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谋君心》 第1章 竟然穿越了 “将军，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女人凄切的声音响彻安府，安远道和卫夫人脸上丝毫没有动容，看着府中的两个婆子把她拖了出去。 卫夫人稳坐在正厅中，脸上冷若冰霜，心中却暗爽，终于能把这个不要脸的姨娘给处置了。即使这个女人衣衫上滚满了尘土，脸上沾满灰尘，但卫夫人也绝对不会承认，柳姨娘的确是个貌美的女人。 片刻后，安向松和安歆然慌慌张张跑进院里，两人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到了安远道和卫夫人的面前。 安歆然哭的梨花带雨，带着哭腔不住的磕头，向二人说道：“父亲，母亲，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求您不要处置姨娘。” 安向松声音悲戚，目标转移到了卫夫人这里，说道：“母亲，儿子知道姨娘这次犯了大错，但如今儿子就要成亲，母亲若是生气，便打姨娘二十大板，让她去佛堂抄经也是好的啊。” 卫夫人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不要处置姨娘？去佛堂抄经？你们的姨娘差一点就要毒死我，若是我中了招，不知道你俩能不能为我多掉两滴眼泪。 看着自己庶出的子女不住地磕头，安远道心情有些烦躁，自己真是前朝风光，后院起火。家中的一妻两妾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平日里争风吃醋便罢了，今日柳姨娘竟然敢毒害正室夫人。 女人啊，安远道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此蛇蝎心肠，草芥人命，不处置不能正家风。 安远道两眼一闭，大手一挥，说道：“拖出去打死。” 安向松和安歆然听到后双腿一软，跌坐到地上…… …… “借刀杀人，韩姨娘这一招用的真妙啊。”柳轻竹啪的把灯一关，意犹未尽的说道。 轰隆隆…… 外面好像要下雨了，柳轻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雷阵雨。想起窗户还没关，柳轻竹光着脚走到窗前。刚透过窗户向外看了一眼，意料不到的事发生了，柳轻竹眼睁睁的看着一道闪电穿透云霄，迎面向自己打来。 完了，这是柳轻竹被闪电击中的最后一个想法。 …… “姨娘，卯时了，您该起身了。”女孩特有的稚嫩嗓音催着柳若秋。 嗯？卯时？柳轻竹缓缓的睁开眼，脑子还没跟上那道声音，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标准的古代女子的寝房，淡青色的帐幔，铜镜，架在雕花木架上的古琴……柳轻竹有些迷茫，这梦这么真实，那再睡一会儿…… 丫鬟一看床榻上的人又闭上了眼睛，有些急了，再次呼唤道：“姨娘，该起身了，就算今儿个不去请安，也不能再睡了。” 姨娘，谁是姨娘？记得自己之前好像是被闪电劈了一下……柳轻竹猛的反应过来，自己是穿越了？ 床榻上的女子猛的睁开眼睛，也不管那小丫鬟一脸震惊的神色，光着脚便跑到铜镜前，铜镜中的女人与自己有八分相似，面似芙蓉，眉目如画，如水一样的温婉柔美，没想到穿越到古代自己竟然这般漂亮。 即使再漂亮，柳轻竹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试探着敲了敲桌子，又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疼，这下确认了，自己的确是穿越了。 柳轻竹很无奈，事到如今还是先搞明白自己是谁吧。 “你过来伺候我。”柳轻竹冲小丫鬟招招手。小丫鬟忙走过来，服侍着柳若秋更衣。 “你来我院里伺候多久了？”柳轻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秋兰伺候姨娘有半年了。”秋兰恭敬的回道。 “好，那我问，你答。”柳轻竹点头说道。 一刻钟后，柳轻竹终于搞明白自己的身份了，原来自己变成那小说中的柳姨娘柳若秋了。 柳轻竹手扶额头，回想起柳姨娘的一生，可以说既目光短浅，又识人不清。 竟然听信了韩姨娘的怂恿去给夫人下毒。怎么这般愚蠢呢？毒害了夫人，自己被揭发打死，韩姨娘不就上位了？ 如今既然掌管了这身体，还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柳轻竹下定决心替柳姨娘出口恶气。 自从韩姨娘进了府，就对卫夫人百般讨好，后来更是与卫夫人联手对付自己。如今趁着她还没进府，自己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先与卫夫人联手，这样自己的一双庶出儿女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对付韩姨娘更是事半功倍啊。 想到此处，柳轻竹招呼自己的贴身丫鬟秋水，柔声说道：“伺候我梳洗吧，今日我要去给夫人将军请安。” 秋水一愣，上次姨娘去给夫人请安还是几个月前。平日里柳姨娘自是有办法逃了这规矩，今日是身体不适，明日是伺候将军乏累，后日又是教导子女睡得晚了…… 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柳轻竹坐在了梳妆凳上，等着秋水过来伺候，看着镜中的美人，柳轻竹一边整理着记忆，一边思索着之后的事儿。 秋水走上前来，有些调侃的问道：“姨娘，怎么今日想起来给夫人请安了？” 柳若秋淡淡的说道：“妾室给夫人请安是府上历来的规矩，往日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把你们这些丫鬟仆人们也带坏了。” 嗯？人还能一夜间转了性子？ “从今日起你便告诉院里的人，以后每日早上我都去给夫人将军请安，等我回来再上早饭。”柳若秋吩咐道。 秋水忙回答：“是，奴婢知道了。” 见柳若秋不再吩咐，秋水熟练的动作着，不到片刻就为柳若秋梳了一个漂亮的花鬓，刚拿起一支镶金玛瑙的钗子，柳若秋却指着要另一个比较素净淡雅的，说道：“只是一个姨娘，便不要如此招摇了，妆容也淡些吧。” 柳若秋有自己的打算，既然是要讨好夫人，那一定要装的乖巧一点儿，顺便弥补一下自己往日跋扈的形象……哼哼，无论是老夫人还是韩姨娘，等着吧，咱这身体如今换了个高级灵魂，还拿不住你们这几个后宅女人？ 第2章 柳姨娘来请安了 辰时一刻，卫夫人，安远道以及一对嫡出儿女准时坐在了正厅，准备用早饭。数年来，柳姨娘基本上是日日告假，就是不来请安，卫夫人最开始还砸几个碗碟，如今却习以为常了，连问都不想问。 不过今日是安远道沐休，卫夫一早上便神采奕奕，甚至可以说是容光焕发。昨日将军歇在自己屋里，两人温存许久，说了一晚上的悄悄话。如今自己诰命在身，子女孝顺，夫君体贴，除了有个碍眼的柳姨娘不过她每日早上都不来。卫夫人想着，不来也好，看着那狐媚子就心烦…… 精致的早点一碟碟的上桌，安远道借着这空挡询问了嫡子安向淮的功课，嫡女安歆箬也在卫夫人的眼神示意下，拿出自己为父亲做的驱虫香包，并强调自己手上被绣针戳了好几个窟窿。父慈子孝的氛围让夫妻两人十分欣慰，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向淮，歆箬，不要缠着将军了，快用早饭吧。”卫夫人呼唤道。 话音刚落，贴身丫鬟喜儿神色慌张的通报到：“将军，夫人，柳姨娘来请安了。” 卫夫人刚夹起一块松子百合酥，一听这话，本来夹得紧紧的筷子一松，点心应声落在了碟子里。 柳若秋可不知道今日正厅中这般其乐融融的景象，原以为今日只有卫夫人和儿女在，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夫君今日沐休。看着卫夫人的贴身丫鬟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心中暗道大事不妙，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外面。 一早上的大好的心情在这一刻被柳姨娘打断，卫夫人恨得牙根痒痒，这个狐媚子，卫夫人在心中暗暗骂道。 安远道倒是面色如常，微微颌首，看不出喜怒。 “请进来吧。”卫夫人脸色不太好的说道。 柳若秋莲步轻移，带着一阵淡雅的香风进了正厅。不同于往日贵气艳丽的打扮，今日的柳姨娘一身淡青色素纹裙，显得身材婀娜多姿，淡雅的妆容衬的她楚楚可怜，更像是一朵白莲花。 卫夫人瞪大了眼睛，一看柳姨娘这般阵仗，心中鄙夷的同时又莫名的有点心慌，这狐媚子打扮成这样，是来告状来了？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儿啊 见正房一家子都在，柳若秋抬眼观察，安远道的俊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中带着些许探究。安向淮和安歆箬两人直接把敌意挂在脸上，就差向柳若秋扔菜叶子了。卫夫人……真是奇怪，为什么有点慌乱？ 不过她没有忘了正事，只见柳若秋神色淡然，行了一个标准的妾室礼，语气不似从前那般柔若无骨，说道：“妾身给夫人，将军请安。” 安歆箬忍不住了，语气不善的质问道：“姨娘不是每日称病，已经数年不来这里请安了，怎么今日父亲在你便来了？” 这句话真是问到卫夫人心坎里去了，卫夫人心中大喊：“不愧是我儿，质问得好啊！” 柳若秋深知自己在大房这里不受待见，也不恼怒，毕竟好的人际关系需要慢慢培养。 她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眼睛直视着卫夫人说道：“夫人，自古妾室就要为夫人请安布菜，往日是若秋被猪油蒙了心，坏了府上的规矩，多亏了夫人有容人之量不怪罪于我。今日若秋特向夫人请罪，求夫人宽恕。” 卫夫人呆住了，她哪里见过这阵仗啊，这柳姨娘进了府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在她手上自己可吃了不少暗亏，这不会是在耍什么计谋吧。 屋内一片寂静，安向淮轻咳了两声，眼神不住的示意着卫夫人，您倒是说句话啊。 卫夫人猛的回过神来，感觉浑身颇不自在，干巴巴的说道：“先起来吧。” 不料柳若秋还是跪着，语气诚恳地说道：“我以前做错了事，夫人不相信我也是应该的。从今往后若秋定会守着府上的规矩，好好侍奉夫人。” 自从柳姨娘进屋，安远道便多看了几眼，印象中自己这女人好像从未穿过这般素净。这个在多年前出征雁门关时路上顺手救下的女人，当年差点被知府儿子抢了做第十房小妾，从此之后便跟着自己，生了一子一女后被抬了姨娘。 气氛略微有些僵硬，卫夫人不指望安远道能为自己说些什么，自己这夫君经常在外出征打仗，从来不管后宅之事，女人，好好养着就行了，这是安远道的婚姻宗旨。只是苦了卫夫人，经常在柳姨娘手里吃亏…… “你走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卫夫人有些逃避的说道。 岂料到柳若秋今日前来是打定了主意一表忠心，稳稳的跪在地上，说道：“夫人，若秋不敢肆意妄为了，夫人就让若秋为您布菜吧！” “既然你想伺候，便过来吧。”安远道的声音让满屋子的人都感到意外。男人却颇有兴趣的看着柳若秋，他想知道这个小女人想做些什么。 卫夫人不动声色的瞥了安远道一眼，没有办法，这时候若是拒绝，便显得自己这个当家主母有点不近人情了，只得开口说道：“既然你有心，那便过来伺候吧。” 柳若秋心中一喜，迅速捕捉到了卫夫人只言片语中的骄傲之意，看来这正室夫人对于自己的奉承也是非常受用的，只是有点害怕自己有坏心思。 柳若秋没有半点扭捏，迅速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低眉顺眼的走到卫夫人身侧，为卫夫人布菜。 一顿精致的早饭愣是被柳姨娘搅合的食不知味，柳若秋趁机表现了一把，立在卫夫人身侧，脸上带着家中妾室特有的低眉顺眼的神情，事无巨细的伺候着卫夫人。对于安远道探究又带着点笑意的眼神，柳若秋一扭头，直接装作没看到。 卫夫人如坐针毡，时不时就用狐疑的目光看向柳姨娘，最让她受不了的便是，她一回头，柳姨娘便马上换上一副献媚的笑脸，口中询问着：“夫人，您还需要用什么？” 第3章 夫人是好人 “真是疯了。”早饭过后，卫夫人坐在花厅对着喜儿说道。 喜儿一边修剪着盆中的枝叶，一边愤愤说道：“夫人，我看那柳姨娘没安好心，她在府上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怎么偏偏今日就转了性子？” 卫夫人深有同感，说道：“我也琢磨不透，不过既然她向我表了忠心，那我倒是可以试探一下。” 被主仆两人念叨的柳姨娘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自己院中，秋水见姨娘回来了，忙招呼着小厨房上了早饭。想着今天早上自己的表现，柳若秋十分满意。至于下一步嘛 “秋水，将向松和歆然叫来。”柳若秋说道。 今日安向松和安歆然也不上学，不过片刻便到了。 柳若秋脸上挂着一副慈爱的笑容，说道：“向松，歆然，如今你们多大了？” 安向松素来沉稳，规矩的说道：“娘，向松今年12了。” 安歆然则是眨了眨眼睛，问道：“娘，您连歆然的年纪都不知道了吗？” 柳若秋拉住女儿的手，说道：“怎么会不知道歆然的年纪呢？歆然今年11岁。知道今日姨娘叫你们来是要做什么吗？” “不知道。”安向松和安歆然一起摇头，说道。 “向松，歆然，这么多年姨娘摆不清自己的身份，数次与夫人作对，多亏夫人有容人之量……”柳若秋有心输出一些卫夫人的好话，毕竟以后要成为盟友，两个孩子的婚事还得卫夫人多上心。 “姨娘不是说，夫人平日最是小肚鸡肠，为了争宠斤斤计较吗？”安歆然听后却一脸天真的问道。 柳若秋满头黑线，这柳姨娘原先是怎么教孩子的，灌输这种思想这可怎么办。 但她只能挤出一丝微笑，对安歆然说道：“所以姨娘说自己目光短浅，不懂得感恩，今日姨娘去夫人那里请安，夫人真是顶好的人呢。” 安向松和安歆然不想说话，记事起卫夫人对他们兄妹两人便十分冷淡。 柳若秋让这对儿女坐下，温和的问道：“向松，你如今已经上了学，可有同学是侧室所出？” 安向松有些诧异，说道：“那是自然，您问这个做什么？” 柳若秋并未回答，继续问道：“那府中的正室夫人可对他们刁难过？” 安向松思索了片刻，说道：“有吧，但是夫人也时常对我们没有好脸色啊。” 柳若秋语塞，转头问道：“歆然，将军如今为你请了老师，那你肯定认识那刘尚书家的女儿刘婧雪。” 安歆然说道：“认得，不过前几日她便不来读书，说是要嫁人了。” “我听说刘婧雪择日便要嫁给县令做第三房妾室了。”柳若秋眼睛盯着茶杯，缓缓说道。 “啊？”安歆然年纪虽小，但也知道妾室不好，在家中地位卑微，更何况还是第三房妾室，漂亮的小脸带着些同情。 安向松则是眉头皱起，平日上学时嫡子与庶子便各分一派，庶出的子女日子不好过，他很清楚。 “夫人是将门卫氏的嫡女，身份不知比姨娘高贵多少，但是这些年里将军在外打仗，夫人在吃穿用度上从未苛待咱们，日后向松的前程，歆然的婚事，还需要夫人拿主意，所以要对夫人尊敬，懂了吗？”柳若秋苦口婆心的劝导着。 安歆然噘着嘴，看样子便不太愿意，再看安向松，安向松心里也不愿，但他上学时便知嫡庶有别，自己确实比起有些庶子过得好。 安向松说道：“姨娘，我与歆然都知道了。” 柳若秋点点头，说道：“你们去吧。” 安向松和安歆然不太开心的回去了。 柳若秋并不急于让自己这对儿女改变看法，卫夫人这时候应该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安好心，柳若秋心中暗笑，不知道她会使什么招来对付自己。 安府门前。 即使沐休，安远道用过早饭后还是去了军营，黄昏时分才骑着马回来。本想着去卫夫人那里用饭，却突然想起柳姨娘今日请安之事。安远道摸不清柳姨娘的心思，不过却被她勾起了兴趣，步伐一转便拐到了柳姨娘所住的秋雲居。 安远道路上还在想，他印象中的柳姨娘，空有美貌，花枝招展，争风吃醋反正不像今天这般端庄。 丫鬟小厮看见他纷纷行礼，安远道也微微点头，这些仆人们便知道，将军要去柳姨娘屋里了。 “以后就算是做妾，也得做柳姨娘这样的妾。”小丫鬟对另一个姐妹悄悄说道。 柳姨娘今日可是有许多事做，为了得到卫夫人的“原谅”，她正在奋力的做着一个香囊。 秋水坐在桌子旁，一边挑拣着药材，一边问道：“姨娘，您何必费这么大功夫？奴婢今日跑了三家药房才配齐这十五种药材，腿要累断了。” 柳若秋手里忙着绣着那并蒂莲，抬头看了一眼道：“这香囊既能驱疫防病，又能提神醒脑，既然是费了心思，自然要做一个旁人比不上的。” 秋水点头，说道：“奴婢就是看姨娘太过辛苦，这香囊都要用上好的绣工，姨娘今夜难道不休息了吗？” 柳若秋一笑，说：“今日便赶制四个就够了，明日再做那前三个。” 两人正闲谈着，秋兰进来通报道：“姨娘，将军来了。” 秋水忙着收拾桌子上的凌乱，柳若秋挂着笑容走到门前迎接。 安远道的步伐很快，柳若秋刚刚出门，安远道却已经迎面而来。 “进屋吧。”男人的声音低沉平淡。 柳若秋跟在安远道身后，语气温和的说：“将军请进，妾身刚还和秋水说到将军，将军便来了。” 柳若秋亲手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安远道正是渴了，举起茶杯一饮而尽，犀利的目光看向柳若秋说道：“今日你这打扮倒是与往日不同。” 柳若秋眉眼含笑，又为他倒了杯茶，然后说道：“将军喜欢？” “比往日好些。”想起那些花枝招展的衣服，安远道诚实的说道。 柳若秋便笑，将自己绣好的香囊递过去问道：“将军，看今日妾身绣的香囊怎么样？” 安远道手中一掂，便知这香囊是用了心的，空气中隐约的清香让人十分舒坦。再定睛一看，香囊上的绣工精湛，其上的并蒂莲花栩栩如生，连那花蕊都绣了出来。 “还行。”安远道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妾身从古书上寻的方子，里面的药材有驱病去疫，提神醒脑的功效。”柳若秋语气微微上扬。 “这是给夫人做的？”安远道似乎知道柳若秋的心思，微微一笑问道。 柳若秋并不隐瞒，点了点头。 “为何要这样？请安，做香囊，往日你是不会如此的。”久经沙场，安远道的眼神仿佛要透过柳若秋的眼睛，将她的心思看个清楚。 “妾身不想与夫人再争斗了。”柳若秋很坦诚的看着安远道。 第4章 无心儿女情长 “嗯。”安远道神情还是淡淡的。 “妾身身份低微，日后还要指望夫人为向松和歆然寻一门好亲事，而且将军无心儿女情长，我与夫人争风吃醋有何意义呢。”面对安远道这种聪明人，柳若秋选择坦诚相待。 安远道微微一笑，比起柳若秋从前娇媚争宠的柳姨娘，安远道似乎更喜欢现在这个坦言真心的女人。 无心儿女情长，柳若秋说的没错。卫夫人是被圣上赐婚，成亲之后不久安远道便去了边疆征战，待到再次回京时安歆箬都已经一岁，夫妻二人的感情甚至有些陌生。至于柳若秋，确实貌美，但平日喜欢争风吃醋，他觉得麻烦。 “你说得对。”安远道语气十分赞同的说道，却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将军要去哪里？”柳若秋问道。 安远道转头看向柳若秋，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泛点的笑意，说道：“你不是要与夫人交好？” 柳若秋一怔，安远道却大步流星的走了，秋水匆忙的从院子中跑进来问道：“姨娘，将军怎么走了？” 柳若秋却慢慢回过味来，安远道是替自己说好话去了？这个男人平日里总是冷着脸，让人琢磨不透。安远道已经走了许久，柳若秋脑海中还不断盘旋着他那高大健硕的背影，还有那双看不出什么感情的眼睛。 真是不亏啊，柳若秋喃喃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卫夫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说道。 “夫人，千真万确，福儿说将军正往咱们院儿走呢。”喜儿满脸喜色，回道。 卫夫人奇了怪，安远道回府去了柳姨娘屋里她是知道的，往日这般将军晚上就在柳姨娘屋里歇下了那个狐媚子惹将军生气了？卫夫人有些幸灾乐祸。 “去打听一下，将军去柳姨娘屋里发生了什么？”卫夫人吩咐着喜儿，自己忙着对着镜子整理妆容。 待到安远道真如福儿所说进了院子，卫夫人心下欢喜，稳着步伐迎了上去，脸上却挂着一副端庄的笑容问道：“将军今日怎么来妾身屋里了？” 安远道看着卫夫人眉目含羞的样子，没有回话，但也没有冷若冰霜。 卫夫人也算是一个端庄贵气的美人，不过比柳若秋还要逊色一点。 “这般晚了，将军可用过饭了？”卫夫人关心的问道。 “在姨娘那里用过了。”安远道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大氅脱了下来递给卫夫人。 卫夫人心中的喜悦是无以言表，看来那狐媚子确实是惹了将军的厌烦了。试探道：“妾身听说将军回来便去了姨娘那儿，怎么没在姨娘屋歇下。” 唉。 安远道好烦。 但是他还是正色说道：“姨娘说夫人最近处理家事，十分辛苦，让为夫抽出时间来关心夫人。” “她能说出这等话来？”卫夫人一万个不相信，但安远道的眼神定定的看着她，卫夫人还是极其勉强的掩饰住自己强烈的不信任，敷衍的挤出一个笑脸说道：“妾身是说……呵呵呵，姨娘真是有心了。” 女人啊，安远道心中默默道。 把安远道劝到卫夫人屋里后，柳若秋便借着烛光，把剩下的三个香囊赶制了出来。既然卫夫人对自己百般防备，那便慢慢的渗透，柳若秋躺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次日一早，柳若秋坐在铜镜前，看见自己还是那柳姨娘，再次感慨了一下世事无常，然后顺便在上妆时，重点关照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秋水惊讶的问道：“姨娘？您这是做什么？” 柳若秋神秘的一笑，顶着一个憔悴的眼圈，迈着婀娜的步伐去请安了。 “你是说，这里放了十五种药材？”正厅中，卫夫人捏捏那个香囊，带着些不信任的意味问道。 “是，奴婢特意从古书上寻了方子，此方可提神，驱疫去病，平日里又小巧，可以随身携带。”柳若秋落落大方的介绍着。 看着眼前精致的香囊，卫夫人有些爱不释手，倒不是因为这香囊有多么精美，而是柳姨娘实在是很识相，给自己与将军配了一对并蒂莲花，给安歆箬和安向淮的分别绣着梅花鹿和鱼跃龙门，都是实打实的好寓意。 如此心意倒是难得可贵，卫夫人心中十分纠结，虽然她很不想承她的情，但柳姨娘一脸憔悴，再加上昨夜安远道确实歇在了她屋里 “姨娘有心了，这绣工是上好的，图案寓意也好，正适合歆箬和向淮。”思考了半天，卫夫人还是决定收下，此刻若是退回去…… 怎能把夫妻感情的象征退回去？卫夫人绝对不同意。 柳若秋见卫夫人收下了，既满意又觉得意料之中，卫夫人虽然看上去厉害，实际上非常好拿捏。拿人手短，今日的安歆箬和安向淮也不好总拿眼睛去刺柳若秋。 不过今早柳若秋总是觉得安远道看自己的眼神中有玩味之意，但仔细一看，却又感觉很正常。 待一顿早饭用过之后，子女都去上学，柳若秋还在卫夫人身后站着。卫夫人斟酌着对安远道说：“将军，今日远定侯夫人想要见见歆箬。” 安远道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也好，最近军中事务繁忙，歆箬的婚事夫人便多上心吧。” 卫夫人继续说道：“不知道远定侯夫人是为哪位公子说亲，要是我们箬儿能嫁于世子……” 卫夫人还未说完，就被安远道打断，说道：“不可，那世子素来纨绔，常去逛花楼，不是欣箬的良人。” “啊？竟有此事？”卫夫人听罢，瞬间就不想见那侯夫人了。 “除了世子，远定侯的二公子和三公子我都见过，勤奋好学，倒是可商议。” “你今日先与侯夫人见面再说罢，我先走了。”安远道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起身欲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头说道：“老夫人这两日便回府了，你记得把老夫人的院子收拾出来。” 卫夫人顺从的点了点头，目送着安远道大步流星的离开。 第5章 不多不少两千两 安远道走了，那柳若秋自然也没有在这里待下去的必要了，毕竟一会儿卫夫人还要会客，她一个姨娘自然是不可能见到侯府夫人的。 看着柳若秋离去，卫夫人脸色一沉，对着喜儿说：“去找个大夫来。” 喜儿领命跑了出去，卫夫人手中拿着香囊，思索着：“这般无缘无故的示好，柳若秋，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片刻过后，常为安府看病的张大夫到了，卫夫人也不藏着掖着，把桌子上的香囊往前一推，说道：“张大夫，劳烦请您帮我看看，这香囊里有没有不好的东西。” 张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心道这是又碰到后宅的龌龊事了。拿起香囊先用剪刀剪开一个口子，洒出些药材仔细检查着，又拿出一部分用水化掉。 忙活了半晌才说道：“夫人放心，这香囊中的药材都是好的，对身体无害。” 卫夫人问道：“那有没有和什么东西相冲？” 张大夫又检查了一下，确定的说道：“没有，这里面中的草药我都熟悉，方子很新颖，贴身戴着都是好的。” 卫夫人这才安心，让喜儿给张大夫诊费。 既然那狐媚子没有坏心思，那自己暂时也不必为难她，更何况老夫人要回来了，到时候又能为自己多一份助力，眼下还是忙活歆箬的婚事比较重要。 柳若秋此时正在自己的院子修建花草，听到秋兰愤愤不平的汇报，柳若秋并不觉得惊讶，卫夫人要是没有动作，她才会奇怪呢。 “夫人疑心我是正常的，我与她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她若是轻易信了我，也枉费她做了这些年正室夫人。”柳若秋安抚着秋兰说道。 “姨娘，您这般讨好夫人，人家可不领情呢。”秋兰大有为柳若秋打抱不平的意思。 柳若秋淡然一笑，说道：“与夫人交好，不仅是为了向松和歆然好，我有我的用意。你个小丫头懂什么？” “奴婢不懂，姨娘，奴婢听说过几日老夫人要回府了。”秋兰有些害怕的说道。 柳若秋手中的剪刀一顿，说道：“将军今日也说了，不过你为何这般怕她？” “姨娘难道不怕吗？老夫人素来是最看不上姨娘的。上次还罚了姨娘”秋兰弱弱的说道。 柳若秋却是不说话了，也不怪秋兰害怕，安老夫人还真是一个传奇女子。安老太爷曾经家中可有四五房小妾，庶出子女也有几个。不过安老夫人作为正室夫人，懂得忍辱负重，夫君去世的早，安老夫人便抓住机会将家中庶女找了个人家嫁了出去。至于庶子，安老夫人捏着他们生母的卖身契，要求他们去经商，每年必须往安府送银子，否则便发卖了这些妾室。 不过作为古代女子，安老夫人非常有前瞻眼光，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安府这些年靠着每年庶子经商送来的银子，倒是帮着安远道做了许多事。 柳姨娘倒不是害怕老夫人，她只是在想，这次韩姨娘应该也会跟着老夫人回来。韩怡这个女人比卫夫人难对付的多，心机深沉，心狠手辣，该怎么想办法将她整治了，柳若秋暗自思索着。 片刻后，柳若秋一抬头，却看到秋水和秋兰担心的神情，心中暗暗好笑，自己的这两个小丫头还在担心老夫人回来整治自己，只得说道：“这些年虽然老夫人看不起我，但也没办法处置了我。我是将军出征时所救的良家女，如今有了一子一女，也算是贵妾。” 秋水和秋兰大彻大悟，感觉轻松了许多。 而且有一句话柳若秋没说，安远道是安老夫人的亲生子，对自己儿子的女人，安老夫人再看不上也不会下狠手，让儿子心情不快。 正想着，好像隐约听到正厅方向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再仔细一听，好像有一个女人在扯着嗓子喊，是谁这么大胆，来安府打架来了？ 见到院外走进来一个小丫鬟，柳若秋招招手将她唤了过来，小丫头见柳姨娘招呼自己，急忙跑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可知道正厅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柳若秋问道。 “奴婢秋荷，回姨娘的话，听说是夫人的舅母来打秋风了，夫人今日好像有急事赶着她走，她拿不到钱便扯着嗓子喊呢！”秋荷恭敬的说道。 柳若秋点点头，卫夫人的舅舅好赌成性，王莲心每每来到安府，卫夫人都迫于亲情给点银子，今日远定侯夫人要拜访，这王莲心还真会挑时候。 正厅中比柳若秋想象的还要热闹一些，王莲心坐在下面哭诉，卫夫人抓心挠肝，恨不得直接起身便走了。 “夫人，你就可怜可怜舅母，你舅舅这般赌钱，若是没钱怕是要被人打死啊。”王莲心声音凄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舅母，这些年来你数次来府上管我要钱，家里的钱都是将军挣来的，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有钱？”卫夫人心焦的的脸颊都微微冒汗。 “夫人，那可是你舅舅啊，你忍心看着他被打死？”王莲心看卫夫人拒绝，又放声大哭起来。 “舅母，你上次来也是这般说。我今日有要事，你快回去吧。更何况你来管我借钱，次次提借，连个字据都不立，何谈还了？你若是还拿我当亲戚，便走吧。”卫夫人实在被这哭声吵的心烦，何况一会儿远定侯夫人要来，若是看到这般景象这婚事还如何谈？ “我的夫人，你是这安府的正室夫人，你从指缝漏出来的小钱，就足够我和你舅舅渡过难关了啊！”王莲心对还钱之事避而不谈，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给钱，那我便在这里赖着，看你有多少时间陪我耗。王莲心坐在地上，在心中暗道。 卫夫人一看自己舅母坐在了地上，气的直接摔了茶杯，大声说道：“枉我这么多年还迫于亲戚情分，给你那么多钱还债，我今日说有要事你便如此撒泼，要不到钱你还不走了？” 王莲心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看见卫夫人这般着急，眼眶中也没有眼泪了，反而慢慢悠悠的说道：“夫人，舅母如今有难处，不多不少两千两，你若是给，我立马就走，从此再也不来管你要钱了。” 第6章 来人，去请将军 “你竟然借两千两！”一声悲切的声音还未进屋，穿透力已经十分惊人，卫夫人和王莲心皆是吓了一跳。 两人发呆愣神的一瞬间，柳若秋哭的梨花带雨的飞奔进屋，一进门便跪在了王莲心身侧，张嘴便对卫夫人质问道：“夫人，您借了她两千两银子？” 卫夫人花容失色，大声否认道：“你胡说什么！我哪有借给她钱？” “我在院中听得清清楚楚！夫人要拿家里的钱去贴补舅家，一贴补便是两千两白银！此事将军可知？老夫人可知？”柳若秋这下子比刚才王莲心那架势还要凄厉。 卫夫人一听柳姨娘把将军和老夫人搬了出来，更是吓得直冒冷汗，说道：“是她要借我两千两白银，我并未同意！此事你不信，可以问她！” 柳若秋却自顾自的哭道：“你们是亲戚，如何不会对付我？您这舅母一个月便要来一次，难道次次都贴补她这些钱？此事我定要上报将军和老夫人！来人啊，去军营请将军。” 卫夫人这时急了，大喊一声：“我看谁敢去请将军？” 王莲心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是知道安府中有一位柳姨娘，但也只是听说这姨娘样貌极好，平日里与卫夫人争风吃醋。今日第一次见面，却是这般泼辣骄纵的性格，这气势竟把这正室夫人都能压了下去。 “夫人，我倒是要问个清楚，老夫人每次查账数目都不对，您便次次都怪到我头上，说我惯不会节省。怕是这些年安府都养着个吸血鬼，我却成了那替罪羊？”柳若秋依旧是满脸泪痕，但言辞十分犀利，声音铿锵有力。 王莲心听得这话不愿意了，难道安府这么多年的错账都是要安在她们夫妻头上？这姨娘说话也太过难听，说谁是吸血鬼？ “你这个姨娘休要污蔑于我，我这些年一共才不过借出一千两，你们安府的错账还能处处按在我头上？”王莲心颇不乐意，竟然也大声质问起柳若秋。 “你说借了一千两，我便信你？拿出字据来，等老夫人回来，我定要与夫人对峙！来人，把这女人给我拿下！”柳若秋的火力顺势一转，转到了王莲心身上。 秋水和秋兰冲了进来，一瞬间便将地上坐着的王莲心按在了地上，王莲心这下真的慌神了，口中直叫嚷着。 “柳若秋，你一个姨娘，莫要欺人太甚！！”院外传来安歆箬的声音，安歆箬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刚好听到柳若秋那句要与夫人对峙，简直火冒三丈，冲进来就要为母亲出气。 “大小姐，您正是来了，可要为我做主啊！”却是柳若秋哭喊道，仿佛受了好大的冤屈。 安歆箬一进了门，本以为能为母亲出气，却见卫夫人在上方坐着，柳姨娘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旁边还压着一个王莲心，这到底是谁受欺负了？ 柳若秋见安歆箬愣住了，又加了一把火，哭喊着说道：“大小姐，我要请将军和老夫人做主，这女人说她这些年便借了咱们安府一千两白银，如今夫人又要贴补她两千两白银！” 这回轮到安歆箬震惊了，两千两白银是什么概念，她很清楚，自己父亲为正三品将军，一年俸禄才不过是六百两白银，两千两白银给这个赌鬼？不是柳姨娘疯了，就是自己母亲疯了。 “安歆箬，不许欺负我娘，你莫要以为我怕了你！”安歆箬没出声，却是安歆然不顾阻拦进来，素来便与自己嫡姐不对付的安歆然，虽然年纪小但战斗力惊人，面对这般场景毫不惧怕，进来便与安歆箬吵了起来。 屋内一片混乱，柳姨娘的哭声，安家两姐妹的争吵声，还有王莲心的叫嚷声混合在了一起，让人吵得头痛欲裂，屋外的丫鬟奴才熙熙攘攘的围了一大圈，却不敢进屋。 卫夫人坐在上面心如乱麻，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这几个人一直在争吵，现在一回忆，安老夫人什么时候查过自己的帐？自己管着内宅这么多年哪里有错账？难道 卫夫人突然抬头看向了柳若秋，柳若秋心中一松，暗暗说道，祖宗，你可算是明白了，再不明白都没法收场了！ 卫夫人不再怀疑，她分明看到柳若秋向她快速的眨眼睛，然后又爆发出惊人又如受了无数冤屈般的哭声：“夫人若是想让我当那替罪羊，我便一头撞死在墙上，冤有头债有主，你怎能狠心这样对我！” 事已至此，卫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见卫夫人当机立断，猛地站了起来，一把将桌子上的茶壶砸在了地上，大声说道：“都给我住嘴！喜儿取笔墨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姨娘扶起来？真要等着她撞墙？” 场中寂静了下来，卫夫人此时发威还真有气势，安歆箬和安歆然也顾不上争吵，匆忙将柳姨娘从地上扶了起来。王莲心在一旁想要挣脱，但秋水和秋兰丝毫没有给她机会。 不过片刻，笔墨便拿了上来，卫夫人看着小声抽泣的柳姨娘，问道：“姨娘，今日之事望你千万不要告知将军和老夫人，你看如何解决便好？” 柳姨娘用手绢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哭了大半天，终于把卫夫人这句话盼来了，只见她恨恨的说道：“夫人明鉴，夫人管账数年，正所谓借钱谁家不立字据？如今安府自己开销都不够，又从何借给那赌鬼两千两银子。” 柳姨娘说到这里好似情至深处，语气更是铿锵有力，大声道：“不让我告知将军和老夫人倒是可以，那便让王氏夫人将以前借的钱立了字据，以证我的清白！” 王莲心瞪大了眼睛，顾不上仪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千两银子的字据如何还得起从前来安家打秋风是连哭带喊，直磨得卫夫人掏出自己的体己钱打发自己。谁知道今日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银子没要到，还得被逼着签字据，想到此处索性两眼一闭来个装晕。 柳若秋何尝不知道王莲心打的什么主意，当机立断拿起手绢擦拭着眼睛，哭道：“夫人，她今日晕倒，这字据又不知道何时能签上，干脆我便一头撞” “来人！把她给我打醒！”事已至此，卫夫人哪里能不明白？索性做个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未等喜儿下手，王莲心便自己睁开眼睛，口中急着喊道：“我签！我签！我签还不行吗？”说完亲自写了字据，还画了押。 柳若秋还不忘检查了一遍，看到这白纸黑字加上红手印，才对王莲心说道：“若是再来还不上银子，我可要叫官府了。” 王莲心已经无力与她争辩，即使她已经意识到是那卫夫人和柳姨娘共同对付自己，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挽回了。此时的她似乎比进府时更加憔悴，衣衫凌乱，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安府大门。 第7章 对自己坦诚就够了 王莲心走了，这一场闹剧终于以安府众人的胜利为结束。丫鬟们都在收拾满地狼藉，剩下四个女人面面相觑。 卫夫人有些不好意思，时不时拿眼睛瞄几眼柳姨娘，柳若秋坐在下首坦然的喝茶，看不出有什么想法。 “柳姨娘，今日多亏了你。”卫夫人这声道谢有几分真心实意。 柳若秋在发呆，卫夫人难得有感而发的道谢在柳若秋大脑中一闪而过，但是很遗憾，没有接住。 安歆然见柳若秋没说话，小声的喊了一句：“姨娘。” 柳若秋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说道：“夫人不必客气，为夫人分忧是妾身的本分。” 卫夫人还欲说些什么，喜儿却提醒道：“夫人，远定侯夫人估计这会子快到了，您看……” 作为一个有眼力见的姨娘，柳若秋很识趣的起身说道：“夫人，我与歆然便退下了。” 安歆然在这里浑身不自在，看到柳若秋起身，也站起来乖巧的说道：“母亲，歆然退下了。” 卫夫人本来还想表达一下情感，不过眼看着要到了约定的时间，自己与安歆箬还需要重新打扮一下，只能让柳若秋二人先走了。 母女二人走在路上，柳若秋给安歆然讲了许多有趣之事，逗得安歆然咯咯直乐。 柳若秋一抬头，突然见到前方一个高大的身影迎面走来。 讲了一半的故事戛然而止，柳若秋愣住了，这不是安远道吗？他不是去军营了吗？ 柳若秋没有看错，毕竟府中只有一个男人能有这样气场，她忙拉着安歆然见礼。 安歆然乖巧的向父亲行了礼，安远道嗯了一声，宽厚的大手摸了摸安歆然的头发。 “将军不是去军营了？怎么回来了？”柳若秋行完礼后，有些疑惑的问道。 安远道淡淡说道：“不是你要请我回来？” ？？？？？ “妾身何时让将军回来了？”柳若秋的思维成功短路了，震惊的问道。 安远道只是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正厅方向，收到提示的柳若秋闭上了嘴。刚才为了吓唬王莲心，她确实一口一个要请将军，但是自己也没真找丫鬟去军营请啊。 让柳若秋吃瘪，安远道阴沉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他只是回书房取东西，回府时管家和小厮七嘴八舌和他讲的。 柳若秋这场戏演的不错，安远道倒是对她更高看一番，不过心情也略微有些复杂。 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会演戏，自己竟然不知道。 柳若秋带着安歆然站在路中央，平日里安远道很少与子女亲近，安歆然对于这个父亲平日是有些惧怕的。但是刚才安远道温和的手掌连同血脉相连的情感让安歆然有亲近之意，反而出声问道：“父亲，您要去哪里？” 安远道回过神来，看向自己这个女儿，温声说道：“父亲去军营，歆然呢？” “女儿与姨娘回秋雲居。”安歆然回道。 安远道点了点头，对安歆然说道：“去吧，听姨娘的话。” 柳若秋希望安歆然能与安远道多交流交流，但安远道刚才的步伐，明显是有事，柳若秋说道：“军中要事耽误不得，将军快去忙吧，妾身带着歆然先回了。” 安远道点点头，对于柳若秋的一丝怀疑，也悄然释怀了。 起码这个小女人对自己坦诚，安远道心想。 反观正厅，卫夫人与安歆箬刚收拾得当，管家便传远定侯夫人到了。 远定侯是随先帝打过天下的功臣，其爵位也会世袭罔替，对于安歆箬来说，确实是一桩不错的姻缘。 卫夫人有心促成这婚事，今日便打扮的尤其庄重，更是亲自迎了出去。 远定侯夫人与卫夫人年纪一般，二人相见，寒暄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步入正题。 “夫人，来看看小女歆箬。”卫夫人首当其冲，将女儿唤了出来。 安歆箬一身湖蓝色的长裙，更衬得肌肤白皙透亮，打扮的也甚是端庄。 远定侯夫人目光一亮，夸赞道：“此前对令媛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当真是大家闺秀，来，走近些我看看。” 安歆箬眉目含羞，但步态也落落大方，款款福道：“小女歆箬见过夫人。” 远定侯夫人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莞尔说道：“好，不愧是安家的女儿。”一边从手腕上褪下一个上好的翡翠镯子，亲自为安歆箬戴了上去。 卫夫人看到这番情景，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些。 远定侯夫人说道：“夫人，我也不卖关子了，今日前来拜访，是想为我的嫡长子，世子谈亲。” 卫夫人一愣，还真是世子？ 卫夫人没有搭话，远定侯夫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缓声说道：“夫人应该也是听说世子纨绔，才这般震惊吧。” 卫夫人很快反应过来，大脑飞快的转动着，说道：“夫人言重了，世子分明是是不羁之才，何来纨绔之说？只是……只是怕小女配不上世子。” 卫夫人不卑不亢，言语没有嘲讽之意，远定侯夫人心里舒服了不少，连带着对安歆箬都更加和善几分。 两人聊了许久，不管远定侯夫人说的天花乱坠，卫夫人都虚心接受，但是态度是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直到午时，远定侯夫人才满意离去。 卫夫人有些疲惫，论说这门亲事，其实是安家高攀了，拒绝倒是有点可惜。 但是转念一想，卫夫人又平衡了，安远道既然不同意，那就说明这世子的名声确实不咋地，这种人怎么能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反观安歆箬这时有些坐立不安，心中好像似猫爪挠似的难受。 虽然安府如今已经十分富贵，但刚才见了远定侯夫人，穿着打扮皆是贵气不凡，随便送自己的镯子就价值不菲。若是她嫁进去，就是世子妃，未来的侯府夫人，日后也能有这样的待遇，安歆箬真是心动了。 柳若秋回到秋雲居后便只是呆呆坐着，老夫人回府在即，韩怡这次也会跟随着回来，对于她的背景，她想了半天，却意外地发现所知甚少。但这个女人的手段她却十分清楚，这是一个极其聪明又难缠的对手，一场恶仗即将来临 第8章 联手达成 秋水这时进来通报道：“姨娘，夫人请您过去。” “远定侯夫人走了？”柳若秋起身，在路上好奇的问道，“大小姐的婚事定下来了？” “奴婢听说远定侯夫人提的是世子，夫人有些不高兴。”秋水很是疑惑，继续问道：“姨娘，世子有何不好？大小姐嫁进去之后可是未来的侯夫人呢。” 世子当然不好，远定侯一世英名，竟然生出个这样不成器的儿子，还是嫡长子，柳若秋心中替他不值。 “可能八字不合吧。”柳若秋随意的扯了个理由。 正厅中。 柳若秋缓缓行礼，说道：“夫人，妾身来了。” “你来了，坐吧，给姨娘上茶。”卫夫人精神不济的说道。 柳若秋心里隐隐猜出卫夫人叫她来的原因，乖顺的坐在了卫夫人下首。 “叫你来没有别的事，刚才远定侯夫人走了，今日多亏了你，保住了安府的颜面。” 卫夫人摆了摆手，喜儿捧着一个木盒子走到柳若秋身前，打开了盒子。 卫夫人今日对待柳若秋的态度十分柔和，说道：“这里面有两副首饰，姨娘收下吧。” 柳若秋看向盒子中的东西，目光一滞，心中不禁感叹了一声。 盒子中的首饰可称得上是精美绝伦，柳若秋伸手拿起一支鎏金点翠步摇，这步摇被打斜照进正厅的阳光一照，珠光璀璨。其上雕刻的梅花更是栩栩如生。 柳若秋有些惊讶的看向夫人问道：“夫人，这是宫中的物件？” “你能看出来？这两套首饰皆是今年年关时宫中下来的赏赐。”卫夫人故作高深的拿起茶杯品了一口，她很愿意看到柳若秋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柳若秋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说道：“夫人，这我如何受得起？” “不光是为了安府的颜面，你今日也替我解了后顾之忧，收下吧。”卫夫人颔首，喜儿会意的将盒子放下，回到了卫夫人身边。 “妾身多谢夫人。”卫夫人这样说，柳若秋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这样也好，省着自己来找她了，柳若秋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开口。 “夫人，听说老夫人要回府了？”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柳若秋才似乎不经意的问道。 卫夫人一听提到这事儿，有些心烦，随意的嗯了一声。 柳若秋了然一笑。卫夫人心烦是有原因的。 安老夫人脾气不好，虽然平日柳姨娘是她重点攻击的对象，但是非常遗憾，卫夫人也因为一件事经常被这位婆婆骂，就是儿子安向淮的志向问题。 按理说，卫夫人作为当朝将门世家卫氏的嫡女，加上安远道这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父亲，不说生出来一个武学奇才，起码日后也应能继承父亲衣钵吧。 但是万万没想到，夫妻爱情的结晶竟然是个武学废物…… 但是这不关卫夫人的事儿啊，安向淮自幼喜欢读书，讨厌习武。安远道也曾试图训练一下儿子，但是很遗憾，这儿子一点也没遗传到父母的优良武学基因，反而读书十分在行。 安老夫人不满，其实是对安向淮的读书能力表示质疑，毕竟家中没出过读书人。但她不能冲儿子发火，可能也是因为安远道很忙，也不总来看她，所以每每提到自己这个嫡长孙，卫夫人就是那个被当做替罪羊的可怜倒霉蛋…… “夫人，听向松回来与我说，先生对大少爷十分赞赏，说大少爷聪慧好学，必能在科举中争得功名。”柳若秋怎能不知道卫夫人心中所想，于是溜须拍马道。 卫夫人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但是还是兴致不高，说道：“你说我卫氏男儿满门武将，就连家中的小厮都会点拳脚功夫，怎么到了向淮这里就变成了这样。” “夫人怎能这样想？就说这朝堂中，文官武将各司其职，上有文官出谋划策，治国兴邦，下有武将开疆辟土，立我国威。文武双全才是家族和国家兴旺之本啊。”柳若秋端着茶杯侃侃而谈。 卫夫人本来有些萎靡不振，如今却慢慢坐直了身体，全神贯注的听着。 “原先家族中本是武将偏多，唯独缺少这精通文学之人，夫人啊，正所谓天定奇才，大少爷弥补了家族多年的空缺，岂不是安家的天大喜事！”柳若秋这一番言辞当真是情至深处，卫夫人激动的要流下泪来。 苍天啊，原来如此，我儿竟然是这天定的奇才。柳姨娘的这番话，自己这些年的困惑竟是迎刃而解，没错，就是这样，自己的儿子天生就是为家族兴旺而生。 真是菩萨保佑。 卫夫人此时看向柳若秋的眼神都带着激动的光芒，柳若秋被这目光刺的有些不自在，试探的说了一句：“夫人？” 卫夫人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卫夫人虽然平日斗不过柳若秋，但也不是傻子，直接问道：“虽然以前你我二人不和，但如今你帮了我的大忙，你有什么要求？” 柳若秋笑着说道：“夫人，我只是实话实说。” 顿了顿，柳若秋才继续说道：“不过妾身确实有一事相求。” “你有何事？说与我听听。”卫夫人很感兴趣的问道。 柳若秋站起身来平稳的跪在了地上，沉声说道：“夫人，这些年来是我不知感恩，多次顶撞夫人，妾身如今只希望夫人能够原谅于我。老夫人下次再为大公子的志向而迁怒于夫人，妾身定会帮夫人说话，如此以来，一定能改变老夫人对夫人的看法。” 卫夫人神色晦暗不明，判断着柳姨娘这话的真实性。日日请安布菜、不再向安远道争宠献媚、帮助自己解决王莲心种种迹象表明，这柳姨娘确实好像改过自新了，但自己能相信她吗？ 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卫夫人权衡着，何况这个敌人很难对付。 “你起来吧。”卫夫人下定了决心，说道：“我自然希望能与你和睦相处。” 柳若秋心中一喜，说道：“多谢夫人不计前嫌，若秋日后一定不会再与夫人作对，尽心服侍夫人。” 卫夫人心中虽然有些没底，但是看着柳若秋语气真诚，倒也微微放心，两人数年来竟然第一次坐在一起聊起了珠宝首饰，柳若秋也乘胜追击，一连串的恭维将卫夫人哄的团团转，都有些飘飘然。 刚回府的安远道得知此事都觉得很意外。 “确实稀奇。”安远道对着管家说道。 第9章 留下来吃饭吧 柳若秋与卫夫人聊得正好时，喜儿悄悄走到卫夫人面前耳语道：“将军回来了。” 安远道一进了院就听见自家的两个女人聊得热火朝天，原以为柳若秋还得费些功夫，没想到进展这么快，卫夫人就和她站在统一战线了。 安远道进了屋，卫夫人和柳若秋双双站起来，卫夫人首当其冲迎了上去，口中问候着：“将军回来了？” 安远道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眼神随意的扫了柳若秋一眼，破天荒的说了一句：“方才在院里就听你们聊得火热。” 柳若秋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作为一个妾室，她自然不敢越过正室夫人去伺候将军，此时安远道问话，她也并未发言，等待着卫夫人的回应。 难得安远道关心家人的私事，卫夫人忙回道：“妾身与姨娘正在聊今年京中流行的首饰，将军忙了一日肯定是饿了吧，妾身让小厨房上菜。” 安远道点头说道：“确实饿了。” 夫妻二人要吃饭了，自己还要当电灯泡吗？柳若秋这时终于有机会开口，说道：“夫人，您与将军用饭吧，妾身先回秋云居了。” 盟友是盟友，但是彼此毕竟还是竞争关系，柳若秋很会摆正自己的位置。一看柳若秋提出告辞，卫夫人很爽快的说道：“行，那你去吧。” “夫人，将军，妾身退下了。”柳若秋规规矩矩的说道。 “既然今日姨娘和夫人冰释前嫌，便留下一起吧。”安远道突然看向了柳姨娘，语气淡淡的说道。 柳若秋抬起的脚生生的收了回来，有些无奈，这是干什么啊？柳若秋妄图想从男人深如潭水的眸子中看出一些情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并不冷漠，反而很柔和。 安远道收回了视线去不再说话，见喜儿要往桌子上添一副碗筷，柳若秋看向卫夫人说道：“夫人，妾身还是为您布菜吧。” 卫夫人的笑容有点勉强，说道：“今日不用，将军既然发话了，你我也确实难得一起用饭。” 两女刚刚热络的气氛又有些尴尬，安远道这个罪魁祸首仿佛不知道一般，桌上的菜品已经上齐，三人依次入座。 “今日侯府夫人来了，怎么说？”安远道自顾自的吃饭，然后问道。 “侯夫人想说和世子，不过我说回来要与将军商谈。”卫夫人一边给安远道夹菜，一边略有些不满说道。 安远道眉头轻皱，说道：“歆箬的婚事不急，京城的青年才俊很多，慢慢挑选便是。” “倒是那远定侯夫人一见到歆箬便夸赞不已，送给箬儿见面礼价值不菲，言语中是有意与我们结亲的。”卫夫人迟疑的说道。 安远道沉思了一下，突然问道：“歆箬怎么想？” “将军，歆箬确实有些意动，别说歆箬，就连妾身都觉得……毕竟嫁进侯府，歆箬就是未来的侯府夫人……”卫夫人轻声说道。 安远道摇头，说道：“远定侯府嫡庶公子小姐众多，嫡子中属世子最不成器。更何况远定侯府的老太君也是个厉害角色，歆箬嫁进去未必就能好过。” 卫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将军，话虽是如此，但最后毕竟是世子世袭爵位，有远定侯这一助力……” “我安家的富贵自有安家的男儿去争，什么时候需要让家中的女眷谋划前程了？”安远道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将军说的极是，是妾身眼皮子浅了。”虽然受到了批评，但卫夫人还是有些感动。 柳若秋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吃饭，并不插话。安远道说的没错，远定侯府比安府人丁兴旺的多，家中那杂七杂八的琐事安歆箬嫁进去才知道有多烦心，更是过分的是，安歆箬与世子刚成婚便有一房妾室…… 安远道不说话，卫夫人自然也不再多言…… 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屋内的气氛也逐渐回暖，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如今甚至有些温馨，卫夫人和柳若秋偶尔的眼神相触，也不再像往常那样充满敌意…… “还有一件事，明日老夫人回府，她若是心情不好，你们二人不要放在心上。”安远道的视线特意在柳若秋身上多留了几秒，缓缓说道。 屋内祥和的气氛骤然结束，老夫人这个词一出现，两个女人都不禁汗毛竖起…… “老夫人不是去查账了吗？”卫夫人疑惑的问道。去查账能有什么心情不好的？ “如今远成在江南的生意做的红火，冯姨娘的日子也比往日好过许多，老夫人去查账时看冯姨娘支了不少银子为自己打首饰，心里自然不满。”安远道有些无奈的说道。 两女对视了一眼。 柳若秋心中冷笑一声。安远成是安远道的庶弟，可以说是老夫人与冯姨娘斗争的牺牲品。 既然安远成都已经放弃了前程做了安府的摇钱树，还在乎人家生母打造首饰的一点银子，安老夫人未免过于小气。 “那妾身带着姨娘明日去门口迎接老夫人回府。”卫夫人有些打怵，看了柳若秋一眼，柳若秋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嗯。”安远道起身打算去书房，两女忙站了起来想要送他。“坐着吧。”安远道走了。 柳若秋觉得这是安远道有意帮她，这个男人总是让她出乎意料，更加让她琢磨不透……这一顿饭下来，虽然安远道什么也没说，不过两女相处起来确实比以前更加融洽自如了。 卫夫人率先开启了话匣子，说道：“前几日老夫人来了书信，说是要带回来一个女人，叫作韩怡。” 柳若秋警觉了起来，自己之前并不知道有书信之事，不过她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韩怡是谁？老夫人的亲戚？” “不是。”卫夫人摇了摇头，突然小声说道：“你不知道，江南这几日不太平，前几日老夫人在街上，突然有一个爆竹扔到了马边，马惊了，幸好咱们安府的马都是好马……” “马惊了？”柳若秋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了，继续问道：“光天化日之下，什么鞭炮能放到马身上？” 第10章 再见韩怡 “说的也是呢。”卫夫人也觉得有些奇怪，“听说还是那个韩怡跑上前拉住了缰绳，把马安抚住了。” “这个韩怡是做什么的？”柳若秋越想越不对劲儿，这未免有些太巧了。 “好像是个布庄的绣娘，老夫人当时正好路过那个布庄，她便跑出来帮忙了。”卫夫人说道。 见柳若秋脸色不好看，卫夫人难得好心的劝道：“不过是一个绣娘，随老夫人安排就是，安府还是能养得起的。你又在担心什么？” 柳若秋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想起韩怡如何当上了姨娘，后来怂恿柳姨娘给卫夫人下毒，不禁心生警惕，等到明日看看能不能露出马脚来吧。 想到此处，柳若秋便起身提出告辞，卫夫人也未留，今日她也有些乏了，更何况两人的关系还没到这么亲密，由着柳若秋去了。 柳若秋回到了秋雲居，听秋水说今日将军就在书房歇下了，便自己躺在了床上。 安远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柳若秋琢磨不透。他对待妻妾似乎是关心的，又好像并不在意，今日留她晚饭，也并未多看她几眼。他既不是一个温柔夫君，也不是一个严厉的父亲，但毫无疑问，他是一个优秀的将军。除此之外，柳若秋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对自己有几分真情。 随便吧，眼下她顾不上这个男人，韩怡入府在即，这个女人会怎么做？ 次日一早。 今日老夫人要回府，柳若秋起了个大早，打扮了一番，去给卫夫人请安。 卫夫人虽然打扮的也十分得体，但心情似乎也一般，见到柳若秋也只是说道：“你来了。” 柳若秋还是老样子，规矩的为卫夫人布菜，卫夫人叹了口气，幽幽问道：“你难道不害怕吗？” 柳若秋心中暗笑，自古以来这婆媳关系就是难做，老夫人去江南查账游玩，卫夫人这段时间在府里说一不二，就连平日最难搞得柳姨娘如今都服服帖帖的听她指挥，如今家中真正的后宅夫人回来了，卫夫人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夫人是为今日老夫人回府而发愁呢？”柳若秋含笑问道。 如今这屋里都是自己人了，卫夫人就更不必装了，坦言说道：“昨日将军还说老夫人心情不好，我这心就更害怕了，平日里就……” 柳若秋笑着往卫夫人碟子里填了块芙蓉软糕，说道：“夫人莫要烦心，老夫人每次看到妾身都不给好脸色，但对待夫人还算客气。再说昨日大公子之事妾身不是与夫人商议过了吗。” 卫夫人转念一想，倒也是，柳姨娘次次都看那张冷脸，现在看上去也这样坦然，真是佩服她。 不过这次再见老夫人，自己也不怕了，向淮从文怎么了？这是菩萨保佑，上天注定安府要出一个文官，永保家族昌盛。 想到这里，卫夫人的底气稍微足了点，脸上又有了笑意了。不多时，喜儿进来通报道：“夫人，算算时候，老夫人再有一阵子就该回来了。” “走吧，随我去接老夫人。”卫夫人说道。 安府的马车上。 安老夫人毕竟年纪在这儿，几日的舟车劳顿早已经疲惫不已，旁边一个女子正在细心的为她按摩，正是韩怡。 安老夫人享受着韩怡的伺候，还真别说，这手法比自己的贴身丫鬟茯苓还好。 “韩怡，你这手法是哪里学来的？”安老夫人感兴趣的问道。 韩怡目光一闪，温柔的嗓音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回老夫人话，之前奴婢在药房当差，有位老大夫教给奴婢的。” “这手法真是不错，说了多少次，你在我身边，不必自称奴婢。”安老夫人有些埋怨的说道。 韩怡却只是一笑，说道：“奴婢不能坏了规矩。” 安老夫人也不再勉强，反而与韩怡唠开了家常。 茯苓也很是奇怪，安老夫人素来就是个炮仗脾气，就连家中的卫夫人也并不客气，倒是与这韩怡投缘，真给她带回了府…… 马车经过热闹的街市，韩怡好奇的打开帘子看了看，安老夫人对外界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不感兴趣，端坐在车里说道：“你还是第一次来京城吧？” 韩怡恭敬的回道：“是，奴婢从未出过江南呢。” “江南风景宜人，不过京城更加繁华，你也算救了我，安家不会亏待你。”安老夫人说道。“就快到安府了。” 韩怡还是顺从的说道：“是。” 安府。 真站在了安府院里，等着迎接安老夫人回来，柳若秋才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平静。 柳姨娘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有点小心机的后宅女子，韩怡不一样，她更加聪明圆滑，心思狠辣，也更懂得借刀杀人。 这是一个普通的绣娘能做到的吗？也许这是一个段位很高的宅斗高手？ 柳若秋又有些对这个女人的到来迫不及待了。 安府的马车停在了门前，安老夫人由韩怡和茯苓两人搀扶着下了马车，卫夫人和柳若秋也迎了上来。 安老夫人同以往一样，喜欢把自己打扮的非常贵气，尤其去了江南，看到老对手冯姨娘过得如此滋润，更是摆足了安府老夫人的架子。 卫夫人带着柳姨娘迎上前去，非常恭敬的说道：“母亲，您回来了，这一路上可顺利？” 安老夫人对卫夫人还是带了一些好脸色的，听到卫夫人的问候，说道：“还算顺利，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卫夫人还是陪着笑脸，柳若秋也适时走上前去，乖巧的说道：“见过母亲，母亲一路辛苦了。” 安老夫人抬眼看到柳姨娘，就想起了在江南时与自己不对付的冯姨娘，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理睬。 安老夫人每次看自己都很不爽，柳若秋很有自知之明，心里也并没有感到不舒服。 她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搀扶着安老夫人的韩怡，韩怡专心的扶着安老夫人，神色十分坦然自如，这个宿命中的敌人即使是一副丫鬟打扮，容貌却依旧出色，一看便是性格温和之人，这样的气质，甚至让柳若秋觉得她天生带着一种贵气。 卫夫人还不知道韩怡的身份，但是她也注意到了老夫人身边的这个丫鬟，家里的柳姨娘就是一个娇艳惊人的美人，卫夫人自己也是端庄大气的美人，怎么老夫人又带回来一个？ 第11章 抬她做姨娘 安老夫人被一帮人簇拥着回到了青园。 在江南住了两月有余，风景虽美，终究不是自己的地盘，如今终于回京，安老夫人心旷神怡，几日颠簸路途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 院子中的丫鬟小厮们一早上便收到消息，规规矩矩的站了两排，安老夫人刚迈进青园，一群人忙跪了下去，齐声喊道：“恭迎老夫人回府。” 都是熟悉的面孔，安老夫人满面红光的笑道：“都起来吧。” “母亲，青园日日都打扫着，您看如何？”卫夫人站在安老夫人身侧，献宝一般的说道。 安老夫人微微点头，很满意的说道：“我年纪大了，你来管家，我很放心。” 听到婆婆的认可，卫夫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走吧，我们进去。”安老夫人特意回头对韩怡说道，韩怡回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卫夫人心中隐隐有了猜想，这莫非就是信中所说的韩怡。 卫夫人一开始还真没当回事，安老夫人也没说这绣娘是多大年纪，容貌如何，所以卫夫人就理所当然的，把信中的韩怡当作安府布庄里的吴绣娘那种年过四十的女人。 安老夫人的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虽然这屋子已经空了两个月，但此时柔和的阳光照进室内，每一处都被丫鬟们擦拭的很干净，甚至安老夫人还发现多了一些老物件，看样子是卫夫人命人新添进去的。 安老夫人这下是真满意了，带着笑容坐了下来，说道：“此去江南，途中还遇到了一个小插曲。”说完便对着韩怡招招手，“韩怡，你过来。” 卫夫人心中有些酸溜溜的，偷偷看了一眼柳若秋，这韩怡与柳若秋都是这样貌美，就算是是恩人，随便给些银子，在江南给安排个差事就好了，带回来算什么事儿？ 柳若秋神色淡定，在这青园可没有她说话的份，安老夫人不要把她揪出来撒气，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韩怡乖顺的走上前去，安老夫人便对着卫夫人说道：“这是韩怡，我在信中与你说过。本不应该将她带回府中，但韩怡已无父母，再加上算是我们安府的恩人，我是有意将她带回来，若是将军回来喜欢，就抬她做姨娘。” 卫夫人脸色有些发白，一个柳若秋她还斗不过，安老夫人竟然又带回来一个，这是摆明了就不想让她好过吗？ 毕竟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都到了这个关头，卫夫人还是开口说道：“母亲，韩姑娘既然是安府的恩人，做姨娘实在是委屈她了……” 安老夫人听后摆了摆手说道：“等将军回来之后再商议。” 柳若秋心中冷笑，安老夫人平日里最是讨厌姨娘，如今竟然是主动开口往安远道身边塞人，短短几日，韩怡还真是好本事。 卫夫人有心避开这个话题，安老夫人话音刚落，她便就主动汇报起这两个月安府发生大小事情，总算勉强把姨娘这事儿给岔了过去。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也乏了，明日再说吧。”安老夫人听了半晌工作汇报，觉得不仅身心疲惫，精神都有些不济。 卫夫人见状，急忙说道：“那媳妇便回去了，明日再带儿女们来拜见母亲。” 安老夫人摆了摆手。 柳若秋便跟在卫夫人后面行礼退下了。 安老夫人叹了口气，韩怡见状主动上前为安老夫人推拿，经过几番捶打按摩，安老夫人觉得身子舒坦了不少，对着韩怡温声说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韩怡只是一笑，一边替安老夫人推拿，一边说道：“当日奴婢只是举手之劳，老夫人便将奴婢带回府，说到底是老夫人对奴婢有大恩。” “若不是你，我这把老骨头可要被那日的马车颠散架子了。”安老夫人难得开了个玩笑，旁边的丫鬟茯苓也跟着开口道：“奴婢那日也在马车上，差点被惊的掉了下去呢。” 三人有说有笑，丝毫不知府中另外两个女人的沉闷心情。 若是以前，与老夫人请安后，卫夫人便和柳若秋分道扬镳，谁也不待见谁。可是今非昔比，今日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青园，便并肩而行。 卫夫人愤愤的说道：“我还当是个半老徐娘，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女子，老夫人真是糊涂。” 柳若秋有些好笑，卫夫人的性格便是如此，平日里有些小事便沉不住气，为此已经在自己手中吃了不少亏。 柳若秋淡笑着说道：“安府看来又要多一位姨娘了。” “就这个绣娘？”卫夫人的声音骤然拔高，明显带着些怒意。“空有几分姿色，还想做将军的妾室，真是不知道这韩怡给老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柳若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韩怡能这么快搞定安老夫人，就连她也十分佩服。她做不做姨娘，柳若秋比卫夫人看的要开。自己最感兴趣的还是韩怡这个人，如此巧合的事情安老夫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出不对劲，还将她带回府中。 不过安远道不是一个能被美色诱惑的男人，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动作。 “发什么呆呢？”卫夫人见柳若秋半天没回应她，轻拍了她一下。短短几日，卫夫人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与柳姨娘结为同盟，如今还需要她为自己出谋划策。 柳若秋回过神来，颇有深意的说道：“夫人，我是在想，这位韩姑娘既然算是安府的恩人，让她做姨娘实在是太委屈了。” “我刚才便与老夫人说了，老夫人有心，我又能如何？一切还要等将军来定夺，可是她又那般貌美。”卫夫人有些丧气的说道。 一只喜鹊飞上枝头，发出清脆的鸟啼声，柳若秋盯着这只漂亮的鸟儿，缓声说道：“将军纳妾再是寻常不过，但是安府报恩可是一件关乎名声的大事。一个普通的绣娘攀上镇南将军做了姨娘，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 卫夫人神色一动，柳若秋继续说道：“不过一个救了安府老夫人的恩人被赏赐给镇南将军做了妾室，而且安老夫人对妾室是是出了名的厌恶，那这事儿传出去可就不会那么好听了。” 第12章 将军，韩怡什么都不要 “你的意思是，韩怡若是做了将军的妾室，有损安府的名声？”卫夫人问道。 柳若秋收回了视线，淡淡说道：“有损名声倒也不会，只是对安府的名声也没有好处罢了。” 卫夫人觉得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于是追问道：“若是你是老夫人，你会如何做？” 若是我？宿敌出现，柳若秋想让她越惨越好，不过很可惜自己如今没有那样大的本事。 不过柳若秋也不是完全无计可施，她思考了片刻，沉声说道： “既然是恩人，不如给她单独收拾出来一个院子，好吃好喝的供着。日后便由老夫人做主，为韩姑娘寻一门好亲，当做安氏养女嫁出去。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既能让她做不成姨娘，也对安府的名声有好处。”卫夫人觉得自己思如泉涌，已经会抢答了。 柳若秋赞同的说道：“正是，夫人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两人相视一笑。 等到安远道回府时，第一件事便是先去青园拜见了安老夫人。 比起安老夫人这个后宅女子，常年混迹战场和官场的安远道拥有着更加敏锐的嗅觉。早在接到老夫人信件时，安远道便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儿，甚至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韩怡是不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但调查了几日，他却发现这个女子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绣娘，在江南那条街道上还有不少的商户都认识她。 安远道一回府直奔青园而来，进了屋也没说什么话，直接对左右的下人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安老夫人会意，挥了挥手，屋内的丫鬟们忙不迭悄悄地退了出去，韩怡也低眉顺眼的随着茯苓去了。 安远道的眼神凝视了韩怡几秒，略带思索的收回了视线，坐在了安老夫人的下首。 少了一些母子之间的寒暄，安远道张口便问道：“儿子今日来是想问母亲，那日在江南差点遇险，母亲有没有遇到可疑的人？” 安老夫人本来心情良好，听到这话顿感不对劲儿了，急忙问道：“是有人想要陷害我？” “母亲多虑了。”安远道摇了摇头道。 听儿子的语气并不沉重，安老夫人提起的心微微放下，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叙述着当日发生的事情：“那日也并非什么特殊的日子，马车走在路上，街边一家店铺正好开张，那鞭炮就飞了出来……。” 说道此处，安老夫人不自觉的盘动着手中的佛珠，继续说道：“当日坐在车中，并未看到有可疑的人。真要说有人可疑，也就是韩怡从布庄冲了出来，和车夫一起拉住了缰绳……” 安老夫人的回答没有什么可用的信息，安远道似乎早有预料，背后若真有人陷害自己，也不会让安老夫人查出端倪。于是便转移了话题道：“母亲此去江南，一切可还顺利？” 话题转变的太快，安老夫人有些不适应，但她素来知道儿子的性子，于是回答道：“还算顺利，账目没有什么大毛病，今年江南商铺的进项还真是不少。” 安远道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细品了一口，似乎不经意问道：“听说母亲惩处了冯姨娘？” 不提还好，一提到冯姨娘，安老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收了回去，好像炮仗一般道：“她擅自动用安府的银子，不应该惩处吗？” “她用了多少银子？”安远道并不生气，反而略带好奇。 “近一千两。”安老夫人的语气十分不善。 只是一千两银子，安远道心中叹了口气，开口劝道： “远成和远平兄弟二人，短短数年便为安家打造无数家业，每年赚的银子如流水般供到安府，逢年过节便送来江南时兴的金银珠宝孝敬母亲，您何必为难他们。” “你在教训我吗？”儿子的话让安老夫人有些恼怒了，大声说道：“安氏的庶出子女，本就应该为家族赚钱，你在军中人情往来，朝中做事哪里不要花钱？” 安老夫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到了院子里，茯苓作为青园的大丫鬟，指挥着小丫鬟们说道：“都去干自己的活，主子的话不要乱听，嘴都严实点，不许乱传。” 韩怡安静的站在一旁，听着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喊声。她虽然自称奴婢，但不算青园的下人，安老夫人不给她什么活做，还特意给她一个不错的住处，茯苓也对她很是客气。 “儿子不敢教训母亲。”话都说到这份上，安远道不会同自己母亲斤斤计较，等到安老夫人缓了一会儿，安远道语气平静的说道： “但是远成对生母孝敬，母亲不应该拦着。” “那也是咱们安府的银子，怎能容她中饱私囊。” 安老夫人还是余怒未消，冯姨娘从账上支取的这些银子，她根本看不上眼，安老夫人只是单纯的想针对一下冯姨娘而已。 “母亲，冯姨娘身份再低微，也是远成的生母，您何必为自己找麻烦。”安远道知道安老夫人的心思，但还是这样劝道。 “什么意思？她还敢陷害我不成？”安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却在这句话戛然而止。安远道此番话里有话，她怎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无论是谁，我都会调查清楚，母亲不必担心。” 安远道主动结束了这段对话，起身欲走，继续与安老夫人纠缠下去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会变成她的出气筒。 还是交给自己的那一妻一妾来对付吧。 安远道站起身与安老夫人告辞。 此时茯苓正站在门口看门，见到安远道出门，忙低头行礼。韩怡还是一如既往跟在茯苓的身后，不声不响的。 安远道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韩怡说道：“韩姑娘。” 韩怡闻声抬起头，安远道的眼神很深邃，两人目光相触，韩怡眼睑微垂，仪态得体的行了个礼道：“见过将军。” 安远道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肃，他看向韩怡，郑重的说道：“多谢韩姑娘那日出手相救，韩姑娘有什么要求可以告知管家，安府都会尽力满足。” 一旁的茯苓露出羡慕的目光，安远道的许诺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极具诱惑力。只要韩怡开口，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宅子当铺，只要不过分，安远道都会满足她。 韩怡却轻轻一笑，这若隐若现的笑意更衬得她容颜姣好。只见她声音轻柔的说道：“将军，韩怡什么都不要。” 第13章 美人计 什么都不要，这个答案并不合安远道的心意，如果韩怡能张口要些东西，他自然愿意给她丰厚的报酬，让她离开安府。 “老夫人身边不缺人伺候，你既然是个绣娘，我可以给你一个布庄自己经营。”安远道沉吟了几秒，又换了一个条件说道。 不料韩怡却摇了摇头，说道：“将军实在是抬举我了，韩怡对经商之道一窍不通，能伺候老夫人是我的福气。” 一旁的茯苓最开始有些奇怪，这样好的条件她有何不答应的。但突然又想起来老夫人是想抬了韩怡做姨娘的，于是心下便了然了。 没想到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韩姑娘，还真存了当主子的心思。 安远道不知道安老夫人开始的打算，不过韩怡是老夫人带回来的，她不想走，安远道也不能做出把恩人赶出家门的事儿，只得点了点头道：“那你便跟着老夫人，不必做丫鬟的活。” 韩怡恭敬地说了一声：“是。” 安远道离开了。 秋雲居。 桌子上的菜已经热了两次，柳若秋丝毫没有胃口。秋水劝了几次，却换来自家姨娘干脆的拒绝：“撤下去吧。” 韩怡的到来，是柳若秋穿越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对手，即使拉了卫夫人做同盟，但是韩怡身后还站着一个老夫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柳若秋不知道安远道的心思。 说曹操曹操到，安远道今晚还真就来了。 安远道过来时，正好看到丫鬟们端着一筷子没动的菜往小厨房走去。便多问了一句：“姨娘今日没用饭？” 秋兰见到安远道，恭敬地回道：“见过将军，姨娘今日不知怎么了，端上去的菜一口未动。” 安远道点点头，心里大概猜出几分，肯定是因为老夫人。 柳若秋听见院子里的动静，本来想去迎接安远道，但是突然有了新打算，于是四平八稳的坐在凳子上，等着安远道进屋。 门口没有出现那道娇小的身影，安远道略有些惊讶，看来今日自己这小女人心情真是不太美丽。 一进屋，只见柳若秋背对着门而坐，留给安远道一个带着些情绪的背影，似乎前几日那个聪明沉稳的柳姨娘已经消失不见，今日的柳姨娘又恢复了以往的小性子，安远道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安远道自顾自的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又停顿了一下，为柳若秋也倒了一杯。 柳若秋听到响声，这才缓缓转身，两个人面对面品茶，谁也不发话。柳若秋是还没酝酿好感情，安远道则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术，观察着对面的小女人。 “将军来了？”柳若秋神情淡淡的，声音也闷闷的，配合着她如一汪泉水的眸子，让人更生出怜惜之意。 “嗯。”安远道只回给柳若秋一个简单地嗯。 柳若秋有些忧伤的说道：“听秋水说，将军去见了老夫人，老夫人应该同将军说了那件事吧。” 这话问的有些没头没脑，安远道微眯眼眸，脑子中转了几圈，也没想出来柳若秋指的哪件事，于是问道：“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儿？自然是将韩姑娘抬为姨娘的事儿了。”柳若秋不知道安老夫人今日这么不给力，把这件事儿给忘了。她有些幽怨的看了安远道一眼，娇嗔的说道。 安远道先是有些疑惑，随后又恍然大悟了。原来是这事儿啊，怪不得这柳若秋这一副幽怨的表情。 安远道犹豫了一下，干脆将计就计，拿起茶杯沉声道：“嗯。” 柳若秋这下子更不开心了，眼泪似乎都在眼眶打转，委屈的说道：“ “将军今日见了那韩姑娘，觉得如何？” 安远道其实都没记住韩怡的脸，随口说道：“还好。” 柳若秋没有发现安远道眼里的调侃，即使柳若秋对安远道的感情基础不深，但柳若秋心底还是微微泛起一点酸意。 “将军，你说妾身和韩姑娘谁更好看？”柳若秋有些来气，直接抛出了一个酸溜溜的问题。 这个问题对安远道不难回答，韩怡容貌上等，但柳若秋明显更符合安远道的审美。但是他存了心让柳若秋不痛快，一本正经的说道：“韩姑娘。” “呵。”柳若秋冷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安远道一愣，以往柳若秋对自己不会这样，他也很厌烦柳若秋动不动吃醋的行为，但是今天他却觉得面前的女人有点不一样，性格更加鲜明了，却不让人觉得讨厌。 柳若秋坐在一旁不知道安远道在想什么的，但是也确实越想越来气，果然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喜新厌旧。 安远道还是暗自观察着，他想知道柳若秋会不会因为他的回答真的生气。 “将军既然喜欢韩姑娘，反正老夫人都已经开了口，择日便让她进门便是。” 柳若秋心口有些发闷，她原本只是想用个美人计，探探这个男人的心意，没想到弄巧成拙，把自己气的够呛。 安远道眨了眨眼睛，还嫌火不够大，说道：“那姨娘明日便替我告知夫人和老夫人吧，就说我同意她进门。” 柳若秋脸色一僵，呼的一声站了起来，赌气似的说道：“夫人才不会答应。” 安远道眼中露出愉悦的神情，唇边都不自觉勾起了笑意。 “你这会儿和夫人站到一个战线上了？”安远道的声音沉稳，难得调侃道。 柳若秋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这个男人。 安远道毕竟不擅长对付女人，战况僵持了一会儿，柳若秋背过身去，看不清表情，安远道也僵持着没有开口，但屋内的气氛反而变得有些暧昧。 安远道轻声咳了两声，终于决定告诉柳若秋实情：“老夫人没与我说让韩姑娘进门。” 柳若秋愣了一下，随后震惊的回过头，合着自己这么半天是被这个男人骗了？ 安远道还是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丝毫没有什么愧疚感，柳若秋摸不清自己，自己何尝也不是在试探她？ 这场双方的试探最终还是安远道更胜一筹，安远道感觉神清气爽，柳若秋则是有些不爽，心中思索着怎样能扳回一局。 第14章 你比韩姑娘好看 柳若秋心里憋着火。不过她输得不冤，毕竟她没有混过官场，也没有带兵打过仗，安远道是非常出色的将领，而且沉得住气。 既然已经做了，不如干脆做到底。 室内的烛火摇曳，为原本有些暧昧的气氛又增添了一份情调，两人目光交汇，柳若秋观察着安远道深邃的五官和健硕的身材，暗自感叹上天赋予这个男人的实在是太多。 “将军今日留在秋雲居吗？”柳若秋媚眼如丝，语气软绵绵的。 安远道看着柳若秋，反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明明是同一张脸，但此时的柳若秋却能无时无刻的吸引着他，让他心甘情愿的与她缠绵。 柳若秋耳根有些发热，白皙的脸颊上晕染着一层淡淡的粉色，感觉心跳莫名加快了不少，明明是自己想要先勾引她，怎么反而率先害羞了。 安远道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幽深的眸子中潜藏着一些隐晦的情动，喉咙甚至有些干渴，他不记得以前有对这个女人这样动情过。 终于，安远道率先打破了僵持，站了起来。 柳若秋感到自己突然被打横抱起，一瞬间的失重过后，身后是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 安远道有些急躁的将她放在床上。 男人身上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清冷气息让柳若秋面颊绯红，安远道微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身下的小女人，眉梢处带着一丝笑意。 “将军”暧昧的空气几乎让柳若秋喘不过气来，柳若秋眼神有些迷离的呼唤道。 “嗯？”安远道的声音夹杂着一些忍耐和克制。 “妾身好看还是韩姑娘好看。”到了这个时候，柳若秋还是酸溜溜的问道。 安远道发出了一声低哑暧昧的笑声，这一次他选择不再逗她，很郑重的说道：“你比韩姑娘好看。” 柳若秋终于满意了，她能敏锐的感受到安远道对待她的态度，不再是让人捉摸不透。在这个时候，这个男人终于能够对她流露出一种真实的情感，不管是不是爱意，起码他不算无情。 一番缠绵之后，柳若秋已经被折腾的昏昏欲睡，安远道修长有力的手臂缠着她的腰肢，两人的距离是如此贴近，安远道能看到柳若秋脸上细细的绒毛，和眼尾泛起的潮红。 “睡吧。”安远道轻声说道。 两人相互依偎着睡去，隐约间柳若秋似乎听到身侧的男人发出了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 寻梅园。 又是独守空房的一夜，卫夫人也不急着睡觉，借着烛光为安向淮和安歆箬赶制衣服。 “夫人，将军去了柳姨娘那里歇下了，奴婢看今夜不会回来了。”喜儿进屋轻声说道。 “知道了。”卫夫人不在意的说道。 喜儿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为卫夫人穿针，然后开口道：“夫人，这样与柳姨娘交好，对夫人真的有好处吗？” 卫夫人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来直了直身子缓声道：“也许吧。” 喜儿小声说道：“夫人，自从柳姨娘与夫人交好，将军似乎都更加偏爱她了。” 卫夫人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即使安远道自己都没有发觉，但卫夫人很清楚，安远道对柳若秋是不同的。 “韩姑娘呢？”卫夫人控制自己不要去想柳姨娘，转头问起了韩怡。 喜儿恭敬的回道：“今天将军去了老夫人那里，听老夫人院子里的翠儿说，今日老夫人也没有提抬韩姑娘为姨娘的事儿。” “今日不提，明日也会提。”卫夫人叹了口气，这个正室夫人做的真是窝囊，然后继续说道：“没想到刚解决了一个柳姨娘，马上就又来了一个韩姨娘。” “她能不能当上姨娘还是两说呢，我看这个韩姑娘也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喜儿有些愤愤的说道。 “将军要是喜欢她，我们说什么都没用。”卫夫人重新坐了回去，打算继续干绣活。 “夫人，我听说今日将军还叫住韩姑娘问话了，将军让韩姑娘自己提要求，或者给她一个布庄经营，韩姑娘都拒绝了呢。”喜儿颇有些不满的念叨着。 卫夫人摆弄着绣线，韩怡自然会拒绝了，这个女人想要借着老夫人上位，做安府的主子，哪个女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有几分姿色，不过却存着不该有的心，安府的主子是这么好当的？”卫夫人冷笑了一声。 反正自己稳居正室夫人的位子，对付韩怡这件事，柳若秋自然会有法子，坐山观虎斗没什么不好。 次日清晨，安远道很早就睁开了眼睛，昨夜一日好眠，而身侧的柳若秋睡得正香，密而卷翘的睫毛因为呼吸微微颤动。 安远道并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看着身侧的女人，片刻过后，柳若秋也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回头便看到一双目光炽热的眸子。 “将军何时醒的？”想起昨夜两人的激情，柳若秋有些羞涩。 “刚醒不久。”安远道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慵懒。 今日应该给安老夫人请安，柳若秋慢吞吞的起了身，给安远道更衣。 男人安心享受着柳若秋的贴心服务，突然意味深长的问道：“你不喜欢韩姑娘，只是因为母亲要抬她为姨娘吗？” 柳若秋的动作一顿，安远道就是这样，总能看透她的心思。 柳若秋并不打算隐瞒，坦言道：“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安远道想听听她的回答。 “将军想听实话？”柳若秋抬头看向安远道，见安远道没有什么反应，柳若秋说道：“妾身只是觉得，老夫人的马惊的太巧。” 说了前半截，柳若秋自觉地闭上了嘴，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安远道喜欢聪明的女人，但一定不喜欢心机深沉的女人。 “我会好好查她。”出乎意料的是，安远道并不在意柳若秋的逾矩，反而认真的说道。“不过也有可能是江南分族做的事情。” 柳若秋眨了眨眼睛，陷害嫡母，安远成还有这个胆子？ “不一定是远成做的，是冯姨娘也说不准。”安远道似乎知道柳若秋的心思，斟酌着说道。 “是。”柳若秋乖巧的应了一声。 她更觉得韩怡才是策划此事的人，但是她没有证据。单说韩怡一个江南的绣娘，她怎么能认识安老夫人的马车？ 第15章 按捺不住了 安远道走后，安向淮和安歆然二人也来了秋雲居，三人一起前往青园见老夫人。 “要对祖母恭敬。”柳若秋在路上细细的嘱咐着。 “歆然，在祖母面前不许与大小姐拌嘴，向松，若是大公子被训斥，你要记得帮他说话。” “知道啦！女儿有分寸。”安歆然吐了吐舌头，与安向松对视了一眼，活泼的说道。 柳若秋和卫夫人是在路上碰到的。 “夫人。”柳若秋微微一福，安歆然和安向松也像模像样的行了礼，问候道：“母亲。” 卫夫人点了点头，二人并肩而行，卫夫人小声的对柳若秋说道：“你知道吗？昨夜听说老夫人夜里腹痛难忍，不知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折腾了半宿。” 柳若秋昨夜与安远道缠绵了一夜，哪里能关心这事儿，当下有些疑惑的问道：“那可请了大夫？” “请了。”卫夫人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听说还没等大夫过来，那个韩姑娘就自告奋勇为老夫人推拿，老夫人还真就不疼了。” 安府里的东西能有什么不好？怕是韩怡这个女人按捺不住了吧，柳若秋心里冷笑一声，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韩姑娘的推拿之术真是高超。” 卫夫人冷哼了一声，不再接话。 四个子女今日凑到了一起，不过也只是默默的跟在两人后面，谁也不理睬谁。 安歆箬走在一旁默不作声，这些日子里她经常夜不能寐，作为安家的嫡小姐，安歆箬自认为已经具备了处事不惊的能力。但是万万没想到，上次与侯府夫人的相见，在她的心底埋下了一颗追求富贵的的种子，即使这颗种子不被大家看好，但却依然在夜深人静中偷偷的生根、发芽。 知女莫若母，卫夫人将女儿的心思看在眼里，作为安府的大夫人，在京城贵妇的圈子中，她虚荣。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又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跳。所以即使她知道安歆箬心中的想法，卫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选择相信自己的丈夫，既然并非良人，我的宝贝女儿岂能嫁给一个纨绔子弟。 安向松和安向淮并肩走在了一起，不同于家里两位小姐之间的针锋相对，这对嫡庶兄弟之间勉强可以称得上是兄友弟恭，不过至于二人是不是真心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兄弟二人沉默无言，倒也不是无话可说，二人的僵持也只能归因于遗传基因的强大。 作为安远道的儿子，即使从两个娘的肚子里生出来，但这两人拥有着同样一张大冷脸。 安向淮总是严肃的，痴迷于书本，即使对待自己的姐姐和母亲，也不会轻易露出笑容。安向松的年纪本来应该活泼一些，但是因为自己是庶子，平日里便能敏锐的察觉到自己与嫡出子女的不同，所以思虑甚多，再加上之前原主柳姨娘只顾着争宠，也顾不上他，所以更是沉默寡言。 眼看着距离青园还有一段距离，这僵硬的气氛到底不能一直维持下去。 安向淮是一个识大体的人，卫夫人与柳姨娘的关系缓和，自己作为长兄也应该有所表示，于是安向淮张了张嘴，想要关怀一下自己的弟弟，但是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却拐了个弯，干巴巴的道：“向松，最近先生教了你什么？” 在旁边一直摆弄手里的小珠串的安歆然翻了个白眼。 安向松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安向淮要是真说出来，最近冷不冷，吃的好不好这类的话，他反而会不知所措。他语气恭敬地说道：“最近老师让学生们诵读《孟子》、《中庸》。” “那你便背几段，我来听听。”安向淮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 安向松不同于安向淮，他对这些书本知识其实搞不来，但是大哥都开口了，自己也不能不背，于是真就在这段风景甚美的小路上磕磕巴巴的背了起来：“且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嗯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 即使安向松背的磕磕绊绊，就连眉毛都皱了起来，但是他一个人的痛苦换来了剩下五个人的快乐，安歆然偷偷捂着嘴笑，柳若秋和卫夫人略带无奈的微笑，就连安歆箬也暂时遗忘了自己的婚事，开始欣赏起路边的景色。 又走了几分钟，一行人终于到了青园门口。 安老夫人安逸的坐在主位上，细细品着从江南带回来的新茶，茯苓拿着一把大蒲扇为老夫人扇风，几人到了青园门口时，便有小丫鬟进来通报了。 家里的主子们来向老夫人请安，茯苓腾不开手，现在安府的大红人韩怡便主动代替茯苓的任务，为几人端茶。 等到卫夫人几人准备进厅时，韩怡和几个丫鬟刚好端着茶杯要进屋。 卫夫人走在最前面，一眼就看到了在丫鬟堆里鹤立鸡群的韩怡，韩怡的美貌和老夫人的偏袒让卫夫人醋意大发，从她身边经过时特意冷哼了一声。 安歆箬这时紧跟着自己的母亲，她打心眼里瞧不起韩怡这样妄想爬主子床的奴婢，此时的安歆箬特意摆足了大小姐的姿态，像一只高傲的孔雀，迈着优雅的步伐向前走去。 正当安歆箬走到韩怡身侧时，在这一瞬间，柳若秋本来稳健的步伐忽然一乱，好像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身子向前一歪，略带些慌乱的撞到了前方的安歆箬身上。 姿态优雅的安歆箬本来的注意力就不在地面，身后忽然传来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正好撞的安歆箬一个咧租，直接向着韩怡的方向栽去。 “啊！” 伴随着安歆箬的一声轻呼，韩怡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炸裂声，杯中的温茶水和几片茶叶飞溅而出，浸到安歆箬今天新穿的绣鞋上。 安歆箬悲愤的看着自己的绣鞋。但她并未把这个意外怪罪于罪魁祸首柳若秋身上，反而对端着茶杯的韩怡十分恼怒，虽然这个恼怒大部分是因为对韩怡本身的不满。 韩怡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想要开口道歉，安歆箬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接骂道：“贱婢，没长眼睛吗？” 第16章 狗肉军师就是好 安歆箬清脆的声音传满了整个院子，几个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跪了下去。 韩怡的脸色微微僵硬，猛地被劈头盖脸的训斥，她还是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她很快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旁边的丫鬟们一样跪了下去，口中说道：“大小姐息怒，是奴婢不小心。” 安歆箬的脸色发青，一点也没打算善罢甘休。 她可不管什么恩人不恩人，韩怡是老夫人喜欢的人不假，但她安歆箬也是安老夫人最宠爱的孙女。有些话卫夫人是不能说的，但是安歆箬可以说，既然有机会能打压一下这个女人，安歆箬怎么能放过？ “呦，你一个江南来的绣娘，趁着自己有几分美色，还妄想爬主子的床呢？” 安歆箬丝毫没有顾忌韩怡的脸面，面带讥讽的说道，卫夫人本来想要制止，但是女儿所言正是她的心里话，于是也并未开口。 听到安歆箬阴阳怪气的嘲讽，韩怡猛地抬起头看向安歆箬。 “怎么？仗着祖母在背后给你撑腰，你还不服气？”安歆箬看着韩怡貌美的脸蛋，更加生气了，语气凌厉的质问道。 韩怡忍住心中的怒气，缓缓把头低了下去，轻声说道：“奴婢不敢。” 安歆箬明显不打算这么快的放过她，大声道：“哼，你不敢？我看你是胆大包天” “闹够了没有！” 一声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却是茯苓扶着老夫人亲自出来了。卫夫人等一行人又忙向老夫人行礼，安歆箬却一点也不惧怕，自己才是安府的小姐，祖母难道还能因为这个外人惩罚自己？ 安老夫人并未理会几人，阴沉着脸，直接对着安歆箬说道：“一大早上的，吵什么？鞋子脏了，祖母赔你一双好的便是，明日你去城南的绣阁，那里的鞋子随你挑选。你不是来看望祖母，总在门口站着算什么回事？” “祖母，你看这个韩”安歆箬有意想告黑状，却被老夫人直接打断道：“行了，你是安府的嫡出小姐，以后也是要嫁到婆家做主母的人，就这么对待安府的恩人？”说着又略带严肃的瞥了一眼卫夫人，意思是她教女无方。 卫夫人微微低头，不敢忤逆老夫人的威严。 一直充当隐形人的柳若秋在后面默默观察着韩怡，跪在地上的韩怡还是气质不凡，即使地上都是茶杯的碎片，她的身上也沾满了水渍，她却还是神色如常，似乎刚才被安歆箬辱骂的不是她一般。 “走吧，我们进去说。”安老夫人严肃的命令道。 几人终于坐了下来，丫鬟们在茯苓的指挥下又恢复了正常的工作。 韩怡重新端了茶，径直走到了柳若秋面前，轻轻将茶杯放到柳若秋手边的小茶几上。 柳若秋心中冷笑，这个女人果然轻易的看穿了自己的小把戏，特意选了为自己上茶，好来观察自己。 随她观察好了，这次挑拨离间无疑是很成功的。安歆箬即使知道是柳若秋的绊倒才导致这个小插曲，但她也会无条件的选择为母亲出气。 韩怡的步伐很稳，仅仅在跪在地上的片刻，她便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不过奇怪的是，她本以为这个柳姨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但在刚才她为柳若秋倒茶时，却只能看出柳若秋眼里的挑衅。 这个柳姨娘当真是同外界传的一样，将嫉妒和醋意摆在脸上。韩怡心中有些不屑，没想到是个蠢的。 有了刚才的小插曲，几人准备的开场白也用不上了。安老夫人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心情也似乎没有受到多大影响，首先关心的是自己的嫡孙和嫡孙女。 “向淮，祖母不在的日子里学业有没有长进？再过些时日就要科举，你既然无心继承你父亲的衣钵，可定要在科举上一举夺魁，为自己和安家争一个大好前途啊！” 既然习武不成，读书总得读个明白吧，这要是科举再为自己争不上功名，安家的下一代可怎么办？安老夫人如此想到。 “回祖母，孙儿最近正在准备，定不会辜负祖母的期望。”安向淮依旧是板着张脸，沉稳的说道。 安老夫人每次提到这件事情，都不免念叨两句。“你选择的这条路可并不好走，安家可从来没有出过文官，你父亲怕也不能在朝廷上为你争一个好官位，一切只能靠你自己，唉” 柳若秋在心中默默的吐槽，安家倒也不是出不来文官，安远道的弟弟安远成和安远平据说年轻时就很有读书的天赋，还不是被您老给弄到江南去赚钱去了？ 要么就说，世上两难全。虽然安远成兄弟二人为安府的家产贡献出极大的力量，但也同样也让安向淮失去了家族在朝廷文官体系的根基。 “是，祖母，孙儿会努力的。”安向淮早已经习惯了安老夫人的态度，很是官方的说道。 “你啊！”安老夫人还是有点担忧。 “母亲。”卫夫人这时候适时插口道：“向淮读书并非不是好事儿，这朝廷上文官治国兴邦，武官开疆辟土，既然咱们安家从来没有出过文官，向淮又正好弥补了这个空缺，说不准还真能入了圣上的眼呢，安家不就文武双全了？” 这一番言辞说完，卫夫人突然发现和柳若秋合作的好处了。果然身后站着一个狗头军师就是好，平日里老夫人一说起这事儿，下一句就要把对安向淮的不满转移到自己身上了，自己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下好了，这番有理有据，看老夫人还能再说什么。 安老夫人果然说不出来什么了，仔细一想，倒也有道理，事已至此，安向淮就算现在想要学武都已经不赶趟了，只能期待他真的像卫夫人所说，为安家闯出一条新路来。 只是自己这个儿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巧舌如簧了？ 勉强放过了安向淮，安老夫人又开始关心起安歆箬的亲事，在江南时，卫夫人也曾去过书信给她，说是远定侯府想要结亲，如今回来自己也不甚了解这些事情，便开始关心道：“歆箬，你的亲事商议的怎么样了？” 第17章 还有没有家规 安歆箬来之前就预料到，今日祖母会询问自己与远定侯府的亲事。 若是为安歆箬寻了别人家的公子，安老夫人也不必特意拿出来问，全凭安远道夫妻二人做主就好。 安歆箬自顾自的想着，即使父亲和母亲并不赞成，但祖母素来是偏爱自己几分，也许今日能获得祖母的支持也说不准呢。 不过没等安歆箬先开口向安老夫人撒娇，卫夫人却抢先了一步道：“母亲，这远定侯府的亲事我与将军已经商议” “母亲~” 安歆箬有些不高兴的羞怒道。她不希望卫夫人这样直截了当，一棒子就把这桩亲事给打死了，好歹得留有一些余地吧。 安老夫人看着这对母女好像各有心思的样子，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远定侯府有什么问题？” “祖母！“安歆箬先抢了个开口。 ”歆箬歆箬觉得好。”安歆箬纠结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卫夫人有些急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坦言，也忙着急开口道：“母亲，歆箬还小，媳妇与将军是不赞成这桩婚事的！” 安老夫人年纪虽然大了，但掌管后宅数年，心里也能略微猜出些什么。毕竟子女的婚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做主，没有小辈说话的份，她还是优先考虑了安远道和卫夫人的想法。 “你说，怎么回事儿？”安老夫人对着卫夫人说道。 卫夫人连忙走上前去，一五一十的把远定侯府的情况与安老夫人说了，顺带还特意传达了一下安远道上次在吃饭时与卫夫人所说的，安府前程不需要女儿去争的这种思想。 安老夫人垂着眼睛，带着岁月痕迹的手指不经意的轻敲着椅子的扶手，发出咚咚的声音。 这个屋子中的女人无一例外，都在思索着这桩婚事的利弊，除了卫夫人，才是真心为女儿的终生幸福考虑。 气氛已经到了冰点，卫夫人心中没底，安老夫人的本事别人不知道，但她这个做媳妇的是绝对知道的。 无论安歆箬平日里是多受老夫人宠爱，但如果这个孙女能够帮助安家向前一步，安老夫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她嫁到远定侯府。 世家大族的女儿，自古以来就不能只做小姐，柳若秋轻轻叹息。 “你说的有理，歆箬自然不能嫁给一个这样的男子。”良久，安老夫人呼出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动摇，卫夫人心中的大石纲要落地，没想到安老夫人又语气一转道：“不过这个远定侯家的世子到底品行如何，也只是外界谣传而已，还需要再打听打听。” 这种似是似非的话说出口，卫夫人就懂了。 她有些无力的跪在地上，安老夫人果然不会这样轻易放下这个能让安府更进一步的可能性。也许到最后，自己的女儿真的要被送进去做了为家族牺牲的筹码。 想到这里，卫夫人还想争取一下，说道：“母亲，将军已经与媳妇定了下来，再寻其他的亲事，您看” “这京城中还有比远定侯府更好的人家吗？”安老夫人沉吟着，又给卫夫人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倒是没有”卫夫人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对于安家来说是一个机会，不要轻易拒绝了侯夫人。”终于，安老夫人下定决心说道。 “母亲，将军说”卫夫人弱弱的开口道。 安老夫人有些不耐的打断道：“他是我的儿子！自然要听我的。我这个老太婆还能害了歆箬不能？” 卫夫人毕竟是为人母，而且就安歆箬这一个宝贝女儿，说到底安老夫人毕竟与安歆箬是隔了一代，而且是出了名的狠辣角色，哪里能真的完全考虑到自己孙女未来的婚姻幸福？别说卫夫人，旁边的柳若秋也暗暗的握紧拳头。 等到歆然嫁人的时候，自己定不能让歆然的婚姻受安老夫人的摆布，成为安府向上攀爬的垫脚石。 一旁的安歆箬看着自己母亲与祖母只见的争辩，虽然心中感觉对不住自己的母亲，但是对于安老夫人的态度她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安歆箬年纪尚小，内心的虚荣心隐隐战胜了顾虑，她知道世子不好，但是还是暗自在心中安慰自己，没事儿的，自己贵为安家嫡长女，若是嫁进去，侯府也不敢轻易欺负了自己。 安老夫人这时转过头去，对安歆箬问道：“歆箬，你和祖母说，你觉得这桩亲事如何？” “孙女孙女只是觉得，即使世子不好，但侯府的男儿也不能差到哪里去吧。”安歆箬猛地被点名，有些犹豫的说道。 安老夫人点了点头，所有所思的样子。 卫夫人觉得女儿真是魔怔了，第一次见到明知道对方不好还要往前凑的姑娘家。她想再不过她已经遭到了安老夫人的不喜，这时候开口这不是摆明了找老夫人的骂。 正当自己孤立无援时，卫夫人突然又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狗头军师在旁边呢。自从进了屋，自己这忙活半天，旁边的柳姨娘是纹丝不动，光顾着喝茶，这时候她不为自己出头，谁还能为自己出头？卫夫人似乎是抓到了一个救命稻草，使劲拿眼神暗示着柳若秋，希望她能替自己想想办法。 柳若秋成功的接受到了卫夫人的信号，对着卫夫人眨了眨眼，她在心中默默的吐槽了一下：好家伙，你不敢与老夫人争辩，难道我这个一直被瞧不上的姨娘就敢撞枪口了吗？ 不过她没有办法啊，二人的联盟刚刚达成，刚刚自己还小小的算计了一下安歆箬，也成功的被韩怡盯上了，这时候不帮卫夫人说话，未来也是个麻烦事儿。 想到此处，柳若秋不情不愿的闭上眼睛，又稍稍做了一下心理建设，硬着头皮走上前跪下道：“母亲，柳氏觉得，若不是这个世子品行不端，在皇亲国戚中风评不好，这门亲事又怎么能轮到我们安家？世人皆知世子不好，儿安府只有大小姐一位嫡出小姐，还要送女进侯府，也许会被世人嘲笑安家不顾自己的女儿幸福，光顾着贪图富贵” “放肆！”柳若秋这话说得直白，让安老夫人的心里有些窝火。 安老夫人语气不善的道：“我看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仗着将军的宠爱是无法无天了。家里大小姐的亲事什么时候你还能插上嘴了？” 果然，自己说话就是来找老夫人骂来了。柳若秋十分无奈，她在心中无声的呐喊着：我也不想插嘴啊，平常你就看不上我，我哪里敢对大小姐的婚事指指点点啊，这还不是受到你的好儿媳的指令？ 室内寂静无声，安向松和安歆然有心为柳若秋说话，但是安老夫人的像炮弹一样的话紧接着又到了：“昨夜将军便歇在你的屋里，作为一个妾室，总是与正房夫人争宠，还有没有家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