得厉害,引得不少人围观。 乔画屏对许婆子不是很感兴趣,看了两眼便回了。 不过这事闹得不算小,乔画屏下午陪着几个孩子在铺盖上睡了会儿觉,睡醒就见着杜大姐摇着蒲扇,精神饱满的来寻她聊八卦。 杜大姐拿嘴努了努林子那方向,压低了声音,怕吵着还在睡觉的孩子:“……之前见那边的动静了吗?” 其实乔画屏现在凝神细听的话,还能隐约听到一点儿。 无非又是许婆子在那儿吵吵闹闹的。 不过却是不好告诉杜大姐她只要凝神细听,能听到稍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乔画屏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笑着问杜大姐:“那边?什么动静啊?” 杜大姐拿蒲扇遮挡着离乔画屏近了些,乔画屏也很会意的凑近了杜大姐,听得她道:“就是那个,先前纠缠过你的许婆子啊。她那个儿子,不是从前吃不得苦头,丢下老的小的,自己跑了吗?……结果啊,就在县城那,许婆子看到她儿子了啊,她儿子也有意思,好似是给人当了上门女婿了,见着许婆子,还不认她,说许婆子认错人了!……好家伙,许婆子她那儿子,连自己的小孩也不认了。” 杜大姐满脸的幸灾乐祸,“许婆子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估计着是越想越憋屈,闹腾着咱们村里要吕村长派人跟她一道过去,给她做主!吕村长忙着呢,哪里能管她这事?” 乔画屏想起先前许婆子总是私底下骂她勾引她儿子什么的,真把她那个没责任心的儿子当个宝了! 眼下这一出,可真是讽刺啊。 杜大姐只觉得解气的很! 那许婆子,私底下经常说乔画屏的坏话,村子里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跟她接触了。 只不过逃荒苦得很,她一个婆子带着一个孙子,只要不主动犯到乔画屏跟前,乔画屏也懒得跟她一般计较。 眼下得了报应,杜大姐心里想着,大概这就是许婆子总是背地里造谣人家小乔的原因。 杜大姐神清气爽! 她笑吟吟的跟乔画屏聊了会儿,梅家几个孩子都陆续醒了,三个来月的白飞野也醒了,小胳膊小腿的扑棱了两下,把乔画屏跟杜大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好像在主动告诉她们,他醒了。 乔画屏看着白飞野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小机灵鬼。” 白飞野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往这边看着,杜大姐爱得不行,从铺盖上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在怀里颠了颠,逗道:“小阿野,这么乖啊。” 白飞野朝着杜大姐吐了个湿乎乎的小泡泡。 可把杜大姐给稀罕坏了。 她家小闺女今年四岁多,已经算是老来女。杜大姐唏嘘道:“要不是我年纪也不小了,我还真想再生一个,跟小阿野这么好带的。” 是的,白飞野这个无齿的三月小毛孩,来了流金村没几天,凭借他乖巧可爱又黏人,对谁都会伸手要抱抱的优良表现,已经是流金村上至婆婆下至小媳妇的心头好。 有几个在育龄的妇人,有时候也会主动过来给白飞野喂一顿奶。 这一是看在乔画屏的份上,二来,则是白飞野着实太过可爱。 当然,乔画屏也没慢待人家。 她先前去县城,空间里囤了不少好东西。 粮油米面都买了些,还囤了好些个鸡蛋。 四个孩子虽然有些惊奇他们娘总能有吃的,但鉴于乔画屏在他们心里近乎无所不能的表现,几个孩子倒也没多想。 不过这些鸡蛋,除了日常吃,更多的时候,是让乔画屏当了报酬给了出去。 像是人家妇人来喂白飞野一顿奶,她也很是知恩图报的再给人家塞个鸡蛋补补身子。 鸡蛋这种东西,别说是逃荒了,就是平常,那也是极为精贵的东西,一般来说,只有生病或者是坐月子养身体的时候,家里头才舍得拿出来给补一补。村里的妇人们自然不好意思的推辞,乔画屏则是不分由说的直接把鸡蛋给人塞在手里,不要也不行。 妇人们便红着脸收下,心里越发觉得人 家乔娘子真是个极为厚道的。 这样一来,就算是这几位妇人的夫家人,也不会说什么。 喂一顿奶,就能换回一个鸡蛋,算是很可以了。 毕竟平日里她们喂自家的孩子,都没法一天吃上一个鸡蛋。 杜大姐抱着白飞野,爱得不行,就连乔画屏端来了放凉的米汤,也是她亲手喂给了白飞野。 小小的一个碗底米汤进肚,杜大姐又耐心的抱着白飞野,轻轻的给他拍嗝,免得他呛到。 她抱着白飞野走着,又想起一桩事来,犹豫了下,还是同乔画屏说了:“小乔,咱们村子里,有对年纪不算大的姓柳的两口子,男的不爱说话,女的背稍微有点佝偻,还有印象吗?” 乔画屏点了点头。 姓柳的那两口子她确实有印象。 听说是女的不太好生养,上了年纪好不容易拼了老命生了个女儿,自然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两口子把闺女千娇百宠的养大,是连让她拿个扫帚都舍不得。若非是家境不太好,那架势,估摸着是要买个丫鬟来伺候的。 饶是如此,这位柳小姐就这么被娇惯着养到了十五岁,长得跟朵花一样,但附近却没什么人敢上来提亲。 毕竟,附近都是农家,谁家也不想娶个娘娘回来供在家里。筆趣庫 不过姓柳的老两口倒也不慌,他们本就打算给女儿招婿的。 结果,有一日,他们起床做好早饭,去喊女儿吃饭,这才发现,屋子里没人,闺女不见了! 这可急坏了两口子,四下里去找女儿,然而却听见一大早起床打猪草的村人说,他先前隔了小半个山头,看到好像是柳家女儿,跟一个货郎打扮模样的人出了村子,手里拎着包袱,上了一辆马车,走了! 那村人当时还以为是认错人了! 柳家两口子哪里肯信,然而不止一人见到了。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那还真就是柳家的闺女跟人私奔了! 柳家两口子如遭雷击。 打那后,柳家闺女就再也没回过流金村。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们在干什么! 杜大姐见乔画屏对柳家两口子有印象,也点了点头,这省去她的口舌了。 她抱着什么也不懂的白飞野,凑近了乔画屏,压低了声音:“……小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啊。柳家那两口子,这几日在打听小阿野的事,我先前还见着庆云媳妇抱小阿野去喂奶的时候,那柳家媳妇就一直盯着小阿野在那看……我寻思着,他俩该不会想养小阿野吧?” 乔画屏微微蹙眉。 白飞野自然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只不过他大概是知道自己叫“小阿野”的,听得杜大姐叫了几次小阿野,还以为杜大姐在跟他玩,他咯咯的笑了起来,软乎乎的贴在了杜大姐的肩膀上。 杜大姐受不了的“哎呦”一声:“我的小阿野啊,娃娃咋这么乖呢?” 白飞野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杜大姐好生亲香了白飞野一会儿,这才又扭过头来同乔画屏低声道:“……当时你把小阿野救回来,小阿野的情况谁都不清楚,都知道在这逃荒路上养一个小娃娃有多难,也没个吭声,说想要收养小阿野的。眼下你照顾了小阿野这些日子,把小阿野养得又白又胖的,小阿野自己也乖巧听话,不闹人。旁人这是看到小阿野好养活了,动心思了。” 杜大姐疼惜的搂着白飞野,“我说小乔,旁的不说,只一点,这样拈轻怕重的,肯定养不好小阿野,你可千万不能答应。” 乔画屏道:“那是自然。小阿野就是我亲儿砸,哪有把亲儿子给别人养的?” 杜大姐听得这话,笑容满面,连连点头:“可不是嘛。” 她稀罕白飞野稀罕得不行,又要把他抱去外头走一走。 乔画屏自是很信任杜大姐,笑着应了。 梅清映见杜家的大娘把弟弟抱出去玩了,这才蹭了过来,轻轻的捧起乔画屏的手,吹了两口:“娘,还疼吗?” 她午睡起来,就见着娘手上有包扎的痕迹,听哥哥们说娘那是受了伤,她心疼得很。 乔画屏被贴心的小女儿给哄得心软成了一汪水:“乖宝,本来是还疼的,但你吹了这两下,立马就不疼了。” 她搂住梅清映,往梅清映脸上“叭”的亲了一下,“真是娘的好乖宝。” 梅清映羞涩的红了脸。 …… 村子里组织采买的队伍很快回来了,乔画屏拿了钱,去把她登记要采买的一些东西给领了回来。 梅清曜跟她一起去的,是半点都不让她拿东西,非要自己抱回来。 乔画屏都有些无奈:“我是右手受了伤,又不是左手,你怎么连左手都不让我拎啊?” 梅清曜倔道:“娘,万一你一不小心用错手了呢?” 乔画屏:“……” 她扫了眼那些米面,不算很重,大概有个几十斤。 虽然她空间里堆了好些米面,但明面上还是要有一些放在外头打掩护的。 梅清曜年纪虽小,但他本就天生一副好力气,再加上这些日子又天天服用灵水,身体素质那叫一个倍棒。 这几十斤的米面,对于梅清曜来说,大概属于轻轻松松可以单手拎的程度。 乔画屏便也没跟梅清曜抢:“行行行,我儿子愿意孝顺我,那我这个老母亲就享享福。” 梅清曜脸上有些红,但他显然劲头极高,单手拎着东西,健步如飞的在前头走着。 “乔娘子?” 一道声音响起,喊住了乔画屏。 是朱相宜。 他大步走来,眼神落在乔画屏粗粗包扎了下的右手上,显然有些紧张:“乔娘子,你受伤了?” 乔画屏浑然不在意,举起右手:“哦,你说这个啊?……小事。我自己找了些止血化瘀的草药抹上,包扎了下。” 朱相宜显然有些紧张:“真的好好处理过了?……村子里的张伯,先前磕破了腿,也是自己粗略的处理了下,你也是知道,眼下天气这么热,是最容易感染的。方才张伯疼痛难忍,我过去一看,却是烂了好大一块肉,得挖了去才行……” 朱相宜这么一说,梅清曜 立刻紧张起来,声音都有些发颤:“娘!” 乔画屏叹了口气。 她这傻儿子,若是她不给他看看,怕是他会一直担心。 她索性解开手上包扎好的干净布条,把手伸到朱相宜跟前:“你看吧。我觉得我处理的挺好。” 朱相宜捧住乔画屏的手,细细端详起来,最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可以……” 只是,朱相宜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道难以置信的声音带着几分崩溃叫了出来:“你们在干什么?!” 乔画蝶有些崩溃的,死死盯着朱相宜捧着乔画屏的手。 朱相宜视线下移,眼神不由得落到了自己掌心上的乔画屏的手上面。 他行医向来坦荡,对异性患者从来没有半点旖旎念头。 方才替乔画屏看诊的时候,也是内心一片坦荡,没有半点他想。 可,乔画蝶这般一叫,他这才注意到,乔画屏的手……有些小。 小到,好像他一只手,就能紧紧握住对方的一双小手。 这念头一起,朱相宜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脸色立马变了! 乔画屏却是不慌不忙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顺道又不紧不慢的开始给自己手上缠着包扎用的布条。 乔画蝶冲了上来,涨红着脸,挥手就要扇乔画屏的巴掌。 乔画屏觉得这个妹子是真的脑子有病! 她手上正在缠着布条,不太方便,但腿却是闲着的。 乔画屏当即一个闪身——闪了,却也没完全闪,最起码她脚是伸了出去,毫不客气的,把乔画蝶给绊了个大马哈! 乔画蝶扑倒在地,灰头土脸,狼狈万分。 朱相宜目瞪口呆! 乔画蝶方才误会了朱相宜跟乔画屏,眼下又在心上人跟情敌面前出了这么大一个丑,哪里受得了这打击,人还没起身,已经嚎啕大哭起来。 乔画屏才懒得理会乔画蝶。 ——她笑盈盈的,喊上了梅清曜:“曜曜,回去了。” 是半个眼神都没多给乔画蝶。 见状,乔画蝶哭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做梅菜扣肉 一直到回了他们休息的地方,放下让人帮着采买的米面,梅清曜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女人好可怕。” 乔画屏似笑非笑:“嗯?” 梅清映纯真懵懂:“啊?” 梅清曜一个激灵,立刻解释:“啊不是,我是说……那谁!小姨!” 乔画屏使劲揉了揉梅清曜的小脑瓜:“胳膊累不累?给你揉揉?” 梅清曜立马借口:“不累!” 开玩笑,他可是年已八岁,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了! 但乔画屏还是不分由说的帮着梅清曜松泛了下胳膊上的穴道。 梅清曜有点涨红了脸,却还是偷偷笑了笑。 ……好吧他承认,他喜欢跟小后娘这般亲近。 只是没过多久,顾菱就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刀猪肉。 那猪肉肥瘦相间,红彤彤的,一看就是新割的。 顾菱极开心,她羞着脸,唤了声:“乔姨。” 话里掩不住高兴。 她头上扎着一朵漂亮的绢花,那是乔画屏先前送她的。 顾菱十来岁出头,正是最爱美的年纪,平日里在路上逃荒,顾不上拾掇自己。眼下在这泞水县城旁边驻扎,外头来往的人不算少,顾菱便悄悄翻出了这朵绢花,戴在了头上。 漂亮的绢花衬着她娟秀的小脸,顾菱羞答答的对水自照,只觉得再面对那些路过的人的打量时,腰板子都挺直了不少。 乔画屏也着重夸了下:“今儿咱们菱儿格外好看。” 顾菱更高兴了。 她觉得乔画屏就像她的一个大姐姐,虽说乔画屏年纪小却辈分高,她得喊一声“乔姨”,但在她心里,乔画屏就像一个和蔼可亲又极让她崇拜的邻家姐姐。 听到乔画屏唤她菱儿,她也高兴。 顾菱一高兴,舌头就有些打绊,她来不及说什么,把手上拎着的那刀猪肉就往乔画屏手里塞。 乔画屏自是不肯接,惊道:“菱儿,好端端的,这是干什么?” 顾菱红着脸,笑道:“乔姨,奶奶让我给你拿来的。奶奶说啦,托你 的福,家里日子好了不少。正好今儿小叔跟着采买的队伍进了县城,奶奶让他割了些肉回来……你快拿着吧乔姨。奶奶说,你不接就是跟我们家见外。” 说着,顾菱就把手里拎着的那麻绳往乔画屏手上挂。 乔画屏无奈的笑了笑,还是接了过来。 只是,她叫顾菱等了会儿,从褡裢里取了些糕点出来,拿油纸包得整齐。 乔画屏含糊解释道:“我托旁人买的,你拿回去吧。” 顾菱自然也不肯接,乔画屏佯装生气,板起脸来,拿先前顾老娘的话来堵顾菱:“你不接,那就是跟我见外。” 顾菱年纪小,乔画屏稍稍一板脸,就把她给糊弄住了。 小姑娘有些不安的接过了糕点,乔画屏秒变脸,又成了笑眯眯的模样:“乖宝,赶紧回去吧。” 顾菱被乔画屏的变脸技术给惊得目瞪口呆,然后又被乔画屏那一句“乖宝”哄得晕头转向,小脸通红,迷迷糊糊的拎着糕点回去了。 梅清曜跟梅清晃只觉得乔画屏这一通操作很有些眼熟。 梅清昱看了一眼哥哥跟弟弟,摇了摇头。 眼熟吗? 那是自然。 因为有时候他们那小后娘,就是这么忽悠他们的! 不过,梅清昱自是不打算说出来。 反正,大家都被哄得很是开心嘛…… …… 顾老娘让顾菱送来的这刀猪肉不轻,乔画屏拿在手里一掂,估摸着得有一斤半,肥瘦相间,漂亮得很。 她想了下,去净了手,倒了些白面出来,准备揉面。 梅清晃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蹲在乔画屏旁边:“娘,你要做什么好吃的呀?” 乔画屏笑道:“今儿顾奶奶让你们菱儿姐姐送了肉过来,这新鲜的五花肉,咱们做个梅菜扣肉吃好了。我和面做几张荷叶饼,到时候把扣肉夹在荷叶饼里吃。” 乔画屏说得简洁,但梅清晃却听得口水直流。 他自告奋勇,要帮乔画屏打下手,切肉。 这不是梅清晃第一次帮乔画屏打下手了, 乔画屏是发现了,她家这个小老三,不仅爱吃,对于如何做美味吃食上,也是很有天赋。 比如这刀功,她只教过一次,这小家伙就能学个八九不离十。 乔画屏觉得,这小家伙没准以后能当个大厨。 她对梅清晃的刀功还是挺放心的,笑道:“先不急,这肉要先焯水,拿温水洗净后再煮熟;等煮熟了,再切成薄薄的长方块……一会儿切的时候,一定要仔细手,知道吗?” 梅清晃咧嘴一笑,露出缺牙的笑容来:“知道啦,娘!” 乔画屏趁着面发酵的空挡,又去村子里平时便备下了不少梅干菜的人家,买了些梅干菜回来。 原本那人家还不愿意收钱,乔画屏有点无奈,直接把钱硬塞到了那人家小儿子的腰带里,拿着那包梅干菜掉头就跑。 乔画屏把梅干菜泡上,梅清晃已经把那刀五花肉焯好,重新加料再煮了。 至于加的“料”,因着在野外,没什么条件,香料又贵,乔画屏大多时候都是就地取材。 梅清晃耳濡目染,这些日子看乔画屏做饭,竟然也学了不少去,有模有样的,放了几样寻常可见的去腥增香的草药。 乔画屏对此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杜大姐气呼呼的抱着白飞野回来了,走得飞快,好像生怕被谁追上一样。 白飞野半个下午没见着他娘,见了乔画屏也特别激动。 乔画屏笑着拿帕子擦了擦手,把白飞野从杜大姐怀里接了过来:“大姐,咋气成这样?小阿野不乖啦?” 杜大姐立刻否认:“哪能!咱们小阿野是天底下最乖的娃娃,我爱还来不及,怎么会不乖,怎么会气到我?” 乔画屏轻轻颠着怀里的白飞野,笑盈盈的看向杜大姐,似是在询问,那这是怎么了? 杜大姐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来:“还不是柳家那两口子闹腾的!” 杜大姐愤愤不平:“我先前就说柳家那两口子,对咱们小阿野有所图谋,今儿一见,还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