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本相依》 第1章 婚礼暴毙 1.1人生如若初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农历六月初八冲虎忌南宜嫁娶 “今个儿咱们京都最大的喜事莫过于,首富苏亦涛的嫡女苏暮予和镇北大将军裴旻成婚,这苏大小姐的身份大家伙儿都应该知道吧,娘亲是当朝的大长公主,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长姐,她的女儿出嫁这红妆十里凤冠霞帔就不用说了,当今太傅崔尤溪崔大人都自荐来主婚,圣上还有太后一早都便将贺礼送到将军府上了,皇后更是派来二殿下替她前往裴府贺喜,今天的裴府那可是宾客如云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啊!” 当说书先生将那醒木重重的往桌上一拍,便有四五个孩童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道:“先生、先生,之后呢,之后怎么样了?” 孩童用那稚嫩的嗓音焦急的问着,只见说书先生微微一笑,手指向远方的街口说道:“欲知后事如何,我们且瞧那边儿……” 白色的骏马头上披带着火红的绸缎,马上男人身穿红底金边的婚袍,温文尔雅玉树临风引得周围人群一阵骚动,那几个孩子也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其中一个孩子呆呆的念叨着:“大将军生得好好看……” 而这边还没等那孩子感叹完,只见那骏马的身后便跟着十几名身穿红衣的壮汉,壮汉们正抬着一顶大大的花轿,花轿体型庞大做工十分精美。说书先生见到花轿后便合起扇了子感叹了一声:“好” 这时在说书先生身旁站着的一位身着素衣女子见状问道:“这位老先生,接亲队伍已经过半,您为何方才,才叫得一声好?” 只见说书先生微微一笑说道:“这自古轿子就有品阶之分,我们长见的只有二人抬的和八人抬的,寻常百姓成婚大多是二人抬的喜轿,大富大贵之家也只顶多是四人抬的,记得前些年景阳公主成婚那喜轿也只不过是八人抬的,如今我们这位苏大小姐居然用这十六人的大喜轿子出嫁,真的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世间少有!世间少有啊!”众人听完说书先生的讲解纷纷点头附和。 伴随着众人的目光花轿落地,裴旻一跃而下来到了轿门口,喜婆笑脸相迎朝他说道:“请新姑爷踢轿门。” 说着裴旻便朝轿门轻轻的踢了一脚,而这时坐在里面的苏暮予也回了一脚,随后喜婆便将丫鬟手中的锁接过,将它递到了裴旻的手中,随即大声喊道:“示天”。说完裴旻便将金锁举过头顶向天明示,喜婆便将苏暮予从轿中扶出来,待苏暮予跨过火盆后,便扶着她入了府。 众人见新娘新郎已经入府,热闹没得看了也都自觉散去,此时一个女子正兴高采烈的拉着一个男子从巷子中跑了出来,等到了街上见人都四散离去,那女人一脸不悦的撅着嘴看着男人说道:“你看你,都是因为你磨磨唧唧的,害的我都没瞧见裴大将军和苏大小姐。” 男子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人家成婚,你凑什么热闹,再说了人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可看的。” 女子大声辩解道:“怎么不好看了,人家都说了裴大将军和苏大小姐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再世的牛郎和织女呢!旁人都说裴将军与其他将军不同,他可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苏大小姐更是人中龙凤,不光出身高贵,长相也是不俗,这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哎,这么好的一个见偶像的机会,就被你给糟蹋了。” “牛郎织女?那不就成了仙人永别一年可见一回了嘛。”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人家今天成婚,你说什么呢?” 见女子被气的说不出来话,男子连忙说道:“好了好了,哥哥不逗你就是了。走,带你去醉云轩吃茶糕。” 女子一听去醉云轩便一扫刚刚的阴沉,连忙环上男人的臂弯嬉笑着说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说完便拉着男人一溜烟的往东跑了,而就在那两人离开后不就,裴府里面便传出了惊恐的叫声,一声接着一声。 皇家之事从古至今都是不准平民百姓议论的,可苏暮予是谁?长公主与首富之女,说白了也就是个搭边的皇亲,虽然这身后的背景大,可终归不是个正了八经的皇亲贵族,没封侯没爵位,就算是被人议论也不算是触碰王法。 这六月初八那天的婚礼声势浩大,京师内外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裴大将军在新婚当日突然暴毙而亡,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如今怕是连其他国的人都知道了,更何况是身处京师的百姓。 苏暮予自成婚那天便成了京师百姓们在茶余饭后的谈资,克夫、不合到最后的有意下毒、谋害亲夫、可怕的是连天谴居然都出来了,自是什么难听说什么。 苏暮予的娘亲是当朝的大长公主,文帝的姐姐,当年文帝发动政变,苏暮予的娘亲可是没少支持,为此还嫁给了当时担任户部侍郎的首富之子苏亦涛,为的就是可以得到苏家在财力上的支持。 而文帝在登基后,对他的这位姐姐也可谓是敬爱有加,这爱屋及乌相比于自己的那几个孩子,文帝似乎更加的疼爱自己的这个侄女,当他收到了裴旻在成婚当日突然暴毙的消息后,虽然痛心疾首损失一员大将,但与此同时便立刻差人去拟了诏书,即日便宣布苏暮予与裴旻的婚事作废,可如此却依旧还是没有挡住外界的流言蜚语。 农历六月十二冲马忌北忌出行 婚礼三天后,这天一大早长公主李淑云便乘马车进了宫,她并没有直接去找文帝,而是去了太后那边。 太后并不是文帝和长公主的亲生母亲,文帝的母亲在他三岁时便离世,于是文帝便交由当时还是淑妃的太后抚养。 长公主的生母是元皇后,这元皇后也是个可怜之人,在被打入冷宫后才发觉自己怀有身孕,长公主便是在冷宫出生,这一出生元皇后就撒手人寰了,留下了还在襁褓中的长公主,先太后不忍心便将她交与淑妃抚养。kΑnshu伍.ξa 长公主自幼在淑妃身边长大,这脾气秉性也是随了淑妃,而这淑妃膝下也是一直无所出,于是便对这个意外而来的女儿更是疼爱有加。 日上三竿,皇太后才缓缓睁开了眼,原本打算翻个身再小憩一会的她,恍惚间好像看到床榻旁跪着一个人,吓得她急忙睁开眼睛起身查看,而在看到是李淑云后,她才放下了心,见李淑云愁眉苦脸的跪在榻旁,便也知道她要做些什么,于是太后便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你这是作甚?哭哭啼啼的,哀家可还没死呢!” “母后”李淑云带着哭腔喊道 太后招了招手差人将李淑云扶起,她倚在床榻旁看着李淑云说道:“一早便进宫,定是没什么好事,快些说来,我听完也好休息。” “母后,你可要为儿臣做主啊,如今这全国上下一直在议论着予儿的婚事,说予儿克夫,我这当娘的心里……” “别说那些没用的,有话直说。” 见太后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李淑云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母后,自西陵建国以来便有规定,凡黎民百姓者不得议论官家之事,你可记得。” 太后点了点头:“嗯,我记得。” “母后,儿臣可就只有予儿这一个孩子啊,如今予儿落人非议,我这心中悲痛不已,思虑已久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儿臣都难以入眠。今日,儿臣恳请母后赏予儿一个身份,也算是解了我这心病,可否?” 太后听完之后不禁叹了一口气,她低头思索了许久后才开口说道:“你来帮她要了这身份,你可要想好,一旦若成了,她可便不再像如今这么自由了,再者皇室宗亲里的姑娘们,选夫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苏亦涛为何辞官,你比我更了解,今天这身份你是要去了,倘若明日事情过了你再还我,那可不行。” “母后……” “淑云,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再依着自己的性子,当年你为了席文牺牲了你自己,可是这么多年他弥补给你的也是只多不少,不要恃宠而骄,再怎么说他如今也是个皇帝,不要让他难为情,你自己也是如此。” “儿臣知道,所以今日儿臣并没有去乾清宫找阿弟,而是直接来找了您,儿臣也明白您的意思……” “嗯,哀家身子乏了,就不留你吃早饭了,你且回吧,赶明儿带着予儿一同入宫,我听说宜妃要办个赏花宴,来的全都是些贵族世家的公子,届时咱们再为予儿择个夫婿。” 太后的话音刚落,便听长公主李淑云开口说道:“母后,您还是给予儿个身份吧!” 苏暮予自那日婚后便回到苏家居住,毕竟还未拜堂行礼,礼未成这婚事自然也就不能算数。 最近几日她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这外界的一些流言蜚语她还是知道的,原本是不想去理会太多,可是母亲似乎格外看重她的名声,今日一早便急忙进了皇宫,她这一走不要紧,父亲便一直坐立不安,带着小厮还有管家在大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好几个时辰,才盼回了母亲的马车。 苏暮予知道母亲这次定不会空手而归,果不其然李淑云身后便跟着太后身边的大红人刘安刘公公,而这次刘公公此行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宣读太后懿旨。 “奉太后懿旨苏家嫡女苏暮予才思敏捷蕙质兰心接待番邦使臣有功特封苏暮予为长乐郡主位同亲王郡主之尊钦此” 待刘安催促了好几遍,苏暮予才接过圣旨,见苏暮予脸上不带半点喜悦之色,刘安便开口说道:“来时太后她老人让我给郡主捎句话,说事已至此你便受了吧,万不可再掀什么风浪,否则到时,谁也保不了你。” 苏暮予看向刘安说道:“连太后她老人家也觉得,这件事,是我做的?” 刘安笑了笑说:“这真真假假,谁又能分的清楚,太后年岁以高,有些浑水,她趟不得了。” “好,那也劳烦刘公公帮我给太后带一句话,三日之后我定为自己洗刷冤屈。” 第2章 夜访大理寺 1.2人生如若初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农历六月十三冲牛羊忌东宜求医 六月小雨连绵,这天大理寺迎来了一位稀客,新任大理寺少卿也不过来京师短短半月,自然是什么高官权贵都未曾见过,如今自己的府衙内来了一位如此尊贵的人,他自然是怠慢不得。 宋尧匆匆忙忙的从内院出来,便见自己的小妹正与一位白衣男子攀谈,于是他便走上前问道:“不是说郡主来了嘛,人呢?” 宋晓星连忙对宋尧使着眼色,小声的说道:“郡主不就在你眼前。” 听到这话宋尧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位白衣男子,斗笠上长长的白纱垂落在胸前,此刻面容是看不清,全身上下唯一露出的手中倒是纤细修长,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宋尧刚想开口,这时只见苏暮予说道:“来大理寺多有不便,才以男装示人,还望宋少卿多多体谅。” 苏暮予的声音绵软婉转,宋尧一时失了神,宋晓星见状便在他身后轻拍了一下他,只见他连忙躬身,行礼说道:“郡主严重了,是下官考虑不周。” 苏暮予听到后微微一笑,抬手将宋尧的身体扶正,看着他说道:“宋少卿不必多礼,你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今日前来也是有事要劳烦宋少卿。” 宋尧听到后身体微微一怔,问道:“可与郡主的婚事有关。” “没错,今日我来便希望宋少卿可以彻查镇南大将军裴旻的死因。” “这……”宋尧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原本这京城里死了人,就是应该他们大理寺处理,可是他在家一连等了几日也不见上面的文书,在问过王师爷后他才知道,上面已经以暴毙而亡定下了裴将军的死因,如今裴将军尸体入殓,再起棺验尸恐有不妥。 苏暮予似乎察觉到了宋尧的难处,便直接说道:“裴将军虽称不上位高权重,但也是为我朝开疆辟土的有功之人,如今惨死宋少卿难道要见事不理嘛?” “可郡主,这裴将军明日便要入土为安,我实在是……” “这个宋少卿不必担心,你的事本宫也是早有耳闻,为了破案夜探墓冢你也不是第一次,再去一次又有何妨。” “郡主下官有一事不明?” “宋少卿直说。” “郡主深得皇上还有太后的喜爱,如果郡主想要知道裴将军的死因,大可进宫面圣求他彻查此事,为何要深夜前来大理寺,找我这乡野之人。” “我与裴将军相识一场,于情于理都应该查出真相,为他报仇雪恨。可他一个大将军平白无故的死了,这朝堂之上居然无人起疑,你可知是为何?” 宋尧摇了摇头,只见苏暮予朝他走进了些,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我也不知。” 说完苏暮予便退后了几步,看着此时慌不择路的宋尧,笑着又继续说道:“所以,我需要宋少卿你来帮我查清这件事。” 宋尧咳了几下说道:“下官也是刚来京师没多久,这人生地不熟的恐怕难当此大任,不如郡主先通报刑部再……” 没等宋尧说完,苏暮予便开口质问道:“宋少卿该不是怕了吧!宋少卿在汴梁的时候不是意气风发的很嘛?看来我还真的是看错了人,早知如此便不调你来京了。” 听到苏暮予的话,宋尧有些诧异的望向她,只听到苏暮予继续缓缓说道:“黄友之你应该很熟吧?” 宋晓星在一旁说道:“黄大哥,不就是提携哥哥来京都的那个人嘛?” 苏暮予笑了笑说道:“我与他是闺中密友,前几日他差人修了封书信给我,让我帮忙举荐一个人,他在信里说少川兄是一个千古难遇的可塑之才,原本我还对你抱有几分期许,如今一看黄兄对你真是廖赞了。” 听完苏暮予的话宋尧低头沉思了许久,刚刚苏暮予说的话的确是出自黄友之信中的,但来长安时父亲曾经告诫过他,小心为先处事谨慎,断不可冒失。 自从来到长安后他便一直谨记父亲的话,没有丝毫怠慢,渐渐的他似乎忘了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官运亨通嘛?想到这里宋尧不禁苦笑了一下。 苏暮予见宋尧已经不表态便轻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本宫就先回了,宋少卿日后多保重。”说罢苏暮予便转身离去。 这时只听身后一个低沉的男音说道:“郡主且慢。” 听到宋尧这话苏暮予没有急忙转身,而是背对着他问道:“宋少卿这是想清楚了?” “下官虽不知道郡主所谓何意,可是这命案发生在京都,我这大理寺少卿岂能有不管之理,郡主放心下官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您、还有裴将军一个交代。” 苏暮予听到宋尧的话后便将腰间的苏家令牌扔到了地上:“我已传令下去,苏家门客见此牌犹如见我,宋少卿大可安稳查案,不过我对宋少卿还有一个要求。” 宋尧上前一步拾起地上的令牌,“郡主请说。” “我要你在两日之内破案,还有此事断不可声张,如果这事到时候败露了,那宋少卿可不仅仅是丢了乌纱,提前回乡这么简单。” 只见宋尧不慌不忙躬身朝苏暮予行礼后说道:“郡主放心,既然我宋某人应了此事,便会处理得当,诚如您刚刚所言,下官一定会谨记在心。” “如此,本宫就先谢过宋少卿了。” “郡主不必言谢,这乃是下官分内之事,但…但既然我已应下此事,那还请劳烦郡主是不是应该和下官说说这其中的细枝末节,还有您和裴将军的关系。” 听到宋尧这么质问自己,苏暮予并不恼,而是转身饶有兴趣的看着宋尧问道:“你想知道多少?我和裴将军的关系,不就一纸婚约这么简单嘛。” “裴将军是郡主八百里加急修了数封书信催促赶回来的,想必郡主如此心急的找裴将军回来,这怕不止是想要与他成婚这么简单。市井传言,裴将军与郡主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郡主及羿已有三年,裴将军去年刚刚从南边回来,回来后便以加官进爵,要想成婚去年便可,何故要等到今年,而且是在裴将军远征不久。” 听到宋尧的话,苏暮予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果然没有找错人,的确我和裴旻的关系并不像是大家表面看到的这样简单,其中缘由我自认与这案子关联不大,所以宋少卿知与不知,并无关系。” “那郡主可懂得任人不疑这句话。” “我若对你心存半分疑惑今日便不会冒险来找你了,案子你尽快破,届时你想知道的,我便会全部告诉与你,但也要你有这个本事。”说完苏暮予便转身离开。 此时在一旁的宋晓星看着苏暮予远去的背影,不禁发出一声感叹:“郡主,太帅了!偶像就是偶像!” 听到宋晓星这话,宋尧有些嫌弃的朝她看去,见她一副痴像不由的叹息摇头,转身朝内院走去。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升。夜晚苏府格外寂静,苏暮予从大理寺回来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别院,刚一进屋婢女梓儿便急匆匆的朝她跑来,她见梓儿气喘吁吁的便开口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梓儿看着苏暮予小声的说道:“九王爷来信” 苏暮予急忙从梓儿手中接过信件,打开看过后直接凑到火烛旁,点燃了它。她目光冷冽的看着燃烧殆尽的信纸,眼中不由的有一丝波动。 第3章 大闹裴府 1.3人生如若初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农历六月十四冲鼠忌南宜走动 宋尧第二日一早,便独自一人带着令牌出了城,而就在他刚出府后不久,身后便有一个白衣男子紧紧跟上了他。 这边裴府前来拜祭的人越来越多,苏暮予也一早就来拜祭,现被裴家的主母安置在别院小憩,等时辰一到便举行封棺仪式。 裴旻的母亲早些年积劳成疾在裴旻年幼之时就驾鹤西去,如今这裴家的主母只是裴旻父亲裴元长的续弦。 裴赵氏岁数也不算小三十有七,膝下无子只得一个女儿,还是前些年求来的,因为是个女儿又是续弦生的,所以这裴家上自然是不会看在眼里。 小丫头今年才刚刚五岁,正是淘气的时候,如今裴旻突然离世,裴元长还在塞外未归,裴赵氏又没经历过这种事,自然也是不太懂,虽有宫里的嬷嬷过来帮衬,但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这小女儿就一眨眼的功夫没顾上,就不知道跑去哪里去了。 一身素衣披麻戴孝女人大约二十出头,此刻她站在别院门口正同一小厮低声耳语:“你们可都找清楚了?” “找了找了,这几个院子里面都没有。”小厮声音焦急的说到 而此时一丫鬟姗姗来迟朝,见他们说道:“这几间我们也都找了,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小姐,现在唯独也就剩这间了。” 女人怔了一下问道:“这间院子是郡主待着的那间不是?” “正是”丫鬟回答道 女人思索了片刻说道:“这样,你们先在这里看着,我回去禀告主母。” 此刻院落里面,苏暮予正和侍女梓儿还有奶娘秦氏耍着牌九。 “两点,该你了。” 梓儿听着苏暮予催促着才心不在焉的打了一下骰子,一旁的秦嬷嬷见状便说道:“打牌呢,专心点,你一会可别把月钱都输光了,再哭鼻子。” 梓儿柔柔的看向一旁的苏暮予小声说道:“小姐,我们这样真的好嘛?” “有什么不好的,闲着也是闲着,摸两把也不犯法,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此刻别院的门口外,一个长娇媚身穿华服的女人在一群丫鬟老妈子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只见那女人来到别院便急忙朝那门口的小厮问道:“你确定那些地方都找过了?” “回夫人的话都找了,连小姐的影儿都没瞧见,现在就只剩这一间院子没找了。” 裴赵氏望着那紧闭的院门不知如何是好,可女儿如今失踪思来想去她还是走近那扇门,伸手来朝大门拍了两下。 屋内,三人正玩的尽兴,听到院门突然被敲响,梓儿顿时是手忙脚乱,反观一旁的秦嬷嬷则是不紧不慢的将牌九都一一收好。 梓儿朝苏暮予看了看,只见苏暮予摇了一下手中的扇子朝梓儿说道:“去吧,就按我交代你的说。” “是” 梓儿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便朝大门口走去。 虽然苏暮予之前有同她交代过,可是当她打开门的一瞬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呆住了,只见那裴赵氏被两个丫鬟搀扶着站在前面,身后依次站着几个穿着粗布的老妈子和十几个穿着麻衣的小厮,如此阵仗梓儿也还是第一次见。 她低头见裴赵氏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梓儿顿了顿便开口询问道:“裴夫人,是送葬仪式开始了嘛?” “还未” “哦?那夫人这是……”梓儿话说一半便朝远处众人看去。 裴赵氏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正当不知道如何开口之际,身旁有一老婆子站出来朝着梓儿就破口喊道:“你这小丫鬟也配和我家夫人这么说话,苏府就是这般管教下人的嘛?” 梓儿见有人朝她发难,但也是不卑不亢,眼睛并无看向那人,而是直接朝裴赵氏说道:“苏府如何管教下人的,我自是不必与你言说,不过今日一看,这将军府的下人倒也像是个泼皮无赖。” 那老婆子被骂,心里自然是不大痛快,便作势要破口大骂,裴赵氏眼尖因不想此事闹大,见状便将她给拦了下来。 转头朝梓儿笑着说道:“还请姑娘见谅,我府上这婆子也是急上了心,这一急脑袋和嘴就有些不听使唤了,说了些让姑娘不高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梓儿朝裴赵氏行了行了礼,“夫人说的是,我自然不会同那些无赖计较。” “那就好,那就好。其实今日前来也是有些唐突了,不过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家中今日人来的多,我那女娃一不留神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如今这府上搜了个遍也没找到,现就只剩这一间院子还没有搜,所以……” 见裴赵氏欲言又止,事又说的如此明白,梓儿自然是知道他们想要干嘛,原本人家这样好说她也应该是行个方便的,可如今自家小姐放话要她拦在这里,她自然是不能行这个方便了。 只见她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别院是贵府为我家郡主准备的,里面有什么东西啊、人啊的,我们未曾查过也一概不知。不过自奴婢我和郡主进到这小院以后,就没见人再踏进这院门一步,奴婢知道夫人思女心切,不过我还是要在这儿提醒夫人一下,搜与不搜全是在夫人的一念之间,所以还是劳烦夫人先仔细的想清楚。我家郡主是刚得册封不久,这外面的风言疯语本就是不太好听,如今夫人如果要贸然进去搜查,这恐怕会有损皇家颜面吧。”看書喇 裴赵氏一听这话便知道梓儿是不想让他们进去搜查,但一想到万一自家女儿到时候再生什么祸端,心中便不由的一紧。 “我家那丫头,自小也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我只是怕她初生牛犊到时候再顶撞了某些权贵,惹了灾祸那就不好了,还请梓儿姑娘行个方便。” 见裴赵氏要往里冲,梓儿立刻伸出双臂挡在裴赵氏面前,厉声说道:“夫人还是请回吧,今日怕是不能为夫人行此方便了。” 说完梓儿便退后一步,将大门直接合上。 此时裴赵氏身旁的另一个老婆子见梓儿关门,就直接破口大骂道:“你这小蹄子,我家夫人,敬你们进门是客,便一再忍让,你倒好仗着自己是郡主身边的丫鬟,竟无法无天的敢如此与我家夫人说话。你可知道你家郡主还要唤我家夫人一声二娘呢!如今我家少爷被你家郡主给克死,我们家主宅心仁厚不曾怨过、怪过,你们倒是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了。” 院门虽然合上,但这外面的一切苏暮予也是听的清楚,秦嬷嬷见梓儿挨了骂便朝苏暮予说道:“小姐,我去看看。” 苏暮予并没有说话,只是朝秦嬷嬷微微点了下头,便又接着品着手中的茶。 秦嬷嬷得到苏暮予的首肯,于是她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走到大门口,一把便将梓儿护在了身后,将大门砰的一下就给打开了。 而门口围着的众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响声给震了一跳。 刚才咋呼的欢的老婆子瞬间闭上了嘴,只见秦嬷嬷出去便指着刚才那老婆子骂道:“哪里轮得到你这个粗衣下人在这儿说三道四。怎么?你家裴夫人如今是哑巴了不成,说不了话了?须你这入了半截土里的老妈子在这儿言语。还是说,如今这裴家是你这个老泼皮当家?” “你、你、你怎么在这骂人呢?” “骂人?我骂的是人嘛?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敢骑在我们家郡主头上说三道四,怎么、是都长了七八个脑袋,不怕被砍?” “我、我……”老婆子不敢再言语,裴府的下人见状自然是不敢再说什么。 裴赵氏见场面僵住,听说过苏暮予身边这嬷嬷的来头,怕事情闹大了自己也不好收场,便连忙陪笑着说道:“秦嬷嬷教训的是,都怪我没有将下人教好,冲撞了郡主还有嬷嬷,我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 “哼,用不着,我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裴家家主夫人给我道歉。倒是你家这婆子,嘴巴太损,我家梓儿自小是跟郡主一起长大的,陪着郡主读书识字,也算是个文化人,自是一个脏字不会骂的。可今日个在您府上这是挨了骂、受了辱、吃了亏,如今这样,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这……”裴赵氏低头思索着许久答不上来,今日这开口骂人的老婆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乳娘,从小就看着自己长大,为自己也算是鞠躬尽瘁,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让她开口责罚,她也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而这老婆子也自知自己如今碰到了一根硬骨头,今日之过断不可能三言两语就应付过去,她下意识的看下了裴赵氏一眼,只见裴赵氏眉头紧锁低头不语,心里不由的就打起鼓来。 秦嬷嬷见裴赵氏久久不开口,便又催促问道:“裴夫人,如何解决啊?” 裴赵氏见躲不开,便看向乳娘声音颤抖的说道:“我、我……” 乳娘见事不好,扑通一下便跪在地上,抱着裴赵氏的腿开始哭求起来,此时站在院内的苏暮予见天色不早,便缓步来到院门口。 裴赵氏见苏暮予出来了,连忙行礼问安,而在此间她还不忘给乳娘使了个眼色,毕竟是相处这么多年的主仆,乳娘马上便心领神会的跪爬到苏暮予面前。 秦嬷嬷见状作势要拦在她的面前,谁了那老婆子为了抓住这救命稻草,竟爬的飞快,没等秦嬷嬷过来,便抓住了苏暮予的裙角。 苏暮予见秦嬷嬷要伸手去拦,便朝她摆了摆手。她不理会那老婆子哭喊声,转而朝裴赵氏喊道:“裴夫人,我出来的晚了,不知您家这家仆是如何和我家这丫头吵起来的,更不知你今日带这些人堵这院门,是为了何事?” 裴赵氏听到这里便想要开口解释,却听苏暮予继续说道:“不过那些我都可以不追究。” 苏暮予此话一出裴赵氏立刻感恩戴德的朝苏暮予拜谢,这时苏暮予又开口说道:“谢就不必了,裴夫人先听我说完,和我这丫鬟有关的,我都可以不追究,但我只追究一条。” “不知道郡主想要追究哪条?”裴赵氏小心翼翼的问道 “公然辱骂皇室宗亲,你可知何罪?” 苏暮予面容和善语调平缓,但却让裴赵氏和在场的所有人,感到不寒而栗,宛如身处三九天一般。 裴赵氏听到这话连忙跪地求饶,众家仆见状也纷纷如此,那先头抱着苏暮予的老婆子更是不停的磕头悔过,不一会额头磕的竟渗出了血来。 苏暮予见状不慌不忙的说道:“裴夫人这是作甚,你们俩个还愣干嘛,还不快去将裴夫人扶起来。” 秦嬷嬷和梓儿听到苏暮予的话便去扶裴赵氏,只见裴赵氏声音颤抖着说道:“不用不用,罪妇该罚该罚。” 苏暮予听到裴赵氏这般说,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在一旁说道:“裴夫人严重了,按照礼法来说,本宫还要唤您一声二娘呢!” “使不得使不得,郡主和旻儿夫妻之礼并未行完,没有礼法之说。” “是嘛?我还以为裴夫人还有裴府的下人们都忘了呢,这礼法都未成,我就被人平白无故的安上了一个人妇的帽子,啧啧啧” “郡主息怒郡主息怒,是我管教不周,我一定会告知所以下人当日之事,也会好好惩罚这老奸婆子。” “那就好,这下人裴夫人可要好好管教,要不然他日酿成大祸,可就不得了了。” “是是是是,郡主说的是。” 说罢苏暮予便抬手示意他们都起来,只见她朝裴赵氏说道:“我看时候也不早了,裴夫人我们去前厅吧!” “是郡主” 裴赵氏刚往前迈了一步,见苏暮予没有跟上便停了下来,这时只见苏暮予将那老婆子从仆人的队伍中给揪了出来,说道:“你如今这样,跟着去前厅实属有些不好。” “那老奴就先行回去” “慢着” “郡主还有什么吩咐?”裴赵氏见状急忙开口问道 只见苏暮予嘴角微微上扬,“我看这老婆定是跟在夫人身边久了,恃宠而骄。如今才这样不懂规矩,我身边的这位秦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这尊卑礼仪她最是懂了。” “臣妇身边都是粗鄙之人,定是不能和郡主身边的人相提并论的,等他日臣妇一定好好教导她们规矩。” “不必了,这样裴夫人也太辛苦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秦嬷嬷” “老奴在” “你就辛苦一下,好好的教教她什么叫做规矩。” 听到这话那老婆子的腿便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跪了下来,她看向裴赵氏刚想开口,便只听裴赵氏决绝的说道:“那就劳烦郡主还有嬷嬷了。” “不劳烦,对了,秦嬷嬷你别忘了,顺便帮这位婆婆复习一下我们西陵的律法。” “是,郡主。老奴一定不辱使命,好好教导这位嬷嬷。”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大厅驶去,只听身后传开一声又一声凄惨的嚎叫,巴掌的声音伴随着西陵律法充斥着整个后院:“第一条不准私下议论国事第二条皇家……” 裴旻的葬礼很快就结束,苏暮予和其他人一样待吊唁完后便出了裴府,见秦嬷嬷还未出来,便与梓儿在偏门等候,好巧不巧这时居然碰到了九皇子李楚。 “刚刚在灵堂前还以为眼拙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长乐郡主啊!”李楚的马车横在过苏暮予面前,只见他掀开帘子轻声说道 苏暮予和梓儿一同行礼,“九殿下” “使不得,郡主位同亲王,你我不必行礼。” “礼法不能忘,毕竟您还年长予儿两岁呢!” 李楚轻笑了一声,“以前到不知你竟如此的在乎礼法。在这儿干嘛呢?需不需要我送你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