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沉溺》 第1章 我怀孕了 “白小姐,恭喜你怀孕五周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女人下意识紧了紧刚从医生手里拿回来的化验单。 医生看了看电脑里的检查数据,“不过HCG值……” 医生后面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脑海里只剩下“怀孕”两个字。 白孟夏的心脏快速跳动着,手不自觉贴上小腹,胸腔里充斥着难言的喜悦,她跟陆槐序有孩子了。 医生说她检查数值不是很好,得吃药保胎,开了几盒药先回去吃着,把药吃完了再过来复查,平时要避免剧烈运动,也不能过度操劳。 白孟夏把医生说的注意事项一条一条仔细记好,向医生道了谢拿着处方单去拿药。 她在想怎么跟陆槐序分享这个消息,本来想把刚刚照的B超拍照发给他,想了想还是作罢,这种事还是当面说才有仪式感。 白孟夏在自助机上扫码缴费,她刚拿手机,后面排队的人躁动起来,“诶,你看那像不像最近特火的那个苏钰?” 听到这个名字,白孟夏指尖滞了下,很快恢复如常继续操作。 “好像就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来医院还能干什么——你看她旁边那个男的,好帅啊。” “好像是前两天跟她一起传绯闻那个,中什么公司的老总来着。” “中垣。”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白孟夏听到最后两个字,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她扭头看去,果然是陆槐序。 她昨天晚上就跟陆槐序提过,想让他今天陪自己来医院检查,他明明说公司有事,没时间来,结果现在陪着苏钰出现在这。 这是妇产科,陆槐序陪苏钰来这里,白孟夏很难控制自己不去乱想,她没勇气追上去看,快速完成了缴费操作,慌忙转身下楼去拿药。 医院人员密集,光是抽血的就排了很长队,还有在科室之间往返做检查的病患,白孟夏心里乱成一团,一路上心不在焉,撞到好几个路人。 白孟夏不停地向被撞到的人道歉,周围不少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马上逃离这个地方。 在医院遇到陆槐序和苏钰的事,冲散了白孟夏心底因怀孕而诞生的喜悦,她心情复杂地回到家。 家里的阿姨正在做饭,油烟味让白梦夏无意识皱了皱眉。 “太太,您回来啦”阿姨正端着刚出锅的清炒西兰花往餐桌走,见白孟夏回来,又快步走到茶几前倒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 坐在沙发上的白梦夏只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声,见女人兴致不高,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话锋一转说起了别的:“先生刚才打电话说今天要加班,不回来吃饭,还有两个菜就可以开饭了。”说完便又进了厨房。 白孟夏听见阿姨的话,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加班?陪苏钰在医院加班? 两人认识至今得有五年多了,三年夫妻,到今天白孟夏才恍然发现,或许这么多年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陆槐序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苏钰而已。 她打开一旁的药盒,就着面前的温水吞下去,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 不管陆槐序做了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孩子。 白孟夏没什么胃口吃饭,心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些孕反,但为了孩子,她还是强忍着不适感吃了些东西。 刚吃完饭,手机便开始嗡嗡作响,是一串陌生号码。 她滑动接听,“喂,你好。” 对方嗓音听得让人发腻,“是白小姐吗?” 白孟夏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苏钰。”对方自报家门。 白孟夏呼吸一滞,握着手机的手收紧几分,骨节微微泛白,“苏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钰轻笑一声,“白小姐紧张什么?我只是想约你喝杯咖啡,有时间吗?” 白孟夏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苏钰抢先一步说道:“白小姐别忙着拒绝,说不定我这里有你想知道的事情呢,关于陆槐序的。” “好,在哪见?” 苏钰说了一个地址,离家里不是很远,白孟夏只拿了手机便出门。 她到那里的时候,苏钰面前的牛奶已经见底,看来在这等了一会儿了,又或许是一直都在这,只等着自己答应她的邀约。 见白孟夏来了,苏钰热情的对她招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白孟夏慢步走到苏钰面前坐下,苏钰将菜单递给她,“白小姐看看想喝什么?” “你有什么事?”白孟夏不想跟她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 苏钰放下菜单,耸了耸肩,无谓笑道:“白小姐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白孟夏秀眉轻皱,,没什么耐心,“苏小姐一向这么爱绕圈子?” 苏钰面色有点僵硬,“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铺垫了。” 白孟夏面无表情,示意她可以继续说。 苏钰顿了下,从包里拿出一张A4纸放到白孟夏面前。 白孟夏并不陌生,她也有一张一样的,上午刚拿到,还想着要拍给陆槐序看。 “我怀孕了。”苏钰轻咬下唇,不似刚才那般从容自若,“我既然来找你,你也应该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不想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所以,白小姐,我是想求你……”后面的话苏钰没有再说下去。 白孟夏猝不及防冷笑一声,这笑声里充满了讽刺,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那张B超单,“苏小姐,你知道自从我跟陆槐序结婚以后,这样的事情我处理过多少次吗?” 苏钰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白孟夏会是这个反应,她轻轻抿着唇,斟酌了几秒说:“以前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是这一次是真的。” 白孟夏看着她那张我见犹怜的面孔,心中不由得感叹,不愧是演破碎感美人火出圈的,要不是现在的状况不对,连她一个女人看了都会产生保护欲。 “怎么证明?你来找我红口白牙的就说怀了我丈夫的孩子,我就要相信你,给你让位?”白孟夏反问。 苏钰犹豫片刻,说:“今天在医院,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第2章 骗你的 白孟夏想到之前看见的那一幕,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阵钝痛,面上仍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见了,能说明什么?” 苏钰没想到白孟夏如此油盐不进,她有点绷不住,声音不由拔高了些:“如果不是他的孩子,他怎么会亲自陪我去医院?” 白孟夏看着她不做声。 苏钰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见白孟夏这副平静如水的样子,突然很想撕碎她伪装的面具。 有什么可装的,出身优越又如何?占着陆太太的位子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会被抛弃。 苏钰拿回白孟夏面前那张纸,语气转而带了些幸灾乐祸:“白小姐今天去医院检查,没查出些什么吗?” - 陆槐序回来的不早不晚,时间刚过九点,屋里静悄悄的,客厅漆黑一片,他到画室看了一眼,也没有人,白孟夏不在家。 他打开客厅的灯,在沙发上落座,靠在沙发背上揉了揉眉心,给白孟夏打电话,没人接。 白孟夏没在,陆槐序一人在家无事可做,拿起手机上下滑动着,最后还是点到通话界面,又打出去一个,直到自动挂断也还是没人接。 他很少主动打电话,因此他的电话白孟夏基本没有漏接过,就算临时有事不方便接,也会很快发微信过来,这都一个多小时了,两通电话打出去都石沉大海。 陆槐序心中无端有些烦躁,他扯开领带,干脆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白孟夏一直坐在咖啡厅里没动,苏钰离开很长时间了,她看着手机里打来的两通电话,想到那个人,心脏一阵一阵的疼。 有些事有些话,总归要自己亲自确认了才能相信,她握紧手机,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般,起身离开咖啡厅。 白孟夏回到家,打开门一眼就看见了靠在沙发上的男人。 陆槐序听见开门声睁开眼,沉声问道:“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 “没去哪。”白孟夏换鞋进屋,没回答他第二个问题。 她走到在茶几前站定,双眼凝视着陆槐序,她听见自己说:“陆槐序,我怀孕了。” 陆槐序眼中滑过一丝错愕,很快敛去,他站起身,身量比白孟夏高出许多,“检查了?” 白孟夏仰头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她问:“你希望我怀孕吗?” 陆槐序眉心微蹙,“我不是说过这几年不想要孩子。” 意思不言而喻。 白孟夏扯了扯嘴角,语气尽量正常:“骗你的,没怀孕。” “这种事情是随便拿来开玩笑的吗?”陆槐序语气不太好。 白孟夏不想再跟他多说话,“你放心吧,有了也会打掉。” 陆槐序闻言,心里莫名其妙有些不舒服,见她状态不太对,不由多问了句:“你今天不是去医院了吗?医生有说是怎么回事吗?” “没大事,脾胃不和。”白孟夏随口胡诌了一句便进了画室。 她锁上画室的门,身体靠着门板逐渐瘫软在地,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苏钰说的话好像一直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白小姐还不知道吧,你备孕一直吃的叶酸,早就被换成强效避孕药了。”苏钰几乎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阿序应该说过吧,他不想要孩子,他只是不想跟你要孩子罢了。” 白孟夏抱着膝盖,咬住自己的胳膊,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极度的发泄过后整个人才稍微平静一点。 她撑着地面站起来,擦了擦脸,走到调色盘跟前,拿起画笔,一笔一笔的在画板上涂鸦着。 这幅画还有半个月要交稿,自从陆槐序身边有了苏钰的出现,她心态就很不稳定,明明对她而言很简单就能完成从作品,硬生生拖了快两个月。 很早以前她就听说过苏钰这个名字,从陆槐序的好友方明远嘴里。 是方明远无意识说漏嘴了,她才知道,原来他有个一直放在心底的白月光,苏钰,不知道为什么分开了。 前几个月苏钰回国,是两人的婚姻关系逐渐僵化的开始。 白孟夏把自己关在画室一整晚,强迫自己把精力全部放在画稿上,不去想别的事情。 陆槐序一个人在卧室待了一整晚,中途去过画室两次,敲了门没人应,估计是在画画稿,以往也有这种情况出现过,他便没当一回事,第二天照常上班去了。 白孟夏一夜未眠,稿子画的乱七八糟,基本上已经报废了,又要从头开始。 她收拾好心情,洗漱完毕打算去画廊,稍微化了个妆,让自己看上去状态好一点,哪怕很狼狈,也不会在外人面前展露一点。 画廊最近在策划展览,有不少当代艺术家的画都会在这边展出,包括白孟夏自己的画作。 这是他们画廊第一次展览,有不少业内人士冲着白孟夏的面子和名声将自己的画作送过来参展,她得亲自去盯着会展的布置才能放心。 她师从印象派大师周岸青,周岸青是艺术界颇有声望的老前辈,多少人想要获得他的指点,他却始终不肯出山,这辈子的学生包括白孟夏在内也不过五人。 “夏夏姐,今天的新闻你看了吗?”她人刚走进来,就听到了自己助理何楚依咋咋呼呼的声音,小姑娘举着手机就朝她扑过来。 白孟夏刚到画廊,便被何楚依扑了满怀,她刚在外面随便找了个餐厅对付午饭,也是强塞进去的,这会儿被何楚依一扑,整个人天旋地转,一阵强烈的呕吐感顿时袭来。 她稳住身形,强行压下不适,“怎么了?” 何楚依立刻举起手机递到白孟夏面前,指着屏幕气愤道:“姐你看!苏钰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买这种新闻热搜。” 陆总是夏夏姐的老公,这个苏钰居然恬不知耻的当第三者,陆总还上钩了,现在的男人都这么不识好歹吗? 放着家里貌美如花有才华的老婆,还要在外面偷吃。 白孟夏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标题“当红女星与绯闻男友现身妇产医院,疑似未婚先孕。” 又往下粗略看了看内容和时间,时间是今天早上,最底部的浏览量已经有几百万。 第3章 八卦热搜 这么高的浏览量,陆槐序肯定已经知道了,中垣集团的公关到现在也没给说法。 只能说明,陆槐序默认了苏钰这个行为,并不打算做什么来制止,也丝毫没有顾及到自己作为他妻子的感受。 心底苦涩不断蔓延着,白孟夏面上却是笑着把手机黑屏还给何楚依,“八卦记者向来喜欢捕风捉影,这种事情看看就好了。” 何楚依见白孟夏这样的态度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收了手机,只是看向白孟夏的目光里不由多了几分怜悯。 这么好的老婆,真是不知道珍惜,陆总早晚有后悔那天! “展墙都布置好了吗?”白孟夏边走边问。 谈到工作,何楚依神色变得认真,事无巨细地给白孟夏汇报工作进度。 白孟夏一直在画廊待到深夜,等到工人和工作人员都收工,她这才准备下班回家。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看打车软件,身侧响起两声急促的喇叭声,她循声望去,陆槐序面朝她倚靠在车门边,嘴里衔着的烟刚好燃尽,他将烟头碾灭在垃圾桶最上方的小凹槽里。 还怪有素质的,白孟夏心想。 男人单手插兜朝她走来,“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画廊要开画展,我得盯着点。”白孟夏说完,径直从陆槐序身侧走过去,拉开车门上车坐好。 陆槐序想要伸手搂住她的手落空,他放下手,转身跟在白孟夏身后,上了驾驶座,“以后下班晚的话我来接你。” 再有两三天就就完工了,哪有什么以后,这样想着,白孟夏还“嗯”了一声,两人别无他话。 男人探身从后座拿了两个大纸袋过来递给白孟夏,“来的路上看见了,给你带的,。” 纸袋上印的logo是她常去的那家西点铺子,袋子挺大的,白孟夏打开看了一眼,种类不少,草莓可颂,栗子起酥包,菠萝包…… 基本上店里有的都被他买了一遍,连口味不同的早餐包和土司都没放过,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陆槐序总觉得这两天白孟夏不太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以往他来接她,她都高兴的不得了,会蹦蹦跳跳扑进他怀里的,在车上也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哪会像今天这么沉默。 昨天因为要孩子的事情,两人闹得不太愉快,她把自己关在画室一整晚,他想着今天来接她下班,给她买了她一向爱吃的甜点,哄哄她,现在看来没什么效果。 陆槐序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胸腔里生出一股烦闷,和昨天她不接电话不回消息时一样。 等红绿灯的间隙,他看了眼手机,有几条未读消息,点进去看,是苏钰经纪人发来的。 大致意思就是说,苏钰新接的广告代言过几天就要开拍了,但是场地跟白孟夏画展的场地冲了,连时间都是重合的,想让他从中调和一下。 陆槐序用余光扫了眼白孟夏,声音低沉清冷:“你画展是哪天?” 白孟夏感到一丝以外,他不是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吗? 她打开草莓可颂的盒子,拿出一块咬了一口,奶油的甜腻和可颂的酥软完美结合在一起,让人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满足感,“这个月十二号。” 还有一个星期。 白孟夏正琢磨着陆槐序怎么突然问这个,下一秒就听见他说:“我给你新找个展馆吧。” 不像是商量的语气,语气倒像是来通知她。 “不用了。”白孟夏想都没想便拒绝,邀请函都发出去了,面向大众的票也早就开售了,这个时候还换什么场地。 陆槐序说:“苏钰十二号要在那拍广告,你开画展可能会不方便。” “你什么意思?”白孟夏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陆槐序想干什么,眸中浮现一丝冷意,迎上陆槐序漆黑的瞳孔,“让我给苏钰腾地方?” 嘴里的奶油似乎腻得发苦,她艰难的咽下口中的可颂,一点也没了吃东西的心情。 “我没那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怪不得今天突然来接自己下班,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白孟夏胸口不停上下起伏着,她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愤怒感,扭头细细端详陆槐序。 男人五官立体,轮廓清晰,眉心微微蹙着,似乎是因为她的拒绝有些心烦。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面上,一时没人说话,不知过了多久,陆槐序听见白孟夏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陆槐序,我们离婚吧。” 第4章 离婚 男人单手插兜朝她走来,“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画廊要开画展,我得盯着点。”白孟夏说完,径直从陆槐序身侧走过去,拉开车门上车坐好。 陆槐序想要伸手搂住她的手落空,他放下手,转身跟在白孟夏身后,上了驾驶座,“以后下班晚的话我来接你。” 再有两三天就就完工了,哪有什么以后,这样想着,白孟夏还“嗯”了一声,两人别无他话。 男人探身从后座拿了两个大纸袋过来递给白孟夏,“来的路上看见了,给你带的,。” 纸袋上印的logo是她常去的那家西点铺子,袋子挺大的,白孟夏打开看了一眼,种类不少,草莓可颂,栗子起酥包,菠萝包…… 基本上店里有的都被他买了一遍,连口味不同的早餐包和土司都没放过,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陆槐序总觉得这两天白孟夏不太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以往他来接她,她都高兴的不得了,会蹦蹦跳跳扑进他怀里的,在车上也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哪会像今天这么沉默。 昨天因为要孩子的事情,两人闹得不太愉快,她把自己关在画室一整晚,他想着今天来接她下班,给她买了她一向爱吃的甜点,哄哄她,现在看来没什么效果。 陆槐序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胸腔里生出一股烦闷,和昨天她不接电话不回消息时一样。 等红绿灯的间隙,他看了眼手机,有几条未读消息,点进去看,是苏钰经纪人发来的。 大致意思就是说,苏钰新接的广告代言过几天就要开拍了,但是场地跟白孟夏画展的场地冲了,连时间都是重合的,想让他从中调和一下。 陆槐序用余光扫了眼白孟夏,声音低沉清冷:“你画展是哪天?” 白孟夏感到一丝以外,他不是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吗? 她打开草莓可颂的盒子,拿出一块咬了一口,奶油的甜腻和可颂的酥软完美结合在一起,让人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满足感,“这个月十二号。” 还有一个星期。 白孟夏正琢磨着陆槐序怎么突然问这个,下一秒就听见他说:“我给你新找个展馆吧。” 不像是商量的语气,语气倒像是来通知她。 “不用了。”白孟夏想都没想便拒绝,邀请函都发出去了,面向大众的票也早就开售了,这个时候还换什么场地。 陆槐序说:“苏钰十二号要在那拍广告,你开画展可能会不方便。” “你什么意思?”白孟夏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陆槐序想干什么,眸中浮现一丝冷意,迎上陆槐序漆黑的瞳孔,“让我给苏钰腾地方?” 嘴里的奶油似乎腻得发苦,她艰难的咽下口中的可颂,一点也没了吃东西的心情。 “我没那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怪不得今天突然来接自己下班,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白孟夏胸口不停上下起伏着,她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愤怒感,扭头细细端详陆槐序。 男人五官立体,轮廓清晰,眉心微微蹙着,似乎是因为她的拒绝有些心烦。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面上,一时没人说话,不知过了多久,陆槐序听见白孟夏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陆槐序,我们离婚吧。” 第5章 玩得挺花 陆槐序踩下刹车,汽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急促刺耳的声音,白孟夏因为惯性,被带的身子前倾,而后重重磕在副驾驶的椅背上。 陆槐序目光一下子变得很凉,他眼睛微眯,扭头审视着白孟夏,“你说什么?” 白孟夏平静地重复道:“我说我们离婚。” “呵。”陆槐序不知是什么意思,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加班把你脑子加傻了?” 白孟夏听这话就有点恼了,离婚不是正合他意,能光明正大的跟苏钰在一起,省的以后要是有什么差错,苏钰还得背上小三的名声,“我很认真的在说这件事,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仿佛怕他不相信,白孟夏又很贴心的解释道:“这样对大家都好,你跟苏钰也不用再藏着掖着。” 陆槐序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倏尔他面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你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爬上我的床,求着我娶你的了?” 提及往事,白孟夏脸上浮现一丝难堪,她很快遮掩过去,语气稀松平常:“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犯过几个不值一提的错。” 陆槐序笑容僵在嘴角,所以对她来说,他就是那个不值一提的错? 男人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地重新发动车子,车速直往开罚单的方向发展,白孟夏坐在副驾上看得皱眉,却也没多说什么,反正罚单不开给她。 回到家,白孟夏第一时间就进了画室,昨天那幅画被画毁了,她得赶紧重新开始才行。 提笔勾勒线条,似是想到什么,白孟夏顿住,从包里翻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人名,摁了拨通。 “喂,薛律师。”白孟夏斟酌着要怎么开口。 对面是一道很年轻的男声,“白小姐这么晚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事。”白孟夏说,“想让你帮忙拟一份离婚协议。” 她和陆槐序要做一些财产分割,肯定不是说光领离婚证这么简单,她在中垣还有股份,看看是折现还是怎么处理,这些都得找专门的律师。 对面声音有一瞬间迟疑:“给谁?你和陆总?” 这话他不得不问,白孟夏大半夜打电话,说要拟离婚协议书,可她跟陆槐序感情不是一向很好吗? 白孟夏有多爱陆槐序,他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 “嗯。” 白孟夏这声“嗯”,让薛之航不知道怎么接话。 女人恍若无事,语气自然地继续道:“这事儿你先别告诉我爸,我回头自己跟他说,你先把离婚协议书弄好,有不好处理的就找中垣的律师一起商量。” 说罢,便将电话挂断。 白孟夏把手机静音放在一旁,深呼吸一口气,摒弃头脑中的杂念,重新拿起画笔开始工作。 门外,陆槐序本来是打算来问问白孟夏那一堆甜点怎么处理,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见她给薛律师打电话。 鬼使神差的,他放下要敲门的手,就这么站在门口听了一会,结果听见她让人家给拟离婚协议。 陆槐序垂眸看着手里拎着的几个纸袋,一股难言的邪火直冲头顶,他大步回到客厅,将纸袋泄愤般都扔在垃圾桶里,客厅垃圾桶塞不下,他又扔去厨房,早知道不买这么多碍眼的东西了。 手机在口袋里急促的震动着,陆槐序不耐烦地拿出来,是好友方明远打来的电话,他接起,说话声音带着明显的怒火:“你最好有什么正经事。” “哟,火气这么大,跟老婆吵架了?”方明远多少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 陆槐序闭了闭眼,拿着手机回客厅,“方明远。” 语气略带警告,对面却没怎么当回事,继续说:“我这不是来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陆槐序拧眉。 “老陆,没想到你玩得挺花啊,这速度,我都佩服你了。”方明远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你这么明目张胆,不怕白家人找你麻烦?” 第6章 没事别瞎看 方明远说了这么多,见陆槐序还是没反应,继续点火:“苏钰胆子也挺大的,敢买这种热搜,还真是仗着有你护着她,不把白家人当回事,要让你大舅哥看见了,还不又得闹一场。” 他挺看不惯苏钰那人的,早几年就仗着陆槐序的势,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觉得自己高贵的不行,连他们这些跟在陆槐序身边的人也不放在眼里。 那娘们儿也不想想,要不是有陆槐序,她苏钰算个什么东西。 “她买什么热搜了?”陆槐序问。 方明远哽了一下,“合着你还不知道啊?” 他立刻行动起来,把不同媒体和大V写的跟此事有关的文章,只要他能找到能看见的,全部都给陆槐序发过去。 方明远一边发,一边恨铁不成钢道:“老陆啊,真不是我说你,苏钰哪点比得上你老婆,你看兄弟几个谁不羡慕你娶了个这么好的老婆,那脸蛋儿那身材,就你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陆槐序听见方明远的话,滑动手机的手顿了下,问他:“怎么,你也想娶?” “我倒是想,人家白大小姐看不上我不是。”方明远颇是惋惜。 “你也配?”陆槐序冷嗤一声,“管好你那双眼,没事别瞎看我老婆。” 说完,便毫不犹豫挂断电话。 陆槐序看着手机里方明远发过来那些文章,眉眼逐渐变得锋利,眸色深沉几分,给助理范凌打了个电话,“热搜的事情怎么没告诉我?” 范凌听见老板的声音,意识到他此刻很不爽,小心翼翼道:“您不是说,苏小姐的事不用跟您汇报,她想做什么随她的吗?” 陆槐序:“……” 他沉默两秒,自己好像是说过这种话,他捏了捏眉心,“去把热搜撤掉,做干净点。” 交待完范凌,他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陷入沉思,白孟夏就是因为看见这个了要离婚? 陆槐序重新来到画室门口,两手搭在腰上,在门口来回踱步,不知道以什么理由进去,他抬手捋了把头发,有点烦躁。 他做好了心理建设,正要抬手敲门,门从里面被打开。 白孟夏有点饿了,想要去拿点陆槐序晚上买的那堆甜点吃,哪知一开门就看见男人站在门口,“你有事?” “问你晚上回不回去睡觉。”话一出口,陆槐序自己都愣住。 白孟夏抬眼瞧着他,“我还有事,你先睡吧。” 陆槐序没再说话,沉默地跟在白孟夏身后。 白孟夏找了一圈没看见东西,正要问他是不是忘在车上没拿,余光却瞥见垃圾桶里熟悉的纸袋,客厅一个厨房一个,她扭头看陆槐序,“你扔的?” 陆槐序想到自己刚才拿东西发泄的事情,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冠冕堂皇的找理由:“我以为你不吃了,这东西过夜了不好。” 白孟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真浪费。 她去拿手机想要点外卖,陆槐序一直跟在她身后,她忍不住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陆槐序刚说了一个字便被白孟夏打断。 “你吃夜宵吗?”女人打开外卖软件,随口问了句。 “吃。”陆槐序想,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以往白孟夏没怎么跟他闹过脾气,就算有不高兴,自己主动打个电话,带着她爱吃的东西去接她下班,就差不多哄好了,再不济床上卖点力,总之从未像这次这般严重过。 陆槐序认为,如果是因为苏钰,白孟夏不高兴,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他们已经结婚了,就算自己对她说不上有多爱,但到底是夫妻,而苏钰只是…… “去开门。”门铃响了,应该是外卖到了,白孟夏推了推坐在身边走神的陆槐序,叫他去开门。 白孟夏点了两份拉面,何楚依强烈安利的店铺,也不知道是外卖送来的时间影响了口感,还是本身就这样,不太好吃,和描述不相符。 白孟夏没吃多少便放下筷子,对面的陆槐序显然也没好到哪去,浅尝一口便不肯再动筷子。 “你刚才找我有什么事来着?”白孟夏开口问道。 陆槐序从不会这样,莫名其妙跟在自己身后,除非是有事,白孟夏猜想应该是为了苏钰。 第7章 你高兴就好 陆槐序组织好语言开口:“苏钰……” 白孟夏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她抢先一步说道:“我同意把画廊给苏钰拍广告。” 刚才在画室,她想通了不少,这五年,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可苏钰一回来,就抹杀了她所有的努力,归根结底,还是陆槐序不爱她,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执着。 陆槐序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话题怎么会扯到这上面来,紧接着就听见白孟夏略带商量的语气:“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我就把画廊让给苏钰怎么样?” 她想了想,加上一句:“不过你得兑现诺言,重新帮我找个展馆。” 陆槐序感觉到自己额角的青筋在跳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笑出来的,“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白孟夏点头,煞有介事的模样,“那当然了,人总得为自己打算,你说对吧?” 对个屁! “我要是不呢?”陆槐序沉下脸。 “那我就不让地方了。”白孟夏耸了耸肩,刚才的面条不太好吃,她肚子没填饱,此刻心情一般般,“离婚以后咱俩没关系了,我当做生意,万事好商量,不离婚我凭什么要给我丈夫养在外面的小三行方便,我又不是脑残。” “你一口一个离婚,说上瘾了是吧?”陆槐序语气森然,字里行间都在压抑着怒火。 白孟夏不解地看向他,怎么还轮到他生上气了? 白孟夏怕两人闹得不愉快,影响财产分割的事情,专门解释道:“苏钰不是已经怀孕了吗?再过几个月她肚子大了……” “热搜我已经让人撤下去了,消息都压下去了,你还想怎么样?”陆槐序黑眸紧紧盯着白孟夏,“别得寸进尺。” 白孟夏气笑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次谈话显然是崩了,白孟夏没再理陆槐序,扔下一句:“你高兴就好。”就回了画室。 从那晚以后,陆槐序一连好几天没回家,白孟夏乐得轻松,白天在工作室,晚上回家画稿子,中途给薛之航打过两次电话,催他离婚协议的事情。 薛之航说已经在跟中垣集团的律师接洽了,让她别着急。 这天,白孟夏正盯着工人搬运画作,就接到了来自父亲白文政的电话,叫她回趟家。 白孟夏很长时间没回家了,老头子估计是一个人在家没意思了,回去路上路过一间点心铺子的时候,她买了些父亲爱吃的点心带回去,哄老头开心。 白孟夏到家的时候,白文政在后院逗狗。 母亲离世以后,哥哥也不怎么回家,她跟陆槐序住在外面,白孟夏怕父亲一人在家孤单,去年给买了两条狗放在家养,也能给父亲解解闷。 白文政和李茵然年少夫妻,一路打拼到现在,年轻时妻子跟着他吃了不少苦,本以为晚年能享几天清福,谁料患了癌,没坚持几年就撒手人寰,留下一双儿女和他一个老头子。 “爸爸,我回来啦。”白孟夏一边往后院去一边喊着。 白文政听见女儿的声音,放下手里开了一半的狗零食,不顾狗一直呜咽的声音,站起身看着女儿,佯怒道:“你还知道回来?” 白孟夏小跑着扑到父亲怀里撒娇,“爸,你看我都回来了,你怎么还这么说我?我还给你买了你爱吃的那家点心。” 说着,举起手中的袋子,献宝般递给白文政。 白文政本来也没真生气,只是想逗逗女儿,闻言开怀地笑起来,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问:“一个人回来的?” 白孟夏神色僵了一下,开始咬指甲。 “什么毛病,一紧张就吃手,都多大人了?”白文政打她手,“跟陆槐序吵架了?” “也不是吵架。”白孟夏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父亲,“爸,我想跟他离婚了。” 第8章 一时闹脾气 事情仿佛在白文政的意料之内,他没过多问什么,只提醒女儿:“自己的感觉最最重要,不用顾及我们,你自己觉得舒服就好。” 白孟夏鼻尖一酸,将头枕在父亲肩上,如同小时候一样向父亲撒娇。 当年白孟夏执意要嫁给陆槐序,白家父母包括哥哥白孟冬都不同意,他们觉得陆槐序不爱她,她跟着他会吃苦,她自己却不认为。 想想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傻得天真。 后来白文政看中了陆槐序的能力,年纪轻轻便能自己打拼出一份家业,不是等闲之辈,比起自己那不着调的儿子好上太多,态度便逐渐软下来,想着要是把女儿嫁给他,自己的产业也能有个继承人。 再后来白母病重,临去之前不忍看着女儿为情所困,也就松口答应了这门婚事。 婚后,白文政把白家的产业跟陆槐序的中垣融合,而陆槐序也不负所望,公司发展的越来越好,跟白孟夏夫妻两个也算和和美美。 谁能料到,栽在一个小明星手里。 白文政如今退居幕后,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今日叫白孟夏回家,就是想看看女儿的状态好不好。 他多少觉得愧对女儿,因为自己的私心,同意了这门婚事,如果当初咬紧牙关不同意,或许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妻子在天上也能过的安心些。 白孟夏在家吃了午饭,又陪着父亲说了会儿话才回到画廊,这边前脚刚走,那边后脚就给陆槐序打电话叫他过来。 陆槐序来的时候手里也拎着跟白孟夏一样的点心袋子,白文政见着人冷哼一声,背着手说了句:“东西放下,跟我来书房。” 陆槐序一向很敬重白文政,比起自己的亲生父亲来,白文政是个好父亲,更是个好丈夫。 他跟在白文政身后,带上书房门,刚转过身,下一秒一本杂志就扔在他身上,他捡起来翻开看,首页就印着苏钰跟自己在医院被偷拍的八卦文章。 白文政冷眼睨着他,“说说吧,这怎么回事?” “都是媒体捕风捉影而已,您别动气。” “捕风捉影?真是这样的话夏夏能跟你离婚?” 陆槐序听见“离婚”二字,眼中闪过一丝无耐,“她就是一时闹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白文政瞪他,这小子在这方面怎么跟个傻子一样,他恨铁不成钢,“你们谈恋爱的时候夏夏提过分手?” “没有。” “结婚以后她提过离婚?” “没有。” 除了这次。 “那你觉得她是在跟你闹脾气?”白文政拔高音调。 陆槐序不说话了,以他对白孟夏的了解,既然这事她已经告诉白文政了,就说明确实不是一时闹脾气,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白孟夏这次有多认真他不是不知道,就因为不想听她提离婚,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回去了。 白文政轻叹一声,女儿婚姻不幸,他也要负一定责任,不是走进死胡同,他还是希望这小夫妻俩能拐个弯,能不离就不离。 他正想再点拨两句,书房的门却被一股蛮力撞开,一抹高大的身影冲进来,上去对着陆槐序就是一拳。 多年格斗和拳击的肌肉记忆下意识打回去一拳,下手不轻,对方却更来劲了,陆槐序还想反击,脑子迅速反应过来,不再还手,任由对方折腾。 白文政看见这一幕气得人要冒烟了,他使劲拍了拍桌子,大声呵斥:“白孟冬,你给我住手!” 此人正是白孟夏一母同胞的哥哥,一直看陆槐序不顺眼,要不是看在白孟夏的面子上,他早把人轰出家门了。 白孟冬没事一般不回家,省的听他爹数落,今天是听说白孟夏一个人回家来了,这才想回来看看妹妹,谁知道来的不凑巧,白孟夏已经走了,碰上陆槐序在这。 昨天晚上跟人喝酒的时候,人家还问他是不是要当舅舅了,他喝的正尽兴,人家劈头甩过来几张截图,幸灾乐祸的不要太明显,他当时就摁着那人揍了一顿。 白文政眼见儿子下手越来越没个轻重,陆槐序也不还手,抄起手边的水杯就砸到白孟冬身上,“行了!” 第9章 一张狐媚子脸 白孟夏这边刚到画室门口,车还没熄火,就接到阿姨打来的电话,说大少爷回来把姑爷给打了,老爷子都拦不住,下手不轻,姑爷都破相了。 阿姨形容的很吓人,白孟夏能从阿姨的声音判断她有多慌张,她轻声安抚了两句,转动方向盘倒车,车辆重新汇入主干马路。 白孟夏一直知道自家哥哥看不惯陆槐序,可他一向很有分寸,不会轻易动手,更何况白老爹还在家,白孟冬多少得收敛点,这次十有八九跟那些八卦有关系。 白孟夏情绪略微焦躁,她本来只想悄无声息的了断这场婚姻,不想事情变得太过复杂。 自从跟苏钰扯上关系,偷拍的陆槐序的狗仔本来就多,这下挂彩了不知道又会瞎传些什么。 这么想着,白孟夏踩油门的力度加大几分。 白文政的怒喝还是有几分作用,白孟冬再猖狂,到底怕老子,逮着陆槐序那张脸又打了两拳才作罢。 陆槐序站起来说要去洗手间,白文政看了眼他脸上的伤,叫阿姨去拿医药箱。 待陆槐序离开,白文政便揪着儿子骂:“你下手那么重干什么?谁让你打他脸了?” 白孟冬呸了声,“就看不惯他长一张狐媚子脸,把白孟夏迷死了快。” 陆槐序长相颇是出众,鼻梁高挺,面部线条干净利落,一双凤眼微微上挑,面无表情的时候薄唇微抿,看起来总给人一种疏离感。 可以说白孟夏最初的确是见色起意,这也是白孟冬觉得妹妹最没出息的地方,被一张好皮囊就迷惑了,从那以后他就时常觉得陆槐序狐媚子,勾搭自己妹妹。 白孟冬说话满口酒气,浑身写着颓废二字,一看昨天晚上都没干正事。 白文政上下打量儿子,“人家是狐媚子,你呢?一天天的就知道在外面鬼混。” 白孟冬立刻闭嘴不说话,可不想听他爸唠叨。 陆槐序从洗手间出来直接去了客厅,阿姨把医药箱拿出来放茶几上,张罗着要给他擦药,陆槐序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您忙去吧。” 阿姨没坚持,毕竟是白家人自己的矛盾,她只是受雇于人,别人家的家事不好插手,将东西放好便离开。 陆槐序听见外面院子里传来车子熄火的声音,不紧不慢地打开医药箱,随意拨弄了两下,原本整齐分类的药膏药水一下子就乱了。 他从盒子里拿出几支碘伏消毒棉签折断,凭直觉随意在伤口上涂抹了两下就扔在桌上。 白孟夏火急火燎进屋,客厅里就只有陆槐序一个人,脸上确实有伤,不过没阿姨说得那么严重。 他面前乱七八糟的放了一堆药,脸上的伤却没好到哪去,丝毫瞧不见擦了药的痕迹。 白孟夏秀眉微拧,环顾了一下四周,“我爸跟我哥呢?” “在楼上。”陆槐序说着继续拿碘伏棉签,依旧凭直觉。 白孟夏看他动作笨拙,走过去坐他身边,拿过他手里的药,轻轻给男人擦拭着伤口,这要是出门让人看见了,还不定怎么编排,她心里刚压下去的烦躁再度升起。 她全神贯注地想着别的,没注意到男人微微翘起的唇角。 “你手残了,让她给你擦药?”白孟冬站在楼梯口阴阳怪气。 白孟夏抬头看他,叫了声:“哥。” 白孟冬看见妹妹,眼神又软了下去,“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长时间没见,也不知道去看看你哥我。” 白孟冬在外面有房子,白孟夏去过几回,每次都能碰见不一样的女人,后来就再也没去过。 “回家了不就看见了。”白孟夏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思。 陆槐序眸色沉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白孟夏用这种语气跟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说话,他就会觉得烦躁。 他视线扫过下楼的白孟冬,语带嘲讽:“有什么可看的,去了每次都是一个个乱七八糟的女人,也不怕污了眼睛。” 白孟冬一听就炸了,“你他妈的说什么呢?” “陆槐序。”白孟夏蹙眉看他,“你别胡说八道。” 陆槐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怒目圆瞪的白孟冬,没再说话,脸上表情不是很好。 她竟然为了别的男人,跟自己用这种语气说话。 以前白孟冬也嘴欠,白孟夏从来都是站在他这边的,护短的很,这次却变了。 第10章 床头打架床尾和 白孟夏给陆槐序擦完药就走了,白孟冬跟她一起,留白文政跟陆槐序两个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白文政长叹一声,摆了摆手,让陆槐序也走。 陆槐序想到白孟夏的变化,胸口一阵烦闷,一口气堵在胸腔里,难受的很,干脆班也不上了,打电话叫方明远出来喝酒。 方明远接到陆槐序电话很是诧异,工作狂居然不上班,大白天打电话约他出去喝酒,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是。 OT的外场白天没多少人,陆槐序还是选择了包间,桌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酒瓶,他面前有两三个空瓶,没少喝,目光却一片清明,视线凝固在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明远说,难得陆总心情好,请喝酒,再来五瓶麦卡伦30。 陆槐序掀起眼皮瞧他一眼,没说什么。 “老陆,你这可有点借酒浇愁的意思了,大白天的干嘛呢这是?”方明远坐到陆槐序身侧,手搭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开始给自己倒酒。 陆槐序沉默半晌,说:“白孟夏要跟我离婚。” “噗——”方明远刚喝到嘴里的酒瞬间就喷了出来,小部分呛到嗓子,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满脸通红。 “不是,你是开玩笑还是喝多了说胡话?”方明远强压下喉间的不适感,迫不及待地开口。 “你觉得呢?”陆槐序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自己会拿离婚跟他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方明远清了清嗓子,摸着下巴,上下打量陆槐序一眼,“说真的,要是人家提离婚,肯定是你做的太过分了。” 陆槐序眉心一压,正要反驳,被方明远抢先一步:“你先听我给你分析啊。” “你看你,陪苏钰去医院产检,闹得人尽皆知。”方明远开始一一细数,“从苏钰回来,就不怎么搭理你老婆了,三天两头不回家,还没事传个绯闻上头条,私生子都整出来了,你连解释都没有一句,哪个女人受得了?” “你跟你老婆从认识到现在得有五年多了吧,人家陪了你五年,你自己说,这五年,你老婆对你怎么样?” “当年为了你差点跟自己家里断绝关系,我们这些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好家伙,苏钰一回来你就翻脸不认人,干点人事儿吧老陆。” 方明远说着,都开始替白孟夏叫屈,“真是不知道那苏钰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陆槐序在方明远的控诉声中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灌酒,烈酒入喉辛辣,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似的,过了会儿,方明远仿佛听见一声无奈的叹息,若有似无,不知是不是错觉。 “那我怎么办?”陆槐序捏着杯子的手收紧几分力道。 方明远闲适地靠在沙发上,将腿翘在茶几上,看上去悠闲极了,“什么怎么办?你不是喜欢苏钰,离了不是正好光明正大跟她在一起?” 陆槐序眼中仿佛浸了寒冰,如刀子般锋利的眼神扎在方明远身上,他正经起来,开始有模有样的出主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哪有什么隔夜仇,你不行就先来硬的,硬的来完了再来软的,女人就吃这套。” 陆槐序没接话,仿佛在思考方明远话里的可行性。 两人在包间待到晚上,方明远完全醉倒,陆槐序尚有一丝理智。 大抵是真的喝多了,陆槐序头隐隐作痛,他指腹揉了揉太阳穴,拿出手机给人打电话,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方,半天没动。 他想了想,自己直接去说不太好,于是抬脚踢醒倒在沙发上的方明远,把手机塞到他手里,“跟她说我喝多了,让她来接我。” 说完,揉了揉方明远的脸,试图让他清醒一点,方明远费力地睁开眼,为了兄弟尽力找回最后一丝神智,嘟囔句“知道了”,陆槐序这才停手。 然后点击白孟夏的号码,电话打出去。 白孟夏刚给那幅烟火图铺好色,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收了画笔打算去洗澡睡觉了,刚走出画室,就接到陆槐序的电话。 本来是想直接挂断,犹豫一下,怕他有什么事,还是接了电话,“喂?” “喂?白小姐,老陆,老陆他,喝多了,你来,来,OT接他一下吧。” 第11章 火炉 听筒里传来方明远的声音,他说陆槐序喝多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说话都已经大舌头了。 白孟夏双眉紧锁,想也没想就把电话挂了,滑动手机屏幕到微信界面,给范凌发了微信,剩下的就不归她管了,反正陆槐序也不回家。 陆槐序在看见范凌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脸色仿佛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范凌说:“陆总,太太说您喝多了……” 剩下的话不用说,陆槐序也懂了。 看了眼已经睡着的方明远,陆槐序捏了捏眉心,“你送他回去吧,我自己叫代驾。” 范凌搀着方明远下楼,陆槐序一个人沉着脸在包厢又待了半天,这才起身回家。 到家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不知什么时候,屋里已经没有了那盏为他而留的夜灯。 他打开夜灯的开关,暖黄的灯光洒在地面,明明是一模一样的环境,却怎么也找不到以前的那种感觉。 陆槐序扯开领口,带着几分躁意,“啪”地一声把灯关掉。 眼不见心不烦。 陆槐序进到卧室,床上有一小团微微隆起,白孟夏已经睡了,他兀自拿了换洗衣物进浴室洗澡。 白孟夏做了一个梦,梦里坐在火炉周围,巨大的热气源源不断地朝她身上聚拢。 她难耐地想要冲出桎梏,却怎么也逃不出去。 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了无法动弹,慢慢地,就连呼吸也变得无比困难。 白孟夏睁开眼就看见陆槐序放大的俊脸,两人肌肤紧贴,他身上的热度在酒精的加持下不断升高。 梦里的火炉找到了。 白孟夏推搡着上方的男人,那人丝毫不为所动,手上甚至更来劲了,她那点力道在他眼里不过是过家家而已。 她还怀着孕,没满三个月,医生说孩子情况不稳定,特意交代了不能有剧烈运动。 衣物几乎所剩无几,最后关头,白孟夏使出吃奶的劲儿,一脚把陆槐序蹬下床。 “咚”的一声,男人重重摔在地上。 白孟夏瞬间拉过被子,紧紧裹住自己,一脸警惕地盯着被踢下床的男人,生怕他站起来梅开二度。 陆槐序脸色铁青地站起来,一言不发扯过刚才扔在床尾的睡袍,披在身上,大步走出卧室。 白孟夏听见书房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重新整理好自己,将睡衣穿好,仍是不放心,又下床把卧室门反锁。 这一晚,白孟夏睡得不是很安稳,第二天起床,眼底乌青明显。 陆槐序早已经离开,白孟夏简单给自己煎了个鸡蛋,用面包机热了两片吐司,配着一杯温牛奶,早餐便做好了。 牛奶的腥味熏得白孟夏反胃,她强行压下不适感,皱着眉把一整杯牛奶喝完。 不管怎么样,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肚子里的孩子。 - 中垣集团。 今天顶楼的气压极低,秘书室和总裁办的人都绷紧了神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工作。 秘书室的高秘书已经把接下来三天的行程都整理出来,本来想送去陆槐序办公室,让他过目一下,几番思量,最后还是决定把事情推给范凌。 “范特助,你是我们秘书室的直接领导,这种事情还得你来。”高秘书把手里的资料强行塞到范凌手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谢谢范特助。” 范凌拿着文件僵在原地,这一上午,所有进办公室的人都被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后来人家都不进去了,都把文件给他,叫他去。 他的命也是命。 范凌进办公室,把文件放陆槐序桌子上扭头就要走,临到门口,又想起一件事,他斟酌着开口:“陆总,苏小姐的经纪人今天给我打电话说广告场地的事情。” 那人说联系不上陆槐序,电话打不通,微信发不出去,那不就是被拉黑了…… 陆槐序翻看着行程安排,一听这话,火气又聚到头顶,正要骂人,高秘书慌慌张张地敲门进来,“陆总,苏小姐来了,吵着要见您。” 第12章 别去打扰白孟夏 高秘书低着头,不敢看陆槐序的脸色,今天早上陆总就交代过了,谁来都不见。 可苏小姐和其他人不一样。 陆槐序翻看文件的手顿了下,把火气压下去,沉声道:“让她进来吧。” 范凌也跟高秘书一起出去了,既然正主亲自来了,估计这事儿用不上他来多嘴。 苏钰瞥了高秘书一眼,笑里藏刀,“高秘书下次可要仔细了,不是什么人都能等的。” 高秘书赔笑,将人请进办公室,门关上的一瞬间就变了脸。 范凌端着咖啡路过,没忍住笑了声。 高秘书吐槽:“陆总是哪里有问题,才会跟这位苏小姐有牵扯?” 她之前有幸见过陆太太两次,可比刚才这位优雅有礼貌多了。 范凌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高秘书别乱说话,“行了,工作去吧。” 高秘书撇嘴,回秘书室去了。 范凌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摇头叹息,苏小姐或许还是高估自己在陆总心中的分量了。 - 苏钰进屋将外套脱下放到沙发上,迈着小步走到办公桌前,“阿序。” 陆槐序放下文件,起身往茶几边上走,倒了杯水递给苏钰,“怎么突然过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 苏钰接过陆槐序手中的杯子,羞赧笑道:“好几天没见,想来看看你。” 陆槐序喉间发出一声轻笑,示意苏钰坐下。 两人一时无话。 “阿序……”苏钰轻咬下唇,“吴瑛姐说联系不上你。” 吴瑛就是苏钰的经纪人,从两天前就在联系陆槐序,结果发现各种联系方式都被人拉黑了。 苏钰又忍了两天,明天就是广告开拍的日子了,陆槐序还一点音信都没有,这才沉不住气,亲自来了中垣找人。 陆槐序背对着苏钰,立身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声音听不出情绪,“我已经让人给你找新场地了。” 苏钰握着水杯的手收紧,指尖发白,“可是……” “事到如今,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点回报呢?”陆槐序转身,眼底一片凉薄。 苏钰浑身一震,“阿序……” 不知想到什么,她改了口:“陆哥哥,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到现在什么进展都没有。” 她眼里含泪,倔强的不让泪水流下来,目光不敢直视陆槐序。 将一个演员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我找了新的医生,明天拍完广告去见一下。”陆槐序不为所动。 苏钰轻声说好。 陆槐序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别去打扰白孟夏,离她远点。” 他不想再因为苏钰,听到白孟夏跟他提离婚。 苏钰依旧说好,眼泪没忍住往下掉,她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拿起外套和手包匆匆离开。 陆槐序看着她离开,没什么反应。 半晌,男人走到办公桌前,按了内线,叫范凌进来。 “陆总,您找我。”范凌猜想着陆槐序叫自己进来的原因。 刚才看见苏小姐哭着从办公室出去了。 “夏医生怎么说?”陆槐序手肘支在桌上,双手微微交叠,抵在鼻梁处。 “苏小姐这段时间不是很配合治疗,说是怕肚子里的孩子受刺激。”范凌如实转达着夏医生的话。 “联系栾博士,让他给苏钰做治疗。”陆槐序捏了捏鼻梁,“派出去的人再加两倍。” 不能全部指着苏钰。 “好的陆总——明天太太的画廊开展,您要送什么吗?”范凌问。 陆槐序想到那女人昨天晚上把自己踹下床的事,脸色又不好了,语气很冲:“送什么送!” 范凌:“……” 希望陆总这份硬气能坚持到明天早上。 陆槐序没坚持到明天早上,晚上下了班就让范凌跑了趟“星漫”,去取他定的那副画。 范凌接到陆槐序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了他要干什么。 嘴硬什么的,已经是家常便饭,尤其是在太太面前。 范凌有时候也挺好奇,陆太太究竟是怎么忍受陆总这种臭脾气的? 第13章 陆总对太太还真是用心 今天是画廊开展的日子,白孟夏特意起了大早来梳妆打扮。 她许久没化全妆了,手有些生,颇费了些时间。 化完妆,在衣帽间选来选去,不知道穿什么衣服,试了好几条裙子都不满意。 最后从角落里找出一条去年陆槐序送的裙子,还没穿过,复古法式真丝长裙,绿底红茶花,收腰的款式。 白孟夏还没尝试过这种款式,穿上身试了试,效果意外地好。 衣服选好了,配饰就不愁了,同样复古款式的绿松石vintage耳夹,一枚红宝石镶钻鸡尾酒戒指,搭配玫红色手提包,同色系平底H字拖,长发随意披散着。 早上八点半,“盛夏”准时开展。 头一个星期算是预展,来的要么是业内大咖,要么是发了邀请函的,还有一部分是是有权有势想买艺术品装饰自己的。 白孟夏陪几个朋友在场内转,周岸青有两幅画也放在这展出,主要是给徒弟第一次开展助阵的,非卖品。 冲着大师名气来的也不少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开展第一天,收效颇丰。 白孟夏这边正给人解说着“和光同尘”系列作品,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她循声望去,解说戛然而止。 陆槐序怎么来了? 来就来,整这么大动静干什么。 白孟夏招来何楚依,叫她继续解说,“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她大步走到门口,几个工人抬着一个半人高的画框从她面前走过去,画的内容被一块白布遮挡着。 “你这是干什么?” 陆槐序见到白孟夏今天的打扮,眼前一亮,这条裙子是他去年到国外出差时买的,当时一眼就看中了,觉得适合她。 这样一看,他的眼光确实不错。 陆槐序嘴角噙着笑,不紧不慢地踱步向前,白孟夏跟在他身边。 走了几步,他停下,向白孟夏屈起胳膊。 已经有不少人向这边聚拢,白孟夏抿了抿唇,还是挽住陆槐序的胳膊。 男人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给你送开展礼。” 两人挽着手走到展厅大堂,工人都站在那,就等陆槐序发话,看这幅画挂在哪。 “陆太太,看看这幅画挂在哪合适?”陆槐序微微低头,凑在白孟夏耳边说话。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两口子挺甜蜜。 大厅里很多人都在看向这边,这么几十双眼睛盯着,她总不能连人带画一起轰出去。 白孟夏随意指了个地方,“就那儿吧。” 就只有那个地方有空位了。 陆槐序嘴角笑意愈发明显,白孟夏指的是整个大厅最显眼的地方。 原先装修的时候,白孟夏没想好在那放哪副画,后来每幅画都找到了合适的展位,这块地方也就空在这了。 没多长时间,工人们就把画挂上去。 陆槐序拉着白孟夏走到正下方,“陆太太,开画吧。” 白孟夏听着他一口一个“陆太太”,心脏仿佛被什么重物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有种回到两人从前感情甚笃时候的错觉。 她向前一步,握着垂下来的那根细绳,稍用力一拽,白布应声而落—— 这幅画是以他们结婚后,到苏黎世度蜜月的时候请人拍的照片为原型创作的新艺术画。 照片是四十五度角拍的,这幅画自然是同样角度创作,背景是苏黎世街头颇具地方特色的地标性建筑。 白孟夏长发微卷,脸上带着金丝圆框黑片墨镜,身着黑色V领针织衫,搭配浅色高腰微喇牛仔裤,手里拎着红色法棍包,和包包同色系的复古高跟羊皮凉拖,笑容灿烂。 陆槐序穿着棕绿衬衫,暖白色西装裤,棕色尖头皮鞋,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右手搭在白孟夏腰间,神情慵懒。 白孟夏当初很喜欢这张照片,自己画成了简易的漫画图,印在两人的结婚请柬上。 如今再看,心境却截然不同了。 眼前这幅图,应该是出自白孟夏师兄周益修之手,也就是师父周岸青的独子,右下角稍显潦草的“X”是他独有的落款方式。 “喜欢吗?”陆槐序问。 白孟夏思绪万千,配合着说:“喜欢。” “陆总对太太还真是用心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在感叹,紧接着大家都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恭维起来,白孟夏笑着点头应承,心里却一团乱麻。 第14章 不认为自己有多爱她 大家都默契的忘记了陆槐序前不久还在跟另一个女人传绯闻的事实。 陆槐序一直在展厅待到晚上闭展,白孟夏的脸笑了一整天下来都快僵了。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她总算可以放松片刻。 方才与人应酬的时候,陆槐序喝了不少酒,不方便开车,白孟夏自己早上也开了车来。 “你叫范凌来接你吧。”白孟夏不是很想跟陆槐序同处在一个空间里。 那幅画仿佛一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泊里,泛起一圈圈涟漪,久久无法平静,加之在人前伪装一天,筋疲力尽,她此刻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陆槐序给范凌打电话,白孟夏作势要走,却被他拉住手腕,挣了两下没挣开,索性站在那,等他打完电话。 “陪我等会儿。”陆槐序目光紧紧盯在白孟夏脸上,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声音带着点沙哑。 白孟夏没说话,却也没再要走。 两人就那么静静地待着。 白孟夏不想说话,陆槐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他有一肚子话想对她说,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送的礼物、这段时间他不在家她有没有想他,还有…… 能不能不要再提离婚的事情了。 话都到了嘴边,一句也说不出口。 陆槐序突然害怕,如果他问了,得到的答案并非自己预期的那样。 他原以为,那幅画会是一个惊喜,能让她回心转意,不想还是毫无作用。 她在人前的伪装,别人看不出来,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么多年,他们朝夕相处,他见过无数次她笑起来的模样,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出来。 陆槐序心知,白孟夏想躲着自己,可不知为何,他不想放手。 他不认为自己有多爱她,又解释不清自己近来这些莫名其妙的行为。 或许是,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爱着自己的模样,习惯了他们的婚姻。 他不想改变这种习惯。 陆槐序觉得自己很理性,自我剖析地很透彻。 他扭头看向身侧的女人,只见她神色疲惫,眼神涣散,虚无地盯着某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槐序握着白孟夏手腕的大掌无意识收紧,她感觉到痛,回过神来拧着眉看他,“陆槐序,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陆槐序收力,安抚般细细摩挲着白孟夏细白的腕子,仍旧没放开她。 范凌没一会儿就来了,陆槐序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他,然后上了白孟夏的车。 白孟夏:…… 她想要轰他下车,“陆槐序,你……” 男人微微侧着头看她,眼皮半阖着,流露出明显的醉意,还有几分难言的缱绻。 白孟夏别开目光,不去看他,一言不发地拧动车钥匙,踩油门。 早知道他这样,还折腾范凌一趟干什么,不如直接叫代驾来的快,白白吹了那么长时间冷风。 白孟夏回到家,以最快的速度卸妆洗头洗澡。 把头发吹干,她便一头栽在床上,强逼自己入睡,不要去胡思乱想,一幅画而已,不可能动摇她想离婚的心。 可脑子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白天陆槐序那样温柔的神色,以及眼底若隐若现的……爱意? 白孟夏觉得自己可能是白天的时候听别人恭维的话听多了,接受了某种暗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陆槐序爱的人是苏钰,从前是,现在也是。 现在的一切,都是她当初不听劝阻,强求来的结果。 更何况,苏钰都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想到那天,苏钰趾高气扬地告诉自己是陆槐序换的避孕药,回家以后试探陆槐序,他不耐烦的神色,还有苏钰的那张孕检单,白孟夏鼻尖一阵酸楚。 一桩一件,仿佛一盆冷水兜头而下。 湖泊总有恢复平静的时候,白孟夏躁动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变得毫无波澜。 被子的另一角被掀起,身后微微凹陷进去,陆槐序带着沐浴后的潮湿躺在她身边。 白孟夏身体陡然变得僵硬,她害怕陆槐序像那天晚上一样乱来。 男人伸出手,搭在白孟夏腰间,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 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什么都没做,白孟夏下巴微微颤抖,眼泪顺着鼻梁滑落在枕头上,最终消失不见。 第15章 一辈子的“我爱你”都说完了 白孟夏这些日子忙得不行。 这次画展给画廊带来不少的收益,物质上的是其次,业内有许多有名气的艺术家纷纷抛出橄榄枝,表达出想要合作的意向。 白孟夏一个一个的亲自去见面,谈合作的事情,烟火图已经完工交图,又有好几个新的生意找上门。 在开展以前,就商业价值来说,白孟夏是不如周岸青父子有含金量的,大多数人是冲着她“周大师关门弟子”名号找她画图,买方大部分是为了买艺术品充门面。 这次展览也有不少白孟夏自己的作品,有懂行的能看出她是得了她师父真传的,不少画作中都能看出周岸青的影子,却又不完全只有周的风格。 白孟夏将周岸青的构图方法跟自己本身的创意巧妙融合在一起,是很有特点的个人风格。 今天上午跟南城来的一位艺术家谈妥了合作事项,下午来霄云路8号见一名买主,对方想要从白孟夏这里订一幅作品送给自己的太太。 对方也算半个内行,提出不少有建设性的建议和硬性要求,白孟夏一整个下午都耗在这,跟对方把作品细节敲定好。 北城入秋以后,白日一天比一天短,白孟夏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车送去保养了,白孟夏拿手机想要在叫车平台约车。 不远处的商场里刚刚结束一场电影试映,有当红明星出席路演,聚集了不少粉丝。 叫车软件上排号已经突破三位数,周边路况也不容乐观,汽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车辆动几米就得踩下刹车。 叫司机过来接也不现实,光是到这边来就得花多长时间。 来时路边满满停放的共享单车也没剩几辆,还有人往这边来扫车,白孟夏也小跑着过去,先骑出这一段再说吧。 “夏夏?”一道微微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单车前停放着一辆迈巴赫,在霄云路8号这种地方并不稀奇,白孟夏起初并未在意,直到这车的车主开口叫她。 白孟夏刚把共享单车开锁,茫然地抬起头,斜前方站着一名男子,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她怔愣一下,很快展颜一笑,“景屹哥!” “几年不见,都认不出我了?”男人笑着调侃,关上车门,朝白孟夏走来。 白孟夏赧然,“一直听说你在国外,不知道你回来了,一开始没敢认。” 男人笑着揉了揉白孟夏的头顶,语气亲昵,“刚回来没几天,还没来得及登门拜访。” 谢景屹是白文政好友的儿子,从小跟白孟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不过后来去了国外,两人好几年没联系过。 白孟夏身子有些僵硬,不太适应对方这样的亲昵。 谢景屹察觉到白孟夏的不自在,放下手,“要我送你回去吗?” 白孟夏摇头,“不用了,我刚扫了单车。” 而且依着现在的路况,车想要开出去怕是不容易。 谢景屹看了眼马路上密密麻麻的车辆,“你这车可是比我这个容易出去多了。” 白孟夏笑了下,带着几分敷衍的意思,匆忙道了别,骑车离开。 按理说,她跟谢景屹从小一起长大,不该这样生分。 可就尴尬在,当年谢景屹出国前,跟她求过婚。 那时候她正为了陆槐序跟家里闹得有些僵,某一天谢景屹约她吃饭,结果是把餐厅包了,策划了求婚仪式。 那会儿她爱陆槐序爱得要死,毫不犹豫拒绝了,整个过程还被陆槐序给看见了。 白孟夏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晚上有多磨人,陆槐序跟疯了一样,还逼着她一遍又一遍叫他名字,不停地重复着说“我爱你”三个字。 白孟夏感觉那天晚上,把她一辈子的“我爱你”都说完了,提起这三个字就能想到那个夜晚,脸就会变红发热。 从那以后,她都再也没对陆槐序说过。 谢景屹盯着白孟夏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出神许久,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她。 这么多年了,他逼着自己去遗忘,告诉自己,她已经有了家庭,他不该去打扰,可是那个男人根本给不了她幸福不是吗? 既然那个人给不了,就由他来给。 第16章 男人有钱就变坏 陆槐序去临市出差,听范凌说那边项目出了点问题,估计没个把星期回不来。 白孟夏一个人在家,懒得叫阿姨过来做饭,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就随便做点吃。 她厨艺不是很好,懒得折腾那些花样,干脆就下了碗清汤面,一锅水一把面条一撮盐,是她最拿手的。 面条咬了几口有点太软了,吃了几口就扔在那,白孟夏把碗筷丢进洗碗机就去画室,马不停蹄开始给新作品勾勒线条。 手机连着响了几下,她拿起来看,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还有父亲发来的几条语音—— “夏夏,景屹回来了。” “刚才来咱们家了。” “我把你微信和电话号码给他了。” “他是不是加你了?你别忘了同意一下。” 连着四条语音,白孟夏逐一听完,回了白文政一句“知道了”,便退出聊天界面。 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通过。 下一秒,谢景屹便发来微信,“夏夏,我回来了,约了大家一起聚一聚,在如梦园订了包间,明天晚上七点,跟陆槐序一起来吧。” 估计是把以前一起玩的那些人也都叫上了,白孟夏其实不太想去,可谢景屹话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拒绝,回了句:“好。” 至于陆槐序,明天去了解释一下就好了。 …… 谢景屹穿着睡袍坐在阳台上,左手握着手机,右手端着酒杯。 白炽灯照亮了整个阳台,亮如白昼。 刺眼的灯光照射在酒杯上,红色的液体清亮中透着一股妖异,手机震动一下,男人点进微信,看着对方回的一个“好”字,缓缓勾了勾唇。 谢景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 …… 翌日。 白孟夏在家画了一天图,直到五点多,才草草收拾了下,出发去如梦园。 她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熟面孔。 “哟,白大小姐来了。”有人眼尖看见她,开始起哄,“好久不见啊,最近生意不错吧。” 白孟夏有一段时间没跟这些人见面了,画展的事情就够忙了,加上陆槐序跟苏钰那档子事儿弄得她心烦意乱,没心情再出来玩儿。 她坐到餐桌上,回道:“还行吧。” 那人端起一杯酒递给她,“这就不对了,跟我们还有什么可谦虚的。” 白孟夏将手里的酒杯换成果汁,笑说:“等着你去给我冲业绩,让我大赚一笔,我就不谦虚了。” 那人“啧”了声,转移话题:“你看你是中垣的老板娘,还跟我们计较这块儿八毛的,你老公怎么没一起来?” 这话声音不小,包厢的人都纷纷用八卦的目光看向白孟夏,陆槐序前段时间的八卦新闻,他们也都有所耳闻。 这群人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吃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想借着白孟夏跟陆槐序牵线搭桥做生意,要是能跟中垣合作,身价必定水涨船高。 一开始这群人其实是看不上陆槐序的,觉得他勾搭白孟夏入赘豪门,谁知道这人后来这么有本事,把自己的公司跟白家的产业合并,直接翻了好几番,一跃成为北城的龙头企业。 连曾经辉煌的傅家都险些被压下去。 看来陆槐序也逃不过“男人有钱就变坏”的定律,哪怕是靠着白家翻身,现在辉煌了,照样把白孟夏踢到一边,在外面跟一个小明星不清不楚。 门从外面被推开,谢景屹走进来,打断了这个小插曲。 “人到齐了就开始上菜吧。”他坐到白孟夏身旁。 谢景屹发话,大家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尽管心里还是对此事保持好奇态度,却也没人再提。 席间氛围还算和谐,大家聊着圈子里的八卦,都默契地没有提到陆槐序和苏钰之前的事。 在如梦园吃完饭,有人提议去霄云路8号开包间,嗨一整夜,白孟夏不想去,跟谢景屹打了声招呼要离开。 “我送你回去。”谢景屹说着就要去拿外套。 白孟夏连忙制止,“不用了,我打车回去,他们还等着你呢。” 今天这场聚会就是给谢景屹接风洗尘的,他是主角,走了不合适。 谢景屹后知后觉,看了看身后还在兴奋的二十几号人,方觉不妥。 “那我送你出去。”怕白孟夏还要拒绝,谢景屹补充道:“就到门口。” 第17章 过来 他都这么说了,白孟夏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同意。 谢景屹帮白孟夏拿着包,送她出门。 包间在三楼,谢景屹带着白孟夏走的旋转楼梯,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其实是谢景屹单方面找话题。 白孟夏说得最多的就是“嗯”、“对”,时不时再回以微笑,乍一看这两人有说有笑姿态倒是显得十分亲密。 …… 陆槐序人到了南城,才发现事情没那么严重,只是下面的人小题大做而已。 项目另一投资方人在北城,他料理了下面的人又连夜飞回来,跟合伙人吃了顿饭,巩固下关系。 眼下饭局刚散,陆槐序送走了客户,独自坐在包间一隅闭目养神。 范凌拿着文件袋步履匆匆地推开包间门,“陆总,查到了。” 陆槐序慢悠悠掀起眼皮,抬手接过范凌手里的纸袋,解开线封。 纸袋里只有几张照片,陆槐序食指和拇指捏着其中一张,冷嗤一声:“痴心妄想。” 范凌早已经看过照片,知道上面是什么内容,“谢总是一周以前回国,落地南城,三天前才回北城,昨天和太太碰面。” 照片上赫然是昨天傍晚,白孟夏和谢景屹在霄云路8号门口说话的画面。 剩下几张照片则是谢景屹在南城买通员工,让中垣的项目出事故的证据。 陆槐序手背上青筋乍现,谢景屹算什么东西,也敢跳出来当小丑? 他对白孟夏那点龌龊心思,出去几年反倒没收敛,还变本加厉了,一回来就作妖,得让他知道知道白孟夏现在是谁的老婆。 “白孟夏人呢?”陆槐序重新把那几张照片塞回文件袋,用细线缠好,站起身大步往包厢外走。 范凌连忙跟上陆槐序的脚步,“太太在楼上,刚才进去送酒水的服务生说饭局已经散了,估计快出来了。” 正说着,陆槐序挺住脚步,视线紧盯一处,眼神骤沉,范凌顺着看过去。 只见谢景屹帮白孟夏拎着手包,两人有说有笑从楼梯上下来。 陆槐序站在楼梯口等着那两人下来,他一手插兜,另一手拿着文件袋,薄唇紧抿,神情极为不耐,只差没在脸上写着“不高兴”三个字。 范凌后退两步,远离战场。 白孟夏笑着对谢景屹上一句话做出回应,说“对”的同时,目光下移,看见陆槐序的那一刻笑容僵住。 男人身着常穿的衬衫西裤,颀长挺拔的身影立在楼梯口,眉眼下沉,头发好像剪短了些,利落的梳到脑后,有几缕碎发因为太短耷在额前,周身是慑人的压迫感。 他不是出差去了吗? 白孟夏愣愣地看着陆槐序,似是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景屹神情自若,朝陆槐序点头示意,“陆总,好久不见。” “白孟夏,过来。”陆槐序没理会谢景屹,眼神黏在白孟夏身上,说话语气不是很好。 一楼大堂人不少,白孟夏不会在外面公然跟陆槐序闹得不愉快,她从谢景屹手里把包包拿过来,说了声“谢谢景屹哥”,便抬脚要走向陆槐序。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紧紧拉住。 白孟夏回头看谢景屹,眼神中带着疑惑,同时想要挣开他的桎梏。 “陆总,对自己的太太这种语气说话怕是不好吧。”谢景屹拉着白孟夏的手越发用力,说话掷地有声,微微笑着,与陆槐序对视的眼中却似浸了冰。 陆槐序沉下脸,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文件袋被他大力抓出褶皱,语气更为不爽:“关你屁事。” 白孟夏搞不懂谢景屹现在是唱哪出,两人几年未见,哪至于就到这种程度。 “景屹哥,你放手。”她微微沉声,蹙眉看向被谢景屹拉住的手腕。 “夏夏。”谢景屹喉结上下滑动一下,在接触到白孟夏眼神的一瞬间,下意识松开手。 陆槐序耐心尽失,他大步跨上台阶,将手中的文件袋一把拍在谢景屹胸口,“别以为你那点歪脑筋没人知道,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他站的台阶在谢景屹之下,周身气势却丝毫不输他人,说完便一把将白孟夏拦腰抱起,快步走出大厅。 第18章 你是有丈夫的女人 白孟夏眼底带着一丝诧异,迎上陆槐序漆黑的眸子,抿着唇,而后低下头默默无言。 三楼的栏杆处围了不少人,都是包间里出来的那批。 “搞什么,白孟夏不是跟她老公闹掰了吗?” “你看那像闹掰了?啧,这男人挺有本事啊。” “不是说那戏子都怀孕了,白孟夏这也能忍?” “她以前爱她老公爱的要死你不知道?” “……” - 陆槐序径直抱着白孟夏上了自己的车,将人放在副驾上,自己再绕到另一边。 “你不是出差了吗?”白孟夏问。 范凌明明说要一周多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就要问你的景屹哥哥了。”陆槐序余光扫到白孟夏偷偷翻白眼的表情。 好阴阳的话! 白孟夏心下大约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干脆闭嘴不说话。 “你以后离他远点。”陆槐序眉心紧蹙,想要好好说教白孟夏几句,“你知不知道你是有丈夫的女人?” “你跟苏钰不清不楚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是有老婆的男人?”白孟夏想也没想就回怼道。 “那不一样。” “来你说说哪里不一样?”白孟夏冷睨着陆槐序,说话尾调微微上扬,颇有咄咄逼人的架势。 陆槐序不出声,车内一时静谧至极。 “嗡——”,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陆槐序放在扶手箱里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苏钰。 白孟夏看了一眼,嘲讽地勾起唇,还真是不禁念叨,说来就来了。 陆槐序拿起手机滑动接听,“喂。”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白孟夏隐约能听见女人的哭泣声。 没说多长时间,陆槐序便挂了电话,加快车速。 白孟夏一时不知道陆槐序心里在想什么,按理说接到苏钰的电话,他不是应该马不停蹄就赶过去,抱着他的小情人好一阵安抚吗? 直到车下了高架,停在一个公交站牌前。 陆槐序一手支在车窗上,一手把控方向盘,薄唇微掀,冷冷吐出两字:“下车。” “陆槐序你有病吧?”白孟夏没忍住骂了他一句。 难怪刚才没扭头就走,原来是高架上不方便停车,没办法把她扔下去。 陆槐序眉宇间染上不耐,“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白孟夏又骂了他一句“神经病”,摔门下车。 黑色卡宴没有丝毫停留,几乎是白孟夏关上门的下一秒,便疾驰而去,很快消失不见。 白孟夏在公交站牌下定位,从叫车软件上叫车,幸好这边离家里不是很远,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要不这大晚上的,她还真不怎么敢一个人打车。 …… 陆槐序赶到私人诊所,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里面砸东西和女人啼哭的声音。 他加快脚步走进去,推开门看见的一幕就是苏钰站在大开的窗边,拿着碎掉的玻璃碎片抵在自己的手腕处,手掌已经被玻璃划伤,血液顺着手掌往下低落。 一群护士围在那,生怕苏钰一个不小心掉下去或者是伤到自己,他们可担不起这责任。 “苏钰。”陆槐序沉声唤了句。 苏钰看见陆槐序的一瞬间扔掉手里的玻璃片,向他飞奔过去,环抱住他的腰身,“陆哥哥……” 陆槐序眉心微拧,将苏钰的胳膊扯下来,拉着她走到另一间治疗室,叫了名医生给她处理伤口。 苏钰在看见医生走进来的瞬间,整个人蜷缩起来,她脸色苍白地望着陆槐序,死死咬住下唇,不说话,也不肯让医生靠近。 陆槐序问医生刚才发生了什么。 医生面上一片无奈之色,“栾博士下午给苏小姐做心理咨询,可能是想起来以前一些不好的事情,苏小姐突然就变得狂躁,一直闹到现在。” 这人是栾博士的学生,姓乔,下午跟着一起在治疗室辅助治疗。 要他说,明明是这位苏小姐有问题,栾老师一直在正面引导她的记忆,可她看起来一点也没被引导,治疗过程中也及其不配合。 刚问一句“你和她是在什么情况下认识的”,还没回答就开始嚷头疼,紧接着就寻死觅活,闹得整个诊所都不安生。 他又不能当着人的面告状,栾博士也特地嘱咐过他,这位病人在陆总那不一般,不能轻易得罪。 “知道了”陆槐序捏了捏眉心,“让医生帮你处理手上的伤,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后半句是对苏钰说的。 苏钰轻轻点头,逐渐稳定下来,同意让乔医生靠近,给她处理伤口。 第19章 你少管我的事 陆槐序抬脚要走,苏钰急忙叫住他:“陆哥哥,你去哪?” “去找栾博士问问情况。”陆槐序说着,没有丝毫犹豫就往外走去。 苏钰咬唇,暗自紧张起来,她不确定栾博士会不会看出什么破绽来。 …… 栾智谦在复盘苏钰的治疗录像,见陆槐序进来,一边招呼他坐,一边将画面暂停。 “情况怎么样?”陆槐序沉声问道。 栾智谦倒了杯水放在陆槐序面前,摇头,“不怎么样,不是很乐观。” “怎么个不乐观法?” “不知道是病人不愿意配合,还是刺激了某部分记忆,导致她没办法配合。” 栾智谦跟陆槐序认识多年,当年曾在陆家做过家庭医生,有什么话向来都是直接说,不会藏着掖着。 眼下苏钰的情况,还真是不好说。 陆槐序点了支烟衔在嘴里,猩红的烟头忽明忽暗,“有办法解决吗?” 栾智谦把办公桌上摆放的“禁止吸烟”的牌子戳到陆槐序面前,示意他灭烟,“看情况,遇到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要真是被刺激了换个引导方向就好,不过……” 栾智谦说着,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陆槐序两腮凹陷,又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这才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有话直说。” 栾智谦哼笑一声,“不过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陆槐序端起桌上的茶啜饮起来,眼底是晦暗不明的光。 栾智谦双手环在胸前,靠在椅背上,“你要是光指着这么一个没谱儿的去找人,可不太现实。” 陆槐序捏着水杯的指尖收紧,纸杯被挤压出褶皱,“这是唯一快且有效的办法。” 栾智谦还想再说些什么,终究还是作罢。 二人相识多年,他比陆槐序年长十多岁,不算长辈,却也不是同辈,陆槐序一直把他当作大哥,偶尔他会以一个兄长的身份说教几句,可这事儿没法说。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困在陆槐序心里的一个执念,亦是束缚他的枷锁。 陆槐序将苏钰送回家。 路上苏钰一直暗自观察着陆槐序的神色,她几番斟酌,开口问道:“陆哥哥,我……我是不是叫你失望了?” 陆槐序没接茬。 苏钰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一时拿不准陆槐序究竟是什么想法。 直到车停在单元楼下,陆槐序才缓缓开口:“苏钰,不必做些无用的事。” 苏钰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她从喉间挤出声音:“陆哥哥,你在说什么?” 陆槐序降下车窗,咬了只烟,从扶手箱里摸了打火机点燃。 车里没开灯,只有一抹猩红明灭,陆槐序面色清冷,眸中翻涌着别样的情绪,“咱们过去有些情分在,而你又恰巧能提供我需要的信息。” 苏钰听着陆槐序的话,背后有冷汗升起。 男人倏尔扭过头,目光直直逼向她,面无表情道:“信息并不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 苏钰僵硬着点头。 看来不能再这样装疯卖傻下去,迟早有一天陆槐序的耐心会耗尽,到时候她就会成为一枚弃子。 这样的情况绝不能发生! 苏钰下车后,陆槐序坐在车里又点了支烟,抽完才发动车子,往家的方向开。 到家的时候,客厅内依旧是漆黑一片,隐隐能看见卧室内亮着灯,陆槐序进屋,主卧的卫生间里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他身上烟味重,白孟夏一向不喜欢这味道,他干脆去外面的卫生间淋浴,洗干净了再回来。 白孟夏出来的时候看见了陆槐序扔在脏衣篓里衣服,知道人回来了。 忍住将那篓子扔了的冲动,白孟夏目不斜视地走到梳妆台前,按步骤护肤。 陆槐序身上只围了条浴巾,进屋随手把擦头发的毛巾和浴巾扔在榻榻米上,换上浴袍,白孟夏装看不见。 “你以后离谢景屹远点。”陆槐序开口打破沉默。 说的却依旧是白孟夏不爱听的话。 白孟夏倒腾着自己的瓶瓶罐罐,手上动作不停,“你吃醋了?” 陆槐序一哽,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少胡说八道。” “那你少管我的事。” 第20章 狗男人 白孟夏说着,将面霜盖子盖好,径直上床,拉过被子占据大床一角。 陆槐序站在原地烦躁地捋了把头发,这女人现在脾气怎么那么大? 他上前几步,一把掀开被子,连带着白孟夏身上的都没了一半,那人眼睛睁大了瞪他,只差没张口骂了。 陆槐序躺到白孟夏身边,紧挨着她,手上开始没轻没重起来。 白孟夏一阵气闷,这人脸皮什么时候那么厚了? 她一把推开男人,卷着被子缩到角落里,“你别碰我。” 陆槐序一听这话,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他语调拔高:“我不碰你谁碰你?” 白孟夏不理他,闭着眼假寐。 陆槐序一把拉过她,索性把被子一脚蹬到床下,他膝盖撑在白孟夏腰两旁,手上用了劲,将女人双手固定到头顶。 “陆槐序你有病啊?”白孟夏挣脱不开,小脸憋得通红,胸口上下剧烈起伏着,很是憋屈。 陆槐序霎时眯了眼眸,这是今天晚上第二次骂他有病,“我碰我老婆,怎么就有病了?” 白孟夏简直要气笑了,他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乱搞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自己还有老婆? “怎么,苏钰不能满足你了?”白孟夏冷冷嘲讽出声。 陆槐序避而不答,俯身想要吻她,女人偏头躲开,这一吻堪堪落在她脸上。 男人顺势把脸埋在她颈窝,贪婪地汲取着女人身上香甜的气息,闷声:“你到底想怎么样?” 什么叫她想怎么样? 合着他还在那委屈上了。 白孟夏简直不明白陆槐序脑子里在想什么,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脑子有毛病? 果然,爱情会使人蒙蔽双眼。 “我想睡觉。”白孟夏说。 “那你睡吧。” “你这样我怎么睡?” 男人又没了声音,过了会儿,才放开她,起身去柜子里重新拿了床被子。 陆槐序揿下开关,依旧躺在白孟夏身边,把人拉过来紧紧抱住,一手搭在腰上,一手穿过脖颈搭在后背。 男人力气大,白孟夏被勒得不舒服,又不想再跟他多交流,只得就着这个姿势勉强入睡。 …… 第二天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白孟夏揉了把头发,起床进浴室洗漱。 她掬了捧水扑在脸上,整个人逐渐清醒,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巴怎么有点肿?下嘴唇为什么会有牙印? 白孟夏隐约记起早上的时候,陆槐序非要掰着她的脸,跟她说自己上班去了,她困得厉害,不想搭理他,翻了个身继续睡,又被他掰过去,之后就感觉嘴巴上有点疼,再后来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估计那狗男人就是趁那个时候干的。 这样怎么出门见人? 白孟夏一阵气恼,将牙杯重重摔在洗手台上,干脆这几天不出门了,在家待着画图。 床头的手机在响,白孟夏擦干手上的水出去接电话。 是薛之航打来的,她接起电话,“喂,薛律师。” “小姐,离婚协议已经拟好了,您今天有空吗?”薛之航说着在纸质版的文件上做标记,“得麻烦您今天来律所一趟,咱们把细节对一下。” 白孟夏答应下来,跟薛之航约好时间到律所核对文件。 临出门之前,白孟夏拿了个口罩戴在脸上,遮住半张脸,心里再次把陆槐序问候一遍。 薛之航早早就等在办公室,待白孟夏来了之后,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她,“您先大致看一遍,有个别地方做的标记,一会儿再说。” 一共九张纸,白孟夏快速浏览一遍,又往回翻到薛之航用记号笔标出来的地方,“这些是什么意思?” 薛之航指着一处说:“这些中垣的股份,我个人建议您留着。” 白孟夏询问的眼神看他,他解释说:“毕竟股份会增值嘛,到时候是有源源不断的钱,要是折现了,或许不划算。” 虽然白孟夏手里那些股份折合成现金,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谁会嫌钱多呢? 只要留在手里,就是钱生钱。 白孟夏笑眯眯地,“那会增值也就意味着会贬值,倒不如折了现钱拿在手里心安。” 薛之航扬眉,点头,“那这一条就算过了,全部折现。” 白孟夏倒也不是说怕贬值,她质疑陆槐序的人品,却并不质疑他经商的能力,她只是不想再跟他有过多的瓜葛。 第21章 没问题就签字 白孟夏上午跟薛之航把离婚协议书上所有有疑问的地方都对了一遍,拿着修改过后的回家。 她想了想,还是给陆槐序发了条微信,叫他晚上下班了早点回家。 …… 范凌明显能感受到,老板今天心情不错,公关部的李部长把错的企划案交上来,陆总都没生气。 难道是跟太太和好了? 范凌暗自揣测着,其实陆总平时挺稳重一个人,待人不热情,却也称得上和颜悦色,极少情绪失控。 公司的事他运筹帷幄,即便有失意的时候,也不怎么放在心上,范凌最近几次见陆槐序情绪不稳定,心情不好,每一次都跟白孟夏有关。 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范凌摇了摇头,道峰集团的刘总想约陆总吃晚饭,他得去问一声,看陆总去不去。 - “不去。”陆槐序拒绝的痛快。 范凌说:“陆总,咱们养生村的计划道峰也有意向想参与,您推掉是不是不合适?” 以往陆槐序的性格,听见范凌这么问,肯定会不阴不阳刺他几句,今天意外的没有。 他负手立在窗边,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无声勾唇,“跟他改天约,今天晚上我有事。” 范凌记下来,想着回去看日程表,看什么时候合适约刘总吃饭,他转身要出去,又被陆槐序叫住。 “下午订束花给我送来。”陆槐序转过身,“要香槟玫瑰。” 范凌百分百确定,陆总就是跟太太和好了,真是一点也藏不住。 …… 陆槐序下午三点就提前下班,范凌前脚把花送来,他后脚就走。 到家的时候,白孟夏正在吭哧吭哧搬画架,看见他很是惊奇,“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是你让我早点回来?”陆槐序说着去帮她搬东西。 他将手里的花一把塞进白孟夏怀里,毫不费力就将画架搬起来,“搬到哪?” “阳台。”白孟夏看着手里的花,一时心情复杂。 陆槐序放下画架,转身看白孟夏站在原地盯着花没动,走过去揉了揉她头发,捧住她的脸在额上落下一吻。 他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早上他咬出来的伤口,此刻颜色变深,在粉嫩的唇瓣上格外突兀,“喜欢吗?” 问的是花。 白孟夏“嗯”了一声,将他手拉下来,低声说:“我有东西给你。” 陆槐序跟在她身后进画室,看她从调色盘下面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他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孟夏微微攥紧拳头,做好了心理建设,转身把文件递给陆槐序,“这是我今天上午跟薛律师核对好的离婚协议,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吧。” 陆槐序垂眸冷冷看着白孟夏递到自己面前的东西,没有动作,他双手搭在腰上,沉声问:“你叫我早点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白孟夏低低“嗯”了声,仰起脸直直看着他,依旧举着文件袋。 陆槐序抬手扯过白孟夏手里的文件袋,在手里掂了掂,“你知道离婚有什么后果吗?” 白孟夏抿唇,轻声道:“财产我都做好了分割,白家的产业分割会有我爸爸的律师去跟你谈。” “白家的产业?”陆槐序冷嗤一声,“你知道你们白家在中垣里能有多少份量?” 白孟夏没说话,她从前一心扑在陆槐序身上,从来不管公司的事情,哥哥白孟冬更不用说,白家的产业自从并入中垣后,这些年以来一直都是陆槐序在打理。 “你跟我离婚,你们白家就是死路一条。”陆槐序寒声道,“你认为你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哥哥会管,还是你爸这么大年纪了还有精力管?” 白孟夏心下一沉,她知道陆槐序说的都是事实。 白文政年纪一年比一年大,自从李茵然去世之后,对许多事情都力不从心;白孟冬一天到晚醉生梦死,连自己都管不明白,别说公司了。 至于白孟夏自己,她画廊才刚起步,还要接私活,已然是分身乏术,更何况现在肚子里还有孩子,过几个月孩子出生了,她更加没有精力。 “你爸都那么大年纪了,你舍得他看着自己打拼了一辈子的基业就这么毁了?”陆槐序字字诛心,一句接着一句捅在白孟夏心上。 第22章 都不重要 白孟夏脸色煞白,陆槐序的话逼得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本来只想把资产全部清算折现,陆槐序现在所说的这些问题是她从来没想过的。 “你这跟变卖资产有什么区别?”陆槐序抽出文件袋里的纸张看了几眼,说话不留情面。 白孟夏咬住下唇,她努力平复着心情,双手紧紧揪住裙摆,下定决心般开口:“我会努力把白家经营好,这上面清算的是我个人资产,我爸支持我离婚,你只管签字就行。” 陆槐序翻看文件的手滞了下,他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白孟夏还要坚持离婚。 他刚才看见文件最后一页,白孟夏已经签好了字。 她就这么干脆,他们两人这么多年的情分,能说抛下就抛下,她对他,能说不爱就不爱。 陆槐序彻底变了脸色,咬肌紧绷,将手中的几页纸重重摔在台子上,有两页纸随着他的动作飘落在地上,“你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离婚,怎么,又爱上别的男人了?” 白孟夏看向他的眼里充满了质疑和愤怒,似是没想到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情绪很快又平复下来,语气很是无所谓:“随你怎么想,你就当我又爱别人了。” “白孟夏!”陆槐序咬着牙从嘴里蹦出这三个字,脸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 白孟夏心跳骤然加快,见陆槐序这副样子,她知道自己刚才那话有些过分,耐着性子又解释一遍:“这是对你我都好的选择,我不会再打扰你和苏钰,不会再缠着你不放。” 至于陆槐序刚才说的那些,她会想办法解决,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不可能因为一时的茫然,就把自己困在这段婚姻里一辈子,不管是对她,还是对陆槐序,都太不值得了。 没有爱的两个人捆绑在一起,注定不会幸福。 陆槐序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正想要嘲讽几句,转念想到白孟夏症结所在,压着火气开口说道:“我跟苏钰没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在白孟夏面前解释自己和苏钰的关系,白孟夏狠狠怔了一下,随即摇头,“这都不重要了。” 苏钰只是一个导火索,他们两个的感情会变成这样,是因为陆槐序不爱她,她不想再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上。 更何况,他跟苏钰连孩子都有了,怎么可能真的没什么? 陆槐序舌尖抵着后槽牙,实在难以理解白孟夏的脑回路,她不就是因为苏钰才要离婚的吗,怎么现在又说不重要了?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陆槐序脱口质问,他做什么都没办法打消她离婚的念头,干脆直接问出来。 “我不想你怎么样。”白孟夏想了一会儿,才明白陆槐序这话的意思,“你之前做的事和现在说这些话,到底是单纯的不想离婚,还是因为爱我?” 陆槐序愣在原地,白孟夏的话让她胸腔为之一震。 他没有爱过谁,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从前白孟夏追着他,总是把爱挂在嘴边,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爱情。 当初他父亲也是一口一个爱你,结果最后带回家一个比他还要大两岁的私生子。 陆槐序不知道什么是爱,白孟夏的问题他没办法回答。 白孟夏苦笑,都到这个份上了,自己究竟还在期待什么,干脆替他回答:“陆槐序,你不爱我。” 他甚至连一句谎话都不愿意说。 陆槐序唇瓣翕动两下,终究没有出声。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着,彼此眼中是不同的情绪,不知过了多久,陆槐序沉默着转身离开。 白孟夏蹲下身把地面散落的纸张捡起来重新装好,拿起桌面的手机,把电子版的离婚协议给陆槐序发过去。 肚子没由来的隐隐作痛,白孟夏一阵心慌,她这几天都忘了吃药,怕是孩子有什么事,她疾步走到客厅,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拿出药盒,就着温水吞服。 “你吃的什么?”背后传来陆槐序的声音,白孟夏浑身一抖,打翻了手边的水杯。 第23章 兄弟可没得做了 白孟夏扭头,男人站在客厅和阳台的连接处,微蹙着眉,眼神探究着她手里的药。 他不是走了吗? 白孟夏匆忙收起药盒,从纸盒里抽纸擦拭着茶几,故作镇定道:“没什么。” 陆槐序刚才要走,门都开了,阳台上的画架没放稳倒了下来,他人已经走出去了,等电梯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折返回来,把画架抬起来。 “文件在画室的桌子上,你……”白孟夏一方面是想转移话题,另一方面是想提醒陆槐序签字。 结果话说到一半,那人就摔门而出。 白孟夏松了一口气,差点被看见了。 她收拾好桌子上的狼藉,想着得抽个时间去医院复查一下,上次开的药如果按时吃,应该是没有了的。 她这段时间忙着画廊的事情,没有按时吃药,这才剩下不少,之前那次检查的时候,医生皱着眉的表情,让白孟夏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害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问题。 …… 陆槐序看见了手机里白孟夏发来的文档,气得想把手机摔出去。 他不明白,两个人这样过日子不是挺好的,为什么要离婚? 前些年都是这样过去的,爱不爱哪有那么重要,女人总是对不对就把爱挂在嘴边,爱与不爱又能如何,再深的感情到最后总是抵不过岁月的侵蚀,变得面目全非。 他曾亲眼看着满心满眼都是丈夫的母亲,因为所谓的爱情遍体鳞伤,所以,他从不相信爱情能给人带来什么益处。 而且,他不需要感情的束缚。 陆槐序看了电子版的协议,这么严谨,不可能是白孟夏想出来的,里面还有跟中垣相关的部分,肯定是薛之航联合中垣的律师拟出来的。 法务部这群废物,这么大的事情他一点都不知道,到现在白孟夏把文件都签了字才通知他,他还剃头挑子一头热,兴奋得不行,没下班就往家跑。 陆槐序懒得回公司,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干脆约了方明远出去练拳。 他少时被舅舅带着学过剑道,练了一段时间还是觉得自由搏击和拳击来得痛快些,陆家人主打的就是一个释放天性,一切都顺着陆槐序的性子来,后来还给请了专门的师父带他练习。 陆槐序在城郊有一处庄园,是当年他舅舅陆承睿留下的,叫晨月庄园,以其女陆晨月的名字命名。 庄园占地两千多亩,分为好几个区域,有住宅区、高尔夫球场、驯马场、赛车场,射击场、温泉汤池等一众娱乐设施,东南角专门辟出一块地给陆槐序做训练场。 因为陆舒帆喜爱海棠,陆承睿还专门为姐姐种了一片海棠园。 陆舒帆就是陆槐序的母亲。 方明远起初听说陆槐序邀他一道去晨月庄园,高兴得不行,他惦记着那的温泉池很长时间了,这庄园是陆家的私产,从不对外开放,况且那还养着一尊大佛,一般陆槐序不会轻易带人到这地方来,就是他老婆也没带来过。 方明远距离上次来已经隔了一年多,两人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庄园,方明远再想玩,也是先按捺着性子,跟陆槐序一道向那位请了安,才换了衣服要去温泉池。 “先到搏击场练一会儿再去汤池。”陆槐序拎着装备走在前面。 方明远苦了脸,他不想去搏击场,陆槐序从小练到到现在,俨然已经是个练家子,他根本打不过,去了就是当人肉沙包。 “老陆,你自己去吧,我去汤池泡泡就行了。”方明远表示拒绝。 陆槐序的态度不容拒绝,“没有我你进得去吗?” 汤池是陆家自己人泡的,没有带外人进去的规矩,门口有指纹系统认证,不和陆槐序一起,方明远是进不去的。 方明远为了享受,咬牙答应下来,“咱们先说好了,点到为止,半个小时不能再多了。” 陆槐序毫不犹豫答应下来,方明远直觉不太对劲,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直到上了搏击场被单方面殴打,明明先前说好的半个小时,结果陆槐序翻脸不认,打了得有两个多小时。 方明远到最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陆槐序专门挑不是要害的地方打,他只觉得疼和累,倒地不起也不至于。 “老陆,你要这样咱们兄弟可没得做了。”方明远死死护住脸,被打的嗷嗷叫唤,“我还帮你出谋划策追老婆,你就这么对我?” 第24章 没那个必要 陆槐序动作顿了一下,他忆起某些不太愉快的事情,紧接着下手更狠了,怪不得方明远三十好几了身边还没个女人,他这人浑身上下就写满了“不靠谱”三个字。 方明远下了拳击台,第一时间找镜子,到处都看了没有,只能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见自己脸上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 跟陆槐序这一练,方明远彻底没了泡温泉的心思,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上床躺个三五天。 照完镜子,方明远琢磨出点别的东西来,他暗搓搓靠近正在拧瓶盖的陆槐序,压低声音问:“你老婆没给你碰?我那招失灵了?” 陆槐序闻言重重把喝了没两口的水扔进垃圾桶,没理方明远,兀自进了浴室。 见他这般态度,方明远就更加肯定了,他跟在陆槐序身后,嘴巴不停:“一般来说是不会失灵的,除非你老婆铁了心不想跟你过了。” “砰”的一声,方明远被阻隔在浴室门外,撇了撇嘴,明明就是吃瘪了,还不愿意承认。 他转身走到训练场的监控室里,调出刚才的监控画面,看了眼自己被揍的惨样,犹豫片刻,还是传输到手机里,发给白孟夏。 视频显示发送成功,方明远又添了句“陆太太,给你欣赏一下你老公荷尔蒙爆棚的样子,没见过吧!性感吧!” 白孟夏看完方明远发来的视频,心中苦涩更甚。 视频里的陆槐序在拳击台上恣意挥洒汗水,浑身的肌肉充满了力量,一拳接着一拳,出招又快又狠,神情冷酷,单方面碾压方明远,她只知道他身手很好,却从来不知道他会打拳。 陆槐序身上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当年她赖着他的时候,全然不知他家里情况究竟是怎样,后来两个人谈婚论嫁,白文政和李茵然提出要见他家里人,他说家中父母双亡,此事便不了了之。 白孟夏恍然发现,自己其实对陆槐序的过去一无所知,她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从来都是把自己的感觉强加在他身上,把爱变成束缚他的枷锁。 所以他才会心里一直心心念念着苏钰,因为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甩不掉的包袱。 白孟夏脸上濡湿一片,直到眼泪滴到手背上,她才察觉到自己竟然哭了,她并非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不爱了才会放手,她对陆槐序仍然有感情。 刚才她问他,究竟爱不爱的时候,内心竟隐隐有一丝期盼,他能说出爱。 白孟夏擦干眼泪,她不该再这样下去,她和陆槐序之间的牵绊早应该斩断,是她一直没看清楚没想清楚。 …… 陆槐序一下午都待在庄园,方明远说他陪练了那么长时间,被打的惨绝人寰,怎么着也该享受享受,他给刷了指纹,让方明远进了汤池。 方明远闭着眼靠在汤池边缘,语气懒洋洋的:“我说老陆,你应该把你老婆带来一起享受享受,咱俩两个大男人一块儿多没意思。” 陆槐序没出声,方明远继续说:“还有,你们俩在一起那么多年,你都没带她来见见家长,说不过去吧。” 陆槐序揉了揉眉心,语气生硬:“没那个必要。” 带她来了也是徒增烦恼,何必多此一举。 方明远看陆槐序不愿再提起此事,也没再多说,说多了他也听不进去。 陆家当年那些事情是陆槐序扎在心里的一根刺,谁也没办法多说什么,毕竟他们不是亲历者,无法体会。 可白孟夏不一样,她和陆槐序结了婚,是他人生中的一部分。 不管两个人结婚的初衷是什么,陆槐序既然选择了白孟夏作为他的妻子,那就应该坦诚相待,两个人相互陪伴,相互扶持。 陆槐序自己嘴硬不承认,方明远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对白孟夏并非全无感情,只是苏钰始终是横在两人中间的一根刺,陆槐序忘不了,白孟夏作为他的妻子,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白月光,怎么可能毫不介意。 感情这种事别人不好插手,可陆槐序偏偏是个不开窍的,方明远不得不祝他一臂之力。 “那陆奶奶呢?你就打算让她余生的光阴都在这里度过?”方明远开口问道。 第25章 活该 提到陆老太太,陆槐序脸色有片刻松动,“或许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安排。” 方明远轻叹一声,其实陆槐序说的也没错,这庄园原本就是建来给陆家二老颐养天年的,只是没想到中途发生了那些事情,现在只有老太太一人住在这。 外人不知道这处地方是陆家的,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还专门派了人保护着,饮食起居和安全不用担心,只是老人家一个人住在这,难免寂寞些,他们又不能常来看望。 陆槐序想到那些事,面色逐渐紧绷,“让你帮我查的事怎么样了?” 听陆槐序提起此事,方明远也正色起来,“有点消息了,不过说人不在国内,有结果还要费一番功夫。” 陆槐序稍稍放心了些,“有劳你了。” 方明远立刻离陆槐序远了些,“别这样,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陆槐序懒得理他。 方明远犹豫片刻,试探地问道:“老陆,要是她真的已经不在了,你……” 陆槐序骤然收紧拳头,笃定道:“不会的,一定不会。” 见他如此,方明远遂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晚上两人在庄园里陪老太太吃了饭才离开,方明远回家,陆槐序回公司。 方明远知道他要回公司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嘲笑两句:“你就作吧,早晚有一天老婆跑了叫你没地方哭。” “我有老婆。”陆槐序抬起眼皮,冷睨了方明远一眼,嗤笑一声,“你没有。” 方明远:…… 这人老婆都快跑了,真不知道还在骄傲什么。 “对了,过两天有个拍卖会,拍卖品里有你老婆一幅画,你来不来?”方明远拉开车门,想到这件事又停下问他。 “不去。”陆槐序丢下这句话就上车,毫不犹豫踩下油门。 方明远耸了耸肩,无谓地勾唇,真他妈的硬气。 …… 拍卖会是在两天后,因着是慈善拍卖,圈子里来了不少人,都想着搏个好名声。 方明远站在宴会厅里朝门口看,在即将开场的时候等来了陆槐序,以及他身旁那位娇滴滴的小情人。 方明远坐不住了,环顾四周,快步走到陆槐序面前,“你怎么……” 他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可对方却是一脸的无所谓,甚至歪着头低声安慰着苏钰,让她别怕。 方明远这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怪不得白孟夏要跟他离婚,真是活该! 苏钰低眉顺眼地挽着陆槐序的手臂,乖巧地站在他身旁。 自从两人上次不欢而散,陆槐序多日以来一句问候都没有,哪怕她主动到栾博士的私人诊所进行治疗,他都无动于衷。 好不容易,今日他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让她陪他参加一个慈善拍卖,她尽力扮演好小鸟依人的形象,生怕再惹得他不高兴。 拍卖官在主持台上开始做开场致词,大家纷纷入席,等拍卖品展出,开始竞拍。 拍卖品有古玩字画,珠宝首饰,艺术品等,有人为了慈善捐赠,有人为了名声捐赠,不管初衷如何,拍卖筹集来的钱款均由方家捐赠到贫困山区或者是捐赠给聋哑儿童。 方家多年以来一直坚持做慈善,在圈子内口碑一向很好,从不会出现诈捐、私吞钱款抑或是洗钱的情况。 本场有两幅艺术品,一幅是周岸青所作,另一幅就是白孟夏所作。 第一件拍卖品是傅太太捐赠的帝王绿翡翠手镯,成色极佳,由陆槐序以九千五百万高价拍得,现场一片哗然。 后排某个角落里,一双眼睛直直打量着陆槐序,眼神玩味。 白孟夏的作品名为《绿色的影像》,在周岸青的《天使》之后拍卖。 有人没拍到周岸青的画作,便卯足了劲儿想要挣得白孟夏的作品,价格越抬越高。 苏钰依偎在陆槐序身边,微微仰着头,贴在男人耳边低语道:“陆哥哥,这幅画我很喜欢,我可不可以……” 第26章 那又怎么样 那幅画陆槐序看着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 不过白孟夏画的画多了去了,家里各种各样的手稿成画都有,眼熟也正常。 “可以。”陆槐序没再多想就答应下来,他举起手边的号码牌竞价。 可不知是谁,像是与他作对似的,只要陆槐序举牌,对方便穷追不舍。 价格一点一点往上加,隐匿在阴影之中的人看不清样子,只能见到他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举牌的身姿。 也不知道他这么坚持,到底是为了他老婆还是为了身边那位小情人,那人勾唇,眼神望向不远处静坐着的女人,只等着看戏,不再举牌。 画作最终由陆槐序拍得,坐在他身旁的苏钰则笑得满面春风。 这次是在所有上流圈子的人前,陆槐序为她一掷千金,满足感和虚荣心爆棚,苏钰连小鸟依人也不装了,趾高气扬地跟在陆槐序身边,仿佛自己才是他的妻子,一时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所有拍卖品全部拍出,主办方邀请陆槐序到后台签字付款,翡翠手镯和画作成交后由范凌送回。 “您要看一眼东西吗?”拍卖官笑眯眯地,陆总简直就是行走的钞票啊。 陆槐序说不用了,苏钰却说:“陆哥哥,我想看一眼那幅画。” 陆槐序默许,拍卖官揭开画布,透过裱画框的玻璃,可以看见画上以几种不同绿色勾勒出的人像,一男一女横向靠在一匹马身上,身后是红绿的建筑物。 “谢谢你,陆哥哥。”玻璃上倒映出苏钰得意的眼神,轻声对陆槐序说道,“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陆槐序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眯着眼打量眼前的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既然没问题,那我就让人打包好,给您送回去。”拍卖官重新将画盖好,叫来工作人员打算用纸壳封起来。 “等等。”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众人扭头,只见一身白裙的白孟夏站在接待室门口,面色清冷。 拍卖官看了眼陆槐序和苏钰,有些尴尬,“陆太太。” 白孟夏轻轻点了下头,算作回应,她迈步来到那幅画跟前,抬手轻轻揭开画布。 “这幅画是去年画的,是给你的生日礼物。”白孟夏又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跟谁说话。 这幅画是以两人在马场拍的照片为创作灵感,她耗时三个多月才完成,赶在陆槐序生日前一天完工,生日当天送给他,再后来就一直被放在储物间。 她前些日子去找颜料的时候无意中看见,拿出来的时候积了厚厚一层灰,想着反正都要离婚了,干脆捐出来算了,眼下却被他眼都不眨就拍下来送给苏钰。 陆槐序浑身一震,他终于想起来这幅画是在哪见过。 去年生日的时候,白孟夏确实送过自己一幅画,后来随手放到储物间,便没再管。 那时候他刚刚接到自港城传回的消息,心情很差,没兴趣过生日,白孟夏的热情让他整个人感到很累,疲于应对,又不想辜负她一片心意,打起精神随意敷衍了几下,这才作罢。 可既然是生日礼物,白孟夏又为什么要拿出来拍卖? 她现在就连这些和自己有关的回忆都不愿意留下了吗? 陆槐序心中的愧疚逐渐被愤怒取代,他面色逐渐变冷,“那又怎么样?” 白孟夏感觉心脏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眼眶微微发红,伸出右手在玻璃框上轻触,眼中的坚决一闪而过。 “砰——”的一声巨响,白孟夏随手拿起桌上拍卖的一方砚台,狠狠砸在玻璃框上。 在场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她揿开手里一直握着的打火机,扔在被砸开的画上。 第27章 追 火势蔓延的很快,苏钰被吓得大叫:“你干什么?快去拿灭火器啊!” 后半句是对着刚才来装画的工作人员说的。 白孟夏神情冷漠地看着地面上被火舌一点一点吞噬掉的画作,心里的疼痛感逐渐被淡漠取代,甚至是麻木。 “砚台的钱找他赔。”白孟夏指了指陆槐序,说罢也不管那人脸色有多难看,径直转身离开。 苏钰气得跳脚,明明今天她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扬眉吐气,结果全被白孟夏搅黄了。 她气恼地跺脚,用力抓住陆槐序的臂膀,“陆哥哥!” 陆槐序面容冷峻,此正心烦意乱,哪还有心思应付苏钰,语带警告:“行了。” 苏钰不敢惹怒陆槐序,只得悻悻闭嘴,可心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白孟夏她凭什么! 当初明明是她先认识陆槐序的,自己只不过是离开了一段时间而已,那个女人趁虚而入,明明白孟夏才是第三者。 “我让范凌送你回去。”陆槐序的话把苏钰拉回现实,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追出去。 苏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表情写满了整张脸,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他就这么丢下自己,去追白孟夏,白白让那些人看了笑话。 苏钰整个胸腔里都充斥着愤怒,她一定不会放过白孟夏! 方明远听说了后面的动静,步履匆匆地赶过来,正碰上同样着急往外走的陆槐序。 “诶,我刚看见你老婆红着眼睛跑了,怎么回事?”方明远拉住陆槐序,想要好好询问一番,谁料却被那人甩开。 范凌跟在后面,方明远又拦住他的去路,“刚才发生什么了?” 范凌无奈,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一遍,方明远听完只觉得脑袋疼,这陆槐序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方公子,我得走了,陆总吩咐我送苏小姐回家。”范凌说着就要走。 方明远继续挡住路不让走,没好气道:“送个屁啊送,让她自己走。” 范凌:“……您别为难我。” “我还就为难你了。”方明远随手抓了个服务生,“去跟那位苏小姐说,范凌跟我有正事,让她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拍卖会的场地是山顶的别墅,想要打车没那么容易,苏钰得知要自己想办法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快炸了,直接控制不住发火,“你胡说八道什么?马上给我派辆车。” 服务生面色为难道:“这……车都被方公子派出去送客人了,实在是没有多的了。” 苏钰毫不犹豫,抬脚踹到服务生身上,手高高举起,正要打下去,身后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苏小姐这么动气做什么?” 她转身看着那人,眉心下意识皱起,“你……” 那人打断苏钰的话,“不知苏小姐肯不肯赏光,让我送你离开。” 苏钰哼笑一声,也不生气了,“走吧。” …… 陆槐序追出来只看见白孟夏上了出租车的背影,还没来得及追上去,车辆先他一步疾驰而去。 他开车回家,家里没人,打电话也没人接。 陆槐序乱了分寸,刚才在后厅他没控制好情绪,说了混账话,她离开的时候经过自己身边,他看见了她眼底盈然的泪光。 他此刻完全冷静不了,家里没人,他又连夜开车去了白家老宅,接待他的是管家谭叔。 谭叔年纪大了,前些年白文政给了他一大笔钱,想叫他回家好好养老,享些清福,不久前儿子儿媳带着孙儿出国,一个人实在孤单,又想念老先生,干脆回了白家。 “是姑爷吧。”谭叔披着外套给陆槐序开门,他在白孟夏的婚礼上见过他,是白孟夏带着他来敬酒,两人也只有那一面之缘。 陆槐序看着眼前的老人,想了几秒,没想起来,“您是?” 谭叔领着他进屋,自我介绍道:“我是白家的管家,姓谭,叫我谭叔就行了。” “谭叔。”陆槐序语气急切,“白孟夏回家了吗?” “没有啊。”谭叔面带惊讶,不久便反应过来,估计是小两口闹矛盾了,于是没忍住劝解两句:“夏夏这孩子心软,你把她找回来了哄几句,服个软就好了。” 第28章 恐惧 陆槐序听着谭叔的劝导,想起白孟夏以前说过,小的时候白文政和李茵然忙着打拼事业,没什么时间管她和白孟冬,兄妹俩自小大部分时间都是谭叔带的,与之感情很是深厚。 陆槐序生出些许敬意,微微颔首,“我知道,给您添麻烦了,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谭叔目送着陆槐序离开,轻叹一声,也不知道夏夏当年那么坚持要嫁的人,到底是对是错。 陆槐序不知道白孟夏平时跟谁走得近,也不知道她可能会去哪,从白家出来以后又去画廊,依旧没人,他能想到的两个地方都找了,白孟夏一点影子都没有,只能叫范凌去查监控。 范凌把有白孟夏身影的监控片段全部看了一遍,最后总结出:“太太从拍卖会场出来回了趟家拿证件,然后直奔机场,去南城了。” 陆槐序面前的电脑正好停顿在白孟夏进机场大厅的画面,他知道了白孟夏的去处,遂放下心来。 “陆总,要给您订机票吗?”范凌已经做好了订机票的准备。 陆槐序关掉监视器片段,“不用。” 让她去散散心也好,玩够了自然会回来,免得天天在家就惦记着离婚。 …… 白孟夏从拍卖会场出来,不想要回家,她一点也不想看见陆槐序,他不肯签字离婚,两人见面只会有吵不完的架。 这段时间以来,基本上两人只要见面就会闹得不愉快,这样的日子白孟夏厌烦不已,前段时间跟南城一位搞艺术的作家有合作,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去看看。 白孟夏的航班半夜十二点抵达南城,来接机的是这边画廊派来的工作人员。 白孟夏上车后给了司机一个小区地址,是多年前白文政在这给李茵然买的房子,一直都没舍得卖,有派人定时打扫。 李茵然娘家在南城的一个小村庄,每每回娘家时不免奔波,有时带着白孟夏和白孟冬,三人住哪都不方便,白文政干脆在市区买了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供他们过来这边时休息用。 白孟夏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整个人筋疲力尽,洗完澡躺上床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一会儿是曾经和家人在这里相处的点点滴滴,一会儿又变成和陆槐序这三年的婚姻生活,再后来又是不久之前,他搂着苏钰,语气冰冷薄情的反问“那又怎么样”。 白孟夏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仿佛溺水的人一样,想要用力挣扎,可无论再怎么努力想要靠岸,都是徒劳无功。 白孟夏打开手机找了一部剧放着,想要借此分散注意力,设置了定时关闭,到时间自动停止播放,又重新打开,循环往复了三次,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陆槐序身边跟着肚子高高隆起的苏钰,对面站着同样大着肚子的她。 陆槐序毫不犹豫地找来医生,说要让她打掉孩子,他不会允许她生下他的孩子。 她被好多护士架进手术室,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直到被绑在手术台上注射了麻药,无法动弹,冰冷的仪器接近的她的身体…… 白孟夏猛地惊醒,惊魂未定地摸了摸小腹,她整个后背都汗湿,脖子上也黏糊糊的,发丝也被汗水打湿,黏在后脖颈。 白孟夏努力平复着呼吸,全身都被恐惧席卷,她急切地下床,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阳光照进卧室,屋子都亮堂起来,她心里的恐惧感才稍微减淡。 墙壁上的时钟时针已经接近十二,房子多年来无人居住,自然也没有食材,白孟夏起床换了身衣服,中午饭在小区附近找了个餐厅简单解决,打算下午在这附近逛逛散散心。 距离餐厅没多远,有一家母婴店,白孟夏临时兴起想要进去看看。 “欢迎光临。”店员热情地接待,“您需要些什么?” “新生儿的东西。”白孟夏抿唇笑道。 店员领着白孟夏到相关区域,一一介绍着。 预产期是明年六月份,正值入夏的时候,白孟夏想到以前在亲戚家见过的婴儿,小孩子皮肤太敏感,夏天捂不得,怕出痱子,便只拿了两套薄一点的连体衣。 结账的时候,有人不确定的问:“你是……白孟夏?” 第29章 一无所有 白孟夏循声看去,一名妆容精致,身材高挑,长发微卷,身着干练的克莱因蓝西服套装的女人站在身侧。 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丹宜?” “是我,好巧。”杨丹宜上前几步,看见白孟夏手里拿着的两件婴儿衣服,“你有孩子啦?” 白孟夏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手里的衣服,淡淡笑道:“还没有,得明年。” “那很快的”杨丹宜是过来人,已经生了一个女儿,“我来这给我女儿买辅食,没想到这就碰见了。” 白孟夏把手里的衣服递给收银员,主动开口约饭:“晚上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杨丹宜跟白孟夏是高中同学,也是李茵然至交好友的女儿,母亲去世的早,父亲整日酗酒,欠了一屁股债,父母两边的亲戚也没一个靠谱的。 李茵然看不惯杨丹宜父亲那副做派,又心疼好友留下的唯一血脉,索性把她接到北城念书,高三时因为户籍问题才回了南城,就住在白文政买的那套房子里,还给请了专门的保姆照顾。 杨丹宜自己也争气,考上了Z大,逢年过节会到北城看望白家二老,后来跟因为工作原因才去得少了,再等到结婚生子,跟白孟夏也是偶尔有时间才会联系。 对于白孟夏来说,杨丹宜算是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恐怕不行。”杨丹宜神色为难,“我女儿这两天在发烧,跟我婆婆在家我不放心,买了东西我得赶紧回去看着。” 白孟夏从前听杨丹宜说过多次她婆婆有多不靠谱,丈夫又是个和稀泥的,知晓她的为难,“没事,等你有时间了再说,我应该暂时不会走。” 杨丹宜面带愧疚,又跟白孟夏再三承诺了改天一定请吃饭赔罪才离开店里。 阳光海岸地段好,离附近的商场也不远,白孟夏徒步溜达到商场,这次出来的急,没带衣服,眼下身上这身还是从衣柜里翻了好长时间才翻出的一件勉强能穿的,她得买几身适应场合的衣服,后天去人家工作室穿。 平时宽松舒适的衣服倒是买了不少,但后天要穿的衣服选来选去都不是很满意,最后懒得选了,买了一套模特身上搭配好的法式黑色收腰裙,和白色西装外套,在同一家店里买了双黑色绑带小跟鞋。 手里购物袋不少,没精力再去超市买菜,白孟夏也还不饿,扶梯下来是一家连锁甜品店,这家味道一直不错,她有段日子没吃甜品了,正好去看看有没有出新品。 榴莲班戟、鲜奶五彩芋圆、芒果双皮奶,是白孟夏每次来这家甜品店都必点的三样,这三样东西下肚,基本上也就饱了。 白孟夏拿餐刀把榴莲班戟分成四块,几乎是在划开外皮的瞬间,就能闻见榴莲独有的气味。 她不由想起,有一次买榴莲回家,因为还不是很熟,就在厨房放了几日,熏得整个屋子全是榴莲味,陆槐序的脸色比榴莲还臭,好几次差点忍不住要把那榴莲扔了。 即便如此,后来开榴莲的时候,他还是怕她扎到手,忍着难闻的气味,帮她把果肉开出来。 那个时候,白孟夏真的觉得陆槐序对自己是有感情的,也正是这些生活中的一点一滴,一直让她坚信自己付出的爱能够换来回报,可是最后,还是抵不过白月光的杀伤力。 与其如此,陆槐序倒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让自己断了念想,若是这样,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深陷其中。 可转念想,以自己那个时候的劲头,就算陆槐序真的那样做了,自己也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为了那点可笑的爱。 这不就是人家常说的“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白孟夏突然没了吃东西的心思,闻着榴莲的气味甚至隐隐有些反胃,怀孕以来,她基本上没怎么有过孕反现象,现下的感觉多半是心理反应。 她将盛着榴莲班戟的小盘子拿远了些,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了些芋圆和双皮奶,没吃几口就感觉饱了,强塞也塞不进去了,索性结账回家。 白孟夏又在家里待了一天,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回复了才联系工作室那边,说要去看看。 一开始那边推脱说画廊昨天来了剧组拍戏,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走不了,可能这段时间都不太方便,可后来不知怎么,又打电话来说老板娘特意请剧组停工一日,空出来让她过去。 白孟夏听到剧组拍戏,下意识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便不大想去了。 可那边也说了,画廊的主人齐加林专门给她腾出来的一天,她不去也不合适,实在不行多加注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