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宠爱预谋已久》 第一章错认 沈向晚正要被人占便宜之时,突然有人道了一声:“这谁啊,李总也不介绍下?” 她循着声音望去。 那人高大的身形,英挺的面庞,浓黑的平眉,深邃而修长的桃花眼,笑容里存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轻浮,似醉非醉。 无论怎么看,都是容易让人心荡意牵的长相。 而这一问,不止解了沈向晚的围,也是解了他自己的围。 目光相接中,她思维回转。 这不正是她要找的那位神秘的”方先生”? - 连忙从李总酒气熏天的怀中挣脱出来,抓起桌上的酒杯,“方总不认识我,这就是我的不对了!小酌一杯,全当赔罪。” 她走过去。 方译桓这才看清她。 漂亮而光泽的大波浪长发,黑色钩花的连衣裙,身材窈窕,气质迷人。 美艳而熟悉。 方译桓的面部表情一瞬定格,神色错愕。 整个人也如石化一般。 旁边有人起哄:“方总你的魂儿呢?” “稀奇稀奇真稀奇,方总也会有被迷住的时候?”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还是我们的方大总裁吗?” 原来他手上的烟蒂烧尽,他竟毫无知觉。 她将高脚杯递给他,笑容极尽诱惑:“方总,请。” 他握着杯子,没做声。 她又倒了一杯,笑意朦胧,一手搭住了他的肩,长发微微掠过他的脖颈,海藻一般的妩媚诱惑:“这可是初次相逢。” 她顿了顿,脸庞越发凑近,呼吸拂在他唇边,“还请您多多关照了……” 他的嘴唇有轻微的颤抖,却不减一丝气度。 “好。” 他笑意清浅,仰脖一饮而尽。 “再来!” 她指甲如蔻丹,捻起杯口,继续进攻。 指尖有意一松,大半瓶保加利亚原产的大马士革玫瑰酒全数洒在了他的衬衣上。 是老掉牙的伎俩了。 但对付方译桓这种来者不拒的男人,应该还是能奏效的吧? 她娇俏地吐吐舌头,“方总,人家不是故意的。” 伸手就去解他的扣子,他说,“不用。” 他一把握住她的胳膊,手掌炙热。 她却笑得妖娆,“做错了事情,就应该补偿啊。” 他将她掼到李总身前,“李总你带的人,借五分钟?” “这么百年一遇的时刻,我哪有不给的道理?带方总去空中酒店。” 李总虽然不知她的底细,但毕竟是他带进来的人,还能迷住了方译桓,自然就是对他有好处的。立刻就摆出了大老板的姿态来,对着沈向晚训道:“敢怠慢方总,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她朱唇一笑,挑逗地斜睨方译桓:“自然不敢。” 电梯空旷,一路向上。 他一言不发,面色阴沉可怕。 - 一入客房,他就甩开了她,沈向晚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就跌进了沙发里。 她扶着沙发扶手,就准备起身,他却一下欺身过来,一把扯掉了沈向晚的假发、她的睫毛,掐住了她的下颔,让她逼近自己。 根据之前的调查,方译桓至少也是个家教好、风度好的人,怎么私下里是这样粗暴?沈向晚万万没料到事情是这样的走向,心下一紧,立刻挣扎起来,“你要干什么?” 他却死死将她按在沙发上,“老实点!” 逼仄的空间里,古龙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压迫性的气场,让她神经紧更加张,呼吸急促:“你放开我!” 平静中,他的眸光却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压抑的怒火,被紧咬的牙关和手背凸起的青筋出卖。 他眯起了眼睛,语气嘲讽:“李总也是费尽了心机!李代桃僵这样的手段都能想得出来!” 沈向晚心下一惊。 李代桃僵?什么李代桃僵? 两颊酸痛不已,使劲掰着他的手,可他的手劲很大,带着齑碎一切的势头,紧蹙的眉头让英俊的五官看起来格外凌厉。沈向晚如今骑虎难下,不能说实话,却还得逢场作戏下去,挤出一个苍白的笑:“方总,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嘴角微弯,眼里却是深沉的怫郁:“少在那里装!” 沈向晚明白,这种时候,不解释,反而最好。 他果然放开她,不耐地拽开了领带,随手一掷,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一手潇洒地扶着沙发靠背,衬衣领张开成恰好的弧度,带着卓然的气场:“现在说吧。你是谁?” 沈向晚眯了眯眼睛。 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吧? 解释并不是好对策,万一他并未发现,岂不是自曝身份? 不解释也不好,万一这位方总有什么变态的嗜好,那她可就死在这儿了。 “我最后问你,你是谁?” 声音沙哑低沉,阴森可怖。 沈向晚被他的语气惊住,恍然间老实回答:“沈向晚。” “沈向晚?” 他努力在脑中找寻这个名字,但不是的,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不由嗤嗤笑起来,光影流动中,英俊五官有些阴翳,气场强大,让她喘不过起来。 他起身,一手将门拉开,“走吧。” 她自然不甘心:“方总真的不要我陪了吗?” 他皱眉,面露嫌弃:“陪?” 沈向晚点点头。 “不必了。”他的目光瞥到她衣领里的黑线,一把将其扯了出来,丢进了垃圾桶,“这种陪,我可无福消受。” 她还要说什么,他已迅速签了支票单,甩给她:“我不管你是记者,还是商业间谍,或者其他什么身份。十万,闭嘴?” “够了。” 她收下支票就走。 出了斓金大门好久,还是心有余悸。 作为律师,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像方译桓这样,只要他不笑,整个气氛都能结了冰的人,还是少。现在回想起来,他严肃的眉目,还是十分骇人。 不过,这一晚上的接触,初步可以断定,方译桓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样正直完美,身上可以挖掘的点并不少。 比如,已掌握的出轨,与人同居。 说不定还有更劲爆的! 她摸了摸包里的杯子,这是刚才顺手牵羊从包厢里偷来的,上面定然留有方译桓的唾液。 清不清白,明天化验一下就知道了。 捋了捋两鬓的碎发,微微一笑。 这案子这么劲爆。 也难怪明明是一起离婚诉讼,当事人却要请她一个刑辩律师来代理了。 拿出手机,拨号:“江小姐,你这个离婚案子,我接了。” 第二章重逢 沈向晚睡前专门灌了两颗扑尔敏,还是有些轻微酒精过敏。 第二天脸上就起了细小的疹子,头也疼。 两杯咖啡下肚,这才有些精神。 技侦中心上午并不怎么忙,她交了钱,把包装严实的喝水杯递过去,等了不到两分钟,结果就出来了:“都是阴性。这人好着呢。” 她竟然有点儿遗憾,一个爆炸新闻说没就没了。 原本还想利用这个点,做点儿文章的。 什么都没捞到,当然不甘心,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确定吗?” 同事笑着对她讲:“确定!” “这样……”她干笑两声,“这就好。”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并没那么痛快。 - 看时间还早,可以直接去桓宇国际找方译桓。 因为提前已预约,沈向晚进入桓宇国际那栋地标大楼的时候,那位样貌和气质都绝佳的秘书已经在电梯口等她了。 她上前与之握手,瞬间就闻到了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这款她在专柜试过,十分喜欢,只是价钱不亲民,她没舍得买。 不由轻蔑一笑,大公司秘书的待遇好,但也不至于这样好吧? 穿过阳光充足到可以当花房的走廊,二百七十度的全玻璃幕外是中央商务区密集林立的高楼,高楼之下,川流的车辆生生不息。 人显得格外渺小,这视野又显得格外壮阔。 她周边不时擦过衣着光鲜的精英翘楚,皆是行色匆匆。 不愧是国内顶级的b2c公司,跨国物流起家的商业神话。 据她的了解:其老总方译桓,初过而立,资产就已位列福布斯,不到六年时间,将英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快递公司,发展成为国际知名的电商集团。且,根据昨天的接触,方译桓的长相也是没说的,五官端正英俊,身形高大帅气,一笑起来,简直比明星还明星。 可惜了人前好皮囊,人后不过就是个衣冠禽兽。 - 总经理室已到,秘书敲门,“方总,金正律所的律师来了。” 缓缓响起低沉的嗓音:“请进。” 推门,她微微一笑,语气利落:“方总您好,又见面了。” 听到这个声音,他这才将视线从电脑前移开,看到她,眉目难掩惊讶:“你?” 她自我介绍:“我是金正事务所的律师沈向晚。” 他愣住。 秘书也发觉了他神色的异样来,正要说什么,他已经收回了目光,一手指着沙发:“请坐吧。” - 其实不过是普通的离婚官司。只因当事人身份特殊,而备受媒体关注。又牵涉巨额财产的分配问题,三番调解都没有敲定,且三次调解方译桓都没到场过。眼看着就要开庭,被告律师却拿不出一个像样的应诉方案,他的妻子江莲青这才临时撤掉原先的代理律师,找到她。 沈向晚也算是临危受命。 - “一定要离婚么?”她带着他现任妻子的意见,希望他能回心转意:“我的当事人,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毕竟婚姻六年,没有爱情,也应该有亲情的吧。她甚至说,不干涉您在外面沾花惹草,只要你能和她维持现在的关系。” “抱歉。”方译桓一手倚在沙发上,“我已经决定了,必须离婚。” “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吗?” “是的。” “好吧。”他这么坚决,她也实在无话可说,“那么,作为过错方,您是不是应该在财产上做出让步呢?” “过错方?”方译桓嗤笑一声,“我不是过错方。当年娶她,就是迫不得已。她不能干涉我在外面的任何活动。这是婚前就已口头协定的,她十分清楚。” “方总,你要知道。” 沈向晚将拟好的材料推至方译桓身前,“口头协定一般情况下是无效的。你必须有证据证明曾发生过口头形式的协定,我的当事人无异议,并一直履行下去。而且,出轨可是涉及实质的婚姻关系,法院绝不会支持该协定的。” “那又怎样?我是商人,偶尔带女伴撑下场面,偶尔跟女星逢场作戏,偶尔出入一些娱乐局,很正常。这在你看来,就是所谓的出轨了?他眯眼笑,却在问她,“沈律师,你今年多大了?” 沈向晚皱眉:“怎么?” 他弯弯的眸光中尽是鄙夷:“未满十八岁的少女吗?还是大学刚毕业的菜鸟?江莲青是没戏拍穷疯了吗,怎么会找你来代理离婚官司?你也真敢接?真不怕把你们薛主任的金字招牌砸了?” 赤裸裸的挑衅。 “方总,“她不生气,反而笑容亲和,“就案子谈案子好吗?江小姐选我,自然有她的理由。” “可不是?所以你最好搞清楚理由。”他起身,理了理袖扣,“我很忙。就不奉陪了。有什么事,请找钟秘书吧。” 抬腿就走。 - “钟秘书是吗?” 她不慌不忙地起身,望着他的背影,声调不高,语气不善,“我当然愿意和她谈了。毕竟,不是所有董秘都戴得起几十万的宝格丽,用得起限量版的香奈儿,穿的起法国高定红底鞋……更何况,她还是一位即将离婚的董事长的秘书。” 她意有所指。 他果然顿住脚步,英俊的眉眼瞧着她,却深埋着隐忍的怒意,“沈律师,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方总要不要坐下来,听听看,我究竟有没有乱说?” 第三章渣男 方译桓复又坐下来。 她却并不心急,而是换了话题:“咱们先说说你转移变卖夫妻共同财产的事儿吧?” 他像听一个笑话般看着她,“转移变卖?还夫妻共同财产?你指什么?” “上月,你将所持的景邦物流的36的股份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出售。接着,你又以个人信用向银行贷款六千万,明面上这笔资金用于桓宇国际欧洲分公司的厂房建设。实际上,你们的选址已纳入伦敦市政建设,根本不可能建立厂房。也就是说,你这是恶意制造债务,间接转移变卖夫妻共同财产。” 她把三厘米厚的文件夹递过去,“方总好好看看?” “不用了。”他两指敲了敲桌面,“还有什么?” 她拿出一沓照片,尽是他的艳迹:“这上面的女人们,你可有印象?” 他随便拨了拨照片,语调不疾不徐: “这位,临时拉的女伴,我连名字都不知道。” “这位,活动现场的司仪,叫什么忘记了。” “这位,一同参会的代表,人家可是有老公的。” …… 看他死不认账的嘴脸,沈向晚干脆甩出杀手锏:“我知道您阅人无数了,想必这些搂腰贴面也不算什么。但请您看看这个。” 照片中方译桓抱着秘书钟景飒,正准备进卧室的门。 钟景飒穿着拖鞋和丝质睡衣依偎在方译桓怀里,面色绯红,一手搭在方译桓的肩上,姿态甚是暧昧。 而显然二人同住一间房,也显然二人关系不一般。 右下角显示是伦敦当地时间凌晨一点。 她嘴角一撇,得意洋洋,“您不妨告诉我,这张照片上的房子在哪里?您和钟秘书什么时候开始同居的?同居了有多久?”- 他拿起了照片,又丢在了桌上,面露不悦,“就这个?就想证明我和钟秘书有不正当关系?” 她咄咄逼人:“没有不正当关系,你会在伦敦华人区给她买独栋别墅?没有不正当关系,你们会在英国同住同游长达三个月之久?没有不正当关系,你们会同进一间房,同睡一张床?” “同睡一张床?”他目光凌厉,嘴角却带笑,“沈律师,我和你,也同进一间房,那我们也同睡一张床了么?” 这一反问,居然让她没有犀利的言辞反驳,“那不一样。” “不一样?若不是我给你开了支票让你走,你难道不会像李总所说的那样伺候我?” 他修长的食指指节抵在耳后,玩世不恭地瞧着她,笑得如沐春风,“十万一晚,价钱可不便宜啊。” 沈向晚气急,这是拿她和那些外围女比较呢! 他还不觉收敛,而是上下打量她,顿了顿,才又慢悠悠地道:“想必,沈律师定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 这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晰,让人不浮想联翩都难。 其实对于外貌,沈向晚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谈不上倾国倾城,眉清目秀四个字还是当得起的。虽然没有模特那种前凸后翘吧,但该有的地方也是有的,不该有的地方也足够清减。方译桓所谓的过人之处,想必并不只是身材这么简单了,再往深里想,那可就不那么礼貌了。 但他说的隐晦,沈向晚也不好发飙。 只能咬牙不接话,大手一挥,又甩下一张照片,是第二天的早晨七点,方译桓衣冠不整地从房间出来。 “整整六个小时呢。我和你,可没有呆那么久。” 他神色一变。 可叫她找到了机会:“孤男寡女,良宵共度,您可别告诉我您跟钟秘书在读夜光剧本?本该干柴烈火的时刻,偏偏无欲无求?是钟秘书没有任何‘过人之处’,还是你……根本就不行?” 她学着他慢悠悠的语气:“或者,承认了吧。六个小时呢,你倒也很是威猛持久。” 威猛持久……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到的这个形容词。 说完自己都一阵恶寒。 但她就是要恶心他。 - 他果然皱了皱眉。 沈向晚笑眯眯地瞧着他。 半响,他才开了口:“你照片拍摄的那天,钟秘书醉得不省人事,我出于对下属的关心,照顾了她一晚。我睡地铺,出来难免会衣衫不整。” 沈向晚嘴角一撇,依旧是笑眯眯:“好理由。” 他说:“沈律师,偷拍本就犯法。你若将这些照片公之于众,我将保留我所有的权利,对你追究到底。” “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保护当事人的隐私是律师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已经占了上风,她见好就收,“我此行只是想来劝你,撤诉吧。我这边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让你身败名裂,上了法庭你也未必就能捞到好处。你和江小姐都是公众人物,撕破脸皮,对簿公堂,造成的负面影响是不可估量的,说不准彼此苦心经营多年的良好形象、完美事业全都毁了。” “我并不想这样。问题是,她不肯协议离婚。” “问题是,你没有给出一个公平合理的财产分割方式。” …… 接下来又说了很多,她却再未占上便宜,耐心几乎耗尽,想必方译桓也觉得这样的讨论没有任何意义,低头看了看表,起身道:“正是午饭时间。沈律师一起吧,也可以详细谈一下财产分割事宜。” 沈向晚以为事有转机:“这么说,方总愿意撤诉了?” 他笑:“如果你赏光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明显就是涮她,沈向晚也懒得费口舌,“吃饭就不必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吃饭的时候,方总倒是可以想一想我当事人的好,说不准就改变主意了呢?” “这不可能。” “财产让步呢?” 他笑:“这些,都交给法庭吧。” 沈向晚挑眉,放下支票,“那今天就到这里吧。这是昨晚的十万块钱。感谢方总百忙之中与我会面。” 他颔首,立刻按下了茶几上的按键,对着隐形麦吩咐道,“安排司机送沈律师回去。” 那边传来钟秘书温柔的声音,“好的。” 沈向晚想到钟秘书和方译桓的关系,心里又是一阵恶寒,自然不肯:“不麻烦了。” 方译桓亦不勉强,只是又吩咐钟秘书:“给沈律师带几盒肯迪醒。” 沈向晚不解:“那是什么?” 他说:“你不是酒精过敏吗?” 是酒精过敏。 可她早上涂了那么厚的底妆,她自己都瞧不出来,他居然看出来了? 既然是好意,她也没必要拒绝。 - 出了桓宇国际,正赶上午高峰。 一路红灯,汽车一辆辆跟个蜗牛似的,挪也挪不动。 昏昏欲睡中,突然想找个人聊天。正准备给男友蔡闵程打电话,掏出手机,按了几个数字,想了想,还是挂掉了。 蔡闵程昨天才在电话里讲过,谈判太过艰难,他还会在英国呆一个星期。 这会儿定然在忙。 作为女友,她给他充足的自由。一年里,他有八个月都是出差在外,另外四个月也有一半时间和他的狐朋狗友聚会,留给她的时间少之又少。她就一个人移动,一个人生活。 其实也没什么,习惯了就好了。 回屋子,将高跟鞋换了,打算上楼洗个澡。 刚进客厅,就闻见了丝缕烟味,她的心脏突然收缩,叫了一声:“闵程?” 没人答应,她用力按下灯掣,空荡的客厅一下明亮起来。 只是地毯中央,一只红色的高跟鞋,格外刺眼。 第四章留宿 迅速跑步上楼,在主卧室门前,看见了另一只高跟鞋。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呼吸也骤然停止,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手再次用力,锁咔嗒一声,门开了。 她平静叫了一声:“闵程。” 蔡闵程这才看见她,却并没太惊慌,轻巧推开佳人,转而对她一笑,“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一边若无其事地拎起了床边的衣服。 肆无忌惮的模样,真是将她惹怒了。 她说:“你不是说你在英国么?” 他恬不知耻地笑,“你信?” “你说的话,哪怕很难相信,但我都愿意说服自己相信。” 蔡闵程一副见了鬼的神情,瞥向旁边衣着节约的佳人。那佳人轻蔑地瞧她一眼,拉开门准备走,却被沈向晚一把握住了胳膊。 佳人满是不屑:“你要干什——” “啪!”沈向晚一个巴掌,手起声落。 佳人整个人都石化了,愣愣看着沈向晚。 沈向晚拍了拍手,犹不解气。狗男女狗男女,自然男女都要收拾。右手还未抬起,右耳突然一阵雷鸣。 “啪——” 她的整个右脸都是滚烫烧红。 蔡闵程收回手:“在我的面前示威,也先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别以为人前给了你名分,你就真是我的谁了。” 那女人一脸怜悯,又一脸得意,笑着下了楼。 - 蔡闵程捋了捋浴袍的带子,慢悠悠地坐了下来,“跟我两年,不就是看我有钱么?你看我对你一点都不上心,脾气也不好,陪你的时间也少,你图什么呀?钱这东西,对女人来说,太上瘾了,可以让她什么都不顾。我打了你,你倒是说话呀?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害怕了?害怕我离开你,这样你就失去一个有钱的男朋友了!” 沈向晚擦了擦嘴角。 做律师多年,她最大的收获就是: 即使输的一败涂地,也绝不能丢了风度和气场。 即使气到发疯发狂,脸上也是笑得温婉安静。 所以,她将发抖的手握成了拳,发白的嘴唇咧出一个还算漂亮的弧度,用自己都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道,“闵程。如果我跟你在一起,是为了钱,那我今天下楼坐电梯摔死,出门被车撞死,三日之内得恶疾性病不得好死。” 蔡闵程大概以为她是在表决心,脸上的表情更加得意。 但她依旧是笑容温婉:“可你记得吗?我的年收入从两三百万变成了一二十万,究竟是为了什么?” “完全都是为了帮助你,你忘记了吗?” 蔡闵程一愣。 “我可以为你放弃高收入,但你似乎因为我放弃了高收入而嫌弃我。真好。” 她看见蔡闵程的笑意僵了僵。 但她只是笑了笑,“闵程,我从不害怕你离开我。因为我知道,没有你,我依然可以找到优秀的人。而你的钱是你的,我现在只觉得恶心。房子里我的东西,因为有了另一个女人的气息,也让我恶心。曾经觉得还不错的人,因为劈腿,因为打我,也让我觉得恶心。” 她不吵不闹。 列完事实,讲出结论:“分手吧。再见。” 云淡风轻地捋了捋两颊的碎发,转身。 蔡闵程仿佛突然想到什么,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说,“放开。” 他抿了抿唇,眼神暗淡下去:“向晚,对不起……” 沈向晚不想再跟蔡闵程废话,被他拉着又走不了,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并没有放手的意思,干脆一脚上去,迅速甩门,疾步下楼,拎包就走。 - 一边在路边打车,一边给好友加同事裴佩打电话。 那厮正在邻市参加调解会,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听到她说和蔡闵程分手的消息,没有宽慰,反而拍手称快: “早说蔡闵程靠不住!油嘴滑舌不说,花花肠子还那么多!一年七成的时间忙事业,天南海北来回跑,你怎么就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小三小四小五小六?何况又那么有钱,自我感觉又那么良好!早就跟你讲了,不平等的爱情没什么好结果!你看,这不就应验了?” 她抽噎一声。 “你今天先找酒店将就一下吧。等我回去就把房子钥匙给你。你再搬家。” 也只能这样了。 - 但今天不知道撞了什么邪,酒店全都爆满。 围着中心城区一直找到三环,才勉强找到个单间,就准备拿身份证办住宿手续,却发现身份证不见了。 简直是欲哭无泪。 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她急得满头汗,心焦气躁坐在酒店大厅里面吹风。 “沈律师。” 有人叫她。 她抬头一看,这男子年轻周正,一身西装,也是英俊挺拔。 如果说前男友蔡闵程的长相算是还不错的话,那这位的长相,绝对是惊为天人了。酒店的灯光不错,更是衬得他宛如时尚杂志广告中那棱角分明、五官好看到无可挑剔的模特。 职业关系,见过太多精英翘楚,也见过太多好看帅气的男女,但这位跟之前的都不一样。 是气度和气场。 她已经被劈腿的事情气的大脑短路,想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位就是跟蔡闵程一路货色的方译桓。 遂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方总好啊。” 他点头:“这么晚了,怎么坐在这里?” 她耸肩:“酒店全部住满了,我无处可去。” “要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那里。我那里有客房。”想了想,大概觉得不太合适,又解释道,“我没有其他意思。” 他倒慷慨,居然肯接纳老婆的离婚律师,还是曾勾引他的那位。不过想到方译桓一贯的中央空调作风,这样的举动,也不奇怪。 眼下无其他办法,只能如此。 反正他是禽兽,她也不是什么善茬。 - 欧陆一路平稳,停在了某高档小区院落中。 取钥匙打开门。沈向晚望了一眼,里面的装潢奢华但简单,全是国际大牌,却不显一点张扬。 见她在门口迟迟不动,方译桓取出一双男士布艺拖鞋:“将就一下吧。” 沈向晚一愣,已婚男人的公寓里,居然没有女式拖鞋?! 重点是,方译桓这种婚前不检点、婚后也不检点的已婚男人的公寓里,居然没有女式拖鞋?! 四处一转,单独牙杯单人床具,果然没有任何女人的痕迹。恐怕这个地方,连他的妻子江莲青都不知道吧? 他一面取出新洗漱用品,一面问她:“找酒店费了不少时间吧。晚上吃了么?” 不说还好,一说,她更觉饿,又不好意思说没吃,“最近减肥,晚上不吃饭。” 他笑:“破个例?我晚上没吃饭,陪我吃个夜宵吧。” 她没说话,他已接过她的包挂好,自己进了厨房。 - 沈向晚拉开厨房门,问他:“需要人打下手么?” 一身家居服的方译桓,端端多了丝烟火气。他的肩膀本就宽阔平展,本是宽大的家居服竟被他穿出了玉树临风的气质来,他的手掌修长而骨节分明,握着不锈钢的刀,转头明朗一笑,“不用。你要无聊,可以去看电视。” 她很少看电视。 一是忙,二是在她看来,现在的电视不是脑残到发指的综艺节目,就是矫情到不能忍的连续剧,尽是些没有营养消磨时间的东西,有这时间,她还不如多看几个案子。 毕竟,对律师来说,只要坐在电脑前,就会来钱。 他看出她的恹恹,“要用电脑的话,走廊尽头的房间是书房,笔记本的密码是861102。” 好巧,这数字,竟跟她生日一样? 她便去他的书房,打开电脑,看见了桌面壁纸,表情瞬间凝重。 眼神也再也移不开。 那边,方译桓的声音温和干净,“沈律师,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