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婚》 第 1 章 华茂大楼,下午三点。 整个办公室都乱成一团,下午的董事会议临时暂停,有警察拿着笔记过来处理这儿下午的性骚扰事件。 他们的当事人老板陈郁峻随人出去,经过工位看见坐在那儿的舒清簌,狠狠剜了她一眼。 “从京北回来的名牌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脾气大,想整顿职场?我可什么也没做,你找警察有什么用,我陈郁峻见识过那么多女人也没你这么能耐的,等着吧。” 他这话说得声音低,没有别人能听见。 舒清簌脑子里一团乱,盯着电脑什么思维也聚拢不了。 今天公司高层以及京北那边的总部老板全都要过来进行会议,是关于公司近三年最新发展方针,属于董事会议。 公司早提前好几天开始部署,迎接大老板的准备着,市场汇报的全都严阵以待,就连公司保洁员都把公司上下地板地面拖得干干净净,生怕给大老板留下一丝不好印象。 可下午突发的这起报案,算是轰动了全公司,搞得大家心里都不悦。 舒清簌转岗京南仅一年,一年升了三次,从一开始的组员升了小组长再到主管副手,有消息称她即将临任陈郁峻私人秘书。 部门甚至早有人在传:舒清簌是陈郁峻包养的。 反正谁都说领导喜欢这位长得漂亮做事也麻利的女新人,把她招拢在身边当个助理,偶尔出出差,说不定还能行某些便利,否则怎么说得通人一年升了三次职,还升得那么快,那么稳? 可事实怎么样先不管。 舒清簌只想说:今天她可没报这个警。 - 舒清簌是做完笔录回来的,差不多半小时,简单把民警问的一些问题答完,签了个字,没什么事就回了公司。 办公室上下看她眼神都明里暗里微妙不少。 没错,趁着总部要来这节骨眼闹出这种事来,不说回头董事会那边会对舒清簌有什么异议,单是现在别人对她的印象都不会太好。 快到办公位时助理小刘过来小声说:“舒姐,宋先生还在楼上休息室等您,问您还要不要继续谈。” 舒清簌眼睫微抬,骤然像有什么东西被丢入心帘似的,掀起不少波澜。 宋矜谌今天来了她们公司,应该还在等她。 今天舒清簌一战成名,谁都在说她举报自己领导对自己性骚扰这事。这种事名声上给公司造成的影响不谈,本身就容易引起一些争议。 再加上其他人私底下更难听的,大约都在说舒清簌和陈郁峻一些私人上扑朔迷离的暧昧关系。 宋矜谌在她们公司等了大约有快两小时。 估摸着添油加醋的职场绯闻也听了不少。 也不知道他此刻会是些什么想法。 舒清簌说:“你帮我跟他说一下,我等会儿过去。” 刚刚去配合民警做笔录的过程,舒清簌心神不宁,心情烦得很,今天什么穿着打扮也没理会,现在清醒下来简单理了理才算好点。 接着她很快乘电梯去了楼上,可还没待进会议室就瞧见一穿着黑丝身姿曼妙的职场女性端着茶盘从里走出。 是平时公司行事风格最招摇的秘书办的方遥,人最漂亮,平常收获的目光也最多。 她们擦肩而过,方遥看了舒清簌一眼。 舒清簌不动声色侧肩避让,垂眸看了眼秘书那块开叉到大腿的裙跟。 没什么冲突,女人端着茶杯昂首挺胸地走了。 舒清簌也垂着眼进去。 听说这位宋先生是谈事途径京南,顺道过来她们公司的。 人是知名大企业家,背景横跨京北到京南,京北大剧院宋老爷子的独孙,家族史可以说有几百年渊源,能见到他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他旗下的经办和华茂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再有内部消息,宋矜谌早已和他们公司总部谈了许久,未来不出一年,整个华茂都将被经办收购,宋矜谌将会成为他们的直系大老板。 只不过这些都是传言,无人知道真假。 所以如今,她们公司秘书办的那些都市丽人们都对这位名不见经传却身价昂贵的人物翘首以盼。 甚至,频频几次颇为热情地出入他所在的休息室献殷勤也正常。 舒清簌进去时宋矜谌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看到她,他把手里杂志放了回去。 她说:“抱歉,让您久等了。” 宋矜谌淡道:“不急,我也刚来。” 舒清簌说:“今天这件事,我……” 他慢慢递过来一杯水,示意:“没事,先喝口水,之后再慢慢说。” 他的态度平和得有些出人意料。 没有问她,也没有质问,甚至是一丝质疑的态度也没有。 这倒是令舒清簌摸不透,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她在他对面坐下,道:“今天的事,我可以解释。” 宋矜谌早已洗耳恭听,靠在沙发上的肩膀微侧,手指交叉相抵随意搁在腿上,示意她说。 “首先,我没有被人包养,也没有那些莫须有的传闻。” 宋矜谌眉头微微一挑。 舒清簌突然丢出的一句话,像石子丢入湖潭。 开门见山得有些耿直。 亦或是,她这样对他讲话的尺度大得令人讶异。 宋矜谌点头:“继续。” 舒清簌立马继续。 “陈郁峻是我领导,我又是转岗不到一年甚至还没在公司站稳脚跟的行业新人,我不可能真的蠢到敢年纪轻轻就跟这样一个并不知根知底、甚至以我角度看来有些圆滑世故的男人有什么感情上的牵扯,这对我未来在职场上的名誉不好,也对我未来前途无益。” “嗯,还有呢。” 舒清簌又道:“还有就是,今天是京北总部过来开会的日子,我更不可能傻到刚好今天闹这种事,有损公司名誉不说,还影响我自己在别人那儿的观感,别说是新人,哪怕刚毕业的大学生也知道不该这样做。” “这确实。” 舒清簌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宋矜谌慢慢端起眼前桌上水杯,语调轻描淡写。 “不过,我来这里不是想和你说这个的。” 舒清簌一愣,瞬间有点意识到什么,一进门那种先入为主也慢慢淡化了下去。 “那您是……” “下周是老爷子八十大寿。” “所以。” 宋矜谌微微偏头,看她的眼神也直白不少:“所以,咱们要回去祝寿。” 像有什么直直击中舒清簌的心灵。 她瞬间从尔虞我诈的职场中脱离出来,像是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她不仅仅是公司职员之一,还是他宋矜谌要明媒正娶回去的太太,宋太太。 即使这身份的有效性还有待考量,她和宋矜谌之间的关系也是。 但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舒清簌不免有些如坐针毡起来,手指攥了攥,慢慢浮起来一些泛着麻意的尴尬。 “你不是来问我跟别人那些事的?” 宋矜谌反问:“你和别人有事吗?” “没有。” “那不就好了。” “好吧,那爷爷他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行,精气神好一些了。” “那你今天是来我们公司办事的吗,不是因为我的事,是因为我们大老板?” “算是。”宋矜谌仔细回想:“我和你们老板苏绍以前是有过合作,近半年也在和他谈生意。不过今天不是公事,是中途接到老爷子电话,知道你正好也在这里上班,就直接过来了,给你车钥匙。” 舒清簌这才注意到桌上放着的一串法拉利rma的车钥匙,原来不是他开的,是他送过来的。 可她的老板才不是苏绍,苏绍是她们在京北总部持股最多的大股东,也是今天下来巡察的董事会主要成员之一,那都是她们这些小职员见都见不到的级别了。 就连陈郁峻都只是苏绍底下的精英提拔起来才能带领这家分公司。 舒清簌不禁更尴尬了。 他不是为了公事过来找她的,那她还那么着急忙慌地一进来就主动解释,和宋矜谌解释自己在公司没有和另一个男人有什么混乱关系。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坐实了她做贼心虚吗。 她说:“好,周末我有空会回家一趟,看看老爷子的寿辰是怎么办。” “不用怎么办,事情家里都会处理好,你同我一起出席就行。” “好。” “行,东西也送到,那我先走,你慢忙。” 舒清簌也跟着起身:“好。” 除此之外,有关她工作上起的那些风波,包括她个人作风上的,他再没过问。 之后,舒清簌简单把休息室的东西收拾了下,本来想拣起车钥匙就直接走,可看到桌上刚刚她一口未动的清水,一直在压抑的紧张感仿佛又在无形收紧。 她微呼一口气,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 她和宋矜谌定下婚约没多久,算上时间,差不多也就刚一个月。 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毫无交集得像陌生人的状态。 除了前几次见面,他们有过的交流寥寥无几。 她和宋矜谌不熟。 确切来说,是曾经有过的那两句话交情对她来说绝没到熟悉的地步。 可就这么要她在他面前解释她在公司闹出的这些烂摊子,以及她别人闹出的一系列绯闻。 别说别人,就连舒清簌自己都觉得非常离谱。 甚至在宋矜谌走后的一分钟里舒清簌都立马在脑子里复盘,刚刚自己有没有说错任何一个字。 但很快又得出结论,没必要。 说错了也不要紧。 出身钟鸣鼎食世家的有钱人不会在意那些,与她只是一纸婚约,有名无实、各取所需的宋矜谌更不会在意。 - 宋矜谌走后,一直在外等待的小刘也找着机会进来了。 “舒姐,没出什么事儿吧?宋总有没有为难你,他没责怪我们部门吧。” 舒清簌还出着神,看到关心自己的下属这才拉回思绪,下意识收了收手里那把车钥匙。 要是普通的车钥匙她还不会有什么。 偏偏这辆车很贵,是她从不会碰的那种。 也令舒清簌不好让同事看见。 舒清簌摇头:“没有。” “那就好,宋先生也是浸润职场多年的,应该能理解这事根本没那么简单,谁会在这么重要的日子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舒姐你别担心,等老大回来你好好向他解释道个歉,说不定就好了。” 舒清簌本来还没担心,可提到老大,她难免下意识抬眼注意过去。 陈郁峻那会儿出事被叫走了,现在还没回,但要是等他回了不一定会生出什么事端。 她低下头,把那把车钥匙放回自己兜里:“回头再说吧。” 办公间的闹剧今天是没什么心情处理了。 舒清簌先是把办公桌上的杂乱纸张给整理好,还翻到那会儿民警来做的草稿笔录。 她活这么大,没犯过事也没说和警察什么的打交道,出来工作上个班,却直接闹出这种不愉快的事,当着全办公室百号人的面。 有点头疼。 舒清簌没继续想,随手把纸揉成团丢进垃圾桶,之后出公司随便打了辆车回家。 位于市中心的渝华一线,距离她公司直线2.3公里,舒清簌平时都是打车上班,偶尔时间充足就自己扫个电动车,今天人不在状态,赶着回家也就直接打车了。 面积快两百平的室内很是安静,舒清簌回家时屋里还没人。 她照往常一样把钥匙挂到门边,接着换鞋,又到橱柜边拿过水杯接了一杯冰箱的橙汁,之后站在那儿就喝了几口。 心里那种漂浮着不稳定的焦虑感才算是消退半分。 和宋矜谌是上个月决定结婚的,除去刚签订了协议,他们还没有正式去领证,户口本上还不算是真正的夫妻。 但舒清簌一直在想她答应结婚这个决定是不是做草率了。 这么想着,舒清簌有点心不在焉地摘了自己工牌,准备拿衣服去浴室先洗个澡。 可要步入其中时脚步却硬生生停住。 浴室内已经有人在使用,宋矜谌湿着黑发正在脱上衣,手指正有条不紊解着纽扣。 可舒清簌这个时间进去恰好撞见了他半.裸的躯体。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身躯很修长,单独站在逼仄的空间里很是给人压迫感。 他脱了衣服以后的身体很匀称,宽肩窄腰,皮肤是介于铜色与冷白之间,光线之下只能感受到他匀称的肌肉线条肌理,从后面看他如同面临一副身临其境的浓烈油画。 他的手指很漂亮,头发也是乌黑的,发质很细软,衬得他黑发下那双眼更加冷淡无波,仿佛不会对人动情。 可他此时又确实在她面前。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反正舒清簌直接瞠目结舌了,却见宋矜谌侧目朝她看了过来。 舒清簌一下也不知道怎么说话,记起自己这会儿该避嫌,于是后退说:“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家。” 插入书签 第 2 章 知道她进来,宋矜谌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仅仅停顿一秒,之后依旧把那件衣服脱了下来。 他还算淡定,目不斜视,拿过一旁的浴巾披身上:“没事。” 舒清簌微微压抑心头泛起来的那点尴尬,看看左右,硬着头皮出去了。 但不可否认,宋矜谌的身体和皮相确实是好看。 哪怕是舒清簌,回头的那一瞬间脑子里也还是不受控制地自己闪过一些不该有的画面。 他精瘦的身材还有锁骨上滑下的水珠,结实的手臂线条和清晰下颚线。那些像是变成了汗水,无形中在舒清簌后颈上隐隐浮出,令人汗毛竖立、口干舌燥。 舒清簌那一刻心想:果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件极为尴尬且危险的事。 两分钟后,舒清簌拘谨地在客厅站着等,人还没从中走出来,心理压力颇大。 宋矜谌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客厅寂静,他先是到沙发上坐下,穿上衣服后的他要比脱衣时显得身材清瘦得多,也更斯文。 只是他长得高,又天生气质,单是坐在那儿都无形给人压迫。他拿过一旁烟盒想抽出一支烟,可动作到一半像是记起了什么,把烟盒磕回去,丢茶几上没抽了。 “你几点回的?”他问。 舒清簌如实说:“没多久,今天下班早,也没什么事就先回了。” “嗯,我晚上有场饭局,位置就在附近所以就没回我常住的地儿,没提前跟你说,我的问题。” “没事,你没有问题,是我没提前给你发消息。” 舒清簌刚回家时心里存在的不安和焦虑也更加放大了。 她终于明白自己是哪里觉得不对劲。 她在这儿,和宋矜谌两个人共处一室在这里,他是她的未来直属大老板,两个人身份地位上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舒清簌连在职场上都没能适应和他见多少面说多少话,却要直接跨过那么多就维持亲密状态和他私下相处。 舒清簌直言,她不太能做到。 宋矜谌又问:“今天在公司没什么事吧。” 舒清簌回神:“没什么,不是很要紧。” 又怕这样的说辞不够在他这儿过,知道他肯定什么都知晓,舒清簌补充道:“我和陈郁峻什么也没有。” 他却笑着扯了扯唇。 看不清宋矜谌神情,只知道确实有这么个表情一晃而过。 舒清簌不知道他这笑是什么意思。 他这人很少笑,起码接触他以来,舒清簌见过他有其他神情的次数屈指可数。 宋矜谌说:“有人和我说,你们上周一起飞了一趟巴黎。” 上周。 舒清簌记得,那次是市场调研需要采集一些新兴灵感,他们是知名设计大厂,旗下除了有自己的时尚品牌顾问及实力过硬的工厂,还承接圈内许多奢侈品企业的外包合作及各活动展厅设计,高层需要经常各国到处飞,恰逢总部领导谈事情飞巴黎,钦点要陈郁峻过去一趟,顺便去互相交流经验。 陈郁峻是老板,当然可以自定带哪位员工去。 可他谁也不挑,独独挑了最忙碌的舒清簌。 都知道舒清簌年轻,是去年才转岗过来和陈郁峻单干的成员,她这一年屡屡升职本就遭受很多非议,可这一举动无疑更工作群炸开了锅。 舒清簌说:“当时确实是和他同行了两天,但都是工作。” 她又想到什么:“其间也有我们部门另一个女同事。” 舒清簌承认陈郁峻对她是有点意思,今天会对她放那种狠话也是因为这次举动惊动了总部那边,万一引起重视,个人作风或许会影响到他未来在行业里的名声。 可在正式撕破脸之前,陈郁峻对她不是那种态度。飞巴黎的那天夜晚他们找了家餐厅用晚饭,陈郁峻单独带她出去,舒清簌才知道还有他私人认识的其他好友在场。 带烛光的桌台边,还有玫瑰红酒作伴,怎么看怎么不像办公事。 香烟作陪,朋友在外。 舒清簌知道自己这不是做梦,这是被架在火上,进退为难,除了回答,别无他法。 她脑子里那一刻正在想,如果这个消息报出去给别人知道或是今天这情景她说错任何一个字,会不会从此沦为千古罪人。 一是背上勾引领导的罪名,二是在外和人狼狈为奸,她不完蛋谁完蛋。 顶着压力,舒清簌只能淡声说:“我结婚了。” 舒清簌这话没骗人。 她在宋矜谌之前其实还有一个谈了小半年的相亲对象,两人状况稳定,如果不出意外今年五月本来都该办酒席,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临时出事变革。 她当时拿这话去挡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此刻,在宋矜谌面前。 她说:“我知道咱俩当初决定结婚都是出于一场约定,我们虽然不熟,但我基本的人品是有的,我不会给您添任何麻烦,也不会抹黑您在外的形象,所以这点您放心。” 话说到这,仿佛为了表达自己的虔诚。 舒清簌神态无比认真。 宋矜谌眼睑上抬。 他侧过头去看窗外:“我也没说我在意这个,你不用这么拘束。” 他讲话口吻总很淡,像天生如此,遇事遇人不会给太多态度,有时叫人拿捏他心里想什么,有时也或者确实没到能走入他心坎可与他交谈上几句的地步。 毕竟,舒清簌的级别也还没够格。 她认可:“嗯,好。” “如果公司的事有需要,必要时候可以喊我出手。” “好,不用,我能解决。” “嗯。” 工作上的事说完,两人好像没有了什么能进行的话题。 宋矜谌口中的出手也是关心,如果他想,她公司的事他还真有那个权利插手。 宋矜谌又起身:“我过两天可能要回老宅一趟,老太太做宴要我们全家人回去吃饭,你一起吗?” 舒清簌说:“我看看我到时加不加班,不加班的话就去一趟。” “好。” 没什么话说,宋矜谌起身简单拿起自己车钥匙也就出门了。 之后留舒清簌独自一人站在那儿,望着刚刚一直盯着的位置慢慢卸出一口气。 看着眼前并不太熟悉的屋子和家具,她心中的压力始终无法消失。 说句实话,可能连舒清簌自己也觉得有点离谱。 宋矜谌是他们的大老板,确切来说,是准备收购,但还没提上日程的那种。 舒清簌原先和他不熟。 可说不熟,又其实挺熟的。 她入职华茂快三年,是去年来的京南分部、陈郁峻手下的团队。转岗的这一年来,经历颇多,从底层一步步干到近乎管理层,她为此呕心沥血也付出过许多。 这两年,她跟领导出去谈事时和宋矜谌简短且粗略地见过几次。 那时候她扮演的都是候在外面随时准备倒茶或是帮领导准备出去开会需要的秘书角色,如果领导有需要随时要上去听候吩咐。 每次听老板和对方谈事时或许会在旁边客气礼貌地打句招呼,再或者对方茶杯里要是没水了她就去添置一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听过宋矜谌的名声,他很有名。 圈中鲜少有人不知道。 身家极高的贵公子,年纪轻轻打造出恢弘的商业版图,他们简直是天上地下。 这两年来,舒清簌和他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公司洽谈并购计划她前往过京北几次,再或者饭局上去过几次,但和宋矜谌攀谈的机会寥寥无几。 再或者说,其实她也没什么理由要去找人家大老板聊天。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或许她和他还是会保持着这样的距离。 直到三个月前,一切都变了。 舒清簌本来议好婚事的相亲对象突然消失,没能按时赴约参加他们的婚纱照拍摄现场。 她穿着店内租来的婚纱无言又窘迫地看着摄影棚人来人往,从一个正待嫁的适婚女性跌到被人抛弃的尴尬处境。 其实亲朋好友们都心知肚明是对方不愿意娶她。 几次彩礼没能谈妥,向来斯文的好好对象也逐渐变得沉默寡言,本就没什么交集的二人更是陌生至极。舒清簌本来都并不想结婚的,要是可以,她其实更想专注工作一直单身到三十岁。 可这种观念家里人并不理解,舒清簌从小没了爸妈,打小是跟着大伯家住,大伯一家就盼着她赶紧嫁出去结束这些年的寄住生活。 可突然来这样一出,没人知道她该怎么办。 心情影响工作,可能那段时间舒清簌在生活状态上确实太过心不在焉,一次难得的领导饭局,她作为陪行秘书前去斟酒,却无意犯了错,差点把酒泼到旁边老总宋矜谌的衣服上。 那一刻她浑身血液都凉了,瞬间变得清醒。 别人她不认识,可宋矜谌多少是认识的,他是老板都要巴结的大客户,明年公司的发展计划以及资金就全靠他,她这时候当着老板的面出这种状况,别说有没有影响,她还想不想干了。 众人当时都很惊慌,可宋矜谌本人却很大度,表示了没关系,之后,贵公子众星拱月,而她自然被人请了出去。 宴席结束后,舒清簌收到了她大伯母让她赶紧搬出去的消息,她毕业以来一直住在外面,前段时间房子合约到期,刚好奶奶生病住院她才回去大伯家照顾老人住了一段时间。 可现在结婚对象临时毁约,大伯家的人对她态度也急转直下,直接微信上催她两天内搬出去。 但舒清簌还在上班,又刚照顾完奶奶没多久,两天时间又怎么够。 可她没想到那天宴席散后会在酒店楼外碰到一辆等候多时的劳斯莱斯。 劳斯莱斯库里南系列。 通体深灰,微微泛黑。 没有同事看见,只有她只身一人。 之后她看到坐在车上的宋矜谌,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还是饭局上众星拱月却无比冷淡的那个人,此刻却明晃晃地坐在她面前,清瘦身影,眉弓清冷。 他朝她侧目望了过来,问:“舒小姐,是分手了吗?” 插入书签 第 3 章 平时工作和饭局上都从未对她投过多少眼神以及交谈的人,此刻却关心她的私人生活。 说句实话,要让当时的舒清簌心里没点意外是不可能的,但比起惊讶她更多的是拘谨和无措,因为对她来说宋矜谌可以是领导,是上司,是她在圈子里触碰不到的宋家大公子。 但绝不可能是她能在私底下闲聊的人。 她和他打招呼:“宋总。” 宋矜谌扯扯唇,算是应了这句招呼。 舒清簌当时穿着的还是职场上比较粗制的套裙,比较普通一般,加上刚在工作和生活上受了一些打击,看上去比较失魂落魄。 她也察觉自己此刻形象不好,微微局促地把手在裙子上捏了捏,强装镇定:“您吃完饭了?” 她在说刚刚的那场饭局,上面都是她的领导,以及合作方、行业的一些资本大腕。 按理说这会儿没完全散席,宋矜谌总不可能独自一人出现在外面。 那些想与他攀谈的人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宋矜谌坐在后座,背脊微微显懒地往后靠了靠,抬起眼睑看车顶像是在想这个问题。 “嗯,你们陈总本来是想拉我好好聊聊天,但我留了个心眼,找个借口就提前出来了。” 比较闲散的语调,像是熟人私下闲聊。 这一点倒是令舒清簌微微放松了一点。 她嗯了一声。 “我们华茂这两年在业内虽然成绩不太能比得过一些行业龙头,但有些地方的表现还是不错的,如果您对华茂有意向,其实可以把后面的工作完整交给我们。” 宋矜谌点头,对于她讲的公事却表现得兴致平平意兴阑珊。 他又继续刚刚的话题:“你还没回答我,你和你的结婚对象是出了问题?” 舒清簌微微惊讶,像是不知道他怎么会知晓这些。 宋矜谌说:“之前无意听人讲过,你们部门的人说你要结婚了。” 舒清簌这才了然,如实说道:“是我的相亲对象,我们本来准备五月结婚的,但他出了一些事,我们的婚礼进程临时取消了,让您见笑。” “没关系。”宋矜谌说:“其实我觉得还挺有共鸣的。” 之后两个人陷入短暂沉默。 舒清簌心里在想他所说的这句共鸣是个什么意思。 不久后他的助理出来,舒清簌识时务地往后退,助理坐上驾驶座去开车,舒清簌低着头慢慢退至酒店大门外,两人一明一暗,她和宋矜谌也结束了这次短暂的交谈。 但,是什么时候会和他说到结婚的呢? 舒清簌也忘了。 她没想到知名的大老板竟然说要娶她。 当时他单独找到她,坐她面前,朝她递出一张结婚协议,表明了来意。 “我知道舒小姐现在情况比较特殊,可能也需要一些帮助,正好我也需要一位结婚对象,不如你就直接嫁给我,怎么样。” 舒清簌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对自己了解的。 在此之前她虽然和对方说过话,但也只是职场交际,确切来说,是官方场合或是饭局上再简单不过的一句普通招呼。 她是秘书,但地位其实并没有很高,平平无奇,说白了也就是处理杂事包括服务于老板的。 如果说舒清簌认识宋矜谌这还好了解,他是和她们公司密切相关的大客户。 可宋矜谌认识她,这就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了。 她说:“宋老板,我认识你,但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只是华茂一个普通的秘书,上次还不小心把酒泼到了你身上。” 宋矜谌态度很是淡然:“我知道是你,所以才会找你。酒的事本身没有关系,我也没那么在意。” “您知道是我,又怎么会……” “事实上舒清簌,我就是想娶你。” 宋矜谌当时坐在咖啡厅内她对面姿态很是贵气和雅:“我知道你刚和你的结婚对象分手,你的结婚对象消失了,你在生活上有一些事需要帮助。我们在工作里这几年也算认识,也互相清楚对方的职业发展轨迹,确切来说,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和职场上的办公室困扰,我目前年龄适合,条件也或许符合,我认为我们很合适。” 舒清簌当即愣住,才知道他真的是为了自己来的。 认识他以来,舒清簌多少听过他的名声。 她知道他今年二十七岁,正值男人大好年华,他很受女人欢迎,她们部门的女同事经常会对着财经频道他的照片犯花痴,夸赞他的优异,偶尔谈事情也有见饭局上他和一些客户洽谈商务,他在人群中淡然自若、谈笑风生。 他很有绅士风度,起码每次遇到他也从没见过他摆架子。不论职场地位再低下的人他也能笑着打一声招呼。 就比如吃饭席间,他找身为华茂秘书的舒清簌要一双筷子时客气礼貌地对她尊称。 这就是他们全部的交集。 可舒清簌唯独没想过他们有什么情感以及私人上的可能。 舒清簌:“我……” 他又说:“我知道你的一些顾虑,但是舒小姐,我不用你付出什么,情感、金钱、必要的生活条件,这些都可以由我来,而你需要一场婚姻,你可以从中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哪怕日后你想离婚,你也可以占完全的主动权以及优势,我比你的相亲对象要好得多。” “宋先生,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可能有些突然,我有点懵,再加上我们俩此前并不了解,我想是因为我们互相不了解对方性格导致,也许你还需要回去再好好想想。” “不用。事实上那天饭局后我就想和你说了,这么多天,我想得还是挺清楚的。” 舒清簌都不知道这件事他竟然预备得这么久。 “你那个时候就想和我说结婚了?” 宋矜谌淡声表示:“是,而且你对我现在是不熟,但我想什么都是之后可以慢慢熟悉的,反正你原本也是准备相亲结婚,找一个条件合适的对象过日子,我想我应该也能达到你的要求。” 舒清簌当时呼吸都要窒息了。 她当然是要找一个条件合适的人,可那完全不是宋矜谌。 他是贵公子,是大集团继承人,那都不仅仅是达到她的要求,而是超越许多适婚女性的要求。 舒清簌和上一任相亲对象谈顺认识于去年年底。 大伯家介绍的相亲对象,那是第九任,前面的舒清簌不想见或是想见的也见了几个。她对婚姻并不热衷,其实在没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之前,她并不想那么早地考虑感情把自己嫁出去。 但可能如今的婚姻观和世俗观念实在不能允许她一个女性单身良久。 她没有家人作为靠背,寄人篱下那么久,大伯家里的人也总想着把她嫁出去。 常年住在别人家,加之一些受制于人的处境,舒清簌自己也慢慢潜移默化很想逃离和改变现状。 她也跟着世俗眼光随波逐流,选择了那个叫谈顺的男人。 和她一样普通至极,除了工作几年月薪过万,家里有车有房,是个适婚对象以外,再无其他。 舒清簌偶尔也幻想过,脱离了如今环境去到新的家庭,融入进别人的家庭,她的生活会变得更好吗? 他是独生子女,父母和睦,其实一切都挺好的。 也许,总坏不过现在了。 本来不出意外,他们五月即将结婚。 可舒清簌没想到她的未婚丈夫会无故消失,就这样消失在她的亲朋好友面前。 之后,两家人心照不宣地、不约而同地取消了酒店婚礼以及婚纱摄影的预约。 那个男人不愿意娶她。 后来的那段时间里舒清簌无数次都在心里想,是她的问题吗,是她大伯家要的十万彩礼,太多了吗? 他家里其实拿得出来这些钱,只是他不愿意,可这是她的问题吗。 真的是她太强人所难,太不为两个人的感情付出? 可事实上他们也没有什么感情。 相亲都只是一起搭伙过日子。 所以宋矜谌提出那些条件的时候,于当时的她而言,确实是昏暗环境下突然照进的一束光。 她当时愣愣地坐在他面前,确实是震惊了好一会儿,半天说不出话。 因为他说的条件,事实上压根就不是条件,她出来相亲就没见过这样的,男方完全不对女方设有任何条件,完全只是他自己付出。 所有金钱上的、利益上的、她该付出的,他全都不要。 他只是想娶她。 这对他来说真的是赔本买卖。 如果不是坐在她面前的确实是宋家大公子、知名上市集团总裁本人。 舒清簌真要以为和她讲话的是个假人。 宋矜谌问:“舒小姐,考虑得怎么样?” 她说:“我想回去先想想,毕竟结婚不是小事,相信你也知道,我先好好想一下,之后再给你答复,好吗。” 宋矜谌很是认可地点头。 “我理解,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想好了再给我答案。” 那张婚前协议也被舒清簌拿到了手里,如果不是还没领证,这场婚约当时可能真要作数了。 之后舒清簌回去也从各个渠道开始了解他。 很奇怪,原来工作交集或是官方活动她都和他见到过,可当时没太注意他,自从这次交集过后舒清簌总是下意识地去注意他的动向和近况。 她没有明确回答他那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之后,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冥冥之中在他们之间进行了改变。 她也会在工作里遇见他,但再也不能像原来那样保持平常心去看待,总会想到他们的那份协议,他们在桌上说过的话。 但事实上,提出结婚的宋矜谌之后的态度也没有很热络。 她以为他会很在意。 然而没有,事情仿佛没有下文了,没有来追问她的答案,没有催着时间让她一起尽快去领证,事情搁置,好像结婚的事于她们二人而言就没提过、没有发生一般。 直到今天。 舒清簌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都记着。 她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他当初随口提起的,表示在她找好租房之前可以暂时先住他那儿,宋矜谌在京南有很多房产,他不常回也不去住。 其实舒清簌本来也没想接受,但那两天奶奶生病要每天往返医院。 大伯和大伯母他们肯定是不会管老人家了。 渝华一线离市医院很近,舒清簌实在没办法。 她本来准备这两天尽快搬出,没想到这么巧碰见这种事。 此时待在宋矜谌曾经存在过的空间里,想到他刚刚衬衣下那种张力和禁欲感,舒清簌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无形爬上她的胳膊、她的四肢、她的每一寸毛孔,令她无法镇定。 她看着那张结婚协议,自己当初鬼迷心窍在上面签下的名字,陷入深深的无言。 - 宋矜谌是晚上九点到达的宁曲湾,京南知名的富人区,里面只有排列整齐的大别墅,能住在这儿的人非富即贵。 路灯照得道路四通八达,富人山风景秀丽,九曲十八弯以后轿车驶入府邸。 这里是宋家主宅所在地,也是宋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家,老爷子在宋矜谌的长姐宋沛玲结婚时直接买下这块地当做礼物送给她,此外再有一块地就留下来建家宅。 迄今不断保养修缮,别墅富丽堂皇,仍保留了本来的风格。 老爷子膝下两女两儿,宋矜谌在家排行老三,上是两位长姐,下有一位弟弟。长姐和他年龄相差较大,今年三十六,嫁给京区知名企业家为妻子,当年宋家风光嫁女正是买下了一块地作为陪嫁,可谓是对长女极其富养。 二姐在英国留学读博之后留在海外做了老师,至于他那位二十出头的小弟宋开霁也就不用说。 这些年宋家豪门内部四姐弟关系感情良好,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一家子情谊比较深厚。 但相比之下,成绩履历比较优秀的宋矜谌算是成为了众人的谈话焦点,他年纪轻轻就接管了家里大部分家业,甚至是自己就将自己的身家做到了圈内前列,姐弟几个都没他一个人优秀。 只是事业上他得到了成功,皮相也优越得能超越很多人,但年近二十七了没找个女朋友,这令家里上下着急得很,纷纷挂心他结婚的事。 夜幕映山。 轿车车窗没有打开,外界的光线被隔绝在外,车内,暗光下,坐于后座的男人很是寡言清冷,单是侧颜照过去,淡淡望着车窗外马路的眼神也波澜不惊。 车停下,司机过来开车门,宋矜谌也从车上下来。 “三少,大小姐和夫人在屋里等您很久了。” “她们今天在家?” “是,大约还是为了您的婚事。” 宋矜谌淡应一声:“知道了,我自己进去就行。” 听到车引擎声,家里的管事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在宋矜谌步入时微微鞠躬十五度迎候。 他没看对方,直接进去了。 客厅灯光大亮,宫廷风奢靡富丽的客厅,他的母亲和大姐宋沛玲正坐在沙发上。 宋矜谌进去时大家都安静着,没打招呼也没跟他讲话。 宋矜谌随手把车钥匙放至旁边橱柜上,出声问:“今天是怎么了,都不讲话。” 宋沛玲表情不怎么好,陪着母亲坐那儿,像兴师问罪似的眼神看他。 “伯伯说你要结婚了?怎么你的婚事我们自家人都不知道,婚前协议是怎么回事,那个女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对方是谁,是你公司的职员还是什么千金大小姐,矜谌,如果你要结婚,这种大事你是需要和我们家里人商量的。” 宋矜谌眼睑微动,但没有露了神色。 “谁和你们说的?” “谁说的不重要,你就说是不是就行。” 宋矜谌慢慢摘下手上的指套,动作慢而不过心。 “我确实是有一个心仪的人,也想尽快把她娶回家,之前没有和你们说是因为一些原因。” 宋沛玲直接坐了起来,神情震惊:“你真找了?” “是。” “她什么条件,什么家庭,叫什么,你怎么不早点和我们说,我得去见见她才行啊。” 长姐宋沛玲是除母亲以外最操心宋矜谌婚姻大事的人,此刻得知消息也最是关心。 像是早就能猜出她反应,宋矜谌听得扯了扯唇:“你看你这个反应谁还敢跟你说。” “矜谌,我们是一直在催你婚事,你年龄不小了就该找个媳妇回,可跟你介绍那么多门当户对的大小姐你不见,回头就背着我们谈了恋爱,这换谁都得生气。” 旁边老夫人也终于发了话。 宋母没有宋沛玲那么着急,话语间严肃,但也有些责怪的意思。 “家里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婆婆和大姑子,我们家更没有什么挑剔无理的要求,什么嫁入豪门必须怎样的条件或是如何,知道你护着那个女孩子,可总得让我们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什么来历,什么样的女孩,你就这样把人护得这么紧,到时候你家里人还怎么对人家好啊。” 母亲发话,宋矜谌的态度也缓和许多。 他走到沙发边上去,胳膊搭上后边靠背:“母亲,您多虑了,没有的事,她太害羞了,不好意思见家里,等过段时间事情忙完,我和她把证领了,再好好过来见您老人家,敬茶,改称呼,流程一样不会少的。” 老夫人心里这才舒服点,又说:“所以王伯说你跟人签了婚前协议这事,是真的?” “算是。” “那个女孩是什么条件,家里什么样。” 这一点,宋矜谌大概着说了:“她家里不是很好,她没有爸妈,家庭背景也比较特别,所以,我没有提前给你们做汇报。” 老太太先是沉默了阵,接着说。 “你真的给我找了个儿媳妇,那还不赶紧带回来,什么样的女孩子我都喜欢,也不看条件,只要你觉得好,宋家都欢迎。没有爸妈,嫁过来了难道我们不是她的爸妈?公婆也是妈。” “真这么好啊。” “那不是,这些年,你妈妈我难道在外很不好说话?” 宋矜谌坐到沙发边缘,手覆了覆对方的肩:“您别催我,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成熟了,我当然会把她带回家,喊您母亲,什么都水到渠成。” 说着,像是想到什么,他自己也似笑非笑地开了句玩笑。 “说不定,到时候让您抱个大胖孙子也很快呢。” 这么一套话说下来,老夫人那边的情绪是被安抚得差不多了。 她睨了宋矜谌一眼,心里是被说舒坦了:“这还差不多。” 而宋矜谌又直起身,随便找了个借口上去,往二楼走。 在回到房间的那一刻,宋矜谌面上的神色又敛了下去。 安静的室内。 他看到房内镜子上自己穿着的那件衣服,抬手,指腹沾染衣领,微微摩挲。 稍微侧目,仿佛还能闻到无形存在于空气中的女人香。 插入书签 第 4 章 那几天舒清簌一直在市瑞立医院照顾自己奶奶。 舒奶奶也是多年留下的老毛病了,三高导致的中风,之后就偏瘫不能动弹,好在当时送医及时,好好疗养出了院,但后面这段时间行动也不便捷。 这段时间老人身体又出了毛病,胆结石犯了,疼得老人家整夜整夜睡不着,舒清簌当然陪着在医院打针。 下午照顾着奶奶吃完饭,趁着天好晴朗的工夫,舒清簌手头也不放松,坐床边一直帮奶奶捶腿按摩,让老人家身上能舒坦点。 正是休憩的空当,奶奶问:“清簌,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宋先生这次怎么没来?” 舒清簌手上动作一顿,也记起什么,知道是说之前宋矜谌跟着她来医院看望的那次。 说起这个,她脸上神色难持,手上动作也轻了些。 “奶奶,他也不是每天都有空,您问他做什么呢。” “这不是觉得他挺好的,上次见面也麻烦了他,又是路过专程开顺风车送咱俩上医院,又是帮咱们窗口开单子到处跑,真是辛苦人家了。” “嗯,他是挺好的。” “而且他是不是和隔壁病房的王爷爷很熟?老爷子上次和我医院散步还说呢,大家都夸你,漂亮还懂事,你要是愿意选择那位先生,奶奶其实挺同意的。” 他们之前说的那位老爷子,其实是宋矜谌家里做了几十年事的司机老王,说起也巧,老人家年事已高,也住这家医院。 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帮着宋家这些年做了不少事。 这些年老爷子退休,他家的儿子又在宋家找事谋生,宋家仁义重情,对待这位老人很是敬重,这么些年关系也匪浅。 前段时间老爷子也在这家医院住院,宋家心善,还叫人送来不少礼品。 舒清簌还在给奶奶捏腿,听到这话心里仍然多有忧虑,觉得还是要给老人家好好解释。 “奶奶,其实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公司的大老板,比我们现在的老板身份地位还高的那种,上次见面纯属巧合,有些事也还不一定,您别信了。” 老人家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 舒清簌惊讶:“您知道?” “那个男人长得挺好的,穿得也好,哪和咱们这些人一样,他说是你的朋友,可我看得出来,你跟他有点生分。” 舒清簌尴尬:“嗯,是有点不熟。” 奶奶又叹一口气:“谈顺不是什么好人,辜负了你,奶奶心里一直觉得愧疚,这些年让你孤家寡女的在大伯家也受了委屈,大伯家两个女儿,多少会偏心,你爸去得早,你爷爷也不在了,奶奶这身子骨实在没办法护着你。” 舒清簌说:“没事,奶奶,感情都是你情我愿,分分合合的也正常,他不愿意,那说明咱们也没有那个缘分,更何况您又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的福报呢,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老人家问道:“你真的想一个人吗?上次那位,奶奶瞧着他对你有点意思。” 舒清簌又回想起了上次见面。 月中,舒清簌的奶奶突发旧疾,一通电话打到她公司里令舒清簌心慌不已。 家里能做主的人一个不在,老人家独自在家让疾病缠得疼痛不已,舒清簌一人担任起送老人家去医院的重任。本来准备打车过去,没想路上刚巧碰到了宋矜谌的车,他有外省的行程,晚上还有国际航班,此时正是要赶往机场。 看见她们婆孙俩在路边,他让人停车询问。 对于宋矜谌,舒清簌始终有几分忌惮、拘谨、以及不自然。 他们商量好结婚的事以后就一直没有再见面。 舒清簌在犹豫自己的选择,不敢见他,更不敢主动找他,宋矜谌更没主动。她感觉他同样不着急,好像对她完全不在意,她也索性就让两个人之间冷处理了,两个人不见不聊,倒也能更清醒理智。 可那次见面,足把她的记忆又拉了回来。 宋矜谌让人送她奶奶去了市里最好的私立医院,也取消了那两天里他所有的行程,路程二十分钟,她坐在宋矜谌身旁,两人全程没有讲话。 于舒清簌而言度分如年,如坐针毡。 到了才知道原来那家医院是宋矜谌他家里自己开的。 宋家大公子突然大驾光临医院本部,当时是没把医院的护工和其他人给惊着,以为这位持有私立医院股份的大人物是临时视察,对他们有什么工作上的检查。 不巧,宋矜谌只是来送病人。 之后,在他离去时,医院自行给舒清簌和她奶奶换了VIP病房,婆孙俩这才能在这间服务和条件俱佳的单人病房里。 舒清簌表示:“我到现在欠他很多了。” 奶奶说:“你的生活你的婚事,奶奶不做干涉,但是只希望你能放亮眼睛,好好选一个爱你的、人品也好的人。其实那位宋先生性格不错,条件也可以,你可以试着选他。” 舒清簌握着奶奶的手独自苦笑。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奶奶说,他不是条件可以,而是太可以了,可以到她都不敢确定和他以后的日子一定就好。 - 午后,照顾完奶奶睡下的舒清簌下楼去窗口拿药,却正好碰见上楼的宋矜谌。 他没什么神色,但乍的出现在医院这种地方,那张精致冷淡的脸庞多少令舒清簌心脏没由来一跳。 她微微惊讶,喊:“宋总。” 宋矜谌朝她看过来一眼,也很淡定:“你也在这。” “嗯,送奶奶来住院,您呢?突然来医院是有什么事。” “老爷子刚办完寿,但结束后感觉心脏不太舒服,我们送他来看看。” “王爷爷病了?” “嗯。” 舒清簌有点诧异也有点担心,说:“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宋矜谌单手放在口袋里,闻言侧目睨她一眼,嗯了一声。 这两天老爷子办寿,家里上下都很热闹,但当天又旧疾复发来了医院,大家伙都很着急,连他家里的儿女也来了好几个。 舒清簌上次答应了会陪他去探望家里的长辈,但今天并没有去赴席。 不是她不愿去,奶奶生病是原因之一,其二是宋矜谌那种家庭的亲戚又何其之多,上次公司里说的客套话,这两天回去宋矜谌不提,她自然也当大家没讲过。 毕竟,宋矜谌好像这两天也没有给她发消息讲过。 也就是因为她没去参加,这会儿的突然碰见才更显尴尬,还不知道怎么和宋矜谌说。 王老爷子进去做检查了,里面有他家里的子女陪着,舒清簌和宋矜谌两人就在外面站等。 舒清簌站得不算远,只是隔着男女之间的安全距离,守着礼貌。 盯着检查室的门看了许久,直到宋矜谌突然开口。 “奶奶又病了?” 她侧目往他那儿看一眼,拘谨道:“一些老毛病,不打紧,老人家这两天实在有点不舒服,我就办了几天住院。” “那怎么不让家里来照顾,工作不管了么。” “我大伯母她们都没空,我请了几天假。” 宋矜谌眉头很不明显地轻微一挑,淡然着哦了一声。 王老爷子在医院科室好好检查了一番后结果是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宋矜谌又说:“正好来了,我也顺道去探望探望你奶奶吧。” 舒清簌觉得突然,看宋矜谌没有说笑的意思,只道:“行。” 两人一起去拿了药回来,又顺道着到医院食堂去打了点粥。 回到病房时老人家还睡着,宋矜谌帮她拎那盒粥,放到桌上。 老人家本来在睡,被响声给吵醒就看见床边的人,瞧见是他,有些被惊了到,转而是意外,接着要坐起来:“小宋同志,你怎么过来了。” 老太太没那么多顾忌的,上次宋矜谌说两人不用客气后也很直接地称呼人家。 人家大集团总裁,在外面多少人要奉承他,看他脸色,就连喊句宋总都得斟酌几分。 她奶奶直接喊人小宋。 听得舒清簌心里直打颤。 宋矜谌拉过旁边椅子在病床前坐下,扶住老太太,说:“是,过来探望您,您看到我高兴吗?” “高兴啊,特别高兴。”老太太又喊舒清簌:“清簌,快给宋先生倒茶。” 奶奶对宋矜谌的态度一直都很热络,可能是有上次的滤镜在,舒清簌感觉老人家挺喜欢他的。 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到桌边,宋矜谌也和老太太讲起了话。 “上次回去后也没来看您,这段时间您身体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吧。” 奶奶说:“没事,我这一把老骨头的这病那痛都习惯了,身体也总归是那么回事。” “那也不能放松。”宋矜谌说:“您以后再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直接打我的电话,我随时叫人送您来。再者我有认识国外的医生,是这方面的博士,下次帮您约他过来看看。” “那多麻烦,真不用。”舒奶奶性情直,说起这些也有些急切:“孩子,你可千万别为了我一老骨头劳心费神,我没什么不好的。” “没关系,分内之事。” 老太太叹一声气,说:“我总是想着觉得费钱又麻烦你们年轻人,每次清簌跟我旁边跑上跑下我也心疼。” 宋矜谌说:“您最该关注的就是您这身体,这些事都不用想。您只有身体好了,我们做晚辈的才放心,在外面也顺心。” 也没待多久,之后宋矜谌起身说:“公司还有事,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见他起身,老太太连忙和舒清簌说:“清簌,你去送送。” 舒清簌跟随起身,本来只是想把他送到病房门口就算了。 但到了门口差点和他的肩膀碰到,舒清簌连忙往旁退一步,说:“您请。” 宋矜谌看她一眼,没什么异议,默认了。 这家医院面积很大,车库在医院后方,但道路监控并不严格,宋矜谌的车就停在马路边上。 送宋矜谌出去后,舒清簌又去便利店买了一瓶水出来。 上了副驾后,舒清簌把那瓶水递向了宋矜谌的驾驶座。 他就坐她身旁,两人中间隔着操控台,她其实挺想直接把那瓶水放到他手边的杯槽里,但想了想觉得这举止不太合适。 她说:“水。” 宋矜谌接了过来,然后说:“你一会儿回渝华一线么?” 舒清簌:“应该吧,晚点我伯母她们会过来,我会自己打车回去。” 宋矜谌看着前面马路,声线淡淡:“送你。” 舒清簌哪敢。 “不用,我打车也挺方便,一点距离十来块就差不多。” 宋矜谌盯着挡风玻璃的眼眸有些微变化,终归只是嗯了一声。 “关于结婚的事,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方面。” “礼金,房产,酒店婚礼之类。” 舒清簌想了想,这方面她还确实没什么特别想法。 宋矜谌为人不错,人品也可圈可点,她比较信任他。 再说俩人本就是因为合适二字走到一起,也没有特别感情,她目前还不是很在意这些。 “都看你吧。” “行。” 舒清簌又想起什么,出声补充:“不过,我有件事想提出一下。” 宋矜谌问:“什么?” 舒清簌像是要谈什么重要大事,人忽然坐得端正,语气也拘谨不少。 “就是之前那一个月我暂时借宿你家这事,房费之类的,我想按房租市价转给你,虽然你说没关系,但我觉得有些费用上咱们还是得分清楚,我会到时候微信转过去,你看行吗。” 宋矜谌盯着她看了几秒,像是没想到她难得如此正襟危坐地跟自己讲要事,竟然只是说房租这种小事。 他回过头,隔着车窗。 视线在窗外的马路以及行人身上来回转了几秒。 之后眼睫垂下,手覆上驾驶座左侧的发动机把柄,语调清淡:“随你。” 插入书签 第 5 章 那天,舒清簌在路边目送宋矜谌的车离去,随后她自己安置好奶奶之后也打了车回。 回去后如约把钱转了过去。 微信转的账,等了一会儿也没得到他回应,舒清簌也就把手机放下没管了。 工作日,舒清簌回公司上班。 虽然上次事情过去已经好几天,但不知道是不是舒清簌错觉,她总觉得别人看她的眼神还是不大对。 上次的事,她写了一份总结检讨用文件形式发到了高层的邮箱,解释当时的事情。 那个电话,说实话真和她没关系。 她不知道是谁打的要找陈郁峻的茬,但谁都有可能,反正绝不可能是她自己,她作为秘书辛辛苦苦布置了一整天的会议室,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砸自己的招牌。 “你算是幸运的,出了那么大篓子,以一己之力令咱们三年一次的总部会议推迟,今天还能好好出现在公司,可真是我们华茂第一人了。” 忙碌的早九点,孙絮拿着财务报表穿行于公司长廊以及办公室之间。 舒清簌找到她,对方手上活光忙嘴上也不忘了说。 舒清簌问:“领导没有怪我什么?” “托宋矜谌的福。”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舒清簌的神经像是闪跳了下,条件反射的那种。 孙絮终于停止忙碌了,在原地站定看着她说:“宋矜谌,这位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 “对,就是那位年纪轻轻的宋家大公子,我们苏绍大老板的旧时好友,即将入股华茂的未来大老板。” “他怎么了?” 舒清簌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不会因为宋矜谌这个名字而有什么异样。 生怕对方来一句:因为你是舒清簌,所以这事人家帮你摆平了。 “你说怎么了,宋矜谌来咱们公司多大的事你心里没数,有了他,谁还在意你一个小职员啊。” 舒清簌装作知情地微微哦一声。 “你走大运了,那天恰巧赶上他来咱们公司视察,本来大家都在猜测宋矜谌有意向入主华茂的消息为假,但现在看来也算是落定下来了,我们 未来大老板,他确实是。” “原来邀请他多少次也不会来的人物,那天却在咱们公司坐了两小时你知道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被特赦了。”孙絮的语气简直惊诧又匪夷所思,像见了什么稀奇事:“反正我可从没见过他来咱们公司这么久,那两天领导们心情都很好,看在宋矜谌亲临咱们公司的面上,没有人怪你,但要按咱们原本的规章制度来说,你这样的员工行径本来是要被辞退的。” 舒清簌听得心惊,一时间不敢作声。 她甚至都不敢说,其实宋矜谌不是为了公事来的。 没人知道他们那天在休息室里说了些什么。 同样也不知道,宋矜谌是来找她的。 不过现在看来,宋矜谌好像对她工作方面的事也没有特别关心,并且没有插手。 孙絮把文件单又丢她怀里,说:“好好感谢这位大老板吧,毕竟这种机会可不多。” 舒清簌又说:“嗯,那陈郁峻呢。” 孙絮听到这时面色有异样,打量她两眼说:“陈总有私人事情,那天之后就申请年假飞巴厘岛度假了,你也知道,这事对他其实没什么实质性影响。” 他再怎么说也是他们分部团队的老大。 多有影响也不会影响到他身上。 顶多,是被这种行径给气着。 譬如上次他直接在办公室外露情绪地拿私人心态给舒清簌甩的那一段话。 分明是真跟舒清簌置气了。 办公室里这么长时间以来众说纷纭谣言纷纷,舒清簌实在有口难辩。 她和陈郁峻这段时间是有在传一些离谱的绯闻。 但舒清簌敢保证跟着他办事以来,她和陈郁峻绝对清清白白。 对方前段时间是对她起了点意思,可舒清簌也没有幻想过。 陈郁峻本人有些投资能力,原先算风投圈挺不错的新秀,苏绍赏识他,把他调来华茂分司单干。 这几年他也交不少女朋友,对每个女友都很好,原先谈女朋友时舒清簌都是在旁边看着,后来一起出去出差多了,舒清簌还跟他几任女朋友出过外勤。 他偶尔对舒清簌是有点言语上的越线 。 因为舒清簌漂亮,又天天和他待一起,像陈郁峻这种欣赏美女的人也不可能每天无动于衷。 但他从没想升过舒清簌,因为他没那个必要,舒清簌有未来准备结婚的对象,工作上她只是个类似助理的角色,非他信任的内部资本阵营,那么明显地把舒清簌升上来于他无益。 任何一个男人也不可能在职场上那么明目张胆地宠着自己情人。 得出结论,他跟舒清簌真没那个关系。 或者说哪怕他想有,也着实没有机会。 至于谁敢升她,那就要问京北总部的那位苏绍每次特别给他指令是什么意思了。陈郁峻总是好奇舒清簌到底是什么背景,是不是有什么来头,可每次查出来的结果都叫人大跌眼镜,她确实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孙絮也算是跟着陈郁峻干这些年的老人了,和对方比较熟,这两年看着舒清簌从京北干到京南来,她欣赏对方的沉静性子,同时,也和很多庸俗的男人一样,很吃她的颜。 所以这么久,她对舒清簌一直还算和善。 孙絮又说:“我不管你和陈总之间有什么,工作可不能忘,这几天请假但工作任务可不能掉队,去忙吧。” 舒清簌嗯一声,和她道过谢后,拿着东西回了工位。 - 月底过后,公司要忙的事也多了起来。 京区有个大型商展邀请他们去做展厅设计,是这个夏季的主要工程,其次,苏绍有把京北京南两个团队合并的想法,团队合并没那么容易,要有比较大的人员变动。 考虑到公司未来前景,还要先把一些合同给定下来。 于是,老板外部活动多了起来,舒清簌跟着外出的机会也多了。 而这个月苏绍坐镇京南,陈郁峻暂时被调遣去休年假,公司上下无人,周五晚聚时,舒清簌被苏绍一通电话亲自喊去了包间。 都是些来自京区的大老板,一个不能得罪了。如果事情谈成,明年工作也好办。 舒清簌去茶水间倒茶,也是这时听到旁边人的谈论。 “宋总也在里面,就刚刚的事,他也过来了。” 有人问:“哪个宋总?” “京区豪门宋矜谌,还有哪个宋总。” “今天有经办的事吗,他 怎么会来。” “大老板外出一定是要谈事吗,就不能是和旧友聚会?苏绍也在。” “哦,他挺帅的,我上次看了眼,真人比杂志封面还带感,不说谁知道他快二十八了,不知道谁那么幸运以后能去做京区宋太太。” “你呀,你去问问他英文名,看人家愿不愿意跟你交谈。” “算了,我都结婚两年了,这种贵公子不属于我,要么你去问问人家喜欢我这种吗?” 两个女人笑着拿接好水的茶杯出去,经过时没看舒清簌。 很快,舒清簌也拿好东西回去。 孙絮也路过了看见舒清簌,说:“对了清簌,你不是要请婚假吗,怎么没动静,不准备结婚了?” 舒清簌回神,说:“哦,请啊。” 孙絮说:“可你不是分手了?” 舒清簌也不知道对方怎么知晓的。 “嗯,可能还是要请吧,家里老有事,也不太稳定的,毕竟以后谁知道呢。” “你那对象是做什么的来着,我记得,是搞软件还是什么。” 舒清簌说:“商务经理,也投资了一些跟人合伙做生意。” “哦,你们好像谈了有几个月。” “差不多。” 孙絮笑笑:“原来不是来过一次我们公司吗,你那对象的老板就在这场子里呢,京南圈子小,就那么些人。” 舒清簌视线不自觉往室内看。 有人经常会端茶进去,大家进进出出的,而那些老总坐沙发边,围着一小桌有的没的正打扑克。 玩玩聊聊的,氛围不算太正式,但也并不松弛。 大概就是正常的娱乐活动,都是文化人,期间也保持谈笑。 舒清簌一眼看到有个女助给宋矜谌倒茶。 只知道,那是对方今晚第五次单独给宋矜谌倒茶了。 宋矜谌的茶水也不归她管,可还是去。 第四次还有老总开玩笑地调侃怎么只给宋矜谌倒不给他们倒,是不是看上了宋。 可对方也就是似羞赧地笑,不应答也不否认。 舒清簌知道,宋矜谌很受女性欢迎。 从他那次只是简单去她公司一趟,却引得华茂知名大美女方遥愿意不介意他人眼光主动进去倒好几次茶就看 得出来。 他也确实有资本。 她说的是皮囊上。 舒清簌就隔着不太清晰的玻璃看里面的身影。 只看得见他坐那儿挺直的身躯,穿着衬衣很显瘦的感觉,手臂线条很不错,上面是她没见过的大牌腕表。舒清簌不喜欢男人手腕戴什么别的东西,手串、珠子,她觉得一款简单的表戴起来就很足够。 他很松弛,在合作场也向来处变不惊,游刃有余。 舒清簌见识过他衣服下的身躯,有点难以释怀。 舒清簌也不记得自己原来有没有注意过他,好像没有,但现在又不自觉开始去打量他。 仿佛变得和其他女人一样,喜欢看异性的颜值,容易被一些男人影响,变得被他们那些浅显的东西所牵制。 她知道这绝非好事。 “宋矜谌帅吗?” 舒清簌回神。 孙絮说:“你一直在看他。” 舒清簌说:“几个老总里就他长得最帅,不看他看谁。” 孙絮被她逗笑了:“你说得对,我也觉得他挺有魅力的,你看他挺冷吧,他人就跟他那张脸一样冷,不会搭理那些女人,可女人哪会被拿捏啊,男人越不搭理,女人越来劲。” 舒清簌看过去。 孙絮说:“他或许是这场上最干净的一个人了,你看他脸应该不像吧,跟你说,真别想挖出他什么感情历史。我有姐妹是高管,年收入和家庭条件也不差,原来追过他,真加上了他本人微信给人发信息的那种追,你说牛不牛,最后怎么着,发了几次消息愣是没得到回应,去人公司一问,加的是企业微信。搞半天,连他的私人圈子都没能混进去。” 舒清簌微微惊讶。 “京区大佬本人,哪是她随便就能认识的。想追人家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份量,但也正因为他这态度,所以行业里一些独立女性才更吃他这种。” 舒清簌听得五味杂陈。 她问:“他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我真不知道。毕竟我又跟人家不熟,京北宋家是真的豪门,大抵是没有的,有也不是咱们能干涉,什么女明星还是大小姐,咱们又不是那人。” 舒清簌收回了心思,这时,苏绍发了个消息。 />  [苏:添一下茶。] 公司老总的指令,她哪敢怠慢。 关了手机就进去了。 场子里的其他助理已经出去,只有几位玩扑克的老总。 室内干净,认真专注,舒清簌突然进去还引得几人抬眼看她。 “苏总,这是你的人啊?” 苏绍说:“哪有,陈郁峻给推的人,他不在京南,我也只有自己来看看公司了。” “苏总忙人,到处都是企业。” 舒清簌过去倒茶,留了个心眼,茶壶端过去后没有先倒自家老板的,而是给面前几位老总都添上。 都是往后的合作对象,出来得带八百个心眼子打交道。 正倒第三杯,苏绍对面的老总突然说:“这位我是不是见过。” 他坐直身,真去认真想了:“我原来手底下有个人叫谈顺,是你男朋友。” 大家朝舒清簌看去,不免多打量了她一眼。 舒清簌下意识看宋矜谌,他手里拿牌,看上去在理,全然没听到一般。 她也记了起来,还真是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她和谈顺的第一次相亲,就是在他公司楼下,本来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次见面,偏偏遇见他老板下班后带熟人吃饭。 他和老板熟,当时打了招呼。 男人本就想找个带得出手的对象,舒清簌这样的大美女带出去很撑面子,所以他当时没在同事面前表露什么,可后来才知道谈顺去公司就已经说她是他女朋友。 老板不记得谈顺,只记得是个大美女。 过目不忘。 舒清簌也没法否认,只说:“您还记得。” “害,主要是你长得不错,当时大家都羡慕谈顺找了你这么个女朋友呢。原来你是苏总的员工,这世界可真小。” 面对对方的夸赞,舒清簌也不知说什么。 对方又问宋矜谌说:“宋总你说呢,她还挺漂亮的是吧。” 宋矜谌这才抬眸看她一眼。 他丢了一张K出去,声线听不出情绪:“是挺漂亮。” 舒清簌看他杯底空着,又去给他把茶添上。 宋矜 谌端起杯子:“谢谢。” 最后宋矜谌那边起身,苏绍喊她说:“小舒,你帮忙替下位子。” 宋矜谌刚拿起边上烟盒,闻言,看她一眼,同时抽出一支烟含嘴里。 舒清簌不敢对视,移开眸说:“还是李助理来吧。” 李展才是宋矜谌的贴身助理。 也是跟他比较久的人。 宋矜谌却说:“算了,不打了。” 第 6 章 那场饭局并没持续多长时间。 很快,大家各自散去。 舒清簌本来还想着出去会不会遇见宋矜谌,但没那个机会,她要送老板回去。 把苏绍送到了他在京南的酒店,舒清簌也就自己拦了辆的士回家。 回的是位于舒家巷的大伯家。 她有些东西落在这儿没拿,要回去收拾,顺便拿一下户口本。 到屋时家里人都已经睡下,她轻手轻脚,没有打扰了大伯父和伯母,正回房要去找自己原先学习的书桌,却发现床上睡觉的妹妹醒了,正揉着眼看她。 是她堂亲的妹妹舒芽,今年才十岁半。 舒芽声音还软软的,轻声问:“姐姐怎么回来了。” 舒清簌说:“怎么没睡觉,姐姐把你吵醒了?” “没有,姐姐要找什么,阿芽帮你找。” “不用,我也就回来一会儿,你快睡。” “嗯,姐姐这段时间都在外面忙什么,好久没见你,阿芽都有点想你。” “姐姐忙工作呢,不赚钱怎么养阿芽,你呢,姐姐不在家阿芽有没有好好学习?” 舒芽认真回答:“有。” 舒清簌笑笑,伸手摸了摸对方头发。 舒芽是伯母高龄拼命保下的孩子,生她的那年艰难,但好在母女平安,孩子这几年很懂事,大概是跟着舒清簌待久的原因,跟舒清簌也很亲,经常说要以姐姐为目标,往后考个好大学。 妹妹过得好,可姐姐那边就难说。 舒清簌的堂姐早几年嫁了,姐夫今年要考公,回家全职备考。 姐夫也就是普通家境,当初靠着考上985才有了能让自己和家庭翻身的机会。他想考公,表示这样于未来和全家有益。只是一战失败,现在在准备二战,大家都觉得大概率考不上去。 考试第一年家里氛围还可以,今年就不怎么好了。 姐姐意外怀孕,又因为丈夫的事跟婆家闹了矛盾回娘家,可娘家也压力大。也正是因为姐姐回来,伯母实在没办法才让舒清簌搬出去住。 她不怪伯母的,谁又没个自己苦衷,她只是在想自己要怎么改变生活。 >  其实上次宋矜谌和她提出结婚后,舒清簌第一反应是没有答应的。 她真的回去好好想了,查了宋矜谌的资料和背景,也看了他的近况,才发现他们原来很早前就加了微信好友。 大约是两年前她还在京北上班的时候加的。 那时候她还只是个普通应届生,初生牛犊,满腔热血,第一次跟着公司出去团建,也是第一次参加年会面见许多大集团的领导,她作为领导重点提携的新人前去敬酒。 忘了宋矜谌当时坐哪桌,反正业务需要,她得拉拢一些客户,最好是能笼络资源最好。 舒清簌也是豁出去了广撒网。 上前敬酒,有的老总理也不会理她,可有的就很好说话。 加个微信而已,对那些人来说就当加个小代购微商似的,反正以后也不一定要理会,更不一定要联系。发个消息过来,再拉黑就是。 她当然也找到了宋矜谌那儿去,当时的她对他还没有那么深的印象。 不知道哪家的总裁,只知道长得还挺帅,当然,那也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她说想加个微信,日后介绍她们公司。 宋矜谌看了她一眼,直接举起了自己的手机二维码。 加过好友后,舒清簌发了一句我是小舒。 群发的。 也从没得到对方回复过。 很意外,加上好友两年,竟是正常消息没怎么发过。 但他们又确确实实是待在对方的微信列表里。 舒清簌也并没在意那些,日后两家公司有业务谈,她作为秘书加了个老总再正常不过。两年来,没聊过天,也很少看他发朋友圈,要不是这次,舒清簌都要忘了微信里的这号人物,再或者,她以为他该早删了她。 她与前对象分手恰好两个月以后,舒清簌在京北的小姨闻姿也找到了她。 舒家在京南的条件算不上出挑,但她母亲那边的亲戚还算比较有背景。小姨闻姿是京北开企业的,和很多国外企业有合作,有点富裕。 闻姿当时对她与谈顺的事表示了遗憾,之后又说:“如果你愿意,小姨在京南有家咖啡店,要实在不行你去接管那家店吧。” 舒清簌当即大惊,说:“小姨,千万别,我不会经营,而且我还要上班。” 闻姿轻轻嗤笑:“ 就你那工资打十年工也不够在京南市区买一套房的,你还上什么?” 舒清簌惭愧:“以后总有上升空间。” 闻姿说:“以前你在京北我可以护着你,可看看你回了京南这两年过得多不好。谈顺这事算是个错误,小姨不会让你再出现那种错误,你要是可以,小姨倒是有个结婚的绝佳人选想推荐,他们家条件极好,家风也正,这些年都是京北名媛圈想联姻的炙热选择。你要是信小姨,我真的觉得你可以嫁他们家去,绝对不出错。” 舒清簌问:“谁?” “京北宋家,宋绍元老爷子的四儿子,宋开霁。” 舒清簌惊讶。 才知道小姨介绍的就是宋家的人。 宋矜谌的弟弟。 宋开霁。 “说实话,这次回去和你姨父好好商量后我们也觉得对方是个值得托付的好家庭,只是不知道他们想联姻哪位公子,老三我倒是知道,只是此人实在性冷难以揣摩,我们觉得你应该拿不住他,所以想推荐和你年龄相近的老四。上次去他们家也见过他本人,虽说人是有点没个正形,事业上也没有那么优秀,但他怎么说家庭底子在那,根正苗红的,肯定没问题。” 舒清簌觉得为难,实在不好说有些话。 再三斟酌之下,她还是讲了:“小姨,其实我认识宋家的人。” 闻姿微微意外:“认识?谁。” “宋矜谌。” 在她报出这个名字后,闻姿神色和姿态明显一滞。 “你说的是,那个宋家老三?” “是。” 闻姿也开始微微犹疑起来。 “宋矜谌……这人我倒是不怎么了解,上次去宋家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打了声招呼,是个挺客气的人,但总叫人觉得那客气不达眼底。他事业上扩展很厉害,是个有野心也认真的,这两年商业版图甚至能打到国际市场排行上去,只是这人实在不好亲近,又叫人捉摸不透,你怎么会认识他,你在华茂干到领导层了?” 怎么可能干得到。 舒清簌也不知如何说,只道:“没有,这事说来话长。” 闻姿点头:“但你要是觉得可以,他其实是更适合结婚 的人选。小姨之所以没给你推荐这个人,是因为觉得他这人看不透、难拿捏,我们怕你到时会吃亏,再说要是他拒绝了,咱们到时候也尴尬,但如果真的有机会,他确实更加合适。” 事实上,圈内没多少人不想认识宋矜谌。 就连闻姿也是有几分想与对方合作的意思,只是经办那边这两年地位实在太高,不是什么小公司都能与对方合作得上,清簌要真与对方有可能,那反倒要更好了。 舒清簌当时只说:“再说吧。” 当时的舒清簌对此事实在迟疑。 可有了家人的支持,她多少有点底气。 加之后来的一些事改变了舒清簌看法,她才会试着同意了结这次婚。 很快,舒清簌找好东西准备回去,却撞见出来的伯母。 饶芳春说:“簌簌回了,这是又加班了?吃晚饭了吗,我给你下碗面?” 舒清簌说:“不用了伯母,我只是回来拿东西,马上就走。” 伯母有点尴尬,说:“最近在外面不忙吧,新找的房子怎么样?” “没,挺好的。离我公司上班不远,价格也合适。” “合适就好,这些天我和你伯父总在担心你,我们真不是故意要你走,那几天你伯父的钢厂出了事,砸了个工人,这不我们全家上下都过去处理这事,你知道,处理不好咱们这个家都要没了,还打拼什么,你妹妹又要上学。” 舒清簌抿唇,说:“我知道。” 伯母又说:“这不你姐也回了,早知道不让你姐嫁给你姐夫,原来是看他条件可以,哪知道是个没主见的,工作上碰了点坎就不想上班说回来备考。考公当然可以,可你得有那个把握那个能力啊,婚也结了,现在去为了人生奋斗,把这个家放哪儿,把舒兰放在了哪儿。” 这些事情舒清簌不好评判,只是听着。 “最近她怄气回来,因为发现你姐夫手机上在和别的女人聊天。你说这是个什么事?” 舒清簌安慰说:“姐姐也不容易,最近情绪应该也不会很好,伯母您照顾好她。” “那是自然的,不过谈顺那边,你真不准备考虑了?” 舒清簌说:“不了。” “不考虑也行,也不是什么好人 ,伯母劝你另找其他的。但是我要劝诫你,下次可就要找个好人,千万不能挑错了。” 说起来,舒清簌答应和谈顺结婚这事,也挺乌龙的。 舒清簌大学没有谈过恋爱,说实话,像她这种性格的人在感情里还真是有点温吞,因为长得漂亮,不少人追过她,可她从不怎么给出回应。大学的舒清簌勤工俭学,满心都扑在学习上,想着怎么提成绩怎么拿奖学金。 理工科的男生过来追她都是不闻不问。 她和家人讲过,大学不准备谈恋爱。 可毕业之后,状况当然有些随之改变。 她也有过不少的被搭讪经历,出去开会偶尔有不认识的老总给她名片;陈郁峻追她的时候还摆明了跟她说,相亲对象家里给她多少,他给双倍。 舒清簌全都拒绝了。 为什么会选谈这个人,她也忘了。 只记得男生当时给她第一感觉还不错,长相也是干净的那款。回家后,谈顺的家人来了家里定亲,那家人很是喜欢她,摆明了就想将她娶回去,饶芳春做了一回主,帮舒清簌把亲事给定下来。 之后,家里也给她劝说过,舒清簌没谈过恋爱,又没有这方面经验,觉得合适也就那么定了。 年轻人么,谁没有个错误经历。 现在觉得,也许对方还真不适合当过日子的对象。 - 舒清簌约好的领证时间是这个月的月初,那时她有空,工作日也可以请一天假。 宋矜谌同意了,并说好了那天来接她。 本来舒清簌不想要什么仪式感,可宋家有传统,娶妻必须接亲,哪怕今天仅仅是领证,那也是给女方最大的尊重,日后说不定还有婚礼,但舒清簌暂时没想办,可如果要办那肯定也是风风光光的。 所以当天上午,两台劳斯莱斯轿车停在了舒清簌家楼下。 没引起她家里人的多少注意,反倒是街外的路人纷纷回望,惊讶这样不起眼的小巷子怎会有如此富豪大驾光临。 京南最近起大风,降了温,舒清簌裹挟着微风从楼梯上下去,仅仅是看见为首那辆车前门旁站着的人,心也惊跳了一下。 >  舒清簌认识他,当然也知道宋家会派他过来是有多重视这门婚事。 王管事帮忙拉开车门:“舒小姐,您请。” 和她幻想的完全不同。 在她想的想法里,她应该是和宋矜谌约个时间,然后各自前往民政局,之后,两人简单领个证。 可现在对方这阵势仿佛想昭告天下般。 着实令人难以招架。 她过去,说:“谢谢您,王管事。” 对方弯唇:“不客气,夫人的吩咐。” 宋家要办什么正事,从来都是坦坦荡荡,规章正式。 当初嫁女都如此阵仗。 如今宋家大公子要娶妻,怎么会轻视。 只不过是看在女方意见想从简的份上,勉强减了半。 舒清簌也看见早等在车内的宋矜谌。 透过车窗,可以看见他坐在后座,正拿着钢笔在一摞文件上签着字。 他平时都很忙,哪怕是今天也有一堆合同等着他签上自己名字。此刻,他看上去倒是这群人里最不在意的那一个。 城市下雨,阴天本就衬托得车厢光线紧密偏暗。 男人忙起工作就真的专注,垂眼,低眸,那张冷淡侧脸以及削瘦下颚就足以给人很多压力。 他穿着简单的衬衣和黑西裤,也许是布料原因,这种状态下舒清簌甚至能感受到他腿部的一些肌理线条,上次在茶室还没来得及注意的。她也注意到,他今天竟难得穿了正装。 舒清簌敛下心思,坐上了他的车。 轿车很快驶出,这座城市的街景也随着车速尽入舒清簌眼底。 她与他一左一右,互不侵涉。 可看似毫无交集,舒清簌却觉得自己从坐上这辆车开始,她的心思、感官、一切注意全都被那个人给牵制住,令她不得不端正,生怕自己是先掉下的那一个。 犹豫再三,舒清簌还是先打破寂静:“宋矜谌,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宋矜谌停笔,抬起眼睫。 “什么。” 第 7 章 “上次的三千块钱,你为什么没有收?” 去医院明明都说好了,舒清簌当时转过去后没注意,可后来才发现那转账直接过期了。 他甚至是没退还,权当没看到。 她一直想问,可上次见面就是工作期间,那么多人在,她与他甚至都没交谈过。 宋矜谌继续去签字,淡声说:“忘记了。” 舒清簌说:“那我现在再给你转一遍,你收了行吗。” “我手机在卡槽,自己拿下。” 舒清簌看到就放在她手边,很快自己先把账给转过去,也拿过他手机解开锁屏就开了微信。 那一刻她下意识想起孙絮说过的话。有人追他,连他的私人号码也没能加上过,可这个人的私人手机此刻就在她的掌心下。 那种感觉很奇妙,也很特别,叫舒清簌想到这些时大脑甚至有一秒滞空。 可微信弹出的一瞬,众多列表中,她看到其中有个被置顶在最上面的微信。 很快认出那是自己的头像,并且备注:妻。 心头一凛。 接着宋矜谌又说:“我有个身份证扫描件在电脑助手里,帮我打开,发给我秘书。” 舒清簌来不及多想,照做,之后当做没看见那么多,很快将手机还了回去。 之后,满心沸腾,不能平静。 舒清簌盯着面前的马路,以及飞快过去的街景。 终于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想娶的人为什么会是我?” 前面有车鸣笛。 恰好是她问出这句话的契机。 无形相交,仿佛在说出的瞬间就被这道音波消融。 舒清簌生怕宋矜谌会没听见,或是不回应了。 可眼角余光注意到,那边的钢笔动作有停那么一下。 宋矜谌抬起眸,盯着面前真皮座椅有一秒,说:“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舒清簌说:“对我来说应该是重要的,你应该知道,在此之前我曾有过一段交往,也曾有个人说要娶我,不早,也就半年以 前,不过你放心,我与他并非伉俪情深,也只是萍水相逢,我与他感情没有到那种地步。” “我在工作上也收获过不少喜欢,可他们也都不算真心。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真的要走进一段婚姻选择的那个人肯定是重中之重,而这个评判标准也并不只是条件。” 宋矜谌手里的钢笔帽被他合上,又以指腹推开。 反反复复。 “嗯。”他轻声应。 “原谅我此刻这么谨慎,但希望你理解,在这个时代下谈婚姻我不可能不谨慎,那是对我自己负责,也对对方负责。我实在好奇对方对我的意图,也在意对方的初衷。” “我知道你在职场上很受欢迎,很受女人喜欢。” 此刻,孙絮的那番话也终于涌入她脑海,令她手指无端紧了些。 “我当然也知道我自己有过情感经历,所以肯定不能要求你也与我一样……” “为什么不能?”宋矜谌终于打断她的话,看向了她。 舒清簌一愣。 “你当然也可以拿那些标准来要求我,这本身就是结婚的基础不是么。” 宋矜谌口吻很淡,可说出的话又那么毋庸置疑。 “对于我来说,夫妻之间信任是最重要的。” “如果你担心,我也可以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没有谈过任何感情,我没有情感经历。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的情感观就是这样,我选择一个人,就只会是那个人。不会因为他人的意志而改变,也不会像你说的那样随便。” “我以为,在之前和你签结婚协议的时候,你很明白我了。” 宋矜谌说完,车内陷入了死寂,舒清簌的呼吸也是。 只剩正常行驶的车辆,以及风箱运作的声音。 她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三个月前,宋矜谌找她说结婚,当时舒清簌刚分手,又逢家中变故,她可能确实是有些不太理智,之后主动去找了他。 舒清簌拨通了他当时留下的一串号码。 是他秘书的。 宋矜谌的私人秘书李展,是除他以外在经办能额外掌握最高权利的人,也就是可以亲自处理宋矜谌本人各种事宜。 舒清簌和他见过, 但不认识,只是有几面之缘。 那天她打了电话,对任何人都公事公办的李展却对她这通电话很是意外,仿佛能接到她的电话是拿了什么尚方宝剑,受宠若惊。 他对舒清簌毕恭毕敬,话语里充斥着敬语,“舒小姐”、“您”、“好的”之类,舒清簌从没有感受过。 再然后,她在这位秘书的迎接下亲自去了一趟经办,宋矜谌旗下的企业。 全程有人迎接,她很顺利地到了最高层。 李展亲自给她倒茶、冲咖啡,反正各类能想到的饮品都快要来一项,同时温言细语地问候她的一些习惯,也不知是否为了猜测和了解她的喜好以便服务。 宋矜谌本来有会议,当时因为她也都推了,亲自到办公室和她见面谈结婚的具体事宜。 “如果你同意,这是我们的结婚协议。”宋矜谌说:“这场婚姻你什么也不用付出,所有的一切、金钱、时间、家庭关系,这些都会由我来,如果你想离婚,以后也可以随时和我说。如果你同意,我们现在去领证。” 舒清簌当时看了眼他,又看一眼面前的合约。 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这太像做梦。 她没想过能有这么利于自己的事。 “真的吗?” “当然。” “那么,我也有一个提议,不知你可不可以接受。” “什么?” 舒清簌说:“咱俩在工作上多少会有些不便,我只是个普通工薪阶层,而你不一样,我希望这场婚姻可以给我一点适应的时间,咱们慢慢来,可以吗?” 宋矜谌当时没讲话,视线盯着她,动作停留两秒。 然后缓缓开口:“好,那我们就慢慢来。” 一慢,就慢到了现在。 她在公司又出了这么多事,她以为,自己都这样宋矜谌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想娶她。 但事情,着实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舒清簌缄默了几秒,和他直言:“说实话,也许同意和您结婚那天我实在不太理智。” 宋矜谌说:“所以,你不想和我结婚了。” “是有那么点想法。” “为什么?” 为什么 ,舒清簌能说,因为你太好了,因为我们条件实在不太匹配? 可这样的理由在当下这种境况着实显得有些荒诞。 她找了个比较折中的理由。 “也许,我对你没有那么有感觉。” 宋矜谌说:“你对谈顺有感觉,也对我没感觉。” “也不是。” “那是?” 舒清簌说不上来。 宋矜谌又说:“你对我太有感觉了?” 他一语中的。 竟令舒清簌不禁瞬间抬眼看过去,却发觉他不知何时一直看着自己。 她知道,她心事被说中了。 这些天的犹豫、忐忑,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她自己,从一开始思考这件事,答应了结婚,后面又与他没有联系的这一个月起,她无时无刻不在想。 工作里他向着她,家人上他帮助她,好像很多很多的好处都被她占尽。 他什么也不图。 可哪有人能真的什么都不图呢。 当一个人什么都不要的时候,那么她就要开始好好考虑,这个人图的东西是否就是她本身。 “我都会答应跟你结婚,当然是对你有好感,这不过是人之常情。” 宋矜谌点头:“这倒是。” “只不过我有些好奇,我们工作认识两三年,实际接触也只是第二年开始,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 宋矜谌说:“没太久,也许是你能想起的时候。” 舒清簌问:“去年?” 她想到去年自己好像在客户舞台上唱了首歌,那时候台下人头众多,当时她还算比较漂亮。 可前年以前就不用说了,刚大学毕业的那段岁月总是最落魄,像被生活的苦磨平了棱角,也被朝九晚六敲碎了脾气。平时上班穿得普普通通也没化妆,要现在回想觉得还挺土的。 宋矜谌总不可能那时候注意她。 “你觉得是就是。” 这个回答太笼统了。 “宋先生。”舒清簌微微揪紧了手里的户口本,轻声说:“你知道以我的背景咱们俩应该不太合适,包括双方家庭这方面的,还有很多很多,跟我结婚,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个赔本 买卖。现在还有些时间,你还可以再好好想想。” 宋矜谌却不再讲话,一直望着车窗。 不知过了多久,车辆停下。 车子到了民政局。 宋家的管事、包括其他早已听闻他们婚约的其他人员也早已等候在外,两人坐在车内却迟迟未下车。 舒清簌望着他,像是也在意他此刻的态度。 宋矜谌却迟迟没有动作。 良久,他像是才缓神的,拿过一旁卡槽里早已放着的烟盒,抽出一支烟。 舒清簌那一刻心也无意识跟着提起,像被什么捏住。 直到这时她才有那么一点感觉,坐在她面前的是知名上市集团总裁,身家上亿姿态优雅无人能近的那个男人,而不是在她面前时时刻刻客气温和的宋矜谌。 两人之间本来是可以有那种隔阂的,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他才对她特殊。 此刻她才清晰觉得,他们原来也是可以有距离的,再或者,他也不仅仅是可以只对她温柔。 宋矜谌说:“我可能有些能明白你的顾虑。” 舒清簌说:“谢谢。” 他又说:“但是清簌。我确实不是一个喜欢随便开玩笑或是做决定很草率的男人。”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清簌,很亲昵。 但不是他们之间该有的亲昵。她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叫她的小名。 “我知道。” “你不知道。” 他侧目看她:“你不知道我说那句想娶你不是说着玩,我现在坐在这里和你说这些也不是开玩笑。” “我不会逢场作戏,也不是玩玩而已,我就是认真的。” “我对你有想法蛮久了。真的。” 更甚者,她应该对他有所耳闻,他从不冲动,也不随便抽烟,如果有,说明确实有点情绪要克制。 舒清簌呼吸都要止了。 司机还在外面,路面车辆来回。 他们之间好像只有呼吸。舒清簌近距离望着他,胸腔热得要迸发出来。 她甚至都不敢问,后面的。 > “为什么不结。” 舒清簌垂下眸,像是同样下定了某种决心,也不再多说。 “行,那结吧。” - 两人到达民政局时,已经有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在那儿。 除此之外有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看见宋矜谌,对方主动迎上来说:“宋先生,您终于到了,这边有茶水,您快请,我们工作人员很快来为您和太太办理手续。” 舒清簌没领过结婚证,不知道是这阵仗。 她记得她姐姐和姐夫去领证的时候貌似直接去办理的,因为逢年过节,还排了好一会儿队。 中年男人又说:“收到消息就过来恭候,还以为您不来了。” 宋矜谌扯扯唇:“怎么会。” 对方又看舒清簌,说:“这位就是宋太太吧,太太真漂亮,二位也有夫妻相,真是般配,咱们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也祝先生和太太举案齐眉,百年好合啊。” 宋矜谌回:“谢谢。” 一旁的舒清簌也客套笑笑。 心想,还好没说早生贵子,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宋矜谌接受这句祝福。 很快有工作人员过来帮忙办理手续,两人坐到柜台前。 “冷吗?你今天穿很少。”要填表格时,宋矜谌问她。 舒清簌说:“还好。” 她今天也算很认真地对待了,化了个淡妆,还穿了适合拍照的裙子。只不过为了拍登记照的时候上镜,她下车时把外套放在了车里,这会儿室内有空调,真有点冷。 “把我外套拿来。”宋矜谌偏头吩咐身旁的管事。 很快,一件昂贵高质的私人外套由王槐生拿了过来。 宋矜谌淡道:“待会儿拍的时候再放旁边就行。” 舒清簌说:“好。” 她接来披上,可就在衣物拢上的那刻,随着肩一沉,上面雪松香也似有若无袭来。 很清冷,也很特别。 舒清簌一愣,下意识晃了神。 她才发觉,穿他衣服好像还挺亲密的。 她下意识扭头看宋矜谌一眼,只入目对方干净清透的脸庞。 他在认真填表,没讲话。 “字签在哪儿?” “这儿。”宋矜谌指了个位置。 他早已签上自己名字,一手瘦金体,洒脱且赏心悦目。 舒清簌也把名签上,之后和他过去坐一起拍了张登记照。 很快,带有二人合照以及国家公证印章的结婚证落到二人手里。 走的时候,他在车上等她,但舒清簌没上去,只是说:“等会儿我就不回去了,公司还有事,我伯母家也还要忙。你一会儿回家吗?” 宋矜谌说:“可能吧。大概不怎么有空。” “好。往后在家我还是出一些水电费,其他费用就跟你AA。你看可以吗?” “嗯。” 舒清簌又问:“那咱们以后住的地方就……” 她意在两人要不要住一起。 宋矜谌房产多,如果可以她更希望二人分居。 宋矜谌说:“那套房子我觉得就可以,但如果你有想法,我还有一套海景别墅作为婚房备用,你可以随时搬去。” “不用了。”舒清簌道:“就渝华吧,那里上班近,我也住习惯了。” “好。但可能我们有空要先回家一趟,见见家人。” 目前还没去他家见过家里人,舒清簌自然知道这点,也肯定会配合:“这是肯定。” 她又说:“那我先走了,你回去自己注意。” “嗯。” 车窗上旋,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车流。 舒清簌拿着怀里东西,目送他离去,片刻才转身。 车内,男人微微侧目。 只看到后视镜中,女人身影纤细,他的视线一直注目,直到她完全消失在自己视野。 第 8 章 舒清簌抽空回了趟家,还是她从小长到大的舒家巷。 舒清簌从小在这长大,没有什么是陌生的。她妈妈是京北人,外公家里是做生意的原来有些钱,只是当年生她之前身为舞蹈家的母亲和做警察的父亲相遇恋爱,非要不顾家里反对嫁来,这才有了她。 这些年,一家三口日子不算富裕,但也算幸福。 即使嘴上说永远不会管她们的外公也偶尔会让人打钱过来。 可直到她刚记事时,父亲出勤遇到意外身亡,从此只剩舒清簌和妈妈二人。 那年夏天她和妈妈回了一趟京北老家,回来后妈妈也一蹶不振郁郁寡欢跟着去了,从此舒清簌成了一个独苗苗。 在伯父家的日子说不上好,但也并不算坏。 只是从小的经历令舒清簌确实要比同龄人更懂事独立一些,有什么都提前揽着,有什么事也都心里憋。 高中的她很认真学习,上学是最早的那一个,放学又是最晚。 她高考比别人晚一年,因为她上学晚,高考又因故复读一年。好在后来没算考得太差,进入了京北大学读书,在校因表现突出拿过好几次奖学金,大三也提前被录用。 也就是京北最知名的设计大厂,华茂目前的总部京北华昕。她入职不久就被陈卿赏识,跟着一起出外勤、见领导,从内部岗位转到贴近管理层。 再然后,她就转到了京南,老板换成了陈卿的侄儿陈郁峻一起干。 公司领导层全是认识的一个圈,别人都说老板是因为她那张脸才破格这么偏袒,出了事不用担责,有好处都是她拿,一家姨侄俩就看中一个人,那是给自己挑媳妇呢。 不是家里有关系,就是夜里有关系。 舒清簌承认,有时候脸是能给她带来很多利处。 但也能带来很多麻烦和误会。 比如她的私人绯闻上。 家里这会儿没什么人,舒清簌拎着水果和牛奶进门,就看见坐马扎上趴凳子前写作业的舒芽。 看到她回来,舒芽很是热络地跑过去:“姐姐。” 舒清簌把牛奶放地上,说:“怎么没上补习班,妈妈呢?” “妈妈去买菜了,说是和隔壁王姨再说会话,待会儿 回来呢。” “哦。”舒清簌把买的水果挑到果篮里,又看到茶几上不知道是谁喝完了饮料也没清,她帮着理好。 舒芽说:“听妈妈说你今天去领证了?姐夫不是之前那个,那现在的新姐夫长什么样,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舒清簌笑了,说:“是呀,姐姐结婚了。” 她蹲下身,把自己刚拿的结婚证给妹妹看,说:“你看,这就是你那位姐夫,长得怎么样?” 舒芽手里还捏着笔,目光却很认真地看那张合照。 红底模板,她和宋矜谌都是白色衣服,照片上看显得男俊女靓,显得非常登对。 舒清簌直到这时才仔细打量他。 才发觉,他俩当时虽然公事公办,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看着镜头的视线没有平时那么冷淡,他那张脸很是无可挑剔,眼睛很漂亮,如果在现实中跟他对视久了,还会有些招架不住。 舒芽惊叹:“姐夫长这么帅,这么看,比我们同学收集的明星海报还要好看,姐姐,你找了个明星结婚。” 舒清簌听笑了,把东西收起来:“没,就是个普通人,你也说太夸张了。” “真没有,我原来还觉得谈姐夫帅,现在觉得这个新姐夫更帅。他叫宋矜谌?好好听的名字,笔画也多。” 舒清簌更是笑:“行了,赶紧写你作业,不然待会儿你妈妈回来又要说。” 也没过多久,饶芳春拿着菜进来,一进门大嗓门就传了满屋:“舒芽你怎么又坐地上去了,起来。” 进来看见舒清簌,脸上的表情又立马转晴,有点惊讶:“清簌回了。” 舒清簌嗯一声,也有点好奇伯母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 “伯母,家里这是有好事?” 饶芳春把东西都拿到冰箱放好,一边说:“昨天医院来了消息,那工人没什么事,就是赔了点钱。最主要的是啊,你伯父不是愁这次想谈新店面的事,原本谈不下来么,现在好了,那边不知道怎么改口,让了十几万下来,家里这下少了一大笔负担。” 舒清簌惊讶。 家里之前摔了人,赔偿怎么谈也谈不拢,人家索赔天价数字,他们家哪怕把整个店和厂卖了也赔不上,更何况以后还要做生意。结果现在怎 么突然一下就解决了。 舒清簌也说不好,只道:“事情摆平了就好。” 饶芳春又问:“你之前说要结婚,现在怎么样了?” 舒清簌说:“领证了。” “真结了啊,这么快。”饶芳春微微感慨,“当初说把你介绍给老谈家的儿子,你还说快,想谈一段时间再结。现在和那老同学倒是快,不出两个月就把结婚证领了。” “嗯,您看,这就是我们的结婚证。” 饶芳春接过,本只是随意看一眼,却惊讶了下。 “这人长这么帅,比谈顺帅了不是一点啊,搞得我还以为是P的呢。” 舒清簌失笑。 这确实。毕竟当初她第一次见宋矜谌,饭桌上不也是被人家颜值给吸引了下,就和很多职场女性一样。 只不过,身份悬殊,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和他有什么可能。 “这是真的,他确实长这样。” 伯母把结婚证还她,微微质疑:“不过,这样的男人你把得住么。帅的一般事业上不怎么样,你之前说他家里条件怎么样来着,家里有房是吧,男生有房也只是基础,要是条件不咋地,长这么帅也没用。” 舒清簌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心里想,当初家里介绍谈顺,对方不也只是这个条件。 她只是收好东西,没把宋矜谌的底细给兜出来:“嗯,我知道的,日子总是我们慢慢过。” 饶芳春又说:“不过原来怎么没听你说有这么个同学,这么合适当初你也不该去相亲啊。” 舒清簌说:“他原来大学在异地,我俩也不怎么聊天。” “哦,旧友相逢啊。可以。”饶芳春说:“你是家里的高材生,姐姐妹妹都比不过你,往后家里出人头地就靠你了,结婚了就换种生活方式跟人家好好过,生活总会好。” 舒清簌听着,只是轻轻嗯一声。 过一会儿,饶芳春又收拾着东西拿了纸包出来,悄悄塞给她:“这是二十万,当初你妈妈留给你的嫁妆。这钱我们可没吞,都给你留着,你收着,人家男方京南市区有房,说不定会看不上你,到时候你手里有积蓄也过得舒坦点。” 舒清簌还有些意外,没回过神。 她想到了宋家的身家地位,心想:如果人家要真的在意,她这点还不够别人看的。 伯母又说:“这钱你得收,也不全是你妈妈的,还有你奶奶,她把留的古董首饰卖了,听说你去领证,非要我给你。” 舒清簌错愕:“奶奶?” “嗯,老人家最近回了,住咱们家,不过现在应该在菜园那儿。” 舒清簌没敢停留,马不停蹄去看奶奶。 按照伯母所说,老太太这些天身体好了都在自家菜园子里。 那是边郊开外的老房子了,修建了一排,房屋后就是一大片菜田,也有私家的地,就拿来种菜。老人家偶尔过来喝喝茶,还下地劳作。 舒清簌找过去时舒奶奶正坐树荫下乘凉,看见舒清簌时老人家很是高兴,面容慈祥地朝她抬手。 舒清簌过去说:“奶奶,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老太太说:“没事了,这些日子身体还行,这不是在喝苦瓜茶降火,还有多走动也好。” 舒清簌:“那平时我不在了您也得注意,可千万再不能出像上次的意外了。” “是,是。”老太太拉着舒清簌坐下,说:“簌簌,你的婚结得怎么样了?和宋先生还好?” 舒清簌不知道奶奶怎么立马就知道是宋矜谌。 舒奶奶却笑了:“当初咱们不是就说了吗,我就说那位先生可以,这孙婿我很满意,这门亲事我也同意。” “是,没敢让他来伯母家,您不会怪我吧。” “这怎么会呢,能看到孙女出嫁多开心啊。你找了个好的人,这比那些虚的仪式可不知道好多少,今年过年那个谈顺不就是大包小包拎着上你伯母家来,结果看看最后怎么样了?” 舒清簌点头。这倒是。 她说:“可是您怎么把这些年的首饰都给变卖了,我说了我不用嫁妆,你知道人家条件,他如果介意,我这点又怎么够看,还苦了您。” “苦什么,我老人家能活这岁数就已经是谢天谢地,钱拿着没用。你是女孩子,没有嫁妆不行,再少那也是家里的心意。” 舒清簌心里感动,说不出话。 老太太感叹:“但奶奶还 是要告诉你,不管别人多好,往后你在外还是要以自己为主,别太轻信别人的,但也不要太妄自菲薄,要是在他们家受了欺负,也随时回来找奶奶。我们宝贝孙女可是最好了。” 舒清簌说:“是。” 这段婚姻,她自己也不知道能怎么样。只能宽慰着长辈,走一步看一步。 - 那边,友人局刚结束。 旧氏科技的赵永贞、京北苏家的苏绍、包括同样能在京北占据一席之地的陈家陈嘉石。 夜幕已深,陈嘉石将宋矜谌送出饭局,在车外道:“路上小心。” 宋矜谌眼也没侧,只说:“嗯。” 陈嘉石又看到他手上婚戒,说:“听说宋先生最近娶到心仪之人,我们很是祝福。” 宋矜谌淡睨对方,却答非所问:“陈总,听说您最近很宠爱您的侄儿?” 陈嘉石不知对方怎么突然提起陈郁峻,但必定事出有因。 他道:“郁峻这两年在苏绍底下做事,当初也是我引荐过去,也出了资,怎么了?他最近在合作上和你有什么冲突。” 宋矜谌说:“没有,我们见过几次,他很客气,我们也很是互相欣赏。” “那就好,那您是……?” “我太太在他底下做事,处理公司的一些大小事务。” 这么说陈嘉石就瞬间懂了。 陈郁峻前年就和自己说过,公司有个女新人长得很漂亮,他想把人安排到身边。他常常花心,在公司、在夜店,出入身边人经常换,可他也只当侄儿想玩玩从没说过什么。 后来听妹妹陈卿讲了才知道,侄儿对那女孩还挺上心,他泡了那么多女人却唯独那个从没下手过,放在身边,工作生活也给予很多尊重。 前段时间,他有提过那个女孩谈了恋爱,侄儿还颇为芥蒂。 可如果那个女孩谈的对象就是宋矜谌,那这笑话可就闹大了。 聪明人从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宋矜谌这么轻描淡写两句,陈嘉石就懂了一切。 他道:“那太太在华茂往后肯定一帆风顺,我们也必定要对弟妹万分照顾。” 这样一句,也算表 明态度,接了招。 宋矜谌扯扯唇:“那就好。我先走了,陈总一会儿也路上小心。” “是。” 轿车驶远,逐渐入夜色。 陈嘉石望着那辆车的车尾,想到刚才男人说话的矜慢神态。夏日热浪席卷,他却无形觉得额前冒汗,后背发凉。 回家路程半小时,开车的李展从后视镜里看到宋矜谌一直望车窗,也知对方有心事,问:“先生去哪?” 宋矜谌视线收回,摘下自己手腕上的表,之后随手放置一旁。 “随意,你自己看吧。” 可李展开着车却心照不宣路过舒家巷,城市外郊。 深黑车窗映照出后座男人脸庞,还有他微微侧过的眼瞳。 也像经久不变的习惯。 轿车每每驶这儿,总会减速。 李展看后视镜里男人面无神色的脸庞,试探问:“先生都结婚了,不进去看看太太家里人。” 他说:“不了。” 不知怎的,想到过年谈顺来她家的场景。 不太有心情。 更何况舒清簌这些年在舒家待得也并不算好,她伯母家的人待她并不算亲厚,所以在他的心里,这些人并不能算作是她的家人。 也不会是他的。 他又问:“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李展说:“嗯,可以了。太太家里没什么事,也不会有人知道是谁出的手。” “嗯。” 宋矜谌望着熟悉的楼层,这几年,无数次经过。 现在也终于有机会距离近一点。 - 舒清簌是晚上八点到的家,像往常一样把包放到橱柜上,又换鞋,却发觉家里厨房灯亮着,有人在忙。 她惊讶地走过去,发觉是一位年四五十的阿姨,对方围着围裙正炖煮绿豆汤,看见她笑着喊:“太太您回了。” “您是。” “我是宋家那边的烧饭阿姨,为宋家做事十几年了,您叫我杨姨就好。” > 舒清簌微微颔首点头,不太习惯家里突然多个保姆。 再就是对方这种毕恭毕敬的态度她也不能习惯,好像她不是什么常人。 她缓解尴尬地低眸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阿姨您休息就好。” “没事,我忙惯了,对了这是我刚熬的绿豆汤,清热解暑,您可以来一碗。” 舒清簌很想接受,但回来前才在家吃了饭,实在吃不下:“不了,我待会儿可能还要出门,要去加班。” 她临时接到任务有事,今天大概率要在外省过。 她又说:“阿姨您忙完了大概就可以回去休息,不用一直辛苦的,我晚上不在,您早点歇息。” 对方也笑:“太太放心,这点我清楚,您忙就好。” 舒清簌弯唇点头,之后也回了房间,很快收拾东西出来,又换了双平底鞋就准备着出门了。 杨姨在后面看着她背影,心想,当初三少瞒了多久不想家里知道,今天还是她第一个看见太太。长得漂亮,说话也温言细语有礼貌,难怪三少喜欢。 宋矜谌回来时家里就是空无一人,没见到那抹身影。 他问:“舒清簌呢?” 杨姨说:“哦,太太去公司了,说要忙,大概不在家。” 大概了解,他嗯一声,又看了阿姨一眼。 “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用一直忙。” “哎,好。” 宋矜谌讲完这些不再多说,回了卧室。 工作时的外套搁沙发上,视线看眼前主卧。 本该缱绻缠绵的新婚之夜,意外冷清至极。 第 9 章 那两天舒清簌一直在外出差,忙些繁杂事情。 一连几天没落过屋。 公司新签的合同,一直没实地去考察过,还有一些手续要人去洽谈,没人去,只有舒清簌自己来。 回程的航班,同行的同事黎薇问:“簌簌,你怎么结婚了还那么忙。” 对方也是去年入职的华茂,不过是做选品采购的,这回也是恰巧碰到了一起。 俩人认识许久,从高中到大学,大学还是一个寝室,舒清簌很多事黎薇都知道。 她回:“上班不就是这样,不忙点怎么能行呢。” 黎薇说:“可是你才新婚诶,这都说刚新婚是最甜,你怎么比别人还忙一些了。新婚之夜都没跟老公一起过吧,老公就没意见?” 说起这个舒清簌才记起来。 那天临时被孙絮叫走一趟航班飞了京北,也没和宋矜谌说。 后来才记起来那是俩人新婚之夜,也许她该提前和宋矜谌发个消息。 虽说两人都是有各自独立事业的成年人,可也不知道不报备之类的他会不会多想。 转念一想,他俩没有生活相处习惯,也没有感情基础。 她去做什么的,他应该也不会在意。 “应该不会吧。他脾气挺好,我俩生活上也没什么交涉。” 黎薇却好奇地坐直了身:“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结婚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你不像是会闪婚的人,但总不可能又跟上一任复合了。” 舒清簌说:“不是,但是,那个人我也不好告诉你。” “为什么?”黎薇又瞥到她手上戴的新戒指:“可是你这钻戒很贵啊,得不少钱呢。” 舒清簌也看了眼。结婚以后就说要戴的,宋矜谌给她的,当时就像给个小物件似的递她,也没说别的。 结了婚,她也就戴着了。 舒清簌不懂这些,感觉最贵一两万也差不多。 顶不住闺蜜诧异又质疑的眼神,舒清簌说:“也没有吧,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品。” “什么普通。”黎薇拉过她的手,认真道:“我告诉你,你别看这枚是裸钻,我去年做这一行接触过的。” >  “你这款是年初才在南美拍卖场上露面,被我们京南某位企业家以七位数价格拍下。后期还要切割、数道工艺流程,估摸着到手上变成一枚钻戒得不少钱了,你能戴手上,要么真品要么就是赝的。你那老公连个好的戒指都不给你选,宁愿挑个假货你,你得睁大眼睛识人心啊。” 舒清簌承认黎薇说得很有道理,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说。 也许,宋矜谌还真有实力拿下这些,但她不知道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想来不可能,但他要是拿假货来应付那更不可能。 所以这么一说,舒清簌心里反而更五味杂陈。 黎薇看她那表情,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 恨铁不成钢,认定她是又逢坏缘。 “现在市面上骗婚的人不少,结婚要谨慎,你最好回去好好看看你那老公到底是个什么人,别回头被人骗了也不知道的。” 舒清簌短短几秒脑子里也过了道风暴。 她在坦白和隐瞒之间纠结。 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和宋矜谌是不是隐婚,他会不会介意她将二人的这段关系公之于众,如果介意,那她不能跟人说。 于是忍着倾诉欲望,嗯了一声。 回去之后,舒清簌在网上查了一下。 结婚时宋矜谌给她的结婚钻戒,没有黎薇说的七位数那么贵,但也不便宜,按照同等品质价位,这么小小一枚六十万差不多。 六十万,都够舒清簌在京南外郊买一套小户型房子首付。 看到这价格舒清簌在心里倒吸一口气,默默把那枚戒指给放回了首饰盒,再不敢碰。 之后那个周末她一直在家,理理盆栽,修剪阳台上的花草。 新婚之夜没在家过这事,舒清簌一直还不知道怎么和宋矜谌说。 反正再回去的时候就是第二天一大早,他早已经不在了。 俩夫妻过到现在结了婚也朝夕不见的,着实少见。 而之前那个杨姨就负责家里的起居饮食,早八点过来工作,晚六点差不多会回去。 杨姨来这儿一段时间,舒清簌跟对方也熟了很多,看阿姨一直在厨房忙,会过去帮点忙。 杨姨忙说:“不用,太太您歇着就好。” 舒清簌说:“ 没事,我长这么大家里也没请过阿姨,都是自己做事。您不用一直忙,抽空也可以休息。也可以上餐桌和我们一起吃饭的。” 这几次吃饭她都注意到了,只要是正饭点阿姨都自己端着碗去一边的小桌吃。 虽然她没请过阿姨,但觉得家里人不多,也不用分得这么清楚。 杨姨有点受宠若惊,又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在宋家,保姆可没有上主桌跟家里主人用同个正餐的道理。十几年都这个规矩,阿姨要么厨房吃,要么另外桌上吃。 她不敢。 舒清簌却说:“没关系的,宋矜谌要是说什么,我跟他讲一声就好了。” 这么说着,杨姨才哎着点了头。 手里的活没停,看舒清簌的眼神却更加感慨柔和。 上午家里就俩人,舒清簌和阿姨相处也很好。 杨姨手艺真的好,一盅小火慢熬的老鸡汤,一碗荷兰豆炒香肠,外加蛤蜊炖蛋。舒清簌上班这么久总是三餐不规律,还偶有胃病的人,喝一口鸡汤,人的精气神都好了。 她夸赞说:“杨妈,您手艺真好,我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这话夸到了对方心坎,杨姨很是感动,说:“太太喜欢就好。” 舒清簌不多说,又去帮着人家去盛汤。 宋矜谌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进门就闻到香味,同时看到舒清簌在厨房忙。她穿了一条薄款浅米长裙,长发扎起成发髻,显得身形很瘦,在厨房忙碌的场面也温婉柔和。 她端汤,而杨姨在桌边吃饭。 看见他,杨姨忙起身说:“先生。” 他却抬手,示意对方继续就好。 “你吃,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 视线看厨房的身影。 舒清簌很少做饭,但这儿的厨房高大上又什么都有,她很想动手试试,加上阿姨在,她想对方尝尝自己的凉拌菜。 端着东西出去才发现宋矜谌也在,她顿一下,说:“你回来了。” “嗯。”宋矜谌问:“这是做的什么。” 他指的是她餐盘里那些五颜六色的东西。 “折耳根凉拌菜,要吃吗。” 阿姨一 旁附和:“挺好吃的,太太手艺很好。” 宋矜谌向来不喜这些,可看舒清簌头一回这么热情,把东西推他面前像是很想他也试试。缄默两秒,拿筷子勉强夹了一根。 放到嘴里嚼了嚼。 味道有点冲。 眉头很不明显地轻皱了下,想吐了,可一贯的素养令他没有这么做。 舒清簌本来挺期待他反应,看他下意识表现就知道他吃不惯,笑:“就知道你不喜欢,其实我原来也吃不来,后来才习惯的。” 他拿纸巾,说:“还好,味道还行。” 一旁的杨姨看着两人互动只觉得欣慰。 虽然先生和太太二人并不亲昵,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非常客气。 可还没见先生对谁这么温柔过,老一辈的直觉,她认为三少应该还挺喜欢这位太太的。 过了会,舒清簌又和他说:“对了,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 “我觉得阿姨既然来帮工,以后也可以上桌和我们一起吃饭,你觉得呢?” 宋矜谌嗯了声:“你要是想,随你。” “好,我周二有空,下午就休息了,要不要回去看看爸妈?” “可以。” - 周二下午,舒清簌很早就下了班。 交代小刘做好后面的一些事情。 拿好包要出公司门的前一刻,黎薇却隔一道工位喊住了她:“清簌,晚上一起吃饭呗,咱们大学同学,上次就约好的,她们刚好今天有空。” 舒清簌说:“不了,我有事。” “有什么计划?” “可能要去趟公婆家。” 上次才听她说起老公家,没想今天有这么要紧的事。黎薇惊讶了下,紧接着说:“上次的事你回去问了没有?那钻戒是真的吗,你老公不会真的是在骗你吧。” 舒清簌有点尴尬,解着手边的遮阳伞,说:“没有。那戒指就是个普通款,也许是你误会了。” “怎么会呢。”黎薇又说:“你要走是吧,正好我要帮办公室买几杯喝的,一起下去。” 外面是艳阳天,这几日的京南都很热。 舒清簌刚下去 就看见了坐在公司大厅VIP区域的宋矜谌。他应该是来等她的,那会儿给她发了消息问什么时候下来,她看见了但没来得及回。 这会儿骤然看见,又瞧见立在他身后的秘书。 看看身旁的同事,欲言又止。 宋矜谌在浏览手机页面,可能是舒清簌经过,秘书轻微提醒了他一下。 不自觉间抬了下眸,朝她看去。 舒清簌身旁的黎薇小声说:“看什么,那是咱们公司领导都得供着的人,宋矜谌。再看也不是咱们的。” “对了,今天这位人物怎么来这儿了,咱们公司也没什么事儿吧。我不敢看了,他长得好帅,不愧是那么多名媛圈都没能攀得上的人,不知道家里什么基因,长那么帅。” 舒清簌说:“嗯,确实。” 她想,他应该不会过来,等会儿出去再跟他打招呼吧。 只是刚刚到咖啡厅门口,扭头却看见一熟悉身影。 没待回神,他已经走到身前。 舒清簌心里吃了一惊。 “刚刚没看见我?”宋矜谌问。 舒清簌说:“看见了。” “看见了怎么招呼也不打。” 舒清簌想到刚刚都是人,她也不好喊。 更何况她好像也没有不打招呼。 “……也没有吧。” “清簌,今天我有折扣券买一送一,你看看你要不要喝拿铁什么的……” 黎薇拿着手机推门出来,看见的就是两人站一起那一幕。脚步一顿,神情都瞬间凝滞了。 那一刻她心里蹦出两个字。我草。 舒清簌也知道这会儿是瞒不过去了,只能说:“薇薇,这就是我先生,刚结婚的那位,宋矜谌。” 黎薇迟疑着扯唇笑笑。 这人她当然认识,平时办公室同事谈论间才能了解的人,知名资本家,她一年上头都说不上话。 可她不能想象的是对方怎么突然成了她姐妹的老公。 舒清簌又说:“我同事,黎薇。” 黎薇瞠目结舌着朝他伸出手:“宋总你好,我是华茂的小黎,您应该记得我。” />  宋矜谌当然不认识。 他看了对方一眼,只说:“你好。” 旁边李展识眼色,立马上前去接了这句招呼,也代为同对方握了手:“黎小姐,工作辛苦。” 黎薇有点悻悻,却忍不住打量宋矜谌那张近在咫尺帅气的脸。 她想,他应该不认识自己,但还是看在舒清簌的面儿和她打了招呼,否则要平常,她这样的人只怕他路过一秒连视线也不会停留一下。 和传言一样,宋矜谌本人客气是客气,但就是令人觉得好像从没把谁放眼底。 她又看好友,舒清簌眼神里也是表示了歉意,想着下次再和她解释这事。 舒清簌:“那我先回家了,咱们下次办公室见。” 黎薇点点头,直到二人离去仍是心中悻悻。 虽说知道后心里多少有点准备。 但她还是不知道,舒清簌怎么敢在对方面前说话那样自然。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嫁的是个什么人。 第 10 章 上车后,舒清簌几乎是立马就说:“不好意思,我刚刚不是故意。” 宋矜谌坐后座,胳膊搭扶手边,朝她这边看来。 他问:“我们是隐婚么?” 舒清簌说:“你想呢?” “我从没说过要和你隐婚。” 她抿抿唇。 “那就不隐,下次公司再见到我会喊你。” 宋矜谌才仔细开始打量她。 只瞥见女人依然略显拘谨的坐姿,还是那身浅白长裙,显得人很纤瘦,腿型也很漂亮。 他只瞥一眼,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没事,你有什么也可以随时和我说,不用这样。” “是还有个事。上次我出差了,结婚第一天晚上没在,忘了和你说。” “我知道。” “嗯。” 说完这些她一下竟也不知如何回应了。 要是宋矜谌多问一句,或是问她怎么对他那么生分,两人结婚了依旧跟没结似的也好。 她好歹有个台阶往下接话,也不用待他这样疏冷。 可现在看来,他这人依旧惜字如金,难以揣摩。 也是,两个人本来就是协议婚姻,又没有夫妻感情,人家压根不在意。 秘书李展就在前面开车,有第三人在,舒清簌也不知道能再和他说些什么,索性也就翻开自己的工作日志在另一边忙事情了。 舒清簌大概知道他家里的人物关系网。知道他家里有两位姐姐,一个弟弟,还有其他支系晚辈若干。 爸妈上了年纪,肯定是送一些保健品了,舒清簌早已准备好,除此之外也专程去挑了些奶奶菜园子里的菜。 她原本想过带这些东西会不会不太好,可老人家思想朴实,只想着让带些他们眼里最珍贵的东西。 对老人家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自家的礼物更好的了。 她后来一想也是,宋家能到如今的身份位置,能让她嫁进来,就说明人家也不需她付出什么庸俗浅显的东西。 宋家不需要,更不缺。 倒不如朴实一点。 况 且在她眼里,这也都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至于其他的,那就要好好挑了。 她看了眼宋矜谌,想问问他姐姐大概喜欢什么。 男人在一旁翻阅东西,看上去样子挺认真,她一时也没开口。 这次见面她很看重。 第一次见他家人,自然不只是人家相她,她自己的心意和态度也要摆出来。 说实话,知道他送的那枚戒指价值六十万以后她就无法保持平静了。宋家是很有身家,但她也不想让人以为自己是被扶贫的。 家里有嫁妆二十万,她想,多花点钱也没关系,算还礼。 舒清簌在日志上清点好,说:“我准备了人参、珊瑚之类的,珊瑚是装饰品买不起太贵品质,人参也就……万把块差不多,送你爸妈没事吧?” 宋矜谌抬眸,说:“不用,我都有准备。” 言下之意就是,爸妈那边不用她操心,这些他都已经安排好,届时人直接过去就行。 舒清簌说:“我知道,但那也是你的。要见你姐姐弟弟,我还是想好好准备点礼物,买一些东西。” 轿车恰巧经过一片商圈。 京南最知名的奢侈品商场之一。 宋矜谌说:“也行,那正好去里面看看。” 舒清簌平时不常逛奢侈品圈。 纸醉金迷的都市,光鲜亮丽的大堂,这里是所有人都向往的高奢区。 因为工作内容相关,舒清簌平时出差和办事也接触过。她们办公室的女性多少都会了解一些奢侈品牌,包包首饰。她出门谈事也为客户购物过,可到底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也不是用自己身上。 花公司的钱和花自己的那感觉可不同。 同宋矜谌随便逛了几家奢侈品店,但购物结果不尽人意。 和平常购物体验不同,可能是看出她身旁男人气质非凡,遇到的柜姐都格外热情,介绍各种款项。 可舒清簌只是进店就要被各种标牌上的价格劝退。 一些普通皮包,看着款式普通,质量好像也没有很高级,价格却要卖好几万。这还只是最低端,不算高定款。随便一圈下来舒清簌看得倒吸一口气。 本来还想着拿二十万给婆家买礼物应该够了,现在觉得手里捏着二 十万的银行卡都不太能拿得出手。 她自己也接触这些,知道性价比不高。 逛了几家店,压力大得想走,一扭头却发现宋矜谌全程在旁看她。 她更为尴尬收起视线。 他问:“怎么了,有什么顾虑。” 她摇头:“没有,都挺好看的。” 一款十万多的包看了半天也没敢碰。 她知道那是Kelly家族今年春夏新出限定,舒清簌上月飞法国在秀场上有看见,她很喜欢那种皮质感,当时模特拎着从她面前走过都不免多看了几眼。因为了解,所以这会儿见到实物也多注目了两下。 只不过也仅限于看两眼。 之后她当做不在意地转手又去看另一款三万的小卡片包。 三万,这才是她能接受的最高上限封顶。 知道宋沛玲喜欢高跟鞋,商务风女人,又是京圈企业家夫人,大概也喜欢知性一些的风格,舒清簌挑了一双她比较看得上的。 “这双鞋,大姐会喜欢么?” 宋矜谌:“会。” 她说:“那拿了吧。” 宋矜谌又朝SA示意:“把刚刚那款包也取下来看看吧。要配货的话也可以。” 舒清簌讶异地拦了下他。 “等下,你——”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买。这款比你拿的那小卡片包好看。” 她多看了好几眼,他注意到了。 舒清簌直言说:“好看的东西很多,但不是一定要买。而且,我买不起那么贵。” 宋矜谌道:“我付就行。” “那也不行。” 宋矜谌眉头微微挑了挑。要她给个理由。 舒清簌:“我们两家条件差距本就已经很大,再这样,不合适。” 宋矜谌问:“你在华茂的工资是多少?” 舒清簌如实说了:“一万二。” 他说:“现在我帮你买了,或者到时候这十万由我打到你工资账上,你选一个。” 舒清簌不好说话。他是有这样的权利,可她觉得他不是这样一个公私不分的人。 就算她拒绝,他应该也不会真 的这样做。 但这话说得,她着实不知怎么应答。 一旁柜姐也适时开口:“这款包包很衬您,先生心意都在这了,就收下吧。” 舒清簌不好说,只好收下。 “我赚了钱会还给你。” “不用了。”他说。 两人挑好东西去前台付账,宋矜谌拿了一张卡去刷,另一位柜姐帮她装好东西递来,在要接的时候,他也顺势帮着拿了下,两人的手在同一时段碰到。 像触电,他皮肤触感很明显,碰到指腹像冰冰凉凉的感觉,可又如同灼烧。 她下意识把手收了收,觉得有点尴尬地看他一眼。 宋矜谌只是在签单上签字,好像没注意。 舒清簌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自己手,也就当没发生过了。 - 对于宋矜谌娶妻,宋家一直持有高度重视的状态。 第一次知道舒清簌的存在,是因为王老爷子。 王老爷子跟着宋家做事几十年,在京区也算是陪着经历了各种风风雨雨的,德高望重,地位极高。 当初舒清簌奶奶和老爷子在一家医院,也就这样认识了,她客气称呼对方一句王爷爷。但对于宋家那边的人,她仅认识这么一位。 之后,宋矜谌那边动向实在过于明显。 行程向来稳定从不更改的人,三番四次突然推了自己职务,多次改航班、改会议,这着实奇怪,也引起宋家注意。 其实宋家老早便知道了她的存在。 第一时间调了档案,查了资料,对于宋矜谌挑的人他们有着前所未有的关注。 很巧,她家里条件虽说不尽人意,但外公竟是京北艺术名家,闻意致老爷子。 她家里那些内情暂时先不管,宋老爷子早年和闻老爷子在京北大剧院有过一面之缘,年轻时候因爱好还登过同一场戏剧台子。 有这层关系,家境再怎样也无所谓了。 都是缘分。 所以,宋沛玲当时就瞒着去找了闻老爷子的次女,闻姿。 闻姿当时大惊,表示:“怎么能算是联姻,您家世显赫,我们清簌只是个普通人家女孩,她爸妈情况特殊, 大概不太合适。” 宋沛玲表示:“只要我们两家觉得合适,那能有什么不合适的。” 他们老三想了人家那么久,为她做的一些事自己这个当姐姐的都要看不下去,家里当然要配合。 闻姿当时心中惴惴,可也瞬间想到,这是一门万里挑一的亲事。 能嫁宋家,那是多少名媛幻想的,先不管两个人有没有感情,但于清簌、于自己父亲闻家,那都是只好不坏的益处。 “是你们四少看中了我们清簌么?” “不。”宋沛玲说:“宋开霁那个纨绔子弟还不配他姐姐来亲自操持他婚事,但你可以去清簌那儿提一嘴,就说配咱们开霁,但我们家的适婚人选不是他。” 她也想试试舒清簌的态度,看她的意愿。 闻姿当时懂了,人家这是铁了心就想娶清簌。 但她和清簌联系也甚少,她大学毕业回京南后两边就没怎么联系,加上舒清簌刚分手,她也拿不准。 闻姿说:“那我回头试着去问问,最好咱们这事能定下来,以后说不定能成亲家。” 宋沛玲弯唇笑了:“当然了,亲家。” 而今天见舒清簌,她也是特别盛装打扮,一大早接到消息就在老宅等着,隔一小时叫人去外看看京牌的车有没有驶来。 始终不见路面来车,甚至叫人问问这个点那对新婚夫妇有没有出门,是不是还在家没醒。 而宋家老四宋开霁也在外陪同等候,外加宋家旁亲的小表妹饶路路。 俩兄妹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宋开霁都忍不住叹:“嫂子什么时候来啊,我等得花都要谢了。” 饶路路表示:“美好的事物就是值得等待。” “说起咱嫂子,我倒是记起来我大姐当初差点把我给许出去。”宋开霁满脸幽怨说:“我是不婚主义,这辈子就想在外跑跑车、玩玩币,这当时差点没把我吓得,还真以为我要联姻了。” 后来才知道是吓他的。 他们家就三哥要娶妻,他一出了名讨嫌的,没人想搭理他。 饶路路:“你还别说,咱嫂子可漂亮了,我老早就想找照片出来看。” 她从手机相册里扒拉出一张,之前从王叔那儿保存的一张照片。 是舒 清簌的工作照,高马尾,淡素颜,即使穿着再平常的衣服面对镜头也是妥妥的清透美女。 宋开霁看了一眼,惊叹:“这么漂亮?戏剧班子出来的。” “不,就是个职员吧好像,大姐说的。” 宋沛玲表示:“你嫂子外公家确实有那么点戏曲世家的关系在身上,只不过,人家不是学这个的,就是个文员方面。” 遥遥一见,一辆黑色轿车也驶入这辽阔豪华的宁曲湾。 有司机下车,几人眼睛也亮了。 舒清簌在后座就远远看着一群人在别墅外等,人都要不太好意思。 她要收起刚才买的东西,包括那只新包。 大姐在这,她带的礼也就几万,自己却背十几万的包,这有些喧宾夺主。 “包我就不拿了,怕不合适。” 宋矜谌却说:“没什么不合适的,她不在意这些东西,你拿着就行。” 舒清簌其实是怕人说,她这种条件怎么有可能背奢侈品牌的包。她哪来的钱。 可宋矜谌这么说,她说了句行,也就跟他一起下了车。 第 11 章 舒清簌早知宋家位于京南的主宅豪华,却不知会奢靡到如此地步。 寸土寸金的宁曲湾,基本一整片的别墅群都属宋。 当初宋家嫁女,正是用了一块地当陪嫁,这栋别墅也是宋沛玲结婚时所建。 一路陪她进去时王槐生拿全家合照介绍说:“这位是二姐,但二姐常年驻扎国外。大姐在京区,这位是宋开霁,四弟。” “这个是姑母家的小妹,饶路路,和大姐关系好。” 直系旁系,全都介绍清清楚楚。 舒清簌早已做好进门要好好打招呼的准备,可没想仅仅是回婆家第一天,宋家的兄弟姊妹倒是全都出来迎接她。 还未待进门,先被礼花给惊到。 别墅内灯火通明,门廊上装饰了喜庆的花束,还拉了祝福的横幅。 [祝三哥和三嫂新婚快乐!] 那是宋家表亲系的弟弟妹妹们,大家热热闹闹站成一排就等着新人回家。 “原本不是只是说好简单吃个饭?怎么大家会都在这边。”舒清簌小声问身旁跟随的王叔。 王叔有点尴尬的笑。 说实话,这事他也没得到指示过。 估计是宋家那边人的决定。 宋家大姐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执行力强,这点和年轻时的老太爷有些像,估摸着三少说要带太太回家,她也就带了弟弟妹妹们一群来看新嫂嫂。 也是因为三少太久没把她和家里提,搞得家里对她是翘首以盼。 更何况这家里再怎么简办,可新人头一天结婚宋家自己却完全不来迎,那压根不属于宋家的作风。 跟随的王叔说:“沛玲小姐和小妹几个都很喜欢您。” 这么说,舒清簌也就懂了。 之后见到宋家人,她也是礼貌地颔首打招呼。 宋家的小表妹饶路路也首当其冲过来说:“小嫂嫂你终于到了,我和四哥老早就在外头等了,从上午十点等到现在,花儿都要谢咯。” 宋家亲戚众多,除去宋绍元自家的四个子女,其他旁的支系也有不少兄弟姐妹。 这个小表妹和大姐一家关系好,叫饶路路,今年刚上大一,每年暑假都会到京 南玩两个月。 女孩漂亮得像精致瓷娃娃,叫人感叹是不是宋家的容貌基因都这么好。 舒清簌也说:“你好。” 饶路路一上来就去挽住舒清簌胳膊:“嫂嫂,你真漂亮,我远远透过车子都瞧见了,难怪三哥非要把你娶回来,这要是我,我也得八抬大轿去娶你。” 这夸得舒清簌都不好意思了。 “谢谢,你也很漂亮。你就是小表妹路路吗?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嫂嫂想怎么称呼我都行。” 舒清簌笑笑。 幸亏早已准备好红包。 宋家那么多弟弟妹妹的,她做嫂子的不备着红包不合礼数,所以她自己早在回程的车上备了一些。 舒清簌:“最大的红包给你,我的一份心意。” 饶路路:“谢谢,嫂嫂真好。” 说话间,后面宋开霁也过来了:“哎,嫂子,这出来迎接也有我的一份呢,怎么光给她红包不给我啊,最大的没了,那我要双倍,不能少我的啊。” 饶路路说:“你一个大男人也要红包,羞不羞啊。” 宋开霁:“谁说男生就不可以要红包了,接嫂嫂是你的,那也有我一份呢。” 俩兄妹习以为常地拌嘴,旁边人也是无奈地对视笑笑。 舒清簌说:“给你们都双份,这样可以吗?” 其实他俩也是开玩笑,故意热场子给大家看。 舒清簌都发了话,当然不再闹。 之后又看见大姐宋沛玲,舒清簌停止和弟妹们说笑,收敛了表情,认认真真喊一句:“大姐。” 宋沛玲也笑了:“弟妹。” - 那场饭总体吃得还算不错。 宋家准备了好几桌宴席,她被拉去饶路路那桌,名为小孩桌,说都是同辈人,大家在一块也有共同话题。 二老并不在京南,前些时候回了京北老家,所以今天算是只有同辈的几个人在。 简单陪她见完家人,宋矜谌暂时先回公司处理事情。 饶路路说:“三哥好像是有国际那边的会,貌似很重要,事关两地项目的发展。” br />  舒清簌当然懂。 宋矜谌忙的事向来要紧,他旗下不仅经办一家产业的事要顾,还囊括其他行业许许多多。 曾经她也听闻过,只不过她就是个处理杂事的,肯定不及他要办的事重要。 夜晚,舒清簌在老宅留了一段时间,饶路路和她坐一块看电视,闲聊说:“对了嫂嫂,我有点好奇,你原来和三哥是怎么认识的?” 舒清簌如实说:“他是我老板,集团大领导。” “老板?”饶路路眼睛瞪大了,“我以为嫂子是千金小姐,没想到。” 舒清簌惭愧:“你也这么觉得,但我没有那么厉害。” 路路摇头:“但姐姐长相就是那种人间富贵花的,不化妆看五官就很好看,化了妆更加精致夺目。别说一个人的气质是钱赋予,有的人,那就看起来天生像散落人间的千金本身,所以我才会这么误会。” 舒清簌笑了:“那你真会夸人。” “真的。” 舒清簌又说:“好吧,那说实话,我跟他当初这婚差点都没结成。” “没结成?为什么。” 饶路路好奇,舒清簌也就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以及前因后果大概讲了讲。 包括她的那段相亲,还有公司的事。 听完了这些饶路路瞪大了眼。 舒清簌提起这些多少有点难堪:“说起来,那时候和前任对象也才刚分手没多久,跟他结婚实属有点冲动。” 饶路路惊讶着说:“那我三哥肯定很喜欢你。” “为什么。” “因为你三个月前还在谈恋爱,可他立马就和你说了结婚的事,以我对三哥的了解,他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如果会,那应该是在心里想很久了。” 舒清簌微微意外,但立马想到什么:“也没有吧。” 宋矜谌对她,好像也没有那么特别。 甚至可以这么讲,某些角度上他对她也挺冷淡,和对其他人无异。 “说实话,当初出事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跟他要黄了。” “为什么?” 舒清簌想说:你是没亲临那个场景。 当时公司出事,进去坐到 他面前的那一刻,宋矜谌当时和她平静直视的那个眼神,确实很吓人。 在走入休息室的漫长一分钟内,舒清簌幻想了很多场景,他还是保持他的身份疏冷和她讨论事情,或是认为这门婚不必再结,亦或是质问她怎么会是这种人。 可都没有。 他就当做好像没有其事一样,从没提及过。 没问过她与任何人的关系,更没有好奇过。 “说来话长。” 路路又问:“那嫂嫂和那个领导……” “什么也没有。” 她说着,又补充。 “也许,人家是喜欢过我。” 路路真心好奇:“那理智地说,对方条件也好,又是高管,你就没有考虑过和他结婚。” 舒清簌说:“他太滥情了,女朋友交太多。” 饶路路恍然大悟地喔一声。 这么说,确实她三哥条件最好了。 作为工作里打交道那么久的同事伙伴兼领导,舒清簌实在太了解陈郁峻的性子。 他可以是有资本的陈家二少,但绝非感情上能触碰的良配。她万分清楚对方不过是缺一个私人感情上的金丝雀。 而这些并不是舒清簌追求的。 所以她完全没有过想法。 晚上准备睡觉,舒清簌早早地回了房。 宋家主宅不比市区那套公寓,这栋别墅面积大,许多装修和摆设方面也都五花八门,她也不熟悉,光是去自己房里找洗漱用品就花了许久。 舒清簌回了卧室,看见墙上还贴着囍字的主卧。 她新婚夜晚不在,这还是头一次回自己的新房主卧。即使是另一栋别墅的。 这里卧室是北欧式风格,面积大,各种东西也齐全,床应该是换了新的,看上去崭新且柔软,床头柜上摆放着香薰,是佛手柑味道。而落地窗旁的小桌上还有冰桶,里面放着一瓶香槟。 在这里,她和宋矜谌各有自己的衣帽间,里面摆放着一些衣物,但他们的主卧里也依旧放着一些男士用品以及男士西装,这对没体验过二人生活的舒清簌来说颇有点不习惯。 她先去洗完了澡,用完浴室出来却刚好看到回来的宋矜谌。 舒清簌脚步微顿,也没和 他熟悉到能直接以睡裙在他眼前的地步,动作稍稍有些不自在:“我正好洗完了,你现在可以直接去。” 宋矜谌嗯一声,抬眸看她一下,又说:“我不急,你先睡。” 他刚到家,还有些事要忙。 舒清簌看一眼他表下纤瘦的腕骨,点头。 宋矜谌要进去。 她又问:“对了,我们今天,是一起睡还是分开。” 宋矜谌停下脚步,看她:“你想呢。” “我有点认床。” “床也挺大的,应该不会影响你睡眠。” 这么说倒也有道理。 舒清簌想想,说:“好。不过,你不认床?” “不认。” “那你介不介意别人一些不太好的睡眠习惯。” 宋矜谌挑起眉,像是在说,她指的是什么。 舒清簌:“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说梦话什么的。” “没有。不介意。” 舒清簌重新回了卧室,躺到床上,把界限跟他分得明明白白,她睡左侧靠窗,他那边是一点也不侵犯。 可躺上去不久听到外面来回的脚步声。 大概是宋矜谌来回于书房和浴室。 舒清簌平时没有睡眠问题的,向来都是想睡就睡,上次新婚之夜在公司也睡得挺好,今天却发觉自己此刻竟然意外地睡不着了。 说实话,舒清簌想象不出像宋矜谌那样的人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 两个人没有一起睡过,没机会,她也没想过。 舒清簌试着闭眼,却想到男人裸着上身时那精瘦的身材,过淡的眼神。 她深吸一口气,翻了个身。 书房寂静,外面夜景辽远。 老宅的书房很少有人来,一般情况下,这儿是他的办公区。 不过今天没什么公事。 宋矜谌洗漱回去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睡着。 舒清簌太累了,又怕先他一步睡着不礼貌,本来在等。 可时间太久,紧张的情绪一持久了,人也没忍住睡过去。 r /> 这会儿完全没有设防,半边身子和脸甚至偏过来越线靠到了他的睡枕上。 如她所说,她睡觉确实有点不好的习惯。 他睡到她身旁另一侧,又倾身帮她把那边台灯关掉。 卧室陷入浓墨般的黑,空气也再度安静。 宋矜谌感受着身旁人平稳的呼吸,伸手帮她把束发带给摘了下来。 这一觉舒清簌前半夜睡得舒服,后半夜就不行了,肩颈不舒服,翻来覆去滚了好几遍。 最后起床不仅腰酸背痛,人还睡到了原本是宋矜谌那边。 就是没见着宋矜谌的人。 舒清簌不知道宋矜谌有没有来她旁边睡,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怎么就睡了过去,原本还打算等他出来再问一些问题,两个人好好聊聊,没想到会是这样。 下楼时饶路路早早地坐在餐桌边。 舒清簌和她打招呼:“你起这么早。” “是啊,嫂嫂,我要走了,一大早的园艺课。” “好惨,暑假还要上课。” 舒清簌说:“我正要去公司,送你吧。” “嗯,第一次在咱们老宅睡吧,昨晚过得怎么样?” 舒清簌坐下,又拿起刀叉:“还好,就是你哥回来以后我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好,腰酸背痛的,骨头也像要断了。” 饶路路突然一脸诧异地看她,神色异常。 “怎么了,这是什么表情。” 饶路路一脸委婉:“嫂嫂,虽然咱俩关系好,我和三哥关系也不错,但其实你们的夫妻生活不用告诉我的,我还是个未成年,听不了太多。” “我腰酸,这哪里说错了吗?” “哎哟。” 饶路路:小脸蜡黄.jpg 舒清簌反应过来:“你误会了,我和他什么也没有。” “不信,三哥看起来就不像会和你什么也没有的人。” 舒清簌说:“真的,我说腰酸是因为认床落枕,骨头硌着了。” 饶路路这才勉强信了。 “不是吧,那我三哥他真能忍,这么漂亮的娇妻在怀,竟然还不 动如山。” 舒清簌默默说:“我也觉得。” 说实话,昨天她还以为他们应该会发生点什么,毕竟第一次同房。 但令她意外的是。 他还确实是没有贸然越线什么的,这个夜晚,她没觉得两个人有什么干柴烈火或是情难自禁,有的只是两个成年人之间的理智和谦让。 他对她,好像有些意料之外的平淡。 第 12 章 清晨舒清簌刚准备出门,却遇到正回来的宋矜谌。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运动衣,带着护腕,发梢微湿,人也轻微缓着气。 恰巧碰到,宋矜谌朝她看来。 舒清簌诧异地问:“你干什么了。” 宋矜谌:“刚晨跑回。” 舒清簌立马懂了。 视线不免下意识看了看他坚实精瘦的腰腹。 心想28了还坚持健身,挺不错的。 她问:“你平时有做力量训练么?” 宋矜谌抬眸看她一眼,像是意外她也注意这个。 “有时候,一周两次。” “哦。” 舒清簌心想难怪快三十了还保持那么好的状态和身材,她觉得男人喜欢健身是个好习惯。 但她没敢把这话说出来,怕他觉得她是在说他老。 “对了……” 其实她还想问问昨晚他在没在。 因为她睡太死,真的忘了他的存在。 她不知道昨天俩人到底什么状态,有没有一张床上睡。 如果他跟她一个房,那岂不是还是同床了,但她真的没有任何印象。 可犹豫半天也没想好怎么开口,就说:“过两天我随团队在B市有个会,可能要去看看,最近几天可能就加班去了。” 宋矜谌听见这句,眼睑下意识抬了抬。 之后说:“行。” 那两天,舒清簌到B市忙了一些工作。 没想宋沛玲恰巧也有场会在这边,得知舒清簌出差至此,单独约了她,打高尔夫。 酒店内部场地,VIP会员才能进。 舒清簌原来也来过,但都是陪老总打,今天却变成别人陪她。 上次在宋宅短暂一见,她与这位大姐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交谈,互相招呼熟悉一下,之后也就直接上了餐桌。傍晚时分,宋沛玲乘车离开,宋家的一些事业份子基本都很忙。 只是当时舒清簌送的一些礼,宋沛玲没有表达什么看法。 喜爱或是嫌弃,别人看不出来。 那双高跟鞋她很自然地收下了,反倒是舒清簌提起 二老时,拿出自己奶奶备的一些礼品,宋沛玲眼底浮出一些意外和惊讶起来。不是对她,是对她奶奶的,老人家的一份心意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舒奶奶那么大把年纪了却还想着要问候宋家二老,宋沛玲是出于对老人家的敬重。 她从不在意舒清簌什么条件又拿多贵的礼来还,只在意舒清簌的一个态度,包括她家人的想法。 一个女孩有没有旁的心思一眼明了,看到舒清簌第一面时她就知道对方不是那种坏心眼的人。 “上次你带来的一些礼,我拿回去给你姐夫也尝了,一些腌菜挺不错的,蔬菜也很新鲜。你奶奶那么大把年纪了还下地劳作,真不容易。”宋沛玲打出一个球,缓声说。 舒清簌说:“其实我奶奶这些年也习惯了,她原先最早和我爷爷就是劳作为生,一整年都是做这件事。其实对长辈来说,能下地干活才是好,真要每天待在家里,只怕还不习惯。” 宋沛玲望着远处的天,笑笑:“确实,你继续,咱俩好好打会球。” 舒清簌和这位大姐到底不太熟,相处说话间也不可避免带有一些日常交际中的圆滑。 宋沛玲招呼她,舒清簌望着一望无垠的蓝天草地,握着球杆数次想要尝试,但因为不太习惯始终挥不出杆。 就算挥出了,打得也是不尽人意。 之后她不太好意思地说:“抱歉大姐,我不太会。” 宋沛玲刚中场休息在后边喝水,闻言笑了。 “没事,你就试试,什么都是慢慢来的,上次都没怎么好好和你相处,今天正好。” 舒清簌对这位大姐是有些忌惮,没怎么说过话,却也拿不准她的心思。 上次吃饭是挺好,总的说宋家家里人也都挺好。 宋沛玲又问:“你和宋矜谌相处得怎么样?” “还可以。” 宋沛玲又笑笑:“好就好,这样我们家里也不用担心。这样,你回头在京区挑套房,你喜欢的地段,改天叫你助理做个汇总发我邮箱。” 舒清簌有些惊讶。 “什么。” “你嫁过来,宋家还没给你什么东西,这是我想给你的。” 舒清簌还没敢说,她接不了。 />  “不,这是我要给你的。” 宋沛玲又说:“还有红包,改口红包都没给你呢。” 她叫人递了张卡过来。 “这里面有二十万,算是我作为大姐给弟妹的。都是小数目,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而且我还要告诉你,咱们二老现在年事已高,基本上是退居幕后颐养天年了,他们平时都不会玩电子产品,可能也不会怎么在微信上关心你们,你不要介意,要不想和公婆相处也可以不用去,日子肯定是你们自己过,红包你收着,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这都是小的,咱二老那儿回头还得给更大的你呢。” 舒清簌知道宋沛玲之所以会这么看重自己,说白了是因为宋矜谌。 如果不是他,她这种小人物还不知道在哪。 可她压根不敢告诉大姐,她和宋矜谌的这场婚姻都不知道能过多久的。 到时候要是过不下去离婚了,场面尴尬。 舒清簌还要拒绝,宋沛玲却也发了话:“你要是不收,我就当你没认我这个大姐。” 这么说,舒清簌也只能道:“那我先谢谢大姐,回头大姐来我们家吃饭。” 宋沛玲也满意地望着她笑了。 舒清簌却心想,这钱她估计得找个时机还给宋矜谌。 - 周五,舒清簌本来傍晚的航班到京南,立马就准备回家。 可下飞机临时接到孙絮的电话。秘书办那边有消息,樾橙那边和公司傍晚有饭局,领导不在,要她临时去候着场子。 舒清簌一眼看到樾橙集团傅流的名字。 那个叫傅流的和她过不去,今天她却要赴这场饭局,那绝对不好过。 舒清簌问:“能不去吗?” 孙絮知道她心思,表示:“供应商那边的事吧,难说。就当寻常交集了,没事。” 舒清簌和傅流的恩怨,要从上次华茂职位变动开始说起了。 今年三月,舒清簌要升职的事在华茂内部传了开。 原因无他,有人看到傍晚的大厦街旁,刚下班的舒清簌穿着职业套裙客气地笑着和一辆梅赛德斯旁和车窗内的人讲话,并且拍照上传公司大群。车主不明,但据传言华茂鲜少有人开得起奔驰S级的。 又有人说华茂知名的冷美人头一回对人笑,这是与金主碰面。 自此,舒清簌被人包养的消息传了满公司。 那是一切事件的开端。 可后来又有传言加持,她即将升职,就是这么个有颜没背景的人。 也不负流言,下月,在员工变动时舒清簌还真打过了有五年职场经验的老人方遥,一跃成为说话权利仅次老大的总秘副手。 她和方遥的梁子也是那时结下来。 傅流是方遥的圈中密友,两人关系密切,貌似有些特别联系。 傅流所在的樾橙一向是华茂工厂原创品牌的供应商,此后明里暗里给舒清簌使了不少绊子。 临时涨价、拖延交货、采购部那边叫苦不迭。 这回又饭局特别邀约,舒清簌知道没什么好意,可惜她这个工作就是要处理老板的一些烂摊子,老板谈得下来的她要收拾,谈不下来的她更得收拾。 见面地址是京南知名的江南风格水景会所,水天居。 这里有苏杭的园林小筑,也有独具情调的昆曲娥调,因为风景流连忘返引人入胜,很多商务人士都喜在这谈事。但据说这里消费极高,是京南排行前位的商务会所,经常一晚的营业额可达十位数。 舒清簌一直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只是可望不可即,她的消费水平还达不到。 她觉得能开下这家店的老板,肯定是个特别有自己思想与情调的人。 要是有机会,她想交个朋友。 到达饭局时,主桌的几位都已经坐好了。 饭局刚开,舒清簌姗姗来迟进去同人打招呼:“我来晚了,抱歉。” 傅流先接她的话:“怎么会,舒总快坐,等舒总好久了。” 这位总监原先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海归,上家在圈内知名公司万松工作,任职三年后被挖到樾橙,他很聪明,也擅长操盘。只是时常自认幽默的作风比较像风投圈那种喜沾花惹草的花蝴蝶。 舒清簌说:“您称呼我小舒就好,不用客气。” 傅流为她倒茶:“舒秘精明又能干,哪能只喊小舒呢。你也知道咱们两家一直在合作,这明年的事也还需要关照。” 舒清簌笑笑,又记得孙絮的吩咐:“当然,我今天也是来替孙总问问 ,咱们原来谈好的价怎么这个月会突然上调。” “现在市场行情不好,又经常变动的,你也知道么,大家都这个流程。” “但怎么会临时涨那么多呢?您知道,我们两家是合作很久的,大家也都是互相信任的老熟人。” 傅流看眼前模样算新但讲话并不含糊的女人。 他知道她只是个秘书,但陈郁峻本人不在时,她的权利位同公司副手,可以协理大小事宜。 这已经很厉害了。 傅流一直也觉得她有自己的亮眼之处,比如过人的容貌,那双素颜也能勾人的杏眼。 只是可惜,他已有女友,且对方跟她过不去。 他只能帮女友压压对方的风头。 傅流继续帮她倒茶:“舒秘喝茶,先不提工作。” 那边,宋矜谌抵达水天居时,会所的人得知这位人物到来还小小惊动了下,都出来迎。 “老板。”水天居的大堂经理称呼说。 宋矜谌刚从低气温的车内下来,身上还披着件灰色薄大衣,下车后走入会所递给一旁侍者。 他身型清瘦,因为人长得高,所以看着很是颀长。穿这种大衣走入夜幕时最有感觉,经理同他讲话,他只是略微抬眼给了下视线,没有应答。 随行的李展帮着表示不用特殊对待,宋矜谌今日过来只是私事。 宋矜谌是水天居幕后老板这事,没几个人知道。 都是以前旧友,大家聚会最喜欢选的地就是他开的那家水天居,只不过作为这家会所的大老板,宋矜谌没给多少关注到这边,事业重心并不在商业铺面。 今天就是朋友聚会,以前京北大院小时常玩的几人都已在包间等。 可一进来却一眼看到停车位上熟悉的车。 是他给舒清簌的那辆法拉利。 宋矜谌问:“舒清簌也在?” 经理查了下资料说:“哦,好像天字牌是有这么场饭局,已进行一半了。” “对家是谁。” “樾橙。” 宋矜谌心中大概有数,淡应一声。 饭局上,酒过三巡。 舒清簌真没想到本来说好的纯茶局还真会 变成饭酒局,吃饭时,有人给傅流倒酒,他突然说:“我听说舒秘原来名气很大,京北大学的校花。” 舒清簌:“是,但都是过去的事,和工作无关。” 傅流淡笑:“会喝酒么。” 他把一酒杯递她面前:“这酒喝了,价照常。” 一旁的小刘看她,想说舒姐喝不了酒,他来替。舒清簌却抬手拦了拦。 她从没架子,做文秘的,在外跟着老板什么时候不是先打头阵,先受委屈。其实上班也没什么委不委屈,她主动拿酒先敬。 傅流却又假意开玩笑说:“去年方遥在你那儿应该受了不少绊子,本来要升总秘的是她,现在变成了你。要不是这些今天在这的估计不是你,舒秘还是厉害。” 舒清簌知道对方要把话摊明面上说。 “傅总又在开玩笑,方遥是我们的得力助手,怎么可能有这些事呢。” 更何况这事跟她又没关系,那是方遥自己在公司没人缘,孙絮也不太喜欢她。 上次她跟着出去饭局,结果回头就被发现和客户微信上有暧昧,做这行的就怕私人与客户纠缠,败了秘书的名声,再加上那人是孙絮的前任对象,这不是踩人家尾巴。 不过这些内情她没跟对方讲,只怕到时候人家反而还要跟方遥翻脸了。 傅流笑笑,看眼前见招拆招完全不怕的人,点点头,又跟她敬酒了。 二十分钟后。 舒清簌出去透风,头痛难忍。 她没喝多少酒,控着量在,只是室内空调冷气开太足,她身子一凉,就有了点反应。 胃疼。 而且去了几趟洗手间后,她把车钥匙也先给了小刘。 她说:“我今天是不能开车了,你待会儿去送人吧,顺便帮我把车开出来。” 舒清簌就在大厅的休息区找了张沙发坐下。 坐没一会儿就不顾形象地躺了。 可厅外,小刘站在原地拿着车钥匙不知何处。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姐是怎么会有法拉利。 其实舒清簌今天没想开那辆车,为避人口舌,宋矜谌给她的那辆车一直放家里车库,动也没动过。 今天实 在是情况特殊。 傅流这人她认识,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她也要为自己造势,不能叫人看轻了。更何况这又是为公司办事。 此时外面已完全落入夜幕,舒清簌的酒劲甚至是上了脸,只是躺那儿都有点四肢虚软,面容难受。让小刘扶起来,她甚至脚步虚软无法站稳。 小刘说:“舒姐,其实你刚刚真不该沾酒。他再怎么样也不敢太为难咱们,你不喝,我来代喝也没事。” 他正要把人扶起来,却陡然瞧见外面站着的一行人,像是早已候好了的。 小刘脚步下意识一顿,后背也跟过电似的麻了下。 看见别人他不意外,主要是为首那个清冷贵气的男人。 常年只登刊在报纸上的,他上次也听办公室女同事讲过。 宋矜谌。 他不知道怎么会在这儿见到对方,一时瞠目结舌,看对方朝自己走来,下意识想说话,却见后面戴着蓝牙耳机的李展竖起食指示意他现在最好不要讲话。 小刘闭嘴了。 宋矜谌完全没看他,径自走过,视线只有沙发上那个看起来柔软若骨的女人,把自己的外套盖到她身上。 深夜的景色醉人,舒清簌也睡熟得很快,本来只是想小小休憩一下,可酒劲上来真有些绷不住。 可仅仅是衣服盖到她身上的瞬间,舒清簌就醒了。 她睁眼,看到面前熟悉的人。 包括鼻息间的气息,他的雪松香萦绕了她。 宋矜谌要伸手把她抱起来,舒清簌却下意识抓着他手臂推拒了下。 她微微诧异:“宋矜谌?” 宋矜谌声线淡漫:“难得你还认识我。” “你怎么在这?” 舒清簌这会儿有点懵,思绪还没出来,她只记得自己刚才还在饭桌,现在只是中场休息想出来缓一下胃疼。 再就是,她喝了酒,想散一下酒味。 可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我现在还有工作,我刚刚在饭局上喝了酒,我……” “舒清簌。” 他打断她的话,没有波澜地和她对视。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  “跟我回家,养好胃病,这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或者现在你跟我进去,谁惹的你,你从他身上找回来,我帮你出气,但回头这事我们好好聊聊。你选一个。” 舒清簌那一刻想到的却是他当初去她公司时的样子。 宋矜谌的行事风格和性格她当然了解,说是出气,可真的要他出手,那必然是兴师动众场面浩大。 她不敢想他俩的夫妻关系要是闹得全公司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但那必定是沸沸扬扬。 出气这事可以等她今天之后再说。 可她是个有眼力见且识时务的人,当然不会在一个男人有点情绪的时候惹他。 她说:“我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