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于亿万生命之上》 我立于亿万生命之上不算太糟糕的穿越 “拔出你的剑!”一个古装女子对着胡问静厉声喝道。胡问静用力点头:“好的,没问题。” 那个古装女子厉声教训着胡问静,传授着剑法内功什么的,胡问静随意的听着,这不是现实,这是她的梦境,她确定无比。 “没想到我竟然是个老古董。”胡问静惭愧极了,这年头斗气化马都有些落伍了,至少也是咒术回战,她却还在沉迷剑法内功。 “等梦醒之后一定要看几百遍血族巫师咒术火星人,千万不能落在时代的后面。”胡问静一边提醒自己,一边打量着那个古装女子,那古装女子的脸上身上似乎都有着伤痕,透着一道道杀气,更有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霸道威压扑面而来。 胡问静感受着强大的威压,心砰砰的跳,欢喜的给自己点赞:“厉害!”原来自己做梦都能想出如此气魄的人啊,没有去做漫画家真是太浪费了。 “记住了,这就是我华山派的绝世功法……”那个古装女子严厉的看着胡问静的眼睛。 胡问静用力点头,做梦都能想出一套不明觉厉的武功,自己也是真牛逼啊,下次做梦争取做个仙侠梦,要是能够学会飞就太好了。 “至少在梦里飞一次啊。”胡问静遗憾极了。 “姐姐,姐姐……”一个糯糯的声音微弱的叫着。 眼前的古装女子的身形忽然变淡,就像是卡了几百秒一样,古怪的摇晃着,然后消失不见。 “这就要走了?”胡问静有些惋惜,还以为可以看到胸口碎大石呢,梦醒的不是时候啊。 “姐姐……”糯糯的声音更加的清楚了,分明是一个小女孩子的声音。 胡问静有些惊讶,她的房间中怎么会有小孩子?她想要睁开眼睛看个究竟,却发觉眼皮沉重无比,想要动一下,却发觉四肢根本无法动弹。 “倒霉,连环梦。”胡问静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并不惊慌,在噩梦中努力挣扎却不能动弹的经历她经常的遇到,一点点都不稀奇,只是刚才这个武侠梦明明可以动弹的,现在换成了不能动弹的噩梦了? “姐姐……”糯糯的小女孩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胡问静心中有些好笑,放弃了挣扎,这次的梦会是什么?她很想知道自己会梦见什么。 小女孩的呼叫声再也没有响起,胡问静的神智却越来越清楚,五感慢慢的恢复,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一定不是梦。”胡问静看着身边,瞬间冷静了。她正躺在一堆稻草之上,霉烂的味道夹杂着臭味几乎让她无法呼吸;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蜷缩着躺在胡问静的身边,手扯着她的衣角,尽管那衣角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小女孩子的手却抓的紧紧的;这是一间破烂的茅草屋,屋中没有任何的家具,墙角胡乱的堆着一些破烂的木头,胡问静仔细看了许久都辨别不出那些木头是干什么用的,只能确定那些木头一文不值;茅草屋少了一大截屋顶,凉风正从破洞中愉快的涌进来。 真实无比的触觉视觉嗅觉带来了无法辩驳的真相,她穿越了。 纵然胡问静躺在稻草堆上,她依然感觉到了天旋地转。 “马德!”她轻轻的,恶狠狠的骂着,竟然穿越了,还穿越到了……她看看明明长在自己身上,却陌生无比的手脚和身体,一时无法确定自己是十二岁还是十三岁,也不确定自己是穷得茅草屋都有个大窟窿的贫苦人家的孩子,还是一个可怜的乞丐。 “姐姐……”小女孩蜷缩着身体,闭着眼睛,低声叫着。 胡问静听着小女孩微弱的叫声,平静的抬头看天,想要骂人,这分明不是杭州话普通话英语日语,可是她不但听懂了,还熟练的像是母语。 “我一定是疯了,一直以来喜欢胡思乱想,终于神经了!竟然出现了幻视和幻听!张口竟然能说一溜的方言。很好,我疯了后懂八国外语了,哈哈哈哈!”胡问静仰天大笑,笑声却低沉的只有自己听得见。 然后,她沉默了,理智告诉她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任何谩骂咒骂哭泣绝望都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的帮助,她需要用一万倍的冷静面对这狗屎的穿越。 “还不错。”沉默许久,胡问静透过破烂的屋顶对着瓦蓝的天空挤出了笑容,魂穿,自带原身的语言系统,至少没有语言隔阂,不用担心不会听不会说,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我会找到回去的办法的。”她收敛了笑容,冷冷的道。 “姐姐……”小女孩继续叫着。胡问静低头看小女孩,第一次仔细的看清了小女孩的脸,这个小女孩子有三岁了吗?她没有胡问静见惯了的肥嘟嘟的小脸蛋,唯有长期营养不良之下的瘦弱。 一段零碎的记忆猛然涌上了胡问静的心头。 “问竹……”这段记忆的内容少得可怜,胡问静只记起了这个小女孩子的名字,以及是原身的妹妹,今年四岁了。 “没了?就这点记忆?”胡文静用力眨眼睛,原身既然留下了记忆,好歹多给点啊,至少让她明白家里还有什么人,为什么就只有她和一个小女孩住在一个一无所有的破茅草屋,原身的父母都去了哪里啊。 原身的记忆默默的沉浸在大脑的深处,一点没有冒出来的意思。 胡问静微微叹气,做人不能太贪心,继承了语言,知道了这个小女孩是原身的妹妹已经可以说是原身的执念了,作为一个莫名其妙但是名副其实的夺舍者不能要求的更多了。 “四岁啊。”她看着小女孩子瘦弱的身体,心中有些酸苦,第一次亲眼看到营养不良的孩子啊,并且明白了这具身体为什么换了人。 “原身饿死了。”胡问静冷冷的想着,她感受着身体,饿得胃都抽筋了,这是多久没有吃东西了? “原身饿死了,所以我穿越过来了?”胡问静默默的想着,她当然很想搞明白自己为什么就穿越了,能不能穿越回去,哪怕不能穿越回去了,她也想搞明白自己究竟穿越到了什么朝代,身份背景是什么,为什么原身的记忆会冒出来,却又只冒出来了这么一点点,可是她的胃,她虚弱的身体,她摇晃的身体都在提醒她,要是再不吃东西,她很快也要饿死了。 胡问静慢慢的站起来,又是一阵晕眩,该死的,还以为是穿越太惊人被震撼晕了,没想到竟然是饥饿导致的低血糖晕眩啊。她努力的站稳,再也不去想美好的21世纪,不去想家,不去想未知的恐惧,天大地大,此刻什么都比不上吃饭更重要。 “姐姐……”小女孩低声叫着,依然紧紧的闭着眼睛。“姐姐,我睡着了,睡着了就不饿了。” 胡问静心中一疼,小心的弯下腰,抱起了轻飘飘的小女孩,柔声道:“问竹,姐姐带你去找吃的。”小女孩睁开了眼睛,期盼的看着她:“真的?” 胡问静笑了,抱紧了小女孩,道:“真的。”她的脚步微微踉跄,小女孩虽然轻飘飘的,但是此刻她的身体虚弱的站立都有些困难,抱着小女孩竟然有些吃力。 “我是胡问静,我绝不会像这个废物一样饿死。”她低声对自己道,原身作为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竟然会活活的饿死,真是愚蠢透了。 “我一定能够好好的活下去。”胡问静抱着小女孩慢慢的走出了破烂的茅草屋,脚步越来越稳。待在这个茅草屋中等待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家人只会饿死,她必须走出茅屋,进入这个未知的世界。 “就算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只要有太阳,有空气,有天有地,胡某就绝不惧怕。”胡问静对自己道,心仿佛就有了力量,慢慢的平静了,一丝笑容浮现在她的嘴角,她轻轻的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 “啪叽!”胡问静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姐姐!”小女孩惊慌的睁开眼睛看着胡问静,总算胡问静摔倒的时候反应极快,转了个身,没有伤到小女孩。 “我没事。”胡问静怒发冲冠,为什么家门口会有狗屎? “姐姐,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小女孩睁大了眼睛,小心的看着胡问静。 …… 客栈中有几个新到的客人正在与掌柜说话,胡问静抱着小女孩静静的等着,直到掌柜的面前的最后一个客人跟随店小二进了客栈深处,这才跑过去问道:“掌柜的,需要账房先生吗?我算术好极了,算账都不用打算盘。” 掌柜早就注意到了站在客栈前的胡问静,揣测了半天胡问静的来意,怎么都没有想到胡问静竟然是来找活干的。 “你想做账房?”掌柜有些好笑,这个女孩子竟然想要做账房? “是。”胡问静盯着掌柜的眼神毫不躲闪,极其的自信。 “我知道当账房先生需要有保人,我没有保人,但是,我的算数实在是太好了,不当账房先生都是浪费。”胡问静鼻孔向天。做人要谦虚,求职的时候更要谦虚的道理她当然懂,可是作为一个没有保人没有关系没有来历的三无人员在求职过程中必须高调,否则掌柜的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掌柜的似笑非笑的看着胡问静:“哦?” 胡问静心道鱼儿上钩了,求职时候装逼的套路果然在古代菜鸟面前所向无敌,她继续鼻孔向天:“不信?那也是自然,谁能想到胡某学究天人呢?” 胡问静长叹一声,有些落寞,轻轻拂袖,仿佛明珠蒙尘,缓缓的道:“也罢,掌柜的,你请账房先生出来,胡某与他比试一番,且让掌柜的见识胡某的实力。”当账房是肯定不行的,谁家会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就不怕头一天招工,当天晚上就被卷了金银跑路?胡问静压根没想过能够当客栈的账房,她的目标是通过显示自己的“超级”算数才华成为店内的小厮。一个脑子灵活,算术“超级”厉害的小厮对客栈而言就算不是储备人才,至少比文盲小厮要优秀一百倍吧? 胡问静鼻孔向天,傲然负手而立,就等掌柜喊出账房,然后显示出超越时代的数学才能。小女孩躲在胡问静的身后紧紧的扯着她的衣角,小心又悄悄的看着周围。 “不能打脸太厉害,必须平局。”胡问静心中还是有分寸的,第一天就得罪了账房实在是太愚蠢了,稍微显示一下能力,与账房先生和和气气的平手,然后互相吹捧一番才是上策,至于账房先生会不会表面温和,内心排斥她,快要饿死、只求有个工作吃饭睡觉的胡问静此刻没有时间细细的琢磨,走一步看一步吧,就不信她斗不过一个算数菜鸟。 掌柜笑眯眯的看着胡问静,一点都没有叫账房出来比试的意思。 胡问静笑了:“掌柜休要担心,胡某懂,账房先生是掌柜的自家人,胡某怎么会得罪了他呢?胡某一定点到为止。”拿微积分欺负古代人太过无耻了,拿九九乘法表说不定就能打得古代的账房先生体无完肤,撑死用四则混合运算就足够了。 胡问静看着屋顶,等待着账房先生大惊失色的看着她,“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四则混合运算?只有小学二年级的强者才会的四则混合运算!没想到小学二年级强者恐怖至斯!”到时候她一定轻描淡写的挥挥手,“小学二年级?胡某早就不是了。” 客栈中静悄悄的,隐约可以听到后院中有旅客和店小二的交谈声,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掌柜笑眯眯的看着胡问静,胡问静都不耐烦了,叫个账房出来就这么麻烦?要不要换成背九九乘法表啊? “咳咳。”掌柜终于出声了。胡问静微笑着看着掌柜,你丫再不出声我脖子都酸了。 “你知道老夫是谁吗?”掌柜问道,笑容古怪极了。 胡问静心中不妙极了,不会这么倒霉吧?她带着最大的希望,小心的问道:“你不会是账房先生的表哥吧?” 掌柜笑了,轻轻的摇头,胡问静的心立马沉了下去。 掌柜的声音仿佛来自九霄云外:“我就是账房。” 胡问静微笑着盯着他,马蛋啊,被古装剧骗了,谁说站在柜台后的老头就是掌柜的?谁说账房先生就是呆在后院足不出户的干瘪老头子? 账房有趣的看着胡问静,这小丫头还能怎么作死。 “哈哈哈哈哈!”胡问静仰天大笑,小女孩被笑声吓了一跳,抓着胡问静的衣服更加的紧了。 “我现在老实交代我其实没想当账房,只想当个小厮,你会雇佣我吗?”胡问静认真的问道。 账房摇头:“做梦!”老子没有打死你个当面抢饭碗的家伙已经是很有休修养了,真以为老子是个圣人? 胡问静昂首挺胸,这个时候必须说两句场面话:“今日你不雇佣我,他日必将后悔无比。”转身,牵着小女孩的手,慢悠悠的走出了客栈,任由身后账房先生大声的笑。 胡问静深刻反思,是不是一开始就说自己想要做个小厮,现在已经吃上了香喷喷的开工饭?她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万事过犹不及,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必须想开点,至少经验加一了,多来几次就能升级了。 “走,姐姐带你去升级。”胡问静有不祥的感觉,这个世界想要活下去只怕没有想象的容易。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看着胡问静,欢快的问:“姐姐,什么是升级?……姐姐,我好饿……姐姐,我走不动了。” ※※※※※※※※※※※※※※※※※※※※ 本文是架空文,历史背景严重参考西晋五胡乱华前后。文中历史人物与真实历史无关,性格言行品德纯属胡编乱造,读者切勿当真。 假如你要饿死了,你还会坚持做个好人吗? “掌柜的,招伙计吗?”一间酒肆前,胡问静牵着小女孩的手,对酒肆内的掌柜挤出最灿烂的笑容,温和又欢快的问道。 慈眉善目和和气气脸上带着笑的掌柜一回头,见了两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子站在门口,脸色立马难看了。 “我会算账,会写字,记性好,客人来过一遍我就会记得他的姓名和饮食习惯,保证每个客人宾至如归。”胡问静大声的道。酒肆内的客人们听见了,哈哈大笑,有客人笑道:“这丫头满机灵的嘛。” 胡问静无视食客们的起哄,现在是找到饭碗的关键时刻,脸皮必须比城墙还要厚,她继续大声的道:“我机智灵活,懂得看人脸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绝不会招惹了客人,给掌柜的惹麻烦。”酒肆内的客人们的笑声更加的大了,这丫头真是机灵。 “我干活勤快,一个人可以干两个人的活,每天鸡没叫就开始干活,狗都睡了我照样还能干活,你绝对找不到这么勤快的伙计。”胡问静挺起胸膛,弯曲胳膊,胳膊上其实没有肌肉,但隔得远,掌柜保证看不清楚。酒肆内众人大笑,好些人起哄:“掌柜,还不赶紧请了她,这么勤快的伙计哪里找去?”“我家的仆役要是有她勤快一半,我就阿弥陀佛了。” 掌柜陪着笑,四处作揖,就是不答应。 胡问静早有预料,这间酒肆是她今天求职的第五间铺子了,被拒绝多了,她的脸皮以超出估计的速度飞快的成长,区区冷脸冷眼冷言完全伤不了她。她灿烂的笑着,拖长了声音:“最重要的是……”等到吸引了所有食客的目光,她这才一脸的羡慕的看着掌柜,仿佛掌柜捡了天大的便宜,一字一句的道:“最重要的是,你还不用给我工钱,只要管我姐妹两人吃住就行。” 一群食客大笑:“竟然还不用工钱,这真是捡了大便宜了。”“掌柜的还不赶紧请她,不要钱的伙计啊,这年头哪里去找?” 胡问静用力点头,努力的笑,她又不是傻逼,怎么会主动不要工钱?还不是被现实逼的。她一口气找了几家店铺,求职的岗位从账房先生降低到了店小二,工钱从正常价格降低到了只要正常的五成,依然处处碰壁,这个城池中的店铺掌柜死活不肯请人,她除了彻底抛弃拿到工钱的奢望,只求两餐一宿还有什么手段可以让万恶的资本家雇佣她?眼前的酒肆已经是她认为可能性最大,也是最后的希望了。其他店铺吃饭也要本钱的,酒肆怎么都有残羹剩饭的,吃饭成本近乎为零,酒肆掌柜说不定就看在没有成本多个劳动力的份上答应了她。 “请我吧,你绝对不会吃亏的!”胡问静蹦跶着,小女孩见姐姐蹦跶,记起叮嘱,也灿烂的笑着蹦跶,可没蹦了几下就没了力气。 “掌柜果然好运气啊,还不快请了这个不要钱的伙计。”食客们打趣着掌柜。 掌柜对食客们陪着笑:“诸位见笑了,惭愧惭愧。”转头对店小二厉声道:“还不快赶了出去!” “滚开!”店小二点头,对着胡问静恶狠狠的一脚踢了过去。胡问静灵活的闪开,不等店小二继续动手,抱起小女孩拔腿就跑,身后是店小二和一些食客的嘲笑声。 “掌柜的,看她们两个都要饿死了,你就当做善事嘛。”有老食客戏谑的笑着。掌柜笑着回答:“我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做善堂的,一个两个都跑到我这里当伙计,我要这么多伙计干什么?我要是被吃垮了,谁可怜我?”一群老食客哈哈大笑,最近这些年虽然风调雨顺,可是流民竟然越来越多了。 “北方越来越冷了。”有食客略知一二,解释着,北方天气越来越冷,地里的收成越来越差,穷人交不出租金,不想冻死饿死就只能舍弃家园往南面跑。 “而且……”那食客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说出口。其余人却都知道,本朝太(祖)皇帝开国的手段有些龌龊,作为前朝的托孤重臣竟然谋朝篡位,不论是前朝皇室还是大将重臣因此起兵作乱的数不胜数,哪怕都过去了几十年了,依然时不时有些毛贼打着光复前朝的借口起兵作乱,虽然不可能影响朝廷,但这流民自然就多了。 “当今天子圣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掌柜急忙说道。一群食客用力点头,再也不提流民的事情,只是谈些风月。 胡问静抱着小女孩走出老远,在某个巷子中蹲下,今天受到的羞辱超出了她穿越前一辈子受到的羞辱,但是此刻一点都不重要,她甚至没有感受到羞愧和恼怒,对未来的无力和惶恐充塞了她的胸膛。 “姐姐。”小女孩叫着,挣扎着从胡问静的怀里下来,乖巧的学着胡问静,靠墙席地而坐。 “姐姐狂妄了。”胡问静轻轻的摸着小女孩的脑袋,她以为原身是个笨蛋,有手有脚竟然也会饿死,哪怕当乞丐也能活命啊,怎么会落得饿死?原来这个世界对流浪儿童并不友好,原身已经竭尽全力,却依然逃不过被饿死的命运。 小女孩靠在胡问静的身上,一只手扯着胡问静的衣角,一只手紧紧的按着肚子,明明饿的要死,却懂事的没有哭闹。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胡问静轻轻的道,她能感受到小女孩的身体越来越无力,陪着胡问静折腾了半天,已经将小女孩全部的力量都耗尽了,再也支持不住,昏昏沉沉的。而她的四肢同样沉重无比,方才努力的表现自己还不觉得,此刻静下来只觉得脑袋晕晕的,只怕很快就要倒下。 “没道理啊,我作为上知天文地理,下知数理化计算机的超级人才竟然会找不到工作?”胡问静靠在土墙上,闭上眼睛,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纵然紧闭着眼睛依然能够感觉到眼前一片血红。她苦涩的笑,别人穿越后的目标是荣华富贵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的目标竟然只是活下去,而这卑微的愿望似乎也有些奢求。 真的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办法了? 不,作为一个孤儿活下去至少有三条路。 第一条路就是乞讨。只要能舍弃尊严,在某个大户人家或者店铺门口一跪一哭,得到吃食的几率远远大于被狗咬的几率,虽然从长远看乞丐的未来有些悲惨,不是被拐子卖到了妓院就是被其他乞丐和流氓打死蹂(躏)死,但至少能够多活几天。 第二条路就是“卖”身。 在头上插根稻草,在大户人家门口跪下,卖身为奴,从此生死不由自己,被少爷啃了嘴上的胭脂,被老爷拉上了床,被夫人视为狐狸精喊了仆妇打死在庭院中,被老爷送给了多看她一眼的客人,诸如此类,总之最后的结局不过是一卷草席和乱葬岗而已。 或者卖进了妓院,年幼的时候做仆役,稍微年长就成了妓院中的红牌,每日迎来送往,说着“我只爱郎君一人”的谎言,听着“我一定会来给你赎身”的假话,等年老色衰了,去处无非也是草席和乱葬岗。 这第二条路相比第一条路似乎好上了那么一点点,至少多了几年衣食无忧的日子。 至于卖身为奴是不是会遇到一个善良的小姐,然后视她为姐妹,给她解除奴籍?进入妓院是不是会遇到才华横溢的未来的状元,然后谱写才子佳人的美好姻缘? 她的幸运是e,就不要想那些幸运s才能遇到的事情了。 微风吹过,撩起了胡问静的头发。她笑了笑,她的幸运可能是d,此刻气候温暖,她暂时不用考虑冻死街头。 “真是想不到啊,我胡问静竟然要靠卖(身)活命了。”胡问静灿烂的笑,若是死后有灵能够见到了原身,她必须认真的道歉,原身宁可饿死也没有去乞讨,没有卖(身)进了大户人家或者妓院,真是意想不到的有气节和尊严。 而最后一条路……最后一条路是…… 胡问静默默的握紧了拳头,身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玩着手机打着游戏看着视频喊着人人平等长大的她在古代没有待到12个小时就忘记多年的教育以及渗入骨髓的文明了? 小女孩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太过幼小的她根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胡问静知道留给自己的选择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在自己饿晕饿死之前作出决断。 身后的人家打开了门,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走了出来,见到胡问静和小女孩靠在她家的围墙上,吓了一跳,退后一步,仔细一看,立刻就从胡问静和小女孩的衣服和脸色上看出了她们的身份。 “唉。”那个妇人微微叹气,不过是两个小乞丐而已。她转身走出一步,终究有些不忍,又叹了口气,回了屋子。 胡问静听见动静,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默默的继续思索,难道除了第三条路,她就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可是这第三条路…… “给。”那个妇人又走出了屋子,递给了胡问静一个缺了一角的破碗。 胡问静惊愕的看着那个碗,碗里是绿油油的糊糊,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传了过来。 “吃吧。”那妇人见胡问静没有举动,以为她吓住了,柔声道。 胡问静急忙挤出笑容:“谢谢。”接过碗,拿手指蘸了,添了一下,确定这一碗散发着古怪气味又绿油油的像是毒药的糊糊是野菜糊糊。 那妇人摇了摇头,她家也不富裕,但施舍一碗野菜糊糊实在算不上什么善心善行。“东门张家很有钱,你姐妹二人若是没有去处,不如到张家做个丫鬟……虽然张家……好歹也是个容身之所。” “好人一生平安。”胡问静真诚的道。 那妇人不忍心的看了一眼胡问静姐妹,转身进了屋子,合上了门,她只能做这么多了。 “问竹。”胡问静使劲的推醒小女孩,小女孩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很快就闻到了野菜糊糊的香气,猛然就睁大了眼睛。 “快喝了它。”胡问静催促着,小心的端着碗,喂小女孩喝了大半碗。她还想再喂小女孩吃些,小女孩摇头:“我饱了,姐姐吃。”胡问静三口两口喝下了野菜糊糊,一股温暖的感觉从胃里蔓延到了全身,有了终于活过来的感觉。 午后的太阳升的老高,刺目的光线照射在胡问静和小女孩的身上,更加的暖和了。 侥幸没有饿毙当场,胡问静细细的思索,今后是选择必死的第一条路做乞丐,是选择有一线生机的第二条路卖(身)为奴,还是选择第三条路? 只是……第三条路是邪路啊。 对,第三条路就是邪路!为了活下去,做小偷,做强盗,杀人放火,坠入地狱。 胡问静闭上眼睛,感受着温暖的阳光,从小到大接受的真善美教育之下,为了吃一口饭,就要彻底的坠入畜生道?或许这说得重了些,以她的体力就是想要杀人放火都做不到,但做小偷就不是违反了道德准则吗? 原身以及无数饿死冻死在街头的乞丐流浪汉就没有想到走上邪道吗?原身宁可饿死都没有选择三条道路上的任何一条,难道她作为比原身拥有更高的视野,懂得更多的东西的穿越者,竟然要比原身更没有下限吗? 胡问静犹豫不决,道德和生存在她的心中交替,她从来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这个问题上迟疑,她难道不该毫不犹豫的选择很有气节的饿死吗?她不该向那些宁可饿死不吃敌人一口饭的人学习吗?她难道忘记了她学到朱自清宁可饿死不吃美国面粉时候的感动和敬佩吗? “真是幸福啊。”身边忽然传来了小女孩的声音。 胡问静一怔,转头看去,阳光下,小女孩轻轻的拍着小肚皮,眯着眼睛灿烂的笑着,一脸的满足。微风吹拂着小女孩凌乱的发丝,企图遮挡住她的笑容,却只能让小女孩笑得更加的灿烂。 这就是幸福?这就是幸福!这就是幸福…… 胡问静的心中一酸,转过了头,任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姐姐,你怎么哭了?”小女孩惊讶的扯着她的手臂。 “阳光太刺眼。”胡问静道,伸手紧紧的抱住了小女孩,泪如泉涌,然后摇头甩掉了泪水,脸上再也不见悲伤,唯有坦然面对最绝望的人生的坚定。 “你是个值得敬佩的人,你有自己的气节和尊严,宁死也没有放弃。”胡问静在心中对着原身道,真心诚意的佩服着。 “问静,问竹,很不错的名字,你的家庭也许是一个书香门第,你的一生都在追求做个君子,你做到了。你是一个君子。”宁可饿死也不当乞丐,不卖(身),不偷盗,不走邪路的人当得上君子二字。 “但是,我不是君子,甚至不是好人。”胡问静目光幽深,心中却平静如水。 “我的底线比你低的多,我会做许多你宁死也不做的事情。” “我的尊严却比你高的多!我绝不认为饿死冻死就是高贵的。我绝不会允许自己像一条野狗一样蜷缩在路边冻死饿死。被人捂住鼻子嫌弃的一堆烂肉臭肉,有何高贵?有几人想过这堆臭肉是为了自己的尊严和底线宁可饿死?这高贵的死,只怕不过是自我陶醉而已。” “我不是好人,但这个世界有许多许多比我更坏的恶人,为什么他们可以朱门酒肉臭,而我却要成为路边冻死骨?为什么道德的要求对他们无效?为什么他们不追求高贵的死?” “我不服!” “我会努力的活下去,哪怕抛弃所有的礼义廉耻。” “我要用我的方式活下去。” “假如你死后有灵,睁大眼睛看着,我会活得比你精彩一万倍!” 胡问静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紧紧的抱着小女孩,目露凶光。她选择邪恶,是因为她贪生怕死,是因为她的道,与这个小女孩无关,不需要拿养活这个小女孩做借口。她一定要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下去,直到找到回家的路。 “姐姐,你抱得我好紧,我喘不过气来。”小女孩叫着。 胡问静松开了手臂,笑着道:“问竹,姐姐以后带你吃香的喝辣的,每天幸幸福福的!” 她站起来,对着阳光张开了手臂,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真善美的胡问静死了,丑陋邪恶的胡问静活了。 “真的?”小女孩欢快的问道。 “真的。”胡问静捏了一下小女孩的脸,四处张望,从水井处打了水,洗干净了破碗,恭恭敬敬的放在了那妇人的门前。 “问竹,记住这户人家。”胡问静牵着小女孩的手,一字一句的道。 小女孩睁大眼睛看着胡问静,茫然的用力点头。 胡问静笑了笑,没有解释,牵着小女孩的手慢慢的走向了东门,走出老远后回头,那妇人的屋子前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唯有阳光照射在那土墙之上。 “我是胡问静,我要玩转这个世界!”胡问静对着太阳竖起中指。 ※※※※※※※※※※※※※※※※※※※※ 1. 停笔太久,玩得太开心,好像静不下来写东西,原本就不存在的文笔就更差了,真是抱歉,我可能需要几章恢复一下状态。 2. 在评论中看到读者的疑问,在此解释一下。 2-1. 我笔下的女主几乎有个标配的小妹妹,那有两个原因。 2-1-1. 我比较喜欢写小孩子。 2-1-2. 其实女主有个小孩子是用来牵制女主彻底堕落的,说得文艺一些,单纯善良的小妹妹是女主毫无人性的世界中唯一的光明了。但这个设定太文艺,所以我一直没有在书中明确的表达出来。 3. 本文的女主尽量不说脏话,但是,有时候女主说脏话,表现粗鲁是有深刻用意的,在《女帝》中本来安排了伏笔解释,后来大纲飞了,完结解释了,本文尽量找机会解释女主脏话乱飞的原因。 ---------- 感谢在2020-12-30 14:35:18~2020-12-31 14:5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禹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发记录员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 东门的张家是本城最有钱的人家,城中有好事者称呼张家为张半城,可见张家财力之雄厚。 “屁的张半城。”张家的公子张博愤怒的骂着。都说张家有钱,他也曾经以为张家很有钱,很了不起,可谓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门阀。结果郡里的中正官评定乡品的时候,愣是给张博评了八品。 一群门客小心的看着张博,谁都知道张博想要入仕,这乡品就是入仕的第一关,没想到张博在第一关就干净利落的倒下了,以张家的地位,这事情有点神奇了。 某个门客沉吟道:“本朝以九品中正制选官,各郡的中正官以家世、行状定乡贤的操守等级,以此为‘乡品’,乡品对应着朝廷的官位,乡品低者绝对不可能担任朝廷的要职。” 张博冷冷的瞪门客,这普天之下都知道的事情需要你说? 那门客继续慢慢的道:“这乡品如此重要,几乎决定人的前途,公子以厚礼馈赠中正官犹恐不及,为何竟然怠慢了他?”其余门客用力点头,以张家的财力物力,乡品怎么也是四品五品,怎么可能只有区区的八品?定然是张博舍不得送礼,或者在言语中得罪了中正官,被中正官刻意的贬低了。 张博用力的拍案几:“我是那种舍不得钱财的人吗?” 一群门客皱眉,原来是老爷张观不舍得送钱啊,这也太坑儿子了。 某个门客长长的叹息:“唉,老爷……天意啊。”这得罪了中正官,张博就是勉强出仕也就做个九品小芝麻官了,这辈子前途无望。 张博冷冷的看着门客们,这些混账东西猜错了,他想要当官,父亲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挡着他的前程?那份送中正官的礼物是父亲亲手准备的,唯恐数量不够,不显诚意,在行价之上又加了一倍,力求中正官看了礼单后捋须微笑。可就这份重的不能再重的“薄礼”,郡里的中正官只看了一眼就淡淡的道:“按理,你张家顶多就是九品,但大家乡里乡亲的,我也不阻拦了年轻人的上进心,罢了,我就破例给你评个八品吧。” 张博当时愤怒极了,收了大礼,竟然还落井下石? 可当满腔怒火想要报复的张博四处一打听,才发觉这中正官丝毫都没有亏待了张家,甚至还大大的提拔了张家。这郡中好些比张家更富裕的人家的乡品也不过是八品九品。 “向城的李家只是九品。”张博心中默默的想着,李家的钱财绝对不比张家少。 “蕲县的王家也是九品。”李家是九品,张博心中已经有些惊愕了,难道这李家也得罪了中正官?但这王家是九品,张博简直是震惊了,蕲县的王家啊,这田地之多,房屋之豪华,仆役之众,在整个谯郡中有几人敢说超过了王家?两年前张博曾经在王家做客,这王家宴席之奢华让张博自愧不如。在张博的眼中,这王家已经是天下顶级的豪门了,帝皇家也不过如此,乡品评定为二品那是因为一品必须给皇室贵胄留着,不能打了帝皇家的脸。可就这张博眼中的顶级豪门竟然也只有九品,总不成王家也得罪了中正官?谯郡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一个两个都得罪了郡里的中正官?天下绝对没有这个道理。 更让张博震惊的是,王家不过是九品,却欢天喜地,一点点都没有受了侮辱的意思。 张博瞠目结舌之余,想来想去,唯一的答案只能是天下之大,谯郡只是个小地方,而张家以及他张博只是井底之蛙。 这个现实让张博面红耳赤,一直以为张半城跺跺脚,这天下就要抖上一抖,没想到张家在真正的豪门眼中屁都不是。 “八品!”张博重重的拍在案几上,羞愧无比,手掌拍红了都不曾发现。 一群门客急忙更加卖力的讨论着在张家究竟在何处得罪了中正官。 “难道是前些日子收租的时候手段有些狠了,被中正官知道了?”某个门客猜疑道,多半是中正官以为张博品德不好,所以才只定了八品。 “不会。”另一个门客摇头,手段不狠,怎么收租?普天之下收租都是靠棍棒的,中正官家收租就是和颜悦色的?中正官断断不会因此鄙夷了张博。 “多半是公子最近去酒楼比较多。”那门客沉吟道,喝酒误事,说不定是张博喝醉之后胡说八道了什么,传到了中正官的耳中后扣了品行分。 其余门客纷纷点头,多半如此。 张博见了,更加的愤怒了,平时以为这些门客有些才华,此刻才知道都是废物,不,都是井底之蛙中的垃圾蛙,他说了半天了,这些号称机灵无比的门客竟然完全不知道他张博的八品乡品是花巨资走了后门才得来的,他对八品的乡品满意的不行,他愤怒的只是张家没有臆想中的有钱有地位。 一群门客继续胡乱的猜疑着,张博冷冷的看着,他不想直白的说出了自家的“落魄”,张半城竟然只是真正豪门眼中的小门户,这个现实太伤自尊心了,张博宁可这些门客永远不知道这个秘密。 “总而言之,若是公子继续想要出仕,那么此刻最重要的就是修改乡品。”某个门客慢慢的说道。其他门客都点头,八品乡品能当什么官?这辈子都混不到县令的位置上。 “必须补送厚礼。”某个门客道,得罪了中正官自然要用厚礼去弥补,一份礼物不够就送两份,直到中正官消气为止。 张博摇头,中正官已经看在厚礼的份上给了八品了,他送再多的礼都不可能提到七品。 一群门客不明就里,只以为张博心疼钱,或者张老爷不愿意再出钱,众人长长的叹气,这时候是心疼钱的时候吗?但只能另想他法。 张博细细的想着,想要在乡品上提一提,或者在朝廷的职务上动上一动,这仅仅靠郡里的中正官是不行的,只怕需要在州里有所依靠。可豫州的大佬们他却一个都不知道。 张博闭上了眼睛,听着门客们继续胡乱说着送钱送礼给中正官的事,心里又是烦躁又是羞愧,以前太无知了,以为张家是天下有数的门阀,没有必要刻意与豫州的大佬们结交,这州里的关系竟然是可耻的零蛋。 大厅外隐约有异声传来,张博皱起了眉头,怒从心中起,哪个仆役敢在这个时候打搅了本少爷的清静? 异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似乎是一个女子在厉声的呵斥着。 “……滚开!谁敢阻止了胡某,胡某就让谁满门抄斩!” “……那个谁谁谁,速去通报你家公子老爷,胡某大驾光临,为何还不扫阶相迎?简直是放肆!” 大厅内的门客也听清了声响,互相看了一眼,不明所以。一个仆役匆匆的跑进了大厅,低声对张博道:“少爷,有……” 张博依然闭着眼睛,不等那仆役说话,冷冷的哼了一声:“哪里来的疯婆子,打了出去!”用不着多想,那个吵闹的女子多半是谁家的大小姐,但是他张博虽然只是八品的乡品,在这城中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那仆役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张博,小心的道:“是。” “且慢!”某个门客看出了端倪,大声的阻拦道,然后对张博道:“公子,何不见那女子一面再做打算。” 张博睁开了眼睛,随意的问道:“为何?” 那门客眼神中闪过一道光芒,踏前一步,低声道:“那女子口口声声谁敢阻止了她,就让谁家满门抄斩,这可不是普通女子敢说能说的言语。”真以为张家的仆役都是好人,随便让一个普通女子闯进了大厅?仆役们定然是感觉这女子来历非同小可,这才不敢动手打人赶人,任由那女子闯进了张家。 张博一怔,陡然明白了,这吵闹不休的女子说不定有些大来头。他的心噗通噗通的跳,难道遇到了瞌睡送枕头的好事? “快请进来。”张博猛然站起来,大声的说道,又觉得礼节不够,必须亲自迎接,急急忙忙的赶了出去。 大厅外,胡问静牵着小女孩的手,昂首挺胸傲然前进,一群仆役畏畏缩缩的围着她,随着她缓缓的前行。好些仆役想要动手抓人打人,却被胡问静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一群仆役心中均想,这个女人只怕不简单,切莫动手惹了麻烦,只管等少爷决定就是。 “这就是张家?不过如此。”胡问静冷冷的看着四周,一脸的鄙夷和不屑,今日就是拿命去搏,赢了吃香喝辣,输了说不定就会被打死在当场。 张博远远的望着,微微皱眉,这女子才十四五岁,衣服褴褛也还罢了,为什么还牵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他很是失望,只怕是被佞人骗了,就想挥手让仆役将这两个王八蛋打死了。 “一群蝼蚁也敢挡住胡某的路?”胡问静蔑视的看着周围的人,努力从脸上眼睛中毛发中鼻孔中身体中挤出刁蛮任性无礼无耻脑残的大小姐气质,该死的,那些明星的演技算老几,敢像胡某一样拿命搏演技吗? 张博喉咙中咯咯作响,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这俾睨天下的气势怎么可能是骗子?全城的大家闺秀谁能够有这不把人当人的高贵眼神?不,就是全城所有的男人都算上也绝对找不出能够有如此高贵眼神的人! “真的是大有来历!”张博心中狂喜,虽然那女子的衣服有些褴褛,但谁知道其中是不是有深意?以貌取人尚且失之子羽,他难道还要以衣取人? 张博转头看其余门客,其余门客同样缓缓的点头,这辈子就没有见过头昂得这么高,神情这么拽的女子。 “公子,好像有些来历,必须以礼相待。”某个门客附耳道。另一个门客摇头,心中满是怀疑,张博刚要找贵人的门路,立刻有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到来,这未免也太巧了,只怕有诈。 张博微微迟疑,是啊,太巧了。 一个门客低声道:“公子,不用担心认错了人,要是这个女子只是某个小门小户的女儿或者骗子,那就拉出去打死了。”张博缓缓点头,被人欺诈了只是小事,拿骗子的命来洗刷屈辱就行,若是错过甚至得罪了贵人,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急忙整理衣冠,厉声呵斥仆役们:“放肆!休要惊扰了贵人!”急匆匆的走到了胡问静的身前,恭恭敬敬的行礼:“在下张博见过贵人,不知道贵人大驾光临寒舍,有何赐教。” 胡问静鼻孔向天,到底是安安稳稳幸幸福福的无耻的活下去,还是早死早投胎,就看这一刻了。她声音中带着傲慢和得意,淡淡的道:“你知道胡某是谁?” 某个门客悄悄的看其他门客,不用怀疑了,就凭这无礼的架势,除了真正的贵人之外还能是谁? 张博心中紧张极了,就是不知道你是谁啊!他恭敬的道:“恕张博眼拙,不识贵人。” 胡问静的脑袋仰得更加的高了,用鼻孔看着张博,冷冷的道:“你知道这豫州刺史的夫人姓什么?”喂喂喂,你千万不要认识刺史夫人啊! 张博在心中欢喜的骂着,马蛋啊,老子连豫州刺史姓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刺史夫人姓什么?但听眼前的胡姓女子的言词,他的心嘭嘭的跳,试探着问道:“可是姓胡?” 胡问静心中终于镇定了,大局已定,这条死咸鱼再也翻不了身了,她低下头,斜眼乜视张博,露出几分惊讶:“你倒是有几分见识。”蠢蛋!蠢蛋!蠢蛋! 张博大喜,竟然遇到了豫州刺史夫人的娘家人!这真是老天爷保佑啊,就在他最需要贵人相助的时候遇到了刺史夫人的年娘家人!回头必须烧香还神! “贵客!真是贵客!胡小姐且请里面坐!来人!快上好茶!”张博狂喜之余,有些手足无措。 胡问静大声的呵斥:“还愣着干嘛?没看见本小姐又冷又饿又累又脏?还不安排沐浴和饮食?”她愤怒的看着天空,不屑一顾:“真是乡下小地方,一个个一点眼力都没有,竟然要本小姐亲自下令。” 张博见了胡问静颐指气使,刁蛮无礼,更是欢喜,大声的道:“是,是,是,来人,快安排沐浴熏香!快准备衣衫饮食!” 一群仆役忙碌着,胡问静随意的挥手:“前面带路。”张博躬身引路,走出了几步,却不见胡问静跟随,回头一看,却见胡问静胳膊虚虚的弯曲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张博莫名其妙,这是抽筋了还是老年风湿? 胡问静一秒就后悔了,该死的,不会这个时代没有丫鬟搀扶贵妇的规矩吧?但到了这一步,说什么都要死死的撑住。她愤怒的瞪着张博:“张家竟然不知道要怎么招待女客吗?” 张博和一群门客秒懂,这是某个迎接贵妇的规矩,但是到底是什么呢?张博冷汗直冒,张家果然是井底之蛙,竟然怎么接待客人都不懂,他使劲的看一群门客,你们快想办法啊! 一群门客知道个毛啊,皱眉苦思,怎么都不理解胡问静弯曲胳膊是什么意思,门客甲仔细的揣摩,神奇的猜到了胡问静的意思,大声的道:“来人!搀着贵人。” 张家所有人恍然大悟,几个仆妇急急忙忙的走到了胡问静的身边,小心的搀扶着胡问静的胳膊。 胡问静满意的点头,差点玩脱了,这是不该看清宫戏啊,这年代竟然没有搀扶贵妇的规矩,下次绝对不能这么玩,不然迟早把自己的小命玩没了。 有仆役想去抱小女孩,小女孩畏惧的缩到了胡问静的身边,死死的抓着胡问静的手不放。 胡问静柔和的笑了:“别怕,我们已经安全了。”却握紧了小女孩的手不放。 张博原本对小女孩畏畏缩缩的模样有些惊疑不定,此刻听到了这句意味深长的“已经安全了”,脑海中立刻展开了几百个画面,宫斗宅斗温柔血腥残暴猎奇等等不一而足。 “快,好生伺候贵人。”张博一连串的催促着,每一根头发都散发着天降贵人的喜悦。 一群门客有的喜气洋洋,只觉走了大运遇到了刺史夫人的娘家人,有的却笑得勉强,这刺史夫人的娘家人怎么看都有些不靠谱,会不会是遇到了骗子? “休要胡说,谁敢冒充刺史的家眷!”张博低声呵斥,别说冒充刺史的家眷了,就是冒充他张博的家眷的下场都是死路一条。 “一定是老天爷保佑张某。”张博抬头看天,只觉阳光特别的明媚,这八品的乡品是不是能够变成七品甚至六品五品,就看这次的操作了。 “少爷,若是这个女子真的是刺史的家眷,若是少爷成了她的夫婿……”某个门客低声道。 张博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马蛋啊!那何止五品的乡品,起码是二品啊! 他看那门客的眼神立刻柔顺了几百倍,这个主意真是忒么的好主意啊,要不要趁着刺史的家眷沐浴,来个米已成炊? 张博只觉一股热血往头上涌去,面红耳赤,头晕目眩,刺史的内侄女婿啊,妥妥的下一个刺史! “去拿些点心来。”房间中,胡问静指挥着一群仆妇,只吃了半碗野菜糊糊,卖力忽悠了半天,洗澡的力气都没了。一群仆妇急忙应着,胡问静靠在椅子之上,很清楚自己是个无耻小人。 没有家人可以依靠,没有武力,没有钱,马上就要饿死了,她能够想到的活下去的办法就是成为一个诈(骗)犯,大骗子,无耻之徒。 她很清楚这必将被万人鄙夷,千人唾骂,但她想要活下去。 哪怕作为一个被人鄙夷的骗子。 “无论如何,我要活下去。”胡问静默默的想着,活下去,才有未来。她绝不向这个狗屎的穿越和狗屎的世界低头。 四周的仆妇紧张的看着胡问静,唯恐得罪了她。胡问静心中五味杂陈,她是个恶人,不,是个比恶人更恶一万倍的混蛋,她一定会遭到报应,横死街头。 一缕笑容慢慢的浮现在胡问静的嘴角,越来越大,最终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哈!我胡问静就在这里,放马过来!” ※※※※※※※※※※※※※※※※※※※※ 感谢在2020-12-31 14:56:04~2021-01-01 15: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ons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专业啊,要翻车了 张博的心越跳越快,刺史的内侄女婿的光辉未来让他浑身颤抖,眼睛都红了,眼前的房间就是他的青云梯,他情不自禁的踏前一步。 “恭喜公子!”一群门客笑道,那胡姓女子饿的手软脚软,绝对不可能逃出张博的手心。 张博缓缓点头,开始思索霸王硬上弓之后该用邪魅的笑容还是温和的安慰,或者说些什么动人的情话。 “万万不可!”某个门客阻拦道。 张博冷冷的看那门客,你小子想要背叛我? “这胡小姐就算真的是刺史的家眷,此刻疑点重重,岂可轻易蹚浑水?”那门客放弃了胡姓女子是不是刺史的家眷的争辩,直指核心。 “堂堂刺史的家眷竟然沦落成了乞丐,这中间有多少刀光剑影,腥风血雨?”那门客迎着张博恶狠狠的眼神,淡淡的道。 张博一怔,立刻冷静了。若是这胡姓女子是骗子还罢了,左右不过是被人取笑,然后打死了这骗子就是,若她真的是刺史的家眷呢?想到这刺史的家眷竟然成为了一个乞丐,又冷又饿又累的悄悄的跑到小地方的开了后门乡品也只有八品的张家,张博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无数残酷残忍的阴谋诡计在他的眼前徐徐展开,不论是哪一种阴谋诡计,毫不知情的外人掺和到了其中都只有死路一条。 张博大汗淋漓,万事必须谨慎小心,做不成刺史的内侄女婿无所谓,千万不要把自己的小命搭上了。 “可有人知道刺史的消息?”张博沉声问道,第一个猜疑的就是刺史出了大事,比如被朝廷下狱之类的。一群门客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乡下小地主的门客,平时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城中的酒楼了,最熟悉的人就是酒楼的老板店小二,有个p的刺史的消息。 “一群废物!”张博怒骂道,打定了主意在知道这个刺史的家眷为何落魄到成为乞丐前必须恭恭敬敬的以礼相待,绝不多做任何事情。 房间中,隐隐有疯狂的笑声传来:“……哈哈哈哈!我胡问静就在这里,放马过来!” 其中的猖狂和决绝让张博等人脸色大变。 “该死的!”张博低声呵斥,脸色铁青。这刺史的家眷一定卷入了不得了的事情之中,不然何以说出这种话来? “遭逢大变,身处险境,处处提防,一旦到了安全之地放松了心情,就真情流露了。”那反对张博当刺史内侄女婿的门客淡淡的道。 张博缓缓点头,毫不犹豫的退后了几步,尚且嫌弃不够,干脆又退了几十步,直到根本听不见那房间的声音,这才觉得撇清了关系。 “你很好。”他转头对那机灵的门客道。那门客微笑鞠躬:“为公子尽力乃分内之事尔。” 其余门客脸上带着微笑,心里羡慕妒忌恨,这家伙是熬出头,一举成为了公子的心腹了?真是混账啊。 等到胡问静和小女孩在一群仆妇的伺候下沐浴完毕,又换了衣衫,张家的厨子早已准备好了宴席。 张博恭恭敬敬的等在房间外,只见胡问静穿着张家准备的崭新衣衫大步而出,与扭扭捏捏的小门户人家的女儿完全不同,心中更加确定胡问静牵扯的事情极其的巨大了。 “胡小姐,请去大厅用膳。”张博恭恭敬敬的在前方引路,没搞明白事情究竟之前绝不冒然下注。 大厅内,一张张案几整齐的排列着,案几上堆满了各种酒菜。 胡问静随意的看了一眼宴席,立刻皱起了眉头:“只有这些?”都是一些水煮韭菜,水煮羊肉,水煮萝卜之类的菜肴,有个p的味道。 某个门客仔仔细细的盯着胡问静的神情,这鄙夷之态绝不是作伪,他心中最后的一丝怀疑尽去,只有豪门贵女才会对这丰富的美食心存鄙夷了。他暗暗地羡慕张博,竟然真的遇到了贵人,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真是贵人。”他悄悄的对着张博打手势。 张博心中紧张极了,真是见鬼,明明一直盼着天降一个贵人可以抱大腿,大腿到了眼前却偏偏不敢抱。 他很是理解胡问静看不上满桌的美食,这刺史夫人的娘家人定然是习惯了钟鸣鼎食,每顿吃饭要五只羊,八头牛,十二条鲈鱼,二十四只鱼翅的,看不上张家的落魄和寒酸。他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淡然,这张家果然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人家啊,招待贵客都拿不出让客人满意的食物。 “惭愧,惭愧,张家贫贱……”张博以袖掩面,发现自己是井底之蛙后打击竟然接连不断,吃饭都被人比到了泥地里。 “算了,小地方也没什么好吃的。”胡问静摇头,这该死的古代到底是什么朝代,为什么只有水煮一种烹饪方式?那些穿越到古代的人是怎么习惯这糟糕透的饮食的?她转身对一直扯着她的衣角,畏惧的看着四周,一声不吭的小女孩道:“不要怕,这些人都是蝼蚁,谁敢欺负你,我就杀他全家。” 张博竭力挤出笑容,刺史夫人的娘家人就是器宇不凡。 小女孩小心的点头,看周围的人谄媚的对着她笑,终于放松了几分。 “吃羊肉。”胡问静小心的切了一小块下来塞进小女孩的嘴里,真是倒霉,这羊肉一点点味道都没有。 “那个谁谁谁,拿盐来,你家不会穷得盐都买不起吧?”胡问静斜眼看张博,水煮羊肉已经毫无鲜味了,一点咸味都没有,这还怎么吃? 张博大声的道:“来人,拿盐来。”该死的,大意了,贵人家吃盐怎么会像张家一样的小心,只在肉上洒一点点,一定是大把大把的吃盐啊。 “贵人且慢用。”他媚笑着,想要举杯敬酒,又见胡问静埋头大吃,唯恐打搅了贵人吃饭的雅兴,只得呆呆的坐着,目不转睛的看着胡问静,唯恐错漏了贵人的言语。 加了盐之后,这羊肉勉强可以入口了,胡问静吃了几块羊肉,终于感觉有些饱了,又小心的喂胡问竹吃着菜。 门客甲仔细的打量胡问静,这气势与他见过的大家闺秀完全不同,这就是上位者的气势?他悄悄的看张博,张博显然已经被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怔住了,大气都不敢喘。他再看其余门客,其余门客个个都在苦思刺史的家眷何以落魄至此,有何阴谋诡计。 他慢慢的转回头,盯着脚尖。他心中还有数个巨大的疑惑。若是这个女子真的是刺史夫人的娘家人,为何像个乞丐,为何到了张家? 他的手在衣袖中紧张的握紧,他拜入张家之后没有什么功劳,在张博的门客之中不怎么受到重视,若是这次表现突出,是不是会成为张博的心腹?他悄悄看了那因为阻拦张博霸王硬上弓而眼看就要飞黄腾达的门客,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愤怒,富贵险中求,那家伙搏成功了,他说什么也要拼一下。 门客甲朗声道:“贵人大驾光临,张家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不知贵人为何到了本地,有何事需要张家效劳?” 张博原本有些责怪门客甲打搅了贵人用餐,听到最后一句却顾不得埋怨,死死的盯着胡问静,若是能够为刺史夫人,不,为刺史办事,是不是从此就搭上了刺史的大船? 胡问静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了,扔下手中的筷子,长叹道:“唉,这不是倒霉吗?” 张博和一群门客一眨不眨的盯着胡问静,等待下文。 “胡某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姑父的治下竟然还有盗匪横行!”胡问静一脸的不敢置信,有个山贼什么很正常吧,就不信你丫的不信。 张博的脑海中迅速剔除一大串与盗匪无关的画面,用力点头,达官贵人的家眷遇到了盗匪,自古皆有,曹操的老子还被盗匪杀了呢,心中同时松了口气,盗匪而已,谁都能遇到的,小事情,这成为刺史内侄女婿的心思又开始活泼泼的了。 胡问静瞄了一眼张博,淡淡的道:“有盗匪也就罢了……”她的嘴角露出了微笑,笑容越来越灿烂,笑得越来越开心,眼神越来越犀利。“……哈哈哈哈……胡某的仆役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一个打十个……哈哈哈哈……难道还怕了盗匪不成……哈哈哈哈哈,胡某没想到的是,胡某的家仆之中竟然有人勾结盗匪……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很严肃很悲凉的言语,胡问静却像是听了笑话,笑得浑身乱颤,张博等人对这反常的现象理解极了。刺史的家眷自然是贵女,是天之娇女,从小就被宠着疼着,除了天上的月亮,那是要什么有什么,忽然遇到了仆役背叛,而且是以为忠心耿耿的仆役背叛,这打脸的愤怒是远远的超过了遇到盗匪的惊恐了,胡问静这不是开心的笑,这是怒极反笑,瞧胡问静脸上在笑,眼神之中的杀气都要冒出来了,张博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匪徒靠近,胡问静傲然对某个仆役下令,而那仆役嘴里应着,一刀却将忠于胡问静的仆役杀了的画面,说不定这个反骨仔还是个英俊的年轻男子,与胡问静有些不清不楚,这背叛就不仅仅是对刺史家族的背叛了,还有那更加让女孩子刻骨铭心的对爱情的背叛了。 张博收拢心神,再看胡问静,胡问静都笑的趴在了案几上了,这是羞愤震怒恨到了极点啊。 张博迅速更正心思,曹操的老子不是被盗匪杀的,是护送的官兵见财起意脱下军服变身盗匪杀的,这刺史的夫人的娘家人遇到仆人与盗匪勾结一点都不稀奇。 “世风日下,世上竟然有如此忘恩负义的贱人!”张博的脸上尽是亲爹被人杀了的愤怒,几乎要拍案而起,瞬间又无缝转换成了亲爹死而复生的幸福感:“幸好吉人天相,胡小姐安然无恙。” “哈哈哈哈!”胡问静放声大笑,张博猜对了结果,她是怒极反笑,但是他猜错了原因,胡问静愤怒的目标是她自己。 她只是瞄了张博一眼,立马就从张博的眼神和举动之中看穿了张博的企图。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想要对她下手?胡问静看看手边只有一把小小的切肉刀,身边有个四岁的小女孩,而对方是十几个成年男性,还有仆役无数,更在对方的地盘之中,对方要刀子有刀子,要迷(药)有迷(药),她几乎陷入了绝境,怎么能够不对自己愤怒,不怒极反笑? “我真是蠢货啊。”胡问静笑着道。张博等人听见了,坐的更加的笔挺了。 胡问静继续大笑,张博色胆包天,刺史的内侄女也敢下手,很稀奇吗?其实一点都不稀奇。翻看案卷,为什么古往今来假冒达官贵人或者其家眷的骗子罕有年轻女子?因为给钱巴结达官贵人哪里比得上和达官贵人攀亲带故啊。抱上床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花大笔的银子呢?银子可能打水漂,抱上床还能吃亏吗?这可是看重贞洁的古代啊,生米煮成熟饭还怕达官贵人的家眷不嫁给他吗? 所以,胡问静假冒刺史家眷的第一步就走错了,错的几乎要葬送自己。 这么简单地道理,这么明显的破绽,这么浅显的人性,为什么胡问静就没有看见,直到注意到张博眼神之中的淫(欲)才想起来? “因为我只会嘴上喊口号,心不够狠。”胡问静闭上眼睛,她嘴里喊着要不顾一切的活下去,哪怕选择邪道,哪怕成为骗子,哪怕万民唾弃,哪怕遗臭万年都要活下去,其实她的心中还是想要做个小仙女的,对抛弃道德抛弃法制抛弃人性作个骗子在潜意识中终究是排斥的,表现在行动中就是对计划严重的考虑不周到,敷衍了事,不愿意深入的反复的研究行骗计划。 “嘿嘿,我喊着踩着污水进入地狱,其实脚很诚实,只敢在边缘徘徊。”胡问静愤怒又鄙夷,绿茶香,绿茶好,她这就是绿茶啊。 她盯着周围的人,这些穿着宽松的古装,坐在低矮的案几前,吃着毫无味道的酒菜的不是木偶,不是只会鼓掌的观众,而是会吃人的老虎。这不是打了小偷要赔钱的21世纪,这是随意打死几百个仆役和穷人,官府理都懒得理的古代。她不是在演戏,不是在玩耍,是真正的用生命在赌博,赢了不过得到一些银钱,输了,就是死。 胡问静淡淡的笑,人生第一次与死亡这么近,却是自己挖的坑,真是有趣啊。 “够了,已经够了。”胡问静脸上的笑容消失,冷冷的对张博等人道,身上气势勃发。张博等人吓了一跳,不明所以,急忙正襟危坐。 “我姑父身边有奸佞小人作祟,要至我胡问静于死地,我姑父和姑姑以为我已经死了,我需要一笔银子和马车速速的回到我姑父身边,你是否愿意给钱,一言而决!”胡问静一脚踢翻了案几,厉声喝道。原本准备的剧本,诸如抬头看天,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姑姑一直最疼我了,肯定以为我已经死了,现在不知道哭得多伤心,我需要一笔钱回去看她老人家,以后一定重酬”等等什么的统统不需要了。胡问静的心中再也不存在一丝的侥幸,她必须融入这个世界,融入这个该死的一无所有的身份,放弃幻想,准备战斗。 她胡问静就是一个骗子,一个堕落的说谎者,一个坏人,她就是黑的,她就是最邪恶的注定被勇者杀死的反派boss,她全部的智商都必须用在为非作歹之上! 这是她直面死亡以及比死亡更加不堪的遭遇爆发的觉悟。 张博脸色大变,打死没有想到情况这么恶劣,他还以为最严重的后果就是豪门恩怨,大妇杀小妾,哥哥杀妹妹什么的,没想到竟然直接和刺史有关,这是朝廷争斗啊!他有几个脑袋掺和进去? 可是此刻胡问静直接就将言语说明白了,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不答应就是得罪了胡问静得罪了刺史,一旦刺史追究,他扛得住吗? 刹那之间,张博浑身衣服尽数被汗水湿透。 该死的,我只是想要搭上刺史的青云梯,把自己的乡品提上一阶,没想卷入朝廷争斗的漩涡啊。 某个门客汗水淋漓,对胡问静是不是骗子的怀疑飞到了九霄云外,只觉跳进了无底深渊,张博答应还是不答应都是死路一条,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张家若是被牵涉到了凶残的朝廷争斗之中,他这个小小的门客难道还想活着? 他死死地看着胡问静,其实还有一个选择的。 “嗖!”那门客眼前一花,胡问静已经到了他的身前,一脚踩在了案几之上,脚下的杯盏倾覆,汁液横流,溅湿了他的衣襟,而一把锋利的切肉刀却刺向了他的咽喉。 那门客大骇,一偏头,切肉刀划在了他的肩膀上,鲜血淋漓,不等他尖叫,胡问静站在案几上,一脚踢在了他的脑袋上,举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他:“怎么,想要杀了胡某灭口?” 张博浑身一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门客,马蛋啊,你竟然想要杀了刺史的内侄女!又一想,马蛋啊!谁忒么的说这个女人不是 “你以为胡某为什么穿着乞丐的衣服,大张旗鼓的进入了张家?”胡问静鄙夷的看着那门客,完全不在意张博和其他人的神情。 “那是你故意的!”张博失声大叫,怪不得胡问静衣衫褴褛却闹得张家鸡犬不宁,她是故意泄露行踪,若是张家杀了她,那么刺史立刻就会对张家雷霆一击。 胡问静意味深长的冷笑:“年轻人,你还嫩着呢。”原本的剧本之中衣衫褴褛是因为忠仆与她换了衣服,此刻却换成老谋深算同样天衣无缝。 “满门抄斩……”张博一阵晕眩,他与针对刺史的政敌毫无牵连,刺史要杀张家那是毫无顾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误会,误会!”其余门客同样想明白了,该死的胡问静,每一步都在给张家挖坑啊,却又发作不得,只能谄媚的笑着。 “我家公子对刺史忠心耿耿!”某个门客赌咒发誓,一边拼命的对张博打眼色。 “刺史威名远播,我家公子对刺史仰慕已久,恨不得为刺史效力,怎么会想要伤了胡小姐?这误会大了。”另一个门客大声的道,悄悄的踢张博的脚。 张博吃疼,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对着胡问静长跪而谢之:“我张博对刺史忠心耿耿,坚决支持胡小姐回到刺史身边拨乱反正,斩除奸佞!” “来人,拿银子来!”张博大声的叫道,会不会掺和到朝廷漩涡之中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不答应就是被这个刺史的家眷杀了。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张博,无喜也无悲,穿越第一天就彻底走上了诈骗勒索邪恶的道路,她果然具有大魔王的潜质。 几个仆役端着托盘匆匆出来,银两其实不多,只有四个五两的大元宝,总数不过二十两,另有铜钱千枚。 “张家没有准备太多的银子,铜钱倒是有几千贯,只是贵人只怕不太方便携带。”张博陪着笑,真心实意的替胡问静考虑,胡问静虽然勇猛,不愧是刺史的内侄女,但是一贯铜钱就有一千枚,胡问静又能拿的多少? 胡问静点头:“很好,你办得不错。”夸奖了几句就要拿了银钱走人。 “且慢。”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道。 “父亲。”张博大喜,一直觉得老头子束缚了他的手脚,此刻才知道有个老子可以依靠真是幸福啊。 胡问静转头,真忒么的倒霉,忘记反派死于话多了,有了银子立马就要快手快脚走人啊,浪费时间结果被反杀了吧。 “你是何人?”胡问静眼中精光四射,还以为张博是boss,没想到只是精英怪,现在马上就要开团打boss了,只有毫无输出也不会加血的小妹妹一个,是不是要扑街啊? ※※※※※※※※※※※※※※※※※※※※ 感谢在2021-01-01 15:59:21~2021-01-02 21:2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414278 2个;浮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rs 40瓶;风落愿情—炜千 10瓶;吾之荣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纵然在黑暗中,依然遮挡不住你高贵的味道 张家大厅之内,一个黑须人缓缓走近,张博欢呼出声:“父亲!”一群门客一齐躬身行礼:“老爷。” 胡问静傲然看着那人,眼中精光四射:“你是何人?”那黑须人捋须微笑:“吾是张观,是这张家的主人。” 张博抢着介绍:“父亲,这是刺史夫人的内侄女胡小姐。”拼命的打眼色,刺史要倒霉之类的言语不能当着刺史的家眷说,回头我细细的解释。 张观笑了,仔细的打量胡问静。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张观,张家副本终于遇到boss了,看模样还是个攻高防高的boss。她抬头看天,心中后悔极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淡淡的道:“既然是张家的主人,为何还不拜见胡某?”这叫先声夺人,你要是行礼就是低头了,那就不用在和我摆什么架子,你要是不行礼,呵呵呵,那就是对刺史的内侄女无礼,我分分钟打得你站不起来! 一群门客瞬间就懂了胡问静的谋算,干巴巴的看着张观,是低头行礼,还是在站着挨打?张博的手心里满满的汗水,这刺史的内侄女的嚣张跋扈到了极点,这就是上位者的气质啊。 张观微笑着扫了一眼白痴儿子和蠢货门客们,淡定的行礼:“固镇张观见过胡小姐。”张博尴尬极了,老头子自报姓名何必把地名报上,固镇可不是什么大地方。 胡问静微笑着看着张观,再次确定自己属于宅斗无能,这显示了阶级的区别,占了上风之后该干什么?难道是慢悠悠的翘起兰花指,“贱人就是矫情”?该死的,这句台词在这里不适用啊,可竟然只记得这句台词! 胡问静咬牙切齿,事到如今,必须把刺史夫人侄女的架子摆到九重天上去。 “胡某需要用钱,张家的公子只拿出了20两银子和一串铜钱,张家的老爷这是觉得多了?”胡问静的声音平缓,毫无鄙夷和嘲笑的味道,但其中嘲笑讽刺的意思直让张博面红耳赤汗流浃背。刺史的内侄女赶回去见刺史,张家只拿的出20两银子,这实在是太丢人了。张博小心的看父亲,只盼父亲拿出一大笔银子砸在胡问静的脸上,张家虽然小且穷,几百两银子完全不当回事。 张观微笑着看着胡问静,他回到张家其实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悄悄的在一边打量,既是存了观察胡问静是不是骗子,儿子张博是不是成材,会不会被骗的心思,也有躲在幕后有更多的回旋余地的考量。 刺史的内侄女大驾光临固镇张家,是真是假?张观起初几乎确定了胡问静就是一个骗子。 一点点礼仪都不懂,怎么可能是刺史的内侄女?哪怕刺史的内侄女再怎么嚣张,再怎么得宠,再怎么目中无人,刺史难道还会不教导她礼仪规矩?胡问静可能在小小的张家面前肆无顾忌,完全不需要对张家讲规矩讲礼仪,但是礼仪是渗透在骨子里的,他仔细的观察了胡问静的一举一动,好些细节上的礼仪真是差到了没边,一丝一毫都看不出被教导过礼仪的痕迹,张观差点笑出了声,哪里来的野丫头,怎么可能是刺史的内侄女?看到儿子傻乎乎的上当,张观心中有些愤怒,也有些庆幸,现在发现儿子是个蠢蛋还不算太晚。他打定了主意,等那女骗子拿到了钱财之后立刻出来揭穿骗子的身份,然后现场指导笨蛋儿子究竟错在了哪里。然后,当然是活活打死了这两个女骗子。敢戏耍张家,不打死了,扔在街上喂狗,怎么显示张家的威严? 可是,胡问静掀翻了桌子,暴怒了! 张观目瞪口呆,瞬间推翻了对胡问静的判断,哪有骗子会发飙的?哪有骗子拿刀伤人的?胡问静的猖狂大笑在张观的耳中回响,一时之间竟然看不透胡问静究竟是骗子还是贵女。 “胡小姐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张观不回答胡问静的额问话,客客气气的道。笨蛋儿子只知道打歪脑筋,就完全没有想过试探一下这个女子的虚实吗?那就只有他亲自来试探了。 胡问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房顶,冷冷的道:“既然知道错了,还不跪下?” 大厅内所有人诡异的看着胡问静,何以如此刁蛮? 张观也是一愣,打死没想到胡问静会这么说话,因为一句客套话就让人跪下,这忒么的是脑子有病吗? 张博悲凉的看着父亲,真相只有一个,刺史的内侄女因为钱少愤怒了,给父亲,不,给张家一点眼色看看。“父亲,你不该现在回来的。”张博心中哀嚎,然后鼓励的看着张观,快点跪下啊,跪下就没事了,刺史的内侄女其实挺好说话的。 张观盯着胡问静看了半晌,胡问静的言语打断了他的节奏,他必须放弃一切客套话,用最短的时间试探出胡问静的真相。他展颜笑了:“老朽未曾有幸拜见过刺史,但是与赵别驾却有过数面之缘,与胡小姐也算有些渊源。” 一群门客用力点头,豫州老大是刺史,老二是治中,别驾就是老三了,张观和豫州赵别驾有些交情,于公于私与刺史的内侄女都算有些渊源了。好些门客佩服的看着张观,没想到家主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原来和别驾有交情啊,这张家果然是前途无限。 “哈哈哈哈!你与赵别驾有些交情?”胡问静仰天大笑。张观捋须微笑,张博和一众门客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马上就是自己人抱头痛哭了,张博已经准备喊仆役整理案几和酒菜,今日老乡见老乡,不,刺史的家眷和别驾的友人相遇,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什么?用错了诗词?没关系,今日高兴,管p个诗词不诗词,好酒好菜只管端上来! 胡问静的脸色慢慢的阴沉,冷冷的盯着张观:“豫州只有李别驾,何时有赵别驾了?得罪了李别驾,小心全家人头落地。” 张博一愣,老头子竟然记错了别驾的名字?真是该死啊,急忙赔着笑脸转移话题道:“我家有骏马一匹,神骏无比,可以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愿赠与胡小姐为座驾,定能早日回到刺史身边,绝不会耽误了大事。”重点是早点滚蛋,不要再纠结赵别驾李别驾了,这种小事至于那么严肃吗? 胡问静恍若未闻,冷冷的盯着张观,张观笑容不变,微笑着看着胡问静。 一群门客渐渐的反应过来,该死的,根本没有赵别驾这个人! 事情明摆着,张观怀疑胡问静身份的真假,故意捏造了一个不存在的赵别驾试探胡问静,要是胡问静顺着杆子说“原来是自己人啊”,那么大骗子胡问静就会被活活打死。可这个“捏造不存在人物试探”的手段实在太老掉牙了,就没有听说脑子正常的人上当过,此刻胡问静毫不犹豫的揭穿赵别驾是家伙,质疑张观的动机,既不能说明胡问静是真实的刺史夫人的侄女,也不能证明胡问静不是一个机灵的骗子。 一群门客尴尬的看着张观,张老爷疑心病很重,但是手段有些上不得台面,现在得罪了刺史的内侄女,说不定还得罪了别驾,却一无所获,简直是杀敌不成,自损一万,愚蠢透顶。 大厅之内渐渐安静,人人都不在说话,呼吸都尽量不出声,唯有胡问静和张观默默的对峙,气氛越来越沉重,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喂喂喂,太夸张了,哪里不能呼吸了?”某个门客低声对另一个门客道,形容词不要乱用,气氛再凝重也不会无法呼吸,更重要的是如此肃穆的时刻胡乱编排,还想不想在张家混下去了? 那形容词乱用的门客淡定极了,他已经想清楚了,若胡问静是骗子,结果是张家被骗了钱;若胡问静是刺史的内侄女,结果是张家得罪了刺史得罪了别驾。前者张家定然迁怒一群无能的门客,尽数赶了出去,后者张家分分钟要完蛋。不论前者还是后者作为门客都要尽快跑路,谁忒么的还在乎事情的结果是什么? 张观眼神之中陡然精光四射,慢慢的向胡问静迈步走近。胡问静毫不示弱,背负双手,同样慢慢的向张观走去。几步之间,两人已经从遥遥相对,变成了几乎脸贴着脸。 张博和一群门客紧张的看着张观和胡问静,完全不明白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唯有心噗通噗通的跳。 张观微笑着看着胡问静,眼神中的笑意越来越深。胡问静的眼神依然冰凉彻骨,倒霉!霸气测漏了半天,护舒宝都挡不住了,为什么这个家伙就没有被忽悠住?她飞快的转念,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该死的,制定计划的时候心态不对,马马虎虎,造成了破绽无数,需要打补丁的地方太多,完全不知道张观看出了什么,现在必须坚持住,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对了,那把切肉的小刀还在袖子里,只要动作快,说不定能抓了张观做人质,安安全全的撤退。 久立不动的张观忽然动了,肩膀一挺,脑袋前倾,嘴唇微张。胡问静眯起了眼睛,袖子中的小刀滑到了手掌心。 张博和一群门客惊得呆了,不是吧!张观一把年纪了,竟然想要玩霸道公子的亲亲?张博看着父亲目如秋水,脸泛桃花,心中冰凉一片。这个刺史的内侄女可不是好惹的,更不是被亲一下就浑身骨头发软的女孩子,再说了,就老头子那像橘子皮的脸,那黄板牙,怎么可能亲的女孩子小鹿乱撞双腿发软?张博想到胡问静一脚踩在案几上,一手拿着切肉刀刺杀门客的情景,只觉人老心不老的老头子完蛋大吉,明年的今日就是老头子的忌日。 众目睽睽之下,张观并没有与胡问静玩亲亲,他的鼻子无限的贴近胡问静的肩膀,深深的呼吸,脸上终于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你……” “噗!”张观肚子上挨了重重的一拳,弯曲成了虾米。 “大胆狂徒,竟然敢轻薄胡某!”胡问静厉声喝道,真是倒霉,遇到一个脑残土皇帝。 “我……”张观疼得脸都变形了,颤抖着道。 “噗!”胡问静又是一拳重重的打在了张观的脸上,将张观打得倒跌了出去,不等张观倒地,又飞起一脚踢在张观的肚子上,将他踢得飞了出去。 “放肆!”胡问静眼神如刀,追上去踩着张观的脑袋乱打。“张观老儿,你该死!”骂什么已经完全不知道了,总而言之不能给张观说话的机会,必须坚决的用“非礼”堵住他的嘴。 张博吓得魂魄都飞了,老头子非礼刺史的内侄女,这可如何是好?一股红色黑色的东西弥漫到了他的眼睛中,明明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明明站在那里,却仿佛身处宇宙之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某个门客使劲的推张博:“公子!公子!速速安排马车!”张博回过神来,立马懂了,这是要跑路? “跑什么!快送老爷去看大夫啊!”那门客使劲的顿足。 张博情不自禁的喃喃的道:“全家都要死了,看什么大夫啊。” 那门客更加的用力的推张博:“公子,没事了!已经没事了!那胡小姐走了!” “走了?”张博瞬间反应过来,眼前再次一片清明,只见大厅内乱七八糟的,案几倾覆,酒菜泼洒的到处都是,一群仆役像苍蝇一样到处乱飞,张观倒在地上一脸的血污,而胡问静和那小女孩却不见踪影。 “发生了什么事?”张博又惊又喜的问道。 “那胡小姐痛打了老爷,然后拿了银子走了。”那门客简单的道。 张博追问:“可有放下狠话?”仅仅走了有个p用,刺史的嚣张跋扈目无王法的内侄女被人调戏轻薄了,肯定要派出大军杀光了张家满门。 那门客摇头:“那胡小姐道,‘今日看在你儿子尚且算懂事的份上就此作罢,你家助我回到刺史身边的事将功抵过,以后休要再让我看见了你。’然后拿了银钱扬长而去。”刺史的内侄女痛打流氓老爷,一群门客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得罪了张家大不了回家吃自己,得罪了满口“人头落地”的刺史的凶残内侄女那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白痴才为了饭碗送了小命,一群门客静静的看着胡问静打晕了张观,镇定的擦干净了手,喝了口茶水,打包了一些羊肉和馒头,又取了几件普通的衣衫,拿了银子潇洒而去,这才急急忙忙的查看张观的伤势。 张博听说“将功抵过”,大喜过望,这就是说没事了?他跑到了张观面前,见张观一脸的血虽然恐惧,其实只是晕了过去,没什么大碍,心中又开始心疼自己的前程了,若不是老头子色迷心窍得罪了刺史的内侄女,他的乡品至少可以提到五品!而攀上了刺史这条线,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来人,送老爷回去休息,快请大夫。”张博无精打采的道,对老头子充满了嫌弃,若没有老头子乱来,他怎么会失去了前程?他打定了主意,这个张家必须由他做主,老色鬼就好好的读读孔圣人的书修身养性吧。 张观终于苏醒了,第一句话就问道:“那胡姓女子呢?” 张博的眼神复杂极了,老头子就是被打了竟然还色心不减,只是太没脑子了。他一字一句的提醒道:“父亲,你已经很老了,做不成刺史的内侄女婿的!而且刺史牵涉在朝廷争斗之中,此刻做刺史的内侄女婿太过危险。” 张博毫不掩饰的叹息,老头子究竟老了,竟然只看到做刺史内侄女婿的利益,没有看到胡问静出现在张家的诡异,更没有由此推测到朝廷的风起云涌。 “小小的张家经不起任何的风浪。”张博大声的道。张家只是固镇的小家族,充其量不过是小虾米,没有资格插手朝廷争斗。 张观恶狠狠的看着儿子,厉声道:“蠢货!那个刺史内侄女是假冒的!”手指深深的陷入了被子当中,这个蠢货儿子就看着老子被打? 张博摇头不信,胡问静的举止和言行根本就是豪门贵女,哪里会是假冒的? “她身上没有羊骚气!”张观厉声道,他就算再好色,也不会愚蠢到当众轻薄刺史的内侄女,他凑过身去只是为了嗅胡问静身上有没有羊骚味。 时人以羊肉为贵,羊肉吃多了身上就会有一股浓浓的羊骚气,越是达官贵人的身上羊骚气越是浓郁,以羊骚气辨识贵人绝不会错。 张博低头猛嗅,果然在自己身上闻到了一股羊骚气,他努力回忆,不曾靠近胡问静的身边过,哪里知道胡问静的身上究竟有没有羊骚气?既然老头子嗅过了,说没有就没有。但他依然不以为然的摇头:“父亲有所不知,那刺史内侄女方在我家沐浴熏香,身上哪里会有羊骚气?”胡问静的身上就算被几百只羊蹭过,沐浴熏香,换了新衣服之后也不会有羊骚气剩下了,老头子这闻香识贵人的方法百密一疏。 张观额头青筋都爆了出来,喝骂道:“蠢货!身上的羊骚气只是最简单最直接的证据,暴露这胡姓女子是骗子的最重要的证据就是一直牵着她的衣角的女童!若那胡姓女子是刺史的内侄女,那个女童是什么人?婢女?岂有如此年幼的婢女?又有哪个婢女敢牵着小姐的衣角?刺史的另一个内侄女?刺史会有如此面黄肌瘦的内侄女?这个女童就是那胡姓女子是个骗子的铁证!” 张博重重的叹气,转身离开了张观的房间,老头子魔怔了,一个小女童也算证据?他随便想想就能想出几百个合情合理的小女童的身份,比如小女童其实是胡问静某个忠仆的女儿,这个忠仆为了保护胡问静结果战死了,比如小女童是胡问静的姨娘的女儿,本来并不讨胡问静的喜欢,一个庶女而已,但这次风波之中那个姨娘为了保护胡问静被贼人杀了,比如小女童其实是胡问静路上捡来掩饰身份的孤女,比如……张博可以在脑海中构想出几百个或悲壮,被凄凉,或惨烈的画面给小女孩一个合理的身份,张观竟然以为这是致命的破绽,实在是不可理喻。 “色迷心窍。”张博在房间外低声的道,老头子真是好色啊,胡问静如此桀骜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家的子女。 静悄悄的房间内,张观呆呆的出神,其实就算到了现在他也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确定胡问静是个骗子,他很清楚自己的猜疑缺少有力的证据,一口咬定对方是骗子很大程度上只是咽不下被打的这一口气。 “老夫大意了。”张观喃喃的道。换成一个成年人在他面前说自己是刺史的家眷,他一定好酒好菜的伺候着,然后派人飞马赶去谯郡验证,若是真的,自然是攀上了桂枝,若是假的,打死了就是了,张家还差一顿两顿饭钱吗?张观草率的行为只是因为眼前的“刺史的家眷”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 “以为区区一个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终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睛。”张观抚摸着脸上的青肿,剧痛烧红了他的眼睛。他以为胡问静会与他理论,将他的质疑层层抽丝剥茧的反驳的体无完肤,没想到胡问静竟然直接选择了暴力。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张观平静的道,假如胡问静真的是刺史的内侄女,他再怎么不甘心也要咽下这口气,但假如胡问静不是刺史的内侄女,那么他就要胡问静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 固镇的一角,某个妇人听见了敲门声,她随口问道:“谁啊?” 敲门的人没有回答,继续敲着门,那妇人仔细的听,总觉得敲门的力道既小,位置又比较低,她小心的一边开门一边问着:“谁啊?” 门开了,一个小小的女孩儿仰着脸看着她。 那妇人怔了一下,这是谁家的孩子? “这是给你的。”小女孩儿笑眯眯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灰色的小布袋子,费力的举到那妇人的面前。那妇人瞅瞅小女孩儿,没敢随便拿东西,看看四周,只见巷子口似乎有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遮掩着盯着巷子外。 那妇人更加紧张了,唯恐遇到了什么恶人。 那小女孩子见那妇人不接,顺手把布袋放到了妇人的脚边,转身要走,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那妇人道:“姐姐说……”她仔细的想着,终于想了起来,“……姐姐说,好人有好报,还有,谢谢你的野菜糊糊。” 那妇人听了野菜糊糊,终于反应过来,这两个女孩子就是中午的女乞丐?她再看那小女孩子,却见她衣衫虽然不怎么华丽,却比中午的衣服要洁净和整齐了许多。 “喂。”那妇人叫着,捡起了地上的小布袋,有些明白是两个小乞丐回来报恩了,她有些惭愧,她其实没做什么。 那守在巷子口的十几岁女孩子抱起了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儿,对那妇人挥了挥手:“你从来没有见过我们。”不等那妇人回答,转身出了巷子,很快不见踪影。 那妇人笑了笑,才半天不见,两个女孩儿的气色比中午是好了几倍了。 “好好的活下去啊。”她柔声道,不以为意的拿着小袋子。两个快要饿死的乞丐的小礼物能是什么呢?她的心暖暖的,不论是什么,不论多不值钱,都是那两个孩子的一片心意。她温和的笑着,一边想着布袋里是花朵,是好看的石头,还是小布娃娃,一边慢慢的打开了小布袋。小布袋中只有一块坚硬又柔软的像是小石头一样的东西。 一个五两重的小元宝。 ※※※※※※※※※※※※※※※※※※※※ 感谢在2021-01-02 21:28:26~2021-01-03 19:4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灿宝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幸运e不能乱说话 官道上,一支车队缓缓的走近,车队并不大,只有四辆马车,车轮在泥泞的地上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车中并没有带什么贵重的财物,只是一些常见的药材和少量的布匹茶叶。车队的马夫懒洋洋的赶着车,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小步跑到了车队最前面的马车上,翻身跳上了马车,车夫急忙递上了水囊:“刘管事,喝水。” 那刘管事接过水囊,大口的喝了几口。那车夫谄媚的笑着,刘管事是商号的三管事,年轻有为,办事干净利落,大家都说刘管事以后一定是商号的大管事,他必须多拍马屁,以后刘管事当了大管事之后就会重重的提拔他。 刘管事喝了水,在马车上站了起来,大声的对后方的马车夫吆喝:“都打起精神来!小心遇到了匪人!” 后方的马车夫们大声的应着,心里其实一点都不担心,从这里到谯郡一路上都是官道坦途,走过了无数遍了,何时遇到过了盗匪?再说这马车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盗匪脑子有病才来抢一些寻常的药材呢。 “哥几个都小心些!”马车夫们大声的互相提醒着,很清楚刘管事为什么这么卖力。 “还不是为了讨好王大小姐。”某个马车夫盯着前方的某一辆马车,低声对同伴道。 商号的东家是谯郡王家,王家的大小姐就在这商队之中,商号的大掌柜还能不好好伺候了?即使这几乎没有见过盗贼的坦途,大掌柜依然凑了一支商队护送大小姐回谯县。这临时的安排太过仓促,商队的马车只装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当保镖的目的重过了做生意。 同伴笑着,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刘管事花了大力气。”车夫笑,谁都想抓住这次的机会拍大小姐的马屁,刘管事年纪轻轻就能当三管事自然是深深懂得怎么抓住机会。 “我们只要跟紧了刘管事,以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车夫笑道。 前面的树林中忽然出现了两条人影,飞快的冲到了官道上。 “大哥,能不能捎带我们两人一段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欢快的打着招呼,手上还紧紧的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打头的刘管事皱起了眉头,仔细的打量那两个女孩子,脸上身上都干干净净的,还背着一个大包裹,既不像是流民,也不像是盗贼,却又不见成年人跟随,古怪的很。 “不方便。”刘管事干净利落的拒绝,出门在外,绝不与可疑的人接触才是完全之策。 “大哥,只是捎带一路,我们两个很轻的,绝不会累坏了马儿。”那十几岁的女孩子努力的蹦跶,正是连夜脱逃的胡问静。 胡问静在张俊俯身嗅羊骚味的时候秒懂自己计划中又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隔着一丈远都能闻到的张博身上的羊骚味时刻提醒着她羊骚味很有可能会是她的致命破绽,但她想当然的认为沐浴熏香过了,可以解释羊骚味被洗掉和遮盖了。再说,陌生男人闻女子的体味是多么的失礼和无限近似调戏的事情,张家的人敢调戏刺史的内侄女吗?那张博已经被她的猖狂镇住了,哪里敢闻她的体味? 可是,她漏算了一件事,那就是土皇帝!所谓土皇帝的重点是“土”啊! 张博一心想要上进,可是张家实在是太“土”了,不论他多么的追求上等人的礼仪,吃饭讲规矩,走路讲规矩,穿衣服讲规矩,张家终究不是“懂礼”的一份子。 就像谣传中英国女皇请客,结果客人把用来洗手的水喝了下去。 不是客人是文盲,不是客人没钱,英国女皇请的客人会是普通人吗?只是不同的阶级有不同的礼仪,女皇的客人再有钱再有地位也不知道皇家的饭桌上竟然会有洗手水的“礼仪”。 张家作为“土”皇帝,不论多么努力的向上流社会靠近,依然对一些细节是完全不知道的。在每日有无数女人伺候、看到好看的婢女就抱上床,不顺从的婢女就打死、一辈子只在固镇周围打过转的老一辈“乡绅土豪”张观的心中,作为男人嗅一下女人身上的味道算什么无礼?一个女人而已,他年轻的时候在大街上看到美人直接就拖进了张家了,要不是胡问静是刺史的内侄女,他根本不需要给胡问静面子,女人算老几?还不是吃饭不上桌,犯错就打死,生不出儿子就打死的贱坯。所以,张观的心中从来没有想过手都没有碰到胡问静,只是低声嗅一下气味会是一件严重到“非礼”的事情。即使年轻一辈“乡绅土豪”张博都无法理解张观心中的“礼仪观念”,张观依然不以为然。非礼非礼,翻遍四书五经,只有走路说话动手动脚叫做非礼,什么时候嗅一下就是非礼了?嗅不就是深呼吸吗?呼吸也属于非礼了? 胡问静在张观脸带笑容,肆无顾忌,理所当然的低头嗅她的体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高估了这个时代的土皇帝的礼仪观念,以及这个时代对女人的重视。她瞬间醒悟张观或许还有其他底牌,并且会再次采取远远超出她预料的“非礼”行为试探她,她不得不立刻采取了最激烈的反应,一举打晕了张观。 所幸“有上进心”的张博“知书达礼”,所幸一群门客对未来的发展理解“深刻”,坐看她在张家打晕了张家的家主。 但这种幸运是非常短暂的,且不论张观苏醒之后定然杀心大起,只说张博和一群门客就是一颗颗定时(炸)弹,谁能保证张博和门客们从震惊中恢复后没有猜到张观的目的?或者张博认为反正“非礼”了刺史的家眷,死路一条,干脆破罐子破摔,杀了胡问静,就算不能灭口,也能出口恶气,然后逃之夭夭? 胡问静只能假装大度,原谅了张家的非礼,“功过相抵”,慢悠悠的拿了银两吃食衣衫,慢悠悠的扬长而去。老天爷才知道那看似悠闲的胡问静是如何度“秒”如年,恨不得直接飞出张家的。 胡问静侥幸活着从张家副本通关,毫不犹豫的带着小女孩逃亡。张家肯定会寻找她的下落,她根本不敢在固镇停留,还了那妇人的恩情之后,立刻换了衣衫出城,宁可在荒郊野外过了一夜,也要竭力躲避张家的搜捕。 但快要饿死的人哪怕饱餐了一顿,这体力终究是没有办法飞快的恢复的,胡问静带着小女孩在这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实在无力远遁,她想要远离固镇,远离张家的搜捕,只能借助路过的商队。 “带我们一程吧,我们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胡问静努力挤出最天真可爱的笑容,她或许还能坚持行走,但小女孩绝对不可能再坚持了。 刘管事丝毫不为所动,坚决的拒绝,大事当前,不能增加任何变数。 “驾!”他根本不搭理胡问静,抢过车夫的马鞭,在空中甩出一个响鞭,马车缓缓地开始启动,胡问静无奈的让开,一夜过去了,也没看到张家的人四处追捕她们,往好的地方想,是不是张家压根没有派出搜索的人? “姐姐。”胡问竹扯着胡问静的衣角,可怜巴巴的看着启动的马车。 “刘管事,带上她们。”第二辆马车上的布帘掀开了一角,露出一个衣衫华丽的年轻女子。 刘管事一怔,车夫急忙勒住了马。 “谢谢小姐,好人有好报。”胡问静机灵的道谢。 刘管事皱眉,翻身跳下了马车跑到了那年轻女子的马车前,也不在意胡问静就在附近,道:“小姐,这两人甚是可疑,只怕是盗贼一伙。” 胡问静挤出无辜的眼神,努力蹦跶:“我们只是两个投亲的孤女,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是盗匪?你见过这么小的盗匪吗?”她抱起胡问竹,胡文竹睁大了眼睛,无辜的看着周围。 “刘管事,我看着两个女孩儿年纪尚幼,面相淳朴,绝不是歹人,出门在外,当日行一善,且带上她们吧。”马车内,那王大小姐淡淡的道,顿了顿,又觉得依然有些生硬,驳了刘管事的面子,补充道:“我一个人没人陪着说话,也有些寂寞了,有她们陪着说话也是好的。” 刘管事从布帘的缝隙中看了一眼陪伴在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很是明白王大小姐是在给他台阶,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小姐就是好心啊。” 胡问静打量着几辆马车,总共只有四辆马车,第一辆坐着讨厌的刘管事的,第二辆是小姐的,她只能选择第三第四辆?她就要走向第三辆马车,看了一眼那马车夫,脚下一转,毫不犹豫的抱起胡文竹放到了第二辆马车之上,翻身跳了上去。 “你去后面的马车!”刘管事呵斥道,这个人怎么一点道理都不懂? 胡问静惊讶的看着刘管事,道:“你没有听见这位善良美丽的小姐说,要找个人陪她说说话吗?你耳朵不好使,怎么当管事的?难道……”她大惊失色:“……难道你没把小姐的话放在眼里?” 刘管事冷冷的盯着胡问静,要是目光可以杀人,胡问静已经死了几百遍了。胡问静毫不在意,从商量搭马车开始刘管事就表明了排斥她,她脑子有病才对刘管事和颜悦色,她只要抱紧了大小姐的大腿,安安稳稳的坐几天马车,到了下一个大城市立马就走人,何必在意注定要永远不见的刘管事的心情? 马车内,王大小姐轻声笑着:“刘管事,你去忙吧。”胡问静带着胡文竹钻进了马车,一瞅马车内的情况,心中对马车的评价立马下降了十几个档次。 “怎么?觉得太简陋了?”王大小姐察言观色的能力意外的强大,从胡问静的神情中瞬间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在王大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怒目胡问静,哪里来的野丫头,小姐好心载你一程,你反而觉得马车简陋? 胡问静眨眨眼,道:“我还以为马车内很大很大,可以躺,可以坐,可以放一张小桌子,有一个小小的酒柜,里面装着几百瓶美酒,可以与七八个好友一起饮酒,看窗外的风雪……”这个印象来自古龙的小说,每次看古龙描写马车都觉得这不是马车,这是火车贵宾包厢。 “……马车内到处都挂着琉璃,夜明珠在马车四周闪闪发光,猫眼石在光芒下绿油油的,一个小小的红泥小火炉熨着新酒或绿茶,软塌的床头堆着高高的书本,酒香茶香在马车内回旋,丫鬟在软塌前悠悠的缝着衣衫,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小姐,而小姐却看着窗外,心中想着情郎的一颦一笑,转身却在小桌子上画下了绿水青山……”这个印象来自清宫戏和女(频)小说,虽然空间没有古龙的火车贵宾包厢大,但是至少有西方四轮马车的尺寸。 胡问静叹着气,看着马车内壁,就这偏远农村马儿拉货的木板车上盖了一个小棚子,站不能站,躺不能躺,坐不能坐,必须斜斜的靠在车厢上,一点不保暖,下雨不知道会不会漏水,点个炉子直接能让自己一氧化碳中(毒)的狗屎马车有个p的舒服和豪华的?当年实在是太单纯了,竟然被小说和电视骗了。 那王大小姐和丫鬟听着胡问静满口胡言乱语,用词不当,脸上从带着愠怒,到笑得东倒西歪,还以为这个人不懂的感恩,原来是小地方来的土包子。 “小姐,这个人真是……有趣。”丫鬟笑着,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马车。她一边笑,一边对胡问静道:“知道这马车的架子用得是什么木料吗?知道是哪个木匠做的吗?知道这棚子有多厚实吗?知道这布帘上的刺绣出自哪家绣坊吗?知道这马车值多少银子吗?不怕坦白的告诉你,除了官老爷,我们王家的马车在谯郡是最好的!” 那王大小姐笑眯眯的任由丫鬟解释,原本不得不从农庄匆匆赶回谯县的怨气终于在笑声中消失了,她看着窗外,仔细想想,舅舅又不知道她在农庄修养,远道而来,自然想要见她一面。 “我终究是小家子气了。”那王大小姐心中默默地想着。她对赶回家中见舅舅心中有怨气,偏偏舅舅是长辈,她发作不得,故意抛下了仆役,只带了一个丫鬟,借用商号的马车回谯县,就是为了显得自己匆忙和凄惨,让舅舅心里内疚。 “唉,回家后要好好和舅舅见面。”那王大小姐想着。 胡问静一边与那丫鬟胡乱的说话,一边飞快的把小问竹在马车内安置好,又放好了大包裹,顺便悄悄摸了摸衣袖中的匕首。这把匕首是她仓促逃离固镇的时候从铁匠铺买的,似乎并不比张家的切肉刀锋利多少,但至少在锋刃的尺寸上长了许多,握在手里手感更好。 “一切要小心。”胡问静心中想着。她不是不懂礼节的人,大小姐好心找理由帮她,她还能顺着杆子硬是要上了大小姐的马车?方才她想规规矩矩的上第三辆马车的,但却见马车夫恶狠狠的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她立刻就上了大小姐的马车。这个商队主事的只怕是那个排斥她的刘管事,离开了大小姐的视线所及很有可能被马车夫们坑死。 “到了大城市立马换车换方向,去更远的地方。”胡问静打定了主意,得罪了地头蛇张家,别说固镇了,这谯郡只怕也不能待了,必须跑得越远越好。 “谯郡……”胡问静对谯郡的印象完全来自三国志,只知道那是许褚的故乡,其余通通不知道。 “最好去长安或者洛阳。”胡问静到现在也没能搞清楚这是哪个朝代,自从穿越以来不是忙着找口饭吃,就是忙着逃命,哪有闲工夫打听时代,但只要是华夏古代,长安和洛阳基本是最安全最繁华的地方。 “等到了洛阳,买个房子,做个小买卖……”胡问静细细的想着,总觉得漏掉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刘泽林转身回望,大小姐的马车上不断有笑声传出来,他微微皱眉,又有些好笑,这个半路上车的女孩子终究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还带着一个更小的女孩儿,应该不会是危险。 王大小姐清脆的笑声隔着布帘和马车依然清楚的传到了刘泽林的耳中,他嘴角露出了微笑,王大小姐其实也才十五六岁啊,喜欢热闹,喜欢笑。 “刘管事,小心。”马车夫低声叫着,刘管事大半个身体都露出了马车了,马车颠簸之下很容易摔下马车的。刘泽林转回了身体,对马车夫笑了笑,缩进了车厢之中。 晌午的时候,马车停下来休息,胡问静灵活的跳下了车,原地跳了几下,活动腿脚,抱下了小问竹,又搭把手搀扶着王大小姐下了马车,丫鬟瞪了她一眼,这个女孩子总算知道一些礼数。 “马车坐久了,要活动一下腿脚,不然很容易酸麻的。”胡问静笑着,坐在这个狗屎的马车之内还不如赶车的马车夫坐的舒服。 “大小姐。”刘泽林跑了过来。“车队且在这里休息一下,等用过了午膳再走。” 一群马车夫已经开始搭建炉灶,准备热汤水。 王大小姐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了,随便吃点馕饼就行。”她也不是第一次出门了,知道野外烧热汤水的麻烦,午休而已,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体力和时间。 “总归要休息一会,让马儿吃些草料,缓缓劲。”刘泽林温和的笑着,“出门在外,有点热水泡壶茶暖暖身体很是解乏,若是不喜喝茶,哪怕是洗个脸也是好的。” 王大小姐还要再说,丫鬟抢着道:“那就有劳刘管事了。”刘泽林点头离去,直到走开了老远,丫鬟依然看着他的背影。 “若是你心动了,我可以将你许配给他。”王大小姐低声对丫鬟道。丫鬟满脸通红,又羞又喜,刘泽林长得英俊,温柔体贴,又是商号的三管事,前途无限,是个难得的良人。 胡问静打量四周,一群马车夫已经打好了炉灶,坐在地上啃着干粮。 “哎呀,这位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胡问静跑过去欢快的问道。 “哦,我们去谯县。”某个马车夫笑着,其余马车夫有的头都没有抬,有的随意的说着话。 “谯县啊,是不是很远啊?谯县是不是很大啊?”胡问静问道。马车夫们大笑,很高兴遇到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可以吹牛皮:“知道吗?谯郡的治所就在谯县,你说谯县大不大?从这里去谯县至少还要三天。”“这谯县啊,从南门到北门要走一整天,你说大不大……” 几个马车夫随意的胡说八道,胡问静用力的点头,然后满脸笑容,颠颠的跑了回去,一群马车夫哈哈大笑,这种没见识的小娘们知道世界有多大了吧? “老张我走南闯北十几年,什么地方没有去过?”某个马车夫得意的道,身为马车夫可以到处的走,去过很多地方,哪里是呆在家里种地的人可以比的。 “我去过向城,龙亢,蒙城,固镇,蕲县……”另一个马车夫扳着手指。一群马车夫开始了新一轮的吹牛。 “没见识,土包子。”丫鬟一直盯着胡问静,见胡问静跑到车夫群中听人吹牛,不屑的道。人在谯郡,竟然没有去过谯郡的治所谯县,还被一群马车夫忽悠了,真是丢人。 胡问静笑容满面,心里只想骂人,她想听一群马车夫吹牛?她只想靠近些仔细看看那第三辆马车的凶巴巴的马车夫。 胡问静坐了半天马车,腰背都酸疼了,终于想起自己漏掉了什么。 那第三辆马车的马车夫恶狠狠的盯着她的时候,眼神之中不是对陌生人的提防,不是对冒犯管事老爷的愤怒,而是对抢夺到嘴的猎物的仇恨。 胡问静浑身都抖了一下,车队……大小姐……诡异的马车夫……猎物……她不会是乌鸦嘴,前脚和张家说刺史的内侄女被仆役勾结匪徒抢劫了,后脚就真的遇到了内外勾结洗劫商队? 所以,胡问静在停车之后立即验证。 她一脸的天真,似乎崇拜的看着每一个见多识广的马车夫,其实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疑似匪徒内应的马车夫。 在一群兴高采烈胡乱吹牛的马车夫中,只有这凶巴巴的马车夫一脸憨厚的漫不经心的笑着,眼睛不时的向四周乱看,右手时更不时悄悄的摸向腰间。 胡问静敢用脑袋打赌那马车夫的腰间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脸上带着笑,欢快的走向小问竹和大小姐,发现的早,问题不大,这里总共四辆马车,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十来个人,立马抓住了那个马车夫,严刑拷打,马车改道或者回城,怎么都不会被匪徒打劫的。 “大小姐,我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和你说……”胡问静压低声音道。 “哦?什么事?”刘泽林的声音从一侧冒了出来。 胡问静转身,见到刘泽林笑眯眯的看着他,丫鬟手里拿着一个馕饼,一脸爱慕的站在刘泽林身边,她无所谓,车夫中匪徒内应的事情迟早要告诉刘泽林的,虽然刘泽林对她疑心很重,但正因为疑心重,为了安全,应该会对那个车夫是匪徒内应的事情半信半疑小心验证的。 “……那个车夫……”她继续说道,眼角扫到了那个内奸车夫,那个内奸车夫正看着刘泽林的背影,眼神中又是放心,又是信赖。 “……那个车夫骗人,我才不信从谯县的南门走到北门要走一整天呢。”胡问静一脸的气愤。 王大小姐捂嘴微笑,刘泽林无声的笑着,丫鬟鄙夷的看着胡问静,土包子。 胡问静随手从包袱中翻出一张馕饼,撕下一角给小问竹吃着,抬头看向天空。 你丫的有没有搞错?我这哪里是穿越了,我这叫做极限生存! ※※※※※※※※※※※※※※※※※※※※ 感谢在2021-01-03 19:49:59~2021-01-04 20:0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羽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好人手中的刀就是装饰品 等刘管事走开,只剩下了几个女子,王大小姐低声问胡千雨:“你方才究竟想说什么?”丫鬟用力点头,胡问静话题转得这么生硬,是个人都看出是为了回避刘管事,她有些不满,眼神中带着愤怒:“刘管事是自己人。”最后三个字重音,意思很明白,与半路搭车,来路不明的胡家姐妹相比,商号的刘管事才是可靠的自己人。 胡问静不满极了,为什么别人遇到这种情况装可爱装老实装天真都能顺顺利利的蒙混过去,偏偏我就不行?她瞅瞅王大小姐和眼睛睁得大大的丫鬟妹子,认真的道:“你们有没有心脏病?来,跟我学,深呼吸~” “到底是何事?”丫鬟妹子对胡问静不客气的道。 “刘管事和第三辆马车的马车夫是匪徒的内应!”胡问静言简意赅。 丫鬟妹子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话,笑得弯下了腰,引得远处好些马车夫都看了过来。 “这丫鬟姐姐长得不错,刘管事真是有福气啊。”某个马车夫看着丫鬟柔软的身体,羡慕得很,谁都看出了丫鬟对刘管事有意思。 “嘿嘿。”某个马车夫冷笑几声,意味深长。 王大小姐脸上也露出了微笑,问道:“刘管事是贼人内应?可有证据?” 有个p的证据!胡问静摇头,老老实实说了她注意到的马车夫和刘管事的异常,这要不是内应都说不过去。 “你脑子有病啊!”丫鬟妹子气乐了,还以为胡问静至少看到了刘管事与贼人接头,没想到就是几个眼神就断定他们是贼人了,这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疑邻盗斧!”丫鬟妹子想起了这句文绉绉的话,只觉胡问静多半有迫害幻想症,不然何以见人就是贼人。 胡问静抬头看天:“早就知道你们不会信,但我搭了你们的马车,承了你们的人情,只管自己跑掉有些无耻,言尽于此,你们爱信不信,后果自负,我是立马就要跑路的。”那个刘管事还没有动手,不知道是要等晚上还是等匪徒们,她与这群人没什么关系,只要立马跑路刘管事绝对不会追杀她。 王大小姐忍住笑,这个女孩儿虽然脑袋有些贵恙,但是心底还算不错,道:“假如刘管事勾结贼人,那么所求的是什么?” “钱财?”王大小姐笑吟吟的问。 “这第一辆马车只装了一些普通药材。”王大小姐道。“除非是人参什么的,药材行业其实不怎么赚钱,赚钱的其实是各个名医自制的丹药和药方,商号经营普通药材一向都是靠量大才有一些利润。就这一车普通药材其实值不了几个钱。” “这第三辆和第四辆马车装了一些绸缎和茶叶,这些货物倒是很值钱,可惜数量太少了。若是普通毛贼抢劫车队,我信,对毛贼而言再少的银钱也是钱。若是刘管事为了这些许的银钱做了贼人,我绝对不信。”王大小姐缓缓的道,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刘管事是商号的三管事,年轻有为,深的器重,顶多十余年就能做到商号的大管事,论收入,论地位,论风险,他有什么必要为了区区的一点点银钱自毁前程?” 丫鬟用力点头,就是这样!刘管事有才有貌,迟早是人上人,需要为了这么三辆马车的货物当了贼人吗? “若是刘管事遇到了急需用钱之事,他只需要和商号打个招呼,大管事自然会助他对过困难,何必做贼?为了区区一点钱财就做了贼人,被官府通缉,只能待在穷山恶岭,值得吗?”王大小姐笑着,刘管事从任何角度都没有必要勾结贼人。 “再说,以为贼人就是这么容易当的?刘管事若是抢劫了车队,这些药材,绸缎,茶叶可不是随便就能销赃的,刘管事能卖给了谁?”王大小姐笑着,胡问静究竟是年幼无知,根本没有想更多的东西,刘管事脑子有病才会放弃大好前途当了贼人呢。 “绑了我勒索赎金?又能勒索的多少?”王大小姐提出了最后一个可能。她认为自己肯定比这些货物重要,可是,在旁人眼中自己值得多少钱呢?她听说过的贼人掳人勒索的案子当中,这被掳走的女儿家可不怎么值钱。王大小姐的脸色微微变化,心里五味杂陈。 丫鬟大笑:“刘管事带队送货也不是第一次了,哪一次的货物不是比这次更值钱?刘管事有心动过吗?你真是狗眼看人低!”她肆无顾忌的骂着,看胡问静一万个不顺眼,竟然敢诽谤她心中的男神,没有动手打她已经是因为小姐在场,不能闹腾的太厉害,便宜了胡问静了。 胡问静仰头看天,老实说王大小姐和丫鬟的质问非常有道理。她原本以为的是刘泽林劫财劫色绑票勒索,但王大小姐自己都不认为她有绑架的价值,那么刘泽林还有什么理由放弃商号三管事的大好前程,成为一个被官府通缉的贼人?胡问静想不出来。是不是她猜错了?但那马车夫的眼神实在是没有其他的解释。 “小心的好。”胡问静淡淡的道,她的小命金贵的很,绝对不冒险,必须立马带了小问竹离开车队。 王大小姐微微摇头,想不到她解释的这么透彻了,这个女孩儿依然执迷不悟,这是身份限定了眼光吗?“你要走,就走吧,路终究是你自己的。”王大小姐悠然的道,怜悯的看着胡问静,一股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丫鬟妹子没这么好脾气,车队好心好意带了这个女孩儿一程,这女孩儿不感恩图报,竟然诬陷好人,一定是因为刘管事谨慎小心,拒绝搭载她,被她怀恨在心,借机诬告。如此小人之心必须受到惩罚! “刘管事,刘管事!”丫鬟妹子大声的叫着。刘泽林转过头来,见丫鬟妹子用力的招手,以为王大小姐呼唤,急忙跑了过来。 “大小姐有何吩咐?”刘泽林客客气气的对着王大小姐问道,一阵微风吹拂他的衣衫,他临风玉立,一股出尘之意如诗如画。 丫鬟妹子眼珠子都要掉了,半晌才柔声道:“那个……那个搭车的女孩儿……”她转头看胡问静,胡问静早已溜得不见人影。她一点点愤怒的感觉都没有,胡问静跑了就跑了,不过是一个诽谤男神的路人甲,哪里有多看几眼男神重要。 王大小姐看得好笑,道:“刘管事,有些言语要和你谈。”刘泽林点头,道:“真是巧了,在下也有些要事要向大小姐禀告。”他看看四周,那些马车夫就在左近,个个睁大眼睛竖着耳朵关注着这里,他微微皱眉,道:“此处谈话有些不便,大小姐请移步。” 王大小姐微笑点头,丫鬟急忙搀扶着她,两人跟在刘泽林的身后,向远处缓缓走去。 “你们都好好休息,我和大小姐回来之后就出发。”刘泽林一边走,一边不忘交代安排。几个马车夫用力点头:“是。” 片刻后,王大小姐等人就远离了众人的视线,到了一处密林之中。 “其实,在下发觉这次的商队之中似乎有贼人的奸细。”刘泽林看看周围,再也看不见那商队的踪影,这才小心的道。 “哦?”王大小姐惊讶的应道。丫鬟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唯独没有惧怕。 刘泽林立刻发现了异常,脸色大变,紧张的问道:“难道大小姐已经知道了?” “是。”王大小姐笑着。 丫鬟妹子抢着道:“就是那个搭车的女孩儿,说第三辆马车的马车夫是贼人奸细,还说你也是贼人一伙的,被我们骂走了。”这个话题本来很尴尬,说出来会伤了刘管事的心,但既然刘管事主动说明商队之中有贼人,那就完全不同了,说出来只是一个笑话而已,也不怕刘管事多心。 “哦?那个搭车的人?”刘泽林转头看向商队方向,只是远了,又有密林遮挡,他根本看不到商队。他努力的回想,终于记起那个搭车的两姐妹根本不在马车边上。 “她们人呢?”刘泽林问道。 “已经溜了。”丫鬟妹子扁嘴不屑的道,幸好这两个家伙跑得快,不然一定狠狠的骂死了她,狗眼看人低,差点诬陷了好人。 刘泽林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之中满满的不甘心:“这就没办法了。”王大小姐和丫鬟妹子都理解,被人污蔑成了盗匪自然想要当面骂她一顿的,结果人家跑得快,一口气没地方出,自然有些不甘心了。 丫鬟妹子急忙安慰道:“刘管事,你也不用太……” “噗!”丫鬟妹子被刘泽林一脚踢在肚子上飞了出去,她摔在地上,只觉懵懵的,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刘泽林为什么会踢她,是不是以为是她污蔑他是盗贼?可是不是她说的啊,她为了刘泽林还痛骂了那个搭车的家伙。 王大小姐退后一步,震惊的看着刘泽林:“原来你真的是贼人的内应!”丫鬟妹子一阵混乱,小姐怎么也诬陷好人? 刘泽林又是长长的叹气:“唉,人算不如天算,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半路上冒出一只幺蛾子。” 王大小姐又退了一步,厉声道:“刘泽林,我王家哪里亏待了你?商号哪里亏待了你?你为何要放弃大好前程,自甘堕落?”即使刘泽林已经变相的承认了他勾结了贼人,她依然想不通刘泽林背叛王家堕落成为贼人的理由。 “明明有金光大道,你为什么要走绝路?”王大小姐无力的苦劝,她知道这对刘泽林肯定没用,但是事到如今她的脑海中只能想到这些毫无作用的话,以及对没有相信胡问静的无边的后悔。 “金光大道?”刘泽林冷冷的笑了。 “在你的眼中,我有金光大道?”他嘲笑着问道。 “是了,在你王大小姐的眼中,我刘泽林就是你王家的一条狗,每天日出而作,日暮而栖,一年365天为你王家操劳366天,你王家心地好,愿意扔给我一块骨头,让我做管事,这辈子就要为了你王家卖命了。” 刘泽林踏出一步,恶狠狠的看着王大小姐:“凭什么?” “我刘泽林虽然不是才高八斗,可是你王家有几人比得上我?”他厉声喝道。 “这几年若不是我,商号能有如今的财富?” “我刘泽林从文能写文章,从商能够富甲一方,为什么要待在小小的王家商号做三管事?” 王大小姐慢慢的又后退了一步,厉声道:“你若觉得你有偌大的才华,王家亏待了你,那你可以自立门户啊,为何要背叛王家?” 刘泽林笑了,笑得如此的开心,浑身乱抖,直到弯下了腰。 “你还是不明白啊。”刘泽林止住了笑,古怪的看着王大小姐说道。 “我刘泽林有才华,有能力,有手段,为什么要经商?”刘泽林淡淡的道。 王大小姐猛然懂了,失声道:“你想当官!” 刘泽林笑了:“是,我想当官,当大官!”他轻轻的拂袖,负手而立,衣衫飘飘。 “我有盖世才华,自当出将入相,为何要做一个商人?士农工商,做个贱人很开心吗?”他认真的问道,商人有钱,可是有钱又怎么样,官老爷兵老爷衙役老爷只要动一根手指就能让富商乖乖的交出银子乃至性命。 “你要当官,又与我王家何干?我王家不曾阻着你当官的路,若你有意当官,我王家甚至可以资助你。”王大小姐道,她虽然不懂经商,更不懂朝政,但是在王家耳濡目染多了,官(商)勾结这点还是懂的,于是更加的莫名其妙了,刘泽林想要从政与洗劫王家的商队有何关系? 刘泽林又一次大笑:“你还是不懂。” “想要当官,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有没有才华,不是会不会写文章,不是识不识字,而是乡品!乡品高,那就能当大官,乡品低就只能当小官!”刘泽林的笑声在密林中回荡,却不曾惊起一只鸟雀。 “你不甘心当小官?”王大小姐依然没有理解刘泽林与洗劫王家商队的理由,顺着刘泽林的言语问道。 “小官?”刘泽林古怪的笑了。 “官老爷就是官老爷,哪有大小之分,纵然我只是九品芝麻官,难道王家就敢得罪我了?纵然我只是九品芝麻官,我就不能凭借我的才华当大官了?” “以前我就是这么想的。”刘泽林的声音中充满了苦涩。 “直到我去衙门问了中正官……” 刘泽林的眼睛渐渐地红了:“我的乡品是没品!” “士农工商,商人已经是贱人了,作为商人中的仆役是贱人的贱人,有什么资格评定乡品?” 王大小姐一怔,终于想起来了,商人低贱,汉武帝征调天下七种人为士卒远征西域,罪吏、逃亡者、赘婿、商人、原本是商人的人、父母原本是商人的人、祖父母原本是商人的人。七种被强制征兵的“贱民”中与商人有关的占了四个。 “就算我刘泽林才华横溢,有经天纬地之才,这一生也休想有乡品,休想当官!”刘泽林眼红的几乎滴下血水,这个世道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一个乡品锁死了他出头的道路。 王大小姐又退了一步,只觉刘泽林不可理喻,刘泽林是受委屈了,可这是世道不公,与王家又有什么关系?王家自己也只是乡绅,家中无人当官,朝廷之事那是半分都做不得主。 “王家是八品啊。”刘泽林笑了,诡异的看着王大小姐。 “若是我成了王家的女婿,我就不再是贱商,我的乡品就会成为八品。”刘泽林慢慢的道,逼近了一步。只要做了王家的女婿,他的乡品就和王家挂了勾,他的经历、人生、财富、地位统统都和王家挂了勾,哪怕他是赘婿,他的乡品依然会是八品,足够进入朝廷为官了。 “有了乡品,有了王家的人脉和财产资助,我刘泽林就能进入朝廷一展抱负。”刘泽林认真的道,现在又不是大汉朝,动不动就抓了赘婿当兵,为了前程当个赘婿又如何,大不了以后翅膀硬了再翻脸休了王大小姐就是了。当然,他认为自己很大概率不会做出过河抽板的事情,有王家的财产在他的背后做支撑,他何必与王家翻脸?慢悠悠的吞并了王家不香吗? “我费尽心机,终于有了这次的机会。”刘泽林遗憾的盯着王大小姐。 “我原本的计划是由几个商队的蠢货见财起意,想要杀光商队的人,我与危机之下救走了你,一路之上与你肌肤相亲,搂搂抱抱,我既是你的恩人,又有绝世才华,你对我情根深种,你父亲很有可能就将你许配与我,我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王家的女婿。”刘泽林微微闭上眼睛,老天爷给了他机会翻身,他也抓住了,可是偏偏就阴沟里翻船,就因为一个搭载了一个野丫头结果被看穿了计划,大好的前程毁于一旦。想到愤怒之处,刘泽林恶狠狠的踏前了一步。 “你现在什么都没做,悬崖勒马还来得及,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王家也可以资助你当官。”王大小姐惊恐的退后,胡乱的许诺。 “迟了,太迟了。”刘泽林忧伤极了,若是能够停手,他为什么不停手了等待下次机会?可是他与王大小姐离开商队之时他以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已经对同伙下了动手的暗号,此刻商队之中只怕已经血流成河了。 王大小姐惊恐的倒退,却踩在了丫鬟的身上,摔倒在了地上。丫鬟茫然的看着刘泽林,喃喃的道:“刘管事……你可知道我对你……”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刘泽林冷冷的道。 “娶了你,我能有乡品吗?娶了你,我能当官吗?我明明满腹经纶,为什么要娶一个丫鬟,一辈子做一个低贱的商人?”刘泽林反问道,他刘泽林是什么人,怎么会为了一个丫鬟动心? “你想怎么样?”王大小姐仓皇的爬起来,衣衫凌乱,惊慌的问道。 “当然是与你洞房。”刘泽林冷冷的道,继续逼近。 “虽然我已经暴露了,那个野丫头说不定会通知王家,但是我若是与你恩爱无比,那野丫头说的话又算的了什么?”刘泽林决定继续赌一把,女人只要被抱上了床就会别无选择言听计从,他说不定依然可以成为王家的女婿的。虽然这成功率就比以前的完美计划低了数倍,但事到如今他除此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总不能真的当盗贼吧? 王大小姐面如白纸,又羞又惧,终于明白刘泽林为什么要成为歹人,她手腕一动,已经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对着刘泽林,匕首在阳光下闪着寒芒:“不要过来!” 刘泽林看着匕首,微笑着,他早就知道王大小姐随身带着一把精巧锋利的匕首用来当切肉刀,可是这把匕首在王大小姐的手中又有什么作用呢? 他继续走向王大小姐:“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王大小姐仓皇的后退,双手紧紧的握着锋利的匕首,尖叫道:“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你!”唯恐刘泽林不信,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锋利的匕首上偶然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在空中带出点点光迹。 刘泽林一点都不害怕,脸上带着笑,继续慢慢的逼近:“小心,不要伤了你自己,匕首很锋利的,伤了你自己就不好了。” 王大小姐看着刘泽林不断地逼近,越来越近,五步,三步……似乎她只要用力向前捅出匕首就能捅死毫无防备,双手平和的放在身边的叛徒、意图强(奸)她的人渣刘泽林,可是她就是不敢。 王大小姐心中混乱极了,要是捅下去,刘泽林会死的,杀了人,她会坐牢的,会杀头的,杀人后再也没人敢娶她了…… 刘泽林缓缓逼近,两步,一步…… 王大小姐更加惊恐了,想要刺过去,却怎么都不敢,刘泽林走得这么慢,应该已经知道害怕了吧?刘泽林笑得这么温和,应该已经没有恶意了吧?刘泽林语气这么平静,应该已经认识到错误,准备迷途知返了吧? “不要过来!”王大小姐尖锐的叫着,刘泽林的胸口已经贴在了匕首之上,王大小姐的手臂却弯曲着,努力的向后缩,手上更是不敢用力,唯恐不小心伤到了刘泽林。 刘泽林笑着,慢慢的举起手臂,又更慢的抓住了王大小姐的手腕。整个过程中王大小姐完全不敢动,要是乱动,会伤了刘泽林的,然后她就会被家里责怪伤人,被抓进监狱,名声臭不可闻,再也嫁不出去。 王大小姐紧张的看着刘泽林,刘泽林现在很平静,是表示已经改邪归正了吗?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吗?她这么想着,忽然手腕上剧痛,整个人被大力打倒在了地上。 “贱人!”刘泽林冷冷的看着王大小姐,手里抓着王大小姐的匕首,然后用力扔的远远的。他从头到尾都不担心王大小姐会刺杀他,好人手中拿着刀根本就是装饰,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好人敢拿刀主动捅人的,他只要注意放慢动作,在拿到刀子之前不要刺激了王大小姐就可以了。 “小姐!”丫鬟尖叫着。 “我们洞房吧。”刘泽林灿烂的笑着,眼神之中充满了(欲)望。 “翠玉,翠玉!救我!”王大小姐大声的呼唤着丫鬟的名字,而丫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吓得手软脚软,还是根本忘记了起来。 “翠玉,我也会好好的疼你的。”刘泽林看着王大小姐,柔声对丫鬟道。 “不!”王大小姐绝望的凄厉惨叫,只觉眼前发黑,痛不欲生。刘泽林大笑,这让他更加的刺激了。 “放……放开她……”一个清脆的女声畏畏缩缩的叫着。 刘泽林转头,只见胡问静畏畏缩缩的站在一颗树前,双手握着一把粗陋的匕首。 他笑了,今天真是走运啊,能够一箭三雕。 “我还以为你跑了。”刘泽林慢慢的走向胡问静,这个女人拿着匕首又怎么样,只是重复一遍刚才的过程而已。 胡问静果然慢慢的后退,惊恐的叫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不会伤害你的。”刘泽林柔声道,越走越近。胡问静的手臂果然开始弯曲了,根本不敢指着他的身体。 “不要过来!”胡问静不断地后退,却不知道背后就是大树。 “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刘泽林温和的道,在胡问静的面前站定,触手可及。他心中冷笑着,这个差点坏了他大事的女人必须承受他的怒火,他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别怕,慢慢的放手。”刘泽林柔声道,缓缓的举起手臂,伸手去拿匕首。 胡问静陡然向后一脚蹬在了树身上,同时用力前扑刺出了匕首。 “噗!” 措手不及的刘泽林被胡问静撞进了怀里,匕首刺在他的心脏处,直没至柄。 “你……”刘泽林呆呆的站着,眼神中满满的不敢置信,这个女人竟然真的敢下杀手? 胡问静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惊恐,唯有冷笑和嘲讽,她用力的拔(出)匕首,任由鲜血溅在她的身上,对着刘泽林又是一刺。 “蠢货,你以为我也是那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坏人的良知上的脑残懦夫胆小鬼吗?”她冷笑着,再次(拔)出匕首,对着刘泽林的眼睛猛刺,匕首直透入脑。 胡问静拔(出)匕首,用力一推,刘泽林应手而倒,在地上抽搐着,鲜血从他的身下慢慢的流了出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很快染红了一片。 王大小姐和翠玉大声的尖叫着,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尖叫,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们唯一的语言和反应就是竭尽全力的尖叫。 ※※※※※※※※※※※※※※※※※※※※ 感谢在2021-01-04 20:00:54~2021-01-05 21:1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垂平野阔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漫长的一天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是个杀人的好天气,不,怎么是杀人?我到底在想什么! 王大小姐浑身冰凉,脑子中乱糟糟的,只觉这一切宛如一场噩梦,对,一定是噩梦,一定会醒过来,然后就没事了。 “啪!”王大小姐脸上挨了一巴掌。 “闭嘴!清醒点!”胡问静厉声呵斥着。王大小姐这才发现她依然在大声的尖叫,急忙住口。她茫然的看着四周,树林,尸体,冰冷又不平整的土地,有些凌乱的衣服……这一切竟然不是梦?她的丫鬟翠玉依然在声嘶力竭的尖叫着,她有些心烦,叫什么叫! “啪!”清脆的耳光声中,翠玉的尖叫声消失了。王大小姐心中一阵痛快,四周终于安静了,却又有些失落,没了尖叫声,是不是代表她要认真的面对世界了?她有些恍惚,这短短的一炷香的时间内经历的一切超过了她的所有人生,她好像在地狱外面打了个转。 胡问静仔细的打量了四周,没看见有贼人过来,这才放下了心,转身对王大小姐喝道:“起来,去把匕首捡回来!” 王大小姐急忙从地上起来,凭着记忆,跌跌撞撞的去寻找被刘泽林扔在远处的匕首,却怎么也找不到。过了一小会儿,翠玉也跑了过来一起寻找匕首。杂草丛中,两个衣衫凌乱的女人惊慌又匆忙的四处乱翻,完全不在乎弄脏了衣衫,弄破了手掌。 …… 马车边,血流遍地,几个马车夫倒在血泊之中,三个马车夫却满脸欢欣的翻着马车内的货物。 “这些东西卖了,我这辈子再也不用风里来雨里去了。”张车夫看着手中的绸缎,那柔软光滑的感觉让他浑身每个毛孔都在欢呼,这些昂贵的,只有有钱人才用得起的绸缎是他的了,他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每天吃鸡了! “小心些,不要污了绸缎!”李车夫大声的呵斥着。张车夫心中一凛,急忙打量自己的衣服,幸好身上的血迹没有污了绸缎。 “这些货物至少价值一百两银子!”赵车夫眼睛放着光,其实他完全不懂这些货物的价格,他虽然在商行干了许多年了,可他就是一个赶车的,哪里会知道这些绸缎,药材,茶叶的价格?他只知道一百两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字,他这辈子都不会拥有。 “一百两……”张车夫和李车夫贪婪的看着马车中的财物,只觉终于成了人生赢家。 “跟着刘管事果然发财了。”李车夫喃喃的道,不枉他跟了刘管事多年。张车夫鄙夷的看了一眼马车边的尸体,那些家伙也配跟着刘管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你们说,刘管事现在在干什么?”赵车夫忽然诡异的笑了。其余两人淫(荡)的笑了,尽管他们知道刘管事此刻正在和王大小姐逃难,但依然欢喜的说着带颜色的八卦:“荒山野岭,孤男寡女,还能干什么?” “先按照刘管事的吩咐,把货物都藏好了。”张车夫冷静下来,刘管事说了,这次是山贼杀人抢劫,他们跑得快才没事,货物都被抢了,人也被杀了好几个,刘管事冒死救了王大小姐,有此大功在,以后就会是商号的大管事。有刘管事和王大小姐在,他们几个就是“劫后重生”的倒霉鬼,顶多被骂上几句,罚了一个月的工钱,然后就会被刘管事和王大小姐“念着旧情”,重新提拔起来重用,以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哈哈哈哈,钱我们拿了,人我们杀了,还要被提拔,跟着刘管事果然过得爽啊!”李车夫大声的笑。 “动作快点!”赵车夫叫着。三人欢喜的上了载货的马车,深深的望了密林一眼,那里刘管事正在和王大小姐逃难吧。 “记得等会砍自己一刀。”张车夫提醒着,有了这些货物,有了飞黄腾达的机会,砍自己一刀似乎也不是那么的不可接受了。 树林之中,胡问静牵着小问竹的手,死死的盯着三个马车夫。只要马车夫们走了,她们就安全了。小问竹不知道姐姐在看什么,她一直被藏在密林的某处,只知道姐姐匆匆而去,匆匆而来。她小心的摸着怀里的糕饼,快活的无声的笑着。 王大小姐和翠玉紧张的躲在胡问静的身后,虽然早知道刘泽民的同伙会杀了其他马车夫,但亲眼见了依然惊恐无比。 官道上,三个马车夫终于系好了绳子,勉强驱赶着四辆马车缓缓前进。密林中的四个女子这才松了口气。 “你为何见死不救!”翠玉压低声音,恶狠狠的看着胡问静。 “你明明知道刘管……的诡计,你明明可以救下了这些人,你为什么就不救他们?你不是人,你……”翠玉愤怒的看着胡问静,一切都要怪这个女子! 王大小姐惊得呆了,翠玉怎么不讲理?胡问静已经告诉她们有贼人了,是她们不信啊,胡问静又不知道究竟谁是贼人,有几个贼人,怎么救其他人?胡问静冒死救了她们已经是比菩萨还要伟大了。 “啪!”翠玉的脸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瞬间红肿不堪。 “再逼逼一句,胡某就杀了你!”胡问静冷冷的看着翠玉,根本不想和翠玉争辩。翠玉捂着脸,惊恐的看着胡问静,想起了血泊中的刘管事,浑身颤抖,她怎么敢责怪杀人魔?翠玉慢慢的向后挪动着身体,只求距离胡问静越远越好。 官道上,眼看四辆马车就要消失在视线之中,忽然停了下来。 “不是吧?”胡问静脸色大变。王大小姐的心又拎了起来,惊恐的扯住胡问静的衣角:“怎么停下来了?”翠玉的脸色白的像纸一样,身体抖得厉害。 “我们走!”胡问静咬牙道,虽然不知道哪里露出了破绽,但是继续待在这里太愚蠢了,只能立刻离开。 “去哪里?”王大小姐仓皇的问道。 胡问静看着官道,一头是固镇,一头是歹人们不断地靠近,而密林深深不知路在何方。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奈何?”胡问静一点都不觉得带着两个吓破了胆的女子和一个小孩子可以逃多远。 “我们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她咬牙道,到处乱跑反而留下痕迹,不如赌一把,老老实实躲在杂草丛中,那些歹人未必有能力仔细检查每一处草丛的。 小问竹睁大了眼睛,无辜的看着姐姐,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胡问静轻轻的捏小问竹的脸,柔声道:“问竹和姐姐玩躲猫猫,千万不要出声哦。”小问竹用力点头,得意的道:“姐姐,刚才我就没有出声。”胡问静温和的笑,小问竹一直很听话,哪怕她留下她一个人去杀刘泽林,也老老实实躲在角落等她回来,比那些熊孩子强了几万倍。 官道上,四辆马车回到了原地。 “必须找到刘管事。”赵车夫阴沉着脸,大伙儿拿到了财物很是开心,可仔细一想却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 “人是我们杀的,货是我们抢的,刘泽林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分他一半?”李车夫冷冷的道,明明没有刘泽林他们照样可以成事,为什么要给刘泽林一半的钱? “一百两银子分一半就是五十两!五十两啊!”张车夫心疼极了,刘管事对他们再好,值得五十两银子吗?以后继续在商行打工,能赚回五十两银子吗? 赵车夫鄙夷的看了一眼李车夫和张车夫,两个蠢货心里只想着钱,就没有想过他们的性命吗? “刘管事怎么证明这里有强盗杀人,总不能随便与王大小姐说一句这里有贼人抢劫杀人,王大小姐就信了吧?”赵车夫在心中问自己。 想要王大小姐相信有贼人的最好办法当然是带着王大小姐假装回马车,“意外”的看到赵车夫等人在杀人了。然后刘管事自然是“临危不惧”,带着王大小姐主仆翻山越岭,躲避“歹人的追踪”,千辛万苦的逃回了最近的县城报官了。 有王大小姐亲眼目睹,有尸体,官府和王家会怎么想?这贼人自然就是赵车夫等人,与“英雄”刘管事毫无关系了。 “而后,我们三个就会被杀人灭口。”赵车夫默默的想着,他们三个若是不够机灵,没有想通这一切,就会老老实实兴高采烈的在某地带着货物等待刘管事喝庆功酒,商量着怎么回商号,刘泽林不是说他们三个身上必须有伤口吗?杀了三个身上有伤的而且丝毫不防备的人很难吗?他们三个不就是轻易的杀了其余的车夫?再说刘泽林若是在酒菜中下(毒)呢? 赵车夫嘿嘿的冷笑,刘泽林真是好算计啊,杀了他们三个灭口,谁还知道这件事是他策划的?他独吞了财物,没了罪证,坐拥救主的美名,淡定的成为了商号的大管事,成为人上人。 赵车夫越想,心中越是通透,决不能中了刘泽林的圈套。他转头看着舍不得分赃的李车夫和张车夫,丝毫没有告诉他们真相的意思。利用这两个舍不得钱财的蠢货杀了刘泽林之后,他就杀了这两个蠢货,然后带了所有的财物隐姓埋名,去外地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 “走,去追刘泽林!”赵车夫厉声道。张车夫和李车夫大声应着,却看着马车不肯离开。 “这我们要是走了,马车怎么办?”李车夫小心的问道,虽然此处荒凉寂静,但官道就是官道,总有探亲访友的人经过,要是他们三个都离开了马车,岂不是便宜了路人甲? “老张留下看车,我们两个去找人。”赵车夫当机立断,老张为人愚蠢,不像是能够想到卷了财物一个人独吞的事情的人。 密林之中,胡问静看着三个车夫留下了一个守护马车,其余两个却冲入了密林之中,低声道:“都趴着别动,他们看不见我们的。”王大小姐和翠玉脸色惨白如纸,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看越来越近的歹人,恨不得把整个身体都埋入了泥地之中。 小问竹欢快的点头,捂着嘴,缩成一团,从杂草缝隙里开心的看着两个歹人靠近。 “快一点,莫让刘泽林跑了。”赵车夫和李车夫飞快的奔跑着,像一道风一般从距离胡问静等人十几丈的地方经过。林深草密,他们压根没有想过在靠近官道的地方会有人藏着,刘泽林和王大小姐一定在很远的地方仓皇的逃命。 胡问静一眨不眨的看着赵车夫和李车夫消失在密林之中,深呼吸,吃肉还是吃(屎)就看这一回了。 她低声对小问竹道:“姐姐马上回来,你乖乖的吃饼,替姐姐看着那两个人,要是他们回来了你就告诉姐姐。”小问竹用力的点头,从怀里掏出糕饼欢喜的细细的啃着。 王大小姐惊恐的看着胡问静从草丛中站了起来,急切的问道:“你去哪里?” 胡问静笑了,云淡风轻:“如此良辰美景,不杀几个人庆祝一下,岂不是辜负了大好青春?” 王大小姐惊惧的看着胡问静,只觉这个女子不是人。翠玉毫不犹豫的缩在了王大小姐身后,死死的闭着眼睛不敢看胡问静。 胡问静向着马车小跑着,才跑了没几步就被张车夫发现,眼看那张车夫紧张的盯着她,她无视地上的尸体,对着张车夫用力的挥手:“我是自己人!我是刘管事的人!” 那张车夫半信半疑,伸长了脖子看向密林深处,没有见到其他人,只有胡问静一个女孩儿而已,心中便宽了几分。 “你真的是自己人?”张车夫盯着胡问静问道,他可没听刘管事说过还有其他人参与。 胡问静毫不在意的慢慢走近,道:“荒郊野外,你以为哪里冒出来的女子路人?若不是自己人,傻瓜才跑到这里喝风呢。”她一边走近,一边悲愤的道:“我们都被刘管事坑了!这家伙拿了价值万金的珠宝,抛下我们跑了!” 那张车夫还在仔细思索胡问静究竟是不是自己人,一听“价值万金”,立刻追问道:“什么价值万金的珠宝?” 胡问静愤怒的挥着手臂:“刘管事是不是和你说商号只有马车上的货物?” 那张车夫用力点头,是啊。 胡问静跌足道:“我也是!我们都被刘管事坑了!你想啊,王家的大小姐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要一群人护送?因为王大小姐身上带着价值万金的珠宝!价值万金啊!知道什么是价值万金吗?就是价值一万两金子啊!” 一万两金子?那张车夫对这个高大无比的树枝有些惊恐,真的会这么有钱?但想想尊贵的王大小姐也在车队之中,心中立刻信了几分,王大小姐是什么人?是商号的东家啊,有的是银钱,吃饭用的是金碗,筷子是金的,桌子是金的,马桶也是金的!隔壁村子的癞痢头娶妻也花二两银子打造了一套头面呢,富贵到不敢想象的王大小姐随身带着价值一万两金子的珠宝首饰很奇怪吗? “价值万金!”张车夫喃喃的道,只是这个新学的词语就让他微微有些头晕,这是一辈子吃蹄髈都吃不完了。 “刘管事那王八蛋抢了王大小姐价值万金的珠宝首饰跑了!”胡问静破口大骂,一脸的愤怒。 “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打入王大小姐身边,好不容易看了一眼价值万金的珠宝首饰,竟然就这么被刘管事独吞了!我的万亩良田啊,我的大庭院啊,我的五十头牛三百只鸡啊!”胡问静捶胸顿足,悲伤极了,最后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张车夫听着一句句的价值万金,想象着万亩良田,大庭院,五十头牛三百只鸡,只觉悲伤和愤怒充斥了心头,姓刘的太不是东西了,竟然一个人独吞! “老赵和老李已经去抓那王八蛋了,只要抓到了他,我们就有的是钱了!”张车夫想着万亩良田,只觉有些头晕,万亩良田啊,固镇最有钱的地主都没有这么多田地,他以后就是最有钱的地主老爷了? “老赵和老李去抓那王八蛋了?”胡问静欢喜的问道,不等张车夫点头,忽然脸色大变:“你说,要是老赵和老李拿到了价值万金的珠宝,会不会独吞?” 张车夫脸色大变,将心比心,一万两金子放在他的面前,他会独吞吗?肯定会啊! “王八蛋!”张车夫破口大骂,怪不得赵车夫和李车夫让他看守马车,原来是为了独吞一万两金子!他愤怒的转头看马车,有一万两金子在眼前,这只值得的一百两银子的货物算什么东西? “原来你也被人坑了。”胡问静怜悯的看着张车夫。张车夫更加的悲愤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明明大家一起杀得人,一起犯得案,有好处就忘记他了? 张车夫看着远处的密林,仿佛看见了赵车夫和李车夫拿到了一万两金子,从此过上了有万亩良田的美好生活,怒火烧红了他的眼睛:“我去找赵……” 一把冰凉的匕首刺进了他的心窝。 张车夫惨叫着低头,一时未死,伸手去抓胡问静,胡问静干净利落的放弃匕首,就地一滚,躲开了张车夫的手臂,奋力跃起,一拳打在了张车夫的太阳穴上,张车夫踉跄着倒地,恶狠狠的看着胡问静:“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胡问静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脑袋上,俯身踩住他的胸膛,用力拔出匕首,再一次用力刺入了他的眼眶,见他再无呼吸,这才道:“杀人者,人杀之。你可以杀人,我就可以杀你,在阴曹地府记住了我的名字,我叫胡问静,你只管放马过来。” 密林中,王大小姐和翠玉捂着嘴,惊恐的看着胡问静轻易的又杀了一个壮汉,只觉这个女子不是人,纵然地狱的恶鬼也不过如此。 小问竹乖乖的看着密林的另一边,完全不知道胡问静做了什么。“没有人来。”她小心的咬着糕饼,只觉真是幸福啊。 “快过来!”胡问静对着王大小姐等人挥手,却不见王大小姐答应,以为出了事,急急忙忙跑了过去,却见王大小姐和翠玉紧紧闭着眼睛,根本不敢抬头。 “姐姐,没有人来。”小问竹欢呼着扑到了胡问静的怀里。 “问竹乖,闭上眼睛,姐姐叫你睁开才能睁开。”胡问静叮嘱着小问竹,马车前又是尸体又是鲜血,儿童不宜。小问竹用力点头,乖乖的闭上了眼睛,趴在胡问静的怀里。 “快上马车离开这里。”胡问静抱着小问竹,又拎起包裹,等了半晌没人回答,一回头看到王大小姐和翠玉依然蜷缩着不敢睁开眼睛,冷冷的道:“若是那两个贼人回来,拿你们做了压寨夫人也就罢了,若是把你们卖到了青楼,嘿嘿。” 王大小姐和翠玉吓得睁开了眼睛,又急忙挣扎着站起,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的跑向马车。 “你们两个把其他马儿都牵过来。”胡问静把小问竹放上一辆马车,然后命令道。不把马儿一起带走,那两个歹人回来后分分钟就追上了她们,正面硬杠她绝不是两个壮汉的对手。 王大小姐和翠玉完全没有理解胡问静的目的,但老老实实的解开了其他马车上的马,牵到了胡问静的面前。胡问静看看车辕,该死的,变成超级豪华四匹马拉马车的计划破产,只能道:“把马儿系在车辕上。”蒙古人可以一人双马,我胡问静也能一马车四匹马。 几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将马儿都系好了,一窝蜂的挤进了马车。 “问竹乖,可以睁开眼睛了。”胡问静看着依然闭着眼睛的小问竹庆幸极了,遇到这么乖的小孩子真是走运啊。 “快,快!”王大小姐催促着,紧张的盯着密林深处,唯恐那两个歹人回转。 “快啊!”翠玉也催促着,都一马车四匹马拉了,为什么还不赶车? 胡问静看了一眼王大小姐和翠玉,满怀期待的问道:“你们会赶马车吗?”该死的,只记得没有交通工具根本逃不掉,忘记了赶马车是技术活! 王大小姐和翠玉一齐疯狂的摇头,她们怎么可能懂贱仆干的事情?然后又一齐脸色大变,上了马车逃命却不会赶马车,世上还有比这更狗屎的事情吗? “那我来!”胡问静咬牙,然后低头在马车上乱翻。 王大小姐要哭了,都火烧眉毛了,你丫乱翻什么,想要银子还是胭脂? “我在寻马鞭!”胡问静脸色铁青。 王大小姐和翠玉互相看了一眼,也疯狂的开始在马车中翻找,该死的就是找不到马鞭。 胡问静咬牙,听说马儿有灵性,老马识途,在这么平坦的路上应该不需要人驱赶就会自己走动了吧?她坐在车边,回想着电视里骑手的标准用语,喝道:“驾!” 拉车的马儿一动不动,仿佛石化,其余三匹马回头看胡问静,眼神之中充满了蔑视。 “姐姐,那里有人来了!”小问竹指着密林深处,依稀可见两条人影飞快的靠近。 马车内胡问静王大小姐翠玉一齐脸色大变。 “狗屎啊!”胡问静破口大骂,用力一掌拍在马屁股上。“你丫倒是给我走啊!” 清脆的击打声中,马儿呼噜了一声,迈开小步开始奔跑。 “打!继续打!”王大小姐欣喜极了,拼命的从车厢内扑出来,用力的打马屁股,恨不得马儿跑得飞起来。 “抓住她们!”赵车夫和李车夫在远处怒吼,刘泽民利用他们,死了也就死了,张车夫这个混账王八蛋竟然打不过几个女娃,真忒么的废物。 “追上去!”两人大叫着,奋力追赶。 四匹马拉的豪华马车在官道上不停的奔驰,胡问静不断地回头估算距离,只觉与那两个歹人的距离丝毫没有拉远,该死的,这马儿是不是拉肚子,为什么跑得这么慢? “把马车上没用的东西都扔下去!”她大声的道。 翠玉左看右看,要哭了:“没有!这马车上空荡荡的,没有东西可以扔。”车厢内除了两个轻飘飘枕头,最显眼的多余物什就是胡问静的大包裹了,但是不用问也知道胡问静的东西绝对扔不得。 胡问静厉声喝道:“把车棚拆了!” 翠玉反倒镇定了,赤手空拳拆了马车的车棚?这是绝对做不到的。 两个歹徒又追了一会,终于力乏了,距离马车越来越远,终于再也看不到。 “不能停!继续打马,不跑到下一个城池坚决不休息!”胡问静一丝一毫都不敢冒险,赶夜路也在所不惜,要是以为安全了,找个地方点燃了篝火睡觉,结果两个歹人两条腿跑赢了马车,把她们一窝全端了怎么办? 王大小姐和翠玉坚决支持,休息?一路换马不换车,不到谯县绝不休息。 夜色渐深,马车依然顶着简陋的火把在路上小跑着。在入夜之前胡问静愣是捡了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四匹马车,这马车的速度更快了。考虑到两个贼人不可能有马拉松选手的耐力,胡问静在车上半睡半醒,赶马车的活计完全交给了王大小姐。 王大小姐看着头顶的星光,前方黑暗的路途让她惊恐,总担心两个歹人忽然冒了出来。但她的理智告诉她这是绝不可能的,她们已经脱离了危险,两个歹人再也不会追上来了。 白天的一幕幕犹如走马灯一般在王大小姐的心中掠过,她仿佛看着别人的人生,又是陌生,又是感慨。忽然,一个不曾发现的疑点渐渐的涌上了王大小姐的心头。 “明明可以躲在草丛中避过歹人,胡问静为什么要甘冒奇险杀了那个马车夫?”王大小姐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奇险”二字有些重了,但在她看来胡问静杀了那马车夫的把握十成中不到一成,胡问静为什么要冒险杀人呢?真的是因为想要杀人而杀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中的胡问静,黑暗之中只看到一丝轮廓。虽然只相处了不到一天,但是王大小姐认为胡问静绝不是鲁莽的人,可为什么胡问静要如此冒险呢? 她的心神有些恍惚,想到自己一向以自己能够观察入微,发现别人隐藏的心思而自豪,可今天的遭遇却证明了她就是一个超级废材。 “为什么?为什么?”王大小姐心中隐隐觉得她搞错了什么东西,又发现了什么东西。 ※※※※※※※※※※※※※※※※※※※※ 1. 受到编编善意的提醒,全文必须积极向上,不能滥杀无辜,草菅人命。 2. 这个提醒来的非常及时,毕竟现在新文刚开始,我来得及调整方向避免和谐,感谢编编关注我的文章,发现我的隐患。 3. 我会在最近几天内把前几章的章节名修改的“积极向上”一些,比如“斗地主,斗恶霸”之类的,文章内容不会有太大的变动,看过的不用看了。 4. 2021.01.11.21:01 修改错字,感谢读者“回凉”捉虫。 ---------- 在2021-01-05 21:13:04~2021-01-06 20:2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徐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冻豆腐 100瓶;徐许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1-01-05 21:13:04~2021-01-06 20:2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徐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冻豆腐 100瓶;徐许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个字头的诞生 日夜兼程,在第二天晌午的时候马车终于赶到了谯县。 “没事了,没事了!”王大小姐看着熟悉的谯县城墙,不管不顾的钻出车厢,站在马车上大哭大笑。胡问静伸手去拉她,却被她反手推开,到了谯县了,还怕什么? “我回来了!”王大小姐站在马车之上纵声大叫,翠玉也钻出了车厢,对着路人拼命的挥手和欢笑。胡问静叹气,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啊。 路人们惊讶的看着奇怪的用数字捆绑在一起的四匹马拉的马车,有人认出了大哭大笑的王大小姐。 “难道王家出了什么大事?”有人惊疑不定,谯县之内大家族无数,王家只是中等而已,但总归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王大小姐蓬头散发,在破烂的马车之上纵情嚎哭狂笑,必然是发生了大事。 “王梓晴终究是小门小户之人,上不得台面。”路边的一家酒楼之上,一个英俊青年望着衣衫不整又大哭大笑的王大小姐,淡淡的道。其余青年大笑,这王梓晴平日里高傲的很,总以为自己了不起,这次出了大丑了,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在谯县立足。 “宇轩何以如此苛求?王梓晴不过是一个女子,岂能与我等相比?”另一个青年摇头晃脑,看一眼王梓晴的心情都没有。 其余青年举杯:“饮胜!”又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事情上,风和日丽,舍弃了自家的豪宅美酒,在这酒楼中吃些寻常的菜肴,这是何等的高洁?自然不能谈一些俗事。 丑陋的马车在王梓晴的指引下,一路到了王家的宅院前。翠玉不等马车停稳,急切的跳了下去,一路放声大哭,吓得王家的仆役急忙围了过来。 “翠玉,发生了什么事?小姐呢?”有人惊慌的问道。 “小姐!小姐!”有人跑向马车。 “我……我怎么……”王梓晴颤抖着,眼角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原本没有想到的众多事情纷纷涌上心头,一时之间竟然不敢走下马车。 “小姐!小姐!”几个仆役看到了衣衫不整的王梓晴,大声的惊呼,更多的仆役拼命的向大门口跑,更有一些仆役急忙跑去禀告王老爷。 “闭嘴!没看见小姐需要整理衣衫?都退后二十步!”胡问静站在马车上,厉声呵斥。一群王家的仆役一怔,互相看了一眼,停住了脚步。 “怎么?没听见我说话?都不想干了?”胡问静厉声问道。一群王家的仆役小心的看着胡问静,虽然不认识这个女子是谁,但是透过掀起的布帘可以看见王家大小姐确实就在车中,也没有受到什么挟持,众人急忙退了几步,恭敬的低头,王大小姐肯定出事了,但是出了什么事不是他们这些仆役有资格过问的。 “为什么不下车?”胡问静放下布帘,轻声问王梓晴。王梓晴眼神复杂的看着胡问静:“我……我被……”虽然不曾被刘泽林得手,但这清名是已经坏了…… 胡问静盯着王梓晴的眼睛,低声骂着:“你脑子有病啊,被人碰碰手碰碰胳膊就是清名受损了?街上卖菜的妇人被人碰手碰脚的多了去了,什么时候不敢见人了?” 她鄙夷的看着王梓晴:“知道摩肩接踵这个词语吗?这女子是不是都没有清名了?” 王梓晴一阵混乱,觉得好像有些道理,又觉得好像没道理。 “若是这就是清名受损,你的清名也太不值钱了!”胡问静不屑一顾。 “有疯狗咬了你,杀了那条狗就已经报仇了,那刘泽林敢于非礼你,已经化为了荒山之中的白骨,你有个p的名誉损失?” 王梓晴慢慢点头,刘泽林已经死了,死得好。 “世间万般礼法与我何干?无礼也罢,清名也罢,恶名也罢,我就是我,何须他人认同?”胡问静微笑,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不过如此。 王梓晴诡异的看着胡问静,一点都不理解她说了什么。 “这个境界太高,你这种小丫头搞不懂的。”胡问静挥手,完全不在意她的外表年龄比王大小姐还小了一两岁。 “你只要记得,没人知道的事情,就是不存在的事情!”胡问静斩钉截铁的道。王梓晴惊愕的张大了嘴,这是要掩耳盗铃? “正是如此。”胡问静笑,虽然掩耳盗铃是等而下之的手段,但是对这些念头不通达的人正好有用。 “这次商队发生的所有事情只有你们主仆和我们姐妹四人知道,我不说,你不说,还有谁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你最担心的名誉不过是被刘泽林非礼?”王梓晴伤心的看着胡问静,她也不是迂腐之人,掩耳盗铃也是好计策,可是她回到谯县的时候的张扬……又怎么瞒得住?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拦着我了。”王梓晴后悔极了,冲动是魔鬼。 “没事。”胡问静见王梓晴冷静下来了,心中一宽。 “王大小姐遇到贼人,侥幸纵马脱逃,忠仆战死,丢失货物无数,对名誉有屁个关系?难道王大小姐不够勇猛,没有和贼人浴血奋战宁死不屈就是大错了?谁敢这么说你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有本事你上啊!” 王梓晴飞快的盘算,遇贼脱逃多少有些流言蜚语的,但是这就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了。 “至于那些贼人,你王家难道还找不到那些贼人?那两个贼人绝不会舍弃财物,只怕正在千辛万苦的拉车马车躲藏,你家找百十个仆役,带了猎狗,一路寻找痕迹,分分钟就能将他们杀了,记住,不要与他们多说废话,不要活口,杀了就是。”胡问静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两个贼人放在眼中,山贼不好剿灭是因为山贼熟悉地形,有隐秘的或坚固的巢穴,两个临时起意的车夫有个p的□□白道隐秘巢穴? “那三辆马车之上的货物不舍得舍弃了,毕竟为了这些财物死了好几个人了,带上却又带不走,最后成为勒在他们脖子上的绞索,嘿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冷笑几声,又有几分苦涩,她难道就不是在为了“财”而在作死? 王梓晴用力点头,仔细想想这两个马车夫改行的新贼人果然容易抓的很。 “而我们姐妹就更容易处理了,我们就是两个外地人,说话有个p的分量?根本不用在乎我们说什么。我也没什么气节,你给我点钱财,我保证与你以后再不相见,你忘记发生的所有事情,安安稳稳幸幸福福的生活。”胡问静继续道。 王梓晴看着胡问静的眼神复杂极了。 “下去吧,你的家人在等你呢。”胡问静透过缝隙看着王家门内,有几个老爷夫人打扮的人物正在匆匆赶到。 “记得下车之后立即大声哭泣遇到了贼人,幸好忠仆旧主。”胡问静提醒道,一边替王梓晴整理着衣衫。 王梓晴用力点头,眼角一酸,不知道为何而哭。 “还有……”胡问静想了一下,还是说道,“翠玉不可靠,不能在留在身边了。” 翠玉在密林之中不敢反抗,坐看刘泽林企图侮(辱)王梓晴,胡问静可以当做这仅仅是翠玉第一次遇到暴徒,吓得手软脚软了;翠玉把责任推给胡问静,指责她见死不救,胡问静可以当做翠玉惊恐之下精神失控,见谁骂谁。大灾大变之下,谁敢保证自己是理智和冷静的?胡问静自己就不曾在穿越之后疯癫吗?但翠玉在到了王家之后毫不犹豫的跳下了马车,抛弃了王大小姐,一路大哭的自顾自跑进了王家,却显示了这个女子心中的自私。胡问静由此反推翠玉在密林中的不反抗,指责胡问静见死不救,立刻怀疑翠玉的人品了,越是自私胆怯之人越是会指责他人不够勇敢和怀有私心。历史之上,逃跑的时候跑最前面,却回头指责其他人没有战死,必须承担责任的人还少了吗? 王梓晴惊愕极了,却缓缓的点头,有些事她想不明白,不妨慢慢的想。 “梓晴,梓晴!”王家的家人已经到了马车前,惊疑不定的大声的叫着。 “我在这里!”王梓晴掀开布帘钻出马车。 马车外的王家人惊疑的看着她,终究怎么了? “娘亲,爹爹,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贼人抢劫!”王梓晴大声的道,泪水流了下来。 “什么?遇到了贼人?”王老爷王夫人大惊,急忙仔细的打量女儿。 “幸好忠仆卫护,拼死拖住了贼人,这才侥幸逃得性命……”王梓晴按照剧本清清楚楚大声的说着。王家的仆役们用力的点头,果然出事了。 “商队所带的货物尽数被抢走了,损失惨重……”王梓晴大声的道。王夫人搂住女儿,不住地道:“傻孩子,不过是两个钱而已,只要人没事,又有什么关系?”王老爷大声的道:“一点货物而已,我王家亏得起!”心中一点都不信事情会这么简单,但这里人多,待得到了后堂在问个清楚。 一群仆役更加理解了,怪不得王大小姐要痛哭了,这商队的财物尽数被抢啊,这还了得? “若是我家的娃掉了一文钱,我就打烂了他的屁股。”某个仆役看着王梓晴的背影微微摇头,大小姐丢了大笔的财物定然是怕被老爷责怪。 “只怕大小姐要被打手心了。”另一个仆役将心比心,再有钱的人家也经不起丢失大笔的财物,大小姐定然会被责打的。 “唉,要是大小姐老实待在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事。”一个仆役叹气,就因为大小姐厌烦谯县的繁华,要去清净的农庄修养,这才损失了大笔的银钱,这女子啊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王梓晴与家人抱头痛哭,一群仆役悄悄嘀咕,胡问静悄无声息的带着胡文竹下了马车,挤出了街边看热闹的路人群,快步离开了王家。 “以后的事情,只能靠老天爷了。”胡问静默默的回头,只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遮住了王梓晴的身影。 …… 某个宅院内,官媒笑眯眯的看着胡问静:“……干净,还有个大院子,屋子都是上好木料做的,不怕虫蛀,瓦片都没碎,这是一等一的好房子,还附带家具,只要稍微打扫就能住下了。能买到这样的房子,这位姑娘你是捡了大便宜了。” “干净,到处是蜘蛛网和落叶也叫干净?”胡问静大惊失色,指着比脸盆还要大的蜘蛛网,一脚踩进去就没入膝盖的落叶,这官媒竟然比她还能说瞎话。 官媒更惊讶的看着胡问静,蜘蛛有什么奇怪的,蜘蛛又不伤人,谁家没有一点小小的蜘蛛网?虽然这蜘蛛网是大了一些,可是打扫起来也方便的很啊,至于嫌弃落叶更是不知所谓了,庭院中满满的落叶那是雅事啊。 “原来姑娘是富贵人家的小姐,真是失敬了。”官媒拿手绢捂住嘴浅笑,穷人就不要装有钱人,嫌弃这嫌弃那。胡问静完全没有听出其中的讽刺之意,继续挑剔房子:“木料有味道,闻着呛人,瓦片有没有碎我又看不到,你有□□吗,我们爬上去看看,有碎瓦片你必须补齐了。几张破凳子破桌子也叫有家具?就这烂木床我都不敢用,半夜床烂了摔下来你负责啊?” 胡问静对古代的物价是有深刻的认知的,三文钱一只鸡的时代万万不能低估了一文钱的真正价值,必须把一文钱当做十元以上红票票估算物价,考虑到古代地皮和房屋不值钱,谯县又绝对是十八线城市,这房屋的价格绝对便宜。作为拥有十五两银子和一千文钱的巨款,胡问静自动把自己归类到了土豪之内,身为土豪竟然看这种老破小,这个官媒实在是太不会做事了。 “十二两七百五十文,绝对不能再便宜了。”官媒笑眯眯的。 胡问静冷冷的看天,从鼻孔中发声:“你以为胡某没钱吗?再便宜五十文就成交。”以为五十文就不是钱啊,足够吃十六七只大母鸡了。 官媒笑着应了。 胡问静等官媒走了,关上门,看看小小的不到二百平方的房子,以及三四百平方的院子,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我胡问静终于有房子了!这个世界是属于我的!”张家绝不会知道她躲到了谯县,摆脱了张家的追杀,她还怕什么? 声动四野,鸟雀惊飞,偶尔经过的路人们理解的微笑,第一次买房子的人都是这样的。 “姐姐,这里好大。”小文竹扯着她的衣角。 胡问静举起小文竹转圈:“接下来,看姐姐成为大富翁,天天吃一只鸡扔一只鸡。”靠骗子起家终究违法法律违反社会道德观,迟早被和谐,接下来必须安安静静的做个好人,争取洗白自己。 “以后我要做个好人,夏施凉茶冬施粥,修桥铺路盖凉亭,每天扶几百个老太太过马路。”胡问静大声道。小问竹无辜的看着姐姐,一点都不懂她在说什么。 …… 低矮的围墙外,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四处张望。 “阿仲。”一个少年打着眼色,屋子内没人。 阿仲点头,屋子里没人,周围也没有人路过,正是□□入室的大好机会。 “阿陵,动作要快。”阿仲提醒道。两人迅速的□□而入,作为地头蛇,他们很清楚这幢房子空置了好久了,能偷的已经全部偷光了,只剩下些不值钱的笨重家具。但就在今天有人买下了这幢房子,而且是年幼的两姐妹买下的,房子中定然会有些金银财物。 “阿仲,你去花园,我去屋子,注意新挖的泥土。”阿陵很有经验,很多人喜欢把银钱埋在院子里或者床脚下,以为小偷找不到,其实这些地方在小偷看来就像是雪地中的狗屎一样的显眼。 “放心,这间房子我熟悉的很。”阿仲笑着,飞快的在院子里游走。这屋子他们进来好几次了,每一个角落都很熟悉,要是新主人在哪里藏了埋了什么,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见鬼,什么都没有。”半晌后,阿陵惊讶的道,除了一些放在厨房的精致糕饼吃食,这屋子里一文钱都没有。 “房间里,房梁上,墙角,院子里,到处都找过了。”阿仲同样一无所获,这屋子的新主人竟然没有在家中存放一文钱,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绝不可能,我们再找找。”阿陵坚定地道,铜钱又重又大,谁会没事在身上带了几百文钱?肯定是藏在了屋子的某处。 “好。”阿仲也不信,一定是疏忽大意了,再找一次肯定能够找到。 胡问静牵着小问竹,挥舞着手中的木棍指着前面的院子,对店铺的伙计道:“就是那里,看,很近吧,再坚持一下。”店铺的伙计赔着笑,这个女子是个大主顾,一口气买了两三百文钱的各种物品,哪怕隔了好几条街,送货上门那也是应该的,道:“没事,果然距离小店很近,以后有何需求,只管到小店来,小店一定会送货上……” 嗖!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而出,飞快的从几人眼前掠过。 店铺伙计睁大了眼睛,门坏了? 嗖!又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拎着一个小包裹□□而出,从几人面前跑过。 “门坏了也不要紧,小店可以帮忙维修。”店铺伙计微笑着。 “嗖!”胡问静抱着小问竹,拎着木棍冲了出去。 “怎么回事?”店铺伙计懵逼了。 “该死的,贼啊!”胡问静大怒,买房第一天就被人入室盗窃! “王八蛋,被我抓住就打死了你!”胡问静大声喝骂。 阿仲仓促回头,心中立马宽了,以为拿根棍子我就怕了你了?他干脆停步,一个女子还带着小孩子,遇到小偷就该老实认命,竟然不知死活的追赶小偷,这简直是破坏了道上的规矩,必须好好的教训教训她。 王家的猜疑 就在胡问静满城马拉松的时候,王梓晴在内堂之内详详细细的向王老爷和王夫人说了遭遇的一切,商号管事欲行非礼、密林杀人、抢夺马车、王家门外马车内的细谈……一幕幕或恐怖或慌乱或惊心动魄的事情丝毫都没有隐瞒,原原本本的都说了出来。 “……刘泽林!”王老爷脸色铁青,怎么都没有想到手下的商号之中会出现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苦命的女儿啊!”王夫人惨嚎,又死命的捂住了嘴,那个胡什么的女孩子说得对,这件事决不可张扬,纵然女儿什么亏都没有吃,宣扬了出去谁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 “老爷,立刻派人把那两个活口杀了!”王夫人心中发狠,“歹人”的词语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这是两个会祸害了女儿的活口,必须杀了灭口。 王老爷定了定神,立刻出去安排人手追杀两个歹人。王梓晴只听门外一连串的答应声和呼喝声,张家的大批人手带着刀剑棍棒出门而去,更有一连串的马蹄声响,这是去通知周边城镇的所有张家人手和亲友一起搜捕歹人了。 “不要活口!”王夫人想了起来,急急的吩咐。王老爷点头,他早就吩咐了下去,背主之贼抓住就打死了,不需要送到衙门过审。 “还有那翠玉!”王夫人咬牙切齿,平时看翠玉蛮机灵的,没想到危难时刻见人心,竟然是个只记得自己的人。“拉出去,打死了!”王夫人想着,翠玉也是背主之贼,与那刘泽林是一丘之貉,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打死了也算灭口。 王梓晴摇头,打死太重了。 王夫人恨恨的看着女儿:“难道你还记得主仆情义?她心中何曾记得你!若是记得你,怎么会弃你不顾?” 王梓晴摇头,她也恨过翠玉,翠玉明明只是被刘泽林踢了一脚,为什么就没有爬起来与刘泽林搏斗,却眼睁睁的看着她即将被刘泽林凌(辱)?她曾经恨不得杀了翠玉,比恨刘泽林更加的恨着翠玉。可是,这一天一夜的逃亡之后,她的心渐渐的平静了,翠玉只是吓坏了,翠玉才多大?十四?十五?她不清楚,她才十六,翠玉没有她年长,断断不会超过了十五。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遇到了做梦都没有想过的苦难,会吓得发抖,不知所措吗? 王梓晴慢慢的道:“娘亲,翠玉只是吓住了……”王夫人还想说话,王梓晴继续道:“……我想把她打发到农庄去,过几年许配个厚道的人,也算是圆了情义。” 王夫人恨恨的看着王梓晴,这就算了?又叹了口气,打死丫头之类的事情终究是太过凶残了,女儿心肠好也是好事情。“就这样吧。”王夫人淡淡的道,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的敲打一番翠玉,若是到了农庄还不知道闭嘴,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王梓晴看了一眼王老爷,道:“父亲,女儿到现在还有些事情不明白。” “哦?”王老爷点头,女儿不但没有寻死觅活,反而开始细细的反思,这真是超出预料啊。 “女儿心中有几点疑惑,其一,那胡问静为何要冒险杀了马车夫?”王梓晴慢慢的道。王夫人忍不住道:“不杀了马车夫,怎么夺回马车,怎么回家?”一定要重重的酬谢胡问静,没有胡问静当机立顿,英勇杀敌,女儿肯定就没了。 王梓晴摇头:“那些歹人发现刘泽林被杀,定然以为我等向更远处奔逃,断断不会想到我等竟然会反其道而行躲在了官道附近,且官道两边都是密林,杂草丛生,几乎到了人的腰间,只要躲在其中不出声,那剩下的几个歹人断断不可能轻易的发现我们。”王夫人点头,听了女儿的详细叙述,女儿不就躲在草丛中瞒住了两个歹人的眼睛? 王梓晴继续道:“那些歹人或者会猜到我等就在附近,可那又如何?该地虽然偏僻,终究是官道,时间久了,谁敢说没有其他人经过?若是来了人,这几个歹人又该怎么办?我等只需要静静的躲在杂草之中,那几个歹人过不了多久只能仓皇离开,又何必冒险杀人夺车?” 她顿了顿,见父母认真的盯着她,继续说道:“那胡问静虽然勇猛异常,连杀二贼,但女儿仔细思虑,其实那胡问静每次都是取巧,乘着贼人大意这才一击得手,若是那些贼人稍有防备,那胡问静是断断打不过贼人的。”她隔得远了,听不太清楚胡问静究竟与张车夫说了些什么,但只要看张车夫对胡问静丝毫没有防备,就可以知道多半是“我是自己人”之类的言语,这类言语真的能够忽悠住贼人?从结果看似乎是可以的,但是王梓晴却觉得其中侥幸的成分突破了天际,若是贼人稍微有些智慧,也不需要识破了胡问静谎言,只需要心存疑窦,小心提放胡问静,胡问静区区一个十四五岁的瘦弱女子,能够手刃一个壮汉?只怕是唯有送命而已。 “隐藏不出,绝无性命危险;冒险出击,成功则不过取了马车,失败则定然送了性命,成功的几率又不过十之一二。但有心智之人断断不该舍安而取险,女儿看那胡问静年纪虽小,但智谋超绝,为何偏要取九死一生的道路?”王梓晴认真的问道。 王夫人缓缓的点头,听女儿叙述遇难和脱逃的时候整个心神都系在女儿身上,忽略了其他,此刻听女儿细细的分析,顿时觉得女儿能够活下来真是堪称奇迹。 “那胡问静太过胆大!”王夫人啐道。虽然胡问静是女儿的大恩人,但是做事太不牢靠了,纯粹是运气好。 王老爷轻轻的摇头,若是只看胡问静杀了两个贼人,那评价胡问静只是胆子大和运气好未尝不可,但只看胡问静在王家的宅院前提醒和开导王梓晴的一番话就能看出她行事沉稳,又怎么会甘冒奇险? 他看着盯着他等待答案的王梓晴的眼睛,认真的道:“为父也不知道。”王梓晴一怔:“父亲也不知道?”父亲支撑着王家,在她的心中一向睿智,却也看不透胡问静? 王老爷笑了:“睿智?你觉得我睿智?”他失笑着摇头,女儿真是天真啊,看来必须告诉她世界有多大。 “谯县最大的家族是韦家和柳家,王家论人口,论财力,顶多排在前五。”王老爷道。 王梓晴点头,这是公认的事情,但是前五也很了不起啊,王家在谯郡到处都有产业,好些城池中跺跺脚,地都能抖三抖。 王老爷微笑着看着女儿,王梓晴果然是没有被困在劫难的哀愁中啊。他缓缓的道:“是啊,在谯郡,我王家也算是一号人物,有商号,有店铺,有农田,有农庄,仆役过百,锦衣玉食,仰王家鼻息的人至少有四五百人。”王梓晴傲然点头,王家就是这么了不起。 “可是,那只是在谯郡。”王老爷慢慢的道。 “谯郡不过是豫州的一个普通郡,豫州之内有沛国、梁 国、颍川郡、汝南郡、鲁郡、谯郡、安丰郡、弋阳郡、襄城郡、新蔡郡、汝阴郡、陈郡、南顿郡,十三个郡国之中谯郡能排到第几?谯县在豫州之内不过尔尔。” “当今天下二十一州,豫州又不过尔尔,这尔尔之中的尔尔,谯县又算得上什么?” “为父不知洛阳长安人口几何?听人言洛阳有百万人口。为父以为那定是谣言,天下岂有人口百万的城池?但谣言之下,洛阳几十万人口总是有的,谯郡有多少人口?谯县又有多少人口?这谯县不过是米粒之珠,王家在谯县的风光其实也不过是尔尔。” 王梓晴脸色微变,以往只在琴棋书画之上用心,此刻才发现宅院之外的世界与她想的完全不同。 “为父一丝一毫都不睿智,能被评价为一个‘庸人’,为父已经心满意足。”王老爷笑着,见识过了世界才知道做个庸人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可是,谯县之人都说王家能够兴旺,是因为父亲精明能干。”王梓晴急忙道。王老爷笑着,谯县只能怎么会评价他精明能干?这是女儿给他面子而已。他道:“为父能维持王家,不是因为为父精明能干,而是因为为父什么都不干。” 王梓晴一怔,不解其意。 “为父只是遵循先祖留下的规矩,有钱就买地买粮,只要天下风调雨顺,我王家就断断没有倒下的理由。”王老爷认真的道。“王家的根基在于田地,商号商铺都是小玩意而已,只要王家的田地在,王家的根基就不会动摇。士农工商,你以为是随口说的?天下的重心就在农,王家只要牢牢的守住了田地,就会福泽后代,万世不易。” 王梓晴用力的点头,经历了刘泽林的背叛,她再也不会觉得商号有什么重要,士农工商,王家一定要牢牢的抓住田地。 “胡问静能够从细微的表情和眼神就断定刘泽林和马车夫勾结谋害主家,为父自问就做不到。” 王梓晴缓缓点头,脸色微红,她自问能察言观色,却在刘泽明叛主事件中栽了大跟头,再也不敢认为自己机灵了。 “而后,胡问静毫不犹豫的消失在车队之中,避免你当着刘泽林的面说出她的猜疑,被刘泽林所害,这份决断为父也没有,换成了为父,多半是会扯着你的衣袖苦苦劝告,当面和刘泽林对质的。”王老爷道。 王梓晴脸更红了,她也一定会选择苦劝和对质,结果多半是当场被杀。 “胡问静没有单身逃走,而是选择暗暗跟踪刘泽林,说明她有情有义,这点为父自认也有,但这点与判断力毫无关系。”王老爷道。王梓晴用力点头,她也不会只顾着自己,舍弃别人的。 “胡问静在刘泽林自暴阴谋之后,继续选择隐忍,直到刘泽林轻易夺了你的匕首,以为天下女人都懦弱不堪之后才出现,利用刘泽林的大意击杀了刘泽林,这份心机若是在书房之内静静的思索半日,为父也有,可胡问静在瞬间就想到了,为父的思维绝对没有这么敏捷。”王老爷很清楚“天下女人都懦弱不堪”的过分言词对女儿会有很大打击,但揭破了伤疤之后才能让女儿更清楚的看清她自己。 王梓晴脸色苍白,一路归来,她反思无数次了,时而认为自己以后一定能毫不犹豫的杀人,再也不会轻易的被歹人夺了匕首,时而又觉得再来一次,只怕仍旧是如此,她怎么可能随便的杀人呢? “胡问静在危急之下依然记得尽数取了马匹,断了歹人追赶的可能,这份冷静为父是绝对做不到的。”王老爷自家知道自家事,遇到歹人之后他多半吓得稀里糊涂,哪里还冷静的下来。 “这刘泽林谋害主人一事之中,整体观之,胡问静当机立断,靠阴谋诡计死里求生,以弱胜强,为父更是万万不及的了。若是易地而处,为父只怕比你更加的不如,一开始就被杀了。为父如此愚蠢,又怎么可能猜得到胡问静的心思?”王老爷认真的道。 王夫人用力点头,夫妻多年,实在没看出王老爷有死里逃生的机智。 “为父资质平庸,不说比不上胡问静,那刘泽林只怕也超过了为父。”王老爷认真的道。 “那刘泽林是个歹人,为父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可是,他确实是个聪明人。”王老爷看着妻女,这些话本来不该在此刻说,但是既然王梓晴比预料的冷静,干脆趁此机会把话说个明白。 “刘泽林出身低贱,是不会有乡品的,贱人何来‘品’?”王老爷的嘴角带着鄙夷,贱人就是贱人。 “刘泽林丝毫没有说错,他纵然才华盖世,没有乡品,这一生也无法踏入仕途。他想要改变乡品的机会只有两个,其一是正道,慢慢的熬资历,熬到四五十了,王家给他一个大管事的名分,熬到五六十了,刘泽林有些积蓄和人脉了,买些田地,疏通一番,从‘商贾’成了‘乡绅’,这乡品总算有资格评九品了。但这仕途的美梦也就只有在他的孙子身上实现了。”王老爷慢慢的道,一开始还有些鄙夷和不屑,到后来却有些感伤自己,终于平静了。 “千里马骈死于槽枥之间,这条路对自以为才华盖世的刘泽林何其残忍?所以他只有选择第二条路,就是入赘或者联姻。” “成为了王家的女婿,成为了乡绅,纵然是最低的九品乡品,对不能入品的刘泽林而言简直是一步登天了。”王老爷的声音中又有了刻薄,但王夫人和王梓晴丝毫不以为意,就是一步登天啊。 “可是想要入赘我王家何其艰难?我王家纵然是选赘婿,只怕也轮不到刘泽林。”王老爷平静的道,王家在谯县有头有脸,王梓晴注定了要嫁入同样有头有脸的家族,纵然舍不得女儿,为女儿招了赘婿,这赘婿的人品才华外貌都会是百里挑一的,这王家名下小小的商号的一个三管事根本没有资格入选,老实说,王老爷压根不认识刘泽林,他怎么可能认识小小的商号的小小的三管事?他顶多就是在账册之中见过刘泽林的名字而已,又怎么会把刘泽林安排入未来女婿人选的序列之中? “刘泽林看不到希望,当机立断,做出了最佳的选择。”王老爷到现在还佩服无比,若是没有胡问静出现,刘泽林成为王家的赘婿的机会有多大?很大很大!不需要王梓晴和刘泽林在患难之中萌发神奇的爱情,只要刘泽林平平安安完完整整的把王梓晴送回了王家,刘泽林立刻就会进入王老爷的视线,以刘泽林的履历和手段,王老爷很有可能就真的招了他做赘婿。 “可惜。”王老爷在心中叹气,刘泽林在短短的一两天内就策划出了这一次成功率极高的“英雄救美”,可谓有心计,有手段了,若是这种人才没有动了邪念,真的成了王家的赘婿,那简直是双赢啊。 “是,刘泽林只是运气不好。”王梓晴不知道父亲内心的一番思量,她以事论事,刘泽林仅仅输在了运气不好之上。 王老爷收敛心神,继续道:“胡问静为何要冒险杀了那马车夫,为父有几个猜想,但其中破绽很多,未必是对的。” 王梓晴急忙盯着王老爷,只盼能够解开她心中的疑惑。 “第一个是投名状。”王老爷道。“刘泽林是我王家商号的老人了,竟然背叛了王家,我怎么知道胡问静是不是刘泽林的同伙?刘泽林可以假装英雄救美,胡问静为什么就不能英雄救美?不杀了刘泽林和那个车夫,王家岂敢信任她?” 王梓晴摇头,杀了刘泽林就足以证明胡问静不是歹人一伙,不能解释为什么还要冒险杀了那车夫。她默默的想着,父亲果然资质平庸。 “第二个是改变命运。”王老爷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其实和投名状是一回事,但他决定拿出来说的更加清楚些。 “改变命运?”王梓晴惊愕的道,这个词语又是熟悉又是陌生。 “为父不知道胡问静为什么与幼妹孤身行路,也不知道她要去向何方,但是,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年幼的妹妹怎么在这个世上生存?吃什么?住哪里?若有贼人看中了她们,如何自保?胡问静姐妹若是孤苦无依,那她们的未来只有死路而已。”王老爷道。短短四五十年之内,魏国灭蜀灭吴,天下一统,先帝以权臣篡位后改国号为缙,这纷乱的天下终于是平静了,期间大军纵横,白骨盈野,田地荒芜,百姓嚎哭,卖儿卖女,王老爷几乎是亲历了这所有的动荡,很是清楚孤女绝对没有好下场。 “你只看到躲在山野之中的安全,却没有看到躲在山野之内的危险。那几个歹人抢了马车离去,你们就真的安全了?我王家的仆役尚且生了异心,这荒郊野外,你敢说你遇到的都是正人君子?你会不会被贼人掳去?会不会在穷乡僻壤为全村的男人生孩子?会不会被……”王老爷终究没有说出一些词语,但王梓晴已经听明白了,脸色变得像纸一样的白。 “那胡问静很清楚躲在山野之内其实也有风险,所以她冒死一搏,成了,自然是荣华富贵,不成,不过是早死一些时日而已。”王老爷冷冷的道。 “荣华富贵?”王梓晴喃喃的道。 “胡问静救了你的性命,我王家怎么会亏待了她?有我王家照顾,胡问静在谯县自然是万事顺利,幸福美满。”王老爷淡淡的道。 “刘泽林想要改变命运,只能赌命,赌赢了他就是我王家的赘婿,从此步上青云梯。” “胡问静想要改变命运,同样只能赌命。”王老爷的声音中不含一丝的暖意,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听着父亲的言语,王梓晴打了个寒颤,这宅院之内鸟语花香,为了一件衣服争来争去,这宅院之外想要活下去都要拿命去搏?这世界……公平吗…… “胡问静肯定是有这个心思的,在我家门前的那一番言语的背后就是等着我王家报恩,照顾与她,这点绝不会错。我王家理应报答,也费不了我王家多少精力和钱财。”王老爷道,安排一个普通人过上安稳的生活何其容易。 “但胡问静拼的有些过了。”王老爷终于说出了他这个猜想中的破绽。 “不错,若是我,就算明知道留在山野之中有危险,也依然会选择继续隐藏在山野之中。与那歹人拼死搏斗抢夺马车是眼前就能看见的危险,隐藏在山野之中未必就一定会遇到新的歹人,我为何要为了未必会发生的危险而冒眼前看得见的危险?”王梓晴大声的道,胡问静既然不吝杀人,那么遇到了新的贼人后再杀不迟。 “所以,为父也看不明白为什么胡问静一定要冒险杀人夺取马车。”王老爷微笑着道,在抢夺马车前沉着冷静,在抢夺马车后也沉着冷静,就是抢夺马车的时候莽撞的像是换了个人,这其中的理由实在是想不出来。 任凭王老爷和王梓晴父女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胡问静一心要夺取马车的理由除了他们猜到的“投名状”,“拼出个荣华富贵”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固镇张家的追杀。在胡问静心中,固镇张家的追兵此刻定然在到处搜索她,只是她逃得干脆,又借助王家的马车逃得更远了些,张家的追兵尚且没有找到她而已,若是胡问静舍弃马车而选择隐藏在山野或者徒步而行,被张家的人追上那只是分分钟的事情,一旦她落入了张家的手中定然是生不如死。比较张家和眼前的马车夫的武力智力怒气值,胡问静认为击杀马车夫夺了马车是她唯一的选择。 只要杀了马车夫,摆脱张家的追杀,救了王梓晴,前途光明灿烂。 狼吃肉,狗吃(屎),吃肉还是吃(屎)就在一念之间。 胡问静毫不犹豫的决定拿自己的性命去搏一个美好的未来。 王家三人不清楚胡问静的底细,继续瞎猜了半天,怎么也猜不出胡问静为什么要拼的这么玩命。 “唉,想不出来。”王梓晴叹气,还以为回到了家就能揭开迷雾,没想到依然迷雾重重。 王老爷点头,心中微笑,他绕了一大圈,说了这么多对胡问静言行的似是而非的猜想,最后回到“不知道不明白”,只是为了让女儿明白一件事情。 “这个胡问静不简单,我家招惹不起。”王老爷严肃的对女儿道。 “胡问静对我王家有恩,我王家必须报答,否则枉为人也。但这报恩要如何的报,报到何等程度,必须细细的想清楚了。”王老爷盯着王梓晴的眼睛,这个胡问静连杀二人,面不改色,简直是悍匪中的悍匪,可谓是心狠手辣心机深沉,王家若是与她牵涉太深未必是好事。 王梓晴不吭声,是胡问静救了她,她一定要报恩的,但胡问静心眼太多,让她畏惧。 将要入夜的时候,谯县城内流传着一个消息,某个新搬来的外地女子凶悍无比,为了殴打小偷愣是跑遍了全城。 “那根棍子本来是我们店里的,那个女子说要打狗,向我们掌柜讨要,我们掌柜见那女子买了很多东西,也就送她了。”店铺的伙计解释着。 “我亲眼看到她左手抱着一个女孩儿,背上背着一个包裹,一棍子就打翻了那个小贼。”某个路人唾沫横飞。 “那个小贼哪里是小贼,膀大腰圆,个头比庙里的关公还要高,我看至少有三四百斤,可那女子就凭一根小小的棍子就把他打得飞了起来,我当时就在一边,飞了足足有一丈高,三丈远啊!”另一个路人兴奋的道。 “你们知道吗,那个女子的爹爹是长安八十万禁军教头!她从小跟爹爹练武,等闲三五十人休想能够靠近她。”又是一个路人揭开真相。 “老大,我们要不要去教训她。”某个地痞问老大,新来的女子这么嚣张,不教训一下不是丢了谯县所有地痞的脸? 地痞老大摇头:“不要去惹她。这个女子与王家似乎有些关系,何必自找麻烦。”一群地痞流氓点头,脸上露出扫兴之色,心中无所谓,那女子又不是打他们,他们凭毛为了阿仲出头?当地痞流氓也要恰饭的,没有好处谁愿意动手打架,医药费你付?再说谣传这个女子是将门虎女,除了棍棒拳脚无敌之外,还有一身的横练功夫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她一手抱着一个大胖小子,背后背着上百斤的包裹,拿着一根细细的绿竹棍犹能将阿仲打得满地找牙,这么一个狠人,又没有什么钱财,谁忒么的脑子进水去找不痛快?所谓的“教训她,找回面子”不过是场面话,谁当真谁蠢蛋。 ※※※※※※※※※※※※※※※※※※※※ 感谢在2021-01-07 21:22:28~2021-01-08 21:0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方颜色过空晌岐山钟 30瓶;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10瓶;三个句号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以污之名 屋外似乎有了动静,胡问静秒捡起地上的烂菜叶,使劲的对着门口说道:“问竹,姐姐没用,只能让你吃烂菜叶,嘤嘤嘤。” 小问竹看都不看胡问静一眼,姐姐已经疯了好几天了,不用理她,继续在院子里欢快的乱跑。 屋外似乎又安静了,竟然只是路过的人,不是王家的人来送礼?胡问静扔下烂菜叶,幸好没有浪费表情,想想真是奇怪啊,几天过去了,为什么王家的人还没有带了几十头猪几百只鸡几千两银子,敲锣打鼓的上门拜见救命恩人? “这不科学!不是说古人最淳朴,有恩必报吗?”胡问静回想那些小说,n本小说都是主角顺手帮了对方一把,结果对方感激涕零,很不得卖了内裤卖了全家以报大恩。瞧21世纪了还在鼓吹什么帮助某个大小姐打跑了流氓,结果大小姐把整个家族的产业都送给了救命恩人,还把妹妹拉上,姐妹两个一齐给救命恩人做小妾……嗯,这个剧情是男主角标配,而且需要幸运s,胡问静自问幸运值是e,还是不要幻想了。 “但是,至少给点银子啊!啊啊啊啊!”胡问静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看着大门,仿佛看到了上辈子的仇人。只有出账,没有进账,三天的开销就让她心惊胆战。 小问竹听着胡问静咆哮,一点都不慌张,悄悄的拿了一块糕饼,又愉快的继续玩耍。 胡问静皱眉,这几日风平浪静,不见地痞流氓上门挑衅,肯定有王家的影响,但王家不会以为这就是报了救了王梓晴的恩情吧? “那王大小姐看上去不像是没良心的人啊,一定是哪里出错了。”胡问静苦思良久,终于发现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该死的,时代的差距!”胡问静瞠目结舌。 在21世纪,受人恩惠是怎么报恩的?当然是立马大包小包红包的报恩啊。可在古代却不是这样的,古代报恩讲究的是滴水之恩君子报恩,十年不晚 “荆轲也就收了些银子吃食,就要用命报答;聂政的母亲风风光光的过寿,结果聂政就把命搭上了;程婴为了报恩,自己的儿子做了替死鬼。还有那个拼命跑在第一位追杀某某某,然后说‘还记得当年你赠送的一个饼吗?’转身拦住追兵死战的,还有那个村民吃了大佬的马,大佬毫不追究,加入联欢吃肉,全村人在大佬被敌人包围的时候一齐救人战死的……”胡问静历史太差,完全记不得以上事例是哪个义士和大佬的了,但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古代人的报恩法则竟然是拿命抱恩。 胡问静仓皇极了:“该死的,王家不会默默的在一边看着,就等我要死了,然后冒出来拿全家的小命挡住我的仇敌,‘恩公,可记得当年在密林马车之中救了一个女子?’” 早知道这个念头的人属于多年积累一次爆发型的报恩,她打死也不买十几两银子的房子啊,一两银子买个茅草屋不香吗?几百文钱租个房子不香吗?脑子有病才买房子呢! “不知道再卖出去值多少钱?”胡问静转头看房子,明明房子的地区很差,不但不是学区房,附近还有地痞流氓转悠,明明这房子老破小,卫生都没打扫干净,明明这房子只住了几天,偏偏胡问静就是留恋无比,舍不得卖掉。 回想在固镇找工作的困难,在谯县应该会方便些,毕竟找王家做个保人还是很容易的,但想想以后一辈子就要在账房享受996福报了,身为懂电脑懂游戏的21世纪韭浪心中不甘极了,在21世纪已经身为韭菜了,到了古代还要当韭菜?这也太欺负人了。 但不做韭菜,怎么生存?胡问静想来想去只有一条老路。 “这不是我的错,这是世界的错。”胡问静恶狠狠的看天空,举起中指,胡某反正已经不要脸了,那就不要脸到底。犹太人说,世界上最好赚的钱是女人和孩子的钱,这个时代女人口袋里没钱,那么,让胡某赚男人的钱吧。 “胡某要割韭菜!” …… 谯县的菜市场就在县城的南门附近,整条街上都是卖蔬菜鸡鸭的小摊子,这里是普通小百姓买菜的地方,那些大门大户的人从来不到这里来,自有管家联系菜农,每日定时定量的送货上门。 “滚开!”某个粗大的嗓门蛮横的骂着,挡住道路的人回头一看,只见十来个穿着仆役衣服的人恶狠狠地走近,急忙让开。 “杨天宝,我黄家对你不薄,你为何做出这等事情?”领头的管家厉声呵斥着某个摊贩。围观众懂了,这摊贩要么是送了不新鲜不干净的蔬菜,要么是短斤缺两。 “唉,有个大主顾竟然还敢搞花样,这不是作死吗?”其余摊贩鄙夷极了,生意这么难做,恨不得跪舔大主顾,竟然还有蠢货在蔬菜的品质和分量上做手脚,这是觉得死的不够快吗? “杨天宝不至于如此不智,我猜是杨天宝对黄家的丫鬟或者小姐出手了。”另一个摊贩摇头,大家在这条街上卖菜都有好些年了,杨天宝绝不是短斤缺两的人,但是这家伙仗着脸不错,对黄家的女眷不太恭敬的可能就极其的大了。 杨天宝愕然看着黄家的管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心的陪着笑脸:“管家老爷,小人哪里做错了事情?” 管家大怒,这不明摆着吗?他指着杨天宝的鼻子,厉声喝道:“你明知道我家少爷最喜欢吃韭菜,今天为什么不送韭菜!”管家怒火勃发,杨天宝送的菜一向没什么差错,他很少过问,今天凑巧去厨房瞅了一眼,竟然发现杨天宝送的蔬菜中没有韭菜,若是被少爷责怪了,这还得了? 不等挨骂的杨天宝辩解,围观众一齐长长的叹气:“哦……” 管家从古怪又整齐的叹息声中听出了几分味道,转身问道:“怎么?哪里错了?” 杨天宝松了口气,道:“也好叫管家老爷知晓,小人实在是冤枉,今天整个谯县没有一根韭菜。” 管家一怔,环顾四周,果然不论是各个菜摊,还是买菜者的菜篮之中,都没有看见韭菜的踪迹。 “这是为何?”管家问道。杨天宝急忙解释:“今日整个谯县的韭菜都被人买走了,一根都没有剩下。”就在昨晚就有人定下了整个谯县的韭菜,还是直接在田头定下的,价格比市价高了一成。 “整个谯县应该再也找不到一根韭菜了。”杨天宝诚恳的道,事实如此,岂能怪我。围观众们用力点头,谯县周围农田无数,但大家族的农田都种了粮食,谁会去种吃不饱的蔬菜?只有那些小农户的劣等田地才会无奈的拿来种菜,在高处市价一成的价格下肯定是尽数卖掉了。 “为什么要收尽韭菜?是谁做的?”管家厉声问道,想不明白收尽韭菜有个p用。 “小人不知道收了韭菜有什么用,但是小人知道是谁收韭菜。”杨天宝恭敬的道,购买大量韭菜的事情太过轰动,全县城的菜农菜贩都知道是谁收尽了韭菜。 “前面带路!”管家喝道,不搞清楚其中的原因怎么向少爷交代。围观众兴奋了,有热闹瞧!急忙跟上。 “咦,他们在干什么?”街上的其他人见几十人气势汹汹的前行,很是好奇。 “管他呢,去看看。”有人道,生活无聊,有热闹看为什么不看? “对,去看热闹。”更多的人兴奋地跟上,去寻找那收尽谯县韭菜的源头的队伍越来越长,很快就有数百人。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了半个县城,终于在一处屋子前停下。 管家根本不用询问是不是这一家,这家的房门大大的开着,可以看见整个庭院内堆满了韭菜,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胡问静冒出来,挡住门口,厉声喝问。 管家一看是个女子,一点都不紧张,慢条斯理的问道:“你买了这么多韭菜干什么?” 胡问静鼻孔向天:“关你p事!” 管家差点噎死,想要喝骂动手,却总觉得众目睽睽之下为了几根韭菜动手,过于蛮横霸道了,黄家只怕未必会挺他。 “管家,听说这家人与王家有些关系。”某个仆役记起来了,这个女子不就是传说中一个打十个的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女儿吗? 管家的脸上立刻挤出了微笑,黄家在谯县只是略有钱财,绝对不能和王家这类大户人家比。 “我想要买些韭菜,还请给个方便。”管家客客气气的道,他只是想要有些韭菜,免得被喜欢吃韭菜却吃不到的少爷责骂,胡问静行事古怪,关他p事?就算胡问静想要用韭菜盖房子也与他无关。 “行啊,五文钱一把。”胡问静随意的道。 话音方落,四周的围观众中就响起了大声的惊呼:“五文钱一束!” 韭菜属于最最最普通的蔬菜,全天下的百姓都吃韭菜,韭菜在春暖花开气候宜人的时候真心是疯狂的生长,割了一茬立马又长出了一茬,价格几乎恒定在一文钱一大束。为何是一大束,不是一斤?因为韭菜实在是太便宜了,一斤韭菜不值一文钱,一束韭菜不到三斤绝对不会有人买。 “五文钱?三文钱就能吃一只鸡了,白痴才五文钱买一束韭菜。”围观众的目光在黄家的管家和胡问静之间转悠,这五倍的价格之中的挑衅和歧视之意突破了天际。 “你是要和黄家过不去吗?”管家怒气勃发。 胡问静大惊失色:“谁说的?我又不认识黄家,为什么要和黄家过不去?再说我开门做生意的,和谁过不去都不会和钱过不去。” 管家怔了一下,那这涨了五倍的价格是什么意思? “唉,你们是压根不知道韭菜的珍贵,明珠蒙尘,千里马死于磨坊,黄金卖出了大白菜的价格!”胡问静看着一群围观众,眼神之中满满的悲愤和悲伤。 “还请赐教。”有围观众大声的叫道。 “你们知道我是谁?”胡问静抬头45°角看天空,一股无法形容的王霸之气从她的身上弥漫而出,整条街上的人几乎无法呼吸。 “还没请教?”有围观众好奇死了。 “我姓胡,我家祖上是前朝大汉朝宫廷御医,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御用大夫。”胡问静浑身都洋溢着得意和高贵。一群围观众小心的看着胡问静,御医自然懂,但是中山靖王是谁? 胡问静鄙夷的看着一群人:“不知道中山靖王?蠢货!刘备张飞关羽知道吗?中山靖王就是刘备的祖宗!” 围观众们互相招呼,刘备怎么会不知道,蜀国灭亡了才三十几年,刘备张飞关羽的大名那是如雷贯耳。 “原来是中山靖王的御医啊。”围观众们看胡问静的眼神立马有些不同了,这个女子来头很大,属于大牌,名牌,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冒牌。 “怎么,还没有想到?”胡问静惊愕的看着围观众们,围观众们更惊愕的看着胡问静,想到什么? 胡问静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众人:“中山靖王最出名的是什么?是能生孩子啊!他有120个儿子!听清楚,是120个儿子,还没算女儿!”围观众用力点头,到底贵为王侯啊,太忒么的能生了。 “120个儿子,我整个家族都没有120个男丁……”有人喃喃的道,羡慕到了极点。 “我家祖祖辈辈都是独苗。”有人长叹,人比人气死人,竟然有人仅仅儿子就生了120个,若是算上女儿,岂不是会有240个子女? “皇家果然有天意卫护啊。”有人敬畏的看着天空,没有龙气照顾,谁能够生240个子女? “皇家?天意?蠢货!”胡问静不屑一顾。 “且不说其他朝代的王侯,只说大汉朝王侯多得是,除了中山靖王,谁家还有120个儿子?” 一群围观众用力点头,皇家太高太遥远,普通人完全不知道,但只看那些大老爷们有四五个儿子就算人丁兴旺了,超过十个儿子的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中山靖王能够生两三百个子女,那是因为我家祖上有秘方!”胡问静大声的道。 数百围观众看着背负双手,鼻孔向天的胡问静,只觉一道金光从她的身后冒了出来,化作龙形直飞冲天。 “难道……”有人颤抖着道。 “难道……”更多的人恍然大悟,惊喜的看着胡问静背后大门之内的韭菜。 “难道这韭菜就是生子秘方的重要关键?”几百人个个都想到了,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在这个靠儿子传宗接代,有儿子就是完成了人生的使命的时代,生子秘方简直比皇位都要重要。 “不是!”胡问静道。几百围观众一怔,是不是听错了? “我家祖上没有生子秘方,更不知道怎么才能只生儿子。”胡问静毫不含糊的道。 围观众们恶狠狠的看着胡问静,消遣我们? 胡问静淡然的看着四周恶狠狠的围观众们,道:“我家祖上只是知道如何壮阳。” 四周爆发出了整齐的抽气声,所有男人死死的看着胡问静,壮阳?这个富有深刻含义的词语从一个女子嘴中冒出来,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谁忒么的在乎! “壮阳!”所有男人的眼神如火。 “正是壮阳!”胡问静一点害羞的模样都没有,大声的道,要脸就没钱,要钱就没脸,这个选择非常的容易啊。 “我家祖上不懂跌打,不懂时疫,不懂望闻问切,不懂疑难杂症,专业壮阳三十年!”胡问静一脸的严肃,赚钱吗,污点不寒碜。 四周几百人静悄悄的看着她,只觉这老胡家的祖上能够放弃作为大夫的一切基本操作,专注壮阳真是了不起啊。 “这就是工匠精神!”有人敬佩无比,只钻研一门,终于学有所成,这就是伟大的工匠精神啊。 “好一个专业壮阳三十年。”有人捋须微笑,三十年还是三百年完全不重要,不能壮阳就算专业三千年都没人多看一眼,重要的是疗效! “中山靖王有120个儿子……”有人喃喃的道,此刻再品位这句话,立刻就感受到了老胡家祖上医术的强大。 “而这韭菜,就有壮阳的特效。”胡问静看着众人火热的眼神,说出了所有人都期待的言语。 欢呼声大起,隔了十几条街都能听见欢呼声。 “你们说,这韭菜只卖一文钱一大把,是不是明珠蒙尘,是不是卖贱了,是不是让人痛心疾首?”胡问静大声的问道。 一群人用力点头,对!没错! 黄家的管家开始掏钱,五文钱算个毛啊。 “胡说八道!”有人冷笑道,火热的人群立刻冷静了,一齐瞅着那人。 一个青衫书生傲然看着周围的人,一言不发,直到周围的人慢慢的散开一个小圈子,露出他挺拔的身躯,这才朗声道:“韭菜不过是寻常蔬菜,谁家不吃韭菜?若是真有壮阳的功效,这子孙早已满堂,还需要今日才能起效吗?”公然讨论壮阳简直是有辱斯文,但是把子孙满堂扯进来立马就高大上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谁敢说子孙满堂不高大? 几百个围观众越想越多,火热的心逐渐冰凉,是啊,谁家没有吃过韭菜?真要有壮阳的功效那早就起作用了。 那青衫书生不屑的看着周围的人,曼声吟道:“众人皆醉我独醒,这就是读书人的力量!一群无知妇孺,被骗子骗了还不知,真是可笑。”轻轻的挥洒衣袖,不带走一丝的云彩。 几百个围观众面红耳赤,又佩服崇拜的卡着青衫书生,果然读书人就是了不起,一句话就揭穿了骗子的伎俩。 “这个女子是骗子!”有人恶狠狠的看着胡问静,骗两个铜钱的是小骗子,骗了人的感情的是超级大骗子! “必须教训她!”有人开始卷袖子,儿孙满堂的美梦破碎,不打人不能平息心中的失落和愤怒。 胡问静淡定的看着数百激动地百姓,又看了一眼那青衫书生,这种程度的“揭穿”早在意料之中,身为杰出骗子还怕了这种菜鸟,她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哈!” 四周立马安静了,看胡问静理直气壮的模样似乎很有底气啊。 我是大污师 长街之中,胡问静猖狂的笑声四处飘荡,那青衫书生冷冷的看着胡问静,一点不在意胡问静的态度嚣张。 “一个无知妇孺也想在翻出我的手心?”那青衫书生镇定极了,身为书生就站在了所有不识字的垃圾的头顶上,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你现在笑得越猖狂,等会死得就越难看。”那青衫书生心中想着,这个女骗子死得是不是难看他其实不是很在意,重点是骗子越猖狂,揭穿之后他的形象就越高大。 “有此骗子助我扬名,真是天赐良机也。”那青衫书生已经想好了,回头找人把今日揭穿骗子事情写成说书,找了人在大街上不停的说,就算不能全天下都知道他的睿智,至少要做到整个豫州之内无人不知。 胡问静止住了狂笑,冷冷的看着那揭破骗局的青衫书生,问道:“你可识字?” 那青衫书生笑了,这简直是送给他表演啊,挥挥衣袖:“若不识字,怎么明天理?若不识字,怎么知晓天下事?若不识字,又怎么能够识破你残害无辜善良百姓的阴谋诡计?”周围的无辜善良百姓一齐点头,识字的人都是天上的文曲星,比不识字的人聪明那是应该的。 “你也识字,孔子也识字,你可能与孔子相比?”胡问静冷冷的问道。 那青衫书生目瞪口呆,天下哪个读书人敢说自己可以与孔圣人相比? 胡问静继续道:“这小溪也是水,大江也是水,这小溪可能与大江相比?” “这手帕也是布,衣服也是布,这手帕可能如衣服一般蔽寒?” 四周鸦雀无声,好些人都已经知道胡问静要说什么了。青衫书生汗水涔涔而下,痛苦的想着:“我不该来的。” 胡问静继续问道:“水能灭火,一杯水可能灭了一车柴火的大火?” 一群百姓用力摇头,当然不能。好些百姓诡异的看那青衫书生,窃窃私语,只觉这么简单地道理那青衫书生都不懂,这是不是个假冒的书生啊。 “韭菜能够壮阳,但吃几根韭菜,就像这杯水车薪,有个p的作用?”胡问静的言词很是粗俗,出口成脏,但无数人用力点头,经过了胡问静的通俗易懂的层层递进,所有人一齐理解了韭菜壮阳的道理,数量啊数量,抛开数量谈疗效就是耍流氓! 胡问静鄙夷的看着那青衫书生:“你说你识字,我且问你,你可知道天子祭祀用的是什么?” 那青衫书生沉默不语,脸色更加的差了,糟糕,要完蛋! 胡问静厉声道:“韭菜!我们祭祀祖先必备韭菜,天子祭祀同样必备韭菜!是天子穷困,买不起山珍海味?还是上天独好韭菜?” 一群围观众用力点头,皇帝家也用韭菜祭祀?皇帝家有的是钱,肯定不会是因为韭菜便宜啊。 那青衫书生无力的看着周围,说什么都不能承认皇帝家也用韭菜祭祀:“你胡说!你不过是个平民,怎么可能知道天子的祭祀?”他舍弃了指着胡问静骗子,咬死了胡问静是平民,就是想要引起其他平民的共鸣,大家都是普通人,你丫怎么可能知道皇帝祭祀用什么?只要抓住一丝胡问静言语不可信的机会,他就有把握翻盘。 胡问静冷哼一声,吸引了纷乱的众人的注意,道:“你号称自己是读书人,可曾读过《诗经》?可读过《诗经豳风七月》?可读过‘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 那青衫书生脸色惨白,马蛋啊,骗子有文化,神仙挡不住啊! 人群中有读过《诗经》的,缓缓的点头:“对,有这句。”好几人也跟着附和,此刻不显示自己的才学什么时候显示?“对,《诗经》中是有这句话。”“帝皇家祭祀也是用韭菜的。”“一直如此。” 那青山书生愤怒的看那几个承认《诗经》词句之人,大家都是谯县读书人,多少见过面,好歹是一个战壕之内的,为何踩着我向上爬? 几个承认《诗经》词句之人翻白眼,你丫的刚才装逼的考虑过我们吗?你自己犯错没读过《诗经》,不踩你踩谁?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周围的人见有数个读书人作证,看那青衫书生的神情更加的不屑了。 “差点被这个蠢货忽悠了。”有人恨恨的看着那青衫书生,好不容易知道了韭菜壮阳的秘方,差点放弃了到手的儿孙满堂。 那青衫书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越想越是不对,《诗经》啊,他读过,没仔细读,随便翻了一下而已,这个女子竟然读过?难道这个女子不是骗子,难道韭菜真的壮阳?这回丢人丢大了,是不是找个机会溜走? 胡问静盯着那青衫书生,厉声道:“看你模样就是不学无术,读书不求甚解,读了等于白读的蠢货!” 那青衫书生认真的考虑,用衣袖遮脸是不是可以跑得潇洒一点? “蠢货!我来告诉你!为何皇家也用韭菜祭祀,那是因为多吃韭菜可以壮阳,可以多子多孙!”胡问静厉声喝道。 “果然是壮阳之物。”有人默默的道,谁家祭祀的时候不说几句保佑自家多子多孙?这祈祷配上韭菜,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 胡问静看着周围围观众,王霸之气再次蔓延。 “无知之徒,你既然《诗经》都没有读过,自然没有读过《本草纲目》了。”胡问静看向人群中几个看似很有文化,作证《诗经》词句的人,指望他们再次站出来作证。这几人个个一脸的茫然,《本草纲目》?名字很是高大上啊,可是是什么东西? 胡问静脸色不动声色,后悔的差点打自己的嘴巴,叫你乱说话,《本草纲目》是明朝李时珍的,还有一千年才出生呢!刚才该说扁鹊华佗的,就不信这些人知道扁鹊华佗写过什么医书。 胡问静看看周围数百人崇拜的眼神,没关系,看胡某继续忽悠! 她指着那几个读过《诗经》的人,大声的道:“你这种无知之徒不曾看过《本草纲目》,但这几位饱学之士多半就看过《本草纲目》了。” 几位“饱学之士”看看那青衫书生因为没有看过《诗经》而英明尽丧,再看看周围热切的围观众们,毫不犹豫的道:“是,看过一二。”“略微读过,不甚精通。”都被称作饱学之士了,能说没看过吗?就不怕像那青衫书生一样被打脸?那《诗经》的词句是实打实的真有,可见这女子也不是信口开河,肚子里是有些墨水的,多半是真有《本草纲目》一书,但听这名字就知道多半是医家的典籍,他们不知道毫不奇怪,没必要献丑。 胡问静心中擦了一把汗,继续道:“《本草纲目》中言,韭菜补肝及命门,治尿频遗尿。韭菜温补肝肾,助阳固精,所以被称作‘起阳草’。什么叫起阳,你们懂吗?” 一群围观众热切的看着胡问静,“起阳”二字原本没什么的,但是此刻听来却越来越污。 几个“饱学之士”用力点头:“正是如此。”“果然有这句。” 围观众见几个“饱学之士”点头,只觉读书人真是知道的多啊。 “原来我家孩子生得多,是因为我喜欢吃韭菜啊!”有人发现了真相。 周围人人都沉默了,暗暗计算自己究竟吃了多少韭菜,好些人只觉量太少了,果然是杯水车薪。 “韭菜可以子孙延绵,甚为重要,却被世人轻贱,要不是我家祖上专业壮阳三十年,小有成就,这种秘密你怎么可能知道?”胡问静抬头看天。众人望去,只觉一缕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宛如圣人再世。 “果然是神医啊。”有人感叹,会医治感冒咳嗽算个p的神医,能够治疗子孙延绵才是真的神医啊。 “华佗在世,扁鹊重生。”有人大声的称赞,只觉胡问静当之无愧。 数百围观众惊喜的互相交谈询问着,只觉今天的奇遇很有可能改变了家族的命运。 “以后要多吃韭菜!”有人握紧了拳头,以后不吃鸡不吃羊不吃鱼,餐餐吃韭菜。 “以后不吃饭,只吃韭菜!”有人眼冒凶光,为了壮阳,还吃饭干嘛? 黄家的管家看看周围的人,灵光一闪,奋力挤到胡问静面前,掏出二两银子,道:“我买四百束!” 平静的人群陡然如海浪般汹涌:“我也买一百束!”“我买十束!”“我买二十束!”“该死的,我只带了十文钱!我买两束!” 整条街上处处都是喊价和哀叹狂喜之声,此起彼伏。隔壁几条街的人惊讶极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免费送钱了? “休要胡说!我们在买韭菜!”挤不到胡问静面前,只能老实等前面的几百人付钱拿韭菜走人的围观末尾众们一边心焦的看着前方的人群,一边鄙夷的看着新来的路人们。 “买韭菜?”新来的人莫名其妙,就那种田中经常看到的,割起来一茬一茬,每天都会吃一点点的韭菜? 末尾众们用力点头,神秘的微笑。 “如此低贱之物,何至于此!”新来的人果然说出了错误的评价。 “你不懂。”末尾众们意味深长的笑。“且慢慢听我说来,这韭菜啊,能够……” 新来的人听完一席话,有的人兴奋了,立马掏出钱袋叫喊:“我买一百束!” 有的人却哈哈大笑:“就算这韭菜真能壮阳,又如何呢?”一群新来的和末尾众惊讶的看着那人,只觉年轻人真是思路清奇,壮阳的韭菜都不在乎。 “韭菜乃低贱之物,大缙何处没有韭菜?我不知道其他城池韭菜的价格,但是在这豫州之内,韭菜就是一文钱一束,为何?因为韭菜容易种植,生长又快,每月都能收割,如此贱物,何来高价?今日这谯县周围的韭菜真的被那御医后代尽数收走了?我却是不信,韭菜如此之多,每日都有成熟,真的能够收尽?多半只是收了近畿的一些菜农这一两日的韭菜而已,最多三日,这新成熟的韭菜又出,稍远一些的菜农也会运韭菜而来,韭菜价格定然依旧是一文钱一束,我自可廉价悠然而购,何必在这里如恶狗扑食一般花数倍的价格购买低贱之物?可笑这世人竟然愚蠢至此!”那人哈哈大笑,完全不在意贬低了抢购的众人。 新来的人之中有人缓缓点头,说得很有道理,韭菜这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三天后肯定有新到的,没有必要花冤枉钱。 “走,我们回去,三日后自然有数不尽的韭菜到来。”有人招呼众人,却见有一群人奋力掏钱,挤入了抢购的队伍之中。 “何以愚蠢至此!”想走的人大惊失色,扯住某个掏钱奋力想要挤进去的人,都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三天后有的是便宜韭菜,为什么还要花冤枉钱? “你白痴啊!”那被扯住的人古怪的看着想走的人。 “什么是壮阳?壮阳只是生儿子吗?”那被扯住的人发出了诛心之问。“那女神医身为女子不能直言,身为男人,你难道不懂壮阳是什么意思?” 一群人甩袖,诡异的笑,当然知道,但是说出来就属于不雅和非礼了,这么污的东西纵然女神医百无禁忌,依然不太说得出口。 “所以,早用早知道。”那被扯住的人婉转的道。其余人恍然大悟,太有道理了! “而且,若能一举得子,早一日不好吗?为何要等三日后?”那被扯住的人冷笑,求神拜佛都讲究越早越好,生子就不是越早越好了?一群人用力点头,有道理! “你们以为三日后韭菜价格定然降低,若是三日后韭菜价格更高呢?”那被扯住的人继续冷笑,只觉这些人的脑子都不太正常,这么简单地事情都想不明白。 一群人就是没想明白啊,为什么会越来越高呢? “此刻只有眼前数百人知道,这韭菜的价格已经是五文钱,数日后全县的人都知道,人人都要买韭菜,抢购者何止万人,这韭菜的价格为何就不是五十文钱?今日几百人中已经有人购买数百束,明日城中豪门加入,是买一千束,还是一万束?韭菜虽多,终究有限,可够全城人购买?”那被扯住的人厉声喝道,这几个想要等三日后买便宜货的人看似聪明,其实愚蠢透顶。 “你们为了几文钱要等三日后,我不差这几文钱,今日定要买到韭菜!”一个想要走的人立刻叛变,毫不犹豫的掏出钱加入了抢购的队伍。 “混蛋啊,我也不差这几文钱!”其余想走的人怒喝,纷纷掏出钱袋挥舞,再怎么涨价不过是几文钱的韭菜而已,谁在乎? “我出十文钱一束!”有人心急,唯恐被人卖光了,跳着脚大叫。无数人愤怒回头,何以哄抬物价?难道贵姓马? 胡问静大声的道:“胡家祖上有云,医者父母心,但求天下所有人无病无灾儿孙满堂,今日卖韭菜只是因为心疼明珠暗投,为天下百姓谋福利而已,绝无借此敛财之心,胡某视钱财如粪土,绝不涨价!” 数百围观众敬佩的看着胡问静,纷纷竖起大拇指:“果然医者仁心!”“神医啊,岂能让金钱(亵)渎?”转头怒视那哄抬物价之人,以为十文钱了不起啊,神医不稀罕! 一炷香之后,胡问静家中如山一般的韭菜尽数卖空。两炷香之后,谯县城中无数人出城奔向远方,近郊农田没了韭菜,远一点的地方总有的。 “成熟的没有了,没成熟的总是有的!”有人眼中放着光,子孙什么的完全没想过,只想到了污污的壮阳二字。 “若是找不到,我们自己种!”有人发狠,韭菜这东西贱得很,随便找块地方就能种,在自家的小院子里照样可以种韭菜。 一个时辰之后,王梓晴听完了仆役的言语,只觉目瞪口呆,她很想拿起扇子手帕遮住半张脸,啐上一口,“这般污言秽语也敢在我面前说话?”,可她实在太震惊了,震惊到忘记了这应该有的礼仪。 一言不发就杀了两人的铁血杀手胡问静难道不该做个慷慨悲歌的壮士吗?为什么忽然就面不改色的宣扬污污的壮阳之道了?壮阳是女孩子家家能够说得言词吗? 王梓晴脸都绿了,想不到胡问静污到这个程度,认真的问仆役:“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是带着一个小妹妹,才十四五岁的胡问静,不是说起脏话不脸红的老年妇女胡问静。仆役呆呆的看王梓晴,没找错啊。 “传宗接代,何污之有?”王夫人啐道。“韭菜壮阳算什么污了,牛鞭煮汤,虎鞭泡酒,这何止污了万倍?” 王梓晴不止脸绿,脚底心都绿了,这世界好污啊。 虽然反驳了女儿,但王夫人的心跳得厉害,只觉王老爷说要和胡问静保持距离真是太对了,想想女儿被扯上了如此污秽的事情,只怕再也嫁不出去。“还好,还好。”王夫人打定了主意,以后给钱给地报恩都没关系,但是莫要来往的好。 “父亲,这胡问静究竟是怎么了?”王梓晴茫然看王老爷,对胡问静从冷酷杀手飞快退化成贩卖男性焦虑的堕落公知有些接受不能。 王老爷老实的摊手:“为父愚钝,哪里搞得清心思玲珑之辈的念头?”心中其实在想,难道胡问静的祖上真的是中山靖王的御医?真的有壮阳秘方?韭菜真的能够壮阳?想想韭菜便宜且多见,心嘭嘭的跳,左右吃不死人,多买点韭菜也无妨。 …… 胡宅之内已经没有一根韭菜,人去楼空,四周寂寥无比,若不是胡家门口一片狼藉,几乎以为方才的繁华只是一场春(梦)。 胡问静看着门前坚硬的泥地上愣是被踩出了脚印无数,更有不少掉落的鞋子,重重的叹息:“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人生潮起潮落,不过如此。”意兴阑珊的关上了大门,又上了重重的门栓,一转身,只见院子中的一个破木箱中堆满了铜钱,满溢的铜钱一直滚落到地上,小问竹小心的捡起,更小心的堆放到铜钱山上,却带落了更多的铜钱。 “哎呀,又掉了!”小问竹欢快的叫。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二五三十……乡亲们啊,我胡问静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啊。”胡问静双眼放光,抓起一把把的铜钱抛洒。 “姐姐,都掉地上了!”小问竹气呼呼的看胡问静。胡问静抱住她打滚。她根本不用数铜钱,买韭菜投入了三两银子,此刻翻了五倍,立马变成了十五两银子。 “哈哈哈哈哈!我胡某终于掌握了财富密码!”胡问静仰天大笑。21世纪的工科知识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几乎全部报废,又不像其他穿越者能够收集到原材料,能够有大把的金银可以试验,有大量的时间可以浪费,慢悠悠的做出肥皂白酒玻璃瓷器钢铁,三天没收入就急的团团转的胡问静唯有抛弃所有女性的矜持道德礼仪素质,在这个狗屎的年代走出一条快速发财的污师之路。 胡问静收敛了笑容,无喜亦无悲,生活逼人,柴米油盐逼人,一切真善美都与只有三两多银子的胡问静无关。 “以后我就是大污师胡问静。”她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却又复灿烂。为了活着,污一点,不丢人。 小问竹凑过来:“姐姐,我饿了。” 胡问静抱起小问竹:“姐姐有钱,今天吃鸡!”瞅瞅一箱子铜钱,该死的,这一万五千个铜板有些扎手,要想办法换成容易携带的银子啊,或者找个地方埋起来。 “啊啊啊,埋哪里呢?”胡问静幸福的烦恼着。 …… 黄家之内,黄家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都挤在了院子里,惊讶的看着满院子的韭菜,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像山一样的韭菜。 黄老爷冷冷的看着喜洋洋的管家,只觉这个家伙脑子进水了。 “你花了二两银子买了这些韭菜?”黄老爷努力的克制着情绪,二两银子买韭菜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对黄家而言二两银子只是个非常微小的树枝,若是大声斥责只怕会被其余家族耻笑。 “是!”管家微笑着,一脸的得意。 黄老爷冷冷的看着他,是不是该换个管家了? “我下手快,才买了四百束韭菜,好些人反应慢了,想买都买不到。”管家得意的道,也是碰巧了,他今日预定了其他货物,身上带了二两银子巨款,否则也无法买到这么多韭菜。 黄老爷皱眉,有人抢购韭菜? “因为这韭菜能够……”管家看了一眼夫人小姐,微微有些尴尬,不断地对黄老爷打眼色,道:“……可以那个……多子多孙……” 黄老爷秒懂,眼神陡然冒出了精光,猛然站了起来,大声的道:“好!你做的很好!”惋惜的看着小山般的韭菜,怎么才这么一点点。 世上安得两全法 某个田垄之上,张老三像往常一样无精打采的坐着,这绿油油的韭菜没有带给他丝毫生机勃勃的朝气,只让他烦躁。韭菜种起来容易,可卖不上价,辛苦种一年未必就比种地赚的多了,唯一的优点就是用的地都是劣等土地,种了韭菜不心疼。 他看着田中的碧绿葱翠的韭菜,心中叹气,这个季节天下到处都是韭菜,一文钱就能买一大束,可听说到了冬天,一根绿油油的韭菜就比黄金还要贵。只是,冬天怎么会有韭菜呢? 远处的官道上,几辆马车走近,马车上有人大声的叫道:“种菜的,这些韭菜我买了。” 附近几个田垄上的菜农丝毫没有因为这无礼的态度而生气,欢喜的跑过去问:“要多少?”张老三和其余人伸长了脖子,唯恐那些人买的少了,轮不到购买自己地里的韭菜。 “有多少要多少!但是要快,我等赶时间,越快越好!”那些人摇晃着钱袋,清脆的铜钱声勾动人心。 菜农们难得遇到上田地收菜的傻逼,飞快的收割了所有成熟的韭菜,乐颠颠的送到了那些人面前,殷勤的过秤,收钱。张老三笑得嘴都裂开了,不用自己大老远去赶集,花一天的时间才卖出去,真是走运啊。 那些买家将韭菜装上了马车,有人随意的问道:“你们可知道多吃韭菜有什么好处?” 一群菜农莫名其妙,吃了一辈子韭菜,自己都像韭菜一样活着,从来没有听说过吃韭菜有什么好处。 那些买家微笑了,也不失望,有人低声的道:“韭菜壮阳乃是不传之秘,一群农人怎么会知道?” 这句话非常的轻,却鬼使神差的随风传入了张老三的耳朵之中,张老三一怔,喃喃的道:“韭菜壮阳?” 正准备驱赶马车离开的几个买家猛然回头,惊喜的看着张老三,厉声道:“你说什么?你从哪里听来的?” 张老三看着一双双盯着他看的热切眼睛,这辈子没有被有钱老爷这么盯着过,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股豪情壮志,道:“我好像听我爷爷说过……” “你爷爷?你爷爷还健在吗?”那些买家急切的问着。 张老三在热辣辣的眼神之中只觉浑身轻飘飘的,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语:“我爷爷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不过,我听我爷爷说,他小时候听一个大夫说过,韭菜能够壮阳。” 几个买家重重的点头,有女神医的祖传秘方,有谯县土著农民的祖上言语,这所有的一切都完美的契合在了一起。 “果然是真的!”某个买家欢喜的道。 “以后有多少韭菜尽数卖给了我们!”另一个买家大声的道,天知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不对,是壮阳之道贵在韭菜吃得多,想要有所成效必须有长期稳定的供货渠道。 一群菜农目送有钱老爷们的马车离开,其实好些人连“壮阳”是什么意思都没搞懂,纷纷围着张老三询问。张老三享受着前所未有的高光时刻,只觉人生幸福无比:“壮阳就是壮阳,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大半个时辰之后,又是几辆马车到了田边,问道:“可还有韭菜?” 某个菜农笑道:“已经都卖了。”这些老爷们怎么都喜欢吃韭菜了? 新来的有钱人顿足不已,慢了一步,已经被人抢先了。看着那些嫩嫩的韭菜根茎,有人叫道:“以后不要卖给了别人,卖给我们,我们出高价,两文钱一束!” 一群菜农惊喜极了:“真的两文钱一束?好!以后就卖给贵人们。” 马车要离开的时候,有人长叹出声:“想要买个韭菜也这般艰难。” 又过了半个时辰,数个菜贩子赶到,只看了一眼田野,立刻就叫苦连天:“该死的这里也已经割了!”“快去其他地方,我们地头熟,一定可以找到没有收割的韭菜!” 张老三和一群菜农看着匆匆而过的菜贩子们,这是今日第三批买韭菜的人了,这是怎么了? “韭菜能够壮阳!”张老三厉声道,双目赤红,他其实也不知道壮阳是什么意思,但他是机灵人,联系前后,立刻想到了大家疯狂收购韭菜的原因。 “我们被骗了,韭菜的价格一定不止一文钱一束!”张老三愤怒无比,竟然有人欺骗老实人! “对,一定不止!”其余菜农也不笨,已经有人出两文钱预定了,韭菜可定更值钱。 “至少是三文钱!”有菜农恶狠狠的道,其余菜农重重的点头,以后不到三文钱坚决不卖。 到日落时分,这韭菜壮阳之事传遍了整个谯县周围所有的村庄,韭菜价格应声而涨,一口气飙升到了十文钱一束。 谯县之内人人都知道了韭菜壮阳的秘密,对面相遇,最最最普遍的问话就是:“今天你吃韭菜了没有?” …… 日落星稀,谯县最大的家族韦家的大堂之内灯火通明,所有男丁尽数到场。 “这壮阳之物定然是珍惜无比,怎么可能是低贱的韭菜?”韦宇轩看着神情严肃的叔伯们好笑极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若是昂贵的人参何首乌可以壮阳,他或许就信了,这韭菜可以壮阳绝对是骗子胡说。 一群年轻的韦家子弟一齐点头,微笑着看着父辈们,到底是老了,这么点小事都没搞明白。 “壮阳?难道他们还想着风流韵事?”有年轻子弟隐藏着内心的鄙夷,听说男人到老都是色狼,今日以韦家的长辈们观之,犹信。 “真是斯文败类。”有年轻子弟不屑的闭上了眼睛,就算是男人,公然谈论床笫之事也过于无耻了。 “老三,你说说。”韦家的族长开口道。 韦老三慢慢的道:“谯县南二十五里处有个村子叫赵村,村中有人言祖上有人听路过的大夫说韭菜壮阳。” 韦家的叔伯们缓缓的点头,而韦宇轩却几乎笑出了声,竟然去问一个大字都不认识的农夫?简直是自贱身份。 “王村有一农户家中有四子一女,该户人家家贫,每到春夏,只吃韭菜,不吃其他。” “李家村有一男子,年六十,仍旧生了一子,据说此人嗜好吃韭菜,无韭菜不欢。” 韦老三一个个的报下去,韦宇轩从鄙夷,可笑,渐渐的越来越惊讶,三叔竟然做了这么细致的调查? “老五。”韦家的族长点其他人的名字。 “张大夫言,《神农本草》中称韭菜,‘菜中此物最温而益人,宜常食之。’却没有记载韭菜壮阳的功效。他也没有听说过《本草纲目》,只是听那女子的言语,张大夫又觉得有几分道理。”韦老五道。 韦宇轩惊愕的看着五叔,为了一个骗子的胡言乱语,竟然找了谯县最有名的张大夫? “城中王大夫,钱大夫也是一般的说法,虽然未曾听说过《本草纲目》,但这韭菜壮阳的说法未必就没有道理。”韦老五继续道。 “老九。”韦家的族长继续点名。 “《诗经》中确实有韭菜作为国家祭祀的词句,其他古本之中也有相同的记载。”韦老九慢慢的道。 “但是,县令不曾有资格参加朝廷祭祀,所以不知真假。”他继续说道。 韦宇轩已经惊呆了,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啊,至于要大动干戈吗? “父亲,这韭菜壮阳之事分明是谣言,为何如此郑重其事?”韦宇轩站了起来,惊愕的问道。 “小事?”韦家的族长笑了。 “若只是壮阳,当然是小事。”他认真的道。 “壮阳不过是床笫之事,或有人沉迷鱼水之欢,风花雪月,可这些事情对韦家何益?”韦家的族长盯着大堂内的年轻一辈,这些孩子读书还算不错,但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 韦宇轩一万个认同父亲的言语,壮阳终究是床笫之事,虽然人伦也是大事,但是实在没有必要拿出来全族讨论。 “宇轩,你可知道那胡姓女子的祖先是做什么的?”韦家族长问道。 韦宇轩道:“那胡姓女子言她的祖先是中山靖王的御医。” 韦家族长微笑着看着儿子,这是完全没有抓住重点啊。他笑着,道:“不错,是中山靖王的御医,是帮助中山靖王有一百二十个儿子的御医。” 韦宇轩终于明白了重点,一脸的震惊。 韦家族长看着大堂内的年轻子弟,这些笨蛋终于都明白了,他慢慢的道:“什么男人都懂得,什么床笫之事,统统都是其余人加上去的,那胡姓女子没有说过一个字。嘿嘿,可笑世人愚昧,那胡姓女子明明说得清清楚楚,胡家先祖助中山靖王有了两三百个子女,世人偏偏以为胡姓女子指的是床笫之事,画蛇添足买椟还珠不过如此。” 一群韦家的长辈重重的点头,韦家在谯县是大家族,人丁茂盛,可是谁家会觉得自己的子孙后代多了?想起几十年前的血雨腥风,有多少人丁都不嫌弃多啊。 “东方家有几十口人,结果都死绝了。”某个韦家的长辈回忆着旧事。 “南宫一族以前有百十人,现在只有一个女儿了。”另一个韦家的长辈叹气,当年南宫家真是谯县的一霸啊,可一场战火就落魄了。 “老夫不在意那胡姓女子是不是胡说八道,若是假的,小小的韭菜值得几何,我韦家有何损失?若是真的,那就是我韦家开枝散叶的重大关键。”韦家族长重重的道。一群韦家的长辈一齐点头,生男生女都不重要,只要给家族增加人口,那么韦家就会继续昌盛下去。 “来人,连夜去谯县周围县城收购韭菜。” “来人,传令我韦家的田庄凡有菜地,尽数种了韭菜。” “来人,我韦家男丁自今日起菜肴只吃韭菜!” 韦家族长的命令一道道的传下去,韦家上下立刻开始了行动。 几乎在同一时刻,谯县其余大家族同样选择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全面收购韭菜。 韭菜价格再次暴涨,飞快的从一束十文钱上涨到了三十文钱。 “不是吧,韭菜都吃不起了?”谯县之内不少平民哀叹,吃不起羊肉也就算了,韭菜都吃不起了,这还让人活吗? “以后只能吃青菜白菜萝卜了。”有人长叹,其实原本对韭菜也不是怎么的喜欢,但是现在想吃却吃不起,心情立刻异样极了。 “真是走运啊,我家种了韭菜。”有人兴高采烈,院子里有一块空地,闲着也是闲着,便种了些韭菜,没想到现在竟然捡了大便宜了。 “三十文我也愿意买啊!”有人捶胸顿足,比价格暴涨更糟糕的是有价无市,整个谯县的韭菜几乎是一出现立刻就被抢购一空,运气差的人压根不知道今天有人出售过了韭菜。 有人黯然神伤,他早就看出壮阳不过是小事,子孙延绵才是韭菜的真正功效,可是他家没有马车,靠两条腿走路便处处慢人一步,最终一无所获。 “不知道胡神医处还有没有韭菜?”他只能寄托希望与胡问静了。 “多半是没有。”有人郁闷的道,整个谯县都知道胡神医只是收购了一次韭菜,之后韭菜价格飞涨,胡神医就再也没有收购过,家中安有韭菜? “无论如何,必须去问问。”有人再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说不定胡神医还有韭菜剩下呢?一群人鄙夷的看他,与其找肯定没有韭菜的胡神医,不如找那些高门大阀问问能不能匀一些韭菜呢。 “听说韦家从其他城池进了数万斤韭菜!”有人愤愤不平,数万斤韭菜又吃不完,用不了多久就会烂掉,匀给别人一些会死啊。 有人放声嚎哭,如丧考妣。“我在十文钱的时候卖掉了地里所有的韭菜!”现在韭菜的价格是三十文啊,三十文! 一群路人冷冷的看他,黑心菜农! 韦家大堂内,韦宇轩冷冷的看着一群公子哥儿:“这是谣言!”他指着周围,淡淡的道:“韦家就这么大,哪里去藏数万斤的韭菜?韦家就这么点人,要数万斤的韭菜干什么?” 其余公子哥一点都不信,全谯县都说韦家进了数万斤的韭菜,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韦家没有数万斤的韭菜,数千斤总是有的,好歹分一些啊。 “宇轩,你不能独吞啊。”某个公子哥儿不满的道,一个人吃了这么多韭菜,小心承受不起。 “是啊,宇轩,我只要十斤,你就给我一些吧。”另一个公子哥儿道,十斤而已,也就三四束而已,以前韭菜不缺的时候也就一到两天的消耗。 韦宇轩冷冷的看众人,深深的感受到了不被信任的愤怒。 一群公子哥更加愤怒的看着韦宇轩,就不信韦家区区百十斤韭菜都匀不出来,危难时刻见人心,原来韦宇轩竟然是个小人。 “罢了,以后我再也不来了。”一群公子哥儿愤然离去,韦宇轩想吃独食就吃好了,就不信世上的韭菜都在韦家了,晚吃几天韭菜就看清一个人,实在是太划算了。 韭菜的价格继续攀升,市集上渐渐有了菜农的吆喝:“卖韭菜咯,五十文钱一束韭菜!” 路过的人眼馋的看着韭菜,坚决的摇头,五十文一束韭菜,开什么玩笑!五十文钱可以吃十七只大肥鸡了! “吃鸡能够壮阳吗?”菜农们傲然问道,酒香不怕巷子深,有壮阳神菜不怕没人买。 可就是没人买。 “其实是买不起。”有路人老实的很,谯县的豪门子弟要么田庄中就有种韭菜,要么有马车去外地抢购,总而言之绝不需要用十七只大肥鸡的价格购买韭菜,而对谯县的普通人而言,用往常五十倍的价格吃韭菜,绝对是生活无法承受之重。 “以前我家每天要吃一束韭菜,一个月就是三十文钱,现在要一千五百文钱!”普通人稍微计算一下就被吓住了,这个金额超出了能够承受的能力,一个人一个月的工钱才几百文啊,这是掏空六个钱包吃韭菜吗? “而且胡神医说了,要比以前更大量的吃韭菜才有效果。”这杯水车薪小河大江的比喻深入人心,谯县上上下下人人都知道数量和疗效的关系。 “若是加大数量,只要增加三倍的数量,那就是四千五百文!”不需要计算增加十倍数量是多少银子,这四千五百文的价格已经让所有想要吃韭菜的男子尽数意识到了穷人没资格子孙延绵的道理。 一群菜贩子从天亮等到天黑,从天黑等到天亮,愣是没有卖出一束韭菜。 “四十文一束!要的快买啊!”有菜农咬牙,再等下去韭菜都要烂了,价格便宜点总比卖不掉好。 “三十文一束!”立刻有人跟着降价。 韭菜的价格不断地跳水,一日之间从五十文一束跳到了十文一束,终于有几人购买,菜农们立刻再次涨价到了十二文一束,韭菜再一次无人问津。 “以为十二文我就会买?”有路人冷冷的看着那些菜农,这些菜农都疯了,以为县城的人都是白痴吗? “再等等,不要着急。”有路人淡淡的道,还以为韭菜价格会涨到一百文呢,结果五十文就跳水了,果然是只要没人买,价格就必须掉啊。 “不到一文钱一束,我坚决不买。”有路人意志极其坚定,抛开壮阳之类的神奇功效,韭菜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蔬菜,想要为了不值钱的韭菜花冤枉银子,以为我家的银子从天上飞来的啊? 哄抢韭菜的热浪在火箭般飙升的价格中飞快的退朝,迅速而坚决的不断下滑,到这天傍晚,韭菜价格完成了从五十文一束的天价回归一文钱一束的正常价格的历程。 谯县百姓面对这刺激的价格几人欢喜几人愁。 “幸好我在十文钱的时候全部卖掉了!”某菜农大喜,比赚了一个亿还要开心。 “我的韭菜啊!”有菜农大哭,想赚五十文的,结果现在只有一文了,忙了半天,什么钱都没有赚到。 “人心不足。”围观的路人们对菜农的悲喜只有深深的不屑。 “我辛苦种地,就该只卖一文钱一束吗?”有菜农捶胸大哭,说出了所有菜农的心声,种地是苦差事,还要靠天吃饭,老天爷给面子韭菜涨价了,想要多卖些银钱,换些酒肉,赎回冬天的棉袄棉被,难道就不应该吗? “黑心菜农,活该!”路人们才不管菜农的艰辛,他们只看见一文钱一束的韭菜毫无人性的涨价到了五十文,老天爷就该收拾这些黑心菜农。 胡问静站在一角,看着菜市街上的悲喜,深深的叹气,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怜悯,朱唇轻启,华丽的词句脱口而出:“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她意兴阑珊,伸手轻轻的捋过发丝:“韭菜涨价,百姓苦,不涨价,百姓苦。我胡问静定然要打破这个规律,让全天下的人都住上大房子,顿顿都有牛排吃。入关!入关!” 阳光之下,胡问静微微闭着眼睛,抬头看天,脸上圣洁的光芒满溢。 小问竹蹲在胡问静的脚边,睁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姐姐:“姐姐,你在干嘛?” 胡问静继续闭眼抬头看天,轻轻的道:“嘘!问竹乖,快跟着姐姐一样闭眼看天空,过一会就会有个穿着白衣服的帅哥跳出来,‘本王还以为你坑蒙拐骗,天性凉薄,原来你心中忧国忧民,爱民如子!本王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当本王的王妃,为本王生十七八个儿子,本王当了皇帝你就是最尊贵的皇后,母仪天下;要么你就戴上最恐怖的面具,成为本王背后的军师,为本王打败老四老八老十四立下汗马功劳。’然后姐姐我立刻就说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两个都要。” 这句话太长了太深奥了,小问竹完全没有听懂,她兴奋的点头:“嗯!”学着胡问静的模样闭着眼睛对着天空。 “姐姐,好了没有?”“姐姐,不好玩。”“姐姐,我要回家。” 胡问静睁开眼睛看四周,愤怒极了:“怎么就没有王爷跳出来?搞毛啊!没有帅哥王爷跳出来,哪个穿越女主有空忧国忧民?” 她恍然大悟,怒气冲天,指着天空怒骂:“不会是你吃了回扣了?我来的时候皇军都和我说了……” 周围的路人见到胡问静发癫,纷纷惋惜,年纪轻轻就疯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有人认出了胡神医,摇头叹息:“医者不自医,算者不自算,果然如此。” 守本分的胡问静 华灯初上,李氏小心的端着热腾腾的酒菜放到了案几上。 “滚出去!看见你就心烦。”李氏的婆婆厉声呵斥道。李氏微微低头,在家里她毫无地位。 “啪!”一个耳光重重的甩在了李氏的脸上,打得她旋转着倒在地上。 “贱人,叫你出去,你没听见吗?”李氏的丈夫厉声骂着。 李氏在地上摇晃着,满眼金星,她已经习惯了,在这个家中她就是最低贱的,丈夫能够打她,婆婆能够骂她,小姑子能够把水泼在她的身上,因为她没能生个儿子。 “嫁进来三年,就是母鸡也会生蛋了,你竟然连个女儿都生不出来!”李氏的公公愤怒的看着儿媳,他的要求多低啊,已经不要求孙子了,孙女也行啊,可是这个该死的李氏就是生不出孩子来。 李氏倒在地上,泪水都没有,哦,是她想错了,她在这个家里连名字都没有不是因为她生不出儿子,是因为她女儿都生不出来。她有些想笑,比起那些溺死女婴的夫家,这个夫家竟然算是不错的了? “竟然还笑!”李氏的小姑子奋力将一个破碗砸到了李氏的脑袋上,李氏的额头立刻就有血水流淌了下来。 李氏的丈夫恶狠狠的看着李氏,只觉这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要断了他家的根。“娶了这个贱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李氏默默的想着,当年还不是你请了媒人,苦苦哀求,送了聘礼,这才娶了我,此刻竟然怪我? 她已经习惯了,等眼睛终于可以看清东西了,脑袋不是那么的晕了,她费力的摸索着想要爬起来,这地上都是碎片,必须收拾。 “我说,不如明日去找菜市口的算命先生,写一封休书,把她赶回去算了。”李氏的小姑子建议道。 李氏猛然抬头看着小姑子,你竟然说出这种话! 李氏的公公婆婆用力点头:“对,不能因为这个生不出儿子的贱人坏了自己的香火。” 李氏的丈夫沉吟:“休了也好,一定要她家把彩礼退回来,再娶个好生养的。”嫌弃的看着李氏,若是她家不肯退还彩礼,就打进她家去,把所有东西都砸烂。 一股无法言说的羞辱和愤怒冲进了李氏的心中,那股羞辱和愤怒是如此的汹涌,让她心中的大堤瞬间就崩溃了,一向柔柔顺顺逆来顺受的李氏猛然站了起来,厉声道:“再娶个好生养的你也生不出来!” 这句话太过恶毒,李氏的丈夫公公婆婆小姑子愤怒的瞪着李氏,李氏的婆婆瞬间就举了一个碗,恶狠狠的就要砸向李氏。 “因为你不吃韭菜!”李氏淡定的看着愤怒的一家人。 愤怒的一家人瞬间就石化了,人人的脑海里旋转着“韭菜”二字。 “胡神医说了,多次韭菜才能百子千孙,可你呢?”李氏鄙夷的看着丈夫,那鄙夷的眼神让一家人个个心中冰凉,偏偏无法反驳。 “你从来不吃韭菜!你不仅仅不吃韭菜,你什么蔬菜都不吃,你只吃鸡肉,羊肉,其他你什么都不吃。”李氏放肆的笑着。“你不吃韭菜也想有儿子?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不吃韭菜也配有儿子?哈哈哈哈哈!” 一家人呆呆的看着案几,李氏的丈夫的案几上了放了四五个盘子,在小小的案几上几乎挤不下。 “羊肉……鸡肉……”李氏的公公死死的盯着儿子案几上的菜肴,往常觉得家里有钱,就该给家里的命根子吃得好,吃得多,什么蔬菜之类统统不要碰才好,此刻只觉得头晕目眩,就这看不到一根葱花的菜肴怎么壮阳,怎么有百子千孙? “韭菜!快吃韭菜!”李氏的婆婆惨叫着。 “迟了!”李氏冷冷的看着婆婆道,“别人从小吃韭菜尚且不够,你儿子二十余年从来不吃任何蔬菜,比别人要多补二十年,这怎么补得过来?纵然天天吃韭菜,没有十几二十年休想生出一男半女!” “啊啊啊!”一家人凄惨的叫,仿佛天都要塌了。 隔壁的人听着李家的动静,用光速传播着谣言。 “听说了吗?不吃韭菜的人生不出儿子的!”“什么生不出儿子,女儿都生不出来!”“那些从小不吃韭菜的,至少要再吃二十年韭菜才能滋补壮阳。”“对!我就说为什么我村子里的周财主四十岁了才有了孩子,原来他从小吃羊肉不吃韭菜,阳气不够,必须补二十年才行啊。” 一日之间,已经恢复一文钱一束的韭菜价格再次起起落落,最终恒定在了菜农欢喜,百姓可以接受的二文钱一束之上。 谯县之内风气为之一变,人人皆言,宁可食无肉,不可不食韭。 …… 酒楼之上食客甚多,不管他们是一人独饮,还是四五个伙伴把酒问青天,几乎每一张饭桌之上都会有几大盘的韭菜。 “连日食韭,好像确实身体好了不少。”有食客感慨道,只吃韭菜之后好像确实神清气爽了不少,看来韭菜壮阳果然是皇家秘方。 一群人点头,壮阳二字有学问,普通人自以为壮阳就是能生孩子,其实这是谬误了,人伦之道床笫之间只是小道而已,阳者,人之根本也,所谓人属阳,鬼属阴,阴阳相隔,可见阳气才是人最重要的东西,没了阳气小命都没了,比生儿子重要几万倍。 “这壮阳就是延年益寿啊。”有食客大声的道,只觉小命得到了延续,更能够享受花花世界了。 “我的咳嗽都好了不少。”另一个食客欣喜的道,以前天天吃羊肉,可就是咳嗽的厉害,看了多少名医都不见好,如今改吃韭菜了,这阳气受到滋补,咳嗽立竿见影的就少了。 “皇家御医岂是浪得虚名。”有食客一脸的佩服,那群庸医放在皇家御医面前算老几?若不是朝代更迭,胡神医家定然是青云直上的,世道不稳,死人无数,反而便宜了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竟然可以得到皇家壮阳秘方了。 其余人欢喜的点头:“都是托了胡神医的福气啊。” “嘭!”隔壁桌子上有人将酒杯重重的砸在桌上。食客们转头望去,认识是谯县最大的韦家的大少爷韦宇轩。 “堂堂韦家大少爷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有食客低声问道,不时悄悄的打量韦宇轩,韦宇轩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角落,这可与韦宇轩的身份不符,以往韦宇轩不论到了哪里,都有一大群狐朋狗党跟着的,更不会落落寡欢。 “你还不知道?”一个食客惊讶了,压低声音说道:“韦家收购了数万斤韭菜囤货居奇,那些与韦大公子为伍的公子哥儿们上门求韦大公子匀些韭菜,被韦大公子拒绝了。” 其余食客立刻从这短短的几句话中想想出了无数翻脸无情,割袍断义,豪门恩怨的剧情,一齐微笑着,真是喜闻乐见啊。 “看韦大公子的案几。”有食客眼尖。众人望去,只见韦宇轩的案几上只有羊肉和酒水,不见一根韭菜,这原本很正常的菜肴放在此刻不正常到了极点。 “果然是为了韭菜啊。”有食客微笑着,韦大公子因为舍不得能够壮阳的韭菜而得罪了所有的玩伴,这大伙儿都是理解的,滋补品哪里有嫌弃多的?纵然有数万斤韭菜犹嫌不足也。但不想几日工夫谯县的韭菜供给就恢复了正常,韦大公子再看看家中小山一般的韭菜,想想为了到处都能买到的毫不稀缺的韭菜而与多年旧友割袍断义,自然就觉得太不值得了,孤身一人喝些闷酒也是应该的。 韦宇轩的心情比这些食客的瞎猜更差了几倍,若是家中真有数万斤韭菜,他为了独占韭菜而与故友翻脸,他后悔什么?一些狐朋狗友而已,韦大公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但问题在于韦家真的没有这么多韭菜啊。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谣言而被人骂的一塌糊涂,成为了谯县自私自利小气鬼和蠢货的代名词,韦宇轩心中的怒火和委屈几乎喷薄而出。 “一群贱人!”韦宇轩大口的喝下酒水,这群贱人无中生有败坏了他的名声,他一定要和这些贱人算账的。 酒楼外传来爆竹声,临窗的人探身望去,只见有三五个人挑着几十窜爆竹,边走边放。有男子用力的敲着锣鼓,破嗓门大声的喊着:“胡神医的壮阳药膳馆三天后开张营业喽!” 这朴实到不能再朴实的吆喝立刻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 “壮阳药膳馆?”比起黄鹤楼,状元馆,奎元馆,楼外楼等等典雅婉约的招牌,这个简单明了到了毫不掩饰的店名更戳中了无数人的心。 “胡神医要开酒楼了?”“壮阳药膳是何物?”大街上的人都聚拢过来,兴奋的指手画脚。 “当当当!”那吆喝的男子懒洋洋的继续敲着锣鼓。“三十年专注壮阳的胡神医回报社会,造福大众,胡氏壮阳药膳馆三天后开张喽!” 喧闹的锣鼓声渐渐的远去,酒楼中大部分人都挤到了窗前,望着那群人的背影啧啧称奇。 “胡神医也开菜馆?”有食客眼睛放光,一直怀疑胡神医的祖传秘方绝不止韭菜一个,以今日观之,果然如此。 “天天吃韭菜终究会吃腻的。”某个食客道,再怎么的滋补品天天吃,顿顿吃,甚至是只吃韭菜一样,吃了几日就特别的想念鸡鸭鱼肉青菜豆腐。 “想那中山靖王是皇室贵胄,怎么可能天天只吃韭菜?定然有其他壮阳之物。”有食客大声的道,双眼放光,只觉今日从餐饮之中窥探到了帝皇的人生。 “胡神医祖上苦苦钻研三十年,只怕这壮阳秘方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有食客拿谯县中的名医类比,那些名医手中谁没有十七八张祖传秘方?这还是那些名医学的博而杂,不像胡神医的祖上有工匠精神,三十年只研究壮阳之道,而且胡神医的祖上还能调动皇室的海量资源,说不定还有几十个名医配合,这胡神医的祖上的研究自然比普通名医更加的硕果累累不胜枚举了。 “三天后,去胡神医的酒楼吃酒!”食客们大声的叫着,对还有哪些壮阳秘方满是憧憬。 长街之上,几个人聚在一起,微笑着看着轰动的街道,这胡问静赚钱的手段真是不一般。 “胡神医果然是家学渊源,能者无所不能。”某人佩服的道,别人做生意只是在开张之日放些爆竹而已,胡问静提前三天在全城之内广而告之,这揽客的手段真是一流。 “原来生意还能这么做啊。”又是一人感慨万千,这敲锣打鼓爆竹声声,绝对吸引了大批的人慕名而去,这酒楼日后的生意会不会好不知道,这开业当日肯定是座无虚席了。 “惭愧,惭愧,区区小手段不值一提。”胡问静云淡风轻,这比“今年过年不收礼”还要简陋一万倍的广告拿出来都丢人,她原本是想搞的高大上一点的,可惜银钱倒也罢了,那些敲锣打鼓放鞭炮的人愣是搞不明白她的创意。 “超前一步是疯子,梵高死在疯人院,诚不我欺。”胡问静心中无奈极了,这种广告放在21世纪会被人笑死的,但纵然有千般手段面对这落后的时代也只能徒呼奈何。 “胡神医这酒楼的招牌就不同凡响。”一人真诚无比,想想“宝芝林”,只是卖文房四宝的还是卖花花草草的?哪有这“壮阳药膳馆”来的返璞归真。 “果然典雅的招牌毫无作用。”那人若有所悟,以后再也不玩典雅的套路了,直接点岂不更好。 “以后有钱一起赚,你是豪门,我是神医,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胡问静哈哈大笑。 一群人笑着点头:“以后都是自己人,好说,好说。” “在谯县之内,有我们柳家赵家王家联手,就是县令也要掂量一下。”某个人笑着,对壮阳药膳馆的生意非常的看好。 十日前,这胡问静通过王家找到了谯县中的韦家柳家等门阀,希望他们入股合伙做壮阳药膳馆的时候,不得不说好些人都不怎么在意。 “胡问静名声狼藉,王家是与她有些纠葛,我们何必理会?”这是谯县门阀中的主流意见,民间或者尊称胡问静一声胡神医,门阀之中谁把一个卖壮阳秘方的浑身发臭的女子放在眼中?何况韭菜生意能够赚多少钱?酒楼生意又能赚多少钱?有必要为了不起眼的小钱与一个分分钟被打黄扫非的女子扯上关系,污了自家女子名节吗? 谯县最大韦家毫不犹豫的婉拒了,这还是冲着王家的面子,要是没有王家陪衬,韦家压根都不会见胡问静。 胡问静与王老爷四处拜访,谯县之内却只有柳家赵家王家愿意参与,王家是冲着恩情,办了这件事基本就是报恩完毕了,而柳家和赵家纯属与王家交情深厚,有些姻亲关系,不得不被拖下水。 只是看如今胡问静的开店竟然有些手段,三家人喜出望外,说不定能够凭借这不起眼的酒楼打出一片新天地。 “若是谯县做成功了,立刻复制谯县的模式,在其他城池开连锁店。”胡问静指点道。 “一个月之内在谯郡开十几家壮阳药膳馆,然后飞快扩张到豫州,一年之内在天下开上一千家壮阳药膳馆,到时候我们说豆腐壮阳,谁敢说豆腐滋阴?然后我们就可以肆意妄为了,给各个行业制定规则,包子必须多少重才叫包子,茶叶必须是哪里产的才是好茶叶,青菜的叶子必须有几片才叫合格的青菜,哈哈哈哈哈!”胡问静叉腰大笑,谁敢不服就送他去251。 一群人哈哈大笑,胡问静真是会说梦话。王梓晴见众人笑得开心,又都是相识的亲戚家的叔伯兄弟,问出了心里的困惑:“你既然有如此手段,为何不单独做?” 胡问静看看左右的合伙人,长叹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啊,我是做不到啊。” 王梓晴惊讶的看着胡问静,完全不能理解,胡问静有钱有秘方能说会道,又有做生意的手段为什么就会做不到? “老实说,我开酒楼纯属被逼无奈。”胡问静坦白道。 “我原本的计划是每个月推出一个壮阳蔬菜的,菜都想好了,鹌鹑蛋、海参、牛肉、羊肉、泥鳅、羊腰子、虾、黄秋葵、韭菜籽、枸杞等等,保证每一样都会有无数的人从各种医书和典籍中找到壮阳的原理。”胡问静对此很有把握,在华夏流传了千百年的“壮阳食谱”在21世纪照样哄骗的一群高级知识分子团团转,骗一群不识字的古人又有何难? “我第一次推出韭菜的时候手中没钱,赚的有些少了,连本带利不过十几两。”胡问静道,合伙人中好些人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胡问静赚了多少银钱在谯县的门阀眼中几乎是透明的,只要找那些菜贩子问几句就知道了。 “我以为只要我做足了准备,每次收获五倍的利润,十几两银子在十次炒作之后会是多少?”胡问静笑着,王梓晴算数一般,只算了几次就头晕目眩,这个数字真是太大了。 “单从这点看,我建立一个遍及天下的胡记壮阳企业,以后天下人谈到壮阳就必须到胡记店铺去购买产品,实在是轻而易举。”胡问静认真的道。 王梓晴摇头,她不懂做生意,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谁家的生意可以遍及天下的,胡问静的雄心壮志不怎么靠谱。 “是啊,完全不靠谱。”胡问静承认。“我小觑了天下英雄。” 王梓晴睁大了眼睛,不明所以,而王老爷和其他人却笑了,眼神中又是鄙夷又是赞赏。 “我倒是没有想过在韭菜之上多赚些钱,一次赚十余两银子已经够多了,有钱大家赚,吃独食不会胖的。但是我真的没想到这谯县之内的百姓的反应是如此的迅速和果断。” “寻常百姓跑着去近郊收购韭菜,老弱妇孺在家中种植韭菜,豪门大阀在一日之内仔细调查了我的底细,询问了名医,翻了典籍,确定了韭菜很有可能真的可以壮阳之后,毫不犹豫的大规模收购了其他城池的韭菜。” “若不是我恰巧在某个名医处亲耳听到了门阀子弟与名医的对话,我还蒙在鼓里,以为天下只有我是英雄。”胡问静一脸的犹有余悸。 “谯县各个门阀的果决和缜密让我……钦佩无比。”胡问静畏惧的看着王老爷等人,微微鞠躬。 几个门阀之人微笑着,都知道胡问静想说浑身发抖彻骨寒冷之类的词语,临时改口成了“钦佩无比”。 “我只是一个小女子,与妹妹无依无靠,如水中浮萍,却狂妄自大的以为可以凭借祖先留下的秘方富甲一方,这简直太可笑了。若是真的按照我的计划进行,只怕我尚未成为巨富,就被小贼打了闷棍。”胡问静瞥了一眼王梓晴。 “王家商号的马车都会遇到内贼,何况我呢?”她轻轻的道。几个门阀之人都知道王梓晴遇到内贼落荒而逃的事情,笑着点头,若是胡问静一个孤女身怀巨款,分分钟死无全尸。王老爷随意的笑着,只觉胡问静真是机灵啊,借这个机会坐实了王梓晴只是遇到了内贼落荒而逃的事情。 “钱必须赚,没钱我们姐妹立刻就要饿死,但是,作为一个平民百姓就要看清自己的命,癞□□不要妄想吃天鹅肉,能够跟在各位门阀贵人的身后赚钱已经是我的福分了。”胡问静恭恭敬敬的看着一群门阀子弟,态度好的不得了。 “孺子可教也。”一群门阀子弟微笑着,胡问静坦白的说出了她的真实想法,是个聪明人。 “放心,我们绝不会亏待了你。”王老爷微笑着,其余人也是点头,什么壮阳药膳酒楼开遍全天下一听就是说梦话,开遍全谯郡估计就到了头,区区十几间酒楼的生意犯不着亏待了胡问静,只要胡问静看清自己是打工人,老实卖命,大家大可以客客气气的合作的。 胡问静用力点头,温和的微笑,这些蠢货果然就信了。“可惜,我要是能够挤出泪水,嘤嘤嘤几声,效果就会更加好。”胡问静很是惋惜,演技太差,全靠同行的智商衬托。 ※※※※※※※※※※※※※※※※※※※※ 感谢在2021-01-10 21:25:44~2021-01-11 17:2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798243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33杜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开业即倒闭? 韦宇轩冷冷的看着窗外,那些为胡问静敲锣打鼓宣传的人早已看不见了,但侧耳细听,隐约可以听到远处的爆竹声和锣鼓声。 “胡神医?”他的嘴角露出了冷笑,他如今可谓是众叛亲离孤家寡人,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在于胡问静。 “我让你当神医!”韦宇轩冷笑着,缓缓的坐下,神态之间恢复了镇定和优雅。他和胡问静有仇,有很深的仇,不仅仅是胡问静的韭菜壮阳论导致了那些混账小子背叛了他,而是胡问静影响了他的前程。 那日韦家的家族会议之中,韦宇轩是出了丑的。尽管韦宇轩的父亲为他遮丑,但韦宇轩很清楚自己对韭菜的作用的判断方式、对韭菜的偏见、对胡问静的言语中重点的捕捉,统统都出了大丑。 事后,韦家的长辈们对韦宇轩的态度没有丝毫的变化,依然是热切又充满了鼓励,绝没有对韦宇轩的幼稚判断说过一个错字,但韦宇轩很清楚自己被鄙视了。这么简单地事情却没有看清真相,复杂的事情又怎么应对?一个江湖骗子的伎俩都无法应对,怎么面对朝廷错综复杂的关系和雷霆雨露? 韦宇轩能够感觉到,韦家的那些年轻弟子对他的态度有些轻慢了。还以为韦宇轩作为族中年轻一辈的顶尖人物是多么的厉害,结果在韭菜壮阳论的事件中和大家一样都是零分,原来韦家后辈第一人的原因是韦宇轩有个族长老子啊,那又何必对韦宇轩客气? 韦宇轩对此愤怒无比,要是胡问静说的壮阳神药是昂贵的药材而不是低贱的韭菜,他怎么会轻易的下判断?一切都怪胡问静!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韦宇轩举起酒杯,浅浅的品着。对付一个小骗子实在是太容易了。 “韦某要你因壮阳而盛,也因为壮阳而衰。”韦宇轩微笑着,只觉浑身都舒坦了。 “小二,来一盘韭菜!”他大声的叫着,只觉现在不吃韭菜,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 …… 三天后,某条街道上鞭炮齐鸣,硝烟遮住了视线,整条街都被马车堵住了道路。 “哇!那是青骢马!”有人看着马车嚎叫,这马儿的价格比他的房子还要贵。 “看,那是大宛马!”有人指着另一边的马车叫道,一群人眼睛发光,没想到今生有幸,竟然见到了名驹。 “那辆马车的车身竟然是用上好的檀木做的!”有人不敢仔细的看着一辆马车,谁家这么有钱? “红木!竟然有人用红木做车身!”有人惊呆了,自己家的红木餐桌擦了又擦,每次放茶壶和茶杯都小心翼翼,唯恐茶水打湿昂贵的红木了,可竟然有人拿红木做日晒雨淋的车身? “你们看那马身上的缰绳,竟然是丝绸的!”又是一人死死的指着一匹骏马,马身上的缰绳在阳光之下反射着匀称又闪亮的光芒。 “这就是顶尖豪门啊。”一群人赞叹不已,仅仅能够看到这些豪车已经不枉此行。 “这么多贵人都来壮阳药膳馆,这药膳必有奇效。”有人兴奋的道,豪门大阀的人比普通老百姓有见识多了,豪门大阀的人推崇的就一定是好的。 “那好像是永城的李老爷。”有人盯着某个衣衫华丽的人低声道。 “看来外地的豪门大阀也都来了啊。”有人看着一排排的豪车,心中竟然有些得意。早就有谣言说“胡神医”和“韭菜壮阳”的影响极其的巨大,不仅仅席卷了整个谯县,更飞速向谯郡和其余郡县蔓延,各地大多都经历了韭菜价格大起大落的风波。今日看到这些外地豪门大阀的人都来了,可见这谣言多半就是真的。 那人盯着一个个外地贵胄,想到胡问静是谯县的神医,壮阳药膳馆也在谯县,顿时与有荣焉。 “唉,今日怕是没有办法吃到胡神医的壮阳药膳了。”有人叹气,还以为早早来了就能够排在前头抢个位置尝鲜,但既然这些豪门大阀的人都到了,自然就没有他们的份了。 一群高门大阀之人下了马车,四处张望,没有看到王家柳家赵家,心中有数,多半是在酒楼内恭候了。 “且去恭贺胡神医。”有宾客不屑的笑着。大家都是门阀之人,谁不知道胡问静只是名义上的酒楼老板,真正掌握着钱财人脉的是王家柳家赵家? 酒楼前,胡问静与一众衣衫华贵的客人斯斯文文的打招呼:“久仰,久仰,客气,客气。”胡问竹扯着胡问静的衣角,怯怯的看着众人。 一群宾客微笑点头,谯县壮阳污女大名鼎鼎如雷贯耳,今日见了真人,果然是市井粗俗之人,见了贵客竟然翻来覆去只有久仰和客气。 “一点不知道礼仪,竟然带了一个小女童出来招待客人。”有年轻的宾客不屑的道,小孩子应该留在后宅! “看她落寞的模样,估计是知道自己只是个乡野之人了。”又一个年轻的宾客微笑着打量胡问静,热闹的人群中就她一个孤零零的,是个人都会清楚这堵住了整条大街的高级马车都是冲着谁的面子来的。 “能够见到我等,已经是她三辈子修来的福分。”有人不屑的道,普通人怎么可能见到他们? “一个讲壮阳之道的女子。”有人低声笑着。 众人也低声笑,别看在酒楼前客客气气的与胡问静打招呼,那只是他们身为高门大阀的子弟的基本素质和礼仪,而且大半是冲着胡问静背后的王家赵家柳家。胡问静身为一个女子大谈壮阳之道已经是不知羞耻了,还把祖宗的壮阳秘籍拿出来赚钱,以壮阳为营生,这真是无耻到了极点了,与她打招呼都污了自家的名声。 “多看一眼都是污了我的眼睛。”有人傲慢的笑着。 王梓晴站在一边,听着各种嘲笑和鄙夷,满脸通红,她真是不明白胡问静为什么要这么激进的开壮阳药膳馆,赚钱再重要,有的是办法,做些针线活不好吗?买几亩地不香吗?一个女孩子家家何必赚这污得不能再污的钱? 她快步走到胡问静身边,低声责怪:“你现在是谯县,不,是谯郡的笑柄!”胡问静惊愕的转头看她,问道:“然后呢?”王梓晴更惊愕的看胡问静,意识到胡问静终究是粗鄙之人,不知道成为笑柄的可怕,哀伤的道:“以后谯郡之内所有门阀请客都不会请你,你在谯郡之内根本不会有人上门提亲!” 胡问静眨眼睛,问:“然后,他们就没有来这里吃饭,没有给我送银子了?”王梓晴死死的盯着胡问静,不知道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为什么只盯着铜钱。 胡问静微笑,打死不会告诉你胡某开壮阳药膳馆的唯一目的就是把王家柳家赵家拉下水,狐假虎威。 穿越第一天差点嗝屁在张家,穿越第二天差点被刘泽林杀死在密林之中,穿越第三天被小贼盗窃,这一幕幕让胡问静对这个世界毫无安全感,这哪里是城市,分明是纽约贫民窟啊! 胡问静毫不犹豫的决定在没有武力值之前必须利用王家的门阀力量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她不在乎有几个门阀愿意入股壮阳药膳馆,只要有就行。有了谯县当地的门阀世家入股壮阳药膳馆,谯县哪个小贼还敢动她?她以后睡觉再也不用睁着一只眼睛,唯恐半夜被人捉了卖到妓院了。 除了威慑小贼,胡问静拉拢门阀也是为了对付张家。 张家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她若是隐姓埋名自然可以安稳躲过张家的追捕,可只要发财了,出名了,张家还能找不到她?就算她改名换姓都没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张家根本不用看名字,一看这个标志性的组合就知道是谁了。 胡问静可以打跑小贼,可打得过几十个几百个张家的仆役吗? 胡问静只有费尽心机的拉谯县的门阀下水,让外人看不透她的背景,这才有了自保之力。以后固镇张家若是走了狗屎运找到了她,看看有王家柳家赵家撑腰,张家要是个聪明的就直接放弃了,要是脑子有病开打就被王家柳家赵家按在地上摩擦,总而言之胡问静与王家柳家赵家合伙开壮阳药膳馆纯属花钱买平安。 至于开壮阳药膳馆的污名,和小命比算老几?胡问静完全不在乎。 一众宾客进了酒楼,见了王家赵家柳家几人,立刻笑了:“老王,好久不见,身体可好?”“柳三郎,你父亲呢,为何不见他?”“赵公子,前些时日还想着你,不料这么快又见面了。” “从此以后天下再无一人不知道谯县王家了。”某个宾客对王老爷笑着道。王家再落魄也不差这点“壮阳事业”的钱,不惜自降身份开这么污的酒楼,无非是想要在“报恩”二字上做文章,千金买马骨了。一群宾客点头,这“壮阳药膳馆”虽然污了点,俗了点,但是用意深刻,必须大力鼓吹。 “文章写好了没有?可要找人润色?”有宾客笑着问道。文章长短无所谓,重要的是突出核心,必须把王家为了报恩,不惜从事污业说清楚。 王老爷笑道:“已经写好了。”一群宾客哄笑:“且说来听听。” 王老爷当即背诵道:“豫州谯县王氏,素有贤名,其女路遇盗贼,有壮士相救,王氏赠百金以报。壮士拒曰,我欲开壮阳药膳馆。世人皆曰不可,违礼也,且王氏大族也,必重其名。王氏诺之,救我女也,无以为报,当开壮阳药膳馆以谢。谯县柳氏赵氏感王氏之至诚,对曰,此君子也,可从之,乃共建壮阳药膳馆。县令感其行,叹曰,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何陋之有?筑碑以记之。” 一众宾客笑了,这文字真是质朴到了极点,又极其生硬和尴尬的数次提到“壮阳药膳馆”,不找大佬润色都不能拿出去见人。但全文重点却抓的非常的准,将胡问静的事迹降到了最低,名字都没有提到。 “这《谯县王氏传》定是老王你写的。”有宾客与王老爷从小认识,故意挤出鄙夷的神色:“这么烂的文字不是你写的还能有谁?” 众人大笑,果然是《谯县王氏传》啊,以后王氏定然会出大名。 王老爷大笑,道:“这是胡问静写的。” 一种宾客微笑着,心中对胡问静的评价立刻高了几分,市井粗鄙之人写出烂文章毫不稀奇,但是这把自己的事迹全部都掩盖掉,这心态很是不错。 “胡问静就是拿这篇文章说服我入股壮阳药膳馆的,老实说,我当时看了这篇文章后很是震惊。”王老爷认真的道,胡问静的思虑真是诡异啊,要不是女儿亲眼见她杀了二人,他都要以为胡问静是那些抱大腿的御用文人了。 一众宾客转头看了一眼尚在酒楼外迎宾的胡问静,刮目相看。有人皱眉道:“我还以为不过是一个厚颜无耻之人。”众人点头,给胡问静加了新的定语,一个厚颜无耻的聪明人。 “胡问静不是普通人。”王老爷认真的道,他自问见过的人多了,却怎么也看不透胡问静是人才还是蠢材,甚至不知道该接近还是保持距离,此刻在众人面前姑且说些分割的言语,日后若有变故也能抽身而走。 某个仆役到了王老爷的身侧,小心的附耳说了几句,王老爷脸色大变,勉强笑着行礼告辞。一群宾客转头一看,只见柳家赵家以及在酒楼外的胡问静身边都有仆役耳语,立刻就明白出事了。 “且看是什么笑话。”一群宾客欢喜无比,什么壮阳药膳馆开业有什么好看的,哪有看王家柳家赵家出丑来的开心。 “有瓜子吗?”宾客们叫着,坐等看戏。 谯县的县令坐在宾客之中,淡淡的笑着,低调无比。当今天下的官员个个都是门阀子弟,很多小地方的官员干脆就是门阀直接派人担任,只有谯县这般既算不上偏僻小乡村,又与繁华大城池无关,不上不下的中等偏下的城池的县令才会是朝廷指派的。这在本地毫无根基的朝廷命官遇到地头蛇就很是有些尴尬了,管多管少都不好,与这些门阀大佬保持你不惹我,我不惹你的客气状态才是最好的情况。 酒楼的后堂,胡问静和王家赵家柳家的子弟脸色很是难看。 “大厨带着所有的伙计跑路了?”胡问静恶狠狠的问道,伸手摸摸扯着她衣角的小问竹的脑袋,与你无关,只管吃糕饼。 几个伙计用力点头:“早上做准备的时候还见着呢,可忽然就不见了。” “嘿嘿,被人算计了。”胡问静冷笑着看王家柳家赵家的人。王家柳家赵家的人互相看着,马蛋啊,谁忒么的这么无耻,竟然在酒楼开张的时候卷走了所有的大厨? “这是要我们开业就是倒闭啊。”王老爷脸色铁青,谁下手这么恶毒? 几个门阀子弟互相看了一眼,其实心中多少知道是谁,除了韦家的那个小子还会是谁? “听说韦宇轩曾经想要一把火烧了这座酒楼。”柳家的某个子弟道,虽然不清楚韦宇轩怎么就和胡问静有仇,但谯县才多大,韦宇轩召集仆役想要烧了壮阳药膳馆的事情绝对错不了。 “你为何不早说?”赵家的子弟怒斥道。 “韦宇轩得知我等三家才是真正的老板之后就收手了。”那柳家的子弟苦笑,还以为韦宇轩就此罢手,另寻机会找胡问静的麻烦了,没想到玩了一手阴招,还把王家柳家赵家也坑了。 “好,好,好!”王老爷恶狠狠的道,开业就是倒闭肯定是夸张的,大不了宣布今日暂停开业,延迟三天,壮阳药膳馆的房子和土地是自己的,又不需要付租金,延迟三天开业无非是白给了跑堂的小二开三天工钱而已,算得了什么?但这贵宾如云,县令也到了,竟然不得不宣布延期,这面子显然是丢尽了。 “韦宇轩!”好几个门阀子弟怒吼,必须通知韦家好好的教训他。 “当务之急,必须找新的厨师。”王老爷也是经历过风雨的,立刻看清了局面,现在谁有空追究责任,想要不丢人,只要找个新的大厨就搞定了。 “来人,立即把家中的大厨找来!”柳家的人反应极快,立刻下令。 “来不及了。”王老爷摇头,宾客已经坐在案几前等着吃饭了,难道告诉他们再枯坐一个时辰等厨师?信不信有人立马就拂袖而去。 “一个时辰而已,那有什么?”赵家的子弟笑了,搞些歌舞和酒水啊,没有厨师做菜,还没有仆役倒酒水吗?随便拖延一个时辰。 胡问静干巴巴的看着那赵家的子弟:“本店没有歌舞。”那赵家的子弟气愤极了:“为何不安排歌舞!”胡问静一眼看白痴:“开业前我说过要安排歌舞啊,是你们说壮阳药膳馆要个p的歌舞!” 那赵家的子弟脸都青了,你丫那是歌舞?你的歌舞都露肚子,那是艳(舞)! 胡问静鄙夷极了,你懂什么,那是波斯舞蹈,横行天下涩情场所所向披靡的。 一群门阀子弟怒视胡问静和那赵家子弟,关键时刻,休要内讧! “大厨跑了,找新的来不及,怎么办?”王老爷面对绝境徒呼奈何,什么符合身份的典雅用词都不记得了。 “难道今日就是我王家赵家柳家出丑之日?”王老爷想到了名扬天下的《谯县王氏传》,“……救我女也,无以为报,当开壮阳药膳馆以谢。谯县柳氏赵氏感王氏之至诚,对曰,此君子也,可从之,乃共建壮阳药膳馆。开业之日,酒楼厨师痛哭流泪,吾一身清名岂能被污?乃去。酒楼遂止。谯县百姓曰,王家污之,天弃也,不可近。县令感之,乃筑碑文曰,污人者人污之。” 眼看王家从名扬天下到遗臭万年,王老爷眼前一黑,就要晕倒。 “这点小事情,胡某一伸手就搞定了。”胡问静的声音落到王老爷的耳中,宛如天外之音。 王老爷瞬间清醒了,死死的盯着胡问静:“你有什么办法?” 胡问静笑了,负手而立,抬头看天:“做菜而已,不够将菜放到水里煮,又有何难?随便找个仆役代劳即可,纵然没有厨师的味道,也不会差了许多。”胡问静对这个时代的菜肴鄙夷极了,除了水煮就是清蒸,还没有调料,真是难吃死了。 一群门阀之人冷冷的看着胡问静,胡问静完全没有抓住重点,今天的重点不是味道好不好,而是面子啊面子。 “那些宾客与你们都是老朋友了,难道还会说菜不好吃?花花轿子人抬人,这么不懂做人的家伙拉出去打死好了。”胡问静笑着,今天到场的都是贵宾,绝不会闹起来的,只管放心。 “若是真有人这么不识大体,胡某就说这味道才是正宗壮阳药膳的味道,他能说个不字?”胡问静大笑,新式菜肴就是这点好,不管味道怎么样都可以说是特色,超级大厨师都没办法砸场子。 一群门阀之人缓缓点头,仔细想想,其实用不着惊慌失措的,今日到酒楼捧场的门阀子弟之中老鸟多得是,肯定已经看出酒楼出了问题,想看热闹看笑话的必然有,但当面打脸的事情绝对做不出来,只要以后好好弥补,多半就能把这件事情揭过。 “弥补?是韦家要弥补我们!”王老爷笑了,对各个门阀而言酒楼的菜味道极差不过是小事情,关注点一定在韦家对王家赵家柳家挑衅。 其余门客子弟也笑了,一时急糊涂了,宾客的关注点一定是韦家,谁有空管饭菜好吃不好吃。 “那么,找个仆役做菜吧。”胡问静挥手,菜单当中一大串的杜仲核桃兔肉汤、女贞子黑芝麻瘦肉汤、杜淮花生炖猪尾、参杞冬菇瘦肉汤、淮山薏苡仁烧卖汤、生姜肉桂炖虾丸、灵芝茯苓炖乌龟等等壮阳神菜统统可以取消了,简简单单做几个不算太糟糕的煮菜炖菜,大家哈哈一下过了副本再说。 王老爷和一群门阀子弟用力点头,满脸笑容的看着仆役们,柔声道:“你们谁做的菜比较好吃?” 一群仆役们惊愕的看着王老爷等人,拼命的摇头,大家要么是打手,要么是端菜洗碗擦桌子的,谁会做菜? “你们竟然不会煮菜!”王老爷厉声呵斥,打死不信。一群仆役老实极了:“平日都是老婆做菜。”“平日只吃府里的菜。”“从来不曾下的厨房。” 胡问静呆呆的看着一大群不会做菜的仆役,愤怒极了:“男人不会做菜,怎么娶妻生子!”一群仆役尴尬的看着胡问静,真的? 胡问静转头温和的看着王老爷等人:“关键时刻,顾不得什么君子远庖厨了,你们谁做菜?”使劲的看王梓晴,身为待字闺中的大小姐肯定是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在外能琴棋书画,在内能锅碗瓢盆。 “不要再害羞了,快点做菜,一大群人等着呢。”胡问静催促着,适当的害羞几秒钟就好了,快点大显身手,做出一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佳肴。 王梓晴和一群门阀子弟互相看了一眼,一齐看胡问静,说自己是豪门大阀那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但是去掉“豪和大”,门阀二字绝对不掺水,你丫见过门阀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自己做菜吗?身为门阀子弟精通吃喝玩乐,琴棋诗画,骑马射箭,就是不会做菜。 胡问静死死的盯着王梓晴等人:“何以如此纨绔!”你丫知道你和迷倒皇帝太子大将军的女主角就差会做菜吗? “休要废话!”王老爷厉声喝道,门阀子弟不会做菜就是不会做菜,火烧眉毛,谁有空讨论君子远庖厨还是君子下庖厨。他眼神中满怀期望,热切又温和的问胡问静:“你呢?不如你来做菜吧。” 一群门阀子弟一齐点头,眼神如火。你是个平民,也没丫鬟仆役,一定是自己做菜,不管好吃不好吃,此时此刻你不上谁上? 小问竹看看左右,睁大了眼睛得意的叫:“我姐姐做菜最好吃了!” 一群门阀子弟的目光比太阳还要明亮,有救了! 胡问静沉默了许久:“其实我家这几天天天吃鸡。”小问竹无辜的看胡问静,那些绿色的菜叫做鸡吗? 一群门阀子弟看胡问静,吃鸡又怎么了?我家也吃鸡啊。 胡问静的眼神肝肠寸断:“没懂?吃鸡啊,清水炖鸡,放一些菜心,蘑菇,这菜就做好了。” 一群门阀子弟懂了,你丫不会做菜!一群人冷冷的看胡问静,废物! 胡问静冷冷看一群门阀子弟,你才废物,你全家都废物。胡问静当然会做菜,只凭猪油炒菜就可以吊打所有毫无香味和香味的水煮菜。但是,那是留着自己真正的当老板的时候的杀手锏,怎么可以随便的浪费? “算了,我上就我上!”胡问静咬牙点头,身为大污妖,竟然做出纯洁的清水白菜,这一切的背后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可是……”某个仆役一直欲言又止,此刻终于出声。 “还有何事?”王老爷厉声喝道。 “可是……没菜啊。”那仆役小声的道。 什么意思? “后厨的人离开的时候把所有菜肴全部带走了。”那仆役道,一直想说可是没机会啊。 胡问静和一群人死死的盯着那仆役,谁家的仆役,拖出去重打! “天亡我也!”王老爷长声惨嚎,就算食神出马也没用了。 “韦宇轩!”一群门阀子弟咬牙切齿,没想到韦宇轩做的这么绝! ※※※※※※※※※※※※※※※※※※※※ 感谢在2021-01-11 17:22:07~2021-01-13 16:1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瘋帽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瘋帽帽 19瓶;18134023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壮阳药膳馆之内,韦宇轩静静的坐着,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怎么,胡问静的背后有王家柳家赵家,不能放火烧了她的酒楼,所以他就必须忍气吞声?笑话!他是谯县最大的韦家的族长的儿子,是未来带领韦家走上金光大道的男人!若是小小的平民女子都收拾不了,以后怎么笑傲天下? 韦宇轩把玩着案几上的杯盏,心中默默的念着:“看她平地起,看她起高楼,看她楼塌了。”小小的平民女子竟然敢得罪了韦家的大公子,那么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谁敢阻拦在韦大公子报仇的道路之上,谁就是韦家的敌人,韦家就让他粉身碎骨! 韦宇轩冷冷的看着楼外,无数人热切的看着酒楼,想要进来却又知道不够资格,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这只是小小的警告。”韦宇轩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壮阳药膳馆开业即倒闭对胡问静是个无比巨大的打击,足够让胡问静从此一蹶不振,但是对王家赵家柳家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意思。 “在谯县,只要韦家说话,王家赵家柳家就必须老老实实的趴下听命令。”韦宇轩笑着,这就是韦家的规矩,这就是他韦大公子的规矩,谯县之内谁都不能违反。 …… 酒楼内堂,王家赵家柳家的人绝望极了,好几个人脸色发白双脚发软就差口吐白沫了,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烂菜叶子都没有一片,谁能做出菜肴来? “难道……我以后再也不能走出大门了?”某个赵家的子弟眼神凄惨无比,这次出了大丑,走在街上肯定会被整个县城的人笑话,“瞧,那就是开店当天就倒闭的傻逼”,受此羞辱,唯有一生闭门不出了。 “不至于,最多三年不出门。”某个柳家的子弟认真评估,当着半个谯郡的豪门大阀的面出丑,以后什么诗会酒会茶话会相亲会统统都不要想着参与了,老实待在家里,时间久了自然会被人淡忘的。 一众人凄凄惨惨之下,王梓晴忽然抿嘴笑了:“我有一个办法可解今日之困。” 一群人欢喜的看着王梓晴:“贤侄女快说!”“表妹果然聪明机智。”“快说,快说!” 王梓晴慢条斯理的捋了头发,整顿了衣衫,这才在众人急切的眼神中慢慢的道:“谁说壮阳药膳馆必须有‘菜肴’的?” 一群人恍如醍醐灌顶,太对了!全天下第一家壮阳药膳馆未必要有壮阳菜的! 王梓晴看着觉醒的众人,微笑着继续道:“不论老少贵贱,每个客人的案几上只有盖着盖子的托盘,托盘内没有菜肴也没有酒水,只有一写着壮阳的秘方的纸。” 一群人用力点头,什么叫做神秘?这才叫神秘!什么叫做格调?这才叫格调!壮阳事业不需要污污的言词,更不需要污污的牛鞭虎鞭,只需要一张散发着淡淡的墨水香味的纸。什么是新时代的有内涵的无污染的脖子底下不能描写的壮阳事业?这就是! “果然是高雅,符合我们的身份。”某个赵家的子弟微笑着,这是真正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菜肴啊。 “处处渲染着文明和格调。”某个柳家的子弟抚掌大笑,逼格高到了天上去了。 “找几十个俊男美女,衣衫要整齐,精气神要高到天上去,然后一齐端着盘子出去,保证镇住了所有人,以为这就是壮阳药膳馆的独特经营方式。”某个王家的子弟捋须赞叹,事到如今只能搏一把了,只要端菜的仆役们动作整齐,看上去不明觉厉,就绝对不会有人看破了虚实。 王梓晴矜持的笑着:“那些宾客只怕还是会有些不满的,可是待他人柳暗花明,还怕不能扭转了口风?” “王家后继有人矣。”一群人对王梓晴赞不绝口,久闻王梓晴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一片赞扬声中,王老爷微微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一时又说不出来。 “我反对。”胡问静淡定的举手。 一群人理解的看着胡问静,秘方示人,这壮阳药膳馆就是一锤子买卖,作为损失最大的人肯定会反对的。好几人准备呵斥胡问静,作为个人太不为了集体和组织考虑了,个人利益要服从集体利益。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众人,道:“若如此,王家、赵家、柳家死无葬死之地。” 众人惊呆了,怎么可能? 胡问静笑了,抬头看天花板:“胡某身为谯郡有数的大家族的大佬,大老远赶来给王家赵家柳家的菜馆捧场,怕晕车,从大早上开始就滴水未进,饿的都要晕倒了,现在你们就给我吃纸?以为胡某好欺负吗?还是以为王家赵家柳家三家联手就可以天下无敌,视其他门阀为无物?胡某不灭了你们三家,明日城门口卖草鞋的都敢跑到胡某的家门口拉屎!” 一群人听着胡问静从宾客的角度说话,汗水不住从全身各处冒出来,片刻间就湿透了衣服。 “……就是这点!”王老爷惨然道,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就是这里啊!一群豪门大阀的人跑来捧场吃饭,结果只“吃”了一张纸,谁会觉得这是王家柳家赵家别开生面机智过人有趣好玩自成一派长了见识?只会以为被王家柳家赵家耍了! “若是我遇到了……一定往死里报复!”某个柳家的人汗水从发丝上滴落,将心比心,这要不是被耍了,天下就没有黑店了。 其余门阀子弟用力点头,花了大钱,给了人情,结果就“吃”了一张纸,这是比在旅游景点被关进店铺买假货还要恶劣啊,至少那些黑店只要钱不要人情。 “我王家柳家赵家必然被天下为公。”某个门阀子弟心惊胆战,只觉在生死边缘打了个转。 王梓晴满脸通红,以为机智巧妙地方式被胡问静驳斥的一文不值。 王老爷没空管女儿的面子,认真的盯着胡问静:“那么,你说该怎么办?” 胡问静冷笑了,该怎么办?这不是明摆着吗? …… 壮阳药膳馆之内,一众门阀之人互相打着招呼,或寒暄,或议论,心里其实对壮阳药膳馆出了事情很是清楚。 “王家赵家柳家究竟是小门小户。”某个外地豪门微笑着与别人说道,“不论药膳馆出了什么事情,岂有冷落客人的道理?” 另一个人点头,此刻大厅之内只有前来捧场的客人,王家赵家柳家的人一个都看不见,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他们还缺少一些根基。”一个客人意味深长的道。豪门大阀和普通门阀的区别在哪里?不是有多少人丁,不是有多少钱,而是“四世三公”啊。 另一个角落,几个年轻的门阀子弟低声交谈着:“看来壮阳药膳馆出了大事了,不然不会这么久都不上菜。” “是,一定是非常重大之事,只是究竟是什么呢?”其他年轻的门阀子弟皱眉苦思,只是对饭店酒楼的事情一窍不通,怎么都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 韦宇轩微笑着端坐,心中对那些年轻的门阀子弟鄙夷极了,同时充满了骄傲,所谓打蛇打七寸,一击必杀,韦某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让胡问静无法翻身。 他盯着内堂的入口,想象着胡问静的慌张,心中充满了报复感。仅仅没了厨师算什么,本公子釜底抽薪,让你根本翻不了身。 酒楼的内堂之中鱼贯涌出了几十个仆役,大厅之内的众人微笑,是终于可以吃饭了,还是好戏终于上场了? 胡问静与王家赵家柳家的人一齐走了出来,面色凝重,对诸位来宾缓缓行礼。 一群来宾还礼,静等大戏开锣。韦宇轩不屑的笑着,倒想看看胡神医能不能变成满桌佳肴。 胡问静缓缓的开口道:“诸位想必已经猜到,今日我壮阳药膳馆遇到了一些麻烦,无法提供菜肴。”王家柳家赵家的人板着脸,胡问静的办法就是老实承认,至少态度好,没有忽悠人,努力争取客人的原谅。 “下下之策。”王梓晴很是不满意,出了丑当然要遮掩,哪有自曝其短的?但父亲和其余叔伯个个都支持,她毫无办法。站在人群之中,听着胡问静直接说穿一切,王梓晴只有万般的无奈。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味道真是不好啊,遇到一群丝毫没有智慧的人硬要把生路走向绝路,让聪明人的心中充满了悲凉悲愤。 一群来宾淡定的微笑,谁想听你说这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有员工加班猝死,是有员工辞职后写了三年的历程,是有员工请假后跳楼,还是被约谈了? 胡问静细细的说了壮阳药膳馆的厨师和一众后厨的帮工卷了所有菜肴尽数不见。 众人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真是有趣啊,壮阳药膳馆开业当天就被人整了,不知道是谁这么心狠手辣。 “这是谁人下的黑手?”有人堂而皇之的问身边的人,作为外地人不太清楚谯县的内幕,但敢下这黑手,能够下这黑手的人只能是谯县之内的门阀之一。 “手段倒是狠辣。”有人笑着,一招就灭了壮阳药膳馆,还算有些手段。 “王家赵家柳家真是废物,竟然被这种小把戏耍了。”有人鄙夷着,后厨的人跑了不奇怪,人有脚,谁管得住?但这菜肴被尽数卷走,这王家赵家柳家的管理能力真是差到了极点,下次会不会赚来的银子被尽数卷走了? 谯县本地的门阀子弟纷纷看韦宇轩。 “一定是他干的。”有人低声道,韦宇轩想要放火烧掉壮阳药膳馆的消息整个谯县门阀子弟都知道了。 “没想到宇轩做的这么绝。”有人叹息,这壮阳药膳馆今日开业就倒了大霉,以后还怎么开张啊。 “是胡问静得罪了韦宇轩,还是王家赵家柳家得罪了韦宇轩?”有人怀着疑问。 “不好说。”有人摇头,依稀记得王梓晴大难不死回到谯县的时候韦宇轩对她很是不屑,不知道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瓜葛。 “是韦家的韦宇轩做的?”有听到消息的外地门阀之人惊愕的在人群中寻找着韦宇轩,倒要认识一下。 “喏,就是那第五排,一声不吭笔直坐着的那个。”有谯县本地人指认。 韦宇轩傲然坐着,感受着周围的目光,韦某人中龙凤,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取人性命。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想着:“以后你们该知道谁才是这谯县的第一人了。” 韦家的族长和其余子弟此刻才知道韦宇轩动手收拾了壮阳药膳馆,又是吃惊,又是欣喜。没想到韦宇轩莫名其妙的动手教训壮阳药膳馆,这是吃错药了?但看他手段很是干净利落,不愧是韦家新一代第一人。 韦家的族长微笑着与四周的人打招呼,很有我儿子就是这么厉害的得意。 听着大厅之内众人毫不掩饰的八卦着,王梓晴微微低下了头,眼角看到王家柳家赵家的年轻子弟中不少人都低下了头,她唯有叹息,虽然没有听见,但是用屁股想也知道其他门阀之人对王家赵家柳家的评价将会是下跌了十七八个等级。 “这又是何苦呢?”王梓晴满心的不甘,若是按照她的计划,今日的丑闻只会变成美谈。 “……因此,这壮阳药膳馆今日无法做出一道菜。”胡问静继续道。 一群来宾掩饰不住的微笑,嘴里说着:“无妨,无妨,天灾人祸,在所难免。”“来日必须重新请我等吃上一桌好菜。”“当罚酒三杯。” 等着被众人鄙夷嘲笑的王梓晴愕然抬头,难道这是口是心非口蜜腹剑,表面无妨,内心嘲笑?但她对言语中的真情实感最为敏感,只觉一群来宾之中虽然有口是心非之人,但大多数人是真的觉得无妨,丝毫没有嘲笑鄙夷王家赵家柳家的意思,更没有一丝怀恨之心。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梓晴惊愕的看着大厅中的众人。 王老爷瞥见女儿的惊愕表情,微微叹气,女儿很聪明,但是眼界小了,以为世界只有宅院这么大。 “这次带她来还真是做对了。”王老爷默默的想着。为什么三个家族的长辈个个否决了王梓晴的“巧妙遮掩”的建议,而支持胡问静又笨又傻的自曝其短?因为黑锅啊黑锅! 王梓晴“巧妙遮掩”就是王家柳家赵家背下了“不给客人吃饭”的黑锅,而胡问静的“自曝其短”的本质其实是甩锅。得罪了你们,轻慢你们,不给你们吃饭的不是王家柳家赵家的本意,是因为有小人作梗,王家柳家赵家也是受害者,要怪就怪小人。 什么“柳暗花明,宾客自然会改变口风”,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臆想拿出来说都是丢人。你丫怎么知道对方能够知道真相?你丫怎么确定对方没有因为误会已经发动了各种刁难?你丫确定王家赵家柳家能不能扛得住各方的刁难,熬到柳暗花明?你丫确定对方会不会认为这么久了才有真相,是不是王家柳家赵家作假? 王老爷微微叹气,王梓晴没有见识过你死我活的家族之间的斗争,只活在自己的宅斗之中啊。 韦宇轩看看周围一众宾客的反应,微微皱眉,比预想中的情况差了很远。“没想到王家赵家柳家还是有些人缘的,来客竟然没有翻脸。”他淡淡的想着,也不算很是在意,毕竟目的依然达到了。 “这壮阳药膳馆开业第一天就停业,以后只怕是没脸再开出来了。”他冷笑着,就算胡问静厚着脸皮再次开业,这些宾客也绝对不会来了。只要他再稍加煽动,这壮阳药膳馆一定会完蛋大吉。 “这就是得罪我韦宇轩的下场。”韦宇轩傲然看着站在大厅正中的胡问静,第一次真正与这个得罪了自己的人见面,只觉见面不如闻名,小菜鸟一只。 胡问静等众人客套的声音微微低了些,猛然提高了嗓门,厉声道:“胡某倒是要问问这挖走壮阳药膳馆的厨师,卷走所有菜肴的幕后之人,你这是要借这壮阳药膳馆羞辱所有的门阀吗?你这是要向我王家柳家赵家三家宣战吗?” 尖锐又凶狠的声音在大厅之内回荡,一众宾客惊愕的看着胡问静,又看看板着脸一声不出的王家柳家赵家众人,忽然兴奋了,还以为大戏已经落幕,没想到竟然才是开始。 韦家的人呆呆的看着胡问静和王家柳家赵家的人,马蛋啊,竟然当场翻脸,忒么的不讲规矩啊! “对,这是要羞辱我等吗?”有外地来的门阀之人大声的道。一群来客纷纷点头,其实谁都知道那幕后之人绝对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不把自己牵扯进去怎么好意思留在这里看热闹。 “谯郡半数的门阀都在这里,竟然有人想要一网打尽吗?”有人兴奋的道。 韦家的人肝肠寸断的看着那人,你丫有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吗? “那个韦宇轩,说得就是你,你说,你是不是代表韦家,想要一口气打了谯郡一半高门大阀的脸,证明韦家是谯郡的扛把子?”胡问静指着人群道。 一群人盯着胡问静,喂喂喂,你指错方向了,韦宇轩在这里啊,原来你根本不认识韦宇轩。 “胡某哪会认得藏头露尾的懦弱小人。”胡问静抬头看天,完全不在意指错了人。 一群人转头看韦宇轩,到现在都没有站出来承认,果然是懦弱小人。 韦宇轩端坐着,冷冷的看着胡问静,问道:“你说是我做的,可有证据?”那些厨师早就被他打发的远远的,绝不信胡问静在此刻能够找到一个厨师出来作证。 整个大厅的人像看傻瓜一样看韦宇轩,谁都知道是你做的,你竟然还要证据? “做了竟然不敢承认,你丫是男人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无耻之人!”胡问静大惊失色。一群人一齐看韦宇轩,做事不敢承认,这气魄实在是小了些。韦宇轩脸色铁青,马蛋,该怎么回答? “原来谯县第一的韦家竟然只会教出这种子弟。”胡问静诡异的看着韦家的族长,缓缓的摇头。 被看的人尴尬极了:“……我不是韦家的族长……”一群人盯着胡问静,你丫又认错人了。 韦宇轩慢慢的站了起来,傲然看着胡问静,像冰山一般冷傲的面庞上露出了不屑的冷笑,王家赵家柳家算老几,他淡淡的道:“尔要战,便作战!” 一时之间大厅之内风起云涌,龙吟虎啸,眼看新的时代就要到来。 “啪!”韦宇轩被韦家族长一巴掌打倒在地。 “犬子无状,是韦某管教不严,尚且诸位海涵。”大厅之内,韦家族长团团作揖。 一群宾客微笑,韦家出了这种家伙迟早完蛋。 韦家族长真诚的看着王家柳家赵家的人,道:“韦家与王家柳家赵家在谯县共居已经有几十年,友谊可以追溯到先祖,难道要为了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的顽劣而毁坏了?我韦家愿与王家柳家赵家共进退。”深深的鞠躬作揖。 王老爷鞠躬还礼:“不敢,王家愿与韦家共进退。” 一群宾客惋惜,却又觉得正常,大家都是门阀子弟,有万亩良田数百仆役的,跺跺脚一个城池都会抖一抖,难道要为了一个蠢货的拆台行为打起来? 柳家和赵家的人也客客气气的表示了与韦家的友好关系,大厅之内再次和谐美满。 “叵耐竖子!”韦家族长厉声呵斥韦宇轩。“若不是看在诸位叔叔伯伯的面上,老夫今日打死了你个混账!还不过来跪下道歉!” 韦宇轩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缓缓的走到了王老爷的面前,一一鞠躬道歉:“小子无状,请王伯父责打。” “跪下!”韦家族长将韦宇轩站着,厉声喝道。 韦宇轩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跪下?竟然要我跪下? 王老爷没看到低头的韦宇轩眼中的寒光,急忙伸手扶住韦宇轩,道:“韦兄何必如此苛责宇轩?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宇轩知错也就是了。” 韦家族长顺势下台,微笑摇头:“王兄胸怀若谷,只怕宠坏了小儿。” 王老爷亲切的拍拍宇轩的肩膀,温和的道:“有空到王家来玩。” 韦宇轩隐藏着心中的屈辱和怒火,老老实实的向其余人道歉:“小子无状,请柳伯父责打……请赵伯父责打……请王妹妹责打……请柳兄责打……” 柳家和赵家的人微笑着:“无妨无妨,以后多来玩,不要生疏了。”“贤侄在读些什么书?我家有一些珍藏的典籍,若是贤侄喜欢,只管来我家小坐。”“哈哈哈,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的喜欢玩耍。” 韦宇轩对王家柳家赵家的人一一恭敬的赔礼道歉,王家柳家赵家的人个个笑嘻嘻的毫不介意,韦宇轩的心中却有一股怒火燃烧着,堂堂韦家的大少爷竟然当着众人的面低头认错! 他感受着四周的目光,只觉被人当做一条狗一样的看着。 “奇耻大辱!”韦宇轩的心中杀机盎然。 好不容易一一道歉完毕,韦宇轩慢慢的回座位,今日的羞辱来日必当百倍偿还! “还有我呢。”胡问静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回响。 “怎么,在我的壮阳药膳馆闹事,却不向我这个老板道歉吗?” ※※※※※※※※※※※※※※※※※※※※ 感谢在2021-01-13 16:19:58~2021-01-14 16:2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凌無忻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惹了我胡问静还能全身而退吗? 壮阳药膳馆之内,一群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胡问静和韦宇轩,这看热闹看到现在才算有了一些意外的惊喜,前面的变化都太套路了,不过是山寨版的“将相和”而已,身为豪门大阀都看腻了。 韦宇轩冷冷的转头盯着胡问静,见胡问静一脸愤怒的盯着他,忍不住失声大笑,胡问静算个毛,也配让他当众道歉? “不要胡闹。”王家柳家赵家中有人出声呵斥胡问静,眼看就要化干戈为玉帛了,你想搞事吗? 韦家、王家、赵家、柳家中都有人冷冷的看着胡问静,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卖壮阳药的无耻女子而已,撑死就是王家柳家赵家的手下,这种场合也配站出来索要道歉?你以为你是谁啊! “胡问静,不要多话。”王梓晴急忙扯胡问静的衣服,眼看事情已经平息,何必多惹事端。 “我知道你心中不忿,今日终究是你壮阳药膳馆开业的大喜之日,但说什么都要忍。”王梓晴低声劝着,她理解胡问静为什么这么愤怒,胡问静为了这个壮阳药膳馆已经彻底陪上了她的声誉,指望着借此赚了大钱,过上富裕的生活,结果事与愿违,今日开业第一日便被人捣乱,这壮阳药膳馆的未来只怕很是不妙,被韦宇轩摧毁了所有寄托的胡问静怎么能够不怒到了极点? “忍,再大的怨气也必须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王梓晴劝着,万事不能冲动,有王家柳家赵家在,壮阳药膳馆终究会慢慢的好起来的。 胡问静笑了,轻轻的挣脱王梓晴的手,笑道:“忍?”她转头看着王家赵家柳家的人,眼神中充满了不屑,重复道:“忍?” 王老爷心头大震,瞬间就猜到了胡问静的心态,脸色大变,不会吧? 韦家的族长也想到了,冷笑几声,负手而立。 大厅中好些豪门大阀的人嘴角也露出了微笑,某个外地门阀之人低声笑道:“真是有趣啊。”附近的另一个门阀之人微笑,缓缓点头:“不过如此。” 胡问静究竟闹哪样?一群门阀之人已经尽数看透了。 “唉。”人群中,县令在心中默默的叹息。他也知道胡问静究竟怎么了,胡问静不过是黑化了。作为一个平民女子为了能够跨越阶层,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成为一代污妖王,终于成功的有了壮阳药膳馆,有无数豪门大阀的贵客莅临,以为终于算是完成了逆天改命,成了富贵之人的一员,没想到韦宇轩光速打脸,向王家柳家赵家恭敬的道歉,偏偏就没有向身为壮阳药膳馆的老板的胡问静道歉,这其中把胡问静当做一个家奴、一个仆役、一条狗的含义何其的明显?跨越阶层失败的胡问静岂能不悲愤,岂能不黑化? 县令同情的看着胡问静,很是理解胡问静的不甘和愤怒,感同身受。他是门阀子弟,但是只是一个小门阀,搭上了一点权贵的路子,好不容易当了县令,可在这门阀遍地的大缙朝,小小的谯县竟然也有一大堆的门阀,而且丝毫不将他看在眼中。 县令看看四周,做为谯县的县令出席酒楼的开业庆典,竟然只能坐在后几排,这其中的鄙夷和蔑视之意,他难道就不愤怒,不想黑化?他只是知道大局,他只是谯县的过眼云烟,以后终究要调任到其他地方去的,若是与地方豪强产生了龌龊,很难说会不会栽了跟头,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他自问还算不上强龙,何必给自己多找麻烦?但这“忍”却让他每天肝火旺盛。 “唉。”县令又看了一眼胡问静,仿佛就看见了低配版女性版的自己,一万分的同情却又无能为力。 大厅之内,所有门阀之人冷冷的看着胡问静,胡问静下一句一定是“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忍多了心就戳烂了”之类的世俗惯用言语,一点点创意都没有。当然,或者胡问静会比那些市井之人多一些丰富的表情和动作,比如泪如雨下,拍着心脏什么的。 “……然后,就是挑拨王家赵家柳家与韦家的关系。”王老爷、柳家的人、赵家的人、韦家族长、县令以及整个大厅内的人都知道胡问静的诡计。 胡问静只要说什么“王家赵家柳家被人踩到了头上还要做缩头乌龟,有脸活在世上吗?”等等的刺激性言语,王家赵家柳家如何应对?是承认被踩到了头上依然做缩头乌龟,还是站出来与韦家撕破脸?不论哪种结果胡问静都能出了今天胸中的一口恶气。 “匹夫之怒,以头抢地尔。”韦家族长看着胡问静,心中不屑极了,胡问静的挑拨离间似乎更文雅一下,但其本质依然不过是以头抢地尔。 他淡淡的望向王家族长,一点都没有把胡问静将要说出口的挑拨放在心中。这种垃圾一般的挑拨手段实在是太老套了,只要胡问静开口说出缩头乌龟之类的词语,他随便做个姿态,表示王家柳家赵家德高望重,实力强大,韦家万万不是对手,并且强调几家人的友谊万古长青,难道王家柳家赵家还没有机会下台? 韦家族长嘴角微微露出笑容,所谓的当众挑拨,对方无法下台什么的,其实都是小儿女的胡思乱想,身为豪门大阀的族长谁会在意下不了台什么?无法下台就假装没有听见啊,身为上位者装聋作哑是基本技能,会感觉无法下台的都是小人物。他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大笑的韦宇轩,会觉得面子很了不起的也就只有这种年轻人了。他看着韦宇轩,微微叹气,这个蠢材竟然是家族中最能干的,是不是哪里不对? “胡问静有机会挑拨离间吗?”某个外地门阀之人问同伴。同伴缓缓的点头:“有!只要胡问静咬住王家柳家赵家怕了韦家,被欺负上门也不敢吭声,众目睽睽之下,王家柳家赵家与韦家翻脸的几率就很大。” 那提问之人重重点头,他也是这么看。或者韦家族长以为可以轻易化解,假装没听见什么的,可其实只要那胡问静不要脸的大声叫嚷,当着大厅之内谯郡半数的门阀的面,王家柳家赵家能够死不要脸的当缩头乌龟吗?只怕可能极其的小。若是胡问静做的更觉,站到门口对着楼外的无数平民大叫,王家赵家柳家是缩头乌龟什么的,王家柳家赵家更是别无退路,只有与韦家撕破了脸。 当然,胡问静若是把王家柳家赵家韦家逼上了绝路,这王家柳家赵家定然再也不会扶持她了。只是黑化的胡问静哪里可能想的这么多。 “胡问静究竟会黑化到什么程度呢?”大厅之内,众人屏住呼吸,就等胡问静石破天惊毁灭世界。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王家柳家赵家的人,王老爷肝都疼了,要是胡问静真的黑化了问出诛心之言,王家柳家赵家三家之中的年轻小子多半会真的信了,三家内部只怕会闹出一些纠纷来。 “这里是胡某的地盘,跑到胡某的地盘打胡某的脸,胡某要是忍气吞声,胡某以后还要在江湖上混吗?”胡问静转过了身,冷冷的看着韦宇轩。 王家柳家赵家韦家和一群豪门大阀的子弟惊愕的看着胡问静,咦,与预料的剧本有很大的差距啊。 胡问静恶狠狠的盯着韦宇轩,厉声道:“壮阳药膳馆今日才开张,未曾得罪了同行,所以今日之事你绝对不会是因为壮阳药膳馆抢了韦家的生意。” 大厅中的人愕然看着胡问静,什么意思? “壮阳药膳馆的背后是王家柳家赵家,这三家与韦家关系良好,所以你不是为了报复王家柳家赵家,韦家更加不知情。”胡问静继续道。 大厅中的人更加惊讶的看着胡问静,完全不理解胡问静究竟要干什么,韦家族长和王老爷死死的看着胡问静,胡问静不但没有挑拨王家柳家赵家与韦家火拼,反而将王家柳家赵家韦家都从这次该死的事件中摘了出去,是何用意? 韦家族长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若是由着胡问静说话,只怕会失控,可胡问静说“韦家更加不知情”,难道他能说“不,我韦家其实就是主谋吗?”那王家柳家赵家说什么都只能和韦家翻脸了。他暗暗叫苦,使劲的对韦宇轩打眼色,必须打断胡问静的话。可韦宇轩只是冷冷的看着胡问静,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少了半分,完全没有注意到韦家族长的焦虑。 “所以,你今日挖走壮阳药膳馆的厨师,卷轴壮阳药膳馆的所有食材,就是针对胡某一人。”胡问静厉声盯着韦宇轩。 大厅中人笑眯眯的看着韦宇轩,胡问静没有黑化真是可惜了,但是剧情好像向更有趣的方向发展了。 “不知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是多情公子无情抛弃佳人。”有人笑着。 韦宇轩大笑:“哈哈哈哈!你说对了,本公子就是针对你一人而已!什么王家柳家赵家关我p事,我就是要整你而已!” 四周的人微笑,还以为韦家的纨绔子弟冒然挑衅王家柳家赵家,破坏谯县的门阀内部的和谐秩序,没想到竟然是感情纠纷啊。 “有瓜子吗?”有人问道,撕逼戏其实不怎么好看,但是闲着无聊,看看也是看看。 “无聊。”有人摇头,若是谯县豪门大阀之间内讧还有几分看头,才子佳人负心汉之类就太无聊了。 王老爷松了口气,这三家与韦家内讧的危机是不会有了,但胡问静究竟要搞什么,就是为了揭破韦宇轩的动机? “今日因为胡某的个人恩怨连累了王家柳家赵家,胡某万分的抱歉。”胡问静转身对三家的人道歉。三家的人莫名其妙,只能说道:“无妨,无妨。”“好说,好说。”该死的,这事情好像越来越古怪了,胡问静到底想干什么? 韦宇轩完全不在意胡问静想干什么,一个蠢货而已。他心中冷笑着:“若是你拉扯上王家赵家柳家的面子,一定要与我家算账,我今日只怕要倒霉,指不定有几分可能要向你道歉,可是你自己错失了大好的良机。”他对父亲毫无信心,父亲可以为了不得罪了王家柳家赵家,当众下了他的面子,让他道歉,当然也可以为了王家柳家赵家命令他向胡问静道歉,若是真有这一刻那会是他一辈子的耻辱。 胡问静再次面对韦宇轩,厉声道:“既然今日的纷争都是因为你我二人而起,那么,就由你我二人做个了断。” 韦宇轩笑得更加开心了,道:“怎么了断?” 胡问静笑了:“当然是……”身形一晃,一脚踢在了韦宇轩的肚子上,将他踢飞了出去。 “……当然是一决生死!”胡问静厉声叫道,追上倒在地上的韦宇轩一阵暴打,一拳又一拳的落在韦宇轩的脸上头上,鲜血四溅。 “王八蛋!我胡问静从小到大没有被人欺负过,更没有被人欺负了,道歉都得不到!” “狗屎一般的东西你丫忒么的算老几,竟然以为惹了我胡问静还能拍拍屁股就走人?就因为你是狗屎,所以就了不起了?” “噗!”韦宇轩的断牙飞了出去。 “记住,以后胡某在的地方就是上帝的禁区!”胡问静厉声喝道。 大厅之中所有人呆呆的看着胡问静,犹自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问静跳开几步,手腕一翻,一把闪亮的匕首从袖子里滑到了手中。 “不要啊!”王梓晴惨叫出声,这是要一匕首杀了韦宇轩了? 胡问静转头,认真的问:“干嘛?”见王梓晴和周围的人都死死的盯着她手中的匕首,恍然大悟:“别担心,胡某绝不会手持利刃对付一个赤手空拳之人,刚才那只是胡某小小的教训一下他,胡某一生最注重公平了,绝不会杀了手无寸铁之人。”对一群仆役大力挥手道:“来人,拿两把菜刀来!那个谁谁谁,快从地上爬起来,你我二人一人一把菜刀一绝生死!”转头看周围的人:“怎么样?胡某公平吧?” 大厅中众人死死地盯着胡问静,我是不是在做梦? 胡问静收起匕首,接过仆役慌慌张张的递上的两把菜刀,随手扔了一把在韦宇轩的面前,然后开始卷袖子,活动筋骨:“胡某根本不认识你,也没兴趣知道你为什么脑子有病要和胡某作对,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快意恩仇,有仇必报,谁忒么的耐烦撕逼半天不知道撕了些什么,今天要么你砍死了我,要么我砍死了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不管有什么恩怨,今日一了百了。” 大厅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呆了,怔怔的看着胡问静,好像看到了火星人,这辈子没有见过这种撕逼! 有人忽然惊呼出声:“胡问静彻底黑化了!”众人恍然大悟,胡问静的黑化比他们预料的还要深,不,是胡问静脑子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想过有挑拨离间等等的计谋,黑化后唯一想到的就是像个莽夫一般开打。 “布衣之怒,以头抢地尔!”有人缓缓的道,被“以头抢地”几个字误导了,平民百姓愤怒之后哪有用脑袋撞墙撞地的,肯定是抄家伙开打啊。 韦宇轩呆呆的躺在地上,眼神茫然极了,脸上肿的像猪头,鼻血将他整张脸都染红了,他却全然不知道,甚至没有感觉到疼。什么情况,为什么要打他,为什么要拿刀互砍? 大厅中众人同情的看着韦宇轩,很是理解韦宇轩眼珠子都突出来了。习惯了口诛笔伐,泪水口水齐飞的撕逼,谁遇到两把菜刀都要懵逼啊。 “你说,要是决斗,谁会赢?”有人低声问身边的人。声音虽轻,在寂静的大厅之内却如同雷鸣。大厅中无数人侧耳倾听,被这提问回答一打岔,忘记为什么会在高雅的场合出现千载难逢的菜刀对决了,只想知道谁胜谁负。 “当然是胡问静。”被问的人不假思索的道。 “为什么?胡问静是个女子,韦家大少爷是个……”提问的人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韦宇轩,想用强壮雄壮等等词语,却又觉得一只傻鸟怎么配得上这些词语,最终只用了最最最基本的词语,“……是个男子,女子怎么可能打得过男子?” 大厅中众人点头,别看韦宇轩被一脚踢飞又糟了暴打,那是因为胡问静偷袭,男子和女子正面打架,当然是男子赢。 被问的人笑了:“韦大公子从小读书,手无缚……咳咳,是个斯文人,胡问静是市井泼妇,这力量上未必就弱了。”提问的人点头,想起家中健仆,那些大妈的手臂比他的腿还粗。 “可是,韦大公子是门阀之人,再怎么斯文,总该学过一些骑射,文武双全吧?”提问的人话说得非常的客气,意思就是韦宇轩再怎么没用总该打得过一个女人吧,看韦宇轩的身高和体重就知道碾压胡问静毫无问题。 被问的人笑的更加深邃了:“自古狭路相逢勇者胜,胡问静被毁掉了一切,已经超级黑化了,难道还怕死不成?韦大公子有美好的前程,难道要与一个市井泼妇玩命?两者士气不同,吾料韦大公子必败,败则是死。” 大厅中众人深深的点头,功夫再好,也怕菜刀,韦宇轩若是敢动手,今日只怕要死在这里了。 “来啊,快点捡起菜刀,是男人的跟我单挑!”胡问静抡着菜刀叫嚣。韦宇轩脑袋晕沉沉的,浑身剧痛,心中愤怒的无以复加,但说什么都不敢去捡起了菜刀。这个胡问静疯了,竟然敢打他,要是这个贱人不顾一切一命搏命杀了他怎么办? 王梓晴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胡问静会如此的鲁莽,这还是事事小心,为了壮阳药膳馆开业,宁可让出大笔利润的胡问静吗? 韦家族长终于回过了神,这个变化实在是太超出他的预料了,他脸色铁青,就要招呼仆役拿下了胡问静,可酒楼之中只有壮阳药膳馆的仆役,哪有韦家的仆役?有心呵斥胡问静几句,可胡问静已经疯狂到了拔刀子了,呵斥她会不会刺激她直接杀了韦宇轩?韦家族长皱眉看向王老爷,还不快派仆役把胡问静这个疯婆子拿下了? 王老爷看到韦家族长看向他,这是问他胡问静能不能打得过韦宇轩吗?他急忙使劲的摇头,韦宇轩绝不可能打赢了胡问静!胡问静可是面不改色亲手杀了两个歹人的,杀韦宇轩绝对不需要一弹指的时间。 韦家族长见王老爷使劲的摇头,懂了,王家终究气愤韦宇轩破坏了壮阳药膳馆的生意。“何以如此!”韦家族长大怒,不就是小孩子的玩闹嘛,至于这么计较吗?这壮阳药膳馆亏了多少银子,韦家十倍赔偿与你! 县令咳嗽一声,闹到了动刀子,他必须出面了,朗声道:“韦宇轩坏了胡神医的生意当然是韦宇轩不对,胡神医自然该生气,本官大力支持!不过这是生意上的竞争,是文斗,胡神医若要报复,自然也该以文斗为主。”王老爷用力点头,大声的附和:“对,对,要文斗不要武斗!” “这么麻烦?”胡问静皱眉,手中的菜刀晃悠着,一群人的心随着菜刀不断地摇晃。 “算了,县令的面子必须给。”胡问静叹气,扔下了菜刀。“那个谁谁谁记住啊,我们继续文斗,斗到一个人趴下为止!” 众人松了口气,菜刀对决实在是太刺激了。县令转头看周围的仆役们,喝道:“一群蠢材,还不送韦大公子去看大夫。”一群仆役如梦初醒,急忙将韦宇轩扶了起来,仔细的护在中间,绝不让胡问静有机会伤到了韦宇轩。 韦宇轩推开仆役,恶狠狠的盯着胡问静,厉声道:“胡问静!韦某与你势不两……”几个仆役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都被打成猪头了,再敢挑衅小心被切成猪头肉。 韦家族长站了出来,冷冷的看着胡问静,淡淡的道:“犬子得罪了胡神医,韦某在这里谢过了。” 大厅中众人微笑,韦家族长的意思是要和胡问静杠上了? 王梓晴死死的盯着胡问静,快道歉,快说对不起,快大哭! “我已经教训过贵公子了,虽然还没两清,但是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们了。”胡问静挥手,毫不在意的道。 韦家族长脸色更加的难看了,深深的看了胡问静一眼,转身出了大厅。 王梓晴已经完全跟不上胡问静的思路了,为什么要往死里得罪了韦家? ※※※※※※※※※※※※※※※※※※※※ 感谢在2021-01-14 16:20:54~2021-01-15 16:0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把蜡烛塞进作者的菊花 29瓶;zrs 20瓶;19212478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道理从来在人多的一方 壮阳药膳馆之内,宾客们开始退场,虽然一口饭菜都没吃到,但人人兴高采烈,只觉不虚此行。 “再见,再见,多谢光顾。”胡问静客客气气的站在门口送客。王老爷和柳家赵家的人挤出了笑容跟着送客,心里只觉今日如梦亦如幻。 王梓晴走到胡问静身边,看着一个个宾客走出酒楼,低声道:“你会死的。” 胡问静怔怔的看着王梓晴:“你开玩笑?要不是为了活下去,我搞这么多干嘛?” 王梓晴悲凉的看着胡问静,胡问静再怎么七窍玲珑,依然被自身的阶级限制,只能以己度人,不知道今天究竟犯了什么致命的错误。韦家作为豪门大阀,竟然被一个平民女子当众打脸,简直是不死不休,可这不死不休之下,死的又会是谁呢? 一群门阀之人走出老远,依然微笑着回头望胡问静,谯县出了一个奇葩,这回有好戏看了。 “韦家绝不会善罢甘休。”有人道,儿子被打了,面子被下了,家族的威名坠了,韦家要是肯咽下这口气,还做p个门阀。 “关键是王家赵家柳家。”有人笑着,要是只有胡问静一个人与韦家单挑,那么今夜胡问静就是尸体了,但要是王家赵家柳家加入,韦家就必须掂量掂量。 有人摇头,王家赵家柳家就是软蛋,被韦家直接坑了都毫无反应,只怕不会替胡问静出头的。有人点头,胡问静只是救过王梓晴而已,与王家柳家赵家没有其他交情,王家愿意开设污得不行的壮阳药膳馆已经还了恩情,没道理永远站在不停作死的胡问静一边。 “明日就要见到胡问静的尸体了,可惜,可惜。”有人冷冷的道。其余人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异样,心中一动,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 “嘿嘿,‘我胡问静从小到大没有被人欺负过,更没有被人欺负了,道歉都得不到!’‘狗屎一般的东西你丫忒么的算老几,竟然以为惹了我胡问静还能拍拍屁股就走人?就因为你是狗屎,所以就了不起了?’”那人记性极好,一字不差的复述了胡问静暴打韦宇轩时的言语。 其余几人笑了,原来大家都是这么想。 “是啊,打得真是爽啊。”有人笑着说道,胡问静忽然出手打人,大厅中这么多人真的全部都被震撼了,就没有一个反应过来呵斥和阻止?当然不是,反应过来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不愿意出面阻止而已。胡问静暴打让众人没有饭吃的元凶韦宇轩,众人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阻止? “胡问静从小到大没被人欺负过,张某从小到大也没有被人欺负过!”某个门阀之人咬牙道,胡问静那几句骂人的言语几乎骂到了他的心坎里,谁忒么的是被人欺负着长大的? “王八蛋!那个韦家的小子与胡问静有仇,关张某p事?你想报仇随便啊,张某绝不拦着你,可是,张某大老远跑过来吃饭,却搅了张某的饭局,这是看不起张某,还是故意作弄张某?”那张阀之人恶狠狠的道。 一群人一齐点头,韦家是与胡问静有仇,是落了王家赵家柳家的面子都不关他们的事,重要的是韦家竟然毫不在意的把他们这些外地门阀牵涉在内,让他们饿肚子,这简直就是羞辱他们! “韦家有些嚣张了。”另一人愤怒的道,谯县门阀再怎么内讧,也不该牵扯上他们,这分明是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也不至于,是韦家的小子不会做事。”有人与韦家关系不错,极力开拓,个人行为不能牵涉到韦家之上。 另一人笑了:“韦家的小子让我们饿肚子,韦家的族长可有向我们道歉?韦家的小子算计王家柳家赵家的时候,韦家的族长是不是一副我家麒麟儿的骄傲模样?这也叫与韦家无关,这也叫只有韦家的小子不会做事?” 那为韦家辩护的人沉默,韦家的态度确实有些嚣张。 “韦家在谯县确实是个大门阀,但是放到谯郡就未必了,放到豫州更是不值一提。”有人淡淡的道。其余人的嘴角露出了冷笑,韦家是想要向其他城池伸出爪子吗? “这谯郡的秩序还轮不到韦家说话。”有人淡淡的道,韦家这几年风头很盛,但是也就如此了。 “必须警告韦家。”有人挥衣袖拍着身上的灰尘,这韦家想要踩着他们出头,哪有这么容易。 “多留几日,看清了结果。”有人冷笑着,韦家必须给个交代。一群人笑,自然要多待几日,没得大老远赶来又匆匆回去。 “韦家?狗屎一般的东西你丫忒么的算老几!”一群豪门大阀之人上了马车,嘴角带着不屑。 一辆辆豪车远去,空中依然飘荡着豪门大阀子弟们的声音:“我赌胡问静赢!”“我也赌她赢!”“赌谁赢有什么意思,我们赌韦家几天完蛋!”“我赌一年。”“这也太快了,我赌三年……” 壮阳药膳馆外,平民百姓尚未散去,惊讶的看着酒楼内的宾客涌了出来,这是吃完了?也太快了些。 “你懂什么,壮阳药膳多半只有一道菜。”有人鄙夷着,壮阳药膳馆怎么可能摆下一桌寻常酒宴呢,肯定是只有一道壮阳菜啊。 众人仔细的看那些贵宾的神情,除了韦家脸色不怎么好,韦大公子还是被扶出来的,其余宾客个个精神亢奋,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这壮阳药膳果然有些门道。”一群平民百姓重重的点头,这么多贵人都吃的开心,他们就更能够放心了。 “明日定要在这壮阳药膳馆好好的吃上一顿。”百姓们笑着。 王梓晴回到了家中,只觉头晕脑胀,搞不清楚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她眼巴巴的看着王老爷,指望王老爷解惑。 王老爷皱着眉,胡问静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为什么怎么都捉摸不透? “唉,且等上几日,必见分晓。”他说道,人生第n次发觉自己的愚蠢。他微微笑着,有些自得,愚蠢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会投胎。 …… 韦家所有男丁都聚集在了大厅之内,韦宇轩是不是不该坑壮阳药膳馆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平民贱人竟然敢当众挑衅韦家的尊严。 “韦家最近是不是太仁慈了?小苍蝇都敢骑到韦家的脖子上拉屎了。”韦家族长淡淡的问道。 其余人或冷笑,或反思,或狰狞,或愤怒,韦家最近只打死了几个仆役,确实太仁慈了,外人竟然以为韦家好欺负了。 “一定要让胡问静死得惨不忍睹。”有人平静的道,他根本不认识胡问静,与胡问静更加没有仇怨,但敢冒犯韦家威名的平民百姓必须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有人摇头反对:“胡问静这么放肆,背后一定有人。”他看看四周,接着道:“就事论事,是我韦家先出手惹了王家柳家赵家,他们三家想要报复也在情理之中。我们若是反应太大,杀了胡问静,与王家柳家赵家的误会只怕会更大。万事以和为贵,胡问静必须教训,但是不能伤了性命。” 韦宇轩冷笑了,最烦这种以和为贵的腔调了。他大声的道:“在我韦家面前,王家赵家柳家也敢报复吗?” 这句话非常的自大,但在韦家的年轻人之中激起了强烈的门阀自豪感。 “对,我们韦家什么时候会惧怕王家柳家赵家了?”“王家柳家赵家看我们的眼色还来不及,什么时候敢报复我们了?”“我韦家小小的敲打一下王家柳家赵家,他们敢不服吗?” 几个老持慎重的韦家长辈皱眉,为了一点点小事与王家柳家赵家交恶可不值得。 韦家族长却笑了,韦家在谯县是最大的门阀,就该有最大的门阀的气势。他说道:“来人,命令王家柳家赵家立刻……” 一个仆役急急的走了进来,打断了韦家族长的言语,低声在韦家族长耳边禀告着,又递上了一封信。韦家族长微微皱眉,细细的看着信。 一群年轻的韦家子弟兴奋无比,那“命令王家柳家赵家”几个字就让他们热血澎湃。 “我韦家就是谯县第一,谁敢不服?”某个年轻子弟得意的看着天花板。 “小小的王家柳家赵家也敢在我韦家面前放肆?”另一个年轻子弟傲然负手而立。 韦家族长缓缓的看完了信,沉默许久,轻轻折好了信纸,挥手让仆役退了出去。一群韦家子弟欢喜的盯着韦家族长,就等韦家族长说完下半句,是让王家柳家赵家负荆请罪,还是让王家柳家赵家亲手杀了胡问静? 韦家族长在众人热切的眼神中,平静的缓缓的道:“来赴宴的各个门阀送来了信……”他停止了说话,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掠过。年长的韦家子弟脸色微变,年轻的韦家子弟喜笑颜开,是不是请他们吃饭? 韦家族长一字一句的道:“各个门阀一致要求我们不要插手宇轩和胡问静的文斗。” 大厅之内的众人一怔,竟然是这么奇怪的要求? 韦家族长笑了:“他们是想看看我韦家年轻一辈的实力啊。” 韦宇轩傲然而笑,虽然牙齿也掉了,脸也和猪头一样,但是第一人就是第一人。 其余年轻子弟大声的欢呼,喜悦和羡慕的看着猪头宇轩,没想到竟然在谯郡所有门阀之中打出了名气。 “唉,我还是太嫩啊。”有人暗暗嘲笑自己,方才他还暗暗嘲笑韦宇轩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打成了猪头,但是此刻才知道付出一个猪头换回来整个谯郡门阀的欣赏是多么的划算。 “宇轩,一定不能坠了我韦家的威风。”有人给韦宇轩加油。 “我们只能无聊的等着宇轩获胜的消息了。”有人长叹,真是无聊啊。 韦家族长微笑着,将手中折好的信递给了最近的韦家长辈,那人笑着接过,细细的看,笑得更加开心了,转手又交给了另一个韦家长辈,信在一群长辈中转来转去,在最后一个韦家长辈看完之后笑眯眯的折好,收入了怀中。 “走,我们去庆祝宇轩成为谯郡年轻一辈第一人!”年轻子弟之中有人起哄,根本不顾韦宇轩一脸的伤,不能喝酒。 “喝酒去!”年轻一辈欢笑着离开了大厅,大厅中只剩下了几个长辈,顿时冷清无比。 “真是该死!”某个韦家的长辈见大厅的门合拢了,这才愤怒的骂道。 “混账!”其余韦家长辈也喝骂着。 那封信上的内容确实是要求韦宇轩和胡问静文斗,韦家不能干预,言词也客客气气的,符合高门大阀之间的礼数。可是,却让所有韦家的长辈愤怒。 “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命令我韦家做事了?”某长辈厉声道。这封客客气气的信的背后是对韦家做事的指令,以及蔑视。 “在谯县之内,我韦家不用卖任何人面子。”另一个长辈冷冷的道,那些门阀之中有比韦家更庞大的,但是这里是谯县,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群人以为我韦家是什么?”又是一个长辈狰狞的道,这辈子没有受到过如此的羞辱。 众人愤怒的骂了许久,渐渐的平静,再强烈的刺激也会在时间中淡去。 “就这样,让宇轩和胡问静文斗吧。”某个长辈缓缓的道,其余长辈点头,这是大势所逼,韦家不能因为一个小辈犯了错,就连累了整个家族。 “我也是这么想。”韦家族长严肃无比。 …… “什么?韦家不支持我杀了胡问静?”韦宇轩惊愕的看着父亲,身为韦家的族长竟然不帮儿子报仇? 韦家族长平静的道:“你被胡问静痛打,有人站出来呵斥阻止吗?” 韦宇轩一怔,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一直以为是所有人都愣住了,所以没人出来阻止。 “我和你或者愣住了,我们身在局中,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情难免会发愣,可是其他人呢?王家呢?柳家呢?赵家呢?他们三家看到胡问静打人,他们也会愣住吗?就算他们三家的人都愣住了,三家的仆役呢?壮阳药膳馆大厅之内至少有过百仆役,难道人人都愣住了?我韦家可会出现如此呆傻的仆役?”韦家族长问道。 韦宇轩缓缓的摇头,一群仆役怎么会因为少爷小姐打架而震惊得呆住? “胡问静向仆役要菜刀,仆役怎么又反应过来了,迅速的就递上了菜刀?” “这些仆役没有阻止胡问静殴打你,定然是王家柳家赵家授意的。”韦家族长已经看穿了一切。 “你针对的只是胡问静,可是却连累了在场的所有宾客无法用膳,若是换成你,你会不会生气?”韦家家主问道,易地而处,他是肯定愤怒的,凭什么连累他没饭吃? “宾客们都愤怒了,不,愤怒说得有些重了,误了他们一顿饭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愤怒是不至于的,但是这怨气是必然有的。”韦家族长淡淡的道。 “这怨气爆发出来,就是要让你和胡问静单独的文斗。”韦家族长平静的看着韦宇轩,各个家族的怨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敲打韦宇轩或者韦家而已。 “我韦家不可能因为你的莽撞与谯郡的所有门阀为敌,而且……”韦家族长看着猪头儿子,“……你确实需要教训!” “与谁有仇就针对谁,不要牵连其他人,这还用我教你吗?” “你想要教训胡问静,竟然得罪了王家柳家赵家,你还有脑子吗?” 韦家族长暴怒了,这个蠢货儿子做事根本不考虑后果吗? 韦宇轩低头看着地面,只觉脸上的痛楚远远的低于心中的愤怒。这个老东西竟然敢教训他?不知道他是韦家的希望吗?不知道他未来会出将入相吗?这个老东西不过是一个乡下小地主,懂得什么,也敢教训他?在他用阴谋诡计坑了壮阳药膳馆的时候,这个老东西不是很得意吗?此刻却翻脸无情! 韦宇轩低着头,恭敬的道:“是,是我错了。” 韦家族长收敛了愤怒,道:“记住,你只能和胡问静文斗,不能伤了她。” 韦宇轩应着,缓缓的退了出去。 看着韦宇轩蹒跚的脚步,韦家族长心中一酸,这毕竟是他给予厚望的亲儿子,又叮嘱道:“家中的资源你只管调用。” 韦宇轩用力点头:“是!”慢慢的挪出了书房,心中的怒火烧红了眼睛。 “你看不起我,我就要靠自己的力量收拾了胡问静。”韦宇轩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的杀气几乎实质化。 …… 第二天,壮阳药膳馆还没有开业,酒楼外已经挤满了人。 “今日定要尝尝这壮阳药膳的味道。”有人兴奋地道,昨日壮阳药膳馆送走了宾客之后就关门停业,他一晚上都在想这壮阳药膳会是什么菜。 “等会一定要记住了菜谱!”有人叮嘱着同伴,壮阳药膳最重要的一定是配方和制作方式,制作方式多半是胡神医的吃饭资本,多半是不会透露的,但是这菜谱只要吃过了就会泄露,纵然自己家中做不到如同壮阳药膳馆的美味,功效总归不会差距太大。 “若是我家有了百子千孙,我一定把胡神医的牌位供奉起来。”有人许下了宏愿。 时辰到了正午,壮阳药膳馆在众人的期盼中终于打开了大门。 “快点上菜,不论什么,只管上菜!”众人欢喜的叫着,仿佛酒菜不要钱一般。 “本店每旬日会推出两道壮阳药膳,一百文一道菜,不二价。”胡问静大声的道。 一百文一道菜!三文钱就可以买一只鸡,一道壮阳菜竟然要一百文? 所有食客泪水长流:“没想到胡神医竟然如此体恤百姓。”有人以袖擦泪:“胡神医医者仁心,功德无量。” 吃了壮阳药膳,知道了菜谱,谁脑子有病再来吃第二次啊,这一百文一道菜完全是一锤子买卖,简单说就是花一百文买了一道壮阳药膳的秘方啊。 “两道菜我全要!”“这是两百文!”“快点上菜!”食客们欢声雷动。 “这第一道菜是韭菜炒鸡蛋。”胡问静淡淡的道。 一群食客几乎立刻就理解了这道菜的奥妙:“好,好,好,果然是壮阳菜!”好些人看了一眼胡问静,嘴角带着微笑,纵然是胡神医也有不能说出口的菜谱啊。 “这第二道菜是杜仲核桃兔肉汤。”胡问静继续道。 一群食客这回迷惘了,为何这道菜壮阳? 胡问静微笑着,鼻孔向天,只记得这道菜也是传统壮阳菜,哪里知道原因。该死的,这个时候怎么就没有一个老书生老中医冒出来引经据典的解释为什么杜仲核桃兔肉汤壮阳?她嘴角露出了深不可测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看着一群食客,道:“只管吃了,胡某一生诚实,从不说谎,绝不会虚言诳人。” 有食客埋头大吃,有食客继续追问:“这杜仲核桃兔肉汤何处壮阳了,还请胡神医解释。” 胡问静死死的看着这个不识趣的时刻,呵斥道:“你才花了一百文钱想知道我老胡家祖上花三十年才搞明白的原因吗?一百文就能知道这么多了!” 一群食客用力点头,只要知道壮阳,管其中的道理干什么。 “哈哈哈哈,你们都被胡问静骗了。”有个壮汉站了起来,一脚踢翻了案几,汤水四溅。 胡问静恼了,狗屎!竟然有人砸场子? “韭菜怎么可能壮阳?鸡蛋怎么可能壮阳?这韭菜和鸡蛋向来都是最低贱最寻常的东西,怎么会能够壮阳?这壮阳之道是天机,没有大因果、不是天材地宝怎么可能壮阳?若是低贱的韭菜鸡蛋可以壮阳,那天下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壮阳?这天下没有这个道理。”那壮汉大声的嘲笑着。 一群食客点头,有些道理啊,说人参鹿茸何首乌之类的贵重药材可以壮阳还有几分道理,这大家都能吃到的韭菜鸡蛋怎么可能有壮阳的奇效? “难道这胡神医真的是个骗子?”有人惊疑不定的看着胡问静。 “胡神医,你倒是说说为何韭菜炒鸡蛋能够壮阳。”有人期盼的看着胡问静,韭菜壮阳已经被一群文曲星证明了,可这鸡蛋壮阳实在是有些无法相信,刚才跟着一群人鬼鬼祟祟的笑,其实完全没明白为什么鸡蛋就壮阳了,趁这个机会问问清楚也好。 一时之间大厅之内各种质疑声,询问声此起彼伏。 韦宇轩带着斗笠,站在酒楼外听着酒楼中的喧闹,心中遗憾极了,打败这么低级的对手一点点的得意感都没有。 “等会一定要毁了胡问静的脸。”他默默的伸手抚摸脸庞,脸上比昨天更加的肿了,他说话都有些艰难。但是,他依然开心的笑,很快愤怒的食客就会把胡问静打得面目全非生活不能自理。 “这么弱的对手,完全不能体现我韦宇轩的智慧和手段。”韦宇轩看着天空,那些外地的门阀脑子是不是有病,竟然以为他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平民女子?他是可以将王家柳家赵家一网打尽的人物啊,收拾一个小小的平民女子简直是牛刀杀鸡。 酒楼之内,胡问静高高的举起了右手,大厅之内的声音渐渐平息,所有人盯着胡问静。 韦宇轩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胡问静,胡问静这是要展开辩论了?胡问静是不是又要说什么《本草纲目》了?没关系,他有准备。 “靠你们了。”韦宇轩转头看几人,几人急忙恭敬的行礼。“必不负大公子所托。” 韦宇轩笑着,这几个人是谯县有名的大夫,不管胡问静的《本草纲目》是真是假,只要这几个名医一起否认,谯县的所有百姓就绝对不会相信胡问静的言语。 “胡问静真是幼稚啊,竟然以为有一本《本草纲目》就可以有理走遍天下了。”韦宇轩冷笑着,他心中认为《本草纲目》多半是真的,这胡问静的壮阳食谱多半也是真的,但是“道理”从来都在嘴巴多的一方中啊。 透过窗户的缝隙,韦宇轩狰狞的盯着胡问静,就等胡问静自信满满的说出《本草纲目》,然后被一群名医愣是说成伪书,然后胡问静眼角含着悲愤委屈的泪水,被一群激动地食客打成了废人。 “这就是得罪我韦宇轩的下场。”韦宇轩狰狞的看着胡问静,宛如看着落到陷阱之中的野兽。 ※※※※※※※※※※※※※※※※※※※※ 感谢在2021-01-15 16:02:55~2021-01-16 16:1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圣最帅最厉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岸波启介 10瓶;artemis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污妖王传奇 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了胡问静的身上,一条长长的影子拖在了地上。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那提问的壮汉,脑海中一秒钟掠过几百个疑问,这个家伙绝对是韦宇轩派来砸场子,韦宇轩挖了这么明显的坑,是不是太简单了,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招? “我看你怎么死!”韦宇轩冷冷的想着,在胡问静被打残的最后一刻,他一定要走到胡问静的面前,冷冷的告诉她,要怪,就要怪她竟然得罪了谯县第一公子韦宇轩。 壮阳药膳馆之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胡问静,等待胡问静用渊博的知识驳斥那无知的壮汉,已经有人悄悄的拿出了笔,用力的添湿了笔尖,准备记录下胡神医的超级壮阳理论,然后作为传家之宝。 数个谯县的名医微笑着,开始深呼吸,准备在胡问静用《本草纲目》解释的时候蹦出去颠倒黑白。 无数道目光带着期盼、热切、冰凉、怨恨、不屑、惋惜、怜悯注视着胡问静。 胡问静微笑着看着大厅之内的食客们,这是一个该死的时代,愚昧,偏执,重男轻女,不把女人当人,无可救药,注定毁灭,任何超越这个狗屎的时代的思想都会坠入地狱,那么,她就用这个时代的最常见又最丑陋的武器挤垮敌人。 她缓缓的放下高举的右手,指着那明显是韦宇轩的手下的壮汉,嘴唇微动:“你……” 韦宇轩微微向前倾斜了身体,胡问静会怎么辩解? 几个名医认真倾听,颠倒黑白是一回事,听到从未听说过的《本草纲目》中的医科秘方又是另一回事。 数个人握紧了手里的秃笔。 数十人竖起了耳朵。 “……你有儿子吗?”胡问静的声音低沉却清清楚楚。 “啊?”那壮汉一怔,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东东?”韦宇轩和名医们莫名其妙,还以为胡问静会有惊天动地的秘方出世,没想到忽然聊起了家常。 “你有儿子吗?”胡问静提高了嗓门,大声的问道。 “你在说什么?”那壮汉大笑。 “你有儿子吗!”胡问静的声音更加的尖锐了,眼神之中精光四射。 酒楼之内百余食客忽然沸腾了! “你有儿子吗?”这忒么的是万恶的重男轻女的旧社会的所有人都关心的灵魂之问! 无数人眼神如刀,恶狠狠的盯着那壮汉,快回答,你有儿子吗?那壮汉感受着四周的压力,汗水涔涔而下,情不自禁的道:“有!那有怎么了?” 胡问静神情中满满的看破了人心的丑陋,用最最最符合时代、符合劳苦大众的思维思想、符合重男轻女的罪恶习俗问出了诛心之问:“你自己有了儿子,就不想其他人有儿子,是不是?” “啊啊啊啊啊!!!”壮阳药膳楼内外数百食客大叫,恶狠狠的看着那壮汉,这个混账王八蛋! “我大哥家就不想我有儿子!”有人恶狠狠的看着那壮汉,仿佛看到了他的大哥。 “我叔叔每天说要分家,还要全部分给他,因为他有儿子,而我没有。”有人脸色铁青,使劲的握紧了拳头。 “我隔壁邻居每天对着我家大门骂,‘你家生不出儿子!’”有人身上的杀气几乎实质化了。 壮阳药膳馆内杀气弥漫,百余道杀机锁定了那壮汉,让那壮汉几乎无法呼吸。 “你胡说什么?我是说你的韭菜炒蛋不壮阳,你的壮阳药膳是假的。”那壮汉脸色大变,慌慌张张的大声抗辩。 胡问静不屑的摇头,看都不看他,闭上了眼睛,抬头对着屋顶:“不用掩饰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有了儿子,有人送终了,有子孙后代了,对得起列祖列宗了,所以你不希望别人有儿子,恨不得别人的儿子全部都死光了,天底下只有你有儿子,对不对?” 这套毫无逻辑毫无道理的怀疑和质问就算在21世纪依然在各个农村中各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中流传,刺激的无数渴望儿子鄙夷女儿的人互相辱骂乃至斗殴,堪称无敌大杀器,酒楼内外数百食客在这大杀器之下毫无反抗之力。 “啊啊啊啊!”数百食客的叫声更加的凄惨了,看那壮汉的眼神凶残到了极点。 “你这王八蛋!”胡问静忽然暴怒了,睁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那壮汉。 “你有了儿子,就不想别人有儿子,你忒么的是人吗?你忒么的比一条狗都不如!你忒么的想要断人的香火!这世上还有比你更恶毒的禽兽吗?我恨不得打死了你这个王八蛋!”胡问静厉声道。 “打死这个王八蛋!”有食客大吼,眼睛都红了,这个世上就是有无数的恶毒之人想要别人生不出儿子! 靠近那壮汉的食客扑了上去,一拳打向那壮汉,那壮汉躲开一步,却被人在脑后重重的打了一拳,下一刻,又是一个人扑到了他的面前,恶狠狠的打在他的脸上。 “王八蛋!自己有了儿子就不让别人有儿子!我打死你!”无数人挤过来奋力的踢打,这种垃圾必须打死了。 “竟然敢污蔑胡神医!”有人急忙拍马屁。 “胡神医是什么人?胡神医的祖上是中山靖王的御医!谯郡无数门阀贵人都认可的神医!轮到你个垃圾跑出来闹事?”有人一边打一边骂,刚才竟然怀疑胡神医的壮阳秘方,实在是太不应该了,稍微用脑子想一下就知道无数贵人都认可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平民百姓反驳了? “他就是坏!”有人一边唾骂着,一边大口的吃着韭菜炒鸡蛋,这种简单有效的壮阳药膳只有悲天悯人的胡神医才会只用一百文就卖了秘方。 “胡神医功德无量啊。”有人崇拜的看着胡问静,胡神医差点就要功德成圣了,轮到菜鸟质疑? “打!谁敢给胡神医捣乱,统统打死了!”有人大声的呵斥着。 酒楼外,韦宇轩呆呆的看着一群人痛打那壮汉,只觉自己遇到了一群疯子。胡问静为什么不与那壮汉辩论,为什么不拿出《本草纲目》做证,为什么不义正言辞的指责那壮汉胡说八道?他故意安排壮汉假装不信已经被一群人认证过的韭菜壮阳,就是引诱胡问静与那壮汉辩论啊。可该死的胡问静为什么就是不讲理呢?可胡问静这一手狠狠地打在了韦宇轩的脸上,他安排的所有后手统统失效。 “为什么不讲理?为什么不讲理?”韦宇轩喃喃的说着,却一点不知道自己说着话。 几个名医脸色惨白,看了一眼痴痴呆呆的韦宇轩,目前剧情超出了剧本,他们该怎么办? “若是我们站出来说《本草纲目》是假的,胡问静会怎么做?”名医甲颤抖着问道。 其余几个名医哀伤的看着名医甲,这还用问,当然是打死了他们!那些痴迷生儿子的家伙们容不得任何人阻止他们生儿子,谁敢阻拦就打死了谁! 几个名医互相看着,心里后悔极了,以为是一次舆论碾压式的颠倒黑白,轻轻松松的就打到了胡问静,可以享受文盲打倒文化人的超级(快)感,可没想到胡问静根本不是文明人,直接就煽动暴民动手打人。 “我只收了二两银子出场费,没说要挨打。”名医甲低声道。其他名医瞪他,挨打?看清楚了,那个壮汉打得根本不能动了,至少断了几根肋骨,这还是那个壮汉有深厚的挨打经验,护住了要害,而起身强力壮,换成他们几个年纪一大把,骨头又疏松,现在多半断了十七八根肋骨,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老朽无能为力,告辞。”名医乙毫不犹豫的撤退。 “老朽也无能无力……”其余名医纷纷告辞,以远远超出年龄的灵巧步伐快步离开。 韦宇轩回过神来,仔细的在酒楼之中混乱的人群中寻找着,很快在角落找到了一个脸色发白的青衣人。那青衣人正同样盯着窗户,焦急的寻找着。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韦宇轩缓缓的点头,现在轮到你出马了。那青衣人汗流浃背,缓缓地摇头,太危险了。韦宇轩眼神中杀气隐隐,你若是不起,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吗? 那青衣人汗水湿透了衣服,得罪韦家只有死路一条。他一咬牙,站了起来,大声的道:“别打了,别打了,我有话和胡神医说。” 一群食客渐渐的住手,有人也叫着:“别打了,别打了,不要打出人命了。”有人兴奋地活动手脚,打人真是爽啊。 殴打壮汉的人群渐渐的散开,露出那壮汉的身形,他一脸血的躺在地上抽搐着,嘴里疯狂的吐着白沫。 那青衣人擦掉额头的汗水,大声的道:“胡神医,我也觉得韭菜壮阳是假的!你倒是说清楚啊,君子动口小人动手,真理越辩越明,不说清楚别人怎么信你?若是你有理,谁要是敢骂你,我第一个替你打他!若是你没理,打人就更加没理了。” 胡问静平静的盯着那青衣人,竟然还有蠢货出来送死,再次使出无敌之问:“你有儿子吗?” 酒楼中的气氛陡然又凝固了。 “马蛋!又是这一套!”窗外的韦宇轩,窗内的青衣人在心中一齐大骂,但又同时松了口气。 “我没有儿子。”那青衣人毫不犹豫的道,回答有了儿子会被打死,白痴才说有儿子了。 胡问静的声音陡然又尖锐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没有儿子,就不想别人有儿子吗?” 韦宇轩和那青衣人目瞪口呆,人的嘴怎么能这么贱? “王八蛋!竟然不想别人有儿子,我真想打死了你!”胡问静大骂。 “打死了这个王八蛋!”刚刚平静的酒楼之中再次传出了激烈的打斗声。 韦宇轩脸色铁青,终于意识到了酒楼之内一心求子的人都是疯子神经病,没有一丝的道理可以讲。他慢慢的挪动脚步,今天的安排输得一塌糊涂,但是没有关系,他明天会再来,胡问静的壮阳药膳馆在明,他在暗,胡问静防守,他进攻,他就不信收拾不了胡问静。 “明天,我会有更好的办法对付你。”韦宇轩承认自己小看了胡问静,竟然想要一举摧毁了胡神医和壮阳药膳馆的根基,现在看来收拾胡问静只怕要多费一些手脚。 “韦家那个谁谁谁,出来吧。”胡问静的声音从酒楼中传了出来。 韦宇轩的身体一僵,却又复冷笑,胡问静能够猜到他在这毫不稀奇。 “韦家的大公子竟然只敢藏头露尾吗?懦夫,胆小鬼,哈哈哈。”胡问静大声的笑着。 韦宇轩很清楚这是激将法,但是作为韦家的大公子的骄傲不允许他悄无声息的像只乌龟一样溜走。 他一伸手掀开了斗笠,大步走进了壮阳药膳馆:“胡问静,韦宇轩在此!” 人影一闪,韦宇轩肚子上挨了一脚,倒飞了出去。韦宇轩在空中只是茫然的想着,为什么这个感觉这么的熟悉? “王八蛋!”胡问静追出去暴打。 “住手!你不讲道理!”韦宇轩悲愤极了,两国交战尚且不杀来使,秦王还要让唐雎说半天废话,你丫不过是一个平民女子,堂堂韦家大公子愿意挺身而出与你当面对质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竟然二话不说就动手,你丫懂什么叫做礼数,什么叫做道理吗? “噼里啪啦!”胡问静继续暴打。 “上次没打死你,你就该老老实实的在家里感谢胡某的仁慈,你竟然顶着一张猪头脸就敢来找胡某的麻烦,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胡问静使劲的踢打韦宇轩的脑袋,韦宇轩原本就青肿的脸很快就比猪头还要肿。 无数食客从四面八法围了过来,震惊的看着胡神医暴打一个猪头。 “这挨打的是韦家的大公子韦宇轩?”有人好奇的问。 “久闻韦家大公子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方知谣言害人。”有人盯着猪头宇轩,这要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那么自己就是貌似潘安了。 “胡神医为什么要打韦大公子?”有人不解的问道。其余人哪里知道,就看见韦宇轩站出来,然后倒飞了出去了,压根不知道两人有什么纠葛。 胡问静脚踩着韦宇轩的猪头脸,使劲的旋转,看看周围聚集了至少数百人,脸色一变,悲愤的嘶吼:“韦宇轩!你不要再纠缠着我!” 周围的人精神一震,暧昧的笑,一个公子哥儿纠缠一个女子,还会有什么事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不违礼法,也不是什么大事。 胡问静继续悲愤的怒吼,满腔的委屈尽数宣泄出来:“……我说过好多次了,我不会看病,不懂望闻问切,不懂针灸!” 数百围观众失望极了,原来不是君子好逑,是君子求医啊,这就没什么好八卦的了,顶多就是这个韦宇轩有些傻,谯县谁不知道胡神医虽然有神医之名,但只有壮阳秘方,找胡神医看病这不是寒碜她嘛。 胡问静继续吼着:“……老胡家的祖传秘籍是壮阳……” 一群围观众用力点头,这点众所周知。 胡问静悲愤的吼着:“……我不会治疗阳痿!” 嘀嘀咕咕的四周陡然可怕的安静了,所有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光天化日之下,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然当众大喊阳痿?不,就算已经嫁人了也不能当众说如此污秽的词语!众人死死地盯着胡文件,这胡问静竟然污到了这种程度? 胡问静悲愤的怒吼清楚又大声:“……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不会治疗阳痿!我不会治疗阳痿!我不会治疗阳痿!你就是给我一千金我也治不了你的阳痿!” 数百围观众大惊失色,咦!好像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寂静的四周无数道眼神又惊又喜的盯着胡问静……脚下的韦宇轩,好些人隔得远了或被阻隔了视线,努力的跳脚看韦宇轩。 韦宇轩惊怒的看着胡问静,这个女人在胡说什么! “怪不得韦大公子会找胡神医的麻烦。”有人深深的理解了,韦大公子虽然家中钱财无数,但是却不能敦伦,这是世上最悲惨的事情了,韦大公子当然会病急乱投医,寻壮阳药膳馆的麻烦了。 “年纪轻轻,可惜了。”有人摇头,韦宇轩顶多二十几,还有漫长的人生,竟然这么早就阳痿了,这人生的道路还有什么乐趣。 韦宇轩奋力大叫:“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我不是,我没有,她瞎说!” 数百围观众理解极了,哪个男人愿意承认如此严重的隐疾? “不用说了,我们都理解的。”有人善良的给韦宇轩一个眼神,大家都是男人,懂的。 “我真的没有阳痿!”韦宇轩大声的叫喊。 其余人温和的看着韦宇轩,哪怕韦宇轩肿的像个猪头都能从他的脸上看出被揭穿隐私的焦急。众人点头:“是,我们都知道,你绝对没有阳痿。”看韦宇轩泪水都流出来了,说什么都要给他一个面子。 “都散了,散了,不要胡说八道啊,坏了韦大公子的名声。”不少人好心的招呼着周围的人,周围的人懂,一齐看着天空:“啊,今天的太阳好大啊。”“我刚来,什么都没听见,你们说什么呢?” 韦宇轩惊恐极了,这群人疯了?他拼命的挣扎的爬起来,大声的吼叫:“我没有阳痿!真的,我没有阳痿!” 四散的人笑眯眯的转头看他,用力的挥手:“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是男人就不要怕阳痿,胡神医治不了,还有张神医李神医。” 韦宇轩只觉一口热血往喉咙涌上来,他竭力的咽下,死死的盯着站在酒楼边负手而立的胡问静:“你!你!你!” “你什么,竟然敢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胡问静鄙夷极了,菜鸟也敢冒出来找死? “你……你究竟是谁?”韦宇轩嗓音嘶哑,眼神中满是绝望和震恐,这毫不犹豫说出阳痿一词的女子究竟是谁? 阳光之下,胡问静负手而立,眼神中带着无敌的寂寞:“天下污妖无数,人才辈出,每隔一甲子就会有一次污妖界的大乱斗,最后生存下来的就是污妖王。而我就是在漆黑的污妖界杀出一条血路,踩着无数污妖尸体而诞生的污妖王胡问静!” “污妖王……”韦宇轩脑海中一片混乱,什么东西? 胡问静深深的呼吸,闭目叹息:“今日是狗尾巴草开花的日子啊,我不想用恶臭的鲜血玷(污)了狗尾巴草开花的香气,你滚吧,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你……”韦宇轩终于明白胡问静根本是个疯子,自己就毁在了一个疯子的手中?气急攻心之下,韦宇轩吐出一口鲜血,昏倒在地。 “公子,公子!”几个韦家的仆役急急忙忙跑过来大喊,畏惧的看着污妖王胡问静,大公子怎么敢挑战如此强者,太自不量力了。 不过半个时辰,韦大公子的不幸人生飞快的在谯县的各个角落流传,就连卖菜的大妈都知道了。 “张家大婶啊,你知道韦大公子吗?知道他为什么找胡神医的麻烦?” “李家妹子,找男人一定要带眼识人啊,像韦大公子这样的可万万不要嫁。” “这韦大公子可曾娶妻?”有人好奇的问着,若是已经成婚,这不是害人吗? “豪门有豪门的痛苦,平民有平民的幸福。”有人心满意足,韦大公子享受着丰富的食物和华丽的衣衫,但是纵然有无数的娇妻美妾,依然过得不幸福。 “以后好好做人,做豪门公子并不幸福的。”有人教育着周围的人,豪门公子不能敦伦,哪有普通人幸福。 某个门阀的豪宅之内,数个年轻子弟瞠目结舌,顿足长叹。 “我就说宇轩为什么平时看起来怪怪的。”有人一脸的后悔,以前看到韦宇轩纵情声色,还觉得他好色无度,原来是掩饰啊。 “怪不得宇轩要找壮阳药膳馆的麻烦。”有人脸色复杂极了,昨天发现韦宇轩要整垮壮阳药膳馆的时候就惊讶无比,不论是王家柳家赵家还是胡问静都没有一丝的地方招惹了韦宇轩,韦宇轩为什么要像一条疯狗一样乱咬,原来其中有深刻的内情啊。 “唉,我终于知道宇轩为什么不肯把韭菜匀给我们了。”有人闭上了眼睛,韦宇轩明明有数万斤韭菜都不肯匀给他们百十斤,当然是小气的无以复加,可是,韦宇轩有深刻的原因啊,韦宇轩需要用大量的韭菜医治他的隐疾啊。 “是,是我们错怪了宇轩。”有人哽咽了,他们不吃韭菜不过是晚了几天壮阳而已,可对韦宇轩而言那小小的韭菜关系的是他的人生啊,两相比较,他们实在是太对不起韦宇轩了,身为老朋友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韦宇轩的痛苦。 “回想他每次左手搂着翠花,右手抱着如烟,这眼中不是倚红偎翠的猖狂,而是深深的痛苦啊。”有人只觉自己双目如盲,竟然没有看出老朋友的痛苦。 “那一声声猖狂的(淫)笑分明是在向我们求救啊!”有人泪水纵横,他们简直是见死不救,枉为人也。 ※※※※※※※※※※※※※※※※※※※※ 感谢在2021-01-16 16:14:53~2021-01-17 15:1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639848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寒 62瓶;风落愿情—炜千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能动她一根毫毛 韦家。 “什么?宇轩他阳……”某个年轻的韦家子弟硬生生的忍住,眼神诡异极了。 其余几个韦家子弟用力的点头,到处都传遍了,谯县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唉,原来如此。”年轻的韦家弟子们重重的叹息,就说韦宇轩莫名其妙的找壮阳药膳馆的麻烦,原来是如此啊。 有人转头看韦宇轩的房间,数个名医正在给韦宇轩治疗外伤。 “治疗皮外伤容易,治疗……却不容易。”他惋惜的道。 其余人点头,韦宇轩有难言之隐其实应该早点看大夫的,韦家又不是请不起大夫。 “身为韦家新一代第一人,纵然有病,也不能表露出来,这就是第一人的骄傲啊。”有人的神情中复杂极了,往日只看到韦宇轩眼睛长在头顶上,好像看不起所有人,原来那只是长在顶端的表象。 “高处不胜寒。”有人长叹。 “宇轩以前是不怎么样,但是,都算了,宇轩有宇轩的苦。”有人慢慢的道,众人点头,与一个有难言之隐的人计较什么。 “不如我们去寻找一些名医和秘方。”有人建议道,众人点头,以前韦宇轩讳疾忌医,现在反正暴露了,就认认真真的治疗,说不定还有救。 韦家大堂之内,韦家老一辈与韦家族长默默对坐,相对无言,韦宇轩的最新消息震撼住了他们每一个人。 韦家族长脸色铁青,呆呆的坐着,手中探向嘴边的茶杯凝固在空中,久久不见动静。 “张家派人送来了上好的何首乌。”某个长辈慢慢的道。张家的人说了,何首乌有壮阳的效果,张家正在联系药材商,应该可以买到更多的何首乌,但是还需要一些时日。 “李家派人送来了几十斤韭菜和鸡蛋。”他继续道,李家的人说韭菜炒鸡蛋是胡问静的祖传壮阳秘方,虽然胡问静说她不懂治病,但既然胡问静“不懂”,就说明她不知道壮阳是不是能够治疗隐疾,万一能治疗呢?根据中医原理,隐疾不就是因为阳气不足吗?这壮阳或许有些作用,不妨多吃一些。这些鸡蛋和韭菜是李家的农庄自产的,足够新鲜和可靠,若是不够,只管去李家拿。 他一家家的说着,谯县大大小小的门阀都送了一些壮阳的食物和药物来,更有几家门阀的公子大哭道歉,误会了韦宇轩,等韦宇轩伤势好转,一定要负荆请罪。 大堂之内一群长辈默默的听着,脸上无喜无悲。 大堂之内又复安静了,许久,才有人开口,缓缓的道:“若是宇轩有病,我韦家定然是要给他治疗的,不论药材多么的难得,名医如何的难寻,我韦家一定会竭尽全力。” 他盯着韦家族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若是宇轩其实受人诽谤,毫无疾病,那也必须给宇轩讨还一个公道。” 大堂之内一群长辈缓缓点头附和,正是如此。 韦家族长终于有了动静,缓缓的放下了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为宇轩治病,还宇轩公道,其实说来说去就是想要知道韦宇轩究竟有没有病。若是韦宇轩真的有了隐疾,不能敦伦,那么韦家对年轻一辈的支持力度立刻就要发生巨大的变化。 韦家的年轻子弟必须以韦家的未来为重,韦家的有限资源必须用在能够为家族带来更大利益的人的身上。扶持一个阳痿的子弟不符合家族利益最大化。一个人尽皆知的阳痿的子弟很难在注重名声的大缙官场之上取得成就,至少,一个阳痿的子弟绝不会有姻亲的扶持,而姻亲其实是韦家的重要资源。 韦家族长古怪的看着众人,而众人毫不掩饰的看着他。现实就是如此残酷,韦宇轩命不好,怪谁? “父亲!”大堂之外,几个仆役抬着一个担架进来,恭恭敬敬的放到了地上,然后退了出去。担架之上,韦宇轩有气无力却悲愤无比的喊着:“父亲,我是被诬陷的!我没有阳痿!我是被胡问静诬陷的!” 大堂之内所有长辈盯着韦宇轩,诬陷? 韦宇轩竭力从担架上仰起身,肿的像猪头的脸上射出两道比火还要炙热的目光:“胡问静造谣诽谤我的清白!我与她不共戴天!” 大堂之内的所有长辈皱眉,这事情牵涉太多,不能简单地听韦宇轩的言语。 “宇轩,你累了,且休息一下,我们会为你做主的。”某个长辈柔声道,韦宇轩究竟是不是身患隐疾必须查实清楚,但是这阳痿一病不太好让韦宇轩自证清白。 “来人,找大夫给宇轩看看。”某个长辈大声的下令,在大夫面前所有疾病都无法隐藏。 不过一盏茶时间,原本就在韦宇轩的房中给他治疗外伤的几个名医被请到了大堂之中。 “诸位,这事情大家都听说了,我们韦家与诸位也有多年的交情了,有什么话姑且直言,不用忌讳。”某个韦家长辈真诚的对几个名医道。 几个名医点头,韦大公子阳痿之事可大可小,找他们验证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几个名医拱拱手,一言不发开始搭脉。 时间飞快的流逝,大堂之内静悄悄的,唯有韦宇轩时不时低声的痛苦呻(吟)。 名医甲搭了韦宇轩的脉搏半天,额头汗水一滴滴的落下,慌张的抬头看其他名医,马蛋啊,老子完全看不出来!你们看出来了吗?几个名医人人眼神中带着凄苦,人字只有两笔,可是治病的时候要分无数科啊,他们各有专长,就是不会治疗隐疾啊。 名医甲眼神更凄苦了,要是无法确诊,砸了牌子是小事,韦家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一群名医眼神同样凄苦,再搭脉!不行就看舌头,看面色,哦,这猪头脸不太看得出来面色,但是不行也要行,就算猪头脸也要看出一些东西。 几个名医忙忙碌碌,又是搭脉,又是看舌苔,又是看脸色,又是问一夜几次小便,一炷香的时间飞快的过去,一群名医额头的汗水更加的多了,该死的,完全不知道! “如何?可能……”某个韦家长辈想问韦宇轩“可能敦伦”,但当着韦宇轩和韦家族长的面,这两个字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急忙换了一个词语,“……可能子孙满堂?” 几个名医汗水瞬间又多了一倍。该死的,这种隐疾本身就不太看得出来,你丫还要更进一步问我子孙满堂?这是要我包生儿子吗?若是以后韦宇轩生不出儿子,是不是要找大夫算账?今天真是不该来韦家啊。 还能活一百天 震耳的锣鼓声中,几十人抬着重重的担子,缓缓前进。 “是谁家娶妻吗?”有人笑了,这条街上能够这么热闹的一定是有人成亲了。 “不像。”有人摇头道,成亲是大喜的事情,不管是迎亲还是下聘都会穿着大红色的喜庆衣服,这一群人中可没见到一个人穿着红衣服的。 “那是韦家的人。”有路人认出了那群人中走在前头的是韦家的管家。 “那个是韦家的三少爷。”有人悄悄指着那群人中的某个英俊青年。 有人惊讶了:“韦家为什么来这里?”看路线,韦家这是去胡神医家啊。 “那就对了!”有人笑了,“韦大公子身患隐疾,这普天之下只怕唯有胡神医才能治。” 其余人点头,古怪的笑,韦家这是送厚礼给胡神医,以求治病救人了?虽然胡神医公开承认不会治病,可是胡家有祖传的壮阳秘籍啊,保不准里面就有一两个药方是专门治疗隐疾的。 那一群人果然一路到了胡家之前,锣鼓敲得更加卖力了。 “姐姐,姐姐!”小问竹欢快的叫,外面好热闹啊。胡问静神情平静,负手看天,淡淡的道:“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了……哈哈哈哈哈哈!你丫终于来了!我终于活下来了!”声音从平淡到疯狂,最后几乎是嚎叫。 门外的锣鼓声震耳欲聋,二十米内什么都听不见,门内小问竹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扯着胡问静的衣角,睁大了眼睛无辜的看着她,小心的叫着:“姐姐,姐姐!” “别担心,那是给我送礼的!”胡问静大声的道,笑得全身都在颤抖。 锣鼓足足敲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四周已经聚拢了数百人。韦家的管家挥手,锣鼓声停了。 韦家的三公子站到了前面,朗声道:“谯县韦家以前得罪了胡神医,特来道歉,请胡神医海涵。”对着胡家的大门深深鞠躬,身后韦家的仆役们一齐弯腰鞠躬,久久不曾抬头。 胡问静在门内用力点头,说得太好了,道歉就该这么没有脑子,哦,说错了,是有诚意,哈哈哈哈! 四周看热闹的人们惊讶了,韦家大张旗鼓竟然是向胡神医赔礼道歉来了?不知道韦家在何处得罪了胡神医? 街上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盯着胡家紧闭的大门。 “该我了,该我了!”胡问静在门内低声欢呼着,小问竹看着激动的胡问静,学着她的模样深呼吸,挺胸凸肚。 胡家的大门慢悠悠的打开了,胡问静牵着小问竹的手,傲然看着鞠躬行礼的韦家众人,鼻孔向天:“我就是胡问静,你们是韦家派来向我道歉的吗?” 韦三公子差点骂人,哪有这么当众打脸的?你丫会不会做人?但形势逼人,韦家没有选择的余地。韦三公子努力的告诉自己,他,以及韦家不是在向胡问静低头,而是在向半个谯郡的门阀低头。 “是,我们韦家特来向胡神医道歉。”韦三公子真是佩服死自己了,这几个字丝毫不带烟火气,诚意满满的,换成四弟八弟一定做不到。 胡问静抬头看天,久久不语。小问竹看看胡问静,又怯怯的看看四周的人,悄悄的站在了门槛上,踮起了脚尖,使劲的学着姐姐看天空。 韦家三公子等了半天不见胡问静说话,莫名其妙极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悄悄的看身边的管家,管家使劲的摇头。按照礼仪,在韦家致歉之后,胡问静该回答误会误会,大家都是一家人之类,然后快步抢下台阶,双手扶起一直鞠躬的韦三公子,年纪比韦三公子大就喊“贤侄请起,折煞老朽了”。年纪比韦三公子小就该满脸通红的扯住韦三公子的衣角,“三哥哥,你怎么能这样,难道我不是你的妹妹吗?为什么哥哥要对妹妹低头?”总而言之,最后宾主双方要手牵手,愉快的微笑着,一齐走近胡家,表示冰释前嫌,既往不咎,以后共创和谐社会。 这是华夏千百年来最最最基本的礼仪,与门阀或者平民没有关系,只要是个华夏人就该知道这最最最基本的套路。 可如今胡问静从第一句对答就嚣张跋扈乱七八糟的,韦三公子和管家纵然见多识广,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怪不得宇轩会败在这个女人的手下。”韦三公子原本以为韦宇轩只是表面能干,其实一肚子草包,不然怎么会数次被一个平民女子折辱?换成他绝对不会出现这么可耻的状况。但以此刻的经历看,这胡问静的行为果然太超出常理了,以普通人的思维看胡问静肯定要大大的吃亏。 韦三公子慢慢的抬起了头,直起了腰。胡问静既然不懂礼法不讲规矩,那他也没有必要傻乎乎的鞠躬行礼,大家都不守礼,交谈也比较轻松一点。 “你懂不懂规矩?”胡问静忽然说道。韦三公子一惊,急忙再次弯腰行礼,该死的,这个女子自己不守礼法,竟然要求别人守礼法。 “还有呢?快点,没看见我脖子都酸了?”胡问静催促着。四周的人静悄悄的看着,还有什么,真想知道啊。 韦三公子莫名其妙,小心的问道:“还有什么?” 胡问静愤怒的瞪他:“当然是跪下啊!道歉就该跪下,这点规矩你都不懂?没听见半泽直树对大和田说道歉就要下跪吗?” 韦三公子惊得呆了,自动忽略那些莫名其妙的名字,吃吃的问道:“你是要我下跪道歉?” 胡问静用力点头:“当然!不下跪算个p的道歉?动作快点,我赶着吃饭呢。” 韦家所有人都呆住了,死死的看着胡问静,你这么嚣张,你妈知道吗? 四周的围观众呆呆的看着胡问静和韦三公子,只觉今天大开眼界,一个小小的江湖郎中竟然敢在韦家面前作死。 “果然身为神医就是拽啊。”有人惊呼出声,眼中冒出无数的星星点点,原来拥有救死扶伤的绝技就可以蔑视王侯! “不,那是因为胡神医拥有最尊贵的血统!”有人笑了,大夫算个p啊,什么时候见过大夫看到王侯不跪下的,胡问静能顾蔑视韦家一定是因为她的血统。中山靖王的御医啊,会不会娶了中山靖王的女儿呢?反正中山靖王有120个儿子120个女儿。 “唉,还没有向胡神医请教怎么才能有儿子,她就要死了。”有人冷静无比,敢在谯县让韦家的人跪下的平民都只有死路一条。 韦三公子冷冷的看着胡问静,跪下?别忒么的做梦了,他怎么可能为了替韦宇轩道歉而跪下?但要是完不成家族的使命…… 他看向管家,心中后悔到了极点,还以为能够从一群兄弟中争取到了这个“出使敌国”的任务很出风头,就算没有在谯郡的门阀中扬名,至少可以在谯县打压韦宇轩。没想到这根本不是送名的任务,这是送命的任务啊! 管家看着韦三公子求助的眼神,关键时刻反应极快,向前一步,低声对胡问静道:“胡神医,我们带来了一份薄礼,不如你先看看……”恭恭敬敬的递上了礼单,吃人嘴软,拿人手软,胡问静收下了礼物还会继续发癫? 胡问静看了一眼礼单,该死的,隶书!好多字不认识。她使劲的瞅,终于从礼单中找到了“纹银一百两”几个字。 “很好,韦家非常的有诚意。”胡问静板着脸,拿了一百两银子就不太好再逼人下跪了,不然太不厚道了。 “韦家果然是诗礼传家,为人厚道啊。”胡问静夸奖着,神采飞扬。 韦三公子努力挤出笑容,恭敬的行礼,赶紧收礼赶紧完事,这个女人竟然当众羞辱他,按照他往日的脾气早就打死了她了,可现在绝对不能伤了胡问静一根毫毛。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快把礼物抬进去啊。”胡问静呵斥着韦家的仆役们,现在的年轻人一点规矩都不懂吗,竟然把这么多礼物随随便便的放在大门外,难道还要她自己搬吗?还以为快递不送到家门口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送礼都只扔在房门口! 一群仆役忙碌着,胡问静看着最后一箱子礼物抬进了屋子,终于放下了心,使劲的看韦三公子,送完了礼怎么还不走?韦三公子完全不理解胡问静的眼神,茫然的看着她,怎么还不请他进去坐坐喝杯茶? 胡问静看着韦三公子期盼的小眼神,悟了!只记得礼物了,忘记韦家送礼的目的了,对了,该怎么说来着?有了! 胡问静背负双手,傲然转身面对门外数百围观群众,大声的道:“各位乡亲父老都听着,从今天起,我胡问静与韦家就是斩鸡头烧黄纸的亲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敢欺负韦家就是欺负我胡问静,不服气的,立马站出来,胡某召集灵隐寺的兄弟打他娘的!” 四下鸦雀无声,呆呆的看着胡问静,每一个字都听得懂,可连起来每一句话都没听懂。 “什么叫斩鸡头烧黄纸?”有人小心的问身边的人,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身边的人用力摇头,不用羞愧,我也没懂。 “灵隐寺是什么地方?官府衙门吗?”有人紧张了,胡神医的祖上不愧是中山靖王的御医,与官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韦三公子死死的盯着胡问静,具体的词语完全没懂,但是大致意思倒是硬生生凑出来了,好像是与韦家亲如一家的意思。 胡问静斜眼乜韦三公子:“怎么样,已经完成了韦家大张旗鼓跑来送礼的任务,你可以回去了,快走几步你还来得及回家吃饭。” 韦三公子紧紧的盯着胡问静的眼睛,深深的领悟了韦大公子面对胡问静的痛苦,胡问静的一举一动完全无法预料啊。他悄悄的转头,感觉四周几百道目光盯着他,充满了嘲笑和鄙夷。一道阳光穿过乌云照射在他的身上,他却微微一颤,只觉纵然阳光明媚,纵然有几十个仆役几百个围观众就在他的附近,他依然是如此的孤单寂寞冷。 “是,那我等告辞了。”韦三公子恭敬的行礼,回去必须砸几百个碗出气。 “嘭!”胡问静一秒回到了胡家,重重的合上了门,门内传来胡问静疯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韦三公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大门,韦宇轩输给了胡问静果然是有原因的,谁能够赢一个疯子。“走,我们回去!” …… 胡家的大门之内,胡问静抱着小问竹狂笑,眼神却如刀,毫无一丝的笑意。 自从到了这个狗屎的时代,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怎么活下去上。假冒贵人诈骗张家,旅途杀人,卖壮阳菜肴,开壮阳药膳楼,与韦家作对,用最恶劣的方式散布谣言,这一件件事在别人的眼中只觉得胡问静为人癫狂,不知所谓,而对胡问静而言,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原本以为有了壮阳药膳馆我就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的。”胡问静用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说着。在她放弃了大量的利益,拉拢王家赵家柳家入股壮阳药膳馆的时候,她真的是以为可以过上平淡但是安全的生活了,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半夜□□进来砍死了她。谯县的三个门阀支持她,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让固镇的张家吃狗屎去吧,让谯县的地痞流氓吃狗屎去吧! 那天她真心的笑,一点儿都不在意那些门阀贵宾是冲着王家赵家柳家的面子来的,她只是一个路人甲,门阀贵宾不给她面子很正常啊,她又不需要门阀贵宾给她面子,她只要老老实实的做个工具人,替王家赵家柳家赚钱,好好的了解这个世界,好好的想办法回到自己的世界就好了,谁有空为了一点小小的面子闹腾? 她真的不在意,壮阳药膳馆只是她抱王家柳家赵家换取安全的工具,壮阳药膳馆究竟是姓胡还是姓王她一点点都不在意。所以有人坑了壮阳药膳馆,卷走了所有的菜肴,她只是本本分分的出主意甩锅,壮阳药膳馆是她付给王家柳家赵家的保(护)费,不能有失,至于谁对王家柳家赵家下的黑手,与她有个p的关系? 然后,韦家蹦了出来,再然后,王家柳家赵家对韦宇轩下手坑他们的理由丝毫不得要领,胡问静有些明白了,说不定走了狗屎运,韦宇轩是为了针对她?韭菜壮阳论里里外外得罪了不少人,说不定韦宇轩就是被得罪的一个。 但胡问静还是不怎么在乎,哪怕韦宇轩是为了报复她而对壮阳药膳馆,这其中对壮阳药膳馆背后的王家柳家赵家的无视确实实打实的,简直就是打王家柳家赵家的脸,王家柳家赵家说什么都会与韦宇轩恶斗一场。 可是,事情的发展出乎胡问静的预料,王家柳家赵家发现幕后黑手后,竟然怂了,怂了,怂了……笑眯眯的接受韦宇轩的道歉,笑眯眯的与韦宇轩套近乎,笑眯眯的与韦家论交情。 胡问静只看了韦宇轩一眼,就知道韦宇轩对她对王家柳家赵家的恨不但没有消失,反而爆棚了。 接下来,会是如何?胡问静发现若是按照“将相和”的基调,那么未来几乎可以看得非常的清楚。 韦宇轩真诚的道歉,全身而退;王家柳家赵家忍辱负重,与韦家保持良好的关系; 韦宇轩邀请王家柳家赵家的人吃饭,“吾与胡问静势不两立,不是她死就是我亡,诸君站在谁的一边?”然后王家柳家赵家随便想想就知道为了一个陌生的外地平民女子胡问静得罪了本地最大门阀韦家的大公子、很有可能是下一代韦家族长的韦宇轩实在是太不理智了,长叹几声之后恭恭敬敬的将胡问静打包送给了韦宇轩。 或许王家会稍微多挣扎一会,毕竟胡问静救了王梓晴的性命和清白。可是,王老爷在柳家赵家向韦宇轩卑躬屈膝之后,孤立无援,很快就会想到王家已经报答了胡问静了,这壮阳药膳馆不就是胡问静点名索要的报答吗?既然报答过了,自然是恩义两清了,王家有什么理由为了一个陌生女子得罪了韦家? 胡问静愤怒了0.01秒,然后深深的自责。王家没有错,错的是她。 她鄙夷那些“给了一碗粥,却天天索要燕窝鱼翅报答”的人,恩情要对等,得到滴水之恩就逼着对方涌泉相报的人个个都不配做人。 可是其实她也是那种渴望用滴水之恩换取涌泉相报的人。 王家已经用壮阳药膳馆满还清了胡问静救王梓晴的恩情,这不是王家自以为,而是胡问静当时为了说动王老爷,话里话外主动的透露的。王老爷顺着她的意思,用壮阳药膳馆抵消了她就王梓晴的恩情,何错之有?她明明已经和王家就是简单的互相利用的关系,却在为难来临的时候指望王家出头摆平韦宇轩,这简直是小人中的小人。 胡问静用0.09秒狠狠的鄙夷了自己的双标和无耻,然后迅速摆正心态,做人要靠自己,这个该死的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仇人韦宇轩必须靠她自己的力量摆平。 胡问静很快就发现了机会。韦宇轩只向王家柳家赵家道歉,丝毫没有提及受到牵连的门阀宾客,韦家的族长一脸的得意,好像韦宇轩□□打了一大片人竟然很是荣耀。 胡问静根本就不用看那些门阀宾客的脸色,就知道韦宇轩和韦家族长犯了巨大的错误。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老子被你整了,一口热饭都吃不上,你竟然说和老子无关,道歉都没有一句?用p股想也知道绝对会惹得其余人不快。 她能够利用这些门阀的愤怒,大力打压韦宇轩乃至韦家吗?可能性不到1%。 胡问静咬牙,1%的几率已经很大了,不在此时此刻摆平了韦宇轩,下一个死的就是她。于是她不顾一切的痛打了韦宇轩,没想到一向幸运e的她这次运气好到爆棚,门阀宾客们真的对韦宇轩和韦家满腹怨气,笑眯眯的看着她痛打了韦宇轩,更美妙的是韦家族长和王家柳家赵家的人被意外的事故惊呆了,举止失措,没有第一时间阻止她,她顺顺利利的成为了外地门阀找回场子的刀。 “只要门阀没有忘记韦宇轩给他们的羞辱,韦家就绝对不敢动我一根毫毛!”胡问静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随后的再次暴打韦宇轩,散播韦宇轩阳痿的谣言,统统都在胡问静的精心计划之下。 又要教训韦家,让一群外地门阀之人满意,又不能教训的太过了,激起韦家不顾一切的翻脸杀了她,其中的难度不可谓不小。胡问静的每一次行动都是在走钢丝,稍微过了一点点立刻就会掉下万劫不复的深渊。 从嚣张跋扈无所顾忌的污蔑韦宇轩阳痿,到此刻不过短短的一两个时辰,在胡问静的心中宛如过了几个世纪。 韦家的人能不能机灵的看到了其他门阀对韦家的报复之意?能不能愚蠢的以为只有老实任由其他门阀敲打一条路? 其他门阀是不是愚蠢的以为她是个暴躁的江湖骗子,没有想过她的举动不合理?会不会聪明的敲打韦家老实挨她的打? 这韦家与各个门阀的人的智商到底到底到底是不是能够像她希望的那样恰好处于聪明和愚蠢之间,而且一会儿聪明,一会儿愚蠢? 胡问静毫无把握,唯有握紧了匕首。成功了,她就满怀自信的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为所欲为,这个时代的人的智商并不比她高,经验并不比她多,她完全可以平等的面对任何一个人而不用因为对方的贵族名头胆怯。失败了,她就带着小问竹杀出一条血路,运气不好就死在城里,运气好逃出了追杀,她立刻跑过长江以南去琼州吃荔枝,就不信韦家或者张家会一直追杀她到琼州。 “以我坑蒙拐骗的能力,就算一路卖壮阳药都能发家致富,安安全全的到琼州。”胡问静摸着袖子里银子,其实毫无信心,人离乡贱,她和小问竹在旅程中被某个贼人卖到山村的可能性高达90%。 胡问静怀着不成功就成仁的心,惴惴不安的等待着命运。 直到门外锣鼓喧天,直到她肆意的羞辱韦三公子,韦三公子依然忍气吞声。 胡问静知道,她赢了,她活下来了。 尽管不会很久。 门外已经恢复了寂静,韦家和围观的人都已经离开。胡问静抱着小问竹轻轻的笑。“一百天,不会超过一百天。” 她已经往死里得罪了韦家,只要风声过去,韦家就会用最残酷的手段杀了她。风声什么时候会过去呢?胡问静认为取决于那些外地门阀之人什么时候忘记壮阳药膳馆受到的折辱。没报复之前,多半是时时刻刻不敢或忘,报复之后,多半是很快抛之脑后。 胡问静估计这个过程不会超过一百天,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她能指望这些纨绔子弟的记忆有多久?一百天估计已经是极限了。 “是我瞬间就击垮了韦宇轩,是我勒紧了自己脖子上的绞索,我要在它勒死我之前找到办法。”胡问静默默的想着,在一百天的活命期限之内,她要么逃之夭夭,要么拥有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 她该怎么办?短短的一百天,她能够做得到吗?韦家会不会防着她逃跑,在四周安排了眼线?她从什么地方得到保护自己的力量?胡问静只觉压力山大,更糟糕的是郁闷极了。 “啊啊啊啊啊!每次好不容易从一个绝境中杀出血路,结果到了更严重的绝境,这日子真是过得憋屈啊。”胡问静深呼吸,缓缓的吐出胸中的郁气,这个穿越之旅真是极限生存之旅啊。 想到她看过的小说中的穿越者个个都有比她优厚百倍的开头,睁开眼睛就是王侯之女,大家闺秀,有英俊的表哥,有邪魅的王爷,哪怕开局最差的也不过是退婚流,身边有个听话的丫鬟,不用三天就能靠烹饪绣花画画医术赚到大笔钱的钱,哪像她天天处于极限生存之中。胡问静胸中郁气渐去,暴躁却越来越浓,不断的在血液中翻滚。 “啊啊啊啊啊!大家都是穿越者,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呢?”胡问静在心中怒吼,在她怀中的小问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轻轻的伸手擦胡问静的脸:“姐姐乖,不要哭哦。” 胡问静笑了,抱住小问竹在院子里打滚。 “极限生存,嘿嘿,以为拿生死来逼我,我就要屈服了?”胡问静恶狠狠的看着天空,一直以来像条被驱赶的野狗,只想着苟且偷生,这还是她胡问静吗?她什么时候这么在意生死了? 骨子里有股莫名其妙的东西疯狂的涌到了胡问静的全身。 “我胡问静就是穿越了,就是被一群人追杀,就是死的惨不忍睹,尸骨被野狗吃了,又有何惧?”她看着天空,嘴角露出了讥笑。 人固有一死。 人拼命努力的活下去不是为了苟且偷生,不是为了躲在角落痛哭流泪。 人拼命的竭尽全力的活下去是为了能够有更畅快的未来。 不畅快,毋宁死。 这就是我胡问静的选择。 什么韦家张家,放马过来! ※※※※※※※※※※※※※※※※※※※※ 感谢在2021-01-18 13:06:09~2021-01-18 21:1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个人的三张脸 小问竹睡醒了,迷迷糊糊的伸手一摸,没有摸到姐姐的身体,她一惊,朦胧的眼睛立刻睁得大大的,仔细一看,果然没有看到姐姐的身影。 “姐姐!”小问竹扁嘴叫道,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我在这里。”窗外传来了胡问静的声音。小问竹赤脚跳到了地上,飞快的跑到了窗口,推开窗户。天色还没有大亮,微光之下,胡问静盘膝坐在院子中,依稀看见身上脸上都是汗水。 “姐姐。”小问竹眼睛笑成了弯月,用力的挥手,不等胡问静说话,乖乖的关上了窗户,又钻进了被窝,姐姐就在那里,她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胡问静缓缓的闭上眼睛,继续感受身体内气息的运行。 “当务之急,我要提高武力值。” 胡问静任由微弱的光芒照在脸上,感受着那一丝温暖,心中却像北极一般的冰凉。那穿越来的第一天的梦境中的华山派功法有用吗?她记得多少?她能够练习吗?这些问题她通通不知道。从穿越以来她看似休息空闲了数日,其实每一时每一刻都在为活下去而耗费心机,根本没空考虑武力值。 直到此刻没有了随时被人击杀的逼迫,她才终于有机会细细的回忆华山派的剑法内功了。那穿越第一天梦中的场景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她只能拼命的回忆,努力的将零星的记忆碎片连接在一起。 若是忘记了最重要的部分,若是那只是胡思乱想,功法根本不能练习,若是她资质愚笨,无法修炼梦中的神功,那又怎么办? “那就凉拌。”胡问静平静无比,想要活下去,必须真正的杀出一条血路,有绝世神功要奋战不休,没有绝世神功也要奋战不休,老胡家的人绝不怨天尤人,老胡家的人要靠自己的双手杀出一个黎明。 街上有人打更,时间到了卯时,街上渐渐的有了人声。 “咦,那是什么?”闭着眼睛的胡问静忽然身体巨震,惊呼出声。 “一股火热的气息像是一只小耗子一样在身体中到处乱转,浑身的血肉仿佛都要被燃烧了!难道这就是内力?” “啊,那是什么,为什么我闭着眼睛,却看到了一道光亮?” “那道微弱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光芒?为什么我感觉到了亲近和力量?” “啊!那是太阳系!我看见太阳了,我看见地球了,那是土星环。” “我打开了小宇宙!我的力量在无限的增加!我突破了基因锁!我马上就要长出翅膀了!” “啊啊啊!我要成神了……我成你个头啊!”胡问静哈哈大笑,一切境界只是她无聊的胡闹而已。 她已经在家中闭关苦修七天了,每天几乎不停歇的锻炼身体,踢踢打打,跑跑跳跳,力量和敏捷度都有明显的提升,身上的每一滴汗水,每一块肌肉的酸疼都在告诉她,她变得更强大了。可是那梦中的内功却没有一丝的踪影。 “就算是一只死狗,在我连续七天苦练之下,好歹也会动一动了吧?”胡问静无所谓的笑着,梦中得到绝世神功,从此走上了白富美高富帅的道路,三天成下忍,十天成中忍,三十天吊打漩涡鸣人,一年后一剑斩破地球等等的待遇她从来没有想过,修炼梦中的剑法内力纯粹是因为打发体能锻炼的休息时间,闲着也是闲着,让大脑转悠转悠,转出内力固然是大喜,转不出内力也是放松精神了。 “一力降十会!我现在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力气,最大的优点反而是格斗技巧不错。”胡问静仔细的分析了自己的优缺点,惊喜的发现她很容易就能拥有超级技巧。 “哈哈哈,我看了这么多部黄飞鸿,看过美国陆战队格斗术,看过拳击,看过泰拳,打过这么多格斗游戏,看过这么多动画,懂得人体骨骼结构肌肉发力技巧,我足以在这个世界上自成一派,成为一代宗师。”胡问静给自己鼓劲,信心爆棚,那些格斗技巧格斗游戏格斗动画是真的“看”过,除了华丽的画面,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拳击是真的练了三天,好歹知道怎么发力打人,有这基本功足以吊打这个世界傻乎乎不懂技巧的菜鸟了……吧。 “人要有信心,说多了自己就信了!”胡问静用力点头,“我是超级高手!我是超级高手!我是超级高手!搞定,我已经信了!” “再加上华山派剑法,我胡问静一定可以天下无敌。”胡问静仰天大笑,可惜为了不吵醒小问竹,声音小的像蚊子叫,一点气势都没有。一滴滴汗水随着她仰头,顺着发丝滴落在尘土中。 “等会一定要多吃几块大肥肉,不然身体营养跟不上。”胡问静提醒自己,好像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练兵最重要的就是吃肉,不然要尿血,难道刘翔每天都要吃十斤猪肉?那个少林武僧什么什么的每天吃十斤猪肉倒是很有可能,人家老婆都有了,吃个猪肉很正常嘛。 她绑紧拳头上的布条,欢笑着从地上一跃而起,跳到一个稻草人面前开始摆姿势,重重的一拳打在稻草人的脑袋上,稻草人稻草纷飞,露出后面的木桩,木桩上点点血迹。 “打完稻草人后脚上再加几个沙袋,跑上五千米。”胡问静感觉着身体,脚麻木的都感觉不到有没有恢复了,干脆瞅瞅湿透的衣服,好像稍微有些干了,可以再跑五千米了。 “哇哈哈哈,看我的战斗力的提升速度,很快就要超过超级赛亚人了,国奥队那些人太笨了,什么科学的锻炼方法,什么欲速则不达,都有个p用啊,直接像我一样,要么93天后杀出一个字号,成为谯县杀手之王,要么就成为丧家的乏走狗,随便一个运动员都能疯狂飙体能,一天打破三次世界纪录啊!” …… 王梓晴见到胡问静的时候,吓了一跳,只是十来天不见,瘦了,手上绑着布条都是外表上的可以接受的小变化,最重要的是胡问静的精气神完全不同了,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才来啊。”胡问静笑了笑。 王梓晴见到胡问静的笑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怪王家没有替你出头……” 胡问静公然暴打韦宇轩,又造谣羞辱他,整个谯县的人都在讨论胡问静是不是个疯子,王家柳家赵家苦思数日,依然没搞清楚胡问静为什么要如此的作死,偏偏又毫发无伤。其中定然有什么关键,但王家柳家赵家自问是怎么也想不到了,只能派了王梓晴直接上门向胡问静试探口风。王梓晴推脱不掉,又确实想要知道胡问静究竟在做什么,便带了一些礼物拜访胡问静。 “……王家本来该护着你的。”王梓晴说着,这是包括她在内的王家柳家赵家唯一想明白的地方,胡问静公开指责韦宇轩没有对她道歉,王家柳家赵家应该站出来挺胡问静的。 “胡说什么,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怎么能够让王家出头?”胡问静笑着挥手,王家守本分而已,怎么能怪到王家的头上? 王梓晴仔细的打量胡问静,不像是说反话气话,她小心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许久没有去壮阳药膳馆了?”这十来天中,胡问静一直躲在家里,再也没有去过壮阳药膳馆,这不闻不问的态度显然是对王家柳家赵家寒了心,才会放弃了曾经视若珍宝的壮阳药膳馆。 “我为什么还要去?”胡问静眨眼,莫名其妙。 王梓晴叹气,胡问静果然对王家柳家赵家寒了心。 “做菜有厨师,端菜有跑堂,收钱有掌柜,我干嘛还要去壮阳药膳馆?你什么时候见过东家每天站在门口迎宾的?”胡问静继续道,很是不满,难道就因为挂了胡神医的招牌,她这个“神医”就要每天站在门口当电线杆?她瞅瞅自己的小身板,与印象中那些酒店门口的漂亮小姐姐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王梓晴一怔,好像与她想的有点不一样,不过只要胡问静真的不生气就好。她微笑着:“是啊,当东家的何必每天去店里站着。”只要胡问静不是生气了,其他算得了什么。 “姐姐,我饿了!”小问竹跑过来扯胡问静的衣角。 “好,准备吃饭。”胡问静笑着,示意王梓晴坐下一起吃饭。王梓晴叹了口气,在别人家一起吃饭多半算是冰释前嫌了,但是遇到了不太正常的胡问静,她真没搞明白胡问静算是不记仇,还是等着秋后算账。 “怎么也不是死罪吧?”王梓晴看着胡问静从厨房里不断的端出菜肴,默默的想着,王家做得确实不地道,就是被胡问静指着鼻子骂也是应该的。 胡问静端菜出来,王梓晴微微惊讶,道:“你真是小气啊。”胡问静端出来的菜肴只有猪肉、羊肉、韭菜、鸡蛋,且不说只有四个菜是不是符合待客之道,只说这羊肉竟然只有小问竹有,而胡问静和王梓晴的餐盘中只有猪肉韭菜鸡蛋。 “羊肉太贵,吃猪肉鸡蛋就好了,反正营养差不多。”胡问静指着自己的餐盘,可没有亏待你,我自己也没有,给小孩子吃羊肉主要是因为多点不同的肉菜免得小孩子吃腻了,成年人只要营养够就行了,都是蛋白质和脂肪,在乎哪种肉干嘛。她又回厨房端了一碗热乎乎的羊奶出来,试了温度,递给小问竹:“慢慢喝。”小问竹用力点头,羊奶甜甜的,最好喝了。 王梓晴伸长了脖子,很显然羊奶也没有她的份,她长长的叹气,对胡问静鄙夷极了:“你已经是有钱人了,何必这么抠门?”这句话换成以前,王梓晴是怎么也不会说出口的,身为客人怎么能够这么说主人?简直太失礼了。可她总觉得今天的胡问静有些疯疯癫癫的,说不清楚是胡问静的话比以前多了,是胡问静的语言逻辑不太对,还是胡问静的行为有些跳脱。王梓晴有些跟不上胡问静的语言节奏,想试着换一种说法方式,或许能够和胡问静沟通的更加畅快一些。 胡问静大惊失色:“我怎么算有钱人?从开店到现在,我唯一的进账就是韦家送的礼好不好?” 王梓晴微笑着盯着胡问静,别以为我不知道韦家送了多少银子,有那一百两银子,顿顿吃羊肉也吃不穷你。 胡问静使劲乜她:“那些银子我要存起来买田地的!”王梓晴用力点头支持:“买田地好,开酒楼是小道,买田地才是家族的根本。”酒楼有什么好的,完全是靠天吃饭,遇到刮风下雨下雪下冰雹,路上行人都没有,酒楼有个p的生意,哪里有田地的佃租来的稳当。 “你好歹也有家酒楼,是个有钱人了,吃点羊肉吃不穷你的。”王梓晴提醒胡问静,现在你已经不是一穷二白了,很快就要有田有地,已经算是有些资产的人了,对自己好点是其次的,重要的是做事待客要有规矩,自己吃肉,客人吃汤的事情做出来太伤人品。 “别看我胡问静有家酒楼了,人前人后是个老板,可到目前为止,壮阳药膳馆的收入一文钱都没有进入我的腰包,我穷得都要讨饭了,不省吃俭用难道还喝西北风吗?”胡问静委屈极了,花钱给小问竹补身体是应该的,别人家的四岁的孩子脸上肥嘟嘟的,小问竹瘦瘦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不抓紧时间好好补补身体,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三天感冒五天挂水十天进加护病房。 小问竹听着“穷得要讨饭”,悄悄的把碗里的羊肉夹到了胡问静的碗里,却被胡问静瞪眼夹了回去:“姐姐随便说说骗她的,姐姐有钱的很,再也不会要饭了。”忘记小问竹虽然小,但是有可怕的经历,其他都不懂,对讨饭和没钱一万分的敏感。 王梓晴配合着点头:“问竹,你姐姐有钱的很!”小问竹这才小口吃着羊肉。 “小时候补充营养是非常重要的,黛玉妹妹就是小时候没有好好补充营养!”胡问静用力点头,文艺女青年肯定只吃好看的东西,结果害了自己了,想要活的壮实就该多吃肉。“你快点结算壮阳药膳馆的银子给我,我还要赶着猪肉涨价以前多屯点。” 王梓晴气乐了,没空理会黛玉妹妹是谁:“谁家的生意不是到月底算账的?谁家的生意不是到年底分红的?难道还要每天分利润不成?” 她盯着胡问静的眼睛,说出万年金句:“做生意靠的是守!” 胡问静不吭声,开壮阳药膳馆时的心态不对,只当做了抛出去给王家柳家赵家吃的诱饵,完全没想怎么赚钱,开业营销都不肯花心思,这生意自然差了。“别担心,以后我有全套计划让壮阳药膳馆成为会下金蛋的鸡。” 王梓晴不以为然的笑,王家在壮阳药膳馆开业前就想过了,这生意饿不死人,但是也绝对不会让人发家致富,因为说到天边,壮阳药膳馆不过是一家酒楼而已,一家酒楼能赚多少钱? “壮阳药膳馆的未来已经在我的掌中。”胡问静伸出手掌抓拢,恶狠狠的笑。 “首先,壮阳药膳不能推出太多太快。壮阳药膳总数有限,我要是每天推出一道新菜,用不了十天我就完蛋!”胡问静道,她记得的壮阳药膳假秘方一共只有这么十来道,要是频繁推出那绝对是玩死自己。 “壮阳药膳馆一定要坚持挂羊头卖狗肉,挂着壮阳药膳的名头,卖一些普通的酒菜!” “普通酒菜的价格随行就市,而壮阳药膳的价格必须保持一百文一道菜。只要有壮阳药膳馆的牌子在,不怕没有人来吃饭。”胡问静鼻孔向天,老老实实做生意肯定饿死了自己,餐饮业不能996福报,不能都是我兄弟,那么就要坚决的靠招牌吃饭,坚决的学习猫不理包子的经营之道,价格贵到天上,味道差到脚底,服务从来不存在。 王梓晴呆呆的看着胡问静,胡问静好像真的没有生气,可是胡问静对生意之道显然不怎么懂,按照她的方式壮阳药膳馆肯定会倒闭的。 “这么贵的菜,回家自己做不好吗?”她小心的提醒,这几天壮阳药膳馆的营业额高台跳水,从挤满了食客到门可罗雀,食客知道了壮阳药膳的菜谱之后回家自己做的倾向实在是太明显了。 “唉,你不懂,壮阳药膳馆要赚的不是本地人的钱,是外地人的钱!”胡问静恨铁不成钢,这么简单地道理都不懂?外地人的钱多好骗啊。 “现在最重要的是宣传,必须把壮阳药膳馆作为本地的招牌输出到全天下。”胡问静道,千万不要把壮阳药膳馆当做一门餐饮生意,那太对不起人民群众了,要把壮阳药膳馆当做谯县甚至谯郡的招牌,让所有人听到谯郡就想到了壮阳药膳馆,到了豫州就一定要去谯县壮阳药膳馆。 “广告我都想好了,‘不壮阳,非男人’,‘你好,我也好’,‘肾虚不用怕,请到壮阳药膳馆’,‘谯郡有一宝,壮阳药膳馆!’‘千古文明的精华,华夏文明的智慧,人类精神的巅峰,壮阳药膳馆!’”胡问静仰天大笑,到时候把广告纸塞到各个人家的门缝中,或者在各个要道的墙壁上写上白字或者红字的口号,还怕没人来吗? 王梓晴呆呆的看着胡问静,眼神就像在看火星人。胡问静傲然看天空,以为胡某只会找人敲锣打鼓宣传新店?那是胡某没想动用真本事,只要胡某想,随随便便就震撼了神州,轰动了银河系。 “以后我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亲自下厨做菜,菜的数量不定,可能是二十个菜,可能是三个菜,不透露菜名,可能是新的壮阳药膳,可能是水煮白菜,做什么菜全凭我心情,决不还价,三两银子一桌菜,还要提前半年预定,每次只做五桌菜。名字就叫中山靖王御医胡氏私房壮阳御菜。”胡问静继续抄袭21世纪经典骗局,北京城内无数高级知识分子精英人士都会上当,难道还骗不了一些没见识的古人? “胡某的绝招一出,天下谁是对手?”胡问静仰天大笑。 王梓晴确定眼前的胡问静是个假冒伪劣,这脑残的模样完全不像以前的胡问静。 三人正在吃饭,有人重重的敲门。 “胡神医,胡神医!”有个苍老的声音叫着。 胡问静开了门,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拿着一个破碗,颤颤巍巍的站在门外。 “胡神医,行行好,给口饭吃吧。”老人咧嘴谄媚的笑着。 胡问静微微点头,她也曾经是乞丐啊,知道饥饿的滋味,如今发达了,自然该救助与她一样的人。她转身到了餐桌前,装了满满的一碗饭,夹了些韭菜鸡蛋和猪肉,见小问竹眼巴巴的看着她,笑了:“问竹给老爷爷送过去,好不好?”王梓晴抿嘴微笑,胡问静凶狠残暴的外衣下其实有一颗善良的心,她鼓励的向小问竹微笑点头,只要好好教导,小问竹也会有一颗善良的心。 小问竹用力点头,捧着碗跑到了那乞丐老人面前,灿烂的笑,小心翼翼的递给他。 那老人看了一眼碗里的饭菜,又看了一眼小问竹案几上的饭菜,猛然从问竹的手里抢过饭碗,用力的砸到了地上,瓷片碎片、米饭、韭菜、鸡蛋和猪肉四溅。【注1】 “我是一个老人,你们自己吃羊肉,却给我吃韭菜和猪肉,你们的心是怎么长的?你们是人吗?你们没有父母没有爷爷奶奶吗?你们不会老吗?你们懂得尊敬老人吗?”那老人厉声呵斥,缺了牙齿的嘴中唾沫飞溅,指着胡问静的手指不断的颤抖,肮脏的脸上充满了悲愤,须发皆张,仿佛看到了人世间最大的丑陋。 “人心不古!天道昭昭!”那老人愤怒的发出与身体不相符的洪亮吼声,怎么会有人忘记了做人的基本原则? 小问竹呆呆的看着那老人,傻傻的站着,一动不动。 王梓晴大怒,愤怒的放下筷子,厉声喝道:“你看仔细,我们吃的是和你一样的猪肉!我们哪里没有良心了,我们哪里亏待你了?我们哪里不懂得尊敬老人了?难道要把你放在供桌上才叫尊敬老人?难道要……” 胡问静伸手止住了王梓晴的喝骂,大步走向了那个老人。 王梓晴气得发抖,胡问静为什么要阻止她骂回去?她是冲动了,作为门阀贵女不该与人吵架,可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让人愤怒了,她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和心。好心帮人,以礼相待,竟然被人呵斥,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她看着胡问静平平静静的走过去,立刻想起了胡问静善良的心,胡问静难道想要息事宁人,把羊肉给那老乞丐吃?她只觉一股恶气到了胸口,怎么都平息不下去,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胡问静,尊老爱幼难道有错吗?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亚圣的话怎么会错?按照亚圣的话做事的胡问静怎么会错?可她胸中的怒气就是无法平静。 老乞丐仍在破口大骂,指手画脚,道理都在他这一边,他有什么骂不得?不尊敬老人就是错!不尊敬老人就是不孝,不孝就该浸猪笼! 那老乞丐的喝骂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太过嘹亮,很多人推门而出,或停下了脚步,透过胡家敞开的大门,看着那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怒斥没有良心的胡问静。 胡问静走到了那老乞丐面前,忽然蹲下,捡起了地上的猪肉,吹了口气,抹掉了上面的污渍,扔到了嘴里,大口的咀嚼,平静的道:“味道不错啊。” 王梓晴捂住了嘴,胡问静疯了? 那老乞丐指着胡问静的鼻子怒斥:“我是老人,你有没有良……” “噗!”那老乞丐脸上挨了一拳,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以为老就了不起吗?”胡问静笑着问道。 “噗!”那老乞丐还没有落地,肚子上又挨了一脚,打横飞了出去。 “是乞丐就了不起吗?” “噗!”倒在地上的老乞丐脸上又狠狠地挨了一拳,瞬间肿了起来。 “是老人是穷人是可怜人就一定是好人吗?” “噗!”那老乞丐的牙齿鼻血在空中飞洒。 “以为我心存善良,就一定要被你欺负吗?” “噗!”那老乞丐的肚子上狠狠地挨了一脚,弯曲成了虾米。 “纵然全世界都相信好人受气,恶人猖狂,我胡问静偏偏就是不信!” 那老乞丐在地上缩成一团,脸上嘴里都是鲜血,惊恐的看着胡问静,眼神当中没有愤怒,没有震惊,唯有深深的畏惧和后悔。怒骂?报官?开什么玩笑!怒骂和报官都是对待好人的,对待良心被狗吃了的恶霸有什么用?那老乞丐甚至不敢惨叫,唯恐激怒了有钱的恶霸,受到更残酷的对待。 胡问静一把扯住那老乞丐的头发,拖到了地上的饭菜前,一脚踩在老乞丐的脑袋上:“要么把这些东西吃光,要么就去乱葬岗喂野狗,快点选一个,我赶时间!” 不是老人就该可怜他的,更不是老人就是好人,有的人老了挨饿挨打受冻受苦,那是老天爷迟来的报应,是活该。 那老乞丐颤抖着看了胡问静一眼,立刻被她的眼神吓住了,忍着剧痛,急急忙忙的大口吃着地上的肮脏的饭菜。 王梓晴双手托住下巴,掉了,掉了,下巴掉了!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脚下的老乞丐,就是这个人,让她见识到了做个好人的悲凉。 这个人站在门口乞讨的时候一脸的可怜和谄媚,好像只要给碗糊糊就会心满意足千恩万谢,因为他知道有钱人都是猛兽,而他只是弱小的可怜的兔子,不谄媚的笑,不恭敬的笑,就会被猛兽撕咬; 这个人得到了一碗装得满满的有肉有菜的米饭的时候一脸的愤怒和不平,因为他知道施舍一碗狗食的人是狼,他只能继续谄媚的笑,施舍一碗米糠的人是羊,他可以平等的提要求,施舍一碗装着肉和菜的米饭的人是蚂蚁,是比兔子还要弱小一万倍的蚂蚁,是可以被兔子肆意的欺凌的蚂蚁,兔子不欺凌蚂蚁,还能欺凌谁? 这个人挨了狠毒的暴打的时候是一脸的逆来顺受本该如此绝不反抗,因为他知道他看走了眼,遇到了最凶残的猛兽,兔子和猛兽是无法讲道理的,兔子只能老老实实的挨打,只能老老实实的忍受,只求猛兽不要太生气,以免伤了贵体。 这个人有三张完全不同的脸,无缝转换,毫无违和,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这所有人都认为没错的三张脸却让胡问静更加的愤怒。 “哈哈哈哈哈!我说过,我是一个好人!我是一个真正的好人!”胡问静放声大笑,真是美好的世界,真是美好的一天。 温暖刺眼的阳光落下,照射在整条街上的人的身上,而那些人根本没有感觉到温暖。 “原来,胡神医也是……”有人心中五味杂陈,一直以为胡问静是个善良的人,百姓终于有了一个为穷人出头为穷人考虑的好人,原来天下有钱人都是恶人。 “我呸!竟然打老人,还有没有良心!”有人用极低的声音骂着,可双脚牢牢的站在原地,一点都不敢站出来伸张正义。 “我们被胡问静骗了,她一直都是披着慈悲为怀的皮,做着最恶毒的事情。”有人醒悟了,以为胡问静一心为了百姓,宁可不赚钱也要向所有人公开韭菜壮阳的秘密,又廉价出售壮阳药膳,原来这些善行都是为了掩盖胡问静的真实身份啊。 “狼披上了羊皮,终究是一匹狼。”他低声道。 一片乌云飘过,遮盖了明亮的阳光,胡问静就在阴影之中踩着可怜的老乞丐纵声狂笑,冰冷的气息笼罩了整条街道。 “这是要降温了?”另一条街上,有人惊愕的抬头看天,不会六月飞雪吧? ※※※※※※※※※※※※※※※※※※※※ 注1. 这个剧情改编自莫言的演讲稿。以为是穷人是老人是需要帮助的人就是好人,结果发现人心很神奇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啊。 人人都恨胡问静 以胡问静殴打可怜的老人为分界点,整个谯县的百姓看清了胡问静邪恶凶残无耻卑鄙的真面目。 “胡问静不配叫神医!”有人面红耳赤的怒吼,众人大声附和。什么叫做“神医”?神医首先要有精湛的医术,别人治不好的神医必须药到病除,其次是心怀天下穷苦百姓,免费治病,深入疫区,以一人之力压制疫情的爆发,有大功德于世,最后要人品高尚,德高望重。胡问静望闻问切什么都不懂,不曾治疗过一个病人,人品低贱到打老人,何德何能敢称神医?“胡神医”三字再也休提。 “呸!竟然打站都站不稳的老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无耻之徒!有本事和我打啊!”某个男子对着胡家的方向吐口水,然后弯曲手臂显示强壮的肌肉。 一大群人点头,打老人的胡问静简直不是人,你快去打她。那正义之士傲然点头,开始卷袖子。 “胡神……那个姓胡的女人的父亲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有人急忙提醒,别看胡问静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子,打起人来很有一手的,那个小贼不是被她打得不能动了?胡问静一棍在手,等闲几十人休想靠近半步。 那正义之士的眼神不屑极了,“只会打孩子和老人的无耻之人哪里会有真功夫?”继续卷袖子,卷起,松开,再卷起,再松开,短短的衣袖怎么卷都卷不好。 有人深呼吸,道:“自古邪不胜正,我去骂醒了她。”周围的人热切的看着他,去啊去啊。 那人眼神坚定,继续道:“我辈读书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今日胡问静为恶谯县,我当挺身而出,力挽狂澜,虽千万人吾往矣。”周围的人鼓励着,快点去啊。 那人眼神透着精光:“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今日是也!我当效法前辈先贤,以堂堂正正之理,破佞人阴暗之心,但求留正义与人间,不求闻达与诸侯……”絮絮叨叨的说下去,双脚就像钉子钉在地上,绝对不移动半步。 众人之中对胡问静指责的,呵斥的,鄙夷的,愤怒的,不一而足,但胡问静的家近在咫尺,为什么光说不练? 与那老乞丐非亲非故,凭什么要为了他得罪了人?只是得罪人也罢了,但胡问静可不是对着大门骂三个时辰的泼妇,她是一言不合直接打人的暴徒!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仗义执言当然是应该的,在胡问静背后指责她卑鄙无耻也是必须的,但是要为了一个不认识的老乞丐被胡问静打破了头,脑子有病才干。 “其实我们不用呵斥和指责胡问静的,她已经胆怯了,已经知道了群众的力量,不然怎么会闭门不出呢。”有人咳嗽一声道,一群人拼命点赞,太有道理了,胡问静闭门不出充分的说明胡问静心虚了,惧怕了,他们已经赢了,已经伸张了正义。 “但是这还不够,我们要让胡问静更深刻的认识错误。”那人继续道。 “从今天起,我们不要理胡问静,不和她说话,不和她打招呼,不去胡问静的壮阳药膳馆吃饭,不卖一针一线给胡问静,用沉默表示我们无声的愤怒。胡问静一定会吓得发抖,最后跪在地上磕头认错。”那人重重的道,双眼放着智慧的光芒,这就叫舆论的力量,胡问静肯定怕死了。 众人一齐点头,动武和骂人都是小人之道,不理胡问静,不卖东西给胡问静,这才是君子之道,就这么办。 “封杀胡问静,横扫谯县的不正风气,还我干干净净的谯县!”有人振臂高呼。 众人兴奋的跟着大叫:“封杀胡问静,横扫谯县的不正之风,还我干干净净的谯县!” 那人对着胡问静家的方向用力吐唾沫:“一定要将无耻卑鄙之徒赶出谯县!” 众人欢呼,整条街上的人都奋力的吐唾沫,一定要将卑鄙无耻的胡问静赶出谯县。 那人傲然环顾四周的人民群众,大声的道:“这是一场持久战,所有人都必须参与。”众人点头,一粒老鼠屎会坏了一锅汤。 “若是谁敢和胡问静说话,谁敢卖一针一线给胡问静,就立刻将谁清除出人民群众的队伍,并且让他领教人民群众的铁拳!”那人厉声道,众人一齐点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威胁谁会守规矩。 “如有违反,人神共诛之!”那人大声的道。 “如有违反,人神共诛之!”众人齐声欢呼,脸上洋溢着正义的光彩。 角落中,几个人不屑的看着激动的人民群众,低声讨论着。 “……老大,真的要对胡家下手?”有人很是犹豫,谁不知道胡问静的背后有王家,多少□□大佬都不敢动胡问静,他们不过是小小的盗窃团伙,脑子有病去得罪王家啊。 “是啊,王家一定会勾结官府捉拿我们的。”又是一个人紧张的道,他可没想被官府做到牢里打死。 几个人都死死地盯着带头大哥,一直以为带头大哥说要偷胡家的钱财是随便说笑,没想到他竟然要动真格的,这必须三思啊,小地痞得罪了门阀那简直是找死。 带头大哥笑了,笑容又是不屑一顾又是凶狠:“你们知道吗,胡问静收了韦家一百两银子的赔偿。” 其余小弟眼珠子都要掉了:“一百两银子?天啊,竟然是一百两银子!” “我们拼死拼活,一个月才几百文钱,胡问静竟然有一百两银子!”某个小弟眼睛都红了,大部分店铺都是门阀的,小混混惹不起,只能去那些小铺子和菜摊苦力之中收保(护)费,那又能收到几个钱?每个月拿到手的银钱比店铺的伙计高不了多少。 “我省吃俭用,每月也就存得百十文钱,一年才存得一两多银子,可这胡问静不过月余就有了一百两银子的身家,我这辈子都挣不到!”有小混混目露凶光。 “我们一共有八个人,拿到了银子,每人分一分,至少分得十两银子。”那带头大哥声音虽轻,却如雷声一般落在了几人的耳中。几个小弟用力点头,心砰砰的跳,十两银子啊,而且胡问静还有个壮阳药膳馆呢,一道韭菜炒鸡蛋竟然要卖一百文,这简直是日进斗金,胡问静怎么可能只有一百两银子的身家?至少一百五十两!八个人分一下差不多可以分到二十两银子啊,这个数字就算王家赵家柳家联合下令都没用,说什么都要抢了胡问静! “胡问静为富不仁,我等要替天(行)道!”几个小弟脸上泛起正义的光芒。这不叫偷,不叫抢,这叫惩恶扬善,是大侠所为,所有百姓一定会为他们的行为鼓掌。 “老大,什么时候动手!”几个小弟热切的看着带头大哥,有一百多两银子在眼前晃来晃去,王家算老几?大不了拿到了银子立刻远走高飞,去扬州风流快活,王家还能追杀他们到扬州不成? “胡问静是练家子,要是我们正面冲突,动静会很大,被王家知道了我们就跑不了了。”带头大哥缓缓的道。一群小弟用力点头,盗贼是技术活,最重要的是闯空门,拦路抢劫那是落了下乘。 “我们就在这里等,胡问静一定会出门,只要她出门了,我们就把她的钱财一扫而空,鸡犬不留!”带头大哥厉声道。一群小弟用力点头,老大到底读过一年私塾,成语棒棒的。 …… 胡家。 王梓晴幽怨的看着胡问静:“何必这么激动呢?想动手打人说一声啊,我的仆役就在外头,为什么要自己亲自动手?你的名头已经够……” 王梓晴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她是王家的大小姐,怎么会孤身出门?她没有带仆役进入胡家只是因为胡问静没有仆役,地方又小,带了仆役进来不合适,结果不等她说话,胡问静就暴躁的亲自动手打人了。 她看着若无其事的胡问静,胡问静总归是出身低了,不知道门阀中人从来不自己动手打人的。 “以后你走在街上,再也不会有人亲切的和你打招呼了。”王梓晴告诉胡问静铁一般的残酷事实,整个谯县的百姓都不会亲切的称呼“胡神医”了,取而代之的将会是“胡家丫头”,“那个姓胡的女人”,或者更糟糕,都不太说得出口的称呼,至于百姓们在街上遇见胡问静之后亲切的与胡问静招呼那是想也别想了。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王梓晴重重的叹息,从老百姓拥护的神医跌落到恶霸不过短短的十几天,有史以来再也没有比胡问静的人设毁灭的更快的了。 “也就是说,我走在街上再也没有人跑过来亲切的叫‘胡神医,我肚子疼,快给我看看’了?”胡问静欢喜的问,又不能把流量兑现,人人都夸奖有个p用,安安静静的才好。 王梓晴仔细的打量胡问静的神情,胡问静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名声? “胡某已经解锁‘拳打南山敬老院’,只差‘脚踢北海幼儿园’就能点亮人渣技能了。”胡问静兴高采烈的叫着,一边用力的拍打着腿上紧绷的肌肉,每天超负荷的锻炼的副作用就是身体产生了极其强烈的疼痛,浑身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巨疼,走路疼的像是被人砍了几十刀,抬手像是被千刀万剐,说话竟然也会觉得从脖子一直疼到太阳穴,但她只能极力的忍受,她没有时间悠闲的等待肌肉恢复。 “平时多流泪,战时不流血。每天咬牙不怕疼,将来考上公务员。”胡问静淡定的在心中给自己加油,疼而已,疼一疼又不会死,谁没有疼过啊。 王梓晴摇头叹气,以后胡问静所到之处很有可能被人吐口水投掷烂菜叶,这日子怎么过呢。 “以为我的绝世神功是假的?”胡问静对吐口水投掷烂菜叶毫不在意,谁敢对她吐口水投掷烂菜叶,立马打得他满地打滚。 “以后我出门可以不带钱袋,必须带上棍子。”胡问静四处的找,家里有根棍子的,用的挺顺手,而且她没事坚决不出门,有出门的时间不如多打几下稻草人。 “知道怕了吧。”王梓晴望了一眼院子中的稻草人,深深的叹气,做个安安静静的神医不好吗,偏要往死里得罪韦家,躲在家里有什么用,能躲一辈子吗? 几个仆役抬着各种蔬菜进了门。 “这些菜够你吃三天的了。”王梓晴道,胡家人口单薄,随便一筐菜就够她们吃几天了。 小问竹看着一堆蔬菜,眼睛放光,看看左右的人都不在意她,小心翼翼的靠近蔬菜,伸手抱住了一颗比她脑袋还大的大白菜,欢快的笑。 胡问静鼓励的看着小问竹,任由她糟蹋蔬菜,什么锄禾日当午统统忘诸脑后。 小问竹卖力的抱起整个白菜,乐颠颠的跑回了房间。 “做事要三思而后行。”临走前,王梓晴再次提醒胡问静,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每过三天给你送点菜来,你没事情就不要上街了。” 胡问静用力点头,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该去找几个仆役什么的,所有小说影视剧中都说找些孤儿从小培养当死士非常的有用,她是不是也该去找些孤儿仔细培养? “姐姐!”房间内,小问竹开心地叫着,抱着大白菜在床上打滚,开心的笑:“我们有吃的了!” 胡问静微微叹气,快要饿死的经历对小问竹的影响比她预料的还要大,幸好发现得早,还救的回来。 “问竹,我们家有钱,以后不会挨饿的。”她捧着小问竹的脸说道。小问竹用力点头,然后又欢喜的给胡问静看大白菜:“姐姐,我们再也不会饿肚子了。”胡问静点头:“哇,这么大的菜啊,我们再也不会饿肚子了。”小问竹咧嘴笑,眼睛眯成了缝。 “姐姐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姐姐有很多很多很多的钱。”胡问静鬼鬼祟祟的看门外,压低声音道。小问竹睁大了眼睛,也鬼鬼祟祟的看门外,小声道:“真的?”胡问静用力点头,取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将里面的铜板倾泻而出。 清脆的铜板碰撞声中,小问竹睁大了眼睛:“哇!”其实只有钱袋里只有三五十个铜钱,但在小问竹的眼中那就是一座铜钱山。 “问竹知道这里有多少铜钱吗?”胡问静问道。小问竹欢快的摇头。 胡问静松了口气,一直忙着活命,没有教小问竹算数,没有想到现在起了大作用,看来教导小问竹数理化的计划可以再往后推一推。 “以后这些钱由问竹保管,姐姐和问竹就不会饿肚子了。”胡问静柔声道。小问竹用力点头,怯怯的看着胡问静,由着胡问静将钱袋系在她的身上。 “听。”胡问静轻轻的摇晃钱袋。胡文竹听着清脆的声响,摸着鼓鼓的钱袋,灿烂的笑。 “问竹,姐姐带你去买糕饼。”胡问静道,想要让小问竹有安全感,再也不会讨饭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买很多很多的吃食堆满整张床,小问竹睡觉的时候左手边是二十只蹄髈,右手边是三十个馕饼,头顶边是一百个桂花栗子糕,脚边是四百个鸡蛋。 “唉,要是有泡面,我就有泡面搭一座床!”胡问静惋惜极了。 …… 胡家的门终于开了,胡问静和小问竹终于出门了,几个贼人眼泪都要下了,在门外等了五天五夜,真是不容易啊。 带头大哥低声道:“看,幸好我们没有与胡问静直接动手。”一群贼人用力点头,胡问静一手牵着小问竹,一手竟然拿着一根粗大的棍子,谁逛街会带着棍子?这摆明了是知道有人要对她下手,所以早有提防。 “不要惊动她,要有耐心。”带头大哥懒洋洋的靠在墙上吃着瓜子,看也不看胡问静。一群贼人有经验的很,各自看向其他方向,直到胡问静走出视线,这才热切的看着带头大哥。 “阿鬼留下放风,其余人跟我进去。”带头大哥眼中精光闪烁。几人撬开了胡家的门锁,飞快的进去,又将门虚虚的掩上。 有好几个邻居注意到了贼人进入了胡家,想要呼喊,却看到阿鬼恶狠狠的瞪着他们,于是转身又回到了家中。 “这是报应啊。”有邻居仰天长叹,不是他不肯见义勇为,是胡问静得罪了天地,遭了报应。 “等那些贼人走了,我们也进去看看。”有邻居心中痒痒的,虽然贼人肯定将胡问静的值钱东西全部抢光了,但是一定会有一些锅碗瓢盆剩下,他不拿白不拿。 …… 商业街上,胡问静一手牵着小问竹,一手拖着一根粗大的棍子,挑衅的看着四周,敢吐唾沫的过来受死。周围的人冷漠的看着胡问静,她瞪由她瞪,坚决不瞪回去,又互相提醒,说好了不理睬胡问静,不做胡问静的生意的,千万不要忘记。 整条商业街上静悄悄的,狗也不叫了,猫也不闹腾了,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有小孩子愤怒的瞪着胡问静,张嘴就要开骂,被家人飞快的扯开,捂住了眼睛和嘴巴:“不要看她,会挨打的。”胡恶霸连老人都打,打小孩子肯定不带犹豫的。 胡问静听见了,拖着棍子,歪着脑袋,瞪着那一家人诡异的笑,笑得那一家人心都寒了。 “姐姐。”小问竹用力扯胡问静的衣角。胡问静急忙止住了邪魅的笑,今天的重点是给小问竹去掉ptsd的影响,以后再找这家人的麻烦。 小问竹四处欢喜的看,一会儿摸摸泥娃娃,一会儿盯着风车,一会儿盯着香囊,眼睛放光,可每次胡问静问她喜欢哪一个,她都使劲的摇头,飞快的跑开。胡问静提醒自己,不能着急,想要一举治好小问竹的心病必须有耐心,啊啊啊啊啊啊,可是心很疼啊。 一群摊贩恶狠狠的看着胡问静和小问竹的背影,充满了骄傲,没有卖给无耻之徒一针一线,这叫节操。 到处乱跑的小问竹忽然止住了脚步,眼馋的看着不远处一个小女孩。 胡问静仔细的打量那小女孩,终于笑了:“姐姐也给你买一双红鞋子好不好?”那个路人小女孩红色的鞋子刺眼的很。 小问竹用力的摇头:“不要。”死死的捂着身上的钱袋,又忍不住悄悄的看那小女孩的红鞋子,然后用力的闭上了眼睛,使劲的摇头。 胡问静抱起小问竹,柔声的道:“姐姐有很多很多很多钱,可以给问竹买很多很多很多红鞋子。”小问竹使劲的摇头:“姐姐,我们家没钱,我不要红鞋子,我要糕饼,红鞋子又不能吃。” 胡问静轻轻的蹭她的脸,小孩子太懂事只让人心疼。 “好,姐姐去买糕饼。”她抱着小问竹进了一家糕饼铺。 “每种糕饼来十斤。”胡问静看都不看,直接道,用小山一般的糕饼换小问竹的安全感,实在太划算了。糕饼铺的伙计转头不看胡问静,整条街的人都说好了,坚决不卖给胡问静。 胡问静瞅瞅伙计们,又瞅瞅掌柜:“啊呀,竟然不卖给我?那就换一家。”伙计们冷冷的看胡问静,你换一百家都没有人卖给你的,你已经被封杀了。 “且慢!”掌柜厉声道,面无表情的看着伙计们,挺起胸膛,大步走到胡问静面前。伙计们用力点赞,掌柜这是要怒斥胡问静,拿扫把将她赶出去,还是直接关门上门板?真是有种啊。 掌柜到了胡问静面前,冷漠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每种糕饼十斤是吧?”转头呵斥伙计:“愣着干嘛?快给胡神医称糕饼啊!” “我不要了,换一家,就不信谯县没有第二家卖糕饼的。”胡问静鼻孔向天,花钱还要买气受,我脑子有病啊。 掌柜脸上的花都绽放了:“胡神医,休要见怪,我给你打八折!” 胡问静冷哼一声:“八折?开玩笑啊。走人!” “七折!不能再低了!”掌柜咬牙,门阀拿货价也是七折,再低就没钱赚了。 胡问静冷冷的看掌柜,掌柜努力的笑,背后都能看见绽放的菊花玫瑰花牵牛花了。 “愣着干嘛,快称糕饼啊,我赶时间!”胡问静道。 “是,是!”掌柜大喜,急忙催促伙计们:“快称糕饼,快给胡神医端茶!没看见胡神医站着吗?拿凳子来!” 伙计们死死的看着掌柜,所有谯县人不得和胡问静说话打招呼,不得出售一针一线给胡问静,若有违反,人神共诛之啊。 掌柜怒视伙计们,人神共诛之个屁!知道店里有多少种糕饼?谯县是个小地方,糕饼铺更不是热门生意,但是店里也有十七八种糕饼啊,每种十斤就是一百七八十斤的糕饼!这是店铺好几天的销售量了!开门做生意,不卖货吃什么?白痴才不卖给胡问静呢。 伙计们眼神复杂极了,胡问静打老人,是个无耻之徒。 掌柜更怒了,胡问静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为人不忠不义不仁不孝,那又怎么样?他不是跟着众人骂过胡问静了吗?骂人是生意,赚钱是生活,不相干啊。再说了,只说“不卖给胡问静一针一线”,他何时卖给胡问静一针一线了?这是糕饼啊糕饼,他是坚决拥护不卖给胡问静一针一线的。 小问竹看着糕饼铺的伙计们将一个个糕饼称好,包好,又堆到了担子上,她小心的凑到担子前用力的嗅,糕饼的香气立刻陶醉了她。 “我们有这么多糕饼,再也不会饿肚子了。”胡问静举起小问竹打转,小问竹用力点头,像一座小山的糕饼啊,肯定不会饿肚子了。 “看,这么多糕饼,只要一点点钱。”胡问静从怀里取出一个钱袋,当着小问竹的面付钱。 “所以啊,我们家有钱了,再也不会饿肚子了。”胡问静第一万遍的重复,对小孩子只能不断地重复,直到谎言成为真理。小问竹用力捂着自己鼓鼓的钱袋,伸长脖子看看胡问静付出去的钱,用力的点头,开心的笑。 “伙计,你直接送去我家,我还要买些东西。”胡问静招呼着,糕饼店的伙计用力点头。 街上,无数店铺的人恶狠狠地盯着糕饼铺,竟然违反行业公约,卖东西给胡问静,当人神共诛之。 “有红鞋子吗?”胡问静站在成衣铺前问道,成衣铺的老板一秒堆出笑脸:“胡神医,好久不见,红鞋子是吧,有,有,有!是你穿还是你妹妹穿?” 成衣铺伙计急急忙忙拿出许多好看的红鞋子。 “姐姐,我们没钱,我不要红鞋子。”小问竹用力的扯胡问静的衣角。 “我们就买这一双,好不好?”胡问静柔声对小问竹道,小问竹眼馋的看着红鞋子,犹豫不决。 胡问静取过一双红鞋子,仔细的给小问竹试了,笑道:“真好看。” 小问竹坐在椅子上,翘着脚,看着脚上漂亮的红鞋子,终于笑了:“姐姐,我也有红鞋子了。” 胡问静用力的点头:“问竹也有红鞋子了。”转头对掌柜道:“这些鞋子全要,再拿一些衣服过来。”掌柜的笑开了花:“有,有!快拿衣服过来!” “胡某知道你在背后骂我,要么打折,要么我换一家。”胡问静道。 “谁说我骂胡神医了?这是谣言!七折!只要胡神医肯光临小店,统统七折。”成衣铺掌柜看着一堆的鞋子和衣服毫不犹豫的道。 隔壁的店铺看着成衣铺又大赚了一笔,心中火辣辣的疼:“没想到为了几个铜钱,竟然就有人背叛了人民!”张嘴就大声的喊:“胡神医,小店有新到的胭脂水粉,全部七折,要不要看看?”其余店铺热情的招呼:“胡神医,小店有新到的首饰!”“胡神医,我家的粽子最香了!”“我家的猪肉不打水!”“胡神医,我家消费满199减20!”“我家跨店消费300减30!” 一些路人看着沸沸扬扬的街道,只觉人心不古,道德沦丧,一群商人竟然为了蝇头小利就出卖了人格。 “胡说,我们这是为了报复胡问静!”有商人严肃的道。“我们要赚光胡问静的钱财,让她破产!” 一群商人用力点头,就是如此,看,小问竹手上花花绿绿的风车就拿了四五个,还有一大堆的泥娃娃布娃娃面人香囊,这是被他们赚走了多少钱啊。“胡问静是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但是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我等出售物品给胡问静是曲线教训她,所谓不义之财人人可以用之,我们用我们的方式替□□道,年轻人懂个p!” ※※※※※※※※※※※※※※※※※※※※ 感谢在2021-01-19 21:19:42~2021-01-21 14:5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落愿情—炜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龙鸽 20瓶;18134023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胡某有百万雄兵! 胡家之内,带头大哥愤怒的看着一群手下,这辈子没有这么愤怒过。 “阿翔,你不是说所有的钱财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吗?为什么没有找到一个铜板?”他恶狠狠的盯着阿翔,阿翔低头不语。 “阿爽,你不是说只要鼻子闻一闻就能知道哪里藏了银钱吗?钱呢,在哪里?”带头大哥怒视阿爽,阿爽惭愧的低头。 “阿昭,你不是说你对女人的心思最了解了吗?你说,胡问静把银钱藏在了哪里?”带头大哥直视阿昭,阿昭满脸通红。 七个有丰富盗窃经验的人将胡问静的家翻了个底朝天,房梁上,床脚下,瓦罐中,水缸里,小树边,几乎挖地三尺了,愣是没有找到胡问静的钱财。 “我们敢保证,胡家绝对没有银钱。”阿翔拍胸脯,一个人会失手,七个人联手绝对不会漏掉任何地方,会不会搞错了消息,胡问静其实没钱? “不可能。”那带头大哥冷笑,韦家送了一百两银子赔罪的消息是韦家的仆役不经意之间流传出来的,绝对错不了。 几个贼人看看小小的胡家,瓦片之下都翻过了,没有就是没有。 “难道,胡问静竟然随身带着所有的银钱?”那带头大哥沉思。一群贼人摇头,带着一百两银子重不重另说,会不会太傻了?就没想过遇到个贼人或者不小心掉落了钱袋,结果全部家当一锅端吗? “看胡问静的脚步不像是带着一百两银子。”阿昭说道。带头大哥和其余人缓缓的点头,看人身上有多少银钱是他们吃饭的本领,左看右看胡问静都不像身负重物的模样。看她走路多轻巧啊,要是带了一百两银子肯定会像蜗牛一样,而且一百两银子的体积可不小,胡问静姐妹二人的怀里可藏不了一百两银子,至于小问竹挂在身上的钱袋里面绝对只有铜钱,不会超过五十文。 “再找一遍!若是还找不到……”带头大哥的眼睛中闪过一道厉芒,“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一群手下脸色大变:“老大,难道你要……” …… 胡问静带着小问竹在街上的商铺中四处扫荡,东西买了一样又一样,小问竹起先还闭着眼睛用力摇头,拒绝这个拒绝那个,后来被糖衣炮弹打倒,小手抓着一大把吃的玩的,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胡问静松了口气,好像成功了。 “回家喽。”她抱着小问竹笑着,小问竹用力点头,转头看着某个方向,用力的挣扎着从胡问静的怀里下来,跑到了街边。 那里,几只小狗欢快的围着一个破灯笼跑来跑去,只是它们似乎才断奶不久,走路有些摇晃,时不时就在地上滚成了一团。 小问竹蹲在地上,睁大眼睛看着这些柔软的,眼睛黑黑的,四肢短短小小萌萌的小狗。“姐姐,快看那只狗狗跌倒了!”她向胡问静挥手,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胡问静看看四周,这几只小奶狗应该是某个店铺的。 “店家,这几条狗怎么卖?”胡问静问道,一直觉得小问竹没什么玩具,还想买个兔子什么的给小问竹玩,现在买几只小狗也不错。那店家笑了,这种小奶狗又不值钱,随意的报了个数字。 “带走,这以后就是我家的了。”胡问静干脆的掏钱,又向店家拿了一个篮子,垫了些稻草碎布,将几只小奶狗抱到了里面,小奶狗们嗅着篮子,有些陌生,不一会就在篮子里乖乖的趴着。 小问竹蹲在篮子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小奶狗们,想去摸一下,又有些怕。胡问静买了些肉,教着小问竹喂狗:“问竹以后要好好的照顾它们哦,看家护院就靠它们了。咦!” 胡问静一怔,仰天大笑:“我怎么会忘记了倚天屠龙,怎么会忘记朱九真!哈哈哈哈哈!” 马市的一角有个卖狗的铺子。 “店家,有什么恶狗?越凶越好!藏獒?德牧?比特犬?实在没有金毛我也忍了。”胡问静两眼放光,家有恶狗,生人勿进,安全系数分分钟爆表。 “要是有十只藏獒我就可以招摇过市,谁都不怕,要是有二十只比特犬我就可以称霸谯县!”胡问静叉腰大笑,虽然不懂怎么培训军犬,但是想象力总是有的,回头买上几百斤猪肉,绑在稻草人的脖子上让恶犬们攻击,天长日久,这些恶犬就学会了一招封喉,看谁还敢靠近她半步。 店家尴尬的看了胡问静半天,小心翼翼的问道:“客官说的藏獒什么可是狗名?小店从来没有听说过。”胡问静无所谓,没藏獒也不要紧,其他恶犬多来点也一样。 店家更尴尬了,小心的指着犬舍:“小店只有这些狗。” 胡问静转头望去,只见十来只浑身棕黄,似狼非狼,眼神坚定的恶犬对着她乱吠。她点头赞道:“好一群凶狠无比的恶狗……狗屎啊!你丫一个卖狗的,就只有这么一种狗?你不倒闭谁倒闭!” 这些浑身棕黄,似狼非狼的恶狗有个典雅的名字“中华田园犬”,简称土狗。 店家一脸的绝望:“其实,我是准备转行的。”谯县买狗的人真不多,谁家要狗,找个养狗的人家讨要一只小狗就是了,何必去买? 胡问静看着战斗力渣的都不好意思提的土狗,认真的问:“有狼吗?豹子呢?” 店家小心的看着胡问静,小心的问:“死的要不要?” 胡问静看着一群眼睛黑乎乎萌萌的小土狗,深呼吸,要反过来想,这还不是最差的结果,土狗怎么也比吉娃娃和哈士奇战斗力强。 “我要五百条土狗,什么时候能搞到?”胡问静问道,质量不够数量补,量变引起质变,五百只土狗战斗再怎么渣,一狗一口救活了也只剩下白骨了。 店家欢喜的道:“没问题,三个月就行。”随便去乡下转一圈立马就有几百条狗了。 胡问静死死的盯着店家,三个月?三个月后胡某的尸体都凉了! 店家看着胡问静诡异的眼神,很是理解和得意:“没想到这么快?我做事一向勤快。” “每十天给我送一次货,有多少送多少。”胡问静深呼吸,找一些打手势在必行,回头问问王梓晴仆役的工钱是多少,要是一个月请不起,请钟点工行不行。 …… 远处的巷子里有诡异的口哨声响起,带头大哥立刻带着人出了胡家的屋子,装着懒洋洋的四处晃悠。 “是一些给胡问静送货的。”阿鬼低声对带头大哥道。带头大哥缓缓点头,心里又是烦躁又是愤怒。胡问静的家中竟然真的没有一文钱! 胡家门外不断的有各个店铺的伙计送货上门,门口很快挤满了人。 带头大哥等人又等了许久,终于远远的看到了胡问静的身影。 “阿昭,你上。”带头大哥低声道。阿昭缓缓点头,手心里捏着一把汗,虽然业务不熟悉,但是事到临头非上不可。 阿昭重重的跺脚,缓缓的迎面走向胡问静,其余贼人紧张的盯着他,胡问静越走越近,二十步,十步,五步,眼看就要和阿昭相遇。 阿昭眼中精光四射,猛然踏出最后一步,肩膀轻轻的撞向胡问静。胡问静一闪,刹那间躲开了阿昭的肩膀。 阿昭眼中精光四射,嘴角泛起了不屑的冷笑,胡问静反应很快,可是又怎么样?躲得过第一招,还能躲得过第二招吗?他瞬间高高的举起双手,脸上浮起惊愕惊讶惊慌,尖声惨叫:“哎呀!”扑倒在地,抱着肚子打滚,用最凄厉最痛苦最真诚的声音大声的惨呼:“胡神医,你为何撞我?” 四周立刻蹦出了几个贼人围住了胡问静,有人责怪着:“胡神医,你怎么可以撞人呢?”有人劝着:“这位兄弟,胡神医也不是故意撞你,她只是不小心,你不要生气。”有人大声的叫着:“快来看啊,胡神医撞死人了。” 胡问静秒懂,碰瓷! 带头大哥和一群手下眼神中掠过一丝得意之色,就是碰瓷! 以为他们要埋伏在胡问静的家里杀了胡问静?开玩笑。杀人和盗窃是两回事!他们无视王家的存在,偷光了王家的恩人胡问静的钱财,王家一定会大怒,太不给王家面子了,然后也就骂几声了,难道因为胡问静被人偷了一百两银子就跑遍全世界抓贼?天下没这个道理。但要是他们杀了王家的恩人胡问静,王家就没有了丝毫的退路,说什么都要为胡问静报仇,发动官府,发动悬赏,不杀了他们几个小贼,怎么向天下人展示王家的恩义? 带头大哥和一群手下脑子有病才杀了胡问静呢。出来混只是求财,何必搞出人命,更被人追杀呢? “哎呀呀,我竟然被碰瓷了!”胡问静欢快的笑,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出了碰瓷的同伙。 周围的街坊邻居路人甲以及送货的伙计惊愕的看着这里,几乎立刻就认出了那些人是谁。 “这回胡神医完了。”有人幸灾乐祸。这些地痞流氓最难缠了,凡是被他们盯上的就没有一个善了的。 “这些家伙不是靠盗窃和收保(护)费吗,怎么改行了。”有人惊讶的道。 “看热闹,看热闹。”有人笑着,胡问静肯定要破财,就是不知道会被榨出多少。 带头大哥见胡问静笑眯眯的看着,心中有些惊讶,忽然被人冤枉撞了人,要么破口大骂反驳,要么梨花带雨的哭诉,哪有笑眯眯的看热闹的?这个反应太不对了,一定是看穿了碰瓷,正在想办法脱困。 “不过,晚了!”带头大哥在心中鄙夷的笑,胡问静遇到碰瓷之后唯一的一线生机就是在阿昭倒下后立刻跟着倒下,抱着肚子惨叫装重伤,那么到底是谁撞了谁,谁受的伤重,谁赔谁钱等等立刻成了一个烂账。可胡问静像大多数人一样傻乎乎的看着阿昭倒下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事情,那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被一群人围上,千夫所指,讲理没理,想走走不掉,胡问静除了赔钱还能怎么样? 动手打人?哦,听说胡问静很能打,可是,胡问静三次行凶打人,第一次打得是一个十来岁的小贼,第二次打得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第三次打得是一个老人,这中间没有一个能打的,完全体现不出胡问静真正的实力。 “胡问静只有一个人,我们有八个人。胡问静只是一个女孩子,我们是八个男人。胡问静还有一个小妹妹在身边,必须保护她的安全,而我们八个人肆无顾忌。胡问静敢动手?”带头大哥镇定自若,绝不信胡问静敢动手。 “若是胡问静敢动手,我们就打得她重伤,还要她反过来赔我们医药费。”带头大哥笑着,这一手对盗贼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被偷窃了东西的苦主敢殴打盗贼,不但会被一群盗贼打,还要反过来赔钱。 带头大哥仔细看着胡问静手中的棍子,老实说,棍子还是很粗的,打在身上肯定会有些青肿,若是运气不好打在了关节上,说不定还会被打断了手脚。但是,作为一群盗贼,若是真的被人打伤了,还怕讹不出钱来吗? 带头大哥和一群贼人面对新出炉的无耻暴力之徒有恃无恐。 好些路人都看出了胡问静的困境,原来只要人多,只要躺下装死,就能讹到钱啊。围观众之中有老人捶胸顿住,碰瓷太好赚了,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若是胡问静的钱财被带头大哥等人都讹去了,他还能去讹谁? 带头大哥看着胡问静镇定自若的模样,有些好笑,这是不知道碰瓷的厉害啊。他的嘴角露出了狰狞的笑,对地上的阿昭打眼色。阿昭会意,在同伙的遮掩下,悄悄将猪血包放入嘴中,用力一咬,鲜红的血液立刻喷了出来。 有贼人指着鲜血大呼小叫:“快看啊,出大事了,吐血了!”“吐这么多血,人要死了!” 有贼人用一万分怜悯的眼神看着胡问静:“胡神医,他都吐血了,我想帮也帮不了你了,你赶紧赔钱了事吧。” 胡问静依然微笑,一点都不在意,小问竹看看周围,又看看姐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带头大哥冷笑,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还有更厉害的招数等着你呢,蠢货。 “咳咳!”阿昭咳嗽着,鲜血从嘴角流淌而下,染红了衣襟,他凄凉的看着周围的人,泪水在眼角打滚:“我孩子还小,我不能死,我死了谁养他?我娘子这么年轻,嫁给我之后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我不能让她守寡啊。还有我娘,我娘腿脚不好,需要人伺候,我死了,谁伺候我娘。娘啊,孩儿不孝啊!” 一个贼人悲凉的看着胡问静:“如此一个爱子女,爱妻子,爱娘亲的大好青年,竟然被你撞死了,留下孤儿寡母,好好的一户人家从此走上了绝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胡问静笑眯眯的看四周,好像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带头大哥冷笑了,这是想要找周围的群众支持你?没用的。自古百姓怕流氓,谁会为了陌生人得罪流氓?胡问静以前是胡神医的时候或许会有几个百姓愿意替她说话,但胡问静殴打老人之后已经是所有善良正直的群众喊打的胡恶霸,谁会为了恶霸出头说话? 带头大哥对几个小弟使眼色,几个小弟会意。有人指着胡问静的鼻子愤怒的指责:“你有良心没有?撞伤了人就该赔医药费,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德!”一群人大力点赞,难道胡问静前脚打了老人,后脚就要肇事逃逸了吗? 人民的敌人胡恶霸 群众的哄笑声中,带头大哥脸色铁青,深深的感觉被胡问静耍了,他环顾周围,只见四周的百姓个个笑眯眯的看着他,分明是嘲笑他被一群小狗吓住了。带头大哥冷冷的看同伙们,众人一齐缓缓的点头,被一群死狗吓住了,简直是奇耻大辱,必须找回场子,不然还混个p? 带头大哥大声的叫:“胡神医撞死了人不肯赔钱,大家说怎么办?”一群贼人大声的响应:“要么赔钱,要么赔命!”“打死了胡问静,为可怜的打工人兄弟出气!” 叫嚣声响彻整条街道,好几只土狗都惊吓的跑开了几步,不明白刚才还安静的街道为什么忽然就这般吵闹了。 带头大哥心中冷笑,刚才动静闹得太小了,所以胡问静不怕,必须把口号喊起来,气氛调动起来,让整条街的人都嗨起来,看胡问静敢不敢不赔钱。他面对围观群众,神情严肃,振臂高呼:“要么赔钱,要么赔……”忽然,他看见所有手下惊恐的看着他,他莫名其妙,看什么看? “噗!”带头大哥的脑袋挨了一棍子,立马就扑倒在地。 “王八蛋,也不看看我是谁!”胡问静挥舞棍子暴打带头大哥。 其余贼人怒吼:“胡神医打死人咯!”同时奋力扑向胡问静,就不信八个人打不过一个人。 阿鬼恶狠狠的看着胡问静,第一个扑了上去,胡问静的棍子很粗,下手非常的狠,但是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的畏惧:“以为你是练家子,以为你棍棒无敌就了不起了?告诉你,街头打架和比武是两回事,天下第一高手敢来街头一挑八,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阿鬼打定了主意,就算胡问静打破了他的头,他也要将胡问静扑倒在地,死死的压住,然后就是胡问静被其他兄弟活活的打死了。 其余贼人一般的心思,人多打人少,菜鸟才会围成一个圆圈一个个上去单挑,一拥而上扑到了对方,压都压死对方了。 刹那间漫天棍影子! “噗!”阿鬼脖子上挨了一棍,扑倒在胡问静五步之外。 “为什么我挨打了?”阿鬼心中有些迷惘,他计算过与胡问静的距离,胡问静没道理能够打中他啊。他极力从地上抬起头,只见一个个同伙或被打得趴下,或被打得飞起,只是刹那之间,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 “一群菜鸟也敢挑战胡某?”胡问静保持弓步出剑的姿势,傲然冷笑。 四周的围观众静静的看着胡问静,既意外又不意外,谁不知道胡问静有个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的老子,从小弓马娴熟,只要一棍在手,等闲几十人绝对无法靠近她。 “唉,还以为会……”有围观百姓叹气,还以为多少可以打胡问静一顿呢,没想到竟然压根就没有伤到胡问静的毫毛。 “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都倒下了。”有百姓揉眼睛,动作实在太快了,竟然什么都没看清。 “废物!垃圾!”有百姓怒斥带头大哥等人,七八个男人打不过一个女孩子,不如去死好了。 “蠢货,应该靠近些突然发难。”有人鄙夷着带头大哥等人,既然想要动武,那就该借着说话的机会靠近胡问静三尺之内,断了她挥动木棍的机会。 “当年某个背叛师门欺师灭祖的剑客以为剑法天下第一,结果没了剑之后被一个三流小混混痛打,差点没了性命。”那人摇头,著名剑客都会因为没了剑差点死在小混混手中,难道还不能说明武林高手靠的就是手中有趁手的兵器?带头大哥这都不懂,没有早早的封死了八十万禁军棍棒教头的女儿的出手机会,被打死了也是活该。 “姐姐好厉害!”小问竹用力的拍手。 胡问静仰头看天,华山派的内功不见踪影,剑法真是厉害啊,她竭力压制心中的狂喜,淡淡的道:“好一招无边落木……哈哈哈哈哈!你们知道胡某的厉害了吧?谁敢过来送死?下一个!” 地上的带头大哥捂着流血的脑袋,心中一片混乱,马蛋啊,胡问静竟然这么能打!还以为胡问静有小孩子拖累,又以少敌多,肯定会嗝屁,没想到小丑是我自己。冲动果然是魔鬼,干嘛要惹胡问静?但是此刻骑虎难下,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总不成被胡问静白白的打了。带头大哥厉声大叫:“胡问静,你以为打了我,这事就了了吗?赔钱!不然我去官府告你!”胡问静笑了,古怪的看着带头大哥,被打趴下了还敢叫嚣,真是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人。 “你说,你要告我?”胡问静盯着带头大哥笑着问道。 带头大哥正色道:“天下事逃不过一个理字,你撞人在先,打人在后,难道官府会向着你?我就不信这天下……动手!” “呼!”一道劲风急袭胡问静的背后。 “去死!”原本躺在地上的阿昭手中拿着一根短棍恶狠狠的砸向胡问静的背心。胡问静听见劲风想要回头,却已经晚了,根本来不及有所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昭用力一棍打在了她的背心上。 “啊啊啊啊!”无数围观众欢喜的叫,他们早就看见阿昭爬了起来,却一直没有说话,为的就是等这翻盘的一刻。 “哈哈哈哈!”一群被打得头破血流,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贼人忍住痛大笑,一举翻盘! “当!”清脆的金石碰撞声中,阿昭只觉胡问静的背上软软的却又坚硬无比。 “这是……”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又看见胡问静毫无痛楚的缓缓回头看着他。 阿昭小心的问道:“为什么你……” “噗!”阿昭脑袋上挨了一棍,不等他踉跄后退,下巴上又挨了一棍,整个人向着天空飞起。胡问静人影一闪,又出现在了阿昭下坠的身形边,用力一棍打在了阿昭的肚子上,阿昭重重的落在地上,尘土飞扬。 “蝼蚁也敢在胡某面前猖狂?”胡问静冷笑着。 带头大哥死死的盯着丝毫没有受伤的胡问静,只觉心都寒了,那“当”的一声响打开了他远古的记忆。 “金钟罩,铁布衫!”带头大哥颤抖的看着胡问静说道。 周围的围观众一齐惊呼出声:“金钟罩,铁布衫!”看胡问静的眼神立刻就充满了畏惧和惊喜。 古老相传外家功夫练到了极致,如被金钟倒扣,如身穿铁制衣衫,端的是刀枪不入。此古老相传的至高境界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几乎怀疑这是讹传,没想到胡问静年纪轻轻竟然已经将外家功夫练到了极致。 “没有铁布衫,谁敢上梁山。”有人长见识了,胡问静作为一个十来岁的女子敢带着妹妹闯荡江湖当然是有绝技傍身的。 “不出十年,定然能够开宗立派。”有人叹息着,一个武学天才崛起了。 其余人恶狠狠的看那人,谁在乎胡问静是不是够资格开宗立派,现在最重要的是胡问静刀枪不入,谁敢惹她就是找死。 “胡问静是故意露一手,杀鸡骇猴。”人群中有人看穿了真相,见胡问静转头,他急忙低下了头,不敢与胡问静对视。其余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胡问静好像不知道阿昭从地上起来偷袭,其实那只是她借此机会震撼全场。 “唉,想要打胡问静的主意的人可以歇歇了。”另一个人在心中长叹,自从胡问静得罪了韦家之后,盯着胡问静的人多了去了,有的想要拍韦家的马屁,有的觊觎胡问静的钱财,有的想要夺取壮阳秘籍,如今看来统统不用想了,看到刀枪不入的胡问静只能绕着走。 “报官!胡神医打死人咯!”某个贼人凄厉的惨叫,以前喊“打死人了”都是胡说八道意图讹诈钱财,这回是真的挨打了,胡问静不赔钱就休想走,见官也不怕,浑身的血就是证据,一点点都没有碰瓷和讹诈。 带头大哥眼珠子都突出来了,你丫脑子有病啊,这时候还想着讹钱? “报官?”胡问静果然笑了。 那温和的笑容让带头大哥等人苦胆都破了! “噗噗噗!”喊着要报官的贼人被痛打。 “好啊,你报官啊,报啊!你就是喊破喉咙都没有人来救你!”胡问静恶狠狠的笑。 带头大哥泪水都出来了,马蛋啊,到底谁是贼啊! 只见那脑子有病的贼人被打断了手脚昏迷了过去,胡问静依然不依不饶的在痛打,一群贼人瞬间懂了,这是要打死了他们一劳永逸!马蛋啊,遇到个女杀手! 眼看胡问静终于住手,走向了自己,带头大哥神情一变,脸上的痛苦不见了,狡诈凶残更是不见踪影,正色道:“碰瓷和抢劫而已,不至于死罪吧?留下一只手行不行?” “噗!”带头大哥脑袋再次挨了一棍,鲜血瞬间从额头流了下来。 “哦,我还下令动手打你,留下一只手肯定不够,再留下一条腿行不行?”带头大哥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群手下热泪盈眶,打死没想到带头大哥到了这个时候依然执迷不悟!什么留一只手留一只脚,事到如今有资格拽拽的和胡问静谈条件吗?应该放低姿态,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道,“胡神医,能够留小的一条狗命吗?” “噗!”那带头大哥一只手断了。 “胡神医,能够留小的一条狗命吗?”带头大哥五体投地,双手合十,含泪哀求。 “噗!”带头大哥手脚俱断。 “你终于学聪明了。”胡问静笑着。 带头大哥也笑了,小命保住了! “敢对胡某下手,一律打断了手脚!”胡问静恶狠狠的看着其他贼人和周围的群众,冷笑三声,继续一个个殴打贼人。 周围群众们惊恐的看着满地的鲜血,以及贼人们的手脚古怪的扭曲着,心都寒了,胡问静残暴之名名不虚传。 “这哪里是只会打老人小孩,这是见谁打谁啊!”有人颤抖了,在人群中寻找胳膊上跑马的英雄好汉出来与胡问静过招,英雄好汉们袖子也不卷了,干脆的原地装死,没看见胡问静手中的棍子所到之处,磕着就死,擦着就伤,他们凭什么拿自己的手脚开玩笑?没看见四周的狗都趴在地上颤抖着看着胡问静?狗都怕了,人能不怕? “不要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人群中有人闭着眼睛惨叫,几个贼人都被打得不成人形了,胡问静还在不断的殴打,怎么看都像是要杀人。 胡问静看看晕了过去的贼人们,淡定的叫:“衙役呢?快出来洗地!”打了半天了,整条街都挤满了,就不信一个衙役都没有。 周围的店铺中果真挤出了几个衙役,恶狠狠的看着胡问静:“大胆凶徒,竟然敢当街行凶!”街上闹腾的这么厉害,他们当然早早就到了,但是一看是胡问静被碰瓷,立马就决定没看见。整个谯县谁不知道胡问静往死里得罪了韦家,天知道这几个贼人是不是得了韦家的号令教训胡问静,他们不过是小衙役,有几个胆子坏了韦家的好事?纵然猜错了也无妨,贼人寻胡问静的晦气,他们只管缉捕贼人就是了。 领头的捕头看了一眼四周,认得挨打的带头大哥阿鬼阿昭等人,微微点头,这简直是拍韦家马屁的大好机会,轻轻咳了一声:“胡问静闹市行凶,抓回去!”又看了带头大哥阿鬼阿昭等人一眼,道:“你们几个是苦主,只管去衙门喊冤,县令老爷一定会替你们做主。”打眼色,这次我替你们出头,好处不能少。 带头大哥脸色大变,瞅瞅胡问静,果然看到了胡问静笑得更加灿烂了。 “完了!”带头大哥绝望了,短短的接触已经足够带头大哥深刻的理解胡问静越是愤怒笑得越是开心,笑得这么灿烂肯定是怒到了极点。 “诬陷,官匪勾结!”带头大哥如坠地狱,胡问静说不定就杀光了他们! “捕头老爷!”带头大哥奋力叫道,拼命的打眼色,只盼捕头脑子机灵点。 捕头看着带头大哥,微笑着回眼色,放心,进了衙门一定扒下胡问静一层皮。带头大哥看着捕头的笑容,心都碎了,何以如此愚蠢? 带头大哥咬牙,机会只有一瞬间,能不能抓住就看自己了,他厉声惨叫:“捕头老爷!” 捕头微笑,这些贼人就是机灵,这是要喊冤,重重的讹胡问静一笔了。 “……捕头老爷,我们是自己摔倒的!”带头大哥眼神中充满了正义,“我们几个想要讹胡神医钱财,还想抢劫,被胡神医反杀,我等紧张之下自己摔倒了。” “对!对!对!我们就是想要抢劫,结果心虚,自己摔倒了。”阿鬼阿昭等人反应极快,坚决说清楚事实,绝不因为自己有罪就颠倒黑白。 “好汉做事好汉当,是我们做错了事情,我们认罚。”“抓我啊,快抓我啊!是我干的,快抓我啊!”几个贼人转头看胡问静,只见胡问静的神情柔和了好些,笑容也浅了,忍不住泪流满面,有救了有救了。 捕头眼珠子就要掉了,你们是不是傻了? 带头大哥和一群贼人乜视捕头,你忒么的才傻了,你全家都傻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啊!”胡问静仰天长叹,深情的看着一群贼人:“诸位今日能够得成正果,可喜可贺。” 带头大哥和一群贼人竭力挣扎,手脚俱断,实在站不起来,那就面对胡问静五体投地! 带头大哥哽咽着道:“棍棒底下出孝子!若不是胡神医像慈母一样教育我们,我们焉有今日?” 一群小弟放声嚎哭:“胡神医让我等脱胎换骨,改邪归正,如再造父母,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以身……做牛做马!” 胡神医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悠然长叹:“这个世上就没有一个人是坏人,有的人做坏事只是因为世道不好,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就会努力的成为一个好人。” 一群捕快死死的盯着带头大哥和一群贼人,你们脑袋被门夹了? 捕头打定了主意,管这群贼人是不是疯了,抓了胡问静进了衙门肯定会得到韦家的欢心,好处无穷无尽,今日说什么都要抓了胡问静进衙门。 “来人,把当街行凶的歹人抓进了衙门!”捕头厉声道。 胡问静鼻孔向天:“我和县令一起吃过饭的。” 捕头一怔,陡然反应过来,该死的,胡问静不是普通人!胡问静得罪了韦家,可是背后有王家柳家赵家,有半个谯郡的门阀,最重要的是背后还有谯县的县令老爷!抓了胡问静,韦家会不会给他们好处不知道,王家柳家赵家县令老爷一定勃然大怒! “财迷心窍啊!”捕头看其余捕快,个个叫苦不迭,竟然忘记了顶头上司与胡问静是老相识。 “大胆凶徒,竟然敢当街殴打良善百姓的代表胡神医!简直反了!胡神医你有伤到没有?我有上好的金疮药。”捕头挤出最柔和的笑容,弯腰询问。 胡问静挥手:“拿我的名片送到衙门,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捕头满脸堆笑,只觉胡问静真是嚣张无比。 带头大哥看捕头的眼神充满了智商上的骄傲,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们要主动入狱了吧? 一群围观群众愤怒的看着胡问静,死恶霸!嘴里纷纷笑着:“胡神医还要什么金疮药?”“就是啊,胡神医自己就是神医!”“胡神医武功盖世,那个贼人可以靠近她三尺?”“胡神医,我家昨日买了一只鸡,鸡腿还给你留着呢。” “走,回家。”胡问静抱起乖乖的抱着小奶狗玩耍的小问竹,向四周看了一眼。那些拼夕夕买来的假狗颠颠的跟在了胡问静的身后,个个精神无比又老实无比,根本就不用狗店老板牵绳子。 …… 胡家门口,几个男子飞快的搬着东西。 “小心猪肉!”有人叫着,这么多猪肉值钱得很呢,千万不能掉地上。 “别碰着罐子!”有人护着怀里的瓦罐,这个瓦罐是新的呢。 “这张凳子是我的!”有人抓住了某张凳子不放,谁先看到就是谁的。 胡问静轻轻的鼓掌:“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到胡某的家里偷东西。”还以为自己打了小偷,打了韦家大公子,打了老乞丐,打了碰瓷的人,已经威风凛凛,绝对没有人敢冒犯自己了,如今才知道自己错了,刀子不砍在自己身上是不会知道疼的。 一群人转头看到胡问静,一点都不慌张,手中的物品也不肯放下。 “哎呦,胡神医回来了啊。”有人笑着。 “有贼人撬开了你家,我们是好心过来帮忙。”有人笑得热情极了。 “我看你这张桌子放在家里也没用,我正好帮你处理了,不用谢我。”有人淡定的继续搬桌子。 “关门,放狗!”胡问静淡淡的道。 狗店老板这回机灵极了,立刻关上了房门,顺手架上了门栓。 “咬他们!”小问竹指挥着。七八只狗疯狂的叫,冲上去就撕咬那几个人。 “哎呀,救命!”有人惨叫着。有人拿起东西想要打狗,却被胡问静一棍子打翻。 “我胡问静的东西就算掉在了地上,也是你们可以碰的?”胡问静眼睛冒光,手中的棍子狠狠地落下,只是几下子就打断了一人的手脚。 “胡问静,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下此毒手!”有人凄厉的怒吼,不明白胡问静怎么能够这么没有良心,肆意欺凌无辜善良百姓。 胡问静看着一点不觉得自己错了,怒目瞪着她的几个人,笑了,何必讲道理?讲道理有什么用?她微笑着:“我高兴!”棍棒如雨点般的落下。 胡家的惨嚎声惊天动地,周围的邻居们都跑了出来,好些人的家人就在胡家之内,拼命的敲门:“开门!”“你敢打我当家的!”“你敢打我爹爹!”“再不开门我就杀了你!”“快去报官!胡问静打死人咯!”“休要废话,撞进去!” 木门在群众齐心合力的撞击下终于倒下了,尘土散去,露出胡问静瘦弱又挺拔的背影。 “当家的?”有人怯怯的问道。 胡问静默默转身,微笑着看着众人,都是隔壁的善良邻居啊。 众人小心的看着胡问静,胡问静的衣服上、手中的木棍上都染满了鲜血。屋内漂浮着一股血腥气,几条恶狗呜呜的撕咬着几个人的身体,那些人凄厉的惨叫着,无助的与恶狗厮打。 “当家的!”有人凄厉的惨叫。 “打死了胡问静!”有人怒火中烧,他们在胡家捡一些破烂有什么错,又不是他们打破了胡问静的房门,胡问静的房门破了,没有修理,错的是贼人,是胡问静,他们有什么错?胡问静凭什么打人!还往死里打人,这还有王法吗? “王法?你们还知道王法?”胡问静嘿嘿的笑,真是一群朴实善良又守法的百姓啊。 “那么,去死吧!”她大声的笑着,冲进了无辜百姓之中,顿时鲜血四溅,惨叫震天。 狗店老板规规矩矩的站着,江湖谣传实在太忒么的不可靠了,谁说胡问静的老爹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来着?分明是杀手之王好不好!除了杀手之王的女人,谁能够这么凶残?传谣者竟然低估了胡问静的家世,实在太过分了! 挨打的百姓有的倒在地上惨嚎,有的机灵无比,转身就逃回了家,紧紧的关上了房门。 “那个谁谁谁,牵狗来,谁进过我家,谁拿过我家的东西,统统给我查出来!”胡问静厉声道。狗店老板急忙牵住了几条土狗,在地上到处嗅着。 “这家!”狗店老板跟着几条狗到了一户人家之前,那户人家的大门紧紧的闭着。 胡问静用力一脚,“嘭!”大门剧烈的摇晃,眼看再一脚就要破了。 “我和你拼了!”一个男子拿着菜刀打开门冲了出来,以为只有胡问静能打人杀人吗? “噗!”那男子的手被一棍打断,下一秒脚也断了。 “敢在我家偷东西,那就打断了手脚!”胡问静厉声道,棍棒起处将那男子手脚尽数打断了,又将一屋子的东西尽数打烂。 “啊啊啊!”屋子中几个妇孺捂着耳朵惨叫。 棍棒起处,几个妇孺照样被打断了手脚。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胡某的眼中一律平等。”胡问静平静如水。 “下一家!” 狗叫声,惨嚎声,激烈的打砸声,半条街的人家被胡问静打得一塌糊涂,只要有偷了胡家东西的,胡问静一个都不放过。 有少年愤怒的指责:“我们只是拿了你一张凳子,凭什么要打断我全家的手脚?” “就凭我是胡问静!”一棍子下去,那户人家全家手脚俱断。 隔壁街上不少人悄悄的过来张望,只见胡问静一身血红,带着数条恶狗四处扫荡。 “何以如此残暴!”有人远远的惊呼,又不是偷了大笔的银子,不过是顺手拿了一些不值钱的家具而已,至于这么凶残吗? “报官!报官!”有人看看四周,方才还看到的衙役竟然瞬间消失了。 “官府就不管吗?”有人悲愤极了,却竟然觉得理所当然,官府什么时候管过恶霸了? “我是个恶霸,我真的是个恶霸,所以,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恶霸,然后再也不敢招惹我。”胡问静微笑着,笑容越来越灿烂,宁被人恨,莫被人欺。不如此,不做恶霸;不如此,何以做人。 迟早恶贯满盈 街上哭声震天,太多善良的百姓被胡恶霸打断了手脚,(肉)体和心灵受到了双重的暴击。 “为什么她要打我?我就是拿了几个不值钱的桌椅板凳而已!”有人放声大哭,委屈到了极点。 “我只是拿了两块猪肉,凭什么打断我的手脚?我上次去李家拿了一袋大米,李家什么都没有说!”有人红着眼睛怒吼,大家都是邻居,拿点东西算什么,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胡问静要是觉得不爽,也可以去拿别人家的东西啊。怎么可以打人? “不讲规矩!没有良心!”有人虽然只是旁观者,毫发无伤,依然气得发抖,大家都是邻居,谁家短了些什么,去隔壁家拿些东西不是很正常吗,谁家没有去隔壁家讨要过油盐酱醋?拿点东西算偷吗?邻居之间怎么能够用偷字!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胡问静不知道邻居之间要和睦相处,以后有了困难才会有邻居伸出援助之手吗? “道德败坏!人性沦丧!”有人对着胡家的方向奋力的吐唾沫。胡问静一个女孩子家家卖壮阳药膳已经很不符合道德了,竟然还殴打善良的邻居,下手还这么狠毒,简直是人渣中的人渣。 “去年赵家太公也不过打断了一个人的腿,胡问静算老几,竟然打断了几十人的腿!”有人怒吼,赵家是门阀,胡问静是草根,草根竟然比门阀还要凶残,这还有天理吗? “去告她!去衙门告她!”有人大声的吼叫,周围一呼百应,无数人响应,整条街上都在回响,去告她,去告她,去告她。 几个跌打医生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激动的呼喊,坚决不笑出声。但喜悦之情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遮掩的,不免在同行相遇之时流露了出来。 “黄大夫,好久不见,生意可好?”“是苏大夫啊,托福托福,原本是揭不开锅了,但是……呵呵呵!”两个跌打大夫会心而笑,今日一天就有几十个人看跌打,超过了以往两三个月的数量,今年过年再也不怕猪肉和白菜涨价了。 某个跌打大夫的学徒背着箱子,热切的看着周围呼喊的群众,响亮的口号声中让他热血澎湃,今日非要去告胡问静不可。但看看周围的人,人人都在呼喊口号,却就是不挪动脚步,这是要喊十遍口号才出发吗? “别傻了!”跌打大夫扯住了那个学徒,意味深长的道:“知道出头的橼子先烂吗?这里其实除了你这个傻子,根本没有人想去衙门告胡问静。” 那学徒不信:“你是不是说错了?”看周围的人个个气愤填膺,怎么会不愿意出头告胡问静呢,看那几个人不是喊得特别大声,还有那几个人兴奋的脖子都红了,还有那个人把锄头都举起来了,民心激愤,人心所向,怎么会没有人愿意出头告胡问静呢? 那跌打大夫冷笑几声,压低声音指点迷津:“胡问静与县令有交情,你有没有?你以为可以告胡问静殴打无辜百姓,可你怎么知道县令老爷怎么看?官字两张口,若是县令说胡问静打得是贼人,打得好,你怎么办?你去告状,要写状纸,写状纸的银钱你出还是谁出?告状要有原告,是你还是别人?若是县令说你诬告胡问静,要罚钱,你可有银子?若是县令说你是贼人一伙,要法办,要挨板子,要坐牢,要苦役,要流放,你又如何?若不是你是我的亲戚,我都懒得理你的死活。” 那学徒目瞪口呆,只觉天日昭昭,岂会如此黑暗。 那跌打医生冷笑:“若是老天爷有眼,你我还会是个穷人?还会住在破茅屋中?”见那学徒依然嘴硬,干脆问道:“辞职的伙计被关了251天,可有天日昭昭?每□□九晚九工作六天,可有得到福报?加班猝死,可知年轻人不拿命去拼,拿什么去拼?你的眼中世界平和,天下太平,阳光灿烂,那只是你没有遇到那些事,你若是今日去告胡问静,被打死在牢狱之中,你就会知道什么是天日昭昭,什么是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 那学徒脸色惨白,怎么也不信世界如此的黑暗,半晌才问道:“难道就要忍气吞声?”那跌打大夫笑了:“别人没脾气,就你脾气大?别人能忍,就你不能忍?”那学徒看看那些激动地喊着口号,双脚却像钉子一般钉在地上的正义之士,深深的感觉世界颠覆了。那跌打大夫叹气,有些于心不忍,他说的这些言语非常的负面,一点点都不积极向上,很是打击学徒真善美的心灵,可是这些都是他年轻时候经历过的血泪教训,想要在这个世上生存,光有美好理想和一腔热血是不够的,普通人要吃饭要生活,老老实实的做个韭菜,平平安安的活一辈子就已经是祖坟冒烟了。 “世道如此,管好自己就不错了,万万不能被人利用了。”跌打大夫低声自言自语。 胡宅之内,胡问静没空理会外头的叫嚣,那一棍的力量不小,背后疼得厉害。 “为了一劳永逸,总要付出代价的。”胡问静小心翼翼的脱下外衣,阳光之下,她的身上立刻冒出了一道光芒。 “哇!”小问竹张大了眼睛。 “其实姐姐有个大秘密,姐姐其实是女神的圣斗士,姐姐就是青铜圣斗士!”胡问静一本正经的道,小心的脱下身上的青铜圣衣,完全没有说错,这件衣服不是青铜圣衣还能是白银圣衣吗? “我有白银圣衣的腿部护甲。”胡问静解开脚上的沙袋,厚厚的沙袋之中除了沙子还有一百两银子呢。 “胡某是半青铜圣衣加半白银圣衣,逼格比五小强高多了。”她得意无比,背上的疼都不觉得了。 小问竹看着数不清的铜板做成的鱼鳞甲,伸出手指轻轻的戳铜板,鱼鳞甲上每一个铜板都与其他铜板牢牢的窜在一起,晃都没晃一下。 “好多钱啊。”小问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胡问静傲然道,这件青铜圣衣花了她好几天的时间才做成的,效果极其的差,除了装逼毫无作用,挨了一棍子除了发出“金石撞击之声”外竟然一点点的抗击打作用都没有,她真是疼死了。 “啊啊啊啊,好疼!”胡问静惨叫着,肯定有一大块淤青,这还是她借势散了一下,卸去了大半的力量,不然肯定要断几根骨头。 “姐姐,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小问竹放开青铜圣衣,跑过去给胡问静吹气。“哎呀,姐姐这里都紫了!” “真的?怪不得这么疼。”胡问静活动筋骨,区区皮外伤不用理会。 门外的吵闹声依然很大,胡问静对败犬一向很宽容,尤其是挨了打的败犬,总要给他们机会惨叫几声的。 “不过,好像哪里不对。”胡问静闭上眼睛,一边习惯性的运转内力,一边细细的思索,今日一切都很顺利,都在她的预料之内,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韦家没有出现?”胡问静摇头,韦家在一百天之内绝对不敢闹事。 “是那些贼胆子太大了?”胡问静有些犹豫,最恨这种隐隐约约的不安感觉了,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一步错就是丢了小命,必须想起来。”胡问静闭着眼睛,飞快的反思今天发生的一切。 小问竹卖力的吹着伤口,看胡问静不吭声,轻轻的拿手指戳紫色的淤血,想了想,轻轻的揉着,以前摔倒了爹娘都是这么给她揉的。 …… 谯县县衙之内,陈县令哈哈大笑。 “倒是没有想到啊。我还以为胡问静只会卖壮阳药,没想到竟然有些真功夫。”他打量着躺在公堂地上的八个贼人,很是理解他们为什么宁可投案自首,若是他和胡问静易地而处,一定直接打死了这些敢冒犯他的贱人。 这些贼人投案自首才有一条活路。 “胡问静究竟只是个平民百姓。”陈县令微微撇嘴,门阀之人打死个抢劫碰瓷的贱人算什么事儿? 捕头陪着笑,道:“几个贼人都承认讹诈,愿意伏法。”陈县令无所谓的点头,抓几个碰瓷的贼人既不能作为功绩,也不能榨出油水。 “算了,关起来吧。”陈县令无所谓的道,既然苦主胡问静都没有打死了这些贱人,他何必出手呢,就按照律法,关这些贱人几日好了。 “真是便宜了他们。”陈县令微微摇头。 那捕头应了,却不便走,看着陈县令,小心的道:“那胡问静回家后又遇到了左邻右舍到胡家……捡了她家的东西,然后就打断了他们的手脚……” 陈县令笑了,捡?他又不是第一天当官,哪里会不知道百姓的德性。 “这胡问静啊,怎么老是被人欺负。”陈县令摇头叹气,很是为胡问静不平。 捕头和几个衙役互相看了一眼,陈县令对胡问静真是熟络啊,看来果然有些交情。 陈县令想了想,拿起了纸笔,胡问静想要在一群门阀的压制之下挣扎出一条活路,他也是,这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填充了他的胸腹。 “我能帮你的,也就是这么多了。”陈县令默默的想着,他讨厌甚至憎恨谯县的门阀,对胡问静感同生受,如遇同类,但他不可能为了胡问静而得罪了谯县的门阀。 “来人,把这封信交给胡问静。”陈县令有些意兴阑珊,门阀统治着天下,离开了自己的地盘就像跳进了沼泽之中,万事艰难无比。 衙役们点头,以后见了胡问静必须鼓气笑脸。 …… 胡问静打开陈县令的信,偌大的信纸上只有两个字“一年”。小问竹爬到她的膝盖上,伸长脖子看着信纸,还以为有漂亮的图画,结果都是黑漆漆的东西,一点都不好看,无趣的又挣扎的爬到了地上,抱着小奶狗打滚。 “原来韦家是白痴。”胡问静笑了,这“一年”指的一定是韦家会对她展开报复的时间,比她预料的一百天多了好几倍。 “一年后我武功盖世了,一剑就秒了韦家,还怕他个毛!”胡问静叉腰大笑,为什么陈县令对她这么优待?必须想清楚,不然实在不敢接受好意。 “有一年的时间,必须重新制定计划。”她细细的想着,一百天的时间只能够用来逃命,一年的时间却足够她强大根基了。 胡家之外,一些百姓看着衙役恭恭敬敬的敲胡家的门,恭恭敬敬的退出来,又听到胡问静的狂笑声,立刻看穿了真相。 “呸!官官相护!”有人大骂,一点不在乎胡问静不是官,反正官官相护这个词语很高级,很有学问。 “世上乌鸦一般黑。”有人无奈的摇头,果然不可能靠官府主持正义。 “难道我们就白挨打了吗?”有人痛哭出声,拿了几件破烂东西就要被打断了手脚,这医药费谁给? 周围的百姓怜悯的安慰着,官府包庇有钱人,穷人只能咬牙苦忍。 “那些有钱人的良心都坏了,以后不要接近有钱人。”众人老调重弹,天下负心汉都是门阀子弟,天下讲义气的都是杀猪杀狗的,欺负人的都是有钱人,帮助人的都是穷人,所以穷人要鄙视有钱人,万万不要和有钱人接近。 “不能就这么咽下这口气!”某个壮汉厉声道,眼中闪过凌厉的光芒。 “你说怎么办?”一群人看着壮汉,好几个人悄悄退后几步,胡问静有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的,手中的棍子又厉害,谁敢和胡问静开打,肯定是只挨打而打不了她。 有人悄悄的看身边的某个人,那个人手中拿着一把锄头,一直叫嚣着要打回去。那手拿锄头的人迅速的将锄头轻轻地放到了墙角边,锄头是用来种地的,不是用来打架的。 “打?我们为什么要和胡问静打?”那壮汉惊讶的道,脑子都糊涂了,打架是男人之间的较量,怎么可以对着一个女子呢,对付女子当然要用女子的手段。 一群人恍然大悟,对对对,要用女子的手段。 夜色深沉,胡家早就没了灯光,新装的房门在阴影中模糊不清。 十来个人悄悄的从黑暗中探出脑袋,侧耳倾听,胡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声息,胡问静显然已经睡了。 那壮汉拎着一包物什,慢慢的从黑暗处走到了月光下,脸上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傲然挥手,十来个人都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人人的手上拎着一包物什。 月光之下,十来人互相打量,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报仇雪恨和伸张正义的喜悦。 “我们都是大侠。”他们的眼神之中露出自豪的光芒,侠就是除暴安良。 那壮汉轻轻的举起了手,十来个人一齐盯着他,月光照射在那举起的拳头之上,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去!”那壮汉无声的喝道,用力挥动手臂。 十来个人一齐点头,慢慢的向胡问静家靠近,落脚很是谨慎小心,每一步都毫无声音。 十来个人走到了胡问静家十来步外,那壮汉再次举起了手臂,众人一齐停住脚步。那壮汉无声的看着众人,众人眼神犀利又坚决,身为侠客,绝不退缩。 那壮汉缓缓的握紧了拳头,霸气侧漏! 众人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轻轻的解开,露出五六个球形之物。 那壮汉用力挥手,无声的喝道:“上!” 十来个人纷纷将手中的球形之物扔过了胡问静家的围墙,落在了院子之中,隐约有轻轻地落地之上。 那壮汉和十来个人脸色郑重,是成是败,只在此刻! 寂静的黑夜中,十来个人一动不动,侧耳倾听,寂寥的风声中传来了一些低低的狗吠声。 那壮汉紧张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成功了! “成功了!成功了!”十来个人无声的欢笑着,手舞足蹈,却又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胡问静的恶狗忙着吃肉包子,不会干扰我们了!”那壮汉挥手,欣喜雀跃的十来个人立刻恢复了冷静和侠义之心。众人望向胡问静的家,胡恶霸此刻定然在睡梦之中,完全不知道她马上就要面对无边的噩梦。 那壮汉高高的举起了手中那一包物什,其余人点头,同样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那一包物什,那庄重之色宛如举着人类最后的希望。众人的脸上浮现了憨厚的笑容,穷人就斗不过有钱人?穷人就拿你家几斤猪肉就要被打断了手脚,穷人就只能被有钱人欺压?世上没有这个道理!他们今天将让胡恶霸知道什么是正义的力量。 十来个人一齐在心中默默的数着:“一!二!三!扔!”十来个油纸包脱手而出,飞向胡家。皎洁的月色之下,十来个人带着欣慰,带着喜悦,一眨不眨的盯着天空中飞掠的油纸包,纵天崩地裂,纵海枯石烂,纵沧海桑田,也不能阻止他们报仇雪恨行侠仗义。 那壮汉心中得意无比,没有恶狗的狂吠,睡梦中的胡问静哪里会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胡问静惊醒之后发现真相,一切已经太迟了,而他们更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一道人影忽然从围墙内翻了出来,众人仰头看去,那仿佛要跳到月亮上的人影正是胡问静。 “胡问静!”有人惊恐的叫道。 “无边落木!”胡问静低声喝道,手中木棍瞬间刺出了十来剑,每一剑都击中了飞来的油纸包。 “噗!”清脆的声响之中,十来个油纸包破碎,里面的东西四下的飞洒,一股恶臭飞快的向四周蔓延。 胡问静抓着木棍,冷冷的看着呆呆站着的十来个人,平静的道:“真是没有想到啊,胡某自诩剑法有所小成,打遍谯县无敌手,不想善泳者溺于水,胡某竟然栽在了小阴沟里。” 十来个人愉快的盯着胡问静,胡问静此刻浑身上下都是米田共,全身都散发着恶臭。 “哈哈哈哈!活该啊!”有人哈哈大笑。 “呸!”有人一边吐唾沫,一边捏鼻子。 “哈哈哈哈!”更多的人笑得前俯后仰,谁说憎恨某个人就只有动手或者骂人的?扔屎才是最常用的手段啊。半夜在人房门上院子里围墙上扔上一大坨屎,看那人白天起来后气急败坏的大骂却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才是人间乐趣。 “老天有眼啊。”有人抹着眼泪,怎么就这么巧扔到了胡问静的身上呢,那是报应啊。 “我终于明白哪里出问题了。”胡问静笑了,任由身上的粪便滴落在地上,缓缓走向那十来个人。 “我以为我有钱,我凶残,我打了这么多人,打小偷,打老贱人,打碰瓷,打偷我家东西的,我真是见人打人,见狗打狗,这真是凶名赫赫了吧,都被人叫做胡恶霸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偷东西,被人敲诈勒索,被人欺负了。”胡问静淡淡的说着。那十来个人放声大笑,完全不在乎胡问静说些什么。 街上很多人听见了动静,一盏盏的灯火亮了起来。 “可是,那只是我自以为杀出了一条血路。”胡问静微笑着。 “其实并没有啊。” “看,有人敢到胡恶霸家里扔屎,看到凶名赫赫的胡恶霸被砸了一身的屎,也不用惊恐和逃走,大可以放声大笑。” “胡恶霸不过是个调侃的称呼,要是真的是恶霸,哪里还有人敢找上门。”胡问静看着周围,街上好些人都在指指点点的大笑。 “不知不觉中,我用超越了时代的目光在看待我的未来,杀人犯法,打人也犯法,为了保护自己必须做出违法的事情,可不能做个小仙女,好歹也要有个底线。所以我只选择了打人,好歹手中没有草菅人命。”胡问静的眼神中似笑非笑,打断几十人的手脚在现代社会已经非常的残忍了,保证半个杭州都不敢招惹她。 “可是,这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规则啊。”胡问静平静的道。 “两个孤女,家中连个老头都没有,完全没有男人可以依靠,这算什么豪强恶霸?这只是披着恶霸皮的绵羊而已。胡恶霸怎么配和那些动不动有几百个仆役,每天打死几个不听话的丫鬟,一句话就能让人破家灭门的真恶霸相比?胡恶霸其实还不如巷子口杀猪的,杀猪的手中还有一把刀子,惹恼了他说不定会被砍死。胡恶霸不过是一个仗着祖宗荫蔽,会一些拳脚的顽劣丫头而已。惩奸除恶,劫富济贫,惩恶扬善,不选择有几百斤水分的胡恶霸还能选择谁?胡恶霸其实也就是一个绝户女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那十来个人只管指着浑身都是粪便的胡问静大笑,哪里管她低声说些什么。有人四处的挥手,就是他们为民伸冤,教训了胡恶霸,必当名留青史。 “我必须用这个时代的规则看待世界。”胡问静淡淡的道,这个时代不存在法制,也不存在善良的穷苦百姓,只有所有人都遵循的该死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但是我不需要融入这个世界,我要用我的方式在这个世界找到一席之地。” 人影一闪,胡问静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一个笑得前俯后仰的男子脑袋上挨了一棍,红的白的四溅,直接就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不等其余人止住笑容,又是一个人脖子上挨了重重的一棍,脖子直接诡异的扭转。 “啊啊啊!”那十几人和周围看热闹的笑容还在脸上,嘴中发出了惊恐的尖叫,那十几人想要逃跑,可人影闪烁,片刻之间十来个人尽数被打倒在地,没了声息。 那壮汉悲愤的怒吼:“我只是扔了你一坨屎,算得了什么,我不偷不抢不杀人不放火,我犯哪条王法了?为什么要杀……” “噗!”那壮汉的脑袋碎了,所有事前就想过的道理,所有心中的愤怒和委屈尽数随着红色白色的飞溅物落在了尘土之中。 “有什么委屈,去和阎罗王说。”胡问静平心静气的收回木棍,木棍上沾满了红的白的黄的黑的。 四周的人惊恐的尖叫,哪怕胡问静浑身都是屎,哪怕胡问静头发上有粪水滴落,哪怕胡问静身上的恶臭在几条街外就能闻到,再也没有人可以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划破寂静的长街。 胡问静看着周围惊恐的百姓放声大笑,举起血淋淋的棍子,大声的叫:“我是胡问静,哪个贱人过来受死?” 四周鸦雀无声,偶尔有压抑的哭泣声在空中飘荡。 当夜,谯县捕头带着衙役赶到,惊闻谯县著名神医胡问静遇到窃贼,家中失窃黄金千余两,所幸当场击毙了窃贼十余人,留有重大线索。 谯县所有门阀震怒,刁民敢袭击胡神医,这还有天理吗?谯县门阀韦家带头,要求官府严惩贼人。陈县令下令,大索全城,所有贼人的家眷全部流放边疆。 以这一夜为分界点,胡问静在谯县的名声再次发生了飞快的变化,走在街上所有路人和商贩都会热情的笑着:“胡神医,我家有新鲜的韭菜。”“胡神医好!”“胡神医要不要喝杯茶水?”宛如春光泄地,鲜花繁茂。 胡家更是谯县的圣地,周围的邻居无福享受胡神医的圣洁光芒,尽数搬家,胡家方圆一百米之内老鼠都找不到一只,胡家纵然开着大门,也绝对没有一个贼人会违背良心偷窃伟大的高尚的纯洁的胡神医的家产。 谯县百姓对胡问静无比的爱戴,唯有一条阴暗的消息在人间流传,胡恶霸为非作歹,欺压良善,不得好死,老天爷会收拾她的,胡问静迟早恶贯满盈死无葬生之地。 ※※※※※※※※※※※※※※※※※※※※ 感谢在2021-01-23 15:43:02~2021-01-24 16:5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潜龙勿用、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朱月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明知是坑也要跳 “哐当!”一只上好的陶瓷杯子砸在了地上,碎末四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韦宇轩愤怒的大吼,想要再拿些东西砸在地上,案几上已经没有任何物品,他只能奋力的拍着床。他愤怒到了极点,他被胡问静打得重伤,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依然没有办法下床,想要找胡问静的晦气,却被严格勒令反省,他理解的,父亲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韦家不能为了一点点小事对抗半个谯郡的门阀,一年之内绝对不能对胡问静下手。可是,这次不是韦家下手,是贼人自己找上胡问静的,为什么韦家要支持胡问静? 韦宇轩狠狠的拍打着床,胡问静杀了一些百姓,那就问罪啊,杀人偿命,这有什么好犹豫的,胡问静自己作死,与韦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难道不管胡问静怎么作死,韦家都要保胡问静一年平安?那要是胡问静造反做乱了,韦家是不是也要跟着造反作乱?简直没有丝毫的道理! “当然有道理。”韦家族长冷冷的看着愚蠢的儿子。 “韦家支持胡问静,有两个理由。”韦家族长淡淡的道,这么明显的理由韦宇轩都看不见,果然仇恨容易蒙蔽人的眼睛。 “其一,市井之中有传言韦家送了一百两银子给胡问静……” “哈哈哈哈!”韦宇轩打断了父亲的话,仰天大笑。“所以,你以为这是我故意传出去的消息,引诱贼人找胡问静的麻烦?或者,你担心其他门阀以为这是我韦家故意借刀杀人?”他不屑的看着父亲,幼稚,太幼稚了,他韦宇轩想要报仇这么会借他人之手?他当然要亲手砍下胡问静的脑袋,亲眼看到胡问静生不如死。 “是。”韦家族长坦率的承认。 “瓜田李下,草木皆兵。我知道不是你干的,也不是我们韦家干的。一年之后就能杀了胡问静,何必在此刻惊怒谯郡的门阀,将小事变成大事?这点忍耐力你还是有的。”韦家族长淡淡的道。 “况且我已经下令了严令,韦家之内绝对没有一个人敢帮助你对付胡问静,哪怕是放一个消息也不成。”韦家族长坦率的道。 “我对亲儿子都如此严厉,韦家上下谁敢向胡问静动手?又有什么理由要动手?”韦家族长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韦家其他人巴不得看见韦宇轩成为丑闻,哪里会帮韦宇轩出头? 韦宇轩不屑的笑,胆小鬼,懦夫,竟然对谯郡的门阀恐惧至斯。 韦家族长继续道:“第二,胡问静杀了一些对她泼屎的贼人……”韦宇轩大笑,想到胡问静被屎淋头,那真是高兴到了心底里,“……谯县,不,整个大缙的门阀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支持她谁就是门阀的叛徒。” 韦宇轩嘴角扯动,更加放肆的大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胡问静与谯县门阀有密切关系,算是半个门阀中人,那些百姓若是对胡问静泼屎,就是对谯县门阀泼屎,敢无视胡问静,就是敢无视谯县的门阀,这种恶劣的开头绝对不能开。是也不是?”他盯着父亲的眼睛,然后提高了音量:“可是,胡问静不是门阀的人!她从来不是任何一个门阀的人!王家柳家赵家支持壮阳药膳馆是为了报恩,谁说报恩之后那恩人就是门阀之人了?世上报恩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那些恩人就因为曾经的举手之劳而进入了门阀成为了人上人?” 韦宇轩大笑,翻遍史书,因为救了某个大官而名留青史的人非常多,可是有几人因此完成了跳跃,从平民百姓成了贵胄?只怕世人最熟悉的也就是汉朝的邓通了,就因为长得与皇帝梦中助他成仙的人撑船者很像,被皇帝一路提拔,扶摇直上,家中竟然都有金矿了。但邓通贵则贵矣,难道有人会以为他是皇族吗?皇帝的“恩人”也没有成为与皇帝一个阶层的人,为什么其他人就会以为谯县门阀王家的恩人胡问静就能够成为与王家平起平坐的门阀中人呢?简直荒谬。谯县上下绝对不会有一个人以为胡问静是门阀中人。 韦宇轩肆无顾忌的看着父亲,老了,父亲真的老了,这么简单地道理都会想错。 韦家族长看着儿子,这个儿子原本还是有些才能的,值得家族给予厚望,但自从壮阳韭菜之后就暴露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缺点,看来真的是不堪大用了。他缓缓的道:“陈胜吴广不过是几个小卒子,结果横扫六合的大秦的太平天下就在这些小卒子的怒吼声中,被一个又一个豪杰推翻了,若是没有陈胜吴广这几个小卒子,大秦是不是能够再多维持几年?是不是还有其他英雄豪杰敢起来造反?” “今日天下是我门阀的天下,若是有人打了我门阀的人,明日是不是有更多的人敢于挑衅门阀?” “你的眼中胡问静不是门阀的人,可是在百姓心中胡问静就是门阀的人,你的辩解只会让百姓认为是软弱可欺。” 韦家族长伸出手,仆役急忙递上了茶水,他浅浅的喝了一口,将剩余的茶水尽数泼在了韦宇轩的脸上。 “我韦家要杀胡问静,但是决不能因此破坏了天下门阀至高无上的地位,谁敢挑战我门阀的地位,谁就必须受到严惩。这与我韦家是不是与胡问静有仇无关,与是不是惧怕谯郡的门阀无关,与瓜田李下无关,这是天下所有门阀的觉悟,没有这个觉悟,不配成为家族的栋梁。” …… 胡问静昂头挺胸,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四周的人谄媚的笑着,仿佛能够见到胡问静就是莫大的福气。 “胡老爷好!”不时有人恭敬的招呼着,“老爷”一词只能用在男性身上?淳朴善良的百姓不这么想,“老爷”是尊贵的职务,就像县令衙役一样,有钱有势心狠手辣就是“老爷”。 “这个馕饼不错。”胡问静拿了一个馕饼,吃了一口就要扔掉,“老子在县城吃馆子都不给钱,难道吃你一个馕饼还要给钱?” 一瞅小问竹仰着头盯着她,急忙紧紧的抓住馕饼,乖乖的掏钱,不能教坏了小孩子。 小问竹还是盯着胡问静看,胡问静怒了:“为什么盯着我看,我已经给钱了!”小问竹欢快的道:“姐姐,我也要吃!” “不行,这个馕饼太硬了,一点都不好吃,你会吃坏肚子的。”胡问静放对。 “就要嘛,就要嘛。”小问竹扯着胡问静的袖子不放。 一边的小贩陪着笑脸,压根不敢说话,谁知道胡老爷会不会忽然翻脸踢翻了他的摊位。周围的摊贩脸上笑得灿烂极了,心中却幸灾乐祸,胡恶霸在别人的摊位上,甚好,甚好。 …… “我要买田。”胡问静对官媒说道,一边瞪小问竹,小问竹咬着馕饼,用力的眨眼,馕饼真的不好吃,换成胡问静早就扔了喂狗了,但是小问竹不肯糟蹋任何粮食,死死的抓在手里不放,时不时咬上几口。 “买田啊……买地是好事,胡神医早就该买些田地了。”官媒笑着,神情之中有些犹豫。 胡问静懂,谁家不是把田当做了祖传宝物,哪怕地里不长东西,依然舍不得卖,恨不得留给孙子的孙子,如此宝贵的田地自然是紧缺资源,不是走运根本买不到的。她今日来只是想要和官媒打个招呼,以后有人卖地记得通知她。她现在已经可以一个打几个,一年后一剑毁掉一座城那没什么指望,但百人斩之类的还是很有指望的,到时候还怕了韦家?现在重要的不是藏着银子随时准备跑路,而是让韦家认为她毫无戒备之心,打算在谯县过安稳日子,不要在她剑法大成之前跑来围杀她。 胡问静捏着小问竹的脸,头都没抬:“没有人卖田也无妨,日后有人卖地就第一时间通知……” “我卖!我卖!”一个男子从角落发疯一般冲了过来,眼神炙热无比:“你买田是吧?我卖!我有三十亩上等田地要卖!” 胡问静淡淡的看着那个男子,又看看官媒:“省省吧。”官媒莫名其妙,什么意思?胡问静傲然看屋顶,胡某经历过房屋中介的洗礼,跳进过无数房屋租赁的坑,一眼就能看出这狗屎的家伙是你的托,休想骗我! 那男子完全不知道胡问静的心思,热情无比的介绍着:“在下姓吴,手中正好有三十亩田地要出售,若是胡神医觉得合适,不妨就买下了在下手中的田地。” 胡问静鄙夷的看那男子:“少来这一套,我都看穿了!”那男子脸色微变,紧张的看着胡问静:“看穿什么?” “你刚才是来县衙办其他事情的!你是听见我要买田才临时想到卖田的,你就是官媒的托!”胡问静直接翻脸,这种把戏骗别人也就算了,不看看胡某是靠坑蒙拐骗起家,要是栽在你的手中,胡某还能在江湖上混吗? 那男子惊愕的看着胡问静,还以为胡问静低头陪妹妹玩耍,没有注意到他,原来胡问静仔细观察大堂中的每个人。他认真的赔笑道:“胡神医误会了,在下其实在这挂牌出售田地已经好久了!胡神医若是不信,可以问官媒。” 胡问静转头看官媒,官媒急忙用力的点头,取出一本账册打开,果然写着出售三十亩地的字样。 “你真的是卖田的?”胡问静皱眉看那个吴姓男子,难道今天幸运s? 那吴姓男子用力点头,道:“在下是沛国人士,久仰胡神医的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一套标准的客套话绵绵的说下去,直说了半盏茶的时间,这才说到了正题:“……在下有三十亩上等田地愿意折价出售与胡神医,聊表见面之礼。”他顿了顿,笑着道:“在下愿意用九十两银子的价格出售上好田地三十亩。” 胡问静冷冷的盯着那吴姓男子,该死的,完全不知道田地的行情啊,那就看胡某的绝招! 胡问静一掌拍在案几上,厉声道:“休要骗我!这田地根本不值九十两,顶多五十两银子!”素昧平生,脑袋有病才信对方愿意减价卖给她呢,这家伙肯定是双十一的套路,先许诺一大堆的减价,结果搞了半天比平时卖的还要贵。 那吴姓男子死死的盯着胡问静,长叹一声:“世人都说胡神医虽然年轻,但是聪明睿智,今日一见果然世上就没有骗得了胡神医的事情。这田地果然不值九十两,在下愿意以五十两的价格卖给胡神医。”不断地摇头叹息,眼神中充满了佩服。 胡问静仰天大笑,意甚得意,忽然不笑了,一转头看官媒:“谯县的平均田价是多少?”那家伙答应价格太爽快了,胡问静立马确定自己做了冤大头。 官媒老老实实的翻出价格:“谯县上等田地的价格是每亩五两二百钱,中等田地的价格是每亩四两六百钱,下等田地的价格是每亩三两七百钱。” 胡问静沉默半晌,大怒:“王八蛋!竟然真的是个骗子!来人,拿下了这个敢在官府犯案的骗子!”三十亩地的成交价是五十两,一亩地的平均价不到一两七百钱,这比下等田地的价格还要便宜了一半,这三十亩地肯定是沙子地烂泥地建筑工地! 那吴姓男子一点都不慌,从怀里取出一份地契放在了胡问静的面前,指着那官府的红印章,道:“胡神医且宽心,在下不是骗子,在下是真的有三十亩上好田地急着出售。” 胡问静的鼻子都快贴到地契上了,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印章的香味都闻过了,转头看官媒:“制作假地契该当何罪?”目光直上直下的扫视那吴姓男子,那吴姓男子面带微笑,一点都不紧张。胡问静大奇,难道这竟然是真的? 官媒果然笑着道:“这张地契是真的。”这里是官府的地盘,怎么都不会有骗子敢在这里骗人的。 胡问静仰天大笑:“你可知道我胡问静与陈县令是好朋友?若是敢官匪勾结,不用我动手,陈县令立刻将你全家发配三千里。” 官媒笑着摇头:“实不敢作奸犯科,这张地契是真的。” 那吴姓男子用力点头,这是官府的地盘,骗谁都不敢骗你啊。 胡问静笑了:“法拍?”吴姓男子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作奸犯科,这田地被朝廷扣押了?”胡问静思维缜密,绝不信世上有白捡的馅饼。 那吴姓男子大笑摇头:“若是被朝廷扣押,这地契哪里会在在下的手中?” 胡问静盯着那吴姓男子,确定这个家伙不是老天爷看她穿越得太艰难,派来给她发登陆大礼包的。 “是不是这上等田地因为山崩、地裂、海水浸染、化工污染,成了寸草不生的烂地?”胡问静盯着那吴姓男子的眼睛。 那吴姓男子笑着摇头,道:“在下一心与胡神医结交,确实有些唐突了,怪不得胡神医不信。胡神医可有空闲,在下愿意带胡神医去田地观看。” 胡问静大喜,眼见为实!对官媒勾手指:“带上地图和账册,走起!” 某片田地前,那吴姓男子指着四周:“从这里到那里都是在下的田地。”又带着胡问静到了某处,指着地界,道:“看,这块石碑上就写着在下的姓氏。”胡问静仔细的看,石碑上果然写着吴氏地界。她扯过官媒手中的地图,仔细的比对,虽然地图模糊不清,但大致的方位应该没错,就是这左近了,一眼望去,这附近尽数都是良田,庄稼黄澄澄的,颗粒饱满,已经快可以收割了。 胡问静沉思,价值一百五六十两银子的田地五十两就愿意贱卖了,一定有非常非常非常重大的原因,可是她怎么想不到呢? 胡问静招呼地里的几个农夫:“这片地是谁家的?有多大?” 几个农夫看看胡问静,老老实实的道:“这田地是吴老爷家的,这左近三十亩地都是吴老爷家的。”又指着那吴姓的男子:“小人眼拙,许久不见吴老爷,不太认得出来,这位老爷长得就有点像是吴老爷。” 那吴姓男子用力点头,灿烂的对着胡问静微笑:“在下真的就是这块地的地主,这块地当真是上好田地。” 胡问静不理他,继续问农夫:“这田是上等农田吗?收成如何?”那些农夫憨厚的笑了,被太阳晒黑的黝黑皮肤上露出了最真诚的笑容:“这田是上好的农田,最适合种庄稼了,这收成吗?”农夫们拄着锄头,笑得更加的灿烂了:“看,今年的收成!” 胡问静看田地,作为五谷不分的城市渣渣,她完全不知道这金黄色的庄稼到底是丰年还是灾年。 “今年应该是个丰收年。”吴姓男子笑道,一群农夫憨厚的笑着,看田地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多收了三五斗的希望。 胡问静感动了:“真的是丰收年啊!”可是,你丫的为什么就要卖地呢?胡某打死不信还有人好东西贱卖的。 “那是因为吴某真心想和胡神医结交,吴某其实膝下无子,想要胡神医指点秘方。”那吴姓男子泪水长流,壮阳的话题说起来都是泪啊。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那吴姓男子:“少来这一套!胡某的壮阳菜100文一道,白痴才为了一百文的秘方送人一百两银子!” 那吴姓男子慢慢收起了泪水,平静的看着胡问静,终于坦诚的说道:“胡神医慧眼如炬,是在下欺瞒了胡神医,其实在下尚未娶妻。”忽然,两道泪水从那吴姓男子的眼中流淌下来:“其实……在下要给怡红楼的女子赎身。” 胡问静睁大了眼睛,毛? “在下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从小两小无猜,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不想表妹家突逢巨变,家破人亡,在下在人海之中苦苦寻了数年,不得音讯,在下愁苦之下去怡红楼买醉,却发现表妹竟然身陷怡红楼,已经改名叫做秋香。”那吴姓男子用力捶胸,曾经的仙女成了□□,人世间还有比这更惨的事情吗? 胡问静伸手捂住了嘴:“想不到你竟然有此……遭遇。” “可在下对表妹一往情深,只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那吴姓男子的眼中闪着一往情深的光。 “怡红楼的老鸨开价赎金三百两,必须在十日内交付,不然就将我表妹卖给了扬州的商人!”那吴姓男子泪水长流,恨天无眼。 胡问静拿手帕擦眼泪:“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我东奔西走,只凑了二百五十两,眼看明日就是期限,却依旧差了五十两,有情人就要劳燕双飞。”他泪眼朦胧的看着胡问静。 胡问静的声音都嘶哑了:“这世上唯有爱情不可辜负。” “请胡神医可怜可怜我与表妹,就买了这三十亩地吧,我与表妹这辈子做牛做马都不会忘记了你的功德。”那吴姓男子真诚的看着胡问静。 胡问静仰天长叹,声音之中满满的悲伤和感动。 “关我p事!” 那吴姓男子愕然看着胡问静,胡问静低下头,冷冷的看着他:“以为胡某脑子有病,只有看见爱情,只要听见公子佳人遭遇劫难,就会恨不得把棺材本掏出来助人为乐?还是以为胡某脑子里有整个长江的水,看见男人一哭,听到女人遇难,就会觉得世上渣男无数,难得出现一个好男人,必须为了伟大的爱情献出我的所有钱财?” “想要忽悠胡某,再去找个好点的理由!”胡问静冷笑,任凭你演技超过影帝,胡某不动如山。 那吴姓男子慢慢的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情深如海的表情就像翻书一样找不到了。 “没想到吴某小看了阁下。”那吴姓男子冷冷的道,什么恭敬,谦卑,深情,统统不见踪影。 胡问静负手而立,冷冷的盯着那吴姓男子,胡某是大骗子,还怕了你个小骗子不成? 那吴姓男子神情平静,一点都没有羞愧和尴尬:“吴某没有表妹,而且早已成亲,有三子二女。所谓膝下无子,有个表妹身陷青楼,确实都是欺骗阁下。” “吴某急着卖田却是真的。”他平静的道。 “吴某卖田,而且是贱卖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吴姓男子眼神清澈透亮。 “吴某好赌,结果输了一大笔钱,吴某不服,借了高利贷去赌,又输了,前前后后欠了三千多两银子。吴某要是不还钱,立刻人头落地。” “吴某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立刻跑路,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吴某以后是再也不会回到豫州了,这三十亩田地留在谯县也是无用,吴某是断断不敢回来收租的,没得为了一点佃租被高利贷守株待兔。所以这田价是一百两也好,五十两也好,亏本也好,对吴某而言不管卖多少银子都是赚的。”那吴姓男子的声音平静如水,一点都不感到羞愧。 胡问静盯着那个吴姓男子,心中飞快的盘算,这个理由倒是充足,在古代卖田卖地的都是不肖子孙,好赌几乎是地主阶级破落的唯一理由。可总觉得还有些问题。 “胡某买了你的地,高利贷找上了胡某,胡某替你扛三千两银子?”胡问静道。 那吴姓男子笑了:“你我非亲非故,只是买卖田地而已,官媒过账,一清二楚,合理合法,那些高利贷怎生找你麻烦?那些高利贷就是强行要取了田地,要找阁下麻烦,阁下也不是普通之人,岂会人人拿捏?阁下在谯县有王家柳家赵家支持,与县令老爷有旧,哪个高利贷敢跑到谯县讹诈与你?就不怕你直接报官将他们尽数打杀了吗?” 胡问静缓缓点头,她其实也不觉得高利贷敢找她麻烦。 她沉吟着问官媒:“若是这地契其实不是他的,是他老子的,是否会有麻烦?” 官媒摇头,胡问静这个问题太外行。她指着地契道:“这份地契上清楚的写着买卖双方的姓名,亲属,中人,官府盖印,他又有沛国的路引和户籍文书为证,这地契绝对是他本人的,断断不会发生假冒的事情。” 胡问静点头:“所以,这地契是真的?”官媒和那吴姓男子用力点头。 胡问静继续问:“所以,过户之后没有任何麻烦?”官媒和那吴姓男子继续点头。 胡问静再问:“所以,这地契上的田地就是眼前这一块田地?”官媒和那吴姓男子用力点头。 胡问静还是问:“所以,这块田地就是天降馅饼,砸到了我的头上?”那吴姓男子用力点头,官媒不点头了,买卖是否合心意不关她的事情,她只管验证地契真假,核对土地是哪一块。 胡问静跺脚,问了半天,心里还是不踏实,这辈子都是幸运e,买瓶可乐都是谢谢参与,忽然幸运s的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计。 “理智告诉我不该买,可是,我的感情控制不住啊。”胡问静打自己的手。三十亩地啊,三十亩地是什么概念?三十亩地就是20000平方米,一个足球场才7000多平方米,三十亩地这是将近三个足球场啊。要是不种地了全部用来盖房子,深圳的那些有几幢楼的村民算什么,胡某随便盖几十幢楼!以后子孙后代可以每天毫无梦想的躺着收租过日子。 “五十两银子,成交!立刻去县衙过户!”胡问静咬牙切齿,21世纪的房奴遇到了三折出售的20000平方米,实在是一点点抗拒力都没有,就算有坑也要跳进去。 ※※※※※※※※※※※※※※※※※※※※ 本文计划在1月30日入v,没有倒v,入v当日连更三章,谢谢支持。 ========== 感谢在2021-01-24 16:54:07~2021-01-25 16:4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982434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原来我才是小丑 韦家。 “胡问静买了三十亩地?就是吴地主的那三十亩?”韦家族长问道。 几个仆役用力点头,消息绝对不会错。 “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韦家族长笑了,不用韦家动一根手指,胡问静说不定就要灭亡了。 王梓晴听说胡问静买了田地,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你不该不问过我就自作主张的。”王梓晴抱怨道,这句话的态度不太对,但兹事体大,王梓晴什么修辞已经顾不得了。 胡问静大惊失色:“果然有坑!”就说吴姓男子急着贱价出售田地,而且本地的门阀都不愿意买,肯定有什么巨坑,可是她就是想不通坑在何处。 “难道那块地风水极差,谁有那块地就断子绝孙全家死光?”胡问静努力的向好的方向想,要是风水什么的她才不在乎呢。 王梓晴摇头,就没听说过上好良田还有风水的。 胡问静脸色立马差了,不是封建迷信,那就是一个惊天巨坑了:“难道这块地很快就要被无偿征用作为县衙的宿舍了?认识陈县令是不是能够稍微修改一下征用计划,补偿三倍的银子?” 王梓晴摇头,重重的叹气:“以为有钱就能买田,买了田就是地主了?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胡问静面如土色,深呼吸,努力调整心态,一半家产打了水漂了,千万不能哭出来。一转头看到小问竹睁大眼睛看着她,胡问静立马就抱住她惨嚎:“姐姐没用,姐姐是白痴,姐姐被骗了一半家产。”小问竹非常的懂事,立刻跑回了房间,抱着一颗大白菜不放:“姐姐,我们又要讨饭了吗?我有很多很多吃的。”胡问静看看小问竹手里的大白菜,用力点头:“问竹最聪明了!” 王梓晴看不下去了,哪有这么欺负小孩子的,道:“这地契是真的,这田也是真的上等田地。” 胡问静一听,腰也直了,背也挺了,脚也站直了。“早说嘛,吓死我了。”胡问静叉腰大笑,还以为不小心中了仙人跳,一无所有,原来此坑非彼坑,那又担心什么? “只要那三十亩地在手,哪怕种不出庄稼,胡某也可以投资房地产!”胡问静想过了,能够当地主收佃租是最好的,要是土地有问题不适合种地,那她就盖房子啊。她举起小问竹打转:“我们家有钱,不用去讨饭咯。”小问竹叫着:“姐姐,小心大白菜!小心大白菜!”死死的抱住大白菜不放。 王梓晴费了一些心思,才理解了“房地产”三字,倒也不是很惊讶胡问静的言语古怪,天下这么大,谁知道胡问静的言词是何方俚语。她冷哼道:“盖房子?要是能够盖房子就好了。” 胡问静冷静了,一脸虚心的看着王梓晴,到底坑在何处? 王梓晴叹气:“那吴地主急着出售田地是因为他收不到佃租。”胡问静一怔,收不到佃租?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佃户不肯交租咯。”王梓晴淡淡的道。 胡问静哈哈大笑,地主老爷收不回佃租?你丫逗我笑?转念一想,小心的问道:“是地主剥削太多,佃租太高,佃户实在承受不起,所以只好抗租?” 王梓晴诡异的笑了:“这谯县之内,所有田地的佃租都是七三,每年的收成地主拿七成,佃农拿三成。”胡问静用力拍桌子:“这也太高了,这能怪佃农抗租吗?缴纳了七成的收成,佃农吃什么?”昂首挺胸,意气风发。想我胡问静身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剥削佃户的事情,简直比周扒皮还不如。 “从今日起,胡某的田地的佃租统统都是四六开,地主四,佃户六。”胡问静傲然道,不懂农业,实在不知道这个佃租是不是合理,要是还是高了,让佃户吃不饱饭甚至要卖儿卖女,那还可以商量,三七,二八都可以。 王梓晴诡异的看着胡问静,一言不发。 “做生意要看百年的收益。”胡问静理解,王梓晴无法理解地主只收一点点的佃租。她挥手指点王梓晴:“又没有七十年期限,何必急着收回本钱?每年少赚一两个铜板,给佃户一条活路,花三五十年收回田地的本钱,后续的时间统统是净利润。要是考虑到太平盛世房地产只会涨不会跌,那这田地本身的价值就在不断地提升。二十年后价格翻了十倍,一亩地就要五十两银子,分分钟成为亿万富翁。” 王梓晴更加诡异的看着胡问静了。 “相信我,房产兴邦,实业误国。”胡问静严肃无比,房地产是国家的支柱产业,任何佃租与房价涨幅相比都是毛毛雨,佃租纯粹是闲着也是闲着,顺便收点钱意思意思而已。 “最重要的是,人要将心比心,只要我们对佃农好,佃农就会对我们好。知道历朝历代为什么都有农民起义吗?那就是因为地主对农民实在是太恶劣了,老实巴交的农民没有活路,终于愤怒的造反。”胡问静想起教科书上的内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淳朴百姓心中是有良知的,是最容易感受冷暖的,只要逢年过节送点水果,让百姓知道地主老爷在看着他们,关爱他们,他们就会泪流满面,“胡老爷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不好好的种地,对得起胡老爷吗?”然后当年大丰收,农民们就会抱着比水缸还要大的南瓜献给胡地主,胡地主就和佃农们围着篝火,手拉手唱着山歌,吃着烤全羊。所有的电视都是这么演的,虽然夸张了一点,但是考虑到这个忠心度和谐度实在是高到了天上,就算打个对折,剩下的忠心度照样爆表。 “天下间要是多几个我这样的地主,世界就会充满了爱。”胡问静深情无比,当恶霸其实太伤人品,必须洗白,只要有一群佃农支持自己,到处宣扬自己的名声,以后胡地主就会变成胡大善人。韦家想要对她动手,看看谯县内外几万个支持胡问静的贫苦佃农,几十万个仰慕胡大善人名声的外地才子,几百万个想要向胡大善人学习的门阀世家的公子小姐,韦家唯一的选择就是跪舔。 王梓晴嘿嘿的冷笑,这个家伙不见棺材不落泪。“左右你已经买下了田地,过几日就知道了。” 胡问静瞅瞅王梓晴诡异的表情,越想越是不对,立马再次去了田间。 “我就是这里的新地主。”胡问静鼻孔向天。 七八个佃农老老实实的站着,憨厚的看着胡问静:“是,胡老爷,衙役已经说了,我们都知道。”田地换了主人是大事,佃户当然第一时间都知道了。 “以前吴地主定的佃租是多少?”胡问静问道。 “是七成。”七八个佃农规规矩矩的道。 胡问静点头,果然是地主剥削的太厉害了,不然这些农民怎么会抗租呢,谁愿意被送到衙门打板子? “以后我就是地主,这佃租啊,胡某要改上一改。”胡问静慢慢的道,仔细打量周围的佃农的神情,那些佃农憨厚的笑着,脚也没抖一下。 “以后这佃租啊,胡某只收四成。”胡问静大声的道。 “四成?”一群佃农笑呵呵的看着胡问静,眼神中满满的光芒。 胡问静用力点头,挤出最深情的眼神:“以后你们都是我兄弟,只管卖力的种地,再也不用考虑辛苦一年种的庄稼全部落到了地主老爷的口袋中,以后就是多劳多得,你们只要好好的干,押在当铺的棉被会有的,女儿头上的二尺红头绳会有的,饭桌上的一大块肉也会有的。”喂喂喂,看我深情的眼神,你们还不痛哭流涕,高呼大家都是兄弟,大家都要福报,跪下来磕头,以后誓死效忠胡老爷? 佃户们你看我,我看你,淳朴的笑容在脸上绽放:“老爷只管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 胡问静看着淳朴到话都没几句,一点点都不机灵,跪下高呼兄弟福报都不会,只会憨厚的笑的农民,用力的点头。就说这些眼神老老实实规规矩矩,黝黑的皮肤上每一道皱纹都在透着老实的农民是淳朴善良的规矩人,只要她不亏待了这些佃农,佃农就不会亏待了她。 “收不回佃租?怎么可能。”胡问静笑着,今年大丰收,她又将佃租直接降低了一倍,佃农的收入从田里产出的三成提高到了六成,今年一定可以过个欢欢喜喜的团圆年。 “我以后要搬到这个附近来。”胡问静开始考虑搬家了,地主就该住在村里,住到城里算什么地主老爷,周围有一群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佃农,一呼百应,谁还怕了韦家。 “养几百条狗不可靠,但是可以借用村里的狗嘛。”才一两天的工夫,胡问静就发现养狗实在不靠谱,一两条狗还能吃些剩饭剩菜,七八条狗就必须特意准备狗食了,要是几百条狗且不说家里有没有地方,每天的吃食就让自己破产。 “做人要靠自己,每天努力练功,成为绝世高手比什么都强。”几次打斗给了胡问静很强的信心,虽然梦中的武功没有记得全套,但是依稀记得的部分已经很强大了,好好的练习足够她横扫谯县了。 “问竹,我们回家咯。”胡问静大声的叫,小问竹跟着几只土狗在田垄间乱跑,听见叫声,又急急忙忙的跑回来。 “姐姐,我饿了。”小问竹扑在胡问静的怀里。胡问静掏出一块糕饼,喂着她吃了,几只小奶狗喂着她们打转。 王梓晴看着胡问静,淡淡的笑,胡问静再怎么聪明机灵果决,终究对人世间不了解啊。 “吃一堑,长一智,对你是好事。”王梓晴打定了主意不透露一丝的风声,木已成舟,早说晚说都一样,让胡问静亲眼目睹真实的世界也好。 半个月后,谯县周围的庄稼尽数成熟收割了,胡问静左等右等,不见佃农找她交租。 “不是吧?”胡问静脸色大变,急急的赶了过去。 “佃租?”一群佃农坐在田埂上,看着小孩子们在田里捡着零散的麦穗。 “今年大灾,颗粒无收,哪里来的佃租。”佃农笼着袖子,憨厚的笑着。其余佃农用力点头,诚恳的道:“颗粒无收,今年没有佃租。” 胡问静目瞪口呆,人都颤抖了,一直知道穷山恶水多刁民,没想到朴实的农民竟然欺负地主老财了。 震惊之下,一道远古的记忆忽然从心灵深处冒了出来。 【“你们啊,别以为地主都是周扒皮,佃农都是杨白劳。”政治经济学的教授笑着道。 “……《明清徽州土地关系研究》一书中收集到的安徽地区的地主租簿中,‘赖租、不交、赖迄’之类的批语层出不穷。在一家胡姓地主家的租簿上,写有很多类似这样的批语:‘欠二升’、‘赖三斤’、‘此佃不好,年年要少’、‘只纳这些,屡讨不交’、‘此佃狠’……” “……有的定额9.5秤只交6.5秤,后面批一‘恶’字……” “……黟县孙居易的租佃帐簿中随处可见‘言定补来’、‘言明年补’之类的批注,但后来大多数都没有补交,甚至还产生不少新欠。譬如某佃户租额是七勺,同治七年的账下,注明‘实收四勺零六斤,仍言定补足’,后来并未补交;到了同治八年,又欠下新帐,‘言补足’,结果还是没补交;到同治九年,反又欠下新帐三勺,‘仍欠,言定明年补足’……” “……祁门廖姓地主家的几个老佃户,同样常年欠租不还。佃农汪福在廖家租种田地达30年以上,在他的相应租帐上面,批了一句‘奸刁之极’,另有补充:‘其田甚好,千万勿被佃人蒙惑让谷’。这位30余年的资深老佃户,勉强交足租额的次数,不过四五次而已……” “……也就是说,无论荒年丰年,租子都不能全部交足,几乎是明清时期佃户们的共识……”】 胡问静在心中回想着,当时她听课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来着?忘记了,只记得满堂哄笑,没有一个同学把教授说的当真。佃农是最淳朴的,古代人更加的淳朴,周扒皮半夜鸡叫,黄世仁逼死杨白劳,抢了喜儿,什么时候听说过佃农逼死地主老爷的?这个教授一定是随口瞎说的。 王梓晴看了呆呆出神的胡问静一眼,很清楚胡问静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故意对那几个佃农道:“胡说八道,今年怎么会是灾年,我们前些时日来过,今年明明是个丰收年!” 佃农们憨厚的笑着,一点点都没有羞愧惊讶之类的表情,道:“今年就是大灾年,你们小姑娘不懂。”挥挥手,继续懒洋洋的看着小孩子在地里捡麦穗,一副懒得理睬胡问静和王梓晴的模样。 小问竹小心的躲在胡问静的身后,这些叔叔伯伯明明在笑着,可是给人的感觉和上次完全不同,好可怕。 胡问静笑了,抓住了小问竹的手。她单纯的认为吴地主定的佃租太高,完全没深入的想为什么吴地主和谯县的其余地主会收取这么高的完全不合理的佃租,她竟然幼稚的以为佃农都是可怜人,是被佃租压迫之下的无奈抗租,想着减租减息,与佃农共同奔向美好未来。 “嘿嘿,做生意要看百年利润。”胡问静想到她教育王梓晴的言语,只觉脸都肿了。 “我上课太不认真了!”胡问静后悔极了,要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好好听政治经济学,绝不打瞌睡玩手机画图画。 【……“清朝人王炳燮就说,苏州地区实际收取的租米,多的也不过达到5、6成,少的才收到3、4成。苏湖足,天下熟。苏州地区田地好,灾害少,地租折扣率仍旧如此,其他地区也就可想而知……”】 【“……民国时张扩强曾对地租缴纳问题作过实地调查访问,结论是:“在一些地方,无论丰、歉,租子是决不会收足的,问题只是少收多少罢了。】 “惯性思维害死人啊。”胡问静仰头看天,后悔的头发都要掉了。从幼稚园就开始接受教育,农民伯伯是最伟大的人,忘记了农民只是一个职业,人有好人坏人,农民同样也有好人坏人,忘记了穷山恶水多刁民,忘记了1949年之后中国人的道德思想才有大幅度提升,忘记了社会前进,道德会跟着前进,忘记了华夏古代从来不存在道德,忘记了华夏古代的农民是士农工商的第二层的阶级,并不是受压迫者,忘记了华夏古代民以食为天,江山社稷首重农桑,忘记了人心的善良是1949年后用子弹和鲜血浇灌出来的。 “原来小丑是自己。”胡问静痛心疾首,鄙视了吴地主半天,没想到自己才是最蠢的,呜呼,面子里子全没了。 “伟大的新中国。”胡问静前所未有的崇拜着建国的英烈和伟人们。 田野间,佃农们还在吵嚷着。 “这是我的田地,你种我的田地交租天经地义!而且我还给你们降低了佃租,对你们仁至义尽了。若是你们不交租,就退田。”胡问静平静的问道。 一群佃农见胡问静不依不饶,怒了,纷纷站了起来,围住了胡问静:“这是我们种的粮食,是我们一滴汗一滴泪种的粮食,凭什么要交给你?” 胡问静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知道是这个答案。 【“……广西博白的魏朝维,租佃田主田土,约定每年租谷十八石,却连年拖欠,总不清还,总共欠下十六石,田主让他退田,他租也不还,田也不退。”】 “我是不是该说‘孔子曰,苛政猛于虎也,吾尝疑乎是,今以蒋氏观之,犹信’?不对,应该改成‘刁民猛于虎,吾尝疑乎是,今以胡某观之,犹信’。哈哈哈哈。”胡问静得意了,左顾右盼,今日名留青史也。 一群佃农不理胡问静发癫,继续痛骂。 “你浇过水吗?你除过草吗?你挖过地吗?你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这粮食是你的?粮食是我们每天早晨鸡没叫就起床,在烈日之下辛苦了一年才种出来的,你凭什么拿走?天下没有这个道理!”有佃农握紧了锄头。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你懂不懂?”有佃农鄙夷的看着胡问静,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些地主老爷仗着有几个臭钱,以为田地是她的就能够抢夺种地的人的财产,简直无耻到了极点。【注1】 胡问静震惊了:“哎呀,你竟然会背诗!”历史果然没错,哪一次农民闹事的背后没有博爱和善良的文人插手。 “交租?这块地我家种了二十年了,从来不曾交过租!”有佃农眼睛都红了,破口大骂。 胡问静弹手指,又一次验证了历史:“今天是见证历史的一天啊。” 【“……满清旗人的土地被抗租的情况更加严重,清代内务府资料中有记载,顺天府良乡高龙登租地一顷20亩,陆续欠租达240千文;三河刘玉兄弟,租种土地53亩,干脆不交租;…… 滦州的佃户徐振升,自乾隆三十五年开始,到乾隆五十年,居然从不交租……”】 王梓晴看胡问静一直发癫,她没想继续呆在这里喝西北风,直接问出了核心问题:“你们不交租,就不怕我们告到衙门,抓了你们打板子?”胡问静用力的点头:“告到衙门打板子!” 那些佃农转头看着王梓晴和胡问静,憨厚的脸上一点点都没有惊慌,道:“你们去告啊,去告啊,看县令老爷帮谁!” 胡问静大笑:“今日才知道胡某的记性真是好到了极点!教授有我这个学生一定自豪死了。” 【……满城某姓旗地每亩租钱520文,佃户以年岁歉收屡不交租,反依恃强横,霸地不退,视为己业。房山、安肃旗地佃户阎为平等依仗秀才,鸣钟擂鼓,聚集百有余人,将其地尽行霸占,两年租银,亦屡索不给。田主欲撤地自种,佃户率众要伤人命。屡次具呈,知县“偏护刁民”,不肯押令退地。】 王梓晴转头看胡问静,现在知道这佃租是绝对收不回来了吧? 胡问静瞅瞅王梓晴,使劲的打眼色。王梓晴莫名其妙,眼角抽筋? “风紧,扯呼!”胡问静惨叫。 王梓晴更加莫名其妙了,风紧?扯呼?为什么没听懂?一瞅胡问静,咦,人呢? “贱人!女表子!”有佃农大声的骂着,各种乡间骂人的话响彻田野。 不少妇女仿佛从地里冒出来,大声的骂着,抓起地上的石头对着胡问静等人乱扔。田里捡麦穗的孩子也跑了过来,抓着泥巴对着胡问静等人乱砸。 王梓晴脸色大变,瞬间秒懂何为战略转移。 “等等我!”王梓晴拼命的跑。 胡问静在马车上叫着:“快,快!”小问竹抱着小奶狗,用力招手:“加油,加油!” 王梓晴拼命的跑,终于在漫天的泥巴中跳上了马车。马车落荒而走,背后是佃农们的大声漫骂和雨点般的泥块,以及胜利的欢呼声。 王梓晴气死了,早知道这些佃农都是无赖,没想到这些佃农这么嚣张,然后又担心了,胡问静会不会再一次发飙打人杀人?这可使不得。 “我为什么要发飙打人杀人?”胡问静大惊失色。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就在这谯县近郊竟然有一群佃户抗租不交,而且打砸地主老爷,地主老爷还只能老实的贱价卖地,这中间的坑深不可测,我脑子有病才发飙呢,我要发飙也要等搞清楚其中的内情,确定自己已经爬出了坑才行。”胡问静打量王梓晴,没想到王梓晴这么笨,不看清楚形势的吗?她转身捏小问竹的脸:“问竹要记住哦,害人可以,不可以害自己哦。”小问竹抱着小奶狗打滚,一句都没听见去。 王梓晴恶狠狠的盯着胡问静,真是受够了她了。“你就这么走了?” 胡问静懂了,就这么走了就是丧家犬,必须说几句场面话,这叫做规矩。 她掀开马车的布帘,缓缓的回头看着远处已经像个小蚂蚁的佃农们,面无表情,冰冷的声音仿佛发自灵魂深处:“i will be back!” 王梓晴使劲的瞅胡问静,这到底是哪个地方的俚语,完全听不懂啊。 ※※※※※※※※※※※※※※※※※※※※ 本章内的引用文献是真实文献。 在新中国建立之前,华夏这片土地上不仅仅存在邪恶的地主,也存在邪恶的佃农。人与人之间的善恶只与环境有关,而与身份无关。万恶的地主之中存在老实人,善良的农民之中也存在刁民,如此而已。 ---------------- 感谢在2021-01-25 16:44:06~2021-01-26 15:4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潜龙勿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人不讲理,天不讲理,我心中有道理就足够了 胡恶霸在田间遇到了正义的反击的消息飞快的传遍了全城,城中到处都是欢呼声,更有人燃放了鞭炮庆祝。 “活该!”有人吐唾沫,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早就说了胡问静迟早被老天爷收拾。 “胡问静要是敢对那些佃农下手,看官府帮不帮他。”有人冷笑,胡问静的手段是狠辣无比,但打人杀人其实都是对方先动手,硬要说的话胡问静还能勉强占个理字。可对这些佃农就不成了,佃农多么可怜啊,种地被地主压榨,多收三五斗被奸商压榨,佃农简直就是善良的代名词,胡问静能有什么理欺压佃农? “胡问静又不差这几个钱,凭什么收佃农的佃租?”有人大声的道,大家都是可怜人,感同生受,当然是穷人帮穷人了,坚决反对胡问静向佃农收租。 不少人点头,胡问静若是敢向那些可怜的农民下手就不是人了。 韦家之内,韦宇轩猖狂的大笑,自从重伤躺在床上之后,他就没有如此真心的欢笑过。 “胡问静,你也有今天!”韦宇轩放声大笑,这谯县的地主老爷是这么容易当的吗? “跳进了这个坑,看你怎么爬出来。”韦宇轩狞笑着。 韦家族长却微微有些失望,以胡问静的一贯言行推测,他还以为胡问静会当场发飙杀了那几个佃农的,可胡问静竟然忍住了。 “可惜,可惜。”韦家族长叹息,要是胡问静忍不住动手杀人,他就可以坐看胡问静被陈县令抓入大牢。但是不要紧,胡问静不是能够忍气吞声的人,不然也不会成为谯县的新恶霸了。 “只要慢慢的等,胡问静就会主动跳入坑中。”韦家族长微笑着。 …… 王梓晴用力的揉腿,上马车的时候没发觉,现在竟然感到小腿抽筋了。 “你能知道凡事不可鲁莽,那是好事。”王梓晴欣慰的看胡问静,自从胡问静杀了几个到她家捣乱的人之后,王梓晴真是担心胡问静彻底黑化,变成动不动就杀人的屠夫。 胡问静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王梓晴,重重的摇头,仰头看天。 王梓晴怒了,这是被鄙视了? “当然。你竟然没看清我为什么要杀人吗?”胡问静鄙夷的看王梓晴,杀了那些扔狗屎的人已经好久了,王梓晴还没有看清其中的关键。 王梓晴笑了:“不就是杀人立威吗?”又不是什么稀奇的手段,全谯县的门阀都看穿了。 胡问静摇头:“要是仅仅立威,我就送那些人去衙门了,诬告他们偷了我几千两金子,足够那些人被官府打死了,我何必自己动手杀人?”王梓晴一怔,还以为胡问静被淋了屎,气疯了才动手杀人的,原来还有内情。 “我当众杀人,是因为我害怕了。”胡问静老老实实的道。 “他们扔一些屎,也就是家里脏了臭了,可要是扔的是其他东西呢?比如火油。我再能打,还能打得过大火吗?一把火烧了胡恶霸的家,多么的容易啊。” “那些小混混的手中有没有鸡鸣更还魂香?有没有(春)药?有没有砒(霜)?我能打又有什么用,对付我的手段多着呢,我躲得过初一,还躲得过十五?” 王梓晴呆呆的看着胡问静,胡问静以前一定是江湖上的杀手,不然没道理知道这许多阴狠手段。 胡问静淡定的在手指上捆布条,准备练拳。“为什么恶霸没有人欺负?为什么手中拿把杀猪刀别人就只能任由他骂街?无他,付出的成本太大,不值得。我当众杀人,这些想对我下手的人就要掂量掂量了,要是对我下手失败,是不是就会被我千刀万剐。世上有这么多弱鸡,何必去惹一条疯狗呢?然后我就安全了。” 王梓晴端起茶杯,小心的喝了一口,脚好像抽筋的更加厉害了,手都传染了,抖个不停。 一股奶香飘了过来,小问竹急忙想跑,却被胡问静抓住:“问竹乖,多吃羊奶对身体有好处,再也不会生病了。”小问竹不停的挣扎,羊奶的骚气实在是有点重,小问竹喝了这么久有些腻了,怎么都不肯喝。 “你现在知道那块田地为什么买不得了?”王梓晴定了定神,转移话题。每个城池都有自己的坑,外人不知道很容易就踩了进去,想要出来就难了。 “我当然知道了啊,不就是很多年前有个傻逼门阀想要刷声誉提高乡品,给佃农减租减息,以为可以换来仁慈善良的伟大名声。结果整个谯县的门阀一齐跟进,大家都减租减息刷乡品,最后搞得佃租越减越低,就差倒贴了,这个时候想要再次回到正常佃租,却发现佃农从顺民变成刁民了。”胡问静头都没抬,继续哄着小问竹喝羊奶。 “不喝就不让你玩!”胡问静恶狠狠的威胁小问竹,小问竹一点都不怕:“姐姐,那我们一起玩吧。” 王梓晴怔怔的看着胡问静,在一起去收租的时候胡问静明显还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全部都知道了? “这有何难?我回来的路上就想明白了,只是还有一些细节没搞清楚,需要问问清楚,才好定下一步策略。”胡问静抓住小问竹,好不容易哄她喝了一口羊奶,随口道。 “真的?”王梓晴不太信,走几步路就想明白了,你以为你是周瑜还是诸葛亮。 “比如,我知道当年第一个拿佃租表现仁慈博爱善良的人的乡品一定没有刷成功。”胡问静道,又加了一勺糖在羊奶当中,轻轻地搅拌着,小问竹犹豫了半天,终于被甜味吸引,大大的喝了一口羊奶。 王梓晴呆住了,胡问静怎么知道的? “其实并不难猜。”胡问静看着几乎呆住的王梓晴。 “首先,区区三十亩地只有七八户佃农而已,就这点人敢在谯县的附近闹抗租,以为门阀的獠牙是假的吗?随便就撕碎了他们。所以……” “所以,这佃农抗租应该在谯县是个很普遍的问题。”王梓晴盯着胡问静,仔细想想,推测出这一点好像也不难。 “不仅仅是推测,我还有证据。”胡问静道,“你听说我买了田,还不清楚我买的是谁的田就跑过来责怪我不该擅作主张,这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你确定只有吴地主的田地在出售,要么是你认为不论哪一块地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我本来以为是前者,毕竟出卖田地的人不多,你家作为当地门阀肯定会努力收购更多的田地,知道吴地主在卖地也不稀奇。可后来一想,这类收购耕田的事情要么是王家的管家操作,要么是王家的老爷过问,怎么会轮到你这个王家大小姐知道呢?你知道吴地主卖田的消息的可能性不是很大。而且……”胡问静叹气。 “……而起那吴地主卖田明显是临时起意,我明明知道的,可是看到三十亩地的时候鬼迷心窍,竟然忘记了这一点,信了吴地主的鬼话。”胡问静痛心疾首,被21世纪的房地产修理过的房奴真的太容易被20000平方米的土地冲击傻了。 “既然这佃农抗租是普遍现象,那说明占有谯县大量田地的各个门阀都有牵累在内,我只要想想心狠手辣的谯县门阀搞不定佃农抗租,就能知道这其中要么牵涉到了别的门阀,要么有更大的利益。”胡问静一点都不怀疑谯县门阀的人品,门阀世家就是基层暴力组织,打死几个丫头仆役乃至姨娘贱妾都只要草席一裹扔到乱葬岗,打死几个抗租的佃农算什么?谯县的门阀在抗租的佃农面前收起了牙齿,露出了温和的微笑,除了有更大的利益或者威胁之外,想不出其他理由。 王梓晴缓缓的点头,仔细想想,这一点推测也很容易,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在谯县还有佃农能够反抗门阀?简直笑话。 “那就很好猜了,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乡品。想要当官,就要提升乡品,乡品主要就是根据名誉和经济地位而定,那么给贫穷的佃农减租减息肯定是非常高大的德行,值得大书特书。”胡问静道,减租减息就是从地主手中割肉给佃农,这比鼓吹996是福报的论调现实多了,福报虚无缥缈,减租减息可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这要还不宣传得全世界都知道,还有什么仁政仁德仁慈的事情值得宣传?新皇帝登基也不过减免一到三年的天下钱粮税赋而已。 王梓晴慢慢的点头,减租减息确实是非常大的仁德。 “可这个仁德仁行其实非常容易模仿,某个门阀减租减息是仁慈,我为什么就不能减租减息?我家没田吗?还是我家减租减息就不是仁德仁行了?这也太说不过去了。仅仅模仿还罢了,更重要的是这个仁德仁行很容易被超越。张三家把五五开的佃租减免到了四六开,李四家把佃租减免到了三七开,李四家肯定比张三家更仁慈,名誉要更好,毕竟李四家减免的更多对不对?那么王五家想要有仁德就必须减免到二八开,一九开,甚至全部减免。” 胡问静笑了:“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这门阀也不是傻瓜,肯定就发现出了大问题,一则不要佃租肯定是伤了自家的根本,二来这执行减租减息的仁德之人多了,好像忽然仁德就缩水了,更有一些闹剧的味道。” “谯县周围城池的门阀只怕也容不得谯县的门阀这么胡闹下去,谯县把刷乡品的方式搞得这么凶残,其余城池怎么办?都跟着减租减息?那些不想刷乡品的了又怎么办?只要在中正官这里吹个风,说谯县的门阀伪造证据,沽名钓誉,难道中正官还是傻子不成?中正官肯定铁青了脸严格核查哪个门阀是存心耍他,哪个门阀是为了刷乡品,哪个门阀纯属跟风。” “怎么核查和验证?我想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要求减租减息的门阀按照十年的时间进行减租减息。十年没有收入,谯县的门阀饿死肯定不至于,但肯定是非常的不愿意,要是十年之内发生天灾人祸,家里没有库存粮食岂不是害死了自己?所以这减租减息刷乡品的道路肯定是失败了。”胡问静随口说着,伸手扯住小问竹的背心,阻止她爬到案几上,小问竹不满的回头,胡问静又小心的将她抱到了案几上,顺手拿了块糕饼塞到她的嘴中,看着小问竹甜甜蜜蜜的笑着。 王梓晴听着胡问静的言语,长长的叹气:“当年韦家闹出了减租减息刷声望的手段,全县门阀跟进,结果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最终谁家的乡品都没有提升,更不用说谁家的子弟进了朝廷当大官了。” 胡问静弹手指:“我唯一不确定的就是究竟是谁家脑子有病玩得这么大,原来是韦家啊,那就难怪了。” 王梓晴看着手里的茶杯不说话,每次提到韦家她就想起王家没有站在胡问静一边,很是内疚。关键时刻的背叛的烙印太深刻,绝不是平时多走动,多聊天,多透露一些小主意可以挽回的。 “事情到这里为止,我猜其实还都在各个门阀的预料之内,毕竟九品中正制推行了这么多年,各个门阀中人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刷名望提乡品,要是这么容易提升乡品,世上早就没有低等级的门阀了。”胡问静笑着。 “不过,接下来的发展就超出各个门阀的预料了,那些佃农尝到了减免佃租的好处,竟然不接受恢复原有的佃租,开始抗租了。事情到这里其实很正常,是个人都有贪欲,吃到过免费的东西哪里肯再掏钱买。”胡问静仔细的擦掉小问竹嘴角的污渍,抱着小问竹到了地上,看着她与小奶狗在院子里追逐,继续推测。 “作为本地门阀,要人有人,要关系有关系,还怕了一些泥腿子不成?何况是那些泥腿子不讲理,竟然抗租,哪怕是告官也是门阀占了道理,可谓是要□□有□□,要白道有白道。可真要执行却发觉名誉和乡品是把双刃剑,可以帮助门阀完成乡品的提升,也能把门阀的乡品拉下水。” 胡问静转头看着王梓晴:“有了‘减租减息就是博爱仁慈善良’的宣传,各个门阀提高佃租天然就是不符合道德观的,若是谁家告到了衙门,佃农们只要找上百来号人去衙门闹事,郡里的中正官立刻就会认为这是巨大的丑闻,嘿嘿,‘盘剥百姓’,‘欺压良民’,不论哪一个罪名都可以让门阀的名誉陡然变成黑的,乡品重重的滑落几个等级。嘿嘿,谯县的门阀还无法自辩,谁叫当年‘爱民’‘博爱’‘仁慈’‘百姓都是善良的’等等口号是门阀自己喊出来的呢?以彼之矛攻彼之盾,门阀只有咽下这个苦果。” 王梓晴苦笑。 胡问静继续道:“若只是郡里的中正官那一关,其实也容易化解,多送些礼物,讲清楚缘由,难道郡里的中正官还会不通人情了?可惜谁都怕内鬼啊。” 她扫了一眼王梓晴:“谁家第一个闹出佃农掀翻衙门的丑闻,谁家就会被其他门阀直接捅到了州中正官。花了这许多的银钱才刷了这没用的名誉,谁跳出来做恶人正好衬托自己不是胡闹不是沽名钓誉,岂不是天大的喜事?” “以谯县各个门阀的能力拉拢谯郡的中正官已经到了极限,想要拉拢豫州的中正官只怕就力有未逮了,小小的谯县不过是豫州下辖一个郡之中的一个县城,谯县的门阀在豫州算老几,豫州中正官绝不会卖谯县门阀面子。” “这第一个敢暴力收佃租的门阀的乡品将会直接跌落到脚底板。” “虽然有可能谯县的各个门阀都是君子,谁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坑了别人,可是挡不住人心难测。谯县的门阀之中有没有子弟脑子糊涂了,把口号当真了,一心一意为佃农考虑;其他郡县的门阀的子弟有没有因为谯县的减租减息行为受到影响,意图报复,故意给佃农们出点子?” “从那些佃农牢牢记住‘锄禾日当午’看,是有的。”胡问静认真的道,任何时代都有超越时代的人,有的是红军,有的是白左,还有的是伪圣母。 “哪个门阀愿意用自己的乡品的坠落去验证其他门阀的道德品行?这暴力收租是绝对不行的。”胡问静摇头,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王梓晴仔细的捋了一遍,觉得胡问静这个推测很简单啊,一点点的都没有技术含量,几乎是放在明面上的,自己没有想到果然是因为自己早已知道了真相。 “然后,不知道那个蠢材想着既然佃租实际顶多只能收到契约上的六到八成,干脆把契约佃租写高点,若是佃农依然只缴了六到八成,好歹多收回一点,若是佃农依然赖租,打官司的时候账面被拖欠的佃租多了,看上去也委屈一些。” “事实证明,这提高佃租的手段没有任何效果,因为佃农死死的咬住了牙齿,就是不肯给一个铜板的佃租。提高了佃租反而给了其他人攻击的把柄,这么高的佃租,能够怪佃农抗住吗?偏偏又不能再降低佃租,那些佃农已经有恃无恐了,若是提高之后再降低,这些佃农还会把门阀地主放在眼中?” “这事情就有趣了。一边是善良贫苦的佃农一文钱的佃租都不交,也不肯退田,另一边是掌握着大量武力和道理的门阀投鼠忌器。” 胡问静拍拍身上的灰尘,开始活动筋骨准备练武。 “或者谯县各个门阀都有根基,这三年五载不收佃租还能支撑,或者当年拿出来出租的田地数量本来就不多,各个门阀有大量自家仆役种植的农庄,或者各个门阀用各种手段逼迫了大量的佃农老实听话缴纳佃租,只有少部分钉子户就是不缴纳。总而言之,谯县各个门阀还不至于因为有佃农抗租而翻脸杀人,反而还有心思耍些小手段教训外来的过江龙,比如吴地主。”胡问静走到了草人之前,一拳又一拳的打击着草人,时而有稻草断折飞了起来。 “其实,也不太撑得住了。”王梓晴点头承认,坑外乡人自古有之,但谯县的门阀还不至于故意出售田地去坑外乡人,哪个门阀不知道田地是家族兴旺的根本?出售田地的小门阀其实是因为有些撑不住了,所以只能卖田求生,正好有吴地主这个外乡人跑到谯县想要买地,小门阀就咬牙把手中收不到佃租的田地甩了出去。 “说起来吴地主在谯县还是很有名的,傻乎乎的买了三十亩永远收不到佃租的田地,一百五十两银子扔在了水里。”王梓晴道。 胡问静淡淡的道:“然后,搞清楚原因的吴地主就找到了我这个外乡蠢蛋,顺利把扎手的田地脱手。”她右直拳打在了稻草人上,不等拳头收回,左勾拳又重重的打了出去,稻草人深深的瘪了一块。 王梓晴微微担忧,胡问静一口气亏了一半家产,不会想不开,忧伤成疾吧? “你其实还不算太糟糕,你只亏了五十两银子,那个吴地主亏了一百两银子呢。”王梓晴急忙安慰着胡问静,吴地主一百五十两买进,五十两卖出,这些年还一分钱佃租都没有收到,亏到了姥姥家,胡问静与吴地主相比只是小亏而已,要是运气好遇到哪个外乡人买了那块地,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毕竟那块田地真是上好良田,至少值一百五十两呢。 胡问静停止了拳击,转头看了王梓晴一眼,道:“别担心,我一定要收回我的佃租。之前是没搞清楚背后的陷阱是什么,现在搞清楚了,谁也不能阻止我收租。” 王梓晴松了口气,道:“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收回佃租,哪里轮到便宜了你。” “我家有百余亩地已经七八年没有收到一文钱的佃租了。”王梓晴叹气,在谯县买田最重要的是看清楚佃农容不容易说话,是不是愿意交佃租,而不是田地的好坏。 “我想有一件事情那些佃农搞错了,哦,你们也搞错了。”胡问静笑了。 “我与你们不一样啊。” 【……卫廷璞在乾隆十年曾对皇帝这样说,“如今人的性情骄恣,即便是丰收之年,也都还抗租不交。致使收不到租子的田主还要给朝廷纳粮,那些佃户们却坐享那无税之田。地主和佃农彼此冲突,轻则互殴伤人,重则酿成人命。臣在广东长大,从南方一路做官做到北方,所见所闻,全都一个样子。”】 胡问静再一次重复:“我与你们不一样啊。” 她抬头看着天空:“我胡问静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真金白银合法买来的田地,收租也好,退田也好,都是胡某堂堂正正的权力,凭什么就要忍气吞声了?因为他们人多,因为他们可怜,因为他们是佃农我是地主老财?” “不减租减息就是迫害老实的百姓?强行收租就是欺压良民?被抗租赖租的佃户打就是活该,就是大快人心,就是喜闻乐见,打抗租赖租的佃户就是站在人民的对立面的无耻恶徒应该千刀万剐?” “那我就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好了,就被千刀万剐好了!” “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 “人不讲理,天下不讲理,我心中有道理就足够了。虽千万人吾往矣。” 30、跳坑进行曲 “当当当!”宁静的谯县街头传来了喧闹的锣声。好些人探出脑袋张望,有人去媳妇吗? 只见四五个汉子头顶缠着白色的布条,举着横幅,大声的叫着:“刁民抗租,老天无眼!” “当当当!!” “当当当!苍天无眼啊。” 一群百姓看着愤怒凄惨的嚎叫的汉子们,一点点的同情心都没有,灿烂的挤出笑容,对着汉子们身后的人挥手:“胡神医!”“胡老爷!”“逛街啊,吃过了没有?” 胡问静鼻孔向天,挥手,几个汉子再次悲嚎:“刁民抗租,落难姐妹饿死街头!苍天无眼,悬壶救世好心没有好报!”小问竹一只手捂住耳朵,一只手也在锣上用力的敲着,开心无比。几只小奶狗围着她转,又嫌弃太吵,跑了几步。 “当当当当当当!”难听的锣声更加的急了,周围的百姓心中雪亮,谣传胡恶霸踩了大坑,买了三十亩收不到佃租的良田,果然是真的啊。 “听说胡神医花了五十两买了那块地。”某个百姓悲伤的摇头,早知道胡恶霸这么蠢,就该坑死了她。 “真是太惨了。”某个百姓捂住嘴巴,想了想又捂住了眼睛,万万不能被胡恶霸看出他在狂笑。 “呜呜呜!胡神医好可怜啊。”某个百姓用力的掐大腿,终于挤出了泪水。 “这还有天理吗?”某个百姓在店铺前大喊,转身回了店铺笑得在地上打滚。 “胡问静你也有今天啊。”某个百姓站在二楼,努力板着脸,用几乎耳语的声音低声道。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谯县的百姓高兴极了,就知道老天爷会收拾胡恶霸的,看,立马干掉了胡恶霸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啊,我不吃不喝也要十年才有五十两银子,结果就这么容易的被人坑了。”有人躲在酒楼之内笑得猖狂,能够看见胡恶霸破产真是太高兴了。“再来一盘花生米!” 有人傲然挺立,冷冷的看着锣声中渐渐走远的胡问静的背影:“胡恶霸遇到了刁民也就只有束手无策了。”好些人愉快的点头,胡恶霸不敢打人杀人,只能敲锣打鼓喊冤,有个p用。 喧闹的锣声一直向县衙而去,不少百姓兴奋地跟着,倒要看看胡恶霸能不能从县衙得到公道。 “何人在县衙外喧闹?”陈县令皱眉抬头,县衙外的锣声都要吵得他头疼了。 捕头应了,就要出去查看,却听见有人敲响了鸣冤鼓。 “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县衙外几个汉子悲声嚎叫。 胡问静挥手,几个汉子用力的敲锣:“当当当当当当!” 胡问静再次挥手,锣声止歇,几个汉子整齐的嚎叫:“刁民抗租,落难姐妹饿死街头!苍天无眼,悬壶救世好心没有好报!” “当当当当当当!”又是一连串喧闹的人耳朵疼得锣声,锣不停的敲,吵得人心烦意乱,几乎以为锣声永远不会停了,锣声却戛然而止。 一声悲嚎打破了寂静。 “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 陈县令听出了最后那一句的声音,该死的,是胡问静! 胡问静大摇大摆的站到了县衙之前,对着周围的百姓拱手:“胡某今日蒙了不白之冤,有诸位父老相亲作证,天日昭昭,定然会还胡某清白。” 围观百姓大声欢呼:“胡神医!胡神医!胡神医!”就不信你能闹出花来。 胡问静进了县衙,看到了脸色铁青的陈县令,挤出悲容,颤声道:“青天大老爷啊,我冤枉啊。” 陈县令冷冷的盯着胡问静,又闹腾什么? 胡问静大声的道:“佃农抗租,殴打田主,恳请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 一边的师爷急忙凑到陈县令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天。 陈县令脸色立马黑了,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胡问静傻乎乎的买了三十亩永远收不到佃租的上好良田?师爷和衙役苦着脸,这么小的事情没想到会闹大啊。 陈县令脸上堆满了笑容,友善的看胡问静,死命的打眼色,别闹,老实回家去。 胡问静挥手,背后几个汉子大声的叫:“老实本分的地主被奸诈的佃户欺负,快要饿死街头!刁民抗租,落难姐妹饿死街头!苍天无眼,悬壶救世好心没有好报!” 陈县令死死的盯着胡问静,看在都是被谯县门阀欺负的份上,我顺手拉你一把肯定没有问题,但是想要我公然支持你欺压良民那是做梦,你再可怜也比不上我的乌纱帽重要。 胡问静瞅瞅陈县令,一点点都看不懂他的眼色,在公堂上打滚:“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小问竹看看姐姐,有样学样,也在公堂上打滚。胡问静一把抱住小问竹,凄凉的叫道:“我姐妹二人奉公守法,悬壶济世,活人无数,德高望重,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难道天要绝我?呜呜呜呜!” 陈县令凉凉的盯着胡问静,搞不明白乱用成语的胡问静是真文盲还是假文盲,招手:“堂下原告,过来说话。” 胡问静大喜:“青天大老爷这是要为民做主了?”陈县令瞪她:“这件事不能由着你,谁敢和佃农作对,谁的名声就会臭不可闻。本朝最重声誉,名手臭了,就算是你也扛不起。”师爷和衙役们用力点头,就别闹了,搞不定的。 胡问静一脸的光棍:“胡某穷得叮当响,人都饿死了,还在乎名誉干什么?收租天经地义,就是满天神佛的名声我也不在乎。”陈县令理解,只有一百两银子的胡问静忽然少了一半家产肯定是无法接受的,耐心的开解:“我是很想帮你,可是真的帮不了,那些门阀盯着我呢,一旦我出手,立刻被人告到御史,我立马丢了官。你安生些,别闹。”师爷和衙役用力点头,县令老爷和你交情再好也不至于为了你丢了自己的乌纱帽。 胡问静大惊失色,猛然向后跳出一步,颤抖着指着陈县令:“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白菜。” 陈县令怒视胡问静,拂袖:“何以如此顽固不化?” 胡问静瞪他,为了20000平方米田地,顽固到地球毁灭都不怕。 “青天大老爷啊,为民主做主啊。”胡问静惨叫,然后挥手,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地上。几个汉子拼命的敲锣:“青天大老爷啊,为民做主啊。” 围观百姓兴奋地看着,这个案子到底会怎么样呢?究竟是国法大于道德,还是道德高于国法呢?真是想知道啊。 陈县令恶狠狠的看着大堂外围观的数百百姓,深深的感到了为官的艰难,国法和道德忒么的竟然有时候是相悖的!法律上他自然该支持胡问静,地主收租天经地义,可是,道德上他要是敢支持邪恶的地主欺压可怜的佃农,立马就会被门阀投诉被御史弹劾,分分钟被罢官回家种白菜。 一半是法律,一边是道德;一边是主持正义,一边是乌纱帽落地。何去何从? 陈县令看着在公堂之内舒服躺着,还有空与小问竹哄小奶狗的胡问静,只觉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小看了自己了,处理这件案子很难吗?实在是太容易了。 陈县令看着胡问静,温和的问道:“堂下原告,可有状纸?”胡问静眨眼:“民女不识字,没有状纸。” 陈县令笑了:“那快去写状纸啊,没有状纸,本官怎么处理你的冤情?速速去写了状纸再来。退堂!”施施然离开了座位进了后堂。两边的衙役机灵的很,县令老爷使出了绝招,他们必须配合,用飞一般的速度整队,嗖的就消失在了公堂之中。 “人呢?人呢?天理何在啊?”胡问静在空荡荡的公堂之上悲愤的怒吼,然后回头看几个汉子,该你们了。几个汉子茫然,剧本中没有这个剧情啊,急忙继续喊:“老实本分的地主被奸诈的佃户欺负,快要饿死街头!刁民抗租,落难姐妹饿死街头!苍天无眼,悬壶救世好心没有好报!”胡问静瞪他们,我是要你们喊天理何在! 公堂外的百姓们欢快的看着胡问静吃瘪,用力的点头,就知道陈县令也不敢和善良的百姓对抗。 胡问静仰天怒吼,竖起中指:“苍天无眼,做善人没有好报,胡某要做黄世仁!” 围观百姓才不管黄世仁还是绿世仁,总而言之就是胡问静吃大亏了。 “胡恶霸这是罪有应得苍天有眼!”无数百姓心情愉悦,只觉比过年还要开心。 王梓晴摇头,还以为胡问静说得这么凶狠的“我与你们不一样”后有什么大招,原来是以为县令会帮她啊,真是太幼稚。 “好了,安安静静的回家吧。”王梓晴安慰胡问静,不就是五十两银子嘛,想点办法把壮阳药膳馆的生意经营好了,几十年后总能赚回五十两银子的,做生意的目光要看长远。要是运气好,十年后遇到一个敢于对善良百姓动手的无耻贪官,这三十亩良田也就收回来了,要是物价上涨央行放水,这三十亩地就价值一千五百两了。 胡问静仰头看天,厉声道:“胡某不服!胡某要招募家丁,组建狗腿子!” “这个……胡神医,该给钱了。”几个汉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喊了许久了,嗓子都要哑了,该给钱了。 …… “哈哈哈哈哈!胡问静也有今日!”韦宇轩开心死了,差点就从床上站了起来。 “虽然没有坑死了胡问静,但是能够看到她损失了一半家产,也算是小有收获。”韦宇轩拿起茶杯,依然在笑,茶水抖了一地。 “不过,我看胡问静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他想了想,招手叫做仆役。 “去,盯着胡问静,看她还有什么花招。”韦宇轩笑着下令,只看热闹,绝不插手,不论是父亲还是谯郡的门阀都挑不出错来,难道看热闹都不行? “公子,胡问静在招募打手。”某个仆役跑过来禀告道。 …… 闹市之中,胡问静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背后立了两面大大的旗帜。 “惩恶扬善,会天下英雄豪杰;风起云涌,聚世间忠义儿郎。”有人仰头看着旗帜,兴奋莫名,这是要开英雄大会吗? “英雄大会个p,招募家丁啊招募家丁!”胡问静怒斥,急急忙忙将一面倒在地上的横幅举了起来,上书“招募家丁”的四个大字。 立马有人跑过来问工钱:“我会洗衣服,工钱几何?” “我是蓝翔毕业的,我会打扫卫生!”有人显示手臂上的肌肉,一个人可以顶三个。 “我是胡氏厨师学校毕业的,我会做菜!”有人拿出文凭,实打实的专业人士,荷包蛋最拿手了,保证是一个完美的圆。 “胡某只要打手!”胡问静挥手。 “我只要一群能打能跑,热血热心,坚持正义,看不惯刁民欺压地主,愿意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豪杰。”胡问静指着两面旗帜,你们不要只看横幅,要看清楚所有旗帜,谁有空招募洗衣服做饭的,我只要能打的。 “胡恶霸想要招募狗腿子欺压良民!”围观的百姓瞬间就懂了,胡恶霸一个人不敢去招惹人多势众战斗力爆棚的善良佃农,想要逐渐邪恶的队伍镇压良善。 围在胡问静身边的人立刻少了,谁愿意做个狗腿子被千夫所指。 “工钱如何?”有人小心的问道,做狗腿子就做狗腿子,只要工钱合适,做狗腿子也不是不能考虑。 “工作时间996,没懂?就是早晨九点到晚上九点,每周工作六天,还没懂?就是每天鸡叫起床干活,狗睡了你都不能睡,每月撑死让你休息一天,过年加班随叫随到,不到立马开除,一文钱工钱不给,还要赔偿我的损失!”胡问静严肃的道,这是兄弟刘福报马的处世哲学,符合劳动法,无数人争相恐后的想要加入享受福报,绝对可以吊打这个世界的所有工作岗位。 那有志成为狗腿子的人立马掉头就走,就这工作还不如去做跑堂呢,工钱差不多,但是不用挨打挨骂。 “喂喂喂,你想清楚了,这是福报!喂!不要走,好商量,我可以提高三文钱的!”胡问静大声的叫,那狗腿子预备队走得更加快了,三百零三文就想招募打手,做梦去吧。 “你想清楚了,错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胡问静大声的叫,那狗腿子预备队都快远的看不见了。 “你要知道,我已经加入了门阀hr联盟,从我这里赶走的人其他门阀绝对不会收!”胡问静大声的狞笑。四周的人笑眯眯的看着胡问静,人都走得看不见了,什么联盟都没用。 胡问静看看四周的围观众,热情的招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打手,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只要世界没有毁灭,打手就不会失业!” “找职业最重要的是找到合适的平台,我胡问静有一流的上升空间,只要任劳任怨,敢打敢拼,职务上不封顶!” “过年不发红包,人人发一辆马车!” “我们的理想是建立复仇者联盟,维护世界的和平!” “喂喂喂,你们不要走啊,我说的口都干了,你们为什么不来报名?” 从日中忙到日落,胡问静一个打手都没有招聘到,只觉这个世界的人真是太落后了,福报都不懂。 “不懂福报,不是我兄弟!”胡问静鄙夷的看着周围,猫厂的手段失败了,难道牢厂的手段才适合时代? “谁敢提辞职,我立马送他去衙门!”胡问静恶狠狠的道,周围更加空旷了。 “这是逼我出绝招啊!”胡问静看着寂静的四周,任由夕阳照射在脸上。 “招募临时工!只要工作一天,一天就给三十文工钱!天大的喜讯啊,一天就给三十文工钱!”胡问静大声的叫,可惜看她一眼的人都没有。 “有钱都不会捡吗?”胡问静气死了,一天三十文已经是三倍工资了,有哪个大厂肯这么给钱的?全世界就胡某一家。 “姐姐,我想吃肉肉。”小问竹扯着胡问静的脸,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不如回家吃肉吧。 “好啊,你想吃猪肉还是羊肉?”胡问静牵着小问竹的手,小问竹无辜的看着胡问静:“我要吃肉肉!” …… “来人,拿酒来。”韦宇轩兴致很高,胡问静招募打手虽然失败了,但是可以看出胡问静的思路,胡问静一定是想要招募一群人去殴打佃户们。 “只要胡问静敢动手,我就立刻告到了衙门。”韦宇轩狞笑着,欺压良善的罪名足够让陈县令把胡问静关上三年五载了。 “不不不,不能我出面,老头子会不高兴的。”韦宇轩摇头,老头子胆小如鼠,丝毫不敢违逆了谯郡门阀的意思,根本不敢与胡问静有一丝的瓜葛,若是他亲自告状一定会被老头子阻止。 “无妨,找个人去告状就是了。”韦宇轩微笑,轻轻地摇晃着酒杯,感受着酒水的芬芳。“或许根本不用我安排,那些刁民自然会去衙门告胡问静的。” 想到胡问静被抓入大牢,待在阴暗的角落之中苟延残喘,最后死在了满是虫蚁的大佬之中,韦宇轩仰天大笑。 “再拿一壶酒来!”他的声音中透着欢喜。 韦家族长和几个长辈在远处负手而立,看着韦宇轩纵情大笑。 “愚蠢。”某个长辈毫不在意韦家族长就在身边,淡淡的评价。 “挨了打,竟然杯弓蛇影了。”韦家族长一点都不在意,韦宇轩真是太愚蠢了,从毫不考虑结果的冒进走到了什么都不敢做的退缩。 “这件事确实是个机会。”某个长辈道,韦宇轩不配接受韦家的重点扶持,但这是家族内部的资源争斗,对外的时候必须统一立场,这胡问静打了韦宇轩就是打了整个韦家,韦家必须出头干掉了胡问静。 “胡问静想要打手,我们帮他一把。”韦家族长笑着,韦家没有挖坑让胡问静跳,没有找胡问静的麻烦,胡问静自己作死关韦家p事。 其余韦家长辈笑,就该如此。 …… 王梓晴找上了门。 “打人是万万不成的。”她苦着脸,就知道胡问静不肯罢休,没想到竟然想要招募打手。 胡问静热切的看着王梓晴:“不如你借我三百家丁?”王梓晴用力摇头,坚决不答应一起跳坑。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胡问静咬牙切齿。 王梓晴肝都疼了,不明白聪明机灵的胡问静去了哪里,何以如此幼稚和冲动。 “你不懂,现在是个机会,天予不取,是逆天也。”胡问静仰天大笑,摸胡子,没摸到,该死的,老生摸胡子多帅啊,花旦没胡子总不能扯辫子吧?咦,我好像不该是花旦,难道是刀马旦? …… 田埂之中,一群佃农卷着裤脚聚在一起懒洋洋的晒太阳,无非是谁家的媳妇屁股好大,谁家的女儿走路好骚。农活辛苦,又没有娱乐,除了说些黄色的东西娱乐,还有什么乐趣?至于是不是不该说这些话,他们是不懂得,也是不屑的,说几句话又怎么了,屁股大说不得,还是走路骚说不得?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说的,凭什么他们就说不得?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女地主好像还在想办法收租。”有佃农道。其余佃农点头,昨日有个城里人跑来警告他们,那个姓胡的女地主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一定会回来暴力收租的。 “一个女人算老几?”某个佃农不屑一顾。其余佃农大笑,一个女人能凶残到哪里去?顶多就是扯头发了,男人一个耳光就能打翻了女人。 “城里人狡猾,说的话信不得。”一个佃农提醒众人,买卖货物哪一次不是被城里人坑了,万万信不得城里人。其余人一齐点头,什么胡姓女地主杀人不眨眼,这种谎言也敢说,前些日子不是被他们轻易的打了回去? “这女地主不管有什么来头,到了我们村,就要守我们村的规矩!”有佃农大声的道。其余佃农附和着,村里人淳朴,出了村子的事情啥也不管,那个女地主是不是有什么来头,他们才不管呢,就算那个女地主是皇帝的女儿也要守他们村里的规矩。 “上次她跑得快,便宜她了,这次要是敢来一定要打得她站不起来。”有佃农憨厚的道。那吴地主第一次来的时候也不讲规矩,还不是被他们打得三个月下不了床,然后就老实了。 “胡说,吴地主又来过一次的,那次找了三四十人呢。”其余佃农反驳。 “对,对,对!我忘记了!”先头的佃农憨笑,“那次全村的人都出来打吴地主,打得他们抱头鼠窜。” 一群佃农哈哈大笑,回想起那次动手打吴地主真是痛快极了,几百人像是打狗一样打得吴地主三十几个人到处乱逃,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来了。 “后来还请大伙儿吃了一顿饭。”几个佃农有些心疼,全村人都出面帮忙了,按照规矩必须请吃饭,不得不杀了几只鸡,做了几个席面,想想真是亏啊。 “我说……”某个佃农忽然道。“我还没有娶媳妇……” 其余佃农立刻懂了:“行!若是抓住了那女地主就给你做媳妇。”“那女地主家里没有男人,抓了也就抓了,没人出头的。”“给你做媳妇没问题,但是你要请我们吃酒,不然凭白便宜了你。”“对,大家都出力抓人的,凭什么凭白给你做媳妇,吃酒算什么,你必须出银子!” 众人嘻嘻哈哈的说笑,几分当真几分说笑却也不太分得清楚,日常这种荤笑话说惯了,有心无心只隔了一张纸。 ※※※※※※※※※※※※※※※※※※※※ 感谢在2021-01-26 22:28:37~2021-01-27 15:5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rtemis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1、大家都喜欢讲道理,可惜道理不是同一个 阳光格外的明亮, 道路上的杂草都泛着绿色的光。 “看,那女地主真的来了!”有佃农眼神好,远远的就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靠近, 正是胡问静和小问竹。 “都准备好了,一定要打断了她的手脚。”有佃农提醒着, 必须让那女地主长长记性, 休要以为庄稼人好欺负。 “对, 我们都是老实人, 谁也不要想欺负我们。”一群佃农握紧了手里的锄头,一定要打断了那女地主的手脚。 一群妇女和儿童急急忙忙的四处捡石头, 上次没有打中那个女地主,这回一定要打中了。 “你们等会围住了那个小女地主,往死里打!”几个妇人指着远处的小问竹,孩童们对付女地主可能有些为难,欺负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那是手到擒来。 “打死了就扔在乱葬岗,官府来了也不怕,找不到谁下的手, 只能不了了之。”有外地嫁过来的妇人有经验,她娘家村子为了抢水经常和另一个村子打, 每年都会有几个人被打死, 有壮汉也有孩子,从来没见官府管过。 村子里的其他人聚在一起, 乐呵呵的看着佃户们, 憨厚的笑容中带着深深的惋惜,为什么那女地主就来了两个人呢,都轮不到他们动手,要是像那吴地主一样来了三十几人该有多好, 他们就可以快活的吃一顿了。 “不用你们帮忙,我们可以搞定。”有佃户对着村民们大声的喊,打两个女孩子而已,随便一锄头就搞定了,压根不用别人帮忙,何必浪费几只鸡和一大堆韭菜。 “咦,真的带了人来!”有村民惊喜的叫,其余人踮起了脚尖,爬上了大树,猜到了围墙之上,果然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背后黑压压的有一片人。 “这是有上千人啊!”有村民又是惊讶又是幸灾乐祸。那个女地主带了上千人来,他们是绝对不会出手帮忙的,傻瓜才会和上千人动手呢,虽然吃不到酒席,但是能够看到那些不用缴纳佃租的人挨打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一群佃农脸色大变,打死没想到那个姓胡的女地主竟然这么无耻,找了上千人抢他们 的田地。 “哥几个帮把手。”有佃户憨厚的笑着招呼村民们,几百个人对上千个人才有点底气。 “都是自家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其余佃户也催促着,村子里谁与谁不是沾亲带故的,这时候不出手还算人吗? “李二郎,你家的鸡年初吃了我家的谷子我都没说什么,还不出来帮忙!” “张六叔,快带着你全家抄家伙啊,都是一个姓,难道你有脸不帮忙吗?你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催促声此起彼伏,一群村民就是不肯挪动步子,笑呵呵的看着热闹,脑子有病才和几千人放对。 “不用怕,城里人都怕死,我们庄稼人不怕死,我们只要拿起家伙,城里人就不敢动手了。”有佃户大声的道。 “对,城里人都没什么力气,我们庄稼人一个人可以打他们十个,怕他们个头啊!”又是一个佃户附和着。 可该死的村民们就是不肯为了同村的兄弟出力。 “你们还是不是人?”有佃户对着村民们破口大骂,村民们淡定骂回去,绝不会为了骂几句就与上千人开打。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大不了事成之后我摆十桌酒菜,每桌杀两只鸡!”有佃户重重的跺脚诱之以利,总共要两十只鸡啊,真是心疼死了。村民们无视两只鸡,为了两只鸡被打得头破血流纯属脑子有病。 “那上千人都是看热闹的,不用怕。”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某个角落冒了出来,村民和佃户们转头寻找,却不见人影。 “原来都是看热闹的。”有佃户将信将疑,使劲的看,只觉那远远的跟在女地主姐妹身后的上千人果然男女老少都有,个个嘻嘻哈哈的,手上也没有家伙,怎么看都不是来动手的。 “果然是来看热闹的!”另一个佃户向地上吐口水,该死的城里人竟然为了看热闹跑这么远,脑子有病啊,吓死宝宝了。 “每桌两只鸡是吧?”有村民大声的道。 “做梦!”那许诺两只鸡的佃户吐口水,一群贪生怕死没有义气的家伙,有鸡也不给你们吃。 胡问静牵着小问竹的手慢慢走近,上千看热闹的城市人远远的嘻嘻哈哈的跟 着。七八户佃农全家憨厚的看着胡问静,就等打得这个女地主再也不敢上门收租。 某个佃农看着胡问静走近,想到捉了回去做婆娘,心中只觉火热,大声的叫:“你一个娘儿们抛头露面收租干什么,不如给我暖炕头,我一定让你快活。” 其余佃农哄笑,跟着叫:“要不要快活一下,我教你啊。”“没胸没屁股,我们肯要你是便宜了你。”“今晚上我不锁门,你快点来啊。”“看你的模样就生不出娃,谁要啊。”“跟婶子学几手,保你受用不尽。” 污言秽语之中,胡问静脸色不变,平静的看着那些一辈子和田地打交道,却与淳朴无关的佃农们。 上千围观众嘻嘻哈哈的看着那些佃农,这些家伙真是狗胆包天啊,竟然敢当众调戏胡恶霸,肯定会被活活的打死。 “话说回来,看着胡恶霸被一群人当众羞辱,其实也是挺过瘾的。”有围观众低声笑,自己不敢得罪了胡恶霸,能够看到别人肆无忌惮的作死也是很开心的。一群围观众哈哈大笑,只觉就是这个道理。 “胡恶霸第二次收租必然有所恃,为什么只看见她们姐妹二人?”有围观众困惑不解,胡问静不像是这么愚蠢的人啊。一群围观众点头,好些人认为胡恶霸敢出现就表示有了完全的准备,那些佃农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究竟胡恶霸是输是赢还不一定呢。”有围观众笑着,胡恶霸能打,敢杀人,有门阀和官府的包庇,可是那是面对一群手无寸铁甚至毫无防备的流氓痞子街坊邻居,面对一群手里拿着锄头石头,几次打退地主老爷的收租队伍,敢打敢拼敢杀人,战斗力爆表的佃农队伍,胡恶霸未必就能稳赢。 “我也觉得悬。”有围观众符合,远的不说,只说吴地主那三四十人的收租队伍被打得一塌糊涂,好些人被打得重伤,差点死在当场,就足以说明这些佃农是真的有杀心,敢杀人,枉顾人命。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围观众们笑着。 胡问静在距离佃户们只有三四十步的地方停下,大声的道:“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要么交租,要么补足了 佃租退田。对了,还要把刚才对我说脏话的人都交出来,打断了腿,拔了舌头。” 一群佃户大笑,黝黑的皮肤上深深的皱纹都流淌着笑意,这个女地主是不是傻的? “贱人!”“女表子!”“贼婆娘!”“杀千刀的地主老财!”“你全家生儿子没□□!”等等污言秽语带着难以听懂的俚音,夹杂着女人泼辣的声音,夹杂着孩童稚嫩又凶狠的声音,瞬间就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震耳欲聋。 辱骂声中,一群妇女儿童手里的石头死命的扔向胡问静,天空中黑乎乎的一片石头雨。 某个佃农破口大骂:“没有良心的地主老财想要夺我们的土地,大家打她啊!”做事一定要占住了理,谁支持没良心的地主老财夺他们的道理谁就不占理,而他们做任何事情都占理。 “上啊!”“打死这个女人!”“打死万恶的地主老爷!”“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怒吼声中,一群佃农赤着脚,卷着裤腿,拿着锄头奋力的冲向胡问静。 上千围观众欢喜极了,下一刻是胡问静拿出棍子刀子杀人,还是胡问静被愤怒的善良的乡亲们打成肉酱?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必须好好的吃一颗瓜子啊。 胡问静抱着小问竹左躲右闪,百忙中大声的叫:“混蛋啊,又砸石头?上次没砸中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这次又砸?那就怪不得我了。” 上千围观众屏住呼吸等待胡问静掏出四十米长的大刀,一群佃农心中一凛,脚步一顿。 胡问静眼中厉芒一闪,转身就逃,头都没有回,瞬间就冲入了上千围观群众之中。 “哈哈哈哈哈!”佃农们大笑,虽然赢了,但是有些惋惜,没有能过打断了胡姓女地主的手脚,以后说不定还会再来。 有佃农拄着锄头对着四周挥手,这里上千看热闹的人呢,说不定会有一个两个黄花大闺女看中了他的武勇,这媳妇就有了。 其他佃农憨厚的笑着,只看外表绝对找不出一丝的奸猾。 “找个会写字的,一定要把今天的事情写下来,以后当做传家宝。”有佃农看看四周围观的上千人,再看看蓝天白云, 胸中热血澎湃,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威风过。 “对,我们今天在上千人的面前好好的露了一把脸,祖宗脸上都有光彩。”有佃农大声的道,脸上泛着自豪的光芒,某年某月某日,在数万人面前痛打土豪劣绅及其数百家丁,七进七出,数百家丁不敢考进一步,土豪劣绅跪地求饶,这么威风的历史祖宗十八代都面上有光。 “这四里八乡绝对找不到比我们更威风的人。”有佃农挺起了胸膛,为了维护自己的家园,大战土豪劣绅,以区区几十人与数万人血战,终于以浩然正气获得了胜利,这精神,这战斗力,这坚强的意志,这伟大的心胸,谯县,不,谯郡周围谁能相比? “以后走在街上都会有人喝彩了。”有佃农眯起眼睛笑,以前上街怕被人骗,现在上街肯定威风无比,见到谁不正眼看他,只要大喝一声,那人就得跪在地上求饶。 上千围观群众对佃农们的胜利毫无兴趣,谁有空看一群佃农憨厚的笑。 “胡问静呢?胡恶霸呢?就这点伎俩?”有人混在人群中大叫,不满极了,大老远跑过来看热闹,结果就看见杀人如麻的胡恶霸转身就逃,这算什么事啊。 “垃圾,懦夫!”有人大骂,就知道胡问静不敢对善良的佃农动手,那些被她打死打伤的人实在太亏了,要是披上一件农夫的外衣,卷起裤脚,脚上脸上沾点泥巴,再拿一把锄头,胡问静保证不敢动他们一根毫毛。 “那边的,看到胡问静了吗?”有人盯着胡问静挤进去的方向大大咧咧的叫,胡恶霸的威名已经坍塌,指名道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哈哈哈哈!”笑声中,一个蒙面人从那边的人群中挤了出来,叉腰而立。 “我黄世仁打回来了!”那蒙面人大声的道。 “这应该就是胡问静吧?”一群围观众莫名其妙,以为拿一块黑布蒙住了脸报个假名就没人认得你了,就胡恶霸那嚣张跋扈的声音谁不记得? 一个蒙着脸的小女孩扯着胡问静的衣角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围观众更加莫名其妙了,你丫带着你妹妹还怕人不认识你吗?蒙个p的脸。 “天字第一号的,统统给我出来!”那蒙面人大声的道。 “什么叫做天字第一号?”有围观众仔细思索这句话,只觉这句话中包含着深深的秘密。 “啊啊啊啊!”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的身后的人群忽然尖叫,众人好像着火一般向四周猛然散开,露出数百个手持刀枪棍棒的蒙面人。 “不是吧?”有围观众惊讶了,胡问静带着人手没什么可惊讶的,谁不知道胡问静在街上招聘打手来着,惊讶的是为什么数百人个个都蒙着脸呢,当打手难道见不得光吗? 有围观众尽量的缩小身体,刚才喊了好几句胡问静长胡问静短的,千万不要被胡问静找到了他。 另一个围观众仔细的打量那数百蒙面人,个个膀大腰圆,胸肌雄伟,胳膊上可以跑马,一看就是能征善战的勇士。“真是没有想到,胡问静竟然有这么一群打手。” 周围的人用力点头,这群打手个个都是精锐,虎豹骑不过如此。 “都过来!”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挥手。 数百蒙面人大步到了胡问静的身后,恶狠狠的看着几十步外的佃农们。 一群佃农惊疑不定的看着蒙面人,心中闪过几百个不妙的征兆。 “难道是山中的好汉?”有佃农盯着那群庞大腰圆的蒙面人,从他们的眼神中就看到了杀气。 “完了,完了!那婆娘……那地主老爷勾结贼人,要血洗我们村!”有佃农凄厉的叫,脚步不住的后退。身后的村民脸色同样很是难看,好些人退后了几十步,更有人直接躲进了院子里,数百个蒙面人,不,数百个蒙面歹徒铁定是杀人掠货的盗贼,白痴才和那些佃农扯上关系。 “胡问静勾结贼人,死路一条。”一群围观众中有人低声道,告到衙门肯定是大罪。 “贼人?”另一个围观众冷笑了。“你仔细看那些蒙面人的眼睛!” 一大群围观众死死的盯着那些蒙面人的眼睛,没看出一朵花来。 “蠢货,那些眼神之中没有恐惧,没有怯懦,唯有兴奋。面对马上就要见血的恶战,只有兴奋!”那眼神犀利的群众冷冷的解释。 一大群 围观众仔细的体会蒙面人的眼神,果然个个眼神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啊。 “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只有见惯了生死,把杀人当做享受的军中精锐门阀死士才会有这种眼神!”那眼神犀利的群众冷笑着。 “胡恶……胡神医的父亲是军中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有围观众瞬间想起了谣传。无数围观众恍然大悟,怪不得胡文静被一群佃农赶了出来之后忍气吞声,原来是老子的援兵到了。 “嘿嘿,这些人多半就是我谯郡的卫军,所以才要蒙着脸,唯恐被官府认了出来。”有人终于理解为什么要蒙住脸了,军中将士以公谋私当然要忌讳几分。 “他们死定了。”有围观众叹气,还没开始就知道了结局,真是一点点意思都没有。 一群蒙面人簇拥在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身边,时不时挥舞着手中的家伙,好些人很是不顺手。一群围观众冷笑,拿光惯了军中的大刀长矛,忽然拿这种粗制滥造过家家般的棍棒当然不习惯了。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至于这样吗?”有佃农一脸忠厚的叫着。 “对,不带这么不讲理的,大家有话好好说,是非曲直说个清楚就好了。”又是一个佃农跟着叫。 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伸手,立刻有蒙面人递上了一根粗大的棍子。 “讲理?”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冷笑着。 “那么我们就讲讲理。”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笑了。 一群佃农用力的点头,以和为贵,人就要讲道理。好几个佃农已经想好了,不管那个女地主老爷讲什么道理,一句话,这田地是他们的,绝不让步,绝不交租,有事情去衙门告他们去。 “噗!”一股鲜血溅在了泥土地上。 站在最外围的一个佃农惊愕的看着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一道鲜血从他的脑门上流了下来。 “你……”那佃农还要说话。 “噗!”脑门上又挨了一棍,更多的鲜血疯了一般流淌了出来,他脚步一软,缓缓的倒在了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的脚边。 周围的佃农和村民凄厉的叫,怎么都没有想到那绝对 是胡问静的蒙面人出手这么狠辣。 “这就是我的道理!”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冷冷的道,一个小女孩蒙面人急急忙忙跑了几步,扯住了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的衣角。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牵住了小女孩的手,两个孤女想要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上生存下去,真是艰难啊,地痞流氓偷她们的东西,街坊邻居偷她们的东西,时时刻刻要提防有人翻(墙)进来奸(淫)她们,现在好不容易当了地主,竟然也要被善良淳朴可怜老实的佃农欺负。这孤女想要活下去就这么艰难吗? “那就杀出一条道路。”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低声自言自语。 “打死她!”有佃农大声的喊,一群佃农怒目圆睁,挥舞着锄头冲了上去,这个不讲理的女地主竟然敢在他们村里动手打人,简直是反了! “乖,闭上眼睛。”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柔声道,抱起了那小女孩,下一刻,她冲进了一群佃农之中。 “噗!”一个佃农的颈部挨了一棍,旋转着倒在了地上。 “打死人咯,地主老财打死人咯!”有佃农机灵无比,大声的惨叫。 “噗!”他的面门上挨了一棍,鼻梁瞬间瘪了,鼻血从鼻孔中,从嘴里喷了出来。 “打得过就嚣张跋扈,打不过就耍泼打滚,我最讨厌这种没有骨气的垃圾了。”随着冷冷的声音,一棍有一棍落在了那佃农的脑袋上,鲜血四处的飞溅。 “我打死了你!”有两个佃农厉声叫着,挥舞着锄头冲向了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其余好几个佃农跟在他们身后。 三道人影相遇,然后又交错而过。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淡然的甩掉棍子上的鲜血,慢慢走向前方,而身后的两个佃农呆呆的站着,依然保持着手持锄头的姿势。 几个跟在那两个佃农身后的人惊慌的停止了脚步,见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靠近,急忙慌张的后退。 “孩子他爹!”有妇人凄厉的叫。 “噗!”鲜血陡然从那两个呆立不动的佃农的天灵盖上飙射而出,然后血流如注。两个佃农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又在血泊中缩成了一团。 “孩子他爹!”那妇人惨叫着,愤怒的将手中的石头砸向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却把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一棍打碎了石头,又一棍子打在了脑门上,血流如注。 “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会手下留情吗?”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冷冷的笑。 “有的人会对妇女儿童手下留情,纵然被妇女儿童打了杀了还要喊一句她们是女人是孩子,可是,我不是,我的眼中凡是向我动手的都是敌人,是敌人就要有被我打死的觉悟!” “我杀了你全家!”一个佃农抓住胡问静废话的机会,从背后一锄头狠狠的打向了胡问静的脑袋。胡问静一转头,手中木棍迎了上去。 “咔擦!”那佃农的锄头从中折断。 四周的佃农惊恐的看着,还来不及惊呼,棍影一闪,那佃农的脑袋上瞬间就深深的凹进去了一块,鲜血慢慢的流淌出来,又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佃农们凄厉的惨叫着,短短的几个弹指之间就有数人被打死了,这么凶残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饶命啊!”有佃农扔下锄头转身就逃,从来只有他们肆无顾忌的打人,而地主老爷的打手小心翼翼唯恐闹出人命的,这次地主老爷竟然直接打死人了,看着熟悉的佃农命丧当场,什么勇气都不翼而飞。 “你不讲道理!”有佃农一边逃一边愤怒的指责,怎么可以打杀老实巴交的佃农? “不要逃,我们一起上!”有佃农手持锄头站在路中间,大声的劝阻逃跑的佃农们。“她只是一个女人,我们一起上,一定可以打死了她!” 其他佃农微微犹豫,双拳难敌四手,他们算上妇女儿童还有十几二十人,一拥而上还是有机会打死了那凶残的女地主的。 “来人!”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招手,那原地站立不动的数百蒙面人一拥而上。 “见人杀人,见狗杀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道理。”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冷冷的下令。 “快逃啊!”原本还想一战的佃农们撒腿就跑,只留下最有勇气的那个。 “不要逃,我们要守护我们的田地,我们要守住我们的家!”那勇敢的佃农愤怒的吼 叫,然后被乱棍打倒在地。 “都回来,我们要守住我们的田地!这块田地是我们的,我们绝不交租!”他蜷缩着身体,双手抱着脑袋,不屈的叫着,四周的棍棒打得更加的凶残了。 “……这块田……地……是我们的……我们……绝不……交……”声音渐渐消失。 村民们看着数百蒙面人如狼似虎的冲了过来,有人乐呵呵的站在附近看热闹,却被蒙面人恶狠狠的打了一棍。 “为什么打我?”那村民委屈极了,他只是看热闹的。 更多的棍棒疯狂的落下,那村民惨叫着逃命,其余村民一看不对,急忙逃跑,有的被蒙面人追上,打得哭爹喊娘,有的动作快,逃进了家中,死死的关上了门,任由外面将他们的门砸的到处都是破洞,依然死死的顶住。 有少年村民不理解的问:“爹爹,我们也有几百人,为什么不打他们?以前那些地主老爷不是被我们打跑了吗?而且大家还是亲戚……”那爹爹一巴掌打在儿子的脸上:“蠢货!那些地主老爷能够和他们比?他们是真会杀人的!我们怎么惹得起?地主老爷要收租退田,关我们什么事情,我们为什么要去送死?你记得大家是亲戚,他们记得吗?你要是被打死了,以为那几个佃户会哭吗?大家都是亲戚,他们吃肉吃鸡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们?” “为什么打我们?”有村民拿门栓堵住了大门,听着激烈的砸门声,躲在被窝中颤抖,真是委屈极了,他们又没有吃佃户们的酒席,关他们p事? “少废话,小心地主老爷打死了你!”有人低声责骂着,那些该死的佃农得罪了地主老爷,地主老爷发飙打人那是理所应当的,而他们这些人被愤怒的地主老爷打几下又有什么关系,地主老爷的怒气过去了一切就会好的。 数百蒙面人四处扫荡,整个村子没有几个人敢拿起武器反抗,而那极少数反抗者被人数众多的蒙面人围上,很快就打得奄奄一息,整个村子四处都是哭喊声。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我的道理!”嚣张的笑声在哭声中尤其的刺耳。 无数围观众默不作声的看着蒙面人血洗 村子,只觉胡问静真是比阎罗王还要可怕。 “恶霸,真正的恶霸!”有围观众低声说着,身体不断的颤抖。其余围观众用力点头,眼中燃烧着愤怒和恐惧,如此恶霸,必须严惩! “只要告上了衙门……”围观众之中有人冷笑着,就知道胡问静忍不住会动手打人杀人,看,不需要动一根手指胡问静就自动跳进了坑里。 “以后江湖上再也没有胡神医了。”他默默的想着,嘴角露出了狞笑。 一个浑身是血的村民被拖到了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跟前。 “我数到三,那些佃户的家在哪里?”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冷冷的道。 “一……” “我说,村东有三家,村南有一家,村头有三家,七个佃户,一家不少。”那浑身是血的村民毫不犹豫的道。 “前面带路。”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道。 数百蒙面人渐渐的聚拢在一家佃户的宅院前。 “马蛋啊!”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盯着宅院破口大骂。数百蒙面人和无数围观众同骂。 这可怜的老实巴交的佃户的宅子竟然是两进八开间带院子带谷仓的超级豪华青瓦房。 “我家祖屋都没有他家好!”有围观众大骂,可怜的佃农?可怜你麻痹! “不交租,不纳粮,王八蛋!”有围观众牙齿都要咬碎了,原来不交租不纳粮有这般的收入!怪不得那些佃农死也不肯交租,换成他们也绝对不交。 “嘿嘿,这真是好可怜啊。”有围观众恶狠狠的盯着那高级无比的房子,想想自己家的破烂墙壁残缺围墙,只觉自己的脑子真是喂了狗了,住破烂房子的人竟然怜悯住豪华别墅的人。 “二营长,把老子的意大利炮拿上来!”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厉声喝道。一群蒙面人都回头看她,每一个字都没听懂。 “把门砸开!”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喝道。 一群蒙面人噼里啪啦脚踹肩撞,那高大上的大门立刻倒了下去。数百蒙面人发出了欢呼声,一拥而入,四处的搜索,很快从床底下或者厢房中抓出了几个人。 “地主老爷,是我们错了,饶了我们吧。”几个妇人 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哭喊着。 “把钱交出来。”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冷冷的道,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怜悯,什么是贱人?就是得意的时候嚣张,失意的时候跪地求饶。何必把贱人当人。 “地主老爷,我家真的没钱,我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一个妇人凄厉的叫着。 四周围观众中轰然作响,没见过这么下贱和无耻的人! 乱棍打下,那妇人很快倒在了血泊之中。 “把钱交出来。”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冷冷的道。 剩下的妇人立刻机灵了,颤颤巍巍的道:“在床头的地下有个箱子……” 钱箱很快被找到了,铜板和银钱晃花了人的眼睛。 “嘿嘿,这就是多年没有交的佃租啊,每一个铜板都染着地主老爷的血和泪。”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淡淡的笑着,说着让人觉得颠倒了,细想却又觉得没错的言词。 “来人,把粮食统统带走!其余人继续找!翻遍所有的角落,房梁上,瓦片下,床脚床头地下,瓦罐里面,灶台角落,水井边,大树地下,就是这些地方!挖地三尺也要找齐了银钱!” 屋子里很快响起了砸碎东西的声音,不时有人抱着布匹或者其余值钱的东西出来,在院子里堆成小山丘。 “天子第二号的出来!”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叫着,围观众之中又忽然冒出了几十个蒙面人,一声不吭的将地上的财物打包带走。无数围观众汗流浃背,胡恶霸太卑鄙了,竟然在正义的围观众之中安插了眼线!众人互相注视的眼神之中顿时满满的警惕和愤怒,然后死死的闭上了嘴,唯恐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被胡恶霸算账。 “打断了她们的手脚,吊在树上,一把火杀了这间屋子,我拿不走的东西,宁可烧了,也绝不会给你们留下!”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厉声道,转身出了院子。 “下一个佃户家在哪里?” 四周的围观众大声的欢呼,只觉那两进八开间带院子带谷仓的超级豪华青瓦房上燃起的浓烟和烈火是如此的美丽。 “活该!就该这样!”围观众一点都不同情佃农们,穷人为了活下去抗争有钱人值得同情,吃的 脑满肠肥住在豪华别墅里依然喊穷的大富豪有个p的好同情的。 “佃农?另一个地主老爷而已!”有围观众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别看七户佃农一共只有三十亩地,那三十亩地可是不需要交租、不需要向官府纳粮的三十亩地!一年所得分分钟将拥有同样面积田地的富农碾压成渣,这不是地主老爷还能是什么? 七个佃户家尽数被翻了个底朝天,然后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 妇孺绝望的痛哭声,壮丁凄厉的惨嚎声,村民无助的哀求声,围观众羡慕妒忌恨的嘲笑声,房屋在大火中的噼啪脆响声,土狗惊恐不安的吠叫声,组成了一副末世降临的乐谱。 “你们讲理,我就讲理;你们讲拳头,我就讲拳头;你们讲你们的道理,我就讲我的道理!哈哈哈哈哈!”那绝对是胡问静的蒙面人在火光中放声大笑,宛如灭世恶魔。 “这笔账,人民一定会和你清算的!”无数正义的围观众在心中默默的道,记下了胡恶霸欠下的血债。 作者有话要说:2021.02.18.18:40 自查修改错字。 32、忽然都不对了 谯县再次传出惊人的消息, 胡恶霸暴力收租,对善良淳朴的可怜佃农痛下杀手,打死数人, 打伤百十人,更纵火焚烧了佃户的房屋, 佃户无处可住, 孤儿寡母露宿街头, 流离失所, 痛哭失声,其情之惨, 不忍目睹。 “胡恶霸不得好死!”凡是听闻了这个消息的人都愉快的骂着,然后开始讨论那些可怜的佃户。 “娘的!竟然盖起了青瓦房!还忒么的是两进八间,有院子有粮仓,老子的房子还没有他们的粮仓好!”有人拍桌怒骂。周围的人用力点头,佃农应该是贫苦的,饥寒交迫的,住的比地主老爷都好也叫佃农? “田地要向官府缴纳赋税, ‘夫五十亩,收租四斛, 绢三匹, 绵三斤’,这是大缙的律法。”有人懂得律法。 “这三十亩地至少也有收租三斛, 绢两匹, 绵两斤。”那人按照数量折算着。其余人摇头,别逗了,官府收租向来是两本账,上缴朝廷的根据律法缴纳, 地方收缴的却要增加几成赋税作为“火耗”,三十亩地怎么可能只收租三斛,绢两匹,绵两斤,能够按照律法五十亩的标准缴纳租四斛,绢三匹,绵三斤,这地方官已经是青天大老爷了。 “租四斛,绢三匹,绵三斤……”有人抖了一下,一斛就是一百二十斤粮食,这四斛就是四百八十斤粮食啊,还有绢三匹,绵三斤,这赋税忒么的真是太重了! “这赋税是由田主缴纳的,官府不管谁种地,只管按照田契找田主收赋税。”有人道。 “怪不得佃户可以盖起青瓦房。”有人羡慕妒忌恨,这么重的赋税落在口袋不用上缴,换个白痴都能发大财。 “还不用缴纳佃租。”有人冷冷地提醒,这一年的收成全部是自己的,还能不富。 “怪不得那吴地主要卖田。”有人理解了,就说吴地主为什么傻乎乎的贱价买卖田,这不是败家吗?原来每年要凭空缴纳这么重的赋税,这简直是无底窟窿啊。 “那些佃农活该!我一点都不同情他们,我只想知道胡恶霸会怎么样?还有,她哪来的这么多手下?”有人说道。 …… “ 胡问静能怎么样,当然是死罪。”韦家族长微笑着,轻轻的端起茶盏,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聚众闹事,欺压良民,打死善良百姓,每一条都是死罪。”韦家族长轻描淡写的道,这三条罪名当然不见得是死罪,但是只要韦家愿意,分分钟就让它成为死罪。 “只怕王家和陈县令未必肯答应。”某个韦家的长辈道。王家与胡问静走得很近,起先以为只是因为王家与胡问静有些牵扯,后来却发现王梓晴频繁的往胡问静家跑,这亲密度远远超出了报恩的范畴,竟然有些想要深入结交的意思。至于陈县令就更明显了,胡问静几次闹出事端,衙门都假装没看见,衙役们看见胡问静客套的像是遇到了顶头上司,要说陈县令没有暗中支持胡问静都没人信。 韦家族长冷笑一声,将茶盏轻轻的放在案几上,道:“王家?凭他也敢和韦家斗?只要我们韦家咳嗽一声,他敢和胡问静走得近吗?跳梁小丑,不足为道。”不管王家是因为什么理由和胡问静走得近,都是因为韦家没有限制王家,只要韦家明确表示谁敢支持胡问静就打谁,王家还敢和胡问静走得近?量王家也没有这个狗胆。 “陈县令可不好对付。”另一个韦家的长辈皱眉。王家确实不足为虑,都是门阀世家,交情没有百年也有几十年了,王家绝不至于为了胡问静与韦家翻脸。但是那个陈县令就不好说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谯县之中门阀就是铁打的营盘,陈县令只是流水的兵,陈县令肯定斗不过门阀。可是陈县令毕竟是朝廷命官,想要与门阀斗定然是两败俱伤,但要维护一个小小的胡问静却是绰绰有余。 “陈县令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假装不知道胡问静杀人就行了。”那韦家的长辈已经想好了陈县令的对策。 “那些刁民见识了胡问静的手段,只怕心胆俱寒,这辈子都不敢看见胡问静了,多半是不敢去告状的。”那韦家的长辈淡淡的道,这许多年来见了许多的刁民,在门阀容忍的时候嚣张的好像是皇帝,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被门阀教训之后立刻就成了鹌鹑,别说告状了,见了门阀的影子都吓 得尿裤子。 “民不告官不究,陈县令完全不知道胡问静做了什么孽杀了什么人,胡问静何罪之有?”那韦家的长辈道,陈县令安然淡出事件之外,胡问静躺赢。 “不知道?何罪之有?躺赢?”韦家族长笑了,他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了,怎么可能让胡问静溜出他的手掌心。 韦宇轩听了许久,只觉兴奋开心极了,胡问静终于要完蛋了,不过他还有个巨大的疑问,不吐不快。“父亲,那胡问静为何有数百打手?昨日还听说胡问静招募不到一个打手,今日就冒出了数百人,还个个奋勇,难道有其他门阀支持她?是王家,是柳家,还是谯郡的门阀?” 几个韦家的长辈转头看着韦宇轩,似笑非笑,韦宇轩似乎开始冷静了,没有听到胡问静三字就暴跳如雷,但脑子还是不怎么灵光。 韦家族长笑了,意味深长的看着韦宇轩:“不是王家柳家赵家或者谯郡的门阀支持她,支持她的是我们韦家啊。” …… 某个男子一路缩着头,畏畏缩缩的进了巷子,眼看四周没人,这才挺直了腰杆,走路都有些蹦蹦跳跳了。 “当家的,这里。”巷子边忽然闪出一个人影,吓了他一大跳,听见声音后才发现那是他妻子的声音。 “快!”那男子的妻子跑过来,匆匆将一件衣衫披到了他的身上。“你衣服上有血!” 那男子打了个寒颤,急忙穿好了衣服,看看左右无人,这才快步回到了家。刚掩上了门,那妻子就紧张的低声询问:“当家的,你是天字第一号的人?”胡恶霸要找刁钻的佃户讨回佃租的消息引发了上千无聊人士的围观,那妻子就是这上千无聊人士的一员,并且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丈夫,更亲眼目睹丈夫悄悄蒙上了脸,跟在胡问静的背后血洗整个村子。 那丈夫不吭声,小心的看了看窗户外,确定没人,又紧紧的关上了窗户。 那妻子更加的紧张了,朝夕相处,怎么都没有想到丈夫竟然是神秘组织天子第一号的一员。 “天字第一号是朝廷的密探吗?”那妻子拼命的向好的方向想,丈夫是朝廷的秘密组织天字第一号的一员,承担着 监视贪官污吏,扫清人间智障的责任,平时在商铺中打工只是为了掩护身份。 那丈夫摇头。 那妻子脚都软了,天字第一号不是朝廷的秘密组织,是贼人!完蛋了!全家都完蛋了! 那丈夫压低声音道:“我不是天字第一号的人。”那妻子恨不得一个耳光抽过去,老娘亲眼看到你蒙上了脸,拿着棍子冲进村里乱打,比衙役老爷都凶狠,你还敢说你不是天字第一号的人? “我真的不是!”那丈夫脸色茫然,到现在也没有彻底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我回家的时候,想着今日休息,是不是该把屋顶漏雨的地方补一补,然后就被胡恶霸扯住了。”那丈夫小声的道。 “胡恶霸?”那妻子低声喃喃的道。 “胡恶霸问我,想不想赚五十文钱。”那丈夫看了一眼妻子,小心的道:“我当然说想了。” 那妻子恶狠狠的盯着丈夫,胡恶霸的钱也敢赚?这时不要命了? 那丈夫喊冤:“五十文啊!我一个月在商铺累死累活只有三百七十文钱,这五十文钱可以抵我四五天的工钱了。有了这五十文钱,我可以给家里多买些猪肉和白菜,可以给你买件新衣服,我怎么可能拒绝?” 那妻子气平了几分,想想白菜的价格疯狂上涨,穷人不但吃不起猪肉,白菜都吃不起了,无奈的叹了口气,五十文啊,门阀的眼中五十文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钱,可在穷人的眼中那是几天的收入,以及白菜、猪肉、欢笑和活下去的希望。 “我当然知道做了胡恶霸的打手很麻烦也很危险,可是胡恶霸说了,可以蒙着脸,拿着棍子助威喊几声就行,不用我们打人。我想蒙着脸也不怕被人认出来,打不打人我可以自己做主,要是胡问静反悔,逼着我做危险的事情,我大不了不干就是了,胡问静又不认识我家,腿长在我身上,我只要找准机会逃跑,胡问静怎么都拦不住我。”那丈夫不是笨蛋,是仔细想过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吆喝几声就赚了五十文钱,最坏的结果就是白跑一趟浪费时间,左右不会有风险。 “然后呢?”那妻子心平气和的问道。 “然后,我今早去见了胡 问静咯。”那丈夫道。大清早到了胡问静家,然后胡问静说了约定暗号,以及该做些什么,说好了事成之后去她家拿钱。 “就这样?”那妻子不信。 “就这样。”那丈夫举手发誓,就因为好像什么危险都没有,他才会答应的啊,哪怕到了那村子前,他心里还在想着要是危险,他大不了不出头,就当做看了热闹了。 “那你怎么就站出来了?”那妻子问道。 那丈夫叹气,犹豫了半天,才道:“我也不知道啊。”他挤在人群中看热闹的时候还犹豫不决,想着要不要赚这五十文钱,周围这么多人会不会有人记住了自己的容貌等等,可看到胡问静蒙着脸大摇大摆的站在上千人面前仰天大笑,然后大喊“天字第一号站出来”的时候,心里竟然不由自主的热血沸腾,人一辈子只有一次高光时刻,今天的舞台的主角就是自己,错过了今天他再也不可能受到上千人关注,为什么就不抓住这美妙的时刻呢?但这个念头太过中二,他实在无法对人说出口,只能胡乱的用“不知道”搪塞过去。 “反正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站到了胡问静的背后,骑虎难下了。”那丈夫叹气,这句话依然是假话,他站在胡问静的背后的时候心里不知道多么的威风,只觉大地在我足下,哪个敢多说话?豪气填满了心胸。 那妻子仔细的打量丈夫,半信半疑,眼神陡然一惊,死死的盯着丈夫:“为何你的身体魁梧了许多?”那肩宽,那胳膊,那胸脯,简直是暴涨了一圈。 那丈夫得意的笑了,曲起手臂展示粗大的胳膊:“这是胡问静出的主意。”他解开了衣衫,只见衣衫内填满了稻草,将整个人都撑大了一倍。 “我这不算什么,我还看到一个大婶的稻草比我填充的还要多。”那丈夫道,作为半个稻草人,他很是在意其他人的衣服内是不是也是如此,很快就发现了好几个衣服内填充稻草的人,有的是瘦弱的少年,有的是走路都晃的老头,有的是妇女,每一个的衣服内都填满了稻草,看上去都是鼓鼓囊囊的肌肉。 那妻子大笑,原来是草包高手。 “也有一些不填充稻草 的人。”那丈夫辩解着,站到胡问静身后的时候他注意到了,至少有半数的人衣服内绝对没有填充稻草,那是真的拥有强健的身体。 “那些人才是胡问静真正的打手。”那丈夫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带了些惊恐,他看得很清楚,就是那些人率先下得狠手,打得那些佃户村民全身是血。 那妻子小心的收拾着丈夫的衣衫和稻草,想到了什么,手微微一顿,她不敢看丈夫,低声道:“你下手也很狠啊。”要不是她全程死死的盯着丈夫,简直不敢相信那饿狼般四处乱打乱砸的人就是她那老老实实、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丈夫。 那丈夫没有说话,妻子悄悄抬头,却见丈夫的脸上又是茫然,又是惊恐。 许久,那丈夫才缓缓的道:“我也不知道啊,我看见其他人冲上去,一开始有些怕的,可是看到其他人恶狠狠的打人,看到那些村民尖叫着逃跑,我忽然就好像变了个人。”他呆呆的看着妻子,眼神中又是惶恐,又是不敢置信。 “没事了,没事了。”那妻子心疼的扑到了丈夫的怀里。 “咦,这是……”她感到丈夫的怀里的钱袋鼓鼓囊囊的。 那丈夫欢喜的掏出钱袋,揭开束绳,轻轻的倾倒在桌子上,一个个铜钱在桌子上翻滚着。 “这是……”那妻子看着满桌子的铜板又惊又喜,怎么看都不止五十文。 “这是一百文!”那丈夫大声的道,又急忙压低了声音。“胡问静给了我一百文工钱!我们可以买猪肉了,可以买新衣服了,可以买很多很多东西了!” …… 韦家。 “是我们的人?”韦宇轩惊呆了,韦家派人支持胡问静? “想要杀了某个人,不一定要拿把刀子去砍他,也可以递给他一把刀子去砍别人。”韦家族长看着儿子,以为对付敌人只有一种方式的思想实在太愚蠢了。 “胡问静想要打人杀人,却没有人手,我韦家有啊,那就给她人手啊。”某个韦家长辈笑着,胡问静当街雇佣打手失败,会不会放弃了跳坑?韦家要确保胡问静主动跳坑,就要给胡问静创造条件,没有人手就给人手,没有旁观者就给旁观 者。 “不然,你以为怎么会有上千人知道胡问静要去找佃户的麻烦,还愿意跟去看热闹?”那韦家长辈笑着,在人群中挑拨跟着去看热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韦家的人啊。有上千人亲眼看到胡问静为非作歹,胡问静哪里有耍赖的机会。 “为了避免那些佃户被上千人吓住了,我们还小小的提醒了佃户一把。”那韦家长辈道,想要把事情办妥当,就要精心计算每一个细节,绝对不能出现纰漏。 “胡问静本来是不想杀人的,可是我们要逼她杀人。”韦家族长道,虽然在现场的时候胡问静动手打杀了几个佃农,但是在昨日胡问静的计划之中是没有打人杀人的,她只想找一些人唬住佃农而已。 “我们怎么可能如她的愿呢。”某个韦家的长辈笑着,只要纠纷一起,韦家的人手就会直接下狠手,绝对不会让事情和和气气的收场。而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那些刁民人贱嘴贱,彻底惹怒了胡问静,胡问静主动开始杀人,根本不需要韦家的人手动手。 “最妙的是胡问静主动要求所有人都蒙住了脸,谁也无法指证我韦家插手。”一个韦家的长辈笑着,虽然韦家派出的人手都是生面孔,但是难保不会被人指证出来,胡问静竟然自己作死填补了这个漏洞,简直是天要其死,不得不死。 韦宇轩用力点头,只觉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学的。 “我们已经安排人手去鼓动村民和佃户告官了。”一个韦家的长辈盯着韦宇轩,这一切并不是为了韦宇轩出头,而是为了韦家。 “有上千人亲眼看到胡问静滥杀无辜,欺压良善,有数百苦主泣血告状,若是再有我等门阀出面要求陈县令主持公道,陈县令难道敢对抗门阀,对抗百姓,公然包庇胡问静?若是他真的敢无视门阀和百姓的舆论,我韦家就告到了州府,陈县令就准备回家卖白菜吧。”韦家族长淡淡的道,做了这么多事,每一个细节都是有目的,胡问静跳进了这个坑后绝对爬不出来,唯一的悬念是会不会顺手收拾了陈县令而已。 韦宇轩露出了不屑的笑容,陈县令算老几,收拾不收拾都无 所谓,尸位素餐之辈而已,谯县什么时候轮到陈县令说话了?他长叹一声:“没想到胡问静竟然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啊,当日胡问静对韦某的大恩大德,未有一日或忘,韦某还没有机会亲自向她报恩呢。”心情大喜之下必须着人将自己抬回房间痛饮几杯。 韦家族长和几个长辈互相看了一眼,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也就韦宇轩这个菜鸟信了。韦家确实向胡问静提供人手了,可是只安排了不到百人,全村只有几百人的小村子而已,有近百个壮丁出手还怕摆不平?而且韦家也不一定要助胡问静摆平的,韦家只是要胡问静认为自己人强马壮可以暴力收租,然后在过程中沾染些血腥而已,何必安排大量的人手?人多了反而增加了暴露的可能。但这次暴力收租事件之中胡问静却有数百手下,虽然不曾亲眼看到,但各个韦家的手下禀告的消息都是胡问静至少有两三百个手下,个个雄壮魁梧,这就有些超出韦家诸人的预料了。 “是王家柳家赵家的人手?”有长辈猜疑,韦家能安排人参与,王家柳家赵家也行。但很快又摇头否定了,若是王家柳家赵家安排了两百余人参与,胡问静何必四处招人,又何必吸收了韦家安排的百余人? “个个雄壮魁梧,出手狠辣,难道真的是军中的人?”一个长辈意有所指。根据韦家的手下的禀告,胡问静的手下们一开始似乎故意看着他们是不是肯卖力,见他们卖力打人了,这才一拥而上,用更凶残更勇猛的姿势将村民们一扫而光。能够比韦家的手下们凶残的也就只有军中健卒了,而在谯县有能力沟通驻军调动军中健卒的人只有陈县令了。若真的是陈县令,这其中是不是有其他深意? “陈县令对我们各个门阀怨恨是有的,但恨到要调动士卒警告我们或者杀了我们,怎么看都不至于。”韦家族长摇头,陈县令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到谯县赴任的朝廷命官,谯县门阀脑子进水才会与陈县令结死仇,大家做事都在潜规则之内,没道理忽然翻脸。 “那究竟是谁?”其余长辈苦思良久不得要领,谯郡门阀已经敲打过韦家了, 韦家也老实认栽,胡问静肯定没什么背景,这两条路都可以排除,那么胡问静到底哪里来的几百个手下,还个个能打。 大堂之内渐渐的安静了,韦家各个长辈都想到了一件事,在有不明势力插手之下,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坑死了胡问静? “事到如今,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韦家族长慢慢的道,在韦家派了近百人作为胡问静的打手,并且被那些势力知道并关注之后,韦家已经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不管那神秘势力是谁,都只能继续走下去。 “我们对付胡问静的都是正大光明的手段,不怕对方反击。”韦家族长眼神坚毅,胡问静自己作死,韦家只是推了一把,怪的了谁? …… “青天大老爷,我们冤枉啊!”熟悉的喊声激起了谯县百姓的记忆,百姓们纷纷质问:“难道胡恶霸又来?” 数百人披麻戴孝,抬着五六口棺材,搀扶着几十个浑身都是绷带的人慢悠悠的走向县衙,领头的人不时的抛洒着纸钱,而数个青壮高高的举着十来面旗帜,旗帜上白底红字触目惊心,“胡问静杀人偿命!”“严惩胡恶霸!”“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诛不足以正国法!”“胡问静丧尽天良!” 数百人每走十步,就有一人带头仰天嘶吼:“青天大老爷,我们冤枉啊!”身后数百人齐声呼应,悲惨的呼声惊动了天地,风起云涌,旗帜翻转,百姓身上的麻衣飘动,纸钱狂卷,悲凉的气息笼罩了谯县的街道。 “是那些佃农和村民!”有百姓反应极快,立刻就猜到了这些人的来历。 “他们竟然有胆子到县衙告胡问静,有种!”有百姓竖起了大拇指,还以为那些村民和佃户被胡问静打掉了所有的骨气,没想到这个村子的人其他没有,就是有一身贱骨头,吞人佃租竟然也能理直气壮。 “终究是死了人了。”也有百姓叹息,这些贱人吞了地主的佃租和田地当然是过分了,但是万事以和为贵,何必动刀动枪呢,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胡问静直接就打死了人,绝对是错误中的错误,犯罪中的犯罪,过分中的过分。 “是啊,死了人了,胡问静估计要破财了。” 有人根据常理推测,只要死了人了,别管对方是吞了地主家佃租的刁钻佃户,还是医院医闹的家属,只要死了人了,没死的一方就得赔钱,这就是规矩。 “只怕胡问静没这么容易赔钱。”有人摇头,胡问静不是神医是恶霸,什么时候见过恶霸赔钱的?陈县令又与胡问静相熟,这些刁民想要告刁状勒索多半是不成的。 百姓的议论声很是大声,也不瞒着谁,纵然是那数百村民佃户也听见了,好些人脚步就缓慢了几分,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立刻有人大声的鼓劲:“别怕,胡问静欺压良民,残害百姓,国法不容,天理不容!”那些犹豫的人又鼓起了勇气,跟着人大声的叫:“青天大老爷,我们冤枉啊!”“胡问静残害百姓,国法不容!” 路边围观的众人之中,有几个年轻人微笑着,这些村民和佃户本来是不太想来告状的,欺负没有势力的外乡人很容易,与顾惜名声的门阀耍赖抗租也容易,和一个手中有人命的恶霸作对就不那么容易甚至是危险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某个年轻人淡淡的道,他只是与这些村民佃农说,胡问静有的是钱,随便讹一下就能有几千两银子,这些村民佃户的眼睛就红了,什么危险都不记得了。 “多亏了杨兄指点,否则小弟只怕错过了这次扬名的机会。”一个青衣年轻人对另一个年轻人抱拳行礼。其余年轻人也纷纷感谢:“多谢杨兄指点。”“没齿难忘。” 那杨兄急忙回礼:“何以至此?我们只是仗义执言而已。”几个年轻人哈哈大笑,他们都是破落家族的子弟,想要出头当官难上加难,乡品就像一条拦路虎挡住了他们上升的道路,唯有搏上一搏。他们早早的得到胡问静要残害百姓的消息,却混在围观的人群中坐视胡问静残杀佃户,事后却煽动村民佃户告状,就是希望借着这个机会扬名,得了惩恶扬善,胸怀天下,仁慈勇敢等等的评语,这才有可能在郡中正官前得到一个可怜的九品乡品。 “九品?不,事情比我们预料的大,我估计至少是七品。”某个年轻人摇头。“若是胡问静只是打杀了几个佃户,这九品是到头了, 可是胡问静千不该万不该打了全村的人,还放火烧了房子。”那年轻人笑着,很是理解胡问静做的这么绝,被人吞了佃租还当众羞辱,更发现这些赖账的人住着豪华别墅,比自己还有钱,是个人都会发飙了。但这杀人放火勾结在一起就是惊天大案件。有数百个苦主,有杀人放火,有佃农被地主欺压,各种吸引人眼球的因素全部到位,只要好好的闹上一闹,别说谯县了,就是谯郡,不,就是豫州都会知道这件事,而为百姓伸冤的他们的名声怎么可能不响亮,乡品怎么可能不是七品?虽然七品和九品的乡品都只能做九品官,但是七品乡品究竟有了更大的发展空间,说不定哪一天就跃升到了五品了,可以问鼎八品官了。 “若是真有这一天,我等绝不会忘记了杨兄的大恩大德。”几个年轻人再次向杨兄行礼。 “都是自己兄弟,何必多礼。”那杨兄笑着,眼中精光四射。 …… 那抬着棺材的人围着谯县走了半圈,这才到了衙门,一个老汉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之中,颤颤巍巍的走到了鸣冤鼓前,用力的敲了下去。 “青天大老爷,我们冤枉啊!”老汉悲声嘶吼。数百个村民佃户眼角含泪,带着悲愤,带着委屈,带着不甘,带着希望,一齐怒吼:“青天大老爷,我们冤枉啊!” “嘭!”县衙的门被衙役打开,漆黑的公堂之上蜡烛一只只被点燃,光明驱走了黑暗,十余个衙役拿着水火棍从内堂疾步而出,迅速站成了两排。 “威~武~”整齐的呼喝声中,陈县令大步而出,环顾四周,举起惊堂木重重的拍下:“升堂!” 无数村民佃农和围观众如潮水般涌入了大堂,将原本空荡荡的位置填充的满满的。 “堂下何人,有甚冤情?”某个衙役厉声问道。 “我等是徐家村人士,状告胡问静残杀我村村民六人,打伤四十三人,烧毁房屋七间,抢走银钱和物品无数!请青天大老爷做主!”那老汉跪在地上,状纸高高举过头顶,身后哭声无数。 围观百姓看着这些村民和佃农,只觉人的嘴真是神奇啊,要不是亲眼看到这些佃农暴力抗租,住 着豪宅,真的要以为这些佃农和村民多么的可怜了。 “以后我再也不信亲眼看到的东西了。”有人喃喃的道,眼见为实太不靠谱了,简直刷新了三观,以后还是多听一些谣言,嘻嘻哈哈算了。 “什么?残杀六人,打伤四十三人,烧毁房屋七间!”陈县令虎躯一震,星目含泪,愤怒的站起来,一脚踢翻了桌子,厉声呵斥:“谁给她的狗胆残杀百姓?谁给她的狗胆无视国法?谁?是谁!” 堂下村民和佃农热切的看着陈县令,谁说官匪一家的?这陈县令就是青天大老爷嘛。 那老汉再次哀嚎:“青天大老爷,我们冤枉啊!”数百村民和佃农有人捶胸顿足,有人满地打滚,有人握紧了拳头,有人以泪洗面,有人以头抢地,有人扯开了衣衫,有人抱着可怜的孤儿,有人扶着瘸腿的男子,有人背着满脸血污的老人,齐声惨叫:“青天大老爷,我们冤枉啊!” 悲愤悲伤悲哀悲凉悲切的感情在公堂之中回荡。 陈县令厉声道:“来人,抓胡问静过堂!” 掌声雷动! 无数围观百姓笑容满面,有好戏看了! “抓我过堂?为什么啊!”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众人的悲凉悲愤悲哀悲伤。 众人转头,丫的胡问静竟然就在公堂的一角! “你怎么在这里?”陈县令厉声喝问。一群围观众同样好奇,看模样胡问静不像是与陈县令勾结,那么胡问静为什么在衙门之内? “我来告状啊。”胡问静惊讶的看着众人,“整个谯县的人都知道有刁民抗租,我的三十亩地既收不到佃租又收不回田地,我当然要来告状,请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啊。” 数百村民佃户悲愤极了,指着胡问静大骂:“恶人先告状!” 胡问静理都不理他们,问陈县令:“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抓我过堂?我被刁民霸占了上好良田三十亩,我是原告,他们是被告,为什么抓我?这还有天理吗?” 所有人冷冷的盯着她,装,继续装! 陈县令厉声道:“你残杀无辜百姓六人,打伤四十三人,烧毁房屋七间,更抢夺了钱财无数,你可认罪!” 胡问静大惊失色:“我没做过!不要诬赖我!” 无数人鄙夷的看着胡问静,敢做不敢当,无耻,不要脸! 有机灵的人却皱眉,事情不太对,不论是忽然胆大包天的村民佃户,还是忽然公正不阿的陈县令,还是忽然无赖的胡问静,所有人的言语和行为都与以前差距巨大,到底是怎么回事? 33、谁在算计谁? 县衙大堂内外, 无数围观众惊讶的看着胡问静,胡恶霸虽然做了很多丧尽天良颠倒黑白的事情,但是做了不认却是第一回。 “不像是胡恶霸的为人啊。”有人低声道, 恶霸之所以是恶霸就在于做了坏事没人能管,压根不需要否认, 胡恶霸竟然已经准备反告佃户了, 何必做了不认, 只要说自己的手下被打死了几百个, 或者打死的都是贼人就行了,难道还怕陈县令不支持她? “少说话, 多看戏。”有人淡定无比的笼着袖子,自从胡恶霸来了谯县之后,几乎是天天有热闹可看,极大地丰富了人民的精神生活,如此好事何必多费脑子,事情越大越复杂越诡异越好。 一群围观者欢乐的点头,就是, 吃瓜看戏就好。 胡问静一脸的震惊:“我带着妹妹去收租,结果被刁民拿石头砸了, 我看他们人多势众, 各个都拿着武器,想要打死了我, 我害怕极了, 就和我妹妹一起逃了,至少有上千人可以作证!” “然后,你就残杀了六人,打伤四十三人, 烧毁房屋七间!”陈县令闭上眼睛,逻辑很清楚,胡问静气愤不过,所以下了黑手。 “不要冤枉我!我没有,不是我,不要诬赖我!”胡问静跳脚大叫。 数百村民和佃户愤怒极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地主,耍赖这种事难道不该是他们这些村民佃户做的吗,地主怎么可以耍赖! 村民和佃户们奋然指控胡问静:“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你打人杀人!你蒙着脸,带着数百蒙面人打死了人,放火烧房子……” “且慢!那人蒙着脸,有数百蒙面人?既然蒙着脸,你怎么知道那人是我?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胡问静鼻孔向天。 “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们也不会认错了你!”村民们怒骂。 “做人不敢认,你还是不是人!”有佃户面红耳赤,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你不交租,不退田,你承认吗?”胡问静反问。那佃户傲然摇头:“我 没做过!”神色中带有得意,不承认没有交租叫做智慧,对抗地主老财叫做勇气,可以骄傲的面对村里所有人,受人夸奖,流传后世。那村民坚决不承认,又愤怒的指着胡问静:“你敢做不敢当!你不是人!世上竟然有这种人!地主老财就是卑鄙无耻没有良心没有道德!” 胡问静捂脸:“嘤嘤嘤!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是也在耍赖吗?你怎么可以双标,嘤嘤嘤!”一群村民佃户傲然看着胡地主,这就是百姓的智慧,善良的百姓开动脑筋斗倒了地主老财! “你们以为我会这样?”胡问静抬起了头,脸上一点点泪水都没有,只有灿烂的微笑。 “君子可欺之以方,你们看我的模样像君子吗?”胡问静笑着,真是有趣啊,在这些佃户村民的眼中地主老财都是守规矩,可以任由他们双标欺负的君子吗? 胡问静脸色一变,挥手:“我没做过,不是我,你认错了。”又招呼陈县令:“看,他们根本没看清楚打他们的人是谁,凭什么污人清白?我要告他们造谣诽谤,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哎呀,我心绞疼,完了,我血压升高了,啊,我看东西都有重影了!快赔我医药费!”耍赖耍滑双标谁不会啊,胡某骗子出身,你们也配和胡某耍手段耍双标? 无数村民佃户愤怒的看着胡问静,地主老财就是卑鄙下流不要脸欺压穷人欺压好人! “青天大老爷,我们冤枉啊,你要为我们做主!”有村民大声的嚎叫,反正一句话,不管地主老爷认不认,就是地主老爷杀人打人,这事情绝对没有污蔑胡问静,至于佃户抗租那是谣言,县令老爷必须主持正义抓了胡问静,打死了她,还要她赔钱。 “青天大老爷,你要主持公道啊!”有佃户大哭,人死不能复生,赔钱才是最重要的,听说胡地主有的是钱,有一个酒楼呢。 陈县令同情的看着村民佃户们,泪水在眼眶中打滚:“可怜,真是可怜,本官一定替你们做主!来人,将胡问静……” “不对啊,当时我也在场, 我记得那个蒙面人大声的说,‘我黄世仁又打回来了。’这么说来,那个蒙面人应该叫黄世仁。”围观众中有人说道。周围的人急忙躲开几步,这托儿太明显了。 胡问静一脸的沉冤得雪:“真相大白啊,我就说了不是我干的,原来是黄世仁干的啊。咦,那个黄世仁是不是保俶山的著名贼人?”她转头看着一群村民佃户:“哎呀呀,原来你们被贼人抢了啊,你们有这么多人看见了贼人竟然不知道抓贼,还由得他们抢劫杀人,你们还真是缩头乌龟啊,啧啧啧,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县令老爷,真相大白,与胡某无关,胡某家里还煲着汤,先走一步。” 一群围观众心中雪亮,胡恶霸从一开始就打着耍赖的主意,怪不得藏头露尾。 “没想到胡恶霸竟然也奸猾了。”有围观众长叹,不怕恶霸凶残,就怕恶霸无耻。 好多人鄙夷村民佃户的无耻,看热闹又不嫌事大,大声的叫:“对啊,我也听见了!”“就是,那个人叫做黄世仁!”“大家都听见了!”要是胡恶霸不承认,村民佃户们又会怎么样?陈县令又会怎么办? 村民佃户们怒骂:“你们胡说,你们都是地主老财的狗腿子!你们都和地主老财是一伙的!就是胡地主打死了人!”围观众骂回去:“我们听到什么说什么!”“真话就是真话,我们没有说谎!”“你们真是不要脸啊!”“贱人就是矫情!” 公堂之上乱成了一团,无数人争吵,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有村民动手打人,围观众大怒反击,公堂上更加的乱了。胡问静淡定的抱着小问竹:“热闹吧,和我们无关,哎呀,那个人被打出鼻血了,哎呀,那个了脸上挨了一拳。” 陈县令脸色铁青,惊堂木拍得手都要肿了,却没有村民和围观众听他的,他冷冷的挥手。一群衙役点头,拿起水火棍对着闹腾的人群噼里啪啦的乱打,很快公堂就安静了,地上却已经满是狼藉。 “既然双方各执一词,这事情就不好办。暂且退堂,十日后再次 升堂审理。你们在这十日内好好收集证据,本官一定支持你们讨回公道。”陈县令沉吟道,一群佃农和村民大怒,有什么不好办的,当然是杀了胡地主,还要赔钱给他们啊。 “贪官!你收了胡地主的黑(钱)!”有佃户愤怒的指着陈县令的鼻子,手指都在颤抖,世上竟然有如此无耻的贪官污吏! “人在做,天在看啊!”有佃户悲愤的惨嚎,县令不满足他们的小小要求,打死了胡问静,赔了他们巨额钱财,那就是不肯主持正义,就是贪官! “我们要去京城告御状!”有佃户大声的叫,使劲的看陈县令,看你怕不怕。 “一群没眼力的家伙,还不动手!”胡问静呵斥一群衙役,有人指着你家县令老爷的鼻子痛骂,你们傻乎乎的站着是不是和刁民一伙的? 衙役们看看陈县令,陈县令一言不发,冷冷的看他们。衙役们瞬间醒悟了,拿起水火棍对着一群喝骂的佃户村民乱打。 “唉,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法律呢。”胡问静摇头叹息,牵着小问竹的手穿过人群扬长而去,身后是无数被衙役打得哭爹喊娘的佃户村民,以及无数鄙夷的看着她的围观众。 “县令果然偏袒胡问静。”有围观众早就猜到了,谯县之内谁不知道陈县令和胡问静勾结在一起残害百姓,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今日陈县令看似公平,其实处处维护胡问静。 “若是换成了别的县令老爷,胡问静早已被打得招了。”有围观众道,听说隔壁县有个县令老爷最喜欢动刑,“看你面容狡诈,不是好人,来啊,大刑伺候,看他招是不招!”一顿板子下去铁人都招了。 “有趣,有趣。”有人嘻嘻的笑着,这件事绝对不是表面这么简单,对付一群抗租的佃户而已,陈县令压根不用这么正儿八经的升堂,直接一顿打就是了,今日陈县令如日认真,定然有深刻的原因。 “最多三日我们就能知道原因了。”另一个人笑,谯县这么小,有什么事情可以瞒过百姓的眼睛?三日之内必见分晓。 一群村民佃户鼻青眼肿,互相搀 扶着出了县衙,他们人多,但见到了衙役立刻脚就乱了,挨打也不敢还手,所幸也只是一些皮肉伤。 “你们且回村去。”几个汉子叮嘱其他人,转身去了某个茶楼。 “杨公子。”他们恭恭敬敬的行礼,若不是杨公子给他们指点迷津,他们哪知道可以从胡地主手中讹出天价的医药费。 “你是我们的大恩人啊。”几个汉子在茶楼中当众跪下磕头,村里人最机灵了,没有这些识字的文曲星的帮助,他们怎么可能有如今的好日子过?给这些真正的衣食父母磕头不寒碜。 杨公子大大方方的受了,问道:“把今日你们在公堂上的所有事情一件不要遗漏,细细的说来。”他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去公堂旁听,这种小事问这几个人佃户就行了。 “是。”几个佃户细细的说了。杨公子和其他几个年轻人互相看了一眼,原本也没有想过会顺顺利利,若是真的顺顺利利,一次过堂就打倒了胡恶霸,他们几个能有多大功劳?唯有伸冤的过程万分艰难,最好官司一口气打了一年,从县衙打到府衙,从府衙打到京城告御状,震惊天下,这才能显示他们的才华和正气。 “陈县令似乎想和稀泥。”某个年轻人道,胡问静第一次状告佃农们被陈县令借口没状纸拒绝断案,他们还以为陈县令是站在佃农这一边的,原来看错了,陈县令只是坚决贯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恨不得整个谯县没有一个案子啊。 “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杨公子毫不在意,一个小小的谯县的县令在这件惊天大案件中其实一点点作用都没有,有他无他都是要告到府衙告到京城去的,而陈县令和稀泥更有了足够的理由上告。 “只是这胡问静的无耻超出了我的预料。”杨公子笑着,还以为女孩子家家多少要点脸面,没想到胡问静完全不要脸。 几个佃户用力的点头,胡问静就是太不要脸了。 “无妨,她耍诈不认,我们有的是智慧战胜她。”杨公子淡定无比,耍赖谁不会啊。“十日后过堂,你们就找几个人假装是 蒙面人,指证胡问静指使他们杀人放火。”杨公子的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这就叫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胡问静说那是贼人,不认识,那我就找个贼人出来指证你。 “可是,那个人会不会被朝廷……”几个佃户小心的问道,出来作证自己是蒙面人很容易被朝廷关起来的。 “只要他一口咬定什么都没做,就是站在一边看热闹,又犯了什么罪?然后痛哭流泪,要改邪归正,难道县令还能处罚他吗?顶多就是挨板子而已,你们几个补偿他一些银子就是了。”杨公子道。几个佃户用力点头,不知道九文钱雇个人假装蒙面人够不够,应该够了吧,九文钱都能吃三只鸡呢。 “陈县令若是不帮你们抓了胡问静,你们就去州府告胡问静,记住,要一路敲锣打鼓,披麻戴孝,抬着棺材,你们越惨,州府的官老爷才越会支持你们,胡问静赔偿你们的银子就会越多。”杨公子叮嘱着。几个佃户用力点头,只觉能够遇到杨公子等为民做主为民伸张正义体恤百姓的人真是天大的福气。 “啪啪啪!”茶楼外有人用力的鼓掌。 众人心中一凛,转头看去,只见胡问静和几十个人手持棍棒的人进入了茶楼。 “就是你在背后捣鬼?”胡问静盯着杨公子,冷笑道。 杨公子和几个年轻人站起来,傲然看着胡问静:“大路不平旁人……” 胡问静打断他的言语,问道:“你是谁啊?”不等那杨公子回答,转身看其他人:“这家伙是谁啊?谁认识?”一群人一齐摇头,无名小卒而已,谁认识啊。 杨公子脸色陡然铁青,感受到了深深的羞辱。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杨公子,问道:“说,你背后是谁?算了,你肯定不肯说的。那个谁谁谁,把他们都抓起来,老虎凳,夹手指,灌水银,扒皮抽筋,所有人类能够想到的酷刑全部用一遍,看他们招是不招。” “你们敢!”杨公子又惊又怒,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之间只能无力的呵斥。 “啪!”杨公子挨了一个嘴巴,倒在了地上,惊恐到了极点。 “谁再废话就打掉他的牙齿。”胡问静收回手。 几个佃农自从看到胡问静带人进来之后就乖乖的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听说就算遇到了强盗,只要抱着脑袋蹲下就不会挨打了,这是江湖规矩。 “把他们几个的腿全部打断了,吊在树上,胡某倒要看看谁敢与我作对。”胡问静冷笑着。 “过了,过了。”茶楼外王老爷惊慌的叫着,其余几个门阀的家主也摇头,光天化日之下这般凶残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是今天。 “大事要紧!”王老爷叫道。 “也是,还要查清楚背后是谁。”胡问静摇头,查什么,一定是韦家。“那就只打断了脚。” 王老爷和一群门阀的家主摇头,胡问静一口咬死背后是韦家,他们不是很信,韦家怎么可能做这种卑鄙的事情? “绝不会是韦家的。”王老爷淡淡的道,胡问静与韦家有仇,所以以为处处都是韦家作梗,其实韦家哪有空和胡问静作对,胡问静太小看了门阀了。 “对,韦家现在绝不至于对付你。”另一个门阀家主道,半个谯郡的门阀联合下的通牒,韦家敢不答应?看韦家大公子被胡问静打成这样都忍了这口气,韦家是老老实实的遵守门阀的联合通牒了。 其余门阀家主点头,必须保住胡问静,决不能被人打倒,但是就算真的是韦家背后对胡问静下手也决不能认,与胡问静联合是为了钱,为了钱得罪韦家就得不偿失了。 “不用担心韦家,你与韦家的恩怨我们会出面解释的,绝不会让韦家动你一根毫毛。”某个门阀家主温和的看着胡问静,真心诚意极了。一群门阀家主用力点头,韦家敢动胡问静一根毫毛,他们就杀光了韦家全家!但是,也不能因此冲动的误会了韦家,对不对?没凭没据的,杀错了人就不好了。 “胡问静你放心,公道自在人心,我们都支持你。”某个门阀家主大声的道,扯开了话题。 “我们已经和陈县令说好了,绝不会纵然 刁民害主。”另一个门阀家主道。 “对,抗租不交的刁民就该受到严惩!”另一个门阀家主咬牙切齿,那群该死的刁民十几年不曾缴纳佃租,竟然肥到了住两进八间带院子带粮仓的青瓦房!那都是他们的钱! “这些混账该死!”一个门阀家主手中的拐棍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怒火攻心。胡问静手中的那三十亩上好良田原本就是他家的,他家只是一个小门阀,或者用门阀二字是往脸上贴金了,他家就是一个稍微有钱一点的家族而已,没什么底子,被“道德大义”绑架,只能减租减息乃至收不到一文钱佃租之后,每年必须缴纳给朝廷的田地赋税立刻成了巨大的压力,十几年来入不敷出,终于只能卖了田地止损,虽然无底窟窿是填住了,这一两年日子好过了些,但每次想到不得不卖了三十亩上好良田就心中巨疼,田地就是一个家族的根基,谁忒么的愿意卖掉家族的根基!就是因为这些抗租的混账王八蛋! 胡问静笑了:“你们啊,刀子不架到脖子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群门阀家主淡定无比,不论你怎么说,合作赚钱没问题,为此而保住你也没问题,但是莫名其妙和韦家开战绝不可能。好几个门阀家主笑眯眯的看着胡问静,这个丫头真是有趣,竟然以为可以挑拨谯县的门阀内讧,简直不自量力。 胡问静看看已经空无一人的茶楼,悠悠的坐下。 “你们觉得我说这件事的背后是韦家,是因为我与韦家的私仇?”她问道。一群门阀家主笑而不语,这还用问? 胡问静笑了。 “不,我想说的是,韦家插手这件事并不是单纯的因为我胡问静。”她看着众人。 “任何人想要暴力收租,想要教训那些抗租的刁民,想要收回应得的佃租,韦家都绝不会同意。” 一群门阀家主乐呵呵的听着,怎么茶楼的伙计还不上茶? “谯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城,竟然有十几二十个门阀,听着很牛逼,可其实都是人口多一点的大家族而已,以门阀 自称不过是夜郎自大,脸上贴金。出了谯县,其实没几人承认这些门阀的,谯郡的中正官评定乡品,谯县的门阀不过是八品九品,足以证明谯县门阀在外人眼中的分量。” 一群门阀家主互相看了一眼,胡问静真是嚣张啊,竟然敢说真话。 “可是,要是整个谯县只有一个门阀呢?这个门阀会有多大?会有多少田地?会有多少势力?”胡问静淡淡的问。一群门阀家主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皱眉苦思,好像很简单,只要把所有门阀的田地、人口、实力加起来就行。 “这个独霸谯县的门阀的乡品又会是几品?”胡问静一字一句的道。 王老爷脸色大变,失声道:“你的意思是韦家想要吞并我们,以此提高乡品?” 一群门阀家主擦汗,说韦家想这么做不太有证据,但是这个设想很是疯狂。 “若是真的集合了整个谯县的力量,何必刷声望,乡品至少也是五品!”某个门阀家主慢慢的道,不需要辛辛苦苦的想办法刷声望,只要把十几二十个八品九品汇聚在一起,立刻就会成为一个五品。 一群门阀家主摇头,五品或者说多了,但是六品跑不了。 “可是,韦家要怎么吞并我们?”王老爷问道,一群门阀家主认真的盯着胡问静,态度与方才完全不同。 胡问静斩钉截铁的道:“很容易,那就是减租减息!” “整个谯县的所有门阀都不收租,大家都亏钱,大家都倒霉,很公平?哪有这么公平!韦家实力最强,资产最多,本钱最厚,亏得起。只要再亏个十几年,你们统统都要卖地破产,韦家还有一半家产呢,到时候悄悄把你们卖掉的田地全部买入,摇身一变成为谯县唯一的大地主,你们全部都是士农工商的工商,有什么资格自称门阀?谯县只有一个门阀,那就是韦家。” 一群门阀家主脸色铁青,这就是以本伤人了,需要这么狠吗? “不狠怎么有可能提升乡品!不狠怎么进入朝廷!”那窘迫到要卖上好良田的门阀老家主满脸通 红,厉声叫道,手中的拐棍不住的颤抖。 “我就说为什么韦家要带头减租减息,为什么十几年了,大家伙还是一文钱佃租都收不到,原来是韦家在搞鬼!”那老家主拼命的咳嗽,有仆役去扶他,却被他恶狠狠的推开。 一群门阀家主死死的盯着胡问静,只觉这件事真忒么的是有可能的,不然很多事情无法解释。 “口供,我们一定要拿到那些人的口供!”某个门阀家主厉声道,刚才胡问静说要用酷刑的时候他们只是笑笑,十几年来多少落魄门阀子弟想要刷名望,他们早已见惯了。但此刻却只觉不寒而栗,说什么都要找到真相。 “这证据只怕不好找。”胡问静直接道,“目前为止,都只是我的猜想,若是我与韦家族长立场互换,我必然如此做。” 一群门阀家主渐渐冷静,不错,这类事情哪有证据?就算从那杨公子口中得到了是韦家指使的证据,也不过证明了韦家暗算胡问静而已,不见得就是暗算了所有门阀。 “不过,一山难容二虎,小小的谯县实在容不下这么多门阀,韦家迟早要对各位下手的。”胡问静的话挑拨之意简直明显到了化成实质,可一群门阀家主却只能缓缓点头,一个门阀一个家族想要振兴,唯一的道路就是当官,要当官就要乡品高,而想要靠捷径提升乡品的道路基本都断绝了,吞并其他家族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某个门阀家主问道,心里总觉得充满了对韦家的恨,完全靠理智支撑才没有想要对韦家打打杀杀。 “□□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胡问静道,能怎么办,当然是发展自己了,发展才是硬道理。 一群门阀家主缓缓点头,不论韦家是不是暗算了所有人,各个门阀最重要的是发展自身的实力。 “所以,我的计划才是大家最好的未来。”胡问静一字一句的道。 一群门阀家主前所未有的认真的看着胡问静,心中那些戏谑、无所谓、凑热闹、给面子等等念头一扫而空,唯 有见证历史的悲壮。 …… 韦家。 “哦,胡问静不承认,推到了黄世仁头上。”韦家族长笑着,胡问静打死不认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在听说胡问静蒙面的时候他多少就有了这猜想。 “缺少气魄。”韦家族长笑着摇头,若是门阀做事,哪里会需要遮遮掩掩,就是要光明正大的教训那些赖租抗租的贱人。 其余几个韦家的长老也笑了,还以为胡问静有什么招数,原来还是打着死不认账的主意,那就不足为患了。 “只管让人闹起来,若是陈县令不理睬,就闹到豫州府去。”韦家族长笑着,收拾了胡问静,顺带收拾了陈县令,一箭双雕,好事情。 几个长老笑着,那些落魄门阀子弟就是好用,为了能够刷乡品什么坑都敢跳,完全不在意被人利用,以及万一大事不谐会有什么结果。 “无妨,就是被其他门阀知道了,我韦家也不会有事。”韦宇轩躺在椅子上艰难的道,连日饮酒,他的身体好像不但没有好,反而更差了,不要说站立,坐都坐不起来了,但他一定要参加这次的会议,亲眼见证胡问静的陨落。 几个韦家的长辈点头,韦家肯定要报复胡问静的,这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暴力收租这件事情是胡问静自己跳坑,韦家只是落井下石而已,怪不到韦家的头上。 “要不要派人去指证胡问静?”某个长辈问道,胡问静耍赖不认是个败笔,有太多的办法指证胡问静了,他们甚至不需要作假,直接命令那些安排给胡问静当打手的韦家手下出面实话实说,就能彻底揭破胡问静的谎言。 “若是一个不够,我们可以出十个二十个证人。”那个长辈笑着,韦家不知道哪个势力也帮了胡问静一把,但是韦家只需要拆台就可以了,简直轻而易举。 韦家族长笑着摇头:“虽然别人多半能够猜到韦家出手了,但是我们不需要做的太明显,那些破落户自然会想到栽赃的办法。” 众人大笑,胡问静的谎言太低级,那些破落户肯定能 够对付的,他们没有必要吃相太难看。 “如此,我们只需要坐等好消息就是了。”某个长辈笑着道,众人举杯,韦家的羞辱终于要洗刷干净了。 一个仆役走了过来,递上了一张请帖。 韦家族长微微一笑,多半是王家来求情的,想要他放胡问静一条生路。 “韦家不需要卖王家面子。”他在心中想着,他的亲儿子因为胡问静断了前程,他恨胡问静入骨,谁来都不能阻挡他报复胡问静。 韦家族长慢慢的打开了请帖,脸色猛然大变。 “出了何事?”其他长辈问道。 “谯县除了韦家之外的所有门阀邀请我家赴宴。”韦家族长缓缓的道,这是所有门阀联合起来了?胡问静凭什么能够请动他们?对了,请贴上还有陈县令的名字,是陈县令出手了吗?可是,陈县令凭什么能够拉拢谯县的所有门阀? 一个个疑问汇聚在韦家族长的脑海之中,他只觉事情发生了预料之外的突变。 …… 壮阳药膳馆。 数十人静悄悄的坐着。 这数十人是谯县权力的拥有者,他们联合在一起就代表了谯县所有的权力。 唯有韦家族长冷冷的站在门口,目光从一张张熟悉的脸上扫过。 王老爷,柳家主,赵家主,李家主,陈县令,胡问静…… 这些人有的与韦家相交数十年,有的与韦家有些姻亲关系,有的与他从小相识,有的与他一起鲜衣怒马,为什么今日一声不吭的联合起来对付他?倒要问个明白。 “哈哈哈哈,你的诡计已经被我识破了,是你在背后操纵!”胡问静大笑。 韦家族长冷冷的看了一眼胡问静,跳梁小丑而已。他转身看着其余人,竟然从某些人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抑制不住的愤怒。 “是,是我指使人对付胡问静,不可以吗?”韦家族长冷冷的承认,以为我是胡问静,对这种小事情也不敢认?我就是认了,看你们想怎么样。 壮阳药膳馆的大堂内寂静无比,有几个家主愤怒的想要呵斥,谁忒么的在乎你对付胡问静,我们想 要问的是你丫是不是要吞并我们! 但看了一眼坐在边上的陈县令,又想到有些事情可以做不可以说,终究只是摇晃了一下身体,愤怒的看着韦家族长。 “胡问静没有做错什么,她不过是收回欠款,何错之有?难道欠债的反而是大爷了?哪怕是朝廷律法也不会判决胡问静有罪。所以,以后不要在对付胡问静了。”某个门阀家主用最平静的声音对韦家族长道。 韦家族长明白了,陈县令不过是又一次被门阀胁迫了而已,谯县除了韦家外的所有门阀要求陈县令包庇胡问静,陈县令还能说半个不字? 只是为什么这些门阀要统统站在胡问静的一边?韦家族长看着四周,壮阳药膳是绝对不可能说服这些门阀家主的,胡问静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就当给我们一个面子。”那门阀家主心平气和的给台阶,胡问静的猜疑太过黑暗,且毫无证据,他不想因此就冒然的与韦家撕破了脸,借助胡问静的力量发展自身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好些同样慎重的门阀家主点头,这么多门阀家主聚在一起,希望韦家给个面子,这已经是非常的客气了。 韦家族长看着胡问静猖狂的笑容,以及陈县令眼中那一丝鄙夷和看落水狗,怒从心中起,冷冷的道:“我韦家需要卖你们面子吗?”拂袖而去。 “韦族长,何以如此顽固?”陈县令在背后大声的叫。 “由他去!”一些对阴谋论深信不疑的门阀家主恶狠狠的看着韦家族长,只觉这个人呼吸空气都是大罪。 “就是,呼吸空气都是罪!”胡问静蹦跶,心中狂笑,辛苦谋划这许久,终于消除了最大的隐患。 “我赢了!”她在心中默默的道,神采飞扬。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28 21:34:07~2021-01-29 14:3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保护自己决定改改昵称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4、胡霸天 村前的空地上摆了十几张桌子, 村民们嘻嘻哈哈的坐着,等着佃户们上菜。 “怎么没有酒?”有村民嫌弃着,吃饭没有酒怎么成。 “没钱, 哪来的酒。”某个佃户端了一大盘韭菜上来,恶声恶气的回答。 桌子边的众人谩骂着:“为了你们家的事情, 我们挨了打, 还大老远跑到城里去打官司, 吃你一些酒水又怎么了?”那佃户只是不理, 家被烧了,人被杀了几个, 还要他们做酒菜请客吃饭,却偏偏无处发作,这就是村里的规矩,找人帮忙就得请客吃饭,哪怕家里没钱,借也要借了钱摆席面。 “三哥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有村民转头四顾,那几个与杨公子会面的村民还没有回来。 “多半是被留下吃酒了。”有村民后悔极了, 杨公子等人都是好人,肯定会请三哥他们吃酒吃肉的, 早知道该一起去的。 “不用担心, 十日后就有钱吃酒吃肉了。”有村民笑眯眯的吃着,虽然席面上只有韭菜青菜白菜, 但白吃的饭菜莫要挑剔太多。 “对, 十日后我们就能拿到钱了。”其他村民和佃户咧嘴笑,他们死了人,他们的房子被烧了,他们被打了, 识字的文曲星都站在他们这一边,县令敢不判他们胜?那女地主的银子房子酒楼都会是他们的。 “我们都是老实人,做事不能做的太绝。”有村民提议着,要是县令老爷判那个女地主砍头,多半就拿不回来钱了,只要那个女地主肯多赔钱,未必要那个女地主偿命的。 “就是让那女地主偿命又怎么了,她敢不赔钱试试!”有老佃户面红耳赤:“我亲儿子死了!我说什么都要那女地主老爷偿命!除非加钱!” 其余佃户同样用力点头,都是好庄稼人,老实本分的很,只要那女地主的价格合适,不需要她偿命的。 “我们商量一下,多少价格一条命。”有村民建议,自家人先商量好了,莫要乱了分寸。一群佃户用力点头,互相讨论,死得人得分男女,赔偿的价格要不同,还要分年龄,这一个个讨论 下去很是需要一些时间。 “哈哈哈哈哈!你们想念我了吗?”一个蒙面女子叉腰大笑,身后数百蒙面人手拿棍棒冷冷的看着村民们。 “胡……胡……胡……”村民佃农们大惊失色,桌椅倒了一地。 “胡什么胡,我是黄世仁。”那蒙面女子仰天大笑。一个蒙面小女孩揽着她的脖子,在她的背上努力的攀爬。 “你想怎么样?我们已经报官了!”有村民厉声叫着,脚步却不断地后退。 “怎么总是有人学不会做人呢?”那蒙面女子笑了,挥手。 “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数百蒙面人蜂拥而上,不等他们靠近,村民佃户们就惨叫着四处乱逃,有几个村民拿起了板凳想要反抗,一看别人尽数跑了,急忙扔下板凳跟着逃跑。 蒙面人砸开了一间间屋子,将村民佃户尽数赶了出来,在村口的空地上跪下。 “没想到,我黄世仁横行江湖数十年,竟然还有人敢告我。”那蒙面女子“黄世仁”坐在一张凳子上翘着腿,大大咧咧的道。一群蒙面人挥舞着棍棒大声的吆喝,数百村民缩成一团,胆战心惊的看着“黄世仁”,只觉地主老财太不讲理了,明明打过他们一次了,为什么还来。 “你们是不是再等杨公子?”那“黄世仁”问道。数百村民脸都青了,为什么地主老财知道杨公子? “不用等了,你们再也看不到他了。”那“黄世仁”哈哈大笑,陡然翻脸。“这些人统统打断了一只脚!这就是敢告到衙门的下场!” 村民们惨嚎着,既不意外,也不震惊,普通百姓敢得罪土豪劣绅的下场就是如此。 “啊!”某个村民惨叫着,不知道腿有没有断,反正疼得不行。他忍住疼,愤怒的转头,恶狠狠的在地上的村民中寻找着,终于找到了目标。 “徐老九!都是你害我的!这笔账我一定要和你算!”他大声的怒骂,若不是这些佃户贪钱,不肯缴纳佃租,他们怎么会得罪了高贵的地主老爷,怎么会挨打? 越来越多的村民放声大骂,一个个的佃户被点名:“徐老九!徐火根!李十五……都是你们害得! 你们这群王八蛋,我等伤好了,我就打死了你们!”打他们的是高贵的地主老爷,他们怎么惹得起,唯有找佃户们报仇了。 “再有下次,就拿你们的尸体喂狗!”那“黄世仁”厉声呵斥。 不到三天,整个谯县都知道了徐家村的百姓再次被胡恶霸痛打的消息。 “官司肯定打不下去了。”有人道,胡恶霸横行无忌,竟然立刻打击报复告状的村民,那些村民脑子有病才会继续打官司,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唉,数条人命啊。”有人惨然摇头,在恶霸眼中人命不如狗。有人斜眼看他,说得这么高尚,街上有的是乞丐流民,你可曾施舍一文钱?还不是看着他们饿死冻死。 “胡恶霸没有人性,老天爷一定会收拾她的!”有人看着头顶的天空,天日昭昭。 “唉,算了,那些人赖租本来就不对。”有人主张息事宁人,大家以和为贵,胡恶霸本来就只找那些佃户的麻烦,放火杀人是偏激了些,但是收回佃租的动机合情合理,谁让那些佃户暴力抗租呢?而那些村民事后告状就不地道了,这才是贼喊捉贼,被胡恶霸再次殴打绝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群人应着,仿佛这么一说之后那些被胡恶霸打死的人就死的应该了,心里就平静了,社会就和谐了。 “官官相护,有钱人就是维护有钱人,呸!”有人吐口水,那些佃户是不是赖账,是不是活该不重要,重要的那些佃户是和他们一样的穷人,有钱人欺负穷人,官府帮助有钱人就是不对。 “官府应该站在穷人这一边!”那人愤怒无比。 “你是不是傻了?那些佃户都是有钱人!”有人鄙夷极了。“你家有两进八间带院子带粮仓的青瓦房吗?” 一群人点头,扒掉农民的外衣,那些抗租佃户都是有钱人,与胡恶霸斗属于狗咬狗,压根不用同情。 “我就是看不惯胡恶霸!”有人重重的道。胡问静没多久之前还是个穷得叮当响的穷人,靠卖祖传的壮阳秘籍为生,这没多久竟然就有了酒楼,有了三十亩地,多少人一辈子没有三十亩地啊! “我家世世代代勤勤恳恳,竟 然比不过胡恶霸一朝发达吗?”那人说出了大部分反对胡问静的人的心声。胡问静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也好,是修桥铺路无骸骨也好,其实不关他们的事,这年头每天都在死人,饿死的,冻死的,病死的,被门阀打死的,被强盗杀死的,每天从早干到晚累死的,谁在乎胡问静杀了几个人?无非是茶前饭后的谈资而已,真有闲情雅致不如好好的睡一觉,免得猝死之后留下孤儿寡母,还要被东家说“谁不是拿命在拼?”“不拼命不是我兄弟”“每年为社会输送几十万人才”。大家关心胡问静的一举一动,愤怒胡问静的毫无人性,其实源自于对胡问静的羡慕妒忌恨。都是普通人,都是一穷二白,都没有后台,为什么胡问静就能要脱贫致富白手起家? 一群人暗暗点头,胡问静成了胡老爷的背后是他们的愚蠢无能。 “总而言之,胡问静绝对不能成为胡老爷!”一群人中有人说道,胡问静可以是胡神医,可以为了生存打人杀人,但是就是不能有三十亩地,就是不能成为胡老爷。 某个村子中,一群汉子蹲在空地上,乐呵呵的闲聊。 “徐家村那些人真是惨啊。”说话的村民轻松的笑着,既不是幸灾乐祸,也不是无视人命,只是事情与自己无关,毫不在意,宛如说着城里的房子又涨价了。 “是啊,听说是胡恶霸做的。”另一个村民道,最近整个谯县到处都在说胡恶霸与佃农的惨案,就算是从来不出村子的农户都知道了。 “那些人真是蠢,敢惹胡恶霸那不是作死吗?”有村民笑着,仿佛自己多了解胡恶霸似的,其实也就是昨日第一次从路过的货郎的嘴中听说了“胡恶霸”三字。 “是啊,胡恶霸的父亲是京城的大官,手下有几千人呢。”又是一个村民得意的道,好像非常了解胡恶霸。 “胡恶霸杀人不眨眼的,听说在徐家村杀了几百人,当场就挖心下酒,整个村子到处都是尸体,血流如河,只有一个小孩子躲在猪圈里活了下来,但是被吓傻了,问他什么都只会说不要吃我的心,不要吃我的心。”有村民 大声的道,看着周围的人惊恐的脸色,心中很是得意。 众人添油加醋的说着谣传中的胡恶霸,仿佛胡恶霸越是凶残,自己说的越多,就越是博学多才消息灵通比其他人高了半截。 “咦,那些人是什么人?”有人看着村外,几十人正在走近,有这么多人进村可是一件稀罕事。 “好像拿着家伙。”有人眯起眼睛仔细的看,那几十人手中的棍棒显眼的很。 好些人有些惊慌,难道是衙役老爷? 说话间,那些人又走近了几分。 “他们好像都蒙着脸。”有人惊讶了,看衣衫好像不是衙役。 某个村民猛然怪叫:“不好,那是胡恶霸的人!” 一个个村民陡然脸色大变,胡恶霸!打死了几百个人的胡恶霸!吃人心的胡恶霸!有几千手下的胡恶霸!家里是大官的胡恶霸! “胡恶霸会不会是来找……”某个反应快的村民转头看向一些人,那些人也抗租不交。 那些人脸色大变,而其余人立刻松了口气,冤有头债有主,胡恶霸收租不关他们的事情。 “还好,还好。”有村民低声道,很是幸灾乐祸的看着那些佃户。他家有些薄地,没有租别人家的,日常自给自足,缴了赋税之后勉强度日,一度对那些抗租不交的人盖起了大瓦房愤愤不平,此刻才发现万事都有因果,敢抗租不交就要被胡恶霸挖心下酒。 “我家的田不是胡……老爷的!”那些佃农大叫,胡恶霸,不,胡老爷肯定不是找他们的。 其余村民才不在乎呢,冷言冷语的说着:“要是胡恶霸要佃租,最好老实交了,不然胡恶霸会挖出你的心下酒的。”“别以为你家有三个儿子就了不起了,胡恶霸家里有几千个官兵。”“大牛,你家欠我的两只鸡是不是快点给我,要是你家被胡恶霸烧了,我哪里去找两只鸡?” 有人笑着走远些蹲下看热闹,顺便叮嘱亲友:“都记住了,等会打起来千万不要动手,不关我们的事情。”亲友们点头,别以为那些人只有几十人,自己的村子里有几百人,好像自己就能赢了,胡恶霸杀人不眨眼,他们凭什么要为了一顿饭被挖了心 ,老实看着就好。 “不可能!我家的田和胡老爷一点关系都没有!”有人大声的道,拼命的给自己鼓气。 “谁想要收我家的佃租,我就和谁拼命!”有佃户恶狠狠的道,扬起了手中的锄头,可这往常理直气壮的、会激起其他人叫好的豪言壮语却此刻却只得到了凉凉的答复。 “挖心下酒啊,我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这心挖出来后会不会继续跳?” 这笑眯眯的、充满了恶意的、毫无人性的言语立刻让那下定决心绝不交租的人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群佃户脸色瞬间惨白,挖……挖……挖……心…… “呸!老子才没有这么傻!”一个佃户恶狠狠的盯着蹲在地上笑呵呵的看热闹的熟悉到不得了的村民们,凭什么自己要傻乎乎的送死? “你家的瓦房要没了咯。”有村民憨厚的对着那佃户笑。那佃户恶狠狠的瞪回去,却只看到了更憨厚的笑容。 一群佃户脸色惨白,怒视村民们,都是自己兄弟,何以这么绝情? 远处的那几十个蒙面人进了村子,数百村民或站或坐或爬在树上,满是期待的看着他们。 “肯定是路过的,肯定是路过的!”一群佃户虔心祈祷。 “谁家租了柳地主的田,站出来!”那为首的蒙面人叉腰而立,听声音果然是个年轻的女子。 一群佃户绝望极了:“胡……胡……老爷……” 一群村民欢笑着,一齐指向几个佃户:“他们,就是他们!” 几个佃户孤零零的站着,想要躲到一边,却被其他人推了出来,想要逃回家,又被其他人拦住。 “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害我们?”有佃户愤怒极了,都是一个村的,竟然帮外人! “老爷,就是这几家人!”村民们憨厚的笑着,你死关我p事,难道要我家也被胡恶霸打杀几个人吗? “就是你们几个?”那为首的女子冷冷的笑。那几个佃户恶狠狠的盯着她,握紧了手里的锄头。 那女子大笑,挥手,立刻有蒙面人从地上扶起了凳子,那女子大摇大摆的坐下,翘起了二郎腿,眼睛看天:“真是没想到啊,我黄世仁横 行天下,每天挖人心下酒,竟然还有人敢对我动手,啧啧啧,太没面子了,真是让我伤心啊。” 一个蒙面人凑到那女子身前,大声的道:“那是老大杀得人太少,吃的人心太少,把这个村子的人全部都杀了,这些人也就怕了。 ” 数百村民肝胆俱裂!再也没有比亲耳听到要被挖了心下酒更加恐怖的事情了。 那蒙面女子摇头:“不妥,不妥,杀光了,谁给我种地啊,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数百村民浑身发抖,好些人屎尿齐流。 一群顽童不知轻重,大声的叫:“挖心下酒!挖心下酒!”立刻被父母一个耳光打的再也不敢吭声。 那几个佃户浑身一抖,死死的盯着那蒙面女子手中的木棍,那鲜红的发黑的血迹让他们彻底醒悟了谣言不是假的。 “你想要收租?”某个佃户恶狠狠的道,举起了手中的锄头。好几个佃户眼珠子都瞪了出来,想不到这家伙如此有种,但是你丫不要连累我们啊! 一群村民热切的看着那佃户,下一句一定是“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之类的,然后就可以亲眼看到挖心下酒了。 那佃户双手高高的举起锄头,用力的向远处的空地扔了过去,然后跪在了地上拼命的磕头:“老爷,我交租!我一定交租!请饶了我的小命,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的小命吧!” 其余佃户后悔极了,就该这么机灵啊!纷纷将手中的锄头扔的远远的,老老实实的跪下磕头:“老爷,我们愿意交租!”谁都不敢问为什么柳家的田地要轮到胡恶霸收租。 那蒙面女子的态度果然缓和了:“嗯,愿意交租的话……” “我不交!”一个佃户厉声道。 一群村民兴高采烈,对,对,挖心下酒!一群佃户惊呆了,死死的盯着他。 那佃农大声的道:“我家的田地是我种的,凭什么要交租给你!想要收租,我就去衙门告……” “噗!”那个佃农脑袋上挨了一锄头,然后被十几个佃农围殴,才惨叫了几声就没了声息。 “胡老爷,我们已经替你杀了那个 刁民了,我们一定交租,一定交租!”几个佃户手里的锄头都是鲜血,脸上却温和憨厚的对那蒙面女子笑着。 那蒙面女子大笑:“很好,算你们机灵。来人,拿账本来。”她翻了半天,道:“你们有十几年不交租了,把改补的佃租都补上,再加上一成的利息,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是,是,胡老爷仁慈啊!”一群佃农又惊又喜,惊的是十几年的佃租都成了青瓦房,成了羊肉,成了绸缎被子了,哪里补得出来?喜的是只有一成的利息,那是真的良心价啊。 半个时辰之后,佃农们的家中值钱的东西被一扫而空,所有的土地都被挖地三尺,藏起来的钱财尽数搜刮干净。 一群佃农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你们还欠了很多佃租。”那为首的女子皱眉。 “是,是,我们知道。能不能宽限几日?”有佃农小心的道。 那蒙面女子一脚踢翻了佃农,恶狠狠的道:“宽限?宽限了十几年了,哪里还有宽限?来人,把他们吊起来打二十皮鞭,然后送去挖矿!什么时候还清了佃租,什么时候放他们回来!” 一群佃户用力磕头:“老爷仁慈啊!”“老爷好心有好报啊!” 村子的某处,那抗租不交的佃农的房子冒着火焰和浓烟。 …… 胡恶霸暴力收租的消息再次不胫而走,凡是有脑子都猜到了胡恶霸成了门阀的走狗,四处替人收租。 “贪官!”众人骂的却是陈县令,眼看这恶霸欺凌善良百姓而不管,不骂陈县令骂谁? “千万不要反抗,会死得。”一群抗租不交的佃农互相提醒,胡恶霸是真的会杀人,真的会吃人心下酒,千万得罪不得。 “这世上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不讲理的人!”一群抗租的佃农痛骂着苍天不公。 “那些门阀就不怕我们告御状吗?”有佃农既愤愤不平,又困惑不解,以前那些门阀根本不敢来硬的,为什么现在就敢公然找胡恶霸收租了? “原来如此。”韦家族长笑了,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其余门阀莫名其妙的就联合起来挺胡问静,原来是因为钱啊。 “他们没有我韦家家大业大, 挺不住了。”某个韦家长辈捋须,又是骄傲又是不屑。这些废物门阀十几年前坏了韦家刷乡品的大事,现在终于知道刷小门阀是没有资格刷乡品的。 “以为找胡问静当打手收佃租就没事了?”韦家族长冷笑,不管谁下手暴力收租,他只管找那门阀。 “百姓中不满胡问静的人太多了,干掉胡问静简直轻而易举。”有韦家长辈笑着,稍微挑拨一下就会有百姓不顾一切的杀了胡问静的。 “要立威,就要我们亲自动手。”某个韦家长辈冷笑,以前还要遮遮掩掩的,现在既然撕破了脸,干脆直接露面好了,不但要教训胡问静,还要教训一下其他门阀,让他们知道在谯县谁才是老大。 “好。”韦家族长点头,能够狠狠地教训一下各个门阀也算是意外之喜。 韦家某个长辈汇合了谯县中不少看不惯胡问静的正义人士,找到了柳家当面质疑:“柳家闹出了人命,简直丧尽天良,我们一定要去州府告状!”一群正义人士用力点头,虽然那些佃农赖租是过分了些,但是暴力收租闹出了人命就更加的过分了,纵然是他们这些无关百姓也看不下去了,柳家必须有个交代。 “暴力收租天理不容!门阀不管,县衙不管,但是百姓之中自然有正义之人,有浩然正气,有为民做主的人!”一群正义之士厉声叫。 柳家族长淡定无比,要是喊口号世界就会和平,人类早已统一宇宙了。 “柳家倒行逆施,我韦家实在看不下去,我要去郡中正官面前告你!”韦家的长辈直接出杀手锏,带一群正义人士过来见柳家只是想要把事情闹得更加大些,其实直接去见郡中正官更方便。 柳家族长惊讶极了:“我家早就把田地卖给了胡问静了,那胡问静怎么收租,关我们柳家什么事情?”挥衣袖,见中正官?随便啦,又不关我柳家的事情。 一群正义人士愤怒极了,这是金蝉脱壳!这是推脱责任! “你以为你这种花招能瞒过我吗?”韦家的长辈冷笑。 “我柳家卖地是在衙门过户的,白纸黑字,诸位不信只管去衙门查看。”柳家族长淡定极了。 韦 家的长辈冷冷盯着他,打死不信柳家真的会把田地卖给胡问静,柳家族长就是脑子进水也不带把田地都卖掉的。 “难道你想学郑代运,卖房转移资金对抗赔款!”那韦家长辈厉声呵斥,一眼就看穿了柳家的手段,柳家与胡问静一定有阴阳合同,一份写着柳家卖田给胡问静,一份写着胡问静卖田给柳家! 柳家族长打死都不认,直接闭门谢客:“田地不是我家的,你们找我何用?你们要找,就该去找田地的主人胡问静啊。一句话,暴力收租与我们柳家无关,你去府衙也好,去京城告御状也好,我柳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从来没有听说过卖出了田地还要为新地主怎么收租承担责任的。” 韦家长辈咬牙切齿,一群正义人士目瞪口呆,好像是这个道理,可为什么心里就是不甘! “走,我们找胡问静去!”韦家长辈冷笑,那就先收拾了胡问静,严刑逼供,就不怕胡问静不交代背后的阴谋诡计。 一群正义人士用力点头,胡恶霸自己家受了委屈,激动了,暴躁了,下手重些可以理解,大家都是人,谁被刁民坑了都会气愤的想杀人,大家这不是没有追究胡问静杀抗租刁民的事情吗,这就是人心所向。可胡问静做了门阀收租的狗腿子就是从成受害者转化成了加害者,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胡问静!你若是再敢对可怜的佃农下手,我们就去州府告你!”一群正义之士堵在胡家的门口呵斥。 胡问静仰面朝天:“你们尽管去告,我就没有听说过收租有什么错的。” 有正义之士厉声道:“那些人都是可怜人!” “可怜?”胡问静笑了。 “是啊,可怜,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日晒雨淋,二十岁看上去像是四十岁了,真是可怜啊。然后呢?可怜就能够抗租不交,就能霸占别人的田地了?哪条王法说可怜人就能抢别人的田地的?哪本四书五经说可怜人就能抗租不交的?孔子孟子庄子老子谁说过可怜人就能无视法律的?” “拿回佃租要是错的,岂不是说欠债的是大爷了?所有人是不是都不用还钱了?那还干什么活种什么 地,人人去朝廷借个千儿八百的银子,赖账不还,风流快活岂不是好。” “你们的脑子真是让我可笑,原来不是所有人有个脑袋就有脑子的。” 一群正义之士愤怒的看着胡问静,欠债不还有理的话是说不出口的,太违反世俗公约了,那就只有出杀手锏了。 “胡问静,你信不信我们去中正官那里告你!”韦家的长辈厉声道,中正官是超出一切官员的存在,谯县所有门阀不怕县令,只怕中正官,就不信治不了胡问静。 胡问静眨巴眼睛,诡异的看韦家的长辈。 “只要我们在中正官面前告你欺压良民,暴力收租,中正官立刻就会把你……”韦家长辈猛然住口,马蛋啊! “怎么,不说了?会把我怎么样?降低我的乡品?撤销我的乡品?哎呀,我好怕啊。”胡问静捂住脸假哭。 韦家长辈气得脸都青了,王八蛋,打遍谯县无敌手的绝招竟然对胡问静没用!这混账胡恶霸不是门阀,p个乡品都没有! “你!”韦家长辈只觉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遇到了一个地痞无赖,所有有关名誉名节人望乡品仕途的超级大招统统落空。 “天道好循环,你会有报应的!”韦家长辈恶狠狠的道,软弱无力的自己都要吐了,可韦家就是找不到一点点对付胡问静的办法。 十天之内,胡恶霸连续扫荡谯县周围数个村子,凡是抗租不交的佃农,抢鸡,抢牛,抢羊,翻箱倒柜,挖地三尺,衣服被子统统拿走,所到之处浓烟滚滚,嚎哭遍地。 “我的房子啊!”有佃农捶胸惨嚎,想要当做祖宅的青瓦房在火光中凄厉的噼啪响。 “我的美娇娘啊。”有佃农用力顿足,已经说好了亲事,等着十日后娶妻过门了,如今家财尽去,怎么娶妻? “还好,还好,一家人总算齐整。”有佃农心满意足,比起那些敢于反抗的佃农的悲惨遭遇,他们家还算幸运的。 “都是自己人,大家互相接济点。”有佃农光着脚丫,谄媚的看着以前看不起的同村族人,胡恶霸过处如蝗虫过境,除了身上的裤子,草鞋都没有留下一双,唯有依仗同族救 济了。 某个村子中,某个小地主恶狠狠的盯着同村的族兄弟,家里的田地租给他好几年了,每年交租都不肯给足,总是嬉皮笑脸的说都是兄弟,有拖无欠,难道还信不过自己兄弟等等的言语,然后一年拖一年,眼看积累的欠租越老越多,这同族兄弟不肯还钱的意思越来越是明显。 “你今年若是不还钱,我就去找胡老爷!”那小地主咬牙切齿。 那同族兄弟脸色一变,又不信的看着他:“你肯把家里的田地卖了?你对得起祖宗吗?” 那小地主冷笑:“左右收不到钱,我卖给了胡老爷,去其他地方重新买块田地岂不是好,我又有什么损失?只是你……嘿嘿。” 那同族兄弟脸色大变,恶狠狠的骂:“你去找啊,去找啊,我若是怕了你,我就是你儿子。” 那小地主再不多言,转身就走。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这么见外?”那同族兄弟急忙扯住了那小地主。“我立刻去拿钱。” 某个村子内,全村人都胆战心惊。 “我们的地都是韦老爷家的,你说韦老爷会不会也找胡老爷……”有人脸色都青了,谁都知道韦老爷和胡老爷关系极差,但是谁和钱过不去啊,说不定韦老爷就和胡老爷和解了呢。 “若是胡老爷来了,我们就交租。”有人干脆的很,惹不起胡老爷,交租也不会吗? “你有钱交租吗?”有人反问。 这个问题太诛心,所有想要交租的人脸色立刻大变。 全村人都不交租,人人都有了一大笔钱,会做什么?当然是全村家家户户盖房子啊,村子里到处都是崭新的青瓦房,仅仅青瓦房不显富贵,还要用上好的青石板在门口铺上一段路,在屋檐上雕一些貔貅什么的,这才显得上档次。等来年再有了钱,那就去买辆马车,哪怕买不起马,牛车驴车也好啊,纵然这些牛车马车基本不用,放在院子里风吹雨打,但那是排面,绝对少不得。有了排面了,自然还要讲究衣服、吃用…… 这整个村子有几户人家手中有钱缴纳十几年欠下的佃租的?一户都没有! “那怎么办?难道等死?”一群 村民想哭了,那些还了大部分佃租的人都被烧掉了屋子,只能还一点点佃租的人会不会被直接打死了挖心下酒? “我们逃走吧!”有人吓破了胆。一群村民摇头,往哪里逃?走流民要饭吗? “只有一个办法。”有村民机灵无比。“把所有钱财,粮食,布匹统统藏起来,胡恶霸来了我们就假装逃走,胡恶霸走了我们就再回来。” 一群村民皱眉深思,村子这么大,荒山野岭这么多,哪里不能藏米粮银钱?只要不把银钱买家院子里,胡恶霸肯定找不到。 “好,就这么办!”一群村民高兴了,只要派人盯住了村口,胡恶霸一到,众人立马就逃,胡恶霸就会以为村子里没人,只能悻悻而归。 “可是,怎么盯着村口呢?”有村民问道,若是只派了人盯梢可没什么用,他看见了胡恶霸,胡恶霸也看见了他,一定会追着他进村,村里人来不及转移就被胡恶霸堵在了村子里。 “这个容易!”有村民目放精光。“消息树!” “在村口最高的地方准备一棵高点的树锯倒了,平时用木板夹住,一旦看见胡恶霸就推倒了消息树,我们立刻就知道胡恶霸来了!” 村民们用力点头,胡恶霸一定想不到一棵树竟然是传递消息的关键。“就这么办!” “还不够!”某个村民忽然道。 “若是胡恶霸进村,发现人都走了,可炉灶都是热的,她一定会知道我们刚走,这么漂亮的房子,我们舍得放弃?胡恶霸只要悄悄的埋伏着等我们回来,我们岂不是回来送死?”那村民道。一群村民惊恐的点头,对,对!差点自己送死。 “唯一的办法就是烧了这些房屋!”那村民恶狠狠的道。 “我们烧了所有的屋子,只住茅屋!”那村民的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胡恶霸见我们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茅草屋,一定以为我们逃走就再也不会回来,就不会埋伏着等我们。” 一群村民用力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好,我们放火烧了所有房子!”村民们兴高采烈,反正是要被胡恶霸烧掉的,自己烧了还能打 击一下胡问静,有本事把废墟再烧一遍啊。 熊熊大火燃起,整个村子浓烟滚滚。 “胡恶霸,有本事再来烧我家啊!”有村民兴奋地看着大火大笑。 “烧的好,烧的好!”有村民得意了,我家的屋子就算要烧也是我自己烧,轮不到你胡恶霸烧。 “胡恶霸绝对不会再来了。”有村民笑得嘴角都裂开了,只看这浓烟滚滚和漫天火光,胡恶霸一定以为全村人都跑了。 “以后可以过安生日子了。”有村民喜极而泣,有废墟,有消息树,还怕了胡恶霸不成。 路过村子的人见村中大火,急忙跑了过来,却见全村人看着大火哈哈大笑,比过年还要开心,只觉世界玄幻了,又听了一些言语,终于知道这村人为了躲避胡恶霸,竟然不惜烧了自己的家园。 看着浓烟遮蔽天空,那路人喃喃的道:“胡问静哪里只是地主恶霸,根本是霸天啊!” 胡霸天之名从此不胫而走,不仅仅在谯县声威大振,就是隔壁城池都知道谯县出了一个心狠手辣的胡霸天,收不到租金就烧了房子,挖心下酒,抓人儿子挖矿,抓人女儿回去抵债。一群赖租抗租者脸色惨白,只觉世上竟然有如此恶人,不过就是抗租赖租而已,何以如此凶残? “听说有个叫杨白劳的因为被胡霸天逼债,实在交不出佃租,喝盐卤自杀了,女儿被抢进了胡家,逃出来的时候头发都白了!” “胡霸天不得好死!”所有人愤怒的诅咒。 胡家之内,王梓晴拿茶杯的手都在抖,看着胡问静的眼神复杂极了:“这就是你想要的?”胡问静杀了这么多人,烧了这么多屋子,做了这么多坏事,就是要杀人立威,能够被所有人惧怕,再也不会有人敢得罪她? “是。”胡问静认真的回答。 “那些人虽然是刁民,终究是一条性命。”王梓晴低声道。胡问静笑了笑,转头陪着小问竹玩耍。 是啊,我当然是要杀人立威。不用更多的鲜血,我怎么能够活下去?但是,你以为我痛恨那些坑了我佃租的刁民? 不,我只有悲伤。 仓禀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古 代生产力低下,无数人吃不饱穿不暖,对他们而言用各种毫无下限的手段争夺生产资料生活物资是印在骨头里的,在完成财富积累之前他们完全不懂什么叫做道德和法律。 那些佃农为了生存而抗租,我为了生存而必须收回佃租,乃至杀人立威。 双方都是为了活下去。 这是一个悲剧,对谁都是。 但我不会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29 14:37:28~2021-01-30 16:5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浮梦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5、你以为门阀中人都是笨蛋?蠢货! 韦家族长这几日很是心烦, 谣传韦家田地上的佃农就因为听说胡问静要来了,一把火烧了漂漂亮亮的房屋,全村遁入了深山。他对此是完全不信的, 田地是韦家的,关胡问静p事?那些佃农是彻彻底底的刁民, 面对谯县第一门阀韦家都敢十几年不交租, 怎么可能怕了草根平民胡问静呢?肯定是谣传, 说不定就是胡问静自己释放的谣言, 就是为了打击韦家的声望。就像那吃人心下酒什么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胡问静自己胡说八道加上去的。 可韦家族长还是亲自去看了。 那片田地所在的村子他从来没有去过, 不知道那个村子的建筑是青瓦房还是茅草屋,也不知道那里的刁民是不是穿着绫罗绸缎,但是他看着那残垣断壁,那烧焦的、在空气中透着香味的房梁房柱,他的心都凉了。 “竟然不是谣传……”韦家族长用低的听不见的声音说着。 为什么一群刁民这么惧怕胡问静?胡问静只是一个平民啊平民!胡问静没有显赫的家世,不懂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没有当官的老子, 没有良田万顷,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为什么那些刁民不惧怕谯县最大的门阀韦家, 却惧怕胡问静? 就因为胡问静有几百个蒙面人吗?难道韦家就没有几百个仆役? 就因为胡问静会杀人放火吗?难道韦家就不会杀人放火? 可为什么那些刁民怕胡问静不怕韦家呢? 韦家族长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些答案, 可是他不太敢面对, 甚至不敢深入的思索,更不敢与人言语。 韦家族长带着几个亲随随意的在街上走着,他没有坐马车,也没有穿华丽的衣服, 只是像个普通人那般随意的走着。他从小就在谯县长大,可是谯县很多很多地方他都没有去过。比如眼前这一条街道他从来就没有来过。 韦家族长随意的找了茶棚坐下,两个亲随在他的示意下歪歪斜斜的坐在他的一边。 “……这胡恶霸真是王八蛋!”邻座有人骂着。 韦家族 长扫了一眼,看衣衫只是几个普通人,他不以为意的收回目光,心里有几分赞同,胡问静就是个王八蛋。 邻座另一个人劝着:“嘘!小声点,若是被胡神医听到了,小心你的脑袋。” 那骂人的家伙一点都不在意:“就是被听见了又怎么样,难道她还敢杀了我不成!”炫耀般向四下张望,茶棚中的其余客人随意的笑着。 那邻座的另一个人继续劝着:“胡神医有几百个手下,若是被她的手下听到了,也是死路一条。” 韦家族长轻轻哼了一声,胡问静有几百个手下?也就欺瞒这些无知俗人罢了。韦家这些时日已经查的清清楚楚,胡问静手下那几百个蒙面人几乎都是各个门阀的人手,只有几十人才是胡问静招聘的打手,而且还是只付一日工钱的短工。他心中默默的想着,该死的王家柳家赵家!要不是这些个小门阀为胡问静凑了几百人,胡问静会有这么嚣张?这些毫无见识的平民百姓会畏惧胡问静的几百人? 那邻座的人继续骂着:“胡恶霸嚣张不了多久的,人在做,天在看,胡恶霸杀人放火,迟早受到天谴!” 韦家族长心里很舒坦,虽然这些话无力又软弱,但是说明百姓都是有良知的,很清楚胡问静不得好死。 那邻座的人继续骂着:“……韦家靠不住,没关系啊,我就不信没有仁人义士收拾胡问静……” 后面的话,韦家族长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他的脑袋中轰然作响。 “韦家靠不住,韦家靠不住!”这句满满的鄙夷和不屑的言语和韦家族长心中的猜疑一万分的契合。 为什么百姓怕胡问静不怕韦家?就是因为这个啊! 韦家陨落了! 韦家在雄霸谯县几十年,已经不复当日的辉煌,陨落了! “为什么?为什么?”韦家族长紧紧的握着茶碗,恶狠狠的看着桌面,为什么韦家陨落了? 韦家的家族在不断地扩大,韦家在未来三年之内提升乡品的可能性无限的大,韦家一定可以入仕,他完全找不到韦家陨落的理由和证据。 可是 ,从最近的一连串事件来看,全县的人都认为韦家陨落了。 为什么? 韦家族长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胡恶霸在我的面前,我一定打得她叫娘!一个女孩子家家有什么用,大腿有我胳膊粗吗?” 那个邻座的家伙依然在叫嚣,丝毫不把胡问静放在眼中。 周围的茶客有的喝彩,有的微笑,有的跟着骂几句,胡恶霸极其不得人心,骂她几句心里畅快。 街上有一辆马车慢悠悠的靠近,却被人群堵住了道路。这条巷子不怎么宽敞,又是茶棚,又是摊贩,又是走路的人,又是奔跑的小孩子,马车哪里过得去。 “劳驾,让让。”马车夫大声的叫着。马车前的人理都不理,大路朝天,你能走我也能走,凭什么我就要让你? 任由马车夫怎么客气的叫喊,街上的人舞照跳歌照唱,有本事飞过去啊。 “姐姐,那是什么?” 马车上传出一个糯糯的童音,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从马车里探出了脑袋,指着路边的某个物什。 喧闹的街道陡然大变,一道无声的涟漪以那小女孩为中心向外扩散,越来越多的人呆呆的看着那个小女孩,无数远处的人发现了周围的异变,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立刻脸色大变。 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着道:“那个女童是……” 有人死死地握紧了拳头,家门不幸,出门没有看黄历! 有人用力的揉眼睛,不会吧? 有人低声道:“那是胡老爷的妹妹!” 所有人死死地看着那个糯糯的小女孩的脸,谁不知道胡霸天从来不和她的妹妹分开,有胡霸天的地方就有小女孩,有小女孩的地方就有胡霸天。 “不是,应该不是!”各个角落都有人极力的否认着,就这么说几句,好像心里就安定了好多。 万众瞩目中,一只手掀开了更多的布帘,一个十几岁的女子瞄了一眼马车外:“哦,那是卖胭脂的。” 街上无数人盯着那布帘后精致的妆容,大大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胡霸天。 不少人开始擦汗:“唉,草木皆兵。” “姐姐,姐姐!”那四五岁的小女孩继续转头对着马车内 叫着。 又是一个人掀开了布帘,露出一张普普通通,没有一点点胭脂口红金钗银衩的脸,看了一眼外头,道:“那就是胭脂。” 街上无数人悲凉极了,马蛋啊,果然是胡霸天。 茶铺内不少人盯着那大骂胡问静的人,若是被胡问静听见了,死路一条。那人呆呆的看着那辆马车,胡问静哪里来的马车?王八蛋,躲在马车里实在是太无耻了,就不能在马车上写个大大的胡字吗? 他猛然站了起来,脸上瞬间堆满了幸福的笑容:“胡老爷!是胡老爷啊!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寂静的街头瞬间鲜活了。 某个卖菜的了用力的招手:“胡老爷好!” 某个店铺的掌柜抢到门口满脸欢喜的笑:“是胡老爷啊,我就说今儿个怎么听见喜鹊叫呢。” 某个路人拿手帕捂住了眼睛:“嘤嘤嘤,我竟然可以看到胡老爷,真是太走运了!” 某个男子捧了一大堆的油菜花,拼命的放到了马车上:“胡老爷,这是最新鲜的油菜花,虽然闻着不香,但是看着喜庆。” 有人大力的指挥着马车前的人们:“都让一让,没看见挡住了胡老爷的马车了吗?” 被驱赶的人们欢喜的笑着:“怎么不早说是胡老爷呢!” 胡问静随意的看了一眼四周,某个男子捧起了小脸,娇声呼叫:“啊呀,胡老爷看我了!” 马车继续前进,很快离开了街道,背后是一群人依依不舍的挥手和呼叫。 “胡老爷慢走!”“胡老爷下次再来!”“胡老爷,胡老爷!” 直到马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了,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狗屎啊,那是王家的马车,以后看到王家也要小心些。”“总算反应快。” 那骂胡问静的茶客直接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周围的人羡慕极了,没被胡霸天听见,这是祖上积了多少德啊。 韦家族长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幕人间喜剧,只觉一股鲜血往喉咙直冲,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回府。”韦家族长厉声喝道。 “来人,立刻组织人手下乡收租!”他厉声道,不就是谁心狠手辣吗,韦家也能杀人,韦家真有 几百个打手。 “是。”手下应着。 “算了……”韦家族长闭上了眼睛,嘴角满满的苦笑,“不用了,没用的,韦家只能……” 为什么那些百姓怕胡问静不怕韦家,为什么那些百姓以为韦家陨落了? 因为韦家自己作死! 在平民百姓的眼中才不知道为什么韦家等等门阀为了刷乡品忍辱负重,任由一群刁民抗租。平民百姓只看见各个门阀连几个抗租的刁民都对付不了,只看见那些刁民用韦家的钱盖起了新楼,只看见那些刁民面对韦家毫无惧色,只看见那些刁民打跑了韦家收租的人,而韦家却一点点报复的手段都没有。而胡问静一出手就扫平了,顺顺利利的收回了拖欠了十几年的佃租,再加上胡问静又曾数次公开打了韦家的大公子,平民百姓不知道背后的原因,只会因为韦家怕了胡问静,胡问静比韦家强。 “一群蠢货!”他恶狠狠的骂着,骂的不是这街上的平民百姓,而是造成这一切的各个门阀。 “你们以为可以借助不在乎名誉,不惧怕中正官的胡问静收回佃租,甚至可以暗中对抗韦家,却没有想过扶持起了一头饿狼吗?”韦家族长的眼中闪着愤怒又绝望的光芒。 平民百姓惧怕胡问静,因为她是新生的恶霸,新恶霸总是比老恶霸更让人惧怕。胡问静成了新恶霸,谯县的其他门阀又有什么好处! …… 王家摆酒宴,请了谯县所有的门阀和官员,除了韦家没人来,其余门阀尽数到场。众人无所谓,韦家自绝于谯县门阀,死了活该。 有门阀家主余怒未消:“若是韦家敢来,我当众打死了他们!”想到韦家的险恶用心,不打死了韦家真以为他们好欺负了。 有人劝着:“韦家势大,我等先发展自身,才能徐徐图之。”好些人点头,被拖欠了十几年的佃租,各个门阀元气大伤,必须有时间好好的修养,若是现在就和韦家开战,很大可能就是两败俱伤。 陈县令在一边微笑,韦家要倒霉了。 “胡霸天来了。”有人见到胡问静和王梓晴进来,戏谑的叫着。 “来, 饮胜!”某个门阀的老家主举杯。托胡问静的福,拖欠的佃租收回了将近一半,虽然剩下的佃租几乎不可能收回来了,但有了这笔钱手头上陡然宽松了许多, “有胡霸天在,我们还有什么还担忧的?”有门阀家主笑着,今年的佃租到手了,明年还要继续拜托胡霸天收租。一群门阀家主也笑,那些佃户铺张浪费花销巨大,往年的佃租是绝对收不到的,但最重要的是以后能够稳定的收到佃租,这才是门阀能够越来越好的根基。 “其实我还有一些铺子需要胡霸天帮忙。”有门阀家主道,有些生意在其他城池之中,因为各种原因收不回来,要是胡问静可以接手,价格可以商量。 “没问题,胡某做生意想来明码标价。”胡问静道,只要有钱赚,谁在乎是收佃租还是收货款。 一群门阀家主欢笑,未来从来没有这般光辉灿烂过。 “天降胡霸天到谯县,那是我等的大幸啊。”有门阀家主举杯。 杯光交错,宾客尽欢。眼看宴席上众人尽数醉了,东摇西摆,王老爷就要安排仆役送各个宾客回去,某个门阀家主醉醺醺的扯住了胡问静的衣角不放。 “胡问静,你是个人才,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杰出的人才!……明明你跳进了坑里,为什么不但爬了出来,还风风光光的发达了……我怎么都想不通你是怎么做到的……” 王老爷王梓晴也看着胡问静,胡问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明明就身在局中,却就是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问静笑眯眯的掰开那个门阀家主的手:“这种商业机密怎么可能随便告诉你。” 那门阀家主盯着胡问静,一身的酒气:“一百两银子,我出一百两银子,你告诉我整个过程。” 胡问静摇头:“说的太多会坏了胡某的名誉。”王梓晴叹气,那门阀家主真是醉了,胡问静怎么会当众解释其中的阴谋诡计呢。 “一百五十两!”那门阀家主醉眼朦胧的道。 “成交!”胡问静毫不犹豫的道。 那门阀家主立马不醉了:“来人,拿银子来。” 王梓晴看着胡问静和那门阀家主,两个人都不 是普通人啊。 “拿水来。”好几人同时道。 王梓晴回头,只见一个个东倒西歪的门阀家主官员老爷个个坐的笔挺,朦胧的眼睛都放着光。 “你们……”王梓晴颤抖着指着一群门阀家主,没想到竟然个个都装醉,无耻! 一群门阀家主淡定无比,只有最低贱的平民才会以为能喝酒很了不起,稍微有点地位的人谁愿意喝得醉醺醺的伤身伤肝,装醉不喝那是酒场上千杯不醉的惯用手段。 那付钱的门阀家主怒而拂袖,老子付钱,你们占便宜!一群门阀家主催促着:“胡霸天,快点说说。”“老夫从头到尾都没搞明白。”“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问静歪着脑袋:“从哪里说起呢?”那付钱的门阀家主一瞅,肝疼了,忘记小女孩子最喜欢说许多不搭噶的东西,胡问静不会从盘古开天辟地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说起吧?谁有那闲工夫。 他咳嗽一声,道:“比如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胡问静无所谓,付钱的是大爷。 “你是何时想到可以借此机会与我们联盟的?”那门阀家主问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话。 众人亲眼目睹胡问静不但从坑里爬出来,还一步步发家致富站稳脚跟,公然对抗韦家,要是再不明白胡问静早有巨大的谋划,脑袋里那是装了整条黄河的水了。 “你绝不是一开始就想好的,没有哪个人会故意跳坑。”某个门阀家主道,众人点头,这是大家公认的,要是胡问静早早的知道抗租不交这个坑,一眼看穿了其中的回旋余地,故意跳进去,那胡问静简直就是诸葛亮了。 胡问静笑着摇头:“我一点都不知道买块田地还有这种坑。” 众人松了口气,是啊,谯县的佃农抗租不交是有深刻的历史背景的,就是诸葛亮也想不到谯县会发生这么离奇的事情。 胡问静继续道:“我在见到那些佃农抗租不交的时候,才想到这是一个机会。” “就在谯县的各个门阀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抗租不交,理应凶狠贪婪暴力收租的吴地主竟然束手无策到要贱价卖地,这其中若是没有深刻的背景,我是 打死不信的。” 一群门阀家主盯着胡问静,这没什么的,普通推理而已。 胡问静继续道:“然后我就想,要么是这些佃农有个皇亲国戚,官府和门阀地主都奈何他们不得,要么就是有一个门阀和官府都无能为力的理由。” “然后我就试探了一下王梓晴。” 一群门阀家主一齐看王梓晴,王梓晴恨不得缩到案几后面,不用说,这个傻丫头立马就被胡问静讹出了真相。 “我随便说了一个门阀地主官府都对抗租束手无策的推测,王梓晴就老老实实说了前因后果。”胡问静转头看王梓晴,真是老实孩子啊。王梓晴气死了,每次在胡问静面前都被当做弱智。 胡问静瞅瞅四周的门阀家主们,然后还有什么好说的:“谯县所有门阀束手无策的理由对我毫无作用,我不需要乡品,我想收回那三十亩上等良田就是反掌之间。” 一群门阀家主点头,从结果看,他们也早就明白了胡问静可以轻易收回那三十亩地。 “然后,你就开始布局?”某个门阀家主淡淡的问道。 胡问静毫不在意的道:“当然。” “老实说,我有很多很多仇家,很多仇家隐藏在暗处一直不动手,我睡觉都睡不安稳。” 胡问静叹气:“我每天打开被子都在想着会不会有人扔了一条蛇在里面。” 一群门阀家主笑,胡问静的仇家真是不少啊,地痞流氓,街坊邻居,以及韦家。 但胡问静心里想的其实是固镇张家。张家不可能还不知道她在谯县的消息,为什么一直不动手,是不是在布置巨大的阴谋,想要雷霆一击致她于死地?隐藏在暗处的张家更让胡问静寝食难安。 胡问静看着众人微笑着:“我可以轻易的收回那三十亩地,但是,我为什么要错过这个机会?” “我的敌人一直不动手,是因为他们在寻找我的破绽,要是没有找到,就一直等待下去,胡某哪有这么多时间和他们耗。” “我为什么就不能创造一个破绽,创造一个条件让敌人动手呢?敌人可以愉快的挖坑,我也可以愉快的给敌人挖坑,谁坑谁还不知道呢。” 一群门阀家主死死的看着胡问静,马蛋,妖怪! 王老爷叹气:“所以,韦家就跳进了坑里。”韦家以为自己抓住了干掉胡问静的机会,没想到反而中了胡问静的圈套。 “是韦家跳出来,还是谁家跳出来,我完全无所谓,眼前有个机会就顺手利用一下,成功了就干掉部分仇家,要是不成功,大不了再等下次,我也没什么损失。”胡问静耸肩,真心地不在意,万事没有绝对的,韦家和张家并不一定就这么蠢的跳出来的。 有门阀家主问道:“那么你去衙门告状是为了让韦家跳出来?”一些门阀看陈县令,想不到陈县令这么早就和胡问静勾结在了一起,更想不通为什么陈县令就要和胡问静勾结在一起,难道陈县令就这么恨韦家,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陈县令淡定无比,案几上的酒水菜肴已经撤下了,只有一杯清香的茶水。他随手拿起,吹掉了水面上的茶叶,就像吹掉了韦家一般。 “不是。”胡问静出人意料的答道,“我去县衙告刁民抗租只是为了和陈县令打个招呼。” 打招呼?什么招呼? 胡问静认真的道:“我能不能收回那三十亩田,能不能挖坑,关键在于官府到底会不会追究我暴力收租,我当然要搞清楚陈县令在这件事中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一群门阀家主点头,这个可以理解,要是胡问静前脚暴力收租,后脚就被陈县令拿下了,脑子有病才暴力收租呢。众人看陈县令,结果陈县令坚决的撇清关系,不帮助刁民也不帮助胡问静,所以才有了“没有状纸不受理”。 陈县令露出了笑容,放下茶盏对众人道:“正是如此,本官只是谯县的过客,谯县自有各个门阀做主,本官何必多管闲事?”一群门阀家主微笑陈县令一直很识趣,纷纷客气道:“陈县令何以如此客气?陈县令就是谯县的一县之长,我等只是添为地主,助陈县令一臂之力而已。” 陈县令对众人拱手行礼,这群人能够成为门阀家主是投胎技术好,不代表他们脑子好,若不是他迟早要升迁到更好的城市去,信不信他分分钟就做 掉了这群蠢材。 他“没有状纸恕不受理”只是为了不蹚浑水?一群蠢货! 陈县令微笑着瞄了一眼胡问静,胡问静在公堂之上乱用了一堆成语,肯定是读过书,识过字的,想要写个状纸又有何难? 他用“没有状纸恕不受理”拒绝了胡问静的告状,胡问静悻悻而去,其实就是两人打了个简单的招呼。 【胡问静:“喂,陈县令,我要去干掉那些刁民,说不定事情还会闹得很大,牵涉部分门阀,你有没有问题?” 陈县令:“哦,完全没有问题,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有我在这里,谁来告你的状都没用,但是我也只能做到这点了,别指望我出手收拾门阀。” 胡问静:“ok!” 陈县令:“886!”】 陈县令丝毫不在意胡问静会做什么,会做到什么程度,他压制刁民告状对他而言其实只是顺手人情。刁民告状对陈县令p个好处都没有,他凭什么要支持刁民?不,他不是恶心刁民,不是心怀正义,必须说得更明确些,他不支持刁民告状,也不支持胡恶霸告状,他不支持任何一个人告状。民间和朝廷评价地方官常常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形容地方官的治理有方,这潜台词是什么?就是你丫当了地方官,什么案件都不要给老子冒出来!什么一年破案一万起,这种地方治安就是垃圾!一年没有一件案子发生?这就是天下太平! 36、想要有小伙伴一起玩耍?建私塾吧 一道剑光消失在黑暗之中, 片刻后又从另一个角落亮起,而后再次消失。 胡问静摸着长剑,皱眉苦思:“没道理啊, 要是这一剑是这么使的,我完全用不上力气啊。”她想了想, 又拿起剑刺出, 黑暗中又是一道闪亮的剑光。 “还是不对, 一定哪里错了。”她无奈极了, 那传授剑法的梦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只记得大概仿佛,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招剑法怎么都练不成。 “是不是我力气还是太小了?”胡问静调换思路,力气若是大了十倍,是不是就可以使出这一剑了?看来必须继续加大体能的锻炼。她看看手脚和身上厚厚的沙袋,再加厚就不能走路了,只能往沙子里继续加银子。 她拍拍胸口,感受到了沙袋中银子的棱角。“这叫一‘身’富贵, 有了危险根本不用回家打包,转身就能带着全部身家跑路。” 通过收租, 胡问静很是赚了一笔, 但这些钱只是过眼云烟,她很快就会花出去的。她放下长剑, 在院子里开始跑步, 小小的院子并不适合跑步,没跑几步就要转弯。她默默的想着,没关系,周围的邻居早已都搬家了, 她可以把那些房子统统买下来,然后建一个宽大的操场。“然后,我就建一个游泳池,放一张躺椅,还要很多冰镇饮料,躺椅的椅面必须是黄色的,这样可以画皮卡丘比较省力气,画个框就行,不用涂颜料,扶手要做成龙形,必须可以□□变成一把锋利的宝剑,这叫文武双修中西合璧古代和未来沟通……” 胡问静絮絮叨叨的念着,在院子里努力的跑着,脚步尽量的轻,速度尽量的快,哪怕脚肿了,胳膊红了,浑身每一块肌肉都抽筋了,她也绝不会减慢一点点。“加油!我能够坚持的!我要成为银河系之王。” 太阳升的老高的时候,小问竹终于睡醒了,她揉揉眼睛,发现被子又一大半都落到了地上,她也不在意,趴到窗口向往张望,看到姐姐又在打稻草人,她咧开嘴笑了,急急忙忙的穿上衣服跑了出去。 “姐姐,你又在打坏人啊。”她大声 的道。 胡问静转头看了她一眼,一拳打在了稻草人上。“问竹今天起得这么早啊,再等姐姐一会,姐姐再打两百拳就去做早饭。”一口气又打出了几十拳。有其他门阀牵制,韦家已经不足道了,但是张家为什么一直没有出来?她没有用假名,声势又闹得这么大,张家应该知道了,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她是绝对不信张家可以咽下这口气的。 “难道正在找外援?”胡问静想了许久,只想到了这个可能。这外援是超级高手,还是超级大官? 小问竹蹲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胡问静用力的击打稻草人,眼睛越来越大,悄悄的靠近稻草人,然后转头询问的看胡问静,没见到胡问静反对,她开心的笑,伸出小拳头在柔软的稻草人上打了一下,好像一点都不疼。她欢快的叫:“姐姐,我帮你打坏人!”对着稻草人打了好几下。 “问竹最乖了。”胡问静笑着,抹了一把汗水,走近厨房开始做饭,由得小问竹在稻草人前嘿嘿哈哈的。羊奶的香气很快在院子里飘荡。 有人轻轻的敲着门:“老大。” 小问竹听见了,立刻跑回了胡问静的身边,扯着她的衣角,仰着脸得意的看着她,姐姐教过她,有人敲门就要放下一切东西跑到她的身边的。胡问静抱起小问竹,在她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问竹记性真好。”小问竹灿烂的笑,紧紧的揽着胡问静的脖子。 三十几人进了院子,恭恭敬敬的看着胡问静:“老大。” “今天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周围的房子统统买下来,我要扩建粮仓,建操场。”胡问静下令道。 三十几人用力点头:“是。”有几人看了胡问静一眼,谄媚的笑着,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又忍住,退了出去。 胡问静一点都不想知道那些人想要说什么。“一群毫无忠心度的家伙!”这群家伙不是临时工,而是她仔细挑选过后留下来的打手,保证个个敢打敢拼,但是,为什么这年头敢打敢拼的统统都是流氓地痞啊!啊啊啊啊啊! “要是我有个系统可以看到这群人的忠心度,绝对要吐血,一个个都不会超过二十!”胡问静对 这些家伙一个都不信任,流氓地痞唯利是图,她出每个月500文的高价才招揽了这些家伙,但要是韦家出1000文,这些家伙绝对毫不犹豫的就投降了韦家。 她举起中指对着天空:“没有系统,有个心灵透视的异能也好啊,不知道这是某点diao丝翻身的必备异能吗?哪怕遇到丧尸末日,有金手指可以挑选一个异能,一个个人都想着‘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丧尸而是人’,毫不犹豫的放弃武器放弃力量速度,坚决要挑选透视心灵的异能。你丫什么异能都不给我,太不合理了,是不是把我的好处都吃了回扣了!” 天空静悄悄的,依然是蓝天白云。 胡问静忽然泪流满面,小问竹惊讶了:“姐姐,你怎么?”胡问静抱着小问竹大哭:“姐姐终于理解曹操要梦中杀人了,身边的人一个都靠不住,谁敢让人带着武器靠近自己?”小问竹睁大了眼睛,小心的道:“姐姐,给你喝羊奶,不要哭了。”胡问静立刻不哭了:“不行,羊奶你必须喝完!想要找借口不喝羊奶,门都没有!” 街上的某个食铺内,五六个男子坐在一起等着上菜。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有个好爹吗?”男子甲大声的骂着。 “对!不就是有个好爹吗?”男子乙拍着大腿支持。 “来来来,休要生气,且喝点水酒。”男子丙淡淡的道。 周围的食客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不就是受了东家的气,然后背后骂东家吗,打工人谁没有这么做过?不足为奇。 有人却诡异的看着那些男子,偷偷地向同桌打眼色,两人飞快的吃完了东西,结了账,悄无声息的就走出了食铺。走出了老远,两人才低声道:“那几个人是胡霸天的人。”“对,我也认出来了。”胡霸天的字号响当当的,走在街上都没人敢多看胡霸天一眼,一群手下除了外出收租的时候继续蒙着脸,平时压根就没想瞒住谁。 “这些家伙竟然敢骂胡霸天。”一个人有些好笑,真是再凶残的恶人都会有垃圾手下啊。另一个人笑:“我们只管看热闹,管它干什么。” 食铺之内,几个胡问静的手下还在骂骂咧咧的抱 怨着。手下甲重重的拍着桌子:“每个月就给500文,打发叫花子啊!”众人跟着哄闹,门阀养一条狗每个月花销都不止500文,只给他们500文算什么意思? 手下乙啃了一口鸡腿,支持道:“对,老子以前爱睡到几点就几点,爱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恶气!”其余人举杯敬酒,胡问静要求他们每天早晚报到,敢不到就扣工钱,这忒么的是人干的事情吗? 手下丙一只脚踩在了条凳上,不屑的道:“凭良心说,钱确实是比以前多,以前老子每个月也就三百多文钱,但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里像现在这般过得像条狗。” 其余人用力点头,地痞流氓多自由啊,除非老大说话要办大事,不然每天想怎么就怎么,在家睡大觉都行。 “唉,看在银钱的份上就忍忍吧。”众人劝着,出来混就是为了钱,只要胡问静钱给的多,其余事情不是不可以忍受。 手下甲忽然笑道:“我们还不算什么,左右是替人跑腿的命,张哥就苦了。”他口中的张哥也是胡问静的手下之一,以前是个地痞流氓中的某个小头目,也算有个字号,每天可以对着别人发号施令,可如今到了胡问静的手下就立刻成了被发号施令的人。 一群人笑着,看到别的人更倒霉,好像心里就开心了一些。 几条街之外,张哥与几个人边走边聊天,胡问静的邻居们都搬去了老远的地方,想要找到他们需要穿过半个谯县。 “……这胡问静真是不会做老大。”某个人摇头叹气。 “就是啊,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做老大。”另一个人也鄙夷的道。“身为老大最重要的是和所有人关系融洽,多请大家吃饭喝酒,大家有了感情,自然就听她的了。” 他向地上狠狠地吐口水,在胡问静手下一个月了,胡问静什么时候请大家吃过饭?什么时候向大家敬过酒?什么时候和大家一起下过窑子?哦,这点不太可能,但是,哪怕不计较这一点,不与大家吃饭喝酒,不在酒桌上喝的烂醉如泥,就足以 说明胡问静根本不懂的怎么做老大。 张哥笑着:“胡霸天虽然家学渊源,武功不错,但是毕竟是个十来岁的女娃娃,怎么可能懂得江湖规矩呢,大家要想开点。” 某个男子反对:“张哥,你说得太客气了,胡霸天哪里是不懂江湖规矩,根本是不懂做人!张哥年纪比她大,资格比她老,江湖上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肯屈尊做她的手下那是她的福气,她竟然呼来喝去,‘张哥’也不喊一声,一点点规矩都不懂。” 其余人一齐替张哥抱怨着,这个胡霸天完全不会做人,根本不值得替她卖命。有人愤慨的道:“她以为她的钱是哪里来的?是我们的拳头打回来的!以为没有我们,她能够收回那些佃租?做梦去吧!”众人点头,一齐热切的看着张哥:“胡霸天算老几,我们只听张哥的。”“对,我们只听张哥的。” 那张哥淡淡的笑:“先把胡老大的事情办好了,把周围的房子都买下来。今晚我请大家喝酒。” …… 几个小孩子玩着竹蜻蜓,一只只竹蜻蜓飞到了天上,然后孩子们在地面上大呼小叫的追赶。 小问竹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想要一起玩,又不敢。 胡问静牵着她的手过去,递给一群孩子一把花生,道:“我们一起玩,好不好?”小孩子们看在花生的面子上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小问竹欢喜的跟着孩子们在地上追逐着竹蜻蜓,尽管只是一起跑来跑去,可就是欢喜的不行。胡问静有些羡慕,小孩子的欢乐真是简单啊。 “狗子,回来!”远处有人招呼着某个小孩子,然后畏惧的看了胡问静一眼,带着小孩子急急忙忙的走开。更远处,一些家长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扯了自家的孩子就走。有个别人嗓门极大,走远了还能听见在说些什么,“……你不长脑子啊,敢和她玩……我打断你的腿……” 小问竹看着十几个孩子忽然就散了,热闹的街上陡然空荡荡的,睁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站着。胡问静叹了口气,身为地主恶霸肯定要连累家人的。她在小问竹的身边蹲下,道:“问竹,姐姐陪你玩好不好?”小问竹用力的点头: “好啊!”胡问静有些心酸,该死的,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像个受了巨大委屈的老实人,抱着小问竹大哭? 或者努力拿热脸贴那些百姓的冷屁股,极度的付出,受万种委屈,在暴风雪中替百姓修屋顶摔下来摔断了腿,在大火中抢救百姓的破椅子被烧毁了容貌,百姓生病了,衣不解带的替他们煎药,然后晕倒在地,诸如此类,终于感动了一群百姓,哭着喊,“我们和你一起玩吧”? 脑残才这么做呢! “问竹,等着,姐姐找小伙伴们和你一起玩。”胡问静柔声道,胡某的脑子很正常,不是被虐待狂。 “姐姐去买个小书童小丫鬟陪你玩。”胡问静牵着小问竹的手,身在古代就要按照古代人的办法解决玩伴问题,什么高大上的思想都不如买个奴仆简单。 谯县的某个角落是约定俗成的“人市”,若有人需要短工或者长工都会到这里招聘,只是世道不好,流民日多,渐渐的这里就成了流民的汇聚地,好些流民拖家带口的在这里等待招工的机会,时不时就有些人被门阀或大户人家看中,全家成了奴仆。 胡问静抱着小问竹走近,一群流民只见胡问静身后跟着四五个手下,立马就确定这是大户人家,好些人热切的围拢过来,只盼自己遇到一个肥羊。 胡问静看看四周,有老有少,她大声的道:“我要雇个小书童,越小越好。”围拢过来的人失望的走开,年龄是条死杠杠,任人说的天花乱坠都没用。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走了过来:“我想试试。” 胡问静打量那小男孩,衣衫虽然破烂,但是很干净,尤其是脸上干干净净的,这在流民群中并不多见。 “我不识字,但是我很勤快,我可以做很多活,打水,劈柴,做饭,我都能做。”那小男孩真诚的看着胡问静的眼睛。 胡问静暗暗叹气,想想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愿意做,但是没有机会。 “不错,你要多少工钱。”胡问静心中一软,这个男孩子虽然稍微大了些,但是也不是太大关系,哪怕不适合陪着小问竹玩耍,什么事情不干养着 也无所谓,能帮人的时候且帮人,她和小问竹要不是一碗野菜糊糊,现在已经是乱葬岗的白骨了,如今自己发了财,理应回报社会。至于陪小问竹玩耍的人下次可以再找。 那小男孩微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 胡问静笑了,这个小男孩还是很有趣的,竟然想玩这一手,但也无所谓,她故意道:“一文钱?” 那小男孩微笑着摇头。 胡问静继续问道:“十文钱?” 那小男孩继续摇头,期盼着看着胡问静。 “一百文?”胡问静终于说道,这个价格雇佣一个小书童或者小厮很难说是不是合适,毕竟七八岁的孩子做不了什么活计,在成年人的工钱上打个大折扣是常有的事情。 那小男孩继续摇头,两只眼睛中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一千文?”胡问静笑了,还以为小男孩只是想玩不知道价格,所以竖起手指由着买家报价的小把戏,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更奇葩的家伙了。 那小男孩看着胡问静的笑容,眼睛中的光芒更加的闪亮了:“一千文,我就到你家打扫房间,劈柴,打水,做饭。” 胡问静看看四周的流民,有人看着她们,有人微笑着,有人懒得理睬,管自己晒太阳。 胡问静看着小男孩,认真的问道:“你觉得我会答应一千文的高价吗?”小男孩用力的点头:“会!” 胡问静笑了。 小男孩以为胡问静果然答应了,又说道:“我是不是要住到你家?你家管吃住吗?” 胡问静笑而不答。 小男孩以为这是默认,又伸出了手,道:“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要带我的家人一起住。” 胡问静笑了,很清楚遇到了什么人,她再一次环顾四周,然后慢慢的道:“多少人?” 小男孩慢慢的又伸出一根手指。 胡问静问:“一个人?” 小男孩摇头。 胡问静又问:“十个人?” 小男孩继续摇头。 胡问静笑了:“总不会是一百个人吧?” 小男孩笑了:“不,是一家人。我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两个伯伯一个叔叔两个舅舅三个姑姑一个姨妈四个哥哥三个弟弟一个姐姐两个妹妹两个婶婶两个舅妈三个 姑父一个姨夫五个表哥一个表弟四个堂哥三个堂弟两个堂姐两个堂妹一个表妹。” 他灿烂的笑着,摇晃着一根手指:“只是一家人而已。”【注1】 胡问静赞赏的看着小男孩,小男孩开心的笑着,周围的难民中不时有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脸上满是衣食住宿有了着落的幸福。 小男孩九十度弯腰鞠躬:“谢谢,你是一个好人。” 胡问静的声音中带着笑,却透着冰凉:“是啊,我是个好人,所以你觉得我是白痴?” 小男孩猛然抬头,愤怒的看着胡问静:“你说过雇佣我的!你说过让我一家住进你的家里的!你说话不算数!你欺负我们外乡人!” 那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流民们眼中冒出了怒火,恶狠狠的看着胡问静:“做人要有原则,说话要算数!”“你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你若是不答应,我告到官府去!” “噗!”小男孩肚子上挨了一脚,整个人飞出了一丈远。 周围的流民立刻安静了,死死的盯着胡问静,眼神中没有愤怒,反而满是惊慌失措。 “怎么?不吭声了?不骂我了?不告官了?” 胡问静转头看着四周,冷冷的笑着,身后四五个手下恶狠狠的看着流民们,一点没把他们放在眼中。 一群手下哈哈大笑,胡老大的威名在这些新来的流民当中不好使啊:“竟然有人在老大面前放肆?”“也不看看我们老大是谁。” 小男孩在捂着肚子在地上挣扎,猛然脑袋上重重的挨了一脚,不等他惨叫出声,脑袋被重重的踩到了泥土之中。 “从小就这么奸猾,胡某怎么容得下你!”胡问静冷冷的道,“来人,把这个刁民带去县衙,竟然敢讹诈胡某,胡某倒要看看他有没有命从县衙出来!” 几个流民惊恐的看着胡问静,有人开口道:“他不过是个孩子,你何必和一个孩子计较!”有人开了头,好些人就跟着说道:“你有钱有势,给这个孩子一点好处又有什么关系,一千文对你来说就是一顿饭而已,何必这么小气,多做善事才会有好……” “噗!” 那个说话的流民捂着脑袋缓缓 的倒下,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里疯狂的涌出来。 一群流民惊恐的看着胡问静,不明白这个女孩子怎么会这么凶残。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一个流民:“何必和小孩子计较是不是?”那个流民额头都是汗水,退后一步,道:“我哪里说错了,你何必和一个小……” “噗!” 那个流民直接晕倒在了地上,脑袋上血流如注。 胡问静淡淡的问道:“还有谁是这个小男孩的家人?统统站出来。”一群流民一个都不吭声,默默地看着地面,这个女子如此凶残嚣张,一定是一个贵人,得罪不起。 胡问静挥手:“先把这几个人拖走送到衙门去,剩下的人衙门自然会处理的。” 几个手下大声应着,拖着小男孩和两个流民的脚走向县衙。 胡问静最后转头看了一眼鸦雀无声的流民们大笑而去。 这个小男孩一家没有一个好人。 教育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利用人的善良和好心,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以为我穷我有理,我惨我有理,我小我有理,我钻空子我有理,完全不考虑善良之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是否能够承受养活一家子的压力,是否有责任要莫名其妙的养活一家子人,只知道达成自己有吃有住的目的。这一家子人的人品之差,手段之狠,心地之肮脏无耻,堪称人间极品。 胡问静很是庆幸这家人的贪婪和以自我为中心,若是这家人稍微有些手段,没有将贪婪无耻做的这么明显,是不是会得到胡问静的帮助呢? 胡问静自问很有可能,她是存了心在这里选择一个需要帮助的可怜人,这小男孩一家若是用眼泪等等手段,胡问静大意之下说不定就引狼入室了。然后不用想都知道,在小小的屋子中朝夕相对,胡问静姐妹两个人怎么可能防备小男孩一家五十口人?胡问静会被毒死,小问竹会被打死淹死,胡家无声无息的成了小男孩的家,小男孩一家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真是走运啊。” 胡问静拍胸口,好人真是做不得。 陈县令见了胡问静,立刻就皱起了眉头,这种小案子也要找他?胡问静又不是没有人手,自己动 手多简单,这类彻头彻尾的刁民真是打死了都活该。 胡问静认真摇头:“抓贼是县令的权责,胡某怎么敢插手?还是请县令老爷处理的好。” 陈县令板着脸:“就你事情多!”心里很是受用,胡问静比那些门阀懂事多了。他转头对衙役道:“来人,把这些刁民拖下去严刑逼供,一定要找出他全家,然后尽数投入苦役营。” 那个小男孩在地上极力的扭动,大声的叫着:“为什么,为什么?是你说要雇人,我住你家有错吗?我家人和我在一起有错吗?” 胡问静都懒得理他,七八岁已经很懂事了,扭不过来了,何必留下一个仇人十八年后找她报仇。 她抱起小问竹:“我们走喽,姐姐有办法给你找很多很多小朋友一起玩。” 小问竹小心的问:“真的?” 胡问静笑:“真的。”我是恶霸,恶霸有恶霸的办法,既然是黑的,何必假装白莲花。 …… “当当当!”急促的锣声在街上响起。 百姓们微笑着,是谁家娶媳妇了,还是哪个新店开张了,众人闻声望去。 “啊啊啊!是胡老爷!”有人惨叫,一眼就看到胡问静坐在椅子上却被人诡异的抬过肩膀。 “是胡老爷!”街上所有人都惨叫了,胡霸天每次敲锣都没有好事。 “快关门!”有掌柜指挥着伙计,踩着货物也不管了,七手八脚的就上了门板。 有人急急忙忙的收摊子,眼看胡问静越走越近,东西却来不及收拾,背后有人低声叫:“不要了,小命要紧!快进来!”那人一咬牙,摊子也不要了,由得货物落在街上,转身就冲进了房间,死死的顶着门。 有人拼命的赶着狗进屋子:“快进去,快进去!不要叫,死狗!” 只是眨眼的工夫,喧闹的街头立刻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唯有地上翻滚的竹篮和打翻的菜摊证明这里曾经的喧闹和繁华。 胡问静赞叹了:“胡某所到之处鸦雀无声,都不用找人抬着‘肃静’‘回避’的牌子,这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啊。” 一群手下用心的拍马屁:“老大非常人也!”“ 老大霸气侧漏!”“就是县令老爷也没有老大威风。”“谯县之内谁不知道老大的厉害。” 胡问静挥手,少说废话,干活。 一群手下大声的喊:“胡大善人有话和乡亲们说,请乡亲们出来一见。” 躲在屋子里的人对自己的反应点一百二十个赞,就知道胡问静忽然敲锣打鼓没有好事,幸好自己躲得快,管胡问静说些什么,反正打死也不出去! 胡问静的手下继续喊着:“……谁要是不识抬举,谁就是看不起胡大善人,谁就是胡大善人的敌人!胡大善人只好替天(行)道,一把火烧了敌人全家!” 一个个百姓立刻笑着从屋里出来了:“瞧你们说的,胡老爷来了,快请到我屋里喝茶!”“原来是胡老爷啊,早知道是胡老爷,我一定在门口欢迎你!”“胡老爷,我家有大枣,可甜啦。”“胡老爷,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胡问静坐在大街的正中,悠闲的喝着茶水,小问竹扯着她的衣角,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四周。几百个百姓一脸微笑的看着胡问静,听说胡问静那条街上的人都跑光了,所以胡问静就大老远跑过来祸害这条街上的人了?老子下个月就搬到县衙边上去,就不信你敢到县衙闹腾。 胡问静放下茶碗,站了起来,笑眯眯的道:“诸位乡亲父老,我胡问静今天给大家贺喜了!”一群手下一齐拱手:“恭喜!恭喜!” 几百个百姓一声都不敢吭,只要你胡问静不出现,对我们而言就是大喜了。 胡问静深情的看着众人,道:“我胡问静能够有今天,全靠乡亲父老们给面子,做人不能忘本,今天胡某决定回报大家。” 一群百姓喜悦的看着胡问静,你千万要忘本,千万不要回报我们。 胡问静继续道:“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世界是我们的,但是,迟早是你们的。” 一群百姓欢喜的看着胡问静,你丫说的什么蛮夷话?有病得治,千万不要耽误了。 “……胡某看到这街上有这么多孩子不能读书写字,每天无所事事无事生非,未来只能继续做打工人,胡某心里就刺痛刺 痛的。”胡问静捂着胸口,一脸的痛苦。 一群百姓微笑着,你怎么不痛死? 胡问静道:“所以,胡某决定开私塾,教所有孩子读书写字。”她张开手臂:“欢呼吧,张三的孩子是账房先生,每一个五百文钱,李四的孩子是客栈掌柜,每个月六百文前,王五的孩子是官老爷,每个月金山银山,你们的孩子都有美好的未来!” 一群百姓呆呆的看着胡问静,脸上的笑容都忘记装了,读书写字?私塾?这是大好事啊,谁不想自家的孩子读书识字成为人上人,这不是没有资格进入门阀的私塾嘛。 有人颤抖着问:“胡老爷真的要开私塾,教我们的孩子读书写字?”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是不是在做梦? 有人低头看着身边的孩子:“读书写字的都是文曲星,要是我家孩子会读书写字……”他的心激烈的跳动,要是自家的孩子成了文曲星,做了丞相,那岂不是全家鸡犬升天? 有人要求很低,自己不识字不会算数,只能做苦力做伙计,要是自己的孩子能够认识几个字,好歹可以做个账房先生,那也是了不起的阶级提升了。 一群人心动的看着胡问静,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自家孩子能够读书识字比什么都好,哪怕是胡霸天的私塾也可以接受。 “千万不要信!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有人低声提醒着其余人。 “胡霸天这辈子杀人放火,做个什么好事了?夏施粥冬施药,她做过哪一件?”有人小心的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又是一人坚定地道。 一群百姓越想越对,三岁看到老,胡问静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自从到了谯县之后做过什么好事来着?一件都没有。胡霸天若是会做好事,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 “千万不要信啊。”众人互相提醒,很快所有百姓都坚决的微笑着,虽然不知道胡霸天有什么花招,但是打死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送死。 胡问静热切的看着一群百姓,绝对没有圈套。这条街上也就几十个孩子,她有个p的好贪图的?她就是给小问竹找一群玩伴。家长会把与小问 竹玩耍的孩子牵走,会把上课的孩子也带走?只要进了私塾,小问竹想要玩多久就玩多久,太阳下山之前绝对没有人能够阻止她。 “以后你们的课程会由胡某亲自教,保证个个都会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胡问静笑得嘴角都裂开了,得意无比。被人排挤算个p事,胡某有钱,建个私塾给妹妹玩,全校的学生都陪着小问竹玩。至于上课,胡某随便教你们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内容就够你们终生受用无穷的了,以后做账房先生一点压力都没有。 一群百姓死死的盯着胡问静,就这得意的笑容就说明胡问静有天大的奸计,绝对不能信。 “听说胡霸天每天要吃三个童男童女。” 谣言在人群中传播着,所有人都颤抖着盯着胡问静,果然是没安好心啊。 “爹爹,我不要被吃掉!”有早熟的孩童惊恐的抱紧爹娘。爹娘坚决无比:“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被胡霸天吃掉!”想要吃掉我的孩子,我就和你拼命! 一群没有子女的百姓愤怒的踏出一步,将小孩子们护在中间,胡问静再怎么凶残也不能吃童男童女!好些人开始挽袖子找家伙,有些事情是人的底线,绝对不能触碰。 胡问静冷冷的注视着一群百姓,马蛋啊,胡某难得做一次好事,竟然被误会了?一群百姓同样冷冷的注视着她,想要吃他们的孩子就开打,这叫官逼民反,不对,恶霸逼民反。 胡问静抬头看天,胡某做不了好人就做坏人。 “胡某的私塾每个月收50文束脩。”她说道。 一群百姓震惊了,50文!还不如去抢! 胡问静继续道:“……谁敢不来,谁就是不给胡某面子,逼胡某发飙!” 一群百姓恶狠狠的盯着胡问静,恶霸逼民反! “反什么反!不过是束脩贵了一些而已。”一群挽袖子准备除奸的正义之士开始放下袖子。 “就是嘛,读书是好事,别人想读还没资格呢。”又是一个找家伙准备玩命的正义之士淡定的笼着手。一群人心中雪亮,胡霸天不是要吃人,吃人的谣传太假了,胡霸天是想开私塾赚钱啊。虽然这强 行逼人上私塾的手段极其的恶劣,但是这终究不关人命,与吃童男童女之类的谣言相比简直天差地别,何必为了这点小事玩命?胡霸天杀人不眨眼的,为了50文玩命也太看不起自己的小命了。 “读书是好事,50文虽然贵了些,但咬咬牙也能接受。”一群人开始劝那些有孩子的人,门阀的私塾不收钱,但是普通人进不去,想读书就要进胡恶霸的私塾。 “好,我们去私塾!”一群人咬牙,觉最差的结果就是花50文钱保平安了。 胡问静猖狂的大笑,这些家伙都是属蠢驴的,赶着不走打着走。 “放心,胡某收了钱,一定会好好的教你们的孩子的。”胡问静已经想好了,不过是几十个顽童的小私塾而已,撑死就是一个班的孩子,还都是零基础,有什么难教的,直接在落魄的门阀家族中找个识字的,老老实实的教四书五经,保证耽误不了那些孩子的前途。 “每天早上文化课,中午包吃饭,午后就是体育课。”胡问静看了一眼小问竹,小问竹每天要睡到中午才起来,正好和小伙伴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然后开心的玩耍。才四岁的小孩子完全不需要上文化课,人的一辈子念书要念到哭,何必这么急着跳坑。 她看看那些黑黑瘦瘦的孩子,这些孩子在家里未必能够吃到荤腥的,在她的私塾之内好歹让他们个个能够吃上肉。 “这回真不怎么赚钱。”胡问静叹气,要买桌子买椅子买文房四宝聘请先生,还要找个厨师做菜,要不是房子是自己家的,几十人的辅导班真是亏到了姥姥家啊。 作者有话要说:ps:注1. 此小男孩剧情来自某个网络知名男作家,原作当然是主角毫不犹豫的养了小男孩一家人,幸幸福福的用老婆的钱做自己的善事。感谢在2021-01-31 21:10:36~2021-02-01 21:2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凌無忻 14瓶;秦汉帝国 10瓶;菀卿卿 5瓶;皇马万岁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7、没有核心理念的队伍聚得快也散的快 胡霸天要开私塾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谯县, 其热门程度几乎只有新帝登基免税三年可以相比。 有人一脸的赞叹:“这是发财立品,胡霸天有了钱了,就要洗白自己, 做个仁慈善人。”一群人用力点头,顺便吐了瓜子壳, 没钱的时候坑蒙拐骗, 发财之后衣锦还乡修桥铺路, 很是符合普通人的生活经验。若是胡霸天在门上贴一副对联,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横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胡问静就妥妥的是一个励志典型。 众人叹息:“这也是一件大善事。”又抓了一把瓜子继续吃,胡霸天想洗白做好人原本不关大家的事,但若是胡霸天洗白的方式能够让大家捡便宜那就不同了,必须大力提倡,最好所有的坏人恶人都拼命的洗白自己,然后大家拿到更多的好处。 有人冷冷的笑:“你们懂什么?知道私塾是什么?私塾就是教孩子读书的地方!读书是什么?读书就是当官的□□!知道为什么所有官老爷都是门阀子弟吗?因为门阀子弟各个都识字,不识字的人怎么当官?只有读书识字才有资格当官!胡老爷建立私塾简直是给平民百姓开了青云梯, 这是大功德!” 一群人愣愣的看着那人,什么官老爷是门阀子弟, 什么识字才能当官, 什么青云梯,完全不懂, 但是总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立刻就有人不懂装懂的附和道:“对,读书就能当官!”“是,识字就是官老爷了。” 有人只觉得心剧烈的跳,读书就能当官老爷?他完全不知道啊, 但是这么多人都这么说就一定是真的,他颤抖着问道:“我家不在那条街上,是不是也能送孩子去私塾当官?”其余人低声道:“莫要声张,你只管去报名,那胡霸天怎么会知道你不是那条街上?就算被胡霸天发现了,大不了不读就是,又不吃亏。”那人用力点头。 读书识字就能当官老爷的谣言疯一般的传播,胡问静的家门口挤满了人 ,个个都是要带孩子进私塾的。当官老爷啊,那还得了,万万不能错过了。 有人一脸的红光:“我儿子的时辰八字非常的好,算命先生说以后一定会当大官,我还以为算命先生胡说,原来我儿子真的可以当大官啊!” 有人不满的道:“不要挤,我先来的!” 有人大叫:“卖茶叶蛋咯,卖茶叶蛋!”“卖包子,卖包子!” 某个衣衫单薄的男子看着胡问静门前挤满了的人,心情复杂极了。谯县有的是私塾,他家就是开私塾的,可是平民百姓一听说私塾要交束脩,毫不犹豫的就带孩子回去了,有钱教束脩还不如买斤猪肉吃呢,何况小孩子识字干什么,捡柴火,割猪草,赚点钱不好吗,凭什么要花钱读书?这私塾冷冷清清的,只能够他勉强度日。 “这就是命啊!” 那教书先生叹气,大家都是开私塾,大家都是教四书五经,有人吃得撑死,有人饿的要死。看看这些激动地充满求学热忱的百姓,那教书先生认为全谯县愿意给孩子上私塾的人都在这里了,千万不能错过招生机会。 他咬牙掏出一个小锣,使劲的敲。“当当当当当!”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他,难道这人是胡霸天,不,胡大善人的手下,可是面生的很啊。 那教书先生清清嗓子,鼓起勇气,大声的道:“我是凤雏私塾的先生庞亮……” 一群人盯着他,凤雏私塾?什么东西?和胡霸天有关系吗? 那教书先生继续喊:“……凤雏私塾地处西大街门口,邻近酒楼,交通便利,周围都是富人区,有良好的教学环境……” 众人更迷惘了,胡霸天的私塾在西大街?没听说过啊。难道他们来错地方了? 那教书先生看着一群发怔的爱学习愿意付学费的优质客户,该死的,为什么一点没有打动他们?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亮出杀手锏:“凤雏私塾束脩只收40文钱!”以他多年教书得出的经验,这十文钱的优惠足够这些平民百姓欢呼雀跃,毫不犹豫的转投他的私塾了,这里起码有三四 百人,只要有一半的人入了他的私塾,他立马就赚的盆满钵满。 一群有心想学愿意付钱的优质客户呆呆的看着那教书先生,人人脸色古怪。 那教书先生微笑,十文钱的幸福来得太突然,肯定需要时间消化。 优质客户中忽然有人大声的叫:“王八蛋啊,竟然是个挖墙脚的!”那教书先生面红耳赤,说得没错,就是挖墙脚的,要不是学生少得可怜,他至于这么下作吗?他硬着头皮大声的道:“市场经济,双向选择,良禽择木而栖,凤雏私塾历史悠久,教育质量有保证,价格低廉,为诸位提供更好的服务,诸位何乐而不为?” 一群优质客户死死的盯着那教书先生,好戏人同时大吼:“那么,进了凤雏私塾能够当官吗?” 那教书先生用力摇头,一群以讹传讹的白痴,哪有读书就能当官的道理,他自己都不是官老爷呢:“绝无此事!想要当官靠的是乡品,与读书无关。”有些话他不能当众说,谁说门阀的人个个都是才高八斗的?只要门阀大,乡品就高,乡品高就能当官,大缙朝文盲当官的多了去了。 人群中爆发出整齐的嘘声:“不能当官谁读书啊!”“滚!不要误人子弟!”“浪费老子的宝贵时间。”“我家的孩子只在胡大善人的私塾读书,我家的孩子要当大官。”“对,除了胡大善人的私塾我们哪里也不去。” 那教书先生好笑极了,这群无知的家伙真是愚蠢透了,他挥了挥衣袖,傲然负手而立,大声的道:“天下绝没有哪家私塾可以让人读书就当官的,绝对没有!胡……老爷的私塾不行,各大门阀的私塾也不行,天下所有的私塾都不行。”他冷笑着,充满了智商上的优越感:“若是读书就能当官,天下有多少官?真是愚蠢。” 一群优质客户怒了,好些人直接冲了过去暴打那教书先生:“你不行,不代表胡大善人不行!”“就你这种废物也敢和胡大善人相比?”“为了两个臭钱, 竟然想要坏了我家文曲星的前程,良心都坏了!” 那教书先生抱着脑袋狼狈逃跑,一群优质客户没空追赶,大骂了几声由得他跑了。 “真的不能当官!”那教书先生跑出老远,抚摸着身上的痛楚,只觉冤枉极了,哪个王八蛋造谣说读书能当官的? 一群指望着孩子读书当官的人赶走了那挖墙脚的无良奸商,更加热切的看着胡问静的家,想当官就要认准了胡问静这块金字招牌,别人说什么都不要信。 有人比较理智,要是读书就能当官,仅仅此刻就有三四百人排队,小孩子至少也有一百个,谯县怎么可能有一百个官老爷?只怕就是读了书也不是人人都能当官老爷的,他认真想了想,低声叮嘱孩子:“你进了私塾之后是不是用心读书爹爹不管,爹爹只要你和其他学子做朋友,以后他们一旦成了官老爷,你就是官老爷的朋友们,就算没有当个小官,至少也是衙役老爷,我们家就翻身了!” 有人越想50文束脩实在是太贵了,别人家才40文而已,他使劲的喊:“50文钱太贵了,必须便宜点,大家说是不是?私塾哪要这么多钱,要我说5文钱就差不多了。”有人大声的附和,50文钱可以吃17只鸡了,教孩子认识几个字而已,又不费什么东西,一点点口水的力气就要收这么多钱毫无道理,必须便宜点。有人嘻嘻哈哈的看着,当官的机会不多,有人自动退出那就实在太好了。 韦家的人悄悄的站在远处的角落,冷冷的看着这些狂热的投机分子,嘴角中隐隐带着不屑:“当官?凭你们也配?” 韦家花了这么多的力气都没有一个人可以当官,这些平民百姓只是认识几个字就想当官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他默默地想着,这胡问静开设私塾的目的非常的明确啊。“那就是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 那韦家子弟又忍不住笑了,总有些人以为在流民中招揽一些青壮就能组建一支铁军,或者找一些孩子从小洗脑就 能有一些忠诚的死士,胡问静多半也是这么想的。 “无所谓,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那韦家子弟笑着,韦家暂时不能动胡问静一根毫毛,但是绝不会再给胡问静一丝一毫发展的机会,纵然是狂徒做梦也不行。 胡问静听着宅子外吵闹的声音头疼死了,哪个混账王八蛋说读书可以当官的?这种垃圾谣言都有人信,这届百姓真是太差了。 她挥手让手下去赶走排队的人:“去,告诉他们没这回事,胡某不是黄埔军校,没得官给他们做。” 门外的狂热学子家长们一点都不信:“胡大善人不要说笑。”顺便抛一个“我懂得”眼神给胡问静的手下们,你们是想把机会留给自己人,我不会说穿的。 有人理解,胡问静不收弟子一定是怕有人没良心,这点大可以放心,我家孩子最有良心了:“胡大善人放心,我家孩子当了官之后绝对不会忘记了你。” 有人恨不得磕头:“胡老爷,我家八代平民,要是能够当官,一定在家中供奉胡老爷的牌位。” 有人直接涨价:“胡神医,我家孩子愿意出60文钱束脩!一定要收我家的孩子!”周围的人愤怒的瞪他,何以破坏市场价格? “我家也出60文束脩!”“我家愿意出65文!”“70文!70文!我家出70文!” 胡问静的手下们尴尬的败退,好像说什么都不能让那些人冷静,甚至把他们都说动了,这么多人都说读书就能当官,是不是真的啊? “真个头!要是读书识字就能当官,胡某还会是一个平民?”胡问静大骂,有一群笨蛋手下真是倒霉。 她想过了,招收这么多学子干嘛,小问竹有三四十个玩伴就足够了:“由的他们去,胡某就是不收!” 消息传开,门外排队的人愤怒了,做人怎么可以这么不公平!凭什么一条街的孩子可以读书当官,隔了一条街的孩子就不能? 有人悲愤极了:“我家就在拐角,只差了一个门牌号码!”一个门牌号码能当官,隔了一个号码就不能当官,天堂和地狱竟然就 是一个号码! 有人反映极快,立刻高价收购房子:“这条街上的人谁卖房子?我多出一成的银子!”这条街上的人无师自通学区房的概念,打死不出售,再等等说不定价格还要涨,茅草屋可以换一个小别墅。 有人急切的敲开了门:“你家没孩子,不如和我换房子吧。”房主仔细的看陌生人,你丫是谁?来人愤怒了:“你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我是你三叔公的表妹的孙子的邻居的表弟的朋友啊!我们五年前吃喜酒的时候见过面的,我还敬过你一杯酒呢。”房主完全不记得,只能假装恍然大悟:“噢噢,是你啊。”来人没空叙旧:“快点,你快搬出去,我全家要搬进来!”房主呆呆的看着这八竿子才有一点点关系,急切的想要冲进屋子的人,一把将他推了出去:“滚!”来人愤怒的面红耳赤,只觉人世间竟然有这么恶毒的人,破口大骂:“你占着房子又没用!我家孩子要当官,你自己没有孩子,就不让我家孩子当官,世上竟然有如此无耻恶毒的人!大家都来看啊,这个王八蛋没有良心啊,竟然不给我家孩子当官!孩子,你过来记住了这个人,就是这个人不让你当官!”小孩子愤怒的盯着房子,这种恶人都该去死。 胡问静没空理会街上的闹剧,她有一个更头疼的问题。她死死的盯着几个手下,厉声喝问:“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到我的私塾当先生?”她仅仅练功的时间就排的满满的,还要陪小问竹玩,还要筹划怎么扩大势力,怎么和其余门阀打交道,怎么坑死韦家,怎么提防久久不露面的张家,一天恨不得有四十八个时辰,吃饭拉屎都要赶时间,人生充实的像个死宅,哪有时间教一群不认识的孩子读书识字?当然是要找个先生教书。可一群手下竟然告诉她一个先生都请不到,这不是开玩笑嘛! 一群手下小心的回答:“他们都说有要事在身,多谢老大的美意。”找了十几个落魄门阀的子弟,人人都是笑眯眯的婉拒。 胡问静冷冷的斜 眼看一群手下:“是不是你们态度嚣张,惹恼了先生?”一群手下用力摇头,虽然进门要不要三鞠躬,先跨左脚还是右脚,坐下喝茶是跪姿还是坐姿等等礼仪通通不懂,但是替胡霸天做事失败很有可能要倒霉这点还是懂的,请人的时候绝对是客客气气满脸堆笑,用词不当必然有,但是态度绝对诚恳,与嚣张完全不搭边。 胡问静继续冷冷的看手下们:“难道是你们压低了工钱,想要吃回扣?”一群手下更加委屈了,区区一个先生的工钱再多,这么多手下分能分几个铜钱?就算存了贼心也不能误了老大的大事。 胡问静不理解了:“没道理啊,一群落魄门阀子弟都快饿死了,有工作不开心吗?胡某出了高价,客客气气礼聘对方当先生,为什么就不来呢?” 一群手下小心的提出自己的见解:“是不是他们觉得老大诚意不够,要学诸葛孔明三顾茅庐?”胡问静坚决摇头,那些落魄门阀子弟又不是连续十几年高考试卷的教研组负责人,她脑子有病才三顾茅庐呢。 “我就不信了,没有张屠夫,胡某就要吃带毛猪了!”胡问静拍案而起。“问竹,跟姐姐去王家。”王家有的是识字的人,随便找一个就行。 …… “随便找一个?”王梓晴笑眯眯的放下茶碗,陡然翻脸:“一个都没有!” 胡问静莫名其妙,陡然大惊失色:“难道胡某开了私塾是打破了门阀垄断教育,破坏了只有门阀子弟才能当官的权力,被所有门阀联合抵制?” 王梓晴转头不理脑残,慢悠悠的指挥丫鬟点燃檀香,悠然的香气在房间中弥漫,小问竹深呼吸,只觉好闻极了。 胡问静放对:“一点都不好闻。”从小到大闻到檀香的味道就感觉到了佛堂,宁可去闻过期香水都不想闻檀香。 小问竹扁着嘴:“很好闻啊。”又深深的呼吸。胡问静没办法,用力捏她的脸,几个月过去了,小问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婴儿肥的模样,捏起来手感好极了。“姐姐等会就买很多,你天 天可以闻。” 王梓晴仔细的打量胡问静,胡问静身上的衣衫的面料也就是中等偏下,还刻意往厚实耐用的方向选,款式更是难看极了,就是杂役穿的,一点点都不飘逸,跟时尚一点都不沾边。她又看了一眼小问竹,小问竹身上的衣服面料就精细多了,她家穿的也不过如此。她微微叹气,无法理解胡家姐妹服饰上的差距,只能用胡问静自己买衣服看喜好,给小问竹买衣服看店里的推荐来解释。 “你啊,还是要多注意一些别人的穿着。”王梓晴缓缓的提醒,你的品位差到了极点,老老实实去谯县那几家有名的成衣铺买,按照店里推荐的时尚款买,好歹能够跟着潮流,没那么土气。 胡问静瞅了王梓晴一眼,一秒就看透王梓晴想着“衣食住行最能看出暴发户和真正的贵族之间的差距,没有几代人根本无法培养出真正的贵气。”等等,这类腐朽贵族的刻意拔高的垃圾文化她从来不在意。她只关心一件事:“为什么都不肯到我的私塾教书?” 王梓晴想了想,委婉的道:“君子远庖厨。”胡问静果然立刻懂了,搞了半天就是近朱赤近墨黑,靠近胡霸天名声不好。 王梓晴摇头,珠花颤动,发出轻轻的脆响。“你的名气太差了,谯县凡是想着入仕的人绝不会到你家当私塾先生的。”胡问静理解,一滴血原则嘛,只要血统里有一滴黑人的血液就是黑人,只要一次和卑鄙无耻的胡问静扯上关系,子孙后代都是黑的。 “所以,你这个私塾啊……”王梓晴琢磨着该怎么说胡问静的私塾肯定完蛋。 胡问静脸色铁青,想了想,又笑了:“我又没想真的办私塾,没有先生我就办成儿童乐园,左右只要让问竹开心的玩就行。” 王梓晴摇头,由得胡问静胡闹,心里想着是不是送胡问静几件衣衫和首饰,每次看见胡问静头上手腕上光秃秃的,她心里就觉得尴尬,今天故意抖了半天珠花了,以胡问静的机灵应该 注意到了,回去就会买一大堆珠花首饰打扮吧。 …… 胡家附近的房屋尽数被拆平,有的成了操场,有的成了粮仓,周围百姓很是理解,有钱了扩建房屋那是应有之事,哪个地主老财家里没有一个大大的粮仓?而操场也容易理解,胡问静是将门虎女,喜欢玩刀弄枪,又有一群彪悍的打手,搞个操场操练也是应该的。但是那个诡异的房子是怎么回事? 一群人仔细的看胡家新屋子一角,秋千,沙坑,吊篮,吊床,稻草人,这些好歹都认识,还有一些稀奇古怪,涂得花花绿绿的东西是干什么的?还有那个很像是蘑菇,却巨大的像是小房子的东西又是什么? 胡问静的手下们呵斥着:“你们懂什么,这就是霸天私塾!” 一群人恍然大悟,原来想要当官就要学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啊,怪不得普通人没办法当官,别说学了,听都没听说过这些东西。 小问竹和一群小朋友站在一座古怪的东西面前,无辜的看着,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滑梯。” 胡问静抱起小问竹,将她放在滑梯的顶部,教着她慢慢的滑下。 “哇!”小问竹和一群小孩子惊叫。 胡问静用力的挥手:“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给你们玩的,爱怎么玩怎么玩。” 一群小孩子欢呼,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来“当官”的,一直玩到日头偏西,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家。 小问竹开心的不得了,睡觉还在笑。胡问静给她盖好了被子,轻轻的捏她的脸,做个小孩子真好啊,只要吃好玩好睡好就尽到了责任。 她缓缓的拔出剑,头顶月色朦胧,四周不见灯火,几条土狗似乎也睡了。她慢慢的开始舞剑,什么身外之物都靠不住,唯有自己的武力才是唯一可以信赖的力量。 “到底现在是什么年代啊。”胡问静默默的想着。几个月了,她已经明白自己到了缙朝,可是,对自己究竟处于什么年月依然一无所知,不,应该是无法对应她的历史知识。 胡问静从日常的生活之中 ,从官府的田契地契之中,从门阀众人的交谈之中可以知道身处“大缙朝”,知道前朝是魏,知道本朝吞并了魏蜀吴,可以很清楚的知道此刻是大缙太康二年。 但是,这该死的太康二年到底到底到底是公元几几年啊?五胡乱华又是太康几年啊? 胡问静的历史学得很烂,依稀记得晋朝的几个著名人物,依稀知道八王之乱,五胡乱华,但是这究竟是哪一年呢?认真的说,胡问静甚至有些怀疑此“缙”非彼“晋”。在21世纪,她对小篆大篆隶书完全不懂,属于看到了字,联系上下文勉强可以凑出意思,到了这个该死的大缙许久了,她可以流畅的认识大缙的文字了,可是却不知道这“缙”字和“晋”在文字书写上究竟是不是属于同一个字的不同变化不同写法。 她唯有仰天长叹:“丫的忘记带百度啊!”搞不好这个时代是平行空间,搞不好是一个崭新的世界,搞不好是外星球,谁知道呢。 怀着对八王之乱五胡乱华的惧怕,胡问静唯有拼命的练功,拼命的扩张势力,时间对她而言就是生与死,明天要是就五胡乱华了,她会不会成为一堆最漂亮的白骨?这该死的穿越啊,以为被人追杀,被门阀盯上已经够惨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更可怕的未来。 真是希望自己搞错了。 月色越来越黯淡,更没有星光,花园中已经看不清人影了。胡问静挥舞着长剑,任由浑身每一片肌肉都在惨叫,依然一丝一毫都不敢偷懒。她停下来抹了一把汗,终于完成了练剑,开始准备跑步,她一边拍着酸痛的肌肉,一边咧嘴笑:“果然小命是最好的学习动力。”然后冲入了黑暗之中。 …… 某个屋子内,一对夫妻热切的看着儿子:“胡老爷说,什么时候可以当官吗?”其实儿子还小,当官至少也要成年后对不对?那就还有十来年呢,可是他们止不住就想问清楚些,对好日子有个盼头。 小孩子用力摇头,胡问静一点都没有说过这件事 。 夫妻二人想想也是,哪有第一天上私塾就说什么时候当官的,肯定不会这么草率,他们想起和一群很有文化很有经验的家长交流的心得,小心的再问:“那么,你今天学了几个字?” 小孩子继续用力摇头,一个字都没学。 夫妻二人有些恼怒,没学,还是偷懒?“我们问过先生了,先生说教了‘一二三,天地人’。” 小孩子没能识破成年人的讹诈,委屈的摇头:“就是没有教!也没有先生!” 夫妻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细细的问,终于知道宝贝儿子一天都在玩玩玩。两夫妻互相安慰着:“或许过几天会有先生教课。” 一连几天过去,宝贝儿子还在玩玩玩,什么字都不认识,什么大官都没看见,什么当官的许诺都没有。 两夫妻怒了:“难道胡霸天骗了我们?” …… 有人恶狠狠的道:“一定是被骗了!” 有人只是放声大哭,还以为可以成为大官的老子,从此吃香喝辣,没想到竟然只是一场黄粱美梦。 “你还做过梦,我梦都没做!”有人愤怒的喊,他还没来得及把孩子送进胡家呢,竟然就听说进胡霸天的私塾能够当官的消息是谣言,想要做梦都来不及。 有人捶胸顿足,早知道前几日房价大涨就卖了,现在想卖都没人买了。 “胡霸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愤怒的人群中有人叫着,也不知道是谁,有人响应,有人犹豫。胡问静只是胡神医的时候就杀人不眨眼,是胡霸天之后那是杀人如麻了,惹她不就是找死? 有人在人群中喊:“难道我们被她骗了,就只能这么忍了?” 周围的骂声大了好些,却都是空洞的骂人而已,遇到地主恶霸欺负人,难道还想欺负回来?虽然美梦破碎,精神损失巨大,但是其实经济损失只是50文钱。若是算上自家孩子吃的午餐,或许损失还能再少些。 “唉,算了。”人群中冒出了无奈的叹息。 叹息声越来越大,然后又渐渐的消 失,为了50文钱和胡问静开打不划算。 有人忽然指着远方:“咦,那是胡问静!” 众人猛然转头,只见胡问静大摇大摆的牵着小问竹闲逛,时不时停下来整理小问竹的衣衫。 人群中有人低声道:“我们没了美好未来,她倒是幸福的生活着。” 一股无言以说的愤怒在人群中蔓延,我们被地主老爷坑了,地主老爷却笑眯眯的享受着我们的血汗钱,嘲笑着我们的愚蠢。 胡问静牵着小问竹悠悠靠近,私塾今天休息,她要带小问竹买些新衣服。小问竹太会到处跑了,衣服破了好几个洞呢。 “胡霸天!”路边的人群中传出一声怒吼。 胡问静眼神一冷:“谁敢放肆?” “呼!”一颗青菜砸了过来。 “还我儿子的官老爷!” 愤怒的百姓被这一句不太通顺的言语点燃了怒火,胡霸天会杀人又怎么样,骗了我家儿子的前程,难道骂一句都骂不得? “还我儿子的前程!”“我儿子要当官老爷!”“胡霸天!王八蛋!”“收了钱,却一个字都没教我儿子!”各种怒吼声中,一颗颗青菜白菜韭菜萝卜雨点般的飞向胡问静。 “破!”胡问静拔剑。“我华山派弟子一剑在手,天下间谁能打得中我!” 剑光之中蔬菜叶子纷纷破碎,然后落在了地上,胡问静傲然持剑而立。小问竹从胡问静的背后钻出来,睁大眼睛看着她:“姐姐。” 胡问静低头,头发上的菜叶子和脸上的鸡蛋黄鸡蛋清慢悠悠的滑落:“这个……姐姐的剑法还没有修炼到家……姐姐栽了……” “但是,这不能怪我!”胡问静怒视一群百姓,“你们不知道大白菜和鸡蛋都涨价了吗?就算地主家都没余粮,你们竟然随便扔蔬菜,真是败家啊。” “呼呼呼!”天空中又是一批蔬菜雨点般的落下。 “混蛋啊!”胡问静抱起小问竹就逃,背后是愤怒的群众拿着蔬菜追杀。 “还我儿子的锦绣前程!”“我儿子要当大官的!”“欺骗我的感情! ” 胡问静一路逃回胡家,一群手下迎了出来,手持棍棒,恶狠狠的叫:“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打胡老大!”一群愤怒的群众看着几十个凶恶的胡问静手下,瞬间冷静了,转身就跑。 某个手下大声的道:“追上去,狠狠地打!”一群手下大声的应和。 “算了。”胡问静摇头,慢悠悠的走进了屋子。“那些家伙心中的美梦破碎不关胡某的事情,胡某从来没有答应过让他们的孩子当官,但是收了人束脩却没有教一个字,那是胡某不对,被砸些蔬菜水果是应该的,以后就两不相欠了。哈哈哈哈!” 她摸着头发唉声叹气:“鸡蛋砸在头发上很难洗的,倒霉。”到底到底到底这群手下有几个靠得住呢?真想知道啊。 一群手下呆呆的看着胡问静走进了屋子,只觉胡问静一点点都不像是胡霸天。做为江湖老大别说被人砸了一脑袋的鸡蛋大白菜,就是被人瞪了一眼也要打断对方的一只胳膊。 有手下失望极了:“我还以为胡老大是条汉子,一个人敢杀十几人,所以我才留下来跟她一起闯荡江湖,以后整个谯郡都是我们的,没想到我看走了眼……”一群手下摇头,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之后就像是网恋奔现,除了失望还有死亡。 另一个手下唉声叹气:“我早就知道女人做老大靠不住的,别看胡老大以前敢打敢杀,那是泥菩萨尚有三分土性,正好被人踩到她的逆鳞了,胡老大一个女孩子家家,哪有闯荡江湖,留下一个响当当的名号的念头。你们说,江湖上哪个山头的老大是女的?”一群手下摇头叹息,果然就没有听过哪个响当当的字号是女人打下的。 又是一个手下冷冷的道:“被人泼了一身的污渍都不敢报复,这还算胡霸天吗?以后我们也不用在这江湖上混了,谁见了我们都会笑话我们是个软蛋的手下。”一群手下脸色铁青,胡问静哪里像一个威风凛凛的老大,根本就是一个讲道理的小家碧玉。 有人对着张哥道:“张哥,这里你名头最大,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张哥笑了:“忍!还有等!”眼神中一道厉芒闪过。 胡家内,胡问静趴在围墙的一角使劲的瞅,自从练武之后内力没感觉到有多少,眼力听力却好了不少,那些手下的言语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用力握拳,p社的经验果然是真理:“建立在金钱关系上的雇佣兵果然毫无忠心度。”早就知道这些以流氓为主的家伙靠不住,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散了。 “唉,没有核心理念果然是不成的。”胡问静老实认栽,能够把土匪流氓变成红军战士的只有那些超级牛人,胡问静的魅力点是零,掌控人心的能力是负数,怎么都不可能管得住一只□□的队伍的。 大浪淘沙,最后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个,但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被大浪把自己淹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01 21:27:56~2021-02-02 20:2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木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8、恶霸副本3缺一,有法师有奶妈来肉盾 对胡问静意料之外的软弱, 挨了群众一顿“痛打”依然不敢还手,市井之中的主流意见非常的简单,还是那句话, 发财立品,胡霸天想要洗白自己就不能做的太过分, 有些事情就不能像以前那么嚣张。 偶尔有人想要采取更加过激的行动, 立刻就被劝住了, 区区50文的事情, 扔了几个蔬菜这口气也消了,何必再闹大呢?得饶人处且饶人, 惹恼了胡问静说不定她又开始打打杀杀了,对大家都没好处。做人不能得寸进尺,胡霸天还处于改造的初级阶段,很容易恼羞成怒恢复本性的,大家要给她一个比较宽松的环境。 有人犹豫不决:“那我家的孩子还去不去私塾?”其余人想都不用想,直接回答:“当然去,交了束脩的!胡霸天绝对不肯退钱的。”“对, 我们交了钱的,就算不能当官, 至少也要把束脩吃回来!” 街角有几个外地人静悄悄的看着。 某个公子哥模样的人重重的叹气, 轻轻拂袖,白色的衣衫像波浪一般摇摆, 腰间的玉佩在光芒下绿得刺眼。他微微摇头, 怜悯的看着谯县的百姓们,缓缓的朗诵道:“谯郡有女胡问静,少孤,未及笄, 臂力绝人,不修细行,日弄刀弓夜弄枪,为恶四邻,纵狗行凶,残害佃农,手刃十余人,州里患之,无人敢与论短长,有闻胡问静将至,纵火烧屋而遁。时年丰岁,众人不乐,问之曰:‘三害未除,何乐之有!’问曰:‘何谓也?’答曰:‘南山白额猛兽,长桥下蛟,并子为三矣。’” 这篇文章在豫州流传已久,纵然是市井之人也耳熟能详,说得正是豫州最大的恶霸胡问静。 那白衣公子朗诵完了文章,缓缓的道:“胡霸天横行谯县,世人被压迫得不敢反抗,稍微扔了几个蔬菜水果就感觉到了莫大的幸福,实在是可怜。” 另一个公子哥微微捂住鼻子,这条街上真是太臭了。他取出一个绣着金丝的香囊,放在鼻端深深的嗅着,淡淡的花香让他好受了一些。他摇头道:“我却不这么看。这些人可怜,却更可恨。”他冷笑 一声,继续道:“胡霸天杀人放火,动不动就打断了人的手脚,伤天害理,人人得而诛之,这些百姓为什么不敢杀了胡问静?胡问静纵然有三头六臂,难道还能打得过谯县数万人?可他们却不敢,只想息事宁人,扔了几个蔬菜水果就因为自己赢了,有人想要动手打胡问静,这些人竟然还帮着劝,这哪里是可怜,简直是可恨。” 白衣公子笑了,眼神之中精光四射:“正因为百姓懦弱,才有我辈拯救乾坤。”其余几人都笑,捂住了剑柄,迎着灿烂的阳光环顾四周,这些不识字的平民的存在价值就是用来衬托他们的伟光正的。 白衣公子继续道:“大伙儿好好商量一下,如何能够一击打倒了胡问静。”众人用力点头,就等这句话了。 香囊公子第一个发言:“首先,要保证我们每个人都能扬名天下。”一群人用力点头,人人眼睛放光,能不能打倒胡问静是次要问题,首要问题是怎么宣扬自己的光辉事迹。若是拼了老命打飞了胡问静,结果世人的流传是“某年某月末日,某公子率侠客十余人,力战恶霸胡问静……”马蛋啊!谁忒么的愿意做“无名侠客”!大老远跑来谯县这小地方就是为了扬名,不能达到扬名的目的,什么好听话都没用。 白衣公子重重点头,这是大家的核心追求,千万不能搞错。 香囊公子继续道:“其次,要保证大家不会受伤。”一群人又是用力点头,扬名天下很重要,但是以什么模样扬名也很重要,要是惩恶除奸的过程之中被歹人反杀了,成为了烈士,他们是坚决不要这个名声的,扬名是为了以后享受荣华富贵,不是为了载入史册,别说被歹人反杀,就是砍断了一根手指都坚决不干,不就是抓歹徒吗,有必要玩命吗?抓几百个小偷多安全,名声未必就小了。 白衣公子冷冷的笑了,踏出一步,神情坚毅:“为了正义与爱,我等就是舍弃了自己的性命又有何妨?”一道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宛如天神下凡。 众人惭愧极了,这才是只求正义,不在意虚名的真豪杰,一齐躬身道: “是在下鲁莽了,愿为天下百姓杀胡问静于此!” 那白衣公子沉声道:“好!我已经打探清楚,胡问静三日后会带着妹妹逛街,经过此处,届时就是我等为民除害之时!” 众人热血澎湃,为国为民,不惜己身,此乃大丈夫所为! 三日后。 天空微微下着小雨,阴风呼啸,卷起雨浪击打在店铺的门板上,哗啦啦的作响。 白衣公子等七人挤在一家绸缎铺中,焦急的看着街上。 一个公子低声问道:“凌兄,胡问静真的会来?”他看着小雨,雨势不大,但街上大部分店铺都关门了,胡问静会傻乎乎的在下雨天逛街吗?要不要改一天? 凌公子摇头:“胡问静此人有怪癖,生活极其规律,定下什么时候逛街就是什么时候逛街,莫说这连绵小雨,纵然是暴雨倾盆,胡问静也绝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众人这才放心,可是等啊等,等了许久也不见胡问静,看看天空,阴雨之下不见太阳,一点都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 又是一个公子焦急的问道:“凌兄,胡问静真的会来?”凌兄重重的点头:“绝不会错。” 众人焦躁的等着,店铺掌柜脸都白了,眼前这七个衣衫华丽的公子哥腰间挂着长剑,时不时问胡问静会不会来,白痴都知道这几人定然是要刺杀胡问静了。这种大事,他一个小小的掌柜哪里敢沾上?可若是想要将他们赶出店铺,只需要看看他们紧紧握着剑的手,以及一脸的杀气,就算给掌柜十个胆子也不敢开口。他只能缩在柜台后面,不住的默默念佛:“阿弥陀佛,观音菩萨保佑,胡问静今天躲在家里没有出门!”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长街之上终于有了人影。 “来了!”七个公子人人大喜,握住了剑柄的手再次一紧。 长街之上,胡问静怀里抱着小问竹,一手撑着雨伞,在斜风细雨中悠悠的走近。 丝绸店掌柜心都到了嗓子口,马蛋啊,下雨呢,你出来逛个p啊! 胡问静忽然在街上站住,厉声问道:“何方英雄至此,不妨出来一见。” 丝绸铺内七个公子长笑而出,大步走 进了斜风细雨之中,任由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服。 那白衣公子轻轻的甩袖子,趁着衣衫还没有湿透,还能够甩出流云袖赶紧帅一把。他定定的看着胡问静,握紧了腰间的长剑,道:“在下颍川凌为风,见过胡霸天。” 胡问静缓缓的点头:“凌为风?似曾耳闻。” 一个青衣公子端正了头顶的冠宇,慢慢的拔出了剑,剑光如水。“在下襄城桂中明,久仰胡霸天大名。” 胡问静默默的点头:“桂中明?也好像听说过。” 一个蓝衣公子轻轻的玩耍着手中的折扇,笑着:“在下长平冒必疆,能够得见胡霸天,人生大幸矣。” 胡问静冷冷的盯着几人,沉默不语。冒必疆急了,你丫倒是说一句听说过啊! 胡问静微微闭上眼睛,声音中透着悲凉:“胡某明白了,原来你们是大名鼎鼎的豫州七公子!”将小问竹放在地上,将雨伞塞在她的怀里,小问竹颠颠的跑到了街边的屋檐下,睁大了眼睛看着胡问静。 细雨之中,灰色衣衫的胡问静傲然而立,雨水渐渐打湿了她的衣衫,她却恍如未觉,伸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在风雨中一抖,一道水珠打在了地上,密密的响。 “胡某今日能够领教豫州七公子的神功,倒也是人生的幸事。” 疾风刁转,裹挟着细密的雨水呼啸而过。 风雨之中,七个公子哥死死的盯着胡问静,愤怒的眼神冲破了天际。 你丫太没品了,竟然随便修改台词!老子给了钱的!收了钱就要把戏演全套,没得随便就缩水的!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他们,喂喂喂,雨水好像变大了,你们真的确定还要拖延时间? 一群公子哥怒了,别说只是斜风细雨,就算天上下冰雹也要挺住! 想要挑战恶霸胡问静,又保证不会受伤,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当然是和胡问静好好商量了。 七个年轻公子要的是名,谁在乎是合作出来的名,还是正大光明的名,就算注了水,名就是名,有名就够了,何况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注了水的?七个公子哥儿很是干脆的找到了胡问静,胡 问静要恶霸洗白,他们要惩奸除恶,这要是都不能合作,还有什么能够合作的? 但是打死没想到今天会下雨啊!在雨水之中威风凛凛的效果直线下跌还是小事,胡问静竟然想要缩水!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七个公子哥坚决的盯着胡问静,头可断血可流,付了钱就要得到应有的待遇,不然脑子有病才跑来和胡问静开打。 胡问静哀伤极了,换个时间都不懂,垃圾,菜鸟! 七个公子哥狠狠的瞪胡问静,我们也被雨水淋着呢!你丫动作快点,我们早就打完了。 胡问静没办法,冷冷的盯着七个公子哥,身上傻气四冒:“胡某剑下不杀无名之辈,剩下的人报上名来。” 剩下的公子哥目光坚毅,同样傻气侧漏:“在下汝阴杨运聪,与胡霸天第一次见面,幸会幸会。” “在下上蔡张华招,自幼饱读诗书,三岁读《论语》,四岁读《孟子》,七岁能够写诗词,八岁参与修史,九岁主持上蔡旧房改造计划……”一群公子哥冷冷的看着张华招,你忒么的犯规! 张华招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胡问静冷冷的看其余人,你们要是也这么絮絮叨叨,得加钱! 剩下的两人眼神坚决极了,加p个钱,怎么介绍自己是我们的喜欢,我们就喜欢唠唠叨叨,不可以啊。 “在下沛国武元营,师从沛国儒学大师贾小凸,与著名女诗人贾深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共同写下了诗歌547篇……” “在下淮阳费红巾,父亲与豫州司马相熟,豫州司马与十年前见到在下时,曾言在下乃治国□□之人杰,写诗赠与在下,诗云……” 报名早的公子们恶狠狠的看着最后三个,只觉倒了大霉了,哪里来的三个傻蛋,把逼格从天花板硬生生的扯到了脚底板。 胡问静闭上了眼睛:“我不该来的。” 这句剧本中外的台词得到了四个报名早的公子的深刻认同,要是早知道这三个傻逼傻到这种程度,老子也不来啊,可是事到如今,难道还能打退堂鼓? 凌为风恶狠狠的道:“惩奸除恶,就在今日!”老子回头就打死了三个白痴! 三个白痴拼命的打眼色提醒,错了,错了,没有这句台词,你们不要随便乱改台词。 胡问静愤怒的看着七个混蛋,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胡问静啊胡问静,叫你丫的恰烂钱!这回掉进屎坑了吧。当务之急,必须赶紧完工。 七个公子哥儿有的兴高采烈,有的面如死灰,竟然落到了这个境地,有种变成笑话的感觉。 “果然是大名鼎鼎的豫州七公子,真是久仰了。”胡问静拱手,顺手抹掉脸上细细的雨水。 七个公子哥儿瞪她,作为大boss就该有暴雨淋头都一动不动的精神,抹雨水太没逼格了。然后抹雨水,细细密密的雨水落在脸上,不抹一下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刷!”七个公子哥儿或抱剑,或低头,或仰面,或弹剑,或挥舞扇子,或踏出一步,或背过身体,在雨中形态各异,气势冲天,陡然一齐侧面盯着胡问静,脸上英气勃勃正气浩然:“不错,我们就是惩奸除恶的豫州七公子凌为风、桂中明、冒必疆、杨运聪、张华招、武元营、费红巾!” 胡问静在雨中轻轻地鼓掌:“久闻豫州七公子乃人中龙凤,嫉恶如仇,今日一见果然是人如其名。”你丫需不需要一个个报名字啊,傻不傻? 七个公子哥儿厉声道:“胡问静,你自恃武勇,为害乡里,可知道错吗?”神经病!当然需要!虽然一口气报七个名字远远没有报“豫州七公子”方便,但是不一一报名字谁知道豫州七公子是谁?老子这辈子没有淋过雨,凭什么淋了雨还不能报名字?必须报!非要报!不报不是人! 胡问静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我胡问静杀尽世人,何错只有!” 七个公子哥儿点赞,好傻逼的台词!但是好精湛的演技。自从听说胡问静被蔬菜砸了都不打人就知道她是真心洗白自己,果然演技超群,配合默契。 七个公子哥儿一齐咬牙切齿怒目圆睁挤出最愤怒又最英俊的脸,用最帅气的姿势指着胡问静,厉声道:“胡霸天,有我凌为风……” 停顿,某个公子哥儿接 上:“……桂中明……” 停顿,又是一个公子哥儿接上:“……冒必疆……” 胡问静恶狠狠的盯着七个公子哥儿,这群傻逼有完没完? 一群公子哥儿完全不在乎胡问静的愤怒,只管一个个报名:“……杨运聪、张华招、武元营、费红巾在,岂容你为害人间!” 胡问静又一次仰天大笑:“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放马过来!”七个公子哥儿大喜,终于到打戏了! 胡问静仰天怒吼:“杀杀杀杀!”冲到一扇紧闭的店铺前,对着门板噼里啪啦的开打。 “哎呀,好功夫!竟然接下了我十成功力的一剑!” “看我这一招修罗血河车!” 七个公子哥儿看着胡问静对着门板乱打,眼珠子都要掉了,你丫是不是疯了,我们在这里啊。 胡问静使劲的瞅他们,你丫才疯了呢,街上所有店铺都关门了,打个p啊,打打门板就好了。 七个公子哥儿看看四周,阴雨天中本来就没有几家开门,胡问静一出场立马就全部关门了,就是他们躲雨的丝绸铺子也紧紧的顶上了门板,整条大街就看不到一个人。 七个公子哥儿怒了,难道明珠暗投? 胡问静怒了,谁说没有观众的?七个公子哥儿顺着胡问静的目光望去,只见小问竹蹲在屋檐下,大大的雨伞笼罩着她的全身,一脸兴奋的看着众人。 七个公子哥儿伤心了,演了半天,只有一个不用买票的观众? 胡问静使劲的瞪他们,愚蠢!没有观众还有听众!整条街的人都躲在门板后听着呢,你们要的是扬名,何必在意是听出来的名还是看出来的名,所谓名可名非常名,只要是名就够了,管它什么名。 七个公子哥儿恍然大悟,太有道理了,各自找了个店铺,对着门板噼里啪啦的打。 “胡霸天,你以为你的霸天神功就可以天下无敌?我凌为风的浩然正气以正破邪,无坚不摧!” “啊!胡霸天,你打中我了,我此刻身负重伤,可是,就算我吐血了,就算我下一刻就要死了,我桂中明也绝不会屈服!胡霸天,看我桂中明的佛光普照! ” “坚持住!我冒必疆的绝招混元太极拳马上就要使出来了!” 街上的百姓躲在门板之后,听着外头噼里啪啦,时不时有凄厉的惨叫,只觉外头定然是浴血奋战,长街喋血。有百姓眼角含泪:“好一个豫州七公子,我们会记住你的!打破了我的门板一定要赔钱!” 打了许久,七个公子哥儿你看我我看你,就算踢打门板也要力气的,手脚都有些肿了,是不是该收场了?转头看胡问静,胡问静陪着小问竹躲在屋檐下吃糕饼。七个公子哥儿怒了,偷懒!划水! 但是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快最后一幕戏,搞定收工。 胡问静用力点头,差点忘记还有最后一幕戏了。 “啊!”胡问静凄厉的惨叫,然后把最后一口糕饼塞入嘴中。“没想到你们的功夫这么厉害,竟然打败了我胡霸天。” 七个公子哥儿怒视胡问静,按照剧情你现在应该倒在地上吐血的。胡问静坚决不同意,那是晴天的戏份,要我躺在这泥水当中演戏,加多少钱都不干。 七个公子哥儿看看长街,反正没人看,不躺地上就不躺地上,大家合作愉快,没有必要追究这些细节。众人正气凛然道:“胡霸天,我们豫州七公子凌为风、桂中明、冒必疆、杨运聪、张华招、武元营、费红巾每一个人都胜过了你,因为我们有浩然正气!只要我们心中有天下百姓,有正义和爱,我们就是无敌的!” 胡问静凄凉的道:“没想到天下竟然有如此正义的人,我胡问静受教了。” 七个公子哥儿柔和的道:“胡问静,我等看你也有改邪归正弃恶从善之心,为什么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从此做个好人呢?你的未来还很长,你还有一个天真可爱活泼的妹妹,你忍心让你的妹妹盯着恶霸的妹妹的名头,被所有人鄙视吗?你为了自己,为了她,都要做一个好人,不要让她一辈子无法抬头做人。” 胡问静大声的痛哭:“呜呜呜呜,嘤嘤嘤!我胡问静知道错了,我愿意改邪归正弃恶从善。” 七个公子哥儿大声赞叹:“知错能干,善莫大焉。胡问静,你 要记住,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为非作歹杀人放火的胡问静已经死了,现在只有全新的善良的胡问静。” 胡问静大声的道:“多谢豫州七公子的教化,胡问静感激不尽。”抱起小问竹,扬长而去。 斜风细雨,古镇长街,一个灰衣女子抱着小女孩,擎着碧绿的伞,走在青青的石板路上,清脆的歌声传遍天地:“驾六龙,乘风而行。行四海,路下之八邦。历登高山临溪谷,乘云而行……东到海,与天连。神仙之道,出窈入冥,常当专之。心恬澹,无所愒。欲闭门坐自守,天与期气……” 七个公子哥儿怒了,这妥妥的抢风头啊,必须抢回来!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在雨中扶手徐行,大声歌唱:“驾虹霓,乘赤云,登彼九疑历玉门。济天汉,至昆仑,见西王母谒东君……” 长街上渐渐的有人打开了门,胡霸天和豫州七个谁都已经不见踪影,细雨之下甚至连个脚印都不曾留下。 “好一个豫州七个谁。”一群百姓赞叹不已,七个人的名字太长了,谁记得了,只要记住豫州七个谁就行。 有人兴奋不已,大声道:“当记下今日之盛况!某年某月某日,胡霸天肆虐谯县,有豫州客遇到而至,与胡霸天决战与风雨之中,天崩地裂,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终于制服胡霸天。” 一群街坊邻居用力点头,七个谁的名字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记住胡霸天已经改邪归正了,以后每天看到她就大喊胡大善人,看她好不好意思继续欺压良善。 一群街坊邻居痛哭失声:“从今往后再无忧矣。”一道阳光照射在众人的身上,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雨止天晴云开日出。 众人看着温和的太阳,露出了欣喜的笑脸,终于可以晒被子了。 …… 谯县著名恶霸胡问静被豫州七公子降服的消息传开,无数门阀子弟捶胸大哭,明明知道胡问静是个可以被门阀利用的恶霸,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刷恶霸副本积累名声呢?知道刷名声有多难吗?竟然放过了这么一个巨大的名声,何以如此冥顽不灵? 楚家 的大厅之内,两个老夫妻坐立不安,独子又哭晕过去了。 “唉。”老夫妻二人唯有长叹,一点点办法都没有,豫州七公子中好几个与儿子相熟,大家的水准都差不多,可豫州七公子自从“降服”胡问静之后,经常受邀出席各个门阀的宴会,每次宴会都有人问长问短,眼看是打开了知名度,要青云直上了,自家傻儿子想不开日日痛哭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刷名誉三分靠实力七分靠运气,不是想刷就能刷的。 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世伯,昭难呢?”老夫妻无力的摇头:“昭难此刻只怕不适合会友。”那人顿足:“再不抓紧机会就没有机会了!”不理睬老夫妻的劝阻,直接冲进了内堂,使劲的撞进一间厢房。 “昭难,我有办法刷名望了!”那人大声的道。刚刚从晕厥中清醒,依然泪流满面的楚昭难立刻爬了起来:“有什么办法?” 来人笑了:“当然是继续组团刷胡问静!”楚昭难又要哭了,刷个p,胡问静副本已经被打爆了。 来人大笑:“昭难真是实诚啊。” …… 谯县长街之上,楚昭难和朋友傲然站在大路中间,死死的盯着某个方向,一言不发。来往的路人惊讶的看着他们,这是脑子有病? 路边茶楼之上,有人皱眉道:“那人好像是楚昭难。”其余人皱眉苦思,猛然想起来了:“就是凌为风邀请他去与胡霸天决斗,他却爽约的那个楚昭难?”众人立刻就笑了,看楚昭难的眼神充满了幸福感。他们都是从外地赶来刷霸天副本的,不料迟到了一步,霸天副本被豫州七公子抢先刷了,留在这里唯有哀叹人生的不公,但与楚昭难比起来,那就完全算不上倒霉了。 众人笑着:“凭白错过了大好机会。”完全不能理解楚昭难为什么会拒绝凌为风的邀约,送到嘴边的声望竟然都抛弃了。 有人笑眯眯的看着像一根石柱子一样矗在大街上的楚昭难,这是演得哪出戏? 远处,胡问静抱着小问竹缓缓走近。 楚昭难的朋友紧紧的盯着胡问静,傲然负手而立:“在下汝阳石原理,阁下可是胡霸天?” 茶楼上的公 子哥儿们笑了,大声的道:“这不是胡霸天,胡霸天已经死了,这是改邪归正的胡问静胡神医。” 楚昭难抬头看了一眼茶楼上的公子哥儿们,眼神古怪,一群公子哥儿们理解,不就是想要来看看被抢走的boss吗?其实越看越伤心,何必多看。 有公子哥儿厚道的叫着:“楚兄,且上来一叙。” 石原理使劲的推了一把楚昭难,楚昭难这才回过神来,仓促的道:“在下汝阳楚昭难。” 石原理继续道:“我等请问胡霸天,你是真的改邪归正了吗?真的不再欺压良善了吗?” 茶楼中的公子哥儿冷眼看楚昭难和石原理,这是不死心啊。某个公子哥儿叹气:“唉,怎么会死心呢,若是早知道胡霸天这么好说话……”一群公子哥儿齐声叹息,多好的名望值啊。 胡问静深深的看着楚昭难和石原理,平静的脸庞渐渐的变得狰狞无比:“改邪归正?我为什么要改邪归正?贱人欺负我,我欺负贱人有错吗?” 茶楼中的公子哥儿们惊呆了,搞毛啊! 楚昭难结结巴巴的喝问道:“你不是已经改邪归正了吗?”胡问静哈哈大笑:“生病还有个反复呢,吃药还要吃个三五次呢,胡某内心中被豫州七公子压制下去的邪恶又一次爆发了!哈哈哈哈哈!” 茶楼中的公子哥儿们瞬间就懂了,无耻! 石原理深深的注视着胡问静,踏前一步,大声的道:“自古浪子回头最是艰难,纵然你想改邪归正,但心魔难除,我石原理和楚昭难就是为此而来,且让我二人助你一臂之力!” 胡问静恶狠狠的盯着两人,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就凭你们两个菜鸟?” 茶楼中的公子哥儿了愤怒的看着胡问静,这么浮夸的演技也敢拿出来演戏? 楚昭难和石原理脚下一错,与胡问静鼎足而立,神情悲壮,慢慢的盘膝坐在青石板上。石原理大声的道:“除魔卫道,纵然身死道消亦不足惜。”楚昭难用力点头,结结巴巴的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石原理转头打眼色,怎么快进了?你还有其他台词呢,最好还要把 自己的名字报三遍! 楚昭难完全看不懂石原理的眼色,只管接着念下去:“……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石原理没办法,遇到一个临场就紧张的家伙真是倒霉,只能也念道:“……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胡问静长叹一声:“原来世间竟然有如此精妙的言语,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胡某的心终于平静了,邪念又一次被浩然正气压制了下去,胡某会坚定地走在改邪归正的道路上,还未请教阁下是谁?” 石原理一口气给胡问静点了一千两百个赞,太贴心了,竟然给他们报名字的机会。正色道:“在下是汝阳石原理,从小苦读诗书……” 楚昭难终于镇定了,道:“在下是汝阳楚昭难,著有诗词二十五篇……” 茶楼中的公子哥儿们愤怒的盯着三个无耻之徒,你们有钱了不起啊,老子也有钱!老子也能让胡问静旧病复发恶念重生,老子也能压制胡问静的心魔! 某个公子哥儿皱眉道:“可是,这样一来不就是闹剧了?”一个两个都冒出来刷胡问静,这声望值立马就注了水了,以前刷一次一万点,现在刷到吐血才三点。 “错!”另一个公子哥儿厉声喝道,狰狞的看着那单纯的公子哥儿:“楚昭难不是为了简单的刷声望,是为了赌一把!赢了,他也有劝解胡霸天改邪归正的大名誉,输了,揭穿胡霸天的改邪归正是做假的闹剧,凌为风等人的名誉尽数清零。怎么算楚昭难都不吃亏。” 那单纯的公子哥儿冷汗淋漓,人心就如此险恶? 一群公子哥儿用力点头,声望之路,路遥且阻,决不能被别人拉开距离。“我们去找胡问静,我们也会压制心魔!” 数日之内,谯县之内热闹非凡。 一群人兴奋地聚集在街头,四处张望着。街上的百姓只需要看他们华丽的衣衫就能知道这些人个个都是门阀的公子哥,却不知道为什么数日之间谯县的街头多了这么多外乡的公子哥儿。 一道单薄的人 影慢慢走近,公子哥儿们立刻兴奋了:“是胡问静!”然后又开始摇头:“不是胡问静,唉。” 其实这些公子哥儿个个都不认识胡问静,但是胡问静有个非常显眼的标志,那就是永远贴身带着小妹妹。不论是逛街也好,是去门阀做客也好,是去暴力收租也好,胡问静永远都带着小妹妹,很有绝不让她离开视线的味道。这些公子哥儿只要看那人孤身一人,没有带着小孩子,立刻就能知道绝不是胡问静。 某个公子哥儿一把扯住身边的店铺老板,严厉的喝道:“胡问静真的会来?”那店铺老板哪里知道胡问静会不会来,只能不停地摇头。 那公子哥儿呵斥着:“废物!”用力将店铺老板推开。 有公子哥儿大声的喊着:“三等一,来一个身高差不多的!” 另一个角落有公子哥儿叫着:“来个红衣服的,我们就是彩虹七公子!” 某个茶棚中,有公子哥儿左右看看:“有会打麻将的吗?先来一盘。” “沛国的加我!沛国的加我!” “只要儒雅型,抢风头的滚!” “扇子五虎将还差一个!” 街上忽然有人大叫:“胡问静来了!” 刹那之间长街两边冒出了上百个衣衫华丽的公子哥儿,或摇着扇子,或背负双手,或英气逼人,或随风摇摆。 百余人盯着抱着小女孩走近的胡问静,齐声道:“胡霸天,你可知道你错了!”整齐的声音传出老远,街上好几条狗被叫声惊吓,急急忙忙跑开几步。 胡问静看看上百人,淡定的道:“我知道啊,我已经在豫州七公子和汝阳楚昭难石原理的感召之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阿弥陀佛,善战善哉,你们走路要小心,千万不要踩着蚂蚁,蚂蚁也是生命,蚂蚁好可怜的。嘤嘤嘤!” 一群公子哥儿冷笑,还装? 某个公子哥儿大声道:“胡霸天,吾今日来此……”忽然不出声了,死死的盯着胡霸天的背后,胡霸天背后仿佛从土里冒出来一样多出了三四十个打手,人人一身统一的灰衣,手里拿着比碗口还要粗的木棍,狞笑着看着百余 公子哥儿们。 “诸位休要惊慌,这些是我的保镖。”胡问静羞涩的低头。“胡某要做好人了,可是世上坏人太多,总有坏人想要挡住我的路,想要欺负我,我好惨的,只能请几十个打手保护我了,谁要敢欺负我,他们就会好好的保护我了,嘤嘤嘤!”没付钱就想刷声望的看清楚了,是你的脖子硬还是胡某的棍子硬。 上百公子哥儿后悔极了,冲动了!忘记胡问静先收钱后表演。 某个公子哥儿满头大汗的从人群中挤出来,大声问道:“哪里买票?” 全场上百公子哥儿死死的都盯着胡问静,胡问静仰天长叹:“胡某改邪归正了,绝不做弄虚作假的事情。” 上百公子哥儿大惊失色,才演了两场就退休,你赚的钱够你买豪车吗? 小问竹挣扎着落到地上,跑到那问买票的公子哥儿面前招手,那公子哥儿秒懂,立刻蹲下,将耳朵凑到了小问竹的嘴边,脸上慢慢的浮现惊喜,然后又飞快的消失,站起来咳嗽一声:“是啊,胡神医德高望重,怎么会作假呢。”拼命的挤出人群。 一群公子哥儿坚决不让他走,大家都急着上车,你丫绝不要想着独吞,要么一起上车,要么大家都别上车。 是日起,胡问静一日之内十次压制不住心中邪念,又幸运的十次路遇才华横溢且心中有浩然正气的公子哥儿仗义相救,可谓是人生处处有正气,世上处处有套路。 豫州七公子愤怒无比,早知道花十倍的钱买断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02 20:29:46~2021-02-03 20:5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 10瓶;风吹秋雨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从不原谅叛徒 一群人晃晃悠悠的走近, 然后欢呼着开始搭篝火,切肉切菜。有人叫着:“动作快点,我都饿死了!”有人掏出一些熟食分给众人, 有人取出水囊,大口的喝着。这里只是官道边的小树林, 四周虽然没有青山绿水, 但是胜在幽静, 很少有人经过。 张哥与几人抬着一个酒坛, 小心的放下,也不抹掉额头的汗水, 大声的道:“大家先喝碗酒润润嗓子。”众人欢笑着,一个简单的野炊营地很快就搭建了起来,烤肉的香气四处弥漫。 有人举着碗,大声的道:“多谢张哥。”一群人一齐举起了碗,胡乱的叫着:“多谢张哥。”这次的野炊是张哥请客,虽说吃些酒肉并不怎么值钱,但是就冲着张哥大老远挑了酒过来, 这份心意就很是至诚。 几碗酒水下肚,众人的言语更加的肆无顾忌, 有人的脸上红通通的, 大声的道:“张哥,这里我谁都不服, 就是服你!”其余人也跟着叫:“对, 我们就听张哥的!”“张哥才是老大!”“胡问静算老几!”“小娘们就是个废物!” 张哥眼中精光四射,摇头道:“可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胡问静的手下,背后说老大的坏话可不怎么体面。” 一个男子神情一变, 大声的道:“体面?老大?胡问静也配做我们的老大?我们哪一个不是走在街头响当当的人物,却被一群老头老太太砸烂菜叶子,这也叫体面?我这辈子没有这么不体面过!”其余人想起胡问静的软弱,同样怒火中烧,自从成为地痞流氓的那一刻起,就只有他们欺负百姓,没有被百姓欺负的,当真是做梦都想不到会被人砸了烂菜叶子而不能报复。 有人握紧了拳头:“自从被人砸了烂菜叶子,我走在街上见了熟人都不敢打招呼。”众人纷纷叹气,很是理解,原本威风八面的江湖好汉忽然被人砸了一些烂菜叶子,这形象是彻底毁了。 有人越想越气,眼睛都红了:“我以前以为跟着胡问静就能 扬眉吐气,走在街上没人敢小看了我,没想到胡问静竟然是个懦夫!”众人鄙夷的骂着胡问静,无非是胡问静是个女人,年纪小,废物等等。 张哥听了许久,见众人骂的差不多了,慢慢的道:“胡问静确实有些软弱,女人嘛,也不稀奇。但胡问静是个会赚钱的……”众人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异样。 张哥继续说着:“……胡问静这几日赚的银子,是我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众人眼神中的异样更加的浓郁了,胡问静仅仅这几日被人刷声望,就赚了大把的银子,世上再也没有比胡问静会赚钱的人了。 张哥看了看众人,说道:“胡问静的银子越来越多,买下半个谯县也不稀奇,以后就不是胡霸天,而是胡半城了。我寻个机会与她说说,她已经有这么多银钱,也该给兄弟们加些工钱了,500文钱的工钱实在是少了些,兄弟们吃酒喝肉都不够,总不能她天天吃燕窝,我们只能吃韭菜吧?我想胡问静多半会加点工钱的,以后每个人每月550文工钱还是很有指望的,虽然大鱼大肉是不用想了,但这多出来的五十文工钱每个月好歹能够多吃几回肉了。” 众人恶狠狠的看着张哥,五十文钱?五十文钱与胡问静的钱比算老几? 张哥继续道:“若是哪位兄弟银钱上有些不趁手,那就来找我,只要我有钱,没说的,一定拿出来照顾兄弟。” 热闹的野炊变得死一般的静默。 半晌,有个男子一字一句的道:“我实在受不了胡问静了,凭什么她吃肉,我们汤都没得喝?”众人一齐点头,550文钱的未来与胡问静的金山银山相比,让人妒忌的失去立即。 那男子大声的道:“张哥,你为人最讲义气,不如你当老大,我们都跟着你干!”立刻有几人大声的附和:“对,不如张哥做老大,我们都跟着张哥干。”“我们只服气张哥,胡问静算个鸟!” 好些人看出来了,张哥带着众人大老远跑到旷野之中野炊,就是为了谋朝篡位啊。这就不能瞎附和了,说错了话是要掉脑袋的。 张哥看着一群人忽 然哼哼哈哈了,一点都不意外,淡定的道:“张某在江湖上也有些字号,谁都知道张某讲义气,有一个饼,就大家分饼吃,有一碗粥,就大家分粥喝,张某绝对不会自己大鱼大肉,兄弟们只能喝粥。” 一群人继续哼哼哈哈,胡问静能够赚钱,你能吗?胡问静大鱼大肉,你有大鱼大肉啊?胡问静只给兄弟们喝汤喝粥,好歹还有汤和粥,你丫什么都没有,白痴才跟着你推翻胡问静呢。 张哥打了一个眼色,某个男子会意,大声的问道:“张哥,胡问静虽然是个娘们,丢尽了兄弟们的脸,寒了兄弟们的心,但是,胡问静是个会赚钱的,张哥你做了老大,怎么赚钱,怎么保证兄弟们吃酒吃肉?” 一群哼哼哈哈的人立刻都盯着张哥。 张哥笑了:“胡问静靠什么起家?暴力收租啊。这事情胡问静能做,我就不能做了?胡问静能够替谯县豪门收租,是因为胡问静能够做豪门不能做的事情,什么事情?打人杀人啊。难道我就不会打人杀人?兄弟们就不会打人杀人?整个谯县的佃租都是我们在跑腿,都是我们在打人杀人,胡问静杀了几个打了几个?我们又杀了几个打了几个?” 一群哼哼哈哈的人皱眉,好像是这个道理。 张哥扫了众人一眼,继续道:“门阀需要的是一个会做事的人,一个能够收回佃租的人,哪里在乎是胡问静收回的佃租还是我收回的佃租?难道我收回的佃租就比胡问静收回的佃租少了几个铜板了?”一群哼哼哈哈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慢慢的点头,不管黑猫白猫,会捉老鼠就是好猫。 张哥见了众人点头,心中大定,就知道这群人对胡问静毫无忠心度,只是想着钱而已。他微笑着,慢慢的道:“胡问静只给大伙儿500文钱工钱,我当了老大就按照江湖规矩,所有收入我拿三成,其余都给诸位兄弟们平分。”一群哼哼哈哈的人飞快的心算,只觉这剩下的七成平分后的数字会远远的超出了500文。 某个男子嘶哑着嗓子问道:“真的?” 张哥微 笑,举起了手臂:“苍天在上,我做老大之后佃租的收成只取三成,其余与诸位兄弟平分,若有违背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群哼哼哈哈的人兴奋地看着张哥,笑逐颜开:“张哥仁义啊。”“张哥是条汉子!”“就应该按照江湖规矩嘛,有肉大家一块儿吃,没得只有500文钱的。” 张哥微笑着,打量着众人,见依然有人皮笑肉不笑,不像是真心拥护他的,心中冷笑了几声,脸上笑得更加的温和了:“佃租的佣金只是一个小数目,也就够大家吃些酒肉而已,胡问静真正赚钱的是‘改邪归正’啊。每天赚到的银子都像是座小山。” 众人眼神火热的看着张哥,听张哥的意思,这一块肥肉也要和大家平分? 张哥环顾四周众人,道:“只是一个改邪归正的人又能够红多久?只看胡问静每次收取的银钱越来越少,就知道很快就没有人来雇她扬名了。”众人点头,收取的银子有没有少他们不知道,但是前来的外敌公子哥儿越来越少了,这是肉眼可见的。 张哥道:“胡问静真是愚蠢啊。可是,我就不同了,我有更好的办法!”众人热切的看着他,快说,快说。 张哥眼神之中光芒暴涨:“新鲜感!需要新鲜感!改邪归正也需要新鲜感!那些门阀公子们需要一个新的恶霸,一个新的改邪归正的人!我们有三十几人,我们可以每个月都出现一个新的恶霸,一个新的改邪归正的人,保证月月有惊喜,逢年过节还可以有双倍的恶霸!那些门阀公子哥儿们绝对不会感到腻烦!”众人的眼神简直可以用流光四溢来形容了,想想每天冒出一群公子哥儿拼命的塞钱给自己,就是要自己“改邪归正”,这生活实在是太美好了。 “张哥,不,张老大!”某个男子举起酒碗大声的道。 众人举起酒碗,热切的叫:“张老大!” 张哥豪迈的笑着,心里一点都没有惊喜,他细心观察许久了,这些都是对胡问静不满的人,拉拢过来轻而易举,而有几个不太觉得有把握的人,他根本就没有叫来,免得 泄露了风声。 “老大,我们该怎么做掉了胡问静?”有人急切的问道,早一天干掉胡问静就早一天分钱。 有人叫道:“这还用问?大家一起上啊!胡问静再能打,难道还能打得过几十人?”他转头看四周。“大家伙儿都是江湖好汉,手里纵然没有人命也是见过血的,还怕打不过胡问静?真以为胡问静天下无敌?” 其余人却不吭声,胡问静是真能打,每次到胡家都能见到她满头大汗的在练功。有人慢慢的道:“胡问静是个硬点子,不好下手。”众人点头,胡问静剑不离身,要是没有好好的商量,说不定就有人被胡问静反杀了。 那提议一起上的莽汉鄙夷极了:“一群胆小鬼,胡问静哪里会防备我们,我们只要瞅准胡问静手中没剑的机会,一拥而上,还怕杀不了胡问静?” 众人只是摇头,面对练家子怎么能够这么鲁莽?一旦一击不中,被胡问静杀出重围,究竟是谁死就不好说了。 有人阴笑着道:“不用担心胡问静逃走,我们打不过胡问静,还打不过胡文竹吗?”众人狰狞的笑,是啊,胡文竹就是胡问静最大的破绽。 那阴笑的人的淡淡的道:“胡问静一直不让妹妹离开眼前,就是在提防我们啊,她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们。”众人回想,果然胡问静处处提防着他们,是胡问静对不起他们在先。 那阴笑的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道:“她不仁,我们就不义,我们不需要抓住胡问静,我们只需要抓住了她的妹妹,她又能逃到哪里去?若是我一刀砍向胡问静的妹妹,胡问静会不会扑到妹妹的身上挡刀?若是我们威胁胡问静放下刀剑,否则杀了她妹妹,她会不会哭着放下刀剑?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齐大笑,姐姐为了救妹妹而死,多感动啊。 有人装模作样的抹眼泪:“两姐妹一起去地府也不寂寞,我们是好人!”有人注意到了胡问静的手下并没有尽数到场,厉声道:“杀了胡霸天,谁敢不服我们?”众人心潮起伏,壮怀激烈,杀了胡霸天,谯县 就是他们的了,扬名立万,发家致富,就在眼前。 张哥摇头:“办法是好办法,但是我们不能直接下手。”众人惊愕的看着张哥,胡老大是个懦弱的女人,张老大也是个懦夫? 张哥道:“胡问静终究是我们的老大,我们若是直接杀了她就是背叛主人,背主的名声可不大好,想要在江湖上立足,有些名声背不得。”众人点头,吕布的武力值天下第一,但就是没人敢收留他,还不是因为他习惯性背主。 张哥继续道:“而且,胡问静与门阀关系不错,陈县令也有交情,我们若是直接下手,只怕会有些手尾,必须找其他人下手。”众人想起门阀和县令,心中立刻就打颤了,小小的地痞流氓绝对惹不起门阀和朝廷的,若是门阀和陈县令替胡问静报仇,他们只怕会死得惨不堪言。 “对,胡问静虽然对我们不仁义,终究当过我们几天的老大,我们都是有良心的人,我们决不能亲自动手。”有人大声的道。众人附和着,个个忠肝义胆又念旧,绝不会对胡问静下手,做出背叛故主的事情。 有人看着张哥,道:“张老大,你就直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张哥环顾四周,众人都热切的看着他,空气中烤肉和酒水的香气弥漫,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他重重的道:“我已经联系了其他地方的高手。”众人立刻懂了,大声的欢笑,这种事情何必亲自动手?给钱就行了。 张哥待众人笑声停歇,又道:“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众人狰狞的笑,也就是等外地高手做完了之后还要杀人灭口?那很应该啊。 …… “唉,好日子过去了啊。” 长长的叹息声引起了巨大的回应,整条街上的商户都在叹气,前些日子每天都有上百个贵公子在这里候着胡问静,买一盘最贵的糕点只吃一口,买一千多最美的花朵只为了洒在地上,买一匹绸缎就为了垫在脚下,这简直是商户们的黄金时代。现在,这些贵公子却没了踪影。商户们看看眼前的冷清街道,回想前几日 的辉煌,情何以堪? 某个茶水铺子之中,一个锦衣白须老者打量着四周,看到的商铺掌柜伙计各个长吁短叹,哪怕是这小小的茶水铺子的老板也是强颜欢笑,心中重重的叹气,对几个随从道:“这谯县民生艰难啊。”某个随从低声道:“谯县这种小地方怎么可以和洛阳相比。”那锦衣老者微笑着点头,那倒也是。 “走,我们四处看看。”那锦衣老者微笑着,走出了茶棚,在街上随意的逛着。 “姐姐,我走不动了。”一个糯糯的小女童的声音传了过来。 街上,胡问静弯腰抱小问竹,腰间的长剑因为她的弯腰而触碰到了地面,发出轻响。小问竹缩在胡问静的怀里,不满的想要去扯衣服,被胡问静轻轻的阻拦:“问竹乖,不要动。”小问竹扁着嘴,但看见胡问静少有的严肃,乖乖的收回了手。 张哥和二三十人跟在胡问静的身后,微笑着看着小问竹,小孩子就是懒啊,走了没几步就要抱了。 “胡老爷好!”街上有人大声的招呼着。胡问静随意的回应着,不时停下脚步看摊位上的物品。 商贩们热切的介绍着:“胡老爷,这是新到的木偶,可漂亮了。”“这是不倒翁,怎么都不会倒下的,看!它又立起来了。” 那锦衣老者转头,很有兴趣的看着胡问静,这个女子似乎才十四五岁,就是“老爷”了? 小问竹指着那锦衣老者身前的摊位:“姐姐,我要看看那个!”锦衣老者笑了,小孩子就是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 街上好些人被这个摊位吸引,纷纷走了过来:“咦,真是有趣啊。”“我也要买一个。” 商贩高兴极了,今天真是走运啊,道:“是,惠顾一文钱。”然后看着眼前的顾客们陡然脸色狰狞。 一个穿着文人衣衫的男子的袖子里滑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恶狠狠的举起;一个笑呵呵的男子一手拿着木偶,一手似乎要探手入怀拿钱袋,掏出的却是一把牛耳尖刀;一个男子猛然扬起了右手,肌肉暴涨,衣衫上数处破裂。 张哥和二三十个手下眼神中陡然射出了闪亮 的光芒!终于动手了! “胡问静,去死!”几个胡问静的手下在心中大喝,胡问静绝对不会想到会有刺客,一定会被刺几十个窟窿。 有胡问静的手下狰狞的笑着摸向怀里的匕首,他们会傻乎乎的站着,等刺客们反复刺杀了胡问静几百刀,才会如梦初醒,呐喊着冲上去,那些刺客们就会被他们当场格杀,天下间谁都不会知道胡问静是因为什么而死。 张哥深呼吸,开始酝酿泪水,今日之后胡问静就是历史的一部分,然后他就会成为张霸天,所有门阀都会觉得他是迫于无奈接过了胡问静的霸天大旗,他的美好人生终于开始了。 一道剑光一闪,鲜血冲天而起。 一个圆乎乎的东西从空中旋转着落下,坠落在张哥的眼前,张哥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踉跄的后退了几步。那圆乎乎的东西是一颗人头,犹自睁大眼睛看着张哥。 “噗!”两具尸体倒在地上,鲜血欢快的流淌。而一具无头的尸体站在那里,手中的匕首闪着光芒,脖颈处的鲜血像喷泉一样飞溅。 几步之外,胡问静甩掉剑上的鲜血,冷冷的道:“一群菜鸟也敢动手?”还以为有什么惊天的大阴谋,原来就是简单地找外援刺杀啊。 张哥和一群手下呆呆的看着胡问静冰冷的眼神,只觉从头顶寒到了脚底,她……她……她知道了! 胡问静慢慢举步,她一眼就看出来这群毫无忠心度的手下想要对她下手,所以才让小问竹穿上了一点都不舒服的铜钱盔甲以防万一,虽然还不清楚哪些人参与了哪些人没参与,但暗中调查太麻烦了,不如杀几个带头的,剩下的人严刑拷打,就不信问不出口供。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张哥,淡淡的道:“胡某自出江湖以来所向披靡,从来不曾被……”一只沾染着鲜血的手臂猛然扯住了胡问静的衣衫一角。 胡问静大惊失色,马蛋,还有刺客?大意了!她猛然转身,就要出剑,却看见那锦衣老者微笑着看着她:“好,好,好,没想到是你救了老夫的性命。” 胡问静眨眼睛,什么情况? 几个锦衣老人的随从冲到 了老者的身边,背对着老者,恶狠狠的看着四周,有人厉声叫道:“抓刺客!来人哪,抓刺客!” 胡问静定定的看着那随从,刺客都死光了,喊什么喊? 远处猛然传来了脚步声,数百人拼命的跑了过来,瞬间就将胡问静和那个老者及随从护在了中间,刀枪并举,恶狠狠的看着四周的所有人。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检查了地上的三具尸体,摇头道:“任公,刺客都死了。” 那任公缓缓的点头,转头看着胡问静,道:“若不是你,老夫这次死在了宵小的手中。你叫什么名字?老夫要重重的酬谢你。” 胡问静小心的问:“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任公哈哈大笑,很是理解眼前的少女不认得自己,他捋须而笑,道:“老夫是朝中吏部尚书任恺。”他转身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脸色一沉,冷笑出声:“老夫还以为朋党之争只是朝廷之事,若是输了不过是退隐归田而已,没想到竟然有人如此下作,想要老夫的性命。” 几个随从汗流浃背,看胡问静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他们刚才不想扫了任尚书微服私访的雅兴,又没有想到会有刺客,距离任恺就稍微远了几步,完全没有注意到有刺客,等道胡问静杀光了刺客才知道有人行刺任恺。 “把尸体带回去。”某个随从厉声道,必须查清楚这几个刺客受谁指使。 张哥脸色铁青,手脚冰凉,虽然不明白哪里冒出来的朝廷老爷,但是白痴都知道事情搞大了。 “走!”张哥抓住最后的机会,带着众人悄无声息的遁入了巷子之中。 胡问静怔怔的看着任恺,猛然懂了,这是上街扶了一个老大爷,结果老大爷是公司董事长的经典画面啊。至于其中有些小小的误会,谁有空管这个。 胡问静神情一变,严肃又认真,团结又活泼,淡淡的看着天空,缓缓的道:“在下胡问静,一生的目标就是行侠仗义,若不能整顿朝纲解民倒悬,那就悬壶救世拯救苍生。今日街头偶遇,虽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但阁 下的身上泛着浩然正气的白光,定然是有大功德于世之人,胡某纵然万死,也决不能让宵小伤了阁下。” 任恺捋须点头,这个女子又能打又能拍马屁,是个人才。“胡问静?很好,我记住了。你且在家等我消息。”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中转身离开。 胡问静负手而立,背对任恺,淡淡的道:“若是早知阁下是吏部尚书,胡某一定不会冒然现身,只会在暗中将那些宵小尽数杀了,免得惊扰了阁下……喂,我说了半天了,你倒是说个准信,我要等多久?你打算这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了,我救了你的老命,你好歹涌几百丈泉水相报啊。” 一个时辰之内,胡霸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仗义救了朝廷吏部尚书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谯县,然后飞速的向四周的县城扩散。 胡家门前瞬间宾客聚集,车水马龙,偌大的胡家大门竟然被人挤得严严实实。 “问静在吗?”某个门阀的家主在胡家的门口亲切的喊着,仿佛是呼唤着自己的亲女儿。 “问静,你可受伤了?”另一个门阀的家主泪流满面,如同亲娘受了伤,拼命的从人群中探出一只手臂,凄厉的挥舞着。 “静静,静静!我带了最好的伤药,我要见你!我一定要见你!”有门阀家主在人群中拼命的挤,周围的人愤怒的瞪他,你都七老八十了,何以喊得如此恶心,有点节操好不好?那七老八十的门阀家主完全不在意,胡问静攀上了朝廷的吏部尚书了,他还要节操干什么? 有门阀家主见胡家的大门被彻底堵住了,水泄不通,一咬牙一跺脚:“来人,□□!” 刹那之间,被堵在后头的门阀中人迅速挤到了墙边,有马车的踩着马车的顶棚,没马车的就搭人墙,说什么都要□□进入胡家。 有门阀家主扯着王梓晴的衣角,眼神柔和比丝绸还要柔软:“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与胡问静关系不错,是不是可以带我家儿子与胡问静见上一面?若是不行,美言几句也好,伯伯绝不会忘记了你的提携之恩 。”王梓晴摸着都快麻木的脸,挤出一个对长辈恭敬的微笑,道:“是,梓晴一定会记得向胡问静提起世兄,世兄才华盖世,若能被吏部尚书知晓,定然可以为朝廷效力。” 王老爷扯开那门阀家主,招手:“下一个!”另一个门阀家主立刻挤了过来,夹手就递给了王梓晴一个小香囊:“这里有几颗明珠送给梓晴解闷,若是梓晴见了胡问静,是不是可以带我家犬子与胡问静见上一面……” 巷子的一角,二三十人聚在一起,脸上满是仓皇。 一个男子焦急的问道:“怎么办?张哥,怎么办?”想要雇佣杀手干掉胡问静而已,怎么就忽然扯到了朝廷大官身上?这是要杀头的! 另一个男子极力装出镇定,大声的道:“怕什么?又没有证据是我们做的?再说就是被官府知道了,我们就实话实说,我们就是要针对胡问静而已,和那个大官没关系。”其余人冷冷的看着他,身为地痞流氓竟然这么幼稚,官府什么时候讲过道理了,一定会把他们统统杀了。 一个男子颤抖着道:“搞不好,还要满门抄斩!”众人脸色更加惨白了,只觉这个可能性非常的大。 有人手足无措,胡乱的叫着:“张哥,你去和官府说清楚,我们不是要杀朝廷大官,我们是要杀胡问静,真的和我们没关系!” 张哥大笑,一个耳光打在那人的脸上:“清醒点!”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看着周围的人,凄凉的道。“胡问静已经知道我们想要杀她,她一定会杀了我们所有人!” 一群人惊恐又悲伤,是啊,胡问静一定会杀了他们的,就像杀了那三个刺客一样,丝毫都不留手。 一个男子的眼中流下了后悔的泪水,一直以为胡问静是披着狼皮的羊,所有被一群百姓砸烂菜叶子都不敢反抗,没想到胡问静是披着羊皮的老虎,一旦掀开了羊皮就要吃人的。 “我们逃吧!”有人喃喃的道,急切的看着周围。“胡问静现在一定没时间对付我们,我们立刻就逃,天下这么大,胡问静根本找不到我们 。” 好些人点头,胡问静又不是神仙,只要他们逃得快,一定可以逃得无影无踪。 张哥笑了:“胡问静根本不需要追赶我们,她只需要告诉官府是我们雇佣的杀手,官府就会通缉我们,我们能逃得过官府?”一群人脸色惨变,身为流氓地痞太清楚官府的可怕了。 “完了,全完了。”好些人坐在地上发抖,昨日还觉得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今日却发现竟然是通往地狱的不归路。 张哥看着一群颤抖的人,冷冷的道:“为今之计,只有赌一把!” 众人一点精神都没有,快死了还想着赌博,赌你个头啊。 张哥大声的道:“我们赌胡问静现在还没有把是我们雇佣的杀手的消息告诉官府!我们现在就去杀了胡问静,然后就再也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了。” 众人无精打采的盯着张哥,换做昨天他们还会相信只要自己不怕死就能干掉胡问静,见识了胡问静瞬间杀了三个刺客之后,脑子有病才会相信打得过胡问静。 有人喃喃的道:“胡问静的老子是八十万禁军的枪棒教头,将门虎女,等闲几十人根本无法近身……”这个谣言谁都听说过,他们是半信半疑的,老子是官老爷还会落魄到谯县做污妖王?但此刻却深信不疑。 张哥冷笑:“我们根本不用近身。”他阴冷的笑:“我们去买些砒(霜),交给留在胡家的兄弟们……胡问静剑法再好,难道肠子也练过剑法?就算她肠子也练过剑法,还能一剑斩了砒(霜)不成?” 众人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充满了生的希望。“对,一包砒(霜)就搞定!”“我们不能进胡家,留在胡家的兄弟可以啊,胡问静绝对想不到我们会下毒。” “啪啪啪!”有人鼓掌。 众人一惊,转头看去,颤抖着道:“胡问静!”张哥惊得呆了,为什么胡问静没有在家中等着朝廷大官的赏赐,为什么胡问静能够找到他们,为什么胡问静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某个流氓反应极快,猛然跪在地上用力的磕头:“老大,都是张哥做的,我只是被迫的,我什么都 没做。”一群流氓跟着跪倒在地上痛哭:“对,都是张哥做的,我什么都没做。” 张哥冷笑着:“是啊,都是张某威逼他们做的,胡问静,我一直看你不顺眼,今天我们两个单挑决定生死胜负!”慢慢的卷起袖子,然后亮出了一把短短的匕首。 一个流氓痛哭流涕,膝行到了胡问静的面前:“胡老大,我们真的是被张哥胁迫的,我们哪敢对你下手啊,我们认打认罚,只求胡老大给我们一条……”他的衣袖中滑出一把匕首,猛然捅向胡问静的肚子,恶狠狠的叫着最后两个字:“……生路!” 一抹冰凉的感觉掠过他的手腕,又掠过他的脖子,然后就是剧烈的疼痛。 “啊啊啊啊啊!”那流氓的断手捂着脖子,绝望的惨叫,衣服上到处都是鲜血,分不出是断手还是脖子上流出来的。生命最后的一刻,他只想知道为什么胡问静知道他是假意投降真心刺杀。 胡问静淡淡的笑:“有一点你搞错了。” 她又是一剑斩落,那流氓的脑袋飞起,脖颈处鲜血如瀑布般激射而出。 “胡某是毫无人性的胡霸天,胡某不信浪子回头,不信男儿膝下有黄金,不信我错了,胡某从不原谅叛徒。” 胡问静轻轻的笑着,手中的长剑没有一丝的光亮,却依然让人心寒。 众人惊恐的看着胡问静以及那同伙的尸体,狭小又肮脏的巷子很快被鲜血染红了墙壁,又染红了地面。 好几个人转身想要逃跑,却看见陈县令带着一群衙役堵住了街道的另一头,更有无数的百姓好奇又兴奋地张望着。 “没有退路了!”张哥亮出匕首,悲愤的怒吼:“杀了她!” 其余人眼睛发红,拿出各种兵器,厉声怒吼:“杀了她!”一窝蜂的冲了过去,狭窄肮脏又短短的巷子中挤满了狰狞怒吼的汉子。 胡问静冲进人群之中,剑光闪烁,鲜血和人头不时飞洒。 “胡问静!”张哥看着一个个同伙倒下,既不恐惧也不悲伤,只想杀了胡问静,他拼命的向前冲着,距离胡问静越来越近。 然后脖子一凉。 “胡问……”张哥倒在了地上,鲜血 愉快的从他的脖子里流出来,与地面的其他心血汇合成一条小小的阴沟。 “噗!”最后一个流氓地痞的胸口被一剑洞穿,凄厉的叫着,然后长剑一收又是一斩,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四周鸦雀无声,久闻胡问静的凶残,但亲眼所见却震人心魄,纵然是衙门的老公差脸色都惨白如纸。陈县令早就背过了身体,坚决不看巷子一眼。 “这就是背叛我胡问静的下场。”胡问静冷冷的道,手中的长剑早已断了一截,灰色的衣服已经变成了血红,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啊啊啊啊啊啊!”巷子外的围观众凄厉的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03 20:53:01~2021-02-04 20:4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子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吃酒的凤九 20瓶;秋梧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你可以推荐一个人当官 一缕金黄的光芒照射在大地上, 谯县衙门前的古旧大街在明黄的光线下透着岁月的沧桑。天边一片绯红,一行大雁飞过,在温柔的太阳上留下了清脆的鸟鸣。 街上的商户们慢慢的收拾货物, 互相打趣着,今日赚了多少银子, 餐桌上是不是可以加块肉。几个顽童在街上跑来跑去, 追逐着破烂的灯笼。 如同往常一样, 又是宁静平和的一天。 远处, 急促的马蹄声敲打着青石板的道路。 “让开!都让开!”有人凶狠的嚷着。 两边的店铺中跑出了几个人,急急忙忙的将自家的孩子扯到了路边。 几十骑快马疾驰而过, 将地上的破烂灯笼踩的稀碎。 县衙的大门开着,却没什么人出来迎接。 一骑大声呵斥:“谯县陈县令何在?谯郡崔太守驾到,还不出来迎接?” 县衙内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谯郡崔太守在随从的搀扶下勉强下了马,压根就没想到陈县令为什么不出来迎接顶头上司,他甚至忘记了纵马疾驰带来的腿上的疼痛,厉声道:“跟我进去!” 几十个人手中按着刀柄, 迅速的进入了谯县县衙。 街上的百姓精神大振,谯郡太守大驾光临, 陈县令只怕要完蛋。有人拢着袖子, 一脸的我早知道如此:“陈县令纵容胡霸天为非作歹,结果惹恼了太守, 这回只怕是要被罢官了。”一群百姓欢喜的笑, 陈县令与他们其实没什么关系,但是幸灾乐祸是人之常情,能够见到官老爷回家种韭菜,实在是人生大喜之事。 有人呼喊着:“别看了,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大家都回家吃饭咯。”众人就要散去,长街的另一头又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以及骑士厉声开道呵斥声。 几十人飞快赶到,有人厉声呵斥:“豫州王别驾驾到,谯县陈县令何在?” “喊什么!”王别驾跳下马,这个时候摆什么谱!大步带头进入了县衙,几十人跟着涌入,最后数人在门口停下,手按刀剑,恶狠狠的看着四周。 一群百姓又惊又喜,豫州没有刺史,州牧是老大,别驾就是二把手,这二 把手到了,陈县令闹出的事情只怕非常的大啊。有人道:“我看见别驾老爷脸色铁青,好像愤怒无比。”周围人点头,瞬间个个都变成了千里眼顺风耳,拍着胸脯证明别驾老爷眼睛血红,鼻孔睁得老大,耳朵都在颤抖,嘴角露出冷酷邪魅的笑容,眼神中带着三成的愤怒四成的杀气五成的残忍。 一个百姓忽然惊呼:“我知道了!”众人看去,他大声的道:“陈县令一定是贪污了修路的钱!”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多大佬都到了,原来陈县令贪污啊。 有人感慨的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我欺。” 有人愤慨:“呸!竟然贪污公款!活该被抓!” 有人摇头晃脑,鄙夷的看着其余人:“你们懂什么,大缙朝什么时候有不贪污的官老爷了?不管这个官老爷做了什么事情,凡是被抓就是因为贪污,懂了没有?”一群百姓看着那人高深莫测的表情,一点都没懂,但是坚决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太阳在地平线上还有最后一缕余光,急促的马蹄声再次响彻长街。 “闪开!闪开!豫州谢州牧驾到,闲人回避!” 百余骑在县衙前停住,见县衙前有数人持刀而立,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是王别驾的人。不等谢州牧下令,立刻有三十余人跳下坐骑,将县衙团团围住。 谢州牧厉声道:“若没有我的命令,苍蝇都不准飞出去一只!”大步进了县衙。 县衙内,一大群官员挤在小小的大堂之内,一脸焦虑的看着任恺。 “任尚书,我来迟了!”崔太守热泪盈眶,紧紧的握着任恺的手,好像死了亲爹。 “任公,任公!你可有受伤?”王别驾嚎啕大哭,捶胸顿住,亲娘死了也不过如此。 “任尚书!任尚书!都是下属办事不利,让任公受苦了!”谢州牧紧紧的闭着眼睛,痛苦后悔之情隔着十丈远都能感觉得到。 任恺坐在椅子上,悠然的喝着茶水,淡淡的道:“老夫只是受了一点惊吓,诸位何以如此惊慌?” 一群官员悲伤的看着任恺,真情流露:“天下可以缺任何人,就是不能缺了任公。” 任恺捋须微笑,虽然知道这些都是官场的套话,但是听着就是舒服。 几个官员这才有空打量任恺,确定任恺一点点都没有受伤,心里松了一口气,王别驾微笑着道:“任公……” 衙门外冲进来了一大群官员,急切的叫着:“任尚书在哪里?任尚书在哪里?我等要见任尚书!” 大堂内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某个长须官员带着十几人大步跑进了大堂,长须官员头发也散了,衣服也乱了,鞋子也少了一只,远远的看见任恺,悲声大哭:“任公!任公!顾某悔不该让任公来豫州!是顾某的错,一切都是顾某的错!”扑上去抱住任恺不放。 豫州的官员们怒视长须官员等人,任恺毛都没少一根,你们兖州的官员跑来凑什么热闹?兖州的官员们一边放声嚎哭,一边回眼色,以为我们想啊?大老远骑马疾驰而来,大腿和屁股都磨破了,好几次差点摔下马,白痴才这么拼命的拍马屁呢,吏部尚书遇刺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要是敢不到场,明年就要去琼州种荔枝了。 豫州的官员们暗暗叹气,其实他们知道的,大缙朝吏部尚书任恺在谯县被人当街刺杀的消息肯定是光速传遍了整个大缙朝野,朝廷震动,百官震恐。 朝廷内部的争斗向来靠的是口诛笔伐,谁上台谁下台都是很寻常的事情,赢了的开开心心摆桌喝酒,输了的不代表以后只能种地了,运气好未必就不能卷土重来,(政)斗失败后再次当官,甚至屡次罢免屡次起复的都有的是例子,什么时候堂堂吏部尚书都要直接(肉)体毁灭,说刺杀就刺杀了?谁还有安全感! 如此惊天大案件之下,邻近州府的官员哪敢不拍马赶到? 大堂之内,众位官员围着任恺嘘寒问暖:“崔某已经派人去请谯郡最好的大夫,顶多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下官带来了上好人参一支,很是适合压惊。”“任公是不是觉得腿有些酸,下官给你捶腿。” 忙忙碌碌纷纷乱乱之中,唯有一个官员坐在角落,一言不发,双眼发呆。 众人都认识,那是谯县的陈县令,在谯县的地头上发生了 刺杀吏部尚书的惊天大案件,这陈县令肯定要背黑锅。众人怜悯的扫了他一眼,倒霉的孩子啊。 但此刻谁有空同情陈县令,要是没有处理好吏部尚书遇刺的超级大案件,大堂内这许多官员起码有一半人要倒大霉。 崔太守嚎哭了半天,嗓子有些哑了,想要喝口水补充一下泪水,转身四顾,愣是没有在大堂内找到倒水的衙役。 “衙役呢?衙役都去哪里了!”崔太守厉声问陈县令,惹出了大(麻)烦,竟然连接待客人都做不好吗?知道大堂内多少大佬?只要有一人因为没有喝到水心生怨怼,在调查吏部尚书遇刺大案中说上那么一两句风凉话,陈县令乃至崔太守就要卷铺盖卷回家。 其余官员倒是理解,吏部尚书在谯县遇刺,陈县令只要脑子没病,一定把手中所有的衙役马夫花匠伙夫丫鬟统统派出去查案了,力求抓住刺客的背后主使,将功赎罪。 谢州牧看了一眼这倒霉又该死的手下的手下的陈县令,眼色很明白,菜鸟,吏部尚书任恺遇刺一定是政(治)斗争,不关你的事,冷静点。 整个大堂内乃至全天下的官员都非常的确定吏部尚书任恺遇刺一事背后有极其深刻的原因,黑(幕)重重,深不可测。陈县令只是倒霉,幕(后)黑手正好选择了在谯县动手而已,与陈县令治安是否妥当,民心是否拥护,p的关系都没有。 如谢州牧,顾州牧,王别驾等位高权重,消息灵通,密切关注朝廷动向的人,脑海中几乎立刻就浮现了几个任恺的死对头,比如太尉贾充。 太尉贾充与任恺一直敌对,两人几乎是公开的死敌,任恺几次想要更进一步成为三公,却被贾充死命的阻止,任恺正是因为觉得斗不过贾充,仕途再无法前进,这才失意的在民间微服私访散心。 谢州牧在一群豫州官员中寻找,立刻找到了沛国相,只见沛国相的手一直在抖,心中哀叹,沛国相也想到了。那任恺的的死敌贾充的封地就在豫州沛国公丘县啊,那是紧贴着谯郡啊,直线距离有一百五十里吗?这要不是贾充做的都没天理了。 但是,若真的是 当朝最得皇帝信任的贾充想要杀了任恺……谢州牧、顾州牧等人只觉毛骨悚然,唯一庆幸的就是任恺现在还活着,唯一想做的就是立马把任恺送回洛阳。 陈县令与一群豫州的官员目光相遇,苦笑,若是(政)斗刺杀,那就太好了。 大堂的一角,胡问静冒了出来,咳嗽两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群官员惊愕的看着胡问静,然后转头看陈县令,你丫脑子真的不太清醒,这种地方怎么会冒出一个民女?哦,不是一个是两个,还有一个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小民女躲在第一个民女的背后。 任恺捋须微笑:“这就是见义勇为,救了老夫的胡问静姐妹。”一群官员立马浮现出遇到亲爷爷的憧憬和思念,瞬间围住了胡问静,有人深深的鞠躬:“若不是阁下仗义相救,朝廷失去一个栋梁,百姓失去一个青天,王某多谢阁下。”有人一脸的惊喜:“阁下救了任公,如救吾父,吾当报之,阁下若有差遣,在下在所不辞。”附近的官员瞅他,过了,过了!哪有当着任恺的面说他是你爹的,你丫不要脸,任恺还要脸呢。那官员淡定极了,只要吏部尚书记住了他的脸他的名字,以后考核晋升的时候受用不尽,谁在乎现在被人鄙夷。 胡问静客客气气的一一回礼,道:“诸位贵人大驾光临谯县,岂能让诸位朝廷栋梁热茶都喝不上一口?且稍坐,待胡某奉上茶点。”她转身弹手指,王梓晴带着一群仆役丫鬟端着茶水和糕点走了进来。 一群官老爷微笑,这胡问静还是很会办事的嘛。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众人称赞着,终于有茶水喝了。 “民女谯县王梓晴,见过诸位贵人。”王梓晴行礼,然后指挥着一群仆役丫鬟按照众位官员的品级整理座位,安放茶水糕点。 一群官员笑得更加温和了,陈县令已经被吓破了胆,但是谯县的门阀反应和快嘛。 任恺一边饮茶,一边笑着:“老夫还以为老眼昏花,走几步都要喘,阳寿将近,没想到老夫的命硬的很哪,贼人想要砍下老夫的脑袋犹且不可得,老天爷是想让老夫多活几年,与贼人 斗上一斗。”一群官员赔着笑,说着任公硬朗,尚书定然长命百岁什么的,心里想着任恺果然也怀疑是朝廷中某人下的手,就不知道任恺怀疑是谁。 谢州牧和王别驾对视一眼,还用问?肯定是太尉贾充下的毒手,任恺当众如此言语,是想要他们表态站队吗? 两人打定了主意,保护任恺的平安是职责所在,决不能让任恺死在豫州,但是想要在这场血雨腥风中站队,那是想也休想,他们与任恺又不熟,凭什么为了任恺得罪了一手遮天的贾充?就凭任恺这么冲动的摆出想要算账的嘴脸,他们就不看好任恺可以斗赢贾充。 谢州牧和王别驾一脸虔诚的说着任公吉人天相之类的客套话,坚决不把话题引向缉拿凶手的方向,至于谁是幕(后)黑手的猜疑那更是休想他们提起。 大堂内一群官员个个都是老油条,同样分分钟就懂了任恺的目的,有的坚决学习谢州牧和王别驾,政(治)斗争中坚决不站队,有的反复的衡量究竟该怎么选择。 一群兖州的官员使劲的瞅顾州牧,大老远跑来拍马屁,结果遇到了表态,简直是作死啊!顾州牧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任恺这么没有城府,老子打死不来豫州!转身对众人打眼色,你们机灵点!众人会意,想要站队自己偷偷的去表态,想要吃瓜就保持沉默,总之后果自负。 任恺看着一群官员笑容满面的满口歌功颂德,心中冷笑,老夫只是愤怒之下随口一说,老夫与贾充的争斗还需要你们站队?一群小官员有个p用! 但一股怒气终究在任恺的胸中徘徊,他对胡问静道:“你救了老夫的性命,老夫定要厚报。”胡问静挺直了腰板,盯着任恺的眼睛一眨不眨。 任恺的目光扫过一群官员,一群官员人人微笑着点头,看出任恺存了怨气,想要当众给胡问静好处,虽然这好处多半是要豫州的官员兑现,但是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任恺的。 “对,你有什么愿望,且说出来。”一群官员柔和的看着胡问静,鼓励着她说出自己的愿望。早说早了事,说完他们就拍屁股走人,坚决不和这个傻帽吏 部尚书扯得太深。 胡问静瞅瞅四周,歪着脑袋沉默了。 王梓晴羡慕的看着胡问静,胡问静这回要发达了?若是换成她,会想要些什么回报呢?不不不,她当然不会说要回报,一定会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行礼,小女子能够救得吏部尚书是天意,何须感激,小女子愧不敢受。然后,吏部尚书就会捋须微笑,好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再然后,胡问静就会天下文明,成为淑女的典范,无数公子上门求亲。 王梓晴努力的瞅胡问静,胡问静出身微薄,多半是不懂这一套规则的,必须提醒她。可是胡问静看都不看王梓晴,王梓晴气死了,关键时刻竟然掉链子!小问竹躲在胡问静的身后,一手扯着姐姐的衣角,一手拿着一块糕饼,无声无息的吃着,不时转头四顾,看到王梓晴在看她,欢快的笑,然后又低头吃糕饼。王梓晴无语问苍天,这就是命啊。 一群官员见胡问静沉吟,似乎在认真思索愿望,忍不住微笑了。这个女子都不懂得说句“没关系,那是我应该做的”?真是单纯的很啊。 众人一点都不在意,一个女子会有什么愿望? 兖州的官员们看着豫州的官员们,若是运气好,这个女子的愿望是希望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你们就走运了,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豫州谢州牧打量着胡问静,不过十四五岁,正是最情窦初开的年纪,胡问静会不会要求给有个如意郎君?他想起家中的女儿们,微微一笑,不会这么模糊的,胡问静多半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如意郎君,那么多半会希望任尚书撮合,以吏部尚书的权威,天下哪个门阀敢拒绝任恺的撮合?任尚书为了撮合多半还会答应给那幸运的小子一官半爵,足够那小子感恩戴德了。 王别驾浅浅的喝茶,这茶水很是普通,多半不是王家的藏品,而是在县衙之中翻找出来的,他一点都不在意胡问静会要去什么,女孩子家家还能讨要些什么?王别驾扫了一眼胡问静,看胡问静的模样是不缺金银了,他又看到王梓晴焦急的模样,心中立 刻大致猜到了胡问静所求,只怕是要为民请命修桥铺路等等刷闺誉了,这些事情容易办得很。他又低头喝茶,把心思从胡问静的身上收了回来,胡问静顶多就是要求彻查冤案,洗刷屈辱什么的,虽然很有可能陈县令会被“冤案”牵涉在内,但整体而言依然是小事一件,不值得耽误他的精力。 谯郡崔太守总觉得“胡问静”这个名字很是熟悉,他皱眉苦思,到底是哪里听过胡问静三字?他听说吏部尚书任恺在谯县遇刺,吓得魂不附体,匆匆赶至,一时之间未来得及问清详情,难道这熟悉的名字背后有什么内情?崔太守心中一沉,认真的回忆,终于想了起来。“原来是胡霸天啊。”崔太守的嘴角了露出了微笑,就说为什么一个女子能力杀三个刺客救了吏部尚书,原来是到处暴力收租的胡霸天。 崔太守微笑着,一直忙着分析吏部尚书遇刺的严重后果,竟然忽略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杀了三个刺客的超级不合理。他看了一眼大堂内其他同僚,似乎那些同僚也处于惊天大案件的震撼之中,没有注意到“力杀三个刺客的壮士”只是一个少女。 崔太守心情好的不得了,转头看了一眼陈县令,你丫的真是走了狗屎运啊,要不是恰好胡霸天在,你的脑袋虽然不会落地,但是这乌纱帽肯定要完蛋。 至于胡霸天会提什么要求?崔太守笑了。胡霸天这么喜欢钱,喜欢暴力,不论是要银子还是要宝剑都不稀奇。 胡问静皱眉苦思,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任恺,显然难以决断。一群官员都笑了,女孩子就是女孩子,鼓励的看着她。 胡问静似乎终于想好了索要什么,小心的看着任恺:“真的我想要什么都可以?”任恺大笑:“当然不是,若是你要天上的月亮,老夫难道还能摘下来给你?你救了老夫的性命,只要老夫力所能及的事情,定然会为你办妥了以报救命之恩。”他笑着,这个女子功夫挺不错,但是脑子不怎么样。 任恺放下茶杯,笑道:“莫要担心,只管开口。老夫作为吏部尚书,还是有那 么一点点权力的,哈哈哈哈。”一群官员微笑,任恺这是打算给胡问静的情郎或者家人许官了?意料中事。 大堂中几十个官员笑眯眯的看着胡问静,就等她说出情郎或者家人的名字,然后吏部尚书满是褶皱的老脸灿烂的笑,拿起毛笔当场就写了任命的文书。 王梓晴也听出来了,陡然满脸通红,王家和谯县的所有门阀费了十几年的功夫都得不到的官位,胡问静一开口就能有了?她微微有些恍惚,这该死的世道啊,哪里不太对? 胡问静更加小心的看着任恺,道:“是不是说,我可以推荐一个人当官?” 大堂中众人笑着看她,还不算太蠢。 “是!老夫决不食言。”任恺大笑,严格说,私下许官是不合朝廷规矩的,虽然九品中正制只是对普通人而言的,高门大阀和位高权重者想要推荐谁当官谁就能当官,但是好歹需要有个流程,但一来他就是管理天下官员任命的吏部尚书,二来他就是要让这些小虾米官员看看,老夫与贾充争斗哪里需要拉拢你们这些小虾米,只要老夫愿意,开个虾米批发厂都没问题,别忒么的用你们小虾米的目光看老夫这种大佬。哦,这个词语太不典雅,应该说“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胡问静大喜:“我推荐……我自己!”昂首挺胸,左顾右盼,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从今天起,我就是官了!” 大堂之内,一群官员猛然大笑,只觉今天担惊受怕许久,终于可以真心的笑一笑了。 任恺死死的看着胡问静,只觉这个女子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某个官员看了一眼眼珠子都要掉了的任恺,给他铺台阶:“胡问静,你是女子,不能为官,不如换个人。” 胡问静大惊失色:“大缙哪条律法写着女子不能为官?”一群官员鄙夷的看着胡问静,这还用写入律法吗? 那官员呵斥道:“休要胡搅蛮缠,女子不能做官,你可以推荐你的父兄或族亲为官,你照样是官家小姐,出嫁的时候风光无限。” 胡问静笑了:“胡某家人死得干干净 净,只有我和妹妹两人相依为命,哪来的父兄族亲?纵然胡某有十七八个家人,又关胡某的家人何事?是胡某救了任公,任公报恩在胡某身上,理所当然,为何要报恩在胡某的家人身上?难道是胡某的家人救了任公不成?” 那官员愠怒道:“胡问静,你换个条件,休要误了任公的好意。” 胡问静大惊失色:“任公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你叽里呱啦说个p啊,难道你以为你比任公位高权重,可以命令任公做事?”那官员脸色铁青,遇到个混账王八蛋! 其余官员原本想要附和几句替任恺解围的,立马老实了,不作死就不会死。 胡问静转头看任恺,笑眯眯的道:“任公,我只要当个小官就行,九品!我只要九品芝麻官。” 任恺黑着脸,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冷冷的盯着胡问静:“若是老夫不答应呢?” 胡问静惊愕的看着任恺:“哎呀,为什么我感觉这是威胁我?”她假装瑟瑟发抖,然后又挺起胸膛,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吏部尚书竟然也会忘恩负义,那些行刺的人难道是当年给了快要饿死的吏部尚书一个大饼,吏部尚书发达之后只肯还一百个大饼报恩?哦,若是那样也不至于要行刺吏部尚书,拿回一百个大饼多少还是赚了,难道是那些人当年卖房子卖地卖儿卖女借高利贷筹钱给吏部尚书买了一百个大饼,吏部尚书今日却不认账,只肯还一个大饼?唉,那就怪不得他们要行刺吏部尚书,这是被逼到了绝路啊,可怜可怜。” 大堂内数十个官员狠狠地盯着满口胡说八道长吁短叹的胡问静,确定任恺倒了八辈子霉了。 任恺怔怔的看着胡问静,终于明白不是这个女孩子蠢,而是他自己太蠢,报恩这种极度私人化的事情怎么可以在公开场合提及?如今遇到了一个死不要脸的家伙怎么下台? 大堂内尴尬的陷入了安静,一群官员眼观鼻鼻观心,呵斥胡问静胡说八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很容易被任恺认为是刻意挤兑他的。此刻最佳的策略就是假装没听 见,假装不存在,烦恼皆为强出头,装死狗才是官场最佳选择。 任恺的一个随从反应极快,瞧瞧一扯任恺的衣角,道:“哎呀!尚书的背上有血!快请大夫!”几个随从扯了任恺就走,不住的叫着:“尚书坚持住!大夫马上就到!”“我有上好的金疮药!” 胡问静怒视任恺背影:“无耻!” 一群官员微笑,这个女子真是愚蠢啊,明明有个大好机会给家人搞个官身,却轻易的错过了。 某个官员摇头长叹:“时也,命也。”大步离开,一直是坐轿子的,为了赶时间不得不骑马,屁股都疼死了,赶紧找个地方去揉揉,谁有空看一个青云梯坍塌的蠢货的泪水。 另一个官员扫了一眼呆呆坐着,脸色铁青的陈县令,这个蠢货还以为要负担治安不靖的责任?整个朝廷绝对不会有人因为政(治)刺杀指责倒霉的地方官员的。他善意的道:“放心,没事的。”陈县令勉强一笑,真心觉得天要塌了。 一群官员纷纷离开,已经对吏部尚书遇刺表过了关切,官面文章花团锦绣,大功完成,再不回家难道还等吃饭吗?哀嚎得嗓子都哑了,必须吃个胖大海治治。 崔太守打量陈县令的苦瓜脸,越想越是不对,他是陈县令的顶头上司,对陈县令很是了解,陈县令这人说不上多聪明,但是绝不是笨蛋,没道理想不到吏部尚书遇刺的案件绝不会追究到地方官的头上,为什么还要如此的悲凉? 崔太守刻意的落在众官员的最后,等众人都离开,立刻转身低声对陈县令道:“你随我进内堂。” 胡问静蹦跶:“我也去!”崔太守死死的盯着胡问静,只觉这句“我也去”包含了无尽的黑暗。 几人去了内堂,崔太守掩上了房门,低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县令立马泪崩:“完蛋了!” 崔太守脚步一歪,失声道:“难道这是你和胡问静的苦肉计?” 崔太守的脑海中飞快的勾勒事件的真相:陈县令想要升迁,却不得门路;陈县令得知吏部尚书任恺将要到谯县微服私访;陈县令勾结胡问 静,我找傻逼菜鸟杀手假装做掉吏部尚书,你出手反杀刺客,然后我升官,你发财,大家嗨皮。 崔太守脚都软了,盯着陈县令的眼神就像看杀父仇人,你丫知道你这么玩,整个豫州的官员都会被朝廷发配到琼州种荔枝吗? “苦肉计个头啊!”陈县令完全不顾上下尊卑,破口大骂。听了陈县令的大骂,崔太守感觉开心极了,不是苦肉计就好,不用去琼州种荔枝了。 陈县令深呼吸,道:“那三个刺客不是刺杀任尚书的,是刺杀胡问静的。” 崔太守仔细想了好几次才想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又想大笑,又想大哭,问道:“可有证据?” 当然有! 陈县令细细的说了胡问静杀了刺客后第一时间找他追踪捉拿张哥等人,截杀于小巷之中。 崔太守大笑:“原来不过是一件小……” “嘭!” 内堂西侧的窗户被人推开,谢州牧和一群豫州官员冷冷的看着胡问静,似笑非笑。 “嘭!” 内堂东侧的窗户被人推开,任恺满脸通红的看着胡问静,杀气腾腾。 “原来是你干的!”两伙人异口同声道,声音或高昂,或低沉,或尖锐,或雄厚,或沧桑,或温暖,或愤怒,或喜悦,揉合成对胡问静的无比蔑视。 就你丫的一个罪魁祸首也敢大言不惭的开口要官?信不信拖出去打死了! 胡问静左右看看,认真的道:“你们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看见,这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众人冷笑着,胡问静究竟是个小女孩,遇到真相被揭开后手足无措,竟然说出了幼稚到极点的言语,就这智商和心态也就配去幼稚园玩泥巴。 任恺冷冷的盯着胡问静,以为是救命恩人,想着给点好处报答一下,结果真相就是一个笑柄。 “胡问静,老夫绝对容你不得。”任恺的脾气再好,再爱民如子,再浩然正气长存心中,此刻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和屈辱,凌厉的杀气弥漫全身,周围的人几乎无法呼吸。 胡问静用力眨眼睛,认真的问:“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可是一心一意为你们…… ”她的手在空中花了一道大大的圆弧,指着现场所有人。 “哈哈哈哈!”任恺气乐了,一世英名竟然丢在一个小白痴手中。 胡问静的脸上没有一点点的笑意,严肃的问道:“你们觉得现在情况有变化吗?” 房间内的崔太守,西侧窗户外的谢州牧,东侧窗户外的任恺老尚书,脸色同时大变。 马蛋!真的毫无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2021.02.09.21:00 修改错字,感谢读者“刀剑”捉虫。 ---------- 感谢在2021-02-04 20:41:38~2021-02-05 20:2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当人 30瓶;夕果狸、慕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1、必须是惊天大案件 凉风阵阵, 带来秋日的芬芳,却带不走一群官员额头和背上的冷汗,麻蛋啊, 真的不该来啊! 胡问静慢悠悠的寻了椅子坐下,淡定的弹手指, 小问竹急急忙忙取出一块糕饼, 爬到胡问静的膝盖上, 小心翼翼的塞到了她的嘴里。 “嗯, 好吃,问竹也吃一口子。”胡问静小小的咬了一口, 小问竹搂着她的脖子,大大的咬了一口糕饼,幸福的笑。 众人恶狠狠的看着胡问静,恨不得把这个家伙活活吃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陪小女孩玩耍?也对,胡问静能有什么责任?被歹徒刺杀的受害者,自卫反击而已, 怎么定罪?撑死告她随地抛弃尸体污染环境,然后罚款三百文, 胡问静会怕这三百文罚款吗? 胡问静看看周围的愤怒眼神:“咦, 为什么都盯着我看?这个时候大家闺秀会怎么做?”她努力的回忆,终于想起来了, 急忙捂住脸, 跺脚:“哎呀,不要看着人家嘛,人家害羞了,讨厌~” 一群官员佩服极了, 明明是女孩子娇嗔的撒娇,竟然能够让人感觉是老巫婆在装嫩,恶心的要吐出来,真是了不起啊。 任恺淡淡的到:“你为事情就会如你的意?老夫可不这么想。” 胡问静大惊失色:“难道你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无所谓了,想要拉着这里这么多朝廷栋梁一起死?” 任恺语塞,恶狠狠的盯着胡问静,胡文静恍然大悟,急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激动了,你当然不会拉着这么多朝廷栋梁一起死,多大的事啊,哪里需要用‘死’这么严重的词语。” 她翘着二郎腿,扭头看陈县令,问道:“假如不是政(治)刺杀,那又该如何断案?” 陈县令汗水涔涔而下。 胡问静晃悠着脚,神情轻松无比:“那当然是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是就事论事,光天化日之下匪徒街头行凶杀人,险些误伤吏部尚书,典型的地方官员治安不力,当年吏部的考核定为丙等,运气好发配到穷乡僻壤当县令,运气不好墙倒众人推,受到其他同僚的恶意打击 ,鸡蛋里面挑骨头,找出一大堆问题,直接摘了乌纱帽回家种田。” 陈县令用力抹汗,回家种田? 胡问静笑了:“其实种田也不错啊,每天坐在田埂上吹吹凉风,问问稻花香,很是有田园风味。可是……这个很糟糕的可能性几乎是梦寐以求的上上签啊。” 陈县令汗出如浆,马蛋啊! 胡问静淡淡的道:“因为第二个可能性就是被一群同僚肆意栽赃,直接安上指挥地方豪强刺杀朝廷吏部尚书的大罪,押入天牢等待六部会审。” “死是肯定不会的,你又没做过,朝廷一定会明察秋毫的,不过坐几年牢肯定是难免的,毕竟朝廷大官们很忙的。你等个三五年,总是能够从天牢中出来的。” “然后官职肯定没了,朝廷总不能让谯县三五年内没有知县对不对?你必须老实的等朝廷有了适合你的空缺。” “天牢不是度假村,住的舒服是不可能的,你三五年后出来头发白了,背驼了,浑身上下都风湿疼,更糟糕的是一岁的儿子会叫爸爸了。” “也不算很惨对不对?比死好了无数倍。”胡文静严肃反省,动不动就说“死”的习惯太不好了,必须客观公正实事求是。 陈县令抹着汗水,胡问静说的话看似夸张,但实际情况只怕比这个更糟糕,谁说进了天牢三五年就能出来的?死在里面的官员要多少有多少。他斩钉截铁的道:“这是一起政(治)刺杀!”想了这么久早想清楚了,政(治)刺杀不关他的事情,顶多没得升迁,所有官场同僚都会觉得他倒了大霉,有意无意的拉他一把,而街头流氓误伤吏部尚书足以让他立马完蛋,这还用选吗? 任恺怒视谢州牧:“这就是你的属下?无耻!” 谢州牧擦汗,怒视王别驾:“这就是你的属下?无耻!下流!” 王别驾盯着谢州牧肝都疼了,当众推卸责任会不会太低级了?然后毫不犹豫的转头怒视崔太守:“这就是你的属下?无耻!下流!卑鄙!” 崔太守深呼吸,你们都有下级可以推,我推给谁?该死的! 胡 问静看崔太守:“真是不好意思,说重了说重了,假如不是政(治)刺杀,那谯郡太守怎么都不会‘死’的,小小的责任怎么可能要人命呢,是我不对,考虑不周,真是抱歉。”崔太守怒视胡问静:“老子有个p的责任!老子顶多就是……任用下属失察,导致地方治安不靖,罚酒三杯而已!”然后背后汗水淋漓,慢慢的找了一张椅子摇摇晃晃的坐下,重重的一掌拍在扶手上:“政(治)刺杀,必须是政(治)刺杀!” 只是“任用下属失察,导致地方治安不靖,罚酒三杯而已”?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最坏的结果他根本不敢想,陈县令会被人诬陷是凶手,身为谯郡太守的他就不会被人诬陷了?吏部尚书遇刺,说是受到街头恶霸的内讧而波及,有人信吗?只怕很多人会以为此地无银三百两,御史的弹劾像雨点一样飞到了皇帝面前。他很有可能在天牢与陈县令作伴的。 任恺怒视谢州牧:“你的属下都是这样的货色?废物!管教不力!任用失察!” 谢州牧擦汗,怒视王别驾:“你的属下都是这样的货色?废物!管教不力!任用失察!必须做出深刻的检讨!” 王别驾盯着谢州牧胃也疼了,至于再一次做复读机吗?有点廉耻好不好。 胡问静转头看谢州牧和王别驾,欢快的挥手道:“两位完全不用担心,谯县虽然是豫州下辖,但不是豫州治所所在,与两位隔着十万八千里,怎么都不会怪罪到两位的头上的,什么死啊,什么罚酒三杯啊,统统与两位毫无关系,整个豫州的官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能翻了错就追究到上司的上司的上司身上?豫州辖内治安不太好,差点干掉了吏部尚书,吓得整个朝廷的官员小鱼干都掉了,以后出差要么绕着豫州走,要么带上几百人马,这点小小副作用真的对两位没什么影响,就算不走运被吏部和御史记挂上了,顶多就是对升迁略有影响。但两位位高权重,哪怕一直做州牧和别驾也威风凛凛光宗耀祖,升迁之类的区区小事无需介怀。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等你们七老八十了,朝廷 一定会想起你们的功劳和苦劳,给你们提上一级光荣退休的。” 谢州牧和王别驾冷冷的看着胡问静,区区小事个p!没看见吏部尚书都想更进一层,失败后郁郁寡欢,需要微服私访散心吗?老子还想爬到六部做尚书呢! 谢州牧咳嗽一声:“本官认为……” 任恺恶狠狠的瞪他:“无耻之徒!” 谢州牧和一群官员淡定无比的看地上的蚂蚁,你倒霉遇到了假刺杀,又不关老子的事情,凭什么要老子倒大霉? 胡问静看向了任恺,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任恺的嘴角露出冷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黄毛丫头,竟然说动了这些蠢货。”斜眼不屑的看着一群官员,重重的拂袖。 “你是不是想要说朝廷会认为这是老夫安排的苦肉计,故意陷害贾充?”任恺仰头哈哈大笑。“老夫一生以君子之道严格要求自己,难道还会有人不知道老夫的人品?” 他陡然沉下脸,冰冷的看着胡文静:“任由你巧舌如簧,老夫就不信你能说动老夫吃下这坨狗屎!” 胡问静鼓掌:“太对了!任公人品高洁,天下肯定不会认为这是你的苦肉计的,以任公的地位和人品绝不会做无耻之事。”任恺得意的捋须,胡问静还是有点眼光的。 胡问静继续道:“……顶多就是觉得奇怪,头一天全天下都知道任公被政敌刺杀,侥幸脱险,后一天任公通告天下,遇刺一事纯属误会,何以如此前倨后恭?” 任恺恶狠狠的盯着胡问静,你丫知道前倨后恭是什么意思吗?但是他却无法说出话来呵斥。因为他理解了胡问静言语的含义。 整个大缙朝都在议论朝廷重臣吏部尚书任恺被人刺杀,朝中大佬乃至皇帝肯定都一万分的震怒,各个衙门此刻只怕是严令追查凶手的公文堆到了天花板。几百年前两个国家打仗,抓了对方的统帅后客客气气的关押,收了赎金之后放人回去,如今几百年过去了,同一个国家同一个朝廷,政斗竟然要你死我活了?这简直是文明的倒退,道德的沦丧,人性的扭曲! 肉(体)毁灭政敌的风气万万不可开,不然人人自危,谁还敢当官,谁还敢为人民服务? 大缙朝上下同仇敌忾,士气如虹,一定要抓住刺杀任恺的(幕)后真凶。而任恺遇刺的(幕)后真凶又会向谁?定然就是太尉贾充了。 论仇怨,论时机,论地点,哪一条都指向贾充,不是贾充还能是谁?纵然贾充是本朝太尉,纵然贾充是皇帝面前第一红人,纵然贾充权势滔天,也万万抵不过整个朝廷官员的反击。 可就在朝廷官员为任恺出头要干掉贾充的时候,被害人任恺忽然宣布是误会,刺杀根本不存在,朝廷百官会怎么看?贾充会怎么看?皇帝会怎么看? 只怕定然会以为任恺怕了贾充,在刺客的匕首下吓得尿裤子了,想到贾充就发抖,看到匕首就脚软,贪生怕死,恨不得跪下来求贾充放一条生路。 任恺想到此处,浑身发抖,一辈子的清名岂能被竖子(玷)污? 可栽赃到贾充身上,就不(玷)污清名了吗? 任恺的手抓住了窗框,是如此的用力,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今日是也? “天下百姓愚昧,哪里知道任公的伟大,只会说被政敌刺杀能不能找到证据看运气,能不能反击政敌看能量,不敢承认被政敌攻击就太没种了。呜呼,一群该死的无知的愚蠢百姓,竟然不知道任公的高洁。”胡问静甩袖子,没成功,招手,把小问竹抱在怀里,用力甩她的袖子。小问竹眨眼,欢快的不停甩袖子。 任恺的身体都开始摇晃了,脸色一会儿发青,一会儿发红,一会儿又发黑,窗框都要被他捏出指纹了。 胡问静严肃的对任恺道:“大缙百姓人人误会任公,对任公而言是大好事,当官嘛,不怕被人骂被人误会,就怕没人惦记,臭名也是名,哪怕被全天下的人耻笑,好歹是闻名天下了,哪一天浪子回头,立马就震惊了全天下的人,定然会有名人雅士写下雄文名传千古,有书为证,‘任尚书,年六十,始发奋,明忠义,晓廉耻,日扶老太太三百人,终于成一代冤大头,饿死街头,百姓皆哭,斯 人去矣,吾敲诈谁?’哦,后面几句不算,总而言之,任尚书定然是会名传后世,万世瞻仰。呜呼,羡煞旁人也。” 任恺死死地看着胡问静,呜呼你个头! 任恺的随从们担忧的看着任恺,老尚书嘴角开始冒白沫了! 任恺闭上眼睛,呼吸声像比一百头牛喘气还要巨大,然后缓缓的睁开眼睛,冷冷的笑:“危言耸听!这种小伎俩就能让老夫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你太小觑了老夫了,老夫偏不答应!老夫一生清白,纵然是死也要清清白白!” 胡问静好心的提醒:“你嘴角的白沫越来越多了,要不要擦擦?那个谁谁谁,一点都不机灵,快点替他擦掉啊,已经眼珠子凸得像金鱼了,还要学金鱼吐泡泡,你以为你今年三岁啊?” 一群官员死死地盯着任恺,眼珠子就要掉了,混蛋啊,你想要清白就要坑死老子吗?众人冷冷的劝着:“三思而后行!”“老尚书醉了,还不扶他去休息!”“不好,老尚书被打到了头,快请大夫!”总而言之你想死就去死,恕不奉陪。 一群随从死命的扯任恺的衣袖,犯得着为了一件小事搞得身败名裂吗?有随从小心的提醒:“尚书,这是大势所趋,切勿逆天。”众人疯狂的打眼色,坑死这么多豫州的官员无所谓,但是不能坑死自己啊,要是你作死揭穿真相,贾充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一定会狠狠地踩上几脚,别说你自己要提前退休,你的儿子你的孙子统统要回家种韭菜。 任恺脸色铁青,百感交集,看一群随从的眼神中充满了悔恨。老子怎么就有一群这么蠢的随从!老子当然知道不能作死!可是,老子喊了一辈子的礼义廉耻,忽然放下,这张老脸往哪里搁?你们好歹给老子一个台阶啊。 胡问静长叹一声:“天地悠悠,诸君都是正人君子也。”小问竹欢快的用力甩袖子。 一群官员怒视小问竹,小孩子别闹。 胡问静站起来团团作揖,正色道:“诸位都是正人君子,身怀浩然正气,胡某纵然再不肖,岂 敢有辱诸君名节?诸君都误会了胡某了。”她重重的叹息,瞅小问竹,小问竹欢快的甩袖子。 “胡某似乎说了许久狂妄之言,其实却不敢存了让诸君说谎之心。” “胡某只是揭开了诸君的一个思维盲区,为什么那三个刺客就一定是为了杀胡某而波及了任老尚书?” 胡问静看着众人,踏出一步,眼神中千言万语比大海还要深邃:“为什么就不是那三个刺客假装刺杀胡某,其实是想要刺杀任老尚书呢?” “为什么那三个刺客就不会是接了两张刺杀的订单,一次完成刺杀胡某和任老尚书呢?” “一箭可以双雕,一鸡可以三吃,一次刺杀为什么就不能杀两个目标呢?” “三个刺客尚未动手就被胡某杀了,若是胡某动作慢了些,会不会就真相大白,刺客的目标其实是胡某和任尚书两人呢?” “刺客有三个,胡某只有一人,刺客为什么要杀鸡用牛刀,三个人刺杀我一个?这太不效率了!为什么三个刺客的目标其实是胡某,胡某的妹妹,任老尚书三人呢?正好三个刺客一人刺杀一个,绝不浪费,干干净净?” “有这许多疑问,又没有三个刺客的口供,诸君岂能简单的以为三个刺杀的目标就是胡某,任老尚书只是受到了波及呢?胡某斗胆请诸君细细思量,早日捉拿真凶归案。” 一群官员冷冷的看胡问静,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但是真忒么的太有道理了,左右死无对证,凭什么一定要断定是街头斗殴,波及朝廷高官? 任恺盯着胡问静,满意到了极点,这个死丫头还算有些机灵,不过到底是什么背景,怎的如此的老奸巨猾? 谢州府看了一眼任尚书的脸色,确定任恺默认了,心中大喜,咳嗽一声道:“任尚书遇刺一事扑朔迷离,必须从严核查!农是立国之本,最近豫州遭遇百年难得一见的暴雨,本官要去一线抗灾,无暇分(身),查案一事全靠诸位了。” 王别驾用力点头:“不错,必须查清背后的真相,绝不要被贼人误导,冤枉了好人。只 是最近瘟疫横行,人命关天,本官定要亲赴疫区查个究竟,这查案之事只能靠诸位了。” 查案的责任大半都要落在地方官的头上,关他们p事,他们只管看地方官的报告好了,他们今天没有来过这里,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听见,若是朝廷对查案结果有什么意见,那就说明地方官失责,与他们无关。 崔太守和陈县令对视一眼,查案的所有行动和责任都是他们二人负责,两人挺起胸膛,神情肃穆,宛如万古苍松,恭声道:“我二人定然会查明真相,绝不冤枉了一个好人,绝不纵容了一个歹人。”白痴都知道越是查不出真相,越是让朝廷百官遐思,越是毫无责任。 大事一定,众人和和气气的携手去了大堂,看看满天星斗,为了大缙朝的惊天大案件,大家饭都忘记吃了,简直是清官的楷模。 王梓晴早就等候在大堂之中,一群本地官员忽然一个个像做贼一般潜入了内堂,肯定发生了大事,有心探寻究竟,可看看那些手按剑柄的士卒,王梓晴脚就软了。她只是个普通女子,哪里敢涉及官场机密?眼看众人笑着出来,她这才松了口气,一边急切的向胡问静打了个询问的眼色,一边安排仆役上酒菜。 胡问静淡定回眼神,安啦,一切顺利的不得了,等着看我穿上官袍吧。 酒席之间众人一团和气,宛如多年的老友,时不时有人举起酒杯赞美任尚书的某件光彩的往事,而后众人热切的举杯痛饮。 胡问静坐在最角落,一点点没有喝酒和吹牛的意思,淡定的和小问竹低声的说笑。 几轮酒水之后,话题不知不觉的到了任恺该如何报答胡问静的身上,给一个女子封官实在是太不合理了。一群官员刻意的瞅着胡问静,一口气说了几百个施恩不图报,烈女做了善事之后不接受个人的回报,只要世界和平等等的好人好事,胡问静就是装死没听见,哪怕官员们的嗓门大到了震动案几,没听见就是没听见。 谢州牧笑道:“胡问静,做人不能顽固,这么多人劝你,你也要考 虑大家的意见,然后大家和和气气岂不是好。”胡问静大惊失色:“你们倒是和和气气了,然后我的官没了,你们和和气气关我p事,凭什么我要用我的官换你们的和和气气?为什么不是你们给我个官,换我来和和气气?” 一群官员叹息,年纪这么小就油盐不进成了滚刀肉,二十岁会不会就变成干菜扣肉? 某个官员还想努力一把,举起酒杯离席,在所有人的关注下走到了胡问静的案几前。 胡问静头都没抬,从听不见进化到了看不见。 那个官员淡定无比,早有所料,干脆就坐在了胡问静的案几前,伸手拦住了胡问静夹菜的筷子,就不信胡问静这样都能假装看不见。胡问静果然放下了筷子盯着他,他微微一笑,你终于搭理我了,那就容易了。 那个官员盯着胡问静的眼睛,柔声的道:“胡问静,你知道一个人最大的追求是什么吗?” 胡问静毫不犹豫的道:“当然是升官发财娶老婆!我家隔壁杀猪的说了,他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升官发财娶老婆了,我家对面卖牛肉丸的也这么说,还有,街头卖大白菜的也是这么说的,街尾糊灯笼的也这么说。那个什么子说,一个人的追求是错的,一万个人的追求就是对的,少数服从多数,滴水穿石,小河汇聚成大海,所以这么多人都说人生最大的追求就是升官发财娶老婆,那就一定没错。胡某一定会为了这个目标努力奋斗终生,纵然有千难万险,纵然粉身碎骨,胡某绝不放弃。” 那个官员呆呆的看着胡问静,做了无数的预案,就是没有想到这么傻逼的回答。他仔细的打量胡问静,是真傻还是装傻?他仔细的看着胡问静清澈的眼睛,愣是没看明白真假,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胡小姐大错特错矣。” “这世上有多少人食不果腹?这谯县街头多少流民嗷嗷待哺?寒风一起,多少人会冻死饿死街头?胡小姐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凄凉的死去?于心何忍啊。胡小姐如今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 是向任尚书许愿,让所有流民都有饭吃,有房子住,能够度过即将到来的寒冷的冬季。等待春暖花开,那些因为胡小姐的仁慈而得救的流民定然会歌颂胡小姐的功德。” 胡问静举手:“谯县陈县令在哪里,这个家伙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举报你安抚流民不力,快把他拖出去打死了。”一群官员哈哈大笑,这种菜鸟也敢尝试说服胡问静? 那菜鸟官员满脸通红,说什么都要挽回面子,换了个角度,道:“胡小姐有所不知,朝廷的赈灾粮饷是有限的,陈县令纵有三头六臂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唯有借助胡小姐的能力向朝廷请命了,还请胡小姐看在无数可怜的流民的面上勿要推辞。” 胡问静拍案几:“今日才知天下竟然有如此愚蠢之人!谯县粮饷有限,朝廷粮饷就无限了?若是粮饷无限,人手无限,换条狗也能做官了,还轮到你做官?若不能化不可能为可能,不能花最小的代价做做大的事情,朝廷要你何用?豫州谢州牧手下有如此废物,豫州却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安居乐业,谢州牧之能当真是天下少有啊,佩服佩服。” 谢州牧大笑,胡问静其实还是很会说话的。 那菜鸟官员咬牙,只能死死地咬定律法:“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女子当官与法不合,胡小姐莫要辜负了我的一片好心,另想一个愿望的好。” 胡问静大奇:“什么?与法不和?你到底看过大缙律法没有?大缙哪本律法写着女子不能当官?你不会是因为朝廷需要十个官员,只有九个人报名,只能在街头随便捡了你当官吧?能退货吗?换我来啊。” 众人哈哈大笑,就知道胡问静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 陈县令抓紧机会撇清关系,劝道:“胡问静,莫要太贪,不如听我一言,且收了任尚书一千两银子做酬谢吧。” 胡问静怒了:“区区大缙的吏部尚书的性命只值得一千两银子?亏你说得出口!若你是任尚书的儿子,如此不孝子早就被打死了。” 陈县令微笑,早就知道胡问静不可能被银子收买,他只是为了 表明没有站在胡问静一边而已,成不成功完全不重要。 任恺听出了一些什么,问道:“哦,以你之见,老夫的性命值多少银钱?”陈县令开价一千两已经是巨款了,但是任恺自认确实少了些,这年头救一个村长的儿子就能得到几百两银子,救了一个吏部尚书只有一千两银子,这也忒看不起朝廷官员的性命了,要是胡问静开价一万两银子以下,他就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最后两千两银子成交。 胡问静拍桌:“起码一千万两银子!”众人大笑,心中无奈,这就是没得还价,死认要当官了,这可不好办啊。 王梓晴站在一边听着众人说笑,实在不理解胡问静是怎么想的,女子当官太过匪夷所思,朝廷又不是任尚书开的,哪能说当官就当官?不如要个好的价格,比如牌坊啊,诰命啊,如意郎君啊,大笔银钱啊,实实在在的落到手里的好。 胡问静鼻孔向天,就是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胡某也要竭尽全力拼一把。 …… 吏部尚书任恺遇刺是超级大案件,任恺的儿子和部下数次上书要求朝廷严查案件,不能让破坏朝廷潜规则的混账躲在暗处偷笑,言辞之中好几次就差指着贾充的鼻子骂了。贾充悲愤极了:“贾某纵然不才,也绝不会用杀人解决问题。” 朝廷百官嗤之以鼻,别人说这句话都能信几分,就是贾充说这句话毫无力量,贾充是怎么发家的?是弑杀魏帝曹髦啊!皇帝都能杀的家伙还会不敢杀吏部尚书?贾充就是切腹证粉都没人信。 贾充大怒:“贾某行的正坐得直,诸君何以辱我?”拂袖而去,淡定的回家,破口大骂:“那个刺客是谁家的?废物啊废物,杀个老头都杀不了!”背锅就背锅,身为太尉背的锅多了去了,谁在乎一个不痛不痒的刺杀同僚,何况真不是他干的,他慌什么?但是那个杀手都不会找的废物必须拉出来鞭尸,刺杀同僚必须安排五百刀斧手都不懂,根本是废物中的废物。 眨眼之见,十日就过去了。吏部尚书遇刺一案理所当然的 毫无线索,特意从洛阳赶来的刑部的官员无奈的耸肩,刺客被当场格杀,尸体上没有任何与指使者有关的东西,怎么可能查出背后指使者是谁?这个案子只能成为悬案,不了了之。朝廷百官非常的理解,刺杀吏部尚书的定然是死士,怎么都不可能留下任何证据的。 无数官员嗟叹:“唉,任尚书真是倒霉啊。”其实豫州的官员更倒霉,但是这种话是不能公开说的,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豫州官员努力板着脸,坚决不能欢呼,必须忍到再也没人记得这个案子。 洛阳。任府。 任恺长叹一声:“唉,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胡文静了。”朝廷不少官员都写了信安慰他,什么公道自在人间,什么苍天有眼,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等,任恺只觉得心虚和尴尬,但既然没能借机扳倒贾充,他就不算很无耻,心里好受了不少,唯一记挂的就是如何向“救命恩人”胡问静报恩了。 一群手下附和,现在的重点就是怎么“报恩”。 吏部尚书的救命恩人胡问静一心要当官的消息通过兖州的官员们传得沸沸扬扬。有官员对胡问静很是不齿,挟恩图报,人渣一个。有官员却感觉很是棘手,所有道德指责都是面对君子的,全靠君子羞愧而退,胡问静摆明了毫无道德廉耻,打死就要当官,其他概不接受,这任恺的报恩只怕会无从着手。大恩无以回报,是就此不报,还是干脆杀了恩人? 整个朝廷的官员都关注着任恺报恩,以君子自称的任恺怎么面对一个小人的索要报答? 对此任恺很是烦恼。胡问静不为民请命,不要钱,不要如意郎君,不推荐家人,就要当官,他怎么处理?有“恩”不报,他怎么在朝廷立足? 某个随从道:“其实,还是有办法的。”他小心的看了一眼任恺,道:“那就是收胡问静为义女。”其实任恺也可以将胡问静许配给儿子任罕或者孙子的,毕竟通常而言受了女子大恩就是把人家抱上床,区别只在于怎么个姿势,但胡问静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任恺 多半不愿意子孙后代有个名声发臭的娘亲。 那随从解释着:“收作义女的好处在于给了胡问静极其高的地位,而尚书并不需要付出什么,对名声反而很有好处。”周围的任家人和手下都点头,堂堂吏部尚书为了报恩,收养一个女流氓女恶霸为义女,引导她改邪归正,这是非常正能量的,说不定可以青史留名。 那随从继续解释:“对胡问静的好处也非常的大,吏部尚书的女儿啊,除了陛下的公主,天下还有几人比她更尊贵?若是胡问静愿意,她的妹妹也可以一并成为尚书的女儿,姐妹两人都成为了贵女,将来出嫁的时候夫婿至少也是五六品官,可谓是一生富贵荣华。”一群任家人和手下都点头,操作的好还能与某个大佬联姻,多划算啊。 任恺有些心动,想想胡问静的无耻,又坚决的摇头:“胡问静进了吾家,吾家家风败坏就在眼前。此事绝不考虑。”他对教育胡问静走上正途毫无把握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胡问静表现出来的老练实在不像是没有背景的人,他可不想跳进收养了前朝公主之类的大坑。想想胡问静出现在谯县,想想前朝明皇帝曹叡出生在谯县,想想他的妻子是明皇帝曹叡的女儿,想想当今朝廷是篡位的魏朝臣子,任恺就是有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收养一个来历不明的谯县女子做养女。 众人无奈的看着任恺,明明有个好办法却不肯选择,何以这么顽固。任恺却有些失神,什么一身的浩然正气,他身上从来就不存在过浩然正气,在司马家篡位的时候,就剖开了他的伪装,露出了其中的猥琐和无耻,在成为司马家的吏部尚书的时候,这猥琐和无耻已经披上了金光,以为自己真的是浩然正气了。 任恺的长子任罕出主意:“不如让胡问静做个衙役。”一群手下附和,胡问静的底细早已汇聚在各个官员的面前,孤女,恶霸,手上有数条人命,这些线索汇集在一起很容易就看清了胡问静为什么一心要当官,还不是因为毫无安全感吗?打人也好,杀人也好,想要当官也好,都是毫无依靠 的孤女为了能够安稳睡觉做的努力。虽然这些事很是凶残和没有人性,但是众人还是理解的,易地而处,估计大家都会疯狂的想要安全感,这世上还有比当了官老爷更有安全感的吗?胡问静想要当官简直是理所当然。找到了胡问静想要当官的原因就简单了,那就给她安全感好了,做了衙役也是很有安全感的,哪个平民百姓见了衙役不是一口一个衙役老爷的?就是最凶恶的贼人见了衙役也是能躲就躲,谁愿意被衙役盯上?关羽当了杀人犯还要到处逃呢,有见过他跑去找衙役麻烦吗?胡问静想要安全感,有个衙役的身份足以傍身,保证每天敞开大门都没小贼敢进去偷东西,安全感绝对爆棚。 任恺一怔,本朝有女吏吗?不太知道啊,官和吏的职业生涯是两条线,更是两种人生,吏在官场是低贱身份,门阀的子女是绝不会去做吏的,说出来都丢人,谁要是给熟人的女儿开了后门搞一个吏的身份,都不敢说出来,保证被人鄙夷到死,这不是坑了熟人的女儿吗?所以堂堂的吏部尚书任恺是真的不知道本朝有没有女吏。 “当然,最重要的是衙役只是小吏。”任罕对着任恺道,能够为父亲解忧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官吏官吏,官需要朝廷任命,但吏就不需要了,每个官员都可以任免手下的小吏。父亲任命胡问静为吏,不需要上报,不需要吏部批准,不违反朝廷律法,只要父亲一句话就可以了。” 任恺点头,让胡问静当吏的建议是个巨大的突破,具有非常强的可操作性,但是胡问静只怕不是肯接受一个小吏。他说道:“她要的是安全感,当吏的安全感可不太够,随时都会被撤换的。”吏既然是官员可以任免的,那么得罪了官员,或者官员换人了,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撤销了胡问静“吏”的身份,胡问静会觉得一个临时工有安全感?还爆棚的安全感? 任罕笑了:“父亲是吏部尚书,在吏部给胡问静寻个吏的职位,哪个不开眼的会撤销了她?为了一个女吏得罪吏部尚书?天下谁会如此不 智?胡问静若是怕朝不保夕,父亲大可以直接许诺一个终生吏员的身份,父亲遇刺报恩之事天下皆知,天下官员难道还会因此而觉得父亲违法,会因此而故意刁难胡问静,为天下人不齿?胡问静定然可以终生为吏的。” 任恺缓缓点头:“好,就给胡问静一个吏的身份。”以此报答救命之恩都足够了,何况胡问静的“救命之恩”是拼夕夕的货,胡问静若有自知之明就该知足了。 他笑了笑,眼神中带着报复的快感:“不必这么快通知胡问静可以做一个吏,胡问静的性子刚烈,想要进入官场就必须好好地琢磨,让她等上三个月,好好地磨上一磨。”任罕和一群人点头,现在通知胡问静不能为官只能为吏,胡问静定然无法接受,不如让她焦虑不安的等上三个月,然后就比较容易说话了。 十几日后,任恺正在下棋,一个随从匆匆跑了进来:“尚书,朝廷有旨意。” 任恺接过圣旨一看,立刻呆住了:“胡问静是官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05 20:21:51~2021-02-06 20:4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颜慕堇 10瓶;三个句号、西瓜奶油杯嘻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必须让她当官 秋风萧瑟, 枯叶卷动,凉意入骨。 几个人坐在御花园中欣赏着荷花池。荷花早已凋谢,残叶枯黄, 在碧绿的湖水上载浮载沉。 一只苍老的手指指着那残叶,宽大的宽袖从手腕上耷拉下来。“这真是像你我啊。” 那说话的老人转过头, 脸上带着自嘲:“一把年纪了, 快要完蛋了。” 周围的太监们背心都是汗水, 大缙的皇帝陛下司马炎自嘲老朽, 让人怎么回答?这话当中又透了多少信息?是不是要改立太子?是不是朝廷要大变动?细细想来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比冰还要凉。 司马炎身侧的某个华服老者眼神认真极了:“陛下莫说‘你我’,臣还年轻的很。”顺便挺直了身体, 一脸的我很强壮我很年轻。 司马炎转头看华服老者,大笑:“是,你果然还年轻的很。”斜眼看他的白发,笑的开心极了。 周围的太监们对那华服老者佩服极了,也就只有当朝太尉贾充才敢在皇帝陛下面前胡说八道了。太尉贾充比皇帝陛下年长十九岁,哪有更加年轻。 司马炎笑了一会,面对残花枯叶的沮丧心思终于淡了, 缓缓的道:“这任恺的事情是你做的?” 吏部尚书任恺遇刺,大缙朝百官人人自危, 是朋党之争也好, 是主义之争也罢,大家意见不合, 要么坐下来辩论, 要么在公文和奏本中斗个你死我活,败者回家种韭菜,哪有二话不说就派遣刺客(肉)体毁灭的?这个行为太恶劣,弹劾贾充的奏本像雨点一般飞到了司马炎的案几上, 司马炎再怎么看重贾充,也万万不能开了(肉)体毁灭政敌的先例,必须严惩贾充。 司马炎很是惊讶,派遣刺客刺杀任恺的事情不太像是贾充会做的,但众口一词,任恺的最大政敌就是贾充,地点又在贾充的封地附近,不是贾充下手还能是谁?司马炎也有些犹豫了,召见贾充当面问个清楚。 周围的御林军士卒和太监宫女眼观鼻鼻观心,皇帝和太尉的真心话是他们这些小喽啰承受不起的,今日不论听到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能说 出去。 贾充听着司马炎的询问,笑了,指着那荷花池中的残叶,道:“任恺不过是冢中枯骨,老臣何必要下手杀他?”司马炎点头,任恺这些年办事越来越不靠谱,若不是冲着他是自己老部下的面子,吏部尚书这个位置早就坐不稳了,贾充确实没有必要担忧任恺能够威胁他的位置。 贾充一点都没把任恺放在眼中:“任恺眼看就要告老还乡了,今生再也不能复起,任恺的儿子任罕又是一个蠢货,只知道学习老子的德行,一点都不知道任恺的德行是装出来的,这种蠢货比任恺还不如,父子二人对老臣毫无威胁,老臣与任恺终究是多年的同僚,何必对他们赶尽杀绝,由得他们在背后痛骂老臣好了,老臣又不会少了一根毫毛?”简单说这种垃圾不杀也快死了,我又不是扫垃圾的,为什么要面对垃圾? 司马炎点头,他对任恺的工作很是不满,但是任恺终究是他的老部下了,在他刚刚受封晋王的时候就为他跑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然任恺怎么能够做到吏部尚书?只是最近几年任恺脑子不太清醒了,总想着沽名钓誉,惹他心烦。他笑了笑,若是任恺能够安享晚年也是君臣之间的一段佳话。 一片落叶在秋风中刁转,落到了贾充的脚下,他俯身捡了起来,轻轻的弹掉了落叶上的灰尘,而后又将落叶举起,任由它在风中飘得更远。“任恺遇刺的时间是在被老臣断了他成为三公之后,遇刺的地点实在老夫封地的赴京,这天时地利人和实在是太明显了,老臣虽然愚钝,也不至于把自己架在火炉上烤。”他看着周围的太监和御林军士卒冷笑,这些愚蠢的家伙就根据这些证据以为是他下手刺杀任恺,脑袋里是不是没有装东西? 司马炎轻轻的扯着衣袖,微微觉得有些凉了。太监急忙小心的给他披上了一件风衣,又无声的招呼其余太监宫女在周围扯起了丝绸屏障遮挡寒风。 司马炎沉吟着:“是有人故意陷害爱卿?”他脑海中飞快的盘旋着,是谁出手这么狠辣?贾充摇头:“老臣还不知道,正在派人调查。”司马炎点头,栽赃 到贾充的头上,贾充肯定不会放过那个家伙的:“有爱卿处理,朕可以放心了。” 贾充笑了,说道:“陛下可听说任恺的救命恩人的消息?”司马炎摇头,他其实一点不在意是谁救了任恺,左右不过是一个平民而已。 四周又有些起风,被绸缎遮挡着,风未能吹到司马炎和贾充的身上。贾充看着荷花池内起了涟漪,微笑着道:“救任恺性命的是个女乡绅恶霸。”司马炎不以为然,平民多有不修道德之人,出恶霸什么的很正常。贾充道:“那女恶霸当着豫州和兖州的官员的面公然向任恺索要报答。” 司马炎微笑,市井之人的品行就是低劣,竟然当众索要救命之恩的报答,他笑道:“不知这个女子是要任恺给他万两黄金还是一个如意郎君?朕记得任恺的孙子尚未娶妻,那女子是不是想要嫁给任恺的孙子?”想到道德标兵任恺有了一个恶霸孙媳,司马炎似乎就看到了任恺的脸成了苦瓜,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贾充摇头:“若是这么简单的要求,任恺咬着牙也认了。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唯有以相许,左右不过是一个孙媳而已,任恺又不是只有一个孙子,以一个孙媳换取有恩必报的美谈,任恺绝对不会犹豫。” 司马炎笑着不说话,任恺和贾充两人之间争斗已久,谁都会找一切机会在他面前说另一个的坏话,他并不当真,只看谁能办事。 贾充道:“那女恶霸对任恺只有一个要求,她想要当官。” 司马炎一怔,猛然大笑:“她想要当官?吏部尚书的救命恩人的唯一要求就是当官?”这也太充满了讽刺意味了,任恺一定目瞪口呆。 贾充也跟着笑:“陛下未能亲眼看到任恺震惊的脸,真是可惜啊。”司马炎很是惋惜,要是发生在洛阳,他就能亲眼看到吏部尚书发呆的脸了:“可惜,可惜。” 某个太监小心的注视着司马炎,有心给司马炎喝药,可又不敢打搅了司马炎的兴致,却见贾充背对着他们,却轻轻的招手,心中一动,急忙就端了药汤上前。 司马炎笑着喝了药汤,又喝了蜜水。这才道:“任恺怎么想?” 贾充道 :“朝廷从来没有女子当官的先例,任恺怎么敢打破规则?任罕建议让那女恶霸当衙役,任恺采纳了。”司马炎微微皱眉,只觉这个报恩方式很是不妥当,他摇头:“任恺啊,终究只是冢……”司马炎硬生生忍下了后面几个字,当皇帝的在背后评价吏部尚书是冢中枯骨很是不好。 贾充仿若未闻,说道:“任恺受人救命之恩,若有恩不报,其德行定然受人唾弃;若违背朝廷律法报恩,那是对陛下不忠,忠义不能两全。任恺是朝中元老,老臣恳请陛下全任恺忠义之名。” 司马炎眼神微微一变,不愧是贾充啊,道:“好!” “来人,传朕的圣旨。” “……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吏部尚书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尔吏部尚书任恺,燃薪达旦,破卷通经,朕之肱骨也……胡氏救之,朕心甚喜……胡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可为朝廷之官……” 太监和宫女们又是敬畏又是惧怕的看着脚趾,太尉就是太尉,纵然与任恺势不两立,依然能够为了大局考虑,顾全任恺的忠义,相比之下任恺就有些不那么通人情了。 贾充出了皇宫,不少官员就等候在宫门之外,见贾充出来纷纷热情的迎了上去。 有官员低声问道:“太尉,陛下可有答应?” 贾充笑而不语。 一群官员立刻懂了,灿烂的笑:“有贾公在,朝廷无忧矣。” 贾充笑道:“吾与任恺之争乃私也,酬谢义士乃公也,贾某岂敢为私废公?” 一群官员大力称赞:“贾公高义,人所不及也。” 远处,几个官员冷冷的看着贾充和围绕着他欢笑的官员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近洛阳到处都在议论吏部尚书任恺的遇刺和报恩两件事,前者从最初的认定是贾充干的,渐渐有了分歧,这刺杀的手段也太粗糙了,怎么也不像是贾充做的。后者报恩的话题渐渐的越来越热,遇到一个一心要当官的女子,一边是朝廷律法,一边是自己的道德品行,任恺该怎么报答?众 说纷纭,各有道理。如今看来是贾充和皇帝插手了,看那些围绕在贾充身边的人欢笑的模样,结果多半不是任恺想要的那种。 几个官员看了许久才有人道:“任公这次真的错了。”其余几人也慢慢的点头,怪不得任恺斗不过贾充,在大局观上任恺实在差的太远了。 半个时辰之后,朝廷百官都看见了缙帝司马炎的圣旨,一齐感叹皇帝的仁慈善良通情达理。 有官员满含热泪:“陛下对任公真是情重矣。”明着是为了任恺而破坏了朝廷的规矩任命了一个女官,纯属君臣的友谊,其实是鼓励所有百姓保护朝廷官员,真是一个好皇帝啊。 有官员捶胸:“如此佳话,当传之天下。”你丫的谁有空发呆感慨,快把这个消息传遍天下,以后走在街上摔倒了都有十七八个路人甲扑上来做垫背。 一群官员用力点头,必须树立典型,必须写成故事在茶楼每天讲十七八遍!忠孝节义,妥妥的正能量。 …… 谯县。 胡家。 霸天私塾已经彻底完蛋,街坊领居不肯花钱送子女去不能当官的霸天私塾上课,在胡问静收取下个月束脩的时候干脆的带了子女走人。胡问静只能拉了一些门阀的子女继续在家中陪小问竹玩耍,霸天私塾彻底沦为霸天幼稚园。 “姐姐!”小问竹站在滑梯上对着胡问静用力的招手,然后骄傲的滑了下去。几个同样四五岁的孩子欢笑着:“该我了!该我了!”在滑梯前排成了长队。 几个门阀家主坐在案几后,抚摸着案几很是不屑,这也太粗糙了,根本就是地摊货。 “你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了,要注意自己的生活品质。”某个门阀家主真心的劝着,穷人和豪门的区别就在于享受生活,有钱又不能带进棺材里,买些好的东西享受一下,安慰自己劳累一天的身体不好吗?这个垃圾案几看着就觉得膈人,若是趴在上面打瞌睡说不定会被木刺扎着。 一个门阀家主道:“我家的木匠手艺不错,我让他明天给你重新打一套家具。”他很是理解胡问静为什么喜欢坐在院子里看着 小问竹玩耍,就这么一个亲人,年纪又小,稍微不看住一点摔了磕了是小事,淹死在了水塘之中怎么办?但坐在这么烂的案几后面实在是太丢面子了,感觉在街上摆摊一般。 胡问静哼哼唧唧不回答,没有沙发,没有席梦思,什么家具都提不起兴趣,花大价钱做一堆坐着不舒服的座椅板凳就是脑子有病。 几个门阀家主还要再劝,被王老爷阻住,他问道:“胡问静,你觉得你真的能够当官吗?”其余门阀家主立刻安静了,坐在垃圾案几后死死地盯着胡问静,跑到一点都不舒服的胡家坐着,就是为了知道胡问静究竟能不能当官。 胡问静盘膝坐着,努力感受身体之内微薄的内息,引导着它在身体内一圈圈的盘旋。 “你们以为呢?”她问道,继续温养和修炼内力。 几个门阀家主互相看了一眼,就是不知道啊。按照习俗而言是没有女子当官的,胡问静想要当官的愿望必然落空,可是胡问静救的人是吏部尚书啊,吏部尚书想要让一个人成为官老爷,还不是笔下添个名字的事情?但吏部尚书会为了胡问静破坏天下的规矩,让一个女子为官吗?又好像不太可能。可偏偏胡问静做事一向老谋深算,鲜有失败,难道会创造奇迹? 在这一个个“但是”“却”组成的矛盾重重的纷繁思绪中,众人完全看不清真相。 某个门阀家主对身边的仆役打眼色,那仆役急忙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绿色锦盒,恭敬的递到了胡问静的面前,缓缓的打开,几根珠钗在锦盒中闪烁着光芒。 那门阀家主客客气气的道:“我家有些新到的首饰,款式还不错,正好带过来给问静玩耍。” 胡问静随意的看了一眼,那些说古代首饰很漂亮的人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就古代那种审美观和工艺技术,这珠钗简直就是抽象派大师的作品,她一点点都喜欢不起来。但收了人礼物就不太好继续沉默了。 胡问静收好了锦盒,道:“胡某有八成的可能可以当官,有一成的可能会当衙役,最后一成是什么都得不到。” 几个门阀家主互 相看了一眼,胡问静是不是太有信心了?他们掩饰着眼神中的莫名其妙,浅浅的品了一口茶,定了定神,这才道:“何以如此?” 胡问静道:“任尚书是不愿意我当官的。”一群门阀家主点头,这点不用解释,很清楚明白,女主不能当官是所有人认可的潜规则,既不需要写在律法当中,也不需要宣之以口,任尚书脑袋上有角才会让胡问静当官,这根本是与皇帝与整个朝廷作对了。 “我虽然不了解任尚书,但是任尚书应该不具有为了我与天下为敌的气魄……”胡问静有些惋惜,若是任尚书年轻几十年,会不会就中二爆表的宁可与天下任为敌也要给救命恩人安排官职?她想想自己的颜值和幸运值,确定遇到这种色迷心窍的脑残男主的机会比彗星撞地球还要小。 “胡某是恶霸。”胡问静笑眯眯的道,一群门阀家主有心给胡问静面子反驳几句,但想想仁慈善良活泼可爱天真幼稚品行端淑等等平时夸奖女子的词语都落不到胡问静的头上,只能沉默以对。 胡文静继续道:“一个恶霸若是当官,怎么面对朝中衮衮诸公?” “……所以,从任尚书的角度而言,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我做衙役,我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女衙役,但是衙役不过是吏,标准自然可以灵活宽松一些,吏部尚书给救命恩人安排一个小吏的职务实在是太容易了,谁都不会反对。” 胡问静的手指敲着桌子,其实作为衙役的结果也是可以接受的,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作为衙役也是打入了体制内了,想想什么捕头班头对比21世纪就算不是公安局的局长至少也是刑警队长,妥妥的体制内高富帅,她有什么不满足的? 几个门阀家主互相看了一眼,衙役?也就只有胡问静看得上眼,终究是小户人家出身,这眼界有些弱了。但此刻不是教育晚辈的时刻,几个门阀家主追问道:“既然吏部尚书有意让你当衙役,那为什么你有八成可能当官呢?” 胡问静笑了,指着天空,道:“因为天下人心。” 一群门阀家主不解,好 几人抬头看天,没下雨啊。 胡问静认真的道:“你们以为胡某救了吏部尚书任恺的事情只是私事,顶多就是茶前饭后闲聊几句,某某大官运气真好,遇刺的时候被一个女人救了,然后那大官就重重的赏赐了那个女子,那个女子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一群门阀家主用力点头,要不是因为胡问静就在谯县,而且与他们关系密切,胡问静救吏部尚书的故事就是民女救大官的八卦故事,与穷小子娶了泥螺女妖怪,放牛娃偷了仙女的衣服等等传统故事一模一样,听过就算,顶多就是在鼓励晚辈做好事的时候拿出来做例子,难道还有深刻的历史背景朝廷背景? 胡问静悠悠的道:“有!” 有?一群门阀家主震惊了,难道胡问静是某个大官的私生女或者亡国公主?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他们,鄙夷极了:“你们没有当官是祖上积德,不忍心看到全家死于非命!” 一群门阀家主尴尬极了,被一个女儿辈孙女辈的人鄙视,偏偏还不能发飙,因为这个女子很快就要当官了。 王老爷脸皮最厚,恭恭敬敬的道:“愿闻其详。” 胡问静道:“大缙朝吏部尚书报答救命之恩只是私人的事情?为什么豫州兖州这么多官员关注,为什么久久不决?豫州兖州的官员吃饱撑了,要插手吏部尚书的私事?要不要过问吏部尚书家是喜欢吃鸡还是喜欢吃羊?” 一群门阀家主皱眉,好像是不太对,朝中为官讲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白痴都知道对一个大官关心过甚意味着站队,没理由豫州和兖州的官员都站吏部尚书的队伍。 胡问静道:“因为这件事不是吏部尚书的个人恩怨,而是每一个朝廷官员的利益。” “吏部尚书可以遇刺,其他官员会不会遇刺?吏部尚书管着天下的官员的任免升迁,若是冒死救了吏部尚书的英雄也只是当了个小吏,那么救了其他官员的英雄是不是当小吏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得到锦旗一面?嘿嘿,救了朝廷命官竟然还不能当官,以后谁会救朝廷命官?” 一群门阀家 主目瞪口呆,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吏部尚书报恩一事在所有官员的眼中竟然如此重要。 胡问静冷笑:“你门可知道渔夫在江河上遇到另一艘船的渔夫落水,都会赶过去救人?不是渔夫心地善良,他们想的是今日我救人,明日人救我,大家都有好处。” 王老爷喃喃的道:“所以,朝中百官想的是今日重奖了刺杀吏部尚书的英雄,他日自己遇刺就会有百姓看在重奖的份上努力营救自己?因此,所有官员都会联合起来向吏部尚书施压,让他给你当官?” 胡问静冷冷的道:“是!” 一群门阀家主心中一片混乱,官场的心思真的需要这么复杂?怪不得自己家一直没有当官,真的是祖宗保佑没有进入官场啊,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胡问静抬头看天:“胡某在发现救得是吏部尚书之后就想到了,胡某是恶霸也罢,是无恶不作也罢,是朝廷要犯也罢,只要胡某死死地咬住了要当官这个唯一的条件索要救命之恩,任尚书就算再怎么讨厌我也必须给我一个官做。” “今日任尚书若是敢找借口不向胡某报恩,天下官员必群起而攻!任尚书或许老了,他儿子呢,他孙子呢?任尚书若是违背了天下所有官员的利益,任家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官员。” 一群门阀家主依然有些惶恐:“可是,你是个女人啊,哪有女人当官的道理?” 胡问静淡淡的道:“那又如何?救了吏部尚书的女人违反众人的认知当了官,岂不是更能说明救官员性命的获利丰厚?纵然一个女恶霸救了官员都能逆天改命成为了官员,世上还有比救官员更好的报酬吗?人人比效仿之,而后天下官员的安全感瞬间爆棚。” 一群门阀家主茫然的点头,真是打开了一扇门,看到了不同的世界。 胡问静继续道:“那任恺看上去傻乎乎的,好像没有想到这一层,但是我就不信整个朝廷的大官没有一个聪明人看到了这一层,这一层的重要意义远远的超过了任尚书报恩的本身,这是本朝标志性的事件,朝廷的聪明人无论如何都必 须把这件事做成典型,胡某必须当官,不然何以告诉天下百姓什么是忠孝节义?如何保证天下官员自己的安全?” 一群门阀家主浑身颤抖,当初选择和胡问静联盟而不是站在对立的一面一定是祖先有灵,这胡问静简直是妖孽啊,惹她必死! 胡问静继续道:“剩下的一成一无所有,那是考虑到万一那个任恺是个坚决的卫道士,绝不肯让女子当官,宁可以死威胁朝廷,朝廷总不能逼死了吏部尚书吧?那么我就死死地得罪了任恺,肯定一无所有。”其实说一无所有是不至于的,任恺怎么也要送点银子的,但这与当官当衙役相比自然是一点点意义都没有。 一群门阀家主缓缓的点头,舍身取义的人只在史册当中,大缙朝就没有见过。胡问静只怕是九成要当官,一成当衙役了。 “姐姐,姐姐!”小问竹兴奋的跑过来,爬到胡文竹的怀里吃了一口点心,又跑了出去,然后又犹豫的看着点心,胡问静用力的点头支持她,她才跑了回来,端着点心跑到了小伙伴的跟前:“我有很好吃的点心,你们要吃吗?”一群小伙伴围过来分吃点心,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一群门阀家主悲伤的看着小问竹,你丫竟然快要成为官老爷的妹妹了?太刺激人了。 “胡家闺女,大喜啊大喜!”门外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喜气洋洋的道。 胡问静大喜:“难道说曹操,曹操到,我现在是官老爷了?”一群门阀家主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胡问静忽然一怔:“咦,不对啊,这不像是官府的吉报。”什么时候见过派一个老大娘通知某人当了官的? 胡家的大门被人敲得碰碰的响,门外的老妇人喜悦的叫着:“胡家闺女,大喜啊大喜,快开门,大喜啊。” 胡问静和一群门阀家主一头的雾水,胡问静挥手,几个残留的打手急忙开了门。 一个老妇人手里拽着手帕,捂着半张脸大笑:“胡家姑娘,大喜啊大喜!” 胡问静看着手帕都遮不住的涂得红红的血盆大口,怎么都想不到是怎么回事,沉声问道:“喜从何来 ?”一群门阀家主同样紧紧的盯着那个老妇人,看服饰只是普通平民百姓,看血盆大口就是街口那种喜爱八卦的老妇人,难道得到朝廷消息的速度比光还要快? 那老妇人看了一眼屋内,注意到一群衣衫华丽的贵人,她也不认识都是谁,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盯着胡问静道:“胡家姑娘,大喜啊,有人托我做媒,向你求亲。” 求亲? 胡问静瞬间阴谋化了,猛然站起,手按剑柄,厉声道:“是任家?王八蛋,竟然如此卑鄙?”一群门阀家主眼神同样犀利无比,想不到任家这么无耻,用娶媳妇的手段就省下了一个官职。 王老爷长叹:“胡问静,你失算了。”其余门阀家主盯着胡问静,强烈克制眼神中的幸灾乐祸,胡问静还以为可以当官老爷了,结果被任家轻易的化解了,说不定任老尚书不是给儿子孙子娶媳妇,而是想要一枝梨花压海棠。 胡问静冷笑:“做梦!只要胡某不答应,任老头就身败名裂!” 那老妇人莫名其妙:“任家?任家是谁?” 胡问静死死地盯着那老妇人,不是任家?还有谁敢打自己的主义?转念之间脸色又是一变,杀气四溢:“难道是韦家?嘿嘿,好手段。上次没打死了他们,这次让他见识一下胡霸天的手段。”一群门阀家主倒吸一口凉气,对韦家佩服到了极点。某个门阀家主叹息道:“韦家真是厉害啊,竟然想要娶了胡问静过门!不但化解了与胡问静的矛盾,搞不好还能娶个女官老爷!”另一个门阀家主感慨道:“若是韦家下的了狠心,干脆让胡问静做家主,以后所有的韦家人士都依靠胡问静,不,韦家的子弟干脆入赘胡家,这韦家就是胡官老爷的亲戚,胡问静得到了韦家的财产人口人脉,韦家得了一个关系密切的官老爷亲戚,简直是双赢!”又是一个门阀家主激动极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四两拨千斤的极致啊。”某个门阀家主忽然大哭:“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呢?”一个门阀家主的脸上立刻浮现了最动人的微笑:“胡问静,我家有数个 子侄,你要不要见上一面?” 胡问静怒视一群门阀家主,大智慧没有,小机灵一大堆,怪不得你们统统只会宅斗! 那老妇人依然莫名其妙,捂着嘴笑:“韦家是大户人家,怎么会托我做媒呢。” 胡问静眼神再次一变,笑了:“原来张家终于冒出来了。” 一群门阀家主死死地盯着胡问静,张家是那颗葱? 那老妇人笑道:“我不认识什么张家李家。” 胡问静死死地盯着那老妇人,难道还有未知的力量盯着她?不会是贾宝玉吧? 那老妇人环顾四周,除了一群小孩子依然嘻嘻哈哈的玩耍着,胡家家中一群衣衫华丽的贵人都死死地盯着她,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她深深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悠悠的抖了一下手绢,慢慢的道:“托我向你求亲的是李二牛。” 胡问静飞快的翻阅记忆,竟然怎么找都找不到这个很有乡土淳朴色彩的名字。她转头看一群门阀家主,这个李二牛是哪个门阀的?有什么惊人的势力?难道是某个才子? 一群门阀家主秒懂胡问静的眼神,努力的思索,同样对这个很是有特色的名字一无所知,难道是过江龙?、 那老妇人微笑着道:“胡家闺女不知道李二牛?”胡问静和一群门阀家主严肃的盯着那老妇人,只等水落石出石破天惊。 那老妇人笑着道:“李二牛就是街口的杀猪李啊。” 杀猪李? 胡问静和一群门阀家主依然不知道这个家伙是谁,但是根据语境推测,是不是可以认为李二牛就是街口杀猪的屠夫? 那老妇人喜悦的笑着:“恭喜胡家闺女,贺喜胡家闺女,杀猪李看上了你。” 相比官老爷们和门阀贵人们的激动和忐忑,谯县的百姓平静如水,压根不知道胡问静的人生将要发生大变化。 胡问静似乎又在长街杀人了?也就是多了一个聊天的话题,说上几天就没有新鲜感了。胡问静似乎救了一个官老爷?肯定会得到一大笔银子,真是让人羡慕啊,但同样也就是聊几天而已。陈县令被一群大官盯上了? 这个话题反而可以多流传些时日,百姓最喜欢聊天下大事了,谁不知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 谯县百姓的眼中的胡问静依然是个恶霸,霸天,污妖王,以及绝对嫁不出去的女孩子。 那个老妇人笑眯眯的看着胡问静,深深的为胡问静而欣喜。 “杀猪李的年纪稍微大了些,但是他为人实在,脚踏实地……” 一个胡问静的手下忽然想起了,惊声尖叫:“杀猪李?就是街口那个杀猪李?他哪里是年纪稍微大了一点点,他今年有五十了吧?” 那老妇人急忙反驳:“哪有五十!也就四十几而已。” 胡问静干巴巴的看着一群门阀家主,今天的面子是丢的干干净净了,一群门阀家主板着脸,认真的看着胡问静,所谓别人给你介绍什么姻缘就代表你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借此看清自己蛮好的。 那胡问静的手下盯着那老妇人,简直惊呆了,亏那个老妇人赶来做媒:“那杀猪李是个瘸子啊!”杀猪的虽然是贱业,但是在平民之中属于有钱人,别的杀猪的早早就娶了媳妇了,杀猪李四十好几了还娶不到媳妇,除了长得有些困难之外,最重要的是瘸了一条腿!一个又丑又瘸又老的杀猪佬竟然敢向胡问静求亲? 院子里的人呆呆的看着那老妇人,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那老妇人在众人惊讶到了极点的眼神中镇定自若的道:“胡家闺女,你可要快点下决心,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杀猪李有钱有势,多少姑娘家想要嫁给他还没机会呢。”她真心的为胡问静考虑:“你的名节不好,大富人家是看不上你的,谁愿意娶个卖壮阳菜肴的姑娘?你的八字又比较重,命中带着煞气,普通人可镇不住,杀猪李是最适合你的人了!” 胡问静死死地盯着老妇人,每一天都能发现这个世界美好无比。 那老妇人见了胡问静的眼色就知道没有说动胡问静,很是失望:“唉,你还没有看清现实啊。”她开始数落谯县的姑娘们。 “那个张三家的闺女就因为挑三拣四 ,结果年纪大了,怎么都嫁不出去,后来好容易有个癞痢阿三看中了她……那个李四家的闺女,十八都没有嫁出去,要不是正好有个鳏夫,她这辈子都难了……” 胡问静认真的听着,道:“也就是说,我名节极差,想要嫁人只能是嫁给那些家里穷的干干净净,缺胳膊少腿,条件差到娶不到老婆的男人。他们只要给我一口饭吃,我就该感恩戴德的嫁了。” 那个老妇人见胡问静终于理解了,松了口气,道:“就算你是恶霸,也要嫁人对不对?女人怎么可以不嫁人呢?嫁了人就要老实听丈夫的话。就你这名声……别怪我说的直接,有人肯娶你已经是走了大运了,千万不要挑三拣四,误了自己的终生。 胡问静用力的点头,指挥手下:“给她十文钱,请她走,以后再来就没那么客气了。” 那个老妇人惊愕的看着胡问静:“你要想清楚啊!看不上杀猪李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胡问静浅浅的笑,在这个世界的大多数普通人的眼中女人的价值只有生儿子,女人的一生永远是依靠男人而存在的,有没有嫁人决定了女人的生育之前的全部价值。 “真是有趣。”她轻轻的道,既不生气也不愤怒,生产力大发展之前的现实就是如此,人心就是如此。 几个门阀家主小心的看着胡问静,想要开口说话。 “做梦!”胡问静不需要他们开口,直接回答。 一群门阀家主惋惜极了,真是可惜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06 20:44:42~2021-02-08 18:2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刀剑 50瓶;毁灭爱情恋以霜 8瓶;莫格街的黑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输了就是死 杀猪李请媒婆上胡问静家求亲, 媒婆没有挨打,还得了十文钱的消息飞快的传遍了谯县,有人对此不明所以, 这求亲伤害性不大,羞辱性极强, 堂堂胡霸天也就配嫁给中年瘸腿杀猪佬, 胡问静没有发飙已经稀奇了, 反而给了十文钱, 胡问静是不是脑袋有病? 王梓晴淡淡的道:“换做了我,只给两文钱。”胡问静为什么给了那个媒婆十文钱, 那是因为媒婆对胡问静的真心劝告的言语就只值得十文钱。 “名声不好,好人家不肯娶她,这些都对,但是只能嫁给娶不到老婆的男子……嘿嘿。”王梓晴冷笑几声,平民的思维怎么能够看到胡问静此刻的价值呢,若不是胡问静当场切断了可能性,好些门阀家主已经把家中子弟洗干净打包送到胡问静家中了。 王老爷点头, 一个当官的媳妇或者姻亲,这带来的利益巨大的不敢想象, 谯县决定没有一个门阀可以禁得起这种诱惑, 什么污妖王,什么胡霸天, 小小的缺点统统没有关系。他重重的叹气, 当初真是缺乏眼光啊,若是胡问静救了王梓晴的那一刻认了胡问静做义女,现在王家立马风生水起。 王梓晴悠悠的摆弄着手中的毛笔,案几上的山水画只画了一角。她假装思索着构图, 心里想着若是胡问静真的是王家的养女,王家又会怎么样?其他不知道,她的日子肯定会难过。家中出了一个恶霸污妖王,其他女儿的名节定然是受损了,怎么嫁的出去?她微微的摇头,胡问静的道路只适合一无所有的孤儿,不适合一大家子任,甚至不适合与胡问静血脉相连的小问竹。 王梓晴在纸上轻轻的落笔,一片山势渐渐的有了轮廓。她细细的想着,若是她和胡问静易地而处,能够有如今的成就吗?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胡问静可以为了利益和生存抛弃一切名誉名节良知良心,双手沾满了鲜血,被恶鬼缠身,她能做到吗?不用想都知道不行,仅仅看着胡问静杀了几个贼人都吓得她手软脚软,每天晚上做噩梦,许久不敢一个人待着,她怎么可能像胡问静一样眼 睛都不眨一下? “唉。”王梓晴重重的叹气,毛笔在纸上落下了一点墨迹。自以为傲的琴棋书画在现实面前再一次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这些才能在胡问静或者说的更明确一下,是在现实中好像不是那么的有价值,而她的大半价值却都在琴棋书画上,是不是她就毫无价值了?这个问题让她迷惘。 …… 大清早,胡问静的家门外挤满了三姑六婆。 “胡家闺女,我有一个忠厚老实的男人介绍给你!”某个老妇人大声的叫,“那个男人真的非常的老实,给某老爷做保安呢,还有比保安更老实的人吗?” 另一个老妇人叫着:“胡家闺女,恭喜啊恭喜,有个性格温柔善良的男子托我做媒,他家中两兄弟,大哥大嫂绫罗绸缎,他每天都要放牛,不然就没有饭吃,他很勤快的,每天从早忙到晚,狗睡了他都没睡!” 又是一个老妇人用力的拍门,笑的嘴角都裂开了:“我有个老实人推荐给你!再也没有比他更老实的人了,因为他不识字!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他一个字都不认识,肯定是不会负心的。” 又是一个老妇人急死了,拼命的往前挤,焦急的叫着:“胡家闺女,我有个大好机会告诉你!有个男子喜酒都定好了,结果女方拒婚,你赶紧嫁个他,喜酒都是现成的,但是聘礼就算了,他现在没钱出聘金。千万要抓住这个机会啊!” 胡问静脸都青了,白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看那媒婆白跑一趟肯定拿不到杀猪李的做媒工钱,一时心软给了媒婆十文钱,结果那些三姑六婆以为只要给她介绍一个男人就能有十文钱拿。 “来人,给她们十个巴掌。”胡问静对手下们下令,然后听着门外传来一群老妇人见到胡家开门的惊喜欢呼,又转为挨打的惨叫。这件事必须深刻反思,孤女在古代是站不住脚跟的,一个杀人恶霸孤女依然站不住脚跟,立地成佛或者洗白等等手段在古代完全不适用,想要站得稳睡的香就必须天天为非作歹欺男霸女。 胡问静转身瞅瞅小问竹,小问竹和几个小朋友正在逗狗,几只小奶狗几个月的 时间已经长大了,会围着小问竹摇尾巴吐舌头了。她认真的思考,因为狗吃得多而且不太好驯服的原因废弃的百狗大军是不是该再次启动?每天太阳太阳升起和下山的时候带着几百条狗招摇过市,踢翻所有不长眼的家伙的摊子,见了好吃的就拿走不给钱,见到美女就吹口哨,估计这恶霸之名就真的稳了,再也没有苍蝇敢找上门了。 胡问静想了想,有转身吩咐几个手下:“有事情交给你们做。” …… 街头的肉铺前围着好些人,有人嘻嘻哈哈的看着杀猪李指指点点:“就是这个家伙向胡霸天求亲,哈哈哈,凭他也配。”“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有人很是同情:“唉,想不到你要落魄到求娶胡霸天,结果好心被狗吃了。”“算了,我另给你寻一门亲事。” 那杀猪李满脸通红,在众人围观下只觉受到了巨大的羞辱,他举起切肉刀,狠狠的一刀看在砧板上,双眼几乎冒出火来,怒视着周围的人,厉声说道:“胡霸天以为她是……”眼角扫到了几个愤怒的为他抱不平的街坊领居,忽然发现他们愤怒的表情下竟然隐藏着期盼,他心中一动,转头四顾,只见几个男子遮遮掩掩的躲在角落,衣衫中似乎藏着兵刃。唰!一道灵光从脑门透入直到肺腑。 那杀猪李闭上眼睛,祖宗有灵啊。 周围的人期盼着看着杀猪李,就等他继续骂人,比如“胡霸天以为她是谁”“胡霸天这种贱女人”“胡霸天不嫁给老子,这辈子都嫁不出去”等等,杀猪李哪一次被人拒绝后不是骂的女方狗血淋头? 那杀猪李大声的道:“那胡霸天看不上我,实在是太对了!我杀猪李是老几,也敢向胡霸天求亲?我绝对是猪油蒙了心了!胡霸天是天上的仙女,是人间的贵女,是世上最美丽最善良最纯洁的人,就是嫁给皇上做皇后都不稀奇,我杀猪李怎么敢高攀?切莫说笑。” 一群围观的人失望的看着杀猪李,这年头满口脏话的杀猪李都学机灵了,这就太无聊了。众人重重的叹气,人心不古啊。 几个遮遮掩掩的男子走了过来,冷笑着看着杀猪李,杀猪李一脸谄媚的笑:“诸位辛苦了 ,要不切两斤猪肉回去尝尝?”果然没有猜错啊,真的是胡霸天的手下。 那几个胡霸天手下冷笑,走过去抬手就给了那杀猪李一个耳光,杀猪李笑眯眯的受着,别说还手了,笑容都没有减少一分。 “若是被我们知道你的嘴不干不净,你就等着在乱葬岗喂狗。”那几个胡霸天手下冷冷的警告,扬长而去。 杀猪李得意的大笑,就算是胡霸天又怎么样,他昨晚早就在家里关上门偷偷的骂过了。他在心中吐唾沫:“呸,儿子打老子!” …… 韦家。 韦家不论男女,上到八十岁,下到嗷嗷待哺的婴儿尽数到场,将偌大一个大堂挤得满满的,好些人没有座位,只能坐在地上或者站在角落,人人脸色都极差。有人寻着檀香,骂骂咧咧的:“这么多人挤在大堂之内必须有檀香啊,难道韦家穷的檀香都用不起了?”有人冷冷的讽刺:“这么多人都不讲究,就是十五哥特别的讲究。”那十五哥冷冷的瞪过去,不等他开口,另一个角落婴儿啼哭,周围的人不耐烦的呵斥着,婴儿却哭的更加的大声了。有人皱眉甩袖子:“这么小的地方挤得下这么多人吗?”身后猛然一疼,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有人阴阳怪气的道:“你的袖子打到我了。”两人怒目而视,转眼就打成了一团。 韦家族长和几个长辈冷冷的看着纷乱的大堂,心中又是烦躁又是无奈。某个长辈睁大了眼睛,韦家什么时候如此闹哄哄过?这群一点点世家门阀子弟的气质都没有的人真的是韦家的子弟?这末世降临的纷乱感只让他想到了一个词语,他喃喃的道:“大厦将倾!大厦将倾! 周围几个韦家长辈的脸色更差了,忒么的就是大厦将倾!胡问静竟然有可能当官!这个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啊。 韦家谁不知道胡问静与韦家势不两立?韦家有多少次想过了要杀了胡问静泄愤? 韦家知道,谯县所有人都知道,那该死的胡问静也知道! 如今胡问静要当官了,韦家会是什么下场?韦家人个个浑身发抖,胡问静可不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某个韦家子弟深呼吸 ,道:“其实未必这么糟糕的,胡问静九成能够当官的可能只是她自己说的,不能做准。”大堂内一群人鄙夷的看着那蠢蛋,胡问静与其余门阀家主的对话并不是绝密消息,谯县的门阀中人个个都知道了,细细思量之下只觉胡问静分析的极其有道理,胡问静做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另一个韦家子弟小心的问道:“胡问静就算当官,也未必是大官,我韦家县令都不怕,不会怕了胡问静吧?”一群韦家人苦笑着看着那个幼稚的家伙,大缙所有官员都是门阀中人没错,但不代表朝廷就会允许门阀对抗官员对抗朝廷。你丫没听说过破门的县令,灭门的太守?朝廷可以假装没看见偏远地方的小门阀掌控地方架空官员,那是因为朝廷想要控制每一块土地的成本太高,利益微小的地方与门阀地头蛇合作,大家寻求一个利益平衡点得过且过才是最简单的方法,有种换个有重大利益的地方比如洛阳试试?朝廷分分钟让门阀知道什么是雷霆一击。 谯县的陈县令没有存在感是因为对他而言这才是最佳选择。陈县令若是与谯县的门阀起了争斗,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不论是收不到税,还是激起了门阀的民变,纵然镇压了下去,都会让陈县令的履历上有了黑漆漆的一笔,陈县令脑子进了钱塘江的大水才会和谯县的门阀硬杠。门阀与陈县令彼此往日无仇,今日无冤,都知道对方的底线,都确定自己只是对方人生中的过客,自然可以无视对方,敷衍了事。可是胡问静就不同了,一旦当了官不杀光了韦家还等着韦家杀了她吗?胡问静当官后第一件事一定就是杀光了韦家满门。 某个门阀子弟额头青筋都凸了出来,厉声道:“胡问静若是滥杀无辜,无罪诛杀我韦家满门,就不怕朝廷怪罪吗?”话音刚落,他自己就想通了关键,默默地低头。 当年蜀国法正成了刘备的第一谋主之后把一大群当初与他有仇的人都干掉了,理由都没找一个,仁慈善良的刘备吭声了吗?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一定是烧死以前的仇人,这点属于官场和民间允许范围之内,很多 百姓甚至很是支持这一点,若是当了官老爷之后不能报复仇人那还当什么官?跟着老大造反就是为了砍死那抢走我家媳妇的周扒皮,若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子凭什么提着脑袋跟你造反?这受人欺凌,得势之后报仇血恨一直是民间最喜闻乐见的故事之一,仅次于穷小子娶了白富美。 胡问静杀光了韦家,朝廷绝对不会严厉的处罚她的,顶多就是呵斥几句,罚酒三杯。 大堂之内闹哄哄的,有人啼哭,有人愤怒,有人阴冷的看着韦宇轩,若不是这个王八蛋惹事,今日会有如此绝境?韦宇轩恶狠狠的瞪回去,若是依他的,早早杀了胡问静,韦家岂有今日? 韦家族长慢慢的举起了手,松开了手中的茶杯,茶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大堂中终于又安静了。 韦家族长冷冷的看着众人,积威之下,众人不敢与他对视,默默的低头。韦家族长平静的道:“此刻讨论是谁的错,该怪谁,毫无意义,韦家此刻最重要的就是决定怎么度过这一劫。” 众人缓缓的点头,秋后算账也不迟。 韦家族长的目光扫过了愚蠢的儿子,道:“吾有上中下三策。” 众人惊喜的看着韦家族长,竟然有三个办法? 韦家族长缓缓的道:“下策,就是将我与韦宇轩绑了,负荆请罪,韦家全面向胡问静投降,她要杀了我父子二人也好,要羞辱我父子二人也罢,是要韦家割让全部田地也好,是要韦家并入胡家也罢,韦家都眼睁睁的看着,采取一万分的忍让,只求能够留下一条性命。胡问静杀了我父子二人又得了韦家的全部财产,应该不会继续杀光了其他人,其余人也就安全了。” 众人呆呆的看着韦家族长,将韦家族长和韦宇轩父子两个罪魁祸首献给胡问静的想法早就在众人的计划之中,只是没想到这还不够,还要献上全部家产,没了家产,剩下的韦家子弟喝西北风吗?可根据胡问静一贯的个性,多半就是做的这么绝,丝毫不给韦家报仇的机会。 这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韦家族长冰冷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掠过,长长的叹息,道:“能够活命已经是万幸,钱财乃 身外之物,我韦家有百年的历史,在外地也有些钱财,大伙儿身上也有一些银钱,怎么也不至于一无所有的,只要起早摸黑的努力工作,二十年内碗里有块肉吃,三十年内有自己的屋子,五十年内再也不用挨饿,还是很有可能的,怎么也比死了的好。” 大堂中好些人发抖,这个未来真是不敢想象啊。有人看着拥挤不堪的大堂,伸手细细的抚摸着光滑的梁柱,有人更加脸都贴了上去,闭上眼睛感受豪宅的气息。现在必须多看几眼多摸几下,搞不好下半辈子都没有机会住进豪宅了。 韦宇轩愤怒的注视着众人,用他的性命救这些废物?他的眼神冒着怒火,废物,废物,废物!韦家的兄弟姐妹们,韦家的叔叔伯伯们,还有他的老头子全部都是废物!韦家有多少机会可以杀了胡问静?胡问静第一次公开侮辱他的时候就是机会,什么谯郡门阀的威胁之下必须妥协,谯郡门阀力量再大,在谯县就是过江龙,压得住韦家的地头蛇吗?韦家若是挡住了谯郡门阀的攻击,韦家就是谯郡第一门阀,韦家人所到之处谯郡的所有门阀子弟都要站起来行李。胡问静成为了胡霸天,明显有了自己的势力之后是第二次关键点,韦家若是杀了胡问静,谯县王家赵家等等的门阀联盟难道敢与韦家翻脸?活着的胡问静能够替他们收钱,死了的胡问静一文不值,抓紧时间寻找一个新的暴力收租的打手远远比为了一个死人与韦家翻脸更重要。这两个在韦宇轩看来关键之极的时间点都被韦家的人轻易的错过了,不论他怎么的建议韦家杀了胡问静,都被韦家的长辈们否决了。 韦宇轩恶狠狠的看着一群叔叔伯伯,就是这些废物害死了他! 某个长辈沉声问道:“那么中策呢?” 众人急切的盯着韦家族长,心中已经不是那么的焦躁,毕竟保命的手段已经有了,还有不小的成功可能,现在只想要一个能够保住更多利益的方案。 韦家族长笑了笑,沉声道:“中策就是召集韦家所有家丁佃户,雇佣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地痞流氓无赖,在胡问静正式成为官员之前漏 夜杀入胡家,将胡问静砍成几百段,然后一把火烧了胡家。” 他看着众人,道:“胡问静死的时候不是官,就不算杀官造反,事情的影响就不算大,花钱掩盖事实、推到刺杀任尚书的奸贼的报复上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我韦家很有可能毫发无伤,纵然走了霉运被朝廷发现了,死的也是作为主使之人的老夫父子,韦家并不会受到牵连,顶多被罚没部分田地家产,绝不会尽数抄家充公,诸位大可以继续过上门阀世家的生活,当然,这谯县第一门阀的地位是不用想了,也就一个普通门阀而已。” 大堂中众人缓缓点头,彼此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个方案非常的不错啊,依然是牺牲韦家族长父子保全大家的思路,风险就在于能不能杀了胡问静,以及朝廷究竟会不会为了胡问静严厉的惩罚韦家。 某个门阀长老问道:“那么,上策呢?”众人热切的看着韦家族长,虽然有个废物儿子,但是身为族长还是很有两手的,下策和中策其实都不错,上策会不会更加的精彩。 韦家族长的眼睛中陡然射出了复杂之极的眼神,缓缓的道:“这上策与任尚书有关,若是操作的好,我家说不定可以将胡问静取而代之。不过……”众人听着“任尚书”“取而代之”等等词语,心中火热。 韦家族长慢慢的道:“还有些细节需要等消息,三日后我就能知道结果了。”他眼中闪着光,傲然起身出了大堂。 众人望着韦家族长的萧瑟背影,只觉这个家伙太不厚道了,上策到底是什么? 韦家大堂之内的阴霾气氛一扫而空,人人笑逐颜开。 有人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道:“难道是诬陷胡问静其实是刺客的一伙,贼喊捉贼?” 有人摇头:“哪里会这么简单,诬陷胡问静要证据,何况与任尚书又有何好处?依我看是我家指认任尚书的某个仇人是刺客的主使,任尚书自然会看重我们。”一群人热切的点头,这叫做专门替任尚书干脏活,韦家只要能够当官,并不是很介意的。 有人皱眉:“任尚书会缺少干脏活的人?依我看是反其道而行,我家投靠任尚书的仇 家,任尚书和胡问静投鼠忌器,不敢动我韦家分毫。”众人点头,这也是个好主意。 “大家耐心等三天,然后就能知道我韦家会有什么美好的未来了。”有人大声的道,众人一齐欢笑,果然是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韦宇轩推开扶他的仆役,愤怒的走出大堂,老头子三个计策之中有两个他要倒大霉,剩下的一个实在让他不敢抱有侥幸。 “究竟我是他儿子,还是这些废物是他的儿子!”韦宇轩一定要去找老头子问个清楚,往死里坑自己很高尚吗?那就坑你自己,别坑我啊。 韦家族长看着韦宇轩激动地推开他的房门,一瘸一拐的走进来,缓缓的摇头:“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韦宇轩指着父亲的鼻子,厉声道:“上策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又要出卖我?” 韦家族长眼神复杂的看着儿子,招呼他坐下,韦宇轩倔强的站着,面对一个出卖儿子的父亲有什么好坐下细谈的。“一句话,上策究竟是什么?” 韦家族长盯着儿子的眼睛,道:“来人,把他赶出去!”几个仆役进来将愤怒的韦宇轩拖出了房间,韦宇轩一路上还在痛骂:“你还是人吗?竟然出卖自己的儿子!”韦家的其他人冷冷的看着韦宇轩,只觉这个害韦家落到如此田地的家伙一点点的悔意都没有,真是垃圾无比。有人冷冷的道:“我早知道这个家伙不怎么样,所谓才德皆备,他毫无才华,又怎么会有德行呢。”有人笑着:“纵然族长解救了这次危机,这族长之位也必须交出来,韦宇轩就算没有死也不足为虑了。”一群人点头,没有一个当族长的老子倾斜资源,韦宇轩在韦家算老几?有人提醒道:“都盯着点,不要让韦宇轩跑了。”众人点头,抓住了韦宇轩就能走下策,韦家全家的最后出路还是有保证的。 太阳升到最高的时候,几个仆役抬着重重的钱箱放在了马车之上。 韦家族长站在马车前,沉稳的转身看着韦家众人。众人热切的看着他,这是要去了解最后的信息了?韦家族长沉声道:“待我回来,我就告诉你们韦家的上策究竟是什么。”众人重重的点头,一定要是好 消息啊。 两个老仆驾车而行,马车缓缓的前进,韦家人恋恋不舍的看着马车,能不能成为官老爷就看这一回了。 有韦家人看着马车的残影,想到了韦家族长,忍不住赞道:“若是没有在宇轩的身上犯了大错,他还是很不错的族长的。”众人一齐点头,韦家族长还是很有本事的,可惜遇到了一个垃圾儿子,结果被拖累了。 韦宇轩靠在门上,愤怒的看着众人,众人一点都不介意他听见,垃圾而已,已经完蛋了,谁在乎他。 韦家族长坐着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向北而去。他闭着眼睛,感受着马车的颠簸,心中却平稳无比。上策是什么?他的嘴角露出了不屑的微笑。什么投靠任尚书,投靠任尚书的仇家,统统都是纸上谈兵,韦家若是有这种门路早就当官了,还需要等到现在?韦家族长的上策非常的简单,那就是舍弃韦家在谯县的一切,然后逃离韦家,找个地方改名换姓,从小小的地主或者商人做起,幸幸福福安安分分的过下半辈子。至于留在谯县的韦家人只怕要尽数死在胡问静的手中了。 “不是我心狠手辣,是你们自己选择了死路。”韦家族长默默的冷笑,若是那些韦家的人有一丝丝的想要保全他的性命,想到他为了韦家做的这么多事情,他就绝不会抛下韦家的人单独脱逃。 韦家族长深深的呼吸,大家族尔虞我诈很正常,为了权利互相争斗也很正常,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怎么可能单纯的以为韦家的所有子弟都和他一条心?那些小辈没有经历过风雨,不知道他为了韦家做了多少事情,做事只考虑自己等等,他很理解的,但是他的那些兄弟呢?平时看着挺靠谱,做事细密,却在韦家要倒霉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他为韦家争取到大量利益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记得他?真的以为他当了族长就是家族的一条狗了? 韦家族长缓缓的吐出胸中的恶气,那你们就去死好了! 马车颠簸,一个钱箱微微移动,触碰到了他的脚。他伸出手抚摸着钱箱,这些钱算不得多,不过一千两而已,但是他有这笔钱有足够的资本过上舒舒服服 的日子了。 官道的对面有车队慢慢靠近,韦家族长一点点都不惊慌,这条官道安稳的很,不时有人往来,没有山贼劫道。两车交汇而过,他从布帘的缝隙中望出去,瞥见了那一只车队都是官兵,心中一动,难道这就是封胡问静为官的队伍?他庆幸的笑了,自豪无比。什么三天之后就有上策的消息,那群蠢货也不想想朝廷随时都会宣布胡问静为官,哪里等得了三天? 韦家族长慢慢的靠在了车厢上,韦家肯定完了,若是有人反应快,消息灵通,知道朝廷的公文到了谯县,立刻舍弃一切出逃,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性命,若是稍有犹豫就会被胡问静杀得干干净净。 他冷冷的笑,以他对韦家众人的了解,那群蠢货多半会心存侥幸,指望用他和韦宇轩的人头获得胡问静的原谅的,胡问静收服了韦家也是一大股势力对不对?可是胡问静怎么会想势力不势力,她只想着杀人立威,不留后患啊。 韦家族长又闭上了眼睛,他不是只有韦宇轩一个儿子,在发现胡问静已经是一个新势力,而且谯县的门阀脑袋不清楚的支持胡问静的时候他就决定留个后手,把其余几个儿子打发出了谯县,再也没有回来。就算韦宇轩死了,他也绝不至于孤家寡人。但是他还是有些愤怒,他在韦宇轩的身上寄托了作为父亲作为族长的希望,没想到韦宇轩却以为那是应该的,竟然把他视作拦路石。他笑了笑,既然儿子没有父子之情,那老子又何必想着父子之情呢?以后要好好地教育其他的几个儿子,百善孝为先,必须老老实实的听他的言语。 马车忽然停住。 韦家族长一怔,掀开布帘张望,却见两个老仆一个都不见,他心中一紧,握住了怀里的匕首,无声无息的拔(出)剑鞘,然后收入了宽大的长袖之中遮盖住,扬声问道:“可是胡问静大驾光临?” “啪啪啪!”胡问静拍着手,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两个老仆规规矩矩的跟在她的身后。 “很机灵嘛。”她笑着。 韦家族长笑了,慢慢的从马车上下来,然后整理衣衫,直接跪在了地上,认真的道:“其实,我韦家 在阁下的手中一直没有占到便宜,是我韦家处处吃亏,阁下处处占着上风,阁下是不是可以大人大量,给在下一条生路?” 胡问静歪着脑袋看着韦家族长,赞道:“第一时间就下跪投降,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韦家族长一点都不感到羞愧,生死关头谁有空想名誉惭愧自尊?他只想想尽办法活下去。 韦家族长正色道:“韦家与阁下的纠葛的起因确实是犬子那个王八蛋不好,为了小小的面子迁怒阁下,竟然想要破坏壮阳药膳馆的生意,所有的错都是他的。” “之后犬子那个王八蛋一直想要报复阁下,却一直没有成功,没有伤害到阁下分毫,被殴打,被诬陷阳痿,被限制在韦家不得外出,韦家可以说一直处于下风,每一次都损失惨重。” 韦家族长盯着胡问静的眼睛,真诚的道:“我韦家确实咽不下这口气,屡屡存了狠心、杀心,但最终都被阁下创造的大局压制,始终没有真正对阁下做出不可挽回的大错,愚以为韦家与阁下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为何就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呢?韦家愿意献上所有家产,永世为阁下效力。” 胡问静点头,很是遗憾:“其实你说得对,你家吃亏比较多一点,我其实没吃什么亏。忽然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大部分是我的责任。” 韦家族长真诚极了:“阁下非凡人也,这谯县,这谯郡,这豫州太小了,哪里在阁下的眼中?阁下能力非凡,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也能展翅高飞,飞龙在天,我等凡人唯有仰望。” “可是,若有我韦家效力,其一可以充分利用我韦家的资源和人脉,为阁下省下数年的时间,其二可以让天下英雄豪杰知道阁下的胸怀,壮而投之。老夫愚钝,为阁下计,愿为前驱。” 韦家族长恭恭敬敬的磕头,他知道自己绝对打不过胡问静的,他也没有心情去理会为什么两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会反叛他,他只知道此刻是他唯一的机会。 胡问静认认真真的道:“其实,我一直很佩服苻坚。” 韦家族长飞快的转念,苻坚是谁? “那个苻坚啊,本事一般般,但是胆子大到了天上,他每 次打败了对手就把对手吸收到了自己的队伍当中,既不夺取对手的兵权,也不整合对手的队伍,只要对手说一句我投降了,他就深信不疑。” 韦家族长的心沉了下去,虽然他不知道苻坚是谁,不知道苻坚的结局,但是他已经很清楚的知道胡问静要说什么。 胡问静继续道:“我一直觉得,这个苻坚会不会是一个菜鸟玩家,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单机战略游戏?那个叫苻坚的玩家想要收服天下名将,哪怕名将的忠心度只有30也无所谓,只要自己手中有一大堆名将,看着就有成就感了。” 韦家族长站了起来,缓缓的拍掉膝盖上的尘土,道:“真是可惜啊,你若是一个男的,说不定老夫就还有一条活路。” 胡问静笑了:“是啊,你的运气真不好,若是遇到某点的diao丝争霸男,一定会娶了你家的所有女孩子,然后坚信你家有了他这个女婿就绝对不会背叛,若是你遇到了那些一心寻求真爱的穿越女,她们说不定也会为了善良纯洁和爱情,与你家的帅儿子双宿双飞,幸幸福福的生一大堆儿子女儿。” 韦家族长神奇的理解了大致含义,仰天大笑。 “可是,我不是,我对自己的魅力毫无信心,我一点都不信我的仇人会与我化干戈为玉帛,我只相信我的仇人像一条毒蛇,躲在暗处寻找机会咬死我。” “所以,只要是我的敌人,我就绝不放过。” 胡问静笑着:“我想你能够理解,因为你们也是这么做的。” 韦家族长点头:“没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所以,你可以安心上路了吗?”胡问静客客气气的问道。 韦家族长道:“我还有最后一个愿……”猛然将手中的匕首刺向马背,同时翻身上了马车。 “噗!”韦家族长手中的匕首还没有碰到马背,咽喉已经中剑,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胡问静收回剑,淡淡的道:“将他埋了,我和他已经没仇了。” 两个韦家的老仆恭恭敬敬的点头:“是,官老爷。” 谯县之中,韦宇轩在房间中挣扎,绝望的叫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的双手反绑,房门紧闭,而有人在门外 对着柴火。 房间外,韦家的几个长辈冷冷的望着他:“你爹说还有上策,那是假的,他想抛下我们逃跑。我们一早就知道了。” 某个长辈慢慢的道:“我们其实和胡问静无冤无仇的,得罪胡问静的是你和你的愚蠢的老子,想要杀了胡问静洗刷屈辱的也是你和你的老子,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们父子死了,大家都能活下去。” 另一个长辈认真的道:“你老子说的下策其实才是上策。” 韦宇轩大叫:“你们杀死韦家的人向胡问静投降,你们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见人!” 某个长辈目光深邃:“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杀死自家人保全自己。但是,外人不会知道的。” 一个仆役举着火把靠近。 “你是失火后死于意外。”那个长辈道。 火把扔到了柴火上,火光大作,浓烟四起。 一群韦家人眼睁睁的看着韦宇轩在大火中打滚和惨叫,浑身冰凉却又浑身火热。 “输了,就是死。我们只是想要活下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2021.03.08.20:33 修改错字,感谢读者“子风”捉虫。 ----------- 感谢在2021-02-08 18:21:09~2021-02-09 18:2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乖跪下叫我主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垂平野阔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吏部来了小菜鸟 陈县令微笑着看着胡问静, 胡问静静静的看着他,然后又转头看看身边的人,王梓晴, 王老爷,赵家、柳家, 各个门阀的家主呆呆的看着她, 县衙大堂之内静悄悄的, 没有一丝的声响。 胡问静一字一句的问道:“所以, 我以后就是官了?”陈县令注意到她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微笑道:“是!从此刻起, 你就是官老爷了。”吏部的公文终于到了,胡问静果真成了大缙朝的正式官员。 “你已经是大缙朝吏部尚书秘书令史,堂堂的九品官。”陈县令看胡问静的眼神亲切了几分,他缓缓的将手中的文书递了过去,与谯县的门阀中人相比,出身草莽、读书显然也不多的胡问静此刻才是陈县令心中的自己人。 胡问静一把夺过了任命文书,脸上的紧张小心瞬间变成了猖狂, 举起任命文书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胡问静是官了!” 大堂中的人很是理解胡问静的癫狂,羡慕妒忌恨的看着她, 要是自己忽然成了官, 多半比她还要不堪,什么盈盈跪下, 什么温和礼貌的微笑, 什么镇定从容,在从草民变成人上人的官老爷,完成阶级的跃升,鲤鱼跃龙门的时候根本不存在的。 好几个门阀家主眼中更是流出了泪水, 自家门阀追求了一辈子都没有到手的东西,被一个十来岁的孤女得到了,好像还不怎么费力,心中的委屈真是比六月飞雪还要强烈。 某个门阀家主眼神复杂的看着胡问静,低声道:“这就是命啊。”好几个门阀家主缓缓的点头,心中酸得不行,除了命运二字无法压制到了嘴边的鲜血。 胡问静大声的笑:“胡某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了!哈哈哈哈!”人真是贪心啊,快要饿死的时候只想坑蒙拐骗有口饱饭吃,有了银钱之后想要躺着也能赚钱,有了钱之后想要睡着安稳,一步步的逼得她喘不过气来,今日当了官,天下百姓还有谁敢多看她一眼? 小问竹从王梓晴的手中挣扎着跑到胡问静的身边,垫着脚看公文,然后又学着胡问 静的模样大笑:“胡某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了。” 王梓晴微微的叹息,很是不理解胡问静为什么这么的缺乏安全感,作为谯县的新恶霸,还有谁敢招惹胡问静吗?胡问静最重要的不是当官,是找个如意郎君,安安稳稳的做个贤良淑女。 王老爷又一次后悔了,若是当初收了胡问静做义女,现在王家就是官眷了。他的心中悲伤逆流成河:“我果然缺乏大智慧啊!” 韦家的几人躲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喘,后怕的冷汗湿透了衣衫。若不是当机立断投靠胡问静,处理了族长和韦宇轩父子,又献上了半数家产,此刻全家都要完蛋。 “恭喜胡秘书令史。”韦家的人谄媚的笑,又觉得不够,干脆跪在了地上。其余门阀中人很是理解,韦家还是很机灵的。 胡问静一点点都没把韦家剩下的人放在眼中,她如今是朝廷命官,谁敢杀她就是造反,韦家有几个胆子敢惹他?一群为了平息她的愤怒而献上韦家族长父子人头的懦夫而已,何须在意?还有那个固城的张家,管他一直没动静是因为傻到了相信她是豫州大官的子女,还是因为胆子小到不敢离开本乡本土,总而言之现在胡秘书完全不用理睬豫州的门阀们怎么想,这群门阀撑死就是对待陈县令一样的敷衍了事对待她,却绝不敢惹恼了她。 “哈哈哈!胡某要大摆酒席庆祝!”胡问静豪气干云,就在壮阳药膳馆摆上几十桌流水席,大宴宾客三天三夜,让所有人感受胡某的开心。 一群人微笑,飞快的寻思怎么在酒宴上拍马屁拉交情,虽然胡问静已经拒绝了提亲,但是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门阀中有的是长得英俊其实草包的废物,这次必须拉出来让胡问静过目。 “等等!”胡问静忽然一怔,“胡某既然是吏部尚书秘书令史,定然是要去洛阳就职的。”失算了,还以为会在谯县当个主簿典史之类的,没想到竟然直接成了吏部衙署的直属官。 陈县令微笑点头,这还用说?“吏部尚书秘书令史”,去掉一切虚虚的名词,其 实就是给吏部尚书写公文的助手,当然要待在洛阳吏部衙署了。 “这可是一个肥差,若不是你有大功与朝廷,断断是得不到这个职务的。”陈县令见胡问静的神情微妙,料想她不懂其中的奥妙,微笑着解释。大缙朝谁都知道作为朝廷第一个女官的胡问静的官职是怎么来的,也都知道她是休想再有寸进了,但是不妨碍胡问静发家致富。尚书秘书令史每天都能接触尚书,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和门阀想要通过尚书秘书令史接近尚书呢,绝对是收红包收到手软。 胡问静一脸的忧伤和舍不得:“离开谯县……”眼神漂浮,真情流露,柔肠百转。 陈县令和一群门阀瞬间懂了,一个女孩子舍不得的能够是什么?当然是爱情啊! 众人飞快的转念,胡问静到底看上了谁家的公子哥儿?几个门阀家主激动地发抖,有救了,有救了! 胡问静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半天,终于落在了王梓晴的身上:“胡某在谯县的基业就只能拜托你家了。” 一群人冷冷的看着胡问静,基业个毛啊,你丫以为你是刘备? 胡问静一万分的不放心:“房子要派人每天早午晚去转几圈,要是长久没人去,会被贼人偷光了家具的,说不定还成了贼窝。田地收租必须盯着点,谁敢不交租立马拉下去痛打,绝对不可心慈手软。”打量了王梓晴半天,怎么看都不觉得她能够镇住场子。 “不行,做人要靠自己!”胡问静咬牙切齿,要是不考虑仔细,很有可能以后一文钱都收不回来。 一群人冷冷的看着胡问静,幸好胡问静没有当地方官,不然一定是个超级贪官污吏。 谯县的街头响起了喧闹的锣鼓声。 “胡大老爷当官咯!”一群汉子用力的敲锣打鼓开道,身后是一群汉子高高的举着旗帜,用力的挥舞,露出斗大的“胡”字。 “胡大老爷是官老爷咯!”汉子们使劲的敲锣打鼓,卖力的呼喊。 十六个汉子抬着轿子,上面端坐着一个戴面具的稻草人,脑门上写着一个“胡”字。 “胡大老爷的田就是官老爷的田,谁敢 抗租不缴,全家杀头抄家!”汉子们厉声怒吼。 谯县的百姓惊恐的看着那群人叮叮当当的游街而过,只觉苍天无眼,胡霸天怎么成了更凶残的胡官老爷了,这日子怎么过啊。 一群门阀老爷在某个酒楼上看着稻草人从酒楼下经过,努力板起脸,要是笑出声一定会被胡问静记住的,胡官老爷心眼可不大。 王梓晴的肝都疼了:“你要游街就游街,搞个稻草人干什么?” 胡问静眨眼睛:“这些人要走遍谯县的大街小巷,还要在谯县周围几百个村子都走一圈,没有三天绝对搞不定,你要我在上面坐三天?这是在恐吓刁民还是在折磨我?”一切宣传手段都是形式,目的就是要深入人心,谯县知道胡霸天变得更凶残了,老老实实交租了,这目的就达到了,这其中是稻草人还是真人一点点关系都没有。 胡问静转念一想,拍桌子:“不对,还是有关系的!来人,传令,凡是有胡某田地的村子逢年过节都必须抬出本老爷的‘法身’游街,村子里所有人都要参与,谁敢不服就打的他服!” “所有的村子都必须安排大戏,戏曲的内容就是有刁民不肯交租,被胡某杀了全家,血流成河!” 众人惊愕的看着胡问静,这是要闹腾什么? 胡问静大笑:“许许多多的历史,形成一点点的文化,许许多多的文化,形成一点点的传统,许许多多的传统渗入了骨髓!胡某要谯县所有的人永远记住胡某的凶残!” …… 十日后,谯县的城门口挤满了人,整个谯县的人几乎都到了。 路过的商旅莫名其妙:“这是出了什么大事?”看众人的神情个个欢欢喜喜的像是过节一般。 “来了!”欢呼声从远处如浪潮般传了过来,片刻间所有人都在欢呼。 一群商旅更惊讶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远处,有一辆马车慢悠悠的靠近,一个少女站在车上向四周招手,一个小不点努力的攀爬在她的腿上,却不时的滑下来。 “胡老爷啊胡老爷!”四周的百姓大声的欢呼。有人取出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响着。有人举起了鲜花 ,用力的摇晃。有人热泪盈眶,激动地看着那少女。有人打出横幅:“谯县百姓绝不会忘记胡大善人!” 商旅们微笑了,原来是因为某个乡贤要离开了啊。 某个客商仔细的打量,想不明白马车上才十来岁的少女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这么多百姓为之欢呼。 “只怕是舍生取义了。”有客商猜测着,多半是发洪水的时候跳下去堵缺口这类牺牲自我拯救世界的伟大事情。 “不会,这小小的身体哪里挡得住洪水?”有客商摇头,“多半是修桥铺路。”这类事情与年纪和体力无关,只要有钱有心就能做。 那马车和少女越来越近,客商们看的更加清楚了,猛然脸色大变。 某个客商不敢置信的道:“那少女穿着官袍!”方才距离远了,又被烟花爆竹的硝烟迷了眼睛,只觉得那少女的衣服款式有些古怪,此刻才看清那绝对是朝廷命官的官袍。 “这竟然是个官老爷!”另一个客商脸色大变,十几岁的女官? 一个客商诡异的看着四周,原本以为仅仅是行善积德善人迁移,心中无非是敬重对方小小年纪就仗义疏财,但现在发现是官老爷,事情立马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难道这小小年纪的女官老爷竟然做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值得全县百姓相送? 那少女越来越近,街边有母子相拥,母亲哀伤的哭泣:“胡大善人要走了……”小孩子擦着母亲的眼角:“娘亲不要哭,胡大善人还没走呢。” 那些客商感动极了,这才是真正的官民鱼水情啊。 那少女站在马车上,对着四周的百姓用力的招手:“老张,你什么时候搬家啊?要是缺少人手搬东西尽管说一声,我立刻派人过来帮忙。喏,这里有个红包,提前预祝你搬家大喜。” “王大婶,听说你家小子的束脩一直没有缴?这可不太好啊,要是手头不趁手,那就和我说,你家的地址我知道的,我会派人上门的。” “李大厨,药膳馆的生意如何?你可要好好盯着啊,记住菜肴一定要新鲜,切切不可用了隔夜的饭菜,对了,不如我题词 一首,你拿纱笼了,就说我每天吃了药膳馆的菜才会祖坟冒青烟当了官,保证药膳馆生意玲珑。” 那群客商看着激动的泪流满面的老张王大婶李大厨,暗暗的点头,这个少女官老爷年纪虽小,但是关爱百姓,果然是一个好官。 数百卷着裤脚和衣袖的憨厚农民从人群中挤出来,急急忙忙的跪下,高高的将手中的水壶和蔬菜举过头顶,悲伤的叫着:“胡大善人,你若是走了,我们怎么办啊?”一群客商眼珠子都要掉了,这是箪食壶浆吧?这个少女官老爷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那少女深情的看着那些农民们,柔和的道:“我虽然不在谯县了,但是你们要好好的种地,千万不要让田地荒芜了,若是今年收成差了,你全家老少怎么过活呢?” 有农民倒地打滚:“胡大善人不要走啊!” 一群客商终于知道了真相了,这个少女官老爷一定是求雨成功了,不然农民不会这么的激动。 那少女在众人的欢呼流泪中终于到了城门口,转身对众人道:“千里相送,定有一别,胡某深深的体会了诸位的情谊,若是有空,每年一定会回来十七八次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谯县之内无数百姓看着那少女和马车渐渐远去,哭声越来越大,不少人伏地大哭,泪如泉涌,该死的胡问静终于离开了谯县了,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一群客商感动极了,在官老爷面前哭喊那有可能是装腔作势,在官老爷离开之后哭的更加伤心了,那才是真情实感啊。 一群客商们转头看向远处的太阳,暗暗下了决心,绝不能让真正的好官默默无闻:“吾当记之,流传天下。只要我等双脚踩到的土地就会流传谯县胡女老爷的事迹。” …… 这一日天色漆黑,暴雨倾盆,洛阳的街道更加泥泞了。 吏部衙署的几个小吏懒洋洋的站在吏部衙署的大门边,根据他们的经验这种天气之下是没几个人会跑来吏部等六部衙门办公的。倒不仅仅是因为路不好走,污了鞋袜衣衫,而是因为预兆不 太好。 凡事到六部办事的人谁不希望有个阳光明媚的好兆头?天色阴沉昏暗,淫雨绵绵,一看就是要倒霉的一天,不是万不得已,谁脑子有病挑这个日子去办要事?别说来办事的官员了,六部衙署的官员也会溜掉大半,总而言之,刮风下雨下冰雹的日子就是大家默认的休息日。 “咦!”某个小吏忽然一怔,急忙低声提醒同伴们:“快站直了,有很多人来了!” 几个小吏急忙站直了身体,板起了脸,只见远处几百个官员撑着伞冒雨慢悠悠的靠近,然后一窝蜂的进了吏部衙署之内。 几个小吏挺起胸膛,压根不敢多问,几百个官员冒雨跑来吏部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几百个官员进了吏部,只扫了一眼,立马就郁闷了。 “还没到?”一个官员问相熟的吏部官员。那吏部官员心领神会,摇头:“还没到。”同情的看着众人,这么糟糕的天气跑来吏部,不想扑了个空。“算算时日,大概还有三五日呢。” 某个前来看热闹的官员用力摇头:“绝不可能!驿站又快马通知我,昨日晚间就到了洛阳,今日一定会到吏部报到。” 一群官员转头看那官员,有个与驿站关系良好的伙伴真是可靠啊。 有官员从吏部门口小跑着进来,兴奋的叫道:“来了,来了!” 几百个官员大喜,飞快的瞅了一眼外头。 暴雨之下,一纸碧绿的雨伞慢慢的像吏部走来,伞下的身形在暴雨中格外的娇小。狂风呼啸而过,豆大的雨点打在那人的脸上身上,那人手中的雨伞都不曾摇晃一丝。 一群官员赞叹道:“好一个雨中客。” 一齐转头面对衙署,再也不看那雨中之人,一丝不苟的整理衣衫官帽,然后挺直了腰杆,卖力的办公:“张兄,这件事可不能这么干,这关系到亿万生灵!”“老丁,此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万万不可疏忽了。”“若是赏罚不明,何以谢天下?” 火热真诚的为国为民的激烈办公声中,那雨中之人到了吏部衙门之前,果然是个女子。 看门的小吏机灵极了,白痴都知道那几百个官员就是为了此人而来,不但不喝问来历,颠颠的送上了热毛巾:“这位……”一瞅那女子身上的官袍,“……官老爷,且擦把脸,喝一口热水暖暖身体。” 那女子悠悠的擦了脸,又抹掉了衣衫上的雨迹,道:“本官是吏部尚书秘书令史胡问静,吏部任尚书可在?” 小吏们更加恭敬了,原来是这位名人啊,老实道:“任尚书不在。” 吏部衙署内,几百个官员嘴里说话办公,眼角都瞅着胡问静,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缙朝第一女官胡问静?长得倒是有些魁梧,难怪可以一个人杀了几个刺客。顺便说一声,为什么吏部尚书秘书令史这个文职的不能再文职的官员竟然腰间配着长剑? 一个中年男子从吏部内堂走了出来,吏部内办公的声音立马消失了,人人都瞅着那个中年男子,好戏开场了。 那个中年男子走到了胡问静眼前,细细的打量了她半天,道:“本官是任罕,家父是吏部尚书任恺。” 胡问静热情的看着任罕:“队长,别开枪,是我,是我啊!” 任罕楞了半天,这是什么俚语?懒得理会,咳嗽了一声道:“家父今日抱恙,不在吏部衙署。” 胡问静用力点头:“理解,理解,我就一个小菜鸟,任公怎么可能亲自前来欢迎,大公子能够亲自前来已经是给了胡某天大的面子,胡某浑身的骨头都轻了十七八斤,受宠若惊,惊喜若狂。胡某受任家大恩,何以为报?” 任罕死死地咬住嘴唇,不然下巴一定掉了。 胡问静看看四周,几百个人都在看着她,急忙捂住了眼睛嚎啕大哭:“任公年高德劭,朝廷柱石,竟然彻夜批改各地的公文,积劳成疾,卧床不起,呜呼!我大缙朝文武百官之错矣!我吏部官员之错矣!恳请任公务必好好休息,大缙朝不能没有他,天下百姓不能没有他!”转身看几百个官员:“那个谁谁谁,还不快去请洛阳最好的大夫!有人参的赶紧拿出来!”转头对着任罕严肃无比的道:“胡某有神药板蓝 根,请务必转交任老尚书,早日身体健康,重返工作第一线。” 吏部衙署之内几百个官员死死地盯着胡问静,这就是传说中一剑杀了几百个刺客的绝世高手?难道绝世高手不该刚直不阿,鲁莽却正直,笨嘴笨舌不善言辞吗?会不会谣传有误,胡问静不是靠杀了刺客立功的,而是舌战群儒? 任罕缓缓的闭上眼睛,闻名不如见面,胡问静果然牙尖嘴利毫无廉耻。他认真的盯着胡问静缓缓的道:“胡问静,这里是吏部衙署,不是你乡下的小酒馆!做人当行君子之道,温和醇厚,待人亲切守礼……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君子之道在于礼……贤良淑德……” 任罕板着脸,滔滔不绝的说了好几盏茶的工夫,将四书五经和女戒中的重要经典都说了一遍,人家班昭十四嫁人就懂得这么多道理,看你也有十四了,怎么什么道理都不懂?“……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载矣。战战兢兢,常惧绌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累……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 胡问静恭恭敬敬的听着,对着任罕不断的点头,一脸的真诚受教。 任罕很是满意,胡问静的态度还不错,孺子可教也,他温和的道:“你可知道了?”什么四书五经礼义廉耻班昭女戒统统不是重点,重点是胡问静既然靠了任家的关系当了官,一举一动就与任家有关,万万不可丢了任家的脸。 吏部衙署内几百个官员心中雪亮,胡问静挟恩图报,任家终究是不爽的,皇帝给面子送了胡问静一个官职,任家唯恐惹上了麻烦,一心想要和胡问静切断联系,仅仅保持在表面上的关系。 有官员微笑着,胡问静毫无根基,报到第一天就被唯一的靠山撇清了关系还训了一顿,以后定然是毫无尊严,吏部所有的黑锅都是她背,吏部的小吏都不会给她好脸色,胡问静的茶壶永远都是空的,桌子上永远都是灰尘,喊破了喉咙都没有仆役小厮会理睬她。 有官员轻轻的拂袖,今日冒雨跑来吏部就是想 要看清任家的嘴脸,胡问静有什么好看的,胡问静不过是一个百姓救官员的典型而已,用过之后就没用了,只看皇帝和太尉给她安排在了一个只能捞油水却没有任何实权的位置就很说明朝廷对胡问静的定位了,胡问静就是一尊泥土菩萨,放在吏部就是个榜样,其余升职或者晋升什么的想都不用想。 有官员淡淡的微笑,大名鼎鼎的任家不过如此。 任罕双手负于身后,目光倨傲。胡问静以为阴差阳错搭上了任家的大船,就能顺利的直达青云之上了?任家虽然迫于对抗贾充的大局不得不咽下这一口屎,但是对于小小的地方恶霸胡问静需要忍个头啊。他今日来就是要好好的当众教训胡问静,让众人知道胡问静与任家没有丝毫的关系,胡问静能够当官不是因为任家假公济私,而是朝廷衮衮诸公为了大局,不得不让胡问静这头蠢猪站上了风口飞到了天上。而任家素来德行高尚,绝不会让这头胡飞猪与自己扯上关系,更不会成为她的靠山,对她万般的包容。 任罕微笑着看着胡问静,机灵点,虽然你当官非任家的本意,但是既然你当了官,任家也算实现了对你的承诺,报答了你“救人”的恩情,以后两不相欠,再也休想靠任家的名头作威作福。 就在众人冷嘲热讽的眼神之中,胡问静认真的举手:“我一个字都没听懂。”任罕气的手都抖了,马蛋啊,最恨文盲了,但总不能把他割裂的言语简简单单的说出来吧?他恶狠狠的盯着胡问静,父亲不是说你最机灵了,怎么这么明白的事情都听不懂? 胡问静眨眼,就是因为听懂了,所以才要没听懂,继续道:“你简单的说,任家给了胡某官做,是不是就与任家没有任何关系了,胡某要是有了麻烦,任家是不是假装没看见?胡某被人欺负了,任家是拍手称快,还是一怒拔剑?” 任罕眼珠子都要掉了,这些牵扯到任家与胡文静的真实关系的问题难道不该眼神沟通心领神会微言大义吗?最差也该悄悄地私下问,哪有在大庭广众之下问的这么明白的? 胡问静感叹的看着任罕,摇头叹息:“唉,任家为胡某谋取了官位,自然是报答了胡某的救命之恩,可胡某与任家之间就算没有了恩情,也有感情啊,好歹比路人强吧?就算路见不平还要拔刀相助呢,见到胡某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被人欺负了,任家就要做缩头乌龟吗?任家号称诗礼传家,没想到对待曾经的救命恩人尚且这么凉薄,报恩之后就彻底翻脸不认人,见人危难也不伸手相助,何况对待毫不相干的路人?看来说任恺老尚书德行高尚的谣传有误,任家的道德品行比狗屎还要臭,有何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任罕浑身冰凉,一阵头晕,用不着转头就知道安静的掉根针在地上的吏部衙署之内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答。 马蛋啊!打死不能承认任家一心想要和胡问静割裂啊。这也太容易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忘恩负义了! 任罕定了定神,狠狠的咬牙,斩钉截铁的道:“休要胡说,你是我任家的大恩人,谁敢欺负你就是欺负我任家,任某绝不善罢甘休。”糟糕,为什么心里火这么大,牙齿都要咬碎了! 胡问静恍然大悟:“原来胡某错怪了任家,任家是君子之家,不好意思直接说明心中的情义啊,恕罪恕罪。” 任罕强忍住怒火,认真的提醒胡问静:“虽然我父亲是吏部尚书,你又在吏部为官,但你切要记住,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凡事要谨言慎行,切切不可以为有了靠山就嚣张跋扈。”最后几个字重音,听清楚了,说的就是你丫的! 胡问静同情的看着任罕:“也就是说,你爹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是在吏部其实就是个花瓶,没什么地位和权利,谁都可以踩一脚,根本罩不住我?” 任罕的脸都青了! 胡问静指着吏部衙署大堂内几百个官员:“看他们的表情,个个都这么想。不信?今日胡某初来乍到,他们一定会给我下马威,指挥我干最苦最累的活,桌子是少了一条腿的,凳子坐上去就散架。任家的关系户算什么,想打脸就打脸了,任家敢吭声吗?” 任罕缓缓的转头 ,脖子咯吱作响。 安静的大厅中瞬间又开始闹哄哄了,几百个官员认真的继续办公:“老李,这琼州的官员必须多派一点,事关民生,万万不可大意了。”“冀州官员调动太频繁可不太好,若是朝令夕改,百姓如何自处?” 任罕死死地看着胡问静,心中的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个字:“艹!”明明知道胡问静就是要狐假虎威,威逼任家表态,此刻却没有丝毫的退路,厉声道:“胡问静,你只管放心,谁敢给你胡问静脸色看,任家就让他去琼州种荔枝!” 胡问静大声赞叹,一脸的佩服,深深的鞠躬:“胡某感谢任家高义,任公果然是吏部第一人啊。”转身看周围的人,大声的道:“听见没有?谁不服气,想给我胡问静下马威的站出来报名字,看今年去琼州种荔枝的名单上有没有他。” 吏部衙门大厅内数百官员和小吏尴尬的看着胡问静,是回答还是不回答?有一点是可以确认无疑的,这个胡问静虽然是个女子,虽然是个官场新人,但是战斗力爆表,第一天就斩吏部尚书的儿子于马下。 任罕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庞落下,我真的不该来的。 “咦!”有人忽然盯着胡问静惊叫出声。 众人转头看去,胡问静魁梧的身躯忽然一阵诡异的扭动。 有人睁大了眼睛:“难道绝世高手的腹肌胸肌可以随意的扭动?”只听说人的胳膊上的肌肉可以动来动去,原来腹肌胸肌也能动? 有人小心的退后几步,胡问静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第二魂环,武魂爆炸,异种真气化为阿修罗破腹而出? 几百人死死地盯着胡问静,只见她的肚子不断诡异的扭动,隆起的地方从腰部到了胸部,从胸部渐渐到了颈部,猛然一窜,冒出了她的衣衫之外。 一个小小的脑袋睁大了眼睛看着四周,糯糯的问道:“姐姐,我可以出来了吗?” 吏部衙署内数百官员小吏死死地盯着胡问静,你丫的竟然在怀里藏了个小孩子?不对,重点不是藏了小孩子,而是你到吏部衙署办公竟然带了个小孩 子来? 胡问静柔声对小问竹道:“当然可以啊。”一错手就将小问竹从怀里扯了出来。转头看到周围所有人盯着她看,她咳嗽两声,道:“小妹妹啊,你和家人走散了?不要哭,姐姐是朝廷的官员,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为朝廷解忧,为天下百姓谋福利,一定会带你找到你爹娘的。” 小问竹用力点头,努力回想胡问静教的言语,可是过了这么久完全不记得了,干脆扑在胡问静的怀里一声不吭。胡问静捂住脸,伤心了:“嘤嘤嘤!一个多么可爱的孩子啊,她的爹娘不见了她一定伤心死了。”猛然转头看小吏们:“看什么看,还不快拿蜜水糕点来?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吗?这小孩子就是百姓就是水,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是我们的伟大的人民,必须好好伺候!” 几个小吏急急忙忙的去了,几百个官员死死地盯着胡问静,再一次认清了现实,以后吏部是不是要变成托儿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更新,但是会迟更。 ---------- 2021.03.10. 20:55 感谢读者“蜘蛛泡茶”捉虫。 ----------- 感谢在2021-02-09 18:25:14~2021-02-10 15:5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发光的少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rtemis 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冲动幼稚的不像一个人 胡问静报到第一天就秒杀了吏部尚书的儿子任罕, 朝野轰动,洛阳的官员见面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当日你可亲眼看到胡问静斩杀任罕了?” 不少人跑到吏部找任罕,都说三十而立, 四十不惑,你丫也四十岁了, 不但没有不惑, 反而大惑特惑, 名动洛阳。任罕坚决的躲在房间内不出来, 公务缠身,拒不见客。 有官员站在房间外大喊:“任罕, 我们支持你,打回去,给她点颜色看看!”“大老爷们别怕一个小娘儿们!” 任罕理智极了,这种激将法要是有用,我就真的是脑残了。 众人惋惜极了,任罕竟然没有气的发疯,看来中年人的脸皮就是比年轻人要厚, 唯有长长的叹息:“人言虎父犬子,今以任恺观之, 犹信。”任恺这些年脑子进水, 但是前些年可是能够正面硬杠贾充的超级高手,没想到生个儿子竟然连他的三成功力都没有。 “这任家眼看是要没落了。”众人摇头晃脑, 这种话一点点理论依据事实基础都没有, 完全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恨不得把小猫抓老鼠说成老虎吃了十个人。 有人展开扇子轻轻的摇晃:“很明显,胡问静已经达到了做官的目的,以为翅膀硬了, 想要独自展翅高飞。”众人看他,这种说法太阴险了,直接给胡问静贴上了没良心的标签,但是关他们什么事,看热闹就好。 那人继续摇扇子:“今天吏部一定还会有热闹,嘿嘿,新官上任三把火,胡问静第一把火烧掉了任罕,算是在吏部的高层立威了,可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那些小官小吏可不怎么在乎胡问静秒杀了任罕,大家都是朝廷命官,都是拿了俸禄办事的,谁管你有没有背景,得罪了我照样给你难堪。”众人用力点头,心里鄙夷到了极点,你脑子有没有病啊,哪个小官小吏愿意去惹有背景的人。 好几个站在那人身边的人急忙退开几步,若是被人误以为自己与这种脑残是一伙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那人轻轻的摇晃着扇子,一瞅身边至少空出了十尺方圆,一怔:“为何你们都站到了那 边?”原本站在他身边的几个官员挤出微笑,使劲的看他手中的扇子:“我们身子骨差,见不得凉风。”都快冬天了,你丫扇毛个扇子。 那人微笑,一点不在乎同僚言语之中的讥讽,一群凡人哪里知道他的高洁。他又晃了几下扇子,慢慢的收了起来,淡淡的道:“若是我所料不错,胡问静此刻正在内堂大闹,谁敢给她安排工作,谁就是给她下马威,谁就是看不起吏部尚书,内堂的尚书秘书令史们定然苦不堪言。” 众人悠然神往,真想看热闹啊,但是找不到理由去内堂啊。 那人笑了,随手取出一张公文纸,写了几个字,对着任罕的房间大声的道:“任兄莫要悲伤,且看我黄玉郎替任兄出气。”拿着公文傲然挺胸走向了内堂。 众人眼神火热,随手拿了几本公文,匆匆跟在黄玉郎的身后。 吏部是六部之首,管着天下官员的升迁任免请假调动,每日公文来往堆积如山,有些重要的公文自然是直接送到了吏部尚书和侍郎等人的面前,比如官员的考评和升迁罢免,但一些很不重要的公文,比如官员请假、发牢骚、投诉上下级、调动申请等等自然就落到了尚书秘书令史的手中,这吏部的内堂正是尚书秘书令史的办公所在。 黄玉郎带着一群官员傲然到了吏部内堂,只见内堂之中公文堆积如山,过道上,书架上,案几上,到处都是公文。一群尚书秘书令史在小山一般的公文后伏案疾书,从内堂外几乎看不到他们的人影。 而这杂乱拥挤,从头到脚透着繁忙的吏部内堂的某个角落的一张案几上干干净净的,别说公文了,毛笔都没有一只,一个穿着官袍的少女和一个小不点正无声的笑着,玩着手里的布偶,黄玉郎和一群看热闹的官员不用问就知道那就是大缙朝独一个女官胡问静。 黄玉郎冷冷的看着几个熟悉的尚书秘书令史,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愤怒:“这里是大缙朝吏部衙署,你们就任由一个女孩子在这里胡闹?成何体统!” 一群看热闹的官员看着胡问静躲在比脸还要干净的案几后与小问竹玩耍,原本纯路人的心态瞬间 不爽极了,大家都是来为人民服务的,你丫竟然带家眷,还把吏部当做了幼稚园,会不会太嚣张了些? 几个尚书秘书令史惊愕的抬头看黄玉郎等人,瞬间理解这家伙是来砸场子的。几人关切的看着黄玉郎,是不是吃错药了,吏部尚书的关系户都敢挑衅?人家没惹你啊。 某个年纪较长的尚书秘书令史急忙从小山般的公文后走出来,客客气气的道:“原来是黄兄,不知道黄兄有何贵干?”要是来闹事立马滚蛋,回家洗把脸清醒一下,就你也敢和吏部尚书的关系户叫板? 黄玉郎冷冷的看着角落中的胡问静,胡问静竟然依然再和小女孩玩耍,看都不看这里一眼。他冷笑一声,这是被鄙视了?倒要看看谁笑到最后。 他推开挡在身前的尚书秘书令史,道:“张兄公务繁忙,在下的小事就不劳烦张兄了,正好有个尚书秘书令史空闲的很,在下找她去办就好。”大步走到了胡问静面前,冷冷的盯着她,老张那些蠢货们只知道胡问静是吏部尚书的关系户,不知道胡问静刚刚得罪了吏部尚书的亲儿子,这关系户立马就要变成吏部最惨的倒霉户了,人人都会赶来踩几脚。 那张尚书秘书令史暗暗叫苦,你丫的吃饱了撑了跑到这里来破坏和谐安定的美好社会?急忙对着其余几个同僚打眼色,一齐放下手中的工作,急匆匆的就跟在那黄玉郎的身后。 胡问静转头看到黄玉郎和一群官员围在她的案几前,而老张和几个尚书秘书令史努力的想要从后面挤进来,立马懂了,这是有人跑来打脸,那就看看谁打谁的脸。 小问竹茫然的看着众人,又看看胡问静,用耳语的声音问道:“姐姐,他们要干什么?” 胡问静看看冷冷的看着她的众人,低头看小问竹,一脸的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她急忙咳嗽一声站了起来,团团作揖,惭愧不已:“诸位同僚,胡某今日第一日上班,有些怠慢了诸位同僚,还请恕罪。” 黄玉郎冷冷的看着胡问静,被一群官员围着,这个女人终于知道怕了?他继续飚冷气,坚决从气势上压死胡问静。 胡问静羞愧极了:“大家都是吏部的同僚,自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胡某不该吃独食的。”一弯腰刷出一大盒糕点,热情的捧在手中,微笑着,牙齿在内堂的烛光中闪着光:“这是胡某买的采芝斋的糕点,还请各位同僚尝个鲜。”招呼小问竹,将一块块糕点放在了一群官员的手中,友好的微笑。 一群官员呆呆的看着胡问静,再看看手中的糕点,关系户胡问静一点都不嚣张,相反很会做人。 黄玉郎托着小小的糕点,恶狠狠的看着胡问静,老子差你一块糕点吗?老子差的是拿你刷声望啊。 胡问静一瞅黄玉郎的眼神,大惊失色:“难道还要?那可不行,剩下的我自己要吃。”瞅瞅糕饼盒,喟然叹息:“多乎哉,不多矣。”小问竹最舍不得吃的了,急急忙忙的伸手遮住糕饼盒,可是手太小糕饼盒太大遮挡不住,她干脆合身扑到了糕饼盒上,死死地捂住。 黄玉郎低头看看抱着糕饼盒眼巴巴的瞅着他的小问竹,眼角都抽筋了。 胡问静指着黄玉郎的手指都颤抖了:“阁下是谁,竟然抢小孩子的糕饼!汝父母知道汝如此无耻乎?汝祖父气死乎?汝祖宗从坟墓里跳出来乎?” 黄玉郎瞬间脸青了,汝个p,乎个p!用最真诚的笑容道:“小妹妹不用怕,哥哥不会抢你的糕饼的,因为哥哥最不喜欢吃糕饼了。”将手里的糕饼递到了小问竹的眼前,可谓是态度诚恳又温和,笑容灿烂又亲切,毕竟抢小孩子糕饼的人品太差,传出去没脸见人,万万不能被栽赃。 其余看热闹的官员反应极快,同样挤出最温和最友善最真诚的笑容:“好孩子,懂礼貌,很乖,可是叔叔最不喜欢吃糕饼了。”“叔叔的糕饼给你吃好不好?”纷纷将手里的糕饼还给小问竹。 胡问静坚决的拦住小问竹想要伸出去拿回糕饼的手:“姐姐怎么和你说的?”小问竹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了:“不能吃别人手抓过的糕饼,太脏了,会肚子疼。”急急忙忙的推开一群官员递过来的糕饼:“会肚子疼的,我不要。” 一群官员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孰为汝会做人乎? 几个尚书秘书 令史淡定的作壁上观,论私,这些官员认识的久,有些交情,胡问静是新人,毫无交情,自然该站在熟人这一边;论公,胡问静是尚书秘书令史,同僚中的同僚,其余官员都是另一个部门的,自然该站在自己部门的同僚这一边。公与私矛盾,自然该站在中间两不相帮。 几个尚书秘书令史悄悄的打眼色,胡问静当然很会做人,带着小妹妹躲在角落悄无声息的玩游戏,纵然坐在她前边的尚书秘书令史都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吵闹,这两姐妹的素质是非常高的了,但会做人不代表被人找上门打脸还要笑眯眯的。 黄玉郎竭力不看近在咫尺的小问竹,多看一眼就好像要和小朋友抢糕饼似的,认认真真的对胡问静道:“胡……”忽然就滞住了,同僚之中称呼都比较客气,通常不论对方年纪都是张兄李兄王兄的称呼,可这个称呼显然不适合胡问静,直接喊名字又很没礼貌很没风度,急忙改口:“……胡秘书令史……”想要指责胡问静不该带了小孩子进吏部玩耍,可是看到小问竹趴在糕饼盒上睁大了眼睛无辜的看着众人,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太有吃不到糕饼就告状的味道了,传了出去形象立马奔溃,“……内堂工作繁忙,胡秘书令史纵然初来乍到,但既然拿着朝廷的俸禄,就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真诚为朝廷为吏部为百姓工作,何以看着吏部诸位同僚公文堆积如山,胡秘书令史却悠闲无比?” 黄玉郎傲然负手而立,这句话立身极正,标准的官话套话,力量感不怎么强大,但是胜在冠冕堂皇,每一个字都为国为民,挑不出一丝的错,量胡问静都只能哑口无言,乖乖的低头认错。他冷冷的想着,不管胡问静怎么道歉,怎么转移话题,他就死死地抓住“不办事”三个字,就足够让胡问静喝一壶了,哪怕闹到了闹到吏部尚书面前也不怕,难道抓住一个薪水窃贼还错了? 黄玉郎遗憾的看着屋顶,外头倾盆大雨,室内只能点着烛火,光线太差,照耀不出他身上的浩然正气。 胡问静果然脸色大变,瞠目结舌的看着黄玉郎:“你…… 你……”黄玉郎心中冷笑,小小的胡问静算老几,黄某一出手就收拾了,与黄某相比任罕真是垃圾菜鸟啊,吏部尚书任恺一定会注意到为儿子出头的他,然后把他列入下一次晋升官职的名单之中。 “……你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胡问静惊讶的看着黄玉郎,转头问其他尚书秘书令史:“老张,吏部什么时候有照顾弱智儿童的规矩了?脑残也能当官?”同情的看着黄玉郎:“看你长得还算勉强,没想到竟然是个脑残,乖,姐姐给你个糖,一边玩泥巴去。” 黄玉郎鄙夷的看着胡问静,在大义凛然的问责之下还想耍无赖?这正好让他能够站在更高的道德角度将胡问静撕个粉碎。黄玉郎厉声道:“胡问静!你受君恩破格成为吏部官员,不思报答陛下报效国家,工作偷懒耍滑,竟然还理直气壮,你眼中还有陛下和国法吗?纵然你与任尚书有旧,吏部也容你不得!来人,将胡问静赶出吏部,等候任尚书发落。” 一群官员坚决不动,看热闹而已,脑子有病才卷进去。 胡问静不断的摇头,忧伤的看着黄玉郎:“孩子,脑残是病,必须吃药。”黄玉郎冷笑,胡问静就会人生攻击了,在菜市场吵架当然有用,在朝廷之中有个p用,他提高了嗓门,厉声道:“胡问静!你可……” 胡问静打断黄玉郎的言语,冷冷的道:“你知道什么叫新人适应期吗?知道什么叫做照顾新人吗?知道什么叫做同僚之情,部门的温暖吗?” 黄玉郎脸色大变,瞠目结舌,马蛋啊,胡问静竟然是个懂行的。 胡问静冷冷的盯着黄玉郎,道:“新人到岗第一天的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熟悉工作岗位,认识同时,知道哪里可以进去,哪里不可以进去,知道部门的规矩,朝廷的法令,知道被人欺负了找谁告状,知道欺负人会受到什么惩罚,在工作中才会诸事顺利,不给其他人添麻烦,这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其余官员一齐点头,胡问静的话一点都没错,新人第一天上班也就是熟悉工作环境,认识一下各个同事而已,拿本规章制度看一天,熬到下班准 时回家,大家都是这个样子过来的,既不是偏袒新人也不是新人偷懒,规则而已。 黄玉郎尴尬的看着其余官员,快给我一个台阶下啊。一群官员更尴尬的看着他,你楞要拿规则当做污点,谁能给你台子?某个官员与黄玉郎交情深,咬牙道:“原来如此,是黄兄一心为公孟浪了……” 胡问静打断他的话,道:“孟浪?这里有数十人,人人都看见胡某没有办公,为何其余人不孟浪?这里有尚书秘书令史十余人在,外人纵有疑惑,为何不先寻人问个明白?如此简单的道理,为何这个姓黄的会不懂?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她歪着脑袋看黄玉郎,陡然脸色大变:“难道……你是任尚书的仇敌派来的卧底,故意挑拨尚书秘书令史与其他同僚之间的矛盾?难道刺杀任尚书的刺客就是你的同党?来人!拿下这个乱臣贼子,押送刑部天牢!” 那给台阶的官员看看黄玉郎,我已经尽力了,奈何敌人太狡猾,果断的退后一步装死狗。 黄玉郎哀伤的看其余官员,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一群官员一齐瞅尚书秘书令史中的老张,大家都是朝廷官员,有点小小的摩擦非常的正常,有必要出手就盖大帽子吗?要是真的闹到了刑部面前,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老张冷笑,刚才黄玉郎跑到内堂捣乱的时候你们就不记得大家都是朝廷官员了?但冷笑归冷笑,闹大了终究不好,想了想,从抽屉里取出一盒杏仁酥,笑眯眯的送到小问竹手中,道:“这个糕饼可好吃了,全部送给你吃。”一群秘书令史心领神会,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急忙从抽屉里翻出各种零食糕点,嗖的就递到了小问竹面前:“乖孩子,送给你吃。”“我这个最好吃了。” 小问竹瞅瞅一堆零食,用力的闭上眼睛:“你们欺负姐姐,我不要坏人的糕饼。”胡问静环顾四周,得意极了,我就是有个好妹妹,随手接过杏仁酥,塞到了小问竹的手里,道:“看在杏仁酥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胡某可没这么好说话。”小问竹爬到胡问静的膝盖上,努力的把杏 仁酥塞到她的嘴里,胡问静轻轻的咬了一口,抱着小问竹大摇大摆的坐下,挥手,快点滚蛋。 老张和一群秘书令史松了口气,总算和和气气的收场,急忙招呼黄玉郎等人:“黄兄,许久不见,且与我聊几句。” 黄玉郎看看四周一张张微笑的脸,这是看不起黄某了?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黄某还没有使出真工夫呢。一把甩开其余官员扯他的手臂,将手中的公文扔到了胡问静的案几上,道:“胡秘书令史是新人,需要好好的学习吏部的规矩,是黄某孟浪了,黄某正好有一份公文请胡秘书令史过目,就当给胡秘书令史练练手。”他傲然转头四顾,新人就不需要好好地锻炼了?老子直接送经验给你,你还能不要吗? 老张等秘书令史死死地盯着黄玉郎,不要给脸不要脸! 黄玉郎淡定极了,眼睛看天花板:“吏部工作繁忙,尚书秘书令史更是职责重大,非有大智慧大经验的人不能担任。所以新人需要数日的适应和指点,否则出了差错又如何是好?胡秘书令史天赋异禀,才华卓越,以后定然是吏部的骨干栋梁,若是能够早日了解了吏部的工作,也能早些为尚书分担压力。黄某是吏部之人,岂能不多多照顾胡秘书令史?今日黄某拿自己的小事叨扰了胡秘书令史,若是胡秘书令史办错了,难道黄某还能找她的麻烦不成?黄某只想投桃报李,让胡秘书令史早日熟悉工作,早日为国为民。” 一群看热闹的官员随声附和,等了许久终于大戏上场了。 黄玉郎胸有成竹的微笑,他给胡问静的公文很简单,就是他自己的请教条而已,但是,这请假条的批复哪里是同意或者不同意这么简单,要考虑请假者的工作是不是有不可取代性,是不是正在执行一个重要的项目,若是请假会不会影响项目,同一个部门其余人有没有怨言,请假者已经请了多少次假,其余人是不是因为请假者请假而被迫加班等等,这请假单几乎是吏部繁复的工作以及盘根错节的人情世故的侧影,不了解底细的人不论同意和不同意都很容易犯错。 若是胡问静处 理恰当,或者瞎猫遇到了死耗子呢?没关系,这正好证明了胡问静能力超群,不需要适应期培训期,黄玉郎立马就会有更多的公文送到胡问静的面前,就不信胡问静能够滴水不漏。而只要胡问静犯了一个错误,黄玉郎就要把事情闹到吏部尚书的面前,料想吏部尚书的亲儿子被胡问静打了脸,一定恼怒在心,随手就重重的斥责了胡问静。 “然后,我就能够更进一步了。”那黄玉郎在心中得意的想着,在吏部能够被吏部尚书看重,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黄玉郎,黄玉郎自信的与胡问静对视,胡问静一定会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而冲动的跳进坑里,然后再也爬不上来。 胡问静忽然淡淡的笑,身上透出无边的力量,瞬间让内堂内所有人都透不过起来,痛苦的几乎窒息。 “我们上当了!”某个看热闹的官员拼命的向其余官员打眼色。 一群尚书秘书令史眼睛放光,如获至宝。 黄玉郎面如死灰,悲壮的看着胡问静,马蛋,老子最讨厌扮猪吃老虎的人了。 一群官员死死地盯着胡问静,到了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胡问静根本不是菜鸟,而是超级高手! 【胡问静冷笑三声,伸出一根手指缓缓地摇晃:“公文?堆积如山?胡某的眼中不存在的。” 陡然宁静的内堂之内平地起了飓风,整个内堂之内人人都被飓风刮得睁不开眼睛,脚步不稳,唯有死死地抱住案几。 飓风消失,胡问静负手而立。内堂中堆积如山的公文整整齐齐的堆在她的面前,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就这点垃圾工作,吾打个哈欠就尽数处理了,何须胡某每日应卯办公?胡某就算每天在家睡觉,又有何耽误国家大事?” 黄玉郎跪在地上,失声痛苦:“不,不,不!为什么我能看到传说中的超级技能佛山无影公文手!” 吏部尚书从门外缓缓的走了进来,捋须微笑:“胡问静,我早知道以你的身手将会是吏部唯一的栋梁,以后吏部所有的公文批复全部都交给你了!”转头看到了瘫倒在地的黄玉郎,随手一脚踢到了门外,这种垃圾怎么能留 在吏部之内污染了环境。 白光之中,胡问静身上出现一条五彩的丝带,在空中飘舞放光:“是,问静定当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群官员期盼的看着胡问静,虽然有点夸张有点奇幻,现实中绝对不会出现旋风和白光,但扮猪吃老虎的打脸套路很常见,一般第一天上班的刺头都有这种能力,不然谁会无聊的做刺头?做刺头的目的就是露一手超级能力啊。最近百十年这种假刺头真天才实在太多了,庞统不就玩过这一手?庞统每天不进衙门办公,然后当着张飞的面分分钟就清空了积压了几个月的公文,吓得张飞直接跪了,“吾几错失了天下英才矣”。 今日胡问静高调得不能再高调的上任,刺头的不能再刺头了,一定也有超级技能傍身,多半在一个时辰之内就能处理完整个吏部衙署的公文。 一群官员们悄悄的深呼吸,静静的等待胡问静打脸,一丝一毫都没有感到不爽,在吏部当了多年的小官,留在这里的统统都是前途无亮,混吃等死的老油条,谁在意被一个新人打脸,只要能够完成了堆积的工作,早点下班回家吃饭睡觉拉屎,那个新人爱怎么嚣张就怎么嚣张,哪怕每天要众人吹捧一个时辰,只要她能够处理了这些文件,一群官员很愿意每天吹捧她一个时辰的。 至于黄玉郎,这个敢得罪天才的家伙谁管他去死。 内堂之内,寂静无声,黄玉郎脸色大变,一群官员热切的看着胡问静,你快点拿出你的超级处理公文能力来,我们很愿意被你打脸的。 胡问静冷笑三声,在众人果然如此的眼神中扭头问老张:“这个黄什么的是什么官职,几品?” 老张张大了嘴,你的超级技能呢?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丫的没有超级异能? 一群看热闹的官员失望极了,这年头刺头也有假冒伪劣!怒视胡问静,拼夕夕,某宝! 一群尚书秘书令史叹气,会刮旋风的超级人才只有做梦的时候才能遇到,大家普普通通其实也不错。 黄玉郎冷笑三声,原来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头,一想冷笑三声太少了,又冷笑了三声,这才心满意足 的鄙夷的看着胡问静,看这菜鸟有什么办法解决他的公文。 老张道:“黄玉郎是令史,也是九品。” 胡问静大惊失色,斜眼看黄玉郎:“我还以为他这么拽,至少也是个六品,原来和我一样是九品,那我干嘛要理他?来人,把这个九品官赶出去,尚书秘书令史是随便哪个九品官就能指挥的吗?什么时候其他人可以指导我们尚书秘书令史做事了?我们尚书秘书令史什么时候成了别人手中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了?我胡问静决不答应!” 一群尚书秘书令史干巴巴的大笑,虽然知道胡问静狐假虎威挑拨离间的意思浓烈的都流到了下水道里,但是众人斜眼看黄玉郎的眼神依然有些不善,尚书秘书令史怎么做事轮不到另一个九品官说话。 黄玉郎冷冷的看着胡问静,马蛋!又是戴大帽子!你丫是不是只会这一手? 胡问静愤怒拍桌:“老张,这个黄玉郎的顶头上司是谁?胡某倒要去问问他为何纵然手下在上班时间四处乱逛,肆意插手尚书秘书令史的工作,是不是他认为黄玉郎比吏部尚书还要能干,吏部尚书做不了的事情黄玉郎也能做?简直岂有此理!” 黄玉郎又冷笑六声,转身就走。其余官员也拱手告辞,胡问静的威胁丝毫没有力量,纯粹是口嗨而已,但是这家伙很明显就是一个披着少女皮的老巫婆,极其擅长官场套路,太极拳打的贼溜,估计正面挖坑是讨不到便宜的,想要有所斩获必须留待来日。 “噗!”黄玉郎猛然腰部向前,头部脚步向后反曲成了新月,在空中飞出去了一丈远,重重的撞飞了一堆公文,面朝下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一群官员死死地看着胡问静,被胡问静的身材性别和牙尖嘴利所欺骗,忘记胡问静是拔剑杀了三个刺客的勇士了。但是君子动手不动口,把人踢飞就太没品了。 胡问静大惊失色:“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那个黄什么怎么就摔倒了?这里没有坑啊,难道是忽然腿软了?哎呀,我明白了,一定是那个黄什么为非作歹,受到了天谴!”她的眼睛中闪着崇拜的光芒看着天花板: “原来洛阳果然有天子的龙气庇佑,奸佞小人不得好死,幸哉,大缙,壮哉,大缙。”转身对小问竹道:“姐姐现在是官了,什么气都不需要忍,有仇当场就要报了,多爽快。”小问竹欢快的点头,努力的挥舞着小拳头。 一群官员悲哀的看着胡问静,你丫该去做山贼。 黄玉郎许久才翻过身,两道鼻血缓缓的流下,颤抖的指着胡问静:“你……你……你……胡问静,我要和你单挑!” 胡问静大喜卷袖子:“这是你说的啊,来啊,我饶你一只手。” 一群官员飞快的搀扶着黄玉郎起来,死死地捂住他的嘴,陪着笑道:“他今天喝茶喝醉了,大家伙儿多多包涵,改日再登门道歉。”硬是扯着不断跳脚的黄玉郎就走。与胡问静单挑?你丫倒是试试一脚踢人一丈远啊。 内堂之中瞬间就安静了,一群外人消失不见,唯有地上被撞倒的公文以及点点鼻血。尚书秘书令史们死死地盯着胡问静,总有一种很是不妙的预感。 胡问静看看周围,惊讶了,盯着她干嘛?转眼就懂了,奋力拍案几:“一群毫无素质的家伙,撞倒了我尚书秘书令史的公文竟然也不知道扶起来!” …… 胡问静继“斩杀”了任罕之后,又“斩杀”了黄玉郎,整个吏部爆发出了最大的热情。 无数人挤在大堂之中,高高的举起了右手:“我赌十文钱,胡问静将会完成三连斩!”“我赌十五文钱,赌胡问静会被任尚书收拾!” 任罕高兴极了,还以为只有自己倒霉,原来其实自己压根不倒霉。他匆匆从抽屉里拿了几块糕饼,推开众人,跑到黄玉郎的身前,真诚的劝:“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来,吃块糕饼。忘记今天,明天会更好。” 黄玉郎恶狠狠的看着任罕,理智告诉他此刻他的最佳策略就是抱住任罕的脖子大哭,作为一起被胡问静教训过的倒霉蛋看,以后的关系比三同兄弟还要铁,但是感情却在煽动他一脚踢飞了任罕。该死的,理智和感情孰轻孰重? 吏部尚书的房间内,任恺皱起了眉头,今日胡问静冲动和幼稚的不像话,与他记忆中老谋深算的胡问静完全不同,胡问静发生了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新年快乐! ----------- 2021.03.29. 20:50 修改错字,感谢读者“子风”捉虫。 ----------- 感谢在2021-02-10 15:57:37~2021-02-11 22:4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吃酒的凤九 20瓶;-- 15瓶;artemis 10瓶;苍穹之上 5瓶;18134023 3瓶;早睡早起方能养生 2瓶;谨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名士风流和退休 风过竹林, 竹林没有刷刷的作响,只是弯腰承受寒风。 任恺站在竹林之前,面无表情, 亲儿子被胡问静收拾了其实是一件好事,满朝文武至少知道他没有想要维护胡问静的意思。从这个角度而言胡问静闹得越厉害越好, 他大可以大义灭亲, 将胡问静赶出朝廷。只是, 当日在谯县的内堂之中胡问静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了, 一个走一步看十步的冷静女子会做出当众与任罕翻脸,以及殴打同僚的冲动举动?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却想不出来。 任罕规规矩矩的站在父亲的身后,斟酌了语句,缓缓的道:“这三日来,胡问静每日准时到衙署,准时离开。”任恺听着儿子的言语,很是清楚为什么要说“胡问静准时上班准时下班”的废话,这吏部之内有几人是准时下班的?大佬们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上班时间, 小虾米们屡屡加班,何来准时下班?胡问静如此“循规蹈矩”, 除了是新人菜鸟之外的理由, 只怕还能看出一些心性。 任恺在心中却更加的困惑了,肆意妄为的是胡问静, 循规蹈矩准时上下班的也是胡问静, 一个人怎么可能矛盾到这个程度,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胡问静? “你盯着她一点,她虽然不是我们的人,但是, 朝廷上下都以为是我们的人。”任恺的声音中带着无奈,任家是名门望族,怎么可能吸收一个几乎不识字的地痞流氓污妖王?但是朝野都认为胡问静是任家的嫡系,胡问静若做出了什么事情就要算在任家的头上。 任罕点头,重重的叹气:“想不到我任家也有今日。”他心中很是愤怒,任家从他的祖父辈起就是朝廷的大官,真正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他自己的母亲更是曹魏的公主,家族血脉高贵无比,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与一个低贱的平民女子扯上关系。 任恺也叹气,这九品中正制竟然也挡不住胡问静这类草民为官,这漏洞实在是太大了。他默默的无言,胡问静一定会毁了任家的清誉,必须想办法早点割 断。 他转头对任罕道:“你去寻吏部吴侍郎,让他多给胡问静安排工作,寻胡问静的错处,早早的打发了她。”任罕会意,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只要多给胡问静安排工作,胡问静肯定会捅出大篓子,然后就以此为理由,堂而皇之的将胡问静赶出朝廷。任家只要再给胡问静一些银钱,这“救命之恩”就是有始有终了,谁也挑不出错来。 “是,我立刻去寻吴侍郎。”任罕说道,必须找吴侍郎这类可靠的人办事,像黄玉郎这类家伙长得不错,脑子就不怎么样了,竟然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胡问静。 …… 吴侍郎坐在案几后深深的皱眉,任恺想要将胡问静踢出朝廷体制内的理由他很理解,从个人的角度也略微有些认同,一个女子当官已经坏了规矩,一个近乎文盲的女子当什么官?踢出去体制内才是大好事。可是,要怎么踢呢?胡问静这几日真是太老实太规矩了,他完全找不到理由。指望胡问静办公后出了差错?那只是不接触底层工作的任恺的想当然而已。胡问静从今日起确实度过了新人的适应期,要开始接触实质性的工作了,可是小小的秘书令史的工作就是在请假公文上写“同意或者不同意”,将各地汇报的重要事情摘要汇报给吏部尚书,能够有什么重到可以被炒鱿鱼的事情? “只怕要耐心等等了。”吴侍郎叹气,争取做到三年内将胡问静踢出吏部吧。三年后胡问静救了任尚书的热点肯定转移了,处理胡问静的动静也会比较小。 门外似乎有些动静,吴侍郎有些生气,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门外的令史回答:“胡问静又闹出事情来了。” 吴侍郎一怔,不会这么容易吧? 吏部的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胡问静指挥着几个手下搬运东西进吏部。 一群吏部的官员恶狠狠的盯着忙忙碌碌的胡问静,使劲的在人群中找打了一群秘书令史,又是你们部门的胡问静闹事,还不快摆平了。一群秘书令史尴尬的看四周,倍感压力,然后努力瞅老张,老张,只有靠你了。 老张后悔死了,凭什么每次都要瞅我? 但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的问道:“胡秘书令史,你在干嘛?” 胡问静客客气气的道:“胡某既然已经是吏部的一员,以后当然要在吏部好好工作,天天向上,以吏部为家,所以要带一些日常用品到吏部。” 老张很是理解,谁没有在办公场地放一些私人的物品?茶杯,茶叶,茶壶,毛巾,糕点都是最基本的菜鸟都会想到的,老道一点的官员还会带上几套换洗的衣衫鞋袜,下暴雨的时候浑身湿淋淋的,谁都会理解,没人会觉得有什么好笑,可被茶水打湿了衣衫,被饭菜污了衣服,被墨水染了衣衫,难道就穿着这肮脏的衣服去见吏部尚书?所以在办公室内多准备一套衣衫那是必须的。可是…… 老张死死地盯着胡问静的某个手下,那人正在将一堆小布偶搬进了内堂。 “这个只怕不太妥当。”老张劝着,带个小孩子在吏部办公已经够嚣张了,大家考虑到胡问静刚到洛阳,落脚之处只怕也没有处理妥当,可以在胡问静找到可靠地仆役之前假装没看见,但是胡问静竟然带了小孩子的玩具到吏部,这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胡问静瞬间就愁容满面:“胡某也不想啊,可是实在是找不到可靠的人带孩子。”老张瞅胡问静,我们说的是玩具,不是带孩子。 胡问静怔住了,指着那些小玩偶,谨慎的问道:“你是说那些玩具?” 老张点头,胡问静多半要说小孩子没有玩具就会哭闹什么的,他就会大义凛然的指出小孩子只应该属于广阔的天地,不是小小的吏部内堂,打发小孩子滚蛋回家,若是胡问静借口没有人带孩子,他可以把自家的仆役借胡问静使用几天。 胡问静扭捏的看着老张:“那不是小孩子的玩具,那是胡某的。” 老张和一群官员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变态杀手? 胡问静害羞的捂着脸:“人皆有喜恶,如老张喜欢下棋,抽屉里总有一副棋子,如老李喜欢看书,有空就会翻翻,如老赵喜欢金石,拿着雕刻刀的时候就像拿着整个世界,胡某喜欢小玩具,每次心情愚昧的时候抱着这些 小玩具就仿佛感受到了宇宙星辰,心情立刻就好了,办公越发的有劲了。” 一群官员使劲按回眼珠子,懂了,胡问静不是变态杀手,是无耻杀手! 老张认真的看了胡问静许久,一言不发,深深的鞠躬,转身离开。一群秘书令史莫名其妙,老张就被这么低级的无赖言语打动了?没理由啊,使劲的扯住他不放,再努力努力说不定胡问静就老实了,没道理第一回合没打完就认输。 “你们啊。”老张看着一群同僚深深的叹气,今日才知道这群同僚是多么的老实。 “我与你们共处多年,你们知道我抽屉里有棋子吗?”老张问道。 一群秘书令史摇头,一点点都不知道。 老张笑了:“可是胡问静知道。” 一群秘书令史一怔,想到胡问静随口说了几人的爱好,再转头看胡问静的眼神立刻不同了,什么叫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叫做谨慎做人大胆做事?这就是!才三天的工夫,每天准时上下班的胡问静就看透了秘书令史们的个人喜好,焉知没有更深刻的看透他们的为人? 有秘书令史轻轻的叹气:“今日才知道为何我等的年纪比胡文静长了许多,却与胡问静一个级别。”众人沉默,怀才不遇的借口今日被眼前的事实撕得粉碎。 “胡问静他日定然会出人头地。”一群人默默地想着,转头看向胡问静,一瞅,决定收回刚才的话。 “胡问静绝对不可能出人头地。”某个秘书令史呆呆的道。 几步外,胡问静抱着厚厚的床褥进了内堂,仔细的铺在席子上,然后躺在上面打滚,确定温软又舒服,她满意极了:“以后胡某就在温暖的被褥里办公,再也不怕冻疮了。”小问竹睁大眼睛看着胡问静,扑到了褥子上幸福的打滚:“姐姐,好舒服。” 一群官员死死地看着厚厚的被褥,以及躲在被子里拱来拱去的小问竹,只觉嘴角发苦,自己今天是不是没吃药就来吏部了? 胡问静钻在温暖的被子里打量内堂,痛心疾首:“吏部真是小气极了,都已经是初冬了,竟然还没有给衙署的办公场所安放炭盆,这是要冻死人 吗?不知道一个温暖的环境更能够让吏部的官员专心办事吗?不知道一个温暖的环境更能够让前来办事的其他官员恍如回到了温暖的家吗?来人,在这内堂四处都摆上了碳盆,我这个角落多摆几个。”她转头看一群眼神复杂的同僚认真的道:“这些炭盆由胡某私人出,不需要公账报销。胡某为了天下百姓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对,应该是损私肥公,必须当做楷模崇拜,不过胡某不在意虚名。”轻轻的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 老张满头是汗,再也顾不得什么委婉了:“这只怕不妥。”胡问静瞅瞅堵在内堂门口的其余部门的吏部官员们,那些官员的眼睛都直了,明白了:“我知道只在内堂放炭盆很招人嫉妒的,但是那是胡某的私人财产,没道理给其他部门的人也放置炭盆,胡某又不认识他们,凭什么花钱给他们取暖,小钱不是钱啊,胡某在俸禄才多少?”声音很大,就是要让大伙儿都听见,纯属私人的东西,眼馋就自己掏钱买,胡某不是你们的爹娘,没道理给大家每人发一个炭盆。 老张更焦急了,看胡问静的眼神中恍如世界末日,胡问静理解,这是担心她太小气,因小失大,她笑着挥手:“放心,胡某知道的,已经给吏部尚书和侍郎准备了炭盆,绝不会忘记领导的。”使劲给老张一个安啦的眼神,这点基本原则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在被窝里舒舒服服的转了个身,可惜没有塑料或者玻璃瓶,不然搞个烫婆子就更舒服了,这个时代冬天取暖的东西叫什么?铜火骢?还是铜手炉?反正必须多搞几个。 老张怒了,谁和你说炭盆的事情:“你怎么可以在吏部内堂之中铺被,怎么可以躺在被窝之中办公?成何体统!”一群官员一齐点头,胡闹也要有个尺度,通宵加班睡在衙署是没办法,哪有日常就钻在被窝中办公的? 胡问静深深的看着一群吏部同僚,眼神中又是鄙视又是无奈和惋惜,她重重的叹息:“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 一群官员死死地盯着胡问静,该死的,竟然无言以对。 “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这一句话是刘伶的名句,刘伶最出名的是什么事?一次有客来访,刘伶不穿衣服就去会客。客人责问他无礼,刘伶说:“我以天地为宅舍,以屋室为衣裤,你们为何入我裤中?” 就这么一个癫狂不守礼法的人偏偏是风靡大缙万千美少女,不,是风靡大缙所有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的竹林七贤之一!大缙崇尚玄学,推崇清谈和坐而论道,哪一点不是以竹林七贤为典范?普通人谁敢否定刘伶的高尚高洁高雅的见解? 胡问静严肃的看着一群同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等虽然只是凡人,不能与竹林七贤相比,但是就算我们只是一只山鸡,也要努力遵循凤凰的道路,竭力向竹林七贤靠近,不看重俗物,不沉迷俗事,做个热爱阳光,热爱自然,热爱风,热爱天道的高雅之人。”从被窝里伸出手欢呼,然后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一群官员怒视胡问静,竹林七贤是竹林七贤,你是你,一碗小青菜也敢报出燕窝鱼翅的价格?做人要有自知之明,立足要稳,就你丫的小葱小白菜也敢学名士风流?要不要买个镜子给你照照? 胡问静对一群吏部官员失望极了,怅然长叹,拂袖,可惜在被窝中,伸出手就太冷了:“汝等流于世俗矣。所谓我心即天地,我意即世界,我是凤凰我自当展翅高飞,我是锦鸡我亦飞旋山林,我立于庙堂之上忧其国,我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何以被世俗束缚?何以只记得凡尘俗世?竹林七贤可幕天席地,可肆意潇洒,我等亦可以躺在被褥之上办公,可以纵情公文,天地即我心,被褥即我意,公文即我行,心意行三位一体,何来不妥?” 一群官员肝都疼了,遇到一个不要脸却满嘴大道理的王八蛋,真是受够了。 胡问静反鄙夷众人,简直是诽谤,这次她哪里不要脸了?恰恰相反,她抓住了时代的脉搏。大缙朝的名士风流的本质是什么?是行为艺术和装逼啊!什么(裸)奔,什么闹市狂歌,什么奇装异服,超出世俗礼法之下的行为统统都是行为艺术和 装逼啊。来自21世纪的胡问静瞬间就学会了什么是名士风流,毫不犹豫的开始给自己披上了“名士风流”的外衣。 胡问静瞅瞅一群脸如苦瓜的菜鸟同僚,心中狂笑不已:“胡某在吏部衙署之内,当着万千官员的面展示了胡某的狂放不羁,明日整个洛阳都会传遍胡某的风骨,三日后皇帝老儿就会听说胡某的大名,请胡某去朝廷做三公,哈哈哈哈!” 吴侍郎悄悄的站在吏部官员们的背后,又无声无息的退走,心里庆幸极了,幸好没有冒出去指责胡问静带着被褥上班。若是他刚才傻乎乎的想着收拾胡问静,此刻已经被胡问静收拾了。 遇到一个努力学习竹林七贤的“高雅高洁”之士,谁能收拾?他若是敢追究胡问静在吏部衙署谈铺被褥,分分钟被朝廷衮衮诸公鄙视为俗人,下次降级就有他的份。 吴侍郎悄悄的回到了房间,掩上了门,房间内再无旁人,他才压低了声音喝骂:“该死的名士风流!”他个人其实也是很喜欢名士风流的,大缙谁不喜欢?不然也不会胡问静随口一句刘伶的名言立刻人人都听懂了,但名士风流应该是高层的事情,你丫一个九品芝麻官学什么名士风流? “忍,必须等机会。”吴侍郎耐心的很,既然已经想好了三年之内踢掉胡问静,那对这类小问题就该包容,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错无以成大错,只有让胡问静越来越猖狂,然后才会犯下大错,立马滚蛋回家。 当日,六部衙门中的所有官员都听说了吏部胡问静风流潇洒,真名士当风流,人人赞叹的点头。 “想不到我如仕的时间比胡问静的年纪都要大,却没有胡问静看的透彻。”某个中年官员在铜镜中看着自己的白发,果真是蹉跎了岁月。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某个青年官员拍案而起,一直没有抓住重点,所以才会空有满腹才华却只能在案几上处理垃圾公文。 “朝闻道夕死可矣。”某个白发官员闭目叹息,泪水涔涔的流落,真理就是这么简单明了,放在所有人的面前,可是他就是没有看到。 “三人行必有 我师,胡问静可以为吾师矣。”某个中年男子握紧了拳头,喃喃的道。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在胡问静的言语中豁然开朗。 太阳从乌云后露出脸蛋,万道光芒照亮了整个世界。无数官员扬起头看着太阳,脸上露出真诚又幸福的微笑,从此刻起,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他们的面前打开了。 吏部的大堂之中,某个官员默默的伸手将案几上如山的公文尽数抹到了地上,墨水撒的到处都是,他的衣衫和鞋子都溅到了,他却毫不在意,从书架上拿起一个遮盖着厚布的物什,轻轻的放在了案几上,用掀开新娘红盖头的温柔和悸动打开了厚布,然后深情的看着暴露在案几上的古琴,闭上了眼睛,温柔的拨动着手指。 一缕悠扬的笛声回荡在吏部的大堂之内。 咦?笛声?不是古琴声? 那官员转头,只见隔壁的案几后某个吏部官员闭着眼睛,卖力的吹笛子。 你丫的搞什么! 古琴官员怒了,难道就这么罢手?做梦!他一咬牙,继续露出温和的笑容,重重的拨着古琴的琴弦。你吹你的笛子,我弹我的古琴,井水不犯河水。 吹笛子的官员听着激荡的琴声,愤怒的转头,明明是我先来的,插什么队啊,他更加用力的吹奏笛子,绝不会输给那毫无素质插队的人。 任恺听着房间外的琴声和笛声,只觉莫名其妙,还以为是谁有雅兴琴瑟和谐,没想到竟然是各弹各的。他失声笑道:“这是谁家的纨绔,一点音律都不懂吗?”若是放在平时,他一定会出去呵斥几声,没水准就不要丢人现眼,两只猪都比你们吹奏的好。但是此刻他只想与胡问静干干脆脆的把话说清楚。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与以前的冷静和老谋深算完全是两个人。”任恺端坐在案几后,一缕檀香在他的身后散发着清香,缕缕的烟雾在阳光下洁白如云。他紧紧的盯着胡问静的眼睛,若不是亲眼见到胡问静一点都没变,眼神还是那么的嚣张,差点以为来吏部上班的胡问静是个假冒伪劣脑残次品。 胡问静到了吏部三天,吏部的话题就没有离开过胡问静,今天, 胡问静又闹出事情来了,竟然在吏部铺床办公,这么离谱的事情要说胡问静没有什么计划,任恺不如去撞墙算了。原本任恺还想冷处理胡问静,逐渐割断关系,但此刻却不得不召唤胡问静见面,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说清楚,又不是恋爱,猜来猜去干什么,有什么疑问直接问好了。 “我?”胡问静一脸的茫然,“我只是按照本性做事啊。” 任恺冷冷的看胡问静,信你脑子就有病了:“此处没有外人,何必说谎?有什么目的且说出来,老夫能帮你就帮你一把。”最讨厌这种菜鸟了,就是在该坦诚的时候不坦诚。 胡问静惊愕的看任恺:“胡某说的是真心话。当日胡某根基不稳地动山摇,是个门阀权贵就能干掉我,胡某自然要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有错,现在胡某是官了,而且是个人尽皆知的混吃等死的闲散官员,只要胡某不造反多半能够当一辈子官员,谁也不会找胡某的麻烦,胡某当然要安心享受生活,恢复胡某的本性。” 任恺呆呆的看着胡问静,懂了,暴发户! “唉,真是老了。”任恺捶着自己的老胳膊老腿,真是老了,竟然没有想到简单的答案,胡问静为什么在谯县的时候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在洛阳的时候像是八级脑残,那是因为她的地位不同了。胡问静以前是平民,自然要顾虑各方势力,压抑自己的内心,不然小小的县令就能让她家破人亡。现在胡文静是官了,背后还有他站着,她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任恺失笑,久贫乍富,难免有些行为失控,他咳嗽一声,鄙夷的看着胡问静:“何以如此浅薄?” 胡问静不回答,抬眼看天花板,就知道你一定信这些谎言。 任恺正色道:“老夫知道你以前活的太压抑,此刻多半有些猖狂,但是你要知道世界不是围绕你转的,你做的太嚣张跋扈只会得罪了其余人,对你没有一丝的好处。你的路还有很长,不要因为一时的激动而做了……” “嘭!”房门被吴侍郎重重的推开,大步走了进来,狠狠的盯着胡问静许久,然后转头对任恺道:“任公,不能任由胡问静继续闹下去! ”胡问静举手:“我什么都没干!”吴侍郎恶狠狠的盯着胡问静,眼神之中的怒火都要流淌出来了。 任恺一怔,吴侍郎为什么看上去比胡问静还要激动?他淡淡的推出一盏茶,道:“吴侍郎且喝口水冷静一下,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绿茶,最能静人心魄。” 吴侍郎冷冷的注视着任恺,一切的源头就是这个老头子,他厉声道:“你还有心情喝茶,吏部就要完蛋了!” 任恺呆呆的看着吴侍郎,看来一杯茶不够,起码要一百杯茶才能让吴侍郎冷静下来。 “喝茶?你还有心情喝茶?”熟悉的呵斥声传进了房间,大缙朝的礼部尚书大步走了进来,怒视任恺,而礼部尚书的身后是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刑部尚书,兵部尚书以及六部的个个侍郎和一大群朝廷官员,人人盯着任恺的眼神仿佛看着毁灭世界的恶魔。 胡问静小心的向门外移动,一群六部尚书和侍郎头都没回:“你就是胡问静,站住了!你才是罪魁祸首!” 胡问静坚决反对:“休得胡言乱语,胡某行的正站得直,什么都没做,你们要是敢诬陷我,我就告到皇上面前去。” …… 户部大堂的一个角落中,某个官员仰天大笑,伸手解开了衣襟,敞开胸膛:“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就在他的左近,一个官员一脚踩在案几上,仰头拿起茶壶猛灌,任由滚烫的茶水从他的脸上,嘴角,鼻孔,流落到了脖子上衣衫上地上。他只是大声的痛快的呼喊:“好茶!吾从未想到俗不可耐的户部之内竟然可以喝到如此的好茶!若吾所料不错,这茶叶产自徽州宣城泾县的桃花潭镇村口的那十八株绿茶,而这水是洛阳城西百井坊巷的第七十八口井的水!” 工部的大堂之中,某个官员扯掉了衣服,钻到了案几之下酣睡,鼻鼾声震撼整个大堂。 兵部的大堂之内飘荡着一缕缕的白烟,一群官员手忙脚乱的叫着:“烤肉好了吗?”“谁把我的烤白菜拿走了?”“我有一本公文,文理不通,内容俗不可耐,正好可以当柴烧。” 整个洛阳的六部衙署之内充 满了豪放而不羁的空气,无数名士显露出了风流本色,让众人为之侧目,慨然泪下。为什么我等一直只是个小官,为什么我等明明才华盖世却无人问津,为何我等容貌俊雅却只能贴几片黄瓜美容,那是因为我们没有掌握大缙朝的名士风流的真相啊! 阳光之下,工部某个官员举起手中的酒杯遥祝道:“胡问静,多谢你了,若在下他日名动天下绝不会忘记阁下今日的启蒙。” 寒风之中,礼部某个官员坐在一颗歪脖子树的树干之上,慢慢的拱手:“胡问静,没有你,哪有我。” 浓烟之中,刑部的某个官员看着烟火,浅浅的笑:“胡问静,你带我走进了这扇大门,若是你将来犯在我的手中,我定然饶你三次不死。” 中药的香气中,某个官员小心的给母亲端上了药汤:“以后娘亲每天看着孩儿批改公文,孩儿定然可以更加的为国效力。”一个小孩子爬上了案几,随手撕掉了一份公文,那官员微笑着:“以后为父一直看着你长大,浑身充满了力量。”一角,他的娘子正在铺褥子。他幸福的微笑:“全家在此,吾当以衙门为家,全家为人民服务。” 激荡云间的歌声中,一群小吏手拉手转着圈:“从今以后,我等就是桃林七君子。” 半日工夫,整个洛阳的各个衙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七品以下官吏尽数学会了名士风流,用各种方式展示着自己的无尽风采。 …… 一群尚书侍郎挤在吏部尚书任恺的房间之中,怒视任老头:“这是你犯下的错误,必须由你解决!”打死没想到胡问静到了洛阳之后不过三日,立马“斩杀”了整个洛阳的基层官员,如此屠夫岂能任由她为祸人间?任恺必须给大伙儿一个交代! 任恺瞪回去:“谁说是老夫造成的?老夫只想让胡问静当个衙役,是谁把她提拔成了官员你们找谁去!”谁污染,谁治理,没得硬要算在老夫的头上。 胡问静瞅任恺,就知道任恺不会有魄力让她当官,那么是谁拉了她一把? 一群尚书侍郎冷冷的转头看胡问静,其实要处理一群三秒 钟就学坏了的基层官员非常简单,只要杀鸡骇猴,把带头“癫狂潇洒放浪不羁”的胡问静踢出朝廷官员队伍就可以了,没了领头羊,其余人谁敢放肆?但是胡问静的情况有些特殊,属于标准的形象工程,这面旗帜万万不能倒,否则天下百姓会认为冒死救了朝廷大官只是洛阳三日游,脑子有病才会救官员。 胡问静高高举手:“我有办法。” 一群尚书侍郎狠狠的盯着胡问静,又想捣乱? 胡问静背负上手,朗声道:“停职留薪!只要胡某的俸禄不少,品级不降,胡某愿意接受朝廷的处分,回到家中等待实职。” 一群尚书侍郎意外的看着胡问静,这个办法一点点都不新鲜,好多官员都有类似的想法,但是顾虑到胡问静会不会闹腾,贾充会不会借机发难,所以才一直没有人提出来,既然胡问静自己提出来那就实在是太好了。 “你真的愿意停职留薪?”吴侍郎认真的问道,只要胡问静自己愿意,操作的空间就大的很了。 “当然不愿意,除非升到八品,加俸禄。”胡问静坚决的道,“胡某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将我停职?胡某还要好好地为朝廷奉献光和热。” 一群尚书侍郎一点不在意提出停职留薪的方案的胡问静忽然变卦,讨价还价而已,这种事情太普通了。 “晋级不可能,加俸禄倒是可以考虑。”吏部吴侍郎缓缓的道。众人都点头,九品官的俸禄只有一年两百石,只要胡问静愿意停职留薪,立马涨到四百石。 “成交!”胡问静干脆极了。 任尚书的心中有浓浓的中计的感觉,胡问静闹腾了三天,不会就是想要不干活白拿钱吧? 一群尚书侍郎也看出来了,胡问静压根没想在吏部为人民服务。众人冷笑,这也没什么,大缙朝挂着朝廷官员的职务,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一辈子没有踏进过衙署半步的人多了去了,竹林七贤当中就有好几个有光拿俸禄不干活的经历,胡问静想要挂着官员的名字享受人生,也不过是万千大缙硕鼠中的一个,尚书侍郎们一点点都不介意。 “好,就这样。”一群尚书侍 郎拍板,说什么都要先把人人都学名士风流的风头压下去。 一炷香之后,洛阳六部流传着一个消息,大缙朝第一个女官胡问静因为违反吏部相关工作规则,被赶出了吏部内堂,六部衙署无一肯接手胡问静,胡问静以后只能保留官职,享受九品官待遇,每天在家中赋闲种小葱。 “我冤枉啊!”胡问静在吏部衙署门口仰天怒吼,掩面痛苦,然后跳上马车,带着小问竹去了洛阳最大的酒楼。 “今天我退休咯!”胡问静欢喜无比。 同一天,洛阳无数没有野心只想做咸鱼的基层官员放声痛哭,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没想到胡问静的行为艺术之下有如此深刻的目的,竟然上班三天就可以光荣退休安享晚年游山玩水发展副业,他们却只能老老实实的等待延迟退休。 “我也能够停职留薪吗?”好些官员跑到吏部闹事,小小的九品官压根看不到晋升的可能,早点退休多好。 吏部坚决不同意,语重心长:“孩子们,快跑啊!哦,错了,是你们还年轻,你们还有美好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11 22:43:22~2021-02-12 19:0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寒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vo、风落愿情—炜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五十弦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舌战后花园 院子内有两棵树, 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魏舒坐在石凳之上,看着两棵落叶都快找不到的枣树, 心中有些凄凉,却也有些淡然。人老了, 就像这枣树到了冬天, 终究要掉光树叶的, 到了春天, 这枣树又会抽出嫩芽,只是这枣树还是以前的那一棵枣树吗? 魏舒笑了, 年老之后总是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魏融轻轻的将衣服披在魏舒的身上,低声道:“爷爷,外面风大,不如进屋吧。” 魏舒点头:“好。”几个仆役急忙将他扶进了屋子内。魏舒扫了一眼仆役,仆役会意,更用心的扶着魏融。 魏舒是当朝尚书左仆射,极受皇帝司马炎的宠幸, 民声极好,可没什么子孙福。他的独子魏混官声很好, 受朝廷器重, 做了太子舍人,眼看子承父业也会是朝廷栋梁, 可魏混身体极不好, 早早的就故去了,无嫡出,只留下了一个庶子魏融。魏舒只有这么一个庶孙,一直宠爱有加, 可魏融偏偏像极了魏浑,身体竟然也差的离谱,常年脸色惨白,走路摇晃。魏舒时常担心,已经有过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难道还要第二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再一次看着孙子也死在他前头?魏舒心酸之余看着孙子单薄的身体,唯有暗暗叹息:“这就是命啊。” 魏融知道爷爷在担忧他的身体,他笑了笑,道:“爷爷,明日就是你的寿辰,我请了很多客人热闹一下,朝中不少官员都会来,爷爷正好可以与故友喝上一杯。” 魏舒点头:“好,好,好。”心理想着等寿宴过去,立刻向皇帝告老还乡,四处寻访名医,说什么都要把魏融的身体调理好了,不敢奢求强壮的可以打死老虎,至少也要比他这个老头多活些时日。 魏融见魏舒终于坐下,又喝了几口热茶,身上的寒气渐去,这才递上了一份名单,按理这份宴客名单早就拟定了,又送了请柬去,但官场变化多端,今日必须做最后的审核,若有不合适的还能纠正。 魏舒借拿名单的几乎,触碰到了魏 融的手指,手指冰凉,魏舒心中有些酸痛,魏融才二十来岁啊,竟然没有他这个七十岁的人的身体好。他借着打开名单遮住了眼中的泪光。 “……司空卫瓘,司徒山涛……” 魏舒看着名单,微微有些惆怅,卫瓘,山涛,张华都是他的老友,张华此刻镇守幽州,肯定是不能参与他的寿宴,卫瓘和山涛都在洛阳,只是山涛最近的身体同样极差,几乎卧病在床,请柬虽然送了,人多半是不能亲至了。这三个老友只能看到卫瓘,心中多少有些凄凉。他继续看名单。 “……太尉贾充……” 魏舒微微撇嘴,他和贾充关系很一般,时常因为一些政务发生争执,但总算没有撕破脸,勉强维持在普通同僚的情谊上,邀请他只是应有的礼仪而已。 他看着名单,一个个的看下去,笑着:“好,你做的很好。”嘉许的看着孙子,这张名单是标准的官样名单,面面俱到,四平八稳,找不到什么缺陷,但同样也看不到什么惊喜。 魏融微笑着:“这份名单是参考前些日子卫瓘将军宴客的名单写的,孙儿唯恐拉下了谁,那就不太好了。” 魏舒笑着摇头:“朝中只有这些重要人物,我家只有这些亲友,又哪里有拉下了。”心中更加对孙子的才华感觉无奈,朝廷的风向时刻在变化,每个人的立场都不同,抄别人家的请客名单又有什么用?但想想孙子的身体,魏舒又感觉自己奢求了,只要孙子能够长命百岁就比什么都强,魏家已经位极人臣了,何必再追求出个天才孙子呢? 魏融喝了一口茶水,身上暖和了一些,又捧着茶碗暖手,魏舒转头看仆役,仆役急忙去拿手炉。 魏融浑然不觉爷爷和仆役的心思,又说道:“其实还有一个人我一直想不好要不要请。”魏舒笑道:“谁?” 魏融道:“大缙朝第一个女官胡问静。此人虽然只是小小的九品,但作为本朝第一个女官,只怕其中带着什么深意,我魏家或许该紧跟朝廷的步伐。”他迟疑着,九品官实在是太小了,胡问静和魏家又没有什么关系 ,冒然请她赴宴不太妥当。 魏舒摇头:“不用请她。她能够当官并不代表朝廷的动向。”他虽然老了,虽然大半时间都待在家里修养,但是这基本的朝廷动向还是很清楚的,胡问静能够当官只是因为她是个榜样,朝廷绝不会大举任用女官的,胡问静很有可能是本朝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女官。 魏融笑着:“是。”心中对是否邀请胡问静毫不在意,九品芝麻官而已,魏家根本不用理会她。 …… 胡问静干脆利落的回家享受退休生活,第一件事就是要重新装修宅院,到了洛阳之后匆匆买了宅院就到吏部赴任,压根没时间好好的整理宅院。 “把这一处的假山全部拆了。”她指着一角道。这个院子的前任主人当过侍郎,院子很大不说,假山流水亭子花园一样不缺,可对胡问静而言这些统统不需要。 她指点着:“这里我需要建一个操场,对,就是这里到这里。”一群工匠心疼的看着假山,只觉这女老爷真是太没有鉴赏能力了,竟然要把风雅的假山拆了。 胡问静又指着一片小竹林:“这几棵竹子也不要了,七八棵竹子放在这里怪怪的,拆了,改建滑梯木马秋千。”一群工匠努力保持笑容,面对一个不懂得“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俗人老爷还能说什么?只有微笑。 胡问静摸着下巴,还要建立一个大大的地下室囤积粮食清水,更要有地道可以通到城外,保险系数立刻直线上升。但是这个地道和地下室都是绝对机密,万万不能让工匠插手,以后只能每天自己亲手挖了。 她看了一眼双手,得意了,这叫一举两得,又挖了地道保证了安全,又锻炼了身体。“我果然是天才,哈哈哈哈!” 小问竹拿着一块糕饼,打量着周围,委屈了:“姐姐,好像没有以前的房子大。”以前有半条街呢,现在才这么一点点地方。 胡问静怒了,使劲的捏小问竹的脸:“你知道姐姐买这房子花了多少银子?这是京城的市中心,一环之内的黄金地段,价 格贵到了天上了,换成北上广的同等地段,这房子起码价值几百亿。”小问竹拼命的挣扎,却怎么也跑不掉。 一个手下跑了过来,道:“老大,有人送了请柬。” 胡问静一怔,还有人送请柬给她? …… 胡家外,某个邻居的家中,一群妇人闲聊着新邻居胡问静,言语之中很是不屑。 某个妇人鼻孔向天,带着愤怒,道:“区区九品官就敢住在前侍郎的旧屋子里,谁给她的胆子?”一群妇人点头,吃饭穿衣住房子都有潜规则,以为家里有钱,想住多大就住多大?这么幼稚的人就不该到京城来。 某个妇人带着对胡问静的鄙夷劝着其他妇人:“算了,乡下土包子懂得什么?听说她竟然要把假山都拆了,工匠都惋惜的哭了。”其余妇人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然后矜持的点头,大家在京城住了几代人了,从小看着一群大官长大的,身上沾着龙气贵气,说话穿衣无处不体现着身份,那里是从乡下小地方来的九品官能够比拟的。 “以后大家不要和胡家的人说话,更不要请胡家的人做客赴宴。”某个妇人建议道。一群妇人点头,这还用说?绝对不会让土包子融入自己的生活圈,没得降低了自己的品味。 一个妇人抿嘴笑:“听说那个胡问静已经被停职了,想要再次进入吏部只怕是比登天还要难。”其余妇人兴奋的点头,大家都听说了胡问静被停职的消息,虽然不认识胡问静,但莫名的就是有一种愉悦感。 一边的亭子中,唐薇竹轻轻的将手中的茶水倾泻进了茶碗,几片茶叶从茶碗的底部陡然一跳,到了水面之上,蜷缩的茶叶慢慢的舒展,渐渐的有了花朵般的形状,唐薇竹的心砰砰的跳,就要成了?眼看几片茶叶就要汇聚成一个美丽的图案,陡然有的下沉,有的飘荡,再也看不出一丝的形状。唐薇竹微微叹气,终究是又失败了。 她听着远处母亲与邻居们说着家长里短,微微摇头,明天就要参加魏舒魏尚书左仆射的寿宴了,哪有时间聊天,必须多练习几次,若是运 气好,琢磨透了如何把茶叶变成一朵花,定然可以在寿宴中大放光彩。 “只是,这传说中的技能真是无法轻易得到啊。”唐薇竹有些遗憾,她只是从谣传中听说过有将茶叶冲泡成花朵形状的技能,既没有亲眼见过也没有听说哪个亲友精通,她只是凭着自己的琢磨和参悟小心的尝试。她倒掉了茶水,重新换了茶叶,嘴角露出了一丝矜持的笑容:“别人可以琢磨出茶叶变成花的技能,我唐薇竹聪慧过人,饱读诗书,难道就琢磨不出来?”她再一次将热水冲撒到了茶碗之中,看着几片茶叶在热水中浮沉。只是这一次效果更差,茶叶压根就没有凑到一起,更谈不上什么形状。 “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她信心百倍。 几个丫鬟站在一边,看着又一杯茶叶没有喝上一口就导入了水桶之中,微微有些心疼。这些茶叶都是上好茶叶啊,唐家纵然是官员之家只怕也承受不起如此的奢侈。 滚烫的水花在茶碗中翻滚,茶叶依然不成形状。唐薇竹随手将茶水倒进了水桶之中,浓郁的茶香弥漫在凉亭之中。她深深的呼吸,心神为之一静,想到明天一定可以见到萧哥哥,她的心中又是一阵荡漾,手中的茶水也溅到了地上。 她脸上浮起了红晕,明天就能见到萧哥哥了,真好啊。 …… 次日。 卫瓘下了马车,一眼就看到魏融在两个仆役的搀扶下给拜访的客人行礼,心中立刻怒了。他厉声呵斥道:“谁让你出来的?”老友魏舒家中人口凋零,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却偏偏身子骨极差,走路都要人扶,魏舒绝不会舍得让他承担迎宾的重担,定然是有人故意挑拨使坏。 魏融恭恭敬敬的向卫瓘行礼:“小可魏融见过卫公。”然后才笑道:“没有人让我来迎宾,是我自己要来。”他淡淡的笑着,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我是魏家唯一的男丁,贵客临门,自然该我迎接,这是礼数。” 卫瓘脸色微变,想起魏融以前只是庶子,心中叹息,魏舒竟然有这种愚蠢的孙子 ,他想要不管,任由魏融作死,终究想着老友只有这么一根独苗,道:“来人,把魏融送回房中好好休息。” 卫瓘身后立刻抢出了两个侍从,手按刀柄,扫了魏家的仆役一眼,魏家的仆役冷汗直流,急忙搀扶着魏融缓缓的进了魏家内宅。 魏融犹自不甘:“卫公,卫公!这于理不合?”卫瓘久经战阵,压根没把这种弱鸡放在眼中,转身看着自己的几个儿子,道:“卫密,卫恒,你二人在这里替你魏公迎接宾客。”卫密和卫恒都有四十几了,而且是朝廷官员,替老友迎接宾客也不算失礼。 “是。”卫密和卫恒无所谓,卫家和魏家多年的交情,魏家的情况又大家都知道,来访的客人谁也不会多说半句。 卫瓘进了魏家,只见众人都在花园中闲聊,他寻到了魏舒,毫不客气的道:“老家伙,你的孙子读书读废了。”魏舒看了一眼卫瓘的身后少了两个儿子,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苦笑着:“这要怪老夫……”以前公务繁忙,没空教导下一辈,哪怕儿子魏混能够见到他的时间也不多,何况孙子魏融?能够每日见面已经是奢望了,也就是叮嘱仆役多照顾魏混魏融的衣食住行而已,至于学业和思想那是压根没时间管。等到魏混早早的过去了,他急忙仔细的关注孙子魏融,这才发现魏融读书读傻了,把礼仪二字印在了心中,因为礼仪二字就能治理天下了,言行举止处处要求守礼,简直迂腐不堪。 卫瓘叹气,有心说几句是朝廷耽误了你,你家为朝廷付出良多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言语,又觉得这种假话套话说出来只会让魏舒更加的伤心。终于只是说道:“我已经在四处寻访名医,你孙子的身体不会有大碍的。” 魏舒用力点头,卫瓘的人脉比他宽广多了,多半就能寻到名医治疗孙儿。 两人无言,随意的看着花园之中。 卫瓘指着某处问道:“咦,那两人是谁?” 远处,宾客们根据自己的小圈子聚在一起聊天,人人笑逐颜开,唯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与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孤零零的 坐在一边,旁若无人的玩耍着。 魏舒看了许久,也不认识,心中微微有些尴尬,虽然知道人与人之间都有圈子,但是既然到了魏家做客却被冷落,那就是魏家待客不周。 卫瓘摇头,道:“你看她的服装。”魏舒仔细的看,这才发现那两个女孩子的衣服朴实了些,与四周不太融洽,尤其是那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身上似乎没有看到什么首饰。这也太奇怪了。 “去问问,这是谁家的家眷。”魏舒对仆役道,作为主人决不能怠慢了客人。 “不用,我知道那是谁。”卫瓘的第四子卫宣说道。 “那不是官员家眷,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胡问静。”卫宣笑道,真是奇怪魏舒竟然会邀请胡问静赴宴,一点都不像魏舒的作风。 魏舒一怔:“老夫没有请胡问静啊。”难道是魏融自作主张加上的?请不请胡问静只是小事一件,魏融有打破世俗偏见,请一个九品女官到魏家做客的气量?那倒是大好事。 一个声音道:“胡问静是老夫带来的。” 卫瓘和魏舒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那人是谁。 “原来是你带来的。”魏舒苦笑,很是失望,魏融终究只是腐儒。 太尉贾充慢慢的走近,笑着:“你们只知道胡问静是九品小官,却不知道她的底细。” 花园中,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胡问静的身份,好些人很是感叹:“没想到胡问静也敢出现在这里。”且不说胡问静厚颜无耻的向吏部尚书任恺索要官职的事情太不要脸,就凭那该死的行为艺术就足以让无数豪门公子和贵女将胡问静鄙夷到了天边,一点规矩都不懂,吏部是可以乱来的吗?名士风流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学的吗? 某个贵女看着胡文静的衣着,冷冷的讽刺:“若不是你们说那是客人,我还以为那是魏家的丫鬟。” 某个少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坚决反对:“胡说,我魏家的丫鬟怎么可能穿成那样?”随手扯过一个丫鬟,道:“看,这才是我魏家的丫鬟!”那丫鬟被那少爷扯着,不敢挣扎,只能尴尬的道:“晃少 爷,快放手。” 这个少年正是魏舒的侄孙魏晃。 魏晃鄙夷的看着胡问静:“就是我魏家的丫鬟也比她穿的好!”一群公子贵女看着那魏家丫鬟发梢上的廉价钗子,再看看胡问静光溜溜的头顶,用力点头,自家的仆役都比胡问静穿的好。 众人的声音并没有刻意的控制,也没有掩饰鄙夷的眼神,料想胡问静肯定羞愧的掩面而遁。没想到胡问静随便的向众人看了一眼,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和小问竹玩闹着:“不用理他们,菜鸟而已。” 一群公子贵女气坏了,若是没有听到他们的嘲讽那也罢了,胡问静明明听到了却不理睬,这是看不起他们吗? “走,我们去教训她。”一群公子贵女兴奋的卷袖子,必须给胡问静一点点颜色看看。 几十个公子贵女大步到了胡问静的身前,然后转身,背对着胡问静开始聊天,这叫做视若无睹,无声的排斥,明明就在你的身边,可是就是不在乎你。 “我听说有个叫胡问静的女子当了吏部的官员,可是极其的废物,压根不会处理政务。”一个公子哥儿大声的道,就是点名道姓,看你能怎么办。 一个贵女哈哈大笑:“胡问静不过是乡野女子,懂得什么政务。”斜眼看胡问静,听见了吧,我当面叫你乡野女子,服不服气? 一个公子哥儿微笑着拂袖:“我听说那个胡问静根本不敢翻开黄玉郎递给他的请假公文,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一群公子贵女肆无忌惮的大笑。 胡问静掏耳朵,鼻孔向天:“咦,怎么有乌鸦叫?还是一群乌鸦?糟糕,不会是乌鸦拉屎了吧?好臭!”小问竹眨眼,捂住鼻子:“好臭,好臭!” 一群公子贵女气的脸都青了,胡问静竟然不讲道理,直接污言秽语攻击,这哪里是大家闺秀,根本是市井泼妇。 某个贵女淡淡的道:“胡问静已经输了。”另一个公子冷笑着点头:“被我等逼迫到张嘴骂人,她已经是输了。” 胡问静大惊失色:“上穷碧落下黄泉,胡某从来没有见过 如此无耻不要脸之人!”一群公子贵女怒视胡问静,不敢辩论的人才是无耻不要脸的人。 唐薇竹在不远处紧张又兴奋的看着,她的父亲不过是七品议郎,与魏舒有些拐弯抹角的同僚关系,出席魏舒的寿宴自然无妨,但是绝对掺和不到那群真正的公子贵女之中,只能与其他小官的子女站在一起,远远的羡慕的看着公子贵女们羞辱胡问静。 她看着胡问静胡言乱语,心中又是鄙视又是理所当然,胡问静若是真有水平怎么会三天就被停职了,肯定是什么都不会啊。她看着胡问静,胡问静说不定不识字的。 唐薇竹心中泛起一股得意,她自幼饱读诗书,精通四书五经,莫说办理小小的公文,如何管理天下也在她的手掌之中。她望着远处的胡问静,在心中给胡问静贴标签:“一个挟恩图报的目不识丁的乡下无耻小人而已。” 魏舒和卫瓘远远的看着,只觉好笑极了,每次宴会都能看到一群青春四射的孩子们胡闹。 “老夫也曾经如此过。”魏舒笑了,转头看见魏融慢慢的走近,挥手让他到身边坐下,必须找机会与魏融说说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什么,若是以为道德能够决定一切,迟早人头落地。 卫瓘看了魏融一眼,与魏舒一般的心思,必须让书呆子知道世界并不美好。他扬声道:“老夫很想知道若是换做了你们,你们当如何处理请假公文。” 胡问静转头看卫瓘魏舒贾充,这三个老家伙是谁?真是见鬼,一个都不认识。转头找吏部的同僚,若是有人在,出来介绍一下这三人是谁啊。一群吏部的同僚躲在人群中,立马看透了胡问静的目的,冷笑一声,膝盖一软,立刻矮了半尺,躲在人群之中坚决的不吭声,才三天的同僚而已,至于为了你得罪了司空太尉尚书左仆射吗? 一群低级官员的子女大喜,能够在司空卫瓘、尚书左仆射魏舒和太尉贾充的面前展现自己的才华那简直是天大的机会,万万不能错过了。 唐薇竹的心碰碰的跳,转头四顾,没有看到她的萧哥哥,立刻 焦虑了,若是错过了这次的机会,萧哥哥一定会后悔终生。 一群公子贵女微笑着,彼此看了一眼,反而退后了几步,他们生世显贵,前途不可限量,因为心情不爽打脸胡问静那是无所谓的,就像是踩死了一只蚂蚁,可为了一只蚂蚁而在众人面前表演才艺那就是小丑一般的行为了。只有小百姓和芝麻官为了出头在大佬面前各种才艺表演,什么时候见过朝廷大佬在百姓和芝麻官面前才艺表演了? 一群小官的子女们的心碰碰跳,好些人有心说话,却又唯恐说错了,那脸面就丢大了。 唐薇竹咬牙,萧哥哥不在也无妨,只要她拿下了胡问静,展示了自己的实力,然后说一句萧哥哥的才华超过她百倍,难道还怕大佬们不点名面见萧哥哥吗? 唐薇竹挺起胸膛,大声的道:“处理官员请假公文最重要的是确定那官员请假是否对朝廷的工作会有影响。” 周围的人都看着唐薇竹,有人羡慕妒忌恨,有人佩服她的用气,当着卫瓘魏舒贾充的面谈论政事需要的用气不是一点半点。 唐薇竹不敢看众人,唯恐泄了勇气,更不敢看魏舒卫瓘贾充,只能死死地盯着胡问静,胡问静莫名其妙,你盯着我干嘛?那唐薇竹继续大声的道:“若是那请假官员的衙署有重要公务,那官员请假会影响公务,那就绝不同意;若是那请假官员的衙署虽然没有重要公务,却公务繁重,其余人不堪重负,那就绝不同意;若是那请假官员有上级交办工作未有完成,那绝不同意;若是那请假官员请假之后衙署工作缺了衔接,影响衙署工作,那绝不同意;若是那请假官员正被御史弹劾,有案件在身,那就绝不同意;若那请假官员多次请假,轻慢工作,那就绝不同意。” 唐薇竹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但说了半天,心意外的平静了,继续道:“凡以上种种,仓促之间自然会有错漏,但原则就是一个,要查明那请假官员的具体身份,工作情况,衙署情况,要看具体情况才能批复。”说完,眼观鼻鼻观心,向四周行礼,动作轻柔标准带着出 尘之意。 一群官员子女叹气,要考虑的基本就是这些了,果然是手快有手慢无,想要表现自己也要讲究速度。有官员子女抬头看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明明也想到了这些,却被唐薇竹抢先说了,从此以后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命运使然,车轮转动,长河流水,再也无法回到以前。 一群公子贵女惊讶的看唐薇竹,想不到小小的七品官员的女儿也有此才华,看来世间英雄辈出。好几个公子贵女深深的看着唐薇竹,人才可遇不可求,我当招揽之。 胡问静看看或惊叹或羡慕的年轻人们,耸耸肩,菜鸟。继续在人群中找吏部的熟人,莫名其妙的得到了一张请柬到了这里,结果什么暗示明示都没有,总不会是因为宴会的人数不够,拉她过来充数吧? 胡问静沉思,难道是打开任务的方式错误,必须找到一个头顶有绿色旋转光点的npc,才能打开任务界面,出现新手村任务? 她使劲的瞅众人的头顶,只看见油腻腻的头发,愣是找不到npc的标志,在心中大骂:“没有提示!垃圾游戏!投诉!卸载!绝不充值!” 卫瓘转头看魏融,见他微微点头,很是赞同唐薇竹的言语,忍不住看了一眼魏舒,魏舒叹气,果然成了腐儒。 卫瓘赞赏的看着唐薇竹,轻轻的鼓掌,道:“说的很好,我大缙朝果然人才济济。”唐薇竹一脸的兴奋,就要鞠躬行礼,说我萧哥哥才华胜我百倍,却听见卫瓘又道:“此处少年英才无数,可还有其他高见?”她一怔,不仅仅奇怪卫瓘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更奇怪卫瓘的言语中用了“高见”二字。一群年轻人谈论简单普通的公务处理,何来高见?在朝廷司空、太尉、尚书左仆射面前,又何来高见?似乎卫瓘有些生气了,这是为何? 一群年轻人有的兴奋莫名,却想不出更全面的角度,有的同样听出了卫瓘的古怪言辞,不安的看着卫瓘。魏舒扫了卫瓘一眼,这是因为遇到一群白痴而怒了?还是因为不但没有教育到魏融,反而引着他走向了更白痴的方 向,因此怒了?唉,一把年纪了,当静心养气,怎么更加的容易愤怒了? 卫瓘瞪回去,老夫当然要生气了,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个个不知道怎么处理,难道要老夫在那些官员当中拎一个出来解释?且不说官员也是要脸的,一些真正的言语未必敢当众说,只说要是运气不好,也遇到一个菜鸟官员呢?难道还要老夫亲自出头解释? 魏舒无奈,就是因为如此老夫才不知道怎么教孙子啊。 贾充打量着年轻人们,注意到胡问静满不在乎的在人群中寻人,微微一笑,提高嗓门道:“胡问静,若是你,你怎么处理?” 一群年轻人吃吃的笑,这是贾太尉当众打脸胡问静吧,胡问静早就处理过了,不就是打太极吗?众人笑眯眯的看着胡问静,就等胡问静面红耳赤的低头认错。 胡问静转头看贾充,再瞅瞅魏舒,卫瓘,以及病恹恹的站在魏舒身边的魏融,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原来是打脸副本啊。她认真的对贾充问道:“未请教阁下是何人?”下副本无所谓,但是至少要知道谁开的副本吧,打完副本知道找谁要奖励。 一群年轻人笑出了声:“你竟然不认识本朝太尉贾充贾公?” 胡问静理直气壮的道:“胡某第一次进洛阳,当然不认识本朝太尉。” 贾充淡淡的笑,一点都不生气,不认识他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奇怪的。他笑着:“你且说说你会怎么处理请假公文。” 胡问静认真的道:“随便处理,心情好就批同意,心情不好就批不同意,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一群年轻人大笑,就知道胡问静什么都不懂。 有公子笑道:“不懂无所谓,人都是从不懂到懂的,可是明明唐薇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抄还不会吗?难道你的耳朵是聋的?”一群年轻人哄堂大笑,使劲的对胡问静表达鄙夷和嘲笑之情。 胡问静无视众人的耻笑,淡淡的道:“若是缺了请假的官员,就会延误了衙署的大事?”她转身看着一群年轻人,纵声狂笑:“菜鸟, 垃圾,白痴!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啊!对朝廷而言每个人都是一个小小的灰尘,缺了谁朝廷照样转动,你们算老几,难道朝廷缺了你们就不转动了?” 一群年轻人止住了笑,恶狠狠的看着胡问静:“你!”虽然有人心里想着自己了不起,可却没人敢公然说缺了自己朝廷就不转动了。 胡问静指着一群年轻人的鼻子,厉声道:“一群菜鸟,总以为世界除了皇帝陛下自己最大,看不起朝廷衮衮诸公,看不起朝廷复杂的制度,以为只要自己出马什么事情都能搞定,以为其他同僚都是菜鸟,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所有事情你一个人都可以搞定,离开了你朝廷立马瘫痪,皇帝陛下非得找八人大轿抬你回衙门,就你们这种菜鸟垃圾也配到朝廷当官?告诉你们!朝廷中每一个人都是大树上的一片树叶,缺了你一片叶子还有几万片一模一样的,朝廷就是为了提防你们这种脑残才会一个衙署安排一群人做同样的事情!” 一群年轻人目瞪口呆,朝廷竟然是这样的吗?有人想要辩解世上没有两片叶子是相同的,却又被胡问静的气势所逼,愣是不敢吭声。 胡问静继续呵斥:“一个衙署若是缺了某个人,衙署的工作就要瘫痪了衔接就不流畅了重要工作就没法做了,那么尚书和侍郎就该站出来谢罪!朝廷的衙署不是一个人的戏台,朝廷的衙署最重要的是群策群力!” “那个请假的官员背了处分戴罪之身?关我p事?若是御史台刑部竟然没有考虑罪犯逃走,御史台刑部的官员就该剖腹谢罪!” “调查每一个官员的背景和工作情况?大缙朝的官员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遍布天涯海角,怎么查,查多久?只查洛阳各衙署的官员的情况?吏部每日公文如山,要为了一个小小的请假跑遍洛阳调查他的工作,其余事情不用办了?是不是其他的事情都没有一个官员请假重要?” “若是那个官员胡乱请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三百六十天请假,那个官员的顶头上司为什么 不反映?为什么不上报?” “谁利用官员请假制度钻空子,就惩罚谁!” “吏部的事情多的数不清,哪个人的脑子有病细细的去调查请假的原因和背景?” 胡问静鼻孔向天:“一群距离当官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菜鸟,竟然以为朝廷的官员没有你们懂得怎么办事,你们是不是喝茶喝多了结果脑子里都是茶水了?但凡少喝一口茶水脑子也不会不清醒到这样啊。” 花园中一群年轻人冷冷的看着胡问静,马蛋!胡问静完全是胡说八道,世上绝对没有这种道理,可为什么不明觉厉呢?但是,绝对不能承认。 某个公子厉声呵斥道:“你根本不懂圣人之心!你的言语都是歪门邪道!”搬出圣人,好像觉得自己也不算诡辩了。 另一个公子努而拂袖:“无耻之徒,竟然将懒政惰政说的如此清新。”有懒政惰政几个字在,好像可以解释很多问题。 一个贵女鄙夷的看着胡问静,装出好心的样子,道:“无知不是你的错,但是要多学习圣人之言,凡事要做正确的事情。”这么好心提醒你,那你一定错了,没想通就多想想,反正你错了。 又是一个公子冷笑:“若是胡问静真的精通政务,怎么会被踢出吏部衙门?”一群公子贵女年轻人哈哈大笑,别说胡问静的言语真的很不符合他们一直学习的道德礼仪,他们完全不能接受,就算胡问静说的全对,他们也绝对不会承认的,人多就是力量,嘴多就是真理,就要把胡问静说成错的,看胡问静能怎么样。 胡问静满不在乎,谁有空和菜鸟辩论,她盯着贾充和卫瓘,我已经打完副本了,奖励呢? 卫瓘没空发奖励,他盯着魏融,低声道:“记住了,别管世间的道理是怎么说的,这个胡问静说的才是正确的。”魏融一怔,想要喝骂胡问静的言语从嗓子口咽了回去,半信半疑的道:“真的?” 魏舒苦笑,这个笨蛋孙子啊。他道:“卫司空所言没错。” 魏融茫然的看着两人,好像与他知道的世界完全不同。 贾充笑眯眯的看着胡问静,真是惊喜啊。 作者有话要说:2021.03.07. 19:32 修改错字,感谢读者“栗子”捉虫。 2021.03.14. 12:41 修改错字,感谢读者“蜘蛛泡茶”捉虫。 48、抱大腿必须有幸运S加持 花园之中, 桂花的暗香浮动。 一群锦衣公子负手而立,嘴角带着柔和的笑容:“今日真是个好天气啊。” 一群华服贵女秀眉舒展,微微抿着嘴, 含情脉脉:“是啊,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啊。” 该死的, 还以为今天可以在大缙朝三个大佬面前露一手, 没想到明显被人比下去了。 有贵公子不屑的摇头:“胡说, 那胡问静纯属胡说八道, 我们哪里被比下去了?”又是一个贵公子附和:“那胡问静四书五经都未必读过半本,哪里会知道礼义廉耻忠孝节义, 为人处世处处不附和圣人之言,有什么资格与我们相比。”一群贵公子淡定的看天,胡问静多半是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的,没有系统化的学习过知识的人就是可怜,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一群贵女点头附和:“文盲真是可怜,竟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贵女们转头看胡问静的眼神带着怜悯,好好一个女孩儿家竟然和一群卖菜的大妈一样的思维, 真是可怜。 卫瓘对着胡问静招手:“你且过来。” 一群贵公子贵女眼珠子都要掉了,卫瓘竟然要和胡问静谈话? 某个贵公子脸色铁青, 又复柔和, 轻轻的甩袖子:“一定是卫司空生气了,要教训胡问静。” 其余人灿烂的笑:“是啊, 那胡问静说出如此无耻的言论, 卫司空一定怒了,要好好地训斥她呢。”“定是如此。” 胡问静微笑拱手答应,然后一把扯住身边的一个贵公子,厉声喝问道:“说, 那三个老者是谁?” 周围的人死死地盯着胡问静,你丫是白痴吗?那被扯住的贵公子脱口而出:“白痴!” 胡问静大惊失色:“你说那三个老者是白痴?” 那贵公子脸色大变,怒视胡问静:“休要胡说八道!那三位老者是司空卫瓘卫公,尚书左仆射魏舒魏公,太尉贾充贾公!” 胡问静踮起脚打量了三人半天,见三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大喜:“原来是大佬看中了胡某的才华,胡某从此 一飞冲天的副本啊。”松开了那贵公子的衣襟,用力推开:“菜鸟,看胡某分分钟抱住三个大佬的大腿,连升三级,成为人上人!”那贵公子和周围的人虽然没有听懂胡问静的用词,但是神奇的理解了胡问静的意思,眼神瞬间充满了羡慕妒忌恨。 胡问静大摇大摆的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又替小问竹整理了,这才慢悠悠的走向三个大佬。 一群年轻人中好些人闭上了眼睛,眼眶都湿润了,一个外地来的、当朝三个大佬都不认识的九品停职留薪小官员竟然被三个大佬召见,从此一飞冲天,成就凌云志,而他们望眼欲穿却不可得,这个世界是不是太狗屎了? 胡问静到了三个大佬面前,规规矩矩的行礼,开口:“抱歉,胡某不会治病。” 魏融莫名其妙,卫瓘呼唤胡问静过来相见就是为了治病?治什么病?贾充说胡问静是他带来的,为什么卫瓘又好像很清楚贾充的目的?难道卫瓘和贾充勾结?魏融的心碰碰的跳,卫瓘若是和贾充勾结在一起,这朝廷格局定然大变。 卫瓘失笑,盯着胡问静道:“哦?”魏舒看了一眼贾充,脸上不动声色。 胡问静转头盯着贾充,忽然热泪盈眶:“贾公,胡某虽然有神医之名,可是胡某一丝一毫都不懂医术,望闻问切统统不懂,胡某只是看了祖传的壮阳秘籍,知道那些菜肴壮阳,其余完全不懂。若是贾公想要胡某为魏公子治病,胡某一点点办法都没有。” 魏融心中一跳,给他治病?贾充找胡问静给他治病?难道贾充和魏舒关系非常的好?不对啊! 卫瓘笑了:“你倒是机灵。”他扫了一眼魏融,魏融紧张的神情说明了一切,他心中暗骂蠢货,又微微叹气,老朋友就这么一条根了,再帮老朋友一把吧,转头问胡问静道:“你怎么知道不是卫某人找你治病,而是贾太尉找你?难道是贾太尉透露过什么?” 胡问静摇头:“胡某只是收到了一封请柬,并不知道是谁邀请我来的魏家,更不知道找我来是为了何事。”她从衣袖中 取出一份请柬,打开。请柬中只写了时间地点,却没有落款。 魏融伸长了脖子一看,虽然款式与他发出去的请柬一模一样,但是绝不是他家发的。他悄悄的转头看贾充,却见贾充对着他微微点头,魏融急忙转头。 胡问静道:“胡某虽然不知道是谁给的请柬,但是这很容易猜,首先不是魏家,且不说魏家地位高贵,不需要给我这种小卒子发请柬,招人传个话就行了。直说这没有落款的请柬就不是魏家会做出来的。” 魏融点头,这点确实很容易,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能猜到。 胡问静说道:“胡某与魏公没有丝毫的瓜葛,也没有背负血海深仇,替魏家发请柬之人不会是怀着恶意,更不会是故意陷害胡某或者魏公,那么胡某到了魏家赴宴之事定然会公开。敢替魏家发请柬请客又不怕被魏公责怪的,至少也要与魏公地位相等。在这个花园之中与魏舒魏尚书左仆射地位相等的就贾公和卫公。胡某又看到了魏公子容颜憔悴,自然知道是召唤胡某来为魏公子治病了。” 魏融摇头,胡问静的意思是二选一蒙对了?还真是幸运啊,胡文静的言语中的逻辑明显不对,什么地位相等才会发请柬这种胡言乱语根本没有一点道理,懒得驳斥,只说今日宴会邀请的与魏舒地位相等的大佬有好几个呢,只是很不巧此刻还没有到而已。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胡问静,能够从错误的推理中得到正确的答案,胡问静真是福星高照啊。 魏舒微微的摇头,这个孙子真是老实,胡问静此刻说的理由都是假的,那是她的场面话,她心中绝对不是这么判断的。他笑着道:“那么为什么不是卫司空呢?老夫和卫司空关系更好。” 魏融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胡问静摇头道:“卫司空与魏左仆射关系莫逆,若是卫司空有意召唤胡某,定然会派人直接传话,无需假传魏家的请柬,能够做出假传请柬的人定然与魏家关系不算很好,甚至敌对,如此,除了贾太尉贾公还能是谁?”魏融缓缓点头,这个理由还不 错,似乎可以接受。魏舒叹气,非要说的这么明白才听懂?这个单纯的孙子啊。 胡问静忽然热泪盈眶的看着贾充:“贾公心中有着朝廷,有着魏尚书左仆射,在每一处细节上想着他,念着他,为他着想却不愿意留下姓名,此情此意,何其之情深也。” 贾充微笑着捋须,卫瓘哈哈大笑,魏舒脸上泛起笑容,这才是胡问静分析出是谁发的假请柬的原因吧。魏融怔怔的看着贾充和魏舒,忽然恶心的想吐。难道贾充和魏舒竟然是这种关系? 魏舒真想一巴掌拍在孙子的脸上,蠢货,胡问静说的是贾充想要与魏舒缓和关系!不求与魏舒成为好友,只求魏舒欠了贾充人情,在面对贾充的时候容忍性高一些,不在小事情上与贾充敌对。 胡问静仔细的打量魏融,道:“胡某真心不会治病,不敢害魏公子,只是若魏公子多吃些牛奶鸡蛋和各种蔬菜,身体应该会强壮一些。”会有用吗?鬼知道!她毛个医学营养学都不懂,没说多喝热水已经很不错了,想要更靠谱的建议那是完全没有。 魏舒丝毫不放在心上,也没指望一个不懂医学的人治好了孙子的病。他微微的挥手,示意胡问静可以离开了。 胡问静看看卫瓘和贾充,同样一副你可以走了的表情,大惊失色:“不是吧?借我的手教育了单纯孩子之后就甩了?一点点好处都没有?” 魏融听懂了,脸上一红。 魏舒哈哈大笑:“你倒是机灵。来人,赏胡问静一匹丝绸。” 胡问静听了一个“赏”字,心里立刻就不爽了,死死地盯着魏舒贾充和卫瓘,左看看,右看看。 卫瓘只觉有趣,笑了:“为何还不走?” 胡问静道:“不是所有老头看到十几岁的机灵女孩子都会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亲孙女,特别的欣赏特别的宠爱,宁可杀了亲儿子都不会伤害小女生吗?为什么轮到我头上就不灵了?难道是因为我没有撒娇?”努力的调整神情,娇嗔的跺脚:“哎呀,卫爷爷贾爷爷魏爷爷,人家也是女孩子嘛。” 卫宣和魏融笑出声来,竟然有无耻的这么 明白的人? 贾充似笑非笑的盯着胡问静,一言不发。卫瓘哈哈大笑:“你多半看了假的剧本,老夫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魏舒笑着道:“老夫年轻的时候喜欢美人撒娇,老了以后看到撒娇的女人就有些烦躁,恨不得一巴掌打死了。”卫瓘认真的道:“你脚边的小女孩子倒是真的可爱天真,老夫很是欣赏。” 小问竹听见似乎有人在说自己,急忙躲到了胡问静的身后。 三个大佬笑眯眯的看着胡问静,洛阳城内最近最有名的流言就是有关胡问静的了,他们三个也对胡问静很好奇,大缙朝第一个女官究竟是什么样的,是不是真的为了当官厚颜无耻不择手段?到了朝廷之中又会如何?又为什么才三天的工夫就回家做冷板凳了,就真的一无所求吗? 这些困惑在今日见了胡问静之后立刻就消失不见。 三个大佬一眼就看穿了胡问静的本质。聪明,善于抓时机,脑子转的非常的快,有超出同龄人一大截的成熟,以及野心。 这种女子或者更说的明白一些,这种有能力又有野心的年轻后辈对三个大佬而言根本不是所谓的双刃剑,用好了可以斩杀敌人,用的不好会伤到自己什么的,三个大佬的眼中胡问静根本就是一块鸡肋。 为官几十年,谁没有见过各种人,谁的身边没有各种人?三只脚的蛤蟆不好找,两只脚的人还不好找吗?与那些自以为有才华有野心就会被大佬们小心使用的年轻人想的不同,大佬们身边从来不缺又有才华又没有野心的人,凭什么要用一个有野心的人?双刃剑会伤到自己,那就换一把不是双刃的剑啊,为什么要傻乎乎的挑一把双刃剑? 已经站在了朝廷的顶端的大佬们根本就不需要赤(裸)裸的想要权利想要向上爬的胡问静,他们需要的是稳定,不仅仅是与敌人之间的稳定,朝廷官员内部的稳定,还有自己内部的,自己内心的稳定。可能带来变化的胡问静完全不符合他们 的需求。 卫瓘魏舒贾充笑眯眯的看着胡问静脸色大变,很是觉得开心,年纪大了,笑点降低了,每年戏耍一些有野心的年轻人竟然是他们最大的乐趣之一。 远处的年轻人们听不清胡问静与三个大佬之间再说些什么,只见几人谈笑风生,三个大佬不是畅怀大笑。 某个年轻人脸色惨白:“难道胡问静真的抱住了大腿?”这个言语非常的粗俗,但是这个时候没有心情想一些高雅的词语,只想用最粗鄙的言语表达心中对胡问静以及三个大佬的愤怒。 另一个年轻人恶狠狠的盯着三个大佬,胡问静想要抱大腿很是容易理解和共鸣,但是三个大佬难道不该有些节操,拒绝一切抱大腿的行为吗? 又是一个年轻人愤怒的看着天空:“可恶!”自己抱大腿是高贵的,毫无私心的,道德高尚的,理所当然的,其余人抱大腿都是卑鄙无耻下流贱人。 又是一个年轻人不屑的盯着三个大佬:“有眼无珠!为老不尊!”三个大佬若是欣赏自己,那是慧眼识珠,尘土遮不住金子的闪光,但三个大佬欣赏别人明显就是老年痴呆有眼无珠。 有年轻人取出一根墨绿的洞箫,优美的音律在空中回荡,一群年轻人轻易的就从箫声中听出了凄苦和哀怨,身怀绝世之才,却明珠蒙尘,千里马拉马车,无耻之徒却在昏庸的大官手中扶摇直上,世上还有比这个更伤心的事情吗? 胡问静恶狠狠的看着三个戏谑的盯着她的大佬,以及莫名其妙的魏融和卫宣,咬牙,长揖到地:“贾公不在乎世俗的流言蜚语,诽谤由人,心存道义的情怀让胡某佩服的五体投地,胡某愿意为贾公效力,扫平天下与贾公为敌之人。” 卫瓘笑着看贾充:“听说胡问静只做了三天吏部官员,不想这三天之内什么公文都没有处理,就在了解朝廷的是非恩怨了?” 贾充微笑,就连只当了三天官的胡问静都知道大缙朝贾充势力最大了?这可不是好事。 胡问静微笑着看着贾充,诚意满满的 。 魏融飞快的转念,很快就明白了,大缙朝官员无数,贾充怎么可能一一关注?贾充能注意到小小的九品官菜鸟新人胡问静,更辗转将胡问静带到魏家,绝不会是单单的看中了胡问静的医术背景,天下名医无数,什么时候轮到一个骗子给他看病了?贾充一定是看中了胡问静的某个方面。 魏融努力的思索,贾充看中了胡问静的什么?是才华还是大缙朝第一个女官的轰动效应?他默默地想着,胡问静确实很能干,虽然正道清流是绝对看不中胡问静的,胡问静那些垃圾手段绝不会被朝廷主流和清流接受,但是贾充本来就是奸臣,接受一个新的奸臣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贾充柔和的笑着,温和的对胡问静道:“胡尚书秘书令史是个人才,虽然有些桀骜之处,但是只要稍加雕琢就会是一块璞玉,老夫很有与胡尚书秘书令史共同为朝廷效力之心。胡尚书秘书令史此刻赋闲在家,正好细细的补充自己的不足,增益不能,将来时机一到,贾某定然会看到胡尚书秘书令史大放光彩。” 胡问静悲凉的看着贾充,这是明确的拒绝自己了?马蛋啊,996福报分股份的大饼都不肯画吗? 贾充微笑着盯着胡问静,这个小姑娘终究是个菜鸟新人,可惜了。但这类人他实在见得太多了。 卫瓘和魏舒淡淡的笑着看着胡问静,现在可以滚蛋了吗? 胡问静整理衣衫,忽然捂住脸嚎啕大哭:“胡某一生孤苦……” 卫瓘和魏舒瞬间懂了,死死地咬住牙齿,然后盯着贾充,没想到还能看到更有趣的一幕。贾充眼角都在抽搐了。 魏融莫名其妙,转头看卫宣,卫宣悄悄摇头,他也不明白。 胡问静继续哭诉:“……流落江湖,风餐露宿,尝尽人间冷暖,从来不曾有人对问静嘘寒问暖,唯有贾公对胡某最是爱护,带我进魏左仆射家认识大官,鼓励我奋斗,给我方向,我好像看到了我那已经死去的父亲,浑身充满了力量。” 魏融和卫宣终于懂了,看胡文静的神情就像在看一个人渣,世上 竟然有如此无耻的人?魏融只觉学了这么久的子曰诗云统统都白学了,大开眼界。 胡问静盯着贾充的眼神中充满了女儿看父亲的崇拜和爱:“贾公,你能够做我的爹爹吗?” 魏融和卫宣抖了一下,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深深地感觉到了胡问静的下限之深不可测。 卫瓘和魏舒笑眯眯的看着贾充,要不要恭喜你几句? 贾充神情不变,微笑着:“胡尚书秘书令史聪明机灵,小小年纪看透官场,世所罕见,贾某与你交谈不过短短几句,已经受益良多,有心与你多多讨教,共同进步,岂敢以长辈自居?胡尚书秘书令史不如与贾某平辈论交,做个忘年好友。” 魏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缙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尉贾充无比看重胡问静,竟然要做个往年好友?他细细的打量胡问静,胡问静难道真的是天上地下少有的绝世天才? 魏舒笑着,这个单纯的孙子啊,真是一点点都不同官场的套路。以为贾充这是抬举胡问静?这是彻底的和胡问静撇清关系啊。 在官场之中有个环节叫做“投名帖”,简单的说就是拜访某个陌生人的时候写下自己的人际关系。还没懂?那就是江湖上说的“报家门”啊! 某个大佬的家门口忽然来了两个陌生人,门卫认识你个头啊,当然不让进门了,大佬分分钟几千万的,谁有空和一群陌生人打交道。这个时候陌生人就取出一张“名片”,上书“东邪黄药师之女黄蓉”、“北丐洪七公之徒郭靖”,大佬的门卫一看就知道来了侠二代,立马笑脸相迎,端茶倒水,送消息给大佬,然后大佬就飞一般从家里跑了出来:“在下鬼门龙王沙通天,两位少侠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江湖规矩放到官场也是一样的。“大缙太尉行太子太保、录尚书事、鲁郡公、平阳贾充不肖女胡问静拜上。”这长长的一行字往那里一放,哪个三品以下的官员敢不立马跑出来有失远迎? 可作为贾充的忘年之交又有个p用?就没听说过有人在名帖 上写自己是谁谁谁的朋友的。 卫瓘魏舒贾充微笑着看着胡问静,每年想尽办法想要当大佬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徒子徒孙的人多得数都数不清,要是这种硬认爹的手段有效果,大缙朝各个大佬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只怕用数以万计。 贾充温和的看着胡问静:“以后老夫当和小友多多商议国事,以补老夫之不足。”这话更客气以及更加的撇清关系了,谁会信太尉贾充需要找一个九品菜鸟讨论国事? 胡问静看着贾充,浑身都在颤抖。贾充卫瓘魏舒很是理解,小姑娘虽然有些心机,但是道行太浅,没想到分分钟就被大佬秒杀了,所有心机付诸流水,自然会激动后悔茫然不敢置信的浑身发抖双脚发软说不出话。 远处,一群年轻人死死地盯着胡问静和三个大佬,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胡问静激动的浑身都在发抖? 有公子也发抖了:“难道贾太尉卫司空魏左仆射真的让胡问静连升三级?”不然何以如此激动? 一群公子哥儿和贵女眼睛都直了,胡问静只是要成为七品官还是六品官了? 好几个公子哥儿愤怒的眼睛都红了,还以为只有贾充是个奸臣,没想到一贯德行具备的魏舒和卫瓘也是个昏庸无能之辈,小女生抖个机灵竟然就以为天人,立马就要给她加官进爵了。 有人牙齿都要咬碎了:“王八蛋,要是我早点知道魏舒和卫瓘不过如此,我……” 一群人重重的点头,不是我们没有抓住机会,而是我们没有看透魏舒和卫瓘的虚伪本质。 众目睽睽之下,胡问静退后一步,颤抖的看着贾充,用最大的声音怒吼道:“贾太尉,你说你愿意折节下交,以胡某为忘年交?” 胡问静的嗓门实在是太大了,声音中实在是太多的不敢置信,贾充卫瓘魏舒立刻听出了问题。 难道胡问静真的想要无耻的在名帖上写“大缙太尉行太子太保、录尚书事、鲁郡公、平阳贾充之忘年交小友胡问静”?贾充卫瓘魏舒实在不敢相信一个有志朝廷的野心家会做出如此破坏朝廷官员之 间的潜规则的无耻之事。 贾充心中警钟狂响,可是话从口出,卫瓘和魏舒都听见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微笑着道:“是。”虽然他怎么都不觉得朝廷的官员们会为了一个“大缙太尉行太子太保、录尚书事、鲁郡公、平阳贾充之忘年交小友胡问静”而有喜出望外忘记穿鞋子就光脚跑了出来有失远迎,这种脑残也配当官?但是出于谨慎,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胡问静扬天大吼:“贾太尉竟然愿意当我胡问静的好友!”掩面而泣,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小问竹的手,就像是被赶出了家门的弃女一般出了花园,又出了魏家,终于消失不见。 贾充卫瓘魏舒莫名其妙,没了?就这么没了?还等你亮大招呢?难道果然只是小女孩子受不了计谋失败的刺激而激动了?果然是太幼稚了,在朝中为官讲究的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哪有因为这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 三人转头看花园之中的宾客,一群中年官员平静如水,一群年轻人古怪的盯着他们。 三人理解,年轻人嘛,没有见过因为失意就黯然离场,酒菜都不吃的客人。魏舒笑着道:“今日老夫寿辰,还要请诸位少年英杰多喝几杯。” 花园中这才有了人声,又恢复了喜庆。 一群公子贵女之中,有人脸上带着笑,眼神之中却冰凉无比:“我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出则为将,入则为相,却没人赏识,而不读四书五经,不知礼义廉耻的胡问静却能凭借一番有为圣人之言的胡言乱语而得到贾太尉的赏识。”他望向远处的贾充卫瓘魏舒,果然比他年长的人就比他昏聩无能。 有人转过了身,只想早早的离开这充斥着无能和昏庸的宴席,贾太尉与大字不识几个、为人处世只知道偷懒耍滑油嘴滑舌的胡问静为友并不稀奇,虽然不能明着说,但是物以类聚,贾太尉的名气也是黑的,与胡问静为友好不稀奇,但是这卫瓘和魏舒难道看不到这花园之中到处都是年轻且三观极正的有为青年吗?这朝廷果然腐朽了,这魏舒果然老了,这魏家的花园之中 的桂花香气也无法遮盖冬日下的腐烂气息。 有人深深的沉思,本朝除了浑身发黑的大奸臣贾充,老而昏庸的魏舒和卫瓘以外,还有那些朝中大佬是能够慧眼识珠的。 “山涛山司徒。”有人在心中默默的想着,大缙朝唯一看重年轻后辈,道德高洁的大佬只有山涛了。转头四顾,竟然没有看到山涛或者山涛的子孙,很是失望,又恍然大悟,山涛慧眼如炬,早就看透了卫瓘和魏舒是趋炎附势老朽无能之辈。 魏舒扯了魏融,也不在意贾充和卫瓘就在身边,细细的说了“忘年交”与后辈子弟的区别和利益,叮嘱着恍然大悟的魏融:“胡问静小小年纪心思诡诈,但那不是才华才能。所谓德重干才,一个人的德行与才干是相匹配的,有德才有才,无德就无才,胡问静只有一些偷鸡摸狗的小手段,定然不会成为栋梁,会被世人鄙视,你且记住了。为人处世需要知道黑暗的小道,却只走光辉大道。”魏融用力的点头,才性同、才性异、才性合、才性离的四本论是本朝玄学清谈的最大内容,他苦读书籍,自然知道唯有才性同才是最正确的,胡问静无德就是无才,绝对不会错。 贾充微笑着听着,四本论啊,他看了一眼魏舒和卫瓘,两个老家伙是很有才华的,看透朝廷诸般阴损狠辣之事,可是就是对才性同坚信不疑,真是可笑。他捋着须,或者这是魏舒和卫瓘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坚持吧。 卫密忽然大步走了进来,虽然他的神情平静,但是不论是卫瓘还是魏舒和贾充立刻就知道出了大事,不然卫密绝不会走的这么匆忙。 魏舒心中陡然一惊,难道山涛去了……虽然前些时日看到山涛的时候只觉得他精气神差了些,不像是立刻就要离世,可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年人的事情谁说得准?魏舒的心拎得高高的,一股悲凉在心中打转,想到自己的生辰就是老友的死忌,他只想放声大哭。 卫密匆忙走近,恭恭敬敬的给众人行礼,看看左右没有碍眼之人,这才道:“胡问静……” 魏舒立刻 松了口气,是那个心思诡诈的女孩子的事情啊,那就无所谓了。 卫密说道:“……胡问静扯起了两条横幅,在街上敲锣打鼓招摇过市。” 魏舒卫瓘贾充莫名其妙,胡问静爱怎么就怎么,关他们什么事情? 任恺在卫恒的陪伴下走了进来,一脸古怪的看着贾充,然后哈哈大笑,又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众人都知道任恺和贾充的过节,也不以为意,两人见面那一次不是针锋相对的?能够只冷笑三声已经是看在魏舒的面子上了。 贾充却陡然脸色大变,失声道:“不好!” …… 长街之上,胡问静带着手下高举旗帜,昂首(游)行。 四周的人尤其是朝廷官吏惊愕的对着她指指点点。 有人道:“这个人就是本朝唯一一个女官胡问静啊。”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才知道胡问静是多么的了不起。 有人不屑的看着胡问静:“早知道胡问静不是好人,竟然挟恩图报,从朝廷手中索要了官职,今日一见果然不过如此。” 有人惊疑不定,胡问静敢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可难道是真的? 有人急急忙忙的挤出人群,朝廷发生了诡诈之事,必须回去与友人商讨个明白,不然不知道该怎么自处。 某个中年男子惊愕的看着胡问静身边的旗帜,旗帜在寒风中忽而卷拢,忽而展开,旗帜上的文字忽隐忽现,他看了好久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大缙太尉贾充之忘年交胡问静”,“吏部尚书任恺之救命恩人胡问静”。 他眨眼,打死想不到竟然有人会挂出这样无耻的旗帜,若是换成他打死都……想挂啊。 “公子!”一个随从低声的提醒。 那中年男子反应过来,今日是去魏舒家赴宴的,不能迟到了。他转身看了一眼远处的胡问静,微微叹气:“我王敞身为皇亲国戚,竟然没有这个女子逍遥自在。” 魏舒的花园之中,新到的客人笑眯眯的看着贾充,谁都知道贾充一定是被人摆了一道,待到与其余客人相谈之后,更是确定贾充被人狠狠 的坑了。 有人笑着:“那个胡问静真是不要脸啊,竟然做出这种招摇撞骗的事情,难道以为洛阳城中有人会因此而尊重她吗?” 好些年轻人重重的点头,尤其是那些少女,只觉胡问静做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随便攀扯他人的名誉看似聪明,其实将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王敞很是不同意他们的意见,事情明摆着嘛,胡问静被一群大佬利用教训年轻人,利用完了一脚踢开,怪得了胡问静报复?何况胡问静一个字都没有说谎,何来无耻下流?他有心呵斥几句年轻人不要太单纯,一转头看到说话的年轻人是陆机,立刻用力的点头,亲热的呼唤着陆机的字:“陆士衡言之有理。” 陆机只是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就转过了脸。司马炎的表弟王敞是著名废物,文不成武不就,认识他都丢脸。 王敞谄媚的笑着,心里发狠,等那一天老子写出了绝世诗歌文章名动天下,谁在乎你们二十四友? 几个大佬聚集在一起,任恺笑眯眯的看着贾充,虽然胡问静的旗帜上也扯出了他的名字,但是谁都注意到他与胡问静的关系是救人和被救的关系,胡问静也因此得到了官位,胡问静不管做什么都与他无关,可是贾充就不同了,公然认可胡问静为忘年交,这肮脏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胡问静厚颜无耻,不学无术,挟恩图报,人品低下,她的朋友自然也是如此。”任恺大声的笑,直勾勾的看贾充。 贾充微笑着不说话,心里飞快的转念,终于知道胡问静从一开始就有好几手后备方案,眼看无法抱上卫瓘魏舒和他的大腿,立马就执行了其他方案。 “善泳者溺于水,古人诚不我欺。”贾充嘴角带着笑,被一个小女孩子耍了,不过无所谓,他完全不在乎,倒想看看这胡问静能够闹出什么事情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13 18:48:56~2021-02-14 17:2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毁灭爱情恋以霜 100瓶;琉璃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想要当官吗?二百两! 唐薇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羞愧过, 用心提出的意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彻底的否定,她认为极其合理的每一条都被胡问静驳斥的体无完肤。她很想和其余年轻人一样愤怒的指责胡问静不讲道理,没有仁义道德, 违反圣人之言,可是被当众羞辱的心激烈的颤抖着, 她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只觉得整个人生全部完了。唐薇竹茫然的打量周围的年轻人, 那些或者熟悉, 或者依稀见过面,或者素昧平生的一个个公子贵女都在愤怒的鄙夷胡问静的无知和无耻, 没有一个人看她一眼,或者明明看到了她,目光却毫不停留。她低下头,死死的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手掌心之中,刺破了皮肤,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疼痛。她所有的知觉只剩下了脸上的火烫。 那些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公子贵女们当然不会理睬她, 她就是一个自以为很有才华的草包而已,被一个名声发黑, 极有可能不识字的污妖王当着几百人的面打得落花流水。她背着这草包的名声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 唐薇竹剧烈跳动的心陡然停止了跳动, 萧哥哥呢?萧哥哥是不是也在这里?也看见了他被胡问静当众打脸? 唐薇竹抬起头,惊恐的在人群中寻找着, 想要看到萧哥哥却又唯恐看到萧哥哥。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她寻找了许久没有看到萧哥哥,心里怪怪的,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深深的失望。 然后,她看见卫司空, 贾太尉,魏左仆射对胡问静嘘寒问暖,谆谆教诲,她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不用问了,胡问静的答案一定是对的,而她的答案一定是错的,不然为什么卫司空贾太尉魏左仆射不找她面谈?唐薇竹轻微的颤抖着,从来只看见胜利者欢笑,什么时候看见过失败者流泪了? 唐薇竹悄悄的离开人群,在被人当面嘲讽而流下泪水之前她必须赶紧回家。感谢周围的人对她的体谅,没有一个人扯住她打脸,她悄悄的到了人群的边缘,眼看就能无声无息的离开。 “胡问静又闹出事情来了!”人群中有人叫着。众人开始走动,说话, 询问,露出在边缘的唐薇竹,她孤零零的站着,不知道该跟着众人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还是继续站在那里。 “薇竹,你过来,我带你见几个叔父。”她的父亲忽然走了过来招呼着。唐薇竹心中悲凉极了,她还有脸见叔父?还是几个?父亲有她这么一个废物女儿很开心吗? “是。”唐薇竹颤抖着低声道。 七品议郎唐绚带着女儿悠悠的走向了花园的另一角。 唐薇竹一脚高一脚低的走着,不知道见到那些叔父的时候会不会看见那些叔父们意味深长的眼神,听见他们恍然大悟的“哦,原来这就是贤侄女。”她的脸又一次热烘烘的,心里只想去死。 “不用在意。”唐绚的声音很低。 唐薇竹没有听清,茫然抬头看父亲,唐绚再次道:“不用在意。” 唐薇竹陡然明白了,没有什么见叔父,父亲只是想和她说话才把她叫了过来。她的泪水瞬间就流了出来:“怎么可以不在意?整个洛阳的人都知道唐薇竹是个废物草包,所有人都会在背后指指点点。”想到某个小花园中她最熟悉的几个女伴不屑的讨论着她的丑事,某条街上几个卖菜的大妈肆无忌惮的说着唐家有个蠢货女儿,某个公子直接拒绝了某个媒婆的说亲,就因为媒婆提到了她的名字……她的泪水更加的汹涌了,她哪里还有脸活下去? 唐绚低声道:“为父的答案和你一模一样。不仅仅为父,还有为父的几个同僚的答案也与你一模一样。” 唐薇竹泪眼朦胧的看着唐绚,怎么可能?父亲说这种虚幻的话,她一点点都没有被安慰的感觉。 唐绚继续说道:“为人做事当取正道,不可行错踏错半步,什么是正道?那就是圣人之言。”唐薇竹盯着父亲,难道父亲不是为了安慰她而胡编的? 唐绚继续低声道:“你要记住,这世上的一切都被圣人看在眼中,写下了治世经典,半部《论语》治天下,半部《论语》平天下。世上之事纵然有千千万,你只要坚决的按照圣人的教诲做事,就绝对不会错。”唐薇竹泪眼朦胧:“可是……胡问静……卫司空……”她也觉得 自己没错,胡问静的言词纯属一派胡言,可是卫司空贾太尉魏左仆射看重胡问静的言语啊,这难道不是说明她错了吗? 唐绚淡淡的道:“卫司空贾太尉魏左仆射位高权重,可是他们能够比圣人更高吗?他们能够比圣人更加正确吗?他们能够成为圣人还是亚圣?圣人之言定将流传千古,他们的言论能够流传千古吗?”唐薇竹摇头,卫司空贾太尉魏左仆射再怎么有才华有地位,敢和圣人相提并论? 唐绚道:“既然都不能与圣人相比,你为什么要在意卫司空贾太尉魏左仆射的言行,而忘记了圣人的教诲?”唐薇竹用力的点头,只觉天地间陡然阳光明媚,世界豁然开朗。她只要牢牢地记住了圣人之言,就什么都不怕了。 远处,任恺哈哈大笑,贾充脸色铁青。 唐薇竹四下张望,没有看到胡问静的人影,胡问静什么时候不见了?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却又不能寻了人问,只是在人群中努力的寻找着。她一定要和胡问静问问清楚,她与胡问静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胡问静为什么要针对她,为什么要当众羞辱她?唐薇竹心中陡然一动,难道是因为萧哥哥?她的心砰砰的跳,越想越对,她逐步出户,循规蹈矩,从来不曾见过胡问静,更不可能得罪了胡问静,胡问静如此针对她,除了是因为萧哥哥之外,还能是什么原因? 几个官员走了过来,唐绚拱手打招呼,然后低声的谈论着什么。 唐薇竹隐隐约约的听着:“……胡问静……两面旗帜……大缙太尉贾充之忘年交胡问静……吏部尚书任恺之救命恩人胡问静……招摇过市,敲锣打鼓……围观者无数……” 她微微一怔,胡问静成了贾太尉的忘年交?忘年交! 唐薇竹的心中剧痛,原本渐渐平静的脸上再次火辣辣的,驳斥她的言论的胡问静成了贾太尉的万年好友,这难道不是说明她根本就是个废物吗? 唐薇竹又一次握紧了拳头,瞬间理解了胡问静为什么要大张旗鼓敲锣打鼓,这是为了让所有人记得她唐薇竹这个草包啊!每当有人看到“大缙太尉贾充之忘年交胡问 静”的旗帜,难道不会询问原因,然后得知胡问静驳斥她的详细过程,然后对她不屑的耻笑? 唐薇竹浑身发抖,胡问静!胡问静!!胡问静!!!你如此恶毒,我与你不同戴天! …… 胡问静的两面旗帜在洛阳城的官场之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官员相见第一句话再也不是“你吃过了吗”,而是“你知道‘大缙太尉贾充之忘年交、吏部尚书任恺之救命恩人胡问静’吗?” 然后两个官员就会哈哈大笑,把胡问静鄙夷到了骨头里。 “听说胡问静本来是想认贾太尉为父的,没有成功,所以才打出了这面旗帜。”魏舒寿宴中的消息早已传了出来,好些人宛如亲见,将胡问静跪下认爹,嘴唇颤抖,双目含泪,脸颊微红等等细节都描述的如栩如生。 “胡问静以为是贾太尉的忘年交,就能够撤销处分,回到吏部了吗?”这个猜测是最多的,而且最受鄙夷的。没有进入体制内的菜鸟新人就是这么的幼稚,以为打个大佬的朋友的旗帜就能从此在体制内畅通无阻,青云直上了,这种想法真是幼稚的可爱。 “忘年交,同乡,同窗,老友,好友,青梅竹马,总角之交等等算个p?”官员们大声的笑,什么好友老友至交等等都是花花轿子人抬人,说出来的时候好像很有逼格,其实只有傻逼才在乎。老友好友忘年交什么的都是场面话而已,洛阳皇宫前一颗大树倒下压到十个人,九个是山涛的老友好友忘年交,一个是与贾充从小一起长大的隔壁邻居。 “那个胡问静真的是太幼稚了。”官员们都这么说着,然后哈哈大笑。往年官场多么的无聊啊,大家见面只能说“天气真好”,唯恐说错了话被打了小报告,哪有最近这么生机勃勃,一会儿大家都往行为艺术,名士风流,一会儿又能聚在一起肆无顾忌的嘲笑一个官场同僚,果然是托了胡问静的福啊。 官员们嘻嘻哈哈的打完了招呼,嘲笑完了胡问静,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立马就会脸色大变,仔细的思索。 礼部中,某个官员貌似盯着公文深思,其实心思全部都在胡 问静的身上。他反复的思量着,能够说出所有官员都是一片树叶,缺了谁都没有影响的言语,胡问静绝对不是菜鸟。那么,胡问静为什么要打出两面明显没有什么用的旗帜呢?其中必有深意。 刑部中,某个官员轻轻的敲着桌子,胡问静小小年纪就对朝廷的基层官员的工作有如此深刻的认识,只怕是家学渊源。可是对胡问静的身世一无所知。 吏部中,某个房间内到处都挤满了人,兴奋的询问着今年的官职升迁事宜。某个前来询问的官员落寞的站在角落,他已经连续做了一年的冷板凳了,难道要一直坐下去?他想要有个实职官职啊,哪怕是小小的县令也好。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的门阀只是小门阀,没有人脉替他活动官职。他轻轻的摸着下巴,胡须有些戳手,他才三十几啊,难道要等到胡子都白了才能等到一个小小的县令实职吗?他的心中闪过“大缙太尉贾充之忘年交胡问静”,“吏部尚书任恺之救命恩人胡问静”。大家都说胡问静厚颜无耻,硬要攀扯上权贵,可是与一个权贵有牵连是运气是客气是花花轿子人抬人不用当真不用理会,与两个权贵有牵连难道还是运气客气花花轿子人抬人不用当真不用理会?他冷哼一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大佬的友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只看大名鼎鼎的“二十四友”,潘岳、石崇、欧阳建、陆机、陆云……哪一个不是才华盖世,哪一个是浪得虚名了?能够与两个大佬有牵扯就证明了胡问静的身份不凡。 他想到那些鄙夷胡问静厚颜无耻打出两面旗帜的人,嘴角露出了冷笑,你丫为什么就不是“大缙太尉贾充之忘年交”,“吏部尚书任恺之救命恩人”呢? 他默默地看着那些因为升迁而兴奋的官员,默默的走出了吏部,他必须好好的掂量掂量“大缙太尉贾充之忘年交”,“吏部尚书任恺之救命恩人”。胡问静意外的高调宣扬的背后是不是有更深刻的理由? 胡家。 一个中年官员拘谨的坐在胡问静的对面,按照拜会的套路,扯了半天的天气,老乡,大白菜涨价了,终于到了最核心的部 分。 “在下最近有些麻烦。”那中年官员客客气气的道,对于使用“在下”的称呼,他想了许久,以往官场惯用的“下官、鄙人”都是在面对大佬的时候用的,他的职务是七品官,比九品官的胡问静高了一截,这两个自称显然不合适;“愚、不才”是有才华的人面对菜鸟的时候故意自谦,以他和胡问静的才华之间的对比倒是可以用,但是他是来求胡问静帮忙的,用这两个充满打脸和挑衅的词语很不妥当;“小生、晚生、晚学”是拜见大佬的时候用得,换成面前的是贾充魏舒卫瓘自然是毫无问题;“小可、老朽、老夫、老汉”只要看看双方的年龄,直接舍弃;“吾,余,某,我”倒是合适,但是在求人办事的时候用这些“平辈”的言语很是不能显得庄重,他左思右想才选择了带着江湖气味的“在下”,又显得谦卑客气,又没有丝毫的谄媚,还带着一些互相平等办事的江湖味道,很是合适。 “哦?”胡问静淡淡的道。 那中年官员道:“在下贪污了些银钱,被吏部知道了,虽然没有明文苛责,但是处罚只怕就在三五日内。”他不敢隐瞒,细细的讲了自己的罪状,以及贪墨的数量,甚至对处罚的轻重都有了很明确的估计。“只怕是要罢官了。” 他有些尴尬,但尽量客观的说出自己的事情。“此番前来是想请阁下施以援手,在任尚书或者贾太尉面前美言几句。” 从上下级关系而言,自然是走吏部尚书任恺的道路最是合适,任恺一句话就能将他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任恺一直标榜自己道德高尚,又想着成为三公,只怕未必肯在这个关键时刻插手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那么多半就要求贾充了,贾充权势滔天,决定某个官员的升迁任免同样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胡问静默默的看着那中年官员,那中年官员理解的很,急忙道:“若能成功,必有重酬。”从衣袖中滑出一份礼单,恭敬的放到了胡问静的面前。 胡问静淡然翻开,只扫了一眼,就推了回去。那中年官员心都抖了,难道胡问静不肯帮忙,或者竟然 是个清官好官? 胡问静道:“你的事情不好办,你的最低要求是什么?”那中年官员大喜过望,急忙道:“可以贬谪,但一定要保住官身。”他不是那些大名鼎鼎的人,哪怕去了官职在乡下种田依然会被皇帝起复,他若是被去了官职就会彻底完蛋,他说什么都要保住官职,哪怕去琼州种荔枝都无所谓,只有保住了官职他才会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三五日内就有处罚的消息?”胡问静又问道。 那中年官员缓缓的点头,若不是事情迫在眉睫,他却找不到门路,他哪里会跑到胡问静这里孤注一掷。 胡问静扫了那官员一眼,问道:“这件事的行价是多少?” 那中年官员小心的道:“一百两银子。”绝对的是行价,没有一丝的水分,一百两银子听着不多,已经是一笔巨款了,店小二累死累活一个月才300文铜钱,不吃不喝一年才3两银子零600文钱,一百两银子几乎是店小二三十年不吃不喝才有的巨额财产。 胡问静笑了:“我要二百两银子。” 那中年官员倒抽一口凉气,何以如此高价? 胡问静摇晃着手指,道:“先付钱,若是不成功,我分文不取,全额退钱。”老实说,那中年官员原本只是到了绝路必须赌一把,心中抱有的希望不会超过一成,此刻一听胡问静不成功就全额退款,心中立马定了:“成交。” …… 某个官员哀伤的看着那中年官员:“你真的给了胡问静二百两银子?”那中年官员缓缓的点头。 “唉。”那提问的官员长叹,没有再说什么。 那中年官员知道友人为什么叹气,以为托人走关系很容易吗?那需要多年积累的信誉啊。胡问静这种在吏部待了三天就被赶回家停职留薪的官员有个p的信用?胡问静根本不具备替人撮合走关系的资格。 那中年官员长长的叹息,承认道:“我这是乱了方寸了,抓到一根稻草都不肯放手。”若是早知道贪腐被抓住会革职,他怎么会贪腐?他家虽然是小门阀,但绝不至于缺那两个钱啊。 “唉。”友人又是长长的叹息。那中年官员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脑海之中一 片空白。 周围的同僚或多或少都知道了那中年官员的情况,眼神中或是同情,或是鄙夷,或是幸灾乐祸,每年总有一些蠢货掉进了坑里。 那中年官员的上级走了过来,皱眉对那中年官员道:“吏部的公文到了。”将一份公文放在了那中年官员的面前。那中年官员双手颤抖,决定命运的一刻到的又准时又仓促。 周围的人盯着他,究竟他的命运是什么呢? 那中年官员颤抖着打开了公文,只扫了一眼,眼珠子都凸了出来,周围的官员理解,看到吏部的公文的人都这样。那中年官员不敢置信的呆呆的看着公文,久久没有声音。轻轻的叹息声在房间内回旋,众人都猜到了结果,这是被革职了。 “哈哈哈哈哈!”那中年官员陡然仰天大笑,状若疯癫。 “我是九品主簿!我是九品主簿!” 那中年官员狂笑,吏部的惩罚比他预料的轻得多了,只是把他贬谪到了某个下等县做主簿,甚至不是远在天边的琼州,只是一个普通的下等县而已。 房间内一群官员惊愕之余又心中雪亮,那两百两银子的力量真是强大啊。 消息传开,胡问静的宅院前立刻车水马龙。 一个官员小心的敲门,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请问胡秘书令使在吗?在下有事拜访。” 小问竹慢悠悠的推开了门,从门缝中探出脑袋,道:“我姐姐说她不在家。” 那官员用力点头,急忙递上了糕饼,道:“是,是,我知道,我会等的。”亲眼看见前面一个官员进去的,那么这个“不在家”就是排队等候,单独会面的意思了。 “这样好,这样才有隐私感。”门外的官员们微笑着,走后门托关系无所谓,但是被别人知道自己求什么就很不好了,还是一个个面谈的好,大家都有安全感。比起其他大佬让人坐在厢房中等候的待遇,这胡问静家的条件差了点,但是保密系数一点都不差。 不少官员互相打着招呼:“咦,张兄。”“啊,是赵兄。”大家都是来活动门路的,谁也不比谁无耻,完全没有必要遮遮掩掩或者抬不起头来见人。 那姓李的官员长叹:“张兄,今日才知 我愚不可及啊,竟然没有看透‘大缙太尉贾充之忘年交’,‘吏部尚书任恺之救命恩人’的奥妙。” 那姓张的官员用力点头,胡问静身为两个大佬的买办,广而告之天下,也就只有他这种菜鸟没有看透真相了。 “态度一定要恭敬!”两人互相提醒着,胡问静只是芝麻官,但是胡问静代表的两个大佬是高的不能再高的高官了,不给胡问静面子就是不给太尉贾充吏部尚书任恺面子。 一辆马车从远处疾驰而至,一个官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愤怒的砸门:“胡问静!为何我求的事情不成?胡问静!” 周围的官员立刻安静了,紧紧的盯着胡家的大门。洛阳就只有这么几个衙门,立刻有官员认出了来人:“那是鲁深,他喝醉了酒,三拳打死了一个屠户。”周围的人纷纷点头,就是他啊,喝醉了就耍酒疯,无缘无故就找屠户的麻烦,还闹出了人命。 “他不是革职代差,眼看要入狱了吗?”有人惊讶的问道,刑部吏部都出公文了,还以为他跑路了,竟然到了胡家。 胡家的大门打开,胡问静悠悠的走了出来。 那三拳打死人的官员厉声道:“你收了我双倍的银子,却没有办成事情,必须给我个交代!” 胡问静大惊失色,手指头都要指到那三拳打死人的官员的鼻子上了:“胡某早就和你说了,这事情有些难办,未必能成,你没听见?”那三拳打死人的官员面红耳赤,当然听见了,但是还以为那是客套话,毕竟两倍的银子啊。 胡问静鄙夷到了脚趾头:“客套个头啊,你以为你闹出了人命,这么容易就摆平了?这里是洛阳,是天子脚下,不是穷山恶水,哪个傻逼敢包庇闹出人命的家伙?” 那三拳打死人的官员脸如死灰,本来也不报希望,想着胡问静收了两倍银子总归是能办事的。 胡问静冷笑,取出一封银子:“你数清楚了,这就是你给我的银子,分文不少,全额退回。我胡问静收钱办事,能成就成,不能成就退钱,明码实价,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那三拳打死人的官员取了银子,当面数了,果然是分文不差,想要责怪胡问静 ,却终究知道自己理亏,长叹一声,掩面而去。 门外无数官员的眼神陡然热切了许多,走门路最怕的就是收了钱不办事,事不成不退款,如今胡问静的要价虽然高了些,但是干干脆脆的不成就全额退款,毫无后顾之忧,简直是良心企业啊。 一群官员赞叹着:“好一个明码实价,童叟无欺。”为官多年,谁没有三五条门路,要是事情容易办,还需要跑到胡问静这里?既然事情难办,那胡问静收取高价就是理所当然的,愿意就掏钱,不愿意就滚蛋,有什么好抱怨的。 消息传开,胡家门外立马又多了好几倍的人登门拜访,这辈子没有遇到过如此良心的中介买办,坚决不能错过了,反正失败了毫无损失嘛。 胡家之内。 官员甲认真的道:“我想要晋升一级,可行?” 胡问静淡淡的道:“有些麻烦,我尽力而为,两倍行价,不成则全额退款。” 官员甲大喜走人。 胡问静把客人打开的茶碗盖子重新盖好,大喜,都没喝过,不能浪费了。 小问竹跑去开门:“我姐姐说她现在在家了。” 官员乙进门,认真的道:“我被御史弹劾……”看茶水,想喝,一瞅胡问静死死的瞪着他,急忙端坐坚决不喝茶水。 胡问静满意的笑,淡淡的道:“有些麻烦,我尽力而为,两倍行价,不成则全额退款。” 官员乙大喜走人。 胡问静把打开的茶碗盖子重新盖好,再次端坐,差点浪费了。 小问竹跑去开门:“我姐姐说她现在在家了。” 官员丙进门,认真的道:“我儿子想要当官……”一碰茶杯发现茶水是凉的,再看胡问静的眼神在飙刀子,立马就盖上了茶杯盖,认真的摆好。 胡问静淡淡的道:“有些麻烦,我尽力而为,两倍行价,不成则全额退款。” 官员丙大喜走人。 胡问静认真思索,果断撤掉了茶水,大家都是做大事的,谁关心一杯茶水,既然不喝何必浪费,我们只有一个地球,环保必须从小处做起。 小问竹瞅胡问静:“姐姐,我饿了。” 胡问静看看天色,果断宣布:“从现在开 始我不在家,吃饭喽!” 门外一群官员极其不满,吃饭何必不在家呢,吃饭的时候办公岂不是更合乎人情世故?谁不知道华夏的酒桌和办公桌长得一模一样。 有官员立刻看穿了真相:“何以如此小气!”胡问静小气的茶水都不给客人喝,哪里肯让客人吃饭?一群官员愤愤不平,动辄几百两银子进账,一顿饭费得几何?小气成这样是不是每天喝凉水啊。 有官员用力的敲门:“胡秘书令使,在下有天香楼的酒席一桌,请胡秘书令使务必在家!”指挥酒楼的小儿打开食盒,拿起扇子用力的对着胡家扇香气。一群官员眼珠子都要掉了,忒也无耻! 门很快开了,小问竹深深的呼吸香气,道:“我姐姐说她在家了。” 那官员大喜,带着一大堆食盒飘飘然进了胡家。 门外一群官员恶狠狠的看着那官员的背影,马德!插队!以为老子没有钱买酒菜吗? 敲门声不断:“胡秘书令使,在下带了楼外楼酒席一桌,在下今日肠胃不好,不能吃饭,恳请胡秘书令使务必在家!” 远处的洛阳百姓闻着胡家门外香气扑鼻,酒楼的小二络绎不绝,终于明白了,这胡家是要开酒楼了? …… 一只雕刻精细的砚台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黑色的砚石如苍蝇般四处飞开。 “贾老匹夫欺人太甚!” 任恺愤怒的吼声在书房中回响,任家的仆役见怪不怪,板着脸,一丝不苟的干活。任老爷砸家具,骂贾充,那是三天一小砸,五天一大骂,常有的事情,尤其是最近被贾充断了升迁成朝廷三公的道路,这打打砸砸更是常有的事情。 任罕脸色铁青,眼睛冒着火,很是认同父亲的判断。 “我们中了贾充的奸计!”他咬牙切齿。 胡问静毫不掩饰,大摇大摆甚至是光明正大的卖官鬻狱,背后一定有大佬指使,会是谁呢?想到胡问静那“大缙太尉贾充之忘年交”,“吏部尚书任恺之救命恩人”的两面旗帜,白痴都知道就是这两人之一,而管着天下官员考核升迁贬谪的吏部尚书任恺的可能性显然超过了太尉贾充。 任罕额头 有青筋隐隐,道:“已经有好几个人悄悄的问我,胡问静是不是我们安排的代言。”那些人都是平时很熟悉的清流名士,深深的知道他和父亲的品行,就这样还心存疑窦,亲自质问,可见朝廷之内,市井之间的流言蜚语到了什么程度。 一口恶气在任恺的胸中徘徊,他的手脚不受控制的拎起了案几上的笔架,狠狠的在了地上,犹嫌不够解气,一把掀翻了案几,听着那案几发出重重的声响,终于好像舒服了些。 “贾充老匹夫想要借此诬陷老夫还嫩着点,我父子二人要冷静,万万不可自乱阵脚。”任恺深呼吸,心中终于理顺了一切,胡问静其实和贾充早就勾结在一起,打出了那该死的“大缙太尉贾充之忘年交”和“吏部尚书任恺之救命恩人”的旗帜看似吹嘘她的身家地位关系网,其实是让所有人知道她可以卖官鬻狱,然后贾充就死命的极限操作疯狂的发动潜伏在吏部和刑部的党羽卖官鬻狱,把所有脏水都泼到了身为吏部尚书的自己的身上。 任恺冷笑着,这种手段也想坑死他吗?幼稚。“老夫要去面见圣上。”以他的官声,皇帝和天下百姓是信他还是信贾充? 某个任恺的嫡系官员匆匆跑进了书房。 “尚书,御史……”他看了一眼打翻的案几,破碎的砚台,满地的毛笔,沉默了。 任恺和任罕秒懂,两人被御史弹劾了! “混账!”书房内再次传出了任恺和任罕的怒吼,以及书架倾倒的声音。 御史台。 数百官员与御史们混杂着站在一起,人人神情激动。 御史中丞冯紞双眼通红,指着一群御史厉声道:“尔等的职责就是为朝廷风闻奏事!如今吏部尚书任恺公然卖官鬻狱,尔等不上书陛下,整顿朝纲,更待何时!” 一群御史用力点头,神情中带着悲壮悲愤以及要名留青史的激动,身为御史谁不是死命的逮着官员弹劾,恨不得挖出一个大蛀虫后从此名留青史,今日吏部尚书任恺露出了真面目,说什么都要往死里弹劾他,一旦成功就在历史上记下了重重的一笔,“某年某月某日,御史某某某不畏权势,弹劾吏部尚书任恺,揭穿 任恺的真面目,还天下朗朗乾坤。” 光禄大夫府。 光禄大夫荀勖眼中饱含沧桑,盯着一群官员,慢慢的道:“老夫一直说任恺是个伪君子,表面珍惜羽毛,以德行传闻天下,其实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恶心的事情,可天下人闭上了眼睛和耳朵,就是不肯信,今日总该知道谁说真话,谁说假话了吧。” 一群官员用力点头,任恺卖官鬻狱其实没有什么实证,但是这事情若不是任恺做的,难道还能是贾充做的?贾充在吏部刑部有一两个手下是可能的,但是如此大规模的卖官鬻狱,没有吏部尚书点头是绝不可能的。 一群官员愤怒的道:“任老匹夫欺人太甚!”就说任恺以前挺不错的,最近几年越来越不靠谱,原来是人老了就像在退休前捞一票啊。 “必须弹劾任恺!”“往死里弹劾他!”满朝文武激动无比,收点礼物开个后门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谁没做过?但是吏部尚书公然收钱办事的影响实在是太坏了,必须抓出来做典型。 太尉府。 太尉贾充举杯大笑:“哈哈哈哈!”一群手下茫然的看着贾充,眼看终于要干掉任恺了,为什么笑得这么古怪。 有手下问道:“贾公何时与胡问静达成默契的?”这事情他们都不知道,看来贾充很信任胡问静啊。 贾充笑得更开心了:“这事不是老夫干的。” 一群手下都不信了,难道真的是任恺现在退休前捞一票?任恺是不是脑残了? 皇宫中。 司马炎看着如山的弹劾,笑死了:“这次是贾充干的?”除了贾充,谁想要往死里弹劾任恺?任恺这次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一群近臣点头,多半是贾充干的,除了他没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14 17:22:41~2021-02-15 17:2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放荡不羁的老骨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心诚则灵 最近一直标榜道德高尚, 想要晋级三公,却被贾充破坏的吏部尚书任恺竟然收取巨额钱财卖官鬻狱,引起了朝廷百官极大地愤慨, 巍峨的紫禁城外挤满了上朝的官员,好些万年请假不上朝的官员都冒了出来, 说什么都要亲眼看看无耻的任恺。 几个官员聚集在一起低声议论, 官员甲低声道:“想不到任恺竟然这么无耻。”其余官员摇头, 这有什么奇怪的, 马上就要退休的官员想要捞一票就走那是人之常情,那些告老还乡的官员全部砍头一定有杀错的, 每两个杀一个就一定有漏过的。 官员乙看看依然黑乎乎的天空,很是气愤:“任恺做的这么猖狂,以后别人怎么办?”官员退休的时候贪污受贿,留下一屁股烂账一点点都不稀奇,别说已经退休了,不在乎以后会有什么风评,就是那些调任的官员留下厚厚几大车的白纸条也是常有的事情, 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继任官员都会尽力为前任官员摆平烂摊子, 这几乎是官场的潜规则, 任恺在退休前火线提拔一大群官员只是寻常事,其余官员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但是做得这么猖狂, 公然打出旗号收钱做事,这实在是挑衅朝廷的底线了,肯定会受到朝廷的严厉打击,以后谁想在退休前再这么捞一票只怕就不太容易了。 寒风呼啸而过, 灯笼晃动,烛光摇曳,四周忽明忽暗,众人缩着脖子,只觉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寒冷。 官员丙斟酌着语句,慢慢的道:“会不会是贾充栽赃陷害?”周围的官员缓缓的摇头,道:“贾充哪一天没有在卖官鬻狱?贾充还在乎别人指责吗?贾充还需要找人代言吗?贾充可以控制吏部刑部吗?” 这四个问题击倒了为任恺辩护的官员的最后防线,终于相信就是任恺老年痴呆了。 远处,有马车靠近,喋喋不休的官员们忽然安静,众人看着任恺从马车中下来,傲然看着周围。某个官员低声暗骂:“马蛋啊,卖官鬻狱还这么嚣张?”其余官员也很是不爽,任恺退休前收一笔脏钱可以被理解,但是态度这 么嚣张简直是无视朝廷公序良俗了。 “告死了他!”紫禁城外到处都是官员愤怒的呼喊。 任恺冷冷的看着周围愤怒的官员,一群垃圾而已。任罕没这么好的修养,怒视周围的人,厉声道:“胡问静卖官鬻狱关我们任家什么事情?” 周围的官员更加愤怒了,以为通过胡问静卖官鬻狱就和你家没关系了,谁不知道胡问静就是你家的代言买办白手套,任恺难道想推到只与胡问静在魏舒的寿宴上见了一面的贾充头上?这么幼稚和低级的借口都用出来了,任恺任罕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了。 “弹劾!必须弹劾!”“拿我三丈长的毛笔来!”“血书!大家写血书告死了他!”紫禁城外群情汹涌。 任恺淡定无比,一群菜鸟垃圾而已,以为老夫的吏部尚书是白当的?只要老夫摆平了贾充,转身就把你们统统打发去琼州种荔枝。 一群官员从任恺的淡定中秒懂任恺的报复之心,更加愤怒了,真以为朝廷是你家开的?必须让这个死老头子回家种韭菜。 “诸位,休要激动,真相未明,莫要错怪了好人。”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一群官员转头看去,见一个病恹恹的老头站在不远处,认得是本朝司徒山涛,急忙鞠躬行礼,重病的山涛都来上朝了,也算是在预料之中,毕竟任恺的疯狂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有官员急忙搀扶住山涛:“山公,且小心些。”顺便怒视任恺,为了你的狗屎事情惊动了重病的山涛,若是山涛有什么闪失,你担待的起?有官员唯恐山涛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急忙解释怎么看都是任恺干的,绝不是诬陷了他。 山涛看了看天色,道:“待会朝会之上必有分晓,诸位何必急在一时。”一群官员点头,贾充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干掉任恺的机会,大家伙儿等着看热闹好了。 紫禁城的城门慢慢的打开,一群官员刚要进入,就听见背后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众人回头,只见御史中丞冯紞带着几十个御史昂首挺胸,神情肃穆,仿佛带着毁天灭地的悲壮感,目不斜视的走近。 众人暗暗点头,谁不知道御史中丞冯紞 是贾充一伙儿的,这次为公为私都会往死里弹劾任恺。 任恺冷冷的看着御史中丞冯紞,老夫若是怕了你这个小人,老夫的名字倒着写。 “万胜!”围观的官员中有人忽然大声的给御史们打气,立刻有官员跟着呼喊:“万胜!”呼喊声此起彼伏,一群御史的神情瞬间肃穆了一百倍,很有众望所归匡扶正义的感觉。 任恺感觉差到了极点,就算是贾充都没有被人这么公然嫌弃过。他恶狠狠的看着一群官员们,等会儿全部去琼州种荔枝。 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紫禁城上,金銮殿的一角被朝阳的光芒映照得金黄,大缙朝数百京官严肃的走进了金銮殿,没人为眼前的美景停留一秒钟,今日只怕是本朝今年最激烈的最被人期盼的朝会了,搞不好会名留青史。 金銮殿中,司马炎打量着几个儿子,他有二十六个儿子,有的聪明,有的老实,有的英俊,有的普通,继承大宝至少可以平平稳稳的维护司马氏的江山,他最疼爱的、想要传帝位的儿子却稍微有些与众不同,嗯,是稍微憨厚了些。 太子司马衷站在司马炎身侧,毫无畏惧的看着周围的大臣们,这世上司马家最大,别人都是垃圾,根本不用畏惧他们,这个道理他很小的时候就懂了。 司马炎注意到了司马衷的镇定,微微点头,这个儿子虽然有些憨厚,但是其实稍微教导一些也是可以挽救的,今日的表现就不错,很有皇室的气势。 王敞站在父亲王恺的一侧,微微有些倦意,他掩饰着打了哈欠,悄悄的打量着表哥司马炎,当皇帝也不容易啊,竟然每天都要这么早的上朝,又看了一眼司马衷,这个蠢外甥的身体倒是不错,一点都不瞌睡。王恺转头瞪了他一眼,他一惊,急忙规规矩矩的站好,身为皇亲国戚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好处,时时刻刻要注意不能坠了威严,真是累死了。 御史中丞冯紞板着脸,带着一群御史出列,众人都盯着他,很清楚他要做什么。 御史中丞冯紞大声的道:“吏部尚书秘书令使胡问静卖官鬻狱,背后有朝廷重臣的身影,臣以为吏部尚书任恺 有重大嫌疑,请陛下将其革职待查。” 任恺冷笑,就这点水平?大步出了班列,镇定的道:“胡问静与老臣的关系只有当日谯县遇刺的相遇,胡问静挟恩索要官职,老臣不允,陛下念及老臣在朝中日久,有些薄功,体恤老臣,破例提拔胡问静做了官员,替老臣报了救命之恩,从此老臣与胡问静就没有了瓜葛。胡问静是吏部之官,是朝廷之官,是陛下之官,不是老臣的官。胡问静受陛下宏恩,却不思为陛下效命,在吏部兴风作浪,行径荒诞不堪,老臣不屑胡问静的为人,已经去其实职,令其在家反省,此事满朝皆知。胡问静与老臣可谓是陌生人,她做什么事情又和老臣有什么关系?” 任恺看了一眼御史中丞冯紞,御史中丞冯紞愕然看着他,好像没有想到任恺会站出来反驳,失了分寸,任恺心中鄙夷,一群垃圾也敢和老夫斗?继续说道:“胡问静卖官鬻狱,朝廷律法不能容,但胡问静的背后却不是老夫,而是太尉贾充。” 大殿中众人望向贾充,贾充笑眯眯的看着众人,一点点都没有惊慌失措。 山涛微微皱眉,看来不是贾充做的,不然不会这么笃定。那么,是谁干的?他看向周围的官员,能够影响吏部和刑部的大佬也就这么几个,是魏舒?是卫瓘?是张华?还是谁?他微微有些气喘,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心中苦笑,就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能想到是谁?他唯一肯定的是绝不是任恺,任恺是老了,是糊涂了,是要退休了,可是他还有儿子在啊,若是任恺退休前捞一票,百分之一百坑死了自己的儿子,那任家就真的衰败了。 御史中丞冯紞盯着任恺,缓缓的道:“任尚书为何认为是贾太尉?” 任恺冷笑,毫不犹豫的道:“胡问静的两面旗帜上写着贾充和老夫的名字,若不是有这两个人做靠山,谁信胡问静可以卖官鬻狱?除了这二人,又有谁与胡问静有关系?既然不是老夫,就一定是贾充。”他重重的拂袖,冷冷的看着贾充,道:“想不到堂堂的太尉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看来贾太尉也老糊涂了,不如回 家种韭菜吧。” 一群官员微笑着看着贾充,还击啊,怼他,喷他! 司马家的几个皇子悠悠的看着贾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任恺做的,一定是贾充做的,贾充和任恺斗了很多年了,时不时的互相下黑手,大家只管看热闹就行。司马衷热切的看着岳父贾充,悄悄握紧了拳头,加油啊,岳父大人。 卫瓘在一边悄悄打量司马衷,老实说,司马衷的脸长得还算英俊,可配上一副憨厚的神情,立马就有些不伦不类了。他收回目光,盯着脚尖,谁当太子,谁当皇帝,是司马家的家事,如今大缙四周没有什么敌人,就算继位的时候稍微有些波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夫同意任尚书的意见。”御史中丞冯紞大声的道。 任恺愕然,糟糕,上当了? 御史中丞冯紞微笑着,道:“小小的九品闲散官员胡问静哪有可能影响朝廷百官的任免奖惩,背后定然有人,而此人不是太尉贾充,就是吏部尚书任恺。” 任恺脸色大变,果然上当了,但是,贾充就这么有把握栽赃给他?他冷笑着,挺直了身体,就不信贾充可以做的天衣无缝。 御史中丞冯紞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奏本,道:“胡问静收取了一百六十一个官员的钱财,少则二百两,多则五百两,其中办成了所托的有四十三个,总共收取钱财九千一百两。” 大殿中传出一阵轻轻的惊呼声,九千一百两银子啊,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不少官员的全部身家了。 “才几天的工夫啊。”有官员愤怒的目光在贾充和任恺身上打转,这些大佬真是富可敌国啊,轻轻松松赚了近万两银子。 “好一个万贯家财。”有官员冷哼着,羡慕妒忌恨到了极点,一两银子能换一千文铜板,一千文铜板又称作一贯钱,这近万两银子就是真真切切的万贯家财,普通人十辈子都积累不到的财富在两个大佬眼中竟然只是几天的收入而已。 “告死了任恺!”不少官员眼睛发绿,假如之前还有三成的可能是贾充做的,此刻贾充的党羽御史中丞冯紞站出来细细说明收取的钱财金额,足以说明与贾充无 关。至于御史中丞冯紞能够查到四十三个官员的名单以及行贿金额毫不出奇,只要御史中丞冯紞保证不会追究那些官员的责任,什么详细的资料都能问得出来。 王敞感觉到父亲王恺浑身一震,他知道那是父亲被金额震住了,王家的家产当然非常的巨大,一点都不在意这九千一百两银子,但是眼看别人分分钟就赚了九千一百两,以王家的财力也会觉得羡慕妒忌了。王敞甚至猜得到王恺心中在想什么,无非是“若是我王家也能在数日内赚到九千一百两银子,石崇算老几?”他悄悄看了一眼王恺,父亲的气量真是狭小,不就是没有石崇有钱吗,何以时时刻刻记在心上。王敞一点点都不在意别人比他有钱,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何必执着?他想要的是名气啊,比如“二十四友”,若是他能够成为第二十五友,天下敬仰,何其荣耀哉? 大殿之中渐渐的安静,人人盯着御史中丞冯紞,就等他说出惊天的证据,一举将任恺打到九层地狱之中。任罕神情之中微微有些惊慌的看着父亲任恺,难道贾充真的做好了坑等着任恺跳进去? 司马炎看了一眼贾充,见贾充微笑着看着他,心中就定了,笑眯眯的道:“冯爱卿可有证据?” 御史中丞冯紞恭恭敬敬的道:“臣有证据。”挥手,几十个御史肃穆的走出班列,人人的手中捧着一本公文。 御史中丞冯紞道:“这是四十三个行贿官员的奖惩任免公文,以及……”他顿了顿,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道:“……以及写下奖惩任免公文的吏部刑部官员的名单。” 吏部和刑部的官员一阵惊慌,好些人目瞪口呆,冷汗涔涔。 某个御史大声的念着手中的公文:“……办事得体,晓畅政务……擢为七品……” 班列之中,某个吏部官员脸色惨白,这份公文好像是他写的。 那御史继续道:“办事者乃吏部……” 那吏部官员听着自己的名字,跌跌撞撞从班列中跑出来,跪在地上大声的叫屈:“微臣没有收受任何的贿赂!” 众人一 瞅,好些人皱起了眉头,这个吏部官员既不是贾充的人,也不是任恺的人,只是一个普通吏部官员而已,看他发抖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背后有大佬支持的。 一个个御史纷纷念着手中的公文,吏部和刑部的官员中不少人都惊慌的跪在了地上,原本空荡荡的金銮殿正中很快跪满了官员。 御史中丞冯紞淡淡的道:“四十三个行贿的官员,四十三份任免奖惩公文,其中牵涉的吏部官员十七人,刑部官员三人,这二十人中有了经手了一份,有人经手了数份。”他慢慢的转身看着这二十人,道:“这些人中,与贾太尉亲近者有之,与任尚书亲近者亦有之。” 百官缓缓的点头,朝廷之中谁是谁的人那是最最最基本的常识,可以不知道猪有几条腿,万万不可以不知道谁是谁的人。此刻一眼看去,御史中丞冯紞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二十个经办人员的背景杂乱的很,虽然看不出是谁有大能力整合了他们,但是绝对不是贾充,因为属于贾充的派系的官员不过一两个,不成气候,反而是属于任恺的人至少有七八个。 “微臣认为任尚书说得很对,能够卖官鬻狱的人不是贾充就是任恺,以这些人而言……”御史中丞冯紞指着地上跪着的经办官员们,“……绝对不是贾太尉的人,那么就是任恺任尚书卖官鬻狱了。 御史中丞冯紞深深的行礼,悠悠的看着任恺。 任恺目瞪口呆,怎么都没有想到四十三个行贿官员的公文是这些人办理的,他心中暗暗叫苦,大意了,大意了!只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做,那一定是贾充做的,一点点都没有查证是谁做的。 他夹手夺过一个御史手中的公文,仔细的看,记得这份公文他也是过目过的,但是一点点都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啊。 “竟然是你!老夫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是你!枉老夫一直以为你对朝廷忠诚,爱民如子,行事清白,为人端方,没想到你竟然与其他人联手陷害老夫?”任恺指着一个吏部的官员的鼻子,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 “说!你是如 何与胡问静勾结在一起的?你收了多少银子?你的背后是谁?”任恺厉声道,双目通红。 山涛闭上眼睛,附近的官员急忙扶住了他,他并不是倦了,而是伤心了,任恺年轻的时候是多么的干练啊,没想到老了之后如此的愚蠢。 那被任恺指着的吏部官员面如土色,打死没想到自己竟然卷入了超级受贿大案之中,坚决的摇头否认:“任尚书何出此言?这份公文是你过目的,我为何擢用此人的理由也说得明明白白,论资格,论功劳,论排位,就是该轮到此人提升了,我何来徇情枉法?何来与胡问静勾结在一起?更何来背后有人指使?”他愤怒的看着任恺,平时镇定从容的任恺原来是个出了事情就要推卸给别人的王八蛋啊。 “圣上,山司徒,卫司空,贾太尉,微臣没有收受一点点的好处,更没人指使微臣擢用此人,微臣所作所为都是按照吏部规章行事,若有徇私,微臣愿意以项上人头做抵。”那吏部官员大声的道,心中没鬼,眼神就坚定的很了,说话也特别的有底气。 贾充听着“圣上,山司徒,卫司空,贾太尉”的禀告词,心中就笑了,果然成功了,不枉他背了黑锅。 大殿中跪着的其余吏部刑部官员同样赌咒发誓,说对某人的遭遇有些同情,从轻发落或者择优录取什么的是有的,但绝对没有受贿一个铜板,没有被人背后操纵,一切都是秉公办案,若有虚言愿意天打雷劈。 大殿中一群官员冷冷的看着任恺,到了此刻人人都回过味来了,这件惊□□贿案既不是贾充也不是任恺干的,贾充的党羽们发动声势浩大的弹劾不是为了栽赃或者冤枉什么都没做的任恺,而是进一步打击任恺的人望。 一个出了事情就会怀疑部下,让部下背黑锅的官员;一个思虑不周,被冤枉了都不知道如何审视事件找出端倪的人有资格做吏部尚书,决定朝廷的官员升迁任免吗? 至于任恺想要做三公,嘿嘿,任恺的人品道德败坏的找不到了,没有把他从吏部尚书的位置上拉下来已经是给了大面子,想要成为本朝的三公那是做梦。 大殿中数百官员的冰冷的目光注视之下,任恺终于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四周,只觉看他的眼神之中多有鄙夷和怜悯,他惊慌的退后一步,脚下却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父亲!”任罕冲了过去。 几个御史就在附近,急忙扶住了他,任恺闭上眼睛,似乎昏了过去。 山涛暗暗叹了口气,大殿中数百人谁没有看出任恺是装晕?堂堂吏部尚书竟然要靠装晕脱身,真是什么脸都丢尽了,怪不得这几年被贾充打击的找不到北。 几个皇子兴奋的看着,原来上朝比看大戏还有有趣。司马衷看着父皇司马炎,真的不要紧?司马炎对着司马衷努嘴,示意司马衷继续观看,以为当皇帝很有趣吗?以为当皇帝就能天天看歌舞很开心吗?有趣个p,开心个p!天天这么早起床,恨得牙都痒痒的,天天看歌舞,听到乐器声就想吐了。难得有几个大臣跑出来折腾,不好好的观看,难道还要插手制止?只是贾充和任恺的小闹腾而已,贾充有分寸的,绝不会引起朝廷动荡,只管看戏就好。 威严肃穆的金銮殿中闹哄哄的,有了抢着掐任恺的人中,有人呼唤太医,有人给任恺揉背,更多的人笑眯眯的在一边看热闹。 “任恺不过如此。”王敞低声对父亲道。王恺微笑着点头,心里寻思着怎么赚些银子,买些新奇的东西。 贾充轻轻的咳嗽,大殿中立刻安静了,人人都看着贾充,贾充这是要发动致命一击了? 贾充走出班列,深深的看了一眼依然“昏迷不醒”的任恺,道:“陛下,老臣以为这受贿行贿之事另有内情,既不是贾某所为,也不是任尚书所为,当传胡问静问之。” 一群官员惊愕的看贾充,竟然没有落井下石大骂任恺推卸责任毫无承担不配做吏部尚书? 司马炎哈哈大笑,道:“贾爱卿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盼,准!”转头看司马衷,道:“你有个好岳父啊,懂得以朝廷大事为重。”就知道贾充只是小小的打击讽刺抹黑任恺,没有要将他从吏部尚书的位置上拉下来的意思。不过,司马炎看了一眼刚刚悠悠“醒来”的任恺 ,这个家伙不适合继续当吏部尚书了,还是让他风风光光的退休吧。 “父亲,父亲!”任罕焦虑的呼唤着,今日的朝会中输的一塌糊涂,怎生是好?任恺冷冷的看着任罕,老子要是知道还会“晕”过去? 司马衷见左右没人注意他,凑近司马炎的身边,低声问道:“父皇,究竟是怎么回事?”局面变化的太快又太乱,他一点点都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胡问静的背后靠山是谁,竟然公然卖官鬻狱。 司马炎笑了:“朕也不知道。”他只看出了胡问静的背后既不是任恺也不是贾充,到底是谁呢?他看不出来,也懒得在这种小事情上花心思,很快就会知道的事情何必花精力去猜疑呢。 “不过贾太尉是知道的。”司马炎看了一眼贾充,确定淡定无比的贾充一定知道胡问静的背后是谁。他看了一眼山涛,暗暗叹气,若是山涛没有患病,此刻应该也会猜到是谁。 他扫了一眼大殿中的百官,笑着道:“吾儿不妨猜猜会是谁。” 司马衷仔细的看司马炎的脸色,低声问道:“父皇,你为何不生气?”卖官鬻狱的事情太恶劣了,为什么司马炎一点点都不生气。 司马炎看着儿子,这个儿子不是白痴,行事言语都很正常,只是老实的过了分,脑子里一点点复杂的东西都想不出来。他认真的道:“为帝者,最不在乎的就是卖官鬻狱的贪官啊。” 司马衷皱眉深思,只觉这句话深刻无比。 …… 胡问静以超出众人想象的速度就到了大殿之中。 皇帝司马炎,司徒山涛,司空卫瓘,太尉贾充以及六部尚书文武百官一齐盯着瘦小的胡问静,这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啊,可竟然风头一时无两。 “明明这么有钱了,竟然都不懂的花。”王恺鄙夷的扁嘴,胡问静的身上没有看到一点点的首饰,珠花,金钗,手镯,戒指,耳环,统统都没有,就算是穷人家的孩子还知道插一根银衩呢。王敞伸长了脖子,果然是前几日见过的那个嚣张女孩子。 山涛注意到胡问静的神态自然,心中很是佩服,别说一个小姑娘了,外 地第一次来京城参加朝会议事的官员中十个有八个会吓得浑身发抖,别说看到皇帝和文武百官了,就是在大门口看到巍峨的皇宫,洁白的玉阶,都会震惊的脚软。 “你果然和贾充有勾结!”任罕愤怒的看着胡问静,失声指责道。 朝会传一个官员觐见的麻烦程度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要从大殿中一路传声到几千米外的紫禁城门口,然后当值的太监或官员闻声急急忙忙的去洛阳城中寻找相关的官员,若是运气好官员就在岗位上,那么立刻换衣服,急匆匆的赶回紫禁城,整个过程至少半个时辰,若是运气不好那官员外出办公,或者干脆是请假和翘班了,偌大的洛阳哪里去寻?多半只有等那官员自动回来,而满朝的文武百官皇帝公卿在传唤的官员到场之前要么继续办理其他的事情,要么闲聊嗑瓜子。 可今日几乎是传唤的声音刚刚传到了紫禁城门口,胡问静立刻就蹦出来了,说没有早早的候在哪里都没人信。 胡问静扫了一眼任罕,道:“菜鸟,闭嘴!” 司马炎放声大笑,只觉这一句菜鸟深的我心。今日任恺父子的表现真是菜鸟中的菜鸟。 胡问静悠悠的前进,二十个跪在地上的官员愤怒的看她,就是这个家伙差点坑死了他们。胡问静瞪回去,看个毛啊,再看信不信我反咬你们一口?一群官员看懂了这个满是警告的眼神,抖了一下,急忙老实的看地面。 “真是个有趣的人啊。”贾充笑了。 司马炎笑着,今日的朝会真是有趣到了极点,他问道:“你就是胡问静?” 胡问静恭恭敬敬的道:“微臣正是胡问静。” 司马炎目光从一群大佬的身上掠过,问道:“是谁指使你卖官鬻狱?”是哪个老家伙贪得无厌,必须罚酒三杯。 胡问静大惊失色:“是何人在陛下面前造谣,此乃欺君之罪,当斩之,以儆效尤。” 司马炎一怔,嗖的就转过头来盯着胡问静,这个小女孩子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撒谎?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就要下令将胡问静推出去斩了。 胡问静大声的道:“陛下,微 臣在陛下面前绝不敢撒谎,此中另有隐情,微臣若有欺君,当斩微臣全家以儆效尤。” 司马炎脸色微微缓和,心中却更奇怪了,若是没有人指使胡问静,胡问静是怎么做到卖官鬻狱的? 一群官员惊愕的看着胡问静,都拿全家的人头做保证了,难道真的没有大佬指使?那又是谁和他勾结在一起卖官鬻狱?好些反应快的人立刻盯着跪在地上的二十个吏部和刑部的官员,难道这一次的公然卖官鬻狱是一群小官员的联合贪腐? 胡问静哀伤的看着司马炎,道:“微臣绝不敢欺瞒陛下,只是事关机密,陛下可否屏蔽左右?”司马炎笑了,这种小事情何来机密,摇头:“此大殿内都是朕的肱骨之臣,你只管说。” 胡问静看看周围几百个官员,用力点头:“是。” “其实,微臣根本没有卖官鬻狱,微臣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官,想要抱贾太尉和任尚书的大腿都没抱上,何德何能可以决定朝廷官员的奖惩升迁?” 一群官员盯着胡问静,有的冷笑,谁都知道你丫的卖官鬻狱,竟然敢公然扯谎,不杀你全家是不是以为朝廷都是吃素的?有人深思,当朝能够卖官鬻狱的大佬不少,胡问静绝对没有资格,可她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胡问静道:“微臣收到了银子后,既没有去吏部,也没有去刑部,微臣就在家里坐着,什么也不做。” 一群官员冷冷的看着胡问静,转头看御前侍卫禁卫军,怎么还不把这个公然扯谎的家伙的人头砍下来? 山涛苦笑,真是病糊涂了,这么简单地事情都没有想到。转头看卫瓘和魏舒,两人都张大了嘴,显然也是刚想到这狗屎一般的诡计。 卫瓘喃喃的道:“老夫真是小瞧了她了。” 胡问静继续道:“然后,那些上门求微臣办事的官员的事情就有结果了。” 一群官员莫名其妙的看着胡问静,这意思是有个同党传递消息吗? 任恺猛然懂了,睁大了眼睛,颤抖着指着胡问静,厉声道:“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替人跑过门路,那些官员能够心想事成,是因为本来就是如此的结果,根本不需要向人 行贿?” 满朝文武瞬间都懂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胡问静,你丫的果然没有卖官鬻狱,你丫的根本就是一个骗子啊! 胡问静左手收了官员委托的事宜和钱财,右手就慢慢的等待,什么都不做。若是朝廷各个衙署自然而然的产生的结果是官员委托的,那么就是“办成了事”,立马双倍的价格到手,若是结果不是官员委托的,那么就是“没有办成事”,老老实实还银子。那些委托的官员以为胡问静“办了事”,其实胡问静什么都没做,就是静悄悄的等结果到底是什么,然后坐等收银子,端的是空手套白狼,不成退钱,童叟无欺,信誉百分百。 司马炎怔怔的看着胡问静,猛然笑得前俯后仰:“也就是说,你不是卖官鬻狱,你就是一个骗子!”贾充也笑了:“是啊,胡问静不是卖官鬻狱的贪官污吏,而是一个小骗子。”他派人盯了胡问静数天,不见胡问静与任何大佬联系,甚至不曾出门,想了许久才想到了这个真相。 胡问静坚决反对:“贾太尉此言差矣,下官怎么会是骗子?世人皆到庙里求神拜佛,若成则是神灵所赐,不成则是因为求神的心不诚,下官所作所为与庙里的泥菩萨有何区别?若下官是骗子,那些寺庙岂不也是骗子?为何官府就不去抓他们?所谓相由心生,心静则德生,德生则万事顺,下官让无数人心灵平静,万事顺利,乃大大的功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司马炎大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一个小女孩子竟然骗了朝廷一大群官员,凭空拿了九千一百两银子。他笑着抹眼睛,竟然笑出了泪水了:“朕真是开了眼界,还有如此诡计。”他出生就是富贵人家,然后一路做到了皇帝,从来不曾接触过市井诡诈手段,当真是没有想到过有这么奸诈的人。 胡问静认真的盯着司马炎:“陛下,此乃微臣发家致富的绝招,微臣还想留给子孙后代,请陛下下旨今日得知微臣传家秘技的官吏士卒一律不得外传,违旨者当斩全家!” 司马炎又是一阵大笑,朝廷果然必须有佞臣存在啊,瞧今天被 一个小奸臣哄得多开心。 “传旨是不行的。”司马炎笑着,玩笑归玩笑,当真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的心思朕知道了,退下吧。”他淡淡的道。 胡问静恭恭敬敬的行礼,退出了大殿。 贾充,任恺,卫瓘,魏舒,山涛等人或微笑,或诡异,或平静的看着胡问静的背影,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几个大佬哪里还看不出来?胡问静公然卖官鬻狱不是为了钱,她的目的是抱上皇帝的大腿。 司马炎看出了胡问静的心思,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为了能够一见天颜挖空心思的人如大海中的水滴,这个胡问静心思还算机巧,若是以后有什么机会,倒要看看能不能重用。 他没有转头就知道憨厚的司马衷肯定到现在都没有理解胡问静究竟怎么卖官鬻狱,更不用说胡问静的真实心思了。他心中有个念头,若是胡问静真的是个可用之才,倒是可以助太子一臂之力。 贾充只看了一眼司马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留下胡问静给太子当刀子或者肱股之臣?他也是这么想的,太子妃是他的女儿贾南风,太子司马衷若是能够坐稳皇帝的位置,对贾家也有莫大的好处。 只是这个胡问静实在是太机灵了些,不看看清楚只怕不太敢用啊。 作者有话要说:ps:看了一下评论,还以为没人会猜到呢,没想到这么多人看穿了这个剧情……瀑布汗…… ------- 2021.05.08. 22:57 自查修改错字。 ------- 感谢在2021-02-15 17:29:53~2021-02-16 19:0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发光的少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佳音 5瓶;谨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1、背后的风雨 胡问静卖官鬻狱的卑鄙手段以超出想象的速度飞快的传播, 半个时辰之后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胡问静的卑鄙手段,众人眼珠子都要掉了,竟然有这么无耻的人? 某个官员怒骂:“无耻之尤!”身为官员自然知道收钱不办事, 但没想到胡问静竟然能够将“收钱不办事”推高到如此境界。 另一个官员善意的提醒:“不能用推高,要用下滑。”不然显得这个方法很高尚, 会被无数人骂的。 有官员却被无数同僚嘲笑:“老赵, 花了冤枉钱了吧。我早就和你说了, 你的事情不大, 你偏不听,这回好了, 给骗子送钱了。”老赵一声不吭,面如锅底。又是一个同僚嘲笑着:“老赵,你去拿回银子的时候硬气些,哪有不办事就收钱的道理,胡问静必须退钱,还要赔偿你的精神损失。”一群同僚笑,这精神损失说得含含糊糊, 其实就是说老赵被众人嘲笑了,面子大大的挂不住。 老赵被众人说得恼了, 起身离开, 在某个角落仰天长叹:“胡问静,赵某绝对不会放过你!” “老赵, 你想做些什么?”有人在老赵的背后说话。老赵转头一看, 立刻怒了:“老李!若不是你推荐,我怎么会上了胡问静的恶当!”当时是老李对他信誓旦旦,胡问静能量滔天,一定可以办妥他的事情, 他才会重金找到了胡问静的。 老李问道:“你想要去找胡问静拿回钱财?”老赵冷哼一声,被人坑到了这个程度,讨要回钱财那是第一步,还要当面大骂胡问静,吐她一脸的口水。 老李眼神复杂的看着老赵,长长的叹息:“老赵啊,你这个人真是死心眼啊,你怎么就不多想想呢。”老赵微微一怔,皇帝都知道胡问静是骗子了,还有什么好多想的。 老李冷笑:“你熟读《史记》,可知道陶朱公救子的故事?” 老赵茫然,忽然心中一股寒意流淌全身。 老李看着老赵的眼神从茫然到了惊恐,料想他已经想到了,淡淡的道:“陶朱公的二儿子因罪被抓,大儿子去救人,找 到了庄生,庄生对楚王道,‘夜观天象,将降大灾,当修以德。’楚王遂大赦天下。大儿子以为二儿子得救是楚王的功劳,与庄生无关,索要回了金银,庄生找到楚王道,‘市井传言,楚王非怜悯天下而大赦,乃左右之人收取了陶朱公的重金,故赦免之。’楚王大怒,杀陶朱公之子而大赦天下。” 老李每说一句,老赵就浑身发抖,等到老李说完这熟悉的故事,老赵已经抖得像筛糠一般。 老李冷冷的问:“胡问静就真的没有大佬在背后撑腰吗?这吏部之事件件都要经过任恺任尚书,任恺任尚书就真的没有参与吗?贾太尉以计谋闻名,难道就真的这么容易欺骗吗?胡问静在陛下面前凯凯而谈,就不怕陛下因为她廷前失仪而杀了她吗?就不怕因为卖官鬻狱获罪吗?就不怕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下到大牢吗?如此多的疑点,你怎么就像陶朱公的大儿子一般的吝啬钱财?” 老赵如锅底般漆黑的脸已经变得煞白。官场做事哪里能够因为别人嘴上说了什么就信了?要看行动啊行动! “是,我莽撞了。”老赵心平气和的道,胡问静是骗子还是真的卖官鬻狱,他只怕是看不透真相了,但是他没有必要因为一点点的银钱就得罪了胡问静。陶朱公的大儿子怎么都想不通庄生是怎么不动声色的决定别人的生死的,自己同样怎么都想不通胡问静是怎么影响吏部和刑部办事的,难道也要用脑袋去了解其中的内情? 老赵脸上浮起了微笑,他想要办妥某件事情,结果办妥了,这就够了,何必去了解是怎么办妥的呢?这笔钱花的心甘情愿。 老李见老赵终于冷静了,放下了心,低声道:“你我都是庸才,靠才华出头是绝不可能的,又没有关系,想要摆平错误也很是困难,但是胡问静与我们截然不同,纵然今日是个骗子,也是个上达天听,与贾太尉任尚书有牵连的骗子,与她保持良好关系只怕是我们求之不得的机会,何必心疼那些钱呢?”老赵笑得更是自然了,是啊,就当交际应酬抱大腿的费 用好了,虽然金额高了些,但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老赵施施然的回到了房间,一众同僚对他的耻笑已经如过眼云烟,丝毫不留心中。 某个市井之间,一个男子想了许久,只觉怦然心动,那个女官员可以空手套白狼,他为什么就不行呢?“我不能卖官位,可是我可以包生儿子啊。”他笑着,世人最喜欢儿子了,求生拜佛,吃各种偏方,只要能够生儿子什么事情都愿意做。他大可以仿照那姓胡的女官员,谎称自己有生儿子的偏方,不成功就退钱,保证赚的盆满钵满。他越想越是兴奋,无本万利啊。哦,不对,还是要本的,他必选写个通告贴在街头巷尾,其余人才会知道他有此秘方。 那男子急急忙忙的出了门,他不识字,必须找街口的算命先生写通告,这点本钱是一定要花的。 街口算命先生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好些男子笑眯眯的等着算命先生写通告。那男子踮着脚,只觉今日倒了大霉,明明要发财了,竟然被一群无聊的百姓耽误了时间。 “我有急事,能不能我先来。”他大声的道,排队的人一齐回头:“我们也有急事。” 那男子没办法,只能焦急的等候着。前方的男子们个个神神秘秘的笑,然后附耳在算命先生的耳边低声言语,那算命先生用力点头,也神神秘秘的笑,开始写字。 那男子等了许久,终于轮到他了,急急忙忙的附耳到算命先生耳边,低声道:“我要写一份有包生儿子的秘方的告示。”那算命先生用力的点头,这份告示今日已经写了几十份了,一个月的收入都没有今天一天的高。 某条街上,有人站在告示下,大声的道:“我有包生儿子的秘方,不成全额退钱!” 经过的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又是一个该死的骗子。 某个酒楼之内,数个英俊男子凭栏而坐,手中的酒香四溢。 街上不时有妇女抬头仰望,这么多绝世佳公子虽然不能吃,但是看看总是好的。 某个妇女拿手帕遮住了半张脸,兴奋的道:“那左边第三个真是英俊啊。”那左边第三的 公子似乎正当而立之年,衣衫微微敞开,倜傥不群,全身上下都透着成熟男子的风采。一边的人用力点头:“那是石崇石公子,才高八斗!” 某个少女惊艳的望着某个公子,那公子年纪似乎才二十,略带稚嫩,可那青春的光彩在脸上泛着光,那少女看着看着,忽然脸上满是红晕,喃喃的道:“世上竟然有如此佳人。”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道:“那是陆机陆公子。” 某个男子悠悠的出现在了凭栏前,楼下所有人眼前为之一亮,不论男女,好些人惊呼出声:“世上竟然有如此英俊之人?”石崇和陆机在世人眼中已经是英俊之极,秀色可餐,可眼前的这个男子无论外貌衣衫还是一举一动,无一处不是英俊儒雅,石崇和陆机与之相比,那简直萤火虫与月亮相比。 “这人一定是潘安!”众人瞬间就猜到了这个男子是谁,世上若有一个男子惊艳天下,那一定就是潘安。 有人摇头,什么潘安,人家叫潘岳,字安仁,可以叫他潘岳,可以叫他潘安仁,就是不能叫做潘安好不好?周围的人根本不理他,就是潘安,就是潘安! 阳光之下,潘岳低声与陆机说着什么,忽然灿烂而笑,整张脸竟然在阳光下放着光。 “啊啊啊啊啊啊!”街上无数女子惊叫,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世上竟然有如此绝世的容颜! 某个少女捂住了脸,痴痴地道:“嫁人当嫁潘安!” 有老妇人拿起水果,用力的投向凭栏之上,嘶声叫道:“潘安!” 其余女子反应极快,立刻抓起各种瓜果抛向楼上,嘴里疯狂的大叫:“潘安,潘安,潘安!” 那潘岳转头向楼下众人招手,回到了酒楼之内,楼下的女子们大声的尖叫,瓜果依然像雨点般飞向二楼,更有女子想要冲向酒楼,被酒楼的小二死死的拦住。 “你敢拦住我看潘安!”有女子大怒,奋力厮打店小二,店小二淡定极了,早知道潘安会引起轰动,穿着皮甲戴着头盔,还有厚布挡住了脸和手,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暴露,任由你们厮打也不怕。 有人 看着闹哄哄的街上,长叹道:“果然是潘安之貌啊。”一直奇怪市井为什么叫潘岳为潘安,既不是潘岳的名,也不是潘岳的字,很有强行给潘岳取个名字的意思。此刻却明白了,有这此美貌之下什么名字都不会有人记住,唯有容貌留在了众人的心中。 酒楼之中,潘岳与众人坐下,浅浅的品酒。王敞加油添醋的说着胡问静在金殿前的言行,一群人气愤的骂着,但是翻来覆去也只是骂几句无耻之尤,好似有些理屈词穷。王敞很是理解,都是门阀子弟,从小学了一大套礼义廉耻,这骂人的水平要么提升到骂人不带脏字,要么彻底下滑到零,眼前的一群人显然是骂人能力下滑到零的那种。 陆机冷冷的哼了一声,很是看不起王敞,一大把年纪了,毫无才华,却努力的想要与他们凑在一起,趋炎附势之态让人鄙夷。他微微叹气,其实二十四友之中也有趋炎附势之人的,可这就由不得他了,为了家族,他必须忍耐。 “胡问静啊。”陆机淡淡的道,他本能的很是不喜欢这个女子。他到洛阳的时候,世人皆围绕着他转,传颂他的诗篇文章,可胡问静一到洛阳立刻就盖住了他的光彩。陆机自问不是一个妒忌贤能之人,三人行必有我师,世人超过他,他将认真的学习,以之为师。二十四友之中的左思写出了《三都赋》这类的名篇,一时万人传抄,洛阳纸贵,他羡慕妒忌恨了吗?他烧掉了他写的《三都赋》的手稿,老实的承认左思的才华在他之上而已。可是这胡问静呢?这胡问静靠“挟恩图报”,“吏部高卧”,“卖官鬻狱”三件事出名,每一件事的背后都透着无耻二字,他怎么可以忍受? 陆机淡淡的道:“这世人究竟怎么了?”看似感叹胡问静恶人当道,更多的是感叹皇帝司马炎为什么不追究胡问静的言行,不狠狠的惩罚她,这世上还有正义公道礼义廉耻吗? 陆机的弟弟陆云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案几,别人有没有察觉,他不知道,他听出了兄长心中的郁闷和愤怒。陆家门庭高贵,有二相五侯将 军十余人,可谓是江东的顶级豪门。可如今吴国已经灭亡了,陆家想要保持地位不坠,就必须在大缙得到一个官职。可是,这真是太难了!他和陆机四处拜见朝中众人,又写下了华丽的诗词无数,名动洛阳,却没有一个朝中重臣愿意推荐他们当官。而胡问静……陆云看了一眼陆机,陆机的脸色还算平静,看不出一丝的妒忌。而这个无耻无才无德的胡问静却不但当了官,还得到了太尉贾充和皇帝司马炎的赏识。 陆云拿起酒杯,遮掩着心里的愤怒,那些凡夫俗子或者以为胡问静被呵斥了,可他不这么看,若是太尉贾充怒了,胡问静已经成了尸体,若是皇帝司马炎怒了,胡问静全家都已经是尸体。胡问静能够不受任何惩罚就表明了太尉贾充和皇帝司马炎对她的赏识。 对一个无耻之徒的赏识!而对两个有家世,有才华的人却视而不见,投靠无门,这岂能不让人愤怒? 某个男子微笑着举起了酒杯,道:“正因为世人皆没有德行,才有我辈指点江山,教化众人之责。” 众人点头,世人愚昧,哪能与他们这些高雅英杰相比? “萧明涵言之有理。”几人对着那男子举起酒杯。 萧明涵与王敞一样,也不是二十四友之一,长相也不过平平,但一些言语很是符合他们的心意,最近便经常在一起饮酒。 唐薇竹坐在萧明涵身边,心中很是欢喜,萧哥哥被人夸奖比她被人夸奖还要令她高兴十倍。她想说话,那个胡问静就是一个无耻之徒。萧明涵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心中一荡,忘记了要说什么,羞怯的看着萧明涵,想要挣脱,却又浑身发软。 “不能就这么任由无耻之徒逍遥于世!”一群年轻人对胡问静咬牙切齿,热切的看着二十四友,身为洛阳表率,自当率领众人狠狠地打胡问静的脸。 陆机缓缓的点头,很有些意动。 潘岳沉思,道:“朝中重臣都没有表态,其中只怕有些蹊跷。”他听着众人只是骂胡问静无耻,就知道众人与他一般的犹豫和迟疑。胡问静挟恩图报是无耻,其余就不 那么容易用无耻套用了,在吏部的行为艺术难道也是无耻?顶多是附庸风雅失败而已,绝对和无耻无关。至于虚打旗号卖官鬻狱更是和无耻没有一丝的关系,这是公然挑战朝廷律法了,怎么仅仅是无耻呢?可是朝廷对胡问静的“卖官鬻狱”不动声色,不表态,不说话,这实在是有些诡异了。如此诡异之下,众人都只能盯着骂胡问静无耻,其余言语丝毫都不敢牵扯,唯恐不知不觉之中落入了陷阱之中。 石崇点头,他也不认为该挑衅胡问静,时局未明,若是胡问静的背后其实是太尉贾充,得罪了胡问静就是断了自己的青云之路。 “当缓图之。”石崇道,贾充阴狠毒辣,任恺也不是什么好鸟,司马家更是出了好几个阴狠之人,谁知道是不是在钓鱼呢?没得到好处无所谓,何必急着吃鱼饵?胡问静其实与他们没什么关系,附和着主流骂几句无所谓,作死被人钓上了勾,那就是傻到家了。 王敞用力点头,虽然他没搞明白司马炎为什么没有处罚胡问静,但是其中有些微妙他还是明白的,急忙劝陆机道:“陆士衡万万不可冲动。”一群被胡问静欺骗的官员都没有动静,陆机一个路人甲冲动什么?年轻人就是太冲动了。 陆机眼神中的鄙夷之色一闪而过,二十四友中的趋炎附势之徒莫过于潘岳和石崇。他很是不屑,潘岳和石崇都已经是官身了,足以延续家族的富贵,为何还要趋炎附势? 陆云抢着道:“是,潘安仁和石季伦言之有理。”他和陆机为什么要加入这什么“二十四友”?那是因为二十四友之中除了极个别的人,大多数都是大缙朝的显贵子弟啊,石崇的父亲石苞曾任大缙的司马,潘岳是太尉贾充的幕府,杜斌的祖父杜畿曾任尚书仆射,哥哥杜预是朝廷名将,一个个看下去,二十四友之中除了左思是寒门子弟,也就他们江东二陆在大缙朝无权无势了。他和陆机怎么可以得罪了潘岳和石崇?何况潘岳和石崇的言语算不上如何的错,万事不能与朝廷作对,局势未明之前自当稳字为 先。 陆机脸色微微一变,点头附和道:“是,正是如此。” 唐薇竹一点都不在意陆机和陆云说了什么,她的全部心思都在萧哥哥的身上。不经意之间,唐薇竹与石崇的目光相遇,只觉这个英俊的男子的眼神火辣辣的,她的心嘭嘭直跳,感觉到了石崇眼神中的掠夺,有些愤怒,想要喝骂,可想到石崇是二十四友之一,想到萧哥哥兴奋的告诉她,他已经和名动洛阳的“二十四”友成了朋友,可以一起熟稔的饮酒作诗,唐薇竹便忍住了怒气,假装没有看见石崇的目光,她不能破坏了萧哥哥青云直上的道路。她轻轻的给萧明涵倒上了酒水,心里想着:“等萧哥哥出人头地,我就要石崇跪下来向我道歉。” 宴会散去,陆机和陆云在街上缓缓而行,不时有路人认出二人,投以惊喜的目光,陆机和陆云报以微笑,其实心中犹有万般的愤怒。 陆机压低声音,道:“胡问静行卑鄙事,言卑鄙语,这朝中重臣就视若无睹了?”陆云摇头:“四哥,我们不能为了一个胡问静得罪了朝廷重臣。小不忍则乱大谋。”陆机哑然,陆家如今没了往日的光彩,若不能尽快成为朝廷官员,陆家说不定就被一个小小的县令灭了全家。 “陆士龙此言差矣。”一个声音忽然从二人的身后冒了出来。陆机和陆云一惊,转头见是萧明涵和唐薇竹,还有王敞,这才松了口气。 萧明涵继续道:“陆士龙以为此刻指责胡问静就是惹怒了朝廷重臣,萧某认为不是如此。” 陆机和陆云对视了一眼,看王敞,难道王敞有什么内(幕)消息告诉了萧明涵?王敞摇头,他若是有内(幕)消息也只会告诉陆机陆云,怎么会径直告诉了萧明涵?他和萧明涵又不熟,再说了,大家都是来拍二十四友马屁,企图混个名士头衔的,他拍萧明涵的马屁做什么? 萧明涵微笑着,陆机陆云之辈文采风流,他是万万不及的,但是陆机陆云的脑子其实不怎么样。他笑着,给两个绣花枕头分析着朝廷大局:“胡问静行径卑鄙,欺骗讹诈,人尽皆知,可没有一个 人站出来指责她,那是世人不识字,不读书,没有道德观念,以无耻为荣,可是为什么陛下和朝廷重臣也不说话呢?难道朝廷重臣也与世人一样,不识字,不读书,以无耻为荣?”他看着若有所思的陆机陆云,笑着道:“朝中司徒山涛,竹林七贤之名谁人不知,会以无耻为荣吗?司空卫瓘以刚烈闻名,会不知道对错吗?尚书左仆射魏舒以德行闻名天下,能容忍无耻之徒欺世盗名吗?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难道不知道教化之重,重如泰山吗?” 萧明涵傲然看着众人,世人皆白痴,唯有萧某洞察天地至理,可是萧某出身低了些,只是八品官的庶子,空有才华不得彰显。 “其实陛下和朝中重臣与胡问静做的事情是一样的。”他缓缓的道,我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可是你们肯定还是不明白。 陆机陆云王敞果然一脸的沉思和茫然。 萧明涵负手而立,一字一句的道:“胡问静为何能够欺诈众人?愿者上钩而已!今日陛下和朝廷重臣亦是如此,胡问静就是那个鱼饵,大缙天下,洛阳城中究竟谁是真正的道德君子,谁是卫道之士,谁千万人吾往矣,只需要看谁敢指责胡问静。” 陆机陆云又对视了一眼,听着似乎有些道理。陆机皱眉问王敞道:“陛下想要以胡问静为试金石,看尽朝野仁人义士?”王敞用力摇头:“王某不知。”陆机冷冷的盯着王敞,王敞三十几快四十了吧,竟然如此无能,连表兄的意思都看不明白,做个p的皇亲国戚。萧明涵看都没有看王敞一眼,王敞就是一个废物,要是能够依靠王敞攀上皇帝陛下,他早就拍王敞的马屁了,可是整个洛阳谁不知道王敞毫无才华,在皇帝司马炎的眼中就是个废物。 陆云沉思,问道:“明涵以为我等当率先发难,指责胡问静,以响应陛下的期盼?若是猜错了,只怕……” 萧明涵笑了:“若是猜错了,又能如何?胡问静可以做的,难道骂也骂不得?我等皆是读书人,难道还要与胡问静动手不成?自当写一篇雄 文斥责胡问静,纵然不能以此入仕,也可以以此明志。” 陆机缓缓的点头,萧明涵说得对,纵然不能入仕,至少也能明志。他陆机陆士衡不能当官不是因为德行不够,才华不如,而是因为朝廷有眼无珠,废物当道。 “好,我当写一文以弘扬正气。”陆机沉声道,就近入了食铺,取纸磨墨,沉吟之间,雄文写于纸上。 “……昔三方之王也,魏人据中夏,汉氏有岷、益,吴制荆、扬而奄交、广。曹氏虽功济诸华,虐亦深矣,其民怨矣。刘公因险饰智,功已薄矣,其俗陋矣。吴桓王基之以武,□□成之以德,聪明睿达,懿度深远矣。其求贤如不及,恤民如稚子,接士尽盛德之容,亲仁罄丹府之爱……故百官苟合,庶务未遑……百度之缺粗修,虽醲化懿纲,未齿乎上代,抑其体国经邦之具,亦足以为政矣。借使中才守之以道,善人御之有术,敦率遗宪,勤民谨政,循定策,守常险,则可以长世永年,未有危亡之患也……” 萧明涵羡慕妒忌恨的看着陆机的《辨亡论》,有的人就是才华横溢,转瞬之间就写出了华丽的文章。 王敞眼中冒着光,能够亲眼看到陆机于片刻之间写出名篇,何其之荣幸也。不过,王敞写文不行,写诗更不行,眼光却是有的,这篇《辨亡论》总好像哪里看见过,又好像缺了点什么。 “当以此文传遍洛阳。”陆机微笑着,他也不是傻瓜,绝不会因为萧明涵的分析就下定决心痛斥胡问静,他这篇《辨亡论》中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胡问静,这篇文章只是在阐述魏蜀吴三国的成败而已,但若是细细与时事相连,立刻就会发现这篇文章有斥责朝廷轻慢有才华之士,重用奸臣之意,以之引申,立刻就知道这是在痛斥胡问静了。 陆云赞叹道:“好,写的好。”有这篇文章投石问路,就不怕跳入有心人的圈套了,若是被人指责,大可以彻底否定与胡问静有关,不过是反思天下兴衰而已,与胡问静何干。 萧明涵微笑着,道:“这还不够。” 陆云和陆机不作声,要他们再多做什么,他们绝不至 于跳进坑里。 萧明涵笑着道。“陆士衡的文章虽好,太过委婉,只怕百姓不知士衡是在指责胡问静,只怕反而不美。以萧某的之意,不如由陆士龙出面,写一篇骂妲己的文章。借古讽今,又有何妨?” 陆云缓缓的点头,相比陆机,他出面指责胡问静带来的负面作用会小很多,只要控制言词,不要太过明白,就绝不会有太大的副作用。 萧明涵带着《辨亡论》离开,王敞却犹豫了半晌,对陆云道:“士龙千万不能写妲己。” 陆云一怔,问道:“为何?”轻轻的拂袖,萧明涵虽然才华普通,但是比王敞好了不是一截半截,王敞有什么资格站出来说话? 王敞叹气,陆云陆机兄弟才华横溢,可是究竟一个才十八,一个才二十啊,都是菜鸟中的菜鸟。 “妲己是什么人?你想隐射谁?是当今皇后,还是太子妃?”王敞知道两个天才少年看不起他,不会与他多言,但身为成年人怎么都不能看着两个少年跳进坑里。 陆云脸色大变,汗水涔涔而下,只觉差点人头落地。 王敞摇头:“我表哥宅心仁厚,以文杀人是不至于的,但是你兄弟二人定然断了仕途。” 陆机和陆云汗水湿透了衣服,对着王敞深深的鞠躬,若不是王敞指点,被人坑了还不知道。陆云咬牙切齿:“好一个萧明涵!我兄弟不曾得罪了他,为何要陷害我兄弟?”王敞摇头,他哪里知道。 是夜,陆机站在窗前沉思,窗外星光闪烁,寒风呼啸,枯叶飞舞,乌鸦鸣叫。他触景生情,轻轻的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离开江东已经有些时日了,钱财花了不少,却一无所获,何去何从? 陆机定了定神,望着天空的星辰,萧明涵有心陷害他们兄弟二人定然是真的,但有些话说得也对,斥责胡问静一定是他们进入朝廷为官的机会,断断不能错过了。 “四哥,你想怎么办?”陆云问道。 陆机握紧了拳头,继续在洛阳漂泊下去,何时才能回转江东,何时才能见江东父老?“我意已决,我要写一 篇文章直接痛骂胡问静。”不拐弯抹角,不委婉,要直接到指名道姓,恶狠狠的把斥责贴到胡问静的脑门上。 陆机盯着陆云的眼睛,缓缓的道:“若是真的如萧明涵所猜测的,陛下和朝中重臣在等待贤能呵斥胡问静,我自然立刻青云直上,威无不加。”陆云点头,若是司马炎和朝中重臣等着人痛骂胡问静,那么陆机遮遮掩掩的骂胡问静没什么效果的,纵然被司马炎当做典型表彰几句,立刻就会被其余更疯狂更直接的骂胡问静的人超过,彼时不过是做人嫁衣,当了他人的探路石而已,所以要么不做,做就要做绝。 陆云担忧的道:“只是,若猜错了……”他很是犹豫,自以为才华盖世,可是在不起眼的萧明涵手中就栽了个跟头,足以证明他们的才华在诗词而不是政治,若是猜错了朝廷的意思,只怕立刻成为了打压的对象。 陆机摇头:“我只要持本心,秉道义,以圣人之言为纲,句句扣在胡问静本人的身上,绝不牵扯其他人,纵然不成,难道还会被人抓住把柄?”陆云缓缓点头,胡问静的行为绝对是错的,只要对事对人,不牵扯其他朝廷重臣,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又提醒道:“四哥只说胡问静挟恩图报,假意卖官,实属无耻,万万不要引申。” 陆机点头,二十四友和一群跟在他们身边的小弟们个个都只敢骂胡问静无耻,他又不是傻瓜,何必骂得更多,给自己找麻烦? “放心,我只骂胡问静无耻。”陆机微笑,以为他只会写华丽的文章吗?文化人骂人其实很容易的,随便举几个例子就能痛骂胡问静不要脸,保证全文不带脏字,而且句句扣紧无耻二字。 陆云这才放心,骂胡问静无耻,顶多是得罪了胡问静,一个小小的停职反省的九品官而已,怕她作甚? …… 萧明涵与唐薇竹回了唐家,坐下闲聊了几句,又出了唐家,一路左拐右拐,几次停下来看有没有人跟踪,见确实没人注意,这才放心,从一个角门入了某个府邸之内。 “明涵来了。” 府邸之内,一个年轻的男子 笑着,然后递上了手中的酒杯:“这酒是宫中的御酒,很是不错,明涵且尝尝。” 萧明涵灿烂的笑,随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一股辛辣从喉咙中直接上了额头。他皱眉道:“这是什么酒,为何如此……”一股醇厚的浓香从喉咙中涌了上来,唇齿之间尽是甘甜。 “咦,果真是好酒。”萧明涵改口赞道。 那年轻男子大笑,随手将一壶酒递到了萧明涵的眼前。“我没有骗你吧。” 萧明涵笑着接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浅的品着,感受着醇厚的酒香。他道:“我已挑拨陆机陆云写文章呵斥胡问静,看那陆云的模样,定然会上当。” 萧明涵回想着陆云陆机二人,这种草包也敢在洛阳城中厮混,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那年轻男子摇头:“江东陆家没这么容易收拾的,陆机陆云虽然年轻气盛,激动之下容易上当,但是终究是聪明人,恐怕会很快清醒。”他笑了:“不过没有关系,这次陆家没事,那就下一次,陆家做了这么多年的豪门,也该倒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ps:1.我果然已经被时代抛弃了,我竟然不知道“包生儿子”这个案子。49章那个剧情来自我n年前了解到的真实事件,原型是某个律师行替人保释,收重金,不成退款,然后规规矩矩的写保释申请,不做任何额外的事情,那些原本以为有各种原因无法保释成功的人见真的保释成功了,大喜,以为律师行非常的牛逼。 2. 这是平行时空背景,陆机等人进入洛阳的时间提前。一些朝廷人物的年龄根据剧情需要而修改。切勿以为这是真实历史。 ------------ 2021.03.07.19:37 修改错字,感谢读者“栗子”捉虫。 ------------- 感谢在2021-02-16 19:01:25~2021-02-17 18:5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98243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陸塵的景小白 20瓶;zrs 10瓶;千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2、超级文豪诞生了 洛阳的街头到处是兴奋的文人墨客。 某个年轻男子兴奋的对同伴道:“听说了吗?陆机陆士衡又有了新作。”同伴同样兴奋的点头, 超级偶像陆机的新作怎么会不知道:“我只看了一半,就被人抢去了。”他痛恨极了,好不容易认识的人当中有了手抄本, 刚看了没多少就被人抢去了,真想痛打那抢文稿之人啊。 长街的另一处地方, 几个年轻男女静静的听着一个男子朗诵着陆机的《辨亡论》, 听说那是陆机激愤之下随手所作, 这份才情真是了不起啊。某个女子眼中流动着灿烂的光芒:“太常张华曾言, 别人写文章是唯恐才华不够,唯有陆机是唯恐才华太多, 果然没有说错啊。”几个男子很想贬低陆机几句,却总觉得只会自取其辱,只能紧紧的闭上了嘴。 那朗诵《辨亡论》的男子又取出一页文稿,道:“这是陆机陆士衡的第二篇《无耻之徒胡问静》。”众人微笑,这文虽然没有看过,但是听说纯粹是陆机辱骂胡问静的长文,应该没什么学术价值, 只是一向文雅的陆机都会骂人,必须听听。 某个酒楼之中, 一张张桌子边挤满了人, 墨香四溢。 “抄好了没有?”有人催促着,明明有大好文章在前, 却不得传抄, 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有人伸长了脖子看着楼外,骂骂咧咧的:“废物,怎么还没有买纸笔来!”一个仆役拼命的冲进酒楼,挥舞着手中的上好纸张, 道:“少爷,买来了!不过,价格涨了不少。”那少爷在乎p个价格,只要能够早早的抄到陆机的雄文,纸张价格涨了有什么关系。 某个衙署之内,众人笑眯眯的围观着《无耻之徒胡问静》,全文三句一个胡问静,四句一个胡无耻,左一个淫邪,右一个下流,当真是把“无耻之徒”扣死在了胡问静的头顶之上。 某个官员笑着:“原以为陆士衡擅长写雄文,而短于呵斥非礼,不想今日看来陆士衡骂人也甚是在行。”其余官员笑着点头,陆机的文字中不带一个脏字,但通过一个个举例将胡问静与传说中的无耻之徒并列,干净利落的烙上了 无耻的印记。 有官员拂袖长叹:“今日又见洛阳纸贵矣。”前些时日左思的《三都赋》激起了洛阳人士的大量传抄,一时纸贵,不想今日又再次见证了历史。其余官员微微摇头,众人虽然写不出超级佳作,但是眼光还是有的,陆机的《辨亡论》其实算不得上佳,反倒是这篇辱骂胡问静的文章倒是很有创意,大有名流千古的味道。 有官员叹道:“陆机才华惊艳天下,却用这才华写文骂人,未免有些明珠暗投了。”摇头叹息着,伸手慢慢的将桌上的《无耻之徒胡问静》折好,收入怀中。立刻就有十七八只手将他按住:“放下,放下,又不是你的,凭什么你拿走?”“喂喂喂,我还没有抄呢,你干嘛拿走?” 陆机骂人骂得这么有水平,超越了时代超越了同行超越了世界,以后文人想要骂人必须学陆机写雄文了,不然骂人都显得没水平,这篇文章必须当范例抄写下来,勤加揣摩,若是以后实在写不出来,就在陆机的范文上修改几个字也行啊。 某条街上,几个男女望着周围疯狂的背诵《无耻之徒胡问静》的年轻人们,喟然叹息:“这胡问静只怕是要名留青史了。”其余人点头,陆机的文章必然是要流传千古的,胡问静作为文中的不二主角,肯定是要被所有人牢牢地记住的。 有人笑着:“想不到胡问静竟然因为挨骂而名留青史,简直是祖坟冒烟啊,愚以为胡问静该给陆机送礼,一万分的感谢他。”众人大笑:“正是如此!” 胡家之内,胡问静看着两篇文章,惊愕极了:“真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我什么都没干啊,为什么就来骂我?” 小问竹抬头看天,祸从天上来?她睁大了眼睛,跑回房间,取了顶帽子,认真的给胡问静戴上:“姐姐,再也不怕有东西从天上掉下来了!” 胡问静用力点头,抱着小问竹打滚,心里莫名其妙。 陆机?她倒是有些印象的。《周处除三害》是初中还是小学的文章? “周处年少时,凶强侠气……乃入吴寻二陆。平原不在,正见清河,具以情告,并云欲自修改,而年已蹉跎,终无所 成。清河曰:‘古人贵朝闻夕死,况君前途尚可。且人患志之不立,何忧令名不彰邪?’……” 这文中的平原清河就是陆机陆云两兄弟,至于谁是谁,胡问静完全不记得了。 她微微有些困惑,现在是太康三年,陆机就进了洛阳,写了《辨亡论》?她转头问手下们:“那个谁谁谁,陆机今年多大了?” 手下们老老实实的道:“陆机陆士衡年二十,陆云陆士龙年十八。”胡问静反倒奇怪了,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手下们古怪的看着胡问静,二陆名动洛阳,全洛阳百姓都知道二陆的一切资料。 胡问静懂了,偶像!大明星!追星! 她摆摆手,继续回忆。记得陆机参与了西晋灭吴时候的最后抵抗,然后在吴国灭亡近十年后才写的《辨亡论》,这吴国灭亡有十年了吗?陆机此刻只有二十岁?不太对吧,难道陆机十岁就上了战场?难道是镀金? 胡问静叹了口气,上学的时候只喜欢三国和唐宋,对魏晋南北朝统统不感兴趣,知道的人物和事迹少得可怜。比如这与陆机齐名的二十四友到底是那颗葱?是她学过忘记了,还是根本没学过? 她轻轻的拍着脑袋,对这个时代有些头痛。这个该死的“大缙”与晋朝到底有多大区别?蝴蝶翅膀到底扇起了多大的风暴?那些人的年龄变了,那些事情提前发生或者没有发生?陆机是不是也在这蝴蝶翅膀之内? 胡问静叹气,最恨平行时空了,她总是不自觉地想到晋朝的未来,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和看事,还不如是一个彻底的架空时代呢,她至少不用为历史的变化而伤脑筋。 “来人,放出风去,就说是我胡问静说的,陆机的《辨亡论》实在是太像贾谊的名著《过秦论》了,命意相似、笔致相似、句法相似、句度相似,简直就是仿写,这也叫才子?” 胡问静费尽心思也就想起了后世对陆机的《辨亡论》的评语,小小的反击一下,估计毛个风浪都掀不起来。 “那个谁谁谁,去买些曹魏之后到如今的书籍回来,历史记载,野史,名人故事,名人文章,山川河流,风土人情,朝廷流言, 统统都要。”胡问静对手下下令,一直没有系统的了解这个世界,必须补课了。至于陆机写文章骂她,爱怎么骂怎么骂去,老胡家的人根本不在乎名誉。 …… 陆机写文章大骂胡问静,别人看个热闹,二十四友之中却反应极其强烈。 “陆士衡真是狡猾啊。”众人眼睛发亮,瞬间就看透了陆机的花招,胡问静卖官鬻狱的背后深不可测,冒然牵扯进去会倒了大霉,但是放过这个机会又有些可惜,陆机另辟蹊径,管朝廷到底怎么想的,只盯着胡问静进入洛阳之前的行为破口大骂,难道还能牵扯到朝廷纷争之中?万一朝廷真的有意拿胡问静做试金石,这大骂胡问静简直就是投名状啊。 “陆机能够不要脸的破口大骂,难道我们就不能?”潘岳脸色发青,拿文章骂人是他的拿手好戏,朝廷之中多少人被他写文章骂过?就是司徒山涛都被他骂的面无人色,他会在乎骂胡问静?司徒山涛和其余官员可以把他打发去外地当县令,胡问静绝对没有这个能量,就算有,他潘岳在乎再次去外地当县令吗?一回生二回熟,被贬谪多了,也就这么回事。 二十四友和一群跟班用力点头,胡问静身为女孩子竟然卖壮阳药简直是污点中的污点,只要盯着这点骂,谁都不能说他们骂错了。 “大家都来骂胡问静!”二十四友和一群跟班兴奋不已,拿出纸笔当场奋笔疾书,有跟风骂胡问静无耻的,有苦思新的角度的,有信手拿了几十个毫不相关的例子贬低胡问静的。一群埋头写字的人之中唯有王敞尴尬的站着。 一群人惊愕的问王敞:“为何你不写?”王敞尴尬的摇头:“你们写吧,我就算了。” 有人想到王敞的身份,立刻想深刻了,难道骂胡问静也触犯了朝廷的大忌? 王敞使劲的摇头,哪有这么严重,看众人的眼神复杂极了:“我不参与的原因你们懂的。” 众人恶狠狠的盯着王敞,懂个p啊:“都是自己人,何以鬼鬼祟祟?”要是想给大家设套,看不打死了你。 王敞见众人的眼神不善,无奈之下,眼神哀怨极了,只能说老实话:“ 年龄啊年龄。”陆机二十,陆云十八,胡问静十四五,你们骂来骂去,这叫做少年慕艾,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旁人看了只会微笑,谁没有年少轻狂过?石崇三十,潘岳三十二,与十四五岁的胡问静骂来骂去这叫抓住青春的尾巴,狂士风流。老子都快四十了,命好的话儿女的年纪都比胡问静大了,老子骂胡问静就是大人欺负孩子,老子再无能也不能欺负子女辈的小孩子。 二十四友不屑的瞅王敞,难得你知道自己四十了还一事无成,菜鸟,弱鸡,垃圾。 王敞怒视众人,有朝一日王某写出绝世文章,一定打得你们的脸嘭嘭响。 …… 洛阳街头又一次热闹非凡,洛阳文人巅峰组合二十四友痛骂胡问静无耻下流,一篇篇文章如太阳般闪瞎了众人的眼睛。 “想不到潘岳骂起人来如此的刻薄。”有人看着潘岳的文章。 “还是左思写的好。”有人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到底是能够写出《三都赋》的超级才子啊,这骂人的文章都华丽无比。 “这石崇真是……”有人看着文章,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别人都是盯着胡问静做人做事无耻下流,不符合社会价值观入手,而石崇另辟蹊径,竟然直接质疑胡问静的中山靖王的御医的祖先究竟是否存在,明明让人多生孩子是轰动天下的大医德,为何这么多年默默无闻,却落魄到需要一个女孩子出头售卖壮阳药膳?石崇抽丝剥茧,进一步怀疑这壮阳药膳就是胡问静自己琢磨出来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研究壮阳药物,又怎么想到要研究壮阳药物的,以及是怎么研究壮阳药物的?石崇严重质疑胡问静的贞洁,是不是因为胡问静是个(荡)妇,所以才要研究壮阳药物呢? 有人板着脸,道:“石崇言之有理。”一个女孩子研究壮阳药物,怎么看都不正经。 石崇的文章风靡洛阳,迅速引爆新的批判胡问静的浪潮,无数普通门阀子弟意识到了批判胡问静的容易和正义性,纷纷将枪口对准了胡问静的贞洁。 “胡问静三岁开始勾引男人!” “胡问静天赋异禀!” “胡问静每日无男不欢。” 各种 淫词秽语层出不穷,洛阳百姓兴奋极了,对舆论批判大缙朝第一个女官充满了喜感。 某个老汉大骂:“我就说怎么会有女官呢,原来是个贱人。”想想一个女人都要骑在他的脖子上,就气得发抖。 某个女子鄙夷的摇头:“这男子为天,女子为地,女子怎么可以当官呢?”悠悠的看着手中的《女诫》,只要牢牢的记住了这本书,就能做个幸幸福福的女人。 某个少女不屑一顾:“胡问静当官就是伤风败俗,全家的名声都臭了,以后怎么嫁得出去?”继续训练着仪容仪表走路姿势。 有老妇人以此教训子女:“做人切不可超出纲常,不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能做,胡问静有今日都是自找的。”想来胡问静被人骂到这个程度,应该很快会自尽了吧。 某条街上,有人惊喜的叫着:“咦,那就是(荡)妇胡问静!”一群人围了过来,有的人对着胡问静指指点点,有的人大声的辱骂。 胡问静淡定极了,在谯县被人骂就打人杀人,那是孤女不狠,小命难保,现在身为人民公仆,随便骂,胡某完全不在乎。一转身看到小问竹畏畏缩缩的看着周围的人,她急忙俯身抱起小问竹,小问竹死死的抱住她的脖子,惊恐得看了一眼周围,又闭上了眼睛不敢看。 胡问静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直冲头顶。她厉声道:“来人,把这些人的嘴全部撕烂了。”敢骂官老爷,只是打一顿算便宜了你们。 几个手下用力点头,娴熟的掏出棍棒冲进了人群之中乱打。 听着周围的哭喊和怒骂声,胡问静轻轻地拍着小问竹的背,胡某好不容易让小问竹像个普通孩子了,再也不怕生,不会惊恐的看着四周,没想到却一朝尽废。 “二十四友了不起啊,你丫的敢惹我,我就让你们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来人,去把二十四友一伙人的名字给我搞明白了,还有那些跟着骂我的王八蛋,一个都别漏了。” …… 报复是一定要报复的,但是怎么报复呢?洛阳可不是乡下小地方,可以任由她无法无天,不知道有多少大佬盯着她呢。别的不说,任恺一定恨 她入骨,她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分分钟就被任恺革去官职,送入天牢。 “只能文斗,不能武斗。”胡问静随随便便就猜到了看热闹的大佬甚至皇帝的底线,她和一群文人墨客怎么写文章谩骂吵架都可以,就是不能动武。 难道必须写文章互怼? 胡问静冷静的掂量自己的才华,怎么看都不是陆机的对手。魏晋时期的文章除了《周处除三害》和《桃花源记》外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这水平也敢写骈文与陆机斗文采?人要有自知之明,能够看懂大缙的文字已经花了很大的精力了,想要写骈文不如下辈子再来。 胡问静淡定无比,身为穿越者写文章的诀窍难道不是抄写吗?随便找一篇千古流传的文章骂死二十四友! 然后,胡问静悲愤了:“狗屎啊,为什么我记得文章就没有一篇是骂人的?古代人就这么文明吗?”什么《滕王阁序》,什么《爱莲说》,什么《醉翁亭记》,什么《兰亭集序》,什么《前赤壁赋》,每一篇都是吊打陆机的超级文章,可是没有一篇是骂人的啊! “那个诸葛亮骂死人的文章是怎么写的来着?”胡问静苦思了良久,终于想起诸葛亮的文章已经问世,就算她记忆爆表能够默写全文也绝对没用。 难道只能被人骂而不能还嘴? 胡问静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能者无所不能,胡某就是吵架骂人也要骂出千古留名! …… 某个书商笑眯眯的看着胡问静,原来这个瘦瘦的女子就是大名鼎鼎的胡问静啊,似乎不怎么样,但是精神头却好得不得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锐利的眼神。 他客客气气的道:“不知道胡秘书令使找小人有何差遣?” 胡问静翘着二郎腿,道:“胡某最近被人盯着骂,现在要骂回来。” 那书商微笑,全洛阳都知道胡问静如今黑得发亮,他了然的道:“秘书令使是想让小人帮着寻找几个枪手?”托二十四友的福,全洛阳的人对胡问静的过去如数家珍,胡问静平民出身,寒门都不算,十有(八)九只认识几个最常用的字,写文章与二十四友对骂那是想都不用想,估计只能找 代笔了,但又不能找官场中人,所以才找到了他。 那书商微笑,手中还是有几个文字功底不错的人的,只要胡问静的开价合适,不妨介绍给胡问静,胡问静名声再臭也是个官老爷,好歹结个善缘。 胡问静摇头:“胡某有一篇搞臭二十四友的超级雄文,可以高价卖给你。” 那书商大笑,胡无耻也能写文?还想着卖钱?淡淡的道:“秘书令使不知道行情,纵然是左思的《三都赋》陆机的《辨亡论》这般的绝世妙文,都不曾卖给书商赚钱。书商只收可以流传后世的著作。”最后一句话你没有听错,就是歧视你丫的,你去照照镜子,就你也能写出洛阳纸贵的文字? 胡问静笑了:“来人,把他打出去!顺便再换一个书商。”谁耐烦和鄙视自己的人解释或者打脸,直接换人好了。 第二个书商恭恭敬敬的问道:“不知道秘书令使的文可能让小人先过目?”要是垃圾文,那就被这个女官老爷坑死了。 胡问静淡定的递上文稿,那书商只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大变,拿着文稿的双手都颤抖了:“这……这……这……” 胡问静鼻孔向天:“胡某的绝世雄文,可还行?” 那书商大汗淋漓,眼冒绿光:“秘书令使大才,天下无双,左思陆机在秘书令使面前就是萤火虫而已,不足为道。” 胡问静满意极了,这个书商有眼光,道:“我要售价的七成。”扣掉成本,那书商撑死赚了售价的一成利润。 那书商惊呆了,放声大哭:“秘书令使厚道啊,竟然只要七成!我还以为至少要八成呢。” 胡问静优雅的道:“怎么会呢,有钱大家赚嘛,胡某绝不会独吞利润。” …… 某个书店之内,几个文人悠然的闲逛,最近被二十四友的华丽文章吊起了胃口,逛书店也没什么精神了,看来看去就没几本有资格和二十四友的文章相提并论的。 某个伙计凑过来,鬼鬼祟祟的道:“诸位,今日刚到了一本奇书,可要一观?” 几个文人随意的道:“拿过来。”若不是“奇书”,就砸在伙计的脸上。 那伙计立刻刷出了一本厚厚的书籍,遮掩着递给 了几个文人,几个文人更鄙夷了,卖书搞得像是卖公文,至于吗?几人接过,看了一眼封面就想笑,书名竟然是《二十四友艳行记》。 某个文人笑着看那伙计:“真是调皮啊。”这文要么是擦边球,要么是标题党,绝对不会有什么新奇的内容。 “咦!” 另一个文人忽然惊讶了,道:“你们看作者名字。”几人看去,作者名字竟然是胡问静。众人笑了,有趣,有趣。随手打开,只看了书目,脸色陡然大变,好像看到了绝世珍宝,浑身几百万个毛孔尽数张开,无一处不透着震惊。 “这书我买了!”“我也要!” 有其余买书的人惊愕的过来张望,一看书目,立刻就兴奋了:“我也要一本!” 该书采取的是章回体,目录简单明了。 第一回:俊潘岳江东失初夜,陆小机初试龙阳情 第二回:俏石崇迷乱长安城,陆小机再试龙阳情 第三回:美陆云黄山逢故交,陆小机三试龙阳情 虽然短短的只有三回,明显还有后续章节,但就这三回足以让所有读者目瞪口呆。 文中到处都是“剑拔弩张”,“剑及履及”,“强健的肌肉”,“结实的胸膛”,“力量感”以及无数想都想不到的看似完全无关细想又很有关系的形容词。 有人浑身颤抖泪流满面:“真的没有想到啊,小黄文竟然还能这么写!”恨不能以身相替。 几乎是有文字就有小黄文了,历史源远流长,可是那些小黄文都是遮遮掩掩的,什么“一枝梨花压海棠”已经算是很露骨的了,什么“侍儿扶起娇无力”已经写到了极致,哪有一举一动写得这么清清楚楚,还有无数的神情、身体的细节描写的? 旁人写小黄文不过三五十字,讲究的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点到即止,可这篇文每个章节有三四千字,起码三千字在详细描写意乱情迷的该死的剧情。 有人捂着胸口:“我的心要跳出嗓子眼了。”若是仅仅是小黄文也就罢了,正人君子不看小黄文的,可这小黄文的主角是活生生的二十四友啊,每次看到文字几乎就能在脑海里露出画面。 有人眼睛发红 :“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姿势!”胡问静果然不愧是一代污妖王啊。 “我要买!我要买!”一群妇女尖声惊叫,不能够真的和潘岳陆机亲亲我我,看书想想也好啊! …… 若是说二十四友写文谩骂胡问静是洛阳纸贵,这本《二十四友艳行记》一出,不是洛阳纸贵,而是洛阳疯狂了。 书坊的门口排起了长队,整条街水泄不通,黑压压的到处都是排队买书的顾客。有衙役极力的挤着:“都不要堵着路,马车过不去了!”一群排队的人理都不理,绕路!有衙役叫着:“让一让,我要去前面维持秩序!”一群排队的人惊讶极了:“这还要你维持?”所以排队的人都死死的贴着,谁敢插队立马打死,还需要衙役维护?又是一个衙役大叫:“堵住了其他店铺做生意了!”一群排队的人哄笑:“其他店铺的老板也在排队呢!”有人呵斥着衙役们:“休要多言!以为我们看不出你们的目的?你们就是想要插队而已!滚!” 书店中,一群伙计又是欢喜又是震惊,没想到书店还能收钱收到手软啊。 有顾客一边排队一边惊喜的叫:“书是好,就是贵了些,是其他书的三倍呢。”有顾客立刻叫:“贵怕什么,好看就行!”有顾客议论着:“我只看了第一回,就感觉这是天下奇书!”周围的人微笑,奇个p,不就是小黄文嘛,用奇字真是侮辱了这个文字。 有人惊愕的看周围,怎么至少有一半排队的都是女子?难道女子也要看小黄文? 一群女子怒目:“凭什么不能看?能写出来,为什么就不能看?”“写书的作者还是女人呢,要我说男人才不该看!”“就是,看到我的小安安,我的心跳都快了好几倍。”“陆机我的爱!”“伦家最喜欢陆云了。”“伙计,我要十本!一本看一本收藏八本送人!” 一群女子用力点头,就是要买十本,送闺蜜倍有面子。 有伙计大声的叫着:“只剩下最后二十本了,其他人不用排队了,明日请早。” 排队的人理都不理,好不容易排到这里,说什么都不走,在这里过夜也绝不离开。 有顾客逮着掌柜追问:“为什么只有这 么几本就卖完了?”“为什么只有三回?”“后续在哪里?” 掌柜幸福的烦恼着:“诸位莫怪,东家正在抓紧印刷。该书共有一百零八回,秘书令使只写到了第三回,本店也没有后续的文稿。” 有伙计拼命的挤过来,大声的对掌柜道:“新印刷的五千本到了,但是这里人太多,挤不过来,被堵在街口了。” 排队的人轰的就散开了,像恶虎扑食一般围住了街口的马车。 “我要十本!”有人拼命的伸出手。 “每一本书要搭卖一捆大白菜!”马车上,书商厉声道。 顾客们怒视书商,无耻! 书商淡定无比,本来是想搭售其他书本的,但是库存不够,干脆搭蔬菜好了。 有顾客大骂:“我要大白菜干什么?你不如涨价啊!”书商微笑,此中道理绝不告诉你。 长街更远处,某个书商嚎啕大哭:“我不该拒绝胡问静的!这原本是我的!”感觉损失了一个亿! …… 二十四友再次聚会,地点依然在石崇的家中,人人脸色惨白,好些人死死的盯着陆机,欲语还休。 陆机强作镇定,道:“诸位休要惊慌,只是小事而已,纵然被人写……也不过是风雅之事。”男男之爱从大汉朝开始就是流行,大汉朝每一个皇帝的背后都站着个娈童,有无数歌颂男男爱情的雄伟篇章,被人写男男小黄文又有什么关系? 二十四友死死的盯着他,老子要脸啊! 虽然《二十四友艳行记》只出了三回,牵涉的人不过是潘岳陆机陆云石崇,以及一些跟班小配角,但是谁都知道二十四友一定人人有份。 “我今日走在街上,别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左思喃喃的道,长相平平,一直想要被美女关注而不得,没想到今日不论男女老少都死死的盯着他,而且目光暧昧,只往低处看,看得他浑身毛骨悚然。 陆机哀伤的看着左思,很是理解,不时有人大声的叫他:“陆小机!”这小字特别的大声,特别的意味深长。若不是他意志坚定,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有人惨然道:“我……”实在太羞耻,却说不下去了。 一群人 个个发抖,名士风流,这风流二字理解成下流也无妨,毕竟风流不是人人都能学的,下流却容易,可这下流也是有阶级的,被人说好男色可以淡定的微笑说是雅事,是时尚,被人指指点点详细讨论怎么具体好男色,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接受的了。 好几人恶狠狠的盯着陆机和石崇,是陆机挑起了头,是石崇率先攻击胡问静的清白,惹得胡问静反击,污妖王是随便哪个人惹得起吗? 王敞极力板着脸,一点都不惊慌,他可没写文章骂胡问静,胡问静应该不会找他麻烦,他安全上岸。但此刻不能显得太放心,很容易被众人妒忌的。他暗暗得意,做人果然要有节操啊。看看四周的二十四友,立刻感觉到自己站在道德上的制高点。王某写文章不成,品德超过你们一个污妖王! 陆机极力安慰道:“诸位,胡问静黔驴技穷,唯有此等手段而已,只要我等……” 一个仆役冲了进来,手中高高的举着最新的《二十四友艳行记》,大口的喘息着:“老爷,老爷,不好了……” 石崇脸色大变,抢过书籍。 最新的文稿不需要细看,只看目录就知道那仆役为何惊呼。 “第四回:欧阳建喜遇断袖癖,陆小机又试龙阳情。” 众人极力不看欧阳建,大家都会有份,你不过早点牺牲而已。 “第五回:鸳鸯帳情迷小杜斌,陆小机闲试龙阳情。” 欧阳建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杜斌,同病相怜,大家都完蛋了。 “第六回:萧明涵一进洛阳城,陆小机忙试龙阳情。” 萧明涵脸色铁青,又复微笑。 “第七回:读春秋左思戏陆云,陆小机大试龙阳情。” 左思摇摇欲坠,死死的咬着牙齿,终于轮到自己了。 陆机脸色白的像纸,别人不过是出场一回,他每一回都有戏份,还该死的叫陆小机。 王敞同情的看着二人,胡问静的水平实在太烂了,什么初试,又试,再试,闲试,忙试,大试,小试,就不能换个其他词语吗? “第八回:恋物癖石崇迷石凳,陆小机小试龙阳情。” 石崇茫然的看着众人,什么叫“迷石凳”? 一群人哀伤 哀怜哀悼的看着石崇,打开书看一下不就知道了?石崇浑身发抖,看还是不看? …… 街上,无数人激动极了:“奇书!天下第一奇书!” 打死没想到还有和石凳云雨啊。 好些人看着目录眼睛放光:“顺便问一下,谁知道石崇和石凳是什么姿势?” 一群女人妩媚的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 二十四友呆呆的坐着,胡问静竟然写了石凳石凳石凳!想过无数种23456p的姿势,就是没想过石凳! 好几个反应快的人面无人色:“胡问静这是手下留情了!”石凳而已,只是解锁一个新姿势,谁都知道荒谬无比,若是写成其他呢?比如家畜呢?想想就让人遍体生寒,痛不欲生。 左思浑身发抖,还以为被写过的就不会再被写了,没想到石崇这么快就梅开二度了。 “有一百零八回呢。”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低声道。 左思浑身剧烈的颤抖,这是表示二十四友每个人至少要轮到四次吗?这次已经是石凳了,下一个会是什么?人类已经无法阻止污妖王了! 左思咬牙,大丈夫当断则断,站了起来,团团的作揖,道:“诸位,我要去胡秘书令使家负荆请罪。” 众人惊愕的看着他,眼神复杂,被胡问静写的名声都臭了,走在街上仿佛都成了笑柄,竟然要投降? 陆机冷冷的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左思竟然是个懦夫。”众人盯着左思,无声的斥责,这是要背叛众人,做个逃兵吗? 左思看着愤怒的众人,苦笑着问道:“不投降,不负荆请罪,又能如何?继续写文章骂胡问静,现在还有人看吗?写《胡问静艳行记》?胡问静在乎吗?左某今日才知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道理,胡问静不要脸,左某要脸,左某从一开始就输了。” 二十四友沉默,是啊,从一开始就输了。 左思惨然道:“其实,是我们先挑衅胡问静,能怪胡问静反击?若不是我们构陷胡问静的清白,她会构陷我等的清白?”众人依然沉默,有几人摇头长叹,有几人看了一眼石崇。若不是石崇开始了疯狂的贞洁攻击,胡问静只怕未必会反 击。 陆云喃喃的道:“其实胡问静的言词还算中肯。”他含含糊糊的道,众人却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陆机。 陆机面红耳赤,胡问静评价他的《辨亡论》几乎就是贾谊的《过秦论》的翻版,命意相似、笔致相似、句法相似、句度相似,说的当然对。他临时起意写的文章,随手就仿写了《过秦论》,怎么会不像?他微微闭上眼睛,回想胡问静在最开始还算客观公允适度的反击他,是他们掀开了无耻的道德贞洁的攻击,导致如今全局溃败,名誉扫地。 左思转过身离开,在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慢慢的道:“潘安仁以俊美闻名,世人称之为潘安,全然不顾潘安仁的名字。我不想被人称作左石凳,左板凳,左水缸。” 好几个人汗毛倒竖,血液倒流,仔细想想果然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急忙站了起来:“等等,同去,同去。”一群人负荆请罪好像就不那么丢脸了。 石崇怒了:“站住!” 一群人惊愕的看石崇,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开打?拿什么打?你已经是石凳了,还想石水缸吗? 石崇道:“你又不认识胡问静,怎么去负荆请罪?要是她不在家呢?要是她不接受呢?必须请个中人啊!” 一群人用力点头,太对了!左右看看,立马就有了人选。 “王兄,这次全指望你了。” 这里就王敞没有写文骂过胡问静,又好歹在朝廷见过胡问静,又能够借皇帝的面子,王敞不去还能是谁去? 王敞用力点头:“包在王某身上。”只觉人生的巅峰就在此刻。 作者有话要说:2021.02.18.20:03 自查修改错字。 2021.02.19.08:40 修改和谐文字解锁。 ---------- 感谢在2021-02-17 18:55:52~2021-02-18 17:2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王二狗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清流 164瓶;ovo 10瓶;千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3、不可错过的机会 御书房内, 司马炎笑疯了,怎么都没有想到胡问静会出这么一招。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想要拿起茶碗喝口水, 可又想到了奇书《二十四友艳行记》中的某个段落,再次放声狂笑, 茶水晃荡而出, 溅湿了案几。 贾充也笑着, 但在皇帝面前终究有些克制。他笑着道:“老臣看到《俊潘安江东失初夜》那一段, 如见潘岳就在眼前,笑得把书都撕了。” 司马炎又是大笑, 胡问静的文字真是太恶心了,竟然把这些事情写的如此栩栩如生,血脉偾张,他只看文字就能如同亲眼目睹潘岳的经历。 “果然是一代污妖王!”司马炎大笑,只觉这个从谯县传来的外号一万分的贴切,污到了此等地步,称王称霸乃是众望所归。 几个太监宫女抓紧机会, 飞快的收拾了被打湿的案几,又换了茶水。司马炎示意, 几个太监又给贾充也送上了茶水。 贾充笑着:“胡问静言行远远超出了老夫的预料, 老夫原以为她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司马炎点头,普通女子被污了名节, 多半就投井自尽了, 泼辣点的就跑到对方门前打闹,以胡问静的官家身份和脸皮,他也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跑到礼部、吏部或者刑部去哭闹,身为官员被人羞辱, 而且这些人中还有平民,官府必须替她出头,然后就是一些有背景的人罚酒三杯,没背景的人被打入牢狱。 司马炎看了一眼案几,案几上有一份《辨亡论》,这份文稿是陆机的原稿,甚至有几处修改文字的痕迹。他微微一笑,陆机真是菜鸟中的菜鸟啊。 “……没想到胡问静竟然手段狠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举击溃了二十四友。”贾充继续说着,眼角同样瞄到了《辨亡论》。 司马炎点头,胡问静的手段属于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普通人怎么都想不到她会这么做。 “嘿嘿,朕终于知道污妖王的目的了。”他笑着,胡问静陡然以大缙第一个女官的身份杀入他的视野,偏偏还有些手段,他真心有些不敢用,但如今看清了胡问静的目的和抱负,以 后终于可以放心使用了。 贾充附和着:“是啊,老臣以前看不透胡问静想要什么,唯恐坏了老臣的前程,如今终于不用担心了。” 司马炎斜眼扫了贾充一眼,整个朝廷文武百官无数,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而在做事说话?也就贾充敢在他面前说真话了。他不以为忤,反而重重的点头,老实说,他也是怕胡问静坏了司马家的前程啊。 “可是,老臣有些不明白了,胡问静将自己钉在了污妖王的位置上,难道就真的能保证她不受干扰了?”贾充问道,仅仅一个污妖王的称号可不够,污妖王可以断了司马炎乃至贾充卫瓘魏舒等朝廷大佬的念想,可不能断了另一些人的记挂,污妖王之名反而从另一个角度加剧了另一些人采取手段的可能。 司马炎听着“干扰”二字,微微一笑,贾充说话就是含蓄,他摇了摇头,道:“爱卿忘记胡问静是如何发家的了?” 贾充一脸的恍然大悟:“是了,胡问静以诛杀三个刺客而得了官职,精于格斗厮杀,想来是不怕别人用强了。” 司马炎品着茶水,心中想着,胡问静以前是靠武力维护着自己的安危,现在又有武力又有官身,所以认为完全不用担心了?他微微的摇头,小丫头就是小丫头,真是幼稚啊,世上有很多危机是拳头和官身挡不住的。他看了一眼茶水,比如在胡问静的茶水中添加一些东西,她就能靠拳头解决?胡问静再聪明机灵也只能是一个小圈子里的聪明机灵,从小河到了大海,她的那一套大半都要失效。 贾充问道:“陛下,胡问静也闹腾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让她收敛一些?这《二十四友艳行记》终究有些不妥。”二十四友中过半是官员子弟,他们丢脸就是官员丢脸,影响颇大。 司马炎摇头,又看了一眼案几上的《辨亡论》,脸色变得严肃,道:“且由着他们闹下去,朕倒要看看还有哪些蠢货跳出来。” 贾充笑着道:“天下蠢货何其多,纵然是大名鼎鼎的二相五侯将军十余人的江东陆家也不过如此,何足患也。” 司马炎严肃的脸又露出了笑容:“陆逊英雄也,陆抗人杰 也,有人言江东陆家举全家之力,奋五世之烈,终于打造出了文武全才的不世之材陆机,朕还以为遇到了敌手,不想那只是一□□佞的吹嘘,陆机竟然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废物。” 贾充也鄙夷的笑着:“江东偏僻,有几多人口,何来英雄?以老臣之见,陆机不过是一个纨绔而已,与那些喜欢鲜衣怒马,牵黄擎苍的纨绔稍有不同的是陆机是个只喜欢画画写文的纨绔罢了。” 司马炎大笑点头,不是喜欢文学,能够写出雄文就是人才的,对家族而言喜欢画画写诗词的纨绔要多少有多少。 贾充继续道:“谣传陆机曾在灭吴之战中率兵抵抗我大缙,老臣还以为遇到了一个少年英杰,不想这多半只是谣传。嘿嘿,分析魏蜀吴灭亡是他一个亡国之臣可以写的吗?吴国灭亡才多久?他写这个就没有想过会被人参一本心怀故国吗?就没有想过朝廷会认为江东陆家心存反意,必须满门抄斩吗?如此蠢货也配称江东最杰出的人才,江东之偏僻野蛮,可见一斑。” 司马炎点头,闻着茶水的清香,完全没有把陆机放在眼中,江东二陆的陆机陆云枉背着巨大的名声,其实一点点都不知道朝廷的心思。若不是他想要用比较温和的方式吸收江东的门阀,就凭这篇《辨亡论》就可以将陆家杀个干干净净了。 “朕的几个儿子还是很有些手段的。”司马炎捋须而笑,《辨亡论》只是第一个局,或者说是意料之外的局,是陆机主动送到朝廷的手中的,真正的杀机其实是辱骂胡问静。胡问静虽然年幼,虽然是个女子,虽然底子很不干净,但是胡问静是真正的朝廷命官,是陆机一个平民百姓可以辱骂的?陆机只想着骂胡问静的过去就会百无禁忌,就不想想在朝廷的眼中辱骂官员就是大忌吗?骂个小小的亭长都可以让你被跨省! 司马炎笑着:“这次若不是胡问静搅局,朕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陆机了。”若是胡问静如常人一般去哭闹投诉告状,陆机就必须下狱。 贾充笑着点头:“陛下几个皇子都是人才,手段非凡,司马人才鼎盛,江山永固。” 司马炎听着这明显的阿谀 奉承之言,心里很是受用,曹魏的几个人都是蠢货,竟然由着大臣手握兵权,结果被推翻了,他绝不会犯相同的错误,一定会让司马家的子孙掌管天下所有州府,看谁还能推翻司马家的统治。 贾充笑着:“要不要向几个皇子透露一些陛下的计划?”多年的战乱,中原人口不多,司马炎想要将江东的人口迁移到中原,填充中原的空虚,这就不能对江东门阀和百姓过度的严苛,这个大计划朝中一些大佬都是隐约猜到的,可看如今有皇子会错了意,竟然想要血洗陆家,若不好好打个招呼,内部只怕有些纷乱。 司马炎冷笑:“不用了,朕正好借此机会看清几个儿子有几分斤两,若是这么简单地道理都看不明白,朕何以重用他们?” 贾充微笑点头,心里其实对司马家的几个皇子鄙夷到了极点,皇子们跳出来给陆机挖坑,无非是几个可能,或者是皇子们以及支持皇子们的背后势力想要从江东夺取利益,或者是皇子们厌恶二陆的名声,后者是皇子们想要借剿灭二陆而立威立名,是哪一种理由都好,只证明了这些皇子们缺乏大局观,压根不看朝廷的动静,只沉迷在自己的宅斗小天地。大丈夫行事当光明磊落,何须这些阴损小技巧?身为皇子想要干掉二陆,直接表态就好了,在背后干些勾当全无皇家气魄,哪里算得上人才? 贾充鄙夷皇子之余,却很是支持司马炎继续欣赏一群废物皇子。他的女儿是太子司马衷的太子妃,若是司马炎驾崩,司马衷践祚,他的女儿就是大缙的皇后,他的外孙就是大缙的皇帝,贾家岂能不大富大贵?再想到司马衷憨厚愚蠢的被人当做白痴,他的女儿控制司马衷进而控制朝廷的可能性高达九成,这贾家是不是篡位也就在反掌之间,他当然是非常希望司马家的皇子都是废物了,司马家的皇子们越废物,贾家的未来越是不可限量。 …… 王敞轻飘飘的离开了石崇家,坐在马车上都像是坐在云端之上,才华横溢的二十四友一齐向他鞠躬恳求啊,人世间有几人享受过这超级待遇? 王敞开始后悔了,刚才只顾着轻飘飘了 ,竟然没能在脸上挤出壮士去兮不复回的豪迈之情,实在是配不上二十四友的诚意恳请啊。若是世上有后悔药可以让他重来一遍,他一定泪洒大厅,涕泪纵横,“王某此去,纵粉身碎骨也绝不负诸位所托”,而后高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大步而去。 “可惜,可惜!痛哉,痛哉!”王敞使劲的捶胸,这辈子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他懊悔的想着,又转念想该怎么与胡问静打交道,他和胡问静其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的。 马车外忽然各种吵闹声响彻云际,王敞打了个颤,掀开布帘一瞅,只见胡家门外人山人海,各种声音会聚在一起,比赶集还要热闹。 几个男子凑在一起低声的讨论着:“那石崇究竟是用了哪种姿势?我怎么看都看不明白。”有男子鄙夷着翻出书本,指着某一段道:“看这段……就是这个姿势!” 有几个女子挤在一起,拿手帕捂住了脸,吃吃的笑着,低声细语,寒风呼啸,偶尔可以听见她们的片言只语:“……陆小机又解锁了一个新姿势……”“……下一个会是谁……”“……第三章的姿势难度好大……” 有人奋力的组织着周围的人:“大家不要乱,乱叫谁都听不见,大家都排好队。”有人配合着排成了整齐的队伍,有人大声的喊着口号:“一二三!胡问静,快更新!胡问静,快更新!” 某个妇女泪水长流,脸上的脂粉都坏了,却浑然不顾,只是愤怒的吼着:“胡问静,快更新!胡问静,快更新!” 王敞一阵恍惚,只想跟过去大叫几声快更新。 有些女子脸上愤愤不平,只觉胡问静实在是不懂写书。 “谁要看这些!”有女子愤怒的挥舞着手中的书本,“要多写二十四友中的帅哥!比如潘安,石崇,陆机!”一群女子用力点头附和,脸上激动地泪水哗啦啦的流,看男男文当然是为了看帅哥,谁愿意看一张路人脸?左思这类路人脸中的路人脸根本不用出场,与陆机的激情画面简直是玷(污)了俊美的陆机。 有女子抱着书本如丧考妣,嚎啕大哭:“我的机机啊,为什么你就被左思碰了?是我对不起你!” 小 黄文最重要的就是颜值,这个道理在一群男人当中同样行得通,不少男子对路人脸的左思能够出场也是一万分的愤怒。 “老子想到陆机和左思拥抱在一起,浑身都不舒服!”有男子大骂,左思的脸还不如他呢。 “必须给胡问静提意见,不要再糟蹋这本天下奇书了。”有人抹着眼泪,纯为了艺术性,胡问静千万不要再写路人脸了。 “胡公不要被凑齐二十四友限制了思路!”有人对着胡家的大门哭喊,二十四友只是一个代号,多几个少几个无所谓的,路人脸就让他滚蛋好了,何必降低了书本的质量。一群人谁都没有对“胡公”的称呼提出异议,写本垃圾诗词都能到学堂当教授,写出如此奇书的胡问静自然是德高望重的“胡公”。 有人大力的支持,想想一群帅哥当中出现了一坨屎,什么胃口都没有了。有人更提出了可行的建议:“胡公写文,不要局限在二十四友内部,要打破局限,扩展眼界,把目标扩展到整个大缙嘛。”含义暧昧,不敢直言。众人却立马懂了,朝廷大官中也有很多中老年帅哥的。 有人坚决反对,谁对老年人感兴趣!有人大力支持,不在年老,在于名气大。众人或支持,或反对,吵成一团。 有人带着仆役,抬着钱箱,使劲的敲着胡家的大门:“胡秘书令使,某是书商,欲重金购买秘书令使的文稿,恳请一见。”挥手,几个仆役使劲的打开钱箱翻弄,发出清脆的铜钱碰撞声。 有人也使劲的敲门:“胡秘书令使,我不是书商,我只想早日看一眼更新,恳请一见!”然后摇钱袋,扁扁的钱袋一点铜钱声都没有。 书商怒视那人,普通读者凑什么热闹! 胡家门口人头攒动,纵然寒风呼啸,冷气透骨,亦不能熄灭众人心中的热情。 王敞努力的向前挤,被众人嫌弃:“挤什么挤,老实排队!”王敞想要甩袖子,可是这里人太多了,根本甩不开,只能大声的道:“我是二十四友的好朋友王敞,受二十四友所托前来拜见胡秘书令使,诸位请让出一条道路。” 喧闹的四周陡然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王敞,王敞得 意极了,能够替二十四友出头绝对不是普通人,那些人一定会牢牢地记住他的名字。 人群中,果然有百姓喃喃的道:“王敞……是谁啊?”所有百姓一齐低头翻书,四周哗啦啦的都是翻书的声音。有人疑惑的道:“二十四友没有王敞。”又有人道:“龙套中也没有王敞。”又是一人道:“我记录了所有的出场人物的姓名,除了二十四友之外,还有很多路人角色,但是没有王敞。”有人皱眉道:“二十四友的朋友?我只记得有一个叫做萧明涵,不知道王敞是谁。”一群人点头,萧明涵就在第六回出场,解锁了某某姿势。有人立马翻书,没错,就是第六回。 王敞脸都青了,马蛋啊!做错了! 能够和二十四友在同一本书中出现那叫天大的机缘,以后肯定能流芳百世的。何况还是一本小黄书!那关系是非同一般的关系啊,是标标准准的灵与欲的关系啊。这关系比“三同”还要铁一万倍! “我为什么没有写文骂胡问静?为什么要有节操?”王敞痛哭流涕,后悔莫及。若是当时丢了节操写文骂一个小女生,现在就与陆机有了不可说的关系,一齐名流千古了。 “胡秘书令使,我是王敞,我代表二十四友与你商谈要事。”王敞一边敲门,一边泪如雨下,声音中都带着哭声。 胡家的门打开,露出一张小脸蛋:“叔叔,你哭了?” 王敞放声大哭,我心里苦啊! …… 王敞进入胡家的时候,几个书商正紧张的坐在胡问静的面前,与胡问静洽谈新稿。 “是,小人一定按照规矩办事,绝不敢欺瞒胡秘书令使。”几个书商谈妥了条件,欣喜的离开。胡问静废除了旧的书商,选了几家一齐合作,虽然利润肯定少了些,但是想到因此打开的知名度,以及向洛阳之外的城市的辐射,绝对是划算的生意。 王敞客客气气的与胡问静打过招呼,介绍自己:“在下是王敞,是当今皇帝陛下的表弟,之前在朝廷与胡秘书令使有过一面之缘。” 胡问静点头:“我记得你,你身边站着一个穿红的老者。”王敞一惊,难道胡问静 在一瞥眼之间就记下了金銮殿中的大部分人的外貌? 他一时紧张,忘记了准备好的客套说辞,又不能立马进入正题,仓促之间道:“听闻秘书令使有意换个书商,是该换了,那张书商竟然在搭售大白菜,大白菜怎么可以和书籍一起卖,这是把大白菜当做和书籍一样重要吗?简直有辱斯文。”他一万分的不理解为什么那个书商要搭售大白菜,若是嫌弃利润薄,为何不直接涨价呢?看那日购买书籍者的热情,纵然《二十四友艳行记》临时涨价,读者们也绝对会购买的。谁要那颗大白菜啊。 胡问静看了他一眼,皇帝的表弟啊,笑道:“阁下真是老实人啊,一点不知道里面的道道。”王敞尴尬,书商卖大白菜还能有深刻原因? 胡问静解释着:“《二十四友艳行记》的售价,胡某与那张书商其实是有约定的。胡某的稿酬是售价的八成,若是书价任由张书商随心所欲,胡某的利益怎么保证?所以那张书商是断断不敢涨价的,但是张书商贪财,又想多赚钱,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虚报印刷书册,可印刷工坊有胡某的手下盯着,他不敢做手脚,只好采取最无奈的办法,那就是搭售。胡某的书供不应求,纵然搭售大白菜也会有人买,可大白菜与胡某无关,利润不需要分给胡某,那张书商便白赚了一笔。” 这个手段在另一个时空中毫不稀奇,从九十年代的批发市场买娃哈哈矿泉水必须搭不知名品牌的垃圾产品,到21世纪天价矿泉水搭评价茅台酒,搭售的手段层出不穷,无非是为了在供货厂家的价格监管之下谋取更大的利益。 王敞恍然大悟,无商不奸简直是真理啊。 胡问静继续道:“那张书商心里想的是若胡某为此责难与他,他大可以辩解这大白菜与胡某无关,胡某约定的是《二十四友艳行记》的价格,又夺取了大部分利润,总要给他留点利润喝汤对不对?胡某和他吵了半天,他大不了下不为例好了,说不定还能在胡某这里哭诉利润太低,员工加班费都发不出来,胡某要么任由他搭售大白菜,要么就降低胡某的稿酬比例,他总是能够得到 好处的。” 王敞缓缓的点头,世间奸商多半如此,所以门阀大多自己会有店铺,哪怕要印书也会委托开了书铺的门阀去操作,最大程度的保证了不被奸商欺骗。他同情的看着胡问静,草根平民印本书都这么麻烦,真是可怜啊。他想到胡问静也被奸商骗了,回去告诉陆机等了会不会让他们稍微高兴一点? 胡问静继续道:“可是,胡某为什么要和那张书商吵闹争辩?敢欺瞒胡某的,胡某直接换人就是了,这书是胡某写的,胡某控制着利润的源头,难道还怕找不到愿意与胡某合作的书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那张书商会耍赖本来就在她的计算之中,这么狠的价格监管方式,那张书商想要多赚钱怎么会不出诡计?她只是借此小小的立个威而已。 王敞叹息:“只是便宜了那个奸商。” 胡问静眨眼,这个家伙不是一般的老实啊,用力点头道:“唉,谁叫胡某宅心仁厚呢。” 王敞听了,立刻感觉这次做中人很有指望,急忙道:“陆机石崇等二十四人已经知道错了,不该构陷了胡秘书令使的名节,愿意负荆请罪,但请胡秘书令使责罚,只求双方化干戈为玉帛,以后守望相助,共度时艰。”胡问静和二十四友就算和解了,这污名也洗不清了,大家以后的日子都会很艰难,既然你也艰难我也艰难,不如大家商量商量怎么想办法解决问题,就算真的没有办法也要偃旗息鼓,千万不要闹腾下去了。 胡问静认真的点头:“陆小机向我投降自然是毫无问题。”王敞听着“陆小机”,坚决的假装没有听见,大家正在求同存异共建美好未来的关键时刻,没有必要纠正让陆机疯狂的错误称呼。 “只要按照规矩来,胡某还是可以接受的。”胡问静柔声道,胡某最好说话了,没什么不能商量的。 王敞听出了其中的道道,小心的问道:“还请胡秘书令使示下。” 胡问静大惊:“不是你说的吗?负荆请罪啊。” 王敞一怔,立马明白胡问静的意思了,这是要真的光着上身,背着荆条,跑到胡家门口请罪?他急忙道 :“这只是一个表达二十四友真诚道歉的形容词,胡秘书令使切不可当真。”又觉得力道不够,急忙补充道:“其他条件尽管开,务必以大局为重。” 胡问静感叹了:“人心不古啊,竟然道歉都要打折扣的!” 王敞微笑,好像谈妥了?又道:“若是胡秘书令使觉得意犹未尽,不妨再写几篇《二十四友艳行记》,狠狠地消遣一下陆机等人。”使劲的看着胡问静,眼神中的光芒简直要照亮房间了。 胡问静摇头:“竟然准备化敌为友,何必再写文羞辱他们,就此作罢。” 王敞急了:“万万不可!”认真的推心置腹:“那些人胆敢写文构陷胡秘书令使的清白,简直是人渣,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放过?胡秘书令使必须狠狠地教训他们,尤其是陆机,明明是江东名士,竟然跑到洛阳嚣张跋扈,这是欺负中原无人吗?必须好好的教训!陆机陆云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动辄羞辱女孩子,就没有考虑过女孩子羞愧自尽吗?这拿刀杀人是杀人,以文杀人也是杀人,胡秘书令使与陆机简直是有血海深仇,怎么可以轻易的放过,但请再写数篇狠狠地羞辱陆机!” 54、天香楼下天香客 夜色深沉, 众人在石崇的府邸之中饮酒作乐,明天就要丢人现眼的负荆请罪了,今日这“乐”只怕是最后一次了, 以后至少要在家中躲一年避避风头,不然出门就被人笑死。 有人醉眼朦胧, 摇晃着酒杯:“哪里需要一年, 一个月就够了, 负荆请罪而已, 廉颇都没有躲一年,我们为什么要躲就这么久?” 有人用力的拍着案几赞同:“负荆请罪是雅事, 哪里需要躲起来不见人,世人多半会夸奖我们贤德,每天早晨门口都堆满了百姓送来的鲜花。”他深深的呼吸,一脸的幸福,仿佛真的闻到了花香。 其余人大声呼喊,纵声狂笑,看似开心极了, 其实借酒消愁愁更愁,谁忒么的会信负荆请罪之后能够抬头做人? 王敞看着二十四友纵情声色, 眼角泪光闪烁, 若是被他们知道这负荆请罪是他加上去的,会不会打死了他?不不不, 二十四友都是文明人, 打人是肯定不会做的,只会拿起纸笔,一口气写二千四百篇痛骂王敞的文章,保证千古之下都有人惊讶在大缙太康三年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以才华著称的二十四友要集体痛骂一个叫王敞的无名小卒? 大厅内酒肉的香气弥漫,烛光摇曳,一群貌比花娇的英俊男子衣衫不整,醉生梦死,纵然是铁打的人都会陷入这萎靡之意中不可自拔,可王敞却心如铁石,眼中精光四射。 “要想不遗臭万年,唯一的办法就是联系胡问静。” 王敞神情坚毅,为今之计,必须连夜去找胡问静窜通口供,然后在大清早拦住负荆请罪的二十四友,就说自己大骂了胡问静一次,胡问静知错能改,终于免去了负荆请罪的羞辱,大家和和气气的摆个酒席倒杯茶就算了,二十四友一定欣喜若狂。他心里盘算着,只要给钱,胡问静还是很好说话的,一定愿意冲着钱的面子陪自己演戏,然后二十四友就会以为受了自己的大恩情,立马改成二十五友。 王敞反复的斟酌,确定这个计划绝对可行,再瞅瞅二十四友个个东倒西歪,醉眼朦胧。他缓 缓的站起,对着二十四友深深的鞠躬,终究是王某手段卑鄙了,然后转身大步出了厅堂,喝道:“来人,准备马车,吾要去见胡问静。” “你想告诉我们胡问静被你骂了几句,取消了负荆请罪的要求?”一声熟悉的轻叹声在王敞的背后响起。 王敞豁然转身,只见二十四友衣衫整齐的站在他的身后,身上虽然有着酒气,脸上有着酒意,可眼神之中却清澈而坚定,深深的注视着他。 陆机站在最前面,眼神复杂极了,轻轻的长叹:“唉,果然如此。”二十四友盯着王敞,王敞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眼神之中的震惊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敞心都凉了,马蛋啊,竟然人人都假装醉酒!这是看穿了他和胡问静勾结,捉贼捉赃了!二十四友果然个个不凡,轻易就看穿了他的轨迹。他现在解释只是给胡问静钱写了三章《二十四友艳行记》,只是吓唬他们多说了一个负荆请罪,二十四友还会信吗? 王敞悲凉极了,一时的贪念啊,想着借二十四友成名,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被二十四友当做了毕生的死敌。可这怪谁?除了他自己还能是谁? 陆机慢慢的走近王敞,王敞心丧若死,是要吐他一脸唾沫,还是一拳打扁他的鼻梁?总不会和他马震吧? 陆机走到王敞身前三步,深深的盯着王敞,缓缓的道:“我们不是傻瓜,我们一早就知道你会抢着去见胡问静。” 王敞绝望到了极点,马蛋啊,一开始就被看穿了?他悄悄的深呼吸,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陆机继续道:“你定然会跪下来求情,任由胡问静打你骂你羞辱,不论是要求赔钱还是赔命,你都会一一的答应,只求胡问静收回让我们负荆请罪的要求……” 王敞死死的盯着陆机,你刚从火星回来?请说汉语,谢谢。 陆机眼角泪光闪烁:“……然后你会告诉我等只是痛骂了她几句就谈妥了,我们不需要负荆请罪了。” 王敞盯着陆机,你丫没喝醉吧?不,是我醉了,现在一定是在做梦。 陆机厉声道:“王兄的德行之高尚当世无人可及,我等虽然无德无行,远 远比不过王兄,可绝不会让王兄受此屈辱!” 陆机和二十友深深的鞠躬,诚意是如此之深,腰部是如此之柔软,额头都快碰到地面了。 王敞呆呆的看着陆机和二十四友,这些人都是火星人。 石崇抢上几步,与陆机一左一右扯住了王敞,用力扯进了大厅之中。 潘岳举起酒杯,深情的道:“患难见真情,板荡识君子。潘某纵然名声扫地,依然有王兄这等君子在身边,此生足矣。”王敞尴尬的看着潘岳,君子?我?火星人! 左思一饮而尽,大声的道:“左某以为才华盖世,其实那又算什么?为人最重要的就是德行,王兄德行胜左某百倍,左某当以王兄为师。”王敞盯着左思,年轻人要少喝酒,喝酒会脑子不清新。 陆云举着酒杯,泪流满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王敞同情极了,早和你说少喝酒,瞧,喝的都变成白痴了。 二十四友围着王敞,一边敬酒一边感慨,在人生巅峰的时候有人锦上添花丝毫都不稀奇,在人生低谷的时候有人愿意为自己遮风避雨乃至默默的牺牲,这种至交好友人生能得一足已。 陆机饮了几杯酒,手脚渐渐失去了控制,只觉人生不如意都在今日,而人生最幸福也在今日,他将酒杯重重的掷在地上,大声的道:“来人!去敲锣打鼓,去告诉洛阳城内所有人,是我陆机犯了错,与他人无关,我陆机明日将在天香楼向胡问静负荆请罪摆酒赔罪。” 二十四友都叫着:“正是如此!去告诉所有人,我等明日向胡问静负荆请罪。” 王敞心中绝望极了,为何事情越搞越大了?他极力的劝阻:“陆兄不要激动,还有斡旋的余地,我看胡问静还是很好说话的。”二十四友七手八脚的扯住王敞:“王兄且再喝一杯!”“王兄高义,在下愧不敢当。” 王敞都要骂人了,喝尼玛个头啊!老子赶时间! 只是王敞只有一个人两只手,哪里是二十四友的对手?终究是不能得脱。 …… 等王敞终于睁开了眼睛,天色已经大亮。二十四友中好些人已经梳洗完毕,见王敞睡醒,纷纷与他打招 呼。王敞一看天色,脸都青了,衣服都来不及整理,急匆匆的跑出大厅,只见一群仆役正在准备荆条。王敞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到天灵感,身上的余醉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还有得商量的,还有得商量的!王某一定可以和胡问静谈妥当!”王敞结结巴巴的道。 二十四友感激的笑着,有友如王敞,真是不负今生矣。 潘岳深深的作揖,道:“王兄且放宽了心,我等既然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今日不论是负荆请罪,还是被热茶泼面,都是我等咎由自取,王兄切莫再作践自己。” 其余人也是深深的鞠躬,整理衣冠,带着荆条,跳上了马车。 王敞泪如泉涌,卑鄙小人的感觉充斥了全身,急急忙忙跳上了潘岳的马车,说穿真相的勇气是不存在的,但至少可以与二十四友一起负荆请罪,也算罪有应得。他看看天色,此刻还算早,估计街上没什么人,静悄悄的在胡问静家门口负荆请罪了,说不定都没几个人看见,也算少受一些屈辱。而且等会见了胡问静他就疯狂的公开的开价格,胡问静一定立马答应,说不定都不用负荆请罪了。 王敞带着美好的幻想和希望,忐忑不安的看着马车外,该死的,害人害己啊! 十几辆马车在距离胡问静家几条街的地方就不得不停了下来。街上挤满了人,向着某个方向走去,阻隔了马车前进的道路。不少衙役在指挥交通:“往前走,不要停!马车等一下!不许卖烧饼,说你呢!不许卖烧饼!” 陆机愕然,难道出了什么事?他打开布帘,问道:“前面可出了什么事?” 一群路人笑着:“听说二十四友要在天香楼向胡公负荆请罪,我等去看……咦,你是陆小机!啊啊啊啊啊啊!”周围的路人激动了,瞬间将车队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真的是陆小机!”“安安,我在这里!”“石崇,我带凳子来了!” 陆机急忙躲进马车之中,几个仆役拼死挡住涌上来的人群。众人不得见陆机,拼命的敲打着马车车厢:“小机机,我们爱你!”“潘安,奴家在这里,让我上车好不好?” 二十四友吓坏 了,缩在车上都不敢动,被人围观没什么的,可为什么这么多人知道他们要去负荆请罪? 一群仆役愕然:“公子,昨日不是你们说要敲锣打鼓通知全城的百姓今日要去天香楼负荆请罪的吗?” 二十四友死死的看着仆役们,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个个咬牙切齿的道:“陆小机!”昨夜陆机喝多了,下令仆役敲锣打鼓宣告今日要去天香楼负荆请罪,这群该死的仆役真的去敲锣打鼓了! 一群仆役微笑着,自豪无比,只要是公子下令,就算大半夜去敲锣打鼓惊扰四方,他们也绝不含糊。 “公子放心,保证全洛阳城都知道了。”一群仆役拍胸脯,我办事,你放心,全洛阳城上到皇帝下到庶民就没有不知道的人。 陆机悲凉的看着众人,喝酒误事啊! “陆小机!你干的好事!这还怎么回头?”王敞面红耳赤义愤填膺,恨不得掐死了捣乱的陆机,所幸被其余人死死的拦住。 陆机咬紧了牙齿,反正重要负荆请罪,就算被全洛阳人围观也是一样的,只盼如此轰动之下《二十四友艳行记》就此完结,再也没有下一章。他钻出马车,向四周作揖:“诸位乡亲父老且让出一条道路,我等要去天香楼负荆请罪!” 四周爆发出尖锐的叫声,人人愿意让出道路,可惜原本就太挤了,不论人群怎么的挤挤复挤挤,就是无法让出一条可以通行马车的豪华大道。 陆机扫了一眼勉强可以两人并肩而行的道路,笑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究竟不过如此。”跳下了马车,开始整理衣衫。 陆云潘岳石崇等人见状,哈哈大笑,同样跳下了马车,今日死则死矣,说什么都要死得漂亮。 王敞跳下马车,也跟着开始整理衣衫。潘岳叹气,道:“王兄,何必一起受辱?”瞧其他跟班如萧明涵之流多机灵,早早的就不见人影了,胡问静只是针对二十四友的打击报复,未必在意小跟班有没有出场的。 王敞摇头:“今日之事都怪王某……”潘岳笑了,王敞真是君子中的君子,完人中的完人。他伸手扯住王敞的胳膊,道:“既然如此,王兄请走前,我等跟随 在王兄之后。”二十四友点头,王敞如此义气,除了他谁有资格走在最前面?王敞淡定无比,走在前面更容易抓住机会与胡问静谈条件。 几条街外的天香楼前挤满了人,所有人都想去天香楼中搞个座位亲眼目睹划破时代的二十四友负荆请罪,可是天香楼前一群壮汉死死的拦住了去路,坚决不让任何人上楼。 无数人看着在天香楼二楼凭栏而坐的胡问静,眼神复杂极了,谁都知道若是胡问静和二十四友和解,这天下第一奇书《二十四友艳行记》只怕要太监,还是永不出宫的那种,可《二十四友艳行记》虽然丰富了精神圣湖,对偶像却是大大的不敬,该抵制还是支持? 有人挤到天香楼前,明知故问道:“我要去天香楼吃酒,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胡问静探身笑道::“今日天香楼已经被胡某包了,阁下请改日再来。”一群人怒视胡问静,当然知道被你包了,看个热闹都不行啊,楼下也没什么关系,哪里不是看热闹。 胡问静挥手,一群大嗓门的汉子出现在二楼凭栏处,大声的叫:“二十四友将在天香楼中赤(裸)上身负荆请罪!” 楼下无数人大声欢呼,虽然早就知道了,但是得到胡问静的确认,依然兴奋无比。 有妇女挥舞着手绢:“我要看小机机的身体!”有少女不屑一顾:“小安安的身体才好看呢!”有女子毫无立场:“二十四友的身材我都想看!” 一群男人兴奋极了,二十四友才貌相全,这身材到底好到什么程度?必须亲眼见识一下。 有男子拿着《二十四友艳行记》,沾着唾沫开始翻书,大声朗读着一段对潘岳身材描写的文字,周围的男子眼神迷离,今日能够亲眼目睹如此绝妙身材,真是不枉此生。 天香楼上,胡问静再次挥手,两条横幅高高的落下。“公开竞拍天香楼五十一个至尊席位”,“近距离观摩机会不可多得切莫错过”。 楼下无数人又惊又喜,难道,莫非,竟然…… 天香楼二楼一群大嗓门壮汉大声的叫着:“想看清二十四友光滑的身体呢 ?想看清二十四友动人的容颜吗?只有五十一个至尊席位,你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只有五十一个人有此机会,错过了今天,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无数百姓陡然爆发出轰响,人人开始掏钱包,说什么都要买下酒楼内的席位。 有人大喊:“我出五两银子!”有人立马加价:“我出六两银子!”“我出十两!” 有妇女眼睛都红了:“我出五十两!” 天价竞标立刻被其他人超越:“我出一百两!”“我出二百两!”“我出五百两!” “成交!”胡问静眼睛放光,指着楼下某个男子大声的道。所有人都盯着那个男子,五百两银子进天香楼看一眼二十四友的(裸)体,这个男子家里一定有矿! 那男子呆住了,脸上兴高采烈地表情慢慢的僵硬,手脚开始颤动。 寂静之中,胡问静冷冷的道:“难道你没有这么多钱,却在哪里胡乱的报价,消遣本官?” 那个男子浑身颤抖,周围气氛太好,一时忍不住,跟着叫几声而已,胡问静怎么就当真了呢。 胡问静怒了:“来人,把这个刁民抓去衙门重打!” 楼下无数人欢笑,打得好。 胡问静瞅瞅楼下成千上万人,无奈的叹息:“胡某本想公平公正公开,但看来刁民太多,胡某迫于无奈,只能改变方法了。天香楼内的席位十两银子一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有五十一个位置,先到先得,童叟无欺。” 洛阳城作为大缙京城,权贵无数,区区十两银子不过是几顿饭钱而已,可谁忒么的出门看热闹身上会带着十两银子?好些人一脸的懊悔,不是没钱,是没带啊。有人反应极快:“张兄,你若是没有十两银子,不如把你身上的银子全部借给小弟。”张兄不干,老子也想看啊。 某个女人尖锐的叫,冲到了天香楼下,挥舞着手里的钱袋:“我有十两银子!我有十两银子!” 楼下无数人羡慕极了,加紧了谈判。“表姐,借给我嘛,我回去把那匹蜀锦送你。”“三弟,都给我吧,以后的大字我帮你写。”“二叔,我要去看,把钱给我,不然我哭给 你看。” 五十一个席位不断地成交。 “还有三十七个……还有二十八个……欲购从速,又是三个卖出去了,还有最后七个了……” 有人没钱,却硬要往天香楼闯,冷笑道:“怎么,难道小小的九品官敢拦着我的去路?”抖抖衣衫,看清楚这是官袍,五品官,你丫一个九品算老几? 胡问静大惊失色:“难道你要当着几万人的面,仗势行凶,欺压良民,强行进入胡某包下的酒楼殴打胡某,夺走胡某的银子,把二十四友抢回家暖床,大叫你老爹是某某某,谁敢不服?”无数百姓立马怒了:“你是谁?你爹是李刚吗?”那官员脸色大变,死死的仰头望着胡问静,你狠!走着瞧。 有人挤到天香楼前,微笑了:“本王是南阳王司马柬,难道也不能上楼吗?” 楼下无数百姓热切的看着胡问静,此时此刻就等你喊一句“风可进,雨可进,天子不能进”,或者“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要是再独特一些,应该会喊“胡某认识你是南阳王,胡某的刀子不认识你是南阳王。”总而言之不给钱就六亲不认绝对不给进。 众目睽睽之下,胡问静冷冷的盯着南阳王司马柬,一秒变脸,冰冷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哎呀,南阳王殿下何必见外,自己人自己人!那个谁谁谁,还不快点给南阳王殿下拿衣服!蠢货,机灵点!” 一群百姓恶狠狠的看着胡问静,污妖王无耻之名名不虚传。胡问静脸皮极厚,一点都不在意,我又不是神经病,凭什么为了十两银子得罪一个素不相识的皇子?司马家人丁鼎盛,南阳王东阳王西阳王什么的至少有三五十个,可这些“王”个个都是有地盘有军队的实封王,绝不是其他朝代的“王”可以比拟的,胡某脑子有病才与一个手里有刀有地盘的王对着干。 一群大嗓门的壮汉继续喊着:“还有六个了,最后六个了……” 胡问静眼尖,从人群中看到了任罕,用力的挥手:“任罕!任罕!你也来了?你爹吏部任尚书呢?快请上楼!” 无数人转头盯着任罕,你丫也来看二十四个没穿上衣的男人?你丫也是关 系户,不给钱就能进天香楼? 任罕面红耳赤,当官十几年,从来没想到群众的目光会有这么大的压力,想要拂袖而走已经来不及了,一咬牙,道:“任某有钱!”高高举起手中的银子,绝不占便宜。 胡问静惊讶极了:“任兄是胡某自己人,何以如此见外?给什么钱啊,快上来。”任罕更加坚决的举起银子,仿佛毕生的幸福都在这银子之上,绝对不会辜负。十两银子啊,老子一个月的俸禄也才十两银子,这就没了?待会一定要看仔细些,决不能眨眼睛。 一群大嗓门的壮汉继续喊:“还有五个位置,还有最后五个位置……” 远处,忽然响起了激烈的尖叫,人潮涌动,无数人在叫:“二十四友来了!”“陆小机!”“安安!”“小云!” 拥挤的街道瞬间裂开一条两人并肩的道路,不少女子拼命的挤到路边,鲜花和手绢雨点般的落到二十四友的身上。不少女子眼中带泪,能够看到二十四友的新鲜小肉肉当然是好,可是若《二十四友艳行记》从此就没了更新,又如何是好。 有人大声的哭泣:“胡公,胡公!你怎么就不写了呢?继续写啊。” 有人怒目二十四友,恨其不争:“洛阳城中大名鼎鼎的二十四友竟然浪得虚名,不战而降,这是男儿大丈夫所为吗?汝等立刻退去!回家好好谋划如何与胡问静大战一百零八回合!” 有人鼓励着二十四友:“不要怕胡公,不,胡问静胡无耻,她只有这么点招数,不用怕她,你们有二十四人呢,还有不少的亲友,大家抱团继续骂胡问静,骂的越凶越好,最好从胡问静的祖宗十八代开始骂,绝对不要心慈手软!”好些人用力点头支持,二十四友骂的越狠越好,骂的越狠才越能够激发胡公的写作热情,为华夏留下不朽的篇章。 二十四友吓坏了,人人脸色苍白,百姓如此凶残,果然投降才是硬道理。几个还没有被写入《二十四友艳行记》的人原本还有些委屈,又没有写到我呢,何必要负荆请罪?只不过二十四友的核心人物潘岳陆机都这么说,他们只 能跟着做,就当做集体活动了,此刻猛然恍然大悟,最该坚定地要求负荆请罪的其实是他们这些还没有在《二十四友艳行记》中登场的人啊。那些登场的陆机陆云潘岳石崇杜斌等人反正名声已经臭了,再臭又能臭到哪里去?所谓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名声臭到了某个程度也就不怕臭了,胡问静不就是如此吗?可他们名声还清白的很啊,他们还有救啊,他们才必须坚决坚定坚持坚强的负荆请罪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躯啊。 陡然之间,那些还没有在《二十四友艳行记》中登场的人的身上冒出了白光,头抬起来了,脚迈起来了,意志更坚定了,今日说什么都要与胡问静和解,别说负荆请罪了,负泰山请罪都可以商量。 王敞大步走在最前面,远远的就拼命的对胡问静打眼色,我给钱,立马停止负荆请罪。胡问静坚决的假装看不懂,我随口说一句负荆请罪,然后主动降价到摆酒斟茶,你们自己作死又闹腾出了负荆请罪,还闹腾的全洛阳都知道了,我凭什么给你们面子?胡某是最正经的生意人,讲究的是童叟无欺信用第一,票都卖出去了,除非地震台风等不可抗拒因素,否则绝对不会违背契约精神。 王敞没办法了,大声的叫道:“胡问静,休要欺人太甚!”你倒是应答我一句啊,一切好商量。 闹哄哄的人群立刻安静了,长街之中鸦雀无声,天香楼内的贵宾挤到凭栏处,死死的看着二十四友和王敞,齐声道:“这个家伙是谁?”司马柬和任罕认识,佩服极了,草包王敞怎么和二十四友混在一起,还站在最前面,很有头领的味道啊。 王敞怒视围观众,不要捣乱,大声的道:“胡问静,是我等做错了事,我等可以摆酒斟茶认错,但是士可杀不可辱,休要做的太过分了,大不了王某赔钱!”二十四友看王敞,眼神哀伤极了,王敞真是没有才华啊,前面的话太过激烈,很容易刺激胡问静,最后一句太过软弱,但是那是重点,为什么只说了一句?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啊。 四周喧闹极了,非常的不满,大家等着你脱衣服,你丫 敢不脱? 无数人大叫:“外套脱掉脱掉外套脱掉!上衣脱掉脱掉上衣脱掉!” 潘岳大笑,看着王敞的眼神都带着敬佩和深深的友谊:“王兄,够了,真的够了,你已经做的够多了。”二十四友用力点头,早脱衣服早安生,要是再来几章《二十四友艳行记》,大家死得更惨。 想到“第九十九回:潘安仁含泪捡皂角,陆小机力试龙阳情;第一百回:神魂出窍刘琨游仙界,陆小机魂魄龙阳情。”等等的传统曲目已经浑身发抖了,要是惹怒了胡问静,冒着和谐的风险直接上家畜,他们还要做人吗? 陆机的眼神之中露出无边的坚定,厉声道:“诸位,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脱衣服,负荆请罪。”二十四友用力点头,荆条的刺入背肯定很疼,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心灵痛不如(肉)体痛,大家忍忍就过去了。 周围的人听见了,一群女子尖锐的叫,终于要看见绝世帅哥结实的胸肌了。一群男子也大吼,与这些惊艳人间的帅哥相比,女人算个p啊。 胡问静在天香楼二楼大叫:“住手!” 王敞大喜过望,胡问静果然见钱眼看,他多少钱都给。 无数人盯着胡问静,不知道胡问静要说什么。胡问静挺起胸膛,目露精光,厉声道:“现在现场出售给(裸)体的二十四友披衣服的机会!” 无数人尖锐的叫,二十四友莫名其妙,王敞死死的盯着胡问静,你搞什么? 胡问静指着潘岳大声的道:“给潘岳披衣服的价格是二十两!”“给陆机披衣服的价格是十五两!”“一人一价,物超所值!” 无数人尖叫,再次疯狂的掏钱或凑钱。有女人大叫:“胡问静,我这个金手镯二十五两买的,作价十五两抵给你!”有人立马学坏:“我这根金钗五两银子买的,作价二两抵给银子,这里还有八两,我要给小机机披衣服!” 哄闹之中,王敞愤怒的发抖,胡问静何以如此贪财?这点小钱老子没有吗? 胡问静淡定无比,看以后洛阳城内谁敢得罪胡某。 潘岳等人呆呆的站立,看着天香楼上挂下来 的长长的条幅,又有好心的围观众细心的解释,终于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众人互相看一眼,只觉今日真是开了眼界了,一时也分不清楚胡问静如此做是更加的羞辱他们,还是从另一个角度缩小了他们丢脸的范围。左思认真考虑,会不会出现别人都有人花钱披衣服,他却只能孤单寂寞冷的自己披衣服? “无论如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刘琨低声道。一群人点头,今日胡问静想怎么就怎么,反正说什么都不能得罪了胡问静,否则一番苦心尽数白费,说不定一个时辰之后就能看见“入天山石崇恋雪莲”或者“游长江刘琨揽鲫鱼”。 数十骑疾驰而至,远远的就厉声叫着:“圣旨下!”“闲人闪开!” 拥挤的街道终于让开一条道路,任由数十骑到了天香楼下。王敞的心嘭嘭直跳,只觉有救了。二十四友人同此心,难道皇帝陛下看不下去了? 胡问静看天空,不是吧?为了二十四友竟然惊动了皇帝?她仔细的打量二十四友,难道里面有皇帝的私生子? 骑士中为首的将领厉声道:“尚书秘书令使胡问静接旨!”司马柬长叹:“完了,看不成了。” 胡问静匆匆下楼,恭敬行礼:“微臣尚书秘书令使胡问静接旨。” 那将领朗读了圣旨,一大堆骈文之下无非是呵斥胡问静胡闹,有辱斯文。 胡问静恭恭敬敬的接旨,立马解散围观团。皇帝下旨了,还想看二十四友的青涩背影?一群贵宾愤愤不平:“我掏了钱的!”下次未必有机会能够近距离观摩潘安强健的肌肉了。 胡问静摊手,这是比台风地震还要不可抗拒的因素,总不能违抗圣旨掉脑袋吧?“胡某做生意想来童叟无欺,既然没看到,那就退钱。” 司马柬摇头叹息,就差一点点就可见二十四个人,不,是二十五个人一齐负荆请罪的壮观场面了,他喟然长叹:“亏我还带了御用的丹青能手想要留下此壮观一刻给父皇欣赏。”老头子真是太不懂得享受生活了,这么难得的机会都要阻拦。 任罕坐在座位上犹豫极了,他愣是付了贵宾席的费用,胡问 静会不会退回来啊,十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王敞欣慰极了,又后悔极了,早知道他也可以找皇帝啊,他真是太老实了,他甚至不需要找皇帝,找其他大佬也可以啊,官大一级压死人,胡问静难道还敢反抗不成? “走吧,我们可以平安的回去了。”王敞看着二十四友,只觉死里逃生,终于没有做出背叛同伴的事情。 二十四友面面相觑,陆机小心的问道:“刚才圣旨之中只提到了不要在酒楼胡闹?”众人都点头,听得清清楚楚,想必是昨夜的敲锣打鼓惊动了皇帝陛下了。 陆机继续问道:“可有让胡问静停笔?”二十四友眼珠子都掉了,一起惨然摇头:“没有!”马蛋啊,那有什么用!他们还不是死死的得罪了胡问静,然后在该死的《二十四友艳行记》中流芳百世! 潘安看着周围的围观众扫兴的离开,压低声音道:“不如乘此机会……”二十四友都点头,等众人走光了,再次负荆请罪,绝对要在今日把恩怨了结了,拖到明天都会痛不欲生。 王敞一个机灵,低声道:“都等着,王某去见胡问静,赔钱可以,摆酒斟茶都可以,就是不能负荆请罪。”众人迟疑,现在谈判还有用吗?王敞道:“以今日观之,王某认为胡问静是个贪财的,王某其他没有,就是有钱。”石崇用力点头:“我比你更有钱!”除了极个别如左思等人,二十四友谁不是豪门出身?纵然左思是寒门子弟,那也是个大家族,绝不会缺了赔罪的银子。 在二十四友殷切的目光中,王敞大步走到了胡问静的身边,附耳道:“他们愿意摆酒斟茶道歉,额外再赔银子,你开价。” 胡问静眼神飘忽了,王敞一秒就懂了,然后肝疼极了,胡问静竟然不知道开多少价格合适!你不会伸出一根手指忽悠我吧? 胡问静沉默,很奇怪吗?我又不知道二十四友有多少家产,更不知道二十四友把面子看得有多重,开价低了吃亏,开价高了无法成交。 王敞快刀斩乱麻:“不如每人给你五百两,二十四个人一共一万两千两银子。这 可是一笔巨款啊巨款!你知道大臣的老婆死了,皇帝陛下给的慰问金是多少?一块墓地,五十万钱!也就是五百两。” 胡问静长叹一声,穿越前那些小说中动不动几百万两银子,她都以为古代的一两银子就是一块钱了,结果到了古代许久还没彻底习惯过来,每次讨价还价的时候都要把银子换算成铜钱,再换算成人民币,然后搞明白这笔金额到底是只有某公子的一顿饭,还是有某小姐的一幢别墅。 “就这样吧。”胡问静意兴阑珊,心思转到了圣旨之上。到底皇帝为什么出手?是代表几层意思? 王敞微笑着回头找二十四友,平均每人五百两,没银子就找石崇要,他有钱。 二十四友感激的看着王敞,五百两就免去了一次羞辱,真是太划算了。 潘岳深情的看着王敞:“难道是王兄说动了陛下?”众人也有些怀疑了,王敞毕竟是司马炎的表弟,说动司马炎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王敞坚决的摇头否认,没有就是没有。二十四友长叹,施恩不图报,王敞果然是超级君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2021.03.07. 19:42 修改错字。感谢读者“栗子”捉虫。 ----------- 感谢在2021-02-19 19:05:48~2021-02-20 18:4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乖跪下叫我主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烧酒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