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带海洋穿越七零北大荒》 001:穿越前,全家海上度假 辽阔无垠的太平洋上。 一艘豪华游艇乘风破浪,在蔚蓝的海面犁开一道白色的水线。 俞小野和爸爸妈妈坐在游艇甲板上,享受他们的毕业旅行,庆祝她考上国内一所重点大学。 这次考试,俞小野完全是超常发挥。 原本以她平时的模拟考试成绩,是与重点大学无缘的。 结果高考时忽然欧皇附体,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成绩公布,她居然以678分的总成绩考上国内顶尖985大学! 狠狠地给全家人争了一口气! 为了奖励她,刚收到录取通知书,爸妈就迫不及待地带她去夏威夷度假。 然而此时,俞小野坐在甲板上,却有点心神不宁。 因为昨天晚上,她熬夜追完了一本名叫《七零娇妻美又甜》的年代小说。 故事发生在七十年代的北大荒军垦农场,讲的是本地糙汉子与知青小娇妻的爱情故事。 小说写的很套路化,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但是—— 书里有一对作天作地作空气的极品老夫妻,却跟她的爸妈同名同姓。 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这对夫妻的两个儿子也是书里死的很惨的炮灰男配,一个因为投机倒把被判死刑,一个因为偷东西被送去劳改。 更叫俞小野脊背发凉的是,这对极品老夫妻还有一个早死的小闺女,居然跟她同名同姓,也叫俞小野! 按照俞小野最近看过的一些小说的套路,遇到书里与自己同名同姓的人,就要小心了。 说不定哪天喝口水呛死,眼睛一闭一睁就穿越了。 只是这一家三口都是同名同姓,她还是头一次遇到。彡彡訁凊 这种情况下,到底让谁来穿? 原书里,与她同名同姓的俞小野已经过世了,怎么死的,书里没有细说,好像是从老家移民北大荒的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 既然已经死了,那么就不好穿越了吧? 难道是让她的爸爸或者妈妈,或者爸爸妈妈一起穿越吗? 一想到这,俞小野抬头,忧心忡忡地看看面前的爸妈。 爸爸正举着手机拍视频。 妈妈穿着一件姜黄色的连体比基尼、戴着太阳镜在美美地自拍。 看见父母如此享受这趟旅行,俞小野忍不住提醒: “爸,妈,你们能不能把救生衣穿好?” 妈妈这才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过来,瞅了眼穿着两件救生衣的同时还抱着两个救生圈的女儿,劝道: “宝,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出来旅游,放松一点,咱们又不是第一次海上度假,来,跟妈妈来个自拍,别板着脸,笑一笑,对!” 俞小野龇着牙,被迫营业了一下,心里却在发愁: 怎么办,这万一在海上发生点什么意外,一睁眼他俩穿成七十年代的极品夫妻可咋整? 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她爸。 爸爸本来就是农村出身,从小没妈,家里又穷,日子过的比苦瓜还苦,后来靠着自己勤奋努力考上大学才改变了命运,适应能力非常强,所以她不担心她爸。 就是她妈,城里的娇小姐,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小时候父母宠,长大后哥哥宠,结婚后老公宠,生了孩子被女儿宠,妈妈这一辈子顺风顺水,从没吃过苦,也没受过什么大的委屈。 这样的人,真要穿到条件艰苦、啥啥都落后的七十年代,成书里那个又老又丑、又穷又坏的极品老泼妇,很可能连一集都熬不过去。 002:一睁眼,来到七零北大荒 俞小野正犯愁,爸爸忽然叫道: “快看,前边是什么?!” 俞小野本来就提着胆子战战兢兢,听到爸爸的喊声,身上一激灵,连忙朝前面看过去。 就看见游艇前面不远处的海面上,似乎有一个漩涡状的东西。 那个漩涡看起来很平静,周围没有水流汹涌,可是,平静的太平洋上,为什么会有漩涡? 俞小野脑中警铃大作: 尼麻麻的,怕不是要穿越了?! 她赶紧把手里的两个游泳圈塞给爸妈: “爸,妈,快把游泳圈套上!” 父母刚把游泳圈套在身上,游艇倾斜,忽然加速朝那个漩涡滑过去。 一家三口摔倒在甲板上。 “啊——”妈妈尖叫一声。 爸爸爬到妈妈身边,抱住妈妈安慰: “老婆,别怕!” 妈妈已经害怕的声音都变了: “老公,我们会不会出事?” 爸爸含泪说道: “不管发生什么,至少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就是小野,大学白考了!” 俞小野奋力地爬到父母身边,抱住他们,大喊道: “爸,妈,别慌,你们可能要穿越啦!” “宝,你说什么,穿越?!” “对,你们可能会穿越到七十年代,你们可以的——” 话音未落,蔚蓝的大海迎面扑来。 这个看起来很平静的漩涡,无情的把游艇和一家三口都吸了进去。 海底幽暗冰冷。 俞小野胸腔憋闷,只觉得胸口要炸了。 她本能的张嘴想要呼吸,一张嘴,却灌了一口冰凉腥咸的海水。 剧烈的痛苦使她过度清醒,周身像有无数尖刺,狠狠地刺着她,她没想到自己会死的这么痛苦,在她十八岁的年华里,就这么葬身海底了—— 在陷入昏迷之前,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完犊子了------- 她没把书里的剧情告诉爸妈! …… 过了很久很久。 呼—— 冰凉的空气猛地灌入鼻腔,刺的她鼻腔生疼。x 知觉复苏。 俞小野张开嘴大口呼吸,闻到了空气里夹杂着一股泥腥味—— 这不是在海上吗,为什么会有泥腥味? 她本能的睁开眼坐了起来,四下里望了望,整个人懵了。 她以为自己终于得救了。 可是睁开眼,眼前却不是什么碧海蓝天,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原。 平原上冰雪初融,一片泥泞,放眼望去,整片大地灰扑扑的。 原上零星点缀着一片低矮的房舍,房子是土胚房,院子是篱笆院,显得陈旧落后。 而她身后,是一辆她从来没见过的闷罐子车,像火车,但是没有车窗,是那种完全封闭式的货车车厢。 轨道旁边有几间砖瓦房,青灰色的砖墙上刷着“蜜山县火车南站”七个大字。 字迹斑驳,看起来有些年头。 俞小野整个人都傻了。 mmp! 她这是——穿越了吗?! 再低头看看自己,穿一件红底碎花斜襟大棉袄,一条肥肥大大的紧口老棉裤,一双老式棉布鞋,头上还裹着一块花头巾,两条麻花辫从头巾里伸出来挂在胸前。 如此乡土的打扮,绝不是她! 脑仁一痛,记忆倒灌。 003:全家移民北大荒 她得知这具身体也叫俞小野,跟着家人从东阳省老家移民北大荒,路上走了八天八夜。 在最后一段路时,跟家人走散了,被人群裹挟着独自上了一辆闷罐车。 在密不透风的车厢里,她没吃没喝,又饥又渴,苦熬了一整天,终于熬到了车站。 下了车后却因为体力不支,被拥挤的人群推倒,然后发生了踩踏事件。 原主就这么被踩死了。 原主死了以后,二十一世纪葬身大海的俞小野穿越而来,又让这具身体原地复活了。 等等,全家移民北大荒?! 这不就是她看的那本年代小说里的剧情吗! 原书里那死的很惨的极品一家子,就是举家移民到北大荒。而他们的小闺女,跟俞小野同名同姓的那个人,也是在去北大荒的路上意外死亡的。 所以,她现在居然穿成了他们家早死的闺女了?! “……” 俞小野脑子有一秒钟断电。 好家伙! 她以为书里的俞小野已经死了,她绝对没有穿越的可能。 结果,她居然直接穿越到原主意外死亡的那一天了! 那她自己的爸爸妈妈呢? 爸妈跟她一起出事,而且书里原主的父母跟她的爸妈都是同名同姓,他们会不会也一起穿过来了? 俞小野赶忙爬起来四处张望。x 周围还有不少行人来来往往,各个穿着厚重的大棉衣,戴着棉帽子,肩挑手提,身上挂满行李。 目光在人群里搜寻,忽然看见不远处一行四人不急不缓地走来,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寻找着什么。 凭借原主的记忆,俞小野一下认出这四个人,就是原主的极品一家,爸爸俞家辉,妈妈徐英,大哥俞大野,二哥俞二野。 四人本来就一身破烂,再加上身上挂满破破烂烂的行李,一家四口简直是行走的破烂现场 爸爸俞家辉肩上背着两只打着补疤的破麻袋,身前挂着从老家带来的一口直径大概六十公分的双耳大铁锅。 妈妈则挎着两个圆竹篮子,篮子里装的满满当当,用两块烂抹布盖起来。 大哥俞大野肩上挑着担子,扁担两头系着两个大木桶,木桶里装满家什。 二哥身上挂着两个蓝布大包袱,包袱里装着棉被和衣服。 四个人蓬头垢面,像极了济公一家四口出来要饭。 又像是盗版的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 尼麻麻的,这穷困潦倒的一幕,可比书里描写的直观多了! 俞小野顿时心里拔凉拔凉。 可是一想到爸爸妈妈也许跟她一起穿越了,顿时又开心起来。 俞小野抬起又酸又沉的双腿,朝父母跑过去: “爸爸,妈妈!” 太好了,我和我爸妈一起穿越了! 本以为爸爸妈妈肯定会抱着她一顿痛哭,可是,还没到面前,妈妈徐英就板着一张脸臭骂起来: “你这死丫头,死哪去了,怎么不紧跟我们,回头要是丢了,叫人贩子把你卖到山沟沟里去,你就等着哭吧!” “??!!” 草—— 这不是她亲妈! 可是,俞小野转念又一想,也许她亲妈已经穿越到了这个老太婆身上,只是在故意维持恶毒人设呢? 不管了,对个暗号验个真伪再说! 俞小野跑到这对极品夫妻面前,故意问道: “爸,妈,你们刚才去哪了,我刚才上的是678号车,678!” 678,她的高考分数啊! 爸爸妈妈还说要把这个光荣的数字裱起来挂在床头,每天看着愉悦身心。 所以如果她的爸妈穿越过来的话,一定能听懂这个数字的特殊含义! 004:破灭了,这老婆子不是她亲妈 可是,徐英老婆子根本不带停顿的,又劈头盖脸地骂起来: “谁管你个死丫头坐的是哪号车,你没走丢算你命大!” 好了,破灭了。 这恶毒的老婆子确实不是她亲妈!! 她最爱的爸爸妈妈真的没有跟她一起穿过来。 苍天呐,大地啊,真的只有她一个人掉进极品窝里了! 不管了,先让我死一死。 俞小野眼前一晕,嘎,抽过去了。彡彡訁凊 “诶?诶?诶?” 俞家辉、徐英、俞大野、俞二野看见她直挺挺倒地不起,连声惊呼,却没有人上前扶一下,任由她栽倒。 徐英还不耐烦地上前踢了闺女一脚,骂道: “别给我装死,快起来,自己没有跟紧,上错了车,怨不得别人,给我起来,再不起,信不信把你扔在这喂狼!” 俞小野残存的意识在叫嚣:我不起,我不起,我就不起! 她知道原主的爸妈不可能把她扔在这不管不顾,因为他们还要拿她当筹码、把她嫁给一个傻子好给全家人换工作! 按照原书的内容,他们老家那边年景不好,一家五口实在过不下去了,才被逼无奈举家迁到北大荒。 老家村子的人听说北大荒是国家粮仓,这里有好几百家农场,几百万亩大田,每年种出的粮食吃都吃不完。 这里的人顿顿吃大米干饭和白面馒头,隔三差五吃肉。 这里“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条件特别好。 最关键的是,这里的农工虽然一样下地干活,但人家是挣工资的,是正式的国家工人! 这可羡慕坏了一大帮饭都吃不饱的老乡。 要知道,他们老家的生产队里,别说大米干饭了,高粱饭都稀的能当镜子照。 一年到头跟着队伍上工,到年底结算,居然还倒欠生产队的钱! 再加上东阳人自古就有闯关东的习惯,所以人人向往着能从贫困落后的老家,迁到美丽富饶的北大荒农场来挣工资。 原主的爸爸俞家辉也早就动了心思,想要举家迁过来,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投奔。 要想真正在北大荒农场扎下根,最好能有个亲戚投奔,不然到那以后无亲无故的没有门路,身上又没有个一技之长,人家不一定接收。 说不定还得灰溜溜的原路返回,那就光腚推磨---转圈儿丢人了。 原主爸就四处托人打听,看看能不能跟北大荒的人搭上线。 好巧不巧,居然真叫他打听到有一位姓李的远房老表就在北大荒农场,据说是在农场连队里当统计员,手里有点实权,说不定能帮的上忙。 原主爸就赶紧写信联系上了这位拐弯抹角勉强算的上亲戚的亲戚。 说来也巧,这位亲戚居然真的回信了,说愿意在这边接应他们,还能帮他们在农场落实工作。 但条件是,必须帮他们家傻儿子带个媳妇儿过来,否则免谈。 他家傻儿子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脑子烧坏了,人不太聪明,在这边找不到媳妇儿,只能从老家找媳妇儿。 谁要是能从老家给带个媳妇儿过来,就愿意帮忙安排工作。 否则免谈。 原主爸知道后高兴的一拍大腿: 真是想睡觉就来个枕头! 005:被父母算计嫁给傻子 不就是给傻子找个媳妇儿吗,这有什么难的,正好我们家就有一个闺女年满十八了,长的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在老家时就有好多人家上门提亲。 反正早晚要嫁人,嫁谁不是嫁,把闺女嫁给别人,顶多收个几十块钱彩礼就没了,到头来还是个赔钱货。 干脆就嫁给那个傻子,也好给全家人换个正经工作,也算没有白养这个闺女! 但是嫁给傻子,说不定能借着这层裙带关系,给父子三个捞个挣工资的工作,一个月工资加起来就有几十上百块,这多划算! 精明的俞家辉把这事告诉老伴儿徐英。 徐英一听,那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只要能给家里的爷们儿捞个挣工资的差事,别说让闺女嫁傻子,就是嫁头猪她也没意见! 老两口一拍即合,立马给北大荒的那位亲戚回信,说他们家有个闺女,愿意嫁给他家的傻儿子。 那边也回了信,同意让他们过来。 好了,事情就这么轻松愉快地谈妥了! 不过老两口担心闺女不愿意嫁傻子,路上别再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故意瞒着闺女,只把这事告诉了两个儿子。 于是,一家人瞒着原主,拿着东拼西凑借来的六十块钱路费,长途跋涉,赶了八天八夜的路,终于来到了向往已久的北大荒! 只是很不幸,原主下了火车后就被踩死了,到死都不知道她亲生父母要把她嫁给傻子、好给全家人换工作的事。 这就是原主悲催的一生! 被重男轻女的狠毒父母虐待了十八年,最后又死在了父母的算计上。 原主的苦难算是到头了—— 可是,二十一穿越而来的俞小野,如今继承了原主的命运,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父母逼着嫁给傻子,当时心态就崩了。 麻麻的! 她才刚结束残酷的高考啊,奋斗了十二年才换来一张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幸福人生才刚要开始。 她在二十一世纪有着优渥的生活,有爱她的爸妈,有等着继承的五套房子两辆车,还有她的空调西瓜大龙虾—— 然而一朝穿越,嘎嘣一下,全没了! 不行了,直接脑梗了。 不管了,先让我死一会儿冷静冷静! 谁也别叫我起来! 俞小野不管不顾地躺在地上,像断了气一样。 俞家其他人见她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躺在那一动不动,一下子有点慌了,俞大野道: “哎呀,小妹不会死了吧,看她刚才神神叨叨的,好像中邪了!” 徐英听说闺女死了,也吓了一跳,赶忙蹲下来: “可别让她死了,死了就白养了十八年了,还留着她给你们换工作呢。” 徐英伸手在闺女脖子里摸了一把,摸到脉搏还在跳,一下子放心了,又开始骂: “装死的玩意儿,就是犯懒不想走路,赶快给我爬起来!” 俞小野还是没有动一下。 她是真的动不了哇。 一整天没吃没喝,饿的前胸贴后背,哪还有一点力气? 但凡有一点力气,原主也不至于被人挤倒后爬不起来,落得被人踩死的下场。 算了,不活了,情愿死回海里去喂鱼! 006:制定逃跑计划 冷静了两秒钟后…… 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想开点,还是想想怎么活吧。 俞小野死了一会儿,闭着眼,脑子飞速旋转起来,脑子里有一个非常清晰的念头: 她不能任由这恶毒一家子把她嫁给傻子。 难道她穿越的意义,就是嫁给傻子、然后再生一窝小傻子?? 这样的话,还还不如死回去喂鱼! 所以必须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逃出去,总归有条活路。 可是现在饿成这样,怕是路都走不动,她必须想办法填饱肚子再说。 俞小野趁着躺着的一小会儿工夫,脑子里迅速制定好了逃跑计划。 而后,她忽忽悠悠地睁开眼,无力地呻吟: “水,水,我渴——” 徐英骂道: “就你个死丫头事儿多!” 俞家辉冲徐英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先别跟她一般计较,还得带她到农场让她嫁人呢。 就是用牛耕地,还得给牛喂点好料,何况是人。 徐英懂了老头的示意,嗯,还指望着闺女嫁给傻子给全家换工作,好吧,暂时先忍一忍,回头再收拾她。 徐英耐着性子,从手臂上挎着的竹篮子里摸出一只粗瓷大碗递给大儿子: “你去,看看能不能给这死丫头找点水。” 俞大野放下肩上的担子,拿着碗,到附近一处人家讨了一碗凉水,蹲下来,送到俞小野面前: “来,喝水。” 俞小野这才撑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 一起来就头晕眼花。 刚才还没觉着,这一躺,真的感觉浑身乏力,再也起不来了一样。 她颤颤悠悠的接过俞大野手里的碗,放到嘴边,咕嘟咕嘟,一口气将冰凉的水全灌进肚子里。 喝了水,徐英道: “这回可以走了吧?” 俞小野又摸了摸肚子,哼哼道: “我饿——” “给你脸了是吧?” 一旁的父子三个跟着重重叹了口气,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能作? 可是,还得指望着她去嫁给傻子,能怎么办呢,暂时只能由着她了。 徐英气哼哼地从挎着的竹篮子里掏出一个黑豆面窝窝头,像喂狗一样直接扔给俞小野: “喏,快点吃,吃饱上路!” 俞小野接过比脚后跟还硬的窝窝头,心里咯噔一下,心说: mmp,你才吃饱了上路! 这死老婆子,原主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这样的极品爹妈? 她自己又是造了什么孽,穿到这么一家来? 算了,赶紧吃饱了跑路。 要跑路,就得先假装顺从他们,麻痹他们,然后趁其不备,悄悄的溜之大吉。 对,就这么干! 她咬了一口黑豆面窝头,差点没把门牙崩掉。 这黑豆面窝头,她没记错的话,还是临来时跟原主大伯一家借了三瓢黑豆面,蒸了这一箩筐窝头。 这都八天了,窝窝头已经微微发酸。 俞小野硬着头皮,一小口一小口把窝头吃了。 吃完后觉得不饱,又要了一个。 她口气吃了六个窝头,终于把肚子填饱,确定身上有了逃跑的力气,才终于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和衣服上的土: “好了,可以走了。” 007:又躺倒了 徐英咬牙骂道: “饿死鬼托生的,总算吃饱了,快走!喏,篮子给你,拎着,让我歇歇!” 徐英把手臂上的篮子递给俞小野。 俞小野眼珠子滚动,瞧了瞧那两只竹篮子,假装要接,刚接到手里还没拿稳,“哎哟”一声,篮子又脱了手: “哎哟,我拿不动!” 眼看着篮子要掉在地上,里面有很多怕摔的盆碗瓦罐,徐英也是轻呼一声,生怕把里面的家当给摔了,赶忙把篮子重新拿稳,才没有让篮子掉在地上。 刚拿稳,徐英又开始骂: “你这死丫头今天怎么回事,成心找抽是吧?” 俞小野见徐英要发飙,又一下子躺倒了: “不行了,我走不动了,我一点都走不动了。” 徐英气的呀—— 牙齿咬的咯咯响。 偏偏这个时候,还不能拿这个死丫头出气,这要是以前搁在老家,她敢这么作,早就绑起来一顿毒打。 现在马上要带着她嫁人了,打不得,回头打伤了,不好跟亲家交代,只能忍了。 俞大野瞧着小妹这股作劲儿,也是头疼,不知道小妹今天中了什么邪,平时老妈瞪下眼珠子小妹都会吓的哆嗦,今天真邪乎了! 俞大野劝道: “妈,你先让她一下,咱先赶路吧,别耽误时间,我听说北大荒可是有很多野狼呢,回头天黑了小心路上碰着狼。” 也许是狼的威慑力让徐英臣服了,徐英咬着牙说: “行了,不叫你拿篮子了,你赶紧给我死起来!” 俞小野听说不让她拿篮子了,这才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他们一家开始赶路。 这个火车站应该是在县城边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里,他们进村问路,打听他们要去的地方怎么走。 问好了路,一家人开始朝一条大道走去。 俞小野眼看着前方道路笔直,道路两侧都是树林子。 虽然说钻进树林子里容易逃跑,可是她知道林子里有很多野生动物,她比较怵那些动物。 再说北大荒这边地广人稀,万一走到天黑,到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夜里真的碰见野狼就嗝屁了。 这时候的北大荒,确实有很多野狼。 尤其是早些年,狼经常进入村子偷吃家里的鸡和猪,还发生过野狼咬伤人的事件。 所以最明智的选择,还是在人烟多的地方逃跑比较合适。 俞小野左右打量了一下,在即将走出街道时,她捂着肚子说道: “哎哟,我肚子疼,想解手——” 徐英刚刚按捺下的火气又蹭的上来了,差点气到原地爆-炸。 不等她发作,俞二野皱眉道: “你今天咋那么多事儿,又要吃又要喝又要拉,没完没了了!” “难道你不用吃不用喝不用拉吗?”俞小野顶嘴反问。 “——”俞二野张口结舌。 俞小野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捂着肚子转头往回跑,好像晚一步就要拉裤子里了: “你们先走着,我找个地方解手去!” 等俞小野跑远了,徐英才回过神来,气的声音都变了: “前面路上解手的地方多的是,你要往哪拉?!” “我憋不住了!!!” 008:我非打断你的狗腿 一家四口目瞪口呆地看着俞小野跑远,然后拐进了一条巷子里消失不见。 沉默—— 一家人忍不住琢磨起来,慢慢的发觉有点不对劲。 俞大野望着俞小野消失的方向,最先开口: “小妹今天有点不对啊,好像换了个人。” 俞二野忽然被点醒了似的,也警觉起来: “对哦,小妹今天胆子怎么这么大,居然敢不听妈的话。” 俞家辉下意识抱着怀里的大铁锅,也咂么出味道不对来了: “这丫头是不是已经知道要嫁给傻子的事了,你俩是不是跟她透露过什么?” 两个儿子听了父亲的话,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摇头,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没有没有,我没说!” “我也没。” “坏了!”徐英忽然叫了一声,“她怕不是偷听我们的谈话,知道了这桩亲事,一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到了这,再自己跑路吧?” 徐英的话把那父子三个吓了一跳。 怔了怔,俞家辉忽然浑身抖了一下,然后抱着怀里的大铁锅撒腿就跑: “快跟过去看看!” 一家四口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情况不妙,各个带着行李追了过去。 追到刚才俞小野钻进去的巷子口时,放眼一看,哪还有俞小野的影子? “这死丫头一定是跑了,快追!”徐英气急败坏的喊。 “小妹胆子真是肥了!” 两兄弟怎么也不敢相信,一向胆小怕事、性格懦弱的妹妹,居然敢一个人逃跑! 一家四口追进巷子里四下寻找,都没找到人。 又拐进另一条巷子,俞二野忽然一指: “在那,小妹在那!” 另外三个人朝前看去,果然看见俞小野就在前面正拼命地跑。 俞家辉赶忙放下身上的行李和大铁锅: “看着锅,我去追!” 徐英也是气的牙疼,恨不得立马追上闺女,狠狠地甩上两个大耳刮子好解气。 她放下手里的两个竹篮子: “我也去追!” 老两口前后脚跟了过去。 …… 俞小野没料到这家人反应会这么快,还没跑远就被发现了。 就听后面传来一声爆喝: “站住,别跑,你个死丫头,我非打断你的狗腿!” 这声爆喝震的她心惊肉跳。 紧接着是刹车片发出刺耳的声音。 然后就是路人的尖叫声: “啊——” “撞死人啦——撞死人啦——” 俞小野也看见了人被撞飞的一幕,顿时头皮发麻,脑子里“嗡”的一声: 出车祸了! 刚刚被撞飞的那两个人影,好像就是俞家辉和徐英。 009:车祸 俞小野刚刚还在疯狂-摆动的两条腿不知不觉就停了下来,她这才看清,十字路口处刚刚蹿出来一辆军绿色的212吉普,也许是速度过快,正好把飞奔过来的俞家辉和徐英撞飞了。 那对极品夫妇死了吗? 大概是某种人道主义在作祟,又或者是出于一种看热闹的心态,俞小野没有再继续往前跑,两条腿不知不觉地往回走,想去看看什么情况。 吉普车的车门打开,车上跳下来两个人。 一个身穿蓝色工装,是司机,二十岁出头,身材高大,相貌粗矿。 另一个穿一身绿色军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这人年纪稍大一些,似乎是个领导。 两人跳下车后冲向被撞的人。 俞小野也快步跑了过去,跑近了一看,被撞倒的人,正是俞家辉和徐英。 老两口相隔两米躺在地上,都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但是好在两人都是囫囵个,没有那种血肉模糊、肢体乱飞的场面,也没有明显的出血。 就是脸上都有点擦伤。 从车上跑下来的两个人跑到老两口身旁蹲下来大声叫道: “大爷,大爷——” “大娘,你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老两口没有任何回应。 围上来的路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起哄道: “哎哟喂,小伙子别叫了,肯定是撞死了。” “就是啊,没看着刚才都飞起来了,还能有活路吗,肯定是闭气了。” 司机眼见自己开车撞死了人,吓的脸色蜡黄,扭头问那个领导:“ “场长,这可咋整啊?” 那个被称作场长的领导还算沉稳,没有年轻司机那么慌乱,他伸手在俞家辉脖子里试了试,试了大概有半分钟,似乎没试到脉搏跳动,眉头渐渐皱紧,而后叹了一声,缓缓地把手收了回来。 围观群众一看就明白: 不出气儿了—— 吃瓜群众刚刚还在不痛不痒的说风凉话,此时看见真的撞死人,一个个开始往后退,生怕沾染了什么霉运似的。 俞小野站在一边,也是有点发呆: 这就——死了吗? 刚刚还气势汹汹骂她死丫头、要把她嫁给傻子的那对极品夫妇,就这么死了? 然而,就在这时,徐英忽然猛地倒抽一口气,而后睁开眼、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妈呀——诈尸啦!” 围观群众见状后尖叫着散开。 徐英身旁的年轻司机被吓的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喊都喊不出来。 俞小野一见徐英醒了,准备再跑,可是,抬脚之前,看见徐英睁着两只空洞的眼睛在发呆。 那茫然无措的目光,跟刚才那个狠毒的极品老太婆有着天壤之别。 俞小野忽然间脑子一热,她好熟悉这眼神! 这是—— 难道—— 是她二十一世纪的漂亮亲妈穿过来了吗?! 俞小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她又往前挪了两步,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妈?” “——” 徐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还在发呆,而后,徐英眨了下眼,眼珠子终于开始活动了。 010:这糟老头子居然是她老公? 她怔怔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和人,眼中充满恐慌。 目光经过俞小野身上时,并没有任何停留,直接略了过去。 俞小野的心开始颤抖起来: 是了,这肯定是她亲妈! 要是那个恶毒的徐英老婆子见了她,肯定要破口大骂,可是眼前这个徐英没有任何反应,很可能是刚穿过来,跟原主的记忆还没连接上,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自己闺女。 俞小野刚穿越,记忆还很新鲜,最了解这一脸蒙逼的混乱状态。 她压抑着内心的狂喜,扑上去叫道: “妈,是我啊,小野!” “小野??” 俞小野开始对暗号: “是啊,我是小野,我刚刚坐678号车厢来的,678号,678!” “678?!!” 果然,徐英一听这个数字,原本呆滞的双眼忽然放射出了精光,她费力地挪动着眼珠子,目光聚拢,打量着面前这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姑娘,一脸的惊疑不定,隔了半天,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字:x “宝?” “妈!” 好了,不用再问了,这是她亲妈!! 眼前这个徐英,已经换了芯子,不再是书里那个极品又恶毒的泼妇,已经换成了二十一世纪的漂亮妈妈徐英! 刚才这一撞,把她亲妈撞过来了! “妈,你有没有受伤,刚才撞的是不是很严重?” 知道这是自己亲妈后,俞小野赶忙上下左右查看妈妈有没有受伤,隔着厚厚的棉衣到处捏,胳膊,腿,肚子,后背,连胸都摸了,结果居然没有受伤! 这可真奇了。 不过再看看身上厚重的棉衣棉裤,再摸摸有些湿软的黑土地,大概是衣服和泥地给她做了缓冲,所以没有造成重伤。 这要是大夏天穿着短衣短裤被撞飞到马路牙子上,不死也得要半条命。 徐英任凭女儿在她身上乱捏,震惊地望了望围观人群,见他们穿着只有在老电影里才见过的那种带补丁的大棉袄、大棉裤,男的戴着狗皮帽子,女的围着各种颜色的头巾。 孩子脸上生着又红又紫的冻疮,鼻子下面挂着两道黄鼻涕。 一个个双手抄在袖口里,很有闲情逸致地看着自己。 徐英惊惶不已地问: “宝,我们是穿——” “妈!”俞小野赶紧打断妈妈的话头,生怕她说出什么奇怪的字眼,“是的,我们穿的太少了,你冷不,我们从南到北,‘穿越’了上千里路来到‘北大荒’,这里肯定比我们那冷多了,你说是不是?” 徐英很快从女儿这段奇怪的话里提炼出了关键字眼: 穿越,北大荒。 她的宝是在提醒她,他们穿越到北大荒来了! 看周围的穿衣打扮还有建筑风格,大概是六七八十年代,那个火热的年代。 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这一事实,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对了,老公呢? 老公去哪了? “宝,你爸呢?” “我爸-----” 俞小野下意识地望向两米外的俞家辉。 此时的俞家辉仍然躺着一动不动。 徐英一看,哎哟我丟! 这浑身破烂、胡子拉碴、满脸是灰的糟老头子,居然是我老公?! 011: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徐英彻底傻眼。 就是这个时候,原主的记忆一股脑涌入脑海。 徐英一边犯着傻,一边被迫接受了这乱七八糟没有头绪的记忆。 俞小野先放开妈妈,起身走到这个糟老头子身边,等着看看糟老头子俞家辉能不能醒过来。 要是能醒过来,那他们一家三口就能在七十年代团聚了。 要是醒不过来,嗯,那就得挖坑埋人了。 对了,还有一种情况更可怕,如果醒来的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爸爸,而是七十年代的极品糟老头子,那就---- 芭比q了。 俞小野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俞家辉那张乌青的脸,仿佛在等待一场宣判。 此时,那个一直蹲在俞家辉身旁的场长声音低沉地说: “对不起,姑娘,你爸——已经没呼吸了。” 俞小野像根本没听见一样,还在瞪着俞家辉。 场长见小姑娘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爸爸失神,明显受到过度打击、一时无法接受的麻木表情,场长十分于心不忍: “对不起,节哀顺变吧,人是我们撞的,我们会负责——” “——别说话。” “——”场长话没说完,就被俞小野无情的打断了。 俞小野现在没有心情理会任何人。 她现在只关心自己的爸爸能不能从这糟老头子的身体里醒过来。 身旁有人见小姑娘痴痴地守着爸爸,忍不住唏嘘道: “哎,姑娘,别瞅了,再瞅也瞅不活你爸,快点处理后事吧,可怜呐——” “就是,好端端的,被车撞死了,又是个短命的!” “开车的不长眼睛,没看到那么个大活人吗,那眼珠子是摆设还是咋回事?” “就是,一命抵一命,开车的真该死!” 那个负责开车的司机听到众人的指责,害怕的汗都冒出来了,一张脸白的跟死人一样。 开车撞死人,这就是桩人命案子,就算不赔上性命也得扒层皮。 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正在司机为自己的前途悲伤时,忽然听到“嘎”一声,又把众人吓了一跳。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躺在地上的俞家辉居然动了,于是围观群众又开始喊叫起来: “娘嘞,又诈尸了!” “哎呀妈嘞,这个也活了?!” 经过刚才徐英那一吓,吃瓜群众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防备似的,对俞家辉的死而复活不那么害怕了,主动围上来瞧个究竟,一伙人把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俞小野看见俞家辉睁开了眼,赶紧凑到面前叫道: “爸爸?爸爸是你吗?” 但是俞家辉根本不看俞小野,他一醒来就张开嘴扯着嗓门儿嗷嗷吆喝: “嗷——我的胳膊,我的腰——嗷——嗷嗷——” 俞小野这才想起来,俞家辉刚刚似乎撞的最高、最远,所以肯定是受伤了: “爸你受伤了,先别喊,忍一忍。” 俞家辉喊了一通之后,这才注意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仰面看着围在自己头顶的一颗颗陌生又乡土的脑袋,瞬间闭嘴不喊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 连腿疼和腰疼都给忘了。 这时候,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姑娘开口问道: “爸爸,是你吗,我是小野啊。” 小野?! 012:像一家子,不又像一家子 俞家辉彻底懵了,他女儿不长这样啊,他忽然想起来之前的记忆,他们一家正在夏威夷度假,坐着一艘豪华游艇出海,结果游艇行驶的好好的,忽然莫名其妙地遇上一个奇怪的漩涡。 漩涡很快把游艇吸了进去。 在掉进海里之前,女儿好像是说过那么一句,“爸妈,你们可能要穿越啦”。 穿——越—— 艹! 这还真他妈说穿就穿了?! (不对,我为什么会骂人?) 此时,这个自称是他女儿的小姑娘又问: “爸,我和我妈都来了,我们是坐着678号车厢来的,678号车厢,你是坐几号车厢?” 俞家辉一听到“678”这个数字,瞬间眼睛瞪的溜圆,十八年的父女关系让他们之间产生了某种神秘的默契,默契到对方的一句话甚至一个字眼都能了解对方在暗指什么。 俞家辉下意识地问: “678?你和你妈都是坐678号车厢吗?” “是啊是啊,爸爸你呢?” “巧了嘿,我也是坐678号车厢来的!” “爸爸——你真的是我亲爸!” “你真是我亲女儿?!” 围观群众听到这父女俩的对话,全都一头雾水: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怎么感觉这一家子既熟悉又陌生? 像一家子,又不太像一家子。 到底是不是一家子? 这个时候,旁边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司机眼见刚刚被撞的两个人都醒了,激动地跪行着扑进了人群,一头扎在俞家辉身上,带着隐隐的哭腔喊道: “大爷,大爷你终于醒了,大爷,你真是我亲大爷!” 俞家辉脑子里一团乱麻:这是我亲侄子? 他仍然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还有,他现在为什么会躺在地上,为什么浑身都疼? 满肚子疑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好问出来。 俞小野一眼看出爸爸此刻满脑子问号,也许爸爸还没来得及接收原主的记忆,所以只知道自己穿越,不知道自己穿成了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些话一时解释不清,俞小野只说道: “爸,你刚刚被车撞了,可能有些事情想不起来,没关系,你哪里疼,腰和胳膊吗?” 俞家辉这才又重新开始喊起来: “对,我左胳膊好像动不了了,还有我的腰,嗷——我好像不能动了!” 那个一直守在旁边的穿绿军装的场长开口说道: “大爷,我们现在送你去医院,你能不能起来?” 听到这话,俞小野这才抬起头来去看这位场长,正好看见场长低着头的侧脸。 刚刚一心都在俞家辉身上,根本没正眼瞧这位场长一眼,这一瞧,惊讶地发现,这位场长远比自己以为的要年轻。 这人大概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从侧面看去,鼻梁高挺,鼻骨上微微耸起一点驼峰,鼻头圆润,这个漂亮挺翘的鼻子,让整张脸显得十分立体,又英气逼人。x 再加上这一身军装,更显出了一副硬朗冷峻的气魄。 俞小野没想到这位场长居然这么年轻,因为按照她对原书的了解,能熬到场长这个位置,都是有一定资历和功劳的,至少要四五十岁甚至五六十岁才可以。 而面前这人,还不到三十岁,非常年轻! 013:糟老头子和糟老婆子 这位年轻场长的心理素质很不一般,撞了人也是不惊不慌。 他说完话,就开始动手搀扶俞家辉,想把俞家辉从地上扶起来。 可是俞家辉浑身不能动弹,一动就嗷嗷惨叫。 俞小野赶忙制止: “场长别动,别动,我爸肯定伤着骨头了,你这样会造成二次伤害,不能乱动!” 那位场长听到俞小野说出“二次伤害”如此专业的话,脸上微微惊讶,果真不再动了。 但是又不能让俞家辉就这么躺着不管不顾,那样只会延误病情。 于是场长起身说道: “那你们在这等着,农场医院离这不远,我去请个骨科大夫过来看看。” 说完,场长大步流星地走到吉普车旁边,打开车门上了车,迅速开车离开。 围观群众望着吉普车扬尘而去,有些担心地议论道:: “他会不会开车跑了?” “有可能,不过司机不在这呢吗,咱把这个撞人的司机看住了,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对对对,咱把司机看住咯!” 一双双眼睛齐齐瞪着年轻的司机,把司机看的心里直发毛,一动不敢动,生怕动了之后被人误会要逃跑,然后发生群殴事件。 俞小野也不担心这个场长会肇事逃逸。 就算肇事逃逸,俞小野也有办法把他扒啦出来! 这年头汽车寥寥无几,能坐的上车的,都是高级别领导,很容易查的到,而且有这么多热心群众当目击证人,他就是想抵赖也不可能。 所以俞小野放心地在原地等着,等医生过来救援。 俞家辉躺在地上,忽然想到了什么,望着俞小野问: “对了,小野,你妈呢?” 俞小野忽然想起来,哦,对了,一家三口虽然都到齐了,可是爸爸妈妈还没正式见过面呢! 她连忙抬头喊道: “妈,妈你过来。” 喊了好几声,徐英才从人堆里挤到前面,那脸上的小表情一言难尽。 俞小野本来期盼着一出人间团圆的温馨感人画面,可是,俞家辉一看见这个脸膛枯瘦、衣服脏破的老婆子,脱口惊呼道: “这是你妈??!!” “------” 俞小野着实没料到爸爸会是这个反应。 看看爸爸,再看看妈妈。 “老两口”脸上全是嫌弃的表情,俞小野心里“咯噔”一下: 完犊子了,这夫妻俩现在互相嫌弃对方了! 俞小野原本一心期盼着父母能跟她一起穿越,他们好一家团聚。 可是却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精英人士,忽然穿成了七十年代穷困潦倒的极品,不但自己接受不了这巨大的落差,更加接受不了对方从完美老公(完美老婆)变成如今的糟老头子(糟老太婆)。 二十一世纪的俞家辉,虽然出身穷苦,可是九十年代毕业于一所名牌大学,当年也是个响当当的大才子,一毕业就进入一家非常不错的单位工作,二十多年时间,从一个基层大头兵,混成了单位高级领导,一身的领导范儿。 在外人看来,妥妥的成功人士。 014:眼白一翻,又昏过去了 而二十一世纪的徐英,那更不用说了,从小娇生惯养,爸爸是国企大厂的中层领导,妈妈也是单位领导,家里不敢说多么富有,但徐英从小也是养尊处优,一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x 后来嫁给俞家辉,俞家辉觉得自己一个没有背景的农村穷小子,能娶上城里的娇小姐,是自己高攀了,所以很自觉的处处忍让、处处疼爱,没让老婆受过半点委屈。 徐英婚后生了个女儿也是聪明乖巧,没让徐英操过心。 所以,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徐英,整个人显得年轻貌美、容光焕发,明明已经四十多岁了,看起来就跟二三十岁的小姑娘一样。 这样一对夫妻,忽然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这一下子,怕是谁都接受不过来。 俞小野生怕这时候父母别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也担心围观群众会起疑心,所以张开大嘴,十分痛心的喊道: “爸,爸,爸你是不是被撞傻了,都不认识我和我妈了——老天爷,我爸被撞傻了,不认识我们娘俩了,爸——真的是我和我妈啊,爸——” 俞小野一开始只是装装,没想到这一哭还动了真感情,想想自己前世一家三口已经葬身大海,自己奋斗了十二年的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也跟着作废,一下子真伤心起来,居然哭出了眼泪。 真切的哭声听的围观群众一阵心酸。 一个大娘蹲下来劝道: “姑娘,你别嚎了,别再把你爸给吓着。” 俞小野这才收住哭声,泪汪汪的望着面前的大娘: “可是我爸好像不认识我和我妈了。” 热心大娘左右望了望,然后凑到俞小野耳边神秘兮兮地说 “没事儿,你爸肯定是魂被撞飞了,回头找个跳大神的给你爸收收魂儿,保准能收回来。” 俞小野一脸受教地点点头: “哦,哦!” 俞小野哭了这么一嗓子,还真把俞家辉飞出去的魂给哭了回来。 俞家辉定定地望着站在面前的丑老太婆,也开始对暗号: “支付密码?” “三八三八三八。” “我身份证后两位?” “四六。” 俞家辉眼白一翻,又昏过去了。 “爸!爸!” 这一回无论俞小野再怎么叫,俞家辉没有任何反应。 而站在旁边的徐英受到了更加沉重的打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从俞家辉的反应来看,她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这张脸有多丑了,丑到把人吓昏了。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左右,又听汽车轰鸣,众人抬头看去,果然看见那辆吉普车快速朝这边飞奔。 “来了来了,人回来了!” 吉普车在人群外围一个急刹车停下,车门打开,场长带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过来。 中年医生一看就是个经验老到的人,他跟着场长挤进人群,蹲到俞家辉身边,解开俞家辉的棉袄,开始在他身上到处拿捏。 终于又把俞家辉捏醒了,俞家辉一醒来又开始嗷嗷惨叫。 白大褂根据惨叫声,很快摸出了哪里有毛病: “左边胳膊骨折了,后腰应该有轻微骨裂,还有,内脏可能也有问题,只能说福大命大,捡了条命。周场长,现在把他送到医院,我们再进一步检查。” 015:帮忙办理住院手续 周场长走到俞家辉肩膀处,准备动手抬人,同时招呼他的司机: “小李,起来把人抬到车上。” 叫小李的司机终于清醒了,在白大褂的指挥下,和周场长小心翼翼地把俞家辉抬了起来。 俞小野赶紧跑过去打开吉普车后座的门,把俞家辉送进后座。 周场长坐进驾驶室,司机坐上了副驾驶。 俞小野又赶忙跑过去,把徐英拽进车里。 一家三口坐进了拥挤的后座。 狭小幽闭的空间,似乎让人的心神稳定了一些。 俞家辉、徐英老两口紧挨着,彼此时不时地偷瞄一下对方的尊容。 每看一次,都让他们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徐英发现前排座位上有后视镜,她鼓足了勇气,抻着脖子去照镜子。 尽管她已经预感到自己长的不会多么好看,可是一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长的有多磕碜时,还是忍不住血压飙升。 真的是,丑到惨不忍睹。 不仅丑,还老、脏。 八天没洗过的脸上一层黑灰,好像刚从煤矿里爬上来。 更要命的是,徐英一上车就闻到车里一股酸臭味,开始以为这味道是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没多久,她低头闻了闻,这熏人的味道,居然是从自己身上传出来的。 那一瞬间,徐英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结果,呼吸都带着难闻的味道。 汽车穿街过巷,很快来到一家医院,医院门口的砖墙上挂着“蜜山农场医院”的白色竖匾。 医院里有栋三层小楼。 他们把俞家辉抬下来后,放在一张移动病床上推到了二楼,推进一间诊疗室。 俞小野和徐英就在诊疗室外面等着。 那位周场长还挺负责,把人送到了以后没有立马离开,他带着俞小野来到办理住院手续的窗口,开始帮忙安排住院。 窗口里面是一个长的胖乎乎的姑娘,胖姑娘一看见周场长,立马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周场长”,看来这位场长年纪轻轻,牌面却挺大,连医院里的人都认识他。 周场长冲胖姑娘说道: “办个住院手续。” 胖姑娘连忙拿了一张表,站起身,双手递过来,套近乎似的问了一句: “周场长帮谁办住院手续?” 周场长却没回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低头填写住院信息表,向俞小野问道: “你爸叫什么?” “俞家辉。”俞小野脱口说道。 “年龄?” 俞小野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七十年代的俞家辉的年纪,跟二十一世纪的俞家辉居然同龄: “四十五岁。” “哪个公社哪个大队,或者哪个农场哪个连队的?” “——”俞小野决定实话实说,“我们是从东阳省逃荒过来的。” 听到这话,周场长笔下停顿,这才抬起头打量俞小野。 两人第一次对视。 俞小野发现,这位场长虽然年纪轻轻,身上却有种老干部的沉稳气质,尤其那一双深邃的眼睛,目光尖锐,像两道刺一样,能直刺入人心里。彡彡訁凊 俞小野看到这样的眼睛,第一个反应就是: mmp,这怎么那么像我的班主任?! 当她考试考砸了以后,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训话,就是这种感觉。 俞小野随即安慰自己: 没事,我可是以全班第一的成绩考上重点大学的,怕个球?! 全班最不应该怕班主任的,就是我了!! 016:好像惹大麻烦了 俞小野下意识地挺起胸膛,一脸无畏的跟场长对视。 周场长被面前这个黄豆芽似的小姑娘回瞪着,眼中锐意稍减,用一副长辈对晚辈说话的语气问道: “逃荒过来的?” “嗯。” “在哪落脚?” “还没落脚,今天刚到。” 周场长又上下瞟了俞小野一眼,问: “今天刚到,那行李呢?” “行李?”俞小野嘴比脑子还快,“我们刚下车,行李就被人抢了,我和我爸妈去追小偷,所以才没注意被车撞了的。” 说完这段话,俞小野才惊讶地想起来,他们一家三口到了医院,可是那兄弟俩还被扔在车站附近呢! 居然把那俩炮灰哥哥给忘了。 想到这,俞小野心中一阵懊悔,刚才不应该说出爸爸的真实姓名,也许应该隐姓埋名,换一个身份生活,离书里的剧情远远的,再不当极品炮灰。 失算了!彡彡訁凊 周场长听了俞小野的话,微微叹了口气,沉吟道: “逃荒来的,今天刚到,行李被偷——在这边有投奔的亲友吗?” 俞小野想起了傻子一家,就是原主要嫁的那个傻子,然后坚定地摇头: “没有,没有可以投奔的人!” 周场长眉头微蹙,手里的钢笔也放了下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了大麻烦了,居然把这没有着落的一家三口给撞了。 被撞的这一家不仅没有着落,而且看起来似乎身无分文。 更要命的是,被撞伤的,还是一家之主,家里唯一一个男人! 周场长重重叹了口气: “好,我知道了。” 周场长重新捡起钢笔,低头继续填写住院表。 填好,递给里面的胖姑娘,又掏出口袋里的钱夹子,拿出一张大团结出来递到里面。 里面的胖姑娘收了钱,坐下来开收据。 周场长收回钱包,刚要把钱包揣进裤兜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动作顿了一下,又把钱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张五块钱的钞票,又拿了几张毛票子,还有几张粮票,一起递给俞小野。 俞小野有些错愕地望着那花花绿绿一沓子,下意识地打算拒绝,因为她这十八年来,什么时候接受过这样的施舍? 爸爸妈妈一直教育她,不要随便接受人家的东西,尤其是钱。 所以俞小野从来不接受陌生人给的东西——除了免费品尝。 可是还没等她摇头,就忽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她还不知道爸爸身上有多少钱,她只知道来之前原主爸爸东拼西凑,借了六十块钱路费,这一路不知花了多少,也不知道剩下的钱在不在俞家辉身上。 不管怎样,一家三口算是穷困潦倒了。 人穷志短啊。 没钱确实很难硬气。 所以俞小野很可耻地接下钱和粮票,然后四十五度鞠躬: “谢谢场长,谢谢!” 周场长见俞小野如此客气地感谢自己,觉得这一家子被撞了以后也不哭也不闹,也没胡搅蛮缠地讹人,给了钱,小姑娘还知道鞠躬感谢,这一家子还是很明白事理的,于是说道: “放心吧,人是我撞的,我会承担所有医疗费。” “谢谢场长,场长是个大好人。”俞小野厚着脸皮恭维了一句。 017:我还以为你们跑了不要我了 窗口里面,胖姑娘开好了收据递了出来。 周场长拿了收据,再递给俞小野: “安心住院,有什么事,可以去到蜜山农场总场的办公室找我,我是总场长周自衡。” 总场长?! 乖乖,遇上贵人了。 眼前这个,居然就是书里的周自衡周场长。 刚刚就应该想到的,但是刚才没来得及想那么多,现在总算对上号了。 俞小野双手接过大领导手里的住院单据,然后和周自衡一起回到诊疗室外面。 诊疗室外,只有那个司机小李在守着,徐英已经不知去向。 周自衡带着小李离开,外面就只剩下俞小野一个人。 俞小野一面担心里面的爸爸,一面担心妈妈,不知该顾谁。 再一细想,妈妈不会受不了穿越的打击、想不开去寻死吧? 想到这个,身上一激灵,赶忙跑出去找人。 先跑到窗口朝楼下望,看看有没有跳楼的。 还好,楼下一片祥和。 她又在走廊里到处跑,忽然想到妈妈会不会跑到有水的地方洗脸洗手去了,于是赶紧询问楼上有没有水房。 在楼道尽头找到水房,果然看见徐英正站在水池子旁边,对着水龙头在抠指甲缝里的泥灰,脸上已经洗的干干净净。 洗完脸的徐英,似乎没那么苍老丑陋了,跟之前的模样一对比,居然显出了一分白净。 再加上妈妈表情柔和,让这张原本可憎的脸好看了许多。 俞小野长长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叫道: “妈——” 徐英听见闺女走近,头也不抬,叹着气说: “宝,你说我就想不明白了,长这么大,我从没干过什么亏心事,遇到街头乞讨的,我出手就是五块以上,遇到网上募捐的,我也不会落下,每回遇到什么大灾大难,我总是带头捐款,街道组织的公益活动,我也经常参加,你说我干这么多好事,怎么就遭到这样的报应?是不是好事干的太多,遭到反噬了?” 俞小野一时有些词穷,不知该怎么安慰,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两句: “妈,想开点,至少咱们一家还在一起不是吗?” 俞小野不说还好,一说徐英的心更堵了: “哎,你快别说了,我都想跑路了。” 俞小野暗吃一惊: “妈,你可别跑,你要跑了,我爸得哭死!” 徐英关上水龙头,摸了摸自己的脸说: “就我现在这样,我不跑他才哭吧?你没看刚才都给他丑昏过去了,我怕我不跑,到时候他也得跑。” “那就——那就让他跑吧,咱别跑了。” 徐英:“——”真是我亲闺女! 俞小野抱住徐英的胳膊,生怕妈妈真的跑了,拽着她往外走: “妈,先别说跑不跑的事,咱先回去,跟爸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办吧,现在形势比较严峻,咱得好好计划计划。” 徐英认命的叹了口气,跟着女儿回去了。 回到刚才的诊疗室外面,就看见俞家辉已经吊着膀子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左右张望。 一看见妻女回来,不顾自己腰上有伤,扶着椅子站起来,忍着哭说: “我还以为你们跑了不要我了!” 018:没有记忆 听到这话,俞小野朝妈妈看了一眼,那意思是,瞧,我说什么来着,爸爸还是很在意你的。 但是徐英一看到这糟老头子,心里又是一沉。 可是再想想自己的尊容,算了,半斤对八两,黑板打酱油,谁也别嫌弃谁。 而且徐英是有着原主的记忆的,原主跟这糟老头子本来就是两口子,两相重叠,也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俞小野领着徐英走到俞家辉面前。 一家三口异世重逢,这时身边没了外人,说话方便了,一下却不知从哪说起。 你看我,我看你。 张了张嘴,又都把话咽了回去。 最后还是俞小野说道: “先别说了,住院找病房吧。” 俞小野扶起俞家辉,找到护士值班室,让护士给安排了病房。 来到病房,进去一看,病房里至少有八张病床,只有靠门的病床是空的,他们就暂时住在这张床上。 忙活了半天,终于有着落了! 虽然只是一张狭窄的病床,但到目前为止,这是他们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俞小野和徐英一左一右坐着,一家三口面面相觑。 俞小野见病房里嘈杂,大家都在咋咋呼呼地唠嗑,于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爸,妈,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咱现在穿越到七十年代的北大荒,想要回去是不可能了,二十一世纪的我们,已经葬身大海,回不去了,以后就安心在这生活吧?” “不是,我还没弄明白,”俞家辉一脸蒙逼的问,“咱到底是啥情况,我怎么一上来就被车撞了?” 俞小野震惊地望着俞家辉: “爸,你没有原来的记忆吗?” “啥记忆?” 俞小野的心情像蹦极一样直直的往下掉: “你这具身体的记忆啊?你没有吗?” 俞家辉也是看过一些穿越小说的,忽然想起来穿越后会有原主记忆这回事,于是四十五度仰望屋顶,半天后目光茫然地垂下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 俞小野和徐英对视一眼,都傻眼了,爸爸居然没有原主的记忆! 徐英嘀咕道: “是不是被撞的太惨,把记忆撞飞了?” “估计是。” 俞家辉恐慌地问: “那我现在岂不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见了熟人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爸,爸,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值得庆幸的是,咱们刚从东阳省老家移民到北大荒,今天刚落地,在这里没有一个熟人,所以先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还有,你穿越的这具身体,跟你同名同姓,不光是你,我跟我妈也是,我还叫俞小野,我妈还叫徐英,爸爸你呢,还叫俞家辉,记住咯?” 俞家辉一下子起了疑心: “怎么那么巧,这一家三口跟咱同名同姓?” 俞小野继续说道: “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另一点,咱不是穿越到什么平行时空,也不是回到过去,咱是穿到一本小说里了,小说里有一家三口,巧了,就跟咱们同名同姓。看小说时最忌讳啥,就是书里的人跟自己同名同姓!十个穿越,九个半是同名同姓——” “不对,不对,”俞家辉打断了女儿的话,“要说一个人跟书里的任务同名同姓,这个有可能,但是一家三口都同名同姓,这概率有多低你知道吗?” 019:间接实现三胎指标 俞小野没料到爸爸会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了疑问,摇头道: “不知道。” “比你买彩票中五百万还低!” “爸,你的意思是——”俞小野有点搞不懂爸爸的脑回路。 徐英到底是跟俞家辉做了二十年夫妻,一下子就猜出自家老公在怀疑什么,问道: “你的意思是,难道写这本小说的作者,认识咱们一家?” 俞家辉一拍大腿: “正解!” 俞小野听到爸妈的对话,一下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她只知道书里的一家三口跟他们同名同姓,却没去想其中的原因。 爸爸说的有道理,一家三口都同名同姓的概率,实在太低了。 想到这,俞小野从牙缝里吸了口凉气,忧心忡忡地问: “爸,妈,你俩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人家故意把咱写到小说里报复咱?” 夫妻俩一起皱眉望向女儿。 俞家辉问: “咱在小说里,真的有那么惨吗?” “老惨老惨了!” 徐英有着原主的记忆,知道自己这儿一家子为什么要来北大荒,也知道这一路的艰辛曲折,她很认同地点点头: “确实惨。” 俞小野提醒道: “妈,之前的惨,根本就不叫惨,咱们这一家来到北大荒之后,那才叫真的惨!” 夫妻俩一脸好奇地望向黄豆芽似营养不良的女儿,想听听这一家子怎么个惨法,毕竟现在只有女儿一个人知道书里的剧情。 俞小野提了口气,做好了长篇大论的准备,说道: “就先说我吧,在原书里,我今天应该是在下火车的时候,被踩死了——” “这么恶毒?!”俞家辉一听说女儿在书里死了,气的咬牙。 徐英也是气哼哼地问: “老——老俞,你是不是在单位得罪什么人了,否则人家为啥把咱家宝写死,还是被踩死的,死的也太惨了!” 俞小野叹了口气,脑壳疼: “爸,妈,先别争论这种无聊的问题,听我说下去,反正在书里,你俩的闺女是死了,没有出现过,但是你们还有俩儿子。” 俞家辉听说自己还有俩儿子,瞬间瞪大了双眼,张开嘴说不出话。 徐英叹了口气,幽幽地说: “我也算是间接实现三胎指标了。” 俞家辉赶忙问: “我那两个儿子呢,现在在哪?” 俞小野答道: “被咱甩开了。” 俞家辉着急道: “那赶紧去找回来啊!” “找个屁!”徐英脱口骂了一句,骂完才惊觉自己骂人居然骂的如此顺溜,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俞家辉一脸吃惊地望着这个老婆子,不敢相信这会是自己的老婆,他的小仙女老婆可是从来不说脏话的,也不允许家里任何人说话带脏字。 徐英察觉到俞家辉怀疑的目光,心虚地解释: “不是我骂的,是原主骂的。” 然后又义愤填膺地说: “就那俩儿子,不要也罢!老俞,你不知道,原来的你和原来的我,为了能从老家移民到北大荒扎根落脚,居然要把咱闺女嫁给一个傻子,你那两个没良心的儿子,居然也同意了,为了自己能有份工作,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妹妹嫁给傻子,你说这俩儿子还能要吗?!” 020:奇葩的父母 俞家辉听说是这个原因,也是气的脑门冒火,拍着腿说: “不要了!” 俞小野看见爸妈这个态度,好了,放心了,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算是稳了。 看来爸妈虽然多了两个儿子,但在他们心里,仍然把她这个女儿放在第一位。 要不,她还真担心这老两口受到原主的影响,跟原主一样重男轻女。 还好,爸妈还不糊涂。 俞小野继续道: “好了,爸妈,你们别打断我,听我说——” 俞小野把她从书里看到的这一家子去北大荒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包括在农场这边的那位曲里拐弯的亲戚: “爸,你联系上的这位不是亲戚的亲戚,他叫李大松,在北大荒蜜山农场、第五分场、第九连队当统计员。x 这个李大松跟咱们是老乡,都是东阳省的人。 李大松大概是五九年作为支边青年来到北大荒支援开荒建设的,后来安顿好了以后,把老家的老婆孩子都接了过去。 李大松有两个儿子,他的小儿子就是书里那个傻子,也就是你俩的闺女要嫁的那个人。 不过在书里,你俩的闺女刚下火车就死了,没能嫁给他家傻儿子。 所以,当你们带着你闺女的尸体找到李大松时,李大松一看,居然带来个死人,也不咋待见你们。 他本来答应好了,要给你和你两个儿子都安排工作的。 结果因为婚事没弄成,李大松心里有气,就很敷衍的只给你一个人安排了个收大粪的工作。 你每天的工作就是穿梭于每户人家的茅房还有公厕,把粪坑的大粪收集起来,用来堆肥种地,因为这时候,大粪都是公家的。” 听到这段话,俞家辉和徐英都是皱着眉头、屏住呼吸,好像粪坑里的臭气已经随着俞小野的讲述飘了出来。 俞小野发现了父母的反应,没有停下,继续讲述: “爸爸你呢,因为不满意这份工作,但是又不敢随便罢工,就四处作妖泄愤,你每次到人家茅房收大粪,故意把粪泼的到处都是,让人家上厕所时没有下脚的地方,公厕里也是,满地大粪,结果弄的蛆虫满地爬。” 徐英终于绷不住了,干呕了一声。 俞家辉捂着心口,制止道: “好了,小野,别说的那么详细,有些地方可以适当忽略。” 俞小野缓了口气,又道: “反正爸爸你因为收大粪的事,几乎得罪了整个连队的农工和知青,整个连队没有不骂你的。” 徐英止住了呕吐,黄着脸问道: “那我呢,我应该没你爸那么恶心吧?” 俞小野看着徐英,意味深长道: “妈妈你虽然没有爸爸那么恶心,但是你的骚操作也是层出不穷、花样百出——我刚才说了,到了农场以后,只有爸爸一个人有工作。 但是爸爸只是个临时工,临时工的工资只有二十八块钱,每个月只有四十斤定量粮,这点钱和粮食,根本养不活你们一家四口,所以呢,就得想歪点子。 妈妈你从别人家里偷了六只小鸡仔带回家,养大了两只,运气比较好,那两只都是母鸡,每只母鸡隔一天下一个蛋,但是一天一个蛋,根本不够全家人吃的。 后来,你发现了一个让鸡多下蛋的办法,就是每天把鸡赶到别人家草堆里,等我们家的两只鸡从草窝里出来后,你赶忙去草窝里捡蛋,非说草窝里的蛋是我们家的鸡下的。 就这样,你赶着母鸡,从早到晚,一天逛十几个草窝。 所以咱家两只母鸡比较高产,一天能下二十多个蛋。 最多一次下了四十多个,整个连队一多半的鸡蛋,都是咱家两只母鸡下的。 咱家母鸡不光能下鸡蛋,还下鸭蛋、鹅蛋,甚至鹌鹑蛋,有一次还下了两个天鹅蛋。” 021:死的一个比一个惨 徐英听着自己原身的各种骚操作,也是给惊呆了,忍不住问: “后来呢,人家肯定发现会发现鸡蛋不对吧?” 俞小野点点头,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累的腮帮子都有些发酸,揉着腮帮子、歇了半分钟才又说道: “人家又不是傻子,很快就发现自家鸡蛋不对劲,于是用脚趾头想了想,一猜就知道是你干的。 但是找到你面前,你就是不承认拿了人家的鸡蛋,人家也不是好糊弄的,见你不答应,就悄悄跟在你后边盯着你,结果抓了个现行。 可是你撒泼耍赖不承认,非说这蛋就是自家的母鸡下的。 你不承认,人家也拿你没办法。 后来突然有一天,你养的那两只鸡死了,到底是怎么死的,书里也没明说,反正你的一天下几十个蛋的母鸡死了。 妈妈你一口咬定鸡是被毒死的,你气不过,拎着那两只母鸡跑去骂街,挨家挨户骂,什么难听骂什么,什么不得好死、男盗女娼、断子绝孙之类的,妈妈你骂人的文采实在是农场一绝、无人能敌。彡彡訁凊 大家以为你骂完就完了,结果第二天,连队里的鸡鸭鹅、猫和狗都死了。 人家这回连脚趾头都不用,一下就猜到是你干的,所有养了鸡鸭鹅的人家都提着死了的鸡鸭找上门了,你不但不承认,还骂人家活该,然后-----” 说到这,俞小野停住了。 徐英像听故事似的居然听入了迷,着急想知道下文,等不及地问: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俞小野叹着气说: “然后你就被人群殴了,当场被打的倒地不起,一个月后,拄上了双拐。” 徐英:“--------”脊梁骨直往外冒寒气,两条腿也隐隐有些抽筋。 俞家辉灰着脸问: “那,那我呢?我在书里的结局怎么样,不会也拄上双拐了吧?” “爸爸你没拄拐。” “哦,那就行。” “可是你被枪毙了。” “??!!” “至于你为什么被枪毙,还得从你那两个儿子说起。 你的小儿子得了妈妈真传,成天偷鸡摸狗,后来越偷越大,都偷到农场办公室去了,被农场保卫科抓了个人赃并获,审都没审,直接送去劳动改造。 你的大儿子,算是全家最有出息的一个,没有去收集大粪,也没有偷鸡摸狗,他去黑市做买卖去了。 要说起来,你大儿子还挺有经商头脑的,要是再晚几年,等到改革开放,他说不准能当大老板。 可惜这是七十年代,虽然这一两年的气氛已经没有前几年那么紧张了,倒买倒卖这事,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人举报就行。 可事情坏就坏在,你大儿子得罪了书里的男主,被男主给举报了。 你们想想,男主是有男主光环的,跟男主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 结果你们的大儿子就被抓了。 据说被抓时,身上藏了两千多块钱现金和一大把票券,家里的菜窖还窝藏了很多工业券和粮票,数量之大,把保卫科的人都吓了一跳,因为涉案金额较大,情节严重,农场开会商量,直接判了死刑。 到这时,你两个儿子,一个劳改,一个被枪决,全军覆没,一个替你传宗接代的都没有了。 爸爸你眼看着自己断子绝孙了,你气不过,喝醉了酒,借着酒胆,提着砍柴刀去找男主一家报仇。 你想想,你儿子都干不过男主,你一个喝醉了酒的老头子能干的过吗? 结果你被男主反杀,男主把你捆到了农场保卫科。 你因为杀人未遂,也被判了死刑,而且你比你大儿子死的还惨。 你大儿子还没有到公开处决那一步,到了你,因为你们这一家子出了一个劳改犯,两个死刑犯,情节相当相当的严重。 农场决定从严从重、公开行刑。 而且为了震慑人心,各农场连队、各单位组织都派了人手去观看执行死刑,回来还要写篇观看行刑的报告心得。 所以行刑的那天,真的是人山人海,行刑的场面轰动一时。” 俞小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直说的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停顿了下,费力地干咽了一口,又总结了两句: “你们父子俩都死在男主手里,也算是死的明明白白、轰轰烈烈了——” 说完,意味深长地望向俞家辉。 就见俞家辉吓的那张大黑脸都白了几分。 俞家辉目光涣散,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片冰天雪地里、自己被绑在场地正中央的画面,四周一片围观群众,一个个抻着脑袋,目光狂热地盯着自己。 然后,一个人提着枪走到他面前,冲他邪魅一笑,而后提着枪瞄准他,扣动扳机。 “砰”一声巨响。 一颗子弹飞出枪管,不偏不倚地正中脑门。 而后就听一片山呼海啸的叫好声: ‘好!好!死的好!!’ 他的老命就这么交代了—— 草!! 比他掉进太平洋喂鱼死的还惨! 俞家辉不想在老婆孩子面前露出自己怯懦的一面,可还是忍不住地嘴唇直哆嗦: “这么说,咱一家五口,团灭了?” “嗯,算是团灭了。” “妈了个巴子,这书的作者是不是跟咱家有血仇,统共五口人,死的一个比一个惨?” “爸,别骂人,你忘了妈妈不许我们说脏话了。” 下一秒,徐英也骂了起来: “我去他姥姥的,我要是知道这作者是谁,我顺着网线爬过去勒死他!” 俞小野:“-------”这老两口多多少少受了原主的影响,不然他们平时不骂人的。 俞小野生怕话题再扯远,赶忙继续说道: “爸,妈,你们也别太担心,我刚刚说的,都是原书里的内容,现在咱们一家三口穿越过来了,肯定不是书中的结局,再不济,妈妈你也不能偷人鸡蛋,爸爸你也不至于到处泼大粪吧?” “那倒不至于。”俞家辉和徐英异口同声道。 “所以,咱们还是有机会逆转命运的。” “那咱们应该怎么做?”徐英说着话,习惯性的望向一家之主俞家辉。 022:数数全部家当 徐英看向俞家辉,想让俞家辉拿个主意。 俞家辉:看我干嘛,我啥也不知道,我自己都还发着懵,我是真没辙了! 俞家辉又去看女儿。 于是,夫妻俩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俞小野身上。 俞小野:好吧,看来我现在是全家人的希望了,担负着改变全家命运的重担! 我不能颓废,我得振作起来,靠着对原书剧情的了解,给父母出谋划策。 于是俞小野挺直了腰板,重重吐出了一口气,说道: “爸,妈,首先咱们要有信心,不能自暴自弃,更不能破罐子破摔。还有,咱们应该庆幸是现在穿越过来,一切还来得及,不用收拾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否则,等到妈妈偷了人家的鸡蛋、爸爸泼了大粪再穿越过来,恐怕提鞋跑都来不及了。” 俞家辉很欣慰地夸奖道: “哎,我女儿长大了,能顶事儿了。” 俞小野继续出谋划策: “首先,咱们不能再找那个李大松了,就是爸爸之前联系的那个拐弯抹角的亲戚。” 徐英赶忙点头: “对对对,不能再找李大松,不然,你就得嫁给他家傻儿子,我们死也不能让你嫁给傻子!” “既然不能找李大松,那我们下一步的去向就成了问题,这可是七十年代,不是八十年代,更不是二十一世纪,现在人口不能自由流动,身在这个年代,必须有个组织,不然吃饭都成问题,现在咱们只有两条路,第一,回老家生产队挣工分,第二,想办法留在农场。” 俞家辉琢磨了一下,道: “那要不,我们再回老家去?” 徐英第一个摇头: “你回不去了。” “为啥?” “因为你没钱,”徐英根据原主的记忆分析道,“咱来的时候,借了半个大队,才借了不到六十块钱,一路走了八天,买车票,吃饭,各种花销,你还背着三个孩子偷偷给自己买肉包子油条豆腐脑吃,已经花的没剩多少了。”彡彡訁凊 俞小野忽然提醒道: “对了,爸,你快看看身上还有多少钱,钱应该都装在你身上。” “哦,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赶紧清点下家当!” 俞家辉赶紧去翻自己口袋,找找看自己身上还剩多少钱。 因为胳膊骨折,后腰上有伤,不方便活动,徐英就主动替他翻身,先从上衣的里外口袋里翻出了几张折叠整齐的信纸,应该是老家大队给开的介绍信。 除了介绍信,还有一把零钱,数了数,只剩四块六毛钱。 “只剩这么多了吗?”俞小野不可置信地问。 俞家辉眨巴着眼:“不知道哇?” 徐英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下了床,提起俞家辉的破棉鞋,扒拉出鞋垫子,从垫子底下掏出一张带着臭脚味的大团结。 一家人看到大团结,也不嫌弃钱是从哪里掏出来的,立马喜上眉梢,恨不得亲上一口。 最后,徐英琢磨了一会儿,又把手伸进了俞家辉的裤腰里,吓的俞家辉小声惊呼: “喂,你干嘛,孩子还在这呢,你别乱摸!” 俞小野不忍直视,只能挪开眼睛。 不一会儿,徐英抽回手,手指里多了一张五块钱的钞票。 徐英笑道: “又多了五块——现在一共有十九块六毛钱。” 俞小野又想到刚刚那位周场长给自己的五块钱,也没有瞒着父母,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刚刚把你们撞了的那位场长,他在楼下帮忙办理住院时,还给了我五块钱,我寻思咱家现在这光景,也就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直接收下了,所以,咱现在的全部家当,一共二十四块六毛!” “这些钱,够不够咱们三个回老家的?”俞家辉还在惦记着回老家的事。 徐英提高了嗓门儿道: “老俞,都跟你说了不能回去、不能回去,你以为光是路费的问题吗?你回去后,还得还借人家的六十块钱,你拿什么还,就咱一家人挣的工分,饭都吃不饱,年年亏欠,猴年马月才能攒够六十块。再说,咱现在把那两个儿子甩的没影了,你回去后怎么跟你老娘交代,你老娘要是问起那两个大孙子去哪了,你怎么说?” 俞家辉震惊道: “我家里还有老娘呢?!!” “何止还有老娘,你还有大哥和三弟,全家老少十几口人,可全都盼着你能在这边扎下根,好把全家人带过来,所以人家才肯借钱给咱,不然你抬屁股走了,人家那钱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吗?” 俞家辉一脸纳闷儿地看着徐英,不是因为徐英说的那一家子十几口人的问题,而是不敢相信,徐英会用这种气冲冲的口气跟他说话。 他的老婆,可从来都是温温柔柔、撒娇带嗲的,什么时候这么凶了? 俞小野也惊觉妈妈的变化,她及时劝解道: “爸,妈,你们先别吵吵,冷静点,你俩现在应该还没脱离原主的影响,脾气都有点火爆,大家互相理解理解,咱现在应该团结起来解决困难,而不是起吵架。” 徐英也有点后悔,一脸无奈地说: “我没吵吵,我就是实话实说,只不过我一张嘴就是那副语气,我也控制不了。” 俞小野向俞家辉递眼色: “爸,你理解理解。” 俞家辉连连点头: “理解,理解,我当然理解——” 理解归理解,他那温柔如水的漂亮老婆,如今换成了这个凶巴巴的老太婆,还是有点郁闷的。 俞家辉把摊在面前的钱分了三份,把面额最大的大团结给了徐英,五块钱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俞小野,剩下的九块六毛钱留给自己。 三人各自把钱装好。 俞家辉装钱时,忽然又想到另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对了,咱家什么成分,安全吗?” 徐英答道: “放心吧,穷的很稳定,往上六代都是贫农,整个大队没有比你们老俞家再清白的人家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这年代,越穷越光荣。” 装好钱,俞家辉又道: “看来回老家是不可能了,也不能去投奔那个什么李大松,那咱下一步该去哪?小野,你说说,你对这里的情况应该比较了解。” 023:想办法留在农场 俞小野想了想,替全家做了个非常重要的决定: “我想好了,咱现在只有一条出路,就是留下来,留在蜜山农场,但是不能去投奔李大松,咱要通过自己的办法留在农场。” 俞家辉和徐英对视一眼,这时候也只能听女儿的安排,于是点头道: “行,小野,我们听你的,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就是这个蜜山农场是个什么情况,你给我们讲讲呗,我跟你妈现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俞小野想要根据书里的内容,把蜜山农场的情况跟父母说一下。 可是一张嘴,嗓子冒烟儿,就又说: “等等我,我先去喝口水,回来再跟你们讲。” 说着,俞小野下了病床,匆匆跑到水房里,这时候也没那么多讲究了,拧开水龙头,对着水龙头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凉水,又把手和脸都洗了,才重新返回病房,给父母讲述书里的北大荒。 “爸,妈,北大荒你们应该都不陌生吧,你们上学时应该都听说过。 北大荒原来就是一片荒地,人少地多,十分荒凉。 后来国家决定利用好这片肥沃的荒地,正好五十年代时,国家逐渐稳定,从战场上退下来许多官兵需要转业,所以就把这些需要转业的官兵派过来垦荒。 这样既解决了官兵转业的就业问题,又能给国家解决粮食问题,一举两得。x 据说当年的转业官兵,有十万之多。 他们浩浩荡荡开进了这片冰雪荒原,建立了一批农场。 后来各省又组织了青年垦荒队奔赴北大荒,你们那位亲戚李大松,他就是当年作为支边青年过来的。 再后来,就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来到北大荒。 除了这些人以外,再就是从各地逃荒过来的盲流,还有劳改释放犯,等等等等。 反正在北大荒,人均外来户,谁也不敢说自己就是北大荒本地的,只不过来的时间早晚的问题。” 听到这里,俞家辉松了一口气似的: “哦,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在北大荒,大家都是外来的,是这个意思吧?” 俞小野连连点头: “对,所以我想说,在北大荒最好的一点就是,这里不存在排外的情况,大家都是外来的,谁排谁啊,你排我,我还想排你呢,对吧?” “这样的话,我心里就有底了,大家都是外来的,谁也不比谁高贵,人家能留在农场,咱为什么不能留下,对不?” “就是这意思!”俞小野拍着大腿说。 徐英见这父女俩一唱一和的,问道: “事儿是这么说,可是人家农场无缘无故,凭什么收留我们?” 俞小野随即反驳: “谁说无缘无故了?” 夫妻俩满脸好奇地盯着女儿,用眼神发出疑问。 俞小野看了眼俞家辉受伤的胳膊,毫不心虚地说: “爸爸被人撞成重伤,这不就是理由吗?” 这一家子果然心有灵犀,俞小野就这么一说,俞家辉随即领会了女儿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昨天撞我的人,是蜜山农场的领导?” “何止是蜜山农场的领导,他可是蜜山农场的总场长,一把手!” “宝,你不会要讹人吧?”徐英问。 俞小野很不认同妈妈的说法: “妈,我这怎么能叫讹人呢,我这是争取正当权益,那个场长把我爸撞成重伤,现在我爸腰也不能动了,胳膊也骨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还不知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难道咱就白白给他撞了?” 俞家辉听了女儿的话,连忙配合起来,扶着腰叫唤了两声: “哎哟对对对,我这一下伤的可不轻啊。” 俞小野又道: “你看他把我爸撞成这样,差点丧失劳动能力,让他给我爸安排一份工作,不过分吧?” “不过分,我看一点都不过分!”俞家辉附和道。 “可是,”徐英还是有点顾虑,“那位场长不是给咱垫付医药费了吗,还给了你五块钱,人家也没推卸责任,跑前跑后帮了不少忙,你再讹人家一份工作,会不会太过分了?” “咱以后赚了钱,再把医药费和这五块钱还给他不就行了——” “这,这也行?”徐英着实给自己的亲闺女惊呆了。 “这有什么不行的,妈,这都火烧眉毛了,咱一家子都快吃不上饭了,你就别再有那么重的道德包袱了,再说,咱一家三口到了农场又不是白吃白喝来养老的,咱也出工干活,为建设农场贡献自己的力量,有什么不行?” 徐英渐渐被自己女儿说服了。 俞家辉听女儿说的有理有据,不禁用一种刮目相看的目光看着女儿,说道: “这事儿小野考虑的很对,到底是我养出来的孩子,心理素质强,关键时刻不慌不乱,能扛得住事儿。” 徐英白了俞家辉一眼: “你到底是夸谁的,夸你自己还是夸孩子的?” 俞家辉憨憨一笑: “夸你的,夸你会生,把咱女儿生的这么聪明。” 俞小野受不了地说道: “行了,你俩做个决断吧,主意是我出的,但是还得全体同意才行。” “我同意!”俞家辉毫不犹豫地举手表决。 徐英最终听从了老公和女儿的意见,点头道: “我也同意,但是,万一那个场长不答应怎么办?” 俞家辉一副无赖的语气回答道: “他要是不答应,我天天上他办公室门口躺着,你俩一左一右给我哭,一边哭一边给我烧纸!” 俞小野:“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我没想到要烧纸。” 俞家辉补充道: “放心吧,我也是坐机关办公室的,我们这种人,最怕的就是群众闹事,所以出了问题,会不惜一切代价息事宁人,那个场长撞了人,有错在先,不敢不答应。一份普通的工作而已,对咱来说好像很难,对人家来说,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 “那就这么定了!”俞小野最后拍板,“下次再见到那位场长,我就跟他提这个事,咱不要医药费了,医药费以后再还给他,咱要工作,有了工作,咱们一家才能在这安定下来。” “行,就这么办!” 忙活了半天,心里总算有了个主意,一家三口不像刚开始那样慌乱无措。 穿都穿了,反正再也回不去了,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在七十年代生存下去。 定好了计策,俞小野扶俞家辉躺下休息。 俞家辉的确累了,忙活半天,又受到惊吓,神经一直紧绷着,这会儿终于松弛下来,躺下后,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徐英见俞家辉睡下,对女儿说道: “宝,你在这看着你爸,我去上个厕所。” 024:连条裤衩都没的穿 俞小野有些不放心让妈妈一个人去上厕所,起身道: “妈,正好我也想去,我跟你一起去吧?” “也好。” 俞小野陪着妈妈去上厕所。 医院楼上只有一个厕所,不分男女,而且还在排队。 两人就只有到楼下去。 楼旁一个露天旱厕,隔老远就散发着臭气。 里面有一排蹲坑,蹲坑里的情景不忍直视。 看一眼提神醒脑。 看两眼头皮发麻。 再看第三眼,不能看,再看真担心一头栽进去! 两人努力克服了没有厕纸的困难,分别站在了旱厕坑位上。 解开麻绳做的腰带,裤子一脱。 俞小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直到这时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只穿了一条棉裤! 里面连条秋裤都没有,甚至没有小裤衩! 自己也懵了。 猛然想起来,原主好像一直就这么穿的,而且,妈妈徐英也是这么个穿法! 这年代,穷人家的女人不怎么讲究,冬天只穿一条棉裤,没有秋裤、没有小裤衩。 要命的是,徐英身上那条棉裤,已经一冬天没有洗过、也没有换过了! 这就相当于,把棉裤当成裤衩,那条棉裤衩一冬天没有换洗过! 雾草!! 这让妈妈怎么接受?! 俞小野脑子一激灵,又慌忙提上了裤子。 还没系好裤带,就听徐英一声尖叫: “啊!!” 她这一声惊呼,把两旁正在上厕所的大娘大嫂大妹子吓的尿都停了。 俞小野提着裤子、下了坑位就朝徐英的坑位跑,扶住了刚脱掉裤子准备蹲下来的徐英。 徐英望着自己已经脱下来的裤子震惊不已。 俞小野快速将妈妈的裤子提上去,匆忙系好腰带。 就见徐英脸色通红,浑身直哆嗦,气都喘不匀了。 “妈,妈,你撑住啊!”彡彡訁凊 徐英崩溃道: “宝——我怎么连条内-裤都没有,我,我只穿了一条棉裤,好像一冬天都没换过,我裤子里,藏了一冬天的大肠杆菌!!” 俞小野生怕别人听见她们母女俩奇奇怪怪的谈话,只能先扶着徐英出了厕所。 来到厕所外面,俞小野安慰道: “妈你别激动,我也就只穿了一条棉裤,咱家穷,穿不起秋裤,这年代也没有那种三角裤衩,所以里面什么都没穿,这年头,穷人家都这样!” 俞小野只说了一半实话。 这年头穷人家的女人,确实没那么讲究,没有穿小裤衩的习惯,大冬天都是只穿一条棉裤。 但是讲究些的人,会在棉裤的裆里缝上一块布,觉得脏了就拆下来换洗,这块布,就相当于小裤衩。 俞小野的原身就是这么干的,所以俞小野的卫生状况还算说的过去。 但是七十年代的徐英老婆子可没那么讲究,相反,七十年代的徐英邋遢的很,身上这条棉裤,的的确确一冬天没有换过,裤子里也没有可以拆下来换洗的布。 所以徐英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裤子里何止是藏了一冬天的大肠杆菌! 一冬天的污垢攒在一起,都能搓出泥了! 徐英再也崩不住,抱住女儿“哇”一声哭了。 二十一世纪的徐英干净到近乎洁癖,家里地板上掉跟头发丝都得捡起来扔垃圾桶的那种。 而且无论冬夏,每天早晚两次澡。 对徐英来说,穷点她能忍,饿两顿她也能忍,一睁眼来到一穷二白的七十年代她也能忍,但是无法容忍他妈的居然有人不穿小裤衩、并且一冬天不换裤子! 她只感觉自己浑身沾满细菌,每一个细菌在她皮肤上疯狂蹦哒,像有无数蚂蚁在身上爬。 她抱住女儿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宝,我现在连条小裤衩都没有,我浑身都是大肠杆菌,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 “妈,你再忍忍,放心,小裤衩会有的,新的棉裤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呜呜呜呜——我怎么这么穷,连条小裤衩都没的穿。” 徐英在厕所外面痛哭了一场。 哭完,抹干了眼泪,也只能接受现在的自己。 母女两个忍着恶心,重新上了厕所。 上完厕所,俞小野实在不忍心妈妈被卫生问题折磨,摸了摸口袋里的五块钱,下了狠心,带着徐英去了供销社,先想办法给妈妈解决一下卫生问题。 正好医院门口大街上就有一家供销社。 站在供销社柜台外,望着算的上“琳琅满目”的货架,看着货架上的脸盆、毛巾、牙膏、牙刷、各种布料、肥皂、雪花膏、搪瓷缸子、暖壶、淡红色的卫生纸,还有罐头、饼干等等副食品。 母女两个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每一样东西都是她们现在需要的。 可是似乎每一样东西都买不起。 就算买得起其中一样,但也无法完全解决她们现在的困境。 徐英一脸向往地说: “宝,咱家的钱要是能拿过来用该多好,我卡里还有十几万零花钱呢,咱家的五套房子两辆车,随便带过来一点财产,我也不至于连条小裤衩都穿不起。” 俞小野指着一个货架,承诺道: “妈,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挣很多很多钱,让你买得起这里所有的东西!” 一个刚进供销社的老大娘听到俞小野的豪言壮语,忍不住回头打量这个黄豆芽似的小丫头: “啧啧,这姑娘口气真不小,能买得起这里所有的东西,那得多少钱-------不过能有这份孝心也不错,也算你妈没有白养你。” 俞小野没有理会别人的眼光,开始在心里打起了算盘,看看怎么才能花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 她身上只有五块,按照七十年代的物价,五块钱可以买不少东西了。 但是也不知道下一次挣钱是什么时候,所以这五块钱必须精打细算,一分钱都不能乱花! 所以母女两个计议了半天,决定买一根针,一绺白色棉线,再看看能不能淘点小碎布,给徐英缝两条小裤衩。 再不济,弄条丁-字裤临时挡挡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俞小野厚着脸皮,跟一位看起来似乎很好打交道的售货员买了一根钢针、一绺白色棉线,共花了两分钱。 又问了问有没有不要布票的边角小碎布,说是拿回家给孩子缝个围嘴用。 这售货员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从一堆货物里翻出了两块边角棉布,卖了两分钱,这个钱,售货员悄悄揣进自己兜里了,反正少两块边角布也不会引起注意。 好了,针线布头都有了,小裤衩算是有着落了! 两人继续参谋着买点其他用品。 025:供销社买东西 徐英忽然想起他们一家五口出发时带的那一大堆行李,一脸惋惜地说: “可惜啊,咱们带来的那些锅碗瓢盆什么的,现在都没了,不然能省一大笔钱。” “那些东西,应该都在你两个儿子那吧,可惜了,那口双耳大铁锅挺好的,好几斤铁呢。” 母女俩对视一眼,由那些行李不约而同想起了那两个倒霉蛋儿子。 徐英本来觉得丢下那两个土著儿子自生自灭,心里还挺愧疚。 可是一想到全部家当都给了那俩儿子分走了,包括锅碗瓢盆、衣服被褥,又觉得自己太吃亏! 想来想去,心里渐渐平衡了。 自身都难保,哪还有心思去想别人? 自求多福吧! 母女两个商量着到底买点啥,纠结了半天,一省再省,决定只买一管牙膏,一个牙刷,牙刷给妈妈用。 俞家辉、俞小野就随便找块布头,用布头蘸着牙膏来刷牙,爷俩随便凑活凑活,糙点也能过得去。 再买一个搪瓷水杯,用来喝热水,也可以用来盛饭——如果有饭的话。 再买一个洗脸毛巾,全家共用。 再买一袋洗头膏,让全家人洗洗已经包浆的头发。 再买一包卫生纸,这个没法省。 就算小便可以忍着不用,办完大事之后总不能不擦屁股吧? 这时候连片树叶子都找不到,又不能随便找块石头当纸用。 用石头擦屁股,万一石头上的尖棱剌伤了菊花,还得去看肛肠科,那多不划算? 再说了,谁知道那块石头是不是别人用过的,会不会带着别人身上的大肠杆菌和各种传染疾病的细菌。 所以卫生纸必须买,这是作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人最后的倔强。 除了这些,她们想买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比如袜子,比如洗衣粉,比如抹脸的蛤蜊油,比如脸盆脚盆、镜子梳子。 可是现在的家境,这些东西对她们来说已经成了奢侈品。 非必要,不花钱。 所以最后也只买了前面那几样。 算了算价格,针线两分钱,边角布料两分钱,一条毛巾四毛,一管牙膏六毛,一支牙刷三毛,一个搪瓷杯子一块二,一袋洗头膏五分,一卷卫生纸一毛五。 其中牙膏原本只要五毛,搪瓷杯子只要一块,但这两样东西,居然还要票! 他们没有票,就只能加了钱,人家才肯卖。 所以最后省了又省,还是花去了两块七毛四的巨款! 俞小野把五块钱递给售货员时,心都在滴血。 不过售货员把这些东西递给她们时,母女俩又觉得挺高兴,两块七毛四居然买了这么多东西。 搁后世,两块七毛四,连瓶可乐都买不到,但在七十年代,钱还是很结实、很经花的。 拿了东西和找回来的两块二毛六分钱,两人就离开供销社。 走到外面大街上,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太阳挂在西边地平线上,这时候学生放学,工人下班,大街上人来车往,还挺热闹,街边也出现了一些出来摆摊的。 有几家国营饭店里也飘出了酒肉香。 母女俩闻到香味,胃里一阵痉挛,肚子咕噜咕噜抗议起来,嘴里跟着往外冒酸水。 俞小野先狠狠地吸了一口不要钱的饭菜香,然后赶紧扯着徐英加快步子,远离那种他们吃不起的味道,逛了半条街,才找到最便宜的一顿晚饭:花了三毛钱在一个老太太那里买了十个玉米面饼子。 看着金黄金黄、边上还有些微微烧焦的饼子,俞小野饿的忍不住啃了一大口。 好香! “妈,真的好好吃啊,你快吃一口尝尝!” 徐英却摇了摇头,忍住了馋虫: “宝,还是回去刷了牙再吃吧,我没记错的话,咱俩这辈子也没刷过牙。” 俞小野不管不顾地又咬了一口,说道: “妈,咱俩没刷过牙不也活的好好的吗,再说,你没刷过,但是我会趁你们都不在家时,偷偷拿家里的粗盐捣碎了,自己用纱布蘸了细盐刷牙,所以我的牙很健康,连蛀牙都没有。” 徐英一脸痛心地说: “哎,这当妈的要有闺女的十分之一就好了,十分之一都不到!” 母女俩一路说着话,回到了医院病房。 俞家辉还在呼呼大睡。 母女俩也没叫醒他,先轮流去水房里刷了牙,把口腔清洁干净了,用搪瓷缸子打了一大缸子热水,坐在病床边,就着热水吃起了玉米面饼子。 女儿说的对,这看起来粗糙不起眼的玉米面饼子,真是香甜无比! 徐英上辈子也算吃过美食无数,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土里土气的玉米面饼子给征服了。x 母女俩吃饼子的声音,把俞家辉叫醒。 奇怪,满病房的吵闹喧哗声没把他吵醒,偏偏是细微的咀嚼声和吞咽生把他弄醒了。 一醒来就闻到了清香的玉米面饼子的味道。 俞家辉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顾不得刷牙,饿虎扑食似的炫了三个饼子。 三个饼子只是垫了个底,连半分饱都没有,却硬说自己已经饱了,不肯再吃了。 俞小野和徐英都知道俞家辉的饭量,要是敞开了肚皮,十个饼子都不够他吃的,俞小野就又拿了两个给他: “爸爸你再吃两个吧?” “不吃了,我已经饱了,剩下的你们娘俩吃吧,我躺着不动,就怕吃多了不消化。” “没事,再吃两个不算多,我和妈妈吃不完。” “那就留着下顿吃。” 徐英不耐烦了: “让你吃你就吃,啰里啰嗦,又不是到家里做客,你还客气上了。留着下顿吃,怎么留,病房里说不定全是细菌,到时候你是吃饼子还是吃细菌?” “好好好,你别上火,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俞家辉经不住老婆骂,又吃了一个,一共吃了四个饼子。 俞小野和徐英一人吃了三个。 一家人的晚饭就这么打发过去了,虽然没有菜也没有汤,大家都没吃饱,但总算肚子里有了底,不至于饿着肚子睡觉。 吃过晚饭,天就完全黑了,一家人的住宿又成了问题。 别的病号白天有人过来陪床,到了晚上就回家住去。 可是他们没有别的去处,一家人暂时只能都留在病房里。 病房里没有空余床位,这张病床又是窄小的单人床,顶多能挤两个人,另外一个人就只能到走廊的椅子里睡。 026:咱们有床了 就连走廊的椅子,都是抢手货。 说不定一个起身,就被别人占了,到时候就得坐一整夜。 所以,俞家辉作为一家之主,作为疼老婆孩子的典范,当然要把病床让给老婆孩子睡,自己去外面睡长椅。 俞小野觉得爸爸是病人,睡外面的长椅肯定不行,就让父母在病床上睡,她去外面睡椅子。 夫妻俩一起反对,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睡在外面,多危险。 徐英就说让他们爷俩睡里面的病床,她到外面睡椅子,反正她一个又穷又丑的老婆子,睡大街上都安全。 俞家辉又不同意了,怎么能让老婆睡外边呢? 一家三口为此争论了半天。彡彡訁凊 终于,隔壁病床的一个老头子忽然翻了个身,不乐意了: “我说,你们一家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从你们进来就一直叨叨叨,咋那么多话呢?你们真把病房当会议室了?” 一家三口齐齐朝旁边床位看了一眼,发现旁边病床上躺了个小老头。 老头五十岁上下,头发灰白,胡子拉碴,长了一张受尽委屈的脸。 俞家辉转动眼珠子,斜瞥着老头,理不直气也壮地说: “怎么,我们说话,碍着你事儿了?” 老头儿发现俞家辉语气挺冲,而且此时俞家辉虽然吊着膀子受了伤,但是那副高大魁梧的身板,一脸不好惹的煞气,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老头儿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挠了挠头皮,阴阳怪气道: “没碍着我,就是没见过像你们一家话这么多的,纯粹好奇到底哪来那么多话?” 俞家辉冷笑: “你好奇我们哪来那么多话,我还好奇你怎么一下午在那躺尸,要不是听你隔半天崩一个屁出来,我真想喊医生过来抬人。” 老头儿一下子不高兴了: “你嘴咋那么损呢?” “到底是谁嘴损,一上来就说我们家人有毛病,咋的,有毛病你能帮忙治还是怎么回事?” 老头儿可是给气坏了,抬手指着俞家辉说: “我告诉你哈,你给老子客气点——” “你也给老子客气点!” 俞家辉也有样学样地抬手指着小老头。 他一大声说话就震的腰疼,但是没办法,气势不能输! 两个老头的吵架声引得同病房的其他人纷纷从床上坐起来张望。 病友们正看的津津有味时,病房门推开,一个衣着光鲜、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拎着一张简易的行军床进来。 病房里随即有人认出了年轻男子: “江秘书?” “江秘书怎么来了?” 江秘书朝病房扫了一眼,客气地问: “俞家辉是哪位?” 俞家辉、徐英、俞小野一家三口猛然听到在叫他们,颇为吃惊。 俞家辉赶紧抬起没受伤的胳膊举手道: “我是,小同志你找我?” 江秘书扭头看看正好就在门边的俞家三口,稍微辨认了一下就确定了是自己要找的人。 江秘书走过来,放下行军床: “大爷,这是周场长让我送过来的。” 俞小野一听就知道是白天那位年轻的场长,她连忙上前道谢: “江秘书,替我们谢谢周场长的好意。” 江秘书没有多说话,他只是按照周场长的吩咐过来送东西而已,东西送到,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他把行军床摆好就离开。 江秘书一走,病房里先是一片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地投向这平平无奇的一家三口。 隔壁病床的小老头忽然坐了起来,问: “你们家跟场长啥关系?” 俞家辉还真给问住了。 啥关系? 当然是肇事者和受害者的关系! 但是俞家辉不愿这么回答,斜瞥了老头一眼,爱搭不理地说: “我跟场长有啥关系,跟你有个屁关系?” 老头儿一下给噎的上不来下不去,又气闷地躺下来: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同病房的其他人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似乎都在猜这一家人的来历。 这家医院,是隶属农场的医院,过来住院的,都是蜜山农场的农工或者家属,自然认识周场长,也认识周场长的秘书。 现在见到周场长让人往医院送行军床,都很好奇这家人跟场长什么关系,为什么能得到场长如此关照。 瞧这一家子,衣服破破烂烂,看着不像场长家的亲戚,更不像场长的朋友,那是场长什么人? 俞小野知道众人肯定满肚子疑问,但是不管了,她喜滋滋地看着新送来的行军床,说道: “爸妈,咱们有床了,晚上我睡这张行军床。” 好了,现在不用再争论谁去睡外面的椅子,一家三口今晚都能躺在床上睡觉了。 徐英也很高兴,想到那个周场长,忍不住夸奖: “那位周场长考虑的真周到,居然能想到给咱们送张行军床来,他怎么知道咱们需要这个?” 俞小野想了想: “白天办理住院时,是我说了咱们一家刚下火车行李被偷了,在这边也没有投奔的人,估计他就想到我们晚上可能没地方睡觉,所以才叫人送了张行军床。” 俞小野说这些时根本没有多想,更没想到晚上怎么睡觉的问题。 她也没想到那位周场长这么细心。 下次见了场长,一定得当面好好谢谢他。 不过,一码归一码,该谢的要谢,该要的工作也不能手软。 解决了住宿问题,也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这年代的人睡觉比较早,农村晚上又没什么娱乐,所以一到天黑,一家人的生物钟开始作祟,都困的睁不开眼。 俞家辉打着哈欠,让那娘俩赶紧都睡,娘俩睡下了,他才能安心地去睡。 但徐英的卫生问题还没解决,她睡不下,她强撑着眼皮,迷糊道: “你们先睡吧,我还有事。” “啥事儿啊?” 徐英却说不出口,她可没脸跟别人说自己一冬天没换过裤子,现在裤子里脏的跟建筑工地似的。 俞小野知道妈妈的心思,她劝道: “爸你就别管了,你先睡,我陪着我妈。” 俞家辉躺下来打算陪着母女俩,可是眼皮子不争气,像磁铁似的硬往一起吸。 挣扎了几下,就完全阖上了。 俞小野躺在一边的行军床上,身上盖着爸爸的棉袄,也打算陪妈妈说说话。 无奈生物钟太过强大,也让她的眼皮子也不争气地阖上了。 剩下徐英一个人坐在床的另一头,拿出了白天买的一根钢针、一绺棉线,和一块边角布料。 准备给自己缝两条小裤衩。 027:海洋空间来啦 前世的她当然从没拿过针线,不会缝衣服,不好好歹仗着原主的三脚猫针线工夫,应该能将就着对付两下。 反正自己穿,自己不嫌弃就行。 可是,布料拿出来后,却无从下手。 因为她现在才发现,她只买了针线布料,却没有剪刀! 她没法裁剪! 徐英先是懵了一下,然后脑子里下意识地冒出了另一个问题: 一把剪刀要几块钱? 他们能买得起吗? 意识到剪刀不是必需品,他们可能暂时买不起之后,徐英泄气了。 她将针线布料裹在一起,直接当成枕头垫在床头,而后脱了棉衣盖在女儿身上,然后穿着厚厚的棉裤钻进被子里睡了。 闻着俞家辉的臭脚丫子味儿,徐英给呛的眼泪直流: 呜呜呜,太难了,太难了! 从小到大,四十多岁的人,哪里遭过这样的罪? 没有裤衩穿就罢了,买点针线自己做呗。 结果自己做都做不成! 气死了! 让细菌咬死我算了,老娘宁愿死回海里去喂鱼! 穿个屁的越! 徐英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满腹牢骚睡去了。 病房里鼾声此起彼伏。 嘈杂的环境,复杂的心情,全新的身体,还有陌生的七十年代,让这一家子面临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不过,世上所有难题,最终都归结于两个主要问题: 吃饭和睡觉! 只要解决这两个问题,那么人就还能过的下去。 俞小野吃了个半饱,躺在并不舒服的行军床上,盖着散发难闻味道的大棉袄,睡的并不沉。 半夜时分,脑子忽忽悠悠地又想起了穿越前一家人在海上度假的画面。 好怀念—— 好想一睁眼能再回到游艇上。 然后,她开始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病房里复杂难闻的臭味换成了腥咸清凉的海风。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呼噜声全都消失不见,变成了细微的海浪声。 她的这张行军床,像小船一样微微晃动。 俞小野忽然睁开眼。 一睁眼,就见漫天星辰,一片璀璨。 难道穿越的事都是假的,刚刚都是在做梦? 她赶紧低头看看自己,却见自己还穿着那件破旧的花棉袄,还是那条肥大难看的鸡腿裤。 她终于敢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随身空间。 啊!!! 我有空间了! 我的空间——虽迟但到! 她赶忙又跑到船舱入口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游艇的船舱里应该有卧室和卫生间,甚至有厨房! 其实就是一栋海上的房子。 家里该有的设施,游艇里都有,而且更全、更丰富! 俞小野在船舱入口处打开下面的灯,顺着旋梯下去,来到底下一层。 底下一层,是一个两居室格局的舱房。 舱房一进门,是一个开放式厨房,厨房往里走,是一间大客厅。 客厅两侧,是两间卧室,一间主卧,一间次卧。 最重要的是,还有一间卫生间。 这完全是装修现代化的两居室房子。 俞小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使劲的揉眼,生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眼睛揉了又揉,几次睁开眼,房子还在。 俞小野又赶忙跑到卫生间,手指颤抖地打开卫生间洗手盆上的水龙头,居然真的出水了! 而且是热水! 卧槽—— 她简直激动的要热泪盈眶了。 太好了,她居然带着一艘小型豪华游艇穿越了,游艇里藏着一套现代化住房! 俞小野忽然想起妈妈十分在意的卫生问题,等不及地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妈妈。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于是坐在客厅沙发里,心里默念着“回医院病房里”,脑子里想着病房里的画面。 没有感觉到身体的任何变化,可是那难闻的臭味又回来了。 等俞小野再睁开眼时,自己正躺在那张行军床上。 病房里的白炽灯早已经关了,房间一片昏暗。 她嗖的掀开身上的破棉袄,坐起身,借着昏暗的天光凑到徐英面前,在徐英耳边轻声唤道: “妈——妈——快醒醒——醒醒——” 推了两下,徐英哼了一声,可是没完全醒。 俞小野又在徐英耳边小声说: “妈,我带你去洗澡,洗热水澡。” 徐英刷的睁开眼: “宝,你说什么,带我去洗澡?!” “嘘!” “——”徐英脑子还没完全回过神,怔了片刻,才激动起来,“你刚才说的是洗澡吗?” “是,你先跟我出来,我再告诉你。” 母女两个用极轻的声音说着话,而后都蹑手蹑脚地起了床,摸黑穿上棉鞋,也来来不及提上脚后跟,趿拉着棉鞋、披着棉袄,轻轻打开病房的门,来到外面走廊上。 走廊上的长椅里果然基本都睡着人,没有一张椅子是空着的。 徐英拽着女儿,等不及地问: “宝,咱上哪洗澡,得花多少钱,我还没有换洗的衣服呢?” 俞小野一脸喜色,过度的兴奋让她原本蜡黄的小脸红彤彤的好看。 028:终于洗上澡了 俞小野什么都没说,带着徐英下了楼梯,来到医院前面的空地上。 “宝,咱到底去哪?外边黑咕隆咚的,有点吓人,别走远了。” 俞小野终于在楼栋前面的一棵大松树下停住了,激动地直跺脚: “妈,妈,好消息,好消息!” 徐英第一个反应就是: “你捡着钱啦?” “比捡钱还要好的消息,我把游艇带过来啦!” “???” 俞小野知道光靠嘴皮子解释没用,还得亲自带妈妈去看个现场,妈妈才会完全相信。 但她不敢确定能不能把妈妈带进去,就说: “妈,你闭上眼,我看看能不能带你过去,快闭眼。” 徐英虽然不知道女儿大半夜发什么神经,但她还是无条件地相信女儿,赶紧闭上了眼。 俞小野挽着妈妈的胳膊,在心里默念“回到游艇”,脑子里浮现出游艇舱房客厅的画面,而后,眼前似乎有了层白光。 等她睁开眼时,就又回到了游艇舱房的客厅里: “妈,睁开眼看看。” 徐英睁开眼,明晃晃的灯光刺的她眼睛生疼,她本能地又闭上眼,然后缓缓睁开,问: “宝,咱们是在哪?” “我刚跟你说了,我穿越的时候,应该是把游艇带过来了,这是游艇的舱房,里面有一套两居室的房子!” 徐英听了,有点半信半疑。 但是等到徐英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看清眼前这套装修现代化的房子时,惊讶的合不拢嘴。 这居然真的是游艇舱房的房间! 穿越前,他们在夏威夷花了两万块钱租了一艘二十八米长的豪华度假游艇,在渡口上了游艇之后,徐英就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听说游艇舱房里有豪华套间,她还特意下到舱房里看了一下。 跟眼前看到的房子一模一样! 不等徐英反应过来,俞小野又拉着她去了卫生间: “妈,你终于可以洗澡了,快来看,卫生间里有热水!” 徐英被拽到卫生间,看见干湿分离的卫生间里有浴缸、马桶、淋浴时,忍不住尖叫起来: “啊!!” “妈,看着没,你可以洗澡了,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放水。” 俞小野打开浴缸里的龙头,给妈妈放洗澡水。 徐英一看见干净的水,不管三七二十一,以最快的速度脱掉身上的棉袄。 等俞小野打开龙头转过身时,徐英已经脱的光溜溜的往里冲: “快,快,梦醒之前,先让我好好洗个澡,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浑身裹满泥浆的松花蛋,我赶紧把身上的泥洗掉,哪怕在梦里能干净一会儿也是好的!” 俞小野生怕她滑倒: “妈,你别激动,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徐英不管这是不是真的,她现在只有一件事,就是洗澡!洗澡!洗澡! 那种迫切的心情,就跟自己刚刚从粪坑里爬出来恨不得直接跳进水坑里一样。 徐英打开淋浴阀,热水从头上浇下来,徐英整个人幸福地差点昏过去。 一旁的俞小野瞅了瞅扔在地上的又脏又破的棉袄棉裤,再看看浴室里竟然还很贴心的有洗衣机和烘干机,俞小野捏着鼻子,把徐英的棉袄拎起来扔进洗衣机里。 倒上一大罐洗衣液,选择了时间最长的功能,接近两个半小时的那种,同时还选了紫外线杀菌。 看见洗衣服开始转动,慢慢搅起了灰色的泥浆,俞小野很替洗衣机感到揪心。 洗衣机恐怕这辈子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洗到这么脏的衣服。 简直了。 徐英在浴室里足足待了两个小时。 要不是惦记着女儿还没洗澡,她能在里面待一天。 母女俩将身上藏了一冬天的老灰全部搓掉,皮都快搓破了才罢休。 洗完澡,徐英梳理头发时,发现自己的头发又长,发质又差,一冬天没洗,梳都梳不开,干脆找了个剪刀,让女儿给她一剪子咔嚓了。 剪了个清爽的二刀毛发型。 别说,俞小野手指灵巧,剪的还不赖。 俞小野再看看自己又厚又长的头发,也想剪了,但是在下剪刀之前,她又想到了什么: “等等,我不剪了——我改天到理发店去剪,剪了还能卖几块钱,够咱们买好多东西了。” 徐英又只好放下剪刀,想到现在居然要让女儿卖头发来换钱,难免有几分心疼。 母女俩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一边打理头发一边照镜子。 徐英摸着自己的脸蛋左右端详,琢磨道: “宝,我好像也没那么老、没那么丑,这么一捯饬,还是能看的。” 俞小野连忙附和: “对啊,妈,其实你不丑,就是没保养,再加上原来的你不爱干净,整天凶巴巴的,所以显得丑,往后只要你保养好了,你肯定会变好看的。” 几句话,把徐英哄开心了。 徐英又转身去仔细打量女儿的相貌。 摸着女儿因为营养不良而瘦削发黄的小脸蛋,想起原主重男轻女,一点也不喜欢甚至十分讨厌这个闺女。 家里有一丁点好吃的,从来都是俞家辉先吃,俞家辉吃剩了,再让两个儿子吃,两个儿子吃完了,再让徐英吃。 到最后,才能轮到俞小野。 可是轮到她时,别说好吃的,汤都不剩一口。 所以俞小野经常吃父母哥哥留下的碗根子,从锅碗瓢盆里搜刮一点能吃的东西。 长这么大,俞小野几乎没在家里吃过一口肉,就是炒点鸡蛋,也只能闻个味儿,不敢伸筷子。 一伸筷子,还没等筷子夹到鸡蛋,徐英老婆子的巴掌就招呼过来了。 徐英一想到女儿之前过的苦日子,就心疼的要掉眼泪,捧着女儿的脸泪汪汪地说: “宝,你以前的爸妈不当人,成天虐待你,光让你干活不让你吃饭,从今往后,爸妈好好疼你,家里有任何好吃的,都让你先吃,看你瘦的,一整个发育不良,明明已经十八岁了,看起来十四五岁都不到,小学生都长的比你高,等咱以后有了钱了,多买点好吃的给你补补,趁着还小,说不定能再长长。” 俞小野听着忽然很感动,其中一部分感动,似乎来自于原主的感情作祟。 原主一辈子没受到过这样的关心,猛然间遇见这么疼自己的妈妈,灵魂深处也起了一丝波动。 不过感动归感动,家里什么时候能有钱买好吃的—— 一想到这个问题,俞小野脑子里像有个灯泡似的闪了一下,她忽然反过来抱住徐英的胳膊说道: “对了,妈,我刚才在游艇上醒过来时,好像听到海浪的声音,我好像把大海也带过来了。” “哈??” 029:一整个太平洋都是我的 俞小野忽然激动起来: “走,快出去看看!” 母女俩裹紧浴袍,穿上人字拖,一路小跑着出了房间,顺着旋梯来到船舱外面的驾驶室里。 顺着驾驶室前面的玻璃朝外望,就见外面漆黑一片。 可是凑近了看,能看到外面漫天星星,一闪一闪的。 徐英已经好多年没见过那么亮闪闪的夜空了。 俞小野望着星空分析道: “妈,你瞧着没,我的空间里有星空,这说明什么?” “有天,就有地——” “对,有天就有地,但我的地不是地,而是一片海洋!” “哇塞,宝,你牛气了,你居然有一整片海洋的空间!” 俞小野乐不可支道: “快出去看看!” 俞小野撇下徐英,一个人快步跑出了驾驶舱。 打开门,清凉的海风迎面吹过来,同时海浪声也灌入耳中。 俞小野摸索着打开船舷和甲板上的灯。 灯光一亮,趴在甲板的栏杆上朝下望,果然看见下面是涌动着的海水。 黑夜里,海水也是黝黑的,偶尔泛起一阵蓝绿色的浪花。 俞小野兴奋大叫: “妈,你看,真的有水,我可能真的把整片太平洋都带过来了!妈妈,我有最牛的空间,一整个太平洋都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英死死拽住狂笑不止的女儿,生怕她一个跟斗栽下去: “宝,你小心点。” 俞小野转头望向徐英: “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海里有鱼啊,海里的鱼,也全是我的了!” “——”徐英张大嘴,震惊的无以复加。 到底是俞小野,脑子转的快,刚想到有鱼,就转身朝驾驶舱里跑: “游艇上肯定有钓鱼的工具,妈,我们先试试能不能钓到鱼。” 徐英愣了好一会儿,反应比女儿慢了半拍。 但是等她意识到女儿说的可能是对的时候,简直高兴疯了: “对哦,海里肯定有鱼,哇,太好了,咱们有鱼吃了,哈哈哈哈,宝,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母女俩屁颠屁颠地跑进驾驶舱里,果然找到了海钓的装备,有一大堆。 母女俩从来没有钓过鱼,没这方面的经验,有好些东西看不懂。 不过俞家辉喜欢钓鱼,也曾经跟着出海海钓。 只是大半夜的,俞家辉身上有伤,不方便再回去把他叫过来。 所以母女俩就根据说明书,自己摸索。 他们根据自己那贫乏的钓鱼知识,连懵带猜,终于把鱼竿架在了船舷上,在鱼钩上放上鱼饵,然后摇着鱼竿,把鱼钩放进海里。 “妈,鱼线该放多长你知道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至少要放个一百米吧,不然大海那么深,太浅的话,很可能钓不到鱼。” “那我就放个一百五十米,反正我看这鱼线也挺长。” 鱼竿上有显示屏,能显示放下去的鱼线有多长。 俞小野等到显示屏上的数字显示放下去的鱼线有一百五十米时就停下了。x 然后就搬了两把折叠椅,坐在这等着。 钓鱼最考验人的耐性。 可是母女两个好像有点过于急切了,等了很久也不见鱼竿上的铃铛有任何响动。 母女俩干脆又去研究其他钓鱼装备。 等把所有东西都研究的差不多时,就听“叮铃铃”一阵响,在这暗夜里,把母女俩吓了一跳。 俞小野随即想到是鱼竿上的铃铛响了,赶忙起身: “鱼上钩了!” 徐英也起身跟了过来。 就见鱼竿已经重重弯了下去,并且左右晃动着,显然鱼钩上有鱼。 “哎呀,还真是上钩了,快点收线!” “好嘞!” “不对,”徐英又制止了女儿,“再等等,说不定鱼这时候刚开始吃,还没咬实了,咱们等鱼咬实了再收线。” “有道理。” 俞小野又等了大概半分钟左右,然后母女俩轮流摇动鱼竿上的把手,足足摇了好几分钟,徐英拿着手电筒,趴在栏杆朝下看,终于看见一条鱼在水下游动。 “我看到了,宝,我看到了,好像还不小,至少有七八斤!” 可是俞小野再也摇不动了,鱼竿已经弯成了九十度,似乎到了极限,再摇下去,真担心把鱼竿给折断了,她也没力气再摇了。 她趴到栏杆朝下望,忽然想起那套钓鱼装备里似乎有几根长杆子,有几个根杆子上有渔网,应该是用来网鱼的。 “妈,你等着,我去拿渔网。” 俞小野拿了带渔网的杆子过来,伸下去,去够水里的鱼。 可是渔网下去后,一对比,网兜居然比鱼还小! 母女俩都有些傻眼。 她们这才明白过来,水下的鱼,可能比她们以为的要大很多。 刚开始徐英猜测这条鱼至少有七八斤。 可是根据渔网的对比,这条鱼绝对不止七八斤,很可能有十七八斤,甚至更多! 俞小野高兴不已: “妈,你看到没,我们钓了条大家伙!” “快点想办法把它弄上来!” 徐英又跑到那一堆装备里找到一根带钩子的杆子,两人配合着,费了老鼻子劲,终于用钩子勾住了鱼鳃,两人一个拽、一个托,把那条大鱼拖了上来。 鱼一上来,果真是条大家伙。 “哇!!” 母女俩一起惊呼,徐英道: “这是条蓝鳍金枪鱼!宝,我们钓了条蓝鳍金枪鱼!” 钩子钩住金枪鱼,把鱼拖到了甲板上。 她们这才近距离看见这条鱼有多大,差不多有一米那么长,足有二三十斤重。 “妈,真的好大一条金枪鱼,我们居然钓到一条大金枪鱼,哈哈哈哈哈——” 俞小野兴奋地抱住徐英狂笑不止。 这是他们穿越到现在以来,最最高兴的一件事。 那种兴奋劲儿,比发现了海洋空间还要高兴。 金枪鱼从水里上来之后,很快就不动了。 大概是因为金枪鱼生活在深海里,习惯了深海里的压强,被捞上来以后,不能适应这种低压环境,所以动了几下之后就死翘翘了。 忙活了半夜,母女俩已经筋疲力尽。 徐英望着一动不动的金枪鱼,提议道: “宝,咱们做个金枪鱼刺身吧,金枪鱼营养丰富,有优质的蛋白质,而且生活在深海里,不容易受到环境污染,是非常健康的食材,咱们赶紧切几块鱼肉,给你补充补充营养。” 030:最新鲜的金枪鱼刺身 俞小野摸着肚子说: “正好我也饿了,昨晚吃的的三个玉米饼子,早消化完了,走,咱们做金枪鱼刺身吃。” 两人支撑着疲惫的身体,把二十多斤重的金枪鱼放到一只大水盆里,抬到驾驶室。 驾驶室的吧台上有水池和一个操作台。 两人一起动手,把金枪鱼清洗干净,在橱柜里找到一把刀,徐英拿着刀开始比划,她在海鲜餐厅见过厨师现场切割金枪鱼,所以大概知道从哪里下手。 虽然刀工不怎么好,但总算切下来几块肉质鲜嫩的鱼肉。 俞小野一看见厚厚的金枪鱼肉,肚子就打起了鼓,直接捏起一块放到嘴里,鱼肉鲜嫩,原汁原味,非常可口。 而且金枪鱼上的油脂没有三文鱼的油脂多,所以吃起来一点也不腻。 “这是我吃过的最新鲜的金枪鱼刺身了,从钓上来到进我肚子,没超过二十分钟,真的是现捞现吃,新鲜。” “宝,有了这片大海,以后咱们是不是就有吃不完的海鲜啦?” “应该是的,以后咱们至少不会饿死了!” “真是个宝藏空间!” 两人说着话,徐英切下来大概两斤左右的金枪鱼片,整齐地码放到两个盘子里,又从橱柜里找出一瓶酱油,倒了一小碟。 两人端着鱼片坐到沙发上,美美地享受着油脂丰富、口感细腻的生鱼片。 但是吃了没几块,徐英就不让吃了,说是两人的肠胃长期缺乏这种营养丰富的东西,怕吃太多了,肠胃扛不住,反而容易闹肚子。 俞小野只好十分不舍地放下来。 最后又趁着徐英不注意,偷偷捏了一块塞进嘴里。 徐英回到吧台边,看着剩下来的金枪鱼,想着该如何处理。 这时候俞小野抬头望向玻璃窗外,惊讶地发现,外面已经开始天亮了。 这一夜时间过的真快。 俞小野赶紧扯了扯徐英,说道: “妈,天好像亮了,咱们快回去吧,不然爸爸醒来发现我们都不在,肯定会到处找我们。” 徐英在游艇里忙的不亦乐乎,早把外面的世界给忘的一干二净,差点以为他们这是在度假了。 恍然想起这里不是现实,她们还是得回到现实中去,只得无奈地跑回舱房,准备穿衣离开。 从卫生间的洗衣机里拿出已经烘干的棉袄。 虽然棉袄已经洗干净了,但由于之前在医院厕所里看见棉裤里的画面过于深刻,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所以至今徐英仍然有心理阴影。 好在临时找到了一套比基尼穿在里面,有了比基尼作为遮挡,徐英硬着头皮把棉裤穿了上去。 俞小野也迅速穿好衣服,梳了头发,重新扎好两条长长的麻花辫。 然后准备和徐英离开游艇。 临走之前,俞小野忽然又想到什么,说道: “对了,妈,咱们再把鱼线放下去吧,看看还能不能钓到一条鱼。” “可是咱们已经有了一条金枪鱼没吃完了——” 俞小野狡黠地笑了笑: “谁说一定要自己吃的,咱们可以拿出去换钱。” “对哦——可以换钱,那咱们岂不是可以买很多东西了!” “是啊,妈,你先想想赚了钱后买点什么吧。” 徐英一想到有了钱以后可以买很多她想买的东西就乐不可支,居然有了种穷人乍富、不知道该怎么花的那种心态。彡彡訁凊 俞小野说完话就又奔出舱房,上了旋梯,来到游艇甲板上。 此时,天边一片绚烂的红光,太阳马上就要升上来了,海上的日出真是美的让人震撼,但俞小野没有时间去欣赏美景,她匆匆把夜里用过的鱼钩再放上鱼饵,然后扔进海里。 这次放了一百米鱼线。 正好利用她们不在的这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再钓上来一条。 昨晚那条蓝鳍金枪鱼,大概是她们运气好,两个完全不懂钓鱼的门外汉,居然能钓上来一条二十多斤重的金枪鱼,这不是运气好是什么? 那就再试一下她们的运气吧,看看还能钓上来什么。 要是钓上来的鱼比较合适,她可以想办法把鱼拿出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