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色天气》 1. 是逼婚 《寐色天气》 文/by沉让 2023.7.7 /// 苏栀帮忙和大家伙一起将场馆的卫生搞了搞,灰头土脸的在旁边洗手池子洗了把脸,擦干后就找了个座位瘫坐半趴在那没动弹。 听到有人往这边走的脚步声,从手臂间抬起深重的眼皮眯出一条缝隙看了看,接着就重新将眼皮耷拉上。 放在器材堆里的大音响放着《Because of You》,声音足够大,音乐声充斥在整个会场角落。 一阵风吹得远在高处的天窗晃了下。 “昨晚干嘛了?黑眼圈粉底都没能给你遮住。”来人是同事曹冰因。曹冰因这个名字是她特意为职业修改的化名,立的人设,她一直想着自己万一那天成名了,被名字给耽误了可不成。其实本人一点都不冰,原名叫曹因因。是个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目标咖。 曹冰因手里拿着一柄大概是从道具组那里顺来的折扇,扑拉扑拉一下打开,一下合上。余光里大大的一个龙飞凤舞黑色毛笔题的【冽】字,随回摆的动作时隐时现,晃的苏栀眼疼。 苏栀抬手禁不住挠了挠昏沉的额头,转而将头闷进臂弯里,无意中看到那个字,莫名想到一个人。 她想到了三天前见到的周宴拾。 几近相亲宴的场面,众长辈在席,他姗姗来迟,外套搭过手腕,拉开椅子不慌不忙的说着抱歉。 “没睡好,有薄荷油吗?我提提神。”苏栀声音从臂弯里传出,闷闷的问曹冰因。 远处砰砰啪啪,谁摞起来的一堆椅子又倒了一地。 曹冰因啧了声。 苏栀直起身看过皱了皱眉,头嗡嗡的。 正准备起身。 倒是很快过去一个场务,冲一个工人指了指椅子说:“把这重新整了,别摞那么高,旁边这么大地儿呢,往这边摆一些。幸亏倒的时候旁边没人,要不是得砸到人。” 工人呜呜啦啦说了一通,又喊了几个人过来,自己倒是要走,给场务看了看手里握着的荧光条,说组长让他在场地上贴荧光条。 场务冲人摆摆手。 “陈礼那个王八蛋是不是又给你压力了?工作室不出新是因为编不出好故事吗?大场面的故事,顾虑投入大回报小,小场面的又说不容易抓人眼。一堆稿子弃用,白跟着他耗时间,修修改改的不满意,都成他的道理了。跟着他想出头,怕是得耗掉半辈子。”曹冰因说着从包里还真摸出一盒薄荷油,苏栀接过,将盖子旋开。 陈礼是唯二度的负责人,工作室的日常事务大大小小,都归他管。 苏栀将薄荷油抿在太阳穴位置,冰凉的薄荷脑袭的上头。曹冰因不说她都要忘了,陈礼这边可早就催的着急上火。让她赶紧提笔。 但她最近根本没心思。 苏栀将薄荷油盖子盖好,然后还了回去。 接着说曹操曹操到,陈礼两手抄兜踱步走了进来。 转眼便走到了坐在最后排座位角落里偷懒的两个人跟前,话语间倒是没有责难两个人闲着,而是纯粹发牢骚来了,“妈的,单单出钱包场地不行,票务还是要分成,一个一个吃过饭擦完嘴,照样翻脸不办事。” 曹冰因嘴巴没动,喉咙发音,在苏栀耳边却出了声,混沌不清嘀嘀咕咕:“掌权的领导够不着,找一群小罗罗谈事情,这不明摆着么。再说就他这样的不会来事,就算够到了领导,别的工作室都拉着演员坐陪喝酒,三分醉七分演,吃摸揩油浑浑噩噩的不计较、霍的上。这种束手束脚的,能弄成事才怪。” “......”苏栀脑袋重,还疼,因为陈礼过来,原本趴在桌上的她不过是坐的规整了些,等着陈礼吐槽完找她说剧本的事情。 结果人发完两句牢骚就转身走了。 往里边去,几个工人正收拾那些坍塌下来的椅子,他过去指点江山。指着一排说放的太歪,影响美观。 苏栀支棱起来的两肩膀重新塌陷,两胳膊支在桌面,头耷拉着揉眼。眼涩的难受。揉了一番,不小心还碰掉了放在上面的一摞资料,噗噗他他掉了一地。小动作被旁边的曹冰因看在眼里,她弯腰过去帮人一起捡,脱口而出问了句:“你是不是有心事?家里逼婚啊?” 苏栀刚捏到手里的本子,啪嗒一下,又掉了! 曹冰因这次八九不离十,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不过还是偏了些。 因为没人逼她。 那天周伯伯郑重其事安排饭局的最后,只说了让她考虑。言外之意,周家对这门亲事没有意见。 沈惠英,也就是她的母亲,说了句什么来着?哦对,年纪到了,也是该定下来了。 就是周伯伯从头至尾都没问坐在另一边,另一位当事人的意见。 所以,被逼婚的,哪里是她呀!? 周宴拾半天没吱一声,虽然只是不动声色单单坐在那里,却存在感极强。 她没出息的饭都没吃饱。 苏栀将手里掉下的本子重新拾起。 “不是,真逼婚了?”曹冰因看着人眉头紧锁,自知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有点吃惊。 苏栀扯了扯笑,缺觉的神色中带了些无力,拖着音轻哂了句:“真逼我倒是好了。”她还真想沈惠英能逼一把,大家都推一把,不管不问直接将她推到他跟前,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么犯难。 “是不是你没看上?”曹冰因笑,“没感觉?长得丑?” “......” 苏栀往陈礼方向抬了抬下巴,将人注意力引开,“陈礼是不是又喊了?” “没吧?”曹冰因视线看过去。 苏栀转身进了旁边一个杂物间,叮叮当当的翻检东西。她记得刚刚有个师傅要找一张幕布,不清楚是不是在这里。 外边的曹冰因哎了一声,旁边已经没了人。 苏栀以为能躲得过,结果人跟了过来:“是不合适?” 翻腾东西的手顿了顿,脑袋里回旋的是他在自己爱好的领域里历年间的采访报道和媒体的捕风捉影。 “那男的什么条件?” “......” 又是一个苏栀不想回的问题。 什么条件? 抽象点说,应该是一直悬在头顶遥不可及的那轮月亮,清冷,明亮,耀眼。固执的印象中,他只会属于别人的—— 那种条件。 然而这轮月亮在突然的一天被推到了她的面前,然后问:摘还是不摘? 能睡得着才怪! 苏栀眼前一亮,起身将拿在手里的一块幕布边角给曹冰因看:“刚一场务师傅找的是不是这块?” 布上都是积灰,显然很久没用过了,还有一股湿潮的陈旧味。就算是要用,起码也得洗洗才能用。曹冰因忽闪了一下手里的折扇,脏的她皱眉,将荡在面前的浮灰赶走,“不是,陈礼给你涨工资了?那边他出钱雇着工人呢,放那吧,有人来管。” “没事,我给他拿过去。”苏栀从里边出来。 “......”曹冰因怕蹭到身上灰,连忙垫脚直接贴在了门框上躲了躲身,看着越走越远的背影,总觉得这两天人哪里怪怪的。 后知后觉方才反应过来,敢情刚刚她问的话人是一句也没回。 - 中午休息,大家散场一起吃饭。 从一早七点过来集合开干,忙了整整一个上午,陈礼良心大发,会场附近找了个餐馆,请大家搓了一顿好的。 规格虽然算不上很高,但处惯了这铁公鸡,出乎意料来这么一下,大家都很满足。 苏栀早饭没吃,凌晨四五点昏昏沉沉才合上眼眯了一觉,一大早醒来差点误了时间,根本没功夫吃饭。 此刻饿不行。 埋头吃的很尽兴。 吃过饭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外边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春天的雨下的没有什么攻击性,软塌塌的,就算是走在雨里也关系不大,出来的时候虽然都没带伞,但大家都没怎么被耽搁,很快又回了场馆。 苏栀打湿了一点发梢,纸巾擦了一下便很快收拾妥当。 之后又去整理衣角。 刚在场馆门口立稳脚跟,便听见旁边曹冰因蓦地低低惊叹了声:“天,现在高校教授的规格都这么高了么?” 苏栀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了句“什么”,扭过视线随着她一起往场馆口不远处看了眼。 然后目光就定住了,不远处男人穿着一身白大褂,在雨中撑了一把伞,淡然又从容。后边紧跟而来的学生手里拿着一份资料一路小跑过来似的呼哧喘着气跟他说:“周教授,你东西落实验室了。” 男人停下脚。 之后苏栀原本看过去的视线就转瞬收回,重新以背对着的姿势站着。低着头手指重新捏着去整理衣角边缘的水渍,一点一点掸着,又去翻口袋,找纸巾,一点一点的擦弄。看上去依旧慢条斯理,井然有序,心无旁骛。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已经没了刚刚的随意自在,多半天混混沌沌的脑子,此刻也最是清醒。 是周宴拾。 为您提供大神 沉让 的《寐色天气》最快更新 1. 是逼婚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牙疼 苏栀刚刚恰巧对上他无意间轻扫过来的视线。 温冽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知道租的场馆是医科大的,但没想到有数万计学生的学府地盘上,会这么碰巧。 但似乎就是这么巧,老天爷最近真的是对她不怎么厚道。 周宴拾走后。 苏栀深出了口气。 庆幸他没看出来,毕竟场馆门口跟他立的位置有段距离,而且还下着蒙蒙雨,周边还不少人,多少都会起到遮挡视线的作用。 但放松后,同时又升起些许失落。 拿出手机照了照自己,想着,这种长相,丢在人群里,是不是真的不起眼? 晚上回到家,那股劲儿都没过去。 沈惠英让她看本子上记的一串电话号的时候,都云里雾里的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妈,你刚说什么?”苏栀懊恼,“我没听清。” “......”沈惠英白了她一眼,“魂丢外边了?” “......”苏栀闷滞,心想,差不多吧。 沈惠英将随手记着一串电话号的本子直接擩到她手里,重复了遍:“我说,刚你周伯伯打来电话,给了宴拾一个电话号,让我记下转给你。说那天吃饭你们也没能留个联系方式,你周伯伯他们也都不知道你手机号,都知道你们年轻人忙,就给了你宴拾哥现在用的一个号过来,让你加上人微信。” 沈惠英边说边进去里边厨房了,叮叮当当的碗勺盛饭,声音也由近及远。但是啰嗦的话一直没停:“你刚回来,同学什么的也大都不在这边。多个朋友多条路,就算不是亲事,单别的事情,人情上跟你宴拾哥那边走动走动也不是坏事。你周伯伯念旧情,人好,别不懂事。而且他们家关系厚,必要时候说句话下边人就能把事给办了。” 说话间沈惠英端了两碗饭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招呼了一声苏栀,让她别愣着,赶紧洗手吃饭。 沈惠英不知道苏栀此刻捏着记着周宴拾手机号的本子,就像捏了一团火,烫的她指尖都是麻的。眼睛愣愣的看着上面那一串陌生的手机号,像是第一次认识阿拉伯数字。 苏栀嗯了一声,然后将包挂到玄关的衣架上,拿着本子先进去了自己的卧室。 也不知道她那声嗯应的是洗手吃饭,还是沈惠英啰嗦的那一番叮嘱。 吃过饭苏栀抱着手机躺在床上,什么都看不进去,片刻,重新趿上拖鞋下了床,然后走到写字台跟前,将那个写着电话号的本子拿到了眼前。看着电话号,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第三次输进了微信【添加朋友】那一栏,然后搜索,接着再次看到了昵称是【Z】,头像是一片红色枫叶的添加好友名片界面。 苏栀另一手指抠弄了两下桌面,嘴唇此刻干的起皮,她轻咬住下唇瓣,神色游游弋弋,耳根渐渐热了起来。然后握着手机的手终于点着头像进去名片,接着添加到通讯录。 最后界面显示:等待对方通过验证。 - 通过验证的信息是凌晨一早四点多的时候发来的。 最上边的一条信息是苏栀加好友验证时候写的一行字:你好宴拾哥,我是苏栀。 然后是周宴拾通过好友后系统自带的一串字符: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之后......没有之后。 周宴拾通过了好友添加,但是没说话。 苏栀一早起来先去翻看手机,然后看见手机微信最上面一条,是顶着周宴拾昵称和头像的新微信朋友消息时心头砰跳。就像她私密的小地盘迎来了一位她无法忽视的存在,以至于以后发朋友圈发心情,都不太敢显山露水随心所欲。 点开对话框之后再没有多余内容。 不过看一眼通过的时间是四点,又觉得可以理解,大晚上的可能人不过是睡醒一觉看了眼时间随手点了个通过罢了。 苏栀提起的心逐渐放下,接着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从上到下,翻了一遍自己可见朋友圈的内容。 翻到最后想着,还好还好,都是一些简单日常。无伤大雅,过目就忘。是她想要的效果。 虽然苏栀知道周宴拾翻看她朋友圈的可能性根本没有,她是多此一举,但还是做了这件事。 昨晚也不知道几点睡着的,但是直觉告诉她不会太早。 苏栀起床洗了把脸,接着将头发挽起扎了个丸子头,看了眼镜子里因为丸子头而越发凸显稚嫩的脸,转而又将丸子头给拆了。因为让苏栀想起早年间,她住进周家老院子里那会。周宴拾一次学校放假带一同学回去,她无意中听到他那同学问他:“刚谁家小孩进错门了吧?” 苏栀当时不知道他回来,听老妈沈惠英差遣过去拿东西,冒冒失失的出来,出来门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过去的两人里有周宴拾。 那个时候是周宴拾在国外上学两年后第一次回去,之后她只隐约听到他回应的一声轻笑。 大概他也认为是别家小孩认错了门。 其实正常,毕竟周宴拾一直在外上学。 她是长辈之间的人情往来,他不认识,对她的存在也压根就不知道。 而苏栀那个时候已经上了初中,个子在同学中自认也说的过去。扎着丸子头,明明高高挑挑的。单纯的,就不太喜欢周宴拾那个同学嘴里说她是小孩的形容词。 苏栀最后将头发扎低随意挽了下,捞了一件毛呢外套裹上身出了门。 又起晚了,沈惠英留的早饭又没吃。 坐在出租车上,大学时候室友蒋艺给她发微信问她是不是还在春宴工作,说她终于功德圆满开始实习了,让苏栀以后喊她蒋医生,接着又发来了一张臭美的半身照,穿着白大褂,衬的还挺像那回事。 苏栀发过去一束鲜花捧场,回她说随工作室出来了,在京宿。又说回去春宴会找机会聚聚,给她庆功。 - 苏栀来到工作室临时安排的工作地点,距离场馆不远,纬五路的一处低矮民房。不过现在已经挂了门头,重新贴了壁纸,美工小六用一天时间还画了一幅超大的仕女春游图在墙上,生动逼真,旧破小已经被改造的有艺术工作室的样子。 过来这里踩点会个面,陈礼说今天的工作重心还是在布置医科大场馆那边。京宿的出场宣传早几日前已经开启,投了不少钱进去,演出是不会因为所租场馆方要票务分成而停下。但是该争取的会尽量争取,陈礼说他联系上了校方一个领导,晚上让大家跟着一起过去跟人吃个饭,混个脸熟。 然后一众人开始收拾往场馆去,苏栀却是被陈礼喊住了。 苏栀心想,他这是终于憋不住了。 “开始动笔没有?”早会开的口干舌燥,陈礼抿开茶盏,喝了口茶润口。 “嗯,还在做人物白描。”苏栀违心的开始胡编乱造。 陈礼认同的点了点头,“行,下笔了就行,记住,好的白描是成功的一半。” “是。”这句话苏栀倒是真心实意的赞赏。 简单询问过后两人随上大家一起。 因为距离不远,也就是走十来分钟路的事情,所以都没打车。 曹冰因故意压着步子前面等着苏栀呢,见人出来拉人过去一起走。 “陈礼给你说什么了?” 苏栀笑,“催稿,还能是什么。” “你跟工作室签了几年的约?”这种话题对于她们这一行来说敏感又隐私,鲜少会被问起。 不过对于苏栀来说,回应了也无伤大雅。毕竟自认不是什么知名大家,就算有作品,但也一直不温不火的。“五年,今年是第三年。”她说。 “那你两年后就可以有别的选择了呀,我就不行了,还得熬四年。”曹冰因去年刚签过来。 苏栀重新审视了下人,看出了点什么,“你想走?” “谁会想一直待这么一个小庙里,这不是刚入行么,总得有个跳板。”曹冰因说着声音变小,然后给苏栀提醒说:“可不敢跟别人说。” “不会。”苏栀不是那种爱操闲心的人。 至于苏栀,入这行,就是喜欢。 大学读的就是中文系,一直对文字有着特殊的情感。上学期间就开始在网站上连载写一些东西,之后就被陈礼找到签了工作室。 就是一直不温不火,出了两部剧,反响平平。导致原本就不宽绰的生活越发紧巴。内心不时的就会冒出不少自我怀疑。没有灵感的时候很焦虑。怀疑自己走这条路是不是正确。 不过陈礼虽然苛刻,早年也是编剧出身,苏栀承认跟人学到了不少东西。 - 过来场馆这边一忙就是一天,昨天碰到周宴拾的事情也没再发生。 下午时候沈惠英给她来了个电话,骂她怎么又没吃饭,回来几天早饭都给她丢在那不吃,说她浪费粮食什么的巴拉巴拉。 苏栀安心听着数落。 然后听人数落完后说晚上同事一起吃饭,回去晚,让沈惠英别给她留饭。 沈惠英又说道几句就挂了。 苏栀原本以为陈礼会安排在外边的餐馆吃,没想到会是找了个校内里边的。 “我在外边找好了位置,订了包间,人就是不去,非要在教职工食堂。估计是怕犯错误,像是我会借机给他塞钱似的。”陈礼一边带着大家过去,一边诟病。 苏栀抿了抿唇,从刚刚知道这顿饭要在这里的教职工食堂吃,就莫名生出了点紧张。 “不过我打听过了,这里也有包间。” 说话间陈礼带着大家已经来到了食堂,然后旁边给人打了个电话,直接上了三楼。 接着大家也都见到了那位陈礼口中的校领导,姓王,五十岁上下,看派头来说,起码是个系主任。 见到他们一行人开口就说,菜他已经点好了。 这情形一下便明了,人家明摆着不稀罕你一顿饭,饭他请,那这事怕是又要悬。 苏栀连同另外的曹冰因他们面面相觑一番,替陈礼尴尬。 陈礼笑着迎过去坐下,说哪儿能让您请,我们人多。回旋了一通方才将场子给找回来。 饭局过半苏栀吃了两口川菜又喝了两杯酒,胸口闷不说,关键触了老毛病,牙疼。半张脸都疼的又热又涨,两眼发昏。借口出去外边的洗手间,东拐西走的终于找到个洗手池,旋开开关捧水漱口。冰凉的自来水韫过肿胀的后牙龈,舒服了不少。 接着将含在嘴里的那口水吐出,准备再捧水。 “小小年纪,学别人喝酒?” 身后的嗓音倏然让她停住了动作。 虽然从未曾直面交流过,但这个声音却是能让人轻易识别。 温冽的,肃然的。 苏栀刚被一口凉水压下的肿痛瞬间又蔓延在整个口腔。热涨更重。 身后的周宴拾上前一步,衣料擦响的动静靠近。苏栀余光里,旁边另外的洗手池伸过一双骨节修长的手。袖口被挽起,手腕骨露出,看上去结实有力。 苏栀呼吸变弱,后脊渗出了一层薄汗,粘着内衬。也不知道是牙疼闹的还是什么,侧过脸顺着余光里的手腕往上,视线在看到人领口的位置停住,莫名胆怯不太敢跟人对视,开口寒暄说:“......宴拾哥。” 为您提供大神 沉让 的《寐色天气》最快更新 2. 牙疼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纪念章 “嗯。” 周宴拾像是刚收拾完下班,没穿那身白大褂,换了黑色冲锋衣,应了一声后专注洗手。 洗的很细致,旁边的洗手液被按压了三次,哗哗的水流最后冲过他经络分明的手骨节,除却青色蜿蜒的血管,肤色跟着泛起一层浅红。 医科类的人,大都有洁癖。 苏栀原本想草草洗了赶紧走,但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重。 以至于最后是周宴拾先洗完,他旁边抽了张纸巾不紧不慢擦着手,视线就那样落在旁边温声不吭红着耳根低垂眸的苏栀身上。 “过来这里聚会?”周宴拾将擦湿的纸巾丢进旁边的垃圾桶,站在那整理袖口没立刻走。 苏栀回看了一眼,对上周宴拾的深眸立马又将视线收回,稍显局促的也扯了张纸巾擦手,“不算是,工作室上的事。”她也不清楚沈惠英有没有将她工作的具体透漏过去,含糊不清的回复。 一张纸巾在手上擦了又擦,湿潮的水印将纸巾浸透,在她掌心缩减成了一团。令人毫无防备的会见让苏栀留恋又想赶紧结束。 旁边不知哪里没关严的水龙头在往外渗水,滴答滴答敲打在台面。让人不安。 苏栀手中湿破的纸巾已经破到无法再供她继续擦拭的时候,解救她的是周宴拾口袋里嗡声震动的手机来电。 旁边的周宴拾动作窸窣作响,是衣料摩擦的动静。他动作慢条斯理的将手伸进外套口袋,摸过手机先是看了眼来电显示,接着转身过去走廊边接电话。 而苏栀这才大胆的将目光放到人转身后的背影上。 脊背宽厚紧实,短发利落清透。 断续的通话声由近及远,声音沉透像裹了层玉石,沉而不闷,是清润但算不上温润,字吐的不慌不忙: “怎么了?” “不忙,正准备回去。” “......” 苏栀收回视线,将手中的那团被她揉的稀碎的纸巾终于扔进了旁边垃圾桶。牙疼一直侵袭着她多半边脸,脑袋都跟着开始昏沉了,那边饭局也还没散,苏栀颇显狼狈的没再耽搁逗留,顺着来路往回走。 包间里吃饭的氛围似乎比刚刚好了不少,陈礼跟人款款而谈,说戏剧,谈艺术,畅哲学,说《悲惨世界》,谈冉阿让自然成为不了时代的缩影,说他认为真实的悲惨是彻底不为人知和罪责的循环往复。毕竟不会有那么多的救世主。还讲了一些国内当前受欢迎的小众题材历史短剧,王姓领导不时地点头,似乎真聊到了他的兴趣里,对陈礼貌似也很赏识。 眼看到了氛围正浓,正是谈事情的好时机。 包间门这时被一个力道推开,周宴拾就这样很是平常的出现在众人视野。 “哟,周教授?”王姓领导见到是周宴拾立马起了身,“找我吗?”态度很是恭维,透着一股浓烈的趋炎附势。 周宴拾打眼粗略扫了一下包间里情形,明显无意间闯入,下颌线惯有的冷硬,反问了句:“宴客?那你先忙。” “哎呀没有。”王姓领导笑着连忙迎了出去。 于是这一顿饭吃的七上八下,吃到半道,还被人给直接撂下不管了...... 都开始暗自切切私语聊刚刚进来那位是谁。因为除却卓越的气质外貌惹人眼外,清雅的谈吐还有王姓领导的反应,都能看出些里边门道。 这边曹冰因看了眼旁边闷不做声的苏栀,呀了声说:“你等下别喝了,你喝酒上脸。”她想说红的都不能看了。 “没有,我是牙疼犯了。”苏栀说着目光向门口方向看。 在座的他们没想到,王姓领导这一走,再也没回来。 半个小时后给陈礼打电话连连道歉说不好意思,家里有点急事,回家处理事情去了。 陈礼骂骂咧咧结了账。 其他人也都说王姓领导明显是不想帮忙借机走了。老狐狸太精明。 而陈礼后来则是郁闷着自己有病,跟他聊哪门子的悲惨世界。多少有点选题不当。他不悲惨谁悲惨? 散了场,苏栀原本要去路边打车回去,但想到笔记本还在工作室,里边有资料,晚上回去睡不着也好琢磨一下剧本的事情,于是先去了临时工作室拿电脑。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沈惠英听到动静从里屋出来进去苏栀卧室,先是责难了一番回来太晚,之后将手里物件丢到她眼前,沈惠英放到她桌上一个灰扑扑的东西。 “什么东西啊妈?”苏栀原本开着电脑,只是看了一眼,注意力没怎么多往上放。 沈惠英将东西放下后说:“你最近不是都在医科大的场馆里忙,你宴拾哥也在医科大,前两天你周伯伯给咱要了枚家里存的之前的老纪念章,说宴拾爷爷最近尽是喜欢倒腾老物件,念旧,怀念之前。我已经将东西收拾干净了,你不是有宴拾电话么,明天打电话将东西给他,让他帮忙捎给他爷爷。” 沈惠英交待完又说让她早点睡,别成天晚上不睡白天起不来的耽误事。 “......”沈惠英走后,苏栀原本在键盘上敲的飞快的动作停住,目光认真的落在了那枚纪念章上。是够老的,都生锈了。 但是这种东西,如果沈惠英不主动脱口说,周伯伯肯定不会知道她家里有。 沈惠英独自带她生活多年,早就尝透了人情冷暖,苏栀一直都知道她遇人遇事世故婉转,打点周到。这些也都教过她,但可能性格使然,她总是学不来。 苏栀还知道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对这门亲事其实满意的不得了。 没有男人共同顶撑的家庭事事沈惠英都小心谨慎。她不是什么女强人,有手段,离了男人依旧风生水起。沈惠英是一介普通劳动妇女,书没读过几天,见识浅薄。也很胆小。尤其离婚了以后,胆子更小,察言观色,懂得看人脸色行事。做事更是思前想后,畏首畏尾,总怕得罪人。因为这个家没人给她撑腰长势。什么都要靠她自己。 而苏栀稍显内敛的性格也多半是因家庭环境和沈惠英的言行举止而影响所致。 上学时候被给予厚望,重重的压力督促和话语间的期望让苏栀有时候甚至压抑的喘不过气。 因为就算条件再有限,沈惠英也是倾其所能的让苏栀上最好的学校。她的生活就像一直溺在水中,而苏栀,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不管不顾这根浮木是否能够承受其重,是否会在途中受伤受创,她的目标就只是抵达岸边。 而如今苏栀终于到了适婚年龄,其实想想也能理解,如果能找个条件好的女婿,那沈惠英的腰杆自然而然要挺直不少。也能脸上有面,走路带风,跟着一起风光风光。 苏栀将视线收回,接着用拇指按了按后牙龈肿胀的位置,起身往厨房里去,她得去含一口盐水,不然等下睡觉更难过。 晚饭时候跟周宴拾的那个粗略照面,其实间接里给了苏栀一丝勇气。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莫名的觉得周宴拾好像也没有大家说的那样不好接触。说话什么还挺温和。反而是她,有点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说什么。 离开的时候也没跟人打声招呼,就那么走了,感觉挺没礼貌的。 至于后来他无意间进去了包间找人,她坐在角落里不显眼,肯定是没看见。多半也是没想到她就是在那个包间里跟领导一起谈事吃饭。 苏栀倒了一口开水等凉,又用勺子挖了满满一勺的盐巴和了进去。 搅着搅着放下勺子想到了什么,抬手放到鼻子下面嗅了一下,接着又扯过衣服的领口衣袖都闻了闻。酒味明明不是很大,她其实也没喝多少,不然刚刚沈惠英肯定要骂她的。也可能当时洗手的时候刚从包间里出来带在身上的酒味浓,所以他闻到了,而这会是散了,她这样想。况且她当时因为牙疼还含了口冰凉的自来水往外吐,的确像是喝酒喝的有点多的情况。 苏栀含了一口稍浓的盐水,重新返回了卧室。 浓盐水咸涩的熨帖在后牙槽,原本的热痛开始变得钝钝的酥麻。她信手捏起那枚生锈的纪念章,来回翻看了遍,锈迹斑斑的像是从地下刨出来的。图案什么的几乎辨别不出。她也不懂这个,从包里翻来翻去翻出来一个透明的塑封袋,然后将纪念章放了进去。 透明袋这么一包裹,看上去好多了,有点像鉴宝节目里展示的老物件,能拿出手不少,不像刚刚,跟垃圾堆里捡来的似的。 苏栀将东西放进包里,重新坐到了电脑跟前。 短短十几分钟电脑登录的微信聊天框闪了好几条新消息,苏栀点开,全部都是来自同一个人,蒋艺。 初入职场的她似乎过于兴奋,给她拍了工作环境,还发了职工食堂,还有她正在吃的一份夜宵。 苏栀专挑扎心的话来问:【这么晚还没下班?】 蒋艺发来一串大哭的表情包,然后说:【值夜班。】 接着似乎是想起来一早时候苏栀跟她说的话,问:【如果我没记错,你家就是在京宿吧?】 苏栀回了个嗯。 蒋艺:【那不就是回家工作了嘛!不会不回来了吧?】 苏栀打字的手顿住,接着摁了两个字【不会】,但是很快又删了。 似乎一时之间,这个问题她很难回答的上来。 含糊不清的将蒋艺的问题给搪塞了过去,没说一定会回去,也没说不回。因为有一堆的资料要看,就借口睡觉结束了聊天,为安抚人结束前又提了一遍见面请她吃饭给她庆功的话。 蒋艺心满意足的退下。 苏栀看了会资料,躺床上之前含了三次浓盐水吐了三次,也不知道最后具体几点了,总归是朦朦胧胧的合上了眼。 然后第二天一早醒来揣着那枚纪念章惴惴不安的去上了班。 班也上的心不在焉,手机微信翻开又合上,合上又翻开,她在想着该怎么组织语言约周宴拾出来。 为您提供大神 沉让 的《寐色天气》最快更新 3. 纪念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距离 旁边曹冰因还戳她胳膊让她帮忙给打掩护,她要摸鱼出去一趟办点私事。 苏栀张了张嘴刚想说她也有事,结果还没来得及推辞人就出去门没影了。 曹冰因摸鱼摸了一整个上午没回来。 不过还好,陈礼今天不在。 而且她跟曹冰因是跟工作室老板那边签的经纪约,严格来说过来场馆帮忙的成分居多,本分工作自然是出剧本。所以在陈礼面前难免就大胆不少。不过平常工作室里的团体工作肯定是要参加的,毕竟除却稿酬,还给发着一份基础工资呢。 苏栀外边随便找了个餐馆吃完午饭沿着路边正回去,打眼便看见曹冰因衣衫不整的从胡同口边上停着的一辆黑色奥迪车里下来。一双男人的手露在车外,身子在车里边掩着,然后那只手从人领口里类似摸了一把抽出,接着帮人整了下领口衣服便收回了车里。 苏栀轻抿唇顿住脚,原本可以直走的路,她疾步拐进了另一条热闹点的街道上。 曹冰因明明一直说她单身来着。 苏栀想。 但是此刻别人的事情她想不了太多,自己的都还处理不好。 看见曹冰因进去场馆后,苏栀特意靠在外边停留了一段时间。 她立在一栋教学楼的墙角边再次翻出手机,然后将踌躇了一个上午的那件事给办了。 苏栀找到周宴拾的微信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宴拾哥,我妈给周爷爷找出来一枚纪念章,您看您今天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找您,想麻烦您帮忙将纪念章给周爷爷捎带过去[笑脸/]】 发完她深呼了口气,起身往场馆去,接下来就是等回复了。 苏栀这一等,就眼看快要下班。 可周宴拾这边没有一点动静。 苏栀想着他会不会是在忙,一直都没看手机? “苏栀,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呗——”曹冰因邀请她。 苏栀心里搁着事,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手机嗡声来了一条消息。 她心倏然提起跳的厉害,连忙翻开,还真的是周宴拾发来的: Z:【过来广知楼12层实验区,我在这里】 苏栀开始收拾东西,边收拾边拒绝了曹冰因说:“不好意思啊冰因,我等下有点急事,改天我请你。” “行吧,”曹冰因淡淡,“原本想你给我看下稿子来着,给提点意见。” 苏栀笑笑,说改天,收拾完东西就出了门。 为布置场馆临时雇聘的几个工人从另一通道口也应时说笑着走了出来,商量着往哪儿消遣,说着荤话,身上社会气息浓郁,跟来往的在校学生反差强烈。 临到跟苏栀走到对过的时候声音渐小。毕竟苏栀是女生,而且这段时间里算是一个地方上班,偶尔打交道,影响不好。 但是苏栀走过去之后几人调笑的声音便又大了起来。 苏栀对医科大的楼栋分布一点也不熟悉,除了场馆,去过的地方也就是昨晚吃饭的职工食堂。 最后拉了一位学生打听了一下方才知道周宴拾说的广知楼在什么位置。 不算近,整个医科大占地起码几十亩,她兜兜绕绕的走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的路才到楼下。 楼体外边“广知楼”三个大字在濒近灰暗的落日晚潮下还算能看的清晰。 苏栀手指捏了捏包带,然后进去找到旁边的电梯。 临近电梯口的位置等待的学生特别多,有的手里拿着课本,有的手里拎着吃的,有的正喝着奶茶,都在一起等。 等电梯下来后,学生倒是都很自觉,秩序很好,先下后上。苏栀也是这个阶段走过来的,场景很熟悉。 上去后,有人先一步摁了12层。 实验区的招牌很大,苏栀几乎是一下电梯就看到了,三个深蓝色大字就悬横在楼道口的最上方。 但是往里走,房间很多。 她正寻思着要不要挨个偷偷往里看一下,然后在下一秒,探头看身边的办公室时候,看见了周宴拾。 是进去左手边的第三间位置。 虽然他带着口罩,但是苏栀能够确定就是他。 周宴拾手里拿着一个试剂瓶,另一手里是一沓零散打印出来的数据带。 周宴拾也看见了苏栀,然后往他办公室里偏了偏脸:“先进来。” 苏栀哦的应了声进去。 “等一下有没有别的事?”周宴拾转身进去了旁侧的一个耳室,门半开着,他露出半个身问她。 苏栀摇摇头说没有。 周宴拾点点头,接着带上了门。 “......” 苏栀没琢磨出人话里意思,但之后足足有多半个小时,人没再出来。 苏栀从一开始的不知道该坐着还是该站着,到最后终于站的腿酸在旁边的椅子上靠过,眼看着天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黑了下去。 而周宴拾还没忙完。 苏栀想着她其实不过是过来转交一样东西,人还这么忙,按理说她刚刚应该把纪念章给他就好。到底是自己鬼迷心窍。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不敢乱碰乱看的苏栀,在这么一方陌生的空间里,开始不由得将视线往一边放。 周宴拾办公室的陈设很是简洁,黄实木的办公桌椅,贴墙靠着一个文件柜,里边放着很多资料。他昨天穿过的那件黑色冲锋衣则是被他随手似的搭在他办公桌后边椅子的椅背上。 苏栀坐的位置靠近门边,时而能听到不远处楼道口的来往学生的嘈杂,她没往里坐。 半个多小时后,周宴拾终于从耳房出来,她从椅子上坐起。 “宴拾哥——” 她手拉过拉链,喊了声人准备将那枚纪念章拿出来,接着便看见他身后一同跟着出来了几位学生,两男一女。 倏时苏栀手下掏包的动作和要说的话都卡在了那。 原来里边还有学生没走...... 她想着,她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几名学生说笑着跟周宴拾告别,目光往苏栀这边看了眼,似乎见怪不怪。神色显然将她也当成了医科大在读的学生。 最后一名学生走的时候,还顺带将门给捎带了上。 而苏栀进来的那扇门,原本是一直开着的。 于是门外的嘈杂音随着门被关上而被中途割断,空间瞬间静谧。 另一边的周宴拾摘下口罩在脱那身白大褂,簌簌的脱衣动静和空间的一瞬间密闭静谧让苏栀大脑像是临时宕机变成了空白,可能她穿的太厚了,空气不流通让人觉得闷,捏着包带的手心微微渗出了汗。半天才反应过来,从新去掏那枚纪念章。 “宴拾哥,这是我妈让您帮忙捎给周爷爷的纪念章。”苏栀将外边套着透明塑封袋的纪念章拿出。 周宴拾闻言抬了抬眉宇,没接,接着很是平常的看过去一眼说:“放这边桌上就行。”表情像是对她话里的某些字眼颇有异议,但手下动作依旧没停,脱下工作装之后开始穿自己的黑色外套。 苏栀两步走过去将东西放到他的办公桌上,张了张嘴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跟人作别了。 周宴拾刚好也穿好衣服,手往桌面扫过车钥匙说:“走,我开车顺你回去。” “不、不用了。”苏栀下意识的回绝。 周宴拾刚巧走到人跟前,黑沉的眼睛低垂眉眼看过她,苏栀顿时失语,接着耳尖一点一点变红。 这是过去的这些年限中,她距离他,最近的距离。 “走吧。”声音清冽。 苏栀没能拒绝的了,周宴拾没给她再次回绝的机会便先她一步往外去了。 苏栀连忙后脚跟上。 “把门带上就行。”周宴拾一边拉外套拉链,一边回头交待。 苏栀应着好,在门即将合严的时候从缝隙间看到了躺在他办公桌上没带走的那枚纪念章,不免轻声哎了下,转脸想去提醒他东西没带,结果人已经出了楼道口,看不见了。 周宴拾停在电梯的位置等。 电梯口的学生寥寥,毕竟时间已经不早,大多都已经回了寝室或者开始忙别的生活琐事。 苏栀跟着人一起坐上电梯,下来电梯,一路往停车的地方去。 停车的位置并不远,就在广知楼对面。 苏栀坐上车拉上安全带,寒暄的跟人说了声:“那麻烦您。” 接着便听到摁下手刹键,正抹转方向盘掉头的周宴拾几不可闻的淡出一声鼻息。 很轻很轻。 轻到几乎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接着车子轻晃,上了一个减速带,苏栀下意识看过去一眼,看到了周宴拾牵扯起还未完全落下的嘴角。 晃了一下神,接着这一眼就被抓了包,被周宴拾无意间看右视镜的动作扫到。 眼神沉冽,看过来的瞬间苏栀整张脸便热起来。透红透红的。 “我吃不了人,别那么紧张。”周宴拾驾车上路,直言不讳,但语调是迁就温和的。 “没有。”苏栀说着违心话,因为她也不想,她也不想这么没出息。而且觉得自己明明表现的挺自然的,不明白他哪里看得出来的紧张。 “你跟沈姨住一起?”周宴拾口中的沈姨就是沈惠英。 “是,”苏栀应着,想着他接下来会问具体位置,就直接说了,“在尘芳街。” 苏栀话落,车厢内再次陷入沉寂。 气氛凝滞,苏栀觉得应该找点话聊聊,总好过这样连呼出气息都被无限放大的好。 但她找不出话题。 她的工作范畴是戏剧,是剧本,是文字。而周宴拾的工作内容是研究,是教学,是一连串buff层叠的希腊字母和函数公式。她再怎么努力,似乎都不会聊到他感兴趣的点上。 内心叹口气。 所以纵使气氛凝滞,她依旧选择沉默。 为避免刚刚的情况,连在周宴拾那侧的余光都收的死死,苏栀只看着另一边的车窗外。 车速适中,窗外路边的绿化带匆匆而过。 如此过了十几分钟。 周宴拾的再次开口,让她这才动了动因为维持一个动作而快要僵硬掉的脖子。 “昨天晚上你们工作上的事情谈的怎么样?”周宴拾似乎是突然想起这么一茬,看了眼苏栀随口问。 苏栀动了动麻掉的脖子,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身心松散,回他说:“还在处理。”然后心里默默又补充了句:确切说是被你无意间给搅黄了。 谈的正起兴的时候,他把人给喊走了。 为您提供大神 沉让 的《寐色天气》最快更新 4. 距离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异季节 车里周宴拾开着空调,吹着暖风。 苏栀穿着一件厚厚的羊绒大衣外套,里边还加了一件厚毛衣。跟周宴拾坐在车上后只穿着的一件单衬衣相比,简直过的不是一个季节,她是真的穿的厚。在外边的时候还好,毕竟是春天,她穿这么厚是因为早上出门冷。坐上车刚开始也还不觉得,但车走了一会儿后热意便渐浓。 外加上她自己别扭,为降低存在感,一个动作一个坐姿能维持很久。僵硬间身上明显湿热起一层薄汗。再者一些头发在脖子的领口里戳着,因为出汗开始黏贴上了皮肤。 就算再不愿意动弹,她也不免来回动着蹭了蹭,抬手将黏腻的头发从领口里扯出来一些。 不过动作很小。 可就算很小,严密的车厢空间里也能轻易察觉。 周宴拾察觉人动静,看了眼她扯头发后露出的一截粉红脖颈,显然是皮肤湿度热度过高所致。 他伸手将空调温度往下调了调,然后没看人说:“热的话可以将外套脱了,放后边车座,等下下车再穿。” “...没事,也没有很热。”苏栀轻出着气,虽然空调温度被他降了,可经人这么一说,她其实反倒觉得更热了。但是依旧违心的说不怎么热。因为她不想脱外套。不为别的,脱了等下还要再穿,她嫌麻烦。她此刻只想降低任何繁琐。 从医科大到尘芳街这段路说长不算长,但中途一段路上两车相撞出了事故将很多车子都堵在了那走不出去,所以硬是足足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苏栀昨晚是给沈惠英报备了工作上有事,但今天她这么一忙就给忘了时间。 包里的手机在刚过去那段拥堵路口的时候催促响起。 苏栀没看来电显示便想到了会是谁,然后掏出手机看了下果然是沈惠英,摁下接通键喊了声妈,说她正回去,快到家了。 “是沈姨么?”旁边原本专注开车的周宴拾淡淡出声。 声音不大,刚好透过手机被沈惠英听见。 苏栀回看了一眼周宴拾,回了声嗯。 “小栀,你坐同事的车?”沈惠英试探似的问。毕竟这么晚了,她听得出来苏栀旁边是个男人。 “没有,是宴拾哥送我回来。你不是让我给宴拾哥捎过去一枚纪念章给周爷爷么。”苏栀解释。她知道沈惠英此时此刻会想些什么。 高中之前家里住处一直安着摄像头,之后就算她长期在外上学,沈惠英的电话一直也都没断过,每天有。像是时时刻刻都在她身上安着监视器,需要知道她一举一动,每时每刻都在干些什么,接触什么人。叮嘱她什么人该接触什么人要留心。起初她试着接受,不管是自己还是同学也都说这是关心,但时间一长,她就觉得有股莫名的窒息。开始反抗,叛逆,想逃脱这种被监视的魔咒。但是没用,沈惠英一次以死相逼后,她便妥协了。 沈惠英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有她了,让苏栀不要让她失望。 除却这一点,其他方面沈惠英还算是对苏栀尊重。上学问她想考去哪儿,喜欢学什么,然后就让她考让她学。 “是宴拾啊——”沈惠英音调拔起,声音里明显透了几分开心出来,“你们都还没吃饭吧?我做了饭,等下你带宴拾上来吃个饭再走。” “那个妈——”苏栀刚想着他可能不会愿意,结果对方已经是将电话给挂断了。 “......”苏栀凝眉,这么晚了,周宴拾家里肯定也备的有饭在等他回去。也一定定会比她家的丰盛很多。而且刚刚人说的就是不过是一起下班,刚好顺她回来而已。 “怎么了?”周宴拾见苏栀电话说半截后盯着手机看,直接问。 苏栀抿了抿唇,看过去周宴拾方向,但是不是跟他对视,而是只看到他手握方向盘的位置便收回了目光。她还是不怎么敢跟他对视。自己都不清楚怕他什么,又怕又想接近的,矛盾的存在。人明明都说了,不会吃人......“我妈想你等下上去一起吃饭。” “......不用。”周宴拾几乎是丝毫没有犹豫的拒绝了。 苏栀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她就知道是这样。 苏栀回到家,沈惠英帮她开开门瞅见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便问:“宴拾呢?没跟你过来?” “他有事。”苏栀三个字搪塞了过去,明显不想说那么多。 沈惠英倒也没再追问,指了指桌上热好的饭菜说:“行,那你赶紧洗手吃。” 饭菜温度适中,刚刚好,苏栀从昨天开始牙龈肿痛就没怎么吃东西,但就算是这样胃口依旧欠佳。而且沈惠英比平常来讲还多加了两道卖相不错的硬菜,不过她也没怎么吃,就喝了碗稀粥。 “怎么就吃这么点儿?学人家减肥啊,你就不胖,有些小姑娘减肥减的都瘦脱相,真的不好看,也不健康。”沈惠英扫地扫到饭桌跟前的时候往桌上看了眼,炒的几样菜基本没动,也就土豆丝吃了点。 “没有,我上火牙龈肿了,牙也是跟着疼,没胃口。”苏栀收拾起碗筷,准备等下就回卧室继续昨晚的剧本。可能最近一直在场馆跑,白天时间周边太嘈杂太乱,心总是静不下来,只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静下心,效率也明显的高。 既然跟陈礼说了正在做人物白描,就算是胡编乱造,最起码现在也得开始起笔了才是。 “喝点蒲地蓝,家里有我给你拿。”沈惠英放下扫帚,走到电视柜旁边抽开一个抽屉,拿了一盒蒲地蓝片出来,放到了旁边的茶台上,“我放这边了,你等下别忘了吃。” 厨房收拾碗筷的苏栀应了声好。 心想吃点药也行,总好过干熬。 她以往不管是牙疼还是牙龈肿上火从来不怎么吃药,总是挺几天就过去了。不因为别的,因为懒,不想跑着去拿药。渐渐就习惯了。每次都是喝白开水了事。 一切收拾妥当,吃了几片药就关上了卧室门坐在了电脑旁。 苏栀坐在椅子上,将昨天看的一些资料又重新简单过了一遍。脑子里男主角的雏形渐显,一身军衣,长身而立,风姿卓越,再加上本有的深厚家世家底加持,一路顺风顺水,活在万丈荣光之下...... - 陈礼一早过去工作室看什么都不顺眼,好好的茶壶都被他给弄掉在地上砰的一声摔的稀碎。当然也不是他有意要摔碎,实在是因为太气愤,连带着动作幅度大,一个转身,就用胳膊肘给撞掉在了地上。 那茶壶据说跟了他五年,有感情的,他一边骂着一边甚是可惜的弯腰一片一片将碎片捡起。 “出什么事了?”美工小六吓得话都不敢大声说。 “好像是学校场馆不让用了,又不给租了。别说谈票务分成,这下人家直接不给咱玩了。” “不是合同都签了么,怎么说不租就不租了,场景都已经整了那么多,还有宣传,钱可是都真金白银花出去了,这得算违约,要赔偿的吧?” “人家说误工费、场馆里已经布置好的道具场景费用,还有人工,宣传,总之乱七八糟的,都会照已经签好的那份合同赔。听说是因为艺术节,场馆整个被一家公司给高价包了有别的活动。等于是外包给了第三方,现在是第三方直接给解得约。” “操!” 苏栀旁边听得清清楚楚,怪不得陈礼一进门就说让大家找箱子过去场馆,这是要收拾东西滚蛋的意思。 “那我们在京宿的演出怎么办?” “只能再找地方了呗。” 一早上过来收到这么一个消息,大家心里都五味杂陈。 很是泄气。 说是让找箱子过去场馆,但是都不愿意动弹。 过去了多半天,方才一个两个磨磨叽叽的开始。 于是一个小时后苏栀抱着一个大的收纳箱,一路从场馆门口往停在不远处单位的车边去。 司机老刘立在那正发愁的直挠头,见到苏栀过来连忙拉过人到一边问:“你刚刚停车,是不是没拉手刹?车子倒撞到人车上了。” 来的时候老刘着急接电话,确实是她下来副驾驶位过去停的车。 “车主怎么说?” “人还没过来,我过来时候刚好人学生一旁看见了,说是他们老师的车子,然后就去喊车主去了。” “......” 苏栀叹了口气,往刮蹭的位置过去看,对方是一辆黑色低调的迈巴赫,什么运气,碰就碰了吧,还专捡了一辆最好的车。 苏栀收回视线,但是接着眉头一皱又看了过去,虽然昨晚天色黑,但是有路灯,接着目光重新看过,瞬间睁大眼愣住,这不就是......周宴拾的车? “直接走报修赔偿就行。” 而她刚确认完,周宴拾的声音便响在了耳后,因为距离太近,甚至说话的气息一路沿着耳后皮肤传向了四肢百骸,背对着他的苏栀脊背站的笔直。 接着抱着箱子的她下意识转脸便对上了周宴拾那双黑沉如墨的眼。 然后那双眼盯着苏栀微微浮动了下,显然也是没想到会是她。 苏栀耳根瞬间便灼烫起来。 周宴拾会不会认为......她有意的? 说来也真是不巧,毕竟昨天她第一次坐了他的车,然后此刻的第二天,就跟着过来撞了。又不是大马路上,人车子明明在车位里边停的好好的。 她是想了解接触他不假,所以沈惠英让她加微信,让她送东西,她都没排斥。如果可以,她说不准之后有机会也会尝试着跟人约着单独吃个饭——倒也不至于跟钱过不去,选择这种、自虐的方式... 为您提供大神 沉让 的《寐色天气》最快更新 5. 异季节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小姑娘 周宴拾一早没事,先是来了一趟办公室,然后瞅见了办公桌上的东西,就去了颂燕路的老宅给爷爷送东西。 那东西就是苏栀昨天带来的那枚纪念章。 当时周爷爷正吃过早饭躺在露台的摇椅上晃悠,头顶不高不低挂着一个鸟笼,里边是一只羽毛绿盈泛光的鹦鹉。 见到周宴拾过来那鹦鹉便开了口,捏着腔调喊他:“大孙子,大孙子。” “傻鸟!”周宴拾走到跟前,冷着视线,拿逗鸟的那根竹签子,戳了它一下,表达一下不满。 那鹦鹉被戳的扑棱了几下翅膀,叽叽喳喳的又开始叫:“救命!救命!” 这句是新学的,周宴拾之前没听到过。 “你堂堂医科大受人推崇的大教授,至于跟一只鸟计较?”周爷爷眯着眼睛也知道是谁,毕竟能让公爵喊出大孙子的,也只有周宴拾。而他口中的【公爵】是徐爷爷给鹦鹉起的名。 周宴拾随便老爷子怎么说,也没反驳狡辩。用小竹竿戳了下鹦鹉,公爵又扑棱翅膀喊了几声救命之后,他方才饶了它,转而从口袋里将那枚纪念章拿出来。 “您老讨的东西,人给送来了。”说着顿了顿,视线在纪念章上落着,“这玩意儿您那箱子里都装满了吧?准备集齐召唤龙珠?” 没大没小。 周老爷子将半眯着的眼又掀开一些,接着斜了周宴拾一眼,然后冷哼了一声慢悠悠的说:“我这不还是为你?但凡你积极点,我跟你爸妈也不会操这么大的心。” 周宴拾蓦地扯了扯唇,“您哪儿看出来的我不积极?” “我哪儿都看出来了。你就是想孤独终老。”跟董家的那个姑娘无疾而终之后真的是费心思又说了不少个,但人就是直接连看都不看。 三番五次,五次三番,看的出来他也是厌烦,之前不少次他直接赌气没回去。 虽然周宴拾一直强调的是他工作上忙,没那个心思。 但大人看小辈,那就是赌气。 好不容易提到这个一起吃了饭,他也没说不同意,四舍五入,那就是同意了。可不是得努点劲儿。他儿子,也就是周宴拾的爸爸当下直接拍了板,说只要对方没意见,这个婚就要结。 家里对他的要求已经不高,现在是只要他愿意,对方答应了就好。 “人送东西过来,你就那么让人走了?”周爷爷追问。 周宴拾坐在那,将翘起的腿放下,“没有,我开车送人回去的,我在您眼里就这么离谱?” “你以为。”周老爷子回怼。 然后挑眉,似乎有点出乎意料,知道送人回去了。 “那——那小姑娘那边什么反应?”周爷爷将正在摇晃的摇椅脚尖蹭地停住。 “她说沈姨做好了饭,说她妈妈想我上去吃个饭。”周宴拾旁边无聊似的拿着将周爷爷放在角柜上的药盒都捣腾看了一遍,然后拿起其中一瓶养心护心的,晃了晃,皱眉,上次还是满满一瓶,眼下已经剩了没几颗,转而岔开话题问他:“这药您当饭吃?” 周爷爷白了他一眼,“别给我岔开话题,我不上你那当!”然后接着刚刚的话题问:“人家让你上去吃个便饭,你没去?” 周宴拾正盯着药瓶身上的含量成分表看,神色透出了点晦暗难明,也不知是觉得对含量成分不满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顿了顿方才说:“她说的是沈姨要我上去,人小姑娘可没说想。” - “不好意思宴拾哥,没想到会撞到您的车,您看,需要怎么赔付?”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里,苏栀已经将自己工作几年来的身家汇总了下,虽然不多,但是七七八八加一起,应该也赔的起...... 毕竟又不是让她新买一辆车。 周宴拾今天穿着一身稍正式的黑色西装,一早从周爷爷那送完东西回来学校后还没来得及换,袖口露出的一截白色衬衣袖子,一丝不苟的微微向上折起,领扣散着两颗,整个人较往日松散的靠着车身。闻言后去看苏栀,若有似无的淡扯唇,接着轻描淡写说了两个字:“没事。” 那一眼,莫名的让苏栀头皮一紧。 所以,没事,是什么意思? 苏栀想不通,他为什么不把话说完整。 周宴拾视线转而落到了刚刚被她抱着,此刻躺在她脚边的置物箱里。道具盒子、折扇、一次性纸杯、荧光条、便签纸还有胶带什么的乱七八糟一堆。接着又注意到旁边撞在他车身上的面包车,后车厢开着,因为碰撞,里边塞的东西滚落不少在地上摊着。 “你们要走?”周宴拾问。 苏栀应了声嗯,低垂着眸,“场地学校不给租了,听说是要办艺术节,包给了第三方。然后第三方直接给我们解了约。” 苏栀眉眼清透,皮肤尤其白皙,细小的绒毛都能清晰可见。五官精致,鼻子挺立小巧,眉毛更是一根一根的清晰分明。第一眼是让人惊叹的那种干净,怎么会有长的这么干净的人,再看,就显出了几分娇媚。用两个字总结来说,就是纯欲。 长相又纯又欲。 完全褪去了小时候的稚气。 一早的寒风拂面,她小巧的鼻头都是红的。此刻看在周宴拾眼里,她一通话说完眼尾也跟着泛起了红。 像是在跟他诉苦告状。 苏栀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突觉别扭,接着连忙又补充了句说:“不过没事,可以换个地方租。”就是没这个地方好而已。 毕竟医科大位置在热闹繁华的市中心,而且旁边还有几所别的普通大学,虽然那些学校比起医科大知名度不高,但是流量大。加一起学生人数十来万不止。学术艺术氛围浓郁。各个方面考虑,这个位置,都不是别的艺术场馆可以比的。 “你们领导就没有想办法再跟校方沟通沟通吗?”周宴拾声音清淡,也没再看苏栀,手指划着落在车身上的一片树叶。 “肯定沟通过,估计没什么用,这里领导都不怎么好接触。”大概因为周宴拾没往她这边看,苏栀低垂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刚刚在看汽车也好,看来往的学生也好,反正一直没看周宴拾。 而周宴拾仿若有所觉察似的,原本落在一边的视线,转瞬便看了过来,沉冽的眸子和她对视,让苏栀直接愣怔住。 “有没有想过跟你们领导引荐一下我?还是你觉得我比那些人更不好说话?”周宴拾浅勾着唇,却是不带一丝温度。口气自然不是那种自视轻狂,就算是个不相干的旁观者听见,也能看得出周宴拾此刻不过是在就事论事。 苏栀盯着人睫毛轻闪,一时失了语。 周宴拾那毫无顾忌般的直视,令她脑袋翁热,像是原本已经温烫的水,又一点一点被升温滚沸,直到把她煮熟。 苏栀连忙撇开了眼。 眉眼重新低垂。 “没有,就是想着您挺忙的。” 周宴拾继续看着人躲闪的眼睛,直到她耳根和脖颈一点一点红透,视线方才移开将人放过。刚刚的压迫感也瞬间褪掉,露出了几分随性。 “我们毕竟没几天前刚两家人坐在一起吃过饭商量过婚事,况且长辈之间原本也都认识,起码你开口我肯定不会拒绝。”周宴拾说的是事实,接着将视线又重新放到了苏栀身上。 所以,是长辈之间认识。她跟他是真的不算认识,他也这么认为。 “一直没问你,沈姨对我们的事情怎么想?”周宴拾将几天前饭桌上关于两人终身大事的话题重新提起。 虽然是过时的话题,但是在他嘴里,却是第一次提。毕竟吃饭当天对于两人之间的事他几乎算是没做一声。 “......她没意见,说我到了年纪,也该定下来了。” 周宴拾点了点头,应了声嗯,清冷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如同深海一样而沉不可测。停顿了几秒,接着又问:“那你呢?” 话题的走向完全超出了苏栀的所想,一连串等待具体答案的问题把她完全问懵了。 整个人立在那,笔直又僵硬。 她? “苏栀,”周宴拾喊她的名字,“随口问一下而已,你别那么紧张。”似乎看出了她的局促。 苏栀知道他在缓解她的情绪,就像她之前想的,他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接触。那天吃饭的时候也说了,他们都到了年纪,也该将事情定下了,双方家长彼此都没意见,知根知底。而对于她来说,周家已经不只是高攀的条件。 似乎没有理由去拒绝。 沈惠英眼里明明也是期翼满满。 周宴拾倒也真的是随口一问,没想过会让人这么犯难,看的出来苏栀太过纠结,毕竟是终身之事,不是小年轻谈谈恋爱那么简单,她其实完全可以搪塞一下就行,但显然这不是她的行事做派。 周宴拾什么人没接触过?大多圆滑精明,口蜜腹剑,行事更是妥帖婉转。像苏栀这么情绪真实的,的确不多见。 周宴拾从靠着的车厢起身,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衣料因动作而发出簌簌的摩擦声。他像是有事,要准备走了。 “车子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这边还有点事,我们先不说。”周宴拾说着转身去拉开了车门。 “那个,周宴拾——”苏栀安静了小半天,在他转身拉开车门后终于出了声,她没喊他宴拾哥,而是直接喊了他的全名。 周宴拾拉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因为她口中的那声周宴拾微挑了挑眉,接着侧过了身看她。 苏栀先是张了张嘴,她想问他,他为什么会同意这门亲事?虽然她分明知道答案是他已经疲于应付家里的催促,被逼迫,但还是想知道会不会有别的答案。但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回去,然后说了句: “我也没有意见。” - 司机老刘喊陈礼过来的时候,周宴拾已经走了。车子也开走了。 只有苏栀蹲在脚边的那个置物箱旁,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所以,就在刚刚,她跟周宴拾,就这么说定了是么? 苏栀你,真的好勇! “你不是撞了人的车?车呢?车主呢?”陈礼风风火火的问。 “他有事走了。”苏栀说,走之前说了什么?对,他点了点头,说改天登门拜访。 登、门、拜、访、 是下聘礼么? 明明这么焦灼的事情,她却是想到了这个。 苏栀觉得自己要废,此刻跟做梦一样,净想些乱七八糟。 “走了?” 旁边陈礼的表情明显就是很诧异。 老刘过去喊陈礼是想着苏栀一个小姑娘,看样子也没遇过这种事,对方又是个气场强大的男人,怕被讹上,他得找个气势也高的,所以特意喊了陈礼过来震场子。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走了? 陈礼也是跟着皱眉,似乎有点想不通。 为您提供大神 沉让 的《寐色天气》最快更新 6. 小姑娘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提亲 场馆里的场景他们一群人可是辛辛苦苦布置了好几天,说一下搬走也没那么快,起码也得两三天。 于是苏栀陈礼他们,第二天上班的内容是继续搬东西。 接着第三天同样还是搬东西。 然后在他们即将清场的时候,陈礼电话接到一个通知,说不解约了,说场馆他们继续用,条款继续按照老合同走,甚至于票务也没再说要分成的事情。还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连道了好几声的歉。 陈礼接完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一时没缓过来,郁闷不行,玩呢? 苏栀刚巧搬了一个箱子走到人跟前,问:“怎么了?” 陈礼踢到旁边箱子上一脚,说:“又不用搬了,票务分成人家也不要了。苏栀,你说,这群人是不是在发癔症呢?脑子有病,想一出是一出。大爷的要不是看这里位置好,老子还真解了这约了。” 陈礼旁边骂骂咧咧的发泄不满。 苏栀则是想到了两天前周宴拾问她说的那番话。 “妈的,老子工人都给结完钱遣散了。”旁边陈礼骂骂咧咧的继续。 苏栀大概觉得刺耳,看了人一眼,口气带了点阴阳怪气:“你要是这么不情愿,不是可以继续走解约么。”明明好事一桩,他也开心的不行,在这里骂骂骂的。 “......”陈礼诧异的看过去苏栀一眼,皱眉:“你这是站那边说话呢?” “我自然是站你这边。”苏栀抱着箱子走了。她还不至于傻乎乎的说不站他。 小插曲而已,陈礼立马就忘了,之后欢天喜地的开始给在场的大家通知,让都放下手中收拾的东西,物归原位。拉走的东西再拉回来,撤掉的宣传什么的也都再搁上,遣散的工人谁知道联系方式的,再给人喊过来,演出继续定这里了,彰显功劳的说是他通过多方努力终于又跟校方说通了,领导们都很给他这个面子,让场馆继续用,合同继续走,票务分成也不要了。 于是大家纷纷鼓掌竖大拇指拍他马屁。 苏栀没有,大概也只有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旁边曹冰因哟了一声,说:“看不出来啊,陈礼还真有两把刷子,刮目相看了。” 苏栀:“......” 周宴拾能够帮这个忙,苏栀自然是很开心,然后晚上下班回去吃过晚饭早早的躺进被子里抱着手机,琢磨着该怎么发个信息问他这个事情。 从那天见过面之后,最近几天都没再见过他,他口中的登门拜访,自然也没有兑现。苏栀都怀疑,他是不是又后悔了。 苏栀点开对话框,一句话修修改改,删删减减,终于发了过去:【在吗?场馆租赁的事情可以了】 苏栀这样问,是试探到底是不是他帮得忙。虽然她心里几乎已经百分百的确认了这件事。 这次周宴拾的回复不算慢,等了大约十多分钟苏栀这边就来了一条信息: Z:【嗯】 只有一个字。 所以,这到底是还是不是? 苏栀觉得自己真是要命,是不是她语言组织的有问题? 苏栀,你可是个编剧! 周宴拾一个嗯之后就彻底没了下文。 苏栀继续上班,场馆重新开工,忙的较之前更加的热火朝天。陈礼心情好,时不时的就会请大家出去吃饭。 至于折磨苏栀的牙疼,她吃了那一次药之后,就忘了没再吃,但是断断续续的,也没多么疼,她也就没多在意了。 而周宴拾,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在接下来的十多天里,都没有一点消息。 他说的登门拜访,像是一缕裹着令人希翼的袅袅春风,吹过来,令人心潮荡漾,接着就又吹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甚至于苏栀都觉得,她当时是不是听岔了,他是不是根本就没说这句话。 所以,他反悔了! 苏栀这次几乎是确定。 下班吃晚饭沈惠英问她最近怎么样,工作忙不忙。 苏栀说:“还好。” 沈惠英加了一口菜放到苏栀碗里,又问:“演出什么时候开始?快了吧?” “嗯,到下个周六开始第一场。” “那你给我弄几张票,我给我车间那几个关系好的分一下,到时候让她们给你们去捧捧场。” 苏栀戳了一下碗里的米饭,嗯的应了声。 “还有啊,”沈惠英欲言又止的,看了眼苏栀,“你也给你周伯伯周伯母还有周爷爷宴拾他们也送张票,人家去不去是一回事,咱送是咱们的心意,毕竟人家也不错,待我们不算差。”沈惠英张了张嘴又想问什么,但是到底没问出口。 十多天了,自从上次周宴拾开车送她回来,两人再没有任何互动,苏栀想着,估计沈惠英也觉得她的这盆黄花菜—— 要凉凉了。 直到唯二度工作室出品主办的舞台剧《白色愚人节》开演的前一天一早,苏栀和沈惠英住的老小区楼下,莫名停了两辆跟周边环境都格格不入的车,一辆是黑色迈巴赫,还有一辆是深灰色布加迪。 苏栀因为前段时间帮忙收拾布置会场,一直都没有休息,公演的前两天,陈礼大慈大悲给她准了休息日。让她在他看不到的两天里,也要好好的琢磨一下剧本。 苏栀内心:@%……&*(+?&!%#\\ 而这天已经是她休息的第二天,她睡得晚,起的也晚,头发毛丛丛的一团。她用手随便顺了顺刘海部分别在了耳后,然后在卫生间刷牙的时候,看见了停在楼下的两辆车。因为她家在五楼,距离太远,她也看不清是两辆什么车,就是看上去挺好的。之后没在注意。 草草刷了个牙,苏栀将口中的白色泡沫吐出漱了漱口,然后进去卧室找手机,她刚刚半梦半醒间,隐约记得手机好像动了。 结果找到手机,手机是黑屏,没电关机了。 苏栀又去找充电线,终于接上电源后开了机,果然有未接来电,而且不止一个! 最近的一通是十分钟之前,沈惠英的,她一连打了五个。 然后一个小时前打的,也是沈惠英。 红色未接来电往后翻,还有一通陈礼的。他这里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苏栀选择暂且略过。 最后在她准备停下动作,准备给沈惠英拨个回电的时候,看见了一通未接来电,是之前她的通话记录里从未有的,备注名是:周宴拾。 时间是,两个小时前...... 苏栀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 所以,她这是错过了什么?! 正当她握着手机盯着那三个字脑袋一片火热在燃烧的时候,门被砰砰砰的敲响。 一并有人在喊她名字,让她开门,是沈惠英的声音。 沈惠英在附近的一家服装厂上班,平时做六休一,这个时间理应在车间里才对。 她这是没去车间?怎么又回来了? 苏栀趿着拖鞋踏踏踏的走到门口给人开门,门开开沈惠英就瞪着她数落起来,但也并非是真的愤怒,按照以往的势头,沈惠英应该只发挥了不到两成,语气明显压着没发,就只听她说了句:“宴拾要过来,你也不吭一声,你这孩子。” 说话间,沈惠英带着人已经进了屋。 身后边的是周宴拾,旁边一并还有两个人一起,她不认识。他们手里还都拎着包装精美的礼品。 苏栀一下便明白了沈惠英没多说的原因—— 整个房间顿时被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塞满。 周宴拾进来的时候还探身低了低头。 苏栀这才发现他可真高!没有一米九,也得是189吧!之前没特意留意,知道他高,但是没对比过。此刻想想,是她没敢怎么跟人对视,总是看到人上衣什么位置就没再往上看了。最后一次是他靠着车身,身子倾斜一点,所以她没察觉。 其实想想,她个子在女生中已经不算低,168的身高,但是看周宴拾,也还是要仰着头。 平时就她跟沈惠英在的时候不觉得房子客厅小,可一下来了客人,还都是长手长腿的男人,第一次发现客厅是真的小。 像是连个回旋的地方都没有。 刚开始都硬生生的堵在门口。 周宴拾也堵在那,因为他前面是沈惠英,沈惠英正弯腰给他们拿拖鞋。 周宴拾隔着人冲苏栀淡笑点了点头。 因为距离原因也没好搭话。 苏栀整个人是懵的,跟人对视一秒后,脑袋热的不行,扯开嘴想回个礼貌的微笑的时候,人已经收回了视线开始换沈惠英给他们找出来的拖鞋。 还好拖鞋都是新的。苏栀想,她们家最不缺的就是拖鞋。因为沈惠英工作的服装厂里也生产拖鞋,所以时不时的就会带回来一些瑕疵品。但是其实不耽误穿,不仔细看也根本看不出来。 换完拖鞋几人开始挪着往里进,周宴拾穿着一身正式的黑西装,路过走到苏栀跟前的时候浅问了句:“刚起?” 苏栀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了,先是抬手整了整自己的“秀发”,接着又哭又笑的牵强咧嘴冲人扯出一个笑,抿了抿唇,因为紧张而惯性的两手交叠搓了搓手心,说:“昨晚,赶了点稿子。我平常其实不这样。”违心话是说的越来越溜了。 至于为什么是又哭又笑,是因为她实在是笑不出来,她还穿着睡衣。好在因为天气冷,她外边照了件外套,刚刚在瞄到沈惠英身后的情况时候,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外套拉紧了。不然真的是——很难堪! 所以楼下的那两辆车,是周宴拾他们开来的。 那些个未接来电,也终于有了出处。 沈惠英也看见了苏栀衣着,她没想到人会这个点了还没起,怪不得手机一直没人接。母女两人眼神短暂交流,沈惠英连忙寒暄着给周宴拾他们倒茶让座。说来就来吧,还拿什么东西。 周宴拾说应该的,然后将手中提着的礼盒放到了沙发旁边的桌上。旁边跟着的两位陪同照做。 苏栀则是趁此刻功夫一路走进卧室,先是关上了门,反锁,然后翻箱倒柜的找了件去年开春买的棕色呢绒裙子,接着外边又套了件白色的开衫。 简单梳了下头,至于妆,她是真的来不及画了,也真的是没必要化了。见都见到了。 但她还是简单擦了一层素颜霜,起码能遮住一点黑眼圈。 一番操作,苏栀仅仅用了五分钟,然后内心惊涛骇浪,表面佯装镇定无事发生的走了出来。毕竟常年混迹职场,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 “妈,我来吧。” 刚巧沈惠英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丁跟从卧室出来的苏栀碰了个正对面,苏栀将果盘接过,然后往周宴拾他们那边去。 周宴拾他们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苏栀走过去没看人脸,表面平静,心中鼓跳如雷。只看到了他穿着的那一身很正式的黑西服套装,他似乎很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冲锋衣黑色的,西装也是。 “宴拾哥,你们先吃点水果。”苏栀脚上也已经换上了得体的黑色小皮鞋,将果盘放到他们围坐的茶几上,之后,便立在一边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周宴拾道了声谢。 旁边另外跟着周宴拾一起来的,看上去跟他年纪差不多的一位也开了腔。带着一副斯文的眼镜,起身笑着寒暄说:“嫂子,自我介绍下,我是宴拾表弟,宋知宇,跟表哥一起过来提亲。”接着又指了指坐在他旁边的那位:“这位是我自家弟弟,宋闫。” 被介绍的是其中年纪看上去最小的一位,宋闫给苏栀打招呼:“嫂子好。” 苏栀:“......” 可就算年纪最小,宋闫也比苏栀年纪大,但是此时此刻,却是都喊她嫂子。 嫂子...... 突然之间,这个称呼有点令人呼吸沉重,苏栀直接脸红了。 “这位就不用介绍了吧,”宋知宇调侃似的笑指着周宴拾,“这位是你未来老——” 公字没说出来,周宴拾看过去一眼,人又咽回了肚子里。 宋知宇也想到了似乎这么说不合适,毕竟今天是来说事情,具体八字都还没一撇,说这种话是有点早。况且他们这跟周宴拾经常在一起玩的,也知道他什么尿性。当初跟那董初柔不也是这,周宴拾表面客客气气的,最后定亲定了那么久,却是没什么实质性进展,不还是告吹。 周宴拾收回视线,接着看过苏栀,话很直接:“我那天跟你说过,会登门拜访。”言外之意,他报备过的,觉得不算唐突。 “嗯。”可让苏栀说不意外,绝对是假的。怪也只能怪自己,因为两人再没联系过,她原本以为这件事会这样不声不响的过去。他不提,她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毕竟客套归客套,但成年人的世界里,很多事情都会无疾而终。 沈惠英这边又端了一壶温好的茶过来。 周宴拾却是直接起身说:“沈姨,您不用忙,今天的事情我家人想必电话里也跟您提了,我们一起商量的结果就是,按习俗来,先定亲。然后找个合适的时间把证领了。至于婚礼,看你们的意思。” 周爸爸交待的时候,宋知宇两兄弟也都在旁边站着呢,的确是几乎一字不差的复述。周宴拾总是能给他们一种很听话的错觉,实则反骨逆天。最后结果都是一个样。 想到这里,想到之前的种种,宋家兄弟看苏栀的目光里莫名开始透漏出一丝可惜。这么漂亮一小姑娘。 沈惠英满脸堆笑,连连点头说:“好好好,这种事情还是你们想的周到。你们年轻人商量着来,怎样都好,我就不掺和意见了。” 接着周宴拾看了眼立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苏栀,同沈惠英征求意见说:“如果不介意,我想和苏栀单独说两句话。” 苏栀闻言直接看过周宴拾,周宴拾半边身侧对着她,手虚虚抄在裤袋里,目光半垂着,微倾身,姿态是在不熟识长辈跟前的那种谦和礼貌,视线还在认真的和沈惠英交谈中没有收回。 沈惠英连忙笑着说行行行,没问题,然后看了眼苏栀说:“那你们说去吧?” “......”苏栀像是被放在刀俎上的鱼,眼神疑惑,家里就这么大点地儿,去哪儿说? 苏栀和沈惠英的住处是标准的两室一厅,除却沈惠英的卧室,那就是苏栀的卧室了。 苏栀总不至于带着人过去沈惠英屋里,自然是进去自己的房间。 周宴拾提的要求不过分,但是他们家地方大,想单独说话简单,不用考虑场所问题。但是在苏栀这里,就不怎么容易。 她带着人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周宴拾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泰山压顶一样,在推开门之前她将纠结了几秒的话转身冲人说出口:“麻烦你,先等一下,我进去收拾一下。”苏栀声音越说越低,但她又必须先进去收拾一下,避免人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觉得她轻浮。 接着也没等人回应,推开门进去就反手将人先关在了门外。 “......” 被关在外边的周宴拾,嗯的回应声连带稍显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瞥眼看了看两侧四周,他自然也是没想到会被人直接带来卧室。 还是女生的卧室。 为您提供大神 沉让 的《寐色天气》最快更新 7. 提亲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送门票 但是周宴拾看了一圈后发现,似乎也真的是没有更好的去处。 苏栀卧室旁边是个卫生间,斜对面应该也是个卧室,但是猜也能猜的出来是沈惠英的房间。 阳台是开放式的,没有任何私密性可言。 整个空间的确不大。 进屋后苏栀将被子先规整了下,然后是刚刚被她换下来的衣服,还有椅子上放着的昨天换下来的胸罩和内搭,通通都塞进了衣柜里。 前后用了一分多钟的时间,苏栀重新开了门。 开门就看见周宴拾立在门口的位置,原本他正一手握着手机低头看,门一开,他瞬时看了过去。一双眼睛带着别具凌冽的神采。说冷也不完全是冷,像高山流泻的冰川水。在厚厚的冰封里缓缓流逝,说是冷的,但又没有像冰封一样冻结。 “我可以进了么?”周宴拾问。 苏栀眼神示意,意思是可以。 周宴拾进去后找了个写字台靠,也没坐。 苏栀也立在写字台旁边,两人都没坐,就那样站着。 “本来想先问你一下今天过来方不方便,你没接电话。所以就问了沈姨,沈姨说你刚好在家没上班,我们就过来了。” 所以,他单独想说的,就只是要解释这些么? 苏栀看了人一眼,说:“没关系,我们之前也说好的。”手机调的震动,睡得又沉,怎么好去怪别人。虽然的确有点突然。 原本以为,她答应了,他却反悔了。他们会就这样算了。 “嗯,还有就是,新房子那边还没装修好,住我父母那边也不方便,所以在我们领证之后,房子装好之前的这段时间,我们就还是保持原本的生活状态。毕竟我们没基础接触,立马适应也不现实,所以对于你来说,也算是一段时间的适应。”周宴拾说的慢条斯理,声音不大,但却是字字清晰入耳。 苏栀一直没看人,低垂眸手指抠着桌面的一本书。还没应声,就听周宴拾接着又补充说:“不过如果你不介意一起住我父母那里的话——” “没事,就按你说的,等房子装修好就行了。”苏栀抠着书的动作停住,睫毛微动,很好商量的口气。像他说的,房子还没装修好,如果自己不愿意执意要搬过去,跟迫不及待要跟他住一起一样。过于离谱。虽然她比刚开始跟他接触的时候情况好不少,已经没那么紧张。但是到底还是接触少,陌生,如果突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情景似乎有点不敢想,慢慢来也挺好的。 周宴拾神色淡淡,虽然是商量,但对方的回应也是预料之中的坦然,点点头,应了声嗯。 空气在周宴拾应了声嗯之后瞬间凝寂。 连呼吸声都开始变得清晰能辨。 沈惠英和苏栀这里房区虽然稍显老旧,但隔音还算好,外边几人的谈话声模模糊糊的虽能隐约能传过来些,但听不清。 以至于此刻就显得尤其静。 苏栀垂眸没敢看人,总觉得周宴拾虽然没再出声,但是视线在她这边落着。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为什么不赶紧说。 周宴拾目光的确是在苏栀身上落着,看着人耳朵一点一点变红。 苏栀觉得这样不行,她要说点什么,而且似乎觉得周宴拾也是在等着她说什么。可能是想着她也会有事情要说,但其实她此刻脑袋是空的,就算是有问题想问,也一时想不到会是什么问题。 盯着手下自己没事找事干翻弄的那本书,然后眼睛一亮,如救星般的想到一件事,接着将目光放到靠墙一摞书旁边,那里是几张舞台剧门票,后天的。沈惠英那天说让她主动也送周宴拾几张,但是当时不明白接下来会怎样,况且两人一直没碰面也没联系,她就没给。 没勇气给。 但是现在不一样。 苏栀伸手将放在那里的几张票拿到手里,然后转手压着桌边推到了周宴拾的跟前说:“这是我们工作室后天在艺术场馆演出的门票,你和伯父伯母他们如果时间方便的话,可以过来看看。” 门票起码有七八张的样子,摆在周宴拾靠着桌边的身侧整整齐齐。 “好,谢谢。”周宴拾目光转移到那几张票上,信手收下。 谈话也终于到此为止。 出来之后又喝了几口茶,他们就做了别。出门前周宴拾将一个红色锦缎包装盒子交给了苏栀,说是一点心意。然后就走了,也不让送。 苏栀将手中捏着的盒子打开,是一条镶蓝钻的手链。很闪很亮,一看就价值不菲。 沈惠英也看见了,然后交待了声:“东西收好可别丢了,这就算你们的事情定下来了,这是信物。” 至于礼品,也都是一些人参鹿茸什么的,还有一对包装精美的花瓶,跟她们家环境完全格格不入的花瓶,质感细腻,看上去像古董。沈惠英将东西一样一样收起,然后拿进了旁边的柜子里,古董花瓶则是提到了里屋。不然就这么在外边放着,太招摇。 边收拾边说道着这么大的事苏栀没提前跟她说,但是虽然是唠叨,心情却是肉眼可见的好到不行。 至于苏栀,苏栀还停留在沈惠英口中的那句:这就算你们的事情定下来了,这是信物。 周宴拾他们回程的路上,宋知宇和他坐的一辆车,宋闫自己开的另一辆。 “表哥,你刚跟人单独说什么了?”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人会来这么一下。 “管好你自己,我等下去研究院,你找个合适的地方下车。”周宴拾不想搭理他。 宋知宇不愿意了,“卸磨杀驴啊?” 周宴拾不置可否。 宋知宇嘁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 “那你说说。”前面路口红灯,周宴拾手指敲了两下方向盘停下车等。 “你让我说我就说?偏不!” - 《白色愚人节》在京宿的首场演出很成功,上座率很高。 陈礼当晚就请大家去吃饭唱歌喝酒庆祝。 席间陈礼看了眼坐在自己跟前的苏栀,老父亲似的问:“昨天休息干什么了?打电话都不接。” “熬夜写剧本,睡过头了。”苏栀倒也算得上实话实说,虽然她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现在想想,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脑袋空空的,一点灵感都没有。 “这话我爱听。” “......”所以才这么说的。 苏栀没问他打电话什么事,陈礼抿了口小酒自顾自的开始说起来:“有个弹琵琶的女老师身体不舒服在医院挂了专家号,明天没办法上台,小曹不是休息了嘛,麻烦你给上去顶一下。”陈礼说的小曹是曹冰因。 “可是,我不会弹琵琶。”她连摸都没摸过。 “不用你会,能弹出声就行。”陈礼说着往对面坐着的一位捣腾乐器的同事说,“等下回去让刘鑫给你说下怎么弹出声。” “......” “那这是不是要算出场费?”苏栀是怕陈礼,毕竟顶头上司,但被压迫久了也有反骨。 陈礼心情好,闻言先是无语的笑了下,“我要说没有呢?” 苏栀瘪了瘪嘴,没有就没有吧,她还能怎么着?也就随口说说。 晚饭过后反倒是陈礼口中的刘鑫先找的她,“陈经理给我说了,你要是方便等下咱去工作室我给你说说,明天恐怕还真没时间,九点就开场了。” 都是一起工作的同事,自然是行,其他人陆陆续续回家,苏栀和刘鑫先去了工作室一趟。 一人抱了个琵琶,刘鑫说重要的是姿势要摆对,苏栀心情好,学的也认真,简单上心问了点问题,很快就上了手。当然了,仅限于弹出了声。毕竟也就半个小时时间。 然后两人就做了别,苏栀走去路边打车,半道还买了一杯奶茶,吸管叼在嘴里喝的挺惬意,垂眸看着手机,却又像是没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还给自己想红了。 出租车司机车子停到人跟前喊了才回神。 坐上车,给司机报了尘芳街,车子一路往前走。 到小区门口下来车的时候,手机微信进来一条消息,是周宴拾发来的,一张图片,是日历,上面圈了个具体日期,接着是一条语音。 苏栀停下脚步立在那听,周宴拾的声音透过语音带了些不真实感,他说:【苏栀,你看下时间,我们这天去领证,然后晚上过来我爸妈这边一起吃个饭。】 苏栀没有发语音的习惯,直接打字说好。 然后点开那张日历看了眼才发现,是星期一,也就是后天。经过昨天那一场,她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已经能坦然面对不少,可是依旧还是会紧张。挺没出息的。 回复完周宴拾之后,又收到一条蒋艺的消息,问她最近忙什么呢,连个信息也没有,朋友圈也不发,问她是不是被绑架了。 苏栀先没着急回她,而是当即发了条朋友圈刷了下存在感,给手中喝了半杯的奶茶拍了张照,然后文案写了一句话:打工人,下班了! 发出去没有一分钟,蒋艺便在下面评论:【哟,心情不错嘛!大晚上的喝奶茶,胖shi你】 苏栀看着评论弯起嘴角,然后回复了两个字:【反弹!】 蒋艺皱眉,幼稚! 接着蒋艺又微信跟苏栀报喜说,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争取到了院里的培训名额,而且已经加上了导师,五年内目标是拿到医师执照,成为主治医生。 苏栀跟着替人高兴,回复:【那蒋主治医生,什么时候给我个机会巴结巴结你?】 蒋艺:【你机会在赶来的路上了。】 苏栀笑,当时还真没听懂她说的赶来的路上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之后,她曾为此尴尬到想找地缝。 苏栀回到家洗了个澡直接躺到了床上睡,可能是饭桌上喝了点小酒的原因,这一觉睡得无比沉,像是把前些天失的眠全补上了。 然后第二天抱着琵琶在舞台上当了半天的背景板。 可这背景板也不好当,穿着一套民国风的工作服,长发被编成了两个辫子分开在两肩。然后又给自己特意戴了个兔子面罩,坐在角落里生怕被认出来。 别人她不担心,主要是她那天给了周宴拾几张门票,她不想被周宴拾认出来。 虽然他那么忙,来的概率不大。 终于挨到了下场,苏栀抱着琵琶下后台,然后在楼梯口的位置被一位同事给拦住了,苏栀带着面罩人也没认出她,直接就指着冲旁边跟着他一起来的一位约莫五十多岁戴眼镜的男的介绍说:“主任,您别找我,我是管票务的,您孙女不是想学琵琶么,弹琵琶的老师在这呢。” 拉苏栀的同事都是一个工作室的,苏栀认识,闻言忙着要把面罩取下来,跟他说弄错了,然后面罩去了半截,旁边另一个对她来说识别度极高的声音冒出,苏栀蹭的一下又将面罩给遮了上去。 “刘叔,小喻钢琴不是学的好好的?”周宴拾正随手捏着旁边桌上一个道具小盒子。咔哒一下合上,咔哒一下打开。 “又不感兴趣了,想学点古典的。不管她,她想学什么我给她问什么。就是得耽误你一会儿事儿。”被喊的刘叔偏脸随口回,毕竟搭的人家的顺风车。周宴拾就站在他身后的道具桌旁边,原本是实验室忙完,开车出去吃饭。 同事走了,苏栀趁他们说话的那会作势也要溜。 却没成想又被周宴拾口中的那位刘叔视线给扫到然后哎的一声堵住说:“老师别走,想请您借步说个话。我孙女对琵琶很感兴趣,想拜个师傅给指点个一二。我觉着没人比你们更专业了,想您能给点意见,学费咱都好说。” 苏栀此刻抱着琵琶重如千斤,如同抱着一块石头,想扔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这里老师。”苏栀声音压到低的不能再低,挪着脚继续要溜。 “您别着急走,”刘叔看出人意图,“不是这里老师也行,会弹琵琶就行。” 周宴拾眸色一闪,手中捣鼓的道具盒子被他松开手,接着转身直接挪步过来立到了人跟前,旁边刘叔手机叮叮当当响,他忙着又去接电话。 苏栀如临大敌般脊背挺的笔直,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抱着琵琶的手指僵硬,呼吸都放慢了。周宴拾单手抄兜立在人跟前,先是瞅了眼四周,然后目光打量一般的放到了苏栀身上,红着的耳朵尖上,还有耳根后极小的那枚令人熟悉的红痣上,最后才是那遮脸的兔子面罩,接着倾身靠近人耳侧,用一贯冷冽干脆,却低到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们今天演出有几场?” 为您提供大神 沉让 的《寐色天气》最快更新 8. 送门票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领证 有那么一刻苏栀错觉的以为周宴拾已经把她认出来了,但是又没有证据,他又没有喊她名字。 眼看那刘叔跟人打电话正是脱身好时机,便下意识后退了步,随即回了周宴拾一句:“这位先生,晚上应该还有一场。” 然后就抱着琵琶脚底抹油一般的立马溜了。 旁边来来往往收工的演员和幕后工作者不少,刘叔打完电话再去看人,已经是眼花缭乱的找不着了。扯着周宴拾问:“唉,刚那个抱琵琶的老师呢?” “哪个?”周宴拾随意似的往四周看。 “就刚刚我跟人说话的那个。” 周宴拾没事人似的,重新拿过也是他刚刚在弄的那个小道具,话也随意:“没留意,有事走了吧。”然后指了指另外一处聚集的几个幕后工作人员说:“要不您再问问他们?” 刘叔叹了口气,说:“今天先不说了,也不着急这一会儿。耽误你这么久,我们先回。”说着转身就走。 周宴拾后脚跟上跟人一起离开,嘴角挂着笑透着不在意一并客套说着:“没事。” 这边苏栀走进幕后专属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凌乱一片,打印出来的剧本,可能会用到的提词器等等,然后她将琵琶放在了唯一一张没被占用的椅子上,摘了面罩刚好看见陈礼也走了进来,喊住人说:“陈经理,晚上那场我有事,你找别人吧。”她不干了... 差点丢死个人。 陈礼挪过旁边桌子上一计算器敲敲点点的也没看人,哦的应了一声说没事,“忘了给你说了,晚上那位老师就回来了,你忙你的。而且晚上那场光会弹出声不行,她不回来你也上不了。” 苏栀:“......” 苏栀晚上还真的有事没能来,沈惠英中耳炎犯了看医生,她陪人过去了医院。看完医生包了药回来就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又给人捣腾看了看药盒上的说明和用量,一一交代完吃完又过去了半个小时,她索性就呆在了家里哪儿也没去。 沈惠英收拾妥当吃了药给耳朵消了炎走到苏栀的卧室门口然后推门探了半边身进去,苏栀正坐在电脑跟前看资料,转脸问:“妈,还是不舒服?” “没有,好多了。”沈惠英说,“你跟宴拾不是明天要去民政局领证么,户口本就在咱们客厅电视机旁边的那个抽屉里,还有就是提醒你早点睡。” 苏栀:“哦,知道了。” 沈惠英交代完重新给她带上了门。 但是她哪里知道,苏栀根本睡不着。 比以往更甚。 资料看到十点多上了床,辗辗转转精神的很,眼睛闭了一会儿没有丝毫的效果,干脆又起来坐到了电脑跟前。 打开剧本文档,开始写第二幕。 第一幕简单交待了下故事的导火索,战争背景。第二幕是男女主人翁初相识互动。 苏栀写了主题和主要出场人物。 正文开始是男女主因为战争相识,男主是军官,女主是摄影师,然后女主在一次抓拍到男主给难区的一位小女孩糖果后一见钟情...... 苏栀最后有困意上床睡觉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二点,但是为了避免自己睡过头特意定了三个闹钟。 五点半一个,六点一个,六点半一个。 而事实是早上第一个闹钟响的时候她就已经起来,并且似乎并没有熬夜后遗症,大脑十分清醒和活跃。 周宴拾开车到楼下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收拾妥当,特意外套里边搭配了纯白色开衫。 她原本以为周宴拾不会注意到这方面,但是没想到的是一贯喜欢穿黑色的他今天居然穿了件白色衬衣。该说不说,内心翻涌了一番是真的。 苏栀坐上车子没着急立马扯安全带,先是将手中袋子里提着的一个保温盒掏了出来,然后轻轻的推放到了周宴拾手边的中控台上。周宴拾目光挪过去,浅蓝色盖子的保温盒,四四方方的很小巧,禁不住先一步开口问:“这是什么?” 苏栀用一秒的时间快速看了眼人,自然是什么都没看清,看到人领口的位置,周宴拾刚说那句话的时候喉结轻往下滑动,苏栀回他:“这是我妈早餐做的蒸饺,做了两份,还热着,也不知道你早餐吃没吃,所以就带下来了,挺好吃的,要不要尝尝?” 周宴拾原本打算就是先带人吃个饭,但是目前来看显然是吃过了。 他也没说早饭到底吃没吃,而是直接将保温盒的盖子掀开,旁边苏栀递了一双带下来的一次性筷子给他,周宴拾还真的吃了起来。 周宴拾吃东西很快,嘴抿平半边脸鼓动的嚼,很快归很快,但是又很雅观,丝毫不显狼狈那种,动作利落干净。 可能人吃的太认真,所以苏栀就多看了几眼。 但没敢长时间明目张胆的看,她害怕像之前那样被人抓个正着,而是看了两眼后便收回了目光默默坐在那翻着手机等。安静的仿佛像是不存在。 周宴拾前后大概用了十分钟,然后将保温盒重新盖好,提醒苏栀系上安全带,抹转方向盘出了小区。 他们去了距离最近的北城路民政局,刚巧一早人不是很多,进去很快便领了表单开始填写。 之后是照相,摄影师傅提醒两人把外套都脱了放在一边,然后又示意两人挨的近一点。 苏栀第一次离人这么近,周宴拾身上有股清冽的味道,不是雪松,也不是薄荷,不纯粹,还夹杂了苦冽感,很淡很淡,稍纵即逝,跟他这个人一样,清清冷冷。让她想到了上学时候蒋艺拉她过去春宴有名的那家世纪名城试香水的事情,只试不买那种,因为当时上着学,并没有多余闲钱搞别的。其中一款香水名叫清晨没有软风,一个很小众的法国牌子。但还是不一样,周宴拾不像特意为之,而是衣服在被人用专用的清洁液整理之后,衣料上带的那种,还略掺杂了点木质沉香的味道。 此刻衣料彼此蹭在一起,苏栀顿时脸就热了起来。 “新娘子别害羞,头往你老公身上再靠一点。” 苏栀闻言将僵硬的脖子又靠过去一些,但是摄影师似乎依旧不满意,看了眼镜头,还是没有去拍。 在苏栀想着该怎么摆好这个姿势的时候,周宴拾直接抬手揽了一下人的肩,然后很快松开,低沉的声音一并响在她的头顶说:“放松。” 于是苏栀僵着身体彻底靠在了周宴拾的肩头,还不敢乱动。前面摄影师说着很好,就这样,要她不要再动,让笑一笑。 于是咔嚓一声过后,终于是照好了。 摄影师让两人过去看,苏栀瞧了一眼,虽然自己知道自己是僵着的,但是效果出来还挺自然。 就是自始至终她都没去看周宴拾。至于周宴拾看没看她就不知道了。刚他摁在她肩头的那一下触感,感觉像是就刻在了那点皮肤里,一直没能完全消散。 去周宴拾爸妈那里吃饭安排在晚上,所以事情办妥之后两人又各自去了工作的岗位。 周宴拾先送她去的工作室。然后问她下午几点下班,苏栀说五点。最后周宴拾交待让她下了班在她们工作室路口的位置等他一下。 苏栀提前跟陈礼请了假,到工作室之后不少人都出去忙外宣了,似乎只有她在这百忙之中还厚着脸皮请了假,然后回到岗位之后又开始犯起了困。 曹冰因工作室里待着没出去,走到人跟前戳了戳苏栀的肩问:“你最近忙什么呢?周一就开始请假?” 苏栀一只手罩着发昏的双眼,摊开手到人跟前先问:“能用下薄荷油么?我提提神。”最近对薄荷脑那种冰凉的味道尤其上瘾。但总用别人的她会不好意思,准备晚上回家之前就去小区对面大药房里买一盒。明明领证之前都还神采飞扬的,每根神经都是紧绷绷的。领过证之后像是一件事终于落定尘埃,不管怎样,已成定局,浑身拧紧的发条便开始松了。 是有点不敢想,她居然跟周宴拾领证了。 曹冰因将薄荷油递给她,苏栀旋开抿出一点在手上,觉得这个东西很实用,而且还不贵,用多少都不会让人觉得浪费和心疼。最重要的是,能够短暂的让人清醒。 曹冰因拿着几张打印出来的剧本剧情直接放到了苏栀桌面,然后一并拉了张椅子坐了过来,“这会不忙吧,帮个忙用上帝视角看下我这段剧情尬不尬。” 苏栀说好啊,然后凑了过去。 中午简单吃了份外卖,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苏栀提前几分钟去了卫生间收拾。衣服什么的都很得体,毕竟一早时候穿去过民政局。她需要画个淡妆,然后梳理一下头发。最后蹭了点口红在嘴上,不是很艳的那种,不会显得很刻意。 出来工作室到说好的路口时候,苏栀发现周宴拾已经到了,车子停在那里等。 苏栀小跑了两步过去上了车问有没有等很久? 周宴拾说没有,他也是刚到。 然后车子启动,一路直达目的地。 今天沈惠英不会打电话催她回家问她干什么去了哪儿,突然的那么一刻,苏栀有一丝突破枷锁的快感。 好像能预想到,她从今天之后,如同安在身上的那个摄像头要没了。去了哪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也不会总是被追着问,因为生活环境已经发生了改变。沈惠英也自发的认为自己已功德圆满。 车子半个小时后在周家门口停下,是城北林山苑的一处独栋别墅。周边绿化带丰富,环境特别好。这里苏栀没有来过。她之前待过的是他家的老宅,在对面的城南,听说几年前就已经闲置了。因为市政大力发展北边,从生活便捷性来说,还是目前的位置好。 周爸爸周妈妈应该是听到了泊车的动静,没多时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周爸爸一身老干部的装扮,穿着剪裁得体的中山装,一看就是个很讲究的中老年人。周妈妈则是穿着家居舒适的长裙,看上去温柔娴雅。 苏栀跟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最近的一次就是半个多月前的那次饭局。 周爸爸先招呼人:“苏栀来啦,今晚我们烫羊羔肉锅子吃。” 苏栀连忙喊人:“周伯伯,杜姨。” “外边天凉了,赶紧进来吧。”周妈妈笑着让两人进去。周妈妈姓杜,叫杜清。苏栀从很早之前也都是一直喊人杜姨。 就像周宴拾喊沈惠英沈姨是一个道理。 院子里原本窝在草丛玩毛球的卡斯罗见到苏栀汪了一声,苏栀瞬间展颜:“小黑?” 然后急走两步蹲下摸了摸狗头问:“还记得我吗?” 小黑是这只卡斯罗的名字,由来就是它浑身通体黑亮的皮毛。苏栀当时在老宅住的时候它老是往她住的院子里跑,她也会特意给小黑藏些好吃的。以至于走的时候,它立在大门口冲她汪汪的叫,瞬时就让她愧疚的觉得,它反倒是被她抛弃的那个。 小黑汪的叫了一声,前抓伸过搭在了苏栀的手上,原本皱巴巴的脸耷拉的眼角看上去愈发可怜兮兮。 苏栀又拍了拍狗头,贴过它耳边小声说了句:“我回来啦,又能经常见面啦。” 小黑汪了一声,这才将前抓从苏栀手上拿开。 一众人见状都相视的笑。 不知缘由,就只觉得是小黑好客热情。 - 周爸爸口中的火锅是老式的高脚铜锅,里边加碳火的那种,让人看一眼就会觉得味道很不错。 一众人进去的时候,在厨房忙活的刘姨又端了两盘菜出来,一盘是菌菇,一盘是鲜嫩的青菜。餐厅桌上锅子已经架好,周边是手切的羔羊肉还有牛肉。 刘姨喊他们赶紧来吃。 入席的时候特意留了两个挨在一起的位置,自然是留给周宴拾和苏栀的。 一顿饭吃的很满足,饭后周宴拾和周爸爸过去书房说事,杜清端了一个果盘跟苏栀坐在了一起,“房间我都收拾好了,今晚就住在这,省的来回跑。” “不用阿姨,我跟宴拾哥商量好了,那边房子装修好之前我们都还是先维持之前的生活状态。我还是先住我妈那里。” “这样啊......”杜清明显的不知情,眸色轻转,也知道这是她儿子会做出来的事。其实一开始结婚这事谁都没想过去逼他,可到最后什么样呢?他明摆着就没那个心。整个周家就他这么一根独苗,都看着呢。好不容易这一次松了口,一家子在背后使劲儿的往前推。却没成想又是这。事情发生的多了,当妈的都知道他的路数了。 “这样也好,你们先慢慢接触接触,工作时候先不说,星期休息了一定要过来这里吃饭,听见没?”杜清用牙签戳了一块苹果递给苏栀。 苏栀接过,笑着回说:“嗯,好的杜姨。” 杜清笑笑,软言软语:“还喊杜姨呢?” 苏栀闻言羞的脸一热,喊了声:“妈。” 为您提供大神 沉让 的《寐色天气》最快更新 9. 领证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公寓 眼看天越来越黑,周宴拾还没过来,苏栀想着,也不知道人会什么时候送她回去? 但是又不好催促。 杜清刚刚一直在这陪着苏栀在客厅看电视,这会在外边的院子里不知道刘姨喊她过去什么事。 苏栀将最后一块苹果吃了,起身四周看了下,然后根据刚刚杜清提过的卫生间方向走了过去。 周家这幢院子是上下两层,地方是真的够大,如果杜清起先没给说了具体方位,还真容易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苏栀上了个卫生间,洗了个手,出来的时候便走错了方向。原本卫生间出来往右是来路,结果她往左走了,还不自知。 直到走到半路听见一虚掩着的门内传出来两男人的谈话时候她才意识到。 原本转身想沿原路返回,脚却是不由使唤似的。 屋里说话的是周宴拾和周爸爸。两人话家常的口气,但是听着却又不像,苏栀一个没忍住,停了停脚: “您怎么不说您管的太宽了?” 这个声音是周宴拾的,话里带笑,没有恼,但是就算是笑着,也能让人明显感觉到话语间的不满和无语。 “我管的宽?我跟你妈够管的窄了,不然也不会一直等到你二十九结婚。” 这是周爸爸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喝茶的动静。 “是,那不就是只要我结了婚就行,喜不喜欢的不重要。”周宴拾声音低低的,话说的漫不经心。 苏栀脊背笔直,眼睫轻闪。 回去路上,苏栀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还有无意中扫到的工作室《白色愚人节》舞台剧宣传海报,突然想到一个现实中属于白色的节日,白色情人节。之前看过对这个节日名字来源的解释,说白色代表纯粹,清透。至于白色愚人节,就是反讽。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却总想着它能很美好。 车厢内很静谧,苏栀鼻头发酸,人很懒,内心烦闷。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周宴拾看了眼靠在副驾驶椅子里神色恹恹跑神跑了一路的苏栀。 苏栀没有任何动静,直到车子已经在小区门口停下了方才愣怔醒了神,然后没看人直接扯开安全带推开门跟人道别说再见。 接着在刚下来车的时候被周宴拾喊住:“苏栀!” 声音温冽有力。 苏栀这才立住脚,下意识转过脸,刚巧对上了周宴拾看过来的视线。 沉稳的,不慌不乱的,和苏栀神色完全相反。一步之遥,却仿佛之间隔了一座无法跨越的山脊。 “周六日休息,我来接你一起吃饭。”周宴拾说。 “宴拾哥不用,”苏栀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拒绝,“我们工作室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会很忙,可能不太会有时间。不好意思啊。” 周宴拾呼吸轻缓,盯着人的眼睛清亮,似乎试图想看出点什么,半天方才微点了下头,嗓音清沉的说了声:“好,那晚安。” - 沈惠英只知道苏栀回来后就进了卧室再没出来,毕竟第一次去周家吃饭,她还想问些事情来着,结果去敲门,半天了才传出来闷闷的一声:“妈,我想睡了。” 今天可是睡得出奇的早啊,沈惠英虽然心中纳闷但想到一天下来来来回回跑了几次,又是领证,又是去林山苑,可能是累了,所以也就没再去问。 京宿在接下来的几天天气骤变,一直淅淅沥沥的下雨。下的还不小,不比上次的细如牛毛,这次直接起码也算的上是中雨。而且一连几天,路上都续了不少的积水。 苏栀中午懒得出去吃饭,下雨的几天里不是吃泡面就是点外卖。 这天星期五,她又捧了一盒泡面在办公桌上吃,同时跟蒋艺视频聊着天,她吃的是男友给送的爱心餐,红烧肉和煎鸡蛋还有一份大米饭,于是苏栀无意间找了一把自虐的快感。 “我感觉我男朋友手艺渐长了,这次肉煮的又滑又嫩。”蒋艺一口红烧肉一口大米饭吃的津津有味,看了眼视频对面的苏栀扯着一根面条吸溜,禁不住问:“你怎么又吃泡面?” “泡面好吃。”好吃的苏栀想哭。 蒋艺撇撇嘴,鬼才信。然后问:“你们那边是不是下雨了?我看的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有雨。” “你真闲,没事不多关心关心你男朋友,居然关心我这里下没下雨。”苏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人聊。 “那自然是想你了呗。” “嘁!” 工作室今天出奇的安静,中午吃饭时间只有苏栀自己留在了办公室选择了吃泡面,其他人要么结伴出去吃了,要么有人约。 外边雨势不减,门口那盆大芭蕉叶子被从房檐上流下来的水浇的啪啪响。真正的雨打芭蕉。可此刻的苏栀来看,貌似,也没有多少美感。 之后如此又过去了一天,外卖与泡面加持,苏栀成功把自己吃上火了,牙又开始疼了。 疼的半边脸像是肿着,不过幸好是星期天在家里,她哪儿都不用去,也不用动。外边下着雨,天原本就阴沉沉的,卧室窗帘还拉的很严实。黑漆漆的卧室里只有电脑屏幕的那点光源照着。 苏栀蒙头在被子里睡,身上忽冷忽热的难受。 这次牙疼来势汹汹,感觉比上次严重的多。苏栀一连含了五六次盐水依旧效果不大。 她迷迷糊糊的睡着,手机屏幕亮起进来一条微信消息也不知道。 晚上沈惠英下班回到家整个客厅因为下雨也都是灰灰沉沉,她想着苏栀这是不在家,不然不会连一点动静也没有,连个灯也不开。 自从女儿跟人领了证,出门干什么的她就很少再过问,毕竟小年轻相处的事情,她一个做家长的还是有这点眼力见。 不过沈惠英还是习惯性的过去敲了敲苏栀的门,敲了两下直接推开,然后就看见电脑居然亮着,床上被子还鼓着,在家呢? “小栀?”沈惠英喊人,没人应她,又自顾自的嘀咕:“怎么这么早就睡了这孩子。” 苏栀昏昏沉沉出了一身的汗,然后方才觉得舒服了不少。睡了一觉清醒了些听到沈惠英喊她出来吃饭,她说午饭吃的晚,一点也不饿就没起床,继续睡。 沈惠英锅里给她留了饭,门□□待让她饿了自己起来吃,之后就没再多说什么回自己屋里了。 苏栀到最后也没吃,睡了几乎一天一夜,整个人跟头顶这片天似的,灰蒙蒙的。甚至第二天早饭也没吃,直接上了班。主要还是牙疼,没一点胃口。 然后坐上出租车后方才看到了手机上那条微信,周宴拾发来的,时间是昨天晚上: Z:【保温盒还在我车上,晚上几点忙完,我给你送过去。】 苏栀想说,我不要了,你要是看着碍眼,直接扔了吧! 可是真正发过去之后是这样的:【不好意思宴拾哥,昨天忙太晚了一直没看手机,保温盒您先放学校餐厅旁边的置物柜吧,我改天有时间了会去取。给您添麻烦了。】 周宴拾收到这条回复的时候刚进去学校回到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椅上,盯着手机上的信息,手指无意识的轻敲在桌面。然后关掉微信,滑动电话簿找到一个电话号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传出一声轻快的男音:“Hello,稀奇啊,我当是谁给我打电话呢,我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把我给忘了呢。” 周宴拾没怎么搭理对方的没正形,废话不多,直入主题:“问你件事,我记得你以前提起过说你国内有个艺术工作室?” “哟,这事还记得呢。有啊,唯二度,不过我撒手掌柜,没怎么管过。怎么了?”电话里的是邵之魏,富二代一枚,当时弄工作室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之后出国忙了别的,就找了专门的负责人懒得上心了。 “正规吗?” “你什么意思?”质疑他实力?邵之魏跟周宴拾当年做了四年的哈佛校友不说,回国后那两年里他还带人去过家里公司热情款待过呢,他倒也不至于搞那些个乱七八糟吧。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帮一朋友问问,别激动。就是她们工作室经常加班,想问问你们这里的正式员工,编剧什么的工作时长都多少。”周宴拾绕了个大圈子。 “什么朋友啊?能让周宴拾这么上心?”邵之魏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说话间带着调戏的意味。毕竟,他可太了解周宴拾这个人了。 “想你知道了会给你说。”言外之意是他现在还不想跟他说那么多。 “行吧,别的不说,这点我敢打包票,除去演员要演出,时间不定,幕后工作者我们奉行的是标准的朝九晚五,双休。” “如果有演出很忙呢?” “那有演出也不关她编剧的事儿啊,像巡回演出的舞台剧都是演了多少遍了,她本职工作可是写剧本,就算是真的有,不想不愿意也可以完全拒绝。我们唯二度工作室都是秉着相互尊重的原则签的有期限合约,当然了别的工作室会不会是别的方式我就不知道了。我不排除经营模式的不同。” “......” - 蒋艺给苏栀发来位置信息的时候,她刚好过去场馆送一份资料。 然后点开蒋艺的微信位置一看,手里的文件夹都差点掉地上了,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我是苏栀:【你现在就在京宿的医科大?】 蒋艺:【不错,你的语气,是我想要的效果了。】 我是苏栀:【......】 蒋艺:【教学区七号楼五楼右手边第二个教室,你最最最好的大学室友希望你能摸个鱼过来一起倾诉一下相思之苦,顺便中午再给请吃个饭[龇牙/]】 我是苏栀:【......】 苏栀在过去的路上方才醒悟前些天蒋艺口中说的那句[你机会在赶来的路上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原来她争取到的进修名额,学习地点就是在京宿的医科大! 苏栀平时上班都是标准的两点一线,别的地方很少去。虽然文艺场馆她不时的也会过来,但是医科大别的区域依旧不怎么熟悉。 不过蒋艺发的位置具体,苏栀直接开的高德地图导航。 找到人的时候还挺巧,蒋艺正好一节课上完立在教室前面的走廊里,她先看到的苏栀,冲人连连招手。 “苏栀!这里。” 蒋艺穿着一件绿色的小外套,下边还是绿色的裙子,一身的绿,很显眼,喊第一声苏栀就看到了她。走到人跟前皱眉看着人身上衣服禁不住损:“你男朋友可能不太喜欢你这么穿。” 蒋艺切的笑,说:“管他喜不喜欢,我先美了再说。” 教室前面的走廊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学生,蒋艺拉人过去了一边的围栏靠着,以免碍事。 说她等下还有一节课要上,委屈苏栀陪她待一会儿。先是说她想吃火锅,要苏栀中午请她吃火锅。苏栀想说的是她牙疼的厉害,现在还没好。吃火锅她大概率只能看着她吃。接着蒋艺又拉着苏栀往刚刚她上课的教室门口指了指说:“那个是刚刚给我们上第一节课的教授,我去!超帅,超年轻,顶多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说医科大的教学水准可太高了,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 蒋艺在苏栀耳朵旁边巴拉巴拉说个没停。 苏栀一声不吭,早就听不到了她在讲什么。因为顺着蒋艺指的方向,她看到了周宴拾,他正低头垂眸给旁边的学生讲题。 从上次在他家里吃过饭回来后,就再也没见过面,唯一的牵扯就是他车里的那个保温盒。她想他可以放到他们餐厅旁边的储物柜里,但是似乎他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放,也没再提。她想着会不会是真被他给扔了。 然后如同每次一样,苏栀都很不幸运的被人给抓了个现行。虽然这次她反应快,在周宴拾抬眼看过来的同时立马转身背了过去,接着就去拉蒋艺的胳膊往另一边躲。 “苏栀!” 但是多半因为她腿没有他的长吧,周宴拾的声音没有两三秒钟的时间就响在了她的后耳侧。 低沉清冽的语气透着不容回拒:“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 周宴拾的办公室不在这边,苏栀跟着他一路下楼,然后往更里边的教学楼走。 周宴拾个高腿长,走得快,苏栀跟人跟的挺吃力。 最后一路来到了广知楼,接着终于坐上了电梯。苏栀最近些天因为上火牙疼的问题,饭吃的少,走路多了脚都是虚的。 中途想张口问他什么事,可人走的太快了,她根本没有那个机会。 直到坐上了电梯。 苏栀发现这次坐的电梯旁边写着教职工专用,和她上次过来找他坐的不是同一个,没学生过来,就只有他们两个。 空间有点过于安静。 周宴拾今天穿着一件中长款的黑色大衣,一手松松的抄在兜里,另一手提着一个轻薄的笔电,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接着松口问:“工作还是很忙?” 他微侧脸看人,声音轻缓听不出情绪。跟以往的语气差不多,但是又不完全一样。 苏栀就立在他的身侧,直觉里他在看她,于是就连余光都收的死死的,嗯了一声,说:“......是,可能还要再忙一段。”大概是心虚,苏栀自己都察觉出说的不怎么理直气壮。语气都是浮着的,果然人还是不要说谎的好。 苏栀说完缓吐了口气,莫名的,脸发起了热。 她确定,这次是心虚占得成分更大。 “每天太晚回去不安全,学校分我的有套公寓一直空着,我跟沈姨说一下,忙的这段时间你就先住那里。” 苏栀倏地转脸看人,忙说:“不、不用,其实也没——” “什么?” “......”苏栀舔了舔唇,觉得喉咙莫名干涩,心虚的眼皮也跟着直跳,“没什么。” 周宴拾收回视线,微垂眸挑眉,眼底极少有的浮出一抹浅笑,接着稍纵即逝。 为您提供大神 沉让 的《寐色天气》最快更新 10. 公寓 免费阅读.[.aishu55.cc] 11. 薄荷味 周宴拾给了苏栀一把公寓的钥匙。 苏栀立在他办公室的一角,盯着那枚闪闪的钥匙发呆。 虽然但是,这个结果,似乎也真的是她一手酿造的。 不过周宴拾说了,公寓空着也是空着。而且医科大距离工作室真的近很多,不用每天的等车打车挤公交,不要太方便。还能省出很多时间去做别的事。她最近也刚好在赶稿子,而且越临近晚上反倒灵感越多。倒也没什么不好。苏栀内心并不排斥。 其实在此之前,在这次回京宿之前,在不知道这次回来会跟周宴拾一家吃饭之前,苏栀有想过从春宴过来,就从家里搬出去,然后找个距离工作室近点的住处。但是她知道沈惠英铁定不同意,沈惠英是绝对不会允许她自己单独租房住在外边的。 在春宴读书工作的时候是一直住的学校寝室,公共区域她的妈妈装不了摄像头。如果她执意自己在外边租房子住,沈惠英说不准还真会给她装个摄像头来监视。 但是现在不一样,苏栀有充分的理由,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外边。不会再有一遍一遍的电话催促和询问。 “楼栋和房号在钥匙上面黏的标贴上写着,生活区6栋708,等下我带你过去看下环境。”周宴拾将刚刚拿钥匙抽开的那个抽屉合上,然后从桌角的旁边拿过一个新杯子,端起茶壶往里兑了多半杯,推到了立在那如同罚站的苏栀面前,“先喝点水,你后边有椅子,坐下休息一会,不着急过去。” “嗯。”周宴拾推过来的玻璃杯轻巧可爱,颜值很高,苏栀坐过周宴拾对面,端过杯子放到嘴边喝了一小口。接着便微微皱起了眉,一并忍不住似的嘶了一声吸了吸气。她自认动静很小。 但是周宴拾办公室隔音太好,门关上,外边的嘈杂声几乎全然不见。以至于细微的动静,也变得明显不少。 “怎么了,水太烫?”周宴拾敲着电脑在找一份资料,听到动静将原本给自己倒得那杯放到嘴边喝了口,然而并没有很烫。 “没有,是我最近有点上火,牙有一点疼,不是水烫。”苏栀两只胳膊搭在桌边,视线落在周宴拾的电脑上,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要等多久。虽然这么想,但也并非真的着急。 刚刚过来的时候蒋艺后边拉着她口语比划着问她什么情况?她跟人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知道,因为她当时也确实不知道周宴拾找她会是什么事。路上蒋艺又给她连发了几次微信让她别忘了中午请吃饭的事情。她几次都回应的是放心会请的。让她把心放到肚子里。但是显然这些信誓旦旦的话此刻已经被她抛诸了脑后。 苏栀第一次觉得待在周宴拾身边这么舒适放松。大概是因为他今天话比往常多的缘故,苏栀想。 除却感情不说,周宴拾的优点太多,绅士,条件过于优异,有教养,有风度,也有该有的体贴,当然他的体贴跟别人不同,那是他家世背景造成骨子里带的教养所致。但也正因为这些,让他更显的令人难以企及。 “怎么不去看医生?你怎么能确定是上火了而不是牙的问题?”周宴拾看了看她,手下松开敲着的电脑键盘,过去抽开旁边抽屉,取了只一次性医用手套出来。接着连带往外挪了下椅子,然后一边窸窸窣窣带手套,一边转脸冲自己跟前的位置给此刻支着两胳膊托腮的苏栀示意说:“坐过来这边我给你看看。” 苏栀原本半趴着似的身体立马从桌上弹起,直直的看着人问:“啊?你给我看?” 周宴拾轻扯嘴角,带出点少有的哂笑,“别忘了,我首先是个医生,其次才是医学教学。” 苏栀顿时涨了个大红脸。 苏栀脸蛋红的跟熟透的水蜜桃似的,仿佛用手一掐,汁水横流。周宴拾盯着人的眸色渐暗,见人没动静,重新往自己跟前的位置偏了偏脸。 大概是因为周宴拾年长,除却喜欢之外,苏栀内心多多少少还有点怯他。再加上他的职业因素,她又跟他的学生年纪差不多,不自觉的总能自我代入。 苏栀瞧躲不过,愣怔了小半天才起身磨磨蹭蹭拖着椅子往人跟前去。 “椅子放这里。”周宴拾冲近在他眼前的那片空地轻点了点下巴,左手给右手重新将手套整了整,伴随着衣料的摩擦响动,然后又从旁边的置物筐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医用探灯。可以入口的那种。 苏栀原本坐的有点远,她有点排斥等下张大着嘴巴毫无形象的给他看。如果可以选择,可以说是一点都不想。 但是周宴拾已经不容拒绝似的坐镇以待,她拉着椅子刚坐下,人嫌远,可能怕看不清,又将椅子往前拉了一把。 于是周宴拾的那张脸,随着他探身而下的动作,突然就拉近在了她的面前,近的,直接让她失去了呼吸。 甚至周宴拾的衣料已经近到,扫在了她规规矩矩搭在膝盖上的手背。 酥酥痒痒的令人焦灼和难受。但是又不敢乱动。 还有他身上那股类似雪松掺杂着薄荷的冷冽苦涩味道,还有男性特有的荷尔蒙,各种混合在一起强势侵袭充斥着她的鼻腔嗅觉。 “张嘴。” 周宴拾的动作干脆利落,不由分说的就随着苏栀齿缝的松动,将带着手套的食指探了进去。 苏栀因动作和异物的入侵脖子惯性后仰了下,但很快被周宴拾的一只手给拖着后脑勺重新拉近。 一并探进去的,还有那支医用探灯。冰凉硬实的触感还有淡淡的酒精消毒味道开始在口腔充斥。 苏栀被迫嘴巴大张,眼睛直接闭起,任由人一颗牙齿一颗牙齿的摸过去。 然后不知周宴拾摸到了哪一颗牙齿,苏栀直接唔的一声疼出了两行眼泪,手也下意识的抓住了周宴拾那只在她口腔里胡作非为手的手腕。 他手劲太大了。她觉得牙根都要被他给戳松散了。 而且被他这样,苏栀觉得她口腔里分泌的唾液都快要顺着嘴角流出来了。她难堪的想找地缝! “后边两个大牙的牙根已经黑了,继续下去不管,会导致你旁边健康的牙齿跟着损坏。”周宴拾在苏栀觉得自己的唾液要流出来之前将手指从她口腔里收回,白色透明的医用手套上还黏腻着一些带出来的口腔分泌津液。“学校旁边有个牙科诊所,你这两天抽个时间过去消一下炎症,如果不想拔牙,起码也要将坏掉的位置祛除,然后再补一下。”说话间周宴拾已经将沾着她口腔分泌液的一次性手套摘掉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 接着抽过一张普通湿巾递给苏栀,苏栀接过擦了擦嘴角,原本粉嫩的唇瓣被一番折腾之后红的滴血。周宴拾又抽了一张沾满酒精的湿巾开始给刚刚一同送进她嘴里的那个小探灯擦拭消毒。 苏栀刚刚身体紧绷的过头,这会儿松散下来,腿放松的伸了下,不经意间就踢在了周宴拾的皮鞋上。 坐的太近了。 苏栀想。 苏栀又不着痕迹,想着人应该没发现的慢慢将腿重新曲起脚收回。然后在周宴拾擦拭探灯的间隙,从新拉着椅子逃回了他对面的位置。 确切说就是逃,速度比拉着椅子坐过来的时候快了三倍都不止。 她牙龈那里原本就肿着,吃饭时候碰一下都疼的不行,何况刚刚周宴拾是用力的摁。 此刻都还是心有余悸的疼,手托腮胳膊肘支在桌面,脑袋发懵。手机里叮叮叮不断响起的微信消息她都无暇顾及。牙疼不是病,但疼起来是真的要人命。 苏栀刚刚疼出来的两滴清泪还在眼角挂着,整张脸泛着晕红,脸皱着,周宴拾不经意的看过去,人像是刚刚被他欺负了似的,明显疼的不轻。 周宴拾良心未泯的端过她面前的水杯,将里边的温水倒掉,换了一杯凉的,重新推给苏栀说:“疼的话喝口凉水冰冰。” 苏栀也没跟人客气的道谢,端过水杯喝了口,抬手抹了一把眼角挂着的两滴泪,不愿搭理似的,像是在对其刚刚恶行的无声控诉。 然后还默默把刚刚给他总结的优点排除掉了最后的那一个...... 周宴拾看着人明显闹情绪的表情眼神微沉,清了清嗓子,直接起身拎过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外套说:“走,带你去看下住处。” 苏栀这才起身后脚跟上。 生活区距离广知楼不算远,步行五六分钟就到了。6栋是在第三排的最靠里边的一排公寓楼,穿过一条生活区街市旁边的小路就很快找到。 刚进门口,从门栋里边迎出来一位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的男人,比周宴拾年长,是医科大临床科目的学生导师,跟周宴拾课题上打过交道,也都认识,见面先是在周宴拾旁边的苏栀身上扫了眼,接着跟人打招呼寒暄说:“哟,宴拾,中午打算在这里休息?” 周宴拾跟人轻点了下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可这熟人同事却是又盯在了苏栀身上,明显不罢休,“没想到周总居然还有个这么标致的妹妹?”他喊人周总也不是凭空喊的,因为谁都知道周宴拾除却教学的职务,家里还开有相关方向的医疗器械公司,还有个研究所。至于还有没有别的涉及,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年纪轻轻就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各方面都不会简单。 “没有,”这次周宴拾侧脸看了眼身边的人,然后胳膊伸过直接牵起了苏栀垂在身侧的右手,转而冲人介绍:“是我老婆。” 周宴拾手掌宽厚有力,跟他这个人不太一样的是很温热。突然而来的交握令苏栀错愕的看过去周宴拾一眼,心砰跳的厉害,没多时掌心便生出一层潮湿的汗意。 “周总居然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同事吃惊。 眼看就要错身而过,周宴拾干脆立住了脚跟人说:“最近,改天请你们喝酒。” “好好好。” 说话间两人礼貌点头作别,周宴拾再次抬脚,在楼道间跟人错身而过,扯着苏栀开始上楼。 他的那位同事走过去两步,又不免回头往楼上的方向看了眼,接着抬了抬眉宇,神色稍显出乎意料。 医科大生活区这边的公寓住宅比较老,楼层也不高,一共也就七层。建设时间可以追溯到刚建校初期,所以看上去风格很古朴,外加随着时间的推移周边高楼林立,造成里边光线也不是很好。 不过倒是时常有人打扫,很干净。 大部分成家的老师鲜少会在这边住,毕竟地方不大,一大家子也住不下。当然一些个别年轻单身的老师,抑或是家是外地的那种除外。所以很多也都是中午的时候做个临时歇脚的地方。 公寓楼没有电梯,苏栀是被周宴拾一路牵着手走的。 也幸亏是牵着人的手,多少有点借力,苏栀因为习惯性的喜欢宅,也不爱锻炼,再加上最近牙疼吃的少,上到第四层的时候整个就已经累得不行,出气回气都是粗重的,额头也出了一层细密的虚汗。 辗转终于上到了第七层,苏栀被周宴拾抓着的掌心,整个几乎就已经汗湿了。 立在门口,周宴拾将牵着的手松开去掏口袋里的钥匙,手掌湿涩的黏腻让他禁不住轻搓了下,看了人一眼。 苏栀迎着目光,觉得尴尬,跟人解释:“没走过这么高的楼梯,我平时不怎么锻炼。” “看出来了,身体素质太差。”周宴拾直言不讳。 苏栀:“......” 周宴拾没再多说,转而去开门。手里开门的那把钥匙并不是给苏栀的那把,而是他会用的那把。 中午有时候他也会过来休息会,而在以往,晚上不在这边住也是真的。 推开门进去,里边是标准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格局, 周宴拾从鞋柜里边拿了一双女士拖鞋出来,苏栀盯着拖鞋多看了眼。崭新的小黄鸭图案,一看就是刚买的,上面吊牌都还挂着。周宴拾旁边抽屉找了个剪子将吊牌剪了,然后放到了人跟前的地面。 苏栀莫名就脑补了下他过去超市买这双拖鞋的场景,就还挺,反差的。他的眼光跟他的形象、完全不符。 “这里除去你会用到的洗护用品,别的都不缺。换洗衣服可以带过来两件,放这里边卧室的衣柜里。”说话间周宴拾带着人推开了卧室的门,靠半边墙位置是一张镶嵌在墙体里边的衣柜,设计看上去很精巧。 整个公寓虽然小,但是看得出来当年装修时候也并非是随意敷衍的那种,用的东西也都是好东西。 卧室里放着的是一张一米五宽,两米二长,当初专门定做的一张床。 床上用品齐全,被套枕巾床单是一整套同色系的四件套,深灰色,很男士的颜色。 “我偶尔中午会过来午休,”周宴拾垂眸盯着苏栀松软的发顶跟人清楚的讲,“晚上不在这边住。” 为您提供大神 沉让 的《寐色天气》最快更新 11. 薄荷味 免费阅读.[.aishu55.cc] 12. 风暴瓶 苏栀原以为他口中说的空着的意思是他不会用,没想到他中午还会在这里午休。 她哦的应了声,手下意识的摸向了衣兜,那里放着他刚刚给她的那把钥匙。虽然但是,有点别扭,但毕竟他们已经领证了。 而且他说了,他晚上不住这里。 苏栀跟周宴拾道别后,蒋艺这边微信没回音就开始打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手机刚刚就在苏栀口袋里嗡嗡的动,但是因为跟周宴拾在一起就一直没接。 出来生活区后苏栀将手机掏出,先是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这个点蒋艺应该是第二节刚下课。怪不得攻势这么猛。就这个时间来看,刚好赶上吃饭,她信誓旦旦说要请客的话,看来食不了言。 苏栀给人回拨过去,电话很快接通,蒋艺那大嗓门喂的一声过来穿透力极强,苏栀禁不住眯了眯眼,震的耳朵都是疼的。 苏栀:“我没聋,你小点声。” 蒋艺:“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半天了不吱一声,我刚好下课。” 苏栀嗯了一声,就知道。 蒋艺:“我们等下去哪儿吃饭?” 苏栀:“确定吃火锅?” 蒋艺:“那吃什么,有没有好吃的川菜馆,我就想吃点辣的开开胃。” 苏栀:“......” 苏栀一路往前边教学区走,“那你可能得让我先去看个牙,我吃不了辣,牙疼的厉害。得先过去让人把疼给我止住了。” 蒋艺扶着教室外边的栏杆皱眉,“你不早说,那咱就去吃个鸳鸯锅不就得了,你吃菌汤,我吃辣的。吃完陪你一块看牙医,怎么样?” 苏栀笑,心情挺好,“我看行。”心道刚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怎么就想着火锅就必须吃辣。大概是她自己觉得不辣就没有灵魂的原因。 苏栀也没再往蒋艺所在的教学楼上跑,两人电话里约定在学校东门口集合,然后再去吃饭。 前段时间陈礼请客吃的一家火锅店味道还不错,苏栀一直记忆犹新,而且还不远,就在艺术场馆附近,于是见到蒋艺就决定了去那家。 因为距离不远,两人步行,一路沿着路边的石台面走。 “哎,忘了给你说,刚喊你的那位导师也是带我的导师里的其中一位。我今天第一次见到真人,太帅了,不过,你跟人怎么认识的?他刚喊你干什么了?你也在医科大报了进修班啊?”蒋艺说着啧了声,“不对啊,人家教的医学,你不是文科么?” “......”这问题多的,苏栀无语的看了人一眼,长出了口气,酝酿着她跟周宴拾的这段关系,该怎么跟周宴拾面前的这位新晋学员说起。 说——其实我现在是你的师母? 苏栀:...... 也不知道蒋艺听到会是什么表情,但问题一定不会少,没有一箩筐,也得有半筐等着。 “蒋艺,如果我说——” “你先停,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昨天我在飞机上你猜我遇见谁了?”蒋艺将苏栀的话打断。 苏栀:“谁啊?” 蒋艺:“沈韦。他跟我打听你来着,问你是不是已经不在春宴了,现在在哪儿。” 苏栀心下一沉,直直的看过蒋艺:“你怎么回他的?” 蒋艺皱眉:“放心,我还不傻,不过他既然会问我,肯定也会问别人。” 苏栀轻咬唇瓣,思绪复杂。 “没事,不用想那么多,京宿可是你的老家。也说不准人就是随口一问,毕竟咱俩走的近么,人尽皆知的。”蒋艺看人神色不对,又连连去安慰人。 “没想什么。”苏栀随口回。火锅店也已经很快近在眼前,说话间两人上去台阶,进去了火锅店。 找了个靠窗的清净位置坐下,苏栀点了个鸳鸯锅底,然后两人商量着要了三荤三素。 有毛肚,有肥牛还有虾滑,至于素菜,量都很大,一份菌菇类的中拼,一份青菜类的中拼,然后是一份宽粉。 店家送了饭前饭后的水果和冰激凌球甜品。 虽然称不上特别丰盛,但她跟蒋艺两个人吃足够。 起码不会浪费。 苏栀吃的几乎都是素菜,因为羊肉什么的,会让她的牙更难受。 正当蒋艺吃的热火朝天,吸溜一口裹满红辣汤和蘸料的毛肚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苏栀咬了口白菜开口说:“你刚不是问我跟你那导师的情况么,我跟他领证结婚了。” “咳咳咳——”蒋艺吃呛了,一口辣子吸入肺腑,两行泪都呛出来了。两眼泪汪汪的看着苏栀,“什、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苏栀筷子又夹了一口香菇片填进了嘴里,神色很坦然,没有因为蒋艺的吃惊而有所变化,“就最近。” “......”蒋艺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想着苏栀也不过来京宿没多少日子,晦暗着神色冲人挑了挑眉问:“那——你们已经那个了?” “什么?”苏栀脸一热,装迷糊。 “哎呀,别装,我知道你懂。”蒋艺将声音压的很低。 “......”苏栀犹豫了下,说,“没有,房子还没装修好,我们没在一起住。” 蒋艺眉毛轻挑,“那你们是怎么搞到一起然后领证的?不是自谈的?” 苏栀因为她那个“搞”字皱眉。 “嗯,应该算是相亲。我们两家认识。”确切说,是两家家长认识。 苏栀跟人领证的话题在两人过去牙科诊所看牙的时候还没罢休,蒋艺根据苏栀的描述,已经大致了解了其中状况。 “所以,感情上来说,你是上赶着的那个?”蒋艺杀人诛心,“周老师的确,一看就是那种肯定乱花黏身,见多了各种条件女人,眼界高,如果不是家里长辈干预,不好搞定的那种。” 苏栀找到了周宴拾说的那间牙科诊所,里边人还不少,挂了号,她跟蒋艺边说话边等。 “你学习这段时间在哪儿住?” “我在医科大学生宿舍。你呢,你们爱巢还没筑好,该不会你还在娘家待着呢吧?”蒋艺见苏栀表情没有波澜,知道猜准了。 “明天应该就不是了,”苏栀说,“他刚给了我他在学校公寓的钥匙,我明天准备搬过去。” “我去!”蒋艺嘶了一声,看苏栀的眼神有点迷,“你会不会搞错,我怎么觉得你这天之骄子老公,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意思啊?你搬进他学校公寓,那晚上,你们俩岂不是就——”虽然也正常吧,但蒋艺听苏栀意思,按理说不会发生这种事才对。起码不该是周老师主动来发起的才对。 “他晚上不住那里。” “......好吧。”蒋艺挑眉,这夫妻俩人还挺有意思。 诊所长沙发椅上苏栀等了有二十分钟,之后便被请到了治疗床上。 然后之后她方才发现,这牙医手里的铁钳在她嘴里一通敲敲打打捣腾下来,周宴拾当时手下真算是留了情了。 最后就是祛除了下牙齿的坏处,补了两颗牙,医生给开了些消炎药,还有专用的牙膏牙刷。让一个月内,用专用的牙膏和牙刷来刷牙。 苏栀晚上回到家沈惠英已经下了班在厨房做饭,听到开门关门的动静,大着声音说:“小栀,不是要搬去宴拾公寓那里吗?吃完饭先别忙别的,记得收拾一下东西。” “哦,知道了。”苏栀换上拖鞋,然后先过去了卧室。 吃过饭先倒了杯水准备将药给吃了。 苏栀见沈惠英多瞅了一眼,在人开口问之前便说:“我去补了补牙,医生说我里边牙坏了,有炎症,又开了点药。” “你牙又疼了?怪不得你最近吃饭又吃那么点。我还以为是你一直吃外边那外卖上火。不过外卖还是要少吃。” 苏栀吃完药过去卧室收拾,将日用的一套护肤品和化妆品装进了包里,还有一些洗护的沐浴露之类。 接着很听某人话的装了两三套换洗衣服。 笔记本在工作室放着,明天晚上可以直接带到公寓里。 苏栀扫视了一圈,最后看到床上,被子被褥什么的又不用带,除了这些,还真是没别的东西可带。 苏栀将所有东西整理进了小拉杆箱,拉杆送进去可以提,很小巧,像个大点的包包,东西放进去刚刚好。然后第二天一早,苏栀拎着箱子打车去了工作室。 没有直接过去公寓,她是一天工作忙完后,晚上下班的时候才过去的。 呼哧呼哧上去楼,在门口还没站稳脚跟,手机嗡嗡嗡的便来了通电话,提着箱子,又爬了七楼,原本手累得就是软的,掏手机掏了两三次才掏出来,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手抖得差点又将手机掉在了地上。 是周宴拾。 除却上次过去家里提亲,这是他第二次打电话过来。应该说是第一次,因为上一次她没接通。 苏栀摁下接通键,喂了一声,“宴拾哥。” “在哪儿?” “......”苏栀瞅了眼公寓的门牌号,说:“我过来公寓了。” “哦,下班这么早,今天不加班?”周宴拾此刻立在教学区3栋二楼的实验室落地窗前站着,而就在刚刚,十多分钟之前,拉着小小紫色拉杆箱的苏栀,从他眼皮底下刚巧缓缓经过。 “......”苏栀抿了抿唇,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她怎么觉得说这话的时候,他像是在笑?她原本就有点不知所措,周宴拾这么一问,脑袋里疯狂转着接下来该怎么编,“不是要搬家么,我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有点多,所以,我就请了会假。” “嗯。”周宴拾随口的应,将一番胡编乱造听得煞有介事,“牙齿看医生了么?” “看了,中午吃过饭就去看了。” “好,给你点了份餐,应该很快就到,吃过饭再收拾。” “......” 苏栀看着已经挂掉的电话拧了拧眉,他点了份餐?而且快到了? 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等等,他点餐的时间点,是不是有点...过于准时了? 但是苏栀上了七层台阶,很累,脑袋钝钝的什么也不想再想,掏出钥匙拧进锁孔,想着先开门进屋休息会再说。 苏栀进去里边,找到卫生间位置,也就洗了个手洗了个脸的功夫,门便被敲响,周宴拾口中的餐已送到。 清淡的蔬菜和瘦肉粥,还有一份鲜牛奶和鸡蛋羹,都是软糯的东西。从精致的包装盒子上就能看的出来,是她平常不会点的餐。其实中午看过医生之后,吃了点药,她的牙已经没那么疼了。不过也是真的需要继续吃清淡点。 苏栀将刚刚洗脸散到前面的刘海别到耳后,然后整理好饭盒开始吃饭。 吃了一口之后,她盯着饭菜多看了眼。说真的,看上去平平淡淡的饭菜,但是味道真的不错。 出乎意料的好吃。 苏栀把自己吃撑了。 然后半靠在客厅的沙发里适应了半天新的空间。深呼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空气里都充满了自由。 东西很少,之后她拉着箱子进去卧室,将带过来的几件换洗衣服在衣柜里简单挂好。衣柜里不单单只有她的衣服,旁边还挂了两件周宴拾的外套。一件西服,一件中长款的黑色大衣,苏栀记得他前段时间有穿过。 衣服整好,又将洗护用品拿出来过去洗手间方向,一一陈列在了洗手台旁边的置物柜子里。因为原本地方就小,所以柜子也不怎么大,但是里边空间倒是很足,也是嵌入墙体式的设计,在这么一块小小的墙面,收纳功能算的上强大。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门之隔的干湿分离区,里边就是一个小巧的淋浴间。 苏栀拿上东西,进去准备洗个澡,然后睡觉。 旁边架子上挂着一条男士毛巾,但是湿淋淋的,显然在几个小时之前,周宴拾在这里洗过澡。 他今天中午过来了。 整个淋浴空间里还泛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后味的沐浴露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空间太过密闭的原因,苏栀看着那条湿毛巾,此刻莫名就觉得周身热热的。连空气都是湿潮的,黏腻在脸上。 简单洗了个澡,换上睡衣,上床,被子遮了半边身坐在那翻开笔记本敲稿子。敲着敲着,苏栀吸气嗅了下鼻子,她写的场景刚好是男主吻了女主,但是此刻,她大脑里男主的脸,不再模糊,开始渐渐清晰。于是键盘敲着敲着,电脑屏幕里敲出来的字,成功把她看脸红了。 苏栀住进公寓后的第二天中午,周宴拾上完一节临床课,在食堂里吃过午饭过去公寓休息。 垃圾桶内干干净净,没有留一丝的生活垃圾,套着全新的垃圾袋。 洗手台旁边也依旧是干干净净,如果不打开上面的置物柜,看到里边放的几瓶护肤品,根本不像是有人住进来。连一点水渍都没有。 至于卧室,床单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几乎和他昨天走的时候无差。只不过他没有将枕头放在叠好的被子上的习惯。 看的出来所有的东西她都在努力维持原样,但又很难完全一样。 周宴拾微微皱眉。 信手将从实验室带来的一个刚制作好的蓝色风暴瓶放到了床头柜上。 今天天气有点阴,风暴瓶里边有絮状成团。 周宴拾想到多年前的一个雨夜,一个小女生缩在阴冷的墙角,阴暗的雨天让他们看不清彼此,混着瓢泼的大雨只能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爸爸才会不要我?” 拉开被子躺下闭上眼,扯被角的时候手指勾在了一根丝线上。他原本以为是缝被子的线开了,但是扯了下,那段“线”竟是被他完全用指尖勾了出来。他这才发现,根本不是线,而是一根头发,有点长—— 不用想就知道,会是谁的。 为您提供大神 沉让 的《寐色天气》最快更新 12. 风暴瓶 免费阅读.[.aishu55.cc] 13. 威士忌 《白色愚人节》一连几场演出都很成功,工作室近日可谓是财源滚滚。 期间陈礼又结交了校内几位领导。也大多都是文艺爱好者的老干部,欣赏陈礼谈吐间的几分才气,外加老干部家里的小辈也过去看舞台剧,陈礼这人精门票就总是半卖半送的给人。一来二往就熟识了不少。 于是星期日苏栀原本休息,但被陈礼给强行拉去了一场聚会。说是带她过去见见世面。说不能小看这小小的聚会,里边藏着巨大的机会,一般的人,还真是不好挤进去。 至于他能进来,是因为借了几位文艺老干部这根藤顺势而已。 “这里边有搞教育的,就会有搞出版的。还有搞投资的什么乱七八糟,里边弯弯绕绕多的很。”眼看到了入口地方,陈礼胡乱的笼统一说了事。 进门的时候掏出一张类似请柬的卡,苏栀探头看过去一眼,问:“我没有这个,我怎么进去?” 陈礼抬手用请柬敲了一记苏栀的脑袋,“傻,你跟着我,身份就是我的女伴。” 苏栀瞪大眼看着他:“......” 陈礼没搭理她,带着只管往里进。 苏栀想着,这人怎么这样?女伴的话,不是应该事先征得她同意才行的么?他怎么理所应当的? 而且越往里进,她就越心虚,毕竟聚会位置距离医科大太近,就在生活区后边的一个私家住宅里。结果就是,墨菲定律诚不欺人,还真的碰见了周宴拾。 周宴拾坐在院子的敞厅下,手边放着小半杯刚倒的威士忌,正在跟一位老先生下象棋。 在老先生的催促下,举棋落子,接着对面坐着的长辈老头就呵呵呵的笑说道:“宴拾,你输了,注意力可是不集中啊。” “没有,是您老棋艺又精进了。”周宴拾笑着端起那小半杯酒递到嘴边,目光直接落在了苏栀这里。 确切说,苏栀和陈礼两人刚刚立在大门口踌躇的时候,他就看见了人。 陈礼这个人太不靠谱,进来后见到之前打过交道的一位领导就忙不迭的过去跟人攀谈了起来。 苏栀被带进来,然后就被丢下自生自灭。 整个宴会不大,更像是熟识的人在一起话家常。但是小院子雅致,地方又宽敞。三三两两谈话说笑的气氛很好,就是除了周宴拾和陈礼,其余的苏栀一个都不认识。而且苏栀也不想周宴拾注意到自己,就端了一份旁边的奶油杯,找了个有阳台还能看远处的僻静位置。 刚巧蒋艺给她发了微信,问要不要一起约饭,说这两天不约,以后的一个月怕是机会不多了。 苏栀抱着手机,两手臂搭在栏杆上给人回消息:【什么意思?】 蒋艺:【我要参加一个临床基因研究项目,刚批下来的,学校里导师带着一起做,听说要忙一个月。据说可能会跑数据跑到深夜那种,想想还有点莫名的刺激和兴奋。】 苏栀:【......】 蒋艺:【哦,对了,项目负责人是你老公[龇牙/]】 “......”苏栀手停在输入键那里,直接顿住。 “公寓住的习不习惯?” 接着耳边的一道声音,直接让苏栀迅速摁灭了手机聊天屏幕。 然后转身,手里的奶油杯就很不懂事的蹭到了周宴拾的衣角上。 划下了一道白。 苏栀懊恼的皱眉,心道:苏栀,你慌什么?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一道白色的污渍蹭在上面,特别显眼。 “宴拾哥,你也在这里?”苏栀跟人打着马虎眼,明知故问间,从包里翻出一张纸巾要去帮人擦。 周宴拾坐的位置,就在正对入口处,凡是进来的人,很难不会注意到。 周宴拾闻言直接从人手里将纸巾抽走,低低的声音颇为随性,“没事,我自己来。” 苏栀手中落空,握了握刚被碰触到的掌心皮肤,靠着身后的半堵围栏只能看着人一点一点的将污渍擦掉。当然完全擦的不留一点痕迹是不可能的,苏栀又去翻包里的湿巾。 结果没翻到。 而周宴拾这边也已经将纸巾丢到一边的垃圾桶,貌似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然后就手插一侧裤子口袋,立在了苏栀的身侧,阳台正对的是京宿公园,从站立的位置往前看,是一片草坪,草坪周边的围栏里种的有各种品种的花,五颜六色,正是开的最好的时候。 苏栀吃了一口手里的奶油杯,看了眼身边的周宴拾,周宴拾垂眸看过去,跟她四目相对。苏栀神色恍惚了下,便故作及其自然,不着痕迹的将目光又收了回来。 这种情况下不找点话题聊,似乎会更加难熬。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周宴拾刚刚还跟人老先生下象棋下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里。明明这位置还挺隐蔽的。 而周宴拾神色却是很闲散,看着远处,似乎并没有因为两人之间的默不作声而觉得气氛无聊尴尬。 大约过去了五六分钟。 是周宴拾先开的口,他抿了口右手中端着的酒,没看人,依旧看着面前不远处的公园花草,手指轻敲在杯面,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公寓住的习不习惯?” 苏栀闻言先是看了他一眼,接着再次收回视线放到了手里的奶油杯上,说:“还好,晚上挺安静的。” 环境上来讲,她很喜欢,更适合她构思剧本。因为公寓的确比在家安静,苏栀和沈惠英住的那个尘芳街老小区距离车水马龙的大马路很近,前面一条街还有很多摊贩晚上摆夜市。熙熙攘攘的一般到深夜也难消停。苏栀一般晚上都会关上窗户,而且慢慢习惯了也就不觉得。除非外边吆喝的声音特别大那种。 而搬来周宴拾的公寓住之后,苏栀晚上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安静。没有自然噪音的那种安静。 最多也只是偶尔会听到楼栋里周边住户开门关门的动静。 “忘了给你说,我请的有保洁阿姨,每个星期都会过去打扫卫生收拾一次。”周宴拾说着往苏栀站立的方向半侧了侧身,端着酒杯的右手手肘支在围栏上,下颌依旧冷硬,但眼底渐渐浮起一层清润,“所以你做为女主人,没必要什么都亲力亲为,要给保洁阿姨机会,毕竟我可是付了钱的。” 周宴拾话说的似乎很随意,说完收回目光没再看人,又喝了口手中端着的酒。 苏栀闻言耳根一热。 她的确比在尘芳街和沈惠英一起住的时候勤快了不少,因为她在享受便利的同时,也不想给人制造麻烦。 “刚跟你一起进来的是你们工作室的负责人?”周宴拾不紧不慢的问。 苏栀握着奶油杯体的手指轻划,想着原来她刚进来时候他就看见了。 “嗯,”苏栀应声,“他叫陈礼,平常的大小事都是他在管。不过他不是老板,我们老板属于甩手掌柜那种,只管投资。其实他之前也插手的,不过听说插手一次黄一次,然后干脆就不管了。”苏栀说到这里抿嘴笑起来。 两眼睛也跟着弯弯的,水透的杏眼微眯,闪着光,说不出的动人。 周宴拾也鲜少的表情松动,禁不住哼笑出声,视线毫无遮拦的看着人,问:“是么?” 苏栀嘴角的笑还没落,对上周宴拾直白的目光,已经到嘴边的那声“是啊”,生生的停在了那,视线接着躲开人的直视,笑的过分的嘴角也别扭的慢慢抿平,神色变矜持起来。应了声嗯,舔了舔唇热了一张脸。 想着他干什么那样看着自己,是不是她话太多了? 好像是有点多,而且苏栀第一次这么没有边界感的跟周宴拾说话。说自己老板的坏话。 也不知道会不会招人烦。 周宴拾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又默不作声的苏栀清了清嗓子,问:“会开车么?” 苏栀啊了一声再次看他。 周宴拾盯着人,苏栀两只眼睛乌黑沉清,半边脸颊绯红,他抬了抬手中的酒杯说:“我喝了酒。”言外之意,他需要她开车送。 虽然聚会的院落就在学校生活区的后边,但是一墙之隔,其实是需要穿过马路绕一圈才能到医科大的正门入口的位置。 所以过来这里的也大都开着车。 “会是会,就是技术可能不太好。”苏栀实话实说,毕竟上次停了一次车,还将他车子给刮了。 “没事,能开回去就行。”周宴拾话刚落音,从屋里边传出来一个声音,喊着他的名字,像是找他有事。周宴拾抬脚离开之前又交待了苏栀一句:“等下走了我喊你,别喝酒,别乱跑。” 苏栀视线随着转身往里走的男人,应了声哦。 陈礼打来电话的时候苏栀手中的奶油杯已经快要见了底,苏栀接起电话,喂了一声,陈礼问她跑哪儿了,怎么还跟丢了? 苏栀翻了一记白眼,不自觉的瘪了瘪嘴,这都多久了,她的好领导才发现她跟丢了。 “我在水池景观这边,跟文华演艺的卢主任在一起呢,你过来吧。”陈礼口气里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苏栀记得签约唯二度的时候,陈礼问她做这行的初衷是什么,她说是因为喜欢,热爱。 问她近两年有没有什么目标。 她说,想拿个奖。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大小所出的几部作品的反响平平。苏栀的那一腔热爱,在逐渐的被消磨、被打击。没有灵感的时候,焦虑和不自信会时常代替那腔热爱,不时的成为主旋律。 曹冰因一心的想着跳槽往更宽阔的平台上去,而她,却陷在自我怀疑里,苏栀觉得,自己还不如曹冰因。是有点差劲。 苏栀出去的时候没见周宴拾。往陈礼所说的水池景观处看,他正坐在沙发上跟人款款而谈,余光扫到她这里,苏栀知道他也看见自己了,随即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陈礼口中的卢主任是一位中年女人,穿着一件复古的长裙,坐在那里大气端庄。 苏栀过去跟人寒暄打了声招呼,这次没等陈礼提点,主动谈到了自己的作品。很意外的是这位卢主任居然说她看过,至于评价,没有给评价。 毕竟评价和点拨,哪里会给的那么随意。 苏栀最后索要了人的微信。 周宴拾给她发信息过来的时候陈礼去了洗手间,苏栀给陈礼打电话说有点急事想先走。陈礼倒是挺宽容,说反正已经见过了人,有收获,就直接放了她走。 苏栀还害怕他要是说跟自己一起走该怎么推脱,不过幸好没有。 周宴拾等在外边的停车场,苏栀走到的时候他人已经在副驾驶的位置坐着。 苏栀直接坐去了驾驶位。 “你们负责人这么容易就放你过来了,我还以为需要等一会儿。”可能是因为喝了点酒,周宴拾两眼深邃里泛着点混沌。 苏栀笑笑,有点牵强,她不想被人窥视到自己的软弱,但是此刻在他面前,莫名的就不由控制的自嘲说:“他可能是......已经对我失去了信心。” “他对你失去信心,就不会想方设法的把你带来这里。”周宴拾看着她,一语道破,“是你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吧,工作不顺心?” 苏栀车子从停车位退出一半,因为周宴拾的一句话,顿在了那,几秒钟后重新抹转方向掉转车头,闷嗯了声,一个嗯字,竟让她带出了三分委屈:“我写了几个本子反响很平,”褒贬更不用说,“我就是觉得,我会不会是不太适合这行?” “做这个不是因为喜欢么?” “嗯,喜欢。”苏栀对起初的初衷依旧不置可否。 “那就再坚持一下,毕竟,喜欢做一件事很难得,成功有时候也是需要积累,甚至是片面。况且,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苏栀闻言目光直直的看过周宴拾。 周宴拾随即交待:“别看我,看路。” 一路无言,直到进去医科大校门,停车场停好了车。 周宴拾看过苏栀跟人说明天晚上周妈妈准备炖拿手的排骨汤,要她一起过去喝一碗。 苏栀倏然便想到那天在书房听到的那番话,视线垂落在她扶着的方向盘上,安静了片刻闷声说可能时间错不开...... 周宴拾从中控台上摸了一盒烟出来,敲出一支含在嘴里,可能想着苏栀在,倒也没笼火去吸。停了会儿转而又将烟用手掐下,将烟柱轻敲在副驾驶门的车窗升降的开关处。 领证之后这段时间里人态度的反差太过明显,女孩子心思细,不见得是听到了些什么风声就当成真。周宴拾知道自己在家人里这方面的口碑不好,原也一直都无所谓,没多在意,是真的不在意惯了。不过也知道越描只会越黑。想到这里,鼻息轻出,像是笑了声,转脸看她,笑意却更加明显,有纵容,也稍带了些无奈,“栀栀......” 周宴拾就那样看着她,声音温和听不出什么的波动,淡淡的酒气侧面而来,一点一点的往毛孔里渗。苏栀就盯着那方向盘,手僵握着,不自觉收紧。虽然只是喊了名字,却是像要将人溺毙一样的语气。他之前从没有过这种语气。两个字烫的苏栀耳根酥麻,顿时耳尖红透。 周宴拾停顿了下,转而直接岔开要人回去吃饭的话题,“有件事需要你知道一下,就是我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会有点忙。” “嗯。”她已经从蒋艺那里知道了。但是他忙还是不忙,明明都跟自己关系不大的吧。 接着周宴拾缓缓的又说:“在实验室深夜不便来回跑,所以晚上会去公寓休息。” 苏栀闻言愣怔了瞬,转而目光直接看过人一眼,接着又很快躲闪开,短短几秒钟,整个人快速加热成了一只煮熟的虾米,半天方才找到声音哦的应了声。 “不过晚上回去的时间不定,你只管忙你的就行,不用顾虑我这边,我带的有钥匙,就是想你知道一下这件事。”周宴拾话语间轻描淡写,像是在交待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庭琐事。 为您提供大神 沉让 的《寐色天气》最快更新 13. 威士忌 免费阅读.[.aishu55.cc] 毯子 周宴拾的她头皮发紧。说毕竟她晚上住在那, 跟她说一下,算是询问。 苏栀疑惑,询? 可他明明都决定, 确定不是通知? 不过苏栀想着今天星期日, 距离星期一.. 有让她消化和反应的时间。 还好还好。 毕竟公寓是他的, 她也是他的......老婆...... 合法的关系。 而且人也说了, 是新项目研究耗费时间, 不便来回跑而已。 可是, 住就住吧,干什么解释那么清楚? 苏栀垂着脑袋耷拉着眼角无精打采的往生活区走。 - 周宴拾坐在车里正半眯着眼,手机来了一通陌生来电, 他接起喂了一声:“怎么,回国了?” 邵之魏哟呵了声, “你怎么知道是我?” “三年前你用过一次这个号,”周宴拾捏了捏眉心,声音泛着困乏般的沉闷, “有印象。” “操!”邵之魏声音抖着笑, “你他妈是魔鬼吧?”什么鬼畜记忆力?“在哪呢?我刚下飞机,家里冷锅冷灶的估计地板都长蘑菇了, 去你家蹭顿饭呗?” 周宴拾将手机拿开看了眼时间,刚眯了一会儿, 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那你需要开车过来接我,我喝了酒, 开不了车。” “我去,周宴拾,周医生, 周教授,你酗酒啊?”邵之魏印象中周宴拾的自律无人能及。 “申明一下,不是酗酒。”周宴拾懒得跟他贫。 “行,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想开车,想有人开车。” 邵之魏无意中的一句话不知戳在了周宴拾的哪道弦,似乎想到了什么,闻言短促的哼出一声笑。 “我操,你真是喝酒为了想有人给你开车啊?”邵之魏被周宴拾这一笑搞得有点懵,他一句话不过是胡侃而已,而且周宴拾根本不知道他会回来,显然喝酒不是为了让自己来给他开车。至于想谁给他开,是否得逞,就不得而知了。但听人话语间的轻快,应该是得逞了。 精明的,狐狸。手段有够低俗的。 邵之魏从机场打了个车过去了医科大,然后开上周宴拾的车,一起过去周家。 一路上都不罢休的刨根究底,“谁啊?让开了车从不沾酒的周宴拾喝了这么多?女的?” “开好你的车。”周宴拾懒得再搭理他。 邵之魏开车一路过来了城北林山苑,熟门熟路,下车推门进去就亲切的喊周妈妈杜清杜姨,嘴皮子抹油似的问:“想我没?” 杜清见到邵之魏咧嘴笑,知道这孩子最会讨人欢心,“什么时候回来的,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排骨吧杜姨,红烧、清炖都行,您做的我都爱吃。”邵之魏说着将手里提着的一份礼品送到了杜清手里,“小玩意儿,您戴着玩儿。” 杜清被哄的心花怒放,忙不迭的去给人做饭。 因为邵之魏和周宴拾的关系,两家的生意上也有了些往来,之前邵之魏在国内的那些年就不断过来周宴拾家里蹭饭,这也是他跟周家人都熟识的原因。 杜清过去厨房和刘姨一起准备饭菜,邵之魏在院子里逗小黑玩,周宴拾路过厨房停住脚冲里边的杜清说:“我学校接了个研究项目,接下来一个月会住学校公寓,以后晚上你们就不要给我留饭了。” 周宴拾说完走了。 杜清原本被邵之魏哄得笑逐颜开,忽的又听自己儿子来了这么一出,添堵似的脸立马垮了下去。 从灶台边转身见人从门口路过又走了,就急走两步追出去厨房门立在走廊间,冲前面走着背对着她的儿子吆喝:“那新房装修进度你也不去看看吗?你就打算让你老婆成天住娘家了?”说着她掸了掸衣袖,见人越走越远,出了走廊口没了影,就索性从吆喝变成了碎碎念,“真的是柿子专挑软的捏,就看人家小姑娘脾气好,好欺负。”现在这是准备连家都不回了。杜清气的不行,准备等下就打电话给老周告状去。 邵之魏坐上饭桌就觉得气氛怪怪的,看了眼周宴拾,周宴拾埋头吃的挺起劲儿。 怪就怪在,杜清一句话没搭理周宴拾,甚至连个正眼都没有,光拉着给他夹菜问东问西。 杜清:“小邵,吃菜。国外餐馆可没杜姨这小厨房做出来的饭菜地道。” “那可不。”邵之魏笑嘻嘻迎合。 周宴拾伸筷子要去夹红烧小排骨,杜清索性直接带盘子推到了邵之魏跟前,周宴拾筷子落了个空。 杜清权当没看见,依旧招呼着邵之魏:“吃啊小邵,都是你的。” 周宴拾:“......” “......”邵之魏看了眼夹排骨没夹到的周宴拾,也是无语只能干笑。 况且排骨都送到面前了,不夹不礼貌,干笑的同时又夹了一块。真好吃。 周宴拾落空的筷子只能转而去夹旁边的凉拌小西芹。 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多少是有点反骨在身上。 不明就里的邵之魏桌子下面踢了踢周宴拾,不张嘴巴混沌的只用喉咙小声发音问:“什么情况啊?” 周宴拾看了人一眼,夹了一口小西芹放到人碗里,“没情况,家里传统,关爱弱势群体而已。” 邵之魏:“......”这家伙,说谁是弱势群体呢? 周宴拾给过人一个眼神,意思是怎么,不对?“你那文艺工作室的业务,你不是插手一次黄一次?” 操! “谁说的?” 周宴拾自然不会告诉他谁说的。 - 苏栀跟蒋艺约了顿中午饭,饭间蒋艺跟她八卦了一番几日见闻,说晚上医科大体育馆后边的小树林里发出的声音多么多么刺激,简直就是孤寡少女的靡靡福利。 苏栀瘪了瘪嘴:“你还孤寡?爱心餐这是吃到狗肚子里了?” “那还不是他鞭长莫及么。” “......”苏栀被呛的连连咳嗽,莫名吃着豆芽菜却被开了一脸的荤。 吃过饭跟蒋艺道别,回到公寓后苏栀想着补个午觉,结果睡不着,靠着枕头盯着床头柜子上放着的那个雾蓝色风暴瓶发呆。 苏栀一个地地道道的文科生,起初以为突然出现在床头的玻璃瓶子是周宴拾买来的装饰品。想着理科生眼光真是奇特,买个装饰物都长的跟实验室里试剂瓶似的。 结果她看瓶子漂亮,无聊百度扫了下图片后才知道,这个东西叫风暴瓶,也叫天气瓶。是樟脑、硝酸钾和氯化铵还有什么好几种化学元素的混合溶液,可以随着温度预示天气的变化。 也就是说,如果瓶子里边结晶下雪,预示着第二天,就可能会下雪。 苏栀禁不住伸手将风暴瓶拿到手中,蓝色的液体此刻澄澈清明,预示着明天应该会是个大晴天。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 整整睡了三个小时!苏栀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觉得再继续睡下去,怕是要吐。 周日果真令人颓废。 翻身下床,趿上拖鞋,走到她放电脑的写字桌跟前,敲了两下键盘,黑掉的屏幕立马亮起。 苏栀没立马坐下写,毕竟此刻头脑昏沉的也写不出什么好东西。先是过去厨房接了一壶水,然后热上,取了一个菊花和决明子的混合茶包放到了水杯里,先冲一杯清热明目的花茶喝。 然后茶还没有热好手机先叮叮当当的响起来,沈惠英打来了电话。 苏栀想了起来,她今天好像休息。接起电话喂了声,沈惠英开口先问:“你们那住处有微波炉吗?” 微波炉? 苏栀过来的这些天要么和大家一块在外边吃,要么就是周宴拾让饭店给送来的餐。他给定的晚餐,饭店工作人员到差不多的时间总会给她打一通电话,询问一下送餐时间。搞得她跟住在酒店似的。 所以这厨房,也就热个水喝个茶用用。 苏栀环视了一周,然后在最角落冰箱挡着的后边位置看到了微波炉。落了灰。看的出来某人也没怎么用过。 “有微波炉,怎么了?”眼看水壶里的水滚沸了,苏栀腾手去拔插头,然后端起水壶给刚刚放了茶包的水杯里倒了多半杯水。 “我做了藕饼,给你带过来了,现在快到你们校门口了,你出来拿吧,晚上吃饭的时候加热一下就能吃。” “哦,行。那你等一会,我现在下去。” 昨天时候沈惠英给她打了电话,问她缺不缺东西,说她休息了可以给帮忙带过来。苏栀当时说不缺,需要了会回去拿。之后就没再说什么。 苏栀披了个大衣外套下楼,从生活区到学校大门口步行起码要十来分钟。她速度不由得加快。 见到沈惠英的时候她说她也是刚下车没多久,将手里提的装着藕饼的袋子给了苏栀,说:“这会儿还是热的,现在吃的话不用加热。” 苏栀说好,但是她不饿,就没吃。 接着沈惠英犹豫了下开口说:“你外公这些天身体好像不怎么好,我过两天可能会去榕城一趟,顺带也瞧瞧你婆婆,总是上班,好些天没看过他们了。” “严重么?”苏栀印象中虽然跟外公不是特别亲近,但是知道他是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就是特别爱喝酒。 沈惠英:“老毛病,有啥严重不严重的,人老了都这样。要你去了会再给你打电话,你舅舅都在那守着呢,没什么事。你就安心工作。” 沈惠英说着往学校里边瞅了眼,“宴拾忙呢?” 苏栀眼睛闪烁的哦的应了声。想着,他应该是忙吧,毕竟新接了个研究项目。 沈惠英又说了两句闲话,让苏栀好好工作,就打车又回去了。 当年沈惠英和苏望离婚的时候,苏栀刚六岁。 苏望很快在榕城娶妻生子,而沈惠英带着年幼的她选择离开来到了京宿。 具体他们为什么会离婚,沈惠英没提过,别人也没跟她提过。又为什么非要带着她离开,苏栀更是不清楚和不理解沈惠英的做法。越长大越不理解。 送走了沈惠英,苏栀提着藕饼回到公寓。 刚刚冲泡的茶变成了凉的,苏栀重新兑了些热水,然后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刚坐到电脑跟前,敲了两个字,手机屏幕忽的亮了下,接着屏幕上出现一个未接来电的提示。 苏栀划开手机屏幕,是个陌生号,只打过来两秒对方就挂了。多半是推销的,她也就没再理会。 继续敲键盘。 剧本里男女主人翁面临异国恋爱,两地相隔。男主有他的城堡需要庇护,女主也有既定的工作方向。分开在所难免。 至于分开之后,苏栀的思维停顿卡在了这里。 她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看外边逐渐黑下的天。晚饭她不打算让人再送,划开手机给送餐的饭店打个电话过去交待了下。起身到厨房,将沈惠英做的藕饼拿出来几个放到盘子里,然后端着重新坐到了电脑跟前。她准备晚饭吃点沈惠英做的藕饼就好。就做饭来讲沈惠英的手艺还是挺好的,藕饼外边裹了层炸的酥脆的面皮,看上去焦黄让人有食欲,两片莲藕中间夹的有肉沫碎。挺香的。 苏栀懒,也没加热,就那样直接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想到了情节,抽过纸巾擦擦手,然后将手重新放到了键盘上。 键盘哒哒哒的声响充斥在密闭的安静空间,苏栀也不知道自己写了多久。只知道再看窗外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她吃剩下的半个藕饼还躺在盘子里,苏栀将剩的吃完,然后伸了个懒腰。 决定找部电影来舒缓下疲累的脑细胞,也顺带给自己充充电。 苏栀关掉文档,找了一部美国早期的经典电影《末路烟火》来看,电影很老,但她是第一次看。 影片刚开始比较平淡繁琐,苏栀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可能刚刚用脑过度,这么一放松下来,有点昏昏欲睡。 但是随着一阵钥匙送进锁孔开锁的动静之后,那点瞌睡虫瞬间跑了个没影,苏栀原本抱膝窝在椅子里,接着直接从椅子上弹起身穿上了拖鞋,压着砰砰的心跳走到了玄关口。 客厅的灯没开,只有卧室里泛黄的柔和灯光照过来一些,不算亮,但能将人看清。 周宴拾推开门便看见苏栀单薄的小身板立在那,穿着家居的裙子,从开始的神色戒备,到看清是他后的松解。周宴拾反手关上门边换拖鞋边开口问了句:“还没睡?”声音泛着点类似熬夜后的暗哑。 苏栀也不知道此时具体几点了,可能是下午时候睡的时间太长,她也不怎么瞌睡。刚刚看电影酝酿出来的一点睡意,因为周宴拾的到来跑的无影无踪。可越是清醒越是不好,她宁愿现在已经在床上躺着睡过去了。一早心里建设成功的周宴拾是明天晚上才过来的命题成了错的,所以导致她此刻有点不知所措,闷声应了声嗯,“你忙完啦?”声音软甜,带了点不由自主的颤音。 晚上温度低,周宴拾从外边裹了一身的寒气,抓着外套往苏栀跟前的衣架上挂的时候让原本的空间显得逼仄而具有压迫感。他沉眸盯着人看了看,眼睛沉冽,声音却是舒懒的,有股忙碌一番之后得以放松的劲儿,一边解着袖口的衬衣扣子一边说:“我先去换衣服洗个澡,栀栀,帮我把浴室淋雨的开关先拧开一下。让水流一会儿。”热水器安装时间比较早,不是那种即热的,出几分钟水之后才会热。 苏栀呼吸有点闷重,说看也没在看似的微抬头迎着人的视线,周宴拾存在感太过强烈,她根本无法忽视。似乎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她的敏锐神经。 闻言应了声好,然后过去浴室,那道压在头顶的视线带来的强烈压迫感也顿觉减少。 也不知道今晚该怎么睡,是一张床吗?不过这里也没有第二张床。而且一米五宽的床,两个人睡的话......似乎还有点挤,苏栀想。这个问题她原本要放到明天去想的,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她在想着等下是不是需要收拾一下睡外边沙发。 苏栀将淋雨开关拧开,水哗哗哗的开始流。带上门出来的时候,周宴拾已经换好睡衣从卧室出来了,天生的衣架子,肩膀看上去宽厚结实有力,因为睡衣单薄,走动间能察觉的出腰部线条紧实。苏栀也就余光里看了眼,目光其实一直躲着没看。 转瞬周宴拾也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除了眼神压下多看了眼苏栀,脚没停顿,直接推门要进去浴室。 苏栀连忙提醒了句说:“水应该还没热,有点凉。” “没事。”周宴拾丢下两个字就进去一并关上了门。 苏栀盯着那磨砂玻璃里边来回动的影子失神了两秒忽闪了下眼睫,然后被非礼勿视四个字拍醒回神,热着一张脸快速几步往卧室去。 苏栀坐在电脑跟前完全没了兴致,甚至电脑里现在播放的是什么她都忘了,直到听到一阵压抑又混乱的躁动。画面中男人女人纠缠在一起,男人强制又露骨的动作让她立马握住鼠标将视频给关了。 令人脸红心跳的羞耻音也顿时消失。 她瞪大眼,脑袋一瞬放空。 也不知道这种限制级画面播放多久了?一分钟之前周宴拾还过来换了衣服,所以他刚刚进浴室前看她的那个深晦眼神,是因为这个吗? 苏栀闭了闭眼,有种绝望想撞南墙的心,深夜不睡,独自一人,电脑小屏幕在微暗的夜灯中莹莹更亮,屏幕中男人的手正在女人身上的衣服里...... 他会怎么想她? 这电影,明明刚刚还看得她打瞌睡来着。 苏栀干咽了下喉咙,随即合上电脑起身,然后看过床上的被子。中午时候她睡了个午觉,被子乱着一团没叠。 她过去拉扯了下被子,整理了下。 然后捞过另外一条她平常熬夜写东西时候用来裹身体的毛绒毯子到手里,拎着自觉来到了客厅外边的沙发。将毯子丢了上去。 苏栀觉得,她应该自觉一点,清醒一点,理智一点,离人远一点。 周宴拾一早时候说的让她只管忙自己的,不用顾虑他这边,苏栀之后琢磨了一番,应该是让彼此互不干扰的意思吧。 周宴拾从淋浴间出来的时候,睡衣一并被里边的氤氲雾气蒸的潮湿贴在身上。周宴拾睡衣是墨蓝色的绸面料子,微弱的灯光下泛着暗光。料子太薄太滑,沾染上湿气就容易贴在身上,不过湿气散了就又会很快从皮肤上滑开。 他将揉头发的湿毛巾丢在一旁的椅子上,进去厨房找水喝。找到保温壶,倒了一杯水端着边喝边出来,这时他才看见窝在沙发里,用毛毯裹着严丝合缝貌似已经睡熟的苏栀。 客厅没开灯,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压根没注意到,此刻看见皱起了眉。 苏栀小小的一团,蜷缩背对着他的姿势躺着。 安静的像是不存在。 至于苏栀选择睡沙发,完全是不想等下眼看着周宴拾过来睡这里,然后自我尴尬。所以她选择了去做他接下来会做的事,她要走他的路,然后让他无路可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想离那台电脑远一点。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对自己的误解和奇怪想法少一点。 没错,强烈的羞耻心已经占据了她的大脑。她想人知道她是个单纯的正经人。 周宴拾从淋浴间出来她是知道的,原本公寓空间就不大,而且还安静至极,多么轻微的响动都能清楚察觉。 她还知道他现在在喝水。 吞咽的声响虽然小,但听得见。 直到苏栀察觉到周宴拾将水杯放到一边的茶几,然后走了几步,停下。 苏栀整个人变得僵硬,因为她知道周宴拾此刻停在了沙发跟前。深出的呼吸清晰可闻。在她脑袋准备深度思考他接下来会做什么的下一秒,衣料摩擦的动静倾泻而下,靠近耳边,接着她整个人连同裹在身上的毯子整个被腾空抱起。 苏栀表面继续装睡,内心却是近乎惊涛骇浪般翻滚着惊呼,因为周宴拾突然的动作,苏栀手下意识的扯住了人肩头的衣料。但接着便意识到什么,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假装梦中惊厥一样,胳膊顺着往下滑。 “......” 周宴拾挑眉,眼看着人从耳朵到脖子的皮肤,一点一点变红。 而苏栀只觉得周宴拾鼻息轻出,像是笑了下,接着便整个人失重一般的被人抱着移动进去了卧室。 周宴拾将人放到床上,密不透风裹在苏栀身上的毯子依旧还是原样。稍长的刘海凌乱的铺撒在她的额头,周宴拾伸手给人向两边整理了下,苏栀睫毛微颤,佯装熟睡中被打扰一样往另一侧翻了个身,背对了过去。 周宴拾眼神微暗,也没再动她,扯过被子给苏栀又稍加盖了一些,然后给自己也盖好,闭上困乏的眼睛之前,伸手摁灭了床头那盏泛着暗橘黄光芒的小夜灯。 苏栀更睡不着了。 刚刚紧闭的眼睛终于睁开,只有高挂窗外的那轮月亮发出的遥远清冷光亮照到了床边一点。整个眼前还是黑暗一片,无法视物。四周连空气都是安静的,但脑细胞却是异常活跃和清醒。 她能听得到周宴拾浅浅均匀的呼吸声。 这么快就睡着了? 夜深人静,苏栀微微叹出一口气。 邪念这种东西,原来真的是可以完全没有。 她泄气般的转而将脸往枕头里一闷。 周宴拾回来的原本就晚,也是真的又困又累。吃过饭回到学校就一直在实验室里和几个学生待着,一直到刚刚回来。 眼皮困乏深重,睡了不知道有多久,被怀间被子里的一阵蠕动给搅合醒了。 周宴拾混沌着神色将手往身前的被子里探,摸到了一团松软,是苏栀的头发。她身上裹着毯子,又整个人钻在被子里边闷着睡。 也不怕闷坏了出不来气。 周宴拾皱眉,将人往外拎了拎,然后露出了一张脸。接着那张脸侧着就埋进了他的脖子里,苏栀睡觉不老实,松软的头发蹭着他脖子间皮肤,来回几下便惹得他浑身发燥,没有了丝毫睡意。 周宴拾分辨的出来,她这会儿是真睡着了。 就是这睡觉状态有点令人堪忧,早知道应该不去强求人,她不想睡一起的话,换他去睡沙发算了。 玉露 苏铃声叫醒的。 么时候睡着的, 记忆中似乎跟黑暗较劲到很晚。 ,周宴拾已经走了。 苏栀窸窸窣窣的下床,开始换衣服, 腰间的时候, 一, 周宴拾进了屋。 居然是没走? 苏栀脊背一僵, 将褪了一半的裙子重新整了整将自己遮住, 几乎整个人埋进了衣柜里, 装模作样的找衣服,虽然来来??也就那么几件。 周宴拾进来抽开床头边的抽屉拿了样什么东西又出去了,给苏栀带上门的同时一并说让她收拾完出来吃饭。 苏栀哦的应了声。 然后在门被咔哒一声带上之后, 苏栀用头狠撞了两下衣柜门。 转脸看了下推门进来那一刹那可能会看到自己这里的角度,但是怎么看, 好像都不能完全幸免。 换好衣服出来,周宴拾在厨房整理碗筷。苏栀视线所及,灶台上是各种的食品盒子打包袋, 他原来是出去买早餐了。 为了不让人等, 苏栀过去盥洗台麻溜的捧了一捧水洗了把脸,然后刷了刷牙, 将头发梳理了下,在后脑勺拧了个低低的丸子样式。蒋艺说她这样扎头发显得脸小不说, 还不显幼稚。 苏栀洗好整理好出来,周宴拾刚好已经在客厅的餐桌上将买来的各种早餐摆好。看上去颇为丰盛。 苏栀慢着脚步走过去,在想着是坐在他对面比较好, 还是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比较好。 最后她选择了坐在他旁边,因为这样不用一不注意就跟人对视上。 多尴尬。 加上刚刚的小插曲,更尴尬了。 苏栀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早餐, 她早餐要么不吃,要么就是凑合,生活细节来说,算得上粗糙。 最近还经常熬夜。时间颠倒。 这样想想岂止是粗糙,简直是糟糕。 周宴拾夹了一个水煎包放到了苏栀面前的盘子里,问:“几点上班?”说话间也给自己夹了一个咬了一口。 “九点。”苏栀余光看了人一眼,拿起旁边筷子去夹水煎包吃。 周宴拾轻点了点头,像是对某种事情的肯定,随口似的又问:“朝九晚五?” 苏栀没什么戒心,嘴里堵着水煎包,胡乱嗯着点了点头。 周宴拾低头又一口水煎包,咀嚼间唇边漾出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笑。 苏栀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算了,漏嘴就漏嘴吧,她有点破罐子破摔。她其实也知道自己早就露馅了,如今周宴拾晚上又住这里,到底忙还是不忙,很容易看穿。 苏栀捏着水煎包咬的皱起了眉,所有心事都划拉在了脸上。 周宴拾看过去一眼,却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太过直接而收敛,“跟我相处很不自在?” 苏栀一口咬在了嘴里的软肉上,多灾多难的,牙疼刚刚消停,这一下咬的还挺狠,嘴里咸咸涩涩的,出血了。 “还好。”可能是疼的,还不想表现出来自己很疼,苏栀情绪压抑的有点强制,整张脸都是红的。 说着话,一口水煎包和着咸涩往肚子里咽。 周宴拾压迫感太强了,是他自身带的那种,就算不是故意为之,也能让人感触强烈。他住过来,避免不了的朝夕相处,苏栀内心嘱托自己,要学会自我调节。 之后自己的生活细节、习性都会在人前慢慢摊开,好的,不好的。与生俱来的,无法改变的。这才哪儿到哪儿? 跟人才住了一晚。 而且,自己问题也很大。不属于那种自来熟,跟人相处,需要花费些时间去适应。 “还好就好。”周宴拾点了点头,随口似的又问:“下午几点上班?” “两点。” 苏栀舔了舔刚刚咬到的那块软肉,心道,其实此刻一点都不好。嘴可疼了。 “这个藕饼是你买的么?”周宴拾夹了一块沈惠英昨天给她带过来的藕饼咬了一口。 苏栀只顾吃自己面前那一块的东西,水煎包,小油条,果泥豆沙之类,没看到周宴拾将藕饼也端了上来。 “我妈做的,然后昨天休息,给我送来了一些。”苏栀看过去一眼,周宴拾吃的还挺香的。心里不免暖上了一截,她没提,原本是想着他会吃不习惯。会不喜欢。“好吃么?”她试探似的问。 “还不错。”周宴拾看过人笑了笑。 那个笑怎么形容呢,像是整个北极冰川都化开了。 苏栀暗自感叹,这美好安逸的早晨,似乎有点可遇不可求。 不想上班了...... 莫名想多吃一会儿饭。 她咬了一口酥脆的小油条,目光之下正准备去咬第二口的时候,周宴拾电话响了。 他一边吃着东西,简单应了两声嗯,随即挂断,然后抽了张纸巾擦了下手起身。应该是工作上的事,而且看上去挺着急。 “你慢慢吃,中午下班后过去我办公室帮忙收一下送来的午餐盒,我订了餐厅一个月的午饭,两人份,中午留下一起吃。” 周宴拾说话间已经将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抓在了手里,然后开始在玄关口换皮鞋。 苏栀再看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推门走了。 从接电话,到最后出门,前后不过一分多钟。 苏栀消化了一下他刚说的那番话,所以,中午的饭有着落了...... 让她帮忙收餐厅送来的午餐,看来是真的忙。 苏栀简单又吃了几口,然后将剩下的一些放进了冰箱。她在想着下次要提醒一下他不用买这么多,根本吃不完。而且周宴拾好像吃的也并没有很多。她怀疑周宴拾对自己的饭量有错误的认知。 避免浪费,她觉得有必要跟人报备一下自己的胃容量。 但是此刻肯定是不行了,等中午吃饭吧。 苏栀收拾妥当来了工作室。 今天真是好天气,一早太阳光就已经能照在了办公桌。 桌角放了一盆她不久前买来的多肉,她不常养这种肉嘟嘟的东西,那天完全是被它颜值给征服的。想想她也的确是颜狗,不然也不会那么早,在对一个人毫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喜欢上。多肉底部是透盈盈的灰绿色,往上叶瓣颜色越来越浅,最上面是透亮的粉色。老板说这盆多肉叫玉露。她笑问是古诗里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那个玉露吗? 老板说是。 然后卖了她六十块。 ?来办公室曹冰因说她买贵了,她说她十块钱能买这样的两盆。 可谁让自己不懂呢,贵就贵吧。因为买的贵,她难免照料的好,特意百度了下怎么养护,至少现在还没死。 苏栀将那盆玉露挪了挪位置,能照到太阳光。 曹冰因后她一步进来的,招呼了声:“早啊。” “早。”苏栀?应。 曹冰因哟了一声,“遇到什么喜事了,春风满面的?” 苏栀笑笑,反攻:“我看有喜事的是你吧,项链哪买的,挺漂亮的。” 曹冰因闻言嘿嘿,手往胸前项链的位置摸了摸,开心不言而喻,冲苏栀挑眉:“没花钱。” 显然是别人送的。 苏栀想到了那天从车里伸出手到她胸前给她整理衣服的男人。 不过苏栀向来不喜探究别人的私事。 “对了,陈礼给你提没?”曹冰因将手里的包放到了办公桌。 “什么?”苏栀问。 “老板?来了,估计今天下午会来工作室开个例会。”接着曹冰因挑了挑眉,“晚上估计还会请我们撮一顿,毕竟演出那么卖座。” 苏栀哦了一声,对这个事情并不是很感冒。 如果提起吃饭,她首先想到的肯定是中午的那顿。 要去周宴拾办公室跟人一起吃。 也不知道会吃些什么? 明明一早刚吃过饭,突然冒出来这个问题,苏栀觉得自己多少有点馋虫上脑。 “诶,剧本写多少了?”曹冰因打印着一份资料,边打边问苏栀,“你题材哪方面的?是二改还是原创啊?” 曹冰因问题貌似有点多,苏栀抿了抿唇,说:“原创的故事。” “可以啊,哎,陈礼倒是没催过我稿,整天的就知道让我写一些乱七八糟的宣传文案。”曹冰因将一沓资料扔在了桌上,明显心有不满。 苏栀笑笑,“他在锻炼你。别的不说,陈礼在剧本指导方面还是可以的。” 曹冰因切了声。 接着说曹操曹操到,陈礼推门进来了,一同进来的还有市场部的几位同事,五六个人,跟苏栀她们打过招呼,一同涌进了陈礼的办公室。 然后没过十分钟时间,几人就又出来了,陈礼拍了拍手,招呼办公室里所有人的架势,说:“医科大校方领导这边跟我们沟通,让我们配合给做一次宣传。为了便于更多的意向生了解校内情况,从校内生活,课堂,专业,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我这里有一份他们给的资料,等下每人过来复印一份看。总之各方各面入手,做一个科普视频。我们毕竟在人家地盘上,要求不算过分,我们这边抽调几个人先停一停手下的工作,然后把这个科普视频给他做了。” 说话间陈礼从背后的手里拿出一张课表,给了苏栀和曹冰因这边,“这是临床医学药学系的排课表,你俩找个合适的时间去听一次,好体验一下编辑文案。还有学生的生活区,餐厅之类的地方也多看看。有必要的话,可以拉近一些校内老师的距离,做一些基础了解,要最真实的反馈。” 接着陈礼又交待了一下旁边的一位摄影和视频制作方面的同事一些注意事项,最后让人过去把他办公室里的那份资料复印了人手一份。 于是苏栀拿着那份资料,心不在焉的在工作室磨了一个上午。 然后刚到下班的点,就抓过包挎到身上出了工作室的门。 曹冰因在她背后哎了一声问:“哪儿吃饭去啊?等等我。” 苏栀连连挥手,“没有没有,我去学校里边有点事。” 然后就撒腿跑了。 苏栀从位于纬五路的工作室,到周宴拾广知楼的办公室,用了整整二十分钟的时间。 这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真的不算短。 她觉得下次有必要扫一辆路边的小黄车蹬几下。 周宴拾办公室的门就大剌剌敞开着,里边没人。 苏栀进去看了一圈,旁边那个侧室的门也是开着,里边也没人。 大概工作的地点没在这边。 不过苏栀没猜错,周宴拾用来做项目研究的实验室的确没在这边,而是在进去走廊尽头往里拐的一个大的实验区域里。 送餐的工作人员在苏栀进去办公室停留了没两分钟就已经过来,是个男的,带着一顶小黄帽,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一看就是附近哪个高级餐厅里专门给特定客户跑腿的工作人员。早上看他吃藕饼的时候还觉得人似乎也不难伺候,但是此刻那点感觉再次烟消云散。 送餐的小哥在门口的走廊四周来?徘徊瞅了瞅,也看到了苏栀,苏栀刚走出去,还没来得及开口,提着装饭盒牛皮纸袋的送餐员便看过她一并往办公室里探头问:“请问周宴拾周先生是在这里吗?” 明显是不怎么确定,毕竟周宴拾的办公室连个门牌号都没有。她当时第一次过来找到他,貌似还带了点误打误撞。 “是,他在这里,你给我就行。” 送餐员哦了声,笑笑,一边掏口袋里的笔递给苏栀在一份菜单上签字,一边确定似的口气问:“你是他学生吧?周先生经常过去我们餐厅吃饭,我认识他。” 苏栀啊了一声,还没?复,人就自发的认定了她是周宴拾的学生,将笔和菜单一并送到苏栀跟前,指了指菜单最下面的位置说:“签这里,麻烦签您本人的名字。”这种属于代签收,餐厅有规定。 苏栀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提过装着餐盒的牛皮纸袋,送走了送餐员。 袋子分量不轻,苏栀提着放到了周宴拾的办公桌上。中午到了饭点,她也真的是饿了,将黏在牛皮纸袋封口处的贴纸揭开,往里瞅了一眼,好像是米饭,还有一些炒菜。 挺香的。 袋子封口一开,她就闻到了。 刚想往里再看看都有什么菜色,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便响在了身后。 苏栀虽然是背对着门的方向,但是第六感告诉她,是周宴拾?来了。 接着是关门声,苏栀?头看人,周宴拾三两下将原本穿在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挂在一边。 苏栀这边将餐盒一个一个的从牛皮纸袋里拿了出来,摆放在周宴拾的办公桌上。 可能拿的太着急,一盒汤汁散了出来,苏栀连忙要去抽纸巾擦,结果一只骨节分明又修长的男人的手先她一步将纸巾抽了出来,苏栀伸出去的手碰到了周宴拾的手背皮肤,凉凉的,像是刚在水管下面冲洗过,只一下,便立马缩了?去。 她撩起眼皮看了眼此刻就立在身侧细致擦饭盒的周宴拾,然后不愿意闲着,拉了旁边两把椅子过去。 周宴拾擦着饭盒,低垂的视线将人整个裹住,“你之前午饭一般都吃什么?” 外卖、泡面? 苏栀看了眼周宴拾订的餐,想了想找了些合适的措辞:“面食,米饭,炒菜之类的。”盖浇饭嘛,就是不是这种一盒一盒的装着看上去那么精致。 苏栀的?答相当笼统。 在周宴拾看来,她跟没说差不多。 两人各自围了办公桌角的一边,地方虽然算不上宽敞,但是够用,办公室没有专门用来吃饭的餐桌,毕竟周宴拾之前也不怎么在这里吃饭。 大多出去吃,或者应酬。 菜色很齐全,种类不少,但是分量都很适中。蜂蜜玉米粒,菌菇炒牛柳,素炒上海青,芹菜虾仁还有一份辣椒鱼条,辣椒和藤椒在鱼条上面铺了满满的一层,看一眼就辣的不行那种。 苏栀因为牙的问题,好些天没碰辣椒了。 周宴拾吃了一口米饭,苏栀伸筷子到那份辣椒满满的鱼条里去,然后还没夹起,就被旁边另一双筷子给压制了。 苏栀眼巴巴的看过罪魁祸首一眼,周宴拾沉着声音问:“牙医开的药吃完没有?” “吃完了。”刚吃完。 周宴拾点了点头,将压着的筷子松开,苏栀抿了抿唇,夹了一口鱼条填进了嘴里。 嚼了两下,偷看了眼周宴拾。 周宴拾也没看人,却是知道她在看他,吃了口饭问她:“想说什么?” 想说我饭量没那么大! 苏栀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忍住:“我其实吃的没有很多。”周宴拾给苏栀的感觉的就是,总觉得她会吃很多的样子。 周宴拾看了人一眼,嗯的应了声。 嗯是什么意思? 苏栀凝眉。 一顿饭下来,清淡的青菜和芹菜虾仁剩了些。 其它的都吃完了。 苏栀吃的蜂蜜玉米粒和辣椒鱼条最多,口味貌似比较极端,要么最甜,要么最辣。 吃到最后,早上咬破嘴的位置,开始隐隐作痛。 但过瘾是真的过瘾。 最后剩了一碗绿豆汤。 苏栀端起喝了一口之后方才发现,这个汤只有一份,目光来?看了下,是真的只有一份。想着会不会是餐厅漏送了? 正想着,周宴拾端过苏栀刚刚喝过的那份绿豆汤,递到嘴边,抿了口,接着放下。 苏栀看了眼人咬了咬唇,周宴拾喉结轻滚,将那口汤咽下,接着将吃完的饭盒收在一起,动作自然又干脆,似乎没觉得喝同一份汤有什么不妥。最后起身对苏栀报备似的说:“我出去有点事,里边有张躺椅,可以用来临时休息用。” “好。”苏栀也起身开始收拾残局,将饭盒还有一次性筷子用的餐巾纸往送餐的那个牛皮纸袋子里装,等下走的时候可以带下楼,扔外边垃圾桶。 见周宴拾已走,她收拾完也提着袋子准备离开,毕竟这里环境她不熟,休息的话肯定休息不好,心里不踏实,不如?去趴办公桌上眯一会。 苏栀拉开门,然后就跟折?头的周宴拾撞了个满怀,衬衣的布料,坚实的触感,还有类似雪松夹杂薄荷的清冽。苏栀迅速退了一步,问:“是不是忘带东西了?” 周宴拾嗯了声,错开人进去里边,说:“拿份资料。” 拿完资料,周宴拾走到收拾整齐,已经严正以待要离开的苏栀的跟前停住了脚,看了眼人,又看了看办公室里边,问:“不想在这边休息?” 苏栀耳根一热,对视了一下周宴拾倾泻而下将她笼罩的眼神,接着收?说:“主要是,不太熟。” 周宴拾淡淡,声音谈不上是冷,也谈不上是暖,像是单纯的询问,“是因为对我不熟,还是因为环境不熟?” 苏栀想说,都有。 但她闷声没说出口。 周宴拾的问题总能这么直接,让她接不上。 而苏栀的沉默给了周宴拾最好的?答,他连带着手中的那份单薄的几页资料,一同抄进了裤子口袋,压低声音,透着随意懒慢,却又像是夹了几分认真:“没事,我们会熟悉的。” - 曹冰因消息还挺可靠,下午时候他们唯二度,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来开会了。 邵之魏这会议还没开始,自己先笑了场。 长长的会议桌,大家坐在两边,最尽头坐的是邵之魏,邵之魏右手边是陈礼。 大家严肃又静默的等他一直笑完。 旁边曹冰因最后终于没忍住,戳了戳苏栀的肩,用仅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吐槽了下:“他是不是看到《白色愚人节》入了那么多账,直接开心疯了?” “......”可能吧,苏栀想。毕竟那笑的确有点诡异。 邵之魏收起手机,手机校友群里一众调侃的页面消失,握拳抵到嘴边嗯的一声清了清嗓子,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手敲了两下桌面,“那个——我们现在开始啊。” 然后旁边陈礼默默的移到人面前几张会议记录稿件。是前几次会议里,陈礼认为的有问题的方面。 邵之魏无情的白了人一眼,真当他一个老板是白痴了? 邵之魏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表彰和鼓励占比较多。 最后散会让陈礼在附近饭店定个包间,说大家干得不错,请大家吃饭。 邵之魏的饭大家还是很期待的,和陈礼不一样,因为他舍得花钱。 会议散了之后,各路部门小群里陆续有人开始八卦: “邵总这次?来怎么没见他那女朋友一起?” “还女朋友?听说分了。” “分了?” “嗯,女方提的分手,之前跟我们工作室合作过的一演员说的。” “怎么?事?” “这谁知道。” “......” 晚上饭局的确很大,在纬五路上的一家名叫董记饭庄里包的房间,陆续来了不少苏栀不认识的人。 不是工作室的员工,知情的同事跟她说,有不少是校方的领导。 怪不得。 苏栀坐在角落,然后转脸,便看见了拥在人群中一起进来的周宴拾。他个子高,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特别显眼。 这次周宴拾视线径直往她坐的方向落了过来。 苏栀被人直接到没有丝毫遮拦的目光看的脸颊微热。 中午他说的那句话,豁然就再次响在了苏栀耳边,松懒且认真,他说,没事,我们会熟悉的。 是熟悉了些。 毕竟,住在一起后的第一天,不是在跟周宴拾吃饭,就是在去跟他吃饭的路上...... 放烟花 坐在苏栀旁边的一位同事用胳膊肘捣了她一下, 冲坐在另一边的一行人见那位穿黑色西装的了吗?我跟人打听过,来头不小。业爱好,听说他家里祖辈都是——”接栀耳边说的, 再掺杂着周边的嘈杂, 声音小到她快要听不见了。 接着哼笑一声, 带着点嘲, “怪不得那次吃饭, 人一进来, 那王主任瞬间从了王八孙子。” 苏栀 ,那同事噤了声。 相对而言,陈礼鲜少谈论这些林林总总, 除非与他有必要的利益输送。比如上次的宴会,与他有帮助。从他平时时不时的骂骂咧咧和看不惯就能知道, 做了几年编剧和导演,并且出身寒门,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纵然这些年再经世再磨砺滚打, 骨子里多多少少,依旧还是带了些硬气和清高。 这边邵之魏拉周宴拾坐下, 低声笑说:“感谢赏脸。” 周宴拾喝了一口水,看了眼周边, 所以邵之魏电话中说什么回来了还没请他吃个饭,有点过意不去,原来就是这。 算盘打的不错。 旁边坐着的一位校领导斟了一杯酒, 还没开席呢就跟周宴拾碰了个杯,“周总,我敬您一杯, 你随意。” “......” 周宴拾淡着一张脸,看不出表情,酒虽没喝,倒是跟人礼貌微点了点头。 被人这么利用一下,周宴拾眸色轻转,强迫症似的,将面前的那双筷子摆了摆整齐,嘴角轻哂,看过一眼邵之魏轻描淡写似的提了一嘴:“你这次回来,怎么不见楚迴?” “......” 邵之魏原本满脸的笑,僵在了那。舔着后牙槽,没了动静。这家伙,真的是哪儿疼扎哪儿。绝对是故意的。 邵之魏白了人一眼,没说话,脸也垮了下来,闷头喝了一口酒。 周宴拾不道德的抬了抬眉梢,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 接着将视线放到远处另一桌上的那道娇小。 苏栀吃了一口菜,她旁边的陈礼倒了一杯果汁,推到了人面前。 周宴拾手指无意识的轻敲了两下桌面。 “吃吧!我他妈真心实意是请你的。” 邵之魏明显也是个人精,看出来了周宴拾的不高兴。 服务员刚好上了一道菜,冒着热气,刚淋了热油剥了壳的龙虾肉。 周宴拾:“嗯,然后顺带请了两桌。” “......” 邵之魏叹气,他这也是没别的好办法不是,明着跟他说,周宴拾这尊佛肯定不会来。 不过周宴拾也不过是随口说说,来都来了,自然是客随主便。 一顿饭吃的自然是推杯换盏,寒暄客套。吃完,邵之魏没再做别的安排,众人离席回去。 周宴拾也喝了酒,不过不多。 而且原本就住学校公寓,距离近,不用开车,可以走回去。 邵之魏也知道他最近忙,住的学校,再者不想再吃人挖苦,所以也没说送。 时间有点晚,不是过年过节的,路上行人已经不怎么多,周宴拾手里抓着外套,前面压着脚步走的不紧不慢。 走了一会儿顿住了脚,然后侧过身就立在了路边。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捏出一根递到嘴边咬住,接着又摸出打火机,拇指指腹擦了两下砂轮,橘色的焰头忽的冒出,他低头陇上了火,吸了一口,白色烟雾从嘴角缓缓滑出,接着将视线放到了身后。 苏栀从饭店出来,一直跟周宴拾保持着一段距离。视线中前面的人突然停下,她愣了愣神,想着,他这是在等她吗?顿了顿然后快两步跟了上去。 周宴拾见人走近,抬手往身侧掸了下烟灰,轻眯起眼询问:“喝酒了?” “没怎么喝。”苏栀回。大路边上,有风而且空旷,烟味不大,但苏栀也闻到一点,就是不知道周宴拾吸的什么烟,她反倒只闻到一股清淡的薄荷香。 一辆轻驶的奥迪从两人身边迎风而过,周宴拾伸手扯了下人的胳膊往里边位置带了下,苏栀险些没站稳,周宴拾转而扶住人的肩稳住,随即松开,将她刚刚的回答用问题的方式说出:“没怎么喝?” 两人位置对换,周宴拾走在了外侧,苏栀看了人一眼,实话实说:“喝了一小杯。” “一小杯是多少?”周宴拾哼笑。 “......”这话让她怎么回?苏栀想着,反正她没喝醉。周宴拾对她的印象该不会是酒鬼吧?反正......“没你喝的多。”口气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嗔怪,周宴拾身上明显的酒味更重。 路边超市近在眼前,苏栀想到公寓里什么都没有,冰箱也只有一些早晨时间的剩饭。前几天她逛超市买的一些吃的,即食的零食或者牛奶面包的都吃完了。 她不能没有这些东西,不然敲键盘都会没有灵感。她可以放着不吃,但是不能想吃的时候没有。 而且周宴拾喝了这么多酒,苏栀神色轻转,抬手第一次主动去扯了扯身侧人的袖口。周宴拾察觉到人小动作,看了眼自己被两根细白的指头扯了几下的袖口问:“怎么了?” 苏栀松开他衣袖,往旁边亮着灯营业的超市指了指:“我想去逛下超市再回去,你要去吗?我觉得里边应该也卖醒酒汤。” “走。”周宴拾回的干脆,将烟掐灭扔进路边垃圾桶。 于是两人回去途中拐了弯,往超市走。 推门间隙迎面出来一对刚付了帐的小情侣,女生红着脸问男生:“你肯定没安好心,你买这个东西干嘛?” 男生一把将女生扯走,回了两个字:“自然是用。”接着将手中的那盒避.孕.套抄进了裤兜。女生脸更红了。 两人看上去像是医科大或者周边哪个大学的学生。 苏栀今年二十二,该懂的自然都懂。 为避免尴尬,进去超市她直奔了食品区,买牛奶,面包,还有一些火腿肠之类。 周宴拾被丢在了门口。 “......” “先生,您需要点什么?”立在柜台边的售货员见面前高高帅帅惹眼的男人立在那也不往里进,红着脸礼貌搭讪询问。 周宴拾来回瞅了一圈,其实他没有逛超市的习惯,一时还真不知道该买点什么。 最后看到售货员身后的货架,抬手指了指,说:“拿盒烟。” 接着视线扫到售货员跟前一排货架上的塑封盒,令人遐想的字体大胆的印在上面,周宴拾挑了挑眉,突然明白自己被人丢下不管的原因。 等了一会儿,一个冒失的小伙过来买东西,收银员面前的货架被撞的七零八落,让人好一顿收拾。周宴拾立在门口,看着外边月色,车来车往。又多抽了一支烟。 苏栀挑选完东西,过来结账的时候周宴拾就靠在收银台旁边等。低头看着手机,不急不躁。 苏栀将买来的小面包,牛奶,火腿肠,软糖,坚果还有薯片之类的乱七八糟,从提的购物篮里一样一样拿了出来,让人扫码结账,见周宴拾靠在跟前,觉得刚刚丢下人的行为有点过分,毕竟周宴拾不清楚她那么做的原因。苏栀抿了抿唇趁着售货员一样一样扫码录入的间隙,问:“我刚问了,这里没有醒酒汤,我们可以去别处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别的需要买的?” 周宴拾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了眼人,神色淡淡,说:“没有。” 接着看过一样一样收拾东西给往袋子里装的收银员问:“好了是吗?” 收银员点头,“好了先生,微信还是支付宝?” 苏栀忙掏出手机,说:“我来。”毕竟都是她用的东西。 周宴拾见人神色激动,颇为计较谁来付款这一点,也没强求,应了声:“行。” 滴的一声,苏栀付了款,看了眼明显额度较大的页面,又看了看购物袋,心中纳罕:这家东西真贵,下次不来了。 东西不重,苏栀提着一边同周宴拾出超市门,一边扒拉着里边的东西,挑出来两包小面包,刚刚饭菜咸的吃的太多,她想吃口甜的润润。将其中一包递到周宴拾面前问:“吃这个吗?” “我不吃,你吃吧。”周宴拾伸手接过,重新将面包放进了购物袋,一并将购物袋提到了自己手中,“吃你的,我来拿。” 看的出来,周宴拾也的确不像是会喜欢吃这些的人,苏栀也没再让,径自吃着。 但是之后再也没见到别的超市。周宴拾说没事,酒喝的不多,他不需要喝那个什么醒酒的东西。其实刚刚逛超市他完全是看出来苏栀有急需的东西要买,陪人去而已。苏栀索性就直接作罢,没再坚持这个事。 回到公寓,周宴拾在卧室收拾换衣服准备洗澡,苏栀在客厅一股脑将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桌上,然后扒拉着一样一样找位置放。 放到最后,捏在手里一个塑封的包装盒,来回看了下,超薄,零触感的羞耻字眼冲击着她难以置信的视网膜,愣愣想着,她、没买这个! 推门从卧室出来的周宴拾恰巧路过,走到苏栀跟前的位置停住了脚,苏栀从震惊中回过神,察觉到身边的人,一边大脑噼里啪啦放着烟花,一边无意识的对上了人看过她手中的视线。 苏栀红着一张脸,似乎委屈的有点难言,舔了舔唇,先是试图张张嘴,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我没买这个。” 周宴拾应了声嗯,脑袋里过了下冒失进去超市撞翻货架的那个青年,“那可能是超市深夜做活动,送的。”似乎觉得事情不大,没必要放在心上,说完也没再理会,径直往洗澡间去了。 “......”苏栀拿着那盒子简直烫手,送的? 她突然想到进超市门时候遇到的那一对小情侣,同样拿着一盒避.孕.套走了出来。 难不成,真是超市送的? 买东西就送避.孕.套—— 深夜福利吗? 这揽客手段,可也不见得深夜过去买东西的男女,就一定是那种关系吧?也有可能,是他们这种,面合神离的夫妻。根本不熟。 领证一个多月,刚住在一起。还是因为客观因素,不得不住在一起...... 苏栀拿着那盒避.孕.套为难的找地方放,最后想了想,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周宴拾洗完澡出来换苏栀进去洗,他拿着遥控器点开客厅的电视机,半靠进沙发躺着,无意间便看见了孤零零躺在垃圾桶里的那盒套,崭新刚换的黑色垃圾袋,里边就丢了那么一盒套。 生怕他看不见似的。 原本没觉得什么,但此刻,他深出一口气。 接着又想想,还是算了。 跟一个小姑娘较什么劲。 苏栀洗的有点久,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周宴拾已经进去卧室躺在了床上。客厅灯还没关,一片敞亮,倒是卧室里边光线很暗,大底只是开了一个床头的夜灯。周宴拾喝了些酒,应该是睡了,苏栀想。 鉴于昨天晚上她睡沙发后发生的后果,苏栀没再过多的想法。反正上了床也还是那样,一样各睡各的,现在想想,完全是她自己多想了。苏栀站在淋浴间门口,穿着睡裙,一番停顿,抬脚往卧室去。 周宴拾如同她想的那样,果然在床上睡着了。他睡着的时候看上去挺好惹的,仰卧,一手搭在身前的被子上,另一手随性的枕在后脑勺。攻击性和压迫感几乎不存在。 而苏栀此刻睡不着。 走到书桌跟前,拿过电脑旁边的手机翻开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时间其实还早,还能干点别的。 苏栀在电脑跟前坐下,想着反正周宴拾已经睡了,她开始构思剧本。 陈礼揽了校方一个宣传任务给他们,估计最近些天白天时间肯定不行了,所以晚上她要写一点,不然思路断了,再接上可就有点难。手一生,灵感就直接没了。 因为在学校的时候,苏栀晚上赶过稿,怕打扰到同寝的室友,习惯一直是用的静音键盘,电脑也设置的静音,所以莹莹的夜色里,只会有她偶尔跳动在键盘上的手指。 苏栀打了一段剧情,然后不满意,又删了,接着便敏锐的察觉到身后不远处的床上,周宴拾翻了个身。 她在想着自己会不会打扰到他了,转过身看一眼,周宴拾却是已经坐起身穿上拖鞋下了床。 周宴拾是出去找水喝,端着水杯回来的时候,苏栀坐在那有点不自在,看过人问:“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周宴拾当年在国外上学也是很拼的,做研究跑数据作息不规律,养成的唯一好习惯就是,只要是他想睡了,就能很快入睡。 除非不想睡。 端着水杯走到人跟前,靠在桌边,瞄了一眼苏栀亮着的电脑屏幕问:“经常熬夜?”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水沁润后依旧没能避免的暗哑。 “也没有。”苏栀想说,比起前段时间跟他相了亲辗转难眠的那几天,她现在算是已经恢复正常了。只是偶尔有点晚,也不是很晚。其实写一点,只要故事梗概每天都熟悉琢磨一下,不落下就行。而且这东西也不是她想写就能写出来的。有时候坐在电脑跟前半天写不出一个字也不是没有过。有感觉了噼里啪啦一顿敲,也可能一个小时就能抵上一天。 “我休息日的时候熬夜的概率比较大。”苏栀跟人实话实说。毕竟共用一个卧室,有些事情还是要讲明白。 “周六日熬夜,做什么?一直写么?”周宴拾想说,那好像也真跟加班差不多了。 苏栀摇了摇头,“也可能......看电影、玩会游戏......”周六日休息,她一般晚上不过十二点就不会睡。哪怕不写东西,也会干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看个电影,看会书,打个小游戏,翻一会新闻。总之是不会睡。 看电影的情况更多,因为一举两得,能够帮自己知识面输入,还能同时放松。 周宴拾点了点头,神色了然。 重新看了眼她打开的桌面文档。 苏栀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光溜溜的,一个字也没有。她舔了舔唇,说:“我就是例行公事。”写不写的不重要,就是得在电脑跟前坐一会儿。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她有这个习惯。跟强迫症似的。 周宴拾:“......” “不经常熬夜就好。”周宴拾并没有因为她偶尔的熬夜放肆多加干预。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习惯。 可能晚上回来的原本就有点晚,苏栀也喝了点酒,其实她脑袋里没什么东西。刚刚不觉得,这会儿瞌睡虫就已经爬了上来。 周宴拾喝过水重新上了床,没多久好像又睡着了。苏栀忽闪了两下干涩的眼睛,索性关掉电脑,穿着拖鞋窸窸窣窣的从另一边也扯了点被子躺了上去。 但是床头柜上的台灯还亮着,台灯又在周宴拾躺的那边。苏栀蹭着往人跟前挪了挪,半跪着在人身侧,伸着胳膊小心的越过人,然后去摸台灯的开关。 她视线丈量了下距离,是能够在不碰到人的情况下把灯关掉的。 然后,她也做到了。 苏栀浅浅呼出一口气,重新拉扯了些被子背过身躺下。 可能床太小了,接着周宴拾翻了个身,她就觉得自己差不多整个被罩在了他的胸膛间。 昨天不觉得,因为她裹了一层毯子。此刻只有两个人身上薄薄的睡衣相隔,虽然没有紧挨着,但苏栀还是生出了一阵闷热。她好像出汗了。还不想再动,因为怕把周宴拾折腾醒。但是一个姿势时间一长,就很难受。苏栀往床边的位置挪了挪,想离周宴拾远点。 这一挪,背后的人醒了。 耳侧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些鼻音:“怎么了?” 苏栀想着他睡觉可真轻啊,这就醒了? “没事,可能今天天气太好了,就有点热。”苏栀觉得解释的多余了,解释个干什么?再说,好像也不关天气什么事...... “男性身体温度普遍比女性的体温低,”周宴拾声音缓缓,带着昏聩,像是半睡半醒间的呓语,顿了顿接着又说,“可以靠我近点。” 苏栀:“......” 苏栀想着这条件好像怪怪的,说它不成立,但是又理论确凿。 然后下一秒一只手横过她的腰间,便将她整个扯了过去。 苏栀脊背直接僵住,身后变成了紧紧贴着周宴拾的胸膛。 接着耳侧的声音更近了,周宴拾说话间呼出的气息扫在她耳后的皮肤,像是一团滚烫的火在灼烧,“还热么?是不是好多了。” “......” 这是什么道理?明明很有问题的话,他却是说的很是认真,苏栀也根本挑不出一点毛病,明明,明明是更热了?“我觉得,好像更热了。” 耳边鼻息轻出,周宴拾像是笑了下。接着话题直接干脆利落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声音清冽,“苏栀,谈过恋爱吗?” 苏栀此刻觉得自己不只是后背热,从头到脚,脸,耳朵,贴在他胸膛间隔着睡衣的后背,哪儿哪儿都是热的,整个人像是热熟了。 因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周宴拾好像是在逗她。 颇不正经的那种,跟他在她意识中的样子有所偏差。 “没有。”苏栀弱着呼吸,声音闷闷的,这种事情她不用反问他,因为知道他订过一次婚。至于为什么没走到结婚,谁也不清楚。而且他这个条件,从很早以前就知道,屁股后边递情书的一堆。 周宴拾半天没再吭声,是在想事情,他想到了刚刚被人丢进垃圾桶的那盒套。到最后只是将遮在两人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胳膊和上半身都露出不少,距离也重新拉开。 最后,在苏栀以为人又睡着的时候,周宴拾说了两个字:“睡吧。” “......” 苏栀莫名生出一丝可惜,这就、睡了? 热气球 苏栀上了个早班, 没想到陈礼也来得挺,坐在位置上,陈礼就喊苏栀进了办公室。 苏栀内心私以为, 他该不会 可情, 先忙给校方的免费宣传的。 “陈经理。”苏栀走开着的门。 “进来。”陈礼办公桌上堆了一堆的杂物, 单单文件夹就摞了高高的一叠。他左手边则是新买的茶壶, 右手正在不停的翻着一份剧本, 一页一页, 也不看内容一样,就一直翻。像是在找夹在里边的什么东西。 苏栀进来有点自觉的给自己找了把椅子,陈礼一边翻东西找东西, 一边抬起眼皮看了看苏栀,问:“昨晚喝多了?” 他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个了?苏栀想。“没有, 我没怎么喝。” “我还以为你喝多了。”陈礼话里多少藏着些阴阳怪气,让苏栀听着怪怪的。 “做我们这行的,我不否认会有一些非常规的路可走, 但是, 后果也要想好,反噬的时候别后悔就行。”陈礼说着停住翻找的动作, 看过苏栀,“有些人, 还是离远点好。” 苏栀:“......” 他什么意思? 哪些人? “工作上面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这句话陈礼说的颇为语重心长。接着垂眸继续翻找自己的东西。“没别的事,回去吧。” 苏栀:“......” 苏栀哦的应了一声, 坐起身,视线无意间瞟到了窗外的小广场,那里停了几辆车, 陈礼的黑色奥迪也在那停着。苏栀脑中一个模糊的记忆清晰了一些,所以,昨晚从她和周宴拾身边跑过的那辆奥迪车,是陈礼? 这么一想,好像说得通了。 苏栀忍了忍,莫名的想笑。但是又觉得太不礼貌。 陈礼见人在那愣着还没走,厉害了声:“别愣着了,忙工作。” “哦。”苏栀转身走出了陈礼办公室,一并给人带上了门。 这人,今天脾气出奇的大。 曹冰因就在陈礼办公室门口等着,苏栀出来便撞见了人,然后冲里边偏了偏脸说:“人在呢,进吧。”苏栀以为曹冰因找陈礼有事。 结果曹冰因拉了把苏栀到了外边的办公区,“不找他,等你呢。”说着从办公桌上拿过一份课表,一路拉着苏栀往外,边走边说:“不是要咱俩搞那个视频脚本么,别等陈礼催了,走,刚好可以做个伴,今天上午去重温一下大学课堂。” 苏栀诶的一声停住脚撑开曹冰因的拉扯,重新进去办公室:“等我一分钟,我拿上包。” 两人来到了医科大,曹冰因看了眼时间对照了下课表,选了一节药理课。 “就听这个吧,反正都是听不懂,这个教室位置好,教学楼名字也好听,而且在他们医科大南边挨着体育场呢,找个临窗的位置,听得无聊了还可以看看外边的风景。” 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摸鱼式工作没人不喜欢。 苏栀听着人安排,一路来到了体育馆旁边的那栋听雨楼。 这名字起得诗情画意,知道的是来上药理课,不知道的以为过来学美术舞蹈颂诗词歌赋搞艺术来了。 而苏栀脑中则是出现了一句诗,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然后进去班级,课堂上座率极高,半天两人方才找了个位置坐好,再抬眼,就看见了压着课堂铃声走过来的周宴拾。 旁边曹冰因拍了把桌子,吓了苏栀一跳:“操,来值了!” “......” 原本嘈杂的教室里也瞬间静谧无声。 周宴拾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讲台上打开,垂眸往键盘上敲了两下调出课件,接着视线方才抬起扫过整个教室。 苏栀察觉,刷的一下低过了头。 瞬间耳朵热了。 苏栀没想到会这么巧,挑一节课,居然挑到了他的。 早上起床尴尬的一幕瞬间如过电影般再次在脑中呈现,她原本都还没想好中午吃饭的时候该怎么找个借口说不去,结果现在借口还没想好,直接撞见了人。 苏栀有点坐立难安,因为早上被闹钟叫醒那会儿,迟钝又模糊。她隐约中察觉,隔着一层薄睡衣布料,蹭到了一处坚硬。 绝对不是故意的,翻身时候不小心碰到而已。但关键是她自己睡觉养成的习惯,翻身容易用腿卷一下被子,然后伸过另一侧。所以当时,她将腿同时还搭在了周宴拾身上。 类似,无知所以无畏般的擦拭在枪口,对于周宴拾来说,简直就是挑衅。 苏栀后知后觉间的反应是,清醒,羞恼,松开,然后转过身重新拉开了距离。 但她知道当时周宴拾已经被她弄醒了。 因为她转过身后,人就翻身下了床...... 苏栀自然知道这是男性一早正常的生理反应,怪只怪床太小。 然后,然后她早饭没吃就去上了班。 这也是为什么一早会过去工作室那么积极。 苏栀看了眼身边的曹冰因,几番张口想说,咱们不如换个教室听吧?但是人兴致勃勃的,根本就是把她给完全忽视了。话说,她不是有男朋友的么? 周宴拾的视线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略过苏栀的时候也没有丝毫停顿,转而握住鼠标,点了下课件,开始讲课。 旁边曹冰因啧啧,“这么优质的男人,也不知道吃哪种条件的女的?” “......”苏栀想说,别想了,他可能应该已经结婚了。 之后苏栀发觉周宴拾好像根本没发现她的存在,也是,毕竟学生这么多,自己也没有多耀眼。至少此时此刻,算得上完全都是在自乱阵脚。 一节课听完,苏栀拉着曹冰因直接趁乱从教室后门溜走。 曹冰因打她拉扯的手,抱怨,“走这么着急干什么?我还想着充当一下学生找个问题问问呢,机会难得。” “问什么呀,你又不是真的学生。”苏栀继续拉着人走。 匆匆忙忙直到出了听雨楼方才慢下脚步。 “你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那么红?”曹冰因挣脱被苏栀扯着的胳膊,呼呼的喘气,刚被拉着走太快了。 “可能我穿太厚了。”苏栀懒洋洋的回。 虽然出来的快,但两人其实都不想就这么回去工作室。最后商量了下决定在十二点下班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就在校园里四处逛逛。下午时间再开始筹备编辑脚本。 “早知道拿个相机出来了,可以拍几张照片回去。”曹冰因四处看着,瞅到一家奶茶店,扯了扯有点心不在焉的苏栀说:“走,先喝杯奶茶去,我请你。” “没事,我自己来就行。”苏栀因为早上没吃饭,早饿了。她还想买点别的吃,她看见店里还卖的有鸡蛋饼。“我想再吃个饼。” 曹冰因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各自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然后在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曹冰因:“陈礼没要求这视频什么时候完成?” “怎么可能,”苏栀咬了一口饼,“一个星期内,这两天我们尽量把脚本给弄出来,不然要挨批。”她是实话实说,陈礼从来都很讲效率。 曹冰因看了眼苏栀手里捧着吃的那块饼,禁不住问:“都中午快吃饭了,你这会吃这个,中午还吃不吃了?” 苏栀咬饼的动作停了停,片刻转而又喝了口奶茶,思虑一番,然后含糊不清的说:“不吃也行。” 她是真的没脸去面对周宴拾。 吃完喝完两人走出店门,苏栀正准备将刚付过账的手机往包里塞,便嗡嗡嗡的在手中震动,来了一通电话。苏栀原本想着是沈惠英,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划开喂了一声。 “医科大视频宣传的工作是你们在做是么?” 周宴拾的声音低冽清冷,像山川深潭里看不见底的深层湖水,能轻易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真真实实的从苏栀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她没想到会是周宴拾打来的,抓握手机的手指收紧蜷了蜷,像是努力了好久,方才重新又找到自己的声音,闷闷的应了声嗯。 “中午过来的时候麻烦顺带带一份你们的详细策划案过来,我看一下。” 周宴拾几乎完全是工作式的语气,不容回绝的那种。苏栀轻呼一口气,没想到他会经手这个事情。策划案的话,陈礼好像根本就没交代过他们来做,需要现做。 苏栀说好,接着周宴拾那边便将电话给挂了。 苏栀这边电话刚挂,陈礼的电话随即打来,苏栀应时接起,陈礼那因为平时需要说很多话而稍显撕裂的嗓音便传了过来:“人在哪儿呢?” “我和冰因来医科大了,你不是给了我们一张课表么,我们选了一节课来听,然后现在在医科大校园里看,准备拍一些地点照片,下午回去做脚本用。” “你们先都回来,跟摄影组的一起抓紧时间搞个策划案出来,校方那边要看。我等下把对接人电话给你,你中午在人下班之前将策划案给送过去。” “好。” 听的出来陈礼不知道具体经手人都有谁。 但跟周宴拾要求的时间差不多,那就是同一个人了。 苏栀挂掉电话,刚刚吃的那块鸡蛋饼瞬间堵在了心口那。不上不下。 “怎么了?”曹冰因问。 “没事,我们赶紧回去吧,要弄个策划案给人先看一下。”苏栀将手机装进包里,然后示意曹冰因一起,“走吧,回工作室。” 两人往校门口走,曹冰因边走边疑惑:“怎么又要策划案了?” “不知道。”不过想想这种需要官方宣发的内容原本就比较正式,要求肯定也更严谨,其实对方要策划案也很正常。 “不是我们帮忙免费做么,要求这么高?”曹冰因皱眉。 “因为是在人家地盘上。”陈礼可是比谁都清楚求人办事的难处。说是免费,做不好就是另一回事。 回到工作室陈礼这边已经跟人开始讨论策划案的具体细节、步骤。 苏栀和曹冰因也刚好中午时间在学校里转了转,有了大概印象。 再加上校方给的一些详细资料,五六个人围在一起,分工合作,短时间内弄一份策划案也不难。起码能让人看出你用心了,后期个别细节不满意了可以再改。 这样那样,最后临近下班,策划案也被加急打印装订好了,一共打印了三份,陈礼一并给了苏栀一个电话号,是个座机。 苏栀出来门先给座机打了个电话,然后接电话的是校务办公室,不是周宴拾? 苏栀疑惑满满,最后到校务处的时候才知道,人家要两份,至于剩余的一份,他们要工作室找对接学校会经手的领导,而到底谁要,校务处也不清楚。 苏栀深出一口气,所以也不用再让陈礼找了,她直接给周宴拾就行。 所以如果不是周宴拾给她打电话,真的有种,给人办事,还摸不到门的样子。什么叫送礼也会找不到门,真的一点都不假。 苏栀咬了咬唇,拿着策划案一路进了广知楼,进去电梯,上了十二层。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餐厅的饭应该也快到门口了,刚刚好。 唯一不好的只有她自己。 想起早上的事情就迈不动步子。虽然她已经二十二了,成年人,又是经常会写东西,不管是书里,还是视频,还是自己笔下,多多少少都看过,描绘过。但现实中真真切切的摸到,还是第一次。需要点心理建设和时间来消化难免的,苏栀就是觉得,给她的时间太短了。她还没缓过来。 苏栀走到实验区,周宴拾的办公室如以往一样开着门,里边没人。她还没站稳,身后送餐小哥的声音便来了:“同学,又是你啊?” 苏栀转过身看人,笑了笑说:“这么快,我来签。”她脚都还没站稳。其实严格来说,送餐时间和昨天差不多,有点迟的是她。 苏栀给人签了字,领了餐。 然后同样的位置,将餐盒在周宴拾的办公桌上摆开。 今天的菜色跟昨天完全不一样,换了糖醋小里脊肉,鸡丁辣堡,素三鲜,海鲜粥,两份白米饭还有一份五味混炒。菜名都在盒子外边贴着标签,最后一份苏栀看名字不知道是什么,掀开盖子才知道是炒的一些毛肚猪肝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动物部位她也不认识。有点类似干锅羊杂一类。看一眼就很有食欲。是她爱吃的一类菜。 周宴拾今天回来的有点迟,进去门的时候苏栀正在翻手里的那份策划案,很认真的在看在翻,似乎完全沉浸其中,听不到门口的任何动静,不知道他的存在。 周宴拾眼神玩味的将背对着门口坐在那用功的小姑娘看了眼。 而苏栀其实已经完全不认识策划案上面的字了,她在想着该怎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然后正常的跟人交流,但是脑子里像是糊了一层浆糊,根本不带转的。 “栀栀,过来帮我一下。” 直到被周宴拾喊,苏栀方才哦的一声放下手中的策划案,然后起身硬着头皮走到人跟前。 周宴拾穿着一件蓝色的防护衣,类似医院里主刀医生穿的那种手术服一样。他两手撑开,转过身背对过去说:“帮我把后边带子解开。” “好。”苏栀见人转过了身,轻咬着下嘴唇,伸手往上找到系在一起的带子开始解。 解到最后,周宴拾顺势一边往下褪防护衣,一边转过身。 苏栀站在靠门的位置,旁边就是垃圾桶,这件防护衣明显是一次性的,苏栀帮人往下扯了下,想着要不要站在这等一下,等人完全脱完帮他扔了。 想法刚生出,身后门板一个从外而里的力道被人推开,苏栀几乎是被推着撞在了周宴拾的身前,周宴拾伸手扶了下人稳住,刚巧被推开的宽大门缝间探进来一个脑袋问:“刘教授是在这间办公室吗?” 苏栀立在门后,又几乎完全被周宴拾挡着,来人不容易看见,周宴拾从门后位置稍探身看过那同学打发的干脆:“不是这间。” 找错地方的学生哦了一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就离开了。 而苏栀后知后觉的方才发现,自己刚为了站稳正抓着周宴拾的手腕。 还没松开。 他皮肤凉凉的,苏栀恍惚了下,连忙松开,也不要等着帮人扔垃圾了,错身就要往办公桌那边去,结果腿刚迈开,周宴拾便反手抓过人的手肘重新扯了回来,力道有点大,苏栀后退了下靠在了门板上。 下意识撩起眼皮看了人一眼,有点不明所以,而周宴拾正用一种直接到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看着她。苏栀心头狂跳,想了想,眼神有点慌,舔了舔唇解释:“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周宴拾貌似没听懂一样,带着点好整以暇。褪掉的防护衣被两人凌乱的踩在脚下,周宴拾微俯身靠近,往苏栀一边侧了侧身,原本扯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松开,转而捏了下人红透的耳朵,“什么不是故意的?” 这么亲密的动作,周宴拾还是第一次做。 “......就是,早上。”害的苏栀顿时失了心神,睫毛轻颤,微凉的触感让苏栀有点呼吸不上来。她想着可能给人带来了不适、甚至说反感。“占了你的便——” 宜字还没出口,苏栀话没说完,两只手腕便被人带着往上,头顶人深出一口气,稍显无奈似的,周宴拾将人固在了门板,然后俯身侧头封住了人的口。 事情发生的很快,陌生的触感令苏栀大脑一瞬间变成了空白。紧闭上眼,整个人也像是悬浮在空中的热气球一样,完全失了其它感官,所有神经都汇聚在了一处。 周宴拾的唇舌冰冰凉凉,柔软却又有力,强行分开她的齿缝滑进去,深入辗转几次,接着又不拖泥带水的退出,沿着侧脸向后贴过人耳边,声音里带着点令人无法忽视的粗重,但话语依旧是清冽利落: “现在,我已经占回来了,应该只多不少。”周宴拾顿了顿接着又说:“还有,夫妻之间,这种事,不是什么你来我往的等价交换,如果你总是这样纠结来纠结去算账的话,那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以后多半都会是你在吃亏。” 小事 周宴拾实话实说, 毕竟是已经结了婚,他是正常男人,也欲望的打算。只不过, 在慢慢适应, 毕竟迁就人不是他的作风。也是第一耐心, 而且从来只讲效率的他, 却也并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红欲滴的玫瑰花瓣, 心跳急速不下, 砰砰、砰砰震的她难受。微垂着颈项,不敢看人,呼吸也是困难。所以, . 她听的懂,只是没预想女人肯定不止一个两个, 她只是没自信说会方面兴趣。 “那、那可,毕竟,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什么?”周宴拾在人头顶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苏栀想说, 这场婚姻, 并非势均力敌,怎么说也是她占便宜了。各个方面。 苏栀视线飘忽的偷看了人一眼, “没什么。”她手腕还被他握着摁在门板,姿势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她有点担心刚刚那种被学生突然闯入的状况再次发生。 “我们吃饭吧, 快凉了。”苏栀声音有点发颤,腿有点发软,说完轻咬唇瓣, 压出一道惹眼的白,她在努力平复自己。可她不小心溢出的声音的颤动,像是又回到刚刚, 两人间的气氛多少带了些旖旎。周宴拾垂眸看过人的嘴唇,眼神微暗,毫无意识的招惹最为致命,他早察觉了,比如昨晚她那一句心无旁骛的“有点热”。 周宴拾右手松下握着的手腕,转而扣向苏栀的后脖颈,微微捏起,重新压了下去。既然她这么想,那他索性就尽了兴。一并将昨晚洗了两次冷水澡的账,也给平了。 “唔——” 这次完全不同刚刚的浅尝辄止,是深吻,牙齿相互间磨砺,舌头深入,苏栀嗯出声,难忍的蜷了蜷掌心,握了把虚空。不管是被他固着的那只手,还是被松开但依旧被她僵硬着维持原有姿势的那只手。 一并腿也开始跟着站不住。 周宴拾长腿逼近她的来支撑。 从口齿退出,转而沿着一路到耳边,耳后,湿软陌生的触感持续让苏栀不敢睁眼,气息紊乱心跳急促,不知道会什么时候结束。原本抓握不了任何只能跟自己较劲的左手也下意识过去揪紧了周宴拾腰间的衬衫。 整个过程苏栀计算不了过去多长时间,只知道被放开,她坐到办公桌跟前准备吃饭的时候,整个人是虚着的,嘴也是麻的。吃饭的力气都没了。 相比较而言,周宴拾就看上去好很多。 刚刚亲完还不忘帮她用指腹擦拭了下嘴角的湿涩,然后反手拍了拍她的肩,安抚似的。最后让她过去吃饭。 苏栀走开后,周宴拾克制的深出了口气,内心冲自己自嘲了番,俯身拾起了被踩在地上乱成一团的防护衣,接着转手扔进了旁边垃圾桶。 他自嘲自己,明明说好的不跟小姑娘计较。 周宴拾在桌前坐定,摆好碗筷,为舒缓人情绪,将话题岔开,“策划案带来了么?” “嗯,”苏栀脸依旧是红的,嘴唇因被吮吸而变得嫣红异常还带着肿,点了点头,余光里看到他身上被她抓的有点皱起的衬衣,脑袋随即又窜上来一股热,将视线收住紧锁在那份放在桌角的策划案说:“带来了。”然后手伸过,摩挲了下问:“现在要看么?” “不看,放那就行,现在吃饭。”周宴拾拿起了筷子。 苏栀想着是该吃了,再不吃就不止是快凉了,是凉透了。可惜这么好的饭菜。苏栀伸过筷子夹了一口肉放到嘴里,用仅剩的力气嚼了嚼,嗯,好香。可能她周身太热了,或者力气被抽尽,总之胃口不怎么好,后背刚刚生出的一层紧密细汗湿湿的还黏腻在内搭吊带上。她比平常吃的很小口,不过好在这饭已经凉了,刚刚是怕凉,现在却觉得凉了反倒让人更加舒适。 一顿饭吃的七七八八,周宴拾中途还被人喊走了。 苏栀吃完收拾了下东西,看了眼放在桌角的那份策划案,想着要不要等人回来问下情况。他还没看。 但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回来看,等下迟到了还要跟陈礼报备情况,她索性就不等了,然后提上生活垃圾开始下楼。 一边下楼一边给周宴拾发微信说:【策划案你先看一遍,有什么细节需要改了都可以再改。】 周宴拾这次信息回复的倒是挺快,没过一分钟就过来了: Z:【饭吃完没?】 苏栀盯着那四个字看了会儿,然后给人回复:【吃完了,正回工作室。】 Z:【嗯。】 苏栀一路回到工作室,没想到陈礼居然还在。 陈礼见到人皱眉:“这么久?”他原本想着人回来可以一边跟她探讨商量重新规划一下细节和进度,再一边一起出去吃个饭。但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了。 不少人吃过饭都回来休息了。 “......哦,刚好下班时间,我顺便吃了个饭。”苏栀不知道他一直在等。 “......”陈礼的确没跟人吱声,有点失算。没再说,掏出手机开始给自己点外卖,然后又冲苏栀说:“行,那你休息一会,等下拿上他们给的那份资料,到我办公室来,我们商量个计划。” “好。”苏栀将包放到办公桌,想了想又追问了句:“你现在忙吗?要不现在也行。”她这会儿反正也没有一点瞌睡的感觉。 “行,那你拿上资料过来吧。”陈礼一边往里边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边回复。 苏栀在办公桌上扒拉一番,找到资料跟人进去。 一讨论就是三四个小时,陈礼外卖也是在期间吃的,边吃边说。下午上班时间已经过半,结束的时候陈礼和苏栀将脚本的大概基调甚至都已经定好。虽然很笼统,但也只需要多加润色,添枝散叶就好。 苏栀拿着一堆刚刚写写画画的稿子,然后被从卫生间出来的曹冰因给拦住了:“你在上班呢?我还以为你请假了。打电话也不接。” 苏栀这才想起来没拿手机进去,手机在办公桌上包里放着,而且还是调的震动。 “我手机没在身上,”然后抬了抬手里抓的一堆资料说:“陈礼让我跟他一起商讨这个。” 曹冰因低头将东西拿过翻看了遍,是几乎已经成型的脚本,还有一些其它的。她切的一笑,原本早就看开了,但难免的多少还是有些不痛快:“你还没看出来么,他心长的偏。” 其实苏栀也有点别扭,因为上午的时候跟曹冰因商量好的,一起听过课,逛了校园,下午再一起讨论脚本的事情。但是现在陈礼直接带着自己做完了。虽然陈礼是主导者,但自己也有责任,苏栀不否认,应该跟人说一下。而且中途她试着张了张嘴问陈礼要不要喊一下曹冰因一起,陈礼工作起来一般比较投入,当时他没接话,苏栀也没敢再提。 “这只是个大致框架,很多细节还需要添加,他可能也是怕我们弄得慢,来不及。” “行吧。”曹冰因笑笑,看了眼手里的资料,“那我们再添添?” 苏栀应了声嗯,又说:“还要跟摄影导演组的同事一起商讨商讨,毕竟有些东西写出来简单,实践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行。” 此事就此商定。 临近下班的时候苏栀接到沈惠英的电话,说外公病情加重,榕城医疗条件有限,舅舅开车带着外公一起过来京宿住进了医科大附属院。 她现在也在那里,要苏栀下了班过去看人一眼。 苏栀问严不严重,什么病,沈惠英也是含含糊糊的没有说。 苏栀觉得这一天,真的是有够忙的。但是外公生病住院她说什么都是得去。 好在医科大附属院并不远,打车也就五六分钟的路程。 苏栀没有跟周宴拾说。一来他很忙,不见得会比她早回去。二来她不想这种自己家里的零星琐碎事情给他带来困扰,让人觉得、麻烦。 到医院门口苏栀在旁边水果店里买了些香蕉还有苹果,然后提着进去。 还没到病房跟前,就看见了立在外边走廊里给谁正打电话的沈惠英。 苏栀上前喊了声妈。 沈惠英冲苏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纵然是打电话,也是恭维似的笑着一张脸跟人说着:“真的是麻烦你了啊,看能不能想想办法这两天给挂上个专家号。” “诶,谢谢谢谢。改天过去瞧瞧您,好些天没见面了都。” 接着沈惠英又客套了几句对方就将电话给挂了。 她那原本炸开似的笑脸瞬间落下,看过苏栀说:“你外公一直头晕心悸喘不上气,检查做了不少,就是查不出来病因。” 苏栀:“这会儿呢?” 沈惠英:“这会输着点滴呢,医生也不知道用了些什么药,稳是稳住了,就怕反复不是。” 说话间两人往病房里走,苏栀又问:“不是以前的老毛病么?” 沈惠英:“不是,最近新添的,主要是太折磨人。” 苏栀进去病房,外公沈岁安没睡睁着眼睛呢,看到苏栀抬手指着,用沙哑的喉咙断续的喊了声:“惠章,你来啦——” “外公,我是苏栀。” 苏栀外公是阿尔兹海默症,每次见了苏栀总喊惠章,沈慧章是苏栀的小姨,但是早好些年前人就没了。听家里人说是出了车祸,但外公总会说一些什么你身体不好,要按时吃药什么的,让苏栀觉得,应该不止是车祸吧。但是大家都讳莫如深的不说,她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去问。毕竟是距离自己很遥远的人和事。当时苏栀都还没出生。 “外公,我给您暖个香蕉吃。”苏栀走到床头,将买来的香蕉和苹果放到柜子上,然后倒了一杯热水,掰了个香蕉放了进去。接着转而问沈惠英:“妈,我舅舅没在吗?” “他出去吃饭去了,我俩换着。” “那你也去吃吧,我在这呢。”苏栀说。 沈惠英问:“你呢,吃没有,我给你带回来?” “我吃过了,不用管我。”苏栀其实是中午在周宴拾办公室吃饭前已经吃了个鸡蛋饼,然后跟着他一起又吃,直接给吃积食了,是不饿。但又不想因为不吃饭而被沈惠英来回的问,索性就直接说了自己吃过了饭。接着掰了个香蕉举了举:“我再吃个香蕉就行。” “那行。” 沈惠英出去带上了门。 病房虽然是三人间,但是只住了两个病人,中间一张床是空着的,还算安静。 苏栀将暖好的香蕉给沈岁安剥了皮,递到人手里说:“外公,吃吧。” “惠章,给我买瓶酒吧,偷偷买,别让你妈知道。”沈岁安咬了口香蕉,然后压着声音冲苏栀说。 “......不能了,我妈把钱都给收走了。”老生常谈了,沈岁安见了苏栀没人了就会偷偷要酒喝。 “我那枕头下边有,你去拿,别让她看见。”沈岁安是真的爱喝,那样子看着,年轻时候不是个酒缸,也差不多了。 苏栀皱眉拒绝佯装嗔怒:“吃香蕉吧,您生病了不舒服呢,不能喝酒。” “哎——”小老头长出一口气,透着满满的不如意。 有一年暑假苏栀回老家待了段时间,每次听到这么一声叹息,就会动恻隐之心,会给人偷喝那么一点。但是这次是真不行。不能心软。 沈惠英吃过饭是跟苏栀舅舅沈栋一起回来的,进来喊了苏栀到外边说话。 “妈,什么事?”苏栀问。 “哎,我不是找了个人想这两天挂个专家号么,人刚刚打电话过来说弄不了。”沈惠英顿了顿,问:“要不你回去给宴拾说说?”沈惠英看着苏栀,满脸写着根本不成问题几个字。 对于周宴拾来说,的确不会是什么难事。 难的是苏栀。 - 一路打车回到公寓,苏栀没想到周宴拾已经在了。 玄关柜子上放着一把车钥匙,还有周宴拾经常会带在手腕的那块蓝宝石镜面劳力士。 洗澡间哗哗流水声动静不时传出,他在洗澡。 苏栀换上拖鞋,将包放在那把车钥匙旁,然后进去卧室换衣服。 换了惯常穿的那件乳白色睡裙。 她整理着肩角,一路过来厨房找水喝。光线很暗,苏栀将灯打开,然后倒了杯水端着在嘴边抿着出去。路过淋浴间,门咔哒一声就被推开了。周宴拾用干毛巾揉着头发走了出来,同时带出了不少浴室里的湿腻气息。 周宴拾刚好挡在了苏栀身前,偏过脸看了眼捧着水杯的苏栀招呼:“回来了。” 苏栀应了声嗯,“你今天回来的好像还挺早的。”因为苏栀回来的时间算不上很晚,医院呆了两个小时,也就刚八点多的样子。 周宴拾停在那揉着头发,没接话确是同人对视了眼。好像在说,所以呢? 苏栀目光落在人抿着的嘴角上,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气氛莫名有点尴尬。让她想到了中午时候被压过来的瞬间,还有被他的长腿抵着的膝盖,此刻还有点酸软。苏栀是有些害羞成分在的,想着想着脸就发起了热。就是,原本就跟人不怎么熟悉的她,此刻更不知道该怎么正常交流了。但是偏偏还有求于人。 她受不住人那么的看,端着水杯转身重新回了厨房,又倒了另外一杯温水端着走了出来。 而周宴拾已经是拿着一个手机充电器立在沙发跟前,正在给手机充电,头发半湿还滴着水,干毛巾被他随手丢在他旁边的沙发扶手上。 苏栀端着水走过去,送到人眼皮底下问:“要不要喝点水?”刚洗完澡人大多会口渴,苏栀觉得他应该需要。 周宴拾给手机充上电,转手接过苏栀手中的那杯水,道了声谢谢。然后就着沙发坐下,找出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苏栀将水喝了半杯丢在一旁,过去墙角柜子翻了包薯片出来。 犹豫了几秒,走到沙发跟前,坐到了周宴拾隔壁的那个小沙发上,然后将薯片包拆开,递到人眼皮底下,问:“要不要吃薯片?” “不用,你吃你的。”周宴拾点了下遥控器,换了个台。往沙发里半靠着,少有的清闲。 “你可以尝试一下,挺好吃的。”苏栀真诚建议,但分明没话找话一样,“那坚果呢,都不爱吃么?” “......”周宴拾轻抬了下眉梢,用一眼就能将人看穿的目光,转脸看苏栀,终是没忍住似的嘴角勾起,“栀栀,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苏栀嚼着薯片,心道,这就被看出来了? 她根本不知道,在周宴拾看来,她那欲言又止的小情绪,心里想做什么,什么目的,都写在了脸上。 “是有件小事,”苏栀耷拉着脑袋,舔了舔唇,将沾在嘴角的一点薯片浮沫用舌尖舔进了嘴里。周宴拾盯着人无意识的动作目光深暗,喉咙莫名发干,随即端过面前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挺小的,原本不想麻烦你,但是——”却又很着急。这种事对于周宴拾来说,的确是小事,鸡毛蒜皮怕是都称不上。但对于苏栀来说就是很难,一时根本做不到。 “苏栀,”周宴拾直接打断人的话,靠起身用两胳膊肘松散支在膝盖的坐姿,微侧身低头去找人的眼睛:“看着我眼睛。” 周宴拾半倾身的姿势,让两个人挨的很近,苏栀几乎整个上半身被人笼罩,周宴拾的声音就在耳边,热气萦绕,苏栀呼吸有点不畅,闻言将躲闪的目光移过去跟人对视。 周宴拾的瞳孔不是那种纯黑,而是稍带了些榛子色,苏栀从里边看到自己的影子同时,莫名像是又看出了些深情,虽然她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你来先说说,我们现在什么关系?我是你什么人?”周宴拾深出了口气,声色清厚。像是心理学中,一步一步引导人讲实话的催眠师。 苏栀:“你是我老公。” “所以以后不要说麻烦你这样的话,首先你肯定不是我娶来的麻烦,你是我老婆。”周宴拾伸手帮人理了下散乱在鬓角的几缕发丝,别到了耳后,动作自然又随意,像是在做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分担事情,原本就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周宴拾说完深出一口气,端过桌上仅剩的半杯水一口喝了个干脆,然后看过人继续道:“说吧,怎么了?” 苏栀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不够坦然,不够诚恳。也是,不应该因为他是周宴拾,就顾虑那么多,像他说的,抛弃别的不谈,他们之间目前的关系,是夫妻。 “我外公住院了,在医科大附属医院里,然后我妈想挂个专家号,但是挂不到。” 周宴拾轻点了点头,接着拿过放在一边的手机,靠进沙发里,拨了个电话出去,然后继续问苏栀:“几号病房?” 苏栀正了正身,看着人说:“神经科9号病房。” 周宴拾电话接通,之后起身过去卧室里边通了一通时间不算短的电话。 苏栀原本怕打扰人坐在外边客厅的沙发,但是坐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根本坐不住,外公生病,她要说不担心,绝对是假的。沈惠英没离婚的时候她虽然小,但有些模糊记忆还是有的,别人都是爷爷奶奶带,而她是外公外婆带。 苏栀推开卧室门缝偷听,却没料到周宴拾也刚好通完电话走了出来,还伸手直接将门彻底打开了。 苏栀耳朵侧在门边偷听的姿势也才刚摆好...... “......” 周宴拾蓦的那一瞬,突的微扯嘴角,被气笑的。 苏栀被人撞个正着,有点无措,甚至无语,运气可太差了!舔了舔唇,自我调节了下情绪,清了清嗓子撩起眼皮看了眼人,喊了声:“......宴拾哥。” 周宴拾应了声嗯,说:“我找了之前经常给我爷爷做健康监测的医生,其实专家不专家的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医生要有经验。他刚好在附属院,明天就会过去给外公看。” 周宴拾说话间身体轻靠在门框,浑身透着一股松弛感,而立在他面前的苏栀则是完全相反,虽然表面无波,神色坦然,但脸却因刚刚的事情一直透着粉红,包括后耳根到脖子,将她内心波动整个完全出卖。 大胆 周宴拾最后间, 陪他一起过去医院看望外公。虽然温和,但并非商量的语气。 苏栀应下。 事情解决,周宴拾在卧室开始休息。英打了个电话说了下情况, 沈惠英自然是开爱吃什么, 她明天在家里做好带到医院。 苏栀直接替人推辞了, 说不用做, 做了又凉了, 医院又没办法加热, 什么都不方便, 苏栀挂掉电话没注意脚下,圾桶。垃圾桶里是苏栀昨晚情急之下扔进去的那盒避孕套, 干净的垃圾袋一尘不染,里边也还是没有别的垃圾。只有那盒套。 苏栀转脸看了眼卧室方向, 门紧闭着,然后弯腰伸过手迅速的从里边将东西捡了出来。 虽然知道很干净,但还是下意识的用手擦了擦盒面, 最后拿着塑封盒子放到了临近卧室旁边的一个壁挂小储物柜子里。 苏栀上床前简单洗了个澡, 今天太累了,她不打算例行公事的再坐在电脑跟前写点什么, 事情解决,整个人松散, 打了个哈欠后只想睡觉。 也不知道周宴拾睡没有。 苏栀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屋,床头的暖黄夜灯开着,周宴拾居然没睡, 在翻看资料。苏栀将门关好,然后在床尾绕了一圈到床的另一边,窸窸窣窣脱了鞋然后掀开点被子钻了进去。 背对着人的姿势, 她安静的像是不存在,唯一的变化就是原本平坦的被面,此刻鼓起了一个包。 周宴拾工作起来比较专注,资料看的认真,全部都是这两天的项目数据,需要过一遍。 苏栀睁着眼还没睡,要说一个多小时之前,周宴拾在客厅沙发边跟她说的那一番话她不触动,绝对是假的。 苏栀承认,他除了不会爱她,但是个好丈夫,很会处理事情,照顾人情绪,调节家庭间的相处关系。 或许是有年长的因素在,当然更大的原因是他原本就有的自身修养。 他理性,而她在处理事情方面就比较感性。苏栀觉得有些事情,她也应该学着去照顾一下他的感受。 苏栀想到了一天下来发生的种种,已经亲身真切的体会到,周宴拾并不排斥跟她亲密,有性需求。并且已经坦诚布公的在自己面前做了说明。 苏栀闭了闭眼,然后睁开,像是要慷慨赴义的勇士。原本静卧的姿势动了动,一点一点翻了个身,面向了周宴拾的方向。 周宴拾依旧专注,不时的还会拿旁边的手机当做计算器算一些东西。 苏栀往人跟前又蹭了蹭,虽然知道这样会打扰到他,但是她有点瞌睡了,如果时间再晚,她觉得自己会有点受不住直接睡过去。 那就帮不了他了。 对,就是帮他。她像是又在说服自己。 苏栀在被窝里往周宴拾方向蹭到了一个合适的距离,一个周宴拾只需要稍侧头,就能注意到她的距离。苏栀舔了舔唇,嗯了声清了清嗓子,终于成功引起了人的注意。 周宴拾翻资料的手顿住,稍偏了点目光,锁住了近在眼皮底下的女人。 反正亲都亲过了,苏栀大胆的跟人对视,酝酿组织了下语言终于开口:“那个,我们要不要做一下?” 周宴拾:“......” 周宴拾晦涩难明的目光让苏栀更紧张了,觉得可能自己表达的不清晰,抿了抿唇,补充:“我意思是......你想不想跟我——” “栀栀,”周宴拾喉咙一阵发痒,干的难忍,声音泛着哑,莫名还有点烦躁,“你用不着这样,不用因为刚刚我帮了你——” “不是!”苏栀打断直接否认,声音瓮瓮的,几乎半张脸遮进了被子里,说不羞耻是假的,“你不是也说了,我们都结婚了。”话出口,还被她莫名沾染上了三分委屈。 “......” 周宴拾内心某处的坚硬在一点一点塌陷,看了眼眼皮底下几乎整个遮掩在被子里的苏栀,脑中一股无名热血直冲而上,像年少时候的他,会轻狂,会孤注一掷,会不计后果。周宴拾呼吸稍加粗重的用鼻息轻出一声,像是笑了,声音清清明明,开口问了一个几乎完全不相干的话题:“明天周几?” “周五。”苏栀将遮住的半边脸看过人重新露出,有点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 周宴拾沉眸看着人,停半天方才说:“我们可以等一等。” “......”苏栀眨了眨眼,想着他可能是现在不需要,哦了一声重新转过身,拉开了距离。 床头雾蓝色风暴瓶结絮成团,夜间冷空气来临,降了温。 苏栀眼皮深重,明确到周宴拾现在不需要,就昏昏欲睡起来。 但寒性体质的她,很轻易就能手脚冰凉,天一冷,被窝就会半天暖不起来,甚至可能一整晚也不见得能暖起来。不由得将拉开的距离又缩近,甚至比刚刚更近,在她觉得可能继续往前就会碰到人的腿的位置停住。 虽然没碰到周宴拾的身体,但是他周边的被子还是暖的,他上床早。而且他火力真的很好,苏栀冰凉的脚舒服了很多。 周宴拾察觉到人的小动作视线又放了过去。苏栀转脸偷看了下人,没想到直接撞上人的目光,随即躲闪收回了眼神,想起前一晚周宴拾逗她的那件事,胡乱顺着那意思装糊涂搪塞:“我有点热。” “......” 周宴拾滚动了下喉结,深出一口气,眸色氤氲覆上了一层欲色,合上手中的资料,抬手低头捏了捏眉心。他从来不觉得,原来时间可以如此磨人。 如果不是想着她是第一次,还真倒大可不必去特意挑个休息日。 - 这似乎是一个注定对周宴拾不太友好的夜晚,先是被撩拨后,苏栀睡得早,很快进入了深度睡眠。 接着周宴拾手里的资料看的再也进不了状态,因为苏栀睡着之后转身直接贴了过来。像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苏栀冷,周宴拾周身热腾腾的,她就像是找到了热源,抱着人取暖。 受罪的是周宴拾。 周宴拾干脆合上书,关了灯睡觉,反正是看不进去。 躺下后,就将人往外边轻轻推了推,拉开了点距离。 但是很快,苏栀就又贴了过来。 几次三番,周宴拾认了命。 深出一口气,索性闭着眼用意志力来抵抗。 蒋艺当年跟苏栀一个寝室的时候经常两人一起去做伴洗澡,第一次时候两人脱光衣服,蒋艺眼睛就订在了苏栀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苏栀平时掩饰的好,还是穿衣风格的问题,就是单看她那张脸,无论如何也不会猜想到人的身材是如此的好。无法形容,大概就是,女生看了都想上去摸一把。 尤其是胸,线条饱满莹润,胸型很好。 关键人还白,整个人像是发着光。 当时蒋艺那跟变态似的目光看的苏栀直接一个汗毛直立,鸡皮疙瘩掉一地,两手交握捂着前面,瞪人:“你干嘛?” 蒋艺眨了眨眼问:“你这眼神,该不会是我鼻血流出来了吧?”说完凝眉抬手抿了把自己的鼻头,然后还将手移开看了看。 “......”苏栀内心郁闷,这女的该不会是变态吧! 苏栀上学时候读书用功,鲜少关注这些,只觉得人反应过度夸张,慢慢习惯了,就再没做过理会。 除了之后被人在学校里堵在墙角骂的那一次。 女的是沈韦之后交往的女朋友,叫田丽媛。虽然她没占下风。 但之后她就觉得什么东西,都有两面性。穿衣服就更加注意起来,别人身材好,可能是资本,但到了苏栀这里,从没留意过的事情,莫名就成了祸端。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苏栀相较于当时的田丽媛来说,太穷了。包括当时的罪魁祸首沈韦。优渥的家庭条件让他们都透着独有的优越性,认为无所不能。追你,你不同意,就是不识抬举。 而因为你太穷,仿佛就什么都不该拥有,老天给的也不行,有了就是有罪。 之后蒋艺跟人一起出去洗澡发现,苏栀穿的衣服更加过分起来,胸衣是那种很薄很保守的款式不说,除了遮挡性好,更是没有一点美感。像是她自己不以为意就罢了,而且也想别人跟她自己一样,也能彻底忽视掉她的这个“缺点”。 让人难以理解。却不知也是她在那段阴暗时间里的一种自我保护。 此刻苏栀贴着,要近不近,要远不远。眉头紧锁,像是梦里有着什么不如意。 周宴拾最后一次扯开人抱紧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心里默默记下了这笔账,准备日后讨回来。 - 苏栀一早起来的时候,周宴拾早起了。而且这次是真走了,餐桌上留着给她的早餐。 也不知道人起的多早,毕竟早餐已经凉了。 周宴拾特意给她发了短信,说厨房有微波炉,让她吃的时候加一下热。 苏栀孤单单的坐在桌前吃早餐,想着今天选个什么时间带周宴拾过去医院看外公的好。他让她选个合适的时间,也不知道他哪个时间比较合适,不如就中午吃过饭的时间? 他有车,然后直接开车过去,下午哪怕晚一点回来,他也好自己也好,都几乎不怎么耽误工作。 苏栀决定好之后临近中午下班的点给周宴拾提前发了个信息,方便人可以提早安排一下工作:【我们中午等下吃过饭过去医院怎么样?】 周宴拾过了十分钟给了回复。 中午时候苏栀曹冰因跟着摄影、编导等一行人也刚好在医科大校园里取景试拍。 周边还有不少同学围观。 周宴拾的信息她刚收到还没来得及看,然后旁边一摄影喊她问脚本里的问题,苏栀将手机掏了一半,再抬头透过人缝隙的余光里就看到了刚巧开车路过的周宴拾。 苏栀匆匆看过去一眼,周宴拾显然也看见了她,车子就停在了不远处的旁边。他坐在驾驶位也没下车,背靠着座椅,一手搭在车窗外边,姿势颇显闲适的等人。 苏栀怕人等急了,跟旁边的摄影简单交待过后,从围观的人群里往外挤了出去。一路小跑到人车跟前,弯腰往车窗里探了探身问:“你忙完啦?” “嗯,”周宴拾应,然后往远处围了一团人的位置抬了抬原本搭在车窗外的那只手说:“没事,你先忙你的。” “嗯,我很快,我们也要收工下班了。”苏栀跟人报备。 周宴拾冲人淡笑着再次微点了点头,意思是没关系。他提前过来原本就是等她的。 苏栀重新挤进人群里,周宴拾看着跑远的那道身影,想到了一早在卧室门口的壁挂柜里拿车钥匙时候看到的那盒避孕套。那盒被人从垃圾桶里拣出来的避孕套。 陈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艺术场馆那里过来了这边,看到慌张挤进来的苏栀皱眉:“跑哪儿去了?” “哦,我拿了个打光板。”苏栀抬了抬手里刚刚从外边器材里顺来的打光板,暗叹自己好机智。 “那么高一栋楼,拿什么打光板?”陈礼颇为嫌弃的看了人一眼。 “......”苏栀瘪了瘪嘴,“那不是怕拍特写么。” 陈礼没再吭声。 之后凑了一个空闲时间,苏栀掏出手机终于把周宴拾给她发的那条微信给看了: Z:【我就在你旁边,忙完我们直接过去】 苏栀忙完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后,因为是在外边,倒也不用那么守时,瞅了个没人注意的时机,苏栀就摸鱼溜了。直接钻进了周宴拾的车里。 而她看不见的位置,远处立在人群中的陈礼,透过人群缝隙往周宴拾绝尘而去的那辆车转头看了一眼。 “其实我们可以吃过饭再去。”苏栀看周宴拾,想着过去医院也没有饭,其实不差这么一会儿。 “过去喊上妈一起出来吃。”周宴拾手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指尖在上面轻轻抹转,话说的随意。那声妈从他嘴里喊出来,让苏栀莫名还发了会儿愣,反应了会方才知道他说的是沈惠英。 苏栀心中荡起一番涟漪。 快到的时候苏栀准备提前给沈惠英打通电话,被周宴拾拦下来了:“我们直接过去。” 苏栀很听话,也就没再打。停好车,上楼,进去病房。 外公正睡着,沈惠英正削着苹果,看到是周宴拾连忙起身笑迎:“宴拾来了。”显然很是出乎意料。 “妈。”周宴拾喊人。 沈惠英诶了一声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忙说:“你那么忙,不来没事的,早上安排那大夫就来看过了,说是心阻滞,治疗方案什么都弄好了。” 周宴拾简单寒暄了句,因为沈岁安刚睡着没多久,也都没多说。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么早的时间,沈惠英他们就已经吃过了。吃的医院里简餐。 因为昨晚苏栀的特意交代,不让沈惠英操心吃的。所以沈惠英自然也是以为周宴拾苏栀都是吃过饭过来的,也就没提,只管招呼人坐下来休息。 沈惠英寒暄问了几句周宴拾一些家里情况,周宴拾一贯简洁的言语回应,然后就主要询问了些关于沈岁安身体和病情问题。周宴拾之后又上前简单查看了下。 再之后昨晚和周宴拾通过电话的王医生刚好过来查床,两人便一直立在走廊里说起了病况,苏栀在旁边也听得仔细: 王医生:“老先生是心阻滞问题,心脏方面的毛病,平时多注意饮食清淡,多注意休息,不要劳累,定期体检。这种病多在于先天性不足,后期随着人体的衰老和过度透支,就体现出来了。” 周宴拾点了点头,同样都是医生,王医生简单保守的随意一说,他便知道了怎么回事。 “行,那您先多费点心。” 王医生笑笑,连连说着:“客气了客气了。”让周宴拾代他问周老爷子好。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两人都还没吃饭。 周宴拾瞅了眼附近的餐厅,问苏栀想吃什么? 苏栀看了眼人说:“我都行。” 周宴拾看着人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说出来的话,不满意的意味更是明显:“我想能具体点。” “...可是,我口味比较重。”苏栀抢了周宴拾的话。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一起吃了几次饭,她发现人口味比较清淡,清淡的饭菜吃的多,跟她的差别挺大。 “......” 但话出口后不久,接着她脸就腾的热了起来,脑袋里出现了一团的乱七八糟。心道,苏栀你在说什么呢? 毕竟口味重什么的,说出来太过容易令人浮想联翩。很容易让人产生歧义。 苏栀那一脸的后悔纠结都写在了脸上,而周宴拾轻扯嘴角偏偏装作看不见,莫名还生出了逗人心思,点点头附和人:“懂了。”接着就先一步往车边去。 苏栀看着走在前面的那道背影,有点不太明白他说的懂了,到底是懂的什么。想到他刚刚的笑,更是觉得他说的懂根本不是她想表达的。 “我意思是,我喜欢吃一些辣的咸的之类的饭菜。”苏栀跟在人后边解释,一本正经的慢着音娓娓道来。 周宴拾拉开驾驶位置车门,闻言顿住没立马往里坐,眼里漾着粼粼笑意转而问此刻为了解释而解释,特意跟着又立在他跟前的苏栀:“不然,还会是哪个意思?” 苏栀:“......” 苏栀舔了舔唇,尴尬的想找地缝,深切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越描越黑。 “没、没别的意思,就这一个意思。”苏栀躲闪着看人的目光,说完迅速的错开人往后边去,拉开车门直接就坐。也不管这样是不是把人当成了司机。 原本该坐的副驾驶位置变成了空闲,苏栀原也不想,因为分明更加的欲盖弥彰了。但怪只怪太过顺手。 周宴拾并没有放过她,坐进车里开车前,直接转过身看过坐在自己身后位置上的苏栀。 苏栀被人看的坐立难安,硬着头皮红着脸问:“怎么了?” 周宴拾往前面位置偏了偏脸,“坐前面。” 苏栀愣了愣神,学会了反抗:“不了,我有点瞌睡,后边宽敞,我躺后边睡一会,你到地方了喊我吧。” 周宴拾没再强求人,回过身开始掉转车头的时候嘴角的那点笑却是半天才散。 一路过去了他常去的一家餐厅。 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苏栀觉得不睡有点不合适,索性就将头歪在那开始睡。 从医科大附属院到雅颂餐厅开车用了二十分钟,苏栀闭眼闭了二十分钟。 周宴拾到了地方,泊好车,停在了那。 苏栀还没睁开眼,也没动静。毕竟做戏要做全套,这么快就醒了不太好。恰巧他来了通电话,像是什么单位打来的,周宴拾连续嗯着应了几声就挂了。 然后驾驶位车门被推开,周宴拾下了车。 之后就没了动静。 整个周边静悄悄的,苏栀惺忪了下眼睛。虽然是装睡,但因为闭眼时间太长,昏昏沉沉的多少酝酿出些困顿。 往车窗外看,周边略显空旷,像是出了市区。 周宴拾没影了。 所以,他这是直接把她丢下,不管了? 苏栀整理了一下包,坐在车里发了会愣,有种下来也不是,不下也不是的感觉。她要不要在这等他想起来她? 肚子咕咕叫,她是真的饿了,内心酸酸涩涩,索性推门下了车。 出来还将头碰车上边了,她嘶的一声。 原本靠在后车厢的人,听到动静缓步往这边靠了过来。周宴拾手里捏着一根燃了半截的烟,迎着头顶太阳光半眯着眼看苏栀问:“醒了?”声音低沉清冽。 苏栀心头一跳,没想到他是在这里。 揉了两下碰到的脑袋,嗯的应了声。 周宴拾将吸了半截的烟掐掉扔在脚下,手抓过被他丢在后车厢上的外套:“走,吃饭。” 看电影 静, 环境也过分的好。 周宴拾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刚进门侍,老位置么?眼, 一扫而过, 像是在探究两人的关系, 却又不敢明目张胆。 周宴拾应了声是, 然后问” 可能环境太过陌生, 苏栀神色有点迟滞, ,“吃,我不怎么挑食。” “三斤的鲜鱼锅。”周宴拾跟服务员简单交待, 侍应生立马领会往里摆手,让苏栀他们进去等, 说很快就好。 周宴拾带苏栀上了二楼,坐了惯常会坐的临窗位置。 苏栀坐到了他对面。想来这么久了,这还是她跟周宴拾第一次出来吃饭。 刚落座, 服务生端着一壶茶上楼走了过来, 在两人面前每人放了个白色清透的小瓷杯,然后将茶倒上, 手势轻摆,示意两人慢用。 茶是一根根在瓷杯底部竖起的毛尖, 根根分明。苏栀端着茶杯轻晃了晃,她平时最多会喝个花茶,还没尝过毛尖什么味道。 她之所以这么细致的研究一盏再普通不过的茶, 也是因为没事干,更重要的是不知道该跟周宴拾说些什么。 喝完茶,鱼还没上来, 苏栀觉得自己应该找点话聊聊,不能这么干坐着。她看了眼周宴拾,他在一点一点的往上滑动手机屏幕,像是翻看什么资料。面前的茶一动也没动。 苏栀舔了舔唇,盯着对面的周宴拾,从眉眼,到抿紧的唇缝,想着人看的这么认真,打扰了似乎也不太好。 也不知道看的什么。 周宴拾这边是因为刚刚的那通电话,研究院小李打来的,此刻给他发了一份资料在手机上。他原就准备随意的看两眼了事,察觉到对面视线的注视,目光直接挪到了人脸上。 苏栀原本胳膊支在桌面,手托着下巴的姿势看人的同时在走神。周宴拾视线过来,她愣怔了瞬,立马直起了身舔了舔唇问:“那个,还要多久,我有点饿了。”她问题都还没想好,没想到人会看过来的这么突然。纯属应急发挥。可周宴拾又不是餐厅老板,她的问题显得很莫名其妙。 周宴拾神色深邃难懂,嘴角却是淡扯了下,放下手机,说出来的话还颇为不循常理,故意似的:“估计还会有个三五分钟,坚持的住么?” “......”苏栀想说三五分钟自然坚持的住,这还用问么。她又不是小孩子,着急吃,需要哄,没有就立马会哭。但人问了总不能不答,明知道很傻,却还是傻乎乎的应了声嗯。 那个嗯字应的明显不情不愿,带着些无语,还有点别别扭扭。莫名其妙的问题却被人一本正经的回答了。 苏栀一脸的千变万化。 周宴拾淡扯唇,把人的别扭一眼看穿。接着说了别的话题,语气也比刚刚严肃:“问你个事,外公今年多少岁?” “八十二。”这个事情苏栀记得还算清楚。 周宴拾点了点头,垂眸若有所思一番,用手捻转了一圈茶杯,接着说:“你跟妈说,让外公戒酒,不要劳累,多修养。三个月进行一次体检。我等下开一些药,发到你手机上,然后让他老人家回去每服用半个月停半个月,以此类推,不间断。保养品也要吃。” 苏栀听出来了具体意思,“宴拾哥,是不是治不好了?” “外公目前不严重,药物加上适当的配合治疗我们先试一试。如果效果不好,依旧无法缓解,就需要手术植入心脏起搏器。”周宴拾跟人明说。 “有风险么?”苏栀目光闪烁,透出了一丝紧张。 “不属于大型手术,风险不大。” 周宴拾话语间的胸有成竹,像是直接给苏栀吃了一剂定心丸。 苏栀点了点头哦了声。 三五分钟很快,周宴拾还真不算是乱说,说话间服务生端着周宴拾点的那份三斤的鲜鱼锅也上了楼。 鱼片铺满了整个锅面,看上去鲜嫩的很。汤汁是那种浓郁的黄白色。让人很有食欲。 很大的一份。里边有配菜,一并还有两份白米饭。 苏栀觉得单他们两个人吃有点多了,怕是要吃不完。 服务生还一人给用勺子从锅里盛了两碗鱼汤出来放到了两人跟前,特意说明了下这个汤也是可以直接喝。 苏栀用勺子先喝了口汤,酸酸麻麻还很鲜。不由得又喝了一口。 因为去了趟医院,现在又吃饭,中午休息这点时间已经余额不足。苏栀吃的很快,因为她平常观察过周宴拾的吃饭速度,虽然慢条斯理的在吃,但是比她要快。苏栀刚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吃的少,但是到最后发现,似乎也不少,就很矛盾。 正吃着手机嗡嗡的开始在桌面震动,苏栀接起,是蒋艺的电话,苏栀喂了一声:“干嘛?” 蒋艺那边挺安静的,像是已经吃过饭在实验室,不过几天时间没见,开口便怨气深重:“栀栀,想问问你,嫁给你老公之前有做过调查没?他在工作时候,在员工中是恶魔这件事你知道么?吃人不吐骨头你知道么?” 蒋艺话没说完,苏栀便轻闪了下眼睫毛,面容平静,心中翻涌,然后迅速将电话不动声色的给挂了。 舔了舔唇,接着装作很是奇怪的神色看了眼手机,就像电话不是她挂的,而是被对方挂的。 远在实验室的蒋艺一脸懵逼,电话里嘟嘟的挂断声提醒着她这闺蜜贪财好色,已经没救。 但接着手机叮的一声过来一条微信,苏栀发来的,写着:【在陪恶魔吃饭,勿扰。】 蒋艺一腔的怨气直接变成了胆战心惊,连忙问:【亲爱的,那你刚刚......没开外放吧?】 苏栀回了个:【没】 但其实苏栀也不清楚周宴拾听不听得见,因为就算没开外放,可是距离近,这也是她迅速挂断电话的原因。 看了眼对面的周宴拾,周宴拾神色很是平常在吃饭。 苏栀佯装什么都没发生,淡定的继续吃。心里却是在想着周宴拾工作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怎么原本对他憧憬万分的蒋艺,跟着他做项目研究后,几天的时间内就口风大变。 吃过饭两人回程,苏栀一直到工作室方才又翻出手机给蒋艺去了个电话,但是可惜,这次是对方没接听。 想想也对,这个时间,周宴拾怕是已经到岗了...... 苏栀将手机收起,刚巧陈礼从里边办公室走了出来,拍了拍手招呼大家说:“今晚我们团建,和演出各部门一起,大家都腾腾各自的时间,务必都到场。” 美工小六率先吆喝了声好,办公室里其他人跟着起哄笑了一阵。 之后便各自开工。 陈礼给了苏栀一份资料,让她跟着一起过去医科大拍宣传片的间隙里送去艺术场馆。 还没抬脚走曹冰因过来通电话,说她下午有事请了假,但是晚上的团建又不想错过,怕脱不开身,让苏栀快下班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务必喊她一声。让她好有借口脱身。 对面音乐声大到爆炸,曹冰因声线带着混音像是已经喝了不少酒。还没来得及挂电话,就听到一开着黄腔的男音隔过手机传进了苏栀耳朵,接着电话便挂断了。 苏栀盯着被挂断的手机多看了眼,莫名想到她刚入行时候参加的一场饭局,那是一场演出刚刚顺利结束,她过去上卫生间亲眼看见台上合作的一知名演员被合作方一老板拽进了隔壁男厕所。 但她也亲眼见到那女演员在席间桌椅下就主动用脚蹭了人腿。 当时工作上带自己的一老师刚巧路过,以为她要怎么样,眼神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苏栀磨磨蹭蹭还没走,陈礼看见又将人催促一番。 于是一个下午来回跑了两趟,过去场馆送了一次资料,随着摄影导演一起拍了几个远景画面还有两个特写,另外编辑了些适当的旁白介绍,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期间收到周宴拾一条微信,是开的一些药品,要外公出院后回去吃的,这个苏栀知道,吃饭的时候他就提了。她之后转手发给了沈惠英。 依照答应人的事情,快下班时候苏栀给曹冰因去了一通电话,曹冰因声音已经没了之前的混沌,像是醒了酒,做戏似的推拒一番,然后应了下来。 陈礼这次大手笔,请大家过去了市中心一家叫Rise的酒吧玩。 找了大堂的卡位,几个别的部门女同事过去没有落座,拿着一瓶啤酒直接脱掉外套过去旁边蹦迪去了。 曹冰因去的迟一些,到了地方她跟苏栀一样,就只顾着坐在那吃东西喝汽水。 “你是不是喝酒了?”苏栀咬了一口羊肉串随意似的问。 曹冰因化着浓妆,抿了抿嘴角吃的油渍,含糊不清的说:“已经吐干净了。”妈的,胃都要吐出来了,曹冰因心中暗骂,一群老色匹。 陈礼吧台点了一通单也坐了过来,身后跟着一服务生上了几瓶扎啤,还有一些烧烤小吃。 坐下跟旁边一摄影同事低头说笑。 大家吃了一会儿,蹦迪的几个女同胞也浑身大汗的过来落了坐,见到旁边只顾吃喝的苏栀和曹冰因招呼问:“等下一起去跳啊?” 曹冰因冲人热络:“等我吃饱,一起的。” 苏栀笑笑没应声,不是不想,而是她不怎么会。 吃饱喝足打了一会儿牌,苏栀到底还是被曹冰因给拉了过去一起跳。一并把她外套也给扯掉跟自己的一起丢在了卡位。 酒吧刚入口的位置,李贺、也就是周宴拾在研究院的秘书小李扯住往里边包厢正走的另一同事向大堂跳舞的位置抬了抬下巴,“热热身去?” 同事眉头提了提,往身侧周宴拾的位置使了下眼色。意思是别乱开玩笑,老板在呢,今晚有正事。 生物技术合作方是位法国佬,原本人选了这么一个闹腾腾的破地方让说事情就头疼,都知道老板谈正事喜欢环境安静,一直担心这边反应呢。 周宴拾没停步,视线随着两人的小动作往里边扫了眼收回。往里走了两步后,眉头若有所思般的渐渐皱起,接着扭头重新将视线又放到远处。这次盯着远处那道带着生涩动作扭动的小身板,目光慢慢变深变暗。 “老板,怎么了?”李贺察觉到人的异样。 “没事。”周宴拾这才收回了目光,恢复如常。提着手中的笔记本一路进了里边的包厢。 李贺庆幸的是包厢隔音是真的好,很安静,这点令人很欣慰。 差不多四十多岁的法国佬见到人过来从沙发上起身,用跛脚的中国话问了声好。 苏栀蹦了一会儿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坐到位置上又吃了点东西。陈礼这边一群大老爷们打着牌,没喝的吃的了她又帮人过去前台点了些来吃。 结果没听准话音,啤酒给点多了不少。索性陈礼看上去心情好,不计较,说喝不完就带走。 于是出门的时候苏栀拎了几瓶啤酒上了车,因为是自己点多的,她想着索性带回去,改天再请陈礼和大家喝奶茶算了。又不是没请过,都不是什么大事。 回到公寓开开门,里边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人,周宴拾还没回来。 苏栀郁闷一番,原本想着人喊她是有事,发微信说让她少喝点酒,早点回。 苏栀当时纳闷了好一番,想着周宴拾怎么会知道她可能会喝酒?但是酒吧里四周看了一圈她觉得自己多心了。而此刻现在,她甚至是怀疑他信息发错了人。 周宴拾只是说了早点回,又没有说回哪里,说不准他在饭局上,喝酒的是别人。他要叮嘱的也是别人。 不过话说回来,她今晚可是老实的很,滴酒未沾。 苏栀卧室换了件睡裙,然后进去淋浴间开始洗澡放松。 洗完澡做完基础护肤已经是一个小时后,苏栀看了眼时间,十点多,而今天是星期五,明天休息不上班,她可以晚点睡。 于是拿了包薯片,过去电脑跟前找电影看。 找了部爱情片,苏栀拆开薯片包装,捏进嘴里一片咔嚓咬碎的同时外边门被钥匙转开,周宴拾回来了。 虽然已经同床共枕了几天,苏栀心头还是跳了一下。看电影的状态全然不在。接着卧室门也被推开,苏栀下意识抬过脸,跟人四目相对。 “你回来了?”苏栀直了直脊背。 “嗯。” 周宴拾不怎么避讳人的在一边脱衣服,换睡衣。 裸着的脊背侧对着苏栀,宽肩窄腰,整个全在她的余光里。 苏栀嚼着薯片,喉咙有点干,还好她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端过水杯喝了口水。 而周宴拾没出一分钟换好衣服就再次出去,应该是去洗澡。 电影还在继续,苏栀盯着屏幕继续嚼着薯片。 在酝酿好情绪重新看进去时周宴拾又进来了,头发梢半湿,她没想到人会洗的这么快。 “看电影?”周宴拾半扯了下领口走近。 苏栀抬头看了人一眼应了声嗯,随口问:“要看么?” 周宴拾将揉头发的毛巾丢到一边,四周看了下位置,只有苏栀坐的那张椅子,根本没别的地方可坐。接着他拍了下人的肩,“走,外边用投影看。” “投影?”苏栀不过随口一问,她没想到人会真的要看,原本想着等下人去休息,她就戴上耳机。不过投影什么的她倒是从来没用过,也不知道这里有那种东西,心头泛起一丝新奇。 周宴拾往外走,她便直接关了电脑,随着人出去了外边客厅。 周宴拾弯腰正从沙发角柜里往外拿投影仪,放置到沙发前面的桌子上调试了下机子,接着转脸看过立在一边的苏栀说:“把你刚刚看的电影用手机调出来。” 苏栀哦了一声返回卧室去拿手机,再出来的时候沙发对面靠上的位置几乎整面墙已经被投影占据。 有种私人影院的感觉。 苏栀将调出来电影的手机递给周宴拾,周宴拾很快弄好转而靠坐进了沙发。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边,神情不是白天里那种难以令人撼动,变得松懈。苏栀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如果坐过去,后脑勺势必会靠在他的胳膊上。 周宴拾看过立在旁边迟迟未动的苏栀,似有所察,原本半垂一侧的手指落下,冲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接着手臂收回。可虽坐正了身,整个人依旧是松懈的状态。 壮胆 苏栀神色稍显局促, 呼吸深入浅出,缓 周宴拾很自然的伸手将人搂进怀里,一并搓了下人的胳膊” 。 昵。 周宴拾掌心贴着的温度几乎烫的苏栀整个人都开始发着烧, 她僵着身体莫名察觉到今晚可能会不太寻常。有点后悔晚上团建吃饭的时候为什么没喝点酒, 喝一点也行, 好壮壮胆。 “还好。”苏栀转过脸视线落在人下巴的位置, 抿了抿干涩过分的唇瓣, 转而收回目光看过电影。 周宴拾半垂眸看着人的目光晦涩难明, 搂在怀里的小姑娘整个紧绷的不像样,他深出一口气,莫名分不出是她太高估自己, 还是真的之前只是在逞嘴上功夫。 苏栀也知道自己紧绷,头靠着人胳膊, 周宴拾的手就半搭在她的肩头。除了接吻牵手,这么亲密的举动还是第一次。但过了多半天,电影看了有二十多分钟, 周宴拾依旧是同样的姿势, 没有任何动作,苏栀紧绷的身体也开始逐渐放松。 一直看到电影过半, 她觉得今晚怕是自己想多了,甚至怀疑周宴拾是不是靠着沙发已经睡着了。周身笼罩在他衣服的木质香下, 他的手还在自己的肩头半耷着,指骨修长。她的睡裙没有肩袖,周宴拾的大拇指根就那样一直贴着她肩头一点皮肤。 那点皮肤从刚开始被烫的灼热, 到此刻稍稍适应。 苏栀没控制住转头看了下人,但周宴拾太高,这个姿势平视也只能看到人的下巴, 苏栀直接撩起眼皮抬起头。 然后就撞进了灰暗光线中周宴拾黑沉如墨的眼睛里,短短一秒钟对视后,苏栀下意识躲开,心头猛跳。因为她从里边读出了些别的,关于性的。并且周宴拾丝毫没去掩饰。重新看过电影屏幕,轻轻出气,故作松散的尴尬打哈哈:“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真到了关头,苏栀之前做过的心理建设全然无效,整个人开始无措,舔了舔唇没话找话似的询问:“宴拾哥,你要是觉得这个片子无聊,可以换——” 苏栀话没说完就断在了那,因为她察觉到一片湿软贴在了她的耳后。 周宴拾亲在了那里。 并且一直在那,没再离开。 苏栀心跳的厉害,难自控的微微垂眸闭起了眼,鼻间溢出的喘息声渐渐加重。 就这样,一直在那里亲了会。 接着下巴被他抚过,耳垂,脸颊,嘴角,周宴拾的吻逐渐前移。每一下都蜻蜓点水,却能在人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原本贴在她肩头的拇指根顺着往下。 覆在腰际。 像是将苏栀从安静无波的水平面一下拽入沉溺进了暗涌海底。 “放松。”人太紧绷。 苏栀根本没有心思去听他说了什么,整个人像是还海上漂浮着,没有着落,神色茫然。里边穿的是薄款的胸衣,她惯常穿的很薄的款式。 平时就算睡觉的时候也没脱过。 暗扣被松开,往日的束缚顿时松散,转换成另一种束缚。 苏栀不自觉的身体往人怀里缩,轻颤。想挣脱,又想靠更近。很矛盾,整个人都是矛盾的。 “等下哪里不舒服就给我说。”周宴拾终日平稳的声线带了点起伏,“要不要坐上来?”掌心下滑,重新贴在腰部,发力推了推她。 他指的是大腿。 问她要不要坐上来。 坐周宴拾的大腿...... 苏栀干咽了下喉咙,半低着头抵在周宴拾肩上来支撑,细软手指挪到后腰位置掰着人在那里的手指,想扯开他,起伏着剧烈震动的胸腔,声音却是嗫嚅的跟人商量:“我能不能先喝点酒?” 周宴拾闻言鼻息轻出,像是笑了下,松开手重新搭在了后边沙发背上,很好商量的将人放了,只是目光一直将人锁着,罩着,没打算放过,说好,“不过家里没有,需要下去买,你等会。”说着收回手,拿旁边外套准备起身去买。 “不用,我们今晚团建,点剩的我带了回来。”苏栀抢先一步,直接起身走到了玄关位置,然后扒拉了下她放在那里的袋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掌心出的汗、手滑还是怎么的,掏了小半天方才掏出一瓶啤酒,啪的一声将易拉罐拉环给拉开。苏栀舔了舔干涩的嘴角,捧着啤酒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多半瓶。 周宴拾盯着隐没在灰暗光线下背对着他疯狂喝啤酒的小身板抑制不住的扬起嘴角,接着重新靠进沙发里稍显松散的抬手用一根食指挠了下眉心。 苏栀将一瓶啤酒喝了个干净,接着拿了另外一瓶又打开。 周宴拾的声音从后边传来,颇显无奈:“喝那么多,不怕醉?” 苏栀停住动作,将握在手里的瓶身紧了紧。接着转身拿着重新走到周宴拾跟前递到人眼皮底下问:“你要不要也喝点?就、能壮胆。” “......”周宴拾轻扯嘴角,将啤酒接过放到了桌上,用稍哑的嗓音说:“我不用。”接着直接扯过人。 苏栀措不及防,跌跪在了人的腿上。鼻尖也没控制的碰到了周宴拾的嘴唇。 然后弹开。 耐心告捷,苏栀手被周宴拾带过环上自己的脖子稳住,接着手轻捏人后勃颈往上托着人后脑勺摁向自己,苏栀再次被封了口。 这次是深吻。 周宴拾这个人似乎做什么都会很专注,连同此刻做这种事也一样。 甚至单纯一个吻也已经不是那天中午的纯粹,咬着人舌\\头,充满了挑.弄和色.情。 苏栀眼角被亲的渐渐湿润。 床头的蓝色风暴瓶溶液盘旋成涡。 空气也跟着变重变沉。 卧室外的客厅沙发里,苏栀被逼退在角落。裙摆堆在腰间,周宴拾额头细汗紧密,滚动喉结看着她。他也紧张,因为需要人一点一点去适应自己,过程漫长。 “放松。” 苏栀出气变得很长很长。 外边转瞬便起了风,像是要变天。但室内还是暖的,电影还开着。莹莹的亮光照在沙发上,苏栀手指紧攥着沙发细软的皮质,连一根一根白如葱头的手指都生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电影里男女主人翁吵架生气,女主哭的很惨。时间拉长,叫人分不清细碎的声音是现实里还是电影中。 待人最终适应。 周宴拾彻底,手覆在人头顶,避免苏栀的头一直往上冲撞碰在沙发扶手上。 “...慢、慢点。”苏栀嗓音沙哑断续,已经哭了,一只扣紧在沙发上的手被撞散力。 周宴拾勃颈间已有汗液开始滚落,沙发很大,苏栀被禁锢在一角。人一边应好,一边重着呼吸,还真慢了下来。 后半夜,苏栀被窗外一阵突然而至的大风给吵醒。 但她只是意识醒了,身体的酸木让她一点都不想动。 腰间毫无衣物阻隔的横着一只坚实手臂,她是背对着人的姿势,周宴拾均匀的呼吸就在耳侧。 平稳有序,跟当时的粗重完全不同。 苏栀透着微弱光线,盯着不远处敲打在窗外的风,看了小半天。 都这么久了,屋内的那股黏腻旖旎气息都还没散干净。 辗辗转转天快蒙蒙亮的时候她才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太阳老高。 直到周宴拾推开卧室门进来苏栀才昏沉着脑袋真正的醒。 苏栀下意识不着痕迹的将头缩进被子里,然后往里翻了个身。 周宴拾盯着床上的那点凸起,心里清如明镜。一边拿着自己要拿的手表往手上扣,一边视线放过去,带好手表走过去附身,伸手直接将人蒙过头的那节被子掀开,苏栀不得已只能跟人目光对上,白着一张小脸,周宴拾目光将人紧锁,声音不似昨晚的沉哑而是清爽:“早。” “......嗯。”苏栀嗫嚅,嗓子沙哑。明明已经不早了。发完声她耳根一热嗯的声清了清嗓子,接着便裹着被子坐起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可怜。虽然那天一早不小心碰到过,当时被吓到是一回事,起码提前有了心里准备,她安慰着自己毕竟他个子有那么高大。但是昨晚真实发生后是另一码事。她也是真的没有性经验。 苏栀离人远了点去到床的另一边,窸窸窣窣的找拖鞋穿。整个人安安静静软绵绵的,但是穿半天似乎也不见穿好。腿根胀的发酸,她哪里是要穿鞋,明摆着是不想面对人。 周宴拾看过去的目光变深,细碎的笑在眼底隐隐浮现,卷了下衬衣袖对着人后背交待说:“出来吃点东西,晚上我们回爸妈那吃晚饭。” - 这是领证之后苏栀第二次回周宴拾爸妈那里吃饭,周宴拾自从上次跟邵之魏一起回家吃饭后也没再回去。甚至期间连一通电话都没跟家里通。 而周父周母也没跟自家儿子通电话。 这次是铁了心要跟儿子较上这个劲了。证领了是不假,但貌似也就这点区别,儿媳妇却是一直住在了娘家,稍微想想就知道中间是谁在捣鬼。 周宴拾带人回来没事先跟家里打招呼,进家门的时候冷冷清清的,只有小黑摇着尾巴冲了过来,然后伸着舌头蹲在了苏栀跟前。 苏栀弯腰拍了拍狗头,小黑直接起身,尾巴摇得更欢了,还绕着苏栀跑了一圈缠着不让人走。 要知道之前这只狗最黏的可是周宴拾,周宴拾回来必摇头摆尾往人身上扑。 此刻虽然没往苏栀身上扑,但却更像是透着一股莫名的试探。最主要的是完全把周宴拾晾在了一边。 周宴拾皱眉。 苏栀蹲下身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面包,她上班时候备在包里吃剩的。将袋子撕开,先是捻了一点放到自己嘴里,做示范一样,意思是可以吃,然后将小面包摊在手心说:“我只有这个,吃吗?” 小黑三两下就吞了个干净。 周宴拾看着,将小黑黏苏栀的缘由归咎于苏栀包里装了吃的。不过平常爱吃肉的卡斯罗能把一块面包吃这么香,是他没想到的。 杜清不在家,只有周爸爸在客厅开着电视听戏。 听到门口动静先看到了周宴拾,哼了一声阴阳怪气说了句:“你还知道有个家?” 接着看到周宴拾另一侧刚进来半个身子的苏栀,周爸爸没看出来是谁,只知道是个女的,以为是周宴拾带回来的别人,这是越来越荒唐了!火气冲上来直接拿话呛他:“杂七杂八的人不要往家里带!周家不欢迎!” 周宴拾故意问了声:“什么?” 接着挪开身,苏栀也完全进了门,暴露在了周父面前,喊了声:“爸。” 周父一下梗住没话说,然后呵呵笑着从沙发上坐起了身,同刚刚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完全两副面孔:“是小苏栀啊?” 周宴拾回过脸,微表情要笑不笑的抬了抬眉梢。 周父:“没吃饭呢吧?我这就打电话喊你妈还有刘姨回来给你们捣腾吃的。俩人刚闲着,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说着就旁边桌上找手机。 苏栀客气的说着没事,现在不怎么饿。 周宴拾直接上了二楼,一边上一边冲下边的周父说:“爸,我们先回房了。” 苏栀看过周宴拾,后脚跟上。 “行行,你们去吧去吧。”周父找到老花镜戴上,然后将手中电话也拨了出去,很快接通,他喂了一声:“小清,栀栀回家来了,你们赶紧回来弄点吃的,别忘了让刘姨再多挑点菜。” 周父的声音渐行渐远,随着进去周宴拾的卧室后变得再也听不清晰。 周宴拾侧了侧身让苏栀完全进来,直接反手关了门。 然后视线落在了她嘴角沾着的一点面包屑上,抬手用大拇指腹直接给人抿掉,苏栀唇瓣略显惨白,随着人动作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抬起手背也蹭了下嘴角。接着转身又将门打开,跟人说着要下去帮忙,就腾腾腾下楼跑了。 确切说是逃了。 “......” 周宴拾看着还在晃动的门,搓弄了下刚刚碰过人嘴角的指腹,嗤出一声笑,“出息。” - 杜清和刘姨还没回来,苏栀下楼来只能找小黑玩。 想想小黑这个名字还挺土的,苏栀到现在也不知道谁给它起的名。 “汪!”小黑冲她叫,前抓搭在人手上。 苏栀跟狗说话:“你名字谁给你取得?该不会是周宴拾吧?”可是总觉得这不应该是他的风格,周宴拾的风格,大概率应该会给取个英文名。 屋内楼上。 周宴拾抬手松扯了下领口,一并将外套脱掉直接扔在床上。 邵之魏给他打电话,周宴拾将电话接通喂了声。 邵之魏:“哪儿呢?” “在家,”周宴拾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一手打开衣柜往外拎出几件衣服,“怎么了?” 邵之魏:“我这里有个合作案,拿不定注意啊,帮忙看看?” 周宴拾:“我出差,等我回来吧。” 邵之魏:“出差?去哪儿?” 周宴拾:“马赛,你实在闲的话可以考虑一下跟我一起过去当个司机。” “我会闲?”邵之魏音调拔高,觉得不可思议,“小爷我有约不完的会好么?” 周宴拾哦了声,“楚迴回来了?” 邵之魏恨的咬牙,怎么能有这种专往人伤口上撒盐的王八蛋,骂了声滚直接把电话挂了! 之后还不甘心发了条微信过来:【我他妈的再怎么着也比你这冷血动物强,你不就是羡慕我心里有能牵挂的人么。】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邵之魏发完把手机往桌上一丢,力道太大,滑到桌角,差点掉进下边的垃圾桶。 周宴拾重新下楼出来的时候,苏栀正在院子里一边逗着小黑一边看工作群里发的宣传片样片。 直到人出现在门口,冲小黑的方向喊了声说:“黑子,过来帮忙丢个垃圾。”周宴拾手里提着一个垃圾袋,里边垃圾不多。 小黑应声跑到人跟前,摇摇尾巴,咬住垃圾袋松口绳,叼起,周宴拾摸了摸狗头,哄着说了声:“乖。” 熟悉的咬词令苏栀耳根一热,苏栀视线收回,脑中不合时宜的浮现出他昨晚用同样的语气哄着她给帮忙戴避孕套场景。 当时她原本以为是要结束了,没想到是刚开始。 又想到了什么她禁不住咬了咬唇,咬的煞白。 小黑去丢垃圾,周宴拾半蹲在门口,一手臂半搭在膝盖,往苏栀这边看。苏栀没给人回应,像是知道他在看她,看手机里样片看的愈发认真。 “哥,听说你回家了,来了几次你都不在。都在传你要悔婚,看出来你不会长久,这是应付也不愿意应付、终于原形毕露了,我舅妈还说你要是再不回——”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宋知宇来的出其不意,远远的就开始吆喝。 因为距离远也根本看不见周宴拾已经逐渐眯起的危险双眼,话说到一半时候走近终于看见了坐在院子角落里的苏栀,干咳了声,尴尬笑笑打招呼:“嫂子在呢?”想了想还是要解释,“我跟哥开玩笑呢,这不是一直见不到你们着急么。” 苏栀出于礼貌,冲人扯了扯嘴角。眉目间很清明,她不是三岁小孩,玩不玩笑的,能分辨的出来。 周宴拾还没开口,杜清和刘姨也从外边回来了,拎了不少的菜。 杜清见到苏栀就只招呼苏栀:“栀栀,回屋回屋,天黑了外边冷。今天给你做好吃的,我买的有排骨有鱼,等下现杀,可新鲜了。刘姨还会做鱼生呢,”说着跟旁边收拾买来东西的刘姨搭话,“是不是刘姨?” 刘姨:“保证不比刺身店的差!” 苏栀被拉着往屋里走。 周宴拾和宋知宇被丢在了外边,转眼只剩了两人。 宋知宇愁眉苦脸,看着周宴拾一张冷脸打着哈哈:“我真不知道嫂子在,我要是知道,你借我十个胆我也不会这么说。这么说吧,就是你非要我说,我也不会说,我——” “今晚这顿饭还想在这吃吗?”周宴拾侧身扯开屋门的同时将人话直接打断,神色中带着往日里少有的不耐,“想吃就闭嘴。” “......” 衬衫 他不想被赶出去。 货! 厨房里都在围观刘姨现场杀鱼, 是一条栀想着帮个忙,拿了盆子去接水,杜清。“栀栀你看着就行, 这, 我们带着围裙呢。” 但话已经说迟了, 苏栀, 也不知在哪蹭的, 白色的针织开衫, 一道子的血渍。 特别明显。 杜清也看见了,苏栀四周看着想找纸巾给擦擦。 刚巧周宴拾过来了门口,杜清先是跟苏栀说:“没事没事, ”然后刚要招呼刚到门口的儿子,想人带老婆出去收拾, 周宴拾却是先人开口之前,两步进屋直接把苏栀拉了出去。 杜清背后吆喝:“宴拾,栀栀衣服弄脏了, 你带人上楼去收拾一下吧。这里用不着你们, 吃饭的时候过来就行。” 接着转眼看见了磨蹭进屋的宋知宇,杜清直接冲人招手:“哟, 知宇啥时候在的?来的刚好,进来帮舅妈做饭。” 宋知宇:“......”敢情刚就没看见他也在院子里? 苏栀被周宴拾推在前面, 一路像是赶着上楼。 原本大风刮了一晚,白天却反而天气很好,苏栀下边是黑色百褶裙子, 上边白色开衫里边就穿了件同色系的吊带打底。原本就穿的很轻薄。 进屋后,周宴拾反手关上门,视线落在苏栀衣服上:“脏哪了?” 苏栀扯了扯开衫一侧有口袋的位置, 红色的血污又印染了,面积更大了。 周宴拾:“我给你找件衣服。” “没事,我洗一下,用风机吹一下就行。”苏栀想着手摸在了衣扣上,舔了舔唇,觉得不对劲,就算是洗洗再穿,不也得脱掉才能洗么。接着抬头去看周宴拾,人已经过去打开了衣柜,然后捞出了一件男士衬衫。 接着拿着衣服走到苏栀跟前,抬了抬手:“里边有卫生间。” “好。”苏栀接过衣服往里边走。 开门,关门,苏栀转过身后轻咬唇停了停顿,还是伸手将门给咔哒反锁了下。 门外手拿风机原本要跟着一起进去的周宴拾听到咔哒的一声后顿住了脚,转而将风机放到了门外的置物架子上,算的上显眼的位置,苏栀出门就能看见。 周宴拾卧室的卫生间很大,很大,起码也要超学校公寓的那间卧室了。里边磨砂玻璃隔开的是一个浴室,建着一个浴池。 因为没有公寓里的那种局限性,周宴拾在家里的卧室很大很宽敞。中间是一张起码两米到两米二的大床。总之,跟公寓的那张有点窄的小床相比,看上去宽敞了不只是一点。 苏栀将周宴拾给的衬衣挂在了墙角衣架,然后走到马桶跟前,除了收拾衣服,她还想上个卫生间。 褪下裙子坐上去的时候下意识先往底裤上看了眼,然后就又搂起衣服起了身,来回看了下四周,她在找纸巾。底裤上黏了些透着粉红的晶莹液体,里边还隐隐可见丝丝血迹。她月经正常而且规律,但并不是现在。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顿时周身生起了热。 最深处那股走路时候会带动的磨涩异样感,又强烈了些。疼是真的疼,不过......想到什么,脸也跟着热了。 也不知道周宴拾有没有下楼,苏栀想了想将衣服重新穿好。卫生间明显最近没被用过,毕竟周宴拾也住在公寓里。纸巾没有了没被发现也很正常。 苏栀走到门口重新将门打开,却没成想第一眼就看见了靠身在墙边桌子上的周宴拾,像是在特意等她。周宴拾原本正低头看着手机,听到动静抬眼往这这边看:“怎么了?” “宴拾哥,这里没纸巾。”苏栀出来了半边身,她包在外边院子里的石桌上放着,其实她包里带的有。 “在洗手台最上边柜子里。”周宴拾说着将手机放到身后的桌台。 而此时苏栀闻言哦了一声已经将身体重新缩了回来,找洗手台上边的柜子。 这卧室里的装修风格,适宜度,都是按照周宴拾这个人来专门定制的,他口中的柜子,高的离谱,苏栀手摁着盥洗台,借力踮起脚,手伸的老高也只能够掀开一扇柜门,虽然看得见,但根本拿不到里边的东西。 除非搬个凳子过来垫垫脚。 苏栀叹了口气。 她够了两下没拿到准备放弃,踮起的脚落下,身后罩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了不少的光,接着伸进柜子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苏栀整个几乎被半圈在盥洗台和周宴拾之间。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夹杂着一丝的木质香,强烈充斥着她的感官。 周宴拾纸巾拿的很随意,很快就送到了苏栀的眼皮底下。 苏栀接过,一并撩起眼皮往后上方看了眼人,周宴拾嘴唇薄而且惯常会被轻轻抿着。衬得几分威严更盛。如果以往,他这个神色,苏栀只会有种惧怵感,但她现在已经见过他另外一面。也没有......多正经、 苏栀手里捧着纸巾,就这么盯着人,有点失神,周宴拾余光察觉,原本准备走的脚停住,干脆倾身过来两手摁在了盥洗台两侧,将人整个圈起,依旧抿着嘴角,看了眼眼皮底下红透的耳朵,还有粉粉的唇瓣,直接手拖过人后脑勺,贴上,深入、接吻。 毫无预兆。 苏栀猝不及防的唔了声—— 接着声音很快被吞没,只剩下唇齿相依里滋滋令人脸红的羞耻声。 开衫和裙子上下两截分开,周宴拾手指腹轻易的滑入紧在苏栀腰腹的细软皮肤上。 苏栀抓在手里的纸巾在动作中也掉在了地上,她原本背对着人的姿势,后勃颈被拖着往后上方接吻,不得不适应变成了半侧身对着人。 周宴拾舌/头横扫在口腔,探的深,苏栀两腿逐渐发软,脖子被他掌心在后边固着,只能配合。 周宴拾就算是接吻时候也会垂眸掀着眼缝看人,苏栀不同,苏栀闭着眼。睫毛被亲的发颤,呼吸都颤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苏栀一只手抓着盥洗台的边缘,指甲都抓白了。 眼睛冒着泪花,直到她终于忍不住似的,从喉咙发出一声嘤咛,如同昨晚那般,能令人浮想联翩的那种声音。 周宴拾吻着人,唇还贴着,闻声鼻息深出,像是笑了下,最后含.吮了下,这才把人放了。 直到结束苏栀靠着台面半出着气,她都不怎么清楚周宴拾为什么会突然亲她,如果第一次在他办公室是为了把便宜占回来,第二次也就是昨晚是因为生理需求,那这次呢?好像是丝毫没有道理的那种,该不会只是想亲吧? 周宴拾亲完弯腰将掉在地上的纸巾拾起,重新塞给她,拍了拍她后脑勺提醒:“动作快点,等下要吃饭了。”然后就走了,还给带上了门。 她红着微肿的嘴,想着他为什么不想,如果没亲的话,她或许应该已经收拾好了。就算不是工作中,她其实也不是效率很低的人。 苏栀上了个卫生间,简单给自己整理了下,然后脱下染了鱼血的开衫,领口处泛了些黄,是她擦在脖子上遮盖痕迹的粉底。换上周宴拾给她找的衬衣。衬衣太大太宽松了,她几乎塞进裙子里多半截。 将开衫清洗一遍,虽然是血迹不过洗的及时,还是挺干净的。之后四周翻找了下风机,没找到,然后脑中突然闪了一下,像是在哪儿看到了,接着苏栀拉开了门,果然在门外的置物架上。 周宴拾已经不在屋里,下了楼。 苏栀将衣服吹干重新换上,也跟了下去。 楼下客厅说笑挺热闹的,苏栀楼梯下到底,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衬衣别在西装裤腰中,牵着嘴角腿交叠松散靠在椅子里坐着的周宴拾。旁边宋知宇和周父正在讨论什么,挺激烈,他是旁听。旁边不远处的餐桌上已经放了几盘小菜。 周宴拾起先没看见苏栀,苏栀走过去半截正想着坐在哪儿的时候周宴拾视线才扫到,抬手冲人勾了勾:“过来,坐这里。” 周宴拾旁边还有个椅子。 原来宋知宇和周父两人在下象棋。 苏栀走到跟前,坐到了周宴拾身边的椅子上,也看起了两人下棋。 “还守着你的将么?行,我车要杀过来了啊。”周父兴致挺高。 或者是为了看棋,周宴拾倾身整个右手臂顺势搭在苏栀所坐椅子的后椅背上。从后边看苏栀像是靠在他怀里。 端着一盆虾滑海鲜汤过来的刘姨,跟走在旁边的杜清心有灵犀似的相视一笑。但杜清笑过后转瞬脸又垮了,毕竟儿媳妇还在娘家住着,而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逢场作戏什么的,也不是做不出来。这年头,眼看着两人相亲相爱,整日里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小夫妻还能悄悄的不声不响把婚离的都有,别说自己儿子这情况了。 “宴拾,等下吃过饭有事没?没事的话带栀栀一起去看下你爷爷,我弄了两颗上好的灵芝,你给他送过去让他吃了。”周父下着棋看了眼周宴拾。 周宴拾:“行。” 杜清闻言进去了里屋,然后拿出来一包什么东西放到了桌子上也说:“去的话把这包肥料也带上,他那天说养的什么花死了,你过去看看,大概是该施肥没施肥。”老爷子爱养花逗鸟是不假,就是不会照应。尤其是花,养的一盆盆刚买的时候都水灵灵的,最后都黄恹恹的半死不死。 周宴拾:“行。” 苏栀:“......” 不了解周宴拾的,就这两声行,都会以为他是个三好儿子。 一顿饭吃的还算尽兴,吃到最后杜清直接交待刘姨说:“等下把宴拾楼上房间里的床单换新一下。” 结果刘姨还没来得及回就被周宴拾给抢了先:“不用收拾,我晚上十二点飞法国的机票,要出差一个星期。等下从爷爷那里会直接送栀栀回去。” 杜清翻了一记白眼飞了过去。因为她压根不知道两人已经住在了一起。 “唉,表哥,你们房子还在装修吗?”宋知宇剥着一块鱼肉细细的吃。 “嗯。”周宴拾单单应了一个字也没多说,喝完最后一口虾滑汤放下勺子。 开车一起过去看周爷爷的路上,苏栀口中的话像是酝酿了半天:“你要出差?” “嗯,过去开个会。”确切说是学术研讨会,但周宴拾惯有的说话方式简洁。 周爷爷也是刚吃过晚饭在喝茶,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喝茶。 周宴拾进门依旧是伯爵先开的口:“大孙子,大孙子。” 苏栀反应过来鹦鹉是在叫谁后禁不住将脸偏过周宴拾看不见的另一边,不行,她忍不住不笑。 “苏栀?”周宴拾猜也能猜到她转过去头什么意思。 苏栀啊了一声,回过头后表情很严谨。 “......”周宴拾盯着人看的眼睛漆黑如墨,嘴角也若有似无的溢出一点无奈的笑。毕竟他也是真的拿那破鸟没辙。 “大孙子!大孙子!” 伯爵依旧在叫唤,扑扇着翅膀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差点打翻食盒。 “大孙子!大孙子!” “大孙子!大孙子!” 周宴拾:“......” “哟,是栀栀吧?”周爷爷看电视入迷,反应了半天被伯爵喊回了神,作势要起身,但骨头硬,起了两下都没起得来。 “爷爷,您躺着就行。”苏栀上前过去。 小老头笑了两声便又躺下了,交待苏栀说自便,他这里随便的很,除了一位护工没别的人在,不用拘束。又指了指桌上放的原本就有的果盘,让苏栀吃水果。 苏栀摇头说刚吃过,还不想吃。 周宴拾则是将带来的灵芝放到周爷爷看得见的桌上,过去收拾伯爵。 一手抄兜直直的立在鸟笼跟前,另一手拿着木签,越收拾小东西叫的越热闹。 周爷爷哼笑,手往周宴拾方向指了指,冲苏栀挑眉,小声说:“看见没,这就是整日里把那些学生吓得噤若寒蝉的大教授。” 苏栀干扯了扯嘴角,心道,不只是他学生吧?她其实一直也是同样的感觉。 而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一度让她有种,师生一般的禁忌感。 苏栀记得他刚入职医科大的那年,她也不过高中刚毕业。之后过去春宴上学认识了学医的蒋艺,跟她一起上过一次选修课,课堂老师还无意中播了一段他的学术演讲,视频中下边密密麻麻坐的全是他的学生,让她当时就觉得坐在教室里的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蒋艺当时刚跟男友谈恋爱,热乎的很,正上课偷偷出去打电话,回来后诧异的问苏栀班里女生怎么都这么兴奋?苏栀敷衍的说可能是课有意思。而那节课分明是枯燥乏味的理论概述。蒋艺也根本不知道她其实也是有机会提前知道周宴拾,她的现任老板。 周宴拾走过来一并清了两下嗓子。 周爷爷及时闭嘴,留了人面子不再揭短。 “苏栀,”然后直接喊了苏栀走,“过来帮忙看看这些花。” “哦,好。”苏栀起身跟上周宴拾往旁边露台的位置过去。 花草的状态的确不太好,但是杜清交待的花肥忘了带。周宴拾左右看了一圈,在一旁的柜子旁捞出一包花肥。 苏栀咦了一声,原来是有的。 “知道爷爷这里的花为什么会这样么?”周宴拾拆开花肥袋子,用里边带的勺子挖出来些。 “为什么?”苏栀不怎么养花,买了一盆多肉店家说的不用料理,所以在经验方面,丝毫没有。 “因为他不是不施肥,而是眼花,每次施肥都撒的到处都是,把根部给烧了。要离远点。”周宴拾用小铲子在每盆花里都翻了点土,将花肥分别撒进去些,但都不多。 很快周爷爷的护工忙完手上的事情走了过来,立在后边,“宴拾,我来吧。” 周宴拾拍了拍手上的尘灰起身,冲护工点了点头。 因为周宴拾还要赶飞机,所以并没有在周爷爷那里耽搁太长的时间。 “我送送你。”苏栀扣上安全带。 “太晚了,我直接送你回学校。”周宴拾掉转车头往医科大开。 苏栀想了想,他身边肯定也会有其他人陪同,索性也没再吭声。一直到公寓楼下,解开安全带,问周宴拾道了声注意安全后,下车。 “苏栀!” 周宴拾探出点身将人喊住,想到了宋知宇无遮无拦的那些话,盯着人异常安静的脸紧凝眉头,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两下,略作游弋转而说:“晚安,回去早点睡。” 苏栀冲人摆摆手。 回到公寓,换上拖鞋,手机便亮起,蒋艺发来条微信:【亲爱的,明天中午约个饭?】 单单这么一句话,就让苏栀深深感受到脱离周宴拾压迫和魔爪后的实验室,那些学生和员工此刻是一番怎样的心情。 我是苏栀:【行,大忙人这是有空了?】 蒋艺秒回:【姐姐,我有没有空你不是最清楚吗?话说,很想采访一下你。】 我是苏栀:【什么?】 蒋艺:【请问,跟周总躺在一张床上是什么感觉?】 我是苏栀:【......】 蒋艺:【别跟我点点点,真的,很好奇,他会钟意哪种女人?有点羡慕你,得不到心,貌似得到身也不错】 蒋艺:【雷厉、果断、学识渊博、深度压榨、反复压榨、手段一流、帅气还多金,睡起来的感觉,想想就刺激!】 “......”这女的最近些天里,一定受了什么刺激。 跟人敷衍了几句,约了明日的午饭,苏栀便挂了电话。身体极度困乏,她想洗个澡赶紧睡。 收拾换了睡衣,她前脚刚进去洗澡间,后脚被她顺手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便亮起嗡声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 震动了几下因为没人接,对方挂断,屏幕又渐渐暗了下去。 苏栀洗完澡出来后直接进去卧室躺上了床,浑身的疲乏酸软感在夜深人静后顿觉明显。胳膊都不想抬一下。她体质差是一方面,而且虽然她临近中午的时候才醒,其实半夜里被外边刮风的响动惊醒了一次。整个身体很明显的在告诉她,还是没休息够。 需要再休息。 这次,苏栀很快睡了过去,一觉到大天亮。 早上朦朦胧胧醒来听到手机定的闹钟在很远的地方在响,下床穿上拖鞋来回在卧室看了一圈发现没有,又仔细听了听最后找到了外边的沙发。 苏栀看了时间,七点半,她定的闹钟是七点,说明不止响了一次。 同时她也看到了昨晚的未接来电,是个陌生号,有点眼熟,号码后面括号有个2,翻开记录发现这个号码给她打过两次电话。另一通是十多天前。 正看着手机嗡的一声便响了,苏栀盯着来电显示愣怔了两秒顿时接起:“喂。” “起来了?”周宴拾的声音,音色沉暗。带着疲乏。 苏栀应了声嗯,“你是到了吗?” “还没有,中途靠停。” “哦。” “跟你说一件事,就是爸妈要出远门,刘姨回老家办事,小黑送进了宠物所,就在魏都街那边的那个,你有空的话能不能过去看一眼,它比较怕生。”这件事周宴拾之所以交待给苏栀,是因为相对于别人来说小黑对苏栀还算的上友好,没有很明显的排斥。 “好,我会去看,你放心。”苏栀应的爽快。就算周宴拾没说让她看,如果苏栀知道小黑被送走,她也会自己去。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钟,周宴拾的声音方才再次传来:“里面还疼?” 周宴拾教学,也是医生,跟她说这个话的语气就跟她崴了脚,断定她会疼,需要吃什么药。再离谱一点,就跟问她今天早餐准备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 苏栀不一样,苏栀轰的一下一阵热气和酥麻感从脚底直冲上了脑顶,脚背拱起,脸涨红。接着手不听使唤似的,滴的一声把周宴拾电话给直接挂了! 远在机场vip休息区的周宴拾看了眼被挂掉的手机,眼睛微眯。不远处换完机票走过来的秘书李贺看过人表情问了声:“怎么了老板?” 周宴拾自顾上扬嘴角,扯了下唇,没回应,将夹在指间燃了多半截的烟轻敲了记长长的烟灰,掐灭扔掉,直接问人:“登机还要多久?” 李贺:“二十分钟。” 周宴拾点了点头。 要面子 苏处找东西, 起初不知道他在找什么,直到她都快睡着。 “来,擦点这个一支药膏。 苏, 没关系。然后说很瞌睡, 直接闭眼睡, 不想再讨论这个事情。 她想直接跳过。 苏栀脸皮薄的要命, 被子拽, 不想人觉得自己那么禁不住碰, 的。 周宴拾看的出来人小心思,但没办法也是真的,“我放床这边抽屉里了。”他交待。 苏栀别别扭扭没应声。 此刻看着刚刚被她挂掉的手机, 因为人话语间的太过直白脚趾都拱起到了一处。他这明显是一直没信她的话。苏栀闭了闭眼,接着又想起来一件事, 她昨天穿过的周宴拾的那件衬衣还在他二楼卧室的卫生间盥洗台上,她当时想着要带回来给他洗洗,结果下来楼吃过饭就给忘了。 挂完周宴拾的电话还没一分钟, 陈礼的微信过来了, 是发在工作室大群里的,说艺术场馆重新布景换场次, 要这几天手上工作不多的都过去场馆帮忙。苏栀直接关了手机。 她还挺忙的。 宣传片样片问题一堆,他肯定不知道, 昨天小工作群里都吵起来了。 苏栀深出口气,洗洗脸换上衣服收拾去上班。 还没进工作室门,就听见陈礼在办公室训人。旁边一道具组的同事和苏栀一前一后进的门, 往里边办公室抬了抬下巴问苏栀:“什么情况?” 苏栀摇摇头,“我也刚来。” 然后没出几分钟曹冰因从里边一脸阴翳的走了出来,立在自己办公桌前一通乱收拾, 将笔和本子还有水杯通通收进了袋子里,然后提着路过苏栀。 “冰因!”苏栀喊住人。 曹冰因停住脚,看了看她,眼角挂着泪像是刚哭过,神色倒是很坦然,淡淡的跟苏栀说:“我解约了。” 接着曹冰因二话没说,抓上自己的包大步走出了工作室。 苏栀急走跟出去两步,在看到她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保时捷后停住脚。 她想到曹冰因会走,就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曹冰因的离开让苏栀始料未及。 苏栀过去找陈礼,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 陈礼:“进。” 苏栀推门进去,陈礼从签字的文件上抬头看人:“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说话间他翻了页文件,又低头去签字,“是她自己要走的。” “那她哭什么?”苏栀不解。 陈礼再次从文件上抬头看人,然后直接松笔,将签字的笔丢在了文件上说:“因为想少出点违约金。” “说工作室根本就没把她当成一个编剧,她只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陈礼接着又说。至于有些话,他选择性的进行了忽略。 苏栀想到曹冰因说过的话,禁不住问陈礼:“那工作室到底有把她当成一个编剧么?” “苏栀,做好你自己。我只能说,太急功近利不好。还有,少来旁门左道。”会遭反噬。后面这句话他没说出口。陈礼这个年纪,见过的人也不在少数,识人方面也算是准。曹冰因刚刚哭着说他的心明明就长的偏,这点他不承认。他只看能力。 “我意思是你当初签她的时候承诺的条件,之后有没有做到。” 陈礼皱眉,往自己的位置偏了偏脸:“咱俩换换位置?”没大没小。 苏栀:“......” - 苏栀从陈礼办公室出来做回位置,看了眼旁边空荡的办公桌。在工作室她跟曹冰因关系算得上近,因为都是编剧,工作内容有时候会绑一起。她这么一走,苏栀一时还真有点不好受。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曹冰因跟唯二度提解约,肯定是有了更好的选择,苏栀想到她上去的那辆保时捷,也不知道她接下来会签哪里。 苏栀正想的出神,剪辑章筠过来敲了敲她的桌面,将昨天在群里讨论的几个问题挑了出来问苏栀。跟她商量看文案怎么改合适,之前有人提出旁白太公式化,可以考虑再做一版感情色彩浓郁的B版,都提上去让校方做对比,觉得哪个好就用哪个。 大家都很认同,于是任务就落在了苏栀这边,她需要重新构思一版新的。 于是一整个中午,她一边开着文档重新构思B版,一边将做好的样片扒拉反复看了几十遍。看的眼都快瞎了。 终于熬到了中午下班,苏栀提上包包去赴蒋艺的饭约,踏出工作室门往另一个方向的胡同口拐过弯,就碰见了一个熟人。穿着破洞的牛仔裤,上身一件黑皮衣,旁边停着一辆杜卡迪。是沈韦。 苏栀生出一股强烈的不适。 “苏栀?好久不见啊,这么巧?”沈韦笑着从靠着的墙上起身,那感觉像是真碰巧遇见。事实是他刚刚刚巧见到了蒋艺,听到她跟身边人说要跟闺蜜吃饭,闹准了人会从这边过,特意在这里蹲。 没办法,因为他在同行的校友里吹了牛逼,说当初没跟苏栀谈,是因为没看上她这款。想她这一口了分分钟能玩定。于是就有了飞机上跟蒋艺要电话的事情。 人自然是没给,电话和工作地点他还是通过别的方式弄到手的。 前些天蒋艺过来的时候提了句跟沈韦搭乘了同一班飞机,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人。 苏栀不想跟他纠缠,敷衍了句不好意思有急事,就要脱身往对面的商铺走。 然后胳膊就被拽住了,苏栀心下一惊,硬扯了回来,问:“你有什么事?” 沈韦最讨厌她这一股文弱却又清高的心气,明明穷的要死。在他眼里女人脱光衣服躺到床上,腿/分/开,都一个b样,也就是大小的问题,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装的。 “没事,老同学刚巧碰见有空一起吃个饭?”可沈韦一边瞧不上她这装模作样的女的,一边又不甘心,毕竟长的太入他的眼。 蒋艺刚巧打来电话催,苏栀没搭理人径自接电话,蒋艺问她是不是还在工作室,说她已经到约好的韩国烤肉了。 苏栀很着急似的一边走一边跟人回复说马上到。 沈韦看着越走越远的人诶了声,被直接忽视。脸上落下一道阴翳。骂了声:“妈的sao.逼。” 苏栀推开烤肉店的门,蒋艺坐在里边跟人招手,苏栀坐过去蒋艺便问:“怎么回事?离这么近才来,大中午的你们老板不让吃饭?” “刚碰到了沈韦。”苏栀将包放到一边的空位。 拿着菜单正划拉的蒋艺啊了一声看过人,“他可真有够不要脸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是不是骚扰你了?”说到这里蒋艺想起来在飞机上无意听到的那沈韦跟人喷的话,当时没跟苏栀提,现在想想是应该跟人说一下:“我在飞机上听见他跟人打赌,说什么不出一个月就能把你弄到手之类的。你可小心着点。” 苏栀神色倒是挺淡定,看着面前的菜单说:“这里是京宿。”就像蒋艺之前说的,是她老家。 “哎呀我都忘了,你现在可是有老公的人,怕他作甚,就当他是个屁,直接就能放了。” 蒋艺表情稍显夸张,惹得苏栀禁不住笑。刚刚被沈韦纠缠的惊惧情绪缓解不少。然后想到了周宴拾的那通电话,准备晚上下班就过去宠物店一趟,看一看小黑。 两人点的不多,小烤肠、五花肉、还有青虾。素菜也要了两份,店家送了饮料。 “奥哟,好久没这么安逸吃过饭了。”蒋艺一边吃一边感叹,“你都不知道我们成天在实验室过的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苏栀还真的不知道,但看得出来,不怎么舒服是真的。“你们现在算是中场休息?” 蒋艺摇了摇头,先冲苏栀抬了抬眼皮直接岔开话题:“你跟周总还是不熟的状态?拿下没?” 苏栀喝了口水,“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蒋艺哪里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该不该说。当然说的也是另一件事。 “我们实验室这次跟过去一位学生代表,说合作方是个美女,好像是周总的一位老同学。就那种肉眼可见对你老公有意思,轻熟女、你小心着点。为达目的不要脸的女的很多。就、人结不结婚完全不care那种,你懂得吧?多打几个电话。”蒋艺点到为止。 苏栀却是出乎意料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吃了口肉,哦了声。因为见怪不怪,周宴拾这个人有一点好,就是眼光高。能看穿你,却也依旧可以跟你合作周旋。如果他那么随随便便好钓,也不会被家里逼着结婚了。 - 下午上班将pn2另一种风格的旁白定稿,交给后期来处理,苏栀这一天就这么过去。 下班直接打车过去魏都街的宠物馆看小黑。 她原本想着需要交涉很久才会给见,没想到过去报了名字工作人员就带她过去后院里。说周先生已经交待过了。 苏栀刚推开小黑寄养的房间门,没出两秒,一道黑色的影子便扑到了她身上。 她当年走的时候小黑还很小,抱一下,扑一下没什么问题。现在的小黑高壮的像头小牛,苏栀吃力的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 “汪!” 苏栀摸了摸狗头,问:“有没有好好吃饭?” “汪!” 旁边工作人员倒是实话实说:“饭量不是特别好,有的狗狗过来新环境会不太适应,一般过段时间就会好。” 可就算是人说了,新环境,很正常,苏栀也有了想带它走的冲动。因为她有把握带到身边它不会是现在这种。 小黑从嗓子间隙里发出一串类似哀怨一般的声音。跟抱怨似的,像是在说:怎么把我自己丢在这儿了,我不想在这。 苏栀想了想将小黑安抚了下,然后掏出手机,翻到周宴拾的电话。当手指点上号码的时候,苏栀不由得耳根便热起来,那表情,跟刀架到了脖子上,逼不得已,远赴刑场一样。因为一早,她挂了他的电话...... “苏小姐?”旁边宠物店的工作人员喊她。 苏栀抬了抬手机,“不好意思,我跟家里人打个电话,商量一下,我想接小黑回去。” “嗯嗯,好的苏小姐。您这边跟周先生商量好了,过来我们前台做个手续登记就行。” 苏栀冲人微笑的点了点头。 然后重新看过手机界面,接着便定在了那,因为不知什么时候,电话已经拨过去,而且接通了。 苏栀舔了舔唇,缓慢的将手机贴过耳朵,干咽了下喉咙,喂了声。 “想把小黑带进学校公寓?”周宴拾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栀嗯了声,声音嗫嚅。 周宴拾透了些为难,“栀栀,学校规定...不让带宠物。我还是老师...”如果可以,他一早就会让苏栀来带,也不会将小黑放到宠物店里。 “哦,那、那我多过来两趟。”苏栀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周宴拾应了声嗯。 接着苏栀在电话里听到一阵高跟鞋踩地的声音,然后是一个女声,喊了声宴拾。 “那你忙吧,我先挂了。”说着苏栀摁断了电话,有点刻意的迫不及待。同一早时候挂断电话感觉不同,苏栀内心酸酸的。 “苏小姐,是商量好了是吗?”旁边工作人员再次询问。 苏栀收起手机,放回包中回看门口的工作人员说:“对,商量好了,小黑暂时还是留在这里,我每两天会过来看一下。” 旁边绕着苏栀打转的小黑应该是听懂了,嗷呜难受的叫了声。苏栀蹲下身拍拍狗头:“我还会再来的,好好吃饭。”说完就起身跟着工作人员一起走出了门外,工作人员也转身将门落了锁。小黑嗷呜叫着爪子扒着铁窗一样的门擦擦擦的响。 苏栀没再多看,直接往外走出了宠物店,她怕走慢就反悔了。但是带它出来,又没有地方安置。让别人带,别说周宴拾,她也不放心。 周宴拾将手机放到一边,看过拿着资料迎面而来的孙莉,往旁边的位置抬了抬下巴:“坐。” 李秘书推开会议室门旁边跟着一挂蓝色牌子的女工作人员,女人用托盘端着整整两排十二杯手磨咖啡,然后进来走到周宴拾跟前将托盘放在长长的会议桌上,先是给人拿下来一杯,说:“周总,您的咖啡。” 周宴拾点了点头。 接着女工作人员依次每个位置逐个放上一杯。 周宴拾视线扫过旁边安静翻阅资料的孙莉,抬眼问往每个位置分发材料的李贺:“会议开始还要多久?” “半个小时。”李贺顺带也发到了孙莉手边一份,礼貌的说了声:“孙经理,您的。”接着就想起来昨晚被这位美女经理硬堵着询问自己老板业余爱好和消遣的事情,这种事司空见惯,他应付起来自然也是得心应手,心里嘀咕了声,这女人来的可真早。 孙莉弯着嘴角道了声谢谢。 李贺扯扯嘴角,“您客气。” 周宴拾翻了页手边的资料,孙莉推了一份数据到周宴拾的眼皮底下说:“宴拾,你们这个参数我不太懂什么意思。” 李贺看女的倾身靠近周宴拾,转身很长眼色的往门的方向走,却是在下一秒被喊住了,“李贺?” “诶,周总。”李秘书停住脚转身。 周宴拾:“把孙经理有异议的地方做个重点标记,等下一起放会议上讲。” 李贺挑眉,心道自己老板多少有点不解风情,接着应了声好,走到孙莉跟前客气询问:“孙经理,您哪里有问题?” 孙莉挑眉,也没恼,看上去颇有耐心,看了眼旁侧下颌线紧绷弧度完美的周宴拾,手中拿着笔往资料上一点,“这里,还有这里,这里。” 李贺:“......”问题还真不少。“不好意思,您说慢点,我记一下。” - 出来宠物店苏栀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去了医科大附属院,明天一早外公要出院,苏栀害怕自己没时间,索性就今天晚上过去,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苏栀到病房的时候舅舅告诉她沈惠英在楼下收费窗口清缴费用,苏栀哦了声,将手里提着买来的松软蛋糕拿出来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个。 外公像是刚睡醒,迷迷糊糊的,这次看见她也没吭声,之后又给苏栀的蛋糕占住了嘴,更是没了话,像个老小孩。 没多久沈惠英就从外边回来,看见苏栀在惯常问她吃饭没有,苏栀说还没有,让她不用管,等下自己回去吃。 苏栀帮忙收拾叠了下衣服,又帮沈惠英看了看住院手续和一些单据之类,核对了下,然后将周宴拾交待的一些话说了说就回去了。 中途路过一家寿司店买了盒寿司回去当晚饭。 装上寿司,拎着购物袋刚从店里出来,手机便嗡嗡嗡震动起来,苏栀拿出看了眼陌生号想着是快递,前两天网购了一件裙子,于是直接接通喂了一声,然后就听见沈韦操着他那流里流气的声音拖着腔喊了声:“苏栀,肯接我电话了?” 苏栀心下一沉:“你有什么事么?”沿路往公寓方向走。 “没事,一起吃个饭?” 苏栀犹豫了下,应的爽利,“好啊。” 沈韦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笑着舔了舔嘴角,“那我把地点发你,明天怎么样?” “明天不行,我定好了给你说。” 沈韦挑眉,“行,你定就你定。” 挂完电话苏栀深出一口气,公寓近在眼前,很快进了门洞上楼。 来回折腾了小半天,她是真的饿,进门二话没说先将那盒寿司给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过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冲了一杯花茶。 接着端着过去客厅坐进沙发里一点一点的抿着喝。 整个客厅只有灰黄模式的吸顶灯亮着,安静的落针可闻,苏栀静静的喝着茶,在想事情。 手机闪了一下,进来一条微信,苏栀翻开看了眼,是沈韦的好友添加请求。她爽快的点了下通过,然后就将手机丢到一边再也没看。 睡之前打开电脑写了点东西,最后熬不住直接倒头睡了。 到了周五,苏栀守时的赴了沈韦的饭局。 在市中心一家西餐厅。格调挺高。 苏栀进门就见到了人,沈韦在临窗一侧的位置冲她招手。 苏栀过去坐在了人的对面,服务员过来给两人先上了杯咖啡。 “卡布奇诺,尝尝,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喝这个。”沈韦将咖啡往苏栀跟前又推了推。 不过苏栀看都没看一眼,因为她原本就没打算喝。 “不好意思,我时间不太多,刚过来的时候老板打电话说要开个会。老同学,找我什么事?”苏栀口气是压抑下的客气平稳。 沈韦呵呵笑起来。 餐厅大堂另一侧。 “妈的,外边这么热。”李贺这个跑腿的,提着一个公文包进了旁边一个举行宴会的大包间。 推开门,里边推杯换盏,客气寒暄还有阵阵的酒香扑面而来。 周宴拾立在一侧正稍倾身听旁边一人说话,神色颇为专注。李贺上前将公文包放到一边,掏出了份文件,瞅了下时机过去拿给周宴拾看。 这边沈韦笑完,食指附在嘴角抿了抿,说:“我懂你的故作清高,不过说真的咱成年人,没意思,你说是不是?” 苏栀嘴角牵扯笑的有点难看,但她依旧尽量维持着从不骂人的素质,稳着音色说:“没有清高,你太高看我了。” “哦?”沈韦激将后露出一丝得逞似的开心,“那刚好我有钱。你没有的需要的我都有。” “是么,不过你还是不了解我,我胃口比较大,你那些我看不上。而且,我已经结婚了。”苏栀话说的不骄不躁,软硬适中,依旧是客气的语气。期间低头翻了眼手机,划到微信,找到昨晚通过的沈韦,先拉黑再删除。 “结婚?骗谁呢!”沈韦哼笑,还胃口大,看不上他。沈韦目光在人洁白的修长脖颈上流连,要不是看她漂亮,他还真耐不下这个心。还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女的。 苏栀接着又将沈韦用来给她打电话的手机号也从手机里拖出来拉黑,一并删除。没理会他说什么,“请以后不要再这样,再这样我会报警。”说着将收拾整理好的手机放进包包,拉上拉链然后起身走。 沈韦没料到人会真的走,哎了一声起身跟上,然后在出去拐口的位置将人胳膊拉住,苏栀说的什么报警的话人似乎完全没有理会:“赌什么气,饭还没吃呢,走什么。”沈韦自认是在学校时候追她她没同意,然后跟田丽媛好了,人心里别扭。而且田丽媛爱吃醋嫉妒,找过她不少麻烦,他也都知道。沈韦当时的心里就是,还挺享受这种女人为他争风吃醋。而且苏栀没同意跟他好,心里也由着想她吃些苦头。 “你别碰我。” “苏栀?”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身后的声音冷淡却令人熟悉无比,顿时让苏栀脊背一僵。再次用力扯掉沈韦拉扯自己的手,僵硬着脖子向后转过头。 刚跟人通完电话的周宴拾从旁侧的楼梯间口走了过来,清郁的视线不同以往,带了点不易被察觉的戾气,从远处扫在沈韦刚刚拉扯苏栀胳膊的那只手上。 地毯 “周宴拾。” 随着人逐渐走近苏栀喊他, 喊的名字,声音里带着点颤音来。 周宴拾嗯的应了声,视眼, 没问什么, 直接往里边宴会厅处偏了偏脸, “走。” , 而强烈的压迫感十足。 沈韦被震慑的半天没回神, 直到苏栀跟着候, 他不甘心追过几步然后撑足了胆量,声了声:“你谁啊?” 宴会里,李贺拿着周宴拾外套, 有人过来敬酒,他先推辞说:“不好意思, 等下要开车。” 来人目的自然不是他,而是左右看了下,问:“周总呢?” 李贺哦了声, 往外边抬了抬下巴, “他出去接电话了。” 一门之隔,周宴拾顿住脚, 衬衣袖口半卷,手顺势抄进裤子口袋, 下颌线绷紧,目光眯起看过沈韦:“我是周宴拾,你找我老婆有事?” 沈韦:“......” 沈韦心头微怔, 这个名字莫名在脑中划过一丝熟悉感,接着很快想了起来,是在他那个好父亲嘴里听到过。 他脚下意识停住, 周宴拾视线漫不经心看过去,明明那一眼看上去很正常,没什么,但却让沈韦已经不由得想往后退,弯腰跟人点头陪了陪笑,接着转身就往回走。走到就餐位置,刚巧服务员过来上了他点好的套餐,说:“先生慢用。”沈韦也懒得理会,心头不安渐重,他哪里还有心思坐下吃这顿饭,直接拿上衣服从餐厅另一边的出口溜了。 李贺拿了瓶冷饮,倒了杯用来挡酒跟人周旋,转脸看到周宴拾打完电话回来了,身后还亦步亦趋跟着一个女的,他不认识,还以为是刚巧餐厅碰到,硬贴上来的哪位周宴拾的爱慕者。清了清嗓子,走过去,然后很守本分的什么也没问,只凑到周宴拾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一并往宴会里边使了使眼色。 周宴拾轻点头。 然后看过身边苏栀,交待:“跟着李贺随便找点东西吃。”接着周宴拾给李贺使了下眼色,刚刚找过周宴拾的陈总又过来了这边,周宴拾直接端过一杯香槟走了过去。 苏栀手贴在裙边,紧捏着一块布料看着周宴拾背影捏皱成了一团。她今天出门,肯定是没看黄历。 也察觉到周宴拾不高兴。 陈总陈艳是个美女,约莫二十八九岁,和周宴拾年纪相当,宴会穿着一套塑身的露肩裙装,修长的脖子和肩头一路往下露出大半。 远远看见周宴拾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就笑着走了过来。 苏栀扫过去一眼,女人凑近周宴拾说着什么,不时还会用手往上拉扯一下掉下去的细肩带。周宴拾端着酒杯轻抿,视线没在人身上落,落在一边,倒是半垂眸听得认真。 - 将女人丢下给他照顾,这种事李贺见多了,毕竟次次白白招人冷眼,甚至还有把怨气发在他身上的,真的足够令人记忆深刻。 李贺看了苏栀一眼,心里想着这姑娘跟以往的那些不太一样,漂亮,干净清透的那种漂亮。就挺纯的。感觉好应付。 他吁出一口气,抬手尴尬的挠了挠额前的几缕头发,开始应战。 苏栀从远处周宴拾和跟他交谈的女人身上收回视线,跟李贺点头笑了笑。她没见过他,但看的出来,是周宴拾身边一起工作的人。 笑的李贺莫名羞了下,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这位小姐贵姓,要、要喝点吗?”说着顺手拿过旁边桌角托盘里的一杯红酒递了过去。 苏栀舔了舔唇,随即接过,道了声谢。 李贺:“客气客气。”接着就亲眼看着人仰脖几口下去,将那杯酒就喝了个见底。 李贺:“......” 苏栀喝完抿了抿唇,甜甜的,还挺好喝的。 她知道是酒,但就是突然想喝。 “还有吗?” “......” 周宴拾过来的时候李贺正跟苏栀坐在一旁,苏栀脸红扑扑的,安静吃着一份果盘。手边还放着一杯没喝完的红酒。 周宴拾走过将苏栀手边剩余的小半杯红酒端起闻了闻,眉头皱起,问李贺:“你给她喝的这个?” 李贺起身呵笑,“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没想到这么爱喝。” 周宴拾掀过眼皮冷淡的扫了人一眼。 李贺被那个刀人的眼神摄的头皮一紧,连忙说:“我想着这不是好打发么。”喝多直接给人送回家。 周宴拾没搭理人。 苏栀见到周宴拾过来跟前,起身时候身子晃了晃,往后退了一步稳住红着脸颊问:“要回去了么?” 周宴拾:“......”人晕了,脑袋貌似还挺清醒。 “嗯。”周宴拾应了声,转而看过李贺说:“你去找闻总拿份文件,我们下去在车里等你。” “行。” 李贺过去拿文件,周宴拾拎过一旁苏栀的包,然后拉过人往外走。 走到门口右侧准备摁下电梯下去地下停车场。 刚刚和周宴拾说话的陈艳从里边走了过来,视线先是落在周宴拾身边的苏栀身上,挑了挑眉,眼里带着不屑。转而将手里拿着的一张最近一位热门歌手的音乐会门票送到周宴拾跟前说:“上次还要多些周总帮忙,一点心意,周总没事的话可以一起去听听,放松一下。” 周宴拾轻点头,没收,“不用,举手之劳。” 陈艳视线终于扫到了周宴拾同苏栀牵在一起的手,莫名又多看了苏栀一眼。 苏栀头重脚轻的,周围东西总是想转,根本没那个心在她那。 - 苏栀是自认自己很清醒,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进去电梯,电梯往下移动人就站不稳扯住周宴拾往人身上靠。 周宴拾手贴过人的腰,干脆将她圈住扶稳,另一手抬起松扯了下束缚在领口的领带。 然后垂眸去看她。 苏栀眉目清透,脸颊晕红,嘴唇有着被刚刚酒水沁润过的红润。 周宴拾目光在变更深之前移开,喉结微微上滑。 苏栀感知着周宴拾贴在她腰侧的手,撩起眼皮看人的侧脸,抿抿唇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跟人稍显刻意的寒暄来热一下稍显冷淡的场:“我还以为你要后天才回来。” 如果不看她透红的脸颊,单听这么一句话,倒还真不像是醉酒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电梯很快到了负一层,两人下来,周宴拾没接人话,贴在苏栀腰部的手转而扶过人的肩。 但苏栀脚太不稳了,出来电梯因为台阶踉跄了下,周宴拾直接弯腰抄起人的腿弯将人抱起往车边走。 苏栀下意识手勾住人的脖子,看着人又说:“刚那人是我一大学同学,巧合碰见的,他约我吃饭,” 周宴拾车子停的不算远,很快抱着人走到车边,然后开开后座的门将人放进去。 接着自己也坐了进去。 将手上的外套搭过一边,领带则是直接扯掉,跟外套放在一起。 苏栀酒劲上头,大脑发着热,脸泛着红潮越来越重,看着一直闷不做声的周宴拾目光混沌,伸手上去直接勾住人脖子。两眼睛波光潋滟,跟平时大不一样,水汪汪的,下巴磕在人胸前,仰着脸,一点一点凑近,说着刚刚没说完的话:“周宴拾——,你知道吗?我特别讨厌他。”语气哄人一样。 “......” 苏栀越凑越近,索吻,在嘴唇碰到周宴拾嘴角的时候,周宴拾化被动为主动,唇压下深入,一并手掐摁过人的腰将人禁锢压进了后座里。 周宴拾的吻带着惩戒一样,亲的又深又狠。苏栀声音很快稀碎的从喉间溢出。整个脑袋昏昏沉沉,只知道面前模糊视线里男人的脸好近,高耸的鼻梁骨压着她的,有点疼,狭长的眼睛带着无尽的侵略性,看着她,却又不得不克制隐忍。 - 李贺提着公文包,一边往车边走一边将刚刚问闻总拿的文件往里边塞。塞了半截电话还响了,又忙的将文件往胳膊下面夹住去接电话,把他给忙的,要忙不过来了。电话里是研究院的同事,问明天周宴拾都什么安排。 李贺也还不确定,不过有好几个数据要出,虽然回国但是会议还没完,法国一场国内一场,就安排明后天。 李贺跟人讲电话,隐约的声音传入车内,周宴拾手掌在苏栀腰侧衣服下紧贴。苏栀手勾着人脖子,整个人被半侧身压着。周宴拾指尖黏腻,一个吻没接完苏栀就出了一身的汗。 眼看李贺声音渐近,周宴拾深扫了一下从人口中退出,手从腰侧离开,然后又将紧扣在自己脖颈上的小手拿掉放好。帮人整理了下敞开的领口和往上翻起过腰的裙摆。苏栀摸了把脖子,喊了声热,接着恹恹眼睛合着像是睡了过去,周宴拾则是靠过靠背从胸腔深出一口气。轻搓了下指腹。安静下来,蓦地因为自己刚刚的失控嘴角勾起,他这是怎么了? 不过,想到主动的苏栀,周宴拾看过一眼。 也就喝醉酒才能让她长些出息。 李贺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顺便往后看了一眼。视线落在睡着的苏栀身上问周宴拾:“要不,我在附近酒店给她开个房间?我送您回去后等下我过来照顾一下?” 周宴拾也喝了不少的酒,原本半眯着眼,闻言掀开眼缝看了眼李贺,要杀人一样。看的李贺心头一跳,怎么还得罪人了? 周宴拾淡淡:“直接回研究院。” 李贺啊了一声,又看了苏栀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半路找个药店,停车买点醒酒药。”周宴拾接着又说。 李贺哦了声,想着应该是让人清醒了自己走的意思。于是就启动车子出了地下停车场,然后一路往研究院开。 途中在药店门口停了停,买了醒酒药然后一路进了研究院的地下停车区。 李贺停好车,将醒酒口服液抽出向后看了眼周宴拾和苏栀问:“现在让她喝?” 周宴拾伸手过去:“给我,你下班吧。” 啊? 被驱赶的李贺有点懵。 将醒酒药递给周宴拾,然后下车给人开门,接着亲眼看着周宴拾将人从车里抱了出来,然后一路进了电梯,那个他在研究院的私人电梯,是通往他住处的。李贺回了回神,仿佛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这是......一夜情? 这还是他见到周宴拾第一次带女人回来过夜。 李贺舔了舔唇,看了看四周环境,有没有别的人,老板可是在医科大带了大把的学生呢。这要是传出去,那还得了。他印象里老板可是从来都只认工作,今天怎么了?把他一个当秘书的紧张不行,他一个打工的,最后看着电梯门一点一点合上,终于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像是目睹了一件老板天大的秘密,心虚的吐出一口气。心道,原来周总喜欢这个类型的。 年纪小的,嫩的。别说,长得还真挺漂亮的...... - 电梯直达周宴拾在研究院的住所,研究院位置比较偏,这里不经常住,用途就跟住酒店差不多,偶尔必要时候才会用到,不过经常安排有人打扫,特别干净。 面积和装潢设施自然也比学校公寓那边好,毕竟学校公寓有太多的局限性。而这里没有。宽敞的大平层,两百多个平方。单单书房就有两个,放的全部都是研究院里的重要研究数据资料。除却周宴拾和安排的打扫卫生阿姨,没有别的人进来过。 电梯一路上了七楼,周宴拾抱着人出来然后走到门边将人放下靠着墙,然后将密码锁拉出摁密码。 进去里边周宴拾给自己换了双拖鞋,给苏栀脚上的鞋脱掉直接抱进卧室放到床上。 接着找出醒酒药,托起人靠着自己,耳边喊了喊:“苏栀?” 连喊了三声人方才有反应,苏栀皱着眉,不过醒酒药带着吸管送到人唇缝倒是知道吸,嘴巴有点干干的,看上去缺水,苏栀以为是水。 喝完两支,给人盖上被子。 周宴拾出来客厅茶台边热上水,手机响了他又掏出手机接电话,是杜清打来的: “出差回来了?” 周宴拾应了声嗯,也没问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不过明天还有个会。” 杜清:“又在跟我强调你是个大忙人?” 周宴拾不由得淡出一声笑,“你跟爸什么时候回来了我跟苏栀会回去,顺带把小黑也带回去。” 杜清又说了句什么,周宴拾应了几声就挂了电话。 刚巧水也滚沸,周宴拾将旁侧茶盒拧开,用勺子拨了几粒碎茶往旁边的茶壶,然后倒了滚水烫开。 最后往白色的陶瓷杯中注入过滤过的淡青色茶水,端起放到唇边抿了一口。 一杯茶喝完,又倒了一杯刚转身准备往卧室走,就看到从里边光脚没穿鞋子直接踩在地毯上,一并挠着头发出来的苏栀。 “醒了?”周宴拾声音低冽,将手中的杯子放回原处,走到人跟前。 可能是醒酒药起了点作用,苏栀脑袋的确清醒了些。看到周宴拾第一秒就想到的是她在车里扒着人手肘借力往上凑索吻的事,像一道闪电劈着她,外焦里嫩,以至于她想装失忆。绝望的微拧了拧眉,想着反正刚刚醉着,装什么都不知道应该还是可以的,苏栀心里建设几秒往周宴拾后边的茶台指了指,“酒喝太多了,头还有点昏,我想喝点水。” 周宴拾偏了偏脸,让人过去喝,问:“走的稳吗?” “...还好。”苏栀硬着头皮,越过人走到茶台。 周宴拾看人问题不大,自己则是进去卧室换衣服准备洗澡。找了件睡衣,然后另外拿了件干净的衬衣放到一边。 苏栀喝着水,用仅有的一点清醒打量着周边,她私以为这里是周宴拾定的酒店。 喝完茶,进去卧室,周宴拾已经换好了睡衣,只是扣子还没扣,整片的胸膛裸露在外,苏栀迎头进去便又准备退出来,转过身后被人喊住:“苏栀,过来帮个忙。” 周宴拾声音清冽,听上去目的很单纯。 苏栀停住脚不得不面对人,转脸看过去。 周宴拾抬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一侧:“你过来看看我这里是不是破了?” 苏栀哦的应了声,走近,周宴拾身上酒味也还没散,苏栀想到他应该也喝了不少的酒。踮起脚认真看:“我看看。”还真是破了,周宴拾脖子顺延而下,到接近锁骨的位置,被划了长长的一道,像是被人用手抓的,泛着红痕。 苏栀脑袋又过起了电,噼里啪啦,手指尖一麻,想起来周宴拾在车里撩起她裙摆的片段,她勾着人脖子的手的确是收紧挠了人一下—— 好像是......她抓的吧...... 还有点严重的样子。 苏栀视线尴尬的移开。 “我、我要不下去给你买点碘伏擦擦。” 踮起的脚落下。 没听到人回应,苏栀目光扫过去一眼,周宴拾视线一直罩着她,目光跟人对视,接着周宴拾视线落在苏栀裙子肩头的一片镂空位置。一点一点细腻的皮肤隐约可见。 周宴拾皱眉。 苏栀还以为怎么了,看过去,原来是镂空的设计,就是......怎么破了? 里边内衣隐约可见,她抬手捂住。 心道,刚刚在车里、是有多离谱? 苏栀另一手往外边指了指,“我去给你买东西。” 说着转身出去。 不想在这待了。 但是出了卧室才想起来,这衣服破着怎么出去? “我这里有,来帮个忙就行。” 接着从里边传出了开抽屉的动静。 苏栀哦了声,重新折回头。 但是这衣服露着内衣布料在人面前晃来晃去,不太好吧?是太不好了。 正犹豫着,周宴拾像是知道人难处,拎了件他的衬衣走了出来,“先去换这个。” 苏栀接过,然后直接冲进对面的屋子,进去之后才知道那是厨房,想着这酒店怎么还有厨房了?疑惑了下只能又出来,这才进了旁边的卫生间。 周宴拾不由得牵扯起弯了下唇角,喝点酒就冒冒失失。 卫生间门关上,她落在卧室床头的手机恰巧响了。周宴拾扫了眼走过去,原本想着给人拿过去,结果不小心触碰了接通键,电话里,沈韦的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听得异常清晰:“苏栀,你可能对我有误解——” 周宴拾停住脚,没挂断,也不吭声。 听出来是晚上时间在餐厅的那个男的,苏栀口中的大学同学。 鬼使神差的,他将手机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然后自顾自在一边拆碘伏外包装,抽开抽屉又去找棉签。 沈韦的声音继续。 “今天是个意外,我们改天再约吃饭?”沈韦回去想了想,骨子里依旧认为苏栀不可能搭上周宴拾,虽然两人怎么认识的不得而知。“你回去了吗?现在在哪儿?怎么不说话?” 沈韦以为苏栀不说话是默认了,甚至觉得人对自己是有意思的表现,“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田丽媛,我喜欢的是你,你不会真看不出来吧?” “其实要不是你当初一直拒绝我,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哎,怎么说呢,不过还不晚,你说对吧?” 周宴拾找了剪刀,剪棉签包装袋,不小心戳到了手,血珠往外冒,他嘶的倒抽口凉气目光冷的像冰川似的去看躺在那还在喋喋不休的手机。 像是要不是手机这么聒噪,他也不至于戳到手。 衣扣 苏栀换好了衣服出来, 候,先是往里探了探头。 周宴拾不在。 她吁出一口气。 然静,原来人在洗澡。 可是他脖子那里的吧? , 一点都不注意。 苏栀走到床头柜前, 上面放着一包拆开的棉签, 还有一瓶打开包装的碘伏。 手机叮的响了声, 是她熟悉的提示音。于是注意力分散, 她又开始四周看着找自己的手机。 手机在枕头上, 拿过翻开,是微信界面又出现一个新的好友添加请求。全新的陌生号,但是苏栀直接确定了人是谁, 这人真的是没完没了。 她想着直接忽略,目光却是被备注信息那里吸引了去, 写着:刚接通电话怎么不说话呢? 刚接通电话? 谁接通电话? 苏栀翻开通讯录,十分钟之前,还真的有通电话进来, 通话时长是五分钟...... 苏栀眨眨眼, 僵着脖子转头往外边的洗澡间看,洗澡间磨砂玻璃门上雾气氤氲。 周宴拾接的? 那他都, 听到什么了? 怎么还,接别人电话呢。 苏栀舔了舔唇, 想着他等下出来该怎么跟人解释。 但在又不知道沈韦都说了什么,会不会越描越黑?就像原本没什么,说的多了反而坏事。 该说不说, 她还挺擅长这种。 因为喝酒断了片,苏栀对自己在车里跟人解释说过的那番话完全没了印象。她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试图解释过了,哄过了。 周宴拾澡洗的很快, 十几分钟的时间出来,上身光着,下边单穿了一件睡裤。用干毛巾揉着头发走进卧室,苏栀已经捏在手里一根棉签,打开了碘伏盖子,做好了准备给人涂药。 赶紧涂赶紧睡。 她想。 把脑袋里一些离谱碎片放空,走到人跟前,冲人抬了抬手里捏的棉签:“我给你擦一下。” 周宴拾应了声好,倒是很配合,将毛巾丢到一边的柜子上,弯腰侧了点脖子。 苏栀垫了垫脚。 距离拉近,一股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苏栀酒劲还没过去,但是比刚刚强多了,嗅觉感知力也强多了,男性独有强烈荷尔蒙充斥周围,将她笼罩,让她透出了点不自然。 蘸着碘伏的棉签在那道抓痕上轻触,因为离得近,她余光里察觉周宴拾眉毛皱了皱。 可能是疼吧? 苏栀不由得给人伤口深点的位置吹了下。 周宴拾喉结滚动,沉冽的目光看了人一眼。 “我再轻点。”苏栀舌尖探出,舔了舔唇,生出了点紧张,以为是自己手重。毕竟他洗了澡,伤痕位置沾了水,看上去情况不太好。 因为酒劲还没完全过去,踮起的脚也不稳,晃了晃,周宴拾伸手扶住人的腰站稳。 视线从人刚刚用舌尖舔\\舐过的嘴唇上挪开,说:“等下早点睡,多休息,不然明天有的你头疼。” 苏栀哦了声。 擦完之后,周宴拾又将左手送到人眼皮底下。 苏栀啊了声看人,不明白什么意思。 “这里,”周宴拾冲他无名指的位置点了点下巴,“也擦一下。” 苏栀凑近细看了眼,还真有个小口子,破了皮。大概还是因为人洗澡的原因,周边泛白,但看的出来有点红肿。 这是怎么弄的? 苏栀觉得这里不至于也是她抓的吧,毕竟这种位置,不好抓破啊。 “这里是不是,买个创可贴贴住比较好?”手上这个位置,就擦点药感觉无济于事,拿个东西,一碰一蹭的不就白涂了。 “不用,现在晚上,不做事,明天差不多就会好。” 不做事...... 苏栀脸热起来,觉得自己不正常,人好好一句话,她都能想歪。 终于躺上床,苏栀抱着手机,看了眼躺在旁边的人欲言又止。 吸顶吊灯被关闭,只有床头的莹莹小夜灯还亮着。 周宴拾闭着眼,好像已经睡着了,毕竟也是喝了不少酒。 夜深人静,她沉下心想了想,沈韦的事情,好像从头至尾周宴拾也都没有问。 苏栀握着手机瘪瘪嘴。 也不知他是在等自己更主动坦白一点,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偌大个房子只留了她自己。 头脑也更清醒了。 不少醉酒后的片段更加清晰起来,比如她搂着人脖子不放,被硬扯开...... 还试图去碰人耳朵...... 很糟糕。 苏栀坐在那坐了三分钟,拍了拍脑袋,不知道周宴拾就在隔壁开会。 下来床上卫生间,头不怎么疼,倒是踩在地毯上腿打了下软。 然而,她也出不了门,她没有衣服穿。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离谱的事,想出门,但是没衣服能穿出去。 现在想想,破的地方应该是周宴拾扯的,苏栀坐在马桶上用力挠了挠头发。 可又能怪谁呢?是她先主动的。在车上。 身上还是周宴拾的那件衬衣,穿着睡了一个晚上有点皱。 苏栀出来卫生间在想着要不要给人发微信,就听外边门被敲了两下,“苏小姐,您醒了吗?衣服我挂在门外了。”李贺将周宴拾交待给要买的衣服挂在了门把手上。然后没敢多做停留,直接离开。 抬手抹了把额头虚汗。 心里默念。 非礼勿视,非礼勿扰,非礼勿听。 不吭声是不礼貌,吭声了他又生怕人突然出现自己看见些什么不该看的。毕竟是老板的女人,他多少得注意点。 李贺绕着楼道绕了一个圈,绕到前面大堂的会议室。 刚好是会议暂停休息时间,周宴拾一直没抬头,翻看着手边的资料。李贺上前手罩在人耳边低声说:“周总,衣服买好了。” 周宴拾轻点头,目光依旧没移开视线里的资料,“拿给我。” “......”李贺懵了,他该怎么说,已经自作主张给人送了过去? “我、我还以为你要我直接送过去。”李贺明显察觉到人翻资料的手停住,“我挂在了门把手上。” 周宴拾又点了点头,抬手看了眼时间,往外给人使了下眼色:“再点份饭送过去,没别的事,出去吧。” 周宴拾接着划开手机给苏栀发过去一条信息:【醒了吗?衣服在外边门把手上挂着,你要是不着急穿,我等会回去给你带进去。】 什么叫不着急穿? 大白天,哪有不穿衣服的道理。 事实上苏栀已经将衣服拿进来穿在了身上,是一件淡蓝色连衣裙,款式长度尺码和她昨天穿的那件差不多。就是颜色不一样。 穿好衣服,找到包,然后拿出随身带的一盒遮瑕霜过去卫生间往脖子里所有露出来的位置涂。最后将裙子领口位置使劲往上扯了扯,拎着包直接出了门。 跑了! 出来门看到手机里周宴拾过来的信息,跑的更快了。 苏栀现在闭眼都是她拽着人衣领凑过去亲他的画面,还有一点别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做其它奇奇怪怪的事情。 没办法,她脸皮薄。 周宴拾在会议室刚跟大家一起讨论完一个论题,翻了页资料视线无意中扫过单透的玻璃门窗时候,看见了苏栀。苏栀穿着他给买的蓝色裙子,披散着一头长发,小巧白皙的耳朵露着,垂眸看了眼手机接着来回看着周边在找电梯下去。 周宴拾盯着那个小身板,狭长的眼尾微微眯起,直到会议室服务生过来给添茶倒水挡住了视线他方才将微斜过去的余光收回。 周宴拾指腹捻在资料那薄薄的A4纸上,看了眼旁边没有动静的手机。 有人喝酒后才会有的那点出息,果真留不住。 就会跑。 - 蒋艺跟苏栀打电话,问她人在哪,让她帮个忙,带着哭腔。 苏栀刚好下楼走在不怎么熟悉的一条街上:“你在哪儿?学校宿舍?” 蒋艺给她发来个位置,市区的一家酒店。 蒋艺让苏栀帮忙带一包卫生巾,苏栀赶到的时候人哭着擤鼻涕的纸扔了满满一个垃圾桶,还溢到了周边地上。 “你这是怎么了?”苏栀还没见蒋艺这么颓废过,“你是不是痛经,我再给你买包止疼片吧。”苏栀将买的卫生巾从包里掏出。 蒋艺拉住人一边擤鼻涕一边摇头,然后用哭红的眼浓重的鼻音看她说:“我不痛经,是孙兆出轨了。” 孙兆是她大学到现在,谈了将近五年的男朋友。 那个她值夜班,还不忘给送爱心餐的男朋友。 “我们原本打算年底结婚的,然后昨晚他过来找我,我在他手机里看到他跟那个女人的照片还有聊天记录。他跟人解释说跟我现在只剩下责任,分开是迟早的事,怪不得我跟医院男同事走的近、说笑打闹他都问都不带问的,闷着不吭声也从来都不吃醋。现在想想,我们刚开始那会儿,他不是这样的。” 闷不做声,不问不管也不吃醋,一切照旧,分开迟早的事。毫无逻辑的句子被她单个摘出,在脑中重复,苏栀神色愣怔了瞬。 这说的,不也是周宴拾么? 苏栀咬咬唇,转而将那包卫生巾拆开,拿出来一片问蒋艺:“你现在要用么?” 蒋艺鼻音哼出一声用,接过卫生巾往卫生间去。其实她自己买包卫生巾还是完全可以,蒋艺就是借口想苏栀过来陪陪她。 出来卫生间,苏栀正站在酒店房间的固话跟前,看了眼蒋艺问:“这酒店餐厅电话多少,你吃饭没有,我们点些吃的。”不知道蒋艺哭饿没有,反正她从昨晚到从周宴拾那里溜出来此刻,是非常非常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六个3。”蒋艺视线黏在苏栀身上,说着走到人跟前,还有心情去扯了下人衣服,“这裙子我前段时间刚在杂志上看到,仿货这么快就出来了,哪买的,真好看。” “......”苏栀摁电话号的手顿了下,心里想着周宴拾买仿货的概率,应该是跟月亮撞地球差不多吧。接着电话接通她跟人咨询报饭,问蒋艺:“你想吃什么?有蟹黄面,鸡丁拌饭还有牛排汉堡。” 蒋艺囊着浓重的鼻音:“我吃拌饭。” 苏栀要了蟹黄面,然后想想蒋艺经期,的确吃不了这个。 在苏栀要挂电话的时候蒋艺喊了停,“再加两份他们这里最贵的牛排套餐,孙兆办的卡,会直接从他卡里扣,吃不完我们等下带走。” 行吧!苏栀又加了两份最贵的牛排套餐。 酒店效率还不错,送餐员很快上了楼,敲门开门,推着小车的服务生视线稍显诡异的在苏栀和蒋艺身上巡视了一下,脑袋里明显装的不是什么正经画面。她估计以为她跟蒋艺之间有什么,毕竟房间是情侣套房,刚刚点的最贵的牛排套餐名字叫豪华情侣臻享双人牛排套餐。 但是苏栀太饿了,根本没有心情去多想这些,看到吃的两眼放光。 另一边李贺也买好了饭,同样的方式放在了门口位置,但他不知道里边已经没人。 蒋艺似乎对苏栀身上的裙子很中意,一边吃饭一边去扯人裙摆,觉得这仿版做工什么的可真好。苏栀伸手打她,想着刚刚还哭的稀里哗啦的,这会儿就忘了。 蒋艺眼尖的看到了苏栀手腕,直接拉住,“你手腕怎么回事?一圈这么红?有点泛青了都。”说着撸着袖子就要往上看,苏栀警觉,用大力撑开将手收回,将袖子撸下完全遮住。 耳朵蹭的直接红透,怎么这里还青了? 在车里断片那一会儿到底还发生了些什么?但苏栀能想起来的似乎只是一些零碎片段。 话说,她还是第一次醉这么离谱。 “吃你的饭吧。” 蒋艺重新吃了两口饭,觉得哪里不对,她可是谈过五年男朋友的,转而看苏栀的目光多了些别的,带颜色的。 再看,苏栀此刻像个饿死鬼,这是睡完,饭都不给吃的吗?可是想想,在春宴孙兆还成天给她送过什么狗屁爱心餐,不是照样出轨。也就是装和不装的区别。不过周宴拾那样的,要她来说,就算没爱,睡到手也算是值。 可自己跟苏栀情况不一样,孙兆虽然跟周宴拾没法比,但是是彼此相爱过的,孙兆主动追的自己,等同于五年的青春喂了狗。她报复心都要上来了。 苏栀正吃着,旁边女人啪嗒啪嗒又掉起了泪,一滴一滴滴在碗里。 苏栀将碗给人挪开到一边,旁边抽纸盒抽了张纸巾,“别哭了,吃饱再哭。” “......”蒋艺将纸巾夺走,白了苏栀一眼。 “事情已经这样,你怎么想?”苏栀半碗蟹黄面下肚,有了力气,话也变得多起来。 蒋艺一改往日嬉笑,停下手中吃饭的动作,“我这是死局,肯定是要分手。”就是不会让对方好过。演戏呗,谁不会,蒋艺冷笑了声。 笑的苏栀汗毛都竖起来了。 分手肯定是要分的,但是以苏栀对蒋艺的了解,应该还会做些别的。但是看的出来,她不想说,所以苏栀也没再问。 将饭扒拉着吃完,翻开手机,周宴拾发给她的那条信息她还没回,人也没再问。 苏栀吃完一份蟹黄面,另外的情侣牛排豪华套餐根本没有肚子吃。蒋艺问苏栀:“你确定不再吃点吗?” 苏栀摇了摇头,然后看蒋艺吃。 被背叛的女人胃口真大,一口恨不得吞下一头牛,苏栀亲眼看着蒋艺将两份牛排吃了个干干净净,而且以很迅速的方式。 苏栀抽了张纸巾再次递了过去,这次是让人擦嘴。 蒋艺接过擦了擦嘴,纸巾丢在盘子里。 之后苏栀又看着人哭了三次,安慰了三次,终于将人安慰过,打的士回到学校公寓,空荡的房间有点冷,她有种感觉,虽然是星期六,但周宴拾今晚大概率不会回。因为人昨天在酒会她还清醒那会,看的出来他很忙,有很多事等着做。 跑了一天,苏栀换衣服洗澡。 洗澡间脱完衣服,苏栀视线往下垂,殷红片片,下意识用手握了握胸,有点酸痛,跟她发青的手腕一样,也是酸痛。 苏栀闭了闭眼,彻底绝望,一个奇怪的想法冒出,她不至于喝多后自己揉自己吧? 好在周宴拾今晚不过来,不用面对他。 时间可以化解一切。 她默默安慰自己。 但是苏栀没想到洗完澡推开门出来就跟刚进家门的周宴拾迎了个正对面。她失算了,周宴拾已经换了拖鞋。她刚刚吹头发风机声音太大,都没听见人开门的动静。 周宴拾右手搭在左手手腕取表带,将取下的手表放在一边的柜子上,侧过视线看苏栀。 苏栀神色微闪,躲开人的视线。但觉得太刻意又看了过去跟人招呼:“你忙完啦?”声音挺软的,听不出情绪。 “嗯。”周宴拾接着开始脱外套,也没问她为什么没打招呼就走了,信息为什么不回。 苏栀招呼完原本要卧室去的脚转而挪了方向走向厨房,她知道他等下肯定要去卧室换衣服之类。 结果刚走两步就被喊住:“苏栀,过来,帮我解下扣子。” 很平常的口气,跟往日里没什么不一样。 可是。 一开始是让帮忙放热水,昨晚让看划伤没有,不过都说的过去,苏栀郁闷,现在,怎么还让解扣子了? 苏栀内心是排斥的,有一点别的原因是今天从蒋艺那里回来之后。 想到她不解释沈韦的事情,他还真也都不带问的。 就不想帮他解。 “栀栀?” 周宴拾耐心的又喊了一遍。 “......” 算了! 她在他面前向来没出息。 苏栀虚握了握手指,转身走到人跟前,也不看人,直接踮起脚尖去解领扣。该说不说,他这件衬衣应该是新的,扣子还真挺难解。 周宴拾垂眸看着她,目光直接,不是惯常他工作状态中的冷冽,而是打量。从人的眉眼,鼻子,再落到被她轻咬的唇。 想到昨晚跟她吃饭的那个男的,还有之后的电话。还想到了她在车里跟他解释那番话,大学同学? 几颗扣子,苏栀解的手心都出了汗,解完依旧没看人,直接说了声好了,扭头就跑了。 苏栀从厨房喝完水回了卧室,没上床,坐在写字桌跟前打开电脑。 这么一坐,就是深夜。 从周宴拾洗澡到上床,睡着到起来喝水,最后又睡着。她还在电脑跟前,哒哒哒敲着键盘,熬夜! 昨晚喝了酒可能一直不是特别清醒,所以不觉得,今天越想越丢脸。 旁边不远处放着的蓝色风暴瓶又有絮状生出,苏栀坐在那里搓了搓胳膊。明明已经是四月份的天气,晚上还是有点冷。也可能是公寓位置的问题,周边大楼太高挡了不少的太阳光,以至于室温容易偏低。 苏栀扭头看躺在那已经睡着的周宴拾,安静的已经没有任何攻击性。接着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二十分。很晚了。苏栀打了个哈欠,眼睛涩的难受,其实她一早就想睡。自己都不清楚固执的坚持坐在这是为什么。是单纯的因为丢脸吗? 并不是。 她异想天开的在等他主动问沈韦的事情。 可这明明都已经是第二天了...... 要吃醋,早该吃了。 关电脑,上床。 苏栀没扯被子,找了一条她带过来的毯子来盖。 遮过了半边脸。 周宴拾半夜醒来,见到人就挨着另一侧的床边睡,动一下怕不是就会掉床。他跟她之间,起码还能再睡下两个人。 晚上天气降温,苏栀就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其实很冷,整个人缩成一团。 周宴拾抬手揉了下眉间,看着缩成一团的苏栀顿了片刻,探身过去将人身上的毯子掀开丢到一边,然后把人整个捞进被子里。身上都是冰的。 苏栀睡梦中像是从冰窖里被捞出,躺在草地晒在一团暖阳下,浑身透着松软舒坦。整张脸窝在周宴拾身前,睡梦中睫毛轻颤,呓语了声,不清不楚:“周宴拾,我会同意离婚,放心,不会缠着你。” “......” 要表示 苏栀昨晚睡得晚不说, 躺半梦半醒间,莫名觉得有点热,把被子踢开, 混混沌沌大脑清明了瞬, 她自己在钻死胡同。 周宴拾这个人, 她又不是不了解, 原本这段婚姻对于他来讲就不是 她在迷糊什么? 说来前晚被沈韦纠缠, 那个人死皮赖脸, 幸好周宴拾及时出现解了围,种欺软怕硬势利眼,遇到周宴拾, 那就是克星了。瞬间能免她很多麻烦。 而且,, 挺漂亮的,关键一看就很贵。 说什么,她都应该表示表示。 - 周宴拾第二天并没有苏栀预想中的早起, 消失。 还在睡, 而且上身没穿衣服。 一早睁开眼,浑身的毛孔和皮肤触感都在告诉着她, 昨晚又越界了。 她的睡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卷了上来,夸张又奇怪的全堆在脖子那。她里边还只穿了件内裤。 所以现在不管是从姿势、还是部位, 都很尴尬。 更是没有丝毫美感。 她再过分点,都要上去他身上了。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昨晚睡得时候特意离他很远的。 “醒了?” 头顶声音低沉。 两天时间里,同样的问候语, 都是尴尬的场景。 苏栀直接没吭声,将手从周宴拾身上拿开,转身扯过堆在脖子那的睡裙一路往下拽。 拽到半截里边多了一只手, 苏栀深吸口气。起伏的心跳位置紧贴在他的掌心。 “厨房冰箱里都有什么?”周宴拾声音带着一早醒来的特有闷滞,还有点鼻音。正经到仿佛睡衣里面那只手根本不是他的。 苏栀鼻息稍重,拽到半截的衣服因为阻碍就那样担着,“有、”苏栀顿了下,其实她有点想不起来。她平时不怎么做饭,冰箱里边好像,“有两包泡面,还有点鸡蛋。” 听周宴拾的口气,他似乎今天没那么忙。甚至整个人的状态都透着惫懒。 “没别的了?” “没有,可以等下去外边超市——”苏栀就那样背对着人躺在那,话断在那,手里还攥着睡衣的下衣摆。 周宴拾抽出手,转而掰过苏栀的脸,两人对视。 “超、超市去买点。”苏栀将话终于完整说完,衣服也被她顺利的扯到了下边。心道,他干嘛这么看着自己。“你——” 周宴拾鼻息有点深,埋过人脖颈。 紧接着将她正想说的话吞进了口中。 是很温柔的那种。 但温柔的时间不长。 情况似乎逐渐在往另一个方向发展。 大清早的...... 周宴拾吮咬着锁骨旁的那点皮肤,“周宴拾,”苏栀难忍的抓揉住周宴拾碎短头发,声音细弱,干涩的嘴唇,带着求饶,眼一闭,破罐子破摔,“我还有点疼。” 苏栀口气带着她不自知的娇嗔,类似撒娇,周宴拾鼻息深出,淡笑了声,心道,听她承认出口,还真是不容易。头抬起,之后便没了更深的动作,就只是接了接吻。 是舌吻。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会亲。 “擦药。”周宴拾不由分说,手伸到床头的抽屉旁,拉开。 苏栀抓住人胳膊,声音嗫嚅,“用不上那个了,已经快好了。” 这句话周宴拾倒是相信是真的。 半个小时后,人从床上起身离开,穿上衣服,苏栀还躺在被子里懵懵的没回过神,整个都是软塌塌的在那,被亲的浑身没劲。他又亲了。还是好大一会儿。脸、耳朵根到脖子往下,整个人都是红的。像熟透了。 人合作的也就单单亲。 反倒更让人难受。 她觉得周宴拾是故意的。故意撩拨人。 周宴拾扣子扣的一丝不苟,走到门口一边扣着袖口扣子转脸半侧身看床上鼓着的那一团说:“穿上衣服洗漱一下,我们简单吃点东西,等下去逛超市。” 苏栀整个人在被子里裹着,周宴拾的声音听在耳朵里闷闷的,不过说的什么听得倒是挺清楚。 苏栀找了件高领打底衫穿上,起来过去卫生间的时候,周宴拾已经在厨房。她洗漱好出来,外边餐桌上已经做好了两份煎蛋,在盘子里盛着。还有烤好的面包片和倒在杯中的牛奶。 苏栀坐在之前吃饭坐的那个位置,周宴拾的右手侧。周宴拾袖口微卷,结实的小臂露出半截,将手中的筷子放到苏栀面前的盘子上一双,接着自己径自端起牛奶先喝了口。 苏栀用筷子夹着煎蛋吃,视线若有似无的扫了下周宴拾。 周宴拾跟人直接对视,苏栀收回目光,专注吃饭。 周宴拾视线落在苏栀手腕,皙白纤细的手腕骨旁,淡淡的一片紫青,遂丢下手中正吃的面包片起身往卧室去,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药膏,拉过椅子坐在苏栀跟前。苏栀不明所以身体下意识的往后,被周宴拾拉着胳膊又扯了回来:“别动。” 周宴拾指腹抿了药膏,贴在那一片青紫上揉搓,凉凉的。带着一阵薄荷香。 最后捏着苏栀细软的小手裹在掌心看过人问:“那条手链怎么不见你戴,不喜欢?”周宴拾当初挑的时候是按照自己的眼光来选的,觉得挺衬她就买了。 苏栀将手从周宴拾掌心里抽出,转而去拿面包吃,声音混沌:“没有不喜欢,我只是没有戴手链的习惯。”苏栀嘴巴不大,咬了一口吐司面包片嚼一下嚼一下,跟小仓鼠似的,半边脸跟着轻轻鼓动。她刚洗完脸只是做了基础护肤,连个淡妆也没上,整张脸都是天然清透。肤质白皙透着粉,只是嘴唇有点泛白,白里偶有透着殷红,有着一股被过度索要后的羸弱。 周宴拾手中一空,也没再多问,转而将那盒药膏放到一边,继续吃剩下的早餐。 吃完饭收拾妥当的周宴拾靠在门口,打火机火轮在拇指腹轻擦,给自己点了根烟来抽。门大开着,他靠在那一手抄兜,很是松散,烟雾袅袅从他唇缝滑出,吸一会,将手伸过一边敲了一记烟灰。 他在等苏栀。 刚刚陈礼给苏栀来了通电话,原本就要出门的她又不得不打开电脑,跟人邮箱里发工作文件。文件不算小,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她知道周宴拾在外边等着,内心还是有点心急,她不想总被他这么等。 不过今天的周宴拾的确清闲的让苏栀有点不太适应,毕竟是人第一次主动提出要一起去逛超市。其实苏栀早就看的出,他不像是会经常逛超市的人。 毕竟他平常是真的很忙。 逛超市这种过于生活化的事情,似乎根本不适合他。 文件传输进度条拉到了百分之76,苏栀点亮手机屏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网速不是很快,时间延迟。最后苏栀又多等了五分钟方才全部将文件传了过去,关上电脑,将手机塞进包里,然后稍显匆忙的从卧室里出来。 周宴拾见人出来,深吸最后一下,烟雾吐出,手掐过咬在嘴角的烟,拧灭在门外侧的垃圾桶,然后抬手扇了下荡在面前的白烟问:“好了是么?” 苏栀嗯的应声过去。 周宴拾扫过柜子上的车钥匙,冲人往外偏了偏脸:“走。” 两人在楼梯上一前一后,苏栀紧跟在周宴拾身后。 周宴拾车子就停在生活区附近的停车区,两人前后没几步就到了地方。周宴拾上驾驶位,苏栀坐进副驾驶,将跨在身上的包拿掉放在腿上,给自己扯上安全带。 两人去了医科大附近一个比较大的乐购商超,直接下了负一层的生活区超市里。 苏栀推过来一个购物车,被周宴拾拉走,“我来推,你来选。”分工明确。 苏栀索性松开手,走在人身侧,转而看货架。 毛巾,水杯,湿巾纸巾。苏栀抽了两包湿巾放到了购物车里。湿巾纸巾这些东西是不能缺少,不过纸巾不需要添置,她前些天在厨房柜子里找到好多,外包装都落了灰,多半是被周宴拾忘在那里没用。 垃圾袋拿了两包。 又买了些牙刷牙膏,香皂。 苏栀经常用的沐浴露用完了,又添了一瓶放进购物车中。然后看到旁边一款男士沐浴露,冷冽薄荷香,想到了周宴拾经常用的那款,她在他林山苑家里的二楼卧室也看到了一样的沐浴露。是超市里不常见的牌子。应该是家里刘姨或者杜清买来放到了他房间,至于公寓的那瓶,也像是周家请的家政阿姨一并置买的。苏栀原本想问他要不要给他买一瓶沐浴露放在那备用,但想想觉得多此一举,为他操心的人太多,除却别的不说,他工作上的助理什么的,肯定也都上着心。苏栀选择放弃。 那款沐浴露肯定是他用惯了的,她给换了,他如果勉强答应用,有点像好心办坏事。 两人走到一处方正柱子旁,柱体上靠着一排单独的货架,货架上林林总总密密麻麻全是性用品。避孕套,还有一些包装盒上写着按摩精油什么的。 苏栀挨着货架的一侧,脚步加快,却被一道伸过来的胳膊挡住,周宴拾手指扣在其中一个包装盒上,上面写着超薄、加大,46只装。周宴拾指尖勾着轻巧拿过,也没征询人意见,直接丢进购物车。 苏栀耳根热的像是烧着,舔了舔唇,垂在裙子一侧的手抠挠了下布料。 想着,那晚逛超市人送的那盒应该是、还有呢吧?她记得上面写的好像是......两只装。 当时用了一个,不是应该还有——一个? 接着视线挪到购物车里瞄了眼很快离开,46只的字眼,挺显眼的。不由得能在脑中盘旋很久。苏栀想着这盒子看着不大,跟上次差不多,怎么就能、装那么多......只? 之后转到零食区,苏栀脚步明显比刚刚放慢很多。 看的也更仔细,她是真的喜欢吃零食。 手里拿着一包牛肉干问周宴拾:“你要吃这个么?” 周宴拾也没说自己要不要吃,只是点了点下巴:“买就放过来。” 于是苏栀除了牛肉干又拿了几样,饼干火腿,还有小面包都必不可少。 最后苏栀拿了一包硬糖,酸甜口的水果糖,五颜六色的糖衣。她有点低血糖,之前上学时候经常买来带在身上。上班之后就很少带。而且过来京宿鲜少逛超市,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同款糖。苏栀毫不犹豫的放进车里。 之后看了眼周宴拾安利一番:“这个糖挺好吃的,我们一起吃。”没办法,除了那盒避孕套,他就没再挑东西,购物车铺了一堆,大多是她需要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 来到生鲜蔬菜区周宴拾就主动不少,先是问苏栀:“中午想吃什么?” “我都行,我不挑食。”苏栀还是那句话。 于是周宴拾挑着她来拿,买了鸡胸脯肉,里脊肉,小排骨。又在蔬菜区买了黄瓜、西蓝花、莲藕。 苏栀最后拿着莲藕放进去,犹犹豫豫终于开口,舔了舔唇酝酿了下语言,看了周宴拾一眼,神色为难:“那个,我、我不太会做饭。”买这么多东西,她怕等下出丑,不如早点坦白的好。苏栀以为他这是要她中午做午饭。 “我来做。”中午的确是打算做饭吃,不过周宴拾是打算自己动手。 “你做?”苏栀神色不止一点诧异。差点脱口而出一句:那、能吃么? 他公寓那厨房分明就没动过烟火,在他爸妈那里的话,动手就更不可能,有阿姨。再不济还有杜清。苏栀虽然只过去吃了两顿饭,但看的出来,周宴拾就不像是会进厨房的人。 苏栀满脸写着不相信三个字,周宴拾浅勾了下唇也没再多说什么。 买完东西,出来付账走人。 满满的两个大购物袋,东西很多。 周宴拾提着放进后备箱,然后两人坐上车开始回程。 苏栀不知道的是周宴拾留学四年,美国的饭菜不合口味,对于他一个中国人中国胃来说是真的难吃,他是硬逼着学会的做饭。 回国后的确没怎么做,今天做饭,也的确是心血来潮。 不过没有直接过去公寓,苏栀原本是打算今天休息过去尘芳街一趟,拿点衣服放公寓。因为白天气温慢慢变高,她之前带的衣服穿在身上有点厚。 路到中途她跟周宴拾说了下,就拐进了尘芳街里。距离中午吃饭还有点时间,不会耽误事。 沈惠英这个时间不在家,苏栀拧开锁,虽然多天没回来,家里还是老样子。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放到周宴拾脚边,“你先坐在沙发等一下,我很快。” 不过周宴拾没那么听话,他没在沙发等,而是跟着苏栀直接进了她卧室。 苏栀一边从衣柜里收拾衣服,一边余光往周宴拾方向扫。 他的存在感太强,苏栀根本忽视不了。 周宴拾立在苏栀的写字桌跟前,立在那看墙上相框里挂的几张照片。 照片是苏栀高中初中时候的,有跟同学的合照,也有单人照。 周宴拾手划在其中一张合照上,一眼找到了苏栀。扎着马尾辫,穿着白色裙子。 不过他只是粗扫了眼,之后便靠在了桌边。来了通电话,跟人通电话。谈的工作上的事。 回到公寓,苏栀将东西都一一放到该放的位置,然后撸起袖子来到厨房。周宴拾提着买来的蔬菜和肉已经在厨房了,苏栀凑过去探了探脑袋:“我来给你帮忙。” 周宴拾正切着一块猪里脊肉,伸手将莲藕拿出,让人削皮切块。 苏栀觉得这个不难,但是失算的是没买削皮刀。因为公寓常年不开火做饭,连个削皮刀都没有,苏栀找到个水果刀,然后蹲在垃圾桶旁边弄。 蹲在那小小的一只,头发遮掉了半边脸,小巧白嫩的耳朵露在外边。 周宴拾看过去一眼,交待:“小心点手。” “哦。” 一顿饭花费了两个小时时间,莲藕排骨汤,糖醋里脊肉,还有一道菜是宫保鸡丁。 到最后菜基本做好,两人莫名相视一眼,发现了哪里不对劲。苏栀先开的口,嘴角忍着笑:“宴拾哥,我们没米。”所以只是菜都弄好了,但是没饭。 周宴拾两手掐腰,抬手挠了一下眉心,舔了舔唇,看过苏栀一眼,禁不住也勾唇笑起来。无奈的笑。然后问苏栀:“叫一份外卖?” 可是只要白米饭的外卖应该没有吧?苏栀想。 苏栀过去冰箱跟前,将冰箱打开,拿出两包泡面,冲周宴拾抬了抬手:“用这个代替米饭怎么样?” 周宴拾点了点头,然后冲灶台边偏了偏脸:“拿过来。” 一顿饭吃的有点离谱,但好在菜的味道都很好。周宴拾的手艺完全出乎苏栀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泡面会是美中不足,但搭配起来吃,感觉还不错。 苏栀吃的心满意足。 饭后靠在椅子中盯着跟人通电话的周宴拾看了好久,今天的他们之间,像极了岁月静好中的寻常夫妻。盯着他正讲电话的薄唇,还想到一早被摁在床上接的那个漫长的吻。耳朵热着,苏栀脑中过着一团乱七八糟。 最后想到了她要知恩图报的事情,舔了舔唇问:“宴拾哥,你、昨天换洗下来的衣服在哪儿,我给你洗一下吧?”思来想去,她目前暂时没有能感谢人的方向,原本中午饭是个好机会,但是机会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她不会。 周宴拾在通着电话,没来得及回。 “是在这个洗衣机里吗?”苏栀起身往卫生间里走,看到了放换下来衣服的那个竹筐,“是在这个筐里是吧。” 周宴拾想起来什么,捂着手机话筒位置连忙跟了过去,“苏栀——” 话没机会说出口,苏栀手里拎了一件外套之外,另一手捏到了一件布料最少的。 是内裤。 周宴拾的,内裤。 脸轰的热起,烫手似的又丢了进去,莫名尴尬在那,看过刚走到门口的周宴拾,指着衣服筐:“那、那个,你还是自己洗吧。我就,帮你洗一下外套。” 周宴拾:“......” “送干洗就行。”周宴拾试图制止。 “没事,”苏栀背对着回,脸热着,不看人,忙自己的,“我这会反正有空。” 明明是感谢,是好事,但给人感觉,那样子,像是干了坏事,很心虚一样。 周宴拾盯着人小身板,手指轻敲在门框上两下,转身,冲电话中的李贺说:“你再查个手机号,我等下发你。” 李贺询问:“是查用手机号的人?” “嗯。” 咖啡 话, 让她别忘了带上移动硬盘。 昨天一早传给,完整的在移动硬盘里。 陈礼东西要的急,。 苏栀到工作室门口的时候, 人已经迫不及待掐腰立在大门口等, 见苏栀过来直接伸” 苏栀将移动硬盘从包里找到, 掏出给了陈礼, 问他:“陈经理, 什么情况?” 陈礼边往里走边回:“明天你、我, 还有曹冰因,小六和章筠一起过去林城出差,酒店已经订好了。林城剧院的蒋申蒋主任很喜欢你去年二改的《昨日北城》剧本, 我们过去几天,谈一下细节, 能合作自然最好,不能合作也能认识不少业内的人。刚好后天他们剧院有戏剧艺术展,有不少人参加, 很热闹。” “冰因?”苏栀诧异的看了陈礼一眼, 心想这人怕不是大脑短路了,人不是已经解约了么? “谁喊我?” 结果苏栀话音刚落, 回应她的不是陈礼,而居然是曹冰因本人。曹冰因从陈礼办公室里径直走了出来, 一脸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兴许是看见了陈礼不耐的那张脸,又端正了下姿态。 什么情况? 陈礼没搭理曹冰因的吐舌头,木着一张脸推门进了办公室。 苏栀没跟着一起进, 先上前几步将曹冰因扯到一边说悄悄话,陈礼也没理会两人,办公室门倒是没关, 就那样大剌剌敞开着。 “我又回来了,”曹冰因自然知道苏栀想问什么,“原因挺复杂的,”接着小声的跟苏栀嘀咕了声,“那边人太恶心,我刚跟人吃了顿饭,那老板就半路堵我,直言签约后要我做他一年的床伴。”也就是得让人给睡够了的意思,曹冰因是想走捷径,但那个要求着实恶心到她了。最关键是对方脑满肠肥,实在下不去嘴。如果长得帅点,可能还有点概率吧。曹冰因跟苏栀不一样,她目的性强,放得开。除非对方她没看上。 不过这些她自然不会跟陈礼说,她跟陈礼妥协是用的另一条原因,陈礼要的违约金太他妈的高了。走那天真的是白哭了。 “......”苏栀听着舔舔唇,消化了下,圈里多多少少的潜在规则她知道些。不过真切在自己关系密切的同事中听到,还是需要消化一下。然后索性也没再多问,只说:“陈礼说明天要去林城出差,也不知道去几天。” “半个月,他没跟你说?” “这么久?”苏栀瞠目。 “他肯定要奔着合作去,到时候真成了,场地,合同,合作演员,一堆的破事,半个月少说了。说不准一个月两个月都有可能。怎么了,你家里有事?”曹冰因问。 “......没有。”苏栀含糊了句,深出口气,毕竟跟她也说不清。 正聊着陈礼又探出来半边身,手里拿着份文件冲曹冰因点了点,让她进去办公室。转而又冲苏栀说:“你去隔壁找后期苏师傅,他会给你两份文件资料和医科大宣传视频定版终版,分别交给你上次给策划案的领导。今天务必让他们有问题提出,我们改正,没问题自然是最好,因为我们明天要出差,知道吧?”陈礼说着顿了顿特意交代:“态度好一点,长点眼色,说不准就算有小问题,人家也就不计较了。讨好人会不会?附近不是有咖啡店么,买几杯咖啡带上,花销报财务部。” 苏栀:“......” 领导手把手教她怎么人情世故。 陈礼交待完就收回身进了办公室,曹冰因冲苏栀抬了抬眉,跟了过去。也不知道人要跟她说什么。曹冰因进去直接坐在了陈礼办公桌跟前的椅子上,“领导,什么事?” 陈礼抬眼看了人一眼,从旁边的资料堆里抽出一份资料,丢到人跟前:“老板说,让你好好看看签约合同,里边有一条是合约期内初次违约,如无落实,二次解约,付三倍违约金。” “......” 曹冰因别的没听怎么明白,付三倍违约金几个字听得最是清清楚楚。心里想着资本家真他妈黑,不是好色,就是贪财。邵之魏显然是后者。言外之意,下次再提,让她想好了再开口。 - 苏栀找到苏师傅,将资料和宣传视频的终版定版都拿到了手,然后过去医科大。 中途就近选了家口碑不错的咖啡店,打包了十来杯咖啡,选了其中最叫座的冰美式,花了三百多。 不同上次的无头苍蝇似的,这次她直接先找到学校校务办公室,将视频和资料递过去一份,然后给办公的几位小哥哥小姐姐每人都分了咖啡。 校务办公室人来人往过来办事的学生不少,苏栀站在那等了一会儿,然后工作人员就招呼她直接过去找领导。 说明这边是没什么问题。 苏栀最后提着仅剩的一杯,往广知楼方向去。 陈礼派活的时间段其实不怎么好,也可能他不知道对方是周宴拾,不知道这个点人说不准有课,根本不在办公室。而且就算没课,他也可能会在实验室待着做别的。 苏栀路上就想到了这个问题,然后上去十二楼,他的办公室门大开敞着在那,进去后,意料之中的扑了个空。 没人。 不过苏栀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要回去,跟陈礼如实汇报了下情况,陈礼让她一直等。 她就知道。 周宴拾的办公室苏栀不是第一次来,直接关上门,将最后剩的一杯冰美式和资料放在他办公桌上。 然后拉过他对面的椅子坐过去,边翻手机边等。 这一等,还真的等到将近中午。苏栀用她之前用过的那个水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点水,玩手机刷了会小视频,无聊之际又看了眼工作小群里同事们的插科打诨,最后终于熬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昨晚没睡好,这一觉睡得很沉,周宴拾推门进来,她人都还没醒。 周宴拾脱下外套挂在一边,衣料随着动作摩擦擦擦的响动,给自己倒了杯水来喝。喝过一口,侧脸扫过趴在那睡得正酣的苏栀。 苏栀半边侧脸枕在手臂,嘴巴微微张着,鼻子挺翘。唇色是那种淡淡的粉红,润润的,并不干燥。或许是因为睡得时间长或者姿势挤压脸颊的缘故,露出的脸侧透着红霞,也是熟睡状态下的一种面部特征,额头还微微浸了点细密的汗在上面。周宴拾没去喊她,拉过另外一张椅子在一边翻资料看。 苏栀这一觉睡得过于沉,醒的时候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视线在周边看了一圈,最后看到办公桌对面坐在那垂眸翻看资料的周宴拾后方才浑浑噩噩醒了些。 周宴拾掀起眼皮看人,苏栀有种刚睡醒那种幼态般的呆滞,半边脸上还有一片压出来的红印。苏栀抬起手背蹭了下嘴角,还好,没流口水。 周宴拾起身端过水杯,又接了一杯水,然后给人推过去到面前,“喝点水。” 接着坐到自己位置上,又往右后边的位置抬了抬手:“不够清醒,过去再洗把脸。” 苏栀:“......” 苏栀是不太清醒,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过来干什么的,哦的应了声,端过周宴拾给的水,抿了口湿湿嘴唇。 不过她没打算过去洗脸,脸上一早画的有淡妆,就算不是很明显,但是洗了多少都会花在脸上。 最后视线落在那杯冰美式上后方才后知后觉,她是来送资料的。 于是放下水杯,先将资料推到了对面,“那个,这个是宣传视频的一些资料,还有视频终版,我等下发你,你看一下,看有没有地方不满意需要改的。” 口吻是工作的口吻。 周宴拾应了声行,说:“先放那吧。”然后就继续看自己的文件了。看上去很专注,很要紧的样子。 但是,她的也挺要紧的,陈礼跟催命似的。 “......”苏栀舔了舔唇,然后将手边的冰美式推到人眼皮底下,说:“要不要喝杯咖啡?冰美式,校外西边伟昌路上的那家Parrot,他家招牌。” “你喝吧,我不用。”周宴拾头都没抬,话说的干脆。 “......”苏栀又舔了舔唇,一并还挠了挠头发,酝酿了半天,撩起眼皮看人,予出口气,又开口,将咖啡一并往前又推了推,差不多人余光也能看见的角度和位置:“这是公费买的,我们领导让我用来讨好你。” 周宴拾:“......” 周宴拾翻阅资料的手终于顿住,看了眼几乎到眼皮底下的咖啡,转而看过对面,又看了眼她放在自己跟前的那份资料。顿时了然,轻扯唇,却是继续翻自己手底下的那份实验资料,话说的很随意,清淡,爽快,无情,“我应该没那么容易被讨好。” 苏栀:“......” 苏栀坐直身体,盯了眼他说话时候一开一合的薄唇。 给人一种给薄情的感触。 想着,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那他该怎么讨好?吃那套? 这个问题,苏栀还真没仔细研究过。毕竟工作上她跟他交集不大,仅有知道的一些细枝末节,还是都是通过蒋艺的那张嘴三言两语传达过来的,的确也都是一些痛苦哀嚎。 想了一会儿,苏栀默默将那杯咖啡拉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掀开盖子,自己抿了口,挺好喝的,这可是那家咖啡店里的招牌,最贵的一款,不喝可惜了。 苏栀小口喝,抿抿唇,嘴角都晶晶莹莹的挂着咖啡液。 空气一瞬间变得安静。 对面只有周宴拾翻资料或者拿笔签字的动静。 苏栀咖啡喝的专注,微信里陈礼发来一条信息问她:【苏栀,人等到没有?资料开始看了吗?】 苏栀还没回,紧接着又一条信息就又过来了:【你现在在干嘛?我让你买的咖啡你买没有?给人送没有?】 一杯咖啡,收买收买教务办公大厅的小职员还行,陈礼肯定不知道她口中的人是周宴拾。 人不吃这一套啊。 苏栀又喝了口咖啡,撩起眼皮看过对面的周宴拾。周宴拾刚巧手机响了,转而去接听电话。 这一通电话讲下来,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苏栀叹出一口气,松下手机,起身往门口去。周宴拾从余光里看过,拿过手机一手捂住话筒处正准备将人喊住,他以为人要走,然后就看到苏栀摸索着是将门给反锁了。 “......” 周宴拾眉宇微挑,手机另一边喂个不停,以为自己电话断了,他转而收回目光,拿开捂着话筒的手继续跟人通话:“你再重复一遍,我没听清。” 苏栀转过身,干咽了下喉咙。 站在那发了会愣。 像是在跟什么做强烈斗争。 站了差不多有两三分钟,然后终于抬起沉重的脚步走到周宴拾跟前。 周宴拾坐在那姿态颇为松散,长腿大剌剌很随意,白衬衫,西装裤,裤脚笔直。应该都是刚熨烫过一早新上的身,一丝不苟,连一点褶皱都没有。不远处衣架上挂着他回来脱下的黑色西装外套。 苏栀两眼一闭,转到人身前,直接坐进了周宴拾的怀里。 他的大腿上。 “......” 周宴拾裤子布料很滑,一边通电话,一边手贴过苏栀的腰,避免人掉下去。 苏栀手搭过周宴拾领口的扣子,他穿的是他那个扣子比较难解的衬衣,周宴拾贴在人腰上的手收紧,呼吸变深变重,终于讲完电话,挂掉,将手机丢到一边,手将苏栀正解他领扣的手摁住,“栀栀......”口气透着点无语。 苏栀嗯的疑问了声,半边脸上刚刚睡觉压出来的红印都还没消干净。不知是不是睡觉的那股迷糊劲儿还没过来,眼睛里莫名透出来点呆滞和傻里傻气。 其实是她真的没辙了。 仅仅属于,拿他没辙。 “有那么着急?”周宴拾说着用下巴点了点苏栀放到他桌前的资料。 接着凝眉:“你工作,这招经常用?” 苏栀:“......” 苏栀连连摇头,“没有,大家都挺好说话的。” 言外之意,就你是个例外。 你太难说话,太难沟通了。 周宴拾:“......” “而且我们俩关系,跟别人怎么能一样?”苏栀补充,“我很传统的。” “......” “我们明天要出差林城,陈礼说今天这个宣传视频要确定交差。”苏栀说着手捏着抠弄他领口的一颗扣子。 林城临海,地理位置上,京宿属于北方城市,林城属于南方城市。距离上来说,还真是不近。周宴拾神色变暗,松散了下姿势,没立马帮人看资料做回复,而是垂眸看着近在眼前的小脸问:“几天?” “说不太准,”苏栀指尖蹭了下那颗纽扣,视线也放在他脖子那里,周宴拾的喉结很尖很锐利,如刀刃般顶着一层薄薄的皮肤,说话间,上下滚动,“可能是一个星期,也可能是两个月。” 出差 苏栀下意识用手指的喉结。 周宴拾贴在苏栀腰间的手收紧, 往上轻拖了下人,苏口。她以为他要站起来,去。 个姿势, 腾手去端茶杯喝水。 苏栀依旧很着急, 这次是她想要下去, 反倒是下不了。“你这会不是不忙么, ”说着就要抽身去拿桌上的那份资料, “你先看看资料, 看有什么需要改的,我拿回去让工作室改改,视频方面有什么意见, 也可以提。” 周宴拾将苏栀伸出去的手又拉了回来,搭在了自己肩头, 接着又掰过人的脸在嘴角吻住。 苏栀心里装着事,心不在焉,心里甚至可以说有点急躁, 因为周宴拾明明闲着。 牙齿咬着跟人做对。 周宴拾亲了两下停住, 淡淡的冰美式味道在嘴里散开,没生气, 贴着,也没离开, 笑了下,颇为肆意:“干什么,又不想讨好了?”声音清淡着继续, “是我理解错了么?不是这种方式?” 苏栀:“......” 苏栀红着耳朵变成了闷葫芦。 周宴拾指腹蹭了下人耳朵尖,没过多在意,换了话题:“你们在场馆这边的演出已经结束了么?” “没有, 这边会继续演出。去林城好像是谈合作,合同什么的都谈好之后,才会再找合作演员。和这边的演出不是同一个剧本,剧本比较新,还要提前排一段时间才能上。” 因为挨的太紧,苏栀弱着呼吸,鼻腔间充斥着周宴拾身上惯有的雪松和薄荷掺杂的那种清冽味道。 周宴拾没再说话,停了会,视线落在人唇边,喉结轻滚,手贴着人后脖颈压近自己,这次一点一点到人嘴边,最后颇为强制的用舌尖顶开深探了进去,因为被人揶揄那么一下,苏栀不像刚刚,没去紧咬着齿缝。 手指扣在人肩头,收紧,蜷缩,生出细细密密的汗。 外边突然而至的敲门声砰砰砰,苏栀惊得眯起眼,原本紧抓周宴拾肩部衬衫衣料的手转而拍打推搡。 敲门声不停,周宴拾稍松手,苏栀终于撑开从人身上下来,距离扯开一米多远,看着门的方向抬手理了理被揉的有点乱的头发。 周宴拾起身去开门。 苏栀转到之前对面的位置坐了过去。 背过身不去看,径自喝了口咖啡,压了压嘴唇的热痛和酥麻感。 周宴拾刚将门打开,邵之魏的大嗓门就穿透了过来,边说边往里挤,“大白天锁什么门?你这办公室也太不好找了,我这一路从教务大厅打听到你们楼下管理处,真他妈——”然后在看到里边还坐着个女生的时候顿住。 “......” 接着视线一移,看到周宴拾这办公室还有个侧门,没多想,只想着门还不少,锁了一个还有一个。他不知道那个门不连着外边的通道,只是一个旁侧的小实验室。 苏栀也听出来了,是邵之魏。虽然他不经常在工作室,但是时不时的会跟陈礼视频交流,打电话。自己老板的声音和语气她还是听得出来的。坐在那下意识的抬手遮了遮眼睛,但转念一想这样不行,她这么大个人躲也躲不掉,随即从椅子上起身扯了扯嘴角跟人打招呼:“邵总。” 邵之魏:“......” 邵之魏看着苏栀反应了两秒,转而又看了眼关上门从他身边走过去的周宴拾,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是,他俩怎么在一块? 一个是自己工作室在春宴签来的编剧,小姑娘,一个是自己多年的老同学。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 难不成这姑娘在医科大进修学位?那专业也不对口啊? 苏栀手拿过那份资料,冲邵之魏解释:“陈经理让我过来送资料,还有医科大的宣传视频。校方要求我们做的那个。” 邵之魏似懂非懂的,哦了声,直接走到周宴拾旁边,拉了个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哼笑了声揶揄他:“周总什么时候开始劳这份心了?”一个破宣传视频他都有时间掺和,自己手里那么大一个项目说只要他过去吃个饭,露个脸,就分他一半股份都没上过心。他怀疑周宴拾脑子进水了。 “找我什么事?”周宴拾没搭理他的插科打诨,走到座位边端过水杯喝了口水,顺手将领口被解开的那一颗扣给系上。 苏栀恰好看见,热了热耳根。 “我能有什么事?想请你吃个饭。电话里请不动,只能亲自登门了。”邵之魏见周宴拾喝水,也很自便的来回在他办公室里瞅,最后瞅到另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像是新的,抬手去拿准备接水喝。来回跑了几圈,他也挺渴的。 但是刚碰到就被周宴拾的手给摁住,然后将杯子拿到一边,“我给你拿新杯子。” 邵之魏纳闷:“这个不就是新的么?” 那个是苏栀用的。 周宴拾没搭理他,从旁边的茶台找了一个灰瓷水杯。空杯递了过去。 邵之魏皱眉,且不说这个杯子太丑,周宴拾做事也太短了,鼠目寸光,来者是客,连口水都不给倒。 心里不满意,但不影响他拿着丑杯子去倒水喝。 苏栀坐在旁边像个误闯进周宴拾办公室的学生,因为工作室老板在,她还不能玩手机,只能假模假式的翻她带过来的那份资料。 很是无聊。 邵之魏咕咚咕咚喝完一杯水,这才又招呼到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苏栀,哎了声,“苏栀,不是送资料?”他敢情里,送完人应该可以走了。 苏栀抿唇,张了张嘴正想解释。 旁边的周宴拾开了口:“送到我手上之前需要重新审查三遍。” 邵之魏啊了声,然后看过苏栀:“我们审查几遍了?” 苏栀:“......我才刚开始看。” 邵之魏:“......” 邵之魏转而反倒是白了周宴拾一眼,心道,真难伺候。 但是他很快将心思又放到了自己的大项目上,拉了拉椅子靠前,继续问人:“我电话里跟你说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他更看重的是想周宴拾研究院技术入股。 周宴拾看过人一眼,淡淡,“你应该去研究院找李贺。”周宴拾意思是让邵之魏找他的秘书,公事公办。法国七天时间里几个合作案也才谈定一个,圈内众所周知,周宴拾的研究院不是什么项目都看得上。 邵之魏知道有难度,原本想过来打一张人情牌,现在看来不管用。啧了声,“行吧。”说着又过去给自己接水喝。 他太渴了,又喝完一杯水,问周宴拾:“中午出去吃饭?我请你。你们学校旁边那家什么鲜鱼锅还在没倒闭吧?咱俩去那里吃怎么样?” 苏栀听到这里想到周宴拾出差之前是定的有餐厅的饭,会送过来,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眼看也差不多快到点儿了。 但是她知道自己再待在这有点不合适,想着干脆收拾一下东西走人吧。就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事情被自己的老板给搅黄了,想想他还挺擅长这种事的,算了,不过反倒是好事,可以回去跟陈礼实话实说就行。 苏栀将资料拿在手中起身,跟周宴拾寒暄告别:“周教授,您先忙,我回去审查完再来给您送。”说着又冲邵之魏说:“邵总,我先回去了。” 邵之魏:“哦,行,你回去吧。” 苏栀拿着资料转身出去一并帮他们关了门,周宴拾将那扇关紧的门多看了眼,转而问邵之魏:“你们在京宿的工作室是临时的还是固定的?” 邵之魏挑眉,他怎么关心起这个了?但是注意力很快放在了另一件更加奇怪的事情上,他靠近周宴拾,说了声别动,然后在周宴拾肩头捏过一根女人的长头发。“我操!周宴拾,你身边真有女人了?谁啊?”他捏着头发来回看,像个变态。 周宴拾没搭理人。因为他和苏栀只是领了证,还没办婚礼,所以没广而告之,关系暂时也大多只是自己家里走的近的亲人知道。 “你们在京宿的工作室是临时的还是固定的?”周宴拾颇有耐心的又问了一遍。 邵之魏将头发从手上拍掉,皱眉看人,心道这人真无趣。冷的跟冰雕一样。也不知道女人都看上他什么了,上学时候情书都是一堆一堆的送。至于谁送的,估计他人都对不上号。 “临时的,怎么了?”邵之魏回的颇为敷衍,“工作室一直是在春宴,这不是演出么,来这里搞了个临时的。” 周宴拾手指轻敲了下桌面,看不出在想什么,转而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刚好临近中午,冲人往门口方向抬了抬下巴:“走吧,不是请吃饭?” 邵之魏闻言眉头展开,忙道:“走走走。”邵之魏颇有点迫不及待,他早饿了。而且吃饭有利于谈事情,他没想到周宴拾会同意。 苏栀刚回到工作室,将资料放到办公桌,正准备过去陈礼办公室看看人在不在,在的话说下事情没办成的缘由。然后不远处她刚进来的、原本就开着的大门被敲响,苏栀转过身,是经常给周宴拾送午餐的那家餐厅小哥。 “苏小姐是吗?您的午餐。” 苏栀走到人跟前,看了眼牛皮纸袋,想到了是周宴拾订的,这是让人送来了她这里,索性也没多问,签了单。 然后提着打包袋放到办公桌翻开先看了眼,果然没错,两人份的量。 她也吃不完呀。 刚巧曹冰因进来,手里拿着两瓶冰红茶,像是被陈礼派活也是才回来,随即问:“冰因,吃过饭没?” 冰红茶中奖了,算是买一送一,曹冰因将多的一瓶丢给苏栀,自己拧开另一瓶喝了口后说:“被陈礼那个王八蛋折腾了一个上午,能吃上饭就怪了。”结果话音刚落,被骂的陈礼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曹冰因缝了嘴。她不知道这个点儿了人还在。 苏栀替曹冰因吐了吐舌。转而咳嗽了声,清了清喉咙,给人使了下眼色往自己桌上,“我这里有午饭,一起吃!” “是么?”曹冰因走近,扒拉着看了眼,菜色很养眼,连连点头。 陈礼从外边资料架上拿了本什么,直接越过苏栀和曹冰因,也没吭声,下班出了门。多半是去吃饭了。 苏栀想了想,只能等人回来再说,瞅了眼丰盛的饭菜,她也饿了。 先吃饭! “天呐苏栀,这饭你在哪家餐厅订的,真好吃,得很贵吧?”曹冰因往嘴里塞了□□椒牛肉,太香了。 苏栀吃了口米饭,慢慢说:“朋友订的,我也不太清楚。” “什么朋友这么好,好想要,男的女的?感觉像是很有钱啊?想嫁想嫁。” “......”苏栀舔了舔唇。 心想,那估计,不是很合法。 - 晚上下班回到公寓,苏栀将行李箱拉了出来,然后从衣柜里捞出来几件换洗衣服,还有就是平常用的面膜,护肤品,必不可少。去了难免要见人吃饭应酬,而且这场是她的作品,苏栀其实很急切,像打了鸡血。这也是为什么中午时候过去找周宴拾审文件,人忙别的她也努力打扰争取的原因。 陈礼的催促不过是其次,其实像她这种在陈礼面前前科很多的同事,不怎么担心办不了会怎样。她是在为自己争取。 衣服,护肤品,日用品,苏栀重新将要带的东西复盘了一遍。然后摸了摸小肚子,想到还有一样,转而过去衣柜下面弯腰拉开一个抽屉,拿了一包卫生巾出来。她好朋友中午吃过饭造访,接下来又是坐飞机又是坐汽车的,不会太好受,她每次来月经似乎都挺会挑时间。 这些准备好之后,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苏栀过去电脑边,将电脑打开,然后插上移动硬盘,将那本《昨日北城》原稿复印了一份到移动硬盘。 转过身后她拍了一记脑袋,心想自己笨死了,不一定要去多久,笔记本电脑肯定也是要带上的。然后又去找电脑包,将键盘电源线挨个一通装。 这么一来,行李可真不少。 苏栀里里外外收拾完,花费了已经将近两个小时。 跟搬家似的。 周宴拾回来,她都还在想会有什么还没带。 下午的时候她又过去找他,资料视频是终于看完,但苏栀总觉得很奇怪。因为周宴拾什么问题也没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应付。甚至陈礼回去还反复跟她确认了遍,问是不是确定没问题,她说没问题。 之后下班因为知道周宴拾忙,她就自己去了宠物所看小黑,小黑肉眼可见的变瘦不少。 周宴拾取掉扣在手腕上的表,视线落在苏栀躺在地上的行李箱。 行李箱开着,还没合上。 周宴拾一般回来的都比她晚,两人从没在一起吃过晚饭。 苏栀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正蹲在那往行李箱里塞。 听到动静,视线落在外边后,就想着跟他说小黑的事情。 “明天几点飞机?”周宴拾走到人跟前,抬手随意扯开两颗领扣。露出一片肌肤。 “八点。”苏栀将东西放好,一边盖上行李箱拉拉链一边跟人说小黑的事情:“我从宠物所回来的,小黑精神不太好,都瘦了。”苏栀想着这样继续下去不是办法,她再次有冲动想将小黑领出来,但是周宴拾又这么忙。她又要出差。 “刘姨明天从老家探亲回来,她会接小黑回去。”周宴拾给人定心丸。 苏栀心中一喜,拉链拉到半截站起身:“真的啊,那太好了。”那神情,像是在庆幸小黑终于渡劫成功了。 周宴拾嘴角淡扯,心中泛起些小黑喜欢她似乎也不是完全没理由的思绪。伸手直接将人扯到跟前,搂着人的腰附身吻上。像是中午因为邵之魏的打扰,吻的并没有尽兴。 苏栀被捏着,下巴微仰。 周宴拾压着人的舌根,吻的深。 苏栀很快周身热气翻涌,手去阻止他的动作,难忍的嗯出一声的同时,周宴拾手指尖也碰触到一层阻隔他的薄棉。神情同动作一同顿住,目光垂下,手收回重新落在人腰部,眼里的深暗似乎被强制压下,转而松开人手抄进口袋,说:“明天我送你。” 苏栀皮肤白皙,因为刚刚泛起淡淡的粉红,将零落在额前的几根发丝勾过到耳后,除了皮肤的变化可以昭示着她心理异常反应,神色倒是如常。只是不愿意去看人眼睛,刚人的目的性太直接了,眼神跟那天晚上的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她......苏栀红着一张脸蹲下身继续拉拉链,回拒说:“不用,工作室好几个人都要一起去,有专门的司机送,不是很麻烦。” 苏栀其实也是不想单位人此刻知道两人间关系,毕竟演出还没结束,合作上跟校方还有点牵扯,不想给自己、给他、添麻烦。 拉链像是卡在了那,因为刚刚周宴拾的耍流氓,苏栀脑袋热着,很是用力,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宴拾因为苏栀话语间的推拒睨着人神色微沉,没说什么上前一步,将手抽出,一条腿半屈膝倾身,声音低沉,暗暗听不出情绪,将拉链从苏栀手里捏过,说:“我来。” 看不见 苏栀起了个大早。 提着行李箱正下楼, 身后门砰的一声响,周,然后拉过行李箱提手不 苏早, 周宴拾没看人, 提着行李箱大步走在前面。 下到底楼, 出来单元门, 周宴拾依。 苏栀舔了舔唇, 跟在人身后, 神色有点不集中,在想着等下见到工作室同事该怎么解释。 没想到的是周宴拾送到学校大门口的位置,就停了脚。 转头看人, 神色透着些意味难明,然后将行李箱推给她, 往已经剩余不远的工作室方向抬了抬下巴:“自己去吧。” 苏栀手握住行李箱拉杆说好,然后拉着跟周宴拾说:“那我过去了。”她没说再见。 周宴拾立在那,长腿笔直, 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手工西服套装衬托的他更加不好接近。 苏栀平日里偶尔也会以为两人距离多少会近点, 但是出差的此刻一瞬间蓦地发现,其实一点都没近, 抛开那点关系不说,他还是最开始的那个周宴拾。 - 去飞机场路上风有点大, 工作室老刘开着车,尤其过高架大桥的时候,大家坐在车里都能感受得到车体的震动。 颤颤巍巍的。胆子小的头皮已经开始发紧。 “这天, 不会下雨吧?”曹冰因皱眉。 出远门谁都不想碰上不好的天气。 “应该下不起来。”苏栀也没看手机天气预报,纯纯想到了一早时候床头风暴瓶的反应。 “最好。”曹冰因想着掏出手机,低头看, “我得看看林城的天气,下午过去我还想先逛逛街呢,听说那边好吃好玩的地方特别多,是个旅游城市。” 陈礼从前面位置瞥过来一眼。 苏栀用手肘戳了下曹冰因提醒。 曹冰因先是看了眼苏栀,才往前看,对上陈礼视线。曹冰因解约没解成,胆子反倒大了不少,故意一样,笑着直接问陈礼:“陈经理,要不要一起?” “......”陈礼白了人一眼,说:“不用。” “请你吃烤串,我攻略了下,那边烤串可出名,有特色,别的地方吃不着。” “......”陈礼没搭理她。 苏栀挑挑眉,忍了忍笑。有时候想想,陈礼也怪可怜的。尤其对她跟曹冰因这种有期限约定的“短期工”。 小六和章筠原本两人在低头说些什么,听到陈礼声音,也不由齐齐的扭脸往这边看了眼。 看过之后又径自窃窃私语在他们两人的小世界里。 一行人坐了一个小时的车到达机场,在机场候机室停留了十几分钟,苏栀和曹冰因两人去了趟卫生间,洗了把脸,扎了下靠在车里时弄乱的头发,然后八点前准时坐上了飞机。 京宿飞林城行程是两个小时,时间不长,苏栀眯了一会儿再睁眼就已经到了地方。 下来飞机,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预定的酒店。酒店出乎意料的高档,而且每人一个房间,不是标间,居然是套房。还带有小客厅和阳台。站在阳台往外边看,就能看到海边。 工作室给他们一行人包了一整排的海景房! 好大的手笔。 苏栀和曹冰因的房间挨着,苏栀还没觉察的时候,曹冰因已经从她住的房间巡视一圈进了隔壁苏栀的房间,“老板是不是发横财了?酒店档次这么高!听说陈礼原本定的不是这家酒店,临时退后改的。这个标准我之前了解过,起码一晚大四位数起步。”在曹冰因的印象中,唯二度从来没有这么阔气过,简直跟之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之前出差,不足百十块的小旅馆都住过。 苏栀这才将周边看了一圈,又透过阳台看到了外边的海滩。条件是真的很不错。视野很开阔。 苏栀自认,的确没住过这么高档的酒店。 “大概是吧。”苏栀附和曹冰因的话,不然也说不通啊。 视线还没收回,手机在包里嗡声震动起来,是周宴拾的电话,苏栀余光看了眼曹冰因,然后走过阳台边接起喂了声。 “到了?”周宴拾低冽的嗓音很有穿透力。 “嗯,刚到。”苏栀将面前的窗帘拉的更开了些,窗户原本就开着一条缝,迎面的海风拂面,说不出的惬意。远处的海面湛蓝湛蓝的。 周宴拾今天没在学校实验室,而是在研究院他的办公室落地窗旁的椅子上坐着。手边就是个茶台。他打着电话看着窗外,又问:“准备等下做什么?” 苏栀一时答不上来,因为她也还没想好要做什么,东西都还没收拾好,刚落脚周宴拾电话就来了。而且这种话从周宴拾嘴里问出来,让苏栀有种电话的另一头不是他的错觉,两人从来没有通过这种寻常却又不寻常的电话。 “做——”苏栀打了个梗,转脸去看室内还没打开的行李箱,“先收拾一下行李,再吃点东西,然后,看工作室的安排了。” 曹冰因听着声音就走到阳台边靠在那,声音透着促狭:“苏栀,谁啊?”曹冰因目光锁在苏栀耳后那片皮肤的一点红痕上,那是被人吮吸出来的,最近些天,她可不止一次见了。她还见过苏栀下巴下面,脖子,锁骨位置有过。虽然都擦着遮瑕膏,但是时间长了褪掉,总能看见。 苏栀看过曹冰因,含糊了句:“一朋友。” 曹冰因很精的,没再往下问。她怀疑苏栀泡了个医科大的小男生。小鲜肉。 周宴拾电话里听着自己老婆跟人介绍自己的用词,他还从来没这么上不了台面过,抬手揉了揉眉间骨,声音冷冽,掺着情绪,“一朋友?” 苏栀啊了声。尾音上扬,疑问方式的那种。 刚巧周宴拾这边有人敲门,他随即又说了声没事,让苏栀有事跟他打电话,然后就挂了。 他出声让人进,李贺拿着一份文件进来让人签字。 周宴拾挂完电话看到手机在两分钟前进来一条信息,邵之魏发来的,是一条语音,他随手点开,邵之魏就差磕头谢恩了:【你什么朋友的酒店?真的不要我花钱吗?听说是一晚五位数的套房配置,那一个演出谈下来都不见得值那个房费,我他妈都想飞过去住,权当度假了。】 就林城那临海位置,又是旅游旺季,邵之魏最近搞项目烦透了,是真想去玩两天放松一下。 周宴拾没回复,关了手机,接过李贺手里的文件,旁边抽了一支钢笔开始签字。 签完字,合上资料夹,李贺欲言又止。 周宴拾看出端倪,直接问:“还有什么事吗?” 李贺:“有个合作方派了个科研员过来,现在在医科大参观,就上次那个医药研究还有些问题,我们是过去医科大,还是等下让人来这里?”接着人又补充:“谈过后可能时间有点晚。”言外之意是,看周宴拾方便。如果还住公寓的话,就让人在那边等,他知道周宴拾最近忙基因项目,都在医科大那边的公寓楼里住着。 周宴拾随手又翻了下刚刚签过字的页面,视线往不远处的窗台落了下,转而手指尖下意识轻敲了下桌面,神色游弋了下,不知在想什么,停了会说:“让他参观后直接过来研究院这边吧。” - 林城海湾酒店。 苏栀收拾完东西,中午在酒店里跟大家一起吃了午餐。一份西冷牛排套餐,带一杯西瓜汁。他们五个人带上陈礼围坐在一张小圆桌上,一边看着远处海滩景色一边吃饭。 陈礼说剧院的戏剧艺术展在明天晚上,大家都要去。今天就暂且不安排,自由活动。 于是吃完饭苏栀回了房间,曹冰因喊她去逛街买东西都没心情,可能是喝了一杯西瓜汁的原因,原本就不太舒服的肚子开始隐痛。 苏栀身上隐隐冒着虚汗,用被子裹着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干。 过去明天就好了,她经期一般都是头两天最难过。 苏栀睡也睡得不是很安稳,半睡半醒间摸索着手机给曹冰因发微信,让人帮忙捎带一包红糖。 曹冰因回复的倒是很快,说没问题。 苏栀睡了一下午,中途似乎听到有人敲门,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隔壁的门,敲门声没执着,两下就没了动静,她昏昏沉沉的也没动弹。临近晚饭的时间曹冰因和小六一起回来了酒店,曹冰因停住脚敲了敲苏栀的门,声音清晰,连着敲了好几下,苏栀这才摸索着起床找到拖鞋穿上给人开门。 曹冰因看人脸色不怎么正常,将带的红糖掏出来给人,问:“怎么了?” 苏栀接过,说:“没事,有点痛经,休息一下就好。” 曹冰因啧了声,“你可真会赶时候,要不要我帮你弄红糖水?” “不用,我自己可以。”苏栀说着转身过去给自己弄红糖水喝,睡了一个下午,多少还是缓过来一点。 曹冰因说行吧,给人带上门,回了自己的房间。她逛街回来,提的大包小包,买了很多东西,需要收拾整理一下。 苏栀冲了一杯温热的红糖水抿着喝,翻出手机看手机,已经是下午六点多的时间,有周宴拾一个未接来电。她也没什么胃口,准备喝完红糖水再睡一觉后再说吃东西的事。 至于周宴拾的电话她也没有心情去回,想着睡饱了再回给他。 就是没料到刚要去放手机,对方就打来了视频。 苏栀舔了舔唇,靠在床边,因为这个视频莫名生出一丝紧张。 点了接通,然后苏栀看见里边的周宴拾还在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边,刚开始没看她,垂眸签着什么文件。 视频接通双方一直都没有动静,周宴拾签完字这才撩起眼皮去看人,然后目光就紧在了苏栀那张病态白的一张小脸上,皱起眉:“你是不是痛经?”周宴拾一语中的。 苏栀没想到人会说的这么准,但又想到他还是个医生,这就说的通了。她点了点头,嗯了声,不知道是不是睡得时间太长了,鼻子还囔囔的,“有点,也怪我中午喝了一杯西瓜汁。不过我让同事买了红糖,等下喝点红糖水就没事了。” “你等下。”周宴拾果断挂了视频。 苏栀眼睫微闪,想着是他临时有了工作上的急事,索性也没再管,起身给自己冲红糖水。刚冲完喝了一口,门就被敲响了,细软的声音是酒店的女服务生,说客房服务,让人开门。 苏栀想着她好像没喊客房服务,但还是挪到门边开了门,然后便看见一穿着酒店制服的女服务生推着小车,小车上面放着几贴类似暖宝宝的东西,服务生拿给苏栀说:“苏小姐,您需要的调理贴。” “这个应该不是我的。”苏栀想着人送错了。 “没错,是周先生给您要的。” “......”周先生?苏栀自然是很快想到了周宴拾。 她不清楚人怎么会知道的自己酒店房间号,但他是周宴拾,好像也说的通。苏栀道了声谢,关了门。 走到床边手机视频就又打了过来,苏栀接起,先开的口:“我拿到暖宝宝了。”她觉得应该是暖宝宝的一种,想说其实自己也可以买,她只是没有用这个的习惯,所以就算痛经,大多都是忍忍就过去了。最多喝点红糖水。以往没这么严重,这次主要是没忍住喝了那杯有点凉的西瓜汁。 周宴拾嗯了声,从文件上撩起眼看了看人,直言:“你现在揭开一贴贴在小腹上,我看着你贴。” “......”苏栀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来自视频对方给的压迫感,明明人距离她那么远,几千公里。而且,贴就贴吧,他怎么还要看的。似乎有点没道理,她又不是小孩。 “不是不舒服?”周宴拾追问。 苏栀的确不太喜欢贴这种东西在身上是真的,因为总有种异物感。 可是贴的话,她肯定需要先脱掉点衣服。她一整个下午都是穿着衣服裹着被子睡的。 苏栀将视频挪着对过墙边。 “苏栀,”周宴拾的声音从里边传过来,“我看不见。” 苏栀:“......” 受人恩惠,被人压迫。 苏栀将视频挪过来,说:“我会贴。”但是她不想他看,很别扭。 周宴拾盯着人安静看了会,看出来人排斥情绪,倒也没再强求,退一步说:“那你贴好给我看。” “......” 苏栀闪了下睫毛,将手机又挪到一边,然后开始脱衣服,揭开一贴,贴在肚脐下面。最后找了个合适的姿势和位置,掀开一点遮盖的衣服布料,细腻白皙的小腹皮肤若隐若现,上面覆着一贴类似暖宝宝的调理贴,苏栀冲视频里的周宴拾交代:“我贴好了。” 苏栀的腰部纤细,小腹平坦,虽盈盈一握,但也并不单薄。差不多两只手刚好可以摁握至完全将人钳制,周宴拾视线凝在那一点露出的腰腹上,调理贴在她白皙的肚脐正下方,目光深了深,转而收回视线落在资料上,应了声嗯。 - 林城剧院的戏剧艺术展很盛大,苏栀为了让自己尽量有个好的状态,第二天临出发前,一包红糖几乎让她给喝完。再加上一直贴着调理贴,疼痛缓解了很多。 而且已经是第三天,整体的不适感已经消退很多。 整个人也有了点活力。 曹冰因穿着她昨天逛街购置的新套装,苏栀也没像往常一样敷衍,特意带了衣服来的,一条得体的蓝色长裙。前些天在京宿时候网上买的,今晚是第一次穿,刚好派上用场。 坐在车上的陈礼原本正跟章筠说着什么,目光扫到穿着长裙的苏栀,都顿时没了音。 章筠顺着陈礼视线看过去,呀了声,“苏栀你今晚也太漂亮了!”苏栀平时衣服大多保守没有丝毫亮眼的地方,也很少添置新衣服,这件裙子,除却周宴拾那天给她买的那件,算是她这个春天给自己添置的第一件衣服。可能是因为跟了周宴拾的关系,她挑选衣服的时候难免会想到要尽自己所能的跟人的身份靠近。毕竟时不时的要跟他回父母家吃饭。所以这件衣服虽然比不上周宴拾买的那件,但也称得上她买过最贵的一件,花了她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 苏栀笑笑钻进了后车里。 然后深出一口气,她其实挺紧张的,毕竟是做编剧以来第一次有人说觉得她的作品不错,主动要求合作。之前都是追着给人推。 陈礼看出了人的情绪,从前座扭头看了苏栀一眼,道:“别紧张。” 苏栀点点头。 好耐心又温柔的腔调。 曹冰因投给陈礼一道他真的不是一点偏心的目光,但她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她甚至还曾怀疑过陈礼其实是对苏栀有意思。 到了会场,令大家没想到的是有位公司的不速之客已率先到达,是他们敬爱的老板。 邵之魏带着一副墨镜,冲陈礼勾了勾手指,让人过去说话。 陈礼没那么惊讶,上前去,似乎是知道邵之魏过来。 邵之魏跟人打着视频电话,对方是周宴拾,周宴拾在忙别的,开着电话半天也没理他。 刚喊了陈礼过来,余光却是看到了陈礼身后,推了下人的肩,然后将墨镜往下拉:“那穿蓝色裙子的是苏栀?” 陈礼回看了一眼,回:“对,是苏栀。” “我去,这小姑娘今晚这么漂亮,得引多少狼啊?”邵之魏投过欣赏的目光。 同时,他的视频电话里,周宴拾听到名字出了声,问:“你在林城?” 半天没动静的人出了声,邵之魏拿着手机直接绕整个会场一圈给周宴拾看,“对啊,林城剧院,我来散散心,住住那五位数一晚的酒店。你怎么猜出来的我在林城?” 说话间,视频里,一道身穿青蓝色长裙的身影一晃而过,旁侧围着几位说笑的男士。 周宴拾狭长的眼睛眯了眯,伸手松扯了下领口,没了耐心回邵之魏的话。 责任感 邵之魏说正事, 被他喊过去的陈礼被晾在了一边,见人多半天也不结束,索性也打起了电话, 是敲定今晚饭局时间。 东, 但是毕竟还有艺术展, 所以存在着不定性, 需要再三确认。 苏栀曹冰因还有章筠几人这边则是毫无, 随便的看。跟一起前爱好者聊天。 苏栀跟人坦然说笑, 但是时不礼那看一眼,她,而不是这里。 陈礼看上去挺忙的。 “你们什么单位的?” 苏栀被旁边一道前来搭讪的男音唤回来, 对方穿着一件民国改良后的长衫,长相周正, 端着一杯现场提供的冰咖啡,眉眼间带着些肆意风流,一双桃花眼算不上轻佻, 倒是露出几分文艺。 苏栀跟人笑笑寒暄:“舞台剧工作室。”苏栀没跟人说具体哪个工作室, 因为对方身份不明,没必要和盘托出讲那么明白。 男人点了点头, 倒也没再问。 曹冰因转而将苏栀拉过另一边一起看展出,有视频, 有照片,闻名的小众的,都是近些年来在内陆举办演出的一些戏剧舞台剧作品。 会场里还有不少被特意邀请过来的演员, 艺术家,面孔熟悉的,不熟悉的, 都有。 其实不管这次合作能不能成,给人的感觉都是不虚此行。 陈礼挂完电话过去苏栀和曹冰因旁边,一边看展出作品一边说:“饭局改订在了晚上九点,展出结束他们这边临时加了场招待在场大家的一场酒会,最迟要到八点半结束。” 苏栀这边没关系,听对方态度感觉还是挺有诚意的,应了声好。 大家一起继续看展出,苏栀中途去了趟卫生间。 洗过手出来在走廊里迎面而过一位穿着露肩紫色礼裙的女人,成熟美丽优雅大方,同样是过去卫生间的方向,视线直直的看着苏栀一瞬,然后冲人点头笑了笑。 苏栀轻扯嘴角回应,走过去的时候不禁又扭头将人看了眼,苏栀不认识她,甚至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明显对方的神色告诉苏栀,刚刚过去的女人认识她。 走过去不远处,苏栀隐约还听到了人跟谁打电话,声音寻常,镇静,听不出任何波澜,如同刚刚的那个笑一样:“我现在在林城,有个活动参加,后天一早会回去。” 苏栀几乎整个心思都在之后的饭局上,没有多想,也没有想着去询问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认识。 唯二度工作室一行人包括邵之魏陈礼,参观完展出后也一同参加了接下来的酒会。 陈礼凑到苏栀耳边说道叮嘱了句:“尽量少喝酒,等下有饭局。”言外之意是想喝的话留着肚子等下再喝。毕竟酒会比较随意随性,重在交流,喝与不喝都行,也可以只吃东西聊天。但是饭局不同,饭局是应酬工作,谈正事,需要时候难免要喝一点应景。 “知道了陈经理。”苏栀道谢。 “那陈经理,我呢,我要不要喝?”曹冰因故意似的,嘴角含笑问,看看苏栀,然后看陈礼。 陈礼凝眉:“都少喝,等下还要过去吃饭。” 曹冰因:“收到!” 一行人又等了片刻,在会场回旋一番,终于到了临近九点的时间,陈礼带着大家过去会场后边订好包间。 很高档的包房。 他们等了片刻,陈礼口中的蒋申便到了场,四十岁左右年纪,戴副眼镜,穿着一身白色太极衫,文艺气息浓郁。旁边跟了一位,苏栀不免多看了眼,人跟她点头笑,是在外边会场跟她搭讪的那位陌生男人。 当时她撇开人走了,苏栀泛起点心虚,想着人也不知道计较不计较,看的出来他跟这位蒋申走的很近。 一番寒暄落座,苏栀坐在陈礼的右手边,陈礼左手边就是蒋申。 服务生开始上菜,蒋申客气的招呼说应简尽简,说在外边已经吃了东西,不怎么饿,说正事要紧。 这种交谈方式无疑是大家都喜欢的,看的出来蒋申是个随和的人。陈礼跟人介绍苏栀,苏栀跟人问好寒暄,然后蒋申特意问了苏栀些剧本细节方面的事情,简单吃了些东西就两厢散了。 可以理解,合作不是一次见面就能敲定的,而且原本今晚时间就有点赶。 蒋申离开的时候,一直跟着人默不作声的那位男士最后立在苏栀跟前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人说:“苏栀小姐,我叫陈同之,是蒋先生的特助,之后事宜可能我们联系的会比较多,这是我名片。” 苏栀接过,跟人客气说好。 陈礼还担心她们在酒会喝酒太多,饭局的时候应付不了,结果就是对方,也就是蒋申根本就不沾酒,所以大家也都没喝。 准备回去的时候都清醒的不得了。 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错觉,曹冰因出来会场给了苏栀一个“就这?”的眼神。然后又小声问苏栀:“你跟陈礼私下了解过这个蒋申没?人什么品性啊,靠谱不靠谱?” “陈礼就说人品还行。”别的没说。 - 回到酒店已经是将近晚上十二点,苏栀换下衣服,穿上舒适的睡衣,过去冲澡。 她经期没有不冲澡的习惯,该洗澡就洗,不然会很难受。 今晚她特别注意,没吃什么刺激的东西。洗完澡出来,找出来一贴暖宝宝贴在小腹位置。 然后上床睡觉。 第二天陈礼一早给她电话,说让她过去剧院拿一份资料,他有别的事情耽搁去不了。 苏栀吃了点简单的早餐,喊上了曹冰因一起。 原来见面的是陈同之,就是昨晚给她名片的那位,坐在咖啡区跟她们招手,手里握着一份资料。 苏栀她们坐下后,陈同之将手里的资料推给苏栀说:“苏栀小姐的剧本我们大致翻看过,我们的意思是,考虑在里边添加一些情节,具体都在这里,你看一下,具体细节我们之后可以再谈。” 苏栀拿过随意翻看了眼,一眼便看到一处被魔改的细节。虽然合作的机会难得,但是自己的心血被这样改还是很不舒服。当然这也是业内常态,投资方也要商业化考虑,她要做的努力就是尽量争取少改。 “好,我会认真看一遍,到时候我们再讨论。”苏栀肯定不会一口咬死就按照他们的规则来。 陈同之笑着点了点头。 曹冰因来了通电话,走到一边接电话,陈同之将资料给了苏栀,给人面前的咖啡插上一支吸管,然后看着人靠过椅背问:“苏小姐应该很小吧,多大了?” 苏栀大二跟工作室签的约,虽然一直工作,但其实也不过是刚毕业。“今年二十二,不算小。”她觉得自己应该跟周宴拾一个行列,都是奔三的人,从来不觉得自己还小。 但苏栀过于白,皮肤水嫩,眉眼也清透,年纪来说在别人眼中,也的确跟在校的大学生依旧无异。 陈同之笑:“林城可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改天我可以带你们逛逛,没有本地人引路,你们怕是会找不到真正的好地方。” 苏栀喝了口咖啡,跟人客套寒暄:“好啊,那先谢谢陈先生。” 一声陈先生似乎让陈同之很受用,笑着回了声:“客气。” 苏栀其实对玩不玩不怎么感兴趣,但对方毕竟是合作方,而且很客气,该有的礼貌回应要有。 曹冰因挂掉电话听到话音坐过来,她和苏栀完全相反,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一连串的开始问陈同之都有哪些地方好玩,有没有什么特色小吃之类。 两人谈着,苏栀旁边听得无聊过去洗手间。 盥洗区,苏栀在洗手,刚刚坐的位置上有被倾倒洒的咖啡渍,苏栀坐的时候注意到稍用纸巾擦了下,就是没想到别处还有,蹭到了衣袖上,她此刻将脏污地方冲了水,擦了点洗手液在上边揉搓。 “苏栀,对吧?” 苏栀闻声停住低头擦拭的动作,转脸看人,是昨天冲她礼貌笑的女人,长相是那种大气委婉类型。她没见过。 “我是董初柔,你可能听说过我。”董初柔按压了点洗手液在掌心搓揉。她手上沾染了些颜料一样的东西,似乎很难洗。 “你好。”苏栀冲人礼貌回笑。董初柔这个名字,如同她自己所说,苏栀听到过。 周宴拾当年,就是跟她订的婚。 苏栀轻轻擦拭着衣袖上的咖啡渍,转而又去抽了张纸巾拧水,眉眼低垂平静。 “听说你们已经领了证,我还挺开心的。宴拾这些年,的确也需要个人来陪着。我走之后,还听说他被迫相了很多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董初柔淡笑。 苏栀也笑,心道,是啊,而且都被拒绝了。 都说周宴拾冷情冷性,不会对谁上心,才导致的那样,但听董初柔话里的意思,好像并不是。就感觉,当时他们之间有关系的时候,他不是。 “不过没事,他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肯定会对你好的。”董初柔年龄上来说,和周宴拾一样,比苏栀年长不少。口气貌似对周宴拾存在着诸多了解。手上的洗手液泡沫冲开,干净了些,但并没有完全的干净,她依旧在洗。 苏栀舔了舔唇,干扯了扯嘴角,擦着衣袖,也没看人。她也的确知道周宴拾同董初柔认识的更早些。应该说早很久。 董初柔话落来了通电话,她又跟人通话。 之后苏栀整理好衣袖,重新洗了下手,觉得没有停留的必要,转身离开。 “你没事吧?”曹冰因挪了下位置,让苏栀顺势坐在外边。想着人这个卫生间去的时间可不短。 苏栀喝了口咖啡,说没事,衣袖上弄上点咖啡渍,所以洗了下耽误了点时间。 “哦,我还当是你怎么了,脸白的那么不正常。”曹冰因知道苏栀月经应该还没过去,还以为人在卫生间出了什么事。 - 苏栀高考后离开京宿前往春宴上大学的那个夏天很热,热的人汗流浃背。 沈惠英为了送她过去上学,特意包了辆车,坐在车里还好,有空调吹着,但是下来车,提上行李箱,站在校门口还没几分钟,出的汗就能布满额头。 沈惠英帮她一边拖着行李一边唠叨:“你分数考的也不差,京宿那么多学校,哪一个不比春宴的好,你非跑来这里上。我当初千辛万苦留在京宿为了什么,还不是想着你升了学也能守在一起?你倒好,商都没跟我商量,报了这里。” 苏栀闷不做声,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的全是学习用品生活用品之类的杂物,满满当当的挺重,她走在沈惠英身侧,走一段路就会换一下手提。 她想离京宿远点不想再被沈惠英盯在眼皮底下,不想睡有摄像头的房间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不为人知的。 她入学收拾妥当后的一个星期,沈惠英打来电话又问她怎么样,适应不适应。一连几天都是同样的话。苏栀说挺好的,让她不要担心。接着两人又说了点家常,苏栀这么些年从小到大,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沈惠英身边,比起苏栀,更不适应的其实是沈惠英,电话人迟迟不肯挂。苏栀也听得敷衍,嗯嗯的出声大多时间只是随口应。 话说到最后,沈惠英跟苏栀提到她中午过去了她周伯伯家订的酒店里吃饭,说他的儿子订婚,宴席摆在了今天,很盛大,很热闹。 沈惠英说自己花了一个月工资买了件小首饰当贺礼,放到人礼桌上都不显眼的。然后又说不过没事,说周家人都挺好,知道条件有限,不会跟人计较这个。是自己的一份心意。还问苏栀记不记得之前在周家老院子里住的事情,苏栀不吭声,她就自顾自的说,说到了董初柔,说到了周宴拾。 - 苏栀回到酒店房间,特意找了个光线好的位置,拉了把椅子坐在那翻看陈同之给她的那份打印出来的资料。全是有可能在原作品中添加或者在原作品中个别情节被删除的细节点。 整理的很细致详尽,苏栀除了因为被改的乱七八糟的剧情头疼的同时,但也看的出来对方也有很认真的在对待这件事。真的是矛盾一样的存在。 值得高兴是真的,纠结也有。因为任谁都不想自己的作品偏离自己的创作初衷太多。 一份资料她之后上上下下看了足足有三天的时间,因为剧院那边在等她的回复。期间陈礼和曹冰因还有小六章筠他们几个被邵之魏安排一些别的零碎跑腿差事,除了偶尔的放松出去逛逛,大多都在林城的剧院和生物研究所两边跑。 大家都知道邵之魏也算的上神通广大,涉及的产业不少,现在手又伸到了科研项目上。 因为想拿下这么一个生物工程项目,邵之魏绕着周宴拾有一段时间了,因为他不懂,不专业。奈何人太忙,他一直试图在夹缝里寻机会。 过来这边除了他嘴里的想要体验一晚五位数的海边酒店之外,另一个目的就是考察,请客,吃饭。 比起其他人苏栀的工作就比较单一,也没人会打扰她。 三天时间里,她几乎足不出户,吃饭也都是打电话给客房服务,然后点餐让人送上来。 期间接了一通周宴拾的电话,电话第一次响没接通,第二次响到差不多快要挂断时方才被接起,坐在京宿研究院办公室的周宴拾眉头紧了紧,靠过身后椅子的靠背,因为终于接通的电话深出一口气,问:“在那边适应吗?” 苏栀手指抠了下桌上放的剧本修改资料,眼睫微垂,声音喃喃,“还好。” “忙不忙?”电话都要不接了。 “还好。”声音依旧喃喃,似乎察觉不到自己话中带着的一点微妙情绪。 “......” 两厢安静了几秒后,苏栀方才意识到自己问题,随即正了正神色,“这边比较热,不过我这两天一直在酒店里,根据剧院那边提供的资料还有意见,核照纠对剧本,”然后加了句:“还没怎么出去过。”所以现在应该是适应的。 周宴拾应了声嗯,想到那晚看到的场合,还有苏栀之前一次喝多后犯下的事,声音压低,“不要多喝酒。” 这点苏栀颇有异义,因为似乎周宴拾在对自己起初的印象中定了格,起初是那晚李贺带着工作室一起在医科大的职工食堂宴请那个系主任,她牙疼的不行出来洗脸漱口被人在洗手间旁的洗手池遇到。那是他们第一次搭话。周宴拾以为她喝了不少酒。其实严格意义上喝多,也只有那次被他带到他的宴会上那次,李贺给她喝的那个酒,那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喝多了。不免替自己辩解了番,“我饭局没有多喝过,都还要谈正事的。”苏栀有点冤枉。 “嗯。” 之后挂了电话,苏栀盯着重回安静的手机,坐在椅子里愣怔了会儿,然后一直忙到晚上十二点多。 再之后的一天,因为急着赶进度,忙到了凌晨四点,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都不知道。 第四天晚,曹冰因带着两杯咖啡敲了敲苏栀的门,没人应,她以为人出去了,原本准备走,结果手随意的搭了下门把手门就开了,没锁门? 推门进去,就看到人半趴在桌边睡着了,她过来是想问人文档看的怎么样了,晚上陈礼安排她过去生物研究所送一份资料,但是她有点急事,想苏栀帮个忙。 看人这样子,够呛! 曹冰因将咖啡放到苏栀手边,想着悄悄进来,再悄悄出去,没想到人醒了。 苏栀揉了揉脖子,从桌子上抬起头,又揉了揉昏沉的脑袋。 “你醒啦?” 曹冰因出声吓了她一跳,扭头往后。 曹冰因看人脸红彤彤的,不怎么正常,用手探了探额头,嘶的一声将手收回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苏栀迷糊糊的摸了摸头,是有点头疼,还有点烫,“没事,可能是着凉,我吃点感冒药就行。” “咖啡你别喝了,喝热水,我下去给你买点药。”曹冰因说着又指了指苏栀手下的那份打印出来的文档,上面用红笔写写画画密密麻麻,“你休息会儿吧,肯定是累着了。”曹冰因说着要去给人买药,被苏栀喊住。 “冰因,太晚了,我用座机给客房服务打电话就行,你别下去了。他们客房服务可以代买药。” “你确定能行吗?”曹冰因这边其实还要送资料,原本是要苏栀帮个忙,但眼下情况只能她自己来送。刚刚都来电话催了。如果苏栀不让买的话,她可以直接过去生物研究所。 “没事,能行。”苏栀神色肯定。 曹冰因点了点头,“那行,那你多喝水,别熬夜看了,陈礼还要我给老板送一份资料,还想着你能给帮忙呢,你现在却是这样。照顾好自己,那我过去。” 苏栀扯了扯干涩的嘴角:“赶紧去吧。” 曹冰因从苏栀房间出来进去隔壁自己卧室,带上资料下楼打车过去生物研究所。 距离还不算近,车子开了足足二十分钟才到,这几天里来这里跑了不止一次,曹冰因熟门熟路。 上二楼,找到招待室,里边坐着章筠还有邵之魏,邵之魏正在跟人通电话。章筠见到是曹冰因先哎了一声,问:“你不是说临时有急事,让苏栀帮忙送的么?怎么自己过来了?急事不急了?” “苏栀好像感冒了,发烧呢,身体不怎么舒服。只能我自己来了。”曹冰因说着将资料给章筠,邵之魏在打电话,反正她只要送到就行。 “苏栀发烧了?严重吗?”章筠声调高了高问曹冰因。 旁边正在跟周宴拾聚精会神通电话的邵之魏蓦地诶了声凝眉,因为手机里没了声。他刚还感动着周宴拾最近几天里的莫名配合,此刻看了眼没了动静的手机,接着重新将手机贴过耳边问:“接着说呗,怎么不说话了?” 湿潮 “苏栀说没事, 我这么,应该没事,她说她自己叫客房服务, 我让她多休因送完资料还想继续办自己的私事。 章筠哦了声, 手里拿着资, 索性也就没再多问。 海湾酒店。 苏栀脑袋昏沉着起身, 来喝, 喝下半杯, 干涩的嘴唇润了润,,但还是不舒服, 有异物感,而且疼的用力了像是要撕裂, 然后走到客机,给客房部打电话。 电话接的很及时。 和感冒灵颗粒。 然后上了个卫生间,出来坐在客厅她之前坐着的那份文档资料面前等, 一边喝水一边等。 酒店服务质量很高, 客房部很快送了药上来,苏栀跟人道了谢, 然后将两种颗粒用开水搅合在一起冲着喝。 刚喝过药那会没什么反应,又看了会要修改的剧本部分。 因为原本她趴在桌上睡了那么一觉, 其实已经不怎么瞌睡,但过了有半个小时后,可能感冒药有助眠的作用, 又喝完一杯水,再接着没多大会就重新泛起了瞌睡。 苏栀头重脚轻,就着身上的衣服干脆直接过去卧室钻进了被窝。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起先苏栀是觉得很热很热,浑身黏腻的难受,想睁眼却是睁不开。努力了一会儿转而又变得很冷,犹如置身冰川,冷的人直打寒蝉。耳边不时的好像还能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苏栀,苏栀,一声接着一声的喊。 但苏栀觉得自己好像陷进了梦里,出不来,很想出来就是出不来,难受的想大喊但是喊不出口。接着又分不清楚了现实和梦境。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的折磨人。 周宴拾到林城的时候是深夜凌晨两点,赶得最近的一趟飞机。 到达海湾酒店是凌晨三点,李贺陪人一起来的。 夜深人静,长长的酒店走廊灯光灰暗,李贺先去前台登记信息,要房卡,酒店老板和周宴拾认识,自然很清楚什么状况,很快直接打了电话给前台,前台服务生把备用房卡取出给了李贺。然后周宴拾上了楼,李贺跟着最后是立在苏栀的客房外面等。 周宴拾进去卧室,将人被子掀开的时候,苏栀已经将自己紧紧蜷缩成了一团,喊也喊不醒,额头发烫。身上衣服湿潮潮的,是吃了退烧药退了一次烧发汗后又起了烧。 苏栀迷迷糊糊的有点知觉,但以为是在梦里,周宴拾拉她,她嗯了一声,上扬的疑问声,惺忪着一双眼缝,自言自语:“我需要再吃点药。”都出现幻觉了。 “......” 李贺刚想着自己要不要进去里面问一声,问老板是否需要帮忙,周宴拾抱着人就已经走了出来。 周宴拾:“去最近的医院。” “好。” 深夜的酒店走廊此刻安静的只能听到几道凌乱交错在一起的脚步声。 李贺前面急走过去摁电梯,等电梯,周宴拾走过去的时候电梯门刚好打开,三人进去,下行,直接下到负一层地下停车场。 出来电梯往最近的林城医院打了通电话,提前交代安排了下位置。 周宴拾靠进后车座,怀里的人打了个寒颤,高烧所致。 他唇贴过人额头,一并将原本已经穿在苏栀身上的西装外套拢了拢。 李贺车速很快,但也稳,视线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眼,这才看清楚了周宴拾抱在怀里人的长相。是那天被他带回住处留宿的那个小姑娘,李贺眨了眨眼,也没敢多看,心里只是寻思着周总敢情这是动真格。忙了一天没休息,大半夜的飞机又往这里赶。 只为照顾一个小姑娘。 到医院后,挂的急诊。 先是扎了一针退烧针。 退烧针在屁股上打完,苏栀似乎方才后知后觉痛感传到了痛觉神经,蹭在周宴拾身上,脸在人西装外套里,手将他的衣服拧成一团,闷出一声:“疼。” 周宴拾给人整理好衣服,接着便看到苏栀脸颊上挂了泪,哭了。整张脸埋在周宴拾怀里隐约还微微抽泣。 打针的医生是位五十来岁中年女士,看过去一眼,小姑娘坐在高大帅气男人的腿上,整个人在他怀里缩着,抽泣着,打着哭咯。眼神诧异,她打了那么多的针,手法算的上娴熟,很多时候连小孩都说一点都不疼的,怎么这小姑娘就疼成了这样? 医生看了眼自己手里用剩的针头,拧了拧眉,莫名有点自我怀疑。 周宴拾也是第一次见人这么的跟自己哭,深出一口气,轻拍了拍人的头安抚。 知道她皮肤薄软,不经碰,可能是真的怕疼。 之后移到了定下的vip病房,打点滴。 苏栀的高烧是在一个小时后方才完全褪去的,出了不少汗,周宴拾摸了摸人的额头,掀开被子和她穿的衣服,又在人身上摸了摸,确定已经退了个彻底。 一通忙活下来,已经是将近黎明,李贺坐在外边的长椅上面朝远处窗外渐亮的天际,早打起了盹儿。周宴拾躺在苏栀旁边,也终于深眯起了眼。 苏栀醒的时候,就算闭着眼,也能感觉到眼皮外边的透亮。大脑的昏重已经几乎完全消散,苏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躺在云层上,舒泛了不少。 完全不像是在梦里那般混沌,清爽了很多。 她以为是自己昨晚睡之前吃的药起了作用,精神大好,然后动了动身睁开眼便对上了周宴拾的侧脸。 周、宴、拾? 他、怎么会在? 苏栀噌的一下要坐起身,结果起的太猛了,头一阵昏又躺了回去。 周宴拾也醒了,原本枕着的手臂拿下。 两人都穿着白天的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周宴拾黑色衬衣压出了不少的褶皱,因为苏栀的动弹,睁开了眼。 然后直接坐起了身。 “醒了?”周宴拾声音带着一丝依旧没休息好的困乏浓重。半侧过脸坐在那垂眸看着人。原本侧身的苏栀此刻是平躺着的,手捏着被角,手背上有青色打点滴留下的针孔。 “周宴拾?”苏栀撩起眼皮往上,眨了眨眼,半边脸在被子里遮着。 “你发烧了,这里是医院,林城的医院。”周宴拾似乎知道人心里的疑问,跟人解释。 “你来办事吗?”还挺巧的,苏栀想。 “我应该是感冒了,其实,回去再多吃几顿药就好了。”都是来出差,苏栀觉得,可能会耽误他不少事。 周宴拾睨着人没应声。 苏栀跟人直视没几秒,有点揣摩不透他心思,败下阵收回视线。 李贺电话一个接一个,白天安排了好几个会要开,一一跟人说明了下情况,改了时间,转而扭头看过紧闭的病房门。 走过去几步抬手想要敲一下,犹豫了几秒还是收回了手。 - 可能因为退烧出汗太多,苏栀觉得身上一点都不清爽,很想洗个澡,但是好像又不能洗。 “我应该就是着凉了。”苏栀又重复了遍,因为也想到了自己需要交接的工作,今天已经是第五天,手机也不知道在哪里,话说的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你见我手机没有?” “等下再打两瓶点滴,晚上再回去。”周宴拾终于开口,帮人掖了掖被子,说完从旁侧的柜子上,将一部手机递给苏栀。 “谢谢。”苏栀拿过手机点了下屏幕,没有任何反应,没电关机了。 其实早没电关机了,早在她几乎整个人钻进剧本里琢磨剧本的时候,只是她不知道。 苏栀撩起眼皮又去看人,周宴拾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将手机从人手里拿走转而起身,接着拉开房门。 把外边正通电话的李贺吓了一跳,转而收起手机几步走到周宴拾跟前:“周总。” 周宴拾将手机递过去:“把这个手机充上电。” 李贺接过应了声好,然后在周宴拾转身又要进房间的时候将人喊住:“那个周总,今天研究院的会议——” 周宴拾动作顿了顿,抬手腕看了眼时间,皱了皱眉,转而跟人说:“通知一下,正常进行,改为线上视频会议。” 李贺:“好。” 李贺吁出一口气,转身要拿着手机去充电,时间还来得及,备用充电插头都在停车场的车里,笔电也在停车场的车里。 “等等!”又被周宴拾给喊住了。 李贺停住脚。 周宴拾余光往病房里边放了放,转而又说:“附近餐厅订一些早餐打包过来,清淡一点。” “好的,我知道了。” 周宴拾反手将门关上,苏栀已经从被子里出来往上边靠了靠。她有点心焦,因为工作室肯定有人找她,但是联系不上。 想了想跟周宴拾开口问:“我手机能不能在这里充电?”她想尽快看着手机开开机。 周宴拾拿过手机又给李贺拨了通电话:“你打包完饭菜,将手机带过来我这里充电。” 李贺动作挺快,自己的饭菜单独拎开,给周宴拾和苏栀的放到了一起打包。 从车里拿过笔电还有备用充电器就再次上了楼。 三人先吃了饭,之后苏栀抱着充电的手机给人回复微信,神色专注。因为太多了,陈礼跟炮轰似的,一直在问她哪儿去了。她则是一直在找借口糊弄他。如果周宴拾不在这的话,她倒是很愿意跟陈礼卖卖惨。这种情况下卖惨,她怕同事们真的都过来。 而另一边,周宴拾已经开始了视频会议。 视频会议一个小时的时间,不是很长,结束刚好门被敲响,是护士过来给苏栀输点滴,还有两瓶的量。 苏栀这会儿有了点精神,还挺忙的,见到护士过来有点不太想撒手手里的手机。 苏栀给陈礼请了假,应该是工作室有人知道自己的情况给他说了,苏栀说不是很严重,因为一直不愿说位置,陈礼之后也没再多问,猜到了可能不方便,只是说让她好好照顾身体。工作的事回来再说。曹冰因还有其他同事也有问候,苏栀一一给人做了回复。 周宴拾过去将手机给人拿走,顺便将靠在她背后的抱枕也抽走,摁着人肩膀向下,躺了进去。“先治你的病。” “......” “来,手给我。”护士在昨晚扎的针孔旁边找血管扎,苏栀血管细,不是很好找,手背位置被捏红针还没扎下去。 苏栀此刻清醒,配合人握着拳。深呼吸准备着,却不见人下针,舔了舔唇不免有种痛觉先至的错觉。 “来,给我。”周宴拾声音低冽清沉。 护士正犹豫着针管被人捏走,周宴拾探身过来轻拍了下苏栀的手背,利落的将针头推进,苏栀手下意识抓握,一股血液在针管里充斥,接着顺药液一起输送进了体内,“放松。”周宴拾冲旁边护士伸手,“胶带。” 护士看呆了,哦了声,看着身旁帅气的男人,扎针利落,手法娴熟,羞色又羞愧着一张脸,将本就准备好的胶带给周宴拾,周宴拾给苏栀贴过将针头位置固定粘牢。 周宴拾这个人护士自然是知道,一早这个病房的主治大夫就跟她说了。他的专业度在业内众所周知,不过这是第一次见到本人,刚刚扎针的时候也的确有点紧张过头。 护士视线落在苏栀身上,虽然不清楚两人什么关系,但眼里透着莫名的艳羡。 液体的沁凉感从手臂开始蔓延至整个全身,苏栀扯了扯被子,莫名有点冷。 周宴拾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发梢稍长,垂在眉梢,半探身坐在那,两手支在膝盖,翻看着手机。会议过后的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懒散。 “宴拾哥,你要是忙的话,不用一直待在这里,我自己也行。” “......”被驱赶的周宴拾从手机上移开视线,看了人一眼,声音沉冽,“不忙。” “......”不忙么?苏栀视线移开,可她怎么觉得,挺忙的,刚刚又视频又开会的,明明就很忙。 苏栀干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有点无聊。房间很安静,她躺在床上翻个身的响动都会被无端放大。 医院的病床还是那种铁制的,苏栀动了动,周宴拾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过去,问:“不舒服?” 苏栀舔了舔唇,摇摇头,“没有,”其实是一个动作躺的时间长了,“就腿有点麻。”动一下就好很多。 周宴拾闻言将手机放到旁边,掀开后边被子一角,探手进去,动作令人措不及防,苏栀下意识往上缩了缩身,周宴拾手转而落在了脚腕。 周宴拾掌心粗粝,温热,跟他外表带给人的冷冽感觉不同。 苏栀下边穿的裙子,躺在被子里原本就不太容易固定,总是往上去。她手上扎着针,也没能方便整。 周宴拾从脚腕开始往上,帮人摁揉没多会儿苏栀耳朵红的就跟滴血似的。 “好点了么?” “......” 苏栀半侧身,多边脸几乎埋在枕头里,闷不做声。 周宴拾问完话顺势看人,视线落在人发红的耳尖,还有红透的脸,眸色轻闪,蓦地明白了什么,淡扯下嘴角,手抽出重新给人将被子盖好。 别扭 吊两瓶水用了将近三个小时, 打完点间,因为原本他们早饭就吃的晚,所以吃的。 吃完之后三点, 。 会议不算短, 苏栀治疗外加休息, 除了上卫生间几乎没下床, 轻松, 她觉得分之八十, 正常工作没有一点问题。 临近傍晚的时候,护士过来又带她做了几项身体检查,又给开了些药来吃。一直到晚上检查结果出来, 各项指标都没问题,李贺这边才开始忙出院手续的办理。 车开到海湾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周宴拾给了李贺一张卡,让他上去开一间房。 苏栀原本以为是周宴拾要住,但她正准备下车, 却是直接被抱了起来。 苏栀诶了一声, 扯住人衣领稳住,李贺见状直接将视线错开不去看, 拿着卡从另一边走了。 苏栀一手提着在医院开的药,一手勾着周宴拾的脖子, 她想人放她下来,她可以自己走。 但周宴拾脚步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已经上了电梯。 他好像住过这家酒店,对这里很熟。 “我下来吧?”苏栀晃了晃脚,别的不说, 她是怕等下上楼万一碰到同事多尴尬。 她完全可以自己回去。 “别动。”周宴拾似乎没将人放下的打算。 苏栀拧着眉头。 下来电梯拐进走廊里的时候隐约听见了同事小六的声音,在往这边走,越来越近,苏栀顾不得其他,直接将整张脸埋进了周宴拾的怀里,伸手将他的外套往自己身上扯着遮盖了些。 工作室美工小六打着电话,好在挺专注,从周宴拾和苏栀身边路过,声音又由近及远。 “你同事?”周宴拾的声音低沉。 苏栀闷着嗯了声,音色带了点别扭,似乎像是心有不满。 周宴拾听得出来她情绪,看了眼人仅仅露出来的发顶。 接下来没再遇到什么人,立在房门边,周宴拾说:“房卡装在我上衣口袋里,你掏出来把门开开。” 苏栀头依旧埋着,周宴拾不知道,但是苏栀知道,她隔壁的那间住的就是曹冰因,说不准下一秒,人就可能出来碰个正着。 苏栀手上动作很是迅速,先是找周宴拾的上衣口袋,找到口袋又伸进去摸房卡,还好比较顺利,没一分钟的时间,顺利进了门。 她也深出了口气。 周宴拾用脚勾着将门带上,苏栀埋着的头终于抬起,然后伸长胳膊冲人的身后说:“等等,反锁一下。”苏栀想将门反锁,没别的意思,就是怕同事突然敲门进来。 周宴拾自然看的出来真正原因,随了人的意愿,凑近反锁了门。 苏栀被放在客厅沙发,终于自由,将手里提的药找抽屉放。却是被周宴拾又提了过去,他坐在人旁边,将医院开的药从袋子里翻开,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摆在桌上看。 苏栀几乎跟人挨着坐,撩起眼皮看身边的人,周宴拾看药品的使用说明看的专注,苏栀看着桌上开的那一堆药,不禁舔了舔唇,终于没忍住问:“其实我觉得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些药是不是不吃也行?”苏栀觉得这药开的有点过分多,她还没吃过这么多的药。 “那只是你自己觉得,”周宴拾视线依旧放在各种药上,松下手里的一种,在去拿另一种的时候看了眼苏栀,苏栀脸色依旧过于泛白,嘴角干涩。接着收回眼神,声音低冽干脆:“你是上呼吸道感染触发了肺炎,只是症状微轻,但不代表彻底好了,需要再巩固一下。” 肺炎? 苏栀干咽了下喉咙。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重感冒。 周宴拾将药看了一遍,重新装好,没有放在刚刚苏栀放的抽屉里,而是放在了桌面显眼处,然后起身过去饮水机接了两杯水,推到苏栀面前一杯。 苏栀以为他要她吃药,“我在医院吃了一顿。” “把水喝了。”周宴拾径自坐下原来的位置,抿了口自己手里的,单单示意苏栀喝水而已。 苏栀听话的端起水杯喝了口温开水,余光看了眼身边坐下来透着一股松散的周宴拾,他找到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 可是时间已经不早了。 苏栀记得没错的话,刚刚他给了李贺、也就是他的那位秘书一张银行卡,让他再另外开一间房,但此刻现在,人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打算。 他不是因公过来的吗?这样不好吧? 一杯水全部喝完,苏栀准备起身过去卫生间,结果头晕了晕,她动作停顿了下。不着痕迹的重新坐稳,她的确对自身情况有点高估。不过只是稍作停顿她就又站了起来,动作慢了点,晕是晕,但只是轻微,总体比之前好太多,坚信她能自理。 苏栀其实原本准备洗个澡,身上出的汗渍很不舒服。但刚刚周宴拾跟她说是肺炎,她就犹豫了。 过去洗手间只是先洗了把脸清爽了下,转而探身出来看过周宴拾问:“那个,我这种情况,能洗澡么?” “想洗就洗。”周宴拾看人,说着将手中的水杯随意放下,起身过去一边角柜旁边拿起座机,拨了通电话出去,对方很快接通,“送一套男士睡衣上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 苏栀立在卫生间门口,听了个仔细,愣了愣神,手洗的开始心不在焉,确定周宴拾,今晚不会走了...... 高级酒店的客房服务真不是盖得,电话打过去没两分钟,苏栀的手还在擦,门铃就被摁响,苏栀擦手的动作顿住,眼睫微闪,内心没由来划过一丝异样。 虽然在京宿是跟人一起住,但毕竟,分开了这么几天。多多少少都需要重新适应。 酒店房间是浴室和洗手间连着一体的,洗手间往里,隔了一层磨砂玻璃门的后边,就是浴室。很宽敞。有淋浴,有浴池,配置很好,浴池很大,就是苏栀自从过来就很忙,从来没想过去用。 直到此刻,换完衣服的周宴拾直接越过她,正在里边放水调水温。水哗哗流着,反倒是一心说要洗澡的苏栀站在那不动了。 “把衣服脱了。”不多时,周宴拾的声音清冽,响在头顶,话说的再直接不过。 苏栀侧身对人,手扶着盥洗池边缘,顿时紧了下,整张脸也都是热的。 周宴拾手搭过苏栀肩头,苏栀别扭的立马完全背身过去,手捏住衣领,“我自己来。” 周宴拾比苏栀高多半个头,小动作,神情,尽收眼底。转而松手靠在了旁边盥洗池,苏栀原本的背对人,重新变成了侧对着。 余光里都是他。 怎么还看着人脱啊? 里边浴池放水的声音哗哗作响,周宴拾似乎难得的酝酿了一番,方才看过人问出:“身上月经干净没有?” 苏栀一股热血从下而上冲上脑的同时,骂了声周宴拾不是人,她都还生着病。 “没干净的话不要泡浴池,可以用淋浴。”周宴拾慢条斯理的将没说完的话说完。 苏栀:“......” 经期洗盆浴的确容易细菌感染。 苏栀低垂着眸,没看人,稳了稳情绪,吁出口气,“干、干净了。”的确是,刚干净。 “那就洗浴池。”周宴拾伸手直接将磨磨唧唧解扣子的苏栀扶腰扯近,神情颇为专注的凝在她的衣扣上,指骨修长,靠在那,心无旁骛的要帮人解。 周宴拾穿的是酒店提供的白色睡袍,跟他在公寓时候穿的那种上下分开款式不同,莫名多了点浪荡不羁出来。 他手上因为刚刚调试水温,还带着湿潮,触在苏栀的锁骨位置,苏栀捏着衣角蜷了蜷手指尖,刚解了两颗扣,她直接再次转过身—— “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都说了要自己解。 周宴拾这次直接手伸过固着人的腰从后扯进怀里,下巴搁在苏栀的颈窝,吻落在耳后的那片皮肤,耐心很多,但不是商量的口气:“你体力还不行,等下我给你洗。” “......” 耳根后温软,苏栀没想到洗澡会变成这样。 下意识躲开。 躲开的小动作跟以往不同,有种赌气不想人碰的意味。 不过她拗不过周宴拾。 但这个澡倒是洗的真的心无旁骛,苏栀觉得他洗她跟洗他那些做完实验的试剂瓶一样。 虽然说没什么地方没被碰过,但还是有羞耻心。周宴拾伸过,苏栀下意识就夹紧了腿,往浴缸上边退了退身。但她做的无用功,因为周宴拾的动作紧跟而上。 他总是能这么平静如水的将所有羞耻的事情给做了,但似乎有羞耻感的却总只是她自己。 洗完苏栀整个人又都是红的。 原本心里就别扭着,直接半天没理人。 整个洗澡时间并不长,半个小时,苏栀被安置在床上后,淋浴间里方才响起正常哗啦啦的流水声。是周宴拾在冲淋浴。但磨砂的玻璃门并没有被应该有的热雾气所弥漫覆盖。洗完出来后周宴拾一边揉着湿淋淋的头发一边过去床边给自己的手机充电,冰凉的水滴不经意间灌入躺在被筒苏栀的脖子皮肤,跟大雪初化时候一般冷。 仅仅一滴,凉的苏栀汗毛直立。 周宴拾居然用的凉水。 然后周宴拾吹完头发,躺上床,两人中间相隔着一段距离,谁也碰不到谁,关了灯,安静的环境下,呼吸声深重,听不清具体是谁的,只是单纯的睡觉。 苏栀习惯性的半侧身,蜷着,背对着人。 可能是泡了个热水澡,乏感上头,精神头到底不太好,加上药物也有安眠的成分在,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没人,周宴拾似乎早走了。 身体有感知的一点一点在逐渐恢复,清早吃饭前,先将药一种一种的按照说明吃了。期间蒋艺给她打电话,问怎么最近都没动静,也见不到人,苏栀说自己在林城出差,估计要过段时间才能回去。 嘴里含着药片,蒋艺问她在吃什么,苏栀说:“吃药。” 苏栀语气或许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蒋艺几乎脱口而出,问:“什么药?避孕的?” 苏栀轻咳,呛了口水,心里想着这女人肯定之前吃过,不然不会这么自然而然就问出口。 避孕不一定必须要吃药的吧? 苏栀心中有疑问,但并不想将这个话题延伸,也不想再讨论,直接说:“不是,有点感冒。”她轻描淡写一带而过。转而问她:“有什么事快说吧,我等下还有工作。” “......”蒋艺那边安静了会儿,“我前天回了一趟春宴,找人把孙兆和那个女人堵住给打了。” “蒋艺......”苏栀安慰人的话堵在嗓子眼,她明明可以用更高级洒脱的手段来解决这件事,但蒋艺选了最低劣直接最不体面的一种。她虽然大大咧咧,但苏栀知道蒋艺是个重感情的,不然也不会跟孙兆谈了五年。 “你现在在哪儿?”苏栀没有问那么多。 “我在京宿,在实验室,我要把实验室坐穿。我将来还要当医生,升主任,升院长,忙着呢。” 莫名心酸的话,被蒋艺说出了几分俏皮。 - 苏栀挂完电话,刚收拾妥当,门就被敲响。过去将门打开,是陈礼。 陈礼神色诧异了下,像是没想到里边会真的有人。因为他昨天敲了几次门,是真的没人应。如果不是苏栀及时回了信息,他这个带队出差的领导就要报警了! 陈礼将人上下打量了下,“身体问题大么?” 苏栀笑:“没什么大碍。” 正说着旁边门也开了,曹冰因顶着两个黑眼圈走了出来,睁大眼看过苏栀:“你可出现了,再不出现就要报失踪人口了。问你在哪儿也不说。” 苏栀:“没事,我旁边医院挂了两瓶点滴,让大家担心了,改天请吃饭。” “剧本的事情是紧张,但是也要注意身体。”陈礼这话说的颇为语重心长。 接着看了看手表时间,让苏栀带上剧院那边给修改过的剧本一起过去市中心的生物研究所,那边靠邵之魏的关系,临时借用了个工作会议室,过去开会大家可以一起讨论一下。 这几天大家还没聚这么齐过,一起坐车过去了会议室所在地方。苏栀怕中午时候会回不来,一并带了两顿药在包里。 借用的会议室很宽敞,苏栀将剧本打印了多几份,给大家分了分,她同意改的地方,和不同意改的地方都做了标注和解释,说如果大家有不同的见解可以提出来。放在一起讨论。 中午的时候如她所预料的那般,没能回去酒店,陈礼给大家叫了外卖。 吃过饭苏栀没忘吃药,中午留了午休时间,曹冰因陈礼他们准备娱乐一会儿,疏散氛围,不知从哪儿弄了副扑克牌,在旁边打牌。苏栀没有打算参与,吃完药瞌睡上头。 同事章筠扯了扯苏栀说:“苏栀,我见隔壁办公室里没人,有个沙发,你过去睡会吧。” “去吧。”陈礼发话。 苏栀也考虑到她如果在这儿睡得话,自己睡不好不说,他们几个打牌可能也会放不开,索性就去了隔壁。 隔壁屋子门开着,像是个小型的会客室。一个小圆桌,靠墙放着一个沙发。不算大,但是对于苏栀来说足够用。 原本开着的门被她关上,然后躺在那很快就睡了过去。 周宴拾从邵之魏罗里吧嗦的话语中抽出身,咬了一支烟在嘴角,指腹轻擦火机点上,信手推开一间吸烟室进去,便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睡熟的苏栀。 她单穿着一件裙子,半边脸紧贴着皮质的沙发,嘴巴微微张开。 周宴拾将刚点上的烟深吸了一口,转而掐灭在圆桌上的烟灰缸。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过去随手搭在了苏栀身上。 苏栀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 睡了有多半个小时。 醒来睁开眼意识回笼,入眼居然是周宴拾那晕染在窗缝进来光线中的下颌骨,往上是他的半边侧脸,她顿时清醒,头下软软的,她枕在他的大腿上。 周宴拾姿势松散靠在沙发上翻手机,一只手在苏栀身上盖着的西装下,隔着裙子随意的握在苏栀腰腹位置。 “醒了?” 苏栀抬手扶了扶额,挣扎着坐起,周宴拾手顺势拿开。 苏栀稳了稳思绪,转脸看过身边的男人,禁不住疑问:“你、怎么在这里?” 被邵之魏缠住是一方面。 周宴拾睨着人,但并没有将原因说出口,而是直接拉过人的手握住轻捻。 苏栀往回抽,周宴拾深出口气,松了手,苏栀要起身,周宴拾终于是不愿意了,伸手扯住人手肘,扯了回来,力道虽然不大,苏栀但也真没起成,被拉过来头蹭在了周宴拾穿着黑衬衫的肩部。周宴拾稍侧身将人钳制,顺势压下一个吻。 动作是温柔的,手贴在后腰位置,但苏栀就是挣脱不开。 周宴拾将人压在沙发角落,吻的深,门大概率没锁,苏栀隐约还能听见隔壁同事几人打牌的声音。但她推不开人。 苏栀膝盖被抵着,口中被侵入搅弄,手被拉着环在他脖子上,有种是温柔浸袭,但又被强制配合的错觉。 门外有人走动的动静。 吻挪到耳朵,酥麻的触感中苏栀强拉回一点理智,语气不太好,带着恼,但浑身细胞又都是软的,颤着呼吸:“周宴拾,锁门!” 耳边亲吻的动作停住,一路沿着又来到嘴角,“锁了。”周宴拾给人定心丸,接着终于问出口:“别扭什么呢?” 苏栀咬咬唇,眼睛垂着,违心说:“没有。” “我还有点不舒服。”苏栀低喃。 明明昨天晚上还说自己已经好了。 周宴拾应该是喝了酒,身上还有口中,都带着点酒味。 覆在身上的人轻笑了下,继续亲了一番,退出,松开些,唇分开,看着人,声音低沉暗哑:“我是医生,有分寸,只是接个吻,就体力来讲,在你身体的承受范围之内。” “......” 水果糖 拾在人嘴角尝到一丝甜腻。 层薄汗, 勾着人脖子的手轻蹭,周宴拾发根微涩,有点磨手。“我饭后吃了颗糖。”那次两人一起逛超市, 苏不少。甜味很浓, 她自己都能感觉到嘴里残存的甜腻感。味道, 周宴拾给她的。 怪不得。 周宴拾握, 往另一侧偏脸换了个方向, 重新紧贴撬开人的齿缝。 午间阳光正好, 不烈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身上。肉眼可见的空气浮沉道阳光中上下缠绕。 苏栀第一次跟人这么细致的接吻,浑身软的用不上一点力,唇齿相依间寻觅微喘, 眼睛也渐渐覆上一层雾,任凭为所欲为。 苏栀去抓人的手, “你轻点......”她等下还要上班。 周宴拾吻接的根本不像他说的那么纯粹。 大概这样也在他说可以承受范围之内吧。 周宴拾吻在锁骨,应了声好,手从胸前被扯开的衣扣间抽出。 苏栀渐渐有所发现, 做起这种事来, 周宴拾没有了丝毫的收敛,在跟他外表绅士的品格渐渐偏离。 隔壁会议室。 陈礼出了个对K, 随口问了声:“几点了?” 曹冰因捏了旁边吃饭时候剩的一颗圣女果放到嘴里,“报告领导,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要去喊一下苏栀么?” 陈礼白了曹冰因一眼,像是在说:你过于懂了。 曹冰因出了一对2将人压住, 咧嘴笑了笑。 “去吧。”陈礼下话。 曹冰因将手中剩余的牌丢下扣上,起身:“你们别偷看啊。”这局回来肯定还要打完的,他们打的是钱, 实打实的钱。 门被一个力道先是推了一下,因为没推开,转而变成敲门,“苏栀?” 是曹冰因的声音。 苏栀推了推周宴拾,周宴拾反倒吻的更深,让人禁不住嘤咛出声。带着颤音,跟猫爪子似的,挠在心上。 周宴拾松动了下,苏栀冲门的方向用仅剩的余力喊道:“知道了,冰因。” “你要是不太舒服,我跟陈经理说一声?”曹冰因想着人一直没吭声,是身体的问题。 “没事,我缓一下就好,你们先开始。”至于缓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苏栀将被扯开到肩膀下的领口往上拉。 周宴拾直接帮人领子扯过整好,扣子扣严,遮住脖子以下往深处的所有痕迹。 “你直接出去就好。” 苏栀起身,脚下打了下软,周宴拾及时的扶住了人的腰。 苏栀走后帮人带上门,周宴拾两腿交叠,靠进沙发,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咬上,火机擦亮微低头将烟点燃,深吸了口。 隔壁会议室,大门敞着,苏栀一眼便看见收尾中的几人: “该在群里发红包的赶紧的啊。”曹冰因甩出一张王,定了胜负。 旁边的小六和章筠纷纷撂了牌,一并吆喝着让曹冰因请吃饭,听得出来今天她是赢家。 陈礼丢下牌就直接起身接水喝水去了,顺便看了眼进来会议室的苏栀。 苏栀直接坐回了会议桌自己的位置,曹冰因收完牌坐到人旁边,抬手碰了碰人额头,嘶了声问:“苏栀,你不会又发烧了吧?脸怎么这么红?” 苏栀抬起手背贴了贴脸颊,顺手又拉高了点衣领,冲人淡笑说:“没有,可能是隔壁屋子不太通风,有点闷。” 曹冰因哦了声,这边手机响了,有人在群里发红包,她注意力一瞬间被勾走。 苏栀原本贴着脸颊的手背离开,一并来回忽闪着给自己扇了下凉风。 一整个下午,针对剧本被修改的部分大家又做了一番讨论,中途陈同之还打来了电话,问苏栀这边的进度,明天是否有时间见个面。时间赶的恰好,苏栀直接同意了见面。 一番讨论,苏栀根据大家站在上帝视角,也就是观众视角的反应,将一些修改过的剧情细节又丰满润色了些,较之前的确是更加满意不少。 个别剧院方修改的剧情太过突兀,需要再商量,具体要等到明天见了面,看对方的反应。 晚上工作室大家一起回到酒店餐厅吃的里边免费提供的简餐,苏栀要了一份肉丝炒面,还有一杯橙汁。 对面陈礼吃的鸡蛋炒饭。 每个人都按照自己喜好各自点各自的吃,可能白天讨论话说太多,一顿饭吃的出奇安静,吃完拜拜进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 林城生物研究所,邵之魏一脚压在另一脚,两条长腿翘在周宴拾面前的办公桌楞上,嘴里咬着一根牙签,半躺不躺的看着对面的男人,戏谑着一双笑眼,冲周宴拾手背上的那条红痕挑了挑眉骨:“哎,看不出来,你喜欢玩强制?中午咱俩不就分开了那么一会,跟谁啊?手都给你挠破了。” 周宴拾手就搭在笔记本电脑上,侧移过让人看刚刚调出来的数据,结果邵之魏注意力竟是全被他手背上的抓伤给吸引走了。周宴拾余光里看了眼自己手背,一条红色的抓痕带了点破皮,有点诧异,因为他具体也不清楚当时苏栀怎么抓到上面的,只知道期间好像是有被推搡了下。 周宴拾手指敲在屏幕,带着不耐,“你看不看?” 邵之魏两腿放下,挪着椅子靠到跟前,“看,这不正在看么。”话是这么说,目光靠近,视线还是在周宴拾手背,邵之魏还手贱的想去摸,周宴拾手直接从笔电上拿开。 “你手的本职工作是多留点力气给楚迴朋友圈点赞。”周宴拾嘴毒的挖苦人。楚迴跟周宴拾和邵之魏都是同学关系,上学时候都加的有微信。 邵之魏原本玩笑过后移手过去敲键盘,结果被这么一句话给扎心了。总是点赞前女友朋友圈这种事,他妈的他还真不想第三个人知道,偏偏他跟楚迴有个共同的留学同学周宴拾。 “我乐意,你管得着么。”邵之魏键盘啪啪都敲出了脾气。 周宴拾瞧人一脸失意,想了想还是将看见的跟人说了说:“我那天过去华洋听报告,见到了楚迴,她旁边坐的是华洋的廖总,两人有说有笑的。” 邵之魏又狠敲了一记键盘:“妈的,怪不得,我说我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廖杰那个丑东西还想打楚迴注意,想都别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的上。” 这次换周宴拾挑了挑眉骨。 两人忙完,邵之魏这边助理安排了吃饭消遣。 连同李贺一起,几人立在车边。 周宴拾抬手腕看了看时间,被邵之魏白了一眼:“家里有老婆等啊?看哪门子的表,我喊了海科生物的赵总一起。老同学,给点面子,一起吃个饭。” 一个研究项目,邵之魏这没脸没皮的缠了这么久,周宴拾想想就重新将手抄进了裤袋。 抬脚上了车。 吃饭位置是林城市中心一家名为Rain的高级会所,和酒吧差不多,区别是没那么吵闹,氛围和清吧更为接近。商务人士占大部分。 没在包间,订的大堂卡位。 来这里要的就是在大堂,大堂位置往往比包间更难订。不远处表演台上不时的会有乐器师演奏,慢摇缓缓流淌在整个大厅,令人整个身心都能得到深度放松。 服务生手托一瓶威士忌穿行在各个卡位之间,最后到了周宴拾和邵之魏这桌,然后摆上杯子,给每人斟了酒。 “你秘书在呢,有人给你开车。”邵之魏将手中的杯子碰了碰周宴拾面前放的酒杯。 周宴拾端起喝了一小口。 放下杯子,另一边门口海科生物的赵总亮着脑门,肥硕着身子,晃动着一身肉镖带着眼镜出现了。 邵之魏抬手招呼人过来。 周宴拾背对着入口那边,所以人走近了,方才跟人点头示意。 赵钟先是一愣,接着就将人认出,将手中的公文包夹在腋下,伸开手一路送到周宴拾的跟前:“你好周总,有幸有幸。” 周宴拾跟人握了握手,然后礼节性伸手到旁边的位置让座。 “谢谢谢谢。”来人客气道谢。 邵之魏侧过身在自己的男助理耳边说了句什么,助理起身往前台去了。 不多时,几人谈话间,就又上了些精致的菜品。 台上大提琴手奏的G弦上的咏叹调将整个大厅隐约充斥,浪漫氛围感十足。 酒过中旬,周宴拾出去接电话,再回来,没预料的,饭局卡位上多了一个人。原本周宴拾旁边空着的位置坐了人,董初柔穿着一身黑色紧身纱裙,尽显曲线窈窕,坐在那磕着瓜子同邵之魏和那位赵总说笑。 周宴拾远处顿了顿脚,随即又抬起走了过去。 邵之魏最先招呼到回来的周宴拾,冲董初柔坐的方位偏了偏脸使眼色。 董初柔很快察觉,也往后看,看到是周宴拾两眼弯起,喊了声:“宴拾——” 周宴拾冲人点了点头。 在座的,甚至包括那个跟周宴拾不甚熟悉的赵总,没人不知道两人曾经的关系。因为董家也是专注医学研究,董初柔和周宴拾又是高中同学,大学虽然不是读的一个学校,但也就读的是医学方面的专业,可谓兴趣相投。当年两人定亲,业内没人不知道。但是结局却是差强人意,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周宴拾照常落座,场面莫名有点尴尬。 “我还没回家,帮我爸过来这边谈个方案,宴拾,没想到会这么巧。”董初柔将手中的瓜子放到桌面,没再继续嗑,轻拍了拍手,伸到周宴拾面前。 周宴拾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神色平静,刚坐下的他伸手过去跟人礼节性轻握。转而一秒分开,拢了拢西装外套端起酒杯轻抿了口。 董初柔伸出的手还没收回,周宴拾凉涩的手掌温度让她不着痕迹轻蹭了下手指腹,这才收回放到了膝盖。 周宴拾抿了口酒,目光颇为犀利的看了眼坐在自己右手边的邵之魏。邵之魏苦了苦脸,眼睛仿佛在说:我也不知道她会在。 邵之魏要是知道在这里会遇见董初柔,打死他都不会安排在这里吃这顿饭。 但是旁边海科生物的赵总并不像邵之魏那样了解周宴拾,而且董家周家当年可是合作过,私下认为虽然两人的亲事没成,两家业务往来上肯定没断。 事实上确实没断,只是跟周爸爸那边的老公司没断,但也都是剩余的一些细枝末节。跟周宴拾这边的研究院是没关系的。 但是海科生物的赵总跟董家有合作,所以想着如果能够通过董初柔攀上周宴拾,那真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赵总:“听说董小姐在国外研学?这是——” “半个月前刚回来,一直在林城,都还没来得及回家。”董初柔笑着回应。 赵总看了看周宴拾,又问:“那这次回来是过段时间还准备走?” 董初柔:“这次就不走了,我爸那边需要人手,我得给他帮忙。” “是是是,学了这么久,可不是要派上用场。”赵总呵呵笑,又看了眼周宴拾,周宴拾在默不作声的喝酒。 邵之魏同赵总刚刚两人讨论的项目问题也不得不暂时搁浅,邵之魏瘫坐在卡座里玩手机,刚巧刷到某个女人又发了条朋友圈,晒了一顿晚餐,随手习惯性的点了个赞。 手真他妈的欠! 他犹豫了三秒试图将赞取消,但是想想点都点了,以前也都点,多少有点欲盖弥彰。索性就没取消,还特意将晒的晚餐图片放大看了看,是一份蔬菜沙拉减脂餐。邵之魏轻嗤,她又不胖,减哪门子的肥。 董初柔同赵总说笑一番后转而看过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周宴拾,神色微动,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宴拾,明天广研中心那边有个技术研讨会,挺盛大的,对伯父正在做的那个医疗器械很有帮助,我觉得你可以帮忙过去看看。” “不了,”周宴拾说完放下酒杯看了人一眼,“明天已经有了别的安排,而且我爸他也不喜欢我插手他的事。” 董初柔笑笑,哦了声:“那还挺不巧的。” 但谁都看的出来,哪里是周父不想周宴拾插手,而是周宴拾整日里忙着自己的科研,压根就懒得插手。 也就邵之魏这种死缠烂打的能让他动动脚。 听着大提琴,一顿饭终了。 董初柔在门口等合作方拿方案,而赵总拉着邵之魏一起上卫生间,李贺过去停车场开车,周宴拾就立在一边抽着烟等。 董初柔走到人身边站定,周宴拾没有看人,只听她说:“我前几天过去剧院看展,碰到了苏小姐。” 周宴拾抽烟的动作一顿,指尖将烟身从嘴边掐过,透过白色雾气斜过视线看了人一眼,接着淡淡:“她知道你。”周宴拾意思苏栀是知道这些事,他也是后来听杜清在家里吃饭的时候说过,沈姨在他当时订婚的时候还送了小礼物。 周宴拾足够坦荡,说完面不改色,抬手将烟咬在嘴角,继续抽起了自己的烟。董初柔最见不得他这样,永远的风平浪静,无波无澜。 她跟他是高中同学,甚至再往前来说,很小就认识。论自身的学历学识,董初柔丝毫不差,各方面都拥有强大的自信心。 李贺这边很快将车开了过来,邵之魏和赵总也从里边走了出来,包括董初柔过来谈方案的合作方也已经出来,喊了她一声:“董小姐。” 董初柔转脸跟人礼貌笑笑,停了停脚,余光扫了眼身旁的男人,合作方又喊,她终于起步往人跟前去。 邵之魏助理也开了车过来,赵总跟他乘坐了一辆车,周宴拾掐了烟则是上了自己的车。 李贺视线往后瞟了眼,问:“周总,我们——” “直接回酒店。”周宴拾靠进椅背,忙了一天似乎有些疲累,长腿大剌剌敞着坐在那,将眼睛微垂眯着。 - 苏栀回到房间后早早的洗了澡,舒缓着神经半靠在沙发里点开手机看一部老舞台剧。接着门就被敲响,是曹冰因,门外喊了声苏栀。 苏栀穿上拖鞋,过去将门打开。 曹冰因探进来半边脸问:“你这里有面膜没?补水那种就行。” 面膜还真有,苏栀让人进来,“你先等着,我给你去拿。” “好嘞!”曹冰因穿着睡衣,几步过去坐在了沙发,视线在扫到面前桌子上一枚胸针的时候停住,随手捏起端详着看,是一只鹰。眉眼犀利的那种,不像是女生会用到的配饰,像是男人西装上的。而且质地太好,一看就不便宜。 苏栀拿着面膜过来刚好走到人身后,看到曹冰因手里拿的东西,神色微动,喊了声:“冰因,面膜。有两种,你看你用哪种。”说着绕过沙发坐到了人旁边。 曹冰因哦了声,将手里的胸针放下,转而拿面膜来看,捡了其中一种,当即撕开就开始贴,边贴边说:“我回去也没事干,想在你这里坐会儿。” 苏栀笑:“好啊,我也敷片面膜,咱俩一起。” 苏栀坐过去,不着痕迹的信手一并收拾了下桌面,杂志,工作资料,还有周宴拾那枚落在这里的胸针,都一起拿过收在了桌下位置。 “你感冒恢复的怎么样了?”曹冰因信手拿过一本酒店提供的杂志。 苏栀整理正贴着面膜,视线一直紧锁在曹冰因拿杂志的动作,她害怕人碰到那枚胸针,早知道她就应该收进卧室。 “好多了。”苏栀觉得自己基本好了。 最近几天忙的,如果不是曹冰因过来借面膜,苏栀还想不起来给自己也敷一贴。 手机亮了一下,苏栀拿过翻开微信,原本半躺着的姿势,腾的坐起,是周宴拾发来的信息: 【Z】:吃晚饭没有?我在酒店餐厅。 苏栀没想过周宴拾今晚还会过来,她以为的他来林城肯定会马不停蹄各种忙碌,知道她生病送她去医院也都只是碰巧。但是现在想想,他白天忙归忙,晚上是要过来她这里过夜的。 “怎么了?”曹冰因贴着面膜眯着眼睛。 苏栀看一眼人,心道也不知道这女的会什么时候走。 “没事。”苏栀缓缓坐好,琢磨着该怎么回周宴拾。 餐厅。 李贺端着餐盘走过来放到周宴拾跟前一份,然后坐到对面,开口问:“等下要不要给苏小姐也打一份带上?” 周宴拾看了眼还没反应的手机,转而撩起眼皮跟人交代:“先不用。” 这边苏栀微信也刚巧发了出去,说自己过去。 然后揭下面膜,走到卧室拿了件外套出来穿上,曹冰因看着人问:“这么晚了,要出去?” 苏栀舔了舔唇,嗯了声:“我又饿了,去吃点东西。” 曹冰因看着人目光诧异,“你消化的可真快!” 苏栀尴尬笑笑。 曹冰因接着起身,“那你吃去吧,我回去刷个电视剧睡觉。” “嗯,晚安。” 苏栀琢磨了半天,也只有这样去找周宴拾最为稳妥。 下去餐厅,周宴拾和李贺就坐在显眼的位置,苏栀端了杯果汁走过去跟李贺礼貌点了点头,坐在周宴拾身侧。 周宴拾先是扫了眼苏栀清透的眉眼,可能是刚洗过澡的缘故,皮肤更细腻一些,没有涂口红,嘴唇整体泛着点粉红,最后视线落下她手边,凝眉:“就喝一杯果汁?” 苏栀点头嗯了声,“我刚吃了点。” 周宴拾点了点头,视线在人脸上多停留了一秒,吃了一口面,转而又问:“药按时吃了么?” “吃了。”苏栀喝了口果汁。 吃过饭李贺谢绝当电灯泡,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周宴拾和苏栀一起。 进到房间刚关上门,周宴拾便把人给堵了。苏栀换完鞋子起身需要越过人往里走,原本不算宽敞的玄关口,周宴拾靠在柜子那,像座山一样,低垂眉眼睨着人一举一动。苏栀跟人对视一眼,转而立马收回视线,不打算招惹他,侧身准备过去,手肘却是被人扯住。 “怎么了?”苏栀问,有点疑惑。 “谈谈?”周宴拾眉眼深邃,嘴角却隐着一点淡笑,退却白日里人前的严肃正经,带了点雅痞,仿若一眼将人识破。 苏栀脊背一僵,心跳莫名加快,短促着呼吸,又问:“谈、谈什么?” 台灯 “你喝酒了, 我给去餐厅坐到人身边的时候,就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 周宴手。 苏。 周宴拾走到沙发,半靠半躺的, 顺手拧了拧领带, 接着扯 酒店送的有茶叶, 好几种, 苏栀平时没有喝茶的习惯, 此刻拿着一瓶一瓶的看, 看过一遍转脸问坐在沙发里的周宴拾:“你喝铁观音还是毛尖?” “随便。”周宴拾气息深重,随手将扣在手腕的表带也扯下丢在右手边的沙发角柜。接着是黑色西装外套脱下,束在裤腰里的黑色衬衣被拉出来敞在外边, 领口扣子一并解了两颗露出大片皮肤。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疏懒感。 苏栀端着茶过来的时候愣了愣,周宴拾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老婆, 过来。” 苏栀:“......” 苏栀心头一热,耳根跟着也是热的,她还没见过这样的周宴拾, 也是第一次喊她老婆。朦胧的醉眼泛着一层模糊朦胧的晨雾, 像个浪荡的贵公子。熟悉中,更多的是陌生。就像他们开始的起先。 她从来都不了解他, 只有一腔孤勇。 水杯放到周宴拾面前,苏栀没坐, 拿过他丢在沙发上的衣服准备往旁边的衣架上挂。结果被周宴拾连人带衣服一块给扯过,苏栀跌坐在了人大腿上,周宴拾腿部线条紧实笔直。中午时候在会议室隔壁房间接吻的一幕再次袭来, 苏栀想起身,但被周宴拾给按住了,声音清沉:“你遇见董初柔了?” 一句话出口, 苏栀再也不动了。他怎么知道的?除非—— 苏栀看过人。 “我今晚也遇见她了。”周宴拾自己说出了口。 “......”苏栀哦了声,还挺坦白...... 垂眸看着手里抱着的他的外套,手指抠在布料上,不明白要说这些干什么。 长发柔顺铺泻,遮盖了苏栀半边脸。 低垂的眉眼,透着明显的不开心。 这股不开心像是从那天碰到董初柔开始,就郁结在了那,好些天了。虽然觉得没意思,明明都是过去的人和事。 周宴拾抬手撩起她一缕刘海挂在人耳后,明明一脸醉态,话语间却是条理清晰,就是声音低沉中带着点沙哑:“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热气拂耳,不多片刻,苏栀耳廓就在他的视线中肉眼可见的一点一点变红。眼尾也是红的。 “她说你好话,说你负责任。”对她念念不忘。这是苏栀后来琢磨出来的一点意思。她是编剧,所以对语言用词比较敏感。 周宴拾笑,右手手肘顺势支在了沙发扶手,手支着半边脸,姿势舒懒,目光看着人却是深厚凝重,明显不信,“就这些?” “还说你相了好多亲,的确需要一个人陪。”董初柔说的都是好话,可每句听着都不是滋味。 周宴拾嘴角上扬,明显抑制不住。苏栀侧脸低垂,眼睫扫着下眼睑,眼睛红着,明明写着一脸的委屈,但就是只阐述事件,忍着,情绪秘而不宣。 周宴拾笑的让人有点恼。 苏栀抬手抹了一把眼角,手拉扯挣脱着周宴拾环在她腰间的手掌,她要起来。 “别动。”周宴拾嘶了声。 苏栀来回挪动的屁股察觉到了什么顶着,倏地僵在了那。 她下意识咽了咽喉咙。 周宴拾深出气,姿势转而坐正,松开了手。 苏栀起身,周宴拾两胳膊肘支在了膝盖,一手抬起抚了下额头然后作罢,端过苏栀给他倒的那杯水喝了口。 周宴拾喝了不少酒,而且此刻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你、还好吧?”苏栀视线不由自主的往某些位置看了眼,转而很快移开。 “栀栀,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从别人嘴里知道。”周宴拾仰靠进沙发,看她,“别人代表不了我。” 苏栀因为刚刚碰触那么一下,脑袋正热着,而且还觉得人状态不太好,心思没完全放在人话上,敷衍嗯了声说:“我打电话让服务生给你送上来些醒酒药。” 抬脚走,周宴拾长臂伸过直接把人又给拽坐在了沙发上。苏栀整个身体重量压下,在真皮沙发里轻弹了弹,周宴拾身边的位置也跟着陷下一截。 苏栀其实还不太了解周宴拾的酒性,就是喝多喝醉酒后的性情。 她想着这次估计是喝的过多了,跟之前不太一样。 “还有,不想你瞒我事情。你要是心里想什么,有什么想法和打算,想知道什么,发生了什么事,身体不舒服,都可以直接跟我说,听见没?”周宴拾手松开,口气里带了点埋怨。 “......”这句苏栀坐得近,听的明白,可是明明应该委屈的是她,苏栀怎么觉得,周宴拾反倒委屈上了。 他是真的喝多了。 周宴拾说完两胳膊肘就那样支在膝盖,垂头脖颈微折闷出气,声音低重,却有股莫名的性感,手工定制的黑色衬衣随着动作在后背紧绷,背部线条看上去紧实又自律。 苏栀伸手过去轻拍抚了下周宴拾的后背,想着人能舒服些,“真的、不要帮忙吗?”他看上去不太好过。 周宴拾虽脱掉了西装外套,领带也一并抽出,但衣服其实穿的还算规整,单单裤子大腿的位置,因为刚刚拉苏栀坐而有了些褶皱,不过也不是很明显。 苏栀偏侧着头,打量他,一双眼睛明亮清透,像真诚要提供帮助的小鹿,此刻心思似乎已经抛开了别的,全放在了周宴拾的身体问题上。 周宴拾转过脸对上那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睛,上下眨动,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眼睛里不像是因为酒才染上的混沌,更像是暗欲情动,声音低沉夹杂了些酒后暗哑:“真想帮?” 苏栀这下懂了,他想的帮忙,是哪一种帮忙。 - 周宴拾进去淋浴间洗澡,苏栀手机翻得心不在焉。 看两眼放下,放下又拿起,看两眼再放下,然后再从床上坐起身。 因为周宴拾进去洗澡前给客房部打了通电话,让送一盒安全套上来。 一盒安全套...... 苏栀听到这个头皮莫名发紧,整个人跟着都是紧绷的。 还没开始,手先抓着床单拧成了一团,然后在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后坐起身,这也太效率了。 苏栀给人开开门,拿过要的东西,然后走进卧室,随手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是超薄加大款的杰士邦。 苏栀在床上打了个滚。 在一起这么久,她跟他也就做了那一次。之后她又是月经又是出差又是生病的...... 客厅浴室的门被推开,周宴拾趿拉着拖鞋往卧室走。苏栀此刻听觉异常敏感,直接侧身拉过被子躺好。 周宴拾推门进来的时候,床上被褥起伏了下,然后就维持住没了动静。视线里的床头柜上,放着他刚刚电话要的套,很显眼的躺在那。 掀开一侧被角上床,周宴拾关了太过亮眼的吸顶灯,将床头的夜灯打开,泛出暗黄的光。 整个人靠在床头的姿势,抬手轻揉了下眉心。 苏栀原本装睡都挨到了另一边的床边,周宴拾这边没动静,她也装不下去,转而起身在床上走了两步到了人的跟前。没办法,这酒店床太大了。 一副敢作敢当,既然答应了帮助人,就没有要退缩的样子。 其实这次跟上次不同,她没喝酒,难免心怯,喝酒和不喝酒还是有点区别。 苏栀抱膝半蹲在周宴拾身侧,加上她那张纯到骨子里的脸,衬托的表情清澈的如同没经历过一样。苏栀想着,她是说要帮,但是他一点都不主动的话,还真无从下手,不知道该怎么弄。 “是、是我在上面吗?” 周宴拾睨着她的那双因为紧张而湿蒙蒙的眼睛,还有僵滞的身体,强装镇定的神色,心头软腻如水划过,喉咙干痒,喉结向上轻滑,扯唇,伸手拢过后颈,自己也顺势起身,侧脸过去轻咬了下苏栀嘴角,说:“都行,你喜欢哪种?” “......” 苏栀舔了舔唇,是刚被咬的位置。 两人睡衣都是酒店里提供的白色睡袍,苏栀骨架小,有点撑不起来,刚被周宴拾带的那一下,漏出了多半边肩。锁骨清晰露出。 “我又没有你懂——” 话没说完,停在了那,因为周宴拾带着她细白的小手,缓缓拉入了被子里。 苏栀整个热血从下而上,冲聚在了大脑。沸腾。 但怎样沸腾,此刻似乎都抵不过握在掌心的灼烫。苏栀心跳震的心头微疼,呼吸有点接不上。整张脸烧着。 周宴拾睡衣倒是穿的规整,只有V字型领口位置露出,也只有距离近了方才往里能看到隐约起伏的肌肤纹理。另一手贴着人的腰,将紧张的苏栀往自己身前按过,清浅一下一下的啄在人额头,嘴角。类似安抚。 不近看,貌似两人也不过只是在接吻而已。 过了大概有十多分钟,苏栀手被带出来,酸胀,转而拉过勾在他脖颈。 将人整个拖腰拢近,额头耳根后都已经汗津津的出了不少的汗。 周宴拾的吻从嘴角下移,到锁骨,一直向下。 不得不承认,周宴拾很善于做前戏。 会到能让你主动去依附。 说好的帮人,此刻苏栀只能软软的贴在那,头从抵在人肩头,渐渐被托起往上,只能抵在了周宴拾额头的位置。 再之后,手穿插在他后脑的发丝里收紧撑着,嘴唇微启,脸颊潮粉,眼睛也覆上了一层雾。 手指和发丝缠绕间湿腻,不知是出的汗,还是周宴拾头发洗澡后未完全擦干缘故所致。 苏栀身上的睡衣跟周宴拾的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他的规规整整,她的就、不怎么能看...... 睡衣里边,苏栀没穿胸衣。 酒店这种睡衣,不得不说,真的太方便作案。 箭已在弦。 苏栀想到了当初他在办公室贴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这种事如果她纠结谁吃亏谁占便宜的话,之后就都是她在吃亏的事情。 周宴拾翻身压下,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塑封盒子,然后放到嘴边咬开,拿出一只,握进苏栀手里,“乖,帮我戴上。” 苏栀干咽了下喉咙,心跳鼓动,手背遮着眼睛,用腿踢不到人,只能曲腿踢了下床单,声音闷闷的,周宴拾是真的醉的不轻,“那你要先起来点。”被压着,她怎么帮? 夜已深,外边不远处的海潮声有点紧。 一下一下拍打在海边的礁石上。 苏栀趴在那怀里抱着薄被子,嫌床头的那点灯光在眼前晃动的眼晕,原本紧拧在被子里的手,勉强撑出一点力挪着揪着床单去指台灯说:“我、我们、把灯关了吧?” 苏栀气息冗长不稳,一下有一下直接消失,抓着床单借力,伸手往床头台灯的位置去。仿佛不过是借故让自己能松散些。 但出乎意料的,没有被纵容,一个力道温柔却又有力的摁着重新将人按了回来。 抓床单的手指脱力。 窗外远处潮面上涨,水溢深入。 声音混杂凌乱。 周宴拾在人后耳根处低闷了声,压抑又缓释,发梢被汗液浸润,喟然叹息,从后伸手过去,“我来关。” ...... 苏栀身体属于及其敏感的类型,周宴拾伸手,她下意识瑟缩了下脚。因为刚刚,仿佛所有的神经末梢都浮在了皮肤表面。 想到一度被圈着的手脚,整个人就发软。 跟第一次时候的感觉,完全不同。 洗澡间水雾弥漫,攀爬在皮肤,毛孔,细润湿腻。 周宴拾知道她整个人发颤了好一会儿,也知道自己过分在哪儿,没了第一次那么克制。没再给人洗,抱在怀里哄着:“栀栀......”周宴拾帮人整了下乱掉的头发,“擦一下头发。”伸手在旁边扯过一条干毛巾。 苏栀两眼皮上下打架,靠在人身前,似乎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床单已经全部换新,苏栀躺在上面已经没有了刚刚浸透般的湿腻。 侧身躺在那,被子半遮在肩头,衣服还没穿,光滑细白的肩胛骨微微凸起。 人好像已经睡熟。 周宴拾长臂从后环在腰间,苏栀身前被子起伏,她哑着嗓子重着鼻音求饶:“周宴拾——”他不是醉了吗?精力怎么这么好? 之后手腕间一凉,还真的没了动作。 - 第二天。 剧院蒋申蒋主任将大家安排在了二楼的活动区,大大宽敞的地方摆了一张桌子和一架面板。 原版剧本,剧院方修改的剧本,还有工作室这边最终同意部分修改的那份,分别都打印了出来。一式三份。 看的出来这次合作对方诚意满满,剧本方面问题通过,接下来就是谈合同条件、谈利益分配。 总之,不管努力多少,到最后都要跟利益挂钩,最后一道通不过,前面可以全部清除归零,权当没谈。现实的游戏规则就是这,在商言商,单纯演绎自己情怀不图回报的事情,纯属扯淡。 剧院来了蒋申还有那位陈同之,陈同之见到苏栀先是拉开椅子给人让座,接着坐在了人身边,问:“周二那天给苏小姐打电话,想着带你和曹小姐一起过去海边玩,结果苏小姐手机一直关着机。” 那天苏栀刚巧生病,她冲人笑笑,“不好意思,是手机没电了。”别的她也没多说。 陈同之点点头。 蒋申正跟陈礼两人喋喋不休的讨论着,陈同之拿过苏栀重新校对过的剧本稿子,边翻边说:“你们细节修饰方面我也大概翻了一遍,除却添加剧情中砍掉的几个场景,总体还行,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苏栀:“那就好。” 剧院工作人员给大家端了咖啡,苏栀眨了眨酸涩困乏的眼睛,此时此刻,她还真挺需要杯咖啡来续命提神。 “昨晚没睡好吧?”旁边同事问。 苏栀干扯了下嘴角。 陈礼跟蒋申聊的挺投缘,曹冰因中途拉着苏栀一起过去卫生间。 楼梯口碰到一男一女类似偷情约会,平日里活动区原本人就少,过来这边上卫生间的更少,女的说话有点口无遮拦,带着不满和抱怨,让路过的苏栀和曹冰因听个正着,挺劲爆,内容令人瞠目,说她跟丈夫做\\爱不爽,每次都是假装高\\潮,演戏演烦了。 男的哼笑。 兴许是随着苏栀和曹冰因走近楼梯口,两人察觉到有人顿时禁了声。 曹冰因睁大眼冲苏栀八卦的吐了吐舌头,然后趴在苏栀耳边小声说:“昨晚酒店里应该是楼下的客房入住了新客,小情侣通宵约会,我电视剧刷到半夜还没睡着,隐隐听见女人被弄的嘤嘤一直在哭,那个绝对不是装的,感觉要死要活的。” 苏栀咽了下有点哑的嗓子,顿时热血从脚底直冲上了大脑,想到什么,脸唰的一下红了个彻底。 曹冰因看人反应,以为是人装纯情,揶揄:“我知道你懂,”接着又问:“近水楼台就是好,你最近肯定泡了个医科大的男学生,你就说我猜的对不对吧?”说着视线往苏栀脖子下面看不到的胸上瞄。 苏栀穿衣服向来保守,但曹冰因视线太直白,虽然是女的,她也裹得严严实实,什么没漏,也让苏栀下意识抬手捂了捂胸口。 脖子上的痕迹她打了粉底来遮盖,但是里边没有。 “我跟你不一样,我不喜欢比我小的。”苏栀丢下一句话,加快了脚步。 曹冰因后边嘿嘿笑:“小的怎么了,小的精力好,狡辩吧。”她自认自己肯定没有猜错。在京宿到了午饭点人就没了影儿,从什么时候起,一起吃个饭都是难的,她可是知道之前从来没这样过。 而且她几次后边出去吃饭,见到苏栀都是往医科大方向的路,不是泡的男学生是什么。 上完洗手间,苏栀在外边盥洗区洗手。 曹冰因撸了把袖子,看见了苏栀遮在袖口下的手链,一串镶满了水钻的手链,因为用真钻的话不太可能,那可是一条手链。但真的太闪了,闪到了她的眼。 曹冰因抽了张纸巾擦手:“你昨晚下去是不是又出去逛街了?跟谁啊?” 苏栀摇头,“没有。” “你手链不是你新买的?” 苏栀下意识手碰了碰,拉过衣袖遮住,“不是。”是新买的,但不是她买的。一早醒来,周宴拾已经走了,她也是洗漱刷牙的时候才看见手上多出来的手链。 粉色的一串钻石,她知道价格不会便宜,想弄掉收起来,但是锁口位置扣的太死了,她根本弄不开。 算上领证前,他“登门拜访”的那次,这是他送她的第二条手链。 周宴拾似乎对手链有种执念。 回到位置,陈礼视线放过来,苏栀从人眼睛里读取到,事情已经谈好了。 很顺利。 曹冰因还有工作室另外的两位同事,小六和章筠都各自相视一笑。 “演员费用、场景布置、场地费用你们不用操心,都我们来负责。你们只需要根据剧本内容将剧排好,做好演出工作,其他的一概不用操心。包括票务和宣传方面也一样。”蒋申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着将接下来要谈的重点和盘托出。 陈礼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票他们来卖,收入自然都是他们的,场地他们来出,宣传他们来搞。弄了半天,工作室是过来跟他们打工的。简单点来说,对方意思是只给个出场演出费。 演一场,算一场的钱。票务收入、上座率跟他们唯二度工作室完全没有关系。 意味着完全失去了主动权。 不止陈礼,苏栀曹冰因他们都听出了话音。 对方算盘打得太精了。 陈礼冷脸归冷脸,但条件都是谈出来的,果断开玩笑似的直言:“蒋主任这是想我们这些打工的换老板啊?” 蒋申闻言呵呵笑,说是因为考虑到作品知名度问题,承担风险太大。毕竟演出商演,和做生意一样,都要计较个投入产出比。 解释了一番,是并没有退让的打算,说让陈礼考虑一下。 有种被狗眼看人低的不适。 苏栀作品虽然没有大红过,但就算是自主寻求合作,也没有条件开这么苛刻的。 陈礼原本安排的请人吃饭直接取消,然后一路骂骂咧咧的回了酒店。 大家都兴致缺缺,苏栀熬了几个大夜赶的稿子被她在手中握成了一团。 剧本被魔改,现在又开出这样的条件。 来时候的一腔热血渐渐被现实退散,说不颓败,绝对是假的。 就像她整个高中,原本初中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但高中之后,名次就逐年在降。不管她如何的努力,都不得法。似乎学习这种事,单努力不行,多半要靠天分。 历届荣誉栏里周宴拾的名字耀眼夺目,是全校师生的骄傲。不管是曾经还是当时。 她跟周宴拾当年上的同一所高中,只不过她考上的时候,人早就毕业,大学都快将要读完。 苏栀临近毕业那年周宴拾回了一趟学校,学校也是因为刚巧碰上周宴拾回国。应邀校长的特请,他回来旁听学生演讲。 周宴拾坐在台上,苏栀坐在台下观众席。 中间万千人头攒动,演讲的同学都是成绩姣姣的优等生。 校长同周宴拾时不时低头说笑,周宴拾笑起来很好看,吸引了多半台下观看的小女生。 包括苏栀。 苏栀坐的靠后,周宴拾视线往下扫。 旁边女同学拉扯苏栀衣服,“苏栀苏栀,学长在往这边看呢。” 而苏栀,一直在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因为苏栀当时就意识到,就算努力了十分,她依旧连被他旁听的机会都没有。 不但优异的成绩需要天分。 是否有能力喜欢一个人,原来也是要靠天分。 不然,连最起码拉近距离,引人注意到的资格都没有。 撒娇 林城市中心。 了个大间, 胳膊一甩将手里保龄球丢进滑道。 。 看人腾手,旁边助资料给他看。 邵之魏没着急看,反倒转脸看身边站的男人, 打趣儿:“我看你俩当初怎么散的?” 周宴拾跟董初柔定亲那会, 也是邵之魏跟楚迴热恋时候, 恋爱脑上头, 邵之魏鲜少关心其他的, 自己哥们的事情也大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你要是没正经事做, 我就先走了。”周宴拾弹了下手中的烟灰,咬进嘴里,接着伸手扫过挂在旁边休息区椅子上的外套。 “有有有, 我错了。”邵之魏一手拿着资料一手去拦人,也没心思再八卦, 问:“我看了你研究院新出的那款抗癌药品资料,那方程式数据什么的,没什么头绪, 就找了一份相对简单的来对比。我这不专业, 你先来给我说说这份简单的怎么理解。这个化学式是什么意思?” 邵之魏大学在国外跟周宴拾虽然是同学,学的医科类, 但是之后毕业就被家里业务给带偏了,现在想找回来, 是有点难,毕竟技术研究一直在马不停蹄的往前跑,业内的人一不留神都可能有落伍的风险。 “过敏源实验数据, 我建议你拿起课本重啃一遍,我不数学大龄剩男。”周宴拾在邵之魏面前向来嘴毒。 邵之魏一口气憋在那。 重啃课本鄙视他学问也就算了,还大龄剩男?怎么还人身攻击了?身边不就是有女人了么, 至于么? 李贺拿着手机从旁边侧门进来,急急的走到周宴拾跟前在人耳朵边说了句什么,周宴拾接过电话。是京宿医科大实验室项目组打来的,他最近几天没在,很多工作上的事情都是电话或者视频沟通。 但这次跟工作关系不大,电话里边说话的是一名参加研究项目的研究生,扯着嗓门快哭了:“老师,有人来闹事,试剂盒还有数据被打翻毁坏了好多。” “叫保卫科了么?”周宴拾神情淡淡,倒没什么波动。 研究生说叫了,但是东西损失已经造成,还有一些他们忙活了好几天的数据,原本项目时间就赶。 周宴拾又交待了几句,让所有问题和损失数据整理清楚发来给他,先挂了电话。没做停留,旁边他一部私人用的手机就亮起了屏幕,是苏栀打来的,声音软软,她自己都没觉察出,带了点撒娇的意味:“老公——” 周宴拾:“......” 周宴拾喉结上滑,突然而至的温软,有种久违的错觉,勾扯了下领口,顿了顿,温柔着问:“怎么了?” “你实验室那边,是我之前一位大学室友造成的。”蒋艺找人将男友和男友出轨对象打了,没想到遇到了硬茬,人给打了回来。这种情况,苏栀了解了下,属于医疗研究事故,周宴拾作为蒋艺的导师,完全可以不管缘由,停掉她手上的工作,然后遣回原单位。蒋艺前两天跟她信誓旦旦还说要升主治医师,升主任,如果被遣回,职业生涯直接没希望。刚打来电话给她哭。苏栀好友不多,来来回回这么些年,最交心的,也就蒋艺一个。 周宴拾不知道自己学生里边有苏栀的同学,神色微闪,立马清楚苏栀打这个电话的意图。 原来是为了给同学求情。 “......”那久违的错觉顿时又消散了些。 周宴拾眼睫低垂,声音沉稳,“我今天还不走,晚上回去说。” “好。” 海滨酒店。 苏栀挂完电话抬手理了把头发,心道,今天有够不顺的。她自己的事情原本还都乱糟糟一片。 蒋艺那边发生的完全令人出乎意料。 重新翻开手机,苏栀给蒋艺发微信,问:【你受伤严重么?】 蒋艺:【胳膊被试剂瓶划伤了,不过不严重,妈的,她满实验室找硫酸,幸好同事眼疾手快都收了回来,我他妈直接报警了。栀栀,我一直没告诉你,她是田丽媛,之前跟沈韦好,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孙兆那个王八蛋,估计孙兆是看上了她的钱,他妈的男人吃上了软饭还真不得了了。】 苏栀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这关系有够乱的。 垂头在沙发边坐着,没出声,也没回人消息,她有点气短,还有点后怕。 因为她听到蒋艺说硫酸,苏栀现在知道两年前在学校,上课时候座位桌肚里的那瓶硫酸是谁放的了。她原本以为是巧合,是哪位同学做实验落在了里面,现在想想并不是,是特意放给她看的。 是威胁。 是田丽媛。 可能当时在田丽媛心里沈韦太好了吧,觉得自己一定会抢。 但田丽媛不知道苏栀的心在哪,见过最好的,次点的,是真的不容易看上。 田丽媛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因为沈韦,没少刁难苏栀。沈韦冷眼旁观,并以此为乐,跟别人戏谑说就喜欢看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 他人爱张扬,整个专业都沸沸扬扬,指指点点。 沈韦刚开始不认为苏栀的拒绝,是真心实意的要去拒绝他。他自认以自己的条件,玩个在校女学生不要太随便。 苏栀眨了眨眼,眼睛微痛,脸上有股类似被硫酸烫沸的臆想中的灼热感,然后她抬起无名指腹下意识轻蹭了蹭。 看了眼微信,蒋艺已经发来了好多: 【栀栀,这事你老公怎么说?】 【沈韦也是个垃圾!他们当初在学校那样对你,现在想想就是妥妥的霸凌!他妈的我记得有一次她在食堂故意撞翻过你打的饭!】 【栀栀,你怎么不说话?我在医院包扎呢,呜呜呜,我幸好住的学校宿舍,住外边我都不敢回住处了。】 苏栀手指戳在手机屏幕打字,【你不是报警了吗?她被抓起来没有?】 蒋艺:【抓起来了,但听说之后又给放了。】 苏栀手指微蜷,指尖发颤。 手机又闪了,蒋艺又问了遍:【你老公怎么说?我的职业生涯全攥在你老公那了,能否给说说好话,求求情?】 苏栀:【我跟他说了,说是晚上回来再说,应该在忙】 下不了保证,苏栀话说的保守。 门被敲响,起身去开门,是陈礼,看着苏栀脸煞白的不正常,便问:“你没事吧?” “没事,”苏栀摇头,“有安排?” 陈礼嗯了声,抬手挠了挠眉心,似乎有点纠结,然后开口问:“苏栀,你想跟他们合作吗?不考虑条件因素。”陈礼指的是林城剧院开出苛刻条件的蒋申。 作为一个编剧,自然是想自己的作品呈现在大众视野,被宣传,被肯定。但是条件太苛刻,又太过拉低身价,会影响到之后作品的合作。 陈礼多半是看出来她情绪的低落,所以才这么问。 两人交谈,中间就隔着一道门槛,苏栀在门内,陈礼在门外。 “如果他们合约不做让步,就不考虑。”苏栀斩钉截铁。 陈礼点点头,“行,知道了。”接着转移话题,问苏栀:“新剧本打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拿给我看看?” “......”苏栀神色一顿,语塞,刚还觉得他人还不错,知道问下她意见,还没感动就来了这出,就不能让歇歇,“过段时间吧,现在进度太少,刚过半。”苏栀这次说的实话,一点都没掺虚。 陈礼又点点头,丢下四个字:“加快进度。”对于他来说,工作室需要持续的新鲜血液的添加。 苏栀哦了声,问:“那......我们是准备回程?” “不,再等等,看剧院那边接下来反应。”陈礼脸看过一边,稍作思索,“这两天你们可以休息一下,跟他们都说说,到处逛逛,林城旅游城市,临着海边,风景好,跑这么远的路,不能白来。” “好。”等于带薪休假,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 跟剧院合作的事暂且晾晾对方先不谈,原本应该放松心情出去玩的苏栀却并不能完全放松,因为心里装着蒋艺的那件事。 这个情该怎么求? 毕竟,周宴拾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上次她用的技俩还是......苏栀兀自羞耻的清了清嗓子。 下午曹冰因喊她出去逛街,苏栀跟人一起。 这还是第一次静下来慢下脚步看林城街市,很热闹。酒店对面是一条旧街,名字就叫旧街,有点类似京宿的永春巷。都是小商贩,开饭馆的,摆地摊卖饰品的,还有淘玉石玛瑙的小市场,喜欢文玩的大都爱在这种地方碰碰运气和手气。 “苏栀,我瞅瞅你手上的链子,看有卖的没。”曹冰因晃了下苏栀的胳膊手腕位置,中午时候粗略看了一眼,只知道好看,没细看,她也想买个差不多的款式戴着玩。 苏栀舔了舔唇,扯开点衣袖,给人看。 曹冰因:“能取下来么?我试一下。” 苏栀想了想,直言:“取不掉。”是真的取不掉。而且她私心作祟,不太想给人试。 “行吧。”曹冰因妥协,又细看了眼,“苏栀,你多少钱买的?质感这么好。” “忘了。”苏栀有点敷衍。 刚巧旁边吆喝卖炒酸奶,苏栀转移人注意力拉着过去,要了两杯炒酸奶。 两人一人一杯炒酸奶,继续逛街。 预料之中,这条街上的首饰店里没有碰到同款,曹冰因渐渐放弃。 两人逛了一个下午,回去路上接到陈礼电话,问她们在哪儿,苏栀说在酒店对面的旧街。陈礼说别逛了,喊她们回去。 苏栀同曹冰因相视一眼,也不知道什么事,明明说好的让她们放松的,这是又来活了? 结果快走到酒店楼下的时候看到了工作室的房车,小六坐在司机的位置,冲几步之遥还在路对面的两位招手:“快点,海边篝火晚会,今晚露营,老板安排的。” 邵之魏的员工福利。 “这么好?”曹冰因嬉笑着一张脸,恨不得立马冲上车。 苏栀扯了扯人胳膊,迎面一辆皮卡拉货大车,“看着车。” 曹冰因吐了吐舌。 要放在以往苏栀也是巴不得,但是今晚...... 苏栀翻开手机看了眼,犹豫了下想着还是先过去,避免扫大家的兴。之后悄悄打车再回来也行。 一行人上了车。 开往海边。 车窗开着,还没到地方,远远就看到一望无际的蓝。 热闹喧嚣的人也不少。 下来车,苏栀便看见了不远处靠在一块大岩石边抽烟的周宴拾。 天已经稍暗,他指间的橘色焰火很惹眼。 旁边站着邵之魏。 两人对面是一排已经搭好的露营行帐。 周边已经有人生上了火,烤东西吃,还有放着劲爆音乐一起喝酒开唱的。是生物研究所的一些职员。苏栀虽然跟他们不熟,但是陈礼和曹冰因他们这几天没少跟人打交道,都不怎么脸生。 “诶,那个不是医科大的领导么?老板怎么跟他在一起?”章筠眼尖。 “就是欸,老板跟人站在一起,档次感觉都提高不少。” “露营碰巧了吧。” 苏栀直想说,他们会不会原本就认识? 周宴拾认识邵之魏这件事,她也是那次在周宴拾办公室里知道的。后来想想,她最早时候,好像还在周宴拾面前说过邵之魏坏话...... 远处岩石边。 邵之魏冲不远处陈礼苏栀他们抬了抬下巴,然后对旁边吞云吐雾的周宴拾说:“你不是说我司待遇不好?看见没,今晚带了工作室一起。” 周宴拾透过烟雾看到一抹蓝,苏栀穿着一条藏青蓝裙子。头发散着披在脑后,海风一吹,几缕原本在鬓角的就跑到了前面遮住视线。苏栀手指勾着重新别到耳后,视线一点一点、若即若离的跟周宴拾对上,蓦地昨晚一幕幕的荒唐场景顿时浮现,指尖跟着莫名一麻,咽了下喉咙,脸一热,接着再一点一点移开。 那样子,多少有点讨人而不自知。 她原本还犯愁若是今晚露营岂不是见不到他,她还想找他说说蒋艺的事呢。 生物研究所这边的人冲陈礼他们招手,说帐篷里还有很多零食饮料,还有席子,可以拉出来一起坐,一起打牌唱歌。 陈礼带着大家过去。 一女生扎着马尾,穿着性感的白色露肩吊带裙,帮忙从帐篷里拉了一张席子出来,说等下再晚点附近村子要在这里举行篝火晚会,都可以参加,为了欢迎外地游客。 帮忙弄好席子,重新来到原来的炭烤炉,拿了个托盘将烤好的肉串尽数在盘子里放好,接着端着径直往邵之魏和周宴拾站立的位置走过去。 苏栀手里捧着一杯酸梅汁,视线不由自主的过去,看见刚帮忙拉席子的女生正羞怯着神色,手拿一支肉串给徐宴拾递。徐宴拾掐灭烟扔到一边,伸手接过,嘴巴开合,应该是礼貌道了声谢。 接着女生又给邵之魏递。 邵之魏应该是跟人说了个玩笑话,女生红着脸看了眼周宴拾。 “那片沙子挺好的,苏栀,咱俩去海边跑一圈呗。”曹冰因喝了口啤酒,可能因为下午一直在逛街,吃了不少街头小吃,对烧烤兴趣不大。 苏栀也一样,起身扯了扯衣服,“走吧。” 旁边一行人音乐声开的太大,直数人说话都听不清。 “哎,等等我。”小六也要去。 剩下陈礼和章筠,俩人跟另外一拨人凑热闹打牌去了。 越靠海边风吹得越紧,裙子还有头发向后方将人扯着,飞的像一面旗。 就不应该穿百褶长裙。 好在穿着凉鞋,不过走了没几步鞋子还有脚趾缝隙里就塞满了沙,苏栀索性将鞋子脱了,拎着走。 捡了两个晕彩贝壳,看着挺好看苏栀就没扔。 曹冰因和小六冲着大海啊啊啊的已经几乎快喊破了嗓。 “爽!” “爽翻了!” 苏栀站在两人后面笑。 天黑透彻,晚风压顶。 远处他们搭建营帐旁已经音浪滔天,燃起了篝火,热闹异常。 三人在海边疯玩了一会,很快视线被橘黄的火焰吸引。 “那边晚会开始了,我们过去吧。”小六已经等不及,脚已经不听使唤冲来时的路走了。 苏栀被风吹得眯了眯眼,仿佛闻到了树木枝干燃烧的味道。 人很多,三人来的迟,人层里边有人在表演节目,挤不进去。 但后来的人也不少,他们被后来的人给冲散,苏栀旁边挤着两陌生男人,满口黄腔掺着音响混沌不堪,其中一男的笑的淫邪,说别趁火打劫。另一个哼笑,伸手跟人比划,说刚挤进来的时候抓到一团软的,真不是故意的。 苏栀想出来,但力道太小,手中提的鞋子都要挤掉。胳膊碰到一股温热,忽的想到旁边两男的说的话,胳膊缩着往前,手脚顿时冰凉。但紧接着那股温热又紧跟而上,苏栀惊恐着目光往后扫,轰的一下,声音巨大,后方焰火爆裂,炸开,铺了半边天,像宇宙大爆炸真实模拟影像一样,令人惊惧的身体随之一震,接着苏栀借光看到挤在她后边的周宴拾。 周边太过嘈杂,乐声沸反,他嘴巴一张一合,刚刚触在她胳膊的温热再次袭来,裹紧,将她往外边拽。苏栀这次没再排斥,踉跄了下随着人力道往外走,汗津津的皮肤黏腻在他抓握的掌心。 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刚刚嘴巴一张一合,好像说的是:快过来。 宝螺 烟 苏栀坐在拥挤人整理衣服、穿鞋子。 , 疼的发麻,好在没破皮。 “毛巾捂一下再穿。”刚刚将了头,手里, 蹲到人身前握住脚。 周边都是人, 苏栀将脚从周宴拾手里缩了回去, 拿过毛巾说:“我自己来。” 毛巾是温的, 像是被开水烫过然后放了放凉。 周宴拾起身靠在旁边的石壁, 两手抱在胸前, 姿态懒散,没再插手。 视线倒是没移开,一直在人身上。 苏栀脚型小巧, 原本白皙的脚面此刻殷红片片。 周宴拾见人动作迟缓:“快点捂上去吧,不然等下会肿。” 苏栀坐在石头边, 将两脚翘放在了旁边低矮的一石头上,哦了声,毛巾捂盖了上去。 顿时一股温热从痛处席卷而上, 沿着皮肤筋脉将刺痛一点一点蔓延至整个大脑皮层。 苏栀禁不住嘶了一声, 刚刚不觉得会这么疼。 “刺痛会很快下去,”周宴拾旁边开解, 然后想到那晚打针苏栀钻在他怀里哭的事情,原本抱臂靠在岩石边的姿势, 转而起身松下抱着的胳膊,两步过去半蹲在了苏栀跟前,撩起她一缕过长的刘海别到耳后, 视线落在人眼睛上。 苏栀察觉,一手捂着脚,另一手顺着他碰到的头发, 自己来整理。余光里观察了下周边,毕竟到处都是同事和熟人,然后接着视线跟周宴拾对上。 “怎么了?”周宴拾盯着她看的直接,苏栀跟人对视两秒垂下眼皮看自己捂着的脚,把毛巾又扯着包严实了点,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疼了。 “我怕你会哭,”周宴拾淡扯唇,神情像是揶揄,又像是掺了几分认真,“想着哄哄你。” “......”苏栀禁不住斜了人一眼,她又不是小孩,“我应该没那么脆弱。” “是么?”周宴拾想说那晚打针的事情,但是想想还是算了,他什么时候开始,因为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也要跟人去钻牛角尖了? “是的,我不是很怕疼。”苏栀说的不怕是只要在她接受的范围之内,至于她接受后的反应是什么,不重要。 “怕也正常,又没人规定不允许。”周宴拾起身,重新靠在了那块大岩石上。 两人闲散的聊了几句,苏栀这边用毛巾捂着的脚渐渐舒缓了很多,又过了两分钟,周宴拾站在那冲人后背说时间差不多了,因为毛巾也已经差不多凉透,再捂效果也不大,苏栀就简单擦了擦结束。转而向后上方看了人一眼,周宴拾跟人对视,目光平淡。她舔了舔唇,毛巾放到一边,穿上鞋随即起身,然后想到一件事,从口袋里掏出海边捡的两枚紫色宝螺,螺纹花色是深紫色那种,表面有点不完美的凹坑,走到周宴拾跟前,摊开到人眼皮底下。虽然普通到不行,但她觉得很好看,也是第一次捡到这种的。 “贝壳?”周宴拾捏了一枚在手上。 “是贝类,”苏栀说的很认真,“宝螺的一种。”她之前也只是在海洋杂志上看到过,今天捡到了,接着拉过周宴拾的手将另外一枚也放到人掌心,“送给你,暂且算是回礼。”暂且两个字加重音,接着她晃了晃左手腕,粉色的手链在头顶的焰火下一闪一闪。而她说暂且的真实意思,是等她碰到好的,适合他的东西,会再补。 周宴拾哼笑,握在手里来回翻转看了看,接着和手一起抄进口袋,看着人说:“行,收下了。” 头顶的烟花依旧在放,没有要停下的势头。另一边的篝火绕了一圈人,已经停止了恶意拥挤,变得和谐不少。有人在控场带大家一起跳舞。 苏栀视线从远处收回,接着撞上周宴拾的,他依旧一直睨着她看,问的直接:“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嗯,就是蒋艺她、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不是故意的。”求情理由过于匮乏。 周宴拾忍笑,“所以?” 所以...... 苏栀清了清嗓子,“所以,你能不能放过她?” 周宴拾从靠着的石壁起身,刚要说什么,不远处邵之魏的声音便喊了过来:“我说,别人要么篝火晚会,要么看烟花喝酒逗女人,你在这干嘛呢?” 石壁虽高,但遮不全周宴拾,只是将苏栀挡了个完全,邵之魏没看到人。 男人间的调侃无意间闯入耳,一声逗女人让苏栀耳根一热。 脚步声渐近,她直接丢下周宴拾往篝火晚会那跳舞的人群里去了。 一路小跑,看的周宴拾眯了眯眼。 “走吧,让他们跳去,这边烤肉都熟了没人吃,咱俩不看烟花,也没女人要逗,就干脆过去吃点喝点酒填肚子。我饿了,晚饭刚好没吃。”说话间邵之魏绕了过来。 周宴拾再回头看,苏栀已经没了影。 - “靠,刚挤死我了,有些男的真没素质。” 苏栀找到曹冰因她们的时候,正一边跟着大家一起跳舞,一边吐槽骂骂咧咧。 见到苏栀过来冲人招手,“这边,咱们三个刚好一组。” 跳了会民族舞,又加上之前被挤被踩的都累不行。没多大会就嚷嚷着回了行帐旁,刚刚在打牌的那一波人也早回来了,每人手边放着啤酒还有拆开口的零食,继续打牌。吆喝的也可带劲,口无遮拦:“咱们别打钱了,谁输就脱衣服算了。” 旁边一起打牌的女同事抓起一把巧克力砸在了说话男人身上:“耍流氓一边去!” 陈礼刚巧电话响了,看到苏栀她们走过来,他伸手拉了苏栀一把,然后将剩余的牌送到她手里,“苏栀,打一会儿。”接着拿着手机往一边清净的地方走。 曹冰因和小六去拿吃的喝的,苏栀握着牌一脸懵,蜷腿坐下问了一嘴:“打的什么?” “升级。”旁边人回。 苏栀没玩过,她只会斗地主。 坐在她对面的女生伸手招呼:“咱俩一组,没事,你随便出。这把我们肯定做庄。” “......”也就是稳赢的牌局了。苏栀咬了咬下嘴唇,将手里的牌来回看了一遍,手捏在了一张黑桃K上。 正准备出,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捏住里边的三揪出一截说:“出这个。” 苏栀转脸去看人,周宴拾衣服布料蹭过她,直接往打牌几人后边的帐篷里去了。 他只是路过。 清冽的薄荷味夹杂着他衣服布料的木质香绕在苏栀的鼻尖。盘旋一圈又没了。 邵之魏在帐篷里等着呢,见到周宴拾进来,打趣儿:“看不出来,你还会打牌?” “你看不出来的多着呢。”周宴拾声音清浅,明显心情不错。 苏栀出了张3。 旁边对家压分,同组的搭档直接吃分。 原来是这么打的。 陈礼接完电话过来的时候,已经成为了庄家。他手里拿着一包薯片,拆开放到苏栀手边。对面搭档哟了一声:“陈经理,我跟你搭档打牌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你这么体贴的给拿包薯片吃的。还给人拆开,就差喂了吧,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陈礼三十有四,比苏栀大了一轮还多。 说话女生是生物研究所的,因为不是一个单位,不管是说话还是玩笑,都放的比较开,没啥顾忌,声音也大。 旁边吃东西聊天说笑的不少都往这边笑着看。 “外边挺热闹啊——”邵之魏喝了口酒半躺不躺的看上去很闲。 周宴拾视线扫了眼坐到苏栀身边的陈礼,接着是他拆开的那包放在苏栀手边的薯片。 闹得苏栀也挺尴尬,赶紧打圆场:“领导突然的关爱不敢轻受,会吃不消。” “原来他是你上司啊?”开玩笑的女生接着问。 苏栀嗯了声,“付出一分,你工作上得回报十分的那种。”接着又看了看那包薯片,“我可不敢吃。” 一圈又是笑。 陈礼颇显无语,什么也没说,似乎是懒得说。 夜逐渐变深变长。 不少人又蹦又跳过,身体疲惫,困意上头,牌局也散了场。 开始讨论帐篷怎么分,都谁跟谁一起睡。 最后算下来大概是三个人可以共用一个帐篷,曹冰因果断拉上小六和苏栀一起。选了最边上的。远处空旷无人,只有一个公厕,距离公厕算得上最近,便于起夜。 可就算是近,说实话,黑漆马虎的也挺让人害怕。 苏栀半夜醒来就犯了难,已经走出了帐篷,但是看着远处孤零零被夜色笼罩的小屋,脚犹犹豫豫的迟迟不肯上前。 “上厕所?” 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吓的她一颤。紧着头皮看到是周宴拾的时候心下一松,他声音和白天不太一样,泛着深夜起来的闷沉,以至于她一下没能听出来是谁。 周宴拾手里捏着一根烟,像是醒了有一会儿了,在外边抽烟。 “你能不能、陪我上?”苏栀有点急,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这辈子会有一天,去央求周宴拾能陪她上厕所。窘迫又逼不得已。 夜雾又浓又重,潮湿的水汽往皮肤里钻,苏栀穿着白天的裙子睡,一直没脱。出来后冷气浸透衣服一起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脚踩了踩沙子,冰凉的跟这夜色不相上下。 她缩着脚趾。 看着周宴拾,眼里透着期盼。 “走。” 周宴拾没犹豫。 两人脚上的鞋每踩一步都会带上沙。 然后到了地方,周宴拾吸着烟,站在外边不远处的位置等。湿潮的深夜,此刻仿佛只有他指间的那点盈盈橘光是唯一干燥火热的。 苏栀前后用了没有五分钟,洗了手因为里边没有放纸巾,湿着轻甩着走了出来。 “你一直没睡吗?”走到人跟前苏栀开口问。 周宴拾吸了口烟,吐出白雾,弹了一指烟灰,看着人顿了顿,说:“没有。”苏栀不知道他从小就对海边的潮气敏感不适应,不容易入睡。 “有心事吗?是不是工作太忙了?”苏栀睡醒一觉,这会也困意渐消。可能夜色太重,她不容易看清人的神色,白天他给的那种距离感就少很多。也或者是因为蒋艺的事情还没得到答复,她心有不甘,话多嘴也甜,“你要注意身体。” 周宴拾似乎知道人心思,看着人扯唇,笑的颇为邪肆,递到嘴边吸了口烟,然后一阵海风过来,将那点烟往苏栀的方向吹散。 苏栀刚开始坚持着,然后终于没忍住,眼睛眯起,看了周宴拾一眼,震着胸口轻咳了下。 烟味并不难闻,苏栀不识烟,所以也不知道周宴拾吸的什么牌子的,满是薄荷的凉爽。 苏栀起初第一次见到他抽烟,觉得跟想象中的他有点出入。他一个医学研究者,肯定知道其中危害,但他还是吸了。 有点不理解。 “吸烟对肺不好。”苏栀直言。 周宴拾嗯了声,“还会损害心脏功能,刺激麻痹神经,甚至骨质都会变差。燃烧中可产生2000多种有害物。” “......” 苏栀皱眉,他什么都知道,轻闪了下眼睛,像是在说,为什么还抽? “栀栀,很多事情没有对错,如果考虑太多,你同时也会发现失去很多快乐。所以,凡事适可而止,有节制,进退有度。能清醒,好的坏的,能控制在不上瘾的范畴里最好。” 耳边的风很缓,他的话不难理解,她全都听得懂。 所以他抽烟,倒也不至于烟不离手。 狡辩的话让他说的倒是冠冕堂皇。 苏栀撇撇嘴,直言出口:“狡辩。” 周宴拾笑笑将烟掐灭,出乎人意料的,嗯了声,直接伏了罪名,“的确是我狡辩,我也有自制力差的时候,”然后看了眼远处的海边,又转而看苏栀:“所以吸烟不好,不要跟我学。” “......” 苏栀两手指搅弄在一起,心里那点小心思借机逃出。 “跟我说说你朋友的事情吧,到底是什么情况?”周宴拾偏脸看着她,直接把话题给她引出来了,“实验室也给我打了电话,数据还真毁的不少。” “......”苏栀舔了舔唇,“这件事起因错不在她的,是她那个男朋友——” “那是她的私事,谁对谁错,跟我无关。”周宴拾向来无情,尤其在工作上。“在我这里,损失就是她造成的。” 强烈的压迫感再次让苏栀莫名体会了一把,“是。”她此刻像个替人挨训的学生。 手搅在一起,头部低低微垂耷拉着,看上去可怜的不行。 周宴拾看了眼,轻嗤,抬手将那垂着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靠,笑言,调节人情绪:“我说的又不是你。” 苏栀头抵在那,嗯了声,想说,可是太凶了,你自己没感觉的吗?想着他工作上课训员工或学生的时候是不是都这样。 两人说着话丝毫没有察觉不远处越过两人快要走过去的陈礼。 而苏栀的裙子显眼,陈礼很轻易的就认出,靠在周宴拾肩膀上的是谁。 陈礼过去,苏栀听到了动静,她从靠着的肩膀上起来转过脸要去看,“有人呀。”声音闷闷的。 周宴拾抬手将她的脸连带捂住眼睛的位置又掰了回来,自己则是偏过脸直接对上了陈礼的视线,像是轻淡一瞟,很快移开,转而低头贴在苏栀耳边说:“过去了。” “你看清谁了么?”苏栀下意识握住周宴拾捂住自己眼睛的手。想说她都看不见了。 周宴拾淡淡,“不认识。” 不经撩 从海边露营回来的第二天, 苏栀找陈礼说剧院那边的事话,说可以再谈一下,如果可以, 票务可以五五分成。 很明显的让步, 而且, 很不错。如果拒绝, 多少显得有点不识抬举。 陈, 之后是给人语音发微信, 苏栀这边也挺急挺重要,但是她连喊了人两声,都没回应。 , 所以只能在旁边等。 等了小半天,陈礼方才终于收起手机问苏栀:“什么事?” 苏栀走近了些。 “跟剧院合作的事, 蒋主任那个助理跟我联系了,说可以再谈谈剧情添加的事情,如果我们可以退一步, 那边票务可以五五分成。”苏栀按照对方原话说的。 “行, 跟他们约个时间,过去谈。”陈礼说完往自己房间走, 走了两步顿住转身看苏栀,张了张嘴犹犹豫豫的想说什么, 但几秒钟过去,到底是没说出口。 苏栀皱了皱眉,觉得陈礼今天怪怪的, 态度也怪怪的。刚回过神,手机铃声大震,是蒋艺的电话。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 还有周宴拾的那番话,她把前因后果跟他说了一遍,他不动声色的在旁边听完,半天没吭声。 昨晚深夜海边。 苏栀快要放弃了,毕竟损失的确造成,她似乎也没有脸大到能让他给网开一面。又停了会开口跟人说没事,如果让他太为难的话,就权当自己没提。她已经做好准备打电话好好安抚一下蒋艺了。 其实想想周宴拾惯有的原则性,冷淡疏离感,还有对工作时候按照蒋艺的说法,至少也对得起“冷酷无情”四个字,也可以理解。 “那我先回去。”求情失败,苏栀待不下去,侧过身抬脚要走,却在下一秒被周宴拾扯住了胳膊,周宴拾鼻息深出,看着人,自我揶揄一般的淡扯唇,“我是在想,是不是上次让你贿赂的太容易了。”他是在想着,毕竟这次直接连杯咖啡都没有。 “......”苏栀脚停在了那,没听明白人意思,啊了声。 周宴拾睨着人看了会,最终还是淡淡了声,说没事,但声音压力有点低:“让你朋友把数据进度务必补上,下不为例。” 可周宴拾那个声音虽低沉清冽,裹着海风却听得有点让人着迷。苏栀反应半天方才明白过来,他是答应了。表情慢吞吞的展开,开心的眼角弯起,咬着下嘴唇。 “不表示一下吗?”原本已经要算了,周宴拾见人停住不走,禁不住还是开了口,视线往下看着人咬到近乎充血的下唇瓣目光眯了眯,又立马移走注意力重新跟人对视。 这么一提苏栀顿时恍然,的确是自己太着急了,一时也没能考虑周全,看过周宴拾,舔了舔唇,“那,我请你吃个饭?” “......”周宴拾将看人的视线干脆彻底移开,突然又觉得自己有点没意思,还是算了,松开抓着人胳膊的手,往营帐的位置偏了偏脸,“先睡去吧。” 苏栀没了心事,之后的后半夜睡得很香。 此刻想想当时情景,苏栀禁不住弯了弯唇,后知后觉的总觉得周宴拾是有什么话没说完。其实只要不把人退回原单位,怎样都行。 蒋艺的来电铃声还在响,苏栀抽回神,接通电话,然后让蒋艺做好忙成狗的准备。 “已经是了亲,”蒋艺电话里传来些叮叮当当试剂瓶碰撞的声响,“可是田丽媛被放出来我真是太不甘心了!” “蒋艺,她的事,先放一放,你知道吧。”苏栀相对来说,比蒋艺还是理性一些,可能不是当事人的缘故,虽然她曾经也是田丽媛对面的那个当事人。但对于蒋艺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研究学习期满,材料个人档案没有任何问题最为重要。 “知道,”蒋艺很能理解苏栀的话,“谢谢你了栀栀。” “嗯,记得请师母吃饭。”苏栀也没客气。 “......” - 剧本合作的事情另挑了第二天下午的时间来谈,对方只来了陈同之自己,蒋申没有来,打来电话说是上级领导来视察工作,脱不开身,直接跟陈同之谈就行。 陈同之手里拟了一份合同,让苏栀和陈礼看合作条款,票务五五分成之后,原本的宣传和场地费用方面,需要工作室来承担另给。演员费用剧院出。至于招商广告方面的收入,三七分成,工作室三,剧院七。说谈妥之后,立马签演员排演,各个风口还有渠道也抓紧开始宣传预热,争取在一个月后在剧院上线。 这个速度是陈礼和苏栀都没有预想到的,这种主动找的、很多都是签后压着不演,俗称占番,包括陈礼这次带大家来谈,也做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会这么快。 然后又将新的剧本修改推过来,说别的没动,只添加了几个原创情节,只要工作室这边没非议,就不会有问题。 苏栀粗略的翻到新添情节的位置,大概扫了眼,手下正翻合同的陈礼也凑了过来,对方给了一支笔,意思是同意的话,此刻就能拍板。 合作都是秉承相互信任的原则,对方开的条件算是各退一步,算得上合适,相比之前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合作自然无可厚非。 陈礼签了合同,双方起身握手。 陈同之说为预祝合作愉快,刚好晚上剧院餐厅里举行了酒会,有演员,还有别的以往合作工作室的工作人员,邀请苏栀和陈礼大家都一起过去热闹。 自然是同意。 谈完合同,陈礼和苏栀两人从剧院里出来,苏栀在工作室小群里发了签订合同时候偷拍的一张照片,于是群里曹冰因小六她们都纷纷冒泡撒花庆祝、拍马屁: 【陈经理英明神武,不动声色吊他们两天是对的!】 【这个合作条件还算合理正常】 【陈经理真是高瞻远瞩令人佩服】 ...... 陈礼面对阿谀奉承,木着一张脸。啪的一下,灭了手机。 谁都知道,他其实不是很吃这一套,大家无非是因为真的开心。但也能感觉的出来,人心情似乎不太好。 苏栀在手机键盘上又戳了几下,跟大家说晚上在剧院有酒会。 群里直接嗨起。 傍晚七点。 举行酒会的外场边,苏栀手里捏着一杯葡萄汁代酒,她身体虽然大好,但是药还没吃完,需要继续忌口。 苏栀在跟周宴拾通电话,告诉他剧本签了演出合同,现在在参加剧院的酒会。心里的开心裹在声音里,任谁都听得出来。一个月后会演出,时间是有点紧,但来得及。 周宴拾说:“恭喜。” “嗯。” 她没想到他今天这么早就回了酒店。 周宴拾声音缓缓:“栀栀,不能喝酒。” “嗯,没喝,我喝的葡萄汁。”那么的一瞬间,苏栀内心自私的认为,周宴拾的好,或许不全是因为责任,起码是有点喜欢吧。错觉也好,总之能让人心动不已。 不由得会想,他这种人,深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爱而不得又会是什么样? 那一刻,苏栀想到了董初柔,前些天跟沈惠英通电话,她故作漫不经心随口问了句,说她记得当初周宴拾是订了婚的。沈惠英笑她怎么都这个时候了才想起来问她这个,苏栀说没有,就是突然想起来有那么一回事,随口问问。沈惠英哦了声,说以为他们吵架了,苏栀说没有。沈惠英放下心,含糊的说她也不怎么清楚,应该是女方当年出国,长期异地。异地肯定出矛盾,最后他们婚约取消。 那取消之后就是大家看到的,之后的好几年,他都是空窗期,被家里催促,被安排着相亲,但都无果。 周宴拾又问她,大概几点会结束,苏栀说按照安排是九点。 相隔半坐城,在海湾酒店的周宴拾嗯声点了点头,喝了口手边杯子里烫的清茶。 苏栀挂了电话。 酒会结束,工作室他们一行五六个人从会场出来打的车,陈礼喝的有点多,曹冰因也喝了些,坐车回到酒店,苏栀和大家一起安排好了喝的酩酊大醉的陈礼,还有已然微醺的曹冰因回房后,方才得以悄摸摸的刷房卡进门,想着周宴拾肯定是睡了。 因为房间的灯黑着。 但紧接着手里的手机屏幕便霍地亮起,周宴拾打来的。原来人没睡。她没接,于是开开灯换好拖鞋往里边卧室走,想着人肯定以为她还没回来,所以才打电话,但是推开卧室门发现,里边没人。 苏栀这才连忙将电话接起,“周宴拾?” “爷爷那边有点急事,栀栀,我现在准备上飞机回京宿。”周宴拾声音有点远,伴着机场的嘈杂声。 隐约听到李贺在旁边还提醒了句,说:“周总,该登机了。” “严重吗?”苏栀隐隐觉察会是身体的问题。 “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 “我跟你一块回去看一下爷爷吧?” 周宴拾已经起身,“不用,你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分心就好。爷爷这边,我会将你的问候带到。安抚好爷爷,接下来这段时间学校的课和科研项目我可能要脱不开身,所以安心工作,照顾好自己。”周宴拾自己都没察觉,他前后说了两次让苏栀照顾好自己。 “好。”苏栀情绪低落,为爷爷的身体,虽然仅见过那一面,但是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她不想他有事。 接着目光又渐暗,因为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甚至说更久,她将不会再见到周宴拾。 - 自从合同敲定之后大家都开始各司其职变得很忙。 马不停蹄的配合剧院的各项工作安排。 好在工作室原本在京宿演出的《白色愚人节》预备场次也差不多要收尾,连续几天里工作室其他部门陆续抽调有人拉着行李箱开始过来这边帮忙。 苏栀他们也每天几乎都在剧院待着,陈礼和蒋申那边一直在商量演员角色的事情。 苏栀抱了一摞整理打印出来的剧本往陈礼和蒋申还有演员们所在的排演大厅送,旁边一工作人员正问陈礼知不知道曹编剧在哪儿忙,像是找曹冰因有点事。 陈礼一张脸听到人名立马黑了下来,丢下话说:“自己去找。”口气有点冲。 这种情况近些天不止一次两次上演,像是陈礼根本就听不得关于曹冰因的问题。 苏栀手上事情多,顾不上多想,放下剧本回去临时办公室。中途在上卫生间的时候听到正在洗手池边洗手的小六和章筠聊天,洗手池长长的一排,苏栀在最靠边的位置,两人没注意到她过来,小六在手上挤了点洗手液,问章筠:“你确定看清楚了?曹冰因那天早上从陈礼房间出来的?” “当然了。”章筠很肯定。 小六疑惑:“酒会那天晚上,俩人喝醉咱们不是给他们安顿在各自的房间么?” “对啊。” “那是曹冰因晚上溜进去的陈经理卧室?” 章筠笑笑,“我觉得故意溜进去不大可能,估计晚上喝醉,曹冰因出来后,结果再回房,进错了屋。你没看两人最近都挺别扭的,谁都不敢看见谁,听见名字都是排斥的。陈经理在演员排演厅一天,曹冰因一天都离那里远远的。”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俩人那晚肯定发生啥了。” 苏栀八卦听了个完整后离开,内心啧啧,原来是这样。 进去办公室后听见曹冰因跟化妆组的一个姐姐聊得正欢,苏栀莫名有点八卦的想知道她把上司睡了是什么感受?因为没人比苏栀更知道曹冰因有多诟病陈礼。 但是显然不道德,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晚上忙碌一天回到酒店房间,苏栀洗完澡,翻出手机趴在床上给周宴拾发了条微信,问:【忙吗?可以视频吗?】 没想到人回复的很快,直接视频打了过来,苏栀接通。 周宴拾半靠在床头,一只手背在脑后枕着,姿态懒散的看着视频里的苏栀,她抱着一个枕头,用胳膊当支架,手掌托着脸,头发毛绒绒看上去刚洗过吹干很松软,一张脸透着点粉,带着一股纯纯惹人的幼态感。 苏栀先开的口,问他:“你在学校公寓?” “嗯,”周宴拾应了声,“不然我能去哪儿?”是反问的语气,是试探她会想他在哪儿。 能去的地方多了!比如研究院,比如——各种酒店,他又不是住不起。 苏栀咬咬唇,问:“爷爷身体情况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已经稳定了,慢慢恢复一段时间就好。”周宴拾话说的慢条斯理,问:“吃晚饭了吗?” “吃了,和同事一起吃的火锅。”又麻又辣的那种,因为肺炎连续吃药吃了好些天,她今晚是开的第一顿辣子荤。 “是不是很辣那种?”周宴拾看着视频里清透的小脸,一语中的。 苏栀原本半趴托着下巴的姿势,听完直接诧异的下巴脱离了下掌心,滑出了视频界面之外,他怎么可以猜这么准? 几秒钟后方才重新端着一张貌似无辜的脸重新出现。 周宴拾见人反应,淡扯唇,又问:“从小喜欢吃辣?” 苏栀依旧刚刚的姿势,下巴放在掌心撑着,应了声嗯,“你可以试试,挺爽的。” “有多爽?”周宴拾嘴角勾着,目光沉沉仿佛能从屏幕里吸人,话问的随意。不过顺着苏栀的话音接的而已。 苏栀大脑运转,也开始很自然的拿别的事情跟吃辣这件事做对比。 有多爽? 苏栀愣愣的看着手机视频里的周宴拾。 剑眉薄唇,就算是笑着,也能透出几分疏离。但很......带劲? 带劲这个词还是苏栀在剧院忙的这些天听工作室其他人说的,八卦说热播剧里的哪个男演员长得很带劲,一眼看上去就很好睡。 周宴拾这种,自然是胜之而无不及。 大概是能让人,从舌尖开始上头,又麻又疼,直到脑袋嗡嗡,耳朵也听不见任何,颅顶血液和神经全部停滞,思考也没有,整个人被推送到最高点,飘着,身下管他是不是万丈深渊,那一刻的欢愉仿佛整个人废掉都在所不惜。 苏栀脸颊微热,兀自摇摇头,觉得自己不太正常,声音喃喃:“没有,”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周宴拾明明问的她吃辣是什么感受,她想到哪儿去了?颜色上脑,隔屏宣淫,明明完全不是一回事,违心冒出一句:“也没很爽。” “嗯?”周宴拾眼睛深望着人,一脸不惑,纵然隔着一道屏幕,苏栀也感觉到了强烈的窘迫感。 “我、我想到我还有点事,我们先不说了,带我问爷爷好,要他老人家多保重身体。”苏栀直接挂了视频。 “......”周宴拾眼前屏幕一黑,拧了拧眉,随手将手机放到一边,接着又回望过去一眼,她脸怎么突然那么红了? 可周宴拾是多聪明一个人。 接着便眉骨微挑,像是懂了什么,嘴角微扯。他还真不是故意要给一小姑娘引导那些。但想着如果刚刚要真是自己存心要逗她,那她也太不经撩了! 台风天 忙成狗的蒋艺, 凑中午吃饭的时间终了通电话,问她忙不忙,什么时候回来。 内容混混吞吞的, 像她 苏栀隔着手味儿了, “你能不能先把嘴里的饭咽进去?” “不能, 那样会耽感受。 “......”苏栀被强制理解。 蒋艺接下来用了一分钟来吃饭, 将近把饭吃完, 终于才又开口:“你这跟你老公刚在一起, 就开始两地分居,还距离这么远,心上人不在身边唉, 能习惯?还有,给你说件事, 周老师昨天已经离开学校去了法国调研,听说也是时间不定,估计你都还不知道吧!” 是不知道。 苏栀将手里的钢笔褪下笔帽, 啪嗒掉在桌面。 她跟他的工作两不相干, 她知道周宴拾行程一直很紧,所以从来不觉得有必须知道的必要。 周宴拾也向来不问她。 这样并不好, 苏栀何尝不知道。 “都没问过你,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蒋艺再次开口, “我还等着能以朋友的身份出现,给你们随礼呢。” 周宴拾起初第一次登门,苏栀记得很清楚, 他将主动权就全交给了自己。 之后,就没有之后。 苏栀对这个问题本能的排斥,直接岔开话题:“你这会挺闲的, 数据补完了?” 蒋艺唉哟了声,说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着急的又开始往嘴里扒拉饭,之后就挂了电话。 剧院工作人员刚巧探身往办公室里喊苏栀,她随即起身忙去了。 - 一个月后,《昨日北城》上线,整个林城广告栏里贴着宣传海报。 海报最右下方的边角处有一行小字,写着:编剧苏栀 苏栀坐在剧院对面的一家咖啡厅和曹冰因一起喝咖啡,曹冰因打趣儿人:“你这次是要大火的节奏,我看网上票卖的,已经又被抢光了,就请喝一杯咖啡啊?”就差把“你也太抠了”几个字说出口了。 勺子搅拌在杯底,苏栀笑笑,说:“改天会请吃饭,到时候别说约会没空。” 切!曹冰因撇嘴,“放心,肯定不会。” 多日来两人难得清闲,视线落在剧院门口的人来人往,陈礼一身西装装扮整齐的混迹其中,不过别人是进去,他是从剧院里边出来。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脚步有点匆忙。 曹冰因目光悠悠不着痕迹的撤回在面前的咖啡上。 苏栀神色在窗外陈礼和曹冰因身上流转一番,挑了挑眉。 几日后,苏栀凑了个都空闲的时间带着工作室的大家一起找了家不错的川字号火锅店吃饭,苏栀请客,规格算得上好,她已经做好花掉自己一个月工资的打算。 因为人多,包间太小坐不下,大家伙商量了下,就在大堂位置分了两桌。 吃火锅其实在大堂吃也别有感觉,人多,有氛围。 点了餐。 等了没多久服务员开始上锅底。 苏栀过去前台要了两瓶白酒,每桌上一瓶。酒不算是最好的,但也花了她小两千块。又要了些橙汁和鸡尾酒,女同事不喝白酒的可以选择喝这些。 上了酒和饮料,大家都开始各自倒上,服务生这边也开始上菜。 “苏栀姐,作品这么叫座,恭喜啊。”旁边一内勤给人敬酒。 苏栀笑着端起杯子浅饮了口说:“谢谢,大家都恭喜。”一部作品承载了整个工作室同事间的相互协作。 “姐什么姐,人家长的像你姐么就乱喊,人还没你大。”另外的一男同事叫。 “只是出于尊重,懂?” 旁边人跟着笑。 大堂里熙熙攘攘,正是饭点的时间,这家火锅又算得上附近生意最好的,人尤其的多。 刚巧工作室有人过生日,订了蛋糕过来特意也在这里过,氛围出奇的好。 “刘鑫,你几岁?我该插几根?”帮忙插蜡烛的同事问。 乐器师刘鑫,也就是当初教苏栀弹琵琶的那个,笑着挥挥手,“你随便。” “行,那三根吧。”说着同事插了三根,但觉得怪怪的跟上香似的,“再插一根吧。”四根,还是怪怪的。 “你不觉得一根就挺好的么?”周边一打扮精致的女生看不过去提醒。刘鑫少说有三十,肯定不会插三十多根,大多过生日都是插一根蜡烛来吹就行,有仪式感。她很想问帮忙插蜡烛的男士多久没过过生日了,但问出来似乎有点扎心缺德。 有人开始放生日快乐歌,大家跟唱,周边在座过来店里吃火锅的客人,有情侣有一大家子有朋友同事聚餐的纷纷往这边看。 甚至有人开始录视频,发小视频分享。 “刘鑫,许个愿吧!等不及了,主要是想吃蛋糕。” 不知谁冒出来一句,令旁边同事笑。 最后分了蛋糕,大大的两层蛋糕足够在场的工作室大家吃。 有人切有人分,刘鑫切了一块伸过胳膊穿过几乎多半张桌递给苏栀。 “生日快乐!”苏栀起身接,给人送祝福,蛋糕上有颗草莓,她用叉子扎在上面往嘴里送。 只听旁边不远处站着的服务生不知对谁说了句:“小姐,想要什么我帮您拿。” 前后不过两三秒的时间,苏栀立在那还没来得及坐下,半个草莓也还没放进嘴里,她手里端着的蛋糕连同托盘一起被突然冒出的女生直接一个力道摔在了苏栀脸上。 蛋糕的奶油滚落又染脏了苏栀身上的裙子。 接着又是迎面而来一杯酒泼过。 “只会抄袭的垃圾货色也配出现在公众视野?”女生声音很大,带着愤怒。 坐在苏栀旁边的陈礼反应过来立马起身将来闹事的人拦下,冲立在门口的服务生喊:“服务员!有人闹事不管的吗?” 旁边坐着的工作室同事开始熙攘一片: “什么情况?” “这女的什么人啊?”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昨日北城》的编剧苏栀,她剧情抄袭宋玉的《乱世》,不信大家可以去看。”来人是她口中叫宋玉的铁粉。 “我想你能说清楚,我哪个剧情,抄袭了你口中的作品?”苏栀头发梢被淋了酒,滴答滴答的酒液往下流。 “你还真好意思问?” 苏栀自认问心无愧,自然是好意思问。 周边不明就里的大多看个热闹,录个小视频。窃窃私语一番。 服务员那边陆陆续续也叫来不少安保,将闹事的女生规劝了出去。 曹冰因还有另外一个同事帮忙给苏栀擦拭收拾,脸上的蛋糕,还有衣服上的,头发上的酒。 工作室其他同事反应过来纷纷劝告旁边拍照拍视频的大家:“大家不要再拍了,毫无事实依据的事情也请不要随意传播。不然我们也是有权追究法律责任的,没有别的意思啊,我们也是维护自身权益,希望大家理解一下。” 陈礼给苏栀递过去一张纸巾:“你还好吧?” 苏栀擦着头发,摇摇头说:“没事。” 接着陈礼转脸跟旁边的后勤管理说:“等下回去查一下,看到底怎么回事。” “好。” 这是一次不愉快的聚餐,草草收场。 陈礼去付账,收拾差不多但依旧有点狼狈的苏栀跟过去,因为原本就是她要请大家的。 陈礼扭不过,让苏栀付了账。 深夜回到酒店房间,洗完澡换了衣服,房门被敲响,是陈礼,“你这两天待在酒店先别去别的地方,还有,看一下那个叫什么乱世的,相关资料也查一下,包括发表时间,出版时间。” “好。” 关上门,头顶的灯光有点亮眼,苏栀调了个柔和的,让人感觉能暖一些。 不知是因为刚洗了澡,还是因为窗外刮起风降了温,苏栀拢了拢衣服,觉得有点冷。 她知道陈礼无条件相信自己。 大家也都站在她这一边。 但是......这种事情真的不好,牵扯的不止是她自己,工作室,合作剧院,在线演出...... 苏栀走到写字桌跟前,打开笔记本,找到那个女生口中说的那部,一点一点开始看。 苏栀一晚上没怎么睡,也就临近天亮的时候开始趴在桌上眯上眼。 电脑依旧亮着。 苏栀平时几乎不怎么登录的绿洲账号不知被谁挖了出来,最近的一条动态还是去年七月份发的,是在春宴的一家餐厅打卡吃饭。然而现在她发的那张图片分享下面一夜之间新建成的评论区不堪入目,全是谩骂和诋毁: 咕噜咕噜:【这哪里跑出来的十八流小编剧啊,听都没听说过,想红想疯了吧?】 Tingdngk:【不得不承认,黑红也是红,佩服你啊,要点脸吧】 周末不加班:【宋玉招你惹你了,人就出了一本书,你倒好,直接出成剧了,赚大发了吧?】 用户4958696:【哪儿来回哪儿去吧,不适合这行就不要硬挤,拿别人的东西往自己脸上贴金,长得漂亮靠身子上位就别装文艺了吧?】 用户9588t86:【林城剧院哪儿呢?想去砸场子了!】 ...... 有不少账号还是新注册的。 - 法国巴黎的天空湿气弥漫,主干街道上一黑皮肤女士操着一口英语吆喝着说猖狂的小偷把她钱包偷了。过来几个警察围着盘问。 旁边不远处一幢写字楼里正在开会。 隔音效果太好,外边的一切嘈杂都被屏蔽。 周宴拾无意中手抄进兜里,摸到一样东西,拧了拧眉,将东西掏出看了眼,是那晚苏栀送他的两枚海螺。紫色的纹理,是挺漂亮的。 指腹轻搓了下在上面,重新放进衣兜,然后看了眼手机,翻开微信,找到那个几天来没有动静的账号,手指点开键盘,问:【在干什么?】 旁边李贺看自己老板有点心绪不宁,合作对方是个法国佬,一连串流利的英文口语跟他阐述,但人没反应。 李贺起身过去走到周宴拾身侧附身:“周总,阿普老师说他看了看,实验过程是有点繁琐没错,但是结果是对的。” 接着视线无意间扫了眼周宴拾视线所放在的手机屏幕,很是日常的一句问话便被看见,明明很普通,却让他莫名在四个字中看出了点感性。 他印象中的领导可从来不是什么性情中人。 平日里满眼都是实验都是数据,现在居然开始琢磨别人会干什么了。 周宴拾被唤回了神,看过阿普老师礼貌致歉:“不好意思,咱们继续。”接着手重新挪过资料夹,翻过一页。 午饭是在楼下一家著名的法国餐厅,餐厅风格古朴,很有格调,吃的牛排。 餐厅老板电视里正放着实时天气播报,播音是纯正的法国人法国口音,翻译过来就是:台风橙色雨已于昨日彻底离开,目前中心最大风级已达16级49米每秒,最低气压957百帕,最小8级风半径290至450公里,正以每小时32公里的速度向中东地区移动,预计明日下午会抵达东经110度北纬42度海域,于当地时间晚上七时在中国附近临海城市登录上岸。 刚从法国洗劫而过的橙色雨,周宴拾自然是知道其威力。 林城刚巧在播报纬度范围内,吃完饭周宴拾给还没回复他信息的苏栀打国际长途。 这个时间苏栀应该已经下班,在吃晚饭,或者刚好已经吃过。 但是电话没接通,是关机。 而大洋彼岸,林城的天已经大变,风吹在脸上生疼。 大街上,过路人衣服都被吹成了鼓动的小帐篷。 苏栀从餐厅吃过饭回来,先给手机冲上电。一点电都没有,开机都开不了,她索性没再管,坐在电脑跟前,看着一连串的负面评论,在想着发点什么。 说,刚读了《乱世》,大家所说的相似情节在逻辑关系上其实没有丝毫的相同之处,背景不同,宋玉老师写的也没有问题,她的故事是在古代,是封建王朝。一个古代,一个现代,从架构方面,都是很正常的剧情发展。 如果真要细究,那个情节她最早是当段子发在了微博,从时间前后来讲,反而《乱世》在后。只是她当初用的微博号已找不回。 苏栀想了想,这样发出去,纯粹还是在找骂! 而且只会被骂的更难听。 排除事实,毕竟跟风的太多。 想完全洗清,还是要先找到自己之前的账号。 要么就是不回应。装死。 苏栀将头抵在桌面,闭眼。 阳台上的玻璃窗被风刮得砰砰啪啪的响,像是下一秒就能被打烂。 睡不着,起身过去关窗。 关上窗,苏栀又觉得有点冷,明明已经是五月份的天气,不清楚怎么突然这么反常。接着又过去行李箱边,准备翻找一件厚点的外套出来穿,苏栀都忘了自己有没有带。 将行李箱拉出来,平放在地上,拉开拉链,扒了两下,没找到自己想穿的外套,倒是拿到手里一个蓝色的瓶子。 蓝色的液体盘旋成涡,有点厚重的沙砾感。苏栀都忘了,她出差过来的时候,偷偷拿了周宴拾放在公寓床头的风暴瓶。 苏栀将瓶子捧着,细细的看,莫名有种久违遥远的感觉。 在医科大,在周宴拾的小公寓,在他实验区的办公室。一米五宽的床两人睡,中午准时下班跑去他办公室吃午餐,两人围在那张办公桌的小角落。 明明也才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 窗外的风依旧在吹,砰砰啪啪像是还下起了雨。 天黑的厉害,不到七点的时间,平常根本没有这么黑压压一片。 这两天林城的天气都不怎么好。 苏栀将手里捧着的风暴瓶放到一边,继续翻找行李箱,终于从里边捞出来一件小外套,她迫不及待的套在了身上。 好像暖了点。 风暴瓶没有再放进去,苏栀拿着放在了床头,视线里还有周宴拾落在这里的那枚胸针。她伸手过去摸了摸。 接着起身出去到给手机充电的玄关口位置,将手机摁着开了机。 刚看到手机上未接的来电显示,窗外一声暴雷,震的她整个人一颤,原本冲着电的手机端插头,都被她扯开,转脸看过窗外,窗户被闪电照的煞白,像是鬼刹过来索命的那根白绫,有点渗人,紧接着又是一声暴雷。 苏栀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喉咙。 看了一会儿,将视线从窗户那片明灭交替的煞白上移开,手上动作着将刚刚被扯开的手机端插头又重新插上。 微信的右上方新消息提醒已经是99+,苏栀率先点开微信,最上面最新的信息是工作群里有同事反映着有人在购票平台链接的下方恶意评论,恶意买票退票刷负面评论,合作剧院那边上座率明显开始呈现断层式的下滑。领导层已经开始敲打这边应对问题。 接着往下是Z,是周宴拾。她没有给人改过备注。 Z:【在干什么?】 苏栀触了下界面,穿着拖鞋,索性将充电的插头从玄关口的插座那里拔下,然后一路拿着走去卧室里。 点开未接来电,也是周宴拾打来的,苏栀用冲了不太多电的手机直接拨了过去,对面很快接通,她脱掉拖鞋上床,拉过被子半遮住头,因为开的是夜灯,不太亮,可以很清楚的察觉面前的墙面有亮光时隐时现,是闪电,接着是一串滚滚的打雷声,最刺耳的一道,像是整个天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周宴拾喂了两声,喊到第三遍苏栀名字的时候,苏栀方才听见,她抿开干涩的嘴角,启口喂了声,声音带着点哑,还有闷,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话了一样。 苏栀清了清说话不怎么清晰的嗓子,“我刚刚,手机关机了。” “你那边是不是在打雷?”周宴拾没纠结她接没接电话的问题。 苏栀嗯了声。 轰隆轰隆的,通电话的此刻依旧在打雷,没间断。 “台风天,这些天减少外出。” 电话里依稀能够听到他旁边还坐着人,说的法语。 蒋艺说的没错,他在很远的地方。 “你是不是在工作?”这个时间点,法国下午时间,如果忙的话,应该是他的工作时间。他们已经好些天没这么通过电话了。 周宴拾从林城离开后,除却她问候爷爷病情特意的联系外,打过来的时间都很平均,间隔大概会有一到两天,不会超过两天。 大多是简单的问候。 像是......例行公事般的关心,维系。 于是前段时间刚好工作室忙,苏栀就直接跟他说了很忙。之后中间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间,再没电话打来。 今天这通,有点意外。 周宴拾声音依旧的稳,没有丝毫计较之前的迹象。 可他的不计较,并不是一件值得人开心的事情。 “嗯,在国外做调研。” 他没说具体哪个国家。 “是不是要很久?”被子遮盖头顶太多,有点闷,苏栀又出来了点。 问话的口气在听话人来看,就像是在说,那我们岂不是要很久很久才能见面了。 明明怨不得别人,是她工作出这么久的差在先。 周宴拾在人话语间,难得的,听出了点任性和不讲理出来。和她原本惯有的懂事有别。 要么是她之前藏得太好,不让情绪泄露。要么,是发生了什么令人难过的事,让她不由自主。 苏栀忽略了周宴拾比她年长。 洞察力自然也长。 “今天都忙什么了?”周宴拾没回人问题。 在苏栀看来,他的不回,就是在告诉她,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他们要很久不能见。 “在忙——”苏栀顿了顿,换了说辞,“在写剧本。” “碰到了难题?”周宴拾的声音透着点循循引导意味,苏栀归结于这是他在课堂时候的职业病。 “周宴拾——”苏栀没有说碰到了什么难题,喊了人的名字,但接下来的话堵在了嗓子眼,硬生生的被她憋出了两眼泪。 雷声轰隆隆的再次响起,她捂住手机话筒哽咽了下,接着将整张脸埋在了枕头里—— 哭。 肩膀不由自主的抖着,雷声不断,手机里周宴拾已经连喊了两声“栀栀?” 但她回应不了,说不出话。 如果可以,她宁愿没回这通电话,她没想到自己会控制不了情绪。 莫名听到他的声音,她控制不了。 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最近真的太累了。 她累了。 不多时,周宴拾已经挂了电话,然后重新打了过来。 苏栀在枕头上将满脸的泪蹭了蹭,调整了下情绪,吸了下鼻子,接通喂了声,比刚刚带了不少的鼻音。 “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难题?”周宴拾声音混着轰隆隆的雷声,跟天气一样沉沉的。 苏栀应了声嗯,避重就轻,将下午时候硬着头皮赶新剧本进度时候遇到的问题跟人说了说:“是琢磨剧本的事情......”没有提别的。 “剧本怎么了,能跟我说说么?” 苏栀听到周宴拾那边有人跟他说话,说的法语,她听不懂。 “你现在不是正忙么?” “接一通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接着周宴拾轻擦火机,稍显烦躁的点了一支烟含在嘴里,“是不方便说么?不方便说就算了。” “没有,我只是不太能想到如果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分开多日,再次见到后男的一方会是什么反应,第一件想做的事是什么。怎么塑造才自然。”苏栀剧本里边有个情节是男女主分开多日。当然,都是在两人相爱的前提下。 “就这些?” “嗯。” 苏栀说的是实情,下午压下乱糟糟的一切构思了会新剧本,的确卡在了那。也有可能她心太乱了,完全带入不了。 但是她控制不了情绪哭,自然不全是因为这点事。 听周宴拾那边没声音,知道他忙工作,苏栀就说她有点瞌睡,就挂了电话。 轰隆隆的雷声过后是瓢泼的大雨。 苏栀睡得不安生,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又被敲门声给震醒。 大晚上的,手机也跟着震动,在黑夜中亮着屏,来电显示是固话电话号,于是一边接通手机,一边昏沉着脑袋过去门边,没有立即开门,直到外边的敲门声和手机里的声音同步,同时苏栀也听到不小的嘈杂吵闹,是门外楼道里。 “苏小姐吗?您开下门,我们客房部的,天气恶劣,市里发布紧急防患预警措施,我们现在要全部从临海的位置撤到市北郊。” 苏栀大脑清明了不少,门还在震动,她过去将门打开。 服务生要她收拾一下贵重东西,楼下有车接。 走廊里都是人,熙熙攘攘,陈礼也从另一头走了过来,旁边房间曹冰因也开了门,穿着睡衣,两人刚巧走了个正对面,然后直接彼此忽视。 陈礼搂了搂身上的外套,对已经出来的同事吆喝:“速度快点,带上贵重东西,收拾好的直接过去酒店大门,那里有车接。” 为避免雨势难以控制,瞬间倒灌进地下停车场导致出不来,所以接人的车都在酒店大门口等着。 苏栀带上了笔记本电脑,手机充电器,周宴拾落下的胸针,还有她带来的天气瓶等等。 幸好她身上挎的包比较大,除去电脑,一些零碎的东西能装个差不多。 但洗脸护肤的化妆品什么的都带不了。 苏栀觉得带的必要性也不大。 说不准明天雨停,就又回来了。 外边的雨真的很大,苏栀从门口到上去车,中间几秒的时间,披在身上的外套就被淋湿了大半,像是雨水在从天上往下倒。倾盆大雨,字面理解,一点都不夸张。 海湾酒店原本是最南边,车子一路拉着大家冒雨到了最北边的一处楼房。 天黑漆漆的,谁也闹不清这是什么住房,跟着工作人员只管走。 苏栀被安排在了第七层的一个标间。 有床有卫生间。 条件肯定跟海湾酒店没法比。 有点旧。 不过被褥床上用品看上去倒还干净。 前后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方才都消停下来。楼道里也变得安静了些。 苏栀困意很重,因为她原本就还没怎么睡。 外边电闪雷鸣,她浑浑噩噩的开始睡。 辗转睡睡醒醒,苏栀觉得这雨下的太诡异了,天一直黑压压的。 雷声阵阵,噼里啪啦的响。 苏栀已经多少年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雨了。 最深的一次记忆是她七岁的时候,在周家原来的那个老宅,那年夏天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她记忆深的原因是,当时被困在了玩耍的屋子里,天黑压压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见。 具体怎样,因为时间远,已经很模糊,很多细节她都已经记不清。 门再次被敲响,苏栀起身,想着难不成搬来了北边也不安全,要拉他们出城么? 其实原本就已经是天该亮的时间,只是因为下着雨,所以黑压压的。苏栀这次没犹豫,因为对室内布局不熟悉,也没摸到灯的开关直接过去给人开门,“是还要下去坐车——” 话没说完一个身影挤进室内,苏栀没看清人便被搡着往后退到墙边,心跳、骤起,声音完全变了,带着颤音:“你是?” “是我,周宴拾。” 低沉熟悉的声音伴着雨雾。 想看 声音落, 苏栀脸被捧起,唔了声,嘴直接被吻堵了坐在了旁边柜子上。 关, 刚巧开了灯。 一下子没适应, 白炽灯光有点刺眼, 禁不住着喘息起起伏伏, 苏栀完全懵了, 半天音:“周宴拾?” 显, 苏栀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嗯, ”周宴拾松开人,不慌不忙抠开表带, 刚刚做了什么影响不了他话语条理分明,动作慢条斯理,浅勾嘴角, 透出了些不正经:“你不是写不出来么?我不专业, 但或许可以给你提供点帮助。” “......”因为这个?专门过来吗? 接着手表放好,人又覆了过来。 苏栀手无处招架, 细嫩葱白的指头,碰触到了他刚刚说话间上下滚动的喉结。 亲了会, 周宴拾方才想起来一件事,禁不住强压下情绪,暗哑着声音问:“身体、方便么?” “......”苏栀眨了眨眼, 人与大脑似乎还处于分离的状态,因为昨晚睡之前还在跟人通电话,以为还要好久不能见, 没想到就突然出现了。 苏栀愣怔了数秒,周宴拾以为不太方便,毕竟女孩子每个月都有生理期,于是往后退了点身,但很快脖子被苏栀勾了过来,主动凑过去脸颊蹭了蹭,点了点头,“我没来那个。” 虽然她不太明白周宴拾说的帮忙是这个,但是并不排斥。 况且就算不是帮忙,也是要履行正常的夫妻义务。 苏栀穿着前开扣的睡衣,周宴拾将睡衣一点一点给退至在了腰间。 修长手指在身前轻蹭了下,苏栀泛起一阵痒。 呼吸跟着短瞬暂停。 窗外的风声雨声混杂在彼此交缠的气息里。 周宴拾在一点一点从上到下的审视,看她,苏栀咽了咽嗓子,心跳随着指腹温度而起伏不停,因为人之前从来没这样过,明明都很直接的。 “你干嘛?”声音小小的婉转起伏,有埋怨和不愿意,她脸都快要热熟了,还不如直接来好过。 周宴拾鼻息轻出,笑了下,“看看你。” “......”三个字说的苏栀头皮酥麻,心道,有什么,好看的啊? 第一次的时候没想过要看,现在却想看了......? “你、快点吧。”苏栀声音喃喃,虽然天黑着,但陌生地方,苏栀总觉得不怎么安全。 周宴拾掌心覆上,力道加重,凑到人耳边,“估计快不了。” “......” 这一次开始的其实很草率,却做的挺疯的。 窗外依旧狂风暴雨,出去势必要暴雨浇头,但此刻在屋内的苏栀也好不到哪儿去。 原本就又小又窄的床吱吱作响。 苏栀脖颈里黏腻着汗渍,有她的,也有周宴拾的。 比起之前苏栀总是被带着走,这次多了点自我探索和主动。 周宴拾停在那,苏栀有点难捱,觉得人......挺坏的,“怎么了?” “我没戴。”周宴拾低着声音贴在人耳边说。 “......” 这个事情,多多少少,在这个时候,有点要命。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苏栀手扒着床沿往自己放包的位置指了指:“我昨晚上东西胡乱的塞,好像上次那剩的,塞包里了。”具体苏栀也不清楚,掰了掰周宴拾覆在腰间的手,“我去找找。” 周宴拾深出了口气,没出来,胳膊长,直接扫了过来,还真有。 上次的杰士邦。 拿出来一只,放到一边,“等下再用。” 很多年后苏栀都能想起那个清晨,真情实感也好,突然的出现,然后单纯只是陪她找灵感也好,苏栀都忘不了。那样的周宴拾太令人着迷。室内没有再开灯,像是室外的暴雨浇在地上荡起的雾气从墙体穿透而过,浸透进了室内。总之灰蒙蒙的。 周宴拾带她尝试了很多种姿\\势。 然后事后不忘附在她耳边说:“现在知道了么?这会是我想做的第一件事。” “......” 他身体力行的告诉她,如果现实中,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长久分开没见。再见面,想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排除会是这个。 原始的接触,但真实。 - 周宴拾从洗澡间出来,抬手拨了一把湿淋淋的头发,荡了几滴水滴下来,也没想着去擦,走到椅子边弯腰顺手在地上捡起了一件白色吊带内衬。丢在了椅子上。 扫了眼床上躺着睡过去的苏栀,拿过从他外套口袋里掉在椅子上的烟和火机,信步走到了另一边的窗台,靠在那,点了一根来吸。 橘色火焰跳跃在雾霭昏沉的暴雨天。 这里是一处民房建造的旅舍,房间都很小,陈设配套设施也很简单。 一张一米五的床,接近门口的角落放着一个柜子,然后是一张木质椅子。 洗澡间和卫生间一体的,所谓的淋浴间也只是马桶旁边的一个淋浴头。 周宴拾刚刚就是站在那下面洗的澡。 窗帘是上下抽绳拉动的百叶窗,窗台上放着一盆早就干枯难辨的花草。 比起海湾酒店,天上,地下。 但这样的条件在附近已经算得上最好的了。 一起跟过来的李贺从紧闭的门口经过,端着茶壶过去走到尽头的热水间打水冲泡面,赶了一晚上的路,他饭量大,早饿了。 心里想着要不是老板早早的安排,估计这群人还真会有危险,至少也会是像现在还在路上赶着撤离的人一样,连个落脚处都找不到。 邵之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隔壁的城市赶了过来,一口气上步梯上到七层,迎头撞上了要去打水的李贺,立马拦住人问:“你老板在哪儿呢?” 李贺脑中过了一遍刚刚经过时候那间紧闭的房门,然后客气又尴尬的跟邵之魏笑了笑寒暄:“我也不太清楚,他说刚下飞机,挺累的,说不让我管,自己找了地方休息。” 邵之魏哦了声,然后看到李贺胳膊下夹的泡面桶,“吃泡面?” “邵总...有别的吃的?”李贺反问。 这个时候,都只顾着跑路,还真没多想这些。 邵之魏拍了拍人的肩:“雨停了我请客,就林城最出名的那家Sukie会所。”接着又说:“这次多谢你老板了,你老板做了回好人。” “......” 邵之魏没想到周宴拾会操他的这份心,属实让人意外,甚至有瞬间荒唐的怀疑,周宴拾是不是暗恋他? 想到这里,他激灵的打了个冷颤。 千万不要,他喜欢女的。 邵之魏终于说完走了,李贺一边接着热水一边扯着唇笑,笑邵之魏嘴里的那句“做了回好人”。 肯定没少在自家老板那里吃瘪。不然也不会这么感慨。 事实是,老板的这次好人,也不是冲他来的。 要是知道了,怕是得更伤心。 打完热水,李贺端着水壶再次从那扇紧闭的房门口经过,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要不要打扰一下,送点吃的进去。 接着抬过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九点多,距离人进去,过去了两个半小时。 但是想想还是算了,不打扰总归是不会犯错,他还是吃自己的泡面吧。 寻思着老板这恋爱谈得有点出人意料的持久且专注,他记得俩人也就是那次晚宴在一家餐厅遇到的,一见钟情? 这种事怎么觉得发生在周宴拾身上有点离谱。 - 苏栀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长,最近两天没怎么睡好,过度运动,像是一种催化剂,可以让人深度入眠。 近乎落地的雷声轰隆隆响起,揪在床单上的手指动了动。翻了半个身,又寻了个舒适的位置。 周宴拾搭在人腰上的手也顺势一松,转而变成了贴在腹部。他也睡了个大觉,但是被雷声给弄醒了。 但也并没有要起床的打算,松动的眼皮继续合着。 被子下边的手顺着向上,沉睡的苏栀应景呓语:“流氓!” 周宴拾以为人醒了,掀开眼缝,半支起身,而苏栀嘴巴半张,嘴角有处殷红特别明显,皮肤是年轻特有的软嫩,透着点粉红,明明睡得还是很沉。 另一边的手机震动,周宴拾收回手,转而拿过手机,摁下接听键的同时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 直到走到窗台位置的时候方才喂了一声:“妈,什么事?” “宴拾,我去看了看,房子这边装好了。”是杜清,“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一起住过去啊?”当初儿媳妇跟她说,跟自己儿子商量好的,房子装好之前,还是照原来的生活方式,她也就没多插手。但是刚开始苏栀还过去家里吃了两顿饭,现在俩人却是越来越不着调,都跑的没影,见面互动就不用想,肯定没有,饭也不回来吃了,这哪里叫过日子。“新房子距离医科大也不算远,栀栀在京宿工作的地方不也是在那边附近么,怎么都方便。” 周宴拾往床上看了一眼,沉声说:“行,我们回去了就搬。” 杜清以为自己听岔了,儿子这边似乎也太顺利了。 而杜清也是到后来才觉察出,这件事好像从头到尾都很顺利。 “这个要提前暖房的,需要挑个好日子,请亲戚朋友过来吃饭,我来安排,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记得给个准信儿。”杜清开心,接着又说:“那个,前几天我见到初柔了,那姑娘提了点新摘的桃子特意送过来,说她家桃园里摘的多,一下吃不完,我跟你爸也不好拒绝。”杜清犹豫了下没再说,毕竟人脚步都没停就又走了,顺路而已,不好说什么。想问问自己儿子知不知道人回来。她也不清楚董初柔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之前两家人是走的近,但自从两人婚事没成,就鲜少再往来。 “我见她了,栀栀也见了。”周宴拾顿了顿,“这事您别管,我会处理。” “什么叫栀栀也见了?她不会跟栀栀说什么吧?你们当初不是和平分手吗?不是断的挺干净的吗?那天我还听人说她在国外也有对象的啊?” “妈,那不叫分手,叫解除婚约。”周宴拾纠正。因为这是两个概念。他跟董初柔,也本就没在一起过,谈不上分手。 “行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处理吧,真的是操不上你那份心,一天天,反正你这边成家了,之前或者外边如果有的该断的关系一定要断干净,”杜清那边似乎有人喊,“暖房的事情就这样说,你们回来提前跟我们打招呼,我好看日子。” 周宴拾应下嗯,挂了电话。 对刚刚杜清嘴里的“之前”“外边”的用语,颇有微词。 但是可以理解,因为杜清周边接触的家庭里,这样的例子多的是。家里催着不结婚,但是外边找的并没有断过,小明星、网红,乱七八糟,只是单纯的不想结婚。 苏栀还在睡。 周宴拾拎过丢在椅子上的外套,出了门。 李贺专门听这边动静呢,听到门响,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周总,刚邵总过来了,说他找您。” 周宴拾嗯了声,“他人在哪儿?”让李贺带他过去。 邵之魏在贫民窟中,整了个挺敞亮的房间,见到周宴拾过来,先叹了口气,一边给人倒水,一边牢骚:“我他妈跟这林城八字犯冲!生物研究所那个项目你不是说有问题么,需要再考察,我那小小的文艺工作室也出了乱子,编剧让人给黑了,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说人抄袭。我找专业人看了,对方甚至连一个指控盘都做不出来。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剧情,愣是被鸡蛋里挑出点骨头。网上节奏也被带的飞起,妈的,到处自我高.潮。” 邵之魏说着将斟了茶的杯子给周宴拾递,奈何人不伸手接。 “你们哪个编剧?”周宴拾看着人问,他从不关注这些八卦娱乐新闻。所以昨天晚上,是真的单纯的以为人困在了自己的剧本里,想不出东西而难过。 “就——苏栀,”邵之魏又冲人抬了抬手里的水杯,“你记性不好,小姑娘之前给你送过材料。年纪就跟你带的学生差不多,二十来岁。”最后笑着打趣儿,“年纪排辈估计得喊你叔。” “......”周宴拾接到手水杯刚抿了口茶,闻言立在那直接闷呛了声。 “你错了,辈分可从来不是按年纪来排的。” 邵之魏啊了声,没听懂。 但周宴拾此刻没有跟他纠结辈分的心思,下颌线紧绷成一条直线,又抿了口茶,抬眼问人:“你们工作室没公关吗?” “这种怎么公关?”邵之魏对这就不懂,他单纯投资而已,“说实话,我也没那么多心思去管,都是由主管经理来弄,实在不行搞臭了就散伙。” 邵之魏对关于自己算得上无关痛痒的事,不会做更多的情绪消费。 “我倒也不介意手里多个事情做,那就让你那工作室换老板吧,等下我让李贺过来给你谈手续。”周宴拾淡淡,话倒是说的不疾不徐,口气也平稳,没什么情绪。可虽然是商量事,但了解他的邵之魏却是从里边听出了冷渗感。威胁。 不是—— 邵之魏懵了。 自己工作室出了事情,他生什么气? 被撞见 “你真探的口气, 他还真想过脱手,“这比起你那些研究可差太远了,你我是朋友, 先给你提个醒, 也就仨瓜轻嗤, 周宴拾哪里会有那个闲工夫, 看上这, 你大概不知道, 搞文艺的,就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周宴拾皱眉,嫌人话多, :“李贺?” 着,只听远远应了一声, 就很快过来了。 见到立在门口的周宴拾,周宴拾往里抬了抬手,“邵总手, 你谈过来, 然后再找个” 经、经营不善? 邵之魏又不愿意了,怎么就经营不善了? “不是, 你可能对这个行业不了解,被黑那是正常的, 存在就有竞争。”邵之魏给人解释,着急撇清经营不善的标签。 周宴拾顿了顿,转而看他:“那你到底要不要做这个公关?不做的话, 我过段时间新买的房子要暖房,我怕你没脸来。” “......” “不是——”邵之魏被绕晕了,这他妈跟他买新房, 住新房,暖房有个毛关系? 一套房子,他至于炫吗? 还怕他没脸来,搞得还挺替他着想似的。 “公关!这种事情肯定要公关的!”撇开别的不谈,邵之魏面子大过天,经营不善什么的标签,绝对不允许出现。 邵之魏莫名像是在给周宴拾打工似的,说实话,工作室目前还有些盈利,他还不怎么舍得。 周宴拾冲李贺往邵之魏那里偏了偏脸:“协助一下邵总。” 李贺也知道,就邵之魏和周宴拾这关系,将来免不了经常在合作上打交道。 “是兄弟,”邵之魏感激,笑嘻嘻的,“我发现你最近对我很是上心啊?” “......” 旁边李贺忍笑忍得脸红,心道,这邵之魏多少有点自恋了。 周宴拾懒得搭理他。 也是在李贺接着一点一点的详细追问下才知道,苏栀当天还在餐厅被对方粉丝给泼了酒。 - 白天的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雨水顺着墙体流下,然后浇在紧闭窗户的窗台,从窗台四溅而开,并竭尽所能一点一点往缝隙间渗。 因为晚上的时候折腾,很多人没有休息好,再加上这种天气又做不了工作,毕竟整个林城都处于停工、停产、停学的情况。所以不少人依旧在室内补觉,也有一部分人在走廊里来回走动,但都自觉得将动静变小。 床上的苏栀翻了个身,这漫长的一觉终于是醒了,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加上屋里暗,到处都是陌生的,她抬手摸着开了灯。同时也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谁推门进来了。 她抓着被子手指头一紧。 因为是标间,房间小的可怜,紧接着她在下一秒,就看到了周宴拾。 “醒了?下来洗把脸,洗洗手,吃点东西。”周宴拾将椅子上挂的衣服拿过尽数丢在床上,又将唯一的柜子直接放倒在距离床不远的位置,将手里拎的吃得一样一样放到柜体上面。 苏栀视力还算不错,远远看见有小笼包,有炒粉,还有奶酪之类。虽然比不得之前跟他一起吃饭的样式,但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人从哪里买的。 裹着被子像只蚕蛹,她凑着向前,从周宴拾丢衣服的床尾位置将衣服拿到手。 然后裹在被子里穿,从胸衣,到内搭,从里到外。 拖着酸软的四肢下来床,直直走过周宴拾,也没看人,过去卫生间洗手洗脸。她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拢了拢有点乱的头发,将衣领往上拉了拉,但是衣服领子是过于不适合此刻的她穿,太低,往上拉也遮不住那些痕迹。 简单洗了洗,因为护肤品都在海湾酒店那里,没带过来,所以苏栀只能素着一张脸。 过去坐在周宴拾椅子旁边的位置,其实也就是床尾。 接着手里被塞了一杯酸奶。 “这是温的,先喝这个。” 周宴拾也低头喝了口自己的,头发比上次见他要精简不少,应该是刚理过发。 苏栀表情钝钝的,像是对于人突然的出现还没适应,看过打量了眼人,慢着字符问:“你为什么来这里了?不是在法国出差的吗?”脑中场景对比,从国外高档的办公区,到此刻避难似的小旅社,面前的周宴拾像是从金箔银坛跌落,渡劫来的。剪裁得体的手工西装,手腕上细节满分的天空钻蓝表盘,松懒淡然的眉眼,他整个人,都跟周围条件类似小出租屋的旅舍房间透着格格不入。 周宴拾语气淡淡:“你说我为什么来这里?” 苏栀心下漏了一拍—— 随即咕哝了句:“我怎么知道。”她其实还是不太信他是要给自己提供什么帮助,想再确认一下,但明显人不想说。不过说真的,她倒还真知道写什么了。 自然......不会写那么激烈,她就算真能写,也不好找人真敢演。真演了,怕是也会禁止上线。 禁禁禁。 违禁题材。 尺度直接不过审。 “你们林城剧院合作的,是你的剧本?”周宴拾像是随口闲聊。 “嗯,是我的。”苏栀喝了口酸奶,“怎么了?”苏栀心下一沉,想着他会不会是看到自己的那些负面了?一股不愿被他知道的狼狈油然生出。 周宴拾盯着人眼睛看了几秒,接着若无其事般的移开,捏了个小笼包咬着吃,说:“没事,我随口问问。” 也是,周宴拾多半不会关注这方面。 - 这顿饭吃的挺干净的,几乎没剩余。 最后剩了一个包子,苏栀伸出去手后犹豫了下,然后下意识看了眼周宴拾,说:“你吃饱没?要不你吃吧。” 周宴拾失笑,“没事,想吃就吃,不够我让李贺再去拿。” 苏栀哦了声,不太客气的拿走了最后一个包子,没办法,她像是激活了饥饿基因,感觉吃不够。 想了想这个条件下,弄这些吃的应该不怎么容易,所以刚刚才问了周宴拾。“楼里是有饭馆吗?” 周宴拾半靠进椅子里,嗯了声,“有两家,他们储备的有食材,因为有自己的冷库,还挺多的。”这些还是李贺跟他说的,因为天气原因,安排的直升机支援队还没到,而且楼里又来了不少的人,需要排好长的队。 不过苏栀已经吃的差不多,吃完最后一个包子,看了看窗外不减的雨势,发了下呆。 周宴拾将最后一杯用来清口的茶送到人手里,然后将被他放倒的柜子恢复原位,椅子拉开。 苏栀喝了口茶,见周宴拾走了过来,送到他眼皮底下问:“你要喝吗?” 茶是清淡的茉莉花茶。 周宴拾接过喝了口,坐到人身边。 一杯清茶,时间仿佛在此刻变得漫长不少。 像是喝完,雨就能停。 事实上,他们的确在等雨停。 但却不是一杯茶喝完就能停的事。 明明很无聊的一件事,但她却觉得很有意思。 想这么一直等下去。 “喜欢雨天?” 苏栀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转而看过周宴拾,动了动原本搭在膝盖的手,接着慢慢抬过大胆的勾过人的脖子。仿佛此刻有种难得温存的慰籍,迫使着她这么做。 周宴拾手里的茶晃了晃,水波浮动。 苏栀下巴蹭在人肩头,“周宴拾,周、宴、拾、”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说出来的话像喝了二两酒。 当前来说,苏栀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周宴拾被两声名字喊的鼻息轻嗤,嘴角扯着,转手将那杯茶放到了地上。 然后偏侧过脸,啄了一下近在咫尺的嘴角。 苏栀跟人对视着,舌尖伸出,舔了舔。 周宴拾目光一瞬间变暗,苏栀机警的倏的松开手站了起来。 “那个,我赶一会儿稿子。”苏栀为自己刚刚的不自控而懊悔,周宴拾会不会以为她在勾引他?阴雨连绵,狭小的房间暧昧灰暗,怪只怪氛围感太强了。苏栀想了想刚刚自己的举动,是有点明显的样子?明明已经做了那么久。 这才刚睡醒—— 她没那么多......需求。 “......” 周宴拾除却刚刚偏了下脸,还是原来的姿势,两胳膊搭在膝盖,抬眼看人说:“去吧。” 苏栀找过自己带来的为数不多的东西,找出笔记本,从包里拿出来。 但是这里并没有桌子,她不得不脱掉鞋子上到了床上。 不过是床头的位置,跟坐在床尾已经开始翻手机的周宴拾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一种很刻意的拉开。 苏栀打开笔记本,一片比灯光稍亮一些的白光照在脸上。 找到文档,打开。 没想着要去联网,所以也没必要问这里有没有可以用的网络。她只需要静下心码字就行。 为数不多的灵感一定要及时捕捉,不然说走就走,她还真是会留不住。 苏栀算得上投入,连周宴拾何时靠身在床头的位置都没觉察。 嗒嗒嗒,寂静的空间里,除了外边哗啦啦的暴雨倾盆,就是她打字的声音。 期间周宴拾接了通电话,人出去了会儿,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又进来了。 回来的时候苏栀知道,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脸看了人一眼。 苏栀对于他的来去自如,已经开始了无所谓的态度。 好在安置卧室的时候天黑着,不少同事间都是分散的,谁也不清楚被安排到了哪。 “我会不会打扰到你?”苏栀考虑人感受。 “不会,你忙你的。”周宴拾惯有的习惯性用语。 不吃,你吃你的。 不会,你忙你的。 ...... 苏栀嗒嗒嗒手速很快,没在纠结那么多,因为脑袋里的情节不允许她停。 效率出奇的高。 一张脸透着粉红,整个人像是被带了进去。 是的,她成功把自己写脸红了。 这还要归功于某个人。 周宴拾这会反倒是闲了下来,转而又靠在了床头位置,也没去打扰人,闭上了眼睛。 等到苏栀停下来的时候,发现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呼吸清浅。 苏栀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接着碰到的那只手却是拽着手腕将她整个人扯躺在了那,周宴拾没有睡,翻了个身,将人禁锢,声音响在耳边,带了一丝暗哑:“写完了?” “嗯。”苏栀姿势有点奇怪,调整了下,但她没有丝毫的睡意。 “等下准备做什么?” “还没想好。” 这种情况下,毕竟不是她想做什么就能做的。 门出不了,网估计都上不去。 天黑压压的,雨声噼里啪啦。 周宴拾也被迫闲着。 将手指穿插在人的发间,脸埋进脖子里一点一点轻吻。 苏栀弱着呼吸,轻咬住下唇瓣,任由触碰的湿痒蔓延。 感觉就是,总得找点事情做。 来打发时间。 “......” 这让苏栀想到了一部电影场景,男主女主的出租屋里,每逢下雨天,无法出门的时候,仿佛看电影,躺在床上接吻,亲密,睡觉,是唯一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一件事。 带着颓靡。 于是,他们又做了一次。 - 这场由台风引起的强风暴雨已经足足下了两天。 整个城市裹在漫天的雨幕中。 职业救援队已抵达附近海域巡查。 临海区域的住房有塌陷。 部分地下室通道,有水流倒灌。 三人轻微伤,已成功转移救治。 本次强台风天气应对及时,撤退及时,人员转移及时,物资供给充裕,暂时无人员伤亡。 ...... 这是两天里新闻报道最多的一类消息。 沈惠英来了通电话,问苏栀是不是就在林城,她说是,不过很安全,叫人放心。 工作室所在的楼栋,不论白天黑夜大多静悄悄。也或者外边狂风暴雨太强烈,两厢对比下,楼栋里的动静就显得渺小很多。人哪里抵得过大自然的一举一动。第二天大部分房间因故障停了电,原本还能勉强工作的一些人,也直接停摆,不是睡觉吃饭,就是点着给发的蜡烛打牌。 周宴拾闲的时候偶会被邵之魏缠着,毕竟难得的谈事情的机会,搁在平时都摸不着人。李贺则是先撇开了别的工作,听从命令协同处理网上黑料的事情。 苏栀出去打水时,被同事章筠刚好撞见拉过去跟一群海湾酒店里的工作人员打牌。 两天时间里,每当喧嚣落下后,苏栀跟周宴拾独处的时间也不少,从刚开始因为长时间没见面的陌生,到某一瞬间的错觉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彼此。 “如果雨一直不停怎么办?”苏栀看着窗外随口问。 周宴拾手背在脑后枕着,“不会。” - 第三天,天彻底放晴。 这场雨来得快,走的似乎也挺急。 一群人走出楼外,眯起眼似乎已经不怎么适应太阳光。周边泥土的气味浓郁,整个天空也像是焕然一新,换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样。 蓝天白云,有点久违。 毕竟三天时间里眼前都是灰蒙蒙的。 翻滚的低暗云层和噼里啪啦的雷电暴雨尽数退去,远山眉眼重露。一切都恢复了原始的模样,就像那些翻云覆雨从没来过。 人群中周宴拾看过苏栀,苏栀穿着他宽敞的白衬衫,迎着太阳光眯起的眼转而跟人对视。 她从周宴拾身上,第一次看到一种颓废般的安逸。 明明人很颓废,和她一样,待在小□□仄的房间,但并没有看到人的烦闷。 周宴拾嘴角淡淡的勾抹出一丝笑,明晃晃的挂在那。 像是唯一能提醒起苏栀去浮想联翩那些过于荒唐事情的痕迹。 苏栀耳根一热,视线不由的从人身上移开。 旁边一排酒店的大巴车在等,她稍显匆忙的回到楼上,开始换衣服收拾东西。刚一个没注意,居然就那样穿着周宴拾的衬衣下去了。 周宴拾跟着进来,在洗手池洗手。 动静不大,苏栀没注意到。 砰砰砰有人敲门,苏栀回过身,这才看见了周宴拾,然后就亲眼看着周宴拾往门边走,她着急的赶过去,但是周宴拾距离门的位置太近,他就是很是平常的一边用干毛巾擦着手,一边从洗手间慢着脚步过去,如此也能先她一步,手搭在了门把上。 苏栀唉了一声。 是阻止。 可门已经打开。 敲门的陈礼看到室内的两人愣了愣,漠然着神情,冲周宴拾点了点头,“周先生。” 周宴拾嗯了声,没有丝毫被人撞见住在一起的窘迫。 尴尬的似乎只有苏栀,站在那一句打招呼的话也说不出。 还是周宴拾替人说的:“找栀栀是么?” 陈礼:“......” 话音刚落,外边走廊间又传来曹冰因的声音:“苏栀是住这间吗?” 陈礼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手指勾着门把手,试图想帮人将门带上。 “不在吗?”曹冰因不多搭理陈礼,看都没看人,直接将门推得更开,陈礼已经背过了身。 看看苏栀,看看周宴拾,曹冰因睁大了眼。 “......我去!” 周宴拾擦着手转身又进了洗手间,很平常,很无辜。 “都杵在这干嘛呢?”不远处又走来了邵之魏。人只是路过,走来的时候因为周宴拾已经进了卫生间,他啥也没看见,只看到苏栀,苏栀神情愣愣的,见陈礼苏栀曹冰因都在,抬手交待了句:“给别的人都说说,下午两点在市区的临时办公室召开紧急公关会议。你们都还没上网吧?网络已经通了,你们可以上去看看,现在有些水军网友,越挖越离谱,你们知道他们现在又在黑什么吗?我刚翻看了两眼,说苏栀,结婚了,跟一大学教授。说什么大学教授根正苗红,苏栀将会成为他人生中唯一的污点。”说着邵之魏哼笑了声:“看见没,这些带节奏的人是拿了钱了吧?越来越没下限,都搁这编故事呢!编剧的笔都递给他们得了!” 说完,邵之魏就迈着大长腿走了。 是哄 下午, 会议室。 陈礼盯着一条评字,盯了小半天。看了眼对面坐着的苏栀,苏栀同样垂眸翻着手机。陈礼很长时间方才几点了?” 旁边的美工小六回的:“差十分钟不到两, 又问了句:“要不在群里@一下邵总?” 陈礼:“不用。” 苏栀旁人身上瞄, 往苏栀拿着的手机上时不时的偷看一眼, 她一直以为苏栀泡了个医科大的男学生, 没成想师。 关键老师就老师吧, 居然是周宴拾?那一看就不单单是个教授的样子。是走亭台楼阁, 住金缕台的公子样。 她幻想都没敢这么去幻想过。 关键网上挖的他们俩还扯证结婚了?这姑娘怎么就刚毕业从春宴刚出来没几个月,就结婚了呢?她现在都还没机会向人求证,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过于离谱了, 俩人分明看上去就不认识啊?可要说是假的,一早周宴拾明明在苏栀的卧室。 那可是卧室。 睡觉的地方。 会不会人走错地儿了? 楼层里服务生捧了一壶热茶过来, 给大家倒茶。原本邵之魏安排给买咖啡的,但是大雨过后,楼下个个咖啡店都还没开始营业。弄了半天, 还是喝茶。 “苏栀, 茶。”曹冰因给自己拿的时候,顺便给苏栀也端了一杯。 苏栀接过, “谢谢。” 曹冰因借势终于凑到了人跟前,小声问了句:“唉, 是不是真的啊?就、你跟那个,周总?” 虽然声音小,但是能绰绰有余的传到办公桌的对面, 陈礼撩起眼皮往这边看了一眼。 没人知道苏栀手心里握的全是汗。 她冲人扯了扯嘴角,说是:“我们是夫妻关系。” “怎么不早说?”曹冰因拍了下人。 “也是没多久的事情。”苏栀解释。 曹冰因想到之前她提过的逼婚事情,神色颇为难以置信的又问:“他该不会就是那个家里让你相亲的对象吧?” 苏栀点点头。 “......”怪不得当初她问题人是一个都不回, 是真的没法回。被逼婚的,怕不是对方吧? 苏栀是怕周宴拾的身份掺和到工作中来,做事会变得不方便,有种逃避一会儿是一会儿的敷衍感。没人发现或者主动问,她也就不打算说。 苏栀视线又落在手机屏幕中的评论上: 【我是学医的,苏栀这种人嫁给周宴拾,她怎么敢的?】 【果然是自己几斤几两都拎不清的货色,只会投机倒把,给自己脸上贴金】 【林城剧院都被水淹了,这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吧?】 ...... 与此同时,大会议室旁边不远处的一间休息室,同样正在翻看手机的周宴拾眉头紧着,翻了几下将手机丢到一边,冲外边喊了声:“李贺?” 李贺慌慌张张抹了把汗走了过来,知道什么事情,他想着老板肯定是想着自己办事不利,直接解释:“前两天下雨那会我就已经联系了不少业内专业的人,其实大平台的热度是几乎全压下来了的,大v账号当时就全发了律师函追究责任。现在突然冒出来的这些、涉及到无底线去深扒家庭关系的、能看到的都是一些跟风的小号,不少是私密账号,不过我跟各个传播平台责任人已经打了招呼,他们已经在加班加点的一个一个封账号。”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有人在后边带节奏推波助澜。那个宋玉你查了吗?”周宴拾深吸了口指尖夹的烟,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戳了烟头不下十支。 “查了,她最近刚好在各大城市有签售会。估计是想借此造势,博热度。” 周宴拾点了点头。 将手里剩下半截的烟摁灭在烟灰缸。 “你等下跟邵之魏说一下,别让他跟无头苍蝇似的。” “好。” “嫂子是不是——”李贺话说的犹犹豫豫,也是不多时才从评论区里缓过来神,俩人居然是有证驾驶,那小姑娘居然就是周总老婆? 周宴拾看过去,“是什么?” “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炒热度的方式也有很多种,这么黑一个新人,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周宴拾又沉又深的瞳孔缩起。 邵之魏两手抄兜慢悠悠走了过来,拉长着一张脸,“工作室我确定不要了,什么时候走个手续?”接着皱眉看过周宴拾,拿话揶揄:“你娶个小姑娘,良心不会痛吗?”邵之魏郁闷的要死,这件事他是真的从头到尾都没往周宴拾身上想过,直到评论区有人打出了【周宴拾】三个字。 他有种莫名受到打击和创伤的感觉。 敢情这些天白自恋了,脑子抽抽了居然还怀疑周宴拾是不是暗恋自己,想着起码也真的是好兄弟。搞半天,他老婆在这呢? 怪不得说这事处理不好,他什么暖房自己都会不好意思去。半天暖的是婚房? “邵总,先别闹。”李贺过来打圆场,“那边等着您去开会呢?” 邵之魏:“......” 邵之魏啧了声,抬脚走到门边,转而又回过身:“那个,你把你老婆喊回来这里吧。” 周宴拾抬眼看他。 “不是,我当着你老婆的面,这会怎么开?”邵之魏还没犯过这种难。“就这样,你给你老婆单独开,就哄哄,会哄吗?” “......” “上学时候,你不是见过我哄楚迴?就那种。” “......” 在邵之魏看来,周宴拾这种冷冰冰的性格,跟千年冰川一样的难接近,当初安排的未婚妻也都能让他冰没了,就不适合谈情说爱。现在娶了个小姑娘,肯定也是家里逼得,这自然不用猜。晾在这不管不问,不是出这事,谁会知道他掉在这里一个老婆?肯定是家里施压了! 周宴拾懒得搭理他,抬眼冲李贺使了个眼色:“把你嫂子喊这里来。” “好。” 李贺出去了。 邵之魏也跟着走了。 不多时,苏栀出现在门口。一张脸清透不施粉黛。成熟中不免依旧透着三分稚气未褪。 周宴拾看到人后起身过去,扯过苏栀胳膊进来,一并反手将门关了。 手扶在苏栀后脖颈,推着往里带,然后带着人一起坐在了沙发上。接着又把人拽坐在了大腿上。 苏栀唉了声。 缩在那里小小的一只。 “你还没走啊?”苏栀以为人已经走了,一早起来的时候她听有人给他打电话,说订机票的事情。 “你这两天先不要上网,”苏栀一张小脸白的有点过分,说着说着声音已经有点不对劲,带了点颤,但依旧镇定,“就、可能一些言论不太好,会影响到,影响到——”她顿了顿,“反正,你不要去看就好了。”苏栀反倒在安慰他。 周宴拾撩起人下巴,把剩下的话给堵了。 苏栀瞬时眼泪啪嗒啪嗒掉不停,她原本控制的挺好的,就是他干嘛突然亲她啊? 周宴拾亲了两下离开,给人擦泪:“这两天该断网的是你,别想那么多,刚好我这边缺个伴,陪我出趟国?晚上的机票。” 苏栀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国,内心波动不小。 “去哪?”她眨眨眼看周宴拾,分出些思绪在上面。 “巴黎,我那边有个研讨会,还没做完,”说着嗤出一声笑,“缺个小助理。” “可是出国手续不是很麻烦的么?” “手续的事情你不用管,把你身份证给我,我让李贺去弄,然后你只管跟着我就行。” “可是助理工作我不太懂。”苏栀垂眸,她是真的不懂。 “我不是在的么,我教你。”周宴拾声音带着耐心和温存。 苏栀对他口中的【我教你】三个字深有感触,单单听到就脚底泛软,因为人昨天在床上教的可多了,下着雨,没事干,单单接吻就教了她起码两个小时。 “你写剧本的,这种实际体验,我觉得还挺需要,你觉得呢?”周宴拾说。 他说的没错,的确很需要。 “那、我得给我们老板请个假。”苏栀看他,窝在人怀里,周身萦绕的都是他身上特有的淡淡木质香和薄荷味。 说着要起身,周宴拾又把人按了回来。 “我跟他说,可以先斩后奏。”周宴拾说着从旁边桌上的烟盒里磕出一支烟,咬在嘴角,还没来得及点火,烟被苏栀掐走了。 戳在了自己嘴里。 过滤嘴那里还留存有周宴拾刚刚咬过的湿涩,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流出。 苏栀鬼使神差,就那样咬着,“我跟你一起抽吧?”这个东西可以刺激麻痹神经,他说的。 周宴拾皱眉,苏栀一把拉过他的手,然后送到嘴边,擦了两下他手中握着的火机,将火机擦亮。 周宴拾眼神变暗。 苏栀吸了口,接着便是要了命似的咳嗽。直接躬身从周宴拾怀里坐了起来。 周宴拾给人轻拍了拍背,将烟从苏栀咳的跟着颤抖的手里拿走,然后吸过一口后,方才在旁边的烟灰缸摁灭,淡看着人静静的咳。 苏栀两眼睛咳得有点发昏,眼泪又飙了出来,这烟明明一点都不好抽,也不麻痹神经。骗子。 - 邵之魏开完会回来原本想着跟两位当事人说下具体情况,结果扑了个空。 紧接着周宴拾来了条微信:【人我带走了。】 “......” 接着又来了一条:【把事情处理好。】 “......” 他就说他像个给周宴拾打工的! 带走也好,邵之魏转念想,他还害怕万一出个什么乱子,还真赔罪不起。 还真会没脸去给人暖房。 暖房暖房暖房! 邵之魏满脑子都是周宴拾说的那句暖房。 他随即掏出手机,翻开微信通讯录,找到那个再熟悉不过,却回国后一直没去联系的前女友,最新朋友圈是又在哪里参加晚宴的照片。 她可真忙! 邵之魏啪啪啪点了几个字母输入对话框,然后发了过去。 纠结了两分钟随即又摁了撤回。 恼的将手机咣咣当当扔石头似的仍在了桌上。 凭什么每次都是他低头?他怎么就没有周宴拾那么好命? 平白无故路上捡一本书上面都能写着喜欢他。 都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书封干干净净,字体清秀,一看书主人就是怀了春心的小姑娘。 不过周宴拾那家伙被表白的太多,怕不是没了丝毫印象。 邵之魏自认很痴情,他觉得周宴拾应该永远体会不到某种意义上的心痛。 - 海湾酒店。 周宴拾帮忙苏栀收拾东西。 小小的行李箱摊在地上。 因为两日来的暴风雨,阳台的玻璃碎了一面,青色的碎玻璃破的到处都是。一早过来的匆忙,将东西放下就被喊去了市区办公室开会,没注意到这些。 苏栀去卫生间找扫把,周宴拾看出意图将人拉住:“不用管那个,之后会有酒店里服务生过来收拾。” 而卫生间其实也根本没有扫把,毕竟是酒店不是自己家。苏栀只是觉得看着别扭,但因为没有打扫的工具,作罢去继续收拾东西,将带来的护肤品之类全部装箱。 “我们会过去几天?”苏栀问。 周宴拾走过去蹲下身,帮人一样一样往里放,“这个不好说,先过去。” 李贺开着车在楼下等。 见到两人下来,过去打开后备箱,两步接过周宴拾手里提的拉杆箱放了进去。 苏栀同周宴拾一起坐在后边。 他们要去的是林城的远东机场,中途刚巧路过林城剧院。 剧院门口堆得老高的挡雨水侵入的沙袋还没搬走,旁边路口一棵树被风刮断,斜斜的歪在那。零碎的树枝树叶铺了一地,一环卫工人在清理。囊堆在树枝下面的是一张《昨日北城》舞台剧的宣传海报,已经变得破碎不堪,上面沾染着暴雨过后的污泥,远远看去,像一堆垃圾。 周宴拾抬手捂住了苏栀看在车窗外的眼睛。 “周宴拾,我看不见了。”苏栀背对着,侧靠在了椅背上,原本趴窗看着外边的姿势没动,仿佛这么一句话,不过是她自己的自言自语。 前面开车的李贺不自在的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太碍事。 周宴拾就着姿势将人扯了过来,苏栀转而靠在了座椅里。 周宴拾左手胳膊横在她后背穿过,反手依旧捂在她的眼睛上。苏栀下意识去掰开。 低沉的声音响在头顶。 “栀栀,其实你不需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别人,包括我。别人在筛选你的同时,你也需要去筛选别人,而不是一味的适应,妥协。记住,喜欢你的人自然会喜欢,好的,坏的,有缺点的。没有人是完美的。别人评判的眼光可以用来审视不足,但不能自我贬低。” 苏栀用了点力将捂着自己眼睛的大手终于掰开,撩起眼皮看周宴拾。 周宴拾淡笑着将视线撇下,“怎么了?” “你在学校是不是不止教医学类科目?” 周宴拾嗯了一个长音,似乎真的有认真在想,“对,还教人怎么打架、怎么用文明的语言骂人,改天教教你,记得好好学。” 苏栀禁不住咯咯咯笑起来,莫名觉得今天的周宴拾很不一样,跟以往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巴黎 晚上十点的飞机, 八点多的时吃饭。 每 吃的津津有味。 “海鲜汁,汁问苏栀。 苏栀摇了摇头,, 刚喝了口汤, 没法张嘴说话。 周宴拾吃到半截, 又给自己淋了海鲜汁。 李贺坐在两人旁边, 滋溜着面条, 时不时故意不经意般的会看过去一眼。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就总觉得他们周总在哄小孩。还特耐心那种。 吃完饭候机大厅的休息室休息了会,然后提前十分钟,上了飞机。 苏栀跟周宴拾挨着的位置, 商务舱,前排。李贺给自己直接买在了最后排。不为别的, 因为不想碍眼。 十个多小时的飞机,他们晚上这一觉需要在飞机上睡。 苏栀一开始睡不着,加上旁边一对情侣在接吻、亲密, 就更睡不着。情侣都是黄发白皮, 五官很立体,小声在彼此耳边说着英语, 应该是欧洲人。 撩起眼皮侧了点身,苏栀过去看周宴拾。 周宴拾眯着眼, 看上去已经睡着了,旁边放着一杯刚刚空乘过来给的水果汁。 苏栀手一点一点过去,最后搭在了人腰上, 环着往里,头也往跟前凑了凑,最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他胸前。 周宴拾睡得没那么沉, 苏栀手试探搭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眼缝松开,刚好能看见人偷偷摸摸观察他睡没睡着的巴掌脸。 大概是猜到自己真睡着了,原本仰着的脸就靠在了身前。周宴拾手拿开穿过人腋下收紧,将原本搭在身上半截的毯子往上拉,盖过苏栀的肩。 苏栀倏地下意识又撩起眼看了看周宴拾,这才知道人没睡着。 一并后知后觉意识到周宴拾为什么会动了动手摆放的位置,他手半遮着毯子她没注意到,胸衣也没有任何拖垫,是她通常穿的款式,薄薄的一层布料,凑过去肯定触觉明显。 苏栀脸皮薄,瞬间耳朵红了。 加上毕竟她是偷偷摸摸想趁着人睡着抱着睡一会,结果被抓了包。就更是红了。 最后朦朦胧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是空乘在问旁边醒着的顾客是否就餐。 他们上飞机前吃了饭,一点都不饿,苏栀也就是竖着耳朵听了听,姿势一点都没变,动也没有动,就又继续睡了过去。 这一觉便睡到了目的地,苏栀是被喊醒的。 旁边欧洲情侣过去的时候碰掉了苏栀手边的杂志,道了声Sorry拾起。 苏栀睁着朦胧的睡眼给人礼貌笑了笑。 周宴拾将她的外套递过去,苏栀接过就势往身上穿,胸前的衣服莫名皱的有点离谱,她不着痕迹往下扯着想能舒展一点。 机场有合作方派过来的车接,三人乘车,很快就落脚在周宴拾前些天原本在这里的住处,一家叫Hotel Te的酒店。 刚进到走廊口就是一对情侣在无视一切的热吻。 很激烈。 女人穿着超短几乎露在腿根的短裤,上衣只裹了胸,黑皮肤男人光着上身,一条裤子挂在身上破破烂烂,腰围低到离谱,要掉不掉的样子,挂在屁股那,也就堪堪能够蔽体。 害的苏栀目光都没地方放,拖着自己紫色的小行李箱紧跟着周宴拾。 周宴拾常年来往国内外,似乎对此情绪毫无波动,早已司空见惯一样。在隔壁不远处的一间客房处停住脚,掏出房卡,对准卡口,刷了一下,门咔哒一声打开。推开门进去半个身,转而伸过手将苏栀手里的行李箱拉了进去靠墙立着,紧接着苏栀也被扯了进去。 关上了门,门外的色.情风景和暧昧亲热动静也终于被彻底阻隔。 苏栀进去房间先是环视了一周,周宴拾拍了下人的肩,往右边指了指:“洗手间在那边,累的话先洗个澡再睡一会。”说完径自拉着行李箱往里边去,给人存放行李。 苏栀应了声好,把挎在身上的小包拿下放在玄关口的柜子上,然后过去洗手间先洗了把脸解暑。 天气挺热的,下来车虽然只是走了那么一小段路,但是衣服就已经有了要粘在身上的趋势。 周宴拾应该打开了空调,因为空气渐渐干爽起来。 变得舒适很多。 苏栀洗完脸出来洗手间,然后过去行李箱找了件睡衣出来,关上卧室的门,换上。 也没看见周宴拾,房间的布局她还不太清楚,她只是听见人在接电话,具体在哪个房间接不知道。 索性直接去洗澡。 时差颠倒,加上身体太过劳累,苏栀不管不问赶着又睡了一个长觉。 很长很长。 醒来的时候周宴拾已经在穿衣服,衬衣半敞,腹部肌肉线条纹理清晰惹眼,就站在床尾的位置,头发还湿着,刚洗过澡。看到人醒了,一边系扣子一边道了声:“苏助理,给你安排一下今天的工作,上午时间跟着我过去市政厅开个会,你就帮忙拿一下文件,做一下笔记。下午我们过去塞纳河转一圈,然后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李秘书呢?”苏栀发出拷问,这不是应该李贺的工作么?她怎么觉得周宴拾是纯粹带她来玩的? “他有别的工作,你不用管他。”周宴拾说着将表带也一并扣上。 “那我岂不是需要跟你一起?”苏栀掀开被子,紧接着想到什么又立马盖上。习惯性的裹着被子去找衣服。 周宴拾嗯了声,将旁边苏栀换睡衣时候丢在沙发的衣服拎着丢给她。 因为周宴拾一直不走,苏栀索性钻在被子里一通脱和穿,被子被折腾的起起伏伏,惹得周宴拾禁不住上前直接将被子给她掀了,“你不热啊?” 苏栀硬是又扯了回去,闷闷了声:“不热。”她不想被他看着穿衣服。 第二次周宴拾选择放弃,由着她去。 苏栀穿好衣服过去卫生间洗漱,倒腾着从行李箱里找出来化妆包,都好些天没用了,她今天要画个简妆。 周宴拾旁边打电话用流利的英语点餐:“Hello,I need pizza and two cups of coffee.”不过他英文多少带了点不易令人察觉的京调,苏栀正在脸上和脖子里擦着粉底偷瞄了人一眼,周宴拾立在大大的落地窗跟前,视线放在楼下宽广的街道上。声音低沉清冽。身边是个很有异域风情的小圆桌,白色的桌面,上面放了一支水培的百合。浪漫气息浓郁,不出意外,等下应该会在那吃饭。 苏栀捯饬好妆,又过去行李箱里扒了一件正式点的衣服。及膝的黑色一步裙,上边配了一件西装式休闲外套。她没有正式的西装外套,这套衣服,算得上最正式的。 “苏栀,穿我给你买的那件裙子就行。”周宴拾看见人捞出的衣服皱了皱眉。 苏栀转过头问:“会不会不合适?” “这里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当度假来就行,怎么好看怎么穿。” “......” 酒店服务生送上来了简单的早餐,吃完早餐苏栀跟着周宴拾一起出门,简单浅蓝色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像个在校学生。 迎面一辆车急速过来,周宴拾牵着人的手往边上靠。住的酒店跟周宴拾工作的地方距离很近,他们是一路沿着塞纳河走着过去。 苏栀看了眼被牵着的手,觉得跟婚后度蜜月似的不真实。 禁不住舔了舔唇,看了看大街上满眼的黑皮和白皮,偶尔也会穿插着几个亚洲面孔,问:“周宴拾,你那时候在美国留学,刚开始时候,有没有水土不服?” 周宴拾挑了挑眉,嘴角勾着,侧过脸垂眸,带着些许促狭般问道:“那么早就关注过我?还知道我在美国留学?” 苏栀神色一慌,心虚的立马否认:“没有,你、你那么出名,我也是前不久给医科大做那个宣传视频时候,听你那些学生说的。” “是么?”周宴拾故意似的,又问:“我哪个学生?” “......”苏栀搪塞了句,“忘了。”想着既然问出口了,就索性得到答案吧:“所以,你那时候有没有水土不服?” “有,”周宴拾这次回的很认真,“最重要的就是吃不惯那边的饭。面包牛排炸鸡轮着换,中国菜也做得洋不洋、中不中,土不土,正宗的一些餐厅距离学校有点远,索性之后就自己学着做。” “哦,怪不得,你会做饭就是那个时候学的么?” “不然?” 苏栀咬咬唇,视线放在自己的脚上。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周宴拾看人没动静。 苏栀啊了声,看他。 周宴拾勾着嘴角抬手敲了下人的脑袋。 苏栀疼的缩了下肩。继续装不懂。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想知道的多了。还想知道你谈过几次恋爱,有过几任女友! 但苏栀不想人知道她心眼小,直接选择了闭嘴。 很快到了地方,苏栀跟着人上楼,进去办公室。周宴拾给了她一个笔记本还有一支笔,“等下我提醒你记的时候把数据记下来就行。” “好。”这个工作还是挺简单的,苏栀觉得没什么难度。 的确是没什么难度,之后苏栀发现,有难度的根本不在那,而是气氛。对方三个法国人,一个亚洲人,说的全是法语。她英语听得懂,法语就算了,真听不懂。听得一脸懵。全场会议下来,周宴拾给她说了三个数,干净的笔记本上只记了三个数。 相互之间看上去没什么关系那种。 结束后跟大家一起品酒吃茶点。 苏栀坐在那很是安静,因为根本插不上嘴。 周宴拾端了一杯红酒给苏栀,“只可以喝一杯。”他知道人看了好一会儿了,迟迟没动手。 “这位美丽的小姐是您的学生是吗?”旁边一留着胡子的法国人会一点跛脚的中文。 “是我老婆。” 苏栀刚抿了一口红酒来喝,两人提到她的时候根本没反应过来。之后就冲对方礼貌笑了笑。 法国人瞪大眼略显吃惊的表情,看上去夸张又好笑:“Oh!Really?You''''re married?” 周宴拾笑笑,端起酒杯给人碰了碰,然后将里边剩余的部分喝了个干净。 中午又一起吃了午餐,煎的牛排。 苏栀觉得自己一个中午下来,印象最深刻的应该就是吃吃吃了。吃完早点吃茶点,吃完茶点吃午餐。 其他时间就是,在周宴拾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人递了两次资料,然后就是记了三个数据。 吃过午饭散场,走在大街上。 “明天还是叫李秘书来吧。”苏栀不想人迁就她耽误工作。 “李秘书做这个,会觉得工资拿的烫手。”周宴拾将人看穿,“这个工作目前的阶段本来就是这样,不是说了,让你权当来度假。” “......” “等下我们租个船,就顺着这条河转一圈。”周宴拾指的是旁边的塞纳河。 “......” 于是半个小时后,花衬衫,凉拖鞋。周宴拾带人在旁边的一家服装店搞了一套行头,然后联系一家名叫Gamer的租船公司,350欧一个小时整租,包括酒水和小吃。联系上不久,苏栀跟着周宴拾一起在旁边的树荫下等了会,很快就有工作人员载着船和整套配置过来,船上U型的宽敞沙发位,绕着的中间桌上冰槽中冰着水和啤酒汽水。 “晕船吗?” 还没坐之前,周宴拾低头询问。 苏栀从小生长在北方,到处都是宽广的平原或者起伏的山脉,出门代步工具也从来都是汽车之类。唯一的一次坐船还是在春宴上学时候,和蒋艺一起过去公园,每人掏了十块钱坐那个游览用的船只,做了一圈总共下来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算是她想晕,估计都还没来得及晕,然后就到了。 真正意义上,苏栀其实没怎么坐过船,于是看了眼周宴拾实话实说,“我也不太清楚,我没长时间坐过船。”她怕等下万一晕了,再吐怎么办?但是她又很想坐,面前的船很诱人。 “知道了,没事,跟着我。”周宴拾先人一步踏上船板,冲苏栀站着的位置伸手,“来!” 苏栀将手递出去,她腿没那么长,几乎是被人拽飞着过去的,扑在周宴拾身上,周宴拾立脚跟将人稳稳抱着接住。 苏栀额头碰在周宴拾下巴上,她不怎么疼,就是不知道周宴拾怎么样。看了人一眼,周宴拾没什么表情。 船很快启动,晃的厉害,苏栀还没站稳,就又被周宴拾拉着坐在了U型沙发中。 头顶有部分是宽敞的遮阳装置,大部分视野还是都裸露在外,能够很好的观景。 周宴拾倾身从冰槽里拿过一瓶冰汽水在手掌心里握了握,觉得太冰,旁边看了看,然后在桌子下面找到了常温的,用起子将瓶盖打开,送到苏栀面前:“喝点这个,是酸的。” 苏栀两手支在沙发上,明显没有周宴拾的活动自如。伸手接过人递过来的汽水,喝了口,果然挺好喝。 之后发现,她也就刚上船启动摇晃厉害的那会不适应,之后速度平稳下来就还好。甚至感觉比坐车爽,有水面的凉风吹着。得出来的结论是,她应该不算是会晕船的体质。 “这条河如果我们坐船从头到尾,需要多久?” “大概五六个小时。” “你之前坐过吗?”苏栀已经能自如的转过身,下巴磕在沙发靠背,看一路沿河的自然景观和法国梧桐。 周宴拾也顺势侧靠在那,神色颇为闲适,眼睛看着远处岸上微微半眯着,回的随意:“坐过一次。” “跟谁啊?”苏栀脱口而出,问完颇显不自然的舔了舔唇,随即撇开话题伸手指过远处的对面岸上:“我看见埃菲尔铁塔了!” 话落,周宴拾凑近,后侧身的姿势手环上苏栀的腰,将彼此距离拉近。 脸部距离也瞬间拉近,毫厘之差。 苏栀蓦地呼吸一滞,伸手指给人看的动作僵住。 “应该是五年前,跟一个女人。”声音氤氤氲氲的响在耳边。 苏栀哦了声。指着远处的手收回耷拉在椅背上。其实刚刚问题脱口而出后,她就立马什么都不想知道了。有了点猜想。关键他怎么还回啊?他是傻的吗? “不好奇是谁么?你认识。”周宴拾从远处收回目光,直直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微颤,鼻子挺翘,在她小时候的年纪时匆匆一瞥,跟看过的那一眼确实差别有点大。 周宴拾凑的太近,说话间气息渗在皮肤,苏栀皮肤薄,敏感,泛着粉红,觉得她稍微动弹,侧脸位置就能擦到他的嘴唇。 “不好奇。”苏栀此刻其实不太想听见他的声音,他干什么、一直揪着这个不放了? 周宴拾安静的盯着人小脸看了足足有半分钟,叹了口气,心头棱角处钝钝的不明所以,“是你杜姨。”是杜清,“五年前她过来玩,非要坐这个,你周伯伯晕船不肯陪她坐,说会在岸边大树下的草坪上坐着等,我陪的她,一直玩到天黑。回来时候人不在了,差点找不到我爸,结果找到人是在路边,他跟一个黑皮肤法国人两手比比划划的聊天,指着远处一路灯摆手用中文说你们这里的灯太小了,不够亮。黑皮肤老外看着路灯旁边的果树,法语说着那是一种葡萄,点着头说没有不能吃,能吃可以吃,各说各的。” 苏栀嗤的一声便笑出来,忍不住头抵在沙发靠背,肩膀一抖一抖。 周宴拾也跟着扯起嘴角。 是窥探 当天他们坐船绕着塞纳河从头到尾, 最后天快黑下来,吃的是供的晚餐。 回到住处,苏栀洗完澡出来便接到沈惠英的电话。说在网上刷的小视频, 问她有没有事, 苏栀说没事, 又问是怎么一回事, 说在下了宴拾? 苏栀一时回答不上来, 抿了抿唇正欲开口, 手机被人从手里拿走了,周 苏栀想去夺,, 捏着人的肩膀固定,眼神示意, 这个电话让他来接。 沈惠英立马听出了是谁,“宴拾在呢?那网上是不是栀栀给你惹麻烦了?” 周宴拾看了眼苏栀,苏栀垂过眸, 因为没抢过手机而开始玩手指, 玩两下看一眼周宴拾,他道了声:“没有, 不是什么大事,您不用操太多心。” “行, 我也是看那小视频有点意外,点赞都好几万了。影响肯定不好。”沈惠英接着又说:“当时看到的时候都不相信,仔细看还真的是栀栀的事情。想着栀栀这工作要是不行, 反正你们也结婚了,干脆让栀栀留在家照顾家也行。她毕竟年纪小,有时候做事没分寸, 多少还带着点稚气,闯了祸,有点不值当。”沈惠英笑了笑,跟人客套,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话外有哪里不对。她只知道周家不缺苏栀挣得这点钱。 还没等沈惠英说完,周宴拾直接挪着脚往另一边的小露台走去。 也是此刻,仅仅沈惠英的一句话,周宴拾察觉到一个问题,一个他从来没关注过的问题。苏栀的家庭问题。 当时还从杜清自己的母亲嘴里听了一些,说她的母亲盯人盯得很紧,闺女很宝贝,是人家的命,上学在家住的时候还在卧室里安着摄像头,生怕出什么事。这些是沈惠英,苏栀的母亲无意中说漏嘴的。 周宴拾没怎么上过心,这会对当时那一提而过的一句话却是渐渐清晰起来。 无论什么事情,过度了,就不会好。 苏栀被留在原地看着人走开,不由得跟过去几步,却只见周宴拾直接拉上了露台的那扇玻璃门。 然后透过玻璃门冲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苏栀没再往前。 原本沈惠英打给苏栀的电话,周宴拾拿着愣是在外边接了足足有十多分钟。 时不时的勾唇浅笑,也不知道在聊的什么。 最后挂掉电话,重新拉开玻璃门走进屋,看了眼苏栀很随意的跟人解释说:“里边信号不太好。” “......”苏栀哦的应了声,问他:“我妈,都跟你说什么了?” 周宴拾笑,“放心,没聊到你小时候的囧事。” 说着将手机还给了苏栀。 别的什么也没提。 苏栀翻开通讯录,盯着那通话十五分钟记录,依旧半信半疑的。但人不说,她也真没办法。门外有人敲门按门铃,她想起来周宴拾叫了客房服务,让人送新的浴巾和毛巾过来。 苏栀过去开门。 周宴拾转而从新走过露台用自己的手机给邵之魏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对方喂了声,问:“这么快又想我了?” 周宴拾没时间跟他扯皮,“不是想你,是觉得还是太高估了你的能力。” “不是,我正准备跟你说呢,你电话就打来了,你知道我查出来什么了么?你觉得一个小小的那什么宋玉能掀起这么大的浪?是有人在背后拿这件事做文章呢。这件事刚出来那会,也就是你老婆在餐厅被人泼酒后,当时周边的人都直接被警告过,就算闹,也根本闹不了那么大。这网暴压下一波又来一波,那懂点的一看里边都是水军在带节奏。知道你结婚的人不多吧?把你牵扯进来是何居心清楚明白的很呐,就是想拆散你们两口子!” “......” “我有脑子,不用你这么给我强调说。”周宴拾两眼睛眯起。 邵之魏嘿嘿笑了两声。 “这件事你别管了,董初柔这边,我来办。”现在来说,邵之魏已经算个局外人,牵扯进来不太好。 邵之魏哟了一声,“原来你猜到了啊,我就说人对你余情未了,这多半是因爱生恨。你俩当初怎么断的关系?看来是分的不够和平啊,你不是说她提的吗?” 苏栀这边送东西的是一位高挑的法国小姐姐,看到苏栀是亚洲面孔,直接用的英文交流。 苏栀将东西接过给人道了谢。然后关上门,拿着进去了卫生间,将东西在里边的置物架上放好。 再出来时,周宴拾还在露台上通着电话,这次打给的是董初柔。 正在国内公司办公室坐着的董初柔也是没料到周宴拾会主动给她打电话,喂了一声,声音带着点惊讶:“宴拾?” 周宴拾嗯了声,手搭在露台的围栏上,一下一下在上面轻敲。 董初柔没等周宴拾往下说,就继续:“对了,医科大下个星期有个医学研讨会,我们团队刚好也要过去,你会在的吧?有点专业问题想要请教你。” 周宴拾顿了片刻,说:“会。” 接着直接切入主题:“董小姐,我们两家长辈都认识,而且很熟,有些事,我不想做得太过,影响到长辈之间的关系,希望你能明白。” “......” 董初柔这边长时间的沉默,接着鼻息轻出一声笑:“宴拾,你误会我了。我一直以为,你是多少了解我一点。”也没想到他会对现在的妻子上心到失去判断。“你说的是网上的舆论吧?” “宴拾,你当初毕业赴美国学医,我刚好也学的同类学科,工作上明明可以相辅相成,真的很不明白,我们最后怎么会真的走散?” “我们说好的,缓兵之计,出于帮忙的角度。”周宴拾声音淡淡,两人高中开始就是同学,父母间关系也很好,她当时家里逼得紧,原本是要她跟了另外一位公司的高管,她不同意。董初柔父母当时的话就是,如果她不愿意跟那个人,那可以换个,但是条件只能高不能低。董初柔找到了周宴拾帮忙,她的高中同学。加上两家之间公司合作,又是同学,周宴拾考虑的是利益关系,就同意了。因为与他妨碍不大。毕竟关系迟早会断。 董初柔笑笑,声音算得上平静。虽是缓兵之计,但也是有私心的。当初她以为距离拉近,总能生出点情愫出来。“你做研究,我也是,工作内容匹配,相辅相成不好么,明明哪哪儿都很好。”董初柔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儿,她长得也不差。其实原本她还觉得没什么,直到从自己母亲口中得知他跟别人结了婚。 她对人的理解,还是有偏差。 其实董初柔当初提分手,主动提早选择结束这段关系也是跟人接触后清楚明白了他这一点,她清楚的知道起码三十岁之前的周宴拾年轻气盛,根本不会在意这些,注定给不了她想要的,倒不如抽身的好。甚至在她来看,他不结婚甚至都合情合理。所以只是有点接受不了人的转变。还有自己当初的判断。 周宴拾顿了顿,声音迟缓低沉:“董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你说的这种条件,属于合作伙伴,不算是人生伴侣。” - 周宴拾又打给李贺,李贺电话接通,喂了声。 “舆论这件事你找人直接从邵总那全盘接手过来,”邵之魏最近恋爱脑上头,周宴拾这会想起来朋友圈全是他的无病呻吟。不是喝酒,就是感叹时光。看的人皱眉,想删他的心都有了。现在想想,让他处理事情,就是大错特错。 这人一见到楚迴,什么都能不管不问,他那工作室现在还没散也是奇迹。 早知道就应该让李贺留在那,处理干净再过来。 “我刚跟董初柔打了电话,这件事应该跟她关系不大。”周宴拾继续说。 “周总,我想起来,她有个弟弟,是经营娱乐八卦媒体这一块的。” 周宴拾点了点头,似乎终于找到了病灶。 她那个弟弟不知道他和董初柔之间的情况。 刚挂了电话,董初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原本周宴拾也是要再打给她的,上来就是一声:“宴拾,我刚想到了我弟弟,然后确认了一下,确实是他那边的问题,不好意思啊,给你们带来了困扰。”她是喜欢周宴拾,但是不会做出这么掉价的事。董初柔弟弟知道她心思,加上年纪小,做事莽撞,做出来这样的事,一点也不稀奇。 - “我能用一下你的电脑吗?”苏栀笔记本出了点问题,一直蓝屏打不开。 周宴拾坐在露台的椅子上抽烟,看上去像是有心事,仿佛在思索确认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此时天已经彻底黑透,远处街上闪着灯光。苏栀扒着同室内相接的玻璃推拉门站在那问周宴拾。 周宴拾听到声音侧过身看了看苏栀,抬手将面前的烟雾缭绕驱走,看着人看的出了会神,想到董初柔最后的那句话:我一直以为,你的眼里,永远就只会有工作。永远冷冰冰的,事不关己。 一句话脑中一闪而过,周宴拾转而方才指了指客厅靠墙的壁柜方向,“在最上面的抽屉里,密码是六个6。” 苏栀找到笔记本电脑,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 她脑袋里闪过一丝灵感,过着一个情节,她想赶紧记录写下来。 找到word文档软件,点开新建。 半个小时后。 原本在露台边坐着抽烟的周宴拾推开门进来,苏栀听到动静,手下慌里慌张,摸索着电脑上的触控面,迅速将无意中点开的一张照片关上。 心跳不止。 是窥探过别人隐私后,慌张和心虚的那种心跳。 她刚刚将文件无意中保存到了c盘,进去c盘找想拉回桌面,然后还没找到文件,就看到了那张照片。然后又鬼使神差的点开,是周宴拾和董初柔的合照。 周宴拾侧着身转过脸看向镜头,从视角来看,是董初柔举着手机拍的。 “怎么了?”周宴拾看到人动作,以为电脑出了什么问题。 苏栀抬手摸了下眼角,顿了片刻缓释了下情绪方才转过脸往上对上人视线,紧接着便收回重新看过电脑,咬了咬下嘴唇说:“没、没事,我是刚把文件保存到c盘里,还没找到。” “桌面文件的默认保存路径是massige文件夹,去那里找。”周宴拾从后探过身,手直接触摸在触控鼠标区域,手指在上面轻点,三两下便将文件调了出来,“是这个么?”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入鼻,衣服擦着她的。 苏栀应了声嗯。 周宴拾帮人调出很快起身,转而去了卫生间洗漱。 洗手间水管出水声哗哗的往外传,苏栀盯着那个被调出来的文档出了会神,终于摁下右键,在下拉菜单中找到剪切,然后从c盘退出,将文件粘贴在了桌面。 然后又备了一份在移动硬盘里。 最后,手指搭过,合上了他的笔记本。 - 睡觉躺在床上,蒋艺来了条微信,问苏栀什么情况,怎么还不回来京宿。她暗无天日的实验室生活眼看快要结束,与世隔绝这么久,准备找几个认识的人做伴出去野一野。 苏栀神色恹恹的回她:【应该会很快回去】 转而又翻开工作群,从昨天晚上抵达这边,到现在,她都还没看过工作室那边的消息。而且刚刚沈惠英电话里提了一嘴视频的事情。 群里有人问林城剧院那边演出工作停摆的问题怎么解决,隔了半天下面陈礼回了一句:【有专人对接】 牵一发而动全身,苏栀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也做不到不管不问。虽然她知道周宴拾已经插手,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但总归想知道个究竟。 苏栀私聊陈礼:【网上不良舆论的事情,需要我配合吗?】 陈礼没能立即回她。 微信半天时间没回,苏栀转而看其他。过来这里后,她还没怎么摸过手机。 结果刚打开小视频软件,手机就被伸过来的手给揪走了。苏栀唉了一声,跟着坐起,两手呈抱状,想拿回来。 被周宴拾丢在了很远的柜子上。 周宴拾掀开被子钻进被筒,苏栀颇显无聊的将身子又靠了回去。然后侧了侧身,看着周宴拾的半边侧脸,他此刻正在翻一本书看,苏栀往书上瞥了眼,密密麻麻的,全是英文还有各种符号数字。 “周总,您的苏助理这会有点无聊。”苏栀有时候对周宴拾的控制欲是有点怨念在身上的,她又不是小孩子。苏望都没管过这么宽。不对,苏望是直接不要她了。苏望就是跟沈惠英离了婚,她那已经杳无音信的爸爸。她一直觉得沈惠英应该是不舍得那段婚姻的,不然她怎么还是随了苏姓。 周宴拾看了人一眼,挑眉,淡笑了声,神色完全没有了刚刚坐在露台上抽烟时候的阴郁,透着坦然放松,“一起看书?” 又是符号又是字母的,苏栀只是刚刚瞄了一眼,就差点生出了密集恐怖综合征。苏栀咬唇,“我应该,不是学医的料。”她也根本不会对他的工作提出任何建设性的意见,白天时候他让记的三个数字都不懂是什么意思,别说这么专业的书了。 “没说让你看我的,你可以看这个。”周宴拾说着伸手抽开床头的柜子,捞出来一本画册,是酒店专门送给客人看的旅行指南,全是巴黎地标建筑的介绍,带图的彩页。 周宴拾递给苏栀,提醒了下,“英文的。” “我英语六级。”苏栀接过,皱眉,表情带了点俏皮,像是在说,小看人了。六级的水平,她可是完全没有看电影和障碍的。 接过的同时,因为周宴拾手里的书一松,从里边夹缝间掉出来一张类似便签的东西。掉在苏栀手边,她一只手接过书,一只手顺便将便签捡起,来回翻看了下,上面像是他简单记的笔记。笔迹已经不怎么清晰,笔墨都淡去了不少,看上去时间很长了。 苏栀还没认真看清上面的字,周宴拾就信手从人的手中拿走了,重新夹在了书页间。 “这是你上学时候用的书么?”苏栀禁不住问。 周宴拾嗯了声。 “我说呢,那便签上的字,都看不清了。” “其实已经用不上了,便签还有上面记的,都是一些旧东西,”周宴拾手下翻了一页,“不过虽然是旧物,偶尔翻出来了看看感觉也不错,所以一直没舍得丢。” 苏栀哪里有心思听他这么一通啰嗦,含含糊糊的知道说的什么意思,心不在焉的翻了下手下的地标画册,满脑子想到的都是他电脑里藏的那张合照,哦的应了声,直接转过身背对过人,闷闷的声音传出:“周总原来一直是个爱念旧的。” 刚刚那满腹满眼,都快能溢进他笔记本屏幕里的酸涩,再次袭来。后劲很足。 眼睛涩涩的,泛着润湿,苏栀脑袋下意识往枕头里埋了埋,强忍着又将那股强烈的感觉压了回去。 “......”周宴拾闻言皱了皱眉,打眼看了看突然就背对过去的小身板,看了小半天,没摸着头绪,不明白哪里惹着她了。 素戒 苏栀给陈礼发了微信, 看不到回复她有点焦虑,躺在床上翻看了会书,就 手机的柜子旁边过, 看人看书认真, 不会注意到, 伸起走的。 人。 小动作尽收眼底。 合, 然后丢到一边。 陈礼果然回复了信息。 陈经理:【舆论已经下去了, 宋玉向工作室索要你的联系方式, 说是要给你道歉,正想问你,要不要给她?】 苏栀想了想, 问陈礼:【大家怎么看?】毕竟这已经不算是她自己的事。 陈礼这次回复的很快,似乎一直在等她的信息:【因为我们已经给对方发了律师函, 要走法律程序,大家意见就是,不接受。】 苏栀:【嗯, 我想法跟你们一致。】 接着停了一会儿, 苏栀已经洗过手准备出去,以为陈礼不会再发信息过来的时候又进来一条, 【之前不知道你和周先生是夫妻关系】 虽然是说了一半的话,但是苏栀明白其中意思。 她想起来陈礼当时开车遇到她和周宴拾后警告提醒她的事情。但也不怪别人, 要怪,也是怪她自己,碍于周宴拾身份, 藏着掖着,没跟人明说,不够光明磊落。苏栀想了想给人回复:【经理, 是我自己没说清楚,改天请大家吃饭】 对话到此为止。 陈礼没再回复。 苏栀从卫生间推门出来,床上已经没了人,这么晚,周宴拾出去了? “周宴拾?”她尝试喊了声。 “没丢,在这儿呢。”旁边门一并被推开,声音透着淡淡的散漫,吓了苏栀一跳,倏地往后看。 周宴拾端着一杯水,边喝边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像是在问她:怎么了? 苏栀没做声,跟着人脚步,快到床边的时候偷偷顺手将手机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她看了眼他端着的水杯,也有点渴。 重新躺到床上,盖上被子,苏栀看到同样躺上床的周宴拾顺手将水杯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她和水杯之间隔着一个周宴拾。 苏栀舔了舔干涩的嘴角,目光循着,看看水杯,又看看周宴拾,周宴拾注意到人小动作,又想到刚刚她无端的别扭,低头看过去问:“有事?” “我能不能喝一口你的水?”他们没共用过水杯,也不知道人愿不愿意。苏栀话说完,随即反悔要起身:“我去倒一杯。” 周宴拾伸手像拎小鸡一样捏着脖子将人扯了回来,他总是爱捏她脖子,苏栀后脑勺直接撞在了人胸前。 挺硬的,不过倒也不是跟石头一样,因为有温度。 苏栀揉着后脑勺坐起分开,周宴拾端着杯子已经送到了人面前,“自己端着喝。” “谢谢。”苏栀挺客气的,接过给人道谢。 周宴拾看着人:“慢点喝,喝几口都行,喝完我再给你倒。” 苏栀:“......” 周宴拾温柔又纵容的语气莫名令苏栀热了耳朵,不看人,只小口喝着水。 周宴拾重新翻开他的那本书。 夜深人静,旁边柜子上放着闹钟,苏栀看了一眼,已经十点多。他们还没睡。 苏栀喝了水,窸窸窣窣的越过周宴拾,伸着胳膊将身体探出多半,方才将杯子放回了原位。 小心翼翼。 但也丝毫没察觉头发从周宴拾看的书上扫过去,又扫过来。淡淡沐浴露掺杂洗发水的味道更是扑鼻。 周宴拾抬手挠了下眉心。 被短暂耽搁的时间里,他没看进去任何内容。 然后躺下,将被子拉高到脖子的位置,虽然时间不早,可苏栀没有一点瞌睡的意思。人还不给玩手机。刚刚那本介绍地标的画册她已经翻了个差不多,没有再想看的欲望。 但是想想已经十点多,苏栀索性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 她和周宴拾盖的同一个薄被,床很大,被子也很宽敞,几乎挨不到。 苏栀想到他们在学校公寓和台风天时候在旅馆的那张床,不大,伸个胳膊都能碰到。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叹了口气,苏栀侧身背对着人,眼睛睁的老大。看着被风吹动的窗帘,想着,周宴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书看完...... 她将脚从被子里踢出,吹了会窗缝透进来的凉风,又收回去。 翻个身仰面,看着天花板。然后闭上眼,继续酝酿睡意。 就那样闭着,试图将所有思绪放空。差不多半个小时后,苏栀又睁开了眼,脑子反倒越睡越清醒了,太清醒了,她偏过脸看了看时钟,已经到了十一点。 这是要失眠的前奏。 重新侧过身,看过了周宴拾的方向。 被子随着她的动作,上下微微起伏鼓动。 苏栀翻腾的动静虽然不大,尽量克制着,但是夜间太安静,所以周宴拾能完全察觉,甚至能窥察猜测到些其中缘由。可周宴拾明明像是什么都知道,却依旧看着人,问了句:“怎么了?” 苏栀折腾的身上已经有点热,听到人问,实话实说:“我睡不着。”还有点热。 周宴拾目光深切,有些事情,让她口嗨邀请可以,主动还是有点难。 “我把灯关了。”周宴拾将书放到一边,伸手直接关了床头的灯。 漆黑一片,只有隐隐的光线透过窗帘从外边透进来。 “你不看书了吗?”苏栀透过黑暗问。 周宴拾嗯了声。 然后躺下,往里凑了凑,将两人距离拉近,脚碰到了苏栀的。 一片温热贴在那,苏栀脚有点凉。 她更精神了。 明明脚是凉的,但她就是觉得很热。整个人都热。 明明较之前来讲,已经熟悉很多,反而说不出来刚开始时候莽里莽撞的“我们要不要做一下”这种、浑话。 周宴拾呼吸频率平稳,苏栀觉得他已经睡着了。 睡觉原来就只是睡觉。 她大着胆子往人跟前凑,已经能感受到周宴拾温热的呼吸。 胳膊也碰到了他的。 睡在一起他偶尔也是会抱着她,但是很显然今天不会有。 又动了动身,动到,她觉得不能再近了,再近,估计会亲上。她脑袋清醒的时候,还没干过这种事。 “要不要做一下?”周宴拾学她说过的话。声音里裹着不容察觉的低笑。 “......” 他没睡啊?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在耳边的声音吓了苏栀一跳,下意识啊了声,接着一张脸热的不行。 幸好没有开灯。 周宴拾鼻息轻出,是在笑:“想么?” 光线很暗,氛围缱绻,声音更像是给她下了蛊。 苏栀犹豫了下,这次却是直接摸索着凑过去,软软的贴在人脸上。没亲到嘴,亲到了下巴位置。然后向上,才亲到了嘴巴。 “我教过你的。”周宴拾声音低沉,混混沌沌,缱绻惑人。但似乎有点不满意。 苏栀起伏着呼吸犹犹豫豫顶出一截舌头去他那边。 没立马分开,有点笨拙,还咬了下人的嘴角,承认这点是跟周宴拾学的。 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周宴拾被人撩拨的一身燥热,反客为主,回吻了两下,把她的浅吻化为了深入。 亲了会儿。 “来,你在上面。”接着扶腰将人扯了一把到身上。 苏栀很明显感觉到了人的身体反应。 “自己来?” 苏栀能从中听出他说话时有多不正经。 她还鬼使神差的从刚刚就顺着人的话做,像是被料准了她心中所想。倒也不是非做不可! 苏栀转而要下去,太过丢脸,人还一点面子都不给。 周宴拾哼笑了声将人按住,伸手拖过脖颈拉着往下,他凑过给了个深吻。想着算了,不逗她了。 窗帘被窗缝隙间溢进来的夜风吹动少许。 周宴拾腹部肌肉线条明显,时隐时现在窗外透过来的一丝光线中。 起身下床时候,直接将人带了下轻撞。 苏栀揪着床单的手指一紧。眼睛里升起一层雾。 “现在还会疼吗?”周宴拾的声音响在耳侧,低柔中带着气息渐重的温度。 苏栀呼吸本就闷滞在了那,也不想讨论这个,刚失了一声哭腔,此刻又闷着不吭。 周宴拾贴过将人亲了亲,将额角的湿发挂到耳后,说:“明天我们一起,去挑个戒指。” - 苏栀以为周宴拾只会给买手链,没想到他会主动带她过来挑戒指。 但是经过几天里网上那一番不良舆论发酵,两人关系已然被大众熟知,她能想到这些人里甚至于包括周宴拾的朋友同学还有工作圈层里的人,如果再见面了手上连个婚戒都没有,又是要受人非议。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周宴拾明显是个不爱麻烦的人,不但接触他的人知道,苏栀也知道。而买戒指是彰显和谐关系的最好明示,毕竟,成功人士都是要树立良好的家庭形象的...... 苏栀看着柜台里各式各样的戒指瘪瘪嘴,电视里以周宴拾这种身份财力的男主,定做戒指是标配的吧,显然现实差别巨大。况且她也算不上是女主的戏份,现实中他和他的白月光女主早已be。艺术来源于生活,果然都高于生活,容易完美化。 店面很大,但东西真的少到可怜,应该算得上是一家小众的法国品牌,苏栀没接触过。 好看还是挺好看的,虽然样式不是很多。 就是感觉卖这么点东西租这么大一个地方,赚的钱怕是连房租都不够交。 当然这不是她考虑的范畴。 “您好小姐,请问指围多少?等下试戴我给您挑选合适的圈号。”柜台小姐是一位很标准的亚洲面孔,年纪看上去像是在这里留学的大学生,用的中文,带了点国内的潮汕口音。 苏栀伸开看了眼自己的手,她没戴过戒指,也没量过。 “把你们尺子给我。”旁边周宴拾用手叩了两下柜台台面。 苏栀转而看了人一眼。一并被人认真的神色给吸引多看了两秒。 柜员羞涩看了眼面前英俊的男人,很快拿了尺子给周宴拾,周宴拾将尺子在苏栀面前拉开:“手伸过来。” 苏栀将右手的无名指放了上去,手指纤细,白的没有瑕疵。柜员循着也看了过去。 量完尺寸,开始挑戒指,柜员问苏栀和周宴拾:“请问两位是喜欢素点的戒圈还是钻戒?” 苏栀对戒指没有研究,戒圈平日戴肯定会方便的多,苏栀从这方面想,没怎么犹豫的说:“戒圈吧。”她喜欢简单一点的装饰。 大概跟她爱好的职业有关。 那什么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之类代表爱情的东西还是算了,不太适合她。 人还是要想得开。 “是要对戒是吗?”柜员又问。 苏栀看了眼周宴拾。 “对戒。”周宴拾回的直接。 “素圈的对戒,适合尺寸的只有这两款。”柜员从上着保险密码锁的柜台下边按下指纹后将戒指连带着包装盒小心取出来,因为作品都是收录自世界顶级的高级匠师设计并亲手打磨,一年也就出来这么几款而已,所以都万分小心。当然针对的客户也都是定向客户,每个过来选品的客人,即使不知道身份,也都不敢怠慢。 一款圈内刻着【only love】的字样,很艺术的那种字体。玫瑰金色,圈表是树叶形纹饰,很简单。另一款里边的文字苏栀看不懂,类似希腊文,只有在一些考古视频里见过。圈表是套环的样式。 苏栀pass掉第一款,果断选了第二款,试戴了下,玫瑰的金色将她的皮肤衬托的更加白皙。周宴拾戴上男款。 “确定这款么?”周宴拾问。 苏栀嗯了声,“就这款吧。”简单素雅,日常可以戴,感觉也不怎么惹眼,也挺能给他省钱。因为她觉得应该不会很贵。 “要包起来吗?”柜员又问。 这次是周宴拾回的:“包装盒装一下就行。” 也就是直接戴着。 柜员收拾好,带人去刷卡付款前,周宴拾又伸手指向柜员身后的位置,“把那上边合适尺寸的挑出来一块打包。” 上边是一排钻戒,大概有十组。 柜员表情吃惊,但并没有过于夸张的表现出来,看过后边保险玻璃柜,从里边将适合的尺寸拿出来两款。都只是单独的女戒。白金镶嵌阿盖尔D级钻石,一枚粉色,一枚蓝色。 苏栀不懂,看着跟手上戴的粉色钻石手链上的钻感觉差不多。 这么多钻石,如果都拆下来的话,怕是能装满一盒。 还没等她开口问,周宴拾便跟人解释:“不喜欢归不喜欢,这种可以看场合换着戴。” 说着就跟着柜员过去刷卡了。 苏栀想想也是,如果哪天跟他一起需要参加个聚会什么的,被他亲朋好友看见她就戴个素圈怕是要折他的面子。是她没考虑周到。可是再想想,分明也是他要她来选的。 苏栀坐在外边椅子上等了会儿,周宴拾付过款很快从里边提着简单到没有任何Logo标识,却不乏工艺质感的包装手提袋走了出来,然后递到苏栀面前,戴在他无名指上的玫瑰色戒圈颇为显眼。 视线不由自主的会让人往上放。 苏栀不着痕迹扫过,然后一并接过他手里的咖啡色布质手提袋。 - 这一场法国行,苏栀陪周宴拾呆了足足五天的时间。 五天有三天在下雨,下雨的时候整个巴黎都是雾蒙蒙的。但是下的都不大,出门打个伞就可以解决。路上不少的人甚至都不打伞,戴个帽子了事,仿佛习以为常。 周宴拾一般都是上午时间忙完,下午就带她打卡各个地标景点,还有口碑不错的餐厅。 印象最深的是第三天来到了巴黎歌剧院,她一个舞台编剧,这种地方要是错过了会有点可惜。难得过来,下次也不知道会是那年那月了。 她原本的想法是如果赶上周宴拾忙,陪不了她,自己也是要过来看一看。 不过周宴拾陪她一起的,因为下雨,打着一把伞。 当天刚好有演出,芭蕾舞剧《卡门》。 剧院金碧辉煌,苏栀一路看的眼花,唯一糟心的是半天没能遇见卫生间,上不了厕所。 直到从里边出来,看见旁边不远处有挂着英文标识的toilet时,丢下句“等一下”,就从伞下直接丢下周宴拾一路飞奔了过去。 周宴拾喊了声苏栀,却没把人拦住,看的出来人着急,干脆立在那等,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还早。看过远处,嘴角隐出一丝笑。 苏栀没料到的是厕所会那么脏,明明旁边就是那么高大上的世界著名歌剧院,好不容易遇到个卫生间,却是这样,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味道,冲鼻。 她全程屏着呼吸,在眼睛被熏冒泪之前冲了出来,然后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苏栀原以为是周宴拾,弹开后下意识抬头看,是一胡子拉碴的黑人流浪汉,衣服脏兮兮的又破又烂,冲苏栀伸手说着英语:“Milk!Milk!Milk!” 苏栀原本心里就害怕,腿有点发软,根本没上心去听他嘴里说的什么,窄小的甬道里,只顾旁边硬挤着要出来。 结果把人激怒,流浪汉伸手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来回摇晃着她,像晃动一张纸风筝,“Milk!Milk!” 周宴拾立在原地等,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旁边不远处的公园里一男一女一直在吵架,旁边公车慢悠悠擦地而过。 片刻,一切嘈杂停止,他听到了一声哭腔嗓音低喊出的周宴拾。 周宴拾倏地直接将伞扔下,抬脚便冲进不远处的女厕里去。 苏栀被流浪汉脏手死死的拽着,满脸透着惊恐,眼里续着泪,看到周宴拾冲过来的时候潸然落下,挂在了脸颊。 周宴拾上前一脚将人踢开,力道很大,流浪汉踉跄倒在墙边,将苏栀从人手下拉了出来。流浪汉瘦骨嶙峋,精神似乎还有点恍惚,嘴里念念叨叨的,但依然倔强的开始起身。 苏栀被周宴拾扯在身后护着。 “Milk!Milk!”流浪汉趴在地上拖住了周宴拾的腿。 周宴拾这次没踢人,皱眉问了声:“Milk?” “Yeah.”流浪汉冲人点头,周宴拾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欧元纸币,丢给了他。 人将手松开,周宴拾笔挺的西装裤脚,被抓染上不少泥污。 他没过多留意,转身揽着苏栀往路边去,问她:“有没有事?” 苏栀摇了摇头。 直到他们走到丢伞的地方,周宴拾弯腰将伞从地上捡起,苏栀立在那缓过神,下意识左手摸了下右手手背,这才发现了哪里不对劲,这次她也不顾害怕转身立马原路又冲了过去,但是哪里还有流浪汉,已经不在了! 苏栀周围来回跑了一圈,没找到人,又进去厕所,出来,接着还是找人,周宴拾在身后跟着,喊她:“苏栀?苏栀!” 苏栀蹲在地上哭的肩膀抽搐,周宴拾蹲下身,拨开人遮在面前的头发,低头问:“怎么了?是不是刚伤到你哪里了?” 她抬头,挂着一脸泪,颤着左手摸着右手无名指光秃秃的位置,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断续的说:“戒、戒指没了!” 戒指被偷了! 说完,苏栀抹了把眼泪随即起身继续沿路找人。 可是街边的流浪汉不是一个两个,想找出来人哪有那么容易。 是新房 戒指没找到, 苏栀是。 脚崴了。 “也太倒霉了,才戴两天,那戒, 依旧是哭腔。 “, 一口气堵在心口, 哭成这样—— “不贵。”周宴拾西装裤笔挺, 裤脚挂着泥水, 伞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两人淋着雨走在路上,他深出口气,声音淡淡, “别哭了,改天再买个。” 回到酒店天已经黑透。 周宴拾将人放下, 颇显不耐,倒是放下的力道还是轻的,只是有点没好气的转而问:“还能走吧?” 苏栀嘶的一声, 下地, 看了眼人,嗯的应了声。想着自己哪哪儿都是脏的, 他这估计是终于忍不住了。抬手闻了闻衣服袖子,总觉得能闻到一股刚刚进去厕所的味儿。 转而看了眼旁边扯领带, 解扣子的周宴拾。 “把衣服脱掉丢了再进来。”周宴拾说完已经收拾妥当,进了洗澡间。 “......”苏栀舔了舔唇,看着逐渐氤氲雾气弥漫的磨砂玻璃门想着, 就周宴拾的洁癖严重程度,能让他背着一身脏兮兮的她回来,大概已是极限。 窸窸窣窣脱掉衣服, 苏栀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最后还是周宴拾喊了声,她方才推开了门。 各自心无旁骛的洗澡,他洗他的,她洗她的,如苏栀所料想的那般。 其实苏栀自己都受不了,沐浴露洗发膏在身上搓了不下三遍,闻了闻觉得浑身上下香喷喷的方才出去。 周宴拾床上躺着,苏栀爬到床上躺到另一边,看了眼周宴拾翻书的手,又摸了摸自己光溜的手指,神色放空,低垂着眸。 周宴拾看了眼旁边默默无闻发呆的苏栀,也不看手机,安静的像是不存在,心下一软,“不是给你说了,不是很贵,明天再去买。就是只剩一款了,你要是不喜欢那个,可以再等等,先戴别的。” - 回去的当天下午,外边下着小雨,苏栀一直在酒店没出去,洗洗澡,清点一下几天里的收获,行李箱在地上打开躺着,收拾东西。 边收拾边等周宴拾。 一直躺在行李箱里没拿出来的蓝色风暴瓶雾蒙蒙一片像是在下雨。苏栀将手里提的装着那两枚钻戒的袋子整理好放在风暴瓶旁边。 目光再次落在光溜的无名指上。 周宴拾刚巧推门进来,苏栀下意识抬眼:“我们几点的飞机?” “六点,直飞京宿。”周宴拾说着脱下外套丢在旁边沙发,视线不经意扫在了苏栀行李箱里的那个风暴瓶上。挺眼熟的,毕竟是他亲手做的。 原本要向里边卧室走的他转而屈膝半蹲在了苏栀正在整理的行李箱旁,伸手将天气瓶拿在了手里。 苏栀哎了一声,周宴拾晃了晃,将里边溶液摇散,看着人笑问:“喜欢这东西?”还专门带行李箱里。 苏栀嗯了声,“还挺漂亮的。” “改天过去实验室,我教你亲手做怎么样?”周宴拾此刻看上去心情不错。 “好啊。”苏栀咧咧嘴。 “房子那边已经装修好了,下飞机我们过去看一下,然后过去爸妈那里吃饭。”周宴拾将天气瓶原位放回去。 “好。” 飞机上苏栀睡了一路,再睁眼已安全落地。 苏栀没想到,出差这一趟再回来,居然已经是两个月后。前一天她跟陈礼沟通工作的事情,他让她直接回京宿,说这段时间可以专心在新剧本的创作上。 工作群里则是两番天地,那天她跟着周宴拾走的突然,网上消息刚爆出不久就消失了,网上消息满天飞的时候群里沉寂的像一滩死水,如今事情解决,大家都闹着要她请吃饭。 还有官方贴出的一张声明图片,显示话题讨论度已挂在了热搜。时间是一天前就已经发了,随着讨论度的增加,现已经热度飙升。公告很长,内容很官方,包括和宋玉工作室正在走法律程序的进度,还有各个视频媒体和一些违法新注册账号所造不良舆论的处理进度,清晰明了。舆论风向早已改变。 苏栀翻着翻着脸跟着热的厉害,旁边周宴拾接了个电话,邵之魏打来的,接通便调侃了他一句:“哥们,你他妈真高调!热度搞这么大,都知道你老婆不好惹了,这么高调合适吗?”说完觉得不对,应该说是周家不好惹。是他们家不允许。 周宴拾笑笑:“抱歉,吵到你了。” “......”邵之魏被噎住。 周宴拾情绪波动不大,声音淡淡:“是不合适,但是很需要。” 接着又加了一句:“你还没成家,家庭观念弱,不懂这些,可以理解。” “......”邵之魏懵了,原本是调侃人去的,一下给自己整不开心了。怎么还跟他成没成家关系上了? “不是,你有病吧?!”邵之魏说完挂了电话。心里想着周宴拾家里安排的老婆,在他那里,估计也只有责任心了。 李贺过去机场旁边开车,苏栀跟着周宴拾等。 等了一会儿,苏栀看了看身边的男人,终于没忍住:“这件事,还是要谢谢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 周宴拾手抄在口袋,偏过脸垂眸看苏栀,只淡淡说了两个字,“没事。” 又过了会儿,周宴拾垂眸看了眼落在自己眼皮底下的柔软发顶,方才又补充了句:“凡事理直气壮一点,你现在是有人撑腰的。” 苏栀看了看周宴拾,不管怎样,这件事真的需要感谢他,“我快发工资了,改天请你吃顿大餐。” “......”周宴拾视线垂着,“如果只是请吃饭,还不如先欠着。” 苏栀啊了声,看他,不太明白人意思。 刚好李贺开车过来,话题终止,两人上了车,然后过去装修好的房子那里。地址在市中偏北一点的国贸中心旁,李贺开车一路驶向里边的泊心湾。 快下车时候杜清打来了电话,“宴拾?回来没有?记得去接一下苏栀。”杜清不知道两人在一起,“还有啊,暖房时间已经定好了,我跟亲戚们也都通知了,你提前给苏栀妈妈说说这件事,到时候我们一块把人也接过来。” 周宴拾嗯了声。 母子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苏栀第一次过来这里,进停车场,下车,左拐上电梯,印象最深的是看见周宴拾电梯摁了13层。 “前两天让环保公司过来各处都检测过,各方面都没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入住。”李贺前面走着引路,显然对这里比周宴拾还要熟悉,“就是小的生活用品方面还没有安置,您可以得空和您......夫人一块逛个超市采购一下。” 李贺口中的夫人颇为灵性,说完周宴拾都不免看了人一眼。 李贺头皮不免一紧,他刚是不是嘴瓢了?忘词了?可是,老板夫人,不对吗? 不对,之前他是喊嫂子的好像。 房子是三百多平的大平层,视野宽敞,光线明亮,客厅的临主街方向是一面宽大的落地玻璃墙,整面墙用的是灰色调窗帘布,往里来就是一张宽大的茶台。黄实木整体镂空镶嵌,很有艺术感,上面已经放好了一套白瓷的茶具。 “主卧室在这边。”李贺像个房产中介,带着两人往里进。“这里总共是六室两厅带两个储物间和休息室的布局,有自由活动室,主卧,客房,主卧旁边是个大衣帽间——” “李秘书。”周宴拾将人打断。 李贺啊了一声。 “今天没别的事,下班吧,你明天就直接过去研究院那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李贺愣了下方才反应过来,哦哦两声,两腿赶着往外边迈。 周宴拾就这么把人支走了。 苏栀替人尴尬了会,转而看了眼旁边刚刚对人态度官方又直接的周宴拾。他真的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大概跟人特殊的关系原因,所以她才会生出周宴拾其实还挺好挺容易接触的那种错觉。 那天背着一身脏污的她在雨中走的周宴拾,感觉就像是假的。 但明明他就是周宴拾。 “怎么了?”周宴拾看着一脸呆愣看着他的苏栀,嘴角挂着淡笑,“这么看我干什么?” 苏栀回神立马偏脸往一边看,刻意到有点做作,看卧室陈设,看窗帘窗台。手摸旁边的装饰摆件翠玉花瓶。 周宴拾目光落在苏栀白如凝玉的后脖颈,领口相接处皮肤隐约可见一片殷红,喉结下滚,他很快转移开视线,同样看着面前的主卧室说:“床上用品都还没有,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买,只要不是什么粉色花色的,我都能接受。”口气颇为好商量。 “......”苏栀皱眉,她眼光没那么俗气好吧? “过几天还会邀请一些人过来暖房。” “暖房?”苏栀脑中没有这个概念。 周宴拾嗯了声,“一种习俗,说是新房入住前要图吉利。爸妈会安排,你不用操心。” 苏栀哦了声,视线再次落在面前的那张床上,脑袋里想的是,没想到周宴拾一个成天搞科研的人,还挺迷信。 “这边是两个书房。”周宴拾跨步出去推开旁边一扇门。 “两个?”苏栀也跟着探身过去。 周宴拾嗯了声,“你工作特殊,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我也是,所以书房我们不能混着用,需要分开。” 其实苏栀一直没有独立空间的概念,从家里搬到周宴拾学校的那个小公寓的时候就觉得已经很好,有种完全放任的自由,从来没想过自己还可以有个独立的工作空间。 “里边只有简单的桌椅,柜子,你可以完全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布置。” 苏栀听出来了,在她的书房,就算用了粉的花的窗帘或者其他,他也不会干涉。但是卧室不行,因为他也要进去睡。 “我没那么幼稚。”苏栀咕哝了句,转身出去了。 虽然声音很小,周宴拾倒是听清了,后脚跟上,“你确定你从不幼稚?” 苏栀没想到人会听见,落脚在厨房的位置停住,转脸看人,颇为自信,“没吧?”她哪里幼稚了? “好,没。”周宴拾不同人争辩,嘴角淡着笑。透着纵容。 其实因为年龄的差距在,苏栀已经很注意自己。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衣着,白色球鞋,黑色裙子,蓝白拼接棒球外套。这才发现,她今天穿的是真的,不够成熟。收拾的太着急了。苏栀突然想起来坐飞机时候因为觉得头发堆在脖子里睡不舒服,还扎了高高的丸子头,这会都还没放下来。 再看过旁边的周宴拾,一身笔挺的定制西装,皮鞋,很商务的穿着,很成熟。 想到人刚刚的话,随即伸手将扎高的丸子头给扯掉散开,顺了顺头发看过人问:“那,这样,有没有好一点?”是不是就不幼稚了?她其实很少扎这种发型,今天是个意外。 小动作尽收眼底,周宴拾直接伸手兜住人后脑勺过来压低姿态嘴角亲了下,苏栀习惯性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 周宴拾哼笑。 “栀栀,你不需要改变。我不是跟你说过的么,做自己,喜欢你的人自然会喜欢。”然后直起身看了眼周边,“这是我们共同的家,估计要住很长一段时间,”苏栀听到这里看了人一眼,想着他口中的估计是什么意思?很长一段时间是多长?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八年? “我这里如果有让你不适应的地方,也可以提出来,我们可以探讨折中一下,或者,我是男人,我让让你?” 周宴拾一句话逗得一直看着他的苏栀抿唇忍住笑,然后问:“那,我要是非在卧室用碎花的四件套呢?” 周宴拾犹豫了下,将人松开,鼻息深出,笑了声,“不行,我会睡不着,你想我睡不着?” 苏栀摇摇头。 周宴拾点点头,“那这件事就听我的。” “......” 苏栀摸了摸鼻子,这人,刚还说自己是男人,会让着她的。这么快就变卦了。 不过要是真的会让人睡不着,她就算再喜欢,也肯定是不会选。 周宴拾说着将人直接抱坐在靠近自己的书桌上,“还有一件事,给你提个建议。” “什么?”苏栀就算坐在了书桌上,但依然不能跟人平视,周宴拾两手支在她两边桌面,微倾身,苏栀整个人被圈着。 披在肩头的头发被周宴拾往后归拢,露出修长的脖颈,也不知道人要干什么,因为离得太近,苏栀不由得侧垂眸往旁边地上看,然后外套拉链也被拉开。 苏栀微咬唇,僵直着脊背,一直没有动,手摁在桌面,指甲泛着白。 她想说,这新书桌,都还没开始本职用途,先拿来做那个,好像不太好。 两人太过专注,苏栀整根神经也都在周宴拾那里,丝毫没注意到外边动静。 杜清不放心带着环保公司的人过来第二次复验,一行五六个人摁下指纹锁进门。 直接带着人先进书房,准备先从书房开始,杜清前脚进去的一刹那,看到里边情形瞪大眼盯了两秒,周宴拾转过头看了眼,“妈?”倒是不慌不忙的扯过苏栀外套,将拉链直接给人拉到顶。 杜清哎了声,心里开心是真的,但尴尬也是真的,因为从她那个方向看,儿子和儿媳妇像是正在亲密,老脸都要没了。直接转身将下一脚就要跟着她踏进门的一群检测人员一把推着往后揽在了外边,一并带上门,开始跟人解释:“不好意思啊,我们今天就先不测了,先不测了。” 苏栀也快要囧死了,头几乎缩在了外套里,恨不得拉链能把她的头一起包住。用脚不自由自主的踢了下周宴拾,踢在人膝盖上。 知道杜清肯定想歪了。 然后满脑子除了杜清惊恐的眼神外,就是周宴拾刚说的那句—— 今天衣服领口太低了。 西装裤 周宴拾开着车, 方里。 苏栀。 没人说话。 气氛有点尴尬。 还是周宴拾清了清嗓子,先开 杜清哦了声,“我不放心, 让环保 杜清想着周宴拾还要接苏栀, 一时半会回不到家, 没想过两人是从一个地方回来, 坐的同一架飞机。 她到现在还没闹清楚什么情况。 杜清偷摸看了眼旁边坐着一直安静到像是不存在的苏栀, 苏栀耳朵还是红的。 周宴拾从后视镜里也能看个一清二楚, 她可太容易害羞了。 苏栀注意到杜清目光,冲人扯了扯嘴角,喊了声:“妈。” 杜清诶的应了声, 问:“栀栀,想吃什么?妈回去给你做。” “都行。”苏栀对吃的, 倒也没那么执着。 回到家,刘姨在厨房做饭,杜清进去帮忙, 周宴拾扯开领带, 脱下西装拎在手腕开始上楼。 苏栀留在院子里逗了几下小黑,多日不见, 小黑长的又壮实了,绕着苏栀转圈。 汪汪了两声冲人叫唤, 像是在问:这么长时间,去哪儿了。 苏栀弯腰拍了拍狗头,“今天包里没东西吃, 下次带给你。” 小黑又汪汪叫了两声,表达了下不满。 玩了会苏栀才跟上周宴拾的脚步进屋上楼。 厨房里,杜清戳了下刘姨的胳膊, “刘姨,等下凑刚吃过饭那会儿把宴拾楼上房间收拾收拾,他那个屋子几个月不回来住一次,床单被褥全部换新一下,啊?”特意又提醒了遍:“就刚吃过饭都在楼下那会儿,其他时间别往楼上去。” “好好,”刘姨应着,“我每周都换新的,今晚再换一套,”神色颇为八卦,“宴拾和栀栀今晚是不是要住一起了?” 杜清胸有成竹似的没怎么显山露水笑笑,照一个小时前两人在新房子里的那个黏糊劲儿,她总觉得那样子不像是一天两天了,起码有一段时间了,心里暗骂了声自己的儿子。 “我们今晚再加两道主菜!”杜清摘了棵青菜放下,又去打开旁边的冰箱,补充说,“就多清蒸一条鱼,再红烧个排骨。” 苏栀后脚跟人回了屋。 周宴拾一副没事人似的,打开衣柜,找衣服换衣服,只有她还迟迟觉得别扭。 周宴拾将西装随手丢在床上,转而看了眼苏栀,说:“我们今晚就睡在这,坐飞机太累,就不去公寓了。”他指的是学校公寓。 苏栀坐在床上,闷着嗯了声。 周宴拾转身看了眼人,不由得笑笑继续整理自己的衣服。“行了,我们下次注意,没想到妈会过去。” 还下次。 苏栀手下意识扯了下自己的衣服领口,忍不住还低头往里看了眼,领口很低吗?好像是有点。这衣服是前两天在巴黎街头买的,已经算好的了,其实也就比之前穿的稍微低那么一点。 她一直很注意这个的。 小动作刚巧被看个正着,周宴拾换了身衣服,虽然还是西装裤和衬衣,但是看上去松散了不少,没那么商务了,更闲适。 他提了下裤脚坐在床边,苏栀下意识捂了捂胸口看人。 周宴拾将人的手拿开,顺带往上给人提了提领口,将隐约漏出来的一点沟壑全部遮掩:“都遮不住。” 苏栀:“......” 苏栀想的更多的是另一件事:“妈刚刚肯定是误会了。” 周宴拾轻笑了声,样子带了点平日里少有的散漫和吊儿郎当,“误会什么了?” “......” 明知故问。 苏栀起身,但紧接着胳膊肘就被扯住,整个人没站稳两手扶在了周宴拾的肩头。 接着后脑勺被拖过,周宴拾转身将人压在床上,唇覆上,接了个热烈漫长又色.情十足的吻。 先是辗转轻磨,转而力道渐重。 然后分开了下。 “这个?” “......” 接着继续,舌头搅弄,眼里情潮翻涌,苏栀压抑着声音,在彻底擦枪走火前将人制止,脸红的滴血,推了下人,低着气音:“你还嫌刚刚不够尴尬吗?” 周宴拾嘬着脖子上的一小片皮肤,厮磨:“没人会上来。” “......你别,”苏栀弱着呼吸,一并弱着声音,“等下我要出不去门了。你这样,领口再高也遮不住。”她抱怨,总不至于把自己包起来。 “好,换个地方。”周宴拾凑着往下亲。 “......” 直到杜清楼下喊着开饭,又过去十来分钟,两人方才磨磨蹭蹭的从楼上下来。 周爸爸出去开会,回来的时候也刚刚好,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周爸爸看了眼自己儿子,又看了看儿媳妇,多日不见,老父亲安静了半天开了嗓:“家里有不少刚空运过来的海鲜,大螃蟹,等下宴拾你送苏栀回——” 去字没出口,周爸爸被杜清在饭桌下踢了一脚。 “......”周爸爸诧异的看了眼自己老婆,这怎么还不让说话了?明明是她当时说的,等苏栀再过来吃饭了,让宴拾送人回娘家时候捎带点海鲜给亲家母。毕竟自家有个这样的儿子,不能眼瞅着刚结婚没多久俩人就散了,影响太不好,老脸都没地方搁。 周爸爸看杜清,眼神说话:怎么了? “爸,我跟栀栀今晚住家里。”周宴拾喝了一口汤,眼睛没抬。 他明明也没说什么,苏栀脸不知不觉反正是跟着热了,毕竟这么多人。 “......”周爸爸愣了下神,哦了声,一把年纪,也不是傻子,“也是,坐那么长时间飞机都挺累的,划不来再来回折腾着跑。”接着招呼刘姨,“那个,等下给楼上宴拾房间收拾收拾。” 刘姨笑着应。 旁边杜清小声跟周爸爸嘀咕:“吃你的饭吧,我都交待过了。” 半夜苏栀被折腾一番过后口渴不行,想喝水,但迟迟犹豫着不肯下楼,冰箱在楼下。也不想周宴拾下去,这么大个别墅,楼上怎么就没放个冰箱呢? 周宴拾将衣服穿上,下床,苏栀扯住人胳膊,手指间都是汗津津。 周宴拾扭头:“怎么了?我下去拿瓶水上来。” “都凌晨一点了,你去拿水......”楼下刘姨还有他父母卧室都在那,不睡觉大半夜去喝水,不用想就知道刚干了什么。 周宴拾听出来她意思。 “住在这,你还怕大家知道?”周宴拾抬了抬眉,俯身,手伸进被子里,手覆在喜欢摸的位置捻动,俯身轻言:“习俗中,新婚之夜还允许人专门听墙角。” “陋习。”苏栀拿旁边多余被子捂周宴拾。 忘了自己什么都没穿。 “的确是陋习。”周宴拾拽过,重新将人整个裹住,“好了老婆,我明天学校还有个会,迟到不太好。” “......” 她没有那个意思好吧。 - 第二天一早,苏栀跟周宴拾一起简单吃了早餐去单位。 周宴拾是去学校,她去唯二度旁边的工作室,周宴拾开车载她到路口下的车,工作室大部分人此时都在林城,这边工作室剩余的工作人员寥寥。现在加上了苏栀一个。 刚找湿巾擦了下多日没坐的办公桌,蒋艺的电话就打来了。不是微信,而是直接给苏栀打的电话。苏栀接通,蒋艺叽里呱啦直接开腔:“苏栀,孙兆找我来复合,狗男人在学校门口堵我堵了两天了,我现在连学校门都不敢出,怎么办啊?他不会是田丽媛指使的要过来杀我吧?你回来京宿了吧?我是刚看见你老公进了隔壁的招待大厅才给你打的电话。” “蒋艺你先冷静一下,你不是说他是来找你复合的么?怎么会想着是田丽媛啊?”苏栀试图按压下蒋艺那过于激动的情绪。 “我不是怕吗?田丽媛跟个疯子似的。家里又有钱,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万一他俩是一起的,而且我也找人打过他们,我得防着点。”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你老公在的招待大厅旁边的教室里,等下有课。”项目结束,她也终于解放,不再像之前那么忙碌,每天清闲很多,听听课,做做作业,然后期满回春宴就成。 “那、你对孙兆是什么想法,我是说,先撇开田丽媛不说。”毕竟,这不是她自己的事情,蒋艺的内心想法她不清楚。 “我对他的爱,还不至于超脱世俗。”什么都不去计较。出轨的回头草也吃得下。 “......”苏栀笑笑,人是正常的,她还真害怕人不正常了。“那要不你给他约个具体时间,见个面说清楚,我陪你一起。” “再喊个男生也一起吧,请的动你老公吗?” “......” “开个玩笑,”她也真不敢用,“我先给孙兆打电话。” 苏栀嗯了声。 接着蒋艺问苏栀办公室有没有打印机,苏栀看了眼桌上,说有,“怎么了?” “我等下给你传一份资料,你帮我打印一下呗,用你们工作室几张纸。” 苏栀笑,说好。 另一边。 医科大商务座谈在招待大厅里举行。 周宴拾坐在嘉宾席听他人报告。 到了中场休息,他刚起身准备出去透气,面前递过来一瓶矿泉水,董初柔穿着一套紧身的性感黑裙,站在那笑意盈盈:“我还以为你随口应的,没想到真的会来。” 周宴拾跟人礼貌客气的点头,将水接过,随手放在一边的桌面。没喝。 直接往外走,大厅里太闷。 “我弟弟的事情很对不起,我已经教育过他了。”董初柔一边跟上脚,再次给人道歉。 周宴拾没看人,拐出大厅门,几步走到窗台立住脚,抬手将窗户彻底推开,他视线落在外边,这才嗯的应了声,“你跟他说清楚就好。”接着又强调了遍,“把我们俩之前的具体关系也跟他说清楚。” 董初柔笑笑,没吭声。 苏栀拿着蒋艺要她给打印的资料上楼,出楼梯口要往里边教室拐弯的时候看见这一幕。 董初柔穿着细高跟,一身黑色知性优雅的长裙,手里拿着一份会议报告一样的资料,笑的一脸娇羞,同靠窗而立的周宴拾说话。 她下意识就立在那,腿像灌了铅一样重。 上次是周宴拾给她主动说,但这次完全不一样,是她亲眼看见。感受完全不一样。 “想不到连你也会向家里屈服,去选择结婚。”董初柔说话的时候笑着。 周宴拾似乎不想跟人说那么多,抬手合了下西装两边,然后转而问:“不是说你团队有人要问问题?” “啊,对。” 周宴拾冲里边抬手,示意进去。 转过身的时候身形顿住。 董初柔顺着周宴拾目光看过去,苏栀立在楼梯拐口。 苏栀跟周宴拾对视几秒,捏着资料的手指收紧,转身下了楼。 她明明是要给蒋艺送资料的,不清楚为什么现在要往回走。 “苏栀!” 周宴拾的声音远远传过去。 苏栀楼梯已经下了一半,但是如果抬头,透过扶手间的栏杆空隙,依旧能看见。 苏栀手搭在扶手上,停住脚,周宴拾两步过去往下低头看,“跑什么?过来。”他往自己站的位置点了点下巴。 “我就是过来办点事,然后就突然想到有东西落办公室里忘了带过来了——”苏栀笑的牵强。 “过来。”周宴拾不由分说,强调重复了遍。 苏栀哦了声,艰难移动脚重新往上走。 然后走到了周宴拾跟前,他身后不远处便是董初柔,人冲她礼貌笑笑直接往内场去了。 “手里拿的什么?”周宴拾伸手将苏栀握成一团的几张A4纸抽走,翻看了眼,全是一些医科类的知识点。 苏栀看了眼,说:“是蒋艺,你对她还有印象吧,跟着你做过项目的那个,我朋友,然后她让我来给她送这个。” “那你跑什么,怎么不去送了?” “......”苏栀眼睫轻闪,想到刚刚说过的话,赶忙圆:“就是忘了一些,我想着回去拿了过来放在一块再给她。” 周宴拾点点头,撩起眼皮看了看她,透着打量和话里真假的琢磨,最后直言:“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看见了我和董初柔才跑。” “......” “我来开会,工作上的事,早些天就定好的会。”周宴拾将手中资料递还给她,这个会其实不管董初柔她们单位来还是不来,他都要过来开,起码早两个月的时间就定好的。 苏栀将资料接走,哦了声。 想着,那还,挺巧的...... “等下过来我办公室吃饭,我订了午饭。”接着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这个会还有半个小时,我开完就走。” 苏栀捏着手里打印给蒋艺的那份资料,几乎要捏的扭曲不成形。 嗯的又应了声。 周宴拾那话让她听着怪怪的,她又没说不让他开。 家属 苏栀折回一份。 因为巴巴的, 已经不能看。 正值课间,两人立 “你跟周教授现在怎么样?”蒋艺握着资料,看了眼苏栀, 靠在栏杆上。 临近中午的时间, 阳光足, 还有点热, 好在上课的楼层不高, 旁边有别的楼体遮挡阳光。 “还行。”苏栀口气泛泛, 因为刚刚在楼梯间的那一段,不太想聊这个话题。 “还行是什么意思?”蒋艺没觉察到,一堂课上下来, 头嗡嗡的。 还行就是—— “有责任心,有担当, 事事照顾周全。”这些真的让人,无可厚非。 蒋艺从苏栀话语间听出来点情绪的低迷,拍拍她安慰:“哪儿能都让你占全了?不得把别人嫉妒死?” 苏栀笑笑。 “你老公工资会上交吗?”蒋艺想了想, “不对。”但又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周总应该是肯定不知道一份工资对一个普通人的意义。跟他提这个,怕不是有点贻笑大方。 “......”苏栀没想过这方面, “我自己有钱。”她完全可以自给自足,所以没想过这么细致。 “也是, 我们栀栀将来也能财务自由的。”接着又随口问:“那礼物呢?生日礼物,节日礼物之类的,周老板有送过吗?戒指给你买没有?” 接着蒋艺便下意识看了看苏栀搭在栏杆上的手, 无名指那光溜溜的,终于忍不住皱眉:“不会吧?”接着搂了搂人,“栀栀, 要不咱俩过吧!”同时天涯苦命人!接着又说:“不行不行,再不济你也是周总老婆,他为了面子也会饶不了我。我这脆弱的小命,他一个手指头就能把我给整死了!” 苏栀笑,推了她一把,摸了摸无名指原本戴过戒指的地方:“戒指买了的,就是没戴两天被偷了。” “被偷了?怎么会被偷?婚戒呐?” 是啊,婚戒。还是对戒...... 苏栀暗暗垂眉。 “......就是在巴黎的时候,我跟他在一起,在大街上被流浪汉偷的,应该已经被转卖了。”她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戒指多少钱。 “那偷了不是相当于没有了?”蒋艺问。 苏栀咬咬唇,“不是,买了好几个,就是钻戒不太方便,我没戴。” 蒋艺:“......” 天好像突然就有点聊不下去了。 “那还有别的没?” “你俩睡一起,他主动多还是你主动多?还有周总精力——” 苏栀莫名就想到了昨晚:“......他精力——”?? 声音没落,在她原本就想结束话题的时候,身后靠墙的位置传来一声嗯,是男人清嗓子提醒的那种声音。 两人不由磨转视线齐齐看过去—— “......” “......” 苏栀顿时脑中火花四溅,噼里啪啦。脚下也一并抠出一个三室两厅。整个人都僵在了那。 蒋艺她这个塑料闺蜜忍着想笑又不敢笑,最后忍住了。 周宴拾就站在那,距离来讲,也就两步远。 他是一分钟前来的。 一个会议开完,拐过楼梯口刚好看见两人,认出了其中的苏栀,没着急走,站在教室门旁边等。 也就是,从谈论他工资是否上交开始。 他不是故意想听。 - 从蒋艺上课教室的门口,走到周宴拾办公室所在的广知楼。用了十分钟时间。 苏栀一路没吭声。 懊恼着她为什么那么听话的还跟着他过来,应该跑的。 他说什么来着? 对,他说看她挺闲,就直接过来他办公室好了,省的等下吃饭再来回跑。 工作室领导都不在这边,按资排辈来说她还真成领导了,难免自制力不怎么好,以公徇私,脑袋里没什么灵感了,就想外边转转,还不用打报告。 周宴拾长腿走得快,苏栀跟着人挺吃力。 上了楼,迎面遇到他几个学生,齐刷刷的跟他打招呼,还有像是把苏栀给认出来的,也给苏栀打招呼,毕竟前些天网上闹那个事,闹的挺凶,现在热度虽然下去了,但印象还是会有。也都知道他们的周教授居然结婚了,现在看看,他老婆看上去居然这么小啊,跟自己年纪好像差不多...... 苏栀给那些同学摆手回笑,因为不想被当猴看,快速跟上周宴拾,走在人里侧的位置,降低存在感。 以前过来这里没人会注意,现在那些学生的目光里,全是打量。 不小心手碰到了周宴拾的手背,他嗯的一声,再次清嗓子提醒。转而抬手揽了下人的肩膀。 苏栀:“......” “我是不小心。”苏栀抬眼看他跟人解释,随即收回视线。这走廊里都是学生,她知道场合,周宴拾该不会是以为她是要去牵他的手吧? 刚好也到了办公室门口,周宴拾越过人,直接后边推着,将人推进了办公室里。 苏栀也不清楚他听见没有。 办公室门关上,一切外边的嘈杂几乎都隔绝在外。 短短将近两个月,再来他办公室,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苏栀忍不住多看了下周宴拾刚刚顺手关上的那扇门板。第一次跟他接吻的场景骤然又再次清晰。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了很多,尤其是最近,从林城那次台风里的暴雨避难开始...两天三夜......可脸就是热,整个人都是热的。 她轻轻抬手给自己脸颊扇了两下风。 还有刚刚她跟蒋艺聊得那些主不主动的乱七八糟加持。 周宴拾也不知道会怎么想她。 会不会以为她会将两人之间做过的亲密事乱给别人说? 换做是自己,也肯定是要生气的吧? 她感觉周宴拾已经生气了。 “你放心,我也是成年人,有分寸,不会跟别人乱讲,我们之间......那个什么——”说不下去了,苏栀想咬掉舌头,“她就是有点喜欢八卦,然后就是随口问的。” 周宴拾脱下外套,挂在一边,接着两手掐腰站在那看苏栀,人跟犯了错误等待受罚一样,他嘴角渐渐弯起,苏栀抬眼跟他对视,整个人似乎都陷进了他那双沉冽的瞳仁里。 “什么?”周宴拾问,疏懒的姿态里透着些不正经,跟刚刚还在门外衣冠楚楚的给他那些学生打招呼的周教授大相径庭。 “......”苏栀舔了舔唇,“没、没什么。”她在想着刚刚她和蒋艺在教室前聊的话他到底是听没听见?就现在反应来看,怎么又像是没听见? 没听见最好。 “那个,你忙吧,不用管我。”苏栀稍显松散了些。往里走,想着坐在椅子上玩会手机,大概也就快到点吃饭了。 她坐在了以往来这里会坐的他办公位对面的椅子。 周宴拾挑眉,信步走到办公桌旁边,拉开了一侧抽屉,从里边拿出来一张卡,然后手点在上面,慢慢推挪到了苏栀眼皮底下。 “......” 苏栀原本手搭在包上正准备掏出手机。 然后就看见他骨骼修长,肉眼可察的富有暗藏力量感的手指,还有压在他手指下的那张银行卡。 幻想破灭! 苏栀干咽了下喉咙,头皮紧绷成一条线,仿佛下一秒就会裂开。 所以,他全都听到了! 周宴拾声音清清淡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老婆,工资卡,收一下。” “......” 苏栀愣在那。 周宴拾的工资卡,她拿着是真的会烫手吧? “你误会了,”她跟人解释,“我们真的是随便聊聊,女生之间聊天,”苏栀舔了舔唇,“你可能不太懂,就是,反正我有钱,我没想过......”要你什么工资卡。 “没事,我的也都是你的,这个里边钱不多,密码六个六。你平时不缺的话,记得应急的时候用。就当是我给我自己买个安心。” “......”安心也是能买的...... 密码还和他电脑密码一样,真随意。看来是真的不多,他是真没把这点钱放在心上。 苏栀想了想,也是,对于周宴拾来说,工资卡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根本就用不上这点钱。 但是这代表着人态度。他没给她计较,反而还,像是认识到自己的疏忽。其实她真的有钱,好歹也是个编剧呢。经济方面虽然不是自由,但也还很是宽绰。 收还是不收呢? 她已经想拉蒋艺过来打了。 见人愣着,周宴拾转过办公桌,走到人跟前,捏过银行卡直接帮忙塞进了她包里:“丢了记得挂失,里边有你老公个人信息。” “......” 苏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突如而来的敲门声打断。 周宴拾过去开门,是一位老师,两人说了几句话,周宴拾就给她打了个招呼说出去一下。 人走了。 苏栀将他塞在包里的那张卡拿出来,金色的卡,银联标识,随即坐到椅子上,两肩塌下,无力的叹了口气。 真想把今天赶紧过完。 临近十二点的时间,预订餐厅的送餐员准时过来送餐。 敲了敲门,苏栀过去开门。 不是之前的那个,衣服都变了,从蓝色变成了黄色,应该是另一家餐厅。 “你好,请问这里是周宴拾周先生的办公室吗?”送餐员手里拿着手机确认。 苏栀嗯了声,伸过手:“给我吧。” “哦,您是他的?”因为客户身份原因,老板特意叮嘱过,务必交由本人手里,或者跟本人确认后方可交由代领的人。 “......”苏栀酝酿了下,想着找什么说辞合适。 “不好意思啊,我需要确认下代领者身份,餐厅的规定。您是他学生?” “家属。” 送餐员正在确认,周宴拾刚巧折回来立在了人身后。 苏栀同送餐员齐齐去看。 “周先生。”送餐员认识周宴拾,赔礼似的笑笑。 “没事,给我吧。”周宴拾接过。 送餐员诶了一声,连忙递给他。 送餐员走了。 立在门口的苏栀挪了挪脚,给周宴拾让了让位置让他进来。 然后帮忙关上了门。 周宴拾过去办公桌边将打包袋打开,苏栀看着人宽厚的脊背,耳朵边绕的是他那声“家属”。 “别愣着,过来吃饭。”周宴拾将椅子拉开放好。 苏栀嗯了声,坐过去。 中途杜清给周宴拾打来一通电话,问他和苏栀晚上回不回去,周宴拾说不回,住学校公寓。 杜清犹豫了下又问:“那栀栀呢?”这是又把老婆送回娘家了? “她跟我一起。” 杜清哦哦两声,换了话题。 又说暖房日子是这个周日,之后就可以搬进去住了。说通知了不少人,让他到时候务必腾腾空,不要掉链子,露个脸。 周宴拾应下,挂了电话。 中午吃过饭午休,周宴拾偏了偏脸,让苏栀睡在旁边的小隔间。 苏栀问他怎么办?毕竟把人地方占了。 “可以挤挤。” “......” 苏栀掀开帘子瞅了眼,她知道那地方有多小,一张躺椅,心道,那也太挤了。她觉得这地方,周宴拾自己躺都不宽绰。 “我要不还是去我们工作室吧。”她趴在办公桌上睡习惯了。 周宴拾过去反锁了门。 “......” “长期趴在桌上睡不好,容易视力受损,同时还会影响脑部供血,面部臃肿,胃部不适,压迫颈椎,还会引起脊柱变形。影响健康,会变丑。” “......”学医是,了不起啊—— 这日子该不会是,以后想抬杠都抬不赢了。 周宴拾说着走到文件柜旁边的临时休息躺椅旁,将帘子拉上,将放在上边的一件自己平日里换洗的外套拿过丢在一边,接着躺了上去。 占了一大半。 “......” 这得躺他身上吧? 苏栀立在那没动,看了眼不远处单透的窗户外来回走动的学生,觉得没一点安全感,觉得下一秒就说不准有人敲门。 “我下午还有课。”周宴拾的弦外之音就是,催她快点。 苏栀挪脚过去,将帘子又拉了拉严,然后看了眼大剌剌躺在那的周宴拾,坐了过去。 周宴拾往里偏了偏脸:“你躺里边,不会掉下来。” “......”她想说其实可以走两步去公寓,倒也不必这么挤着。 苏栀怕压着周宴拾,挪着一点一点过去,周宴拾拍了拍人的肩膀,苏栀扭过头,额头蹭在了他的下巴上。周宴拾将人拖着往上来,拍了拍后脑勺:“睡吧。” “......” - 晚上下班回到公寓,洗完澡写了会剧本。 周宴拾有个饭局,回来的迟,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他过去洗澡间洗澡,苏栀已经躺到了床上。 床头亮着暖黄色的夜灯,苏栀没睡着,周宴拾进门,上床,她都知道。 闭着的眼皮松动,周宴拾的嗤笑响在她耳侧:“睡不着的话,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不过,我觉得,怎么着也该到你主动了——” “......”苏栀眼闭紧,眼周因过分用力褶皱压了一圈。突然明白他是到现在都还没过去她跟蒋艺聊天的那道坎儿。 这一天怎么还过不完? “......” 苏栀眼皮松动,微微掀开一条缝,抿了抿唇。 “我是替你着想,毕竟你这个年纪,还是要注意,熬夜会伤——”身体、 苏栀没能说完。 因为周宴拾逐渐危险的眼神告诉她,坏事,说什么不好去攻击人年龄,感觉像是—— 撞上人逆鳞了...... 只听周宴拾轻嗤了声,声音沉冽令她耳根发麻: “所以你认为我年纪比你大,精力会不如你?” “......” 服软 角, 视线居高临下,伴着夜灯灰黄微软的光,落在苏栀那。 “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令苏栀有点口不择言, 苏栀从人眼皮底下挪开, 然后掀开被子起身, 很利索了床。 。 她自认是在给人时间冷静。 结果出来卫生间便被堵在了门口, 苏栀往旁边侧了侧身, 意思是给人让路:“里边地上有点湿,我刚洗手时候不小心水弄到了地面上,你小心点走。” “......”周宴拾站在那没动, 挡着人,头顶淡淡了声:“老婆, 我不是想上卫生间。” “......”这话,怎么听着好像有歧义? 苏栀以为她给人冷静半个小时,这会儿该睡着了, 就算没睡着, 那股劲儿也该过去了。 没想到这次这么记仇。 轻出一口气,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轻手轻脚降低存在感往旁边厨房方向挪:“那、那你是要喝水吗?我给你倒去。” 说着转了方向。 缓兵之计,她只是想赶紧打发人去睡, 把这件事翻篇儿。 这次周宴拾没堵人,由着苏栀往厨房去。 苏栀站在厨房的琉璃台旁边接水,水是凉的, 原本以为人已经回卧室了,下意识转头想确定一眼,只看见周宴拾就靠在了厨房的门框那, 透着股懒劲儿,看着自己。厨房没开灯,是借着客厅里的光,双眼隐在灯下的暗影里,以至于看不清人眼里的神色。 “......” 灰暗里苏栀跟人对视了两秒,重新转回头,干咽了下喉咙,佯装镇定没话找话似的说了句:“我给你加热一下,可能要等一会儿,你就先回——”去吧...... 后边的话没说完,断在了那,因为周宴拾掌心从后,覆在了她的腰上。 “......” 苏栀已经换了睡裙,单薄的一层。 热气呼在耳侧,一股酥麻感从耳朵的那点皮肤开始,一路延伸到了脚底。 接了一半凉水的水壶被弃置在一边。 睡衣下摆全堆在了小腹那里。 ...... 周宴拾把人圈着,声音带着低哑响在耳边,苏栀下嘴唇已经咬出了一道白,嘤咛着。 “栀栀,你不会真以为昨晚我不行了吧?赶了一天飞机,我好心害怕你累着,结果你以为是我年纪大,精力太差?” 苏栀啜泣断断续续,出气混沌紊乱,两鬓角的长发湿腻一团贴在脸颊,手抓在周宴拾覆紧在腰间的手腕,有点哑不成音:“......没、没、我没有......” 周宴拾声音氤氲,带着轻哄,却压迫有力:“我们今晚要不就不睡了,我看最近两天,你在你们那工作室也挺闲的,你明天白天,干脆就在你们单位补个觉算了。” “......”苏栀一张小脸凌乱隐现在厨房灰暗的灯光下,嘤噎着攒了点力气断续又开口,终于肯服软跟人道歉:“我、我错了,我道歉还不行么?” 周宴拾淡扯唇在人耳边,态度依旧是温柔绅士,可行动却完全不一致,交缠至最深,声音低哑带着喟息:“晚了。” - 第二天中午苏栀趴在工作室办公桌上睡了一个上午,天时地利人和,办公室空荡荡的,就她自己。其他人都在会场忙。中午时候刚好转醒,蒋艺就来了通电话,约她务必跟她一起出去吃个饭,说跟孙兆已经说好的,约得今天。 有了借口,苏栀也果断推了和周宴拾需要共进的午餐,赴了蒋艺的约。 她还真找了个男的一起,苏栀不认识,将蒋艺拉到一边,问:“他你新朋友?” “思想纯洁点,他是医科大研究生,马上毕业,已经外边工作了,人有女朋友的。女朋友跟我一个寝室。我这是把人给借出来而已。” 苏栀哦了声。 男生跟她招手打招呼,她回应笑了笑。 然后三人结伴去了孙兆订的饭馆。 还没进去,蒋艺先损了句:“什么破地方,他这是软饭没吃上自己还穷困潦倒了吧?” 苏栀没发表意见。 孙兆大老远看见他们过来,出来了店外,走到蒋艺跟前一脸卑微的说:“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蒋艺,我错了。我家里生意出了点危机,然后我也是没办法了找到田丽媛,她家刚好能帮上忙,真的,你信我好不好?” 孙兆去拉蒋艺的手,蒋艺躲开,然后直直的看他说:“你要是这样,今天这饭咱们就别吃了。我TMD的亲眼看见的你们接吻,你现在告诉我都是假的?” “我当时喝了点酒,以为她是你。” 蒋艺笑了,转身拉着苏栀就走。 被孙兆跑了两步拦下,“好了蒋艺,是我不理智,我们先吃饭怎么样?” “那你先答应不要再提复合的事,我们就一起吃这个饭,还能当朋友。”蒋艺今天带的人多,腰杆子硬,“还有那个田丽媛,你也要保证一下她不再过来发疯。” 孙兆看了眼旁边的苏栀和那个男研究生,将蒋艺拉到一边。 “干嘛?说话就说话。”蒋艺不愿意动。 苏栀和男研究生看出来人想单独跟蒋艺聊,索性就站的远了点。 孙兆看两人走远,才说:“不会,她自己都后悔不行,闹了你们实验室,害她父亲一连丢了几个项目,”孙兆看了眼蒋艺,苦笑:“你们导师,什么来头啊?这么给你撑腰。” 蒋艺挑眉,没想到还有这回事,看了眼不远处的苏栀,想着哪里是给她蒋艺撑腰?自己不过是跟着人沾了光。她这傻闺蜜肯定也还不知道自己老公背地里还会阴人的事吧?那可是田丽媛,学校里叱咤风云从不知畏惧的田丽媛。内心啧啧,这是碰到了硬茬。周总果然不好惹,比她想象中更不好惹。沾光是真的,但是想到昨天,心有余悸也是真的,周总可不敢给她贴上挑拨离间破坏家庭和谐的标签啊? “你、你先等一下啊。”蒋艺说着几步过去苏栀跟前。 苏栀另一边玩着手机,见人过来问:“谈好了?” “周教授刚不是要你去吃饭的吗?栀栀,要不,你赶紧过去吧?” “......”苏栀不太明白她意思,她过都过来了:“我给他解释过了,没事,”然后看了眼孙兆:“你是不是不打算吃他这顿饭了?不吃的话我们三个找个别处吃也行的。”苏栀看了眼手机,已经过去多半个小时了,再回去周宴拾那单单吃个饭,肯定不现实。而且大概率人已经吃过了。 “哦,那行吧,我就想着,你老公自己一个人吃中午饭,没人陪,多孤单。” “......” “你是她老婆,得体贴一点,有时候,也要体谅一下人的辛苦。他每天那么忙,人还能对你那么好。” “......” “还是要有点良心。” “......” 这是不是,史上最强变脸闺蜜了? “不是,你怎么了?”苏栀问:“没事吧?” “没事,还是要谢谢你。”蒋艺态度诚恳。 “......” “艺艺!”身后孙兆喊。 蒋艺看了人一眼,然后冲带来的男研究生同事和苏栀说:“是我过于紧张了,今天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算了算,他们不敢找事儿了,我们就蹭顿饭去。” 苏栀心想,这姑娘心理转变也太大太吓人了。 前两天还担心有人会不会暗杀她,今天就这样了。 其实她也有点害怕,因为田丽媛的确是个疯子。 苏栀和蒋艺还有男研究生一起,吃了孙兆请的这顿饭。 走的时候,丢下孙兆付款先离得场。 接着又送走了男研究生同事,最后苏栀陪着蒋艺坐在路边一墙角的台阶上,听她哭着说着,一直到上班迟到。 “他好有牺牲精神啊!” “出卖感情只因要救自家企业,他好伟大!呜呜呜呜呜呜——” “那我算什么?招之则来,挥之即去吗?” “我们五年感情算什么?都不值得他犹豫一下吗?” 苏栀旁边奶茶店给人买了杯奶茶,安慰了一番,其实她也不怎么擅长安慰人。 反倒看到蒋艺哭,想到了昨天在窗台一起谈笑风生的周宴拾和董初柔,把自己也搞得挺伤感。 - 邵之魏从林城回到京宿,下来飞机先去了周宴拾的研究院。 他提前打听的人在这里,过去的时候人正在开会,他在旁边休息室刷着手机等。 然后刷到前女友的朋友圈,顺手点了个赞。 接着啧了声,叹了口气。 周宴拾进来的时候,人刚叹完气,收起手机转脸看他,说:“我把唯二度搬来京宿了,怪不得那天吃鱼你一直说我一个京宿人干什么把工作室开春宴去,原来是因为嫂子。我找好了地方,市正中心国贸那一块。不过事先给你说啊,工作性质在那放着呢,嫂子还是会时不时的出个差。”年龄上邵之魏也就比周宴拾小一个月,这突然一口一个嫂子喊的,像是周宴拾结了婚就比他能大个十岁一样。 加上昨晚苏栀不经意的“年龄关照”,喊的他直皱眉。 “你还有别的事么?”以至于周宴拾说话口气都不怎么好。 邵之魏心想,他老婆这么大的事情他帮忙给解决了,怎么也不感谢的? 但是细想一下,也对,家里压力,家里压力,公众形象,公众形象,关他周宴拾屁事。 苏栀再不济是他工作室签约的编剧,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还漂亮,可惜嫁给这么一个冷冰冰的狗东西。 哎~ 众人只知道周宴拾天之骄子,天上月亮,不知道人前君子,人后畜生。 让他体贴心疼人,怕是有点难。 “有啊,肯定有别的事。”接着贱兮兮的往人跟前凑了凑,“你老婆知道你跟董初柔订过亲吗?不吃醋啊?” 周宴拾转身过去拉开门要走。 邵之魏唉唉唉的将人喊住:“哎呀我错了,真有事。” “喏!”说着从后边裤兜里掏出来一份资料拍在了周宴拾的办公桌上。 “林城生物所那个项目新出来的研究数据,业内翘楚,帮我看看呗,感激不尽。” 周宴拾来了条微信,掏出手机翻开,貌似不为所动。 邵之魏看了看人,“那个,你老婆不准备要了?人可是在我工作室签着,赶明儿我见了杜姨——说你两句坏话——说人小姑娘上班时间每天伤心哭——”家里逼出来的婚,可不得拿长辈压一压。 周宴拾:“......” 周宴拾从手机屏幕上抬眼。 邵之魏哼笑了下,“不是,开个玩笑,别当真。” 邵之魏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八点,死皮赖脸的赖在周宴拾办公室。 周宴拾回到学校公寓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 公寓灯黑着,没有人,苏栀还没回来。 他换了鞋子没有立马进去,立在门口位置给人拨了通电话,电话没人接。 周宴拾不厌其烦的又打了两通,终于在第三通的时候电话接通,但是苏栀不出声,周宴拾喂了几声,方才听见隐隐的啜泣从里边传来,心下一紧,“栀栀?在哪儿?” 接着旁边嗡嗡的吵闹也渐渐听出一些,还有水流声,像是在卫生间。 “苏栀?说话。”周宴拾口气隐忍,但眉眼间的着急不言而喻。 手机贴着耳朵,重新换上皮鞋,拉上房门,立在了电梯口处。 “喂,周宴拾?” 半分钟后,周宴拾下到了地下停车场,苏栀的声音方才正常的从手机里清晰传来。清醒是有,可听得出来已经不是很稳。她也多少喝了酒。 “刚谁拿你手机?”周宴拾脚步停在车旁,拉驾驶门的动作收回。 “是蒋艺,她喝多了。”苏栀手忙脚乱的将手机开了外放,放在洗手台。然后给蒋艺拍背。 她吐了一整个洗手池,苏栀开着水管一直给人冲污秽,蒋艺哭着吐着,苏栀一边给人拍背一边也快跟着吐出来了。 周宴拾转而靠在了驾驶门外,松出口气,耐了点心问:“怎么回事?” “她今天见了前男友。” 周宴拾转而抬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你们在哪儿,我去接你们。” “没事,我们一起好几个,有男生开车,还没结束,可能会等下才回去。” 此刻正在吐的蒋艺突然再次发力,又吆喝了一声:“来栀栀我们再一起喊,男人都是狗东西!都是狗东西!” 周宴拾:“......” 周宴拾那边顿了会,方才又说:“我挂了,把位置发给我。” 苏栀这边手机滴滴,对方把电话挂了,接着微信来了条信息: Z:【位置发来】 苏栀:“......” 都说有人开了车的。 蒋艺和她在学校认识的几个朋友,有已经在外边医院实习工作的,刚好赶上今天约出来玩,人都还挺好的。苏栀知道人今天心情不好,不太放心,所以也跟了过来。 自己刚刚也多少喝了点酒。 就还挺爽的。 此刻看到周宴拾信息,莫名想到一些什么,让人...又有点不爽。脑袋一热,就没有回。 训妻 周门口, 一行人男男女女有七八个。 膊往车上带。 吧,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苏开,她没喝多, 知道分寸, 跟人挥手往了, 我跟我朋友一起。” 蒋艺被她朋友拉上了另一辆车, 开车男生是那天帮忙她们壮胆的那个研究生, 副驾驶坐的他女朋友。 男生长得算帅, 不死心又跟了过去。 苏栀已经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车窗还降着没升上去。 男生探身看过车里一圈,问前面开车的蒋艺室友的男朋友:“哎, 你顺路吗?不顺路的话我送她们吧,你可以单独送你女朋友。” 蒋艺室友男朋友笑笑说没事, 顺路。 摸着方向盘缓缓升起车窗,正准备发动车子,不远处路边周宴拾砰的一下关了车门已经下了车, 长腿几步迈了过来。先看了眼刚刚拉扯苏栀的那名男生, 男生还立在苏栀坐在后座位置的旁边没走,看到周宴拾点头笑了笑, 周宴拾走到跟前,看着人皮笑肉不笑的散漫点了点头, 莫名让人看出三分冷渗出来。 苏栀因为喝了点酒,此刻脸颊晕红,坐在车里正低头翻包找手机, 没看见周宴拾过来。她旁边半躺姿势的蒋艺已经睡着。因为刚掏了身上口袋,没有摸到手机,她害怕落酒吧里。 周宴拾看过去一眼, 曲起手指反手扣了扣车窗。 苏栀这才撩起眼皮看外边。 周宴拾黑色衬衣、墨蓝色领带,黑色裤子、外套是配套的手工定制西服,这些都没什么,唯一跟往常不同的是刚从警局调查的监控室里出来,为清晰看录影戴的一副眼镜还没摘,这是苏栀第一次见他戴眼镜,一双眼睛隔着镜片直看的她发毛。 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下车!”周宴拾往他站的位置点了点下巴。 苏栀虽然在车里坐着,关着车门听不太清,但是看得见人的口型。 旁边男生看不过去,原本冲周宴拾礼貌笑着的脸垮了垮,问:“你谁啊?” 周宴拾淡扯唇反问:“这话该我问你吧?” “我是苏栀朋友,刚刚我们一块酒吧里一起玩呢。”男生看上去像是在校大学生,不到二十来岁的样子,透着点心浮气躁,看周宴拾比自己年长,故意似的,语调扬起:“叔叔,人小姑娘都不搭理你,别不是认错人了吧?” 平日里论教养、论修养、论控制情绪都无人能及的周宴拾莫名窜上来一股无名火,抬手松了下领带呵笑出声,叔叔......? 因为隔了车窗一层玻璃,苏栀坐在车里没听太清两人说的什么,只是看到周宴拾那个笑汗毛竖了竖,找到手机后立马推开了车门下车。 周宴拾嘴角讽刺的笑还没落,手抄在兜里看过苏栀,声音低沉:“栀栀,还不跟人介绍一下,我是你的谁?” 苏栀哦了声,头皮发紧,看了眼脸很臭的周宴拾,转而看过男生给他介绍:“他是我、我叔——” 周宴拾:“......” “不、不是,”苏栀闭闭眼,觉得这日子要没法过了,顺着人刚刚的音下来,镇定着神情连忙又改:“是我老公,姓周,叫周宴拾,刚——谢谢你关心。”苏栀说着挪着脚一点一点到了周宴拾身边的位置。 “老公?”男生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不是还在上学吗?”因为今天来的大部分都是在校学生,有医科大的,也有别的学校的。男生是医科大旁边理工大的学生,以为苏栀也是学生身份。想着就算不是自己学校的,也会是周边别的学校的。 “没有没有,我已经工作了。” 苏栀冲人笑笑。 周宴拾拍了下她的肩,然后直接扯过人胳膊开始往路边停车的位置去,走了两步苏栀又撑开,跟人解释:“那个,等我一下,我跟人说一下。”她指了指刚刚坐的车。 蒋艺醉着还在后边躺着。她那室友男朋友也等着苏栀,车还没开。一并往外边探着头。见人过来说:“没事,我女朋友跟蒋同学一个宿舍的,她刚好可以方便照顾,天晚了你就跟——”说着看了眼周宴拾,“你家人回去吧。” 话刚落音,他原本就已经眼睛长在周宴拾身上看直了的女朋友,颇为惊讶的叹出一声:“天呐,居然是周教授啊?差点没认出来,人也太帅了吧!” 她男朋友白了她一眼。 周宴拾伸手又将人扯住,迈着大步,往车边走。 刚刚纠缠苏栀的男生愣在那,直到看着人被推进了车里,方才回了神。 - “安全带,自己系。”周宴拾手搭过方向盘,调转车头,神情透着一丝淡漠,不看人,声线简单清晰的丢下几个字。 苏栀咽了下喉咙,伸手扯安全带,一点一点给自己系上。 沉淀了下情绪,脸颊依旧透着粉,低头闭眼让自己清醒了下,舔了舔唇终于艰难的开口跟人解释说:“打电话时候里边太吵了,我没听清你最后说的什么。我也是刚刚出门时候才看到你发了信息,原本、原本就是准备要给你回的。” 她扯了个慌。 但苏栀似乎不太适合说谎。 周宴拾闻声看她,她眼神躲闪到一边,不敢看人。 周宴拾淡扯唇,没做声,之后视线一直放在前面的路上,修长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轻磨转,不疾不徐。 像是根本没听到人说话一样,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要去给人回应的架势。 却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没想到,你原来也还没回家。”苏栀小心看了人一眼,打量:“是刚好路过这里吗?” “那还挺巧的。” 周宴拾不说话,苏栀一直啰里啰嗦的收不住。 “刚好我们能一块回去。” “你吃饭了吗?你要是还没吃饭的话可以找个饭馆吃一点,我没关系,我已经吃过了。我可以等你一会。” 苏栀深吸了口气,车内空间太小,似乎有点供氧不足,气压低的她有点呼吸不上来。 不行,脑袋太乱了。 她终于让自己安静了会儿,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又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周宴拾。 苏栀一直觉得她没喝多少,头脑很清醒,比起蒋艺肯定是强太多了。 甚至能察觉到此刻的周宴拾在生气。 而且是生很大的气。 她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关键是她不会哄人啊?周宴拾要怎么哄? 接下来时间很安静,因为人不搭理,她恹恹的靠在椅子里,看着车窗外,也找不出该说些什么。 路上行人已经零落不多,旁边的店铺也就闪着跑马装饰灯的KTV还开着店门。 回到学校公寓楼下,周宴拾停好车,拉开副驾驶门牵过人的手下车。 倒还算得上温柔,没有刚刚在路边时候扯她的力气那么大。抓的有点疼。 一路拖着人上楼,开锁,进屋,关门,换鞋。然后牵着将人推坐在了沙发上。 周宴拾直接坐在了苏栀对面的茶几桌上,单手扯过眼镜啪嗒一声丢扔在桌上,深出一口气动作一气呵成。 盯着苏栀看了会,冲她的包抬了抬下巴:“苏栀,把你手机拿出来。” 周宴拾也喊过她不少次栀栀,但喊苏栀的时候大多都颇为严肃,尤其现在,此刻。 苏栀哦了声,掏手机,然后递在人眼皮底下,“怎么了?” “戳一下屏幕。”声音是温和的,却是有着让人不得不遵守的压迫感。 苏栀听话的戳了下屏幕。 “别看我,看手机屏幕。” 苏栀垂下眼睛看手机。 “给我说一下上面的时间,几点了?” “......”苏栀舔了舔唇,终于明白人让她看手机是什么意思,看着上面跳动的数字,倒是乖乖回答:“十一点半。”晚上。 “不如,我们家以后设个门禁?”周宴拾淡淡,貌似是跟人商量的语气,实则不是,满满的强硬。 “......” 苏栀垂眸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手指抠着保护套的边,咬着一点唇边肉,然后松开,说:“我又不是经常这样,况且你有社交,要交流,要开会什么的,我也有朋友,聚一起吃个饭,不是很正常吗?”她也就放纵了这么一回。 周宴拾点点头,看着苏栀微微泛红的脸颊,知道人这次不是在害羞,而是因为刚刚爬了几层楼梯还没缓过来,还有就是因为喝了酒,他强压着情绪缓着音节:“是,正常。我没说不让你跟人吃饭,聚会,但是,要有时间概念知道么?你是女孩子,这么晚,还喝了酒,问你在哪儿也不说,很危险知不知道?”看着眼前低头垂眸的苏栀,声音低沉:“就算是玩,也是要有分寸。” 苏栀眼泪啪嗒啪嗒砸在手机屏,一连串停不下来。 分寸? 是谁结了婚电脑还藏前未婚妻照片的。 你也知道什么叫分寸吗? 周宴拾视线落在她手机屏幕上面,又看看人依旧低着的头。心顿时软了,声音也变缓下来:“别哭了,不说你了。下不为例。你要知道,你这样,我会担心。” 周宴拾说着用手帮人理了下凌乱在额前的刘海,挂在耳后,然后起身扯掉领带丢在沙发,外套也跟着脱下,转身直接进了洗手间。 拧开水龙头捧了捧水,凉水冲洗了下脸,深出了口气,手支在盥洗台两侧,水打湿的发梢往池子里还滴着水,周宴拾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 因为吵了架,苏栀第二天中午临近快下班的时间都还在犹豫,中午要不要过去周宴拾那里吃饭。 办公室人一个一个走光,她一会看那株玉露,一会看躺在桌上的手机。玉露下边几片叶子有点泛黄,她想着会不会是该浇水了,连花盆拖近到眼前才发现,土潮潮的,像是被谁浇过了。 刚将玉露移回原处。 然后手机震动着周宴拾电话就打了过来,她心头一跳视线再次放到手机上,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十分,还挺准时。 苏栀接通电话,喂了声,周宴拾低沉清冽的嗓音传出:“加班?”他像是明知故问。 “......”苏栀手指抠了下桌面,“没,就——不是很饿。” 安静了几秒钟,周宴拾的声音再次传出:“栀栀,过来吃饭。” 其实周宴拾不知道,他每次喊她【栀栀】的时候,苏栀心就会莫名的微动,周宴拾从来不觉得他喊出口的那两个字,有多蛊惑人。 容易让人心软。 像哄人。 二十分钟后,苏栀没出息的推开了周宴拾办公室的门。 因为来的迟,饭已经送到,在周宴拾的办公桌上放着,已签收。就是他人不在。谁签的? 苏栀反手关上门,挪着步子走到跟前,打包袋还装的好好的,没拆。 手刚扯了下袋子,办公室门被推开,周宴拾走了进来。看了苏栀一眼,随手将门带上。 苏栀也看了周宴拾一眼,没吭声,自顾自的将打包袋打开,一盒一盒的饭菜拿出来。然后拉了张椅子坐下,掀开一盒米饭戳着往嘴里填。 周宴拾坐过来,她倒也还算贴心的将他的那份白米饭也打开,放旁边一双筷子。就是不跟人说话。 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饭。 “明天周六,后天周日暖房,在泊心湾。你打电话跟妈说一下,让她空一天时间,过来我们这边一块吃个饭。”周宴拾先开的口,夹了一只虾,然后剥了皮,递到苏栀面前。 苏栀以为他这是要喂她,想着人都给台阶了,还是顺势下来的好。毕竟那晚的确是自己有错在先。看着眼皮底下他手里捏着的那只虾下意识凑近,然后还没碰到,人挪手给她直接放到了碗里。 “......” “如果打车不方便,我们可以开车过去接她。”周宴拾接着刚刚的话题说。 没了台阶,苏栀抬手用筷子将虾肚子戳穿了个孔,应了声好。 手机嗡的震动了声,苏栀拿过看了眼,是蒋艺来了条微信,回的是一早苏栀上班时候给她发的那一条。苏栀问她酒醒了没有。 蒋艺现在才回的,说:【嗯,睡醒了。】 “......”醒的貌似不是很彻底。 苏栀给她回:【我是问你酒醒没有】 蒋艺:【哦,不好意思,眼花了,我以为你是问我睡醒没有。】 蒋艺:【挺清醒的[微笑/]】 蒋艺:【满血复活[强壮/]】 苏栀戳着手机又开始给人回信息。 想到刚刚周宴拾的话,跟人商量:“我多带个人合适不合适?” 周宴拾原本伸手过去夹菜,闻言视线落在苏栀的手机屏幕上,“你那个同学?” 苏栀嗯了声。 而周宴拾想到的是昨晚手机里冒出来的那句话,淡扯唇,带了点揶揄人的语气:“男人都是狗东西,是不是她给你说的?” “......”苏栀原本想着这件事应该没一点问题,邀请人的信息都编辑好了,结果......幸好还没发。 周宴拾的口气,透着满满的交友不慎。 “你知道的,她喝多了。而且她跟她男朋友闹分手,挺伤心,所以可能情绪有点过激。”苏栀承认,心里莫名心虚,她不知道周宴拾会听到。 周宴拾嗯了声,“那后天注意点,别让她喝酒。” 苏栀神色一闪,这话意思不就是,他没意见么。 苏栀点点头,从昨晚跟人吵了两句哭过后,嘴角终于漏了点笑。 “你认同她说这话么?”周宴拾说这话,类似于在讲堂上点名,点到了她,然后指着黑板上一道命题,问你认同这个观点吗?认同说一下为什么会认同,不认同说一下为什么不认同。 “......”苏栀没想到还有后续,直接摇摇头,“不认同,比如你,应该...就不是。” 周宴拾夹菜的动作一顿,看人:“应该?” “那要不...肯定?” “......” 是落寞 “这种场合, 的亲戚朋友吧?” 苏栀邀请蒋艺,蒋艺原本答应了,但是来, 犹豫着不想去。毕竟人七大姑八大姨的, 这种热闹她不爱师的家庭里, 过错。 “你要是想我, , 明天那场合, 我还是不去了吧。” 苏栀换位想了想,也是,会不太自在。别说蒋艺, 她都单纯吃个饭那么简单,, 然后就没再提。 第二天一早苏栀站在衣柜旁边千挑万选,最终还是选定那件在林城剧院时候穿的裙子,算是她买过最满意的一件衣服, 而且已经试验过, 效果还不错。 换好走出来,周宴拾是一身休闲款的西服, 在门口那里等。 他西服是棕咖色,莫名感觉自己跟他还挺搭。 周宴拾看了眼苏栀, 裙子他不陌生,那晚在跟邵之魏通视频电话的时候,在视频里见过。 说起邵之魏, 李贺一早给他提了一嘴,要不要喊邵总邵之魏。周宴拾想了想,是真的把他给忘了。他手下大大小小事情不少, 这种事需要提前说定,索性就告知李贺作罢。 两人下楼,坐上车。 苏栀扯过安全带。 看过人,将酝酿了小半天的话说出口:“朋友亲戚我都不认识,都不知道该喊什么。” “没事,在我身边待着,跟着我就行。”周宴拾调转车头出来学校大门,然后过去尘芳街,过去接沈惠英,苏栀妈妈。 沈惠英早早的收拾好了在小区门口等,远远招呼到车过来伸手摆手。 周宴拾在路边停车,将人接上。 然后一路过去国贸中心旁边的泊心湾。 沈惠英:“新房子这边住进去之前得测一下甲醛吧?你们有住处,要我说,也不用太着急住,让房子散散味。” 周宴拾一边开车一边给人解释:“妈,装修材料都是特别定制,这方面您不用担心。而且已经找专业公司反复检测过。” 沈惠英哦哦两声,“那就行,我也是为你们好。宴拾,不怪妈多嘴吧?” 周宴拾笑,看了眼苏栀,苏栀抿嘴看他,他说:“没事。” 周宴拾的教养在长辈面前体现的最淋漓尽致,反正在苏栀跟人接触的这段时间里,他从未跟长辈呛过话,顶撞过。 开车又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他们来到泊心湾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直接坐电梯上了楼。 走到门口,在周宴拾拉开密码锁按密码的时候都很安静,苏栀都还想着他们是过来最早的,但是推开门之后这个想法就彻底被驳回,说笑谈话的声音悉数传出,一并还有音乐,动听的小提琴伴奏在整个空间流淌,像个小型酒会。 跟苏栀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栀栀和宴拾来了。” 里边传出了杜清的声音,接着往里走,苏栀就看清了里边布局。 两个长长的方形置物台,吃的东西和喝的酒水全都在上面。谁愿意吃了喝了都只需要自取。 客厅很大,露台阳台视野也都很好,三三两两站着坐着的一块聊天。 杜清是从厨房走出来的,刘姨还在里边忙。苏栀喊了声妈,她招呼着苏栀和周宴拾说:“你俩招呼客人就行。” 沈惠英卷起袖子跟杜清一块说着话往里边厨房里去,说是要搭手帮忙。 里边叔叔伯伯的看到这边也都喊着: “宴拾来了啊!” “你这领证了我才知道。” “你们太低调了。” “婚礼酒席还办不办啊,不打算办要是旅游结婚了告诉一声,大伯给你直接转红包。” 不少人跟着打趣儿他们两个。 “这就是栀栀吧,长的真俊。” “般配般配。” 苏栀脸跟着红,周宴拾送到她手里一杯果汁,然后跟她介绍着说这是二伯,这是舅妈,还有表弟妹妹什么的。介绍完苏栀当时喊了,但是过目就又给忘了。他家亲戚也太多了。露台阳台,还有休息区坐的站的都有。 周宴拾也只是带着她跟亲近一些的长辈介绍认识一番,之后那些远的,或者年轻一辈的,有的他都不认识,也就没再说。 宋知宇从旁边的休息娱乐区过来,立在苏栀面前嬉笑着喊了声嫂子。 那样子挺讨巧,毕竟是说错过话,亲切喊了声嫂子就什么也没再说。 苏栀忍不住笑了笑。 远处一长辈叔伯喊周宴拾,像是想要跟人说什么事。周宴拾低头问苏栀自己有没有问题。苏栀说没事,刚开始进门那一圈客气寒暄对苏栀来说是最难的一个环节,气氛重新缓下来就已经没什么。 周宴拾走开,宋知宇往旁边的休息区使眼色问:“嫂子要一块过去玩吗?” 苏栀看过去,几个差不多十来岁的孩子在里边打游戏,笑着让宋知宇过去玩,苏栀让人只管玩,不用管她。 旁边沙发上坐着一拄拐的白发老奶奶,刚听周宴拾介绍说是姨奶奶来着。老人家看上去眼神不太好,坐在那也不吃东西。苏栀从旁边桌子上端了一盘桃酥过去,放到老人家面前说:“奶奶,吃点这个。” 姨奶奶眯着眼冲苏栀摆手:“闺女,奶奶不想吃。”老年人容易流泪,多愁善感,接着眼角一湿,拉过苏栀的手说:“小柔啊,上次奶奶见你的时候,都好几年前了。那时候你跟宴拾刚订婚,这一晃你们就结婚了,时间过的真快。” 苏栀牵了牵唇,半天跟人解释道:“奶奶,我叫苏栀,叫我栀栀就好了。” 老年人耳朵似乎也不太好使,“初柔,奶奶知道你名字,乖孩子。” 苏栀咬了咬下嘴唇,将手边装桃酥的盘子往老人跟前推了推,没再试图做解释。 起身绕着来到了客厅的洗手间。洗手间过去又是一间休息室,里边偶尔泄出些谈笑声。 苏栀专心的洗手,刚刚捏了点桃酥放嘴里,手有点黏腻。 “苏栀?” 旁边一道稍显尖锐和意外的女音响起,苏栀下意识直起身,然后在面前的镜子里看到了田丽媛。 穿着肩头镂空的裙子,头发很直。跟苏栀的头发不同,苏栀头发没特意去做,加上发质软,发尾是带了点弯曲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田丽媛很诧异,这句话其实也正是苏栀想问的,紧接着又听她说:“哦,对了,给你说个好消息,我跟沈韦已经分手了,你不是喜欢他吗?当初千方百计的想插足拆散我们俩,现在有机会了。” 苏栀重新将手凑到水龙头下,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田丽媛看到她这态度,顿时气急:“你笑什么?” “怎么了?” 周宴拾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苏栀后背一僵。 田丽媛下意识转身,眼前一亮,她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见这个人,好不容易找人牵桥搭线认识了他一表妹才进来的,也不知道他人什么时候来的,笑脸相迎的喊了声:“您就是周教授吧?我叫田丽媛,那天进去你们实验室不小心弄坏了些东西,觉得挺对不起的。” “就是你?”周宴拾神色透着点漫不经心,接着看了眼里边盥洗区正在用毛巾擦手的苏栀,喊了声:“栀栀?你们认识?” 苏栀是在想着刚刚周宴拾肯定听到田丽媛的那些话了。 栀栀? 田丽媛神色微僵,他们认识?苏栀怎么还认识上周宴拾了? “周教授,我来给您说吧,”田丽媛抢在前面,“我跟苏栀是同学,一个学校毕业的。就是吧,有些人不能貌相的,看上去挺乖,真实心思不见得有多上不了台面。就像在学时候我男朋友就被蓄意勾引,最后到底是被有心人生生抢走了。您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听说今天还是和太太一起主办的宴席,为了暖新房。得注意离心思不纯的人远点,免得周太太回去跟您闹。”说着笑着,口气类似于开玩笑说笑话一样。认为自己是好心提醒。 周宴拾嗤的一笑,正欲开口,立在田丽媛身后的苏栀终于开了腔:“你说我抢你男朋友,有证据吗?原来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喜不喜欢人,喜欢谁,都是你说了算!况且插足这种事情,你才是活生生的例子吧?” “这件事你就不清楚了,什么叫被你知道吧?我是被动,压根不知道孙兆跟你那什么朋友有关系,我也是受害者。”田丽媛很气愤,因为为了这件事,她爸爸好几个项目都无故黄了。不然她也不会千方百计出现在这里。摊上跟苏栀有关系的人,田丽媛就自发的,心生嫉恨。看不惯她那一副穷酸清高的样子,还妄图和她比。 苏栀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蒋艺哭着跟她说是因为看到了聊天记录才知道的这件事。这个女人真会颠倒黑白。 而且这些乱七八糟,这些陈年旧事,她真的不想周宴拾知道,也不想当着人的面说。 “老婆,这种同学,你怎么让进来的?”周宴拾明知故问,明知道人不是苏栀带进来的,故意这样问。 “老、老婆?”田丽媛直接呆在了那,看着周宴拾,“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怎么,不是大学生么?听不懂啊?”周宴拾手抄兜上前一步,又说:“而且我老婆是什么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不用你这个外人在这里给我科普。还有我不管你是通过谁牵线搭桥来到的这里,我都不想在接下来和以后的时间里看见你。而且你也看到了,”周宴拾说着看了眼直直盯着他看的苏栀,“我太太也不欢迎你。” 接着周宴拾向右边的入户门方向看了眼,“直走右拐就是玄关口,你可以走了。” “......” 田丽媛一张脸像是要哭了,苏栀就是周太太?怎么回事?她也不过大学刚毕业不久,怎么就这么快结婚了?关键居然是嫁给了周宴拾? “栀栀,宴拾,怎么了?我跟刘姨把吃的都弄的差不多了,你俩杵在这儿干嘛呢?”杜清从远处走了过来,也不知情况,扯了下周宴拾胳膊,“你三叔喊你跟栀栀过去看什么东西呢,我也不懂,好像是什么戏剧,他爱好文艺,知道了栀栀是编剧,非让你们过去跟他说道说道。” 田丽媛此刻已经没了任何怀疑,咬咬牙侧身从杜清旁边走了过去。 杜清见过去一个人,往玄关口的,转过头唉了一声,想着这才刚开吃,这是谁家姑娘,怎么走了? 周宴拾抬手直接扯了扯杜清,杜清察觉转而看自己的儿子,意思是怎么了,这还没开席呢,人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周宴拾冲她摇了摇头,意思是让她别管。 杜清也是个精明的女人,看了眼旁边神色不太正常的苏栀,顿时了然,哦了声,然后往外间抬了抬手说:“栀栀,跟着宴拾一起去吧,你们三叔老戏骨,爱唱,什么剧了也爱看,你们就去跟他唠唠,听见没?” 杜清说完就丢下两人重新去了外间。 留下了周宴拾和苏栀。 苏栀看了眼周宴拾,喊他:“宴拾哥......”欲言又止。 周宴拾过去揽了下人的肩,凑到人耳边说:“有什么话晚上我们单独说。”然后安抚似的顺了下人的头发,轻拍了两下苏栀后脑勺。 揽着人往外边大客厅去。 苏栀也没再试图开口,因为到处熙熙攘攘的都是长辈亲戚,的确不适合说这些。 也对,周宴拾向来是个知道顾全大局的人。 苏栀想着,或许刚刚就算真的是自己有问题,他大概也是会说那些话,然后再把人赶走的吧? - 客厅里,杜清戳了下旁边周爸爸,把人喊到了一边。 “怎么了?”周爸爸问。 “我看今天来的,有好些人我都不认识,你那些老战友带的有不相干的人来没?乱七八糟的人可不能喊。” “没吧?”周爸爸看了一圈,他喊的时候自然都是认识熟悉的喊,“也就年轻一辈可能会眼生些。” “你最好没有。”杜清说完扭头又向厨房去了。 “......”留下周爸爸有点莫名其妙,想着怎么什么都能怪他头上了? 然后又看了一圈,这不都认识的么,哪有不相干的人啊?疑神疑鬼的。 沈惠英见杜清又进来,脸色不太好,问:“怎么了,没事吧?” 杜清恢复如常,说:“没有。”然后指指外边:“你也别在这儿忙了,过去吃些东西。” 沈惠英知道她是去喊宴拾和苏栀来着,刚刚他们那个三叔跑来厨房找人。沈惠英想到之前苏栀的事情在网上发酵,闹得沸沸扬扬,就是不清楚杜清注意到没有,然后跟杜清说:“栀栀到底年纪小些,矫情,做的不对你该说就说。”沈惠英以为是因为苏栀。 杜清连忙笑笑,手里摆着果盘,知道人误会了,说:“没有没有,栀栀好着呢。栀栀性子软,我是怕她受欺负。再说,年轻人的事,对错什么的,哪有那么绝对。让他们自己处理。” 话虽这么说,但生活环境所致,沈惠英人比较敏感,也只是听听。 周宴拾三叔是个随性的人,见到苏栀和周宴拾过去,招手让人坐自己跟前,拿着手机上的视频问苏栀,里边的话剧他们工作室有没有排,会不会再演。 苏栀跟人讲解了下,排或者不排的可能性,说这部是国外题材的剧,各种因素影响,就算是再演,也大多会改版。 一顿饭聊天说话,之后是打麻将。 苏栀不怎么会打牌,周宴拾被一群长辈起哄推上了桌。 他一个小辈,几圈下来,旁边三叔连连打趣儿他:“宴拾,你这牌喂的不错啊,跟谁学的这招?” 因为一圈人都不是自摸就是被点炮,只有他还没推过一次牌。 周宴拾只是淡淡一笑。 “没有,是真的手气差。” “骗谁呢你小子。”三叔打趣儿他。然后又问:“听说你们早领证了,这房子才装修好,你们之前是在林山苑那边住?” “没有,我们是——” “哦哦,懂了,一直没住一起对吧?”周家三叔说着拍了拍周宴拾的手,像是一种暗示,让他照顾一下做父母心情,因为都知道他这边从来都是硬茬,不好搞。硬逼的跟人领的证。 “......”周宴拾话说半截,也没再好解释,只说了句:“以后我们就是在这里住。” 之后周宴拾眼神示意坐在他身后旁边的苏栀,意思是要不要打两圈? 苏栀直摇头,说看着就好。 牌局轮流坐,周宴拾输了一阵后坐到一边又跟人去下棋,另外的小辈不少还是在休息室打游戏,一直到下午两点多一众人才散场。 送走了大家,只留了沈惠英还没走。 杜清和周父还有周宴拾一起去送客,苏栀和沈惠英在帮忙刘姨收拾东西打扫。 “栀栀,不用不用的,带着你妈妈你们坐着休息吧,我来就行我来就行。”刘姨极力反对两人插手,因为这原本就是她的工作内容。 苏栀扯了扯沈惠英,“妈,我带你看看房子。” 沈惠英原本也想到处转转看看,人多的时候不好意思,人走了自然是要看,“行,”她看了一圈,问:“你们这属于几室几厅啊,这么大,得十来个房间吧。” 苏栀具体也没数过。 看完一间休息室,沈惠英将人拉住,“小栀,妈给你说几句话。” 苏栀啊了一声,原本要出去,回头问:“怎么了妈?” “你那工作不行要不就别干了,好好照顾家庭,不比你在外边受罪强么。” “妈?”苏栀凝眉,这是沈惠英第一次干涉她的工作事情,苦笑了下,“什么意思?” “就是前些天网上不是闹的挺大的,影响多不好。” “那件事已经解决了,您不用操心。”苏栀原本今天心情就很不好,此刻更是糟透了。 “你解决了是不假,那你那一类工作,以后那种事情不是说不准还会有。周家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肯定是不愿意。还有宴拾,谁会喜欢被指指点点的。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苏栀笑了下,安静了会,将沈惠英拉她胳膊的手扯开:“您真的是在为我好么?” “妈?”这一声喊的很轻很淡,很绝望。 苏栀此刻像极了几年前,她因为沈惠英的监视而闹的那次,“栀栀,妈说这话会有假吗?” “妈,你别说了,”苏栀手搭着门板,手机刚巧来了通电话,她稳了下情绪接通喂了声,是陈礼,两人聊了句挂掉电话转而跟沈惠英说:“我工作室还有点事,您等下自己打车回去吧,我先走了。” 苏栀从休息室出来,直接到了玄关口拿包,推门出来的时候只听见沈惠英追了两步出来又说了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劝!?” 旁边打扫卫生的刘姨听到这边动静问了声:“栀栀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小孩脾气,不用管她。”沈惠英笑笑。 苏栀带上门坐电梯下楼,出了小区门口,天黑黑的一片阴云压顶像是马上要下雨。远远看见周宴拾在路边站着,背对着她。她抬脚往人跟前走,想问他对上次的事情到底怎么想?问他会不会也是只想要个老婆,不管喜不喜欢,好好在家待着,维持他已婚的稳定身份就行,安稳事少,不惹麻烦。而优秀与否,她怎么想的,并不重要,因为不在乎。 但是刚走了两步的苏栀停住了脚,因为周宴拾所站路边停下一辆车,然后董初柔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一份类似文件夹的东西给人递。 那一刻她觉得,问还是不问,似乎根本就不重要了。 天下起了雨,滴在她的眉骨和鼻尖。 苏栀招手,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她上车,过去工作室。 虽然是周日,但因为陈礼说让她下周给大家开个组织会,发来了不少资料,她想现在就去整理下。虽然也可以等到明天,后天,但她就是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回去工作室待着。 仿佛那里是她唯一可以找寻自我的地方。 雨越下越大,苏栀下来车小跑了两步方才能到工作室门口,衣服湿了一些,她拍了拍裙摆,然后从包里掏出钥匙,将工作室的门打开,接着反手关上。 周末,每个科室都没有人,静悄悄的。 苏栀走到办公桌旁,打开电脑,调出文件。 接着停下了动作。 视线无意中看到了那盆玉露,信手端过放到跟前,叶片几乎已全部发黑。 她此刻确定,这盆玉露,是真的要死了。 - 周宴拾随着杜清和周爸一块回来。 路上问怎么见到了董初柔,周宴拾说她替她单位的人送资料。周宴拾也没想到在路口会刚巧遇到她。 “不要跟她掺和事情。”杜清说。 周宴拾随口回着:“没掺和,是前两天原本就定好要参加的一个会议,她也在那里。刚她车上刚好有她单位同事的资料。” 坐电梯上楼。 杜清门口掸了掸衣服,还有点湿,说:“这雨这么一会儿就下大了。宴拾,我看今晚你跟栀栀就住在这里,也别再回学校公寓了。” “我没问题,问一下栀栀。”周宴拾换好鞋子进去客厅,只看到刘姨在打扫卫生,苏栀和苏妈妈都不在。“刘姨,栀栀呢?” 刘姨挥着的扫把停下:“栀栀走了,好像是有什么事。” 沈惠英从旁边的卫生间里走了出来,拿着包,原本也是要走了,听到周宴拾问,笑了笑回:“我说了她两句,耍小孩子脾气呢,接了她那什么陈经理一个电话,说是工作上有什么事,就走了。” “您说她什么了?”周宴拾说这话的时候勾着唇,但不是笑,只能算的上基本礼貌。 “栀栀走了?”杜清和周爸爸也走了过来。“去哪儿了?” 沈惠英继续尴尬的笑了笑,道出实情:“也没什么,我就是说了她两句,想着她那工作不是挺容易招惹是非么,说是让她辞了,毕竟结婚了,好好打理家庭。” “栀栀工作不是挺好的么?”杜清反问,因为不经常浏览网上一些东西,所以杜清和周爸爸不太清楚前段时间的那些事。“刚吃饭时候跟宴拾那三叔,聊的挺尽兴的,她爱那个,干什么干涉她。” 周宴拾脸色沉下,看过一边。 窗外的雨势疯长。 沈惠英笑笑:“女孩子么,还是要以家庭为重。” 杜清干笑了声:“家庭是重要,但是她也有自己的追求,两者间不存在矛盾的,我听你当时说过,栀栀大学就选的中文系,可见她有多喜欢。” 周宴拾旁边出了声,尽力维持着礼貌:“她是独立的个体,是有思想有想法的。我之前在电话里不是跟您说了么,我会尊重并支持,也希望您能理解她。” “宴拾,你误会了。因为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肯定也是为她好,为你们以后考虑的。” “为她好?”周宴拾笑笑,卧室安装摄像头那种好么?“不是应该在她没有冲破任何规则,而只是勇敢追求自己理想的条件下,即使不能做到为她开路,也至少不应该是阻碍的吧?”他口气明显已经有了起伏。 “宴拾!”杜清旁边压低声音,却是依旧笑着看着沈惠英,一并扯了扯他衣袖,让他注意态度。 “没事没事,”沈惠英看周宴拾也是小辈的视角,倒也没怎么在意,此刻在她听来,认为周宴拾是因为担心而已,连忙又宽慰了下:“不会出什么事,我了解她,栀栀就是有点小脾气,年纪小,有点矫情,没事的。孩子么,该说还是要说,你们也是,该说就说。她大了,我其实也就是给她提提建议。”说完扯了扯包,“那你们在这,我就先回去。” 杜清推了推周宴拾:“下着雨呢,我让宴拾送你。” 沈惠英:“没事,我打个车就行。” 杜清:“下雨不好打车。” 周宴拾旁边不做声,也没行动。 杜清又推了他一把,人方才挪了挪脚:“我送您回去。” - 送完沈惠英周宴拾给苏栀拨了通电话。 唯二度工作室,因为下雨,天色变暗,再加上没开灯,室内黑漆漆的一片。安静的空间里骤然手机的震动声乍起,在苏栀耳边起跳。 苏栀被惊到,看了眼,来电显示写着蒋艺。她滴的一下将手机接通,喂了声。 蒋艺:“怎么有气无力的,干嘛呢?你们不是今天宴客?忙完了?” 苏栀嗯了声。 “那咱俩约个饭?”蒋艺问。 “没心情,”苏栀停了停,说:“你猜今天我碰到谁了?” “谁?”蒋艺脑袋转的很快,“不会是田丽媛吧?” “嗯。”苏栀有点出乎意料,蒋艺猜的还挺准。 蒋艺是想到了孙兆那天跟她说的那些话,说田丽媛父亲手里好几个项目折了的事情。他都清楚了是谁在搞田丽媛,田丽媛和她家里人自然更清楚。 肯定是要想办法的。 “她又作妖了?” 苏栀安静了会,应了声嗯。 这边开车往唯二度工作室去的周宴拾拨了三通电话,都是占线,索性就没再打。 到了地方下车,冒雨过去直接敲门:“苏栀,苏栀?” 苏栀刚挂了同蒋艺的电话,听到敲门声起身,但是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停下了动作。 鼻头微涩,声音不太稳:“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周宴拾没打伞,立在门边不多时整个人就被雨淋湿,西装肩袖也整个被浸染,又敲了敲门:“栀栀,先开门。” 苏栀转身走过办公桌跟前,坐下,盯着那盆快要死了的玉露发呆。 没有动静。 周宴拾想到刚刚沈惠英口中说的陈经理电话,他知道是那个陈礼。 “老婆,咱回家吧。”周宴拾软言轻哄,外套已经湿透,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到脸颊,顺着脸颊滴到地上,“先回家行吗?” 过去了一分钟。 外边雨声淅淅沥沥。 苏栀终于走到门边隔着门缝开了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想自己待着,就暂时不回去了,你该忙什么去忙就好了。” 苏栀的意思他听得出来,是哪个家都不会回去的意思。 “不管什么事,我们沟通一下,相信我,都能解决,”周宴拾还想到了她今天碰到她那个女同学,因为之前旧怨又添得那些不愉快,虽然人他撵走了,但不免她心里会计较,淡淡的问,“你这样不回去,不想沟通,也不要家了么?” 苏栀想自己安静一下,声音尽量稳着,终于把闷在心口的话说了出来:“我就是觉得,我们结婚的事情,也可能真的是有点太草率了,各方面都考虑的有欠妥当,我们可能真的也是不太合适。不太合适在一起生活。” 周宴拾闻言喉结轻滚,不明白到底怎么了。事情会突然发展成这样,意料之外。浑身湿淋淋的站在那,纹丝不动,淋了雨的发梢一滴一滴的雨水顺着脸颊到肩部,到衣角,众人眼中一惯性情疏淡的样子此刻全然不见,远远看去,竟有了点落寞和诸多委屈。他看了眼依旧紧闭的门,声音低哑着问了句:“你是说,我你也不要了么?” 称先生 静。 。 时间煎熬觉。 邵之魏原本赶着过去国贸那边新弄的工作室场地, 半路绕到了这边拿点东西,然后就撞上了,从人喊老婆开始, 就听见了。让他难以置信这会是周宴拾。想着这要是真是演戏, 那也过于足了? 周宴拾可是从来都性情疏淡。冷冰冰的。 可此刻可怜巴巴, 加上那声老婆喊的, 明明不要太顺口。 邵之魏将车子停在周宴拾车子的旁边, 手从车窗里探出来感受了下雨势。 真挺大的。 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这畜生把人小姑娘怎么了, 门都不给开。 周宴拾隔着雨声听到泊车的动静,转脸终于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邵之魏,往自己跟前点了点下巴, “过来开下门。” “没追过女生吧?这种情况就是人家不想搭理你,我觉得你这样不合适——” 邵之魏话还没说完, 周宴拾迈着长腿三两步已经来到了车前,拉开车门,只听邵之魏哎哎哎的叫了几声, 周宴拾已经将人拽出来, 拎着来到了门口。 接着偏了偏脸,“开门。” 邵之魏有一瞬的愣怔, 觉得这兄弟不能要了,突然像疯了一样。 眼神吓得他掏钥匙的手都开始哆嗦, 一瞬间原本想开人玩笑的心情全然没有,“你别着急,我手有点抖。” 邵之魏把钥匙掏出来, 去插锁孔,被周宴拾一把夺走,插进去将锁拧开。 门霍地一下打开, 门外哗哗哗的雨声彻底将整个办公室充斥。 苏栀站在那,因为突然而来的动静后退了两步。 周宴拾推开门一身湿淋淋的站在那,脚下积了一滩的水,堵着的心口也终于松下一口气。因为他刚刚想到了之前人坐在他腿上抢他烟吸的事情,除却别的,他还怕她有事。 旁边看着的邵之魏,觉得周宴拾架势撼人。 在周宴拾抬脚过去苏栀跟前的时候,连忙伸手拦了人一把,“唉唉,吵架归吵架,人小姑娘,注意点态度啊。” 周宴拾淡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人,将被扯着的衣服袖子一点一点挣开,然后走过去拽了下苏栀胳膊,手掌摁在人后脑勺,他浑身湿着,滴着水,手顺着往下,只蹭了蹭人已经发红的眼角,反倒问她:“没事吧?” 他一声没事吧,苏栀鼻子一酸,背过身。 周宴拾立在人身后半垂了垂头,盯着不做声,态度颇显倔强的苏栀那单薄的后背看了一会儿,接着将湿透的外套从身上剥离脱下来,然后丢在一边的椅子上。 邵之魏不动声色的过去旁边用水壶接水,温热水。 因为裤子也湿着,周宴拾没坐,只是站在那。 “栀栀,在周家,不会有人干涉你工作,这点你放心,你自己喜欢做什么就去做,知道么?” “还有今天在家发生的那点意外,是我的疏忽,来宾应该做一个梳理,没想到会有旁的人进来我们家。下次如果再宴客,我这边提前多上心,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苏栀一点一点往下蹲,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反倒是越来越伤心了。 周宴拾深出口气,微微折颈半垂了垂头。 邵之魏端来两杯热茶,拿了一杯给周宴拾。 周宴拾没接,看他:“麻烦给我找块新的干毛巾。” 他头发还滴着水。 邵之魏内心损了句想说:周公子,我他妈不是你家仆人。 但见人情形,怪可怜的,还是老老实实给人找干毛巾去了。 干毛巾就干毛巾吧,关键还得是新的。哪儿那么好找,整个办公室也就那么大地儿,邵之魏过去陈礼的那间,毕竟他管事儿的,很多用剩多余的物料会在他这里放。 但是看了一圈,有笔,有A4纸,有荧光条,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也叫不上名字,就是没毛巾。 苏栀抹了会儿眼泪,手伸过旁边不远处自己办公桌上的抽屉,抠着拉开,将放在里边的一块干毛巾拿出来,然后也没看人,手拿着往后递,重着鼻音说:“介意吗?我用过的。” “......”周宴拾原本落寞的神情,终于因为一条递过来的毛巾而变好了些,喉结滚动,轻扯了下唇,伸手接过,道了声谢谢,接着边擦边说:“别哭了,有我在呢,喝点热水,等下我们回家,今晚就住泊心湾。” 邵之魏扒拉了半天,拿着一个吹风机走了出来:“别毛巾了,我给你找了个好东西,就是有点古董。估计很久没人用过了。”说着扯了一办公桌上纸盒里的一截纸巾,将上面存的灰擦了擦。 擦完过来这边,才看见周宴拾已经有毛巾用了,正在擦。就随便抬起手中的东西,问:“那这个你用不用?” “用。”周宴拾衣服还湿着,倒是可以吹吹,接过吹风机给人道了声谢。 周宴拾旁边将吹风机插上电插头,吹衣服。 邵之魏拿完自己的东西也就走了,毕竟人两口子的事情他不好多掺和。 - 邵之魏离开。 顺便带上了门。 苏栀收拾了下情绪,坐在电脑跟前,调出陈礼发给她的文件,虽然倒也不是非要现在看,但周宴拾不走,她就只能看。 周宴拾吹干衣服,放到一边的椅子上,转而看了眼没有丝毫要跟他回家意向的苏栀一眼,停了一会儿,深出口气,干脆拉了把椅子坐到旁边。 顺手捞过苏栀电脑旁边放的那一盆颜色发灰的植物,放到跟前的桌面,转着端看了一番问:“这是种的什么?” “......” 苏栀半天,方才将视线放过去一眼,咬了咬下嘴唇里侧的一点软肉,接着重新看过电脑,回他:“玉露,是一种多肉。” “哪个玉哪个露啊?”周宴拾声音低沉,不知是真的感兴趣,还是只不过找了个借口想同人搭话。 苏栀轻咬唇瓣,唇瓣被压迫泛起一道白,犹豫了下:“就,金凤玉露的那个玉露。” 周宴拾看着那花盆皱了皱眉,似乎没听明白苏栀口中的意思。 苏栀看他一眼,说的更清楚了点:“就是,金凤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里边的那个玉露。那两个字。是它的名字。” 周宴拾这才点了点头,看了眼苏栀说:“知道了。就是长得有点丑。” “......”苏栀缓出一口气,话终于渐渐变多,继续跟人说:“它原本很漂亮,不知道谁浇了水,可能浇的有点多,现在是快死了。是因为它快死了,才变成这样。” 周宴拾再次点了点头,看着那盆玉露嗯了声,“知道。” 苏栀鼻头一酸,指尖抠摸了两下键盘,心道,你知道什么,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她的那些心思,他怎么可能知道。 周宴拾将椅子拉近,从苏栀电脑旁边抽了两张A4纸,然后铺在面前的桌上。 再之后将栽玉露的花盆倒置,一点一点松土,将土连带玉露株一起倒了出来。 土黏黏的有点结块,水分是不小。 苏栀余光里看到人动作,禁不住视线挪过去,看了看低头认真摆弄的周宴拾,问:“你干嘛?” “救它。”周宴拾说着撩起眼皮看了看苏栀,“有剪刀么?” “......” 苏栀犹豫了下,但还是从旁边抽屉里找出一把剪刀递过去。 周宴拾接过,一手拿着玉露,将根部下边黏腻已经坏掉的部分根须一点一点剪掉,放到一边。然后另外铺了一张纸,将剪过的玉露放上去。 然后就是土是土,在一张纸上平铺着,另一张纸上是玉露,修剪掉的坏根被周宴拾丢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就这样放在那不管了。 接着周宴拾直接靠进椅子里闭上了眼,睡去了。 一并将两脚交叠抬高搁在桌面。 苏栀颇显无语,他这是,准备睡这儿啊? 接着视线再次放到被拆分的那盆玉露,株是株,根是根,土是土的...... “你不是,要救它吗?”这是,嫌它死的慢吧? “嗯,已经做完手术。”周宴拾掀开了点眼缝看她,“你不是说是因为浇水浇死的么,我看了看,土还是太湿,根部那里也是水分太多,先晾干,等会我再装一起。” “......” “你先忙你的,不用管。”说完人重新闭上了眼。 莫名有种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也被自动忽略。 苏栀哪里有心情忙,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瘫着趴在桌面。 外边雨声淅淅沥沥,芭蕉叶被房檐冲下来的雨水打的来回晃。雨一时半会不会停,天色也很暗,明明才下午不到四点的时间,却仿佛已经快临近黄昏。 在周宴拾过来之前,苏栀原本是关着灯的,很暗,但是现在办公室里很亮,灯已经被打开。 天是黑的,屋内是亮的。 如此大概过去二十几分钟。 来了一串铃声打破安静,不是她的手机,响在身后丢在椅子上的外套里,是周宴拾的。 手机铃声还在响。 周宴拾似乎没睡着,响了两声便已经放下搁在桌面的双脚,起身来到苏栀身后的那把椅子旁,然后捞过外套,拿出手机。 是邵之魏打来的。 他摁下接听键喂了一声:“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给你说一下,工作室最里边右手边的那间办公室里放了一张折叠床,关键时候能应急,能让你们睡的不那么难受,我可是好心啊。”接着手机滴滴两声,挂了。 “......” 然后手机微信又响了,来了条新信息,周宴拾翻开,还是邵之魏发的。 邵之魏:【我问了问那主事经理,我们那临时工作室里没装摄像头】 “......” 周宴拾将手机丢在一边没搭理。 转脸看了眼苏栀,苏栀背对着他坐在那,脊背挺的笔直。电脑桌面上展开的是一份资料,从他坐在椅子里那时候然后到此刻,就一直看的是那份资料,就、没、变、 想到人刚刚说的话,周宴拾喉结轻滚,其实压根没睡,挪脚倾身将两手支在她两边的桌面,把人圈着,凑近,侧看着她半边脸,苏栀半垂眸,不看人。周宴拾语气低低柔和,又很认真的问:“栀栀,跟我在一起,是不开心吗?” “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苏栀鼻子酸涩,但已经正了正神色尽量不让情绪外露:“你很好,”温柔,体贴,面面俱到,“就是,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我工作跟你的工作方向完全没有搭边。我生活上也还不太会做饭。所以,不论工作还是家里,都不会是贤内助那种。”她顿了顿又说:“像董小姐,或者她那一类的女生,跟先生您是一个方向,工作,生活,包括共同语言,观念,观点,可能都会比我都更能产生共鸣。” “......”周宴拾叹了口气,说【您】就算了,连称呼都变成【先生】了。 苏栀喜欢周宴拾,所以几乎在确定跟他后,就想跟人同频,喊他名字,也没有敬语。她私以为,这样就没差距了。 周宴拾似乎找到了更关键的病灶,她以为他对董初柔有意思,深出口气,盯着人看了会,“栀栀,给你说件事。” 苏栀看他,周宴拾的神情是惯有的理性。 他从半圈着人的姿势转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一并拉过握着苏栀的掌心轻捏,苏栀往回抽,他用了用力,将人禁锢。 “我跟董初柔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外边传的那样。”周宴拾语调缓慢,字字清晰,“早些年订婚只有订婚的名头,逢场作戏,没有实质。是因为她家里逼着她跟一个高管,加上当时两家有合作,就帮了,也没想那么多。我们没有过恋爱关系,亲密接触更不用说,也是没有。自然不会存在什么藕断丝连的可能性。栀栀,我不喜欢她,之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包括她那一类的,都不喜欢。” “......”苏栀听的莫名,跟她想象中两人曾经的关系相差巨大,红着的鹿眼轻眨,她甚至曾经以为董初柔是周宴拾的爱而不得。禁不住渐渐皱眉,仿佛所有的冲动此刻开始渐渐沉寂,转而看他:“这、这还能帮忙的么?” “你不信?”周宴拾扯唇,一手搭在旁边的椅子上,“很多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光鲜纯粹,商场上的手段和心机,这都不过是九牛一毛,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么?” 苏栀看了人一眼,眼睫微垂,他说的挺对。周宴拾也真的,没必要跟她说这个慌。 周宴拾鼻息深重,是男性特有的那种:“还有,我不需要什么贤内助,贤内助在我这里发挥不了作用,整个周家都不是必须要有贤内助,懂么?生活是陪伴,是情绪,是依赖感,我们不是机器,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为生活服务而已,我只想你做自己就好。” “前些天我听妈说,她父母在圈子里不断跟她物色对象,而且听说,她之前在国外也交过男友。还找过姨妈那里,姨妈跟人交情好,人特意打了招呼,姨妈前段时间还跟我妈提过,不如,我们私下做一次好人,也可以帮忙牵个线,搭个桥——”周宴拾话说的不紧不慢,还带着几分认真,“你如果还介意,那以后有她会可能在的场合,我都避开。” “......” 说到底,是因为苏栀一直没有感情方面的安全感。 听完周宴拾的话,苏栀一直安静在那。 她知道,周宴拾是不屑于骗人的。 这段关系,同意是她同意的,现在说不合适的,却也是自己。 苏栀想往回抽自己被周宴拾捏着的手,但是人不放,口气还带了点少有的执拗任性,“不生气了?你说你不生气了,我们和好了,我就松。” “......” 怎么还这样的? “你这是强盗逻辑。”苏栀轻咬唇。 周宴拾哼笑嗯了声,不做反驳。 “......” 外边天因为下雨,快要黑透。 周宴拾的那声嗯还犹在耳边,工作室大门那里就传过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锁声。 这种天气谁还会过来?苏栀羞恼的直接起身,周宴拾这次倒是没再强制,松了手。 苏栀心有余悸站在那看着门一点一点被推开,门外的湿气雨气隔了两米多远铺在了她脸上。 过来的是工作室一名后勤部的女职员,先是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这会儿了公司有人。合上手中的伞,将伞立着靠在门板那。看到里边的苏栀和一位不认识的相貌仪表皆是惹眼的男士唉了一声:“苏栀?你怎么在这呢?”接着视线落在周宴拾身上。 周宴拾冲人礼貌点了点头。 “嗯,我来整理一下陈礼发的会议资料。”苏栀平复下心跳,将一点刘海拢到耳后。 “资料?群里发的那个吗?他不是说不着急吗?下周一周的时间弄好就行不是吗?”后勤女职员说着将包放到旁边一闲置的桌上,然后掏东西出来。 周宴拾没什么反应,起身在苏栀办公桌跟前,将刚刚拆散的那株玉露整合,把晾干的土倒进花盆,晾干的根茎修剪过的玉露也埋进去。 有条不紊。 苏栀跟人寒暄着索性开始收拾东西,神色倒是控制的好:“没有着急,我这不是担心弄不完么,毕竟还有其他的工作,想着弄完一个是一个。” 女职员笑:“那跟我一样,我是来安装这个,”她将从包里掏出来的一款小型投影设备冲苏栀举了举,“咱那个投影仪不是坏了么,又搞了一个,我想着今天过来安装好,万一明天用了耽误事儿。” 然后女职员视线再次落在一直默不作声的周宴拾身上,冲苏栀挑眉小声问:“你男朋友啊?好帅啊!” 周宴拾戳掉几片枯死的玉露叶片,然后手抄进兜里,看苏栀。像是想知道她此刻会怎么跟人介绍自己。 脑中过着她刚刚的那句【您】那句【先生】,颇显吃味。 心里有点过不去。 苏栀牵了牵嘴角,说:“是我老公。”接着转身从身后椅子上先将周宴拾手机给他装到外套口袋,然后顺手将外套拎起和自己的包放在一起。接着开始关打开的文件,关电脑。 周宴拾神情莫名松下。 “你老公?你结婚啦?”女职员一脸八卦,手里一边抖着摄影仪的小零部件,视线一边来回的在两人身上轮流转。 电脑已关闭,苏栀说是,然后扯过包包链条往身上挂,手腕上还拎着周宴拾的外套,接着又去扯了扯立在那始终不动声色的周宴拾的衣袖口,“我们走吧?” 周宴拾嘴角微扯,虽然是情势所逼的从这里离开,也还没等到人确认的一句【和好】,但明显神色松泛了不少,抬脚跟着应了声:“好。” 搬家 刚坐到车上, “我自己来。” 苏栀原本拒绝。 周宴拾直接探身过去,凑得近,苏栀贴着背后椅背的雨, 还有点湿湿的没干, 那么一肤上, 让她禁不住眼睫微颤。 帮人系过安全带, 周宴拾起身发动车子, 开, 中途杜清来了通电话,问情况,, 说跟栀栀在一起,没说别的。 之后一路无言。 , 气氛颇为凝滞。 气氛冷了一路,苏栀不说话是因为原本的那股劲还没完全出来,冷下来的感觉和那点别扭存在过, 一时跟人无法快速熟络。至于周宴拾, 神色淡淡的明明跟平常看上去没什么区别。 就是车子在泊心湾地下停车场停稳,苏栀推门要下车的时候愣在了那, 因为车门打不开,被锁了。 “......” “你、开下门吧?”她转头看周宴拾。 周宴拾手搭在方向盘, 先是跟人对视了下,接着再次倾身过去,苏栀以为他这次是要帮她开门。她原本想说你在操控台上摁一下开关, 她可以自己开,“我——” 结果我字刚出口,周宴拾湿涩的发梢直接扫在了她的额角。苏栀紧接着唔了声, 被突然压下来的吻封了口。 手被按在座位的两边,整个人被钳制。周宴拾的吻除了热烈也有了点平日里没有的发狠。 是温柔的发狠。 鼻梁骨压着她的,唇齿交缠,搅弄,苏栀有点喘不上气,手挣脱了两下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只能放弃。 全身的力气渐渐消殆,苏栀最终浑身酥软在位置里使不上一点力气,任由索取。 亲了有十多分钟。 最后整个人又被抱坐在了驾驶位周宴拾的大腿上,钳制在方向盘和周宴拾之间。 手被牵引勾缠着他的脖子。 继续亲。 苏栀心头起伏,缺氧一样的呼吸不上来,两眼睛里雾蒙蒙的,加上天黑下雨,车内又没开灯,周宴拾的眉眼都不怎么能看的清晰。 只有彼此交缠的呼吸最为明显。 小半天过去。 “我们回去吧。”苏栀艰难退了点身开了口。 周宴拾贴过又轻吻了一遍,舌尖从齿贝扫过,苏栀禁不住嗯了声,接着退出,分开,周宴拾看着人终于开口:“老婆,我们是和好了对吧?” “......” 接着又凑近亲在耳根细细的吻,宽大的掌心摩梭在腰窝,软言跟人商量:“如果没和好,我们就不下车,我不想我们生着气进家门,所以也暂时先不回家。” “......” 衣摆上卷,苏栀干咽了下喉咙,指尖渐渐随着人唇齿温度所在位置发麻。后脊骨靠着方向盘咯的还有点疼。 没两分钟苏栀就被弄的缴械投降了,“和好了,我们和好了。”她身体极度敏感,手指间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眼里涌着泪。 他这个人真的是,强盗逻辑。 苏栀身前衣服敞着,周宴拾闻言顿了顿,但紧接着又凑近咬了下,只是嗯了声:“既然和好了,我们就再亲会儿。” “......” 车内渐渐沉入一片混乱,座椅被自动开关移着靠后,动作虽比平日里多了不少的强硬和失控。但也还是会照顾人感受。 苏栀整个人都被强制的温柔禁锢,大脑跟着也混乱不堪。 周宴拾趴在她光滑肩头,气息不太稳,低低出声:“喊我声名字听听?” 苏栀出气很长,时而闷滞在那喘息不上,话也断断续续:“周、周宴拾。” 周宴拾惩治人一般,用力。 “以后别说那种话了,挺伤人的。” “......” 那天磨磨唧唧又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苏栀才得以从车里下来,到家的时候腿都还是软的。 - 搬家布置新房子是一件劳心又劳力的事情。 杜清给苏栀打电话,要给她请个搬家公司帮她搬东西。苏栀说不用,她的东西不多,让搬家公司给周宴拾搬就好。杜清说她那儿子东西跟他人一样矜贵,从来不让别人碰的,说林山苑二楼他卧室旁边的书房他不在家,就锁着门。开玩笑说估计是生怕书上阿拉伯数字给跑了。 苏栀笑笑,她从前只知道他有洁癖,没想过这个。 于是,苏栀用两天的下班时间,将自己现下正用的东西和衣服从公寓打包。说实话这些东西随着她搬来搬去,现在是终于要搬到一个可以算得上长久固定的地方了。感觉是真的不一样。 因为和沈惠英那天吵架,苏栀还没过去尘芳街那边拿东西整理东西,但也是早晚的事,只是有心拖延。 除却她的那一点东西,周宴拾的简直就太多了。 一天下班,她先到的泊心湾,还没来得及上楼,就听到有车停到了单元门栋那,苏栀正上着台阶,侧身看过去,周宴拾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直接喊住她:“栀栀,过来搭把手。” 苏栀应了声哦重新下来台阶走过去,然后跟着周宴拾一起过去后备箱那里。里边满满的全是收纳箱,打包的很整齐。 周宴拾搬了一个小的轻的挪到她跟前:“你搬这个。” 然后自己搬了一件看上去又笨又重的。 苏栀想到杜清的那番话,手下意识先是指了指自己:“你确定,我搬吗?” 周宴拾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搬着手下的箱子绕过她说:“那个不重,你搬得动。” “......”她不是那个意思好吧。 苏栀抱起箱子跟上他。 一路进电梯上楼,密码锁开房门,然后又进去他的书房。 来来回回,一共跑了六七趟。 最后剩了一箱周宴拾不让她再下去,她直接瘫坐在了他书房里那张唯一的转椅上,休息。 就算周宴拾下去再上来,她坐在那还是没动。 “怎么了?”周宴拾两手支在她椅子两边的扶手上。 自然是累,还能是怎么了?明知故问,她应该跟他说过自己不经常锻炼吧。“我需要充充电才能再给你帮忙。” 周宴拾原本就附身,此刻凑近直接堵了下人的嘴,然后离开,“这样?” “......”苏栀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接吻,已经可以变得这么随意了。 “不、不太够。” 苏栀看着人话刚落,唔的一声便被人消了音,整个人被按在椅子里不能动。 亲了会。 原本会移动的椅子被顶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事情超出了预期。 “妈再过来怎么办?”苏栀气若游丝,推他,连迎合的力气都没了,她想起来上次那种尴尬。 现在可比上次荒唐多了,周宴拾怎么敢的? “我换了密码锁,又加了道指纹,没人能进来。” “......” “等下——”他声音是难忍的粗重,视线看了眼下边,被苏栀红着脸勾着人脖子又拽了回来,周宴拾重新贴在了人耳边,声音也倏然压低,变得暧昧不堪:“完事后,把你指纹也过去录一下?” 苏栀再次抬手锤了他一下。 周宴拾鼻息轻出,笑了声。 录指纹是一个多小时后,周宴拾从浴室简单冲了个澡走了出来,苏栀还没洗,也不想洗,很累,靠在椅子里打瞌睡,准备在睡之前再说洗澡的事情。现在时间都还早。 周宴拾揉着头发一身清爽的走过去,拍了拍人头:“栀栀,别在这儿睡,回卧室。” 苏栀松开朦胧的双眼,说:“没有,没打算睡。”说着坐起身。 “那我们去录个指纹。” “哦。”她挣扎起身,腿软了下。 周宴拾带着人往门口走,边走边说:“数字密码是六位数,891993,你的生日,就是日期和年份倒了一下。” 这么一说苏栀精神了些,跟在人屁股后面反问了声:“是我生日?”他怎么知道的? “你身份证上日期,不准么?”周宴拾身上带着一种独特的松弛感,其实一直都有,但此刻特别明显,话语间更是透出一点懒,随口似的,侧过脸问她。 “准。”苏栀舔了舔唇,点头,不管是领证那天还是之后出国,她想起来他是看过自己身份证的。记性还挺好。 可是,他为什么会想设置她的生日呢?是怕她会忘么? 苏栀没顺着话音问周宴拾生日,因为她一直知道,他的生日是2月3日,今年的早已经过了,下一次,还有点远。 “手拿过来,食指。” 苏栀伸出右手食指,凑过去。 “摁这里。”周宴拾给她指了指位置。 苏栀放上去,滴的一声响。 “再摁一下。” 又是滴的一声响。 一共摁了三次。 - 时间回到清晨一早时候,周宴拾接了个电话,是杜清打的,问他那一屋子的书什么时候腾地儿。他说让她不用管,杜清说他再不搬走,就准备找人破门而入,然后拉到泊心湾。 于是周宴拾无奈放下手头上工作,开车回了趟林山苑。 然后门口停好车,直接上了二楼。 正在一楼跟好友打电话聊天的杜清看到儿子匆匆忙忙回来,禁不住笑。接着摇摇头,叹口气。不知道的,以为他东西都镶着金边呢,动一下,金子会没了。 杜清倒也没坐视不理,从储藏室找出来一些收纳盒,然后送到人门口。 于是周宴拾在那间书房里,整理了一个早上。 林林总总的专业书,还有一些多年来累积下来的重要的实验资料。 还有一些平时闲暇时候的读物,各种各样,大大小小整理了满满十七八箱。 最后一箱一箱的往下搬,往车子里的后备箱里放。 搬到最后,周宴拾折回身立在门口位置四周巡视了一圈,准备关门的时候,回头看到桌下角落里还放着一个储物箱,有落灰,里边好像还有几本书。 能被丢在那里,大多都是不准备要的。 周宴拾走过去蹲下身将箱子捞出,然后扒拉出来准备扔了。 里边林林总总不下十来本,周宴拾拿出来往外走,一本还掉在了门口,他弯腰去捡,但明显那不是他用过的书,书封上贴着一枚卡通的贴画,很幼稚。 周宴拾将书拾起站在那随手翻了眼,便有了印象,周宴拾记忆力向来惊人的好,这本书在街边拾起,当年身边的邵之魏还特意拿在手里给他读了一遍背页写的字,调侃了他一番。就是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 周宴拾先是将书翻过背面,果不其然,写着:我好像喜欢上了周宴拾。 黑色水笔的字迹已经返潮晕染。 周宴拾没做多思考,将书放到最上面下楼。 然后放上去刚走两步,又想起了什么,将书翻了个面,然后余光里,便扫到书封上不太显眼的角落位置,那两个他熟悉字。 再次停住脚。 周宴拾将卷起的边角抹平,苏栀的那个栀字变得更加显眼。 旁边还有几个字:高二三班。 接着就是:苏栀。 周宴拾眼睫轻闪,鼻息轻出,站在那蓦的笑出声。 虽然也不是不知道,但此刻和当时的心境,是完全不同的。 随即将书本重新翻过了背面,将背页的那行字重新看了一遍:我好像喜欢上了周宴拾。 “好像?” 周宴拾扯唇念出了声。 似乎对某些字眼很有异议。 杜清在楼下看见周宴拾站在楼梯口不动,问:“怎么了?” “没事。”周宴拾将书翻面抬脚下楼。 走到杜清跟前,杜清看见他怀里的书有点破旧还有浮灰,了解儿子的她说:“这些不要的话给我,我有用处。” 周宴拾顿住脚,信手拿过最上面的那本,然后把剩下的给了杜清。 “那本不扔?”杜清问。 “嗯。” 周宴拾走出门边,然后想到什么顿住脚,转身问杜清:“妈,栀栀之前在我们老宅那里住了多久?” “有段时间呢吧,怎么了?”她儿子一直都对这种事情没怎么上过心。 “没事。” 周宴拾重新抬脚,几步到了车前,然后上了车。 - 给苏栀录好指纹密码之后,两人重新回去周宴拾的那间书房,真皮座椅上褶皱明显,苏栀不着痕迹走过去用手给平整了下。 周宴拾没看见,因为他已经蹲下身开始拆那些置物箱。 苏栀视线落在椅子旁边的垃圾桶,里边刚刚用过的纸巾铺了一层,她抬脚一点一点将垃圾桶踢去了桌子下。 然后几步走到周宴拾身边蹲下,看着那拆开的一箱东西问他:“要我帮忙么?” 周宴拾舔唇,稍显无语的看了她一眼,说:“你如果想你老公不睡觉整理一个晚上的话,不帮忙也行。” “......”还不是想着他东西矜贵,不让别人碰的么,不然她也不会这么问。“那——”苏栀来回看了一圈。 周宴拾往一边抬下巴:“你去拆别的箱子。” “好。” 苏栀起身拿剪刀去拆别的。 大部分都是书和资料,苏栀学着周宴拾书全部往书架上放,资料放进最下边一层的抽屉或者柜子里。 整理到大概晚上九点才弄完,之后周宴拾下厨做了两碗简单的清汤挂面,冰箱里还有两根油条,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吃。 苏栀高估了自己的饭量,到最后油条吃了半根吃不完,但是她都咬过了,扔了又很浪费,面还有很多。周宴拾伸过手,“给我吧。” 可是,这是她吃剩的。 周宴拾二话没说,直接拿走,就着苏栀吃的咬了口,然后抬了抬下巴:“把面吃完。” 然后第二天搬来的是一些衣服鞋子之类,第三天是各种的乱七八糟,甚至还有两箱红酒。 苏栀东西两个行李箱的容量搞定,卧室里,周宴拾手伸进衣柜里扒拉了下她那没几件的衣服问:“你东西就这么多?” “尘芳街那边还有一些,我还没去。”苏栀在铺床,前两天下班时候过去逛超市买了几床四件套,都洗了洗,捡了其中一套青蓝色的往上套。 周宴拾看了人一眼,“周六吧,我开车过去。” “嗯。” 于是苏栀又工作忙了两天,开了一个会,会上陈礼跟大家视频,说林城那边的演出再次步上了正规,让大家不要担心。苏栀又在小群里和林城剧院那边做了些沟通,之后就一周工作结束,周六睡醒一早坐着周宴拾开的车,过来了尘芳街。 沈惠英这天休息,不上班,苏栀同周宴拾一起,买了些水果蛋奶还有一些肉和蔬菜,准备收拾后中午在这边吃饭。 算起来,周宴拾还从来没有在尘芳街这边吃过饭。苏栀记得第一次喊他的时候两人还不熟,人直接就拒绝了。 一早苏栀是给沈惠英打了电话,打过招呼的。 还没走上楼,沈惠英就已经将门敞着等他们。 等听到动静,直接走出来接东西。 “妈,没事,我自己来就行。”周宴拾走在前面,东西都在他手上提着。 沈惠英看到还有买的菜,心中了然这是会留下吃午饭。 越过周宴拾就是苏栀,母女两人几日前拌了嘴,苏栀没笑,笑不出来,就喊了声妈。 沈惠英像是觉得上次那就不是事儿,就没搁在心上过,直接跟苏栀招呼:“你带着宴拾一起只管去收拾东西,我给你们做午饭。” 苏栀嗯了声。 几人进了屋,关了门。 周宴拾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在客厅,然后被苏栀拉着进去了自己房间。 没两分钟沈惠英敲门,苏栀开门,沈惠英手里拿了几个收纳袋,“给袋子,都是新的,我从厂里边拿的。” “谢谢妈。”苏栀接过。 “行,赶紧收拾吧。” 沈惠英带上了门,拿过客厅里青菜和肉之类过去了厨房。 “京宿北高。”周宴拾手指点在墙上相框里的一张毕业合照上。 “嗯,我在那读的高中。”苏栀打开衣柜,将里边衣服一件一件往外拿,先放在床上。 然后又去整理旁边鞋架上的鞋子,找出鞋盒,装进去。 装好之后过去书桌旁,整理书籍。 周宴拾看过照片慢条斯理的走到忙碌的苏栀跟前,然后背过身抱臂靠在桌楞上,又慢悠悠的问了句:“需要我帮忙么?” “......”苏栀看了他一眼,莫名觉得这人很幼稚,像是在对她曾经某种行为的报复。不过她的东西没那么多,“你歇着吧。”她用不起。 周宴拾眉头轻挑,转过身给人帮忙整理书。 苏栀不禁又看了看他,问:“你喜欢吃什么菜?我跟我妈说一下。” “都行。” 周宴拾这种看起来没任何要求的,其实只有苏栀知道要求不是一般的高。“我妈做饭其实还挺好吃的,你等下尝尝就知道了。” “嗯。”周宴拾真没放在心上。 东西分门别类整理好之后,往置物袋里装。 刚好沈惠英饭做了个差不多,苏栀这边也整理好了。 开饭前过去洗手间洗手,这边房子小,洗手间空间也不大。沈惠英整日泡在厂里,很少收拾家,有点乱。苏栀见周宴拾要进去,先一步进去关上门然后探出点脑袋说:“你先等一下。” 周宴拾:“......” 接着苏栀关上门,将里边垃圾袋整理拿出来,然后用专用毛巾和拖把在里边简单打扫一遍。顺便拿起空气清新喷雾喷了一圈。之后妥当整洁,将门打开。 “我能进了么?”周宴拾问。 苏栀让了让位置,嗯了声,然后简单洗了个手就走了出来。 午饭沈惠英炒的菜,蒸的大米饭。 三荤两素,配了一份鸡蛋羹,挺丰盛的,比她之前平时在家丰盛的多。 “宴拾,多吃点。”沈惠英盛汤。 “没事,我自己来。”周宴拾接过去。 “栀栀,自己盛吧。”沈惠英给了苏栀一个空碗。 苏栀:“......” 周宴拾嘴角扯出点笑,将苏栀面前的空碗拿过,然后没做声,给人盛了一碗。 吃过饭就准备离开了,下楼,将行李装后备箱。苏栀临走前跟沈惠英交待说有什么事给她打电话,沈惠英应了一番将人送走。 车开了沈惠英回过身,迎面碰上住在三楼的一位老太太,六十多岁的样子,苏栀平日里跟人喊婶子的,看了眼走远的汽车禁不住问:“那是你家苏栀的车子?” “女婿的,小两口新买的婚房装修好了,回来搬东西。” “唉哟,这姑爷真是好条件呀!车子挺贵吧!” 说的沈惠英心花怒放,“之前他们家老宅住城南老巷口的。” “唉哟,那片可都是达官显贵了。” 沈惠英笑笑,觉得不适合再多说,直接上楼。 搬完家差不多一周的时间内,苏栀下班就是逛超市商场,买一些乱七八糟的类如抱枕、床头摆件、水杯等等等的东西。 往往周宴拾下班回到家,地板上总能踢到一些拆封的没拆封的包装盒。 今天他踢出来一只毛茸茸的熊猫玩偶,在地上滚了一圈,他弯腰将熊猫拾起来,抓在手里握了握,软软的。然后拿着往里走喊了声:“苏栀?” “这儿呢。”苏栀从独属于她的那间书房探出半个头,然后又收了回去。 周宴拾拿着熊猫过去。 苏栀在将自己的书和工作方面的资料,还有一些之前收藏的光碟影盘分门别类的找地方放。 周宴拾将手里的熊猫顺手放在了她手边的阁层间,问:“又逛超市去了?” 苏栀嗯了声,手下摆置东西的动作没停,很认真。 “改天可以等等我,我们一块去。” “好啊。”苏栀没看人,随口回的颇为敷衍,一副不上心的样子。 “......” 其实今天周宴拾回来的早,没应酬,没饭局,也还没吃饭。但可能之前形成习惯了,苏栀也不关心他吃没吃,饿不饿。回来的晚也就晚了,也不问他忙了什么,也不叮嘱少喝酒或者不喝酒。 周宴拾:“吃饭了么?” 苏栀:“嗯,吃过了。” 没了下文。 周宴拾站在那看着苏栀忙了多半天。 最后扭头走了,叹口气找出手机,叫了餐厅,点了份饭。 送餐员送过来的时候,苏栀也刚好收拾个差不多从书房出来,见到周宴拾在餐桌那里拆打包袋,走过去咦了声:“你还没吃饭么?” 周宴拾头没抬,嗯了声。可怜巴巴的。 吃完饭,周宴拾直接洗澡躺上了床。 苏栀找到手机看了眼时间,也才八点多一点。苏栀走进卧室,看了看周宴拾,周宴拾闭着眼,她禁不住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周宴拾嗯了声,侧了侧身,“是有点头疼。” 苏栀走过去半蹲在床头,手托着下巴胳膊支在床边,看着他问:“那我给你按按?” 周宴拾扯了扯唇,说好,往里挪了点位置,起了点身靠着,“上来。” 苏栀支着下巴的手放下,站起身,站着没动,因为她不清楚他要她上哪儿去,他还是躺着,那她是要跪在床边还是上去他身上啊? “我、我怎么上?”苏栀又往前挪了挪脚,“你要不下来,躺外边沙发,然后我能方便在你后边按。” 周宴拾直接伸出手拉她,“鞋脱了。” 苏栀褪下拖鞋跪在床边,他不会是要她跪着吧? “坐上来。”周宴拾又往他那边扯她。 苏栀被拉的手没着落点,直接摁在了他身上。 “腿上来。” “......”苏栀坐了上去。 周宴拾手背过后脑枕着,然后看她:“老婆,开始吧。” “......” “先从太阳穴开始。” “......” 苏栀多少有点别扭,灯光下周宴拾那张脸太惑人,她容易掉进去。 他头发有点长了,尤其前额发梢这里。苏栀用一根手指先帮人理了理,说:“该理发了。” “嗯,改天。” 苏栀这才摸到人太阳穴的位置,“我可不专业。” “不碍事。” 苏栀摁着,周宴拾就那样看着她,像是又在想什么。 苏栀脸跟着耳朵都渐渐红起来,“你干嘛?” 周宴拾眼睛微眯,问了句让人始料未及的话:“审一审你,之前没谈过恋爱,那有过确定喜欢上的人么?” 【确定】两个字,被特意加了重音。 那一刻苏栀怀疑自己,是不是平日里说漏嘴过什么。 她心虚的、近乎迫不及待的回了他两个字。 “没有。” “......” 很健忘 “拾像是躺在那无聊, 没话找话。还有点不甘心。 “没有,真的,我一心都扑拾两边的太阳穴处按了会, 然后被周宴拾指, 她人随着也压低身。 再问。 话题就此终止。 断添置, 也变得越来越有家的样子。 周宴拾一天回来说提了一辆新车, 在负一层停车场c区停着, 手续都办好了, 车钥匙外边玄关口他经常放车钥匙的装饰槽里,让她有需要的时候可以用。 一切配置都变得齐全和完善。 不过苏栀开车不怎么熟练,跟人表示暂时没打算去开。说等空闲时间长了, 打算再多磨炼一下车技再开。 周宴拾没多提,随她。 杜清还问周宴拾要不要给他们瞅个合适的阿姨过去, 周宴拾说不用,他不喜欢外人在。说是雇了家政,每周过去清洁。杜清说那也行, 就没再说这件事。问了他们婚礼的事, 怎么想的,要不要办?办的话准备什么时候办, 在哪儿办?苏栀怎么考虑? 周宴拾坐在办公室,桌上放着一杯刚倒的清茶, 还冒着白烟,他手执手机贴在耳边,回了句:“我跟她说过, 让她来定。”但是她好像忘了。 似乎这小姑娘,还真挺健忘的。 杜清:“那行,你们再商量商量, 我跟你爸好配合。” 周宴拾应下,挂了电话。 邵之魏没事晃了过去,拉了张椅子很自便的坐下,然后汇报工作一样说:“工作室新地方已经弄好了,要不要过去瞅瞅视察一下你老婆以后的工作环境?” “......”周宴拾正在签一份资料,撩起眼皮看了眼邵之魏,说:“不用。” “诶,我单独给你老婆弄个办公室如何,这样以后方便你过去,你们那个、什么、你懂的。” “......”周宴拾这次直接停下手里动作,起身靠过椅背,将笔往资料上一放,“有事说事。” 邵之魏嘻嘻笑了两声,他这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么快就被识破了,跟太精明的人打交道,真的是—— “林城生物所那个项目我盘下来了,请求周总技术入股。五五分成。”邵之魏伸出手在周宴拾面前翻了翻面,“我上次找你,你不是说没什么问题了么。” “这件事你要找李贺谈,签合同,走流程,一样都不能少。”周宴拾拿过旁边水杯喝了口水。 “这么说你同意了?”邵之魏有点小兴奋,不枉他缠着人缠了这么久。 周宴拾喝过水放下杯子,直起身重新拿起笔,嗯了声顺带翻了页资料,接着没抬头,吩咐人说:“别忘了你刚说的独立办公室。” 邵之魏:“......” “哎,采访一下,结婚什么感受?”邵之魏有点纳闷:“你该不会是早幻想结婚了吧?”他之前不觉得,也是最近觉察出了点不对劲,从那天下雨,人拉着他衣领拎着过去让他赶紧开门的时候。 周宴拾懒得搭理人,随便人怎么想。头都没抬。 邵之魏要笑不笑,“你这、没看出来啊——” “没看出来什么?”周宴拾依旧没抬头,顺着话头问。 看破不说破,估计人自己都不知道,“没什么。”清了清嗓子,接着邵之魏还是想起来那天下雨两口子吵架的事情,“诶,那天下着雨,你们是不是睡那了?”“我当时忘了跟你说了,那床不怎么结实,没摔着吧?”“我是说,要是你们两口子那个、什么、可能会禁不住折腾。” 周宴拾:“......” 周宴拾终于停下笔,看了眼人,用慢悠悠的话,以毒攻毒:“我那天去了升腾,楚迴那办公室快被玫瑰花塞满了,你还是多关心关心她吧。” 邵之魏:“......” 邵之魏咬了咬后牙根,恢复了正形,手指敲了敲人桌面:“你意思是我直接跟李贺对接?”声音沉着,带着不忿,硬是扭转了话题,心里却是骂着那些送玫瑰花的王八蛋。 周宴拾嗯了声。 邵之魏泄气似的靠进椅子里,掏出手机翻朋友圈。结果翻了半天没翻到自己想看的,人该不会是把他给拉黑了吧?找到通讯录,找到前女友头像,点进去,看到她朋友圈还能正常查看这才放了心。反过来再次回到朋友圈,倒是无意中看到一个熟人的,想起来一件事,撩起眼皮看了看周宴拾,“听说财税厅赵厅长家公子在追董家那位,这事儿你知道吗?” 接着是周宴拾的声音,他笑了声,随口回:“是么。” 邵之魏嘶了声,“赵家那位怎么就突然联系上董家了?两家似乎从来没利益往来啊。”比较令人纳闷。 “那这不是,现在就有了。”周宴拾回的漫不经心。 邵之魏啧了声,“真的是,什么事都有。我还想看董初柔搅合你过日子呢。” 周宴拾这次直接白了人一眼。 “不是,”邵之魏笑,“主要还是,你不太像那会好好过日子的人。”谁知道变性了。 “......”周宴拾抬手看了看表,“现在是十点零五分,半个小时后我刚刚说的技术入股就会反悔。你确定你还要在这里待着么?” “......”邵之魏抬手指了指周宴拾,起身,“你狠。”说完就冲出了办公室。 可是从医科大到研究院开车起码都要半个小时了吧,邵之魏坐上车后越想越觉得周宴拾在耍他。 - 苏栀想剧情想的脑袋快要炸开,给蒋艺发微信问她忙不忙。 蒋艺回:【不忙,在刷小视频,看擦边男。】 苏栀:“......” 苏栀发过去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然后说:【一起约个电影怎么样,我脑袋快炸了,想放松】 【你给我约电影?】蒋艺这次发的语音,【你老公会不会介意你不找他?】 苏栀笑,【应该不会,你知道,他一直很忙】 蒋艺:【那就定了,晚上一起吃饭看电影】 没到中午周宴拾给苏栀来电话,说他中午有事,让她午饭自己在外边解决,苏栀后悔没将午饭跟蒋艺也一起约了。 晚上看电影,两人买了可乐爆米花,要九点半才结束,苏栀这次不像上次被人在酒吧门口逮住那样,而是乖乖的发了信息报备:【我和蒋艺去看电影,可能会回去晚一点,在龙城大厦这边七楼的华都国际电影院】 周宴拾信息两分钟后过来,【嗯】 只有一个字。 他说话向来简洁,电影也马上开场,苏栀将手机收起,专心看电影。 是一部正在热映的爱情片。 其实她有想跟周宴拾来看,但是又恐怕人万一真的有时间同意了,那可能看的就不是这部爱情片了。她可能会考虑人、为他着想的选一部别的题材,比如商战。 电影过半场,男主爱女主爱的要命,旁边几对情侣里女生都感动哭的稀里哗啦,旁边男朋友安慰着。蒋艺轻咳清了清嗓子,凑到苏栀耳边说:“我觉得咱俩不太适合看这个。”这不是哪儿疼往哪儿扎么。 “......”苏栀捏了一颗爆米花,放到嘴里,神情淡然些:“我是来找灵感的。” 行,你高贵。 蒋艺又戳了下人胳膊:“哎,哪天趁你老公不在家,邀请我过去参观参观你们爱巢呗。” 不知怎么的,蒋艺每次说爱巢她都莫名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对了,你们婚礼该不会是不准备办了吧?” 苏栀舔了舔爆米花落在嘴角上的糖渍,是有点心塞,咽了下喉咙,“他刚开始时候说,这件事都听我的。”然后就再没提过。 “那不就挺好的,你不想办?” 可是,这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么?苏栀想着想着眼睛热了,拿过手边的冰可乐喝了口,想往下压。可能蒋艺没结婚,感同身受不了。 “你怎么了?”蒋艺察觉了人的不对劲。 苏栀抬手指了指电影荧幕:“没事,太好哭了。” 蒋艺:“......” 看完电影九点半,两人随着人群陆续走出放映厅。 苏栀上了个卫生间,蒋艺比较慢,苏栀先出来走到大堂等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四十二,周宴拾应该已经回家了。 蒋艺从卫生间慢腾腾出来,两人出门下台阶,然后苏栀抬眼便看见不远处靠在车身上抽烟的周宴拾。周宴拾刚开始视线放在别处,没注意到她,是苏栀先看见他的,接着是蒋艺抬起胳膊肘捣了捣她:“你老公来接你了。” 苏栀:“看见了。” 蒋艺:“咱俩不顺路,方向相反,我就先撤了。” 蒋艺说完往另一边走,是苏栀老公不假,可他是自己的导师呀!关键自己犯过错误,她头没那么铁,还是在人前减少存在感的好。 苏栀喊她:“你是要打车吗?我让我老公送送你吧?” 蒋艺连连摆手,口语说着:“消受不起。” 周宴拾也看见了出来的苏栀,烟在一旁掐灭。 苏栀下来台阶几步走过去。 “看完了?”周宴拾拉开一侧车门,从里边车位上拿出一瓶水递给她。 苏栀嗯了声,接过去道了声谢,问他:“怎么过来这里了?” 周宴拾抬手往电影院那栋楼的旁边指了指:“你发微信时候,我就在那里。” 旁边是一家高级中餐厅,原来是有饭局。 苏栀原本亮着的目光暗了暗,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 周宴拾拉开旁边的副驾驶门,让人坐进去。他绕过车头过去驾驶位,手搭在车门上来了通电话,周宴拾接起喂了一声。 “周总,我就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他们说你走了我还不信,干什么走那么着急?” “家里有点事,”周宴拾笑笑。 两人又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周宴拾上车系上安全带,驱车回家。 京宿十点钟的夜生活很丰富,路边街铺小吃店旁逛街的情侣和行人还很多。 车内空间静谧,苏栀喝了一口水能听到自己咽下的声音。 “婚礼的事情你怎么想?如果拿不定主意,我把家人都喊过来坐一起商量商量。”周宴拾手指骨节修长,看上去有股暗藏的力量感。 “那、你呢?有想法没?”苏栀握着矿泉水瓶身的手紧了紧,试探似的问。 “有。”周宴拾看了苏栀一眼,苏栀心莫名一动。 “我下个月欧洲出差,我看了看,刚好日子也都不错,可以多申请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们可以旅游结婚,然后回来办酒宴。” 苏栀:“......” 苏栀半天,闷出一个字。 “哦。”是挺顺带的。 “你觉得怎么样?”周宴拾征求人意见。 “......我觉得,还好。”苏栀微微瘪嘴,却是点点头。心里想着如果旅游结婚的话是不是婚纱照就不拍了?她不了解和普通的仪式结婚区别都有什么,也不是说旅游结婚不好,只是对婚纱照有股莫名的情结。像是结婚不拍婚纱照,总觉得少了很多。 “同意的话,那我们就这样说定。然后我跟家里边说一声,你也跟你妈妈说一下,回来宴客的时间定好之后再给旁人通知。” “好。”她很清楚,只要周宴拾想安排,他能想到的,肯定条理分明、周全。至于想不到的,那就是不会再想到。 回到泊心湾苏栀进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看见周宴拾正蹲在一置物箱子跟前,箱子不大,从昨天就一直在客厅靠墙的角落里放着。苏栀看见的时候,人已经从里边抽出一本书在看。书封她再熟悉不过,是大学期间的一本教材,《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 苏栀心头一紧。 远远开始说: “那是我之前上学时候用的书,前几天春宴同学帮忙给寄了回来。”她昨天刚收到,还没来得及往书房里放,其实她原本就没打算往书架上搁,但是肯定也没想过要一直放这里。就是没想到周宴拾会突然心血来潮去翻出来看。 周宴拾也刚拿在手里翻了两页,“这箱是你的?”他扯唇,“我还以为是我带过来的落在这里没整理。” 收纳盒的确和周宴拾那天搬东西用的很像,也难免他误会。 苏栀几步过去,一并一把将他手里的书拿走直接塞进箱子里,动作里带了点迫切。像是生怕人看见里边内容。 她的确是怕。 然后搬着头也不回的进了独属于自己的那间书房,接着关了门。 “......” 周宴拾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挑了挑眉。 接着看过已经关严的门。 东西挺矜贵。 连他都不让碰的。 苏栀心有余悸的将那箱书找了个书架最下面最不起眼的角落柜子打开,然后连箱子一起放了进去。柜门没有立马关,刚刚周宴拾翻的那本书还在最上面放着,她就蹲在那翻到他刚刚看到的那页。 纸张干干净净的,只零落两三处笔记。是读后注释。 接着又往后翻了一页,页头写了两个字,【春宴】,黑色水笔写的,她读书的城市名,【宴】字圈了个圈,有点褪色,但依旧很是显眼。 后边是写了几乎一整页的【周宴拾】。 再最后,写的是:周宴拾,订婚快乐!再见! 苏栀干咽了下喉咙,心有余悸。 这是她五年前刚刚过去春宴读大学,开学第一学期,第一天在课堂,学校发的其中一本书。 那天,是他订婚。 玫瑰花 第二天, 苏栀正在上班,沈惠英打来一通电话,说外公身体的事情, 因为长时间吃好。吃东西总吃那么一点, 精神头也跟着一起不好了, 让苏栀问。 苏栀应下, , 沈惠英说还行, 比你外公强不少。 刚巧通着电话,婚的事情。 沈惠英:“旅行结婚也行,现在年轻。” “旅行结婚是不是不穿婚纱?”苏栀对这方面了解不多。 “这个我还不清楚, 要不给你问问?” “不用。”周宴拾说回来还要摆宴席,她突然想到, 那个时间是肯定要穿的吧。其实要下个月才去,苏栀想想,时间还很充裕, 计划还没个大概, 周宴拾也是昨天才提到,她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去计较。 挂了电话, 那天下雨在办公室撞见她和周宴拾的后勤女职员叫小慧的刚巧经过,拍了拍苏栀的肩, “苏栀,伴娘凑不够的话可以找我。凑够了的话摆桌吃席别忘了我。” 苏栀笑笑,说没问题, “饭肯定是要请的。”接着拇指蹭了下无名指,“记得带上红包。” “小财迷,忘不了这个。” 两人说笑一会儿, 小慧将手里文件夹放到苏栀桌上,“这里是上个月在医科大会场演出全部结束后归总的资料,有还没有报销的单据,有校方让我们签字的文件,还有一份报告,还有演员那边出现的一些小问题,太多太多了。陈礼他们不是都不在么,我给他打电话,陈礼说让你没事了过一遍,需要签字的地方跟他沟通一下然后你来签。” “......” 陈礼那个位置还真不是谁都能做的,苏栀想着她一个搞剧本的是不是承担的有点多。虽然她也知道这是因为大部队不在京宿,她是代劳,但是那么厚厚的一沓资料放在她面前的时候,本能的排斥。 “行,先放这里吧。”苏栀笑笑。 人走后苏栀简单翻了两页给陈礼打电话,陈礼接通问什么事。 苏栀:“就是京宿演出这些资料,要签字这种,我觉得还是您回来后签吧,我没接触过。” 陈礼那边乱糟糟的,像是在一个会场,知道了是什么事后说:“小慧没跟你说清楚吧,那个不着急,我意思是如果校方着急要材料,实在不行的话你也可以先代签一下。” 苏栀哦了声,又问他林城剧院的演出怎么样,陈礼说挺顺利,就是没有了一开始那么热烈的势头,大爆是不可能了。说可能因为负面消息,多少都会有后续影响,好的势头没能得以延续也是一方面,之后虽然上座率恢复了些,但是依旧赶不上之前。 中午吃饭时间过去周宴拾办公室,不像以往人不在,这次是距离办公室还有两步远,就听见了里边的说话声。 苏栀先是探了下头,是几个学生在里边。 苏栀停住脚没进去,在外边等。 餐厅送餐员过来也被她拦在外边,然后直接将饭菜签收。 接着提着打包袋在外边继续等。 大约过了有十几分钟,里边的学生陆陆续续往外出。 手里每人拿着一份资料。 人走完后苏栀才提着午餐进去,周宴拾办公桌上放着一摞资料。看上去跟那些出去的学生手里捧着的一样。他今天还穿着白大褂,像是从实验室出来后,一直都还没来得及脱,看得出来很忙。 苏栀进来他都还在工作,没察觉。 直到把饭菜的打包袋放到人面前,周宴拾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又去抬手腕看了看时间,显然没想到时间已经这么晚,到了该吃午饭。 “我们先吃饭吧。”苏栀看了看他面前的一摞资料,伸手帮忙挪了下地方,往办公桌里边靠了靠,省的等下吃饭万一再弄脏。 “好,吃饭。”周宴拾也合上笔帽,将手边的文件放到一边。 苏栀拆开打包袋,将一份一份的饭菜拿出来。然后又给自己拉了张椅子在周宴拾对面位置坐下。 递给周宴拾一副筷子后,自己率先将筷子上的包装套拿掉,然后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 今天饿的有点早,她没下班时候就想这口饭了。 周宴拾看着人无比自然顺畅的动作扯了扯唇,问:“好吃么?” 苏栀点点头,“好吃,”然后夹了一筷子干炒的菌菇给人放进碗里,“你尝尝这个。” 周宴拾夹起放进口中嚼了嚼,评价:“的确好吃。” 苏栀笑笑,看了眼他旁边不远处的那一摞资料问:“这些都是什么啊,这么多?” “学生毕业报告。” 怪不得,原来已经是这学期到了期末了。 好快。 苏栀想了想她从春宴回来京宿跟周宴拾和他家人第一次吃饭时候,是三月十三,印象很深。他那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打着一条暗蓝色条纹的领带。 半天时间一直盯着手机,没抬过眼。 都已经是四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我妈说,外公一直吃药,胃口很不好,精神头也变得很差,想我问问你有没有补救的方法。”能不那么遭罪的。 周宴拾嚼着饭菜,半边脸鼓动,闻言看苏栀说:“可以考虑手术。长期吃药肯定有副作用,这种事,就算是医生,也不能避免。让家里人一起商量下,手术风险不大。” 苏栀其实也想到了,因为之前周宴拾跟她提过这件事,吃药属于缓冲,如果效果不好,或者有其他情况,就考虑手术。她只是想再跟人确认下。 “那我跟我妈说一下,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嗯。” 吃了会饭周宴拾说:“爸妈这几天有点事,林山苑那边会没人,我们晚上下班过去把小黑接过来带几天。” “好。”苏栀应的爽快。 周宴拾笑,“我发现小黑还挺黏你。” 苏栀挑眉,暂时没打算告诉他实情。 晚上下班,周宴拾和苏栀一块过去林山苑,在那边吃了吃饭才回了自己住处。 周宴拾把苏栀和小黑送到泊心湾小区门口,接了通电话就被人喊走了。留下苏栀他们一人一狗,苏栀在小区里把小黑遛了一圈,让它撒了撒尿,方才上楼。 小黑来了陌生地方进电梯汪汪叫了两声,下电梯等待苏栀开门的时候汪汪又叫了两声。 苏栀摸了摸狗头,给它回应:“以后,这里就是你第二个家。可能要经常过来了,这次算是认认门。”然后皱眉故意替它惋惜似的:“宠物所那种地方,怕是你以后进去的机会不多了。” 小黑伸着舌头,像是听明白一样,开心的在苏栀面前弹跳了下两条前腿,转了个圈。 开门进去客厅,苏栀先是来回走了一圈,找来一个很大的箱子,没有狗窝,她准备给它现搭个。林山苑小黑的房子还挺洋气的,是在院子里,看上去像是专门木匠做的。但是过来这里一时半会也弄不来,先做一个用。 小黑汪汪两声,似乎是嫌弃太简陋。 苏栀被逗笑。 几剪刀下去,剪出一个门。然后拿到阳台放在了墙角那里。 其实还不错,箱子不是那种普通的纸箱,有厚度,图案是一只卡通的大熊。是她前些天一直在家里添置东西,买东西带的箱子,质量算过关。 苏栀用胶带将边上黏了黏,然后在墙角简单固定了下。旁边则是放上从林山苑带回来的狗粮。 一切整理妥当,又从厨房找出来一个小盆子,给小黑倒了些狗粮,见它摇着尾巴吃的起劲儿就没再管它,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她从办公室带了笔记本回来,进去书房打开写剧情,剧本进度已经过去多半,马上快到收尾。 手边放着那只暗蓝色的风暴瓶,苏栀写了一会信手拿起跟着周宴拾有样学样,晃了晃,蓝色的液体颠簸一番后依旧澄澈透亮,明天肯定会是好天气。 看到风暴瓶转而看过那天被周宴拾塞到她书架上的那只毛绒熊猫,起身走过去拿在手里,揪了揪熊猫脖子处的领结,然后抬脚出门两步过去,推开了隔壁的门。这只熊猫她买来是要送给周宴拾的,她屋里摆件已经不少了。而周宴拾这里太单调,除了书桌上放着的一盏台灯,没有任何装饰物。 她那天在超市看到这只熊猫就发现跟他出奇的配,而且质量还挺好的,小小的黑色领结是手工缝制的,这熊猫玩偶体格虽然不大,却是她那天买的最贵的一样东西,花了小五百块。 苏栀走过去,把熊猫放在了周宴拾桌上的那盏台灯旁。 靠在那。 台灯是黑色亚克力金属质感,颜色上很搭,都是统一的黑白灰色调。跟他整个书房的格调也很像。 送完东西,苏栀要出去,路过随意瞄了眼某人书架,满满当当,医学,药理,中医,西医,生物,研究,各种字眼冲进了视网膜。 然后在众多医学类专业类极强的书目中,一本《高二语文课业辅导》显得尤其例外,苏栀凝眉,抬脚刚要走近,门外小黑的叫声便传了进来。 苏栀转而走出去。 然后亲眼看着叫了两声的小黑摇着尾巴冲到了玄关口,接着周宴拾手抓着外套走了进来。 “这么快?事情办好了是么?”苏栀以为他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毕竟电话里人喊,听上去挺着急。 周宴拾揉了一把送到他手底下的狗头,嗯的应了声。 接着抬眼便看到了苏栀身后的书房门开着,是他的那间。 苏栀怕人误会她随意动他东西,指了指解释:“我那天买了个熊猫玩偶,跟你房间挺搭的,我刚刚放到了你的书桌上。” 周宴拾有点印象,将外套丢在沙发,一边松扯着领带一边问:“那是买给我的?” “嗯。”苏栀点点头。 领带扯开,丢在沙发,苏栀走近垫脚勾着人脖子在周宴拾嘴角亲了两口。 鲜少这么主动。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周宴拾手在人腰间收紧,问:“怎么了?” 苏栀舔舔唇,“我可以邀请人来家里吗?” 周宴拾鼻息轻出,笑了下,抬手揉了揉人头发:“这里也是你的家,你不是借住,不是短租,你是这里的女主人,这种事情不用问我。” 苏栀点点头,她自然知道,可虽然话是这样说,那不是也得征求一下人意见么。“那我也是要考虑你感受的。” 周宴拾笑笑没做声。 蒋艺虽然提了要抽空过来看一下,但是免不了之后还会有同事之类的其他人。 万一那天碰上周宴拾刚好在家,多不好,还是需要提前打个招呼给人打打预防针。 苏栀松下勾着人脖子的手,周宴拾反而不肯了,抬手扯开两颗衬衣领扣,锁骨尽显,直接压下一个长时间的吻,最后搂着人在沙发里亲,苏栀喉咙里声音破碎在客厅,小黑伸着舌头摇着尾巴着急的在一旁转圈。 转两圈看看沙发里,没结束,再转两圈,看沙发里,还没结束。事不过三,又转了两圈后嗷呜叫了声,最后终于忍不了弹跳了两下前蹄,上去咬周宴拾衣角。咬着将人往一边扯。 似乎试图要把人从苏栀身上拽下来。 周宴拾凝眉,苏栀忍不住笑的抖肩,一只手从周宴拾钳制的身下挤出伸过去摸小黑的头:“听话,我没事。” 小黑这才松开,汪一声转了一圈跑走了。 深夜,一场床上运动过后,苏栀直接在卧室里熟睡。而周宴拾洗了澡过去书房。 系着黑色领结的熊猫毛绒玩偶靠着那盏亮着的台灯,周宴拾视线不经意看过去,抬手过去捏了下那领结。 黑白灰搭配,和他书房的风格的确相融,熊猫的表情也是板板正正,刚苏栀说跟他很像,所以才买的,他倒是没看出来。他应该不至于这么严肃吧? - 那天过后,周宴拾在之后的半个月时间里,早出晚归,苏栀有时候晚上睡着前都见不到人回来。 第二天醒来,人又已经走了。 如果不是一早的早餐提醒着他来过,能让人怀疑他彻夜没回。 工作室在林城那边的演出合作几乎算的上结束,留了一两个人在那边做交接,大部分包括陈礼、曹冰因还有小六、章筠等等等都已经回来。 刚好又都赶上工作室搬家,东西一点一点的都搬离过去了国贸那边的新地点。来来回回折腾了几天,热闹不行。 曹冰因此刻站在苏栀办公桌旁,手里拿着闲置在桌面的一支笔在指间转动:“苏栀,老板这次是真阔绰,国贸这地理位置可不是谁都租的起的。还有啊,给你给我,都弄了独立办公室。刮目相看了,我瞬间觉得,我的职业生涯,在唯二度里又似乎有奔头了。” 苏栀闻言笑笑,她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因为刚搬过来不久,有些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有点乱。 曹冰因戳了下苏栀桌上那一堆乱糟糟的东西里,其中的那一盆几乎干枯了的玉露,两片枯叶被戳掉进花盆里。 然后在下一秒种着枯枝的花盆被苏栀从人手底下拿走,放到了另一边。 “那该不会,就是你六十块钱买的那盆玉露吧?”曹冰因手还没完全收回。眼里透着满满的可惜。 苏栀点点头。 “怎么成这样了?” “水浇太多。” “那不是死了么,还留着它干嘛?我那里有一盆吸财树,长的可好了。你把你这拔了,我移给你一棵。” “不用,”苏栀手下收拾着资料,动作没停,直接拒绝了人好意,“它这是在恢复期呢。” “......” 人不要,曹冰因也没再提,说别的:“陈礼说晚上聚餐,让我来通知一下你。回来几天,搬了搬工作室,处理了一些乱七八糟,大家都还没得空聚在一起吃个饭呢。好长时间了都。” “陈礼给你说的让你来通知我,是么?”苏栀听到曹冰因提陈礼,有点八卦的想起来一件事,一件发生在林城海湾酒店里两人间的事。 “怎么了,有问题?”曹冰因皱眉。 苏栀摇摇头,故意苦了苦脸:“他心长的偏,聚餐吃饭的事情,从来都是让你给我传。”苏栀原话奉还。 “......” 曹冰因瘪嘴,有点皮笑肉不笑,“行了吧你,你嫁的老公条件可是极品,还有那个心思管别的男人心偏不偏的么?别人真偏你了,你是真会稀罕?”她早看出来人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苏栀点点头,“也是。” “......”这天不想聊了,曹冰因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出了苏栀办公室。 然后迎面就撞上了刚巧路过的陈礼,曹冰因没好气的瞪了人一眼:“您老怎么都不看路的。” “......”陈礼气结,咬咬牙想回敬一句,曹冰因直接拐进了旁边的卫生间。 曹冰因上了个厕所,出来后一边洗手一边自言自语,“比我大十三岁,不称呼您老称什么。再长几岁,都能当我爸了!”搓手的力道很大,恨不得要把皮肉搓烂。搓着搓着恼了,将擦拭的湿巾往水池里一扔,溅起不小的水花,骂了句:“老处男,还嫌我不干净,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会不会有人要。” “麻烦骂人时候捡个隐秘的地方。” 陈礼轻飘飘丢下一句话转身进了另一边的男厕。 曹冰因:“......” 他怎么没走? 而在自己办公室里正在收拾东西的苏栀,因为聚餐的事,想到了另一件事。 因为工作室搬了新地址,到了国贸这边,原来的临时工作室被废弃,距离医科大的距离远了不止一星半点儿,中午的那顿饭目前大多在附近的饭馆吃。周宴拾最近早出晚归见不到人不说,饭也有起码一星期没在一起吃了。 而且这么远的距离,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能一起吃。 之前中午可以一起吃饭并不觉得有什么。工作室这么一挪地方,到现在居然整整一个星期都没见一次面,夫妻关系靠着每天的微信信息来维持,怕是周宴拾甚至已经忘了她长什么样。 她知道有部分原因是他学期末学生结业,会比平日里忙,但好像,是不是有点忙的过头了...... - 晚上聚餐在国贸附近一家湘菜馆,二楼包的包间。 曹冰因坐在苏栀旁边,拿着筷子敲了敲人面前盘子,“估计要吃到九点半,你要不要给你家那位报备一下?” “不用。”苏栀看上去兴味索然,两个字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可是虽然嘴上说着不用,苏栀还是给人发了微信,因为他人虽然不回,但是每每她差不多时间刚到家,周宴拾信息都会准时过来问候。让她早点睡之类。让她别忘了锁门。 苏栀发信息给人说工作室同事一起晚上聚餐,在国贸这边吃饭,大概要九点半结束。如果他回去了,让他先休息,不用等她。 虽然知道,就算这样他也不见得会有她早到家。 信息发过去十多分钟后,周宴拾回了个【嗯,少喝酒,注意安全。】 医科大广知楼12楼一间办公室此刻还亮着灯,周宴拾回过苏栀微信转而给邵之魏发信息:【你们工作室今晚聚餐?】 邵之魏躺在床上,刚给前女友朋友圈点完一个赞,看到周宴拾信息挑了挑眉问:【好像是吧,怎么了?】 Z:【你没在?】 邵之魏:【不是,我必须在?】 邵之魏回了回神,想到了点上,知道人心思是往哪儿放着,切了声,【没事,工作室氛围很和谐,吃饭地方是个饭馆,又不是什么酒吧,而且都熟人,女生都会被照顾很好的,你担心什么呢?】 周宴拾回了个【嗯】,把手机放到一边没再看。 接下来就全是邵之魏的自言自语: 【不是,你这控制欲有点强了吧?】 【你老婆不跟你闹?】 【周宴拾啊周宴拾,你变了】 【你这会儿在哪儿呢?】 【在干嘛呢?】 ...... 湘乡酒家。 饭吃了个差不多,一群人有聊天,有继续猜拳做游戏喝酒,苏栀吃饱饭上了个厕所回来有点无聊,翻开手机刷手机。 坐在苏栀旁边的曹冰因不知道在跟谁聊天,发的语音,因为挨得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苏栀的耳朵里:“我对男人的容忍度就是,如果长得帅,骗我色可以,但骗钱不行,我挣个钱太难了,真的。小狼狗小奶狗什么的,姐姐其实也想养,有容忍度,无奈就是手头有点紧。” 苏栀:“......” 对方又说了句什么,曹冰因将手机贴到耳边听,苏栀自然是听不见,只听之后曹冰因回了句:“那这不是你在养奶狗吧?他这是在骗你,骗的还有点狠了,这什么下头男,裤衩子都没给你留一个。” 接着对方又说了什么,曹冰因连忙哦哦哦,“那他每天很忙,回去很晚,有困难你心疼他你给点有那个意思就是了,你这给的也太多了。” “......”苏栀听了会八卦,刷了会手机,端起旁边的果汁喝了口。 又看了一会儿几个同事喝酒猜花拳,很快磨磨唧唧的不少人开始起身过去卫生间准备离场。 等大家都吃好喝好了,苏栀跟着大家下楼,凑了同事一辆车,先是坐到工作室门口,她需要上去拿下笔记本然后带回家。 下来车,进去大门,刚准备坐电梯上楼,然后就被一隔壁软件开发公司的实习生给堵了,男生看上去二十出头,跟苏栀年龄相当,看上去性格豁达那种,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直接送到苏栀眼前说:“你好,我是你们工作室隔壁软件公司的廖遇,感觉跟小姐你很有眼缘,挺喜欢你的,可以加个微信做个朋友吗?” 男生看上去一脸的真挚诚恳。 苏栀:“......” 玫瑰花是男生事先放到的前台,原本是要下班时间堵人的,结果他没想到唯二度工作室今天聚餐下班的早,他是刚好加班到这个时间,然后下楼准备回家给遇上了。 这一幕刚巧被苏栀身后不远处随着转门进来的邵之魏看见,邵之魏原本都要睡了,然后想起来一件事,过来工作室找他前些天落在这里的移动硬盘,然后就遇到了这么一幕,禁不住呵笑了声,随即找出手机拍了个照片给周宴拾发过去为自己报仇雪恨,一并附言:【楚迴办公室有没有被塞玫瑰花我没办法核实,倒是周总你,后院好像起火了......】 虚岁 苏栀拿了笔记本, 回到家后灯是暗的,没人。苏栀摁开灯,换了下拖鞋, , 已经十点多。 其实 往里刚走了两步, 一来, 顺带冲她汪了声。 也就因为小黑在, 方才 苏栀走过去将卡斯罗揉了一把, 然后进去卧室换衣服洗澡。这几天又是搬公司又是做总结报告的忙不行,今晚这顿饭吃过方才算是重新正常。 按理说她应该比往日睡得更舒坦才对,但是洗过澡, 解了乏,今天反倒是睡不着。 躺在床上小半天, 眼睛还睁着。 那天周宴拾给她说了外公的情况,她跟妈妈沈惠英说了说,沈惠英同舅舅商量了下, 说是明天过来办理住院手续, 准备手术。 当然苏栀睡不着的原因不全在这,还有别的。 她翻开手机, 黑暗中,一小片亮光打在脸上。 然后翻通话记录, 从上个星期五到今天星期四,她一共给周宴拾打过三通电话。时间都在晚上,她记得有两次是问他, 是不是还会工作到很晚?还有一次是因为他早上会留早餐给她,因为头一天留的太多,她根本吃不完, 所以给他打电话让他早餐留少一点。 另外一通,是周宴拾打过来的...... 苏栀关掉通话记录,然后翻开微信,剩下的就是微信在联系。有很大一部分是她在问周宴拾外公病的事情,她每问个两三句,周宴拾会回一句,会把她问的问题一块说了。之后就是他问她是不是已经下班,让她锁门。 锁门。锁好门。别忘了锁门。 诸如此类。 其实苏栀睡不着的最大原因是因为,旁边同事的一句对话。 周宴拾最近些天是真的,忙的跟要破产了似的。离开他,好似单位就支撑不下去一样。 是又接手新的研究项目了吗? 正想着门外隐约有什么动静,苏栀掀开被子下床,过去拉开门,周宴拾正一手搭在另一手的手腕解下表带,往旁边柜子上放。 今天回来的貌似比以往早......很多的样子。 “没睡?”周宴拾抬眼看过立在卧室门口的苏栀。 苏栀应了声嗯。 看着男人的一举一动,有种已经好些天没见的疏离感。 苏栀转身准备重新躺上床。 却没成想周宴拾长腿三两步跨过来,将她反手准备要关的门推得敞开,苏栀吓了一跳转过身微仰脖子看他。 周宴拾顺势低头凑近,然后在人嘴边停住,苏栀下意识闭眼,她以为他要亲她。 禁不住抿了抿唇。 但并没有,周宴拾只是停顿了下,然后错过人一边扯着衬衣领扣,一边往里边的洗澡间去了。他是想闻一下,看人有没有喝很多酒。 “......” 苏栀脸一热,舔了舔嘴角,转身走到床边褪下拖鞋重新躺进被窝。 顺便将被子拉高遮住了半边脸。 半个小时后,洗了澡的周宴拾也掀开被子躺了上来。 抬手揉了下眉心,看上去的确有点累的样子,低头垂眸看了眼旁边盖着半边脸的苏栀,低沉着嗓音认真开口:“城南老宅往北,是个玫瑰园,我找好了人,让明天过去收拾打理一下,里边地方挺大的,园区大门钥匙我放玄关口那个柜子的抽屉里了。那边风景也好,你喜欢玫瑰的话,可以空闲时间带你的朋友同事什么的,过去野炊郊游都行。里边的玫瑰随便采。采完我们可以再种。” 苏栀:“......” 苏栀原本就没睡,背对着人的姿势,闻言撩起眼皮斜向上看了看周宴拾。有点不太明白他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周宴拾视线就那样斜斜低垂在那跟人对视。 看的苏栀心里有点发毛,视线扛不住人那样的看,禁不住移开到一边。 觉得他今天怪怪的。 苏栀哦的应了声,想着周宴拾开始打理不曾理睬过的玫瑰园,他该不会是真的公司有了危机,开始多方辗转,准备发展旅游项目了吧? 虽然苏栀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离谱。 有种瞎操心的感觉。 不过说起玫瑰,她倒是想起来两个小时前,在公司大门口拒绝的那个搭讪的男生,他手里捧的好像也是一束玫瑰来着。 她好像跟人说的是【不好意思】。 然后就上楼了。 现在想想,貌似有点不太礼貌。 周宴拾依旧刚刚低垂跟人对视的姿势没有动,视线也依旧在那,苏栀躲开视线还有兀自思索的小动作尽显眼底。 “不熟悉的人搭讪不要接触,尤其是不认识的男生,特别是在晚上,不安全。” “......” 苏栀总觉得周宴拾像是意有所指一样,那口气,盘问似的。但明明,明明当时旁边没人的。 或许是碰巧了吧。 他毕竟责任感强,最近些天回来晚,特意交待一下也属正常。 “没有,我虽然年纪小些,也很注意的。”她倒也没那么容易被收买。 周宴拾应了声嗯,舒展了下神色,伸手过去关了床头的灯。 因为关了灯,周边一片光线很暗,苏栀借着微弱的光试探着说了句:“我其实,也不少挣,你要是——” “什么?”周宴拾反问。 “......没什么。”苏栀想着她要是说出什么可以养家养他的话,周宴拾会不会觉得......是在侮辱他? 苏栀舔了舔唇,一只手慢慢将原本遮脸的那点被子从里边拉开,一双眼在黑夜里忽闪眨了眨。 - 苏栀昨晚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应该是很晚很晚,然后又做梦周宴拾真的破产了,乱七八糟。一早上醒来她看着空空如也的身边位置,其实也是觉得有点荒唐。以至于第二天上班瞌睡了多半天。 拿着写了八□□九的剧本过去给陈礼看,人看着,她一旁坐着打瞌睡。 “昨晚熬夜赶出来的?”陈礼看着苏栀瞌睡那样子,皱眉。 苏栀摇头,打起了点精神,“不是。”还真的不是。早几天他们要回来的时候,苏栀刚好就已经在收尾了。 陈礼粗略瞅了一遍,提了几点现实条件限制一类的意见,苏栀也回了几种应对措施。 之后陈礼脸色微沉,看了眼苏栀说:“苏栀,给你交个底,林城这边演出算是已经结束了,也算得上成功,按理说像《昨日北城》这种新剧目,在没结束之前就应该有合作意向的单位跟我们接洽。但是现在没有,一家都没有。就是不入流的,我们看不上的都没有。国内大环境不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陈礼少有的欲说又止。 “另一方面是什么?”苏栀追问。 “林城剧院的蒋申,你还有印象吧?起初跟我们合作开的条件是只给我们开工资的那个。” “有印象。”苏栀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吃饭人没吃几口,也不喝酒,看上去很随和很好说话。 “妈的,怪我,没把人底细弄清,那是一个小人!伪君子,他虽然之后给我们妥协,但是背地里使阴招,把我们路给堵死了。听说他上边有人,在这一块很吃香,经常干这种事,专拿不出名小单位开刀,怪不得当初会那么主动给我们联系。往前的文化盛典,你的《昨日北城》估计连参加的资格都没了。相当于这出剧一次性被他给垄断,别的大剧院是肯定进不了。因为我们有合约,想起你的时候他们会再安排演出给你分成,想不起你就永远封存。”陈礼叹了口气,一脸的遇人不淑。 “我们要不要找他谈谈?”苏栀问。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么?那个陈同之你还记得吧,蒋申那个助理,他人现在都不露面了,林城那边收尾跟我们对接的是一小职员,随时能被开除的那种。他们存心的不想人好过。而且你还哑口无言,人会拿上次你的那件事来说。” “哦对,”苏栀想起来一件事,身体随着情绪稍显激动的前倾,“我之前用过的那个微博账号找回来了,我们又多了一条证据可以证明上次发酵的那件事。” “没用,没有这件事,他们还会指向你的专业性,业务能力,什么都可能。苏栀,不要太天真。” “......”前倾的身体渐渐重新靠进椅子里。 大学的时候她在网上写东西,周边知道的人没人看好。 毕了业学了她这个专业的大多不是选择考公就是选择当老师,稳定又安逸。 可对于她来说,不好。不喜欢那些行业是一方面。永远固定一眼望到头的薪水和因为没有人脉也几乎没有任何机会晋升的状态,她也接受不了。她也不是不喜欢安逸,主要还是想......变得更好而已。 陈礼想到周宴拾身份,看着情绪低落的苏栀试图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出口。 中午饭吃的心不在焉,吃过饭趁午休的时间打车去了医科大附属院。 外公已经办理了住院手续,手术日程也已经安排上。 医院外边买了点水果,给沈惠英打电话问了下病房号,提着水果坐电梯上楼。 走到楼道口就远远看见沈惠英从病房里出来丢垃圾。 “妈!”苏栀喊了声。 沈惠英抬头,问了句:“这么早过来,吃饭没有?” “吃过了,你们呢?” “我跟你舅舅吃过了,就你外公胃口不好,吃了一块小面包,别的没怎么吃。” 说话间苏栀走近,将提的那袋子水果提起在沈惠英面前晃了晃,“我买了点橘子和苹果,橘子挺酸甜开胃的,我去给他剥个橘子,看他老人家吃不吃。” “行你去吧,”沈惠英说,“我去住院部领一套洗漱用品。” “好。” 沈岁安没睡,老年人觉本来就少,现在又不舒服肯定更少睡了。 这次看到苏栀,也没再喊她惠章,也没再问她要酒喝,就那样直愣愣的看着。一张脸瘦的皮包骨。 “外公,我给您剥橘子吃。”苏栀将提着的水果袋子放到床头柜,然后从里边拿了个橘子出来剥。 剥好后掰开一瓣送到沈岁安嘴边,“外公,啊——”苏栀像哄小孩。 沈岁安没张嘴,直愣愣看了会苏栀之后终于又喊了她一声:“惠章。” 苏栀还没开口纠正,就听小老头轻慢着声音,缒缒教导似的接着又说:“别学你姐姐犯傻,不结婚就给人家生孩子,啊——” 苏栀捏着橘子的手僵了下,接着纠正他说:“是结婚了的。”她觉得外公是真的糊涂的不轻。 “没结,没结。刚怀了孩子,嫁的是别人。这不被人家知道不是亲生的后,要离婚么。” 苏栀捏着的那瓣橘子掉在了地上,声音有点颤:“那、那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啊?姐姐怎么不嫁他?” “苏国昌啊,你姐姐脑子犯浑,说也不听,非得跟他,他没个正经工作,整日里流荡惯了,就不是个良伴,肯定没好结果的。” 苏、国、昌? 苏栀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是瞬间很多事情就清楚了。清楚为什么沈惠英跟苏望会突然离了婚,清楚苏望为什么这么些年从来没看过她这个女儿,没打过一通电话。 之前提到这些沈惠英都是回避,从不理会,渐渐苏栀也没再问过,原来她不说的原因在这。 - 周宴拾过来附属院找陈副院长了解点事,出来综合大楼的时候看见了沈惠英,沈惠英正从对面的住院部大楼往旁边的行政后勤处走。 苏栀没跟周宴拾说具体过来住院的时间,所以周宴拾不知道这件事,快走两步上前走到沈惠英面前喊了声妈。 “宴拾?”沈惠英这才看见人,停住脚,看着人说:“栀栀在上面呢,上次那个医生我们留着联系方式呢,态度可好,你忙就不用过来了,我都问好了。” 沈惠英以为周宴拾专门过来看,她不清楚自己女儿没跟周宴拾提这件事。 “在几楼哪个病房?”周宴拾直接问。 “5楼503。” 之后沈惠英说她去领洗漱用品,周宴拾就上了楼。 心内科住院部病人不是很多,整个楼道空荡荡的很安静。 周宴拾看见苏栀的时候,她就坐在病房外边的长椅上,位置有点偏,阳光照不到,视野里那个位置有点暗。她头靠在身后的墙面,穿着一套乳白色束腰稍显知性职业装扮的修身连衣裙,松软柔顺的长发散在肩头,几乎遮去半边脸。皙白小巧的下巴微仰着,视线落在不远处窗外的房檐。 眼睛里,有一些他比较熟悉的东西。 看上去,有心事,还有点不开心。 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她的生日,八月九日。过完生日,其实也才整21岁。倒是一次吃饭,周宴拾提起这回事,他记得她纠正说她是22,称自己一直过的是虚岁。 “栀栀。”周宴拾走近。 “周宴拾?”苏栀这才缓缓回过神看到人,她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他明明忙的怕是都快要把她给忘了。 “也可以喊老公。”他眼神暗暗。她喊他名字是不假,但喊老公的次数,他印象中,更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周宴拾自己都开始暗笑自己,是不是太计较了? 苏栀鼻子莫名一酸,声音有点颤,喊了声:“老公。”连带着透出了点不自知的娇气和委屈。 周宴拾伸手揉了把她松软的头,安慰:“别想那么多,手术后同时也可以减免很多别的痛苦,我刚看了各项指标检查,都正常,外公会没事的。” 他以为是苏栀外公必须要做手术的事,让她不开心了。 蝴蝶 沈岁安的手, 很成功,再住差不多半个月观察疗养一下,就可以出院。 国贸大厦七层, 医院来来回回跑了几天, 翻一条新闻, , 京宿万安剧院顶层, 业内人士云集, 将共话纸上江湖! ,13日,万安剧院, 业内人士。 那的蒋申,林城剧院的蒋主任, 肯定也会去了。 关掉新闻页面,苏栀翻微信找到当初加上的那个蒋申的助理陈同之,点开进去他的朋友圈。 什么都没有, 对方设置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 人前谦谦君子, 人后三面两刀,苏栀这次是真的见识到了。 晚上吃过晚饭, 受邀同曹冰因一块逛街。 苏栀心里装着事,逛得兴味淡淡, 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逛到一家女装店,曹冰因拉着人往里进,“怎么没精打采的, 女为悦己者容,走进去买几套衣服打扮打扮,穿性感点, 晚上回去勾引你老公用得上。” “......” 勾引周宴拾么? 怎么勾引,最近回到家人闭眼就睡了。 她装睡都快装累了。 可能最近糟心事太多,想的也多,她睡眠很浅,不容易睡着,还容易醒。自从那天聚餐过后,就算周宴拾回来到很晚,她也能隐约知道他回来。开门,打开衣柜换衣服,洗澡,上床,然后睡着。 “欢迎光临!”穿着制服的店员热情揽客,“我们刚上的新款,喜欢的话可以上身试穿一下效果。” 曹冰因走过去拎起一件低胸黑色吊带裙,背后还有大片蝴蝶镂空的款式给苏栀看,“这个这个,这个绝了!相信我,穿给周宴拾看,他一定流鼻血。” “......”苏栀嘴角抽了抽,走过去将她手里拎的衣服重新挂上,“他不会。” “你都没穿,你怎么知道人不会。”曹冰因又拿了下来,拎在手上,“等下先试试,试试而已。” 接着曹冰因又挑选了几件别的款式,都是裙子,还大都性感,然后拉着苏栀过去试衣间试穿。 试了一件浅咖色的,苏栀觉得还不错,挺规整的设计,束腰,她本来腰细,还挺好看的。 店员也是夸。说适合她。 进去试衣间脱掉,准备就要这件了,换回自己的衣服准备走人。无奈曹冰因太执着那件黑色的吊带裙,她选的清一色都是性感的衣服,唯独最中意的这件她穿不上,又想看效果,求着苏栀试。 试件衣服而已,苏栀不至于被人一再的央求,她没那么大架子,直接拿过套在了身上。 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曹冰因嘴巴呈哦的形状,眼睛睁得圆圆的,在苏栀身上看。她是第一次跟苏栀出来买衣服,试衣服,没想过人身材这么好。 “太露了!”苏栀捂着胸前,扯了扯衣摆,这点布料。 “小姐,这件是里边内搭的。”旁边导购介绍,“很实用,天冷外边套一件开衫小外套,天热外边穿轻薄防晒衣,随便怎么搭陪都好看。” “哎呀要了吧,也不贵,挂在衣柜里看着都是舒服的。”曹冰因说,“我就是套不上,不然我就要了,也不贵,才二百多块钱。” “......” 于是苏栀买了。 因为那句挂在衣柜里看着也舒服,因为那句反正也不贵。 大概这是女人购物的通病,她也有。 曹冰因买了两件,苏栀买了两件,两人提着购物袋子找了一家奶茶店买了杯奶茶边喝着继续。 看了一家手表店,书店又买了几本书,又逛了化妆品店,最后曹冰因来了通电话,接完电话说老同学过来找她,让曹冰因去机场接。 苏栀说没事,就让人赶紧打了个车走了。 逛了半天,天也黑透,苏栀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九点。再看一圈四周,这才发现周边很是熟悉,这是那次她跟蒋艺约饭吃烤肉的那条街。 过去一条窄巷,就是之前的临时工作室,临时工作室再往前走一段,就是医科大。 周宴拾应该在里边。 之所以说是应该,因为说不准人也可能有饭局,需要见人,或者研究院那边也可能有事,他也可能在那边,所以说是应该。 她不确定人在不在学校。 倒是步子很诚实的在迈,没多会就提着大包小包到了医科大门口。 苏栀提着一口气就走了进去。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每天早出晚归连个报告都不打,回家了有时候也是泡在书房,要么倒头就睡,却是每天来信息打电话的确认她几点下的班,几点到的家。 苏栀从学校大门口,走到周宴拾办公室所在广知楼的下面用了十分钟的脚程。上楼坐电梯花了两分钟,因为这个点几乎没什么人。学生大多都在生活区活动。 越往上上苏栀内心越是莫名生出一丝紧张,她觉得自己像是偷摸过来捉奸的。 毕竟没吱声,而且周宴拾给她打电话那会问她到家了没,她当时确实到家了,小黑还叫了声,她是之后跟着曹冰因一块出去的。所以周宴拾肯定以为她此刻已经要躺床上睡了。 到了十二层实验区的时候,下意识脚步都放轻了,生怕人听到。 不过,周宴拾办公室关着灯,苏栀原本紧绷的身体顿时软榻下去,他不在这边。甚至带了些失望。 翻出手机,一小片白光照在脸上,她在想着要不要给人打个电话。 刚从旁边卫生间洗完手出来走廊口的周宴拾恰好看见这一幕,人趴在窗口看了看,没人,一脸失望,然后掏出手机翻手机。 “过来找我?” 耳根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苏栀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周宴拾两步过去从后伸出手一把给人接住,然后重新塞到苏栀手里。 苏栀转脸看了看人。 “要过来,怎么不提前给我说?”周宴拾推开门,顺手将灯打开,一并将人推进办公室。 “我是来捉奸的,”苏栀扯了扯肩头的包带,脸往一边看,不看周宴拾,声音小的不能再小,“为什么要跟你说。” 她随口说的,苏栀觉得人不太能听清听见。 但可惜的是,周宴拾一字不漏的听了个完整。 扯唇,迈着脚步往里走,“那周太太,捉到了吗?” 苏栀:“......” 周宴拾倒了两杯水,倒好后冲站在门边不往里进的苏栀招呼:“渴了吧,过来喝点水。” 他怎么知道她渴了? 苏栀刚刚喝了杯奶茶,糖度超标,嘴巴里甜的发腻,还真的是早就想喝水。 苏栀将手里提的大包小包放到旁边的椅子里,然后走到人跟前,也没作假,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多半杯水很快见底。真的舒服多了,逛了多半天,口干舌燥的,她就不该去喝那杯奶茶,而是应该买瓶矿泉水。 周宴拾视线里她原本干涩到快要起皮的嘴唇,瞬间润泽起来,变得饱满丰润。 接着视线往一边移,看到那一堆的大包小包,“逛街?” 苏栀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嗯了声,“买了几件衣服还有点擦脸护肤的。” 周宴拾收回视线抬手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似乎接下来还有别的安排,可是明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而他看手表的视线都还没收回,手机便响了起来,手抄口袋里拿出手机接起喂了声,因为已经是晚上,外边没有自然的嘈杂音,办公室凸显的格外静谧。对面的声音能很清楚传出,立在一边的苏栀也能听得很清晰,传出的声音里有点嘈杂,偶有音乐的动静传出: “周总,局都摆好了,什么时候来?” 周宴拾笑,“好,马上。” “好好,大家都等着你呢。” 周宴拾嗯了声,挂了电话。 接着撩起眼皮看苏栀问:“明天周几?” 苏栀神色还在刚刚对面的一团嘈杂里,有女人的笑,有回荡曼妙的音乐,像是突然窥察到人最近些天早出晚归的秘密一样,神色有点异样和不自在。听到人问,稍回神抿抿唇说:“周六。” 周宴拾深出口气,看着苏栀,问:“你要是不想回去睡,跟我去个地方?” 苏栀看他,“......去哪?”这么晚了。 “等下有个会,挪到今天晚上开,大家都等着。” “这么晚,开会?”那种氛围? “嗯,因为需要连线法国那边。最近在赶一个项目。”周宴拾说着两步走到椅子跟前,拎起苏栀放在上面的几个购物袋子,接着看她又说:“你跟我过去的话,我们今晚就住那里,不回来。那边订的有房间。” “......” 半天,苏栀哦了声,神色有点迟疑。 周宴拾顿住脚,凝眉看她:“不想去?” “......不是,我是怕,你们不方便。”具体去哪里苏栀虽然不清楚,但是能感觉到不是一般的场所,“怕影响你们兴致......” 周宴拾哼笑了声,一双眼,沉着如水,把人看穿似的,接着伸手过去握住人手腕牵着往外走。 顺带关门的时候回了句:“那你就安静点。” “......” 苏栀想着,她平常难道很聒噪么?好像也没有吧。 周宴拾车就停在广知楼对面的广场,他个子高,腿长,原本是应该比苏栀走的快,但特意压着步子放慢等人紧跟。 坐到车上后,周宴拾将苏栀的几个购物袋转身提着放到后边,看着尽管走的慢依旧有点喘的苏栀皱眉:“没事多锻炼下身体。” 苏栀想说,她身体其实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不会动不动就掌心出虚汗。她怀疑是每天跟着周宴拾吃的饭太好了,太有营养了,她之前总点外卖或者吃泡面,的确不太健康。 车头调转,开出校外。 十多分钟后来到了谷路街,苏栀没来过这条街,因为京宿太大了,近几年变化也大,她上学几年间都在春宴,很多地方都已经变得她不怎么认识。 她是看到了旁边蓝色路牌标识,上面写着谷路街。 这条街很宽阔,但是明显车辆又很少,旁边建筑低调却不乏隐隐的质感奢华。 白色的街灯两排通亮。 来往行驶的车辆不过三三两两。 没多久,周宴拾将车拐进一处地下停车区,然后推开车门,一并冲苏栀往外偏了偏脸让她下车。 顺带伸手将后边车座里苏栀的东西拿了出来。 苏栀跟过去,将东西接走:“我拿吧。” 她想说其实这些放到车里也行,应该用不上。但是人已经拿了出来,车也落了锁,索性就没说。 坐上电梯,周宴拾按下九层。 苏栀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站在人身边。 周宴拾抬手卷了下衬衣袖口,接着看过苏栀打量了眼,交待:“等下可能会有点忙,照顾不到你,自己会玩吧?” “......”苏栀咕哝了声,“我又不是小孩。”要真说不会玩,难不成他还真会陪着不成?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迎面就看到了李贺李秘书。 李贺也看到了周宴拾后边跟着的苏栀,表情稍显诧异,接着喊了声:“嫂子也过来了?” 李贺话音刚落,他刚出来的会所包间里又走出几个人,见到周宴拾过来直接上前握手然后拉着人进去。 “就等你了!” “我们开始吧。” 包间的门被打开,独属于里边的那份喧嚣也一并呈上。 说是开会,并没有那么规整,卡座位置随便坐,不远处放着一台联机的电脑,对面大屏幕的视频里几个法国佬还在吃饭唱歌。原来刚刚听到的电话里的女音是视频里传出来的,周宴拾这边包间里此刻除了她,全都是男的。 法国伙伴看到周宴拾走进视频中,用跛脚的中文说着等他等的又饿了。 周宴拾给苏栀安置到另一边休息区的一角,桌上放着一些零食和茶水。 这时里边的人方才注意到,周宴拾还带了个女人。 “李秘书,那谁啊?周总亲戚?表妹?”旁边一合作的研究员冲另一边安静坐着的苏栀挑挑眉,“长挺标志,给介绍介绍呗。” 周宴拾听到看了那人一眼,神色冷淡。 旁边挨着那人近的李贺连连给人解释:“周总太太。”也不能说话太呛人,毕竟合作伙伴。 合作研究员神色稍显吃惊,“老婆?结婚了?” “嗯。”李贺连连替人点头。 “我去,我还准备把我表妹跟周总介绍介绍呢,我那表妹眼巴巴等着,我还跟人说不着急,周总没那么快,什么时候的事儿?” 李贺心想着果然隔行如隔山,加上他这种商务人士,前段时间网上闹得的事情多半是没留意过,敷衍了句:“工作场合,咱先开会,先不说这个。” 苏栀坐在角落完全跟他们两个世界,拿着一本刚买的书来翻,像是放学没地方去,被家长带到工作地点学习的学生。 也终于觉察和理解到,他最近是真的很忙。原来是在赶项目。 所以才会那么晚回家。 周宴拾这边会议氛围算得上轻松,时而说笑两句。对方用法语问他干什么着急赶这个项目,不是原本放在后半个月的么,周宴拾用法语回,说因为有别的事。所以提前赶一赶。他没说是因为要旅游结婚。 受连线视频里氛围的影响,包间里也一直放着慢摇。 无论旁边他们讨论的激烈也好,半天没人说话也罢,苏栀都一直在旁边认真看自己的书。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也插不上嘴。 慢摇摇的她没多会就大脑停止运转,眼睛上下眼皮直打架,瞌睡不行。 周宴拾那边有人拍了一下桌子,苏栀一下便回了神,视线里的字又渐渐清晰。 听力也恢复不少,只听有人说:“刚刚大普说什么你们没听清么?他想13号那天一边做分析一边听歌剧?什么毛病?” “京宿大剧院顶层有商务包房,不过听说那里边很严,那天还是他们业内人士搞什么活动,要有特别入场券。” 周宴拾看了眼李贺,李贺点头,然后招呼大家:“这个没事,我来给大家安排。” 苏栀瞬时,所有的瞌睡劲儿全没了! 那什么特别入场券,她也想要。 是开房 会议结束后, 旁拾:“赵总安排了隔壁包间。” 刚表妹的研究员将戴眼镜男的拉过,凑到人耳边:“别想了,人老婆在呢, 怎么不长眼色。再说他就算会就走了, 人脾气你真不知道?” 眼镜男皱眉:“我主要。” “今天太晚了, 我, 然后看了眼苏栀方向, 苏栀心领神会, 收拾了下东西就起了身。 然后出来门一路跟在周宴拾后一步位置。 周宴拾看人提着东西吃力,伸手帮忙接过。 迎面过来一男一女,男人醉醺醺的, 女人搀着人走。 周宴拾牵过苏栀手,让她跟紧。 走到电梯旁, 等了会电梯。接着上去。 电梯不是他们过来时候坐的那个,而是另外一个,周宴拾摁了15楼。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苏栀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一点, 不知道人还有别的工作没有。 周宴拾侧低头看了眼苏栀,丢下一句:“困了, 去睡觉。” “......” 苏栀眨眨眼,清了清嗓子, 脑袋里放着刚刚他们讨论的13号京宿大剧院顶层入场券的事情。 伸手扯了扯周宴拾衣袖,周宴拾低头看。 “累么?”苏栀体贴的问,一双眼睛虔诚无比。 周宴拾:“......” “还好。”周宴拾抬手扯了扯领结, 领带松散了几分,似乎可以让他多透出点气。 “我给你解下来吧。”苏栀凑到人面前垫起脚,然后帮人解领带, 站的不稳,身体还晃。 周宴拾抬手扶住人腰,忍不住凑到人耳边小声说了句:“收敛一点,这里有摄像头。” 苏栀:“......” 这话怎么听着她平时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一样? 苏栀将人领带很快松开,然后脚尖踮起更高一点,周宴拾配合的稍低头,她把人领带给取了下来。 拿在手里站到了一边。 15楼很快到,苏栀出来电梯等了等周宴拾,让他走前面,毕竟自己不认得路。 这里跟刚刚开会的那层楼感觉完全不同,装修什么的,就很清爽。 周宴拾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房卡,走到一房间门前,滴的一声刷了下。门咔哒一声开了锁。 灯跟着自动应声亮起,充满了高科技感。 苏栀跟着人进去,房间公寓式的一室一厅,视野空间很宽阔。 周宴拾将手里提的大包小包放到客厅里的沙发。 然后推着苏栀往洗澡间去。 目的显而易见,这是要一起洗澡。 苏栀不由的舔了舔唇。 进去洗澡间,周宴拾三两下把衣服脱了个干净,已经在淋雨下面冲了,苏栀穿的衣服繁琐,半天还没脱完。最后是周宴拾过去给帮的忙。 “这么热的天,你穿这么多?”周宴拾的热气呼在苏栀耳边。 “......” 洗澡间温度上升,苏栀手指间的皮肤都泛着潮,扣子都解不开。 “我想着晚上可能会有点冷,出门的时候换了换。” 周宴拾将人里边内搭脱下,信手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谁知道衣料太滑,顺着便掉在了地上,瞬间浸了水,湿透了。 没法穿了。 周宴拾弯腰拾起,衣服在啪嗒啪嗒滴水。 “......” “里边还有别的衣服穿吗?没有我让人给你买一套送来。” 苏栀刚买了新衣服,点点头,“有。” 周宴拾索性丢到一边没再管。 然后进去心无旁骛的洗澡,视线没往苏栀身边落,洗澡的水温特意调了调低。 苏栀搓了搓肩膀,靠在墙边撩着水给自己洗。视线时不时的看过去一眼,人明显是着急洗完赶紧睡的样子。 她身上其实也不脏,每天回家都洗。所以十几分钟后,周宴拾收拾停当干毛巾揉着头发推门出去,苏栀也收拾着开始擦干,然后往外走。 因为她生怕晚一步,人就躺床上睡着了。 她还有事。 因为内搭湿了,苏栀直接拿过柜子里的外套披上出来,几步走到买的衣服那里,扒拉出一件往回赶。然后一看拿到手上的,就是那件黑色性感的吊带裙,背后几乎没有遮挡的蝴蝶翅翼设计。 只能穿这件睡了。 苏栀想着弄入场券的事情,没想那么多,套上直接出去。周宴拾刚好从卧室里出来喝水,见苏栀头发湿哒哒的也不管,抬了抬手,往浴室门口的柜子处指:“吹风机在柜子里,把你头发吹干再睡。” 头发可太长了,苏栀吹干起码要二十分钟的时间,她现在争分夺秒的。 周宴拾仰头喝水,喉结下滚,苏栀咬咬唇,转身抽开抽屉,拿出来风机走到了人跟前,然后双手送到人眼皮下面:“老公,你帮我吹一下吧。”声音带着娇气的软糯,好听点说,就是撒娇。 苏栀确认,她这次是多少带着点故意了。 有点做作。 正喝水的周宴拾闷呛了声,皱眉看了人一眼,“好好说话。” “......” 苏栀暗暗垂下眼,捏着吹风机转身。会给吹头发什么的,看来是自己有点多想。 思绪还没往下接完整,一只手伸过便把她手里的吹风机给拿走了。 周宴拾扯了扯插线头,一并往另一边有电视机的墙边抬抬手,“走,过去那边,有插座。” 苏栀挑眉,嘴角抿出点笑,嗯了声,过去电视机旁边站着。 周宴拾过去按上插头,摁下开关,风机的嗡嗡声骤起,充斥在整个房间。 苏栀发质软,握在手里像是一把沙。 皮肤白而且细腻,和黑色的吊带颜色形成强烈的反差,因为胸前太露,苏栀还捂着,半遮半掩的,更令人遐思。 周宴拾喉结微动,清了清嗓子,“你、身上没了吗?” “......”苏栀蚊子的声音,不看人,应了声嗯。其实早好些天就没了,周宴拾似乎已经忙到还留在她那晚因为来月经拒绝他的那次。 那次还挺不愉快的,她自己都没察觉来了月经,不过有预感是那几天,提前用了护垫。当时有种,把人兴致撩到最高,又只能硬生生的被压下。 她记得当时周宴拾额头细密着汗,深出口气,有种被气笑的错觉。 她记得好像是笑了下。 “你故意的?” 记得好像还问了这么一句话。 她真不是故意的。 莫名的记忆回潮,苏栀舔了舔唇,想着周宴拾会不会有阴影了? 之后就是她搬公司也的确是忙了几天,加上他也挺忙。 那么一件事,就淡忘了。 此刻因为周宴拾的一句话,突然就再次回了潮。 她都快忘了,没想到人还记着。现在细想,该不会周宴拾要记上次的仇吧? “我那天也不知道会来。”苏栀试图解释。她其实不想人看到,毕竟是女生的私密事,被看到,也挺尴尬的。还怕人会嫌弃。 “那你内裤垫东西,会不知道?”周宴拾停了停吹风机,大有跟人秋后算账的架势。像是生理期时候知道人会情绪可能不稳,敏感,不跟她计较,过后了,开始算账。 “你不信拉倒。”苏栀暗暗垂眸,觉得自己挺委屈的。 “我信。”看人脸□□,周宴拾妥协的很快。 “......”苏栀有种,被兴师问罪,却只是开了个头。然后就没了。的错觉。 周宴拾重新打开风机,给人吹头发。 一并扯开苏栀遮在前面的手,“不用捂了。” “......”苏栀莫名对人的措辞觉得很奇怪,想着他干什么说的是【不用】,而不是别的词。 她向来对文字敏感,有种像是刚刚捂着就捂着,然后说了两句话聊了两句天后就突然不用的样子。 前面吹过之后,周宴拾掰过人肩膀挪着让人背对自己,然后这才注意到她这所谓睡衣,几乎整个后背,也裸露着。 “......” 整个背部线条流畅光滑,因为刚洗过澡,照在灯光下很惹眼。 头发吹干,风机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好了。”周宴拾先人一步回了房间。 苏栀扯了扯裙摆,瞥眼看过去,心道,看吧,她就知道,这种衣服对周宴拾没用。 进去跟着人一起躺到床上,苏栀怕人开了这么晚的会,精神不济,早早睡觉,撩起眼皮看了人一眼,禁不住开始酝酿铺垫兜圈子问:“你、需不需要我帮忙摁一下头?” “......” 周宴拾轻扯嘴角,接着侧过身伸手直接将人揽进怀里压制,声音贴在人耳边带了些氤氲缱绻,但咬牙的词句却是大有报仇的意味:“还来?今晚我可是真会让你哭。” 苏栀:“......” 她不是那个意思好吧?! 她是真的有事! 苏栀推了人一把,“我不是——” 结果话没说完,脸便被掰过,周宴拾压了过来。一并将人依旧捂在那的手拿开。吻一路往下。 她事情还挺关紧的,苏栀趁两人还没往深处发展,使劲将人推开从床上下来了,身后就是卧室带的卫生间。“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周宴拾跟上来,将人拖着tun部抱起,直接放到了洗手台,分开,挤在中间将人亲了亲,“你说。”挺好商量的口气。 苏栀:“......” 周宴拾气息微沉,苏栀衣服卷在了半腰,令人毫无防备。 直入主题。 “......” 苏栀被迫微微启唇,声音直接断了,他这哪里是真的要她说? 苏栀来月经,加上周宴拾最近忙早出晚归,那么一下承受的有点生硬和陌生。 眼里雾气渐升,周宴拾退出些低头看人眼睛,问:“怎么不说了?” “......”他是、他是故意的吗? “我想——” “你想什么?” 苏栀话没说完因为后背与墙面突然被迫的紧贴而声音又断在了那。 他开了那么久的会,不是应该很累吗? 周宴拾贴在人耳边,汗珠混着男性特有的气息让人思绪乱成一团,“怎么又不说了?” “......”苏栀两眼泪忍着,不想如人愿去哭,手指在人背部抓到发白、深陷。 转而蜷缩又过去咬在了嘴里。 周宴拾没想着放人,软磨硬闯,让人足够难以应付。 以至于苏栀到嘴边的话几番都没能说出口,没多会就只剩哭和求饶了。 被翻来覆去磨了很久,苏栀朦朦胧胧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做梦都梦着心里放着的那没说完的话,就是梦里一直没力气说出口。 一丝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刚买的黑色蝴蝶装饰露背内搭在不远处的沙发凳上丢着,肩带断的七零八碎,明显不能要了。 两百多块钱呢,就这么没了。 开了那么晚的会,周宴拾还不忘事后又给自己和苏栀洗了个澡,而那个时候苏栀已经睡的天昏地暗。 什么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快要中午,阳光甚好的照在大床上,旁边已经没了人。 苏栀抬手揉了把头发,手机响了她去接电话,是蒋艺的电话,问她在干什么,老公在不在身边,苏栀打了个哈欠,说还没起床,老公不在。蒋艺雀跃的说那刚好,她今天有时间,没什么课,想过去苏栀的新家看看。 让苏栀发位置。 “我不在家。”苏栀一句话打消了蒋艺所有的积极性。 蒋艺:“不是,你不在家,还没起床,那你是在哪儿?都这个点儿了亲。” 蒋艺将苏栀的话捋了捋,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你、离家出走了?” “......” “吵架了?” “......” 这女的怎么就不盼着点好呢? 苏栀在房间里来回瞅了一圈,思来想去,组织语言,“我们应该算是......出来开房了。” “......” 手机滴的一声,被对方挂断。 蒋艺坐在寝室的下床铺上,内心骂骂咧咧冲天无语的翻了记白眼。 - 远在城北的研究院七层,长长的会议桌坐了两排。 周宴拾拿起手机给人发微信:【出门右拐那边有服务台,报我名字,可以点吃的。吃完东西不想在那待着可以下楼打车回去,或者让服务台的服务生给你打车。】 苏栀裹着被子起身,看着手机屏幕上的12号发呆。 明天就是13号。 心一横,也不兜圈子了,苏栀在给周宴拾的微信输入框里打字:【我有点事,想去找你。】 周宴拾想到昨晚人没说完的话,原本没想那么多,没想到是真有事。 刚好会议休息时间,周宴拾出去打电话。 苏栀手机嗡的便震了起来,她没想到人会直接电话给她:“喂。” “我在研究院,是昨晚想跟我说的那个?”周宴拾声音放的很轻,听上去有种别样的温柔。 周宴拾有时候语气和行动真的完全不对等,两级反差,说着温柔的话,却可以同时不办人事。苏栀最深有感触,她指的是在床上的时候。 苏栀嗯了声,但莫名听到他这种语气,尤其心里又真的有委屈,鼻子就是会忍不住有点酸,像是委屈终于有了倾泻地,心也很踏实,但是又不想人知道自己太多的真实境地,又忍着,“就是昨晚我听见你们明天要去市剧院顶层,我就是,听说里边明天也有我们行业的专业人士聚在一起,就也想去长长见识。” 周宴拾笑,“就这?” 接着爽利答应,“那明天记得别睡懒觉。” 苏栀应了声嗯。 挂了电话,苏栀看了眼天花板,心想,原来可以这么容易,也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收拾东西简单洗了个澡,昨晚掉在浴室里湿透的衣服已经晾干,苏栀套在身上,然后简单梳洗了下,刚好用上新买的那套护肤品。 整理妥当,做了简单护肤,苏栀最后提着一堆包装袋要走的时候注意到被扯破丢在一边沙发凳上的黑色吊带内衬。接着走过去信手拿到手里,脑中想到曹冰因说的可以用它来勾引你老公之类的话。 苏栀想到人昨晚的反应,感觉会不会是,自己太高估周宴拾的自制力了? 两百多块,也值了。 衣服苏栀没舍得扔,像变态一样,又塞回了包装袋里。 - “操!非要来这么个地儿。” 说话的是研究院科研处的申宇,周宴拾从中科院挖来的标准好学生。年轻气盛,手里已经有了两项专利。翻了眼手里的资料,发了句牢骚。 因为明明是这么严肃的事儿。 旁边见怪不怪的长辈拍了拍他的肩膀,“外国佬有外国佬的习惯,要学着接受,别那么多条条道道,把事情做好是关键,你管他们怎么滴呢,只要研究搞得好,能力强就行,毕竟人各有喜好。”接着说话长辈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下申宇旁边,声音变小:“人周总遇到这种情况从来就没说过什么,也没比你大几岁,学着点。别那么浮躁。” 叫申宇的研究员消了音。 李贺接了个电话,然后看了眼时间,侧到周宴拾耳边说了句话。 周宴拾也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然后对李贺说:“大普对很多国内标识不熟,你下去接一下他,然后一块过来。” “知道了。”李贺点头,接着招呼大家先进去。 一刚刚注意到苏栀跟着周宴拾一块下车的工作人员来回看了看,然后戳了下旁边人的胳膊:“刚周总旁边那小妹妹是不是不见了?” “什么小妹妹?那是人老婆。” 工作人员啊了声,一脸难以置信。 京宿大剧院顶层右侧,各类业内人士齐聚,很热闹。 苏栀坐在一不起眼角落里的沙发一角,穿着一身白色束腰稍显职场成熟女性装束的连衣裙,捻着手中的小糕点,吃的心不在焉。 因为她刚刚看到了陈同之。 来来往往的服务生端着酒水不断到处添置,不远处的室内看台上正在演出一部前段时间新上的话剧,几名演员很专业,旁若无人的在表演。演到生动处,下边三三两两会有些掌声传出。这种逼格的场所苏栀还是第一次来,内心说不忐忑是假的。硬着头皮起身上前两步端了一杯酒捏在手里,往里边人头多的地方去。 陈同之在这,蒋申肯定也来了。 顶层左边的另一处会客厅里,李贺带着合作伙伴大普推门进去。 进门一头金毛的大普热情的跟大家打招呼。 研究院跟人熟识的一研究员上前握手,一并拍了拍他的肩,问:“听到表演声没?” 大普汉语不好,说的磕绊,疑惑着一张脸:“怎么不见演员?” 刚刚在门口发牢骚的申宇切了一声,面目露出一丝鄙夷。甚至是无语。 跟大普握手的人笑,“周总包了一场演出,等下我们这边结束,可以过去另一边专心的看。” “周宴拾呢?”大普看了一圈问。 “这里。”说话间周宴拾从旁边的侧门出来,李贺将手中资料一份一份的开始给大家发,周宴拾往自己旁边的位置礼节性伸手说:“先生坐这里。” 在坐跟周宴拾共事时间长的人都知道,你只要有才,肚子里有货,脑袋里东西对他有用处,研究项目里能提出建设性解决方案,意见,有特别的想法,总之只要与他有用,与推动研究进展有益,他会无条件的去迁就你。 反之,他会直接摒弃。 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先生爱看戏剧?”周宴拾挪了杯茶到大普的手边。 大普笑笑,先是说了句法语,接着又说:“我老婆最近迷这个,爱看,我跟着她一起,有意思。” 话不太连贯,但能听得懂。 “是么?”周宴拾看了人一眼,将手下那杯茶上面的杯盖也帮人掀开,“我太太是这方面编剧,改天可以坐一起我们吃顿饭。” 大普眼睛瞪大,哦了声,手用握笔的姿势在空中比划写字的架势:“编剧?” “嗯。” 大普冲周宴拾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这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情。 周宴拾扯唇。 两人随口聊聊而已,声音不大,加上音乐声,还有另外其他人的讨论声,也只有旁边最近的李贺能听得见大普这么开心,在讨论的是什么。 李贺诧异的挑了挑眉。 老板这是在炫自己的太太。 - 剧院另一边,苏栀手中的酒杯被一莽撞的服务生撞翻,酒水弄到了裙子上。 “对不起啊小姐,对不起。”服务生拿着餐巾纸要过去擦。 “没事没事,我自己来。”苏栀给制止了,她怕越擦反而脏的面积越大。 问了下服务生卫生间位置,苏栀过去卫生间清理。 还真是出师不利,人都还没见到,衣服先脏了,好在没想到的是挺容易清洗,苏栀抿了点洗手液在上面,还真弄掉了,然后在里边的烘干机下面吹了吹。 就是有了点皱。 弄好之后出来卫生间就被后面一道男人的声音给喊住了:“苏小姐?”来人声音尾调上扬,明显在这里见到苏栀甚是出乎意料。 苏栀扭过头。 “真的是你?”陈同之呵笑了声。冲人举了举手里的酒杯。 苏栀跟人礼貌客气的点了点头:“陈先生。” “苏小姐过来这里是受邀?”陈同之几步过去跟人并走。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看过邀请名单,这种场合来来回回就那么些人,这个行当他行走了十多年,跟着蒋申挣饭吃,自然什么都清楚的很。 通过陈礼,苏栀大致知道了陈同之和蒋申他们是哪一类的人,所以脑袋转的快了点,没轻易上当,“蒋申蒋主任也来了是吗?” 陈同之笑,视线放在苏栀身上打量,苏栀没有畏惧的跟人对视。 最后看的陈同之笑出声:“苏小姐有事?” 两人前后走到大厅,一边室内的台上咿咿呀呀新上了场舞台剧,有演员正在唱。 陈同之旁边端了一杯酒,送到苏栀面前。 苏栀接到手里,吁出一口气,仰头喝了一口,然后说:“是有点事,您应该知道的。我是想着蒋主任人脉广,行内认识的人多,想他跟业内的人替我们工作室美言几句。如果有时间的话,一起吃个饭。” “人脉广——”陈同之又笑了声,看着苏栀,“苏小姐听谁说的?” 苏栀抿抿唇,两手握着酒杯,姿态谦虚,“猜的,感觉。” 陈同之挑眉,喝了口酒,“说实话,见到苏栀小姐我还挺高兴的,那个时候在林城,总约不出来。” “当时赶剧本。”苏栀哂笑,想起来他说过几次要带她们在林城转转的事情。 陈同之:“我可一直都很敬重苏编剧的。” 苏栀从中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言外之意就是,她不识抬举。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您在京宿转转。”苏栀此刻甚至有点佩服自己,面对虚伪小人,也能一起虚伪的应付两句。 但表情骗不了人,陈同之从她的眼中看出了难处,看到了逼不得已。 他们这种人惯会在名利场之中折下低于他们层级的,仅剩的,堪堪艰难维系的那点自尊。并以此为乐。 另一边门口熙熙攘攘进来一部分人,但因为大厅里原本就嘈杂热闹,苏栀他们站的位置靠里,没注意那么多。 后边过来推着一排未起盖红酒的服务生,陈同之拉了一下苏栀胳膊,反倒让她一下撞在了上面,一排的红酒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嘶,苏编剧,这酒——”陈同之假惺惺一脸可惜的看着地上红酒。 同时也吸引了不少周边人的目光。 服务生应声而起,按照场内一贯规矩办事,语气算的上礼貌:“酒是82年拉菲,十瓶一共53万,小姐,是直接记您账上吗?” 陈同之是故意给人难堪,让人知难而退,用行动告诉苏栀,这里不是她能来的地方。“苏编剧,赔得起吗?” 他们向来愿意在这种事情上耗时间,看人一点一点绝望。尤其还是个美女。曾经不识抬举的美女。 “记我账上。” 苏栀还没从那地上一片狼藉的82年拉菲中回过神,还没来得及回怼陈同之。 周宴拾的声音便响在了她耳后。 “老板,怎么了?” 旁边已经围过来不少人,李贺也挤了进来。 周宴拾没吭声,先是扯了扯苏栀胳膊,把人拉到自己跟前,问:“没伤到吧?” 苏栀看着周宴拾摇摇头。 一并瘪了瘪嘴,觉得是自己闯了祸,原本想着一声不吭的自己过来办点事,没想到惹了麻烦:“要赔好多钱。” 周宴拾轻笑,开会时候用的眼镜还没取,然后下一秒,信手从西装内置衣兜里掏出一张卡,是一张金色的订制卡片,递给立在小推车旁边的服务生:“周宴拾。” “好的周先生。”服务生看人识眼色,双手接过,“劳烦您稍等。”然后直接往远处招手过来一安保:“快过来这边清理一下。” “怎么了?”安保有点迷糊,想着打扫卫生清理垃圾干甚叫他,他是安保。 服务生往陈同之方向使眼色。 安保员哦了声,然后过来,还没开口执行,就被周宴拾给抬手先拦了下。 周宴拾看着陈同之,往自己跟前苏栀站的位置偏了偏脸,眸色沉着如水,却难掩蔑视,声音不大掷地有声,让人听着心里发瘆:“道歉。” “这位先生,我没做什么吧?”面对周宴拾给与的高强压迫感,陈同之说话明显变得底气不足。 旁边有人听到这边动静已经开始视线放过来。 周宴拾看着人又重复了一遍:“道歉!” 苏栀被吓到了,手捏住周宴拾的衣袖位置轻扯了下。 旁边安保再次意欲上前,又被周宴拾抬手挡了下。 陈同之心里发虚,顶不住来人的气场,也想尽快息事宁人,不招惹更多人关注,只能看着苏栀道了声:“苏小姐,刚刚对不起。” 周宴拾挡着安保员的手放下,安保伸手上前直接拉着陈同之往外走:“这位先生,不好意思,这边请您先出去。” “不是,我是被邀请过来的。”陈同之没想到道歉过后还会这样,一改往日谦和,被推搡的有点狼狈。 周宴拾摘下眼镜,往后递给了李贺,视线却是再次落在了陈同之身上。 他没开口说话,仿佛是懒得废话。 转而抬手轻拍了下苏栀的肩,“走,去看剧。” 牵手 宴会前排那里, 周宴拾让置。 至于其他人,有的着,比如那个很看大普不顺眼的研过来凑热闹的。 苏栀跟着周宴拾坐在角落里, 位, 她在心疼那些碎了一地的钱。 她觉得这趟来的有点得不偿失。在算着那些钱她需要来。 “周宴拾, 那钱, 我要不分期还你吧?” “......”周宴拾没理人, 也没看人, 视线放在舞台上,看了会,声音混着台上的音乐传到苏栀耳里:“你千方百计, 想来这里,就是见他?” 苏栀知道他指的是陈同之。 “还有他。”苏栀暗暗抬手轻巧不着痕迹的指了指前排位置上坐着的蒋申。 她刚看见, 原来他在这里。 周宴拾:“......” “找他们做什么?”周宴拾视线依旧在台上落着。 “我们的新剧目进不了其他剧院演出,被人堵死了路,我想凑机会过来疏通下关系。” “他们堵得?”周宴拾视线落在那个正跟人谈笑风生的蒋申身上。 “可能是因为, 他们起初要求的条款我们没答应。”苏栀没直接说是他们, 但又很想承认。因为欺人太甚。 一场舞台剧,大普看的津津有味, 看完后大家纷纷起身,他还在跟旁边的人探讨。 苏栀起身转眼的功夫, 旁边的周宴拾就不见了,她站在那视线往周围扫了一圈,才看见他端着一杯酒往蒋申那边过去。 蒋申跟好几人围在一起, 跟旁边一年纪长的,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男人贴的最近。一脸的谄媚。 苏栀唉了声连忙起身,她要把周宴拾拉过来, 毕竟隔行如隔山,人不见得认识他,他这样出头不行。况且站在那些人里边明显是个晚辈,她不想他过去失了面子。 “老公——” 她走了几步跟过去,刚喊出口,同时周宴拾也冲蒋申旁边的中老年男人喊了声:“姑父。” “......”姑父? 苏栀及时刹车停住了脚。 “唉,宴拾?” 被周宴拾喊姑父的五十多岁男人笑逐颜开,“你小子怎么也会来这种地方了?” 周宴拾笑了笑转而往侧边苏栀站的位置偏了偏脸:“栀栀要来,我过来看看。” “哎哟,这就是苏栀啊?小姑娘漂亮,你俩般配,婚礼订下没有?”周宴拾姑父卫照韩也看到了苏栀。 暖新房的时候,周宴拾姑父有事没能来,去的是姑姑。所以苏栀对人没印象。 “准备旅游结婚。”周宴拾跟人话家常,旁边的蒋申看到是苏栀站在旁边有点站不住脚,刚刚还听他说话的卫照韩现在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了。关键那苏栀居然是他外甥媳妇,闹得什么事儿?他居然给人外甥媳妇落井下石? 苏栀停在那有点懵,周宴拾冲她使眼色:“苏栀,愣着干什么,过来喊人。” 苏栀哦了声,走到周宴拾身边,礼貌的冲卫照韩点了点头,“姑父。” 卫照韩哎的应了声,端着酒杯往前送了一下,“我听你姑姑说了,你是编剧?” 苏栀应了声嗯,然后谦虚了句:“就、比较新。” 小姑娘诚实的惹得卫照韩连连笑。 周宴拾也笑,但是笑里藏刀,视线落在旁边的蒋申身上。 蒋申如针芒在背,难受的紧,连连冲卫照韩说:“您老不在这边可能不知道,苏栀她们工作室新上的作品,可受欢迎了。”旁边站的还有几位各个剧院的主事儿的,早习惯了人的三面两刀。但又因为人压在头上,事事顾忌,他从中作梗,有些事以至于不能照该有的流程走,影响剧院正常创收。 其实心里都嫉恨。 “我前两天跟你们那个经理接触聊过天,很踏实一个人。一直有打算跟他谈谈合作呢。”有人不顾面子的已经开始打蒋申的脸。像是对这种滥用职权的行为早就忍耐已久,有了撕裂口。 “真的么?”苏栀心里一喜,“那您有兴趣,我们可以改天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当然可以。” 苏栀在这边跟人聊的很真诚,很开心。 卫照韩将周宴拾喊到一边聊别的事,直接笑他:“听说你这是逼婚?” “......”周宴拾不由得扯唇,“您老也这么八卦,都听谁说的?” “你笑什么?”卫照韩不顾老脸,开自己外甥的玩笑,“比你小不少吧?” “嗯,是有点小,刚二十出头。”周宴拾抿了口酒。 “差不多得了,我看小姑娘性格挺好的。前些天还听你姑姑说你们闹离婚。” 周宴拾皱眉,有点无语:“她老人家听谁说的?” 卫照韩哼了声:“说的人多了,你成天忙没影,连个正经婚礼都不办。” “......”周宴拾解释:“是旅游结婚,差不多定下了。我是听苏栀的想法。” “是么?”卫照韩一脸的不信。 “......”周宴拾点头,“真的。” 只有蒋申被晾在一边,哂哂的无趣。 来回瞅了一圈找陈同之,明明刚刚还在的,现在竟是不见个人影。 苏栀跟人攀谈了一通,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心情颇好的走到周宴拾跟前,卫照韩被人喊走忙别的去了。 大普还有研究院的一些工作人员看完后已经走往另一边的会议室。 “说好了?”周宴拾见过来的苏栀明显的开心,开口问。 “没呢,我谈这个不专业,要陈礼出面,我给人约了时间吃饭,周一上班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苏栀抿唇,看着周宴拾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感谢。 “不用跟我客气,夫妻关系本来就是一体的,用我是你的权利。”周宴拾像是猜到人心思,微垂着眸看着苏栀淡淡继续:“不过你要是真想计较,你们工作室给你的分红,可以分我些,刚刚赔的那些酒钱,就权当是我在投资了。” 苏栀:“......”奸商! 这边结束,周宴拾冲苏栀往外边门口的位置偏了偏脸,示意回去。 苏栀跟人一起出去,然后在拐口的位置看到了陈同之,他一脸愤懑的手抄兜立在那,有点狼狈,头发还乱着几缕。 苏栀没有那么多的圣母心,他这种人,也真的是咎由自取。 陈同之视线落过去,苏栀下意识快一步上前抬手挽在了周宴拾胳膊上。明显是在人前仗周宴拾的势。 陈同之此刻静下来自然多少知道了点原因,他那么精明一个人。看得出来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周宴拾一开始没看到站在远处的陈同之,先是注意到了突然挽住他胳膊的小手。 苏栀怕人挣脱,抓的更紧了些。 仰着巴掌大的脸看他说:“想用用你。”他说的,用他是自己的权利。 周宴拾:“......” 周宴拾看苏栀的余光里,这才注意到了远处的陈同之。 淡扯了下唇,掰开人挽着自己手腕的手,转而握在了掌心,然后一边给还在会议室招呼的李贺打电话,让他安排晚上的招待,一边牵着苏栀手往另一边的电梯口去。 - 周一上班苏栀哼着小曲儿进的办公室,将包包放在办公桌,又出来,一直走向走廊尽头的陈礼办公室。 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想着人可能还没来,转身欲走的时候,门从里边被拉开了,曹冰因走了出来。 苏栀:“......” 她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你、你们谈完了?”苏栀觉得不好意思,不知道曹冰因在里边,知道了肯定过一会再来。 “进来吧。”曹冰因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此刻说话的是里边的陈礼,喊苏栀进去。 曹冰因给苏栀侧了下身,苏栀进去,陈礼抬眼看了看她直接说:“刚京宿万安剧院的魏院长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们昨天见过面。” “额,对。”苏栀走过去。陈礼冲旁边的椅子抬了抬下巴,让人坐。“我昨天就是,碰巧刚好进去了他们宴会。” “......”陈礼一副你觉得我会信吗的表情。 “我跟人订了后天中午的时间一起吃个饭,你跟小曹,还有刘鑫,我们一起去。”陈礼安排妥帖,接着视线余光里看到了苏栀搭在扶手上的手背,光洁的无名指上没有任何的饰品,虽然现在大家都知道她结了婚,但从来没见她戴过婚戒。“苏栀......” 陈礼喊了人名字,欲言又止。 苏栀原本起身准备回去,听到喊她又顿了顿,问:“经理,还有别的事吗?” 陈礼游弋了下,到底没说出口,“没事,你回去吧。” 苏栀哦的一声起身。 晚上下班回去,周宴拾已经在家了,书房门开着,他立在书架跟前,手里翻着一本书,苏栀对书封面颇为眼熟,周宴拾似乎看的很投入,甚至没察觉到苏栀回来。直到苏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书房门那里。 周宴拾重新将书收起,甚至有种藏的感觉,看到她招呼:“回来了?” 苏栀嗯了声。用另外一只手搓揉了下那只碰到的手。她怎么觉得,他像是不想她看?甚至是对她突然的出现有点失措? 苏栀想到了杜妈妈的那些话,从杜妈妈那里了解到过,周宴拾的东西尤其是书籍跟他人一样矜贵。原本搬家那天他让她帮忙搬东西,她还以为自己跟别人多少有点区别,毕竟一起住,毕竟,那么亲密的关系。但是现在想想,应该是她多想了。 原本以为这么些天的相处中,他们之间是已经有点不一样的。 但从细节中看—— 苏栀心里一酸,应了声嗯,之后转身进去了隔壁的卧室。 她换了舒适的家居服,然后将前天逛街购物买来还没收拾的东西一一收拾放到该放的地方。 衣服挂进衣柜,护肤品放到卫生间的盥洗区置物柜上,还有几本专业书。苏栀抱着过去旁边的书房,她的专属书房,进去找到位置,放上去。 她的这个书架相对于周宴拾的书架来说,对比太明显了,书籍放都没放满。 到处都是空置的隔层可以放。 就算占位置的,也不全是书,摆件装饰物就占了有一半。 放完书,关上灯,重新进去卧室,躺在床头柜子上的手机屏幕亮着嗡嗡震动,是有人打电话。 苏栀走过去将手机拿到手里,是舅舅沈荣的电话,她跟舅舅联系平常是几乎没有的,也就过年过节串亲戚的时候才有,苏栀第一时间想的是外公住院的事情,接下电话喂了声:“舅舅,外公怎么样了?” 沈荣周边很安静,他此刻是在病房外边的楼道里,手里握着一张检查单:“不是你外公,你妈妈那天晕倒了,不过很快又醒了,然后我跟你妈妈刚好没事,就在医院做了几项检查,我刚过去拿检查结果,医生说,你妈妈这边有可能情况不太好,需要复诊。” 苏栀心下一凉,“没结果吗?医生具体怎么说?”她明显能感受到舅舅话没说完全。 沈荣安静了会儿,最终开口,“医生说可能是淋巴癌,我去领的检查结果,还没让你妈知道。” 苏栀彻底失了声。 半天没再说话。 沈荣这边也是两厢为难,一边还有两位老人需要照顾,沈惠英这里,实在顾不上。是自己亲妹妹,说不难受是假的。 “你凑个星期,或者请个一半天假,带着你妈再做个详细检查。先不用告诉她实情,省的她乱想。” 苏栀最后嗯了声,眼睛一热,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啪嗒掉在了地上。 周宴拾从书房里出来,推门进去卧室,就看到苏栀蹲在地上抹眼泪。 “怎么了?”周宴拾过去蹲下身,手拖过苏栀下巴,将人脸托起。 人已泣不成声。 “我舅舅说,我妈在医院做检查,好像是淋巴癌。” 周宴拾眼睫微闪。 “我应该每隔一段时间就带她去做个体检才对,一直这么久,我一直在怨她,可是我又好到哪去,我也不算是个好女儿。她才四十多岁。” 周宴拾把人抱住。 苏栀趴在周宴拾身上哭,他一遍一遍捋着人头发抚慰,不太会安慰人的周宴拾有点不知所措,那崭新看上去就很贵的黑衬衣全是褶皱和湿的一片一片的泪痕。 - 第二天苏栀特意请假过去了医院,周宴拾陪着她一起。 找了经验丰富的医生,重新又做了一次检查。 结果要三天后才出。沈惠英一直强调说自己没事,说身体好着呢,苏栀只是说刚好最近在医院里,说上次检查不完整,检查一下也不耽搁什么,没说别的。 之后周宴拾立在走廊尽头的窗户旁边打电话,打完电话转眼就不见了人,他喊了声“栀栀”,没人应。抬手松扯了下领口,一路小跑寻了整个楼层,然后又提着一颗心跑下步梯。 住院部大楼外。 不远处的凉亭里坐着一位小姑娘,小姑娘长的眉清目秀,很漂亮,喊苏栀姐姐,手里拿着几块巧克力,然后走到她跟前伸手过去问她:“要吃巧克力吗?可好吃了。” 苏栀抿了抿唇,拍了拍小姑娘脑袋,“乖,你吃吧,姐姐不吃。” “真的可甜了。”小姑娘有点执着。 苏栀正要推拒,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过,捏走了一个,周宴拾的声音响在头顶:“我替姐姐谢谢你。” 不知是因为周宴拾个子太高,吓到小朋友了,还是怎么,小姑娘抬头看了一眼腾腾腾跑走了。 留下周宴拾和苏栀,周宴拾将拿小朋友的巧克力送到苏栀眼皮底下。 苏栀嘴巴紧抿,仰着脸看周宴拾,周宴拾半蹲到人跟前,跟人平视,气息因为刚刚的跑动稍显粗重,三十多度的天,额头生着一层薄汗。 周宴拾将巧克力剥开,重新递到苏栀面前:“要不要我喂你?” 苏栀闻言嘴巴轻抿,眼泪啪嗒啪嗒的开始掉。 周宴拾深出口气,滚动了下喉结,将剥开的巧克力包装在手中重新一点一点的又包上,“我刚问了下,主治医生目前也只是说疑似,没确诊,栀栀,乐观点。” 热牛奶 和京宿剧院的领导吃饭, 陈礼安排在馆,很有逼格的一家餐馆。 对方来了三个人,唯二度鑫是四个人, 坐了满满一个包间。 对方魏看, 有没有更改的想法, 问了一遍人没应声, 苏栀在跑神, 坐在旁边的陈礼用手指敲了苏栀。” 苏栀回了神, 哦了声,她昨晚睡不着,强迫, 想法是有的,随一个版本掏出, 然后起身递给对面的魏姓领导。 魏姓领导接过,客气的夸赞苏栀认真。 提前功课做的很足。 苏栀礼貌回笑。 两边谈合作为主,吃饭为辅, 一顿饭七七八八, 从中午十二点半,吃到下午三点。 合同条款都谈了个差不多才散场。 散场送走了客人, 苏栀过去洗手间洗脸洗手。 曹冰因跟过去问她:“苏栀,你昨晚熬夜几点弄出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状态很差。 “也没有很晚。”苏栀回, 她只是睡不着,也刚好有事情做。 具体几点她自己也不知道,感觉应该也不会太晚, 因为她从书房出来,进去卧室时候,周宴拾也还没回卧室睡, 他还在她后边。 之后他应该是饿了,温了热牛奶,一并分给她一杯。 让她喝了再睡。 - 京宿生物研究院,周宴拾走进办公室将桌上的资料翻了几页,转而问旁边刚跟人通完电话的李贺:“前段时间研究的那个抗癌药剂的临床实验报告出来了吗?” 李贺挂了电话,走到周宴拾面前,将手里资料抽出一份推到桌面上,“临床实验报告还没出来,出来一份副作用实验数据说明。” 周宴拾手指摁在资料上,然后拿起:“副作用比常规药物降低了多少?” “十分之一。” 接着李贺补充:“这个项目研究的初衷主要是在可以缓解一些不好的反应症状,让病人不那么痛苦。” “我知道。” 周宴拾手指划在页面上,一个一个数据看的仔细。 “那个,老板,其他项目的临床报告有出来的。”李贺从文件夹里往外抽其他的报告。然后一起放在了周宴拾面前的办公桌上。 周宴拾没说看,也没说不看,余光里看了眼,视线再次放到了手里的那份上。 然后说:“这个临床报告如果出来了,及时拿给我看。” “好。” - 沈惠英的检查结果是苏栀去拿的,特意交代了医生,通知她就可以,不要通知本人。 三天时间里沈惠英除去晕过那一次后一直都在医院陪床,有舅舅在看着。 但是她赶到的时候,周宴拾已经在那里,手里捏着一份检查报告单。 似乎来的比她早很久,也因为她的出现,他跟医生的谈话也断在那里。 “老公。”苏栀走过去,视线落在他手里的检查单上。 周宴拾走出门外,将检查单抄进自己口袋,然后抽出手把苏栀揽在怀里,拍了拍头。 苏栀眼泪一瞬间便落个不停,声音带着嘶哑,闷在他身前问:“妈她,确诊了对不对?” 周宴拾:“栀栀,现在医疗条件比以往要强很多。” 没有回答,却又是回答了。 办公室医生在里边喊了声宴拾,周宴拾将人松开,摸了下苏栀头,“我先进去。” “我能进去听听吗?”苏栀抱住人胳膊。 周宴拾停住脚,想说那你不要哭,但是顿了顿觉得是强人所难,有些事总要学会面对,接着他拉着人一起进去。 苏栀坐在一边的长椅上。 主治医生带了副眼镜,年纪五十岁上下,两人说的有些检查学名和一些病理术语苏栀听不太懂。 中途医生被人喊走,办公室只留了苏栀和周宴拾,周宴拾坐到人身边,侧脸看了人一眼,苏栀红着眼睛跟他对视。 “要妈积极配合治疗,心情也很重要,所以我们也要配合好。我会给妈雇一个陪护,生活方面不会出什么问题。还有她工厂的工作,需要辞了。” “还有就是——我的建议是暂时尽量在妈面前先不提这回事,患者情绪波动太大的话,会影响恢复。” 苏栀抱住周宴拾哭。 主治医生进来刚好看到,嗯的一声清了清嗓子,苏栀抱的松了点。医生同周宴拾对视了眼,周宴拾同人点了点头,医生声调缓缓:“小姑娘,这个病我经手的病人可不是一个两个,我刚跟宴拾说了,是确诊的弥漫大B细胞淋巴癌,治疗有效率在60%—70%左右。这个概率非常友好。回去让你妈妈吃好喝好,每天开开心心,积极配合治疗。可以让患者获得更长时间的生存率。至于我们作为患者身边亲近的人,要有更好的心态。凡事都没有绝对。” 原本闷在周宴拾怀里的苏栀,她听得出来其中意思,抬眼红着眼睛问主治医生:“我妈她,早期还是晚期?” 周宴拾抱在人腰间的手蓦地一紧。 医生犹豫了下还没开口说,苏栀舅舅便跑着摸到了这里,见到苏栀和周宴拾在喘着气说:“办理住院吧,又晕倒了。” 苏栀挣脱起身,跌跌撞撞跟着舅舅沈栋一路上了三楼。 过去两名护士,刚把沈惠英扶上了病床从外公的病房里往外推。已经挂上了吊瓶。 一楼大厅,护士递给周宴拾住院手续,“周先生,特护病房603,陪护晚上会到。” 周宴拾点点头,拿着单据上楼。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刚巧碰上扶着病床的苏栀。 迎面几个看望病人的家属推挤着下来电梯。把她挤在里边。 一只手从后将苏栀拉住,周宴拾一把将人拽紧,拉到自己跟前,然后看过护士交待:“麻烦上六楼。” 护士问:“先生几号病房?” 周宴拾:“特护603。” 傍晚,苏栀没有刚开始哭的那么凶,坐在病床边,红着眼睛看着床头上病人的资料牌。 沈惠英,女,43岁。 周宴拾接了个李贺的电话,走进来从旁边果盘里拿了个苹果,然后走到苏栀旁边坐下,将苹果放到人手里:“吃点东西。妈昏迷的原因还有一些是因为血糖太低,加上最近外公住院劳累,就住院先休息。” 苏栀中午到现在,滴水未进,倒也不觉得饿,看着手里红彤彤的苹果,放到嘴边咬了口,转而靠在了周宴拾肩膀。 周宴拾手揽住人的肩。 接着进来一名医生,是一楼给沈惠英做检查,确诊病情的那名主治魏医生。 周宴拾拍了拍苏栀的肩,苏栀坐好。 周宴拾起身跟人出去外边说话。 苏栀过去卫生间洗手,隔着门板,隐隐的声音入耳: “情况不算最差,也不算太好,还好这次疲劳过度晕倒及时检查能发现,不然挨到了晚期发现就糟了。现在中期,就是要做好长期治疗的准备。治疗效果好,身体底子好,康复的概率会大。我们做为亲属,生活中心态要放平,要接受面对。就像有的病例就算没康复的,但是心态好,多活个十多年的例子都有。还是那句话,什么都不是绝对性。” “嗯,”这声嗯是周宴拾惯有的低沉沉稳,“魏医生辛苦了,以后怕是要劳您多多费心。” “应该的应该的,本职工作。最近一段时间先住在院里休养一段,做一些基本治疗。之后可以回家,雇个人照顾着,按时吃药,多锻炼身体。觉得不舒服了就及时过来医院。” “行。” “周老爷子身体还好吧?我这也有段日子没去看望他老人家了。” “还好。” 接着两人又说了点别的,治疗方案之类。 周宴拾再进来的时候苏栀没在原来的位置坐,旁边放着她咬了一口的苹果,他顿住脚将病房里外看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有灯光透出来的卫生间门上。 他挪脚立在门边敲了敲门:“栀栀?” 门咔哒一声,从里边打开,苏栀白着一张小脸,神色颇为镇静,但眼睛还是红的,喊他:“宴拾哥。” 周宴拾莫名松下一口气,视线黏在人身上没放。 “我想了想,咱们旅游结婚的事情变一变,过段时间我妈情况好点,我们就选个好日子,在京宿找家酒店办好不好,热热闹闹那种。”苏栀眼睛微热,眼泪无声的再次涌出,沈惠英虽然嘴上说旅游结婚是年轻人喜欢,但是谁又不喜欢自己女儿婚礼热热闹闹的。 “好。”周宴拾抬手用指腹帮人将眼泪抿走,“我听你的。” - 之后的一段时间苏栀每天固定的三点一线跑,家、工作地点,医院。 周宴拾雇了陪护,但是苏栀不放心,每天晚上下班都要过去一趟。 苏栀舅舅沈栋时而也会过去,然后特意告诫苏栀不要在外公面前说漏嘴,外公刚做完手术,还在恢复期,也是想小老头能一直都不知道最好。他骗苏栀外公说沈惠英最近厂里忙,过不来。 杜清和周爸爸也凑了时间过来看望一番。 但说笑间都对病情避而没谈。 可沈惠英这边到底是没瞒住,过去一个星期后,又是周日上午苏栀午饭后过去跟医生说话聊病情,被跟过去的沈惠英听了去,知道了自己不是什么心血管之类的常规病,心血管病自然是苏栀拿来敷衍她的。 苏栀紧张不行,因为不告诉沈惠英原本就是想她能有个好心态,乐观一点,这么一来她自己先乱了阵脚。 打电话跟周宴拾说妈已经知道自己的病了。 周宴拾没多时开车便过来了医院,抱着人安慰:“知道就知道了,我们做为子女的就去做好心理工作,你这先哭的不行了,是不是不好?” 苏栀头埋着点了点,然后跟着周宴拾一起过去病床跟前。 沈惠英精神头还不错,掰了一瓣橘子吃,倒是挺出乎意料的心态稳,“你说你们瞒着我干什么,让我整天疑神疑鬼的以为自己明天就不行了,要躺棺材了。我这些天就没睡好。我刚问了那医生,人意思我听得懂,一时半会死不了。治疗受点罪。我这没享过福,现在倒是有人伺候了,端茶倒水的,工作还不用做了,我想着估计老天爷觉得我是该享福了,提前让我退休养老。” 听得苏栀又哭又笑,背过去抹眼泪。 不过沈惠英能这样想,家里人包括苏栀周宴拾都很宽慰。 之后治疗配合度也挺高,化疗或者做检查回来休息过后,如果苏栀在的话,母女两人都会说会话。话反而变多了。母女两人鲜少谈心。 “妈妈年轻时候就不怎么听你外公话,他让我往东,我偏往西,然后你外公总是冲我吼。”沈惠英说着剥着橘子,“现在想想挺后悔的,后悔没听他的话。”说到这里露出了几分伤感,那感觉比她知道自己的病都难过。 苏栀那天听了外公说的话,也知道了沈惠英年轻时候办的那些糊涂事。多半感同身受,自己吃过苦,走错过路,不想自己女儿出差错,所以才时时提防。 方式也的确过激。 “你现在也大了,妈跟你说件事。妈跟你爸爸苏望离婚,他这么些年一直都是不闻不问,你很奇怪吧?其实不奇怪。栀栀,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嫁给他的时候,已经怀了你了。妈年轻时候跟错了人,有了你,还不舍得放下,就瞒着苏望,然后有一次生病验血,被他发现了。”说着沈惠英叹了口气,“其实他也没错,是我欺骗人在先,是我糊涂。我不怪他。” “妈,”苏栀强装不怎么在意,“都陈年旧事了,我不太想听,现在就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一家子和和美美的。” “妈妈知道之前对你做的有点过分了,妈妈也是没有好办法。妈妈文化不高,只想你能安安稳稳的,”沈惠英递给苏栀橘子吃,“之前在你卧室安摄像头,你跟我闹,能原谅妈妈吗?” 苏栀不管不问,垂眸模糊着眼睛只管点头,闷着声音,往嘴里塞橘子:“不说这个。” “行,不说,说别的。我看宴拾待你挺好的,脾气也好,你俩不吵架吧?”沈惠英问。 苏栀摇摇头,“没有,他说他会让着我。” 沈惠英笑。 - 周宴拾中午回林山苑,杜清留他吃饭。 饭桌上禁不住问:“栀栀这么天天折腾着跑身体也会吃不消,她不放心就多请个看护。” “请一百个看护她也都会去,妈,你不用管,栀栀有我照顾。” “那就旁边多开一间病房。” “她工作上面目前跟的紧,工作室那边放不开手,医院环境不适合。” “你不心疼啊?” “......”周宴拾捏筷子夹菜的手停顿了下。 不心疼是假的。 周宴拾忙完手上工作晚上过去医院,还没进门就能听到苏栀和沈惠英两人的谈话声。 周宴拾推门进去,先喊沈惠英妈,然后走到两人跟前,将手里带的饭菜和一些吃的零食之类放到一边。 “宴拾,坐这里。”沈惠英指着苏栀旁边的椅子。 周宴拾坐过去,拿过一个苹果在旁边削皮。 削完一个,在旁边的果盘里将苹果切块,端在母女两人中间的桌上。 沈惠英没什么胃口,直说不想吃,让他们自己吃就好。 周宴拾看了眼打从进来就没跟他说话的苏栀,问:“中午吃的什么?” 苏栀看了他一眼,说:“吃了碗面。” “这会该饿了,”周宴拾看了眼她稍显消瘦的脸,伸手提过旁边桌上他带来的饭菜。鲜甜玉米粒,辣炒肉条,炒菌菇,还有一份鱼汤,都是她爱吃的,“先吃饭,我看着你吃。” 沈惠英的餐食都是特制的,定时定量的那种,所以周宴拾每次都是特意带给苏栀吃。 然后看她吃完。 周宴拾将筷子弄开,塞到苏栀手里。就差喂了。 沈惠英其实有点没眼看,原本刚做完治疗,舒服点的时候总想多睡,于是索性闭上眼。 精神头好的时候,沈惠英会挪动一下身体去隔壁的病房放放风,跟人笑着打趣儿说自己活一天算是赚一天,说女儿反正也嫁人了,找了个好女婿,她也没什么可顾虑。 那次刚好被下班后过来的苏栀给听见,多天来没掉泪,鼻子一酸就躲在了楼梯旁的安全出口里。 - 《昨日北城》在京宿万安剧院的演出准备工作陆陆续续开启,场地景观布置,还有线上线下宣传热火朝天,整个工作室都在绕着这么一个项目转。 苏栀最近在工作室待的次数其实并不多,很多时候是在剧院现场。 一些道具布置、景观设计都需要仔细对照一遍。 苏栀正在场地桌台上摆置一束道具鲜花,一工作人员过去拍了拍她肩往门口的地方指了指:“苏编剧,那边有人一直在看你,应该是过来找你的。” 苏栀扭头过去便看见周宴拾立在那,一米□□的身高十分惹眼,穿着一身挺阔的黑色西装,里边打底的蓝色衬衫领带,手上提着一个公文包,像是刚从会议桌上下来, 苏栀从台上下来过去找他的时候,李贺从人身后出现,两人说了句话,只见周宴拾将手里提的公文包给了李贺,李贺拿到包就走了。 “怎么过来这里了?”苏栀没跟他提过工作这边的进展,也没说过她最近都在跑剧院。 “从邵之魏那里知道你们在这里忙,顺路过来看看你。”周宴拾说着牵了牵人的手,往前面的一排座位点了点下巴,“我能坐在这休息一会儿么?” 苏栀转脸看了看身后一排排的观众席,因为最近工人来来回回,道具幕布一遍一遍过,其实不怎么干净,松开人的手上前找了个看上去还算干净的,苏栀正要抽出纸巾去擦,被周宴拾伸过来的手给夺走了,他随手擦了两下,然后坐下,一并将旁边的椅子也擦了擦,扯了扯还站着的苏栀。 苏栀坐下,周宴拾从口袋里摸出几颗花花绿绿糖衣包裹的水果糖,“你不是爱在包里放这个吃?”说着笑了笑,“今天开会会议桌果盘里放的,给你拿了几颗。” 这哪里像是周宴拾会做出来的事? “我其实是有点低血糖,所以会放包里几颗。”苏栀捏了一颗放到嘴里,然后又剥了一颗问周宴拾:“要不要一起吃?” 周宴拾笑:“我其实不太爱吃甜的。”说着将糖放进嘴里。 苏栀听到他那么说,其实原本要收回手的。 周宴拾两手交握,放在膝前。 另一边有工作人员喊苏栀,苏栀又起身过去忙。 可能因为走的太快,脚下不稳,踢在旁边的架子上,铁铸的架子很是坚硬,疼的苏栀立马蹲下了身。周宴拾几步过去,将人抱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旁边工作人员也挺不好意思的,一脸的无措,因为碰到的架子上有钢刺,苏栀脚流血了。苏栀知道是自己太心急,跟工作人员摆手:“没事,你先去忙吧。” 周宴拾将鞋子给苏栀脱下,属于划伤,不是很严重,但需要酒精消毒。周宴拾掏出手机给李贺打电话,要他买一瓶消毒药水过来,另外再买点纱布。 “今天工作先做到这里,我等下带你回去休息。”周宴拾去褪苏栀的袜子。 苏栀脚缩回去,然后探身过去说:“没事,我自己来。” 李贺速度很快,人就在外边停着的车里等着,旁边也刚好有个大药房,进去买了消毒水和纱布就过来了。 刚刚走到一边的工作人员被人拉过问苏栀那边怎么回事,工作人员:“我想苏编剧过来看看我这边有没有什么问题,苏编剧划伤了脚。” “蹲在她旁边给她擦药的就是她老公吧?” “应该是。” “你记不记得之前有段时间苏编剧出事,说苏编剧是她老公污点的事情,你看见没,人老公都不在意,网友也不知道操哪门子的心。” “什么网友?黑子差不多,见不得别人好。再说苏编剧也不差吧,工作那么拼,长的也漂亮。” “是太拼了,其实我觉得她已经很优秀了。” “大概是想变得更优秀吧。” 周宴拾看了眼人缩回的动作,视线扫了一圈,到处都是来来回回的工作人员。拿过旁边李贺放在那的药和纱布,然后放到苏栀旁边的椅子上:“我说你来包。” 刚脱掉袜子的苏栀应了声好。 周宴拾旁边帮忙把药瓶弄开。 捏过一片棉纱布:“擦完药把这块药棉贴上,然后缠两圈纱布。”说完发现少了点什么,转而抬头看立在那的李贺,李贺180的身高,虽然没有周宴拾高,但是周宴拾蹲着,他是站在那,突然这么居高临下的看自己老板,说不上来的心虚。 立马也蹲下身,问:“周总,怎么了?” “车上有剪刀没有,这纱布需要剪开。” 李贺起身:“我去找找。” “李秘书不用,那边工具盒里就有。”苏栀把人拦住,指了指不远处放着的工具盒。 划到的是脚背,包扎过后走路是没有一点问题的,就是不怎么好看,除了鞋子之外,还露出了一大截白色的纱布。 陈礼从后边的办公场地走过来,看见周宴拾在,冲人点了点头,然后注意到了苏栀的脚。周宴拾冲人礼貌直言:“我带苏栀回去休息,她手下没忙完的工作,麻烦陈经理可以找下别人处理。” 陈礼看了眼苏栀,应了声好。 旁边站的李贺挑了挑眉,心道老板这是明显是有气没地方撒,拿别人开起了刀。 苏栀也没排斥,跟人坐上车跟周宴拾说想去医院。 周宴拾冲前面开车的李贺抬抬手,“李贺,去医院。” 过去医院,刚上到住院部六楼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603照顾沈惠英的那名陪护提着水桶拿着拖把的在门口拖着地。 苏栀急走两步过去问:“怎么回事?” “沈姨吃药副作用大,不太适应,刚一阵反胃,吃了点东西全都吐了。现在已经睡了。” 周宴拾越过苏栀直接进去病房,苏栀没进去,背过身对着墙边掉眼泪。 周宴拾看了眼床边被清理过还没来得及倒掉的污秽呕吐物,还有换掉丢在一边的床单被褥,抬手松扯了下领口,摸出手机,给主治医生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赵医生,我那天说的那个药物试验和临床试验已经通过了。是还需要什么手续报告才能正常用药吗?我不太懂这里边的条条道道。” “是,”赵医生似乎有点为难,因为这件事他来办的话,够不着,“我听院长说,是还需要一个出厂报告,厂家那边还没给。流程不全。用药这种事情,虽然我们是知道没问题,但是这个正规流程你知道的——” “怎么不早说?”周宴拾点点头,“好,先挂了。” 接着周宴拾给李贺打电话。 安排好事情后,出来门就看见已经抹干眼泪,倒是还红着眼的苏栀。 “是不是吃的药副作用太大了?”其实最近沈惠英情况都挺好的,原本再过几天就准备出院,然后在家吃药就好。也换个环境,成天在医院也不太好。 “是,没事,我已经跟李贺交待了。”周宴拾说着抬手抚摸了下她发红的眼尾:“老婆,信我,妈会有很好的治疗,她会安安稳稳还有很多好日子呢。” 苏栀抬手顺着也抹了一把眼角。 “要不要我抱一抱?”周宴拾低哄,喉结轻滚。剧院里她嫌人多,不让他帮忙包扎脚,而这里又是医院,依旧人来人往,所以特意征求了下人意见。 苏栀垂头抵过人肩部,微哑着嗓子带了点鼻音,喃喃闷出一个字:“要。” 项链 一个星期后沈惠英出了院, 周宴拾。 回去一路上沈惠英唠叨着了,我这没闲过,还真会无聊。” 苏个小公园么, 你没事找人唠唠嗑跳个广场舞什么的, 不都行。”接着又想起了什么:“订在京宿酒店里了, 你往前看看, 没事帮我们查个黄历, 看个日子。好多能忙的事情呢。” 沈惠英笑着应。 工作室这边, 可,累积的工作有点多,外加上演出要开始的原因, 苏栀恢复正常工作后, 给人一种, 快要住在剧院工作间里的感觉。 而前段时间周宴拾为了给旅游结婚腾假期,项目一直赶进度。没想到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原定的出差也另有安排, 他反倒是空闲时间多了起来。 回到家,偌大个平层, 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 同以往不一样,周宴拾随即扫上车钥匙, 又出了门。 一路油门来到万安剧院门口,进进出出有着不少的工人和内部工作人员。 周宴拾下车带上车门,几步走到门口, 立在那看,旁边位置两女生一人抱着个箱子从里边出来,聊着天: “你现在那么拼干什么?” “不能跟你比呀, 你没后顾之忧。我父母离婚,我跟的我妈,我妈现在身体还不太好,总不能指着别人,什么都还是要靠自己。” 周宴拾那一刻如醍醐灌顶,所以,苏栀也会这么想吧? 接着下一秒他内心肯定,她会。 在后边办公间位置找到人的时候,苏栀正趴在位置上睡,除却外边工人,办公室办公的只剩下两个人,一个她,一个陈礼。 陈礼在一旁整理着各种单据,财务报上来的,营销口线上线下负责人报上来的,各种账面都需要他过一遍。 苏栀肩头搭着一件黑色商务的男士外套,而旁边的陈礼只穿了件打底的体恤衫,很明显那件外套就是陈礼的。 陈礼刚好要去旁边的资料柜里找东西,很快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周宴拾,“周先生?” “嗯。”周宴拾轻点头,声音硬邦邦的不太好听。 走到苏栀跟前,伸手将搭在她肩头的外套拿掉丢在了一边,然后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栀栀,栀栀?” 苏栀睡得有点沉,半边脸贴着胳膊的位置被压得鼓鼓的,朦朦胧胧被晃醒,她以为是在家里,咦了一声,伸手去勾人脖子,“老公,你也还没睡啊?”声音软腻腻的,脸凑到人脖子里。 站在文件柜旁边正拿材料的陈礼手一滑,啪嗒掉地上一份。 周宴拾喉结轻滚,将人从身上扯开扶正,“这里是你办公的地方,我们还没回家,吃饭了没有?”然后随手将她面前正在修改的剧本脚本之类的合上。 苏栀昏昏的脑子开始清晰,哦的应了声,四周看了眼,看到拿着材料已经走到门边,然后走出去的陈礼后,彻底清醒,“我、我还以为在家里,几点了?” 周宴拾抬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了,周太太。” 话语间带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苏栀听出来了,“今天改了点剧情,他们要的急。”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把桌上需要带走的笔、资料、还有一盒薄荷油,一起往包里放。 收拾个差不多,周宴拾将包拿到自己手里,苏栀也跟着起身跟人一起往外走。 碰到折回头的陈礼,苏栀给人摆手:“陈经理再见!” 陈礼:“再见。” 周宴拾牵手摸到了苏栀光溜的无名指位置,然后偏过脸看了她一眼,说:“上班把戒指戴上吧。”不太像商量的口气。 “我每天来来回回的跑,怕丢了。”苏栀实话实说,她就是怕丢了,因为以往鲜少有戴首饰的习惯,最合适自己戴的那枚,还被偷了。 “没事,丢了可以再买。” “......”苏栀莫名听出了点属于周宴拾的任性,嘴角忍不住轻扯了下。 出了大门口,周宴拾松开苏栀的手,下来台阶过去把车门打开。 苏栀坐上副驾驶。 周宴拾上来,看她:“安全带。”接着磨转方向盘,“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我其实不太饿,下午时候有同事带了小饼干,她家刚开的甜品店,自己做的,然后每人送了好多。我吃了好多。” 周宴拾没吭声,车子往喧闹的正街上拐。大约行驶了十多分钟,又拐到一处僻静的位置,停在一家中餐厅门口。苏栀记得这里,上次过来吃过鱼,是周宴拾订餐和经常会过来吃饭的那家餐厅。 餐厅门口立马过来一名泊车员,周宴拾下车把钥匙丢给泊车员,然后探头看了眼还在车里的苏栀,往外边偏了偏脸,让她下车。 苏栀正在掏包里震动的手机,一边推车门,一边接通电话喂了声:“陈经理?”是陈礼的电话。 她前脚刚走,陈礼后脚打来电话,苏栀想着是急事。 周宴拾听到她喊视线瞥过看了一眼。 “......已经到家了是吗?”陈礼话说的犹犹豫豫不干脆,“今天晚上安排了大家一起吃饭,是不是忘了?” 苏栀哦了声,她还真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办公室里另外几个都在国贸那边的工作室,好像说的是,晚上下班后不管在哪儿,到了订餐时间可以直接过去,群里还发了具体位置。 “我今天不去了吧,”苏栀看了眼等在餐厅门口的周宴拾,“如果有工作布置的话您直接发我微信?” 对方停顿了片刻,然后说:“行。” “这么晚还不准备放人?”周宴拾推开餐厅门,侍应生上前来,周宴拾直接跟人说:“老位置。” “不是工作,是原定的聚餐,我给忘了。”苏栀跟人进去。 两人一路上去二楼,上去半截,周宴拾停住脚,跟苏栀说:“你上去等我。”然后跟后边跟着的侍应生说:“你先带我太太上去。”说着转身又下了楼。 周宴拾像是有什么急事,然后把苏栀丢在了那。 苏栀跟着服务生指引上楼,然后坐在二楼窗边的位置静静的等。 等了大概有十多分钟,人还没来,苏栀无聊的看手机翻手机。工作群里还挺热闹,有人已经到了聚餐的地点,拍照发到了群里,呼唤还没有到来的同事。 还有一些加班布置场地的工作人员眼红的哀嚎,吵闹着不公平,想罢工。 陈礼一句:【我们加班费可都是翻三倍发的。】 让眼红的彻底闭了嘴。 然后陈礼又加了一句:【完工大家再聚。】 群里又是一阵喧闹。 苏栀从群里的喧闹中抽离出来,看了看自己冷清的周边,想着,周宴拾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突然要开什么深夜跨国视频会议,把她丢在这里自己吃吧?早知道他那么忙,她刚刚就应该坚持一下,说自己是真的不饿,让他顺路把自己送回家,丢家里就行了。 然而此刻现在的位置离家不是一星半点的远。 而且可能因为服务生少,刚刚把她带上来后,就再没见有服务生过来。 苏栀叹出一口气。 坐在那捏着桌上水杯,递到嘴边抿了口。 看楼下街道霓虹闪烁。 刚松下杯子,啪的一下整个二楼停电了。周身陷入一片黑暗。 苏栀手下微动,还打翻了水杯,她摸索着连忙又将杯子扶起。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看了圈周围,楼下,甚至旁边对面,都依旧灯火通明。心里想着,肯定是这家电路哪里烧坏了。然后借着外边的灯光,找到自己的包,握着手机起身准备给周宴拾打电话,让他如果有急事的话就不要管她了,她打车回去。饭也不打算吃,她其实最想的是回去洗个澡,然后睡觉。 苏栀离开位置边往去一楼的楼梯口走边将周宴拾电话拨通,结果刚走到楼梯口,叮铃铃熟悉的声音便响在了身后位置。 只见周宴拾推着一个已经点上蜡烛的蛋糕,从里边的出口位置向她走过来。烛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忽明忽暗。 苏栀愣在了那。 周宴拾在灰黄的烛光里看见,淡扯唇轻笑,声音也是轻的,有点不真实,甚至不真切,“栀栀,22岁生日快乐!”周宴拾随着人喜好,说的虚岁。 “你——”苏栀一时噎在那儿,想说,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个? 根本就不是周宴拾的风格。 而且,今天,居然是自己的生日。 她也是忙昏头,忘得真彻底。 周宴拾将放蛋糕的车子推到刚刚苏栀坐的那个临窗位置,接着将蛋糕移动到桌面,冲苏栀往自己跟前点了点下巴,“别愣着,过来许个愿,吹个蜡烛。” 苏栀握着手机,周宴拾手机还在响,她摁下挂断。走到跟前,将包放到旁边座位上,看着眼皮底下闪动的烛光,干扯了下嘴唇,看了眼周宴拾:“我都忘了。” 周宴拾手下拆着刀叉的包装袋,掀起眼皮看她,“不止忘了生日吧,你怕不是忘了还有一个家。” “......” 还有一个家。 几个字尾音被咬的有点重。 苏栀注意力很快全在那个看上去就很好吃的蛋糕上,开心写在脸上,两手交握闭上眼,开始许愿。 许完愿,弯腰时候停住,然后问周宴拾,“我可以吹了吗?” 周宴拾淡扯唇,多看了眼映在烛光里的那张精致小脸,小巧的鼻梁高挺,唇瓣粉红,头发是散着披在肩头的。发尾部分微微卷曲,穿着稍显职业的束腰裙子,努力成熟的外表下,难掩那股稚气灵动。 “吹吧。”周宴拾将手中拆开的一个盘子放到一边。 苏栀呼的一下把蜡烛吹灭,原本停电的灯啪的一下再次亮起。远处天空砰砰啪啪燃起了烟花。 不过年不过节的,原本走在路上的行人都禁不住往远处的高空看。应该是觉得奇怪。 烟花映亮了半边天空,苏栀惊叹的往远处看,那一刻她觉得,周宴拾的责任心是不是有点过头了?生日给放烟花这种,好不现实啊。感觉应该是,两个人处朋友,或者男生追女生时候才会有。 会不会是,碰巧了? 哪个城郊的游乐场今天刚好有活动放的? 不会楼下有人捧花求婚吧? 苏栀视线下意识的往楼下瞅。 而此刻,市区的另一家餐厅,唯二度工作室前来聚餐的也围了一桌。 旁边临窗位置上有人道了声:“我靠!哪个公子哥对我这么好?吃顿饭还给放个烟花看。” “能不能要点脸?”另一场务把刚擦了手的纸巾扔了过去,丢在人脸上。 惹得一桌人哄笑。 “哎,对了,经理,文化盛典今年我们有希望入围吗?”刘鑫问的是他对面坐着的陈礼,起身拿过一瓶扎啤,面前排了一排杯子给大家一一倒酒。 “几月份啊?”有人搭话,“咱们以往入围过没?” “提过一次名,没入围过,咱工作室也才发展没几年。” “听说新剧才可以。” “《昨日北城》不就是咱们今年独一无二制作的新话剧吗?有希望没?” “我是组委会?你问我有个屁用?!” 陈礼坐在旁边闷不做声。 烟花足足放了半个小时方才落。 整个京宿北边天空砰砰啪啪了小半天。 苏栀也观察了小半天,对面坐的周宴拾没吭声,她已经确定是巧合了。 她记得同事提过北郊那边新开了个方特主题乐园,“北郊那边好热闹。” “不是过节,市区禁燃烟花爆竹,只有郊区可以放,有点远,好看么?”周宴拾给她还有自己倒了杯茶。 刚刚被以为的巧合被推翻,苏栀有点惊诧:“你、你放的?” “不像?”周宴拾看着人淡笑着问。 “......”苏栀舔了舔唇,周教授做这种事,真的不太像。“谢谢你,老公。” “应该的,周太太。” 苏栀轻咬唇,喝了口茶,咽下。 被一声应该的周太太,唤的耳根一热。 期间苏栀已经吃了一块蛋糕,周宴拾又点了餐,要了一份清蒸鱼,一份汤面,还有一大份清炖的鸽子汤。 此刻侍应生已经将饭菜送了上来。 蛋糕已经吃了个半饱,苏栀看着这么多东西有点犯愁。 周宴拾拿过旁边送上来的白色瓷面碗,用汤面旁边放的公筷,盛了些面条,然后推到苏栀面前。接着又去给自己盛。 “别的不说,把这份面条吃了。”周宴拾似乎看出了苏栀的为难,“长寿面,栀栀会健康长寿。” “......” 苏栀莫名从最后一句话里听出了点幼稚语气。 饭毕,苏栀收起手机,拿过旁边的包到跟前,准备收拾回去。 蛋糕还剩多半,丢这里太浪费了,苏栀想了想,问周宴拾:“我们把这些蛋糕打包吧?”其实就切了两块下来,其余都没动。她准备明天一早上班,提到剧院,分给大家吃。 “行,”周宴拾冲不远处的侍应生招手:“麻烦过来给打包一下。” “好的周先生。”侍应生过去。 “只要蛋糕就好。”苏栀指了指桌边的蛋糕。 “好的。” 接着苏栀又看了眼那蛋糕,细腻的奶油厚厚一层,里边还夹了很多的果肉和糖果,用料很上乘那种,肯定不便宜。分装打包的要求应该也不过分,想了想,直接问:“可以分装到小的包装盒里吗?一份一份那种,尽量多些份数。” 服务生没犹豫,直接应好。 然后将蛋糕端离桌面到后台,开始找人打包。 “我们先去楼下。”周宴拾起身抓过旁边椅子上的西装外套。 苏栀提上包跟上他。 在楼下等了大约五分钟,服务生提着一个打包好的牛皮纸袋,是苏栀很眼熟的打包袋子,然后送到她手边:“您打包的蛋糕。” 苏栀接过,道了声谢。 两人出门过去停车的位置上车,苏栀将打包的蛋糕放在车后座上。 周宴拾坐上车,没有立马开车,外套丢在后边车座,然后手扣了下车载置物槽的按钮开关,从里边拿出一个粉色锦缎面盒子。 应该是首饰。 苏栀一眼确定。 “生日礼物,打开看看。”周宴拾将盒子直接送到苏栀面前的位置。 “谢谢。”苏栀轻咬下唇,伸手拿过,打开,是一条设计简单,但是很精致美观的项链。很闪。吊坠位置是简洁的弧形设计,苏栀手指戳了一下,发现背面有字,翻开,后面写着一串...... 她不认识。 但是字体很眼熟,苏栀想起了那次在巴黎挑选戒指,被偷走的那枚戒指上,也是这种字体。 一种看上去很古老的字体。 像希腊文。 “这上面写的什么字?”苏栀指腹蹭了蹭,这次,禁不住去问。 她不想跟上次一样,戒指没了,都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和你那次选的戒指上的字一样。”周宴拾抛给她一个眼神,像是在说,我还以为你认识。 挑戒指的时候,他是真的以为她认识。 苏栀哦了声,不懂装懂,类似想起来了。 但其实完全是在跟人打哑谜。 原来是跟上次那戒指都是一个品牌的,不是定制刻上去的字。 “唯一。”周宴拾发动车子,磨转方向盘,往主路上走。 苏栀啊了声,偏过脸看他,神色带着疑问,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上面是希腊字体,翻译过来,是【唯一】的意思。”周宴拾声音轻缓,沉冽,不急不躁。很耐心的跟她解释了一下。 接着转而看了苏栀一眼。 那个视线,复杂又冗长,莫名让苏栀头皮发紧,脸热了起来。 仿佛自己长久以来藏在心底的那点细腻又敏感的小心思,被发现了一样。 “你选那个戒指不是——” “哦,”苏栀跟人对视的眼睛躲闪了回去,堵断人的话,“原来,是这两个字啊,那意义还挺好的。我猜,应该是他们这个商家的品牌名,还挺文艺的。” 周宴拾:“......” 婚宴 苏进冰箱, 准备洗澡然后睡觉。 周沙发,一并扯掉领带也丢进去。 么,又出来过去玄关的位置, 从包里将来, 然后拿着进去了卧室。 拉开衣柜, 然后屉, 里边大大小小的盒子有好几个, 两枚钻戒, 一个对戒的盒子,不过是空的,因为她的那个没了。链, 接着苏栀将手里拿的粉色盒子也放了进去。 手上戴的粉色手链没有盒子,苏栀一直戴着。 苏栀盯着那一抽屉大大小小的包装盒多看了几眼, 在想着往前有什么节日,她也好备份体面点的礼品送给他。 现在是八月份,七夕节已经在前段时间里, 那些各种突袭而来让人无法接受和措手不及的事情中毫无所察的情况下过去了。 苏栀算了算, 往前面就是中秋节,国庆节—— “......” 换过衣服直接进了里边的浴室。 反手关门, 一个力道不轻不重推了进来,“一起。”周宴拾声音清冽, 衬衣扣全开。 结实的腹部皮肤裸露在外,苏栀忙撇开眼。 最近两个月中,发生的事情太多。加上工作忙, 每天累不行,两人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 苏栀此刻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她睡衣还没脱,看了眼旁边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周宴拾, 接着脸一热立马收回。 周宴拾整理利落,直接进去了里边,将淋浴头给拧开。哗哗的水,淋着他的头发顺流而下。 湿腻的雾气很快在皮肤间攀爬。 苏栀慢吞吞脱掉衣服走过去,原本要越过人过去里边的浴池放水,他洗淋浴,她可以去洗浴池。 但是没能过去,周宴拾胳膊横在了她的腰间。接着吻便从耳后位置开始,落了下来。 于是洗澡变的不再正经。 淋浴的水冲下,周宴拾的嘴巴变得格外柔软,吻到苏栀渐渐开始站不住,后背靠着光滑的墙壁维持。 “我后天要出差,明天也会有点忙。” 亲了一会儿,苏栀半边脸贴在了墙壁,变成背对周宴拾的姿势。 周宴拾扣着人手腕在墙壁,声音透着氤氲的雾气传进苏栀耳朵。 昏沉的意识胡乱应了他一声嗯。 手指难忍的蜷握了下。 接着原本贴在墙面的脸被托着掰过,扣着的手腕被释放,周宴拾吻落在她嘴角,手从脸部挪开转而将人圈住,嘴角在耳朵那里磨了会。 苏栀站不稳,腿软的像团棉花,伸手扶墙。 “估计要一个星期,万安剧院有点远,我不在家,你就开车去。技术不好,就开慢点,听见没?”周宴拾今天话有点多,出气呼气都比较重。 苏栀做不到他那么一心二用,咬着下嘴唇只是嗯了声。 但发出的声音奇怪又羞耻,是回应,却又不像是仅仅在回应他的话。而是有借机释放压抑又令人迷乱感受的嫌疑。 周宴拾手上力道在苏栀腰间收紧。 挺了一下。很彻底。 让一直试图闷声的苏栀嘤咛了声。 他,肯定是故意的。 苏栀躺到床上的时候四肢酸软,是被抱过来的。 脑袋沉沉,因为身体的过度透支而昏昏欲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周宴拾已经走了,留了一份早餐给她,是煎蛋和三明治,他自己做的。 苏栀不太清晰的记忆里想起了点周宴拾昨晚在浴室时候给她耳边说的话,看来是真的又在忙。 吃完早餐,苏栀提上昨晚打包的蛋糕去上班。 群里陈礼通知让大家都直接过去万安剧院,要做一次开演前的全面清查。每个部门都要配合,务必认真仔细。 还说网上预售票务卖的很不错,坚决不能让低级错误,影响到这次演出。 说成绩好了,可以冲一冲文艺盛典的入围。 底下有人调侃: 美术小李:【经理,原来昨晚的话你听了啊?】 章筠:【真的有机会吗?会吗会吗?】 财务处处长:【单耍嘴皮子是不会有。】 导演组李韵:【我话撂这里,我看上里边的最佳导演奖了。】 舞台老赵:【那我看上了最佳舞台奖】 章筠:【准了,我来给大家颁发荣誉,都是我们唯二度的,大家都有份】 美术小李:【哈哈哈哈哈哈】 财务处处长:【这是刚睡醒就都又开始做梦了】 舞台老赵:【可不是么,再不喊醒我们,这就拿了奖拾掇拾掇开始走向国际舞台了】 美术小李:【哈哈哈哈哈哈】 - 苏栀到了剧院场地给大家发蛋糕,叉子配了不少,都可以一起吃。 “苏栀,该不会今天是你生日吧?”曹冰因过来扒拉了下袋子,拿了一盒出来。 “昨天我生日,已经过去了。” 曹冰因看着蛋糕皱眉:“你跟周总吃剩的?” 苏栀伸手要夺,“不吃我自己留着吃。” 曹冰因躲开,“吃,剩的也稀罕,我一早没吃饭。” 苏栀笑。 见到陈礼过来,拿了一盒蛋糕和一个叉子过去给人送,“经理。” 陈礼路过要过去后台的工作间,顺手接过,一并指挥:“吃完就赶紧干活。” 往里走的时候,被人喊住:“经理,那个文艺盛典的奖好拿吗?” “你是舞台设计,舞台设计这个奖项只有一个,我们工作室跟你一样工种的舞台师就有三个,全国上下所有的工作室加起来你知道有多少吗?”陈礼边往里走边打击式的解说。 “您停吧,别说了。”喊陈礼的舞台老赵扭头走了。 旁边人一阵哄笑。 苏栀垂眸打开一盒蛋糕,抿了一口在嘴里。 然后大家各自忙开,苏栀拿着剧本就场内各个细节做比对,看了一圈下来坐在观众席位上休息。她抿了抿唇,掏出手机点开微信里关注的一公众号,是【文艺盛典】的公众号。 文艺盛典一年举行一次,在业内来说属于入门级的一个荣誉奖项,跟五年一次的戏剧文学奖比起来是天上地下,但对于新人来说,是肯定,是大家打开自身市场和知名度的一个趋之若鹜的存在。 有新人冒头一年就拿奖的先例,也有新人熬成老人,老人熬成退居二线或者直接自我怀疑彻底退圈,自始至终都没能沾过边的。 要说苏栀内心对此没有任何波动,绝对是假的。 公众号上新发的一条是今年文艺盛典开始的时间,再上面一条,就是往年最佳编剧奖项获得者的总一栏回顾,作品介绍。 苏栀看了看,不远处场务喊,随即关了手机,拿上剧本又起身过去。 - 如所交待的一样,周宴拾出差了。 原定的计划是他这次出差多申请一周的假期,然后旅游结婚。 计划赶上变化,他只身前往。 苏栀凑了个星期过去尘芳街拿点东西。 就是进到家门后方才想起来一件事,她忘了沈惠英告诉她去旅游散心去了,一块去的还有陈姨,那位周宴拾帮忙雇佣的保姆阿姨。 电视机旁边的置物柜上多出不少大大小小的药瓶药盒,还有化验单。 苏栀翻着看了看,都是近期的。 进去卧室,将剩余的几本要用的书找了个袋子装了起来。然后过去厨房打开冰箱找吃的,看见了几瓶易拉罐啤酒,索性将几瓶啤酒拎出来,坐在了外边沙发上,开了一瓶,抿了一口在嘴里。 手机嗡嗡在包里震动,苏栀拿出来接起,喂了声:“宴拾哥......” 周宴拾在大洋彼岸,刚从饭局上下来,抬手扯了扯领口,旁边熙熙攘攘的有还没走的合作伙伴给他打招呼,周宴拾跟人礼貌点头的同时,眉头皱了皱,听出了电话里声音的不对劲:“栀栀,忙什么呢?” “我来尘芳街的老小区这里,拿一点东西。”苏栀握住啤酒瓶身,送到嘴边又喝了口。“我记性太差了,我都忘了妈不在家。” 周宴拾神情微动,知道了缘由,“东西拿好了么?” 苏栀嗯了声。 “姑父送家里来一些海鲜,在林山苑,刘姨和妈在家整,你不是休息,也过去搭把手?”周宴拾走出大厅,李贺在身后拿着一份文件和笔,让他签字,周宴拾给他摆了摆手,让他等着。 “很多吗?”苏栀话说的慢吞吞,酒喝了半瓶。 “不少,有螃蟹有小龙虾还有皮皮虾什么的,你晚上就留下吃饭,宋知宇宋闫他们兄弟俩也过去,听说还要带姑父家的表妹一起,挺热闹的。” “好。”苏栀又喝了口酒,咕咚咽下,虽然动静小,也隐隐被对面的周宴拾察觉了出来。 “喝的什么?”他声音里带笑,但听不出笑意。全世界只有他知道苏栀半夜会梦中哭醒。 苏栀干脆晃了晃手中易拉罐里剩余的几口,呼啦啦的响,很坦白:“冰箱里有几罐啤酒,我有点渴,拿出来喝了点。” “行,那你收拾一下下楼,我找人去接你。” “不——”苏栀【不用】两个字没说出口,电话给挂了。 周宴拾转而给杜清打电话,电话打了两遍才接通,“妈。” 杜清像是在外边商场,里边有点吵闹,说话声音不由得变大:“宴拾?你不是出差吗?有什么事吗?” “你在商场?”周宴拾没回话,反问。 “啊,我跟你秦姨在逛街,怎么了?” “你喊刘姨过去,她会挑海货,挑些螃蟹皮皮虾一类的海鲜回去做。” “你回来了?栀栀一起过来吃饭是吗?” “没有,栀栀自己去,你喊上宋知宇宋闫还有小葵,他们两兄弟过星期,小葵暑假也在家。” “干嘛呐?”杜清有点迷糊,喊这么多人,他又不在。 周宴拾顿了顿,声音方才又传了过来:“苏栀这会在尘芳街老房子里,她妈妈不在,心情不好,我跟她说了姑父送去林山苑不少海鲜,让她过去帮你们的忙。” 杜清是个精明人,立马听出来怎么回事,连连哦哦应了起来:“行行行,你别管了,包妈妈身上。” 杜清挂完电话给刘姨打电话让人出发过来,她挑海鲜还真不专业。 旁边跟杜清一起的好朋友秦兰,八卦问:“儿子电话?” 挂完刘姨电话的杜清应了声是,然后又说:“他这不哄媳妇么,我这老娘给他打掩护配合配合。” “宴拾哄人?”平日里周宴拾要喊人秦姨的秦兰呵呵笑,觉得挺新奇。不是逼婚? “是啊,没办法,我这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就特别疼老婆。” “......” - 苏栀到林山苑的时候,有点惊,满院子的小龙虾乱爬,宋知宇宋闫两兄弟满院子跑着捡。 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吓得吱哇乱叫。 刘姨正用大盆冲着水一个一个虾爬子仔细的用刷子刷,杜清旁边帮着小忙,看到下来车的苏栀连忙招手:“哎呀栀栀,你可来了,来来来,这边还有螃蟹,来帮妈妈一起刷刷,蹄子肚子上都是泥,太难弄了。” 苏栀哦了声,把包放在门口的石台面上。 可是爬了满院的小龙虾,她有点下不去脚。 “嫂子,走这边。”宋知宇手里拿着小盆子,弯腰捡小龙虾往一边的碎石板上指了条路,“这边没有,草丛里多。” 苏栀应了声好,然后禁不住纳闷了句:“怎么都跑出来了?” 杜清乐呵的发话:“这你要问小黑,那么大一个盆是怎么给干翻的。” 苏栀看了眼远处一身毛,却是湿淋淋的小黑,身上还挂着几只虾子没甩掉,小黑嗷呜委屈了声,苏栀禁不住也裂开了嘴笑。然后吆喝:“小黑,你可知错?” 小黑远远的冲她汪汪叫了两声。 惹得一圈人笑。 苏栀过去杜清旁边的盆子,刘姨捞了个凳子递给她,刷子就在盆子里。 苏栀捞起,她没刷过螃蟹。 “等等,带上手套。”杜清递给苏栀一双厚实的塑胶手套,“小心被夹住。” 旁边宋闫不愿意,“舅妈,我手都被咬了,你刚也没说给我戴一双?” 杜清:“你一个大男人,皮厚。” 宋闫撇撇嘴,“我活该呗。” 话还没落音,小葵手里提溜着一只龙虾啊啊啊了几声直接甩到了宋闫身上,吓得他直接蹦了起来,“我说,你干嘛呢?” “我不是往你盆子里丢么,我没盆。”十来岁的小姑娘说起话来一本正经。 “可以直接丢他嘴里,”宋知宇添油加火,“他喜欢吃刺身。” “滚!”宋闫拾起一只丢到了宋知宇面前。 杜清哎哎了两声制止:“不准摔,摔死就不新鲜了。” ...... 一整个下午,两大盆海鲜,热热闹闹。 到了晚上下锅,小龙虾做了麻辣,螃蟹做了清蒸,皮皮虾生蚝一类刘姨手巧的阉了做成刺身。 苏栀两手油,剥小龙虾吃的正起劲儿,手机响了,她胡乱擦了擦手接电话,是周宴拾,她喂了声,喊:“老公。” 因为时差,苏栀他们在吃晚餐,周宴拾刚好饭局,吃的午餐。他出来上卫生间,水龙头哗啦啦的在流水,手机开了外放在盥洗台上,周宴拾洗着手跟人通电话:“吃上了吗?” “吃上了,我跟妈还有小表妹刘姨他们忙了一下午,现在正在吃。”正在享受劳动成果的苏栀颇为欢畅。 “嫂子,还有我们呢,你都没跟哥提我们兄弟,我们最出力气了。” “嫂子偏心。” 宋家两兄弟不愿意。 苏栀笑了笑,“对,力气活都是知宇和宋闫的功劳,要感谢他们,我们才能这么快享受海鲜盛宴。” 周宴拾哼出一声笑,又过去按压了一次洗手液在手心揉搓,“行,那不耽误你们吃,晚上不想回去住在二楼,听见没?” “嗯。”苏栀点头。 挂了电话周爸爸回来了,不知道原委的他进门哟呵了声:“吃什么呢这么热闹?” “海鲜,来吧,有你爱吃的大螃蟹。”杜清挪了个干净的盘子到周爸爸位置跟前。 “行行行,知宇也在啊,陪舅舅喝两口。” 小黑摇着尾巴,在院子里撒欢啃着一根大骨头。 - 婚礼决定在酒店里办之后,杜清和周父,包括沈惠英私下联络早已开始安排。 日子就定在了中秋节前夕,农历八月十二,找人看了的,是个吉利的日子。 地点就定在了京宿市中心国贸寸土寸金位置,最繁华地段的银座酒店,京宿一不临山,二没有湖海,银座的玫瑰花海却是出名的很。位置又在市中心,闹中取静,繁华又有格调,很适合举办婚礼。 婚礼具体细节就都由专业的婚庆公司包揽,因为定了日子,周宴拾原定的出差时间没到就提前回来,之后两人就开始抽时间过去试婚纱礼服,拍婚纱照。来来回回礼服不下十多套,两套是旗袍。因为都是高定款的礼服,苏栀是觉得,钱花了,自然想要出好的效果,就算是累,她也坚持试穿了个完全。然后专业人员将需要更改的尺寸一一做了记录,最后是再针对性修改。 各项工作做好,提前一个星期给亲朋好友发了请柬。请柬样式是考究的雕刻艺术镂空刻的龙和凤,中国风。提前约时间,找了曹冰因蒋艺还有工作室里不少的同事当伴娘。 银座被包场了两天,排场有点大,前面铺垫后续收场什么的都要考虑到。婚礼仪式的进行和宴请宾客自然都在第二天。 苏栀一晚上没睡安稳,第二天又被定好的闹钟早早的喊了起来。按照礼数,婚礼前她这几天都是在尘芳街住的。 婚庆公司过来的有化妆师,沈惠英也早起忙的给她整理衣服首饰什么的,苏栀怕她累着,一遍一遍让陈姨拉她过去旁边休息,有人上手弄,她看着就行。 刚上好妆,姑父家小葵穿着花童装扮居然就呼哧呼哧走了进来,进来没着急喊人,倒是转身冲后边招手:“表哥,嫂子好了,快点的吧。” 话音没落,周宴拾便低了低头进来了,手里捧着一束玫瑰。 这时候才有人唉了一声:“谁开的门啊?” “新郎这就让进来啦?” “还说呢,我们在这捯饬衣服呢,你们也不看着点。” “那就看新娘子愿不愿意跟着人走了。” 说完一群人跟着打趣儿笑。 周宴拾淡笑,旁边李贺从喜袋里掏礼物,礼貌的每人发了一份婚礼特制的精致伴手礼盒还有大红包。 周宴拾走到苏栀跟前,如同初次登门拜访定亲的那次一般温柔有礼,然后伸出手:“栀栀,跟我走么?” 苏栀还没伸手,旁边一辈分低的叔嫂家的小孩笑着喊了声:“小舅妈脸太红了。” 旁边人笑,苏栀羞的直接搭过周宴拾的手起身就赶紧跟人走了。 - 周家的支脉庞大,还有不少商业权势方面的往来关系,婚礼来客整个银座都满满是人,楼上楼下还有场外就坐了将近一千多桌。 是真的热闹。 沈惠英和苏栀舅舅沈荣一家还有外公外婆也都接了过来。和周老爷子一起坐在一桌。 外公虽然不大认人,但是出奇的,偏偏把周老爷子记得清清楚楚,还磕磕绊绊聊了起来。 “夫妻共杯酒,举案并齐眉。” 台上司仪就原本定好的婚礼流程邀请新郎新娘共饮了一杯酒。 然后又说了些俏皮话,逗在座的宾客笑。 最后两厢交换了结婚戒指。 说了些预祝新郎新娘幸福美满,早生贵子之类的贺词。 台上照着司仪归置的流程走完后,苏栀后台换了衣服,穿着大红色旗袍陪着周宴拾一起过来宴席这边敬酒。 走到周老爷子沈惠英还有周家亲近亲戚几桌的时候停留的时间最长,索性直接放了周宴拾过去一边,苏栀留下来热闹。 “小婶子穿旗袍真好看,怪不得我叔刚在台上一直看你。”旁边一大伯家小孩直言不讳,惹得周边一群人笑。 苏栀霎时红了脸,她怎么不知道周宴拾一直盯着自己看来着。想着小孩肯定是跟着凑热闹故意来逗她。周宴拾明明就上车时候跟她说了那句话,之后一句话都没再有。 出差回来就开始忙婚礼,苏栀更是被沈惠英叫去了尘芳街的小区一起住,试完婚纱后两人更是见面次数都寥寥。 加上出差那段,来回小半个月的时间没怎么接触,苏栀都快不知道该跟人怎么搭话了。 “孙媳妇,来,这是专门给你的,收着。”周老爷子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实在满满的红包。 苏栀两步过去接过,“谢谢爷爷。” 沈惠英也准备了份,眼角湿润却是笑着把女儿拉过去,苏栀抿唇,喊了声:“妈。” “诶,好好过日子。”沈惠英看苏栀要红眼,“大喜的日子,不准哭。”说着将红包塞给她就把苏栀支开,自己跟桌上一圈人聊天说笑去了。 苏栀之后被工作室一圈的人拉走了,热闹了一番。 接着看了一圈,方才看见周宴拾被研究院和医科大那一圈的人围着推杯换盏,脸颊已经泛起了微微的红,明显喝了不少。 目光里又喝下一杯。 旁边人不断在冲周宴拾贺喜,也有人凑机会在跟他说着什么,周宴拾微垂眸听得算认真。 最后点了两下头,嘴角挂着笑,应得爽快。敬酒的一众人明显能感觉到人心情大好。之后周宴拾端着酒杯从一番人潮又被拥进了另一番人潮里。 她名字 大婚后当天晚上, 酒店,因为远方来客很多,有的是要赶第二天的飞机。 因为人多, 当天停。 嗑瓜子唠嗑, 一。 神的事情, 第二天将客人一波又一波的送了送, 下午苏栀因为剧院有点事, 就去。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几乎整天都待在剧院, 因为刚好赶上剧目马上就要开演,各个部门都忙的马不停蹄。 周宴拾因为婚礼耽误了些工作上的事情,也是直接出了差, 已经又过去了一星期,倒是每天都会给她来电话。 唯二度工作室, 陈礼这边拿着苏栀的新剧本喊她过去做角色分析,说过些天有个酒会,会见一些行业内的人, 他多熟悉熟悉, 好上嘴给人推。投资赞助什么的,也不是凭空就有的。 苏栀敲门进去, 陈礼让她坐,苏栀一眼便看见他右手边的剧本, 上面写着曹冰因的名字。 曹冰因也出了新剧本。 “你这个名字确定下来没有?”陈礼敲开一支钢笔,拉过苏栀手里的稿子。 “定下来了,叫《晚餐》。”上将和女摄影师在战争背景下的爱情故事, 掺杂了国家情怀,职业禁锢。因为现实因素,经历了热恋, 分手,然后又纠缠,但因为两人工作的原因,未来是不确定性。大概率会在一次异国他乡,偶然见面,再分别。然后就可能会是永别。 故事的结尾就是开放式结尾,两人在以色列重逢,临别前,一起吃了顿晚餐。 画面定格在那顿晚餐。 所以苏栀觉得,名字叫《晚餐》很是贴切,能让人共情,会有触动感。 “名字不错,”陈礼夸赞,“把最终的修正版完整发给我。” “这个就是。”苏栀指了指他手上拿的。 “行,”陈礼说着抽开抽屉拿出来一个文件夹,放到苏栀面前,“明天开演,下午你们就没什么事了,你帮我过去给丁助理送份文件,在国会大厦那边,他们在那里好像参加一个什么庆功宴。”马不停蹄到现在,终于可以缓下一口气。 “行,”苏栀拿过文件,然后往后边的门口指了指,“那经理我走了?” “嗯,忙去吧。” 中午简单吃了几口饭,苏栀就开车过去了国会大厦。 她车没开几次,还有点不熟练,走的很慢。关键这白色的布加迪,光凭感觉,就很贵的样子,碰一下怕不是她一年工资就没了。她的财务水平根本保养不起这车。虽然她也知道以周宴拾的行事作风,也根本轮不上她操心保养的事,但下意识的就是会小心谨慎。 导航显示国会大厦几乎差不多在东郊临界,足足走了多半个小时。 找了个合适位置停车,拿着文件坐电梯上楼,掏出手机看了眼陈礼给她发的具体楼层号。然后伸手摁了个8楼。 国会大厦是京宿出了名的商务大厦,只不过苏栀是第一次来,之前也只是听说。 上到八层,下来电梯就迎面遇上几名带着蓝色工作牌的媒体,因为有人扛着摄像机,所以还挺容易辨认。 苏栀走的方向跟他们一致,但是到宴客厅门口的时候,他们掏出了入场卡。 苏栀没有,被拦了下来。 只能立在门口给陈礼发给她的丁助理电话号码拨通,打电话联系。 会客厅门开了半扇没关,里边的觥筹交错一览无遗。 苏栀立在那,拿着电话,远远的、就那样看见了被簇拥在人群中的周宴拾。 他总能做到,明明近在眼前,又仿若隔着层层叠叠的峦重山脉一样,让你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很难垮过去。 她知道他今天出差回来,七天的时间,但其实不止,婚礼前已经相别数日,婚礼间又忙忙碌碌一阵,按照婚礼习俗当时她一直跟妈妈一起小住在尘芳街,到现在,大多都是在电话里。原本以为见到是在晚上下班回到家,没想到会是在这里。 他同周边人推杯换盏,明显已经有了点酒意微醺。旁边有挂着蓝色工作牌的媒体记者手里拿着本,过去问他什么问题,周宴拾挥手婉拒。 原来是周宴拾研究院的庆功宴。 电话里丁助理的声音喂了两声,方才将苏栀唤回神,“丁助理,我在宴厅门口,我没有入场卡,进不去,要不你出来拿一下?” “好,你等一下,我马上出去。”丁助理是没多久新来到邵之魏项目部的,和苏栀是第一次交流。 苏栀在外边等了差不多有十分钟,然后丁助理出来了,是位年纪二十来岁扎马尾的女生,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你好,苏小姐是吗?”丁助理丁玲走到苏栀跟前,“文件给我吧。” “好。”苏栀将手里拿的资料给她,然后看着人转身重新消失在里边的喧闹中。 门内门外,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端着酒杯的周宴拾神采夺人,一杯酒一杯酒下肚,周边人跟他说话,他垂眸认真听。 视线所及的周围里全是出类拔萃的精英。 苏栀门口又站了十分钟,没来由一种混沌消弭的感觉袭上身,然后悄无声息的走了。 那种感觉,到下班回到家,都没有消退。一团雾一般缭绕在她周身。 专属于周宴拾的那间书房门紧闭,她自从那次发现人介意她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涉足。 不就是一些书吗? 那么宝贝。 内心喃喃介怀。 苏栀走到跟前,抬手戳了一下门板转身要去自己的书房,结果她原以为已经上了锁的房间,被轻碰了一下,就开了。 他这是忘锁门了? 苏栀鬼使神差的转了方向,打开灯,周宴拾桌上放着她送给他的那只打着领结的熊猫,熊猫靠在设计简易却精巧的台灯上。还是她当初放进来的样式,貌似没怎么动过。 苏栀走到跟前,戳了那熊猫一下,然后就看见旁边还多了两个东西,索性将台灯也打开,凑近了看,原来是海螺,她在林城海边捡到送给他的那两个紫色海螺。 拿在手里看了一番,苏栀又放了回去,就是没想到他还挺稀罕的。 关上台灯,转身出去,然后再次被书架上那本格格不入的《高二语文课业辅导》给吸引了视线,虽然这次书被放的隐蔽,但是跟他那些专业书比起来,太另类。 苏栀走到跟前,抽出,拿到手中。 - 国会大厦。 研究院科研新项目圆满成功,媒体打发个差不多,大家方才得以空闲落座。 熙熙攘攘的都歇下一口气。 研究院一名颇为年轻的研究员看上去酒量不济,瘫坐在椅子上不再动,“哎哟,刚被灌酒了,妈的,想吐。” “想吐还不赶紧后边洗手间里去,个别媒体可还没走呢,你可别吐在了这里。”另一研究员貌似没喝那么多。 “没事,一时半刻还吐不出来。” “......” 邵之魏过来纯粹混个脸熟,借周宴拾的光,让业内的人能知道他的存在。 以后好办事。 研究员二十出头的申宇喝了不少酒,更浮躁了,拉着旁边媒体人坐在一处喷的热火朝天:“你知道我们研究院近期项目的研究目标是什么吗?” 外行媒体人听不太懂,摇摇头,问:“是什么?” “就是致力于将癌症患者的治疗痛苦过程,降低百分之十。”申宇说,“百分之十你是不是觉得没什么?我告诉你,进步百分之一很多单位都无法实现。” 外行人哦哦哦了几声。 “还有你知道咱们京宿研究院的进门墙壁上写着什么吗?就是宗旨是什么吗?” “什么?” 申宇用手在空中点点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生命科技的进步就是为了让活着和想活着的人更好,让死去的人永安。” 他一脸醉醺醺的,手快要戳在了对方鼻子上,多少有点失态,旁边外行人笑着将他手捉住。 走过来一位老研究员看不下去了,给另一同事使眼色:“这小子喝醉了,把他弄去后面房间里休息得了。” “我看行。” 于是两人拾掇着将那申宇连拖带拽的,给安排到了后边休息室。 “诶诶,干什么呢你俩?我还没喝够呢?”申宇不大情愿,酒后状态堪忧,半路又撑开,摇摇晃晃的靠在了墙边死活拖不走。 老研究员挠头,看了眼身边的伙伴:“李秘书那里估计有醒酒的,你要不去问他要点,”说着冲靠墙撒泼的申宇抬了抬下巴:“他这样不弄点解酒的让他醒醒神,还真不行,一会再跑去外边像什么样。” “那行,你在这看着,我过去要。”另一人重新走进会场。 老研究员皱眉看着面前的申宇:“我说小伙子,酒量不行少喝点,况且你这喝太多明显驾驭不了啊。” “金老头儿,”申宇酒后壮了胆,抬手指人,“我说,你别再倚老卖老了,我可是早看不惯你忍你很久了。” 老研究员呵笑了声,摇了摇头。 外场。 周宴拾也端着酒杯往旁边的席位上坐,旁边跟着李贺。 从里边走出来原本刚刚扶着申宇的研究员把李贺喊到了一边。 “怎么了?”李贺问。 “小申喝太多了,站都站不稳,还很逞强,让去睡也不睡,这还有媒体在呢。你这里带醒酒药了吗?我给他弄点让他清醒清醒。” 李贺往周边看了眼:“人在哪儿呢?” “我跟老金把人拉过去后边了,他不走,非要出来。” 李贺接着从衣兜里摸出一把车钥匙,“负一层停车场,在车里,你过去拿吧,回来把钥匙给我就行,我脱不开身。”说着看了眼场内。 研究员接过钥匙,道了声:“行,知道了。” 周宴拾在席位上坐下,邵之魏没事人一样终于得空挤到了人跟前。 “我去,踩死我了。”邵之魏跺了跺脚,刚被一带蓝牌工作证的媒体人踩在鞋面,锃亮的皮鞋都要变形了。 听到动静,因为喝了太多酒正喝茶的周宴拾看见了人,禁不住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凑个热闹么。”邵之魏厚着脸皮挤到周宴拾研究院单位的席位上。 喝了不少酒的周宴拾喝完一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似乎不太想说话。然后冲过来这边的李贺招了招手说:“代驾来了直接给我说。” “回去这么早?”邵之魏皱眉,然后往周边的喧嚣里抬了抬下巴,“这盛世,不得怼到后半夜?” 周宴拾眼睛带了点醉酒后的混沌,看傻子一样看了邵之魏一眼。 接着在旁边接完电话的李贺走了过来,直接对周宴拾说:“老板,代驾过来了。” 周宴拾喝下最后一口茶,起身,丢给邵之魏一句:“这盛世都给你,我走了。”说着往一边给李贺交待让他好好继续招呼着,自己一边往大门口去了。 背对着他们,一路头也没再回。 只是抬起胳膊挥了挥手,道再见。 邵之魏诶了声。 他找他还有事儿呢,这刚挤到跟前怎么这就走了? 叹了口气,端起旁边的酒瓶子情绪稍显烦躁的给自己倒了杯酒,还撒出来不少,然后仰头喝了个干净。 周宴拾带着一身酒气回家,推开门一片漆黑,他摁开了玄关的灯。松扯领带,换好拖鞋后直接抽出来丢在一边的椅子上,冲着里边的黑暗喊了声:“栀栀?” 没人应他,周宴拾一路过去,又打开了客厅的灯,这才看见了抱膝蜷卧在沙发里的苏栀。 灯一亮,她倏的抬头向右后方看过周宴拾,眼眶红着,眼泪势如破竹般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怎么了?”周宴拾心头一紧,绕过去一只腿屈膝半蹲在人跟前,将人从头发丝儿到胳膊到光着的脚看了一遍,看到不是因为伤到哪儿,松了一口气,“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余光一扫,便看见了苏栀旁边的那本高中语文辅导书籍,他上次搬家拿过来的那本,书的最下面位置小字写着名字:苏栀 苏栀目光直直的看着人,嗓子微哑低缓,泪眼婆娑,透着难以置信还多少带了点不甘心: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你?” 花烛 原来是因为这个, ,松开了两颗扣,撩起眼皮找到人眼睛, 低声轻问:“栀栀, 喜欢我, 是会让你很拿不出手, 很 周宴拾连连反问。 苏栀摇摇头。 人擦了擦泪。 苏栀眼泪依旧在冒, 反而越擦越凶, 声我哭,不是因为我喜欢了你,而是因为你毕竟不喜欢我, 会让扭,你怎么就——”不懂? “我喜欢你。” 口, 就被周宴拾直接打断。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太清。”苏栀一双鹿眼湿漉漉的看着他。 周宴拾叹了口气,神色微凛,变得更加严肃和认真, 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些许:“我说, 我喜欢你。”他重复了一遍,接着又继续:“况且, 你怎么确定的我不喜欢你?你从哪儿看出来的我不喜欢你?我觉得,我已经喜欢的够明显了。”周宴拾想着她一直以来是可能有点迟钝, 但没想到会这么迟钝,接着伸手贴过苏栀后脖颈,“我不喜欢你, 会担心到大半夜丢下公司一摊子飞到林城,抱你去医院?会台风过境怕你危险然后连夜过去陪着你?苏栀,你的良心呢?”最后一句问句, 声音淡淡的很是轻。 苏栀:“......” “你说,你是、因为我,特意过去?” “不然?我看上去很闲么?我完全可以找人代劳不是么?”周宴拾语气不太好,甚至说有点凶。 “......”苏栀噎了下,“为什么?” “喜欢就喜欢了,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 苏栀顿了顿,酝酿了几秒钟,终于问出口:“不是,责任么?” 周宴拾深出一口气,“那我可真够尽职尽责的。” “......” 苏栀眼泪又开始往外冒。 “......”周宴拾缓了下情绪,心下一软,随即将人往下带了带,他凑过去贴了贴人的嘴角,酒气很重,眼睛里有些醉熏模糊的钝感,“栀栀,我早就爱上你了。”周宴拾在那次带她出差巴黎,那天坐在房间外边的露台那里,给她处理网上流言时候,就已经认识到并确认到自己的心意。 苏栀愣在那,他喝了那么多的酒,他说这话,一遍一遍,怕不是在清醒着,她正了正神,恢复了些理智,试探着问: “周宴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周宴拾淡扯唇,鼻息轻出,“承认喜欢一个人,不丢人。”视线转而跟苏栀对视:“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说着周宴拾抚摸了下苏栀眼角:“今天研究院庆功宴,在国会大厦,要起码晚上十二点才结束。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么?” 苏栀瘪瘪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感性的周宴拾,“为什么?” “因为挺想你的。”还有点担心,周宴拾后边的话没说出口。 他说的好认真。 苏栀莫名觉得不太真实,他会不会都是在哄她? “你不能骗我,我不经骗,会真信的。”苏栀捎带了些恐吓般的语气,听上去莫名有点俏皮。 “......”周宴拾笑了下,接着拧了拧眉,表情看上去不太舒服,“我骗你这干什么?” “你是不是有点难受?”苏栀伸手帮人抚平眉心。 周宴拾嗯了声,凑过去将脸埋进苏栀的颈窝,“你老公今晚喝太多了,头疼。”接着兀自呵笑了声,低轻沉稳的声音里带了点自嘲和埋怨:“口口声声喜欢喜欢的,光书上写着有什么用,都这样了也不关心关心,办点实事儿。”口气里莫名听出了点委屈,周宴拾在委屈,手还戳了下苏栀的左心口位置:“下次写这里。” 苏栀:“......” 其实周宴拾也没真正确定过苏栀的心意,毕竟就算是白纸黑字写了,上面也只写的“好像”,喜欢就喜欢,怎么还好像? 所以,他之后也试探了,也没试探出来。 所以,他其实也拿不准。 直到此刻。 苏栀摸了摸人的脸,汗津津的,又捋了捋周宴拾眉毛,然后扶着人倚靠进沙发里坐好,哄人的口气,“我现在去给你冲杯蜂蜜水,你先躺着。” 接着穿上拖鞋抬手抹了把眼角,蹭蹭蹭的跑到了厨房,打开冰箱,找出蜂蜜,然后又找了木勺,抱着一起走到茶台的位置,用勺子挖了些蜂蜜在杯子里,冲上烧开已经放的半温的开水。 窗户上氤氤氲氲的雾气让外边景色看不清了虚实,苏栀视线看过去一眼,感觉是要变天降温。 勺子搅拌了下,端着杯子过去沙发旁。 周宴拾已经从靠着到坐起半倾身,一手搭在膝盖,一手抬起揉了把头发。 “喝点这个,”苏栀态度好的要命,很殷勤,将水杯捂进周宴拾手里,“已经不烫了,可以直接喝。” “......” 周宴拾端起喝了口,咽下,喉结轻滚。 “我下去外边药店给你买点醒酒药。”苏栀说着起身。 手被周宴拾拉住了,“用不上那个,你坐这陪着我就行。” 苏栀坐到了另一边的沙发凳上,半垂眸,从看到周宴拾书房里她的那本书,到现在,其实还没全部缓过来。 低头抠着手指。 周宴拾似乎在想别的,片刻轻扯了下嘴角,冒出来一句:“突然发现,你还挺爱哭的。” 苏栀:“......” 她爱哭吗?也没在他面前哭过几次吧? 苏栀抬手抹了抹眼角,又看了眼抹过眼角的手背,确定没泪了收手。 周宴拾说完又喝了几口茶,然后放到桌上,接着扭头瞥了眼沙发里他坐的位置旁边,罪魁祸首,那本书躺在那安安静静。 直接拿到了手里,随手来回翻了翻,苏栀看不过去夺走了。 周宴拾直接笑了。 “一心都扑在了学习上?”周宴拾揶揄她,记得那天晚上他试探她,人是这么说的。 苏栀:“......” 接着冲苏栀手上拿着的书抬了抬下巴。 “怎么了?写都写了不让看?” “你都看过了,还看。”苏栀说着将课本在手中卷了卷。 周宴拾看着人,眸色颇深:“知道我为什么会建议旅游结婚吗?” 苏栀啊了声,反应了两秒方才明白周宴拾说了什么。 周宴拾冲苏栀手中的书抬了抬下巴,“翻开你的书,第三十页。” 苏栀犹犹豫豫的翻开。 周宴拾继续引导:“最下面。” 最下面。 苏栀看过去,是一篇文章中的一段对话,大概就是: 男主说:选一种你喜欢的结婚方式。 女主说:我觉得一边旅行,一边结婚会很浪漫。 最后女主的话被红色的笔在下面画了横线标记。 甚至苏栀此刻,都已不记得自己当时怎么就画了那么一条横线。 明显周宴拾是误解了,以为她是喜欢旅游结婚。其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苏栀轻咬唇,不想让人好意落空,直接接受没说什么。犹豫了下,转而问了别的:“你是不是,搬家时候我大包小包搬东西过来的时候看到的这本书?”苏栀是想着搬家那几天挺乱的,她有些东西来回放,客厅这么大,难免会失了手。 因为她当初丢书的时候刚巧学期末,之后也不会再用,书用完她以为都收在了一起。她不知道她曾把书给直接弄丢了。 周宴拾盯着人看,“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五年前,我在大路上捡的。” 苏栀:“......” 苏栀啊了声,“路上捡的?”有点不可思议还有点扯。 而且还是五年前?她想到他是早知道,但没想到会那么早。 “不对,也可能是邵之魏捡的,然后给了我。” “......”到底谁捡的? 怪只怪,时间的确有点久。 周宴拾被邵之魏调侃,特意将书背页那句话给他有感情的朗读了一遍后,周宴拾当时只是惯常的骂他无聊。 但邵之魏对周宴拾这种会经常被塞情书的事情都习以为常,别说捡了这么一本暗藏少女隐晦心事的书了。所以也就知道有这么回事,没怎么放在心上,人名更是念过就忘。毕竟跟自己关系不大。 甚至于之后,那本书怎么就落了灰,尘封在了周宴拾书房那些要丢弃的书堆里也不清楚。 “我要开始不相信你的话了。”苏栀暗暗垂眸。 周宴拾伸手把人扯了过来,苏栀顺势起身:“怎么了?” “来坐过来。”周宴拾声音低沉,往后退了退身,把苏栀拽在了大腿上。 顿时浑身的酒气萦绕,苏栀此刻闻出了些红葡萄酒的味道。 周宴拾这么突然一抱,莫名让她又相信了几分。 苏栀小小的一只缩在那里。 周宴拾腿部紧实触感的温热隔着布料传在她的皮肤。 手里的书快要被她给扣烂了。 “那你说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苏栀不看人,因为不好意思看,问完脸是热的。 周宴拾表情微顿,似乎真的有在很认真的想,又像是故意拖着逗人,接着抬手抹了一把脸,深出气看苏栀,眼睛里的酒意混沌依旧还在。 半天没听到回应,苏栀撩起眼皮看他,刚巧跟人对视上。 看到人神色,随即丢下书,“你别动,我给你揉一下头。”苏栀想到他刚刚说的头疼,“你都不会耍一下滑,少喝点。”她手指尖触在周宴拾两边太阳穴位置。 揉了两下,手被周宴拾给攒握在了掌心,然后挪到嘴边将她的指头尖亲了亲,有点痒,苏栀缩回了手。 周宴拾:“是因为想喝,毕竟是庆功宴。你觉得谁能灌得了你老公酒?” 也是。 苏栀舔了舔唇。 因为离得近,周宴拾出气呼气的动静都能清晰觉察。 苏栀依旧默默垂眸,刚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出口的话,人好似没什么反应。 “你长得其实挺合我眼缘的。” 半天,周宴拾冒出来这么俗气的一句。像是敷衍,有点无关话题。 苏栀:“......” “性格——我也很喜欢。” 苏栀觉得他是真醉了,她问的是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不是喜欢她什么。 不过,她倒是很乐意听。 就算是醉话,她也想继续听,甚至想趁火打劫,多问点。 “还有没?就、优点。”她问。 “有,还挺多的。”周宴拾搂着人靠进沙发。 有点过于敷衍了,苏栀手蹭在周宴拾喉结,感受着人的上下轻滚。“挺多,都是什么?” 周宴拾靠在那眼睛半阖,眼缝里漏出的视线倒是放在苏栀那里,“哭包。” “......” “心里想什么有时候不说,让猜。” “......” “吃饭口味极端,过重,清淡点对身体好。” “......” “你确定,这是优点吗?”这是缺点吧? 周宴拾不由哼笑了声。 苏栀抬手锤了下他。 室内灯光开的暖光,泛着点黄,周宴拾进来客厅时候随手触控了下,是一档。 环境格外静谧,沙发里交叠两人轻微举动都能彼此察觉。 周宴拾笑过后,头仰过后边真皮沙发,因为重量的压下,皮质起伏处吱吱作响。 接着他手紧了紧坐在腿上的苏栀腰:“老婆,水给我,我再喝口。” 苏栀离得近,伸长胳膊很容易碰到了杯子,然后端给周宴拾:“给,你坐好吧,容易呛。” 周宴拾深出口气,抬手扯了下领口,敞的更开,靠着的背部离开,没接杯子,直接凑过去喝了口。 “你都这么大了,还让喂。” 苏栀话音刚落,水没完全咽下的周宴拾扶过人脖子压下吻,令人措手不及,苏栀唔了声,端着水杯的手颤着要洒了。 周宴拾没留恋,似乎纯粹为了捉弄人,渡了些水给苏栀,就分开重新靠进了后边沙发。 喝了酒的周宴拾比平日里的他多了点浪荡公子的做派,还连带了些平日里没有的幼稚,松散坦淡着声音回:“我也喂你了,咱俩扯平了。” 苏栀:“......” 苏栀涨红着脸咽下那点被渡进来的蜂蜜水,手伸过将杯子放回原处,索性正了正身,在人身上换成腿分开的姿势,然后一点一点将人衬衣解开,给他透气。 一边解着一边兀自嘀咕了声:“反正肯定不是一见钟情。” 胸前大敞,男人皮肤紧实,腹肌明显,苏栀禁不住上了手。 周宴拾捉住人胡乱摸的手,问:“你怎么这么确定?” “因为......”苏栀要缩回手,但这次人抓的太紧了,没有要放开的趋势,“之前我那男同学过来找我吃饭,你也不吃醋,那时候,肯定不喜欢。”苏栀旧事重温。 周宴拾想了想,凝眉,“那个沈韦?” 苏栀呆滞,他居然知道沈韦名字?! 周宴拾将人手松开,转而胳膊枕在了脑后,靠着,口气淡淡道:“我明着搅合了他们家三个大项目。” 苏栀:“......” “真、真的吗?”苏栀一股堵在胸前多年的委屈,突然就散了不少。原来,报应是真的会有。沈韦有报应了。 苏栀瘪瘪嘴,抱住人凑近,蜻蜓点水亲了亲周宴拾下巴位置,又是眼泪汪汪的。 “怎么又哭起来了?”周宴拾手挪过去再次给人擦眼泪,这小姑娘今天这哭包名号是真要做实吧? “上学时候,他和他那女朋友,欺负我。”苏栀给人诉委屈,之前从未告知过任何人的委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说,“田丽媛因为乱吃飞醋,在我座位放硫酸威胁过我。” “还有这回事?”苏栀垂眸,周宴拾指头抬着苏栀下巴,将人低着的头稍稍抬起,这些,是他不知道的。 苏栀点点头。 “所以,你也算是,为我报仇了。” 周宴拾擦她眼角滚落的眼泪,想着,如果这样,那还远远不够。 周宴拾托起人屁股往上,掌心贴过苏栀脖子压下,刚好能接吻的架势。 每一下都蜻蜓点水一样,一点一点的亲。 “老婆,受委屈了。” “......”他这么一说,苏栀突觉更委屈了,虽然根本不关他的事,鼻子一酸,又想哭。 “以后老公罩着你。” “......”眼泪又落下来了。 他干嘛......? 吻逐渐加深,苏栀快要闷窒在那。 “唔——” 姿势翻转而下,苏栀被压了下来,挤在沙发里不能动弹。 周宴拾的吻总是没那么单纯,苏栀衣襟半敞,内衣松散,肩带半挂在光滑已经没有遮拦的肩头。周宴拾浓重的酒气送了她满嘴都是,湿腻唇瓣上沾染的莹莹水渍在灯光下很诱人再次采撷。 这个吻亲了有十多分钟方才停歇。 苏栀身前起伏的领口下,周宴拾指腹捏着轻捻,低头要往下凑的时候,被苏栀伸手过去捂住了嘴。他喝太多酒了,哪里是接吻,有点像是在啃。到处啃。 不让亲,周宴拾索性顺势又埋进了她颈窝里。 “可是,我还一事无成。”苏栀胸口起伏连绵,口气已经变得虚浮,喃喃自语般计较似乎很多。 “你这还叫一事无成?”周宴拾将人捂着自己嘴的手扯开,在人耳边深出热气,“老婆,你是准备成功的像银河系里的那个太阳,照亮全世界吗?” “......”苏栀觉得他的比喻有点离谱,也太夸张了。 “自信点。”周宴拾抬眼看人,手抿了抿苏栀此刻过于殷红的唇瓣,“生活就是,尽自己所能之后,再把心态放平。没必要事事强求,顺其自然一点,说不准哪天就会有惊喜给你。” “周教授,你在给我讲课么?” 苏栀其实这点很赞同,又泪眼婆娑的看着周宴拾,因为他就是她平平无奇的生活中,突然而至的惊喜。 周宴拾哼出一声笑,又去亲人眼角,把湿涩尽数吻掉。 辗转又吻至了嘴角。 顺着一路而下。 沙发里凌乱不堪,周宴拾头发令人难受。 苏栀腿那里皮肤薄,湿润着眼睛突然稍显惊恐的往后退:“你干嘛?” 周宴拾扯着人脚腕又拽了回来,“乖,别动,伺候伺候你,今晚我们补个洞房花烛。” “......” 周宴拾肩头的衬衣布料滑腻,苏栀脚踩在那,身后是沙发逼仄的一角,退无可退。手指深嵌在沙发,恨不能拧坏了,带着哭腔:“这么伺候么?” 周宴拾哼笑了声,嗯声回应。 “我不要。” 苏栀哭的梨花带雨,踢了下,周宴拾闷嗯了声皱眉重新靠进了沙发靠背上,眼睛重新半阖,缓缓吐着酒气。 “不要算了。” “......” 苏栀停在那小半天,以为真的算了,突兀的神色缓和,直到准备起身的时候被人再次一把拉过压制在了沙发里。 “嗯——” 苏栀艰难应付。 最终被伺候的没有一丝力气。一个多小时后,下巴磕在人身前软言软语跟人商量:“老公,你抱我回房间吧。” 周宴拾抬手抚了下她光洁的后背,说好。 虽然累,但苏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其实很多话还没问,想问周宴拾对她之前住在老宅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印象。 但他喝了太多酒,明显醉着。 而且的确是,回到卧室之后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她觉得,喝醉酒的周宴拾到明天一早就会变得清醒,然后会不会,把所有断片后说过的那些醉话—— 全给忘了。 是吃醋 第二天赶上周六休息, 苏栀不上班,难得。 做饭,但是简单的早餐会弄, 有现成的面包片, 放在烤箱里烤了烤, 然后切了点火腿和番茄片, 最后是煎鸡蛋, 还有生菜, 就行,再热上两杯牛奶。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听见, 心头不明所以的砰跳不止,跟昨晚不同的是此刻的周宴拾是清醒的。 他是清醒的。 点响动, 能觉察出人在倒水喝水。 苏栀的早餐也到了最后的程序,一点一点的将东西往面包片里夹,这边是放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纯牛奶, 还没往杯子里倒。 一早的听觉格外敏感, 苏栀察觉到周宴拾喝过水,开始往她身后走了过来。厨房是半开放式的, 与客厅的分隔只在一道半扇透明的玻璃墙。 “起这么早?” 周宴拾的嗓子带了点醉酒后的沙哑。 神色明显比昨晚时候的醉意微醺清爽了许多。 听得苏栀耳朵莫名热了,洋装像平时一样, 洋装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很自然的扭头看了他一眼,周宴拾手就搭在最上面的装饰的玻璃面上。 看了一眼匆匆将目光收回, 苏栀嗯了一声,“我做了早餐,你去洗把脸吧, 等下就可以吃。” 周宴拾听话的去洗漱了,拖鞋擦地的动静渐渐变远,没一会就传来些许轻微的水流声。 苏栀整好三明治后将牛奶包装盒子上的盖子旋开,然后弯腰拉开下边的消毒柜,拿了两个玻璃杯出来,每个杯子倒了多半杯。 重新将牛奶放进冰箱,将倒好的牛奶放进微波炉加热。 因为农历八月份的天气,虽然早晚有温差,但也不是特别大,早上的温度大概有十五六度,苏栀将牛奶热了一分钟。不是烫口的温度,但比温的要热上一些。 叮好牛奶,苏栀端着出来放到外边餐厅位置的餐桌上,接着又折回头将盘子里她做的三明治也端了出来。 周宴拾刚好洗漱完从盥洗区走了过来,头发梢湿了些,几缕头发粘在一起,湿漉漉的。 “三明治?”周宴拾拉开椅子坐下。 “嗯。”苏栀点点头,“这个,比较好弄。” 周宴拾没发表什么意见,拿起直接咬了口。 苏栀抿了口牛奶,看着人一口一口下肚,接着将盘子往人跟前推了推,里面还剩一个,她一共做了三个。她吃一个就够了,然后给周宴拾做了两个。 “还有一个,也是你的。” 周宴拾嚼着,半边脸颊鼓动,注意到人推盘子的小动作,嘴角若有似无的忍下一丝笑。 不怎么明显,不仔细看,很难被察觉。 “好吃吗?”苏栀禁不住问。 有点像两人起初住在一起,吃的第一顿早餐那样,周宴拾吃沈惠英送来的藕饼,苏栀问他好不好吃。 “还不错,”周宴拾嘴角的那点笑变得明显,接着看过苏栀直接开口:“栀栀,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苏栀:“......” 她脸上也没写啊?他怎么、每次都能看的出来。 苏栀舔了舔唇,咽下口中的食物,试图张了张嘴,但是没勇气问出口,索性又去喝牛奶,喝完牛奶再准备开口,周宴拾手机响了。 在沙发上,应该是在他的外套口袋里,一声连着一声。 周宴拾放下手中没吃完的三明治,起身过去将外套拎起,掏出口袋里手机,然后摁下接听。 也没换地方接电话,重新又往餐桌这边折回。 周宴拾喂了声,重新坐回位置,端起牛奶喝了口,“什么事?” 是邵之魏打来的。 “兄弟,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前段时间不是说暖新房吗?你们两口子现在又都在京宿,时间定下来没有?我好给你备份大礼。”邵之魏声音带着雀跃。 仿佛错过别的就错过了,他这原来还有个机会等着呢,周宴拾家里关系上上下下都不是什么简单背景,他过去参加这种关系最近的家庭式聚会,想想就开心,关系可都是金钱。说不准还能遇个风口,谈个合作,都说不准。 “......”周宴拾被问住了,说起来这件事他有责任,把邵之魏给忘了的责任。 “已经暖过了,家里人组织的,我没插手。”他说的是实话,但是也的确是真的把邵之魏给忘了。 邵之魏:“......” “暖过了?”邵之魏声调拔高,那声音有点难以置信,仿佛错过了几十个亿。 “什么时候的事儿?兄弟,你怎么这样啊?”都不给人家说一声的。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现在来暖也行,我今天在家。”周宴拾又喝了口牛奶,“我专门给你做饭吃。” “......”邵之魏坐在办公室椅子里一摊,什么叫他觉得过意不去?不是应该你姓周的过意不去才对吗? 况且今天去算个鸟啊?都没人了,他找谁攀关系去? 邵之魏啪的一下直接把电话挂了。 周宴拾这边手机滴滴响了两声。 接着微信响了,邵之魏发来一条信息,小孩发脾气似的,写了一句:【我们绝交吧!】 “是有事吗?”苏栀没大听清邵之魏那边的话。 但感觉到两人聊得不是很愉快。 周宴拾关了手机屏幕,放到一边,说:“把人惹了。” 苏栀啊了声,“谁啊?”第一次从周宴拾嘴里听到他把谁惹了,他还有点计较的意思。 “你老板。”周宴拾一本正经的回,兀自又咬了口三明治。 “邵总?”苏栀诧异,“邵之魏?” 周宴拾嗯了声。 “你会怕他?”苏栀尾音拔高,追问,一脸的不相信。 “那还不是因为你在他手上讨日子?”周宴拾话随口而出,没加思索,吃完手中的三明治,又拿起另外一个,直接又咬了口。 他看上去很饿,好像昨晚光喝酒了没怎么吃东西一样。 苏栀:“......” 苏栀因为人一句话脸热起来。 “我、我又没卖给他们,签的都有劳务合同,你不用怕他。”苏栀暗暗垂眸,回的认真。 周宴拾轻笑,原本是逗人的,没想到苏栀认真了。紧接着伸手过去揉了把她的头发,“逗你呢,我不怕他。怕他怎么当你的后盾给你撑腰?” 苏栀:“......” 苏栀抿了抿唇,觉得他一早这张嘴像是突然抹了蜜,这么甜。 电话这么一打扰,苏栀把堵在那想问的话都给抛到了脑后,之后自己的手机又嗡嗡嗡的响,才想起来今天万安剧院是《昨日北城》的首演,群里有不少在场的幕后工作同事发了现场的视频和照片。 苏栀看着忙碌了多日的成果,情绪颇为高涨的盯着手机看了小半天,顺手还回了几条信息。 直到周宴拾全部吃完离开位置,发出响动,她才察觉。 周宴拾将苏栀面前的杯子和自己面前的杯子盘子一起收起,然后过去厨房洗刷。 苏栀放下手机,跟到门口,看着人宽厚的脊背,酝酿了一早上的话莫名又开始心跳如鼓的正准备问,门铃响了...... 她幽怨的看了眼玄关处的位置,周宴拾也想不到一大早的会是谁,正在刷杯子的他也转身看过去。 苏栀回眸诧异的看了眼周宴拾。 “会不会是妈来了?”想到这个可能苏栀连忙抬脚过去开门。 结果打开门后她一瞬间竟是没反应过来,还是邵之魏呵笑了声,喊了她一声:“苏编剧,在家呢?你老公呢?” “......”苏栀这才反应过来是谁。 这不是,刚刚还跟周宴拾通电话的邵之魏吗?唯二度,他们工作室的好老板。 怎么这么快就出现在这儿了? “早啊,邵总。”苏栀很有礼貌的跟他打招呼,毕竟是老板。 “......”邵之魏视线直接往里放,重复问了遍:“你老公呢?” 接着直接扬起声调往里喊了声:“周宴拾——” 苏栀想掏耳朵,他声音太大了。 “我来给你们暖房。”邵之魏说着抬了抬手中掂的礼盒。 苏栀:“......” 苏栀转脸看里边客厅的位置,因为她听到周宴拾走了出来。 周宴拾厨房刷过杯子和盘子正用纸巾擦手,一边擦一边看了眼邵之魏:“你是不是跟你杜姨打电话了?” 邵之魏不知道周宴拾新住处,的确是问的杜清,最主要能来这么快的原因是,他就刚好在附近办事。 邵之魏还站在门口,抬了抬手里的礼盒,“你别管我问的谁,让进不让进吧?” 周宴拾将擦手的纸巾扔进旁边垃圾桶,然后几步走过去,苏栀索性也没再管两人,兀自往里走了。周宴拾从鞋柜里拿出来一双一次性拖鞋,扔给了邵之魏。 邵之魏压根不是那种谦虚推让的人,进去之后将手里的礼盒放到了玄关口的柜子上,然后眼睛四周循着看。 “你这房子多大平方的?” “三百多吧。”具体周宴拾也不清楚,他也是听李贺给他提过一嘴,有点印象。 “房间这么多?都儿童房?”邵之魏皱眉看了一圈,“你们这是打算生几个?” “......”周宴拾远远的丢过去一瓶水给他,“楚迴一直没联系你?” “......”邵之魏接住水,拧开喝了口,叹了口气,声儿都没吱,转而坐进了沙发里。啧了声。这次反倒没有像以往那样的炸毛。 周宴拾挑了挑眉,这男的肯定有情况。 周宴拾过去书房。 邵之魏坐在那又喝了几口水,发现自己屁股下面坐的不是滋味,像是坐到了什么东西,稍起身,便看到了一本高二的语文书。 信手拿起,放在手里还没两秒钟,就被人给夺走了。 是刚从卫生间里出来的苏栀,眼疾手快的夺走了。 邵之魏:“......” 苏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昨晚周宴拾喝醉酒说这本书是邵之魏在路上捡的那件事,衬周宴拾过去书房不知道拿什么东西,随即把正面摊给人看了眼小声问:“邵总,您对这本书有印象吗?” “......”邵之魏郁闷,“我为什么要对它有印象?”声音有点大。苏栀禁不住皱眉。 “这不就是一本高中用的书么?是周宴拾他哪个外甥女的吧?” 苏栀:“......” “随便问的,没事。”苏栀转而赶紧拿着走了,然后准备找个隐秘的地方收起来。转过身后脸部神色也暗暗垮了垮,因为昨晚周宴拾醉酒说这书也可能是邵之魏捡的,她不过想借机验证一下,但显然结果苏栀不是很满意。 周宴拾去了书房,苏栀去了卧室,留了邵之魏一个人在客厅,半天人反应过来吆喝了声:“哎,人呢?”怎么人都没了? 周宴拾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份资料,然后丢到了邵之魏面前的桌上,“这份是林城生物所那个项目新的实验数据报告,那天我去研究院李贺给我的,你等下走了刚好带上。” “那我来的还挺是时候。”邵之魏笑呵呵的,接着又琢磨到周宴拾说的让他等下走了就带上,随即又变了脸:“我可是提了礼过来的,你该不会是不让吃饭就赶人吧?” 周宴拾哼出一声笑,“我有说吗?”接着补充:“放心,我今天有时间,不至于让你饿着回去。” 邵之魏想想也是,昨晚他研究院开庆功宴,一个项目完满结束,怎么着今天也不会忙。 苏栀从卧室磨蹭着走了出来,看到周宴拾咬了咬唇,周宴拾看到人直接越过沙发冲人勾了勾手:“走,给我打个下手。” 邵之魏这个客人孤单单的被留在沙发上坐着玩手机。 周宴拾进去厨房在翻冰箱,“我们来一起做顿午饭。” 苏栀:“......” 早饭刚吃过...... “午饭,不至于吃这么早吧?”苏栀凑到人跟前,也往冰箱里看了眼,食材还是有的。苏栀前天晚上被同事拽去了超市,是国贸旁边新开张的超市,所有东西都有折扣,她也跟着多多少少买了些,因为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太长肉,所以买的大多是绿色蔬菜,减脂的,有青菜,有芹菜,还有黄瓜,还有四季豆—— 做一桌子这,邵之魏怕不是得开口骂人吧? 周宴拾冰箱上下看了看,又拉开了保鲜层和冰冻层,问:“是不是没有肉?” 苏栀想着,周宴拾大概也是觉得做那些菜不合适。 “要不网上超市买一些,送来也很快。大不了放到最后做。你觉得?”苏栀提建议。 周宴拾看了眼人,点点头,很赞同。“那你网上定,我先弄别的。”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两根黄瓜。 “好。”苏栀转身要出去。 胳膊瞬间被周宴拾给拽住了。 “......”苏栀看着他有点诧异,“怎么了?” “你就待在这定,等下我还有事情要你搭手。” “......那我也要去拿下手机才行,在卧室。”苏栀不明白周宴拾为什么突然这么刻意的感觉。 周宴拾松开手,“行,去吧,拿完就过来。” 苏栀:“......哦。” 苏栀有种,周宴拾怕她飞了的感觉。 过去卧室,迅速将手机拿到手,然后一边往厨房走,一边翻出网上超市购物平台软件。 点进去,一点一点的翻找食材。 她也不知道周宴拾都擅长做什么菜,翻了两下刚好走到了厨房,周宴拾在洗菜,苏栀将手机送到人眼皮底下看:“有处理过的鱼,里脊猪肉,鸡肉,排骨——” 周宴拾也没看手机,只听着,然后看过苏栀问:“你中午想吃什么?” “......”苏栀想说,问她干什么,不是应该问邵之魏才对?想着用手不着痕迹指了指外边坐在沙发里的邵之魏:“要不要问问他?” “排骨吧,还有鱼。”周宴拾索性直接下了决定,他记得有次杜清做排骨,苏栀吃的挺欢。 “......” “好,”苏栀收回手机,手指戳在上面,“那我订了。” 周宴拾:“嗯。” 两口子在厨房嘀嘀咕咕,邵之魏甚是无聊,从沙发上起身看了一圈,往茶台边走,寻思着周宴拾也不知道给泡壶茶喝喝。邵之魏在茶台上下寻找周宴拾的好茶,最后在旁边的暗格位置,找到一盒毛尖。 “我还是自给自足吧。”他自言自语。 苏栀帮忙摘着青菜,周宴拾看了人一眼,随口似的问:“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苏栀想到刚刚私下问邵之魏书的事情,看了周宴拾一眼说:“没有。” 苏栀小脸垮着,垂眸摘着菜,一下一下,恨不能将视线锁在上面,明显的心情低落。 想到前些天蒋艺跟她说的,找机会要过来看她新房子的事情,索性直接转移话题,问周宴拾:“那个,我能不能再喊个人?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就我那同学,她说想过来看新房子。” “周太太,你有这个权利。”周宴拾声音淡淡。 苏栀发现,他每次说周太太三个字的时候,都透着些不悦感情在里边。 苏栀放下手中正洗的菜,开始给蒋艺发微信,问她今天中午有没有空,她可以请她吃顿饭,然后发了位置。 接下来就是等回复。 其实苏栀也是纯粹懒,也是凑着邵之魏过来的机会,干脆连蒋艺也一块请了,省的日后见面,她总惦念着,说没请过她吃饭,没让她看房子。 发完信息,苏栀打了会下手,还是没能过去心里那道坎,看了周宴拾一眼,试探的问:“老公,你昨晚喝醉回来的,你知道么?” 周宴拾:“是么?” 苏栀嗯了声,“话还特别多。” “有吗?”周宴拾淡淡。 苏栀:“......” 空气凝滞了足足有半分钟。 苏栀一颗心都快渐渐凉下来了。 “不过,你怎么确定我是醉了?”周宴拾蓦地又追问。 “......”苏栀张了张嘴,“就,看上去,就是醉了。”明明就是醉了。这不说过的话都忘了,不是醉了是什么? 周宴拾牵扯了下唇角,转而视线落在苏栀耳根后边的那颗小红痣上,“所以你从一早就犹犹豫豫,是不是就想问我还记不记得昨晚说过的那些话?” “......”他知道啊? “是不是,还想再次确定我昨晚说的那些话,是哄你的,还是真心的?” “......”苏栀手里捏着正在洗的一个小番茄,啪嗒一下掉进了水池子里。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记得每一句,而且是真心的。” “......” “我当时虽然喝了酒,但是很清醒。” “......” 苏栀耳朵直接红透了。 脸也跟着快烧了起来。 四周空气一下变得黏腻不堪。 “老婆,要不要我把那些话再重复一遍?” “......” “不,不用了。”苏栀从水池子里把西红柿捡起胡乱洗了两下,丢进盘子里,接着转身逃似的,出去了。 跑的太快,手机都落在了旁边的琉璃台面上,一闪一闪的指示灯亮着,来了条新的微信信息。 周宴拾看过去一眼,轻扯了下唇。 苏栀过去洗手间,一头扎进去关上了门,门砰的一声关了,苏栀愣怔了下,看了眼,心道,怎么这么响?她也不过轻轻一带。 惊动了窝在沙发里正跟人打电话的邵之魏,邵之魏以为俩人怎么滴了,看了眼洗手间方向,遂起身,往厨房周宴拾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冲手机里的对方说了句:“咱俩等下再聊,我劝个架。”说着把手机给挂了。 然后掐腰站在周宴拾身后说风凉话:“怎么了?吵架了?” 周宴拾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你一个大男人,可不敢跟人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让着点。小女生心思细,就是要让着点,哄着点,知道吧?”邵之魏很有经验之谈,靠在旁边玻璃墙上,两手抱胸,干脆侃侃而谈起来:“你知道那楚迴,大小姐脾气,那个脾气火爆的,不还是被我给收的服服帖帖的。小姑娘,不能来硬的。” 周宴拾嫌弃人聒噪,转过脸稍显不耐的问:“说完了吗?” “......”邵之魏抬了抬手,“你就不听劝吧。” “有你后悔的时候。” 周宴拾:“......” 他倒是听出来了某邵姓男人在后悔。 苏栀进去洗手间先洗了把脸,然后把脸擦干,冷静了会。 脑中又过了一遍周宴拾的话,咬了咬下嘴唇。她没有情绪混乱,周宴拾也清醒异常,跟昨晚都属于完全不同的极端对立状态,莫名有点不好意思。禁不住抬手往脸上忽扇了两下风。 接着砰砰砰,门就被敲响了,她心也跟着莫名砰砰乱跳。 “栀栀,你电话。”周宴拾的声音。 “......”苏栀磨磨蹭蹭开了点门,然后隔着门缝看周宴拾。 周宴拾栗子色的眸光很深,穿着黑衬衫,休闲裤,比平日里在工作的他多了不少慵懒感,头发又长长了些,几根发丝挂在眉梢,不是很规整,甚至说有点乱,但丝毫不影响什么。眉梢微抬,手机递到人跟前,倪着人,似笑非笑,揶揄人的口气,“不准备出来了?” 苏栀:“......” 周宴拾又抬了抬手中还在震动的手机:“先别看我,再不接人就要挂了,应该是你那位大学校友。” 蒋艺。 苏栀哦了声,随即将门敞开了些,然后从人手中接过电话。指尖扫过周宴拾手心,很温热。 从他刚刚在清醒状态下说了那番话后,连碰一下的感觉似乎都跟以往不太一样。 但具体,也说不上来是哪儿不一样。 总之整个人给她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周宴拾给过她电话就走了,邵之魏在客厅吆喝,他去招呼姓邵的那位不速之客。 苏栀接起电话,喂了声,另一手没闲着掀开盥洗区的置物柜,去整理里边的东西。苏栀刚才发现里边放着不少的湿巾纸巾还有一些别的乱七八糟类如便利墙贴挂钩之类,她想起来是他们刚搬过来时候,她超市买的,但是随意放进来后,就忘在了这里,没整理,有点乱。 蒋艺的声音传了进来:“今天,你家那位,不在家?” 苏栀好像忘了蒋艺不想跟周宴拾碰面的事情,舔了舔唇,说:“他今天休息,在家,有我呢你怕什么,没事的,我老公人很好的。” 蒋艺:“......” 刚好去隔壁休息室拿东西,恰巧听见这番话的周宴拾牵了牵唇。 蒋艺:“那是你觉得吧?请师母不要强加到曾经受苦受难的一众弟子身上。” 苏栀:“......” “反正师母承诺了可保你安全无虞,你到底来不来吧?”苏栀撂挑子,“你要是这次不来,我以后就不见得能想起来伺候你了。” 蒋艺:“来来来,惹你不开心了,我毕业论文你老公再卡我。” 苏栀:“......” 蒋艺:“一个小时后到啊,我正愁中午不知道该吃啥呢。” 蒋艺:“不说了,我开始收拾,先挂了。” 蒋艺挂了电话。 苏栀这边另一只手伸在置物柜里也整理了个差不多,收起手机,重新洗了把手,然后出去。 刚好跟隔壁休息室房间里出来的周宴拾走了个碰面,苏栀看了人一眼,撞上周宴拾那眸间睨过来的如水温润,瞬间热着脸视线又一点一点移开。 周宴拾往厨房方向偏了偏脸,商量:“还要不要帮我?” “......”苏栀脸颊热着,又看过去一眼。 没说帮,也没说不帮。 “你朋友什么时候过来?”周宴拾直接走在前面。 “她说一个小时后。”苏栀跟在后边亦步亦趋。 夫唱妇随,两人一前一后往厨房去。 “......”看的坐在旁边沙发里的邵之魏格外刺眼,皱眉,自言自语:“刚不是还吵架的么?什么情况?这就和好了?” 接着抬手揉了把脸,让自己清醒,心想,什么时候楚迴能也不这么折腾他该多好? 接着又看过厨房方向。 周宴拾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好命? 以周宴拾的条件,在邵之魏看来完全可以不用有婚姻。有些人,真的可以完全不需要婚姻的帮衬。尤其周宴拾这种,每天脑袋里装的都是工作。 之后邵之魏发现他被逼了婚,自己还有点幸灾乐祸,觉得这小子好日子到头了。娶个自己喜欢的还好,娶个自己没感觉,不喜欢的,完全就是一种自我束缚,是受罪,以他的尿性,早晚得散。 只是没想到,他还沉浸进去了。 邵之魏羡慕的眼红。 “你网上买的东西有时效保证没有?”周宴拾看了眼苏栀问。 苏栀在洗那些芹菜,对上人视线接着收回:“有,一个半小时内,我订的前面路口最近的那家超市。” 周宴拾手中切菜的动作停了,视线还放在苏栀那里,接着问:“刚我说的那些话你听进去了吗?” “......”怎么又提起来了?苏栀刚过去不好意思那股劲儿。这会儿霎时又上了脸,也不看人,“听、听进去了。” “那昨晚的话,听进去没有?” “听进去了。” “我都说了什么,还知道么?” “......” 苏栀恼了,不说话了。 周宴拾颇显咄咄逼人,见人不吭声,抬手在人眼皮底下的琉璃台面轻扣了扣。 苏栀:“......” 她有点无语,舔了舔唇,将正在洗菜的动作停住,手无奈的就那样泡在水里,然后看周宴拾,“这个话题,我们晚上再说好不好?”然后往外边客厅沙发的位置使了下眼色:“有外人在呢。” 周宴拾听到最后,似乎对这话很是满意,说好,接着继续切菜,“晚上讨论。” “你朋友什么时候过来?”话题终于扯开。 苏栀继续洗菜:“她说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她住在医科大学生宿舍,过来要打车。” 在蒋艺过来之前,苏栀和周宴拾一起,做好了凉拌小西芹,凉拌黄瓜条。大头青淘洗了下,各种清炒的配料已经弄好,等到时间可以直接下锅炒就行。 邵之魏太无聊了,晃着走到了厨房旁。 其实周宴拾会做饭这件事他是一点都不稀奇的,因为之前在美国一起留学,他见到不止一次两次。别说他,邵之魏自己也会。他也是中国胃。 就是把他这么一个客人撂下丢在客厅里不管不问,有点情绪,别的不说,说说工作也行啊,他好歹是个提着礼盒过来的客人。 然后立在那就看到了几盘绿油油的东西,皱眉:“我说,周总。”邵之魏立在厨房门口,“我是不挑菜,咱颜色能不能变一变?” 苏栀也发现了问题,转而先周宴拾一步跟人解释:“邵总,刚在网上买了鱼还有排骨,还有别的一些配菜。” 邵之魏哦了声,这才乖乖闭了嘴。 转而问苏栀:“苏编剧也会做饭啊?现在女生很多都不会做,”邵之魏想到了自己还没复合的前女友,“菜都不愿意帮忙洗的。” “其实我也不太会做,只会弄一些简单的,比如早餐煮个鸡蛋,做个三明治,或者晚餐煮个粥什么的。”苏栀一边忙一边随口似的跟人聊,“煮泡面也会,复杂的就不行,拿不准容易翻车。” “那也比有些女生强。”邵之魏意有所指,指的是楚迴。 两人这么旁若无人一搭一和的,把周宴拾晾在了一边。听到最后,脸越来越垮。 丢下手中的青菜叶,捏起旁边玻璃器皿里的小番茄,递到人嘴边:“栀栀,张嘴。” “......”苏栀诧异的看周宴拾,“我现在不太想吃。唔——” 周宴拾往里塞了塞,堵住了人的嘴。 邵之魏没眼看,直接转身走了。 - 超市送货员过来敲门是半个小时后,保鲜箱子里装着洗切好的鱼肉和排骨,只需要清洗一下就可以用。 “排骨想吃红烧还是排骨汤?”周宴拾边洗手边问。 苏栀觉得这问她不太好,应该问外边的邵之魏,随即抽了张纸巾擦手说:“我去问下邵总。” “......” 周宴拾深出气,湿着手直接拉住人胳膊肘。 苏栀诧异的看他,周宴拾脸色黑沉:“不准去。”口气透着一股莫名的,跟周宴拾人设完全不相符的,任性,赌气的那种。 “......”苏栀张了张嘴,哦了声,周宴拾态度有点让她一时摸不着头脑。 周宴拾打算红烧了。 苏栀落着一张脸没什么心思的在搅鸡蛋碎,筷子在鸡蛋液里边戳一下戳一下。接着轻咬唇,觉得哪里不对。 莫名嘴角压了压向上的弧度。 “鸡蛋弄好了么?”周宴拾看着人心不在焉的。 苏栀嗯了声,尾调上扬,转而向右侧过脸抬眼往上看吃醋的周宴拾,嘴角的弧度依旧用意念压着。 但是不自然的太明显,五官都跟着有点扭曲了。 周宴拾:“......” 随你 问。 “......”苏栀依旧压着嘴角, 欲盖弥彰:“没有啊。”哪有? 然后门响了,有人按门铃,苏栀嗖的一下我去开门。” “......” 的蒋艺。 苏栀打开门, 人往里先探了下头不敢进, 被苏栀一把给拉进来的。 然后从鞋柜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给她。 蒋艺挎着一个细肩带小包, 穿着一件水粉色连衣裙, 跟以往大胆的穿衣风格大不相同。淑女了不少。把手里拎的水果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就你跟你老公在家?”蒋艺边换拖鞋边问。 “还有我老板, ”苏栀说, “没事,人很好。” “是么?”蒋艺将信将疑,她没见过苏栀老板, 蒋艺印象中,老板就是陈礼, 她之前在春宴的时候见过陈礼,以为是他。 然后跟着苏栀过去玄关进去里边客厅,见到一个陌生男人, 邵之魏。 “你跟原来工作室解约了?换老板了?”蒋艺一边将包从身上往下拿, 一边问苏栀,然后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传进邵之魏的耳朵里。 “......”邵之魏散漫的看过去一眼,纠正:“这位同学, 我一直是苏编剧的老板。”这点关系还得维系好了,是他链接周宴拾的重要纽带,所以绝对不容许人弯曲事实。 “我在春宴去过一次你们工作室, 我一直以为陈礼是苏栀老板,不好意思啊苏栀真老板。”蒋艺嘴挺能说。 “......”说的邵之魏懒得搭理她。 蒋艺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随即追加了句:“其实我当时就看着陈礼不像老板的样子, 这次终于见到真的了,刚苏栀还夸您人好呢。” 邵之魏呵的被逗笑了下。 心道,编剧朋友就是不一样,挺能说。 恰巧出来找水喝的周宴拾听到了所有对话,视线扫过,端着水杯转过身也过来这边。 蒋艺注意到人,神情一下变得严谨,礼貌点点头:“周教授您好。” 周宴拾点点头。然后视线落在苏栀那里,几步走过去,随手放水杯的同时在人耳侧小声了句:“原来在苏编剧这里,好人的标准这么低。” 苏栀:“......” 有客人呢,苏栀表情微拧,舔了舔唇,不着痕迹的手在周宴拾后边没人能看见的位置挠了下人的掌心,以示安慰。 周宴拾察觉到微痒触感,掌心微蜷了蜷。 - 中午饭是一个小时后开吃,不算特别丰盛,但也不错,很家常的风格。六个菜,一道清蒸鱼和一道红烧排骨,还有一道是水煮大虾,配了蘸料,其余就是清炒上海青,凉拌黄瓜还有小西芹,还有一盘番茄,有荤有素,主食是米饭。 四个人围在一张桌子上还挺和谐。 吃过饭邵之魏拉着周宴拾过去他书房聊工作,蒋艺则是参观苏栀的新家。 “周总可真奢侈,在国贸这寸土寸金地段,把你们这爱巢铸这么大。”蒋艺啧啧了两声,转而看跟在她旁边的苏栀,因为此刻客厅里没人,破有点口无遮拦:“七个房间不止,你们俩一个星期轮流下来,每晚临幸一个房间,有点意思,有没有很刺激,很黄很——” 【暴力】两个字被苏栀给直接预判,用手给人堵了回去。 蒋艺掰了两下才把人手给掰开,“干什么,别跟我清纯了,已婚少妇。” “......”苏栀转身走到沙发跟前坐下,吃果盘里水果。虽然其实,她跟周宴拾也只是在书房和卧室里做过。但经蒋艺这么一说,各个房间里的场景都有了,幻想出来的,大白天的,意\\淫,苏栀闭了闭眼。 吃过饭后周宴拾和邵之魏大都在书房活动,邵之魏时不时的会走出来接个电话。 蒋艺和苏栀在客厅活动,看看电视,吃吃零食,各自八卦一下公司或者同学间事情。两人说笑一阵,蒋艺最后又说到孙兆是怎么样的一直给她发信息,她要烦死了。 苏栀看过蒋艺:“你可以把他拉黑的。” 蒋艺:“......” 是啊,蒋艺也知道他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了,孙兆出轨,这种事情,不可能有原谅的余地。 蒋艺实话实说:“可能我最近太寂寞了吧,”然后扯了扯苏栀胳膊,“有好条件的优质男性记得想着我,我急需一段新的感情来填补空虚寂寞。” “......”苏栀说:“知道了。” 接着起身过去卧室,从床头的柜子里找出来两张舞台剧的门票,就是最近的场次,然后出来递给蒋艺:“去人多的地方转转,说不准就有机会填补了。包括,空虚,寂寞,冷。”最后字眼是一个一个挤出来的,说完苏栀反倒自己脸挂不住,热了,不知道哪些词语触发了她的大脑记忆,想到了什么。 “......”蒋艺看到人脸色,笑起来,拿着票打了下苏栀,“小姑娘,你变坏了。” “没有。”苏栀立马否认,怎么就变坏了? “你家周总肯定调教了你不少东西,”蒋艺挑眉,“你们上床时候——” “......”苏栀端起面前桌子上已经变空的果盘直接去了厨房里。 之后两人又插科打诨了一阵。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苏栀同周宴拾,齐齐送走了邵之魏和蒋艺。 邵之魏是周宴拾站在家门口送走的,蒋艺是苏栀带着一天的生活垃圾一路坐电梯下楼,送出去的小区,直到看着人打了车,坐上车。 这是苏栀和周宴拾第一次一起在家招待客人,该说不说,蒋艺他们在的时候不觉得,走之后就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下来。 苏栀从外边送完蒋艺回来在玄关口换拖鞋,跟突然走过来的周宴拾对视了眼,又剩了他们两个人,所有从昨晚醉酒的周宴拾到现在清醒的周宴拾,那些话也再次在脑中浮现,那一眼,莫名透出点暧昧斐然出来。 苏栀舔了舔唇,以为他要出去,换拖鞋的档口,顺带给人挪了点位置。也不说话。 她性格其实一直算的上内敛,不怎么健谈,尤其在莫名敏感的话题之下。 周宴拾走到人前面的位置停下,就挡在那,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苏栀颇显诧异的看了人一眼,没理人,也没多停留,直接越过人往里边去了。去找垃圾袋,然后给垃圾桶套垃圾袋。 周宴拾转脸睨着走远不理他的小身板多看了眼,手放在了邵之魏带来的礼盒上,打开,是一盒一盒包装精美的成品燕窝。还真是如他所说,不是给他买的。 不过倒挺称心。 周宴拾随手拿出来一盒,打开封口盖,然后走到换完垃圾袋洗了洗手,此刻从洗手间走出来的苏栀跟前,将燕窝送到人眼皮子底下,“把这个喝了吧,补补你的身体。” “......”苏栀也没抬头看人,凑近看了眼,认出来了什么东西,“邵之魏带来的吗?”接着用手接过,问话仿佛只是跟人刻意的寒暄,“谢谢。”然后转身就往自己的专属办公场地,书房去了。 就是没想到周宴拾会跟过来,苏栀转身去关门的时候,周宴拾也已经走了进来,转而看看门,鼻息轻出一声笑:“我刚给你拆了盒燕窝,送到手上,就准备把我关在外边?” “......”苏栀被说的脸一热,“没有。” 周宴拾没跟人计较,转而视线落在了旁边的书架上,直接越过人走过去:“有人说,她上学时候一心都扑在了学习上。”周宴拾似乎对这句话印象极为深刻,昨晚提了一嘴,此刻又提。一并上下打量着苏栀的各种书籍。有上学时候的教材,还有各种戏剧文学作品。 最后视线落在《十里春风不如你》旁边的一本大学课本上面,好像是那晚在客厅箱子里见到的那本,伸手要过去拿。 苏栀诶了声,貌似情急之下的下意识阻止。她原本放在下边柜子里的,那天翻出来临时用,怎么忘了放进去? 然后直接伸手过去想先人一步拿到手,但可惜她没有周宴拾站的近,速度没有周宴拾快。 “我看看,你这别的书里,会不会还有别的名字。” 周宴拾抽出书,外加上个子高,苏栀直接把手里的那盒燕窝放到一边,搭住人肩头借力垫脚往上去夺。 出乎意料的是,周宴拾直接就给她了。 两手转而扶在了她两侧的书架,把人圈着。 “这么着急,不会真的有吧?”口气颇为委屈。 “......”苏栀轻易的将书拿到手中,转而诧异的看人愣怔了瞬,垫着的脚还没完全放下来。 周宴拾自然不是抢不过,而是突然就不敢看了。 他怕真有。 苏栀开口欲说—— 周宴拾的手贴腰而上,直接将人摁在了书架上。 “唔——” 接了个漫长不绝的吻。 苏栀心头狂跳。 书都掉在了地上,周宴拾的吻颇为热烈,纠缠搅弄,苏栀忍不住头后靠,周宴拾交缠着她在一起的唇齿也跟着追上,纠缠不放,气息越来越不稳,苏栀脸上红晕很快就晕染了出来。 面红耳赤。 眼睛里水雾弥漫,湿湿的涩意浸润眼角。 轻薄衣料下的后腰位置,周宴拾掌心的温度像是一团火,烘热的那片皮肤出了汗。 苏栀舌根泛疼,声音稀碎。 周宴拾最后终于将人放过,退出齿关,轻啄在嘴角。 吻后,两人彼此呼吸不稳,气息交缠在一起安静了好一会儿方才平息。 周宴拾没有将人完全松开,站在那,头抵着,抬手用指腹轻抿了下人的唇角,呼吸依旧起伏不平,但比刚刚已经好了很多。 “......那、要是有呢?”苏栀眼睛轻转,莫名起了点狡黠心思。 “我会把书撕了,”周宴拾脸色沉,口气不好,“眼不见,心不烦。” 这话,是清醒又感性的周宴拾说的。 “没有。”苏栀给人以肯定。 “那你躲我干什么?”客人散,她反倒一句话都不说了。还明显躲着。 苏栀:“......” 苏栀试图掰开贴在腰间的那只修长的大手,反倒被禁锢的更狠了,“我没有躲你,我就是、”苏栀舔了舔唇,“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你挺清醒的,理解一下。” “......” 周宴拾凑过去亲了下人的唇瓣,苏栀下意识习惯性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周宴拾目光迷糊的盯在了那,接着自嘲般的将脸撇开轻笑了下,转而又看她:“苏栀,我真是栽给你了。” 苏栀啊了声,不明所以,撩起眼皮看他,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更是勾人。 她突然想到多半天里他对邵之魏的计较,“我对邵总那种类型,完全不会感冒,而且你应该也知道人有心仪的人。”周宴拾的醋,好像吃的有点离谱了。 外边天好像起了风,书房的窗户被吹得响动了下,两人视线看过去,周宴拾禁锢人的手方才松散了些。 苏栀这次终于掰开周宴拾掌心,立马挪脚往书桌跟前走了。 周宴拾黏腻的没有放过,后脚跟上,然后将人抱起,苏栀诶了声,又被推坐在了桌子上。 周宴拾两手支在她两侧的桌边,半倾身跟人对视的姿势,声音低沉认真:“太喜欢了,麻烦也理解一下。” 苏栀内心呐喊,天呐,周宴拾今天是吃了什么甜言蜜语输出秘籍了吗? 为什么有点,让人想哭。 明明那么甜的话。 情话。 苏栀嘴唇轻抿,下弯。 周宴拾转而将人抱着,拍了拍人后脑勺。 苏栀视线直直的看他,话说的很慢,“我也喜欢你,你可能都不知道,我从春宴刚回来那两天,跟你和你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我有多紧张,好几天都没睡着觉。” “出息,”周宴拾失笑,将人松开,“怪不得吃完饭下个楼梯都差点踩空,还是我拉的你。” 苏栀啊了声,回想了一下当时状况,她吃完饭下楼梯的时候是有点慌张,她还以为扯的那一下是沈惠英来着,都没上心。 “停个车都停不好,还能撞上我的。现在想想,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周宴拾神情变得松散,像是在故意调戏人。 “没有没有,”苏栀连连否认,果然会容易让人误会,“这个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停车的时候,就没看见你的车在那。”解释的颇为认真,那样子挺斤斤计较这一点。 周宴拾淡扯唇,嗯了声。 也不知道他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 他总是这样,让人不知道什么意思。 时间再次沉寂。 苏栀咬了咬下嘴唇,然后伸手勾上人脖子,主动一点一点凑到周宴拾的嘴角,亲了一下。 接着分开,手也松开,苏栀舔了舔唇,又想起来一件事。 “怎么了?”周宴拾看出人神色变了变。 “我想问你一件事,”苏栀琢磨着话该怎么说,虽然这件事自从那天在工作室周宴拾解释了他跟董初柔的真实关系后,其实已经没有了要问出口的必要性,她大致也猜想到了一些可能,他不知情,但还是想跟他本人确认一下:“就是,你能不能不要觉得我小心眼?” “不会,你说吧。” “那天在Hotel Te那家我们住的酒店里,我看见你电脑里藏了你跟董初柔的合照。” “......什么合照?”周宴拾面露疑惑。随即拉人从桌上下来,“来,我电脑在这里,找出来。”拉着人往隔壁房间走。 “......” 周宴拾大有一种,她找不出来,就会给她安一个寻衅滋事的罪名。 苏栀记得清楚,过去坐到周宴拾笔记本面前没两分钟就找到了。 然后调出来照片,放大,铺了一整个桌面。 周宴拾手支在桌面,看着那张照片一点一点解释,“我真的没印象,而且你看这个角度,肯定不是我照的。我当时不是跟你说了么,这里是自动保存的路径,多半是自动保存。” 苏栀想了想,周宴拾好像是有说过这句话。 接着周宴拾手抓到鼠标,点击右键,然后选了删除,接着又挪鼠标到回收站,点击右键,选择,清空回收站。 “好了。”周宴拾处理的随意。 苏栀:“......” 桌边靠着台灯的领结熊猫表情依旧正正经经。 周宴拾淡扯唇,眼里不乏温柔耐心,拍了下人的腰臀位置,凑近又亲在嘴角,“还有别的吗?我这会还挺闲的,给你解释。” 苏栀:“......” “没了。”苏栀暗暗垂眸,接着看他,“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太小气了。” 周宴拾转而靠过桌楞,跟人对视,“这不叫小气,这是人之常情。” 接着直接把人带起身,搂在怀里,把手牵过勾在自己的脖子上,苏栀咬唇,周宴拾手托在苏栀后脑勺直接摁着贴过撬开了人的齿缝。把人亲的一阵虚软迷糊,苏栀轻出着气只能半靠在他身上之际,周宴拾在耳边说了句:“我反而会很开心。” - 天色渐暗,周宴拾之后还真被一通电话给喊走了。 苏栀在家准备晚饭,中午吃的多,晚上也不怎么饿,她只是给自己煮了粥。最近体重上升的有点快,她得控制一下。 结果粥还没熬好,还没喝上一口,就被陈礼一个电话打乱了所有计划。 今晚是《昨日北城》在京宿万安剧院开演的第一天,苏栀以为是现场出了什么状况,“怎么了陈经理?现场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陈礼说,“是文化盛典的参与通道开了,我跟你们一个个都提醒下,工作室这边有他们渠道里定下的参与格式,晚上没事的话可以过来看一下,然后按照格式说明,把个人资料弄一弄,打印一下,要纸质版的还有电子版的,在网上通道上先提交一下电子版的个人资料,纸质版的后续我来给你们交上去。这个有日期限制,到后天就截止了,参加的话就尽早,免得后边忘。” “好,谢谢啊经理。”苏栀是感激的。 “嗯,你们谁拿奖了,我们工作室脸上跟着也有光,知名度也跟着提高。还有,你不是一直也想拿个奖?” “嗯,”苏栀已经开始紧张,明明也才刚开始,“我等下就过去。” 苏栀挂掉电话,将正在熬的粥关了火,然后简单换了一套衣服提上包包出了门。 她是开车去的,自从搬来泊心湾,周宴拾给她添置了新车,她上班出门多多少少都开了那么几次,技术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么菜。只是开的还是不快,但是方便了很多。 十来分钟的路程,苏栀在工作室所在的国贸大楼下的停车场停好车,然后一路电梯上楼。 虽然已经是七点多的时间,就算周六还在加班的单位这个点大多也已经下了班。唯二度工作室却是挺热闹的,虽然人也没很多。但是文化盛典奖项里涉及到的导演、编剧、舞台、美术、音乐等等工作者陈礼都一一进行了通知。有些包括苏栀已经到了,有些还在路上。 曹冰因也在,手里端着正吃着一份从外边饭店买来的炒河粉,走到苏栀跟前,“我就是来凑个热闹,今年肯定没我的份儿,作品都没,你们是都吃过饭了么?” “我在家煮了点饭,还没来得及吃。”苏栀过去拿了一份填资料的表格。然后旁边办公桌上找了一支笔,开始填。 “我的要吃点吗?”曹冰因把端着的炒河粉放到了苏栀对面位置,然后自己也坐下。 “不用,我中午吃的多,其实也不太饿。”苏栀要紧在手下填写的资料上。 “万安剧院演出八点开始,你弄完咱俩去看看呗,权当帮工作室做下现场调研。我回去也没事干。”曹冰因很快半份河粉已经下肚,说完想了想方才问苏栀:“你这边,方便不?”她差点忘了人已婚,“周总,管你不?如果回去太晚的话。” “还好,他挺尊重我的,不怎么干涉。”苏栀想到那次跟蒋艺一起很晚在酒吧,然后挂断电话没告诉他那回事,“但是太晚了特殊场合还是要报备一下。” 曹冰因啧啧啧,“周总很爱你,我可是早看出来了。” “早看出来了?”苏栀诧异,求知欲胜了些,“什么时候?从哪些方面?” 曹冰因冲苏栀脖子差不多的位置抬了抬下巴,“种的草莓我见到过,我说的【爱】是动词。” “......”苏栀瞬间禁了语,好好的,这姑娘怎么突然开了黄腔了?周边看了下,几个其他部门的男士聚在一起在聊天,说笑,后勤一姐姐借机拦着陈礼在说什么事儿。门口也刚巧进来一位后期的美术同事给大家打招呼。还好,大家都挺忙的,注意不到这边。苏栀放心的收回目光。 然后无语的看了曹冰因一眼。 曹冰因呵呵呵的笑。 苏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视线往陈礼的方向偏了偏,“陈经理和后勤的晓丽好能聊啊,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曹冰因:“......” 曹冰因已心知肚明,她跟陈礼那点破事大家早知道了,索性也不装,她也不是那种装的人。“他太老了,十二岁呢,姑娘我看不上。总不能阴差阳错——”夺了人初.夜,后边的几个字她没说出来,换了词,“睡一觉,我就得负责吧。” 人都这么直白了,苏栀干脆也八卦了些,舔了舔唇问:“那晚,是你跑错房间了?” “我不是喝多了酒么,”曹冰因声音压低,“然后出去下边酒店大堂的前台问他们要水。” “......” “不是喝多了么,脑子不好使,找不到屋里茶台了。”曹冰因说着又吃了口炒河粉,“然后回来就进了他那屋,关键他没锁门,这事真不全赖我。大晚上的不锁门。” “他不是也喝多了么,大概是忘了。”苏栀说。 “也是。”曹冰因说到这里,没再继续说,似乎也不想再提。 苏栀也没那么强烈的探奇欲,人不想再提了,就没再问,转而继续集中注意力写自己的资料。 填完资料提交了电子版本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因为原本就不是上班时间,跟大家作别就各自都散了。该干啥干啥去。 苏栀跟着曹冰因过去万安剧院看演出,坐在最后排的位置,但看到半截曹冰因接了个电话反倒有事要先走,一直说着抱歉,因为是她鼓动人过来,反倒先走了过意不去,说改天请苏栀喝奶茶,苏栀说没事,自然是放人走。 之后剩了她自己,看了会,虽然是自己家的东西,但是林城剧院时候看的就不止一次两次了,所以耐不住就去翻手机,想着这个时间周宴拾也不知道回家没有,莫名,也不太想在这儿待,想回家。 前面还是一对情侣,亲亲我我你侬我侬的,女生靠在男生怀里,换个场所谈情说爱的成分很高。 其实如果不是曹冰因强烈邀约,她弄完资料就是打算回去。 于是曹冰因走后十分钟,苏栀也耐不住出去了,走到门口,撞上一个人,她走的急,也没看人,说了声抱歉就要抬脚,胳膊却被拽住。苏栀去扯,眼神诧异的去看人,然后就撞进了周宴拾那双深夜一般的眼睛里,男人勾着唇,声音是沉沉的低音:“跑什么,是我。” 苏栀诶了声,稳下心神,停住动作,“你怎么过来这里了?” 周宴拾松开抓着人的胳膊,转而去牵手:“办完事刚好路过,看到了你的车在外边停着。” 苏栀脸颊微热,仰脸看了看他。 “你要回去吗?”周宴拾说着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票,晃动:“我可是买了票。” 苏栀禁不住笑,想着她那里有的是票,“我可以请你看的。” 周宴拾笑笑,“没事,我想花钱。”接着往里边热闹的现场偏了偏脸,“走吧,算是陪陪我。” “好。”苏栀紧跟而上。 后一排位置本来剩余的就不多,周宴拾也是一眼看到刚刚苏栀坐的那里,被苏栀给拉住了往角落里去。 周宴拾挑眉:“这里视野不太好吧。” “老公,你如果想能认真看剧,就听我的吧。”苏栀特意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东道主一般给周宴拾擦了擦凳子,“请坐。” 周宴拾扯唇,一声老公叫的挺好,“行,就听你的。” 想来她跟周宴拾还没一起出来看过电影,不过在剧院看剧也差不多。 苏栀原本以为周宴拾只是见到她在这里顺路而已,心血来潮,不会怎么感兴趣。但没想到人看的还挺认真。 台上两名主角在走情感戏,男主角唇角贴在女主角肩部锁骨,苏栀有点坐不住抓着椅子扶手的手指莫名抠弄了下。毕竟这呈现的是她笔下的东西,她在想着周宴拾会不会—— “这部作品是你上学时候写的?” 看吧,她思绪还没走完,旁边专注看剧的男士开了口。 “嗯,”苏栀微微点头,声音喃喃的,想着他脑中肯定又在过她的那句【我一心都扑在了学习上】,“我是文学系的嘛,就是,有些东西,虽然没经历,但是看的多了,多少会描述。” 说完撩起眼皮看了看周宴拾,“我大学,真的没谈过恋爱,我跟你那什么——” 周宴拾淡淡的视线落榻而下。 苏栀的话噎了回去。 周宴拾似笑非笑,因为是在内场,声音特意压低,用的气音:“你解释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苏栀:“......” 周宴拾视线挪过去重新看剧。 周边视野黑暗。 苏栀跟着看了会,然后手指从扶手那里开始翘着指尖弹起,然后一点一点挪到了周宴拾那里,还没来得及摸到人手,就被反制了。 周宴拾把苏栀那翘起用指尖走到他跟前的手按住,看了她一眼,说:“我看我听你话坐这角落里,也认真看不了剧。” 苏栀:“......” 别人情侣接吻,她只是摸个手,苏栀觉得并不过分。 说来,都没正儿八经约过会。 苏栀不动了。 周宴拾却是原本按着的手抬起,黑色轻薄的冲锋衣外套布料轻轻擦动,接着胳膊穿过她后背,上身倾斜,手搭在了苏栀另一边的肩头位置,把人直接搂住,往前面演出舞台一并抬了抬,微侧头压低凑到人耳侧,呼出的气息让那点皮肤酥麻泛痒:“今晚回去后随你,先看剧。” “......” 胡同口 看完舞台剧, 回到家的时,将近深夜。 周宴拾换完拖鞋,一 苏栀第一想到的是她的粥, 上。 正在倒水喝的周宴拾看见早说, 我们在外边吃点再回来。” “我中午吃的多, 不太饿, 这是我出去时候做上的汤, 想着还是把它热了喝了, 不然明天肯定要丢,挺浪费的。”苏栀的声音隐隐的从厨房往外边传,接着探出半边身问周宴拾:“你吃过饭了吗?我可以再多煮点。” “我不用。”周宴拾松扯了下衬衣领扣, 喝过水转身过去卧室像是要换衣服。 却是被苏栀唉的一声阻止了。 周宴拾转身,苏栀已经出来厨房走到了人跟前, “你先等下。”说着要进卧室。 胳膊却是被周宴拾给拽住,苏栀看过人诧异的问:“怎么了?” 周宴拾嘴角轻扯,微敞的领口和已经稍长扫在眉尖的发梢让他贵公子的模样尽显, 只见人不慌不忙将另一手抄进裤子口袋里, 掏出来一个盒子,感觉, 像是首饰:“新婚礼物,今天补上。” 苏栀轻咬唇角, 盯着那粉色缎面的锦盒看了两秒:“我、”她顿了顿,然后撩起眼皮看周宴拾,声音喃喃:“你干什么抢我台词。” “......”周宴拾凝眉嗯了声, 上扬疑问的音调,没太懂。 “我也买了礼物,早买的, 昨天不是刚好你庆功宴,想着刚好可以有机会送了。” 这么一次郑重的要送人东西,还被抢了先。 周宴拾哦了声,轻笑,将首饰盒塞到人手里,“没事,我不会跟你计较的。” “......” “那,我还是想能先给你。”苏栀觉得这件事办的好难,“现在都没有惊喜了。” “很惊喜。”周宴拾拍她脑袋,“那就先看你的。” “好。”苏栀低沉的心情再次升起,先没接周宴拾礼物,进去了卧室,拿出来自己买的,外包装盒是黑色有质感的手工锦缎,长长的。 苏栀拿着送到周宴拾面前,“给你的。” 周宴拾将刚刚掏出来的自己的那份重新放进衣兜,然后拿过苏栀手上的,打开,是一支黑色笔身镶着金边的手工打造钢笔。 “你看一下,喜不喜欢?”苏栀鹿眼微动,花了她一个多月工资买的,她买过最贵的一件东西,限量款的,自然是有点期待人反应。“这个我是特意托人打听的,一个老工艺师傅,德国的牌子,Peylix,这边有标识。”苏栀伸手过去指了指笔帽的位置。 “喜欢,”周宴拾看了看,将盖子合上,“明天带办公室用。”接着压低身凑近在苏栀嘴角印了一个吻:“谢谢老婆,很惊喜。” “......”苏栀舔了舔唇,明明就是在附和她的心思。 正想着,苏栀闻到一股饭的味道,她警醒的抬脚往厨房,“我的粥。”因为走之前已经煮了一会儿,其实再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行。 “不能吃了吗?饿的话我们下去,小区外边有家餐厅关门比较晚。”周宴拾后脚跟过去。 “还好还好。”苏栀看了下,的确煮的有点过火,但是还能吃,转而问周宴拾:“要不要分你半碗?” 周宴拾往锅里看了一眼,扯唇,“你就做了差不多一碗的量,再分给我,怎么吃这么少?” “我最近有点胖,前天上了一下办公室同事的电子秤,胖了有六斤。”跟着周宴拾真的没少吃,不是带她回林山苑吃,就是做饭或者出去外边高级餐厅吃,虽然她挪了办公地点,中午不再跟他在一起吃饭,但是之后他给订了同家餐厅的饭,每次中午吃饭餐厅都会给她打电话问她送哪里,因为她最近在万安剧院和工作室之间来回跑,人餐厅拿不准。苏栀给自己找了个白色瓷碗,然后拿勺子将粥盛进碗里。 她出门穿的束腰裙子,回来到家还没换衣服,周宴拾看了眼她那盈盈一握的腰,眼至手至,握了上去,苏栀手颤了下,粥差点洒了。 “这不还是很瘦,你胖哪儿了?”周宴拾大手几乎握住了她半边腰身。 苏栀往旁边蹭了下,挣脱开人的手,不然她这口饭是再也吃不到肚子里了。 她转而面对人,靠在了琉璃台边缘,用勺子盛了口粥送到嘴边,喝下,然后说:“我也不清楚,反正,挺上称的。而且,晚上吃太多也不好,又不运动。” 周宴拾随意的抱胸靠在另一边的门框上,点点头,貌似赞同,但又不像是很赞同。 就那样站着,看着苏栀喝完一碗粥,然后刷了碗,苏栀用纸巾擦了擦手,走到周宴拾跟前摊开手,“你刚刚——” “什么?”周宴拾装迷糊。 “就是那个盒子。”苏栀特意用手比划了下,然后指自己,“说要送我的那个。” 周宴拾哦了声,抱臂的手放下,抬脚走了,一边走一边背对着人说:“逗你呢,随手在办公室抽屉里拿的包装盒,改天给你买真的。” “......” 周宴拾过去卧室换衣服洗澡去了。 苏栀将外边客厅的灯关掉,然后过去卧室反手关了门。周宴拾已经进了洗澡间,磨砂玻璃门上雾气弥漫,已经开始洗澡。 苏栀走到床旁边放的沙发凳,上面放着周宴拾的裤子,她记得刚刚人是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的。轻咬唇,弯腰伸手过去摸,周宴拾洗澡一般比较快,她还害怕人突然出来了,心虚的手有点抖。 然后很快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盒子,结果捞出来一看,是她刚刚送他的那支钢笔。 随即又塞了回去。 还真没有。 可是盒子她刚刚明明是见到的。 苏栀放弃,窸窸窣窣过去换睡衣,她也要洗下澡。不知道周宴拾会什么时候出来,她干脆去了外边客厅的洗澡间。 一个澡洗了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周宴拾已经躺在那睡了。床头夜灯亮着,她褪下鞋子上了床,然后钻进被子里,人依旧没有动静,苏栀心情突的低落,此刻,是真的接受了周宴拾在逗她的事实。 随即转过身背对人的姿势,闭上眼但是气的睡不着。 想着如果没有就没有,她也不会想着有,但是不要提么,她其实也不是欠那么一个礼物,之前人送的都没戴过来,不提就不会有念想。 然后几分钟后,感觉周宴拾翻了个身,接着她整个就被捞进了怀里,周宴拾臂弯结实有力,苏栀挣脱,但是掰不开。 “栀栀,手伸出来。”周宴拾半起身的姿势,人没动静,他直接将首饰盒放到了苏栀眼前的位置,然后打开。 是一枚玫瑰色白金材质的戒圈。 苏栀被气的哭笑不得,他怎么突然变这么无聊了? 然后那戒圈越看越眼熟,她咦了声,从里边拿出来,“这个样式,跟我们被偷的那枚一样。” “嗯,”周宴拾应了声不置可否,回转身将手背垫在了后脑勺,靠在床头的位置,“我找他们老板又定制了一个,原本婚礼当天可以到,出了点小状况,今天才拿到手。但是他们有个传统,一款产品只出孤品,所以其实还是有点不一样,里边刻的字不一样。” 苏栀翻转看了看,“Only love.”念出了声。 刻的英文字母。 之前的是希腊字节,她从周宴拾那里得到的答案是,那些字符翻译过来,是【唯一】的意思。生日的时候送的项链上,刻的是那一串字符。 因为是孤品,同样的复刻不出来,所以他分别将原本丢失的那枚戒指上属于的元素,用定制的项链和戒指来代替。合到一起,也还是完整的。 还挺有心的。 苏栀轻咬唇,眼角微润,将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下午那个电话过来,你就是去拿它了吗?” “嗯。” 周宴拾手指在上面拨动了下,“你不喜欢戴钻戒,那以后上班就戴这个。” 周宴拾没告诉她,这枚戒指跟人商量订做的时间更早在搬家之前,在又看到她的那些隐秘心思之前。 “你小时候......”当时杜清跟他提去跟人吃饭的时候提过一嘴,说长辈是爷爷之前故交,小姑娘小时候还在老宅住过一段,叫苏栀。他记忆力实在太好,对名字莫名就起了一丝熟悉感。因为他白纸黑字的看见过。开口原本是想问她在东边老宅那边哪个院子里住过?但是话刚出口,又停住了。觉得这样问不合适。会有点伤人心。 苏栀将戒指盒子关上,心思还全放在那枚失而复得的戒指上,没大听的清,嗯了声,疑问的音节。 “没事,”周宴拾说着给人掖了掖被子,然后把戒指包装盒从苏栀手中拿走放到床边的柜子上,“睡吧。” 苏栀完全不瞌睡,她拉着被子,遮在半边脸的位置,撩起眼皮看周宴拾,想着,他肯定是忘了刚刚在剧院里说的那些话。 他说:回去后随你。 她还记在心上。 她还真的,有那么点期待。 毕竟有一天可以对周宴拾为所欲为这件事,她一直没怎么预想过,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 苏栀舔了舔唇,想到明天也才是周日啊,他干什么要睡这么早。 翻了个身,对着人,床头的夜灯还没关。 周宴拾也还没闭上眼,目光看过去问她:“怎么了?” 苏栀恃宠而骄,第一次大着胆子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俏皮的从自己身前的被子上面,一路小步伐走到了周宴拾的胸前位置,然后停在那,用指尖在露出的那点皮肤上画圈,“老公,你记性好像不太好。” 周宴拾扯唇,嗤出一声笑捉住她作乱的手,因为苏栀还是第一个说他记性不好的人。 “说了是随你,你不动,反倒来怪我。” “......”他知道啊—— “那、我不客气了?”苏栀咬了咬下嘴唇,被子底下蹭着挨过去,然后翻身直接坐在了周宴拾的身上,“老公,等下要忍忍,不要哭。” 周宴拾轻出气,弯唇,两手背过枕在脑后,一副拭目以待的架势。 苏栀不敢看人眼睛,从周宴拾的嘴唇开始往下看,肆虐毫无掩饰的看,到脖子,喉结,然后下边扣的一丝不苟的睡衣扣。 睡衣领有点低,他锁骨处绷起的骨骼尽显。 还没开始动手,苏栀手心里就冒了汗。 周宴拾喉结轻滚,使坏往上顶了下身,苏栀嗯了声直接被触动身体前面倾斜手扶在了周宴拾两边的肩头。“你准备,让我等到什么时候才动手?”周宴拾的眼睛蓦地近在毫厘,声音低沉透着戏弄和揶揄。很明显的在小瞧人的意思。像是在说她,有贼心没贼胆。 “......”苏栀觉得自己被看扁了。 学着周宴拾之前对她做过的事情,扶着人肩头,贴上,很流氓很轻佻的咬了下他的嘴唇。然后揉在人胸口位置,又学着用舌头往里顶,撬人牙齿。 不知是她力气太小,和周宴拾气力太多高低悬殊,她一直顶不进去。 周宴拾依旧手枕在脑后的姿势,淡扯了下唇角,转而不动声色反攻亲了她一下。 然后又没了动作,继续任由人发挥。 苏栀嘴唇在自己的多方努力下成功红润的波光潋滟。 离开后,手指勾在周宴拾下巴位置轻挠了下。然后就划到了人喉结位置。 “来,”周宴拾将枕在后脑的胳膊抽出,拉过被子给苏栀遮上,“别玩感冒。” 苏栀:“......” 被子遮到了苏栀脖子位置,长长的头发被拢在了里边,从后边看,周宴拾也像是一并被裹进了被子里。 周宴拾给人盖好被子,便又没了动作。 苏栀最后花招使尽,被子起伏,她准备翻身下来的时候,脚踝骨位置被轻易扯住。 周宴拾手指力道稍重的固在那,苏栀从主动,变成【骑虎难下】。 “你这,有点不负责了吧?”周宴拾勾着唇。 把人勾起,然后半吊在那。 “我、我想去卫生间。”苏栀觉得这个时候,确实有点缺德。 周宴拾松开人脚踝,深出口气,“去吧。” 苏栀以为上完卫生间再回来,周宴拾被撩上来的那股劲儿会下去,但是回来走到床边,周宴拾从原本靠着床头的疏懒姿势,接着令人措不及防的半起身,抓住人手肘就直接扯过。 ...... 苏栀头埋在人脖子里。 “今天这么争气?”周宴拾笑人闷声不吭。 “......” 半天,闷声不吭的人透出些气力回击,“毕、毕竟,我的主场、” 但一句话说完终于禁不住嘤咛了声,还续了两眼泪。 “你的主场,不能哭。”周宴拾声音比平日间哑沉,指腹给苏栀眼角闪出来的泪抿掉。 “......” - 第二天,一晚上主场控场的那位,直接睡到了太阳老高还没醒。 反倒一直被压制的那位起的很早,还特意做了饭菜。 苏栀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不是她的,而是周宴拾的,他手机落在了卧室床头柜上,周宴拾闻声赶到的时候,苏栀也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吵醒你了?”周宴拾拿过手机。 苏栀懵着表情从被窝里坐起,看了眼外边透过窗帘进来的亮眼太阳光,问:“老公,几点了?” “十点了,今天周日,想睡可以继续睡。”说着摁下了手机接听电话,喂了声:“妈。”是杜清的电话。 “宴拾,你跟栀栀周日都在家吗?”杜清试探的语气。 周宴拾知道她这是有事,“周日休息,在家,不出意外,今天不会有别的事。” 杜清哦了声,“那你们无聊的话,能不能帮妈妈个忙,过去东区老宅那里,把放在里边的一个陶瓷茶壶拿过来给你爷爷送过去。那是个古董,清朝的老玩意,你爷爷也不知怎地就突然想起来了,想要用那个喝茶。” “行,钥匙在林山苑吧?”周宴拾问。 “对,你们还得过来拿钥匙。” “知道了。” 周宴拾挂掉电话,苏栀这边也终于清醒了不少。 “是妈的电话吗?”她揉了把头发。 周宴拾嗯了声:“不睡的话起来洗把脸,然后吃点东西,我们去林山苑拿钥匙,然后去趟老宅转一圈,拿件东西,然后再给爷爷送过去。” 苏栀应了声好,脑袋没清醒过来,没从周宴拾的话里绕明白,只知道要出门拿东西给爷爷送。 起来找了件衣服穿,苏栀刷了刷牙,然后洗了把脸,做了基础护肤。 周宴拾清炒了两样菜,冰箱有什么吃的就弄了什么。 推了一份面包片在苏栀面前:“先简单吃点,等下过去林山苑爸妈那边再吃午饭。不着急,下午我们有的是时间。” 吃完饭出门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差不多到了林山苑还真是刚好吃午饭的时间,苏栀心里暗暗合计了下,想着周宴拾还真的会打算。 坐在车上,周宴拾声音淡淡却很清晰:“林山苑是我们一起的家,我们有独属于我们两个的小家,也有一个大的家庭。如果我偶尔出差,不在家了,你不想做饭,或者想吃什么也不想在外边吃就只管过去。可以告诉刘姨和妈都行。” 苏栀闷声应了声好。 周宴拾知道她性格有点内敛,每次都是他喊她才会去,但是一下让她完全融入,不现实,索性说完之后没再继续。 过去林山苑,小黑直接冲出来迎接的,汪的一声扑进苏栀怀里她接的吃力,周宴拾上前一把将它拎开。 小黑不满意的嗷呜了声,苏栀过去弯腰又抱着揉了把它的脑袋,那亲密的样子看的旁边的周宴拾直皱眉。 “刚好准备做午饭,栀栀有什么想吃的你刘姨正在厨房呢,过去说一声。”杜清听到外边动静走了出来,一边下着台阶一边抬手往里边指。 苏栀吃饭向来不怎么挑,但因为路上周宴拾的一番好意,她也听得出来,索性就活脱随意了些,“排骨吧,我去跟刘姨说再加个排骨吃。”说着撇下周宴拾往屋里去了。 杜清看着笑了笑。 中午又吃了顿饭,早饭午饭挨着,把苏栀撑的不行,过去东区的一路上都坐的不安稳,但是又不太敢表现的出来,怕周宴拾笑话她。 终于挨到了下车,她就连忙下来赶着活泛一下四肢多消化消化。 然后视线扫了一圈之后,视野里的建筑方才渐渐熟悉了些,这里是老宅?她一早睡的头脑发昏,不知道周宴拾说的地方,居然就是这里。 周宴拾回身看了眼愣在那的人,喊她:“走了。” 苏栀哦了声后脚跟上。 越往前走,苏栀脚步越重,走在周宴拾身侧,指了指前面一道门的位置,闷闷的说了声:“我第一次见你,那时候你刚好留学要走,你就是从那个门出来的,然后门口停了辆车,你弯腰上了车。” 周宴拾手伸过,兜头拍了拍跟前小姑娘的后脑勺,说了声:“对不起。” “你当时又不能真切的清楚我想什么,又不关你的事。”苏栀笑了笑,已然颇为释然的看了周宴拾一眼,反正都说开了,她也没什么好再藏的。 周宴拾沉眸,声音低低,“那也要说对不起。” 为过去的苏栀,说一声对不起。 “你站在这里别动。” 周宴拾栗子色的瞳眸看了眼苏栀浅交待了下直接抬脚拐进旁侧胡同口。 苏栀诶了一声。 接着还没反应过来,视线随着还未从胡同口完全收回来,余光里,她刚刚指的那道门那里,周宴拾低了低头,倾长着身躯便翩然而出。 苏栀看过去,愣怔在那。 不似当时,他留学那年,甚至余光里都没有她探身直接上了车走人。此刻的周宴拾低头出门间便望向了她这里。 接着缓步而至。 礼貌绅士的站在苏栀面前,伸出手,低眸浅笑:“你好苏小姐,我是十年后的周宴拾,我替十年前的周宴拾说一声,很高兴认识你,与有荣焉。” 正文完 苏星期后要举行的文化盛典那里。好消息是《昨日北城》剧本入围了最佳编剧奖的范畴, 坏消六部之多。 简直了。 另一边是万安剧院演出成功,工作室也在紧锣个的合同,每个都是重中之重, 都是财神爷, 马长出三头六臂来应对。 每个人都很忙。 “苏栀, 这是陈主任那边的要求, 他们想西, 具体事项都在里边写着, 你门的刘琪过来苏栀办公室,文件,厚厚的一沓。 “好。”苏栀拿过去, 放到一边的位置,忙完。 拿着手中纠改过细节的新剧本, 过去找陈礼,陈礼却是黑着一张脸刚从外边回来。 苏栀停住脚没上前,拉住后边跟着他一起回来的章筠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两男演员为一女生争风吃醋打架面部受伤都出了血, 演出怕是要搁一搁了。看那样子, 一时半会好不了。” “......” “角色重要吗?”苏栀禁不住问。 “还挺重要的,其中一个还是二号。”章筠也是无语。这种情况演员经济公司肯定会按照合约赔偿, 但是相对的,工作室和剧院这边也签的有合同, 关联单位都要做到一系列赔偿。损失大的还是工作室。 苏栀犹豫了下,跟过陈礼步伐,过去他办公室。 陈礼在办公桌后边的椅子上坐着, 倒是没跟苏栀说演员的事情,直接问她:“什么事?” 苏栀手里拿着剧本,走过去放到人眼前的位置:“细节我又优化了下, 您不忙了抽时间可以看看。” 陈礼嗯了声,什么也没再说。 苏栀原本想提脚走,但还是停住了脚步问了他一嘴:“演员那边问题大么?” 陈礼虽然黑着脸,但并不是如同章筠所说的是因为演员受伤,演出耽搁的事情,而是因为别的:“问题不大,章筠跟你说的?” 苏栀嗯了声。 “他都没在现场,他知道什么,都是道听途说。”口气很冲。 “......”苏栀心想,那您在现场,您都知道,倒是跟大家解释呀。 “俩人是互殴不错,但伤的严重的是旁边一摄像,殃及了池鱼,把摄像送医院了,俩人脸上的擦伤演出时候可以化妆遮盖一下。会恢复时间长一点,受点罪,但也活该。” “......”原来是这样。苏栀放了心,跟人说:“那经理没别的事,我先忙去了。” “等等,”陈礼又把人给喊住,然后抽开旁边抽屉,拿出一张表和邀请卡,推到另一边桌面:“把这个表填了,填你的详细资料,文化盛典组委会那边要的,还有这张邀请卡拿好,下周日你需要过去现场,他们这个奖项是现场公布,不事先通知。地址就在京宿万安剧院的最顶层。虽然我们最近经常进出那里,但第十五层顶层那个地方,就算不是特殊场合,没有邀请函也进不去。你的只有一张,保存好,别丢了。” 说起万安剧院顶层,她还挺熟悉的。 那次陈同之故意让她撞倒打碎了一排十瓶八二年的拉菲。花了周宴拾五十多万。 让她心疼了好些天。 记得那次陈同之被安保赶了出来,最近这么些天,她不时的一直进出万安剧院,也经常跟里边的工作人员打交道,却是再没听到过一点他和蒋申的消息。不过苏栀也不会替人惋惜,因为听说他们暗箱操作了不少类似的事情,只要没随他们的意愿,后期压了不少的作品在他们那里过不去。 “知道了经理,辛苦您这么操心。”苏栀嘴甜的跟人道谢,然后去拿过陈礼推送过来需要填写的表格和邀请函。 陈礼撇撇嘴没再说什么,就是苏栀伸手过去拿东西的时候,视线掠过去一眼,一枚简洁设计精巧的戒圈出现在了她的无名指上。随即又将视线很快收回,拿过旁边一份资料翻开看。 苏栀拿过东西,跟人道过谢就走了。 回到办公室,推开门吓了她一跳,反手立马将门给关了个严实,心都快要跳了出来。 “你怎么来这了?”声音也变了调。 周宴拾原本背对着门的方向,足足一米□□的个子挡住了不少光,一手插兜,另一手随意的翻了两下苏栀桌上的资料,又戳了戳那盆已经褪完了枯萎黄叶,发出新芽的玉露。听到动静侧过身往后看,见到人紧张的样子淡扯了扯唇,解释:“你老板项目资料丢在了这边办公室,邀请过来谈事情,我也刚好顺道过来看看你。” 苏栀哦了声,然后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的把门给反锁了。 但是她不知道声音咔哒一下会那么大,把自己都给震了下。 苏栀:“......” 周宴拾:? “你锁门干什么?”周宴拾揶揄她,“不怕你同事等下找你?” “我就是怕,有人找我。”苏栀舔了舔唇,想着,算了,反正锁都锁了。 “那不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周宴拾几步过去,把门锁又打开了。 “......”苏栀盯着那锁眨了眨眼。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手里拿的什么?”周宴拾将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指了指苏栀手里拿的东西。 苏栀将邀请函翻到了正面,直接递到周宴拾面前,“这么跟你说吧,就是下个星期是我们这个行业的一个文化盛典,然后我今年入围了编剧奖的范畴,所以下个周日,会出现在现场。” “我的栀栀这么优秀。”周宴拾接过来回翻看了一番,没吝啬对人的夸奖。 因为他一声“我的栀栀”,苏栀热了热脸,觉得那口气,就跟表扬拿了奖状的小孩一样。 不过她这奖状可不保险,撩起眼皮看了眼正在认真看邀请函上信息的周宴拾一眼,补充说:“不过听说那天单单编剧就入围了三十多个,我估计过去凑热闹的面比较大。”说完抿了抿嘴。 “没事,”周宴拾将看完的邀请函重新递到苏栀面前,苏栀抬手接过,周宴拾接着揉了下她松软的发顶,凑到人耳边低声了句:“失败了,我可以抱着你哭。” 苏栀:“......” 周宴拾呼出的气息烫的她耳朵灼热,禁不住往一边侧了侧脸。不想说话。 哪有这么鼓励人的? 接着门便被砰砰的突然敲响,外边是曹冰因的声音,喊着苏栀,“在吗?我进来了?” 苏栀被突兀的敲门声牵回了神。 周宴拾信步错过身重新往里走到办公桌的位置,侧身对着门口,伸手继续随意的翻看苏栀桌面上放的杂志之类。 苏栀转身过去开门。 曹冰因直接进来两步,一个高大的黑影立在那,顿时又让她给退回去了,然后口语几乎不出声的埋怨了声:“你带男人过来也不提个醒?” 苏栀瘪瘪嘴,“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呢,你倒是给我机会呀。” 曹冰因凝眉,干脆把苏栀拉到了外边。然后给周宴拾带上了门。 “我把陈礼拿到剧院临时办公室里的那个茶壶给打碎了,听说是个老手艺师傅的作品,他脸都黑了一天了,你知道他对那东西珍贵的很,我怕我那新剧本再被人公报私仇给压了,就——”曹冰因说着视线往旁边刚刚带上的门的方向使了下眼色,“想找你问问,有什么门路,那茶壶是陈粒师傅的作品,听说一年才有那么几个。” 苏栀也终于知道陈礼黑着脸的原因。 “行,我帮你问问,有消息的话就给你说。” “感激不尽,”接着曹冰因将苏栀往关上门的方向将人重新推了回去,“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说完磨转脚步方向之际,又更小声几乎只有气音的丢下一句:“动静小点,咱这办公室可是不怎么隔音。” “......” 重新推开门,反手关了门。 周宴拾依旧刚刚的姿势站在那,见人进来问:“怎么了,有急事?” “没有,”苏栀走过去,抽开桌边的抽屉,将手里的邀请函和要填的表格夹进一本书里放好。“是我那同事问我打听一位叫陈粒的制作茶壶的手工艺师傅,她把我们经理的茶壶给打碎了,要赔给他一个。”接着放好东西,苏栀手放在桌面,撩起眼皮看周宴拾,“你这里,有门路没?” 周宴拾轻嗤,“我不爱捣腾那东西,再说,我的门路可不是白白给人的。” 苏栀瘪瘪嘴,忍了忍笑,伸手过去扯了扯人衣袖,一双鹿眼水汪汪的看着他。 “......”周宴拾视线看过去一眼扯他衣袖的手,“在我这里可不是每次都能撒个娇那么容易。” 苏栀:“......” 每次?她也没给他怎么撒过娇吧?苏栀感觉中,也就这么一次,她是真真切切的处心积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知道自己在撒娇。 扯住人衣袖的手撒开,重新变得正常,睫毛轻闪,跟人谈条件:“那,你想怎么样......才可以。” 周宴拾凑到人耳边,低声说:“我想......” “......”苏栀耳朵瞬间红的滴血一样。 这题好像有点超纲。 - 一周的时间说到就到,万安剧院楼下停车场车满为患,人来人往。 天不算太好,京宿的秋天雾气大,时不时的总会缭缭绕绕,但丝毫影响不了什么。 第十五层,座无虚席。 苏栀坐在右边第六排的位置,周宴拾站在最后边,旁边是他的姑父卫照韩。 “你今天怎么这么闲,过来这里了?”同上次类似的话语,卫照韩打眼看了眼自己的外甥。 周宴拾往前面的位置抬了抬下巴,“给自己人撑撑场子。” 卫照韩不知道苏栀在,哟了声,“苏栀入围了?” “嗯,”周宴拾扯唇,“作为家属,我来帮衬帮衬。” 卫照韩呵了声,颇为稀奇。大家都不看好俩人婚姻,他这个当姑父的怎么觉得这小子还挺殷勤的。 “怎么不坐过去?站这么靠后。”卫照韩往前面的位置抬了抬下巴。想着这小子还是差点意思。 周宴拾两手抄兜,视线淡淡的看着前面,嘴角微微牵起,“她不知道我过来。” 卫照韩:“......” 还整的挺浪漫,搁这谈恋爱呢。 “最近你爷爷身体怎么样,还好吧,我最近忙,好些日子没过去看老爷子了。刚好弄了些上好的野生参,一直说送过去一直得不了空。” 现场大厅里,台上几位主持人正在激情开嗓,最前面位置,中间排还有最后排都有摄像现场录制人员在忙。根本没人会注意到最最后边,站在那谈话的卫照韩和周宴拾。 “还好,姑父有心了。”周宴拾跟人谈话的注意力没那么集中,视线一直放在场内。 “......得,”卫照韩轻笑了声拍了拍周宴拾肩膀,“你在这看吧,给你透露一下,听说关于编剧的部分估计要等一个多小时后才到,我有点事先走了。”他这个老东西也不在这分人的心了。干脆溜了。 “行,”周宴拾也没留人,“姑父您只管忙。” 于是周宴拾之后,足足站在后边站了一个多小时。 苏栀今天穿着一套专门为了这次盛典订做的黑色露肩礼服,端庄气质的款式。她原本还怕自己撑不起来那个感觉,但是穿上后透过别人看过来的眼光来猜,应该还行。特意问了工作室同事,也都说好看。 礼服膝盖上的薄纱被她捏在指尖,虽然没抱多大希望,但说一点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台上主持人看了眼手里脚本,然后声音宽厚明亮,缓缓将此次获得最佳编剧奖的名字念出,苏栀的心同时也提到了嗓子眼:“苏玉。” 一字之差。 苏栀提起的心也随即落了下来。 获奖的是一名老文艺工作者复出后的一部新作品,其实也无可厚非。 进来之后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失落也肯定有。 得奖的编剧闻声上台领奖,台下是恭喜的掌声,接着是获奖感言。 大约又过去了半个小时,因为这个奖项按照盛典的流程说明来看,是放到最后的,所以这之后就会是离场散场。 苏栀已经有点心不在焉,垂下视线看了眼被自己搅弄在指间的那张邀请卡片,想着怎么还不结束?她好赶紧回家,小黑还等着她喂狗粮呢。一早时候周宴拾跟她说晚上司机会把小黑送过来泊心湾待几天,但家里之前备的狗粮已经没有了,她需要过去超市转一圈买点儿。 就是没想到在快要起身的时候,主持人又宣布了三位人气新人编剧作品荣誉,一连串三个人的名字,【苏栀】两个字夹杂其中。 原本收拾行囊,抖落了下裙摆准备走人的苏栀听到顿时弯了弯唇。像是失落之余,又突生了惊喜,令人心潮澎湃。毕竟到了这里,心里肯定是会有希翼。算是不虚此行。虽然不是最佳编剧,但是意义貌似一下就不一样了。 主持人邀请,苏栀跟着一同获得荣誉的两人上台,礼仪小姐端着盖着红色丝绸的托盘过来,每人给了一个文化盛典的纪念章。 台下掌声沸起。 苏栀手里握着纪念章随着大家一起冲台下摆手致谢,因为不用说感言之类,所以随着散场后,苏栀也没再往位置上坐,手里揣着纪念章提着裙摆下去直接随着人潮往后排出口的位置走。 临近出口的时候,被一个力道从人流里拉出来到了一边,苏栀诶了声,抬眼便对视上了周宴拾。 内心一阵触动,“你怎么来这里了?”她记得某人一早特意说他医科大今天年度报告,有学生代表,工作人员上台演讲,他作为领导被邀请过去旁听,不用猜一定很忙。她干脆就没跟人张那个嘴过来给自己捧场。因为想想就会落空。 周宴拾伸手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过一束粉色玫瑰,栗子色的瞳仁里只装了眼前的小姑娘,然后将玫瑰送到人怀里:“过来给苏小姐捧捧场,这些天辛苦了。” 苏栀抱着玫瑰,用手拨了一下里边的花瓣,嘴角微瘪,抬手勾在了人脖子上,周宴拾被突然而来的力量扯的倾了下身,手固在人腰间。 周边人潮涌动,人声鼎沸,唯独抱在一起的他们于喧闹之中缠绵心扉。 “我还以为我就是来凑个热闹,没想到也得了个荣誉。”苏栀口气闷闷的,带了点鼻音,因为真的挺出乎意料。 “是么?那恭喜苏小姐了。晚上就由苏小姐老公做东,请大家吃个饭好了,以资鼓励。” 苏栀禁不住扯出个笑,接着吸了吸鼻子,勾着周宴拾脖子的手松开,一双眼睛浸着湿涩看着人问:“你早就过来了吗?” 周宴拾抬手用指腹抿了下苏栀的眼角,“差不多你刚落座的时候吧。” “那你的年度报告呢,不听了吗?” “不听了,”周宴拾声音淡淡却又柔和认真,垂眸看着人,视线如月光般将人缭绕:“每年都听,又不是非听不可。没有我家苏小姐要紧,今天是她重要的日子,怕她哭了没人哄。” 苏栀抬手锤了下人的肩,终于笑开。 室外的天气寐色湿腻依旧,雾气弥漫缠绵,浸入皮肤纹理的感觉经久不散。犹如一场少女的隐秘心事,被偶然间窥见,然后便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end— 姐姐 文化盛典是落幕了, 但是官网下方精彩纷呈,经过一晚上的讨论,越摞越高。 有现场后台主持人花絮照片视频, 有嘉宾进场时候的状态抓拍。还有论: 想喝冰汽水:【分享一波美照, 美颜[图片/][图片/][图片/] 3, 长的美不如写的美吧】 煎蛋黄:【@想喝冰汽水你拍得是现场照吗?P图了吧?我怎么没见到这么好看的, 偷偷说明, 我在现场】 最近干嘛呢:【@想喝冰汽水最后面那张可太有氛围感了, 温柔绅士的男士于来往的人群中抱住他心爱的小玫瑰既视感,或是恭贺,或是安抚, 太绝了!那身高差啧啧啧......就是麻烦亲下次拍清楚脸】 想喝冰汽水:【@最近干嘛呢哈哈哈,最后那张我也是搬运别人的, 抱歉了,就是感觉可以当壁纸了】 YUiang:【我不看颜,我看的是实力, 楼上照片里那个不就是前段时间网上黑热度很高的苏栀吗?她抄袭这事这么快就被遗忘了?互联网的记忆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蜘蛛爬爬爬:【@YUiang人老公不是背后一直在维权, 你在这算什么啊?宋玉都道歉了。】 YUiang:【@蜘蛛爬爬爬我现在都怀疑是她自炒的,她老公有权有钱, 捏宋玉还不是跟捏一只蚂蚁一样,宋玉之前可比她有知名度, 这次这不得逞拿了人气编剧么】 异类大米:【@YUiang我看了她的《昨日北城》,感觉其实......也还可以啦[小小声][不喜轻喷]】 V-lsien:【宋玉粉,不想招黑, 替宋惋惜,还可怜巴巴的跟人去道歉,只能表示尊重她的选择】 及时三杯酒:【@V-lsien长的美呀, 可想而知】 每天都在等你:【@及时三杯酒请问长的美和才华是不能并存的吗?幕后工作者是不配吗?为什么长相总能引来这么大的恶意?不理解!三观呢?】 及时三杯酒:【@每天都在等你还好意思问三观呢,你三观不是跟着五官走的吗?哈哈哈】 ...... 偶有网友依旧会拿着上次的事情说事,褒贬不一。 但性质类似上次网爆的情况自然远远不及,顶多算的上吐槽,不喜欢,不认同实力。 过后也就散了。 陈礼第二天开了个会,要大家把心态放平,说我们肯定做不到让每个观众都满意,挡不住各种吐槽,只要自认做好了就行。 苏栀挺释然,因为已经有替她打抱不平的。 她其实还挺开心的。 毕竟什么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 会后特意喊了苏栀过去办公室,说是京宿这边各项工作差不多已经告一段落,后续只要跟上脚步运作就行。他谈了个漠城的合作,人对在演的剧和新剧本《晚餐》都感兴趣,可能要出趟差,谈一下合作。 接着陈礼又说:“要过几天才定,不过那地方冷,听说有极地气候,别的不怕,我是怕不适应,你要不跟......周先生还是商量商量。” “好。”苏栀应下。 快下班时候接了周宴拾一个电话,问她在干什么,苏栀收拾了下资料,直言不讳:“刚一直在刷网友评论。” “评论的什么?”周宴拾声音变了变,明显听的出来他的担心。 苏栀笑:“没事,评论我长得好看。” 周宴拾:“......” 周宴拾没回应她,苏栀整理好包带,有点不甘心的问了句:“那,你觉得我好看么?” “......”周宴拾旁边有人,研究院会议室里刚休整,他看了眼时间打的这个电话,看了眼大家,清了清嗓子从椅子上起身往外边的走廊走了几步,然后定下脚方才回:“好看。” 苏栀这边挎上包,笑着咬了咬唇,脸一热。问什么回什么,觉得周宴拾莫名有那么一丝可爱:“我现在下班了,你还在忙吗?” 周宴拾往会议室里看了眼,李贺在分发最后一份资料,“我大概还要一个小时后忙完,你先回家,我忙完回去接你,然后我们晚上去爷爷那里。老人家那里养了一株昙花,今晚会开花。” “昙花?昙花一现的那个?” “嗯。” “好。”苏栀应下,挂了电话。 然后挎包出了办公室。 曹冰因刚好也出来,手里拿的薄荷清口硬糖送到苏栀面前要给人倒一颗。苏栀捏了一颗放进嘴里,然后想起来一件事从包里拿手机,边拿边说:“冰因你先等下,你不是要买那茶壶么,我这里有个电话你记一下,然后跟人联系联系。” “这么效率。”曹冰因凑过去看,连忙拿着自己手机拍照,“我拍下来。” 苏栀把手机号找出来,曹冰因拍了个照。然后问她要不要一起逛街,请吃饭。 苏栀摆摆手,说改天,因为今天的确有事。 出来单位大门,苏栀下来楼下的停车场开车。幸好今天开了车,她可以直接开车过去。 自然不是回家。 苏栀发动车子,行驶上主路,却是向泊心湾相反的方向去的。 她去的是周宴拾的研究院。 然后准备在那等他下班。 苏栀印象中,周宴拾的研究院她也才去过一次,还是喝醉酒去的,印象着实模糊。 但又不想提前打招呼,就想悄悄的去,所以导航开着车一路到具体地点后,就直接把车停在外边的停车位上。 然后凭借上次出来这里的那点印象,进去大楼,找到电梯,摸着上了七楼。 不过她转了一圈,也只是找到了上次住的地方,走廊里安安静静的。 没钥匙她还进不去,这个时间周宴拾肯定还在忙,这样想想她应该刚刚就在车里等他了。 也不知道他会议室在哪儿。 苏栀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想着重新再下楼去。原本想着给人一个出乎意料。结果好似还不容易给。 正准备抬脚走,旁边的门开了,吓了她一跳,出来的是李贺,喊着苏栀:“太太,周总让我先带您过去休息室。” 苏栀哦了声,说好,然后冲李贺身后的玻璃门指了指:“你们就在里边开会?” 李贺点点头,“玻璃门和墙面都是单透,您刚从电梯里出来,周总就看见您了。” 苏栀:“......” 苏栀回忆了下刚刚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动作,走廊里没有人,她想着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然后就又想到了几个月之前,她宿醉后一早上从旁边房间里出来,从这里经过坐电梯的事情,所以,那个时候,周宴拾也看见她了? 所以那个时候他给她发微信,她故意不回,慌慌张张的找电梯,也都看见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 苏栀视线缓缓移过那扇玻璃门。 她什么都看不见,而门内正在听报告的周宴拾视线看过去跑了一下神。 “太太?”李贺看苏栀发呆,一连喊了人两声,“太太?” 这才把人唤了回来,苏栀嗯了声,然后看了一圈,“休息室在哪边,我自己去就行,你们不是挺忙么。” “我这边工作没了,我带您过去。”李贺引着人往前面走,然后打开了挨着会议室的一扇门,休息室里边有沙发有茶水。 苏栀进去让他只管忙,不用管自己。 李贺走后,苏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手机刚巧响了,接起电话,是蒋艺打来的,“喂?” 蒋艺:“姐妹,周六占用你一天休息时间如何?包吃饭,包花销。” “......”苏栀笑了下,“什么事啊?你要毕业了?” “不是,就是,我爸妈过来看我,我对京宿还不熟,好吃的好玩的地方都不知道,你是这里长大的,所以给做个伴怎么样?我爸我妈你见过的?” 苏栀嗯了声,说:“好啊,应该没问题。”虽然她也不是很熟悉,但这种事情,还真不好推脱。 商定好之后就挂了电话。 苏栀这才有机会打量了这休息室的一圈,也全都是玻璃墙壁单透的设计,她坐在里边可以将外边走廊里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说实话,让人有点没安全感。不明白周宴拾怎么会有这种癖好,她还是第一次发现。 苏栀玩了会手机。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然后周宴拾就过来了。 然后在人抬手敲门之前开了门。 周宴拾眸色轻闪,笑了下,“这么机敏。” 苏栀嗯了声,“可不么,毕竟我什么都看的见,您手怎么从裤子口袋里抽出来,怎么曲起手指,都看的一清二楚。” 周宴拾扯唇,往电梯方向偏了偏脸,然后手习惯性的托过苏栀后脑往前推了人两步走。 “我那次喝醉酒偷偷跑走,你是不是看见了?”苏栀跟人翻旧账。 周宴拾嗯了声,进去电梯垂眸卷着衬衣袖口,“看见了。我发了微信给你,你当时还看了看手机也没回我。” “......” “那你不是也没喊我。”苏栀看了眼人。 “怕你尴尬不是,毕竟逃出来的。”周宴拾善解人意,跟人对视。 “......”这天还是不聊了吧,苏栀想。直接换了话题,“老公,我们是在爷爷那吃饭吗?” 周宴拾收回目光,嗯了声,“我跟阿姨说了,会做上我们的饭。不过可能会不太合你的胃口。爷爷有糖尿病,还有三高,饭菜会非常清淡。” “......那没关系,我又不挑食。”苏栀想起来那天人喝醉细数她【优点】的事情,说她口味重来着。不过好似也只是说说她而已。 周宴拾睨着人看了眼,扯唇也没接话茬。 苏栀觉得那眼神挺莫名其妙的。 两人出来研究院,然后开的周宴拾的车,苏栀开的那辆车暂且先留在了那里停车场。 中途路过一家看上去很高档的糕点铺子,周宴拾带着苏栀下车,过去买了些点心带上。 周宴拾就是这样,总会有那么一瞬间会让你觉得,还挺有心的。 半个小时后,到了周老爷子的住处,敲门进去,是阿姨来开的门,笑着说饭菜还在做,让周宴拾和苏栀先等下,可以先吃水果。 周宴拾说没事,不急,让人只管忙,不用招呼他们这边。 “大孙子!” “大孙子!” “大孙子!” 公爵那边又开始唱了起来。 可想而知周老爷子平时会有多念叨他这个大孙子。 “我不说昙花要开,都想不起来过来看我是不是?”周老爷子带着老花镜正在看报,从工作时候就留下来的习惯,到老也改不了。不喜欢玩手机,喜欢看书看报。此刻知道周宴拾苏栀过去,从躺椅上坐起身,摘掉了老花镜放在了旁边。 人老了总是会念叨人到身边走的勤快点,其实周宴拾几乎每不到半个月都会拐到这边一趟,就是老头子记性不好,或者说故意记性不好。 周宴拾淡笑了声,没接话,转脸看了看苏栀,苏栀倏的想起来买的点心果子了,提着手里包装精美的盒子走过去,放到周老爷子旁边的桌子上,“爷爷,给您买的点心,您尝尝。”苏栀说着从里边捏出来一个。 周老爷子接过去,“还是我们栀栀有心,”吃了一口,嗯了声,“好吃。” 苏栀张嘴欲做解释,毕竟这是周宴拾的一番心思,但话还没出口,却是被周宴拾拍了拍肩,苏栀看过去,以为他是有事,结果人什么都没说。阿姨出来问周老爷子晚上想喝什么稀饭,周老爷子跟阿姨开始说话,苏栀这边的话也掉在了那,没能说出口。 饭后周宴拾跟周老爷子一旁说话,周宴拾将老头子正在吃的药又过了一遍,哪样可以继续吃,哪样需要停了交待了下。但周老爷子其实不太听话,周宴拾说完一般会再跟照顾的护工阿姨再交待。 苏栀没事在另一边临近院落的位置逗鹦鹉,拿着小竹竿,教它说话:“姐姐。乖,叫,姐姐。”一字一句。 “......”公爵不为所动,扑棱了两下翅膀,甚至可以说是不知苏栀所云。 看苏栀的眼神,像是在说:这小姑娘想长辈分想疯了。 它可是喊周宴拾大孙子的鹦鹉呢!高傲着呢! 老年人晚上睡觉都会很早,昙花他看过不知多少回,老了熬不上,就没想着去看。安顿好周老爷子入睡,周宴拾过来这边找逗鹦鹉的苏栀。 “爷爷睡了?”苏栀声音特意压低。 周宴拾嗯了声,将人拉过一边。 阿姨在厨房忙,周宴拾拉着苏栀坐在外边的小花园摇椅里,昙花就在旁边的盆子里,在等昙花开花。 因为开花时间太短,需要等的耐心。 “看过这个么?”周宴拾倾身,转脸问苏栀。 苏栀心想,她们社畜,哪里会有他这公子哥的闲情逸致,还能想着去看昙花,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没有。”然后又补充,“我等下要录个小视频,这样就不是一现了。” 周宴拾笑了笑说好。 “我们今天开会,陈礼说谈了个合作,是漠城那边的,可能过几天会去一段时间。我看了看地图,那边别的都挺好,就是有点冷。有极地气候。”苏栀看了看周宴拾,紧接着又说:“主要是他们也对新剧本感兴趣。” 周宴拾安静了瞬,顺了下苏栀头发,看她:“想去就去吧,注意安全。” “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苏栀上前勾住人脖子。 “不过我有个条件,”周宴拾转了下话锋:“把小赵带上,小赵一直在李贺身边做助理工作。是个女生。听李贺讲人做事很稳妥,踏实,周全,年纪上比你也大几岁。我这边让李贺再找个助理,你把人带上跟你一起,没问题吧,那么远,也是个照应,我也更放心。” 话都说到这里了,苏栀自然是答应。 接着犹犹豫豫又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其实,有点放心不下我妈......”苏栀跟沈惠英虽然几乎每天也都会通电话,前两天也才刚过去看了看,当时沈惠英在小区前面的小公园里正跟一群小老太太打牌。应该是刚学的,她之前从来没玩过牌,也不会。虽然看上去都挺好,但她还是不放心。 “我不是在的么,我如果真的有事,还有阿姨,那个陈姨很靠谱,你放心。只要按时做检查,规律治疗,不断药,问题就不大。我那天问了陈姨,说妈心态挺好的。我们不要太多特意关注这方面,不然病人本身挺好,说不定反倒因为我们的过度紧张,而受影响,你能明白么?” 苏栀自然明白。 点了点头凑过去亲了下人,蜻蜓点水。 然后又怕爷爷和护工那边看见,随即收敛起来。 时间大概是十一点多将近凌晨,阿姨那边应该是打扫完也睡去了。没再有什么动静。 周宴拾看着身边的苏栀眼神变暗,凑近直接压下深吻。苏栀禁不住出声,周宴拾停下,淡淡的冲人嘘了声,往里边房间的位置使了下眼色。 “......” 办坏事还不准许人吭声了,苏栀抬手打了下他,试着推开。 但大晚上的没别的事做,周宴拾哪里肯放,直接把人拉到了腿上。 “周总,我们给自己留点脸好不好?”苏栀无奈着推人。 周宴拾原本埋在人脖子领口处亲,闻言哼笑了声,手驾轻就熟的从衣摆钻入,“好,不碰脸。” “......” 软处揉了下,“我发现一件事,我一只手好像刚刚好。” “......”苏栀挣脱将人的手往外扯,她受不了了,所以,这种事他是刚刚才发现吗?“周宴拾,你正经点。”苏栀用的气音,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家里。 但是苏栀那二两力气,简直就是隔靴挠痒,欲拒还迎似的反倒更勾人。 周宴拾指腹蹭了下,用了点力,苏栀拉着脸却也禁不住软塌塌的靠着他,周宴拾看人恼了跟人解释:“没有说你小的意思,是刚刚好的意思。” “......” 苏栀上学时候跟蒋艺出去买衣服时候量过一次胸围,她就只记得上围好像是八十多一点来着。具体还真不清楚。 时间过得真慢,苏栀就只是在想着,这昙花到底什么时候开?再不开,她衣服都要守不住了。 “周宴拾,”苏栀捂着人的脸,推着肩膀位置终于从腿上下来,气呼呼的,用气音:“你再这样,我就不看了。”苏栀胆子小,脸皮又薄,开始撒娇。但这么一来,就算她尽量轻着动作,到底还是动静大了不少。 周宴拾比划手指跟人嘘了声。 苏栀:“......” “好了,不弄你了,来,看昙花。”周宴拾拉过苏栀的手,哄着人过去。 于是那晚除了看了昙花,录了视频。 还有一样收获。 就是没学会叫姐姐的公爵倒是学会了别的新词汇:嘘—— 第二天周宴拾同苏栀走后周老爷子听公爵足足嘘了一天,闹心的看着那鸟笼子禁不住问:“我说,你这傻鸟一直嘘什么呢?” “嘘——”公爵这声还特意压低了音。 “......” 难忘 苏栀因为答应了蒋艺的请求, 所天,带着两位逛了下京宿城,打卡了一些景点和好吃的店铺。 其实她也保洁阿姨做的攻略, 因为就算她算是一个本地人, 但也真的大多, 高中时候学业紧张, 加上沈惠英看的紧, 根本就没有机会出去, 考上大学则是直接去了春宴,说起来她对悉些。至于京宿,很多人文景观地点, 类,她都没去过。 晚上的时候苏栀, 蒋艺,还有蒋艺父母在一家民宿旁艺上卫生间的间隙,她父母像是终于得了空间, 拉着况: “苏栀, 你跟蒋艺关系好,跟阿姨说句实话, 她跟那个孙兆,是因为什就曾去过蒋艺的家里, 蒋艺父并不陌生,两人关系算得上昭告天下,并非不知情。 这个问题苏栀自然是需要斟酌一下说, 先是笑了笑试探性的反问了句:“阿姨,蒋艺是怎么跟您说的?” 蒋艺妈妈轻摆手,害了声, “她肯定不会跟我说实话,她嬉皮笑脸的跟我说是移情别恋了,结果晚上偷偷在院子里哭,我都听见了,肯定不像是她说的那么轻松容易。” 姜还是老的辣,蒋艺妈妈是过来人,自然是什么都能察觉个一二,就算不知实情,但也能感觉到点不对劲。 蒋艺妈妈见苏栀迟迟不做声,尴尬笑了笑:“你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阿姨不为难你。” 苏栀舔了舔唇,干笑了下,蒋艺的事情,除了她自己,苏栀应该是最清楚的一个外人了。但是蒋艺瞒着不说,她也不能背着人,告诉她父母,于是哂笑道歉了声:“叔叔阿姨,谢谢理解啊,我就是觉得,您们还是问蒋艺的好。” 蒋艺妈妈看了眼自己的老公,叹了口气。 接着蒋艺很快从卫生间出来了。 坐回了位置,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大着嗓门问了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爸、妈、你们怎么愁眉苦脸的。” “......”蒋艺妈妈白了自己女儿一眼,撇撇嘴:“你不是说移情别恋了么?新喜欢的男友小你三岁,医科大的高材生,就读大二,啥时候带出来让妈妈和爸爸看看?” 苏栀低头只管吃着自己的东西,身边蒋艺在桌底下位置用手戳了戳她的腿。 苏栀随即用只能两人能听见的微弱声音,低头一边吃玉米粒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了句:“我什么都没说。” 蒋艺松下心,憨笑了下,开始胡诌:“行啊,主要是人年纪小,容易害羞,我总得跟人商量商量吧?” “......”苏栀暗暗为人发难,心想着蒋艺这一个慌丢出去,怕不是以后的日子里得一百个慌来圆了。 蒋艺妈妈又撇了撇嘴。 接着话锋转到了苏栀这里:“你看人家栀栀,婚都结了,再过两年,人孩子怕不是都会有了,你怎么就那么不靠谱?” “我跟苏栀情况不一样,她是家里撮合,我是自由恋爱。我喜欢自由。”蒋艺明显有了点不耐,不想说这个话题。 蒋艺爸爸旁边只管眼神压迫,看了眼自己的女儿,蒋艺妈妈冷哼了一声,“自由自由,你怎么不干脆扎翅膀飞了。” “......” 蒋艺嚼着一口嫩肉,满脸无语的表情,“那这要问您了,生我时候,怎么不给生对翅膀。” 蒋艺妈妈嘿了一声拔高了音调,拿着筷子往对面戳。 蒋艺躲。 见自己女儿油盐不进,蒋艺妈妈叹了口气懒得再说,转而看过苏栀:“苏栀,你是相亲啊?老公干什么的呀?” “......”苏栀笑了笑,“是在学校工作。” “哦,老师啊。”蒋艺妈妈继续,“老师也挺好的,工作多稳定。旱涝保收。” 蒋艺听不下去了,指着苏栀,替人说了句:“妈,她老公,是带我科研项目的导师。是教授。”还有自己的研究院呢,但蒋艺想想自己后,毕竟面对的是自己爸妈,干脆不接着说了。 蒋艺妈妈眼睛睁大了不少:“带你的导师,是苏栀老公?” 蒋艺点点头。 蒋艺妈妈:“那得大不少吧?”接着目光稍显难以理解的看苏栀:“怎么想找个那么大的?” “妈,大七岁,人也不过是二十九了。”蒋艺太了解她妈妈的眼神了,那分明是以为苏栀老公大她好几十能当爹的架势。 苏栀干笑了下。 蒋艺妈妈哦了声,“那还行,男人大个几岁不算什么。”接着感叹,“那么年轻就是教授了?不得了呀。” 蒋艺没再搭话。 苏栀也是闷头吃饭。 只有蒋艺妈妈继续:“教授就很好,要经济条件虽然算不上最好,但也不是太差。我们这个家庭条件,就是不能找差距太大的,太有钱的。但条件太差也不行,不能嫁过去受罪不是。可是太富有的我们拢不住人心呀,会招架不住。” “妈!”蒋艺及时将人话打断。 苏栀尴尬笑了笑,其实她知道是蒋艺怕自己在意。 “怎么了,我说的实话。还有就是结婚后不能两地长时间分居,长时间分开,容易守不住寂寞。工作哪怕不在一起,但是晚上能回一个家就行。异地的话,就算有感情,也会慢慢产生嫌隙,感情变淡,渐行渐远的,毕竟那么长时间,你指望什么让他记挂着?我们是过来人,你们小年轻经历太少,自然是不懂。” 苏栀:“......” 她可是马上又要出差了。 为什么要给她听这个? - 晚上回去,陪逛街陪聊当导游忙活了一天的苏栀又开始收拾东西。 要出差漠城,时间定了,明天晚上凌晨的飞机,听说飞机还不能直达,还要坐一段时间的火车才能到目的地。 正收拾着,周宴拾进了家门,窸窣有脱外套放置东西的声音,苏栀在卧室里听到外边动静不多时,人就推门走了进来。然后周宴拾便也看见蹲在行李箱旁边整理衣物的苏栀。 周宴拾取下手腕表带,放到旁边的柜子上:“出差时间定了是么?” 苏栀看到人,嗯的应了声,思绪已经飘到了晚饭时间,听蒋艺妈妈的那一番关于婚后生活的说辞。 她这次出发去漠城,对于上次来讲,估计只会时间更长。说不准三四个月都有可能。而且那个地方,不比上次的林城,好山好水好风景,漠城是极地气候。上次邵之魏还刚好拓展业务,拖着周宴拾不放,两人间在林城有合作。这次完全不同,甚至工作室就有人直接不愿意过去,因为条件可能不太好。位置比较偏,算不上一线的大都市,就算周宴拾真的有心挂念着她,也怕是要丢下所有工作项目才行,想想就不太切实际。 “明天晚上零点的飞机。”分别在即,苏栀看上去情绪不高。 说完垂眸继续整理行李。 这次出差跟上次出发林城心境完全不同,可能是因为当时刚跟人接触,还很陌生,没有过多的分离焦虑。现在不一样了,明明已经互通心意,但反倒会更加的不舍。 周宴拾看出了人的郁郁寡欢,坐到床尾边的沙发凳,伸手将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箱的小姑娘带起身,拉到自己腿间钳制,苏栀一瞬间变得扶在人肩头,居高临下的看人:“怎么了?” 周宴拾因为是坐着,看苏栀,是稍仰头的姿势,“该我问你吧,你怎么了?”他记得前两天晚上人说要出差的时候,还挺有兴致的。 苏栀低头用手有点无意识的去松扯玩弄周宴拾的领带,他身上淡淡已经很是熟悉的木质衣料的香味很好闻,苏栀低头亲了亲周宴拾嘴角,接着分开舔了舔唇:“我走之后,不准散发魅力,勾搭小姑娘。” 周宴拾禁不住笑,胸腔一震:“好。” “你会想我么?” “会。”周宴拾没做思索的继续脱口而出。 “想我什么?”苏栀扯了下人领带,两手勾着人脖子,因为离得近,接着一只手又去蹭周宴拾下巴上不太显眼的青色胡茬。 周宴拾淡扯唇,捉住她乱摸乱动的手,“什么都会想。”然后看了苏栀一眼,那一眼有着不用明说的某种欲望,“过去那里后,如果旁边没人的情况下,离你们那个陈经理远一点。” 苏栀啊了声,神情透着疑问,因为周宴拾的话锋转的有点让人措不及防。 “我会吃醋。”他淡淡直言。 “......” “他对你有意思你真看不出来么?”周宴拾眸色加深,颇为认真的看着人追问。 “......”苏栀舔了舔唇,这个事情似乎曹冰因给她提过,“我不喜欢他,我们之间交流仅限于工作方面。” 周宴拾嗯了声,余光里从苏栀的巴掌脸往下去,抬手把她脖子间快要松开的一颗领扣扣上,接着手重新扶在人腰间,视线也重新跟人对视:“我自然知道你不喜欢他,你要是喜欢他,怕不是你们工作室已经散架了。” 苏栀:“......” 苏栀眼睛轻轻转动,“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是真的日久生情喜欢他了呢?” 周宴拾声音不大,泛着冷,是威胁的语气:“你可以试试。” “不试,我只喜欢你。”苏栀情话说的很溜。 “......”哄的周宴拾心花怒放,勾唇浅笑,尽力压着想要大肆上扬的嘴角。 “老公,我对你一见钟情,苦恋单相思了好多年。”苏栀继续,“别人根本比不了。” “......”周宴拾脸偏过一侧,嘴角终于压不住,接着转身扶腰将人压在了床上。 “唔——”苏栀有点措不及防。 吻住人,唇齿纠缠一番,继而又落在人脖子间的那片皮肤厮磨了好一会儿。 “你别,这个地方我还要用粉遮,还不容易遮。”尤其见到同事,粉一掉就很尴尬,苏栀喃喃想动,无奈身上的人跟磐石一样。 “那就往下亲。”周宴拾扯了苏栀的领扣。 “......” 扣子一解,周宴拾莫名停了,揶揄了人一句:“怎么舍得换款式了?” 苏栀知道他说的是内衣。 她之前的内衣都是跟着上学时候,因为某些原因养成的习惯来穿,款式都是过时的那种老旧妈妈款,但是前两天逛街,看到店里新潮的款式,就莫名忍不住买了两件。 还是前开扣的那种,今天第一次尝试穿。 她记得当时曹冰因还打趣儿她,“女为悦己者容,承认吧苏栀,我敢肯定你是穿给你老公看的。” “那你喜欢吗?”苏栀不怕死的撩拨人。 “......”周宴拾哼出一声笑,手指勾解开暗扣。 “老公,我走了,你晚上要是寂寞了怎么办?”苏栀喃喃。 “那你视频给我看?”周宴拾抱着人,揉捻,声音小小的说在苏栀耳边。字不多,但是烫耳朵。 看什么啊? 这题,又超纲了。 “......” 苏栀瞬间脸也是红的,发现原来周宴拾人前这么高冷的男人,背地里也可以这么、色.情。 “周老师好变态。”苏栀从人身下挣脱出来,拢了下衣服,弄好,周宴拾直接松手将人放了,她重新下来床走到行李箱旁边,开始继续整理行李。 周宴拾坐起身干脆直接扯掉刚被苏栀弄松乱的领带,丢在床上,“你跟小赵不是见过面了么?”周宴拾指的是安排给苏栀的助理。 苏栀嗯了声,“那天李秘书开车过去我们工作室楼下,然后赵姐在车上。”周宴拾喊小赵可以,但是赵轻明显比她大好几岁的样子。“你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跟我过去,就这么安排那么远。” 周宴拾:“她愿意,工资翻了三番。” 苏栀:“......” 苏栀又整理了会,周宴拾就坐在床边看着她,见人整理差不多,伸手再次将人拉过去,手往下去。 直接的苏栀倏的睁大了眼,但紧接着呼吸便乱了。 “整理完了吧?” 周宴拾指骨修长有力,苏栀毫无招架。 “今晚我们早点睡。” “早点睡干什么?”苏栀眼角挂着泪,脸颊泛着情动的红晕,明知故问。 周宴拾哼笑,贵公子模样中尽显了些不正经:“你说干什么?”接着凑到人耳边,“今晚让你难忘一下。” “......”怎么难忘,几个月都会忘不了吗? 苏栀呼吸变浅,使出点力气抬手扯在了周宴拾领口,想着不能任人鱼肉,也要做点什么,手指蹭了下人喉结,“这种事,不、不好说吧,说不准难忘的是你呢?” 周宴拾勾着唇稍起了起身,视线危险半眯将苏栀从上而下打量了一遍,领口原本就半敞着,锁骨尽显,像是一头猛兽,在观赏自己即将入口的食物。 看的苏栀头皮一紧。 又不想退缩让人笑话,视线就那么直直的接着。然后抬手,挑衅的一点一点把人衣服扯得更开。 周宴拾哼笑出声,直接松了苏栀系在裙子上的腰带,在苏栀所料未及下意识“诶”的一声中,束上了她爱作乱的手。 “别乱动。” ...... 所以那晚苏栀做了一件最后悔的事,就是拿话激了周宴拾—— 体质 “老婆。” 周宴拾声音裹的雾气, 呼在耳边令人难捱。 苏栀背后瓷砖,她唯一支撑和有着落的地方。手指紧扣人脖子,整个还在发抖。 周宴拾退了点身低头找人眼睛看, 留在里面并没有出来, 鬓哗啦啦升起的水雾, 黏腻的贴着, 他梢, “明晚这个时候, 你已经在飞机上了。” ...... 两个小时的飞机,苏栀一直盖着小薄毯子在睡,旁边坐七八个人, 要从暖阳温秋的京宿,一路坐飞机, 坐火车,出因没那么大的瞌睡劲儿,先是点屏幕看了会儿电影, 接着松掉耳机探着脑袋往苏栀那一边看机景, 刚看了两眼,便听到耳边苏栀细碎的呓语冒出, 还带着压抑哭音, 曹冰因怕人梦魇住, 抬手戳了戳苏栀胳膊,把人戳醒。 苏栀惺忪的睡眼睁开,转而看着曹冰因, 但那感觉又不像是在看曹冰因,没错,她梦里看的是周宴拾。 甚至背部都还留有昨晚靠在浴室瓷砖墙面的湿涩触感, 悬着,手只能揽着他脖子。 “你做噩梦了?瞧你哭的,眼泪都彪出来了。梦到什么了一直说你要坏掉了?”曹冰因看着人,视线落在身边苏栀眼角的晶莹泪花上。 她刚没听错的话,苏栀一直说的的确是:我要坏了,我会坏了......的! 哭着说着,貌似挺惨。 “......”苏栀盯着人眨了眨眼,愣怔了两秒回过神,面前的面孔逐渐清晰,脑袋也逐渐清晰,哦了声,抬手抿了下眼角,正了正身,“没事,梦见被狗咬了。”她淡淡下意识的敷衍,没错那只狗姓周。 “......”曹冰因诧异的看着苏栀,貌似有点不太相信,“被狗咬你脸红什么?”说着伸手探了探人的额头,“还出这么多的汗。” 苏栀:“......” “难不成痛苦挣扎的?” 苏栀:“......” “咬的很疼吧?” 苏栀:“......” “它都咬你哪儿了?” 苏栀:“......” 苏栀闭了闭眼,这姑娘,能别问了么? 苏栀抬手贴了贴红着的脸颊,舔了舔唇,说:“可能、可能是这里太闷了。”说着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心里拜托着想着这姑娘赶紧闭嘴吧。 “不闷吧?”曹冰因抬头看了眼机箱上的空调风口,“我觉得温度挺适宜的。” “......”苏栀眨了眨眼,随口编了句:“也可能我体质问题。” “你是不是小时候被狗咬过有阴影?我就被狗咬过。”曹冰因看了一路电影颇为无聊,靠着椅背逮着人聊天,说着抽出自己的胳膊肘往上捋了捋袖子指给苏栀看,“就咬在这里,看见没,还有个疤呢,打了五针狂犬疫苗。” “......”苏栀视线被迫落在人胳膊上的疤痕上,附和了句:“看上去,是挺严重的。” “那狗狠着劲,齿根都顶到我最里边骨头的感觉,整个扯着我不舍得放。我怎么挣扎它就是不舍得,你根本就挣脱不了。我当时都要哭晕过去了。” “......”苏栀舔了舔唇,喉咙下意识清了清,想着,这个话题能不能翻篇了?关键是在飞机上,如果以往在办公室,天没聊到这个地步,她肯定就能闪人了。关键现在想闪还闪不掉。 “我当时七岁,那狗又高又大,好像是条萨摩耶,”接着嘶了声,回忆,“不过长的还挺贵气好看的,颜值很高,但力气是真的大,我根本逃不开,我妈迟来一会儿,说不准我就被它给撕成一片一片给吃干抹净都不说定。”曹冰因继续讲述她的伤痛史。 苏栀:“......” 是啊,根本逃不开。 吃干抹净? 好像也没说错。 周宴拾甚至体贴低头去看她亲吻她眼角挂的泪的时候,都没留情。一边说着温柔的话溺死人,一边却又做着不是人的事。 虽然曹冰因这话题阴差阳错,虽然是曹冰因的血泪史,但却是讲的苏栀代入感极强,脑神经都跟着抽抽的动,暗暗觉得自己有罪。可她是真的,从昨晚到一早再到中午的时间,浑身骨头都跟拆了重组一样,散着架,还没休息过来。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干咽了下喉咙。 “诶,你还没说你梦见的那狗咬你哪儿了?哭的那么可怜。”曹冰因揪着不放,那哭的感觉还挺压抑,像是有意忍着。 苏栀:“......” 咬哪儿了? 咬—— 想到什么,纵然人没在身边,耳朵霎时热了。 苏栀禁不住脚趾都跟着条件反射似的缩了缩,揪着小毛毯的手指收紧。 闭了闭眼,想着自己怎样才能用意念把这些从脑袋里赶紧驱除掉。 转而看了眼曹冰因那渴望答案的眼睛,正经着说:“我醒来就模糊了,可、可能是手吧。”她随便搪塞人。 曹冰因视线又放到了苏栀耳朵上,“你耳朵怎么又突然红了?你什么体质?” “......” 接着苏栀目光一闪,看到了推着果汁过来的空乘工作人员,苏栀诶的一声把曹冰因的话题注意力引开:“咱俩要杯果汁吧,我有点渴了。” 曹冰因呵笑,“看出来你很渴了,毕竟出那么多汗,我喝可乐,你呢?” “......”苏栀指了指,“橙汁好了。” 于是空乘过来,两人各自要了一杯喝的。 苏栀吁出一口气,咕咚咕咚一下子喝掉了多半杯。 接下来的路程苏栀不敢继续睡,因为她怕睡着再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羞耻的,被人听见,那简直就离大谱太尴尬了!她还没这么丢人过。 之后又做了一趟火车。 再之后,他们一行人从穿着裙子短袖,变成了个个穿着厚实的羽绒服。 下来车,像是一秒时空穿梭,张口呼出的便是成团的白气,他们站在满眼白茫茫的大路口,像是被发配过来渡劫的。 “我说经理,咱以后谈合作,能不能也看看地方,这地儿看上去人影都不见,鸟不拉屎的,就算真合作了,能卖几张票?”章筠拖着行李箱站在那,有点绝望。 苏栀也有点瞠目,之前只知道说偏远,但没想到这么偏远。 陈礼拍了拍肩头的落雪,跟大家解释:“车站在郊区,我们还没到地方,等下会有他们剧院的车过来接。他们剧院这次针对演出的群体扩大了很多,有针对性,有不少是驻守在这边的当兵的。家都在内地,只身在外。刚好往前面一个月里是探亲期,全国各地的亲人家属都会陆续过来探亲。他们单位出资费,会请他们在漠城唯一的方圆剧院联谊看舞台剧。还有这边看着是荒凉了些,其实他们城区的人也并不少,有两所大学。加起来观众市场肯定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少。我又不是傻子。” “不早说。”曹冰因后边透着点阴阳怪气。 陈礼白过去一眼,曹冰因讪讪的往一边看去。 苏栀穿着一件黑色几乎包到脚跟的长款羽绒服,帽子几乎完全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鹿眼,两手穿在兜里。她挺怕冷的,就算这样,也只能说不冷,称不上暖和。 旁边站着的是周宴拾亲手给她指过来、开了三倍工资的赵轻赵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听李贺介绍说人已经结婚了,儿子都已经有五六岁,在家一直被奶奶带着。 “栀栀,这边有个围巾,要戴么?”赵轻做惯了助理的工作,各方面都顾虑很周全。她看了眼行李箱上面放着的一个旅行包,里边有围巾。 苏栀看过人摇了摇头,道了声谢,笑着说:“等更冷的时候围吧,这才刚开始呢。” 赵轻闻言笑笑。 几人站在路口等了会,便远远的看见过来一辆大巴车。 车轮上装着防滑链,然后一摇一晃的停在了大家身旁。车身上油彩漆颇具艺术性的涂着【方圆剧院】四个大字。 是他们落地后,除了茫茫白雪外,见到唯一的一点色彩元素。 司机师傅开了车门,然后往门口探头喊:“是唯二度工作室的朋友是吗?” “没错,师傅,就是我们。终于等到您了。”跟过来一起的摄影师傅朱添回了声,然后率先拉着行李往车上去了,一边上一边说:“我他妈太冷了,穿的薄,就不跟你们客气了,我先上。” 惹得后边几位跟着笑。 章筠笑言:“你不早说,我行李箱里还有个大棉服呢,虽然是女款,但码数超大,我觉得你应该穿的上。” 朱添:“不穿了,我只想赶紧到酒店。”接着顺便问了声司机师傅:“咱们这酒店什么的,都有暖气吧?” “瞧您说的,我们这室内可舒服了,常年供暖,室内吃雪糕看外边冰雪连绵。”司机师傅一番话说的颇具画面感。 苏栀前面的章筠哇了一声,“我瞬间觉得我又可以了。” 苏栀笑笑裹了裹身上的棉服,跟着大家上了车。 路虽然不好,但车速还真不慢,坐的人胆战心惊的像是在坐过山车。 半个小时后也终于到了该落榻的酒店。 是一家当地的民宿,风格很独特,外边围着雪,虽然天色已晚,但可能雪太过白了,加上酒店里的灯光照出来,灯光折射在周边的雪地里,也不是很暗。 一众人收拾收拾进了酒店,找到房间,苏栀拖着行李进房,先摸出手机找网络。 找到网络,然后连上给周宴拾拨了个视频过去。 答应了人的,到了地方,先打个视频。 视频响了几声便被接通,周宴拾那边有点晃动。 苏栀:“你在外边吗?” 周宴拾:“我过来办公室这里拿点东西。” 怪不得视频在晃动,因为周宴拾在走着路。 周宴拾:“手机挪一下,我看一下你房间。” 苏栀拿着手机转了一圈,从客厅走到卫生间,然后是卧室,边走边介绍:“这个酒店位置有点偏,算是郊区了。因为这里剧院位置也不在城区,我们是在剧院附近的位置订的酒店。环境还不错,虽然空间不是很大,但是挺干净的。是一家民宿。他们整个装修就是那种,田园风格。” 苏栀说着想起来一件事,拿着手机一边视频一边蹲到行李箱旁边,拉开拿出来一样东西,雾蓝色的风暴瓶。 然后哎了一声:“老公,风暴瓶也下雪了。”语气里透着惊讶。她原本以为还要等好几月才能看见风暴瓶里边结晶下雪。 周宴拾淡扯唇,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的他掏出钥匙,开开了门。“时间是不是过得太快了,都还没来得及教你做风暴瓶。”言外之意,就已经是又分开了。 “我这次回去你就教我做吧。”这才刚来,就想着回去干什么了。 周宴拾嗯了声。 苏栀:“不能再忘了。” 周宴拾笑笑没出声,接着顿了片刻,话题一转,周宴拾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颈:“老婆,你指甲该剪剪了,昨晚把我脖子抓破了好多地方。”挺疼的。 苏栀:“......” 苏栀记忆再次回潮,原本聊的好好的,结果啪的一声挂了周宴拾的电话。周宴拾看着突然断掉的通话界面,哼笑出声。 苏栀舔舔唇,接着脱下厚厚的大棉服开始整理行李。之后是洗澡睡觉。 她要睡个好觉。 一切收拾妥当第二天进入工作状态,中午是跟剧院领导层的一个饭局。 刚围坐上桌,就已经察觉对方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对方院长是位年过不惑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保养倒是得当,伸手给苏栀握手,问:“这位就是苏编剧是吗?” 苏栀礼貌点头说是。 “我觉得啊,你那剧本里有点偏离现实,需要大改动。”口气根本不是商量的口气。 苏栀尴尬笑了笑,“大部分艺术原本就要比现实会童话一点。”甚至有些说是写实的题材,但事实是依旧没有现实来的残酷。 一顿饭吃的七七八八,在酒店待了两天又被直接喊过去参观他们剧院。 院长沈冬青还拉了一位影视圈的导演朋友一起,导演身上缠着一位据说是最近小红的女演员,两人眉来眼去不说,还直言说唯二度的作品也就在剧院里演演,发展前景不大。 小明星撒娇带夹音,闹着导演,意思是她现在这热度不愿意屈居进剧院里,就算是一号也不行。要上大荧幕。 就是看不上。 这谁都没说要她演呢! 说的陈礼还有跟着一起的章筠都想直接甩脸子走人,一个合同条款还没谈,尽是来一些打压贬低的,既然这么看不上,也不知道当初那么热忱干什么。 之后回到酒店小会议室开会,大家总结出来一个可能性,就是对方为了便于压低合同条件。 “妈的,他们是不是看我们特软蛋啊?”朱添摔了一支笔在桌面,靠进椅子里。 “不如我们就换个态度。” 唯二度现在也不算是完全的籍籍无名,又接触了几天后,直接打消了他们这种念头。摆明了条件。 这样一来,对方反倒是客气起来。 既是合作也是博弈。 来来回回十来天的时间,终于定下了合作条款,进入了正常流程。 那小红的女演员被“不情不愿”的安排演了三号。 陈礼说没办法不用,剧院那边的关系,多少要给人一个面子。闹太僵了不好。 该进进该退退。 还让工作室过来的大家担待点。 因为这三号的确难伺候,耍大牌不说,剧本里添添画画,排演的时候总爱加戏。 对配合她的幕后员工甩了不少脸子。 指着苏栀说合作工作室配合度不高,实际上苏栀就差睡在那了。 大家能忍的都忍了,因为都听说她背后有靠山,不然不会这么张狂,把谁都不放眼里。 又忙完了一天,苏栀穿着雪地靴穿着厚厚的棉衣进了酒店房间。将怀里抱的一堆带回来需要看的资料先放到一边,然后收拾拍了拍身上的落雪。 这段时间里,她最盼望的就是这个时间段。 刚收拾停当,微信便来了通视频电话。 如她所料,是周宴拾的。 周宴拾周边环境很是熟悉,虽然对面光线不是很好,但反应了几秒后还是认了出来,说:“你去公寓了?” 手机被周宴拾放在柜子旁边固定,然后边视频边找东西。 “你在找什么啊?”室内温度高,苏栀簌簌脱掉厚厚的棉服,挂到一边,只剩一件羊绒内衬在身上,然后几步过去床边,给自己拿了一个枕头,看着视频里的周宴拾禁不住问。 视频里周宴拾半低着头,找的颇为认真,闻言撩起眼皮看了看苏栀,说:“你不是说我寂寞了可以看看电影,我来拿投影仪。” “......” 走之前她是说过这么一句话。 但苏栀觉得自己出了馊点子,突然想到,好像一个人看电影,会更寂寞。 她将枕头竖起,躺在床上靠着,整个人放空,看着视频里的那张脸,相隔千里之外的冰天雪地里,虽然每天都有通话或视频,但思念依旧泉涌而至。 “要不,你晚上实在想,还是看我吧。”苏栀话说完脸红的滴血。 “看你什么?”周宴拾淡扯唇,撩起眼皮看过去的眼神暗了暗。 “......你想看什么?”苏栀说完觉得不好意思,大概觉得太过羞耻,整个人几乎跑出了视频之外,手机被她转而平平的放在旁边,镜头里从周宴拾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苏栀卧室里上面的那盏吊灯。苏栀没看人,低着声音喃喃的继续解释:“我意思是,你要真想......我尽量,就配合一下,但是,不要录像,我不喜欢那个。” 周宴拾鼻息哼出一声笑。 还录像—— 小姑娘脑袋里都装的什么,这是真把他当变态了。 “不过这种其实有缺点,看得见,摸不着——” “苏栀!”周宴拾喉结轻滚,声音低低稍显迫切的打断了人的话,虽然看不见人,但垂眸的视线依旧放在手机上,唇角轻扯只是没有什么笑意,倒似威胁:“你再撩拨我,信不信我过去抓你回来?” 落雪 排演厅化妆间里糟乱一片, 地上有人打翻。 旁边一女生哭哭啼啼,是三号,叫卫理。 卫嫣端坐在化妆镜前 下身, 收拾地上凌乱的东西。 苏栀手里拿着份新修的剧本过来找人, 看见的就是这么一番热闹场景。 一个锋利的刮眉刀也乱在地上, 苏栀还没来得及提醒, 小助理就伸手抓握了上去, 嘶的一声倒吸了口气, 血口一下划开,血渗了出来。 “你没事吧?”苏栀连忙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张纸巾递过去,“你先别整了, 赶快摁着过去剧院外边的医疗所,包扎一下贴个创可贴吧。” “谢谢啊苏小姐。”小助理接过苏栀递过去的纸巾把伤口缠了两下, 但是依旧坚持把地上东西整理好了才出去。 出去门口的时候,旁边坐着的卫嫣斜过去一道不耐的目光,一并骂了句:“笨手笨脚的!”接着看到旁边过来的苏栀, 像没看见一样。 苏栀几步过去人旁边, 把手里的新修剧本给了卫嫣一份,一并招呼说:“卫小姐, 这份是新修的剧本,里边对话方面有轻微的改动, 还有表演语气方面也需要做一下调整——” “我是专业演员还是你是?”卫嫣说话带刺,打断人的话。 苏栀淡扯唇,没回她问题, 只说了句:“我是编剧,告诉你这些只不过是我的工作内容而已,没别的意思。” 卫嫣闻言半天冷哼出一声, 很是不耐,“行了,我知道了。” 苏栀从化妆间出来的时候刚巧看见刚刚划伤手的小助理包扎着一枚创可贴从外边进来,冲苏栀笑了笑,苏栀跟人轻点头。 然后就被从旁边道具室出来的章筠给拉到了一边,章筠比她稍大几岁,性格大大咧咧,像个大姐姐,刚刚卫嫣在隔壁阴阳怪气乱发脾气她都听得一清二楚,拉着苏栀顺带一起发牢骚:“这走后门的刚又逼.逼什么呢?” “......”章筠天生嗓门大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栀拉着人往旁边楼梯口去了去,“没什么事,就是剧本不是修改了下么,我把关键点跟她说了说。” 章筠一脸的阴云,“她昨晚排演,当着一群演员的面去搂导演脖子,妈的胸都快怼到人脸上了,跟她住一个酒店真他妈的晦气。” 苏栀:“......” “她跟我们一个酒店?”这事苏栀还不知道,因为他们工作室先来,而且住处方面,之前都鲜少跟演员或者他们经纪公司过来的助理化妆师职员等等的一些人员相互之间去掺和。 章筠冷嗯了声,“说我们工作室住的酒店是附近条件最好的了,昨晚上硬要搬过来的。她们各个经纪公司过来的演员几乎都住在对面,毕竟来的晚,这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这客房也本就不多,也不知道她怎么弄到的房间。你们估计不知道,因为她就住我隔壁,我他妈快晦气死了。晚上不知道约了谁,叫.床叫的妈的我半夜没睡着。” 苏栀:“......” 苏栀舔了舔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抬手安慰了下章筠:“姐姐,咱不跟她计较,合作完这一次估计要半辈子遇不到了,不值当,消消气。你要是晚上实在觉得吵,要不找陈礼问问,看他能不能给你调个房间。” “也只能这样了。”章筠无奈。然后又使了使眼色往刚刚走过去的那个小助理身上,问:“她怎么那个小助理了?” “我不太清楚,”苏栀其实八卦的心思不强,也不爱管太多闲事,“我进去的时候她那助理就已经在哭了,地上散了一地的化妆工具,她助理在收拾,然后刮眉刀划了手,去包扎了。” “操,真的是钱难挣,屎难吃。”章筠说完往道具室偏了偏头,说:“不跟你聊了,我忙去了。”然后又说:“晚上陈礼说要大家聚一起吃饭,到时候看着点微信群消息。” 苏栀应了声嗯。 结果原本以为的晚上吃饭只是工作室内部团建,却是演员导演还有一众的剧院领导一群人一起。 上上下下得有二三十号个人头。 听说是卫嫣后边的所谓靠山做东犒赏的大家,卫嫣自然依旧是那种施舍与人的姿态。 曹冰因戳了戳苏栀的胳膊,啧了声:“这女的是不是真以为这次合作她是老一了?一个三号老老实实演不得了,加这么多戏。” 苏栀笑笑,她也是真心不清楚。 “这都不知道,她新晋小流量,准备拿这次舞台剧再炒热度呢,跟拍就请了好几个,你们没发现酒店旁边那冰天雪地里时不时的会停着一辆不怎么显眼的面包车么?”说话的是摄影师朱添。 “......”曹冰因八卦的凑过去压低了音:“这么会玩儿,自己雇人拍自己?” “不然,套路可多了,还不知道呢吧?”朱添笑笑,“然后再自己花钱曝光自己的绯闻,这不热度就上来了么。” 曹冰因捏了一根黄瓜条,然后放在嘴边一点一点动物咀嚼式的咬着吃:“......懂了。”然后又说:“这招留着,经验之学呀!改天说不准改行了可以试试。” 苏栀:“......” 苏栀听着八卦,又分了不少注意力在饭桌上,一道菜一道菜接着上,看上去卖相都不错,接着抄起筷子很快就变得只顾埋头苦吃,中午忙的没吃两口饭,晚上这桌饭菜很重口,辣度很高,她很喜欢。 当然旁边的八卦她支着耳朵又听了不少,只是想着酒店大门口有人拍,也让人太没隐私感了,想着自己以后的行为举止怕是要注意点。 卫嫣一身妖娆的就坐在导演和陈礼中间,曹冰因看过去一眼,哼出一声笑,然后贴在苏栀耳边说了声:“这个卫嫣不会以为陈礼是我们工作室老板吧?” 苏栀随着抬眼看了下对面,“可能。” 一顿饭曹冰因莫名愤愤的几乎差点要把面前的盘子戳烂。 苏栀挑了挑眉,看了曹冰因一眼。 曹冰因:“她不是扒着想要上大荧幕么?干什么憋屈在这穷山僻壤冰川雪地里演个小小舞台剧的三号。” “别戳了,动静再大,陈经理可是会看过来的。”苏栀好意提醒。 曹冰因:“......” 曹冰因:“他爱看不爱,关我什么事。我跟他不可能,他太老了,马上要步入四十的人了,性.功.能都快要没了。我就是看那卫嫣真的有够不挑食的,到处勾搭,我觉得我都够不要脸了,她真的是绝了!” 苏栀:“......” 这姑娘口无遮拦的,苏栀决定不再挑起话题。 旁边章筠问了朱添一句:“这卫嫣怎么有流量的?” 朱添吃了口菜,回她:“听说是演了一部三流网剧。” 章筠又问:“你看过?” 朱添摇摇头:“都说了是听说,我没那个福气。” 章筠:“......” 一顿饭下来,饭吃没吃饱不知道,反正是八卦吃饱了。 之后几天里就一直是线上营销策划,网上预热,线下演员就位排演,各种修修改改。 一遍又一遍。 直到满意。 算得上是最忙的时候了。 苏栀每天两点一线的跑,要么酒店,要么剧院,吃饭也是这两个地儿,别的地方还真没到处去过。 剧院里,听后勤那几个陈礼雇佣过来的本地临时工说什么,虽然是九月份,但是往前面村庄的那道冰川再过去一段,有块地势破高的空旷大雪地,坐在雪山头,偶尔半夜时间,还是会有机会能看到极光。 苏栀对极光这两个字的认识,只限于书面图画和想象。真正的极光她还真没见过。听当地人说六到七月份看到的概率最大,只是他们刚好错过了最佳时间,没能赶上。 不过苏栀其实听听也就过去了,虽然有点向往,但心思没怎么在赏景上,因为太忙了。 尤其最近的一个星期里,跟周宴拾电话都少了。 有时候人打过来,她都没能接到,只能有时间了再回过去。 就算是接通,也大多会问一些别的,比如沈惠英的身体健康情况,周父周母还有周爷爷的身体情况。周宴拾说沈妈妈每次的诊疗报告他都有看,情况较刚开始时候转好一些,让她放心。爸妈也都很好,很挂念她能忙完回去林山苑聚一聚吃顿饭。周老爷子也很理解,让她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等等等等等。 而实则—— 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周老爷子住处,周宴拾那天去瞧他,听了会公爵喊“嘘”,他失笑的片刻方才跟周老爷子提到苏栀出差漠城的事情。 “去那么远?”周老爷子音调拔高,对听到这件事很是有情绪,自然不是对苏栀,而是对周宴拾,他的好孙子,“那边气候可是不太好,整年都冰天雪地的,再给小姑娘冻坏了,你也不拦着点。” “您不会以为我会真拦得住吧?”周宴拾口气颇为委屈,周老爷子口气听上去像是,是他想人去,他舍得似的。毕竟生活在一起这么些时间,论了解人方面,他还是比旁人强太多,而且他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过多干涉她的工作,毕竟是她一直喜欢的事,“不过我问了,也调查安排了下,那边住处常年都有供暖,还让栀栀带走了李贺旁边一位细心的助理帮衬,酒店定的是当地条件最好的酒店,那边常驻人口也有七八万,人日子也都能正常过。我这边一直上着心,您就别管了。” 周老爷子依旧是骂周宴拾:“少给我找这么多借口措辞好听话冠冕堂皇的敷衍人,你就是想让老婆去远点,自己好逍遥自在吧?” 周宴拾:“......” 周老爷子是想着自己的孙子二三十年自由自在惯了,成了家有了束缚,肯定心里上不太好过,所以也就没拦着孙媳妇。 说再多也没用,周宴拾虽冤枉至极,也懒得跟他老人家斗嘴,索性依旧逗鹦鹉去了。 李贺刚巧打来通电话,正逗鹦鹉的周宴拾将电话接起,喂了声。 李贺的声音传出:“老板,新谈的合作案出了点问题,可能需要我们过去跑一趟。” 周宴拾嗯了声,说知道了。 那个时候,是苏栀出差的第二十三天。 - 大概卫嫣当初那个小网剧没花她多少精力,这么紧锣密鼓的排演她颇为吃不消,时常脾气大的拿她身边那个小助理出气。 “咖啡,我要冰的,冰的懂吗?”排演场地休息区,卫嫣将刚送到手的咖啡丢在一边。 小助理是想着天这么冷,冰天雪地,热的应该是不会出错。况且地方还有点偏,外边近处的咖啡店就两家,卫嫣还挑牌子,于是就剩了一家。她想要的口味其实也没冰的,她没提前交待,就买来了。 “他们这款巧克力味的没有冰的。” “没有就让他们新做。”卫嫣明显的强人所难,刁难人。 远处导演招手:“三号再过来,刚刚的出场方式我们再来一遍,效果不是很好。” 导演是唯二度跟着大家一起过来的一位副导,叫林栋,三十四五岁的样子。时常喜欢带顶黑色的鸭舌帽子。 卫嫣白了眼旁边的小助理,起身顺手拿过旁边桌台上的剧本,一边走一边说:“导演,你可以仔细看一下剧本,上面写着呢,有问题也是你们编剧的问题吧?一遍一遍折腾演员什么意思啊?” 林栋自然知道,“我们不是照本宣科,而且人家后边不是写着呢么,可根据具体情况和现场呈现效果做适时调整。” “那要这剧本还有个屁用。”卫嫣透着不满和不乐意。 刚巧被过来这边的苏栀听见。 苏栀和赵轻一起,买了一些奶茶过来请大家喝奶茶,天气冷,自然都是热的。 赵轻径自过去给大家分,分到卫嫣的时候人没伸手接,她就放到了一边的置物台。 林栋见到苏栀寒暄了声:“谢了啊苏编剧,最近辛苦了。” 苏栀跟人一并招呼:“你也是,大家都辛苦了。”然后又说:“天气冷,温度低,奶茶是热的,大家趁热喝。” “谢了啊栀栀。” “苏编剧辛苦了。” 苏栀微微笑,旁边正准备再次走戏的卫嫣小声嘀咕了声:“一个小编剧,不过也就请得起一杯破奶茶了,有什么好稀罕的。” 往常合作苏栀其实跟演员们打交道的次数也不多,毕竟是幕后,大多都是做一些自己的本职工作。剧本方面陈礼也会再度把关,这次是过来的人手少,陈礼那边在忙场务方面的事情,分不开身,她就需要多过来照应照应。 苏栀权当没听见,这点事,倒不至于让她跟人生气,气着自己多不划算。 奶茶每人都有份,她也捧在手里一杯拿着剧本坐在了旁边的休息区,这会清闲些,拿出手机翻开看了眼,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苏栀吸溜了口温热奶茶,找到沈惠英手机号拨了通电话过去,电话响了一阵方才被接通,“妈,忙什么呢?” 沈惠英那边呼啦了一阵,像是搓麻将的动静,停了会方才回苏栀:“妈在打牌,京宿现在外边下着雨呢,出不去门,妈喊了人过来家里热闹。你那边怎么样?最近忙吗?” “还好。”苏栀想了想叮嘱了句:“你也注意休息,坐时间太长不好。” “我知道,没事。” 两人又啰嗦了几句家常,苏栀又问了问外公的身体状况,忙里偷闲聊了几分钟,就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断就看见后勤小刘从外边一身雪也没顾上拍打走了进来,指着宽大的窗户位置跟大家说:“大家注意下,前面国道713c就是往东城方向去的那条路通不了车了,旁边积雪坡大面积坍塌覆盖了交通主线道,没什么重要事情的不要往那边去,那情况车子陷进去就出不来,一时半会估计不会好。” 他正说着临近窗户口正布置场地道具的师傅往外边远处偏了偏脸,接了腔:“我还以为刚刚自己眼花了,那高高的跟山头一样的雪山啪的一下瘪下去了,原来坍塌,我看那雪块还在往下滚。” “从我们这就能看的见吗?” “哪儿呢,我瞅瞅。” “我靠!” 隔着窗户往远处国道去往东城的那条线上看,广阔无边的一片白中,偶有远处冰川的浅蓝色棱角能够看见,唯一色差重的黑色的一条国道被超大的雪块冰块中间腰斩,一片坍塌的场景下空中像是荡着白雾。 雪块还在继续滚落。 住在这里一段时间后就都会知道,那白雾是寒气伴着不断落下的雪块搅合在了一起。 苏栀也起身往窗户口的位置靠了过去。 “卧槽,这条路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通行不了了。” “那边是东城,距离我们这边三十多公里路呢,我们这边应该没有那边过来工作的吧?” “就是有暂时不回去不就行。” 远处的冰雪山又往下坍塌滚落了十几分钟方才渐渐消停。 旁边一个当地雇来的临时工作人员又跟大家提醒:“就算不是非必要行路,这种情况大家尽量也不要靠近那边,虽然坍塌停滞了,说不准哪一会还会小摆幅的往下落。” “你们这经常发生?” “没有那么经常,偶尔,不可避免的。内地山区不是还会山体滑坡的么。” “你说的有道理。” ...... 第二天,因为雪体滑坡,原本已经定好调休回去的部分员工没能走成,所以聚在剧院里的人看上去稍微多了点。 加上这两天天气不好,一直下雪,天黑的快,亮的时间短,也只有室内场地里开着灯方才觉得亮堂些。 排演还在紧锣密鼓的继续,外边不管怎样,哪怕下雪下雨下冰雹,只要不影响到室内活动,工作就都可以照常进行。 “线上预售票务的通道可以开通了,营销渠道记得先预热宣传一下。”临近下午下班时间,陈礼惯例的把大家聚到剧院的后场办公地方给大家开简短的会议,“纸质票还是兑换券模式。” “领导,你不觉得用那个太lou了么?我们有美工设计,做一个体面点的多好。”有人提建议。 “那是你觉得好,兑换券当场打印出票的类型经多方检测,是最方便快捷,也是最受欢迎的。观众还可以在自助售卖机上当场下单自助兑换取票,避免很多麻烦,你说的那种才是过时的。看上去哗众取宠,也不够官方。” “......”提议人乖乖闭了嘴。 之后又简单说了些排演现场需要注意的细节一类情况,问大家有没有什么想反应的。 旁边曹冰因切了声,“有倒是有,谁知道您会不会听呢?比如那些爱走后门,爱攀关系,爱无辜耍脾气甩脸的该怎么得当伺候之类。”口气阴阳怪气。句句没提卫嫣,句句说的都是卫嫣。 “......”陈礼被搡的一句话说不出,无语的看了眼丝毫不给面子的曹冰因转而冲大家说:“知道大家最近这段时间辛苦,我们再坚持坚持,改天请大家吃饭。” 坚持坚持坚持,忍耐忍耐忍耐。 曹冰因翻了一记白眼给人。 然后低头小声的跟旁边的苏栀八卦:“我怀疑陈礼是不是也让那卫嫣给睡了。” “......”苏栀原本累的头有点发懵,闻言松散了下神经,也禁不住浅笑了下,八卦的反问人一句:“你介意?” “......”曹冰因被问得一噎,过了会方才切了声,“我是怕他色迷心窍,毁了大家心血。” 苏栀嘴唇有点干干的失水,闻言咧咧嘴点头随意附和了声:“有道理。” 之后陈礼又说这两天工作任务重,需要加班排演,工作室幕后工作者也都要配合工作,说给大家订了盒饭,吃完饭就需要继续开工。 也就是说今晚忙的直接要不能回去了,估计会加班到很晚的意思。 一众人有叹气的,有打起精神的,毕竟唯二度的加班费也是很可观的。 散了会苏栀收拾了下办公桌面的笔记本和笔,起身随着大家离席。 走出会议室门微低头抬手揉了揉已然酸痛的后脖颈,然后再抬眼一并准备往楼梯口处走的时候愣在了那。 周宴拾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肩头还有落雪未净,站在那淡淡的冲她扯唇,声音清冽低沉,还裹着一股从室外而来未完全消解的寒气:“怎么了?分开才不到两个月,自己老公就不认识了?” 双闪 分开最久的一次, 扑面而来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人说不上来的怪异。 “你什掩的稍稍起伏波动了些,惊讶到扯唇站在那忘了脚下动作。 因为她没想过, 在这冰点, 会见到周宴拾。 , 居高临下垂眸看她, 一身寒气逼近, 往他们刚刚偏脸:“刚你们正开会时候。” “你是在这边出差吗?怎么过来也不打个电话?”苏栀撩起眼皮微抬下巴方才能与人对视。 旁边开完会撤离的同事或员工从身侧匆匆而过间, 投过来不少目光。 有打量的有讨论的。 周宴拾扯唇:“不在这边,有点远,不顺路, 是特意来看看你。” “......”苏栀舔了舔唇,颇有点无所适从的羞怯, 毕竟旁边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看着,还大多都认识她,经常在工作上打交道的。 “不打电话, 自然是有点想看你现在这副出乎意料的表情。”周宴拾一只手背在身后面的姿势, 依旧绅士的站在那,口气却颇为揶揄人。 苏栀:“......” 这话说的, 可真是够坦白。 “那你现在看到了,满意吗?” 周宴拾鼻息轻出, 像是笑了下,“满意。” 苏栀轻咬唇瓣,视线循着周边看了一圈, 有种偷摸的感觉,接着上前一步,将距离拉得更近, 周宴拾身上浅淡的木质衣料味、还混着点类似雪松的后调一并裹着一身雪寒气直接浸入鼻息间,将她整个萦绕。熟悉又久违的感觉,苏栀心下禁不住的跳动加速,她本就对周宴拾毫无抵抗力,抬手小力道的扯了扯人衣角,“冷不冷,还没吃饭吧,饿不饿?我那边有办公室,里边有东西吃。” “走。”周宴拾察觉到人稍显的局促感,说走的时候,伸手过去捏了捏苏栀手背,短暂熟稔接触了下,分开,看了人一眼,神色里带了点意味难明:“有点冷。” 苏栀:“......” 陌生又熟悉的接触让苏栀脸颊一热,转脸又看了看周边,来往的工作人员比方才渐少了些,禁不住又去轻扯了下人衣袖,声音低低:“办公室暖气足一点,我们赶紧过去。” “嗯。” 把人带到办公室,苏栀反手关上门,然后过去饮水台边先倒了杯热茶,是自己经常用来喝水的水杯,办公室没有安置别的水杯,因为平日里忙,办公室临时的摆设颇为简单,也鲜少留人闲坐喝茶,“先喝点水。” 苏栀将水杯送到人眼皮底下。 周宴拾说好,另一手一直带着手套,苏栀看了眼禁不住说:“把手套取了吧,这里边不怎么冷了,热水捂一下手掌心暖暖缓一下。” 周宴拾停顿,没立即取手套,先是跟人商量:“那你等下不要一直盯着看,我是怕吓到你。” “......怎么了?”苏栀觉察到了不好,这么一说视线直接盯在了周宴拾手上不放,水杯顺势也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没什么大事,”周宴拾这才说着作势去将手套拿掉,“前面积雪坍塌,那条国道堵了,我刚刚绕行了一段小路,路不是很好,路上车子有点抛锚,下来弄车子的时候被冰刃划伤了点。”说着手套摘下,他口中说的“一点”,其实是手背上长长的一道血口,还在不断渗血,手套黑色皮质的,所以血才渗不出来外边。伤口看上去很深,“我简单处理过了,没事。”周宴拾口气淡淡,似乎真没怎么上心,也真的就是怕小姑娘在意。 可他一再说着没事,苏栀顿时还是心疼的眼睛红了,他们昨天还在说积雪坍塌,那边危险。她看着那伤口,手伸过去却是无从下手,顿时有点恼,音调都变了,带了点颤音,眼里晃着泪:“你不要命了吗?” 周宴拾轻笑:“我有分寸,问了附近的居民的。我知道坍塌那里危险,所以绕行了。我可是很爱惜自己的,不然谁陪你长命百岁。” 纵然这么说,苏栀还是心疼的不行,蓄了两眼泪忍着没让流下来,看着那颇深的口子,冷静了点突然沸涌而起的澎湃情绪,稳着语气说:“我觉得需要过去缝两针,你这样会留疤。” 周宴拾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干净分明也特别养眼。 明明那么好看的一双手。 不能留疤。 “留疤就留疤吧。” “不行,”苏栀态度坚决,起身过去披上自己的厚外套,然后给周宴拾外套裹了裹,拉链给人拉严,最后拉着周宴拾起身,“走,我们这会刚好吃饭时间,外边有个医疗所,里边有护士会缝针,上次我们这边一个工人受伤了就是过去那边缝的,也不远。” 周宴拾拗不过苏栀,淡扯了扯嘴角,索性被拉着遵从安排起身去了。 虽然是吃饭时间,但好在有人值班,简单跟外科医生沟通了下情况,便开始重新做了一边消毒处理然后缝针。 前后缝了七针,苏栀没敢看,是之后大夫说的。 周宴拾袖口往上卷起很多,原本结实有力的小臂上隐隐出现了些小红点,像是疹子,苏栀看见禁不住问:“你是不是吃什么东西过敏了?”手臂上疹子很像过敏的症状。 “可能吧。”周宴拾随口回了句,似乎没太在意。 医生是主治外科,对这种不太确定,也只是说像是过敏了。但是因为不专业,也没揽着要跟人看。 苏栀到处瞅着想找另外懂的。 “我你信不过?”周宴拾看她,“我说没事就没事。” 周宴拾在医学方面,苏栀自然是信得过,但就是担心。 可毕竟这里不是大医院,大医院什么诊疗科室都有,这里并不是,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包扎或者日常感冒发烧咳嗽类的病症处理,最后因为没有看到其他专业的医生,也只能作罢。 苏栀最终听从周宴拾口中所谓专业度的话,注意力又都全放在了他那很深的外伤上。 “这几天手伤口还有周围不能沾水,得注意点。可以擦拭清洁。还要忌口,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还有,”医生一边做最后的包扎一边叮嘱,说着撩起眼皮看了眼周宴拾身边站着一脸紧张的苏栀,顿了片刻补充:“这三天内,尽量避免一下性生活。” 苏栀:“......” 苏栀原本视线目不转睛的盯在伤口上,听得也认真,闻言愣怔了下回过味,听懂了话里的意思,耳根一红颇为尴尬的将视线往一边挪了挪。 她脸皮薄,瞬间透出一丝粉色。 “好。”周宴拾惯常礼貌的回应,一副很乖乖听话的样子。 苏栀:“......” 包扎过后出来诊所,路过路边饭馆的时候打包了些米饭稀饭和炒菜,两人等了会。 “老板,一定不要放辣椒,清淡点。”苏栀交待。 “好嘞!” 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钟,老板做好给装盒打包好,苏栀给人付了钱,然后带上饭菜和周宴拾一起两人方才重新回去到办公室里。 “近处的饭店不是很多,这个时间也大多会有点挤,我们回去吃吧。” 周宴拾听小姑娘安排,没有异议。 一路跟着。 回去办公桌上放着一份盒饭,是刚刚送盒饭的餐厅工作人员过来送餐,同事看她不在,就直接拿了一份放在她这的。 只有一份。 因为人数和订的餐量都是原本定好的,盒饭数量都是不多不少。所以苏栀刚刚路过饭店的时候才又买了些。 苏栀抬眼看周宴拾,他伤的位置在左手,拿筷子倒是不影响,但是不免还是问了句:“你会不会不太方便?” 周宴拾出人意料的嗯了声,“有点。” “......”苏栀张了张嘴顿时语塞了下,视线放过去,“那,要不我喂你?” 周宴拾扯唇,呵笑了声,用筷子夹了口菜填进嘴里,“吃吧,逗你呢,不至于。” “......” 两人一起简单吃了个饭,苏栀刚放下筷子,也都刚喝了一杯水清口歇下口气,办公室外远远的就有人喊苏编剧。 于是丢下筷子,没着急应人,先是跟周宴拾软言不自觉中透了些撒娇似的语气解释了下,“我可能要加会班,要委屈我们周总先在这里等我了。” “我没事,去吧。”周宴拾又喝了口水。 苏栀旁边拿了几本书堆到人跟前,还有一些小零食:“这里是一些文学书籍还有吃的,你没事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门外声音越来越近,苏栀不能再耽搁,说完抬脚要走的时候胳膊被人一扯往后跌坐过去,手没着落的抓在了周宴拾衣领,被扯坐在了他大腿上固着。 直到口中一番湿滑深度搅弄,舌根被扯的痛的时候,方才反应过来周宴拾在亲她。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栀嘤咛了声急的用力去推人,但因为周宴拾手受着伤,又不敢乱动,只掰扯着人的肩用那对周宴拾来说没有几分力气的小拳头锤着。 接着敲门声响起,周宴拾力道倒是直接松了把人放开,苏栀从人身上起来,干咽了下喉咙,缓了下心头砰砰乱掉的气息,又拢了下凌乱的刘海,权当刚刚没听到人在外边喊,敲门了才听见,先问了声:“谁?” “苏编剧,我是小李,还是昨天的事。” 苏栀哦了声,想起来,几步过去直接推开门出去一并反手带上门,见到人问了声:“怎么了?” 小李见到脸色晕红的苏栀话语间先是顿了下,接着方才开始说自己的问题。 周宴拾隐约隔着门板听到工作人员跟她交谈了些什么,接着声音就越来越远。 周宴拾这边也来了通电话。 李贺打来的。 周宴拾接通,喂了声。 李贺喊了声周总,交待了一些工作情况。 时间回到两天前,那个时候周宴拾和李贺飞机刚到贵岭,东城前面的一个山城,过来谈合作案。 李贺途中啰嗦了几遍,“老板,我发现这贵岭距离漠城没有很远了呀?嫂子不是在漠城么,怪不得越往这边越冷,气候真是跟京宿差远了。”接着李贺还特意查了查,“七百三十公里。” 李贺看人没反应,视线往周宴拾跟前瞟了眼,这一看直接闭了嘴。周宴拾手机一直放在房车里跟前的桌面上没动,屏幕倒是还亮着,高德地图查询的结果明晃晃的在那。 人起码也是要早自己之前半个小时已经查过了。 因为周宴拾半眯着眼靠在椅子里有一会儿了。 人明显有点不太舒服,李贺也察觉了。自己老板向来对湿潮的环境和气候不适应,严重了身体皮肤还会有反应,起红疹子。 好在现在没有。 这方面老板自己就是医生,李贺觉得自己建设性意见也的确不大,也没能多说什么。只是问要不要喝点水,说马上就到了,还说合作方诚意很足,已经在城区摆了宴席。 李贺跟周宴拾交待了些工作上的进程两人就挂了电话。 周宴拾挂掉电话靠在椅子里眯了会儿。 之后就出来办公室门,去了苏栀他们排演的场地旁边。 晚上九点多,外边天早已经黑透。 苏栀混在一众工作人员中,然后隔着一片熙熙攘攘看到了立在远处灯光不太能照到的周宴拾。 周宴拾长身而立,模样矜贵出众,纵然站那么隐蔽,也难免会引一些探究视线过去在他身上。 “苏编剧,苏编剧?”旁边副导一连喊了两声,苏栀方才回了回神应了声。 “怎么了?”她连忙走近。 “你看下这句台词,如果改一下可不可以?”林栋指着剧本里的一个场景。 苏栀低头跟人解释主角说这句话当时的心里活动和想法。 这么一通忙碌一直延续到晚上十点半。 苏栀没注意到周宴拾站在那看了多久,又是什么时候回去办公室的。 收拾妥当抱着资料进去办公室的时候里边没人,然后电话倒是响了。 苏栀接起,周宴拾打的。 “忙完了是么?” 苏栀嗯了声,问他在哪儿。 “刚外边买了点东西,就没回去。我就在车里,是辆黑色的库里南,在你们剧院前面不远处的路边,打着双闪,把你厚衣服都穿上,过来吧。” 苏栀哦了声,挂了电话,然后穿上外套,就出了门。 远远在剧院门口就看到了那辆打着双闪的库里南,她在雪地中一步一个脚印走。 雪已经停了,她快走近停车位置的时候看到伸在车窗外的手上燃着一抹橘色火焰。她猜到周宴拾刚刚说的买东西,多半就是这烟了。 周宴拾也早就看到了人,看到越来越近深吸最后一下,烟雾吐出,接着直接将烟掐灭丢在一边。 “你怎么知道我们忙完了?电话打的真准时,我们刚好收工。” 周宴拾栗子色的瞳眸隔着残留的少许白色烟雾看着人,眼睛里全是苏栀。神色在映雪的夜色里让人一眼看过去很是心动,只听他低暗着声音带了点吸烟后的轻微沙哑,回的不急不缓:“我看见有人开始从门口出来,猜的。”然后往驾驶位置偏了偏脸,冲苏栀又抬了抬缝过针包扎了纱布的手:“老婆,手疼,开不了车。” “......”苏栀脸色落了落,又有了些心疼。 纵然知道周宴拾目的也就是博人同情,让她心疼。 而就算他不卖惨,她原本也是准备来开车。 周宴拾起初不想人担心是真的,这会儿苏栀已然知晓,也进行了妥帖处理,没了大碍,反倒开始故意大肆卖惨,想人心疼,也的确是故意的。虽然疼是还有点疼,但倒也不至于真开不了车,毕竟伤口没打算缝针时候都开了。 “就劳烦苏编剧了。”看着一步步走近的苏栀,周宴拾又添了句,扯着唇,口气却是转而透着官方客气。 “......” 一晚上,满场的工作人员和合作同事都这么喊她,周宴拾这句明显是现学的。 骗子 “老公, 你们” 刚就去跟周宴拾的手看医生去了,接着是着急麻慌的吃饭,被工作人员喊走, 。 苏栀开着车, 盘问。 “前面贵岭, “......” 开着的车子莫名减速顿了下, 苏栀看了眼周宴拾, 她原本以为起码也要是在隔壁的城市, 没想到会居然这么远。 “你自己吗?”苏栀视线又落在周宴拾缝针的那只手上一眼,然后方才彻底移开视线。 “李贺在贵岭留着,没让他跟着我, 刚好也可以处理一些剩余的工作,我学校那边最近也刚好不忙, 过来看看你,挺想你的。” “......”苏栀舔了舔唇,最后几个字听得她耳根一麻, 说的她都快要无心开车了。 为了安全, 接下来的路程没再过多挑起话题说什么。 车子一路开进了民宿酒店旁边的停车场。 停车场是室外的一片大场地,画的分区, 酒店没有建设地下停车场。好在没有再下雪。 地方很大,苏栀随意找了个距离酒店入口颇近的位置。 黑色库里南刚停下, 旁边也顺着进来一辆宝马越野,挨着停靠,卫嫣从车上走了下来, 跟同车里一起下来的一位合作导演有说有笑。 一开始没注意到苏栀他们这边,还是那位导演跟苏栀点头打招呼的时候,视线移了过去。自然是神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卫嫣对苏栀没什么好感,当然也不只是对苏栀没好感,对唯二度几乎整个工作室的人都瞧不上。相对的,唯二度这里,也是看不上她。不过卫嫣神色间倒是对周宴拾亮了亮目光。 “这位你朋友?”合作导演冲走在苏栀身侧的周宴拾抬了抬手。 “我老公。”苏栀大方的跟人介绍,但是也仅限于此,并没有深入过多介绍。周宴拾毕竟不是业内人,她不想人对他有过多叨扰,也不想别人深入探讨了解。 “你结婚了?”合作导演颇为讶异,因为苏栀看上去年纪不大。 卫嫣神色也愣怔了下,往苏栀旁边的周宴拾又多看了眼。显然也是出乎意料,这个仪表如此出众的男人她还以为是她在的圈内哪位她不怎么熟悉的人,居然是圈外的? 周宴拾惯常的同人点头示好,没做声。 这种情况下,按照以往惯例,苏栀怎么介绍,他也大都就只是配合简单招呼一下。 之后没再多说什么,进去酒店大门,坐了同一个电梯,但是没在同一个楼层下。 卫嫣住五层,那位合作导演跟她一起下来的电梯。苏栀住七层,她和周宴拾到七层下来的电梯。 走出电梯,苏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找出来房门钥匙,然后走廊里走了一段,开了703的房间门。 这家民宿房门没有设置指纹解锁或者房卡,用的是传统的钥匙。 开了锁,推门还没踏进屋,苏栀这才想起来里边只有一双拖鞋。 转而对身侧的周宴拾说:“你先进去,我下去服务台拿双新拖鞋上来。你可以先穿我的拿双。”说着放下包,又匆忙折回了头。 周宴拾没来得及搭话,小身板已经跑出去了很远,看人重新进了电梯,就转头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局。他也并不是完全陌生,因为之前视频的时候见过,环境还可以,整体挺干净。 入户口换鞋榻旁边的低矮柜子上,放着一双粉白色的拖鞋。拖鞋是苏栀刚过来的时候自己在服务台选的,自然是选择自己喜欢的浅色系。 周宴拾干脆坐在了换鞋凳上,就坐在那等,仿佛是心里留存的最后一丝倔强坚持一样,等了大概有五六分钟,苏栀拿着一双拖鞋和一套新的男士睡衣出现在了开着的门口。 “怎么不换啊?”苏栀看了眼他穿戴依旧完好的皮鞋。 “......”周宴拾冲拖鞋抬了抬下巴,“鞋码太小,我穿你手上的吧。” 苏栀哦了声,将手里新拿来的那双深蓝色的放到了地上,睡衣放在了旁边置物柜上,“刚巧他们那边只剩大点的码数了,你穿这个也合适。” 周宴拾褪掉皮鞋,换上拖鞋。 旁边苏栀也给自己换了换,走了两步看了眼脚上鞋子,这双码数其实也挺大的,她穿不是很合脚,然后又撩起眼皮看了看身边的周宴拾,看了眼那双蓝色的拖鞋,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压着笑。 她都忘了,这双是粉色,虽然是粉白,粉的没那么重,但是让周宴拾来穿,的确有点强人所难。 “怎么了?” “没什么。”苏栀忍着揶揄人的心思,拿过睡衣往人怀里放,“你的睡衣,新的,很干净,我看着又让服务生重新做了一遍消毒。”然后自己转身准备往里边卧室走去换衣服。 结果胳膊被扯住了,周宴拾将塞给他的睡衣随手放到一边的柜子上,用了点力,苏栀下意识嗯了声,他单手一并揽着人推坐在了柜子上面。 周宴拾盯着人看了几秒,苏栀不自在的抿了抿唇,上前主动勾住人脖子,但又想到了什么,随即松开又坐正,周宴拾眼神变深变暗:“松开干什么?先亲一会儿。”接着低头直接覆上。周宴拾受伤的左手就固着人腰,苏栀怕碰到他,不敢有一点反抗的动作。 但是因为刚刚顾忌到的事情,没亲几下脸便下意识一直往一边偏,不想人投入,只能有点气急败坏的提醒着:“周宴拾!医嘱!” 周宴拾气息震着笑了下,因为苏栀的躲闪,吻大多落在了耳根还有脖子里。 见人不罢休,他停顿住,埋在那声音淡淡:“医嘱我给你重复一下,他说:尽量避免。你是写东西的,理解能力这么差?” “......”苏栀气结,周宴拾居然把咬文嚼字跟她用在了这种事情上?明明医生说的时候他答应的那么爽快和认真,她都跟着当真了。周宴拾继续,苏栀气息乱成一团,“你当时不答应的好好的?这样对伤口肯定不好。” 周宴拾嗯了声,倒是没有否认,“会恢复的慢一点,没事。” “......” 原本这里天气就冷,苏栀穿的厚。 周宴拾半天没完全得手,深出气起了点身:“你里边穿了几件?” “......”苏栀舔了舔唇,眼里有渐渐升上来的雾气,“外边这个是加绒的羽绒棉服,里边一共穿了有三件,厚毛衣,还有——” “这个是什么?”周宴拾打断,里边的手动了动。 “那个是件打底衫,加绒的。” “......” 房间里原本有暖气,进来后苏栀厚厚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脱,被折腾的鼻头已经生出了细密的汗。 “我脱一下吧,”她看着他,睫毛微颤。说话间手探向周宴拾固在腰后边的手腕,往外扯他,“你先把这只手松了。”受着伤,力气倒是丝毫没减。 周宴拾手听话的真松开了,支在两侧。等着,看着。 “......”苏栀把厚外套脱掉,周宴拾拿着放在一边,然后她不脱了,像是允诺了人,都走到了半道,又想反悔了,看着周宴拾跟人商量:“你开了那么久的车,不累么?”她不是不愿意,主要还是因为他那只手,虽然只是皮外伤。 周宴拾抬手解苏栀毛衫上的扣,一只手,垂着眸,解的很认真,声音低沉,说的话温柔间透着几分认真询问:“这么久了,你难道就不想?”还很干脆直接,不拖泥带水。 “......”周宴拾裹着温柔绅士的外表肆意蛊惑人,苏栀被人撩拨的耳根滴血,长长睫毛忽闪着,荡着些雾气在上面没散,气息不太稳,接不上人的话。 不说话,等于默认。 ...... 周宴拾缠在手上的纱布刮着皮肤有点涩,高耸的鼻梁压着她的亲了又亲,另一手轻抚在脊背。 周边空气湿度逐渐上升。 苏栀咬着唇,呼吸因为周宴拾动作闷滞在那,半天终于攒足点气息后,断续开口同人商量:“那、那我们、还是快点好了。” 周宴拾轻出气,笑了下,鬓角已经生了汗,没有接人的话。 外边又下起了雪,簌簌的往下落。 然后雪又停。 苏栀从入门口的柜子上辗转到了床上,此刻撑着剩余的力气从窝着的姿势往后退着靠床头,听到外边浴室刚开启的哗啦啦水流声,意识朦朦胧胧间蓦地想起一件棘手的事情,周宴拾手那样,怕是不能自己洗澡。 思绪刚冒出,卧室门也应时的直接被推开了,周宴拾已经穿上了睡衣:“苏编剧,还有力气么?等下能不能帮个小忙?” 苏栀:“......” 她刚想到,人就已经主动找来了,甚至对接下来的话有了预见。 “给你洗了那么多次澡,这次回报一下?” “......” 苏栀捞过一件衣服也没看,直接往不着寸缕的身上套,接着是光着脚踩到地上,越过人往洗澡间去了,“我去放水。” 她脖颈间甚至往下的片片暧昧痕迹在周宴拾眼皮底下一晃而过。 苏栀在浴池里放好了水,周宴拾抬脚跟过去。 进去浴室,看了眼里边穿着他的衬衣正放水的苏栀,然后脱掉身上的睡衣。 苏栀见人往浴池旁去,出声制止:“那个,你还是别进去了,我用湿毛巾给你擦一下,进去再不小心溅手上水。” “行。”周宴拾听话的停在那。 苏栀不看人拿了条毛巾过去浴池边,然后将毛巾蘸进泛着氤氲雾气的热水里湿透,然后捞出来上手拧了拧,不滴水的程度。接着转身开始摒除一切杂念给周宴拾擦拭,从她最力所能及的后背开始。 后背,胳膊,然后是差不多整个上半身。她目光一直收的死死的,她没这么近距离细致坦诚的看过周宴拾,直到一只手扣住她手腕,低沉的声音透着暗哑:“算了,你给我拧毛巾,我自己来。” 苏栀视线看过被扣在他腰间的手腕时候,余光里也看到了别的,周宴拾的反应,然后顿在那,舔了舔唇:“我、我也觉得你自己来就好。” “......” 毕竟两人刚刚其实算得上节制。 一个澡洗的七七八八,周宴拾终于擦好穿上衣服出去,苏栀又用二十多分钟给自己冲洗了一番。 这才终于收拾停当。 进去卧室,周宴拾早已经乖乖躺在那了,翻看着手机。 苏栀从另一侧上的床。 很守规矩的拉开被子,躺在床边。 周宴拾见人上来,将手机放到床头柜子上,用另一完好没有受伤的手直接伸过将人扯到跟前。 苏栀诶了声,周宴拾低垂眸看她,“离那么远干什么?” “我怕我半夜万一梦游了,把持不住,再伤到你。”苏栀平躺在那,将被子拉高,半遮过脸。一双鹿眼直直的看着他,说了句俏皮话。 却没想到周宴拾会就势上坡,只见他扯了扯唇,“也是,医嘱是让我把持,你可是好好的。” “......什么意思?”苏栀有点听不太懂。 “过来,你先躺我这边,”周宴拾往自己另一边偏了偏脸,“我再告诉你。” 苏栀:? “躺你那边,不是更容易碰到你那只手?”苏栀将被子从遮住的半边脸上往下拉开,彻底露了出来。嘴角一处还有点过度索取后的殷红。 “先躺过来,就一会儿。” “......” 大半夜的,苏栀脑袋混沌转的慢,鬼使神差听着人的话,就起身翻腾着过去了。 刚躺好,抬起眼睛看周宴拾,“可以说了——”吧、 吧字没说出口,周宴拾侧了点身,被子下边,手却是已经探到了苏栀那里。 过于直接的接触,让苏栀顿时唇瓣微启,呼吸都停滞了。 “别动,我这只伤手挨着你呢。” “......” 酒店里睡衣她穿上太宽大了。 不多时苏栀头埋在周宴拾怀里便喘息深重,闷着终于发声,带着哭腔:“周宴拾,不、不要了,真的。” 最终用上点力要挣脱,周宴拾低笑了声,倒也没强迫人,直接松了手。 苏栀将敞开的睡衣重新收拢,起身很是麻利的溜走了。 到了原来的位置,躺下。 骗子。 夜深雪重,苏栀最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睡之前的印象里床头灯暖黄的铺在床上,纵然室外是冰天雪地,大雪漫天。 极光 第二天一早苏栀起来穿衣服, 照顾拾:“你再睡会吧,需要多休息,他们这里有个小餐厅,里里吃。不用管我, 我去剧院会坐工作室租用的房车, 可以把我们都拉过去休息, 听见没?还有手上的药, 我趁中午吃饭时间会回来给你换一次,晚上再换一次,它留疤。我还让医生开了一支疤克,等伤 苏栀啰嗦完也差不多给自己裹成了球, 再转眼,给自己整理着穿搭。 拾, ”苏栀似乎终于恼了, 小姑娘拉着脸,站在那, 发怒, “你怎么, 那么不听话?” 周宴拾过去将人抱了抱,“我真的没事, 我腿五岁时候攀岩造成的,深到了骨缝里,这只是一个划伤皮外伤,比这个严重的多,当时我。” “你还会攀岩呢?”苏栀囊着点鼻音,“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周宴拾扯唇,然后拿过旁边衣架上的围巾给人围上:“走了, 我在你们剧院办公室一样休息。” “好吧。”苏栀终于妥协,“那我们把需要吃的和换的药都带上。” “好。”周宴拾拍了拍苏栀的头。 之后两人过去了剧院,苏栀忙了整整一个上午,中午快吃饭的时候跑去办公室找周宴拾,没看见人。 正准备打电话,周宴拾从外推开了办公室门,然后冲苏栀往外偏了偏脸:“今天中午给你们改善伙食,出来吃饭。” “我们后勤订的有饭的。”苏栀是想着已经订了的饭,重复了会浪费。 “我跟你们后勤说了,他们今天中午盒饭没让送。出来吧。”周宴拾又往外招呼人。 苏栀跟着出去,工作室有部分人是知道周宴拾的。 送餐员推着推车给在外边临时休息区的大家分发饭菜,知道周宴拾的会点头问好致谢。 饭菜很丰盛,各种硬菜炒菜很多种,可以根据自己喜好挑选搭配好的食盒。单从打包食盒上就能看出是在高级餐厅特别预定的菜肴。 餐车推到休息区的卫嫣面前,只见人看了眼,不是大鱼大肉就是山珍海味的,皱眉:“吃不了,我减肥要节食。”目光不免往不远处跟苏栀坐一起的周宴拾身上多看了眼,然后小声跟旁边的小助理嘀咕:“你觉得那个苏编剧老公会是干什么的?” 小助理没大注意这些,想着中午有人给改善伙食挺开心的,咬了一口手里的大螃蟹腿,闻言顺着卫嫣视线看过去,小声回了声:“看上去不大爱说笑,可能是个公司老板或者律师之类的吧。” 卫嫣诧异的看了眼小助理,小助理被看的心颤,这是又说错什么话了? 卫嫣接着又将视线放过去一眼,兀自说了声:“怎么可能会是老板,顶多也就会是个律师,不过现在律师气场都这么大的么?” “大概经常接案子,上法庭什么的,练出来的。”小助理随意附和,她不想说其实人家明明更像是个老板。 “......” 另一边的休息区,苏栀跟周宴拾混坐在人群中的一排座位里,苏栀吃了口饭,没想到的是,周宴拾这种去哪儿干什么都会有助理秘书打点好的人,会费这个心思,在刚来的一个陌生城市,自己上心的去找餐厅。 “你中午就没休息,一直在外边找餐厅么?”苏栀心里想着想让周宴拾听话可真难。 周宴拾勾唇,揶揄这小姑娘脑袋忙钝了,“我就不能用手机上网查查?” “......”苏栀倒也不是没想到,就是这家餐厅饭菜明显档次高,她住在这里两个多月就没见附近有什么有特色的餐馆。她是想着可能不是附近的。 “好吃么?”周宴拾问。 苏栀填嘴里一口,点点头,“好吃。这个虾肉特别嫩。”正说着苏栀看到周宴拾的饭菜里有些辣椒,伸手过去用筷子给人夹了出来,一下一下放到了自己的那份里,口气强制:“你不能吃辣,这些都给我了。” 周宴拾牵了牵唇:“好,都给你。” 吃完饭,收了饭摊子,苏栀拉周宴拾过去办公室换药。 “医生说给你缝的美容针,不用拆线。”苏栀用棉签蘸了点消毒药水把缝针的地方擦了擦,“这冰块也太恐怖了,简直跟刀子差不多。” “还不如刀子。”周宴拾坐在那另一只手支着下巴,姿势很是安逸的享受服务。 苏栀:“......” “刀子切口会比较整齐,容易恢复,这种冰刃划伤的伤口深还乱,容易藏细菌滋生感染,容易留疤。” 苏栀:“......” 苏栀:“周医生,周总,请闭上你的乌鸦嘴。我买的有祛疤膏,过几天伤口长住了,你要时刻记得抹。不能留疤。” 涂完药水,盖上药瓶盖子,苏栀端着水杯开门准备出去打些热水回来给人吃药,拿过挂在门后的外套,因为空间有限,是跟周宴拾的外套叠挂在一起,周宴拾的外套在外边的一层,拿开,然后去拿自己的,之后将周宴拾外套重新挂上,还没来得及往身上穿衣服的时候,啪嗒一声,掉下来一张对折后的信纸。 隐约从背面还能看到字。 苏栀弯腰拾起,又看了眼掉落的位置,好像是从周宴拾衣兜里掉出来的。应该是原本就塞的没那么靠衣兜里面,苏栀拿衣服的时候来回一抖落,就掉了。信纸里边竟还硬硬的,翻开,是一张房卡...... 房卡? 苏栀瞳孔倏的放大。 纸上赫然写着一行字:帅哥是新来的吗?很喜欢你哦,昨晚在剧院卫生间那里我们走过一个正对面。189xxxxxxxx这是我电话,晚上九点斐然酒店807,请你过来喝杯茶。 苏栀盯着那张房卡愣怔了两秒,剧院里除了唯二度工作室的一众人,其他合作的单位里的人,大多是不清楚她和周宴拾的关系的。斐然酒店?不就是他们工作室住的那家酒店对面那家么? “怎么了?”周宴拾起身过去两步问。 苏栀头机械似的挪着往后看了人一眼,然后将手里的东西送到周宴拾眼皮底下:“周总,恭喜您被美女塞房卡了!” 周宴拾:“......” “那纸上写的什么?”周宴拾捏在手里翻看了眼。 “附赠的情书,约会地点,还有联系电话,资料挺详细的,可能怕你找不到她,你会去吗?”苏栀一双鹿眼望着人问的很正经。 “......”周宴拾难得的斜了人一眼,然后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苏栀看到人手背的伤,故意调戏人似的哦了声:“忘了忘了,瞧我这记性,周总最近有心无力,怕是这美女要伤心了。” 周宴拾:“......” 有心无力? 周宴拾内心呵笑了下,重点貌似放的不太一样。 “玩够了,可以去接水了。”周宴拾赶人,顺便一并帮忙打开门,将人推了出去。 苏栀:“......” 苏栀拿着水杯出去外边的公用饮水机上接水,视线不由自主的就绕着整个排演场地看了一圈,心里猜着这对面807,住的也不知道是谁? 中午她跟周宴拾坐在一起在那么多人眼皮底下吃饭,她该不会以为周宴拾是她的什么工作同事吧? 苏栀跑了两秒神,水差点漫出来烧到手,连忙关了开关端着往回走。 回去将医生给周宴拾开的几样药一样一样摆出来,安排看着人全部吃完才彻底罢休。 忙了半天,接着又是吃饭,此刻方才能歇会。苏栀趴在桌面,看着旁边翻看杂志,看上去难得清闲的周宴拾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你会在这待几天?” 周宴拾翻了页书,撩起眼皮看了看苏栀:“你想我待几天?” “我想的不太切合实际,就不说了。”苏栀睫毛扫了下下眼睑:“你说你的就行。” “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会走。”周宴拾手指在书页上摩梭,视线放在苏栀那。 “你跟李秘书一路开车过来的吗?”苏栀跟人对视。 “不是,坐的飞机。” “那你开的车哪儿来的?” “合作方提供的,”周宴拾背靠过后边:“还有问题么?” 苏栀摇了摇头,然后喃喃自语一般:“我大概会再有两个月后回去,然后工作室差不多今年的工作也算是完成了。我能在家和你一起过年。” 周宴拾栗子色的瞳仁看着人深邃沉冽,哼出一声笑,扯唇,“你不在家,我们也会在一起过年,我会来找你。” 苏栀轻咬唇,挪着椅子到人跟前的位置。 周宴拾手指剐蹭了下书页,翻了一页,视线再放到苏栀那里,人便伸手勾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怕人进来?”周宴拾扶在人腰间,特意瞟了眼门口位置。 话音都还没落透,苏栀凑着一点点靠近想索吻也还没得逞,门砰砰砰便被敲响了,苏栀勾着人脖子的手倏的收回,一并将周宴拾搭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也连忙掰扯开。站起身,一边往门口走一边低着音调问:“谁?”她原本想着午休时间,不会有人来。那声“谁”透着不情不愿。 周宴拾忍俊不禁,轻挑了挑眉。 “这里是苏编剧的办公室吗?”是一道女声。 苏栀打开门,来人有点眼生,扎着马尾:“你是?” 女生哦声,“我是演员,”接着笑了声:“戏份不太重。”意思是两人之间不熟识正常。戏份不重的演员大多也只有在排演时间在这边,别的时间都有自己另外的安排。说完抬手往远处场地指了指:“导演还有你们工作室那个姓陈的领导在那,说是喊你有事情商量。” “哦,好,谢谢,麻烦跟他们说,我这就过来。” 喊苏栀的女生应了声好就转身走了。 苏栀收拾,从桌上拿了本剧本,来回找着像是还是要拿别的,但是找不见索性开门直接出去了。 这些天陈礼一直在忙营销票务口,只是偶尔过来排演这边看看,排演为此多加了一名副导演。毕竟那边也是重头戏,忙了这么久,为的也都是创收。 苏栀过去的时候,陈礼正低头跟合作导演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见到苏栀过来,冲人招了招手:“拿一份剧本。” 苏栀抬了抬手,“拿了。” 旁边不远处跟陈礼从外边一起过来的曹冰因看着苏栀打趣儿,哟了声:“苏编剧,今天气色不错啊,怎么想起来涂口红了?”她可是知道,这些天某人忙起来就凉水洗把脸,整日里素面朝天,拿着自己的好底子硬抗着上。 苏栀:“......” “新买的,试了试色号。”苏栀胡邹了句。 说着拉了把椅子坐到导演和陈礼的那边。 “苏栀,把剧本翻到第二十三页,第三十场。”陈礼说着到处看了一圈,然后去摸自己的口袋,想着给苏栀找支笔。 苏栀将剧本刚翻到位置,陈礼也正四周看着,一支笔便从苏栀身后的位置递到了她的眼皮底下:“给。” 苏栀顺着笔到手扭头往后,看过从后探身过来的周宴拾,脸色一热,毕竟公共场合,也没说别的,把笔接过。 陈礼这也才注意到人,他不知道周宴拾过来漠城,冲人礼貌点头,“周先生。” 周宴拾点头回应。 旁边合作导演见陈礼对人毕恭毕敬,也不免又多看了眼周宴拾,但不太清楚人身份,也只是跟着轻点头打招呼。 周宴拾递过来笔之后,过去旁边一处不太显眼的休息区,刚好来了通电话接电话。 曹冰因清了清嗓子,拉着椅子坐到苏栀跟前,悄摸摸的拿话揶揄人,拖着音节:“怪不得,原来是因为周教授过来了~” 苏栀:“......” 几人正讨论着剧本里的一处细节,从另一边的侧门过来几位说笑着的工作人员,这边导演刚好看见,冲几位招呼了声:“诶,你们几个过来一下,剧本做了点情绪表现的细节处理,可以过来听一听。” “好的导演。” “来了来了。” “哎哟,我还想着午休睡一会呢。”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走了过来,有人拉了椅子围坐过去,有人干脆就弯腰站在旁边听。 苏栀这边根据导演和陈礼的建议做了些许改动,然后拿给在场的几位工作者看,几人看完又跟导演沟通了一下具体表现形式就散了场。 苏栀整理了下认真记笔记的剧本也遂起身,陈礼和导演又开始兀自谈论起了其他方面。 刚刚半路喊过来的几位,一位接了通电话应该是有人找,直接走向电梯口下楼。 另外两个也眼看要散场,其中一位对另一位交代:“那个孙雨,我刚想起来要去拿个快递,下午排演没我的事,就不准备过来了。后天休息过去找你,你房号多少来着?” 名叫孙雨的跟人摆手,随口回了句:“807,你不是去过一次,记性这么不好。” 807? 垂眸收拾好东西正准备抬脚往周宴拾方向去的苏栀顿在了那。转而认真的看了眼从自己跟前走过的那位叫孙雨的,二十多岁,扎着马尾。接着很快别处走掉,应该是没注意到坐在休息区有点隐蔽方位的周宴拾。 两人谈论声音颇大,周宴拾撩起眼皮往苏栀这边看了眼。刚好两人对视。 苏栀几步走过去坐到人身边,一边翻刚刚的笔记重温记忆,一边淡淡的跟人交待:“807帮你找到了,长的还挺漂亮的。” “我刚看的是你,”周宴拾侧着脸,两手懒散的半搭在膝盖,手里握着刚挂掉的手机,垂眸看苏栀:“没留意什么807。” “没留意都能听得那么清。” 周宴拾:“......” 周宴拾视线从高而下去看人,看人吃醋后那一股斤斤计较的劲儿,禁不住轻扯唇:“其实你每次吃醋,我还都挺开心的。” 苏栀:“......” - 周宴拾像是给自己放了一个小长假,过来的两三天中,除了养伤之外,就是陪苏栀吃吃饭,人在会场里忙,他就偶尔待在办公室睡一会,或者接个电话处理点事情,或者把笔记本从车里拿过去开个视频会议,再偶尔会出现在休息区,看人忙碌或者等人下班。 因为是公共场所,两人也甚少有出格的亲密动作,各部门众多,不知情两人关系的也大有人在。偶尔被讨论提起,甚至会有人背后离谱的猜测两人是亲兄妹关系,因为听到过苏栀喊周宴拾哥。 第三天晚上苏栀难得下了个早班,早些天就听当地人说绕过去一段冰川往前面村庄里,有一片高处的雪地可以看极光。 周宴拾刚好在身边,苏栀兴致颇高,想去碰碰运气。下了早班后拉着人又紧赶慢赶的把饭吃完,拉过一件厚外套就给周宴拾往身上穿:“我们去前面村子里瞅瞅吧,听说那里雪景不错。” “我觉得上到你们剧院顶层看雪景就足够了。”周宴拾话虽这么说,倒是穿衣服的动作很配合人。 苏栀则是想着,想给人看个惊喜还挺难。“去那里看肯定有不同之处,反正我们吃过饭不是没事干么,权当随便散步了。” “原来随便散步就要绕过去一个冰川。” “......” 苏栀决定闭嘴,先把人弄过去再说。 不过周宴拾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行动却是没有一点排斥,换好衣服出去门,两人裹得厚厚的沿着过去前面村庄的一段小路走。 “前面这是什么村?”前面村庄整体建筑风格还挺特别的,房子普遍不高,都是石头垒的,顶处起着脊。明明这里又不是山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多石头盖房子。 “前面是北村,当地人都说因为是漠城最北边的城市,所以这么叫。”苏栀一边走一边给自己男人做导游,“前面不远了,再走两百米就进村了。” 周宴拾:“经常过来?”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来。”苏栀撩起眼皮看人反应。 周宴拾笑,“没事,我还挺喜欢冒险的。” “放心,不会丢的。”苏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方向感还挺强的,剧院里不少工作人员家就是在这村子里,经常听他们说。” “嗯。” 天渐渐越变越暗,两人也很快穿过了村庄,来到了大家口中说的那片空旷高处的雪地。 周宴拾先上去,然后拉了一把苏栀才把人拉上去。 很普通的一片雪地,苏栀舔了舔唇,心里想着周宴拾此刻肯定以为自己带他走这么远的路,就是过来带他看这么一片平平无奇的雪地的。还是晚上。 光线也不好。 周宴拾掐腰看了一圈,总结出一句话:“这地方,挺适合私会。” 苏栀:“......” 私会这个词好像是个贬义词吧? “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行。”周宴拾很听老婆话。 两人之后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家里的人和事,说周宴拾的工作情况,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苏栀仰头看着天,叹了口气,想着看来今晚运气不好,惊喜是给不了人了。 别说周宴拾,她耐心也即将告罄。 周宴拾接了个电话,大概十多分钟,看人通完电话,苏栀直接扯了扯人衣袖:“私会完毕,我们回去吧。” “行。”周宴拾呵笑,起身,将手机抄进衣兜,然后伸手去拉苏栀起来。 然后沿着来路走。 转过身走了没几步,原本眼前昏暗的视线里泛起了些亮光,苏栀警觉的转身重新望向了身后视野宽阔的高空,一道绿色的极光划空而过,接着渐渐越来越多,沉默了多半天的苏栀禁不住激动的啊啊出声,伸手去盲扯身后的周宴拾:“这里真的可以看到极光,老公,你快转过来仰头!” “已经看到了。”周宴拾早在苏栀刚转身的时候,也已经看了过去,望向身后高处的大片广阔高空,一道道的极光很是视觉震撼。 两人相向无言看了好一会儿,苏栀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准备等下发个朋友圈,周宴拾也拍了张。 收起手机,苏栀凑到人跟前邀功,勾着人脖子垫着脚,“我就是带你来看这个的,好看吗?” 周宴拾伸手兜头拍了拍人后脑勺,倾身压下吻:“好看,谢谢老婆。” - 回来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凌晨的时间,苏栀进门换了拖鞋,没想别的先发了条朋友圈:是极光呀! 配图是她自认拍的最有氛围感的一张照片。微弱的光线下映在雪中的是两个人的身影,一高一低。 接着很快迎来了第一条评论,是蒋艺的:是虐狗呀! 紧接着是几位工作室同事的点赞。 苏栀垂眸咧着嘴,心道,这么晚了,这么多人居然没睡呢。 发完朋友圈往下随手一刷,苏栀指尖顿在了那,撩起眼皮视线落在某位百年没发过一次朋友圈的男人身上。周宴拾正在盥洗区洗漱刷牙。 百年没发过朋友圈的周宴拾早在苏栀之前,也就是还在那片雪地里的时候发了一条朋友圈:老婆给的惊喜。 配图是苏栀的一张映在极光中的背影照。 雪地中周宴拾的影子颇为模糊,但也隐约可见。 下面第一条评论是邵之魏的:你们两口子请不要在我深夜emo到睡不着的时候这么对待我,谢谢! 苏栀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放下手机到桌边,然后起身晃到周宴拾身边,周宴拾正用毛巾擦脸,苏栀凑近踮起脚尖。 周宴拾一手贴在人腰间将人扶稳,另一手将毛巾挂在旁边的同时,俯身覆上人嘴唇接吻。 苏栀靠在洗漱台,唇齿被强行分开,被闯入的舌头深深搅弄。 很快气息就变得不稳。 接着直接将人抱起,几步过去了沙发,两人倒下,沙发的皮质深陷。 领口衣扣被咬开,周宴拾手掌宽大,刚洗过手的他带着一丝凉意,另苏栀禁不住脊背绷紧。 “有心无力?” 苏栀对亲密接触向来敏感,白天不过开个玩笑而已,也没想到周宴拾这么记仇。 “没有歧视的意思,真的,还不是因为你的手么。” “那现在三天过去了,我们可以放肆一点。” ...... 于是这次,苏栀整个被翻来覆去,折腾到大半夜。 最后沙发都是湿的,又被带到卧室。 “周宴拾,你有时候真的,挺色的......” 苏栀焉焉的躺在周宴拾怀里,抽尽力气靠在人身前,从来没有对周宴拾说过这种评价的话,但是并不代表她内心没有过这种感触和想法。 周宴拾轻笑了声,胸腔震动:“我是个正常男人,如果对自己喜欢的人不色,那就是不正常。” 说完视线垂落在人身上,苏栀原本半合着的眼彻底闭上,嘴巴微张,脸颊依旧是稍显稚嫩的幼态感,像是睡着了。 周宴拾将人从自己怀里抱着放到旁边,然后盖上被子,原本睡着的苏栀梦魇一般伸手下意识抓住周宴拾的手臂,仿佛刚刚的睡着不过几分钟,因为人将她放下而突的又醒了。 “睡吧。”周宴拾轻哄。 刚刚周宴拾的回答也不知道苏栀听没听见,只见人又是发问:“你上学时候,那么多人追你,就没有一个动心的啊?”闭上的眼睛重新惺忪掀开了点缝隙,一点瞳仁里的湿漉漉晶莹光泽透着微弱的夜灯轻闪。 周宴拾凑过去亲了亲人嘴角,“我可能跟你不太一样,是真的,一心都扑在了学习上。况且,我看上去,像是很好追的人么?” “......”苏栀眼睛彻底闭上:“睡了。” 不好追的人,现在是我的了。 余额 合作单位间安排大家聚餐, 陈礼通知了,聚餐是常事,饭桌上最距离。 的,吃席嘛, 拖家带口带个家属什么的, 无可厚非。问题巧就巧在, 两人刚随着大家一起坐下, 周宴拾另一边空着的位女生。 “Hi~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哥听。 这话是对周宴拾说的,苏栀刚拿了双筷子在手里准想着等下吃席好夹菜,听到周宴拾另一些没拿稳, 掉在了地上,头机械似的挪过去看人—— 真的好巧不巧, 竟然是807。 给周宴拾塞房卡的那位。 接着苏栀视线又跟周宴拾对上, 之后权当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不知道一样的一点一点机械般移开,转而跟自己另一边挨着坐的一位男同事搭话:“这是你新买的手机套吗?挺好看的, 品味好好。” 周宴拾:“......” “哥哥?”807再次喊人。 周宴拾直接冲人点头礼貌扯唇道了声:“不好意思。”接着起身拍了拍另一边跟人主动搭讪的苏栀:“老婆, 咱俩换下位置, 你这边偏,我怕你夹不到菜。” 苏栀啊了声,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拎小鸡似的拎着直接拎到了周宴拾的那边。 挨到了807。 807则是眼睛睁的老大,从周宴拾盯到了苏栀,又从苏栀盯到了周宴拾,老、老婆? 807女生怕人故意,因为觉得不大像,态度倒也挺大方, 特意戳了戳苏栀问:“你们......男女朋友啊?” 苏栀干笑着摇摇头,“不是。” 807笑笑,还真是骗人来着。 周宴拾将一只勺子丢在了苏栀面前的碗里,叮当了声,还斜着目光看了她一眼,像是警示。 “......”苏栀舔了舔唇,转而又对807继续了句:“我们是夫妻关系。” 807:? 真、夫妻关系?! “结婚了?” 苏栀点头。 “......” 807打量了下两人,也看的出来周宴拾年长苏栀,所以才没往上面想。内心不禁叹可惜,原来是个英年早婚啊?因为在她看来周宴拾这个年纪,成熟稳重,是最有魅力的时候,她自己二十五六,三十来岁的男人在她看来,根本配自己就是刚刚好。接着郁闷了好半天,毕竟她也是平生第一次鼓起这么大的勇气,接近这么一个看上去不好接近却是又好不容易看上的人,怎么还结婚了? 明明,不像是很容易结婚的样子? 人有老婆在这呢她自然不再说,很快也开始上菜,吃饭,就是饭菜入口有点食之无味。 苏栀周宴拾差不多正对面的方位坐的是卫嫣,旁边一过来串班的影视导演打趣儿人:“这不是卫大明星么?听说网上前段时间你的粉丝因为你接了这个小舞台剧目闹的不轻?说你这张脸是为大荧幕而生的。” “导演说笑了,事业粉么,可以理解心情。只是最近一直在选剧本选角色,还没定下来。闲着没事对舞台剧感点兴趣,过来打发打发时间。” 导演挑眉点了点头,卫嫣直接凑过去,抓着机会给人敬酒直言说:“您这边有好的角色了也要吱个声。” 导演呵呵笑,这种事情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允诺的,倒是很畅快的喝了人敬的酒。 周宴拾这边专心吃饭,慢条斯理。吃饭仪态看上去矜贵惹眼,平白会让人有意无意看过去两眼,但又都不知其身份也不好攀谈。 毕竟一副疏淡的样子。 看上去温润有礼,但是桌上坐的哪位不是老狐狸,平日里接触的人多,是什么阶层的人,是否为池中物还是不少人能看得出,都不是傻子。 苏栀跟以往一样,这种场合,就是干饭。 视线往刚上了不久的一盘生炸裹着肉屑和糖浆的拉丝莲藕已经看了好几眼,无奈距离太远了,她够不着。只能干巴巴的看,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沈惠英做出来的好吃,看样子还不错。 终于桌子转动,眼看莲藕一点一点靠近,她有机会一品的时候,胳膊刚伸出去要夹,不知是谁又将桌面一转,硬生生的看着那道菜从几乎近在眼前,又翩然飘走。 筷子僵在空中两秒钟,只能退而求其次,夹了近处的一口芹菜放进了嘴里。 不过芹菜还在嘴里没有吃完,一双夹了一块莲藕的筷子便出现在了视野里,周宴拾直接将莲藕放到了苏栀面前碗里,接着问:“够吗?” “......”被这么轻易看穿心思,苏栀其实有点不好意思,倒也依旧点了点头,毕竟不是外人。 “不够再跟我说。” 苏栀应好,然后夹着那垂涎了有一会儿的莲藕放到嘴里咬了口,甜甜的,带了点酸,裹得糖浆类似糖醋里脊外边的那种,有点肉末香,总体味道是不错,就是莲藕不够脆,这点沈惠英的手艺更胜一点。 接着席间不知谁冒了句:“我觉得咱们眼下这个剧本《晚餐》,题材各方面,也挺适合大荧幕的。” “那可不是靠一张嘴说拍就有人拍的,班底,制作团队,宣传,投资等等等,这么大个工程,可不是一个小工作室说拿就能拿下来的。火候差太多了。”卫嫣阴阳怪气,毕竟她在里边也只是个三号,况且经过多方努力,前几天终于联系上了一位圈内知名的导演试戏,之后这里玩一阵出来说不准就跟她关系不大了,所以根本也没必要替人说体面话。而且,就算她的话不好听,但的确也道出几分事实在里边。 “可不是么,好多因素,这种事真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有人附和。 毕竟卫嫣说的话里也掺着三分道理。 陈礼这个唯二度小小工作室的负责人笑笑什么也没说。 苏栀眼睫轻闪,没什么情绪,这种事情从大方面来说,就是整个工作室要考量的事情,不是谁一句话一个想法就能行的。于是听听而已继续专注在了菜品上,别说,今天这桌饭菜,还挺好吃的,转眼周宴拾又给她夹过来一块牛柳,苏栀直接戳起,放到了嘴里。然后看了眼周宴拾:“你也吃,多吃点,”半边脸鼓动的跟半边小球似的,询问:“好吃吗?” 周宴拾:“还不错。” - 短短一星期转眼而过。 “您好,您家住在前面东城是吗?”苏栀晚上吃过饭过去询问一后勤招过来的临时工作人员。 “是啊,我家就在东城,沿着前面国道一路往上。”工作人员抬手往后面的窗户处指了指。 “那前几天坍塌的雪块,现在开车经过那里还有影响吗?您这几天有没有经过那边呀?”苏栀说着透过窗户看了眼远处,明眼所及看的不是很清晰。 “没了,前天就通车了。消防上过去人一边撒盐一边清理了整整三天,然后又赶上这两天天气算得上好,路面已经是干的了。我昨天还开车从那里经过,苏编剧是有朋友要过来这边?” 苏栀扯扯唇,“不是,是我家人过来看我,然后又要走了,所以我问下。” 工作人员整理着手里的道具箱子:“哦,那你是问对人了,能走,路很安全。” 苏栀:“好,谢谢啊。” “不客气。” 苏栀打听完往回走。 周宴拾手伤渐渐愈合,就是一条缝针后的线歪歪扭扭在那很是难看,还没完全脱落。 下班后的傍晚苏栀没着急回酒店,先是给周宴拾擦了点消炎药水,缠绕在上面的纱布自然已经全部揭开不再包着,伤口旁边隐隐破损后刚刚恢复了些的红色皮肤看上去颇为惹眼,跟旁边的正常肤色相差不少。 袖口往上捋,苏栀发现前几天在周宴拾身上发现的小红疹子一样的红色片状,越来越多了。 顿时揪着不放起来:“你这严重好多,我们现在过去前面大医院皮肤科去看看。” “没事,”周宴拾把人拉住,“真的,小时候偶尔的老毛病,过几天就会好。” 苏栀:“老毛病,真的吗?” 周宴拾:“真的。”接着继续给人定心丸,“我是医生,我的话你都不信?” 苏栀顿了片刻,这才作罢。 因为不想带笔记本回去索性就在办公地方敲了点资料然后再准备走。 周宴拾在跟李贺通电话,他明天一早就要动身返回贵岭,李贺订了明晚零点飞京宿的机票,研究院有个重要的会议需要及时回去开。 一通电话讲了二十多分钟,刚挂电话,苏栀便停下敲着的键盘,看过周宴拾交待:“我刚问了问后勤一员工,他家是前面东城的,每次回家要经过前面国道,他说国道已经正常通车了,昨天刚从那边经过。” “老婆费心了。”周宴拾拉了张椅子坐过去。 苏栀伸手扯住人手,将伤口又近处细看了看,“每天记得擦药水,”她在周宴拾这个医学教授面前反客为主,“吃饭还是要忌口,起码也要一个月不去碰辣椒刺激的东西,防止发炎,会留疤的。这上面的缝线没了之后记得每天擦那支祛疤膏,每天都要涂,我看了是那种按摩的手法,你要是嫌麻烦,可以找李贺帮你涂。” “......”周宴拾听到最后一句直接将手从苏栀手心里抽走了,“你不介意他,我介意。”接着指了指苏栀亮着的电脑屏幕:“好了,我四肢健全,你忙完了就把电脑关了,我们回酒店睡觉。” “......” 听到睡觉两个字苏栀莫名下意识般的缩了缩脚趾。 接着想起来一件事,然后跟人说了声“等等,我去拿个东西”,就起身出了门。 她今天把水杯落在演员那边的化妆间了,还是拿过来再走。 整个场馆已经没有了白天的喧嚣,变得很安静,毕竟时间已经不早,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离开要么回了住处,要么聚餐或者去干别的。 苏栀加快脚步走到化妆间门口,一把握上门把手准备推门,然后停住了动作,因为里边很是明显的一女生和一男生在低语说话,还有暧昧的喘音,立在门口听得仔仔细细。 苏栀脑袋一热,立马烫手似的将握着的门把手给赶紧松开,然后转身往回走。 这是,遇到真正私会的了。 大概是想着这个点剧院里不会再有人吧。 她自然是不会没眼色到去坏人家小情侣好事。 周宴拾已经拎着苏栀衣服在那,见人过来,伸手给人披上,“东西没拿么?” 苏栀抬胳膊配合人动作把厚羽绒服穿上,哦了声,“那边门好像是上锁了,我明天拿吧,不着急用。” 苏栀第二天提前问陈礼请了半天假,然后没那么赶早的过去剧院,而是给周宴拾收拾东西,送人离开。 “这是我同事送我的土特产,剩了一瓶,你带走尝尝,还挺好吃的。”苏栀说着找了个手提袋帮人装,“你也没围个围巾,外边好像还起风了。” 正啰嗦着,手被周宴拾拉着牵引过,苏栀垂眸不看人,小姑娘明显有点分离焦虑,说舍得肯定是假的。 “照顾好自己,小赵不是住你旁边房间么,有事了别不好意思喊,你老公给开着工资呢。”周宴拾拍了拍人的肩。 苏栀闷应了声嗯。 “抱一会儿,等下就抱不到了。”周宴拾把人揽入怀里,“忙完记得早点回家。” “不亲么?等下也亲不到了。” 周宴拾哼笑,低头压上唇,“好,亲。” - 一个月后,《晚餐》排演结束,线上购票正式开启。 但是在预演前一天晚上,整个工作室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僵局。其中一笔数目不小的投资款项出了问题,对应法人涉及了非法交易,账户被直接查封了。 为预演邀请的各路媒体和观摩嘉宾都已经通知到位,如果明天一早宣布说准备了两三个月的剧目直接停摆,可以说是给业内对手徒增笑料。 陈礼大晚上忙的焦头烂额,开始联系之前看不上的小投资人,结果人直接甩了他脸子。 办公室里其他人窃窃私语: “我手头上钱太少了,每天都不够我自己花的,不然我也投进去些解解燃眉之急,就是我那仨瓜俩枣的太少了。说实话咱剧目每次制作方面都很精良,目前为止还没怎么亏本过,就算效益不好,也只是说赚的不多。投资风险真的不大。” “怎么会遇到这种事,还是第一次遇到吧?” “好像是,干的久了还真是什么怪事都能有。” 曹冰因戳了戳苏栀胳膊:“你知道差多少资金吗?” 苏栀摇摇头,“等下我们去问问陈礼。”苏栀想着其实她平时没什么开销,手上是有余钱的,毕竟是她自己的剧本,前期已经投了一部分进去,但是再投,就有些吃力。不过说实话,可能是上次入围文化盛典的缘故,让她徒增了不少自我肯定,她这次对自己剧本还挺有信心的。 于是散会后苏栀和曹冰因留下问情况。 曹冰因:“领导,还差多少啊?我现在投进去十万块,到时候分红您能预估出来吗?” 陈礼白了曹冰因一眼。 “我刚谈了两个小投资,也是之前推拒了,好说歹说给了人好的条件已经同意了。现在差的不多,不到一百万吧。”陈礼挠了挠头。其实问题已经不太大。 曹冰因闭了嘴,一百万还叫不多。反正她是没那么多。而且有也不会全拿出来填里边。 接着陈礼继续:“主要是老板那边联系不上,其实几百万的话我们也是轻松就周转的开的。” 苏栀也禁不住啧啧,邵之魏这老板当的,真的是很令人绝望。 苏栀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然后放到陈礼办公桌面,“我这里是三十万,麻烦领导资金就位了还我。不然会真没钱吃饭。” 曹冰因借势:“我等下转你支付宝,麻烦公司打个欠条给我好当法律依据。” “......” 陈礼这次是白了两人一眼。 也没谦虚,直接拿过苏栀的卡,抬了抬手:“谢了,都会给你们打借条,放心吧。预演这几天结束就给你们,公司从来不苛待员工的钱。最好把你们这两天的利息也一并算好。” “......” 苏栀瘪瘪嘴,那倒也没必要,她还不至于那么小气。 一晚上七凑八凑的终于把漏洞补上。 第二天预演算是没怎么耽搁,成功开启。 闲下来的苏栀他们终于有了闲散时间忙别的,但漠城这天气太差了,外边冷的要死。苏栀跟着曹冰因一起,裹着大棉衣,大晚上冷呵呵的走在大路边上,呼着白气,看到旁边热腾腾的奶茶店就走不动了路。 “我去买杯奶茶,你要喝吗?我请你。”苏栀扭头问人。 “走。”曹冰因二话不说,直接跟上。 但是进了店,苏栀去掏手机付款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有多囊中羞涩。 像穷鬼一样。 她真是个大善人,为了公司,还没这么穷过。虽说就两天,公司就会把钱还了,但盯着微信钱包里仅剩的几十块钱零钱,咬咬牙只能给自己选了杯便宜的。 从奶茶店出来,回去路上,路边的工商银行自助取款机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随手翻了翻包,捏到一张卡,借着光看了下,还真是周宴拾给她的那张工资卡。 她一直没动过,里边有多少钱具体也是真的不清楚。不过听周宴拾意思,里边钱不多,着急了可以用。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还挺快。 曹冰因上楼,苏栀跑过去自助取款机那里取钱,索性取点现金好了。 把周宴拾那张卡片捏在手里,然后插进取款机口,根据提示,输入密码,然后查询余额。 页面叮的一声后,苏栀直接愣在了那—— - 取完钱,回去酒店房间。苏栀摊开手里多出来的几张红钞,然后看了眼时间,掰弄开手机给周宴拾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三声后接通,周宴拾低沉的喂了一声。 “老公。” 周宴拾嗯了声,“今天的工作忙完了?” “嗯,”苏栀手指腹蹭在纸钞上,喃喃:“你给我那卡,我今天取了几百块钱用。” “就是给你用的,不用给我打报告。”周宴拾窸窣从电话里传出些喝茶水的动静。 “那太多了,你工资那么多吗?我怕卡丢了再补不回来。”苏栀具体也没数清到底几位数,小数点前面那么一长串数字。她平时开销没那么大,零用的话,根本用不了这么多。 “工资倒是没那么多,是我后来每个月都再给你打进去了些。卡丢了能补,没事。你出门在外,缺钱了我不放心,多点就多点吧。”周宴拾语气,就是不用把这种事一直放在心上。 “那你先别再打了。” 周宴拾没接话,放下水杯,走到泊心湾住宅,他们房子所在的大阳台旁。阳台上放着一盆玉露。 玉露是苏栀出差前一天晚上从工作室里带到家里来的。上次出差玉露被好心同事浇水差点浇死,好不容易救回来,她这次直接带回了家。 “半个月浇一次水就行。” 这是苏栀走之前交待的话。 丛丛的嫩绿芽发的越来越多,叶头是嫩粉色,透亮透亮的。 周宴拾已经浇了六次水,再过一个星期,就要浇第七次了。 他伸手过去将盆栽旋转了一圈看了看,自那次出差他回来已经又是两个月有余,片刻直接越过刚刚的话题开口问:“栀栀,马上第四月,是不是该回了?” 苏栀闷嗯了声,“快了,我们这几天预演,正式开演后跟大家聚个餐,我就回家。”然后抬眼看了看桌面上放的风暴瓶,漠城天气恶劣,京宿这个时间,应该还暖着,刚开始过来的时候里边结晶她挺稀奇,此刻戳了戳:“风暴瓶在这里每天都下雪,我太想它不下雪的样子了。” 白色 预演完满结束, ,订了一家饭庄。 ,端着一杯果汁。 刚抿了一小口,手。 “你是苏编剧?” 一个眼生的男人, “我是。”苏栀跟人招呼, “您是?” “哦, 我是华阳影视的, 你们剧目我看了预演,挺好的故事。” 原来是被邀请来过来参加观看预演的嘉宾,来人不透露名字,苏栀也没好多问, 点头致谢,“谢谢您支持。” “你们工作室是在京宿?”对方显然没有要打个招呼就走。 苏栀和整个工作室都吃过陈同之和蒋申那一类人的亏, 吃一堑长一智所以她此刻谨小慎微, 来人态度不能决定一切,但是也不能去得罪人。 “对你们这个剧目挺感兴趣, 我们华阳距离京宿不远, 什么时候可以过去拜访一下。”接着冲另一边喝酒喝不停的陈礼看:“那个是你们老板?” 苏栀终于找到措辞, 笑着:“他不是,跟我一样, 我们都是打工的。我们老板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年下来都见不到几次,说不上话。” 男人哦了声轻笑,接着有人跟他打招呼,便走了。 接着苏栀想了想也不能白白错失良机,万一人真的好呢,事情先不说, 关系还是要维系,之后可以私下了解,说不准人想谈什么合作。于是追过去,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这名片还是在京宿时候陈礼每人给他们订做的,但是一直鲜少用。 苏栀将人礼貌拦了拦,递上自己名片:“您好先生,这是我名片,虽然我也是打工的,但是您若来了京宿,我可以以我个人名义做东请您喝茶。” 男人顿住脚,将名片拿到手中看了眼:“苏栀。” 苏栀应了声嗯,然后指了指名片:“上面有我电话,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男人笑了笑,一方面为苏栀的谨小慎微,另一方面为小姑娘的真诚。 陈礼注意到这边,见苏栀端着酒杯过来,上前两步问:“你跟华阳的制片人廖予认识?” “哪个?”苏栀回看过去一眼。 “就刚刚跟你说话的那个,剧院那边请的嘉宾,他们圈内少有的一股清流,不看出身和炒的热度,经常性挖掘作品。你没听说过他?” 苏栀顿时有点错过了什么的感觉,睁大眼:“他就是廖予?” 陈礼嗯了声。 苏栀内心复盘了下刚刚廖予的话,随即问陈礼:“他说我们故事挺好,还想过去工作室喝茶,会不会......”苏栀欲言又止:“我们会考虑跟影视公司合作吗?”这明显是另一条路子。 陈礼年长,涉猎广,肯定懂一些。 “如果有机会肯定可以,这种合作我们是不会冲着收益去,冲提高知名度去,对后续发展是个良性引导,可遇不可求。” 苏栀心里纳罕幸好又追过去给了一张名片。 恰巧手机响,是周宴拾的电话,苏栀兴味焉焉的将电话接通。 周宴拾会议中场,李贺拿了份资料给他,他随手翻着正看,听人语气低落,问:“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错失一个很大的机会。”苏栀抿了口果汁。 “什么机会?” 苏栀将刚刚的事情给周宴拾说了一番,周宴拾淡笑安慰:“没事,不是清流么?他要是真有意,还会主动找。”语气中甚至透着几分肯定。 “会吗?”苏栀半信半疑,觉得周宴拾是在安慰她。 “只要他不是假清流,假的就当我没说。”周宴拾淡淡。 “......”她哪里会知道真假,但是制片人廖予,名号的确大。 “回程的时间定了吗?”周宴拾问,“我去机场接你。” 苏栀想了想:“还没,定了给你说。” - 而实际上,苏栀交待赵轻早已在网上订好隔天机票,还特意交待人不能泄露消息。 第二天天没亮就连番卡着点从坐着剧院的大巴车,到火车,到机场,整整四个月后,终于坐上了飞往京宿的航班。 那一刻,苏栀突然深刻理解什么叫“归心似箭”。躺在飞机上睡不着,胃口也不大,只喝了果汁。旁边赵轻睡得也不安稳,苏栀帮人遮了遮盖在身上快掉下去的毯子,转脸看过机窗外的层峦云层。 到京宿是两个小时后,下来飞机苏栀直接让赵轻打车回了自己家,自己相反方向去的医科大。 星期三,苏栀估摸周宴拾肯定在学校。因为前天通电话时候她试探人口气说是研究院那边刚忙完一个案子,所以在那边的概率不大。苏栀的把握有百分之八十。 将行李箱先寄放在学校寄存室,然后掏出手机看时间,也才十一点。 虽然不是课间,但是来往的学生并不少,像是学生会社团之类,组织什么节目。广知楼下面的电梯,几个人手里拿着做宣传栏会用到的纸张,还有成图,说说笑笑着上楼,苏栀混迹其中,上去电梯,按了十二层。 第十二层与她同下的还有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一张宣传画报,跟苏栀同一个方向,经过周宴拾的办公室往里边的实验区去了。苏栀慢人几步,在推门进周宴拾办公室前听到周宴拾的声音从前面的实验区传了出来。 先是女生的声音:“周教授,这是今冬实验楼下宣传栏按学校要求给刚入学新生做出来的实验科普海报,会长让我给您送过来一份,因为是在您这边楼下的宣传栏里贴。看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足的需要改,您看下可以交由我们再去改。” 接着是淡淡熟悉的男音从里边传出,周宴拾嗯了声,然后说:“放那吧。” 女生出来,苏栀转而推门进了周宴拾的办公室。 反手关门。 自然是空荡荡的,没有人。 却有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苏栀过去找杯子给自己弄水喝。 倒了一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干脆,伸手去放杯子,碰到了周宴拾桌上用来签字的钢笔,不免多看了眼。多看自然不是因为眼熟,而是因为眼生,不是她送给他的那支。某人声称要拿到办公室用,看来是骗人的。 苏栀咬咬唇转身坐到周宴拾皮质的办公椅子上,转了一个圈,想着歇口气,等约莫着周宴拾该下课的时间躲门后边去。 结果那椅子她一圈没转完,刚转了半圈办公室门就被推开,苏栀刚巧转到背向位置,听到声音紧急刹车,椅子转停在那。 背后一阵窸窣的开门声过后是轻淡却是有力的质问:“教师办公地方不能随意进出,东西不能随意碰触,这位同学,入学宣告栏那里有通知,保卫科那里有了记录,可是要跟随毕业档案的。” 苏栀眼睫轻闪,所以,周宴拾这是误以为,她是某位猖狂闯进他领地的学生了! “......周教授,你先听我给您解释——”苏栀咬唇忍笑还给自己变了音。 结果话没落,一阵天旋地转她诶的一声随着椅子便磨转成了同周宴拾面对面。 “......” “......” 苏栀轻咬唇瓣、抬起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居高临下难得一脸讶异的周宴拾,一身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 周宴拾接着鼻息轻出,像是笑了,出乎意料又无奈的那种,抬手松解了下领口。 然后转身往门口走了。 苏栀从椅子上起身跟了两步解释:“我是想着你刚好工作时间,就没给你说——”怎么还走了? 咔哒一声,门上了锁。 苏栀声音断在那。 周宴拾重新转身两步过去将人扯进怀里,身上实验室消毒水的味道还很重,白大褂也还没脱,衣服布料发出簌簌的摩擦声,一阵湿滑黏腻在口中翻搅的时候苏栀方才意识回笼。 然后回应。 办公室隔音好,安静,接吻的津液置换和嘤咛声听得人耳红。 咬扯的她舌尖到舌根都是疼的,眼泪汪汪紧闭着眸,逼出的那点生理水渍,晶莹的挂在眼角。 最后吻变得细碎细致,苏栀眼角泪滑落,是真亲狠亲哭了,瘪着嘴控诉:“你弄疼我了。” 语气透着点撒娇。 周宴拾嘴角浮笑将人松了些,但依旧还在亲,这可是周宴拾的办公室,还没这么放肆过。 苏栀乱着呼吸按住周宴拾手,心跳毫无阻挡的在他手中酥软里乱成一团。 周宴拾力道重,苏栀觉得疼,但又酥麻难忍。 “......周宴拾,要注意师风。”苏栀声音颤着,再继续,她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真的叫出来。 周宴拾也内心自嘲,没想过自己会溺在掌心的一团软中,吻着人,手也是真不想放。 但怕什么来什么,门砰砰砰被敲响,苏栀连忙撑开周宴拾的钳制,周宴拾也适时收手,将人推堆在上面的衣服整理好转身过去开门。 门咔哒一声从反锁被拧开,来人是一位老师,周宴拾开门的时候人以为没人正作势要走。 看到周宴拾在笑了笑,视线往周宴拾身后的苏栀身上放的时候明显尴尬了下,没料想到还有其他人在:“周教授,你在呢?”接着又看了眼后边的苏栀,苏栀脸颊经过刚刚的一番折腾还红着,不好意思但又不得不站在那,明眼人一想就知道锁门肯定办的不是什么能见得人的正经事。 “没打扰到你们吧?”来人也挺不好意思。 周宴拾神色没什么异样,淡淡了声:“没事,孙主任找我有事吗?”一点都不像刚耍了流氓。 苏栀:“......” “是这样的,晚上七点学校有个会要开,有点晚,我过来给您说下,在会议大厅二楼那里。” “好,谢谢。”周宴拾跟人客气。 “不用不用,应该的。”接着来人又看了看苏栀,对周宴拾说:“那您先忙。” 周宴拾点了点头,把人送走。 转而看过苏栀,这才想起来去脱身上的白大褂,将衣服一边往下脱一边问:“几点下的飞机?”仿佛跟刚刚变了个人一样,正经不行。 “......” “差不多十点,然后我让赵轻姐直接回家了。我行李箱还在你们学校下面的寄存处。 周宴拾挂好衣服,拍了拍人肩:“过来。”说着往里走。 苏栀下意识果断回绝:“不。”她怕人再上手,哪里经得住那么揉。 周宴拾扯唇,猜的到人心思,“不弄你,说正事,”接着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样东西送到苏栀面前,“我昨晚参加了一个饭局,遇到了这个人。” 是一张名片。 苏栀没想到他是真要给她东西,视线放过去,名片上赫然写着廖予两个字。 那个制片人。 周宴拾怎么会接触到他呢?苏栀心存怀疑。倒是放下戒备走过去手捏过名片来回翻看。 昨天他也还在漠城,这是当天晚上就到了京宿? “不用怀疑,”周宴拾预判了人的想法,“是一场投资晚宴,他们公司为新出影片做招商活动。我是代替爸去的,他手下不是有家公司么。” 周宴拾很少插手周父手下的业务,但是必要时候人实在抽不开身,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他到底不能撇的完全干净。 苏栀看着人,终于相信。 翻来覆去将名片看了看,除了电话号,后边有他工作单位的具体地址。 “他知道了我们关系。” 周宴拾又加了句。 苏栀啊了声,面露惊讶。 “是昨晚我跟你打电话,人刚好路过刚知道,我跟他不认识,人看的是你的面子。”周宴拾手指点了点苏栀面前的名片,继续补充,“他应该是一股真清流。” “......” 苏栀将名片收好,心想,那他应该最近都在京宿了。在琢磨着要不要给廖予去个电话,邀请人过去工作室坐坐。 想了下还是明天跟陈礼他们商量商量,毕竟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走,先去吃饭。”周宴拾伸手帮人拿过放在桌子上的包。 干净有力的手背一条粉色的印痕出现在苏栀眼皮底下,苏栀伸手过去摸了摸,脸禁不住垮了,质问的口气:“你是不是没有抹我给你买的祛疤膏?” “抹了。”周宴拾手从人手底下抽出,揽过苏栀肩往前推着人走,“这不是疤,只是时间太短,再过几个月你再看。” “是么?”苏栀将信将疑,被人推着一起往外走。接着想起了什么直接停住脚步,拉过人胳膊将衣袖往上捋了捋,之前在漠城时候生出来的红点没了。 “检查完了?”周宴拾抽回胳膊,低眸看着人勾唇浅笑,接着凑到人耳边说了句:“晚上回家,是不是该我检查你了。” “......”明明没有带颜色的字,却是烫耳朵,苏栀咬着嘴内侧的一点软肉闷着不说话。夫妻在一起接触时间长了,不想秒懂都难。 “想吃鱼还是吃火锅?” “火锅。”苏栀手揽上周宴拾胳膊,想到这是在走廊里,等下到了电梯会有更多的学生,动作接着收回,但是半路被周宴拾给牵住了手,刚巧快到走廊口的位置,拉着她往另一边的教职工专用电梯去了。 里边没人。 周宴拾牵着人的手一并抄在自己的衣兜里握着,苏栀小手软腻,周宴拾大掌宽厚,几乎全部被掌控其中。 深秋的天气里尤显暖意。 “确定吃火锅?”周宴拾视线往下,放在人身上。 苏栀嗯的应了声点点头。 - 出去医科大大门右拐往上边的一条街,是一家新开的火锅店,生意看上去很不错。 苏栀太想念这口了,漠城那冰天雪地里,剧院位置又那么偏,火锅店也就两家,没选择性不说,而且口味跟她不太对,菜单推给周宴拾,周宴拾不点,最后苏栀点了不少菜,几乎都是她点的。 就是没想到一口热乎的饭还没吃到嘴里,就碰到了熟人。 苏栀跟周宴拾坐的位置靠近门口一些,视野范围内,蒋艺领着一个小男生,进了店门。 两人刚巧视线对上。 蒋艺瞪大眼直接喊了声:“苏栀?!”接着走近,“你大爷的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这姑娘怎么跟师母说话的? “刚回来。”苏栀清了清嗓子往自己对面使眼色,周宴拾位置背对着门口,所以蒋艺没看见人。 蒋艺刚刚有失体统的举止瞬间变得毕恭毕敬,还没转脸去看人,就已经猜到是谁,夸张的表情收起,变得严肃,转而冲周宴拾的位置喊了声:“周教授。” 周宴拾点了点头。 苏栀将蒋艺拉低,凑到人耳边问:“你新交的男朋友?”她指的是蒋艺旁边的男学生,看上去二十来岁,很稚嫩。 蒋艺凑到人耳边小声:“我花钱雇的,管一天三顿饭的养着,小学弟,被我拉过来挡我妈给说的一连串的相亲目标。” 苏栀:“......” 在桌子下面,只有苏栀和蒋艺看得见的位置,苏栀给蒋艺比了个大拇指。 蒋艺嘿嘿笑了声,然后凑到人耳边:“你也别羡慕,只能看不能用,小奶狗卖色不卖身。” 苏栀正喝着一口水,直接闷呛连连咳嗽。 半天垂眸盯着手机没抬眼的周宴拾这才撩起眼皮看过去一眼,苏栀呛的眼泪汪汪,然后拍拍蒋艺:“你小学弟饿了,赶紧带人吃饭去吧。”把人打发走了。 小学弟倒是很乖巧听话也不催人,就立在那玩手机等蒋艺跟苏栀聊完。 蒋艺闻言看了眼身后的小男生,然后同苏栀挥挥手,“行,那我们去前边找位置去。” 蒋艺跟她那雇来的小男朋友转来转去,看了一圈,就只有苏栀和周宴拾斜对面的位置空着,无奈只能坐了过去。 蒋艺讨巧的坐在背对周宴拾的方位,起码看不到自己的导师。没办法,人气场太强,她招架不住,向来能避免正面接触就避免,习惯了。 苏栀这边点餐早,已经开始上菜布菜,服务生先是上了锅底,鸳鸯的菌汤和红油辣锅。 接着是牛肉毛肚腊肠。 而蒋艺这边刚开始点,蒋艺直接把菜单推给稚嫩小学弟:“你吃什么只管点。” “学姐能吃辣吗?”小学弟倒也不是一点不体贴不懂事,还是会问一下人爱好。 蒋艺点头嗯嗯说能。 刚点完头,转脸便看见一位熟人,没错,孙兆,出轨的前男友,旁边还带了个女的。她今天真是撞大运了。 刚好从她这桌经过。 苏栀坐的位置原本挨着蒋艺那桌不远,中间也就隔了一条路,自然也注意到她那边,看见了孙兆。 禁不住替人捏把汗。 大型修罗场啊! “艺艺?”孙兆先出声。 蒋艺郁闷,他怎么还在京宿晃悠?闷闷嗯了声,“你好,是我。” 接着孙兆也很快看见坐在蒋艺对面的小男生,蒋艺眼至手至,哦了声指了指人介绍:“我男朋友,陆临。”然后又指着孙兆给雇来的小男朋友介绍:“阿临,这我一位老同学。”老字咬音极重。 孙兆:“......” 苏栀对面半靠进沙发里正轻抿茶水喝的周宴拾慢悠悠撩起眼皮看过来一眼。 刚好跟苏栀对视。 “......” 苏栀伸手过去捏了捏周宴拾放置随意搭在桌面的右手。 “老公,”苏栀面对周宴拾,明显吃过这方面的亏,她跟蒋艺的情况可是完完全全的不一样,“你懂我的,我是喜欢哥哥类型的。”又强调了一遍。 周宴拾:“......” 蒋艺这边修罗场继续,孙兆旁边女生像是又谈的女朋友,刚好蒋艺隔壁的位置起桌,服务生引导他们坐到了蒋艺那桌的隔壁。 “吃完这顿饭,我们就分手吧。” 这是孙兆坐下后,他现任女朋友说的第一句话,蒋艺喝着茶都差点咬掉舌头。 然后服务生过来上菜,她直接推了一份到对面:“阿临,你多吃点。” “谢谢学姐。”陆临礼尚往来,给蒋艺倒了杯水推过去。 蒋艺桌下踢他一脚,陆临警醒般立马改口,“姐姐。” 听得孙兆咬牙切齿。 他这边被分手,前女友小男朋友甜蜜互动喊姐姐。 叫谁谁不火大上头。 眼看一顿饭差不多都各自吃完要出门,苏栀和周宴拾走最前面,蒋艺和她的小男朋友靠后,孙兆那桌正准备起身。蒋艺手揽着小男朋友的胳膊,刚好能经过孙兆那桌,路过时候敲了敲孙兆和跟他要分手女朋友的桌面:“那个,你也别太伤心了,不过分个手,很快就能过去的。” 孙兆:“......” 说完立马闪人,出来门就松了学弟小男生的胳膊,原本笑眯眯的神色也顿时落下。 小男生视线诧异的看了眼被松开的胳膊,又转眼看了看蒋艺和里边还没出来门的孙兆那桌,表情似是有所感悟一样。 接着蒋艺拉着苏栀在一旁说话。 周宴拾靠着停在旁边的车身上,从烟盒里敲了一支烟出来,咬在嘴角抽,等苏栀。 至于那雇来的小男朋友则是在接电话。 周宴拾一根烟抽完,苏栀那边也刚好聊完天散场,周宴拾下午没有课,两人一起去尘芳街看了沈惠英。 回来一整天忙忙碌碌,晚上又等周宴拾开了会,两人方才得以在他办公室清闲了些。 “栀栀,”周宴拾在里边的小实验室里喊。 苏栀从外边上了个卫生间刚走到门口,她还没往里边进过,周宴拾似乎听脚步声料到是人上卫生间折返:“过来。” 苏栀循着声音进去。 然后盯着实验桌上的各类实验器材,瓶瓶罐罐,想起来一件事:“做风暴瓶?” “嗯,不能再忘了。” 苏栀笑开。 周宴拾递给她一套实验服穿上,一并还有手套。 苏栀听话的穿好。 “我让你动手拿什么,你再动手,知道么?”周宴拾声音低沉夹杂了点严肃,却也不乏温柔引导,“为你安全。” 苏栀点点头。 小实验室里瓶瓶罐罐很多,试剂也很多,苏栀没动作,就等着周宴拾发话才下手。 “选个你钟意的瓶子。”周宴拾捋袖子,指着实验台面上一排空的试剂瓶冲苏栀说。 “这个吧。”苏栀指了其中一个类似水滴形状的,挺有艺术感。 “好,拿过来放你跟前。”周宴拾说着伸手从旁边一堆的试剂中挑挑拣拣,挑出来几样,然后放到苏栀跟前,指着其中一样:“这是樟脑,取10g,天平秤在这边。”又指了指旁边的天平秤,意思让苏栀动手去称量一下。 苏栀小心翼翼照做。 樟脑取好。 “这个是无水乙醇,加40ml。” 苏栀继续照做。 “氯化铵3g,硝酸钾2g混合搅拌。然后倒入刚刚的试剂瓶。” “将蒸馏水加热。” “这两样混合。” 苏栀一步一步照做。 但最后液体是纯白色的。 “你做的那个是雾蓝色。” “那是把氯化铵换成了碳酸铵。”具体周宴拾没说完,因为还要用到硫酸,但之前苏栀跟他说过上学时候有人拿硫酸威胁过她,就没提,“你喜欢那种改天我给你做。” “没事,”苏栀神情很是专注的看着手里的瓶子,“雾蓝色已经有了,这个白色也挺好看的,冬天下雪的话,好像就更逼真了。” 周宴拾扯唇应了声嗯。 一个风暴瓶花费的时间并不长,短短二十来分钟。 “我能带回去吗?算不算你私吞公共财产啊?”苏栀拿着小瓶子晃动。 周宴拾笑,“这里的实验室姓周,不然也不会带你,走吧,拿回家看。” 苏栀拿着自己亲手做的天气瓶晃着看了一路,行李箱里那个是雾蓝色,她手里的这个是纯白色,还挺配。 忙碌一天后车子终于驶进泊心湾地下停车场,停好后苏栀下车,周宴拾过去后备箱拿她的行李箱。 接着是,上楼,进门,换鞋。 时隔四个月后,终于到家。 苏栀将行李箱拖过客厅放平,正准备拉开拉链将另一个拿出来比对技术的差别,却是被周宴拾给拿走放到了一边的桌上,然后推着抱着搂进沙发,压下吻:“先不管这些,下午时候可是提过醒的,换我来检查你。” “检查什么?”苏栀手指穿插埋在胸前的发丝间明知故问。 明知道他要干什么,故意问。 周宴拾哼出一声笑,声音是闷在那的沉哑。 浪费 “汪!” “汪!” “小黑?”苏点身, 漏了点脸,看见了从后边不知哪个房间里跑出来的小黑。“你在手,小黑上来对着就是一顿舔,舔的苏栀手上都是口水。 了起来。 像是在质问说:你可回来了!? “我给你带了罐好东西, 等了摸狗头, 拍了拍安抚, 她口中的好东西是在漠城逛街的时候买来的一罐海鱼罐头, 是一家专门卖狗那老板讲那种罐头只有他们当地有,因为是用当地冻在冰封下面河中的一种特产。 接着苏栀手指过行李箱方向又说:“我还给爸妈刘姨也带了礼物,都在箱子里,漠城那边特有的, 都是海货一类。” 周宴拾将苏栀伸出去的手拉回来,圈回到自己脖子上, “我的呢?你给你老公带的什么?” 苏栀:“......” 苏栀衣衫不整被推搡在那, 身上是周宴拾,她看着他愣怔了两秒, 因为周宴拾中间过去过一趟, 她给他装了东西回来的, 所以这次,就没有——他的!主要是, 那边也太过偏,能选择的东西不多,周宴拾又讲究,她还害怕人看不上。 苏栀也没想到他会计较这个。 “我......算么?”苏栀大脑飞速狂转几百圈,试探性的说出来一个答案。也就是说,她什么都没给他带。 周宴拾鼻息轻嗤。 “......”那个表情,苏栀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 你不喜欢么?”苏栀给自己找补。 小姑娘很聪明,还知道反守为攻。 “喜欢。”周宴拾回的认真,似乎并没有过多计较礼物的事情,支起点身,垂眸将人衣服扣子从上边的第一颗,开始一颗一颗往下解,有点故意似的透着点不慌不忙在。 苏栀干咽了下喉咙,细滑白皙的肩头露出,比以往稍显瘦弱了些。 她电话里虽然总是说着条件不错,吃的很好,但到底工作忙碌劳累,不如在家里时候有人伺候来的滋润。 周宴拾去看她的时候还没有这么明显,此刻握着一把盈盈虚软,像是回到了两人刚接触的起初,中间养上称的那些天几乎全部付诸东流了,深出口气。 “怎么了?”苏栀明显看到人脸色变了点。 “没事。”好在人精神头很好,兴致很高。毕竟是工作,她一直喜欢,他也真不忍心去苛责这个。 深秋的天气,苏栀进门时候外边套着一件长款大衣,刚刚脱了挂在一边。 里边则是穿的薄款羊绒小衫打底,很轻便的那种,下边是一件呢绒的百褶裙。 此刻上边的小衫扣子尽解,周宴拾又伸手过去将前开扣的内衣扣挑开。 接着叩开皮带抽出丢到一边,俯身亲吻。 “苏小姐,你瘦了。”手上娴熟,但比平日里多了点小动作在里边,像是真的在检查。 “瘦了吗?”苏栀没有觉察到这点,酥痒感一直贯穿到脚趾,呼吸明显渐渐乱了,“还好吧,你也见到了,我们在那边是统一订的盒饭,每天饭菜都挺及时的。” 吻从手放的位置挪着往上,最后是唇齿。 苏栀起伏着呼吸,主动帮人解了领带。 “不去卧室了,就在这里吧。”周宴拾气息炙热。 旁边被无视的小黑,“汪”的叫了一声。 “......” “......” 这才让苏栀回了点理智,推了推周宴拾:“先别,把小黑带去阳台吧。” 周宴拾也显然是忘了小黑还在旁边观战这件事。 虽然是狗,但被这么看着,还真没有过。 “好。”周宴拾起身,赤脚踩在地上,拍了拍小黑的狗头,“过来,今晚给你加餐。” 小黑看了眼脸色透粉,长长头发和身上衣服一样凌乱在沙发里的苏栀,嗷呜了声,摇了摇尾巴,有点不情愿。 “去吧,”苏栀拢了下衣服,“听话哦。” 小黑那眼神,有种被爸爸妈妈抛弃在一边的感觉。 周宴拾在阳台找到一罐宠物零食,是一罐肉干,然后倒了半罐在食盆里边,拍了拍它脑袋。看到吃的小黑扎头叼了一块在嘴里,再抬头阳台门已经关了。 它摇了摇尾巴,冲那关的严实的门汪的叫了声。 声音颇大。 发泄不满。 周宴拾反手拉上阳台的玻璃推拉门后,一并帘子也拉上,一边往沙发旁走一边将原本就松散了的衬衣从裤腰里扯出来,透着一股懒散贵公子的模样,扣子也一颗颗的全部解开,就那样在苏栀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近。 然后几步过去把人捞在怀里压着继续亲,大约亲了十多分钟,动作停下,两人呼吸炙热交缠,周宴拾声音淡淡的问:“你刚看着我想什么呢?”看的挺专注。 “看你长的帅,”苏栀手揽着人脖子,同人厮磨,离开了些距离看着人问:“我不能看么?”声音软软。 周宴拾扯唇:“能,”接着埋进人脖子里细细亲着耳根后边的那片皮肤,“你可以随便看。” 苏栀皮肤细腻,透白,稍过用力就会留下痕迹,周宴拾早就发现,毕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能这次回来周宴拾觉得人瘦了不少,没太舍得下重手,反倒是苏栀拉着人往里,呼吸起伏:“怎么了?不是要检查?”怎么停了? “......”周宴拾轻出气,胸腔一震,像是在笑,“我是觉得你现在太瘦了,怕你禁不住,不过你想的话,我就继续。”他其实口是心非了些,主要还是想到人赶了那么久的路,还没休息。 “......” 周宴拾他,故意的吧? 哪有这种亲也亲了,摸也摸了,结果要把人丢下的。 “我又不是泥巴捏的。”苏栀喃喃,人家夫妻都是小别胜新婚,想着可能是他兴致不高,找借口,遂欲起身,又被周宴拾一把扯在了身下钳制。 这次周宴拾没有手软。 苏栀呢绒松软的裙摆布料全堆在了腰间。 “我自然知道你不是泥巴捏的,”周宴拾用力,苏栀承受的有点艰涩,毕竟已经很久了。“我是心疼你。”他伸手帮人捋了捋律动中凌乱的头发。 苏栀两眼冒了泪,心想,这是不准备心疼了吗? 周宴拾抱着人纠缠在沙发的角落里。 苏栀被生拉硬磨的难受。 可能时间真的太久了,一时半会儿有点不适应。 “你轻、轻点。”苏栀手揽着人脖子,整张脸在人脖子里埋着。 周宴拾鼻息渐重,“这会知道叫我轻点了?” 她根本不知道周宴拾依旧还留着不少余地。 “我们好像还没吃晚饭,”周宴拾亲着苏栀耳廓上的一点软肉,说话间音色稍有了些不稳,但气息重了,倒也影响不到他话语间的清晰流畅,“老婆,你等下想吃什么?” 苏栀脑袋已经开始变钝了,问话半天没回应,周宴拾拍了拍人光滑的背,然后起了点身,停在那,使坏一样,用另一种方式强行将人埋在那的小脸露了出来。 “......我什么也不想吃。”苏栀泪眼朦胧。 周宴拾闷笑了声,将刚刚一直不由自主往上去的人重新往下拖拽,“这样就行了是么?那我们就不吃饭了,我也不太饿。”周宴拾额头鬓角已经生出了细密的汗,说话间尝试加深禁不住头埋在苏栀脖子间嘶了声。 “怎么了?”苏栀也因为那一下原本拧着沙发皮质一块的力道禁不住加重,指甲泛起了白,用起伏不稳的气音在问。 周宴拾喉结轻滚,贴在人耳根,自嘲般轻笑,接着凑到人耳根,“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他自然知道也有分别时间太久没接触的缘故在,“算了,往近点说,记不记得我两个月前过去看你那晚?” “......” “你、你会很不舒服吗?”苏栀自然是知道。 “......”这过于天真的问法,令周宴拾带了点咬牙切齿,咬了点苏栀脖子里的软肉在嘴角碾磨。 也没再手下留情,彻底放开。 苏栀原本拧在沙发上的手指直接脱了力,没有着力点的转而勾在了人脖子上。 外边阳台小黑嘴里叼着一块肉干立在紧闭的玻璃推拉门的中间门缝那里,摇着尾巴,听到压抑哭声汪汪叫了两声,然后原地打转了两圈停下,继续看着那紧闭的门缝,接着前抓搭上挠了一下,发出簌簌的动静。 门自然是纹丝不动。 接着是两条前抓全部搭上门缝里抠挠,簌簌簌的动静不停。 沙发上周宴拾轻出气笑话人:“还没适应过来?” 苏栀泪眼汪汪的推他,自然是推不动,“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下。”每次都要她适应,这种事,哪有那么容易适应?再说,也不是她想适应,就能立马适应的。 周宴拾气的笑出声,小姑娘怎么不讲理呢?拿话揶揄她:“刚谁说的她又不是泥巴做的?”接着又凑到人耳边,呼出的热气灼烫皮肤:“这才多大会儿,就哭成这样。”明明这么不禁弄。 “......”苏栀抬手拍打人,被很快扯过手腕固在头顶。 “乖,消停会,”周宴拾起了点身,视线往下看了眼压抑着沉闷呼吸,轻软着话语哄人,“忍忍。” ......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的响,苏栀泡在浴池里不想动。 周宴拾帮人清理过后又给自己洗,很快洗净将淋浴头关掉,然后扯过一旁的干毛巾揉着湿淋淋滴水的头发擦拭,看着旁边依旧泡在浴池不肯动弹的苏栀问:“想出来还是继续再泡一会儿,出去的话我抱你出去。” 苏栀眼里冒着浴池里升上来的热气雾气,这么泡澡真的太解乏了,她鲜少这么洗,侧了侧脸看周宴拾,声音软腻无力:“我想再泡一会儿,你别管了,我等下自己出去。” “行,”周宴拾将揉过头发的干毛巾挂在一边,扯过衣服,一边穿一边趿拉着拖鞋往门口去,临出门时候顿住脚,低头垂眸整理衬衣袖口的时候看了眼苏栀又叮嘱交待:“别躺在浴池里打瞌睡,听见没?” 苏栀原本半阖着眼,闻言哦的应了声,往上支了支身。意思是自己不会在这里瞌睡。她知道是周宴拾怕自己瞌睡了再呛水溺水进去。 “我出去弄点吃的,你也别泡太久,等下收拾一下出来也要吃点。” “好。”苏栀撩了一捧水在身上。 周宴拾出去带上门往厨房走。 接着过去打开冰箱后愣了两秒钟,站在那看了会,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毕竟这么些天都是他孤身,厨房已经好些天没开火了,他大多不在家吃,冰箱里也真的很是干净,几乎没有什么食材。就算多看两眼,也真不会凭空给变出来点。 最上面一层放的全是矿泉水和各种饮品。 好几层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拉开保鲜层最下面一层,终于找出来半包挂面,印象中还是苏栀离开前就在的,两人吃过一次,还有一些剩余。如果不是天已经太晚,其实可以出去吃。不过周宴拾也看的出来苏栀回到家就不想再下楼往外去,毕竟躺浴池里都不愿意出来。好在还有几枚鸡蛋。于是捋了下衬衣袖口,收拾开火,准备做两碗简单的鸡蛋面来填两个人的肚子。 刚开上火,就听见一声汪的狗叫,接着是簌簌的抓门声,周宴拾都忘了,小黑还在阳台那里关着没放出来。于是又几步过去帮那只卡斯罗给打开了门,刚打开时候小黑原本搭在门上的两只前蹄还抬得高高的,随即落地,然后冲周宴拾用力“汪”了声,以示控诉。接着摇着尾巴直直的走向沙发,但是沙发里除了凌乱一团的衣服,显眼的还有一款女士内衣外,哪里还有人,接着循着味道开始往各个开着门的房间里找苏栀。 周宴拾嘴角勾着看着那卡斯罗一眼,最后没管它,又进了厨房。 做自己的饭。 苏栀大概又泡了有十多分钟,烘热的气息让过度被索取后的身体舒坦的还真想闭眼睡一会儿,但是念头刚起,耳边便响起了刚刚某人叮嘱过的话,随即没再犹豫,从浴池里起了身。 擦拭一番然后转圈一看才发现,整个洗澡间没有一件她的衣服。 刚刚是被人一路抱着过来的,进的是卧室外边的这间空间稍大的浴室,洗澡也是周宴拾给她洗的,她都没上心这个。 周宴拾这会儿在干嘛呢? 虽然是夫妻,但是要她这么光着出去......绝对不行。 她还是很在意在周宴拾面前自己的形象的。 将浴室门打开一道门缝,探出一点头,湿淋淋的头发黏在鬓角两侧还没用风机去吹干,“老公?你在忙吗?”苏栀下意识咬了咬唇,接着松开,唇瓣上压出一道白之后深度充血,殷红里带了点肿,又喊:“能不能帮我拿件衣服过来?” 结果话音刚落,从旁边房间冲出来一道黑影,小黑冲着苏栀一连“汪汪汪”了好几声。 苏栀:“......” 吓了她一跳。 下意识将原本开了些的门缝又合上些。 怀疑小黑以为她在跟它玩捉迷藏。 “小黑,周宴拾呢?”苏栀问这只卡斯罗,“能不能帮忙喊一下?”也不管它到底听不听的懂。 一人一狗,动静不小,周宴拾很快从厨房方向走了出来,卡斯罗冲周宴拾也汪了一声,“怎么了?” 苏栀只一张小脸夹在门缝间露了出来,头发还滴着水:“我行李箱里有件睡衣就在最上面放着,你帮我拿一下吧。” “等着。” 小黑也摇着尾巴走到周宴拾那边。 监视工作一样。 周宴拾蹲到苏栀拉链拉开半截的行李箱跟前,小黑也就势蹲坐在一边看着。拉开拉链,掀开,一件黑色带蕾丝的内衣和白色吊带最先映入眼帘,周宴拾伸手直接过去先捂住了卡斯罗的两只眼。 小黑汪了一声以为周宴拾是摸它逗它跟它玩,蹭着手掌心钻出来要看,恨不能将头直接探到箱子里。周宴拾另一只手利索的拿出旁边的那件乳白色丝质睡衣,碰掉了一罐什么东西,他拾起又放了进去,多看了眼才知道是一罐草莓干零食,用两秒时间拿在手中翻看一番,接着重新丢进去然后将箱子重新盖上,捂着小黑眼睛的手在推了一把它之后拿开,一并将箱子拉链也彻底拉上才算完事。 拿着衣服几步过去,敲了敲已经关上的浴室门,门很快打开一条缝,伸出一只细白的小手,泛着点泡水后的粉红。 周宴拾盯着那只手多看了两秒没动作,原本想着逗一下人,但是接着想想算了,还是让她赶紧弄好出来吃饭吧,已经做好,不然面会坨。直接将衣服给了苏栀,“我做了面,赶紧弄弄出来吃。” 卡斯罗跟屁虫一样跟着,蹲在周宴拾脚边,摇着尾巴,竖着耳朵,像是能听懂两人说话。 周宴拾说完就走了,卡斯罗倒是还守在苏栀那。 “好。”苏栀声音里透着湿蒙蒙的雾气,将衣服拿到手,关上浴室门,是套头的款式,直接套上穿好,然后开门出来跑出去进了卧室,她没穿内裤,还需要找条内裤穿上。 把小黑关在门外,它摇了摇尾巴,过去找周宴拾了。 周宴拾这边在厨房已经将面盛好,不多不少,刚好两碗的量。然后端到餐桌,苏栀也终于收拾妥当从卧室走了出来。 “过来,别愣着。”周宴拾冲人招手,“面要及时吃,不然不好吃。” 周宴拾一身家居服尽显慵懒姿态,头发同苏栀差不了多少,也是还没吹干,湿涩涩的在灯光下发梢泛着莹莹的光。 苏栀挪脚过去坐到人旁边左手边的位置,她之前以往经常坐的那里。 一碗清汤的素面,汤头飘着几滴莹黄的香油,上面铺着一枚煎蛋和几颗绿莹莹的葱花,用料简单至此,但莫名感觉也会很好吃。苏栀抬起眼皮看了眼周宴拾,淡淡的葱香掺着香油的味道扑鼻,还没下筷子,苏栀先吞咽了下喉咙,刚刚不觉得,此刻是真的饿。 毕竟能量消耗不少。 拿起筷子吸溜了口,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就只剩埋头吃饭了。 周宴拾吃相上比苏栀看上去慢条斯理不少,靠近苏栀一侧的桌角边小黑叼着一块肉干一下故意丢在地上,一下叼在嘴里,却也并非是要吃,就是玩。类似猫咪玩毛线团子。 小黑明显更亲近苏栀。 这是周宴拾一直不太明白的一件事。 “你有没有发现,小黑很黏你。”接着终于将这个藏了很久的疑问问出口。 “因为我之前在东边老宅住那段时间,它几乎每天都会过去我跟我妈住的那边,然后我就每天都会给它留点吃的。有时候是面包,有时候是饼干,偶尔也会藏点肉给它。”苏栀嚼着面,很是平常的,不再隐瞒,将小黑喜欢粘着她的事实道出。 周宴拾轻嗤出声笑,筷子挑面条的动作稍顿,“怪不得。”谜题终于解了。 那些年他一直在外留学,几乎不在家,这么想来他才算是后来者,这卡斯罗跟苏栀亲近,也的确是无可厚非。 接着周宴拾再次看过人,直接开口问:“你行李箱里那罐草莓干谁送的?” 苏栀啊了声,看着人有点莫名,毕竟话题转换太快,她一时有点跟不上,什么草莓干? 周宴拾:“就是透明的包装罐,上面贴着密封条的那个。” 苏栀恍然,貌似还真有这么一回事,突然有了点印象,哦了声:“是剧院办公室一管行政的工作人员送的,那天一起聚餐吃饭,他每个人都送了。” 周宴拾哦了声,声色透着点奇奇怪怪,跟平常听上去不大一样,轻飘飘的,还带了点曲折委婉,故意似的:“男的?” “......”苏栀眨了眨眼,心道他怎么猜的到?疑惑的嗯了声应。 “挺泛爱,是不是每个人他都在上面写字表白?” 苏栀:? 什么意思? 苏栀当时根本就没看,人送,她就收下了,毕竟送了那么多人,有人当时就拆开罐子吃了。她则是直接装进包里,然后带到酒店放在那也没再去看,更是没想起来吃,因为她对那个不是特别感冒。 来的时候,顺手收拾东西,就装进了箱子里。 “我不知道,我连那人名字都不清楚。”苏栀没做亏心事,谈不上心虚,又吸溜了口面条,转头看了眼躺在沙发旁边还没来得及收整起来的行李箱。 “哦,对了,名字好像也在上面封口的贴纸上写着,想知道,等下吃完面可以去看看。”周宴拾嚼着一口面,吃的依旧慢条斯理,像是不过随口一说,很为她着想一样。 苏栀:“......” 半天,他知道人名字,还问。 怪不得她印象中那剧院办公室里的那个男生跟她说话交流时候支支吾吾怪怪的,印象中人比较腼腆,没有什么攻击性那种。 “不看。”苏栀转过头继续吃面。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她等下吃完就要睡,不敢再晚了。 回来的路上,苏栀思来想去还是找出手机,给陈礼去了通电话,说廖予的事情。因为陈礼还在漠城,她需要给人反应的时间。 陈礼当时电话里问是不是廖予亲自给的她名片。 苏栀嗯了声,说算是,虽然是间接给的,因为中间通过了周宴拾,不过听周宴拾说的意思,的确是借机给她的没错。 于是陈礼要她约好时间,给廖予打电话邀请他明天下午过去国贸的工作室喝茶,看他来不来,如果确定来了,陈礼意思他明天可以立马飞京宿一趟回来。 之后苏栀翻出廖予名片,打了通电话。 令人讶异的是对方存了她的电话,打过去便听到一阵爽朗笑声,说就等着她回京宿找她请喝茶。然后又提到了那天碰到的周宴拾。 苏栀客套了几句,事情就此商量定,然后又跟陈礼敲定了信息。 所以,她才没那个闲心去研究去看谁留的什么字,什么名字的。 接着又吸溜了口面条。 已经见底,剩下的大多是奶白色的面汤,和上面飘着的香油末。 周宴拾看人吃的香,嘴角隐着笑,吃完起身去刷碗,苏栀迟了一分钟,过去的时候周宴拾往自己跟前的琉璃台点了点下巴,“放这里吧,我来。” 苏栀送过碗终于有了时间去整理自己的一堆东西,沙发上凌乱一片的衣服,她的,周宴拾的。整理好一起抱着走进洗手间,然后放到脏衣篓里,今晚就先不洗了,准备过两天趁星期分类一下,该干洗的送干洗,可以机洗的就丢进洗衣机里洗。 收拾完沙发上的一摊子,就是她的那只躺在地上的行李箱。苏栀蹲过去,刚拉开拉链掀开就从里边砰砰啪啪掉出来一个罐子,滚落到了地上。 下意识伸手拿过,罐子封口处的纸条上写着:喜欢你,孙旭。 苏栀:“......” 很简短的几个字。 真的是—— “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刷过碗的周宴拾用一张纸巾擦着手从厨房里走过来。 苏栀想起来她刚刚信誓旦旦的跟人说了“不看”。 她是真的不看,就是不知道这罐子怎么就突然跑了出来,迫不及待似的,拆她的台。 “我没有要看,”她否认,直接将手里的罐子丢在桌上,然后低头继续整理箱子里的其它东西,将给小黑买的罐头,还有给周宴拾父母刘姨买的东西一一规整,“它刚滚落地上了,我就是捡起来凑巧刚好看见。” 周宴拾嗯了声,语气怪怪的。 “......”苏栀瘪瘪嘴,看了人一眼。 周宴拾扯唇走过去,将擦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顺手扫过那罐草莓干拆封,封口处写着表白话和名字的纸条瞬间撕裂成两截,他捏了一个丢在嘴里,嗯了声,“还挺好吃的,酸酸的。” 苏栀:“......” 接着温柔体贴的捻了一颗在手里,往苏栀的方向递过去:“要不要尝一颗?” “......不用,你自己吃吧。” 苏栀将必要放在卧室的衣服,还有一些日用品,化妆品,归类放到家里该在的去处,来来回回,再次过来拿东西,无意间抬眼一看,这边周宴拾也已经将那罐草莓干吃了快见底,察觉到苏栀看过来的视线,周宴拾再次捏了一颗给人递:“你确定不要尝一尝?再不尝就没了。” 苏栀:“......” 没完了。 苏栀挑衅人似的索性伸手接过,放在了嘴里,露出一股被酸到的表情:“好酸。”接着就继续只管收拾自己的东西。 周宴拾在一旁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酸酸的草莓干,一边看着她。 浪费时间。 周宴拾在外给人的印象,从来都是个效率很高的人。一分一秒都是矜贵的。 但苏栀今天此刻发现,他陪着她,浪费过不少时间。 除夕 廖予过去工作室的时候, 苏栀早就严正以待。 至于招待标准,用的是陈礼新上手的茶壶,配。 ,也能凸显诚意。 “我过来的, ”廖予之前可能还卖点关子, 但此刻就比较直爽, 也不坐, 循着工作报看:“有没有打算将剧本扩充做稍许改编, “之前没这么想过,但是廖制片这么一提,我们说不想就太虚伪了。”陈礼给人斟茶。 廖予轻笑。 苏栀将整理好的一份剧本拿给廖予看, “廖先生。” “好, ”廖予接过,然后看过苏栀,抬了抬手里的茶杯:“麻烦苏编剧回到家替我问周先生好。” 苏栀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周先生, 说的是周宴拾。 “自然。”苏栀应。 之后廖予直言说他们公司也就是华阳影视,明年或后年考虑筹资拍演一部战争题材的商业片, 类似的剧本也看了不少,就是目前还没有遇到最合适的。想着唯二度这边能不能再将剧情丰满扩充一下, 然后他们这边也提点意见两相结合。看最后能不能努力达到一个影视题材的标准。说是很看好这个剧本的剧情和整篇倡导的主题思想。 扩充内容方面苏栀自然会努力去做,不管结果如何,新的平台挑战和机遇也不是天天都有, 她不是傻子, 自然承诺会尽最大努力的配合意见, 欣然接受也应的爽快。 陈礼也是一脸喜色,这样的机遇不亚于在公司发展局限里给你抛来的一根拉你往上走一层的突破麻绳。 之后几人又谈论了一些近几年舞台剧市场电影市场的各种行情,包括大环境局限条件下可以考虑发展的小众受欢迎题材, 聊得很是投机,氛围很好,笑语声不断从办公室里传出。 廖予还让苏栀跟华阳里一位幕后工作人员加上了微信,方便以供日后有关剧本方面问题的深入探讨。 晚上原本安排了饭局,是想着天已经聊到了这个程度,不一起吃顿饭光喝点茶太过形式单薄,但廖予临时有事,两厢便只能做散,不过彼此双方微信各种社交联系方式都做了交换,可以日后联系再聚。 苏栀原本跟周宴拾报备说晚上会晚点回去,但是请廖予的这顿饭取消,她的时间便宽松不少,按时回了家。 推门进去,意外的发现周宴拾回来的很早,已经在家了。 刚巧也在玄关的位置换着鞋,但并不是刚回来,貌似又要出去,小黑也在门口呆着,严阵以待,看到进来的苏栀摇了摇尾巴汪了一声,打招呼。 “不是工作室晚上要吃饭?”周宴拾系着衬衣袖口扣子。 “廖制片临时有急事,取消了。”苏栀将包放在柜子上。 “刚好,”周宴拾制止住人换鞋的动作,“你跟我一起去林山苑,我们今晚去爸妈那里吃饭。”杜清和周父出门办事下午刚到家,知道苏栀回来,连连打电话要周宴拾带着人过去吃饭说话,一家人聚一聚。 “爸妈他们忙完啦?”苏栀重新将包又跨在了身上,因为今天要见廖予谈工作,衣服穿的就很正式得体,不用特意再去更换。 周宴拾嗯了声,收拾妥当,然后拥着人一起又出了门。 苏栀走出来两步想到给他们买的礼物,又折回头找了袋子,把礼物捎上。 杜清跟刘姨一起就在院子里等,周宴拾驱车到门口停泊好,卡斯罗先从车里冲了出来。 “栀栀来啦!让妈妈看看瘦了没?”杜清大老远的就招呼着喊。 苏栀笑着迎过去,喊了声妈。 杜清拉着儿媳妇的手凝眉:“瘦了,最近你跟宴拾多过来这边,妈跟刘姨多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 苏栀笑开,直接应好。 然后将手里的东西送到人上:“妈,这是给您带的,这个是给爸带的。”接着又给了一份给刘姨。还有一份是给周老爷子带的,没拿下车,周宴拾说他得空了会给人送过去。 儿媳妇有心杜清自是心里更加暖滋滋的。 拉着进屋。 周父戴着眼睛正跟宋知宇在屋里下棋,听到门口动静,先暂停了下手转脸看过去招呼:“栀栀来了。” “爸!”苏栀喊。 宋知宇连忙也喊:“嫂子好。” 苏栀跟人点头,“知宇。” 桌上已经放了一个老式铜锅,看样子是准备的火锅。 “人齐了,我们就开火。”周父撂下棋子,跟宋知宇摆手:“吃饭吃饭,这局我让你,算你小子赢。” “别啊,我真的快赢了。”宋知宇有点不甘心,但周父已经起了身。 周宴拾拉了椅子坐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冲苏栀招手:“把你包放沙发里,过来坐这边。”依旧像照顾小朋友那样,生怕人找不到地方。 杜清看着儿子儿媳妇抿着嘴笑,招呼着刘姨:“不是还蒸了一盆大闸蟹么,趁这铜锅还没滚沸,先端出来吃。” “是的,差点忘了。”刘姨过去厨房端螃蟹。 一家人热热闹闹围坐在一张桌子上。 秋末冬初,外边冷,小黑也登堂入室进了屋,在饭桌底下趴着摇尾巴啃骨头,别提多惬意。 - 京宿的冬天来的迟,但是也还是来了。 初冬的时候冷的还不见明显,但到了腊月数九天,出门就要穿厚厚的羽绒服才能过得去。 哈着白气。 不过苏栀在出差时候已经提前适应了不少,京宿这里就算是冬天,跟零下几十度的漠城比,也是小巫见大巫,根本比不了。 转眼到了过年,国贸周边尽是张灯结彩的过年氛围装扮。大红的灯笼,还有路两侧梧桐树上挂满的彩灯。几乎每个饭店都订的爆满的年夜饭,公司聚会的,家庭聚餐的,朋友聚一起的,都有。 烟花也更是砰砰啪啪的放不停,广场,游乐区,等等等。 除夕夜,苏栀穿着厚实的羊绒大衣和周宴拾一道出了门。 一道过去赴家里安排的除夕宴,吃团圆饭。 地点倒是距离泊心湾很近,餐厅就订的国贸旁边的华福居。 过去一路上饭还没吃到嘴里,周宴拾研究院还有学校那边就不断来电话不是拜年就是邀请。 苏栀工作室这边刚好时间错开,直接省了吃饭的程序,邵之魏订了RISE的酒吧包厢,晚上十点靠后的,自然同样也喊了周宴拾,就是不知道周宴拾去不去的了。 周家这个局不知道谁团的,听说每年都有,至于时间上就不确定了,年前或者年后都有可能。今年就放到了除夕夜这天。 有姨妈婶子,姑妈姑父,还有一圈平日里见到过没见到过的小辈。有些不管长辈也好小辈也好,也真的是苏栀第一次见,亲疏远近暂且不知,有的反正是常年在外,也只有过年这两天才在家刷刷脸的。 推开偌大的包间门,苏栀瞬间便被裹在了一屋子的谈笑声中,被扯着坐到其中。 “小婶子吃瓜子。”一小女孩捧了不少瓜子给人送。 苏栀接过道谢,对小女孩有点印象,好像叫小葵,之前去过林山苑一次。 “宴拾来了?来来来帮我看看我这步棋怎么走才能赢对面这老东西。” 周宴拾闻言笑着,被另一边的长辈喊过去下棋。 小辈里小的有怀里抱着的,大的可以划拳猜酒。热热闹闹。 一看上去四五岁的小男孩走到苏栀跟前稚嫩的喊姐姐,姐姐,坐苏栀跟前的姨妈纠正:“傻孩子,你辈最小,得喊姨奶了。” 说的苏栀禁不住笑,捏了颗巧克力给小朋友,一并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小男孩也不躲,蹭着她掌心,“好乖好可爱啊你。”苏栀禁不住说。 旁边姨妈打趣儿:“这么喜欢小孩子,你们两口子准备啥时候生个?宴拾过来年就小三十了吧,你们也该考虑要个孩子。” 苏栀笑笑没说话。 另一边不远处在下棋的周宴拾似是听到了点耳风,往她这边看了眼。 但很快又被拉入了棋局中。 这顿年夜饭从开始到陆陆续续散场结束,前后三个多小时。最先按捺不住的是年轻的小辈,有上学的要赶着赴同学的约之类,陆陆续续的离席,最后留下说话的都是年长的。 苏栀跟周宴拾自然也没坚持到最后,脱身后周宴拾带苏栀先去了邵之魏订的那家RISE酒吧,安排把人送到门口,看到了接应苏栀的同事,就先是没进去,拍了拍苏栀肩膀跟人交待:“你先在里边玩,我过去前面留椿街一趟,等下就过来找你。” 苏栀应了声好,知道周宴拾忙,有不少人喊,他总归也要露个面才是。 况且这边是自己工作室的同事,苏栀自己过去聚也没什么。 邵之魏花了大手笔,包了大半个场子。 见到苏栀先是一皱眉:“你老公呢?” “......”苏栀有点不太想搭理他,跟周宴拾学会了拿话故意似的刺激他:“他刚把我送门口就回去了。” 邵之魏:“......” 苏栀说完过去跟关系不错的同事坐一起吃东西聊天,喝了一罐啤酒后又被曹冰因拉进舞池里跳舞。其他已经有几位女同事在里边跳出了一身汗。 一群男同事则是围了两拨场子,打牌起哄喝花酒。 临近半场的时候,周宴拾方才从入口的位置出现,身上已经带了不少的酒气。 刚刚吃饭的时候他没沾酒,所以此刻分外明显。 “靠,我还以为你真不来了。”邵之魏拉人坐下,闻到周宴拾身上酒味,“喝了多少?跟谁啊?” “你不认识。”周宴拾吐气坐下,然后看了眼旁边分外安静连声都没给她吱一声的老婆,小姑娘脸颊红扑扑的,明显也是喝了酒。 倒是直盯盯的看着他。 周宴拾视线落在了她面前空着的酒杯上,松扯了下领带,稍偏了点脸看她,扯唇,温柔低语:“我才走多大会?喝了多少?这么看着我,不认识了?” 邵之魏:“......” 邵之魏有点没眼看,拉了周宴拾一把:“行了行了,别调戏自个儿媳妇了,想调戏回家搂着不是随便你调戏,问你个事儿。” 周宴拾深出气,转而看过邵之魏:“大过年的,能不能不谈工作?” “......”邵之魏仰身靠进卡座,损人:“那还不是因为平日里找不到你人?”接着又坐直身子,跟周宴拾吐槽:“你说你跟你老婆买的哪门子车?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开车多不安全?你上班下班的就应该亲自车接车送。” “嗯,是,我应该再送上楼,然后每天在你办公室留下喝杯茶。”周宴拾把人套路摸得清清楚楚。 邵之魏嘿嘿嘿的笑。 唯二度工作室位置距离周宴拾苏栀的家,也就是泊心湾也就两个路口,邵之魏的套路明显的没有一点含金量。 何况面对的还是周宴拾这种精明的狐狸。 “你没结婚可能不太懂,就算我愿意,人小姑娘也会觉得不自在。” “......”又人身攻击。 邵之魏正作势要说什么,从门口走过来一服务生,手里捧着一束满天星,然后走到邵之魏跟前问:“您是邵之魏邵先生是吗?” 邵之魏嗯了声,转脸看人,问:“怎么了?” 接着方才看见来人怀里抱的那束满天星,顿时脸黑了下来。 服务生:“是这样的,刚花店老板过来说这是您订的花,然后对方没接收,让您这边接收一下。” 邵之魏:“......” 邵之魏心里烦,一把拿过,“行行行,知道了。” 将花丢在沙发上的时候,动作太大,啪嗒从里边还掉出来一张卡片,正面朝上,周宴拾看的清楚明白,写着:迴迴,看我给你摘的星星。 让人顿生一身鸡皮疙瘩,周宴拾帮人拾起来,然后放到邵之魏面前的桌面:“真诚一点。” 邵之魏:“......” 邵之魏将卡片重新拿过塞进花里,心里郁闷:“你意思是,我不够真诚?” “假大空,”周宴拾淡淡评价,然后冲花抬了抬下巴:“你这真是天上的星星?” “......”邵之魏白了人一眼,“不懂浪漫,少掺和意见。”搞得跟他有本事去摘星星一样。 周宴拾呵笑,也没跟人辩,顺着说:“好,是我不懂浪漫。” 再转眼看另一边,苏栀外套在一边丢着,两手支着下巴,脸蛋半鼓,眼睑半耷拉手戳着盘子里的一朵陪衬的玫瑰花玩,那样子下一秒就要栽在桌上睡过去了。 明明昨天还信誓旦旦的说要跟他一起守岁来着。 周宴拾看了眼手表,距离凌晨十二点还差十几分钟,酒吧里挂在墙面占据几乎整面墙的液晶屏上已经切换了倒计时大时钟。旁边坐着一位大提琴手拉着舒缓的音乐,舞池里跳舞的不少也已经酣畅淋漓,此刻停下,是休憩,也是等待迎接新年。 “栀栀。”周宴拾拍了拍苏栀的肩。 苏栀嗯的一声像是从某种思绪中回了神,醉眼惺忪的看过周宴拾:“老公,怎么了?”声音软软的。 激的旁边坐着的邵之魏顿时竖起了汗毛,似乎了然些这姑娘抓人的点。怕不是周宴拾这冰块就是成天被这软言软语给浸的没了方向的。这姑娘平时说话他记得挺正常的,怎么在周宴拾这里就软成这样?真有点受不了。说着抬手搓了搓胳膊。一软一冷,原来俩人感情是这么契合来的。 邵之魏猜的也不算错,周宴拾的确也吃苏栀这一套,声音软软的,有时候是真的容易忍不了。 周宴拾喉头微痒,“别睡,再坚持十几分钟,要跨年了。” “哦,好。”苏栀打起了点精神。 场外,国贸大厦最上边的电子大时钟也开始倒计时,旁边围了不少的人举着手机记录这一刻。 周宴拾推给苏栀一杯茶水,“喝点这个,你喝了多少酒?” 苏栀一开始伸出一根食指,接着接连又伸出一根中指和无名指和小拇指,“三杯,我没醉。” “......” 都不识数了,还没醉。 最后整个场子的人开始倒数! “10” “9” “8” “7” “6” “5” “4” “3” “2” “1” “aaa everyone Happy new year!” 周宴拾在最后的一秒,眼神里透着酒意微醺,看着苏栀,在喧闹的人群中侧到人耳边说:“新年快乐!” 苏栀兴许是喝了点茶,这会酒劲下去了些,热气浮耳看过周宴拾,红扑扑着小脸说:“你也是,新年快乐!” 之后一众人又热闹了一会儿,就散了场,周宴拾叫了代驾。人来之后他就带着自己老婆上车走了。 苏栀整个钻在周宴拾怀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几乎睡了一路。 回到家洗澡的时候,倒是越洗越精神起来。 周宴拾抱着人一起泡在浴池里,毕竟一起泡在池子里洗还没有过,彼此密切挨着,还是周宴拾给她洗,苏栀一会儿便折腾的周身燥热,像只搁浅的鱼,最后趁着那点酒劲翻身而上强迫人,撩起几滴水洒在人眼角,然后抬手又抹去,学着某人的语气:“老公,再忍一下。” 周宴拾呵笑,最终将人固在一汪池水里折腾了个遍。 避孕套用完最后一个,方才上床睡觉。 苏栀深出口气,躺在那像是有心事一样。 周宴拾看了眼人问:“怎么了?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苏栀倏地坐起身,然后看着周宴拾一字一句认真问:“周宴拾,你现在会很想做爸爸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睡不着,周宴拾看的懂她,她才二十出头,还有很多别的事情需要尝试,工作,生活,抬手过去拍了拍人后脑勺,像大人对小孩那样:“你还小,我们就算要生宝宝,也不会这么早考虑。我要求不高,能让我在三十七岁之前当上爸爸就行。” 苏栀咧咧嘴,很大方的口吻:“放心周先生,肯定不会让你等到头发花白。” 周宴拾胸腔震着笑了下,拍了拍人的肩,然后往自己跟前偏了偏脸,“快睡过来,我要关灯了。” 海报 苏栀第二年上半年的工作重心几乎全放篇幅改编上。 华阳在三月三, 也就是阴历的二月初五,周宴拾生日是在二月初三,苏栀在忙碌的最后阶段里, 一大早过去工作室后又下来楼下的花店里订了一束百合糕店订蛋糕。这件事, 她 弄好 收到花的时候周宴拾正在研究院长长会议桌的尽头位置, 两排的研究员专员正噤若寒蝉, 是一研究室搞错了一个数据, 导致项目进度停滞甚至需要重新开始核对检查。 “如果改不了马虎的习惯, 就趁早改行。” 周宴拾从来不会大发雷霆,他只会随意的,却说着砸在人心口上千斤重的话。 接着他看了眼李贺, 李贺将一份复印好的错误数据分发给大家看。 没人敢吭声, 因为怕真的被直接扫地出门。 一整个上午会议室里的低气压快要压得大家喘不过气。 周宴拾是明显的情绪不高。 刚好歇会的间隙,他来了通电话,起身出去外边的走廊接电话, 整个会议室里的人也暗暗方才能借机舒出口气,松散一下。 是送花人员的电话, 周宴拾站的位置往下,刚好正对的是研究院的正门, 一条走廊全是透明的落地窗,能看见手捧一束百合花,进不来大门的送花工作人员。 是被门口安保拦下了。 “麻烦放大门口。”周宴拾直接挂了电话。 可送花的挺执着, 也不走, 随即又打了过来, 周宴拾眼睛微眯,电话不再接,转头喊了声李贺往楼下偏了偏脸:“你去看看下面怎么回事?” “好。”李贺应声下去。 周宴拾进去会议室翻看了眼新一轮要讨论的资料, 再抬眼,却看见李贺领着那送花的人上来了。 “......” 李贺做事向来有分寸,大家也都不明白今天这是怎么了,老板还明显在气头上,他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什么时候这么不长眼色了? 李贺走到门口让那送花的在外边走廊上等,然后自己进去走到周宴拾跟前低头在人耳边说了句什么。周宴拾下意识的嗯了声清了清嗓子,意思是不用再说下去了,李贺收到肢体语言指令,停住,然后周宴拾起身往桌上的资料看了眼交待:“你先把里边昨晚我说的那些挑出来发给大家看。” 李贺:“好。” 周宴拾出去会议室,一并随手带上了门,将外边和里边的声音尽数阻隔。 “您好,您是周宴拾周先生本人是吗?”送花的工作人员有点局促,因为这一单接的实属不容易,本人一直见不到面,眼看着是大门,就是进不去。但无奈又是客户要求的,还特意加了钱,让务必务必送到本人手上,收人钱财,替人干活。 “我是。”周宴拾走近。 工作人员将捧着的花送到人跟前:“这是苏栀苏小姐送您的鲜花,需要麻烦您本人签收一下。另外也祝您生日快乐!”接着又抽出一支笔让人签收签字。 周宴拾神色一顿,明显把这件事给忘了,他从出国那年之后就没有再过生日的习惯,留学在外,杜清会打电话提醒,时间长了,见他不上心似乎也懒得再说。周宴拾淡扯唇轻笑把花收在怀里,一并也把笔接过:“好,谢谢。” 然后签了字。 送花的工作人员离开,周宴拾这才细细看了番这百合花,然后抽出来里边的卡片看了眼,写了一句话:祝周总生日快乐,事事顺心,身体健康,然后更爱你的妻子! 看到这里周宴拾终于禁不住鼻息轻出,直接笑出了声。 会议室单透效果,周宴拾一举一动大家也都看的见,见到人笑,看的会议室里边观察老板动静的人很是诧异,因为多半天了,会议室里的低气压真真的让人受不了,想着这是哪位活菩萨来普度众生来了,拉他们一众出地狱。 周宴拾将祝福卡片抄进衣兜里收起来,抱着百合花进去会议室后四周看着像是找什么东西。 李贺长眼色的立马过去问:“老板,找什么?” “花瓶,有没有?”周宴拾眼神示意了下手里拿着的百合。 李贺:“有有有,旁边休息室里有,我去拿过来。” 周宴拾:“嗯。” 李贺很快从隔壁的休息室拿来了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大小也刚好合适,周宴拾将百合外包装拆掉,拆了之后才发现,这花还是带着根须的,可以养活,周宴拾嘴角禁不住再次抿开,然后一点一点在花瓶里将花插好后交待李贺放回自己的办公室办公桌上。又交待添上水,了解一下护理养殖的知识。李贺一一应下。 接下来的会议气压也终于稍稍缓和了不少,虽然大家不知道那束花谁送的,倒是从内心里都挺感谢和感激送花的人。 晚上回到家,苏栀摸不准周宴拾会不会有时间在家里吃饭,但也早早的下厨做了饭菜,当然有不少是从外边餐厅里打包回来的,想着如果人没吃饭,刚好一起吃。如果吃过了,就把饭菜原封放冰箱里,第二天再热一下吃。 吃或者不吃,蛋糕是不能少。 苏栀将订的蛋糕放在餐桌,正准备着,周宴拾推门进来。 苏栀诶了声,“这么早,是不是想到我会为你准备蛋糕啊?” 周宴拾扯唇,不置可否嗯了声,换好鞋子过去走到餐桌跟前,看着还没解开包装的蛋糕:“不能辜负苏小姐的用心。” 苏栀抬了抬眉骨。 之后将弄好的饭菜一一端上桌,蛋糕插上蜡烛,两人围坐在一张餐桌旁,过了一个简单却又温馨的生日。 - 两日后,唯二度接到了华阳的合作意向告知书,正式敲定了合作,这是大家都期待的一个结果,不负众望。 而其中付出的努力自是不少,但目前的结果来看,一切也都值得。 唯二度经手的工作人员同合作方不少人一起吃了饭,又谈了些细节问题。 半个月之后华阳又敲定了开机时间,还有一些合作流程,都有专业的人跟进,苏栀自然不用考虑这些,她只需要负责自己范畴内的工作就好。 “苏编剧今天看上去很开心啊?”晚上周宴拾洗了澡出来明知故问,打趣儿人。 苏栀脸上贴着面膜,用了一个很是傲娇的表情,“我哪天不开心了?” “也是,嫁给我哪天会不开心呢。” “好自恋!”苏栀嘴角仰着,面膜都皱在脸上了,连忙又敛起笑,轻出气,不能笑了不能笑了,贴面膜笑会长纹的。 小姑娘纵然贴着面膜但挡不住周宴拾能看到人的表情丰富,忍不住上手挠了下人的腰,他知道她哪里敏感,苏栀预判错,因为双手去护脸去了。 周宴拾哼笑了声,收手出去找水喝。 陈礼在周五的下午召集大家开会,说华阳的项目,工作室需要过去些人员配合。华阳那边实力大,工作室不是主导,大多程序都不需要唯二度掺和,所以其实需要过去的人并不多。 其实就这次合作来说合同条款方面并没有占多少优势,如果票房卖得好,下来也不过是抵得上一项收益好的舞台剧项目。所以这次目的自然不是冲着钱去的,而是知名度。电影市场明显受众更广,能有效且快速的提高知名度,这对发展不过短短几年的唯二度来说,是个很好的一种肯定。是为了以后更多的合作和市场而铺路。 苏栀要去,一并还有曹冰因,一位副导和幕后助理,陈礼说项目取景地点就在隔壁南城的影视区,是出差不假,但和京宿挨着,很近。 五个多月的拍摄时间,苏栀和周宴拾时常穿插在京宿和南城之间,要么苏栀凑空闲回家,要么周宴拾周六日休息不忙的话就会过去。 因为近,跟同城差不多,开车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就能抵达。 倒也平添了不少生活韵律。 “今天南城有雨,你那边下了吗?”苏栀晚上走在回去住处的路上,因为拍摄地点在南城郊区,周边的交通,道路,还有住宿条件不是很好,但很干净。她打了一把剧组发的白色透明的伞,穿着平底胶鞋走在石板路上,给周宴拾通电话,旁边还有另外几位收工一条路回去的同事。有对方单位还有其他华阳合作单位的,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也算同事。 “下了。”周宴拾出声。 也不奇怪,毕竟京宿同南城挨着。 “我明天休息,过去找你,有什么要带的吗?”周宴拾开着车,手机开的外音。 苏栀偶尔能听到通话里传过来汽车鸣笛的催促声,像是在堵车。 “我这边什么都不缺。” “确定?” “嗯......严格来说,可能缺个人。” 周宴拾震出一声笑,“好,明天就把人给你送过去。” 苏栀记得那场雨绵绵延延下了有一个月有余,就算不下雨的间隙里天气也都灰沉沉的带着水汽。 周宴拾开车往南城跑了六次。 原本之前她也是会抽休息日回京宿,毕竟不远。 但那些天天不好,周宴拾说路难走,他过去就好,不让她来回跑。 《晚餐》剧组拍摄正式杀青结束是在九月十五。 是又一年的九月十五。 杀青宴摆在影视城附近的一家酒店,苏栀吃完饭手里捧着剧组赠送的鲜花刚出门,就看到靠在车身正低头看手机的周宴拾。 一身笔挺手工定制的西装,头发也是刚理的发,一丝不苟的服帖,还别了领针,像是刚从什么公众场合里出来。 “来这么早?”两人提前说定的是她回去住处收拾好东西,时间上差不多要两个小时后,大约临近傍晚的时候。 “我今天不忙。”周宴拾抬眼看人,原本靠着的姿势起身,然后反手给人打开副驾驶车门。 刚说完不忙,他这边手机便响了起来。 苏栀坐在副驾驶车位上,只见周宴拾给她关上门,绕过车头要到驾驶位上时候在接电话。 不知对方说了句什么,周宴拾淡笑看了眼车里坐着的苏栀:“真有事,过来给人当司机。” 对方又说了句什么像是调侃的话,周宴拾笑开,接着又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坐进车里。 那天他们在苏栀住处下面的饭馆吃了最后一次饭。 饭店老板对两人十分眼熟,因为最近几个月间经常会去光顾他生意,也知道两人是夫妻关系。 “今晚吃点什么?”已经入秋,天渐渐冷,老板五十多岁,头发却是已经有点花白,穿的有点薄,一并搓了搓手,询问:“还吃鱼锅?” 苏栀看了眼周宴拾,周宴拾给人回:“还是鱼锅。” “冷天也适合。”老板说着往里边后厨去。 可能是天气不好的原因,客人不多,除了周宴拾和苏栀,只有角落里坐着一位,而且没两分钟人也吃完起了身,然后付账走了人。 “小姑娘,我知道你是前面跟剧组的工作,你们那影片大概什么时候上映?”老板一边做着饭一边跟苏栀周宴拾他们闲聊。 苏栀刚坐下接过周宴拾递过来的一杯水,转头看了眼老板回复:“这不太好说,还要后期制作,还有题材内容审核,程序很多。” 老板哦了声,像是之前了解过一点这方面:“对对对,有些都能压好些年上映不了,到最后黄了的。” 苏栀:“......” 苏栀干笑了下,这老板...... 想着这差事不是邵之魏揽的,黄的几率,不大吧? 很快上了鱼锅和米饭。 周宴拾递给人一双筷子,两人简单吃了顿晚餐。 - 传来好消息是在次年的五月底,廖予说各项工作顺利完成,《晚餐》定档在国庆节。 之后各个官网主创开始宣发,苏栀一年不动几次的微博账号,也转发了宣发内容。 因为一直宣传不多,其实不少人并不知道。热度稍微起色是在宣发一个月后,平台宣传账号有不少看过原舞台剧的观众给予的好评。说舞台剧很好看,会去影院支持改编版。 然后慢慢知道的人便开始多起来,各个小视频平台也能见到不少因为喜欢和期待而被自然路粉转发和帮助宣传的内容。 临近上映前夕,加上官号的一直努力,热度一路飙升,效果有点出乎意料的好,讨论度和期待值渐渐被大家拉满。预售票房十分可观,成功晋升为假期影院热映片中的一匹黑马。 “周宴拾,过两天有空吗,我请你看电影。”苏栀手里握着两张影票,给周宴拾打电话,眼里闪烁着难掩的自信光芒。 “苏小姐想请我看什么电影?”周宴拾明知故问。 “《晚餐》,要看吗?战乱中,勇为上将和女摄影师的故事,相爱的人在异国他乡重逢,临分别,一起吃了顿晚餐。” “是没在一起么?苏小姐,我不喜欢悲剧。” “作者没说,是开放式的结局,你不喜欢悲剧,那可以认为他们在多年后的下一站,再次重逢了,然后相偕到老。”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应了声:“好。” “......”苏栀像是感受到了周宴拾的无聊,撇开话题,直接问:“试问周总,此刻在干吗?” “我在看海报。” “什么海报?” 周宴拾少有的带了一副银边眼镜,立在研究院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抬手将面前窗帘拉开的更敞,视线落在研究院大楼对面顶层七楼的那家影院,落在那面轮番播放热映影片宣传海报的宽大液晶屏上:“一张缀有我太太名字的海报。” 怀孕番 一天, 唯二度工作室来了位四岁的小客人,他的历史。 “我家那位,恨不能拴住我。” “你们可能不知道,原因, 我拒绝了三次, 把人惹恼了。” 说话的, 是营销部的展婷婷。奶近的游乐场玩, 饿了找到展婷婷这边给冲奶粉喝。 她们不知道的是, 聊天的间隙里,小朋友已经串门去了。 小奶娃不认生,捡了地上一支笔, 然后无意间推门进了苏栀的办公室。苏栀没出来跟大家一起, 正看着电脑邮箱里新来的一份拟请资料。 看的专注,没看见进来的小朋友,直到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拿着一支笔在她桌边露了出来, 刚好出现在她的余光里,桌面高, 小朋友整个身子看不见,就只有一只肉嘟嘟的小手在那招呼着, 然后是隐在桌下磕绊的小奶音:“阿姨阿姨,你的笔掉了。” 苏栀先是惊讶,接着便被这道奶音可爱到, 视线右移, 接着就看到了小朋友毛茸茸的发顶还有肉嘟嘟的小圆脸。 苏栀诶了声, 捏了捏他的小手,“谢谢,”然后将笔从他手里拿走了, 其实笔不是她的,就是那笔连个笔帽也没有,笔头尖尖的,苏栀是怕扎到他,把笔放到一边接着又问:“你是谁家的小朋友啊?” “我是、我妈妈的。” 小客人话说的可爱,把苏栀逗得咯咯笑。 然后起身看到敞开不少的门缝,刚巧听到外边展婷婷的声音,在找孩子:“橙橙,橙橙?” 苏栀拉着小橙橙的手,接着干脆抱起来走出去,避免人着急:“橙橙在这儿呢。” 展婷婷笑呵呵的迎上来把孩子接过去,“没捣乱吧?” “没有。”苏栀视线一直在小橙橙身上放着,小朋友抓着她的手也是不放,软乎乎的。 旁边谁问了句:“婷婷,你多大生的橙橙?” “我二十八那年怀的他,其实如果想要孩子,尽量还是赶在三十岁之前,身材也容易恢复。” “是吗,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 另外一同事热闹打趣儿:“你三十了不假,可婚都没结呢,你就是清楚管个屁用?得有人肯给你打配合不是?” “滚!” 苏栀站在一边跟着笑了会儿,然后放在办公室里的手机叮叮当当响了起来,随即过去接电话去了。 临近下班,是周宴拾的电话,让她下班没事,过去国会大厦那边吃饭。 是一场大型宴会,不少研究单位都在。 苏栀收拾东西到那的时候是一个小时后。 进场需要邀请函,苏栀到了地方立在门口给周宴拾打电话,电话接通,她直接跟人说:“我进不去,我不是嘉宾。” 宴会内外隔音好,苏栀听到电话里传出来的嘈杂,还有一声周宴拾带着微醺醉意的笑:“你是家属,我交待过了,你是不是没给他们报名字?” 苏栀随即给守门的礼仪报了名字,就没再拦着。 电话还没挂,她一边往里走,语气透着轻松:“我进来了。” 周宴拾嗯了声,“我就在最前面,你进来先自己找吃的。” “好。” 进去内堂,苏栀抬眼看过去,远远能看见周宴拾在最前面的一众人中,一身西装革履,端着一杯酒半垂眸听着旁边人说什么,嘴角不容察觉的隐隐勾起,似乎心情不错。 不知谁还带了位小朋友,大约七八岁的样子,也是穿着小西装,打着领结,无比正式,端着一杯果汁然后像是被某位长辈怂恿撺掇着,过去跟周宴拾敬酒去了。 看口型,小男生喊的“叔叔”,周宴拾低头看见人,好脾气的还真的挪过手中酒杯给人小孩碰了碰,然后一并抬手拍了拍小男生的头。 苏栀眼睫轻闪,莫名觉得那场面过于温馨,在周宴拾这里,真的鲜少见到。 接着周宴拾低头的间隙,余光往后边看,看到了苏栀,中间人头攒动,苏栀抬手往右边的一排位置指了指,示意她等下会过去那边坐,让他不用管。 然后就自便的找盘子和夹子,给自己弄东西吃了。 旁边人喊,周宴拾也收回视线。 这种场合她等同于过来蹭晚饭,都是自助餐,进去为避免不必要的搭讪,苏栀拿着盘子和夹子挑自己喜欢的拿了几样后,就端着找了个不太显眼的沙发位置,然后坐下来准备吃东西。 可越是想低调,越是低调不了,正吃着一口牛肉,旁边就有人喊了她:“您就是周太太吧?”苏栀偶尔会出现在周宴拾的研究院,时间一长,次数一多,未免不会让人渐渐眼熟,不少周宴拾周边业内的人也渐渐对她熟悉起来。 来人是一位将近四十岁的男士,端着一杯红酒,然后一并也给苏栀端了一杯,放到人跟前:“我是周先生老合作伙伴了,我姓李,敬您一杯。” 这人明显比她年长很多,资历深,敬她自然看的是周宴拾这边,毕竟苏栀工作跟他们又不搭边,完全是人情。 苏栀客气的起身,端起酒杯跟人碰了下:“李先生您客气了。” 接着这位李先生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苏栀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抿了两口以示回应。 “不打扰您用餐了。”来人说着很礼貌的抬了抬手中的空杯,然后走了。 苏栀冲人笑笑,见人往一边去呼出一口气,重新坐下,喝了两口红酒顿觉热气上脸。禁不住抬手给自己扇了扇风。 苏栀饭量不大,吃了点肉和几块点心很快就饱了。况且那牛肉原本饱腹感就强,她一连吃了好几块。孜然味的,上面还撒了黑胡椒盐,生煎的,挺入味挺好吃。 之后又玩了会手机,时间不算长,接着等来了要散场离席的周宴拾。 周宴拾刚刚还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此刻没穿,脱了抓在手里,过来走到苏栀旁边,低头看手机的她没察觉到人过来,直到周宴拾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抬起头。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周宴拾说着往外出口的方向抬了抬手,“走,回家。” 苏栀哦了声,拿上包起身。 周宴拾酒喝了不少,抬手松了下领结,然后带着人一起往外走,边走边问:“吃饱了吗?” 苏栀将包往身上挎,“吃饱了。”然后又看了眼内场,还有好多人在,禁不住问:“我们是不是走的太早了?” 周宴拾看了眼人,“是挺早,他们还有第二场,下来要到晚上一两点才散。” “......”苏栀抿抿唇,安静了两秒后就只说了句:“熬夜伤身体。” 周宴拾哼笑了声。 车子在地下停车场停着,周宴拾到了地方果断上了副驾驶,苏栀看着那驾驶位犹豫了,周宴拾肯定以为她没沾酒,事实上她也喝了,虽然是红酒,虽然是不多,但是沾了酒,就不能开车,随即拉开车门但是没上车,跟人说:“我们叫代驾吧,我也开不了车,我刚喝了点红酒。”她没说是他那什么合作伙伴过来敬的。 “......”原本已经拉好安全带的周宴拾闻言果断又将安全带给扯了,然后推开门下车坐进了后排的位置,一并拍了拍身边,“上来坐这里,叫代驾。” 苏栀低头翻着手机上车,地下停车场光线不太好,车里没开灯,手机屏幕的那点亮光打在脸上一片白。 她在网页上正叫代驾。 叫好了代驾,要等个十分钟。苏栀侧脸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半阖上眼像是在睡,脑中忽然又闪现刚刚他低头温柔跟小朋友碰杯的温馨场景。 随即手缠上去,搂着人脖子,下巴磕在人身前的位置,淡淡了句:“周宴拾,我们要个孩子吧。” 短短的几分钟里,周宴拾像是真睡着了,隐约听到了苏栀在说话,但似乎并没听清人说的是什么,惺忪了下眼睑,然后掀开眼缝看靠在身上仰着脸的小姑娘,嗯了声,是低沉温柔的疑问上扬语气,接着直接低头亲了亲近在咫尺的粉红唇瓣,问:“怎么了?” “......”苏栀手没地方放似的正勾扯周宴拾的领带,领口也很快变得松散不堪,露出大片皮肤还有隐隐的锁骨。苏栀手点上人喉结,周宴拾喉结下滑,终于没忍住抬手将人扣住,苏栀刚张了张嘴想再重复一遍,手机响了,这多半是代驾来了。 没想到来的还挺快,惹得苏栀霎时松了手,去接电话,的确是代驾打来的,两人沟通了下具体位置。 周宴拾重新靠身在椅背上,头仰着靠后,松散的领口和领带似乎也懒得去整理,就那样敞着。喉结轻轻向上滑动了下,再次半阖上眼,只是嘴角多了点若有似无的笑,接着又很快消失不见。 一分钟后代驾过来,先是勾头看了眼车牌号,然后敲了敲车门,“是苏小姐是吗?” 车门苏栀原本给人打开是虚关着的,苏栀直接交待应了声:“是的。” 得到回应,代驾这才拉开车门上了车。 抬眼看了眼前视镜,看见了后面坐着半阖着眼在睡的周宴拾。 接着跟苏栀又确认了下地点,“是国贸旁边的那个泊心湾是吗?” “是的。” 车子很快启动,然后出去地库口,上了主干道。 一路上车厢里都很安静,周宴拾似乎睡的很熟。 苏栀翻看了几眼手机,又看了几眼车窗外。最后无聊偷摸覆上了周宴拾搭在膝盖的手,她的手差不多也就有他的一半那么大,她用指尖顺着人鲜明的骨骼线条还有上面蜿蜒清晰的几条青筋纹路轻轻的划拉了那么几下。 直到快要到地方,代驾问她是停在外边还是开到里边地下停车库时候方才将手松开。 苏栀给人指了指:“麻烦往车库里开,车位是在D区。” 代驾司机根据苏栀一路的指引,到达位置,然后停好车,苏栀给人付了钱确认了订单,算是结束。 代驾一走,就只剩了苏栀跟周宴拾在车里。周宴拾还在睡,地库里静悄悄的,加上车内也没开灯光线还有点暗。 “周宴拾?”苏栀双手重新缠上人脖子,下巴磕在身前的位置,轻言软语:“我们到家了。” 周宴拾眼皮松动,原本靠着的身稍稍起了点,手扶上人的腰,转而直接托起将人拉坐在了大腿上,“你刚刚跟我说的什么?” 苏栀手扯着人领带,因为突然的动作诶了声,接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点一点干脆将人的领带解开,没有卖关子,直接慢条斯理,清楚明白的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我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周宴拾两手将人圈着,苏栀在周宴拾和前面的车座椅背之间,领带被她解开,丢在了一边。 周宴拾神色微醺依旧带着几分醉态,看人的眼神混沌却又深情:“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苏栀舔了舔唇,眼睫微垂,“就是......想了。”具体,她也说不上原因,有时候一件事的触动,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情。 “你今年,多大了?”周宴拾声音低沉,稍加思索的跟人确认,“是刚好二十七对不对?” 苏栀嗯了声,“已经不小了,我听别人说,女人三十岁之前生育恢复的快,我现在怀孕,到明年生产,然后一两年的恢复期,我算了算,刚好。再说,我们又不是不打算要。” 周宴拾听到她那句“现在怀孕”几个字的时候嘴角就已经渐渐扬起,听人说完,笑着打趣儿了句:“那你这孩子怀的还挺随心所欲的。” “......” 苏栀自然明白周宴拾意思,“......那、我们努力一点,不就概率会大么。” “哦,努力一点,”周宴拾嘴角的笑没落,身子往后靠,“怎么努力?”最后几个字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出口,神色里也分明很正经。 苏栀:“......” 反倒让人更加觉得不正经。 苏栀抬手打了下人。 周宴拾直接扣过人手腕,把手拉过在手指尖上亲了下,说:“这么说——我们接下来会节省一笔费用。” “什么?” “计生用品。” “......” “不止,你还不能吸烟喝酒呢。”苏栀就着被周宴拾抓着手腕的姿势,给他整理衬衣领口。 “是。”周宴拾语气听上去很配合,说着把人揽更近凑到苏栀脖子里细细的吻,“那就别浪费,我今天喝酒了,我们等下把最后那点避孕套都用了吧。” “......” 苏栀推开人的脸,正着神色,又问:“你喜欢女孩子还是男孩子?”苏栀想到刚刚在宴会上看到他跟小男生碰杯的场景,“是不是男孩子?” “都行,”周宴拾对这个没有什么执念,接着凑到苏栀唇边亲了亲,“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那如果非要你选一个呢?” 周宴拾还真的像是认真思考了下,停顿了几秒然后说:“那就女孩子吧,像你。” 这似乎跟苏栀晚上见到的感觉有差,她没想到周宴拾会喜欢的是女孩。 但是现在想这些也为时过早。 至于苏栀,她想了想,其实跟周宴拾刚开始的想法差不多,男孩女孩,只要是他们的孩子,她也都会喜欢。 周宴拾身上酒味重,染的苏栀身上也到处都是。接了吻后嘴里也都是酒味。 车厢里光线暗,空间也逼仄,加上车窗都关着不消片刻便让人觉得闷热不少。 “被人看见不好,我们回家吧。”苏栀呼吸起伏凌乱成一团,虽然说这么在外边还挺刺激的,也不是没有过,但苏栀此刻心里其实不怎么踏实,主要还是在自己小区的地下停车场里,这个时间点还早,万一再遇到同一个楼栋的邻居,影响可真是不太好。 “行,回家。”周宴拾倒也好说话。 起开身,然后给人整理了下身上已经乱的不像样的衣服,将自己衬衣领口敞开的扣子也重新系上两颗,一切妥当,两人下了车。 好巧不巧的,还真的遇到了人,苏栀也刚从车里将包拎出来挎在身上,整理了下几缕没有归拢好的乱发,迎面便走来了同楼栋的一位邻居,一位大叔,戴着眼镜,听说好像是在市教育局工作,见到苏栀周宴拾小两口主动打招呼:“下班了?”说着走向自己的停车位。 周宴拾跟人点头招呼,应了声嗯。 其实关系也不算熟,只是同一楼栋,都知道彼此是邻居,家常的打个招呼而已。 对方打完招呼直接上了自己的车,然后发动车子准备出去。 周宴拾牵过苏栀手,一路往回家的电梯口走。 - 林山苑杜清和周父那边知道了两人备孕的打算后更是多方叮嘱,尤其是杜清,刚开始几天不断的给周宴拾打电话。 “宴拾,不要喝酒,不要吸烟,知道吗?还有啊,不要熬夜。” “知道了妈。”周宴拾下课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深出口气。似乎到了这件事上,大家都忘了他还是个医生的事情。 “我给你们找个家政阿姨吧,我也好给人交待点菜谱什么的给你们补补身体。” “......”周宴拾顿了两秒,耐心跟人做说明:“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我的住处有外人在,不然我会更休息不好。而且栀栀也不喜欢。还有就是,我们两个身体都挺好的,不需要补,您不用操心。” 这边打电话的杜清瘪瘪嘴,口气变得不好:“那你们多过来这边吃顿饭总可以吧?” 周宴拾哼笑了声,顺从的说了句:“好。” “每周至少两次,你就算了,我主要是给栀栀做好吃的。” “好,知道了。”周宴拾笑着又应。 晚上,苏栀拿着笔在床头柜上放的台历上圈圈点点。 周宴拾洗完澡,上床时候看过去一眼,随口问:“干什么呢?” “我圈一下我的排卵期。”说的很认真。 周宴拾:“......” 周宴拾一把将人扯摁上床,“不用圈,多熬几个夜就行了。” 苏栀:“......” “我、我想——”苏栀说话断续。 “想什么?” “想——想将我们卧室旁边那间屋子改造成婴儿房。”说完一句话像是费了苏栀不小的劲儿。 “那我改天让李贺找个设计师过来。”周宴拾伸手帮苏栀理了理凌乱在一团被子里的头发。 ...... - 苏栀没胃口吃饭是在三个月后的一天,倒也不是看见什么都想吐,一开始就是单纯的胃口不好,她没怎么多想。 直到那个月该来的月经没有来,她方才觉察到了什么。 查了查日期,已经超过了七天的时间,她那个一向很准。心里某种暗示十分强烈,下班后就过去药店买了测纸,然后放进包里带回了家。 她没跟周宴拾说,而是回去直接在卫生间里测,等结果。 周宴拾那天回来的晚,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快十点,提前跟苏栀打了电话交待过,本以为人已经上床上睡觉去了,结果推开门,人在客厅的沙发里坐的工工整整,见他回来,扭头看过门口玄关位置,甜甜的喊了声老公。 “......怎么还没睡?”周宴拾脱掉外套丢在一边,松扯掉领带,走到苏栀跟前,顺手丢在沙发里。 “你看这个,我回来时候测的,两条杠,是不是就是怀孕了?”苏栀缩着小身板坐在沙发里,将手里的早孕棒抬手递给周宴拾看。 “......”周宴拾原本一愣,接着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后很是明显的呵笑了声,扬着嘴角一直没落,直接接过然后半蹲身到人跟前,一手拉着苏栀的手握在手掌心包裹,另一手将早孕棒细看了看。 其实两人心里都几乎已经确定了这件事。 “我月经往常都很准时,这个月已经推迟一个多星期了。还没来。” 周宴拾轻嗯了声,“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做个B超。” 第二天在医院,B超医生指着仪器屏幕上的一处给周宴拾说:“你看,这个就是宝宝的小胎囊。已经五周了。各项指标发育挺好的,回去多休息,三个月内禁止夫妻生活。饮食注意均衡,刺激性食物尽量就不要再吃了。多吃水果。” 那天过后,随着时间一天天过,苏栀的生活状态渐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本重口的她越来越喜欢吃甜食。各种糕点糖果,只要看到了,就有点走不动路。 两人晚上下班逛超市,苏栀站在一排尽是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的棉花糖旁边走不动,扯着身边周宴拾衣角眼巴巴的看:“我们少买点,我就吃一包?” 医生明确说过糖分摄入量要控制,对宝宝和妈妈都不好。 周宴拾叹口气,见不得她那个可怜巴巴的眼神,直接拿了一包放进购物车。 所以之后周宴拾特意找了个糕点师傅,师傅手艺好,能把各种水果制作成糖果,而且不含添加糖分那种,既满足了苏栀的口腹之欲,又多吃了水果,一举两得。 “栀栀,酸儿辣女,你平时喜欢吃什么?” 这话是一次过去尘芳街,沈惠英问的。 “我喜欢吃甜的。” “......”沈惠英白了她一眼,那样子以为自己闺女在故意逗她。 其实不止是真的,而且苏栀身体反应也不大,吃饭上面顶多算的上不喜油腻,吐倒是一次也没吐过。 就是随着身材的变化渐渐开始有点爱胡思乱想,刚开始三个月的时候周宴拾没碰她可以理解为遵医嘱,但是一直到五六月的时候,他也没碰过她。 自制力这么好的么? 一天晚上她忍不住主动凑过去,周宴拾将她摸上喉结的手扯掉,“乖,睡吧。” “老公,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口气颇为幽怨。 “......”周宴拾嗤出声笑,转而看过她,“想什么呢,我是怕伤到你们。” 苏栀厚着脸皮,时间长了,都好几个月了,她没想过是假的,“你可以慢点。”手缠在人身上。 “......”周宴拾喉结轻滚,把人手再次拿开,然后放被子里安置好,“今天太晚了,我们改天再议好不好?” “不行!”苏栀手又缠了过去,软软的在人身上作乱。 “......” 周宴拾哪里经得住她这么撩拨,原本多日来吃斋念佛忍得就难受,更经不住。 于是直接翻身下床,一并将人慢慢带下来,因为怕压到苏栀显怀明显的肚子,干脆就拉着人站在床边要了她一次。 临近生产的时候,经过家里人一致决定,在预产期提前一周住进了医院。 杜清同刘姨还有周宴拾一起轮流着照看。沈惠英身体不好,没让她上手,但也一直在医院里守着。 这种事情,不是最亲最近的人亲眼一路来看着,还真是不放心。 进产房的那晚月光当头,氤氲照人。 周宴拾立在产房门口生平第一次将两手紧张到搓紧在一起,直到门被推开,他跨步过去先开的口问:“孩子妈妈怎么样了?” 护士笑着,她出来其实是冲他报喜的,“不用担心,恭喜周先生了,母女平安,喜得千金,孩子起名了吗?” 周宴拾搓紧的双手终于松散,呵出一声笑,说:“叫周苏遇。周公的周,苏州的苏,遇见的遇。” 孩子名字是临近生产前就已经确定了下来,周宴拾起的,不管男孩女孩,说,都叫周苏遇。 寓意是,周宴拾今生有幸,遇见了苏栀。 宝宝番 三年后。 只羊角辫, 萌的很,吸引了不少路过的人偶做停留。 就是冷着一张脸,不大好近人。旁边还蹲了一只大狗,从高度上来看, 大狗比身子。 时不时的那只狗还会的行人汪汪叫两声, 凶巴巴的, 震慑的无人敢近身逗她搭讪。 每到这时, 小女孩都会抬高手, 拍,用冷淡却又不可避免的稚□□音,, 你吓到人了。” 然后那狗嗷呜一声, 就没了音,会短暂消停一会儿。 但是如果有人试图接近小女孩的时候,又会疯狂叫起来。 小女孩给人的感觉就是, 明明长得超级可爱,萌的不行, 但那个看人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寡淡,冷冷的, 不怎么好说话,不怎么近人情。 直到不远处一声“苏遇”喊过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周边驻足停留的人往不远处路边卖章鱼小丸子的摊贩那里看, 一高大帅气, 看上去哪哪儿都透着矜贵的男人,正端着一份跟他格格不入的章鱼小丸子走过来。 小女孩用稚嫩的小奶音远远的喊了声“爸爸”,确认了人身份, 周边驻足停留的人方才知道这小姑娘那寡淡的神色原来是随了她的父亲。 的确,周宴拾想要女儿的想法成真被满足了是不假,但当初人的原话是想着女儿会像她妈妈一样可爱的,但事实上是,漂亮软软的样貌随了苏栀,但那冷冷淡淡,一身的高冷范,还有性情脾气,却是随了她的好爸爸。 跟软萌外貌简直就是,强烈的反差。 “周苏遇,”周宴拾端着章鱼小丸子半蹲下身在小娃娃跟前,不留情面连名带姓的喊着大名,“吃完这个不准再要别的了。”说话间用盒子里边放的竹签扎了一颗丸子递到小娃娃嘴边,继续叮嘱,“知道回去怎么跟妈妈说吗?” 小萌娃张开粉嘟嘟的小嘴唇咬了一口,嘴巴润润的沾染了不少油渍,接着连连点头,鼓着半边脸边嚼边说:“我没有乱吃东西,爸爸很听话,特别是街边的小吃,我想吃,他看都不让我看一眼。” 小娃娃话说的慢吞吞的,面无表情。 周宴拾禁不住哼笑出声,满眼的宠溺,抬手抿了抿小苏遇嘴角的油渍,“慢点吃。”接着又替自己老婆辩解说:“妈妈一点错都没有,知道么?你还小,这种东西的确不能多吃,下不为例。” 小苏遇连连点头,两只羊角辫一甩一甩的。 但是苏栀这妈妈当的时间长了,小娃娃打个嗝砸个嘴都能察觉出不对劲,更何况晚上回到家,刚好该喝奶的时间,苏栀端着弄的温度适宜的奶瓶,送到小娃娃跟前的时候,小娃娃嘴都不想张。 实在没有肚子。 “告诉妈妈,你在外边是不是加餐了?”苏栀将混好的奶粉瓶放到沙发边的茶台上。 然后半蹲下身。 小苏遇连连摇头,“没有,我没有乱吃东西,爸爸很听话,特别是街边的小吃,我想吃,他看都不让我看一眼。”接着打了个嗝。 一股子的街边章鱼小丸子味儿冲了出来。 苏栀:“......” 刚好听到远在书房隐约打电话的周宴拾挂了电话,苏栀便起身找过去兴师问罪了。 还先敲了敲门,周宴拾刚巧立在虚掩的门旁边书架旁,随手便给人打开,然后侧了点脸躲过门看苏栀,顺手一把将人拽了进去。 “这么礼貌?”周宴拾勾扯着嘴角,他指的是人敲门这件事。 苏栀过去靠在书架上,撩起眼皮看着人,口气喃喃:“你不能太由着她了,这样会惯坏她脾气,她精着呢会得寸进尺。” “一条街,七八个支摊的,她一路看着,看上去可怜巴巴的,最后没忍住才开的口,这次就算了吧。”周宴拾将手里的书翻了几页。 “下不为例。” “好,下不为例。”周宴拾笑。 苏栀眼睫垂着,站在那安静了几秒,因为她说完下不为例就后悔了,觉得就这样算了也太简单了些。 抿了抿唇,然后看了眼身边翻书的周宴拾,接着说:“奶粉要浪费了,要不拿过来你喝了?” “......”周宴拾哼出一声笑,没接人揶揄他的话。 “好,我去拿过来。”苏栀权当他默认,转身出了门。 周宴拾以为她开玩笑,没想到不到一分钟人便真拿着奶瓶过来了。 周宴拾:“......” 苏栀挑衅似的,将奶嘴递到人嘴边:“喝吧。” 周宴拾:“......” 周宴拾扯唇,笑变得危险起来,将手里的书干脆塞进去,接过奶瓶放到手边的书架格子里,伸手将人搂过直接从下衣摆探入,用了点力,贴到人耳边说了句话。 苏栀曲腿踢在人膝盖上。 “爸爸妈妈,你俩干什么呢?” “......” “......” 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门口的周苏遇淡淡出声,空气突然变得凝滞。 苏栀又抬腿顶了一下周宴拾堵着她的腿,小着声音,“还不快松开。” 好在苏栀多半边身子在周宴拾怀里隐蔽。 然后挣脱,周宴拾自然也是直接松开人,苏栀转而牵着小苏遇的手带着人出去了。 “妈妈,我都看见了,刚爸爸亲你嘴巴。”小奶娃手里抱着一只玩偶,晃了晃苏栀牵着她的手。一双亮亮的鹿眼直瞅的她心虚。 “......” “你们晚上在床上也会亲,我都看见了,你们亲那么多,不烦吗?” “......” 苏栀闭了闭眼。 明明每次,都是会把她哄睡着的呀? 看来以后要注意,小丫头片子已经学会装睡了。 晚上临睡前苏栀瞥眼看了看睡在一边单独的婴儿床里的小丫头,悄悄贴在周宴拾耳边告状说:“我们以后那个得注意点,你闺女会装睡了。影响不好。” 周宴拾正翻看着一本书,闻言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婴儿床里躺着的小丫头,接着又看了眼苏栀,“那个是哪个?” 苏栀抬手打人,小丫头脾性简直跟周宴拾一样,是个小腹黑。 周宴拾拍了拍人的背,撤回目光重新放到书上浅浅一笑:“没事,我们房间多,下次刚好换个场景。” “......” - 周宴拾苏栀工作忙,小苏遇平日里就杜清跟刘姨带的多,没有请专门的阿姨带,这是一家人当初就达成的共识,全家上下就这么一个小娃娃,自己家里人都稀罕不过来,况且杜清本身就不忙,根本就轮不上找人来带。 这个带一天,哪个带几天的,时不时沈惠英还会把小丫头接走住两天,就这么一天天就长到了现在。 被爷爷带到公司里过,这个叔叔抱抱,那个阿姨抱抱,也跟着周老爷子一起拎着公爵遛过弯。 跟着公爵学一些鸟言鸟语。 还时不时的会被周宴拾带到医科大带到研究院被围观。 小丫头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 再加上性格像她爸爸,能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坦然,小小年纪,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怯场。 当初刚生下来的时候也就哭了两声,接着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就整个房间来回看,来回打量,一眨一眨,小样十分招人。 苏栀记得当时那小身体软软的,六斤七两,小包被包着也就那么一丁点大,小手在包被外边时不时的漏出来,或者咬在嘴里吸,周宴拾就站在那婴儿床旁边看,总是不敢抱,但又很想抱,旁边杜清亲自教着自己儿子怎么抱孩子,周宴拾耐心很多,一点一点学。 “哟,这是小苏遇吧?你爸爸呢?”一位老教授戴着一副老花镜,见到小苏遇立在台阶上弯下腰逗她,“爸爸是不是不要你啦?” 小丫头指了指旁边的停车场,眨了眨眼一点一点耐心礼貌的跟人解释:“老爷爷,我爸爸在那边车子里拿东西呢。还有哦,我爸爸不舍得不要我的。”小嘴说话虽然磕巴,说的也慢,但是从来都是一字一句表达的清楚明确。可能对人问的话不太满意,一个老字回的特别有灵性,明显长大会是个不肯吃亏的。 老教授看着小娃娃一副小大人的正经模样禁不住呵呵呵呵呵的笑,看到周宴拾拿完东西从一边走过来直起身打趣儿说:“宴拾,你家这小娃娃真可爱,小模样长得真俊,真喜人。才这么点大那小嘴说话溜的,我看长大后旁人还不好在她这里得便宜呢。” 夸得周宴拾这个当爸爸的跟着笑,几步过去将小苏遇抱起来,小丫头习惯性的伸出两只软乎乎的小手就搂在了周宴拾脖子上。 “苏遇,喊爷爷。” 小苏遇一改刚刚措辞,去了老字,然后软糯糯礼貌的喊了声:“爷爷。” 老教授唉的应了声。 “您老人家怎么舍得过来学校了?” “喊我来开个会,我都退休了,宴拾你下次给说说,让那些家伙别喊我这老头子了,我正忙着在家里种菜呢。” 周宴拾笑笑:“是您德高望重。” 老教授抬手指了指周宴拾,接着又过去逗小苏遇:“小丫头,妈妈好还是爸爸好?” “妈妈、爸爸都特别好。”小奶音接话很及时,“都很爱我。” 说的老教授又是笑,抬手指着小苏遇,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蛋:“小人精啊,这么小就知道说话不得罪人了哈哈哈。” 周宴拾呵笑了声,大手握住女儿搂在脖子里的小手晃了晃逗人玩。 “我听他们说上次学校干部宴会,你家这小娃娃还有模有样的跟那老宋下棋碰酒,”老教授说的碰酒自然是形式上的碰酒,是小苏遇跟着周宴拾在场合里学到的假模假式,“他好一阵子稀罕,逢人就夸赞你家这小丫头。” 这事周宴拾还真不知道,闻言看了眼小苏遇,这一眼颇为严肃,小苏遇闷声不吭,半天过去,终究人小,扛不住周宴拾的压迫感,“我喝的水。”用的小水杯。 “对对,孩子喝的水,我刚说的不严谨。”老教授旁边帮腔。 周宴拾看小苏遇的视线这才缓和下来。 - 晚上下班,父女两人立在苏栀工作室国贸大厦的下边等人,需要加一会班的苏栀自然不知情。 周宴拾带着小苏遇在楼下广场里用面包屑喂鸽子,小苏遇捏着一点面包屑丢过去,然后偷摸看一眼周宴拾,开口问:“爸爸,你是不是要给妈妈惊喜?” 周宴拾鼻息轻出的笑了下,上手过去宠溺的刮蹭了下小丫头那神似苏栀的小鼻子,“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然后接着说,“今晚送你去爷爷奶奶那。” “你跟妈妈,今晚是又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是吗?”小苏遇将面包捏了一口往自己嘴里抿了些。 “......”周宴拾禁不住哼笑出声,点头嗯的应了声,伸手过去又捏了捏那肉乎乎小脸,“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你在爷爷奶奶那要听话,不要太淘气了,听见没?” 小娃娃点点头,“我会很听话的,别忘了接我回去。” “......”周宴拾凑过去宠溺的亲了亲小丫头额头,揉了揉她那一头跟苏栀一样舒软的头发,承诺人:“知道了。” 苏栀跟着一众同事下班走出大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大一小父女两人在广场上等她的场景。周宴拾坐在旁边的石椅子上,随性懒散的靠在那,看着跟前的小丫头跑来跑去的喂鸽子,抓鸽子玩。 先丢面包屑,然后趁鸽子吃就上去抓,也不胆怯,鸽子惊觉飞走她便迈着小短腿满广场的追。 追着追着远远看到苏栀,小丫头就开始喊:“妈妈——”然后依旧迈着两条小短腿跑的倒是比谁都快,腾腾腾的跑到人跟前伸着两只胳膊求抱抱。 周宴拾起身也信步走过去,然后将苏栀挎在身上的包接到手里。 不远处路边停着周宴拾平日里上班喜欢开的那辆黑色迈巴赫。明显还没回家,直接过来的这边。 “今晚去爸妈那。” 小苏遇被苏栀抱起后小嘴就开始将周宴拾刚刚的话给人倒了出来:“爸爸说今晚会把我留在爷爷奶奶那,说你们今晚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 办字没说出口,被亲妈给拦了下来,苏栀及时捂住了小苏遇的嘴,然后斜了一眼周宴拾。 “......”周宴拾貌似很无辜的抬手挠了下眉心。因为这番话的确也是小苏遇自己编排的,他随意附和了下,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旁边说笑聊天一起出来的几位同事还没全走,一位同事正扒开包包说是给小苏遇找糖吃。 最后终于扒拉出来一颗棒棒糖,然后送到了小苏遇的手里,“喏,阿姨请你吃颗糖好不好?” “好,谢谢阿姨。” 接着另外几位围上来一通逗弄: “苏遇这小辫子真漂亮,是谁给扎的呀?” “妈妈扎的。” “那爸爸会扎吗?” “爸爸扎的丑。” 惹得一圈人跟着笑。 周宴拾后边站在,也是忍俊不禁,被说手艺丑了,嘴角却依旧是压不住的上扬。 - 一家三口回去林山苑吃晚饭。 杜清刘姨早早的备好了一桌子的好菜,院子里的照明灯更是大开。 又是刚换新的,隔一段时间院子里的灯都会定期换新,周父说小苏遇有时候爱在院子里抛土玩,爱跟小黑闹着玩,灯一定要亮堂堂的,不然怕到了晚上小娃娃看不清,再绊倒给磕着。 院子里更是到处都是苏遇的东西,充电可以开的儿童电动玩具车,飘在小水池里五颜六色的小鸭子,还有坐在石凳子上的公主娃娃丢在地上还没能来得及捡起的小汽车,小沙坑里的小铲子小水桶等等等五花八门。 车子停好小丫头最先跑下车,对这里比什么地方都熟悉,毕竟一周七天里,怕不是三五天都可能在这儿。小黑在院子里看见就开始汪汪汪的引人注意。 杜清听到动静慌忙跑出来先把小苏遇给抱起来,嘴里念叨着:“小祖宗,你慢点走,会磕着的,每次都是用跑的。” 杜清就生了周宴拾一个儿子,没有养女儿,所以待小苏遇就格外的稀罕格外的宠。平日里逛商场见到小女孩用的穿的玩的,小布偶小头饰,小书包还有可爱的公主洋装什么的,见到就买,每次苏栀他们过来,都会有丰富的收获。苏栀在小苏遇穿衣戴帽玩具方面更是没操过心,杜清买的成堆成堆的已经成了小山,小丫头根本就穿不过来,玩不过来。 “奶奶,你想我了吗?”小苏遇嘴甜起来也是要命,哄得杜清周父也总是会合不拢嘴。 杜清抱着她往屋里走,捏捏小丫头脸蛋,宠溺的说:“早想你了,走,看看奶奶给你买了什么好玩的。” “谢谢奶奶。” “哎哟,不客气不客气,那你用什么来回报奶奶呢?” “我等下给奶奶唱首歌,捶捶背。” “真棒!” 进了屋周父也从旁边书房里走了出来,张开了两手一路走到杜清跟前,冲小苏遇拍拍手:“来,爷爷抱个。” 说抱就抱,小苏遇张开手就又投进了周父的怀里。 周父留了一截小胡子,小丫头就总爱揪他老人家的胡须。 这刚抱上就上了手。 周父轻飘飘的拍了拍那只小手:“不敢再拽了。”那胡子是真拽的没剩多少了。 “你孙女为你好,拽没你不得年轻个二十岁啊。”杜清撒了手,早就对周父这两年心血来潮留起来的那点小胡子有意见。洋不洋土不土的。 周父回瞪了人一眼,接着嘶了一声,又去拍小苏遇的手,胡子拽疼了。 杜清过去给小苏遇找玩具,还扭头问后脚进来的苏栀周宴拾他们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再现做,苏栀说没有,将包放到一边的沙发。 周宴拾也跟随老婆的意见,也说没有,然后又添了句说:“今晚就让苏遇住这边。” 杜清一边往里走一边跟周宴拾反手招呼,“行,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忙,放小丫头过来陪我真是求之不得呢。”每次都是这句话,也从来不多问。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小苏遇则是你喂一口我喂一口的,一会儿就鼓着小肚子瘫在椅子里,吃的不想动弹了。 吃完饭说了会话,热闹一阵,周宴拾同苏栀就准备回去。 “听爷爷奶奶话,知道么?”苏栀蹲身在小丫头跟前,手戳了下她那可爱的羊角小辫子。 “知道。”小苏遇很听话的点点头。 周宴拾直接探身大手掰过小苏遇半边脸,在肉嘟嘟的小脸蛋上印下一个吻。 “爸爸你胡子扎到我了。”小丫头不留情面。 周宴拾笑笑宠溺的揉了揉她脑袋,然后拉蹲在那的苏栀起身,“走吧。” 两人开车回家,难得的二人空间,没上楼在车里就黏糊起来。加上天色晚,这个点地下车库里不会有什么人,就肆无忌惮了些。 苏栀很配合很主动,整个人缠在周宴拾身上,在方向盘和周宴拾之间,手攀附在人肩头问他:“你是不是要出差?” 周宴拾嗯了声,不置可否。因为周宴拾出差频率也算均匀,大概一定的时间里,苏栀就能想到。 “要几天?”苏栀推了推人。 “不多,三四天就回了。”周宴拾声音略带暗哑。 苏栀哦了声,咬了咬唇瓣,一阵酥麻的痛痒从身前一直延伸到了脚趾尖。 接着口腔被侵占,唇舌被卷走撕缠搅弄。 加上苏栀时不时的难忍出声,接吻的动静在整个密闭的车厢空间里听得人脸红。 不多时整个车厢里都是弥漫的氤氲暧昧气息,虽说也已经结婚了这么些年,但对彼此的激情似乎没有一点消殆,甚至反而渐长。 因为没有小苏遇的打扰和顾忌,两人进门后是在客厅,在他们都喜欢的沙发里。 “你今天可以大声点。”周宴拾跟人耳语。 苏栀打他。 周宴拾胸腔震着笑捉住人的手,矜贵清雅里透着不正经。 ...... - 小苏遇一次小小的出名是在五岁时候,一次捧场苏栀工作室出的新的舞台剧目。 周宴拾带着小苏遇就坐在台下。 “妈妈为什么还不过来?”小苏遇坐在周宴拾旁边的位置上,穿着小裙子,像个小大人,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往旁边的工作区指。 “因为妈妈有事情在忙。”周宴拾拍了拍人小脑瓜。 “爸爸你都没看剧,一直在看妈妈对不对?” “......” “我也想过去,我们去近点看妈妈吧,这里太远了。”小苏遇不怯生,说着就从椅子上爬了下来。 小短腿跑的很快,给周宴拾杀了个措手不及,跟在后边追。好在腿长胳膊足够长,追出去几步,周宴拾胳膊伸过直接将人给拎了回来。 小苏遇不愿意了,直接挤出来几滴眼泪:“我要找妈妈,你不是也想妈妈吗?” “......” 当时苏栀一连忙了好几天,也的确好几天没跟孩子亲近了。 小苏遇委屈巴拉的不愿意。 周宴拾干脆由着她任性,从新将拎着人的手松开,让她飞过去找苏栀。 之后不知是谁将台下周宴拾同小苏遇的照片抓拍出来发到了网上,父女两人很是抢镜惹人眼球,高大帅气的爸爸,一脸哭唧唧跑向妈妈的小女娃。 网友评论五花八门各种猜测: 西西里:【这明显爸爸平时带孩子不多,不会哄】 shing:【可能孩子饿了,会场里应该再放点吃的,一点都不人性化,看吧小宝宝给哭的】 飞船靠岸中:【这父女两人颜值都好高啊,啊啊啊,不应该在台下应该在台上】 ongongong:【私发人照片在网上不好吧】 逢考必过:【我倒是觉得这爸爸是经常带孩子,这孩子明显是想妈妈了】 ...... 不过除却那次,小苏遇哭唧唧的时候其实并不多,学习和动手能力都超强,爷爷教的毛笔字在小学时候就能写的令人拍案,拿了不少的少儿奖。学习更是领跑直甩众人一大截,令人望尘莫及。课余兴趣爱好也很宽泛丰富,其中最喜欢弹的钢琴,小学没毕业就已斩获十级,甚至有商业演出递过来了橄榄枝,邀约商演,不过都被周宴拾给直接回绝了。小姑娘闪闪发光,有妈妈的文艺范,更有爸爸的倨傲清冷。屁股后边跟了一群爱慕的崇拜者,人从来都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的一贯漠视。 用苏遇爷爷的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这小丫头遗传的好啊,遗传的好。”似乎一时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来贴合自己的宝贝孙女,言语匮乏到只会夸好了,接着是一阵爽朗的笑...... 楚迴x邵之魏 邵之魏一度觉得, 只要他肯追,没有追不到的人,包括楚迴。 直到被甩那天才知道, 他不过是一只真舔狗, 舔到最后, 一无所有。 他对楚迴是真喜欢, 从在哈弗第一天上课就对人一见钟情, 干脆的性格,戳肩短发,简单清爽的打扮, 之后千方百计, 参加有楚迴的宴会,学校课外活动,最后几乎要三跪九叩终于说服了自己的好友周宴拾同他一起搬到了人隔壁的住处。终于刷了个脸熟,加上了人社交软件账号, 要了电话号码。 有了联系。 楚迴家庭条件和邵之魏旗鼓相当, 是个妥妥的大小姐,脾气各方面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人,邵之魏刚开始追求的时候就碰了壁,犯了不少的难。 他的自信和自恋其实来自高中时候,早恋的一位女生,记得当时那女生好追的很, 几颗糖一顿饭, 帮了几次值日就追到了手, 谈了一段,女生越来越黏他黏的紧,有时候挺缠人的, 早恋萌生的那股新鲜劲儿一过,加上毕业之后女生国内上学,他出了国,就跟人借口拜拜了。 但是楚迴不一样,送什么人都拒绝,费了不少的劲,最后决定从抓住人的胃下手。海外求学,大概最想念肯定是家里的那口饭了,邵之魏从她身边室友那里打听到人喜欢吃回锅肉,就一连在住处捣腾了一个星期的回锅肉,终于像了点样,就在一次班级聚餐联谊上面开始表现,还特意凑机会将做好的菜品放到人眼皮底下。 别说,楚迴还真是被他那一盘有点焦黑的回锅肉给感动到的。 “你还会做回锅肉呢?”楚迴神色微动,看着那一盘菜想到了多年前同妈妈住一起时候吃的那顿饭。那次是同人主动说的话,起先都不怎么搭理。 邵之魏顺杆往上爬,直接拉了张椅子坐到人跟前的位置,比平日里多了点正形,说:“是啊,我最拿手了,快尝尝。” 楚迴挑了一片焦黑过重的回锅肉,用叉子翻了个面,“最拿手了?” “......” 邵之魏向来脸皮够厚也不尴尬,拿了双公筷从中细细挑了一块卖相不错的,然后放进了人的盘子里,说:“来,吃这块,那块火候有点烧过头了。” “......”楚迴犹豫的用叉子将那块肉扎起。 邵之魏怂恿:“你尝尝,保准下次你还想着我给你做。” 楚迴笑了笑,将肉咬进嘴里,干而不柴,肉香四溢,别说,味道还是可以的,但是让她一直挂念着想着他给做,倒也真不至于。 之后就是很长一段时间里,邵之魏进度停滞不前。 一直维持在一个状态,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邵之魏上课会给人打水,会有意无意的给人占个位置。 好在不比以前,人都接受了。 但关系要远不远,要近不近,楚迴始终跟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 两人关系有实质性进展的时候,其实来的比较突兀,楚迴回国了一趟又回来,那晚是圣诞节学校里到处联谊聚餐,楚迴明显看上去心情不好,喝了不少酒,邵之魏虽然不知道人为什么心情不好,但一直在人身边陪着,到住处门口是楚迴先开的口,临关门的时候问他:“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楚迴自然知道邵之魏对自己的那点意思,就是觉得这人看上去挺行,但磨磨唧唧的,其实从来没有敞开的表白过。还每天在自己视线里晃,晃得很烦。 邵之魏多么精明的一个人,首先他是真喜欢人,不能趁人之危让人事后觉得自己是小人,这种情况下发生点什么,坏的情况会是直接玩完,连朋友都不得做,所以直接回绝:“太晚了,你早点睡。” “邵之魏,你要是有那个意思,就再明显点儿,要是没那个意思,就离我远远的,你很烦你知道吗?”楚迴趁着酒劲将话撂下反手砰的一声将门关了个严实。 邵之魏:“......” 这么一番话听完让他当时站在那半天没动静,琢磨着,自嘲的笑了番:“这他妈还不够明显?” 邵之魏回去躺在床上,将楚迴那番话翻来覆去琢磨了一宿,他也是个聪明的,然后第二天早早起来就将人堵在门栋口,表了白:“你说我不够明显,那我就直接明显一点,楚迴,我喜欢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楚迴那天赶着上约好的选修课,老师是她敬仰已久的一位导师,听到邵之魏的表白风平浪静的没什么起伏,然后将挡在她面前的邵之魏拨开道了声歉说:“我知道,我先去上课,回来我们再说。”然后跑去上课了,反手给人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邵之魏:“......” 楚迴身边追求的人不少,从入学就没断过,其实没什么波澜也正常。 但邵之魏被这么吊着胃口着实有点坐立难安,一天下来学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等着楚迴说的回来再说。 还说他墨迹...... 结果当天晚上人还好像忘了这么一回事,像是那句话不过随口给他说的一样,楚迴去参加别的院系的活动去了,压根就没回来。 邵之魏站在住处门栋下面等人,等到了天黑透,月亮高升,冷风拂面,直接把嘴里咬着的烟掐了,然后起身拨了通电话出去,打给楚迴身边朋友的,辗转知道了人去处,找到了校外一家农场里。 农场广阔,面积大,聚餐联谊活动就在这里举办,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黄皮肤黑皮肤白皮肤,大多用的英语交流。 摇滚的音乐声在整个农场里回荡震颤,邵之魏穿梭其中,最后在一处拐角处看见了人,楚迴洋溢着一脸笑正跟一白皮美国同学在碰杯,旁边歪歪扭扭已经倒了不少的酒瓶。 邵之魏这次强硬的上前直接拽着人的胳膊就拉到了一边,“楚迴,你什么意思?吊着我很好玩吗?” “你说我不够直白,好,我直白了,那你呢?你能不能给个痛快?” 刚跟楚迴碰杯的美国男生走了过来询问,楚迴冲人笑笑:“I’m fine.” 接着就一手端着酒杯,直接垫脚,凑近给了邵之魏一个香吻:“那我们试试吧。”然后又补充了句:“就只是恋爱。” 原本一身怨气的邵之魏因为一个突然而至的吻镇静了下来,接着豁的笑了下,怨气瞬间尽散,语气变得低缓了些,“你认真的?”颇有点难以置信。 “你不想算了。”楚迴转身要走。 直接被邵之魏给扯住了胳膊,低着声音,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莫名透了点娇出来:“我不想我会天天围着你转?端茶倒水,学做回锅肉,我手都被那铁锅烙红了,还一等等你到大半夜,我有病?” 都说烈女怕缠郎,邵之魏有没有病不知道,但楚迴之所以心烦,是因为真的怕他了。况且长的又还可以,谈个恋爱也不算亏。 于是至此,两人终于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 邵之魏这个恋爱谈的,天下皆知,上课还总爱黏着人,以前是总跟在周宴拾屁股后面,之后有了楚迴,两人位置离得远了,就难免会时不时的跟周宴拾道歉说:“对不起啊哥们,我女朋友离不开我。” 语气上,像是周宴拾很离不开他这个朋友一样。 至于楚迴,楚迴这个人慢热,可能也因为家里父母长期不合一直分居,只剩牵连的商业利益的关系影响,环境所致,感情方面从小就很淡薄,不相信一个男人会真的剖心剖肺的对你。 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最终结为连理的父母尚且如此,更别提邵之魏这种。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对结果抱有幻想。 谈恋爱,就是纯粹的谈恋爱。她以为邵之魏最终会有厌倦的一天,然后再分开就行。 当然她也不是谁这个样子都会妥协,毕竟邵之魏也是有优点在身,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但这人有时候想法和商业头脑还是很可圈可点,她该欣赏的也不吝啬欣赏。 所以在邵之魏眼中,他们大学期间恋爱的过程自然是顺风顺水,也很是甜蜜难忘。 - “今晚一起上自习?”邵之魏扯了下人衣角。 下课走在回去住处的路上,楚迴旁边有两位一起同寝合租的室友,一位是华裔,一位是跟她一样从国内过来留学至此。她们私下交流,说的母语。 室友跟着起哄,“邵同学,约会就约会,什么一起上自习,能不能不要那么含蓄?” “要不我俩干脆不回去了,给你们腾腾地方?也别去教室自习了,你要是早点说,保证床都已经给你们铺好了。”国外开放的环境影响,聊天有时候就会口无遮拦。 邵之魏禁得起玩笑,“是真的自习,我上课有点知识点没听大懂,想请教一下迴迴,你们好意放到以后用,我可真不会客气的,别到时候不走,说话不算数。” 两位室友嬉笑着打量了下身边的楚迴,其中一位戳了戳她的胳膊,“人问你呢,一起自习不?” 楚迴穿着一身很显干练的连裤装,侧了点头去看邵之魏,“什么时间?我等下可能吃过饭后,还要再洗点衣服才能——” “不着急,你什么时候弄好,我们什么时候去就行。”邵之魏话接的着急,惹得旁边两位室友忍俊不禁。 回去后邵之魏简单弄了点吃的当晚餐,用买好的汉堡胚子,烤箱烤热后,然后煎了鸡排煎了鸡蛋同生菜一起夹进去吃。特意多做了一份,发信息问楚迴吃的什么,问她要不要吃。 楚迴洗衣间归类洗着衣服,一直没看手机。忙完一通出来室友提醒她说:“你男朋友可是已经在我们窗户底下等着了。” “是吗?”楚迴笑着走到窗台边,抽了张纸巾顺带给自己擦湿哒哒的手。 “他一个大活人,我还能看走眼不成。”室友接着又打趣儿问她:“喂,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楚迴勾着头往窗下面看了眼,刚巧邵之魏往上看,一并举了举手里提着的一个汉堡。楚迴没回他信息,他就干脆将汉堡一并给捎带上,想着就算她现在不吃,也可以晚上饿了当宵夜吃。 楚迴给人比了个会很快的手势,然后转身同室友笑了笑:“才刚开始,还没一个月呢。” 室友听人口气,得出一个大胆的猜想:“没接吻吗?该不会手还没牵呢吧?” 楚迴又扯了一张纸巾一把捂在人脸上:“恋爱只有这些可以做吗?” 室友将纸巾仍在一边,笑:“那可不止,能做的多了。” “......”楚迴无言以对。 “恋爱追求的就是彼此心动,然后在心怦怦跳的情况下再加以对荷尔蒙的激发,亲密接触,不对,是负接触,能让你大脑短暂空白,我觉得简直比任何一种极限运动都来得刺激。如果没有这些,还叫什么谈恋爱?”室友给楚迴摊了摊手,很标准美式的那种。她长期居住剑桥,言行举止早已深度感化,直白从不含蓄。 “......” 除却刚开始楚迴主动亲邵之魏的那一下,倒也真的是进展不大。邵之魏比她想象中的怂。 外在精明有心眼,也能口嗨,就是落到实事儿上,就感觉出了怂。楚迴想着他应该不止在她这里,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其实不然,邵之魏是在楚迴这里怂。毕竟从起了心思,到千方百计追求,到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是真不容易,这种体会只有邵之魏自己知道。所以就小心谨慎不少。 “诶,你看上邵同学什么了?”室友接着又问。 楚迴进卧室里开始找衣服,换衣服。也不避人,就全部脱了直接换,室友跟着扒在门框上。 “他厨艺好,会做我喜欢吃的回锅肉。” “我去——”室友咯咯咯咯笑,明显的一脸不相信。 楚迴也跟着扯扯唇,她总不至于说是被人在眼跟前晃的烦了,刚巧那两天回国后再回来遇上心情不好,原本觉得整日里在眼前晃得烦闷的人,格外顺眼起来,毕竟邵之魏个子180,长的板板整整,也挺帅气。 楚迴换了身衣服,手里拿着几本书,头发随意的披散着,湿湿的刚洗过澡还没有扎。 下楼跟人去自习。 教室里零零散散的坐着不少同学,翻书声,写字声,还有带着耳机用平板电脑看视频的。 邵之魏带着楚迴坐在最后排的位置。 随着时间的拉长,教室里走的人越来越多,剩的越来越少。 邵之魏前面座位上坐着的一戴眼镜女生,女生起身离开后,教室里就只剩了他和楚迴。 楚迴带着耳机用平板在听网上一课程讲解,听得很专注。 邵之魏心思开始变得不纯粹,转着笔,转而视线全放在了身边的楚迴那里看。 他纯粹就是,有贼心,没贼胆。 楚迴看完一节,将耳机去掉,然后拿过旁边的水杯拧开喝了口水,接着便对上邵之魏看着她的不纯洁眼神,楚迴笑笑,将一口水咽下,然后颇为直接的问:“我们要不要接个吻?” “......”邵之魏转着笔啪嗒掉在桌上,然后抬手就按着人后脑勺亲了上去。 邵之魏有点毛手毛脚的,接吻不得章法,把人嘴角咬破了,回去一路上连连道歉:“你还好吧?” “没事。”楚迴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句没事让邵之魏胆子之后越变越大,两人关系在之后短短两个月间迅速发展。 邵之魏整日里志得意满春风满面,约会完吹着口哨进门,不忘给周宴拾捎一瓶啤酒,不过周宴拾这个人吧,整日里忙,不知道在忙什么,邵之魏忙着谈恋爱,想显摆有时候都逮不到人,偶尔逮到一次自然会显摆个够,看到周宴拾大冬天光着脚只穿了双皮质软拖鞋在屋里晃,便褪下脚上的拖鞋,有意无意的给人炫:“你别说,圣诞节时候楚迴送我这双袜子真暖和,眼光也好。” “......”周宴拾给自己倒了杯水,瞥眼看了看人脚上的袜子,脚指头上绣着一溜烟的全是红色圣诞老人,不知道的以为是涂了女生会用的指甲油。 但邵之魏喜欢,是真喜欢。 至于从周宴拾的眼光看,他这辈子怕是都不会让那种袜子,穿在自己脚上。 邵之魏又拍了拍人的胳膊肘交待:“诶,后天情人节,晚上我可能就不回了。有什么事也尽量往后一天拖一拖,我可能接不了电话。”虽然平日里周宴拾也真没给他打过几次电话,毕竟两人合租一处,能说的事情很多都可以当面说。邵之魏明显的依旧是在显摆。 周宴拾:“......” 但是次数多了邵之魏觉得跟周宴拾显摆颇为无趣,没有成就感,就渐渐没了那个念头。 “迴迴,我在大门口了,车子就停在路边。”邵之魏穿着一身休闲,挂了电话后坐在车里等人。 从后视镜远远看见人过来,走近,然后掐点一样又拨了通电话过去,“对了,你等下帮我在后备箱里拿瓶水到前面来,我就不下车了。” 挂了电话然后继续看着后视镜,等人走近车尾,等人打开后备箱,然后看见满后备箱的心形气球带着一束玫瑰花蜂拥而出,邵之魏整了整衣服,这才颇为装逼的走下车,神色间带了点吊儿郎当,走到人跟前献宝似的问:“喜欢吗?” 楚迴嘴角不由得上扬,话说的并不违心:“喜欢。谢谢你的惊喜。” “我是你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不用跟我客气。”邵之魏将人抱住,觉得人见外了。情人节给恋人点惊喜,理所应当。 那段时间两人处于热恋期,邵之魏除了学习,其余的心思几乎全放在了楚迴身上。 小事从早餐占座打水,大事到帮她的朋友搬家。 无微不至。 温馨的恋情一直延续到毕业。 邵之魏毕业回国之前就悄悄买了戒指,一直揣在衣兜里。 但回国后第一次提出要去看望楚迴父母的时候,被直接泼了一盆冷水下来。 “还是别了吧。”楚迴回绝了他。 因为前一晚楚迴刚好亲眼目睹多日没聚在一起的父母在家中大吵一架,接着双双摔门而去。 说尽了彼此诅咒辱骂的话,连仇人都不如。 毕竟谈了那么久,邵之魏以为是她有顾虑,干笑着问:“怎么了?你是不是还没跟家里说过我们俩的事?”见人不做声,直接默认,“没事,毕竟我们年纪各方面都挺适合。而且作为晚辈,我有必要过去看看二老。” 邵之魏总归是个有头脑,知进退,识大体的人。 楚迴其实也没想过会跟人走到这一步,这段恋爱谈的有点超出了她的认知和预期,但内心种子一旦种下,不是那么容易祛除的。 京宿长春街头的咖啡厅外,小雨淅淅沥沥。 邵之魏打了一把伞,一并遮着两人。 楚迴看着他一点一点将心中所想道出:“邵之魏,我说过的,我们就只是谈一场恋爱。”接着又问:“只谈恋爱,不好吗?” 邵之魏笑着,却比哭还难看,像是晴空之中迎接了一道霹雳,“什么叫,就只是谈一场恋爱?你别不是在玩我吧?楚迴。” “没有,我是真心想跟你谈恋爱的,就是——”她其实一开始说的就是,只谈恋爱,但是明显邵之魏从来没有当做一回事。 楚迴这么一番话说的轻松容易,邵之魏不是傻子,此刻已经看出来人早有这个心思,是他迷糊,是他泥潭深陷。 他这算不算是有了报应?对方轻描淡写的寥寥话语,就将这段关系一概而括。 “你是不是,早想好怎么结束了?” “是,”楚迴垂眸,她这个人从来干脆,对自己不向往的,不抱希望的,会更干脆。更何况刚刚还目睹了一场父母的家庭悲剧,“你条件这么好,会有比我更好更适合你的伴侣在等着,祝你幸福。至于我们,就此结束。” 不喜欢了也好,移情别恋了也好,就是玩他也好,邵之魏此刻已经没有了探知欲,不想,也不愿意知道。 讽笑了一声:“楚迴,你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这么长时间,我也该捂热了。”看来是真的不喜欢,“那我就祝你孤苦伶仃。” 将伞送到人手里,拖着仅剩的最后一点自尊心,扭头走了。 丢下一句话:“老子肯定会如你所愿。” 会找个更好,更适合的。 所以,受这份罪干什么。 - 被甩,失恋,加上家里公司业务的拓展,邵之魏这一走,就在美国待了三年没有再回来。 直到一次他陪一位朋友过去看心理医生,那位心理医生是哈弗一位有名的退休老教授,头发花白的白人老太太,住在一处僻静的庄园。 朋友说他最近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咨询心理医生问是不是有抑郁的倾向。 老太太用的一口流利美式英语,反问他,大概意思就是问他最近有没有别的烦心事一直挂心。 朋友说有,说家里父母这段时间里一直为了一件事争吵,他的确也为此有点心烦。 老太太说他问题不大,是暂时性的,说她三年前接待过一位同样哈弗即将毕业的一位女学生,鼻头上有颗小黑痣,所以对人颇有印象,情况比他严重的多,说女生家庭长期破裂父母分居,她是真的心理有了些问题,对情感和将来的婚姻都难免会排斥。 “女学生?谁啊?”朋友随口问。 “这个要保密的哦。”老太太没说。 三年前,鼻头有颗痣。 短短几个字,邵之魏当晚一宿没睡着。 就是那天之后,邵之魏在一个月之内将公司业务整理妥当找人接手,返程回了国。 他知道楚迴家里有公司,回国后一直接手打理着家里的那一摊子。 但身边有没有新的男人,他不清楚。 邵之魏从旁人口中打听到楚迴家里的详细情况后,更加确信那位美国老太太说的找她咨询过的女学生,就是楚迴。 同时对分手时候脑袋一热,对人说过的那番狠话后悔莫及。 说的太重了! 她有什么错呢? 邵之魏承认自己犯贱,依旧对人念念不忘。 - “喂,认真的,你说,如果我重新追求一位曾经甩了我的女人,会有什么结果?” 清吧里。 邵之魏旁边坐的周宴拾,谈工作的间隙他冒出来这么一句突兀的问题,但这话问的比平日里正经,不是纯粹的两人互损打嘴炮。 但问完邵之魏就后悔了,因为问错了人,周宴拾根本就没有那根筋,也不会像他一样去钻这种死胡同。 “你要是喜欢,放不下,就试一试。”当时已经跟人领证的周宴拾出乎意料的开了腔,端着酒杯跟人碰了碰,“反正跟我在这里耗着,肯定是没用。” “......”后半句就令人不爱听了。 - 楚迴并不知道邵之魏回国,偶然碰见是在一场招标会,她刚从卫生间出来,盥洗区刚洗完了手,低头整理胸前的领花,头无意间碰到了身侧人的肩,她没看,直接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 她是听出了声音。 毕竟两人谈了那么些年。 转脸便直接看了过去,神色愣在那小半天。 邵之魏完全没有了当年被甩那天晚上的消殆,神色也比当时多了点岁月的沉淀和坦然,“是我,不认识了?” “......” 楚迴没想到会跟他再次遇见,还这么的突然,显然没有心理准备,还没缓过来,不过面色倒是平静无波,就是话少,不过就算之前,她话也向来都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邵之魏洗完手,冲旁边的会议室抬了抬下巴:“你也过来招标会?” “是。” “那我们还挺有缘分。”邵之魏笑笑,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 像是旧情人偶然的一天又相见,原本以为会是陌路,对方装作不认识,甚至于可能会是冷脸,都可以理解。从没想过会是这种开场白。 还有更意想不到的。 招标会现场,邵之魏先进的会议室,见到门口后进来的楚迴招了招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楚小姐,你位置在这边。” 楚迴:“......” 期间服务生端茶送水,端着盘子上面放着一排矿泉水送到楚迴跟前的时候,旁边邵之魏体贴的直接伸手拿过一瓶,顺带将盖子拧开,递到人手边:“给。” 楚迴:“......” “谢谢。” 毕竟会议中间,楚迴也不好跟人多说些什么,就是觉得这人奇奇怪怪。 甚至有了点当年在学校时候的影子,只是比当初给人的感觉,稳重了那么一点。 招标会结束,邵之魏将原本不属于自己专业领域里的一个项目高价拿到了手,原本是楚迴过来势在必得的。 出来会场,邵之魏便跟上已经走出大厅,准备开车走人的楚迴,问:“听说这项目是你公司专长?” “......”这话莫名听着有点气人,像是故意的,楚迴车门已经打开半截,站在那笑笑:“专长不专长的,还重要吗?”你都竞到手了。 而且是高出市场一倍的价格,楚迴严重怀疑他脑袋进水了。以前的商业头脑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她哪里会知道这是邵之魏多日蓄谋的一次见面。 当年断崖式分手一度让他有点恐恋,虽然周边女孩也有,有献殷勤,明里暗里想搞暧昧的也有,但是没想起过念头跟谁谈,所以空窗了三年。最后,又跑来找罪魁祸首了。 楚迴大概是给他下迷魂药了吧。 不然,他怎么就非往她这一棵树上吊呢。真的就是因为人家庭影响受到了心理伤害而折回的头吗? 他又不是菩萨。 说来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重新把人追回来。 他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也的确是还喜欢。 邵之魏笑笑:“当然重要,因为想跟贵司合作。” 他扒着车门不放,楚迴也开不了车。 “我们约个时间,谈个合同?” 楚迴也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当时纯粹觉得巧合,觉得人这是放下了,原本就做事干脆,而且这个项目她本就是想拿的,自然无可厚非,应了声:“可以。” 邵之魏喜出望外,顺口似的问了句:“之前电话号还用吗?” “用。”楚迴点点头。 邵之魏也点了点头,然后比了个手势:“那电话联系。” “好。” 这时候的邵之魏还没露出什么马脚,也按捺的住。 直到合同谈完,和两边合作的人一起吃饭,楚迴带了华洋的廖总廖杰一起过去的,两人有说有笑,周宴拾还真没说错。 邵之魏终于按捺不住,醋坛子打翻了。 那晚借口没开车,挤在了她跟廖杰的那辆车里蹭车回住处,他特意将住址说远了些,廖杰半路到站下车后,他还没下。 “几年不见,眼光变这么低了?就算是只谈恋爱,也得找个差不多的吧?” “什么意思?”楚迴觉得这话有点莫名其妙,想着是人喝了点酒。 “他不如我的意思。” “......”楚迴开车加了速,想着赶紧给人送到,“你喝多了。” “还想跟你谈的意思。” “......” 听完这句,楚迴把车直接在路边停了,然后看着人:“下车吧。” “......” 邵之魏被丢在了路边。 “距离你说的地址还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你走过去吧。顺带醒醒酒。” “......” 那次之后邵之魏以为楚迴跟那廖杰是真谈了,emo了好些天。 - “你老板跟楚经理谈了多久了?我该不会快吃上喜糖了吧?” 几个月之后的一次饭局,邵之魏刚巧碰上华杰一名下属部门项目组的员工,故意随口似的问。 “你说廖总?他——”那员工觉得这么堂而皇之的八卦自己老板不合适,直接贴到了邵之魏的耳朵边说的:“他压根就没追上。” 邵之魏不自觉的、甚至可以说是忍不住的,小人得志似的,笑出了声,原本仅有且不多的那点稳重得意的快要消失,一并还阴阳怪气了句:“没追上啊,这么菜!” 自此邵之魏勇气重拾,合作接洽的一段时间里原本他不用到场的场合,时不时的总会出现刷两下存在感。 不管是饭局,还是会议。 “邵总真是海量。”一次吃饭,旁边有员工拍马屁,给邵之魏斟酒。 邵之魏端起来抿了点在嘴里,话却是说给坐在另一边跟廖杰谈话的楚迴听的:“还行吧,主要是就算喝醉也清醒,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 “......呵呵。”员工干笑了两声。 楚迴自然能察觉到人的那点心意,不管是有意无意说出来的话,还是朋友圈点的那无数的赞。 也是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 当晚饭吃到最后,邵之魏不走,觉得机会合适,她也没走,结了账回来,就原来位置坐着,然后看他:“邵总,什么时候结婚?” 邵之魏笑了声,“不打算结婚了,找个人,谈一辈子恋爱也挺好的。” 楚迴也跟着笑:“你比我强,我现在,连恋爱也不想谈了,一个人也挺好的。”她原本是想把话给人说清楚。 “......”邵之魏恨的只咬牙,有点哭笑不得。 安静的包间里,他陪着她一起坐了好大会儿,然后起身椅子往后边一拉,跟人摆了摆手走了。 妈的,他真的快要被气哭了。 一路往住处走,也不开车。 那背影可怜兮兮的。 楚迴开着车在后边看着,然后那一瞬间,不由自主鬼使神差的,就停到了人前边,然后探头出来:“我送你回去?” “不用。”他小孩子赌气一样。 “上来吧。”楚迴没跟人一般见识。 邵之魏笑了声,口气透出了点吊儿郎当,破罐子破摔:“上可以,但我不保证会不会做出出格的事。” “出格就出格,”楚迴看他,“但先说好,我不负责。” “......”邵之魏闻言大脑充血,几步过去就上了车。 然后伸手按下车门锁,升上所有车窗玻璃,一把将人拖到了他在的后车座那里,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 那天之后,两人暧昧不清起来。 楚迴对邵之魏是有好感在的,毕竟这么些年,她也就只谈了他一个。如果不是那天她看见父母争吵,如果不是正好邵之魏提要去她家,也不会那么潦草结束关系。 暧昧不清的这段时间,邵之魏很快乐。 像是枯木逢春,倦鸟又有了林。 他认了,哪怕没有名分。 但是,时不时的还会想不开。 可就算是床伴关系,邵之魏也会送花,送小礼物,他给人的借口意思是说,不愿意占便宜。虽然送的频繁了,人不爱收。 要不他总羡慕周宴拾命好呢。 邵之魏的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不得章法,但懂得吸取教训,知道哪里做的不好,也会改正。比如朋友说,送女生礼物太花哨浮夸不好,也要有细节,他就留意这方面。比如周宴拾无意随口的一句,说送花卡片内容不够凸显真诚,他虽然跟人嘴炮,但之后就没再写过。 日久见人心。 人心都是肉长的,楚迴一次跟人上完床之后抱着人没撒手,哭了。 哽咽着。 “你知道么?我父母从我记事起就每天吵架,但工作上有利益牵扯,分开会损失很大,两人就这么搁着,像仇人,常年分居。你说,结婚有什么好?” “我知道,我们不结婚。”邵之魏知道人有顾虑,他可以妥协。 “你知道?”楚迴有点出乎意料。 邵之魏嗯了声,“我......打听点合作单位的事儿,不是很正常?”他没说实话,其实还想说,不是每对夫妻都像你的父母,没说出口。 “但我看见你抽屉里的戒指了,我怕你会送我那个。” “......”邵之魏笑了笑,起身点了一根事后烟。然后抽开抽屉,将那枚戒指拿到手,转而问人:“你说的这个?” 楚迴点点头。 “这是我毕业那年回国前买的,想跟你求婚用的,”接着苦笑了下:“就是还没来得及,你就把我甩了。” “......” “别担心,我就是觉得扔了可惜,改天我把它挂闲鱼上给卖了,还能置换点钱。” “......” 说完邵之魏将戒指又重新放了回去,将抽屉关上。 ...... 然后自那天起,邵之魏发现,从来不喜欢在家吃饭的楚迴在住处吃的次数变多了。 还会偶尔小女人的缠着他做点好吃的,她想吃的。 再之后某天的一个清晨,邵之魏抽开抽屉拿东西,发现原本躺在那从没动过的那枚戒指不见了。 楚迴刚巧收拾妥当推开卧室门,伸手去拿放在桌角的手包。 邵之魏转眼看过去,戴在她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闪闪亮眼。 他愣走了神。 “看什么呢?”楚迴有点明知故问。 邵之魏回了神色,切了声,笑,“没什么,”接着抬了抬下巴往她手上,“看你戒指挺漂亮的。” “老公送的,漂亮吧?” “......”邵之魏表情尤其夸张的狠点了两下头,“漂亮,跟你最配。” 曹冰因x陈礼 曹冰因起先看不上陈礼是觉得唯二度这座庙太小, 他肯定也不会是什么高枝。之后看不上陈礼,是单纯因为他这个人。 签约唯二度是陈礼主动找的曹冰因,在学校, 曹冰因以为他是个骗子。刚入秋的天气, 他穿着板正的厚毛呢外套, 打着围巾, 蹬着油亮皮鞋, 将近一米八的个子站在那,跟从图书馆里出来,穿着性感短裙, 露着腿, 画着精致妆容的曹冰因画风截然不同,像是没在一个季节,没在一个时代。 陈礼看见曹冰因第一眼的时候,眉毛不由自主的已经皱起。貌似这学生跟他预想中的感觉相差太大, 行文间总爱高谈道德淑礼、规矩方圆的女生, 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明明相背而驰。 至于曹冰因看陈礼的目光,就是一标准的老男人。 再看打扮,心想,这是哪儿来的老古板? 所以,从起初,两人, 就是相看两厌的所在。 但陈礼这个人有原则, 尤其工作, 偏见归偏见,只要私人问题不给公司带来麻烦就行,他看重的是你的东西。 当时是曹冰因一篇杜撰的小剧本在一家网站上刊发, 写的颇为出彩,热度讨论度高,有梗,广而告之的说了有意签约剧院或者工作室,丢了联系方式。这时的唯二度工作室还很新,没什么知名度,老板不管事,全靠聚在一起的大家的一腔热爱撑着。老板的管理方式就是下命令,说编剧太少,一个月内再签一个。自然签约不了一些知名的编剧,旨在发掘新人,于是陈礼联系了曹冰因。 曹冰因有野心,而且野心全写在了脸上。或许旁人看不出来,但陈礼年长,比她年长了十二岁,见得人多,看的透彻。 他不在意,天高任鸟飞,首先要有那个本事。真成气候,飞的高了,旁人说起来,也是唯二度带出来的,也算牌面。 “你是曹因因?”陈礼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拿着从网上下载打印下来的资料,又看了一眼曹冰因确认信息。 曹冰因本名就叫曹因因,嘴里嚼着口香糖,鼓动着半边脸颊一脸疑惑的看着陈礼,嗯了声,“是你找我?” “对,我是唯二度工作室的陈经理,我们电话里联系过。” “......”曹冰因挑挑眉,想起了这回事,“你们工作室,有正规资质吗?”毕竟听都没听说过,她怕被骗了。 “有,放心,这些都可以提供给你。” 之后两人找了学校里边的一间休息室,陈礼先是给人看了资质和工作室的正规手续,打消人疑虑,然后方才拿出了合同条款和签约条件。 唯二度给的基本待遇条件确实不错,曹冰因毕业之后哪怕找工作,这么好条件待遇的都不见得能遇见,劣势就是,平台太小。 在曹冰因这里,是硬伤。 曹冰因家里父母都是老师,还有个哥哥,哥哥为人中规中矩,已经读了研究生,跟她完全不同,她是叛逆的那个。普通家庭的条件,父母供他们兄妹两人读书到现在,几乎没有积蓄,家底很薄。她就算毕业找了个中规中矩的工作,领着能预想到的薪水,没有靠山没有关系,只能说依旧平庸。她不甘于这么一辈子,这也是她一直千方百计想出头的原因。 她就世上走这么一遭,为什么不能搏一搏。 “这是我们的条件,你看如果合适,我们就合作一次。”陈礼将笔推过去。 “您本职就只是经理吗?”曹冰因一边看着合同细节,一边撩起眼皮看陈礼。 陈礼笑,似乎不想跟人说那么多,“经理就够我忙了。” “......”曹冰因挑了挑眉,似乎说的挺有道理。 暂时没有更好的选择,曹冰因看合同问题不大,自然是签了。 - 签了合同,曹冰因发在网上热度不错的那篇小短剧,改编权利就彻底归属了唯二度,这时曹冰因才发现唯二度的坑人之处,相当于她工资还没领到手,自己的东西已经没有了主动权,相当于白送了。 她到底年轻。 真是奸商啊。 虽然合同条款隐晦,不过工作室也没让曹冰因吃亏,小短剧成本小,投入少,趁着原本的热度一经演出,产出比不错,曹冰因拿了一笔不算少的回报。 就是自此之后,开始变得差强人意。 跟工作室接触来往的人员复杂,有头有脸各个行业领域的人不少,曹冰因野心昭昭,一直也都霍的上,心思渐渐跑偏留在创作上的不多,跑到别的旁门左道了。道路千万条,她想走近的。 趁着年轻,吃一口青春饭而已。 毕竟,英雄不问出身。 曹冰因旁门左道路数,混迹形形色色的人,陈礼都知道,只不过每次都当做睁眼瞎。 他是经理,又不是她父母,管不了这个。他青睐知道自我定位,一点一点努力的,毕竟他也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所以对苏栀就格外另眼相看。 也自欺欺人的从来都认为自己只是因为工作和作品,别无他想。 曹冰因为此阴阳怪气过不少次,她阴阳怪气是因为自那次小短剧之后,她这边工作就像是直接停了摆,这陈礼签她过来,就像是签了个打杂的。什么脚本,宣传文案,旁白的乱七八糟安排一大堆,没一个跟她正经本职挨边的。也不问她催剧本。有种硬生生挑战她脾性的感觉。 陈礼的确是在打磨她性情,太急功近利了。 他本人编剧出身,待苏栀和曹冰因眼光类似徒弟,曹冰因在他眼里就是那个走旁门左道,快要走火入魔的。 “陈经理,不是我小心眼哈,栀栀比我入行早我理解,但是,您也不能直接改变我工作属性吧?”曹冰因按捺不住直接跟人呛,毕竟她是签约过来的编剧,虽然签约条款里有兼并日常工作室其他工作内容打理,但比重也过于大了些。 “我有吗?”陈礼坐在办公椅里,随手翻着一份资料看,时不时的用笔写写画画,语气随意,眼皮都没抬。 曹冰因:“......” 那态度恼的曹冰因想上去抽他脸,原本是准备过些天再提的,压不住心里的那点火气,直接开了口:“我要解约。” 口气决绝。 陈礼翻动资料的手这才停住,慢悠悠终于将眼睛抬起看她:“你可要想好了。” 既然提了出来,曹冰因也早有想走的心, 就索性演了起来,想着伤心事,硬逼着自己眼泪汪汪的,哭惨:“陈经理,实话跟您说,我家里穷,还有一群弟弟妹妹等着我供应上学。”说着眼泪还真的啪嗒啪嗒掉了起来,砸在陈礼的办公桌上啪啪响。 陈礼:“......” “所以,你是太穷了,才冒着要赔偿高额违约金的风险,要违的约?”陈礼意思是,按道理,既然条件这么艰难,做事更应该保守才对,但是明显曹冰因不是,她这么冲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腰缠万贯呢。” 曹冰因:“......” 她自然是找到了能给她掏腰包付这笔钱的人。 所以这连讽刺带挖苦的,硬生生让曹冰因长志气的将那眼泪给憋了回去,刚刚那些算是给他哭坟了,快四十的人,可不就是半截进土了。 “麻烦把解约合同弄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曹冰因甩门而去。 ...... 可当时走的有多硬气,之后回来,就有多卑微...... 当要跳槽的这家,管事的油腻老男人吃饭时候桌底下摸她大腿,饭后又谈条件暗示潜规则让她□□的时候,脑袋里莫名出现了陈礼的那张脸,这才觉得,那人虽然苛刻,似乎也没那么令人讨厌。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陈礼虽然三十多,但好歹身材保持的不错,没发福,也不显老。关键是不油腻。 面前这位长成这样,还这么浪,真是丑人多作怪。 她这次是真的冲动了,想着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曹冰因当晚就已经开始琢磨着该怎么跟陈礼打电话,说这件事。 道个歉? 还是请吃顿饭? 他这个人其实有点轴,不吃这套好像。 但电话还是要打,拨过去第一通没人接,继续又拨,接了,她还没开口,对方就直接来了一句:“违约金具体金额财务这边算好了,解约合同我这边也拟了个差不多,你着急明天就可以过来。”隐约还能听见陈礼在对面按计算器滴滴滴的声音。 “......”真迅速。 巴不得她赶紧走一样。 送瘟神呢? “陈哥,你当时签我时候明明挺诚恳的,怎么我要走,你就说放人就放人,也不留留我。” “......”陈礼第一次被这么喊哥,心里泛起一股说不上来的别扭。因为他听到过曹冰因背地里骂过他老男人。 “你们男人就没听说过,女人说话都是反着来的么?” “......” 远在办公室里坐着,还没忙完回去的陈礼,抬手掐揉了一番太阳穴,妈的,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那跟你说话还挺累,是不是我还得找个翻译?” “......”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曹冰因顿了顿,快速在脑中搜集了一下彰显诚意的词汇库,“我想了想,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这不,还没报答您的知遇之恩么。” “......” “所以,就不走了。” “......” “等我报答了吧,不能给自己留愧疚不是。” “......” - 拙劣的演技,陈礼信她就有鬼了。 明明是另一边没谈妥。 对方反悔,他一个经理,只能按照流程重新打回。 还真不能拿人怎么样。 就是没想到曹冰因胡言乱语中的所谓“报答”,来的快而迅猛。 没多久两人同工作室的其他几位同事一起出差林城,入住海湾酒店,酒会那晚双双喝醉被扶到了各自房间。 曹冰因做梦都想不到,她这辈子会跟陈礼来上这么刺激的一出。 把他给睡了。 还是自己主动爬上的床。 曹冰因交往过几任男友,有名分的,没名分的,都有。那晚喝断片实在荒唐,她出来摸黑找了点水喝,回来发现床上躺了个男人。 她以为是前段时间吵了一架,这会又悄摸摸过来找她的那位。 “怎么这次知道过来跟我低头了?”说着醉醺醺的话,然后鞋子一脱一丢,上了床,趴在人身上,人不动,她打他,“你他妈找我不就只是为了想睡我?解决性需求,装什么大尾巴狼?还睡。” 说着黑咕隆咚的就开始扒人衣服,脱人衣服。 陈礼头昏昏的,忽然一阵软香在怀,单了十多年从没沾染过荤腥的男人哪里经得住这个。他以为是在做梦,在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找个伴侣。 于是两人被子一蒙,阴差阳错,颠鸾倒凤,睡了一夜。 第二天清早,曹冰因光裸着□□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搭在了陈礼身上。 顺便摸了一把。 “......”宿醉的意识已渐渐清醒的陈礼此刻瞬间睁大了眼,接着弹坐而起。 眼睛视线直直的落在被子里,身侧的女人身上。 等到看清人长相的时候直接低头抬手狠狠摁揉了几下太阳穴,然后锤打了几下脑门。 摁揉捶打的动作还没结束,就听旁边啊的一声,曹冰因扯着被子坐起,将被子全拉扯裹在了自己身上。 把陈礼整个明晃晃的晾在那。 “......” “......” 空气一瞬间的安静凝滞。 陈礼颇为无助的扯过凌乱在被子旁边的一件衣服,遮在了自己的重要部位。转而一点一点磨转视线,跟曹冰因那双快要瞪掉下来的眼睛对上。 半天,道出一句: “这该不会就是你说的报答什么知遇之恩吧?” “......” 陈礼先开的口。 曹冰因眨了眨眼,余光里将周边视野环境打量了一番,确定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所以,她是自己送上门的...... 头还有点疼,昨晚酒会喝酒的场景渐渐涌出,她也渐渐清晰了这荒唐一夜的来由。 接着从旁边洒落的衣服里找到自己的一件内衣,扯着塞进被子里,一边给自己穿一边看了眼陈礼说:“那个,你要是喜欢这么认为,也、也行。” 陈礼:“......” “都成年人——” “我要说,这种方式,是以怨报德呢?”陈礼一脸反被占了便宜的痛苦表情。 曹冰因如醍醐灌顶,接着视线从上往下,“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吧?” “......” 空气再次死一般的宁静。 “真的是啊?”她又重复问了遍。 “......” “不是,您这么大岁数——”曹冰因无奈之际莫名有点想笑。 陈礼冲人投来了死亡凝视。 曹冰因:“......” 曹冰因不知道自己怎么出门的,衣服零零落落的从床边,从地上拾起来,陈礼正坐在那低头垂眸无语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去扯他遮在身上重要部位的那件衣服。 “......” 只见他死死的揪着不放,“你还想干什么?” “......” 曹冰因内心骂了声娘。 “不干什么,这件好像是我的衣服。” “......” 陈礼低头看了眼,一把捞过丢给人,然后三两下将自己的衣服也穿了个彻底。 曹冰因衣衫不整慌里慌张的出了门,然后不管不顾直接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把门带上,锁死。 然后骂骂咧咧了小半天。 因为以她对陈礼的了解,他估计已经把她骂的体无完肤了。 为了以绝后患,她还立马翻腾找了片避孕药出来赶紧吃了。 - 那次之后,两人就更不对付。 互相看不顺眼。 走哪儿都躲着。 靠,她又不是故意的。 曹冰因也很郁闷,她真没想过睡什么窝边草。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陈礼。 最郁闷的是搞得像是他吃了什么大亏似的,明明这种事女生才吃亏好吧,她都没说什么。 但又是在同一个地方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主要是曹冰因,身为下属,总归有需要找上陈礼的时候。 事后第一次拿着文件过去让人签字,她不耐的往陈礼办公桌上面一丢,“签个字。”阴阳怪气。 “......” 甚至说带了点颐指气使在里边。 陈礼咬咬牙,耐着性子没跟人一般见识。 恨只恨那份解约合同做的太慢了,早知道应该赶在人反悔之前。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些糟心事。 第二次必须找人是月末的工作内容汇报,这次不是让人签个字那么简单,得一点一点的跟人做说明。 椅子拉开,曹冰因拿着自己做好的表放下,工作内容上面都有标好的日期。 她也不管陈礼听没听明白,只顾自己说,快速的说,就是说到酒会那天时候扯到了一根筋,说的磕绊了些,但也是整整齐齐的说完了。 “就这些?”陈礼将报表拿过去翻了翻,声音很平,惯有的态度,其实是很官方的工作态度,在那件事之前他也这样。 曹冰因嗯了声。 一问一答了事。 那次外边还有人等着陈礼处理事情,曹冰因汇报完就出来了。 之后就是这种事件的累积重复。 渐渐地时间拉长,那点事情从起初的见面尴尬,变得模糊让人钝感起来,就是没那么敏感了,像是做了个春梦,就是对象有点出人意料。 曹冰因觉得这样很好,成年人嘛,阴差阳错而已,毕竟彼此之间又没私密感情,总归是理智大于冲动。做了就做了,总不至于这样就绑一块了吧。 - “陈经理单身还是已婚啊?” 刚从林城回来没多久那会,碰上跟合作单位的一个饭局。 饭桌上陈礼喝了已经有三分醉,被对方一位年纪比他还长不少的剧院一位主任随口聊天闲话。 陈礼给自己夹了口菜,一边吃着一边冲人挥了挥手。 “单身啊?陈经理有没有什么择偶标准?哪天我这边碰到合适的也能牵个线搭个桥。我这平日里闲,岁数大了就爱管点闲事说个媒什么的,随口问问,别介意啊?”对方很客气。 陈礼笑笑,“瞧您说的。” “可以把之前谈过的那些里,你欣赏喜欢的点挑出来,这不一汇总,就有了,呵呵呵呵呵” 陈礼也跟着笑,没说话只跟人摆手。 “摆手什么意思啊?不想找?” 陈礼挑了挑眉,酒意上头,嘴里尽是实话,往人跟前侧了侧头说:“没谈过。” “......” 这位剧院主任没怎么喝酒,闻言直接瞠目,眼睛睁的老大,颇为不信,手戳着陈礼的肩,“你,没谈过?” 陈礼笑笑,摇摇头,跟人再次肯定的回复:“没谈过。” “......”剧院主任这下信了,但又不想就这么让场子冷下来,尴尬,开玩笑的接了句:“那——你这第一条标准有了,也得人没谈过,咱就找那干干净净,圈子干净,贤惠的那款,你看怎么样?” 陈礼被说的一直笑。 两人正胡乱喷着聊天,聊到这里,刚巧被去洗手间折回头推门进来的曹冰因听了个完全。 陈礼同那剧院主任凑得近,端着酒杯正跟人又碰了杯酒,一屋子的人说话聊天,有点乱,根本没有留意旁边。 两人也依旧在尽兴的聊。 “说实话,现在有个别小姑娘有点太放得开了,我跟你一样,比较传统。也是不喜欢那杂七杂八,什么混夜店,什么海后,男女关系乱的。”说着说着直接皱起了眉,“一个字,那不太脏了。” 陈礼只是笑,没有否认,也没有苟同。 没有否认的原因是对方是合作伙伴,他觉得没必要因为这个来回驳人看法。 为此,曹冰因背后骂了人好几个月。 不乏被当事人听到的那种。 骂他老处男,骂他老古董。 还打了人一个茶壶,让人彻底黑了脸。她明知道那茶壶是那陈礼的心头好。虽然之后怕人报复千方百计的又给人添置。 起初陈礼不明白怎么回事,之后慢慢琢磨回想了下,大概了解到是那晚饭局他跟人聊天,她旁边听到了。 - “你今天帮忙出一下外宣。”陈礼说着起身,从身后柜子里拿出一些刚印制出来的海报,然后给曹冰因说:“地点在松园广场,营销部门的小赵已经在那了,你把这些给他顺便带过去。” 曹冰因接过,应了声好。 那天风大,他们一起出去的几个人还分的散,最后工作差不多结束聚齐的时候独独少了曹冰因。 小赵给陈礼打电话,问小曹有没有回去工作室,那天工作室就没留几个人,陈礼也整天都在,“没有,怎么了?” “我们打算回去了,说好的在广场这边停车场集合,我们现在都在,都上了车,就差她自己。刚过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现在又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电话也打不通。” 时间已经有点晚,陈礼看了看外边渐黑的天。 “经理,要不要报个警?”小赵问。 “两个小时前我还跟她通了电话,她旁边就是人闹里,嘈杂热闹,不是什么荒野地方。估计手机没电有点事耽搁了,把她大致会在的位置给我具体说说,我过去再找找人。我这边也找不见了就报警。” 陈礼之后挂上电话,穿上外套,出门开车去找人。 找到人的时候,曹冰因正拄着一根棍子,一瘸一拐的从一条夜市街的另一头刚好往陈礼停车的方向走。 周边人来来往往,热闹喧哗,她头发被风吹乱,也没了形象。 远远就看到了对面向她走过来的陈礼。 陈礼拨开人群,走近,冲她拄着的棍子抬了抬下巴:“你这是怎么了?” 曹冰因伸了伸脚:“看不见吗?工伤。”接着又说:“那边有片施工地还倒了一棵树,我也没看见,倒霉的脚脖给树杈子划拉了一下。我过去旁边诊所包扎去了,要不是也不会耽搁这么晚。” “......” 陈礼先是拨了通电话给小赵,说人找到了。 转而重新看过曹冰因。 夜市街头,晚风拂面。 旁边一过路人碰到了曹冰因的肩,她一个没站稳身子倾斜,陈礼伸手给人扶了扶。 借着那周边商户挂起来的灰暗街灯,从跟前踉跄的单薄身影里,看出了点这女人的不容易,虽然平日里嘴挺硬的。 “电话没电了?打都打不通。”陈礼上前扯住人手肘,将她手里拄的那根棍子拿开丢在一边。然后准备搀着人往巷口的车边走。 曹冰因嗯了声,却是将陈礼扯着她手肘的手扒拉开到一边。 陈礼手里一空。 “你还是离我远点吧,再把你给污染了。”她可一直没忘那次饭局,他跟那位剧院主任说的那一番话。说着蹦着一条腿到被陈礼丢扔的那根棍子跟前,弯腰重新拾起来了。 “......” 陈礼跟人解释:“那次吃饭一直都是他在说,你听我说了?” “你不是一直在默认?” “......” “那我能跟他吵一架?让合作黄了?”陈礼有点无奈,抬手揉了把头发:“你也知道一个合作需要付出大家多少的精力和心血......”口气颇为无奈,“你可能也不了解我,我是会充分尊重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选择。况且我就算真看不惯,你不是也骂了我几个月了么?” “......” “权当扯平了。” “......” 陈礼说着将曹冰因拾起来的棍子从新夺走扔了,扔的远远的,然后硬着脾气扶着人手肘拉扯着往车边走。 这次曹冰因倒没反抗。 回到车上坐好,曹冰因深深叹出口气。 陈礼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看了人一眼。 “你知道林城那天之后,我最怕的一件事是什么么?”曹冰因像是自言自语。 “是什么?” “怕我哪天会不会真的爱上你,然后想跟你过日子。” “......”陈礼刚发动起步的车子急刹车顿了一下直接又熄了火。 “......” 曹冰因直接笑了,前俯后仰,看着人,“吓到你了?” 陈礼白了她一眼,重新发动车子,“不至于。” “不至于熄什么火?” “是轮胎怼上前面石板了。” “你不用害怕,我没喜欢你,也不会想跟你这种老年人过什么日子。” “......”陈礼闻言皱眉,有点求人的意思:“我说,您能说话好听点吗?” “你说话不是也很难听?”曹冰因笑着回怼他。 车子起步,缓缓往前开。 “我之前是因为你偏心栀栀挺吃味的,是吃味哈,不是吃醋。就算是吃醋也是工作上的醋。”曹冰因跟人强调解释,“其实后来想想,像你这种人,的确可能会看我不顺眼。” 陈礼摸着方向盘,呼出一口气,看了眼身侧的曹冰因,这次说出来的话颇有点身为师长,语重心长:“你要是想好好发展,就将心思用在正路上。唯二度现在也不算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工作室,效益你也看得见,挺好的。想在编剧这块走出点路子,就踏踏实实,把作品打磨好。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 从认识陈礼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跟曹冰因说话。 看了眼身侧的陈礼,曹冰因莫名觉得这人,其实还挺好的。 当师父朋友不错,靠得住,如果当恋人,肯定会有点乏味。 “你具体多大了?”曹冰因问。 “三十四。”陈礼回。 曹冰因笑,“大我一轮。” 陈礼也扯了扯嘴角。 “你是不是喜欢苏栀?”曹冰因这个问题问的出其不意,令人措手不及。 “......” 陈礼直接过滤没回。 “人家对你没歪心思。”接着又说了句扎人心的。 “......” “你说你要是再有点钱,我说不准可以委屈一下跟你过日子。乏味就乏味吧。” “还是别了。”陈礼打断。 曹冰因皱眉:“看你这个人吧,也太直男了,说个话都不会委婉一点。怪不得现在都没找到个女朋友。” 陈礼又笑起来。 两人间氛围还从来没这么和谐过。 “怎么,我要是最后真找不到,你会真愿意跟我凑合?” 曹冰因挑眉,转脸看着另一边的车窗外:“不愿意,还是当朋友吧,改天碰到有你爱的贤惠淑德,宜室宜家的女人了,做为朋友之谊,就给你牵个线。” “好,我等着。” 两人至此算是彼此和解。 对自己和解,对过往和解。 忘年恋就算了,不如还是忘年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