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BGM吵到我了》 1. 早安打工人 “最可怕的噩梦……” “高考答题卡的选择题全涂错了算吗?” 一语既出,两名女伴不约而同地陷入诡异的寂静,只留一个脱口而出的虞柠默默用吸管戳开了奶茶的塑料盖。 “……干嘛?”她反问,“这不够可怕?” 很可怕好吗! “这个,那个,”今天负责请客的刘嘉卉有点欲言又止,小心翼翼道,“柠柠啊,可怕是可怕,就是咱们这个层次还能不能再丰富……” 那她确实知道更可怕的。 虞柠呵呵一笑。 比如她有个朋友,工作数年后还是改不掉人类本能的拖延症,在截稿日前三天才开始奋键盘疾书,结果就在大功告成的前一刻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跳出来个病毒。朋友看着一片深蓝的屏幕想着自己还没备份的稿子只觉气血上涌,最后硬是一头栽倒在了电脑桌上。 倒霉蛋再醒来发现自己坐在一套极其眼熟又怀念的木质桌椅前,桌面上还有小刀刻的前人墨宝——一个大大的“早”。放眼望去,前后左右也是同样的座位,大家都在埋头答题,笔尖摩擦出令人焦虑的沙沙响声。 以及最重要的,摊开在面前的一套白且黄的试卷。 黄是纸质不咋地,白是因为只字未写,空白一片。 好消息:不是真的高考考场。 坏消息:但真的是高三。 很悲哀。 她在无中生友。 这个朋友就是她自己。 虞柠当时就听见自己脑袋嗡的一声。 【已知A、B分别为椭圆E的左、右顶点,G为E的上顶点,向量AG与GB的数量积等于8,P为x=6上的动点,PA与E的另一交点……】 虞柠:“……” 死去的高中数学开始攻击活着的她。 连题都看不懂,超绝望。 她终于发现桌面上刻的原来不是“早”而是“草”,当场竖起三根铅笔,决定冒充一下熊猫烧香。 在做题与作弊之间,她果断选择了作法! 天灵灵,地灵灵,文曲星啊他没显灵。她满眼蚊香圈圈地胡乱答完剩下的大半卷子,并为阅卷老师的血压和自己的分数献上了衷心的祈祷。 虞柠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脚底打飘地走出考场又被如今眼前的两位朋友揽上了肩膀,而当初满脸考完就解放的俩人,现在正一脸不解。 “对啊,高考也没什么可怕的嘛。”周菁菁迷茫地眨着眼睛,“不就是个职业划分测试。” “但是如果想进巴别塔是得努力点。” 她补充道:“听说他们只要最优秀的那一批。” 虞柠深深地叹气。 代沟,这就是代沟。 现在的小孩子哪会懂高考倒计时一模二模十八模和题山题海的苦!! 不是回到过去,不是来到未来,作为一名写手,她当然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就是所谓的“穿越”。 虞柠很有警觉性。 她在恐怖小说《死灵乐园》爆火后的第一时间认真研读行业风向标,并在发现自己竟然与其中一个小配角同名时反复熟读背诵相关段落,达成让朋友抽背任何一句都能接出上句和下句的可喜成就。 没别的原因。 ……因为太短了! 虞柠当初看着这同名角色刚开头就给主角递了情书时还在喜滋滋地偷乐,心说果然自己这名字进了小说也是举重若轻要当女主的命,然后再翻过下一页——第二天,作为之后一系列连环杀人案的首名被害者血溅郊外。 虞柠:“……” 就、就挺突然的。 现在是八月二十九日,农历中元节的前一天。 也是“她”——书中虞柠死去的当天。 她穿来是在一周前,与身体自带的记忆融会贯通后干脆直接鸽了这情书,别问,问就是死亡FLAG能避就避。 《死灵乐园》的世界观里,人类文明在螺旋上升时骤然拐了个弯,迎来也从2012年鸽到了现在的末日。 天文学家观测到不日后将会有一颗小行星快速接近地球,起初没有人认为它会对人类造成太大的危害——因为以它的大小,有极大概率会在大气中燃烧殆尽。但不出意外的,马上就要出意外了。 陨石并没有完全分解,那块巴掌大的石头砸出了不到一米的小坑。大家理所当然地没把它放在心上,嘿,想想吧,它甚至贴心地躲开了当地居民新建好的房子,简直能评上十佳陨石奖了!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当调查小组赶到,想将新鲜的陨石碎片带回实验室时,无论如何寻找都一无所获。民众普遍猜测是有谁偷偷捡走了它,当地政府也出资悬赏了这块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真正留存下来的陨石,社会面上却始终毫无回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日子总是安安静静地往下过,直到忽然有一天,有人声称在居所附近见到了一个瘦瘦高高的面条人。 “面条人”穿着西装,身形异常的纤瘦高大,一片空白的脸上不见任何五官,背后挥舞着的触手昭示着它非人的事实。 与此同时,本地的儿童失踪案件也开始高度频发,目击者往往都说自己看到失踪的那个孩子被一个奇怪的西装男人领着往森林走去——一切都与原本只存在于都市传说中的“瘦长鬼影”如出一辙。 无独有偶,质疑这是作秀的声音在各地接二连三浮现的灵异事件中弱了下去。猫脸老太太、375路公交车,水晶湖旁戴着面具的高大杀人狂,拿着剪刀在大街小巷到处询问路人自己美不美的迷之女性……一时间人人自危,无处幸免。 科学家们争分夺秒地研究,宣布这是一种名叫“暗能量”的神秘力量,谁也不知道它的原理,但它无疑可以使人们深深恐惧着的那些事物真正化为现实。 时间来到二十年后,层出不穷的鬼怪使得适宜人类生存的空间一缩再缩。幸存者们建立起一定范围的领地,以此作为新的家园。 虞柠他们所生活的四叶草城就是其中一个安全区,他们也是在这动荡世界下成长起来的新一代。居民们在城墙与入城审查的层层防护下过着相对安稳的日子,不少人甚至从未见过那些为祸世间的幺蛾子,而这自然离不开另一批人的努力。 现如今由于人口数量的大大减少,已经没有了国籍和语言的分别,大家一概使用同一种通用语与文字,只是文化依然因原先的聚集地有所不同——比如四叶草之城就是以黄种人居多。 年轻一代所接受的教育也与之前大不相同,虽然还会有常规的理工科目,文科却集中在了如何应对鬼怪等方面。而从选拔中脱颖而出的那些精英,会进入官方组织,随时准备被抽调去各大安全区解决区域附近的威胁,是为“巴别塔”。 主角白曜就是大家眼中公认的预备役之一。 白曜人如其名,知书达理,品学兼优,是班里最受大家欢迎的班长。一次偶然的举手之劳就换得了原来那位虞柠的芳心暗许,收到情书后拒绝的态度也十分温和有礼,总的来说,是个无可挑剔的体面人。 但短暂的平和时光很快被一串发生在城内的连环杀人案打破,紧接着,突然降临在校园里的生存游戏宣告了魑魅魍魉对人类的正式入侵。 四叶草城本来也不过是散落在周围的一个小安全区,几乎是在短短两天里迅速沦陷。只剩包括白曜在内的极少数幸存者死里逃生,被闻讯赶来的巴别塔救下,一路护送到临近的救援基地。 人类的力量与怪谈相比还是太过渺小,甚至路途中也是凶险万分。可白曜真正的秘密也在这时被揭开——他是个罕见的双重人格患者。 这完全不符合医学定义的双重人格在他小时候就有了些端倪,直到多年后才在生死关头被激发出来。 人格间的界定很微妙,虽然另一个人格完全是主人格的对立面,但他也是“白曜”,只不过两个白曜记忆不互通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那些惨剧通通都没发生,那位行事不择手段的特遣队队长还只是个会在教学楼下花坛旁边逗猫的开朗少年。 “班长好温柔啊,”刘嘉卉忍不住感叹,“感觉小橘超喜欢他的。” 虞柠:“嗯嗯嗯。” 要不是她知道这位后来是怎么把怪异们暴打得哭爹喊娘,差点就要信了呢。 她的态度果然引来好友吐槽:“哇,柠柠你很敷衍诶。” “我在想还有没有更可怕的噩梦啊。”虞柠随口说,低头看看腕表,“等等,打工时间要到了——你们聊,我先走了!” 说完还不等两人回神,她抓着书包就直冲校门口,只来得及在经过花坛时转头瞥了一眼。 和平日子确实是过久了,学生们合力喂养的流浪猫顶着个小橘的名字,其实早就变成了大胖橘,躺在地砖上懒洋洋晒着太阳。 白曜正拿着猫条喂它,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似有所感地刚一抬头,结果就看到对方早已经一溜烟地消失在铁栏杆后头了。 白曜:“……?” 啊这。 他们学校下一届的短跑冠军? 而狂奔着的钦定冠军本人直到冲出校门才敢停下来歇一口气,又赶紧马不停蹄地往路对面跑,吨吨吨喝完奶茶与小料并送杯子魂归垃圾桶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最终猛然推开玻璃转门,扶着把手上气不接下气。 “——还有一分钟。” 站在柜台后头的老板死鱼眼地叼着烟,向她比了个拇指,“不愧是你。” 虞柠冷笑出声,高傲地一甩马尾,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了后方换衣间。 没有人,能比她这个死线人更懂时间管理。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原身父母在随大流搬入四叶草城之后,就因为暗能量的侵蚀先后在几年内去世了。那时的净化手段还不像现在这么有效,刚出生就成了孤儿的原身被送到了福利院抚养——毕竟在迁徙途中失去父母的孩子也不在少数——年满十五周岁后才独立出来自己生活,父母又没留下多少遗产,于是就有了这么份在学校附近便利店打小时工的兼职。 原身在店里待了一年有余,人际关系很吃得开。可能是不同次元的同素异形体之间在冥冥中有那么点惺惺相惜,虞柠来了一礼拜,也成功跟老板同事打成一片,升职加薪迎娶一个亿简直近在咫尺啊。 好吧以便利店店员这点微薄的工资离实现梦想还是有点远。 她刚来的时候还有点笨手笨脚,几天下来已经相当地得心应手。这家小便利店面向的主要是片区的学生和居民,平时一班俩人地轮值是够了,但偶尔碰上交货或者客流量高峰难免要忙得脚不沾地。 按理说,虞柠也清楚对自己最安全的做法是推了今天的班,躲在家里捱过这一夜,但是嘛…… 谁说家里就安全了? 再说她前几天刚交了这个月的水电费和房租,以及之前一些对其他人难以启齿的开支……嗯……她马上就要喝西北风了。 头可破,血可流,肚子不能空! 好在她一分一秒地数着,临到下班时间了天还是亮着的。虽然以她纵观恐怖片的经验会出没在白天的危险角色也大把抓,但未知风险的可能性总归大大降低了。 可明天和意外,永远是意外来得更快。 “啊?”正摩拳擦掌准备快乐下班的虞柠握着听筒傻了眼,“你来不了了?” 店内禁止吸烟,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老板晃过来,还在咬着原来的那根烟过干瘾,“谁啊?” “还能有谁,廖姐啊。”她简直要欲哭无泪,“她说她孩子出了车祸,不严重但是现在要去医院所以不能来换班了。” 怎么就这么巧!怎么就这么寸! 她不相信这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不过也还好,最忙的时间段已经过去了,所以按时下班完全—— 老板也愣了。 “送货的刚给我打电话,”他的烟直接掉地上了,“跟我说他们等会儿就到。” 虞柠:“……” “走了走了。”她转身就要开溜。 “用不着你搬多少东西,就帮忙理个货!”老板伸出尔康手拉住眼前的救星,“有加班费!” “我视金钱如粪土!” “三倍!” “我不为五斗米折腰!” 老板:“五倍!” 虞柠含泪一把握住老板的手,“成交!” 今晚可以吃加肉的小火锅了! ……如果还有命吃的话。 运货的小卡车果然在十五分钟后就抵达了便利店的后门,如今人口紧缺,老板亲力亲为地跟司机一起将物资从车厢里卸下来搬进仓库,虞柠负责紧张并快乐地核对和登记,满脑子都是多待一分钟能收获多少小钱钱。 等一切拾掇完,果然已经过八点了。为了照顾她这个穷学生,便利店工资对她开了日结的特例,老板爽快地在五倍加班费的基础上还多塞了点,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柜台后头掏出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递过来。 “喏,你上次说的。”他奇道,“要这么多常用药干嘛?” 虞柠:“啊、啊哈哈哈以防万一嘛。” 这是她让老板帮忙留的货,钱直接从后头工资里扣。他们这样的便利店其实更像个驻扎在居民点附近的迷你超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药品算如今的紧俏货,不过也只是到得更少卖得更快而已。 八点半正式下班,外头的天已经黑了,老板很放心地跟虞柠道了别。以这里的常识而言,在巡逻队日夜的严格管控下,虽然也会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法外狂徒存在,但对这种人的处罚也严厉到残酷——所以真要说的话,城内的治安甚至比末世降临前还好些。 哈哈。 只有虞柠知道可能有个大大的危字正悬在自己头顶。 她收好那一小沓钞票和药品袋,带着些许忐忑走出了店铺大门。黄昏的逢魔之时已过,充满不确定性的夜色笼罩了大街小巷,街头仍然有不少行人在谈天说笑,虞柠松了口气,混杂在斑马线前的人群中等待着绿灯亮起。 一声尖锐的锐器摩擦声就是在这时刺上了耳膜。 她悚然一惊,左顾右盼间看到周围其他人都神色如常。确认只有自己听到那声音,虞柠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又来了。 低音管缓慢低沉的吹奏声让她的心脏向下一沉,突如其来的颤音来自小提琴,琴弓一下下地用力擦过长弦,擦出悦耳却毛骨悚然的音节,擦得她的脊椎一寸一寸跟着发凉。 然后,她望见了乐曲的源头。 同样是在人群中,背后的不远处正有个穿着兜帽衫的男子。他把兜帽拉得很低,只能看到布料下层层叠的绷带,但有那么一瞬间,虞柠确信自己对上了绷带间那只瞪大的眼珠。 不会错了,他就是在看她。 绿灯亮了。 原本还在几个人后头的虞柠瞬间冲到了第一排。 她走得越快,那绷带男子也如影随形地加快步伐。虞柠本来还纠结能不能拉个无辜路人帮帮忙,结果瞧见他们始终无视对方的模样就意识到毫无指望,还不如自己脚底抹油的靠谱,然而她闷头跑路得太过着急,再一抬头—— 嚯,好家伙。 她怎么走到附近这片正在修建新商场的建筑工地来了? 虞柠分明记得自己刚才走的可不是这条路,不由得开始怀疑运气是否真的背到如此程度。工地四处都是高大的铁皮围墙,进是进不去了,她只得东张西望地找起其他容身之所。 不看还好,她一看顿时陷入了沉默。 ……这合理吗?! 寸土寸金的三环内怎么会有废弃诊所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 眼瞅着最近的只有那一座可供藏身的建筑物,虞柠一咬牙一跺脚,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那破旧的玻璃门。 她回头间没有看到男子追上来的身影,连忙趁着这点时间反手扣上了聊胜于无的门锁。诊所地面满是成年累月的灰尘和脏污,还有乱七八糟丢着而留了无数脚印的文件纸,虞柠是顾不上这些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导诊台里蹲下,妄图藏在柜台后头好让它挡住自己。 下一秒,她听到有谁从门口走了过去。 心跳剧烈到几乎要盖过那脚步声,音乐突然消失了,耳边静得可怕,虞柠就这样趴在抽屉上,试图不放过任何一丝声响。 由远及近,然后在只有一扇玻璃门之隔的两三米外徘徊数秒,没有再停留地远去——这时候,虞柠的心脏才缓缓落回它该在的位置,她再三确认再听不见对方去而复返的声音,意识到应该是躲过了这一劫。 她由衷地松了一口气,准备起身回家。 噔,噔,咚。 虞柠保持着抬头的姿势,看着那只几乎近在咫尺的绷带间的、布满血丝的眼珠,险些心肺骤停。 ……哥们。 你咋进来的啊? 浑身裹满绷带的杀人狂手扶膝盖,蹲在她头顶上方的柜台上,正歪着脑袋俯视她,另一只手把玩着沾有陈旧血污的匕首。他的眼珠在脏兮兮的绷带缝隙间转动,眼睑被割掉了,就剩下通红的肌肉和神经在跟着颤动。 嘴角越咧越大,配合着那只裸露在外的眼睛,完全不像是人类所能做出的表情。 他开了口,阴恻恻的声音何其粗哑。 “知道我为什么追你吗?” 虞柠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久久难以回神,遵循着刻在DNA里的本能,慢慢从手边的袋子里摸出一个药盒,颤巍巍地递到了他的面前。 “因……” 她下意识回答:“因为我有急支糖浆?” 为您提供大神 曲奇碎可可 的《你的BGM吵到我了》最快更新 1. 早安打工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家有家规 那只袒露着血丝的眼球紧盯着她。 陡然尖锐起来的背景音乐在她说出刚才的话后就神秘消失了,他俩双眼瞪单眼,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紧接着,他还真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起来。 “没错,”他幽幽道,“我嗓子坏掉了,但是去买药的时候他们都无视我。” 那是别人都看不见你吧。 “去抢劫也没人理我。” 喂。 “不过放心吧,小姐你这么善解人意,我是不会这样对你的。”他接过药盒,真诚又殷切地看着她,“多少钱,我都可以掏。” 要不是她原定死于今天,差一点就信了呢。 “……不用,”虞柠木然道,“学校教育我们要多做好人好事。亲,既然你需要的话,这瓶急支糖浆就直接送你了。” “谢谢你啊,”杀人狂预备役感激地说,“你人还怪好嘞。” 虞柠:“……” 救命啊!!! 话音还没落,她就见对方一把拧开盖子,嘴巴对着瓶口吨吨吨地往下灌——灌得她面目扭曲,感同身受,忍不住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仿佛也要被那齁甜粘稠的糖浆堵住嗓子眼。 她甚至开始犹豫要不要把包里的矿泉水也分给对方了,结果刚起这念头就见他放下见底的药瓶,神清气爽地呼出一口带着甜味的气体,“呼。” 虞柠:“………………” 人与人……鬼的体质当真不能一概而论。 “好多了好多了,”他的嗓音还真清朗了不少,“我懂了,下次有事还找你。” 别找了! 虞柠忽然灵机一动,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利用一下这峰回路转。 “那什么,”她壮着胆子,硬着头皮,非常十分以及特别友好地主动握起了对方的双手,“礼尚往来的话,我能先拜托你一件事吗?” ……等等,你脸红什么?? 她惊悚地看着眼前这杀人狂裹在脸上的绷带表面居然都慢慢沁出一点……红晕般的血色,开始怀疑这家伙懵懂的鬼生里是否从未被女孩子拉过小手。然而现在当场甩开未免也太不给面子,她只好硬着头皮连珠炮一般的一口气说了下去: “你、你看时间这么晚了,城里治安还行但是我有点怕怕的,所以就是说,你可以走一趟送我回家吗,小区门口就行!” “没问题。” 杀人狂小哥拍拍胸脯,答应得相当爽快。 “包在我身上了!” 好耶,计划通。 虞柠知道自己这个主意很冒险,不过与其赌路上会不会再杀出其他程咬金,她还是更愿意赌对方不会突然翻脸——就目前来说,前者的可能性比后者大多了。 幸好实行的时候也是如此。 此地不宜久留,她当机立断地离开这破诊所,回到了依然有零星几个行人经过的街道上。虞柠偶尔回头,就能看到履行着约定而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的杀人狂,逐渐松了口气。 她同时也在注意听着耳边的动静,那诡异的乐曲之后再也没有响起,似乎预示着危机就到此为止了。 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悉,住宅区的一栋栋房屋终于映入眼帘,虞柠多留了个心眼,还不等走到自家附近就停下脚步,转身向活像个跟踪狂似的藏在电线杆后的绷带小哥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回去了。 ……虽然离被记下住址也差不了多少,但总之聊胜于无吧。 急支糖浆杀人狂居然当真乖乖听了这指示,非但如此,他还友好地跟她挥了手以示回应。虞柠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插兜走远,侧首望向十几米外的自家房顶。 四叶草城的规划筹建还不到三十年,末日降临的另一面就是人口锐减经济急剧衰退——只是衰退没有玩完已经很给面子了。 平房仅仅需要一层就可以起脊,楼房利用面积不大又造价高昂,那么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会优先选择哪一种就是显而易见的事了。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比起门挨门户挨户有个啥事邻里互助的楼房,这才是恐怖片情节标配的温床啊!! 虽说“你家闹鬼敲开邻居家门结果发现上下左右的邻居也全都是鬼”也算一种风味吧。 反正,目前在外面遇到麻烦的风险性已经降到了最低,她可以考虑一下回家了。 ——嗯,“在外面”。 虞柠站在原地做了两三次心理建设,这才终于抬脚向那栋孤零零的房子走去。包里的钥匙碰撞得叮当作响,她稳住将它插进锁孔的手,然后,从房门缓缓转开的缝隙里望向屋内。 “妈妈,”她努力露出了个笑容,“我回来了。” 等在客厅的女人闻声转过头来,僵硬地回答了她: “欢——迎——回——来。” ……很好,没有BGM。 本应多年前就死去的女人坐在沙发上,穿着和居家二字完全不搭调的白色连衣裙,裙摆盖到膝盖,再往下的小腿上全是大块大块青紫色的尸斑。她惨白的脸庞上,涂抹成鲜红色的嘴唇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咧开,就像那个微笑是被谁硬生生刻在上头似的。 她歪着的脑袋几乎贴住了肩膀,两只接近全白的眼珠直直盯着虞柠,然后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姿势不对劲,抬起胳膊一点点地将自己的头掰正回来。 寂静无声的客厅里,一时间响起了可怕的骨头嘎啦嘎啦牵拉的声音。 在这个过程中,她嘴角的弧度也一直没有变过。 虞柠却早已经习惯了这令人脊背发凉头皮发麻的一幕,她动作自然地将外套和书包挂在衣帽架上,彼岸学园——也不知道谁起的这么不吉利的名字——一般不布置通常意义上的作业,毕竟现在生存才是第一要务,文化课成绩只是侧面参考的标准之一,学生们放学后真正需要完成的功课是定期以小组为单位进行的鬼怪调查报告,大家私下里都管那叫五年阴影三年演习。 她过来的时机很巧,考试前刚好是一期五三结束,这个礼拜可以容她摸摸鱼。虞柠穿越当天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结束了惨绝人寰的考试,况且大限还早,她决定回家先不管三七二十一躺平个几小时犒劳一下自己。 到时候再想办法也不迟嘛! 这种情绪怎么还能求生,干脆先玩吧.jpg 但当她将手放在门把上时,一股油然而生的强烈不安感制止住了她的下一个动作。 就像是突然开启了某个奇怪的开关,在指腹贴上金属的一瞬间,虞柠只感觉有股由衷的凉气爬进袖口。那凉意如蛇鳞般湿滑,冥冥中带来一股被谁盯上的错觉。 可她身后唯一骑着自行车经过的路人头也不抬,哼着耳机里的歌就踩着踏板蹬向了远方,除此之外,周遭静得连草坪上风吹草动的沙沙声都无比清晰。 她愣了几秒,终于意识到那让人汗毛炸立的违和来源于何处。 她以为是背包客断断续续哼唱的调子其实从未远去,仔细听起来,那分明就是个女人在幽幽地轻声吟哦,与其说空灵——压根就是空洞。女声赶也赶不走地徘徊在她耳边,不知所起,也不知所终。 难道…… 她精神分裂了? 虞柠吓了一跳,她早就听说幻听是精神分裂的前兆,没想到穿越一遭还把自己整成病患了。她连忙单手夹着书包提着买菜的塑料袋,另一只手摸出手机开始即刻搜索当地知名的精神科医生看看人家这几天有没有可以挂的号。 钥匙之前就插进去了,她双手都占着,直接用胳膊肘去压门把,齐活。 咔哒一声,深谙如何让自己以区区两只手活得像八只手的堂堂写手成功开门。 ——谁懂啊!谁懂她那一刻的心理阴影啊! 虞柠人都傻了。 在她视线正前方,大开的窗户旁边是随风飘扬的窗帘。突兀站在客厅中央的高个子女人古怪地微笑着,脸颊旁边是枯黄分叉的发丝,长过膝盖的双手耷拉在身侧,沾了点点污浊血迹的裙摆下是两条青白的小腿。她的脖子向左侧弯折得几乎快要折断了,覆盖着一层厚厚白翳的眼仁微微转动,虞柠甚至怀疑,对方根本不需要眨眼。 原主的记忆里……明明是一个人住的,一直到早上出门都是如此。 但另一方面,那女人的五官又隐隐透出几分让人心惊的熟悉。 耳边的轻声吟唱仍在继续,虞柠吞咽了下口水,直直走向对方。 然后——目不斜视地和女人擦身而过。 紧张,害怕。 哪怕能感觉到女人的眼珠正在跟随自己的位置转动,虞柠也硬着头皮假装视若无物,她腿脚都有点发软,可还是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一直到客厅的另一端,她扑通一声坐在那张与女人长相如出一辙的遗像前,“哇”地潸然泪下。 “呜呜呜,妈妈我好想你啊,”虞柠边抹眼泪边自言自语,“你和爸爸看到我现在这样肯定会很失望吧呜啊啊啊啊!” 不全是演技。 ……真哭了,吓哭那种。 只不过她偷偷塞了点私货,顺着情绪就即兴发挥起来,“我、我今天数学考试肯定不及格了,你们会因为这个就不原谅我吗?我对不起你们,呜哇哇哇我不活了——” 她还沉浸在表演里,忽然觉得脖子一凉,再一看,那双长得吓人的胳膊从后面抱住自己的肩膀,摇摇晃晃地垂在了身前。 虞柠:“……” 沃日。 紧接着,她听到那道阴冷的女声贴着她的耳根开了口。 “没——关——系。” “爸爸妈妈——不——会因为一次——考不好就怪你的。”女鬼断断续续地以一种慈母的口吻说,“既然——你这么痛苦,如果——下次再——发生这样的情况,妈——妈——就、带你解脱。” 虞柠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不要啊啊啊! 她至今不知道那天的“亲妈”埋伏在客厅究竟是要干什么,但可以肯定自己如果不那样做肯定不会有好下场——毕竟原身一次也没有见过这景象,对方八成就是在她穿越后才出现在这里的。 奇怪的是,她本来以为会是那种暴露自身能看到鬼怪后就要遭到这些家伙攻击的桥段。而当时她到底没有绷住,她的表现无疑是能看到也能听到对方的,女鬼却轻飘飘地松开她,甚至进厨房给她准备了晚饭。 是的,做了一碗蛋炒饭。 还是一碗很好吃的蛋炒饭。 天知道她在将勺子送进嘴里的时候鼓起了多大的勇气,结果有多害怕就有多惊喜,香味弥漫开的那一瞬间,虞柠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啊,这柔软富有弹性又颗颗分明的米饭;啊,这均匀包裹住每一颗饭粒的蛋液;啊,这提味提得恰到好处的葱花——如果要让她给这份蛋炒饭一个评级,她愿意是金色传说。 那么代价是什么? 吃完饭去洗碗的虞柠目瞪口呆地看着犹如狂风过境般的厨房,为了不被房东揪去派出所,肉疼地刷掉了卡上最后一笔余额。 这……也没法解释啊,难道她要说她妈还魂的时候把厨房给炸了吗?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厨房经过了几天的修缮,直到今天才刚刚完工,她这几天都是靠便利店的即食食品度日,而进出家里的工人显然看不见站在客厅一角注视着他们的女鬼。某种意义上,虞柠有点羡慕他们。 她同样想不通当时对方那个做法的原因,也可能……是受到了她的影响? 接下来的几天里,事情的发展果然证明了她的一部分猜想。 当时听到的音乐怎么也不能说是幻听了,它反反复复地在她耳边大肆播放。 赖床迟到,战歌起。 不按时吃饭,战歌起。 熬夜偷偷玩手机,战歌起。 总之,只要她做出一些不符合母亲期望中好女儿该有的行径,就会迅速得到相应的反馈—— 她妈唱歌了,她妈又唱歌了,她妈又双叒叕唱歌了。 每当这种时候,虞柠都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气——女人重新表现出初见时六亲不认的模样,阴恻恻地就差真要对她下手。而她只要抢在这之前服个软打个岔,对方就跟忘了那码事似的,又能像正常母亲一样跟她好好相处,从恐怖片变成了青春期大战……死后期的亲子家庭剧。 几次实验下来,虞柠确定了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 首先,那吟唱更像是恐怖片的“配乐”,似乎是一种昭示着危机来临的预警,有且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其次,她可以干扰目标鬼怪的想法或行为……甚至是记忆。更笼统地来说,如果对方本来拿的是袭击她的恐怖片剧本,如果她在那个节点做了超出剧本预料之外的举动,那么之后的发展也会因此改写。 急支糖浆杀人狂算是除妈妈以外的第一个实验对象,虞柠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就是她隐隐约约地……总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 虞柠:“……” 她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脸上。 ——她的小火锅! 厨房好不容易修好了,她本来是想回去路上顺带买点菜和底料的,结果绷带男一打岔,她直接把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白加班了! 虞柠有些难过。 有的人有的事,一旦错过就不再,明天的小火锅就不是今天的小火锅了! 她还没惆怅完,刚刚还在沙发上的女鬼飘然起身,竟然是再次要去厨房。这吓得虞柠瞬间清醒了,她可没钱再修一次了,正犹豫着是要出声还是怎样——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女声吟唱。 虞柠动作倏地一顿。 奇怪。 按照常理来说,她应该没做任何不符合“好女儿”标准的事啊。 不过不管怎样,这么放任下去就又危字当头了! “妈——妈妈!妈妈!”虞柠连忙慌慌张张地去拦对方,“我们学校今天野外生存课刚教了一道新菜!这样吧,要不我来露一手,你——要尝尝吗?” 其实她是想问“你能吃吗”,但眼下这关头也不敢有任何刺激性的措辞,结果,始终挂着那僵硬笑容的女人真的点了点头。 ……行吧。 虞柠临出客厅前都还在四下寻找着引起异变的端倪,她的视线扫过屋内的一切陈设——包括角落那处在女鬼还魂后才悄然出现的神龛,蒙在上头的红布被映出微微红光,瞧着是有几分瘆人。 她不敢再磨蹭下去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厨房,巴望着能借此稍微带来点变化。 然而—— 那空洞的哼唱声仍在继续。 女人带着她不变的笑容,定定地凝视着房子里唯一一个活人离开的方向,视线仿佛能在墙体上凭空穿出个洞似的。许久以后,她转向神龛,竟然俯首拜了一拜。 她的神情丝毫未改,动作却看得出专注又虔诚。被红布盖住的神像只能依稀凸显出有点接近人形的形状,布料边角无风自动,带出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一声又一声的哼鸣被拉得悠长缥缈,也听得虞柠越发紧张,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厨房与客厅连通的那扇门。 女人坐在餐桌前。 然后在她再次看向虞柠——准确来说,看向她手中端着的那个盘子的同时。 ——那纯人声的音乐一下子停了。 “这——是——什——么。” “啊?”虞柠不解道,“炭烤竹笋啊。” 女鬼:“?” 盘里那些炭棒断面颜色清醇,乌黑发亮,看得出来,品质非常优良。 “好——炭。”她问,“竹笋、呢?” 虞柠挠挠头,“就是这个啊。” “看,还有五花肉呢。”她用筷子扒拉了一下大小不一的、乌漆墨黑的那些炭块,“只剩一点了,正好用来当配菜。” 这么说着,她已经张罗着摆开碗筷,还很殷切地给女人的碗里先夹了好几块竹笋和肉片——不过它们看着其实没什么分别。 女鬼:“………………” “妈妈。” 虞柠格外孝顺又真诚地招呼道:“你吃啊。” 为您提供大神 曲奇碎可可 的《你的BGM吵到我了》最快更新 2. 家有家规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摸鱼终结者 如果这房子里还有第三个人——或者鬼,一定会为这母慈女孝的一幕感动到落泪。 至少虞柠本人是这样的。 她泫然欲泣地望向坐在对面的女人,后者还在一动不动地死亡凝视着碗里的焦炭,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所谓的炭烤竹笋,难道就是把竹笋烤成炭吗? 她了解了,她完全明白了。 “妈妈……”虞柠犹豫地问,“你不吃吗?” 她满脸都写着“那我就哭给你看”。 女鬼:“……” 在和生存本能的斗争之中,终究是母爱占了上风。她缓慢地拿起筷子,奇长的胳膊挣扎着伸向竹笋烤炭,夹起一块送入口中,那永远僵硬笑着的脸上竟然迷之能看出一种视活如归。 “很好吃。”她点了点头。 虞柠:“!!!” 看到她瞬间焕发出惊喜的神情,女鬼顿时感觉值了。 紧接着,她们都听到了嘎嘣一声,好像是牙被崩掉了。 女鬼:“………………” 虞柠:“……” 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有点狠了。 但鬼怪显然是没有人类的痛觉的,女人面不改色地将那颗牙咽了下去,又慢慢开了口。 “原——来——如此,”她张开鲜红的嘴唇,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乖——孩子,妈妈、理解你的这份心。但是——好像有些——误会,既然是——野外生存课,你们、老师教的——应该是制——炭吧?” ……她真的,她哭死。 虞柠被这自圆其说的逻辑惊呆了,连滚带爬地就顺着下了台阶。 “呜、呜呜,妈妈对不起!”她惭愧地说,“我可能没听到,我再也不开小差了!” “没——关系。” 女鬼亲切地伸手过来——那胳膊直接跨越了整张餐桌——摸摸她的脑袋,虞柠只感觉那冰冷感穿透发丝直达脊椎,刺得她头皮发麻,还好那不怎么用力的手掌很快收了回去,重新落在桌沿上。 “下次、好好听讲,”女人再次说道,俨然是作为家长的训诫语气,“下——不——为——例。” “嗯,妈妈你放心!”虞柠连忙表示,“我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 所以……下次不能用这招了呜呜呜。 她面上诚恳又愧疚,心里却悄悄擦了一把辛酸泪,怀疑自己这么下去迟早得去参加最强大脑。 露的这一手也不知是福是祸,她妈由此笃定女儿真的没有任何厨艺天赋,再次燃起的做饭念头被虞柠拼死拦下——理由就是舍不得妈妈在帮她试菜后还如此操劳,立刻又把女鬼感动得不行。 最后成功用即食便当又糊弄过去一天。 虞柠仰面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 这一整天的危机迎来落幕,她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确信外面不再传来任何动静也不会有BGM梅开二度地响起,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人的适应能力真可怕,在这个诡异世界度过的短短一礼拜,虞柠已经练就了沾到枕头一秒入睡的本事,对安稳的睡眠时间分秒必争。 ——以及,听到任何声音都原地惊醒的能力。 很幸运。 今天又是被闹钟叫起床的一天。 毕业多年的虞柠只觉得某些事简直是深深铭刻在基因里,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回了高中时的生活状态。她一气呵成地起床洗漱,一转头正想跟从门口飘过去的妈妈打招呼,就看到女人张嘴时门牙旁黑黢黢的豁口。 ……她差点被牙膏呛死。 不能笑,绝对不能笑,她艰难地默念着这句话保住了自己的小命,穿好衣服背上书包就抓过前一天买的面包冲出家门,非必要情况下坚决不在危机重重的家里多待哪怕一秒钟。 等一下,好险。 虞柠扒着门框,来了个急速回身。 角落的壁龛里,被布盖住的神像仍然在时明时暗地散发着幽幽红光。 “妈妈,”她大声说,“我出门了!” “注——意——安——全。” 得到这一声道别,扮演着乖女儿形象的虞柠这才放心地出发了。这里的小孩子上学时间算晚的,等她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路上的上班族都稀稀落落地不剩几个了,离开始上课都还差快半小时。 虞柠一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晃进自己班级的教室,放下书包坐进座位时看着周围已经来了不少的同学顿时很放心。果然,人多就是有安全感。 这安全感至少能持续到那场生存游戏开始为止。 “柠柠,”周菁菁戳戳她后背,“看今早新闻了吗?” 虞柠连忙回头,“没看,怎么啦?” 不会吧,难道因为她昨天躲过一劫,出现了其他取而代之的受害者了? “薄天意要来我们这里开演唱会啦,他好帅呀!” ……她就不应该问! 如今已经是后末日时代,人们饱受摧残的精神自然需要一些娱乐项目来抚慰,更别提恐惧本来就是暗能量最喜欢的土壤之一。她对这哥们的名字有印象,能力应该不差——毕竟当下敢在各个安全区到处跑的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不过她记得原书里薄天意这时候没有来过四叶草城啊,难道是因为连环杀人案取消了预订?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就像正常学生害怕考试,不正常的学校需要担心的是另一样东西。 她觉得……应该没那么快吧! 这一丝丝侥幸心理在班主任走进教室说出第一句话时告罄。 虞柠:“……”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如上所述,上一期鬼怪调查报告的评分已经出来了,大家的成绩相当不错。”人至中年的班主任愣是笑出了抬头纹,“尤其是白曜,我们班当之无愧的领头羊啊。” 尽管早都习惯了老师们的表扬,不少同学依然或起哄或艳羡地看向自家班长,话题的当事人倒是很淡然,白曜只是带着他那标志性的微笑接过了老师递来的评语单。 “天,要是能和白曜一组就好了,”耿直颜狗周菁菁又悄悄向前倾身跟她嘀嘀咕咕,不过这次显然另有缘由,“然后就不用愁作业分数了!” 虞柠哈哈一笑。 她可一点都不想跟主角一组,之前还好说,现在可是快到剧情节点了——以她对《死灵乐园》的通读程度可以断言,到时候绝对、必然、一定会很倒霉! 分组这事,说到底还是看运气。 除非是主动进行讨伐,流落进鬼怪聚集的特异区域时几乎不可能是和熟悉的人一起。为了培养学生的应变能力,小组作业不能以长期固定的团队完成,而是每一次都要随机摇人,摇到谁当队友算谁。 “那么我们明天进行这次调查小组的抽签。”班主任宣布道,“等下我要发放的参考资料就是今天的课外作业了,请大家回去务必认真阅读,提前考虑报告的选题。” 麻烦大了—— 虞柠幽幽叹了口气。 她想摸鱼!让她摸鱼! 这只能是美好的愿景了,她苦哈哈地看着发到自己手里的评语单和一沓参考资料,反手先用来扇了阵凉风。 原身上次完成的报告应该算是中规中矩,平平无奇,没有亮眼之处也挑不出什么错。往好处想,她只要保持这个水平就好了。 “诶,”学生的话题自然从来都是跟着学校政策走的,一放学,刘嘉卉就迫不及待地问,“这次五三你们有什么想法啊?” “饶了我吧。”周菁菁举起双手,“材料都没看完呢。” 她接过接力棒转头就问另一个好友:“柠柠呢?” “——嘿,柠柠?”周菁菁往还在走神的对方眼前晃了晃,“柠柠?想什么呢?” 虞柠:“啊。” 总之第一要务是不跟白曜一组。 这话肯定不能说。 “我也没看,”她诚实道,“等回去再研究研究。” 研究一下怎么作法降低中奖概率。 “我今天还是早班。”虞柠瞄了眼时间,“明天再陪你们去逛商业街啊。” 大家都是多年朋友了,另外两人自然也不介意。只是目送着她离开的身影,刘嘉卉“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柠柠最近怪怪的。” “感觉是不是有点缺钱,”周菁菁挠挠脸颊,“以前打工好像没这么勤。” “说起来,柠柠之前借走你弟弟玩具是要干嘛来着?” 是啊,刘嘉卉也不由思考起来,干嘛来着。 “不知道……”她迷茫道,“应该有她的理由吧。” 但凡虞柠听到两位好友的对话,她的答案肯定是——缺!缺死了! 不然她也不至于在接过老板递来的工钱时热泪盈眶,盘算着等再干几天,存款应该能差不多对付下个月的房租了。 廖姐还在陪她车祸住院的孩子,于是经不起五倍工资诱惑的虞柠果断自愿加班,并在下班路上乐滋滋地买好了昨天忘记的食材和火锅底料。 事实证明,今天的小火锅果然不是昨天的小火锅,今天的小火锅只会带来加倍的快乐。 连女鬼在看到她哐哐往锅里下菜时都流露出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颇有“没错,至少火锅不会烤成炭了”的既视感。 虞柠:“……”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她啊! 她美美饱餐一顿,等到拎着资料回到卧室,心情立马不怎么美妙了——纸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小字,同样的纸张还足足得有二十多页。 虞柠一张张翻阅过去,发现那都是些发生在住宅区里的事件记录。 时间跨度很广,有末日降临前就广为流传的传闻,也有这近三十年来具现在某些居住地的鬼怪,详细地记载了闹鬼的过程——特别是受害者凄惨的死状。 这次的选题无疑是和“民宅”有关,大概是为了防止有些没经验的学生在外头遇到无人居住的房屋就傻呵呵地往里钻吧。 等再抬起头,她发现作法估计是来不及了。 时针稳稳地指向了“十一”,虞柠暗道不妙。再过不到二十分钟,妈妈就要因为她还没睡觉而暴怒了,她赶忙收拾好去洗漱,等一头栽进枕头上刚好是十一点半,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就是说—— 不要小瞧死线人啊! 不出所料,她才关了灯将被子一把拉过头顶,就听到房门轻微地吱呀响了一声。 她妈来查房了。 虞柠紧闭双眼佯装熟睡,反正被子遮住了大半张脸根本不会露出任何破绽。然而渐渐地,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还没走? 寒意悄无声息地爬上她的后背。 按以往的经验来说,女人都是来看一眼就直接离开了,卧室门也会原样关好。可此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虞柠仍然感觉对方的视线如影随形地隔着棉被笼罩在自己身上。 她甚至想象得出来那个画面。 面容犹如被红白二色油漆涂抹过的女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脑袋仍然以快要折断的角度歪着,就这样凝视着床上。她的笑容清晰地刻进了虞柠的脑海里,一闭上眼都是那发僵的嘴角。 要命。 听着耳边忽然由弱渐强的哼唱声,虞柠的心一寸寸凉了下去。 她不好轻举妄动,决定先维持住这双方对峙的局面。不知过去多久,门边终于传来一丝更加细微的声响——房门似乎被重新关上了。 但BGM没有消失。 女鬼站在门外,缓慢地将身体转向了客厅,她步履虚浮,一步步朝着角落的神龛走去。 一片漆黑里,那红布下明灭着的光芒似乎更显眼了。 女人却对红光视若无物,她停在神龛前,面朝神像又是深深地一拜。 “时——日已到。” 她毫无感情地说道。 “我——恭迎您的回归——” …… 什么也没发生。 女鬼一愣。 “我——恭迎——”她又重复了一遍,“您的回归。” 客厅好安静。 半晌,她开始怀疑是不是隔着布导致信号不太好,决定掀开再来一次。 不可直视,不可妄言。 这么默默在心里告诫着自己,女人伸出苍白瘦削的手掌,缓慢地揭开红布的边角。 但在一瞬间,那神像的模样还是落进了她没来得及避开的余光。 与人类有所相似的头颅中央有着怪异尖锐的凸起,椭圆形的双目划过一丝诡异的光。身体遍布着亵渎的纹路,那弧线泾渭分明地分隔开了不同色泽,最古怪的还是与众不同的下颌——嘴唇就像活生生在面部凿出来一般,正下方的棱角更是不可名状地引人遐想。 而它的胸口中央,象征能量不足的红色指示灯一闪一闪,提示着这个玩具就像本尊一样没电了。 红布下方,取代了神像位置的迪迦奥特曼高举着握拳的胳膊,摆出了自己经典的出场姿势。 那一刻,她们都相信了光。 为您提供大神 曲奇碎可可 的《你的BGM吵到我了》最快更新 3. 摸鱼终结者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守护颈椎 虞柠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害怕极了。 BGM停了。 ——好耶! 她妈好像发现真相了。 ——不好耶! 等了半天,她也没有听到客厅里再有任何声音传来,终于按捺不住忐忑的心情,手指伸到枕头与床单之间的缝隙,一点点地扣出了藏在里头的东西。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你的枕头底下。 顺带一提,这是虞柠刚说的。 那被她掏出来的东西是团包裹得鼓鼓囊囊的手帕,而它包的那两样东西——一个是接近长方体的形状,另一个则是个有点迷你的球体。不错,正是那尊被换下来的神像……和它断掉的脑袋。 为了避免被妈妈抓包,虞柠平时干脆带着它们一起上学,等到回家就塞进枕头。扔……反正她目前是不太敢扔,君不见那么多恐怖片主角收到别人寄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以后,一旦丢进垃圾桶,不出三天肯定要见到它浑身烂泥碎叶地重新出现在自家餐桌或者床上。 噫,好脏哦! 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她一开始真不是故意的。 好奇心这东西,会害死的可不止是薛定谔的猫。 第一天回家的时候,她听着厨房里乒乒乓乓做蛋炒饭的声音,很快就注意到了屋内另一个不同之处——那座蒙着红布的神龛,有光在底下明灭,仿佛在诱惑着人掀开布料的一角。 虞柠:“……” 她怀疑看或者不看都是死路一条。 不过总不能放任来历不明的东西待在自己家里——亲妈除外,因此她思忖再三,还是决定走过去看看,结果手才刚刚挨上红布的一角,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就炸得她整个人如遭雷劈僵硬在了原地。 “柠——柠,” 女人的脑袋横着从厨房门边探出来,枯黄长发随之垂落,看起来活像悬空地漂浮在那里似的,“炒饭——要——加、火腿肠吗?” “……啊?” 虞柠笑得脸都要僵了。 尽管看妈妈的表现,似是对她做的事一无所觉,但这个时机卡得实在让她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她背靠神龛,祈祷着对方没有发现自己藏在身后的双手,心跳得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了。 “都、都可以,”她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组织起不至于引人生疑的回复,“妈妈你看着办……家里好像就一根火腿肠了,要不还是留着吧,我明早吃。” “好——啊。” 女人重新消失在了厨房门后。 虞柠:“………………” ……淦。 她默默松开捏在背后的右手,随着轻微的“啪嗒”一声,一颗圆圆的小东西从红布底下骨碌碌地滚落到旁边的台面上。 真的,真的不能怪她。 她被突然出现的她妈吓了一跳,尽管猛地转身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干,下意识去扶神龛边缘的手却一下子歪到了正中央的神像上。更要命的是她还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在那个瞬间被自己捏断掉了,面对女人横在厨房门口的询问,只能假装无事发生地顶着冷汗勉勉强强应付了过去。 完蛋了。 虞柠捧着神像掉下来的脑袋痛不欲生。 兄弟,你脖子为什么那么脆啊?! 你是不是有颈椎病啊! 然而现在再带它去看医生也晚了,虞柠感觉自己简直像个在考虑如何抛尸的凶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那颗神明头颅藏进了衣兜,并默默祈祷妈妈不会发现现在待在红布底下的是座被学姐了的无头神像。 大约是迄今为止的霉运终于迎来了峰回路转,她妈妈当晚参拜时没有注意到神像微妙的高度差异,头一个夜晚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但是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虞柠辗转反侧一晚上,果断在第二天上学时向两个好朋友寻求了帮助。 准确来说,是刘嘉卉。 周菁菁的情况跟她有点相似,区别是对方由外公外婆抚养,父母还留下一笔为数不少的财产。三人里竟然只有刘嘉卉父母双全,她还有个刚上小学的弟弟,正是七岁八岁狗都嫌的年纪,不过,也有个最显而易见的好处。 “嘉卉啊,”她神秘兮兮地问,“你弟弟有玩具吗?” “有啊,还挺多的。”刘嘉卉莫名其妙地回答,“怎么啦?” “可以借我一样吗?” “应该可以吧,我问问他,不过你要什么?” 很好,这是个问题。 虞柠陷入沉思。 有什么东西能跟那座神像差不多大小,是个人形还能闪红光—— “奥特曼!”她异常诚恳道,“拜托了,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 说干就干,她放学后就跟着到了刘嘉卉家门口,小学生郑重地亲手将自己的玩具奥特曼交给了她——看样子是将她误认为了同好,虞柠有些愧疚,但不多。 东西到手了,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支开她妈妈。毕竟现在厨房坏了,女人除了每晚查房的那短短几分钟时间,其他时候都是全天候待在客厅,想要在眼皮底下偷天换日何其困难。 不过,虞柠其实已经有了主意。 要转移一位家长的注意力很简单。 ……只需要一张不及格的成绩单。 班上一共就那么点学生,考试试卷很快就批改出来了。当天晚上,虞柠订正完卷子上的错题——数学几乎是相当于重做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探头看向客厅。 “妈妈,”她露出有点底气不足的笑容,“能来帮我签个字吗?” 女鬼:“?” “以前——”女人缓慢地问,“也需要、签字吗?” 啊,既然这么说,也就是记得是最近才回来的,但很可能对自己死亡的概念没有完整的认知? “以前没有考过不及格……”虞柠难为情地说,“老师说一定要把情况告知家长才行。” “哦——好。” 同意了! 见到对方当真从沙发上起身,虞柠心中大喜,面上还不能流露出来,连忙在门口给妈妈让开道,一边借口说那我去打扫下卫生一边直接冲向了客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谋朝篡位。她毫不留情地拍掉神像,把奥特曼摆在神龛正中,最后原模原样地将红布又盖了回去。 她时刻注意着自己卧室里的动静,眼见大功告成,用不着再担心什么,就好奇地往里头瞅了一眼。 我去。 怪不得她妈完全没发现她的小动作,只见女鬼右手签字,左手死命掐着自己的人中宛如在吸氧。 可能是被她到处是红色叉叉的数学试卷震惊到了,女人再次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时,像是脱了一层皮。 好在事先就对此知了情,她只是说:“下——次好好——考。” 虞柠作出一副认真自责的模样,“嗯!” 她的手背悄悄挡住了鼓鼓囊囊的衣兜。 当然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毕竟所谓要家长过目都是胡扯,老师如果真看到她妈妈的签字非得吓死不可,于是她第二天还早早到学校用胶带粘掉了签名——她永远不会告诉她妈的,阿门。 至于那个神像,其实她觉得蛮奇怪的。 制成雕像的应该是某种石料,缺了头的身体看不出什么,宽大的法袍遮得严严实实,连袍子起伏的弧度都雕刻得惟妙惟肖。特别的是那颗头颅,从她看到的第一眼起,祂的脸就一直是空白的。 她也不知道之前的红光是来源于何处,神像分明始终是暗淡的。 随便吧。 就算她真的触犯了这不知名的神明,那还能咋整,凑合过呗。 抱着这种大不了就摆烂的核心思想,虞柠等了好久都没有等来她妈妈的兴师问罪,最后硬生生困得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发现阳光竟然已经照进窗帘的缝隙,顿时愣了一下,想起昨晚的事就直接从床上蹦起来。房门不知何时被重新关好了,这下被虞柠一推开,映入她眼帘的就是整洁一如往日的客厅,还有角落的神龛。 神龛还是那座神龛,只是蒙在上头的红布不翼而飞,正中央的奥特曼还保持着那举起胳膊的经典姿势,它面前摆了纸折的元宝和几颗冰箱里仅剩的圣女果,俨然在受到认真且虔诚的供奉。 “早——上——好。” 女人还是那副歪着头的模样,见到女儿起床就以那僵硬的笑容向她转过身来,打了个招呼就又重新忙起了自己手里的活计。 “就像——阳、光穿过——黑夜……”她一边扫地一边断断续续地哼着,“黎明悄悄——划过——天边……” 好端端一首奥特曼主题曲被她哼得抑扬顿挫,呆板到有些诡异的旋律余音绕梁。 虞柠:“……?” 救、救命。 她不会把她妈的画风玩坏了吧? “……早上好。” 她有些恍惚地回到房间,关上了门,怀疑是自己起猛了。 不太确定,再看一眼。 在虞柠准备换个姿势重新打开门之前,定好的闹钟突然响了起来——她今天是自然醒,差点忘了这码事。她在床边按掉闹钟,刚一重新抬头,一缕清凉的晨风就拂上了面颊。 咦。 她迷茫地看着推开了一半的窗户。 她昨晚——不,刚才有开窗吗? 虞柠有点不好的预感,赶紧三两步走过去把它关上了。 结果再一转身,身后又传来了推窗的“哗啦”声。 虞柠瞬间头皮一麻。 尽管耳边还没有那种诡异的音乐,她已经凭借身体的本能转头一把按住了窗框。 “不买房,不买车,”她脱口而出道,“不办健身卡,买过保险,不是机主本人,银行卡没有余额——” “是我!” 一只缠满绷带的手牢牢卡住了窗户与窗框的缝隙。 ……是你更要关了啊! 还有,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仿佛看出她目光中的含义,只有单眼从绷带间露出来的杀人狂滔滔不绝地解释起来。 “相信我,这也不是我本意,虽然我确实想找你但是我本来只打算在这附近转一转——”他用力晃一晃手里的东西,看起来像个大头婴儿,“结果发现了这家伙,我感觉它不怀好意,跟过来一看果然扒在你窗口,刚才就把它解决掉了。” 虞柠动作一顿。 “诶?” 她也看到了被他倒拎着的——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它已经被暴打得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 应该是个不自量力的鬼怪吧,大概。 但为什么找上她呢? 虞柠迷茫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思绪忽然被打断了。 “总之,就是这样。” 杀人狂一松手,那半死不活的玩意被他甩在旁边,而他本人——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那个,”他有点害羞地问,“你还有急支糖浆吗?” 虞柠:“……” 虞柠:“???” 为您提供大神 曲奇碎可可 的《你的BGM吵到我了》最快更新 4. 守护颈椎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计划通 虞柠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她有点想让杀人狂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次,但看着对方略显羞涩的举止,忽然觉得也没这个必要了。 “你要它干嘛?”她不解地问,“又咳嗽了?” 听着嗓子也没之前那么哑啊。 “那倒也没有。”杀人狂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感觉味道不错,我喜欢。” 虞柠:“……” 要不你还是吃点溜溜梅吧。 她险些按捺不住内心磅礴的吐槽欲,幸好有人比她更快——大约是她进来半天又没了动静,门外传来妈妈的呼唤:“柠——柠,没、睡着吧?” 那隐约的、拖沓着的脚步声居然还接近了,虞柠心中一凛,连忙冲绷带杀人狂摆摆手,“你你你……你先去街转角等我,对,就那边,我收拾好出门以后马上去找你。” 紧接着又扬声道:“没有!我忘关窗了!” “哦——” 妈妈不曾起疑,脚步声远了,但同样重新出现的还有时断时续的哼歌声。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穿越时空、竭——尽——全力……” 还蹲在窗外的杀人狂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转头跟她感叹道:“令堂心态好年轻噢。” 虞柠:“………………” ……救命啊!!! “赶紧走你的,”她捂住脸,“不然她又要催了。” 杀人狂在她的再三催促下终于磨磨蹭蹭地走向约好的地方,那个倒霉的大头婴儿被他又捡起来,提在手里甩来甩去——它看起来还没死透,挥舞着像是手脚的东西想要挣扎,然后没两下就又晕了,软软地晃啊晃。 虞柠不忍直视下去了,她觉得今早起来以后一幕比一幕玄幻,一想到这种事可能习惯就好就更绝望了——想必她一定是唯一一个正常人了吧! 唯一一个正常人用力摇了摇头,把其他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摇出去,急急忙忙地准备在上学打卡前先来个秘密约会。她一边急速打开冰箱觅食一边神不知鬼不觉地抽空往外头瞄上一眼,确认有个浑身缠满绷带的家伙还老老实实地等在那里。 “妈妈辛苦了!”她犹如一阵风般经过的同时发出了惯例问候,“我出门了哈!” 正在低头扫地的女人慢吞吞抬头,然后发现自己居然连半点影子都看不到了。 女鬼:“?” 她充满疑惑地把好不容易正好的脑袋重新歪了回去。 为什么……她总觉得女儿和平时不太一样呢? 虞柠当然已经感觉不到被远远落在身后的视线了,她现在有一种背着父母偷偷干坏事的刺激感——既然如此那就贯彻到底,她对上杀人狂的目光后又冲对方打了个手势,俨然把好好的药品交易折腾成了卧底碰头。 杀人狂也很懂,悄咪咪跟着她出了住宅区绕进僻静无人的小巷,开口就问:“东西带来了吗?” 虞柠:“?” 怎么真的变成犯罪现场了!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到还半死不活地耷拉着脑袋的大头婴儿……呃,好像也很合理。 “怎么说呢,是这样的。”她一脸深沉地开始胡说八道,“你知道人类的快餐店会用一种有六个翅膀八条腿的鸡当食材吗?” 杀人狂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了,“难道你是说……” “不,”虞柠说,“跟那个没有关系。”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食品安全都这样了,那一定要多多关注药品安全啊。”她叹气,“所以呢,有些东西适量就——” “是不是很贵啊?”杀人犯忧心忡忡地问。 虞柠:“……啊?”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种鸡肯定很不容易养。”他说,“所以急支糖浆这么好喝,里面肯定也加了不一样的秘密配方,我说的对吧!” 啊这,未曾设想过的全新角度。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没错。” 虞柠当机立断地点点头。 “货不好弄,得加钱啊。” 杀人狂闻言顿时苦恼起来,他低头掏起了自己的衣兜和裤兜,连内衬都拽出来了也才凑出了一百多块钱——嗯,一次两次应该是可以的,但长期供应就够呛了。 他还忧郁着呢,偏偏还有家伙不安分。提在手里的“婴儿”又缓慢醒转,正要张嘴啼哭,被他哐当一拳又捶晕了。 等等。 杀人狂不怎么灵光的脑袋灵光一闪。 “要不,”他殷切地提议道,“我保护你的安全,不要钱,你给我急支糖浆就好了!” ……!!! 虞柠眼睛亮了。 过了这村没这店,错过这一趟,她上哪找这么划算的苦力,啊不是,冤大头,啊也不是——上哪找这么划算的保镖! 但她肯定不能同意得太爽快,要想反过来让对方觉得自己赚翻了的要诀就是拉长期待的过程。于是她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故作矜持地思索起来,最后犹犹豫豫地皱着眉开了口: “那我考虑一下……?” “我现在要去上学,”虞柠煞有介事道,“今天也不用打工,你下午还是在这附近等我就行,到时候咱们再定。” 还不懂人心险恶的杀人狂眼巴巴地应了声“哦”,忐忑又不舍地跟她告别,不出意料应该是会翘首以盼地等到她下课了。 虞柠深知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不过这重来一次的学也不是白上的,什么表面认真听讲实则偷偷开小差已经是烂熟于心的小把戏了。她整个上午都在思考那个鬼婴为何会找上她,而趁着午休又钻进图书室,开始逐本翻阅起可能提供线索的书籍。 毕竟是集中提供应对鬼怪常识教育的地方,除了巴别塔分部机库和市图书馆,彼岸学园的校园图书室就是整个四叶草城资料最全面完备的地方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发现真的一无所获时,她还是难免哀叹着一头栽倒在书本上。会在这个时间来自习的只有想进巴别塔而卷生卷死的学霸,眼瞅其他人没注意,用手挡着又瞄了眼揣在包里的神像。 她在看那颗头颅。 那其实不完全算是个脑袋——这么说或许有些奇怪,虽然整体看起来接近于球体,不过如果更仔细地辨认,可以瞧出遮住后半部分的似乎是个与那法袍一体的兜帽。 而前半部分…… 她原先以为是一片空白,至少当时来看确实如此,但现在又有了细微的变化。 虞柠仔细摸了一下,“它”的脸旁边有一点点凹陷下去的痕迹,像在面部覆盖了一张完整光滑的面具。至于那长袍部分的身体,她在那袍袖袖口处看到了几条细长且带有吸盘的东西。 ——是触手吗? 戴着面具和兜帽、披着长袍,还长触手,这定位妥妥是哪来的关底BOSS吧? 尽管早就意识到了她妈在信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她也是才发觉这玩意恐怕比外表更不简单。也许不能简单地用原书的逻辑来套用,如果不先入为主,选择忽略掉那层记忆,她难不成是从弄坏神像——或者更早,从这个神像出现开始倒霉的? 反正她怎么想都觉得袭击未遂的鬼婴和它有点关系,而那面具也是在今早才出现的,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虞柠“啪”地合上了书。 无所谓,她会摆烂。 车到山前必有路,遇事不决突突突。 ……要不然她先去搞把枪? 一切恐惧源自火力不足,万一有用呢! 看了看估计承受不了后坐力的手腕,虞柠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打算,她昨晚没太睡好,午后困意上涌就更倦了。她游魂似的飘回教室,飘回自己的座位,总觉得不知不觉忘掉了一件事。 是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呢。 尘封的记忆在上课铃响的同一时间被唤醒,虞柠大惊失色地看着捧着抽签箱进门的班主任,终于想起自己没有祈求上帝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保佑。 “好了,”班主任笑着把箱子往讲台上一放,“现在按学号轮流上来抽签,抽到同一个字母的四个人为一组。” 稳住,不要慌。 虞柠很快镇定下来,全班三十二个人,同组的概率也不高嘛。这么一想,她放心多了,跟着排队走上讲台,将手伸进那个中间开洞的箱子里拿了个纸团。 等回到座位上,就是拆开纸团,继续按照学号顺序报上自己抽到的签来分成小组的时间了。 一个接一个的报号声中,也传来了班长那温润清亮的声音:“F。” 众人之中,不是好奇就是交头接耳着彼此的抽签结果,只有虞柠面无表情,内心如同五雷轰顶。 她慢慢地、机械地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手里那个纸团。 也是“F”。 虞柠眼前一黑。 ——不是吧!!! “好羡慕你们啊——居然和白曜一组。”下午的授课结束,周菁菁郁郁寡欢地趴在课桌上,“咱们三个上次抽到一起都是什么时候了?算了,我会想念你们的。” “哎呀,下次还是有机会的啦。”刘嘉卉安慰她道,一转头发现另一个好友已经成了尊迎风风化的石雕,“——啊,柠柠?” “啊?啊、哦。” 虞柠回过神。 “没错!”她竖起拇指,心里虚得不行,“下次还有机会!” 这次被分到同一个小组的是她、白曜、刘嘉卉和另一个男生,机不机会的,还是等大家都活下来再说吧。 等等,等一下。 她突然想起了现在应该正在附近蹲等的某人。 正常人看不见他,也就是说,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他们的小组作业,当一个透明的背后灵。 她要先雇了自己的保镖再做打算! “好!”虞柠倏然起身,看到不远处收拾好书本的白曜,连忙赶在对方走过来之前开溜,“咳——家里有事,嘉卉你先帮我跟他俩请个假,你们有什么先商量,我之后再来!” 刘嘉卉有点担忧,“……果然有些奇怪吧。” 周菁菁:“是、是的呢。” 但对于虞柠,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正在到处溜达的杀人狂。好在这哥们是真的跪求糖浆在线等,不一会儿就在回家路上寻见了那个穿着兜帽衫的身影。 看她这么急匆匆地过来,他居然有点紧张,“你考虑好了吗?难道是要拒——” “不。” 虞柠打断了他。 “我决定雇佣你!” 杀人狂:“!!!” 他们的双手握在一起,眼里是志同道合的惺惺相惜。 “你现在很想喝急支糖浆?”虞柠诚恳地说,“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家里还有一瓶刚开封的,你要吗?” “谢谢你啊!”杀人狂回以同样诚恳的赞美,“你真是个好人!” 虞柠囤药的原因很简单——如果四叶草城还是要迎来沦陷的结局,药品在迁徙路上就是最宝贵的资源。不过急支糖浆这种常用药物,原身又是独居,家里当然本来就会提前备上一瓶。现在药不好现买,她先把这个拿给杀人狂以解他的急需也表达一下自己的友好,明天去打工的时候从老板那边订一批就好了。 “你今天——”听到开门的声音,始终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奇怪地问,“回——来——得这么早?” “噢,一会儿还要出去的。”虞柠径直换鞋,在电视柜前蹲下拖出药箱,“今天开始又有小组作业了,应该会比平时晚回家吧。” 女鬼从她的背影收回视线。 嗯—— 她还是认为有点不对劲。 女人悄无声息地起身,飘向客厅另一侧。 她走到窗前,左顾右盼之际,居然当真望见了一个徘徊在不远处的身影。 白翳蒙住她的眼珠,女人并不能看得太过分明,但也依稀看出他裸露在外的脸部和胳膊上都缠满绷带。他身形高瘦,看起来似乎和她家女儿年纪相仿,偶尔还向这边偷瞄一眼,有些羞涩,有些期待,还有一些心潮澎湃。 女鬼:“嗯——?” 原来如此。 她完全明白了,她逐渐理解一切。 她家白菜、要被拱了? 为您提供大神 曲奇碎可可 的《你的BGM吵到我了》最快更新 5. 计划通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保卫白菜 家里的药箱收拾得很整齐,加上药瓶那么大的体积,虞柠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不过为了不太明显,她还是意思意思地随便拿了几样别的药,正准备急速起身赴约,就察觉到了身边突如其来多出的那点存在感。 她妈妈是没有影子的,吓人归吓人,虞柠习惯了以后居然觉得还好。 “柠——柠,”听得出来,女人竭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和笑容再亲切一些,结果反而更加阴恻恻了,“最近——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呀?” “啊?” 虞柠一下子被问得有点懵。 “挺好啊,”她说,“怎么啦?” “没有——妈妈、只是好奇——有没有认识、新朋友啊?” 虞柠迟疑了一瞬。 “呃……”她不确定道,“也不算朋友?” 大家只是冷漠的急支糖浆交易关系罢了! 哦,女人厚重白翳下的眼珠稍微往窗边转动了一下,她悟了——原来是单相思。 呵、你小子。 ——不,不对。 女鬼的目光忽然死死定格在自家女儿搁在臂弯里的一支烧伤药膏上,显而易见,这是拿给外头那个浑身缠满绷带的野小子用的。看吧,它在怀里被护得多小心,跟随便拿在手上的破药瓶一点都不一样! 既然如此,为什么说、不算朋友呢?她的心中刹那间浮现了无数可能,每一种都让家里有个正值青春期的女儿的老母亲顿生疑窦,不管怎么说,交往对象应该是不能称为“朋友”。 虞柠很迷惑,“……妈妈?” 女人重新扯开一个笑容,虽然她嘴角的弧度根本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忘记——问了,”她说,“你拿——药——是做什么?” “哦,以防万一,我们要去别的地方考察,磕磕碰碰的受个伤就不好了。”虞柠扯起瞎话越发信手拈来了,“我同学还不太舒服买不到药,我就顺便帮忙带点。” 女鬼:“……” 真的吗?她不信。 在今天之前,她的女儿都是那么乖巧听话——会主动为妈妈分忧做饭,虽然硌掉了她的一颗牙;会在她生气前主动承认错误保证继续好好努力,虽然那是因为考了个不及格。这都是女儿的一片好心,又能有什么错呢! 结果现在…… 她好心痛。 肯定是被那小子带坏了!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那、那我先走了!”虞柠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忙道,“等会儿再回来——” 溜了溜了。 她妈好像想很多的样子。 女人还呆呆地在原地思考鬼生,她就倒空了课本和练习册,只把药都塞进书包,轻装上阵地重新一溜烟窜出了家门。 杀人狂仗着其他人类看不到自己,还插着兜在街道上四处游荡,一抬头瞧见虞柠就要迫不及待地小跑过来。不过在这里自言自语也太显眼了,虞柠可不惯着他,一个手势打过去——赶紧的,老地方走起。 二人遂再次在那条小巷接头。 “货带来了吗?”杀人狂压低了声音。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有人用词更黑了?这哪家的港片走私现场啊? “在这儿呢。”虞柠小心地掏出那只插在侧面的塑料瓶,她现在可就要靠这个谈判了,当然得好好端着免得一个万一给洒了,“这次省着点啊,别一次喝完了。” 还真准备来个梅开二度吨吨吨的杀人狂立时讪讪地停下动作,他小心翼翼拧开瓶盖,很节约地抿了一小口。 明明绷带完全挡住了他的表情,虞柠却几乎看到了对方要冒出的幸福泡泡,以至于她都要怀疑自我,寻思这急支糖浆是不是真有那么好喝。 “哎,怎么称呼你呀?”她问,“小急?阿急?……急急国王?” “杰克。”杀人狂珍惜地把瓶盖扭回去,闻言立刻恍然,“我觉得急急国王不错。” 虞柠果断无视了他的后半句话。 “你好,杰克。”她主动伸出手,“我叫虞柠。” 你们杀人狂都这么喜欢杰克这个名字吗? 名为杰克的连环杀人狂预备役犹豫着也抬起右手,握住她的,模仿着人类的礼节晃了晃。 他的脸——不,绷带又红了。 ……不要因为这种事脸红啊!! “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合作关系了。”虞柠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我的安全交给你,你的定期急支糖浆供应交给我,怎么样?你有问题的话也可以直接提。” “有。”杰克老老实实举手,“只要全天候不让那些危险的家伙靠近你就可以吗?” 虞柠:“!!!” 是哦,鬼怪不需要睡觉,差点忘了还有这种好处呢。 “如果方便的话,”她不动声色地点头,“请务必。” 听到这话,杰克也显出高兴的样子来,仿佛那工作量对于他就是小菜一碟似的。而在此时此刻的熟悉环境里,虞柠突然注意到他与先前不同的地方,那大头怪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她还以为他把它当悠悠球玩了呢。 “说起来,”她问,“你之前拎着的那个婴儿呢?” 杰克“哦”了声。 “它太没用了,就扔垃圾箱里了。”他满脸的求表扬,“我看你们好像还有垃圾分类——所以我选的是不可回收垃圾!” 虞柠沉默了。 “分得很好。”她以一种关爱傻狍子的口吻说,“下次别分了。” 远处的电线杆后,隐约有牙根紧咬的咯吱咯吱声。 女鬼全白的浑浊眼珠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小巷的巷口,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了那里,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事实证明,她猜得没错,那小子果然和她家闺女是认识的! 说到这里,地缚灵的不便之处也尽数体现了——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找不到办法再往前迈出一步,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间租房和租房外围的一小片区域内。 一个无法走出舒适区的她,该怎么挽救她家要被小混混带坏的白菜?! 她认为,自己急需一个盟友。 * 虞柠也认为自己很需要一个盟友。 不是杰克,而是平时在人际交往、特别是本次小组作业中说得上话的,很显然,那只有唯一的人选——刘嘉卉。 这样的话,要是实在不行,他们可以联合另一位男同学,把班长大人捆起来抬走。毕竟在她的印象里,这位主角的运气着实是不能说好,如果在危险来临之前提早跑路,说不定能有出乎意料的奇效呢。 ……大概。 她和杰克一通嘀嘀咕咕,敲定了让他从明天开始“帮忙”跟踪她上下学,在家期间就充当一下半个巡回式门卫,其他时间自由行动——至少目前问题不大,然后再等着他们开展课外小组活动的时候来围观就好了。 虞柠很满意,大方地给自己即将上任的保镖放了一天假;杰克也很满意,欢天喜地地捧着他那瓶急支糖浆走了。 而虞柠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头看起了手机,它从刚才起就震个不停。刘嘉卉将他们三个放学后的讨论结果总结发给了她,她反手就是几个贴贴亲亲的表情包,然后才逐一仔细翻看起对方转发来的图片。 那些人类无法居住的特异地界被称为“死灵乐园”。 顾名思义,这是魑魅魍魉的天堂,暗能量侵蚀后诞生的怪谈与诡异们聚集于此,互相吞噬或者共生,将那里打造成了自己的乐园。 而依大小与种类的分别,不同的死灵乐园也根据自身特色在巴别塔登记有独立的名字。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有些是由人类居所演变而来的“乐园”留有的正是原先的生活痕迹,比如镇冽村,又比如后来的四叶草城。 其实她很好奇,四叶草之城不说铜墙铁壁,防备也是还算完善的了——在原著以及现在的时间线里,太菜的就不说了,杰克还有她自己的亲妈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原著全系列一共七册,但直到第六本结尾也没有解释开场时四叶草城覆灭的原因,据说一切都会在最终作里揭开——然后虞柠穿越于发售前。 淦,真气人。 目前放下这些不提,在安全区与相对成熟的死灵乐园之间,实际上还星罗棋布地散落着无数的“特异点”。游荡于特异点的鬼怪大多羸弱不堪,至少与乐园的同类们不可同日而语,四叶草城外就存在着这样一片缓冲地带,那也正是他们此次的目的地。 缓冲地带内也是有危险等级划分的,能让在校学生去调查学习的当然是最低级别。虞柠扒拉出她记忆里的相关知识,包括原书中也提到,给学生们准备的都是偶尔才会有诡异出没的区域,对付起来的难度基本相当于蚊子——恼人,但是不致命。鉴于前人还一届接一届地嚯嚯完了,现在能遇到的概率就跟走在大街上碰见四处遛弯的大熊猫差不多吧。 原身之前一次都没见到,全是在凭遗留的痕迹和课本上学到的知识编作业,不如说目前为止,全班唯一一个目击并消灭过鬼怪的就是白曜,他因此成了大家羡慕的欧皇。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人只有在危险不祸及自身时才会产生这种轻松的想法,在接下来的调查行动中,白曜遇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危机。虽然他和小组里的同学都侥幸死里逃生,虽然经过校方与巴别塔支队的核查,宣布那只鬼怪是误入进来的意外,随后而来的所谓游戏还是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 这一切倒是和死得最早的“虞柠”没关系了,她头七都过完了。虞柠现在怀疑自己的到来引起了,呃……不止一点的蝴蝶效应,毕竟原来的主题应该是废弃大厦而不是民宅来着。 学校的资料已经发了下来,同组组员跟其他同学商量好了各自圈定的范围,虞柠看着刘嘉卉发的那几栋房屋的照片,感觉哪个都特么的好可疑。 救命,一个也不想去。 她忧伤地推开家门,然后就在抬头的同时,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动作。 没有音乐,一切安全得让人难以置信。 ——但是客厅里,又多出了点东西。 “柠——柠,来——”她妈妈站在对面,喜滋滋的语气十足阴森,“快看、你爸爸——也回来了。” 虞柠:“……” 她那找不着正脸的亲爹似乎也为见到长大成人的女儿而很开心,并且对她颇为赞赏,两只手都竖起大拇指给她点了俩赞。 并且,只有双手。 断面整齐的手腕直直地杵在地上,上头的手指灵活地动着,兴高采烈地跟她晃了晃。然后在它旁边,不小心摔倒的一条小腿正自己艰难地支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窗外映进的光线下,那断面同样光滑。 “……妈妈。” “答应我一件事,”虞柠看着满地的躯干尸块和胳膊腿,心情复杂地问,“你在跟我介绍之前,能先把我爸拼起来么?” 为您提供大神 曲奇碎可可 的《你的BGM吵到我了》最快更新 6. 保卫白菜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歪打正着 在虞柠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写手的时候,她的确考虑过培养乐高当自己业余时间的兴趣爱好。 当然这种事情最后一定会以扔进购物车或者收藏夹吃灰作为结尾,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讲道理,你说过的话做过的打算总会在冥冥中以某种不可预估的方式实现,就比如现在,她在和她妈拼她亲爹。 ……救命,好地狱。 虞柠再次为自己的适应力感到无限的叹服,一周之前她还是个会被唐突出现在客厅的亲妈吓哭的小可怜,现在已经能和对方一起玩人体拼图了,真是可喜可贺。 然后她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妈,”虞柠麻木地问,“我爸脑袋呢?” 那些截面平整的断肢在彼此靠近的瞬间贴合在了一起,完好得就像从来不曾有过裂纹。她对此倒是有点心理准备,毕竟覆盖在它们上面的布料都服帖到诡异,拼到一起果然成了身还算板正的西装。重获完整之躯的亲爹坐在沙发上,不适应地舒展着双手,仿佛对这久违的状态感到了由衷的欣喜。 然而—— 他的脖子上方还是空空如也。 那断面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交错着的血管和肌理,然而虞柠翻遍桌下床下沙发下,就是找不到一颗人头。 她爸的头呢?! “哦——没、事,”女鬼说,“你爸——没脑袋。” 她顿了一下,似乎自己也察觉到这话像在骂人,重新纠正道:“你爸——好久以前、就不知道——把头丢在哪里了。” 那具无头尸体点了个认同的赞。 ……这也能丢的吗?! 虞柠茫然地看着他俩,紧接着,她眼见无头尸体又是一通比划,瞧着有点像手语。看不懂,她根本看不懂。 “你爸——说,”女鬼欣慰地说,“很高兴、看到——你健健康康地——长这么大,还这么、懂事,所以——也是他——该履行、家长职责的时候了。” 虞柠:“……” 她震撼地望着自己无障碍沟通的亲妈。 这父母爱情有着一种正常人看不懂的美。 ——不对。 “职责?什么职责?”虞柠有点不好的预感,“我马上要成年了,爸爸妈妈你们也不用这么费心的。” “你爸——虽然没有脑袋,但是、有手,可以——”女鬼不太好意思地说,“帮你签字。” 虞柠:“???” 妈,你说话好伤人。 原来重点是这个吗?! “只是这一次而已!”虞柠据理力争,尽管她想到下次数学考试就心里发虚手脚发软,“不信我可以给你们找以前的成绩单,不一定都会不及格的!” 嗯,不一定。 女人果断略过了她没什么底气的争辩,“你还可以——带一部分你爸、上学。” 虞柠:“………………” 啊? 她愣了,每个词听起来都很正常,为什么组合在一起这么不对劲呢?! 虞柠看着女鬼十分顺手地将那断头尸体刚回归原位的两只手拽了下来,别说,这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一双断手就跟拼上去之前一模一样——居然还是随时可拆卸的。 “现在、这世道——不太安全,”女人严肃地说,“哪怕只是多一双手,也多一份力量。” ……这算什么,物理意义上的多一双手? 虞柠不由得随着这话思考起来。 所以,在人类还未能有所察觉之前,那些暗能量侵蚀出的诡异间已经流传有类似的说法了吗,还是会自发地有类似的感应呢?其实也不奇怪,爹妈也好杀人狂也好,还有那个鬼婴,都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四叶草城内的不同地方……虽然最终都瞄准了她吧。 要是她问,他们会说吗? 满打满算她妈回来也才一周多,危机暂时解除的时间还要更短,要不还是再等等,等大家的感情加深了一些再——如果有那种东西的话。 不不不现在这都不是重点。 “不了不了,”虞柠快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爸,妈,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呃,我都已经这么大了,别人知道了会笑话我的!” 谁要带爸爸上学啊! 说完,她几乎是逃回了自己的房间,顺手还带上了房门。留下女鬼在原地静默片刻,再次阴气森森地转向沙发上的无头尸体。 毫无疑问,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虽说安全也是一个问题,但目前的危机感还没有那么强烈,于是重中之重的原因,自然还是全天候的偷偷盯梢。 呵、小子,想在她够不着的地方拐走她家白菜,门儿都没有! 她去不了住宅区外面,但是有人可以! “计——划——B。”女鬼斩钉截铁地慢吞吞道。 被她抓着的那两只断手立刻向上一扬,表示他滴,大大滴明白。 ……这声音也太小了。 虞柠趴在门上,愣是没听清她妈到底是跟她爸说了什么,好奇得她恨不得挠穿门板。客厅里很快安静下来,悄无声息到就像没有任何一个活物——确实也没有。 至少家里应该是暂时不会对她构成威胁了,她要担心的另有其事,想到这里,虞柠顿时又发愁起来。 她一愁就愁到了出发当日,时间往往在忐忑不安与紧张中最漫长又过得最快,这简直可以写进十大矛盾定理。等站在载客的大巴车前,虞柠只想仰天高呼一声天要亡我。 因为当今污染严重,进出安全区都需要审核,进城还额外要经过一次净化,免得在外的旅行者受到侵蚀的同时还会把过多的暗能量带回来。所以学园对五三的安排一般是统一空出两三天的时间,大家包车前往指定的地区,期间吃住都在附近设立的安全设施内,余下的就各凭本事了。 旁人不能理解她的担忧,其他同学打打闹闹地上了车,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除了应急用品以外还塞了些零食。 以学校的规定而言,只要最后搜集的情报和报告字数足够,调查时间全随小组内部安排,可以是白天,也可以是夜晚,当然一般是鼓励后者。 用不着上课还能自由活动,于是这在很多人眼里看来也与定期郊游无异——过度的恐惧会催生出鬼怪在暗能量中的具现,适当的恐惧却会让人兴奋并在事后感觉如释重负,这是无数恐怖片早就证明了的道理。 虞柠把装了记录板和各式工具文具的包往旁边座位上一丢,自己坐在靠近走廊的位置上发呆。发着发着忽然听到有谁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连忙回过神,结果抬眼就看到了对方阳光的笑容。 ——嗯,是他们亲爱的班长。 “昨天没睡好吗?”同一小组的成员一般互相坐得不太远,他就坐在斜前排,正撑在椅背顶端观望着人数情况,见她愣神就出言问道,俨然一副关心同学的模样,“我听刘嘉卉说了,就擅自在你不在的时候定了点计划,具体的咱们可以到地方再讨论。” “没关系,就是打工有点忙。”虞柠赶紧说,“我没意见,都可以跟着你们走。” 白曜笑笑,然后倏地一怔。 “白曜?”他旁边的人问,“怎么了?” “……啊,没事,总感觉刚才有什么东西过去了。”他笑得还是很开朗,“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不,不是错觉。 虞柠默默看着刚刚从他旁边的走廊上经过的杀人狂,后者歪歪头,绷带间的一只眼睛里有大大的问号。 主角的直觉……真可怕。 她不着痕迹地腾开地方,让杀人狂坐进相对不会被发现的靠窗位。为了独自坐这里,她好说歹说才跟眼泪汪汪的周菁菁和刘嘉卉解释明白不是疏远她俩,毕竟总不能让他爬行李架吧? 虞柠又幽幽叹了口气。 这保镖可不便宜。 她昨天去便利店的时候就问了下大概价钱,老板一听她要订的数量烟都吓掉了,还以为她要把急支糖浆当水喝——虽然确实有人要这么喝——然后思考着报了个价位,念在她工作这么久的份上还是内部员工价,然而已经够她的银行卡余额再负个很好看的数字了。 好穷啊,她好穷啊。 怎么就不能从天而降一个亿砸死她呢! 话又说回来,前头正好赶上个同事辞职,廖姐还在医院看顾,她得外出学习,便利店里只剩下独木难支的老板一个人。后者苦不堪言地直接在门外贴了个招聘告示,虽然到昨天都还没招到,不知道她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再多个同事。 座位椅垫和靠背已经随着车子的启动微微震动,风景缓慢地向后退去,虞柠掰着手指数自己的生活费还能过几天,感觉到拂到脸颊上的一丝凉风,不由“咦”了一声。 窗户怎么开了? 周围都是同学,她不好出声,只得询问似的看向还在扶着窗框的杰克。 “我刚刚看到你包里有东西在动,仔细一看居然是双断手。”对方一脸“真不愧是我”的自满,“趁着它不注意,直接往外头倒出去了!” 原来如此。 她恍然点了点头,心道这个保镖果然雇得值。 等一下。 虞柠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不好意思!请停车!”她当场站起来,“我有东西掉了!” 话音未落,她一把扯住旁边的杀人狂,紧赶慢赶地就要奔向车门。 “啊?”杰克被拽着后脖领,还是一脸懵懂,“我们到底要去干嘛?!” “……别废话!” ——去捡她爸!! 为您提供大神 曲奇碎可可 的《你的BGM吵到我了》最快更新 7. 歪打正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相遇即是缘 十分钟后,虞柠在全班同学的众目睽睽之下重新上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其他人倒不在意耽搁的那点时间,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说笑笑,只有白曜下意识多看了一眼这位终于归队的同学。除此之外就是扒着车窗观望的两个好友——虞柠拒绝了她们的帮助,说下车看看完事,毕竟正常人看不见灵体,总不能让她俩瞧着捡回一团空气。 不过拦得住围观拦不住好奇的询问,特别是她还要经过她们两个旁边。 “柠柠,”周菁菁压低声音,“丢的什么啊?” 虞柠有点尴尬地笑笑,没回答。 ……亲爹.rar。 杰克老老实实地跟在她后头,又老老实实地坐到里边那侧,就差来个负荆请罪了。 “唉,我又不是故意的,”杀人狂觉得自己也够冤枉的,“我哪知道这是你爸啊。” 话音未落,那双还在包里左手擦右手的断手直接扔了湿巾,当场暴起,直冲面门给他敲了个脑瓜崩。 杰克:“……” 呜。 “令尊,”他也不敢对雇主亲属动手,委曲求全地改口道,“令尊。” 他有些庆幸是在车上丢的,不然要是在上车前,他肯定要扔到可回收垃圾箱里去,可能这会儿都被拉走了。 “老板。” 杀人狂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紧张兮兮地问:“你会扣我急支糖浆吗?” ……原来这才是你忍气吞声的真正原因吗?! “目前不会,”虞柠斟酌了下,“之后看你表现。” 好耶! 刚才还跟霜打了一样的杰克立马重新精神抖擞,这“看”在受害者眼里就很不忿了。虽然不至于再来个爆栗,但它显而易见地瞧这家伙不顺眼,似乎还不仅仅被丢下车的原因。 不能够啊,虞柠迷茫地想,可能她爸就是那种讲求礼数的人……鬼吧。 她和杰克找到扔出车窗的那双手时,它正满身尘土地吭哧吭哧往大巴车的方向爬,平心而论爬得是挺快的,但与车子的相对速度一比就只剩蜗牛了,艰辛笨拙的模样让虞柠简直要当场落泪写一篇《手影》——只差那么几个橘子的程度。 联想起父母之前的所作所为,她也猜到这估计是她爸偷偷……更可能是在她妈授意下跟上来的,要不是杰克眼尖,没准她真会到了地方才发现。当然现在也差不多,她又来不及回家一趟专门送回去。 让她爸(的手)自己一点点慢慢爬回去也行,就是显得太孝顺了。 没办法了,带着呗。 大巴车行驶在市区中,二十年的时间完全足够将这片当初只是临时划出的区域重建得有模有样,除了这两代人的人口差距没那么好填补,导致看上去有些冷清以外,整体竟然也与她穿越前的世界相差无二了。 远远地已经能望见高大耸立的围墙——那是四叶草之城的城墙,那金铜色的拱形门扉紧紧闭合着,正中央还层层加固了数道锁头。城门附近的一部分道路前设立了关口,大巴车就在这里缓缓停下来,然后车门开启,有道挺拔的身影踩着台阶登了上来。 尽管已经不止一次地经历过这状况,学生间还是立时爆发出难掩兴奋的窃窃私语声。 来人身穿笔挺的暗色制服,胸前徽章在俯身与司机和导员交谈时反出一点浅金的光芒,隔绝开皮肤与外物接触的手套更是衬得手指修长。 巴别塔一向如此,由于着装和通常的行动时间,他们在人们口中还有另一个称呼——“守夜人”。他们是安全区居民的守护者,也是经过层层甄选提拔上来的优秀人才,无论是以哪方面而言都深受普通人的敬仰,社会地位相当的高。 更别提平时也难有机会见这些为人类安全奔走的行动队员一面,所以这种时候对于即将面临着择业的学生们无疑是天大的好事了。 别的不说,沾沾学神的喜气也是好的! 当然不包括虞柠。 她旁边跟着一个,包里藏着一双,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难安。虽然明知道出城只需要意思意思的登记,可架不住她自己心虚,等到那队员打扮的青年清点过人数转头下车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紧接着,这位支队队员带上车的东西一排排地从最前传过来,虞柠接过后也很熟练地取了自己的那一份,并将剩下的传给后排。 那是一只小拇指大的金色护符,这自然是巴别塔的技术副产品之一——用来降低暗能量的污染。毕竟外面不像是铺就过隔离材料的城内,哪怕只是行走在毫无防护措施的土地上都有可能受到一定量的侵蚀,有了这个就相当于有了层无形的过滤器,可以大幅降低身体的摄入。 不过正如过滤器往往需要更换滤芯,这只护符也只能短时间内派上用场,发放给学生们临时使用的一般不超过五天,事后清理一下倒是能留下当个纪念品。 巴别塔那边核对人数无误,他们所乘坐的大巴车便被顺利放行。城外马路平坦依旧,但周围景色就迅速灰败下来,入目尽是漫无边际的荒凉。 久无人居的房屋敞着大门,朽坏的木板随风吱呀摇晃,上面挂满了蜘蛛网却不见一只活着的蜘蛛。这么多年过去,那些曾经生活在此的人们不知去向,徒留下用过的碗筷和水桶摆在厨房窗边积下厚厚灰尘,证明着自己主人存在过的痕迹。 唯一的例外是视野中逐渐接近的一栋二层联排板房,这提供给学生们的住宿场所同样由巴别塔把守——不过是还没有获得穿上那身制服资格的实习队员,这里也是他们的实习考核内容之一。 他们这辆之后还有两三辆来自其他班级的大巴,不过住的地方都是之前按小组定好的双人寝室。虞柠和刘嘉卉一间,而与他们同组的那名男生名叫薛尉,他在班里也是出了名的——往好听了说是开心果,直白点来说就是爱贫嘴,不过他性格好又逮谁都爱唠,人缘相当不错。 这趟看起来是安静不了了。 “怎么样?”白曜笑道,“现在就去吗?” “可以啊可以啊。” 薛尉跃跃欲试地答应下来,“逛一圈下来还正好能赶上黄昏呢,再晚点就天黑了,多刺激。” 黄昏,又称逢魔时刻。 虞柠:“……” 看来她还是死得不够快呵呵呵呵。 他们放了行李,带好自己的记录用本和工具就准备往划定好的区域去了。那里离住宿区不过四五百米,徒步过去也完全不在话下。这样刚好,不然她还真想象不出绷带杀人狂追在单车后头跑的情景——要是他能跑得比自行车快就更想象不来了! 此刻他正像个没事人一样,胳膊抱在脑后,晃晃悠悠地跟在他们后头,仔细一听竟然是在哼跑了调的迪迦主题曲。 ……这玩意儿是会传染吗?! 虞柠开始思考录下来放给她妈听会不会被打。 算了算了,命要紧。 她还在控制自己去摸手机的冲动,再一抬眼,他们的目的地之一已然近在眼前了。 那栋标准的日式独栋房屋静静地矗立在足有半人多高的野草间,围成院落的墙体都褪了色。挂在外面的门牌也锈迹斑斑,只能隐约地辨认出是两个汉字,然后就再也看不清更细小的笔画了。虞柠竭力忽略掉这触目惊心的阴森感,跟着同班同学穿过了丛丛杂草。 有个保镖还是相当管用的。 也许是诡异本身就会互相有所感应,走在队伍最末的杰克忽然弯腰从草丛里扒拉出一团巴掌大的漆黑一体的不明物——它看起来倒是很弱鸡,连形状都还没有变化出来,他当机立断地准备往外一抛就完事。 但他保持着这个动作,竟然莫名其妙地愣了两秒。 虞柠同样不明就里地看了一眼杀人狂,同学都在旁边,她也不方便直接问,结果就见对方像是会意似的主动凑了过来。 “……这次这个,”他不确定地、自以为很小声地问,“应该不是你爸吧?” 虞柠:“???” 她还没做出反应,她爸的那双手直接从她半开的挎包里夺包而出,“啪”地给他脑门上又来了一下,敲得杰克捂着脸嗷嗷直叫。 她木然地松开手,给那两“人”留了个门,让他们打完自己进来。 一走进房子,薛尉刚还在谈论这次作业的音量都小了。大概是因为采光不足,屋内比外面昏暗很多,进门就是直通二楼的楼梯,一行人早先就商量好了分工合作,这下自发地分散在一楼的各个房间,有什么事也好近距离搭把手。 虞柠溜溜达达来到了客厅,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地面上似乎沁着一些暗色的液体,而座机旁边的茶几上则放着本翻开的、记了不少电话号码和姓名的册子。 老式电话簿? 这下说不定可以知道这家屋主姓什么了,她乐滋滋地翻到封面和第一页找了起来。还真如她所料——然而,就在那个姓氏映入眼帘的一瞬间,虞柠傻了眼。 她发誓,这绝对是她最不想在这里看到的名字。 ——佐伯。 “………………” 虞柠缓慢地抬起头,终于从其中景色看出了惊人的既视感。 曾经有一个不进这房子的时机摆在她面前,她没有珍惜,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说三个字,烧了它,如果要为这场火灾加一个期限,她希望是现在立刻马上。 开局王炸。 她已经全自动回想起了原片里佐伯伽椰子从楼梯上爬下来的场面,想不到现在还要全沉浸体验一下现场版。 “喵。” 一声细微的猫叫让她后颈冒出的冷汗瞬间炸开,虞柠猛地抬头,看见那只标志性的黑猫居然真的就站在不远处幽幽凝望着她,猫眼在黑暗中依然闪烁出些许诡异的光亮。 她的保镖们都还在门外,不行,不能让伽椰子现在就有出场的机会。 那一刻,她灵光一现,脑海中只剩下了四个大字—— 黑猫招财。 而且看看这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可爱捏。 ——不对劲。 还静静站在那里的黑猫愣住了,竖立的瞳孔中,人类的倒影越来越大。 “喵嗷——!!” 一声凄厉的猫叫抢拍了还没来得及响起的BGM,也引得分散在不同各处的三人纷纷震惊抬头,隔空望向了墙后。 “柠柠?!”刘嘉卉惊道,“你那边怎么了?!” “没事!” 伴随着一阵摧枯拉朽的家具翻倒声,她好友的声音遥遥传过来。 “我碰见了一只小猫,它非要跟我回家——” 为您提供大神 曲奇碎可可 的《你的BGM吵到我了》最快更新 8. 相遇即是缘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谁杀了我 等其他人赶到,虞柠还在坚持不懈地和小猫咪作斗争。 她扒拉着猫腿,猫扒拉着椅子腿,连底下的地毯都被生生拽走一大截。 “哇,真的是猫诶,”刘嘉卉又惊又喜,“还是只黑猫。” 当年末日降临之初,人类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携家带口地出逃时有相当一部分或无意或故意地将宠物遗留在家宅内外。这些流浪猫狗由于食物不足与同样受到污染而死伤大半,剩下的倒是渐渐适应了在这极端的环境下生存。 而且似乎是因为动物的心智远不如人类复杂,暗能量的影响也没有那么严重,就这样在野外一代代相传下来。 至于人类这边,养宠物是近几年生活逐渐好转后才重新掀起的浪潮,有余力去看管的家庭也不多——比如彼岸学园里的那只“小橘”,就是原主人抛弃了又由学生们共养的。 黑猫嘛,虞柠至少在穿越后的这段时间里是一只都没见到。 “没关系。” 白曜笑了,他伸手逗逗黑猫,然后果然被它避开了,“应该是怕生,熟悉了就好了。” 薛尉:“……” 薛尉:“不,重点是这个吗?!” 望着黑猫四爪并用地拼命抱着椅子腿的姿势,他看不懂,他大受震撼——哪有一条腿是自愿的啊?! “问题不大,”白曜转头跟虞柠说,后者有些迷惑但十分配合,“你抱好它。” 等看到他从兜里拿出来的东西,另外三人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是猫条! 对猫咪特攻的小零食在此刻仿佛闪耀着无形的光辉,但在白曜撕开封口的时候,从来没接触过这东西的黑猫别着脑袋推着爪子表现出了十足的抗拒,不过,当猫条挤进它嘴巴里的下一秒—— 它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膏状的鸡肉泥是那么软滑,融化时的味道又是那么鲜美,被糖衣炮弹蛊惑住心神的黑猫忘记了挣扎。虞柠轻而易举地将它抱起来的时候,它还抱着剩下的那半根猫条吧唧吧唧舔得很欢,粉红色的舌头舔过嘴唇又舔鼻子,俨然一个活脱脱的吃货。 坏了,这下真成自愿的了。 薛尉看得一愣一愣的。 问题很大! 这是诱拐!! 不不不,他们英明神武的班长大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他当然只是出于好心,怕这只看起来就很……不瘦弱的小猫咪饿死才—— 诱拐犯啊!!! “班长,”虞柠决定稍微收起一点成见,“合作愉快。” 白曜的笑容里不见丝毫阴霾,“举手之劳。” 薛尉默默摸上了自己的手机,歪,是幺幺零吗,他想报警。 而另一边的刘嘉卉已经拍拍双手,大功告成地举起了完成的杰作,“好了,就用这个吧。” 虞柠从刚才起就听到她在裁裁剪剪的声音,这会儿一看成品不由惊喜——刘嘉卉翻出了备用的帆布包,在上下各开了几个小洞,四舍五入竟然也算是个猫包了。 虞柠:“嘉卉——” 有友如斯,夫复何求啊! “拿去用。”刘嘉卉大方地说,“唉,我也想养宠物,可惜我爸妈不允许,说现在条件还不够,等以后搬家再说。” 虞柠一边把猫和猫条塞进包里一边随口问:“你想养什么啊?还得等搬家。” “鹅。”刘嘉卉严肃道。 “啊?”薛尉茫然,“为啥?” 她理所当然地说:“因为养鹅防老啊。”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没事还能护个院,简直是居家旅行轻鹅易举! “……” 刘嘉卉对上其他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的眼神,“怎么了嘛?” “谢谢你。”虞柠真诚地说,“让这本就不高的气温又下降了几度。” “……等等,我也这么觉得。” 薛尉认真思考起来,“难道你的冷笑话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我猜,”最后还是白曜干笑着开口道,“应该不止是那个原因。” 不仅仅是感觉。 他们站在客厅里,周围温度切实地比起刚才低了不少,一种浸透在空气中的阴寒缓慢贴合上皮肤,让身处房间内的人都由衷从骨髓深处感受到那股冰冷。由内而外,由外而内,这刺骨的冷意在双向地侵蚀他们的身体,直至牙齿发颤,两股战战。 “——现在就离开这里。”早已对各种诡异知识烂熟于心的好学生马上反应过来,“暗粒子的密度在升高了!” 除了提前就有心理准备的虞柠,一帮学生哪预想得到这场面。尽管白曜第一时间将发生的现象和书本上的知识联想到了一起,余下两人也难免懵了两秒——更别提他们与那纸拉门还有几米的距离。就在这短短的间隙内,拉门“砰”的一声被某股无形的力量砸在了门框上,紧接着—— “砰!” 又一声巨响传来,绷带杀人狂还保持着抬腿踹破纸门的姿势,像是还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踹开的。 杰克:“啊?” 他终于回过神,刚钻进来就抱着脚一蹦一蹦地单腿跳了起来,“好痛好痛好痛!” 看起来那拉门的材质比它该有的更硬,而这一幕落进其他人眼中就有些诡谲了——完全是纸拉门自己莫名其妙地破了个半人高的大洞,但无论如何这简直是逃脱的天赐良机。与此同时,厅内忽然响起了古怪的水声,她刚刚看到的那滩湿渍正在慢慢扩大。 虞柠暗道不妙。 还是没拦住。 那团污水一样的水渍颜色转深了。 它成了彻底的漆黑,然后凝聚为细密的形状——根根发丝像活物一般钻出织就榻榻米的蔺草缝隙,挤压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 说时迟那时快,刚跳完脚的绷带杀人狂一个箭步冲上了前,一把揪住那团已经成型的头发死死往榻榻米里按去,愣是不让伽椰子再冒出来哪怕一厘米。这栋房屋的女主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那一簇簇发丝立刻向上缠去,绞得杰克硬生生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忘了我的急支糖浆!”他焦急地催促,“快说你没忘!” “知道啦!”虞柠连忙应道,转头对上一脸愕然看着她的刘嘉卉,“……没什么,当我发神经。” “快走!” 白曜已经站在了门边,他竭力用双手将那个周围坚硬得不似纸板的破洞撑得更大一些,他自己不跑,反倒示意其他人先在他的搀扶下走一步。另外三人也知道他就是这性格,这时候进行多余的谦让才是浪费时间,他们二话不说地一个接一个钻出裂口,再回头将留在里面的白曜拽过来。 如今的学生体能都不会差,其中佼佼者更是如此,男生清瘦的身体轻而易举地翻过那洞口。摆在他们面前的目标只会有正门这一个选择,所幸那同样突然关上的房门没有真的与空间密不可分,扑过去抓住把手的薛尉如蒙大赦,当机立断地扭下了通往活路的钥匙。 大门被倏然推开,照进视野的理应是耀眼的阳光和希望。 可映入眼帘的,是与方才如出一辙的客厅。 再直直望去,正前方还有道通往二楼的楼梯。这楼梯也跟他们刚刚经过的那座一模一样——不如说,对面简直是一座一比一镜像的佐伯家宅,陈旧、破败,连灰暗的色调都如出一辙,地板上那层浅浅的浮尘甚至可以看出他们先前留下的鞋印,唯一差别仅仅是没有那团浮现出来的黑发。 “完了,”刘嘉卉小脸煞白,“我们不会被困在这里了吧?” 还行吧。 虞柠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扇了扇风。 进了这屋子,她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出去。 骗到手的黑猫在不安分地挠着猫包,也许是因为接受了人类的食物,它此刻似乎也感到了莫名的急躁。 “砰!” “砰砰!” 接二连三的响声从窗边传来,四人闻声不由纷纷转头,不看则已,一看顿时又是冷汗直冒——窗户玻璃上拍打出无数个血手印,简直就像有什么浑身鲜血淋淋的人拼命要进来似的。 薛尉瞧着却稍微安定了一点,“还、还好,至少它们进不来——” “不对。”白曜的神情依然有些紧张,“那些手印……” 他没有说出那个答案,但其他人也瞬间明白了他暗示的意思——再仔细一看,血迹所在的地方,压根就是玻璃里侧。 拍打声倏然停了。 一行人一僵。 这时候的寂静远比吵闹可怕得多,在那些困于此地的鬼魂回身攻击他们之前,几人头也不回地冲向了最近的房间——同行的还有好不容易摆脱头发纠缠的杰克,他刚跟上来就不得不一头雾水地再追着他们跑,虞柠一瞧挂在他领子上的两只手也意识到不用问他是怎么扯开那头发的了,看来大敌当前,他们还是选择了先合作。 身后又传来那吊诡的水声,白曜一进门,薛尉直接用肩膀撞上了门板。听到锁匙扣合的响动,尽管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众人还是纷纷松了口气。 “你们……” 就在这时,房间内忽然响起另一道干涩的声音:“是谁?” ——淦。 他们转向说话者所在的位置,看到了一具躺在地毯上的、几乎已经尸蜡化的干尸。 虞柠当场听见刘嘉卉不敢置信的倒抽凉气声,两个男生也都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别说他们了,她自己也咬着牙根才没叫出声。 它的表皮有一种介乎于干燥与湿润之间的饱满感,底下能清楚地看到污黄色的皮下脂肪。甚至已经有些散发着恶臭的组织液渗透出来,将地毯染成了同样的颜色。 干尸凹陷下去的眼皮动了动。 “……闯入者?” “我可以……”它说话已经很费劲了,“告诉你们怎么离开这里。” 白曜回过神,“……真的吗?” 薛尉忍不住提醒道:“班长……” 他们受到的教育可是永远不要相信怪谈和鬼怪提出的交易。 白曜摇摇头。 但他们现在也没有其他选择。 “地图就在我的胸口……藏着,”干尸慢吞吞地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把你们的其中一个人……献给我。” 果然。 他们一时间面面相觑,大家无疑都不想走这条路,而杰克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小小声嘀咕道:“嘿,要不我把东西抢过来?” 虞柠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动静呢。 “算了,”她说,“我来吧。” “……柠柠?!” “虞柠!” “没事,”虞柠低声说,“我有数。” 其他三人伸去拉她的手刹那间因为她这的话迟疑了一下,她就迅速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干尸躺着的那块地毯旁边——忍住了捏鼻子的冲动。 “先把东西给我,”她蹲下去,向对方伸手,“然后你跟着我写的念一句话就好,你不会不敢吧?” 干尸睁着它那空洞的眼眶看了她片刻,缓缓将手伸向胸口的衣兜,抽出一张叠起来的纸片,放在她的手心上。 看样子确实是地图。 虞柠飞快地瞄了瞄上面的路线,忽略掉上面那恶心的污渍,将纸团扔向队友。她反手从包里抽出自己的速记本,翻开空白页写了一行字。 “来吧。”她把本子举在对方面前,语气里难掩忧伤,“就当是替我向世界告别了。” 干尸的脸上已经克制不住地咧开了笑容。 近在咫尺,它甚至可以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这么近的距离,哪怕她反悔也—— “杀了我的凶手是……”干尸慢慢跟着念道,“是……啊!” 凶杀片的受害者两眼一闭,当场咽了气。 众人:“……” 啊? 为您提供大神 曲奇碎可可 的《你的BGM吵到我了》最快更新 9. 谁杀了我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我又杀了谁 啊这。 除了虞柠,所有人和鬼都十分迷惑地看着地上那具了无生气——本来也没什么生气——的干尸,本来好端端地说着话,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所以凶手是谁?”薛尉焦急地问,“就差那两三个字了吗?它好歹把话说完再走啊。” 很好。 虞柠心说这也是她看电视时无数次思考过的问题。 为什么不能先说凶手的名字呢?! 不过鉴于这一点暂且帮到了她,她这次就不吐槽了。 “柠柠,”这莫名的一幕再加上好友连日来的奇怪表现,刘嘉卉不由得严肃道,“我觉得我们得谈谈。” “啊?” 虞柠当场装傻充愣,“是说这家伙?” “其实我也是瞎猫碰着死耗子地随便试试,”她沉思道,“寻思着它那样子可能随便再说几个字就玩完,没想到真被我得手了噢。啧,这年头的干尸体力真不行。” “原来如此吗。”白曜露出有些恍然的神色,“确实挺合理。” 薛尉:“……不要信啊!!” 眼前俩人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绝望了,他对这个只有自己是正常人的世界绝望了。 “算了吧,这种事不重要。”白曜直率道,“既然虞柠同学不想说,也用不着非得强求。而且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机场合,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说着,他看向虞柠,神情间是全无保留的信赖,“反正大家都是同班同学,只要互相信任就好了,对吧?” 哪怕身处这样危险阴暗的环境里,他眼中的笑意依然没有染上一丁点阴影。对当前状况的担忧是难免,但他无疑坚信着他们终究可以脱离困境。 虞柠暗自在心里撇撇嘴。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过,在某种意义上,她其实觉得对方有点可怕。 “当然了。”她也笑起来,“既然东西到手了,先走着试试看吧。” ——慢着,等等。 虞柠抬眼就看见杰克站在几人身后,用大拇指横着往自己脖子上一划拉,仿佛在问她:亲,要灭口吗? 倒也不必这么着急!! 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离开这栋迷宫似的房子,但也不止于此。 “期间要是能发现一点线索就好了,”白曜思索道,“我总感觉这事不会那么顺利地就结束……而且等回去也更方便向上面反应咱们遇到的情况。” 小伙子直觉很准啊。 “这个的话,”虞柠转身走到与之前一样的位置,拿起了那本标记有房屋主人名字的电话簿,“我有点头绪。” 其他人看到那团脏污得只剩姓氏的方块字,立时神色各异。 虽然现在的人们已经不使用以前的文字了,但学校里还是专门设立有一门前代语言课程的,毕竟当在野外遇到鬼怪时,多一条情报就是多一点生存的希望——总不可能指望能用通用语看懂那些古早年代留下的痕迹。 “佐伯?”刘嘉卉眨巴眨巴眼,神情有些费解,“有一点耳熟……” “我也感觉。”薛尉使劲摸自己下巴,“好怪啊,在哪儿听过来着?” “……有部电影。” 白曜回忆半天,最后说道:“当初很有名。” “那家人姓佐伯,丈夫怀疑妻子出轨,就杀死了妻儿还有家里的宠物,最后被妻子的怨灵反杀。”他的神色渐渐凝重下来,“但是那座房子也成了妻子——我记得是叫伽椰子——怨念的集合产物,凡是踏进房子的人都会死于怨灵的追杀,并且自己死后也会变成……嗯,可以理解成伥鬼吧。” 想不起来也正常。 《咒怨》对她来说都算老电影了,在这个时代更是几十年前的古董,最多不过在教科书上记了寥寥一两笔。那些真实发生过的事件和教训尚且背不过来,有几个人能将一部电影记得清清楚楚,还在它本不应出现的地方迅速将其联系起来呢。 虞柠突然注意到一个刚才被她忽略掉的细节。 那具在她操作下唐突去世的干尸在咽气前,同样倒在地上的干瘪右手竟然保持住了食指抻直、其他手指弯曲的动作。而他所指方向的尽头——是一颗从餐桌上滚落在地的、落满了灰尘的陈年柠檬。 虞柠:“………………” 神经病啊!她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这合理吗?! 趁三个同学还在讨论,她悄悄走到那边去,用脚尖踢开那颗柠檬,让它骨碌碌滚到了房屋角落。然后她左右看过一圈,果断用最近的座机听筒代替了柠檬原先所在的位置。 完美。 主打的就是一个凶手嫁祸。 离他们停下来交谈还不过短短几分钟,刘嘉卉和薛尉的脸色已经比先前还要难看了,后者迟疑道:“那,那咱们现在真的有逃跑的必要吗?” “反正也是被追杀到天涯海角,”薛尉说,“不如……找找源头的解决办法。” 白曜同样拿不定主意。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说,“外面总比这里安全一些——如果能联系得上巴别塔就更好了。” 他没有说,虞柠也没有说,依据咒怨的设定,伽椰子是无解的。 这无异于为另外两人保留了一丝微妙的希望,而他在言谈间仍确认着虞柠扔过来的那个纸团,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几根横竖交叉的线条,有的还绵延到其他空白的区域,圈出了意义不明的一个圆点。 “怎么样?”虞柠期待地问,“有思路了吗?” 她就是不想动脑子才扔给了队友——她先前看着这抽象画似的地图就脑壳疼,谢邀,她可是个打游戏遇到解谜环节都要直接翻攻略的偷懒选手,多犹豫一秒都是对攻略的不尊重,让她按图索骥去破解也太为难人了。 “应该是这栋房子的户型图,”白曜沉吟,“好消息是出口离咱们不远,但是为什么连外面的状况也标出来了?——不管了,走吧。” 好耶! 薛尉和刘嘉卉也摩拳擦掌起来,他们打头的打头,殿后的殿后,按照地图上的指示悄悄推开通往储物间的那扇门。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杰克插着兜晃荡在左右保驾护航,至少虞柠是不那么担心的——她已经跳过这个阶段进入大不了一死的摆烂模式了。 客厅外超乎寻常的安静。 他们溜过那条狭窄的过道,正对面就是储藏室。这里甚至比客厅更暗,原因么,自然在于一张又一张糊满了窗玻璃的报纸,将所有自然光阻挡在外,只有零星空隙还让人不至于黑到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怎么感觉那么不对劲……”薛尉焦虑道,“就像这里还有——” “我靠。” 他情不自禁地说。 就在他视线前方,报纸的缝隙间赫然出现了只眼睛。 眼球上布满乌青血丝,周围是病态诡异的苍白,然后跟着出现的是几根手指,伴随着报纸被掀开的哗啦哗啦声,完整的人脸露出了全貌。 ——不要这种预感成真啊! 那高中生打扮的女生缓慢地从被扒拉出的间隙里爬了出来。 每当她往前走一步,整个上半身都要僵硬地跟着剧烈扭动一下,仿佛四肢已经不属于她自己,她只能如提线木偶般靠胯部来带动上肢。他们见到的那只眼球在猛烈的摇晃中咕咚掉出眼眶,靠细细的血管神经坠着才不至于真正落下,同样从眼眶里面溢出的污血在女生神情呆板的脸上流出了几道分叉血迹,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更加可怖了。 事不宜迟,跟着那具高中生女尸爬出报纸缝隙的还有她更多的同伴,还好作为目的地的就是紧挨着储藏室的厨房,他们三两步扑向窗户,推开堆在旁边的锅碗瓢盆就去拧旁边的窗栓。 一切出乎想象地顺利,窗外竟然真是方才见过的院落——反正是一楼,眼下只要跳窗就好了。 刘嘉卉惊叫了一声。 发青发乌的苍白手指已经牢牢攥住了她的脚腕,与行尸走肉没有差别的女高中生试图将她拽回这栋房子。千钧一发之际,杰克手起刀落。鬼手落地的同时,被队友们拉出来的刘嘉卉惊魂未定地大口大口喘着气,目光这才有些恍惚地转向院子里。 “等一下……”她语气更虚弱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天色并不是原以为的夕阳西下,而是预示着不详的血红。 他们在书上看到过类似的情况——但那往往出现在诡异云集的死灵乐园,那里会产生一定的扭曲。之所以被称为“特异地带”,就是因为会有独立于现实空间的时空异变,不过完固定的周期,想进的人进不去,想出的人出不来。 佐伯伽椰子的力量无疑强到了这种程度,或者说,是她的特性决定了这里成了个小型的“乐园”。 白曜苦笑起来,“好歹我们知道这地图上为什么会有安全小屋了。” 暗能量传播的媒介是恐惧。 这个说法在判断题里会被打上错误的叉号,它少了最重要的“主要”二字。更准确地来说,它的传播媒介是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一部分。 深植于人类本能、帮助他们一代代存活下来的是趋利避害的本能——即为恐惧,当恐惧形成庞大的规模,就会孕育出相应的存在。但集体潜意识不止于此,与恐惧同根同源的是求生的欲望,在暗能量的作用影响下制造了些微的空隙。 于是死灵乐园里偶尔也会存在这样的地方,它可以与外面的现实有所重叠。按常理来说,躲进里面就能暂时避免鬼怪的入侵,被称作“安全小屋”。虽然不可能指望从这里脱离,但稍微休整一下总是好的,有的安全屋里甚至还有水电和食物,可供人生活一小段时间。 那些由伽椰子役使的亡魂们还没有追上来,一片兵荒马乱之下,他们循着地图上的标记找到了那间安全小屋。 虞柠故意留在最后,给杰克和她爸留了一点进来的时间——在人类允许的情况下,有些鬼怪是可以入内的。等到门终于关上,一行人才纷纷松了口气。 “太好了,幸好有这种地方。”刘嘉卉有气无力地说,“……我还是第一次来。” “没事。” 薛尉幽幽地说:“大家都是第一次来。” 眼前这其实不能说是“小屋”。 这里是独栋房屋林立的民宅区,于是安全小屋也同样是一栋一户建——甚至比佐伯家看起来条件还好些,客厅角落摆着架造价不菲的钢琴,怎么看怎么都得算是优渥人家了。 “厨房呢?”薛尉探头探脑,“以前听说会有食物,不知道真的假的啊?” “我去洗洗,”虞柠活动了下胳膊,“这灰头土脸的实在受不了。” 他们爬窗的时候无一例外地被厨具蹭了一身的灰,其他人显然也有类似的打算,但还是打算先看看这里的情况。反正浴室离得也近,她干脆走过去,先试试这里到底有没有异次元通水。 虞柠环顾四周,看了看这与其说是干净——更像是从来没有使用痕迹的浴室,形成于人们意识的安全屋确实就是这样,她不意外地转身拧开水龙头。 清亮澄澈的水流一下子淌进了水池。 ——你会害怕一个人洗头发的时候吗?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水流冲刷的声音,低着头的同时因为避免进水而紧紧闭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就突然冒出莫名的担忧——自己重新睁开时会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虞柠洗了把脸,在即将睁眼之时忽然就踌躇起来。她进浴室的时候还没有想到这层,然而人类的想象力总要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疯长,让她在所难免地有点紧张。 她终于努努力克服恐惧,将左眼睁开了一条缝隙。 ……呼。 镜子里的她还是她,浴室也还是那个浴室,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任何异样。虞柠松了口气,随手拽过挂在旁边的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就去擦头发。 然后就在这时,她碰到了一点冰凉的触感。 那冰冷感来自后脑的发丝间,僵硬中有几分令人不舒服的柔软,就像是…… 就像是一只手。 虞柠:“……” 淦。 她顷刻间就回想起电影中伽椰子站在女主角身后将手放上对方脑袋的那一幕,同样的场景毫无疑问地正在此刻上演。 但是为什么?! 虞柠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在出声叫杰克或者她爸前,她当机立断地反过来一把抓住了那只手,然后—— 十指相扣。 那只手的主人很显然地愣住了,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竟然真的就僵持在了这里。 “那么……” 虞柠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为您提供大神 曲奇碎可可 的《你的BGM吵到我了》最快更新 10. 我又杀了谁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来追我啊 这一刻,空气都为她们陷入了沉默。 应该不是虞柠的错觉,她感觉被她扣住的那只鬼手幅度微弱地向后挣扎了一下。 ……没挣动。 这反应让虞柠不由也愣了一两秒,而对方立刻抓住空隙,像被烫着似的抽回自己的手,居然透出几分慌慌张张的落荒而逃。 虞柠:“?” 等会儿,你才是袭击人的那一方吧?! 再向前望去,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不,应该是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伽椰子不过出现了那短暂的片刻。当虞柠再摸向脑后,已经除了湿漉漉未干的发丝以外碰不到其他东西了。 走了? 她终于松了口气,紧接着,一切就像是从暂停按下了开始键。原本不知何时关紧的浴室门忽然被推开,比那更先一步的是刘嘉卉兴高采烈的声音:“柠柠,你不会想到我们刚才发现了什——” “咦?” 刘嘉卉一怔,原因自然是正静静站在水池旁的虞柠——她潮湿的发丝贴着脸侧,肩上的衣服都被水沾湿了大半,配合上有些苍白的面色,闻声才以一种诡异的慢动作向门口转过头来。 “你们也不会想到我遇见了什么。” “我刚才,”她缓缓道,“碰到了伽椰子。” 物理意义上的。 刘嘉卉:“……” 刘嘉卉:“啊?!!” 五分钟后。 小餐桌上的气氛有些焦灼。 四个人分坐在桌子的四边,连旁人看不见的那双断手也默默待在虞柠身后的沙发扶手上偷听,氛围严肃到俨然有点四方会谈的架势——嗯,如果忽略掉正在无聊到耍刀花玩的绷带杀人狂。 “所以……”白曜打破了沉默,“你是说佐伯伽椰子出现在了安全屋?” “可这不合理吧?”薛尉难以置信道,“鬼怪不是没有人类的邀请就不能进入这里吗?” 杰克:“对啊对啊。” ……你附和个什么劲儿! 虞柠忽然就不想只有自己看得见了,她要所有人感受她每天槽多无口的崩溃。 “我有个思路。” 她以一种看透红尘的语气开口道:“这间安全小屋是谁介绍给咱们的?” ——是啊。 其他三人脸上或多或少地现出明悟的神色。 薛尉恍然,马上指向了坐在自己隔壁位置的班长,“他?” 白曜:“???” 虞柠:“……不是这个意思!” 而正跃跃欲试,想用匕首往这边比划的杀人狂则肉眼可见地有些失望——可恶,居然不是。 “咳咳,我就开个玩笑。”薛尉讪讪道,“班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哈。” “还有心情开玩笑呢。”刘嘉卉忍不住吐槽,又连忙带回话题,“好了好了跑题了,是那个干巴巴的家伙吧?这么说来是很奇怪啊,感觉满屋子伥鬼里就它一个还有自我意识的?” 白曜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怀疑,“如果那不仅仅是自我意识的话。” ——那么,他们现在就处在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里。 通常的安全小屋是很可靠,但从鬼怪口中说出来的还会那样安全吗?更何况,假如它是从被BOSS操控的鬼怪说出来的呢? 一行人在惊慌之中没有考虑到这层可能性,眼下再回想起种种不由顿生疑窦。可局势也进退维谷,他们似乎选哪条路都是错,不管是进入房屋还是留在外面都会危险重重。 “也不用太担心。”白曜宽慰起大家,“还有另一种可能。” “佐伯伽椰子的触发条件是进入过房屋,那她的情况就有概率不能应用于‘常理’。比如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沾有诅咒性质的病原体,在进门的一刻已经相当于许可她的进入了。” “好家伙,”薛尉一脑门撞在桌面上,“这就是你的不用太担心。” 更担心了好吗! 这不就相当于进安全小屋像回家一样,在这里的感觉比家里好多了,里面个个都是韭菜,说话又好听,超喜欢在里面的! “但我也有个问题。”刘嘉卉忧心忡忡地说,“为什么这些家伙找上的总是柠柠呢?” 在佐伯宅也是,刚才也是,两次都是同一个人,这中枪率是有点高啊。 虞柠叹了口气。 从穿越那天回家开始,她也在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我要说的事,”她肃穆道,“你们千万别害怕。” 薛尉有些惊恐。 “我们是学生,我们当然会怕。” “那就换个说法。”虞柠非常善于变通地改口,“我要说的事,你们最好不要告诉巴别塔。” 刘嘉卉“咦”了声:“为什么?” “因为……” 虞柠隔着墙壁眺望远方,“我吉良——我虞柠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白曜:“原来如此,我会保密的。” 薛尉:“……就是说你到底为什么要信啊!” 虞柠其实也不担心三人说出去,只要成功走出这里,他们马上就会知道原因了。 ……不过以自己引发的蝴蝶效应,她也有点怀疑到底能不能如原作一样发生。 原著哪来的伽椰子啊救命。 “开端是在一周前,”她隐去了妈妈的存在,从包里掏出那座随身携带的断头神像,“啪”的一声摆在桌面上,“我在家里发现了这个。” “啊?”薛尉懵逼,“这石头瞧着还蛮精致的嘞?” “什么石头,”刘嘉卉白他一眼,“你看不出来是雕像啊。” “但是柠柠,它到底是哪里来的?”她难掩担忧,“这种东西怎么都感觉很不妙吧?” 她亲妈买一赠一送的。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前任房客留下的。”虞柠信誓旦旦道,“我打扫卫生从床底扫出来了,拿着的时候一不小心掰断了脑袋,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薛尉咽了下口水。 “你这不小心……有点用力啊。” “有时候也会出现那种大家都不想的情况啊。”白曜若有所思,他毫不怀疑地点点头,“介意给我看看这座神像吗?” 他的神情只是单纯的好奇,虞柠也径直递了过去——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事后回过味来,她妈妈试图召唤的那天晚上不正是中元节吗?要不是她换成了……咳,恐怕真会引来大麻烦呢。 “具体情况我不方便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刚才那具干尸的情况应该跟它脱不了关系。”她干脆利落地把责任推给了神像,当真是无锅一身轻,“所以我想请大家帮我做个实验。” 在她说话的时候,白曜也仔细端详了一番那尊断头神像。 “很好。” 他爽快地又将神像还给了虞柠,“不认识。” 薛尉:“……那你说个毛啦!” “万一看看就认出来了呢?” 白曜好脾气地笑起来,他问道:“什么实验?” ——总而言之。 如果要给这场实验起个名字,虞柠会选“神像与主角光环影响力大比拼之诱饵究竟花落谁家”。 刘嘉卉提出的问题,她对此也感到很奇怪了,按原著来说,一直麻烦缠身的应该是主角白曜才对。再加上之前那些事,简直不得不产生这样的怀疑。 “对了。”虞柠这才想起来,“伽椰子来那一出我都忘问了——嘉卉那么兴奋,你们刚才发现了什么来着?” “啊?啊……” 薛尉有气无力地抓了抓头发,“其实没啥,就是找到了一些速食和半成品,要是在这里待着应该不愁吃的东西。” 他再次叹气。 结果发现佐伯伽椰子在这里出入如无人之境,那也没有一开始的意义了。 “……唉,”虞柠立马理解了他的悲哀,深有同感地点头,“有吃的总比没有强。” 她想实践的事也挺简单——她和白曜分开各一组,看伽椰子到底会找上谁。 当然那是心里的想法,明面上肯定不能这样讲,她只说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大家用瓶子转到谁就是谁的方法分组。而在有两个看不见的帮手的情况下,暗箱操作不要太容易。 她让杰克去跟着另外那组以防万一,爸爸就留下来和他们一起。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能从她爸跟她比的“OK”手势里看出一点满意来。 说起来…… 虞柠忍不住循着从方才起就响个不停的摩擦声望去,她爸的两只断手正在茶几上扶着个小本子奋笔疾书。它甚至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视线,猛地将本子合上,压在自己“身体”下头,仿佛生怕她看了去。 这在做什么啊? 总不至于是准备跟她妈打小报告吧? 似乎自己也察觉到这样太可疑,那双断手犹豫两秒,从本子上扯下一张空白的新页,写了几个字举给她看。 【妈妈说你现在不能养猫。】 然后它停顿了片刻,又唰唰写下一行字,再把纸举起来。 【会影响学习。】 虞柠:“???” 她爸还有这用处?搁这千里传音呢?! 而原本还安安分分待在角落猫包里的那只黑猫,像是感知到他们在说它,一声又一声细细地叫起来。 虞柠起初想忽略这声音,她跟它嘘了声,转身准备去厨房看看他们说的食物。奇异的是,几步路的距离里,她竟然逐渐被那微弱的猫叫惊起了颈后的阵阵寒意。 ……不对,真的是她以为的那个原因吗? 似乎更像某种预兆,或者是告知来临的信号。让她看到浴室里一滴滴落下的水珠,在沉闷的老宅里—— 虞柠倏地回过了神。 她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本不应有那片刻的游移,在不过一两秒的时间里,眼前的景象居然就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再是条件优越的安全小屋,虞柠环顾四周,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她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达到了顶峰——果然,她应该是独自一人被拉进了佐伯家的幻象。 她正身处玄关,伽椰子没有给她逃脱的机会,通往外界的大门开了条小小的缝隙,在它与地面的相接处,缓慢地探进了女人乌青的指尖。 然而真正令她毛骨悚然的,是耳边突然响起的轻轻敲击。 比木琴更清脆,比竖琴更空灵,伴随着扭曲的拉弦声,还有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存在感却极其强烈的,仿佛是从割开的喉咙中发出的气泡音。 再然后,出现的是女人青白色的脸。 佐伯伽椰子半张着嘴,露出了那双眼。 为什么在浴室里没有音乐呢? 回想一下迄今为止的情况,虞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如果只是试探或是别的原因,鬼怪不会带着他们的BGM出场——但一旦真的会伤及性命,事情就不一样了。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逃上了楼梯台阶。 “……咕……咯咯……” 佐伯伽椰子僵硬地用胳膊撑住身体,向她的所在抬起淌血的眼睛。比起爬行,她更像是在扭动,全然不顾脑袋歪斜地撞上地面,全靠两只手移动的动作惊人地顺畅,就这样扭曲又飞快地攀上了一级级台阶。 淦,她居然会上楼! 虞柠终于想起某部的电影里确实出现过这反向的操作。 “你冷酷,你无情!”虞柠尖叫着连连后退,这从噩梦里苏醒的一幕让她语言系统都要紊乱了,“明明刚才还牵过手——你翻脸不认人!” 伽椰子的动作居然当真诡异地停顿了下,虞柠还来不及反应,踩在地毯上的鞋底就蹭开了那毛茸茸的边角。 她脚下一滑。 “我——呀啊啊啊啊啊?!” BGM戛然而止。 虞柠也顾不上从楼梯上摔下来的闷痛了——其实没多疼,毕竟底下还有别“人”垫着,实在撞不到哪里去。 尴尬。 现在的感觉就是很尴尬。 救大命,这算穿帮吗? 滑铲不愧是人类必备的终极利器,她一铲就铲得位置都离楼梯滑出了好几米。伽椰子满是血污的脸近在咫尺,这本来应该是很恐怖的——如果她的半个身体没有被撞得歪在墙上的话,一人一鬼保持着这个诡异又莫名滑稽的姿势,久久相对无言。 伽椰子呆滞的眼睛里有种谜一样的荒凉。 ——好丢鬼。 “要,”虞柠试图挽救一下这气氛,“要不。” 她好心地问道:“咱们再重追一次?” 为您提供大神 曲奇碎可可 的《你的BGM吵到我了》最快更新 11. 来追我啊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打人不打脸 是可忍,孰不可忍。 马喽的命也是命,鬼的尊严也是尊严。 佐伯伽椰子以那阴冷呆板的目光凝视了她片刻,喉间还在不住地发出“咯”、“咯”的声音,然后…… 然后她爬开了。 没有答应,没有理会,就这么转身手脚并用地爬开了。 BGM消失之后,再加上刚才的一幕,原本渗得人脊背发凉的恐怖感荡然无存。虞柠看着那手脚歪歪扭扭摆动的背影,居然看出了一丝哀怨,和些许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迷茫。 “……” 虞柠沉默片刻,有样学样地膝行过去,非常尊重地跪坐在陷入自闭的伽椰子旁边,进行了一个探头探脑。 “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她苦口婆心地宽慰道,“做鬼呢,最紧要的就是开心。你饿不饿,我泡碗方便面给你吃啊?” 佐伯伽椰子:“咯……呃呃呃。” 明明还是气泡音,虞柠却诡异地听懂了她的意思——最次也应该是冷冻鲜面条吧! 很显然,前家庭主妇对这么凑合的安慰不太满意。 但是她假装没听见。 有就不错了!不要整得那么麻烦! “你看,咱俩闹出好几次波折还没出人命,算是很有缘分的。”她继续劝说,“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握手言和怎么样?知道什么是双赢吗,就是你不杀我,我赢一次;有事你帮我,我再赢一次——” 看着伽椰子无声投来的死亡视线,虞柠连忙改口:“啊不是不是,这种事是相互的嘛,你帮我我也会帮你呀。不管是情绪价值还是暂住服务,尽管找我,我超在行。” 她十分真诚地向对方伸出了手,“你觉得呢?” 伽椰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女鬼的面容在惨白中泛着极其吊诡的淡蓝色,已经快干涸成褐红的鲜血从她额头和眼角淌落,瞪圆了的眼睛周围是浓重的黑眼圈,被血渍黏在脸上的发丝乍一眼看去就像裂纹般将五官划分得四分五裂。但如果忽略掉这些,佐伯伽椰子的长相完全足以称得上清秀起步——虽然,呃,需要忽略的东西有点多。 虞柠也静静等着对方的答复,表面淡定如斯,心里早已悄悄唱起了《忐忑》。 终于,一点与冰块别无二致的冷意贴上她的指尖。 这一次,是伽椰子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牵手成功! 眼前的场景也在刹那间产生了斗转星移般的变化——尽管陈设截然不同,可墙壁与家具的由旧转新俨然有了些时光倒流的既视感。她总算是脱离了佐伯老宅的幻象,重回到原先所在的那栋“安全屋”的客厅,至于佐伯伽椰子,还保持着半趴卧的姿势倚靠在她正对面的墙角。 “虞柠?虞柠?!”莫名其妙就找不见同伴人影的薛尉正在大呼小叫,“虞柠同学!你人呢?” 他的目光瞬间捕捉到突然出现的虞柠,还不等诧异,已经下意识松了口气: “太好了,原来你在这——我靠啊啊啊啊啊啊?!” 虞柠第一次知道人真的能蹦三尺高。 薛尉被她身旁的伽椰子吓得差点窜上天花板,哪怕落了地也在捂着自己扑通扑通就要跳出来的小心脏,指着她俩以及甚至还没有松开的、交握着的手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我我我……你……她……”他在看到伽椰子似乎不再有攻击的意图时稍微安定了一些,“到底怎么回事?” “行,”虞柠决定言简意赅地概括一下,“我长话短说吧。” “我刚刚被她拖进了佐伯家的幻境里。” 薛尉恍惚道:“啊……然后?” “然后我们两个决定和平共处了。” 薛尉:“……省略太多了吧!” 同样愣神的还有方才显然也在四处寻觅亲闺女的她爸(的手),那双爬到灯顶上做搭凉棚状——不是,这种事情不要设身处地啊,她肯定不可能藏在那里吧——的断手一回过神就又开始在小本本上奋笔疾书。 所以说到底在写什么呢? 可惜眼下她没时间去实践自己的好奇心,薛尉前面的呼喊已经足够惊动房屋另一侧的那组,更别提他之后那声堪称凄怆的惨叫。匆匆赶来的二人急忙推开走廊门,刘嘉卉慌道:“柠柠,没事吧——呀!” 伽椰子在他们赶到的期间默默松开了握住的那只手,但她不见敌意的态度足够说明太多问题。白曜要比另外两人都平静一些,不过他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有点迷惑地问:“这算……解决了?” “呃,”虞柠语气飘忽,“大概吧。” 她还持怀疑态度。 稍微一放松下来,被肾上腺素盖过去的疼痛就立马上涌。虞柠倒抽了口凉气,好在她边上就是那架钢琴的琴凳,她自己扶一把的力气还是有的。也用不着同伴见状不对来帮忙了,她坐在了凳子上准备先缓上一缓,低头就在椅面下方看到了张苍白的小脸。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买一赠一。 佐伯俊雄那黝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大概是因为妈妈就在不远处,他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这里——他手指抓着膝盖蹲坐在琴凳下,眼袋呈现出不正常的青黑,肤色与他妈妈如出一辙的黯淡。 虞柠从他的眼神中看懂了他想说的话。 ——猫呢? 俊雄张开嘴,又冒出一声诡异的猫叫。 ——我猫呢? “它很可爱。”虞柠压低声音,“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它的。” 佐伯俊雄:“?” 他正要再次张口,也许是尖叫,也许是别的什么——但说时迟那时快,虞柠飞快地掀开琴盖,一把抓住他放在膝上的右手,胡乱地在琴键上弹了几下。 钢琴从来没有经过校准,那杂乱无章的音符只能称得上不难听,这也拦不住有心之人睁着眼睛胡说八道。 “孩子很有音乐天分,”虞柠严肃地转向还在角落的伽椰子,一本正经地问,“考虑过让他学钢琴吗?” ……谁会信啊! 薛尉第一反应就想吐槽,结果回头看见孩子他妈那呆滞的双眼亮了起来,一脸看到可塑之才的希冀。 佐伯俊雄:“?” 佐伯俊雄:“??????” 一时间,不懂钢琴的和从小练琴的都沉默了。 你可做个人吧。 “诶,”反倒是杰克兴致勃勃地指着自己问,“我能学吗?” 虞柠:“……” “算了。”他马上又自我说服了,“我的时间还要用来挣急支糖浆呢。” 绷带杀人狂一想到这个就心情很好,乐滋滋地摸出那瓶还剩下一大半的糖浆,以完全不符合他一般作风的轻柔动作拧开了瓶盖。他小心翼翼喝进一小口,然后开始默默品尝着它留下的余味。 这大起大落的发展属实看得人傻眼,其余三人来不及感到恐惧就陷入了对俊雄即将到来的灰暗练琴生涯的同情,还得分出精力来思考事情究竟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简直不要太难以置信。 “我放弃思考了。”薛尉死鱼眼道,“总之我们是可以安全回去了?” “……未必。” 反而是最先提过类似问题的白曜在短暂的思考后,出言否定道:“不是还少了一个出场的角色吗?” 薛尉一愣,循着他的说法也回忆起来,“是啊!” “那个丈夫?我记得之前是说他杀了妻儿——”刘嘉卉有点不知所措地瞥向还留在这里的伽椰子和俊雄,“啊,对哦,死后的人都会被困在那座房子……不过这不应该也在怨念的驱使下吗?” 虞柠犹豫了下,“不好说。” 不同版本的设定不太一样,佐伯刚雄的死因有所不同,她也不了解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那也正是她感觉一切没有完全结束的原因。 而看伽椰子的表现,她似乎不太乐意提起自己的死鬼丈夫。 “我能想起来一点,”白曜回忆道,“那家伙的脾气应该是……” 他的话音停住了,在有异常的声音传来时保持安静似乎是人类的一种本能。除了他自己,其他人也听见那像是钝器与地面互相摩擦的响声。 虞柠已经知道了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她可以确定佐伯刚雄不是由伽椰子驱使的了,因为她的耳边又响起了令人不安的音乐。 不同于伽椰子安静中透出恐怖与危险的BGM,沉闷的鼓点营造出的氛围如此烦躁,似乎无形地勾起了蠢蠢欲动的怒火。只听这音乐就分辨得出它属于谁,而伽椰子发出了警告似的气泡声,接着,在那一两分钟的时间里,那预示着的危机就露了面。 安全屋的正门忽然一震。 斧刃与金属碰撞出尖锐刺耳的鸣响,然后是木头碎裂的声音,一行人面面相觑,大气也不出地交换着眼神,看着那只嶙峋的手猛地推开了门。 被一斧头一斧头砍坏的锁头摇摇晃晃地挂在破损的门栓上,剃成寸头的男人双眼发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门内。他满是胡茬的脸颊上还沾着干结了的陈年血迹,衣服也因为浸透了血污而看起来像是脏兮兮的一团。 兴许因为仍处于灭了自家满门又准备去“奸夫”家寻仇的精神状态,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手里拖在地上的斧头在地面蹭出一道同样脏污的痕迹,抬起猩红的双眼向面前的众人望去。 “嘿,哥们,别那么暴躁。”杰克本来也离得最近,他大大咧咧地一步两步晃悠过去,大约是本来就心情很好,甚至大方地举着自己那药瓶向男人挥了挥,“喝点急支糖浆压压惊,我找个杯子分你一口?我跟你讲,这滋味绝——” 空气中回荡着清脆的响声。 杰克的手举在空中,保持住了被对方一把拍开的动作。杀人狂被绷带限制住的笑容都还没有收回去,而是就这样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边。 原本还来不及完全拧好的瓶盖滚出很远,而塑料瓶身横倒在地上,里面颜色暗沉的急支糖浆汩汩流出了一大滩。 佐伯刚雄当着他的面,一脚踩扁了那个药液所剩无几的空瓶。 为您提供大神 曲奇碎可可 的《你的BGM吵到我了》最快更新 12. 打人不打脸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拒绝叛逆期 “……不是。” 薛尉整个人一头雾水,“这哪来的药瓶啊?” 以他们的视角,破门而入的佐伯刚雄分明就是莫名其妙地挥开手,凭空打翻了一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瓶子。然后瓶内黏腻的糖浆状液体洒了一地不说,他还颇为用力地把这只塑料瓶踩在脚底碾来碾去,简直就像在挑衅谁似的。 难、难道…… 这里除了佐伯一家三口,还有其他东西在不成? 思及至此,几个人难免有些心头发寒。人类最大的恐惧永远来自于未知,但一想到那个看不见的家伙手里随时提溜着个疑似药瓶的东西,恐惧感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等等。”白曜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些难道是川贝枇杷膏?还是急支糖浆?” “这个等会儿再解释,”虞柠沉默了下,“咱们还是先往后退退吧。” 不退不行了。 杰克他……肉眼可见地很生气。 他要气炸了。 不仅他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连自己舍不得多喝的急支糖浆都倒得一干二净。这完蛋玩意儿还故意来回踩他的宝贝瓶子——如果这不是打他的脸,还有什么是?! 他定定地凝视着脚边这滩深褐色的糖渍,露出的那只眼睛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惋惜。但最后,他嘴角的弧度没有消失,恰恰相反,这笑容越来越大。他捂着本就被绷带遮挡了大半的脸,胸腔震颤出有些粗哑的、像是砂纸摩擦玻璃般的笑声,再次抬起头的间隙里,眼神几近癫狂。 此刻,在虞柠看来——准确地说,在她听来——又是另一幅光景了。 阔别已久的小提琴重新刺激起耳膜,尖锐的音色和低音管骤然急促起来的节拍足以彰显出其主人的暴怒。虞柠这才知道BGM暗示的危机不仅是针对自己,但另一方面,佐伯刚雄的那首背景音乐还没停呢,她快被两首歌搞得精神错乱了。 ……那什么。 要不你们还是去练舞房打吧。 佐伯刚雄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危险的气氛,他选择暂且避开锋芒,阴狠嗜血的眼神转向屋内的其余人类,指头甚至有些按捺不住地摩挲了下手里的斧柄。 ——但杰克没有让他如愿。 猛然攥在手腕上的另一只手制止了佐伯刚雄的步伐,力道大到捏得他骨头咯咯直响。 纵然感觉不到疼痛,佐伯刚雄也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管。既然避不开这场自己挑起的冲突,他通红的眼珠缓慢地往回转到了那个胆敢拦住自己去路的小鬼兜帽上。 他磨了磨牙根。 这颗头颅……应该砍成几份呢? 念头刚刚出现的同个瞬间,佐伯刚雄已经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斧头。 他很期待,期待斧刃真正落在皮肉伤的那一刻。 沉闷的挥动声划破空气,头盖骨在强大的冲击力下应声碎裂,飞溅的脑浆和滚烫鲜血沾上脸颊和嘴唇,那扑鼻的铁锈味带来了死亡但也正是力量支配的象征。黄白与软红的组织物铺了满地,最后全在他的鞋底下化成啪叽啪叽的黏响。 ——以上这些,通通都没有。 佐伯刚雄的胳膊举在空中,斧头自始至终都没能真正落下。绷带杀人狂单手抗下了瞄准自己的攻击,那鹰爪似的手指一动不动地抓握着斧刃。 是了,他明明是空手,最多不过加上一层裹在外面的绷带。锋利至极的斧刃却似乎是触及了什么坚硬之物似的,再怎样相互碰撞也留不下半点划痕,若不是反过来被牢牢攥住,甚至随时都有可能滑开。 还来不及回神,佐伯刚雄的腹部上就中了重重一脚。 “噗……!” 他被踹飞了足有三四米远,后背撞上墙壁时都能听到肋骨断裂的脆响。斧头这下是彻底脱了手,杰克留在原地,捡起对方的武器掂量了两下是否顺手,然后嫌弃地丢到一边——丢之前还不忘用膝盖从木棍中间给它折喽。 这一幕落在佐伯刚雄眼里自然是令他目眦欲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杀人狂冷哼一声。失去武器的男人咆哮着向他扑来,可就算都是赤手空拳,鬼怪与鬼怪之间也有天壤之别。 绷带杀人狂不紧不慢地看着这疯牛似的家伙,猛地抓住对方手臂就又来了个过肩摔。紧接着,杰克半个身体直接跟着滑倒,手肘用力压在他的后心,逼得那家伙疼得不得不低头认栽。 “喂,”杰克揪起男人的头发,恶劣地用匕首在他眼眶旁边比划两下,“不想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的话,就老老实实地把地上这些急支糖浆都舔干净。” “让你给我浪费。” 他恨恨地说。 “浪费可耻懂不懂?” 男人的胸口急剧起伏——倒不是活了能呼吸,主要是气得,这家伙威胁着提出的要求对他无疑是莫大的耻辱。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屈辱地咬紧牙根,终于还是慢慢向那边爬过去,然而刚刚爬出不到半步,来自后脑勺的一脚就让这屈辱感也毫无用武之地了。 佐伯刚雄半个脑袋都被砸得陷进了地面,连旁边的瓷砖上都出现了细细密密的裂纹。 “不对,”杰克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鞋底用力碾了两下,“不能奖励你。” 虞柠:“……” 神经病啊!! 她默默抱起胳膊,无视掉了他仍不解恨地弯腰揪起佐伯刚雄衣领的动作。 至于伽椰子,虞柠很怀疑她左顾右盼是在找有没有瓜子。 这完全是一面倒的战局。 ……如果暴走后的碾压也能称之为“战局”的话。 刘嘉卉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几分钟前还气势汹汹地砍开屋门的佐伯刚雄到处乱飞,简直就像有谁在揪着他的领子抡来抡去似的。 他活脱脱成了生产大队手里的棒槌,砸完墙壁砸天花板,一锤没有八十也能有四十。直到那漫天飞舞的石灰粉尘里传来清晰的“呲啦”一声,佐伯刚雄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不小心撕开了一大半,他整个身体也跟着飞出去,这下嵌进墙体里抠也抠不出来了。 但更令人惊异的是之后到来的变化,从佐伯刚雄的四肢开始,原本有形的躯体就像脆弱的瓷片一样一寸寸断裂了。而那些碎片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裂成更小的部分,直至彻底地化为齑粉,在一阵穿堂风的吹拂下消失得仿佛从未存在过。 如果鬼怪也有死亡的话,大抵就是这样了吧。 不过,亲手造就这死亡现场的凶手却瞬间泄了气。他几步走回洒掉的急支糖浆旁边坐下,似乎在进行无声的哀悼,在发现它们已经快干掉时直接面了壁。 他委屈,他很委屈。 他自闭了。 虞柠清清嗓子,姑且是先在其他人迷茫不解的视线里走到了对方身边。 面壁者杰克,我是你的破壁人。 “他先动的手。”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绷带杀人狂闻声转过头来,幽幽道,“我都很珍惜地没有喝完的。” “知道了——”虞柠摊开手,“为了奖励你的表现,回去给你补一瓶,这瓶就当送你的。” 杰克:“……真的?” “真的真的,”虞柠双指并拢发誓,“比珍珠还真。” 杰克:“骗鬼是小狗!” 虞柠:“……” “……对,”她费尽了毕生的力气才没笑场,“是小狗。” 不远处的茶几上,观察到大新闻的那双断手立刻又唰唰唰地写起来,然后郑重其事地撕下了这张纸。 这,才是真正的战地记者。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一只小小的纸鸟飞出了被砸破洞的窗户。它单薄的翅膀在挥动间却显得很结实,平稳地划过血红色的天空,那独立出来的结界屏障对它宛若无物。 它飞过特异区,飞过铜墙铁壁的围城上方,最终悄悄落在了住宅区某户人家的窗台上。 从旁边伸来的苍白手掌迫不及待地拾起这个折成小鸟的纸团,披头散发的高个儿女人僵直地站在客厅里,展开后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却出乎了她的预料。 【吾妻静若,见字如晤。】 女鬼:“……” “你——身体都在这里,”她无语地看向沙发上,“多大鬼——了,害、不害臊。” 连手也没有了的无头尸体为自己辩解地摇晃着两只光秃秃的手腕,显然,少了手指的精准动作让他传达想法的能力大打折扣——所以才选择了写信这个形式。 女人接着看下去。 【你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个绷带小子几乎和柠柠形影不离,为了不让我跟踪他们,还把我丢出了车窗,最后是柠柠发现这件事才捡了我回来。而且他似乎很依赖咱闺女,心情不好的时候是要靠她安慰的。】 女鬼:“呵、呵呵呵。” 她就知道。 【我们在这里还遇到了另一名女性,单身(刚恢复的),带着一个几岁大的儿子,前夫是个很糟糕的家伙。性格如何还不了解,但是你猜怎么着,我“亲眼看见”她拉着柠柠的手了。】 女鬼:“……?” 她突然觉得那野小子也不是特别糟糕了。 【又及,其实她的前夫就是被绷带小子才弄死的,时间非常新鲜,手法非常暴躁,我怀疑他可能有暴力倾向。】 【综上所述,经我观察,咱们的女儿应该是在认真贯彻落实一夫一妻制度。】 女鬼:“………………” 她尖叫一声,两眼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为您提供大神 曲奇碎可可 的《你的BGM吵到我了》最快更新 13. 拒绝叛逆期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棒打鸳鸯 “……果然。” 白曜沉思道:“又是那尊神像吗。” 虞柠一脸严肃地点头,“没错,真是惹来了不小的麻烦啊。” 她已经可以非常熟练且毫无负担地将一切责任推给神像了。 没准真的全是它的错呢! 嗯,反正跟她是个穿书者什么的肯定没有关系。 薛尉和刘嘉卉听得一脸懵逼和被超度了似的超脱,没办法,迄今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大起大落落落落——特别是薛尉,他一边机械性地往嘴里送撕下来的小块煎饼,一边疑神疑鬼地观察四周。而被他如此提防的杰克,因为早被安抚好了只是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他们正围坐在餐桌旁,听虞柠讲那过去的故事,当然了,是胡编乱造版。在她的说法里,她是在下了大巴车去找东西的途中遇到了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蹲在街旁的绷带杀人……绷带男孩,因为对方疑似被困在城内而答应带他出城踏上漫漫回家路,结果出了城门发现这家伙根本不认识方向,没办法才只好一起行动的。 虽然对方是鬼怪,但鉴于他很善良,很有勇气,很有路见不平一声吼的魄力,她还是冒险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事实证明他也不负她的期望,在佐伯刚雄出现时毅然决然地出手相助,挽回了威胁到大家性命的危机。 旁边沙发上的断手听在“耳中”叹在心里,默默给他的间谍记录本本上又添了一笔—— 【对绷带小子有着极强的滤镜。】 至于杰克? 他边听边乐滋滋地连连点头,浑然不觉这几个形容词是不是跟自己毫无关系,就差在脸上写一句“多夸点,我爱听”。 三个同班同学也很纠结。 她的说法挑战着他们对于鬼怪的认知,可这位看不见的“恩人”救了他们一命也是事实,思来想去,还是觉得…… ……还是先吃吧,肚子饿要紧。 逃命是个体力活,头顶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危机解除,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顿时让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冰箱里又有大把的现成食材,此时不大快朵颐更待何时。 于是,他们把足够四人份的食物都搬到了桌子上来,吃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完了目前的状况。也用不着盘子碟子,底下铺一张干净的塑料布就能直接将东西堆在上头当聚餐了。虽然门掉了窗破了,但完全可以当成是废土餐厅的别样风情。 唉,毕竟结界主人都在那里开始监督孩子练琴了,还有啥好担心的危险呢。 伽椰子绝对是个说干就干的实干家,她站在琴凳后边,阴森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被割开的喉间还在不住催促他。俊雄苦哈哈地背负起母亲的期待,最开始还是断断续续地敲了首《小星星》,这会儿已经能将《致爱丽丝》的前面一小部分弹得像模像样了。 虞柠:“……” 她不会真的无意间发掘了一个鬼界的音乐天才吧? “不过我有点在意哦。”刘嘉卉迟疑道,“先说好,我不是质疑柠柠的做法……但是当时其实也可以汇报给巴别塔吧。” 她举棋不定地摆弄着已经喝空了的酸奶里的吸管,“毕竟是‘鬼魂’——可以说是鬼魂吗——进了城这种事?也不算检举,最好让他们排查一下城市措施的安全性什么的,不然进来的是对人类没有恶意的还好,如果是更危险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 想不到吧,虞柠平静地将自己那杯酸奶一饮而尽,大家一开始全是危险分子。 这是正常人的思路,就像如果是寻常市民,在回家后发现死去的老母亲居然来串门了时就应该第一时间报警——准确来说,是联系巴别塔的特别支队即刻处理。虽然多年来都没有类似事件的先河,但大家对巴别塔的信任是根深蒂固的,总部和支部的差别在小老百姓看来并没有那么明显。 “这个的话,”她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含含糊糊道,“我确实有这么做的原因。” “但是现在的话……” 虞柠叹口气,“我感觉你们也很难相信,等等吧,如果有机会我会指给你们看的。” 这说法未免有点似是而非,她画了个饼,但没完全画。不过看在目前为止全是积极影响(大概)的份上,大家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半天,还是决定暂且观望一下。 “那接下来怎么办?”薛尉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他们的话……” 他看了看钢琴旁边的母子,又瞥向空气——毕竟实在不知道方才所谈论的对象到底在哪儿。 “人鬼殊途。” 虞柠深沉地说。 “留在这里吧,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就看他自己了。下次出来的时候,我会顺路带上刚才跟他说好的饮料当报酬放在城外的。” 鬼怪居然很喜欢人类的饮料这种事实在太……奇特了,几人听着一时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特别是…… “你是说……”那被踩扁的塑料瓶上的标签显而易见,白曜不由微妙地问道,“急支糖浆?” “拜托,”杰克忿忿道,“这很好喝的!” 虞柠:“……啊,对。” 憋笑好痛苦。 而所谓的让杰克和伽椰子等诡异留在这里,这当然是——骗人的啦! 有能用的力量自然得持之以恒地继续用,保镖之所以是保镖,随时待在身边保驾护航的才安心,只不过不会跟着他们一起回去罢了。虞柠在动身前就跟杰克在这一点上达成了一致,她当时就有些担心出城容易回程难,毕竟要多经过一道净化的程序,是后者拍着胸脯保证他有自己的办法。 但究竟是什么办法,虞柠问起时他却怎么也不肯说了,看来鬼怪们在某些问题上依然与人类有着清晰的边界感,非必要的情况下是绝对不愿意透露的。 倒也无妨,她估摸着伽椰子母子俩和她爸(的手)也是一样,看他们确实没有现在离开的打算,就干脆安心地和同伴收拾了食物吃完的包装袋,用眼神传达了一下暂时告别和之后再见的意思。 伽椰子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她的意思应该是咱们往外走就好,”和对方心与心深入交流过的虞柠尽职尽责地翻译道,“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离开这片特异区了。” 薛尉:“原、原来如此……” 一行人望着目送自己的佐伯母子,竟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说“谢谢”吧,不太讲得出口;说“再见”吧,那真的不想再见;说“保重”吧,对轻飘飘的鬼怪而言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最后只好不尴不尬地挥挥手,大家走阳关道的继续走阳关道,爬楼梯的继续爬楼梯。不再安全的安全屋外还是那片血染似的暗红光景,不过正如伽椰子所言,愈往远处,视野所及的红色就愈淡。紧接着——在某个特定的时刻,他们忽然感觉自己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水膜,有冰凉感轻轻地转瞬即逝。 身处其中时还不觉得,一旦脱离那个环境,四人都涌上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就像是身体被迫承担的沉重负荷忽然被卸下了似的。不过它也没能完全去除,举手投足之间仍有一些如影随形的疲累。 “这就是暗能量的副作用吗?”白曜看看自己的双手,开玩笑道,“那这次估计得多来点糖了。” “没关系。” 虞柠尽量掩饰着期待,“反正很好吃。” 她还没真正尝过呢。 人类尤其喜欢在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东西上下功夫,就比如将药物研制得如何更易入口,乃至于有些冲剂和含片还开发出草莓味橘子味等各种口味,让吃药不至于成为一件痛苦的事。讲求饮食的华夏人还要更挑剔些——最后的成果当然是很好的,受到暗能量侵蚀的人们除了接受集中的净化以外,也会收到一定量加入药物成分的糖果来消除残存的负面影响,并且出于以上的原因,不论硬糖软糖,它们的味道都很不错。 就连原身的记忆里也是这样,只可惜她穿来以后还没有机会,这下总算可以试试了。 “那也得等回去再说吧……” 薛尉正嘀咕着,倏地“咦”了声。 天已经黑了。 虽然在特异点内也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但因为里外流速并不相同,他们并不清楚外面究竟过了多久——现在来看恐怕少说也有七八个小时,甚至更长。 废弃住宅区瞧着依旧那样静谧,夜色为它们更添了一抹诡异的幽静,一切看起来是那样令人隐隐不安。或者说,本来应该是这样,但交错着在各栋房屋之间摇晃的灯光和零星的狗叫声驱散了这些紧张感,而很快,忽然从不远处响起的脚步声彻底地结束了这代表不祥的寂静。 “在这里!” 一道手电筒的光束率先扫过来,领头发现他们的那人喊出了声。 随后,跟在他身后的另一个人也连忙向其他人挥手招呼道:“找到那几个学生了!他们在这边!” 虽然这些搜救队员似的家伙出现在这里有点莫名,但无疑都是人类——一行人很快反应过来状况,毕竟他们在第一次调查活动前也都被告知过,学生一旦遭遇危险,巴别塔相关部门就会召集人手予以施救。 闻讯赶来的人们见到几名学生安然无恙,纷纷松了一口气。直到几人被送到停在附近的救护车上时,才听说了外界因他们的突然失踪而发生的动荡。 其实算不上是动荡,毕竟现在的时间也就是当天半夜,消息还没有传到城里和其他同学所在的宿舍楼那边。 只不过驻守在附近的基地总闸突然检测到大幅增强的暗能量,进行定位后发现正是他们这组学生的调查范围。原本的计划是紧急疏散,可到了地方才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四人的踪迹。 于是搜救队就出动了,然而,在进一步的勘察过后发现这里果然形成了独立于现实的特异点位。在怀疑学生们是被困在了里面之余,进不去的人们也只能在外面进行一圈又一圈的地毯式搜索。 他们坐在救护车内的座椅上,捧着驱寒的热水小口小口地啜饮,医护人员在检查着学生们的基础状况和心跳体温等生命体征。车内灯光昏黄,投射下来的阴影让忙碌着的人们面容模糊不清,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常服——显然还是预备队员,但也有几位身着制服的巴别塔支部正式成员,就比如正在询问着所见所闻的这位,白曜刚刚简要地跟他陈述了一遍事情经过。 既然已经答应了虞柠,他们说的也是串供好的台词,碰见了状态强大恐怖的女鬼,因为不太熟悉来源所以也不知道她是谁,最后在她的追杀下侥幸逃脱,这才赶上了闻讯而来的救援。 现在重新接受核对的是已经完成了检查的薛尉,大概因为他看起来是几人里最话痨的。 “这样啊,”支队队员亲和地笑着问他,“除此之外呢?还有遇到别的状况吗?任何现象都可以,提前感谢你提供的证词。” 薛尉:“呃……” 突然之间,他有了点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面前的青年笑容很亲切——正如同对于一名普通学生应有的那样亲切,但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对方的笑意像是粘在脸上的一样。而正在凝望着他的瞳孔深处,墨色微微晕染开了,与之相应的是诡异的涣散感。薛尉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还再说些什么。 白曜忽地拉住了他。 “他可能有点吓到了。”班长发挥职责地笑道,“让各位担心了,如果还想得起什么事,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的。” 那违和的笑意只是错觉,薛尉回过神,就看到青年转眼又像没事人一样了。后者很好说话地点点头,又关切地问了两句他们的状况,随即转身向黑暗中的其他人走去。 “怎么了?”虞柠问。 白曜皱皱眉。 “他的手,”他低声说,“方向是一样的。” 刘嘉卉:“……啊?” 她听着也有些错愕,连忙望向车外,正好捕捉到了青年即将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简而言之——尽管看不分明,但对方似乎有着……两只左手。 然而那并不是某种畸形,因为下一秒,他们都看到他的左手和右手分明都是正常的,还若无其事地向面前的医护人员打了声招呼。 “回去再说吧。”白曜沉吟道,“……不,应该要到明天了吧。” 那幻觉般的场景似乎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格外正常,甚至正常过头了——似乎是因为怕遭遇变故的几名学生产生心理阴影,按照之前被告知的那样,他们被原路送回了城内,并被特许免于参加接下来的调查学习。同年级的其他同学的小组活动是否继续也需要再议,而在原定的活动日期结束前,四个人都可以在配合巴别塔事故调查的同时自由休息。 净化的程序实际上也很简单——进行测量,通过净化用的防护门框,接受光照后再进行一次测量,确认携带暗能量低于标准值就可以领糖走人了。 他们甚至被贴心地送回了自家住宅附近,虞柠在离家门口还有十几米的地方跟巴别塔的用车挥手告别,转手拎着那一小兜确实比以往分量多些的糖果,也不急着吃,而是在原地等起了约好的信号。 渐渐地,她果然听到了点异响,像是有谁正在拨弄什么东西似的。 仔细一看,不远处的下水道井盖被慢慢挪开了。 虞柠:“………………” 她说不出话。 你们所谓的山人自有妙计,难道就是走下水道吗?! 提着猫包的杰克、她爸、还有领着俊雄的伽椰子——一个接一个地爬出了井口,身上倒没有任何脏污,也不见狼狈。 她正考虑着要用什么台词来优雅而不失尴尬地当开场白,却被从背后响起的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柠——柠。” 虞柠一愣,回过头,当真看到了那道熟悉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影子。 ——这不对劲,她妈怎么在这儿? 不知为什么,听着这道声音,她居然有一点被抓包的心虚。 “妈,”虞柠下意识道,“你听我解释!” ……等等,她不需要解释吧?! 眼神凝重的女人显然和她持有同样的看法,然而——是出于另一种缘由,她身旁还有具少了双手的无头尸体。女鬼一个眼神过去,她爸的尸体也走向井盖附近,那双断手自发地向上一跃,就完好如初地贴合在了手腕上。 然后他直起身,顺手拉起女儿的手腕,就领着她朝家的方向走去。 虞柠:“诶?啊?!”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被她爸爸给拉走了,碍于力气实在敌不过,只好回头看着那边的动静,眼瞧着亲妈正在和自己的保镖们遥相对峙。 而女人几步飘上前,挑剔地打量着眼前的鬼怪们。 她血压又高了。 一沓图案诡异的纸币被“啪”地拍出来,这显然不是在人类社会流通的钱币,边角的“诡”字也证明着它别有发行者。 但除了俊雄之外,另外的两个家伙显然都明白它所意味着的价值。 “给你们五百万。” 女鬼幽幽地说。 “离开——我女儿。” 为您提供大神 曲奇碎可可 的《你的BGM吵到我了》最快更新 14. 棒打鸳鸯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最佳保镖 事情并不如预想中的顺利。 伽椰子:“咯……咯……” 杰克:“啊?” 女鬼:“……” 气死了,这俩人里就没有一个能正常交流的是吗! ——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说话也不利索了。 “你们——一人二百五,”她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拿走,然后——离开、我女儿身边。” 杰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被骂了,但是没有证据。 “不要。”他干脆利落地说。 伽椰子喉咙里也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显然也不太满意这个安排,为了更明显地表达自己的拒绝,还用两条胳膊在胸口比了个叉。 女鬼:“!!!” 怎么会这样?事情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一步的?! 她还以为自己拿出来的是一个足以让大部分家伙动摇的价格,金钱的力量已经没有办法打动他们了吗? 难道她真的得发自内心地祝福自家闺女和这两个家伙迈入婚姻的坟墓,然后在公墓里挽着女儿的胳膊——毕竟无头尸体来做这个实在不太好看——把女儿的手交到他们的手里吗? 她一想到那一幕就又隐隐眼前发黑。 不可以!妈妈不接受! 杰克又瞥了眼那沓钞票。 虽然幽冥界的通常物价比起人类世界是更膨胀一些,但五百万的购买力也是相当的可观且惊人了,别说奔驰小跑,拿去置办几套房产都没有问题。 然而,存在着非常要命的一个问题——因为人类与鬼怪在最近之前全然不互通,一方将另一方视为洪水猛兽,对面也只将人类当成自己的食粮。两边也几乎没有任何沟通的途径,哪怕有会主动接触诡异的人类一般也用不了多久就会受到侵蚀而堕落,大家都变成同类了还交易个什么啊。 更别提大部分其实都是弱小到毫无神智和理性可言的游魂,根本就指望不上。 “我——还可以、加,”女鬼将他打量的眼神误以为挑剔,“五百万——不够、六百万?一千——万?” 也许吧,如果放在之前,他可能就会同意了,毕竟这个金额实在是不容小觑。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你开多少钱我都不会答应的。”钮祜禄·杰克断然拒绝,尽管他知道自己应该尊重老板的父母,但当对方要赶他走的时候就不一样了,“钱再多买得来急支糖浆吗?买得来生产线和材料配方吗?就算中间有任何一个环节出差错,口味都会变掉的,你明白这种落差感吗!” 千金难买我乐意! 他情绪激动道:“那可是急支糖浆啊!” 伽椰子:“咕……咯咯……” 是啊是啊,幽冥界可不像人类社会一样容易找到钢琴老师,自学的限度终究是有限的。 都是为了孩子,大家相互理解一下! 女鬼:“……” 等等。 女鬼:“急支——糖浆?” 从被她爸拉走的那一刻开始,虞柠就在探头探脑地试图偷听巷口那边的动静——毕竟妈妈看起来有点激动的样子。 但她爸的无头尸体走得实在太快了,堪称健步如飞,她为了跟上对方的步伐甚至不得不一路小跑,以至于都进了客厅关上房门,虞柠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句话都没听着。 “爸,”她奇怪道,“你们干嘛呢?” 无头尸体跟她一通比划。 虞柠:“………………” 看不懂! 爸爸倒是也很照顾女儿的感受,迅速掏出了小本本写了一行字再举给她看。 【等妈妈回来再说。】 ……行吧。 这一天折腾下来,虞柠都有些困了,抬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正当她想再打第二个的时候,余光无意间瞥见的景象就让她的动作在中途停住了。 不对劲。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供品又换了一轮的神龛。 她妈上哪儿整的小怪兽玩具给奥特曼供上了? 虞柠强忍着再去近距离观赏一番的好奇心,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等妈妈回家。等着等着,终于听到了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她转头望去,看到了跟在步履僵硬地进门的女人身后的伽椰子和佐伯俊雄,唯独不见另一个身影。 虞柠“咦”了声:“妈妈,杰克呢?” “哦——”女鬼若无其事地应道,“他——有点事——要做,我让他、先去忙了。” 她说着,抬起那只过于颀长的手,放在女儿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两下,“很——不错,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了。” ……不仅没有受到批评,反而还被表扬了? 虞柠眨巴眨巴眼睛。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关于杰克到底被派去做了什么,她妈妈死活不告诉她,虞柠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而这个没有急支糖浆就会暴走的家伙居然真的一连好几天没有露面,这完全不科学。 坏了。 她开始认真考虑杰克是不是被自家亲妈灭口了,毕竟她记得一个鬼怪杀死另一个是会让能力变得更强来着。 “柠柠——”旁边的刘嘉卉小声叫她,“想什么呢?你好半天连一页都没翻了。” “啊?哦哦哦!”虞柠这才回过神来,继续了她的量子速读,“在想今天早上吃的厚蛋烧还挺不错的。” 眼下正值工作日,市图书馆内来看书或者借书的人少得可怜,座位也空得可以随便挑。尽管如此,四人还是挑了张够宽敞的桌子坐在一起,桌面上密密麻麻堆得全是取来翻完、还没来得及放回去的书籍。同小组的成员们在书堆里埋头苦读,争取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零星关于他们所见所闻的线索。 不过,心里其实有点数的虞柠要稍微摸鱼一点,她还在回味自己的早餐——说真的,伽椰子的手艺挺不错的。 她是在回家第二天早上起床后,闻到厨房传来的那香喷喷的味道时,才知道她妈妈是为什么专门将伽椰子带了回来。 鉴于自己做饭会炸厨房,丈夫没有脑袋掌握不了调料的分量,做出来的菜不是齁咸就是齁甜,女儿亲手做的饭又……呃……总之,妈妈特别拜托伽椰子承包了自家闺女的早餐和晚餐,休息日就多出一顿午餐,而本就想住进来的伽椰子一口应允,欣然加入了这个家。 虞柠听说的时候惊呆了。 她泪目了。 呜呜呜呜亲妈! 那只黑猫姑且是又交回给俊雄照料,她妈妈对此也就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但虞柠看着越发拥挤的客厅和房间犯了难,人——鬼这么多,她是不是得换租个大点的房子了,不然总感觉好尴尬。 她这几天一边跟着其他三人泡图书馆,一边就在开小差思考这个问题。 回到城内后,巴别塔也没有太为难他们,重新核对了一遍说辞就让学生们该休息休息、该玩玩去了。于是一行人凑在一起,排除掉进不去的机库,直奔资料最全的市图,可哪怕将目标范围圈定在灵异区,要想凭几个人的力量从渺如烟海的书籍里找到自己需要的部分也难于登天。 无论如何,这是个相当宏大的工程。 “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当时真是咱们的错觉了?” 薛尉有气无力地往桌上一趴,“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集体癔症?” “你骂自己别把我们也骂进去。”刘嘉卉翻个白眼,“不过确实,我还以为过去的那些典籍里多少会有类似现象呢。” “虞柠当时的说法倒很笃定,”白曜笑道,“难道是知道点什么吗?” 他的目光依然温和宽容,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锐利,仿佛在告诫着别人不要违背他的信任。虞柠心说——她就是头疼这个人这点啊。 好,开编时间到。 她良心不会痛的。 “是啊。”虞柠义正辞严,“我从上次调查学习就注意到这个了。” “但是说出来怕你们不信,所以想着不如亲眼一见,”她耸耸肩,看对方若有所思地跟着点了头,“谁想到真就这么巧。” 她不信任巴别塔——精准一点,不信任巴别塔的四叶草支部的原因很简单。 一部书大火,随之而来的肯定是粉丝们经久不息又众说纷纭的讨论。 而作为全书最大谜题之一,关于四叶草之城为何陷落得如此之快,大家也都有着不少猜测。但无论是哪种,共识是当时负责管理维护四叶草城的巴别塔支部难辞其咎,毕竟他们的职责摆在那里,毫无反抗之力就太不合理了。 其中热度最高也最广受认可的是“模因污染”论。 这一迹象在主角头次遭遇危机时有所显露,来营救的队员体现出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也就是虞柠如今所遇到的状况。因此有帖子怀疑,巴别塔支部内部在城破前就产生了某种异变,很有可能是模因污染,所以完全没有人察觉到不对劲。 所谓模因污染,是指一种传播现象。简单点来说,你听到一首歌,然后被它洗脑在脑子里循环播放,那就是被这首歌的“模因”污染了。 而真正意义上的模因污染要恐怖得多,它会无形中改变人们的认知,让人们将其当成常识,乃至于改变现实,仿佛“它从一开始就该是这样”,从而酿成各种不可预知又可怕的后果。 这么说来,其实她的能力也算是一种污染。 不过她肯定不会现在就提出这一点的,虞柠很警惕先入为主,决定还是先和同伴们多翻翻书再做结论。更何况几天下来,虽然这方面没什么收获,她的知识面却增长了不少,有些关于鬼怪的资料还挺有意思的。 这也意味着他们在返回学校时依然是两眼一抹黑,其他同学最后还是如计划那样继续了小组调查,只是安排上稍稍有了些变化。不管怎样,至少再没有任何意外状况发生了。 同学们对他们这一组出的事也有所耳闻,周菁菁一回来就缠着两个好友让她们给自己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听完了偏偏还不满意。 “我怎么感觉你俩有事瞒着我啊?”周菁菁狐疑地绕着她和刘嘉卉转了两圈,作西子捧心状,“不会吧不会吧?我会很伤心的!” “没有!绝对没有!”刘嘉卉心虚地对天发誓,他们四个约好了暂时不告诉别人,她连忙转移话题,“你呢?那边顺利吗?” “还不错!你们走了以后,巴别塔让我们两个小组联合行动,同班的和别班的一起之类的。”周菁菁高兴地说,“隔壁班的川上同学好漂亮啊,就是颐指气使了点,但是那么漂亮的人真是做什么都能原谅她呢!” 虞柠神色有些奇怪,“川上……?” 她怎么不记得隔壁班之前有这个人? 而且,这个姓这个描述,她有点不好的预感。 “对啊,川上富江,”这下连刘嘉卉也有些不解地看向她,“你忘啦?隔壁班的班花呢。” 虞柠坐直了身体,“但是川上富江——” 话没说完就被上课铃打断,周菁菁倒是还想说些什么,门外却已传来了班主任的脚步声。 “放心吧柠柠,”她严肃道,“我最喜欢的还是你的长相。” 虞柠:“???” 她何德何能跟富江比。 大家一哄而散地回到自己座位,坐在后头的周菁菁也连忙收回往前探的上半身,俨然作出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 “安静安静,”班主任用讲义夹敲敲讲台桌面,“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咱们班上来了个从赫瓦格密尔城区转来的学生,他人生地不熟,因为以前的一些事故也留下来一些伤疤。虽然打扮和大家不一样,但我希望你们可以和新同学好好相处。” “——进来吧,杰克。” 正在门口左顾右盼的身影立刻应声走进来,果然是她熟悉的那个家伙。杰克还是满身裹着绷带,只不过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珠终于有了可以容他闭合的眼睑,瞧着没有之前那样吓人,新换上的兜帽衫和休闲裤也让他看起来更像个正常人了。 他一眼看到坐在台下的虞柠,兴奋地跟她眨了眨眼睛。 虞柠:“……” 6。 为您提供大神 曲奇碎可可 的《你的BGM吵到我了》最快更新 15. 最佳保镖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6. 良心在哪里 空气有一瞬间的微妙凝滞。 绷带少年还单手插兜地站在那儿,班主任在他旁边咳嗽了好几声,眼看这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大爷仍然不为所动,嘴角抽了抽,“杰克同学,该做自我介绍了。” 杰克:“哦。” “我呢,”他不太安分地抓了抓自己那头挑染了几缕红色的乌黑短发,“叫杰克·布莱克。” 虞柠:“……” 你好敷衍啊黑杰克。 “爱好是杀人,兴趣是越货,最喜欢的东西是急支糖浆。” 虞柠:“………………” 你在说个啥?!! “别找我麻烦,我也不会找你麻烦,没了。” 班主任哈哈笑了两声,但看他的表情,他已经在后悔接收这个刺儿头了,“杰克同学真幽默,来,你的座位在那,大家给点掌声鼓励一下新同学!” 但以杰克的表现而言,他完全不需要来自别人的鼓励,而是非常无所谓地走向了班主任指定的那个座位,期间难免伴随着同学们因为他刚才那一番发言掀起的窃窃私语声——音量压得虽小,但各自座位离得不算远,总会有那么一两句漏进耳朵里。 “哇,好酷啊。” “爱好是杀人什么的果然是开玩笑吧哈哈哈哈!” “不觉得很装吗?怎么感觉有点——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有点中二病啊。” 也就是在下一瞬,杰克倏然应声转过头,视线径直投向了刚才说话的那个男同学。后者顿时被这锐利如刀的危险眼神给吓着了,唯唯诺诺地好一会儿都没有再出声。 这不过一两秒的时间,以至于连他的前后桌和邻座都没有注意到,嘻嘻哈哈地笑着打趣起他的突然哑火,而他也只好讪讪地笑着蒙混过去。 真神奇,虞柠心想,这家伙居然听得懂中二病。 以及她果然不太懂现在的小孩子。 这堂正好是班主任的课,虞柠硬生生忍着一探究竟的冲动,强打起精神听了一耳朵的在野外辨别可居住房屋的十种办法——那显然是要跟着一起写进五三调查报告里的。 杰克没有这种顾虑,但他似乎也终于对人类的常识有所了解了,老老实实地、半懂不懂地跟着上完了一堂课。 他显然盼着现在就能跟老板碰头,不过碍于人多眼杂,他还是待在自己的座位上,眼巴巴地看着坐在不远处的虞柠,以期对方给个信号。 ……咳。 彼岸学园的课间时间还是有些长的,虞柠起身,笑着跟身后又想重新继续刚才话题的周菁菁打了声招呼:“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周菁菁:“???” 可恶! 杰克见状也连忙跟上——当然,他依然是沉稳地等了一会儿的,尽管这个等的时间很有限。以至于在其他人看来,他俩其实差不多就是前后脚出的门,目击者的视线刚跟着虞柠晃出去就瞥见了新来的转学生。 周菁菁:“咦?” 学生最清楚教学楼什么时间的什么地方没有人,虞柠找到了走廊尽头转角后的僻静处,又从墙后探出身向另一侧的人影招了招手——会意的杰克一路小跑,飞快地窜进角落达成了这次会面。 虞柠抓紧时间,第一句话就问道:“怎么回事?” 她实际上已经猜到了一点,但还是得从对方口中确认一下才行。 “噢——”一私下里碰面,杰克那副生人勿进的高冷范顿时消失了个一干二净,乙方就要有乙方的样子,虞柠都快看到他背后摇出残影的尾巴了,“我想想怎么说喔。” “你妈妈……咳,令堂给了我一笔钱,又给了我个地址,让我去那里找他们的一个老朋友买样东西——”他摊开手掌,“就是这个了。” 虞柠:“诶?” 出现在那同样被绷带包覆住的掌心里的,是一块小小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她看不懂的文字。但以人体对暗能量的敏感程度,她确实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上面所蕴含的力量。 “这是死灵乐园的产物之一,很少见的结晶体。”杰克解释道,“听说是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人类的认知,效用能持续很久,但是使用次数有限,基本只能用个两三次,我让他们认为我是来自那个赫什么地方的转学生就用完了。不过只要一直带着它,就能继续使用这个身份。” 啊,说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虞柠恍然。 原著中也有人类冒险去主动接触死灵乐园,原因就在于这些珍贵的产出物,可因为危险级别实在太高,去那里的人往往都是九死一生。主角白曜所带领的小分队在一次次出生入死中也获得了不少道具,尽管大部分上交了巴别塔,留下来的那些也是相当实用的保命利器了。 仔细回忆一下,她也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铭牌,后来白曜带队被派去出云城执行秘密任务,就在清剿时遇见了个利用它蒙混进城内的诡异,不过当初还只是浅浅提到过,事到如今杰克说起她才想起来。 “令堂说只是上下学路上还不保险,”杰克不确定地说,“就让我混进来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妈!!!!! 虞柠鼻子一酸,又找回了那日潸然泪下的感觉——表现是一样的,原因却大不相同了。 等等,她突然反应过来杰克方才话中的另一层隐含意思,她家这么有钱的吗? 她得回去问问才行! 虞柠快被这个寒窗苦读十七载忽闻家中有矿的惊天喜讯砸晕了,还在恍惚的功夫,就见面前的绷带杀人狂倏地扭扭捏捏起来。 “那个,就是那个那个,”他紧张期待又不好意思道,“之前说好的那个,还算数吗?” 虞柠瞄他一眼。 “你这几天一点音讯都没有,”她说,“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所以——” 杀人狂头顶那无形的耳朵肉眼可见萎靡地垂了下去。 “所以作为一个言而有信的好人,我当然是随身带着了,”虞柠一本正经地掏出离开教室前刚从书包里取出的那瓶崭新的急支糖浆,“喏。” 杰克:“!!!” “谢谢你,老板,”他开心地说,“你人真的怪好的嘞。” “嗯,”虞柠习惯成自然地应道,“我也这么觉得。” 交流得差不多了,两人也就一先一后地转出了那处拐角。结果才走出没几米的距离,虞柠就猛地停住步伐,还顺带往后退了几步。 杰克茫然地“啊”了声,视线跟着向前望去——他这些天也对自家老板的两位好友很眼熟了,此刻眼见着她俩的脑袋鬼鬼祟祟地从前方的不远处探出来,警觉地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周菁菁:“柠柠。” 刘嘉卉:“你们……” 周菁菁:“不会是……” “是我想的那样吗?”刘嘉卉狐疑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移来移去,“菁菁跟我说看到他跟着你出来了,结果你们两个又在这种地方,难道说……” 虞柠招供的话都在嘴边呼之欲出了,就差当场承认这家伙就是之前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透明人”,却见刘嘉卉神情一转,语气兴奋道。 “我最开始还以为要找你茬不太放心呢,所以原来是一见钟那个什么吗——”说着说着,她猛然察觉不对劲,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等等,抱歉,我们俩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虞柠:“……” 虞柠:“啊?” 杰克恍然,立刻点了头,“对对对。” ……对个头啊你就对! 虞柠欲言又止,周菁菁倒是一脸微妙,然而在她开口之前,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欢呼声与讨论声就先吸引了四人——如果可以都称之为人——的注意力。 似乎有谁正被夹道欢迎地经过,那些同学的反响之热烈连他们这里都隐约听得清楚,“是川上同学”、“好漂亮”等惊呼声不绝于耳。而被他们簇拥或观望的,当真就是一位无论样貌还是身姿都能在众人中一眼脱颖而出的女生。 唉。 虞柠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痣。 都是泪痣,大家的命运真是截然不一样。 对面的这位果然就是她知道的那个川上富江。 乌黑长发柔顺地垂在腰际,白皙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一双睫毛纤长的眼眸顾盼生辉,左眼下的那颗泪痣更是衬得她那天生丽质的容貌更加风情万种。毫不夸张地来讲,她只要站在人群中就会自发地成为众星捧月的焦点,这还不提她那明显比周围人贵出一个层次的穿着用度。 “有点奇怪啊,”刘嘉卉悄悄嘀咕,“漂亮是漂亮啦,但是有必要热情到这种程度吗……” “但是真的很好看啊!”周菁菁由衷地赞叹道,“她的脸可以让人原谅一切!” 没救了,颜狗。 也许是鬼怪和鬼怪天生不对头,人与鬼的情绪并不相通,满脸只觉得他们吵闹的杰克兴趣缺缺地打开了自己的急支糖浆——这才真正唤起他的兴趣,已经戒断了好几天的急支糖浆杀人狂迫不及待地喝了好几口。 这一幕落进直直走来的川上富江眼里,她正要从他们旁边经过,见状立刻离他又远了些。 “离我远点,”她嫌恶地看了看那粘稠的液体,“要是洒到我的包包上了,你可赔不起。” “喂,”杰克不爽道,“这可是急支糖浆。” 川上富江讥诮地斜了他一眼,“穷酸鬼。” “噢,不懂急支糖浆的好吗?”刚过了把糖浆瘾的杀人狂心情还不错,“没事,这很正常,毕竟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有喜欢咸口的理由,也有喜欢甜口的理由,大家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食物的权利。” 这家伙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我跟你这种家伙没话讲,”杰克终于藏不住图穷匕见的嘲讽了,“再见了,没品的东西。” ……行了,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虞柠默默倚着栏杆选择隔岸观火,川上富江显然没有想到他敢这么跟自己讲话,她那张美丽的脸都要气歪了,但她瞥了一眼对面,脸上却现出了解恨般的冷笑,她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杰克同学,刚才的事我会跟隔壁班班导说,”班主任的声音幽幽从他们背后响起,“但是你,放学拿着你的计分板来我办公室一趟。” 众人:“……” 一直到他们班主任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杰克还满眼迷茫地没回过神。 “祝你好运。”刘嘉卉同情地说。 周菁菁:“老唐的办公室一日游啊……” “有点耐心,”虞柠叹气,“别那么暴躁。” 要知道,老唐——也就是他们班主任,外号可是“唐僧”。 大话西游的那种。 完全没想到转学第一天就被请到办公室的杰克在剩下几堂课时都是莫名其妙的一头雾水,最后决定把计划被打乱的仇全都记在那个叫川上的头上。虞柠在放学铃刚响的时候就跟他告了别,她可等不了他——她今天约了中介去看房,这五口人(可能还得加个杰克)挤两室一厅的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刘嘉卉和周菁菁也各有各的安排,一个要参加社团活动,另一个据说小组的讨论还没告一段落,于是掐着表溜达到了门口的就只剩下她一人。 然后……虞柠诡异地沉默了。 她有点后悔。 果然,还是应该等杰克一起走的。 ——她今天是捅了美女窝了吗? 正在学校门口徘徊的女人套着一件宽大的风衣,明明还不是适宜的天气,却已经围上了厚厚的围巾。 那名年轻女性披散着头发,没有被口罩遮住的上半张脸无疑是很出众的,她正在四下观望,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对象。 虞柠知道问题就出在口罩之下——那里有一张爆裂到耳根的嘴巴,这家伙会先问一句自己漂不漂亮,然后摘掉口罩,露出恐怖的真面目,再问一次同样的问题。 等到那个时候,无论回答“美”还是“不美”,都会被对方所持的巨大剪刀划个稀巴烂。 与此同时,她耳边也一如既往地传来了诡异的音乐。 丝线做成的弦被象牙拨子轻微地拨动着,三味线弹出的音符让尺八的吹奏更有了和风的吊诡感,就像这样一秒一秒地宣告着危机的临近。 现在要跑已经来不及了,虞柠清楚地看到那名女性正在走向自己——据说裂口女的速度是三秒一百米。 她只当无事发生地继续向前走,直到裂口女真的一步步地来到了身边。 那个声音从面前传来。 “我漂亮吗?” 虞柠:“诶?” 裂口女一愣,只见被她问到的女孩双目无神,视线毫无焦点,纯粹是被声音引着“望”向了自己所在的方向。 “对不起,姐姐……我、我看不见。” 她语气难堪道。 “但听姐姐你的声音,”虞柠真诚地说,“我相信你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为您提供大神 曲奇碎可可 的《你的BGM吵到我了》最快更新 16. 良心在哪里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好鬼好事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有一瞬间,虞柠觉得她还是真的看不见比较好。 ……她快演不下去了。 震惊、动容、懊恼、后悔、愧疚……虞柠头一回见到“人类”的脸上可以在短时间内闪过如此丰富的表情,偏偏她还得维持住目无焦距的失明模样不去看对方,不然那满怀善意的圣洁微笑分分钟就绷不住了。 然而,尽管她尽可能地没有暴露出任何端倪,裂口女还是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但如果是这样,”裂口女有些怀疑地问,“为什么你既没有拿导盲杖也没有导盲犬呢?” ——糟了。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虞柠闻言立刻更忧伤更懊悔了,“我以为……我自己一个人能行,也想努力做出一些改变,但是果然不行……还有杰克,杰克他……呜呜呜……” 她捂住脸,小声啜泣起来。 裂口女:“………………” 让你怀疑,怀疑个头啊怀疑!她就不应该问啊啊啊啊啊! “节、节哀。”她结结巴巴道。 “没事。”虞柠宽容地摇摇头,“您不用放在心上。” 反正他只是被老师留堂而已啦。 “如果您没有其他事的话,”她挤出几滴眼泪,让泪花楚楚可怜地挂在自己的眼睫上——这也不难,她只要想起空空如也的钱包就能嗷的一声哭出来,“我就先走了。” 言罢,她故意有点歪地向裂口女旁边的位置鞠了一躬,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往旁边走去,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十分做作地给自己打气,“加油,鹿小——虞柠,你可以做到的!” “慢着!”裂口女忽然叫道。 虞柠的背影一僵。 她是不是用力过猛反而露出破绽了? “你要去哪边?”裂口女问。 “大概是这边吧,”虞柠瞪着空洞的双眼,指指自己原本前进的方向,“学校出门向右走,难、难道我走错了吗?” “没有。” 裂口女快步赶过来,“前面有马路,我扶你吧。” ……啊? 啊??? “不——不用了吧,”虞柠赶紧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这怎么好意思给您添麻烦,您应该还有自己要做的事?过马路的话,我只要按红绿灯底下的按钮就可以让经过的车停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裂口女却不由分说道,“举手之劳,鬼——人人有责!” 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你特么怎么就……这么正能量呢! 虞柠已经麻木了。 她觉得这一刻一定是自己此生的演技巅峰时刻。 她不仅要无视掉裂口女低于常人的体温,还得像一个真正的盲人少女一样满面感激地扶住对方伸过来的胳膊。但不得不说,裂口女为了弥补自己问出口的话实在是有些无微不至地细心了,虞柠也是尽职尽责地扮演出了信任又亦步亦趋的感觉,恐怕不论谁看到这人鬼和谐共处的一幕,都会落下热泪吧。 虞柠感觉这平时走起来还不到半分钟的马路简直比万里长城还要漫长。 终于——当她终于看到对面的路缘石时,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等到裂口女提醒她小心台阶后,她也连忙恍然大悟地感谢对方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再多送就实在不好意思了。 “对了,姐姐,我感觉您好像很冷,”虞柠贴心地嘱咐道,“要注意保暖呀。” 裂口女再次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样就行了吗?”她不放心地确认,“真的没关系了?” “没关系了没关系了。”虞柠哪还敢让她继续,“我打个电话让家人来接我就行。” 女人这才像卸下了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走出十几米外还不放心地回头瞥了一眼,看见少女一副打完电话后刚放下手机的模样时才安心,转身匆匆离去了。 达成成就:被裂口女扶着过马路。 一直到那个身穿风衣的背影消失在街头,虞柠还有些风中凌乱。 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人生经历。 堪比体验到伽椰子洗手作羹汤了。 溜了溜了!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她扭头钻进最近的那条小巷,原身的记忆里早就把学校附近的地形摸透了,这会儿三两下地拐啊拐,总算绕到了原定目的地所在的街道。 时间还很早,路上见不到什么人,虞柠直奔那家约好的房屋中介店面。店铺的外侧玻璃上零零散散地贴着可供出租的房屋照片,戴着小圆墨镜的老板正闷头拿着个掌机不亦乐乎,连她站在柜台前都没有发觉半分。 “陈老板,”虞柠好奇地想探头,“干嘛呢?” “没什么没什么。”陈瑞泽就像每个被现充撞破了二次元爱好的阿宅那样慌慌张张地把游戏机一收,“……咳,约的是今天啊。” 虞柠:“……那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时候?” 还有这么看她干嘛!虽然她现在被迫看着很现充的样子,但好歹是个前阿宅好不好! 学校里的大家都在忙着学习,她也很好奇现在在流行什么游戏啊! “说起来,”陈瑞泽推推墨镜,蹩脚地转移了话题,“我这边又新到了个房源,还挺符合你要求的,要看看吗?” 虞柠正想再多说两句,结果注意力还真被他给转移到了推出来的那份档案所贴着的照片上。 老实说,条件看着相当不错,光线充足明亮,窗户的位置看着通风也不错,家具电器一应俱全,装修也是可以拎包入住的精装级别。 不过在这之前—— “月租多少?”她警惕地问。 看着就不便宜的样子。 陈老板竖起了四根手指头,“四千五。” 虞柠:“?” 黑死了。 “要不起。”她说,“下一个。” 用她穿书前的话来讲,又不是诺亚城那种一线,撑死是个三线小城市。 如今人力费高是高,但她这种兼职一个月拼死拼活打工算上翻倍的加班费满打满算才四千,虽然吃饭问题可以在便利店解决,可还要考虑水电费等等——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要真租这栋房子,她得倒喝西北风去。 之前她倒是付得起,然而不及格也就意味着丧失了足额领取当月校内补助金的资格,只能领一半了,不过可以寄希望于下次考试把这个资格拿回来,呃……大概。 “小姑奶奶,三室两厅,有这价就不错了。”切回中介模式的陈瑞泽苦口婆心,“你那家都已经是之前的价格了,今年房价涨了,除非不是你指定的那片小区。” 虞柠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也只得默默摇头。 她能怎么办呢,她也很无奈啊——谁让亲妈是出不了住宅区的地缚灵呢?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书外买不起房,书内还是买不起房? “还是之前那家得了,”她道,“你钥匙带着的吧?” “得嘞。”陈瑞泽拉开抽屉,取出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瞧不起谁呢。” 虞柠在他身后撇了撇嘴。 原身也算这家中介的回头客了,现在住的房子就是搁他这租的。这人的抠门程度跟她半斤八两,为了省下员工工资干脆自己一个人二十四小时吃住在店里,偶尔才回家一趟。 就算如此,这位马大哈也没少干钥匙落在家里把自己锁店门外的事。别说房源了,店门钥匙都能丢三落四,可别怪她瞧不起。 房屋中介事务所就在学校和她家的半道上,虞柠跟着对方往那边走,准备待会儿干脆直接顺路回家。 价位差距在那里,陈瑞泽带她来看的这栋房子自然比不上前头照片里那个,胜在面积足够,桌椅板凳什么的年代久是久了些,瞧上去质量都还不错。唯一奇怪的就是刚进门时,她听到了隐约的、一阵又一阵的沙沙声,就像是有谁在静静地扫地一样。 应该是风吹树叶吧。 房屋整体上是现代日式装潢,总体而言,性价比是相当不错的,甚至三千块钱会让她怀疑房东亏了的水平—— 但这个想法在她走到卧室门口的那一刻就被打破了。 “你再说一遍,”虞柠面无表情地问,“这房子租金多少?” “三千啊。”陈瑞泽不明所以道。 虞柠:“再见。” 她转身就走。 开什么玩笑,她干嘛要花三千块钱租个自带原住户的房子? 卧室之内,吊死在天花板房梁上的女尸正在跟着绳子随风摇晃,她大半个身体都倾斜着,身上和服垂下来的衣摆和腰带一下下地摩擦在木制的地板上,蹭出了扫地似的沙沙声。 “不要走——”陈瑞泽撕心裂肺地抓住她胳膊,“实不相瞒这房子是我之前投资买的,我也不知道这房子为什么租不出去也卖不出去,每个住进来的人都跟我说会听到奇怪的声音,没过多久就跑路了,它要砸在手里了啊——” 原因就在你背后啊! “去找巴别塔啊!” “我找过但是因为只有声音没出事优先级太靠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处理!” “那也和我没关系!”虞柠突然反应过来,“……等一下,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陈瑞泽已经滑坐在了地上,有些慌张地推了推自己同样快滑到鼻梁上的墨镜,“哪哪哪——哪能呢。” 虞柠再次转身,“哦,那我不管了。” 她现在只想打市长热线建议对方给这座城市改名——还叫什么四叶草城啊,叫筛子城算了! “别别别——我本来是打算等会儿出去再说的!”陈瑞泽连忙道,“我想让你看看这房子是不是真有问题来着!” 他沉住气整理了一下措辞,大概将自己这边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虞柠瞄向不远处还在荡秋千的女尸,心说得亏他看不见,不然还不当场吓死不可。 起因在于昨晚去姐姐家吃晚饭,他在餐桌上提起手里有一套怎么都租不出去的房子,结果外甥听说他求助于巴别塔就有些表情微妙,支支吾吾地劝他还是再考虑考虑。他直觉不太对劲,再三追问下才知道让他们小组中途折返的事故比表面上更复杂——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他外甥就不肯再说了,只知道是姓虞名柠的同学起了不小的作用。 彼时陈瑞泽一拍脑袋想起自己的租户好像也叫这名字,想让外甥看看能不能借着同学情打个预防针让人家帮个忙。 以及,他外甥叫薛尉。 “他说还是当面讲有诚意一点,这两天去学校问问你。”陈瑞泽讪讪道,“结果你来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好像手误把备忘录的预约时间从今天点成后天了。” 虞柠:“……” 你人设是真的不崩。 怪不得今天薛尉有意无意会往这边看一眼,但到最后也没上来搭句话,怕不是因为杰克老是跟在旁边吧? “你来之前怎么不跟我说?”她问。 “我这不是想着……来都来了,”陈瑞泽对着手指,悻悻地收起了侥幸心理,“先走着看看,要是嘛事没有就皆大欢喜。” 虞柠:“呵。” 其实这房子的条件没有那么差劲,她瞥瞥还在荡秋千的尸体,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有同伙在,但直到现在也没有音乐响起,之前的住客又都全须全尾地逃掉了,至少现在的危险性应该不高。 “所以,”陈瑞泽小心翼翼地问,“这里是真的有问题?” “有啊。”虞柠说,见陈瑞泽整个人都迅速灰暗下去,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有办法解决。” 大不了把她家的叫来群殴一顿!有爹有娘的感觉就是这么任性! 陈瑞泽:“!!!” 人生当真是大起大落。 虞柠清清嗓子,示意地搓了搓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 其实要说的话,陈老板人也不算坏,第一时间跟她推荐的是那栋没问题的好房子——虽然是贵了点——但这跟她现在要砍价有什么关系呢? 来点实惠的。 “两千,”陈瑞泽当即会意,“长租的话还可以每年多免两个月。” 虞柠:“唉,我就是个学生。” 虞柠:“唉,租不起。” “一千!第一年房租全免!求你了!” “行吧,”她总算松了口,“我回去考虑考虑。” 其实她心里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期待,比如有朝一日从父母口中得知自己是隐藏的富二代,这样别说精打细算打工租房了,直接买房都不在话下。 “钱——?” 女鬼听到她回家后迫不及待提出的问题,坦诚地点了点头,“是的——咱们家有,爸爸——妈妈以前工作、比较特殊,那个绷带小子弄死那谁以后实力不错——可以实体化了,我就让他去做了。” “真的吗!”虞柠眼睛闪闪发亮,“说来惭愧,妈妈,其实我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手握一堆房产证,每天要做的事只有收收租,其余时间混吃等死。” 女人却显得有点为难了。 “房子——也有,”她说,“但是,和人类不互通——没有什么意义。” 虞柠:“……呜呜呜。” “柠——柠,你可以——先——死,”妈妈好心建议道,“这样——就可以、躺平收租了。” 虞柠默默翻了个身,把对话框里正准备跟老板发的辞职两个字删了。 算了,当她没问过。 打工还是要打的,不打是不行的——当天更晚一点的时候,就差当真脱层皮的杰克游魂似的飘回家,他第一次对人类的语言输出能力有了鲜明的认知。 不过对于虞柠来讲的重点,是本就不宽裕的空间更加拥挤了,于是,第二天下午,她准时准点地站在了便利店柜台后面,久违地开始重新操刀自己的兼职。 “总算回来了,”老板一如既往地叼着他没点燃的烟,他也对发生了什么有所耳闻,上下打量她两眼,“咋样,应该还行吧?” “好着呢。”虞柠笑道,“还白赚两天休息时间。” “唉,那就好,”老板唉声叹气,“我这几天两班倒可够呛——还好招着临时工了。” 他向着那边点点头,“辻井公一,在报社进修的实习生,来体验一下生活。” “这位,”老板又回头示意下虞柠,“小虞,兼职的彼岸学园学生,你学妹。” 说了其实也是白说,这代人就没几个不是校友的。 正在帮忙理货的男生抬头,他似乎也就大她两三岁,长相足以称得上英俊,笑起来更显温和,“请多指教了。” “行,店里就交给你们,我先回去睡了。”老板伸个懒腰,“记得锁门。” “请多关照,”虞柠也朝辻井公一笑笑,“前面这边就交给我吧,库房那里就需要你登记处理一下了。” “放心好了。” 辻井公一爽快地应道,转身往仓库走去。虞柠心说这位给人感觉真是人如其表的靠谱,她自己看了看收银台,清点了一下账目后就打算趁着还没有客人来的时候稍微摸个鱼。 门口的风铃随着吹进来的风微微晃响了。 ……摸鱼失败。 “欢迎光临——” 她随口招呼道,刚从柜台后直起身,视线正巧对上那位走进店门的、身着风衣的口罩女子。 裂口女:“……” 虞柠:“……” 诶、诶嘿。 为您提供大神 曲奇碎可可 的《你的BGM吵到我了》最快更新 好鬼好事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