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下风飞絮》 第 1 章 楔子 元夷三十一年的岐封国。 昔日的南阳城码头,通常是商人们走运货物,百姓置办采买的地方。今日码头之上却是空前的盛况,百姓们都围在码头之上甚是热闹。 “让一让!让一让……”一男子的声音从人群身后大声响起,随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鼻的味道。 人们纷纷捂嘴避让,不断哀怨,瞬间便让出了一条道。 那男子着一身白色长袍,执一把折扇,衣袂翩翩,微仰着头,一副得意的模样走了过去。与之不搭的是一块方巾绑在他鼻前,只露出一双充满笑意的明眸,后面还跟着一个照样绑着方巾的小女孩。 “苏!倾!陌!”一中年男子站在船头上怒喊。 那男子闻言,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拱手随意道:“父亲!”便踏上了船。 中年男子,便是苏府当家老爷,苏辞易。 苏辞易气急,想去揪他,却被一打扮精致的女子拦了下来“老爷,孩子还小,还不懂事!” “哼!都十七的人,还这么无法无天!都是你给宠的,到了京城还不得日日惹事生非!”苏辞易愤然,甩着袖冷哼。 女子随即委屈道:“陌儿丧母时尚且年幼,妾身还不得帮衬着些!”眼角瞬时便染上了泪珠。 苏辞易见了,怒意稍减,心疼道:“好了,夫人,知你疼他们,我并无怪罪之意,只是不可过而溺之。” “妾身知晓了!”苏夫人刘韵云楚楚施礼道。 苏倾陌走上船后,一侍从跑了过来。 “二少爷,你跑哪去?方才我都找不着你。” “这话说的,好像你往常有找着过我似的!”苏倾陌嘲笑道。 “我……”作为苏倾陌的书童,本应时时刻刻随侍身前,但他确实一次都没能跟上,只能惭愧地挠着头,站在身侧。 苏倾陌百无聊赖地斜躺在船柱上,眯着眼巡视码头上的人,却看到船下的一个“老熟人”。 “五笔,拿些菽豆给我!”他紧盯着那人,向书童伸出了手。 船下那位“老熟人”是一位穿着道袍的江湖术士。苏倾陌前几日在街上见到此人,便一时兴起让那人算起姻缘卦,那人又是问天、问地、问四海苍灵,装神弄鬼一番,才得出一番结论‘自古姻缘,郎才女貌,尔之姻缘,天造地设,绝无仅有,少之女貌也。’书童还懵在原地,苏倾陌已经抄起衣袖将那人揍成了猪头。说他没姻缘?他苏倾陌要什么没有!竟敢信口雌黄,该打! 手上迟迟没接到想要的东西,苏倾陌转头看了过去,方才还在身侧的宋五笔已经不见了。 苏倾陌大喊:“宋!五!笔!你死哪去了?” “二少爷,我在这!”书童宋五笔从船舱冒出个头,端了个盘子出来,递给了苏倾陌。 盘子上是一碟炒熟的菽豆,翠绿欲滴的,看起来很有食欲。 苏倾陌皱着眉,道:“五笔,你每日吃的馒头,都是塞脑瓜里去的吗?” 宋五笔疑惑道:“啊?没有啊!” 苏倾陌一扇子敲在他头顶,气道:“没有?没有?吃吃吃,日日就知道吃,脑子都被你吃的馒头挤掉了!”连敲了他好几下。 宋五笔瑟缩着,但没有躲开,一脸的茫然无措。 苏倾陌指着宋五笔脚边不远处的一袋的菽豆,像看只猪一样看着他,郑重道:“我要的是那个!生的!生的!不是熟的!”。 “对不起,二少爷!我这就给你……” 宋五笔跑到那袋菽豆前面蹲下,抓了一把,却被身旁的几袋粮食吸引了注意力。 “二少爷,这里还有黍、麻,哎?还有稷,你要哪个?”宋五笔回头问苏倾陌。 苏倾陌起身一扇子扇了过去,气得想吃人:“随!便!” 不想再指望他,苏倾陌自己抓起一把菽豆朝船下那人扔了过去,正中江湖骗子一脸,那人缓缓抬头,看清了扔他的人。只见他缓缓施礼,也不生气,而是看天看地看掌中日月,五指相触一番,望着他幽幽开口道:“你命不久矣!” 本想看那江湖骗子兜头而逃,却不曾想他竟一丝不惧,说出的话让苏倾陌气极,暴跳而起,“我这次非打死你不可,你这江湖死骗子!” 他边骂骂咧咧边挽起两手的袖子,手脚并用地上去揍他。 宋五笔却适时地架住了他,“二少爷,老爷还在船上呢!” 碍于书童架着,苏倾陌的手脚只能不停舞动,“我……我打不到他,我砸死他!”说完拿起身旁的菽豆继续砸他。 …… 苏府,是南阳城最大的当官府邸。而苏倾陌,乃苏府嫡二公子。 淳朴的南阳人明面上传颂的说法是,苏倾陌乃南阳城第一美男子,传说一笑倾城,真真称得上“陌上人如玉”这五个字,因此各家达官才女、商贾贵女都上赶着有一天能嫁给这位公子。 而在朴素的南阳人眼里,苏倾陌背地里的骂名无数,莫过于: “整日横行霸道,妄作胡为!” “作为男子,一事无成,毫无大家风气!” “日日不知上进,差之兄长十万八千里!” “如果不是他有个当官的爹,他什么都不是!” “…” 苏倾陌在南阳城里干的龌龊事不少,揭人屋瓦!掀人摊位!呛人一身!打人一脸!日日招惹是非,人送外号“苏二纨绔!” 而苏二纨绔仰仗的父亲,与其不同,科考出身的他为人正气凛然,是难得的清官,这也是他如今能顺利升迁的原因。 而今日便是苏府北迁沐阳京城的大喜之日,百姓们都围在码头上祝贺。 一人问:“苏老爷,此次是举家外迁?” 苏辞易道:“是的,这段时日承蒙各位父老乡亲关照了!” 那人道:“好说好说,只要能送走苏二……”‘纨绔’二字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 另一人道:“苏老爷,此次外迁还会回来省亲吗?” 苏辞易答道:“若是顺利,便是不回的!” 有苏二纨绔在的地方便会鸡飞狗跳,苏辞易的回答,意味着苏二纨绔不会再回来祸害他们了。 众人听后,喜形于色,纷纷祝贺:“那愿苏老爷,前程似锦,步步高升!”‘永远不要再让苏二纨绔回来了。’ 只有苏辞易没觉出其中的意味,看着这么多百姓来送行,倍感欣慰:“多谢各位父老乡亲!” “哈哈,太好了,苏二纨绔终于走了!” 有人禁不住兴奋说道,苏辞易还没看清说话之人,便觉侧脸有异,一只男子穿的履(现代叫:鞋)打在了他脸上,他转过头便看见苏倾陌拿着另一只履在船上挥,嚣张的样子将‘纨绔’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苏倾陌拿菽豆砸江湖骗子,谁知那人总是躲开,并且菽豆小也没什么力道,拿果皮砸还总砸不到。气极的他将宋五笔的履脱了下来,扔了一只没中,正打算将第二只砸过去,宋五笔却拉住了他,指了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船下的苏老爷,还有掉在他肩上的履。比对了一下,发现跟他手里的那只非常相似,还真是命不久矣! “苏!倾!陌!”苏父的喊声响彻了整个南阳城码头。 片刻,船上响起了比苏父还要大声的喊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傍晚,长了教训的苏倾陌躺在床上,一闭眼眼前却浮现出幻象,他吓得睁开了双眼。 柜台上的蜡烛依旧燃着,烛光温暖的撒在他的脸上,他眨了眨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安慰自己,肯定是自己太累了,闭上眼重新躺回床上,这次一闭眼却怎么也睁不开了。 “谁?”苏倾陌问。 幻境中景色颠倒虚晃,苏倾陌终于看清了站在他眼前的人。 那人与他极像,只是穿着怪异,头发极短,此时正紧盯着他。忽然那人一迈步朝他靠近,越来越近,他想喊叫却张不开嘴,他想躲开却迈不开腿。 突然那人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随后他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 二十一世纪的洛城。 夕阳西下,太阳的余晖撒在花店前的鲜花之上,为之平添了不少秋色。今日七夕,这家店因远离了办公区,顾客也没见着增加多少。 “老板,你这花怎么卖?” 店老板从店里走出来,便见到一位身形修长的帅气小伙,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身穿长袖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此时正拿着一支粉玫瑰问,看起来又干净又文雅。 只是小伙的眼边泛着浓重的黑眼圈,眼神有些许飘忽,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了无生气的气息,估计是哪家公司刚下班的员工。 “今日特价,五元两枝,十元三枝。” 五元两枝,十元才三枝???苏倾陌的脑瓜上全是问号! 苏倾陌问:“老板,十元一枝不行吗?” 老板恼了,脱口道:“你这小伙子,你知道什么是捆绑销售吗?你只买一枝,剩下那两枝我怎么卖?” 貌似很有道理,苏倾陌再问:“那五元一枝,可以吗?” 老板疑惑了:“五元两枝,你只要一枝不是亏了?” 竟然还知道亏了,苏倾陌嘴角微扯,道:“那老板我再加两块钱,将刚刚那剩下的两枝也一并卖给我算了!” 老板高兴坏了,没想到这年轻的小伙这么地道,忙回道:“那感情好啊!好久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顾客了,欢迎您下次光临!” 苏倾陌接过另两枝玫瑰微微点头,向外走去,心道:“我也好久没见过这么‘会算账’的老板了!” 刚走到了几步,他再一次撤了回来,扫码给店家补了三元,才放心地拿着花离开。 理由嘛,当然是照顾弱势群体啦! 他的身影越走越远,身后花店老板憨厚的面容却一瞬褪去了,脸上浮现出一个狰狞的笑,隐入店中。 苏倾陌走了一会儿,手边的花突然被人从身后抽走一枝,苏倾陌顺着手的方向回过头,却没见到人。 “你买花送给谁啊?”声音从他的右方传了过来,苏倾陌向右看去。 来人跟他一样穿着,只是眉眼英挺,精神得很,正是他的直属上司杨霖轩。 苏倾陌惊讶了一瞬便恢复原样,回了一个职场微笑,淡淡道:“杨总,你怎么在这?” 杨霖轩举起玫瑰闻了闻,赞赏道:“这花挺香甜的!” 苏倾陌:“……” 苏倾陌表示跟这个上司不熟,除了让他加班这一点,他最讨厌的还是这个杨霖轩总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提意见,就好像二十四小时不用睡觉的苍蝇,他最想一掌拍死他。 杨霖轩丝毫不嫌弃苏倾陌淡漠的眼神,继续问道:“小陌,你有女朋友了?” 苏倾陌向前走着,道:“没有……就不能买吗?” 杨霖轩在原地顿了一下,嘴角扬起,在他身侧一起走着,问:“小陌,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另一个时空有你相爱的人在等你,你说你们还会相遇吗?” 苏倾陌随口道:“都说了另一时空,那肯定就不爱了,再相遇干嘛!” 一阵狂风毫无预兆地刮起,苏倾陌转过身眯眼躲着尘,停下来后才发现他手里的花都只剩下一条杆,花瓣都吹没了,看了一眼某人手里那支,却完好无损。 杨霖轩赶紧将他那支拿远,避开他那蠢蠢欲动的眼神,道:“这花送我了就是我的了,你不会想要回去吧?” 苏倾陌:“……” 谁送你了?分明是抢的!真是厚颜无耻!苏倾陌哑口无言。 更让他无言以对的是,杨霖轩竟然将他手里那支玫瑰,送给了约他出来的学妹,还全程跟她有说有笑的。 “忍!我忍!我上忍下忍!我前忍后忍!我左忍右忍!我快忍不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苏倾陌在心里怒喊,表面却只能强颜欢笑。 他很肯定,确定,断定,前世必定跟杨霖轩有仇! 第 2 章 第 1 章 乌云遮盖了天上的弯月,黑夜降临。 天空的北边,黑云尤为密布,异象横生,层层叠叠的黑云不断翻滚、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那黑洞吞噬了上空最后一丝光线,随着天色的暗淡,与整个黑夜融为一体,似要笼罩整个大地。 无数只黑鸦突然腾空而起,在黑云之下盘旋,不断叫唤。 一匹黑色骏马奔跑在沐阳城北郊的林道之上,矻蹬蹬的马蹄声急促不已。 架马的是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一手牵着马的缰绳,一手拿着马鞭,不断催促着身下的骏马。马跑得飞快,他的长发被风吹得飞扬而起,如同黑夜里的鬼魅。 一只飞镖从林中飞出,直冲男子命门,那男子一勒缰绳,骏马前蹄翘起,仅后肢着地,马身有些许扭曲。他勒紧缰绳,硬生生地将骏马调转了个方向。 骏马嘶叫一声后,前蹄方能着地。 容槿枫堪堪将马儿停下,一群黑衣人便从四周的树上飞身而下,挥剑就砍了上去。 骏马受惊,容槿枫从剑鞘中拔出利剑,踩着马背飞身而起,躲过黑衣人的攻击。 瞬间,寂静的林道上,凉风瑟瑟,刀光剑影。 “噗……” 一黑衣人被踹飞出去,吐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容槿枫很强,尽管黑衣人多也没讨到好处,一时半刻,黑衣人就接近损失过半。 本以为尚有优势,但容槿枫渐渐发现,黑衣人主心骨并未受损,他们的攻势不缓不慢,似乎并不想硬拼,而是想打持久战去耗尽他的体力。拖得越久,对黑衣人越有利,他渐渐感到有些许吃力。 一领头黑衣人用眼神示意,围在容槿枫两侧的黑衣人,蓄力发起致命一击。 林道上泛着阵阵血腥味,每个黑衣人都在竭尽全力打斗,以其说他们在取他人之命,不如说是在保全他们自己。但总有离群之马,有的黑衣人并不想参与这项暗杀行动。 代号为‘魉’的黑衣人江絮就是如此,他并不想去杀眼前的容槿枫,他每次的蓄力攻击,看似凶猛无比,实则毫无杀伤力。他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再一次砍向容槿枫,被容槿枫挡开后,他连连后退,后背撞上一个有弹性的东西。 江絮回头一看,是那匹黑色骏马,睁着骨碌碌的眼睛正盯着他,让他一惊,但转眼他的眼里便盈满了笑意。 两个黑衣人猛上前攻击,容槿枫举剑格挡开,转身一脚踢开另一把剑。那两人蓄力再来一击,其他人配合着一涌而上,攻势迅猛无比。 容槿枫想后翻跳出包围,却被领头黑衣人一砍,只能站回原地,几番攻击之下,他的弱势渐露。 领头黑衣人在容槿枫踢开最近黑衣人的同时,闪至他身前,一剑刺向他的胸膛,这一剑男子毫无防备,必死无疑。 “萧……” 那匹黑马狂鸣一声,猛的冲向打斗的地方,黑衣人的剑被撞偏,下刺在了容槿枫的腹部,鲜血瞬间染上了那人的剑锋,滴落在尘土里。 容槿枫虚晃了一下,向后退开数步,额上已经沁出冷汗。 那匹马突然的发狂,是江絮用一根小刺在那匹黑马的后腿上,猛地扎出一个小口。那小刺上涂了特制药粉,被扎后痛感会逐渐加强。 黑马惊扰了战场,所有黑衣人都在忙着躲避,只有江絮趁乱躲在后面,没有知道是他搞的鬼。 容槿枫趁乱,翻入高过人的丛林之中,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人如江絮的愿逃了,却留下一匹难搞的马,那马朝着他奔了回来。 “唉?唉?别,别过来……啊……你追我干什么?” 江絮一边躲着,一边大喊。 一炷香后,沐阳城北郊的小树林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黑衣人继续在容槿枫消失的方向搜寻着。 江絮跟一个黑衣人身后,问道:“老大,怎么办”。 领头黑衣人打了个手势,道:“你追这边。”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追去。 江絮转身的瞬间,嘴角撇起,学舌道:“你追这边。呵!” 夜色越来越浓,树林里的雾渐渐浓了起来。 领头的黑衣人加快了速度,在荆棘、草丛间穿梭自如。忽然,在一处灌草丛生、树木粗壮过人的地方,他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迷雾浓厚,仅剩的那一丝月色也欲隐欲现,看起来更加幽深、恐怖。 借着那一缕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黑衣人蒙着脸的黑布之上是一双鹰勾似的眼,正露着野狼一般的凶狠目光搜寻着猎物。仔细看的话,那眼睛旁还有一条狰狞的疤痕。 他就是被江湖人称“死神”的杀手,魅,被他盯上的猎物鲜少能在他的剑下留命。 魅紧盯着眼前的大树,握紧手里染血的长剑,带着杀气,一步步向树逼近。 大树的背后坐着的正是方才受伤的容槿枫,他的眉眼英挺,脸型立体如雕刻般,与之不搭的是他紧抿着的嘴唇,冒着冷汗的鼻尖。如果不是被伤之处还在隐隐渗着血,该是怎样俊逸的模样。 容槿枫此次已在边关镇守一年有余,近日得了密诏回宫。而坤也说近来天有异象,它能感应到他要寻的那人气息变强烈了。他便迫不及待地孤身赶回京城,未曾想杀手袭击的时机竟拿捏得如此准,不小心中了埋伏的他,此刻已经虚弱狼狈不堪。 感受到魅的杀气越来越近,他握紧了手里的匕首,打算孤注一掷,殊死拼搏。好不容易有了那人的线索,他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突然,魅的身后侧传来响动,他转头飞速的追了上去。 没想到一个响动便引开了魅,被上天眷顾的容槿枫嘴角微勾,那笑如清风拂面,幽黑的荒郊树林里也显得没那么阴森可怖了。 魅循着声音追过去,因夜色很黑,他只能通过声音辨别,待他好不容易追上,才发现他追的并不是个人,而是一匹黑鬃大马。 这正是容槿枫骑的黑马,估计是寻主子来的,而此时那匹马就停在原地,睁着黑漆漆的大眼,警惕地盯着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 丛林里的土,枯枝满地,马蹄踩地的声音跟人踏在上面几乎一致,关键是这黑马还不叫,若其中黑马哪怕发出一丝嘶鸣,魅都不会被牵着鼻子走。 被这马搅了两次局,魅已气得火冒三丈,朝黑马一甩飞镖,转身便往回赶。待他返回方才那一处,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只剩大树下那一滩未干的血迹,证实着方才这里确实躺着那个人。 “可恶!”魅一踹树干,愤恨着。 另一边,跟老大分开的江絮,追着追着便丢了容槿枫的踪迹,不过他本就没想追。 他在丛林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抱怨道:“追追追,就知道追!这么喜欢追杀人,哪日被别人反杀了都不知道!愚蠢至极!若不是老子欠你们一命,老子才不干这种缺德事!” 江絮作为杀手组织的第三把手,完全算不上称职,对于杀手们来说,可谓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这其实并不能完全怪他。 令人闻风丧胆的江湖杀手组织‘暗魂’,代号为“魑”的是主子,武力值未知,鲜少露面。江絮从未见过此人,传闻也没听说此人参与过暗杀行动,所以魑是作为魔域阁少东家而存在的。 代号为“魅”的是‘暗魂’老大,主要负责传达少东家的命令以及统领着魔域阁的各项暗杀行动,类似于魔域阁掌柜的。 代号为“魍”的是‘暗魂’二把手,主要负责制定各项大大小小的暗杀行动,为之制定详细的暗杀计划,类似于魔域阁管家。 代号为“魉”的现在是江絮,主要负责执行各项暗杀,本应是真正武力值的表现,然而现在的江絮只能滥竽充数。 江絮,年十七岁,是坐上暗杀者三把手位置年纪最小的杀手。说来也是巧,若不是原来的‘魅’刚死了,而恰好他又被杀手救了,才误打误撞地坐上了那个位置。 说实话,现在的江絮也想不明白,救他的杀手“魍”到底是怎么想的,杀手救人似乎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而今日,暗魂为了暗杀一个容槿枫,便出动大批人马,本应是水到渠成的事,结果被江絮这么一搅和,硬生生成了如今这般境况。 “这个地方真是阴森,雾气还这么浓!” 江絮刚说完,便听到前方有异响,立马警惕地窜了上去。 还没等他弄清楚前方的事物,一脚踏空的他却跌了下去。 “啊啊……呃……嘶……啊……要命!疼死了!” 江絮是从一个洞口摔了下去,此时正躺在碎石上缓着疼痛,他的一条腿显然已经摔断了。这么冒冒失失的,确实没有当刺客的潜质。 “哎……啊……”江絮仰天长啸,“追个鬼啊追!这一群人真是有病,这下好了,荒郊野岭的谁来追一下我?” 江絮对魍的怨气又加重了几分,当初就不应该被他救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第 3 章 第 2 章 戌时,沐阳城中,灯火通明,一片繁荣景象。 月茗楼二楼北间,一男子手背在身后,背对着身后之人向窗而立。 身着深蓝衣袍的他,别着一块雕刻精细纹饰的青玉,一看便知身份尊贵。男子的样貌也是极好的,但他的眉眼深邃,脸色冷峻,显得邪魅幽沉。幽幽的开口道:“事办得如何?” “他已经中了魅的刀,重伤,若回城中,剩下一批死士会动手,必死无疑。”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魍半跪在地上恭顺地说。 “很好!” 这时,门外传来的一声异响惊动了房里的人,楼下渐渐传来闹闹哄哄的嘈杂声。 代号‘魍’的于寒飛迅速打开房门,喝道:“什么人?”却突然有两人一前一后的撞上来,还来不及拔剑的他赶忙闪躲,险些被撞倒。 撞过来的两人中,一人被于寒飛猛拔出剑的剑柄磕到,瞬间便晕在地板上。 于寒飛脸色冷硬,瞥了地上那人一眼,那人只是穿着粉嫩衣裙的女子,便不打算理会她,抓起另一还能勉强站着的伙计模样的人,问道:“怎么回事?” 那名伙计颤颤巍巍地说:“是……是容…容兴公主,来抓驸马爷,正一间间房的搜。” 说完那名伙计便被于寒飛打晕了,他踏回房中恭敬地道:“主子,是容兴公主闹事!” “城内由你接应,决不能让他活着回宫。” “是!” 说完蓝衣袍男子便从窗口轻巧的翻了出去,消失在了黑夜中。 楼下,月茗楼的客人无论达官显贵,还是江湖人士都被容兴公主带来的侍卫从房里搜了出来,尽管他们感到非常的不满、愤怒,也不敢表现出丝毫忤逆。谁叫这位容兴公主恶名远扬、臭名昭著,但又偏偏得圣上疼爱呢! 楼下的状况愈演愈烈,因找了几个房间都找不到人,月茗楼的伙计被容兴公主抓起来打了板子。 “给本宫说,驸马在哪间房里?”公主坐在木椅上怒道,脸上的妆容因怒气显得有点狰狞。没听到店小二答出她想要的答案,便挥手让侍卫们动手。 “回公主,小的不知,公主饶命啊!”被打的店小二个个哀嚎不已。 容兴公主极度的不满,不耐烦道:“继续打!打到说为止!”眼神扫过被搜出来站在一楼大厅的客人,眼里的寒意又加深了几分。 周围围观的人真真切切的见识了这位公主的蛮横,个个都沉默不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惹祸上身。片刻,四周就只剩侍卫们大肆搜房摔东西和店小二被打的求饶声。 一道白光从北边天际从天而降,人们以为是流星,纷纷许愿。而在人们看不见的北空之上,黑云瞬间消散,一切都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嘶!吵!好吵!头好疼!背上也很疼! 苏倾陌是吵醒加疼醒的,感觉到他好像被人拖着,停下来后,他努力地睁眼,很艰难才完全睁开。 入目的景象,却让他怒出了天际,都快喷出三味精火! 丫的!这猥琐佬竟然在非礼他?他一个新时代优秀杰出男青年,竟然栽到被男子非礼? 屈辱至极!!! 苏倾陌忍着额头上的痛感,使尽浑身力气给了那人致命一击。 “去死吧!猥琐佬!” 猥琐佬没注意到苏倾陌已醒,或者说没想到眼前的弱女子醒的第一反应不是疯叫,而是攻击。他毫无防备,受了那一击,捂着裆-部,痛苦地像失去了生命。 那人失去了攻击力,苏倾陌躺在地上缓着力气,待他完全清醒过来看清他躺着的地方,苏倾陌才发现奇怪。 四周都是古香古色的木质地板、柱子、桌椅,更让他觉得怪异还是他穿着的古代衣服,并且衣服还是粉嫩的红色? 难道他变成了女生?苏倾陌猛得失了魂,伸手捂上自己的…… “呼……”确认再三后,他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楼下传来的声音更是引起他的疑惑,他向门外走去,顺手再给了猥琐佬一脚,鄙视了那人一眼,才走出房门往楼下看,却看到楼下震惊的场面。 楼下一群人围着大厅,为首的有位女子坐在上头,因离得远他看不清她的模样,只隐约看得见她在说着什么。随后侍卫们抓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店小二,拉到她跟前。 “哎?什么情况?”苏倾陌站的有点远,趴在二楼护栏上伸着头观望,正在疑惑这是演的哪一出。 随后苏倾陌便看见一个侍卫举着刀卡在那人的脖子上,他替那人捏了一把冷汗。若换作他是那个人,遇到这种情况,他肯定第一步先求饶、然后学狗叫都没问题。毕竟被生活压弯过无数次腰的他觉得命是最重要的,所谓留得残血在,终能反击杀就是这样的道理。 “求饶啊、快求饶啊……”苏倾陌看着那人闭口不言的样子,都替他急。 苏倾陌的祈祷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那女子一挥手,侍卫卡在那人脖子上的刀便入骨三分,刀子瞬间染血。 那人不可思议的睁大着眼珠,捂着喷着血的喉管倒地,只是片刻便没了气息。 “嘶……”四周传来众人的抽气声,有些害怕的女子捂着嘴硬是将尖叫压在喉咙里。 看到那人飞溅起的血喷在侍卫的脸上、身上、地上,然后慢慢变成血泊,这样的场景逼真的让苏倾陌的头脑整个懵掉。 重要的是,梦还没醒,他这是……穿越了? 还没来得及感叹他是如何穿越的,身后却受到一股外力,身子不受控制的从楼上跌了下去。 …… 两个时辰前,京城的新晋府邸苏府内。 苏倾陌猛地睁开眼睛,像快要窒息一样喘着气。他又做了那个虚晃的梦,依旧是梦见那个短头发的人,只是以往都是晚上才梦到,现在这次却是午休,他觉得自己快要魔怔了。 “倾陌,倾陌,不好了。” 有人突然推开他的房门,冲了进来。 苏倾陌还没缓过劲,坐在躺椅上发着呆,身旁的好友沈子铭在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他只隐约听了个大概。 事情貌似很急,沈子铭摇着他唉声乞求道:“倾陌,成吗?成吗?帮帮忙,求您了,不然我会被仇视上的。” 苏倾陌最受不得别人软磨硬泡,只好答应下来。 “成,成,成还不行么!像个街边叫卖的在耳边吵吵吵!听着烦!” “倾陌,果然够兄弟!”沈子铭一拍他的肩,欣喜不已。 苏倾陌给他回了个不满的眼神,“哼!交你这样的朋友,我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不会不会,在我心里,你伟岸的很!”沈子铭在原地露着欣慰的笑。 “…哼!” 片刻后,苏倾陌已经在别院换完装。一个粉嫩红色倩影立于镜前,墨发垂肩、星眸黛眉、肤白胜雪、唇红齿白,苏倾陌的女装简直让天下万物为之失色。 “哇!”沈子铭的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倾陌,虽知你长得好,可你这也太好看了吧!若你是女子,我肯定第一个娶你。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的话,你来?”苏倾陌嫌恶的说。 沈子铭听了,瞬间收起痴迷的目光,直摆手道:“不了不了,只有才貌双全、聪慧过人的你才能办到!” “赶紧办正事,不然等下老子反悔了,你就是哭成个泪人我也不帮了!” 沈子铭立即弓着腰轻举右手,显得无比恭敬,狗腿道:“是是是,我的陌大人,请!” 苏倾陌顺势拍了拍裙摆,挑着眉道:“那还差不多!” 酉时,夜幕开始降临。 苏倾陌戴着帷帽和沈子铭悄悄的来到月茗楼的后门,沈子铭敲了敲门了,学鸟叫了一声,过了半响,还没反应,沈子铭重复着敲门和鸟叫。 苏倾陌看着沈子铭不知从哪学来的招数,满脸不耐的埋怨道“这靠不靠谱的?” 刚问完,门内传来开门的声音,门开了一条缝隙露出半张人脸,接头人是月茗楼店小二刘山。 “沈公子,已经安排好了!” “好,我们赶紧进去。”沈子铭望着苏倾陌说,还不忘顺手塞银钱给刘山。 苏倾陌和沈子铭在刘山的带领下到了月茗楼二楼。 吩咐完刘山,沈子铭将苏倾陌拉到桌前,“倾陌,等下驸马爷来了之后,你就正常表现,不要多说话。可以灌他酒,然后找机会遛掉,我在月茗楼后门接应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你快走吧!”苏倾陌敷衍地说,心里却默默的暗算着。“只是找机会溜掉?,我可得把戏唱足了。”他嘴角不禁勾了起来,娇美的脸上挂着冷笑,显得有点渗人。 京城北门墙外,一个黑袍身影迅速几个翻越从城墙上翻到树上,成功进入城中巷子里。几经折腾,容槿枫的伤口再次裂开渗着血,再次用内力止血后,决定再赌一把,快速向城中而去。 魅在森林里搜寻无果后,好不容易跟踪到容槿枫留下的印迹,回到京城,顺着印迹在地上发现了一滴微不可查的血迹。蹲下身子用手一抹,随即脸上闪过一抹邪笑。嗤笑道:“胆量不小,可惜失算了。” 城中藏有第二批杀手,即是魅为防第一次埋伏不成所备。容槿枫这个时候入城,无疑是自寻死路。 魅从身上拿出一支特制鸣镝[1]向天空中发射,那屡烟火在空中炸开后瞬间消散。 另一边,掉落在荒山空洞里的江絮,也看到了魅在京城发射的空中信号。 “信号弹?呵……老子不陪你们玩了!”也陪不了!他靠在一处山石旁冷哼道。 百无聊赖的他艰难地拾了一些材火用火折子点燃,开始问候起于寒飛的家人。 “孙子……” “大爷……” “竖子……” 城北郊的森林笼罩在黑夜之中,迷雾彻底盖住了那一丝月光,四周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江絮从于寒飛的这个孙字辈问候到他祖宗十八代,都还没等到人来找他,只能躺在石头上望着黑漆漆的天空,思绪渐行渐远。 …… [1]鸣镝,本是古代在空气中飞行能发出响声的箭,即响箭。特制鸣镝,为本文虚构,原理为加入了火-药、火折子成分,利用在空气中飞行点燃火-药,即是所谓的烟花信号弹。 第 4 章 第 3 章 这时,月茗楼二楼北间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猛的吓了苏倾陌一跳。忍住想骂人的冲动,他还是假装优雅地转身,双手娇羞的用衣角掩着半边脸,只稍稍露出一双明眸,水灵灵的盯着驸马爷陆文绍。 苏倾陌这一番动作下来他自己都觉得恶心,脸微微抽搐着,下次让他见着沈子铭,定让他穿一次女装游街解恨! 陆文绍被苏倾陌的模样惊艳到了,一瞬间忘了说话。直到身后的门被随从关上,他才反应过来,问道:“你,你就是谢柔儿?” “正是,小女见过驸马爷,驸马爷安好!”苏倾陌向前倾身行礼,依旧遮住脸颊,说出的话柔软绵绵。 谢柔儿果然不辜负这一个好名字,她温柔行礼的样子甚得陆文绍欣赏。知性、乖巧、柔弱得让男人想呵护疼爱,这才是他想要厮守一生的人应有的模样,他已经受够了容兴公主刁蛮无理的样子。 他伸手拖住苏倾陌的手轻轻扶她起身,顺势进一步看清她的模样,温柔道:“柔儿,不必多礼,亦不必害怕,让本宫仔细瞧瞧你可好?”元宝小说 苏倾陌诽腹,骂着陆文绍衣冠禽兽,表面却装得风轻云淡。 “好,都听驸马爷的。” 苏倾陌抬起头装作有些许羞赧、些许害怕的样子,但其实他的内心已经在吐了。 这副模样很奏效,成功击垮了陆文绍内心的软肋。传闻陆文绍自娶了公主便被严加管制,苏倾陌此时见到他如此,便觉着管制得跟传言不实,此时的驸马爷竟还有闲暇出来与他私会? 苏倾陌眨着痴痴的目光望着他,轻柔道:“驸马爷,你才貌过人,小女……小女早已倾慕已久。” 说完,她赶紧羞低下了头,眼里翻着白眼。 陆文绍没想到此生还能得到他人青睐,一副欲醉欲仙的模样,看着如此玉软花柔的谢柔儿,忙执着她柔弱无骨的纤手,承诺道:“柔儿,我也对你一见钟情,你若跟了我,此生定不负你!” 他自称‘我’,而不是‘本宫’,誓言惊天动地泣鬼神,苏倾陌装作感动于陆文绍给出承诺的样子,羞低下了头,内心骂道:“一上来就是如此重的承诺,也不知陆文绍哪里捡来的信心,让别人跟一个他这个有妇之夫。何况他娶的还是一国公主,极受圣上宠爱的容兴公主!” 他是太看得起她,还是太看不起他娶的公主? 苏倾陌的话语里带着些许哭腔,道:“小女有幸得驸马爷青睐,竟能得到回应,甚是欢喜!可公主……公主她定会纠缠不休,柔儿怕……怕因此害驸马爷受累!” 苏倾陌在极力隐忍着排斥陆文绍接触的异样感,楚楚可怜的表达着忧虑,却是句句显示着对驸马爷的关心。但其实他的心里已经被自己成功取得陆文绍的信任而窃喜,只等着时机成熟。 “柔儿别怕,公主不足为惧。来……”说着牵着苏倾陌的手到桌边坐下。 苏倾陌坐下那一瞬将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手里已经捏着一个纸包。确认这个位置放倒陆文绍不会发生大声响后,他拆开了纸包,手抬起正准备迅速挥出。 一声不合时宜的大喊却打断他的动作,他堪堪地将纸包收起,默默地揣入衣袖中。 “不好啦,驸马爷,不好啦,驸马爷……”房门猛被推开,一名随从跑了进来,因跑得太急绊到门槛的他,就这么华丽丽的摔在了地上。 “慌什么慌?跌跌撞撞的,成何体统?我平日里便是这么教你的吗?”陆文绍大声喝止,看到摔趴在地上的随从更是明显的不满,但碍着怕苏倾陌的在场,他还是忍住了将那人立即拉去惩戒的冲动。 随从喘着粗气,明显跑的急了,加上摔了一跤,还没缓过劲来。 “什么事?如此慌张?” “是……是公主。” “公主?公主怎么了?”听说是公主的事,陆文绍明显慌了神,猛站起来,膝盖却撞到桌角,疼得不断呲牙。 “呲……”苏倾陌嗤笑着这位曾经科考拔得头筹的进士,当日公主婚嫁时,驸马爷的端庄文雅、丰神俊朗可是传遍京城,如今失了大家风度的模样真是可笑。 陆文绍闻声望了过来,便看见苏倾陌捂着半边脸,一副牙疼不已的模样。 只听苏倾陌委屈道:“嘶……怎么了?柔儿最近牙疼,难受呢!”。 “公主来了,快到楼下了。”随从终于顺着气说完一句话。 “她,她来做什么?”陆文绍回神,揉着膝盖着急向前,却绊到凳子差点摔倒。 “哈哈……”苏倾陌看着他一副冒冒失失的样子,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陆文绍再次回头望着苏倾陌,却看到他仰着头,张大嘴打哈欠,那双眼也因哈欠泛起了些许泪意,望着他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楚楚可怜模样,陆文绍愣住了。 只听随从继续道:“说是驸马爷您与人私会,正带着一大批侍卫赶过来。” “什么?” 陆文绍心急如焚,不顾膝盖的疼痛跌撞着跟随从一道冲出房外,却绊到了房门槛摔倒,在差一点就摔到地上之时,随从及时扶住了他。只是‘扶’的模样,太过尴尬,一人扒着他的脸,一人双手抓在他屁股之上。 苏倾陌在身后笑得前仰后翻,眼泪都要出来了。 陆文绍黑着脸,站起身给了他俩一巴掌,此时的他完全忘了身后还有一个私会对象以及前一刻还说着的海誓山盟。月茗楼北间侧对着正门,陆文绍看到了楼下容兴公主的背影后,吓得缩回到门边。 就在他们愣神不知如何是好时,听到旁边有人说话。 “驸马爷,小的这有法子能让您顺利离开。”店小二张寿道。 店小二张寿在月茗楼打杂已有一年半载,苦于没有关系上位,今日终于让他逮住机会攀关系。 “好,烦请带路,若能助我脱困,他日一定重谢。”陆文绍应他所求,给了承诺。 陆文绍等人都走后,看了一场好戏的苏倾陌,感到特别懊恼。原本应下沈子铭的请求,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想试验试验自己研制的成果,结果被这么一搅和,还没开始施展拳脚就只能无疾而终。 苏倾陌走出房门,打算趁乱逃跑先跟沈子铭回合,毕竟容兴公主也不是他惹得起的。经过一道紧闭的房门时,手里的药包却不慎掉在地板上,他蹲下身子去捡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门内的说话声。 “主子,你怎么亲自来了?” “事办得如何?” “他已经中了魅的刀,重伤,若回城中,剩下一批死士会动手,必死无疑。” 苏倾陌汗颜,这样也能被他听到暗杀者接头,心道今日变故太多,得赶紧离开。 起身时脚下的地板却不合时宜的发出吱吱声,顾不得那么多,他拔腿就跑,迎面却撞上了来接应他的店小二刘山。 于寒飛这时已经迅速打开房门出来,苏倾陌还没跑过那间房,便因躲刘山被于寒飛刚拔出一半的剑柄磕到,一瞬便晕倒在地。 …… 月茗楼西四间,陆文绍在张寿的带路下,领入房后,示意随从将他打晕在地。 本来显得愚笨的随从,却从身侧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猛地扎向张寿的脖子,殷红的鲜血飞溅而起。 张寿疼得睁眼挣扎,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字,眼睛死命地睁着。 沈子铭却淡定优雅地坐在桌前,轻触着桌面,冷眼旁观。直到张寿没了动静,他才悠悠地开口道:“将他从后窗扔下去!” “是!”另一随从跟他一起将张寿抬起,从窗台扔了下去,随即窗被关合了起来。 戌时,月茗楼后院等在后门的沈子铭,望着被黑云遮盖的月亮,以及那一点点的星光,想起一句诗感叹:“黄师塔前江水东,春光懒困倚微风。” 他打了个哈欠,不知苏倾陌还需多长时间,他现在有点想念他的卧榻了。 “呃……”沈子铭闷哼一声,被身后的黑影敲晕放倒。 容槿枫出现在月茗楼的后门,看见有人侧倚在院门外,便给那人后脖一掌,为防被魅发觉他已经回了城,他将沈子铭拖到了院外的草丛里掩人耳目。 隐藏着气息的他快步踏入楼内的时候,才发觉此时的月茗楼不似往常的热闹,或者更确切的说,是热闹得不像往常。 入眼的是,一群人围在一楼大厅,人群里不断传出哀嚎声。 恰巧人都围在一起看向同一处,他躲在远处观察片刻,确认了不是魅设的圈,他从人群身后悄无声息潜了过去。 就在他差一点就可以转移成功时,他清晰的感觉到了魅的气息,一股血腥味,慌不择路的他从廊道里闪了出来。 由于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魅身上,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从二楼掉了下来。等他反应过来望过去的时候,苏倾陌整个人已经砸到他跟前,飘扬的宽大衣裙、飞起的墨发,将他整个人全部盖住,然后压在地上。 第 5 章 第 4 章 感受着毫无防备的失重感,苏倾陌本以为死定了的,却意外的砸在了一个人身上,减轻了不少伤害,而身下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看着身下之人原本还睁着的双眼,开始模糊,失去焦距,苏倾陌慌了,“哎?大哥,别,别晕啊!” 容槿枫还是承受不住重击,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听到动静的人群纷纷转身望了过来,正在想着谁如此不知死活,胆敢在容兴公主的跟前闹事,众人就看到一位无比貌美惊艳的女子趴在了地上,地上貌似压着什么东西。 “谁?去看看。”容兴公主挥手示意侍卫行动。 手上还拿着染血刀的侍卫长得令,领了两人走了过去。 苏倾陌听到公主说话的声音,一抬头,周围的群众都在望着他,贸贸然的他就这么成为了众矢之的。 “什么鬼?”苏倾陌慌得一批,谁能告诉他到底怎么回事?然后他才记起刚刚楼下杀了人。 而那个杀人者,此时正举着血刀向他走过来,每一步,他的刀下都在趟着血。 苏倾陌吓得一激灵,脑袋已经炸开了锅,他的第一想法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遛为敬,毕竟他的逃跑技能可是一流的。但此时他身下还躺着一个被砸晕的男子,他无法带着一个毫无技能的拖油瓶,逃出敌人的包围圈,果真要命! 身下男子的脸因侧对着众人,加上苏倾陌的衣裙遮挡,众人根本看不见。只有苏倾陌清楚地看到那人苍白的脸色,以及没有一丝血色的唇,若不是他能感受到男子腹部的起伏,他都差点以为那人已经被他砸死了。 苏倾陌保持着跨坐在那男子身上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一直紧盯着向他走近的杀人者。他努力地让自己冷静,并在脑海里快速想着应对法子,但心里却哭出了声:“啊……冷静不下来,想不出办法,一个脑袋根本不够用啊!怎么办?怎么办?” 求饶算了,那求什么饶呢?跟他们说,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杀人了,非常抱歉?还是说他只是路过的路人甲,打个酱油而已,这就走?还是装疯卖傻?元宝小说 这完全没有说服力,估计半道上就已经成为冤魂,含笑九泉了。苏倾陌苦笑着,没在怕的……才怪!为了活着的尊严,他只祈求着那人能够手起刀落,利落点才能少受点苦。 突然,一位侍卫来报:“公主,找到驸马爷了。” 容兴公主瞬间暴起,怒道:“在哪?”便携着众侍卫追上楼去。 趁着公主的离开,逮住机会的众人一哄而散,对于是非之地一刻也不想久留,谁知道待会公主下楼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看着他们离去,苏倾陌仿佛起死回生,松了口气。伸手擦擦额头,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回神后,他从那人身上下来,用手拍了拍那人的脸颊,“喂!大哥,醒醒,起来啦。” 那人除了毫无反应,胸口依旧起伏,证明心跳正常、呼吸正常,并不需要进行急救,苏倾陌心里的罪恶感这才稍稍减轻了些。 “还好,还有救。” 他虽不认识那人,但人命关天,他做不到像看电影一样见死不救,更何况此人还是他砸成这样的。所以,他更加坚定地决定要负责到底,当然,若是今后还能抱上大腿就更好了。 苏倾陌站起身看看四周,本想找找店家帮忙,却看到四周一片狼藉,不少店小二都受了伤,还有刚刚那个被杀了的人和一地的血迹。 如此惨绝人寰的场景,让他见识到这个时代的强权有多残酷可怕,不禁感叹:“凶残,太凶残了,我想回家!”只得作罢。 最后他运用着他机智的头脑想了一圈,觉着这个时候一楼的客房肯定没人,就算有人,照刚刚那个闹事的,肯定人都跑光了。所以他英明神武地抄起那人的臂弯,将那人背起来,朝身后的客房走过去。 但只是一瞬他刚刚的果断、威武便被那人的重量压垮,吐槽道:“看着也没多胖,怎么那么重?该减肥了,大哥!”。 幸好月茗楼一楼也有客房,不然有够他受的,苏倾陌半背半拖着那个人,艰难地将那人放到床上,累得够呛。 他后知后觉的觉得,他从二楼的位置掉下来应该砸不死那人,所以剩下的打算,便是等那人自行醒过来。然后再对症下药,大不了像医护人员那样陪护一段时间,以弥补过错。 “对了,我怎么从二楼掉下来的?奇怪!” 苏倾陌疑惑着,他只记得他趴在栏杆上看热闹,便受到一股力,然后……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穿越这件事也是莫名其妙,他是怎么穿越的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好像有什么记忆被沉封住的感觉。 “难道现代的我,睡着的时候没关煤气,中毒身亡了?” 苏倾陌太佩服自己了,这么神经质的理由他也能想得出来,他都没有煤气灌好吧!。 “那可能是隔壁家的煤气!” 想不明白后,他干脆不想了,他望了望床上那人发了会呆。这是古代,暂且来说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吐槽道:“就算知道也没用啊,我历史不好!” 呆愣片刻后,他来到桌边找水喝,管他什么夏商和西周,东西南北风,没在怕的! 很庆幸,客房被人刚用过,不仅茶水还是热的,桌上的糕点、果品貌似还没怎么动过。 静下来的苏倾陌已经又饿又渴,刚伸出手还没碰到,他便疑虑了,“万一有毒呢?……那就毒死算了,毒死便能回去了吧!”他非常不客气的抓起桌上的东西吃了起来。 “嗯……虽然口感不是很好,比不上现代,但手工制作的还是挺不错的。”苏倾陌边吃边评论道,吃相非常的不雅观。 吃饱喝足的他来到床边继续观摩着那位大哥,他完全没经验,被砸晕人要晕多久才会醒。 “大哥,喂,大哥,醒醒,醒醒啦!”苏倾陌又拍了拍他,想了想那人会不会一睡不醒。突然他的脑海冒出了一个无比罪恶的想法,‘要不泼他茶水试试?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虽然没有干过这种缺德事,但苏倾陌秉着是为了尽快叫醒他、为了他好的想法,在桌上端了一杯茶水,一手捂着胸口(美其名曰:昧着良心),朝他脸上泼了过去。 茶水在那个人的脸上不断流下滴在床上,一秒,两秒,三秒,人还是没醒。 “难道是力道不够?” 苏倾陌喃喃自语,缺德的他再次端了一杯茶水,加了几分力泼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那人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哪有半分要醒的迹象。 “难道是泼的位置不对?”苏倾陌端起了第三杯。 … “大哥,事不过三了啊,赶紧麻溜地起来了!” 就在他犹犹豫豫地考虑着要不要第四杯时,他才粗心的发现那人握着的右手上全是血迹。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他,赶忙扔下茶杯,再次检查床上躺着的人。才发现那人腹部的黑袍之上有一道口子,口上似乎被水湿了,呈现的黑袍颜色比周围要黑几分,他摸上去想仔细看,却沾上了那人的血。 “我滴娘嘞!这么多血!”苏倾陌慌得缩回了手。 他才想起自己背上的湿润感,一直以为是汗,还有身前被衣袍颜色掩盖的不明显点点血迹,还以为是他本来衣袍上就有的。 “惨了惨了,要死人了……怎么办?怎么办?……哦,对,先止血”慌乱中的苏倾陌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在那人的黑袍上左拉拉右扯扯,手发抖地越扯越乱,就像一个欲-行不轨之人,生怕被人发现的慌张不已模样。 他花费了好些功夫,才艰难的解开那人的衣袍,还没来得及发表古装真难解的感叹,掀开一看,白色内衬衣都被血染成暗红。掀开那人最后一层衣物,便看到那人腹部,有一条跟黑袍上一样形状的狰狞伤口,还在微微渗着血。 “我滴天啊!大哥,你得罪什么人了?看你长得人模……呃,眉清目秀的,不像是坏人啊!这被捅的,太残忍了!我又不是医妃穿越!”医妃?苏倾陌说出这话连自己都懵了,“我是男的,医妃个鬼!” 苏倾陌在床边急的团团转,考虑着出去找郎中吧,但又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回来的时候那人会不会已经失血过多,不治身亡了。他在房内尝试找药,却找遍全部角落都没见着跟药相关的。最后,他觉得可能那个人身上会有。 “古人应该都会随身携带点东西的吧。” 他下手先去掏那人的袖口,却什么也没摸到,然后他掀着那人胸前的衣襟,伸手去翻衣襟里的口袋。 衣襟掀开时,苏倾陌便看清那人结实的胸膛,感叹道:“哇塞!兄弟,你这腹肌练得不错啊!” 他摸了上去,轻轻拍了拍,发现手感也不错。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苏倾陌那不安分的手。 第 6 章 第 5 章 容槿枫抓住苏倾陌的那只手,力道很大,大有死不放开之势。 苏倾陌被那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心脏漏了一拍,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床上那人。容槿枫却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半分要醒的迹象,估计只是他的本能反应而已。 苏倾陌轻抚了自己的心脏顺了口气,暗骂自己明明是男生,却像个女生一般。不过他一瞬便释怀了,这是每个男生都向往的身材,都在眼前了,摸一下又不会少层皮掉块肉,不摸白不摸! 他将那人的手一一掰开后,继续摸索着,但是摸遍了他的上身衣裳都摸不出类似药的东西,苏倾陌不禁哀叹。元宝小说 突然,他想起原主这个身子不是他的,可能身上会有,抱着一丝的希望一摸。不摸不要紧,一摸便从身上掏出了一堆纸包,每个小纸包上面都写了字。 “哎?还真有。”苏倾陌惊喜地拿起一包仔细端详着:“痒痒粉?” 一看清是痒痒粉,苏倾陌就慌忙丢开了那包药粉,生怕沾染上。 换另一包看的时候,他只想扶额:“这个,辣椒粉?什么鬼?野炊准备烤肉放的吗?” 竟然随身带调料,苏倾陌严重怀疑是不是应该还有几包盐、孜然什么的。 “这个,珠联璧合粉,是什么?” 接下来这个,更让苏倾陌哭笑不得。 “啊?扣人心弦粉?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没有止血药什么的吗?”苏倾陌越看越不懂了,这人身上揣那么多药包干什么,关键还没一个有用的。 找了一通,什么败将粉、鬼针粉、龙胆粉等等应有尽有,一个像金疮药这样的药粉都没有。看到最后才看到一个臭灵丹粉,貌似有点贴合,按他的理解,灵丹肯定是妙药,加个臭字就有点难理解了。 “臭,臭气草?”苏倾陌瞬间顿悟,他的家乡有一种臭气草,是可以用来止血的。 不过他又犹豫了,“那万一不是呢!” 苏倾陌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生怕来不及,他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赶紧抹去那人伤口边上的血迹,他拆开药包,把粉末均匀倒了上去。 过了半晌,看到那人没有什么异样,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此时的月茗楼非常萧条狼藉,貌似人都跑光了,苏倾陌探了探四周的状况,在月茗楼大门处理了一下以防回来之时进不去,然后关上门跑出月茗楼,到了大街上。 此时的街上,夜已经深了,万家灯火已起,就是行人寥寥。 苏倾陌揪住一个路人问清医馆的位置,便直奔而去。好不容易到了医馆,里面却是一堆看病的人。他只好逮住一个药童询问:“哎,你家郎中呢?我这边有人快失血而亡了,麻烦跟我走一趟。” 本以为丢出人命关天的说法就能让小药童动容,立马通知他家郎中出诊,结果却是药童根本就不理他。 苏倾陌急忙道:“我有钱,不,有很多银两。” “这里有银两的,需要急诊的有很多,排队去。”药童说完便只顾自己抓药,不再理会。 “人命关天啊!”苏倾陌着急的说。 医馆里忙碌的人依旧按部就班的干着手里的活,仿若未闻。 最后,苏倾陌只能买到一些金疮药、酒、绷带沮丧着回去。 回程的途中,那条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安静地只有几声虫鸣,忽有忽无的,显得有点惊乍。 苏倾陌路过一间奇怪的宅子,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每家门前都会挂着一盏亮着的灯笼,但那一家却没有,宅子内也没有其他灯光。 “虽然我不是很想注意这些,但这里感觉也忒奇怪了点,还是得赶紧走。”苏倾陌提起十二分精神,赶紧加快了脚步。 似是要印证他的话,一股突如其来的狂风刮了过来,地上的尘土被扬了起来。多家宅子门前的灯笼吹灭了不少,没被吹灭的,则在风中一晃一晃的,使得打在角落里的影子也在那晃来晃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突然,苏倾陌感受到一股从侧方传过来的力道。 “啊……” 苏倾陌的叫声响彻了整条街,左手上的药掉在了地上,身子也摇摇欲坠。 “姐姐,我有那么可怕吗?” 这时,耳边传了小孩子说话的声音,苏倾陌转眼一看,才看清撞到自己的不是妖邪,而是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 此时的小男孩,正用一种微妙的眼神望着他。 苏倾陌缓着气,今晚他又一次被吓到快虚脱,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爽。 这个朝代的黄历都是一样的吗?今日不宜出门。 苏倾陌弯腰捡起地上的药包,责怪道:“哎!小屁孩,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 “人?吓人?”小男孩的话,让苏倾陌的心再一次提到嗓子眼。 他咽了一下口水,问道:“难道你不是人?” “不是啊……”小男孩天真的道。 一听到‘不是’二字,苏倾陌吓得魂都没了,飞身向前逃跑,速度简直可以媲美一百米赛跑的时速。 “我是大人啊!”小男孩站在原地说完苏倾陌还没听完的那句话,疑惑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小祖宗,你等等奴才,你可急死我咯。” 小男孩的身后有一太监奔了过来,年纪稍大,因跑得有点急,气喘吁吁地说。 小男孩转过身来,失望的说道:“我找不到小叔叔了。” 老太监说道:“王爷还没回来呢,您跟咱回去吧。” “哼!小叔叔最疼我了,怎么可能还没回来。”小男孩耍着性子道。 “我的小祖宗哟,王爷一回来肯定会第一时间找您的对不对?现在还没找,不就是证明还没回来嘛。”老太监不愧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手,说的话有条有理。 “那可能他有了嫂嫂,就没来找我了,我要去找他。”小男孩依旧耍着赖皮,向前跑去。 纵横官场的老太监忽略了小男孩仅仅是个孩子,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只能边追边哀怨道:“哎哟!小祖宗您慢点,这是要了奴家的老命咯。” 远处,一屡烟火在空中闪现,一瞬便立即消散。 一黑衣人见了,翻上屋檐,快速奔跑在屋顶之上。还没走几步,便被一个从侧方飞来的石子截住,他停下来用剑阻挡,望向石子射来的地方。 只见屋下有一穿着盔甲的侍卫,手里拿着一柄剑,那人拔出长剑,飞身而上屋顶,二话不说便向黑衣人砍了过来。 黑衣人于寒飛举剑格挡开,但还是被侍卫推得向后几步。 那侍卫叫莫深,是容槿枫的护卫,此前追寻着容槿枫回京,却比他慢了一步。在林道上发现打斗痕迹的他,便知道容槿枫必是遇到杀手袭击。此时让他遇到于寒飛,便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莫深站在于寒飛前方的屋顶之上,举着剑逼问道:“方才空中的信号是什么意思?” 于寒飛皱起眉头,并不作声。 见于寒飛不答,莫深再次挥剑刺过去,比方才还要凶猛。 莫深气道:“你是哑了吗?王爷是不是在你们手里?” 于寒飛依旧一言不发,用剑挡着他的攻击,跳过另一屋顶侧身闪躲。脚上踩到的屋檐瓦片,被踩落在地,瞬间碎裂。 整个夜晚很静,瓦片碎裂的声音,一瞬便被剑与剑碰在一起的哐当声覆盖。 过了几招,莫深才发现黑衣人的武功比他高,但他并无攻击之意,只想离开。 “你不说我就拖着,不让你走!”莫深再次发动攻击,一剑从他身前砍过,威胁道。 似乎是威胁起了作用,于寒飛一个后空翻躲开后,站在莫深一丈开外,盯着他道:“他没死!” “你是魍?”莫深突如其来一句。 于寒飛的脸上虽蒙着黑布,但他眼里闪过的一抹异样神色,莫深还是留意到了。 于寒飛没有理会,只是几个起踏便飞奔而去。 莫深如约并没跟过去,而是捡起了屋檐上的一条绳结。那绳结是方才从魍身上挑下来的,他握在手心收紧,身子禁不住地微微抖,望着于寒飛离去的方位,颤抖道:“对不起!” 良久,回应他的只有深夜微凉的风,以及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 第 7 章 第 6 章 苏倾陌回到月茗楼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仿若劫后余生。 他琢磨不透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什么妖魔鬼怪、什么御剑修仙,全部都是未知的。唯一已知的,只有他是一只菜鸟,除了逃跑这个技能满分,他的攻击力简直不值一提。 他赶忙跑回客房中,关起门,生怕下一秒那个小男孩就追了过来。 现在的他突然觉得房里面有个人在真的很欣慰,遗憾的就是此人只能趟着,也不知是何尊称?家住何方?能否交个朋友?能蹭吃蹭喝的那种,然然。 缓过一口气,他跑到床边,确认到那人胸口起伏,还活着,不禁松了口气,不自觉的感慨:“今晚我松口气的次数,比我妈叫我早点睡还要多。哎……世事无常……经常见鬼啊!”元宝小说 他拿着一部分纱布沾上烈酒,擦掉了那人伤口上的血水和臭灵丹粉,那个被剑捅过的伤口微张,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为那人消完毒后,他把金疮药撒在上面,脑里突然涌现烤肉放孜然的画面,连自己都逗笑了。 “这样不对!” 他收起笑意,认真的为那人包上纱布。包纱布的时候需要圈住那人的整个腹部,他只能一手托起着那人的后背,一手去够纱布。 第一次凑人凑得那么近,那股血腥的味道熏得他怀疑人生。 他感到非常懊恼,为什么这个人不是姑娘?这样他就属于英雄救美,白捡一个以身相许的机会,这才是穿越最正确的打开方式。 哎!失策!失策! 等苏倾陌折腾完,那人的腰已经被包了好几圈,除了难看一点,血暂时是渗透不出来了,此时的他已经疲惫得双眼都睁不开了。 他微抬着眼皮,望着那人叹着气说:“我已经尽力了,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筋疲力尽的他,环顾四周想找一个类似床榻的东西睡会,却连拼个凳子当床都没有,又不能把那人再次搬到双人间,又不能放任他不管。 苏倾陌郁闷了,忍住了将床上的人丢下去睡地板的想法,他望向了屋里唯一的一张床,以及躺在床上的那位,敷衍道:“兄弟,介不介意往里面挪挪,咱俩拼个床?” 床上的人没听到他说的话,依旧闭着眼睛,纹丝不动。 “嗯!很好,沉默就代表没有意见。” 苏倾陌自导自演着询问并得到肯定的戏码,丝毫不客气地将那个人挪到了床内侧,将就着睡在外侧。 幸好床还挺大,不然苏倾陌怕自己的睡姿难堪,会导致那人被压死。 夜已经深了,人们把灯熄了,街道渐渐暗淡下来,只剩下微弱的虫鸣和风声。 苏倾陌一沾上床就睡着了。 寅时,城北郊森林里的迷雾已经消散,月光透过树梢撒了下来。 一男子立于江絮掉落的空洞边上,几个翻越跳了下去。 此时洞内的火堆快要燃尽,江絮斜躺在碎石上,微弱的火光印在他的脸上消减了不少他醒着时的聒噪,显得格外安静柔和。 掉落洞中后的江絮,觉得呼救并非良策,便闭目养神打算等天亮再做打算。本以为在危机四伏的森林里会无眠到天亮,结果却是累得一闭眼,便睡着了。 梦中,断断续续都是他的前尘往事。江絮出生在武学世家,从小便跟着父母亲练武。家中教导他练武是为了路见不平能惩凶疾恶,但并非成为武学奇才可仗义江湖,所以贪玩的他虽练得没多大起色,父母也不苛责。 本以为他会一直在父母的庇护下,娶妻生子,过着平淡又美好的日子,两年前却被仇家追杀。危急时刻,母亲将他打晕关在地窖,他醒来时,父母已被仇人所杀。 心灰意冷的他,为躲避仇家,开始东躲西藏地过日子。原本衣食无忧的他,渐渐沦落到与疯狗抢食吃。 那是一条穷凶极恶的疯狗,如果不是被绳索栓着,估计会立马窜过来撕咬他。江絮刚抢到那只狗的半只鸡腿,正打算咬一口,却突然被一只大手夺了过去。他顺着手看过去,看到于寒飛狰狞的脸露着得意的笑。 手一挥,那只鸡腿就被于寒飛丢到黝黑的地沟里去了,江絮的怒火一瞬间焚烧而起,他一拳头朝于寒飛的脸挥了过去,喝道:“于寒飛,你大爷!” 只听到男人闷哼了一声,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疼痛,江絮从梦中醒了过来。 刚刚还在沉浸在江絮睡着时,样子安静柔和的于寒飛,被江絮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猝不及防,鼻血很快便趟了下来。 江絮清醒过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于寒飛捂着鼻梁,手上全是血,震惊地问:“于寒飛,你怎么在这?” 于寒飛皱着眉,缓着鼻梁上的疼痛,不说话。 江絮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红晕,才顿悟道:“我打的?你怎么不防着点?” 等于寒飛终于缓过疼痛,擦干脸上的血迹,良久,才挤出一句话:“你受伤了?” 虽是疑问句的语气,说的却是肯定的话,于寒飛淡色的眼眸紧盯着他,伸手便去挽他的裤腿。 江絮自上次被于寒飛所救,已经习惯于他帮着处理伤口,所以他也没有觉得别扭地阻止,道:“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掉了下来……摔断了腿。” 他的膝盖处,此时已经变得黑淤淤一片,肿得不像样子。 半响,于寒飛才涩然道:“……对不起,我不该将你拉进来。” “我…”江絮此时说无碍也不是,说有碍也不是,只得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于寒飛转头望了望身后的火堆,道:“能走吗?” 又是疑问,江絮发现于寒飛很喜欢明知故问,摊了摊手,表示能走就不会在这洞里待着了。 于寒飛盯着他片刻,他都快被盯出一个洞了,就在他以为于寒飛要把他丢在这洞中走掉的时候,于寒飛站了起来。然后再次弯下腰来,一手托起他的后背,一手抄上他的膝弯,就这么把他抱了起来。 江絮受惊吓道:“于寒飛,你……”不自觉地想挣脱他。 于寒飛抱起他便几个起跳,踩在洞边的壁石,轻功飞跃而上到了洞口,不给江絮挣脱的机会。 到了洞口,江絮释然道:“好了,出来了,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慢慢走的!或者背我也成啊!” 于寒飛抱着他走得非常平稳,坚定着平视前方,依旧一副淡漠的面孔,完全没有要放下他的意思。 “…” 江絮也不好真用力挣扎,毕竟现在他有求于他,况且此处深山野岭的也不会被人看见。 “不过被人看见又怎样呢?我本来就是要死的人。”江絮心想。 于寒飛抱着他充耳不闻、闭口不言,只是避着灌丛中的荆棘,以免刮伤了怀里的人。 被抱着走了一会后江絮便放松了下来,抬头盯着他看,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于寒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侧脸的轮廓也无可挑剔。 此时夜色依旧很暗,只有月光穿过树梢照在灌丛之上,江絮看不清他的眼睛,也知道他的眸色极淡,清澈却又深不见底,就像他本人一样。 江絮道:“于寒飛,你为什么救我?我们是不是很久之前就见过?” 于寒飛道:“嗯?”他的眼底似乎有一汪清潭泛起了一丝涟漪,转瞬即逝。 江絮知道他并不是没听见,只是喜欢这么回答,便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复。 许久,于寒飛才肃然道:“你觉得呢?” “……” 这个闷葫芦,要从他口中套点话,比登天还难! 第 8 章 第 7 章 阳光有些许刺眼,苏倾陌缓了好一会才完全睁开了眼睛,入目的却是繁茂的森林、溪边的流水,而他躺在溪边的碎石上,旁边还烤着一堆火。 他没有心情欣赏身旁的风景,而是被火上烤着的一只鸡吸引了全部注意,那只烤得噼噼啪啪响,香气浓郁引得他口水直流。 “想吃吗?”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苏倾陌疑惑的侧头望过去,就看到一位气宇不凡的男子,那男子穿着一身白色长衫,衣襟与袖口是蓝色祥云纹镶绣,腰间系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整个人气质优雅、丰神俊朗。 貌似在哪里见过,但他一时想不起来。 苏倾陌望了望烤鸡,再看向男子,咽了咽口水,最后点了点头。 “来,给你。” 男子笑得春风和煦,将烤鸡从火上取了下来,递给了他。 苏倾陌兴奋的伸手去接,接到手中的一瞬却被烫到,“嘶……烫……烫……”瞬间从梦中惊醒过来。 此时的他,仍旧在月茗楼的客房里,整个人像只八爪鱼一样半趴在那人身上,额头也贴在那人脸上。 京城五月的夜晚虽清凉,但那人的温度却烫得他闷热不已,难怪他会感觉烫突然惊醒。 “呃…” 苏倾陌翻了翻身,渐渐清醒过来,坐起身望着身边的人,不禁吐槽。 “大哥,怎么还是你?” 本以为穿越只是一场梦,梦醒才知梦境才是现实,但方才的梦境却过于真实细致,就像自身经历过一般,他都有点分不清何处是梦境,何处是现实了。 “大哥,您事儿真多,又是受伤又是发烧的,考验医术吗?我可不是药圣转世,可不会救死扶伤啊我!” 床上的人依旧紧闭双眼,一点也听不到他说的话。 他继续抱怨道:“不过可惜了,我梦里的烤鸡啊,就差一点,就那么一点点!” 怨归怨,苏倾陌还是秉承着救人一命功德无量的理念,打算去打水进行物理降温。 可是现在他又胆怯了,这个时辰应该属于半夜三更,外面的世界黑得可怕,万一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可就不得了了,他现在好想把那人拖起来一起出去,但是显然是不切合实际的。 为自己做了无数场的心理战,他终于鼓起了勇气战战兢兢地打开了房门,拿着一支蜡烛走了出去。 整个夜晚很安静,苏倾陌都能听到自己迈着脚步的声音。 东摸西跑片刻,他终于摸到了月茗楼的厨房。当看到水缸已经见底后,他再次感受到他的运气是如此的出门不利,他极度的怀疑他今年命犯太岁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像某种动物奔跑,杂乱无章,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苏倾陌的心紧张地提了起来。 他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那声音迅速来到他身前,而后穿了过去,渐行渐远。 苏倾陌的心跳如捣鼓,手足无措地想飞起来,直到那声音远去,他才分辨出来是那声音是从头顶传过来的,一群老鼠赛跑的声音。末尾那声‘吱吱’,更是印证他的猜测。 他握紧了拳,想着老鼠是红烧好吃,还是烤着好吃,很明显都不‘好’吃! 苏倾陌继续往后院搜寻,片刻,找到了一口只能亲自打水的井。 在井边放下蜡烛,他抓起井边的水桶丢了下去,艰难的摇着桶装到水后,他慢慢的将水桶提起来倒在木盆上,成功的打到了水,然后将木盆端起来。 “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很突兀地响起。 苏倾陌感觉他的心脏一瞬间飞了出去,水盆里的水也撒了一半,他僵硬地回过头,望向身后。 便看到了他昨日买药遇到的小男孩,此时的他仅穿一件白色的内衬衣,头发有些许凌乱,小半张脸还被烛光打在阴影里,就这么疑惑地盯着他。 苏倾陌看在眼里,就好比恶鬼夺命般,恐怖至极。 没有得到苏倾陌回应的小男孩,继续追问:“姐姐,你刚刚跑那么快,我都追不上你了。” 苏倾陌内心已经泪流满面,不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困扰着为什么小鬼阴魂不散偏偏看上了他。 虽不知道小鬼究竟想干什么,但这深更半夜的,也不想跟他玩啊,苏倾陌内心已经哭晕。 小男孩依旧认真的盯着他,歪着头好奇道:“姐姐?” 苏倾陌一言不发,在脑中快速想着对策,几乎把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阅历在脑海翻了一遍,依旧无果。 “要不,姐姐,我给你看看我的牙吧!刚换的,可疼了呢!”小男孩张开嘴给苏倾陌看。 苏倾陌吓得脚步一晃,再也不管什么计谋了,拔腿就逃,手里却死死端着水盆。 不知是幸运还是他跑得快,后面并没有小鬼追来,回到房中关上门后,他已经狼狈不堪。 喘顺一口气后,他才找了块布沾湿,拧干后,放在那人的额头上。除了这个他想不出还能干点别的,只能在旁边干等。 这个时候,他才认真的观察起那个人的长相,精雕细琢的脸型、俊俏笔挺的鼻梁、凉薄的嘴唇,俊美之姿如同玉树临风。 “长得还挺妖孽!就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 苏倾陌感慨道,想着等那人醒后如何仰仗于他,这个世界未知的太多,他连他身上穿的衣服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倾陌帮那人不断敷湿布降温,至卯时末,那人才稍稍体温正常了些。累了一宿的他再也坚持不下去,半趴在床边就睡着了。 辰时,天色微微亮起,窗外皆是早起鸟儿的鸣叫声。 月茗楼客房睡在床内侧的人,睁开了双眼,口干舌燥的他感觉自身的状况非常不佳,身子虚弱不堪,根本无法跟任何人再打上一架。 容槿枫抬手拿开额头上的湿布,警惕的他,一下就察觉到身边趴着的人。 本想一掌打过去,却看到了自己身上包扎着的粗糙纱布,以及那人脸上疲惫的面容,才想起昨夜他察觉到魅的杀气,若没有遇到此人,估计再与魅交手的他难逃一死。 算下来此人当时是误打误撞救了他,再加上处理伤口,恩情不少。 他撑着床板艰难地坐起来,便听到窗外传来微弱的声响。随即,他用手做着手势放在唇边吹响了一声,睡在床外侧的人似乎睡得很沉,并未被惊醒。 片刻,有人站在了紧闭的窗台外。 窗台外的人问道:“主子?” 容槿枫点了苏倾陌的睡穴,起身打开了窗台的窗,道:“是我!” 窗台外的人留意到了容槿枫的伤,半跪在地上惭愧的说:“属下救驾来迟,请主子责罚!”元宝小说 容槿枫轻轻地道,说出的话沙哑,但威严满满:“无事,先回府!” “是!” 窗台外的人站起身,给窗外的人打着手势,确认四周安全后,准备接应主子回府。 容槿枫对窗台外的人说道:“等等!” 说完,便走到床边,一手扶着苏倾陌手臂,一手托着他大腿将他翻了个身。 而后,紧盯着衣裙上沾着他血迹,显得异常狼狈的苏倾陌,不仅不觉得反感,还有一种亲切的熟悉感,让他觉得他并不想就这么离开。 但是容槿枫的记性很好,他确认从未见过此人。 片刻,他拉起床上的被子盖在苏倾陌身上,他从来没做过这种活,显得无比别捏生疏。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离去,但似又想起什么,转身走回了床边,牵过苏倾陌的手,从身上扯下一块清透的玉佩,放在他手上。 最后,他翻出了窗外,随属下一起消失在月茗楼客房窗外。 第 9 章 第 8 章 城北郊的树林里。 于寒飛抱着江絮,稳稳当当地走在丛林之中。 江絮想不明白,于寒飛如何能做到抱着一个男子而脸不红、气不喘的,就像个木头一样,神情肃穆,毫无感情。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整个森林那么大,他都差点……不,已经迷路了,于寒飛还能找到他。 此时也是,明明夜依旧很黑,于寒飛却能径直地往前走,似乎这条路他已经走过了无数遍。 江絮也不急,毕竟路途遥远,他自己的重量自己还是有数的,不出一刻钟,于寒飛就会放下他,让他自己走。 忽然,于寒飛停了下来,江絮精神为之一振,觉得是时候了,他做好了立马跳下来的准备。谁知于寒飛只是一顿,便抬脚继续往前走,方才他只是遇到一个分叉路口,一时有些为难罢了。 于寒飛的行为太奇怪了,他整个人江絮都觉得很奇怪,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江絮很想问他,但于寒飛这个人吧,人闷言少,估计别人跟他说他家走水了,他也只会回一个‘嗯’字。 于寒飛既无兄弟姐妹,也无父母亲人,起码江絮现在看来他是没有的。他也不敢问,毕竟戳人痛处不是他会干的事。 人活着总归得有盼头,那于寒飛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呢?杀人取乐?这嗜好想想都毛骨悚然。 江絮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此时的于寒飛相貌端庄,剑眉薄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这幅模样,江絮根本无法将他与杀人魔头联系在一起。 不过他连死都不怕,还怕一个杀人狂魔吗? 月亮西下,月色渐渐暗淡,再过不久就是破晓了。 江絮极轻,于寒飛抱在怀里不费吹灰之力,他在森林里走了很久,其实有几次他差点走错路了。不过他很享受这个过程,想就一直这样抱着他,一辈子都不放开。 从那片森林里走出来之时,江絮已经睡着了,十七的人确实还像个孩子一般,在他面前一点都不设防,不过这也是他最愿意见到的。 于寒飛盯着怀里的人,嘴角微微弯起,浅浅地笑了。活了二十年的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了。 天微微亮,露出一抹鱼肚白,于寒飛抱着江絮步履轻盈,走上一条小道,却遇到一个老伯。 那老伯正坐在一捆柴上休息,见到他们时将口里刚喝的水喷了出来。 他们二人都穿着黑色夜行衣,但二人看起来相貌不凡,老伯没往别处想,当看到江絮闭着眼时,他好奇的问道:“公子,这是你弟弟?怎么了?” “不是!”于寒飛难得搭话,只是说出来的话又沉又闷,听起来让人感觉非常疏离。 江絮在于寒飛从林中走出来时已经醒了,只是他并不想睁开眼,毕竟总是盯着于寒飛看很奇怪,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江絮以为于寒飛只会说这一句,然后不理那人,径直离开,结果他却悠悠开口道:“他脚受伤了,只能抱着!” 只能抱着?……还不如不解释! 老伯也没觉着什么,毕竟年轻人孤傲点没什么,“哦,这样啊!对了,老朽这有些草药,不知能否帮到你?” 老伯这次肯定碰壁了,于寒飛这么冷僻的人估计不会再理会,直接走开。 “那便多谢老伯了!” 于寒飛的声音出人意料地传来,还多了些许感激之意。 之后他们还寒暄了两句,才离开。 江絮完全没料到于寒飛居然会跟一个陌生人搭话,还说了那么多!整个人都不敢置信。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不正常! 这太不正常了!!! 江絮内心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复。 走了片刻,于寒飛才抱着他回到他们住的地方,深山里的凌江小筑。 他将江絮轻轻地放在房中的床上,这才开门出去。 江絮躺在床上很快又睡着了,他自从那次死里逃生后,就一直有点嗜睡,何况昨日暗杀他人也已经耗尽了体力。 于寒飛端着水盆进来的时候,他都没醒,睡颜非常恬静。他站在床边静默着看了很久,仿若时间已经停止一般,一动不动,只怕打扰了这一刻的美好。 良久,他才想起,转身在盆里拧干毛巾,帮江絮擦掉脸上的风尘。 感受到脸上的湿意,江絮立马惊醒,本能地挥拳,又打了中于寒飛的脸。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江絮看着站在床边的于寒飛,无奈道:“你怎么又不躲开?不是暗魂二把手吗?丢不丢人?” 被打的那一侧脸一瞬便红了,他不喊疼也不皱眉,就好像被打的另有其人,只是盯着江絮在看。 江絮都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手疼了,而且他看着这样的于寒飛,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眼里看到了一股委屈又可怜的色彩。 被他无缘无故打了,确实是委屈了一点,江絮表示理解,不挑明也不再论。 “这什么?毛巾吗?给我擦脸的吗?”气氛如此尴尬,江絮赶紧转开话题,将他手中的毛巾拿了过来,擦了把脸。 于寒飛不答话,不动声色地接过他擦完脸的毛巾,在水盆洗净,拧干,递给了他。 江絮接过擦了擦脖子,觉得好像不够,又擦了擦手,才递给他。 期间,于寒飛还是不言一语,江絮忍不住开口问道:“于寒飛,你怎么会跟那……” ‘老伯说那么多话’这句他还没说完,便突然噎在了喉咙里,要糟!他差点就暴露了他装睡的事实。 于寒飛疑惑道:“什么?” 江絮道:“没什么!” 江絮没再聊老伯的事,问道:“你在月茗楼有接应成功吗?” 于寒飛摇了摇头。 江絮道:“那……那个主子有责罚你吗?” 于寒飛还是摇了摇头。 呃……能不能说句话表达?江絮有点气,后悔刚刚只打了一拳。 然而片刻后,他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事了。 “啊……疼……别!啊……于寒飛你轻点!” 江絮叫得那个惨,脸上都是细汗,骂道:“混蛋!杀人啊你!” 于寒飛显得有点慌乱,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我……我尽量轻点,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江絮抱怨道:“还要一会?啊……疼死了,能不能快点!” 于寒飛抬着他受伤的脚仔细端详,郑重地说:“你的骨骼错位了,需重新接正!” 江絮郁闷了,道:“什么?你刚刚还没接吗?” 于寒飛心有愧,道:“没!” 方才被于寒飛弄着已经觉得痛苦非常,这时才告诉他还没开始,江絮受打击了。 他也不知为什么,之前被刀捅都没觉得那么痛,此时为什么这一点程度就受不了了,约莫那时是心痛大于身痛罢了。 江絮抬头望床顶,泪目。 于寒飛却突然凑近来,他的唇几乎要跟他的相触,江絮呼吸一窒。 只听一声骨骼错位的声音传来,于寒飛已经帮他接好了骨。 “啊……” 江絮的喊声惊飞了落在院外的白鸽,几片落叶被风吹落飘在了院内。 “好了!” 于寒飛的嗓音低哑,带了些许温柔,嘴角扬起了浅淡的笑意。 第 10 章 第 9 章 经历了容兴公主的闹腾,月茗楼损失惨重,对外宣休业整顿。 直到日上三竿,床上的苏倾陌才睁开眼醒了过来。正想感叹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好,他却看清了古木的床顶,下意识的望向床内侧,他自己都差不多全占了内侧位置,哪里还有那个人的身影。 他瞬间惊醒,还以为那人被自己踢下去了,撑起身子去看的时候,手上却撑到一块硬邦邦的物件。 忽视手下的异物感,苏倾陌看了看床下,再环顾四周都看不到那个人,这才将手下的物件拿起来看。 那是一块玉佩,纹路清晰、通体雪白,非常通透,并且玉上还雕刻着一个“枫”字。 “枫?难道是那个人掉在这里的?他不是重伤了吗?去哪了呢?” 苏倾陌不禁失望,他还没来得及抱那个人大腿,人就已经走了,不过他更失望的是自己睡得跟只猪一样,人走的时候竟丝毫没察觉。 遗憾片刻,他也想通了,醒了肯定得去治疗,难道还在这等着自己不成。苏倾陌摇摇头,将玉佩揣入怀里,打开房门去觅食。 房门刚打开,他便见到门外站着一人,那人背对着他伸头不停得盯着楼上看,貌似在寻找着什么。 那男子身穿黑色素长袍,衣衫与下摆都是褶皱,貌似去哪里偷过鸡的样子,发型凌乱像鸡窝,衣袍上也还沾着些许稻草。 忽视那人,苏倾陌跨步从他身后走过,那人却突然转过身来,一见着苏倾陌便欣喜地奔了过来。元宝小说 那人边跑边说:“倾陌,你怎么在这?找你半天了,担心死我了。” 苏倾陌的脑海里并没有这号人物,看那人没有恶意的样子,他便没有继续跨步离开。 走近后,沈子铭才留意到苏倾陌衣服上的血,慌道:“倾陌,你怎么满身血?哪里受伤了吗?” 他惊慌地扳过苏倾陌,给他检查。 苏倾陌看那人似乎很担心自己,并没有推开他,淡淡道:“淡定,不是我的血”表现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神色。 听闻不是他的,沈子铭松了口气,继续道:“那甚好,昨日月茗楼突遇变故,还以为你被容兴公主所抓,所幸不是。昨夜我于后门等你,都等不到你,而我也不知怎的被人打晕,醒来便清晨了。哎,这事得怨我!不过幸好,你没事。” 那人搂着他说个不停,苏倾陌仍旧搞不清来龙去脉。道:“你认识我?” 那人仿若听到什么千载难逢的怪事,不可置信望着他道:“?你……你不认识我?” 苏倾陌疑惑着望着他,不语。 沈子铭道:“我,沈子铭!你的同窗好友。” 苏倾陌重复着:“同窗好友?沈子铭?”。 “对啊”。沈子铭期待地看着他,希望得到肯定的回复而不是开玩笑。 他似想起了什么,道:“哦……”然后与沈子铭交流着会心的眼神。 随即沈子铭便了然,一副早已识破你计谋样子,露出赞许的笑容。 只听苏倾陌继续回道:“不认识。” 沈子铭的笑容一瞬间凝滞、僵硬,惊诧道“什么?” 苏倾陌摇摇头,表示真的是不认识他 “怎么会?倾陌,你怎么了? “我……好像失忆了。”又不能说原主已死,苏倾陌只好装失忆。继续道:“我只隐约记得,昨夜从二楼摔了下来,然后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沈子铭瞬间像焉了一样,急得团团转:“惨了惨了,回去怎么跟苏府交代啊?” 沈子铭在眼前晃得苏倾陌眼花,虽然有了归处是好事,但他并没有很开心,只得打断道:“我们先回府吧。”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尽管这个新的世界新事物众多,苏倾陌一路上却没多大兴致,一副愁容满布的样子。 而沈子铭看着一路上一言不发、一脸忧愁样子的苏倾陌,一直不敢开口说话,但此时他不得不开口道:“倾陌,你识得回府的路吗?” 苏倾陌一出月茗楼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一副行事果断的样子,此时听到沈子铭的话才回神,摇头道:“不识得!” 沈子铭本来还不太相信苏倾陌失忆的事,现在是确信了,看着他的样子,不自觉地感觉好笑,但他却不敢笑出来,他不知道现在的苏倾陌是不是在生他的气,所以只能忍着笑,正色道:“那你知道去别院的路吗?” 苏倾陌疑惑道:“去别院?” 沈子铭道:“你身上的衣服需先换掉。” 苏倾陌还没从月茗楼的事中走出来,直到沈子铭提到换衣服,他才想起来问:“对了,沈兄,我身上的衣服怎么回事?” 沈子铭听到苏倾陌喊他“沈兄”,这还是苏倾陌首次这么客气,他还挺满意的,但听清苏倾陌的话,他就噎语了,不知如何回答。 沈子铭纠结道:“这个……我……我……” 苏倾陌道:“说实话!不然没朋友做。” 一听到不说实话连朋友都做不了,沈子铭只得如实相告。 “几日前,我在上泽湖掷石子,谁曾想驸马沈子铭竟突然出现,我掷的石子一不小心就砸碎了他怀里的青釉瓷器。容兴公主你认得的,残暴得紧,我怕他向公主告状便与他周旋,情急之时便随意说说给他介绍温良女子。” 苏倾陌道:“此沈子铭,是浪荡之徒?” 沈子铭道:“非也!此人在京城有盛名。” 苏倾陌道:“那你说这些,他不气?” 沈子铭道:“当时他确实是气急,甩手离去的。我本无意,只是话已出口收不回,本以为已结怨,哪曾想第二日他便差人来,说愿见上一见,我也不知为何。” 他边挠头边观察着苏倾陌的神色,话音一转道:“你也知我哪识得什么温良女子……” 苏倾陌答道:“我不知。” “…” 沈子铭扶额,继续道:“况且也不可糟蹋其他女子,考虑再三,便出此下策,请你帮上一帮。” “然后我便扮作女子于月茗楼相约驸马爷,容兴公主知晓后便大闹月茗楼?”苏倾陌补充了他的话。 沈子铭点头,道:“大致如此,我只将你领到楼上北间,嘱咐你将其灌醉方可离开,而后发生的事便不得而知了。况且我……我在后门等你时被人打晕了。”沈子铭越说越心虚。 听完,苏倾陌觉得事情疑点重重,但却无从考证,内心郁结,更加不好受了。 苏倾陌道:“所以说,月茗楼的事有一半是因为我的原故。” 昨夜他只是以为自己是个旁观者,在凑着热闹,何曾想因他平白害了几条人命,内心很不好受。 沈子铭慌张道:“不是的,不是的,就算没有你,换做其他人也应该是一样的。况且我才是始作俑者,这事得怨我。” 他生怕江絮有阴影,急忙开导,第一次解释得这么有条有理。 虽然是原主的选择,但遇到驸马爷后,或者说根本没有见到驸马爷的这段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倾陌依旧无从得知,这简直就是死无对证啊! 他沉默下来,并没因沈子铭的解释而释怀,而是想起了昨夜的那人,摇了摇头,继续走着。 “啊啊啊啊啊……” 月茗楼西侧,一个妇女跌在巷子里失声尖叫,在她的前方,正躺着一具男尸。 那男尸的头朝着妇女,脖子弯成一个正常人无法弯到的形状,脖颈上、身上都是暗黑的血,双眼睁得大大的,只是涣散无神,谁人看了都得吓个半死。他的嘴也是大张着,好像急切着想说些什么。 平常这个巷子极少有人走动,所以直到这个时辰,男尸才被人发现。 很快,涉事的巷子被府衙围了起来,仵作在验尸,围观的百姓们则议论纷纷。 “那人是月茗楼的伙计吧?怎么死的?” “听闻是被人割喉。” 众人‘嘶’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直道残忍。 “你们听说了吗?容兴公主昨日在月茗楼抓驸马私会他人,结果却是一场误会。” “对啊,听闻还错杀了人,他们这隔阂是结下了。” 一人听了愤愤道:“我要是那驸马,早就和离了,怎会受这种屈辱?” 另一人抢声道:“你们懂什么,公主要权有权,要势有势,何况可能那方面功夫了得,怎可能和离?” “哈哈……兄台,你这说得有些露骨了。” 又有人反驳道:“我看不一定,有可能是驸马功夫了得也说不定。” “哈哈……” 方才还后怕的众人,点头应和,顿时笑作一团。 有人问道:“那今日这命案是为何?区区一个店家的伙计。” 话题转了回来,众人又纷纷然议论起来。 “我觉得,这里面的水可能深着呢!听闻这几日不是说战王爷会回来吗?” “怎么又关战王爷的事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叫转移注意。众人皆知宫中那两位大人物明里暗里争斗已久,此次战王爷回京,若得了他的支持可谓是天下唾手可得。” 他们听了在理,问道:“那……是转移什么注意呢?” 那人耸耸肩,道:“我就随意说说,怎么可能知道?” 看到众人风向转变,有人不同意了,道:“这就难说了,万一是仇家追杀的呢?” “就是,就是。” 众人说法不一,很快这件伙计杀人案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第 11 章 第 10 章 正午时,京城苏府别院。 苏倾陌在院内换回男装,都还没回魂,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京城的水太深,他并不想去涉这个水,但是往往事与愿违。 他站在镜前,侧了侧脸,捏了捏下巴,镜中的他其实跟前世有七八分相似,就是肤色太白,很明显是一个富养的公子哥。 “还好,还好。” 沈子铭坐在桌前紧盯着他看,如果不是知道他失忆,估计他会以为苏倾陌被鬼附身了。 从别院出来后,苏倾陌依旧一路无言,只是像个木头人一样,跟着沈子铭走回到苏府后门,推门而入。 正疑惑为什么不走正门,便看到后门有两个护院站在那里,似乎就为了在等他们。 其中一个护院说道:“二少爷,老爷说您一回来就要带去前厅审问,请吧!”。 审问?我?忘了古代还有父母这回事,苏倾陌汗颜。 他转头望向沈子铭,问道:“沈兄,你家还缺兄弟吗?相亲相爱的那种。” 沈子铭一头雾水,道:“啊?……” 苏倾陌若无其事地道:“没事。”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他只能先去看看状况,毕竟这是衣食父母,不能忤逆。 随后毫不犹豫的跨过后门门坎,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向院内走去。 沈子铭追上前,打算豁出自己直面苏伯伯向他解释,语气坚定地说:“倾陌,我也去!” 另一个护院却伸手挡住了他,默然道:“其他无关人士,请离开!” 沈子铭严肃道:“我是相关人士。” 护院道:“非苏府人士,请离开!” 沈子铭道:“我若不离开呢?” 那个护院扬了扬手里的刀,一副再上前就不客气的模样。 沈子铭立即退开半步,回瞪了那人一眼,冲着苏倾陌远去的背影急喊道:“倾陌,我会再来找你的。” 苏倾陌摆摆手示意,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子铭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倾陌被带走,若不是他死缠烂打求苏倾陌帮忙,苏倾陌也不会被这样对待,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只祈祷着苏倾陌能再次化险为夷。 苏倾陌一路上猜想了许多穿越第一次见家长的情景,无非是什么祖父、祖母、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以及嫡长子、嫡长女、庶女、庶子……伯父、伯母以及他们的儿女一干人等,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貌似聊着家常,实则在商讨着如何惩治他这个犯了事的众儿子……之一。 古代的人真是闲的蛋-疼,一天天的就知道算计人,算计人,苏倾陌觉得拯救古人唯一的方式,只有“给他们来一部手机!” 若他们有一部手机,能听听歌、看看剧、刷刷小视频什么的就不会这样了,可惜他是魂穿不是人穿。 跟着护院来到前厅,及其意外的,苏倾陌只见到一人。 那人是一位大致三十几岁中年男子,坐在正首的位置,眉宇间英气勃勃,但却一副老道干练的样子,面色非常的不和善。 不用多想,苏倾陌都知道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不过苏父算时间算得这么准的吗?他怎么知道他这个点会回来? 他不知道的是苏父等了他一个清晨。 苏倾陌的亲爹,是苏府的当家老爷,名为苏辞易。正直壮年的他现官居正五品,白手起家的他每一次的官迁都得步步为营,所以最见不得苏倾陌这样日日不务正业。 一见着苏倾陌,苏辞易就怒喝道:“你还知道回来?给我跪下!” 苏辞易的威严太可怕了,苏倾陌不自觉的就噗通跪在了地上,拘谨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哪里还有他在后门告别沈子铭的随意。 那人的脸色极臭,说话也是正言厉色,像极了现代他那凶神恶煞的领导,苏倾陌觉得不用一家子,就这一人他都应付不来。 他后悔刚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脑海里,没有向沈子铭询问多点关于他家人的情况,以便能蒙混过关。 苏辞易没想到他会乖乖跪下,膝盖下地的声音让他一愣,“你别想耍花招!”说的话开始底气不足。 “嗯?”苏倾陌懵了,不是他让跪的吗?能耍什么花招了? 苏辞易喝斥道:“说,昨夜哪鬼混去了?” “……” 苏倾陌理着思绪,不知从何开始作答。 苏辞易对苏倾陌开启了连环炮轰:“犯了错便要受罚!别以为我不知你脑里想着什么!” “……” 苏倾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想着什么。 苏辞易道:“看看你自己,哪里有半点世家子弟的样子!” 苏倾陌很认真地研究了苏父讲的话,觉得不对,心中反驳道:“我怎么可能没有世家子弟的样子?就算没有半点,起码也有三分之一点好吧!” 苏辞易的语气中都是愤气,道:“日日拿粗挟细,能不能学学你兄长!” 苏倾陌心想:“兄长?谁啊?是有半点世家子弟样子的人吗?” 苏父一字一句的训斥着,苏倾陌一愣一愣的。 不是要问责吗?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第一个问题!怎么又变成训斥了?他这样子苏倾陌根本不知从何答起! “别以为今日还有人能帮衬你!你娘她……” 看着他那父亲喋喋不休要说上半天的样子,苏倾陌打断道:“父亲,陌儿知错了!” 苏辞易怔楞了,不是因为苏倾陌像往常一样打断他的话,而是他所说的内容。 身为新时代的男性,什么世面没见过,苏倾陌对刚刚自己被吓跪的失仪反省了一下,恢复心态,继续道:“陌儿并非有意外出不归,实则是昨日与子铭兄研讨课业,在街上突遇容兴公主闹事,耽误了时间,这才宿在沈府,一时忘与父亲汇报。” 苏倾陌觉得昨晚容兴公主的事肯定传遍京城,搬出她当挡箭牌,再添油加醋一番可能会有效些。 苏辞易听完,一时语噎。 以往的苏倾陌听到苏辞易的训斥,要么敷衍了事,要么不耐烦的出声反驳不肯认错,最后还是在二姨娘的帮衬下草草了事,难以惩戒。本以为今日二姨娘回娘家探亲尚未归来无法帮衬,苏倾陌犯错必须要重罚才能吸取教训,但此时苏倾陌乖巧的态度却让苏辞易不解,随即似想起了什么,气道:“你是不是在外惹了天大的祸事?” “父亲冤枉啊!陌儿怎敢!” 冤枉不冤枉的苏倾陌不知道,他只知道先求饶才是正经的。 苏辞易听了沉默了,想了想,若是有天大祸事,苏倾陌不会是如此模样。他心里的怒火变成了几分探究,不知道苏倾陌会耍什么计谋,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只能暗自揣测着。 没有听到苏辞易问他来龙去脉,苏倾陌觉得有戏,其实若苏父再问多几句便会发觉他所说的根本站不住脚。他觉得有必要加点猛料,长辈都喜欢知错能改的好孩子。 他淡定地继续道:“父亲,陌儿往前不懂事犯下过很多错误,听父亲告诫甚多后,已经反省过。往后陌儿会好好上进,不再惹父亲不快!” 苏辞易并非冷情不讲理之人,他对孩子严也只是替他们着想,此时听到苏倾陌的忏悔之言感到些许欣慰,半信半疑道:“当真?” 苏倾陌望着苏辞易的眼神异常虔诚,信誓旦旦地说:“当真,千真万确!” 苏辞易的气全消了,赞赏着自己的儿子终于长大了,开始懂事了,便打算既往不咎,道:“好,有此心为父甚慰!往后遇到学业问题大可来找父亲。” 苏倾陌简直被自己的机智感动哭了,没想到应付苏父竟如此简单!心理庆幸着化险为夷,表面却装得平静稳重,道:“是,陌儿必定……” “父亲,怎么了?怎么罚陌哥哥跪在地上?” 苏倾陌话还没说完,便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 他回过头,只见身后款款走来一个女子。 第 12 章 第 11 章 那女子约莫十四五岁,穿着淡橘黄色的衣裙,肤色雪白,还未长开,但已然模样出众,柔柔弱弱的样子更是让男子见了都想保护一番。苏倾陌想,这应该是他的妹妹没跑了。 此时她担忧的语气,更让苏倾陌对这位初见的妹妹另眼相待。 苏辞易望着突然出现在这的女儿,顿感疑惑,问道:“蕊儿,你母亲不是跟你回家省亲吗?怎的回来那么早?你母亲呢?” 苏蕊儿看了看苏倾陌,向苏辞易施礼,回道:“回父亲,母亲牵挂父亲便趁早回来了,她先回偏房,我便私自过来了。” “回偏房了啊。”苏辞易一副了然的表情,好似无意般,继续问道:“那你母亲可否说过来前厅?” 苏蕊儿眼神往上瞟,状似思考,道:“方才见母亲略感头疼,估计是坐马车闹的,应该不过来了吧!父亲,你找母亲有事吗?需要去请她过来吗?” “无妨,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苏倾陌觉得肯定有猫腻,他这位父亲总问着他那位母亲,好像怕着她似的。但是怕什么呢?而且她那位母亲回家省亲为何不带他?怕他闹事?不是亲生?那这位苏蕊儿便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了? 看着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苏倾陌在地上跪着难受,便隔空喊道:“娘亲!” 苏蕊儿与苏辞易几乎同时看向门外,只是一人满脸惊喜,一人显得有点惊慌。 几乎是一瞬间,苏辞易那句‘陌儿快起来!’便呼之欲出,但他并没有看见来人,那话堪堪地收回了腹中,改为怨怼:“你胡乱喊什么?” 苏倾陌委屈道:“陌儿想娘亲了。” 苏辞易听了一阵沉默,隐隐有些愧疚,正打算让苏倾陌起来,但苏蕊儿却跪了下来。 苏蕊儿道:“父亲,你要罚陌哥哥的话,便连我也一起罚吧!” 苏辞易:“…” 苏倾陌:“” 这又要闹哪出?苏倾陌虽然赞赏着苏蕊儿的关心,但是他只想赶紧起来,腿麻了都。 只见苏蕊儿跪得虔诚,忧心道:“陌哥哥昨日穿女装之事,必是无心的,父亲千万不要怪罪!要怪只能怪我这做妹妹的那时不在府内,桃儿见了没能拦着。还请父亲责罚!” 虽然苏蕊儿说话温言温语,态度诚恳得大有不罚不起之势,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苏倾陌震惊不已,仿佛被人从头上泼了冷水般。 闻言,苏父果然暴起大怒:“胡闹!苏倾陌,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一个男子竟敢如此胡闹!” 苏倾陌不知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心里对她的印象一落千丈。 苏蕊儿一脸会错意的模样,急道:“啊?父亲你怎的如此生气?难道你罚陌哥哥不是因他的女装?而是他穿女装出门去月茗楼吗?” 苏倾陌一脸被雷劈的模样,方才还怀疑她不是故意的,这么快就落实了。 他内心緋腹:“我靠!心机很深沉啊!竟然明目张胆的在我面前打小报告。” 但是她很成功,这么一句小报告让他刚刚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苏倾陌泪流满面。 苏辞易气得不轻,嘴唇哆嗦道:“混账!你你……你还敢出门?” 他没想到苏倾陌如此作践自己,此事若被有心之人传开,还不得沦为京城家家传唱的笑柄,苏倾陌这一生怕是要毁了,看来是他太放纵苏倾陌了。 “父亲,我……”苏倾陌本能的想解释,但这确是铁铮铮的事实。 “苏!倾!陌!你太让我失望了!即日起罚跪祠堂闭门思过,不想明白就不要出来了。”苏辞易指着他说道,声音气到发颤,末了,他还补了一句,“此事没得商量,求你姨娘也无用!” “啊?”关禁闭?穿越的必经过程吗?不能免俗吗?很老套的说。没有现代娱乐方式就已经颇受打击,现在的他还要守着祠堂里的各位祖宗,苏倾陌内心椎心泣血。 而此时的苏蕊儿,还在他们兄妹关系上垂死挣扎:“啊?父亲,不是的,我……蕊儿错了!不该将陌哥哥的秘密说出来的!父亲还是连我也一起责罚吧!” 她一脸委屈地来回望着苏父与苏倾陌,一副不小心说出秘密的慌乱模样,就感觉犯错的真的是她一般。 苏辞易明明愤怒不已,但他对着苏蕊儿的时候却少了那丝威严,多了道父亲的关怀,道:“蕊儿,他自己犯的错他自己承担,你无需自责,起来吧。” 在苏辞易的眼里,苏蕊儿是一位关心兄长的好妹妹,而苏倾陌则是一位玩世不恭总让妹妹操心的坏兄长,连他妹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苏蕊儿装作懂事的点头,站起身来。 苏倾陌本也想着批也挨了,骂也受了,便也想起身。 苏辞易却对着他严厉道:“你继续跪着!”满眼的恨铁不成钢,说完便愤然起身,甩着手袖离开了。 苏倾陌想了想,也难怪苏父偏袒苏蕊儿,主要是之前原主苏倾陌的事迹劣迹斑斑,遇到这种事只能认栽。 苏辞易走后,苏蕊儿望着苏倾陌装作愧疚道:“陌哥哥,蕊儿没能替哥哥求到情,哥哥不会怪我吧?” 苏倾陌违心道:“怎么会?妹妹有心了。” 不知原主知不知道他的妹妹如此这般,但他确实是在感叹着这位妹妹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演着兄友妹恭的虚假亲情戏码。不过拼演技嘛,他也是有的,继续补充道:“妹妹无须自责,是哥哥有错在先。” 听了苏倾陌安慰的话语,苏蕊儿觉得这哥哥好似跟平日不一样,但具体哪不一样又说不出,继而继续装着和善道“哥哥这般,妹妹便放心了。” 不过苏倾陌转念一想,这不过是个才十四五岁的孩子,心智未免不成熟,这次就算了,若以后做出更过分的事再列入黑名单。 其他人走后,他借着身旁的椅子起身,他的腿从一瞬的毫无知觉,渐渐地开始麻痹,动都动不了,“丢人!就古代一个父亲!怕个鬼!” 呵!等他攒够了资本,他就……就个鬼!这个身子不是他的,生之发肤,死当结草(报恩的意思),他想原地锤死自己,干什么不好,还学别人穿越? 他坐在椅子上举起手想锤头,见到门口走来一人,便转为锤着自己的腿。元宝小说 来人穿得朴素,应该是下人,那人道:“二少爷!你上哪去了?我……”本想说完那句话,但似想起什么,堪堪忍住了。 苏倾陌问他:“你谁啊?” “啊?”那人征了一下,伸手挠着头,不确定地问道“我?”没想到二少爷不像往常一样数落他,让他觉得好生奇怪。 明明是第一次见,苏倾陌本能地有点嫌弃他:“对啊,你看这四周还有其他人吗?” 宋五笔讪讪地说:“我……我是五笔啊!” “五笔?”苏倾陌还以为他说的是防蚊液,“你是我书童?”应该古代是这么个说法吧! “对……对啊!”宋五笔有点口吃,有点心虚的模样。 “你这么怕我干什么?”苏倾陌嫌弃地说,“我很凶吗?” “没……没有!二少爷你人挺……挺好的。”宋五笔觉得今日二少爷怪怪的,说的话也这么平和,随即递了一把折扇给他。 真的假的?苏倾陌接过折扇一把敲在他头上,“没有?那你那么慌张干什么?” 直到折扇敲到他的头上,他才发现二少爷跟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换了种捉弄方式,他实诚地说:“我怕二少爷你打我。”说是怕,但二少爷这般,他还是挺习惯的,不打反倒觉得奇怪。 “二少爷,对不起……我有听你的话留在府里,没给你惹事!” “哈哈……”这书童够呆的,不过他就喜欢这种没心机的,笑道:“你以后改个名吧!将五笔去掉二笔!” “哦……啊?”宋五笔困惑了。 “以后就叫你三笔了!”看着宋五笔那傻-逼样,苏倾陌笑出了鹅叫声。 宋五笔不自觉地也被他的欢乐感染,呵呵笑着。 片刻,苏倾陌就对方才经历的阴霾,一扫而空。他总是对不好的事忘得很快,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经历得多了,还要记得那多累啊! 时过境迁,来都来了,只希望日子不会过得很差! 第 13 章 第 12 章 苏倾陌逮住宋五笔,间接套出了整个苏府的大致情况。 苏府除了苏倾陌的父亲苏辞易,还有一位二姨娘刘韵云,只生了苏蕊儿一个女儿。他的亲生母亲杨雨诗,因生他的小妹苏倾若难产而死,他的上面还有一位大哥苏倾涵以及大嫂林溪月。 而他的大哥苏倾涵因林溪月怀孕了,考虑到京城人多繁杂,便随她一起回沐阳娘家养胎了。 未时,整个沐阳城笼罩的烈日当中,五月份的京城都被郁郁葱葱的树、野草、灌丛笼罩,更有青藤攀上屋檐,开着不知名的小黄花。苏府位于沐阳城北侧靠着森林,风从深山吹起拂过苏府倒也不觉得闷热,反倒清凉润泽不少。 跪在祠堂反省的苏倾陌虽未被天气所累,但尚未吃早饭的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向下人传达能否送点吃的,却遭到回绝,说是苏父今日禁了他午时一餐。 苏倾陌喃喃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起码施舍点吃的,做个饱死鬼啊!穿越第二天就要被饿死吗?这样的事回去说会被人笑死的!” 为节省着体力,他趴在祠堂里的蒲团上,期待着这一天赶紧过去,但却异常的漫长,度日如年。 祠堂的门紧闭着,顾名思义为闭门思过,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祠堂其中一个窗口被人从外面打开,发出吱吖的声音。 苏倾陌立马清醒地跪起来,看向了窗台处。 只见窗台外有一个大约十二三岁模样的女子,小心翼翼的翻了进来,然后向苏倾陌走了过来,显得有点拘谨。走到苏倾陌身前时,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用纸包着的糕点递给他道。 “哥……哥哥,这个给……给你。” 女子穿的衣裙为素绿色,长得还算清秀,但没有苏蕊儿那么容貌出众,不知是不是见着苏倾陌紧张,声音比较木讷,但好在眼神清明、纯净。 苏倾陌半疑惑半猜测地叫她:“若儿?” “嗯?”苏倾若算是应了他,依旧递着手里的吃食。 苏倾陌留了个心眼,但还是接了过来。不过稍后想想,这位亲妹妹并不像是苏蕊儿那样会算计人,况且也不会在这平凡的食物里明目张胆地做手脚,显得并不高明。 他拿起糕点咬了一口,望着苏倾若问道:“若儿,你怎知我没吃饭?” 苏倾陌的语气和善,苏倾若放松不少,喃喃道:“方才,路过父亲书房听到的。” “哦,那若儿你有带水吗?” 苏倾若摇了摇头,苏倾陌觉得倍感可惜,照他现在身体的缺水状况,他连一块糕点都吃不下去。 苏倾陌想了想,虽然不能吃祠堂里的贡品,那他喝口茶应该不会被发现吧。随即他站起身,在苏倾若的疑惑下,抓着茶壶就灌了两口。 苏倾若惊道:“哥哥,这个不能喝的。” 她的声音不自觉大了几分,惊到了门外守门的护院,护院边跑近门前边喊道:“什么人在里面?” 苏倾陌刚喝下水就被苏妹妹的话微呛到,没想到变故发生的那么快,在护院开门的前一刻,他一把将苏倾若塞到案桌下,顺便将没吃完的糕点塞进怀中,可谓一气呵成。他气也不喘,满脸惊讶着问门口的护院:“发生什么事了?” 护院东张西望也没看到什么可疑之处,倒是只见到跪着的苏倾陌跟他们一起环顾四周帮忙找可疑的地方。 苏倾陌问:“找着什么了吗?” 两个护院互望了对方一眼,其中一人使了个的眼神,另一个领会道:“二少爷,你方才有听到女子喊叫声吗?” 苏倾陌随即浮夸道:“哦,你说这个啊,我刚刚无聊学来着,哈哈,哈哈……” 护院两人相视一眼,道:“二少爷,打扰了。”将信将疑的关门出去了。 等护院都出去后,苏倾陌抚了抚自己的小心脏,觉得这两日他冷静的功力越来越有长进了。然后,他来到案桌下掀起桌布让苏倾若钻了出来。 苏倾若低着头,拧着手指道:“哥哥,对……对不起,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苏倾陌方才也没想太多,只是遵从本心想护着这位妹妹,估计也是原主的感情在里面,温柔道:“我知道,应该谢谢你才是。” 苏倾若的两颊现出红晕,眼神都不敢正视,“没……没有……” 苏倾陌伸手在她的头顶揉了一下,笑道:“好啦,回去吧,免得被发现了。” 苏倾若‘嗯’了一声,走到窗边慢慢的翻了出去,关窗时还望了望苏倾陌。 苏倾陌笑着挥了挥手,苏倾若便放下窗离开了,走的时候步伐轻盈,心情比以往欢快些。 …… 苏倾陌非常安分地在祠堂跪着,并没有像他们想象那般闹腾。他们都觉得这次老爷罚得重了一些,都已经罚跪那么久了,期间二姨娘求过几次情老爷就是不松口,许是这次苏倾陌的事太过荒唐惹得老爷气急。 下人们忍不住在私底下议论,一丫环说道:“唉,你说二少爷怎么这么反常?” 一小厮道:“谁知道呢?他不要出来捉弄我们就成!” 那丫环赞同道:“也是喔,最好跪他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另一丫环说道:“哈哈,你怎么说话都这么文绉绉的!” 那丫环说道:“咳!如今京城中哪位主子不是非富即贵,那日不定跟着主子出去呢,不学着点怎么能成?” 另一小厮插口道:“你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也教教我呗!” “对啊,对啊!” 其他丫环、小厮你一言我一语地围着讨论,完全没注意到他们身后侧有人走过。 那人正是苏蕊儿,听了他们的话眉眼都弯了起来,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 而此时的祠堂依旧非常安静,青灯古佛,香雾绕梁,苏倾陌在两个蒲团上睡死过去,嘴角还有透明的不知名液体流出,好一副祠堂躺尸的状态。 这可怪不得他,他本来就不是苏府的人,那这祠堂里的祖宗当然也算不得了。 本来守着苏家的祖宗们会让他惊魂未定,但慢慢了解到这个世界,并得知这并不是什么鬼神修仙世界后,他便放宽了心。只是让他依旧毫无头绪的是那天晚上遇到的小男孩,而且在那么诡异的地方、那么诡异的时间遇到,还是两次。 傍晚酉时,苏倾陌在昔华街乱逛着,他最近总是时不时想起那晚他救的那个人,他觉得他是疯了,一个男子而已怎么这么念念不忘呢?但是他就是一股脑地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他自己都解释不清这种感觉来源于哪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摇摇头,一抬眸却看到前方有个熟人,那人不就是…… 容槿枫穿着那日苏倾陌初见时那件的黑袍,背对着他走着,微侧着头跟身旁的人说话。 苏倾陌正想跑上前,却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然后走在容槿枫身后侧,悄悄地伸手扒着容槿枫的钱袋。 “扒手?” 苏倾陌见状,下意识地挡了过去,隔开了扒手。 那扒手见有人挡过来,无法得手,转身赶紧跑了。 不知道有扒手的容槿枫,只是感受到有个人将半个身子倚在他身上,手臂被那人紧抓,臀部上还覆着那人一只手,他神色难以言喻地转头看着苏倾陌。 苏倾陌直到看到那扒手走后,才转过头看容槿枫,却对上了一双眸子,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像要将他吸进去般。 他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这么近距离地与容槿枫对视,他紧张地用力一捏,捏在了容槿枫有弹性的臀上。 容槿枫拧起眉心,道:“你捏够了没?” 苏倾陌这才发现他现在正在干什么,尴尬地收回了手,道:“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容槿枫:“……” 容槿枫身旁的人也注意到了,开口问道:“手感怎么样?” 苏倾陌看了一眼黑着脸的容槿枫,道:“还挺好的,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身旁的人哈哈一笑。 容槿枫:“……” 祠堂里的苏倾陌依旧熟睡着,还没醒,梦中的他露着浅笑,没发现穿了一次越,脸皮长进了,竟变得不知臊了许多。 祠堂的窗口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小身影翻了进来,那人头发微乱,脸上画着貌似腮红的东西,血红血红的。 苏倾陌没被吵醒,她慢慢地移动到苏倾陌的头顶,伸出了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祠堂内响起苏倾陌的喊叫声,惊飞了祠堂外落在树上的鸟。 门外守着的护院莫成与秦一石,同时冲向门口,打开门后,看到的是苏倾陌跌在地上,一脸惊恐地望着祠堂的角落,手还微微的抖着。 两人上前搀扶起苏倾陌,警惕地望着苏倾陌指着的方向。 护院莫成问道:“二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那……那……”苏倾陌的话颤抖着。 莫成听了,心里肃然起畏,只有秦一石依旧面无表情。 苏倾陌继续道:“那,那有耗子!” 莫成:“……” 秦一石:“……” 第 14 章 第 13 章 莫成和秦一石将整个祠堂的角落搜了个遍,都没见到苏倾陌口中的耗子。 “它可能从窗口逃出去了,不用找了!” 苏倾陌盘着腿看着他们说,丝毫没了方才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 “是,二少爷!”莫成说完,出去关上了门。 苏倾陌转头去看着案桌底,小声说道:“若儿,出来吧!” 苏倾若从案桌下爬出来,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脸颊上画着两抹大腮红,就像纸片人画脸蛋一样,阴森又狰狞。 如果不是这几日对若儿和她穿的衣服熟识,苏倾陌怕是会将眼前这人丢给护院打死。 苏倾若跟初见一样低着头,绞着手指道:“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吓你的!” 苏倾陌没有斥责她,问道:“若儿,你怎么如此装扮?” 苏倾若答道:“不是哥哥你说的,要敛去容颜,所以就……” 呃……他好像真的有说过,苏倾陌无地自容。 苏倾陌解释道:“若儿,其实呢!这个敛,需要讲究技巧的,你这样被父亲见着他会气死的。” 苏倾若听了微微点头,擦着脸上的腮红。 苏倾陌认真地为她讲解知识,“你可以把自己画黑一点,然后穿得衣服颜色俗点,这样父亲也不挑不出什么毛病,也可以敛一下容颜,只要不要被其他世家小姐嫉妒就可以了。” 苏倾若听着不断点头,终于把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擦掉了。 苏倾陌第一眼见这位妹妹的时候,觉得她长的并不是那么惊艳,但是这几天他观察下来,发现她其实跟自己一样,五官如精雕细琢,脸部线条立体,估计若儿张开后比蕊儿更甚。 苏倾陌对于自己的自夸笑了一下,长得好看就是资本啊!他把自恋体质发挥得挺通透的。 看着这个单纯的小妹妹,他打心里喜欢上了,有家人真好啊! 此后,苏倾陌依旧跪着祠堂,苏辞易并没说要跪到几时,连个倒数都没有,这才是最难熬的,他感觉自己都要原地发霉了。 五日后未时,祠堂的门却突然被打开,苏倾陌立马装模作样地跪着。 护院莫成说道:“二少爷,老爷说不用跪了,让你收拾一下进宫。” 苏倾陌问道:“进宫?你可知进宫何事?” 苏倾陌的两眼冒着星星,他都被关得怀疑人生了。跪祠堂期间,他要么吃了睡,睡了吃,要么就是在祠堂内乱逛,看着苏府的各位祖宗,时不时顺着柱梁往上爬,看看能否爬上房梁。 这样的日子真的无聊至极,如果不是他心里素质过强,早就抑郁了。 苏倾陌问完,才想起来,仆人一般都只是传达主子的话,怎么可能会知道。 果然,听护院莫成说道:“奴才不知!” 苏倾陌虽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终究能出去透透气,感觉心情从所未有的愉悦。看着护院秦一石站在旁边恭敬的样子,便随口一问:“秦一石,你知道吗?” 问完,他便整理跪久了变形的衣袍准备向外走去,但却没看到秦一石表示出也不知道的样子,再次抬头疑惑地看向他。 只听护院秦一石悠悠开口说道:“奴才听闻是太后的寿宴。” 问只是问,苏倾陌也没想过他会知道,但令他出奇的却是秦一石的回话。 “秦一石,你会说话?”苏倾陌像见到傻子一样看着他道。 只见秦一石依旧一脸淡漠的样子。 苏倾陌继续道:“这些天你一直不说话,那天也是示意莫成询问我,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 莫成替秦一石解释道:“二少爷,他只是不爱说话,我也很少听他说。” 苏倾陌问:“为何?” 莫成道:“听说他小时候因吵闹被打得半死不活,便不怎么爱说话了,并非是哑巴。” “是个苦命的孩子。”苏倾陌同情道,心却变得沉重了些。 秦一石则恢复一言不发的状态,仿佛刚刚那句话他并没说过一般。 一个家庭的环境会影响一个孩子长大后的性格,秦一石便是这样,从小带着阴影长大,越是表现得风轻云淡内心越是孤立无援,苏倾陌暗自神伤,颇有同感。 …… 另一边,京城西街巷内。 一黑衣人右手持着一柄长剑,将三人堵在巷尾的墙边。那柄剑在阳光之下闪射着刺眼的光,锋不可当,三人仿若从黑衣人淡色的眸子里看到了死亡,缩在墙边恐慌不已。 中间那人斗胆怒喝:“大胆狂徒!竟敢当街行刺,你可知我是杨府杨大人?” “…” 黑衣人在他们面前站定,一言不发。 没想到黑衣人竟还能听得进他说话,而不是二话不说就取人性命,杨大人觉得可以试图劝说一下:“你替他人卖命,我不敢恭维,各人各命,若是只为生计,我愿助你脱困,免得丢了性命!而若是初犯,衙府更能通融一二!” 黑衣人依旧不语,只是慢慢向他们靠近,微举的剑锋显示着他不谋财只害命。 杨大人心惊:“你……没想到我一世清官,竟也会遭遇此事而因此死于非命!” 许是黑衣人听烦了,将那人身旁一位小厮与护院踹倒后,举剑刺了上去。 “哐……” 黑衣人的剑被石子弹开,两个男子便挡在了杨大人身前。 杨大人惊喜道:“莫护卫,周护卫。” 周护卫拱手道:“杨大人,王爷命我等护卫于你,在下来迟,望见谅!” 杨大人感激道:“王爷考虑周全,是吾之幸。” 莫护卫则站在周护卫身侧,紧盯着黑衣人,眉却不自然的皱起。尽管黑衣人蒙着半张脸,他还是轻易便认了出来,那是跟他交过手的魍。 周护卫一个转身便挥剑袭向于寒飛,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跟随王爷行军打仗的他力气惊人,气势也凶猛骇人。 他的剑压在于寒飛的剑上,都是难得一见的好剑,此时相碰却气势逼人,分毫不让。 周护卫猛一压,于寒飛的剑往下一沉,剑便砍入肩三分。莫护卫还没反应过来,于寒飛就被伤了,他赶紧拉开了周护卫。 于寒飛趁着间隙,跳上屋顶,莫护卫冲着他背影喊道:“于寒飛!” 于寒飛听了,脚微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周护卫疑惑道:“你认识他?” 莫护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望着于寒飛消失的地方,沉默不语。 认识吗?他应该是认识的吧? …… 于寒飛未能完成差事,回到魔域阁复命。 “主子,有护卫相助,属下未能交差!” 被称为主子的紧盯着于寒飛,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身旁的案桌,好像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 于寒飛半跪在地,被砍了一刀的肩,衣衫上刀口显而易见,只是身着黑色,血色透不出来。 许久,那位主子才幽幽开口道:“魅,此事交由你去办!” 魅跪下领命,道:“是,主子!” 那位主子看向魍,带着复杂的神情,道:“魍,有一项新差事交由你去办!” 第 15 章 第 14 章 未时七刻,苏府。 不过须臾,苏倾陌便忘了秦一石的悲惨经历,恢复如常,待他收拾一番走出苏府时,他便看到了几辆马车。 苏二公子两眼放光,并不是因为马车有多豪华精贵,而是马车前栓的马。他看上的那匹马很高,棕红色的,长长的鬃毛披散着,眼睛很大像碧蓝的湖泊,晶莹透亮。 “不是我没见过世面。”他心里替自己辩解着,“主要是我从没见过实实在在的马,而且是这么漂亮的马。” 正当苏倾陌还沉浸在抚摸欣赏马匹时,一个声音闯入他的内心扰乱了他的好兴致。 “陌哥哥” 苏倾陌回头便看见了冲他走过来的苏蕊儿以及跟在她身后的苏倾若。 苏倾若向着他轻声喊道:“哥哥” 苏倾若给他们回了个礼貌的礼仪,道:“蕊儿妹妹,若儿妹妹。” 几日不见,苏倾陌都快忘了还有一位苏蕊儿,此时见着这位妹妹就只有一种尴尬的感觉,感觉自己的行为、语气都开始需要演技,变得虚伪不已。 苏蕊儿脸上挂着无比灿烂的笑,一瞬间就走到苏倾陌身边,拉起了他的衣袖开始撒娇。 “陌哥哥,你去哪?带上蕊儿好不好?” 听了苏蕊儿的话,苏倾陌瞬间头皮发麻,耐着性子道:“蕊儿妹妹,父亲没让你一起去吗?” 苏蕊儿嘟着嘴道:“陌哥哥,你说笑了,参与大后寿宴的大事,父亲怎么可能会叫上我?陌哥哥,你偷偷带上我好不好?” 方才还问苏倾陌去哪,这时候连大后寿宴都知晓,苏蕊儿明明就是早已预谋。苏倾陌不知道该说苏蕊儿高明还是愚蠢至极,这么简单的心机一眼便看出来了。 苏倾陌装着对她宠爱的样子,温柔道:“蕊儿,你说父亲不让你跟去?为何?” 苏蕊儿听了,明显变得不开心,但只是一瞬便恢复方才的模样,道:“陌哥哥,你不是明知故问嘛,五品官员的子女是没有资格参加寿宴的。” 苏倾陌这时候是真疑惑了,问道:“父亲不是正五品官员吗?为何我能去?” 苏蕊儿有点掩饰不掉眼里的不满,摇着他的衣袖更加卖力的哀求着:“陌哥哥,你怎么这样?你带上蕊儿好不好?” 苏倾陌对这位妹妹被逼急的表现感觉异常好笑,忍着笑意继续问道:“蕊儿妹妹,为兄最近记性差了,确实不太记得了。你告诉为兄一下,我再考虑带上你可好?” “真的?”苏蕊儿停下摇晃的手,将信将疑地问。 “真的,为兄何时骗过你?” “你骗过的……”苏蕊儿小声嘟囔道。 “啊?” 苏蕊儿赶紧解释道:“没什么,陌哥哥,就是前些日子江南闹水患,父亲献计得皇上赏识,便赏父亲可带一子女进宫参加宴席,让苏府后辈得以见识见识。” “那父亲为何偏偏带我呢?”苏倾陌继续问道。 苏蕊儿丧气地道:“那是……那是因为杨贵妃推荐的陌哥哥你啊。”心里更是气愤为何不是她,虽是庶女,但凭她的样貌接触宫里的贵公子,有朝一日飞上枝头也是指日可待的。 苏倾陌欠揍地继续疑问:“杨贵妃?为何推荐的我?” 苏蕊儿有点站不住脚了,抱怨道:“我……我怎么知道?” 看着苏蕊儿别扭的样子,反正也知道来龙去脉了,苏倾陌觉得还是不要继续捉弄这位十五岁的小孩子了,让他有种坏叔叔的感觉,便道:“好,我……” 苏倾陌话没说完,便被苏辞易严厉的声音打断。 “蕊儿,你在这胡闹什么?” 苏辞易此时看着苏蕊儿一脸严肃,苏倾陌有点猜不透他的父亲了,苏父不是应该慈爱的对待苏蕊儿吗? 苏蕊儿不舍地放开苏倾陌的衣袖,委屈地说:“父亲,我……我也想进宫。”她把她心理的小九九大胆地说了出来,苏倾陌倒有些意外。 苏辞易闻言,生气道:“胡闹!宫里是那么容易跟进去的吗?宫里变数甚多,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应付得了?” 苏蕊儿仰起头,坚持道:“父亲,蕊儿已经及笄,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苏辞易一点也不松口道:“那也不行!赶紧回去。” “父亲……”苏蕊儿哀求着。 苏辞易依旧无动于衷,一副没得商量的神态。 见苏父的态度强硬,苏蕊儿望了望苏倾陌,苏倾陌摊开两手,摆出一副他也无能为力的样子。最后苏蕊儿只得焉焉地踏回府内,寻二姨娘去了。 趁着众人不留意,苏倾陌给站在旁边存在感极低的苏倾若使了个眼色。苏倾若接收到后,眼底涌现笑意,跟着苏蕊儿身后一起进去了。 方才苏父的态度还以为让苏倾陌改观,届时才知道他那一脸严肃的模样只是建立于关心家人身上的。苏倾陌承认,作为一位父亲,苏辞易是合格的。不过想想也是,苏辞易纵横官场多年,宫里鱼龙混杂、凶险异常,一个不小心便会丢掉身家性命,他自然不愿意他的女儿进去趟这一趟浑水。 只是这一番道理,苏蕊儿未必能懂啊,苏倾陌摇摇头,正准备坐进马车。 “苏!倾!陌!” 苏辞易朝着他咬牙切齿地喊,言辞冷厉威严,似乎怕他带坏了苏蕊儿。 “在的,父亲!” 苏倾陌立马狗腿,立得端正,就差敬个礼了。 苏辞易几乎要将他说的话,拍在苏倾陌的脑壳上:“进宫,不许任性妄为!” 苏倾陌道:“是!父亲”他不任性妄为,只是肆意妄行而已。 “不许调皮捣蛋!” “是!”苏倾陌温顺地听着,他不会调皮捣蛋,只是自己作怪捣乱而已。 “不许招惹是非!” “是!”苏倾陌更加肯定地点头应着,他从不惹事生非,一般都是‘是非’主动找上的门。 苏辞易道:“听清楚没有?” 苏倾陌掷地有声地答道:“是的,父亲大人,谨记父亲教诲!” 似乎是苏倾陌态度格外端正、认真,苏辞易没有继续纠他的毛病,坐进马车出发进宫了。 第 16 章 第 15 章 因路上容不下两辆马车并行,苏辞易的马车走在前面,苏倾陌的马车则跟在后面,路上,马车经过月茗楼那条街。 此时的昔华街不似那晚的冷清,茶楼、当铺、酒馆的客流源源不断,小摊小贩摆满了整条大街,到处都是嬉笑声、吆喝声,特别繁华。申时,太阳已经偏西,阳光照在街道青石板上,屋顶的砖瓦之上,给繁荣的京城染上几分暖柔的诗意。 若不是经过月茗楼,苏倾陌看到了那三个雕金的大字,他都差点误以为这条街跟他穿越第一天的街道不是同一条。 马车碾在街道上的青石板上,发出车轮轱辘轱辘的声音,马车的摇晃让苏倾陌感到微微不适,估计他还没真正适应原主的这具身子。马车继续前进,苏倾陌望着月茗楼的视线越来越远,思绪也越来越远。 月茗楼上,靠街的包间内,一男子立于窗前望着那辆马车远去,眉间紧皱的他似在思考着什么不得而解的问题。其实那辆马车经过月茗楼时,男子便注意到了,但让他更在意的是马车上掀着车帘往外看的人。 因离得远,他只见到那人纤长的脖颈、白皙的皮肤,以及精致的脸部轮廓,给人一种淡雅温润的感觉。街上的人,大多是女子,见到那人都纷纷止步,视线跟着马车上的人而去。 而让男子郁闷的是他从来没有见过此人,但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直到马车上的人放下车帘,马车从他的视线消失,那男子才回过神来。 男子悠悠说道:“坤,你说在月茗楼有感受到那个人的气息,如今呢?” 房内只有男子一人,但他却回头望向身后的桌子。 房内没点灯,桌上只有一只猫,但它睁着的那双眼睛却如鬼眼一般吓人。 空气中静默了片刻,端坐着的那只猫舔了舔爪上的毛,胡子微颤,缓缓张嘴,吐出一声略感低沉的男子音:“气息残留多日,已经很淡!不过方才有一瞬比较强烈,但不在月茗楼,倒像是在外面!” 男子道:“外面?” 坤则继续舔着它的毛发,不再说话。 “王爷,您该回去了。” 这时门外的护卫敲了敲门,提醒道。 “好!” 男子淡淡地答道,脸色冷硬地转身打开门,走出房外。 护卫这时才看到王爷的脸色,较以往有些许不同,但却说不出,莫名的感觉。 自从王爷回京受伤,王爷便变了个模样,特别是他伤好才几分能下床后便日日来月茗楼。今日更是站在包间内看街道上的人,盯了足足几个时辰。若不是太后的寿宴,护卫都不敢提前让王爷回去,免得伤口未好又添新伤。 作为王爷的护卫,他自认尽心职守,为了表示他的忠心,他其实很想说:“王爷,您找凶手其实不必亲力亲为地来月茗楼等,您交给属下去办就行了。” 但是王爷有王爷的道理,这些话他还是埋在了心底,跟着王爷进宫去了。 …… 苏父与苏倾陌在宫门下马车后,恰巧遇上沈府一家,一见着苏倾陌,他的同窗好友沈子铭便大喊着奔过来,丝毫没有世家公子该有的圣贤模样。 而一看见苏倾陌经常鬼混的好友,苏辞易的脸色便差了几分,刚想出声呵斥苏倾陌不要跟狐朋狗友来往,便听沈子铭的父亲说道。 “苏大人,别来无恙啊?” 苏辞易看清是沈子铭的父亲,躬身施礼道“沈大人言重,‘大人’二字果真是折煞苏某了,本是苏某尊称您一声‘大人’才是。” 沈子铭的父亲沈悠然,是沈府当家老爷,比苏辞易大不了几岁的他现官居从二品内阁学士,比苏辞易正五品户部郎中高了不止一星半点。此时的一句‘苏大人’,让苏父倍感压力。 沈悠然随和道:“苏大人客气,在朝为官者皆为大人,不必多礼。” 苏辞易早已听闻沈悠然此人毫无官威、性子随和,今日首次谈上话,确是让他倍感崇敬佩服。 沈悠然继续道:“苏大人放心,犬子虽调皮些,但心地和善,儿大儿世界,且由他们去吧。” 苏辞易愣了一下,本以为苏倾陌交的只是不务正业的小家子弟,却不知是沈大人的儿子,敬畏道:“沈大人何出此言?苏某今日得知是沈大人之子,定是放心的,是犬子唐突才是。” 沈悠然轻笑两声,道:“那甚好,苏大人,我们先请吧!” 面对沈大人的邀请,苏辞易难以回拒,只能由着苏倾陌去了。 苏辞易恭敬地施礼回道:“沈大人客气,请!” …… 太后寿宴摆在沁园宫,宫外有一个繁花园,紧连着上荷湖,王子公主们以及各家大臣的公子小姐们在等待宫宴开始之前,都会先在沁园宫外打发时间。 此时在宫内兜兜转转的苏倾陌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没了一开始欣赏皇宫的心情,脚又累又疼,只想快点停下来休息。 “沈兄,还有多远啊?” “快了快了,倾陌,你是没走几次,多来几次就习惯了。”沈子铭走得异常轻松道。 一想到他以后还要多来几次,苏倾陌就头疼,从宫门外就不能坐马车了,古代的皇帝真是折腾。 苏倾陌抱怨道:“还要来?这么远,等下迷路可怎办?” 沈子铭道:“倾陌,说实话,你失忆后的样子颇得几分赏识。” “何以说得?”苏倾陌明知故问,但他挺好奇原主的品性如何。 沈子铭笑着说道:“你以前也好,只是没有现在文雅。” “文雅?你不会瞎了吧?”苏倾陌实在想不出他此时累得狼狈的样子,哪有半分温文尔雅的感觉。 沈子铭道:“没有,就是一种内敛的感觉。” “内敛?”苏倾陌只想扶额。 沈子铭看着他点头道:“是啊!” 苏倾陌看着他认真道:“看来你不是瞎,是病了!” 沈子铭:“”他有点想收回方才说的话了。 经过一道长廊,苏倾陌看到前方湖边有一个凉亭可以休憩,不想知道沈子铭怎么在他身上找到‘内敛’这两个字,向亭子跑去,边跑边喊:“沈兄,我们就在这亭子歇会吧。” “” 不过一会儿,他便被江絮那不似世家子弟的行为弄得哭笑不得。 沈子铭走到亭上,便看到苏倾陌四仰八叉的躺在亭边的栏杆上,仿佛失去了生机的样子,他取笑道:“倾陌,刚说你文雅,此刻的样子若被你父亲瞧见了可不得了。” “父亲?”苏倾陌一下弹起来,警惕地望向四周,“他不在这吧?” 沈子铭被苏倾陌的样子逗笑,“哈哈,自然不在,此处为上荷湖,往前走便是繁花园,此时父亲应该在繁花园候着了。”元宝小说 “还好还好。”苏倾陌可不想在宫里丢苏府的脸面,回去还被罚跪祠堂。 苏倾陌站起身,走到亭子中的桌前正襟危坐,瞬间恢复翩翩公子的模样。 还不到片刻,沈子铭便看到刚刚还是俊美之姿的苏倾陌,似看到什么猛得站起身大喊。 “大哥,这,这,看这边,是我!我!” 苏倾陌激动地向着从长廊处走过来的人大喊,因为是穿越第一天遇到的人,他感觉异常亲切。 第 17 章 第 16 章 刚从长廊处走出来的人听见前方亭中有人大喊,看了过去,一眼便看见他在月茗楼上看到的马车上的男子。男子穿着一身淡蓝色云翔纹长袍,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此时正向他挥着手。 一阵微风轻轻吹过,拂动了亭边的杨柳,扬起了苏倾陌的长发与身上的衣袍,那人竟有些看呆了,心里的熟悉感再次袭来。 苏倾陌看到那人停在原地,猜想那人应该已经认出了他。但转眼那人却被赶来的侍卫说了什么后,匆匆离开了。 苏倾陌的手僵在原地,有种认错人后的尴尬。 “倾陌,你识得他?” 沈子铭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苏倾陌从尴尬中回神。 “不识得,前不久仅在月茗楼见过一面。”苏倾陌讪讪地说。 沈子铭惊讶了,道:“不识得你敢如此喊他?” “不能吗?”这会轮到苏倾陌疑惑了。 沈子铭道:“自然不能,你也不想想他是谁!” “他是谁?”苏倾陌一脸什么都不知道,一点也不知情的模样。 沈子铭拍了自己脑袋一下,道:“哎呀,我忘了你失忆。方才那人,是当今圣上容柷昭的弟弟,名为容槿枫。” 苏倾陌期待地问:“哪个槿?哪个枫?哦!枫字我认得。哪个槿?” 沈子铭认为苏倾陌关心的重点是不是有些偏了,纠结的竟然不是那人的身份,而是那人的字。 “‘南方编短篱,木槿每当路’的‘槿’” 苏倾陌一副听人说书的样子,“哦,烦请继续。” 沈子铭娓娓道来:“听闻此人五岁习武,七岁可屠狼,十岁便参悟《通鉴节要》,十五岁带兵北上,立战功无数,十七岁圣上刺字‘璟’,称端璟王,如今统领着三军,是战神一般的人物。” “这般传神,是挺厉害的,那为何不敢如方才般喊他?”苏倾陌由衷得佩服,穿越第一天就认识了这样的人物,他觉得他的运气也是没谁了。 “傻啊你!倾陌,此人征战无数,可是爬过死人堆的。” 作为一代战神,在征战的刀光剑影中自然是踏着将士们的尸体幸存下来的,苏倾陌觉得非常正常。 “还听闻此人不近女色,近得他身的人都死了,可见他凶狠异常,杀人如麻。” 听完,苏倾陌笑着说:“哈哈,不近女色?”他觉得这些不就是跟文章里写的一样,冷不丁哪天遇到了女主便一见倾心了。 沈子铭严肃地说:“倾陌,你为何不惧反笑,我都差点以为你不仅失忆,还失心疯了。” 为了让苏倾陌认识到那人的可怕,沈子铭继续补充道:“你见过容兴公主吧,月茗楼那位。” “嗯嗯”苏倾陌点头。 “端璟王的狠辣程度,可甚于公主。对了,上次圣上宴席中,我亲眼所见一位婢女不小心将茶水撒到他身上,顶多沾湿了些许他的衣衫。换作我便不碍事,但他却不顾众多宾客,将那婢女当众杖毙,可见此人睚眦必报、暴戾凶残。” 沈子铭的话终于起到了作用,苏倾陌没了方才轻松的模样:“真的?” “千真万确!陌兄你尚未失忆前曾说过,此人狠戾不宜招惹,现今我把此话原封不动还于你。”沈子铭难得认真的说教。 “睚眦必报…”苏倾陌脑海里重复着这四个字,细思极恐。 他差点就忘了他曾泼过茶水给容槿枫,只要细心就会发现他的头发上还残留着茶叶。苏倾陌的救命之恩更是胡扯,他当初不将容槿枫砸晕,难道还需要他救?还有他竟然还想抱人家大腿,容槿枫留他一命还在已经算是客气了。一番总结下来,苏倾陌觉得他貌似惹到了不得了的人物,不知何去何从。 苏倾陌道:“沈兄,你觉得我当日的女装如何,你能一眼认出是我吗?” 沈子铭道:“废话,我自然是认得的,不过旁人只见一次两次怕是认不得。” “那太好了,沈兄,月茗楼之事你得替我保密,万不可让他知道了。”苏倾陌的阴霾一扫而空,从此将容槿枫这个人从脑海里清理了出去。 “倾陌,你太小看我了,兄弟之事便是我之事!何况当日错于我先,我绝不让你我之外第二人知晓。”沈子铭信誓旦旦地说。 听了沈子铭的承诺,苏倾陌觉得这位好友可比容槿枫强多了。伸手拍拍他的肩道:“好,够兄弟,可惜现下无酒,未能畅饮一杯。” 沈子铭也回拍着他的肩,笑着道“好说好说,来日方长!”。 “哈哈……” 两人在亭中,互望着对方开怀大笑。 休息片刻,苏倾陌终于恢复些许力气,继续朝繁花园而去。 繁花园为沁园宫外的一处花园,为太后所设,园中顾名思义广布天下名花、名木,到处花团锦簇、繁花似锦。 酉时,太阳的余晖穿过树梢,星星点点打在繁花园的花丛之中,零散地落在碎玉石地面之上。苏倾陌踏入繁花园时,便是看到这么一副如诗如画景象。但是比起欣赏百花争艳,他更喜欢欣赏聚集在繁花园中的莺莺燕燕。 繁花园中,聚集不少达官才女、皇子公主。他们有的在讨论学术诗词,有的在话家常,有些许小的皇子们则在嬉戏玩闹。 苏倾陌感叹,皇家真是近水楼台,随便揪出一个都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姿,加上他们所能熏染的书香,简直才子佳人,羡煞旁人。 而此时沈子铭却收敛着他的随意之姿,向前走去。 苏倾陌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便看到一位女子,感觉猫腻异常,赶紧跟了上去。 沈子铭停在那女子身前,轻轻道:“嫣儿,你也来了。” 云嫣儿只抬眼望了他一眼,便低下头施礼道:“沈少爷,安好!”对沈子铭表现得非常随意。 苏倾陌明眼一看就知道,沈子铭这厮是喜欢上了这位云嫣儿了。只可惜这位云嫣儿却是承了沈子铭刚刚卸去的随意,郎有情妾无意啊。 沈子铭继续找话道:“嫣儿,你觉得这园中光景如何?” 云嫣儿状似有意的扫了一眼四周,淡淡道:“好!” “那这花开得艳丽,你可喜欢?” “嗯!” 苏倾陌在心里吐槽,觉得这两人在讨论花开得艳不艳、喜不喜欢这种问题有什么用?他觉得他很有必要帮这位铁兄弟一把,便道:“哇!原来你就是云姑娘,沈兄跟我聊天三句不离你!今日得见,果然天人之姿,云姑娘可把这些艳丽的花都比下去了。” 云嫣儿微微羞红了脸,果然夸人是最实在的了,就是不知道是听到他夸赞害羞,还听到沈子铭将她放在心尖害羞。 沈子铭也羞急了,语无伦次道:“倾陌,我,不是……嫣儿……” 苏倾陌心道“我的天!”这扭扭捏捏的沈子铭,简直让他大跌眼镜,原来这厮在喜欢的人面前是这幅模样的。 云嫣儿却难得的解围,恭敬道:“沈少爷,这位是?” 苏倾陌道:“在下苏倾陌,沈兄的至交好友,不必客气!” 云嫣儿道:“苏少爷,安好!” 这很明显的转移话题,差点中计,苏倾陌微微点头,扭转话题继续道:“哇!沈兄,你方才说你这身衣衫是特意订制的?果真与众不同啊! 沈子铭扯了扯苏倾陌,不知道他抽了什么风。 苏倾陌不顾他的拉扯,感叹道:“唉?云姑娘,你这一身也是订制的吗?你看看这绣法,这纹理,简直了!这两身衣衫绝配啊!” 这一招,便简简单单称之为指桑骂槐,啊!不,借物拟人! 其实纯属胡编乱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有些许尴尬啊!。 云嫣儿挑了挑眉,状似无意道:“我这一身是云府裁缝随意裁的,并非订制,凑巧今日穿了这一身。” 苏倾陌夸张道:“那也太巧了!简直如天意一般!”他这胡扯的能力看来是略有长进。 此时,众人也发觉有两人走入了园中,但让他们在意的却是站在沈子铭身旁的苏倾陌,他们从未见过此人,不禁纷纷望过去。 苏倾陌今日着一身淡蓝色云翔纹长袍,衣袖为白色竹纹滚边,墨色长发用淡青色发簪盘起,在如此光景下显得一尘不染、超凡脱俗。 看着云嫣儿明显为这话有所动容,苏倾陌准备放大招,却被沈子铭适时的制止,他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又处于那种众目睽睽之下了,要遭! “咳……”苏倾陌轻掩嘴角,拉着沈子铭的衣袖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一不小心就成为众矢之的。 “云姑娘,方才你别在意……”沈子铭被拉着还不忘回头解释。 解释你个锤锤啊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苏倾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快步走着,边走边回望着四周人的目光是否转移了。没仔细留意前方的他却突然感觉双膝一疼一软,沈子铭还没来得及扶住他,他就这么跪在了地上,身体的惯性使然他的双手也向前撑在地上。 有那么片刻的恍惚,苏倾陌微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虎纹黑靴。顺着那双靴子往上看,便见到了一个他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在眼前,而且是以他现在这种五体投地的姿势。 为了挽回他英明神武的脸面,苏倾陌随机应变,大喊道:“苏倾陌,拜见端璟王!” 第 18 章 第 17 章 刚处理完事务踏入繁花园的容槿枫,便看到上荷湖向他打招呼的男子正扯着沈子铭慌慌张张地朝他走过来,边走边回头看,貌似在警惕着什么,完全没有留意到他。顺着男子的视线望过去,便看到整个繁花园的人都在望向这边,不禁皱了下眉头。但只是一瞬那人却突然向前扑倒,呈跪倒之势,还正正好跪在他面前,身侧还有一个罪魁祸首‘鞠’,估计是哪个皇子玩的不小心砸到了他。 正在考虑着要不要直接绕过那人,便看到那人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神色明显变得更慌张,这次他清楚的看清了苏倾陌的样子。只听那人低下头说道:“苏倾陌,拜见端璟王!” “苏倾陌?”容槿枫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突然想起苏府便是新晋的府邸,还听闻上次江南闹水患苏辞易献过计策,此人应是苏辞易之子。苏辞易他见过,是位忠臣,容槿枫连带对他的家人苏倾陌高看一眼,也终于解释了他心里涌起的那份熟悉感。 听到苏倾陌突如其来的一句,沈子铭瞬间顿悟,接着噗通一声也跪在地上,道:“见过王爷!” 苏倾陌摔倒后满脑的苏府脸面、跪祠堂、凶残端璟王,什么冷静自持完全跟他不沾边。在这种强权的社会,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宏伟的梦想,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只想找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躺着晒晒太阳。所以面对这种尬场面,我完全表现不出京城第一美男子的风度来,虽然这个称号怎么来的他也无从知晓。沈子铭意外的配合倒让他显得没那么尬,此刻的他如高山流水觅知音,再次感谢着身子原主的恩情。 “不必行此大礼!”容槿枫语气冷冷的,没有任何感情地说,侧身从他身旁走过,他身后的护卫莫深随即跟上。 苏倾陌内心哭诉:“我也不想行大礼啊大哥,你当谁都可以当我祖宗,我给他三拜九叩都行。”看到眼前的黑靴从身旁走开,他刚呼出一口气,却被突然折回来的人出声吓了一跳,更吓人的还是他听到的内容。 “我们,是不是见过?”容槿枫转身望着还跪着在地上显得有些许狼狈的苏倾陌说道。 苏倾陌急忙否认:“没有没有,今日第一次得见王爷,三生有幸!”世间相似之人甚多,他一口咬死从未见过,他就不信容槿枫还能让他再穿上女装确认不成。自此之后,苏倾陌立志再也不穿女装了。 容槿枫也没过多纠结,并没继续让苏倾陌为难,这次是真的离开了,离开时还顺带扫了一眼四周的看客。众人被那寒冷威胁的眼光看着纷纷侧目,他们都觉得端璟王冷若冰霜,只有他的护卫莫深看到了容槿枫转身离开时嘴角扬起的一丝笑意,仅一瞬容槿枫便恢复原样,快得差点以为他是看错了。莫深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苏倾陌,不怀好意地含笑着跟上容槿枫离开了。 容槿枫走后,苏倾陌站起身来,这才发现刚刚那一瞬不仅惊心动魄,更是血光之灾,他的膝盖都跪在了碎石之上,右手擦着地面擦破了皮,此时正流着血,看起来伤的挺狠的。 “喂,你没事吧?” 苏倾陌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就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子看着他,那孩子说的是担心的话,端的却是面无表情。 听不到苏倾陌回话,那孩子将地上的鞠捡了起来,转身走了。 苏倾陌看到那鞠才顿时反应过来,让他今日颜面尽失的竟然只是熊孩子的玩闹而已,他就说好顿顿的干嘛看见人就五体投地的跪,气不打一处来的他,想上去揪住那孩子,却被沈子铭先揪住。元宝小说 “倾陌,那是八皇子,惹不得!” 听了沈子铭的话,他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愤愤道:“皇权在上,我忍!” 苏倾陌自认忍技一绝,那得多亏他在现代社会各处游走的磨砺,比如某位客户要求的产品经苏倾陌修改三十多遍仍不满意,最后选定了产品设计第一稿;比如老板让他加班赶设计终于完成后,却得知老板已经临时弄了一个设计交了,然然。所以,苏倾陌便信奉着一句人生格言:没有最糟糕的人生,只有更糟糕的人生。只有继续努力的活着,才知道谁才是最后的人生赢家。 苏倾陌忍住跺脚的冲动,回头笑着问:“沈兄,你有金创药吗?” 沈子铭道:“金创药?你受伤了?” 苏倾陌苦着一张脸举着手掌道:“嗯,看。” 沈子铭惊着道:“你这……哎,还好我带了。” 说完沈子铭便从怀中掏出药瓶,拉过苏倾陌的手掌倒上药,最后拿他的手绢把他的手包了起来。此时众人基本进沁园宫等待开宴,但角落里却有一名女子全程看了沈子铭与苏倾陌的动作,‘哼’的一声离开了。 第 19 章 第 18 章 夕阳西下,暮色渐渐暗淡,晚霞的流光印在窗前江絮的脸上,他难得如此安静,趴在窗台望着满天的云霞发呆。 江絮被安置在京城外深山的凌江小筑中养腿伤,平日里除了要上药的时候,于寒飛会准时出现帮他换药,顺便帮他按摩腿部和脚踝,其他时候都见不到身影。但是今日于寒飛一整日都没出现,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么些天的相处下,他已经习惯于寒飛的存在,而如今见不到他未免会担忧。 一片黄叶随风飘落在窗前,江絮拿起细看,那是一片被虫啃咬了几个洞的落叶,落叶知秋,但此时并非秋天,这片树叶也避免不了飘落的宿命。命运是生来就是注定的吗?江絮想不懂活着的意义,只有母亲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儿啊,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他牢记这句话两年,直到月余前被仇家追到无路可走时,便没有再挣扎任由那人将自己踩在尘埃里,身上承受着那人泄愤的刀,一下又一下,本以为他会就这样结束他苟且偷生的日子,但是于寒飛的出现,就像命运的安排一样,将他救了下来,他现在都不知道他继续活着到底是更糟还是…… 凌江小筑外传来开门声,拉回江絮的思绪,此时的于寒飛已经换下黑色夜行衣,穿上一件黑袍。 见到于寒飛后,江絮却将那份担忧转化成了埋怨:“你去哪了?又去杀人了吗?”江絮此时的眼眶因回忆往事依旧泛着红晕。 听到杀人二字,于寒飛明显的瞳孔暗淡了一下,以往听到这两字都没有丝毫感觉的他,此时听到江絮说出来,却觉得心刺痛了一下。 江絮其实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苛责于他,毕竟对于一位合格的暗杀者而言,杀人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是他本人的职责所在,就好比一位农民的本职便是耕种好每一块地,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去介怀他的身份,或者更确切来话是介怀他的身份带给他的种种未知定数。 被说中了心事,于寒飛并未答话,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冰封下来,现在江絮的心情比以往更低沉,依旧不依不饶。 “是那位主子吗?还去暗杀端璟王?” 于寒飛没有回答他,只是从柜台上取下药箱,朝他走了过来。 “于寒飛,你是怎么成为暗杀者的?” “腿,还疼吗?”于寒飛避而不答,不打算解释江絮一系列的问题,接下来便是沉默,只要江絮不说话,于寒飛绝对不会主动讲话。 于寒飛的沉默不语,令江絮懊恼又可气,明明是个活人,却总是不说话,除了会动,不然就像个死气沉沉的死人。 “你一直都这样吗?少言寡语的。” 于寒飛点头又摇头,至少面对江絮的时候,话已经很多了,只是江絮没发现而已。 他熟悉的挽起江絮的裤腿为他擦着药,处理了腿上的伤,他掀开了江絮腹前的衣衫,为他查看着月余前的刀伤,伤口虽已愈合的,但看着仍有些许骇人。 “你这人真是的……” 江絮的眼光一直跟随着他的动作,细心的他一下便发觉于寒飛有只手会不自觉的微微抖,察觉到他的异样,江絮伸手重重地按了一下他的肩头,于寒飛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江絮道:“你……” 作为一位二级暗杀者,最基本的便是隐忍、冷血、无情,但此时的于寒飛却有了私心,尽管他回来之前已经简单包扎过肩上的伤,但现在的他却想将伤口赤-裸-裸地暴露在江絮面前,得他一句关心。 “伤口处理了吗?” “…” 于寒飛愣在原地,没有点头也没有回答。 江絮都已经习惯了他沉闷的性子,耐着性子让他坐在床边,掀开了他肩上的衣衫。他的肩被砍了一刀,伤口已经入骨,虽被简单处理,仍旧鲜血淋漓。 “你啊你,真不知说你什么!” 听着江絮的絮絮叨叨,于寒飛的眼里反而泛起了笑意,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的关心。 江絮用布巾为他擦去伤口边上血污,重新为他倒上伤药,精巧地包上纱布。期间,就算江絮不小心擦到他的伤口,他都一声不吭,只是一直盯着他看,眼睛一眨不眨的。 江絮扳着他的肩,为他包上了最后一层纱布后,抬眼望向他。 “好了…” 江絮只一眼,便望进了于寒飛眼眸里的火红炙热。此时的他离于寒飛非常的近,直觉告诉他,这样的于寒飛非常危险,他慌忙地往后退,但他还未退一步便被于寒飛拽了回来,整个人撞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只觉唇上一温,江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于寒飛正抱着他吻在了他的唇上,他身上带着森林里的青草气息,也一瞬间萦绕在了他的鼻尖。于寒飛的感情无比炙热,在他的唇上不断厮磨,江絮被抱着使不上力气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触感陌生而湿润,任由他的牙关被轻易地侵入缠绵,一瞬间便招架不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于寒飛的吻毫无技巧,胡乱地啃咬,粗暴地他似要将江絮整个揉入骨子里。 无情之人,一旦动情,便是如这般天雷勾地火,如火如荼、轰轰烈烈。 第 20 章 第 19 章 酉时三刻,太后的寿宴在沁园宫开宴,苏倾陌和沈子铭为避开众人视线,基本等到宴会开始,才入席。 经过方才的小闹剧后,苏倾陌由衷地觉得一定得挽回自身的颜面,不然都对不起他南阳第一的称号以及今日的着装。主要还是怕被苏父罚跪祠堂,无聊的日子一日如三秋,他实在不想刚进宫一趟,回去后又得继续跪着。 所以,即刻他便调整好最佳的状态,神采奕奕地踏入沁园宫。 苏倾陌的出现很快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方才有端璟王的威压,众人都不敢多瞧,此时他们的目光大多赤-裸-裸的,带着审视,以及惊艳。 虽已调整过心态,但此时四周明显地寂静下来还是让他感到不太舒服,有种被当作动物园观赏动物的感觉。 苏倾陌内心os:“这群人是没见过活着的生物吗?干嘛一个个盯着看,我又没刨你家祖坟。” 苏倾陌不知道的是,出席的人大多长在深闺或者不能随意进出家门,大多只能读读诗书、做做女红,没有多少娱乐。无聊至极的他们,此时见到一位从南阳城迁来,带着南阳风情气息的男子,难免觉得新奇,兴致满满。 苏倾陌不是有人群恐惧症,这种情形放在现代最多算是人气高涨,可以享受着被粉丝追捧,但是这是一个强权吃人的年代,像他这种小官员的家属,毫无背景,明哲保身已经是奢侈,若是抢了他人风头,分分钟钟会被仇视上,化成尘灰都不知是哪天的事。 对于这种权利纷争他一点兴趣都没有,若是能经商就另当别论,他的梦想可是成为一代奸……呃,富商。 苏倾陌随着宫女的引领入座,他的位置比较靠后,而沈子铭却被领着往前去了。眼睁睁看着好友越走越远,他这后知后觉的毛病估计得改改,他还没来得及认识宫里的人,不提前了解还怎么明哲保身?起码哪位是杨贵妃,他得知道啊。 沉闷片刻,苏倾陌渐渐觉得庆幸,苏辞易并不坐在自己旁边,而是父辈靠近上座,苏倾陌这种儿辈则安排在下座,那种位高权重的皇子公主们则更靠近太后的上座了,估计是太后想将同一年纪安排在一起,以便能好好促进感情。对于这种人性的安排苏倾陌表示非常赞赏、非常满意。 因此,苏倾陌很放心的坐在角落里,没什么压力,不就吃的个饭嘛,只要不喧宾夺主就不会有啥大事发生。 他为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喝,身旁却突然有个人伸头过来,吓得他手一震,那人道:“你就是刚从南阳迁入京城的苏府嫡子?” “呃……算是吧,你认识我?”苏倾陌稳住心绪道。 那人握拳道:“早有耳闻,幸会幸会!”还算客气。 苏倾陌对于认识此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估计是哪家府邸的公子,他感兴趣的是别人都是怎么传自己的,追问道:“听闻我的什么?”元宝小说 那人领悟道:“听闻南阳城为江南水乡,风景秀丽,盛产美人,今日得见,你这南阳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 “呵呵……”苏倾陌的嘴角微蹙,略显尴尬。 美不美的倒无所谓,只要不是坏传闻即可,苏倾陌得了些许安慰,道:“嗨,不敢当不敢当,仁兄你才是一表人才。请问怎么称呼?” 听闻苏倾陌夸他,他明显感觉心情愉悦不少,道:“苏兄谬赞,在下姓容、名瑜珩,他们都喊我十七王爷,不过你我投缘,喊我瑜珩就成。” 苏倾陌的笑容瞬间凝固,又是王爷,心脏又受刺激了,这皇家都这么敷衍的吗?随处拎出来都是王爷。 第 21 章 第 20 章 苏倾陌只得拱手,俯身道:“见过十七王爷,恕在下眼拙,多有冒犯!” 容瑜珩看着苏倾陌行正礼,显得不好意思道:“无妨!无妨!不必行礼,我也是偷偷跟他人换了位置!嘘!”他向苏倾陌小声的解释,末了还做着不要声张的手势,看来确实是偷偷跑过来的。 对于这位王爷,苏倾陌颇为欣赏,自称“在下”又自称“我”的,不仅行事低调,也不摆架子,是难得的人物。 这位王爷心大,很自来熟的就跟他聊了起来:“倾陌,你是第一次入宫参加宴会吧?我跟你讲,整个皇宫的事没我不知晓的。你不识的哪位官员哪位妃子,就连公主们心仪的哪位郎君,我都晓知一二,也能说道说道给你认识。” 看着苏倾陌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容瑜珩继续放大招:“你若不信,大可问我便是!” 苏倾陌赞赏道:“王爷的话,必定为真,但为何讲于我听,不怕我…” 容瑜珩伸手打断道:“嘘!我并非谁人都同他讲的,我可是看着你合眼缘,便同你讲。” “荣幸之至!”苏倾陌恭敬道,内心无比庆幸,“有这么一个时事新闻眼在身边,就不愁应付宴会了,真是天助我也。” 容瑜珩一副跃跃欲试的状态,期待道:“怎样?你想知晓何人何事?” 苏倾陌则问出了他的疑惑:“王爷,您为何来此入座,不应于上座落座?” 容瑜珩苦恼道:“哎!这不是为了躲避太后和母妃么,她们肯定又得各种说道我了。” 不用想,苏倾陌都知道她们会数落什么,无非是毫无长进、一事无成,跟其他王爷没法比之类的。殊不知,正因十七王爷为此种性格,才能在深宫里活得安然无恙。他很自觉的没有问下去,方才的疑问也只是为了试探容瑜珩是否会知无不言而已。 苏倾陌顿时八卦附体,微微侧着向容瑜珩打探宫内消息。上知厅堂下知闺阁,这简直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牛,他得紧紧抓住机会。 “我们来说说妃子的八卦吧!” 容瑜珩疑惑,随即道:“八卦?算命之事,我知晓不多。” 苏倾陌一高兴就忘了官方话,纠正道:“此八卦非彼八卦,八卦意指琐事。王爷,你知晓杨贵妃吗?”他真的非常好奇这位贵妃,是不是四大美女之一那位,还有为什么专门点名让他进宫入宴。 容瑜珩问道:“杨贵妃?那位受宠的妃子?” 苏倾陌道:“嗯,可能吧,我尚未见过。” 看着容瑜珩严肃的神色,还以为他忌惮了,结果一瞬间他便扬起得意的笑容,道:“苏兄,这你就问对人了。” 苏倾陌被逗乐,拱手道:“洗耳恭听!” 杨贵妃,名为杨君仪,芳龄二十四,姿色貌美的她,有着“温婉如兰”的美称。她十五入宫,十七成为贵人,二十成为贵妃,现为皇上最为宠爱的妃子,已为皇上添了两位皇子,可惜的是有一位皇子幼时不幸夭折。 苏倾陌一边听着一边很自觉的将桌上的糕点拿起来吃,完美地演绎着吃瓜群众的状态。 容瑜珩一副说书的模样,苏倾陌直呼精彩,不到茶楼说书实属可惜。 “倾陌,你可知杨贵妃那位夭折的皇子?”容瑜珩问。 “愿闻其详!” 容瑜珩压低声音,隐晦道:“听闻,那位夭折的皇子才六岁,幼时偷跑出宫外玩,随侍的太监是皇上钦点的,就是年纪稍大,看不住调皮的皇子,后来皇子就失踪了,被发现时人已经夭折,身上却没有外伤。”元宝小说 苏倾陌听闻略感可惜,所以谁家都要看管好自家小孩,一晃神的瞬间都不知会发生什么,切不可大意。 容瑜珩继续说,异常的扣人心弦:“重要的不是这个,听闻有人常在他走失的街道听见有小孩的哭喊声,貌似还有人见到他在街上徘徊。” 小孩?哭闹声?徘徊? 苏倾陌吃了一半的糕点掉在了地上,震惊道:“哪条街?” 容瑜珩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回答道:“昔华街!” 这不就是他首遇小鬼的那条街吗?不会遇到的真是这位夭折的皇子吧,貌似穿的衣衫也是皇家人的模样,这个世界再次刷新了苏倾陌的三观。 还来不及细想,便传来宫人禀报的声音:“皇上,驾到!” 第 22 章 第 21 章 听到皇上驾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跪下行礼。 苏倾陌跪着的时候偷偷将眼光上瞟,想一睹古代皇帝的光彩,结果却对上了一双墨色眼眸。 圣上容柷昭一边走一边盯着苏倾陌,一副“你瞅啥?”的模样。元宝小说 放现代他肯定得回一副“瞅你咋地!”的嚣张模样,但这是古代,他只得心虚地低下了头。然后他转头望了望身旁的容瑜珩,发现他的头更低,仿佛都已经低到尘埃里了。 苏倾陌好一阵捧腹,忍着笑,心道:“这王爷果然优秀!” 容柷昭走到正上座,入座后道:“众爱卿平身!这是太后寿宴,可随意些。” 随后便是他与太后啊、妃子啊、皇子们之间的寒暄,苏倾陌则继续与容瑜珩唠嗑。容瑜珩和苏倾陌躲在角落的优处,便是仿若与四周隔绝成了两个世界,一个世界在欢歌载舞,一个世界在说着相声,两人一拍即合,相见恨晚。等皇上他们聊完家常,苏倾陌也基本了解了在场的几位大人物。 皇家明里争斗的有两派,一为李府、张府以及皇后齐家拥护的太子容骁贤一派,二为刘府、顾贵妃顾家拥护的二皇子容臻元一派。暗里厮杀的分派则数不胜数。 苏倾陌不解,容槿枫与杨贵妃二人竟不参与这两大派别:“不会他俩私下早已自成一派吧。”他暗自揣测,不禁瞄了上座他俩一眼,因离得远看不真切,便继续听容瑜珩说。 从宫内事讲到宫外事,容瑜珩讲得兴起:“听闻那晚月茗楼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那容兴可甚是厉害。” 苏倾陌穿越那晚确实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也勉强吧!传的消息虽有添油加醋,但并非空穴来风。 苏倾陌疑惑道:“她此番随意杀人,未曾犯法?” 容瑜珩道:“倾陌,你刚入京城,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苏倾陌道:“何以见得?” 侍女们开始陆续上菜,苏倾陌眼冒金光开始动筷,美食配相声,人生一大乐事。 容瑜珩继续解释:“皇家间的斗争,明里暗里都是环环相扣的,不……” 刚起了个头,容瑜珩的话却被突然被打断,只听到容柷昭喊道:“十七弟,十七弟可在?” 他这般喊,全场都安静下来,全部人都望向他们的小世界。 故意喊这么大声,肯定是知道他在的,不然吩咐下人去寻便是,苏倾陌緋腹:“故作玄虚!”不知道皇帝要耍什么花招。 “但是你耍花招之前,能不能不要在我夹着菜将要放进嘴里之时?这么多人看着,我含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苏倾陌内心倒着苦水,最终还是乖乖放下筷子,一副“美食,我等会再临幸你”的不舍模样。 此时的苏倾陌在众人看来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眨着无辜的眼睛,微张着嘴,正夹着菜准备放入口中,脸上表情丰富,非常有喜感。只见他非常难舍的放下筷子,低下了头。看过来的人中,有人嗤笑着,有人肃穆着,有人的眼里透着兴致,更多的人是疑惑中透着默然。在苏倾陌眼里就都是“各怀鬼胎,阎王一窝!” 容瑜珩像苏倾陌那样低头,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内心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听不见。” 却听容柷昭继续喊道:“十七弟,你坐那么远作甚?” 容瑜珩这时才装着好像从恍惚中回过神,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啊!皇兄,臣弟是瞧着此处风光甚好,便坐于此处欣赏一番。” 容柷昭嘴角微扯,笑道:“不是与你身旁那位相谈甚欢?”那笑明显的不怀好意。 果然作为一国之主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在他的巡视之下,刚开始说重点便被打断,这里面猫腻异常。但苏倾陌并不想顾及这些,只想求助:“被班主任抓到开小差,应该怎么办?在线等?” 容瑜珩尴尬道:“与苏兄交谈是其次!” 容柷昭盯着苏倾陌,疑惑道:“苏兄?” “陛下,苏倾陌是臣之小儿。”苏辞易站出来施礼道,转身对着苏倾陌喊:“还不上前来?” 苏倾陌只得不急不缓极不情愿地向前,却被地上铺着的地毯拌得踉跄了一下,险些摔个狗吃屎。 四周渐渐响起议论声: “原来他就那位南阳城…” “果然是从乡下来的,一股子乡土气息……” “你看他走路走得多虚,白瞎那副模样……” “…” 苏倾陌听在耳中,仿若未闻,心里早已回怼:“我是吃你家大米了?挡你家wifi了?你管我?哦,你家没有wifi,你们这群古人!”他这才稍稍安慰一些。 “苏倾陌,参见陛下!”苏倾陌跪下行礼,说出来的话毫无生气。 苏辞易恭敬道:“小儿殿前失仪,望陛下恕罪!” 容柷昭淡淡道:“无妨,起来吧!” 苏辞易则掏出一个木盒,打开呈上一块金鱼图案的玉石,道:“陛下、太后,臣此次贺寿,带的是南阳的阳白玉,玉表吉祥!祝太后吉祥如意、福寿双全!” 此时众人听闻是阳白玉,都想往前凑,去瞧瞧这凤毛麟角的玉石。阳白玉产自南阳城,听闻此玉无比稀有,难得一遇。 苏倾陌猛得抚了一下胸前,他衣襟里揣着一块玉佩,他慌张的望了一眼玉佩的主人,便望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眸,如黑曜石般,深不见底。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苏倾陌确实在他的嘴角看到了一丝笑意,他猛地转回头,顿觉毛骨悚然,心想:“阎王笑了,太可怕了!得赶紧找个机会丢掉玉佩。” 太后对这番说辞很满意,难得高兴道:“好好,苏郎中有心了!” 苏辞易说完祝寿词,发现苏倾陌并没有紧接着祝寿,他大失所望,只得用眼神示意,但很遗憾苏倾陌并没有看见,无奈他只得咬牙切齿小声道;“苏倾陌,你讲话啊!” 听到苏父喊他,苏倾陌回头便看见苏父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吓了一跳;“……啊?” 他望了望正上座才反应过来:“哦……”随即施礼道:“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依旧慈眉善目,毫无怪罪,笑道:“好好,苏府公子也是个懂事的!哀家今日高兴!” 苏倾陌松了口气,还好这位太后蛮好说话。 太子容骁贤问:“东海是哪里?南山是指哪座山?” 苏倾陌扶额,又来一位难对付的主,只能胡诌道:“东海是指神仙居住的海,东海龙王听说过没?南山就是那位神仙居住的山。”其实就是现代一句家家常用的寿词,你们这群古人。 “好,这蕴意极好!东海龙王又是谁?”二皇子容臻元赞赏道。 苏倾陌现在如果有锤子,估计会将这二人锤去见东海龙王,这俩傻-逼,强刷存在感。 “东海龙王,便是福泽天下,降下甘霖的一位神仙!” 容柷昭鼓掌道:“好,没想到苏府公子说得这般奇妙!”然后四周就响起了阵阵掌声。 “哎呀什么啦?你就鼓掌,你这个古人!嫌世态不够严峻。”苏倾陌敢保证今日一过便会有很多人上门结交,说什么“皇上都称赞的人肯定前途无量……”什么“苏府公子才华横溢啊值得结交……” 苏倾陌表示:“我只想做一条咸鱼!” “陛下,此番妙言,苏府诚心,理应赏赐!”杨贵妃道。 苏倾陌给她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终于有个人说了句人话,看来杨贵妃并非是心不善之人。 容柷昭转向太后,询问道“母后,你觉着如何?” 太后道:“哀家瞧着这孩子挺好,该赏!” 容柷昭随即道:“苏爱卿,你想要何赏赐?” 苏倾陌期待着望向苏父,方才的慌张已抛之脑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期待着赏赐。 只听苏辞易道:“全凭陛下、太后、杨贵妃抬爱,小儿顽劣,不求赏赐!” 苏倾陌听了如五雷轰顶,“别介啊!不是都赏赐了吗?不求能赏个世上珍宝,来个黄金几两也是必要的啊,苏父啊!” 只听容柷昭问道;“朕瞧着苏府公子也不是个玩世不恭之人啊。” “就是”苏倾陌给了皇上一个赞赏的眼神,内心无比同意道。 苏辞易郑重道:“回皇上,小儿经常夜不归宿,常与……”他本想说与狐朋狗友鬼混,但想起那狐朋是沈府少爷,便改口道:“常常荒废学业。”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认!”苏倾陌心里否认三连,但却只能保持沉默,展示着一副乖乖儿的模样,希望苏父看到能动容,求放过啊。 容柷昭惊讶道:“竟有此事?” “没有此事!”苏倾陌心里呐喊,但此时的他有嘴也说不清。原主,你可把我害惨了呀。 苏倾陌继续给苏辞易投去求饶的眼神,希望他能手下留情。但显然苏父并没有接收到,继续道:“臣斗胆请求陛下!” “爱卿,请讲!” “臣恳求陛下,将小儿秋后安置于军中月余磨砺一番,一则望小儿能将军中制度学之一二,吃吃苦头,二则方可强其体魄。”末了苏父还觉得不够诚恳,再次跪下道:“望陛下恩准!” “爱卿请起,这等爱子之为,朕赞赏,准了!” 苏辞易感激道:“谢陛下!” 苏倾陌还沉浸在需要军中磨砺的崩溃中,无法自拔。他还没消化过来,便听到比之更甚的噩耗。 杨贵妃附和道:“苏公子这般磨砺,不如让端璟王亲自指导一二,定能更上一层楼。” 苏倾陌惊成一座石像,内心愤然:“大姐,我跟你有仇吗?我是抢你对象了还是断你前程了?这样的火坑你就随便让我跳!” 皇上朝着容槿枫说道:“十三弟,你觉着如何?” 容槿枫起身,在苏倾陌身旁半跪道:“臣弟荣幸,定不辱所望!” “荣幸你妹啊!”苏倾陌内心崩溃泪流成河。 最后,苏倾陌浑浑噩噩地回到座位上,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第 23 章 第 22 章 苏倾陌感慨:“我只想当一条资深的咸鱼,却总有人想让我翻身”他觉得他很有必要将自己的名字改为苏咸鱼,以公告世界。 “倾陌,感觉如何?”容瑜珩伸着脖子,关切地问。 “哈哈……还行!”苏倾陌尬笑着回答。 “你是第一次面圣,多经历几次便习惯了!”容瑜珩一副老前辈的模样,分享着经验道。 苏倾陌顿觉这话无比耳熟,沈子铭这厮在上荷湖便说过,古代就连安慰人的套路都那么相似。 “呵呵……是啊!”不过苏倾陌也不会介怀太久,活得一时便快活一时,离入秋还远着呢!最先是不能辜负了眼前的美食。苏倾陌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正打算大快朵颐,却被身旁的侍女碰掉了筷子。 “对不起!苏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侍女跪在地上慌张地求饶。 苏倾陌秉着优良的大度气质,微笑着抬头说:“没有关系,起来吧!去给我备过一双筷子。” 侍女有一瞬的错愕,仿若没想到苏倾陌这么客气,随即便起身去备筷子了。 苏倾陌盯着地上那块肉,无端的可惜:“肉啊肉,你宁愿投入大地的怀抱,沾得一身尘土,也不愿到我温暖的胃走一遭啊!你怎知大地待你便是真心?” “倾陌,你为何盯着地上的肉不放?”容瑜珩将他从诗意的境界中抽了出来。 苏倾陌感叹道:“落肉不是无情物,沾了尘土只为坤[2]。” “哈哈,好诗!好诗!我一见你便知你是有趣之人,果然没看走眼!”容瑜珩笑得前仰后合,没想到一块肉掉在地上这么平常的事,也能让他说得这般传神。 苏倾陌自己也没想到,接触古代人的时间久了,不自觉地变得诗意不少。 此时侍女将那双筷子递给了他,为防止她再次碰掉,他用力握紧不少。然后他夹起了另一块肉放入口中,感受着味蕾上的震撼,还没够一时半刻,他便感觉到身上的衣袍被水弄湿,一转眼便看见刚刚碰掉他筷子的侍女跌倒在地上,一个水壶正躺在他脚边。 侍女此时跪在地上,害怕得发着抖,不停求饶道:“苏,苏公子,奴婢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苏倾陌一脸错愕,道:“我又没说惩罚你,表现得那么恐惧干嘛?”再说,这侍女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总算明白了,这侍女估计是哪位主子指使,是专门来找茬的。 “苏公子,对不起,要不奴婢领你去换身衣裳吧?”不是挺怕的吗?这会儿说话怎么舌头捋直了?苏倾陌一脸鄙夷。 想将他支走?他们打的如意算盘还真是明目张胆,他才不会让她如意,淡淡道:“哎,小事,就这一点茶水,一时半会儿便风干了!” 侍女依旧锲而不舍,“苏公子不必担忧,偏房离此不远,备的也是宾客用的上好衣裳。” 要比谁脸皮厚是吧?苏倾陌不甘示弱,道:“真不用,衣裳而已,身外之物,一点茶水而已不必介怀!” “苏公子,慕某瞧着水迹挺大一片,挺影响仪态,你便随侍女去换身衣裳吧,也用不得一炷香的时长。”在他右侧存在感极低的慕府公子慕涛,突然说道。 苏倾陌回过头看了他两眼,说不出的感觉。 “对啊,倾陌,你便随侍女去换吧,你看这都湿成这样了。”容瑜珩附和道。 这两人跟谁一伙的?苏倾陌心里突然就没底了“好吧,你们赢了。”随后,他只能认命地跟着侍女离开沁园宫。 苏倾陌一路紧盯着侍女,默默记着来时的路。 酉时七刻,天朦朦灰,还能瞧清四周的景色,估计再过一会天色便会完全暗淡下来。 随侍女走了一会儿,苏倾陌试着与她交谈套一下近乎,“那个……美女?你带我去的偏殿还有多远啊?” 苏倾陌的话貌似触碰到某个开关,那侍女闻声立马跑了。 苏倾陌在后面着急的喊:“哎?你跑什么?不是要带我去换衣服吗?不带这么玩的?”他自认体力很好,但是那侍女转眼便消失不见了,根本追不上。 拜她所赐,苏倾陌真的迷路,这长的一模一样的地方,他东拐西拐地也不知怎么原地返回。 “见鬼了!千防万防,还是着了道。” 走了一会,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他找了个亭子坐下来想等人路过,心想“起码侍女、太监、侍卫什么的总会有人路过吧。” 然后,他猛然想起了怀中的玉佩,他确认了一下四周无人,掏出玉佩抛进了灌丛之中。 但遗憾的是,连带着他的物件也抛了出去,就好像出门扔垃圾,结果将手机和垃圾一起扔在了垃圾桶是一样的道理。 “我……”苏倾陌对自己无语了,他只能跑过去捡回来,还好他丢的不是那些偏僻灌丛,而是路边有人打理的,不过还是费了他好些力气。他扒开修剪整齐的枝条,撅着屁股伸手去够。 “你在此处做什么?”身后的出声,吓得他整个人跌倒在地上,右手上绑着的手绢就这么擦在地上擦掉了,他都已经很小心的保护受伤的手了,此时还是雪上加霜。 然后,他看清了来人,是玉佩的主人。 [2]《说文》中说“坤,地也。”坤,为八卦之一,代表地。 第 24 章 第 23 章 苏倾陌看清来人后,心道“妈呀!这次是真见过鬼了,还是一位活阎王!” 容槿枫站得极近,不过三尺[3]开外,此时的他没有带随从,只是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苏倾陌颤颤巍巍地施礼道“见过王爷!回王爷,方才误将物件丢在此处,便想寻回。” “是否需本王协助?”容槿枫出奇地开口,吓坏了苏倾陌。 让容槿枫帮忙?那简直找死,若他知道玉佩在他手里,还不得当场把他掐死。忙道:“不用不用,不敢劳烦王爷!” 闻言,容槿枫没再说话,也不移步离去,只是紧盯着他的手。 “大哥,你快点走吧。”苏倾陌就差将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僵持片刻,苏倾陌出声道:“是苏某挡了王爷的路吗?我这就让开。” 貌似苏倾陌的话起了作用,容槿枫从侧面绕开了他走了过去。 看着那双黑靴从眼前离开,苏倾陌整个人都舒畅了。 “繁花园之时,第一次见?”容槿枫突然折回来问道。 “……” 苏倾陌捂着吓得不轻的心脏,内心抑塞,“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总是时不时撤回来出声,我的小心脏就是被你们这样玩坏的。” 他一边调整心绪,一边想容槿枫的问题是什么意思,难得他早就认出了月茗楼的人是他?此时的他不仅没能平静下来,反而更加焦躁。是要继续装傻?还是和盘托出请求从轻处置?这两个世纪大难题像一道惊雷打在他头上,把他劈得外焦里嫩。元宝小说 没听到苏倾陌的回答,容槿枫提醒道:“上荷湖!” 苏倾陌才想起他在上荷湖再次见到容槿枫时,挥手招呼他的事。 “大哥,说话不要只说一半,让别人去猜好吗?”不夸张的说,内心分分钟一部戏,简直了,苏倾陌内心有苦难言。 苏倾陌满怀歉意地回道:“王爷恕罪,是在下认错了,还以为您是我大哥。”他那时确确实实喊的大哥,合情合理,天衣无缝,苏倾陌觉得自己智商在线了。 容槿枫的眉毛挑动了一下,‘嗯’的一声就离开了,转身的瞬间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送走了活阎王,苏倾陌感觉空气都流畅不少,他重新绑好手上的手绢,继续去掏他的物件。这次不费吹灰之力便拿到了,他赶紧起身离开,走了几步,智商在线的他又走了回来。 容槿枫都已经在此处见过他了,还把玉佩继续留在这的话,他就是傻得没药救了。 他只能再次撅着屁股去探,但明显玉佩扔的远了,根本够不着,他站起来打算走到里面去捡。 突然,一只小身影窜了出来,还在地上回弹了一下,之所以说弹,那是因为它是一只有着黑色花纹的橘色大胖猫,体型滚圆的它脖子都被快被埋没,脸是圆的,眼睛很大。如果不是会动,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团子,甚是可爱。 但是苏倾陌并没觉得它有一丝可爱,因为它叼起了那块玉佩就跑了。 “哎?……”为什么连一只猫都要跟他做对? 怕那只猫弄丢了别人珍贵的东西,他非常不情愿地追了上去。 别看那只猫肥硕滚圆,跑起来可是灵活得很,它没有望偏的地方,但是东躲西躲苏倾陌就是够不到它。 “大爷,您老行行好!还给我行不行?”苏倾陌追着猫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由衷地觉得这只猫也是一个阎王爷,就是来要他命的。 听了苏倾陌说的话,那只猫好像有灵性般停在了墙头,四只被猫毛盖住显得简短的腿就这么轻巧地立在墙上,回头望着他。 没想到那只猫对他的话有反应,苏倾陌继续说道:“大爷,大爷,你把玉佩还给我的话,我给你鸡腿吃怎么样?” 猫貌似在思考着什么,转着大饼脸歪着头看他。 苏倾陌缓缓上前,想温水煮青蛙,让猫慢慢放下戒备。但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那只猫跳到了他身上,苏倾陌只感受到了雷霆万钧,微微倒退才站稳,忍不住骂道:“我-操!” 然后那只猫从他身上跳到了地上,跑进了院子里。 还什么有灵性?无非只是猫觉得无从下脚跳下墙头,才借了苏倾陌这个人形肉盾,苏倾陌一瞬间感觉智商下线,被自己蠢哭了。 被猫耍后,苏倾陌将羞辱化成了动力,追着猫跑了。 …… 院外某处,一黑衣人从树上跳了下来,道:“王爷,他进去了。”便想追进去阻拦。 那人伸出手拦了黑衣人一下,道:“无妨!”只是眼睛一直盯着远去的猫,微微蹙着眉。 …… 苏倾陌追至院中,就看到那只猫正做着起跳的姿势,想跳上树梢□□出去。“喝……”他大喊一声希望能镇住它。 那猫微一趔趄,跳上树之后想继续跳上墙头,却被自己的身形卡住。苏倾陌高兴坏了,跑过去端详着这只憨态可掬的猫,从它嘴里夺过玉佩后,调笑道:“怎么样?死肥猫,你不是挺能的吗?这下被卡住了吧!” 他还想继续看这只猫的笑话,但那只猫却像水做的一样,一挤一退就从树枝中出来,跳上墙头翻出院中跑掉了。 “还真挺能的!”苏倾陌揣紧了怀中的玉佩。 片刻,天色渐渐黑透,苏倾陌循着光朝院内走去,半响都见不到人影,见到有一间亮着灯的房开着门,便走了过去。 他站在门边喊:“有人吗?” 房内一片寂静,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请问有人吗?我不小心迷路了,能问一下路吗?” 依旧没有人回话,屋子静得只听得见风吹珠帘的声音。 等了一会,权衡再三,苏倾陌觉得可能人在最里面没听见,而且这一看就是书房,门都开着,他进去一下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不说话,我进来啦!”苏倾陌步履缓慢地踏入房中。 房中正前方放着一张书桌,桌上的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还有一副刚写的字帖,还没写完,旁边还放着一本书,那本书非常老旧,貌似用旧版牛皮纸弄成这样的,苏倾陌凑过去看清了书名——上古秘史。 上古秘史?是不是记载了这个世界的历史?早想了解这个世界出处的苏倾陌喜出望外,他将桌上的书拿起来翻开,还未看清书上写着什么,一股晕眩旋即涌上头顶,然后他彻底晕了过去。 倒地之前,一只大手及时地从身后接住了晕倒下来的苏倾陌,那本书就这么掉在了地上,翻开的那页上面记载着: 往古之時,天地伊始,黑水噬爛,赤風四起。螯龍誤,極光引,黑水涸,赤風止。後天生萬物,地載乾坤,衍萬物之靈,而生萬物之神,源光也。源光统四海山河,福天地生灵。暖春炎夏,萧秋穷冬,阴阳不知所起,螯龍不知所踪。 经日月,历星辰,于北冥之地,洪荒之间,滨河之源,川流之后,生四神。大荒之山神,昆侖也。平江之雨神,離夢也。川息之河神,洺澤也。瓊林之風神,暮原也。[4] [3]古代一尺的丈量因朝代不同而有所不同。本文取一尺为3333厘米,故,三尺指一米。 [4]《上古秘史》的简体描述:往古之时,天地伊始,黑水噬烂,赤风四起。螯龙误,极光引,黑水涸,赤风止。后天生万物,地载乾坤,衍万物之灵,而生万物之神,源光也。源光统四海山河,福天地生灵。暖春炎夏,萧秋穷冬,阴阳不知所起,螯龙不知所踪。 经日月,历星辰,于北冥之地,洪荒之间,滨河之源,川流之后,生四神。大荒之山神,昆仑也。平江之雨神,离梦也。川息之河神,洺泽也。琼林之风神,暮原也。 ——此章《上古秘史》的故事为本文原创、虚构,版权归沐沐一寒作者所有,引用请注明出处。 第 25 章 第 24 章 入夜,沐阳城外的深山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远离了京城的喧嚣,此处的静谧仿若被世界遗落。 凌江小筑北房中只燃着一支蜡烛,微弱的烛光照在江絮的侧脸上,显得如此平静祥和。江絮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想不明白于寒飛今夜的反常。 “两个男子怎么可以……” 于寒飛吻他的情景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该死。”江絮暗骂自己没用,竟然没怎么反抗。不过就算他再挣也挣不脱。 江絮盯着床板细细回想,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海飘过,越想越气。 “他什么时候成断袖的?莫非一直都是断袖?”江絮越想越郁闷。 “那他救我,莫非也只是看上了我?” 江絮才想起,那时问于寒飛他们是否早已相识,于寒飛的那句“你觉得呢?”别有深意。 差不多要实锤的时候,江絮再一次否定自己的想法。 他第一次见到于寒飛之时,他正被迫趴在地上被仇家吴桀捅着腹部,四周围着四五个人帮手看好戏。将死之时江絮也没忘逞口舌之快:“吴狗贼,此生最遗憾莫过父亲可怜你,留你一条狗命……”他吐出一口血,不惧反笑:“哈哈……等我死了定化为厉鬼,日日纠缠你吴家上下不得安宁……”随后他的视线不断模糊,听不清吴狗贼说了什么,只隐隐地见到一个黑袍身影骑着高大的黑马奔腾而来,像极了从地狱来接他的使者,江絮含着笑晕了过去。那时的他,脸上、身上沾满地上的泥土、吴桀的鞋印以及他翻涌而出的鲜血,狼狈至极,完全没有一见倾心之说。元宝小说 此时的江絮忆起那日的事,竟少了几分当时的绝望与痛心,多了一丝庆幸。抛弃方才的猜测后,他仍旧很烦躁,很想立即跑到于寒飛的房中去质问,而不是在这里妄自揣测。但是显然就算当面质问于寒飛,他也是不会说的。 片刻,他仍旧冷静不下来,完全无法入眠,就在他想从床上起身时,房门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随即房门轻轻地从外面打开。 江絮受伤期间,于寒飛经常半夜过来换药,便养成了不栓门的习惯。 江絮微一侧目便看到了于寒飛,此时的他却是换上了黑色夜行衣。江絮疑惑自己并不需换药,于寒飛这个时辰到他房中干什么?但是碍于傍晚他甩了他一个巴掌,未免尴尬,他还是识趣地装睡了。 江絮也实在不想打他,只是那时于寒飛轻咬了他一口,他未免觉得羞辱,便下意识地一掌打了过去,也不知道重不重。以往他也打过,只是不知为何这次打了之后还觉得有点心虚,直到于寒飛放开他默默地走了出去,他才觉得理亏的不应该是他于寒飛才对吗?怎么好像是他欺负了他似的。 江絮闭上眼睛,想道:“况且!他挑这个时辰来,估计也是不想我是醒着的。”。 于寒飛进门后貌似停留了一会,江絮本想微眯着眼看一下他在做什么,但又怕被察觉后更加尴尬,只得忍住。 片刻,江絮都听不到任何细微的声响,就在他误以为于寒飛已经离开后,再次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随后,于寒飛站在江絮的床边,贪婪地看着他,他似乎睡得很沉,显得如此安静。 他的眼神无比炽热,江絮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得到,装睡的他内心哭道,“于寒飛,你到底要干嘛?求求你别看了,快走吧,我快装不下去了。” 于寒飛听不见他的心声,上天也没能让他如意,他继续盯着床上的人片刻,到底是没舍得离去。 江絮已经装得浑身僵硬,他感觉他现在维持的状态,就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就在此时,于寒飛像受了蛊惑般,突然弯下腰去,双手撑在江絮的身体两侧,小心翼翼地凑近江絮的脸,而后轻轻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就这么一瞬间,他想起了今夜亲他的情景以及他的反应,心里的欢喜与甜蜜无限放大,仿若此时偷得一吻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慰藉。有那么一时半刻,于寒飛觉得若是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就此死去他也是愿意的。 于寒飛的呼吸打在江絮的脸上,忽觉额上一温,他的内心震惊不已,他完全没有想到于寒飛竟然会偷吻他,明明今夜都已经吻过一次了。 此时他的内心已经崩溃,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地几乎已不是他的了。但是他又不能立即睁开双眼,或者睁眼后该说些什么,他估计一句话都说不清,只能强忍着继续祈求于寒飛赶紧离开。 但让他出乎意料的是,于寒飛继续在他脸上烙下一吻,继而慢慢转移,最后轻轻地吻在了他的唇上。江絮心底悬着的那根线绷到了极致,那种痒痒的、酥酥麻麻的感觉一瞬间从脚底升起,飞快地蔓延,心脏的地方也传来了雷鸣般的心跳声。 于寒飛只吻了一下,便决然地起身离开,他害怕他自己多待一会儿会忍不住干出更过分的事。 江絮愣神后,猛地睁开了双眼,但也只是见着于寒飛转身离开的背影。直到于寒飛关了门,他都没有出声,他始终没有勇气面对这样的于寒飛,就连骂他也觉得没有底气,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等情绪稳定下来,江絮再一次暗骂自己无用,撑起身子坐在床上想,“于寒飛这个时辰进我房中,就只为了偷亲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然后他眼睛一瞟,就看到了门边桌上放着的一封信,他急忙起身跑过去打开。 信上只写着寥寥几个字:不要等我,照顧好自己!——於寒飛親筆 “该死……”江絮这次没有骂自己。 第 26 章 第 25 章 丑时,京城内一片寂静,每家每户都在沉睡之中,只有隐约传来的打更声。 一群黑衣人翻过城北墙,快速奔走在屋檐之上,朝城西而去。 他们在一家府邸前放倒了两个守门的士兵,夜晚的风将门前的灯笼吹得一晃一晃,大门之上雕着‘将军府’的牌匾也被照得忽明忽暗。 一黑衣人探上院墙观察着院内的情况,其他人则隐在黑暗中。 将军府院内有着士兵巡逻,没有被门外的动静惊到。 为首的黑衣人用手势示意着,准备从院子西侧先探入,其他人看懂手势后,拔剑的拔剑,拉弓的抽箭,分成两队。躲过士兵巡逻的间隙,使剑的一队从西院墙一越而上跳入院内的灌丛内,射箭的一队则翻上屋檐半趴在屋顶,拉弓准备。 此时的将军府如平常般风平浪静,跟在巡逻队最后面的士兵像往常一样捂嘴打了个哈欠。 貌似是上天眷顾,做足准备的黑衣人非常顺畅地摸到东院主房,守房门的士兵也轻易被放倒。为首的黑衣人微皱了下眉头,掏出一只迷雾筒,戳破窗户吹了进去。片刻后,他们打开房门潜了进去,当看清床上躺着的人才松开眉头,放下心来。 东院主房住着的是将军府的当家老爷,杨淮安杨将军。此人三十有几,从小便随父辈征战,祖上战功赫赫,后随同端璟王一同征战北蛮,立战功无数,是端璟王最得力的麾下,日前随端璟王回京。 为首的黑衣人紧盯着床上已经昏迷的人,那人脸上还有着清晰的刀伤痕,杀人不眨眼的他此时有了些许犹豫。他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是一代战神,曾佑着四方太平,但这是主子的命令,就像曾经主子下令去刺杀端璟王一样,无法忤逆。他转身示意身后的人动手,身后人一剑砍向杨淮安。 血液飞溅的声音没有如期响起,而是传来了刀剑相挡的哐当声,整间屋子瞬间亮了起来,屋内的士兵也举刀围了过来。杨淮安从床上坐起身,手里拿着挡掉黑衣人剑的刀,眼里满是寒意,杀意浓浓。 “谁派你们来的?”杨淮安嗓音威严道。 为首黑衣人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一个手势便往门外撤。 门外迅速围上士兵,现场顿时刀光剑影。 “不说便去见阎王再说!大胆狂徒!将军府也敢闯!”杨淮安一个箭步便砍向为首的黑衣人。 练武之人的力气大得惊人,黑衣人用剑挡着被推得连连后退,一瞬他的剑上便被刀砍出一个小口。 “看刀!”杨淮安的嗓音低沉,如猛虎一般,砍出的刀愈加凶狠。 黑衣人连挡几下,显得有点吃力,其他黑衣人跟士兵们杠上也是实力悬殊,处于下风,厮杀片刻才稍稍撤出房外院中。 黑衣人瞄准时机,灵活移步,瞄准杨淮安的颈部送去致命一击,杨淮安没想到他这一出,忙转身躲避。趁着杨淮安转身的间隙,他向空中吹出一声口哨,屋顶上的黑衣人闻声拉弓放箭支援。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黑衣人抵不过人多的攻势,死的死,伤的伤。而屋上的箭雨也没维持多久,屋上的黑衣人便被快速围上屋顶的护卫掀了下去。 杨淮安乘势向为首黑衣人的左肩砍去,力道强劲无比,黑衣人抵不住攻势,左手抖了一下,微侧身未能全部躲过,刀从他左手砍过,一刀血痕瞬间而成,血沾在杨淮安的刀上。 堪堪站稳,一柄剑向他袭来,这个攻势没杨淮安凶猛,黑衣人轻易便躲过了,但没想到的是,那人的目的并非伤他,而是挑掉了他面上蒙着的黑布。 众人看清了黑衣人的面目,那是一张冷厉英俊的脸庞,一双淡色的眼眸,完全与刺客的身份不搭,倒像是哪位高贵的皇子。 “他是暗魂杀手‘魍’,我认得他。”一位年轻的护卫说道。 “对,我也见过。”另一士兵也说道。 于寒飛也看清了挑他黑布的男子,男子叫莫深,为端璟王贴身第一护卫,早已耳闻。当初暗杀端璟王时,一并了解了他身边的人。此时的他出现在这里,便是早知他们会来刺杀,早已布了局。他将剑举在身前,环顾四周,才发现其他黑衣人无一幸免,他是唯一一个还能站着的。 “呵,好一英俊的男子!杨将军,将此人给我如何?”莫深开口道。 “莫护卫,早已听闻你有那方面的爱好,莫非是真的?”杨淮安大儿子杨振调笑道。 “…” “胡言乱语,我怎是那种人!起码得有人才能坐实不是。”莫深指了指于寒飛,挑着眉道。 于寒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士可杀不可辱,大不了一死,这是他遇到江絮前的人生信条。但是此刻他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想放过,谁也不知道此时的他有多想要活着。 “哈哈,莫护卫啊莫护卫,王爷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杨振笑道。 “哈哈,王爷尚不知!”莫深也不辩解,笑着道。 “哈哈,有趣有趣……”杨振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仿若他们正在讨论的不是一个刺客,而是坊间的一位姑娘。 杨淮安本想给于寒飛致命一击,却被莫深横截,只能悻然道:“莫护卫,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暗杀者,你可当真?” 莫深一瞬便恢复正经模样,认真道:“当真!” 杨淮安无奈,看在王爷的面子以及今夜派莫深协助的份上,只好答应:“好,看在王爷的面上,莫护卫将此人带走吧,别……” 杨淮安的话还没说完,莫深还未道谢,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惊了。 一把剑从于寒飛的后背刺入他的胸膛,然后被拔出。他的身后站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脸色苍白,嘴唇发着抖,与之不衬的是他手里握着的剑,还在不断地滴着血。那些滴在地上的血,像一朵朵不断蔓开的梅花,妖艳无比。 四周悄然无声,于寒飛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上。 …… 凌江小筑的江絮从梦中惊醒,一股不良的预感萦绕在心间,他手里握紧了于寒飛留给他的书信。 于寒飛平日的离开并不会使用书信,即便当日外出,也是当日必回。 这次的书信意味着什么?是去很久的意思还是?上面写着‘不用等我’又是什么意思?江絮不敢细想,只是像平时等他一样守在凌江小筑过着安生日子。 “到底有什么事?这个闷葫芦!”江絮趴在窗边,望着无边的黑夜,无眠到天亮。 第 27 章 第 26 章 杀人狂魔‘魍’死了,这个消息第二天便传遍了整个沐阳城,大快人心。 在京城极负骂名的杀手组织‘暗魂’,致丧心病狂的事件,莫过于常府灭门惨案,下至三岁小儿都未曾幸免,早已成为百姓心中一大毒瘤。然而能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狂的,必定后台坚硬,致使朝廷屡次清缴都未见起色。如今暗魂再失二把手,可谓闻者舒心见者痛快。 “死的好,这种人早该死了!” “是啊,听闻常府灭门便是他一手而为!” “对对对,简直残忍至极!连三岁小孩都不放过!” “这次还全得多亏将军府!为民除害!” 一听将军府,众人无比崇敬,抚掌点头应和。 “此事听闻端璟王府也有功劳!” “是啊!听闻是端璟王一手策划端掉全部刺客。”众人随即露出崇拜的神色,拍手叫好。 “是的,一举端掉了暗魂一半的人,整个将军府都血流成河了。” “不是听闻才十几人?”一人疑惑道。 “都差不多,连‘魍’都死了,肯定半个暗魂都没了!”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片刻,一人话音一转说道:“你们听说了吗?有人在大魔头死前见到了他的长相。” 听闻大魔头长相,众人都兴致黯然。 “怎样?是长满獠牙还是面目可憎?” 那人摇头道:“非也!”看到他摇头,众人更加感兴致了,都围在那人身旁,盯着他等着他回复。 只见那人感慨道:“相貌俊然,如琢如磨!” 此话一出,众人一阵静默,不少人脸上露出可惜的神情。 “长得俊又如何?还不是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有人愤然道。 “对对对,善恶终有时,早该遭报应了!” 听闻此言,众人刚涌现的那一丝可惜瞬间消散,又愤愤然地议论起来。 “你们在说谁?”一路过的老伯好奇问道。 人群外一人回道:“老伯,您没听说吗?昨夜将军府遭遇暗杀之事。” “将军府暗杀?那杨将军怎么样了?”杨将军在百姓心中相当于神一般的存在,老伯急切问道。 “杨将军无事,只是……”那人将方才众人讨论的一番话,复述了一遍给老伯听。 “那好啊!替□□道!”老伯感叹。 “老伯,您从城外来?” “是啊,老朽住在城外,今日上山砍了柴拿来城中卖,这不听闻你们在此议论便打听打听。” “原来如此!那您老得小心着点……”那人想提醒老伯小心刺客,但好像多此一举,对于贫苦百姓来说,被暗杀者盯上又如何能防?元宝小说 … “容!槿!枫!本宫与你势不两立!” 暗魂魔域阁内一男子将手里的茶盏摔在大堂中央怒道,地上跪着一众黑衣人。 “有几人活着回来?” “回主子,尚无一人!”跪在前头的魅说道。 “欺人太甚!”男子怒火中烧,一掌拍在身旁的桌上,桌上响起嘶啦声,一瞬间裂成两半。 “主子,切莫动怒!”一女子扭着纤腰从堂外走来,妖媚无比,只听她继续说道:“主子,魍没了,还有第二个,何必伤肝动火!” 男子看向来人,脸色缓和下来,一把揽过她的腰,道:“还有第二个?” 女子当着众人的面窝在男子身上,也不觉害臊,声音柔媚道:“主子,自古胜在人多!功夫再高也高不过众人合力。” “好好,本宫的秀儿就是不一样,总能为本宫解燃眉之急。”随即男子揉着温灵秀的小手,挥手吩咐魅下去办事。 魅领命召集了全部黑衣人,众人聚集后疑问道:“以往通常是魍召集,今日为何是魅大人亲自过来。” “魍,已战死,若你们也不想死,就给我多加训练。” 听闻魍身死,众人皆沉默,作为一名刺客,他们早就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此时的他们完全顾不上怜惜他人,只希望不用成为第二个魍。 魅将主子的命令传达一番,黑衣人从魅身旁的箱中取过特制‘解药’,便迅速出发。 第 28 章 第 27 章 西南有一荒山,因终日不见日光而不生草木。某日,一束光划过天际,照在荒山之上,而后蔚然成风,渐渐落雨成河,古木参天,遍地漫林碧透。 清风从森林吹起,拂过山中的河面,吹起河边一个大约四五岁男孩的长发,他的头发很长,都快要长到膝盖,与他的身形极其不搭,但他却丝毫不觉有异。 此时的小男孩正在玩着河水玩得兴起,突然耳边传来一句喊他的声音,那声音很远,但又似很近,他一下便听清了。 只听那人道:“暮原,过来!” 暮原飞身而起,跨过二十丈[5]的大河,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那人身旁。 只见那人大致二十岁的模样,身披白色鳞片裙,三千青丝长过裙摆,周身萦绕在圣光之中。 暮原向着那人俯身,恭敬道:“拜见源光上神!” 万物之神源光悠悠地开口道:“最近天有异象,在川息河畔。作为琼林风神,你理应照看一二,且去留意着!” “是!” 随后,暮原回到河边。这次,他没有再贪玩,而是绕着河来来回回跑了好几遍,日日如此,直到第三日,他才发现了异样。 川息河中央缓缓形成一个漩涡,漩涡越来越大,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河中的鱼被惊得不断跳跃出水面。 源光也感受到那股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她飞身来到河边,想干预这逐渐变得异样的天,但却丝毫不起作用。 那漩涡越旋越快,河中的鱼惊得蹦跳不止,呈鱼跃龙门之象。渐渐地漩涡之中激起一条水柱,水柱的旋转在空中形成飓风,河边林中的树叶被飓风卷进河水中瞬间消失不见。 暮原身上的衣袍都止不住的飞扬着,他惭愧地向着源光说道:“源光上神,这风不受我控制!” 说完才看见源光上神的长发被风吹成枯树的形状,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模样的上神,他赶紧转过头,他怕下一秒他脸上掩饰不掉的笑意会被上神看见,然后罚他清扫完整个琼林的落叶。 见源光之神没有怪罪,他将目光转回河上的水柱。 河上的水柱不断地翻涌,在半空慢慢涌现出一朵深蓝色的花苞,那花苞慢慢展开,盛开的形状如同彼岸花开一样,花开到一半,下面旋转的水柱瞬间落下,激起河中的千层浪,那波纹蔓延而去,鱼也渐渐平息。突然,一道白色的光,从天而降。 源光看到那屡光迅速地消失在花苞之中,着急地喊道:“暮原,快,去抱住那个花苞!” 暮原还一脸懵的望着河上的场景,听见万物之神的急切吩咐,才回神一瞬便飞了过去,然后伸手接住了那个半开的花苞。花苞到他手里的瞬间全部绽放,河水化开瞬间消散,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孩便躺在了他的臂弯里。 暮原一见,兴奋地喊道:“源光上神,是个婴孩!”然后转身飞回源光身旁给她看。 源光见到后,微微笑道“川河之灵,已生河神!”随即望向暮原,继续道:“暮原,他与你有缘,便由你赐名。” 暮原听后喜开言笑,比之在河中嬉戏还要欢喜,他激动地说“洺泽,如何?” 源光淡淡悟道:“有水方成泽,有泽方成河,洺泽,甚佳!” 暮原怀中的婴孩闻言也笑了,脸上现出两个梨涡,甚是可爱! 暮原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许是掐疼了,洺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样的场景如梦境般,一触便变得模糊,一瞬间破碎。 “暮原!暮原!” 苏倾陌喊了两声,从梦中惊醒过来。 揉着头疼的脑壳,苏倾陌盯着床边的木板慢慢清醒过来,他每次睡醒都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穿越普遍的后遗症,他真的好想找个人分享他此刻的心情。他唉了一声,有苦难言,翻身转过头的瞬间,却被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吓得猛然后退,后背撞在床板上都没觉得疼。 “你你你……我我我……”苏倾陌口齿不清地无法完整说出一句话。 “我怎么在你床上?”容槿枫替他说道。 苏倾陌缩在床的最里侧,模样就像一个被调戏的小媳妇,猛地点头。 容槿枫用手撑起额头,看着他一字一句淡淡地道:“这、是、本、王、的、床!” “你的床?”苏倾陌一脸的不敢置信。 容槿枫一脸无辜道:“不信你看看外面!” 苏倾陌随着他的目光巡视了一遍房内,发现真的不是苏府他的房间,一道惊雷打到他的头顶,一瞬让他哑口无言,他很想说“现在装晕还来得及吗” 看着苏倾陌吓到苍白的脸色,容槿枫不忍心再逗他,解释道:“昨夜你晕在本王的书房,本王便将你带回来了,这房中只有一张床,又不忍丢你睡地上,便只得将就一晚。都是男子你怕什么?” 晕?仔细想想他那时确实感觉一阵晕眩,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不忍让他睡地上,将就一晚?他怎么觉得这句话这么熟,那不就是他在月茗楼对容槿枫的做法吗?这难得是报应? 都是男子?对啊,他怕什么?不对,这不是男不男子的事,是容槿枫这个人的问题,跟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在一起,分分钟都是危险好吧! 苏倾陌花了点时间才将前因后果想了一番,忙道“不对,你你你…让开!”他依旧结巴,吐字不清,没有意识到他正在跟一个尊敬的亲王讲话,该有的仪态一点都没有。 容槿枫却全部听清了,坚定地道:“不让!你还没告诉本王呢?” 苏倾陌疑惑了,问道:“告……告诉什么?” 容槿枫道:“你梦见什么了?” “……啊?”这王爷这么想知道他的梦干什么?难道古代的皇家人都有这种奇葩的癖好? 容槿枫也没急着让他回答,而是撑起半边身子斜躺在床头,盯着他等着他回答。 苏倾陌迫于强权,只得无奈道:“一男孩抱着婴孩。” “还有呢?” “还有?”苏倾陌想了想,道:“那水,有漩涡。” “还有呢?”容槿枫继续问道,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还有叫什么……暮,暮泽?”苏倾陌仔细回忆道,其实他记得的不多,谁会对自己的梦完全记得? “暮原!洺泽!”容槿枫替他说道。 “对,暮原、洺泽。”元宝小说 容槿枫道:“你也拥有上古的记忆?”这不是一句疑问,而是肯定的确认。 “…” 如果现在的苏倾陌有一根棒球棍,他肯定让容槿枫知道什么叫抛物线。不就是一个胡乱瞎想的梦吗?还上古记忆!就扯吧!上古记忆他倒是没有,现代记忆就有一波。 看着苏倾陌脸上的古怪神情,容槿枫笑了。 这么几次见容槿枫,他几乎都是板着脸,有时候微微的笑意都好像不存在似的,此时苏倾陌却见到了咧着嘴笑的端璟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抽风,难得就因为一个脑子胡乱编织的梦?听说阎王笑的时候,都是坏事发生的时候,苏倾陌默默地抱紧了弱弱的自己。 只见容槿枫从床上起身,本来床就那么一点大,此时他们离得就更近了。 苏倾陌慌了,大喊:“你你……你想干什么?” 本来容槿枫也只是想起身离开,听到苏倾陌惊慌的大喊,便想逗一逗,他站在床边开始脱外衣,邪魅道:“你觉着我想干什么?” [5]本文上次取三尺为一米,而一丈为十尺,则二十丈大约五六十米。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 29 章 第 28 章 凝雪宫院外,莫深匆匆来报,却被侍卫周辰拦住。 没想到周辰竟会拦他,莫深望着他疑惑道:“周辰,你拦我?” 周辰神情冷漠,淡淡道:“拦的就是你!” “你是欠打吗?我有急事禀报王爷!”莫深扬起拳头作势要打他。 周辰寸步不挪,依旧拦着,“王爷还未起身!” 莫深满脸的不信,“王爷卯时必起,这都巳时了,你骗谁呢?” 周辰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淡淡道:“确实未起!” 莫深道:“我禀报的事很急!” 周辰道:“王爷的事更急!” 莫深几乎要暴跳而起了,“我禀报的事很重要!” 周辰丝毫不让,“我觉得你的事对于王爷现在的事来说,并不重要!” 莫深道:“不就睡个觉吗?有何重要?” 周辰道:“就因是睡觉,才重要!” …… 屋内,容槿枫将苏倾陌逼在床尾,手撑在床上,慢慢向他逼近。 苏倾陌没想到传言容槿枫不近女色竟然是真的,他的脑子要炸了,动手吧?他打不过!逃跑吧?这一点地,他也逃不走! 随着两张脸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苏倾陌渐渐地感受到了容槿枫的呼吸,他紧张地心跳得都快不是他的了,只能闭上眼睛,鼓起勇气,打算给容槿枫一拳。 容槿枫却从他的身后侧拿起了一条腰带,退了出去。 直到容槿枫的笑声从床外传来,苏倾陌才意识到,他竟然是被调戏了?还是被一个古代的男子调戏了?他顿时像被五雷轰顶般,黑了脸。 屈辱啊!丢人啊!这种事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 容槿枫穿好衣物,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苏倾陌都还没从惊吓中回神。 院中莫深说道,“你让不让开?” 周辰就是不让,两人已僵持片刻,看到容槿枫出来,周辰才侧身让开。 一见着王爷,莫深便抱怨道:“王爷!周辰这小子胆肥了,竟然敢拦着我!” 只见容槿枫嘴角微微笑着,对周辰道:“做的不错,有赏!” 莫深见着王爷的笑已经够震惊,却没想到周辰拦他竟不罚还有赏! 容槿枫接着吩咐:“给他备早膳,后送他回府!” 周辰道:“是,王爷!” 他?谁?莫深望着周辰想知道答案,那小子竟看着他露着得意地笑。 莫深备受冷落,突感打击,好似出门一趟错过了整个世界!他望了望房门,刚好见到了苏倾陌伸出头来探风,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周辰则一副从容不迫、见怪不怪的模样,天知道他昨晚看见王爷抱着一个男子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有多惊人,搞得他撞了好几次墙才淡定成现在的样子。 莫深怨恨地望着周辰,一副‘你为什么不早说’的模样。 周辰则露出满脸无奈,一副‘你也没问啊’的神态。 莫深跟着容槿枫去了书房,禀报昨夜将军府刺客袭击之事,而周辰则护送苏倾陌回府。 苏倾陌并不想在凝雪宫用早膳,他想赶紧离开那个鬼地方,连他身旁护送的周辰他都想远离,但碍于他不识路,便只能跟着他。 周辰看他的神色也总是怪怪的,苏倾陌忍不住跟他解释:“哎!我跟你家王爷并没有什么!” 周辰一副‘我懂’的模样,道:“我知道。” “你知道?”苏倾陌扶额,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周辰明明就是一副坐实他俩关系的模样。 苏倾陌想哭,连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便不再解释了。 周辰送他出宫便回去了。他走在回府的路上,想着容槿枫对他做的事,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简直要气疯了。微一侧眼便见到有个人鬼鬼祟祟地,撅着屁股在墙上掏着什么东西,看着那人穿着朴素定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他将他所有的怨气汇集在一处,一脚就踹了过去。 喝道:“何人在此胆大妄为?” 只见那人“哎呦”一声便趴在了地上,苏倾陌看着滑稽,感觉发泄完情绪,整个人心情舒畅不少。放在现代他肯定不敢干这种事,但这是古代,他便放肆了一次。 不等那人爬起来算账,苏倾陌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那人怒道:“苏、倾、陌!” 闻言,苏倾陌愣了一下,回头望了那人一眼。那人留着长长的白胡须,貌似四十几岁的样子,确定从未见过此人后,苏倾陌猜想可能是原主认识的人,不给对方还手的机会他掉头就跑。 那人没追上来,苏倾陌只隐隐约约听到那人说什么此理啊、体统啊、造就什么的,不管他,心情好到飞起。 元宝小说 第 30 章 第 29 章 风在耳边厮磨,清凉地拂过他身上的衣袍,吹起他的长发,江絮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绵延不断的大川河山,遍地秀丽的森林,还有飘在浅蓝天空之上的朵朵白云。他枕在山顶的一块大石之上,旁边便是万丈悬崖,还能看到飞鸟不时的从远处飞过。 “你醒了?” 一个温润绵柔的声音传入江絮耳中,听起来如冬日的暖阳,他闻声望了过去,见到了说话的人。 那人着一身淡青衣衫,背对着他向风而立,崖上的风吹着他的衣摆,他的头发长过腰,被吹起时如春日的细雨。 只见那人转过身,脸上含着的浅浅笑意却胜过春风十里,他轻轻地问:“睡得可好?” 江絮难得见他不穿黑袍,心想,有他在的地方总是好的! 他盯着那人出神,生怕下一瞬他便会消失。 那人望着他,一双淡色的眼眸里映满了他的样子,“你看这大荒之上,因你而变得绿意盎然,你觉着我应该如何谢你?” 江絮伸出手想去触碰他,那人却从悬崖上仰面而下,依旧望着他笑着。他急着起身去抓,却连衣袖都碰不到,他急切地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人就像一汪清潭,一触便像波纹般漾开,瞬间消散。 江絮从梦中醒了过来,他仍趴在凌江小筑的窗台上,一摸,脸上都是泪痕。 “于寒飛,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许久,都没有人回应他。 已经巳时了,都过了一个清晨,江絮仍等不回于寒飛,那封信让他一整晚都不踏实,总是患得患失的,他想去寻他,但又不知上哪去寻,郁闷至极。 窗外飞过一只大雁,人们常说‘雁过,思过;雁回,念回。’江絮不知道是夜里没睡好还是做的噩梦,导致脑子有点混乱,还是因为太久没能如常接触外人,才会让他产生这种思念的错觉? 如今的他住在深山内的凌江小筑,远离了京城,远离了喧嚣,是两年来从未有过的闲暇与安心。以往的他总是东躲西藏,饥一顿饱一顿,感受着世间的冷暖,留在世间的他只有苟且偷生这一个念头。而如今不一样了,他有了期盼,知道会有个人关心他的温饱、冷暖,知道会有个人让他等着回来。 江絮不知道的是,他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依赖于寒飛。于寒飛在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盯着他看,看他在做什么,虽然总是重复着一样的动作;会忍不住跟他交流,虽然大部分他都沉闷不语;会不自觉地关心他在想什么,虽然他总是喜怒不形于色。除却父母亲对他的关怀,于寒飛是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他不得不承认这短短的月余时日,他已经开始贪恋于寒飛带给他的温存,被他捧在手心的温暖感觉。元宝小说 但是现在他又很气,他一点都不了解于寒飛这个人,第一次见他是他命悬一线之时,看得不太真切。他再次醒来时已在凌江小筑,那时于寒飛正在掀他的衣衫准备给他换药,江絮误以为他欲行不轨,便蓄力给了他一拳,于寒飛的脸都被打红了,他也不恼,只是淡淡地问他:“手疼吗?有没拉扯到腹部的伤?”那时江絮就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有病。 那时的江絮看着自己腹部包扎好的绷带以及手上擦过的药,才明白他是被眼前这人给救了。江絮没有救命之恩涌泉相报的理念,脸皮极厚,指着他就骂:“你谁啊?救我干什么?多管闲事!” 于寒飛听了神色黯淡下来,轻轻道:“我姓于,名寒飛。”便没了下文。 江絮还在等着他继续说,却等不到一句话,只见于寒飛走上前继续掀开了他上身衣衫解开绷带,动作娴熟,似已经做过了无数遍。 江絮打开他的手,怒吼道:“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我让你不要管我的死活!”似要把这两年的气都撒在他身上。 江絮紧紧瞪着他,只见于寒飛握紧双拳,望着他坚定地说:“我不可能不管你的死活!” 明明都不认识,但江絮却很明显的看见了于寒飛眼里鲜红的血丝,盯着他的眼神炽热得似要将他拆开入腹,好似他应该认识他一般。不知道为什么,江絮此时有点怕他,没有再吼他。 良久,于寒飛才补全了那句话:“永远都不可能!” 江絮想起月余前的事不禁觉得好笑,这么一个人人喊打喊杀的人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总是包容着他的各种不良情绪,在江絮面前活得像个熟识多年的挚友,不断注入的温暖,慢慢地让江絮那颗已死之心跳动起来。 “于寒飛,你说过不会不管我的,永远都不会,希望你不要食言了!” 第 31 章 第 30 章 阳光偶尔穿过云层撒在地上,天朗气清,整个沐阳城还算清风徐徐。 苏倾陌心情极好,一路哼着歌回府,“尔虞我诈是京城,暗流汹涌不休,儿女情长被……” “哎?一群……美女?”刚转过巷尾,他便看到桥上聚着的三三两两倩影。 这种撩妹的大好时机,他怎么可能会缺席?随即理理鬓角,轻拂衣袍,一个阳光明媚少年郎,便迈着帅气的步伐走了过去。 站在桥上的美女,有拥护太子一派的李府嫡大小姐李露秋、嫡二小姐李露蓉,张府嫡小女张雨欣,以及不站派的云府云嫣儿。此时的情景以其说是这四人站在桥上,不如说是其他三人正在围堵着云嫣儿。 “哟!这不是云嫣儿吗?怎么看见本小姐也不跪下行礼?”李露蓉拦住想从旁边走过的云嫣儿。 云嫣儿俯身微微行礼,头也没抬,悠悠开口道:“见过李府二小姐!”便想侧身从她旁边离开。 张雨欣叉着手,呵斥道:“你瞎了,没见着李府大小姐与本小姐也在这吗?” 云嫣儿闻言,微抬头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不紧不慢地行了一礼,“嫣儿眼拙,竟没见着两位小姐,见过两位小姐!” 这不就是暗讽她们不起眼,忽视怠慢她们吗?张雨欣气愤道:“云嫣儿!你存心的是不是?” 到底谁存心让人难堪,明眼人都看得出,但云嫣儿不想反驳,依旧低着头不语。 李露蓉见了气极,伸手想去打她,却被一旁不说话的李露秋拦下。 张雨欣继续道:“云嫣儿,不要以为沈公子多瞧你两眼,你便高高在上了。” 李露蓉附和道:“就是,他不过看你可怜罢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张雨欣和李露蓉还想继续斥责,却传来了一声不大不小的男子声音,刚刚好他们三人都听到了,同时回头寻找声音来源。 “……” 身后和身旁却没有其他人,她们还以为听错了,回头想继续找云嫣儿麻烦,却看见云嫣儿偷偷地移了过去,再出片刻,她便能顺利逃走。 李露蓉快速拦在了云嫣儿面前,嘲讽道:“怎么?被说中了,羞愧难当逃走?” 张雨欣道:“你不会忘了自己只是个庶女吧?想攀沈府的高枝,飞上枝头当凤凰?”。 “嚣张跋扈!不知羞耻!”方才的声音再一次传入她们耳中。 李露蓉回过头,怒喝道:“说什么呢?” 这次张雨欣拦在云嫣儿之前不让她走,但她们仍然没看见有人站在他们身后,他们仔细的看四周,只有一人离他们最近。 那人在桥边的摊位上坐着,穿着一身淡蓝色云翔纹长袍,正是苏倾陌。此时的他桌前摆着一碗葱花牛肉面,不知从哪掏出一本武林故事集单手端着在看,好一个气质飞扬的公子哥,正在用余光盯着桥上演的即时情景剧。 她们看了片刻,也不见那人回过头来,便觉得不是他。 李露蓉道:“怎样?还想逃?你是不会说话,哑巴了吗?” 张雨欣道:“你只是个庶女,别妄想嫁给沈公子,就能与我们平起平坐!” 云嫣儿依然低眉垂眸,轻轻地道:“我没有!” 张雨欣一脸的不信,道:“呵!没有?别以为长了几分姿色便了不起了?本小姐哪一项不比你优秀!” “真不要脸!”这次传来的声音高昂不少,也让听到的人更气。 “我受不了了,你说什么呢你!”李露蓉这次听清了声音来源,几步上前扳过了苏倾陌的肩。 苏倾陌一脸惊讶一脸无辜地望着她,也不全是装的,起码那姑娘的手劲出奇的大,扳得他的肩膀疼。 苏倾陌疑惑道:“这位姑娘,怎么了?” 李露蓉怒道:“怎么了?这不是……应该我问你吗?”李露蓉因私事昨日并没参加太后寿宴,此时第一次见苏倾陌有点惊呆了,声音到最后细如蚊蝇。 一整场都在看戏,没说过一句话的李露秋,这时拿开李露蓉还放在他肩头的手,难得开口:“苏公子,你的冷嘲暗讽,我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张雨欣应和着。 “啊?冷嘲暗讽?……”苏倾陌看着她们,一脸疑惑,随即看看他手上的书,瞬间顿悟,“哦……这位姑娘,误会误会!我方才在评论我书中的人物!并非冒犯之意,不知姑娘是否对我的书感兴趣一二,坐下一同欣赏一番?” 李露秋:“……” 李露蓉:“……” 张雨欣:“…” 只有云嫣儿眼里闪过一丝柔软,转瞬即逝。 方才苏倾陌靠近她们,还想着展示一番魅力,结果却看到三人欺负云嫣儿一人。古代女子掐架,他还是不参与的好,万一掐起来误伤他的毛发就更不好了。但是云嫣儿是沈子铭的这厮的老相好,他又不能见欺不救,只能出此下策。 “苏公子,打扰了!”李露秋礼貌地回答。 苏倾陌大方地挥手,道:“无妨!无妨!” 本想转移她们注意力,侧面帮一帮这位未来嫂嫂,结果她们盯着云嫣儿太紧,这下他暴露了,这招已经不能用了。他开始想别的招,却被她们转身小声交流的话吓到。 李露蓉道:“姐,云嫣儿太可恶了,应该怎么惩罚她?” 李露秋道:“趁无人,推她下水罢了。” “好!” 她们将云嫣儿逼到桥边,云嫣儿想从身后撤走,张雨欣却从另一旁堵住了她。 李露蓉不怀好意地笑,“云嫣儿,你总是不长记性,应该怎么办呢?” 张雨欣道:“此处人少,是长记性的好地方呢!” 随即李露蓉推了一下云嫣儿,云嫣儿早有防备没有被推下去,神色明显已经慌了,她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她们竟敢干这种坏事! 张雨欣嗤笑着,也推了一把,云嫣儿牢牢得抓住桥上的石柱,没有被推下去。 她们气了,一脸的狰狞,更加用力去推搡她。 一个蓝色人影闪了进来,将云嫣儿推了出去,而那个人影因为太高没能借力到桥栏,被推得一翻便从桥上掉了下去。 “…”她们有瞬间的恍惚,随即反应过来,喊道:“苏公子落水了!救命啊!” 瞬间现场一片混乱,在众人都惊讶于苏倾陌落水之时,云嫣儿趁乱拉着她的丫环从身后离开了。 “小姐,那位公子救了我们,他都落水了,我们就这样走了?”身后跟着的丫环说道。 “别多话,赶紧走!”云嫣儿头也不回,加快了速度。 “小姐!”丫环语气哀怨,乍一看别人还误以为她才是云嫣儿的主子。 “要不你去救?”云嫣儿语气冷了下来。 “我……”丫环被噎得无话可说,只能不甘的跟着她走了。 第 32 章 第 31 章 苏倾陌落水后,桥上的人乱成一锅粥,她们身边没有会游泳的小厮,只能随处呼喊路人。 李露蓉从慌乱中回神,她推的最是用力,转头愤恨地想找云嫣儿算账,但桥上只有她们李府与张府的人,哪里还有云嫣儿的身影。 “姐,你看那云嫣儿多可恶,就这么跑了,简直狼心狗肺!” 闻言,李露秋与张雨欣都看了过来,脸色差得像要吃人。 还没等她们派人去追,就听到李露蓉大喊:“姐,苏公子沉下去,来人啊!救命啊!” “来人啊……” …… 在距离桥不远的上游,一个人从水中冒出,头发湿哒哒地全贴在脸上,苏倾陌在水边寻了一处好上脚的地方,爬上了岸。 他在落入水中之时,仰起头吸了一口气,往水底潜去。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不会水般沉了下去,落水后众人将目光全部注意在桥那侧,而苏倾陌在桥另一侧的上游冒着头换气时便没有人发现,还好他穿的衣物少,游起来不费什么力,换了几次气后,他成功地游到了他现在的地方。 “好久没游泳了,这水质还行,就是不知道云嫣儿有没成功逃脱。”苏倾陌坐在岸边拧着身上的水,担忧道。 被这河水一泡,衣袍上的茶渍就毫不违和了,就是有点可惜这件衣袍……看来又得换新的了,开心! 不开心的是他的手被水泡了,估计更难好了。 苏倾陌整理了一下自己,向苏府走去,边走身上边滴水,像个水鬼一样。走了一会,他便驻足了,要不趁此机会离家出走?这样他就不用在苏府出逃了。他老早就想逃了,哪还管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既然穿过来了就是他的身子。 “但我身上只有一些碎银……哦,还有一块玉佩。”根本不够出逃。 他摸了摸身上的玉佩,然后很意外地,脸开始不自觉地抽搐,他貌似把某人珍贵的玉佩丢了。 “不会是刚才掉在水里时,一起掉的吧?”苏倾陌‘哎’的一声继续往前走,最多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帮他捞呗,不难……才怪! 他沿着岸边一直走,在差不多到尽头之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是他在凝雪宫见到的容槿枫的护卫,莫深。 有容槿枫的护卫在的地方,十有八九也有他,苏倾陌赶紧转身拐进身旁的巷子,却撞到了一人,身上的水迹也染了那人一身。 “啊!”苏倾陌被撞疼轻喊了一声,而那人只闷哼了一声。 那人没想到苏倾陌会迅速拐过来,被撞到了鼻梁,鼻血就这么趟了下来。 而苏倾陌撞到他后,捂着额头后退几步,堪堪站稳,便想拔腿就逃。他是这么想也是这样干的,趁着他低头捂鼻,转身就跑。本想着躲容槿枫,结果却是咎由自取,还亲自撞上了,这简直可以媲美买彩票中奖的概率。 还没跑两步,便被身后人揪住了脖子后领,身形一晃,苏倾陌瞬间觉得自己要原地死亡了。 他僵硬地回头,露着尬笑,“哎?好巧啊!王爷,你怎么在这?你……没事吧?”苏倾陌看着他脸上的血有点愧疚,但只是一瞬,便被容槿枫的眼神惊到,声音越说越小。 容槿枫盯着他,微皱着眉,神色间满是寒霜之意,浑身湿透的苏倾陌觉得更冷了。 “你在此处做什么?”容槿枫的语气低沉,听在苏倾陌耳里,冷峻地让他微微战栗。 他不敢直视容槿枫的眼睛,心里一阵心虚,“我……我玩水呢!”苏倾陌满口胡言乱语,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不敢信。 容槿枫放开了他,擦掉脸上的血迹,神色恢复正常,没再为难他,抬脚从他身侧走了过去。元宝小说 “回去换身衣裳,别着凉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苏倾陌却感觉森意传遍了全身。 “?…”他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流年不利!时运不济! 苏倾陌向天怒吼,“老天啊!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这么命运多舛?” …… 容槿枫负手向前走着,步伐稳当,走路带风,脸色和神情跟往常一样,冷淡、严肃。但莫深却觉得他家王爷自从巷子里出来,就有哪里不对劲,他刚想开口问,王爷的声音却先响起来。 “莫深,你说,本王看起来很可怕吗?”容槿枫问他,莫深一时间觉得无言以对。 岂止是可怕,简直凶神恶煞、如狼似虎,那张苦大仇深的严肃脸不知吓倒多少京城少女,但这些莫深是不敢说出来的。 “回王爷,没有!你英勇、果断、魅力非凡,又是一代战神,多少京城女子都仰慕于你。” 女子?听了莫深的话,容槿枫眉头拧得更紧了。 莫深见王爷更加愁眉苦脸,才发觉自己说的话不妥,他一拍脑壳,才记起早上的事,但他又不能补充一句男子也都仰慕于你。若说了,估计他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王爷,你可以多笑笑,这样他就不会觉得你可怕了。”莫深觉得,作为一个王爷的护卫真是操碎了心。 “也好!” 容槿枫眉头上的褶皱终于抚平,莫深也顺了下气,继续往前走。 第 33 章 第 32 章 苏倾陌觉得他前世跟容槿枫肯定有杀父之仇,不对,他前世是现代啊,莫不是他的设计不尽如人意,他那杀千刀的领导也跟着一起穿过来讨债了?想想就瑟瑟发抖,让人不得安生! “哈嚏!”苏倾陌被风吹得打了个冷颤。 领导骂人了,快走! 他刚沿着河走过第三个巷口,身后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倾陌!” 沈子铭信步而来,轻衫白袍,性情温和,相貌俊逸,周身一股随意的气息。见到苏倾陌一副颇为狼狈的模样后,瞬间正经起来。 “沈兄,你怎么在这?” “倾陌,你怎么回事?” 两人同时响起询问的语调,问着对方。 苏倾陌道:“我……” 沈子铭道:“我……” 苏倾陌道:“你先说!” 沈子铭道:“我先说!” 苏倾陌道:“好,你说!” 沈子铭疑问:“昨夜离席,怎不见你?听十七王爷说,你随侍女去换衣衫便失踪了!我差人去寻,都寻不着。” 他当然寻不到啦,他可是在…苏倾陌呵呵一笑,道:“这就说来话长咯,那侍女说领我去换身衣衫,结果半路就跑没影了,然后我就迷路了。” 沈子铭道:“还有这等奇事?” 奇吗?相比猫作弄他,在容槿枫床上醒来的事,侍女的事已经不算奇了! “是啊!我也是猝不及防!不过幸好……”苏倾陌及时止住,不想再回忆一遍跟容槿枫的事,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沈子铭等着他回答:“幸好什么?” 但苏倾陌却伸了伸懒腰,回道:“没什么,唉!没事就对了!” 沈子铭奇怪道:“你全身怎么湿透,如此不堪!” 苏倾陌道:“这个也说来话长!” 他也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刻意转移道:“对了,我方才见着你老相好了!” 沈子铭一头雾水:“我?老相好?” 苏倾陌道:“对啊,云嫣儿不是你老……” 听到是云嫣儿的事,沈子铭就不淡定了,“嫣儿?她怎么了?” 苏倾陌道:“他被李府和张府的小姐欺负了呗!” 沈子铭急切地问:“啊?在哪?” 苏倾陌指了指桥那边,沈子铭拔腿就跑,像风一样,根本不顾一身惨状的苏倾陌。 “倾陌,我先去解围了,下次再找你!” 沈子铭的声音越来越远,苏倾陌表情木然,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啧道:“重色轻友,见色忘义,岂有此理!” 交友不慎! 交友不慎啊!!! 四周恢复了清静,苏倾陌毫无生气地向前走着。 这个世界太不真实了,他还习惯不了,那句“你是第一次,多经历几次就习惯了!”的话突然在他脑海响起。 习惯个东南西北风,他是来历劫的吗?这,谁,能,习,惯?!!! 突然身侧一个黑影闪过,撞到他身上,他连退几步,想站稳,但脚底打滑,头后仰,根本站不稳,苏倾陌认命地闭上眼睛,默念着:“回去吧!就这样回去吧!我!受!不!了!啦!”元宝小说 倒地的疼痛没有袭来,苏倾陌的手被人一拉,身子被人一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倾陌,你怎么在这?” 容瑜珩见到他一副兴奋不已的模样,仿若苏倾陌就是他好久不见的挚友,难得重逢。 苏倾陌站稳,理理长发和衣袍,虽然理了跟没理一样:“这个……一言难尽!” 容瑜珩看着他这幅模样,倍感愧疚,“你昨夜怎的一去不回?其实衣袍被茶泼了也不是甚大事,我不该劝你的。” 苏倾陌“哎!谁曾想呢?王爷客气了,何况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好个鬼! 他实在不想提及此事,幸好转移话题是他的强项,“十七王爷,你怎的从巷子里跑出来?” 容瑜珩右手锤在左手上,才想起来道:“啊!我方才见巷子里有人围堵闹事,我便急忙跑了,省得惹祸上身。” 这确实是这位王爷的风格,不闹事、不惹事。但是王爷出来都不带随从护卫的吗?苏倾陌也没问,因为这不是他的风格。 “哦,这样啊!那我们快走吧!”苏倾陌说完,便相邀容瑜珩一起走。 “啊……你别过来!不要过来!”巷子里传来女子的声音,苏倾陌止步了,倒不是他想英雄救美,而是那声音分明就是他妹妹若儿的声音。 苏倾陌有点恍惚,感觉发生的事就好像被别人安排好似的,只是像流水线一样一件接一件地发生,而他只是流水线上那条传送带,必不可少地带动着整个剧情的发展。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妹妹终究是要救的。 他挥着拳头,像疯狗一样冲上前,要的就是这样的气势,起码是练过几招几势的,怎么着也得打趴几个。 “砰!”一个拳头忽然从旁边伸出,打到苏倾陌脸上。 一声惨叫随即响遍巷头巷尾…… 第 34 章 第 33 章 “啊……” “给我闭嘴!是他被打又不是你被打,你鬼喊个娘哦?”一个肥头大脸,个头高大的糙大汉,指着苏倾若怒责。 呵!鬼喊什么?当然是喊来城管咯! 苏倾陌挡在苏倾若的面前,一手握拳,一手捂着半边脸。明明刚刚他的气势好到飞起,怎么现在的局势已经转换成了他俩被一群人围堵在墙角了?还真是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他还毫无防备地挨了一拳,此仇不报非好汉! “就是,鬼喊什么?都给我闭嘴!” 站在大汉旁边的人附和着,他身形比较瘦小,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显得贼眉鼠眼,让人见了很不舒服。此时的他执着一把扇子在大汉旁帮忙扇风,露着讨好的笑,道:“老大,又多了一个,要不要一起抓回去?” “不行,要求说只要十岁以下的,这起码……”大汉指着苏倾陌,半天说不出下一个字。 苏倾陌回道:“呵呵,老大,我十七了。” 大汉同意道:“对,他都十七了,怎么抓回去?” 尖嘴道:“那老大,我们抓小的。” 苏倾陌插嘴道:“老大,她十三了,也不符合要求!”还多喊了一岁,现代喊多虚岁很正常的。 大汉听了,起了满脸褶子,“啊?她都十三了?” 苏倾陌回头问着苏倾若:“对啊!若儿,你说是吧?让你平日里多吃点,你非不听,现在长这么小只吧!” 苏倾若猛地点头,抓着苏倾陌后背的衣袍躲着。 大汉的脸色明显动容,苏倾陌觉得有机可乘,正准备讨饶,尖嘴却横插一杠:“老大,别听他的,抓回去他们也分辨不出来!” 大汉满意道:“对对对,抓起来!” “喝……别动!”苏倾陌大喝一声,站在最前头就要搭上来的人,手一晃,停了下来。 苏倾陌震慑道:“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学过武术的,刚才让你们三招,现在我可不客气了。” 尖嘴呵斥道:“愣着干什么?给我上!”他们人那么多,还怕一个弱书生不成? 那人听了按上他的肩,苏倾陌回手紧抓那人的手腕,往下一扯,借着弯下的身子,一个用力,将那人过肩摔了出去。这一招使得行云流水,效果显著,苏倾陌禁不住嘚瑟。 那人没想到这个弱书生会来这么一招,毫不设防。 尖嘴惊道:“哎呀?你……给我按住他!按住他!” 苏倾陌一个侧踢将离他最近的人踹倒在地,转手一拳打到另一个人的脸上。 苏倾若看着,露出了崇拜的眼神,蓬乱飞起的长发都掩饰不住他哥哥的帅气。 混混们明显怒了,他们可是这条街有头有脸的混混,谁人见了不得敬让几分,竟被苏倾陌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打得颜面尽失。 被苏倾陌第一个摔出去的人气极,拿了一根木棍,向他挥打过来。 苏倾陌前脚腾起,那人以为他要用前脚踢他,急忙挥棍挡开。但苏倾陌的前脚只是空中借力,右脚在空中抬起,踢到了那人脸上,那人再一次就这么摔飞了出去。 这一招腾空前踢,还是苏倾陌学的最扎实,最精辟的一招。 苏倾陌想仰空大笑,却被大汉抓着胳膊,他一挣竟然挣不脱。他双手扯住大汉的手一拉,却纹丝不动。他用脚绊大汉,依旧毫无效果。 果然巧劲对于吨位重的人,效果甚微。大汉瞪着他,一副‘让你能的’的模样,苏倾陌给他回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一脚蓄力,猛地踩向大汉的脚趾。 “啊……”饶是块头再大,此时也疼得嗷嗷叫。 尖嘴在一旁扇风点火,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干什么你们?打他!快打他啊!” 四五个混混们,在四周拿起碎木棍,一起围攻苏倾陌。 苏倾陌一顿,心道:“要遭!”,表面却装得毫无畏惧。 光脚的怕穿鞋的,徒手的怕有刀的,苏倾陌这种三脚猫防身术,可抵挡不了那么多武器的攻击。 不一会,他就挨了几下闷棍,半跪在了地上,求饶道:“大哥,我错了,咋们有话好好说,成吗?动手动脚有违京城第一法则!” 所有人都听不进苏倾陌的话,大汉听进去了,疑问道:“京城第一法则?” 尖嘴道:“老大,别听他的!他肯定在耍花招!” 大汉差点就被牵着鼻子走了,生气道:“对!差点中计!给我往死里打!” 混混们举着木棍恶狠狠地围过来,苏倾陌泪流成河,尖嘴这龟孙!看来今日是逃不掉一顿打了。 “京城府衙在此,谁敢当街闹事?”混混圈外想起一声高昂的喊声。 一阵脚步声从巷口传来,一瞬间,混混们闻声如过街老鼠被喊打,仓皇逃窜。 苏倾陌眼明手快,在尖嘴跑过时,伸脚拌了一下他。 尖嘴倒在地上,‘哎哟!’一声惨叫,爬起来时,捕快围了他一圈,他的脸色顿时扭曲,看着苏倾陌怨恨至极。 苏倾陌大仇得报,感觉从所未有的痛快。 苏倾若扶起苏倾陌,一人从众衙役后走上前来,一脸担忧道:“倾陌,你没事吧!” 苏倾陌躬身行礼道:“多谢十七王爷出手相助,倾陌感激不尽!” 容瑜珩扶起他,道:“嗨!举手之劳,你我不必客气!” 一府衙捕头走上前来,向着容瑜珩拱手道:“十七王爷,京城今日发生多起失踪案,多为十岁以内孩童,极有可能为这一伙人所为。” 容瑜珩皱眉道:“京城之内,竟如此猖狂!本王得回去跟十三哥好好说道说道!” 苏倾陌难得见他这么认真,可能事态比较严峻吧。不过他们好像才第二次见,何来难得之说。 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想快点回府躺尸! …… “啊……疼疼疼!”苏倾陌躺在床上哀嚎。 “疼疼疼,还知道疼啊你!” “二姨娘!你轻点!” 苏府内,二姨娘刘韵云为他敷着药,苏倾陌本就白,手上身上的淤伤更加清晰可怖,苏辞易正站在身侧看着。 刘韵云开口道,“老爷,我就说陌儿是个好孩子,心眼不坏!这次多亏了他及时保护了若儿,不然……” 苏辞易有口难辨:“夫人,我……” 苏倾陌看着他们二人,有点摸不着北,他们俩的相处模式,就一个字‘怪’,说不出的奇特之感。 本以为苏蕊儿跟她母亲一样,但他今日第一次见二姨娘,却觉得跟想象的差之千里,她对待苏倾陌真的就像亲生母亲一样,关怀备至。 如果不是真性情真流露,那只有一种可能,装得炉火纯青。 第 35 章 番外小剧场 六月是凤凰花开的季节,也是假期即将到来的季节。 但是假期的来临,也意味着考试与实验的伴随,南阳大学大二的产品设计二班,沐寒教授在期末结课时,给同学们留了一道期末实验: 如何设计好一个杯子?——要求将设计理念、设计过程、设计分工、设计成果都记录下来 实验分成九个小组,每小组四人,要求四人分工合作共同完成实验。苏倾陌、容槿枫、江絮、于寒飞是同一个宿舍的,很自然的就成为了一组。 班上女生很不容易盼到有组队的实验,想跟他们宿舍的设计大神组队,好仰仗学习一下,结果他们四人刚好凑成一队,希望尽数落空。 江絮作为小组长,很快就为组员们安排了第一个任务,先根据自己的想法做出一个初步设计方案,然后再一起商讨,结合得出最终方案进行实验。 苏倾陌和容槿枫下午第一大节有校公选课,所以江絮和于寒飞约了他们在教学楼空课室a520讨论方案,顺便利用多媒体预演一下后期的设计演说。 “倾陌,槿枫,这里!”江絮站在课室门口挥手,朝他们喊道。 教学楼a采用环形两面对称设计,有四处楼梯和两部电梯,有时候走的楼梯不同很容易分不清方向。 苏倾陌和容槿枫看到江絮后,朝他走了过来。 容槿枫问江絮:“你带电脑没?” 江絮道:“我没带,寒飞带了。”然后目光转向坐在课室第二排的于寒飞。 于寒飞此时在电脑上不知弄着什么,见着他们只抬头示意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 苏倾陌凑过去看于寒飞电脑上的操作,崇拜道:“大神,在干嘛呢?这么认真。” 于寒飞淡淡道:“我的方案还有不足的地方,修改一下。” “哦!”苏倾陌边感叹边坐在他后排的位置,向里面挪了挪,空出一个位置。 容槿枫很自觉的就坐在那个空出来的位置上,将手里的u盘递给了于寒飞,“我的方案在u盘里,你插一下在你电脑里,先看一下。” 江絮接了过去,帮忙插在了于寒飞的电脑上,等u盘显示出来,江絮问:“寒飞,你修改好没?要不先看看槿枫的方案。” “好!”于寒飞打开了容槿枫的设计方案。 容槿枫简单介绍了他的设计理念以及想要的效果,然后打开一张预设图展示成果会达到的效果。 于寒飞赞赏地说“你的杯子偏古风,挺不错的。” 江絮第一眼也觉得满满的古代气息,“我觉得杯口要大点,要讲究实用性,像古人设计的夜壶,就是为了方便起夜。” 苏倾陌满脸黑线,吐槽道:“杯子是用来喝水的,突然提夜壶干嘛,有点倒胃口。” “这不是一个装没喝的水,一个装已喝的水嘛,一下子就联想在一块了。”江絮解释道。 苏倾陌捧腹大笑:“优秀!” 接着他们继续对容槿枫的设计方案,进行了非常严谨的学术讨论,接下来就是对于寒飞的设计方案进行研究。 于寒飞设计的杯子展示出来的满满都是爱意,他使用的全部元素都是爱心,内胆是爱心形状,杯壁、杯柄是爱心,就连整体的杯型都有点偏向爱心的形状。 容槿枫感叹道:“哇!真看不出来,平时冷漠的于大神竟然会设计出这种款式,果然让人刮目相看。” “我觉得不错耶,现在很多人都喜欢这种类型的,像里面做成猫爪形状的之前不是很流行吗?我觉得创意很好,起码辨识度高。”江絮赞赏着,评论出了杯子的优势所在。 容槿枫附和道:“是不错,我的方案没考虑到辨识度这方面,得改进一下。” “倾陌,你觉得呢?”江絮转头看向苏倾陌,结果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在玩着峡谷五杀了,完全没有认真听他们讨论。江絮老妈级的絮絮叨叨又来了,“倾陌,这是期末实验,你怎么还有心思玩游戏?” 苏倾陌仍旧操作着游戏里的人物,仿若没听见,容槿枫示意道:“小陌!” 苏倾陌一阵厮杀阵亡后,在等待复活的期间才抬起头来,郑重道:“抱歉!我前几天答应了队员们的团赛,不能言而无信啊!” 这理由…… 江絮继续问:“那你的产品设计方案呢?” 苏倾陌答道:“我的方案样板也在槿枫的u盘里,我觉得不用纠结,随便一个普普通通的杯子就行,越普通越好,很多人不在乎款式的,只在乎价格,你也得照顾这部分人不是。产品设计理念就是为了迎合理性消费,只要价格给的合理就不愁没人买。” 这解释貌似天衣无缝,毫无毛病,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合理。 还没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苏倾陌忙道:“哎呀,开始了,我先开打了。” 因苏倾陌还在‘忙’,暂不看苏倾陌的方案,便转向江絮的设计方案。 “哎?蓝屏……寒飞,你电脑怎么蓝屏了?”江絮惊道。 于寒飞淡定道:“可能是我昨晚装的那个设计软件,系统不太稳定,我重启试试。”结果重启了几遍都开不了机。 江絮顿悟,“我手机有图片,方案我可以复述。”他将手机的图片找了出来,递给容槿枫。 容槿枫接了过来,缩放图片想看细节,却不小心滑了过去,然后猝不及防的,一张吻脸照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更为震惊的是图片里的主角就在他眼前,不敢相信道:“江絮、寒飞,你们……这么快?” 被看到照片,江絮并没觉得局促不安,而是平静地回答:“不是我们快,是你们太慢了!你们发展到哪了?” 容槿枫遗憾道:“他,还没知道我……”喜欢他。 他们同时望向苏倾陌,只有当事人苏倾陌还沉浸在峡谷之中,时不时还激动着小声讲话,“跑,快跑,定住他,快,定住他……” “呃……”江絮不禁觉得惋惜。 容槿枫就这么认真地望着身旁的苏倾陌,苏倾陌脸上一会懊恼一会高兴的样子深深地刻入他的脑海,转眼他便笑道:“这么耀眼的他,值得我花多点心思去追!” 这时,苏倾陌终于打赢,嘴角挂着胜利的笑,抬起头望向他的瞬间,仿若春风化雨、阳光明媚。 第 36 章 第 34 章 沐阳城北门外的草渊岗,是元夷十二年岐封国抗击外敌的古战场,本是纪念战士的神圣之处,这几年却有很多无名尸,仅卷个烂草席就被随处丢置在此处,后来人们便把这个地方称作乱葬岗。 乱葬岗杂草高过人膝,地上没有一条成形的路,凉风习习,人们唯恐避之不及,一般不会有人会到此处来。 而云嫣儿却蹲在乱葬岗一个孤坟边,徒手拔着草。 今日是云嫣儿生母的忌日,当初她母亲也如那些无名尸一般,被裹着凉席随意丢在此处,那时还是云嫣儿徒手为她母亲挖的坟。如今她母亲坟头上的杂草,无人打理,亦如当年一样刺痛着她的心。 云府上下对于云嫣儿生母的死是一大忌讳,不准人提起更不许人祭奠,今日她是偷偷跑出来的。她母亲已经过世了几年,基本不会有人记起,除了云嫣儿铭记于心,还有一人还记得。 “嫣儿!”云嫣儿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云嫣儿回头,见到款款而来的沈子铭,略感惊讶,但脸上依旧未表露任何特别的情绪。 云嫣儿起身道:“沈少爷,你怎么在这?”一般她只会行礼不会继续交谈,但想起了方才的事,便问了一句。 沈子铭听在耳里,虽难得云嫣儿多说了一句,但她的语气中规中矩,毫无感情,甚至带着点疏离感,心隐约缺了一块。 沈子铭道:“嫣儿,面对我,你不必行礼!” 云嫣儿垂下眼眸,只是愣愣地站着,不置可否。 沈子铭见惯了她这个样子,关心道:“倾陌说你被欺负了?你还好吗?” 云嫣儿不答,反问:“他还好吗?” 她的话没那么冷了,但是明显不是向着他说的。 “嫣儿!”沈子铭禁不住喊她,那个性格随意的公子哥此时的眼里都是悲伤,“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连跟我聊句话都不肯!” “不是的!”云嫣儿抬起头来,望着他道:“沈少爷,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你应该明白……” 沈子铭抢道:“我不明白!现下又没有旁人,你不必如此!” 云嫣儿道:“嫣儿很感激你的厚爱!但嫣儿不值得你如此!” “你值得!在我眼里你什么都值得!既不是讨厌,那你又何必拒我于千里?”沈子铭郑重道。 云嫣儿有些许急了,“沈少爷,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对我越亲近,于我越是麻烦!” 沈子铭疑惑道:“于你,越是麻烦?” 云嫣儿双手在身前握紧,道:“沈少爷,你是高高在上的沈府嫡公子,我只是云府微不足道的庶女!我们……” 沈子铭:“那又如何?” 云嫣儿道:“沈少爷,你请自重!” 沈子铭道:“嫣儿,说句实话,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 云嫣儿转过身去,咬唇不语。 沈子铭嘴角弯起,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良久,云嫣儿背对着他开口道:“沈少爷你身为男子,不懂我们身为女子的处境,你是青年才俊,又是沈府嫡子,自然身份尊贵,人人都要敬你三分。而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女,母亲早逝,父亲也无暇顾及于我,哪日入不了某人的眼,弄得流言蜚语,动辄身败名裂,重则如我母亲这般落得坟头草高一尺的下场。我只想平平安安过一世,圆我母亲的心愿。” “那我迎你入门,三书六礼,明媚正娶,让你当我的正妻!由我护着你!”沈子铭走上前去,认真地说。 云嫣儿听了,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望着他,随后又转移了目光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少爷日后定会娶到同你门当户对的良人。从此以后,你不必来寻我,也请你不要再同我讲话!你这样,会害了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元宝小说 沈子铭哀道:“嫣儿!” 云嫣儿依旧毫无动容,似冬日里的一块冰,怎么捂都捂不热。 云嫣儿的丫环站在身旁开口道:“沈少爷,小姐今日便因你被人欺负,差点被人推下水去,幸好有苏府……” 云嫣儿打断道:“小铃,住口!” 丫环小铃替云嫣儿不忿道:“小姐,你总是这样不争,才会被别人这般欺负,你为何不试着依靠他人呢?” 是啊!她何曾不想依靠他人,但别人终究是靠不住的!云嫣儿道:“小铃,不得无礼!” “小姐……” 云嫣儿微微俯身,拱手道:“沈少爷,我家丫环礼数不周,颇有失礼,请你不要怪罪!” 沈子铭想伸手扶起她,云嫣儿却避开了他,继续蹲在地上拔草。 沈子铭道:“嫣儿,你到底怕什么?” 怕什么?怕世俗礼数!怕强权压人! 云嫣儿低着头继续手上的动作,没有再理会他,就这么晾着他想让他知难而退。 林里的风吹过乱葬岗的草地,沙沙作响,沈子铭就这么盯着云嫣儿的背影,盯了很久。 “倾陌他很好!”沈子铭回答了她的询问。 云嫣儿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淡淡地道:“谢谢!” 她就知道苏倾陌没事,那时在桥上,苏倾陌向他示意,南阳城又是水乡,他定是会水的,她便趁乱安心地逃离了。 沈子铭满脸的望眼欲穿,暗自表示他不会放弃的,心道: “嫣儿,别把我当麻烦!” 第 37 章 第 35 章 午时,阳光正好,凌江小筑内。 江絮在院子里追着一只公鸡在跑,那只鸡左拐右拐又急转弯的,怎么都抓不到。 “啊……别跑,你给我站住!” 江絮指着那只鸡气喘吁吁地喊,回应他的,只有公鸡逃命的咕咕声。 “于寒飛!你死哪去了?啊……” 他追着那只鸡不放,开始哀怨,连一只鸡都抓不到,真是妄为少年! 那只鸡横冲直撞着,“咯咯咯……咕!”。 江絮眼看就要抓住那只鸡,结果那只鸡一跃,飞了起来。他扑了个空,鸡张开翅膀扑扇的风打在他的脸上,他用衣袖挡开,从鸡身上掉落下来的鸡毛就这么落在他的头顶,飘下他的鼻尖。 “哈嚏!”江絮挥了挥鼻前,抖落了身上的杂物,被一只鸡难到了。 原来抓只鸡这么难的,平日里下厨炖汤都是于寒飛在干,他还以为是一件轻轻松松的事,今日这番折腾,才体会到这一份艰辛。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盯着那只公鸡大眼瞪小眼,道:“行吧!看在你日日这么辛劳的份上!” 那只鸡警惕着盯着他,见江絮动身,他跑得更敏捷了。 “我就不信了!我今日一定要抓住你,别跑……” 江絮不服气地追着,追到了一处墙边,堵住了那只鸡,他猛地向前扑,终于扯住了公鸡的翅膀。 那鸡不服气地扑腾不已,江絮歪着头半眯着眼扯着,身子靠在墙上,却撞开了一扇门。 “唉?”江絮稳稳身形放开了那只鸡。 那只鸡落地后跑远,微歪着头回头看,却不见人来追,就这么被晾在了那里。 江絮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他在凌江小筑呆了那么久,都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个门。 那是一条长廊,没有杂尘,也没有杂物,只有尽头的地方透着光。 江絮走到尽头,发现里面还有一扇门,他伸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门,一片青翠色一下便映入眼帘。 门外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地,种类繁多,跟他每日吃的一致,他就说于寒飛每日都是空手而归,哪来的青菜。 青菜边上还种着许多一些不知名的植物,估计是药材,用来给江絮疗伤用的。 江絮脑海里突然呈现出一幅画。 于寒飛就站在这后院,衣袖翻得老高,裤腿挽起,阳光点点地洒在他的身上,他举着个锄头锄着地、时不时拔着草,然后将那菜籽埋在土里,浇上水。再配上他的样貌,简直贤妻良母,美不胜收。 江絮的嘴角弯起,露出了笑容,他已经很久没这样笑过了,但只是一瞬,他便收起来了。 “想他干什么?太反常了,我怎么脑子里都是他,不就一封普通的书信吗?” 江絮骂自己没出息,三句两步都离不开于寒飛,但转念一想。 “他救过我的命,我担心他是正常的!对!就是这样!” 江絮默认着这样的想法,企图给自己洗脑。于寒飛是男子,他也是男子,他与他是在正常不过的恩人关系了。 但他一边为自己解释着,却一边打着自己的脸。 “啊……这哪里正常了?正常男子之间会亲吻吗?” 他双手抓头,彻底魔怔了,仰天长啸:“于寒飛,你不要再被我见到你,见到你我就……我……”江絮顿了一下,捏着身旁一棵草的叶子,猛搓。 “我就打死你,这次我得换一边脸打才过瘾,我让你亲我!让你不问一下就随便亲我!”他手上的叶子被搓得粉碎,似乎这样才能泄愤。元宝小说 愤恨过后,江絮冷静下来,把于寒飛拋之脑后,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他了,不然真是没救了。 他巡视了一周,看到一间从来没进去过的房间,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那间房与众不同,前院的房都有窗台,但这间却没有,紧闭着房门却并不锁门。 “奇怪!明明是连在一起的房间,为什么在前院看不出来这里还有一间房?” 江絮的好奇心瞬间被引诱起,他走近门边轻轻地打开门,门内的画面让他呆若刚刚那只鸡。 一只白绒球趴在案桌上,它体型肥硕,脸圆圆的,耳朵又长又大,全身雪白,就是眼睛呈血红色,正抬着头跟他对着眼。 “这是猫还是兔子?”江絮被雷到了,这房子是用来养宠物的? 那只白绒球听了,撇过头,前爪交叠在胸前,一副‘愚蠢的人类’的姿态。 江絮向那白绒球靠近,它却一丝不惧,方才还抬着的头,此时已经趴了下去,连一丝目光都懒得给他。 面对这白绒球,江絮不喜也不厌,但就是本能地想伸手将它揪起来。还没揪到那白绒球的后脖颈,它就跳上了柜台,打翻了一个盒子。速度太快,江絮都没看清它是怎么动的,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转过头看向门边。 那白绒球跑到门边的时候还特意慢下来,霸气侧漏地将大屁股对着他,一扭一扭地向外走去。 江絮张大着嘴,惊讶着这猫的一系列动作,简直就像灵宠一样,太不可思议了! 待白绒球从他眼前消失,他才反应过来,而且还发现他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啊……于寒飛,你宠物被我放跑了!” 他跑出门外,左右看了看,但早已没了那白绒球身影。他叹了口气,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走回房内,将打翻在地上的盒子捡了起来。 盒子并没有锁,但因为被擦得晶亮,一下便让江絮移不开眼睛。 “里面有什么东西那么宝贵吗?需要擦得这么一尘不染?” 没锁就是可以看的吧?就算不能看的,他也要偷偷看一眼了,那只白绒球都这么提示了,他得对得起这份巧合不是! 江絮为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用力扳开了盒子。里面有一块丝巾,他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翻开,看到了一条用红绳缠结的玉石手链。 那手链有些陈旧,红色渐退,似乎已经有好几年了,只有玉石还保存得良好。 江絮将手链拿起来认真地端详着,小小的玉石上好像还刻有字,在凑近去看,在看清的那字之时,他的脸色变得沉重无比。 玉石上刻着一个‘絮’字,这不是谁的手链,正是江絮他自己的。 第 38 章 第 36 章 江絮想了起来,这条手链确实是他的,不过只是曾经,因为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转赠给他人了。 经历那么些年的岁月变迁、日月流逝,久到他几乎都忘了他曾经拥有过这一个物件。 他只记得他赠予的那人姓莫,并不叫于寒飛。时至今日,莫不是因为见到此物,他都不会将那人与于寒飛联想在一块,也从不怀疑那人与于寒飛有丝毫的关联。 江絮在月余前初次见长大后的于寒飛时,并没有在他身上看到哪怕一丝熟悉感,究其原因,莫过于此时的于寒飛相较于那时的他简直天壤之别。 但终其缘由,并非是因为他改变的容貌与以往截然不同,也并非是江絮的记忆几近模糊,而是江絮那时,根本就没有真正看清他的全貌。 而于寒飛的性情也是较以往大相径庭,如果他不说,又没有这个信物,江絮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他们真的见过!很久以前便相识了! 江絮默念着他的名字,“莫?莫……于寒飛?于寒飛……莫于飞!对,他曾经叫莫于飞!” 江絮终于记起了于寒飛原本的名字,但于寒飛后来为何会改变姓氏就不得而知了。 …… 追根溯源,得从江絮十二岁那年开始算起。 五年前,江家。 江絮正蹲在院子里捣着蚁窝,蚁洞口时不时会有一只稍大的蚂蚁爬出来,貌似是在巡逻,他把树枝怼着那蚂蚁的牙口,想看它到底是会咬住还是会被吓跑。 “絮儿,过来。” 客厅里突然传来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 江絮立马丢下树枝,边跑回厅,边回道:“来了!” 他站定在男子身旁,问道:“父亲,找我何事?” 江絮的父亲,名为江恒芮,三十岁的他正直壮年,加上练武,眉宇间都是英气,但他看着江絮的眼里尽是温柔,道:“絮儿,你可还记得若儿?” 江絮凝思片刻,道:“若儿?你是说苏倾若?”他眼睛瞬间提溜一转,眼里闪着灵光。 江恒芮哈哈笑道:“好孩子!那时你见到她时还小,没想到你竟还记得她的名字!” 听到父亲夸他,江絮得意地咧嘴一笑,道:“我还记得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呢!” 江恒芮被江絮的话引得轰然大笑,道:“哈哈,你这孩子!你可知何是妻子?” 江絮顿了片刻,认真道:“妻子,便是锦瑟和鸣,是相濡以沫……还能洗手做羹汤!” “哈哈……你这小机灵鬼!”江恒芮被自家儿子逗乐坏了,拉过他的小手为他擦掉脸上的灰尘,继续道:“絮儿,你与她自小指腹为婚,你理应去探访探访她,培养下感情。但自我们迁居锦城后便有些年没去探访过了,我们过几日去南阳可好?” 江絮听了开心道:“好啊!我也好久没见过若儿妹妹了。” “你们父子俩讲什么呢?这么开心!” 一温婉女子踏过厅门槛走了进来,便是江絮的母亲林慕兰。 江絮回身望向林慕兰,分享着喜悦道:“母亲,父亲说起我们要去见若儿妹妹的事!” 林慕兰坐在江恒芮身旁,柔声道:“这样啊!那絮儿你可知此去南阳城快则三日路程,慢则五日的路程?” 江恒芮此时也凝重道:“絮儿,此处路途遥远,比较艰辛,你可受得了?” 江絮此前也坐过马车,但都不超过两日,此次路程加倍,确实会面临更多艰辛。 他微皱眉道:“日后,我娶了若儿妹妹,是不是便不必坐那么久的马车了?” “哈哈……” “哈哈……” 江父江母同时大笑出声,江絮挠了挠头,也跟着笑了。 江恒芮道:“絮儿,你还小,若儿如今大致才七岁,还得过个七八年才能嫁人呢!” 江夫人道:“若儿若真嫁于你,她也是得不时回娘家省亲的,免不了舟车劳顿!” “这样啊!”江絮感到些许怅然,但很快他便昂首挺胸道:“那也无事,若儿若能嫁于我,这点辛劳也不怕!” 江恒芮欣慰道:“好孩子!” 江夫人从袖口掏出一块丝巾翻开,里面有一个物件,轻柔的招江絮过来,“絮儿,来!这个给你!” 江絮好奇道:“母亲,这是什么?” 江夫人将手链套入江絮的腕上,系上,解释道:“这个啊,是母亲拿红绳为你编织的手链,前几日专门拿去福音寺祈过福,可保你平安的,你仔细戴好。” 江絮翻着手腕上的红绳,施礼道:“好的!谢谢母亲,絮儿定仔细收好……唉?母亲,这个石头是什么啊?” 江夫人嫣然一笑,道:“这个不是石头喔,是玉石!蕴意吉祥如意,絮儿可以许愿,它会帮你实现愿望的!” 江絮奇道:“这么神奇?” 江夫人道:“那絮儿你要许愿吗?” 江絮盯着手链,思忖片刻,道:“不,我现在暂时不许,先留着!” 母亲用手刮了刮江絮的鼻子,笑道:“好好,你想什么时候许都行!” 江絮很喜欢这个手链,开心地举起系着它的手,向着厅外的阳光,那玉石在光照下熠熠生辉,那红绳的红也显得无比温暖。 他默默得想,一定要用它许一个最美好的愿望。 第 39 章 第 37 章 锦城的边境,天空澄碧,和风送暖。 江恒芮架着一辆马车行驶在林道上,马蹄嘚嘚敲击着路面,不急也不缓。 忽然,江恒芮一勒缰绳,车停了下来,马被这突然牵制很不满,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在原地踢着蹄子。 车中熟睡着的江絮被吵醒,在打盹的江夫人也被惊醒。 江絮揉着睡眼,问道:“母亲,怎么了?” “无事!不用担心!”江夫人安抚着他,掀开车帘问,“老爷,怎么突然停下来?” 江恒芮答道:“应该无碍,且看看再说!”便跳下马车走上前去。 江夫人顺着他的视线,见到了躺在马车前的一个少年,大致十四五岁的模样,只是他身上穿着的黑色衣衫又破又旧,头发凌乱,正微低着头。 江恒芮驾马车之时,正是这一少年突然从林中冲出,见到马车后躲闪不及,慌张地跌倒在地。 若不是马车行驶并不急,加上江恒芮制马得力,估计这个少年得断胳膊瘸腿了。 江恒芮问道:“你没事吧?” 少年不答,抬头望了他一眼,再望向马车,那双眸子便对上了刚从车上探出来的江絮。他的神色明显黯淡了一下,躲过江恒芮伸过来扶他的手,站起身跑了。 他跑得很快,但是步伐却是不稳健,一瘸一瘸的,估计是腿脚受伤了。 江恒芮在后面喊道:“唉?你这孩子,跑那么快干什么?” 那少年听了头也不回,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另一侧的丛林中。 江絮收回视线,那少年的模样还是让他心惊,他从未见过如此狼狈之人,皱着眉问:“母亲,那哥哥怎么这幅模样?” 江夫人同情道:“絮儿,人世间会有很多不同的人,那位哥哥可能不像我们这样有马车坐,只能用脚赶路。或者他的家里不富裕,也只能这样穿着打扮,但是他们心不坏。你见着了不要看不起他们,反而应该帮助他们!” 江絮问道:“为什么呀?” 江恒芮道:“絮儿,你可还记得学习武术的道义?” “自然记得!明是非,辨善恶,见不平,拔刀助。还有尚武崇德,行侠仗义!”江絮答得爽快,作为练武世家,学武的初衷怎会忘? 江恒芮道:“嗯,不错!” “啊!”江絮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是之反为非,善之极为恶,相较之必在其中。人生而平等,理应优顾劣,亲帮疏。” 如此知理,如此大义,江恒芮和江夫人都震惊了。虽是同一含义,但江絮的悟性明显更上一层。 江夫人轻抚江絮的脑袋,夸道:“絮儿,如此深明大义,不愧是我们江家的孩儿!” “谢……母亲,他们怎么穿着奇怪的衣袍?”还没谢礼,江絮忽看见马车前方有两个黑衣打扮的男子跑过。 江恒芮向他们大喊道:“两位兄台,稍等片刻!” 那两名黑衣男子闻声停下,其中一人还将身侧的剑抽出,走了过来,脸上凶神恶煞,似阻碍了他们去投胎。 江恒芮丝毫不惧,道:“兄台,有话好说,何必动武?” 随即江恒芮抽出了他身旁的剑,向他们展示着。 他轻抚剑柄,娓娓道:“此剑名为‘寒冰’,不过好久未开鞘了!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让二位观赏一番?” 寒冰剑,是江湖名震四方的剑,原属于高人白辰的佩剑。传说此剑的剑身取自封雪山顶深五尺的冰石,配以漓江底深十尺的寒铁所锻造,握感轻盈,却削铁如泥。 而江恒芮曾拜于白辰门下,后来白辰远游了,便将寒冰剑传给了江恒芮。世人只记得此剑,并不知晓寒冰剑已换了主人,他们更无从得知的是,白辰将寒冰剑传给江恒芮的原因是他自己又重新锻造了一把爱剑。用他的话说,就是:“剑乃身外之物,有新的,自然得用新的!谁不用谁傻!” 这一番话说得随意,但那名黑衣男子的脚步顿了顿,伸手示意另一已焦躁的男子把剑收好,作揖道:“前辈,有何贵干?” 江恒芮轻描淡写道:“没什么贵干!就聊聊天!” “…” 两名黑衣男子顿在原地,脸色黑得难看,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只有江絮在含着笑,他知道他父亲一般这样的表现,状似随意,实则精于算计,有人要倒霉了。 江恒芮问道:“你们在此处作甚?” 两名黑衣男子互望着对方一眼,不知如何作答。 江恒芮遗憾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那算了!我们不聊了!” 那名黑衣男子还未松完一口气,江恒芮话音一转道:“那请阁下帮我个忙?” 话说出口虽是疑问,但却透着浓厚的不容拒绝,何况他手里的剑在光照下散发着凌冽的寒冷气息。 那名黑衣男子恭敬道:“前辈请讲!” 江恒芮指着那人道:“好!你,既然你们不自报家门,那便叫你小黑吧!” 那名黑衣男子头上满脸黑线,感觉在叫一只狗,但他也只能静默着,毕竟这人可不好惹,只当倒霉。 江恒芮转向另一人“你,就叫小乌!” 另一名稍微暴躁的黑衣男子的头顶,则是飞过了一群乌鸦! 江恒芮道:“你们俩就帮我在那片林地里找一下草药吧!小黑,你找风轮草。小乌,你呢,找一下白芨。” 风轮草还好找些,但白芨在锦城找却是难于登天。 小乌忍不住怒气,想动手,却被小黑拦住,小黑请求道:“前辈,这风轮草,我们可以帮忙找,但这白芨在锦城却是罕见,是否能通融一二?” 江恒芮茅舍顿开,道:“哦!这样啊,怪不得我们都找不着!那成吧!白芨便不找了。” 小黑喜形如色,还好他及时止住了小乌的动作,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冷静可比暴躁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还没庆幸一刻,江恒芮便继续道:“那小黑你先帮我把风轮草找着,我再想想用什么代替这白芨,再让你跟小乌帮忙找找!” 小黑:“…” 小乌:“…” 接下来的一炷香。 “小黑,你再找找这处。” “不对,小乌,是这边!” “小黑,这边!” 江絮也加入了使唤他们俩的行列。 “小乌!你怎么这么蠢啊!” “小黑……” 能不能不要再叫小黑?!小黑此时已经汗流浃背,但也只能噤口不言。小乌则是早就想杀人,但是小黑却一直拦着他,让他苦不堪言。 他们找了很久,也只是找到了一棵风轮草,直到一炷香后,江恒芮才放他们离去。 江絮问道:“父亲,你让他们找草药,实则是在帮那位哥哥拖延吗?” 江夫人帮忙答道:“是啊,我们的絮儿总是这么聪慧呢!” “嗯。” 江絮坐回马车,掀开侧边车帘,望着那少年远去的地方笑了。 那少年浅色的眸子很少见,他还会见到那位哥哥吗?江絮在心里默默地问着。 希望会吧! 第 40 章 第 38 章 酉时,马车离开锦城边境,进入南阳城泽里镇。 泽里镇,顾明思义此镇有着纵横交错的河湖港汊,整个镇都被水包围着,因此大多数的路皆为水路,出行只能乘船。 天色渐暗,不适合再继续赶路,江絮一家便留宿在了淮南客栈,客栈门前便是有名的淮南河分支。 江絮进入客栈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客房的窗,他趴在二楼的窗台往楼下看,刚好可以看到淮南河分隔开了客栈和对面的街道,新奇地问道:“母亲,这便是南阳城了?” 江夫人道:“是啊,絮儿多年没来,都忘了?” 江絮道:“嗯嗯,这里真好看,比锦城都好看!母亲,我们能在这里多住几日吗?” 江夫人畅然笑道:“那在这里多住几日的话,你便要晚几日才能见到若儿。” 江絮失望道:“啊?那我们还是先见若儿吧,回去的时候再多住几日。” “哈哈……”江恒芮笑起了一脸褶子。 江夫人刮了刮他的鼻子,道:“好,随你!” 南阳城的空气温润,夜晚清凉,江絮在这几日舟车中睡得最为安稳。 第二日清晨,江絮起了个大早,坐在窗台上往外瞧。 吊脚楼下青石板的街道之上,陆续有行人走过,河道之上的船只也三三两两,船只上筐筐篓篓,装着各色鱼类蔬菜在叫卖。 他看着楼下的如画的景象,如痴如醉。静看片刻,却看到一个黑色身影,正是昨日见到的那位哥哥。那少年的衣衫还是昨日的衣衫,模样还是昨日那样的狼狈,只是步履轻缓,不似昨日跑得那么匆忙。 江絮的情绪被拨动着,本能地想跟上去看看,他回身望了望床上的母亲,轻轻地推开门跑了出去,默念着反正还早,他就去一会。 路过客栈柜台的时候,为防父母亲担心,还是跟掌柜的报备了一下。 但他一出客栈门却撞上了一个十七八的男子,那人一身浩然正气,应该是练家子出身。 “你……”那男子本欲开口说话,见着江絮没理他拔腿跑了,生生忍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也朝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江絮朝那条街道跑着,但街道上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只得在一个分叉口停了下来,左看看右看看,生怕漏掉了什么。 “唉!小孩,你刚刚撞到人都不道歉的吗?” 江絮身后传来了方才那名男子的声音。 江絮敷衍道:“我找人,没空理你!” 那男子:“……啊” 反正也找不到,江絮搭话道:“你有看到一个哥哥,穿着黑色的衣衫,很破的吗?” “啊?你也……” 那男子话未说完,便被江絮插嘴道:“算了,忘了你在我后面,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 那男子明显被气到,被一小孩撞到不仅没得到他的道歉就算了,还被他如此无视、妄论。但他转念一想,也只能暂时忍下,问道:“你也认识他?那你能告诉我,他的情况吗?” 江絮这次给了他正眼,望着他,思忖道:“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谁啊?” “我……”男子的气直往脑上冲,咬着牙道:“我叫莫深,是莫府的,这一带很有名的,你不认识我?” 江絮问道:“哦!你是莫府的?” 莫深看着他的神情,稍稍有了点安慰。 莫府,在南阳城还是颇有知名度的,原由便是莫府世代出过好几位皇室第一护卫,在皇室跟前护着,自然是皇室红人。要比较,这第一护卫,只逊色于将军府世代出的将军,这得是何等尊荣。 江絮漫不经心道:“莫府是哪家啊?从未听说过!” “…”莫深内心喷火,第一次遇到这么难搞的孩子,心道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屁孩计较。 莫深道:“那你又是谁?” 江絮抬头挺胸道:“我?我可是江家最聪明的孩子!”本来江家就他一个孩子,他不是最聪明的还有谁? 继续道:“是大名鼎鼎地江大侠江恒芮的儿子,江絮是也!” 莫深惊叹道:“你,你是江恒芮的儿子?”元宝小说 江絮感到无比自豪,道:“对啊!怕了吧!” 江家曾经也在南阳城有盛名的,那几年也招收过几年学徒,只不过后来搬走了。 莫深在心里还是保留着几分敬畏,道:“得得,怕了你!那你现在能跟我说说那个人的事了吗?” 江絮哼了一声,淡淡道:“我也不认识他,就在路上见过一回!” “…” 莫深想揍人的心都有,莫名被一个小屁孩忽悠,自己还当真在跟他认真在自报家门,简直浪费时间,果真流年不利! 江絮看着抬腿就走的莫深喊道:“喂!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什么找他呢?” 莫深回头笑道:“无可奉告!” 终于扳回一局! 江絮冲着莫深的背影吐着舌头:“切!” 追不到人,江絮只能败兴而归。 淮南河的流水湍湍,河边的杨柳随风扬起,好一副‘清风微拂扬柳絮,暖水轻薄逐落花[6]’的优美场景,但江絮却没了在客房里的那份惬意。 江絮往回走着,不少行人挑着筐赶集而过,他只得小心地躲着。他转头随意一撇,竟意外的让他见到了那位他想见的哥哥。 那少年在河对面台阶上坐着,因为那里有座桥,刚好挡住了他追来时的视线。 江絮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自从见到那人后,心里便莫名有个声音一直呼唤,特别希望能再次见到他。 那少年呆坐在河边望着水面,头微微低着,额前的发遮住了他半只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江絮喜出望外,奔了过去,走到他身旁时才开始感到有微微不安,不知道怎么开口。 站了片刻,少年才看到不知何时已出现身旁的一双白靴,他缓缓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江絮的一张笑脸,如阳光般明媚。 江絮红着脸,认真道:“哥哥,我可以跟……跟你交朋友吗?” [6]此诗为本文原创,大家见笑了!还是那句,版权归沐沐一寒作者所有,引用请注明出处。 题外话:若有涉及侵权的内容,请联系删改,谢谢! 第 41 章 第 39 章 清晨的太阳很柔和,丝丝缕缕的光线穿过树梢,撒在江絮的脸上,少年抬着头,定定地看着他。 少年的眼里多了些许考究,普通人见他唯恐避之不及,何况以他如今这幅模样,更逞论来人就站在他身前,而且还说着这样的话。 时间静默片刻,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江絮虽知他的眼眸少见,眸色浅淡,但第一次与他近距离对视,还是被惊得愣在原地。 少年的眼睛似深不见底的湖泊,隐隐有股魔力像要将他吸进去一般。 “为何?” 直到少年开口说话,江絮才回过神来:“嗯……啊?” 少年重复了一遍:“你为何想与我交友?” “因,因为……我……”在父母亲面前聪慧、机灵的江絮,第一次怯场。 这一简简单单的问题,便像是四海八荒从所未有的难题,无法让他口齿伶俐的回答。 少年得不到满意的回答,黯淡了视线,转过头不打算再理会他。 江絮急了,脱口而出:“我……我喜欢你那双浅色的眼睛,所以,所以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少年明显愣住,转回头重新审视了一番江絮,明明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凭什么一句话就牵动了他的心绪。 他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眼睛,问道:“你,你喜欢我这双眼睛?” “嗯嗯!很好看!”江絮不断点着头,生怕他看不见似的。 少年再次转过头,眯着眼,淡淡道:“你走吧!” 江絮已然呆滞,良久才张嘴问道:“为什么?” 声音显出些许颤抖,这还是他第一次想主动与他人交好,被拒绝! 少年道:“没有为什么!” 江絮感觉特别沮丧,但是他历来便是不会轻易放弃的那类人,走上前道:“为什么呀?跟我做朋友很好的!” 少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 江絮认真道:“我对朋友很讲义气的,我也会武功,虽然……” 他细数着自己的优点,企图想以此让他动容,“像上次在林道上,我父亲可以帮忙拖延,我也是可以的!”元宝小说 上次?林道?帮忙? 少年想起了那日的匆匆一瞥,原以为只是逃命时的匆忙路过,没想到却因此受到了他们的恩泽。但那又能怎么样呢?仍旧改不了这最后的结局。 少年道:“你在我这可讨不到什么好处,你还是回去找你的父母亲,何况……已经晚了!”他顿了一下,这样的事还是没必要跟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孩说,说了只能平添烦恼。 江絮问道:“什么晚了?” 现在才清晨,也不晚!他也才十二岁,哥哥看起来也不大!难道? 江絮脱口道:“难道你要搬走了吗?这个没关系的,我也不住在南阳,我住在锦城。” 少年静坐不语,只有江絮一个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了好几番话。 “我可以坐马车去找你,现在的我都可以坐三日的马车了。” “回头你也可以来我家做客,我家虽然比不上南阳城,但也是极好的。” “对了,我母亲做的糕饼可好吃了,回头带给你尝……” 江絮左一句‘我家’,右一句‘母亲’的,说得兴起,恨不得马上带他去锦城,他却不知道坐在他身旁的少年听了,红了眼。 少年打断他的话,厉声道:“你走!” 江絮不知道怎么惹怒了他,愧疚感油然而生,道:“哥哥!” 少年大喊道:“我让你走啊!!!” “我……”江絮在原地不知所措,却看到了少年的手握拳,肩微微抖着。 是说了什么让他伤心了吗?母亲说过,若看到一个人非常难过,给他一个拥抱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安慰。 江絮缓缓地走上前,正要给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少的少年一个拥抱,却被他猛的一推,“我让你走开!你没听到吗?”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只感觉到脑袋嗡地一声响,他整个人被推得摔在台阶上,头破血流。 “啊……”江絮低声哀嚎着,疼得他不能再冷静思考了。 少年见了,眼里的鲜红血丝退散,暴躁情绪也瞬间冷却,慌乱地起身奔向江絮,扑在他身旁手抖得厉害,不是如何是好! 少年颤抖着声音道:“你……我……我不是故意的!” 江絮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一手抓着他的衣袖,喃喃道:“哥哥,我好疼!” 少年慌慌张张地将江絮半扶起来,他的血染在少年的手上,衣衫上,触目惊心!疼到了少年的心坎! “好疼啊!我好疼……”眼泪模糊了江絮的视线,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有耳边断断续续的几句‘对不起’,还能隐隐约约听到。 “絮儿! “絮儿!” “少爷!江少爷!” 河对面传来了寻江絮的声音,江絮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手里却紧紧拽着少年的衣袖不肯放开。 “絮儿!” “少爷!” 第 42 章 第 40 章 “少爷!” “少爷!醒醒!” “二少爷,醒醒!该起身了!” 苏府,宋五笔在床边,不断喊着苏倾陌起床,大有不顾畏惧的赴死之态。 苏倾陌在床上转过身去,双手抱头,不满道:“叫什么叫!叫丧啊!吵死了,我自从在苏府就没睡过好觉!” 当然在祠堂罚跪的,不算! 好觉,首则得有舒服的床;次则得营造舒服的环境;末则睡到自然醒!最高境界?那得少不了被自己帅醒、笑醒! 宋五笔哪管这些,依旧喊丧:“二少爷,你该起身了,不然老爷会不高兴的!” 苏倾陌转过身,问道:“现在几时啊?我现在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去跪祠堂?” 宋五笔道:“二少爷,不是去跪祠堂,你忘了今日需要到天麓书院上学吗? 苏倾陌立马坐起身,“什么?上学?之前为何不用?” 宋五笔感觉近来的二少爷异于往常,二少爷最近一直喜欢问他问题,当作新型的作弄方式。但有时也仅次于一问一答,并没有付之捉弄的行动,让他好生奇怪,好生不安! “啊?”他站在身侧颔首,依例作答:“二少爷你本来就需要上学的,只是书院夫子此前还乡,告假十日。” “十日?才十日,就这么被我给碰上了?我这运气真是走哪到哪,赶都赶不走!”苏倾陌崩溃,仰天长啸:“我的老天爷啊!我还整整跪了七日的祠堂!夫子,你告假干嘛不告一辈子?啊……” 宋五笔挠着头思考道:“夫子告假,还能告一辈子那么长的吗?” “…” 他对宋三笔的嫌弃上升了不止一点半点,快要高耸入云了。 苏倾陌道:“三笔,我可以让你告一辈子!” 宋五笔讷讷道:“啊?我?告假一辈子?怎么告?” 苏倾陌解释道:“将你发卖!” 宋五笔这句听懂了,打了个寒战,讨饶道:“二少爷,我错了,再也不多言了!” 再也不多言?苏倾陌表示深深的怀疑! 苏倾陌洗漱时,突然想起一人,问道:“五笔,你可有听说过陈庆之?” 宋五笔想了想,道:“陈庆之?是谁啊?” 苏倾陌道:“一代战神,听闻是书童出身!” 陈庆之,作为一个骁勇善战的历史名人,很多人都在猜测他的出身。苏倾陌先撇一边暂且不论,既然他没听说,那便是能用来搪塞人了。 苏倾陌毫不客气地用着别人家的书童,指出自家书童的‘长处’:“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自己,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吃吃!你是不是想人送外号‘死胖子’,啊?”元宝小说 虽然他也很喜欢吃,但是智商是这样吃没的吗? 他继续道:“能不能学学?不求感天动地,表现得正常一点,好吗?真的是一个字,蠢!两个字,愚蠢!” 宋五笔问:“三个字呢?” 苏倾陌不自觉地接道:“无敌蠢!” 答完他才反应过来,一个爆栗敲到宋五笔的额头上:“你……你看看我认真的脸,我是在跟你玩组词吗?” 宋五笔讷讷地挠着头,低下头,看起来真的像是在反省自己的蠢。 “算了,算了,没救了!生活这么美好,不要生气!不能生气!”苏倾陌双手在胸前缓缓升起,深呼吸,慢慢放下,呼气。 整理妥当后,苏倾陌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觉得在这凶险的地方当一条咸鱼,并不能明哲保身,是时候花点功夫了。 苏倾陌难得认真道:“五笔,这次我很认真地跟你说,京城可不比南阳,处处都透着凶险,给我提起十二分精神,机灵些!” 宋五笔答道:“是,二少爷!” 苏倾陌问道:“我再问你,我上过几日学,书院里有何人?与我相熟的是何人?” 竟然又问问题,宋五笔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望着二少爷此时脸上的认真,他不敢马虎,道:“……二少爷,你只是拜访过夫子一次,尚未到书院上过一日学。” “那甚好,我们出发!”苏倾陌将一手放身后,轻甩衣袖潇洒地走出房门,却甩到了手上的伤,嘶…… 天麓书院,是京城有名的书院,里面聚集了各府有名的才子。但是并非人人都可以有此殊荣在里面学习,进入书院需要通过考试,或者有特许。 像苏倾陌这种纨绔子弟,当然就是通过皇帝这个关系户进去的,苏倾陌极其好奇苏父究竟在江南水患上献了什么计,能让他有那么多‘保送’机会。 刚入书院大门,苏倾陌大喊道:“沈兄,你也在天麓书院读书?太好了!” 沈子铭回过头,也是一喜,“倾陌,你也来了!” 好兄弟,可以相互照应!苏倾陌很自然的就跟沈子铭走在一块了。 苏倾陌问道:“沈兄,在这书院好玩吗?” 沈子铭道:“倾陌,在书院不比你们南阳的私塾,处处还是得小心行事。听我奉劝一句,有一人你千万别招惹!” 苏倾陌道:“谁?”他一般不主动招惹别人,小心点便是。 沈子铭道:“是书院德高望重的夫子杨怀义,他这人迂腐古板的很,偏偏很受圣上赏识,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呈给圣上。” 苏倾陌望着一个方向,道:“杨怀义?是个老头?” 沈子铭点头道:“对!听闻已四十五有多!” 苏倾陌继续问道:“那人留着长长的白胡须,爱穿着朴素的衣服?” 沈子铭疑惑道:“你已见过他?” 苏倾陌指着一个方向,沈子铭望了过去,那有个老头,正是他说的要忌惮的夫子。 “就是他!”沈子铭肯定道,看着苏倾陌明显僵掉的神色,担心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苏倾陌道:“我好像已经招惹了他,还犯了事,极为致命?” 沈子铭道:“什么事?” 苏倾陌轻声道来,似乎风轻云淡,实则已经冷汗涔涔:“就是在他身后踹了一脚!” “哦……啊?”沈子铭脚步一虚,道:“倾陌,你疯了!” 苏倾陌也好不到哪去,喃喃道:“我也觉得我疯了!” 第 43 章 第 41 章 “你们听说了吗?今年有大人物要来我们书院上学!” 天麓书院内堂,一人拍着桌子说道。 众学子一听,迅速围了满满一圈,本来焉气沉沉的人,立即精神抖擞,纷纷问道: “什么?有大人物要来?是谁啊?” “我们书院都是世家子弟,还有比我们更尊贵的人物?” “莫非是皇家人?不对,皇家有皇家书院,与我们书院何干!” “对啊!到底是哪位大人物啊?” 众人翘首以盼,只等着起头的那人揭开谜底,苏倾陌和沈子铭也悄悄地加入他们,站在人群之后竖耳恭听。 那人没有直接回答,道:“说起这大人物啊,那是人尽皆知,你们绝对猜不到!” “竟然知道我们都猜不到,就快说!在这啰里啰嗦的!” 众人身后侧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那人看清说话之人后,脸色顿时黑了几分。 “你……” 苏倾陌也循着声音望了过去,那人斜躺在身后的书桌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正是此前在太后宴席与他搭话,劝他去换衣服的慕府公子,慕涛。 一学子站出来拦截,以免他们争执起来,解围道:“算了算了,顾兄,我们继续说,别理他!” 顾昊成‘啧’了一声,没再理他,继续道:“你们觉着这京城,还有几位大人物?” 站在人前的一位学子猜测道:“莫非是指在太后寿宴上得圣上赏识的,苏府二公子?” 另一学子嗤道:“什么二公子?苏府只是小家小派,一句赏识而已,还不成气候!” 苏倾陌站在人群后,莫名躺枪,心里诽腹:“闲聊就闲聊,麻烦不要带上我,谢谢!” 一学子立马赞同道:“就是!要我说,还得是那公主的驸马,陆文绍!” 另一学子反驳道:“不对,那哪能是什么大人物?是个大笑话才是真!” “哈哈……”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就是不知道若是陆文绍在场,听到被人诟病是什么感受了。 轮猜了几个都没有猜中,他们直接不猜了,向着开头那人问道: “顾兄,我们实在是猜不出,你就直说吧!” 顾昊成笑道:“我就说你们猜不着吧!” 慕涛嫌弃道:“故作玄虚!” 顾昊成怒了,手上青筋暴起:“唉!好你个慕涛,是不是觉着自己了不起了?” 慕涛挑衅道:“怎么?来打我啊!” 天麓书院的第十二条法则规定:在书院内,不得以任何理由打架斗殴,违者立即逐出书院,永不招收。 顾昊成抄起衣袖,还真是不怕书院规定,他顾家可是二皇子母妃的娘家,顾姓在岐封国也是极具盛名的大姓。他早已忍慕涛很久了,今日他必让慕涛尝尝他的厉害。 那学子再次站出来阻拦,在顾昊成耳边轻声道:“顾兄,冷静!别被他牵着情绪走,有的是机会教训他!”说完还给了他一个特殊含义的眼神。 另一学子看不过眼了,朝着慕涛指责道:“慕兄,你也真是的,别总是打岔!” 然后转头跟顾昊成说:“顾兄,快点说,大人物是谁啊?” 众人也是心痒痒,好奇心被提到极致,得不到答案会郁结成疾! 苏倾陌想起那晚慕涛也是说了一句,在那么多人看着僵持不下的情况下,他才随侍女离开,而后却遭遇了一系列这样那样的事。虽不知道跟慕涛是否直接有关,但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此时他便觉得这人特招人厌,真的是一句话气死人不偿命。 顾昊成冷哼一声,暂时放过慕涛一马,继续道:“你们听好了,这位大人物可谓是家喻户晓,并且谁人见了都得敬上三分,不对,应该是十分才对!他就是……” “夫子到!还不速速归位!” 话未说完,顾昊成再次被人打断,但此次众人只能肃然起敬,乖乖散开。 杨怀义手持一捆书卷走进内堂,神情肃穆严厉,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他身后跟着禀报的人,却是方才众人嘲笑的沈子铭。 众人全部噤声,默默地在位置上坐好,只有一人还在…… 苏倾陌方才也只顾着听八卦,竟忘了座位的事!糟糕透了!他赶紧用衣袖挡着头避着杨怀义,躬身往内堂后面跑,离得越远越好。 “苏倾陌!”杨怀义喊道。 果然什么都是徒劳,苏倾陌答道:“在!” “你到前面来坐!” “???……是。” 苏倾陌像个木偶人一样,慢腾腾地向前挪步。 杨怀义喝道:“快点!” “是,夫子!” 苏倾陌走快两步又慢下来,如他所愿走‘快了一点’。 等苏倾陌坐好,他才发现他的座位前面竟然还空着一个座位。不会就是给那个大人物坐的吧?要死! 杨怀义将他手中的书卷展开,向内堂众学子宣布道:“此次除了苏府苏倾陌第一日入学,正如大家所看到的,我身旁这位,沈驸马沈子铭,今后将作为书院的助教,辅助众学子的学习。” 众人听了,都侧头看向顾昊成,这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大人物??? 顾昊成此时也是一脸吃了死耗子的脸色,微微摇着头。 不管是谁都好,苏倾陌觉得只要不要再遇上阎王容王爷,就好! 杨怀义看了众人一眼,问道:“众学子,有异议吗?” 他周身释放的寒冷气息都快冰死个人了,他们哪敢有异议,在座的都鸦雀无声。 苏倾陌不敢跟杨怀义对视,主要是他踹夫子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他只得安安分分地盯着前面的空位出神。 空位,空位?助教不可能会跟学子一起坐,那他前面的位置是给谁留的?苏倾陌的气息一下凝滞了,心也动荡不安起来。 杨怀义摸着他的白色胡须,抬眸看了苏倾陌一眼,却突然起身迎向门外来人,恭敬道:“王爷,老夫失礼,未能亲自远迎!” 来人一身黑色的缎子衣袍,如黑夜的耀石,英气十足,正是容槿枫! 容槿枫扶起杨怀义,淡漠道:“夫子不必多礼,在书院还得仰仗你多加照应才是!” 杨怀义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还是众学子第一次见,这人果真不辜负‘大人物’这三个字。 杨怀义道:“王爷,言重了!” 容槿枫问道:“夫子,那个座位是留给本王的吗?” 杨怀义道:“正是!” 容槿枫很满意那个座位,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过去,他嘴角的笑意便对上了苏倾陌呆滞的眸子。 真应了那句,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凡是他对别人不好的,别人终究会一样一样地讨回来! 第 44 章 第 42 章 “顾兄,你可真厉害,你怎么知道端璟王要来我们书院的?”坐在顾昊成身后总是劝诫他的刘府刘明渊悄悄问道。 而苏倾陌坐在了顾昊成的前面,不自觉地向后靠,悄悄听着。 顾昊成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刘明渊崇拜道:“那顾兄,你一定知道端璟王为何不去皇家书院,来我们书院了。” 顾昊成理了理云鬓,道:“那是自然!” 刘明渊急切想知道,道:“快说!快说!”元宝小说 顾昊成反问:“他来我们书院,肯定是看上我们书院有的,而皇家书院没有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 “我就知道你不知。” 慕涛则坐在顾昊成身侧,望了顾昊成一眼,表现出一脸的不屑。 苏倾陌绕过身前腰杆笔直的某人,瞄了瞄夫子,表示他也不知这位夫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耐。 而夫子此时摊开那捆书卷,正照本宣科,格外死板。 他身后的顾昊成连连得意道:“提示一下,我们夫子。你觉着我们夫子,有何优胜之处?” 刘明渊连连摇头,摇完才发现顾昊成根本看不见,略显尴尬,答道:“不知!” 又卖着关子,一般喜欢卖关子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话梗容易被人抢走。 果然,杨怀义停了下来,冷声道:“怎么?看来今日-你们对我所讲的内容格外有意见,个个都心不在焉的!那好,我便来考考你们。” 虽然整个内堂的人多多少少都在泛着迷糊,摸着鱼。但是苏倾陌觉得这个警告让他格外心虚,不过转念一想,他刚入学,夫子应该很大的几率不会叫他。何况,开小差的又不是他,是他身后之人。 杨怀义道:“苏倾陌!” 什么?装死的苏倾陌无处遁形,站起身来,弱弱道:“在的,夫子喊我何事?” “我问你,打仗最讲究什么?” 呃……看来夫子最特别的能耐,便是睚眦必报了。 “回夫子,是兵法!” “我再问你,用兵者何忌?” 还问?这死老头,欺负他这个转学生是吧!不就踹过你一次吗?用得着这么记仇?最多给你踹回来咯。 苏倾陌一边回想着他以前背过的书,一边默默地诅咒夫子被自己说的话呛到喉咙,道:“凡用兵者,多为将,故将有五危[7]。” “何五危?” “必死者,必生者,忿速者,廉洁者,爱民者。” 分别对应只知死拼的人,贪生怕死的人,急于求成的人,过于自尊、不顾利害得失的人,只念小民、不顾大局保大民的人。 杨怀义道:“兵者,诡道也。两君相争,何为胜?” 哟!这死老头起劲了是吧,虽然他只是一个设计师,但他对于兵法已算是老相识。不要问他一个现代人背那么多兵法干嘛,算他无聊! 苏倾陌道:“回夫子,两军交和,莫难于军争。” 两军交战,争夺有利的条件是最难的,也是取胜的关键。 杨怀义问道:“何难?” 苏倾陌答道:“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 争夺有利的致胜条件,最难的便是把迂远、曲折的途径变得近直,化不利为有利。 苏倾陌这一番对答如流下来,已是惊呆众人,但夫子明显不想放过他,非要揪点他的什么错出来。 “若敌之众,如何取胜?” 苏倾陌此次犯了难,知道当中的道理,但是不知道怎么说,心道能翻书吗?但是他好像没有书。能求助吗?他将视线下移,不知何时他前面的阎王已经调转了个身子,正含笑注视着他,还是算了! “怎么?苏学子答不上来?” “没有,我……”苏倾陌真的很想再踹夫子一脚。 沈子铭在远处看着,有心帮他,但也只能旁观无能为力。 “苏学子……” “夫子,本王替他答如何?”容槿枫难得开尊口,轻描淡写地好像只是在问夫子,今日天气如何。 杨怀义道:“王爷,请讲!” 容槿枫道:“寡不敌众者,可施之以计。或断其粮,或削其气,或示以利害,诱敌入瓮,攻其不备,转患为利。便可一当十,十当百。” “不错,王爷此番有悟,为何还来此向学?” “夫子过誉,只是片面见解罢了,众人皆知夫子兵法了得,晚辈还得学之一二。” “王爷,谬赞了!老夫的兵法,哪比得过王爷上过的战场!” “怎会?夫子德高望重,岂是我们这番晚辈可比的!” “王爷,真是折煞老夫了!” 哼!他们左一句谦虚,右一句夸奖的,将‘商业互夸’四个字发挥得出神入化! 虚伪至极!!! 容槿枫道:“不会不会,对了,方才听苏学子对兵法也颇有研究,改日得好好请教!请教!” 他将‘请教’二字咬得极重,苏倾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战场因一句话转移,杨怀义转向苏倾陌的目光瞬间严肃起来,“苏学子既想不到取胜之法,课后便留堂,到后院藏书阁参悟参悟!” 苏倾陌早知杨怀义定要他难堪,没想到竟如此之快,敢情他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只等着将一个罪名‘合适’地安在他头上,借机惩罚。 他方才还想挣扎一下,以石攻、借之火、引流水、占地形等良计用于兵法之上,看来是不需要了,只得俯首,道:“是,夫子!” 课后,苏倾陌果真被杨怀义罚在藏书阁跪着,头上顶着一碗水,右手拿着一本《兵法》在背。 而要命的是杨怀义竟在书桌前练着字,亲自盯着他。 苏倾陌跪了一刻钟,杨怀义也没有要他停下的意思,他开始讨饶道:“夫子,我向你道歉,我真不是有意的踹你的,那日我……我以为你是那贼子,就……” “再加一盏茶!” “不……不是,夫子,要不……夫子你再踹回来好了。” “两盏茶!” “啊?夫……”苏倾陌急了,不淡定了。 然后,很突然的,他头上的碗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地上。 “一炷香!” 苏倾陌只能闭口不言,重新顶了一个碗,背着书。 看来是得跪到天荒地老了,这死鬼地方!死老头!死碗! 良久,藏书阁内静地只有杨怀义研磨的声音。 “夫子,端璟王求见!”书院一打杂小厮禀报道。 杨怀义停下手中的笔,问道:“王爷?王爷找我何时?” 那小厮回道:“夫子,小的不知!” 杨怀义走出藏书阁,末了还特地补了一句:“苏学子,你给我好好背书,等我回来若发现你头上的碗又摔了,你今夜就不必回府了!” 苏倾陌:“……” 杨怀义走后,苏倾陌将头上的碗取了下来,不摔碗而已,放下来就好了。 但这时,苏倾陌却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这么快就回来了?苏倾陌赶紧手忙脚乱地顶起那只碗,由于心慌,他的碗怎么都顶不好。 “小陌,你是怎么惹夫子不高兴的?” 来人的话令他手一抖,这次他怎么接都接不住那只碗,那一只碗就这么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7]本文所涉及兵法,引自《孙子兵法》。 第 45 章 第 43 章 苏倾陌不用回头,只听声音就知道是容槿枫容阎王。 可是容槿枫不是要求见夫子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假装慌乱,伸手只顾着捡地上的碎碗片,没有站起身行礼。但实际上根本不用假装,碗碎在地上的哐当声,便激起他心头的千层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付这个人用什么计策才好? 容槿枫也并非有意吓他,只是想找话起个头,没曾想苏倾陌竟顶着个碗,这才弄成这幅场景。那么久都等了,这一时半会儿,是他心急了! 他突然想起那句‘你可以多笑笑,这样他就不会觉得你可怕了’。然后他试着弯了弯嘴角,努力咧着自认为迷人的笑容,蹲下一起帮忙。 在苏倾陌的面前刷一下好感度,是不是可以拉近一下距离? 手前的一块碎片被人率先捡起,苏倾陌猛地抬头。那笑得阴恻恻的脸让他心头为之一震,猛一后缩,一手压在了地上的碎碗之上。 “啊……” 苏倾陌疼疯了,他抬起受伤的手一看,几片碎碗扎入掌心,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身前的《兵法》书上,缀染成了一朵朵红花。 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他本能的伸手去拔碎片,手腕却猛被容槿枫一把拽住。 “…” 容槿枫从未遇到这种事,或者说他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形,以往自己受伤,几乎没什么特别大的情绪,受就受了,在战场上这种小伤是不足挂齿的。但此时看着苏倾陌的伤势,却将他二十二年的冷静自持喂了狗。 苏倾陌难得的没把手往回抽,任他握着,容槿枫愣了一会才觉得奇怪,探究地抬眸看他。 只看到他一双半眯的眼无力地张合,身子一晃,晕了过去。 容槿枫急道:“小陌,你怎么了?” 苏倾陌的脸色渐显苍白,身子也逐渐虚弱。 容槿枫感觉到不对劲,赶紧帮他简单处理了伤口,一把将他平稳地抱了起来。 此时天色渐暗,后院没有几人,容槿枫趁着间隙,几步跃上天麓书院的后院墙头。 “皇叔,皇叔。” 容槿枫刚跳下墙头落入巷子内,便听见远处有人喊他。本想直接不理,但是来人是太子容骁贤,只得停下点头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容骁贤跑到他身旁,似乎很高兴能在此处碰到他,待看清他怀里的人,惊讶道:“皇叔,这?” 容槿枫低头看一眼怀里的人,转而望着王府的方向,静默着,似乎对他讲的话不感兴趣并不想回答,但也没抬腿离开。 容骁贤有意搭话,也没能得到容槿枫客套外的只言片语。尽管夜未深,他还是感受到了寒霜之意。 容槿枫就站在原地,神情肃穆,依旧还是众人眼里那个冷峻自傲的端璟王,还是那个暴戾凶残、生人勿进的战王,只有他微微皱起的眉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容骁贤歉意道:“是我冒昧了!” 容槿枫微点了下头,转身想走,容骁贤却再次搭话:“听闻皇叔接手了京城的孩童失踪案?” 容槿枫步伐不停,淡淡道:“无聊来着!” 容骁贤:“…” 不等容骁贤再次搭话,容槿枫已跃上屋顶快步离去。 容骁贤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容槿枫离开的方向,眼里的善意退散,浮现出幽沉的神色。 魅从一处墙上跳落,问道:“主子,是否需要跟上?” 容骁贤露出一个邪魅的笑,道:“不用,一个人有了弱点,便不足为惧了。” …… 容槿枫回到王府,天已经暗淡下来。 他走入院中便大喊道:“死猫,死肥猫!本王知道你听见了,限你一刻钟内立马滚过来,不然今晚的鱼全部喂狗!”然后一脚踹开了房门,将苏倾陌抱了进去。 过不多久,有一只橘色肥猫从屋外跳上窗台,烛光照在它那大圆脸上,把它照得像一团擦过地的抹布。 它微张着嘴,却没听见‘喵’声,而是发出人的说话声:“怎么了?你大爷我正在……” 容槿枫的眼神格外可怕,肥猫坤把话噎下了肚子。 但坤本是个不怕主的,边迈着霸气侧漏的小短腿走过来,边道:“他怎么了?不会被你的笑吓晕了吧?都让你别笑……” 容槿枫道:“死肥猫,啰嗦什么,快点!” 坤贫嘴道:“真的是你吓晕的?我就说你长得这么寒碜,肯定……” 容槿枫不耐烦了,冷然道:“再多话,把你剁了喂鱼!” 屈服于某爷的淫威之下,坤跳上了床边,一只毛茸茸的猫爪,便萌萌地放在苏倾陌的额上。 容槿枫急切问道:“怎样?确认他是那个人了吗?” 坤放下它的猫爪,“他身上确实有那人的气息,但是奇怪的是,那气息薄弱到几乎察觉不到,不像你身上的,大老远就能闻到,臭死了。” 容槿枫咬牙道:“死肥猫,信不信我把你丢粪坑,让你遗臭万年?赶紧给我看一下他这是怎么了?” 坤一脸的不信,它这么难得的神兽怎么可能会遗臭万年,“信信,爷,你得告诉我他是怎么晕的,我才能继续看啊!” 容槿枫抬起苏倾陌手上的伤给它看,“被划伤后,他就晕了!” “失血?”坤诧异,转念一想,一瞬便顿悟。 容槿枫翻看着苏倾陌的手,疑惑道:“照理来说,留点血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他现在脸色白得可怕!” 坤作死道:“肯定是你吓的,没跑了!” 容槿枫此时的眼中血丝遍布,坤不敢再嘴贫了,将猫爪放入口中咬破一个小口,将血滴在了苏倾陌头上,那血落在他额上之时被吸了进去,瞬间消散。 过了片刻,坤的猫脸皱成一团,猫毛瞬间炸起。 容槿枫从未见过炸毛的死肥猫,急了:“怎么了?他怎么了?” 坤的毛耷拉下来,淡定道:“没怎么,死不了!他现在吸收了我的血,已经没大碍了。” 容槿枫松了口气,问:“那他是怎么了?” 坤难得认真,娓娓道:“他现在三魂只剩一魂,而且这个魂魄极不稳固!” 容槿枫脱口道:“什么?他只有一魂?” 坤一脸的鄙夷,舔了舔自己的毛,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不是也是好不容易才集齐三魂的吗?不过奇怪的是集齐三魂理应恢复神力,但你却什么都没有,真是丢神丢到家了。” 容槿枫忍住了把它立即丢出去的冲动,道:“废话那么多,继续说!” 坤坐在苏倾陌的手臂旁向后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本来只剩一魂也没关系,只是因为他失血,才导致魂魄不稳,他的身子也很明显撑不起这一魂,但却坚持到现在,实在是难得。” 容槿枫问道:“那之后怎么办?” 坤道:“还能怎么办?继续吃我的小鱼干咯!” 容槿枫嫌弃道:“你不是上古神兽吗?要你何用?” 坤此时的姿势便像是人躺着的姿势,躺在苏倾陌身上,没有看到某人眼里极度暴戾的眼神,嗤笑道:“哟!现在开始嫌弃我了,也不知道是谁丢了神力不说,还失了神的记忆,最后还得靠我才找到他!愚蠢的人类!” 容槿枫风轻云淡地附和着肥猫,“是啊,是够愚蠢的,最近王府的开销实在是太大了,明日得吩咐厨房买多点豆腐,不买鱼了。” 坤瞬间怂了,认输道:“别别!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只蠢猫计较!也不是完全没法子的,最古老的方法,他现在身子很虚,提升一下身体素质也能稳固一下魂魄!” 容槿枫哼了一声,看在死肥猫还有一点点用的前提下,容忍它多躺一会儿。 坤却没感受到某人的恩惠,那张嘴停一刻都不行,又开始揶揄,“说实在的,爷,你这么凶残又腹黑,他是不会喜欢你的!” 容槿枫二话不说,揪起死肥猫的后领脖子,往门外走去。 某肥猫大喊,四只小短腿在空中无力地划着,求饶道:“爷,我错了,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八面玲珑……啊不,是威风凛凛,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某人充耳不闻,一个眼神都不想再给它。 某肥猫继续哀声讨饶,“爷!王爷!大人!啊不,上神!上神……” 某人已经聋了,径直走到门边,对着猫屁股一踹,把它踹飞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喵!” 耳边终于清静了! 第 46 章 第 44 章 “莫深!” 守在战王府倾雪院的周辰,向从院外匆匆路过的莫深喊道。 莫深侧头站定,问道:“王爷找我?” 周辰回道:“没有!” “那你找我何事?” “无事,便不能喊你吗?” 莫深闻言抬腿便走,周辰上前阻拦,“莫深,你最近总是急匆匆的,王爷给你指派了何等重要任务?” 莫深停在原地,抬眸冷漠地望了他一眼,侧身绕过他,道:“没有!” 周辰向后退数步,仍旧挡住他的去路:“那你急着去做何事?” 莫深嗤笑一声,淡淡道:“无事,便不能行事匆匆吗?” 好一个学以致用,还真是长进!他可算是看出来了,周辰埋怨道:“莫深,你最近对我可真冷淡啊,莫不是在报那日我未事先告知你的仇吧?一个男子的心眼竟如芝麻绿豆那么小!” 莫深低吼道:“我没你这么无聊,既然无事便让开!” 周辰寸步不移,一手搭上他的肩,凑近他,猜道:“莫护卫,你最近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别被我发现了。” 莫深顿步,回头郑重地问他:“你是沐阳城的管家吗?” “啊?”周辰满脸问号,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莫深打开他的手,快步绕过他,幽幽道:“管的还真是宽!” 周辰火冒三丈,气道:“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莫深已经飞速的远离了战场,以免被他的火喷到。 周辰冷哼一声,踏回院中,模样异常落寞,思绪重重。 最近王爷总是绕着苏府的公子团团转,莫深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都没人跟他谈天说地,实在是孤独啊!果真是无聊啊! “唔……嗯……???”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周辰躲闪不及,被某团极具重量的东西糊了一脸。 橘色大肥猫,被容槿枫踹飞出来后,整个猫肚子面向周辰,打在他的脸上。 周辰稳住身子,伸手将它扒拉下来,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沾了一脸猫身上的毛。 “呸……”猫毛含了一嘴,他怎么吐都好像还有。 肥猫坤被周辰提在手里,无法借力,表示非常的不满,不断扬着毛茸茸地小短腿,骂道:“愚蠢的人类,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竟敢这样抓本大爷,放肆!” 坤骂骂咧咧一通,听在周辰耳里,就只有一个个不间断的喵喵声。 坤,是王爷的宠物,周辰从未见过除王爷外它与其他人接触,就算有人想逗它抓它都不会成功,别看身板肥硕笨拙,跑起来比狗轻盈迅速得多。 这会儿却被他抓到,周辰方才脑海的阴霾一扫而空,惊喜道:“坤?怎么突然飞过来的?这次可是你主动送上门的,现在只剩我们一人一猫,得互相照应!” 坤长开它自认为非常凶猛的猫爪,袭击着周辰,气道:“照应你大爷,愚蠢的人类!” “哈哈,好痒,哈哈……” 好吧,某只‘凶猛’的神兽,实际上并没有杀伤力! …… 次日清晨,阵阵清凉的微风从窗台吹入,床帘微微飘动着。 “哎呀,好饿啊!” 苏倾陌动了动眼眸,侧身屈起身子后,半趴在床上,不想起来。 这么美好的早晨,竟然是被饿醒的,天理难容! “饿了,便起身洗漱用早膳。” “嗯……啊?啊!!!” 方才还迷迷糊糊的他,从床上弹跳而起。因用力过猛,大脑缺血,世界一下就黑了,他身子晃了晃,眼里才渐渐清明,看清了眼前的人。 “你你你……” “我怎么在你房中是吧,还是那句这是我的房间,你又为什么在我房间是吧,是因为你晕了,为了疗伤,我便把你背回来了。这些我一并替你问答了,其实你不必慌张,我并不想干什么!”容槿枫端坐在房中,忍住了上前去扶他,一字一句平稳地说着。 苏倾陌听得一怔一怔的,不知作何反应,下意识地后退缩在床最里侧,抱住弱弱的自己。 容槿枫继续说道:“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不拦你!” 苏倾陌听了,立马挪出床边,才注意到他两只手都包上了纱布,这才想起昨日之事。 “等等,你还没能走!呃……能走!能走!但走之前我得问你两个问题,你实话回答,这不过分吧?” 苏倾陌又退回床里侧,谨慎地盯着他,点了点头。 只听容槿枫可怜兮兮道:“小陌,你怎么这么怕我,我有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吗?” “…” 苏倾陌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好,怕他会做出过分的事算不算? 容槿枫看着苏倾陌为难的神色,轻声道:“那算了,第二个问题,你现在的身子撑不起你现在魂魄,你知道吗?” 苏倾陌张大了嘴,激动道:“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 容槿枫回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诚意满满,庄重道:“对,我跟你是同一类人,所以我才费劲心思接近你,但你总是避着我!” 苏倾陌激动惊讶过后,渐渐平静心情,尽力保持着理智,探究地望着他。 从他刚醒来开始,这个王爷就一直自称‘我’,跟上一次在宫里自称‘本王’不同,自降了身价? 难道像他一样来了一次潮流的魂穿?不可能的,容槿枫明显还记得上一次的事。 那短短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容槿枫竟然知道他不是这个身子原来的主人! 容槿枫耐心地问着静默不语的苏倾陌,“怎么了?” 苏倾陌疑惑地问道:“你是端璟王吗?” 容槿枫道:“我是啊!” 苏倾陌防备地问道:“你怎么证明跟我是一类人?” 容槿枫的眼里浮现些许笑意,看来此举颇有成效,肃然道:“我有一只会说话的猫!” 苏倾陌仿若听到什么千年一遇的奇事,不敢相信道:“猫会说话?” 容槿枫肯定地点头,道:“会啊!” 这怎么可能!苏倾陌觉得要么是他自己疯了,要么便是他眼前的这人信口开河,道:“你不会是坑我的吧?” 容槿枫将手举过头顶,发誓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绝无半句虚言!” 又不是许诺,发个鬼誓言? 苏倾陌已经被说服了一半,但仍然将信将疑,道:“空口无凭,你得证明!” “好说!”容槿枫转头望向窗台大声喊道:“肥猫,死肥猫,你赶紧给我死过来!” 还真有? 片刻,肥猫坤出现在窗台上,那双眼睛怨怼地望着某爷,刚想开口骂人,却瞥到了苏倾陌,住了口。 容槿枫毫不客气道:“死肥猫,说句人话!” 竟然叫它说人话?坤狐疑地跳进屋内,踱了几圈步,觉得爷肯定是在算计着什么,特别是现在这种两人的场面。它抬起头看着苏倾陌开口道:“喵!” 喵声软萌软糯,听在苏倾陌耳里,酥到骨子里。 坤偏不让他如意,气死他,昨夜竟然敢将它踹飞出去,现世报要来了。 “你……死肥猫!”容槿枫听了伸手一把揪住它,坤眼明手快地跳开,几个起跳就跳到了床边。 容槿枫在后面大喊道:“死肥猫,这是我的床,你敢跳上去,我就把你剁了喂狗!” 某猫丝毫不畏惧,特别擅长作死,身子一跃跳在了苏倾陌身上,然后往他怀里蹭,喵喵地撒着娇。 苏倾陌看着气急败坏的王爷,顿觉好笑,抱着猫挠着猫脖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冷漠孤傲的战王爷,因为一只猫,气成这样。 容槿枫的眼里冒出鲜红血丝,恨不得立马撕碎这死肥猫。 坤则在苏倾陌怀里享受着舒服的待遇,向某爷眨了一只眼嘚瑟。它就不叫,能耐它何? 容槿枫坐回凳子上,翘着腿,不怒反笑:“坤,我觉得你的猫窝太单调了,等下我让周辰撤了它给你换个新的,然后我记得你挺喜欢隔壁府上黑色的小母猫,我把它抓过来陪你吧!” 苏倾陌看着这位王爷自言自语,一阵心惊,太可怕!他应该如何从神经病的身边全身而退?把自己当成神经病,姑且陪他演戏?他郁闷了,他自闭了! 而苏倾陌不知道的是,这几话的震慑作用颇为显著,坤已经僵住了。 撤了它的窝?还把隔壁府上的小母猫抓过来陪他?简直是要了它的命!它最讨厌的便是那母猫,虽是小猫,但是凶猛无比,上月那母猫发情,愣是追了它几条街,它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容槿枫望门外大喊道:“周辰!” 还来?苏倾陌看着认真的容槿枫,一头雾水。 他怀里的猫却说出一句低沉的男子音,讨饶道:“别别!爷,我错了,知道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苏倾陌手一抖,惊得整个人往后退,撞在了床板上。 “啊……猫说……说……说” 苏倾陌呆滞地无法完整说出一句话,嘴唇发着抖。 容槿枫几步向前,将猫一拽便从窗台丢了出去,伸手挡住苏倾陌的后背,以防他再撞伤自己,轻柔道:“实在歉意,那只死肥猫吓到你了!” 而此情此景,他们之间的距离竟如此之近! 第 47 章 第 45 章 本以为容槿枫说的猫会说话只是缓兵之计,但方才那猫确确实实是在他面前说了。 诡异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接踵而来,饶是苏倾陌的抗压能力异常强悍,对这个世界没有继承一丝记忆的他,还是超出了可接受的范围。 他心脏的跳动如捣鼓,大脑缺氧,一片空白,本来好歹是夜闯过鬼屋、山里深夜寻人的十成胆量,就这么被削弱得只剩三成。 差距如此之大,只能说以往的他,起码知道妖魔鬼怪都只是传说,那些鬼屋什么的也只是疑神疑鬼。而如今的场景,却完全把这些异想天开坐实了。就像他在吃饭的时候,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准备嚼的时候,那条鱼却突然开口问:“我的肉好吃吗?”如出一辙。 “小陌,你没事吧?”容槿枫担忧地问着他。 饶是猫说人话带给苏倾陌的震撼太过于强烈,他都没发现真正的危险并不是那只猫,而是他眼前的容槿枫。而此刻,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只能用‘咫尺’二字来衡量。 还没等苏倾陌有所反应,容槿枫却快速地退了出去。 这时,被莫名其妙丢出窗外的坤,跳上窗台,向着容槿枫怒吼。 “混蛋!愚蠢的人类!什么意思?不是让本大爷说人话吗?我都说了,还敢将本大爷丢出去!你不赔偿我几千条小鱼……” 容槿枫转向它的眼眸,满满的警告意味,坤适时地闭了嘴,‘切’一声跳下窗外跑了。 “小陌,你现在相信我了吧?” 苏倾陌不答,盯着他反问:“刚刚那个是幻觉吧?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药?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就像当初要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一样,对于猫说人话这种诡异之事,他一时还是无法接受。 “…” 容槿枫犯了难,果然是他一时心急了,他望着苏倾陌的眼神克制、深情,问道:“你要如何才肯信我?” “放我离开!” “…” 容槿枫听了握紧双拳,死死地盯着他,苏倾陌心一惊,在他眼里看到了暴戾的情绪。 僵持片刻,苏倾陌越来越没有底气,被容槿枫抓来这里,还特意看了一场他精心布局的戏,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走他? 空气变得异常安静,苏倾陌都能听到风吹床帘的风声,以及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已经开始僵了。 良久,容槿枫才开口道:“好!”便转过身不去看他,让开了一条路,手却握得更紧,青筋暴起。 苏倾陌急忙起身,几乎是连跑带跳地逃走的,生怕他后悔了。 他跑出院门的时候,如期地遇到了守门的周辰,周辰怀里揣着剑就倚在院门口,见着苏倾陌已经习以为常,只是站直了身子,望着他。 “周辰,送他回府,直到他走入府内为止,若是像上次那样,你便不必跟着我了!”容槿枫的话从身后传来,苏倾陌没敢回头,忽想起了上次的事。 沁园宫一别,也是周辰护送回府,只是苏倾陌想早点摆脱周辰,便在半道上让周辰走了,而他却经历了被落水、被撞、被打的事。 苏倾陌皱起了眉,有点想不懂了。 容槿枫在设法护着他?但是他们相识不过几日,何来的这些交情?如果不是另有所求,他真想不明白容槿枫区区一个王爷,何苦费劲心意接近他。 其实,其他人何尝不是只跟他相识几日,苏倾陌便能与之交心,偏偏唯独容槿枫不行。毕竟容槿枫与他人不同的是,每次他的出现都好似刻意为之,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再加上外人给他的标签,狠绝、暴戾,就更加不可能对他交心了。 “是,王爷!”周辰作揖行礼,后护送着苏倾陌向大门走去。 “终究只是你不信我罢了!何时,才能走进你的心?” 容槿枫哀叹,站在院内望着苏倾陌的身影愈渐远去,直到消失,还依旧舍不得移开目光。 坤趴在院墙上眯着眼晒太阳,本想嘲讽他一句,但某爷的神情太过落寞,他站原地不动的模样就好像他已经站了几千年几万年,终究还是选择闭了嘴。 战王府很大,苏倾陌兜兜转转认不清路,也没心情认路。战战兢兢走了很久,直到见到大门,他才终于确信容槿枫是真的放他走。 他开口问道:“周辰,那只猫真的会说话吗?”问完才发现他们是一伙的,问了也等于白问。 周辰疑惑道:“什么猫?还会说话?” 这会儿轮到苏倾陌疑惑了,“你家王爷的猫,不会说话吗?” 周辰的眼神直视着前方,此时却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转过头难以相信苏倾陌会说出这样荒谬的话,道:“王爷的猫?我只听它叫过……你没事吧?看你脸色很不好!” 没想到周辰会关心他,苏倾陌瞬间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道:“我就说……” 话未说完,他便止住了,他好像太容易相信别人的话了,都不知道别人说的是真是假。 “嗯?” 周辰很想不明白,王爷到底看上了苏倾陌什么?除了长得……他审视了一下苏倾陌,确实挺好看的,甚至比女子还要好看。但苏倾陌作为一个男子,这个样子就有点妖冶得过了分,而且言语间显得有一丝丝不正常。反正给周辰的感觉,就是眼前这人好像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如果苏倾陌知道此时的周辰是这么想他的话,肯定得一掌扇死他一拳打死他,长得好看还要怪他咯? 苏倾陌继续问道:“你怎么看你家王爷的?” 虽然不能随意相信他人的话,苏倾陌还是忍不住想去问。 周辰诧异道:“怎么看?什么意思?”元宝小说 苏倾陌解释道:“呃……就是怎么评价?你觉得你家王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周辰道:“王爷是这怎样的人?外人是怎么传的就是怎样的咯,你不知道吗?” “外人说你家王爷凶残、暴戾、狠绝……还有不近女色!” “王爷,原来他们都是这么想你的,怪不得这么难拿下苏倾陌!”周辰汗颜,心里为王爷感到不值,道:“呃……这些说的倒是没错,但是凶狠这方面王爷只限于对待外敌吧,毕竟作为一代战神理应具备这些,我们也是因此才追随于他。除了这个,平日里王爷挺好的,在我看来,他对你就挺好的!至于不近女色嘛,以往我们也是不信了……” 周辰望了望苏倾陌,若有所思道“现在信了!” 呃……苏倾陌觉得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无力地辩解着:“我跟你家王爷真的没有什么,你不要乱猜好吧!” “我知道!” “你又知道?”苏倾陌满脸黑线,果然解释什么的都是没有意义的,还不如回府多吃两碗饭。 算了,算了,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先保住小命远离这里再说。 战王府与苏府很近,只隔了两条街,知道打发不掉周辰,只能往苏府走着。 “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又有什么稀罕事?” 苏倾陌与周辰路过一个茶档口,便听几人围在桌前大声说道,本想尽快离开的,但是有周辰这个保镖在场,安全便可以保障。那么多听一点时事,了解一下沐阳城的近况还是好的。他便寻了一处靠近他们的地方坐了下来,光明正大地听,关键还不要钱。 “那个吴桀被人灭了!” “吴桀?哪个吴桀?” “那个皇后娘家齐府收养的义子,就是那个桀骜不驯、臭名远扬的吴桀。” “你是说两年前,将武学江家灭门的那个吴桀?” “对对,就是他!” 有人抚掌赞道:“他被人灭了?终是恶人有恶报啊,天收了,实在是太痛快了!” “是啊!江家曾经何其风光,竟被这种人灭了门,可惜了!不过江家不是武学世家吗?当初怎么就……” “我听闻是被人提前下了软骨散。” “这这……简直丧心病狂!”那人拍着桌子义愤填膺。 “不过我听说并没有灭门,江家还有一个儿子还存活于世。” “真的假的,你哪听来的消息?” 众人听了,希望之感顿起,个个都兴奋地凑过去问,好像这就是他们家里难得一见的好消息。 “我有一亲朋在齐府当差,听他说起过吴桀在追杀江家的遗孤,只是现如今他死了,不知道江家的遗孤是否还存活着。” “竟还被追杀,这吴桀果真惨无人道!” “是啊!希望那孩子还能活着吧……” 众人感慨,纷纷替那遗孤感到可惜。 后面的话,无非是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苏倾陌听不下去了,起身离开。 周辰也跟着起身,寸步不离地保护着苏倾陌,可谓是称职。 苏倾陌听得云里雾里的,只知道他们说的太子母妃的齐家,那个什么吴桀是连见都没见过,不过听那名字以及方才那些人唾弃的程度,估计不是好人的了。那死了便死了,不要来招惹他就好。 而对于他们所说的江家,他听的时候便感觉到一丝说不出的感觉,就是觉得心里堵着慌。 第 48 章 第 46 章 昔华街上,人流攒动,叫卖声不绝于耳,皆是卖一些灯笼、首饰这些小物件的摊贩。 苏倾陌边走边随意瞟着,觉得新奇的便多看了两眼,摊主以为他要买,便死命吆喝:“公子,你看看这香囊,不仅好闻,还有驱蚊的功效,最适合你这样清秀的公子哥了。” 听见摊主夸他,苏倾陌停下步伐,望了一下摊主手里拿着的物件。 一个精致小巧的红色香囊,上面还绣着金色的花纹,下面挂着红色流苏。 苏倾陌问:“你确定你要将这个卖给我?” 摊主立马谄笑道:“公子,你这一身穿着,清新俊逸,看你的面相,品貌非凡。你再看香囊,这色泽、这纹理与你的气质多般配啊!” 瞧瞧这话说的,苏倾陌开始膨胀了,笑道:“你这人真是的……看来不买都对不起你这一番话了。” 摊主喜形于色,递着手里的香囊,“那公子来一个?” “行……??”苏倾陌摸了摸钱袋,发现他并没有带,脸上一度挂不住。 身旁的周辰却突然动了动剑柄,一副戒备的状态,苏倾陌立马向后躲了躲,警惕起来,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远处,齐府的嫡子齐烨,正骑着一匹高头大棕马,往他们这边过来。 齐烨着一身的劲装,身上别着一把剑,骑得很慢。那一身着装本是冷厉的模样,但因他嘴边挂着的浅淡笑意,并不会显得过于冷漠,反而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温和,吸引了不少闺阁少女掩面偷瞄。 苏倾陌看着齐烨的方向,发自内心的感叹道:“哇!帅!太帅了!” 周辰:“…” 苏倾陌痴迷地盯着,眼睛一眨不眨的,轻声道:“若是这马能给我也骑骑就好了!” 周辰:“…” 竟然是赞赏齐烨骑的马,好吧!周辰承认是他自己想歪了。 站在身后的摊主,望着苏倾陌的背影,问道:“公子,这香囊你还要不要了?” 苏倾陌发出更大声的称赞:“哇!怎么可以这么帅?”装作听不见的样子,然后默不作声地向前走着。 身旁的众人也被苏倾陌的称赞感染,也纷纷夸赞。 摊主仍不死心,追着苏倾陌问,末了还想伸手去扯他,“公子,公子,你的香……” 周辰将剑往摊主前一举,摊主的脸色瞬间凝固,识趣地往后退数步,不敢再向前了。 在苏倾陌的前方,有个人披了斗篷、蒙了头,从巷子里鬼鬼祟祟地拐了出来,见那么多人看向一个地方,他也抬头望去。 待看清是齐烨后,猛地一缩,转身就跑,迎面就要撞上苏倾陌。 周辰眼明手快地伸手一拦,那人闷的一声撞上他的臂膀与剑柄。 那人因撞击不稳,蒙着脸的黑布滑落一半,苏倾陌近距离地看清了那人脸上的一条疤痕,以及那人慌忙捂着脸时只有三指的手。 苏倾陌退后一步躲开,以免那人又冒冒失失地撞过来,道:“谁啊这是?干了坏事恶鬼追命吗?这么慌!” 那人听了,眼里瑟缩了一下,眸也不抬,低着头跑了。 待那人跑远后,周辰才轻声道:“方才那人,就是吴桀!” 苏倾陌不敢置信,“什么?他就是吴桀?刚才不是说他死了吗?” 周辰肯定道:“确实是他!” 苏倾陌惑道:“现在看起来好好的啊,怎么回事?” 周辰眉头紧锁,道:“恐怕没那么简单!” 苏倾陌刚想想其中的猫腻,就听见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回过头望去。 “这不是苏二公子和端璟王爷的周护卫么,怎的在此处?” 齐烨已经将马停在了他们面前,露着一副礼貌的微笑。 苏倾陌拱手施礼道:“见过齐府公子!” 周辰则微站在苏倾陌前方,道:“见过齐公子!” 齐烨盯着苏倾陌片刻,才充满歉意道:“苏二公子,听闻秋儿说起你们在沐河桥上的玩闹之事,她们那番并非有意,齐某在此替她们谢罪了。” 说是谢罪,齐烨却仍骑在马上,只是微微俯身作揖,毫无诚意可言! 还说是玩闹?这种会伤及人性命的大事,在他们看来仅仅只是用‘玩闹’二字便可一笔带过。苏倾陌内心冷哼,人命在他们看来,简直一文不值了。 苏倾陌露着得体的微笑,淡淡道:“舍妹知理识大体,苏某并不介意!齐公子,放心!小事而已,定不会放在心上!” 不放心上,这种事当然要记入脑海深处了。 “齐某,在此谢过了!” 苏倾陌颔首回礼,齐烨便拉起马的缰绳,架马走了。 苏倾陌低语道:“假惺惺!” 本来齐烨不跟他道歉,苏倾陌还觉得此人仪表堂堂,是个好相与的人。此时,在他心里,齐烨就只是个人面兽心的恶狼,一个衣冠土枭。 远处,直到已经离齐烨很远,确定不会再被看到后,吴桀才停下来稍稍松口气。 吴桀的一个跟班帮手,见身旁无其他人,从他身后追了上去,道:“少爷,你为何跑这么快?我都差点跟不上了。” 吴桀愤愤道:“你没看见那齐烨在身后吗?若是被他发现我还在特意找江絮那死人贼子,他定向姑母告状,到时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帮手疑惑道:“那为何还要对外宣称公子你已经死了?那多晦气……” 吴桀一巴掌打在那人头上,骂道:“蠢货!晦什么气?不装死,江絮那小贼子能出来?” 那帮手挨了一掌,低头道:“他会中计吗?” 吴桀又一巴掌打他,怒骂道:“愚蠢!不试试怎么知道?靠你们这群猪,还不如靠我自己!赶紧给我加派人手,在各城门严加守着,我就不信此次还抓不到他!” 说完他不再理身旁的人,向前走着,身前不断轻抚着还剩三指的手,整张脸阴恻恻的,眼里满是恨意,心道:“江絮,断指之仇不共戴天!不管你躲在哪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待走过好几个巷口,在周辰的护送下,苏倾陌终于回到了苏府。他一踏入府门,就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棵树后。 苏倾陌怒吼道:“宋五笔!你给我出来!昨日你死哪去了?” 宋五笔唯唯诺诺地从树后挪步出来,低着头不敢看他,解释道:“我……我就上了一趟……” “啊?” “上了趟茅房!” “茅房?呵……优秀啊!”苏倾陌抄起袖子,伸手将宋五笔手里的折扇拿了过来。 头上迟迟没感受到折扇的攻击,宋五笔缓缓地抬起头,道:“二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苏倾陌一把折扇就敲了过去,“你还希望我回得来?啊?” “二少爷,我错了,我不该去茅房的,我以后一定跟着你!” 以后?苏倾陌觉得还是养只狗,来得更实际一点! 苏倾陌懒得理他,向府内走去,问道:“昨日我不回来,你们都不担心的吗?不是应该大张旗鼓地去寻吗?” 他觉得自己在苏府的地位实在是太低了,可有可无的感觉,不过好像他也不是第一次了,算了!算了! 宋五笔这时恢复了点勇气,甚至还显现出一丝自豪,道:“不担心啊!昨日我在书院找不着你时,突遇到战王府的人,告知我二少爷你在他府上做客,我便自行回来了。” “说做客就做客?我……”苏倾陌的右手本想打他,忽而转为打自己的左手,话没说完便负气走了。 其实苏倾陌也不是真的气宋五笔,毕竟就算他在场也是无济于事的。只是觉得明明是跟在他身后的人,平日里却连一点忙都帮不上,让他觉得自己从来都是孤军奋战,有时候累了,想抓住点什么依靠一会儿,都只是痴心妄想、黄粱一梦。 宋五笔跟在身后不敢走得太近,怕再次惹怒他,低头反省着自己的过错。 还没回到房中,苏倾陌再一次被苏辞易传到了客厅。 一进门,一只茶盏就向他飞了过来,碎在了他脚边,苏倾陌非常自觉地挑了个没有碎片的地方,跪了下来。 这日子过得,憋屈的很!!! 苏辞易坐在正位上脸色很臭,简直就跟脚底踩了狗屎一样,厉声道:“你可知错?” “陌儿不知何错之有?” “你……” 苏辞易气急,又一茶盏碎在他前边,飞溅的碎片差点划伤他的脸。 “陌儿实在不知有何过错,望父亲说出来,不然觉得很冤。” “一错,彻夜未归;二错,与十三王爷拉帮结派。怎样?是为父冤枉你了吗?” “彻夜未归是真,陌儿认了,但是陌儿并未与王爷拉帮结派!” 苏辞易冷哼一声,道:“你宿在王府一整夜,你觉得此言有任何说服力么?何况就算你说服得了我,京城悠悠众口,你堵得了几张?” “父亲,十三王爷皇权在上,你觉得若是王爷盛情邀请,陌儿又如何能抗拒不从?” 苏辞易怒火中烧,气得一拍案桌,冷厉道:“巧舌如簧!” 本来在苏倾陌的心里,面对苏辞易的应对法则是:乖乖认错,丝毫不忤逆,有错就改,有罚就受,毕竟跟一个古人计较个什么劲。 但是这次他就犟上了,实在不想白白认错,道:“父亲,我并不想与那王爷交好,要不父亲,你亲自替我去婉拒了他?以免闹得我们父子不和!” “你……苏!倾!陌!你这个逆子!” 苏辞易暴戾而起,起身想去打苏倾陌,刚巧出现在厅外的二姨娘赶忙上前阻拦。 “老爷,你又怎么了?陌儿,你……” 苏倾陌此时冷眼看着苏辞易,反驳道:“父亲,怎么我就逆子了?你犯得着如此生气么?你不愿我与他交好,我便遵循。我无法婉拒王爷,便只能由父亲出面了。” “苏倾陌,你当真能耐了!” “陌儿是能耐了,若母亲还在,便不会如父亲这般,一有风吹草动,便都是我的错。” 此时苏倾陌的情绪低落得可怕,句句不饶人! 苏辞易气得胸口起伏,指着他骂道:“你这逆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竟还敢提你的母亲!” 苏倾陌的双眼定定地对着苏辞易,毫无俱意,道:“我为何不敢,父亲,你敢说当年母亲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你……咳咳……”苏辞易气得咳嗽不已。 二姨娘急道:“好了好了,老爷……” 苏辞易此次没有理会二姨娘的劝阻,推开了她,站在苏倾陌的面前扬起了高高的手。 苏倾陌则抬着头向着他,眼神里都是寒彻骨的失望之意。 第 49 章 第 47 章 晚间,半边天都被晚霞染成瑰丽的彩色,落了一地暖洋洋的光芒。 苏府荇院内,苏倾陌坐在窗台前,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裹着纱布的双手则随意地搭在桌上。 苏父终究没打下那一巴掌,苏倾陌觉得有点可惜,若是真打下来了,他就可以装模作样的收拾包裹离家出走了,多好的机会啊! 只能说他低估了自己生母杨雨诗在父亲心中的位置,加上刘韵云作为继母,是始终无法代替生母在儿女中的位置的。 许是真的拿苏倾陌没办法,而苏倾陌也确实没有真的闯出什么实际上的祸事,苏辞易的怒火再一次不能完全燃尽,最后只能负气走了。 苏倾陌乐得清闲,只要不被罚跪祠堂就行,就是不知道今日不去上学堂,算不算逃课,估计明日夫子可能会变着戏法地罚他。 斗筲的糟老头子,难以对付啊!苏倾陌愤愤地锤了下桌子,扯到了伤口。 “算了,算了,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 他整理了一下手上的纱布,发现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因为自己的扯动变形,包扎得很是精巧。他既不会觉得绑得太紧而难受,也不会因为太松而结成一团碍事,末尾处,竟还系了个小巧的活结。 要是他来包扎,肯定是随便裹缠两下,打个死结草草了事,哪会这么讲究。 “包扎?手?” 苏倾陌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扬起笑容,他好像想到了对付夫子的办法。 宋五笔这时拿着食盒,从门外进来,轻声道:“少爷,你的晚饭我拿过来给你了。” 苏倾陌笑着回头,脸上还未消散的不怀好意,吓得宋五笔愣在了原地。 “五笔,拿过来这边给我,我要边吃饭,边欣赏这漫天的,云霞美景!” 苏倾陌的内心的阴霾统统消散,扬着手,开心得就差拍在一起鼓掌了。 宋五笔格外小心地将菜品一样一样地摆在桌前,一个飞天黑影却突然从窗外射了进来,整个桌子被震得微微晃动。 “啊……” 苏倾陌大喊一声,宋五笔已经跌落在地。 肥猫坤非常满意它此次的出场方式,简直就像是被巨大弹弓发射进来一般,它松开嘴得意地叫了一声“喵……” 苏倾陌保持着后仰的姿势,盯着这只肥硕的‘熟’猫拧着脖子,从它层层叠叠的绒毛中翻出一个挂在它脖子上的小巧信筒。 “喵,喵,喵!” 被容槿枫下令不准说人话的坤,非常不情愿地暗示着苏倾陌将这个信筒拿走。 苏倾陌表情木然,坤几乎以为他好像是被什么给定住了,它只好走到他面前,够着猫爪亲昵地叫唤。 坤此前都是一副俯视天下万物的傲娇模样,就连它的主子也是经常被它蔑视的对象,但在苏倾陌的面前,却屡屡颠覆自己的形象,从未如此……像一只猫过。 “喵……” 呆愣片刻,苏倾陌确认这猫真不会说人话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从猫脖子上取下那个信筒。 打开信筒倒出了里面的物件,一张信纸和一个白玉扳指。 信纸上只有简短一行字:這個扳指很適合你,但我覺得你不會戴。 “啊?什么意思?” 苏倾陌拿起扳指研究了一下,还真没戴过这个东西,然后他扯了扯手上的纱布,将扳指戴在了中指上,看起来还挺合适。 不过确实如他所说,他不可能会带这么一个东西,随即将扳指从中指上扯下来,但是一扯竟然卡住了,还以为是纱布的阻碍,他将纱布抽出后再扯。 “怎么回事?刚刚戴的时候挺松的,怎么扯不掉?” 宋五笔也是看着奇怪,道:“少爷,这个猫送信?” 苏倾陌没理他,专注扯着扳指,用尽了巧力蛮力都毫无效果,一到关节处就怎么都扯不动了,扯到关节处都已经微微红肿都依旧无果。 为什么会这样?! 他猛的抬头看向那只猫,坤前爪交叠在胸前,正趴在桌前,脸上写满了‘愚蠢的人类’。 “…” 他终于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次日,天麓书院。 “倾陌,前日夫子对你的惩罚如何?你昨日怎么没来上学,没事吧?还有怎么现在京城里都在传你与那十三王爷……”沈子铭见着苏倾陌,好像多年未见一般,囤积的问题如关不住阀门的水。 苏倾陌打断他道:“哎……别提了,你看我的手。” 然后从衣袖里把手伸出来给他看,苏倾陌的两只手都包得像个粽子似的,手指都包没了,咋一看还以为是两个敲背的锤子。 沈子铭张开了嘴,略显夸张,“你这手怎么了?包成这样?” 苏倾陌满脸戾气,道:“还不是因为那个阎……严肃的十三王爷,他简直就是魔鬼来的,每次一见他都得见血!” 沈子铭道:“倾陌,你什么时候惹到他的?不是说不能招惹他么?” 苏倾陌撇着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惹上他的!” 沈子铭“…” 苏倾陌的脑海突然响起了容槿枫说的那一句话‘我跟你是同一类人’,打了个冷颤,赶紧甩了甩脑袋,不想再想他说的话。 谁特么跟神经病一类人? 苏倾陌看得很开,表现随意道:“不管他了,下次小心行事便是。” 沈子铭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片刻之后,杨怀义正常到内堂讲课,却丝毫没有提及前日的事,还以为他变卦了。 苏倾陌不知道那个阎王是怎么处理的那事,还有自己为何突然晕倒也是疑惑重重,而且今日阎王竟然没有来上课?苏倾陌盯着前面的空位失了神。 “苏!倾!陌!” 杨怀义的喊声,瞬时拉回了他跑远的思绪,他立即站了起来,道:“夫子!” “苏学子,我看你听得最为认真,你复述一遍给其他学子听听。” 认真你个糟老头子,竟然又公报私仇,真的坏得很!!! 苏倾陌没底气道:“回夫子,学生不懂!” “何处不懂?” “…”苏倾陌知道又是着了道,但是并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道:“夫子,我们未曾上过战场,你说的学生都不懂!” 意思就是所讲的都是纸上谈兵,未曾上过战场的他,不懂也是理所应当的,他为自己找了一个非常充分的开脱理由。 “你……”杨怀义大怒,就差将书卷甩在苏倾陌的脸上了。 苏倾陌扳回一局,暗自得意,看气不死他。 但是杨怀义却突然平静下来,将手中的书卷一合,道:“好,未曾体验过军营的生活,没上过战场是吧?” 苏倾陌“…” 众学子“…” 杨怀义从案桌前站起身,巡视一眼在场神色各异的学子,继续道:“天麓书院向来注重学识培养,缺的正是这实操的历练。而兵法学之,不止用于行兵打仗,更是各行各业可践之。兵法起源于军营,故应从源头学起……” 这一番话的预感非常不妙,苏倾陌已经后悔刚刚说的话了。 “此前为师已经向圣上提议,所以,天麓书院众学子听好了,从今月二十一日起,全部到城西骁骑军营中历练,不得以任何源由无故退出,违者立即逐出书院,永不招收!” 内堂的学子都被杨怀义这道惊雷加身,劈得体无完肤! 顾昊成、慕涛、刘明渊等人早已见识过这位夫子的厉害,本以为一个苏倾陌的到来,可以让他们躲过夫子施与的百般煎熬,结果还不到数日,却迎来了更大的摧残。 杨怀义厉声道:“众学子,听清楚没有?” 众学子小声回道:“是,夫子!” 杨怀义转向苏倾陌道:“苏学子,回去将《兵法》谋攻篇与善守篇,各抄二十遍!提前熟络一下!” 二十遍?用毛笔抄?一遍,苏倾陌都觉得要魔怔了。 不过还好他有先见之明,他从衣袖里伸出双手向杨怀义展示,道:“夫子,学生很想将你教授的《兵法》温习几遍以便参悟,但这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番话苏倾陌说得诚恳,字里行间都表达着惋惜。 苏倾陌在衣袖里时就猛一捏手心,手掌心的伤痕再次裂开,透过纱布染了出来。 所以展示出来众人见到的,便是他的手包着层层叠叠的纱布竟还能渗出血,便可知伤得有多重。 杨怀义道:“苏学子,你……你伤何以至此?” 苏倾陌俯首,施礼道:“回夫子!前日夫子离去后,学生听从夫子之言认真在参悟。谁知突然有一疯狗跑来,学生躲闪不及,便……造成如今这模样。自古疯狗咬人毒性极烈,学生失血过多,城中医馆又是……哎!不过幸得十三王爷大仁大义,得其府上一江湖医圣医治,不然今日夫子见到的恐怕不是学生,而是一个发了狂犬病的癫人。” 他将‘疯狗’‘毒性’这些字眼咬得极重,就是有点可惜当事疯狗不在。这样说,看起来好像是在描述一件他遭遇的平常事,实际上却是借此颠覆众人误以为他跟十三王爷交好的传闻,可谓一箭双雕。 “…” 苏倾陌的肺腑之言说完,夫子脸色暗沉不少,没再继续找他的麻烦。 他在心里呼了一口气,“看来是暂时躲过去了!” 往后几日,苏倾陌异常安分,苏父没有怒而发指,夫子竟也没特意找他麻烦,最为有幸的,还是容槿枫自那日之后再没来书院上课。 他猜测可能是容槿枫自己发觉了自己有病,便治病去了。这是一件很难得的事,苏倾陌如果在跟前,肯定拍着他的肩好好表扬表扬,再给他颁一个‘自知之明’优秀奖。 反正就是除了慕涛和顾昊成每日都要掐一次架,似乎已经成了家庭便饭,而当老好人劝架的永远都是刘明渊,其他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苏倾陌终于体会到了些许古代的乐趣。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直到,本月二十一日,那日的到来。 天麓书院全部学子,都被杨怀义拎到了城西骁骑军营。 “夫子,我可以加入火头军吗?” 苏倾陌此言一出,其他学子也纷纷附和。 “是啊!夫子,我也想当火头军!” “我也是!” 刘明渊站在他们身侧也应和着,“我也要当……” 顾昊成立马打住:“刘明渊,你就不要加入了,你煮的饭连猪都不吃!” “说的好像你会煮饭似的!”慕涛从他身旁走过,揶揄道。 “好你个慕涛,没完没了了是吧?” 苏倾陌眼里盈满笑意,其实他俩天天这么吵着还挺活跃气氛的,毕竟他从未见过他们真的打起来。 也许这次的军营历练不会太糟糕吧? “萧……” 一声烈马发出的凌冽之声忽从远处响起,马蹄声杂乱急促,逐渐清晰。 苏倾陌一回头,骑着黑鬃大马的容槿枫正从军营大门进来,一身的英气就这样对上他的眸子。 苏倾陌脸颊微微抽搐,道:“不是治病去了吗?” 第 50 章 第 48 章 沈子铭喘着粗气,关心地问:“倾陌……你……还好吧?”。 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的他,脸和脖子都已经红透,大汗淋漓。 再看苏倾陌,滴滴汗珠从他的颈间滑落,眼神已经有些许迷离,一副快要撑不下去的模样。 苏倾陌无力地答着:“累!累死了!还……还有……多少圈?” 这几百年没跑过步的身子弱得要死,苏倾陌绕着军营训练场跑几圈下来,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沈子铭在他身侧放慢脚步,道:“才第五圈,还……还有五圈,你还有七圈。” 苏倾陌:“啊……?!” 就因为他多说了一句要当火头军,杨怀义就以肆意煽动学子,亵渎军营不畏艰苦精神的罪名,罚他多跑两圈。 明明好好的背书包上学堂,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军训,比之前说的秋后磨砺还整整提前了二月有余。很多事都已经脱离了他预测的轨道,看来他得提前实施计划了。 苏倾陌用眼神示意,向着沈子铭道:“我可能要死了……” 沈子铭接收到他的信号,做好准备跟他上演一场苦情戏,以便蒙混过关。 苏倾陌酝酿着,无意中一瞥,却突然看见侧前方的容槿枫坐在训练场边回过头来看他。 见到苏倾陌看他,容槿枫展颜微微一笑,而后迅速地移开了目光。 苏倾陌觉得奇怪地很,小声问沈子铭:“沈兄,他什么时候坐在哪的,一直盯着我们看?” 沈子铭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看到了苏倾陌口中的‘他’,道:“我也没怎么留意,估计盯的不是我们,而是你。” 苏倾陌:“……” “哎呀……顾兄,顾兄你怎么了?你怎么晕倒了?来人啊!来人啊!” 他们前方的顾昊成突然摔倒在地,刘明渊在旁边大喊,很快便引来了杨将军的大儿子杨振杨校尉和助教陆文绍。 “哎?这招我都还没用呢???”苏倾陌在心里抗议。 陆文绍走近顾昊成,关切地问:“这位学子怎么了?”而后无意中一脚踩在了顾昊成的手指上。 已经晕倒的顾昊成被踩,疼得有微微抽搐,但依旧装着晕。 手指上的触感较为强烈,苏倾陌看着都觉得疼。 慕涛从身侧跑过,讥笑道:“就这几圈就受不了了?弱大潘!” 大潘是一个弱书生,此人身子虚弱,但因长着一副姣好面容,娶了个实力强悍的妻子。但他妻子却没几年便离世了,没了妻子的加持,他便没了以前的风光,后来又娶了个富商之女,也是没过几年又丧了妻。后来人们都不敢将自家之女嫁于他,落魄的他两年后便病死了。后来,大潘就成了京城中家家传唱的笑柄,凡是见男子柔弱的,或者见到吃软饭的,都以‘弱大潘’来讽刺。 顾昊成听了,脸色明显更黑了,碍于面子挂不住,不然他早已站起来骂回去。 杨怀义严厉的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苏倾陌,你干什么呢?还不继续跑?” 苏倾陌:“…” 这么多人只认识他一人是吧???苏倾陌慢腾腾地跑开了。 众人听了,也跟着乖乖地回到训练场上,继续跑着。 杨怀义喊道:“刘明渊!” 他冷厉的眼神甩着刘明渊,本想沾点顾昊成光的刘明渊,不敢再逗留,拔腿就跑,把方才要死要活的模样狂甩几条街,现场就只剩躺在地上的顾昊成学子。 杨怀义向着陆文绍道:“陆助教,麻烦你将顾昊成送去军医营帐中了。” 陆文绍:“是,夫子。” 本以为这样的状况,杨怀义必定拆穿他的戏码,顾昊成没料到夫子竟轻易地放过了他。 沈子铭继续跑着,对苏倾陌道:“倾陌,怎么办?” 苏倾陌信心满满道:“没事,我还有一招,他们绝对想不到!” 沈子铭泛起期待的眼神,崇拜地望着他。 苏倾陌继续道:“等一下,我们就……” “啊……” “啊……” “李学子!张学子!你们怎么了?” “我腿摔伤了!” “啊……我的腿可能断了!” 在不到杨怀义几丈的距离,两个学子轮番摔在了训练道上。 苏倾陌都想揭竿起义了,内心:“我的招啊!!!” 再一次从他们身侧跑过,苏倾陌感觉自己错过了一整个世界,只听到杨怀义大声道:“这腿估摸着是断了,只能送去军医营帐全部打断再重造比较稳妥!” 苏倾陌:“…” 沈子铭:“…” 李学子突然一拧脚腕,从地上站起身,道:“夫子,你看竟然好了,我继续跑步去了!” 其他学子:“…” 苏倾陌对着沈子铭安慰道:“没事,我还……” “啊……夫子,我肚子突然好疼啊!” 苏倾陌道:“我想……” “夫子,我憋不住了,我想上茅房!” “……” 随后,什么中暑的,中风的,理由层出不穷。不过能最终能从训练场上下来的,也就一个顾昊成和一个真摔伤的学子。 苏倾陌已经黔驴技穷了,看着一开始跑在他前方,现在在那舒服端坐的容槿枫,一肚子气。 容槿枫那高高在上的姿态,真的好扎眼,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扎心了。 算了,算了,不跟古代人一般见识! 傍晚,众天麓书院学子被勒令宿在了军营里,不准回府,断了很多学子向父母亲诉苦的一去不回的机会。 幸好苏倾陌早有准备,将重要物品一并揣入怀中,趁着夜深人静、别人都在入睡,他悄咪咪地起身穿好衣物,摸黑走了出去。 虽然已经提前熟悉了军营的环境,但他还是颇为心虚,要想出逃,他必须得躲过军营的巡逻兵。 他猫着腰,趁着巡逻士兵走过的空隙,悄悄地躲到另一个蓬帐,披着黑色披风的他,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的会以为只是黑夜一角。 几经折腾,他翻过另一个营帐后,已经可以看得到围墙的栅栏,但他的腿更加酸软了,估计让他走直线都走不直。 “怎么样?是否已安排妥当?” 刚想从栅栏翻出去的苏倾陌,忽听到不远处有人隐在角落里,小声说话,心想:“这不是陆文绍的声音吗?半夜三更不睡觉,在干什么?” 管他干什么,苏倾陌没空搭理他,还是逃命要紧,然后将另一条腿也抬了出去。双脚落地,他才堪堪安心了些,刚想跑,一柄未开销的剑却突然横在他身前。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苏倾陌都听不到虫鸣声,只知道提心吊胆的心猛地加速。 “…” 苏倾陌举起双手,僵硬地回头,看清了拿剑的主人,心里只有一句话可以脱口而出:“周辰,我们之间有仇吗?” 周辰疑惑道:“苏公子,你在这是?” 苏倾陌小声道:“周辰,我也想问你怎么在这?” 周辰双手交叉在胸前,道:“我在巡逻!” “巡逻?不是有……”苏倾陌噤了口,咬牙道:“我睡不着便出来逛逛,不小心掉了物件在此处,翻过来找找看。” 周辰道:“哦,这样啊,需要我帮忙吗?” 苏倾陌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呵呵……怎能劳烦周护卫,我自己能找到。” 看着苏倾陌蹲下寻找,周辰奉劝道:“苏公子,军营外危机四伏,你还是早些回营帐中为好!” 苏倾陌在心里将多管闲事的周辰,骂了一千遍一万遍,抬头微笑着感激:“谢谢周护卫提醒,唉?找到了,我这就回去。” 被周辰盯上,苏倾陌今夜只得把计划取消,回营帐中郁闷去了。 苏倾陌走了,周辰才离开来到容槿枫的营帐中。 容槿枫问:“怎样?他怎么了?” 周辰道:“回王爷,苏公子他想当逃兵!” 容槿枫若有所思道“逃兵?他尚不属于军营士兵,算不得逃兵!若下次他想逃,助他一臂之力!” “啊?” 周辰认真地望着容槿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容槿枫正色道:“啊什么啊?帮助他逃,记住了吗?” 周辰道:“为什么啊?王爷。” 容槿枫的神色黯淡下来,不再言语,意思已经明了,周辰随后住了嘴告退。 果然苏倾陌的出现,让他的王爷变得不再是以前的王爷了,有时候的一些事,周辰都觉得他家王爷是不是被其他人附了身,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不过,脾气还是一样的冷,人还是一样的腹黑,就是了。 酝酿了几日,苏倾陌觉得自己已经被摧残得差不多了,什么练刺剑啊、负重前行啊、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都来了个遍。 这些天他多次观察着周辰,深思熟虑地调整着怎样可以不动声色地,躲开周辰的视线。 但是周辰本人觉得很冤,因为自从那夜发现苏倾陌要逃拦了他之后,苏倾陌就一直时不时地盯着他看。 一开始他还以为苏倾陌只是盯着容槿枫,直到他走开了,苏倾陌的眼神还是时不时跟随着他,他才发现并不是这样。而最要命的是,他家王爷严重怀疑他们俩那夜肯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每日给他的脸色都比平日里多了数倍。 一日,风和日丽,天气晴朗,但是对于学子们来说却是烈日炎炎,阳光灼人。 陆文绍召集众学子在训练场宣布:“今日,军营里将为天麓书院众学子,举行围猎大赛。” 前日已经学习过骑马的苏倾陌,喜开颜笑,看着周辰的神色都开心不少。 多亏了周辰那日的阻拦,送他一匹马当作赶路的工具实属不错。 苏倾陌没有听助教说完围猎的规则,几乎是鼓声一响,便往林中跑了。 第 51 章 第 49 章 苏倾陌骑着一匹红鬃骏马,奔得飞快,将众学子远远甩在身后。 “倾陌,你等等我!” 沈子铭大喊,架着马在身后追赶。 其他学子则都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样,一日日地被军营的各项训练折磨,个个都像三魂丢了七魄,怎么可能还有如此精力,何况他们还是第一次参加这围猎。 顾昊成牵着马绳,慢慢走着,感叹道:“苏学子的身子骨真好啊!我怎么就没有铁打的身子呢?” 刘明渊点头应和道:“对啊!感觉吃了仙丹一般,本来还衰颓的人,突然就变得精神得很!” “围猎才刚开始,就已经有人输了,不知道是谁啊?在这哀叹,真丢人!”慕涛从他们俩身侧走过,说完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便架马跑了。 顾昊成一怒,挥马鞭驱着身下的马,喊道:“架……喂!毒舌慕,你给他站住!” 刘明渊猛一拉缰绳,他骑的马在原地呼着气表示不满,蹄子不但没往前走,反而不断倒退着,急道:“顾兄,你等等我啊!” “……” 苏倾陌的耳边都是飞驰的风声,完全听不见有人在身后喊了他一路。他的衣袍和长发,随风扬起,心情从所未有的好。 这是自由的感觉啊!久违了! 他摸了摸身下马儿,道:“马儿,马儿,以后我只剩你了,跟我浪迹天涯,相依为命好不好?” 身下的马儿很有灵性,听苏倾陌说话,便回了他一个鸣叫。 听到马叫,苏倾陌笑得如沐春风,这马还是他特意挑的,不仅长得标致,还不会像其他马一样难以驯服。他第一眼见就已经觉得是它了,果然,连他逃命也是它陪着。 “再见了,容槿枫!再见了,杨怀义!再见了,苏辞易!再见了,二姨娘!再见了,蕊儿妹妹!再见了,若儿……妹妹!” 说到若儿妹妹的时候,苏倾陌感觉有点可惜,可能再也看不见她出嫁了。 苏倾陌狂奔了很远,沈子铭在半道上就没再追了,他实在没有这个精力,只得骑马踏入林中去寻找猎物。 一个时辰后,苏倾陌已经彻底远离京城。一开始他的路线是向西而去,主要是为了误导有可能寻他的人,而后他向北骑去,便可以彻底地避开了。 他骑马骑了很久,都不敢停歇,直到进入一片深山老林,才牵着马慢慢走着。 这片老林里路已经很窄,估计少人走,两边茂密的丛林都透不过去。若是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里面跑出来,不管是什么都会把苏倾陌吓得够呛。 看到远处升起的炊烟后,苏倾陌突然间有了寄托,有炊烟的地方估计是村庄,他加快了速度。 路的尽头有一条江,苏倾陌从林中出来后,并没有见到村庄,只是见到一个院子,烟正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因赶路赶得急,带的水已经喝完了,他准备去讨点水喝。 苏倾陌从马上下来,牵着马系在院门外的木栏上,推开院门正打算喊。 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突然从屋里奔出来,发丝有些许零乱,脸上还沾了黑黑的东西,而他身后的厨房好像着火一样,浓烟滚滚的。 苏倾陌上前询问道:“你好,我是路过的,能讨点水喝吗?” 那个少年听见声音,猛的转头,苏倾陌明显看到那人脸上的喜悦一瞬间消散,心中不安道:“我不会那么巧,又是这个人的敌人吧?” 少年微皱了眉,开口道:“苏……苏公子?” 还真的是啊!苏倾陌准备兜头而逃,但见他脸上只是失望的神色,并不是仇恨之意时,停了下来,问他:“你是?” 少年擦了擦脸,理了理头发,道:“我是江絮啊!两年没见,你不记得我了吗?见你也没变化多少,我……” 苏倾陌恍然大悟,惊道:“你……你就是江絮,江家的……” 他忽然住了口,‘遗孤’二字没说下去,生怕怕触及到那人内心的痛处。 江絮道:“你终于想起来了。” 苏倾陌有点心虚道:“是,是啊!” 他是想起来了,只不过不是想起前尘往事,而是想起那日街道上的传闻罢了。 苏倾陌道:“对了,我那日在京城街道上听闻杀你的仇人死了,好像叫什么吴……吴……” 江絮道:“吴桀。” 苏倾陌道:“对!” 江絮心情平和地回了一个字:“哦!” 此时的他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很兴奋,可以说是毫无波澜,现在唯一能触动他内心的,估计只有那个人能平安回来。 已经好几日了,从他想起于寒飛就是莫于飞时的愤恨、纠结,到变得平和、无耐,再到担忧,他觉得他除了待在凌江小筑里等,什么都干不了。 苏倾陌看着江絮变得忧愁的神色,提醒道:“不过,我那日在街上却无意中碰到那个吴桀,他并没有死,我觉得你得小心点,千万别去京城。” 江絮微俯身,感激道:“好,谢谢苏公子提醒!” “江公子,客气了!”苏倾陌拱手回礼,而后试探着问,“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江絮这才回神,露出礼貌的笑:“是我疏忽了,里边请!” 苏倾陌跟着他向屋内走去,看了一眼厨房的浓烟,心道:“他是在捣鼓□□吗?真的不会把整个厨房烧掉?” 江絮静默良久,才鼓起勇气问道:“苏公子,你在京城有没有听说过‘暗魂’的事?” 苏倾陌‘啊?’的一声,道:“暗魂?什么事?” 其实他连‘暗魂’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本能的问。 “就是有人受伤,有人……” 江絮的话卡在喉咙里,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他不想听到有关于于寒飛任何不幸的消息,但是他又非常想知道他是否安好。 苏倾陌道:“没有啊!我也没……听说到任何有关‘暗魂’的消息。” 他很想说他其实很少出去,对于京城的事听闻的极少,但是看着江絮听到他说没有时,明显开心的神情,他觉得还是把这句话留在了肚子里比较好一些。 江絮忽然笑了,但随即又脸色又深沉道:“你妹妹……还好吗?” 苏倾陌疑惑了,怎么突然跑到妹妹的话题上了,“我妹妹?” 江絮道:“若儿妹妹,我与她自小指腹为婚,我本以为长大之后必定娶她为妻,但如今……” 他眺望着门外的丛林,那股淡淡的忧伤透了出来,静默片刻才继续道:“你若见着你妹妹,就跟她说我已经死了,我现在落魄的样子也给不了她幸福,若她以后心仪了哪位公子便嫁了,不必苦等一个将死之人,徒增烦恼。” 将死之人?不会是想自杀吧?像刚刚在厨房的演练那样? “你……我可以帮到你吗?” 苏倾陌点点头答应,将这个承诺放在了心底,最多以后等他稳定下来,再偷偷回去看若儿,再说与她听,她现在还小,等多几年可能他都不必说也会忘了。 江絮给他回了一个安慰的笑,道:“我无事,只是觉着死了也未必不好!” 苏倾陌想伸手拍拍他的肩,但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情如何,又怕他不喜欢,便将伸出一半的手收回来,劝慰道:“其实……活着才有希望,过几年之后想起今日,可能觉得也不过如此,只是增加了一份阅历罢了。” 他越讲越心虚,只是想要安慰江絮,但毕竟没经历过江絮所历经的事,不是当事人,永远无法理解到他们内心的痛处与绝望。 江絮有些许释怀,赞同道:“对,活着才有希望,我现在正在学着感受生活的乐趣。” 苏倾陌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江絮没有把他当多管闲事瞎嚷嚷的人,笑道:“第一步,是先学会怎么把厨房烧掉?” 江絮破口而笑,道:“刚刚纯属意外!啊!我的粥!”随即冲了出去。 苏倾陌看着手忙脚乱的江絮,笑了一会,“哈哈……糟了,我忘了要着急赶路!” 江絮抬起头问:“赶路?” “一言难尽!若下次有机会我再专程拜访!”末了,苏倾陌再补了一句“江公子,其实我很羡慕你现在的生活!” 江絮拱手送别,这算是第一个开口安慰他的人,从心底感激道:“谢谢!后会有期!” 苏倾陌颔首作揖:“后会有期!” 拜别了江絮,苏倾陌牵上马继续出发,江絮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才发现于寒飛一次都没有让他送过出院门。 原来最悲伤的并不是不能见到想见的人,而是见到了却要送对方离开。 苏倾陌离开凌江小筑后,在路上遇到了往北而去的商队,应热情邀请,他答应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以便相互照应。 “老大,还跟着他吗?都跟了那么久了,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商队中一个稍微矮小的人,向着商队头小声说道。 商队领头用衣衫掩了掩脸部,他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疤,魅说道:“再等等,他会出现的。” 那小个子道:“要不,我们把他绑了,威胁那人不更好?” 魅皱皱眉,想了想道:“好!” 远处却突然传来预渐清晰的马蹄声,跟在队伍旁的苏倾陌不安地回头望了过去,还没看清楚来人,只看见了商队中一人举起了弓箭,正对着他的胸□□了过来。 那箭蓄力很猛,一瞬便来到身前,苏倾陌躲无可躲,这一箭穿心必死无疑。 “啊……” 电光火石之间,苏倾陌感觉自己的腰侧受到一股大力,整个人被人拦了过去,滚落在丛林之中。 身上没感受到痛感袭来的苏倾陌转过头,见到容槿枫眼里遍布的鲜红血丝,以及插-入他手臂里的箭。 “杀……” 耳边传来商队人的喊叫声,此次箭瞄准的是容槿枫的胸膛,射箭之人拉弓放箭一气呵成。 容槿枫抱紧他的身子在地上猛一翻滚,压断了手臂上的箭,两人一同滚下路旁的山坡。 魅举着剑猛追上去,却在山坡上怔住了,整个山坡下哪里还有他们二人的身影,发号施令道:“给我搜!” 众人举剑,从山坡上一跃而下,没有人发现他们二人滚下山坡的草丛里,有一本书。 书名为《上古秘史》。 第 52 章 第 50 章 “有人吗?” 凌江小筑院外有人大声喊道。 江絮听见声音探出小半个头看了看,才放心地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茶盏。 来人是个砍柴老伯,一身粗布衣,挑着竹篓。 看清江絮后,老伯才想起道:“你……你是那位公子的弟弟吧!” 江絮想了起来,这人估计是那日于寒飛搭话较多的老伯,打开院门问道:“老伯,你有何事?” “哦!老朽都忘了,我刚从山里挖了些药材,砍了一些柴火,但是今日带的水喝完了,路过这里想讨点水喝。”老伯将竹篓放下,拿出水袋。 “这样啊,这边来。” 江絮引老伯到了厨房装水,还好凌江小筑有口小井,取水方便,水缸都是满的。 老伯装好水,喝了一口,道:“小伙子,就你一人在家吗?那位公子呢?” 江絮眯了眯眼,低声道:“他呀……出去挣钱去了。” 老伯了然,笑道:“老朽我很少会见到有年轻人会隐居深山,那次见你们也是觉得新奇得很。” 江絮微微笑道:“我们都喜静,此处远离京城是极好的了。” “哈哈,小伙子,难得啊!” “老伯过奖了,你只身一人在深山应小心便是!” “哎,老朽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没啥可顾虑的了。倒是你那位兄长可得小心着点,听闻最近京城极不太平,什么孩童失踪,官员被杀,就连杨将军前几日都被暗魂的人暗杀。” 江絮的心猛被一揪:“暗魂?” 老伯继续道:“不过还好,听闻暗魂的人全军覆灭了,没讨到好!” “什么?”江絮的瞳孔骤缩,手里的茶盏跌落在地。 老伯以为江絮在担心杨将军,急忙解释道:“小伙子,不用这么吃惊,那个暗魂二把手已经被杀了,杨将军也没事。不过,明明暗魂都没了二把手,最近京城的闹事却更频繁了。” ‘暗魂二把手’、‘被杀了’,这几个字眼如一把小刀,将江絮的心脏一块一块割下来一般,疼到不能呼吸。 他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都在等他回来了,那么多日都等过去了,怎么可能就只等来了死讯? 他都还没有听于寒飛对当年的事有所解释!都还没有当面跟他对峙,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甚至,他都还没能来得及问他一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江絮的眼里布满血丝,激动地紧抓老伯的胳膊,问道:“你说的暗魂二把手是谁?” 老伯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想挣开他,道:“小伙子,你还好吧?” 江絮的声音大了一圈,疯了一般:“你快说,是谁?” 老伯见挣不开,只得回答道:“听说叫什么……魍来着?还说……那人长得挺俊的。” 江絮的瞳孔瞬间涣散,放开了老伯,他呆呆地朝院内走去,再也听不见一个字,讷讷道:“我不信,我不相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老伯在身后露着探究的神色,不知道这小伙子到底是怎么了,见他不再理人,只得挑着竹篓走了。 此时,本就灰暗的天空,开始起风了。 江絮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牵出的那匹黑马,怎么到的京城北门城墙外。他非常尽力的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但是他的心依旧揪得很疼,生怕那老伯说的是真的。 他从马背上跨下来,拿出一块黑布蒙着脸,他的脚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从一棵老树踩了上去,翻到了城中小巷,朝城西将军府而去。 一炷香后,将军府内。 江絮捂住一个小厮模样的口,将一把匕首架在他的颈前,逼问道:“说,那日刺杀将军府的暗魂杀手呢?” “唔……唔……”那小厮挣扎着,使劲摇头。 江絮的刀用力按在他的颈上,再用力一分就会见血:“别动,再动就别怪我刀剑无眼了。” 那小厮听了果真老实了,不敢再乱动,但喉间仍然发出声响。 江絮一用力,匕首划破了那小厮的皮,恐吓道:“不许出声,听到没有!” 感受到颈间的疼痛,那人安静了下来。 江絮道:“问你话呢,你说不说?” “……” 江絮问完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动作猛然一顿,下一刻便立即冷声道:“我现在放开捂着你的手,你若多说一个字,你就别想见到明日的太阳。” 那人点点头,江絮才慢慢放开了捂着的手。 手一放开,那人立马说道:“哥,我又没说不说,你一直捂着我,憋死我了!” “别废话!” “好好好,哥,你问,你问,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别耍花招!” “不耍花招,我叫杨羽,是杨家最小辈的,刚偷偷换了小厮衣服就被你逮到了,算我倒霉。”感受到颈上的匕首更加用力,杨羽急忙道:“我说,我说,哥,你别这么残暴好吧。你不就想知道那些暗魂杀手吗?他们都被丢到城北的乱葬岗了。” 城北……乱葬岗?! 江絮握着匕首的手猛一用力,杨的脖子上又多了一道口子。 杨羽讨饶道:“啊!哥,哥,不是说不伤我的吗?” 江絮道:“有谁?” 杨羽道:“啊?” 江絮的音量大了不少,道:“我问你那日刺杀杨将军的暗魂杀手有谁?” 杨羽只是一个十四岁还未弱冠的男孩,这时也慌了,他身后的人根本不按常理行事,“我怎么知道有谁,啊……行!行!我想想!容我想想!那个领头,长的挺好看那个,他们都叫他‘魍’,被一剑穿心了。” 一剑穿心?江絮的身体晃了晃。 “还有……” 杨羽的话还没说完,江絮就已经放开了他,翻过墙走了。 杨羽擦了擦颈上的血,‘嘶’了一声,道:“真是奇怪的人!” 江絮从墙上跳出将军府后,眼里早已盈满了泪光,心里不断喊着‘不是他,不可能是他’麻痹着自己。 他抬头向天空望去,缩回泪意,向城外乱葬岗跑去。 风越刮越大,地上的尘土随风飞起,天上渐渐飘起了细雨。 荒凉的乱葬岗上,多了很多无名尸,有的血迹还未干,有的早已经腐烂,尸蛆遍布,发出阵阵恶臭。 江絮跑到乱葬岗之上,顿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抬腿深一脚浅一脚地寻找。 他的步履虚浮,感觉就像是被另一具灵魂操控着,无力地走着。 在路旁找了一圈后,踏入高过人膝的杂草中,毫无目的地走着,当看到几具身穿黑衣的尸首时,脚步虚晃得差点跪了下来。 他翻开身前第一个侧趴着的尸首,见到了那人脸部的浮肿,五官也都流淌着血泡。 不是! 这边仰躺着不是! 那边半趴着的也不是! 他连翻了几人,都没见到,每见到一个不是,心里的庆幸便多一分。 江絮侧头,便看到一个身形很像的人,那人趴在草地上,脸已经埋入泥里,身旁还有一把剑,他认得它,那就是于寒飛时常佩戴在身上的初沐剑。 他狂奔了过去,颤抖地伸出手将那人翻了过来,看清那人的面容后,他的心像被针扎,心痛地说不出话。 江絮隐约认出了那人是于寒飛的左右手,那个曾经在他面前表演过一口吃两个包子,给他讲过他家的狗斗牛英勇事迹的大头哥。 也许在他人面前,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但在江絮眼底,他们都像邻家哥哥一样,曾经照顾过他,帮他说过话,逗乐过他。 如果不是他们,他可能并没有那么轻易地从死亡的绝望中走出来。 但因为他们都是暗魂杀手,就连死后都没能有人送葬,只能曝尸荒野。明明几日前还是能在一起说笑的人,如今却……江絮不再去看他,眨了眨通红的双眼,起身继续找着。 他将在场的人都仔细看了一遍,都没见到于寒飛的踪影,这是不是证明他没死?他还没来得及庆幸,几只野狗从草丛中突然跳了出来,其中一只嘴里还叼着一块黑布。 江絮看清了那野狗身下的人形坑,坑里都是碎散了一地的黑布、变成深褐色的血迹、杂乱的野狗脚印与一条于寒飛用来束发的发带。 他发狂一样,跑去捡发带,野狗被吓退了一步,不断发出怒吼警告。 待看清那发带上绣着的‘飛’字后,一股酸楚涌上江絮的心头,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掉落在地。 “啊……为什么?” 江絮嘶吼着,疯了一般扑向野狗,野狗被吓得仓皇逃走了。 江絮跪在了地上,紧抓着发带痛哭,距离他不远处还有一颗没有身子的头颅。 这些天,江絮一直都睡不好,总是梦到于寒飛从他眼前消失而惊醒,本以为这些都只是梦境,都是假象,于寒飛总有一天会回来,到头来却都只是他自欺欺人,他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于寒飛,于寒飛……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说过……你说过不会不理我的。” 江絮这辈子除了父母亲,从未为他人流过一滴泪,就算这两年来过得再苦再累,就算被吴桀差点捅死,他都没有掉过眼泪,此时的他却哭成了泪人。 他边摸着那发带边哭喊,痴心妄想着,“莫于飞,你骗我的对吗?你说让我不用等你,就是说你只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等我去找你的对吗?” 他将于寒飛的发带猛地摔在地上,怒吼道:“你说啊!于寒飛,你说啊!是吗?你告诉我!啊……”随后他又像丢了魂般将发带捡了起来,捂在胸口。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江絮的脸上,顺着他的脸颊不住地往下滑落。 “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怎么可以……” 雨水掺杂着眼泪不停滴落,分不清到底是雨下得更大些还是他落的泪更汹涌些。 四周都是雨打在地上的啪嗒声,江絮全身颤抖着,完全感受不到暴风暴雨的袭击。 这时,江絮猛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整个人趴在草丛上。 吴桀站在他身后大声嘲笑道:“躲啊!你不是很能躲的吗?怎么?没有人帮你了?那个该死的魍死了,我可是高兴得很呢!” 他的身后还站着几个撑伞的跟班,嗤笑着望着他。 江絮趴在地上只动了下头,并没爬起来,吴桀又踹了一脚,道:“喊啊!江贼…啊不,应该是江絮江大侠,大声喊救命啊!看看这次还有谁来救你!” 江絮依旧一言不发,一个字都懒得去说,既不想反抗也不想反驳。 想看江絮求饶的吴桀怒了,每次一见他那副无所谓又自持清高的样子,就来气。抽出匕首想去扎江絮,却被一个石子打开,吴桀转过看向石子飞来的地方。 来人一身黑衣,手里握着出鞘的长剑,执着一把伞一脸的怒意。莫深道:“放开他!” 吴桀说道:“你谁啊?你说放就放?” 一小跟班在身旁附耳说道:“他就是端璟王的贴身侍卫,莫深!” 莫深语气冷厉道:“我再说一遍,放开他!” 吴桀心知斗不过,但他不想就这么放过江絮,转手扎了下去。 “啊……” 吴桀惨叫一声,并没有扎到江絮,他的手上被莫深砍了一刀,鲜血混着雨水滴落在泥地上,染红了一大片,瞬间又被雨水冲刷掉。 莫深再次举起剑,吴桀等人赶紧落荒而逃了。 江絮从地上爬起身,看了莫深一眼,便垂下眼眸,只是盯着发带看。 莫深看清了江絮手里拿的东西,说道:“他救你不是让你这样作践自己的!” 江絮没有搭话,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手里的发带。 莫深难得这么好说话,道:“回去吧!”随后将伞塞到了江絮的手里。 江絮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像个木头人一样被莫深牵上了那匹黑马,浑浑噩噩地骑着马回到了凌江小筑。 雨已经停了,天空已经放晴,凌江小筑的院门被关着,江絮跨入院内,才发现房门也是关着的,他明明出去的时候都没关房门也没关院门。 他激动地跑进自己房里,然后又跑到了于寒飛房中,最后穿过长廊跑到里院,那里的房门也是关着的。 江絮颤抖着打开房门,入眼的却是那只早已跑丢的白绒球,他的身子无力地晃了晃。 忽然,江絮的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走近。 他还没来得及转过头,那人已揽过江絮的腰,一个炙热的吻落了下来。 江絮挣大了眼睛,眼里的泪再一次盈满眼眶,滴落在于寒飛的颈间,双臂环上了他的背,回应了他的吻。 第 53 章 第 51 章 于寒飛近乎撕咬着江絮的嘴唇,感情热烈得如装不满的茶水一般,尽数溢了出来。 外面下了一场大雨,于寒飛回到凌江小筑时,全身已经湿透,虽然知道自己如今的身子状态并不能淋雨,但他顾不得太多了。他担心江絮担心得近乎发狂,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赶回来。 奔进江絮房中的时候,他并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只是看到一地脚踩在地上的水印,他的心透过上面的剑伤,痛了起来,脚步禁不住虚晃了一下,不敢耽误一刻,立即奔去了他的房中。 于寒飛房间的地上,依旧是一地杂乱的脚印,片刻,他的脚印便杂乱地覆盖了上去。他找了整个房间,还是没有找到,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他站着门边虚扶着门沿喘顺了一口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顺着那一个个的脚印,奔了过去,心跳一步步地加速。 到了后院,他果然见到浑身湿透、极为狼狈的江絮如失了魂一般,就要跌在地上。 他不敢想象他如果再迟一些,哪怕就迟个一时半刻,这样的江絮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痛哭失声?会不会像两个月前一样从此离他而去? 于寒飛隐隐后怕着,再也抑制不住思念的感情,用力将他揽了过来,低头就吻了上去。 他仅是吻江絮就已经花光了他全部的力气,如果此时江絮推开他,他可能都没有力气去站稳。 直到江絮的泪滴在了他的颈间,直到江絮抱上他的背回应着他,他才恍惚地庆幸自己依旧还活着。 于寒飛抱紧了江絮,加深了这个吻。 江絮的唇舌被于寒飛猛烈地侵占着,渐渐地喘不过气,但依旧舍不得与他分开,那股酸楚伴随着心脏的跳动涌遍他全身,身子也酸软下来。 两人的衣衫都被雨湿透,凉风吹在身上却浇不灭两颗碰在一起炽热的心。 江絮最终站不稳身子,从于寒飛的手臂滑了下去,于寒飛一时没接住,顺着江絮倒下的方向一起倒了下去。 在落地的瞬间,于寒飛一手撑着地,一手垫在了江絮的头上,堪堪止住了身子,没有让他摔到。 江絮躺着地上,睁着迷离的眼睛看着于寒飛,一眨不眨地,生怕一闭眼他就会再次消失。 江絮这时才察觉出,他对于寒飛的感情远比想象中深沉的多。 死过一次后,他变得燥了很多,会在于寒飛面前发脾气,会抱怨他不主动说话,会耍赖让他干一些不切合实际的事。他那样做,不过只是为了更加引起他的注意,让于寒飛能更加在乎自己而已,就像当年第一眼见到莫于飞,便想靠他更近一样,如出一辙,丝毫未变。 不一会儿,江絮眼里的泪再次模糊了视线,问道:“于寒飛,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于寒飛的眼里满是鲜红的血丝,伸手擦拭着江絮眼角的泪,一言不发,低头覆了上去。 江絮却猛地推开他,怒道:“于寒飛,你这几日去哪了?” 于寒飛轻咳一声,脱口而出:“有些事耽搁了,我留的书信你看了吗?” 江絮看到他眼神的闪躲,忽想起在将军府时,杨羽说的“一剑穿心”,猛得抓上他的衣襟,扒开。还没看清他胸口,他的手便被于寒飛的大手抓住,握在手心。 于寒飛道:“肩上的伤差不多好了。” 他的手心微凉,江絮愣了片刻,近距离地紧紧盯着他的眼眸。 这次,于寒飛的眼神没有躲闪,直直望进他的心底。 于寒飛的体温比江絮的高,之前于寒飛抱他的时候他就察觉了,但此时江絮感受不到半趴在他身上的于寒飛有热意传过来,就算淋雨,身子也不会这么凉。 他抬头去触于寒飛的唇,手上还没够到他的衣襟,于寒飛便似察觉一般,翻身从他身上下来,转过头道:“我打水给你沐浴,别病了。”元宝小说 江絮大喊:“于寒飛!”伸手去拉他的手臂想将他拉过来,于寒飛却快速躲开了。 看着明显不正常的于寒飛站起身要走,江絮急了,大声道:“莫于飞!” 于寒飛脚步顿了一下,瞳孔猛地瑟缩,那浅色的眸子慌张不已。 江絮语气郑重道:“莫于飞,你为什么骗我?” 江絮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问,是想问他刚刚为什么撒谎?还是想问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他实际上就是莫于飞?还是想问他当初为何不辞而别?脑中有一堆的疑问,想尽数问他。 于寒飛不答,快步跑了出去,留江絮一人半躺在地板上。 江絮在后面大喊:“于寒飛,你不许走,你给我回来!” 于寒飛刚跑出后院门,便扶着一棵树干,吐出一口鲜血。他受的伤太严重了,就算养了几日还是虚弱不已,刚刚在江絮面前强撑了很久,此时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当年,江絮受伤,江父从莫于飞怀中抢过江絮后,莫于飞都没敢再直面他,而是偷偷地在角落里偷瞄。 因为江絮伤的是头部,整整昏迷了一日有余,江家便在南阳城泽里镇逗留了几日。 江絮醒后,没有见到伤他的罪魁祸首,他几乎每日都盯着窗外,他很想跟那个少年说: 我不怪你! 你若是能来看我,我便原谅你! 我还是想和你做朋友。 但是这么多日,如果不是头上的伤,他几乎觉得那个少年是否真的存在过,如果真的存在,为什么不来找他,哪怕只看他一眼。 五日后,江絮的伤已经过了危险期,他们打算继续启程去苏府。 江絮询问着江夫人道:“母亲,我们可以延迟一日吗?就一日。” 江夫人道:“絮儿,你还想等,若他觉得愧疚,早就应该来表达,但是现在都第五日了。” 他可能真的有难处,江絮心里为少年解释着,祈求道:“母亲,最后一日,可好?” 看着江絮满脸期待的神色,江夫人始终觉得不忍,答应道:“好好,最后一日,若他再不来,我们便继续启程,一刻也不得再耽搁。” 江絮露出笑容道:“好,谢谢母亲!” 第二日,江絮依旧紧盯着窗外,从清晨盯到傍晚,依旧没见到那个少年的身影,他的心慢慢地被失望替代。 次日,江絮坐上了去苏府的马车,或许这一别,便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个浅色眸的少年了。 马车越跑越快,离淮南客栈越来越远,莫于飞从角落跑了出来,追着远方的马车跑着,大喊着:“对不起!” 但是他的声音离得太远,消失在了风中,没有人会听见。 第 54 章 第 52 章 莫于飞呆呆地坐在江絮受伤的台阶上,低着头望地。 莫深见到他的时候,莫于飞就是一直保持这个的样子,半天都不会动一下。 他向着莫于飞哑言说道:“于飞,对……对不起!” 莫深对不起莫于飞的事很多,都不知道应该从何处说起,甚至连祈求他原谅的资格都没有。 “对不起,我知道就算向你道歉也弥补不了什么,但是……”莫深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但是什么? 说他不是故意的? 说他是被逼无奈? 不可能! 他当年确实掺杂着故意为之的感情,特意骗莫于飞去没有人的璃巷,致使他被‘暗魂’的人带走的时候,也是选择了无动于衷。 “于飞……真的对不起。” 莫于飞依旧呆坐着,没有回应他,只是身旁的手微微握成了拳。 莫深哽咽着:“当年是我错了,璃巷的主意不是我想的,是莫岚他们几个想的,骗你去璃巷起初也只是想作弄一下你,毕竟你那冷漠不屑的……但我是真心当你是我兄弟的,我也曾经想护着你,只是没曾想竟遇到‘暗魂’的人。” 听到‘暗魂’二字,莫于飞的手握得更紧了。 “见你在璃巷依旧那样镇定自若,便想着若你被绑架会不会……我那时是觉得以莫府在南阳的地位,你又这么受重视,估计只是吃个两日苦便回来了,就……” 话音未落,莫于飞便冷声道:“够了!” 听到莫于飞回话,莫深还没来得及欣慰,就被那两个字噎得心塞难受,但是他的难受却比不上莫于飞的万分之一。 莫深只短短的两句话,一个玩笑般的捉弄,涵盖的却是他怎样毁掉了一个活生生的莫于飞,一个原本和睦的家庭,甚至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他道歉的话并没有丝毫用处,莫于飞虽然就在他的面前,就像当年一样,但是眼前的这个莫于飞已经完全不是曾经的莫于飞了。 莫深愧疚道:“对不起,于飞你回来吧,我把原本属于你的位置还给你,甚至我可以帮你重掌莫府。” 莫于飞冷冷地吐出一个字,道:“不需要!” 无论莫深怎么弥补都改变不了结局,莫于飞已经不想再听他讲话了,起身走开。 “扑通”一声,莫深跪在起身的莫于飞面前,求道:“于飞,看在我曾经帮过你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可以么?” 莫于飞的眼眸黯淡了下去,没有因此止步,留下一句让莫深痛苦一生的话。 “已经迟了!” 莫深在身后痛哭失声,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收获了自己种下的苦果。 不是每个人犯了错都有机会去弥补,能弥补的还有遗憾,不能弥补的就只有伤害。 莫于飞的父亲,是莫府的当家老爷莫盛择,母亲是莫盛择的妾室,名为林雨昕。莫深的父亲是莫盛择的兄长,所以莫于飞与莫深是同堂同辈的兄弟,也是莫府的庶长子。 莫于飞的母亲,原是莫盛择的原配妻子。当年,林雨昕只是一介平民出身,年轻时因有着一副倾城绝伦的样貌,追求者众多,其中不乏高官、富商。 林雨昕却偏偏看上那个毫无权势、一无是处的莫府庶子莫盛择,不顾家人阻拦一心一意地嫁给了他,后来相夫教子,确实过了几年锦瑟和睦的日子。 几年后,在林雨昕的鼓励之下,莫盛择勤练武艺,凭借一身防护术在莫府家族中脱颖而出,得到皇家赏识,成功成为皇家第一护卫,家中富裕起来,日子也没了以往的困苦。 莫盛择长时间在外,在一次护卫行动中,意外救下一位官家之女。那官家之女极善琴棋书画,与林雨昕这个只知柴米油盐、缝补刺绣的人完全不同,渐渐两人暗生情愫。莫盛择为迎娶心爱的官家女子,将林雨昕降为妾室,莫于飞这个嫡长子便成了庶长子。 林雨昕自知男子三妻四妾,在莫盛择冷落她时并未胡闹,而是一门心思放在儿子莫于飞身上。 那段时日,莫盛择的冷落,倒让林雨昕相安无事,他的正妻并未特意找她难堪。 此后,她不再理会厨房里的柴米油盐,而是教儿子读书写字,儿子学的时候她便在身旁陪着。 日子长了,耳濡目染的她,谈吐气质都较以往不同,特别是她将莫于飞教得极好,莫盛择这时开始对林雨昕起了意。元宝小说 莫于飞极具天赋,不仅诗书念得出色,在武学方面都是颇有造诣,远甩莫盛择正妻的子女以及一众家族同辈子女。 常常受到私塾的夸赞,颇有几分莫盛择当年风范的莫于飞,让莫盛择刮目相看,也渐渐颇受他重视。 林雨昕在莫府的地位,因着莫盛择的宠幸地位有所提高,甚至一度掌管了家中的开支。后来,林雨昕为儿子争取到莫府唯一一个送去武馆学艺的名额,也是从这个时候,莫府中看不惯莫于飞的人更多了。 基本上莫府不论嫡子还是叔伯的庶子,都看不惯莫于飞这副傲不可一世的模样,常常合起伙来捉弄他。 莫深却不一样,他比莫于飞大三岁,比其他孩子都大,懂事的他从小便常常帮衬着莫于飞,主动跟他玩,主动帮他挡掉他人的捉弄。 莫于飞在莫府中除却母亲的疼爱,在他人身上还能想到的温存,可能就是莫深这个作为族中大哥留给他的,但是这一份温存却被莫深本人亲手葬送,尽数收回。 莫于飞在九岁那年,收到一封由莫深亲手写的书信,信中说莫深在璃巷欠人债务被人绑了,让他不要惊动家里人一人去赎。 莫于飞急匆匆从母亲处凑银两,林雨昕当时担心儿子有急事,将珍藏的陪嫁银簪拿出来给他,提醒道:“飞儿,早去早回!” 莫于飞欣慰道:“好的,谢谢母亲!” 他不敢耽误,飞快跑到璃巷去赎人,生怕那群人会对莫深不利。他的面容虽然看起来冷俊,但是内心却热得很。他将母亲教的喜怒不行于色学得很好,所以莫府没有几人知道他真正的性情。 莫于飞将巷头巷尾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绑架的人,而莫深一众人就躲着角落一间房门的缝隙淡淡看着外面的莫于飞。 一开始莫岚等人想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并找到莫深的时候,他并不同意,直到他们在他耳边劝说。 “莫大哥,你明明比莫于飞还要努力,为什么这个武馆学艺的名额不是你呢?” “对啊,莫大哥可是莫府年纪最大,最出色的,理应是你才对。” “那个莫于飞不过仗着母亲颇受宠而已,你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自以为了不起呢!” “所以,莫大哥,我们应该给他一点教训。” “对啊,我听闻这条街经常会有孩童失踪,我们将他引去那里,若是那日真有人贩子,也可以替我们教训他。” 莫深吃惊道:“人贩子?不是说只捉弄么?” 莫岚道:“哎!就是捉弄啊,人贩子又不会这么轻易就把莫府的孩子抓去,何况他都这么大了。” 其他人应和着:“对啊,就算被抓了,最多两日便会被莫叔父救回来。” 莫深也是怀着一半想让莫于飞吃一点教训的心,堪堪答应下来,直到看到莫于飞那张宠辱不惊的脸出现在巷子里,嫉妒心作怪的他,最后选择了放任不管、见死不救。 莫于飞便被‘暗魂’的人抓了去,这一抓却是十一年,从那个只知诗书的孩童,沦为一个靠杀人为生的杀人狂魔。 莫于飞尚且如此受到这样的待遇,没有强大娘家支持的林雨昕更是如此。 儿子的争气让她在莫盛择中的地位一跃而上,但有人得宠,便会有人眼红。莫于飞的离奇失踪,刚不掌家中对牌钥匙的她,受到众家族妻妾的排挤。 那时,莫盛择刚离府去京城,林雨昕并无权差人去寻,在城中花钱雇人却被府中人百般阻拦。等到莫盛择从京城回府后,已是一月之后,早已丢失了最佳的救援时间。 就算再差人去寻,已毫无踪迹可循,外人皆传莫于飞已死,林雨昕崩溃不已。 一年后,依旧寻不到踪迹的林雨昕,受刺激后,渐渐变得疯疯癫癫,逢人便问“我儿子呢?你有见到我飞儿么?”,逢孩童便喊“飞儿,你回来了!”。 儿子是她生命的全部,没了莫于飞,终究逃不过一疯。 莫盛择一开始还会像她一样,担忧这个优秀的长子。但是时间长,在府中总是日日闹要找儿子的林雨昕惹得他烦了,加上疯疯癫癫的样子怕有损莫府颜面而传到京城,便命人将她关了起来。 后来,林雨昕这个人便渐渐淡出南阳的视野,再后来,便是听闻林雨昕在莫府某日的疏忽看守下,逃了出去,随后流落到沐阳城,死于他乡。 众人说起当年的林雨昕,除了她那绝色的容颜,便只剩丧儿、疯癫、惨死。原本风光无比的林雨昕,就这样被岁月磨成粉末,随风消散。 而这些不过就只是因为莫深那一张小小的书信,那一句简短的话语! 第 55 章 第 53 章 莫于飞自小习武,当初被抓到暗魂醒来之时,闹得厉害,咬伤了几个看守的人。而且他东窜西窜地逃跑,行动迅速,极难被驯服,更不可能出任务了。 在暗魂中,一般反抗最为激烈的那个人,会被当作出头鸟,从而被杀鸡儆猴。 但由于莫于飞这人话少,又有自小习武的优势,暗魂主子便极其看好他,他们用尽方法,最终从江湖中搜罗到能控制人心神的药,才最终将他驯服。元宝小说 莫于飞被抓走的第六年,暗魂重新换主。主子上任时,事务繁杂,看守松懈,他便趁着一次刺杀行动成功逃脱。 他向着南边一直跑,被丛林中的枯枝绊倒几次后,他的腿也伤了,就算一瘸一拐的,他依旧不敢停下来,一直不停歇地跑着。 未逃多远,便被代号为‘魉’的暗魂杀手察觉,派人追捕。 他一直向南,在锦城边境被暗魂的人追上,交手几次后,莫于飞发现有一人的出招很有破绽,便假意攻击。 那人急躁非常,招招狠辣,非常看不惯莫于飞这副受前主子重视,而傲睨一世的模样。面对莫于飞的攻击,那人用了十成的力道反击,没曾想莫于飞并没用力,一时没收住力道砍上了追击莫于飞另一人的剑上。 这时,莫于飞已经闪开数步,被砍的人受了那人的十成力,踉跄数步还是伤了手臂,回过神的时候才知道被算计了,但是莫于飞已经跑远了。 莫于飞不顾腿伤,健步如飞,这次他不能再被抓回去了。 锦城边境的林道两边,都是高过人膝的草丛,时不时长着几株高过人的灌丛。 莫于飞只顾着逃跑,当他狂奔出林道上之时,都没有留意到从道上经过的马车。直到那马已近到他身前,他才躲闪不及,摔在车前。 他的心跳急促,差点喘不过气,但没有理会这一场小插曲,只是望了一眼车上的人便起身跑了。之后,他的逃跑很顺利,没有再被‘暗魂’的人追上,傍晚就到了南阳城外。 谨慎的莫于飞没有直接经过南阳城城门进城,而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从侧城墙爬进去,多年未回家,他已经不太记得莫府具体位置了,他在城中兜兜转转许久才摸到莫府。 莫府的大门前挂着大大的红灯笼,烛光随风摇曳着,打在莫于飞脸上点点阴影也忽有忽无。 莫于飞站在莫府的大门前,全身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整个人凌乱、狼狈不堪,只有那双眼睛在发着光。 不管多艰辛,只要能回府,只要还能见到母亲,他觉得再难都值了。 他的心又欢喜又忐忑,多年未见,不知道他的母亲还会不会认得他? 这些年有没有寻他? 有没有想他? 如果想的话,还会不会如当年那般疼爱他? 或者会不会已经有了小弟弟或小妹妹,不再爱他?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莫于飞心乱如麻,步履蹒跚。 他停在府门外,手颤抖着敲响了大门,不多时,府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一个大致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伸出头来问:“你是谁?你找谁?” 莫于飞颤着音道:“我是莫于飞,我回来了!” 小孩问:“莫于飞?是谁……” 话音未落,小孩身后便传来了一个稍微上年纪的男子声音,问:“小庆,是谁敲门?” 小孩回头答:“他说他叫莫于飞,要请进来吗?” 莫于飞透过门缝见到了府内说话的男子,他隐隐记得那人的样子,应该是莫府的管家。 那管家听了微皱起了眉,急忙走到门边,看清了门外站着的莫于飞。 莫于飞的样貌有三四分像莫盛择,更多的是像他的母亲,特别是那眉眼,加上肤色白皙,更是神似。 感受到莫府管家的神色从怀疑到震惊,莫于飞知道管家已经认出了他,便没有开口自辩身份。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管家并没有像他所想一般,大肆宣扬他还活着将他迎进门,而是‘碰’的一声一把将府门关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快快……闩起来……” “将门关牢了,不要让他进来。” 不明所以的莫于飞,看着那道府门从眼前关闭,心如一根紧绷的丝线,一瞬断成两截。 这紧闭的大门便像通往白日的屏障,门内是万丈阳光,门外却是冰封万里。 终究是往最坏的结果发展了吗?莫于飞的心凉了半截。 他就这么蹲在莫府门前呆了一夜,整整一夜都没有想起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将自己的遭遇重新理了一遍,已经想好了怎样去解释自己这几年的失踪,想好怎样证明给他们看才能让他们相信。 甚至,他都想好了怎样劝说母亲他会照顾弟弟妹妹,绝不添乱的说辞。 莫于飞的心紧绷着,清晨莫府的房门开启声一响起,半倚在门外的他便醒了过来。 他立马紧张地站起身,见到的却是莫府中他最不见到的那个人。 莫深一出府门,就留意到了府外衣衫破败、发丝蓬乱的人,待看清莫于飞的面容后,他惊喜地跑了几步迎了过去,但又似想起了什么,变得踌躇不前。试探性的问:“于飞?” 莫于飞本不想理会他,但想起昨夜,便开口问:“我母亲呢?我要见她。” 莫深听了,眼神慌张闪躲,低下了头,半天都没有说话。 莫于飞不耐烦地再问:“我母亲呢?你进去告诉她,我要见她。” 莫深不敢正视他:“我……” 正常的人听到他这么问,都会回一句‘你为何不自己进去找?’或者不屑于理他,但莫深却是这副支支吾吾的奇怪模样。 莫于飞的眼神凌厉得如出鞘的冷剑,冷声道:“莫深,你不要忘了你曾经做过什么!我再说一遍,跟我母亲说一声……” 莫深打断他,小声道:“她死了。” 莫于飞没听清:“啊?” 莫深提高音量道:“你母亲死了!五年前便死了!” 莫于飞猛上前捏住莫深的肩,那力道大得吓人,喊道:“你说什么?” 莫深任他抓着,没敢推开他,道:“你失踪之后不久,你母亲便死了。” 莫于飞想过无数种母亲不见他的理由,但从未想过是因为这个,他想过的最坏结果他都能接受,但是唯独这个,怎么都无法接受! 他受刺激后,双眼爆红得如走火入魔般,逼问道:“怎么死的?她是怎么死的?” 莫深道:“你……你失踪后,她便疯了,你父亲将她关了起来。但不久后,她逃了出去,后来便……死在了沐阳,怎么死的我不清楚。” 死了!死了? 莫于飞忽得推开了莫深,冷笑道:“你以为陷害过我一次,我还会相信你吗?” “……”莫深有点不知所措。 恰巧从府内走出一个老妇人,莫于飞认得她是父亲的奶娘,小时候帮忙照看过他。 莫于飞跑上前问道:“嬷嬷,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莫于飞。” 常嬷嬷眼神不太好使,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眼前的人,高兴道:“大少爷,真的是你!” 莫于飞道:“是我,嬷嬷。嬷嬷,我母亲去哪了?” 常嬷嬷露出一脸惋惜的神色,道:“大少爷,我跟你讲,你得答应我,千万不要激动,千万别做傻事啊!” 莫于飞的心在那一瞬间裂成了两半,几乎都不会跳动了,道:“嬷嬷,我母亲真的死了吗?” 常嬷嬷紧握着他的手,道:“少爷,你听我说……” 莫于飞喃喃自语:“死了,真的死了!他没有骗我。” 莫深站在身后,紧盯着他,一动都不敢动,也不敢插话。 莫于飞忽然笑出了声:“哈哈…”。 累! 太累了! 活着太累了! 光是呼吸就已经让他觉得花光了所有力气! 五年,他直到现在才得知母亲已死,他费劲心思,好不容易才从‘暗魂’中逃离,却没成想连自己母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他活着的唯一信念只有母亲,他忍辱负重,他百般煎熬,只为了能再次见母亲,哪怕只有一眼。而如今就只得到这一个结果!上天竟如此不公,连他唯一活下去的理由都要尽数剥夺。 莫于飞的瞳孔猛变了个颜色,眸色更加透明,猛地抓上莫深的佩剑。 听到莫于飞的笑已经吓坏的莫深,没想到他会猛地抓上自己的佩剑,没有挡住。 莫于飞恢复了一向冷漠的神色,拔出开鞘的剑一下便举到了莫深的身前。 莫深向后躲了一步,然后好像是执意赴死一般又向前一步,但他还没迈出那一步,剑却突然收回,转为卡在莫于飞的颈前。 莫深一下便慌了,快速出手夺住了剑身拉开,因用力过猛,他的手便被剑划伤,向地上滴着血。 可能是因见了血,莫于飞举着的剑被莫深一拉便从手中脱落,‘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还没等莫深反应过来,莫于飞已经抬脚走了。 莫于飞沿着那条淮南河一直毫无目的地走着,他的眸色渐渐恢复清明,但依旧色泽极浅。他不知道要干什么,能干些什么,他的身子如被人操控的木偶,呆滞地不断往前走。 他知道他活不长了,从出逃那一刻便知道,而如今唯一的不同就只是选择死亡的方式罢了。 但命运就像齿轮,会不停地转动,就像他想不到母亲因他而死一般,他也没想到他在准备赴死之前会遇到江絮,最后还爱上了他。 第 56 章 第 54 章 下过一场雨的风微凉,凌江小筑内的那匹黑马抖了抖身子,碰上了院边的一棵小树,蓄在树上的雨滴顺势纷纷落下。 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惊了树下另一侧的白马,马儿低鸣一声急速跑开,黑马则站在原地抖着刚落在背上的雨。 短暂的闹腾后,藏在深山里的凌江小筑又恢复了寂静。 于寒飛将最后一桶热水提进房门后,便如时间停滞般,呆愣在了原地。 此时的江絮已经解了全部衣物泡在浴桶里,热气腾腾的水汽将他的脸熏得微红,湿透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露出的肩胛骨则线条分明,像……像一副画,让人忍不住想触上去。而下面……下面于寒飛实在不敢看,他怕亵渎了这份美好,赶忙移开了目光,盯着地板将热水提了过去。 江絮的双手随意地搭在浴桶边,微眯着双眼紧紧盯着他看,脑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于寒飛将热水桶放在三尺开外,转身便走,除了入门时的那一瞬呆滞,没有其他特殊的反应,走路的步伐依旧稳健,只是耳郭渐渐泛起了不经意的红。 他还未走出房门,江絮略微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寒飛,你放那么远干什么?” 以往江絮都是喊他全名,于寒飛从未听他如此叫过,听了还有点恍惚,顿在原地片刻,才回头看了一眼热水桶。 好像是放得有点远了。 于寒飛重新走回来提起桶,走近了一步,然后放下,正准备转身。 江絮道:“还是太远了!” 于寒飛的身子有点僵硬,没敢抬头,再走近了一步,桶还没放下。 江絮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我提不起来,你现在就帮我加进来吧!” 于寒飛无法拒绝他的要求,想了想,将桶提了起来,往离他最远的桶边倒水。 热水汽随着他的动作猛地迎面袭来,他的眼睛朦胧地看不清,待全部热水都倒完之后,他的眼里才渐渐清明,但是入眼的却是他刚刚不敢看的下面。 于寒飛如梦初醒般看向江絮,还没来得及后退,江絮的双手就已经扯上他的衣襟将他拉近。 于寒飛觉得这桶热水实在是烧得有点热了,一瞬就差点将他烤熟。 江絮用了很大的力,但实际上他很轻易地就将于寒飛扯了过来。 于寒飛紧张地将手覆上江絮的手,慌张道:“你……干什么?” 这还是于寒飛在他面前首次主动开口说话,估计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 江絮好不容易学了他一回,盯着他不语,趴在桶边的身子前倾,凑了上去。 还没亲到他,于寒飛却下意识地侧头躲开了。 江絮愣了愣,道:“你躲什么?” 于寒飛沉默不语,想往后退,才发现江絮的力道很大,他有点挣不脱。 江絮抓着他衣襟的手更加用力,有点烦躁道:“所以这几日你是到外面鬼混去了吗?” 于寒飛这回直视着他的眼睛,坚定道:“没有!” 江絮逼问道:“没有你躲什么?” 于寒飛心虚地躲闪着眼睛,不承认:“没……没躲!” 江絮道:“没躲你现在看着我。” 他们俩之间几乎脸贴脸,只要于寒飛微侧回头,他们的唇便会亲在一起。所以他不敢看江絮,确切的来说是不敢看这样的江絮,他的喉间干涩,如着了火一般,要烧起来。 于寒飛低喊了一声:“江絮,别闹!” 江絮听了不仅没松手,还顺势站了起来,方才只能仰视着于寒飛的他,现在平视着他。 “之前不是很能耐吗?还强行夺了我的初吻,怎么现在嫌弃我了?” 温热的身子就这么凑近他,于寒飛觉得自己就快疯了,喉间的火熊熊而起,疯狂地蔓延全身。 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声音暗哑道:“不是……” 江絮此时非常地冷静,冷静地有点可怕,完全不知道于寒飛额角的青筋以及眼里的红血丝,抢声道:“不是什么?” “我……” “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于寒飛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放开抓着江絮的手,揽上他的后背,侧头吻住了他,将他聒噪的话语尽数吞入腹中。 他的吻及其热烈,毫无章法,不停地含着江絮的唇口允吸缠-绵。 江絮被亲得腿脚酸软无比,有点喘不过气,揽着他背部的手微凉,但还是让他觉得炙热无比,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着。 忽然,江絮都还没反应过来,于寒飛却挣脱了他,转身跑了出去。 方才还交缠在一起的唇瞬间离去,江絮定在原地征愣着,回神后,他轻骂道:“该死!” 被亲得不知头尾,他忘了干正事了。 江絮急忙将自己收拾干净,穿好衣服跑去找他。 这个时间,于寒飛应该刚好在沐浴,他就不信了,这次还看不到他的胸口。 他猛地打开于寒飛的房门,看到坐在床边的于寒飛,呆滞地微张着嘴。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于寒飛竟然已经洗漱完毕,坐在床边擦着长发。他的领口微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大片雪白的肌肤,江絮咽了咽口水。 于寒飛放下手中的布巾,望向他,发出低沉的声音,问道:“是饿了吗?” 江絮的脸颊微微抽搐,有点僵硬地点了点头。 于寒飛早就算到了江絮会来,所以烧热水时便烧多了一些,最后将大部分给了江絮,只留了一点够他自己用。就是可惜了江絮泡的时间太短,不知能否将身体的寒气尽数驱逐出去。 傍晚,于寒飛将院里养的老母鸡宰了熬汤,江絮就一直跟在他身旁看着。 自从这几日需要自己下厨后,他才体会到原来下厨是一门学问,很难。但是现在看着于寒飛行事利索地起火、煮饭、熬汤这一系列动作,便觉得像做梦一般,不可思议。 单看于寒飛这个人的样子,他完全想象不出来于寒飛不仅杀人了得,杀鸡也非常了不得。 江絮倚在墙边,看着正在盯着火的于寒飛问道:“寒飛,你为什么要加入暗魂?” 于寒飛浅色的眼眸猛地黯淡下来,眼中的清泉像被人搅动一般,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他假装没听见,伸手将熬着汤的锅盖拿起来,却忘了拿布隔开,瞬间被烫到,手本能地缩回来。 他看了一眼,还没开始吹,手便被江絮扯了过去。 江絮握着他的手腕,一边对着他的手不停的吹气,边拉着他到水缸边,拿水冲着。 一股暖意从于寒飛的心底窜起,随即心里又被一股酸楚覆盖掉,他原本以为只要他能在江絮的背后保护着他,默默得看着他,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现在,他发现他错了,大错特错!他也渴望能被人回应,渴望能被人爱着,渴望能被人小心地呵护。 于寒飛的声音带着哽咽,道:“江絮,谢谢你!” 江絮的心头猛地一震,放开他的手,抬头看他,差点以为于寒飛已经哭了。气氛一阵尴尬,他不知道怎么回应于寒飛那句话。 还好,于寒飛也没有一直盯着他非让他说点什么,而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熬着汤。 于寒飛熬的汤很好喝,他不经意间喝多了几碗,半夜被憋醒之后,他有点睡不着。躺在床上片刻,他坐了起来,而后从床上下来,穿了外衣摸到了于寒飛的房门外。 江絮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不知道是于寒飛睡得太死,还是声音太小没察觉到,并没有惊醒到他。 他轻轻地走到床边掀开床帘,窗外撒进来的月光很微弱,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于寒飛睡着的轮廓。他继续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掀开于寒飛微张的领口,还没完全掀开却被于寒飛烫得吓人的体温吓到。 “寒飛,于寒飛!”江絮喊着他,轻拍了一下他的脸。 于寒飛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回应。 第 57 章 第 55 章 杨氏集团股票连续数日下跌,跌破了历史最低点,集团董事长杨皓则宣布罢免董事长一职,并通过股东大会成功让其大儿子接任的消息,已在洛城圈内传得沸沸扬扬。而新任董事长杨霖轩却于昨日凌晨在城北遭遇后卡车追尾,如今尚处于抢救阶段,生死不明。 此新闻一经传出,立马登上新闻热搜,热度居高不下。 杨氏集团员工,从纷纷表示疑虑,担心这集团‘大儿子’能否成功胜任董事长一职,转为关心下一任董事长由谁继任。 股民,则更关心杨氏集团的股票能否扳回一局,不再下跌。 而普通洛城市民,只知杨氏集团董事长杨皓的大名在外,却从不知原来他还有一个大儿子,还突然被报继任董事长职位。难道是出国留学,最近才回国?那此前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没有几人关心出车祸的现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杨霖轩伤得有多重,是死是活。 “杨霖轩!” 被梦魇缠身的苏倾陌大喊一声,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做的还是噩梦,但是他的眼皮很重,怎么都挣不开。 梦中,他一直在重复着一件事。七夕那天,他在花店里买了3支玫瑰,被杨霖轩抢走1支。旁边有个人在问他,苏倾陌却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是听到他问:“如果让你重活一世,你愿不愿意?” 苏倾陌开口便答了不愿意,然后剩下的2支玫瑰便被风吹没了花瓣。 第二次,他还是买了3支玫瑰,被杨霖轩抢走1支。那人再次问他:“如果你重活一世可以遇到你的爱人,你愿意吗?” 苏倾陌依旧答了不愿意,那花瞬间又没了花瓣。 第三次,那人问他,“如果……” 苏倾陌立即插嘴道:“不愿意!我不愿意!”然后将那两束花用衬衣护了起来,风如期刮了起来,苏倾陌紧紧护着,等风停后,花瓣被他自己揉没了。 第四次,他看清了问他话的人,是他的上司杨霖轩。 “你丫有病啊!杨霖轩。每日像个老tp一样的叨叨叨,烦不烦?”苏倾陌早想骂他了,这次趁着梦境过过瘾。 忽然他想起来了为什么要护住花,让它吹,吹个够! 这次风是吹起来了,只是越吹越大,不但花瓣没吹掉,还大有将他刮起来之势,眼看着他就要站不稳,就听到有人喊他。 “小陌!” “小陌!” “苏!倾!陌!” 然后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脸,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阳光刺了眼,他立马闭了起来。 “小陌,小陌!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苏倾陌的耳边渐渐听清了有人在喊他,他无力地将手抬起挡在眼前,透过指缝渐渐看清了喊他的人。 “王爷?” 眼前的人重复了他的话:“王爷?” 苏倾陌缓了一会儿,想从地上起来,但是感觉身子有着无力感。 容槿枫见他起身艰难,便伸出一只手想搀扶他。 苏倾陌看清他的动作后,下意识地后退。 容槿枫的手僵在了半空,开口说道:“你这样的反应认真的吗?我有那么吓人吗? “……” 苏倾陌看着眼前的容槿枫说不出的怪,比曾经见到猫会说话还怪。 不会是傻了吧? 容槿枫继续说道:“你之前去哪了?到处都找不到你!还有这身古装怎么回事?不过你这样穿还挺好看的。” “古装?” 苏倾陌终于知道哪里怪了,眼前人的眼神不对。此前容槿枫的眼神,比现在的可犀利不少。 容槿枫用手拨了拨黑袍,扯了扯头发,“对啊!这袖子这么长,明显就是古代的衣服啊!还有这头发,唉?还黏得挺紧。” 这简直就是现代人的反应!苏倾陌震惊了,直瞪瞪地望着他,难以置信道:“你……你不是容槿枫?” 容槿枫一脸一脸疑惑地问:“容今风?是人的名字?” 苏倾陌更加确信眼前这人不是那个容阎王了,内心的激动就要夺冠而出了。 容槿枫道:“对了,七夕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你,你还没告诉我你去哪了?” 七夕?七夕! 苏倾陌捏了一下自己,疼!不是做梦! 他激动得抓住容槿枫的衣袖:“你……你是杨霖轩!” “啊?小陌,才几日不见怎么想换了个人似的。”以往的苏倾陌可不愿见到他,更别说这副模样了。 苏倾陌喜开颜笑:“杨霖轩,你是杨霖轩,哈哈……” 看着眼前笑得越来越不正常的苏倾陌,杨霖轩伸手在他额头捂了一下。 “没发烧啊!奇怪!” 苏倾陌打开他的手,笑得前仰后合,根本停不下来。 杨霖轩伸手去拽他,担心道:“小陌,小陌,你没事吧?” 苏倾陌快要笑岔气了:“哈哈,没事,没事,哈哈……” 这哪像没事的样子?杨霖轩双手并用地想将他从地上扯起来,但只有一手能用上力,扯不动。 苏倾陌依旧不管他,躺在地上不愿起来。这已算是脱离了虎穴,最起码眼前的人不是阎王,他简直乐疯了,连看杨霖轩都觉得顺眼不少。 “再让我笑一会儿,哈哈……” 杨霖轩:“……” 片刻,苏倾陌终于缓过来,余光看到杨霖轩好像在干什么,一侧头吓了他一跳。 他的手臂上有一支断箭,整个手臂上都被血染红,有的血刚流出来,有的却已经干涸。 苏倾陌才如梦初醒般,记起昏迷前的事,以及眼前这位杨霖轩实际占用的,是容槿枫的身子。 方才自己笑成那样,而眼前的人却受了那么重的伤未及时处理,苏倾陌感觉非常的不厚道。 他一下制止了杨霖轩的动作,道:“别动!我帮你处理!” 杨霖轩抬头看他,问:“你会处理?” 苏倾陌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 杨霖轩觉得自己此时的脸色,肯定黑过黎明前的黑暗,心道:“我能拒绝吗?” 苏倾陌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衣袖挽起, 杨霖轩轻声喊他:“小陌。” “嗯?”苏倾陌应了一声,没抬头,继续为他清理着。元宝小说 “我很想你!” 苏倾陌的手一瞬顿在原地,然后像无事人般继续清理:“我也很想回来,很想这个世界,很想你……安排的工作。” 杨霖轩知道苏倾陌很会打马虎眼,并没想顺着他给的台阶下,道:“小陌,我说真的,你消失的每一天我都很想你,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到你住的地方找你,可你的房东说你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睡着是你,醒来还是你。” 苏倾陌一开始还能冷静,但是杨霖轩的话很深情,他就像在跟他讲一个很悲伤的故事,故事里发生的每一件悲伤的事,都像他亲身经历一般,不断触动着他的心。 其实,杨霖轩也并没有那么差劲,苏倾陌只是本能地排斥他而已,但如果要究其原因,他其实也想不出个令他无比讨厌杨霖轩的具体原由。 最终的结论就是,有些人太特么耀眼、太特么幸运,就是让他第一眼就觉得讨厌。 良久,苏倾陌才抬起头,说道:“你知道你现在占用的是别人的身子吗?” “啊?别人的身子?”容槿枫看了看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满脸不相信:“怎么可能?” 苏倾陌将他拉到身旁的溪水边,让他自己去看倒影。 “怎么,这怎么……小陌,你怎么不会?”杨霖轩回头疑惑地看他。 “我也是啊!你认真看看。” 杨霖轩认真地看着他,用没受伤的手将他扳了过来,前前后后看了几眼,才发现真的不一样。本来以为只是因为着装打扮不同,现在看清才发现眼前的苏倾陌只是有七八分像而已,并不是原来的苏倾陌。 “这怎么回事?那……我们……” “我们可幸运了,赶上了一回魂穿。”苏倾陌感觉无比痛快,穿越这件事终于可以逮到人说了,他觉得自己可以说上三天三夜。 “穿越?我已经死了?那你也是死了?”杨霖轩淡定的不像话,好像本来就是他意料之中一样。 苏倾陌看着他有点烦,甚至还有点想抽他:“死你个大头鬼!不过说起来,我都不知道怎么穿过来的,你呢?怎么过来的?” “我应该是出车祸了。” 不想搭理杨霖轩的某人,顿时可耻地感觉到一丝畅快,问道:“怎么出的车祸?” 杨霖轩的语气泛着一丝无奈,云淡风轻道,“就是开着那辆很久不开的劳奔t7(价值过千万),在城北被人追尾了,然后醒来就在这里了。” 苏倾陌方才那一丝畅快被一瞬抹去,只剩郁气堆结于心,气得不想搭理他。 凭什么在现代他就只是个小员工,穿过来了身份还只是个小小的五品官家之子,而杨霖轩在现代作为他的老板天天压榨他,穿过来了却是个王爷,还是个高高在上的战王爷。 “小陌……” 苏倾陌‘哼’的一声,转过身去:“不要叫我小陌,我已经不是你的员工了。” “???”杨霖轩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苏倾陌,他好像总是不经意间会得罪他,看来他得问清楚,不能总是这么不明不白。 “小陌,我是说错什么了吗?如果是的话,我跟你道歉!” “你知道什么了吗?你就道歉!”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你告诉我,我改!” 这是想改就改的掉吗?苏倾陌懒得跟这种少爷解释,难道还要在他跟前说,因为他的命比自己好,所以他不高兴吗? 人比人会气死人,他只能自己调节,不用一时半刻,他就给自己找到一个最佳的理由:起码作为五品官员的儿子,他不用上战场。 杨霖轩见苏倾陌不理他,肯定也是套不出他的话了,便尽量缓解一下气氛,问道:“小陌,你说我们穿越过来的身子是什么身份啊?” 苏倾陌不打草稿地随意扯谎道:“还能什么身份,我是苏府的少爷,你是我的书童呗!” 杨霖轩问:“你怎么知道?” 苏倾陌道:“我比你先来,我早就回过苏府……” 谎还没扯完,一大群向他们飞过来的毒蜂,吓懵了苏倾陌。 杨霖轩是被苏倾陌的脸色吓到的,猛的回头,还没来得及跑,毒蜂已经来到身前。 本以为逃不掉,那股毫无预兆的风,却强劲地将全部毒蜂一瞬便刮倒在地,飞都飞不起来。 苏倾陌躲在杨霖轩身后,如被雷轰电掣般,整个人呆愣地像一座雕塑。不是被毒蜂吓的,也不是因为毫无预兆的风,而是他非常肯定这风是从杨霖轩一个摆手动作中产生的。 第 58 章 第 56 章 原始的丛林里传来细细碎碎、杂乱无比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远近。 “又来了!” 苏倾陌紧张地一手扒着杨霖轩的衣袖,微微躲在他的侧身后,双眼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杨霖轩也是伸着手戒备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些已经死亡的毒蜂,一些不知名的飞虫。 苏倾陌感觉自己的汗都要滴下来了,轻声问:“这次是什么?” 杨霖轩答道:“听声音应该是在地上跑的小型动物。” 一听是动物,苏倾陌的脑海已经能够想象出那种成群结队的密集恐惧感,汗毛根根竖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声音太寒碜了!” 杨霖轩点了点头,警惕着到处张望,想看清前方来的究竟是何物,然而茂密的灌丛全部盖住了视线。 苏倾陌心如鹿撞,抓着杨霖轩的衣袖更紧了,就在那些动物就要从灌丛中跑出来时,他大喊一声,“跑啊!”拉着杨霖轩拔腿就跑。 还没跑出几步,苏倾陌便止步了,因为他手里拽住的衣袖还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没敢回头继续用力扯了扯,依旧扯不动,才发现杨霖轩根本就没有跟着他跑。 苏倾陌猛的回头,杨霖轩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脚边围满了一堆白绒绒的兔子。 “兔子?刚才那些声音是兔子的声音?” 杨霖轩忍着笑道:“我本来想跟着跑的,但刚才有一只提前跳出来被我看到了。” “吓死了,这什么鬼地方?怎么突然那么多兔子?” 说着,苏倾陌伸手揪起脚边一只肥硕的兔子。 那只兔子扬着小短腿,分成三瓣的粉红嘴唇不停地耸动着,血红色的眼睛像两颗闪闪发光的红宝石。 苏倾陌将它放在怀中,神情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不少。 “还挺可爱,杨……啊啊啊啊啊……” 方才还乖顺被苏倾陌轻轻抚摸着的白兔,却忽然咬住了他的手。 “小陌!” 意外发生地太快,杨霖轩着急地喊了一声。 感到手中一疼,苏倾陌便甩开了那只兔子,手上已然见了血。 那只兔子一落地便‘嘭’的一声迅速膨胀变大,原本的白色也变成了棕灰色,原本小小的一只,一瞬间变大三四倍。 “嘭嘭嘭”脚边的兔子也纷纷变大,露出了尖尖的獠牙,无处下脚。 苏倾陌勃然色变,几乎要魂飞魄散,一下扑到杨霖轩身上,双脚并用地往上爬。 说来惭愧,苏倾陌这种敢深夜闯鬼屋的胆子,最不怕的就是那些虚的,相反,最怕的就是这种实体的。何况他小时候曾被老鼠咬过,心里有了阴影。 苏倾陌撕心裂肺地喊:“杨杨杨……杨霖轩,快……快跑快跑!” 杨霖轩被他一扑,双手双脚一圈,僵了一瞬,才抱紧他的腰向前跑了起来。 身后的变异兔子见了,全部在他身后寸步不移地跟着,速度与杨霖轩不相上下。 苏倾陌整个趴在杨霖轩的肩头缩紧了身子,看到有些变异兔子跳起来想咬他,他抱杨霖轩抱得越来越紧,仿佛魂魄已经出窍。 杨霖轩被他勒得有点难受,但也没忍心让他松开。 “它们应该怕水,我们到水里去。” “你……你不是会刮风吗?能……能把他们刮走吗?” 此时的杨霖轩双手根本空不出来,何况刚刚他试了一下,发现不灵了。他知道自己的灵力时灵时不灵,他加快了速度,并没直接告诉苏倾陌。 “它们太重了,我灵力不够。” “啊?” 一只稍微轻盈一点的变异兔,一跃而上咬住了苏倾陌的衣袖。 “啊……它咬到我了!” 杨霖轩心头一紧,跳到溪水中。 一到水中,他们就沉了下去,苏倾陌放开了杨霖轩,在水中睁开了眼睛。 除了看到直往水底沉的杨霖轩,苏倾陌还看到水底泛着的悠悠绿光。他眨了眨眼,才看清了那些绿光,是一群长得像电鳗的鱼眼。他吓得猛吐出一小口气,那气体一瞬变成了气泡往水上冒。 苏倾陌不停划着水,手上的伤口依旧微微渗着血,本来还悠闲地在水底游动的鱼好像被什么触发一样,疯狂地向他们游过来。 苏倾陌的心脏漏了一拍,向杨霖轩快速游去,揽着他的腰往上捞。 还没挣出水面,那些变异兔子却以一个个往水里跳,截住了他们前进的方向。 第 59 章 第 57 章 原始森林边的溪不宽,溪水预计最多淹没一个人的高度,本以为他们会跳到浅滩上暂时躲避攻击,但杨霖轩的慌忙一跃,却意外地跳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水区。 然而千算万算,终没算到的是他们不仅没能躲掉岸上的危险,还触动了水底的怪物,甚至还多了杨霖轩这个旱鸭子。 “我的老天爷哎!这是开玩笑的吧?!!!” 面对异兔和绿鳗的前后夹击,苏倾陌心态崩了,脑袋被水压得发涨,忍不住又吐出了一小口气。 刚刚还在吐着泡泡的杨霖轩,已经不会挣扎,明显晕死了过去。 一边是会咬人的异兔,一边是未知攻击力的绿鱼怪物,前后都是死,苏倾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异兔。往前起码还有一线生机,该搏的时候还得搏一博。 他揽紧杨霖轩,拼尽全力地向上游想先透口气,不然可能他们还未受到攻击就已经被淹死了。 就差一点可以接触水面之时,忽然感受到水底一阵猛烈的水流翻涌,猛地冲击他的后背,那些泛着绿色森寒眼珠的鱼,转眼已经来到身侧。 这速度未免太快了,苏倾陌还没游动几下就被呛了一口水,身子的无力感开始蔓延。 看来是躲不过了,不知道这次葬身溪底还能不能再次穿越?还有杨霖轩,会不会也会跟着? 那些鱼在靠近他们之前纷纷张开大嘴,露出满口锋利的尖牙,身前的异兔也游到他们身前。 这么多怪物一起咬过来应该很疼吧?真想是一场梦,可惜他会感觉到疼。苏倾陌认命地闭了闭眼,揽着杨霖轩的手更紧了。 很多股力道猛地撞上他的后背,随即耳边却响起了咕噜咕噜水流声,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如期传来,苏倾陌却被那股力道托起冒出了水面,看到了那群鱼在凶猛地攻击异兔。 鱼群疯狂地跳出水面,溪水飞溅,一瞬间那些异兔都被咬碎成了齑粉,融在水里的血水也转瞬间被冲淡。 饶是经历过无数变故的苏倾陌,此时还是如闷雷轰顶,失了魂。 溪水渐渐平息下来,还呆愣着的苏倾陌已经被鱼群托着回到了岸边,直到碰上岸边的溪石,他才猛地回神,拖着杨霖轩上岸。 此时杨霖轩,紧闭双眼,就好像平时睡着一般。但他的胸口没有起伏,苏倾陌伸手探了探鼻息,慌了起来。 “杨霖轩!” 苏倾陌拍了拍他的脸喊他,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他只得抬起杨霖轩的头,捏开他的嘴,准备给他做人工呼吸。 “啊……” 苏倾陌犹豫了一会儿,才猛深吸一口气,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对着他的嘴凑了上去。 刚触上冰凉的唇,苏倾陌又慌了几分,杨霖轩的体温很凉,如果没有心脏的供血,不出片刻,便会…… “杨霖轩,你给我醒醒!” 苏倾陌双手交叠按上他的胸腔,动作非常笨拙,模样及其狼狈,手抖得不行,但也不敢放松过一分一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这个动作,手酸软无力也不敢停。 躺着的杨霖轩却依旧毫无反应,苏倾陌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动作是不是规范的?力道究竟够不够?位置到底对不对? 可是他能怎么办啊?没有人能给他正确的指导,没有人能帮他救人。他只能不断地重复着动作,眼里急地发红,完全跟方才听闻杨霖轩因车祸身亡感到些许快意的人判若两人。 但是,当一个活生生的人正在自己眼前消逝,而无能为力的时候,是不可能还能镇定自若的。 苏倾陌按了很久,直到杨霖轩没有血色的唇刺痛了他的眼,直到那冰凉的肌肤寒到了他的心,他才停下了发麻的双手。 老天特别喜欢跟他开玩笑,苏倾陌鼻子发酸,拉着杨霖轩的手臂大喊: “杨霖轩!杨霖轩!你起来!你给我起来!啊……起来啊!” 杨霖轩被扯得侧了头,像一个装睡的人,怎么都叫不醒。 “杨霖轩,真的,我不嫌弃你了,我说话算话的,你睁睁眼吧?” 苏倾陌猛地一拳打在杨霖轩的胸口,杨霖轩的身子随着他的冲击,只是晃动了一下,双眼依旧紧闭,脸色苍白得可怕,了无生气。 苏倾陌紧盯着他,声音无比温柔道:“杨霖轩,你听得到我说话吗?那些兔子已经被解决了,不用到水里躲了。” 苏倾陌心想是不是他早一点知道杨霖轩不会游泳,或者快一点捞到他,又或者方才回神快一点,甚至方才人工呼吸时少犹豫一会儿,哪怕一秒,是不是就可以将他救活了? “啊……你起来!你听到没有!”苏倾陌大声吼着,仿佛声音大点他就会听到一样。 时间过去将近半个时辰,落水的人抢救概率几乎为零,任何人看到这样的杨霖轩,都不会觉得这个人还活着。 苏倾陌却仍不死心,死死抓着杨霖轩的手哈气,企图想将他已经冷却的手温起来。 但是怎么温他的手都不会变暖,只会越来越冷,越来越凉。 就这么死了吗?这是梦吧?这一定是梦! 苏倾陌瘫倒在地上,一行清泪从脸颊滑落,哽咽道: “杨霖轩,其实我也没那么讨厌你!” 风吹散了这一句轻声的话语,想要听的那人却无法再一次回应。 第 60 章 第 58 章 苏倾陌想,他之所以讨厌杨霖轩,追本溯源,得从他搬到洛城的那一年开始算起。 他大学毕业一年多,辗转过一两家公司,最后打算留在家乡小县城的一家产品设计公司。但工作还不到一周,老板便以苏倾陌在分公司学不到什么为由,将他派往公司总部学习一年。没想到从未当过留学生的苏倾陌,却赶上了一次‘留员工’,而且要从一个小县城搬到一线大城市。 第一次坐飞机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洛城,接待他的是公司一位女同事,她说别人都喊她梅子,让他一样喊就行。苏倾陌点了点头喊了她一声,梅子听了脸上泛了点红,可能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看的男生连喊她嗓音都这么好听,一时震撼了。 梅子很热情,一路上说个不停也不在乎苏倾陌是否应他,她先带他在公司附近找好了房,苏倾陌才告诉她在宾馆还有行李。 梅子听了面露难色,苏倾陌刚想跟她说自己解决就行,一个男生的事不好一直都麻烦她,但还没开口她就说她想到办法了。 她跟他解释说,可以帮忙叫搬家团队或者让领导帮忙,然后说了一下搬家团队一些不好的,决定打电话给领导。 苏倾陌怕再麻烦他人,梅子却向他安慰道:“领导让我帮忙你找房,还说有事可以找他,他很好说话的。” 她掏出电话打了过去,电话拨了几声便通了。估计是真的比较好说话吧! 梅子站在马路边打电话,站在她身后的苏倾陌,抬头看了看这个车水马龙的大城市,以及身后狭窄的城中村,说不上什么感觉,就觉得……太热了,地板随处都可以煎鸡蛋,不知道晚上睡觉的地是不是也是床板烧。 “倾陌。” 直到梅子喊他,他才回神。 梅子羞愧道:“呃……领导说他没空,让我们叫搬家的。” 估计并不是口头上说的那般好说话啊! 苏倾陌‘嗯’了一声,跟着她往城中村里走。 “滴滴滴……” 还没走几步,一辆飞凌车鸣了几声喇叭停在他们身侧,苏倾陌看过去刚好看见摇下车窗的人。 梅子惊讶道:“杨总?” 这是苏倾陌第一次见到杨霖轩,穿着正式、发型一丝不苟的他,一身的气质浑然天成。他就像一道耀眼的阳光,有点扎眼。 杨霖轩开口说道:“需要帮忙吗?” 他这话是对着梅子说的,眼睛却一直紧盯着苏倾陌。 苏倾陌记忆很好,从未来过洛城,也从不认识什么杨姓的朋友,但看着眼前的杨霖轩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三个字一冒出来,他就觉得好像心跳漏了一拍。 梅子显得有点兴奋,向着杨霖轩急切的说:“要!杨总,他是从分公司调过来的苏倾陌,我刚帮他找好房,还有行李在宾馆还没搬过来,您能帮忙他搬行李吗?” “……” 苏倾陌觉得眼前这个所谓的杨总,一身西装革履,成功人士的打扮,明显没干过重活的样子,怎么可能屈尊身份搬他这个新人搬行李。除非他看上了梅子,但就算他真的看上了梅子,这也只是苏倾陌自己的事,没必要为了讨好梅子主动过来趟这浑水。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个杨总把他当情敌了,怪不得刚刚紧盯着他不放,这是敌意。 苏倾陌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杨霖轩便对着他问道:“嗯,行李在哪?” “……” 苏倾陌还没反应过来,杨霖轩便吐出几个字后摇上了车窗:“上车再说!” 梅子笑得贼开心,拍了拍苏倾陌的肩示意他快点上车。 他们两人打开后车座的门坐进去,苏倾陌还没迈出一只脚,就听到杨霖轩向着他讲话。 “小陌,你坐到副驾来。” “啊?”苏倾陌一脸的疑惑,让他坐副驾?不是应该梅子吗? 看着苏倾陌不明就里的眼神,道:“指路!” “哦,好!” 苏倾陌只得关上后座的门,走到副驾外开门,刚踏进去,车内一股气味就向他扑鼻而来。他晕车,昏的最主要是车的味道,但是杨霖轩车上就好像特意处理过一样,车本身的味道已经被除得极淡,基本闻不到,还喷了一股特制的果木香。 他坐在副驾上显得有点呆,除了会自己系上安全带,时不时说一下左转右转,不知道还能干什么。反观梅子,则是一脸亢奋,抱着后座的抱枕跟杨霖轩聊得兴起。 最后杨霖轩果真帮他在大热天搬了行李,还动手帮他穿过小巷搬上了他居住的三楼房里,这简直颠覆了他对于富人的三观。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无敌的,反正梅子是一脸崇拜得盯着杨霖轩的动作,离得老远苏倾陌都能看到梅子眼里冒出的粉色小心心。 照理来说,杨霖轩帮了他,他对他是感激的,怎么也谈不上讨厌。确实如此,苏倾陌特别感激他们,让他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感受到了第一份温暖。 虽然苏倾陌被调到了公司总部,办公环境确实比小县城好很多,但公司里的人却也没有多多少。这几年很多人都想回家乡发展,加上这家公司刚起步,规模并不大,所以杨霖轩作为公司的合伙人之一,只是他上司的上司。 工作一段时间后,苏倾陌这种除了工作交接善于交谈,平时工作话少认真干活的劲很受上司重用,刚进公司就比那些在公司工作了一两年的员工,更快地独立接了项目在做。 工作才刚刚稳定下来,苏倾陌的直属上司却辞职了,本来公司的人都是忙的人忙得不可开交,闲的人也担不了太大的重任,一时之间,没有人指导的苏倾陌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尽管他有那股劲在,没有人指导,他手上的项目只会变成烂摊子。 只在搬家时帮过他的杨霖轩,这时却再一次帮了他,将苏倾陌收入麾下亲自带。 这件事传开后,杨霖轩的做法受到公司中的很多人赞扬,在公司中的声望更高了。 一开始苏倾陌还担心自己的经验不足,第一次带项目的懵懂会逐渐叨扰到这个公司合伙人。毕竟职位这么高的人,估计很忙,肯定不太想管一个渣渣,对外宣称亲自带也只是为了避免跟分公司起冲突吧。 但渐渐地苏倾陌才发现,杨霖轩确实是很用心在带他,大到项目流程实施,小到表格处理,事无巨细,他都很认真地为他讲解。甚至每次苏倾陌到办公室去找他,无论他是在打电话也好,开会也好,从未怠慢他,总是第一时间为他解决问题。有时加班得晚了,总是想着干完活再吃饭的苏倾陌,总是会收到杨霖轩为他点的外卖。 他递着外卖,笑着说:“先吃了饭再工作,这样才能更卖力不是?” 苏倾陌抬头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笑,接过外卖,陷入了沉思。 人人都说职场无情,苏倾陌却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总是被照顾,成为了最特别的那个。 他自小便在学校住宿,一月才回家一趟,父母大多时间都在吵架,没有时间管他。后来考上大学,离家就更远了,好不容易熬过那段日子,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后,父母却时不时闹离婚。他觉得他的人生过得糟糕透了,想从家人那里收获哪怕一丝的爱,就可以走出深渊的他,却只能在深渊里越坠越深。 而面对杨霖轩的细心、体贴,不断的关心,时不时的照顾,苏倾陌迷惑了。 极度缺爱的他,就像涸泽的鱼,遇到天上降下的一点甘霖,就急切地想抓住点什么。他弄不清他对杨霖轩的想法,如果只是感激,只要忽视继续努力工作就够了。但是共处一个办公区域,低头不见抬头见,越是想忽视,越是适得其反。 时间,时间是消耗情感最有效的,苏倾陌压制着内心的悸动,想等时间去抚平这一切。 年底,项目基本已经收尾,在放年假之前,公司举办了一年一度的年会,作为杨霖轩最得力的麾下,苏倾陌有幸跟他坐在了一桌吃饭。 合伙人李总举着酒杯敬杨霖轩:“杨总,今年的业绩相比上一年可是上了不止一层楼啊,你的功劳最大。” 杨霖轩回敬:“李总,你客气了,功劳是大家的。” 一杯下肚,餐桌上的酒宴才刚刚开始,苏倾陌不善饮酒,只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苏倾陌是吧?” 听到有人喊他,苏倾陌抬头,看到合伙人刘总端着酒杯打算敬他,他急忙拿起桌上的杯子。 刘总笑道:“今日这么高兴怎么能只喝茶呢?” 苏倾陌听了才看清他手里拿的是茶杯,酒杯还空着,好好放在前面。身旁的部门主管识趣地为他倒上了白酒,满满一杯。 刘总向着苏倾陌继续道:“作为杨总新晋的得力干将,我刘总理应敬你一杯,今年的功劳你也独一份。” 苏倾陌闪过一丝忧心,还是拿起了酒杯碰了碰刘总的杯底,道:“应该的,谢谢刘总!” 收回手正准备感受这火辣辣的烈酒,他手中的酒杯却被杨霖轩夺了过去。 众人诧异,杨霖轩举着那杯酒解释道:“小陌不善饮酒,他今晚要充当我的司机送我回去,这杯酒我替他喝了。” 说完,杨霖轩一饮而尽,毫不拖泥带水。 苏倾陌看着眼前的杨霖轩,感觉周围的声音都被压下去,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他好久都说不出一句话,脑子混沌不已。 就这样,苏倾陌整晚滴酒不沾,全程听着他们敬酒、交谈、欢笑。纵观杨霖轩喝了一杯又一杯,出门的时候站都站不稳,只能由他搀扶着。 尽管烂醉如泥,杨霖轩依旧思维清晰,道:“小陌,给你车钥匙,我车停在那,你送我回家。” 苏倾陌将他扶到去副驾,因为杨霖轩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他松不开手开门,只能将杨霖轩靠在后座门边。刚刚打开门,杨霖轩就差点滑到地上,苏倾陌眼明手快地去捞他,想抱小孩子一样将他揽了起来,但这是一个成年男性,重量还是有的,他花了很大功夫才将他放在副驾上。 许久没摸车,苏倾陌坐在驾驶位上,琢磨了一会儿,直到他打算将车开出去,才留意到副驾还没系安全带。 副驾位上的杨霖轩微歪着头紧闭着眼,估计已经睡着了,路边的灯照在他的脸上,明明灯不是很亮,但苏倾陌却觉得耀眼无比。 杨霖轩看起来最多27岁,明明跟他年龄相差无几,却已经是一家大公司的合伙人了,而他在职场上却还只是个新人。 忽然路边开过一辆车,车灯晃到了他,苏倾陌才发现他看杨霖轩都看失神了。附身去帮杨霖轩系安全带,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果木香猛地钻进他的鼻腔,钻到他的心底挠着痒痒。 苏倾陌觉得自己心头难耐,简直是疯了,别人当他是朋友,他却怀着这样龌龊的心思,他暗骂自己。为杨霖轩扣好安全带后,他急忙退开,却对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挣着眼看他的杨霖轩。 他心虚道:“你……你醒了?” 听到苏倾陌说话,杨霖轩不但没醒,还闭上了眼睛继续睡。 苏倾陌松了口气,还好喝的够多,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打了火,松了手刹,慢慢将车开了出去。 之前为杨霖轩送文件,苏倾陌有幸去过一次杨霖轩住的地方,一个高档别墅区,环境特别好。 停好车后,苏倾陌几乎是半背着杨霖轩进去的,一路走得颇为艰辛,到门前时,他喘顺了气说道:“杨总,到家了,输密码。” 等了很久,也不见杨霖轩有醒过来的迹象,苏倾陌只好将他整个身子背在背上,抓着他的手一个个的试指纹。 “开门失败,请重按手指。” 机械的女声从门锁里传出来,苏倾陌的脑袋放空着,几乎是机械地不断更换着手指,直到滴的一声,显示“开门成功”,他才放开杨霖轩的手。 刚将他背进去,关上门,苏倾陌忽觉背上的重量一瞬间消失。 刚刚还虚软无力的杨霖轩不知道哪来的力道,将他往门背上按。苏倾陌撞在门上,发出一声不小的撞击声,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唇就被眼前的人堵住,那股微醺的酒气和满身的果木香沾染上了他的唇舌。 苏倾陌满脸的不敢置信,他竟然被杨霖轩给吻了,从未谈过一场恋爱的他,竟然被一个大男人亲了。 第 61 章 第 59 章 突如其来的吻似暴风雨来临般令苏倾陌措手不及,滑入他口中的舌尖温热,他的心跳一瞬失控,整个脑袋晕乎乎的,不知身在何处。 如果此前杨霖轩的关心,是让他陷入泥潭的罪魁祸首,那么这个吻便是将他彻底淹没的旋涡。 苏倾陌的手无处安放,脑海像有无数的声音在叫嚣,生生将他撕裂成两半,一半让他把握机会:“快回应他,趁他醉酒赶紧办了他,这样你们才有进展,何况是他先主动的。” 另一半则让他推开他:“你是坠入深渊的人,他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不要靠近他!万一他只是醉酒迷乱,并非是对你有意呢?你人生经历的失望已经够多了,不要再自取灭亡了。” 他的身子微微地抖,进一步是未知的泥潭,可能会沾染一身泥污无法全身而退,退一步却似九尾狐断尾一般痛苦万分。他在两大声音的厮杀中,渐渐有了失控的趋势。 不对不属于他的抱有幻想,抑制自己的真实想法,是他用来保护自己不被伤害的盔甲,但是这层盔甲却在杨霖轩的面前,有了崩塌的趋势。 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办啊? 直到杨霖轩结束了这个吻,苏倾陌都没有做出反应,选择对于他来说太难了。 杨霖轩埋首在苏倾陌的颈间,喷着温热的气息吐出了几个字:“我好想你!” 苏倾陌的瞳孔猛地一缩,感觉就像初冬的一缕阳光撒在他的心尖,一瞬间就化了。但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他的心一瞬间凝固,冰冻三尺。 “泽,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股酸意蒙上他的眼眶,苏倾陌觉得自己此时的样子一定极为狼狈。 杨霖轩喊“泽”,重复地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不是像平日一样喊他‘小陌’。 苏倾陌原以为自己承受过多,已经不会再感觉到疼了,但是这一刻就好像有人掐住他的喉咙,让他窒息得喘不过气,心尖上像有一把刀凌迟,疼得不能呼吸。 原来,杨霖轩待他好不过只是当他是替代品而已,终究是自己一厢情愿,怨不得别人。 苏倾陌收回将要拥上他的双手,用了全力推开杨霖轩,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就算身后杨霖轩被他推得踉跄倒地,也没回头,一路狂奔。 他径直跑向小区的大门,打开门后跑出去,像一阵风一样,守门的大叔在身后露出一脸的疑惑:“跑这么快干嘛?刚不是开着车的吗?” 直到跑出去很远很远,寒风将他的眼吹得干涩无比,苏倾陌才停下来,吸了吸鼻子。 夜深了,高档小区外的大路零零散散开过几辆车,苏倾陌路过一盏还没来得及修的灯,忽明忽暗的光照在他脸上,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只是随着他的走动,身影不断拉长,显出了他的落寞。 而此时却很应景,天上开始飘雪花,渐渐在他头顶、肩上落了满满一层。 苏倾陌无力地走着,寒风吹遍他全身,让他有点发麻。本来可以赶末班车回去的他,硬是走了两个多小时回他租住的地方。他需要冷静,这两个小时正正好冷却了他的心,让他想通了很多事。 苏倾陌回到房里后,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放空自己沉沉睡去。 心情不顺时,睡一觉就好,醒来依旧神清气爽。 第二日,是放年假前最后一日上班日,苏倾陌早已整理好情绪去公司上班。为避免碰上杨霖轩尴尬,苏倾陌赶了早,却没想到会在电梯口遇到他。 杨霖轩穿了一件圆领银灰色毛衣,内搭配一件白色衬衣,外面穿着黑色大衣,依旧很帅的穿搭。明明昨晚还宿醉神志不清的他,今日却神清气爽,精神无比。 此时,他就站在电梯里帮按着电梯键,让苏倾陌有种错觉,好像杨霖轩就是专门在那里等他的。 苏倾陌率先开口道:“早……早啊!”而后移开了视线,没敢看着他。 杨霖轩貌似不记得昨晚的事,像往常一样回他:“早,小陌今日也这么早啊!” 苏倾陌点了点头,几乎是有些木然的走进电梯,站在离他最远的角落。 随着电梯的门关上,空气一下安静下来,苏倾陌有点局促不安。第一次觉得公司在15层,实在太高了,有点难熬。 电梯缓缓上升,明明里面就只有他和杨霖轩两个人,但是电梯却不断在其他楼层停下关门开门。因为杨霖轩站在电梯按键前挡住了他的视线,所以他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故意的。 电梯在12层再次停下后,苏倾陌望向门外,想看一下是不是外面有人按了电梯,但只是看到外面昏暗黑漆漆一片,连梯间灯都没开。 电梯门再次关上,电梯内四面都是全身镜,来不及收回视线的苏倾陌便对上了杨霖轩的目光。 看到苏倾陌看他,杨霖轩展颜微微一笑,这一笑令苏倾陌心动不已,猝不及防想起了昨夜那个吻。 果然冷静什么的都是徒劳,感情并不受他控制,如果认真看的话,苏倾陌的脸一定微微红着。但也只是一瞬,昨夜听在耳中的话和走在风中的两个多小时并不是假象,他刚刚冒起的一丝温热很快冷却下去。 “小陌,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杨霖轩关切地问,向他走近伸手探上他的额头,刚一碰到苏倾陌,就被他打开,瞬间愣住了。 打开他的力道有点大,发出不小的声音,苏倾陌也愣了:“没……没事,对不起。” ‘叮’一声,电梯停在15层,没等杨霖轩回应,苏倾陌就快步走出了电梯,没敢回头再看他一眼。 年假的最后一天,大部分人的心早已回家,而让苏倾陌一整日心不在焉的,却是只隔了一层玻璃坐在办公室的那位。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杨霖轩却在最后时刻找他谈话。 杨霖轩递了一张表给他,道:“小陌,你来公司虽然只有几个月,但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这个是你此前的业绩,这部分提成明日会打到你的账上,另外我向公司申请了额外的奖金也一并给你。” 苏倾陌看着那张表上写着的金额,呆住了,这比他预期的多了整整三倍。 杨霖轩看到苏倾陌的神色,以为他不满意,道:“怎么了?太少了吗?我就说不行,这李……” 苏倾陌打断他的话,道:“不是,太多了。” 刚想找别人算账的杨霖轩听了,松了口气。 苏倾陌领着这么多奖金觉得不安,道:“杨总,这太多了,其实不用……” 杨霖轩立马截住他道:“不多,小陌,你现在是我最得力的干将,你拿这些并不多。” 苏倾陌依旧有所顾虑:“可是……” “没有可是,小陌,我可是很看好你的,你看不出来我在收买你吗?明年努力工作就行。”说到最后,杨霖轩调笑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苏倾陌也不好继续拒绝了,看来明年有得忙了。 杨霖轩状似无意地问他:“小陌,你什么时候的车回家?” “……” 回家?这两个字在苏倾陌这里有点沉重。 他淡淡地回道:“不知道,还没定。” 但其实他已经定了几张不同时间回家的机票,只是没决定什么时候回家而已。 似乎没想到苏倾陌会这么回答,杨霖轩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苏倾陌从回家这两个字中走出来,下意识地问道:“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杨霖轩秒回道:“我?我一般不回家过年,年后才找时间回去。” 然后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想着若你不回家,可以来我家,我那刚装了高配的电脑,很适合组队玩游戏,我正愁没人陪我玩呢!” 杨霖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随意,就好像在说他喝的汤里少放了一点盐一样,显得有点遗憾。 苏倾陌不知道杨霖轩说这些话的用意是什么,只是他不能再越陷越深,随意道:“嗯,有点遗憾。” 傍晚,苏倾陌接到了妈妈给他打的电话。 妈妈的电话大部分都是在哭诉爸爸对她怎样怎样,有时候就算他自己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想找家人诉说的时候都不敢跟妈妈说。因为妈妈在这个家庭付出了太多,嫁给爸爸受了太多的苦,他不想自己的那点事再给她增加负担。 而这次,妈妈并没哭诉,而是很平静的跟他说:“陌儿,今年过年你不要回来了,你在洛城回家车费应该很贵吧。” 苏倾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在拖着行李站洛城机场外。 “妈,为什么?是爸又骂你了吗?” 他问完,电话那端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良久,电话那头才传来妈妈的声音:“不是,今年我跟你爸去旅游,人老了该享受一下了,抱歉儿子,不能带你了。” 家里那两位的性情,苏倾陌二十几年了都琢磨不透,此时的他不知道妈妈到底是何用意,只能听她不断说着。 最后苏倾陌被妈妈苦口婆心的规劝,才决定不回家了,他拿出手机取消了回家的航班,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在机场外的大道上。 夜晚的风很大,寒到了苏倾陌的心底,他自嘲地笑了笑。 “滴滴滴……”身旁响起的车喇叭声拉回了苏倾陌的神,他侧头看了过去。 如初见一样,杨霖轩正紧紧盯着他看。 第 62 章 第 60 章 现在大致零下三度,阵阵寒风刮过,吹落了一树的雪花,飘在苏倾陌的脸上,他的脸微微冻僵了。他就这样站在雪地里,呆呆地看着车上的杨霖轩,明明风还是一样的大,雪还是一样的冷,但他的心底却涌现了一丝热意。 杨霖轩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跟他对视着,开口问道:“帅哥,需要打车吗?” 用这么正经的表情说出这么一句话,苏倾陌不禁咧开嘴笑了,笑完才发现眼眶泛出了些许热意,几乎是下意识地微点了点头,借着侧头看行李躲开了视线。 只是点完头他才发现忘了拒绝别人的好意,尤其是杨霖轩的好意,但方才的场景太过于突然,他都来不及仔细思考怎样委婉地拒绝,就做出了反应。现在只能盯着地上落了满满一层的雪纠结,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元宝小说 这边苏倾陌还没想好措辞,那边杨霖轩却已经从车上下来,拿过他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可谓一气呵成。 苏倾陌的手堪堪还停在空中,来不及说的话梗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而不等苏倾陌说出些什么,杨霖轩就好像极度怕冷一样,抬脚就坐回了车内。 怕杨霖轩久等,他只得打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刚坐进车里,车内的暖气就盈满了全身,感觉整个人活了下来。但他却闻到一股淡淡的,有异于车内本身果木香的气味,一股属于女人的玫瑰橘香味。 说实话,这股味道并不难闻,但苏倾陌却发自内心的排斥。 不过他跟杨霖轩既不是要好的朋友,关系也没有铁到可以互相调侃的地步,所以他觉得没必要过问一股莫名的气味。 而就像苏倾陌只是存疑但不会问及这股味道一样,杨霖轩也没问为什么苏倾陌会这个时间出现在机场外。 两人就静静地待在车内,互相没有过问什么,也没有随意搭话。 “谢谢!” 苏倾陌说出这一句话时,正盯着车外的路灯看,在心里想‘说话不看着别人的眼睛,会不会被别人误以为不礼貌?’ 他这个人的性情偏向沉闷,平时话不多,没什么热情,若不是幸运长了一副讨人喜的皮囊,估计在角落发霉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不过以前他也不这样,他以前还算是比较活跃的,只是人渐渐长大了,加上这些年家里的矛盾不断升级,性子便越来越闷,不爱说话了。 杨霖轩并没在意他是否礼貌,听了也只是瞄了他一眼继续开车,良久才回复道:“怎么谢?” “???” 怎么谢?一般的人听到“谢谢”两字大多回复“不客气”、“不用”,很少人会邀功。很明显苏倾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杨霖轩说出这句话时,他呆愣了,不知道怎么接话。 杨霖轩似乎没觉得刚刚的话有什么不妥,继续说道:“想不到就先欠着吧。” 苏倾陌:“……” 他‘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这时候才发现杨霖轩驾驶的方向不对,这不是回他租房的方向。 “杨总。”苏倾陌喊了他一声。 杨霖轩侧头看了看他,“嗯?” 苏倾陌问道:“你去哪?” 杨霖轩不答反笑道:“你怕我卖了你吗?” 如果苏倾陌是话题止步者,那现在对于他来说,杨霖轩绝对是个话题终结者,他只能摇了摇头回应,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看见。 车开出去很久,温暖的环境让苏倾陌有点昏昏欲睡,就在他快睡着时,杨霖轩突然问他:“小陌?你要喝酒吗?” 又喝?喝这么多身子受得了吗?苏倾陌刚想说不喝,看着杨霖轩在路灯下被照得暖洋洋地眸子,像受到蛊惑一般,答道:“喝!” 杨霖轩将车子停在路边,在一家店里买了两瓶红酒回来,此时的苏倾陌已经在车上睡着了。他控制着车速平稳地将车开回了他住的高档小区内,到了也没叫醒他,而是坐在车里安静地望着他。 苏倾陌的眉头微蹙,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杨霖轩忍不住伸手想将他的眉头展平,还没碰到他,苏倾陌靠在车边没借到力的头突然垂了下来,这一下惊醒了他。 苏倾陌揉了揉脑袋,问:“是到了吗?” 杨霖轩低着嗓音温柔道:“嗯!” 苏倾陌眯了眯眼看了下四周,虽然知道杨霖轩没有送他回自己家,但看到已经身处高档小区后还是愣了下,只是开门下去提自己的行李。 杨霖轩却提前一步帮他拿了,另一只手递了两瓶酒给他。 什么意思?苏倾陌的心有点乱,但是更多的却是揪心,各种各样的揪,刚刚的、昨天的、前天的、很久从前的,全部都一一涌现,如洪水一般蔓延。 平日里都是他自己默默地承受痛苦,一旦有人愿陪他分担一些,那些痛苦的事就会被无端的放大数倍。原本没有多大感觉的事,此刻竟会让他难以忍受。 他确实想喝酒了,放肆一回吧,就一回! 第 63 章 第 61 章 “小陌!” “小陌?” 杨霖轩手里端着红酒杯在他面前晃,想唤醒正在失神的苏倾陌。 无神的双眼聚焦,眼前的人影渐渐清晰,苏倾陌才“啊?”了一声,伸手接过了酒杯。杯里的酒随着手的浮动,渡上一层层红晕又渐渐消散,刚回神的他又开始失神,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好。 果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共同话题也少的可怜。 最后还是杨霖轩率先开口问道:“小陌,发生什么事了?” 苏倾陌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事。” 杨霖轩温声说:“要不要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慢,慢点喝。” 还没说完话,苏倾陌就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酒顺着喉管一路向下,像着火一般滚烫着肠胃。 他不喜欢喝酒,是因为酒精会麻醉他的神经,让他无法思考。但是现在,他的脑子一直在胡思乱想,像炸了锅一样焦躁,唯有喝酒正合他的意,可能这就是成年人喜欢酒的原因吧。 杨霖轩盯着反常的苏倾陌,皱了皱眉头:“不说也……小陌,你怎么了?” 苏倾陌一声不吭地又灌下了一杯,汹涌的火辣涌上头顶,不但没能减轻他的焦躁,还让他的烦躁不断堆积。 他涨红了脸,问:“为什么?” 杨霖轩听得云里雾里:“啊?什么为什么?” 苏倾陌握着喝空的酒杯,低下头问道:“为什么是我?”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杨霖轩凑近去努力听清,回道:“什么?什么是你?” 本来低着头的苏倾陌,猛地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笑容,道:“没事了。” 杨霖轩伸手去截住他继续倒酒的手,喊他道:“小陌。” 苏倾陌一手甩开了他,脑子瞬间有点发昏,再也不想顾什么礼貌不礼貌,得体不得体,嫌弃道:“你买的酒难喝死了!” 像灌水一样喝,能不难喝吗?杨霖轩按住他拿着的酒瓶,道:“不能喝,那就别喝了!” “哈哈……”苏倾陌轻笑了两声,果然不仅没有共同话题,这种令人不愉快的话题倒是多的很。 杯中的红晕泛上了苏倾陌的脸颊,他将另一瓶酒拿了过来,又倒了满满一杯:“酒买来就是要喝的!” “那也不是这么喝的!” 杨霖轩本想再伸手阻拦他,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冷厉的气息,手顿在了半空中,然后看着苏倾陌将他手里那杯酒再次喝光。 “小陌,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苏倾陌打出一个嗝,道:“醉……就醉了,怕什么?” 杨霖轩:“……” 他早该料到苏倾陌今晚会喝多,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喝法,话还没说两句,就已经意识不清醒了。 杨霖轩伸手抢开了他手中的酒杯,阻止他再喝:“小陌,别喝了!” 苏倾陌急眼了,伸手去抢:“哎!你干什么?还给我!” 杨霖轩将酒杯放远,尽量远离他:“别喝了,你已经醉了!” 苏倾陌眯着眼前倾来够,不满道:“没有……呃!我没有醉,你还给我,我还要喝!” 杨霖轩挡开苏倾陌的手:“小陌,够了,别喝了,喝多了难受!” 苏倾陌撑起身子从沙发上起身,绕过桌子去拿酒,不拿到不罢休,“难受?我怎么可能难受?我现在可开心了,哈哈……” 跟酒鬼是很难交流的,杨霖轩扶额。 苏倾陌拿不到酒杯,转去拿酒瓶,杨霖轩像个阻止熊孩子捣乱的大人,无奈地转移着酒瓶。 “你干什么?不要以为你是我上司,就可以……啊……”苏倾陌的脚拌到桌边,摔了下去,杨霖轩赶紧上前接住了他。 苏倾陌摔得有点懵了,整个人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随着桌上被带落的酒杯碎裂声音响起,他才清醒一点撑着杨霖轩的身子站起来。 自语道:“摔碎了啊……” 他想伸手去捡碎片,却被杨霖轩一瞬握住:“别动!” 苏倾陌不忿道:“你让我别动就别动,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杨霖轩喊他,语气较为严肃:“倾陌!” 苏倾陌回头看他,杨霖轩的神色极度不满,眼神犀利,显露着危险的气息。 这就惹怒他了吗?喝了酒,苏倾陌的胆子大了不止一星半点,是不是应该干点什么彻底惹怒他才好? “碎碎平安!” 苏倾陌念念有词,转身拿起了另一个杯子,笑道:“它们应该是一对,那就一起吧!” 然后松手,酒杯落地,嘭地碎裂了一地,他再回头一看,杨霖轩果真更怒了,脸色极差,就差冲上来撕了他。 都说酒壮怂人胆,苏倾陌像个不怕死的牛犊,不断触着杨霖轩的逆鳞,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碎片,在他面前晃了晃。 想象中的暴怒没有如期而至,却下起比之更猛烈的暴风雨,只听杨霖轩道:“小陌,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是不是觉得他跟他口里所谓的‘泽’相差甚远,无法取代他心中的位置,就不想再跟他玩了? 苏倾陌的燥从脚底升起蔓延全身,心一横猛地走向杨霖轩,将他狠狠地推倒在沙发上。 酒鬼的力气大的惊人,杨霖轩抵抗不成,皱起了眉。 苏倾陌得逞,跨坐在他身上,一手按着他的肩,一手按住他的一条手臂,低下头在杨霖轩的唇上啄上一吻。 那一吻他用了很大力道,‘啵’的一声特别响,但只是一下便离开了。 杨霖轩的脸色黑了几分,似乎要恼羞成怒,道:“下来。” 苏倾陌玩心大发,怎么可能收手,道:“我不。” 杨霖轩猛地呼吸了一口气,极度隐忍道:“小陌,下来。” 苏倾陌摇了摇头,道:“我就不……” 看着身下的杨霖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一个被调戏的小媳妇,苏倾陌勾唇笑了笑。还没来不及继续调戏,倏地一阵天旋地转,方才还被他压在身下的苏倾陌已经调转了个方向,被杨霖轩反压住。 刚准备讨饶,杨霖轩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吻住了他。随着杨霖轩的舌尖滑入苏倾陌的口中,一只手掌沿着衬衣下摆探入抚上他的小腹。 第一次被人直接抚摸,苏倾陌像触到一股电流,全身发麻,呼吸急促。反应过来后,他用力挣扎,杨霖轩却将整个身子压了下来,力道大得他一时挣不脱。 唇内被杨霖轩尽情的索取吮吸,呼吸尽数被夺去,苏倾陌渐渐没了力气。直到感觉到小腹上抵着滚烫的东西,他才回神挣扎。但是此时,他的衬衣扣子都被解开,裤子也被脱了一半。 苏倾陌的脑袋很晕,喝的酒后劲彻底发作,挣扎的力道微乎其微。 “啊……” 身下忽被杨霖轩滚烫的手掌覆上,苏倾陌禁不住浑身颤栗,喝道:“杨霖轩,你放开!” 杨霖轩一口咬上他的耳垂,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他就像一匹深夜里的狼,要将他拆开入腹。 他低沉着嗓音蛊惑道:“小陌,这还是你第一次喊我名字。” 虽说着话,但他手上的动作不断,身下的人却发抖不已。 “呜……呜……” 杨霖轩刚想讨点甜头,却传来了苏倾陌的哭声,他停下动作抬起头,愣住了。 苏倾陌侧过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而下,形成泪痕。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对我做这样的事?” 杨霖轩慌了,伸手帮他擦去眼泪,心里难受地说不出一句话。 苏倾陌哑着声音道:“不要……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杨霖轩瞳仁皱缩,猛地清醒,恋恋不舍地盯了他片刻,才放开苏倾陌跑去洗了个冷水澡。 第 64 章 第 62 章 凌晨12点,窗外下着大雪。 杨霖轩洗完澡出来时,苏倾陌已经在沙发睡着了,他的衬衣微敞着,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还好室内开了暖气,不然这样估计得着凉了。 他从房中拿出一条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苏倾陌身上,为他掖了掖被角,才抬脚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房里没开灯,黑漆漆一片,杨霖轩进门的第一个动作不是先开灯而是将房门反锁后,才抬手按开了灯。 暖黄的灯光一下明亮起来,照亮了整个房间,里面的布景一览无遗,全部展现出来。 房里唯一一面窗拉着厚厚的窗帘,估计就算白日也不会透进来光线。另一面墙立着一个摆满书籍的书架,书架前放着一块用青布蒙住的画框。 杨霖轩走过去掀开青布,入目的是一个男子的画像。那男子着一身浅蓝色衣袍,一头长长的墨发,五官菱角分明,一双眼睛清澈地如同清泉一般,是那种让人看了一眼就再也离不开视线的俊朗。而画像下的署名,写着两个字,洺泽。 以往他都要在画像前站很久,但显然今日比较特殊,他只看了一眼便重新盖了起来,回身看向了身后的另两面墙。 如果刚刚那些呈现出来的是一间书房该有的装扮,那这墙上的东西便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极其不搭。整块墙全部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有大有小、有孩童的、少年的、青年的、站着的、坐着的、开心的、不开心的等等,每一张都有着相应的拍摄时间,每一张都用画框装裱,精致地如同保存珍贵名画一样。 乍一看还很正常,但照片里却都只呈现出一个人,就算是合照,其他人也会被贴纸特意贴掉。 而所有照片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此时躺在房间外沙发上熟睡着的,苏倾陌。 杨霖轩的房间以简洁为主,色泽极其单一,家具基本使用暗色调,一点家很温馨的感觉都没有。 而这个房间摆放的东西,更像是一位粉丝追随自家爱豆那样,疯狂地集齐了有关苏倾陌的任何照片、任何有关于他的东西,入眼的每一处都尽显用心,都可以自然而然地感觉得到粉红的小泡泡。 这完全颠覆了杨霖轩在人前展示的风格,原来行事果决,决策果断的合伙人在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所以,他才会小心翼翼地锁好这个房间,不被别人发现,或者更确切的说他只是将他心里的柔软都藏在了这个房间,不被他人窥视而已。 而现在苏倾陌就在房间外安静地睡着,真不知道他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才能在面对苏倾陌时表现得那么淡定,才能不被他发觉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房间的角落有一张书桌,桌上摆满了一卷一卷的纸张、数不清的本子。杨霖轩拿起了其中一本封面写着“苏倾陌”的本子,翻开,在最新一页的左侧写下酒量二字,在右侧写下一个字‘差’。思考了一下,在下面添加多了一行备注,写道‘醉酒反抗情绪激烈’,然后顿了一下,补充多了两个字‘会哭’。 然后他合起本子,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名为‘性格缺陷’的书籍翻开来看。但看不了多久,他心底泛起的火热却再次燃烧而起,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无奈,他只得合上书,走到书桌另一侧,摊开了一张白纸,用毛笔沾了砚台上的墨水,一遍一遍地重复描着“苏倾陌”三个字。 直到凌晨两点,窗外大雪已经停了,杨霖轩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苏倾陌仍旧以一开始的姿势躺在沙发上,脸上的红晕已消,只是脚边一半的被子落了地。 杨霖轩站在沙发前用手一挥,一阵微风拂过苏倾陌的脸庞。 “小陌。” 杨霖轩不确定地喊了一声,沙发上的人呼吸正常起伏,没有反应。 “小陌?” 依旧没有反应。 杨霖轩轻声走向前,弯下腰,几乎是心情忐忑地将手揽上了他的后背,抄上他的膝弯,将他抱了起来。 早上7点半,手机的闹铃正常响起,床上还在熟睡的人动了动手指,闭着眼伸手想将闹铃关掉,却怎么也够不到床头柜。 “唉?” 本想再睡一会儿的,苏倾陌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待看清眼前的窗帘,他立马清醒了。 昨晚……这不是他的房间,这是杨霖轩的房间。 他心跳加速,僵硬地看向身旁的位置,身旁空空如也,他有一瞬的恍惚。 到底是希望有人? 还是希望没人? 苏倾陌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窥探了一下客厅,外面很安静,只有窗外响起的几声鸟鸣。 睡在沙发上的杨霖轩突然动了一下,一翻身从沙发上掉了下来,杨霖轩从地上爬起身才留意到一直站在门边看着他的苏倾陌。 杨霖轩尴尬道:“早啊!” 苏倾陌忍着笑,淡淡道:“早!” 就在杨霖轩酝酿着怎么向他解释昨晚的冲动时,苏倾陌开口说道:“等下能麻烦你送我去机场吗?” “……???”杨霖轩一脸懵。 苏倾陌道:“我定了下午的机票回家。” 杨霖轩问道:“那昨晚你怎么在机场?” 苏倾陌风轻云淡道:“昨晚误机了。” 误机了?这句话杨霖轩怎么都不会信的,谁会因为一次误机一个人走在风雪里,这完全是自虐的行为。 很明显苏倾陌有难言之隐,但是又不愿说。看着苏倾陌这副什么事都没有,假装坚强的样子,杨霖轩都快心疼死了,但又无可奈何。他很想跟他一起分担,但很显然他们的关系还没到达那种程度。 这段时日,苏倾陌在他面前设起的城墙有逐渐瓦解之势,但依旧很高,他本想一步步地攻克,昨晚他却心急地硬闯了个缺口,现在这道城墙不仅没能瓦解,反而变得更加坚固了。 “对不起!” 杨霖轩虔诚的道歉,其实若是必须的话,他几乎可以给他跪下以乞求原谅。 苏倾陌听到他突然的道歉愣住了,问:“什么?” 杨霖轩以为他没听清,重复道:“昨晚的事,对不起,我……” 苏倾陌一脸疑惑地问:“昨晚?” 杨霖轩震惊:“你……” 苏倾陌解释道:“我有个不好的习惯,一喝酒就忘事,昨晚给您添麻烦了吧?”他语气平淡,完全没有随意扯谎的感觉。 这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杨霖轩摇了摇头,心里却非常懊恼。“您”这个字,还将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瞬间拉远,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隐隐缺失了一块。 虽然苏倾陌此时就站在他的面前,但杨霖轩却觉得这是离他最远的一段距离,而且没有任何值得他拿出来挽留的借口,终究要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杨霖轩问:“几点的飞机?” 苏倾陌答:“三点。” 谁也没再提昨晚的事情。 杨霖轩捡起地上的毯子,想再留他一会儿:“要不要先洗个澡?” “好!” 苏倾陌点了点头,才突然想起他的行李箱,昨晚受情绪挑拨,他下意识地像打的一样,一下车就拿了行李。 他到底在干什么?苏倾陌扪心自问。本就不应该留夜的,他觉得他自己是真的疯了,明明说服过自己不要再靠近杨霖轩的,却屡屡犯规。 算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苏倾陌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拿了衣服进去洗澡。洗完澡出来之后,苏倾陌已经冷静地差不多了,一出门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 杨霖轩将身上系着的围裙脱下来挂在厨房门边,道:“我做好早餐了,先吃点吧!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随便做了一点。” 苏倾陌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着的‘随便’做的早餐,西红柿鸡蛋面和自制的三明治,完全是他爱吃的。 一瞬间,让苏倾陌有种错觉,就好像杨霖轩就是他的家庭成员,知道他的全部喜好,跟他过着这样平静又美好的一天。甚至于现在的他,非常想自私地霸占着眼前的杨霖轩。 这时他才发现,不是他想屡屡犯规,而是杨霖轩引诱着他渐渐深入,让他不得不犯规。 但错觉终究是错觉,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不是他的就不要强求了。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没必要自取烦恼,苏倾陌收起了自己的心。 下午三点,苏倾陌坐上了那一趟回家的航班,他知道这次带给他的,不只是暴风雪雨这么简单。 “再见了,杨霖轩!” 第 65 章 第 63 章 傍晚6点半,苏倾陌打了出租回家,路过村口时看了一眼。 村口依旧聚集了很多乘凉闲聊的大爷大妈,只是这次见到他,都朝他坐着的车看过来,然后就是窃窃私语。 这种指指点点的意味,苏倾陌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他家的新闻时不时就会传遍左邻右舍,村民见到他都会说上两句,听多了就觉得没有必要理会了。 苏倾陌到家时,大院门没锁,他径直向里面走去,一路却没见到妈妈,以往这个点她应该在煮饭才对。 他喊了一声:“妈!” 或许是声音小,并没有人回应他,他又喊:“爸!”依旧没有人回应,但是家里没锁门应该有人才对。 苏倾陌的心提了起来,不好的预感慢慢变大,他将虚掩的房门一把打开,大声喊:“妈!妈……” 房门一开,落了满地杂物的地面呈现在他面前,凌乱无比,就好像造了贼一样。苏倾陌慌乱不已,再也不顾需要换鞋往里面冲去,脚边绊到了一根明显断成几节的木棍。 这时却传来了他妈妈秦雅兰的声音,“陌儿?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声音虚软无力,苏倾陌刚松下来的心再次紧绷起来,“妈,你怎么了?客厅灯也不开。”他向妈妈房间走了过去。 秦雅兰道:“陌儿,等等,别过来,先别过来!” 听着妈妈的声音好像有点慌张,苏倾陌在厅内停了一下,直觉告诉他不能听她的话,他快步走向亮着灯的房间。 苏倾陌紧张地问:“怎么了?妈,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秦雅兰回道:“陌儿,没……”她话没说话就止住了,显然没料到苏倾陌会不听她的话。 门半开着,苏倾陌站在门边就可以看到房内的场景,但入目的一眼,却像要将他凌迟一般,刺痛着他的心。 他的妈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匆忙放下裤脚与手袖,但来不及掩盖的手臂却暴露在苏倾陌面前,她手臂上的淤伤恐怖至极。 以往见到苏倾陌回家,她都会极其开心,但现在的她却不想见到他,或者说不愿以这样的状态面对他。她的脚边掉落了一瓶来不及收起来的药瓶,顾不上捡起急道:“陌儿,你……” 一股浓烈的药油味猛然冲入他的鼻端,苏倾陌冲过去抓住妈妈的手,眼里急得发红:“妈?怎么回事?您这是怎么了?这伤谁打的?” 秦雅兰放下那只手臂的衣袖,握住苏倾陌的手,道:“陌儿,别怕,妈没事。” 苏倾陌阻止她的动作,翻开她右手臂上的伤,急切道:“妈……怎么没事?都肿起来了!除了手,还伤哪了?爸呢?他怎么不……” 他继续不顾妈妈的阻拦,翻看她的左手臂,发现都是一道道的伤痕,很明显是方才他拌到的木棍打出来的。 而一说到爸爸,他便看到妈妈的眼神暗沉下去,一想就知道了结果,苏倾陌问:“是爸,爸打的对吗?”元宝小说 他就要起身去找爸爸算账,妈妈却一把拉住了他:“陌儿,你爸他只是喝醉酒了。” 苏倾陌气道:“只是喝醉了?喝醉就可以打人吗?您都被打成什么样了?您竟然还能忍他。一直以来,他到底做了什么大事让你感怀的,令您一直这么忍让着他。” 秦雅兰摇了摇头,道:“陌儿,你斗不过他的,不要管他。” 苏倾陌哽咽道:“所以妈妈您就骗我,不让我知道,你自己扛着,让我心安理得在洛城过年吗?” 秦雅兰不知道怎么解释,儿子终究是长大了,纸再也包不住大火,让火势蔓延了,“陌儿,我……” 苏倾陌眼里满含泪水:“妈,您知道吗?没有您便没有家,我不能没有您啊!” 一直以来妈妈都是将他挡在鬼门关前的一道墙,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妈妈,他会是怎么样子的,也许他早已没有了在世间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会跟着妈妈一起走吧。 秦雅兰紧紧握着他的手,粗糙的老茧磨着他,劝说道:“傻孩子,你还年轻,可以重组一个家庭,妈妈老了,或许陪不了你几年了。” 苏倾陌回握住她,一向坚强地他不敢继续深想,泪水划过他的脸颊。他不断摇头,安慰道:“胡说!妈你现在正是年轻的时候,还有大把的时光,我哪都不去,就陪您到老,所以您要好好活着!” “傻孩子,哭什么?妈妈有你就很幸运了,我只是说说,我会好好活着的,我还想着陌儿以后结婚抱孙子呢!。” 苏倾陌点了点头,破涕为笑。 秦雅兰不仅仅被打了伤手臂,腿上、后背都是伤,苏倾陌想让她住院,但她不肯,说是浪费钱。 在苏倾陌的不断劝导下,加上她的后背隐隐作疼,直不起腰,才最终住了院打点滴。 还有五日就到除夕了,本以为秦雅兰可以出院赶上家里的年夜饭,苏倾陌的爸爸苏洵怀却因为喝醉喝到胃穿孔,也住进了医院。 第 66 章 第 64 章 “3013号床的家属,过来一下!” 市级医院三楼一室的病房门外,一护士看着手里的表单说道。 苏倾陌回过头,看了一眼病躺着床上还在昏迷的苏洵怀,回应道:“好!” 护士将手里的表单抽出一张给他,交代道:“这是住院记录单,你拿着上12楼的1205室找陈医师。” 苏倾陌接过记录单,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然后迈腿走了出去。坐电梯的时候,在五层停了一下,进来一位抱着一个出生婴儿的年轻父亲。 那父亲可能是第一次抱孩子,抱人的姿势有些别扭,但是脸上是遮盖不住的欣喜以及小心翼翼。苏倾陌忍不住想,当年他出生的时候,苏洵怀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从什么时候起,家就变了个样了? ‘盯’的一声电梯在八楼停了,年轻父亲抱着孩子出去了,电梯只剩下他一人,但只是一会儿,电梯停在九楼时,门外一个中年妇女推着轮椅上的人走进电梯。 轮椅上坐着一个光头的中年男子,满身的药味、酒精味扑面而来,苏倾陌忍不住微皱了下眉。 他不知道眼前的中年男子得了什么病,但可以看出他的状态非常糟糕。 医院是生命开始的地方,也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苏倾陌不怕死亡,但极其怕别人离他而去,心里不禁感慨、悲伤。 从三楼到十二楼的电梯里,他遇到很多人,他们进了电梯又出了电梯,扮演着他人生列车中不同的站点上下车的人。而他却只能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不能干预,也干预不了。 今夜虽是除夕,医院为了照料患者以及应对特殊情况,很多科室依旧有人值守着,苏倾陌很轻易就找到了1205室。 这时,突然响起了几声手机短信音,本来苏倾陌不打算理会的,但是响了足足有三声。他掏出手机匆匆看了一眼,突然就止步在门边。 信息是杨霖轩发来的,他说:“小陌,提成和奖金你收到了吗?发你私信没回,只能短信问你了。” “没事,知道你忙没空看私信,有家人陪着过年多好啊!实力羡慕,话多了,不用管我,哈哈。” “新的一年快到了,今夜除夕快乐!” 苏倾陌看着这三句信息,心里不是滋味,顿了片刻,才在发送信息窗口输入“收到了,谢谢,除夕快乐!”发送了出去,然后将手机调了静音,走了进去。 踏入科室时,里面只有一位中年医师,估计是眼神不好使,那医师架着一副老花眼镜认真地盯着手里的资料,苏倾陌开口问道:“您好,是不是我爸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那医生听到来声,抬起头来,本想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但又好像想起什么,堪堪收住了,向着苏倾陌道:“是苏洵怀的家属吧?你是他儿子?” 苏倾陌点了点头,坐在他桌前的椅子上。 医师将手里的资料递给苏倾陌:“对你爸进行her2检查后,这个是你爸的诊断证明书,你看一下。” 苏倾陌拿到手里看,一眼就看到诊断结果那一栏写着:阳性,胃黏膜上皮恶性肿瘤,晚期。看着这样的结果他也只是顿了一下,不慌不闹,冷静、从所为有的冷静。 医师看着他的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刺激后的前兆,忙说道:“这是医院检测出的结果,你可以再次检测确认,也可以……” “还有多久?” “啊?” 苏倾陌重复着问:“他还有多长时间?” 陈医师回神道:“大致6个月,积极配合的话,是有几率康复的。建议你将情况如实告诉你爸爸,你们再决定是否进行化疗。” 苏倾陌道:“直接治吧!” 陈医师道:“好,那……那先预约一下血常规和生化方面的检查,我们再给你出具体的化疗方案……” “好的,麻烦您了。” 苏倾陌面无表情地去办理了各种各样的手续,该签字的签字,该交钱的交钱,丝毫不含糊,就好像苏洵怀得的并不是癌症,只是普通的肠胃炎。 “陌儿!” 苏倾陌刚出电梯,刚好碰到回家里收拾行李的秦雅兰。 他匆忙跑过去,将她手里的重物提了过来:“妈,你怎么提那么多行李,这么重,要是让我一起回去就好了!” 秦雅兰将行李袋扯了回来,“没事,妈妈干惯重活了,就这一点,不重。” 苏倾陌没让她如意,伸手擦了擦她的汗,关心道:“怎么不重?你看你大冷天都有点虚汗了。” 秦雅兰没再推脱,何况苏倾陌的个子早比他高了几个头,又是年轻小伙。 “陌儿,都是妈妈连累你了,你现在若在洛城就不用受这份苦了。” 苏倾陌将行李提在手上,扶过妈妈,道:“我已经二十四岁了,我也想为你分担一下。而且,有妈妈在的地方,不累。” 秦雅兰心疼道:“陌儿,你总是这么懂事,从小就懂事。” 苏倾陌笑着道:“妈,我懂事不好吗?” 秦雅兰欣慰道:“好,我的陌儿最好了!” 跟妈妈走了一会儿,苏倾陌心情沉重道:“妈,刚刚爸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秦雅兰停下来看着他,他严肃的表情和不同寻常的语气,就猜到是不好的事,:“陌儿,你说吧,妈能承受得住。” 苏倾陌握着她粗糙的手掌,轻声道:“是胃癌……晚期,医生预测最坏6个月。” 虽然做了准备,但秦雅兰听了还是落了泪:“我就说让他别喝酒,别喝……可他就是不听。” 苏倾陌安慰着:“妈,这不怪你,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过道上很多人回过头来看着他们,苏倾陌对秦雅兰的情绪安抚了好一会儿,才进了病房。 苏洵怀已经醒了,靠在床头扭过头来看着他们,眼神冷漠,就好像不认识似的。 苏倾陌没理会他,将行李提了进去,道:“既然醒了,就把粥喝了。” 苏洵怀没动,也没有说话,只有秦雅兰走过去打开保温盒,将粥端出来递给了他。 苏倾陌看了他一眼,苏洵怀一声不吭地接过手里的粥,只是眼睛转为紧盯着秦雅兰。 苏洵怀道:“你眼睛怎么了?给我哭丧呢?” 苏倾陌不客气道:“对,就是给你哭丧。” 秦雅兰回头拉住苏倾陌,急道:“陌儿,你别……”元宝小说 苏倾陌道:“妈,他迟早要知道的。” 苏洵怀将粥放下,讽刺道:“怎么?你娘俩一条心,都摆上明面上了。” 苏倾陌不顾妈妈的阻拦,道:“对,不知道是谁只会使出下作的手段,借着酒疯打人,不报警都已经很客气了。” 秦雅兰着急道:“陌儿,别说了。” 苏倾陌愤愤道:“妈,你就是太听话了,不会反抗,他才会一直欺负你。” 苏洵怀嗤笑道:“呵!这么看不惯我,你也可以使下作手段,让我早点下去陪你妹妹。” 听到苏洵怀提妹妹,苏倾陌怒火中烧,道:“妹妹,又是妹妹,你都念了一辈子了,都要死了还念着她。” 苏洵怀也是气道:“我就念着她,是你欠她的,如果不是你……” “对,是我,如果不是我非要和她出去玩,如果不是我让她爬上去,她也不会掉下来摔死。” 苏倾陌替他说完,眼睛发红,道:“可是我也是您的儿子,我也有摔伤,你就只念着一个回不来的妹妹,连多一眼都不肯给我。有时候我在想,我是有爸爸的吗?你还是我爸吗?” 秦雅兰心疼道:“陌儿,对不起!” 苏倾陌将眼泪缩了回去,道:“妈,你有什么错啊?” 苏洵怀转过身去,道:“那你还管我干嘛,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 苏倾陌声音暗哑道:“你以为我想管你,还不是因为你是我爸,那个一把屎一把尿将我抚养长大的爸爸,我不可能会不管你。” 转过身去的苏洵怀眼里泛起泪光,他一生要强,什么事都是往肚子里咽,从未示过弱。 过了良久,苏倾陌才道:“你这次患的是胃癌,不管你想生还是想死,我都已经办了手续,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苏洵怀听了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神色,无所谓道:“我要是就不治呢?我早就已经死了,治了也是白费钱。” “钱的事你不用管……”苏倾陌停了好一会儿,才祈求道:“您念了妹妹半辈子,如果,我是说如果,您能治好,你可以……可以在乎在乎我吗? 秦雅兰听了,在床边泣不成声。 苏洵怀沉默了好一会儿,苏倾陌觉得他连最后的一点要求都是奢望时,苏父才低声回道:“治好再说吧!” 没有直接拒绝,苏倾陌想想,就是有希望的意思。 远处的窗外突然燃起烟花,他们才想起,今年的除夕、跨年都要在医院的301房过了。 癌症的化疗基本每日都要烧钱,苏倾陌账上的钱支撑不了多久,加上要在医院陪着苏洵怀,他估计回不去洛城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求杨霖轩,让他能提前结束总部学习而又不会丢掉工作。 他掏出手机,想编辑一条信息发给杨霖轩,写了几个字却又尽数删了,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发出去。 这个时候发这样内容的信息,估计会扫了别人的兴吧? 他收起了手机,坐在床边盯着窗外不断盛放的烟火,陷入了沉思。 第 67 章 第 65 章 三个月后。 “倾陌,不知道今天怎么了?那个axure软件打不开,一开就卡,一卡就死。” 云城产品设计分公司中新来的实习生,杨涵煦求助道。 苏倾陌继续手上的工作上,回道:“关机重启试一下。” 杨涵煦哭丧了脸:“重启过了,还是不行!” 苏倾陌没看他的神色,道:“你先换一台电脑远程试试,我手上有点活很急。” 杨涵煦站起身看着苏倾陌,道:“大林说今天没有闲置的电脑。” 苏倾陌头都没抬,“好,你先等下。” 杨涵煦‘嗯’的一声,坐了下来。 苏倾陌刚一忙完,就过去看软件。元宝小说 杨涵煦站在身后看着苏倾陌白折腾,无奈道:“我就说不行吧!” “那你等等,可能软件刚开需要卡一会儿,没准等下就行了。”苏倾陌回了他的位置。 两分钟后…… 杨涵煦:“倾陌,还是不行。” 苏倾陌:“再等等。” 五分钟后…… 杨涵煦:“还是不行呀!” 苏倾陌:“你看一下图纸?” 杨涵煦:“看完了。” 苏倾陌:“再看一遍。” 杨涵煦:“我看很多遍了。” “……” 十分钟后,苏倾陌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一抬头,杨涵煦在吃着苹果。 杨涵煦摆摆手,眼神示意着软件不行,嘴里嚼得起劲。 片刻,一声声像剪绷带的声音传来,苏倾陌一看,这厮竟然在剪指甲。 “……” 杨涵煦突然感到一阵寒意,猛抬头,发现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盯着他看,羞愧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小声一点。” 二十分钟后,一阵橙子的香味飘了过来,苏倾陌还没抬眸看向杨涵煦,一瓣橙子就递到了他眼前。 杨涵煦问:“倾陌,吃吗?我第一次剥橙子,别看它这样,可甜了。” 苏倾陌看了看他手上拿着的还在滴着汁,明显被捏过度的那瓣橙子肉,挤出一个礼貌的笑:“不吃了,谢谢,我不是那么喜欢吃橙子。” 起码是不喜欢这一瓣橙子,特别是前一刻杨涵煦还在剪着指甲。 杨涵煦将那瓣橙子塞在口中,口吐不清的说:“可惜了!对了,倾陌,那软件卡半天了。没事干,好无聊啊!” 苏倾陌提议道:“要不你去阳台上吹吹风?” 杨涵煦擦着手,道:“吹过了。” 苏倾陌继续提议:“去茶水间装个水呢?” “这个……还没有!”说完,杨涵煦兴高采烈地拿起水杯往茶水间跑了。 他还没到茶水间,里面就已经聊了起来,赶紧凑了过去。 杨涵煦站在入口处问:“哎?怎么你们都在摸鱼啊?” 设计组长曹哥反驳说道:“什么摸鱼?我可是连装个水都在想设计方案的人!” 杨涵煦崇拜道:“曹哥,好厉害!” 设计小负责人宁姐呵呵道:“哎?这么被你一说,我上个厕所也是为了让我的作品更加有味道啊!” 曹哥:“这你就不知道了,有时候上个厕所真的灵感会突然爆棚……就是蹲久了有点腿麻,公司什么时候给换上马桶?” 项目助理明哥调笑道:“你不是就喜欢这种腿麻的感觉嘛,麻痹了下半身头脑就更好用了。” “哈哈……”杨涵煦站在那笑得像个傻子。 宁姐问道:“曹哥,你不加把劲吗?再努力一下可就升主管了。” 曹哥笑笑道:“你看钱旬多勤奋,估计连喝口水的时间都舍不得挤出来,你再看涵煦。” 宁姐、明哥:“嗯?什么意思?” 曹哥解释道:“别人在奔跑的时候,涵煦都已经开上车了。” 宁姐嫌弃道:“什么啊?你这毒鸡汤。” 曹哥继续道:“不不,就算我努力了,一次、两次可能不会成功,但是我知道若是我不努力,一定…非常轻松。”说完,不顾身后人如同被炮轰的神色,自顾自地了走出去。 明哥揽过杨涵煦的肩:“小煦啊,别听老曹的,他就是老油条一个,你是刚刚踏入社会的小鲜肉,公司的新鲜血液啊!何况家里的钱不是你的,你要自己挣,所以你还是需要奋斗的,得把握晋升的机会。” 其实杨涵煦也同意曹哥的想法,平淡的生活是多少人追求不来的,才是最难的啊,但看着明哥那寄希望于新生代奋斗的样子,不忍道:“就像倾陌一样?” 明哥笑容卡了一下:“呃……也行吧,你陌哥有点沉闷,这点你就不用学了。” 杨涵煦笑道:“我觉得挺好的。” 宁姐同意道:“就是,倾陌那种叫冷酷,你学不来。” 明哥像嘴里噎了一只死耗子:“我哪里……哎,你不懂我!不过我听说总部明天有人要来,我敢保证那人来了,小宁你可就不喜欢倾陌这款了!” 杨涵煦和宁姐听了,异口同声:“谁啊?” 明哥磨了一阵才将要来的那人名字说出来,杨涵煦听了眸中瑟缩,脑海里漂浮着激动的神色。 杨涵煦跑回座位上,突然问苏倾陌:“你跟杨霖轩熟吗?” 苏倾陌终于正式跟杨涵煦对视:“为什么这么问?” 杨涵煦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是……” 话音未落,黎总就站在茶水间门口朝苏倾陌喊道:“倾陌,你过来一下。” 苏倾陌转头,回了个‘好’字就起身跟了上去。 黎总坐在办公室内,向着苏倾陌说:“倾陌,你也是去过公司总部的,跟杨总也是最为熟识,明日杨总过来,你就接待他吧!” 苏倾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到‘杨霖轩’三个字,震惊道:“什么?杨总要过来?” 黎总道:“对!有问题吗?” 有问题大了,但是他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了呀,何况这黎总还能让他拒绝?。 苏倾陌讪讪回道:“没,没……” 黎总继续他手上的工作,随意道:“没问题,就先这样吧!” 苏倾陌礼貌回复:“好的,那您忙,我先出去了。” 他踏着虚浮的脚步走出去,‘杨霖轩’这三个字在他的心头有点沉重,这几个月他忙于打几份工和照顾爸爸,都没怎么想起杨霖轩。 原以为时间一长,感情就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如今听到他要来,却觉得心依旧会快速跳动。 原来杨霖轩在他心里的分量一分不减,难怪别人都说初恋最让人难忘,虽然他们之间连初恋都不算,只是他自己单相思而已,但是对于苏倾陌来说,这已经胜过初恋了。 临近下班,苏倾陌都有点心神不宁,就连杨涵煦在他身旁说了一大堆话,他也只是本能的点头,完全一句话都没听清。 因今日发呆时间长耽误了工作进度,苏倾陌弄得有点晚,下班时,公司的人已经走光了。他还要赶7点的兼职,赶紧收拾了东西跑了出去。 刚跑出楼道,苏倾陌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反应极快,揽着苏倾陌的身子一转身,正好平衡了苏倾陌撞过来的力道,停住。 苏倾陌晃过神后,抬眸一看,一双墨色的眼眸近在眼前,瞬间就心慌道:“杨……杨总!” 杨霖轩轻轻地揽着他,没舍得放手,直到苏倾陌提醒他才放开,有点尴尬道:“咳……小陌,好久不见!” 苏倾陌回应着:“好……好久不见!” 第 68 章 第 66 章 苏倾陌问道:“杨总,你怎么提前过来了?” 杨霖轩还拿着个行李箱,看了一眼公司的位置,苏倾陌立马解释道:“来得真不巧,公司没人了,我是最后一个下班的!” 杨霖轩转回头看着他,问:“你都是最后一个下班的?” 苏倾陌有种错觉,仿佛他不应该说起刚才那一句话,回道:“是……是啊!” 杨霖轩静静地望着他,眼里没有透出任何特别的情绪。 反观苏倾陌,都不能好好思考,为缓解安静地气氛,他主动搭话:“杨总,你这个时间到公司有急事?有人接待吗?” 话一说完苏倾陌就想锤死自己,问什么不好非问接待的事,万一没人接待,他可就要全程招待了,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也不敢多待。 杨霖轩思考了一下就:“嗯……有,他等下过来。” “哦,那我先走了。” 苏倾陌走了几步便跑了起来,他可不承认是落荒而逃,他只是赶着去上班而已。 “等……”杨霖轩的手伸到半空,藏在阴影里的半张脸依旧看不清他的脸色。 从角落里走出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那人快速靠近杨霖轩,眼看就要抱上他,杨霖轩一把将他推开。 那人没想到眼前的人这般无情,踉跄了几步后退,抱怨道:“哥!这么久没见,你都不想我的吗?” 杨霖轩冷冷道:“不想!” 杨涵煦埋怨道:“哥,你这个人真的是……无情!我刚帮了你也,你不应该感激……” 杨霖轩依旧望着苏倾陌远走的方向,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杨涵煦在他面前挥挥手,想招回他的神,:“哥,哥?” 杨霖轩打开他的手,给了他一个不满的眼神。 杨涵煦可惜道:“哥,你是傻了吧,那个苏倾陌有什么好的,性格怪怪的,就长的好看那么一点……” “姑妈那边,你自己解决吧!” 杨霖轩甩出一句话,抬腿就走,不想再跟他废话。 杨涵煦赶紧闭嘴,跟在他身后像个跟屁虫一样,讨饶:“别啊,我都被派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好,我错了,哥,我不说了,我以后好好表现,你帮忙跟我妈说说好不好?” 杨霖轩自顾自地走着,半天都不说话,杨涵煦哀求半天,他才松口:“看你表现。” 杨涵煦前一刻还愁眉苦脸,这一刻听了立马喜开颜笑:“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杨霖轩边走边问:“他住哪?” “啊?哦。”大佬在前,杨涵煦只能尽职地报着行踪,“他住在云西路135号,不过他现在应该不在那里……” 大南路咕咕烤鸡店里,苏倾陌已经第三次被店长点名提醒,他又一次走神了。无奈叹口气后,他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不再耽误工作。 身旁的店员却乘着店长走开,继续聊天,苏倾陌很少说话,这个时候只能在身旁听。 烤鸡店小李在身后扯了扯郑哥的衣袖,问他:“你看到大林了吗?我刚刚有事走开了没看到,听说他跟他女朋友分手了。” 郑哥转过头,回他:“看到了。” 小李满脸好奇,追问道:“快说说!” 郑哥趁着客人少,大肆讲话:“原本我也以为跟往常一样,他们俩肯定得和好,但是这次我觉得不大可能了。” 小李兴致提了起来:“怎么说?” 郑哥滔滔不绝道:“那时他女朋友急匆匆从外面赶来,看见他就说她厌恶他这个样子,一事无成、没有出息的样子,大概就是这样的话。大林听了也没跟她计较,以为她只是一时生气,想让她出去再说。但是他女朋友一巴掌就打在大林脸上,可响了,当时整个店都安静下来了。” 小李感叹:“哇,这么彪悍的吗?” 郑哥点头附和:“可不是吗?最主要还是他女朋友那个样子,感觉就像把大林当狗一样。” “苏倾陌,你怎么又走神?” 苏倾陌刚好挡住小李他们,被店长直接逮住批评。 傍晚11点,下班之前店长将苏倾陌与大林都批评了一阵,才放他们离开。 大林走在前面,平日里健谈的人突然一言不发,苏倾陌有点不习惯。 看着他这个颓丧不知何时崩溃的人,苏倾陌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以示安慰。 大林在路边却突然停下来,喃喃道:“倾陌,你知道吗?她跟我分手了……” 苏倾陌顿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干什么,他很笨,并不会安慰人。 大林哽咽了,哭道:“以往她跟我闹脾气,我觉得我都能哄好她,但是这次……” 他吸了几下鼻子,继续哭诉:“我听到她言语里的厌恶,举止上的厌恶,不过其实这些都没什么。但是你知道吗?倾陌……你知道吗?我看到了……她眼睛里的厌恶。她说……我给不了她想要的,让我放过他。” “放过她……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优秀!我没钱!我……我配不上她,但是我比任何一个人都爱她,我可以努力,我可以打几份工,她要的我尽力给她买,就算暂时买不了,以后一定可以买给她……呜……” 大林只比苏倾陌进公司的时间迟一个月,因为他们需要钱,自然而然就一起组队兼职了。苏倾陌一直以为他和大林是不一样的,因为他为的是亲情,大林为的却是爱情,但是现在,他在大林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缩影,一个无比卑微的影子。 他就站在大林身后,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能再拍了一下他的肩。 最后还是大林不想麻烦他,自己走了,走的时候还回了苏倾陌一个微笑让他不要担心。 但是这一出,却像一根刺扎入他想心底,一路心事重重。 此时的杨霖轩,等在苏倾陌回家的路上,一直望着天天的星星,没有显出一丝不耐烦。 突然,杨涵煦从边上冲了出来,他刚冲出来就看见了路的尽头是苏倾陌,伸手就抱住了杨霖轩的手臂。 因为杨涵煦的出现,杨霖轩没有留意到苏倾陌。 杨霖轩睁开他,骂道:“你发什么神经?” 杨涵煦不满道:“哥,我只是好奇,是不是只有倾陌抱你,你才不会推开他?” 杨霖轩冷哼一声,当是默认了,回过头去看路的尽头,苏倾陌早就绕路走了。 杨涵煦临时起意得逞后,终于舍得走了,心里得意道:“还好我戴了鸭舌帽!哥,这是对你的惩罚哦!” 前面有人影冲出来的时候,苏倾陌就看清了前面的那人是杨霖轩。 方才那人应该就是他喜欢的人吧?不然也不会专门追到小县城,还提前一晚就到了。不过想想也是,像他这种话少,既不幽默又不阳光的人,怎么可能会招人喜欢呢? 苏倾陌自嘲地笑了,绕了另一条街避开他们省得尴尬,却遇到了一个女孩子。 “学长,倾陌学长,我啊,我是你学妹,施洛洛,还记得吗?” 苏倾陌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认出来,点了点头:“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怎么还在外面?” 第 69 章 第 67 章 云北路,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并排走在昏黄的路灯下,他们的影子不断拉长。 一阵长时间的静默过后,施洛洛主动搭话,向着苏倾陌说道:“学长,你一点都没变耶!” 苏倾陌转过头去看她:“嗯?” 施洛洛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不是吗?我跟你走了一路,你还像以前一样不会主动搭话。” “……” 虽然她说的不完全对,但苏倾陌不想反驳,实际上他只是想事情走神了而已。 施洛洛哈哈大笑:“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连反应都是一样的。” 苏倾陌扯扯嘴角,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施洛洛道:“学长,毕业那么久都没见你,今天竟然被我碰上了,你也住这边吗?” 苏倾陌道:“我住云西路。” 施洛洛喜上眉梢,直呼:“这么巧,我也住云西路。” 苏倾陌随意应和着:“嗯。” 施洛洛接着问道:“那学长你在哪里上班啊?……学长,学长?”见苏倾陌没应她,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挥着。 苏倾陌回神‘啊?’了一声。 施洛洛依旧笑着说:“还以为你不想跟我说话呢!” 意识到自己的失仪,苏倾陌心里涌起一股歉意:“对不起啊,我最近状态不好。” 施洛洛立马调笑道:“没事!不过学长你是怎么了?失恋了?” 苏倾陌听了,脚步一顿。 他的反应吓了施洛洛一跳,她赶紧捂住嘴,讷讷地说:“不会真的失恋了吧?” 苏倾陌摇了摇头,安慰道:“没有,别瞎想。” 施洛洛的拳猛地握起,突然侧身面对他,道:“没有的话,那我……” 苏倾陌一下子就愣了,“什么?” 施洛洛的声音一下小了几圈,“我……没,没什么……”不敢再看着他的眼睛,话还没说完转头就跑了。 苏倾陌不明所以,这个点对于女孩子来说是很危险,他赶紧追了上去。 施洛洛跑得飞快,前面一转就是云西路,如果不是昏黄的灯光掩盖了她涨得通红的脸,估计一下就会被别人看出来。 谁知道自从碰上她一直暗恋的人,她有多紧张。 刚转过街尾,施洛洛踢到了一节突出的砖瓦,猛地向前扑倒,眼前晃动之间一只手从侧边扶稳了她。 施洛洛站稳后,看向扶她的人,虽然只能看清那人被路灯照到的大半张脸庞,但男子如刀削般立体的脸部线条、精致的五官还是让她为之一憾。 帅,太帅了!但是与这人颜值完全不搭的是,他此刻板着一张脸,让施洛洛有种想还钱的错觉。 如果说苏倾陌给人的感觉是冷酷的话,那么眼前这个人就属于那种冰镇三尺的类型,特别是现在那人浑身透露出来的寒冷气息,一副我不好惹、不要惹我、你惹不起的表情。 施洛洛赶紧道谢,转身走了。 “洛洛!” 苏倾陌追了上来,刚好看到施洛洛转身跑走,他急喊:“洛……” 刚喊了一个字,手臂却被人猛地拽住,身子不受控制地被扯了过去,隐入黑暗中。 苏倾陌慌了,站稳后立即一抬腿猛踹,却被那人用力推着向后,背部撞到墙上。 那人力气很大,苏倾陌撞得发疼,抬手就是一拳,喊道:“啊!你干什么?” 那人早有防备,轻易就抓住了苏倾陌的拳头,整个身子压了上去。 “你……嗯?” 刚缓过黑暗看清眼前的人,他的话就被堵在喉咙里。 杨霖轩极其霸道地吻住了他的唇,掠夺意味十足,苏倾陌蓄起的力道一瞬间卸去,心脏如捣鼓般飞快跳动。 他第一反应就是杨霖轩喝醉了吗?但是唇里却没有酒的味道,那为什么要亲他?他一时愣征住了,不知道怎么办。 杨霖轩气势逼人,温润炽热的唇舌紧紧压迫着他,探入他的牙关。 苏倾陌缓过神后,想向后躲,却无处可躲,伸手推他,杨霖轩顺势放开了他。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推开了,他呆住了。 倏地,杨霖轩却抓上苏倾陌的两手,拉近,然后让苏倾陌的手搭上他的肩。他则一手托住苏倾陌的后脑,一手拦腰抱紧了苏倾陌,凑近。 给了苏倾陌足够的时间躲开,但他没侧头躲开,杨霖轩如愿再次吻住了他。 嘴里是温热的味道,鼻尖是灼热的气息,相拥的身子是火热的心跳。苏倾陌失去理智,配合着他动作,加深抱紧他后颈的手指力道,主动张开嘴回应他。 杨霖轩受到了鼓舞,含住他的唇,绕着他的舌尖舔吻、吸吮,无所顾忌地用力索取。 时间似停止跳动一般,两人像热恋中的爱人,紧贴着对方,呼吸不断粗重,胸口不断发烫激起了莫名的躁动。 这场吻持续了很久,谁都没舍得主动停下,这个点的街上早已没了行人,隐在角落里的他们更是无所顾忌。 杨霖轩喘着粗气,额头抵着苏倾陌的额头,郑重道:“小陌,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给我个机会,好吗?” 苏倾陌缓着气息,良久,他才垂下了眉,擦了擦唇角,笑道:“男人的吻也不怎么样嘛!” 杨霖轩眸中瑟缩,握住苏倾陌肩头的手加重了力道。 “小陌,你……” 苏倾陌不顾肩上掐得他生疼的力道,冷笑道:“呵!不懂吗?” 杨霖轩急道:“什么意思?” 苏倾陌眸中露出嫌弃的眼神,嗤笑道:“什么意思?就是你的价值已经尽了,竟然亲过了,就到此为止。我可不喜欢别人借着跟我亲过的关系纠缠我,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若是别人听到这样的话,肯定得给他一巴掌,或者打骂他一顿泄愤,但是眼前的杨霖轩却淡定地可怕,苏倾陌不惧他的神色跟他对望着。 杨霖轩再次凑近他,苏倾陌甩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杨霖轩没停,唇停在跟苏倾陌咫尺的地方,伸出舌尖在他唇上舔了一下。 苏倾陌身子颤抖了一下,心底发酸。 这时,杨霖轩却微扯嘴角,问他:“小陌,为什么?” 苏倾陌板着身子,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因,为,我,讨,厌,你!” 第 70 章 第 68 章 假装不喜欢一个人很难,但假装讨厌一个人更难。 但就算再难,在苏倾陌还没穿越占用原主身子之前,或者更确切的来说,是确定杨霖轩还没死之前,他都在努力扮演着这样一个角色。 而如今他再也不用扮演了,也再也不需要扮演了,压抑了这么长时间的情绪瞬间崩塌,溃烂成河。苏倾陌侧趴在早已没有体温的杨霖轩胸口之上,痛苦流涕,模样绝对难看至极。 但是当一个人真正伤心到极点的时候,是不可能会哭得好看的。 苏倾陌好怨,怨溪水太深,怨风太冷,但他更怨的却是自己太无能。 他喜欢杨霖轩,喜欢这个明明养尊处优却愿徒手帮他搬行李的富家子弟,喜欢这个位高权重却愿意给他细致关心的顶头上司,喜欢这个总是被他拒绝却对他穷追不舍的痴缠麻烦。明明喜欢的要死,但他偏偏只能回避。 因为他越是喜欢杨霖轩,就越是害怕,他害怕跟别人保持很密切的关系,他害怕在亲密关系中被羞辱和捉弄,他更加害怕的是遭受背弃和拒绝。 苏倾陌自小患有回避型人格缺陷,在外人看来,他除了沉闷一点,与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但他严重时却有自虐倾向。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心理疾病时,才十岁。那时,不愿意主动讲话、不愿跟周围同龄的孩子玩、上学也只是避着人群走的苏倾陌,被他妹妹拉着去废弃楼里玩。然后就是在那里,他与妹妹打滑不小心从楼上跌落,妹妹摔在碎砖上不治身亡,而他落在沙堆上保下一命。在医院里家人亲戚都为了妹妹的事哭,只有他躺在病床上没掉一滴泪硬是将手都咬烂了。爸爸看见后他受伤的手,也只顾着伤心,随意叫了护士处理。那个护士对心理疾病方面稍有研究,一眼就看出不哭不闹的苏倾陌与平常的孩子不同,便试着说服苏洵怀带苏倾陌去看心理医生,也许能治好。 但爸爸不相信什么心理不心理的,自然不会带苏倾陌去看心理医生,而他一向不太喜欢沉闷的小孩,这件事后,便彻底对苏倾陌不管不顾,任由他自生自灭。 苏倾陌知道爸爸不喜欢他之后,更加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再招事惹事。这种状态原本以为会随着时间慢慢缓解,但却不受控制的,爸爸越不喜欢他,这种状态就随着他的成长越来越严重,他在人前表现的越正常,人后便越畸形卑微,严重到他一度用自虐来冷静自己。 但最后他都会因为妈妈而妥协,为了让妈妈安心,他只能努力地活着,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穿越之后,苏倾陌的症状并未有多少缓解,因为根源还在,能轻易在密闭的祠堂里安安静静地待上7日。 在太后宴会时,逃避人群。 在救云嫣儿脱困时,以身犯险。 在父亲面前,委曲求全。 甚至,在杨怀义面前,明明可以伪装伤口,还是为了逼真硬是掐自己的伤痕。 最后,在骁骑军营历练中,他只能借助围猎大赛逃跑,因为他怕他再待下去不仅仅会自虐这么简单,他最怕的是因此控制不了自己,误伤了他人。 特别是杨霖轩占用的身子属于容槿枫的,这一次,他失去的是两条活生生的生命。 苏倾陌浑浑噩噩过了二十几年,为了他爱的人,努力地活着,拼命地活着。此刻在容槿枫僵硬冰凉的身体面前,却让他苦苦坚持的努力尽数瓦解,显得一文不值。 终究是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或许这就该是他的下场吧,只是没想到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竟然会这么难以接受,苏倾陌的心仿佛被撕裂,疼到不能呼吸,他伸手紧紧圈住容槿枫的身子,哭喊着。 “啊……啊……对不起……”元宝小说 “对不起!你听得到吗?杨霖轩!” “对不起,你听得到吗?容槿枫!” 哭喊声撕心裂肺,穿透进了森林里,惊起了林子里的一群飞鸟。 如果时间还能再重来一次,他就算赴汤蹈火、万劫不复,就算会将杨霖轩拉进深渊,他也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走,一定将他死死捆绑在身边。 可惜,没有如果! 一阵清风从林中吹来,拂过溪水水面,吹来了一朵朵蒲公英,其中有一朵毛绒绒的蒲公英落在了容槿枫眉间,碰到他后,他的身体开始变透明,慢慢涣散成了一点点的光絮。 “不……不,不要!” 苏倾陌紧紧抱着他,近乎疯癫地哭喊,祈求。 容槿枫随着风吹起的蒲公英,一起全部消散在了空中,苏倾陌伸手想抓住点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眼前的光很扎眼,苏倾陌再也坚持不住,闭上了眼睛,向后倒去。 题外话:(1)在感情上,不能犹犹豫豫,爱上了就勇敢点!很少有人会站在原地等你,如果有,那他一定非常爱你。 (2)有时候,不要抱怨别人没有对你施于援手,将你拉出深渊,因为有可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他也正处于深渊之中。 (3)其实我就是凑凑字数……[捂脸] 第 71 章 第 69 章 卯时过半,天色微亮,凌江小筑房里的蜡烛已经燃尽,独留几滴烛液还挂在烛台之上,而透过窗棂的光,还比较微弱,不足以让房中熟睡的人察觉。 以往这个点,江絮都会自然醒来,然后偷偷跑去于寒飛房外,透过若隐若现的窗棂看看于寒飛是不是已经回房中歇息了。 但今日江絮却睡得有点沉,尽管窗外的鸟鸣声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他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这份难得祥和的安静,却突然被一声巨响打破。 凌江小筑院外有人猛抬起一脚,将院木门一瞬间踹烂,接着带着一大批帮手冲了进来。 “萧……” 院内的两匹马率先被惊吓到,仰起身子不断乱叫,接着院内的公鸡也被惊得飞上屋檐。 刚趴在床边睡着的江絮瞬间惊醒,猛抬起头,却一下子扯到了脖子,“嘶……” 他揉着脖子走到窗边,看清了来人的身影,是死对头吴桀。 吴桀抽出腰间的一把大刀走向前,一劈便将江絮住的房门瞬间劈烂,然后一脚踹倒在地上。 他怒吼道:“江絮!你给老子滚出来!” 江絮眼里一瑟缩,慌忙抓起从乱葬岗带回来的于寒飛佩剑,拔出剑鞘,挡在床前。 “咳……咳咳……” 江絮拔剑的声响惊醒了躺在床上的于寒飛,昏迷了一夜的他总算是醒了,醒了就代表过了危险期,但现在他们又要面临一场生死大战。元宝小说 “寒飛,你还好吗?” 江絮伸手帮忙将于寒飛扶靠在床边,着急问他。 于寒飛哑着声音,有气无力地问:“外面怎么了?” 江絮扬了扬手里的剑,轻声说道:“没什么,就吴桀带人杀过来了,不过你放心!我腿脚已经好了,我一个人就行,你先好好躺着。” 两个月前都打不过,现在怎么可能打得过? 于寒飛皱起眉心,就要站起来。 江絮赶忙按住他的肩头,阻止他,喊道:“别动!” “江絮!我……” 于寒飛反抗,仍然强撑着要起身。 话没说完,江絮看着他的扯动,急眼了,吼他:“我让你别动!你再把伤口撑开试试?” 突然被江絮吼,于寒飛愣了一下,没敢继续动。 这时,于寒飛才留意到自己的上衣早就被脱掉了,整个胸口缠满了厚厚几层的纱布,心想:“他知道了!” 江絮照顾了于寒飛一整夜,眼里血丝遍布,盯着于寒飛的眼神凶得很。 于寒飛跟他对视着,有点怕现在的他,但更多的是担忧,他可接受不了让江絮再受一点伤,哪怕一点点都不行。 但现在他自身都难保,实在没有那个实力保住他。 于寒飛用尽全力说道:“江絮,你走吧!你快走!这里有条暗道能通到后面的房间,然后你赶紧从后门进山。” 江絮听了,立马高兴地笑了,“你不早说?在哪?” 吴桀他们冲撞进江絮住的房内后,触发了部分机关,有两人被砸了头,他则被刮伤了手。 他大声怒吼道:“啊……只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有本事别躲啊!□□子!” 其中一个帮手巡视完后从里屋走出来,恭敬道:“少爷,屋里没人!” “可恶!下一间!” 吴桀怒气冲冲地提刀走了出去,刚好看到手下准备砸于寒飛住的房门,他立马阻止道:“住手,我自己来!” 门外传来吴桀的声音,于寒飛向床内侧挪了挪,留出一个人的位置,向江絮伸出手道:“过来!” 第 72 章 第 70 章 江絮搭上他的手,毫不犹豫就躺在了于寒飛留给他的位置上。 于寒飛顺势揽住江絮的腰,在吴桀劈开房门的同时按上床边的机关,两人随着床板一旋转掉了下去。 吴桀异常急躁,一边将房门踹飞,一边怒骂道:“贱人,你给我出来,躲什么躲啊?” 身后的人也跟着跑了进去,有了第一次的教训,他们这次警惕了不少。 江絮与于寒飛落下暗道后,掉在了一块软垫上,软垫支撑不了两个人的重量,于寒飛那侧一瞬压塌了一半,整个人不稳翻倒在地上。 听见于寒飛闷哼一声,江絮着急问他:“寒飛?寒飛?你怎么了?” 暗道里伸手不见五指,江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起身向着于寒飛的方向胡乱探着。 于寒飛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努力支起身子,握住了江絮探出来的手,低声道:“我没事。” 江絮回握着于寒飛微凉的手,道:“你还好吧?” 于寒飛没回话,抓住江絮的手站起身,而后,圈上他的腰,从他身后贴紧了他,引着他往前走。 江絮呼吸一窒,木木地随着于寒飛的步伐往前走,他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照理来说,他与于寒飛抱都抱过了,亲也亲过了,不可能还对这样的接触感到急促,但此时的江絮明显感觉到他的心跳更快了。 可能黑暗的环境、加上方才的凶险让他本能地警惕不安吧!江絮握紧了他微凉的手。 “啊……” 暗道之上,一人不小心踩到绳索被木板打了头。 “嗯?……哼……” 另一人也不小心中了招,吴桀站在房中脸色黑的可怕,骂骂咧咧道:“江!絮!你这个缩头乌龟,有本事你给我出来!” 巡视的随从从里屋出来汇报道:“少爷,这屋里也没人。” 吴桀愤恨的眼神如豺狼虎豹,啐道:“可恶!这个贱人!不要让我抓到你!” 突然,屋内那张床发出一丝极细微的吱呀声,吴桀转头看了过去,他握紧手里的刀走了过去。 “少爷,这里有个暗门!”院外一跟班喊道,刚走到床前的吴桀听了,赶紧提刀冲了出去。 “哪?在哪?” “这里!”那跟班指着那个偏门献着殷勤,转头看向另一人,道:“你,把门打开!” 被指着的小厮在房中已被暗器砸过两次,不满道:“怎么又是我?” 那跟班怒斥道:“别废话!赶紧的!” 碍于威压,那小厮他极其不愿的挪步向前。 吴桀提着刀走到门边,怒喝一声:“滚开,” 那小厮听了,庆幸躲过一劫,赶紧一溜烟往后退。 吴桀劈开门后,二话不说,冲在最前方,在长廊尽头一脚踹开门走了进去。 被踹的门‘碰’的一声脱落,砸中了跟在身后的跟班,额头瞬间见血:“啊……” 吴桀回头看了一眼,更气了,身后的人看了赶紧将那人扶了出去。 他打开了内院里的那扇门,骂:“江贼,你给我滚出来……啊……什么东西?” 吴桀突然被袭击,因为速度太快,他并没看到是什么东西。 “啊……” 吴桀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到了房底下,江絮悄声问:“寒飛,那只白绒球是你养的吗?” 于寒飛将头搭在江絮的肩上,在他身后抱紧了他,在他耳边淡淡道:“不是,它时不时会叼些百年药材回来,便留了一间房给它。” “啊?”江絮难以置信,原以为这么有灵性的动物是圈养的,感叹道:“我还以为是你养的,有一次我不小心放跑了它,呵……” 想起那时的事,江絮不自觉地笑了,温声说着:“你知道吗?就是因为它我才记起十二岁那年的事,还有这条手链。” 他掏了掏怀里,从里面掏出那条用丝巾包着的手链,问于寒飛:“母亲说这手链可以许愿,你许过了吗?” 于寒飛低沉着嗓音回道:“许了。” 没想到这种年少时骗孩童的把戏于寒飛会信,江絮裂开嘴笑了,道:“许了什么?” 忽感觉到腰间上的力道更紧了,江絮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于寒飛说道:“絮,我可以吻你吗?” 江絮:“……” 房里的吴桀被那白绒球耍得团团转,正在气急败坏地砸东西,他们暂时是上不去了。 江絮咽了咽唾沫,反问道:“你确定……要现在吗?” 于寒飛用慵懒的语气回了一个字:“嗯。” 江絮心跳加速,一动不动地呆呆站着,黑暗的环境中他看不清于寒飛的脸,只能感受到从从后背传过来的一丝温热。 于寒飛抬起因练武起了茧子的手,摩挲着江絮的脸,然后按在他的唇上。 江絮被于寒飛摸得喉咙干哑,一股热意从心底泛起涌遍全身。 于寒飛沿着他的肩头、脖子、下巴轻轻地吻上去,磨蹭到他的双唇覆上。 黑暗中,江絮的触觉更为敏感,酸麻的感觉被放大数倍,面对于寒飛的吻,江絮招架不住。 于寒飛从最开始的舔舐慢慢加深,舌尖滑了进去轻触,探入他的牙关,轻轻吻着他。 两人细微的胡茬相磨,激起了满满的□□,江絮渐渐沉醉其中。 此前于寒飛的吻都颇为霸道,而现在的他温柔地要命,江絮第一次如痴如醉。原来被喜欢的人吻,是这样的美好。 暗道上没有声音之后,于寒飛就放开了他。元宝小说 结束了这个吻后,江絮还懵懵的,于寒飛往上一抬,将一块沉重的木板推了上去,光立马照亮了暗道。 江絮缓了缓眼睛,才看清暗道里摆满的瓶瓶罐罐,他顿悟道:“这是地窖?” 于寒飛没答他,而是把江絮拉到地窖口,将他往上托,道:“你快走,他们找不到我们很快会察觉到这里,你轻功好,赶紧……” 江絮泛起一股戾气,挣扎着下来问:“你呢?” 于寒飛眉眼耷拉下来,没敢正视他:“你带着我是累赘,我会拖累你的。” 然后继续将江絮往上托,这次江絮很配合,顺着他的力道爬了上去。 江絮肯上去后,于寒飛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将木板盖上,江絮就扯住了他的手。 于寒飛耐心地劝慰道:“江絮,别胡闹。” 江絮用力扯他,轻声道:“我没胡闹。” 于寒飛用力掰开他的手,道:“你快走啊,不然来不及了!” 江絮眼眶泛红,问他:“我走了,那你呢?” 于寒飛尽力压抑着情绪,劝慰道:“你先走,地窖里有武器,我可以拖一段时间,之后再去找你。” 江絮道:“既然地窖有武器,那我也留下来,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已经可以听到他住的房中又有了动静,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于寒飛急道:“江絮,放开!” 江絮加重了抓着他的力道,坚定道:“我不放,你既然招惹了我,就该知道甩不掉我。” 于寒飛吼道:“江絮,你听着,没了我,你照样可以好好活着!” 江絮也吼道:“于寒飛,你也给我听着,没了你,我一刻都不想活下去。” 于寒飛被噎,急得语无伦次:“你……放……” 江絮死死拽着他的手,已经将于寒飛提了起来,大有死不放开之势,他的青筋暴起,死死咬着牙说:“我不放,这辈子都别想让我放开。” 大概是江絮的气势太盛,于寒飛知道暂时拗不过,只得顺着他的力道爬了上去,站稳后,他牵着江絮的手立马跑了出去。 在凌江小筑都找不到人后,吴桀怒火中烧,不断咒骂,突然他想起了之前听到的那声床板响,跑到那张床上一找,果然发现了暗道入口。 “该死!” 当他们发现暗道通向的就是内院那间房时,于寒飛与江絮已经在林中跑了一段距离。 但于寒飛的状态越来越差,在极限的边缘时绊到一棵硬草根,重心不稳跪倒下去。 江絮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他,弯下腰,将他一抄背了起来。 于寒飛的脸苍白像一张纸,断断续续才吐出几个字:“江……絮……我不行了……你,你放下我。” 江絮喘着粗气,道:“你想都别想!” 江絮背着他跑不了多远,便被吴桀的人追上了。 “少爷,他们在这里!” 吴桀的人大声喊,很快,其他人也追了上来。 吴桀呵呵笑道:“将他们围起来,我看他们往哪跑?” 背上的于寒飛急得一口血喷了出来,江絮立即止步,紧张道:“寒飛,寒飛,别急,没事的!没事的!” 吴桀挥着刀从侧边砍了上来,还没砍到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白色身影挡掉了。 那只白绒球踹开吴桀的刀后,跳上了于寒飛的肩头。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到了,顿在了原地。 江絮趁此机会跑开,一咬牙,背着于寒飛跳下了茂密的山坡。 吴桀怒斥道:“都干什么吃的?追啊!” 众人回神,赶紧追了上去,到山坡上时才发现坡很高,刚才江絮那样跳下去简直是不要命了,何况还背着一个人。 但是奇怪的是山坡上,却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倏地,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山坡上卷起了一股强劲的大风,整个天空开始昏暗变色。 第 73 章 第 71 章 “嗯,哼……啊……” 耳边不断传来哼唧声,江絮睁开眼睛一看,身旁的于寒飛虽紧闭着双眼,却在不停地瑟缩叫嚷,他的额头上都是细汗。 江絮撑起身子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摸,烫得厉害,于寒飛果然又发热了。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只看到杂草丛生的荒野,以及深不见底的森林,不知道身处何处。他记得背着于寒飛从山坡上跳下去时,感觉到眼前一黑,然后醒来就在这个地方了。 而这个地方可不像可以安全容身的凌江小筑,可能随时有危险,但是现在凌江小筑被毁了,属于他和于寒飛的家,就这么没了。 江絮心疼地看着于寒飛,他到底还是庆幸的,家没了可以再建,人没就什么都没了,幸好他的身边还有于寒飛,以后去哪都没有关系了。 身旁的于寒飛轻喊了一声,江絮没听清,凑上去仔细听,然后听到于寒飛在重复着一个字,“冷” 江絮伸手擦掉他脸上的血迹,轻声询问道:“寒!寒飛!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这个地方不太适合睡觉,他想让于寒飛清醒一点,在合适的地方再睡。但仔细想想,这个地方估计方圆几里也找不到房屋,就算找到了也不知是会被人好心收留,还是会被充满敌意驱赶,再者说是追杀。 什么都说不定,甚至背着他又怕他伤口再次撕裂,于寒飛现在的样子就是被折腾掉半条命,已经不能再继续折腾下去了。 于寒飛没有听到江絮说话,没再呢喃,估计晕了过去。 江絮环顾四周,找到一处可以挡雨的大石,走到于寒飛的身边蹲下,调整了一个合适的姿势,避开他的伤口,轻轻地将于寒飛揽抱了起来。 于寒飛修长的身躯与成年男子的重量,并没有让江絮过多的为难,毕竟他可是武学世家出生,这点重量自然不在话下。 但抱起于寒飛的那一瞬,江絮还是不自觉地鼻子发酸,心疼不已。 他虽没有抱起过于寒飛,并不知道他真正的重量是怎样的,但他这一抱,就觉得于寒飛肯定轻了不少,起码抱起他比他想象的,要轻易的多。 江絮心想:“这辈子,还能遇到于寒飛,真好!这次我一定狠狠抓住,死都不会放手了!” 现在时间估计是刚清晨不及,杂草上的露水将他们后背的衣衫湿了个透,于寒飛这会儿蜷着身子有点缩在江絮怀中的意味。 江絮对他此时的举动感到又好笑又忧心,现在荒郊野岭环境这么差,没有药也没有被子遮盖,真的太难了。 将于寒飛放下后,他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喊冷,江絮没有办法,只能想了个有点流氓的办法。 他将于寒飛匆匆披着的上身衣衫解开脱掉,就铺他的身下,继而转到他的下身,继续解他的裤腰带。 于寒飛的身材很好,胸前腹部都是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流畅,没有一丝赘肉。 江絮脱他裤子的手控制不好力道,总是似有似无地碰到他的肌肤,他的眼睛忽瞥忽不瞥地盯着手上的位置,脸微微红了。 “该死!”他暗骂一声,如果不是因为已经对于寒飛有了好感,继而对他的身子有了感觉,他这辈子绝对不会想到他对一个男子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心里激动地想看,想看看脱了裤子后于寒飛的是不是一样线条分明,是不是跟他是一样的。 但他又不太敢看,第一次总是那么难以逾越,他感觉他在对一个昏迷地人耍流氓,是亵渎,而且这样的情景一点都不适合他有所遐想。 他想闭上眼睛,但是蛊惑实在太太,他只能微眯了眼将于寒飛的裤子脱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光景,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内心震撼了,脸上一瞬间红了个透。 他赶紧转移视线,将他的裤子拿到外面的石头上晒,半天他才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看到的,彪悍。 于寒飛突然喊道:“冷!江絮!好冷啊!” 听到于寒飛的声音,还沉浸在方才所见的感觉中无法自拔的江絮,赶紧折了回去。 本来还有心理负担地他,看到这样的于寒飛,立马疼到了心坎,再不敢耽误。撇开杂念后,他开始把自己的衣物也尽数解了下来,将那件衣衫没湿的地方铺开,盖在于寒飛的身上。 而他则躺在于寒飛的身侧,凑过去整个身子紧紧贴上他的后背,伸手从身后拥住了他,陪他一起睡。 “这样他就不会冷了吧?” 第 74 章 第 72 章 徐徐的微风拂过山间,穿过原野,轻柔地吹动了躺在石头下睡着那人的发丝,旋即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江絮的眼皮动了一下,觉得手脚有微微的凉意,但腹部上的暖却温着他,让他舒服不已。 就是感觉有点重,他闭着眼抬手摸上腹部,却摸到了毛绒绒的触感,一瞬立马清醒过来。 睁眼一看,腹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只白绒球,此时正蜷缩着在他的腹部上睡觉,而身旁的于寒飛早就不见了。 外边的蓝天上白云朵朵,天还是亮着的,不知道什么时辰了,江絮看了一眼他躺着的衣衫,以及盖在他身上的那件衣衫,不安起来。 慌乱地撑起身子,白绒球就这么翻到在了一边,但奇怪的是白绒球并没有因此醒来,而是翻着肚皮一动不动地睡着。 江絮顾不了这么多,抓起衣衫随意披着就跑了出去。 “寒飛!于寒飛!” 他急得大喊,但入眼之处根本没有于寒飛的影子,他双眼通红,感觉失了魂。 “于寒飛,你去哪了?” 眼前一大片原野一眼就能看尽,江絮绕到石头后去找,当看到于寒飛背对着他站着时,他紧绷的心一下就松了下来,然而下一刻,他的脸紧跟着红了起来。元宝小说 因为站着的于寒飛并非未着片缕,他已经穿回了他自己的裤子,上半身的衣衫因为被江絮睡着,并未披上,露出了包扎在胸口处的几层纱布。 此前江絮都没敢这么赤-裸-裸盯着他看,而现在站在他的身后,江絮肆无忌惮地看了个够。 于寒飛露出的双臂紧实有力,背部线条清晰,而纱布下精壮的腰,更加显得他身形挺昂硬朗。 明明于寒飛穿着衣衫时感觉与他差不了多少,怎么没了衣衫却相差那么远呢?江絮不可思议地想着。 期间,于寒飛一直望着远处动都没动一下,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以致于都没有听到江絮喊他,更没有察觉到身后目光灼灼,要在他身上留下一个烙印的江絮。 江絮缓着气,走过去叫他:“于寒飛,你怎么跑这来了?叫你半天都不应一下,你知道我有多担……唉!你干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于寒飛拆纱布的动作惊到了,江絮立即跑过去阻止他,但也没阻止成功,于寒飛已经拆完了所有纱布。 江絮抽过他手里的纱布,二话不说就要帮他重新缠上,刚缠一上一截,江絮就止住了。 “这……这……” 于寒飛的胸前哪里还有剑伤,就连手臂上的伤痕都见不到一点痕迹,昨夜于寒飛发热病时,江絮可是亲自掀开于寒飛的衣衫查看过的。那个伤口很明显就是一柄剑穿透整个胸口造成的,伤口大得可怖。 那时候,如果不是确定于寒飛还会平稳地呼吸,他估计都以为于寒飛快要死了。而现在,于寒飛的胸前剑伤真的像从未有过一样,消失了。 江絮摸着他的胸口处,胡乱按压,确定不是骗人的把戏后,惊愕道:“哎?于寒飛,你伤了呢?” 于寒飛依旧沉闷着没有说话,江絮抬头望他,对上了却是一双眸色几乎透明的眼。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于寒飛! 第 75 章 第 73 章 “你的眼睛……你……” 江絮被于寒飛的样子吓得不轻,虽说五年前初次见莫于飞时就知道他的眸色与常人有异,而再次见于寒飛时他的眸色也只是近看才觉得很浅,但如今于寒飛的眼眸就像是入了魔一样,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眼神中都是森寒之意。 他不禁后退了一小步,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 于寒飛只是紧紧盯着他,不行动也不言语。 “你说话啊!” 江絮再次向前,将手放在他的额头。 体温正常,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于寒飛!” “莫于飞?” 江絮喊了他几声,除了看见于寒飛的眼睛会随着他的动作转动,没有其他反应。 “奇怪!” 江絮将手搭上他的双肩,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道:“你别吓我,跟我说句话好不好?”元宝小说 于寒飛依旧充耳不闻,眸里的颜色开始深了一些,但还是浅得吓人。他站在那里就好像提线的木偶,没有人牵扯就不会自主行动。 江絮牵起他的手,试探性地问他:“你认识我吗?” 于寒飛总算是低头看了一眼牵着他的那只手,然后抬头看着江絮的眼睛,静默着,好像在思考着眼前的人是谁。 良久,江絮都得不到于寒飛的回答,只好放开了他的手,转身就走:“你不说话我不理你了。” 还没走几步,江絮的手就被于寒飛用力抓住,然后就听到于寒飛低沉着嗓音小声道:“别走!” 于寒飛的声音就像小孩子撒娇一样,江絮的心暖了几分,心疼地回身一把抱住了他,手上的力道很大,生怕一放手就再也见不到了。 江絮微抽着气,鼻子酸涩。 “于寒飛,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放手了。你活着我不向死,你死了我亦不苟活,你若入魔我便随你入魔。” “我的命是你救的,心都给你,这辈子我黏定你了。” “就算哪天你嫌我了厌我了,想弃我而去,我便把这命还给你!” 江絮刚说完,顿觉腰间一紧。 于寒飛道:“我不会!” 江絮:“嗯?” 于寒飛突然的搭话,令江絮欣喜若狂,他松开手推开他的肩去看他的眼睛。 果然,于寒飛眸色已经恢复平常的浅棕色,眼里清明不少,脸色也不再冷硬。 江絮不确定地喊他的名字,“于寒飛!” 于寒飛回应道:“嗯!我在。” 江絮眼眶红了,“于寒飛!” 于寒飛搂住他安慰道:“我在,没事了!” 江絮激动地差点哭出声,推开他转过身,不想让他看见泛红的双眼:“你方才的样子吓死我了。” 于寒飛拉住他的手臂,道:“对不起!” 江絮听到他道歉,突然甩来他的手,背对着他生气道:“你确实挺对不起我的。” 于寒飛不善言辞,从小到大,他做的最多的便是板着一张脸,所以现在面对着江絮,支支吾吾片刻也只能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江絮转过身逼问道:“对不起什么?” “我……”于寒飛想解释但又不知道应该解释什么,从何开始解释。 于寒飛走近一步想凑近他,却被他的手挡开了距离,“你什么?” 江絮此时的眼神很凶狠,于寒飛低下头颅不敢看他。 江絮抬起他的下巴让他跟自己对视:“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说。” 于寒飛完全犯了难,眼神不断闪躲。 江絮气势逼人:“你不说我替你说!” 第 76 章 第 74 章 “只留一封书信,一心赴死,是不是以为你死了之后可以让我悼念你一辈子?我是与你有仇吗?你要这样折磨我!” 如果于寒飛穿了衣衫的话,江絮估计会粗暴地扯上他的衣领斥责他,而现在他只能捏上于寒飛的肩头,几乎都要掐入他的肉里。 “对不起!” 于寒飛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江絮觉得心里又酸又疼,手上更加用力。 “胸口受了那么重的伤,在我面前也要藏着掖着,是觉得给我看很麻烦还是觉得我这个人麻烦?生怕我会哭会闹还是怎么的?” 于寒飛耷拉着眼反省,仿佛肩上受到的力道理所应当,没敢有一丝闪躲,想解释但嘴拙得要死,只能挤出几个字道:“不是的。” 江絮强迫他看着自己,紧紧逼问:“如果不是我死拉着你不放,你是不是还想跟他们一起死,非要让我一个人活着你才心安是吗?” “你怎么想我的?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混蛋!” 江絮都要被于寒飛逼疯了,心疼、后怕、烦躁、愤怒、羞愧、不安的情绪在心间扭打成一团,让他忍不住大吼失声。元宝小说 于寒飛眼眶发红,喃喃道:“对不起!” 江絮不满道:“对不起,对不起,你就只会说对不起!” 于寒飛心里堵得慌,“江絮,我……” 江絮突然松了他肩上的手,整个人浑身颤抖着,猛地将头磕到他胸前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一滴泪落在他身上。 “可是,对不起的那个人是我啊。” 江絮泪如雨下,心里疼到极点。 “我对你……一无所知,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帮不了……” 于寒飛慌了,扳过他的肩急道:“江絮,你不用自责。” 江絮哽咽道:“不自责……你让我如何不自责?是不知道你是谁要做什么,蒙头做个聋子瞎子?还是眼看着你送死,独自过着安生日子?” 于寒飛手足无措,只能道歉:“对不起……” 江絮反问:“对不起有用吗?” 于寒飛道:“我……” 这次江絮没有打断他的话,但他良久也说不出下文。 江絮问:“就算再来一次,你还是会这样,对吗?” 于寒飛沉默了,他确实如江絮所言,无论再来几次他还是一样的选择。 江絮觉得此时自己咄咄逼人的样子一定非常难看,但他就是这样的,既然招惹了他,就别想能够全身而退。 他直视着于寒飛的眼睛,道:“你回答我,是吗?” 于寒飛看着他满是泪痕的双眼,心疼作疼,那个‘是’字梗在喉咙里,迟迟开不了口。 江絮吸着鼻子,道:“你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吗?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就这么低,不配知道你的事是吗?还是需要我跪下来求你,你才会对我敞开心扉?” 于寒飛很怕江絮这个样子,脑子变得不太清醒,在暗魂里早已练就冷漠无情的他,不会轻易被情绪挑拨,但在江絮面前他连最基本地冷静都做不到。 “不是的……江絮,我错了,我不是特意的。” 江絮反抗的情绪激烈,声音大了一圈道:“于!寒!飛!你是怎么想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于寒飛依旧卡在这个字眼上,好像有人喉咙里有一块烙铁,封住了他全部的话语,再发不出一个字。 江絮没想放过他,将他喉咙的烙铁强制取出,逼迫于寒飛去说话,“我不喜欢弯弯绕绕,现在,我就要亲自听你说。” 第 77 章 第 75 章 江絮没能听到他想要的答复,于寒飛的眸就在一瞬间又失去浅棕色,暗淡了下去。 身后突然传来响动,于寒飛不知道在哪突然抽出一把剑袭了上去。 “初沐剑?” 江絮疑惑了,于寒飛的佩剑不是逃命的时候落在地窖了吗? 他还没能细想,身后刀剑相碰的哐当声就响了起来。 江絮大喊:“于寒飛!” 于寒飛此时的样子没有一丝理智,只是下意识地攻击眼前的人。 被攻击的人也是困惑,不知道突然从哪冒出一个攻击性极强的男子,看见他就砍。 本来想着好不容易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遇到人,却没想到还没说一句话就打起来了。 “碰……” 于寒飛又一剑砍了过去,那人被推得连连后退,一时大意,只得谨慎对付。 那人与于寒飛打的火热,于寒飛每一下的攻击,力道大得吓人,那双眼睛里虽没有焦距,但砍在那人剑上精准无比。 “于寒飛!” 江絮好不容易跟上他们的步伐,大声喊他。 于寒飛听清后顿了一下,蓄力的手停了,被攻击的那人终于可以歇口气了,他手上的伤痕早已裂开,再打下去估计占不了丝毫的好处。 看到于寒飛停住后,江絮才看清与于寒飛交手的人,惊诧道:“端璟王?你是容槿枫?” 被江絮说出名字,容槿枫也诧异了,问道:“你认识我?” 岂止是认识,还追杀过,江絮觉得没必要藏着掖着,打算实话实说,何况他也算是间接救过他。元宝小说 他走过去扯住于寒飛不让他再失控,道:“先声明,我们没有恶意。” 看到于寒飛没再凶神恶煞地攻击,他收了收举着的利剑。 江絮一边按住于寒飛,一边观察着容槿枫的神色,继续道:“我叫江絮,他叫于寒飛,我们都曾为暗魂卖过命,但我们是逼不得已的!” 容槿枫听了皱起了眉,对于眼前的人是暗魂杀手很不满,毕竟像他这种为了黎民百姓征战四方的人,怎么都会对黑暗组织嗤之以鼻、深恶痛绝。但江絮也说了他们是迫不得已的,只好先听他把话说完。 江絮谨慎地防着容槿枫,当看到容槿枫只是蹙了下眉头并没有其他动作后,才放下心来道:“那日你从边关回京,我们虽有参与暗杀,但并未曾对你构成威胁。” 容槿枫看了一眼于寒飛异样的眼眸,问道:“何以为证?” 江絮用一句疑问代为回答:“魅那一剑本来能要了你的命的,你现在还能跟我讲话,得益于你那匹突然发疯的黑马吧?” 看容槿枫在思考着,江絮道出了关键:“马后腿上的小刺。” 容槿枫那时找回他的黑马,确实被莫深告知黑马后腿上的伤,坐实了江絮的说法。 他放下了防备,将手里的剑收到剑鞘里,打量着江絮,问:“为什么帮我?” 看来实话实说的效果不错,江絮解释道:“我帮的不仅仅是你,而是我们这伙暗杀者,我怕你一个不小心将我们全杀了。” 容槿枫讪笑一声,对这样的回答还算满意,但想起方才于寒飛的突然袭击,他刚放下的防备又重新拾起来。 于寒飛这么强的武力者总不至于是怕他吧? 容槿枫的目光转向于寒飛的方向,问江絮:“那他呢?” 第 78 章 第 76 章 “他?” 江絮一时忘了于寒飛作为一个资深的暗魂杀手,才是最难说服人的。 他尽力挑缓和的讲:“我只参与了一次暗杀,至于于寒飛,那日他被派去京城,并不在城北郊的林道。” 他只希望于寒飛那时并未与他交手,眼前的容槿枫可不好惹。 幸好容槿枫好像并没多大兴趣,没再为难他们,而是紧盯着于寒飛,问:“他的眼睛怎么了?看人就砍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元宝小说 江絮将于寒飛手里的剑拿了过去,解释道:“他平时不这样,到了这个地方,他才时不时变得神智不清醒。” 容槿枫本就不知道这个诡异的地方是怎么回事,听到江絮也这么说心里隐隐期待着问:“你们也是莫名进来的?那你有见到苏倾陌吗?” 江絮疑惑道:“苏公子也在这?” 事实上容槿枫只需要问江絮有没见过其他人就行,但把苏倾陌的名字说出来是省得再问一句,却没想到江絮竟然认识,但听他的语气显然并没有见过苏倾陌,只能表示疑问:“你认识苏倾陌?” 江絮道:“我家与苏倾陌家是世交。” 听到江絮这么说,于寒飛的脸色总算缓和了许多,低声道:“这样。” 容槿枫抬起手里的剑想收入剑鞘中,于寒飛却突然发难,抢过江絮手里的剑挥了过去。 江絮急了,大声喊叫:“于寒飛!” “又来?” 容槿枫无奈,赶紧举起剑挡开。 “住手!” 突然传来一个男子声音,那声音刚响起的时候很远,却随着尾音一瞬拉近。 于寒飛再次举起攻击的手停了下来,江絮还以为于寒飛只会听他的话,没想到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会让他真的住手。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一道黑影就在他脚边炸开。 江絮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待看清他脚边是一只肥猫时,骂道:“谁在说话?说话就说话,丢只猫出来是几个意思?砸到人可不得了!” 容槿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江絮对容槿枫突然的大笑不明所以,道:“王爷,你笑什么?” 于寒飛收了剑站回江絮身边,他才看清于寒飛的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肥猫坤一跃跳上容槿枫的肩头,轻蔑道:“笑你啊!傻了吧!” 江絮难以置信道:“这……我没看错吧?是这只猫在说话。” 于寒飛站在原地也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将江絮护在身后。 肥猫坤炸毛了,虽然总是被容槿枫叫死肥猫,但被江絮这么叫还是很不爽,叱骂道:“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猫!本大爷是上古神兽!” 江絮将于寒飛拉开,示意他不用设防,道:“神兽是什么东西?” 容槿枫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在思考着江絮为什么能听到坤说的话,而肥猫坤却一点都没察觉,只顾着跟江絮拌嘴:“神兽是什么你都不知道,还谈什么东西?” 江絮也不嫌,跟一只猫吵得不亦乐乎:“那就是神兽不是东西咯?” 坤急道:“什么不是东西,你骂人呢!” 江絮嗤笑道:“你也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我可是会化形。” 坤发现江絮这人比容槿枫的还要烦,起码容槿枫说不过它的时候只会用眼神,江絮是用嘴。 江絮道:“那你化一个看看啊!” “你……”坤凶得亮出了毛绒绒拳头里的利爪,作势要上去挠他。 容槿枫却在这时打断它的话:“坤,你刚刚大喊什么?” 第 79 章 第 77 章 坤这才想起来,道:“我发现了同类!” 容槿枫:“同类?” 江絮:“神兽?” 于寒飛:“……” 时间静止了一瞬,全部人都在盯着全场唯一的一只猫。 江絮问:“还有跟你一样的猫?” 坤再次亮出了它的猫爪子,道:“猫你大爷!都说了我不是猫……瞄嗷!” 容槿枫一把提住坤的尾巴揪起来,道:“骂得起劲了是吧?在哪?” 肥猫坤被主人扼住了生命的咽喉,盛气凌人的气势瞬间消散殆尽,不断扬着肥硕的小短腿求饶。元宝小说 江絮转过头问于寒飛:“我们刚刚听到的是猫叫吧?” 于寒飛:“嗯。” 江絮又道:“你的事等下再找你算账!” 于寒飛:“……” 坤被容槿枫放下来后,才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它极讨厌别人通过揪他尾巴将它提起来,如果能化形它一定不会如此狼狈。 “你大爷,能不能别揪尾巴?” 容槿枫给了一眼死亡凝视,坤只得乖乖当只小猫咪:“在那边大石下。” 江絮:“大石下?那只白绒球?” 坤惊讶道:“啊!你竟然听得到我说话?” 它现在才反应过来,作为一只行动敏捷,每次跳跃都如同弹弓发射一般的神兽,极其出乎意料的,它的反应跟它的体型显现出来的一样。 笨拙! 迟钝! 江絮:“不然呢?小猫咪。” “小你……”截住喉咙里骂人的字眼,坤一下子就萎了,惨兮兮地道:“死了!” 容槿枫鲜少见到这样反应的肥猫,边走边把它抓到了手中,问:“怎么了?” 坤在容槿枫手上缩了缩脖子,为自己的一时嘴快懊恼不已,蔫蔫地道:“我挠不到他了!” 容槿枫:“什么?” 江絮:“嗯?” 于寒飛:“……” 坤不知如何开口:“就是……” 容槿枫道:“什么时候欲言又止,已经变成你这只肥猫的风格了?” 坤磨着牙道:“哎!就是他可能是我那同类的主人,你懂我意思吧?” 容槿枫很不厚道地笑了,很高兴有人能收拾这只嘴臭、在耳边叽叽喳喳令人无比烦躁的死肥猫。 江絮表示疑惑,问身旁的于寒飛:“你有听过那只白绒球说话吗?” “未曾!”于寒飛吐出低沉的声音回答,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听这猫说话也是第一次。” 坤扬着爪子,结巴了:“你你你……” 以往只有它吓别人的份,今日它可接二连三地被别人吓回来了,它有种错觉,觉得自己耀武扬威的日子快要到头了。 “你也听得到它说话?”容槿枫替坤把完整的话说完。 于寒飛没有就着他的问话回答,江絮插口道:“别人都听不见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容槿枫止住步伐,满身戾气转头道:“本王还想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呢?” 能听得到证明江絮他们并不是普通人,那么除了普通人之外就只有三种可能。 一:神族,包括各种神兽; 二:魔族,包括各种魔兽; 三:像他这样特殊的人。 而死肥猫说感应到的同类,既可能是神兽也可能是魔兽,所以他并不能确定眼前的这两人到底是敌是友,何况他们的前身是暗魂杀手,手上必定沾染上了不干净的血。 眼看于寒飛的眸色变化又要动手,江絮赶紧伸手安抚住他,对着容槿枫道:“我们没有恶意,既然各自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我们就互不干涉。这样,我们都是被无意中卷进这里的,当务之急应该探清楚这里的情况,找到苏倾陌以及出去的法子。在这点上,我们也算是盟友,组队一起走如何?” “不……”容槿枫刚想说不用,坤就打断了他的话答应了下来,“好啊,一言为定!” 容槿枫的戾气转移,如果眼神可以杀猫的话,估计现在的坤已经成了齑粉烟消云散了。 而没有自知之明的坤,正不怕死地没有理会容槿枫,跳下他的手,扭着妖娆的屁股背对着他走在了最前面。 江絮松了口气,牵上于寒飛的手,跟了上去。 那只白绒球并没有醒,他们无法探究到它到底会不会讲话。 最后,鉴于这只所谓的神兽确实是救了他们几次,江絮只好将它丢给了于寒飛抱着,随着他们一路向西走去。 尽管容槿枫很不满坤的私自决定,但是鉴于这厮确实有几分能耐和道理的,他就没有对江絮他们说什么,允许他们跟着。 傍晚,他们一行人终于见到有人居住的村庄,但奇怪的是整个村庄内大雾弥漫,也没有掌灯,走近了他们才看到庄口的牌匾上写着‘赤風庄’三个大字。 容槿枫下意识地问坤:“这里是什么地方?” 坤认真答道:“冥河地界!” 看着坤严肃的表情,容槿枫觉得它应该来过这个地方,找他确认:“你来过?” 坤:“没来过!” 容槿枫疑惑了,既然没来过它怎么可能知道,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坤扯了扯嘴角上的毛,得意道:“傻了吧!” 容槿枫觉得死肥猫是真的时时刻刻,都在挑战他忍耐的极限:“死肥猫!” 坤举起他毛绒绒地爪子指了指身后,道:“那不是有写么,一群傻子!” 他们看了过去,才发现他们忽略了那块被杂草覆盖住不太明显的石碑。 那块石碑歪歪扭扭地斜向一边,上面有几道长长的裂痕,一些已经枯萎的杂草还挂在石缝边上,显示着这个石碑饱经风霜、年岁已久。 石碑上雕刻着暗黑的四个大字:冥河地界。 第 80 章 第 78 章 夜色越来越暗,村庄内依旧没有亮起一丝灯火,到处都透着诡异。 本以为这么大的村庄必定有人居住,就算再不济也能找到一两户,但当他们合力推开大门被那一陈年老尘扑面而来呛到时,才发现他们想得太简单了。 通往庄内的街道很宽,青石板铺得整整齐齐,足以行进两辆大马车,两旁的屋檐砖瓦还能看得出以前繁华的痕迹,但遍地的尘土与沙石彰显着本该热闹非凡的街道早已人去楼空,空旷得厉害,加上迷魂笼罩,更加看不到边。 往前是未知的凶险,退后只有深山老林, 他们没有退路可言。 江絮忍不住轻声问于寒飛:“你饿吗?” 于寒飛立马道:“我去找点吃的。” 江絮一把拉住于寒飛,阻止他的动作,道:“我没饿,就是好奇,问问你。” 于寒飛摇了摇头。 江絮:“奇怪!都在这个地方呆那么久了,怎么都不会感觉到饿的?” 坤舔了舔爪上的毛,道:“我饿了,我想吃小鱼干!我想吃……” 容槿枫道:“吃游魂吧您!” 坤没怒,端坐在大门台阶上,乖巧得简直与小猫咪无二,此刻正凝着一张脸对容槿枫说:“爷,我有个很严肃很认真的问题想问你,真的,你得考虑好了再如实回答!” 容槿枫:“说!” 坤扬起它的头颅,伸长着脖子,尽管在外人看来伸了跟不伸没什么区别,但它就是觉得它要问的问题无比庄重,应该配上这样的姿态,问:“那我问了,爷,我……是你买小鱼干送的吗?” 然后坤期待着望着他,眼里发着光。 容槿枫应它的要求,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庄重道:“我要是知道买小鱼干会送这么个好吃懒做的死肥猫,估计我这辈子都不会吃鱼。” 坤用猫爪捂着胸口,痛心道:“好扎心,爷,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容槿枫微扯嘴角,道:“不会!” 坤脸上的毛皱成几团,发出令人脸颊发颤的声音:“喵呜……喵呜……” 江絮和于寒飛站在他们身侧看呆了,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默默地离他们远了一点。 容槿枫嫌弃道:“行了,上来!” “喵喵,还是爷最懂我!”肥硕的身子一跃跳上容槿枫的肩头,坤顿时什么怨言都没有了。 江絮看了看于寒飛怀里的白绒球,突然觉得有点碍眼。 于寒飛:“……” 庄里的迷雾随着天色的变暗越来越浓,空气中隐隐有种异常粘腻的潮湿感,本应遍布虫鸣的傍晚愣是静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忽然,一个黑色身影以几不可察的速度在他们前方闪了过去,快到他们都分不清到底是动物还是其他什么的东西。 江絮有种感觉,好像被迷雾弥盖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一直紧盯着他们,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黑影第二次闪过去的同时,容槿枫拔刀追了上去。 江絮:“???” 于寒飛提醒道:“小心行事!” 江絮:“嗯!” 两人也跟了上去。 第 81 章 第 79 章 他们追至巷口,还没分辨出那抹影子到底是什么,就再一次隐匿消失在了迷雾中。 若继续在这样的地方待个一时片刻,恐怕天色就会彻底黑透,到时候不仅仅是追不到黑影,他们都会走散。元宝小说 正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叮叮声,一声有一声无地,听在耳中显得异常突兀,令人极其不舒服。 坤压低着声音道:“爷,这是招魂声。” 江絮:“招魂?” 若是江絮此前没经历过被无意卷入这个地方,以及坤这只猫会说话的怪事,他是怎么都不可能会相信‘招魂’这样的说法的。 一直以来,他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这个世界,也足以让他放弃这个世界而不觉惋惜,但现在的他意识到,他的想法不过只是塘中之鱼谈海,田中蚂蚁爬山,甚至对于身旁的于寒飛来说,仍旧只是冰山一角。他要了解的世界还很大,他要了解的人,还需要时间。 江絮伸手紧了紧于寒飛的衣袖,于寒飛以为他害怕,立马挡在了他身前,殊不知,仅仅只是小小一个举动,带给江絮的,却是无尽的暖意。 坤没再说话,紧盯着前方,那样子就好像它下一刻便会汗毛根根立起,发出尖锐的叫声。 容槿枫握紧手里的长剑,眉头紧锁,望着影子消失的方向思考着。 还没等容槿枫有什么行动,前方一个黑色影子缓缓显了出来,待那影子变清晰,他们才看清那是一个人影正向他们走近,脚步声也渐渐清晰。 他们屏住呼吸,努力想看清那身影,没有人留意到远处的招魂声已经停了。 那身影走至他们十余步远就停住了,一句话也不说,因天色较暗,江絮只分辨得出那个人影像个男子。 容槿枫不拿剑的手微微握起,怕吓到那人不敢轻易向前,轻声喊道:“小陌!” 那人闻言转身就跑,脚步声在寂静的巷子里不断回荡,一瞬便消失在浓雾中。 江絮道:“小心有炸!” 容槿枫难得‘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就追了上去。 江絮无奈拉着于寒飛的衣袖跟着,还没跑几步,一声男子喊叫声就响了起来。 “啊……” 容槿枫的心慌了起来,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循着声音往前冲。 坤提醒道:“爷,悠着点!” 刚说完,缺砖少瓦的屋檐上就掉下来一块黑色物体,容槿枫没管跨了过去,江絮跑近才看清那是一只已经成干尸的乌鸦。 还没跟上前去瞧那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让他感觉胸口发闷,隐隐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在压制着他。 沿路走来的种种,都在证明这个地方必然是个霉气萦绕、异象横生的鬼地方。 江絮顾不上想更多,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十步之外的容槿枫身影就几乎看不清了,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同跨过了那乌鸦的尸身,跟紧。 “哒哒哒……” 正在这时,一开始声音传来的地方又响起了另外一种奇怪的声音,坤听了一会儿听不出来是什么声音。 容槿枫越往前走,声音便越清晰。 忽然,容槿枫的身侧窜出一个黑影朝他冲了过来,他立即长剑一挥,那道影子瞬时一分为二。 江絮没有听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那道黑影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坤趴在容槿枫的左侧肩头,道:“这是幻术!爷,你是怎么分清他不是的?” 容槿枫皱了皱眉,淡淡地道:“聒噪!” 话音未落,又一道黑影撞了过来。 容槿枫手起刀落,连砍几个黑影,但是过不了多久,五步之外的距离都要看不清了。 视野受限,为保证他的反应灵敏,坤改为扒在他的后背,一路向前。 但是奇异的是,他们在巷子里追了那么久,还是没能追上那个人影。 没想到的是,黑影越来越多,于寒飛在江絮身前配合着防守,竟也没有跟容槿枫他们走丢。 他们往巷里继续前进,终于在最后一个黑影消散之时走到了尽头。 江絮还来不及喘口气,就看到巷里尽头的画面,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而率先看到的容槿枫,手更是抖得厉害。 巷子的尽头,雾气没有那么浓,他们只一眼就能看到了那副冰棺。 而闭目躺在上面的人,正是他们要寻的,苏倾陌! 第 82 章 第 80 章 苏倾陌和衣躺在冰棺之上,双手叠在腹上,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他的睡颜那么安详,那么柔和,不再是以前一见到他就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状态,但此刻看在容槿枫的眼里,却是那么的扎眼。 容槿枫的眼里猛地爆满红血丝,向苏倾陌走近,每一步都好像被人扯着裤脚,无比沉重。 “爷,他没死,你不用这样!” 容槿枫:“……” 江絮:“……” 本是无比震惊、无比悲痛的氛围被坤一句话划破,江絮不由地笑了。 虽然坤的话有点欠揍,但幸好苏倾陌没事,容槿枫没与它计较,走近苏倾陌,轻喊他的名字。 坤顺势跳在冰棺之上,绕着苏倾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 苏倾陌仍穿着消失时的那套浅蓝衣袍,静静躺着,他的面容苍白,毫无血色,任容槿枫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如果不是确定他还活着,估计见到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容槿枫道:“怎样?” 坤道:“他的魂还在,但觉得有点奇怪!” 容槿枫道:“哪里奇怪?” 坤道:“就……说不上来。” 容槿枫道:“能醒吗?” 坤道:“看他现在的状态,不行。” 容槿枫杀猫的眼神说来就来,坤立马道:“我试一下。” 猫爪放进嘴里,尖牙一咬,一滴血就冒了出来,坤边埋怨边将那滴血滴在苏倾陌的额间:“爷,神兽的血很珍贵的,什么时候我的作用就只剩喂血了?” 容槿枫靠苏倾陌走近了一步,道:“证明你还有作用。” 不用砍黑影之后,江絮有点嫌弃地将那只白绒球丢还给于寒飛,然而此刻坤的举动,让他对那只白绒球高看了两眼。 于寒飛抱着白绒球站在一旁,江絮觉得实在有点晃眼,一个一身黑衣衫的冷俊男子抱着一团雪白,违和感很强烈,他怎么看都觉得搞笑。 江絮笑着抬眸,对上了于寒飛的眼睛,才发现于寒飛没移开过视线,一直都在看着他,那目光灼灼,仿佛要将眼睛烙在他身上一样。他自然而然地朝他靠近了几步,转移视线去看苏倾陌的反应。 坤不断揶揄:“真没良心,不知道的以为我只是你的一块手抹布,用完就丢!” 但抱怨归抱怨,坤其实只是一只单纯、不记仇的神兽,过后依旧会主动往主子跟前凑,然后继续口无遮拦。而且它还是那种死皮赖脸的货色,丢了就丢了呗,它可以自己跑回来。 容槿枫催促道,:“好了没啊?” 坤早就在苏倾陌手臂旁挑了舒服的位置躺下,此时一副大爷的模样,道:“早好了,你没看见他没反应吗?都说了不行,你又不信!” 容槿枫一拳打在冰棺上,浑身散发出森寒的冷意。 坤抖了抖毛发,站起身自动离他远了一点,以免他失误将它打成重伤。 大雾再次快速弥漫,比之前的浓郁了数倍,他们连四周的屋墙都看不到了,整个巷子恢复了先前的寂静,天色彻底黑了。 看到容槿枫准备将苏倾陌抱起来,坤向着江絮说道:“我们打算找一间屋子进去,先过了这一夜,你们要不要一起?” 容槿枫瞬间黑了脸,允许他们跟着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但他并不想和他们待在同一屋檐下。 江絮也看到了容槿枫的神色,心里没怎么想就同意了,道:“那麻烦了。” 他不是不懂察言观色,浪迹了江湖两年的他,基本上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学会揣测他人的脸色是他活下去的资本。但如今的他不是一个人,尽管知道会惹容槿枫不快,他还是选择了跟随他们,绝不以身犯险。 容槿枫像上次一样没有说什么,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伸手探入苏倾陌的后背抱他。 还没将他彻底抱起来,四周却一瞬亮起蓝色火苗,照亮了他们站着的整个区域。 坤惊道:“锁魂火!是锁魂火!” 第 83 章 第 81 章 一团团蓝白色的火焰熊熊燃起,将他们紧紧围住,谁都出不去,这分明就是有人特意将他们引到此处,算计好的。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听到容槿枫喊‘小陌’就逃走的黑色人影。 但是现在猜测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怎样将锁魂火灭了才是首要问题。 坤之所以知道这是锁魂火,是因为当初为容槿枫集三魂时,曾使用过锁魂石。 锁魂石,顾名思义就跟它的名字一样,专用于为宿体锁魂。而锁魂火一出,就意味着必定会招引来众多的游魂。 毕竟游魂之所以称为游魂,是因为他们没有宿体,即是所谓的游无所宿,居无定所。而一旦触动了锁魂火,众多游魂必会第一时间聚集去争抢那一个宿体,触发的必定是一场腥风醎雨。所以,就有了‘锁魂火一出,百鬼争相食’的说法。 而他们要抵御锁魂火招来的其他游魂,必得像上一次为容槿枫锁魂时那样使用驱灵玉做屏障。此时的坤叫苦不迭,那块玉确实是它游走多年才机缘巧合得到的,但只能用一次,也就是说现在的他们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正在这时,容槿枫却突然跪了下去,摇晃了几下后一声不吭倒在了地上。 “糟了!” 坤浑身炸毛,发出受到威胁时的嘶嘶声。 事情发生地太快,江絮什么都没看清,慌忙转头一看,于寒飛果然失去了理智,手里握着锐利的剑,举在他面前,攻击意味强烈。 这跟他猜测的于寒飛在受到外界刺激时,会变换性情相差无二,而且分辨他是否正常的途径,就是看他双眼的眸色。 “于寒飛!” 江絮试着唤他的名字,让他恢复理智。元宝小说 但显然没有用,于寒飛一剑就朝他砍过来,他只得慌忙侧身躲开。 “于寒飛,我是江絮,你清醒一点!” 江絮还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导致他会发狂,于寒飛又砍了过来。 那只白绒球也是不知被丢去了哪里,早已不知所踪,江絮无法深究这些一瞬间发生的事,只能堪堪躲着于寒飛的剑。 自锁魂火一出,坤就感受到一股从所未有的压迫感,就好像有比它还要强的神兽在释放着威压,让它不自觉……害怕? 害怕一词一出,坤就浑身抖了一下,因为世间能让他害怕的东西,印象中还从来没有过,当然那只追着它发情的小母猫不算在内。 它从冰棺上跳下,将猫爪搭上,探了探容槿枫的额头,又是那种说不出的感觉。确认他没有性命之忧后,它才觉得奇怪,因为它留意到四周并没有游魂聚集,就更加没有恶鬼相争了。 坤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 它在原地踱着步想,突然醒悟道:“难道是因为那威压?对,极有可能……不,不对啊!出锁魂火不是为了让游魂攻击我们吗?” 坤觉得光它一个神兽的小头脑,很难想的到他们的意图,特别是这个不靠谱的主人,说晕就晕,一句话都不说,简直气死个猫。 甚至让它无言以对的是,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眼前这两人不仅不帮忙,还打起来了。果然人类的世界太难懂了,它觉得还是当神兽更好,想化形就化形……呃,虽然它现在暂时化不了,总之,比人类强就是了。 坤朝着他们喊道:“你们能不能别打了,知道此刻有多凶险吗?还……” 话音未落,于寒飛就挥剑在它身旁砍下了一剑。 坤不敢置信道:“你……你疯了?敢砍本大爷?” 江絮也被于寒飛惊住了,于寒飛刚刚砍的地方离容槿枫就小半步远,他只得不顾一切上前去阻止他再发难。 他提醒道:“他是真的神智不清,在发疯。” 坤觉得头疼,道:“哎,形式这么紧迫,这……” 话未说完,就被于寒飛的再次攻击打断。 江絮从未真正见过于寒飛杀人,他的长相也是让他怎么都无法将他与那个丧心病狂、人人唾弃的杀人狂魔联系到一起。而此时此刻,于寒飛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江絮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那个冷漠无情,杀人手起刀落的影子。 于寒飛不动声色提剑再砍,为防止他误伤了躺着的两人,江絮只好抓起容槿枫的剑去挡。然而力道太大,于寒飛的剑从他的手臂砍下,鲜红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染上那把利剑,滴落在地上,不断蔓延。 江絮没顾被砍伤的手臂,冲他喊道:“于寒飛!你砍到我了,没看见吗?” 第 84 章 第 82 章 坤惊呆住了,原来最大的危险不是锁魂火,而是身旁这个见人就砍的疯子,它有点后悔允许他们跟着了。 江絮的血令于寒飛顿了一刻,几欲再砍,江絮趁着间隙立即扑在他身上,死死锁住他,大声吼:“于寒飛,你给我冷静一点,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貌似江絮的紧锁很有用,于寒飛的手终于松开了握着的剑,冷静了下来。 江絮近距离观察他的眸色,不敢松懈,然而就算于寒飛没再有攻击性,他的眸色也丝毫未变。 四周安静下来,只剩那些围着的锁魂火依旧燃得热烈。 江絮把握不住应该怎么办,他手臂上被削破的黑衣衫上透不出伤口上的血,就算沾染在于寒飛身上也丝毫看不见,只有落在地上的那柄剑以及伤口上的疼,证明着方才于寒飛确实是砍伤了他。 江絮轻声唤他:“于寒飛?” 于寒飛没反应,眼珠微微动了些许,江絮如捣鼓的心跳终于可以缓上了一缓。 忽然,他的后背上感受到勒,一看,是一条绳索捆着他。 江絮道:“小猫咪,你干什么?” 坤道:“捆人啊!他不是发疯吗?捆起来就行了。” 江絮眉间跳动了一下,道:“你是不是搞错了?” 坤疑惑了:“搞错?什么搞错了?发疯的人不应该捆起来吗?” 江絮道:“你现在捆的是我!” 坤:“……” “嘿嘿,人有失蹄,猫有失爪。确实捆错了,重来重来。” 江絮:“你不是说你不是猫吗?” “呃……”坤撇过脸去,烦闷地说,“这是押韵,押韵懂不懂?愚蠢的人类。” 它可不会承认是因为被容槿枫叫习惯了,让它不自觉地怀疑它到底是不是一只猫,但它一个上古神兽怎么可能是猫这种低等的生物呢?特别是它一想到那只小母猫就有点瑟瑟发抖。 它,绝不可能与那只小母猫是同类! 江絮呵呵道:“小猫咪,你平时在容槿枫面前也是如此吗?” 坤道:“如何?” 怪不得容槿枫总叫它死肥猫,有够蠢的,江絮催促道:“不如何,赶紧的!” 坤撇撇嘴边的毛,觉得它肯定是被江絮看轻了,反瞪了江絮一眼。 结果江絮丝毫不看他,让它瞪了一回空。 捆于寒飛很顺利,他压根就没有挣扎,就算坤暗自使力勒了他也没有反抗,简直与前一刻砍它的狂人千差万别。 坤暗自咒骂:“万恶的人类!” 江絮对于此刻听话的于寒飛很满意,但是对他此时的眸色很不满意,转向坤问:“小猫咪,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发狂吗?” 坤别过去毛绒绒的肥脸,‘哼’了一声,不想管他。 江絮只得伏低道:“坤,坤上神!” ‘上神’两个字彻底取悦了坤,但它还是装作十分不屑,高傲地摆出了一副算你识相的模样,随后撅起屁股,极不情愿地跳上于寒飛的肩头。 江絮怕他乱动,紧抓住他的肩配合坤的动作。 坤在他的身上嗅了嗅,不确定地将猫爪探在了他的颈间脉搏上。 等了一会儿,江絮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怎样?” 坤放下爪子,道:“只是中毒而已,暂时死不了!” 江絮心一颤,道:“什么???” “我们不是一直待在一起吗?” “他什么时候中毒的?” “难道是滚落山坡的时候中的?” “那我为什么没有?” 他一连串的疑问搞得坤心烦,道:“人类,够了,他中的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元宝小说 江絮:“什么?那你可以治吗?” 坤:“你还真当我是救死扶伤的神药呢?本喵只是只猫好吗?” 江絮一下就抓到了喵的重点:“上神,你不是上古神兽吗?” 坤懒得搭理他,道:“愚蠢的人类,他中的毒很复杂,我无解。” 江絮的烦躁席卷上心头,手里攥紧了拳头,陷入无边的思绪中,却被坤的话拉回到现实。 只听坤一脸欠揍地模样说道:“看什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快把我家主人扶起来。” 江絮扯扯嘴角,与坤合力将容槿枫扶起来,说是与坤合力,其实只有江絮使力了,坤只在一旁指挥。 好不容易挪动苏倾陌,将容槿枫放在苏倾陌躺着的冰棺上,江絮就被于寒飛吓了一跳。 依旧没恢复眸色的于寒飛,不知何时手里已经握住了那把剑。 坤这时也没留意到,只是踩在容槿枫胸前,准备给他使用招魂术看他能否醒过来。 “住手!” 突然,一个清脆的男子声音传了过来,他们齐齐侧头看去。 才发现,说话的并不是人。 第 85 章 第 83 章 “住手!不要动他!” 坤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两眼在锁魂火的照耀下发着绿色的光,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江絮对着躺在地上沾了一身泥土的白绒球,不,应该说是灰绒球,说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刚刚是你在说话吧?”元宝小说 他们齐齐望向的地方,是那只不知被于寒飛丢去哪的灰绒球,此时正睁着血红色的大眼看着他们。 只一瞬,那白绒球就趴在地上,勉强撑着头颅,虚弱道:“不然呢?还能是鬼吗?” 江絮道:“那可说不定!” 坤则对这个颜色的白绒球充满了熟悉感,想了一会儿后突然兴奋地从冰棺上跳下,扑了过去,激动地大喊:“啊……你是不是叫溪溪[8]?,你,你……我……我叫坤,感觉我们应该挺熟的!” 江絮:“溪溪?” 白绒球溪对于坤喊它‘溪溪’心里很不顺畅,它半睁着眼看着坤,在坤快接近它的一瞬,用尽全力翻身顺利躲开,后匆忙朝江絮喊道:“快将我抱起来,我的毛都脏了。” 江絮仿佛从白绒球带着命令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埋怨又夹杂着祈求的意味,“啊?”了一声,并没动。 溪很不满意江絮的反应,大声道:“还不快点?”话音末了,它觉得好像不够说服力,只能极不情愿地喊出了那两个字,“主人!” ‘主人’两字它咬得很重,似乎不太喜欢喊出这两个字。 然而声音传到江絮耳里,讨好的意味非常强烈。 主人?那只白绒球竟然喊他主人?江絮为难地回头去看于寒飛,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但是很显然,于寒飛并没有理智去回答他,也不可能与他想的一般,让于寒飛去抱起那只不知是兔子还是猫的生物。 溪微动了动难受的身子,道:“主人,你很为难吗?我可是有帮忙救他!” 什么? 江絮仔细想了想,于寒飛胸口上的伤突然消失,和原本活蹦乱跳加上帮他们挡过剑的白绒球变得如此虚弱不堪,极有可能真的如它所说一般。 但他还是觉得奇怪,不确定地问:“你一开始不是挺嫌弃我的吗?我真的是你的主人?” 他可清楚的记得初次见到白绒球,是在凌江小筑的后院小屋,那时的它高傲不可一世,连碰都不让他碰。 坤在溪的身旁迈着小步伐,没再靠近,想不明白为什么溪会躲它,明明它们有种相识已久的感觉,道:“我也很嫌弃我的主人!” 江絮:“……” 溪有点难过地别过脸去,呢喃道:“我……我……” 江絮看出它的难过,之所以能够看出,主要是因为溪的下巴垂到了地上,颈边的毛发都层层团在一起,而那只大耳朵就耷拉着盖住了它的眼睛,看起来就是一副被遗弃,孤立无助的模样。 听着溪因纠结吐出的那一个字眼,江絮想起了它窝在自己腹上睡觉的样子,不忍心地走过去抱起了它。 溪窝在江絮怀里的那刻,它的心猛被一股热浪翻滚,说不出话的它脱口而出:“我找你,找了很久,很久,可你……一次都没来找过我。” 这个怀抱,它等得太久了! 江絮听了眼眸一缩,像是心意相连一样能感受到溪此时的情绪,有点心疼。 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让那个高傲的它,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溪,安慰道:“以后不会了,溪溪?” 明明是相同的两个字,同样是喊他,溪却因江絮这一句话感到安心,在他怀里蹭了蹭。 坤嘴欠道:“溪溪,我觉得他以后还是会的。” 溪撇过头去,哼了一声没理坤。 然而坤就是这种死皮赖脸的角色,越不理它的它就越喜欢缠着。 “溪,溪,你是神兽吧?” “我也是神兽!我们是同类!” “我们应该见过,我们……” 溪似乎觉得烦了,终于跟坤搭了话,道:“你刚刚是不是要给他施招魂术?” 坤开心道:“是啊,锁魂火都出来了,便想试试招魂,怎么了?” 溪提醒道:“刚刚的招魂声!” 坤顿悟:“嗷……差点坏事。” 溪整理着自它们被卷入这里发生的事,娓娓道来:“方才的招魂声,猜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对他使用的。” 它指了指苏倾陌,继续道:“但刚刚你也验了,他只有一魂,证明招魂术对他无用。而将我们引过来此处的人,又点了锁魂火,意图定是想让我们继续强制招魂。” 坤附和道:“那很危险,明知无法招魂,若强制招魂,最坏的结果要么招来恶魂重生,要么魂飞魄散。” 坤认真想想,觉得后怕,它差一点就毁掉了主人的魂魄,若毁掉了魂魄,别说恢复神格归位,连再次在凡间轮回的机会都会丧失。 它感激地看着溪,几乎都要上去蹭蹭。果然溪就是与它最好、最默契的神兽了,没有之一,只是可惜它现在记不清了,坤烦躁地舔了舔猫爪。 江絮看着两只小动物一字一句的对话,仿若梦境,就好像在听清晨的各种鸟鸣,完全不懂,更让他不懂的是当时于寒飛全程抱着它,它竟然是清醒着的。 他打断道:“我能冒昧地问一句么?小溪,你怎会知晓这些?” 明明他作为一只神兽的主人,却什么都不知晓,应了坤那句‘愚蠢的人类’。 溪答道:“因为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被迫到的这个地方,我是自愿的。” 江絮问道:“如何自愿的?” 溪突然转移话题道:“将我放到冰棺上!” 江絮还以为溪是想到冰棺上再一一解释,结果溪到冰棺上时只是查看着容槿枫和苏倾陌的状况,单纯地不想继续这一番话。 江絮很知趣地没继续问,心想算了,估计是有一段不想言说的故事吧。 溪道:“他们两人皆是三魂不齐。 坤奇怪道:“怎么可能?爷不是已经集齐三魂了吗?哦……难道?” 溪道:“只有一种可能,他三魂中掺杂了其他人的魂。” 坤不相信道:“可这不符,从古至今不存在将完全不一的二人魂魄结合的先例。” 溪也是觉得奇异得很,它亦是不信的,但现在的情形确实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得通,提议道:“先看看再说!” 江絮一直努力去听懂他们的谈话,但什么魂什么魄的他确实闻所未闻,心里只有一件事是他关心的。 他对溪道:“小溪,你这么厉害,可否?” 溪回眸看着眼前的主人,觉得他很熟悉又很陌生,耐心听着。 江絮道:“可否帮我看看他!” 它顺着江絮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对上了于寒飛那双在锁魂火中显得格外鬼魅的眼睛。 溪:“唯一的办法是找到他中毒的原因。” 江絮纠结了,他不知道,只能期待得望着它求救。 溪:“我施个结魂术,可助你入梦。” 江絮:“入他的梦?” 溪:“对,也不对,梦并非指幻境,而是他脑中存着的记忆。原本本体清醒的话,你可以要求入梦的时日,甚至大致时辰。但此时的显然不行,你入梦的场景与时间随机,无法掌控。” 使用结魂术入梦本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只是对于一只神兽来说,难度确实有点大了,因为神兽毕竟与人类不同,神兽施法无异于让一只家猫用嘴端正碗,端是能端,只是端不稳而已。 但是这一层因素它没有跟江絮讲,而是尽其所能地想帮助他。 江絮轻声道:“我倒是无事,只是你……” 方才还很虚弱的溪,一跃跳上他的肩头,道:“来吧!” 江絮顺着他的指导,坐在于寒飛的面前,搭上他的手闭上了眼。 第 86 章 第 84 章 锁魂火外,始终不见一丝游魂,溪想不出将他们引过来的人,究竟使用了何种术法?是怎样悄无声息地办到的?毕竟如果使用驱灵石做屏障,总会留下痕迹,它必定有所察觉。 更有一点,溪也是想不明白的,如果使出锁魂火是为了让他们强制招魂,那为何他们都待了那么长时间不实施招魂,他们也没有采取强制行动。 若是顾虑到还醒着的江絮与于寒飛的话,它方才特意伪装入梦的假象,为何还是无动于衷? 如果不是深知锁魂火千年一遇,溪几乎怀疑这火是被不知情的人无意释放在这里的。而这么多致他们于死地的机会都没有把握,只能说对方并非要伤害他们。 溪越想越迷惑,那不想伤人的话,又为何放锁魂火?它转头看了看江絮。 探究于寒飛中毒原因的方法有很多种,之所以溪选择入梦这一种,实则是锁魂火对于施结魂术极其难得。毕竟在锁魂火内施法,不仅能稳定施法者功力,还能在稳定入梦者魂魄的同时,为其多争取入梦时长。 溪四腿站立,抖了抖全身毛发,解开他们身上的伪装,开始施展结魂术。 坤立马收起那身嘴欠的姿态,不知吃错了什么老鼠药,在溪面前乖得很,配合着它施展术法。 江絮的心魂从身体里被抽出,丝丝缕缕地融入了于寒飛的识海中。 施法结束后,坤与溪静静地趴在冰棺之上,等待着他们自行醒来。 庄内的迷雾渐渐消散之后,将四人二兽困住的锁魂火终于渐渐平熄,没有了月色,黑暗很快便将他们彻底吞噬。 没了锁魂火,游魂自然构不成威胁,它们也松懈下来,但还不够片刻,却倏然起了变幻。 离他们最近的房屋门前,忽然亮起了一盏灯火,片刻后一盏一盏的灯火陆续亮起,照亮了整个赤风庄。 随着灯火一下明亮起来,原本不得见的庄内全貌尽数显现出来,缺瓦少漆的楼房,破败不堪的墙角,脚下遍布尘土、碎瓦的青砖,早已褪了色的院门,甚至是零零碎碎地尸骨,分不清到底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这里的每一处,无不显示着曾经发生过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激烈、血腥、恐怖。 变故发生地太快,溪还没能反应过来,那些突然亮起的灯就似召魂的最后药引,将四人的神识一同召回。 “咳……咳……” “咳……” “爷……” “主人……” 而他们之中,江絮最不好受,他是被强制从于寒飛的梦中抽身的,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眼角溢出一行泪。 溪着急问:“主人,你感觉如何?” 江絮摆摆手示意没事,仍捂着胸口不断咳着。 于寒飛睁着的眼中,渐渐恢复眸色,神智也渐渐清醒。 苏倾陌听到声音动了动眼皮,感觉周身无力,很艰难才动了动手指。 “小陌,小陌,小陌……” 耳边的人持续在喊他,听起来好像是熟悉的声音,他努力睁开眼,朦朦胧胧间看清了眼前的人,不确定地喊:“杨霖轩?” 容槿枫有一瞬间恍惚,而后温柔道:“嗯,我在!” 语气不假,眼神不假,苏倾陌微眯着眼,心里一热,道:“你还活着?” 容槿枫听了,仿若不解:“……” 苏倾陌继续道:“真好!” 坤突然道:“爷,别磨叽了,你看!” 被坤突然喊,容槿枫愣了一下,疑惑道:“爷?小猫咪?……你喊我?” 坤不知道容槿枫在发什么疯,没回答他,看着前方。 它看的那处地方,灯火格外的亮镗,大门之上挂着的牌匾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冥河客栈”。 还没进去,就让人感觉,里面是个孤魂野鬼聚集,鬼哭狼嚎的鬼客栈。 不仅如此,更怪异的是那家客栈正在变幻更新,换掉了黑漆漆的破门,涂上了鲜红色的漆,修补了破败的墙洞,还挂上了喜庆的灯笼,完全恢复到这家客栈最繁华的样子。 最诡异的,却是门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店伙计模样的男子,朝他们微微躬身道:“各位客官,夜深露重,诚迎入住冥河客栈!” “……” 他们的背后,不自觉感受到一股凉嗖嗖的风吹过。 第 87 章 第 85 章 冥河客栈处处透着诡异,就连见过大场面的坤都不自觉汗毛竖立,警惕地露出利爪。 尽管刚刚醒来的他们有着众多疑问,被那名店小二阴寒的白眸紧盯着,也默契地谁都没寒暄。 伙计转身带路,到门边的时候,他的头以正常人无法转到的形状转过来,那眼睛再次望向他们,仿佛在说如果不听从他的话就立马让他们命丧黄泉。 溪低声说道:“别出声,先跟上!” 苏倾陌使劲想撑起身子,岂知他低估了自己此时的臂力,手一滑刚仰起的头险些磕在冰棺上。 容槿枫抢先扶住他,从冰棺上下去后,两手一揽就将苏倾陌揽了起来。 身子突然悬空,苏倾陌刚想出声喝止他,但话就突然噎在喉咙里,堪堪收住了,心里五味杂陈。 失而复得的欣喜、思念如狂的酸涩、变幻莫测的惧怕、一触即碎的悲痛,让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看不破红尘万载,只知眼中如沙迷了眼,心中如刀在绞,痛得不能呼吸。 容槿枫感受到怀里瑟瑟发抖的苏倾陌,柔声安慰道:“有我呢!没事了,别怕!” 苏倾陌哑着声音问:“真的是你吗?” 容槿枫道:“嗯,是我!我回来了!” 苏倾陌又问:“那这是梦吗?” 容槿枫道:“不是!” 苏倾陌眼中的泪模糊了视线,笑道:“真好!” 坤看着容槿枫和苏倾陌,露出异样的神色,心中诽腹:“一觉醒来,关系就变好了?什么原理?” 然而奇怪的不止这二人,还有另两个愚蠢的人类,不过嫌弃归嫌弃,找一个坐骑才是要紧事。它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跳到容槿枫身上找死,然而就在它刚要跳到江絮身上之时,溪先它一步跳了上去。 坤脚步一趔趄,就四仰八叉地滑到了地上。 “掌柜的可不喜欢等太久!” 店小二的声音突然幽幽地传了过来,那声音听在耳中森寒,让人背脊一凉。 江絮抚顺了气,一把将坤揪起来丢给刚刚清醒的于寒飛,跟了上去。 然而事情并没像他们想的那般糟糕,起码他们算是被‘盛情’邀请进去的。 冥河客栈在门外看起来不大,里边却大有乾坤。一路上,他们看不到任何其他人,只有那灯笼里燃着的幽幽蓝白光随风摇曳着,一晃一晃地照在他们身上,就像他们是被阎王邀请,走在去往大殿的路上。 江絮很眼尖的看到前方带路的店小二脚底,没有影子。此时的他,若是没有入梦前,他估计会不自觉地靠于寒飛近一点。但是现在他刻意与于寒飛保持着距离,于寒飛往他身边走近一步,他就往前一步,于寒飛往前一步,他就停住一步与他错开。 于寒飛身形顿了顿,须臾才霍然出手抓住江絮受伤的那只手。 被砍破的衣袖里血迹斑斑,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悔恨地一掌劈向自己的手,眼看就要卸掉半条手臂。 江絮赶紧扯住他,气得不轻,“你……你……” ‘你’了半天,都想不出用什么话来骂他,眼里更红了。于寒飛这个人,估计生来就是来给他添堵的,让他骂不得,打不得,丢不得,舍不得。 江絮狠狠甩了个脸色给他,警告他不得轻举妄动,拉着他的衣袖继续走着。 趴在江絮肩上的溪转过头去,坤也学着它转头,不想看他俩腻歪。 然而坤刚转过头就看见容槿枫盯着怀里的苏倾陌傻笑,爪上一滑差点又摔到地上,心中暗骂:“可恶的人类!” 他们随店小二进到大堂内,里边的灯火虽不像店外那样燃的是蓝色火焰,但那如鲜血一般的红色,和到处漂浮着的红色帘布,还是让他们感到非常不舒服。 只听大堂内传来一个低沉、沙哑又像蒙在布袋里说话的男声。 “夜深了,各位客官,今夜便在本店中歇下如何?” “……” 那人躲在幕后,声音忽远忽近的,他们分辨不出具体方位,应该就是店小二口里的掌柜。虽说他说话的语气是客客气气的,但都差遣那店小二将他们‘请’进来了,摆明了住也得住,不住也得住。 苏倾陌听着觉得熟悉,不禁皱了皱眉,挣扎着要下来。 容槿枫也没勉强,将他稳稳当当放了下来,轻扶着他站不稳的身子。 那人继续道:“各位放心,客栈里什么都已备好,保管满意!” 坤大声喊道:“何人在此装神弄鬼,有本事大大方方出来说话!” 大堂内的灯火忽然抖了一抖,就好像有风一样,然而飘在大堂中的帘子却一动不动,他们也没感觉有风,然后就听那人幽幽说道:“这位客官,店内禁止大声喧哗!” 坤:“……”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不知道那人到底要耍什么花招,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的话音刚落,离他们很近的地方就响起脚步声,一下一下地踩在木板上,悄悄的,沙沙的。 他们同时回头,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他们身后,翻着白眼,穿着的衣衫上满是血迹。 苏倾陌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是因为血迹,而是这人极像他穿越那天在月茗楼时见到的,被荣兴公主割喉而死的店小二。 好像是印证他的猜想一样,那店小二的头突然往后仰,露出喉咙处深入骨的刀口,疯狂往外渗着血液。 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血腥,苏倾陌一时适应不了,连连后退,直到腰间落上一只温热坚实的手,才安心下来。 幕后那人又用着慢吞吞语速道:“他是本店的客房伙计,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他招呼!” 江絮这时也被那客房伙计吓到,连忙扯着要上去砍人的于寒飛,连连后退,躲着那些好像要喷到他们身上的血。 坤被晃得从于寒飛身上掉落,落地后看向溪,却一惊,四周张望了一下,道:“溪溪呢?” 江絮被问得一愣,他都没有留意,不知道溪什么时候不见的。 那人很满意那店小二带给他们的震慑,语气欢快不少,继续道:“各位客……啊……你什么时候在这的?啊!” 一声物件落地的声音传来,接着好像有一个更大的东西沉闷地落在了地上,他们齐齐望向大堂一楼帘子后面,一眼看到的是溪站在栏杆上,而它看着的方向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跌在地板上。 那个小身影被发现后,赶忙要逃跑,溪一下就跳在他身上,将他撞得不稳再次跌在地板上。 溪道:“别白费功夫了!” 知道逃不掉后,那人站起身尴尬道:“这位兔子大人,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那人站起身后,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身影这么小,而且声音这么像闷在布袋里发出的,因为那就是一个小孩童,只有六七岁的模样,估计为了伪装才发出这样的声音。 苏倾陌眸中一缩,那不就是他在昔华街和月茗楼碰上的,阴魂不散的小鬼吗? 惊讶的不止一人,容槿枫也惊了,因为那小孩他可熟的很,在那孩童还是杨贵妃的皇子还没夭折时,挺黏他的。但是现在他不能表现出来他认识,因为现在的他,扮演的是,杨霖轩。 第 88 章 第 86 章 “事情就是这样,我不过是被派来接待你们的,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啊……” 那小男孩突然被坤跳到身上抓挠,痒得不断乱叫求饶。 坤道:“哼,满口谎言,受本大爷一拳。” “啊哈哈……我没说谎……哈哈,别挠……是真的……各位大人,饶了我吧!哈哈……” 江絮道:“听起来像真的!” 小男孩忙赞同道:“是真的,句句属实!而且你们放心,我绝对没有恶意,你们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哈哈……” 迄今为止,确实是没有什么危险,他们安心不少。 坤将自己的无敌星星拳玩得兴起,江絮还以为容槿枫会出声制止,不禁向容槿枫看了过去。 结果那男人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眼睛也不眨一下,只顾着看苏公子。 江絮心道:“苏公子什么时候也有断袖之好了?不过看来这王爷对他挺不错的。” 苏倾陌也留意到容槿枫的眼神,看到江絮的目光时,忽然想起他被公主抱的情景,顿时尴尬道:“对了,江公子,你怎么也在这?” 江絮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说道:“不小心被卷进来的。” 苏倾陌脸上微红,道:“这样啊,我也只记得那时从山坡上掉下去了,然后……” 话音未落,江絮惊讶地附和道:“我们也是如此,情急时跳下的山坡,一瞬眼前就黑了,醒来时在那边荒郊,我们是跟着王爷入的庄内。” 苏倾陌顺着江絮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疑惑道:“你们不是刚刚才醒的吗?你们是从荒郊过来的?” 江絮道:“对啊!你不是跟王爷走散的吗?” 苏倾陌转头正打算问容槿枫,容槿枫却先他一步问道:“小陌,王爷是谁?” 江絮:“……” 小男孩突然发话道:“你们能不能不要寒暄先?谁来管管这只猫啊?嗷!啊!” 江絮看了看容槿枫,容槿枫那若有所思研究坤的眼神,让他心里疑惑重重。 最后还是苏倾陌代替容槿枫发话了:“小猫咪,你听得懂我说话的吧?” 坤‘哼’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放过了那孩子,心里保证下次挠死他。 江絮问道:“这个客栈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小男孩的话刚说完,坤就作势要一跃而起,赶紧改口道:“幻术,幻术而已,这里的东西都是变出来的。” 溪冷冷问道:“那他俩是你变出来的?” 小男孩看了看那两个店小二,道:“不不,他们是真实存在的,我只会幻术,不会这种高阶法术。” 苏倾陌道:“那你引我们来这里是什么意图?” 小男孩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撇撇嘴道:“不都说了吗?我是被派来接待你们的,我不知道!” 江絮道:“那是谁派你来的?” 小男孩道:“这个我不能说,就算魂飞魄散也不会说,唉,这么看我干什么?我真不能说,你们以后会知道的啦!” 面对四人二兽现出的,仿佛真的要将他灰飞烟灭的恶意,小男孩赶紧转移话题道:“呃……那个,我想问下你们要几间房?不……不是,我的幻术是假的,我……我得让伙计们去烧水。” 江絮指着那个颈间一直流淌着血液,仿若流到永无止尽的客房伙计,道:“他?你让他烧水?” 小男孩想了想,转过去指了指那个一开始领路的店伙计,道:“那换他?” 那个带路的伙计听着小男孩的声音转过头来,然后好像突然被什么卡住一样,随着一声骨骼错位的声音响起,他的整个头像要断了一样仰挂在肩上,脖颈上的血就像止不住的开关涌了出来。 江絮:“……” 苏倾陌:“……” 容槿枫:“……” 于寒飛:“……” 小男孩尴尬道:“呃……我去烧,我去烧……还不行嘛?” “对了,需要提醒一下,这里面的客房不可以随便进去的,所以你们到底要几间。” 苏倾陌看了一眼站在江絮身侧一直不说话的于寒飛,问:“为何不可随意进去?” 小男孩耸耸肩道:“那还用问吗?肯定是里面有东西啊!不信你们看楼上。” 他们同时惶然的看向楼上,那里的烛火突然明灭了两下。 空旷的楼上每间客房都紧闭着,除了挂着的红帘布从高楼一直飘到大堂底部,什么都没有。然而他们就算什么都没有看到,还是有种莫名的感觉,就像楼上随处都有监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眼睛。 坤不满道:“别装神弄鬼!” 小男孩冤枉道:“各位大人,真不是我装神弄鬼,说实话,活着之时我是一个六岁孩童,现在我也是只是个小……哎!这些都不受我摆布的啊!所以说你们要多少间客房啊?” 要多少间客房?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苏倾陌看向容槿枫。 江絮则看向于寒飛。 容槿枫与于寒飛被他们二人目光灼灼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同时开口道:“两……” ‘间’字他们还没说出来,苏倾陌与江絮便异口同声道:“一间!” 小男孩‘啊’了一声,道:“你们四个大男人和两只野生动物住一间?” 坤不淡定了,怒骂而起:“小鬼,你说谁野生动物呢?本大爷是你神兽!” 江絮止住坤的话,插口道:“我的意思是我与苏公子一人一间,两只动物一间,一共三间!” 小男孩来回看了看容槿枫和于寒飛几眼,然后一脸了然道:“哦哦,懂了!” 他刚想转身走开,苏倾陌突然拦住他道:“等等,方才我就想问你了,我们是不是在月茗楼见过?” 小男孩看了苏倾陌一会儿,脱口道:“姐……” 刚说了一个字,他突然捂的住自己的嘴,慌忙解释:“不……不认识,你不要问我!” 苏倾陌上前想截住小男孩,不让他走,那孩子却突然跌在地上,一脸惊恐地朝他们身后喊:“啊!主子,我错了,饶了我吧!我不是有意说出来的。” 看着那孩子的面孔,所有人的嗓子心瞬间被提了起来,回过头去看。 想象中的人或鬼,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两个店伙计翻着的白眸。 然后小男孩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再次传了过来:“你们的客房,在二楼北间一室,二室和三室,记得不要随便进其他房间!” 他们反应过来时,那小鬼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会被一个小孩童的一个小把戏忽悠到。 与其说他们在一个六岁孩童的面前太不设防,不如说他们太小瞧这个只会幻术的小鬼了。 虽然没能继续逮住小鬼,但是结果总算是满意的,因为于寒飛与容槿枫那时回答要几间客房时,回答的是:两间,江絮与于寒飛一间,苏倾陌与容槿枫一间。 第 89 章 第 87 章 容槿枫将苏倾陌扶进客房后,走到房门边时犯了难,夜已经深了,要不要将房门关上? 虽说苏倾陌说只要一间房,但他还是不敢确定他的意图到底是担心一人一间不安全,还是两人一间能互相照应? 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他突然想起了杨霖轩,杨霖轩这个人他只在苏倾陌的梦魇中见过,而且仅凭只言片语以及几次模糊的印象,他其实很没有把握去真正扮演杨霖轩这个角色。 所以此刻,他只能在脑海里猜想着,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杨霖轩,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像他此时一样纠结? 还是直接干脆利落的关上,像个相识已久的朋友那样正常寒暄? 以往的行军打仗,无论遭遇过多少凶险,面临过多少危难时刻,都未曾像现在一般,让他如此举棋不定过。甚至,卑微到要借其他人的身份,才能在苏倾陌面前刷好感。 但就算这样,他依旧甘之如饴,对苏倾陌,他的耐心永无止尽,可以随意挥霍。 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是看到苏倾陌梦魇里的状态,他又何尝不想仅用自己的身份,毕竟一旦这一层身份被揭露,可是致命的。所以,他是不得不这么做,不能不这么做! “想什么呢?还不关门?”苏倾陌的声音传了过来。 容槿枫回神,边关门边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发生的事太过离奇,一时失神了。” 关好门后,容槿枫走回桌边坐下,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苏倾陌在床边挪了个位置,冲他招手道:“过来!” 容槿枫:“啊?” 苏倾陌:“我说你坐到这里来!” 对于此时苏倾陌的热情,容槿枫非常不自在,不仅如此,对于他自己也是。对苏倾陌撒谎说他是杨霖轩这件事,让他此时的身子无比僵硬,怎么也迈不开退。 见到容槿枫无动于衷,苏倾陌只得站起来亲自去拉他。岂知他的身子酸软无力,动作又太猛,才走一步,脚下却一崴直直向前扑去。 容槿枫神色一变,抢上前来,用力钳住他的手腕,扶稳了他。 苏倾陌道:“早这样不就好了!” 话音刚落,容槿枫就像有所防备一样,马上放开了手。 苏倾陌却没让他如意,一把回扯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后退。 容槿枫惊道:“小陌,你……” 苏倾陌问道:“这么久没见,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容槿枫知道他不能多说话,多说一句就会更容易暴露一些,突然他想起了杨霖轩的那句话,道:“我……我很想你!” 起码,这句话时真的! 苏倾陌道:“然后呢?” 容槿枫想了想,道:“对不起!” 苏倾陌道:“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什么? 容槿枫愧疚无比,心道:“对不起,骗了你!对不起,我爱你!” 他看着苏倾陌的眼睛,道:“就……刚刚,当众抱了你!我没忍住!” 苏倾陌道:“还有呢?” 容槿枫仔细观察着苏倾陌的神色,几乎以为苏倾陌已经看穿了他的伪装,已经知道了他是个冒牌货,就等着一步步揭露他,拆穿他,看他难堪。 但是又不可能啊,正常的苏倾陌见到真实的他,可不是现在这样随性的样子。 就在他还在想着措辞小心翼翼的时候,苏倾陌好像再也听不下去一样,将他按在床上,两手揪住他的衣领,左右用力一拉,被强行扒开了衣衫。 一大片麦色的胸膛和肩膀袒露出来后,容槿枫的脸色震惊不已:“小陌,你想做什么?” 苏倾陌依旧扒着,直到将他的衣衫尽数脱下,才回道:“都在这里了,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第 90 章 第 88 章 容槿枫看着他的动作,心头激荡不已,再怎么说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被苏倾陌这么撩拨,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压下了心底的躁动,阻止苏倾陌的动作,道:“小陌,你先冷静一下。” 而实际上,需要冷静的是他才对。 苏倾陌果然停了下来,抬眸与他对视,脸色越来越凝重。 容槿枫徒然惊醒,他现在要扮演的可是杨霖轩,他不能暴露身份,决不能! 他在心里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将双手搭上苏倾陌的肩,慢慢向他靠近。 意料中的,苏倾陌虽没有主动,但也没有后退拒绝他。 说实话,看着这样的苏倾陌,容槿枫忌妒了,忌妒得发狂,他恨不得将那个杨霖轩大打一顿,更恨的是没能早点找到苏倾陌,陪在他身边,不让他受那么多苦。 “嘶……” 苏倾陌重重地在容槿枫的腹上按了一下,容槿枫还差一分就能亲上他,现在只能疼地缩回了手。 苏倾陌道:“知道疼了?” 容槿枫此前回京受剑伤不过十数日,任谁受了这么重伤也不可能已经好了,最起码也得卧床数日,结果他不仅不在意还到处瞎逛,根本就没有好好养伤,如今伤口没有大面积感染发炎已经是感恩戴德了。 疼痛瞬间蔓延,他的额间立马就渗出冷汗,低喃道:“疼……疼” 见状,苏倾陌在怀里掏了掏,摸出藏在深处的小药瓶和一小卷纱布,没想到为了应对自己手掌的东西恰巧可以用在这里。 容槿枫看着苏倾陌将药瓶和纱布摆放在床边,明知故问道:“小陌,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伤!” 他很聪明地学着杨霖轩与苏倾陌对话时的语气,将‘怎知’说成‘怎么知道’,将‘此处’说成了‘这里’。毕竟如果直接说“你怎知我此处有伤?”实在不像梦里见到的那样,若是被苏倾陌察觉细问,到时就难圆其说了。 容槿枫问:“小陌,你来这个世界多久了?” 听到容槿枫问话,苏倾陌愣了愣,仿佛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样,道:“也没多久,就刚来的时候就撞到你这个身子受伤,顺手救了一下。你的伤有多久了,我就来多久了。” 容槿枫现出些许失意,道:“怎么救的?……嘶……” 苏倾陌将他腰上的纱布用力一翻,解了下来,答道:“这样救的!” 虽然疼,但容槿枫却乐在其中,在苏倾陌没察觉的间隙,扬了扬唇角,随后那嘴边的笑意蔓延上眼角,在苏倾陌看到之前化成了一张痛苦非常的脸。 他一早就知道那日他回京受伤将他救了的那位女子就是苏倾陌,只是第一次听他亲口确认有点开心过了头。毕竟苏倾陌刚来到这个世界,就遇到了他是何其有幸的,就像冥冥之中注定一般。 容槿枫:“嘶……” 苏倾陌道:“想什么?” 容槿枫道:“想你经历了什么。” 苏倾陌沉默了,短短数日,他经历的,实在难以言说。 死了一次,活了一次,算不算难得的经历?是不是值得庆幸? 但他知道,眼前还能陪在他身边的,还能是杨霖轩,所有的那些就都不算太差了。 有他,足够了! 第 91 章 第 89 章 苏倾陌手里捏着药瓶,先是垂下了双眸,略微平复心绪后,抬起眸冲他展颜一笑。 容槿枫胸口发闷,心疼得发颤,抬手轻柔地抚上他的脸颊,声音发紧道:“对不起!” 话音刚落,苏倾陌呆滞了,他仿若在容槿枫的眼里看到了泪光,一股酸楚猛地从心底涌现,蔓延上喉间,他哽咽道:“我……我真的很想你!” 闻言,容槿枫眸中一缩,抚在他脸上的手一顿,浑身僵住了。 苏倾陌猛地伸手将他的手掌握住,将脸主动贴上,在他的掌心摩挲。 容槿枫喉咙干哑,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接着,苏倾陌的唇轻轻地贴上他修长明晰的指间,然后在粗粝的掌心印上一吻。 轻轻地、浅浅地、温温地呼吸,在他手间游走,容槿枫被撩得心痒难耐。心底的心疼、愧疚被燥热取代,他的理智被一瞬间撕裂。 这时,苏倾陌扳着他的肩直视着他,认真道:“杨霖轩,我不管你以前喜欢的是泽也好,把我当替代品图一时新鲜也罢,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既然招惹了我,你就只能是我的!” 容槿枫:“我……” 他刚想辩解,苏倾陌就凑过来吻住了他的唇。 容槿枫猝然睁大了眼睛,他这辈子从未亲过人,更别提是被人亲了,所以此时的他半响都没有回应苏倾陌。 苏倾陌睁开了双眼,退开一点点,凝视着容槿枫的脸。 容槿枫的样子明显就是愣住的,仿若没想到他会这么主动一样,呼吸凌乱,除了脸没红,脖子和耳廓全红了。 苏倾陌笑了笑,双手勾上他的脖颈,再次亲了上去。 容槿枫的理智早已崩塌,反手搂住他的腰将他拉近,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吻比以往还要热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倾陌仿若在容槿枫的身上闻到独属于杨霖轩身上的味道,就好像他们两人实际上就是同一个人。 唇齿缠绵间,苏倾陌浑身无力的身子更加发软了,整个人需要斜躺在容槿枫的身上才能勉强借力。 容槿枫干脆将苏倾陌放倒在床上,翻身压了上去。他在这方面无师可通,只是凭着直觉疯狂地撕咬、舔吮着他的唇舌,满脑子都是干柴烈火,之前那些“要冷静”、“要保持理智”、“他要扮演的是杨霖轩不要逾越”的说法早已抛之脑后。 苏倾陌的手则顺着他坚实有力的背脊线条,抚摸着他满是伤痕的背部,慢慢往下…… 经历那么多变故的他们,好不容易还能凑在一起,苏倾陌这次没打算放过他,所以他怕杨霖轩有所顾虑,有意要撩拨起他的欲望。 这时,窗外传来细微的声音,正处于痴迷状态的苏倾陌与容槿枫都没有察觉到。 坤道:“溪溪,我觉得我们敲门,他们肯定不会开门,所以跳窗才是最合适的。” 说完,坤不顾溪溪异样的眼神,从对面的屋檐往上一跃,然后跳到苏倾陌房间的窗台上。 然而他刚在窗台站稳,一眼就看到自家爷与苏倾陌缠绵的画面,爪下一晃直直从窗台跌了下去。 坤暗骂一声“操!”,再次跳上窗台,跳了出去。 坤刚出去不久,房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那声音不缓不慢,一声一声不停歇地敲着,仿佛门不开就会一直敲下去。 声音终于拉回了床上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的神,容槿枫如梦初醒,慌忙从苏倾陌的身上下来。 苏倾陌却抢先拉住他,不让他动,不想理会门外的敲门声,继续下去。 但是此时清醒后容槿枫,呼吸略显急促,但燥热却渐渐消散。一想到他刚刚对苏倾陌做的那些混账事,就像有一道惊雷炸在他的头顶,打得他耳鸣心悸,背脊发凉。 他究竟干了什么? 如果有朝一日苏倾陌知道他并非是杨霖轩,那忆及此段,会是怎样的反应? 估计方才他们的感情有多热烈,就会显得有多恶劣,甚至更甚,容槿枫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得到他原谅了。 容槿枫如同要赴死一般,将苏倾陌胸前敞开的衣襟拉了拉,低下头,在他的额间落下一吻,不顾他满是疑惑的神情,僵硬地翻身下床,去开门。元宝小说 这章没删减咯,你们也猜得到的,他们俩的距离还不能是负数,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嘛!对吧?嗯! 不过别担心,主角可不止两位喔!对吧?嗯! 写文的时候,想到心口发颤这个词,怀疑组词有问题,查了一下。然后就看到病人心悸的描述,医师的回答是要进行心电图检查。呃……啊??? 第 92 章 第 90 章 大堂上的红色烛光理应将门外敲门的影子印在门框上,但容槿枫却什么都没看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敲门的并不是人。 他试探性的问:“谁在敲门?” 敲门声应声而断,良久,门外才传来令人毛骨悚然像卡住喉咙的声音:“掌,柜,的……送,水……”话音刚落,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送水?那小鬼确实说过要帮忙烧热水。 容槿枫立即回道:“不用!回去告诉你掌柜的,不必麻烦了!” 他刚说一个字,门外的敲门声就再次停下了,等他的话完全说完后,敲门声也没有响起。 容槿枫等了一会儿,就在他以为那鬼已经走了的时候,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谁?” 敲门声又停了,然后那种幽幽地,慢吞吞地声音再次传来:“水,到,了……” 那鬼不断地在敲门,看来这门必须得开了,容槿枫回头望了一眼苏倾陌,看到他微微点头后,警惕地打开了一扇门,而后立马后退数步。 门刚打开,一阵风便把大堂的红烛吹得一闪一闪地,连带着屋内的蜡烛也灭了几根。 烛光明灭间,他看清了站在门外的“熟人”,那个客房伙计。 但显然此时的伙计与方才的并不一样,他脖子的地方貌似被什么包裹住了,没有血流不止。 客房伙计的白眸瞧见容槿枫后,他拧了拧头,结果脖颈处包裹的东西不稳,暗红色的血液从拧开的缺口处,冒泡般奔涌而出。那伙计好像没想到会这样一样,刚想后退一步,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便将他从侧边打飞了出去。 容槿枫看着那伙计在他眼前以几不可察的速度被打飞,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很明显,这次使用这种法术的人比那小鬼强太多了。他不敢大意,屏住呼吸握紧了身旁的长剑。 就在容槿枫准备开口问是什么人的时候,那阵风又刮了进来,掀开房内屏风后的帘布,接着,一小桶热水从门外飘了进来,轻轻落在地板上,然后是第二桶,第三桶……陆陆续续地飘进来。 容槿枫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这些热水桶,当发现朦胧的热水汽中有一丝异样白飘在水桶手柄下时,皱了皱眉头。 他举起了剑,在最后一桶水快要放在地上时,用剑戳了戳那抹白色。 “碰……” “吱……吱……” 水桶摔倒在地的声音中伴随着一阵像是什么漏气的吱吱声,然后容槿枫看见了那丝异样白凝聚成一条有触手的类似蛇的透明动物。 那动物受惊后,在原地抖动了几下后,一溜烟从门口逃走了。 “那是什么?” 苏倾陌借助床上的柱子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向他走近,问他。 容槿枫道:“有点像是龙,但又感觉不是。” “龙?这么奇……怪……” 最后一个字苏倾陌是用尾音拖出来的,随后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地晕倒在地上。 容槿枫脸色一变,已经来不及接住他了。他几步向前,托起苏倾陌上半身,立即去查探他的呼吸,大喊道:“死肥猫,死肥猫,立刻马上赶紧给我滚过来!” 他将苏倾陌揽起平放在木床上,理了理他的衣衫,急促催促道。 一刻钟前,坤从容槿枫房中跳出去后,就打算跳上江絮房间的窗台,它站在屋檐最边边,侧头看了看趴在客栈二室窗边一脸淡漠的溪,疑惑道:“溪溪,你不会是觉得屋檐太高,不敢跳过来吧?” 溪撇了一眼它,一跃跳上坤所在的屋顶,那模样看在坤眼里,是多么的不屑,但坤却在它的举止中看出了一丝不开心。 坤心道:“嗯???不是说要找主人么?这又是闹哪样?” 看到溪没再搭理它,坤径直朝一室紧闭的窗台弹跳过去。 “碰……”的一声过后,响起坤的嗷叫声以及抓挠木框的声音。 撞在窗框上的声音很大,溪回过头看,就看到坤扒不住窗台,掉了下去。 溪:“……” 尽管坤在空中快速翻转了身子,他落在地上的样子依旧很狼狈,它此前从未受过除容槿枫外的气,站稳后立即开骂:“混账的人类,竟敢把本大爷关在外面,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它几步奔墙而上,再次站在了屋檐之上,抖了抖脸上的毛,琢磨着要不要再撞一次,把那紧闭的窗台撞出一个洞来才好。 溪突然出声问道:“坤,你在主人身边多久了?” 坤懵了一会儿,道:“不记得了,印象中有十几年了……这一世。” 本来以前无数世的记忆它也是会不记得的,但是恰巧此前爷集了三魂,它才陆续想起以前的一些事。 溪问道:“你对三万年前的事记得多少?” 坤认真想了想,叹道:“不多,零零散散的,记不清了。” 溪听后,努了努毛,状似在思考,坤好奇问道:“那你呢?记得多少?” 溪盯着一室江絮房间的窗口,一眨不眨地,淡淡道:“除了大战时的事,全部。” 坤也随着它的目光望过去,“哦”了一声,然而下一刻,它的眼睛睁得老大,震惊了,“啊?什么?全部?你什么都知道?” 溪依旧紧紧盯着那窗口,好像盯久了窗就会自动从里面打开一样,平静地回答它:“对!” 坤的嘴惊得足以吞下一个鸡蛋,在它下一秒就要扑向溪之时,爷急切的喊声传入了它耳中。 溪也听到了,先它一步,几步跳上了三室的窗台,跳进房中。 第 93 章 第 91 章 坤一跳上窗台就开启嘴欠模式:“爷,玩火玩过头……了吧!”它话没说完,就怔住了。 苏倾陌的床旁趴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那孩子穿着浑身雪白的长袍,白色的长发披在身后,此时正认真用着小手摸在苏倾陌额头。而容槿枫好像预料中一样任由着他,在他旁边认真地看着。 坤定睛看了一会儿,看到那双依旧血红的眼眸才认出床边趴着的小孩子是溪,顿时惊得下巴从脖颈层层叠叠的毛发里伸了出来。 “爷,它,它,它……” 容槿枫没精力理它,“嗯”了一声,问溪道:“如何?” 溪从床边起身,发出孩童稚嫩的声音:“他的灵魂差点出窍,这个身体撑不了多久。” 坤跳上木床尾,道:“这个扳指不是……” 溪道:“这个扳指有裂隙了。” 容槿枫拿起苏倾陌的手,看着那条裂隙,心里不是滋味:“溪,你对这个地方了解多少?” 溪道:“半带猜测,不多。” 容槿枫:“说来听听。” 溪:“这里是冥河,已经脱离人间。” 他用手挥了挥雪白的发丝,走到凳子前,爬了上去,继续道:“我们被招来这里,主因应该是苏倾陌。” 容槿枫也觉得蹊跷,感觉很多事都会或多或少围绕着苏倾陌,特别那时见他躺在冰棺上,更是如此。 他看着溪眨着的血色眼睛,皱眉道:“何以见得?” 溪道:“冥河原是洺泽的地盘。” 容槿枫睁大了双眼,震惊道:“这是小陌的地盘?” 溪在凳子上摆着小腿,看了一眼床上的苏倾陌,算是默认了。 容槿枫握紧了苏倾陌白得吓人的手,静默片刻,向着呆愣的肥猫说道:“坤,天亮后跟我去会会冥河之主!” 坤问道:“为什么是天亮后跟我去?” “……” 容槿枫一时不懂这个好吃懒做坤要发什么疯,正准备回答,溪就替他回了几个字:“鬼魂不喜白日。” 坤用爪子挠了挠鼻子,道:“这我知道,就是……为什么只跟我去?” 溪立马领悟它的意思,道:“我也会跟着。” 说完,它从凳子上跳下,落地的瞬间恢复了神兽模样,几步从窗台跳走了。 “溪溪,等等我啊?” 坤着急追去,到窗台上突然止步回头道:“爷,明日见!” 容槿枫:“……” 以往的坤基本是死皮赖脸地缠着他,非要宿在他房中,怎么赶都赶不走。自从溪到来后,就是左一句“溪溪”,右一句“溪溪”,这厮几乎都忘了它是有主人的。 他深刻的认识到他家的猫,是真的被隔壁家的小母猫给拐了。 不过也算了,起码拐的这只小母猫强多了! 坤走后,房间内便安静了下来,容槿枫听了听,发现整个诺大的客栈也是极其安静。 那小鬼几番强调不能进其他房间,那其他房里究竟会有什么?或者说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这种越是强调的地方,便越是藏着秘密的地方,看来他们得找个机会一探究竟了。 深思了一会儿,他一转头就看到了笼罩在热水汽中的屏风,起身走了过去,蹲在其中一桶水边探了探,然后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苏倾陌。元宝小说 将所有的热水都倒在木桶后,他取出一个小药瓶倒了进去,做完这些后,他才站起身回到木床边,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 他的脸在烛光的照耀下一明一暗,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像是再次陷入了沉思。思索片刻,他才开口道:“小陌,小陌。” 虽然知道他不会醒,容槿枫还是喊了他两声,得不到他的回应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弯下腰去,将苏倾陌的左手环上他的脖颈,两手轻轻地将他抱起,朝屏风后的内室走去。 第 94 章 第 92 章 江絮自从进入房中后,就一句话也没说过,就连房门被客房伙计敲门送水也是一声不吭地开门关门。 而于寒飛就只能一直跟他,江絮去关窗他也去关窗,江絮转到内室他也跟着去内室,就算他再次抓上江絮受伤的手,江絮也是甩了甩,一字不出。 于寒飛的眉间微微跳动,心里满是不安,明明他才那个沉闷的人,此时被江絮这样闷着,觉得堵得慌。 估计江絮还在气头上,江絮没说话他都不敢说一个字,默默地低着头跟着。 江絮转遍了整个房间,终于在一个柜台上看到了一卷有点老旧的纱布和小瓶药,他拿到手里看了看,还是放回了原地,走到那个客房伙计送来的衣物和药物边,拉了一把于寒飛。 于寒飛被拉得身形一晃,动了动才在桌边的凳子上坐稳。他略微平复了心绪,刚看清江絮的脸,手上就被塞了东西。 他拧了拧眉头,看着手中的纱布才知道江絮的用意。 江絮道:“现在是清醒的吗?” 于寒飛点了点头,惭愧地“嗯”了一声。 江絮接着道:“那知道现在要做什么吗?” 于寒飛再次点了点头,“嗯!” 江絮道:“那做啊!” 于寒飛仿佛没听清,“啊?” 江絮犀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语。 半响,于寒飛才抬起江絮受伤的手,挽着他的袖口。 江絮突然打断他的动作,道:“不是这里,帮我把上衣脱了。” 于寒飛一怔,呆愣地没了下一步动作。当初替江絮疗伤时他又不是没帮江絮换过衣物,但是现在面对他,同样是疗伤,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江絮凝视着他的脸,没再说话,而是开始单手解衣衫。 他只用一手,特意解得很艰难,于寒飛这时才僵硬地伸出手帮他解。 于寒飛低垂着眉,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手规规矩矩地把他腰间的系带解开,开始脱了他的外衫。 他也没比江絮脱得轻易多少,双手几乎都僵硬了,以往疗伤掀江絮的里衣轻车熟路,如今的他却像欲行不轨一样,不断躲闪着神色,两侧的耳廓已经红透了。 江絮突然道:“于寒飛,你是不是只有赴死的时候才会放肆一点?” “……” 于寒飛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江絮,在想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江絮依旧定定地直视着他,没了下文。他也不急,等好一会儿,于寒飛才最终将他的外衫脱掉。 没了外衣的遮挡,江絮里衣上被血液染成暗红色的一片就暴露了出来。 于寒飛轻柔地掀开他的衣领,慢慢地将他手臂上的衣衫脱掉,问道:“疼吗?” 江絮道:“疼……心疼!” 于寒飛眼眸一缩,一想到是他伤的,他燥热的心便无限冷却,心里愧疚到极点:“对不起!” 江絮猛地抓住他的手,道:“我心疼的是你。” 闻言,于寒飛一愣,手里捏着的药瓶更紧了:“什么?” 江絮道:“于寒飛,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于寒飛被江絮的话问得一愣一愣地,没有回答。 江絮一把将他手上捏着的药瓶夺了过来,几下倒在伤口上,然后拿起纱布一顿乱圈,道:“或者换句话说,于寒飛,你喜欢我的对吗?”元宝小说 于寒飛赶紧阻止他,却被他的一言惊诧到,半响才一圈一圈地帮他仔细包好,良久才回道:“嗯!” 江絮循循善诱,道:“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说一遍。” 第 95 章 第 93 章 “……我……我……” 于寒飛本就不善言辞,“我”了半天,也没说出江絮想要听的那句话。 江絮没再逼迫他,站起身一把将他拉了起来,一直拉到内室的浴桶边,才对着他说道:“伺候我沐浴。” 于寒飛的心突突地疯狂跳动,稍微平复了心绪后,才不假思索地动手将热水倒了进去。 刚把最后一个空桶放置好,他身旁的空桶就被踢翻了,江絮突然两手扯上他的衣领。 江絮的力道很大,身形虚晃间,于寒飛看见他眸里的红血丝。 这个眼神,是愤怒的,仿佛下一刻江絮的拳头就会落在他的脸上。 于寒飛闭了眼,手足无措地站着,他实在不知道怎样才能哄好他,如果被打一拳江絮能够泄愤的话,他愿意多挨几拳。 江絮确实是生气了,气这个在他眼前低眉顺眼的于寒飛与那个被逼迫着去杀人的莫于飞重合在一起,他这个样子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 江絮大吼道:“于寒飛,你都不会反抗的吗?” 想象中的拳头并没有落下,江絮的话就先炸在他的耳边,于寒飛急道:“我不会!” 江絮忽然想起两个月前于寒飛为他疗伤,他让于寒飛不要多管闲事救他时,说的类似一句话,“我不可能不管你……” 于寒飛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语气与当初一模一样。原来,“我不会”这三个字还可以这么沉重,沉重到他的心口发颤,眼角发红。 江絮含糊不清道:“你说过……永远都不会……” 于寒飛还想不明白江絮究竟想干什么时,江絮就紧拽着他的领口一步步紧逼,直到将他逼退到墙边再也退无可退,才停下。然后江絮发颤的声音传了过来:“于寒飛,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元宝小说 于寒飛一愣,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额间青筋都露了出来。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回应江絮之时,只觉眼前一晃,肩头一重,江絮已经松开了紧攥着他衣领的手,转为抱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肩上。 “你……” 他一向说话言简意赅,今夜却让他连连迟疑不决,断断续续地无法完整说完一句话。此刻江絮的动作,更是让他始料不及的。 然而就在恍惚间,于寒飛就感受到肩上的湿意,双眼猛然睁大,身体仿佛被绑了数根无比笨重的木头,僵硬地双手不知安放在何处。 江絮哭了,哭得梨花带雨。曾经多么自强、多么傲气的一个人,却连续在他面前哭了数次,他是该庆幸江絮只在他面前哭?还是该谴责自己不能保护好他让他受伤了? 江絮的声音已经哽咽:“对不起,对不起……如果当初不是我拦着你,你……就不会……在暗魂受那么多苦。对不起!我不应该招惹你的,如果我知道会这样的话,我宁愿……宁愿当初看着你死,也不会对你说出那番话。” 于寒飛彻底呆滞了,声音发颤道:“这些,你……你如何得知?” 江絮咬牙切齿道:“我如何得知?如果不是溪,我到死都不会知道这些事。于寒飛,你真的……真的……” 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一些拿他没办法的人。江絮是真的不知道用什么词来指责他,拿怎样的态度来对待他才好。过了不知多久,他才补完那两个字:“混蛋!” 于寒飛的心里好像被江絮放了一把火,此时正熊熊燃起有了浇不灭的势头。 他终于有了反应,将手掌缓缓地落在江絮□□地背上,轻轻地拍打着他做着安抚的动作,声音暗哑道:“江絮,你记着,你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遇上你,是我此生最开心的事!” 他每说一个字,江絮环在他背上的手臂就紧一分,箍得他生疼,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但于寒飛却甘之如饴,只愿江絮能更用力,永远都不要放开。 江絮摇着头,呜咽出声,一想到那几年于寒飛默默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守候着他,他的心就好像被一把刀凌迟一样,心疼到极点。 于寒飛眉间的青筋跳动不已,眼里都是红血丝,他克制地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他的背脊,不敢有任何逾越。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抱了许久,听着彼此的呼吸,轻触着彼此的温度,感受彼此的心跳。 率先打破这份寂静,是江絮。 江絮吸了吸鼻子,伸手擦了擦泪痕,抬起头看着于寒飛道:“于寒飛,你想不想再干些更开心的事?” 于寒飛一脸茫然:“啊?” 江絮嘴角微微含着笑,靠近于寒飛耳边吐气道:“我说,于寒飛,我们上-床吧!” 第 96 章 第 94 章 这么直白、□□的内容江絮一说出来,于寒飛就仿若如雷贯耳,失了魂,半响才口齿不清道:“我……我们……” 他想重复江絮说的那番话,但那两个字他连想都不敢多想,更别说做了。这……实在是难以启齿,于寒飛是怎么也重复不了那两字。 江絮毫不犹豫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同房交好吧!” 那一道惊雷劈再次劈下,于寒飛是彻底呆愣住了,他不知道江絮懂不懂什么是同房,什么是交好,他只知道他们之间亲吻已经是极限了,不能再做比之更逾矩的事了,立即坚定道:“不行!” 江絮的脸瞬间变色,喊他的全名肃然道:“你是不是还想抛弃我让我独活,然后自己一人默默地死去,好让我怀念你一辈子?啊?于寒飛!我给我听好了,我决不允许,就算是死,我也一定会死在你之前……” 江絮刚提到比他先死,于寒飛就像发了疯一般双手控制不住力道紧捏上他的肩,喝止道:“江絮,不行!” 江絮道:“行不行可由不得你!我说过,你若活着我便不向死,你死了我绝不苟活。所以,把你心里那点弯弯心思给我收起来。” 于寒飛狂跳的心满含着紧张、烦躁、冲动……但更多的却是害怕。他冷静下来,转为半带讨饶半带祈求的语气道:“江絮,别闹了好吗?” 如果说于寒飛想要软硬兼施地当一个好夫子去劝解江絮,那么江絮肯定就是那一位软硬不吃的坏学子,怎么都不能让他如愿。只听江絮沉声说道:“于寒飛!你这么替我着想,我是不是还得称赞你一下,伟岸、无私……” 于寒飛面露苦色,解释道:“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絮逼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于寒飛道:“我只是,只是为你好。” 江絮道:“那你有问过我吗?你问过我接不接受,可否愿意么?” 于寒飛词穷,尽力辩解道:“这不一样!” 江絮道:“哪里不一样?” 于寒飛简直不敢直视自己的过往,他杀过的人很多,那些人无论老弱还是妇孺之辈,都不能幸免。如今的他除了心底那处还能干干净净地装着江絮,整个人简直肮脏黑暗无比,没有一处是干净。 他哆嗦着将手举到眼前,颤抖道:“我……我手上沾满了鲜血……” 江絮忽然轻笑出声,听到于寒飛的话突然想明白了他的心思。 他抬起于寒飛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郑重地说道:“于寒飛,我这个人自小就在父母亲的羽翼下长大,没受过什么苦,这两年是把这一生的苦难一次性受了。” “我不想再继续受苦了,所以,于寒飛,你此生只能爱我一人了。” 于寒飛静静地听着。 江絮道:“如果你是怕你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你才变成现在这样的话,那大可不必。我明确地告诉你,我死过一次了,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怕了,我只在乎现今的你,跟你一起。所以,于寒飛,你应该多爱我一点才对。” 于寒飛沉默了。 江絮补充道:“我这个人吧,有个原则,别人对我好一点,我便会十倍还给别人。所以,于寒飛……” 他抬起头猛地在于寒飛的唇上印上一吻,蜻蜓点水般,一触即放,接着道:“你吻我一次,我便要还你十次的。” 于寒飛说不出话来了。 江絮道:“还有最后一点,既然手上沾满鲜血,我们就来洗洗吧!” 江絮猛地一拉一推,把毫无防备的于寒飛就这么推倒在冒着热气的大浴桶里。 水花扑溅,那水波还未平息,又扬起了同样激烈的水花,江絮也扑了进去。 第 97 章 第 95 章 于寒飛没想到江絮会突然来这么一出,猛地从浴桶里冒头,他还来不及喘口气,身子就身不由己地被拉了过去。 热水从脸颊流下,于寒飛的视线被滚烫的热气熏地眯了眼,整个人都是懵的。 一双手帮他擦掉脸上的水迹,于寒飛才看清了同样湿漉漉的江絮,只见他轻声笑道: “现在好了,你干净了,我们继续吧!” “……” 江絮将两条手臂交缠在于寒飛的脖颈,慢慢凑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看着近在咫尺的唇,于寒飛觉得一定是浴桶的水太热了,现如今他连片刻的清醒都维持不了,满脑子都是被江絮点燃的熊熊烈火。 没有人被如此撩拨后还能无动于衷,于寒飛也不例外,他极浅的眸色闪了闪,终于按耐不住,亲上眼前的唇。 江絮却一下子侧头,错开了。 “……” 江絮再次贴近他的脸,轻触了一下,然后从他的唇边擦过。 “……” 然后就是若即若离、欲吻不吻,如此撩拨,于寒飛不可避免地腹部涌起一股火,将他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 江絮蛊惑着他:“想亲吗?” 于寒飛不语,炙热的眼神与微动的喉结暴露了他此时的想法。 “答应我干些别的,就给你亲。” 于寒飛眨了眨眼,还想做着最后的挣扎。 ……(和谐部分) 于寒飛终于有了反应,一把抓住他乱动的手。元宝小说 “你的手!” “啊?”江絮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受伤的手臂。 这个时候还有空关心他的手臂,如果不是对于寒飛这个人了解至深,知道他极善于伪装,极善隐忍,江絮几乎都觉得于寒飛只是逢场做戏,并不爱他。 这种转移话题的计谋江絮不可能让他如愿,凑到他耳边哈气道:“如果不想继续伤到我,我们可以去塌上。” 于寒飛:“……” 见于寒飛还不肯搭理他,江絮有意逗他:“莫非你已经厌恶我了?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话音未落,于寒飛忽然反手揽上他的后背,将他从浴桶里捞了起来。 计谋得逞,江絮揽着他的脖子,笑得像个孩子。 两人的水迹落了一地,于寒飛不管不顾径直将他放在床上…… 这次轮到江絮神志不清了。 撩拨归撩拨,做归做,江絮活了半辈子,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 然而还不止如此,那只手越来越…… 江絮浑身战栗了一下,软着嗓音道:“继续!” 他如愿以偿被于寒飛压在床上啃咬着,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男子压着干这样的事,还是他自己要求的,毕竟自小他就一直以为自己会娶妻生子。然而老天总爱跟他开玩笑,一会儿家破人亡,一会儿亡命天涯,一会儿死里逃生,想象中的在父母的羽翼下过一辈子的日子早已破散消逝,现在独留在他身边的就只有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子。 江絮想了想,他还是无法接受男子对他做这样的事,但他一想到现在对他做这种事的是于寒飛,他就控制不住的兴奋,浑身像着火一般燃烧。 他按紧于寒飛的后颈,与他亲密无间地吻着,心里热浪不断,说不出现在这种感觉是什么,只知道这种感觉与他第一次被于寒飛强吻一样,很微妙。 唯一与那次不一样的是,他想继续下去。 飘飘然间,江絮忽然道:“等等、等等……” “……” 压抑已久的感情被突然喊停,于寒飛几乎血脉喷张,呼吸粗重到凝滞。 ……(和谐部分) 于寒飛哑着嗓音低沉道:“絮,你知道什么是同房吗?” “知道。”然后,江絮引着于寒飛,道:“用……这里!” 看着于寒飛呆愣的表情,江絮微微一笑,在他耳边厮磨道:“以前无意看过一本书……啊……” 于寒飛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此时是彻底疯了。 第 98 章 第 96 章 江絮之所以知道男子间的那点事,得追溯到两年前他过十五岁生辰那日。 那时他有个好友,叫周辰。周辰与他年纪相差无二,因拜过他父亲为师,怎么着也算是他同门师弟。 此人有个特点,爱玩,性格极其跳脱。这么说吧,别人找他多是切磋或者请教武艺,这厮反而是找他去哪哪掏鸟窝,哪哪去瞧热闹,又或是哪哪能逗逗邻家小妹。 当然,江絮并全随周辰去闹腾,起码让他去逗邻家小妹,他肯定是不会去的。但是周辰每每都热情不减,无论何事总会第一个扯上他。 这不,这个时辰,周辰从院外如期而至。 “江絮,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江絮坐在桌边挑着碗里的菽豆,头也不抬,回绝道:“不去。” “为什么呀?” 周辰走至他旁边坐下,想帮忙他挑豆,却被江絮挡开了。 “今日我过生辰,母亲让我不要乱跑。” 周辰将他的碗拉到跟前,认真道:“正是因是你生辰,才更要去。” 江絮终于抬起头正视他:“什么地方?” 周辰:“你去了就知道了。” 江絮拉回那碗菽豆,坚定道:“不去!” “哎呀,江絮,我是为了你着想,就……就当送你的生辰礼如何?” 听到周辰苦口婆心的语气,江絮立即展颜一笑,随即一收,不屑道:“不必,你几时送我的生辰礼正常过?” 周辰收起刚扬起一半的嘴角,尴尬道:“是么?” 他挠了挠头,回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有那么回事,辩解道:“这次,这次不一样,我一定送你一个最好的生辰礼,永世难忘的那种,你就去吧!给我一次机会?江絮!江师兄?” “停!给我打住!”江絮受不了了,站起身往外走。 周辰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跟我去!嘻……” 江絮回过神给了他一个‘再多说一句就立马不去’的眼神警告,周辰赶紧噤声跟上。 “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永世难忘!” 周辰揽上他的肩,笑道:“好说好说,到了,自见分晓。” 一炷香后,他俩站在了一栋雕梁画栋的楼前,那楼有上下两层,碧瓦朱檐,极其美观。里面的人也是,不仅美丽还特别的好客,只是大门牌匾上写着的那三个大字实在违和。 锦柔乡,是锦城的一家勾栏院。 江絮脸都黑了,“这就是你说的永世难忘,要送给我的最好生辰礼?” 周辰一本正经地道:“对啊,我跟你说,里面可好玩了……” 江絮咬牙切齿道:“周!辰!你竟然带我来这种地方?” “不妥……么?”周辰看到江絮握紧的拳头,底气瞬间卸掉,立马劝说道:“其实……我也没进去过,真的,我就是好奇!今日这么难得,你就跟我去……哎?” 江絮“哼”的一声,转头就走。 周辰追了上来,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哀求道:“江师兄,一次而已,就一次!一眼,就进去看一眼?” 江絮扯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用行动去表明:不行就是不行。 “周师弟,周伯伯知道你要来这种地方吗?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受到腰侧的一股力道,整个身子站立不稳朝地上倒去。 “杀人啦!杀人啦!” 耳边闹哄哄的声音突然炸在耳边,江絮一看,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倒了一个中箭的人。不敢想象,如果那个男子是他会是怎样。元宝小说 身下枕着的手臂动了动,江絮才回神,方才那股力是他身后的人为了救他。撑起身子,他刚想向那人道谢,就对上了那人半蒙着的浅色眼眸。 江絮一愣,这双眼睛,有点熟悉,他刚想搭话,那男子转身就跑了。 “……” 他不及思索地,就追了上去。 “江絮,你没事吧?……你跑什么啊?” 周辰在他身后喊叫,江絮没搭理,追着那男子进了一间楼里,进去后才发现,里边有很多书生模样的男子。 一个一身脂粉味的男子拦住他:“客官,你想要……” 被人拦着,江絮停下来看了他一眼,结果一转眼,那男子就找不见了。 “我找人!”江絮丢下一句话就跑了。 “客官,咱家头牌……你……” 江絮照样没听那人说完话,不管不顾地只想着追上那个人,确认一下是不是他心里所想的那样。他东窜西窜,好不容易追着踪迹跑到楼上,转眼又不见了,那人的轻功实在是太好了。他心里疑惑,“为什么救了我,又要躲我呢?” 突然,身旁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他一把推开木门跨了进去,里面什么人都没见到。他走到那扇窗往下一看,楼下是一条连着街的小巷,没有行人。 他赶紧走出房间继续找,还没踏出一步,门外就传来了说话声。 听到他们好像说什么要保密、很珍贵、切不可与外人讲这些说辞,江絮为了不惹祸上身,快速闪进帘子里躲了躲。 他站着的地方可以很轻易看到说话的人,其中有一人正是方才在楼下拦他的脂粉男。江絮秉着呼吸,片刻后,那人并未察觉江絮的存在,关门离去。 江絮走到门边,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好奇心作怪,心里劝说着自己只看一眼就走。然后顺着方才脂粉男的放置钥匙的位置,拿到钥匙,走到柜子边开了锁。 打开柜子后,里面却只有一本书,书名叫‘南风宝藏’。 “宝藏?原来还真会有人在某个区域藏宝?这么珍贵的锁着,莫非是真的?” 他拿起那本书刚翻了一页,还什么都没看到,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糟了,没时间恢复原样了!” 江絮将那本书揣进怀里,急忙从窗口跳了出去,轻功几下落地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第 99 章 第 97 章 江絮转过巷尾,在废院墙上看到了一片转瞬即逝的黑色衣角,刚想追,身后就传来喊他的声音。 周辰道:“江絮,你跑哪去了?” 怕打草惊蛇,他二话不说就□□进了内院。 整个废院内杂草丛生,异常破败,四周都是静悄悄地,如果不是他随意一瞥,他几乎以为那人是特意将他引到此处的。然而,他审视四周片刻,也丝毫察觉不出有人走过的踪迹。 难道是他看走眼了? ‘吱呀——’年久失修的木门不堪重负地发出很大声响,有人从外打开门走了进来。 “有门不走你非要□□,干嘛呢?神秘兮兮的。” 看到是周辰,江絮立即收回视线,还不死心地四处张望着,生怕错过了哪个细节。 周辰走了过来:“这可不像你啊,你追的那人是谁啊?” 江絮叹了一口气,心想那人武功比他高,若是不想被人追到是很轻易的事,只能渐渐释怀:“不认识。” “不认识你追他作甚?” 江絮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执著着要追。 突然,周辰看到了江絮衣襟里露出的蓝色书角,疑惑道:“你怀里揣着什么?” 江絮才突然想起,从怀中掏出那本《南风宝藏》,翻看。 翻到第三页,江絮呆愣住了,入眼的全是未着衣物交缠在一起的人影,关键还都是男子,甚至那页的最底下还有文字解说。 ‘宝藏第一式,梨花压顶……’ 他看不下去了,往下翻了一页,原本以为前一页只是障眼法,是为了掩盖后面的真正宝藏内容。 结果,这一页的画面更加露骨。 ‘宝藏第二式,移花接木……’ 这书画风写实,极其细致,江絮看到那接合处的清晰画工后,脸上红晕滚烫瞬间就蔓延到耳根深处。 “……” 他往后连续翻着,想象中的正文内容一页都没有,全是交缠的画面。 看到江絮的脸色从阴转晴,再转阴,然后就是现在这样的红透的脸,周辰忍不住凑过去想看看:“江絮,什么书这么好看,你也给我看看?” 周辰话音刚落,江絮的手烫就像被火舌舔到一样,将书远远地甩了出去,刚刚好甩落在对面的院墙外。 “唉?我还没看呢,你怎么就丢了?” 江絮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没什么,就是路上捡到的一本学塾摘抄的诗句,看着碍眼就扔了。” 周辰揶揄道:“暴殄天物!” 江絮平复着心情,装作冷静地率先走了出去。一抹黑影从角落闪了过去,他急忙侧头一看,又是什么也没看见,他皱了皱眉,发现那个方位正是他方才丢书之处。 周辰搭上他的肩,拉回了他的思绪,道:“走,江絮,我们继续去锦柔乡玩吧!” 江絮一把打掉他的手,道:“不去!” 周辰怂恿道:“江絮,你今日都十五了,怎么……” 江絮径直地往江家走去,任周辰说得再天花乱坠,他都无动于衷。 今日最让他心神不定的不仅是周辰骗他去勾栏院这件事了,还多加了一件。 他本无意猎这个断袖癖,却刚巧被他以这种方式了解到这些内容,内心非常激荡不安。再加上他不能将他所见所闻分享给周辰,就更加烦闷了,此时的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一会儿来缓解。 本以为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然而就在当晚,江絮洗漱完正打算歇息,结果在自己房中的窗台上又看到了那本书。 “见鬼了!” 他拿起那书翻转看了一眼,确认真是他丢掉的那本后,走出院外蓄力,正要丢出去,突然又收了回来。 他一时忘了,这是别人锁起来的珍贵物件,他理应原封不动地还回去,随即找个地方藏了起来。 看到这本书,江絮腹中的邪火还未压下又被点燃,他烦躁地跑回房中找到周辰今日赔给他的酒,开了一瓶一口一口地喝着,他没喝过几次酒,喝着喝着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喝醉了,半趴在窗台就睡着了。 夜间的风微凉,过了好一段时间,江絮稍微清醒了一点,虚晃地站起身想回塌上歇息,脚下却无力,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地不醒。 他毫无意识地走着,身子一歪还真的撞上了桌角摔了下去,下一刻,他却被一双手及时揽住了。元宝小说 眼前的人,浅淡的眸色、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了一张看起来柔软无比的淡红色嘴唇,像梦境一般。 神智不清的江絮,突然之间疯了,抓住眼前人的衣衫就亲了下去。 那人明显懵了,僵得一动不动,江絮觉得这个人也太好玩了,笑着伸出舌尖探了进去。朦朦胧胧间,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直到对方的唇舌变得凶悍起来,他才隐约知道自己是在与人亲吻,对方还是他白日里追着的那个蒙着脸的男子。 第 100 章 第 98 章 思绪渐渐回笼,忆及书那段,江絮禁不住连带着想起了那晚做的那个春梦,那个吻。突然,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等等,等等……” 江絮再一次叫停了于寒飛的动作。 深夜的烛光、微凉的晚风、凶悍炙热的吻,以及模糊的人影,这个他一直以为是他十五岁生辰那日的春梦,此时梦里的人却与眼前的于寒飛渐渐重合在一起。 江絮直视他的双眼,问他:“于寒飛,那次,就我……十五岁生辰喝醉那晚,是不是你?”他知道这样的情形被打断难免破坏气氛,但他就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于寒飛眼里倏地泛起一波涟漪,眼神不自觉的闪了一下:“我……我不是有意的。” 江絮震惊了:“真的是你!我一直以为两月前那次才是我们的初吻……你,可比我想象中的,要惊喜的多啊!” 他的语气沾染上了怨气,话音一转,他逼问道:“说,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 于寒飛一征。 没有人喜欢被一个陌生人无缘无故地跟踪,还是长达数年的跟踪,何况他的身份更是如此的见不得人。他看不准江絮此时的想法,是会把他当作欲行不轨的变态?还是把他当成精心设局的心机者?或者仔细想想,那些害得江絮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罪名都可以随时叩在他头上。 他的身子无比僵硬,额间已经沁出细汗,手撑在江絮两边,欲下不下。 他就像只能活在黑暗中的蜉蝣,现却被揭露出来曝晒在阳光里凌迟一般,每一刻都是煎熬。 看到于寒飛愧疚地垂着眸,陷入深深地自责中,江絮立即拉住了他,抢先将他想说的话压了下去:“对不起这三字就不必说了。” 于寒飛解释道:“我在暗处只是看你。” 江絮道:“我知道。” 于寒飛道:“我没有要害你。” 江絮道:“我知道。” 于寒飛道:“我也没有害你家人。” 江絮道:“这我也知道。” 于寒飛道:“你信我?” 江絮道:“信。” 于寒飛难以置信道:“为何?” 江絮动了动唇角,却并不答话,看着于寒飛呆愣的模样,勾下了他的脖子,问道:“很想知道?” 于寒飛迫切地点了点头。 江絮在他耳边哈气道:“你得先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于寒飛呼吸一滞,半响才回道:“淮南客栈。” 江絮道:“淮南客栈?” 于寒飛道:“五年前你因我受伤开始。” 江絮一想,五年前他正是在淮南河河边再次遇到的于寒飛,受伤后就是宿在的淮南客栈,一直到最后等不到他才离开。 原来,那一日他并非未等到于寒飛,只是于寒飛一直躲在□□特意让他等不到而已。 他一想到真相是这样便觉得鼻尖酸涩,喉间干哑。 于寒飛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默不作声地做个隐形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从未奢求得到回应,只为能默默地多看他一眼。 江絮道:“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不想理我,才没来找我,后来我以为你只是愧疚才一直躲在暗处,如今我才发现我错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让我知道。除了五年前那次我无意间碰上了你,你真的就这么跟着我,一次都不肯再让我见你。可是,为什么啊?” 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于寒飛到底是怎么想的。 于寒飛顿了顿,问道:“那两年,你,过的还好吗?” 江絮道:“所以,前三年你都一直跟着?后来我失踪了你才没有跟下去?” 他不是询问,入梦后他其实已经猜到几分,现今听他确认只觉心里更加难受,他微皱了皱眉,诉苦道:“后两年,我过得不好!非常不好!” 于寒飛双眼通红,声音发颤:“那晚我最后悔的,莫过于一走了之,却没曾想……” “我不应该走的!如果我多留一会儿,也许还能阻止你家的祸难,也许你就不用遭受两年的苦,我真的很没用……” “你不知道我……我有多担心你。” 第一次听他一次性说完那么多话,江絮只觉心里一暖,眼角含着笑意,眼里却罩上了一层白雾,心里庆幸,得此人相护足矣! “那你多疼疼我,多亲亲我就好了。” 说完,他主动用双腿勾上于寒飛的腰间,贴近他吻了上去。 ……(和谐部分) 第 101 章 第 99 章 尽管深夜里的气温微凉,两人却都热得大汗淋漓。 于寒飛额上的发梢凝上了些许细汗,哑着声音道:“很疼吗?” 江絮道:“当然疼啦!被你砍的手都没那么疼。” 于寒飛立即拒绝道:“那不要了!” 同为男子,这个时刻于寒飛还能喊停,江絮觉得于寒飛的定力简直是出类拔萃,史无前例的。 他一口咬上他的肩,手在他的背上留下挠痕,道:“已经还了,继续!” 被如此对待,就算再有定力的于寒飛也不可能招架得住,低头堵住江絮的唇,欺身而上。 发梢上的细汗再也凝不住了,纷纷滴落而下,蔓延开一室的旖旎。 ……(我还是和谐部分) 房内的蜡烛燃了一夜也没有燃尽,窗外亮起白昼后,烛火才自行熄灭。 江絮微一睁眼就觉得眼皮异常沉重,全身酸痛无比,失神了好一会儿,他才看到一直坐在床边已经穿戴整齐的于寒飛。低头一看,他的身上亦是衣冠整整。 他不自觉拧了拧眉,如果不是浑身的酸软以及腰上的疼痛在提醒着他,他估计会以为昨夜的事只是一场梦。 他用手撑了撑,于寒飛很快就伸手过来小心扶起他,随后一只碗就递到他唇边。 江絮就着他的碗喝了几口,抬眸眯着他,道:“于寒飛!你这么看着我做甚?若是觉得愧疚,现在给我躺下任□□。” “我……对不起。”于寒飛的耳廓瞬间红了,尴尬地转过头略微轻咳了几下。 江絮突然问道:“于寒飛!你昨夜可食髓知味了?” 于寒飛想起了昨夜的疯狂,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要了他一次又一次,脸上随即蹿上了一层红晕,愧疚地不敢看着他。 江絮靠在床头,倒吸了一口冷气,继续问道:“你我现今已有实质,我问你,我讲的话你是否会听?” 于寒飛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江絮道:“那好,我们先约法三则。” 于寒飛:“……” 江絮道:“一则,’对不起’这三字,你不必整日挂嘴边,讲多了便不值钱了。若非要讲,换个词如何?” 于寒飛奇道:“换何词?” 江絮道:“心悦我,喜欢我,爱我,哪一个都成。” 于寒飛一瞬呆愣了,他属于实干派,这些词他就只会付诸行动,但却不善表达。 江絮道:“二则,有事别瞒我,别让我猜。” 他顿了顿,继续道:“三则,以后你有我了,不再是一个人了,所以凡事都别丢下我。” 他用着哄人的语气说完,看到于寒飛听后双眼通红,身侧的手也握成了拳,才继续像哄小孩童一样哄他。 “记住了吗?” 于寒飛点了点头。 江絮道:“过来一些。” 于寒飛立刻靠过去了一分。 江絮道:“再过来一些。” 于寒飛有些茫然地靠了过去。 江絮捧起他的脸,轻吻了一下他的唇,道:“真听话!这是给你的奖励,以后也要表现这么好,知道吗?” 于寒飛木讷地点了点头。 他撑着床沿想站起身,却突然扯到腰间,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于寒飛立即回神,伸手搀扶他。 江絮道:“嘶……你轻点。” 于寒飛愧疚道:“别勉强,我抱你。” 江絮道:“我不是说这个,昨夜你太混账了,我让你下次轻点!” 于寒飛:“……” 第 102 章 第 100 章 “嘚嘚嘚……哒哒哒……” 三室门外不断响起的异样声,床上躺着的苏倾陌被吵醒了,他缓了缓神,懵懵地起身环顾了下四周。 窗台半开着,房门紧闭着,烛台上的蜡烛已经媳了,一切都是昏倒前的模样,只有桌上的杯子翻了一个。元宝小说 “杨霖轩?” 阵阵微风从窗台吹进入,床帘微微动了几下又停了,房里依旧静悄悄地,没有人回应他。 怎么回事? 既然他还在冥河客栈,那杨霖轩会去哪儿了? “杨霖轩?” 他又喊了几声,依旧没有人应答。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昨夜怎么了?还有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他扯了扯身上的衣物,发现这一套衣物,并不是他昨天穿的那套。 “这又哪来的?” 苏倾陌觉得脑壳疼,还来不及细想,门外突然走过一个人影,他赶紧翻身下床,喊道:“杨霖轩,是你吗?” 门外的人影停了下来,他赶紧打开房门走出去。 苏倾陌惊道:“云姑娘?你怎会在此?” 听到苏倾陌说话,云嫣儿缓缓地转头看他,那双眼睛很明显没有聚焦,没有意识,甚至还微微带着攻击性。 这个状态不对,她不是真正的云嫣儿! 苏倾陌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云嫣儿依旧紧盯着他,真的好像要对他做什么一样,随着他的后退也朝他走近了几步。 就在苏倾陌准备抓起身旁的物品自卫的时候,云嫣儿却开口说话了:“苏公子?” 苏倾陌:“……” 云嫣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然后捂着头道:“你……你怎会在此处?我又是在何处?” 苏倾陌看到她双目转动,恢复到以前那个状态,问道:“云姑娘,真的是你?” 云嫣儿回道:“是我!你……” 苏倾陌道:“你也是被无意卷入这里的?” 看到云嫣儿已经难受地捂头,但是点了点头,苏倾陌继续问道:“你有没有见到一个人,他……” 他忽然停顿了一下,原身苏倾陌与他同名,但杨霖轩的原身却是容槿枫。不止如此,他与原身还有七成相似,而杨霖轩不仅名字不同,样貌也是完全变了一个样。 昏睡之前,他精神恍惚,都还来不及思考这几日发生的事,现在静下心来之后才发现到处都是异样,要一一连接在一起的地方太多了。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因为什么才导致了他们两个穿越者的不同? 那如果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很有可能他们还能再回去现代。 云嫣儿忽的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道:“你说见到谁?苏公子,苏公子?” 苏倾陌骤然回神:“啊?哦……就是你有没见到十三王爷?” 云嫣儿道:“十三王爷?未曾!不过……” 她蓦地低垂了头,欲言又止。 苏倾陌道:“你想问沈子铭在不在?” 云嫣儿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 苏倾陌疑惑地看着她,但她却没继续说下去,样子倒像是犯了难。 “啊啊啊啊啊啊……” 楼下突然传来大喊声,云嫣儿一听到立马跑了下去,苏倾陌一愣,也跟了上去。 一楼大堂边围了几位女子,苏倾陌认得她们,分别是那日在桥上围攻云嫣儿的那三位,李露秋、李露蓉和张雨欣。此时,李露秋和张雨欣正合力紧抓着发疯喊叫的李露蓉,云嫣儿则站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她们。 张雨欣喊道:“云嫣儿,你干什么?还不死过来帮忙?” 苏倾陌皱起眉头,心想她们不是死敌,势不两立的那种吗?什么时候关系已经好到可以互相帮忙了?他转头一看,没想到云嫣儿真的走过去帮忙抓李露蓉。 “……” “抓住她,快,抓住她” 一群人不知道从哪涌出来,瞬间就将云嫣儿抓了起来。 没被人抓住的李露蓉,又疯叫了起来,现场变得异常吵闹。 事情发生地太快,苏倾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群挡在后面,他认真看了看,这群人他实在是太熟了。 他在深巷里救若儿妹妹的时候,就是这群混混,只听他们大喊道:“交出来!把扳指交出来!” 云嫣儿一声不吭,被那个从旁边走上来的尖嘴猴腮打了一棍。 苏倾陌喊道:“唉,你们干什么?” 众人回头,才发现他们身后多了一个人。 尖嘴猴腮道:“呵,我们还没找你呢!你就自己送上门了!” 苏倾陌毫不畏惧道:“我倒想问问你们,想干什么?欺负一个弱女子可不是什么江湖道义!” 尖嘴猴腮挥手道:“废什么话,给我抓起来!” 苏倾陌大声打断道:“等等!等等!” 混混们真的停了下来,回头看尖嘴猴腮的指令。 尖嘴猴腮怒道:“干什么吃的,给我抓!” 苏倾陌急了:“唉!大哥!大哥!等等!有话好说,有……” 几个混混不再听他说话,赤手空拳地冲过来抓他。 “啊……” 苏倾陌一脚踢在最前的那人脸上,那人猝不及防挨了一脚,摔在地上感觉脑袋嗡嗡地,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嗷唔……” “打他,拿棍子打他!”尖嘴猴腮怒气横冲,将他手里那根棍子往前一甩,大喊一声“接着!” 他本想扔给他的手下,结果他们都专注着抓人,都没看到,棍子敲在了其中一人的脑袋上,刚刚好落在了苏倾陌脚边。 空气有瞬间的凝固,苏倾陌看了一眼脚边,混混们也相继看了一眼。 苏倾陌忽然微微一笑,捡起棍子就打。 “啊……” “啊……” “啊……” 第 103 章 第 101 章 “拦着他,别让他过来。” 苏倾陌作势冲过去打他,尖嘴猴腮惊地连连后退。 本不想打他的,此前见他装腔作势此时又缩头缩脑的模样,便顺势一棍敲下去。 “啊……” 尖嘴猴腮被打了一棍,捂着头嗷嗷叫着,结果第二棍迟迟没有落下,一抬头,苏倾陌拉着那女的跑了。 他站起来大喝道:“废物!还不起来追?” 苏倾陌拉着云嫣儿的手腕直往门外跑,顺着他记忆中的路线跑出冥河客栈。 后面那些混混加起来起码有六七人,耗是耗不过他们的,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逃走。 他专挑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巷跑,七拐八拐地还是没能甩掉他们,他只能一边跑一边踢四周的东西,希望可以拖延一会儿。 苏倾陌鼓励道:“云姑娘,再坚持一会儿!” 云嫣儿喘着气道:“好……” 转过那个巷子,看到一处通往荒野的缺口,苏倾陌径直拉着云嫣儿往树林里跑了。 树林里荆棘遍布,脚边都是各种各样绊脚的树根,好在不像庄里巷子那样毫无遮挡。 “啊……” 听到云嫣儿的痛呼声,苏倾陌立刻停住回身去扶她。 云嫣儿借着他的力道想站起来,却再次跌在地上,苏倾陌问:“还能走吗?” 云嫣儿捏了捏脚腕,估计已经脱臼了,朝他摇了摇头,缓了缓道:“谢谢你,苏公子你走快吧!不必管我!” 苏倾陌没回她,在她身前弯下腰道:“快上来,我背你。” 云嫣儿没有动,说道:“苏公子,我会拖累你的!你走吧!” 苏倾陌依旧低着身子,坚持道:“别说话了,快上来,不然我们谁都逃不了!” 云嫣儿犹豫了一瞬,最终没再坚持,爬上了他的背,苏倾陌将手臂置于身前托着她的腿,用最绅士的背法背起她。 幸好树林里的灌丛茂盛,苏倾陌跑着跑着果真甩掉了穷追不舍的混混。缓过劲后,他轻声问道:“云姑娘,他们为什么抓你啊?” 云嫣儿顿了一下,不答反问:“那你呢?他们为何抓你?” 苏倾陌解释道:“此前舍妹被他们围堵,起过冲突,你呢?” 苏倾陌背着云嫣儿,看不到她的神色,就在他以为这是她的难言之隐不便明说的时候,云嫣儿才娓娓道来:“我们是两日前被卷入的这里,李府与张府的小姐是跟我同期进来的,其他人有些更早些,有些更晚些,这段时日一直陆陆续续有不同的人进来。原由谁都不知,我们试过逃走,但是一到晚上就会自动回到冥河客栈,然后就是一睡不醒,等到了白日便会自动醒来。所以我们一直在寻找回去的办法,一直都没有头绪。” “直到昨日黄昏之时,我们的房里相继出现了一张一阅便会自动消毁的纸,纸上说拥有扳指之人,便是结束之人。然后冥河客栈里的人便大肆搜寻拥有扳指之人,而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便是一枚扳指,刚巧被他们碰上了。本来昨日便会被抓的,那时酉时四刻已到,全部人又都失去了意识,我醒来就见到你了。”元宝小说 苏倾陌道:“扳指?” 云嫣儿道:“是!” 苏倾陌道:“那我怎不见你手上戴着?” 云嫣儿道:“那枚扳指我戴不了,我放衣袖里藏着了。” 苏倾陌“嗯”了一声,背着她继续往前走着,在宽大的衣袖里抚了抚他手指上戴着的扳指,沉默了。 他手上这枚扳指,曾经是容槿枫骗他戴的,而且还是怎么也取不下来的扳指,那么他是不是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拥有扳指之人? 那他莫非就是结束之人? 第 104 章 第 102 章 苏倾陌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云姑娘,你自小在京城长大有没遇过类似的怪事?” 云嫣儿摇了摇头,道:“未曾。” 苏倾陌道:“那你是否曾经听闻过什么诡异的事。” 云嫣儿想了想,她既无关系好到可以互诉衷肠的好友,也无可以分享四邻趣事的姊妹,对于窗外事知之甚少,只得淡淡回道:“未曾。” 没有???他还想多问几句,没想到这么快就卡在瓶颈上了。 杨霖轩? 对!他忽然想起了曾经在容槿枫的书房里见到一本《上古秘史》。 不对!以前他都没留意,明明容槿枫有自己的王府,那时在宫里他却说那是他的书房。 这是什么朝代啊?哪有王爷分府立院后皇宫还独留别院的?不得不说,容槿枫与那皇帝的交情真是不一般啊! 那那本《上古秘史》到底写了什么呢?那时他还没看一眼就忽然眼前一黑。现在想想,那本书肯定有什么,不然不可能他连第一页都看不了,可能里面就是这些的谜团的答案。 那么,首要的就是找到杨霖轩了。 苏倾陌问道:“云姑娘,十三王爷你认识吗?” 云嫣儿道:“只听闻过,不曾认识。” 苏倾陌道:“那他的事你听闻多少?” 云嫣儿凝思片刻,道:“确实听闻一件关于他的大事。” 苏倾陌急切问道:“何大事?” 云嫣儿道:“那是我幼时无意间听闻到,我记得没错的话,那是关于十三王爷出生的事。” 苏倾陌道:“出生的事?” 云嫣儿道:“是,听闻十三王爷出生时天降祥瑞,一夜春风过后,花开十里。” 苏倾陌额间青筋跳动了一下,春风一夜花开十里难道不是很平常的自然更替吗? 云嫣儿继续说道:“听闻一夜之间那些从不开花的奇花异树都开花了,足足持续了三日,三日过后所有的花也是一夜凋零。虽然十三王爷出世时带来祥瑞,但他的母妃却在生他那刻身死。” 这个或许可以算作奇闻异录,但他一时真的想不明白这些有什么关联。 苏倾陌道:“感谢告知!” 在这种快精疲力竭的时刻,他没有精力再去深思了,背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这强撑的身子快支持不下去了。 他越往深处走,树林里的灌丛越茂密,迷雾也渐渐浓了,给了他们很好的屏障。 云嫣儿突然支支吾吾道:“苏公子,你本不需救我,为何……” 苏倾陌道:“为何费劲心思得救你?” 云嫣儿哑言片刻,良久才“嗯”了一声。 第一次帮云嫣儿,苏倾陌确实是看在沈子铭的份上才出手相助,但这次他只是看不惯这群混混欺人而已。 “别瞎想了,抓紧逃命要紧!” 云嫣儿突然出声道:“如果此次我们能够逃脱,我……我……” 苏倾陌续声道:“如果此次我们脱险,我必定亲自将你安全送到沈子铭这厮身边。沈子铭曾说过,云姑娘喜欢花却会特意表现出不喜欢的样子,只是因为怕他人知道你喜欢,会特意通过毁坏花草来欺负你。他说他想护着你,让你可以随意喜欢一切东西而不用顾及他人。他还说,他想在院子里种满各种各样的繁花,将来迎你进门时让你可以一眼便见到。” 他感受到背上的云嫣儿有微微的颤抖,继续道:“云姑娘,你是因为怕连累他,才假装不喜欢他的,对吗?” 云嫣儿突然呜咽出声,道:“可我见不到他了。” 苏倾陌安慰道:“没事,在这里只是暂时的,你要相信你们很快会相见的。” 云嫣儿使劲摇着头:“她们,张府和李府的小姐不知道把他藏哪了,已经两日了。” 苏倾陌惊道:“沈子铭也在冥河客栈?” 云嫣儿:“我不知道,她们拿着他的贴身玉佩,然后说……说……如果不乖乖听她们的就会,就会让我永远也别想见到沈子铭。我们来这之前他已经受伤了,我不知道他……呜呜……” 这几日的担惊受怕之下,云嫣儿压抑已久的情绪崩溃了,控制不住地痛苦失声。 苏倾陌愣了,平常极少与人交谈的他,穿越一趟原本以为可以借着这层身份多与人攀谈相处,改善一下自身。但同期的事一件一件地接踵而至,他的尝试几乎毫无功效,更何况现今他面对着的是一个姑娘的诉求,他就更不会安慰人了。 “云姑娘,别哭了,他怎么受伤的?” 云嫣儿不断擦着泪,但眼泪汹涌止不住,有些落在了苏倾陌的肩上。 “我那时被人抓了去,是他救我……然后被人刺伤了后背,他那时浑身是血,我,我还没来得及帮他处理就到了这里……” 苏倾陌安慰道:“没事,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他还在想着该说什么话安慰云嫣儿,身后却响起了人声。 其中一个混混大喊:“找到了,他们在这!” 很快,尖嘴猴腮跟其他混混再次将他们围了起来。 云嫣儿吸着鼻子,止住抽泣道:“苏公子,你放下我,别管我了。” 苏倾陌将她轻轻放下,稳了稳身形,轻声道:“别担心,有我呢!” 说完,他一脚踢开了最前方抓他的人。 见苏倾陌还有力气反抗,其他人纷纷从地上捡起枯柴烂枝,冲上来就不客气地一顿乱打。 但还没打到苏倾陌,一阵大风就刮了起来,丝丝黑雾从四周团团飘起,然后化成了鬼手的模样,将围在苏倾陌和云嫣儿四周的混混们,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第 105 章 第 103 章 “啊……” “啊……” …… 黑风黑雾不断缭绕,惨叫声不止。 尖嘴猴腮吓得惊慌失色,刚跑了一步也被那黑雾凝聚成的鬼手提了起来。 云嫣儿也被吓得瑟瑟发抖,哆嗦喊道:“他来了!他来了!” 苏倾陌将云嫣儿护在身后,听到她的话一惊,问道:“谁来了?” 云嫣儿摇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苏倾陌大声喊道:“谁?到底是谁?你出来……” 阵阵骨骼声响起,云嫣儿吓得大喊出声,随后被提到空中的混混们同时被扭断了脖子,跌在地上,那模样估计已经断了气。 “啊啊啊啊啊啊……” 方才还活着的人一瞬间被杀,苏倾陌突然觉得心脏处很难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云嫣儿道:“苏,苏公子,你没事吧?” 苏倾陌转头看她,冲她摆了摆手,此时最害怕的应该是云嫣儿,他不能让她担心。 “老毛病了,不必担心。” 林子里的雾很浓,那些黑雾已经消散,空气安静地只剩他的喘气声。 他缓了缓,试着往前走了走,那个操控黑雾杀人的人也没有任何行动。 云嫣儿立即会意,屏气凝神地跟着他的步伐,一撇一拐地跨过那群混混往回走。 他们胡乱地在林中走了好一阵,忽听到除他们之外的声音,苏倾陌侧头一看,看清那人后一征。 来人也是一脸震惊,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逢。 十七王爷容瑜珩不可思议道:“倾陌?还有,这是嫣儿姑娘?你们……怎么,怎么……” 苏倾陌奇怪道:“王爷,你怎会在此?” 容瑜珩满脸困惑,道:“我不知道啊!一觉醒来就在此处了。你们呢?” 苏倾陌道:“差不多。” 云嫣儿见到他不忘行礼:“嫣儿,见过十七王爷。” 容瑜珩摆手道:“不必多礼。” 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他继续追问道:“你们怎么了?没事吧?” 苏倾陌道:“这个说来话长,我们没事。这个林子迷雾越来越浓,先从这里出去再说。” 容瑜珩爽快道:“好。” 刚走一步,苏倾陌忽然顿住脚步,问道:“王爷,你背过人吗?” 容瑜珩也忽然止步,疑惑道:“背是背过的……” 苏倾陌立刻道:“王爷,云姑娘的脚摔脱臼了,能劳驾你背背她么?” 容瑜珩神色一顿,随即一脸笑意道:“荣幸之至,嫣儿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云嫣儿之前肯让苏倾陌背,一方面是情况紧急而他在坚持,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身份。但是现今这两样条件都未曾达到,对方还是尊贵的王爷,她是怎么也不敢让他背自己。 云嫣儿纠结道:“我……” 她看向苏倾陌,希望苏倾陌能知道她的难处,但苏倾陌却向他点了点头,鼓励她道:“不必担心,王爷很亲和的,你的脚估计走出这片树林会废。” 容瑜珩附和道:“是啊,脚废了以后就是瘸子了,嫣儿姑娘,快上来吧。”然后走到她身前弯下腰来。 不知道是不是苏倾陌的错觉,容瑜珩似乎是将“瘸子”二字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但看着容瑜珩抬起头时嘴角的笑意,才觉得应该是他听错了。 第 106 章 第 104 章 苏倾陌一边走一边观察着树林以及他们走过的痕迹,忽然他脑中闪过一个熟悉的画面,他抬头看向容瑜珩。 “啊……”云嫣儿惨叫一声。 就在他望过去的瞬间,什么东西一下子撞到容瑜珩身上,连带着他背上的云嫣儿摔到地上。 随着“嘶啦”一声,容瑜珩的肩头一下就被抓烂了,鲜血直流。 苏倾陌内心惊涛骇浪,扒在容瑜珩身上的是一只凶神恶煞的恶狼。那狼的毛黑且长,足足有成年男子的肩那么高,两只眼睛是血红色的,此时正露着锋利的獠牙。 那狼长嗷一声,眼看就要咬向容瑜珩的脖颈。 苏倾赶忙一脚踢过去,那只恶狼却好像背部长了眼睛一样,转头一口咬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云嫣儿却扑了上来,那狼没有咬到苏倾陌,反而是一口咬在了云嫣儿摔伤的那条腿上。 苏倾陌惊道:“云姑娘!” 云嫣儿惨叫着:“啊啊啊啊啊啊……” 容瑜珩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掐上了饿狼的上下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逼急了,竟然用两手就扳开了恶狼的嘴将它甩了出去。 那狼刚松开,云嫣儿站立不稳地倒在地上,面色苍白,整条腿疼得不断发抖。 事情发生地太快,苏倾陌只来得及扶了一下云嫣儿,就看到摔在树干上的狼,随即侧身挡在他们之前,警惕着从地上爬起来随时会再次攻击的恶狼。 “嗷呜……” 那恶狼再次嗷叫,丛林中渐渐响起了细碎的声音,不消片刻,他们的身前身后忽的冒出数只体型稍逊却依旧高大吓人的恶狼。 方才苏倾陌在地上看到的那些爪印,正是这群恶狼留下来,他那时刚想问容瑜珩,却没想到袭击来得这么快。 “嚎……”群狼咬牙发声,怒视着他们。 他们背靠成一团,心跳声此起披伏,谁都没敢说一句话,此时的云嫣儿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元宝小说 它们一步步地朝他们走近,其中一只一跃而起扑了上来,苏倾陌蓄力快速地踢在它腹部将它踢了出去,步伐还没收住,另一只狼就又扑了上来。 容瑜珩急忙上前帮忙给了一脚,恶狼虽没咬到苏倾陌,但它那锋利的獠牙还是擦伤了他的手背。 “嗷呜呜呜……” 被打中的恶狼落地后哀嚎着,神色有一瞬地害怕像是求饶,但下一刻它就又露出恶狠狠的凶光。 苏倾陌微微一怔,手却突然被人猛地抓住,只见容瑜珩抓着他受伤的手翻看着,那样子无比地惊慌失措。 他紧张道:“倾陌,你受伤了!” 苏倾陌:“……” 他从未见过容瑜珩如此模样,完全不像他的作风,但他来不及思索赶忙一把拉开他,去挡恶狼。 就在他们晃神的瞬间,一开始遇到的那头大恶狼已经来到跟前,张着大口咬上苏倾陌,谁知,咬上了一把坚硬锐利的长剑。 刹那间,大恶狼的獠牙崩断,口中鲜血横流,连带着骨头喀喀作响,身子被踹飞了出去。 苏倾陌忽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带着转了一圈,一抬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俊逸侧颜,哑声道:“杨霖轩?” 第 107 章 第 105 章 苏倾陌还未站稳,其他狼又窜了过来,容槿枫赶紧放开他,将剑从他身后绕过横在窜上来的狼嘴上生生制止住。 狼群似乎彻底被激怒了,恶狠狠地嚎叫,疯狂往他们身上攻击。 苏倾陌道:“小心!” 容瑜珩道:“当心!” 容槿枫一语不发,这边一脚踹开狼身,那边挥剑刺入狼的前胸阻止它再往前。 “昂……” 长剑一拔,溅起的鲜血沾了容槿枫一身,恶狼惨叫着倒地不起了。于此同时,容槿枫飞速转身躲过狼爪,一拳打在已经跃到容瑜珩跟前,差几分就咬上他的狼的下颌,将另一只狼击飞了出去。 苏倾陌精神紧绷着,他想帮忙却觉得浑身发软,生怕杨霖轩应付不过来,心脏处跳得猛烈无比。 然而,他的担心其实大可不必,几番攻击之下,容槿枫凭一人之力将那些狼砍得死的死,伤的伤。 他转身观察着四周的恶狼尸体,走上前去一个个检查,确定不会再有威胁后,才放下染满鲜血的剑走向苏倾陌。 容瑜珩立刻迎了上去,称赞道:“十三哥,你真厉害!” 容槿枫没看容瑜珩,“嗯”了一声就着急向着苏倾陌问道:“小陌,你受伤没有?” 他的大半个身子都被染上恶狼的血迹,脸上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些许,苏倾陌呆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半响,直到听到他问话,才下意识微微摇了摇头。 容槿枫用衣袖擦了擦脸,走到他的身旁,本想靠他近一些的,觉察到自己一身的血迹只能堪堪忍住。 这时,容瑜珩突然大声唉唉痛呼:“疼……好疼啊……十三哥,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要死了?” 苏倾陌猛然回神,越过容槿枫先他一步走了过去,就在他快按上容瑜珩受伤的肩膀,容槿枫止住他的手,道:“瑜珩,你的肩无事,只是被抓破了。” 容瑜珩忽然摸到自己的血,恐怖地道:“破了?啊,血……好多血,要死了,十三哥救命啊!” 容瑜珩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取出一些药丸塞到他嘴里,淡淡道:“无事,死不了。” 苏倾陌看着此时的容瑜珩有点想笑,他实在觉得刚刚在面对豺狼时表现出勇敢无畏又力大无穷的容瑜珩,不像他,反倒是现在这个 怕疼到满地打滚,一脸怂怂的才是真正的容瑜珩。 但他又笑不出来,紧紧盯着容槿枫的一举一动,希望是他看错了,又或者是他猜错了。 这时,容槿枫回过头来看了苏倾陌一眼,然后将药瓶递给了脸色惨白、不吭一声的云嫣儿,道:“你吃两粒。” 云嫣儿感激道:“谢十三王爷。” 容槿枫微微颔首,这时终于空闲下来,能直视苏倾陌了。 容槿枫道:“被吓到了?是否不太舒服?我背你如何?” 苏倾陌眸中一闪,内心惊起阵阵涟漪,随后归于平静,摇了摇头。 良久,才开口道:“见过十三王爷。” 容槿枫微拧了眉,温声道:“小陌,你永远不必向我行礼!” 明明是一句感人的话语,听在苏倾陌耳里他却觉得悲痛不已,他突然很希望此时的自己可以虚弱到晕死过去,然后醒来的时候这一场梦就算过去了,然后杨霖轩还是杨霖轩,他还是他。 但是现在的他却觉得无比清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甚至为他自私到希望剥夺真正的容槿枫活着的权利而感到忏悔。 容槿枫走上前,慌乱地摇着苏倾陌的肩膀,轻喊道:“小陌,小陌?你怎么了?小陌……” 第 108 章 第 106 章 朦胧的月色下,一座小古城被漆黑的夜层层笼罩,路上都没有了行人,只有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声。 这时,古城外闪过一道远光,一辆黑色轿车在一个路口极速驶了过去,因速度过快,那车在一个弯道极限刹车摆向,漂移过弯道的速度简直是不用命了。 而弯道外便是高高的山坡,稍有不慎就会摔下去车毁人亡,但开车那人显然不在意。 突然,一个黑影猛地从天而降,像陨石似的“咣当”一声就砸在那辆车的挡风玻璃上,要不是挡风玻璃的材质是防弹的,估计玻璃会碎得四处飞溅。 杨霖轩一惊,脚下却并不踩刹车减速,而是继续踩着油门,猛打方向盘想将黏在车前的动物甩出去。 趴在车前盖上的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大猫,它的毛发稍长,体型滚圆,除却那双泛着绿光的双眼,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猫简直毫无存在感,甚至还有些许可爱。 然而,就是这么一只随时挡住驾驶视线的猫,杨霖轩此时却烦躁不已,因为无论他的车身怎么摆,那趴在车前盖上的大猫还是一动不动。 在僵持了十几分钟后,杨霖轩猛转方向配合着雨刷将大猫甩了出去,还来不及庆幸,下一刻他的车就撞上了路边的山石。 “碰”的撞击声和车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大声,随着安全气囊弹出,杨霖轩解开安全带被迫从报废的车里走了出来。 他挥了挥身上的尘土,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远处城墙的黑色人影。 那黑色人影一跃从墙上跳下,朝他飞了过来,语气不屑道:“怎么样?” 杨霖轩朝他微微一笑,不语。 走近之后,男子隐在黑暗中的脸被车前灯照亮。他显得有点怒,说道:“别不识好歹!”随即他伸手一招,那只大黑猫就窜回了他的肩上。 似乎是被他的语气激怒了,杨霖轩终于开口道:“你卖给他的花究竟动了什么手脚?” “就这个?告诉你也无妨。”花店老板抚了抚黑猫,忽而道:“不过,我说过这个世界有禁制,你不可能离开这里!” 杨霖轩嘴角一扯,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花店老板嗤笑一声,道:“是,你是很厉害,但那都是曾经。我就不一样,跟我合作,起码有八成的把握。我帮你,怎样?” 杨霖轩不想继续听他絮叨,更不可能会跟他合作了,他抬头望了一眼古城,才发现他已经到了古城北门。 那花店老板显然没想到他一点都不听劝,将大猫从肩上抱到手中,道:“别费力了,你打不过我的。” 杨霖轩握起双拳,冲过去的间隙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杨霖轩的拳头很快,带起一阵拳风直往花店老板脑门上砸。 他丢开黑猫,侧身躲过,没见过这么犟的人:“你……” 又一阵拳风袭来,花店老板怒了,一样挥拳招呼上去。 几下□□相向后,才发现杨霖徐很难缠,他喘气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杨霖轩的攻击没停,老店老板手掌接住他一拳,整个身子被击推到几丈开外。他火冒三丈,一声口哨将黑猫招回手里,道:“你信不信我把你灰飞烟灭了。”元宝小说 杨霖轩一顿,再次蓄的力道在看到那黑猫幻化成一杠黑黝黝的枪后,尽数卸下。 然而举枪的人却没有停下,眼珠涨成血红色。 “碰……” 一声枪声在从黑暗的古城外发出,划破了天际,杨霖轩的身子倒了下去。 第 109 章 第 107 章 容槿枫扶着苏倾陌的肩,企图唤回他的心智:“小陌,你怎么了?小陌……” 但丝毫没有成效,苏倾陌根本看不清眼前站着的人,也听不进任何声音。 他的脑中闪过的是杨霖轩的画面,他眼睁睁地看着杨霖轩被人一枪击中,无声地倒下。 这令人肝胆俱裂的一幕如此真实,让苏倾陌猛地一滞,身子也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然而这个画面只是一个□□,尽数唤醒了他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随着记忆一幕幕在他的脑海浮现,他头疼欲裂,跌倒在地上捂着头痛呼出声:“杨霖轩,杨霖轩!啊……” 他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穿越前的事、为什么会穿越的事,以及他为什么会丧失这一部分记忆的事。 七夕之时,他买花要赠送的对象是他的学妹施洛洛,而实际上他与施洛洛并非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只是恰巧施洛洛前几天找他帮忙假扮男朋友,并说她的朋友中就只有他够帅只能拜托他了。 而自从被杨霖轩知道他晚上还要兼职后,苏倾陌就被主管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给他安排了各种各样的业务,还升了薪,所以他不得不留下来加班。也因为这样他只能辞掉兼职,专心上班。元宝小说 一开始他以为他只要演几天的戏就行了,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杨霖轩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还留在了分公司,所以苏倾陌在公司的14个小时里随时都可以见到杨霖轩,这种特意的安排苏倾陌一猜就知道杨霖轩干的。 但他毫无办法,面对杨霖轩的穷追不舍,他日日都要装作毫不在意并且冷漠置之,尽他所能地让杨霖轩知难而退。 然而,杨霖轩比他想象中更难缠,他不懂为何他都不给杨霖轩一副好脸色,而且他还是这样一个了然无趣的人,杨霖轩一个富家子弟怎么会受得了这些?难道就因为把他当成所谓的泽,又或者为了挑战生活?还是因为那无法得到的胜负欲? 两个余月间,苏倾陌除了白日上班,就只剩夜间杨霖轩等他下班,无论刮风还是下雨,从未缺席。说不感动是假的,他有时候装着装着就快装不下去,但一旦他冷静下来,想清楚了他就能立马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这样紧绷的日子过得久了,苏倾陌日渐消瘦,在七夕的前几日累得病倒了。他身子骨一向很好,很久都没有生过病,这一病就让他起都起不来。他向公司匆匆告了事假,没有告诉任何人,特别是杨霖轩。然后他躺在房里睡了一日一夜,直到杨霖轩的突然闯上门。 杨霖轩提着一大堆东西站在门边关心地问:“小陌,你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苏倾陌脸色苍白,本想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却被杨霖轩抢先一步跨进房门,走到他身前扶起他。 苏倾陌刻意地拿开他的手,有意赶人:“我这里小,招待不开,杨总不应该来这里。” 杨霖轩道:“小陌,你为什么刻意避开?” 苏倾陌道:“我说过了,我……” 杨霖轩帮他把门关上,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纠缠你嘛,但是我们亲过了,我不信那时的你没有感觉。” 苏倾陌扭开脸淡漠道:“没有。” 杨霖轩道:“那我们再试一次,如果这次你没有感觉,我们再继续聊?” “你……”苏倾陌有点气,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给他摆脸色。 杨霖轩很自来熟地也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拿过手中的袋子翻看着,问:“小陌,你吃过饭没有?” 苏倾陌没回他的问题,郁闷地问他:“杨总,您身边的朋友应该都像你一样热心吧?” 杨霖轩抬起头看着他,问道:“然后呢?” 苏倾陌看着他认真道:“你可以试着在他们之中……我,我其实很不好。” 杨霖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良久才低头从袋子里拿出一碗粥递给了他,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只喜欢你这样的。” 第 110 章 第 108 章 苏倾陌这个状态是真的很累了,没有精力应付他,声音都大了一圈道:“杨总,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心里却说的是:“你要怎样才能放过自己,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杨霖轩嘴角的笑意还来不及消散,就听到了这么伤人的话,他敛了敛神色,与他对视着。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屋里亮着一盏白炽灯,苏倾陌穿着一套睡衣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面色苍白,精神很差,但眼里却仍然带着厌恶。 杨霖轩看了苏倾陌好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朝他走近。 苏倾陌惊道:“你想干什么?” 杨霖轩抓住他想挡着的手臂,不顾他的抗拒,抚上他的额头,道:“已经退烧了?” 苏倾陌的心怦怦直跳,别开脸道:“不用你管!” 这时,杨霖轩却将握住他手臂的手改为抓住他的手指,苏倾陌挣不脱,惊地用另一只手去推他,却被杨霖轩的另一只手抓上,被迫与他十指相扣,然后他就被圈倒在了沙发上。 苏倾陌急道:“杨霖轩,你放开我!” 杨霖轩将他压在沙发上,靠近他问道:“小陌,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 被说中心事,苏倾陌躲闪着神色,慌忙道:“你……你先放开我。” 杨霖轩手上的力道更紧了:“小陌,你在怕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 苏倾陌别着脸道:“没有!你先放开。” 杨霖轩语气坚定道:“小陌,不要躲。” 苏倾陌听出杨霖轩的语气满含痛心,但他脑中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声音还在提醒着他,就是让他一定要拒绝杨霖轩。 然而他已经病了一日,浑身乏力根本就推不动他,话也说不出两句,只能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缓着气。 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儿,直到苏倾陌的情绪稳定下来不再挣扎后,杨霖轩才继续诱哄道:“小陌,我们再接一次吻吧?” 苏倾陌:“……” 然而还没等苏倾陌反应过来,杨霖轩的吻就落了下来。 愣了片刻后,苏倾陌才手脚并用地全力挣扎,企图推开他,但杨霖轩按着他手的力道大得可怕,他使出的力一瞬间就化为了乌有。 但相反的是,杨霖轩此次的吻却极尽温柔,完全没了以往的强势。而且他身上的果木香味也随之萦绕在苏倾陌的鼻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郁,很显然杨霖轩是在来之前特意收拾过的自己。 苏倾陌的心底猛然升起一股酸楚,杨霖轩他总是这样,能悄无声息地做一些让人感动的事,更会细致入微地体贴人。他心想,如果他能先于泽遇到杨霖轩,又或者他能像正常人一样,该多好! 可惜,所有这些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这时,杨霖轩停下来道:“小陌,认真一点。” 苏倾陌回神,却忽然在一瞬间感受到小腹上的异样,心立马狂跳得不像样子。他动了动手想去推他,却被杨霖轩按得更紧,他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由杨霖轩吻得他满脸羞红。 渐渐地,他被杨霖轩身上的味道熏得目眩神迷,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回应他。 然而就算苏倾陌没有回应,杨霖轩照样能够攻城掠地,用唇舌撩人。最终,在他软硬兼施的进攻下,苏倾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有了回应。 杨霖轩嘴角浮现笑意,吻得更加难舍难分。 厮磨片刻,杨霖轩恋恋不舍地抬眸,他很满意苏倾陌方才的反应,笑着问他:“怎么样?有感觉吗?” 良久,苏倾陌才勉强清醒一点,嘴硬道:“没有。” 杨霖轩猛地低头吻住他,在他唇上辗转两次后,再次问道:“那现在呢?” “你……”苏倾陌侧开脸,说不出话来了。 杨霖轩软着嗓音蛊惑道:“嗯?” 苏倾陌不答,杨霖轩突然低头咬上他的喉结。 “啊……杨霖轩,你松口,你……” 杨霖轩用牙细细磨着他,这种过于敏锐的感觉瞬间就席卷了苏倾陌的全身,他只能求饶道:“有,有感觉,你松开松开。” 果然,不管他用什么方式,杨霖轩都会有办法破解,苏倾陌最终只能败给他。 曾经他为了让杨霖轩相信他是真的讨厌他,想过很多计谋,也用过很多方法,甚至连兵法都研究过了,然而事实证明这些都没有任何作用,杨霖轩也不知怎么了的,只会一天比一天热心,一天比一天难缠。 虽然他不讨厌杨霖轩的吻,也爱他至深,但他苏倾陌深知一时的痛快稍纵即逝,他与杨霖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当施洛洛请求他在七夕那日陪她演一场戏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但没想到的是,这一场上演给另外两个人看的大戏,却也算是他留在现代平静的一天了。 第 111 章 第 109 章 七夕那日苏倾陌按照施洛洛的计划,如期上演了她想要的那一场戏,效果还比预期的要好上一倍。 但是,若按苏倾陌的计划来,这一场戏却是以失败告终的,而且不仅没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还比预期要糟的多。只因他完全没有猜想到,杨霖轩的脸皮可以厚到提前在他与施洛洛之间横插一脚,甚至还将他买的那枝花从他手中夺走,借机送给了施洛洛。 苏倾陌想不通,这简直颠覆了杨霖轩这个人在他心里的印象,毕竟像这种厚颜无耻的事,竟会被他做得如此得心应手、理所当然。 最终硬生生将这一场戏的主角替换成了观众,观众则参演成了主角。 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施洛洛在杨霖轩赠了玫瑰花给她之后,就好像陷入了爱情的谜团,自然而然就入了戏,完完全全忘了与他还有个约定。 苏倾陌很想提醒她,但又不知道怎么提醒,或者说他不应该去提醒她。他就缓步走在相谈甚欢的两人身后侧,仿若分隔开了两个世界,与他们的欢愉格格不入。 下过雨的傍晚有风,吹得他的耳边嗡嗡作响,他的心底被灌进了冷风,所经之处一片荒凉。 倏地,他猛然惊醒,扪心自问。 他不就是想让杨霖轩能远离他的世界吗? 如果施洛洛能与杨霖轩更进一步,那么他就能顺其自然地全身而退了。 那他现在在低落些什么? 当初坐飞机回云城时,他就已经选择了放弃杨霖轩,那么出现这种结果肯定是必然的了,他早该做好准备才是。 想通了这一点后,苏倾陌不再妨碍杨霖轩与施洛洛的兴致,适时地转身离开了。 他的离开没有引起施洛洛的注意,反而是杨霖轩察觉望了一眼。 第二天一大早,苏倾陌在电梯口与神清气爽的杨霖轩打了个照面。他猜想杨霖轩昨晚与施洛洛的约会一定非常地顺利,因为自昨夜一整晚开始,他就没有再收到杨霖轩的信息,一连两月会道的那一声晚安也终于不再属于他了。 种种的迹象,都验证了他的猜想,虽说他终于摆脱了杨霖轩,但他却觉得心里堵,确实是难受的。 所以他的选择是对的,在还没真正陷入泥潭之时及时抽身,那么所沾染的泥泞还能洗干净,他还可以接受,而一旦他真正陷进去了,那么就不是洗洗这么简单了,可能命都会因此搭进去。 晚上7点多,公司又是只剩他和杨霖轩,苏倾陌提前完成了任务,照常趁着杨霖轩上洗手间的间隙提前走了。 他在电梯间等电梯的间隙,突然收到妈妈给他打的电话。 接起来后,却听到一阵嘈杂声,好像还有汽车喇叭声,他听得不太清。 “妈,妈,你怎么了?妈,你说话啊!” 他喊了几声,电话那头也没有回应,这个场景他异常熟悉,不禁心慌起来。 他焦急如焚地一头冲进电梯里想往外赶,却突然撞上了一个人。 “啪嗒”的一声,外卖小哥拿着的外卖都掉在了地上。 苏倾陌愣了一瞬,急忙道歉,帮他把外卖捡了起来,由于摔坏了一份,他低头掏裤带想赔给他,却发现没带现金,在他正想给他扫码时,他看清了钉在外卖上的出餐条。 杨霖轩的,那其中有一份是给他的。 苏倾陌道:“对不起,我有急事,现在在打着电话付不了款。你这个是我同事点的,有一份是我的,你等一下就跟他这样解释……” 外卖小哥听了想了想,没有为难他走了,电梯门关上的同时,苏倾陌电话那头传来了断断续续地声音。 “陌……儿……” 妈妈的声音显得很没有力气,苏倾陌认真聆听,道:“妈,我在!”元宝小说 “陌儿……” 苏倾陌不知道妈妈这次是怎么了,心里突然堵得慌:“妈!” “好好活着……” “……妈,你说什么?” “妈,对不起你!……” 上天仿佛要对这一句话进行宣判一样,她在说完那句话的一刻断了气,永远倒在了车祸现场的血泊中。 第 112 章 第 110 章 “那边出车祸了……” “救……快救人……” “……打120……” “这……城,北路……对……快来” 电话那头断断续续传来的路人呼喊声将苏倾陌淹没,他疯了一样冲出去,见到车就拦。 他一边拦车一边仔细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不敢错过一丝声音,然而还不到半刻里面就只剩下电话的忙音。 他急得双眼通红,情绪发狂,然而就因为他的样子,吓到了好几个开车路过的人。好不容易拦到车,他却堵在了上下班高峰期,那一瞬间他觉得世界真的开始抛弃他了,但他心里仍然还抱着一丝的希望,哪怕只有一点。 最终等他赶到城北路,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那里早已被封条封了路,不少看热闹的人聚集在四周议论纷纷。 苏倾陌捏着手机的手已经发白,真正到了现场他又不敢继续向前了,他僵硬地走过去,远远看着那辆肇事车前蒙着的白布。 “唉,无关人士……” 交警本想拦下突然闯入的苏倾陌,但看到他那个的样子,隐约猜到几分,放下手让他进去。 突然,手上捏着的手机震了一下,铃声随即响起,就快掀起那块白布的苏倾陌猛地回神,手机不稳从手中掉落。 他就被这样一惊,身子随着他的手一起发抖,那块布仿若有千斤重,需要花掉他这一辈子的力。 然而他还没掀起那块布,他刚刚掉落的手机就响起了人声。 “喂,你是苏洵怀的家属吗?我们这边是云城医院,刚刚苏洵怀的病情突然恶化,现在已经进了急救室抢救,你赶紧……什么?抢救无效?……” 开了扩音的声音随着掀开的白布下躺在血泊中的人,一起涌入他的耳中眼中,他无力地跌在地上,脑中已经听不清任何声音了。 …… 两日后,就像苏倾陌没有见到他爸爸与妈妈的最后一面一样,他也没有为他们举行葬礼。 他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只有5岁,苏洵怀双手举着他抛到空中,然后接住,秦雅兰就站在身旁温柔地笑着。一切都那么温馨,那么美好,然而一转眼间,空旷的草坪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哭闹着大喊都没有人回应,他到处盲跑也遇不到一个人,最后他只能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喃喃自语。 他知道这是一场梦,但是他醒不来,这个深渊里没有其他人,没有人来拯救他,也没有人能够拯救他。 “不要丢下我!我会听话,我不惹事,不要,不要……妈……爸……” 一滴泪从脸颊滑下,苏倾陌睁开了眼睛,这两日他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滴水未进,所以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干什么。 稍微清醒一点后,他动眸看了一眼屋顶。 木制的房梁、柱子,一个不认识的地方,他无力地闭上眼睛,耳边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杨霖轩说:“小陌,你听得到我讲话吗?” 苏倾陌缓缓挣了眼,不答。 杨霖轩道:“小陌,我现在说的话很重要,你一定要清楚的记得,知道吗?” 苏倾陌转了下眸看他。 杨霖轩认真道:“小陌,你还记得七夕那日我问你的问题吗?那时我问你如果另一个时空有你相爱的人在等你,你们还会不会相遇。现在,我把答案告诉你,会的,你们一定会相遇。小陌,不,你真正的名字应该叫洺泽。泽,你记好了,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正因为这样你才会天生有人格缺陷,你来这里只是为了走个过场,我希望你不要带走这个世界任何的东西,任何不好的经历,任何不开心的事。这个世界有太多不好的事不便与你明说,不过你很快会知道的。下一个世界里要好好活着,等着我去找你,可好?” 苏倾陌张了张嘴,哑着声音问:“为什么?” 杨霖轩拿起他的手掌,在手心留下一吻,苏倾陌触动了,但也只是动了动手指。 杨霖轩将他的手在身前放好,轻柔地用手捂住他的眼睛,道:“别睁眼!” 他低下头轻吻在苏倾陌的唇上,温柔回答道:“我爱你!” 四周卷起狂风,一间不大的屋子里燃着的烛火灭了大半,杨霖轩一手捂着苏倾陌的眼睛,一手挥手蓄力。 不多时,一个黑色的漩涡就出现在苏倾陌的上空,杨霖轩松开捂着他的手,退开。 苏倾陌缓缓从木榻上升起,渐渐没入漩涡之中。 但正在这时,突生变故,他两边的手泛点红色光点,这些红光点在慢慢消融那个黑色漩涡。 “那花果然有问题!” 杨霖轩没想到会这样,抽出一把匕首二话不说从手掌割下,将血撒了过去。 有了他的血,那消融的漩涡再次凝型,但漩涡太大,他的血有些微不足道。 阵法一旦开启就不能中途停止,杨霖轩急得将匕首转到心脏处,割心头血。 苏倾陌微睁着的眼睛看到这一幕,内心激荡,浑身却使不上力。 杨霖轩割心头血其实不会有多大的事,其实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但事情紧急却直接在苏倾陌面前割了,估计吓到他了。 心头血的效果比普通的血强多了,那个黑色漩涡很快成型。杨霖轩为了安慰他没事,在最后关头冲他展颜一笑。 苏倾陌就这样随着那个黑色漩涡,消失在黑暗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就到了元夷三十一年的岐封国,一个杨霖轩所谓的另一个时空,还穿越到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身上。元宝小说 他不知道杨霖轩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把他弄到这里,还能将他那段最痛苦的记忆尘封了。 只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当初杨霖轩没有跟着他一起? 还有,杨霖轩说的让他等杨霖轩来找是什么意思? 最重要的,刚刚那个在眼前一闪而过显示杨霖轩被人枪杀的画面,又是怎么回事? 苏倾陌缓过脑中的记忆之后,抬头看向容槿枫。 如果记忆中是杨霖轩送他来的这里,那眼前的容槿枫是谁? 第 113 章 第 111 章 容瑜珩在苏倾陌恍惚的间隙已经站了起来,关切道:“陌兄可能受了惊吓,没精力了,应找个地方歇息才是!” 容槿枫赞同了他的说法,将苏倾陌扶到一棵树下。 期间,苏倾陌不知道是不是还没缓过神,明明他已经被认出是容槿枫无疑,为何并未主动询问为何他会突然出现,而且为何苏倾陌明知他不是杨霖轩,也不抗拒他的接触。 所以他一度抱有幻想,是不是在苏倾陌的心里他也会有些许的特别,毕竟苏倾陌昨夜并未抗拒他人借用他的身子接吻。 直到,苏倾陌开口说话:“你是谁?” 容槿枫:“……” 苏倾陌:“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容槿枫心虚了:“你想知道何事?” 苏倾陌盯着他,想在他脸上看出哪怕一点的不自然,然而就算他怎么看,他的面容也没有丝毫不同。 这时,容瑜珩扶着云嫣儿也坐了过来,听到他们说话,问了一句:“哥,你知道何事?” “……” 容槿枫额间青筋直跳,方才冲动之下只能在苏倾陌面前假装恢复身份,他根本就没想好措辞去解释,现在又多了一个容瑜珩,就更头疼了,他只能糊弄道:“你们怎会在此?” “我不知道,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容瑜珩挠了挠头,忽想起了什么,转向苏倾陌说道:“不过,陌兄,你怎么跟嫣儿姑娘在一起的?” 听到他们俩是一起的,容槿枫正眼打量了一下在场唯一的女子。 云嫣儿伤腿处的血染红了她小半条裙子,疼得她面色苍白嘴唇青紫,却硬是紧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苏倾陌担心道:“嫣儿,你没事吧?” 嫣儿?何时苏倾陌与她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都直呼其名了?容槿枫抢先上前按住了云嫣儿的小腿,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利索地将她裙子划破。 云嫣儿惊住了,本能地缩腿,哆嗦道:“王爷,使不得!” 容槿枫淡淡道:“无妨!” 但他口头上说着无妨,心里却是不愿的,如果不是莫深不在或者容瑜珩这厮能靠谱一点的话,他是怎么都不会亲自动手的,特别是在苏倾陌的面前。 容槿枫将云嫣儿的伤口清理好后,苏倾陌撕了身上的布条递给他,他愣了一刻后接过包了起来。 容瑜珩觉得这种气氛是在太沉太闷了:“你们这是怎么了?怪怪地。还有,话总是说到一半,让人怪好奇的。” 云嫣儿倏地从袖口掏出一块丝巾,摊开里面扳指,道:“那群混混想从我手上拿到扳指,苏公子为了帮我才逃出来的。” 容瑜珩拿起那枚扳指仔细端详:“这扳指很值钱?” 云嫣儿:“不是,他们以为这个扳指可以离开这里。” 容瑜珩皱了皱眉,道:“真的假的?” 苏倾陌道:“假的!” 容瑜珩道:“为什么?” 苏倾陌伸出手指着容槿枫道:“你得问他。” 容瑜珩看到苏倾陌手上的扳指,震惊了:“你,你怎么也有?” 苏倾陌道:“他给的,还取不出。” 话音未落,他手上的扳指却突然发出一丝裂开的声音,他伸回手,那扳指已经完全碎了。 容槿枫忽然急喊的一声吓到了在场所有人,特别是苏倾陌,他的手腕骤然一痛,被容槿枫的手狠狠抓住了。 苏倾陌搞不懂他,道:“你……干什么?” 容槿枫猛地回神,放开了他。 正在这时,一个小东西窜上了容槿枫的肩头,朝他低语。 坤? 苏倾陌看出了坤在说话,但就一步距离他竟然一丝声音也听不见。 第 114 章 第 112 章 “猫?唉,十三哥,你这猫借我玩玩呗!” 容瑜珩觊觎这猫好久了。 “好!” 容槿枫说着,揪着猫扔他怀里。 沐阳京城里谁人不知容槿枫对这猫宝贝着很,容瑜珩从没想过他会把猫给它,说就只是随意说说而已,谁曾想那猫就这么抛头砸下。 “……” 坤的眼珠睁得老大,露出利齿,老凶老凶了:“不仗义,不地道,没天理,没人性……” 一阵休息过后,他们只能沿路返回赤风庄回到冥河客栈找关键信息。苏倾陌一路上都在悄悄观察着容槿枫,而容槿枫背着云嫣儿走在前面,容瑜珩则走在身后,全部关注点都在猫身上,也没继续问一些说来话长的事。 容槿枫刚背云嫣儿的时候,苏倾陌看出云嫣儿的为难,但身处危险境地,他又跑了一轮去掉半条命,容瑜珩还伤了肩,再者容槿枫还能顾着情面背她理应庆幸,又何必矫情可言。 还有…… 算了!既然容槿枫绝口不提他到底是谁那必定有他的道理,还有刚刚的恶狼也算救命之恩,苏倾陌虽然不知道杨霖轩与容槿枫之间的关系,但至少也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只能另外找时间问问容槿枫了,还有那边《上古秘史》。 只是……杨霖轩,你到底是谁?你到底在哪?什么时候来找他啊? …… 两个时辰后,他们还没从林中走出来,丛林里密不透风,迷雾重重,苏倾陌刚怀疑这里有迷障脚边就踢到一个东西。 “这,这个是人骨?” 容瑜珩“啊”了一声,吓得跌倒在地,哆嗦道:“这……这是……死……死人!” 坤从容瑜珩怀中跳下道:“这些人都被吸尽魂魄而死。” 容瑜珩仿佛真被吸了魂一样,口齿不清:“吸……吸魂?” 苏倾陌道:“你听得到?” 容瑜珩突然转头看向四周,吓到惊慌失色:“什…什么……听得到?还……还有其他什么在叫吗?” 苏倾陌还以为容瑜珩能听得到坤说话,结果只是凑巧而已,“没什么!十七王爷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被吸魂的?” “啊?我猜的呀,这里怪阴森森的,看到白骨就联想到被夺了魂的样子。”容瑜珩突然哭丧了脸,“我们……我们不会也会成为这样吧?” 苏倾陌沉默了。 坤继续查探道:“这些人刚死没多久,就两个时辰左右。” 这时,云嫣儿突然出声道:“这是刚刚追我们的混混。” 苏倾陌仔细一看,地上遍布的尸骨和衣衫碎片确实眼熟地很,再一看那些鞋子和枯枝,果然是追他们死在森林里的混混们。元宝小说 只不过,不是被鬼手掐死的吗?这么快化白骨了? 主角名字太复杂了,以下正文只能改个名了,其他不影响哈! 容槿枫:“到头来你就是嫌弃我名字太难打,哼!懒癌晚期!” 沐沐一寒:“哟呵!叫你容枫不好吗?容槿枫这三字有多少笔画你不知道吗?读者退出能记住你的名字吗?” 苏倾陌揽过容槿枫的肩安慰道,“枫,别闹了,容枫挺好听的!”然后转头笑着对沐沐一寒说:“大大,其实容枫两字读者也记不住的!” 容槿枫:“……” 沐沐一寒:“……” 众人:“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服如东海,受逼南山啊!” 我是不会告诉你们,我又是在凑字数的,绝对不会!!! 第 115 章 第 113 章 云嫣儿缩了缩脖子,想起了那一刻的恐惧感。 苏倾陌问道:“嫣儿姑娘,那时你说他来了他指的是谁?” 云嫣儿趴在容槿枫的背上不便摆手,只能摇了摇头,“我不知他是谁,我……我” 苏倾陌问道:“你见过他?” 云嫣儿还是摇头,眼神不断瞄着四周明显有些害怕:“我没见过,就是……就是……”有点说不清楚。 苏倾陌安慰道:“没事,你慢慢说。” 等云嫣儿缓了缓,情绪稳定了下来,苏倾陌才听他说:“那日,大致已经半夜三更了,我听到一声响就醒了,房里其他人都不见醒来,我也不知为何就我醒了。然后我听到楼下大厅有人哭闹,便出去偷偷瞧了一眼,才发现冥河客栈大堂里来了一大家子,就好像是一对夫妻,带了一双女儿还有几个随从,大致有七八人。 他们全都跌坐在地上,其中有一个姑娘被两个鬼伙计拖着,估摸着应该是要将那小姑娘抓走的,但他们的家人拉着不让。 我也本是担心着是不是沈……沈公子,才,才出去看一眼,看到不是后就觉得管不了,就不看了。谁曾想我刚退了一步,这个冥河客栈的烛光一下就熄灭了大半,丝丝黑雾从大堂内汇聚,然后我就听到了楼下传来那个人的声音。 他隐在幕后没有出来,只是传了声,他说:“不是还没死吗?死了再叫也不迟。” 然后那些黑雾就像刚刚你见到的那样,凝聚成鬼手模样提起其中一个女子的脖颈,拧断了脖子丢在了地上。 我实在是太害怕就没再看了,回房关上门后就听不清那人说话了,所以我真的没有见过他。” 苏倾陌点了点头,道:“那你记得大堂那一家人吗?” 云嫣儿刚想回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他们好像喊那个小姑娘叫芮儿。” 蕊儿? 芮虽然与蕊是两个音,但急喊的时候几乎一样,苏倾陌一听就听了出来,问道:“那小姑娘是不是穿着橘黄色的衣裙,另外一个小姑娘是不是穿着素绿色的,男子身穿墨绿色长袍大致三十几岁模样?” 云嫣儿道:“我看不太清,貌似是如此模样。” 容槿枫猜了出来,说道:“小陌,那是你的家人?” 苏倾陌施礼道:“是。” 容槿枫道:“你打算如何?” 苏倾陌道:“回冥河客栈,救我妹妹。” 容槿枫道:“她与你……” 他想说那个所谓的蕊儿与苏倾陌理应没有感情才对,为何突然要去救她。但想想苏倾陌来这个世界也有几日,对家人有了感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加上他心地和善,就更加不必问了。 容槿枫道:“我帮你。” 苏倾陌道:“谢谢十三王爷!” 容瑜珩道:“算我一个。” 苏倾陌道:“谢谢。” 坤道:“你们先想想怎么从这个迷雾林中出去再说吧,还救别人?看看能不能先救救自己!”元宝小说 肥猫一句很煞风景的话虽然难听,但却是事实,原本苏倾陌想另找一个独处的时间问问容槿枫,现在觉得不必了,还是尽快问才好。 苏倾陌道:“十三王爷,我可否问你一些事?” 容槿枫道:“你尽管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嫣儿给苏倾陌投去求助的眼神,希望他能让容槿枫把他放下来。 苏倾陌会意,说道:“十三王爷,你先把嫣儿姑娘放下来吧。” 容槿枫应了一声,在苏倾陌协助下轻缓地将云嫣儿放了下来。 容槿枫指了指远处,询问道:“是否需借步?” 苏倾陌本有此意,回头道:“十七王爷,嫣儿就麻烦你先照看一下了。” 然后,他们就一同移步到另一棵大树下。 第 116 章 第 114 章 容枫内心五味杂陈,以往都是他单方面先入为主,现在终于等到苏倾陌主动了。说来惭愧,这还是他第一次能以自身的身份与苏倾陌正常交谈。 这本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但放到此刻却让他忧心不已。 “苏,苏公子,在王府容某所言句句属实,真的未曾骗你。”容枫开口便想喊他小陌,但鉴于前几次他的抗拒,他只能尝试改口。 苏倾陌不语,他指着坤说道:“此猫作证。” 苏倾陌问道:“你来此多久了?” 容枫不敢一一如实道出,只是之中避重就轻挑了几件事说:“并非是我将你拉入此处的,我与你一同掉落山坡后便到了此处。今晨我也是与坤在冥河客栈附近查看异象,得知你不在后,才通过那个扳指的气息找到你。” 苏倾陌拿着那枚碎成两半的扳指看着,抬眸睨着他:“既然都到这里了,不如开诚公布吧!” ??? 容枫一时语塞,苏倾陌到底知道多少,又是如何想他的。 苏倾陌道:“都是明白人,何必兜圈子?” 容枫双手抱拳持请教之态,“苏公子,容某一直以诚意待之,实在不懂你这是何意,望指教!” 何意?最应该说出这句话的不应该是他苏倾陌才对吗? 从始至今,他与容枫这人从未有过交情,若说之前他怀疑容枫是个断袖,看上他才对他起了兴致,又或者他是想拉拢苏府为他争权夺势,才设法靠近的他,再不济就是容枫真的把他当成了救命恩人,才会如此。但是结合此前的事想想,这些都太过于荒谬离谱了。 不说他苏家只是从南阳迁来的小众家族,现在这个地方对于权势来说一文不值。 而容枫这人若是个断袖,就应该对他强势霸道才符合战神雷厉风行的作风,但是这样低声下气维诺和气又是闹哪样?他可不认为他自身真的魅力超群,随便对一个人都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恩情的话就更不可能了,不说容枫有没认出他,谁会对一个从天而降把自己砸晕的人当恩人?如果有,那此人必定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最重要的,容枫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一个谢字。 那么,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 苏倾陌道:“十三王爷,对于你们来说我的存在应该很关键重要吧!” 明明话是他主动说出口的,但看到容枫点头,他还是微不可查地心里刺痛了一下。 果然,被人利用的感觉这么不好受呢!都怪他本就是那种极度渴望爱而又极易溺亡的鱼,一旦甘霖不再,他就如同缺氧一般会难受,会矫情! 一个现代人,都穿越了还带有这样脆弱不堪的心理,说出去会被人笑死吧?苏倾陌自嘲地苦笑着,良久才淡然道:“你救过我多次,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我可以答应给你,但我有一个请求。” 看到容枫显然震惊的神色,他知道容枫被他被说了心思,只是不知道容枫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 等了好一会儿,容枫才开口说道:“有何请求?” 苏倾陌道:“你得先应下!” 容枫一直望着苏倾陌的双眼,这时却移开了视线,眼里的波澜渐渐归于平静,应道:“我应下了,你说吧!” 苏倾陌目光坚定道:“我想见一个人!” 容枫道:“何人?” 苏倾陌道:“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人。” 容枫皱了皱眉头,道:“一个不存在于世间的人?” 苏倾陌道:“办不到么?” 容枫迟疑片刻,忽然点醒,道:“也不是不可,只是需要点时间。” 苏倾陌道:“好,一言为定!” 容枫回道:“一言为定!等等……” 苏倾陌对这个世界的形成并不感兴趣,刚想结束此次交谈,容枫却突然叫住他。 苏倾陌道:“你想反悔?” 容枫急忙否认道:“不,只是,我们如今也算是盟友吧?” 苏倾陌“嗯”了一声,等着他继续说。 容枫的神色有所缓和,眉目间没了那丝考量和戾气,苏倾陌心想,若早说明意图是不是不用这么多波折了。 容枫突然用着讨好的语气问道:“那我能继续喊你小陌么?” 苏倾陌嘴角不自觉扯起笑意,他不是一直都这么喊么? 容枫又道:“你也不要再喊我十三王爷,喊我暮原如何?” 暮原? 苏倾陌听着有点耳熟,但细想不起来,可能是他的化名吧,道:“暮原?” 容枫嘴角上扬,走上前拦苏倾陌的肩道:“嗯!” 正在这时,传来了云嫣儿的一声惊呼,他们齐齐转头看过去。 那声音戛然而止,方才还坐着的云嫣儿与容瑜珩的地方早已空荡荡一片,远处的丛林中迷雾不断,是见不到底的黑暗深处,给人一种极其不安的威胁感。 苏倾陌心头不详的感觉加重,抬腿就朝云嫣儿与容瑜珩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 117 章 第 115 章 前方一片迷雾深不见底,苏倾陌一直循着一个方向追着,稍不跟紧极易跟丢。 容槿枫拎着坤跟在身后问道:“小陌,你这么追不累么?” 苏倾陌侧头看了他一眼,问:“我应该累吗?” 说完他这才发现他刚刚的步速都快接近1000米短跑了,也难怪容槿枫会突然问他累不累。不过他也觉得奇怪,从刚刚起他就觉得他的精力越来越充沛了。而且,他隐约觉得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容槿枫看到前方有树枝,提醒道:“当心!” 苏倾陌顿了一下,说道:“你也小心点!” 容槿枫忽地问坤:“肥猫,你刚刚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吗?” 坤被容槿枫甩得摇头晃脑,稍微清醒了一点:“有,就是跟锁魂火那次一样,好强大的压迫感,就一瞬间将我压得喘不过气。”说完还特意咳嗽了几声。 照理来说,除了神族,能这么施压给坤的,要么是比它神阶更高的神兽,要么就只有一则可能,这个世界的冥河之主。 然而,溪曾经说过冥河是洺泽的地盘,如今苏倾陌还在这里,那么就只剩现任冥河之主有这个实力了。 而现今苏倾陌的状态,没有锁魂的扳指还能这般安然无恙,足以猜测出那人与苏倾陌必定关系匪浅。就是不知道此人到底是利用什么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为苏倾陌固了魂。难道是昨夜的招魂术? 原来,不止容槿枫想帮苏倾陌集三魂,现任冥河之主也是这么想。 所以,如若他没猜错的话,方才云嫣儿与容瑜珩消失只是被特意支开,那个现任冥河之主此时必定在某个地方,也许就正是在等着他们。 容槿枫还在猜测,坤突然道:“别拎我了,我快吐了。” 容槿枫差点失手将它丢掉,一把反挎在腰间,凝神戒备继续跟上。 容槿枫问道:“小陌,你是感受到了什么气息么?” 苏倾陌道:“就一种熟悉的气息,很想过去看看是什么。” 容槿枫一把抓住苏倾陌的手腕,阻止他继续向前。 “别去了,万一有陷阱呢?” 苏倾陌停下脚步,微微扬唇,道:“那现在呆在这个迷雾重重的森林里就不会遇到陷阱吗?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坤附和道:“就是,爷,你什么时候这么唯唯诺诺了。” 苏倾陌抬步继续往前走,容槿枫握着他的手却没放,脸色冷硬。 “放心,我不会自己一个人跑的,答应你的一定不会食言。” 容槿枫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倾陌以为他担心自己会无意搭上性命,没办法兑现承诺,道:“我会小心点,答应给你的一定会留着命在。” 随后扯了扯手腕,终于从容槿枫手里挣脱。 他们走了两步,忽响起一个突兀的人音,那声音忽远忽近,刚好响在耳边。 “三万年了,我终于等到你了,洺泽神尊!”元宝小说 洺泽神尊?与杨霖轩说的他真正的名字一致,苏倾陌循着声音喊道:“你是谁?为何不现身说话?” 那人很失望,道:“你不记得我了?……不过也是,神尊不记得是正常的,很快你可以记起来了。” 苏倾陌搞不懂,追问道:“记得什么?我应该记得什么?” 那人难以置信道:“神尊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你身旁这位都没有告诉你么?真的很残忍呢!” 苏倾陌道:“那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那人有些讽刺地哈哈笑着,道:“神尊,你果然连差点就死了也不知道啊!本尊还以为他对你有多好。本尊早就说过,神尊不应将时间耗在此人身上,不值当!而我就不一样,为了神尊,可是愿意做任何事。” 苏倾陌的心好像猛地刺痛了一下,脚下差点不稳,道:“你到底是谁?” 第 118 章 第 116 章 “我?当然是神尊你最信任的人。” 说着,那人的传音渐渐不再忽远忽近分不清方向,在苏倾陌的正前方,凝聚了一团黑雾,一个黑袍人就这么从雾里走了出来。 那人戴着的黑色面具遮去一大半的面容,只露出小半张惨白的下巴、微紫的唇以及鬼魅的两只异瞳,一只墨色,一只则是诡异的血红色。 那人的模样虽看起来可怕,但苏倾陌却并不排斥,反而有莫名的熟悉感。 只见那人缓缓单膝跪地,抬起的嘴角盈满笑意:“冥殇恭迎神尊回来。” 苏倾陌直视着冥殇的双眼,看不出来这人到底有什么用意,也不知道身旁的容槿枫为什么毫无表态,甚至连那人突然冒出来时连走动一步的反应都没有。 苏倾陌假装侧头看向远处,飞速从容槿枫手里拔出他的佩剑,直指冥殇额间,逼问道:“为什么说谎?” 冥殇眼里闪过一瞬惊诧,随即不顾那柄指着他的剑,用两根手指夹住,很轻易就把剑移开了。他站起身后,唇角的笑意消失,眼眸都不眨一下,道:“说谎?本尊不屑于撒谎,何况也没必要撒谎。” 苏倾陌道:“那你为何不以真容示人?” 冥殇手抚上脸上的面具,淡淡道:“本尊真容可怖,不便示人,若神尊要看,冥殇必……” 本来苏倾陌就只是想诈他,若这人是想假装与他交情很深骗取他的信任,那么被这样一诈必定露出马脚,但现在看到这人的反应坦荡,而且此人并非凡人,除了暂且信他也别无他法。 苏倾陌收起手上的佩剑,打断他道:“你叫冥殇?是这里的主人?” 看到剑没再直指着他,冥殇唇角的笑意又蔓延开来:“是!也不是!神尊才是这里的主人。” 苏倾陌道:“从方才起你就叫我神尊,还说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这人自认记性不差,但也实在不记得我当过什么神尊或者与你有过过命的交情。” 冥殇向容槿枫走近了一步,打量着他,道:“是未曾有过!” 苏倾陌下意识地拦了他一下,“你……” 冥殇没再靠近,转身背对着他,“你此世没有。” 这一世?不会是想说他是什么什么转世,然后丢失记忆了什么吧?虽然很不想相信,但如果冥殇真这么说他又是不得不信的。 苏倾陌道:“你喊我神尊是因为我是洺泽转世?” 冥殇忽地转身面对着他,激动道:“你记起来了?” 苏倾陌摇了摇头,“没有!” 冥殇的眼睑暗沉下去,喃喃道:“也是,你怎么可能会记起?”话音刚落,他倏地突然笑出了声,继续道:“不过,你很快就会记起来了。” 苏倾陌委婉地套着话:“我怎么可能会想起来前世的事?” 果然冥殇顺着他的话解释道:“神尊不必忧心,本尊已经为你筹备好了,只要冥河客栈的阵法时机成熟,神尊就可正式恢复神格。” 苏倾陌继续道:“为何帮我恢复神格?” 冥殇忽的激动道:“神尊,你都已沉睡了三万年,魂灵早已破碎不堪,如若再不恢复神格,你会魂飞魄散化作天地苍茫的。”元宝小说 苏倾陌重复道:“魂飞魄散?” 冥殇道:“是!不过本尊势必拼尽全力,届时只需神尊听我所言即可,此次为最后期限,不容有失,还望神尊尽力配合。” 冥殇突然再一次单膝跪地,补充道:“神尊,务必记得,本尊必不会害你,永远不会。” 苏倾陌一愣,没有直接回话,指着犹如被施了定身术的容槿枫和他手里的猫,问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从刚才开始,容槿枫与猫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眉眼都不曾动一下。 第 119 章 第 117 章 冥殇抬手挥了一下,容枫与猫便消失在苏倾陌的视野中。 苏倾陌一惊:“你做了什么?” 冥殇一副很随意的模样,摆了摆手,道:“没做什么?他们其实已经陷入了本尊的幻境中,你方才见到的不过是幻影罢了。” 幻境?他都不知道冥殇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就将容枫他们变走的,他还以为他是处于一对三的境地,再不济容枫也会顾着他们之间的约定有所照应。结果他却低估了这个未知的世界,眼前这个未知的人,他就只能再一次被带入一个未知的境地,成为一条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苏倾陌道:“你说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们是什么关系?” 现在的他只能赌,赌他自身的价值有很大的用处,无论是对于冥殇也好,容枫也罢。 冥殇收起随意的神色,忽而认真道:“本尊躯壳生自冥河下三千尺,魂灵却只有神尊才可以得知。” 苏倾陌道:“魂灵与躯壳还需要分开合成?” 冥殇道:“天地间也就只有洺泽神尊才有这样的本事了,只可惜……” 苏倾陌问道:“洺泽到底是什么神?为何你们皆认为我是?” 冥殇神色暗淡下来,正打算一一道来,却突然被快速砍上来的一把剑打断。 容枫突然从身后出现,举着剑挡在了苏倾陌的跟前。 冥殇诧异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容枫嗤笑道:“你这幻境破绽百出,怎么可能困得了我?” 冥殇:“不可能!你分明没有神力,还只是一介凡人。” 且不说这幻境对于凡人而言,就算是神族抑或神兽,没有一个时辰也不可能出得来这么快。 站在容枫左肩上的坤不屑道:“谁说他只是一介凡人?本大爷可是机缘得到锁魂石,早就为他集齐了三魂!” 冥殇听了,不仅没有不悦反而开怀大笑,“哈哈……愚蠢至极!” 坤炸毛了:“你笑什么?红眼怪!” 听到‘红眼怪’这三个字,冥殇果然异常介意,本来只有一只眼睛是红色,现在另一只黑色的也红了。 苏倾陌扶额,这两人果然还是在幻境里面呆着更好一点。 坤瞬间怂了一半,“我……可以收回那三个字吗?我好像连带着溪溪也骂了。” 然而事实证明冥殇这个人并不好惹,他浑身泛起丝丝黑色雾气,攻击意味强烈,招惹这么一个人简直是不要命了。 坤:“天啊,像个黑风怪!”元宝小说 仿若被雷打电击,苏倾陌忍住了将烂抹布塞在猫嘴里的冲动,走上前去,却被容枫一把拉住。 “别靠近他,他很危险。” 冥殇很危险坤就要去惹他?明明方才他们之间聊得好好的,这会儿是谁突然冲出来二话不说就煽风点火的? 苏倾陌道:“你对付得了他么?” 容枫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镇定道:“放心,有我!” 苏倾陌突然想起了容枫也是一个难惹的角色,特别是他还有一只所谓会说话的神兽。所以,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安静地等待形式的发展。 说实话,无论是冥殇还是容枫,苏倾陌都没有那种坚决拥护的倾向,反倒是容枫这个身体,他才有的那一点私心,他向着容枫提醒道:“当心一些!” 容枫仿若置身事外一般,很冷静地给他回了个让他安心的眼神,苏倾陌会意,后退了几步。 第 120 章 第 118 章 容枫没有说话,只有坤还在不停地说:“嘿,这就生气了?你长这样还不让本大爷说了?你看看你,好好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还非戴个面具,这下四不像了吧!” 冥殇诞生于三万年前的大战之中,虽三万年来替洺泽掌管冥河,但实力却是四海八荒最厉害的,特别是大战之后很多神族都没落了。所以,谁人见他不得敬让三分,现今却受到此类气,容殇怒瞪着他,眼里的冒着红光欲渐激烈。元宝小说 苏倾陌总算是看出来了,坤这是在特意激怒他,接下来不会是要上演一场世纪神仙战吧?他是不是该离得更远一点? 坤不知哪来的大无畏精神,将那把怒火烧到了极致:“唉……别解释了!知道自己丑就不要出来吓唬人。” 冥殇本就没想解释,听到这句话简直是疯了,怒吼一声:“赤风起!” 他所站之地突起阵阵黑雾,犹如画地为牢,却是一个强大的法阵。 坤道:“是招风阵,看来真的有效!爷,剩下的靠你了。” 苏倾陌观察着四周的树林,试图看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他越来越捉摸不透了,冥殇虽一直在强调曾经的他们交情深,但也只是个人所言而已,还有容枫到底要借此机会干什么,胜算又有多少? 不一会儿,围绕着冥殇的法阵就已经成了型,以他所站的地面为中心,狂风带起了林中的落叶,他的四周和头顶都笼罩着黑雾,本就昏暗的丛林里就更黑了。 坤转头从容枫的肩头跳下,几下起落就往苏倾陌身上跳。 苏倾陌神色一惊,赶忙伸手接住它。 与此同时,容枫提剑刺向冥殇,结果还没刺到他,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冥殇一瞬间消失在法阵上,传音给苏倾陌:“神尊,本尊有记得没有发怒发狂,那么也请记得本尊的话,下次本尊再来接你。” 苏倾陌疑惑不解:“不能发怒发狂?真是古怪的人。”刚刚冥殇瞬间爆红的双眼他还以为他必会与容枫一战,似乎双方没有一方受点伤都不会结束。 本来冥殇的消失已经够惊讶了,结果竟然有人陆续从那个法阵上落下,一个,两个……直到他见到那个留着白白长胡须的老头。 夫子杨怀义? 同窗顾昊成,还有刘明渊、沈子铭、慕涛……他们,都是天麓学院的学子。 他们掉落的地方不高,苏倾陌愣神之际,杨淮安将军之子杨振就率先爬起来去搀扶杨怀义:“夫子,你无事吧?”其他人也陆续哀怨着站了起来。 坤从苏倾陌的怀里跳下,回到容枫肩上,苏倾陌的视线也跟随着移到容枫身上。 容枫的脸色难以言喻,额间青筋直跳,没想到就这么被冥殇给耍了。 渐渐地,那个法阵不再有人掉落后,也消散了。这时,终于落下来的人中,终于有人察觉到不同。 苏倾陌刚想上前,容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到一颗大树后躲着。凑到苏倾陌耳边小声道:“别出声,先看看再说。” 刘明渊揉了揉眼睛,他刚刚好像看到有人,但这会儿却没了,因为没仔细看清,四周迷雾又重,他只是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 苏倾陌毫无防备地被容枫拉到树后,僵硬地站在他身侧,一时间心口不正常地跳着。 第 121 章 第 119 章 容槿枫认真观察天麓学院众学子的模样,让苏倾陌有种冲动,比起乖乖躲着配合,他更想将他推出去,好好看看这位战神会持怎样的态度,是不是对什么事都能应对自如。 他这么想得出神,虽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分心,但他就忍不住这么想,手里握成了拳。 容槿枫看到他皱着眉,以为他担心,安慰道:“这些人应该不是幻境,别忧心。” 苏倾陌点头后,忽地背脊发凉,突然察觉到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对劲。他一直就有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无缘无故占用其他人的身体这一事,他其实还能渐渐接受。但现在的他细思极恐,往坏了地想,其实他并不能控制好他自己,换句话说,他的情绪并不全为他自己支配。 毕竟他性格沉闷,不爱说话,内心也孤僻,不愿人交友,但穿越之后他却很顺理成章地与沈子铭成了好友,与容瑜珩凯凯而谈,甚至于还泼别人一脸水,还在背后踹人一脚。 一开始他以为他会做这些事,只是因为他换了个身份难免有些愉悦,有些放纵。但现在才发现,这些事他从来就没做过,根本就不会是他会做的事。那么现在,他脑海里突然冒出的这么荒谬的念头,到底是因为受原身情绪影响?还是说原主还活着,只是灵魂沉睡而已? 而且,眼前的这个男子又是以什么断定他的身子是撑不起他现在的魂魄? 容槿枫忽然抓住他的手臂,转身将他带到另一棵树后,他愣神之后才听到那些人说的话,以及向他们这边走近的人是夫子杨怀义。 顾昊成朝夫子说道:“夫子,此处危险重重,可别走散了。” 众学子愣了一刻,随即附和:“是啊,夫子。” 杨怀义似乎有些不满,以往都是他发号施令,管教学生,何时天麓书院的学子敢如此与他讲话了。 众学子看着杨怀义瞬间冷却的脸色,噤了言。 果然夫子不是谁都能惹的,除非他们有了上得了台面的能力,或者拥有战神一般的身份。 慕涛猛地喊道:“别轻举妄动!” 顾昊成刚想触在树干上的手讪讪地收回,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站在他身侧的刘明渊也想把手按在树上,听到慕涛的喊话也跟着顾昊成放了下来,但不消片刻,他的手就再次抚上树干,顾昊成吓得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勐拉。 刘明渊:“哎?怎么……顾兄,你拉我为何?” 顾昊成没吭声,眼神瞥了一眼慕涛给他示意。 显然刘明渊并没理解他的良苦用心,道:“顾兄,你何时如此怕他了?” 顾昊成:“我……我怕他?呵!我怎么可能会怕他?” 刘明渊:“你不怕他,你光明正大回瞪他、骂他呀!怎么现在好像眼里藏了刀,还鬼鬼祟祟地瞥他一……” 顾昊成一把捂住他的嘴,以防他继续说下去。 刘明渊的声音不大,但如果不远处的慕涛留意听的话,肯定是能听见的。 顾昊成满脸尴尬,特意提高了一个嗓音说道:“此处迷雾重重,可能有野兽出没,夫子别走远了。”说完,随意看了慕涛一眼,结果却对上了他的目光。 慕涛的目光对上顾昊成后丝毫没躲,还冲着顾昊成笑了笑。 刘明渊看到万年面瘫脸笑了已经够震惊了,结果挣脱顾昊成一看,他的下巴都要自己用手掌撑了。原本以为顾昊成必定对这样拥有嘲笑意味的笑容憎恨至极,然后立即暴跳如雷,结果他却看到顾昊成的嘴角有微微地扯起,还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苏倾陌也将这一幕全看在了眼底。 顾昊成与慕涛不是天生水火不容、势不两立吗?这诡异的气氛,这和谐的场面是怎么回事? 第 122 章 第 120 章 容槿枫忽地开口道:“若你与他们熟识,可以不必考虑本王的感受。” 苏倾陌听出了他不想掺和进天麓学院的语气,不过也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战王爷自然不会与这些学子为伍,如果不是他对于容槿枫来说还有所求,估计容槿枫在他身旁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吧。元宝小说 “不了,你打算如何?我听你的,只要最后能见到那人。” 容槿枫点头答应了,四周观察了片刻才对苏倾陌说:“那我们去个地方。” 苏倾陌:“嗯。” 一日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再过不久夜晚就要来临了,苏倾陌跟着容槿枫的步伐,谁也没有主动搭话。 刚刚看到顾昊成与慕涛两个反目的人彼此间突然转换态度,苏倾陌就想到了他曾经对待杨霖轩的态度。他曾经对杨霖轩讲过那么多伤人的话,更摆过那么多脸色,如果这次真的还能再见杨霖轩一次,会不会也能像他们二人一样冰释前嫌?他没敢深想,他知道他运气一向很差,只有他不想他就不会被上天抹去那一丝幻想。 丛林里的风微凉,一瞬就凉到他的心底。 坤朝着苏倾陌喊道:“喂,爷不好意思开口,我替他问了,你冷吗?” 苏倾陌看过去的时候,坤就站在容槿枫的肩上,风把它的毛发吹得乱糟糟的,像一个鸡窝头,再加上它说出的那句话,莫名地很有喜感。 苏倾陌抬眸,笑了一下:“不冷,谢谢!” 容槿枫看着他发自内心的笑容,愣着把猫递给了他:“给你!” 苏倾陌:“啊?” 容槿枫坚持地将猫塞在他身上:“给你,保暖!” 苏倾陌只能伸手抱住,忽略它是一只会说话的猫,抚摸了一下它的后背以示安抚。 坤像一只真正的猫一样,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着。还好现在的坤配合,不然他随意说出哪一句惊天动地的话,他都会觉得气氛尴尬,让彼此都难堪。 容槿枫撤回手后,率先从一众灌丛中走出去:“我们到了。” 苏倾陌跟了上去,走出灌丛后,他们的前方有一条大河,很宽,河的对面是各色建筑,猜想应该是一个村庄。 只是因为河水偏黑色,还隐隐冒着黑气,证明这里并不是什么正常的地方。 容槿枫:“此河名为“冥河”,河对面即为赤风庄。” 苏倾陌诧异:“对面是赤风庄?那个有冥河客栈的村庄?”他们逃出来时可没有经过一条这样的河。 容槿枫认真道:“估摸着你们出庄时便入了迷阵,此处未设迷阵。你准备好了么?” 苏倾陌:“嗯,你打算如何?” 容槿枫走到河边伸手探了探河水,道:“救你妹妹!” 苏倾陌还没反应过来,容槿枫就一手将他拉了过去,然后他就被带着纵身一跃跳进了冥河之中。 河中惊起一番巨浪,翻涌出阵阵黑雾,随后消散地无影无踪。 落入水中后,苏倾陌并没有被河水淹没,他不知道容槿枫到底做了什么能够让他们安然无恙地待在水里。他们下沉地很快,黑暗中除了不断地压迫感冲刺着他的胸口,就是那股刺入骨子里的寒冷一直往他身体里钻,如果不是后背上的暖意以及胸前的猫在发着热,估计他已经冷僵直接晕过去。 容槿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再等一会儿就到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底下发出的一点光。 那一丝光虽然微弱,但在极致的黑暗中却异常突兀,刺眼得很,他伸手挡了一下眼睛,移开的时候已经可以看见发光的地方。 那是一个由巨石组成的法阵,法阵正中心摆着一棵夜明珠,光正是从那里发出来了,珠子的上空像一棵枯树一样,树干连进冥河,一眼看不到边。 苏倾陌刚一站稳,就感受到了一种像是水波在不断震荡的躁动,他没理会,绕着巨石走了半圈。 倏地,他看到了法阵的另一边有个人。 那人着一身淡绿色衣裙,被铁索栓在其中一个大石上,头发凌乱垂着头,瘦弱地仿佛一捏就会碎。 他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若儿!” 那人没有反应,苏倾陌将猫还给容槿枫,容槿枫拉了他一把提醒,他摇了摇头示意,快步跑了过去。 “若儿!” 那人听了终于动了一下,苏倾陌松了一口气,伸出手正想给她松绑,她却抬起头来。 苏倾陌心头一惊,道:“蕊……蕊儿?” 苏蕊儿轻声喊道:“陌哥哥?” 他惊慌了一瞬,听到她喊哥哥,心里一软,帮她解着绳索的同时,安慰道:“蕊儿妹妹,没事了。” 苏蕊儿泛着哭腔道:“哥哥,你终于来了,蕊儿等得好幸苦啊!” 苏倾陌忽地想起了前世的妹妹,愧疚油然而生,然而他还没把苏蕊儿的绳索解完,一把利刃就直直刺向他的胸膛。 “噗……” 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飘荡开,在寂静无声的冥河底下显得异常清晰,苏倾陌难以置信地盯着她,震惊的不仅是苏蕊儿持刀杀人,还有容槿枫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推开了。 苏蕊儿将刺入容槿枫胸口的匕首拔了出来,血溅了她一脸,也许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手抖得很厉害。 第 123 章 第 121 章 “爷!” “王爷!……蕊儿,住手!” 被推倒在地的苏倾陌惊喊一声,爬起身接住了岌岌可危的容枫。 苏蕊儿愣了一瞬,举着匕首的手转向苏倾陌还想给他一刀,却突然被一股黑气打倒在地上,嘴里喷出一口血。 冥殇及时出现打断,大喝一声:“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此处伤人。” 苏蕊儿被冥殇打得很重,向着苏倾陌哭喊道:“哥哥,救我,不关蕊儿的事,蕊儿是被逼的,哥哥,对不起!” 冥殇气急,怒喝:“闭嘴!”如果不是容枫反应快,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神尊了。 苏蕊儿看到冥殇暴怒的双眼,以及他手上的黑气,急得往苏倾陌那边爬:“哥哥,你救救我,蕊儿是你妹妹啊!看在蕊儿没有伤到你的份上,求你了。” 容枫嘴里溢出了血,苏倾陌捂着他冒血的胸口惊慌失措,急红了眼,他根本就听不清苏蕊儿的求助,直到看到冥殇操纵黑雾快将苏蕊儿捏断气,他才制止:“住手!别杀她。” 冥殇不忿道:“神尊,她刚刚想杀了你。” 苏倾陌大声喊道:“放开她!” 冥殇只得乖乖收手,黑雾一散,苏蕊儿就掉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苏倾陌急着问坤:“他……他这样会死吗?” 坤也急:“废话,当然会死。” 苏倾陌也不知怎么地,病急乱投医,竟然转过头请求冥殇道:“你可以救他么?” 冥殇此时很不甘心,露在面具下的嘴角向下,不满道:“救不了,本尊又不是药医,不会起死回生术!” 苏倾陌手上沾满容枫的血,声音发颤:“冥殇,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我求你帮帮他,只要你能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容枫道:“别……别求他,我没事!” 苏倾陌:“你的伤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 坤道:“是啊,爷,别说话了,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就连坤也潜意识寄希望于冥殇,明明他们此前还处于敌对的状态。 冥殇没说话,他的模样看起来依旧很凶狠,苏倾陌看不出他到底是会救还是不会救。 正在这时,底下的法阵响起了石头裂开的声音,四周的水流震动起来,如果法阵四周的结界破裂,他们很快就会葬身河底。 冥殇惊道:“他的血!” 这时,他们才留意到容枫的血不断汇入法阵之中,沿着缝隙一直往上汇到夜明珠上,不多时,吸收了血液的夜明珠已经变成淡红色。 冥殇怒地将苏蕊儿提了起来,逼问道:“谁派你来的?” 苏蕊儿支吾着没有说真话,冥殇就没打算让她说了。 法阵的地面强烈震了一下,苏倾陌揽紧容枫的肩避免他再次被伤,“坤,这到底是怎么了?” 坤眯眼看着法阵中心,道:“估计的是爷的血触动了这个法阵,不,这个震动,像是下面有东西。” 容枫强撑着身子起来,拉着苏倾陌就走:“此处随时会被水淹没,我们先离开再说。” 苏倾陌一惊,实在不知道怎样更好,只能上前搀扶着他往外走:“你……我背你。” 容枫轻咳一声道:“小陌,不用担心,我真没事。”末了,还回了他一个安慰的笑。 苏倾陌忽然觉得鼻子酸涩,喉咙暗哑,说不出一句话来。突然,他像想起什么,朝冥殇喊道:“冥殇,她是我妹妹。” 意思很明了,苏蕊儿还与他有着血缘关系,就算是他不救她,但看在苏蕊儿是原主亲妹妹的份上,他于情于理都应该救她,何况苏蕊儿还喊他一声‘哥哥’。 苏倾陌看着冥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冥殇会应她的要求放过她。 果然,冥殇应声松开了掐着苏蕊儿的手,侧过头冷哼了一声。 因为容枫的缘故,苏倾陌没去理会已经晕过去的苏蕊儿,扶着他走出了法阵。 苏倾陌问道:“怎么离开?” 容枫轻声道:“闭眼!” 苏倾陌乖乖闭眼,阖上眼之前,他看到了远处的冥殇。 冥殇没有来拦他们,也没有打算与他们一道离开,只是一跃而上,站在法阵上空,手里蓄着黑色的雾气,不知道在干什么。 元宝小说 第 124 章 第 122 章 耳边是疾驰的风声,他们虽然没有直接接触河水,但那股被四周的水流冲击的熟悉压迫感再次袭来的时候,苏倾陌还是差点晕厥。上去的速度很明显比下来时要慢,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下沉比上浮更易,还是因为容枫受伤。 容枫将手轻轻地覆在他的眼前,说道:“别睁眼!” 微凉的手贴着他的眼睑,苏倾陌怕扯到他的伤口,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敢乱动。容枫都舍命救他了,他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了。 他僵直地站着,不知多久,直到眼前的闪过一片光亮,他知道他们现在一定上了岸。苏倾陌睁开双眼,发现他们站着的位置不是之前的村庄对岸,而是面对村庄的里侧。 “噗……” 容枫体力不支,喷出一口血,苏倾陌听到声音赶紧扶住了他,询问道:“你还好吗?” 明明他这个满身是血的样子是不可能好的,但他除了问一句,实在不知道他还能干什么,也许面对其他人的生命消逝总是最难的,让他三魂丢了气魄,慌乱无措。 容枫伸手擦着嘴角,摇了摇头,看到苏倾陌呆滞不知所措的模样,朝他展颜一笑:“小伤而已,你太小看我了。” 这是小看的事吗?他这个样子就好像强弩之末,苏倾陌紧抓他的手腕以防他乱动:“这都什么时候了,别逞强了。” 然后他看向坤,问道:“坤,有什么方法可以救你家主子?” 肥猫坤脸上的毛发皱成一团,不断抓耳挠腮,烦躁道:“本大爷不知道,都怪……” 容枫打断它的话:“坤,别多事……咳……咳” 他的脸本来就失血过多变得很苍白,现在加上他咳嗽就更白了。 苏倾陌紧张道:“你别动了,我帮你看看。” 容枫松开他的手,朝庄边一间房屋走去:“没事,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 苏倾陌大喝一声:“容枫!” 容枫一愣,回头看着他,这还是苏倾陌第一次直接喊他现在的名字。 苏倾陌把心一横,走上前去,在他身前蹲下,双手抄上他的膝弯强硬地将他背了起来。 坤很识趣地跳到了地上。 “小陌,你……我……我不用你这样,你放……咳……放我下来……”容枫还想挣扎,结果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苏倾陌充耳不闻,背着他就走。他实在担心容枫就这么死了,他又得多欠一条命,他身上欠的命债已经够多了。 容枫喘了一会儿,顺了之后才说道:“小陌,有些话,藏在心里很久了,我觉得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元宝小说 傍晚的风很大,吹得苏倾陌迷了眼:“容枫,有什么话等你治好再一道说。” 容枫身上的血染湿了苏倾陌的后背,他无力地说道:“来不及了……小陌,你认真……听着,别嫌我烦,好么?” 苏倾陌感觉到有一股热意从脸庞划过,很不情愿地微微点了点头。 容枫道:“此前在冥河客栈外你昏迷之时,我入过你的梦,我知道你一直心心念念着名叫杨霖轩的人。你醒来之时误以为我就是那个人,我很意外,但我不是,我知道这样的我很恶劣,对不住,我并非故意为之。我没有想真的假扮他,我只是……只是担心你……咳……” 他掩着嘴,尽量不让血喷溅而出。 苏倾陌快要疯了:“别说了!我知道,在你与恶狼搏斗时我就知道了,我没有怪你,真的!只是我求你别再说话了。”求你别死好不好? 容枫:“小陌,我要食言了,我帮不了你见到他了。” 眼里的热意模糊了他的视线,苏倾陌的心缺了一块:“我不见了,你坚持一会儿,不要睡,不要……那么快死!” 听到苏倾陌的关心,容枫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小陌,你需记得,你不是一个人,很多人在等着你。因为你不仅仅是苏倾陌,你还是上古河神。洺泽是你真正的名字,你才是这个冥河地界真正的主人。” 苏倾陌不断摇头:“不……不……我才不要当什么河神。” 容枫坚定道:“不,小陌,你一定得当。今晨我和已与坤探查过了,不仅发现冥殇就是现任冥河之主,还发现河底的那个法阵还有整个冥河客栈,都是用来为你集三魂用的。你集齐了三魂之后,便可以恢复神格。所以你可以暂时寻求冥殇的庇护,届时坤也会帮你的。” 苏倾陌哽咽道:“那你呢?” 容枫道:“我的伤是穿胸而过的,早已药石罔效,就别白费工夫。” 苏倾陌:“那你刚刚说了只是小伤而已,会没事的。” 容枫笑了:“不久后,我的神魂会消散于四海八荒,到时你不用再等我了。不过没事,你只需看见春时有雨,或者夏至有风,又或者秋中有露、寒冬有雪,就知道是我,我会一直在。 小陌,还能……见到你……真好!” 容枫用全力说完最后一个字,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旋即,肩上骤然一重,苏倾陌的步伐戛然而止。 第 125 章 第 123 章 忽觉背上一轻,苏倾陌惊慌回过头去看,容槿枫被一个黑衣男子扛着朝庄内而去。 他的内心气血喷涌而起:“你干什么?你放开他。” 黑衣人根本不理他,扛着容槿枫就像扛棉花袋一样,不到一刻就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苏倾陌急火攻心,救人的办法都尚且没有,人却这样被带走了。 他大喊一声:“坤!”用着毕生的力气去追,这一次,他不能这么窝囊地放任不管了。 声音惊飞了枝头上的乌鸦,黑衣男子顿了顿。 这时,早在容槿枫被抢的下一刻就追过去的坤,趁着黑衣人顿步,追到了那人身后,纵身一跃,四爪成功抓挠在那人的肩头,张口一咬。 “啊!”黑衣男子大叫一声,伸手抓住坤想将他甩开,谁知坤的力气极大,硬是咬掉了那人的一块肉。 坤与那人纠缠的间隙,苏倾陌追了上来,二话不说一拳打了过去。 男子有所察觉,侧身用着容槿枫的身子挡,苏倾陌堪堪收手,差点站不稳。 被甩在地的坤再次向男子挠去,谁知那人一脚踢到它的小腹,把它踢打在树干上,嘴角溢出了血。 “爷,你他喵给本大爷起来!” 苏倾陌一拳砸了过去,也企图唤醒容槿枫的神志:“容槿枫,你起来!” 拳头没砸中,那人转身快速地躲过了,正想跑,却造到苏倾陌的猛扑。 男子紧蹙眉头,刚想出拳反击,脸前的黑布却被苏倾陌无意中扯下。 两人相视之时,都同时愣住了,男子是没想到会被看见脸,苏倾陌却是因为没想到会是他。 “陆文绍?怎么是你?” 陆文绍正了正神色,无所畏惧道:“苏倾陌,别白费功夫了。” 容槿枫整个人软趴趴地被陆文绍扛着,双手无力地垂着,苏倾陌怕极了会他就这么断了气元宝小说 ,急道:“你放开他,这样他会死的。” 陆文绍嗤笑一声:“死了不正好,也免得我亲自动手了。” 苏倾陌:“你……” 他才发现眼前这人并不是曾经什么所谓的天麓学院助教,而是一个会践踏他人性命的魔鬼。 反正谈话是不成了,他发狂一般去攻击,去抢,只希望容槿枫只是暂时昏厥了。 陆文绍刚想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右手臂却突然一疼,坤嘴里的尖牙已经透过衣裳咬到他的骨。 “啊!哪里来的死猫!”陆文绍狂甩想把它甩掉,坤却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死都不松口。 苏倾陌一手抓住陆文绍扛着容槿枫的手腕,说道:“坤,咬他脖子。” 坤立即松开血口,四爪一松,落地后双腿一瞪再次抓上陆文绍,朝他脖子上咬。 陆文绍被逼急了,反手劈向苏倾陌。 正在这时,一个极快的人影闪了过来,挡开了陆文绍的攻击,还抬手就给了坤一掌,只一瞬坤就像一只布偶猫一样被那人提了起来。 苏倾陌呆滞了,下意识地接住那人扔过来已经晕了的猫,下一刻脖子上就架上了一把锋利的剑。 抬头一看,来人一身如夜的黑,不像陆文绍那般戴了布巾遮容,他脸色冷硬,双眸色泽浅淡,一副冷血薄情的模样。 眼前这个人他不熟,唯一一次见过是在昨晚,那时他与江絮站在一起。 于寒飛用着冷硬的态度吐出几个字:“他也得一起。” 危险结束后,陆文绍立即退开数步与于寒飛保持距离,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扛着容槿枫走了。 苏倾陌急得眼红,刚走了一步就被于寒飛很大力地掐住了手腕,刚想与他打一架,却停到于寒飛轻声说道:“他暂时死不了。” 苏倾陌愣了,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来他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又参杂了几分的假。 于寒飛难得再开口道:“他对于主子还有用。” 苏倾陌半信半疑,一转眼,陆文绍人就不见了,怀里只有一只晕死过去的猫。 于寒飛紧接着道:“你跟过来便可得知。” 苏倾陌虽见他态度诚恳,脸色也不像刚才那样凶神恶煞,但实际上让他只得作罢的原因是因为于寒飛这人的手劲太过于大了,他能感觉到只要于寒飛再用力一点,他的骨头就有可能会折掉。 这样一个人,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第 126 章 第 124 章 与于寒飛周旋之下,夜幕渐渐降临,远远地可以看到赤风庄内亮起的一盏盏灯。 一缕发丝垂下苏倾陌的额前,他没有抬手拨正,只是一直望着容枫被扛走的方向,心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恍惚、无助。 于寒飛举着剑走在前面,虽说苏倾陌是被他挟持着,但苏倾陌却只是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手里抱着昏迷的坤,没闹,也没在想怎么逃脱,因为只有跟着于寒飛,他才可能再次见到容枫。 容枫说过,让他寻求冥殇的庇护,这样才能真正恢复神格。但他委实不在乎什么神不神的,魔不魔的,也不想特意寻求谁的庇护。 奈何如今这样的境况,却逼得他不得不放下自己的段位,不得不渴求这一层上神的身份。因为谁都不想懦弱,谁都渴望强大,只有恢复神格他才可以有能力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他已经错过了保护妹妹,也错过挽救爸爸妈妈,这一次,他真的不能再错过守护容枫的机会了。 继续向前走了好一会儿,苏倾陌主动开口:“那个,江公子呢?” 于寒飛突然顿步,回过头来。 苏倾陌看着他浅色的眼眸不自觉地想向后退,有点怕他。 他被于寒飛盯了好一会儿,很不自在,就在他开始思考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有什么不妥的时候,于寒飛说话了。 “你与他熟识?” 这一句话苏倾陌听起来好像于寒飛在问他,但实际上他只是用着疑问的语气道出了他心里的肯定。 苏倾陌最终还是微微地点点头,道:“江公子与舍妹结过婚约,两家之间走动过。” 于寒飛忽然附身拱手,道:“苏公子,于某能否拜托你一事?” 苏倾陌一惊:“啊?” 于寒飛:“看在令妹的份上。” 苏倾陌懵了:“你……” 于寒飛认真道:“于某可否拜托你照看一下江絮。” 苏倾陌疑惑:“照看?江絮?” 于寒飛依旧拱着手,模样虔诚,答道:“是!” 苏倾陌松了口气,打量着他,第一眼见到于寒飛的时候,他浑身自带的冰冷气息确实令苏倾陌觉得这人像从地狱走来的。再加上刚才于寒飛钳制住他时的冷冽,让他不自觉地认为这人如他表面那般凉薄、冷血。而眼前于寒飛这副有求于他的模样,却让他改观了。 苏倾陌问道:“为何?” 于寒飛双拳握得更紧了:“苏公子并非凡夫,是能改变这一切格局之人。” 苏倾陌听了,皱起了眉头。 于寒飛继续道:“而江絮只是一介亡命之徒,看在他与令妹尚有婚约也算是你未来妹夫的份上,烦请苏公子为他照看一二,必要时护他周全。” 苏倾陌听着他这番话,怎么听都觉得他是在交代后事,但他又怀疑于寒飛是在试探他:“我不知你从何得知,现今的我并非如你想象中的那般厉害,可能并不能如你所愿能护着江公子,反倒是你,这般武艺可比我强得不止一星半点。” 于寒飛避而不答:“作为交换,我愿助你救回容枫。” 苏倾陌不清楚于寒飛这么做的目的,但于寒飛一说他会帮忙救容枫,他立马就动摇了:“如何可信?” 于寒飛道:“今夜之后,你便可知。” 苏倾陌道:“今夜?” 于寒飛没有等苏倾陌真正开口承诺就转身走了,苏倾陌不知道于寒飛是太信得过他,还是想等今晚过后才来讨要承诺。 他摸了摸怀里的猫,跟了上去,问道:“冒昧问一句,你与江絮是……何关系?” 于寒飛头也不回,答道:“挚友!” 第 127 章 第 125 章 酉时四刻,天色已晚,前一刻还在闹哄哄的冥河客栈瞬间归于平静。 “送去暗牢,好生招待。” 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双女子的手在摇曳的红烛光下,接过一个托盘。 托盘上的东西不多,仅一个水壶和两盏杯子,估计水是刚烧开的,热气源源不断的从壶口冒出,不慎将她烫了一下。 女子不敢做声,沉声应道:“是!”随后端着托盘往转角处走。 她刚走到墙边,那扇经久不开的大门发出吱呀声从里自动打开,门内一片漆黑一眼看不到底,她端着托盘刚走进大门一步,里边就陆续亮起烛光,照亮了通往底下的一节节楼梯,她往下转了几圈走到底。 长长的甬道边依旧燃着几支红烛,照亮了尽头处的牢房,牢房内隐隐可以看得见一个黑色的背影。 随着一声声的脚步声回荡在甬道,那个背影立即转过身来,开口道:“温灵秀,魍呢?他去哪了?” 温灵秀没说话,稳稳地走上前去,将手里的托盘放在牢房前的案桌上,拿起水壶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然后递给了牢房里的江絮。元宝小说 “喝了,便告知你。” 江絮伸手挥掉了她的杯子,杯子应声碎了一地,那声音回荡在寂静的牢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温灵秀微微笑了笑,拿起水壶在另一个杯子里倒了茶水。 江絮有些急躁,眼神随着她的动作走,正打算将她手里的第二杯茶打翻,却忽然看见了她身后两侧的人。 江絮被带到这个地下暗牢时,本就一片漆黑,如果不是温灵秀的出现此处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加上静得可怕,他就更不会觉得此处会有其他人了,结果刚刚那个碎杯的响动却好像唤醒了底下的人,此时他们个个都抓着牢房的柱子,伸头往他这边看,而刚刚好烛火微弱的光刚刚好照亮了他们的脸。 江絮被惊得往后一缩,一时忘了行动。 温灵秀举着那杯茶,悠悠开口:“魉,主子留你一命必然是有用的,这茶你也早晚要喝,你与我在此处耗着,除了会让这杯茶凉了,并无其他功效。” 意思很明了,如果不喝茶,他就不会知道他想知道的消息。 温灵秀的声音一落,暗牢里又恢复了安静,那些与他一样被关在牢房里的人自此自终都没有发出过一丝声音,就好像他们都是聋子哑子,没有任何感情的布偶。 等了好一会儿,就在温灵秀打算将这杯凉了的茶倒掉再倒一杯时,江絮伸手拿了过去。 茶还没到嘴边,甬道口处传来了几声脚步声,江絮顿住,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移开了嘴边。 温灵秀也没想到会突然间有人,回头看向来人,一眼看见的却是一个抱着猫的陌生男子。 随着来人越走越近,江絮也看清了那人:“苏公子,怎么是你?” 苏倾陌一见到江絮被关在里边就面露难色,不自觉地回头看跟在身后的于寒飛。 于寒飛手里握着那把初沐剑,脸色冷硬。 这时,江絮也绕过温灵秀看到了从苏倾陌身后走上前来的于寒飛,一直心心念念着他,现在看到他,江絮还是愣住了。 温灵秀问候道:“魍!” 于寒飛微微颔首,启唇道:“主子如何安排?” 温灵秀道:“杀……” 第 128 章 第 126 章 哈哈 于寒飛听了没有流露出一丝丝的感情,只抬眸与江絮对视了一眼,然后当着他的面拿出钥匙开了牢房门。 江絮就一直盯着他,毫无听到那个“杀”字的畏惧,直到于寒飛站在他面前拿过他手中的杯子,他才有所动容。 只听于寒飛说道:“凉了,不要喝了。” 仅仅几个字,江絮就已经暖到了心坎,他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从未感觉到畏惧,因为他一直都相信每一次的危难时刻于寒飛必定会准时出现。 他忍不住想给于寒飛一个拥抱,于寒飛却忽地倒掉了杯子的茶,转身走出了牢房。 江絮一愣赶紧跟上,却看到于寒飛拿起水壶将杯子再次倒满递给了他。 他满脸遗憾,不知于寒飛是何用意,只是下意识接了过来,问:“你去哪了?” 今早清晨他们听到楼下闹哄哄,而且愈演愈烈,于寒飛刚出去查探不久,江絮就被温灵秀他们抓到了暗牢里。原本以为于寒飛也出了事,所以担心得要命,而现今他却像无事人一般出现在面前,还同温灵秀一起只为了让他喝下那一杯茶。 一杯茶而已,喝就喝了,但这么突兀地几次三番规劝就只为让他先喝茶,他就不得不怀疑这杯茶里加了东西。 于寒飛不语,眼神盯着他,依旧是印证那句喝了便告知你。 江絮心一狠,就着杯子一饮而尽。 苏倾陌也看不懂了,向着眼前妩媚妖娆的温灵秀施礼,问道:“姑娘何许人也?” 温灵秀微扬的嘴角一顿,愣了片刻才道:“暗魂杀手,离绣。” 杀手?暗魂苏倾陌忽想起此前江絮向他询问有没在京城听过暗魂的事,再想想于寒飛,顿时了然,道:“见过离绣姑娘。” 温灵秀嘴角的笑意消散,良久都没有理会他。 苏倾陌也不恼,一抬眸发现温灵秀在盯着他,立即尴尬地回以她一个礼貌的笑。 温灵秀只是移开目光从他身旁走了过去,只听咔的一声,后面牢门的锁被她打开了。元宝小说 于寒飛突然上前一拍苏倾陌的肩,小声道:“拦着江絮。” 苏倾陌不解,下意识地挡住走上前去的江絮。 江絮疑惑:“苏公子,你……” 苏倾陌道:“受人所托,得罪了。” “饶命啊,大侠,饶命啊,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你放小的一命吧。”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耳中,两人同时一惊。 江絮:“吴桀?” 苏倾陌:“吴桀?” 温灵秀将吴桀一把从牢房中拖出,摔在地上。 于寒飛手里握着那把未入鞘的剑,举了起来,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 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那些还在牢里的人终于不再毫无所感,眼里现出了惧意。 吴桀明知于寒飛不可能会放过他,还在求饶:“求求你,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伤害江絮!” 就在他们以为那把剑很快就会没入吴桀颈间结束他的生命之时,吴桀却不知从哪拿来一把匕首挡开了,在他们愣神之际,他一蹿而起,冲江絮刺过去:“去死吧!” 事发突然,谁也想不到会有如此变故,就算是此时于寒飛反应过来也绝对拦不住。 苏倾陌一慌,完全挡在了江絮前,而此时就算江絮会武功,也只能先将苏倾陌推开,那他必定会被吴桀刺中。 千钧一发之际,江絮一把推开了苏倾陌,想象中的刺痛却没有到来,吴桀的匕首在离他脖颈一寸的地方停了。 温灵秀捏住了那只袭向江絮的手,一用力,“咯”的一声他的手就断了。 江絮邹了眉,据他所知,温灵秀此人是那个代号“魑”主子的心头好,平日里心狠手辣,从不与人交好,虽是一女子,但无情狠绝程度毫不逊色于暗魂其他男杀手。 他想不明白眼前这个明显有些心慌的温灵秀为何会救他,何况前一刻她还在劝他喝下那杯茶。 “噗……” 于寒飛将剑刺入吴桀的心脏处,一下拔出,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双手握剑还在他颈部补了一剑,随后起身走向牢中,一剑劈开牢门,大开杀戒。 “啊……” “饶命啊……” “我再也不敢了。” 牢中哀怨四起,其中不乏有些抗议奋起之徒,无一不是穿胸破腹,断颈倒地。 牢房内血流成河,血腥味越来越浓,期间,于寒飛都没有与江絮对视过一眼。 江絮的心跳得飞快,他从未见过于寒飛杀人,以往于寒飛对他的温柔,甚至是昨夜于寒飛在塌上的模样,他都几乎忘了于寒飛还有个外号“杀人狂魔”。 他知道于寒飛曾经的不得已,他也理解于寒飛现在的感情,但是仔细想想,他江絮确实如他自己所说那般一点都不介意么?他说他不介意于寒飛的身份,他什么都不怕只怕没能与他一起,但是为什么现在看到他嗜血、杀红了眼的模样手会抖,心会慌? 他慢慢地向着牢房内的于寒飛靠近,苏倾陌起身拦他,没拦住。他走到于寒飛身后,伸手颤抖着在于寒飛身后抱住了他。 “够了!”他说。 于寒飛刚想攻击,听后一僵,没有推开他,冷静片刻背着他说道:“这些人曾伤害过你,一个也不能留。” “咳……” 牢房里还剩最后一位老者,江絮认出了他,那个在山中砍柴挖草药向他讨水喝的老伯。 老伯道:“我本无意害你,但你这魔头罪大恶极,你若杀便杀!老朽眼都不眨一下。” 江絮也不知道怀着什么感情,就是不想再看他杀人,在他耳边轻声劝道:“别杀他!” 于寒飛将他揽住腰的手一一掰开,道:“絮,这里脏,先出去。” 于寒飛伸手推他,他没动,朝苏倾陌说道:“苏公子……” 苏倾陌会意,上前拉住江絮,如果不是江絮配合,他还真拉不动他。 于寒飛道:“老伯,你给过我草药,这份恩情我一直记着,但你今日必须死,你自己动手吧!”他将手里的药瓶扔给了老伯后,走出了房门。 第 129 章 第 127 章 127 “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江絮问他,但就像当初一直问于寒飛为何要加入暗魂一样,他依旧静默着不肯作解释。 “约法第二则。” 于寒飛停顿了一下,江絮能感觉他有些异样,继续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于寒飛回身一把捏住他的手臂往外走,江絮被扯得身形一晃,刚平静一些的心又开始突突直跳,只能随着他走。 温灵秀对苏倾陌说道:“你……无碍吧?” 苏倾陌摇摇头,想走却发现脚步有些许无力虚晃,他才发现刚刚血腥的场面竟让他如此不适。 温灵秀:“别逞强!” 苏倾陌的心急促跳动,只能勉强摆了摆手,缓缓压抑,低头一看,牢房内的血流淌到了他的脚边。 血腥的味道以及血液的暗红色刺激着他的神经,脑海一瞬间闪过了六岁妹妹和妈妈出事的画面,他脚步虚晃差点跌在地上。 温灵秀急得上前扶他,触到他手袖后却忽地松了手:“你……还好吧?” “无事,谢谢!”苏倾陌闭了闭眼,像无事人一般径直跨了过去。 温灵秀愣在身后,良久才跟着走出了地下暗牢。 于寒飛拉着江絮,脸色寒霜密布,一甩将他推倒在大厅中。 江絮难以置信于寒飛会这么对他,刚想抬头,大厅内却突然刮起了风,烛光明灭间,原本空无一人的大厅站满了人。 于寒飛朝着上座的人单膝跪地,道:“主子,人都带来了。” 那人“嗯!”了一声,发出的声音慵懒,手指还断断续续地敲着桌面,发号施令道:“将那二人一并带上来。” “是!” 江絮眼睁睁看着于寒飛错开他走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他就这么僵着抬起的手,喊他的话如鲠在喉。但是明明他没有在于寒飛眼里看到任何无意识的状态啊,为何会如此反常? 那人说道:“江絮是吧?” 江絮:“你到底是谁?指使他去做什么?” 苏倾陌刚从暗牢里踏出便看到大厅里的景象,有些意想不到。 大厅朝东的地方摆了一张精致的案椅,椅上坐着岐封国的太子殿下,也就是容枫的侄子,容骁贤。 四周站满了清一色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江絮正从容骁贤前的地上站起身。 苏倾陌看了看周围,不见于寒飛的身影,再看这样的阵仗,猜测眼前的容骁贤必定不会像他皇叔容瑜珩那样好相与,他摸了摸坤的毛发,希望它可以早点醒来。 他站在原地还不到一刻,容骁贤就抬眸望了过来,像是与他很熟络般冲他招手,示意他上前:“正好!” 苏倾陌淡定上前,抱着猫粗略施礼:“苏倾陌,见过太子殿下!” 江絮站起身,疑惑:“太子?殿下?” 容骁贤似笑非笑道:“怎么?见了本宫不跪下行礼?” 江絮从未想过会与官场的人打交道,何况还是皇室之人,自然没有学过如何给他们行礼,此时只是处于江湖道义,双手抱拳道:“江某一市井莽夫,不知是太子殿下,恕在下失仪。” “是么?”容骁贤扯扯嘴角,不说免礼而是看着苏倾陌说道:“魍可不一样,他做这些可轻车熟路。” 江絮听出了他讽刺于寒飛卑贱、做惯了下跪行礼的动作,一想到于寒飛这么多年过的日子,他手里握得咯咯作响,拳头举起就想往容骁贤身上挥。 苏倾陌反应迅捷,伸出手拉他,大喊:“别冲动!江公子!” 然而坤没被抱住,从怀里跌落,但他拉着江絮的手不能放,接不住他,只好不顾坤,双手死命地拉着江絮。 苏倾陌道:“冷静一点!” 容骁贤道:“是啊,要冷静,等会儿冲动的机会,可多的是。”他冲温灵秀挥了挥手。 第 130 章 第 128 章 温灵秀会意,施礼退下。 江絮没有如愿打到容骁贤,脸上怨气冲天,而容骁贤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嘴脸。 苏倾陌不知道江絮打到容骁贤后会怎么样,但是他知道此人暂时惹不得,只能静观其变。 他虽未真正答应于寒飛照看江絮,但或许是与江絮年纪相仿,又或者以往两家是世家,他确实做不到袖手旁观。 “江公子,他们人多,小心为上。” 只是,于寒飛为何让他必要时照看江絮一二了,而现今答应的救容槿枫还未兑现承诺,人又去哪了? 直到江絮冷静下来,苏倾陌才松开了他,试着问容骁贤:“太子殿下,能否容苏某冒昧问一句?” 容骁贤抚了抚手上的物件,似乎也无意计较方才的小插曲,看着他没有说话。 苏倾陌见他没有怒,接着问:“敢问殿下与十三王爷交情如何?” 容骁贤道:“交情?本宫与皇叔自然是亲如一家!怎么?苏公子打探此时意欲何为?” 苏倾陌看到了容骁贤忽的紧握的手,淡定道:“只是此前听闻些趣事,冒昧问一句罢了,若有所冒犯,望殿下见谅!” 容骁贤身子前倾,道:“不冒犯,苏公子听闻些趣事,何不分享出来大家听听?” 苏倾陌微微颔首,将摔在地上的坤抱起来,缓缓到来:“苏某曾在南阳曾听闻一则传说,极其传神,不知真假。传闻中有一高僧普渡众生,后因机缘修得正果,飞升上仙。后来就有很多人效妨,但都没有结果,直到有一个人偶然遇到了一位江湖术士。” 讲到这,苏倾陌特意停了下来,本来他只是猜测容骁贤是不是还是那个太子,并没有像这个排场显示的那样能够掌控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毕竟在皇宫第一次见到容骁贤的时候,与现在见到他的感觉相差无二。只有对眼前的容骁贤更了解一点,他才有机会,而现在,容骁贤的反应明显对他的话非常的感兴趣。元宝小说 果然,当苏倾陌停下后,容骁贤主动问道:“那人如何了?” 苏倾陌道:“那位江湖术士听说是那个得道成仙高僧的大弟子。” 容骁贤道:“竟有此事。” 苏倾陌仔细回忆道:“那位江湖术士对那人指导说,他天生奇骨,是练武奇才,将来有望可飞升天界成为将军,但是却差了点火候。” 容骁贤有些坐不住,往身后靠了靠。 苏倾陌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容骁贤一介凡人却在这个地方游韧有余,必定是有着靠山,而甘愿让他卖命的,估计就是承诺成仙吧。 苏倾陌:“天生凡胎想要飞升,必需脱胎换骨。” 容骁贤若有所思,突然道:“你从何得知?” 苏倾陌编道“此前在南阳遇一江湖术士,听他说的。” 容骁贤道:“那这与皇叔有何干系呢?” 苏倾陌:“有关!脱胎换骨并非易事,且……飞升后的身份也与此有关。” 容骁贤:“哦?此等趣事,说来听听?” 苏倾陌道:“我听说最后那人成了,靠的竟是他人的血,天选之血。” 他显出些许震惊,时刻观察着容骁贤的反应,继续说“早前听闻十三王爷出生时有春风十里的奇观,必定是天选之人,不知他的精血是否真有此功效。” 第 131 章 第 129 章 容骁贤忽然大笑起来。 “苏公子,你与本宫讲这些意欲何为?” 苏倾陌一愣,淡定接话:“殿下机智过人,苏某便直说了,容枫在殿下手里吧?他……还活着吗?” 容骁贤唇角未落:“他确实在本宫这,只是?” 苏倾陌心惊:“你想怎样?” 容骁贤忽地哈哈一笑,笑完还挑衅似的看了江絮一眼,道:“说实在的,本宫也不想两败俱伤。” 苏倾陌脱口而出:“什么条件?” 只听一声案桌响,容骁贤愉悦道:“爽快!本宫就喜欢与直爽的人讲话,做个交易如何?” 苏倾陌没有理会他商讨似的语气,直说:“讲!” 容骁贤的手又敲了敲案桌,轻喊一声:“将人带上来。” 来人有三位,陆文绍押着蒙着眼睛的容枫,于寒飛跟在身后。 苏倾陌的手一紧,伸手微拦了江絮一下,忍住没有上前。因为容枫虽是满身血,但起码还是走进来,只是蒙了眼的他面无血色,毫无反应,不知被做了什么手脚。那双眼睛却是紧张得要命。 他们走到苏倾陌身后侧后停了下来,一时间整个大堂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苏公子,如何?你要找的人本宫给你送回来了。” 苏倾陌收回视线,等着容骁贤谈条件。 “苏公子应该懂得什么是礼尚往来,作为交换,本宫的要求就极为简单了!你……你……你,还有你。”他分别指着江絮、于寒飛、容枫和苏倾陌。“你们也看到了,整个冥河上下破败不堪,该有的模样该有的繁华一样没有。本宫嘛,毫无法子,只能求助你们咯。” 江絮:“所以你把我们都抓来了这里。” 容骁贤:“怎么能说是抓呢?本宫分明是请来着。苏公子,你说是吧?” 苏倾陌移开了目光,没点头也没摇头。 江絮内心悲痛难耐,眸中掠过一抹怒气:“他也是你请过来的?” 容骁贤慵懒地抚着手指:“自然,“魍”这个字还是本宫取的。”元宝小说 “你……”江絮怒火冲天,挽起袖子的手却再次被人拦住。 只见于寒飛单膝跪地:“主子,他有些误解,求主子宽恕,莫要怪罪!” 江絮瞳孔睁大,不可置信道:“于寒飛你……” 容骁贤隔着几丈挥出一团黑雾打在于寒飛脸上,速度快到几乎看不见,只见他扯着嘴角说道:“怎会?” 于寒飛闷哼一声,头都没歪一下,手里紧拽着江絮不放。 江絮双眸睁大,眼里爆红。 苏倾陌及时解围道:“殿下,你说我们应该怎样做才能恢复这里的繁华?” “哦!对,本宫方才说到要请各位帮忙来着。”容骁贤说着转向江絮,歪着头挑衅“江公子,你说呢?” 明知他吐出的话没有一个字可信,然而在场的人却没一个反驳的,江絮在想是不是真的只是他任性了,但是他实在看不惯容骁贤的这副嘴脸,特别是提到有关于寒飛的一丝一毫。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立马将上座那人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苏倾陌插话道:“稍微打断一下,冒犯了,殿下。苏某迫切地想知道我们到底需要如何做,才能放过我们?” 这次他问的是放过,因为就冲容骁贤那隔空的一巴掌,他肯定容骁贤的实力分分钟钟能解决掉他们四人,如果不是他们还能帮上所谓的“忙”的话。 “当然。”容骁贤打了个响指,片刻后,温灵秀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托盘上有一本书,苏倾陌看了几眼才认出来,那是容枫的书《上古秘史》,他转头看向容枫,除了看见他蒙着眼睛的脸面无表情,没有其他反应。 第 132 章 第 130 章 这时,容骁贤起身从托盘里拿起了那本书,微笑道:“苏公子,这书你应该见过吧?” 苏倾陌盯着他皮笑肉不笑的面容,点了点头。 这书他第一次翻时就晕了过去,所以他猜测这书肯定是藏着什么秘密,才会让他连一眼都看不到。而他也本想着怎样才能从容槿枫那里得到来着,结果却被容骁贤捷足先登了。 “拿着!”容骁贤突然将书递到了他面前。 “……” 苏倾陌很意外容骁贤会把书给他,犹犹豫豫地伸手拿了过来,没翻。 只见容骁贤转过身去,慢悠悠地踱步道:“此书内有个结界,结界内有两枚生灵石,你们只需拿到此二枚生灵石交于本宫即可。苏公子,你是聪明人,此忙你们是帮还是不帮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忙是不帮也得帮了,只是苏倾陌想不明白这里都是他的地盘了,为何他还在做这些表面功夫,难道他有什么其他东西需要忌惮的吗? “殿下的忙,苏某自然是要帮的,只是……” 容骁贤疑惑:“只是?” 苏倾陌:“只是我们应如何做,才能拿到所谓的生灵石?再者生灵石是怎样的模样?” 容骁贤走回案椅边坐下:“魅,他会告知你。” 站在容槿枫身后侧的陆文绍随即跪在地上应道:“是,主子。” “魅?”江絮与苏倾陌同时困惑出声。 江絮第一次接触“魅”,是于寒飛在暗域阁医治他腹部伤的时候,那时他对魅的印象就如他的代号一般,如同藏身于黑暗中的鬼魅。平日里他除了刺杀行动,就只剩练剑、拭剑。就连于寒飛与其他一众杀手还会种种菜煮煮饭过着闲散生活,亦或是走动走动消遣,但魅却整日待在一个地方,从不主动与人交流,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仿若他天生就只是为了杀人而生。 这样一个与死亡走得极近又似乎是离得极远的人,不可能会被暗魂除名,而现今竟然换人了,换成的竟然是这个似手无缚鸡之力的陆文绍。 江絮碍于于寒飛紧抓着他的手腕,一直在忍耐着,握紧的手掌心手指都快嵌入肉里。此时魅的消息却让他心中一慌,他似乎可以理解了。 为何于寒飛总是脱离不了暗魂的控制,为何在询问于寒飛时,他总是一声不吭给不出解释。原来,并不是不想解释,而是解释了之后又能如何呢?元宝小说 忽觉手腕上的力道更紧了,江絮不敢与跪在地上的于寒飛对视,转过去的眼睑被酸涩替代。 “殿下可曾见过我家人?”苏倾陌手心紧握,试探着问道。 容骁贤:“家人?苏公子可是指的是苏辞易?本宫在宫中见过一回,怎么?苏公子想叙叙旧?” “不,他们……并非如此,只是想起有些日子不见而已。”苏倾陌欲言又止,他本以为抓他家人的是容骁贤,现在看来并不是。那如果他们是在冥殇手里的话,苏蕊儿又为何要刺杀他呢? 谜团越来越多,他似乎无能为力,但看着容槿枫与他一起被这样威胁着操控着,又不是滋味。如果这些事皆与他有关的话,他希望可以由他来结束。 他向着容骁贤拱手作揖,道:“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只是十三王爷他……” 第 133 章 第 131 章 “哦,这你倒是提醒了本宫!”容骁贤从衣袖里掏出两个药瓶,将其中一瓶递给了他。 苏倾陌问道:“这是?” 容骁贤眼神示意了一下容槿枫的方向,眼里不经意般露出些许狡黠,“本宫虽救了皇叔,但他那时可是命悬一线,差点可就回天乏术了。这,便是他的药咯!” 他晃了晃另一药瓶的瓶身,却转而冲着于寒飛挑眉,道:“这瓶先给你,等你们事成之后,自然会将剩下的给你们。你说呢?魍?” 于寒飛垂着眉道:“是,主子!” 容骁贤呵呵笑道:“起来吧!” 随后,一阵烛火明灭,容骁贤与一众黑衣人随着黑雾消失在他们眼前,只留下陆文绍和温灵秀。 “容槿枫!”苏倾陌走到他身边喊。 眼前的容槿枫却只是呆呆地站着,好像听不到声音,他伸手扯下蒙着他眼睛的黑布。 那双禁闭的眼睛没了遮掩,慢慢睁开,渐渐清明,容槿枫的嘴角弯起露出浅笑。 苏倾陌心里不是滋味,那句“你还好吗?”还没问候出声,就被陆文绍的声音打断。 “苏公子,麻烦打开手里的书。” 怀里的坤动了动耳朵,苏倾陌抱着它的手就拿着那本书,右手还拿着那条蒙容槿枫眼睛的布条,有些不知所措。 “别担心!”容槿枫将坤从他怀里抱过去,温柔说道。 一句话让他心安下来,将书平放在掌心后,他抬起头,看到容槿枫点头后,他翻开了《上古秘史》的封面。 晕眩感如期而至,只是这次苏倾陌并没有晕死过去。 待四周不断旋转的黑暗消失,站稳后,他们已经换了一个场景,应该就是容骁贤所谓的那个书的结界内。 地上有树有花有草,与现实相差无二,唯一不同的是里面的事物都比外界大的多。 比如,江絮前的灌丛突然跑出一只比坤大上一倍的黑色动物,吓得他们频频后退。 纵观陆文绍,他估计对结界熟悉,并未被吓到,“这无非是一只幼年耗子,比外界大些罢了。” 温灵秀提醒道:“你们初次进此结界,别随便触碰里边的东西。” 苏倾陌与众人点了点头。 陆文绍:“两枚生灵石分别位于结界内的沧澜山与清水湖,此去需经三重险境。” 沧澜山与清水湖分别是结界内至高至深的两处境地,里边无论山湖树木皆非幻境,除了事物都比现实要大,其实与现实相差无二。 所以,他们要想拿到那两枚生灵石就必须切身实际地穿过那三重险境到达那两处境地,拿到那两枚生灵石,需原路返回。如果稍有不慎,他们便会葬身在结界内。 苏倾陌问道:“那三重险境?” 陆文绍画地为,沿路描述,“第一重,名为暗泽槽。此去翻过森林,便有一处断崖,崖底即为暗泽。而二与三险境分别为冰临境、归云台,里边具体境况得诸位自行探查,陆某只知道这么多。离绣与我会将你们送至崖底,此去一路便只能由你们自行前行。” 陆文绍又说了一些细节,他们才开始正式踏入征程。 走了一会儿,陆文绍突然说道:“冥河境内养人,结界却为第二世界,我们都会恢复成凡间状态。” 苏倾陌惑道:“什么状态?” 江絮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众人了然。 陆文绍笑了笑,往前走去。 第 134 章 第 132 章 陆文绍那一声笑暗含着讥讽,没有再理会他们径直走了,他们就算想再问些什么估计也问不出来了。 他们一众人随着陆文绍的带路,渐渐深入密不透风的林中,除了踩到枯枝发出的断枝声,一行人都像有默契一样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远处突然惊起一群飞鸟,他们脚下的动物脚印越来越多。 江絮才向着陆文绍出声,“喂!你到底想怎么样?” 反观在场的其他人,他不知道是真的怕了那个太子还是魅,都在听着陆文绍的指令,忍气吞声。 特别是苏倾陌与容槿枫二人,都是一副心如止水的状态,旁人看来还以为是陆文绍带了两个随从。 于寒飛按住了江絮,江絮皱起了眉,“你按着我做什么?怕我乱来?” 陆文绍道:“江公子,我奉劝你还是好好听魍的话,别主动惹事生非。” 江絮道:“我倒想知道我有什么事什么非能给我惹?” 陆文绍道:“殿下无非只要两枚生灵石,与你们而言不过轻而易举,何必呢?” 江絮反驳道:“轻而易举的话,为何他不亲自来拿?亦或你拿回去岂不更好?” 陆文绍避而不答,“我倒是想拿,只是你们不是得于殿下面前邀功嘛!我可没有夺人所好这种习惯。” 容槿枫忽地插话道:“陆公子拜在太子门下,容兴公主何意啊?” 陆文绍瞬间脸色就变了,如果容槿枫是在沐阳京城,他肯定是不敢招惹这个战王爷的,但是现在是在结界内,何况此前容槿枫还差点丢了命,“战王爷,在此陆某尊称你一声,若不是殿下说留你一命有用,你这句话可没机会说。” 容槿枫淡淡道:“陆公子何必置气,只是关心一句罢了,况且你拜在太子门下很憋屈吧!何不与我合作?” 陆文绍不屑道:“你口气依旧很大,你现在还有什么筹码与我谈吗?” 苏倾陌道:“有!冥殇!” 陆文绍听了冷笑一声,“呵!苏公子恐怕不知道吧,殿下便是冥殇在凡间的接应,之所以我们能在此处皆是他一手策划。” 苏倾陌不敢相信,“那生灵石?” 陆文绍道:“还想不明白吗?整个冥河地界已经废了几万年了,唯有集齐两枚生灵石才能恢复,而你们是精挑细选下来的。” 苏倾陌轻声重复道:“精挑细选?” 陆文绍道:“如果想活下去的话,最好先完成殿下的任务。” 容槿枫道:“你怎知我们没有这个实力能与冥殇抗衡?” 陆文绍刚踏出一步的身子一顿,正想回一句不自量力,容槿枫却率先和盘,“我们知道冥殇的底细,再加我们四人,如果你也加入的话。温姑娘你说呢?” “我……”温灵秀征求地看了一眼陆文绍,没有继续说下去。 本来陆文绍已有些动容,但是再一看他们这样的阵容,道:“你可真会说笑!江公子连我都打不过,魍与你也都中了毒,还有何实力?” 话音未落,他状似调侃般,“没想到昔日风光无限的战王爷,现今已经沦落到讨好我这样的人了,至于吗?” 容槿枫坚定道:“至于!第一,你我也算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与我们交好无半点坏处;第二,这可是你能摆脱太子控制的唯一机会?” “哈哈,你未免也太轻狂了!你们还是活着从这里出去再说!”陆文绍不为所动,他还待说话,却突然感觉地面颤了颤。 然后他们就看到一只大鹿冲撞着灌丛,从他们身侧飞速跑了过去, 一个很突兀地嘶嘶声以及有什么拖着地走才能发出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黑黝黝的影子就这么徒然飞了起来,朝那只鹿扑了过去。 在一声撕心裂肺的鹿叫声中,他们终于看清了那个飞起来的庞然大物。 那对青铜镜的双眼随着它的扭动在灌丛中时隐时现,这是一条至少三丈有余的巨莽,他们被惊地后退了几步。 那巨蟒一圈圈缠住了那只逃跑的大鹿,瞳孔竖成一线忽粗忽细地变化着,蛇信子在嘴边探着,身上的黑鳞甲看起来坚硬无比。 如果蟒蛇攻击的不是鹿而是他们,后果不堪设想,他们这样的身形在他们面前简直小得可怜。 然而惊恐还未消散,他们身后再次响起了拖在地上走的声音。 于寒飛与容槿枫同时抽出了长剑,还没来得及蓄力,有一个黑影从他们身侧飞速爬了过去。 他们呼吸一窒,又一条墨绿色的巨蟒出现在眼前。 本来他们猜测这是一公一母,结果他们却打了起来,只为了争夺那只鹿。 趁着它们专心抢食,他们悄悄地远离,还没跑几步,巨蟒的声音却停了下来。 江絮转目一看,被那双放大到眼前的黄铜境大瞳仁惊吓到,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情急之下,于寒飛的剑已经挡在巨蟒的獠牙前,然而这么一条大蟒蛇的力道之大根本挡不住,他们二人被冲击着向后飞去。 眼见在江絮那讨不到好,那巨蟒反应就快地朝陆文绍那边攻击了过来。 陆文绍一跳而起,几下蹭蹭蹭地就跳出攻击范围。 “跑!” 第 135 章 第 133 章 巨蟒的攻击比他们料想地要快,如果林里的灌丛不够密或者树与树的间距过大的话,他们几乎无处遁形。 嘶嘶声充斥在耳边,苏倾陌猝然回头发现温灵秀跑在最后,成了最先攻击的对象。她这身板若被攻击,估计九死一生。 情急之下,他想起了身上揣着的辣椒粉包和盐包,想都没想回身拍了过去。 辣椒粉和盐顺风飞起,虽然不多,但好在正中它的眼鼻成功阻碍了它的视线,那蛇头刚好与他们擦肩而过。 光是见这巨型蟒蛇的鳞片都已经让人不寒而栗,结果它受到刺激后疯狂扭动,拍打出的声音更是让人心惊肉跳。 苏倾陌刚想喘口气,巨蟒胡乱甩动的尾部却无声无息地横扫在他身前,毫无武功底子的他连格挡都做不了,身子像断了线一样被打了出去。 “糟了,那边是断崖!”江絮惊呼。 苏倾陌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被耳边的风声和腰间的疼痛覆盖,下一瞬他只感觉到眼前一片光亮,他已经被甩出了密林,跌在地上还擦出去好远。 恍惚间,他听见容槿枫大喊,“抓住……” 听不太清,勉强抬眸,见到他急跑过来大惊失色的面容。是担心他摔伤了还是猫?方才容槿枫拔剑时将猫给了他,是本就没觉得他会帮上什么忙,希望他能护着猫吧!然而刚刚被那巨蟒摆尾时他没反应过来,导致有一半力道打在了坤的身上,就这样伤了他的猫。 他忧心地想着,忽觉喉间腥咸,一口血吐了出来。 明明不是很严重啊?怎么就吐血了呢?苏倾陌看向跌在身前的猫想去抱,身子却向后倒去,他以为他会再次磕到碎石上,再感受一次火辣辣地疼,身子却一空从断崖上跌了下去。 这时他才听清他们在喊什么,“当心!快抓住那些藤蔓,后面是悬崖!”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伸手抓住藤蔓的末梢,却被那些凸起的藤结划伤,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 脱离藤蔓之际,苏倾陌一下就释然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容槿枫却纵身跳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呢? 一开始知道容槿枫这个人时,在他脑里的标签只有残暴、难相与,再次与容槿枫接触时就觉得此人自来熟必定是有所图的,他是不信任他的。再然后,容槿枫在救他受伤后,道出了那一番话让他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他彻底信他了。但当容槿枫真的死而复生再一次如安然无恙般站在他面前时,他开始动摇了。 因为容槿枫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就是武功高强,又拥有一只所谓的神兽,一个不是凡人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受伤,还轻易被掌控呢?特别是那时苏蕊儿攻击他时,他一丝都没察觉,站在他身后的容槿枫却先将他推开了。 但是现在的容槿枫连犹豫都没有,跳下来只想抓住他,他又看不懂了。 极速地风像利刃一样刮在苏倾陌的耳边,他虽听不清容槿枫的喊声也知道他在喊他的名字,苏倾陌眼眸酸涩,努力去够他的手。 怎么办? 他好像有点爱上他了? 但是,是不是太晚了? 第 136 章 第 134 章 苏倾陌再次醒来的时候,在迷雾重重的断崖底下,他躺在软草坪上并没有摔死,睁开眼的瞬间还有些恍惚,缓过神后,他立即爬了起来。 容槿枫就躺在他的不远处,他呼吸一滞,跌跌撞撞跑过去探鼻息,这次上天对他不薄,还有呼吸。 “容……槿枫!” 他轻呼,不敢轻易动他,但唤他又唤不醒,刚想环顾四周,就听到了空谷传声。 “想救他吗?”一个忽远忽近分不清方向的声音。 苏倾陌:“谁?谁在那?” “我”于寒飛出奇地从迷雾中走出来,肩上趴着神兽溪。 “是你!……江公子呢?” 于寒飛暗淡了神色,“一样。” 苏倾陌不懂,见他视线落在容槿枫身上才理解,“你说能救他?” 溪道:“他早已被太子操控,身上只剩一丝残魂。” 苏倾陌:“怎么可能?他明明……” 溪:“别自欺欺人了,利刃穿心药石无医,如若不是太子炼化他早就一丝残魂都没了。” 苏倾陌心弦一紧,像是被挖空一块,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抖,一股血燥就这么冲上了面庞。为什么他总是这么多疑,总是以己之心夺人之腹。 明明容槿枫数次救他于危难之中,每次他总是能找到理由证明容槿枫是并非好意,而是另有所图。就连刚刚他都还怀疑容槿枫只剩一丝残魂是不是真的。但是,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多疑多虑,为什么这么排斥他人的靠近? 或许他可以找一个借口,因为他天生性格缺陷,是堕入深渊里的人,所以他才会这样。 但是,这个借口却被他用了无数遍,现在他都已重生一次,还是借着别人的身子!何况容槿枫还站在深渊之上朝他伸出了手,他还有什么理由还深陷泥潭?!还有什么借口止步不前?!!!元宝小说 苏倾陌仰天长啸,“啊……” 脑海被这两个想法一直充斥着,最后借口终于站不住脚,他也想通了,随后一股暖流从腹部猛地往上涌,在一片白茫茫中渐渐浮现一个人影。 那人越走越近,阴影消失后他看清了站在他眼前的人。 墨发垂肩、眉眼如画,这不就是他自己?原主苏倾陌? 苏倾陌问:“你是谁?” 那人答:“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苏倾陌道:“我只是占了你的身子,我不是你。” “不,你就是我,我们是一体的!”那人走到他面前停下,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却发现脚根本动不了,“你想做什么?” 那人听了不语,迈步朝他靠近,他退无可退,眼睁睁看着那人贴近他,越来越近,随后从他的身子穿了过去。 原主的记忆一瞬间涌入苏倾陌的脑海,随即他身子一晃,睁开了紧闭的双眼。那双眸子如黑夜的星辰,炯炯有神。 迷雾之上有一戴面具的人刚好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爷,你确定这样下去真的可行吗?”他身旁的猫开口说道。 “若想集回三魂,这是他必经的第一步。” 那只猫抬头看着那人一只血红色一只墨色的眼眸,“那爷也太冒险了,差点你的本体就一命呜呼了。” 那人并未这么认为,“无妨!本尊有分寸。” “爷为何不直接向他解释,若告知他爷就是杨霖轩,那他估计会信你。” “告知他也无用,无论是求生的意识还是内心的强大,都得靠他自己。” 此前利刃穿心杨霖轩才借着冥殇这一借体从现代穿了过来,真正集齐三魂,那一杂魂却没被抓住溜走了。现今那本体只剩一丝残魂也是好的,起码不会被他人轻易找到。 “何况我这个样子实在不雅观,太吓人了。”他还是在苏倾陌面前以冥殇的身份出现较好一些。 坤觉得很有道理,若是杨霖轩恢复上神的全部实力估计它再也无力与他抗衡,还会被报仇变得很惨,“是啊,红眼怪黑风怪什么的,真的是吓死猫了。” 第 137 章 第 135 章 于寒飛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无事吧?” “无事,这是何物?”苏倾陌笑了笑,从于寒飛手里接过一小瓷瓶。 于寒飛轻声答道:“解药。” “哪里来的?你……”苏倾陌忽然想起于寒飛拜托他的事,“这就是你说的让我兑现承诺的筹码?” 于寒飛应道:“是。” 苏倾陌:“可在我看来你与那太子可是一伙的,怎么让我相信这不是你特意设的圈套?” 于寒飛丝毫不意外他会这么说,道:“你之所以不信,无非因我于暗牢下大开杀戒,又对太子言听计从。” “不止,逢场做戏。”苏倾陌补充。 于寒飛倏然一滞,随即附和道:“是!逢场做戏确实是极易骗你的法子。” 他承认作为暗魂的杀手,既已归于太子门下又与苏倾陌不熟,再加之方才那一番作为是实在很难说服他人轻易相信他,就更不可能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药瓶和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足以表明他确实与太子作对而与他套近乎。 只能拱手道:“对不住!之前种种确实难以言说,有所得罪实属在下之过,但在下并非恶意!此瓶中有两粒解药,你若信得过我,你随意拿一粒给他服下,留下一粒给江絮。” 苏倾陌还是有所疑虑,但是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于寒飛要这样做,心底依旧怕着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人,“江公子他怎么了?” 于寒飛:“他喝了太子的茶。” 苏倾陌一闪而过暗牢下的画面,“那你……” 于寒飛:“凡是替暗魂卖命的人必要喝此带有毒的茶。” 也就是说于寒飛也喝了,这是对苏倾陌的解释,但还是有疑虑的地方,他问,“所以江公子也中毒,你也中了毒。” 于寒飛点头应和。 苏倾陌:“这毒是什么?怎么发作?” 于寒飛:“此毒名为蔓铃,可迷人心智,没有解药时每个月都需服用缓解散,若不服用必先失去心智,后如万蚁噬心而亡。” “这毒是太子为了控制你们为他所用?”苏倾陌问出了他的猜想。 于寒飛:“是,也不全是!” 苏倾陌静静地等着他的解释,看了一眼溪的红眼,没敢这么快给容槿枫服用解药。 于寒飛:“我并非全为他所用,有些是自己抉择的?比如江絮,他是我让他自愿加入的暗魂。” 苏倾陌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做这样的事。明知暗魂是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别人想逃都逃不掉,他倒好,将江公子一起往里拉。苏倾陌虽然很不赞同于寒飛的做法,但也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于寒飛如果不想说的话,任他怎么问也不会问得出。 果然于寒飛停顿了一下就继续说了下去,“方才我在暗牢里杀的人全是害过江絮的人,两月余前江絮在他们手里被折腾得只剩一口气,是我将他从阎王殿门前拉回来的。但这并非是至难的,至难的是他那时并没有求生的意念,曾几何时我也一样,我原以为他若走了我的老路,见得多那些将死而求生之人,亦会对活着有所渴望,而不是整日里将自己当作已死之人毫无生气。但是我错了,我不想让他参与进来了,他不属于这片深渊,他终究与我们不是一路人,他终究要与我背道而驰。” 于寒飛说着说着义愤填膺,苏倾陌都没想到这样一个冷冽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于寒飛手里捏得咯咯响,“在下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江絮他不一样,他从未干过什么坏事,就连吴桀那样的人这般羞辱他伤害他,他都从未想过甚至表露过要亲自去报仇。所以我只能借此机会一并清扫那些会拦着他的障碍。” 苏倾陌:“那你没必要在他眼前杀吧?这样江公子怎么看你?” 于寒飛眼睑微微抬起,似乎松了一口气,“他们是阻碍江絮活着的屏障,而我,是最后一个。” 苏倾陌了然,“所以以其说这两粒是解这个毒的解药,不如说只有两粒,一粒给了容槿枫,一粒给了江絮,你就没了,所以你会就此死去,你便想让我为他断后,而你现今就只能让他从先看不懂你厌倦你开始?” 于寒飛一愣,没想到苏倾陌竟然看得这么透彻。 “只是我有一事想不明白。”苏倾陌问。 于寒飛:“何事?” 苏倾陌:“你为何不自己服用,亲自守护他?” 第 138 章 第 136 章 于寒飛眼里终于现出了多少惋惜的神色,“这解药只对刚中毒的人有效,我中毒已久,一粒解药功效微乎其微。” 苏倾陌还在猜想是不是于寒飛间接参与了杀害江絮父母的事,毕竟之前可听说了江絮的父母是被暗算杀了的,而于寒飛又是暗魂杀手,所以他害怕江絮知道真相后可能接受不了,这样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但当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后,他心里涌现了说不出的滋味。如果于寒飛说的是真的话,那很难想象眼前这样一个被他人利用了十一年的人,还有如此性情,如此道义!估计江公子对他而言,是如生命般的存在吧。 苏倾陌低头望了容槿枫一眼,问道:“那为何不让我也一起中毒?” 既然是要掌控全局,独留他一人也确实太奇怪了。 于寒飛拧了拧眉角,“我虽不太清楚,但据我所知,你不能死,而且他们还会想方设法让你活。” 苏倾陌惊了,愤愤道:“我不能死?还让我活?敢情就我特殊对待呗!我比较值钱,都算好了只要你们死是吧。” 他的语气在于寒飛看来他是信了的,但是话虽这么说,但苏倾陌一直都没有付诸行动,于寒飛不知道他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 他从未如此忐忑地看着别人,甚至眼里祈求的意味连旁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如果苏倾陌的抉择最终与他背道而驰,他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怎样应对。 “等等,等等!”苏倾陌的话让他从空洞的想法中回神,他捏了捏手心,不知什么时候手心早已沁出了汗。 苏倾陌忽地想起串通了一些事,希望能从他口中打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你方才说想方设法让我活?你知道些什么?” 于寒飛其实根本不知道太子真正的想法,在暗魂底下就只有服从命令这一条,就算当初暗魂易主底下的人也没一个知道原因。他知道的,无非是十一年来的日常以及近日来的异常,“太子承诺,若拿到生灵石便会放过江絮。但他不可能会放过江絮,或者说是放过我,同样,太子的为人便是不可能放过你。现今还能活着便只有一个理由,你的价值,对于整个冥河最关键的价值。”元宝小说 苏倾陌深谙这个道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价值让他们费尽心思,“是什么?” 溪突然插话,“他想要生灵石,无非是想将冥河之灵复原,也就是与你们所言的死而复生。生灵石我也是略有所闻,它是古籍中记载的最为禁忌之物,也是逆天之物,因为可以死而复生,所以使用它也算是逆天而行。因此,若要启用其功效,必须得有足够的神力去支撑,估计你便会成为这个生灵石的药引献祭才能复原整个冥河。” 直到这时,苏倾陌才明白太子那些恢复冥河繁华的说辞。 其实,他原先答应容槿枫时就已经猜测了他自己最差的结果,现今从溪的口中说出来,他才恍恍地确认,原来他真的会死。 本来以为死过好几回了,他对于“死亡”这两字可能淡漠些,但是这回,他却迷茫了,特别是脑海中充斥的那些不知道是不是他亲身经历的原主苏倾陌的记忆,让他脑中混乱不堪。 溪道:“不能让他拿到生灵石,只要我们还有价值便还有生存的机会。” 苏倾陌:“你们对付不了他们吗?也会随我一起献祭?像在暗牢里的囚犯被杀一样?” 于寒飛:“对不住,他们的死,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苏倾陌从瓷瓶里倒出一粒药塞进了容槿枫口中,“说吧,想要我怎么配合?” 第 139 章 第 137 章 溪:“生灵石不能让太子拿到。” 苏倾陌:“这简单啊,不去拿就行。但我们怎么离开这里?” 溪:“拿到生灵石,毁了它。” “什么?”苏倾陌意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 而溪就像毫无感觉地陈述着,“此结界是为生灵石而设,只需没了生灵石,方可自然瓦解。” 苏倾陌眼眸颇感凝重,“但不是还有三重险境?” 溪也正因为这个头疼,它虽曾经听说过生灵石,但对护着这对生灵石的结界一无所知,它在冥河中起码可以吸收一些灵气,现在这个结界却对他毫无作用,它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灵力会用尽,甚至会连话都说不出来,更何况还要帮他们历经三重险境。 这时,温灵秀忽的从他们身后出现,有些戏谑的声音传到他们耳中,“你们被骗了!你们都被骗了!” 他们齐齐转身,惊到的不止因她的话,还有她一瘸一拐狼狈的样子。 “陆文绍撒谎。”她显得有些激动,起码没了以往在太子面前从容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什么三重险境,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误导你们,让你们最终拿不到生灵石。” “太子不是要我们拿到生灵石吗?陆文绍他叛变了?”苏倾陌想不明白陆文绍阻止他们拿到生灵石的行为到底有什么歧途。 温灵秀:“他要拿到生灵石救公主。” 苏倾陌:“容兴公主?” 温灵秀:“我知你不信,但容兴公主母妃年轻时确是遭人陷害,生出容兴公主两月后离世,导致她自小体弱多病。” “从小?她在月茗楼时明明看不出来她有丝毫体弱。” 苏倾陌可记得清清楚楚见到容兴公主在月茗楼草菅人命狠辣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来是个自小身子弱的病秧子。 再加上原主苏倾陌记忆中对容兴公主的印象,温灵秀的说法简直无稽之谈。 温灵秀看着他们明显不信的面容,更加急切着解释,“她在人前的装扮都是骗人的。” “他俩不和也是骗人的?”苏倾陌顺着她的话问。 “是,陆文绍此前可是科考拔得头筹的进士,曾经多么风光无限,他这样的人前程似锦,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嚣张跋扈的公主?还主动求得圣上赐婚。还不是因为容兴公主救过他,他对公主一见钟情,也知道公主假装狠辣的秘密。”温灵秀的语气显出愤愤不平,眼眸里血丝满布,苏倾陌看出来她很想说服他们。 “公主为何要假装?” 一桩桩的杀人案件,一幕幕的容兴嗜血面容,实在很难去相信是装的。 “因为软弱便会被欺负,这是圣上教给她的方法。”她说。 “就算是这样,众人都不知道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问出这句话后,苏倾陌明显看到了温灵秀的慌张。 “我……”温灵秀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反复说着,“我真的没有骗人!” “你骗人!”陆文绍突然出现,指着温灵秀呵斥。他双眼比温灵秀更加通红,并且显出了些许诡异。 苏倾陌后退一步,想找东西防身才发现手无寸铁。 温灵秀大声道:“我没有骗人,骗人的是你!” “你就是骗人,若我撒谎并没有三重险境,你当时为什么不戳穿我。”陆文绍朝着温灵秀一步步走近。 “你别过来!”温灵秀慌乱着后退,依旧向着苏倾陌解释,“苏公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苏倾陌眼睁睁地看着温灵秀被逼近,想出手拦一下陆文绍,但又担心身旁的容槿枫,站着没动。何况他不清楚温灵秀为何忽然与陆文绍反目,也分不清他们的话谁真谁假。 眼看着陆文绍已经逼近她很近了,温灵秀急喊道:“苏公子,他与容兴公主就是在月茗楼杀人形成阵法,才成功将你们带到这里……啊……” 第 140 章 第 138 章 月茗楼?杀人阵法?他穿越第一日发生的事居然跟陆文绍有关?!那杨霖轩,不是将他送到这个世界的人吗? 还没等他问清楚,温灵秀凄厉的喊叫声就惊碎了他脑中的困惑。并非是陆文绍对她做了什么,她只是惊恐地指着他们身后,喊:“黑蛇!那条黑蛇!!!” 还来?!!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冷汗直流,被惊得心都要蹦出来,就连陆文绍也顾不得她是不是说谎,停了下来。 回头一看,一条比涯顶巨蟒还要大的蛇从他们身后冒出,正举着高高的头颅。这头蟒与之前的明显不同,那漆黑的鳞片显然更坚硬,那蛇头上的眼睛与鳞片一样黑,只是会微微泛亮,头顶长了细微麟角,明显与涯顶的巨蟒不是一个品类。它的体型以及尖锐的獠牙也是比前两条看起来更加强悍、可怖,更加摄人心魄。 “螯……这……这是螯龙?”溪一向淡定,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其他生物吓到。 螯龙不是万物出生时就已消失了吗?怎会出现在结界内? 螯龙始现于天地伊始,比上神还要古老,原本记载中,黑水干涸之后螯龙便不知所踪,所以没人会去了解螯龙是否还存在,它的性情如何,他的弱点如何。 溪大喝:“别动!” 螯龙紧盯着他们的瞳孔缩成一线,谁都不知道它第一个攻击的对象是谁?所有人的心都像被一根极致拉长的丝线连着,随时都可能崩断,连呼吸都是提在喉咙里。 苏倾陌的视线一边落在螯龙上,一边落在容槿枫身上,许是紧张到极致,他竟没有留意到容槿枫的眼皮动了动。 “听好,等会儿我转移它的注意,你们赶紧跑。”溪指挥道。 本想去查看江絮的于寒飛刚抬出的脚定在了原地,额间青筋直跳,不敢乱动,但陆文绍并没有听到它说的话,完全不顾温灵秀是否撒谎的事,率先跑了。 眼见那螯龙也跟着动了,苏倾陌急喊,“陆文绍,别跑!” 陆文绍根本就不会听苏倾陌的话,头都不会地越跑越快,成功触动螯龙的攻击。 螯龙的速度很快,他攻击的目标虽是正在跑动的陆文绍,但他长长的龙身必然会打到于寒飛,于寒飛只能连连后退。 第一个重击被陆文绍躲过,螯龙发现这边的于寒飛会动,立马转换目标朝最近的于寒飛咬了过去。 忽然,一个大石打中了螯龙的眼,螯龙立马缩回身子,那灵活的反应仅闪眼的功夫,让人背脊一凉,但好在攻击被截停了。 于寒飛抬眼望去,看到苏倾陌站在另一边拿着石块几欲再扔,有些震惊。 苏倾陌激怒了螯龙,他又扔了一块石头,趁它躲避赶紧跑走,想将他引离容槿枫的身边。 但还没一会儿,那龙就追上了他。下一刻一个石块再次打中螯龙的眼,它大吟一声,只一下摆头,却仍认准眼前的苏倾陌。 苏倾陌很清晰地看着那双骇人的黑眼珠在他眼前变大,越来越大,他呼吸停滞,仿佛透过那双黑黝黝的眼珠看到了生命的尽头,但是现在的他却并不想死。 他使劲全力侧身躲,但没什么作用,螯龙獠牙大开就要咬上他。 以这条螯龙的庞大和獠牙的咬合力,这一口若被咬中,将他拦腰咬断成两截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子被人拦腰扑倒数米远。同时,他的剑与獠牙相挡发出震耳的“哐当”声,抵挡不住掉落。 苏倾陌刚看清扑倒他的容槿枫,眼前就一阵虚晃,那螯龙一瞬就从他眼前消失了,不!不止螯龙,而是整个景象,包括于寒飛、溪和它们身后的悬崖壁。 于寒飛他们也看到了,苏倾陌和容槿枫消失在螯龙的前方,而螯龙的獠牙碰到那个屏障后被挡了出来,那撞击声和嚎叫声震耳欲聋。 江絮刚走至此处便是看到这样凶险的景象,而于寒飛还站在离螯龙一丈开外。 趁着螯龙恍惚间,溪朝着于寒飛提议,“它被困住了,先远离这里。” 于寒飛眉间一拧,心尖担心着江絮,却在眸光斜视间看见一个奔跑的身影。元宝小说 一边是离开屏障的安全区域,一边是朝他飞奔而来的江絮,很多人难免会在其中做选择,于寒飛却喊了一声“别过来!”,朝黑蛇飞奔而去。 溪会意,在一瞬间化形,那个血眸白发的孩童飞到江絮身边,拉住他,“主人,快走!你上前只会妨碍他。” 于寒飛一阵狂奔,握着那柄剑想刺在螯龙身上,却看见一只小的黑爪,改为砍龙爪。 很显然那柄剑不一定能刺穿黑龙鳞,但能砍伤龙爪。 “啸……”于寒飛成功激愤了螯龙的暴怒,它的眼睛微微泛红,发了性,吟叫不已。 眼看着陆文绍不知跑哪去了,温灵秀趁乱往苏倾陌消失的地方跑了进去。 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于寒飛不可能对付得了,他只能转移它的注意,躲避它的伤害。这时,螯龙一个摆尾,他侧翻去躲,侧腰却还是被击打到。眼见于寒飛对付不了,已走到屏障前的江絮捡起那柄剑就冲了上去。 “你别过来!”于寒飛撑着剑站直,怕他一个不注意让螯龙得逞。 江絮猛地砍在螯龙咬过来的上排暴突獠牙上,原本他的气力根本连一刻也抗衡不了,可见着于寒飛性命攸关,他豁出命地使劲,额间青筋随之根根暴起,几乎崩裂,竟生生将螯龙压住,退了几步。 然而终究还是徒劳,螯龙咆哮一声直将他们的耳膜胸腔震痛,气血忍不住上涌。 他们的力气几乎到达极限,还来不及思索出应对之策,螯龙又转头咬上。 余留之际,江絮只能转身送于寒飛一掌,谁知于寒飛竟拉他手腕,将他抱紧,“你疯了?” 于寒飛笑,“是啊,我是疯了!” 这么些年,他从未后悔钟情于江絮,唯一后悔的,是不能与他洗手做羹汤,月下影相伴,只愿……来生早些相遇! 原本螯龙此次定能将苦命的他们尽收腹中,一个影子却在最后关头与他们眼前瞬间变大,挡在面前。 这是……溪? 一条身形比螯龙大上些许,白到发光的龙?!! 第 141 章 第 139 章 从屏障里出来的苏倾陌一脸懵,而且他们还完完全全换了一个环境,那个屏障也消失了。 他询问,“容槿枫,你……感觉怎么样?” 此时的容槿枫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一言不发,还趴在他身上不起来,苏倾陌又恼又羞,“你……你压着我了,可以先起来吗?” “嗯?”虽然不情愿,但容槿枫还是缓缓翻身爬了起来。 苏倾陌站起身掩嘴轻咳,与他相处还是有些许尴尬,也许是因为脑海里涌现的原主记忆,也许是他还没准备好用什么态度对待他。 良久,苏倾陌才望着他认真说了一声:“谢谢!” 这么长时间了,从认识容槿枫到现在,容槿枫一次一次地救他,这还是他第一次向他道谢。 他也猜得没错,他以前做的出乎他常理会做的事,确实与他现今的身子有关。现今原主的记忆存在他的脑中,就证明苏倾陌并没有完全取代原主的灵魂穿越,所以他不知道他到底还能清醒多久,到底什么时候会从这一实体离开。 一旦原主的记忆完全复原,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要离开?是离开这副躯壳还是离开这个世界?或者说是死亡? 还是像他们所说的一样,集齐三魂恢复神格。他不知道恢复神格后究竟会怎么样,但他知道的是,到那时,他必定不是现在这样,而是变成他们眼中希望他成为的那样。 想着想着,容槿枫“嗯”的一声让他瞬时愣了,还以为他听岔了又重复了一遍,“谢谢你救我。” “嗯。”这次容槿枫只是微微低头,苏倾陌怀疑道谢的态度不够诚恳,立即双手握拳弯下腰,诚挚道谢。末了,他想了想,觉得有歉意,便补了一句,“以前的事,对不起!” 许是愧疚万分,他在脑海里想着那些曾经自以为是地对容槿枫说的混账话,竟也没发现他保持这个姿势半响,也不见容槿枫表态。心忽地一慌,以为容槿枫生气了,但因为看不到脸色变化,他揣摩不出容槿枫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想惩罚一下他,所以不敢乱动。元宝小说 正要揣测出些什么所以然来的时候,拳上却被一双微热的大手覆盖住,他猛地抬头,对上的是那双睁得圆碌碌的眼睛,还有嘟着两面颊的脸庞? 随即,容槿枫捧着他的手放在脸边摩挲,苏倾陌心脏猛地一突。 他……他这个样子,也……太可爱了吧? “哥哥,你在说什么呀?”容槿枫吐着稚嫩的字眼,苏倾陌的心跳漏了一拍,“你……你……” 他一个哆嗦,连忙伸手拉他,走了两步,又不走了,停下来看了他一眼,容槿枫依旧一脸天真微笑地看着他,问:“我们去哪里呀?” 苏倾陌听后顿觉背脊凉飕飕地,赶紧让容槿枫蹲坐下来,把他额头后脑勺都检查了个遍,还是无果。 期间容槿枫一直在咯咯笑,还有些不配合,尽管苏倾陌不想承认,容槿枫估计是傻了。 苏倾陌蹲下身子,问:“小枫,你几岁啊?” 容槿枫眨巴着眼,想了想,道:“母后说小孩童的年龄是秘密,不能告诉别人。” “可是……我是你哥哥呀!不是别人,是可以告诉哥哥的哦!”苏倾陌有些头疼,容槿枫又不是受到什么创伤,到底是什么让他脑力受损呢? “可以告诉哥哥的?”眼看容槿枫有些动摇,苏倾陌牵起他的手鼓励道:“是啊,你把秘密说给哥哥一个人听好不好?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哦!” 容槿枫歪了歪头,该死地油盐不进,“可是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呀!” 苏倾陌扶额。 第 142 章 第 140 章 140 没有人会知道一个六岁孩子的脑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苏倾陌严重怀疑自己身边这位就是外太空派过来毁灭他脑电波的生物。不为别的,自从确定容槿枫的智力只有六岁后,他足以见识这个年龄段欢腾吵闹的精力。 所以他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跟一个孩子讨论一个年龄的秘密,“哥哥,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哟。” “但是有一个秘密可以哟,可是……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 “哥哥,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还有一个秘密……”那些话一直在他脑中转悠,冲荡着他自小到大沉闷不已的神经,甚至比那螯龙的吟叫还要回荡不休。 然而除了喋喋不休,容槿枫还好动,这不,那小屁孩一样的大男人又跑去戳戳这朵那朵开得极艳的花,然后在他看不见的时候,两手一折,枝干断成两截,花撒了一地。 他脸颊微微抽动,很难想象一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上一刻还会举着剑与螯龙相斗救他,下一刻却做着这些幼稚的行为。 “啊!”元宝小说 直到容槿枫被花刺扎到喊了一下,苏倾陌才慌张地想起这个世界的东西是不能碰。 他急忙跑过去抓住容槿枫的手将血擦掉,生怕这花有毒,又不放心地将他的手含在嘴里吸。 容槿枫感觉手又痒又疼,抽手道:“哥哥,母后说手手不能吃的!” 苏倾陌听了又好笑又气恼,正当他想斥责容槿枫小心之时,小枫却举起那枝花,伸手递给了他,“送给你,这花跟哥哥一样好看!” 苏倾陌愣愣地伸手接过,心里恼着恼着笑了,笑着笑着却泪目了。他还能有什么怨言呢?容槿枫之所以这样全部是拜他所赐啊! 他像很多人本质的认为一样,以为身处深渊就是需要远离他爱的人,避免伤害他们的同时也能避免伤害自己,殊不知,正因为这样,那些在乎他的人才会受伤!自己才会受伤! 逃避不是爱的理由,面对才是! “小枫,你会厌我吗?” 明知道这时的容槿枫不会听得懂这句话的含义,苏倾陌还是问出口了。 容槿枫抬眸与他对视,这一瞬间苏倾陌以为他恢复了神志,忐忑地等着答案。 只见容槿枫一脸严肃地向他走近一步,他忍住后退一步的冲动,心跳却控制不住加快几分。 眼看着容槿枫又走近一步,距离几乎与他面对面,苏倾陌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当容槿枫抬起手快抚摸上他的脸的时候,他更是紧张地闭上了眼。 然而下一刻他想象的事都没有发生,容槿枫却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哥哥,你头发上有草根,还不止一根,还以为我看错了,把这花插上去正好啊!” “……”苏倾陌汗颜,慌张、别扭的感觉一扫而尽,退开半步陪着他呵呵出声,“那些花草可能有毒,不要乱碰!” “为什么啊?这花多好看啊!”容槿枫上前一步抓住苏倾陌的手撒娇。 软糯的语气,抱着苏倾陌的手臂不断摆动的动作,简直跟现代见过的那些耍赖要买糖吃的小孩一模一样。 苏倾陌没有甩开他,第一次与容槿枫这么近不觉得别扭,不仅是因为看清了容槿枫多次救他的心,也不是因为对他有了好感,而是因为此刻他只是个孩子,一个不超过六岁的大孩子。 他终于知道那些父母为何任着自家孩子了,这么天真无邪刺激着他柔软内心的模样,很难能拒绝吧? 第 143 章 第 141 章 容槿枫一直是玩闹的状态,有时还会抓住他的手臂磨蹭在他身边,开心了甚至凑在他的脸上亲一口。 苏倾陌羞得转过身去,虽说容槿枫的智商只有六岁,但再怎么说这又高又壮的大男孩依旧是成年人的模样,被这么突兀地亲一口,居然该死地想起了他们在冥河客栈里的相拥热吻。 “嘶……”容槿枫忽然捂着腹部疼地吸气。 苏倾陌担心他又把腹部前的伤口撕裂了,喝责道:“别跑了,再让伤口撕裂我就不要你了。” 容槿枫摇头,“呜……不要,母后说活泼点的孩子才招人喜欢。” “这么听你母后的话,你就去找她疼你啊!我可不管你了。”苏倾陌也是气急,容槿枫这又是被花刺扎手又是伤口破裂的,怕他不长记性之后还会受伤才说出此话,没想到容槿枫却哭了,哭得泪如泉涌。 一个那么大的男人哭的样子跟六岁孩童一模一样,苏倾陌心慌了,急忙安慰,“我错了,我不该说你的,别哭了,哥哥给你道歉好不好!” 容槿枫抽泣不已,断断续续地哭喊,“呜哇……嗯……我……我也想要母后,他们都有母妃,他们……他们都笑我没有,枫儿从小就没有,呜……” 云嫣儿曾说过容槿枫出生时虽带来祥瑞,但他母妃却在生他时身死魂消。 这一席话下来,苏倾陌已经泪眼婆娑,他抱住容槿枫安慰,“好了好了,哥哥不该这么说你的,我也不会不要你的,别哭了……” 哭了好一阵,容槿枫才平静下来,眼睛都哭肿了,苏倾陌又好笑又心疼,举起袖口替他擦着泪水。 为了不让容槿枫再闹腾受伤,苏倾陌一直单手扯着他的衣袖,他们在森林里走了很久,因分不清方向,只能听声音找水源。 陆文绍说的没错,不在冥河内,他们与平常一样会饿会渴。而且估计在冥河内滴水未进的原因,他们比平常饿得更厉害,有些扛不住。 林中的野果他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有毒,不敢轻举妄动,而溪水里除了鱼可能也还有什么其他危险的生物,他着实为难。眼见着容槿枫明明饿得慌了也一声不吭的倔强样子,苏倾陌于心不忍,叮嘱他待在岸边后,脱了外衣撩起裤腿和衣袖,就走入溪水里去石头缝里摸鱼虾。 刚堵到石缝摸到一条三指宽的小鱼,容槿枫却大叫起来,苏倾陌还从未见过一个冷若冰霜的战王爷,智商只有六岁时还能喊成这样。回头一看,也惊出了冷汗。 一头像麒麟一样的黑兽正呲着牙,凶巴巴地盯着岸边的大男孩,容槿枫虽怕,但只是缩着身子没动,许是顾忌苏倾陌叮嘱的“站在岸边别动”那句话。 苏倾陌抓着那鱼没敢大幅度动,轻轻前移出声:“小枫,别动!” 黑兽有所顾忌,不断嗅着眼前的入侵者,一步步走近。容槿枫吓坏了,挥着手想挡开,“别过来!别过来!啊……” 黑兽张嘴大吼,一阵雾气从它口中冒出,苏倾陌当机立断把鱼扔了过去,同时将容槿枫往后拽。 一团火从黑兽口喷溅而出,被鱼挡开与容槿枫擦身而过,但火很猛点燃了他的衣袖,苏倾陌只能用力一拉,齐齐跌倒在溪水中。 他不断将容槿枫往溪水深处游,但容槿枫并不会水一直呛着胡乱挣扎,围绕在他们身旁的水泡让他分不清方向。 再这么下去不仅他们没能躲掉会吐火的黑兽,容槿枫也会被他就这么淹死。 他有些后怕,双脚用力一瞪,托着容槿枫浮出水面,看到黑兽的脚开始往溪水里探时,赶紧深吸一口气沉入水中,将容槿枫翻了个面,揽住他的肩凑近他的唇,将气渡给他。 容槿枫总算是不挣扎了,苏倾陌缓缓地控制着往溪水深处沉,他们彼此呼吸着那口气,不多一会儿又坚持不住了,赶紧又往上浮。 这次浮上水面,他感受到一股水流的冲击,还以为容槿枫又开始挣扎了,赶紧说道:“小枫,不能动,没事的。” 容槿枫很听话,苏倾陌吃力地托着他在水面上,才开始环顾四周找寻黑兽的位置,结果看了一圈,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正当他纳闷之时,脚底下却踩到了硬物。 溪底的石头? ……啊…… 还未站稳,底下的石头却在颤,而且在不断上升,直到他们半截身子浮出水面,他们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一个潜伏在溪底黑漆漆的庞然大物。元宝小说 又来一只妖兽??? 妖兽只停了一下又迅速上升,容槿枫也不喊叫了,他们跨坐在它身上不敢轻举妄动,僵硬着静观其变。 直到那个黑黝黝的巨大兽头破水而出,他们才看清这个庞然大物就是刚刚还在岸边的黑兽麒麟怪。 苏倾陌如雷贯顶,“这黑兽居然不怕水?!!” 黑兽没有扭过脖子看他们,继续向岸边移去,好像不知道背上驮着两个人。 第 144 章 第 142 章 昏昏沉沉的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黑兽最终走上岸边趴下身子将他们放了下来,而后叼起苏倾陌那条鱼啃嚼了起来。 原来麒麟黑妖兽因为苏倾陌扔的一条鱼将他认作了同伴,还探入溪水中救他。 容槿枫展颜一笑,伸手摸上兽头,苏倾陌想拉开他,却迟了一步。 黑兽被摸那一刻还凶着,看清眼前的人后又认真嚼着,移开了目光。 容槿枫:“哥,他好可爱啊!” 它哪里可爱了?黑漆漆又凶神恶煞,而且不通人性,庆幸的是因为那条鱼,苏倾陌心有余悸,怕它吃完鱼后翻脸不认人,拉着容槿枫悄悄挪着位置逃走。 突然,黑兽从地上起身,喷鼻暴起,带起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苏倾陌赶忙拉着容槿枫侧身躲过。 那黑兽如箭离弦般扎入水中,在一阵巨大的水涌翻滚中,一条鱼从溪水里蹿飞起来,然后第二条、第三条…… 有些还跳到岸边,容槿枫乐了,激动道:“哥,你看它会抓鱼!” 苏倾陌震惊了,看着那黑兽嘴里叼着一条大型鱼放在他们面前,还伸着头过来貌似求表扬。 他缓缓地伸手在妖兽的头上摸了摸,那妖兽开心的在他掌中动着脑袋,末了还舔了舔。 容槿枫也很高兴凑过去,抱着玩。 苏倾陌试着接受它,没办法,一头暂时消掉恶意,还能捕鱼的妖兽,求之不得,何况他们要逃的话估计成功几率不大,而且躲得了这一只还可能有其他妖兽。 小雨渐渐大了,黑兽抖了抖身子,叼着鱼转身走了,走了两步见他们无动于衷,他又转过头蹭了蹭示意他们跟上。 容槿枫问:“它是在让我们跟着它吗?” “嗯”苏倾陌在地上捡了一条鱼,容槿枫也学着捡了一条,跟了上去。 他们跟着它来到一个山洞,洞口很大,都是碎石,是一个栖身的地方。此时雨已经下大了,天色越来越暗沉,那风吹在本就湿透的他们身上,让他们不自觉打了喷嚏。 再这么下去他们不可避免地会生病的,苏倾陌突然想到什么,在洞口边拾着干柴火。 容槿枫将鱼丢在一旁,跟着一起捡,“哥哥,好冷啊,捡柴火烧吗?那你有点火的那个吗?” “没有。”他已经打算用原始方式生火了。 容槿枫摸了摸胸前,道:“我好像有。”随即真的掏出一个火折子,打开,从里面倒出一柱水。 苏倾陌:“……” 容槿枫尴尬一笑,估计是掉水里的时候入水了。 忽然,“啪”的一声,一团火打在那堆木柴之上,溅起了点点火星,他们齐齐转头看向那头黑兽,它此刻合起的嘴里还冒着烟。 这……不就是现成的打火机?! 苏倾陌没有高兴多少,说黑兽可怕吧,它这会儿帮的忙也太及时了,说不可怕吧,那嘴里的獠牙遍布,不知什么时候会反过来攻击。 “唉……”他不禁哀叹,容槿枫却挠着头疑惑,“哥,你怎么叹气了?” “没事。”他安慰道,“把衣服脱了,烤干。” “哦。”容槿枫乖乖照做,跑到火堆旁烤火。 外面雨越下越大,那只黑兽也趴在火堆旁小憩,苏倾陌拎着鱼到洞边处理,没有工具,他处理地很费劲。 好不容易处理完回到火堆旁,才想起怀里揣着的调料包,掏出一看,虽被泡过起码没有全部融掉。 “哥,这是什么啊?”容槿枫凑了过来,“好热啊,哥!” 苏倾陌抬头一看,容槿枫的脸蛋都被烤红了,看起来就像要烤熟了一样,提醒道:“你靠火太近了,别被烫到。” 容槿枫:“可是这裤子穿着很难烤干啊!” 苏倾陌将鱼固定在火堆上,拿起一件烤得差不多的外衫给他,“裤子脱下来再烤。” 容槿枫:“哦,好。” 第 145 章 第 143 章 “爷!这书内记载的东西寥寥无几,这要找到何年何月啊?要是溪溪在就好了。”一只猫蹲坐在大石之上,一本书正被它的猫爪一张一张地翻着。 但是就是这样一只成精了的肥猫坤,依旧让它的主人无比嫌弃。 “继续找!”杨霖轩说。 坤在闭着眼的杨霖轩面前扬了扬爪子作势,结果却对上了一双睁开的血色大眼,立马怂地缩回利爪,心里却喃喃自语,“日子真是越过越回去了!” 原本这人只是容槿枫的时候,它起码还能多调侃两句,现在这杨霖轩的魂魄却借着冥殇合体了,莫名其妙还把容槿枫的魂魄封印了?! 怎么肥事???其实有时它也在想,是不是它也算是三魂破碎分离,待它日后集齐魂魄也能叱咤风云,压主人一头! 但是现今的它,不说调侃,冥殇一个血色大眼都能吓得它喵不敢多说一句。 肥猫内心哀嚎,“我怎么这么命苦,而且都想不起来主人的魂魄是一个比一个难搞的吗?唉,跟着容槿枫起码还有小鱼干吃,现在跟着杨霖轩就只有干活的份,我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想起前世的事!” 前世的它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就是在他刚写好的字帖上印满了脚印,盖个它喵独特的印章不好吗? 或者打碎他亲手制作的玉簪,那玉簪都没它喵可爱,碎了也就碎了,再做一个它不香吗? 又或者咬烂他的香囊,那香囊这么臭,咬烂透透气不是应该的吗? 又或者霸占他的塌,他的就是它,睡一下又何妨? “坤?!” 杨霖轩低沉的嗓音警告道,坤听了心底一凉身上汗毛差点根根竖起,飘远的心思也瞬间被拉回。 “我找,我马上找!”坤扯着嘴皮嘻笑,继续翻着手里的书,心里却挥磨狂书“你大爷的,找就找!”。 杨霖轩阖上双眸,栖在大石之上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坤将书从头翻到尾,还真被它找到了蜘丝马迹,不过并非它所想的那样,“找到了,唯一一处有记载,但是不完全是,你看!” 杨霖轩拿到手中一看,眉目不自觉就邹了起来,“生于深渊三千尺者,聚以魄,可分;归于冥川万里云者,散其魂,可护。” “坤,你怎么想的?”杨霖轩忽然问它,说实在的它也有点懵了,但是又不想承认,“你怎么想的我就是怎么想的咯!” 岂料杨霖轩根本就不想与它胡闹,“有何方法让我归舍重生?” 归舍重生意味着杨霖轩既需要离开冥殇本体,又需要完全与容槿枫的本体合并。 “太难了,连你为何借冥殇之身都弄不明白!怎么让你归舍?要不借我的血试试看?”坤作势要咬爪子,不过它没打算真咬,只是说说而已。 杨霖轩:“那就试试!” “好~啊?”坤的下巴都快拖到脚底,“我……我只是…试!我试试!” 再一次咬破指丫,血还没沾到杨霖轩,一股异样的振动让坤双耳警觉起来。 “爷,是苏倾陌那边,好像……是螯龙的屏障碎了。” 杨霖轩抹过那滴血,“走,去看看。” …… 苏倾陌刚把容槿枫的衣服烘干,拿起来递给他,就被地面的震动抖掉了。他只好伸手去捡,但还没触到,一只白得如雪的手却比他快一步拾起,猛地抬头,一双沁了血的双眸就这么直直对上了他。 “你……” 冥殇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他赶紧退后一步,没敢接他手里的衣物。 这时,“轰……轰……”那个震动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频繁,这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 很显然这样的声响与撼动,只有类似于那条被困在崖底的螯龙才能搞出来。所以,冥殇正是因为这样才出现在这里吗? 就在苏倾陌还不知道怎么去应对他的时候,冥殇走到了容槿枫面前提起了他的衣领。 苏倾陌急道:“你想干什么?” 他的本体就是容槿枫,现在杨霖轩抑制住想上前拥抱苏倾陌的想法已经够艰难了,你说他还能干什么? “你放开他!有什么事冲我来!”苏倾陌冲上前抓住冥殇的手臂,眼里的决绝完全与前一刻对视冥殇双眼时的惧意千差万别。 杨霖轩眉眼盈满笑意,“本尊为何要放开他?” 第 146 章 第 144 章 容槿枫哭诉:“你放开我,先放开我再说成吗?哥哥你快救我啊!” 苏倾陌拍他的肩安抚,问冥殇:“你到底想怎么样?” 杨霖轩不答反问:“你很在意他?” “是!”苏倾陌毫不犹豫地回答,抓着他手臂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但只是一会儿又松了,“他只是一个外人,此事与他无关,您大人有大量!” “不!”杨霖轩冷冷道,“从始至终,都与他的脱不了干系!” 苏倾陌冷汗直流,眼前的冥殇只要手掌微微用力,就可以结束容槿枫的性命,“说说,你的条件!” “他亲过你没有?”杨霖轩还是反问。 虽知道容槿枫是他的三魂之一,但他还是吃了醋。 反观苏倾陌,更是愣了,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而且冥殇的语气明显带了怒意,正在他在思忖着怎么回答时,冥殇又道:“你才来多久,就如此亲近?!” 苏倾陌脱口道:“他救过我。” “那我……”杨霖轩一急,差点说出有关现代的事,以免露馅他话题一转道:“就只有他救过你,你就可以这样以身相许吗?” 苏倾陌反驳:“我……我没有!” “没有!那你现在是什么反应?以你的命去护着他?还不是……”杨霖轩在现代一直对苏倾陌耐心温柔,但这次确实是气急攻心! 他恨他自己无能为力被困在现代太久,来苏倾陌身边太迟,但却更害怕他心心念念护着的人被人捷足先登! “那你让我如何?放任不管,草菅人命?!”苏倾陌吼得有些大声,说完才意识不妥,低下头不敢看冥殇的眼,道歉:“对不起!错的是我,你冲我来别为难其他人!” 他说完后气氛瞬间冷却下来,良久,杨霖轩才借着冥殇的身份质问他:“苏倾陌,你有真心爱过谁吗?” 苏倾陌仿若被一道惊雷劈下,脑里嗡嗡作响。 是啊!他有真心爱过人吗?与他相关的人要么死要么伤,爱这个字份量太重,也毫无用处。他还能真心爱着人护着人吗?又或者说,他,配吗?” 他总是那么懦弱无能,那么敏感多疑,以至于所有的一切都被命运推着走,保护不了自己也守护不了他人。认命、固步自封已经成了他苟且偷安的□□,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落的一点好。 他捂着胸口,疼地不能呼吸,脑里劝说不能倒下,喉间也想呐喊辨认“我所有的爱都是真心的”。但是脚下似有千斤重,喉间也仿若抵着一柄烙铁,只要他说出一个字就会将他灼烧钳制地体无完肤。 “啊……!”苏倾陌伸手一掌打在冥殇的胸前,就这么将他推了出去还带起了一股气流。 冥殇连连后退,还没站稳,苏倾陌又甩过来一拳,重点是他躲不过去。不仅如此,有什么白色东西好像被苏倾陌从冥殇的体内打出。 在不远处一直旁观的猫终于是看出端倪,暗叫一声“不好!”赶紧跳了过去。 白色的东西正是冥殇体内的魂灵,如果不加阻止,杨霖轩的魂灵会就这样被苏倾陌的气势逼出冥殇体内,这可大事不妙! 眼见冥殇毫无反抗之力,坤焦头烂额,情急之下灵机一动,蓄力跳起来撞到容槿枫身上。 容槿枫大叫,“啊?这哪里来的猫啊?” 苏倾陌被截停,冥殇会意,往容槿枫那边躲,结果走不了几步,就被苏倾陌一掌重重地拍在后背上。 “我的老天爷嘞!”坤脑子都要炸了,奋力起身撞上容槿枫的后肩,硬是将容槿枫推到冥殇身前。 “碰”的一声,坤不敢想两人撞在一起有多疼,而是眼睁睁看着那白色的魂灵从冥殇的身体中脱离,没入容槿枫体内。 “这……这?算是有点歪打正着吗?!”坤的头顶飘下一片毛絮,估计是它方才撞容槿枫蹭掉的。 平时的它肯定追着这片毛絮玩得不亦乐乎,但此时它却心乱如麻,因为它不知道方才做的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 147 章 第 145 章 空气中还散落着毛絮,坤就这么呆立在前方傻傻地望着相撞倒地的两人,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事与它毫无关系。 就连苏倾陌都震惊了,完全不敢相信它会干出这样的事,他急两步冲过去想将冥殇拉开,却恰巧看到冥殇的面具滑落,露出的真容让他一下愣住。 还没等他缓过神,冥殇已经站起身一把拉起了面具戴好,明知故问道:“神尊,你看到了?!” 还没等苏倾陌回应,他又说:“虽说本尊答应过不能被人见到真容,但既然是神尊见到了也无妨!” 苏倾陌的心突突直跳,有不好的预感,“你怎么……” “怎么与你长着一样的面容?世界之大,与你相似有何不妥?”冥殇替他问也顺便答了,边说还边优哉游哉地整理身上的衣物,下一刻却话音一转:“此处为何地?本尊为何在此?还有神尊你也为何在此?” “……???”苏倾陌再一次震惊,如果他没有见到这冥殇的真容,他会以为冥殇的到来是计划好的,而这一切也都是他的苦心经营。 但冥殇分明长着一张与他现代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肤色过于白皙,眸色有所不同而已,而且他还特意戴了面具,也就是说刚刚无意露出的真容真的只是巧合,而这次的巧合怎么也不像是冥殇特意安排的。 所以,到底是谁在暗处操控着这里的一切,他看着冥殇想试探,“我还想问,为何你会将我们带到这里?” “本尊带你们过来的?荒唐!方才明明在冥河底修复法阵……”冥殇一顿,似想到什么怒气横生,“岂有此理,竟敢有人……” 话音刚落,洞口处忽然震了震打断他的话,一只庞然大物忽现,打下的阴影盖住了半边天。 又是那条螯龙!!! 苏倾陌扯着容槿枫频频后退,他们所处的地方简直就是瓮中捉鳖,唯一的希望就是看冥殇能控制住它,他们再趁机逃跑。 “呼……” 身后突然被喷一口气,苏倾陌惊到呼吸一滞,回头一看才发现大惊一场。 呼气的只是那只黑妖兽,此时的它睡得格外天下太平,就连洞外发出碰的一声巨响,也不见它有所动。 苏倾陌刚想趁着他们打闹,扯着容槿枫就走,结果下一刻,洞外突然就安静了,他忐忑地回头去看,心里在快速地想着应付办法。 洞外却出乎意料地空荡荡,除了洞边的藤蔓上滴落下几滴雨水,四周安静地如同前一刻的景象都是幻觉。 苏倾陌不敢放松警惕,竖耳倾听洞外的动静,但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毫无动静,反而是身边的人一直在动。 容槿枫支撑不住,坐在了碎石上。 “你……你怎么了?”苏倾陌将手探上他的额头,一只毛茸茸的爪趴着他的肩也随之放了上去,苏倾陌反应极快地一把打掉。 坤的爪子被打疼了,嘴就瓢了,“愚蠢的人类,你打本大爷做甚?” 苏倾陌:“我倒想问你想做甚?” 坤自知理亏,但又解释不清,“你管本大爷!我想做甚就做甚,你管得着吗?” 苏倾陌作势举起手,“你试试我管不管的着!” 坤迎难而上,仰着头哼道:“试试就试试!” 看着这猫欠揍那样,苏倾陌觉得一巴掌下去好像又有点欺负弱小,只能改为揪它扔掉。 结果,容槿枫却按住他的手,喘着气道:“小陌,让它看看。” 看在容槿枫才是它主子的份上,苏倾陌堪堪收了手。 坤光明正大地搭上他的额头,探了之后就摆出一副吃了耗子药的模样,“他是不是碰了这个世界的东西?” “对,他被花刺扎过!”苏倾陌有些慌了,“有什么方法治?” 坤跳下他的肩头,道:“无药可治!” 容槿枫扯了扯领口,道:“死肥猫,别装模作样!” “本大爷哪装模作样?关键时候我什么时候掉过链子,好吧,掉过!”坤迈着四条腿走了出去。 “你去哪里?”苏倾陌彻底慌了。 坤根本就没答理他,径直走了,心里却默念:“谁不走谁是傻子!再迟走一步,我狗命都难保……啊呸!猫命……呸呸,本神兽……” 苏倾陌匪夷所思,不敢相信坤就这么走了。 只有容槿枫知道理由,知道为什么坤为什么反常,因为在坤跳下他肩头之前,坤在他耳边分明说了两个字:“恭喜!”再结合他现在全身发热发烫,还有身下某处的肿胀,他也猜到了到底怎么回事。 “无事,没有大碍!别担心!”容槿枫安慰道。 听到这样安慰的话,苏倾陌不仅没为容槿枫恢复神志感到高兴,反而觉得他说没事,让苏倾陌想起了容槿枫被一剑穿心后还来安慰他,心里很不好受,“我,我该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 容槿枫笑了笑,继续安慰道:“真的,不骗你,你拿块布去湿水!” “好!”苏倾陌慌手慌脚,扯了身上的布条去洞外沾雨水。 沾湿回来后就看到容槿枫背对着他缩在地上,他急喊:“湿布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容槿枫背着他拿过去,却怒吼:“你走,你走开,快走!快走!” 苏倾陌眼圈泛红,“我不走,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容槿枫咬牙切齿,很明显极度地忍耐,“走啊!不走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走的,走了我才会后悔!”苏倾陌坚定道。 容槿枫身子一直在抖,苏倾陌抢过他手里紧抓着的湿布,扳他的肩让他正视,对上的却是一双爆红的眼眸。 第 148 章 第 146 章 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他发狂的眸色,苏倾陌心惊之后又恢复镇定,“我不会走了!无论如何!” 话音未落,他拿着湿布的手腕就被容槿枫粗暴地抓住,下一秒景象颠倒,他已经被容槿枫翻了一个面压在地上。 苏倾陌还呆愣着容槿枫突如起来的大力,一张放大的脸就凑了上来,然后唇上一温,容槿枫吻住了他。 苏倾陌双眼微微睁大有些许惊讶,但没有反抗。 容槿枫的唇舌却忽然凶悍起来,滑入他的口中丝毫不客气地啃吮,甚至还贴着动了动。 任谁都知道容槿枫这个样子就跟中了□□没啥区别,也就难怪坤不顾主人的死活二话不说扭头就走,还不肯说明原因。 只是,有一点不是很明白,要解这个毒不是找女的才有用吗? 苏倾陌疑惑,刚想有所反应之时,容槿枫松开了唇,眯着眼威胁道:“就算这样,你也不走吗?” 如果是以前的苏倾陌,他一定死命推开头也不回,但是现在……他与容槿枫炙热的眼神对视着,假装淡定地问:“你中的毒是春-毒?” “是!你怕了吗?”容槿枫气息不稳。 “你确定我可以帮你?而不是找个姑……”苏倾陌有些难以启齿。 “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容槿枫翻身下来。 苏倾陌拉住他,眼神坚定:“等等,我没说我不情愿。” 容槿枫眼底的波澜有一瞬间的翻涌,露出迷惑的神情,伸出的手都有些微微抖,擦上他的唇角道:“这样,你也情愿?” “为何不可?”苏倾陌用反问来回答。他虽然不知道容槿枫的中毒状况,也不知道具体的解毒原理,但是深山野岭的也不可能找到一个姑娘,或者更确切来说他不可能会找个其他人帮忙。 容槿枫听了血气翻涌,差一些就被一股热气冲昏头脑。他不确定苏倾陌到底懂不懂他的意思,或者是他表示得不够明确?只能心一横,扯开苏倾陌的衣带,“就算这样,也情愿?” “是!”他答得很干脆,仿佛怕容槿枫不信,下一刻苏倾陌就勾住他的脖颈往下。 面对苏倾陌的纵容外加挑逗,容槿枫额间早已忍得青筋根根暴起,极力侧过脸道:“小陌,别这样,我克制不住!” 他还是不太敢更进一步,万一理解错了苏倾陌的意思,他们可就回不了头了。 毕竟本来方才一系列的动作都只是一步步试探苏倾陌的底线,就只为了能逼走他。然而他还是太小看自己了,体内燃烧的炽热快要喷涌而出,他越是触碰苏倾陌就越是痴狂,还能控制着尚存理智的样子跟苏倾陌对话都已算是极致了。 “那便别克制了!”这几个字如锋利的匕刃在他心尖一一刻下,容槿枫瞳孔放大,心茫意乱间,苏倾陌的唇主动贴上了他。 容槿枫简直要疯了,反守为攻,啃上他的唇含-住他的舌尖,自然而然地纠在一起。 直到二人的衣物都被拉扯烂,相触时才找回一丝理智,“唔……小陌,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若是报恩,不……必如此!” 第 149 章 第 147 章 是啊,若是报恩何必如此! 只是他真的只为了报恩吗?他的脑里浮现一次次遇难又一次次被救的画面,但如若轮恩情,杨霖轩的恩情却更早一些,毕竟没有他现代的施救又谈何现今的恩情? 苏倾陌犹豫的神情尽收容槿枫眼底,明明一直都是他将苏倾陌往外推,此时此刻见到苏倾陌这样的反应,心还是凉了半截。 他果决地扯过衣衫盖在苏倾陌身上,装作毫无留恋地起身迈步离开,只是握紧的双拳渐渐渗出了血。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最窝囊的时刻,但也却是最有风度的时刻。 苏倾陌喊:“你去哪?” 容槿枫忍得脸色通红,很艰难才吐出四个字,“……出去走走。” 话刚说完,他的手腕却被一股力道扯住往回拉,正准备呵斥苏倾陌放开,他的身子就被苏倾陌拦腰钳制住,“未经许可,你怎可擅自离开?” 还没等容槿枫反驳,苏倾陌的牙狠狠地咬上他血□□滴的耳垂。 “哼……”一股酥麻瞬间蔓延全身,容槿枫本被春毒催得干材遇火的身子,更是将他灼烧得仿若置身火海。 就在他感觉到若是再不解毒,就会从此葬身火海的时候,一只微凉的手滑过他的腰间覆盖住了火的起势。 苏倾陌轻轻一推,这次轮到他将容槿枫按在了地上。虽是做得顺手,但他的心如捣鼓,紧张地额间都冒了虚汗,他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特别难看的,毕竟认识他的人根本不可能会想到他会做这样的事,而且强迫意味十足,任谁看了这样的场景都会觉得他是在对一个男人欲行不-轨。 感受到手的力道,容槿枫难以置信,“小陌,你……” “好一些没有?”苏倾陌喘着粗气,呼出的声音又软又糯。 容槿枫理智尽失,将他的双手按在碎石之上阻止他死命的挣扎,咬着他的嘴唇封住了他所有的喊叫…… …… 两个时辰之后,苏倾陌悠悠转醒,后背被碎石磨得发麻,腰部一下却像被碾压一样,疼得直不起身。 抬眼一望,却见不到罪魁祸首,苏倾陌大喊一声:“容槿枫!” 他知道容槿枫的毒必定是解了,只是解的过程超乎了苏倾陌的预料,他又羞耻又气愤,作为一个现代人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两个男人之间的负距离,特别是醒来的时候还见不到人。 一阵步伐声传来,容槿枫出现在洞口,远远盯着他不敢靠近。 苏倾陌看到他,刚刚那一分羞耻渐渐消散,只剩下气愤,“你干什么?给老子过来!” 容槿枫应声走近,但却是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过来的。 苏倾陌呵斥道:“你走快点,弄我的时候不是挺快的吗?” “对不住!”他说这句话的神态和他变成小枫的时候很像,苏倾陌恼怒的话语就这么噎在了喉咙里。 待容槿枫走近,苏倾陌还看到了他通红的双眼以及挂在脸上若隐若现的泪痕。 这……是哭过了?这简直与一代战神千差万别。 “你……” 他刚想说话,容槿枫却突然递过来一把匕首,“你若觉得不忿,拿它杀了我,也可解愤!” 苏倾陌困惑着伸手接过,容槿枫立即闭上双眼,蹲在他身边抬起头,很配合地露出脖颈。 “锵”的一声,匕首被他一拔而出,苏倾陌看到容槿枫的眼珠动了动,应他所说将匕首对准他露出的脖颈上。 他不知道容槿枫此刻是否真心,毕竟惜命的人有千万种弥补的方式,但容槿枫却偏偏选了最极端的一种。这么选择要么是吃定了他不敢动手杀他,要么就是想铤而走险一劳永逸。 说实话,无论哪一种他都会心存芥蒂,很不好受。 苏倾陌问:“为什么让我杀你?” 容槿枫满脸疑惑,道:“你不想杀我么?方才你反抗如此激烈,我以为……” 这么说来,苏倾陌确实是想杀了他的,但是谁叫他自己对于男子之事缺乏认知,本以为只是抱抱亲亲或者再不济是帮他打打灰机口口。结果却是这样的,一时无法接受很正常! “你……谁……谁让你这么用力的!”苏倾陌气急败坏,作势要砍他,却扯到腰间,“咳……咳……混蛋!” 容槿枫轻抚他的腰,“当心些……还很疼吗?” 苏倾陌点头又摇头,待缓过气后,他却更气了。 因为容槿枫再次闭上双眼,像个等待苏倾陌出手的待宰羔羊,无比乖巧地伸长脖颈。 “你……岂有此理!”愤恨的声音响在耳边,容槿枫开始慌张了。 死对于他来说并不可怕,他也极愿意死在苏倾陌手里,但是这最后一刻唯一遗憾的是他不敢睁开眼睛再看他一眼,因为怕他自己死亡的一幕会给他留下阴影。 一阵拳风之下,容槿枫手足无措,但想象中匕首的刺疼并没有如期而至,一个微热的怀抱却扑了他满怀,他立即伸手回抱。 两人好长时间都相拥无言,一人无奈、释怀,一人却欣喜若狂。 或许是太惭愧慌张了,又或者是大喜过望,他们到现在他都还没想起来他们真正可怕的并不是彼此,而是面临的这个世界。 第 150 章 第 148 章 坤被抓了,陆文绍趁它睡觉毫无防备之时动的手,脖颈套上一个沉重的铁链就把它丢入了一个黑色袋中。 袋子里不止它一只猫,还有一只奄奄一息不会动的兔子,坤用爪子探摸了很久,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只兔子,而是它最熟悉的溪溪。 “溪溪,你怎么了?醒醒啊!” 溪仅有微弱的呼吸证明还活着,更别说给予回应了。 坤猜测它在崖底与他们分开时,溪溪一定遇到了什么危难才会用尽毕生神力,以至于虚弱至此。 可惜溪溪与它同为神兽,它的血无法对它起作用…… “血,起作用?”坤惊诧,猜到了那个愚蠢的人类为何抓它们。 真是糟透了!照容槿枫那架势,估计明日都不会发现它被抓了,但虽说它是无意被抓,那溪溪呢?为何也会被抓了?它的主人呢? 坤做着不同的设想,却觉得脖颈上的铁圈越来越重,彻底晕死过去。 …… “别担心了,定会没事的!” 溪震慑住螯龙后没能阻止它被抓的事让江絮耿耿于怀,于寒飛难得开口主动安慰。 “于寒飛!”江絮的声音严肃认真,抬起眸直视着他。 正是这样犀利的语气让于寒飛心慌,他停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江絮才道:“于寒飛,如若我,我是说假设,比你先死了,你还能好好活着吗?” “不能!你知道的!”于寒飛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江絮:“为何?” 于寒飛:“你既知,何必问?” “我不知!我不知你为何不能好好活着!你看那两年没了我,你不也活得好好的。”江絮摆事实讲道理。 于寒飛:“这不一样!” 江絮:“有何不一样?” 于寒飛:“就是,不一样!” 江絮凑近他,“因为我?” 于寒飛不自觉得侧头,眼神移开,微微点了点头。 “为何?为何只是我?与你初见时我不过才十二。”江絮抚上他微烫的耳垂,忽然想起什么,“哦!你不会有□□吧?你这偷窥人的癖好也着实变态啊。” 于寒飛抓住他乱动的手,摇了摇头。 江絮还以为他会解释,结果等了好一会儿都迟迟不见他张口。他似乎不太明白了,于寒飛摇头的意思,到底是否认说他恋童?还是不满被说变态? 江絮:“那你说说,为何独独是我?” 于寒飛却再次恢复起初的闷死人状态,一言不发。 江絮试探性地说出他一直以来想说的话,“其他人呢?你若找一个心善的姑娘,娶妻生子……” “江絮!”于寒飛想喊停他,心里终于被逼地有些急了,同时又气他说出这样的话。 江絮却并不买账,“我说的不对么?你才二十出头,正是芳华之时,你都未曾试过,怎知……” “你……”于寒飛终于不再淡定,他说不出什么强有力的话来辩解,但生怕江絮会再说出什么让他更难受,只能一把揽过他的背堵住他的唇吻他。 江絮却挣扎着将他推离,“于寒飛,我是男子!你也是男子!你还不明白吗?” 于寒飛虽松开了他的背,却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肯放,“江絮,我念你吻你不是因为你是男子,只是因为是你!只有你!” 江絮沉默了,缓了缓气才认真道:“于寒飛,或许你觉得此话很有说服力,但是与我而言,这不是理由!也并非真的非我不可!世间最不缺心善、活泼令你动心之人,你大可以……” “不可以!非你不可!” 此时的于寒飛声音高了一丈,完全忘了前一刻还想营造让江絮厌他、远离他假象的自己。 见此法不通,江絮又绕回一开始的说辞,“或者换个方式,你到时依旧可以还当我在世间,花一辈子找我,然后好好活着!也是一样的!” 于寒飛咬着唇,握拳的手捏得咯咯作响,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江絮,你怎可?” 被捏着手越来越重让他生疼,他也看到于寒飛微红的眼角沁出些许光泽,知道欺负地太过了,终于不忍心,张手拥住了他,安慰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 元宝小说 第 151 章 第 149 章 “但是于寒飛,你可知我为何与你讲这么一番话? 于寒飛嘴角刚弯起的弧度一僵,就听到江絮的答案:“若方才的主角若换作是我,你也像我这般能办到吗?” 江絮扳过他的肩,与他四目相对,“特意无视我,欺我,真的能让我死心么?” 于寒飛瞳孔瑟缩,原来他都知道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他自以为对江絮已经足够了解,可谁曾知他不在的两年,一个少不更事、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已因家破人亡变得如此老练,如此泾渭分明。 于寒飛劝,“你何必太清醒?” 他宁愿江絮活得糊涂些,心里藏的事太多,日子就不会过得舒坦。 “晚了!”江絮苦笑,“让我死心或许可以,但你这一时半刻的,尚不行,至少得一年吧?又或两年,五年?甚至十年。只是,你能忍心用如此漫长的时间如此对我?” 于寒飛眼眸暗沉下去,如若不是时日不长,他怎会如此? “你不必内心辩解,或许与你而言,时日不多”江絮比他清楚,“又或许你真有法子让我平平安安出去,但是试问你自己,你能保证真就万无一失吗?” 现实如一根细刺扎入于寒飛心中,他确实没有十成的把握,他只是在赌,输了拉江絮一起葬身于此,双宿双飞不过如此;赌赢,给江絮一个全新的未来,万一还能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就挣了。 但说实话的,他总是侥幸,因为无论赌输赌赢,他都不会后悔。 “于寒飛,你劝我糊涂些,但你呢?你又何曾清醒?” 江絮眼里映着的满满都是于寒飛的模样,没有一丝杂质,他的要求很简单,彼此少一些弯弯绕绕的心思,真诚相待。 “于寒飛,你明白了吗?在此无人能例外,何不痛痛快快?能活一日是一日。” 于寒飛眼里漾起多少波澜,有所心动。 江絮:“你看啊,我们来此不正是天意?远离集市的喧嚣、没有算计,当下就只有你我二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想做便不做,没有人控制你也没有逼你,多好!” 沉默了一阵,于寒飛终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认可。 江絮皱了皱眉,“只回一个"嗯"字是何意?我说的不对吗?” 于寒飛摇摇头,“不是。” 江絮:“那是什么意思?” 于寒飛难得有些羞赧,“嗯,就是……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江絮轻笑一声,擦了擦嘴角,“于寒飛,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解风情!也对,没有人会靠近你,当然没人说过!” 于寒飛疑惑,江絮凑近他褪去烫红血色的耳垂,轻言细语:“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不是应该抱住我亲个够吗?还是说你这么快就对我不满意,失去了兴趣。” 话音未落,于寒飛忽然反手扳过他的肩,弯下腰来抄他的膝弯,一把将他抱起就走。 一下子临空,江絮的心碰碰直跳,“哎呀呀……于寒飛你吓到我了,你想干什么?“ 于寒飛不语,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有光,看呆了江絮,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真心地笑容,“于寒飛,你笑了!” 见江絮呆呆的样子,于寒飛反倒不藏,笑意蔓延开,柔情盈满眼角。然而下一刻,他却粗暴地将江絮按在草地上,强悍地吻住他的唇啃咬。 江絮也丝毫不客气,双腿攀上他的腰,伸手去撕扯他的衣衫,还不忘调侃,“说实话,于寒飛,看不出来你身材这么好,你每日除了去执行任务,就只剩在家练剑? 于寒飛的耳垂染上血色,气息紊乱道:“不止!” 调侃归调侃,他从没想于寒飛会应他,此刻疑惑道:“不止?” 于寒飛:“嗯!” 江絮:“还有什么?” 于寒飛笑而不语,江絮觉得他肯定背着他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隐瞒,逼问道:“于寒飛,你别以为笑就可以逃避回答,你赶快说,你不说别怪我不客气了。” 江絮边说边扯上外衫盖住自己,伸手去推开他。 于寒飛一把紧握住他的手压在地上,笑意更浓了,“还有……想你!每日都在想你!” 江絮呼吸一滞,“想我?” 于寒飛吻上他眼角的波光,“絮,生而为人,你便是我的人间!” 这是他此生听过的最动人的话,一字一句都想刻入他的骨子里,江絮道:“于寒飛,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只愿与君相知,从此长相厮守。” 于寒飛动情地吻住他,动作略显粗苯,江絮好笑地张嘴迎合,勾起舌尖与他吻得难舍难分。 情到深处之时,江絮提醒:“这次要轻点!” 于寒飛点点头,可是到最后他却情不自禁、不知深重,把他弄得不断求饶才罢休。 第 152 章 第 150 章 远处的天空灰蒙蒙,凉风吹在身上,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江絮清醒过后如初次一样被穿戴整齐,唯一不同的是斜躺着的草地上,被垫上了一些软棉的枯草枝。 他撑起上半身,腰间酸软无力,想揍于寒飛的心都有了。 为了让彼此留下温存,他委实牺牲过大,但他只能自食其果,毕竟招谁不好他非招惹了一个死神,他忽然有些恐慌,于寒飛迟早有一日会“弄”死他。 这么一想,他就更加累更加饿了,气势汹汹地朝在前方探路的于寒飛喊:“你……给老子过来!” 于寒飛立即奔过来蹲在他身边,帮他整理额间的细发,眼神宠溺:“有好一些吗?” 江絮忒没出息,又被他此时的温柔沦陷,不舍得骂他了,“可有发现什么?” 于寒飛摇摇头,忽然转过身背对着他,“上来。” 这是要背他?曾几何时,他也要求过于寒飛背他,虽然那时只是为了拒绝被他抱。但是此时这样一个下蹲在地屈尊降贵的动作,却是让他内心的暖装得满满当当。 江絮一笑,攀上他的肩,“是不是嫌我重了,改为背?” 于寒飛就着他的力道一托,很轻易就将他背了起来,“是啊,份量重了。” “你……份量?……哼!”江絮刚想怒他竟敢嫌他,下一刻却意识到于寒飛说的是“份量”并非“重量”。 江絮虽然开心但是又不肯承认,在他背上撇过脸,却忽然发现他看不见,改为掐他的脖子泄愤。 于寒飛任他使性子,背着他稳步向前,手掌用力往上托了托,却发现托的是江絮柔软的臀,喉结不自然地动了动。 江絮怒道:“于寒飛,你还敢咽口水?信不信我真掐?” 于寒飛抿唇忍笑,不语。 江絮手上紧了紧,斥责:“你这动不动就沉默不语的毛病得改改,我一句你得一句,不然让人误以为你在算计着什么。” 于寒飛:“……” 说了当没说,江絮直接上胳膊钳制他的脖颈,逼问道:“问你话呢!信或是不信?” 于寒飛收起随意的神色,“不……信?” 江絮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手上不客气了,“不信?你为何不信?老子英俊潇洒、一世英名,就这么被你……被你……反复拨弄过,我现今反悔了,不成吗?” 于寒飛郑地有声道:“不成!” 江絮不屑,“你说不成便不成?世间怎有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话音刚落,于寒飛“哧”的一声笑了。 “你……果真厚颜无耻、卑鄙无赖,竟敢肆无忌惮地嘲笑我!”江絮双手插入他的发梢,被迫他仰着头。 于寒飛笑道:“夫君,我知你舍不得,我亦然。” “呵,谁舍不得了?本大爷最是无情、果决,怎么可能会不舍得?怎么可能?怎么……啊?等等,等等,夫……夫……你……你,方才喊我什么?”江絮心跳从所未有加速。 于寒飛重复一遍道:“夫君,如何?” 第 153 章 第 151 章 五年前,江絮一家自锦城出发至南阳城探望苏家,因江絮伤了头,在泽里镇逗留了七日,随后又赶了一日马车,傍晚才到达苏家所居住的淮水镇。 虽说自小江絮与苏倾若指腹为婚,但江家为了远离各门派间的纷争,搬到锦城避世,这来去南阳好几日的车程导致江絮与苏倾若见少离多,加上他们二人年幼,感情一事就更别提培养了。 所以当江絮顶着那一头包着厚重纱布的模样站在苏倾若面前时,着实吓到了她。 江絮开心道:“苏妹妹,过来哥哥这边,我带你去玩好不好?得培养培养夫妻感情呢!” 苏倾若不明白“夫妻感情”是什么,但听他的语气就是要跟这个怪怪的人玩,吓得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辞易被逗笑,“絮儿果真率性,若儿才七岁,还不懂,你可别吓着她了。” “是啊,絮儿,给!”苏夫人刘韵云递了一小包饴糖给江絮示意他给苏倾若,“若儿还小,你对她好,她自然会与你玩。” 江絮欢喜地接了过来,“嗯嗯,谢谢世母!” 江夫人道谢道:“谢谢苏夫人,还是你有方法,雨诗姐姐离世后,若儿他们还多亏了你照拂。” 刘韵云擦了擦眼角,悲情道:“理所应当的,他们也是可怜!” 见着刘韵云如此,江夫人也不忍继续谈论往事,轻抚江絮,“絮儿,人前需谨言慎行,不得过于无礼,你吓到若儿妹妹了,快向她致歉。” “啊?嗯嗯!”江絮低下了头,轻轻地走到躲在刘韵云身后的苏倾若前,递着手里的糖,“若儿妹妹,絮儿不是有意的,你能原谅我么?” 苏倾若探了探脑袋,怯弱地不敢走上前,但看到饴糖又很想要。 最后刘韵云抓了一块糖放在她手里,她才雀跃着不躲起来。 江絮也乐了,朝着母亲笑道:“母亲,若儿笑了,他不怕我了。” 江恒芮一脸慈爱地望着江絮和苏倾若,“夫人,你给絮儿定的婚事甚好,絮儿必能将若儿照顾好,这也对得起雨诗在天之灵了。” 江夫人点头附和,“是啊!” 苏辞易与刘韵云也倍感欣慰。 原以为江絮此趟一定与苏倾若建立深厚的感情,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苏倾若的两位哥哥苏倾陌与苏倾涵有多护着她。 本来平日里各玩各的,见到江絮一直缠着他们妹妹,他们就本能地护着自家的人,不让他和若儿一起玩。 江絮没辙,一是以后他们都是他的大舅子二舅子,二是他打不过他们二人合手,只能想其他办法。最后他想起了世母当初让他接近若儿的时候,用的是吃的,他就想到街上去给她买不一样的好吃的,这样若儿妹妹就会主动找他玩,就算他们强硬拦着他也是没办法。 至此,江絮第二日便捎上他心爱的佩剑,往街上跑了。 过往江絮一直懂事,江父并未多加阻拦,想着孩子都这么大了,该知道分寸也知道危急时刻怎么留信号。 所以,江絮很顺利就在淮水镇街道上逛了起来,但尚未找到什么美食,他就先听到了一条小巷里的打骂声。 江絮是习武之人,耳力比一般人要好,他寻声绕过去,就看到一个吊儿郎当的看起来比他大个一两岁的男子,用脚踹着地上一个衣衫破烂像乞丐一样的人,嘴里还喋喋不休,“说话啊!不会是个哑巴吧?” 他身旁的另一人也踢了一脚,见那人依旧不出声,大声笑道:“嘿,还真是个哑巴!哈哈……” “啪……” 地上的人猝不及防被打了一巴掌,手里微微握拳,下一刻却又松开了。 那两人见了,笑得更开心了,“还是个傻子,哈!你看,还会握拳,看起来似要打我们呢,哈哈……” “是啊!还戴着黑斗篷,见不得人就别出来丢人,碍到我们少爷的眼!”随从附和着。 这位少爷立即一甩衣袖,冷笑:“呵!不知死活,也不看看这是我吴桀的地盘?还敢撞我,本少爷告诉你,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他又踹了一脚,踹完还觉得晦气,提脚在乞丐身上擦了擦。 “就是,少爷,这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说完,那随从还抽出一柄匕首,递给吴桀,示意要结果眼前这人。 吴桀虽胆大妄为,但从未自己动手杀过人,此人窝囊无用一副半死的模样,一看就毫无背景,确实是杀人练手的好时刻。他果断地将刚迈出一步打算离开的脚抽回来,单手拎起了那柄匕首端详。 这简直欺人太甚!江絮哪受得了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被欺凌至此,提着剑就想打人,却有人扯住了他。 “兄台,兄台,冷静!冷静!这人是吴家之子吴桀,后台很硬,惹不得!惹不得!” 江絮回头一看,见到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陌生人,“你是谁啊?” 那人一恍惚,随即露着得意的眼神道:“我叫周辰,对这边很熟的,不过过几日我就要搬去锦城了。” “哦哦!” 江絮想了想,确实他刚来南阳城,若是此时惹事,可能会给苏府带来麻烦。 他站在原地内心纠结,想不通为何地上那人一直受人欺辱却毫无反抗,听闻要被杀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和反应,就只是依旧低着头,那黑斗篷盖住了他的头顶和半张脸,而露出来的下巴苍白得吓人。 难道那人有病吗?无法反抗? 忽然,吴桀手上一挥,匕首从那人脸边一削而过,挑开了本就破烂的黑斗篷。 斗篷被掀眼前忽地一亮,那人终于抬起头,睁开的眼睛里尽是浅淡的眸色。 第 154 章 第 152 章 哥哥?那个在淮南河边伤了他,怎么也等不到上门致歉的哥哥? 江絮冲上前的步伐停顿下来,急喊的话语也噎在喉间。 “嘿,还以为不会有反应,这会儿会瞪人了,但本少爷最不喜别人瞪我了!”吴桀恶狠狠地一脚踹上莫于飞的肩,将他踹倒在地,踹完还不解气,握着匕首朝他的腿上扎。 还没扎到,他手里的匕首就被江絮提的剑挡开了。 吴桀被吓一跳,反应过来看到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小屁孩竟敢拿剑挡他后,立即暴跳如雷,“喂,知道我是谁吗?本少爷劝你少管闲事!” 江絮一身正气,像一个小大人,淡定道:“我管你是谁!杀人可是犯法的,不怕告到衙门吗?” 吴桀不屑一顾,“呵!衙门又如何,这人本少爷想杀便杀,他们还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你,知道得罪了我什么后果吗?” 江絮问:“什么后果?” “呃呵?竟然还问什么后果?你告诉他!”吴桀端着架子,看到江絮的剑眼神恍惚,假装一点都不怕的扯着他的随从。 那随从专职护着他的,自是不怕这个小毛孩,抓上那柄剑,“惹事者死!” “你……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江絮吃力地被扯着剑,很明显打不过眼前这位,试着恐吓道。 “就你这模样,还能是皇亲国戚不是?”那随从调笑道。 江絮一怒,用力抽剑,却被那随从踹了一脚。他的头“碰”的一声跌在地上,眼前一瞬间黑了,脑里嗡嗡作响。 见状,苏府一护卫跑上前帮忙,江絮立即喝道:“站住!这是我江家的事,你们别惨进来进来!” 那护卫也知道那吴桀身后是皇家的势力,确实是个难招惹的角色,便不敢轻举妄动,想了想,便回府搬救兵了。 剑被夺了,江絮缓了缓才艰难地爬起来,原本没受伤之前,他必定打得过那随从的。 “江家?哪个江家?”吴桀把他的佩剑拿到手上看。 江絮致不喜的便是别人动他的剑,怒道:“把我的佩剑还给我!” “剑都拿不稳,还好意思说是佩剑?笑话!”吴桀调笑道,下一刻却突然出手向江絮刺过去。 江絮一惊,没了佩剑,根本挡不了他的突然袭击。 危急关头,莫于飞冲上前徒手抓剑踢开了吴桀,而后转身一脚踹在了那随从的脸上。 “咳……哧……”吴桀喷出一口血,眼睛涨红,死死盯着他们,“你……他……不是……” 莫于飞回眸瞪了他一眼,仿若死神投射出的威胁。 吴桀连滚带爬地逃了,边跑还边恶狠狠地放狠话,“我一定会找你们算账的,等着……” 见着吴桀跑了,那随从也因被踹得晃头晃脑,头也不回地跟着跑了。 莫于飞不顾因握着剑还在滴着血的手,转过剑身擦了擦血迹,将剑放在江絮身侧的地上后,一句话不说,也不看江絮的一眼,站起身走了。 江絮一慌,追上前去,喊他:“你等等,等等我呀!” 莫于飞依旧不管他,径直地走着。 江絮心里不是滋味,奔过去一把拦腰抱住他,大喊:“哥!你等等我啊!” 莫于飞脚步一顿,眼里的一汪清潭被搅动,泛起了一丝丝的涟漪。 第 155 章 第 153 章 “为什么多管闲事?自己都救不了。”莫于飞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推开他,而是质问这个比他小五岁还总是自以为跟他很熟的孩子。 他的语气毫无温度,但看莫于飞方才反击的神态,江絮就知道他并非毫无感情,“我没有多管闲事,因为见到是哥哥你,才想救的!不然他们真的会杀了你的。” 他后怕地抱紧了莫于飞,从未如此渴望过想拦着他不让走。或许是自小从未有人会不喜与他交友,他才这么执拗吧!。 “我不需要你救。”莫于飞冷言道,随即掰开了他的手。 “别走!嘶……”他头上的伤口疼了一下,手上还是死命拽住莫于飞的衣袖,“你……你怎么都不来?我在淮南客栈等你,等了很久……或许,你还在被那两个黑衣人追杀吗?你怕暴露吗?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莫于飞瞳孔一缩,本来不想再与他有交集的,但心里愧疚还是跟着他们的马车来了淮水镇。但来了此处也不知要做什么,本以为吴桀找事他便随他,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想怎么活着,也可以去找母亲了,再加上药物发作他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但是,偏偏这小屁孩又多管闲事,还不要命地拿剑和他们斗,结果却被踹了一脚……估计摔得不轻吧? “以后别管闲事了,免得惹祸上身!”莫于飞扯开衣袖,劝诫道。 “哥,别……别……走……”江絮的声音越来越小,莫于飞猛地回头,就看见嘴角流血的江絮眼神迷离,身子前倾倒了下去。 莫于飞所有的冷漠在一瞬间退散,奔上前去接他,却仍然迟了一步。 倒地的一声,如箭扎入他心中,早已冷却僵硬的心再次疼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醒醒!你不要有事!” 这样的场景就如同在淮南河边第一次相见,依旧是伤了他。可是,明明自始至终都在他身上讨不到半点好,为何还要如此不计前嫌地与他交友? 莫于飞颤抖着手将江絮的身子揽起来,他头上包着的纱布虽没让他摔到,但他嘴边留下的鲜血却触目惊心,很显然方才受的那一脚有多么的重。 江絮倒地那刻便昏死过去,被莫于飞带起的手一直往下滑。 莫于飞慌乱不已,擦着他嘴边的血,恍惚间才想起抱着他往医馆跑。 淮水街的医馆都聚集在街头,此去莫于飞费了好一番功夫,但是入门却被当作无钱的乞丐驱赶。陌生的街道无人认识他们,加上莫于飞那诡异的模样,旁人更是避之不及,他低声下气地几番求情,都无济于事。 现今唯一的方法,是将江絮送回苏府,让苏家去寻医。 莫于飞慌里慌张地赶路,几日风餐露宿体力早已透支,一次差点摔倒后,他提起十二分精神,慢了一些,却不知怀里的人早被一路震醒了。 “哥……哥……别……赶……了,我没大碍!” 江絮沙哑的声音成功截停了他的脚步,他双眼通红,气都喘不顺,手上抖着差点抱不住。 “真的,我自小练武,身子可强健了,放我下来吧!”江絮艰难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莫于飞脸色稍微有些缓和,将他放了下来,但江絮还没站稳,又觉头疼地厉害,向前倾。 莫于飞及时扶住了他。 江絮借力稳住身形后,抬头望着他笑了,“你终于不走了!” 莫于飞想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笑得出来,虽是这样,但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摸上江絮头上的纱布。 “我们进去再说话,若是被人见着就不好了,嗯?”江絮指了指他们前方的破屋,问他。 莫于飞点点头,扶着他走了进去,虽然心里一堆疑问,却硬是一个也没问出口。 反而是江絮主动开口:“能告诉我了吗?” 莫于飞:“……什么?” 江絮:“就是为什么一见着我就走,难道我以前有做过对不住你的事吗?” 莫于飞:“……” 江絮:“还真有啊!” 莫于飞摇了摇头,问:“你真的不用去医馆么?” “不用啊!你看!”江絮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吞了下去,“这样就不怕了!” 莫于飞提心吊胆的心终于有了些许平和。 “给!”江絮又从瓶中倒了一颗递给他,见着他疑惑不接,道:“你不是也被他们打了么?这个吃了有助于内伤的。” 江絮拉过他的手,塞在他手心,“若我真的无意冒犯你了,请你原谅我好不好了?这个就当作补偿!” 莫于飞依旧沉默不语,动作僵硬地任由他塞在手心。 “不够么?那全部给你。”江絮将整个瓷瓶塞给了他,“我…等我回府,我……” “江絮,不用了。” 莫于飞忽然打断他的话,江絮僵住了,因为他知道他没有主动提过自己的名字。 果然是以前有过过节! “从未做过任何事,”莫于飞将手里的东西放回他手心,“你不必愧疚,不必如此!” 江絮聆听着,心里不自觉地紧张,害怕他说出什么他不愿意听的话。 莫于飞正视着他的双眼,道:“你问过我愿不愿意与你交友,为何想与我交友?说实话!” 江絮透过他蓬头垢面垂下来的发丝,望着他的眼睛,“你,你的眼睛很像……自第一眼见你便有一种熟悉感,我……” 莫于飞心里隐隐地期待,“像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有什么可以期待的。 江絮想得头疼,也想不出来,“我不知道,我记不起来了。” 莫于飞安慰他,“那便不想了,你总喊我哥哥,那应了你,当你哥,可好?” 江絮难以置信,“真的?” 莫于飞点点头,“嗯!” 江絮顿觉头都不疼:“对了,你的眼睛看起来好像是我哥哥,可是我……我没有哥?” 莫于飞宠溺地笑了,摸了摸他头顶的发丝。 有个缠人的弟弟,似乎也不错! 江絮兴奋非常,“那……哥,我是不是可以邀请你去我家?是不是可以每日都与你玩?我与你说,锦城可好玩了,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当然都比不上母亲做的……” 莫于飞难得耐心一一答道:“可以!” 江絮更开心了,“太好了!我们现在先回苏府吧!” 莫于飞刚想应允,屋外就传来了找江絮的声音。 他们细声聆听,声音果真越来越近,江絮高兴道:“是苏府的人,正好,我们一起回去吧!” 莫于飞很想应承,却透过门缝见到街道上匆匆赶过的黑衣人,轻声道:“江絮,此次你先回府,我过几日再去拜访,如何?” 江絮一脸的可惜,“啊?你是有何要事吗?” 莫于飞微点头,“嗯,此事不便与你说,等我办完便立即来找你!” 江絮揪着小手,眼神里都是失落,“好吧,那你一定要来找我喔!不准不来,答应做我哥哥可不许反悔的!” 莫于飞对于前路其实没有多大的希望,但既然答应了,他便试着一搏,随即重复道:“嗯,我允诺你的,不反悔!” 江絮伸出小指头,“好!我们拉钩钩!” 虽觉得幼稚,但莫于飞还是伸出小指与他拉了钩钩,看着江絮展开的笑颜,不自觉跟着笑了。 江絮忽然问道:“你知道做哥哥该做的事吧?” 莫于飞没想到这缠人的弟弟,竟然会这么得寸进尺,但他并不反感,反问:“该做何事啊?” 真要到说的时候,江絮又纠结了,“呃……我一时说不上,但……” “知道了!”莫于飞刮了刮他的鼻尖,“但你也得记住了,我叫莫于飞!” “莫于飞!”江絮在心里默念了几遍。 远处喊江絮的声音渐行渐远,莫于飞提醒他。 临走时,江絮依旧依依不舍,出门前忽的想起,从手上摘下那条母亲送的手链当作信物送给了他。 本想让莫于飞带着信物来找他,但自此之后,莫于飞却一去不回。 时间长到他长大成人,经历各种风霜,早已忘了他的模样。 第 156 章 第 154 章 “醒了?” 于寒飛肩头靠着的重量一轻,江絮已经悠悠转醒,听到他问,揉了揉眼睑,“你怎么还背着我,不重么?” “不重!”说完还将背上的他托了托了,稳步走着。 江絮还欲问他在林中走了多少时辰,于寒飛却截断了他的想法,主动开口:“你梦到什么?一直在喊……” 江絮还不是很清醒,以为梦中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喊什么?” 于寒飛的心猛地一提,似想起了什么,垂着眸子道:“喊我以前的名!” “喊莫于飞?”江絮一下子释怀了,记起梦中的镜头,如若不是做了一场梦,他还真是记不得那时的许多事。 于寒飛:“嗯!” 江絮调笑道:“就是忽然梦起那时你在小巷蓬头垢面地被人打,我还仗义出手相助,结果也被打了。哈哈……原来我们的缘分如此微妙,五年了,还能再一次相遇,还能……” 江絮凑近于寒飛的耳边哈气,撩动了他的心弦,可是下一句却猝不及防地让他心底一酸。 “说好再来找我的,莫于飞,你骗得我好苦啊!” 于寒飛脚下一顿,经历那样的事,说是没有隐情是假的,心不疼也是假的,不委屈更是假的。沉默片刻,他才为那段既难熬又难得心态平和的日子,完结了一句:“对不起!” 将江絮送回苏府之后,他在一个黑巷口拦住了那个黑衣人,想要活着,他必须回到暗魂。 虽知道回去会受到责罚,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受罚的并不是他。 那些与他有关的、知情他逃跑不报的杀手,甚至还有些是他在路上买过吃食的摊贩、不小心撞到他还只有四五岁的孩童,皆被抓到魔域阁,当着他的面,一一施行、一一鞭杀,残忍程度让人咋舌,现场惨不忍睹。 就连一向见惯了死亡和杀人不眨眼的其他杀手,都被这样的场景冲击着泛着冷颤,那些刚加入暗魂的就更是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但就算这样,众人眼里的莫于飞仍是平静如水,毫无反应,就像这只是一场与他毫不相干的晚宴,连多余的表情都舍不得流露半点。 不了解莫于飞的人会以为他根本不会在乎这些无辜的人,毕竟他们都知道莫于飞在主子那里是没有亲人被捏住把柄的,其他人对他而言自然是不痛不痒。而此次多此一举的戏码,至多是主子为了行个方便放他一码,毕竟莫于飞能力出众,迟早是会成为暗魂左右手的人。 但稍微有一些懂他的人,都知道,就算他杀人无数,对于人命,特别是无辜的人,还是会让他尤为珍重。毕竟对于莫于飞来说,每次杀的人都会让他痛不欲生,只是旁人无从得知罢了。 没有人知道他也有感情,他不想杀人,他只是无可奈何!他只是没有办法!他只是想要活着!仅此而已! 也许,这种事经历多,一个杀手必定会在这种难堪痛苦中,变得无感、绝情。但莫于飞却始终做不到,他其实也想绝情,但是他自小就是这样,表面越是冷淡无常,内心越是炙热柔情,他越是劝自己无情,却总是想起母亲的话。 “飞儿,不要怪他们对你不好,他们也是被蒙在鼓里,他们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答应母亲,一定要做一个大义、善良的人,可好?” “飞儿,他们只是一时错了,不要紧的!” “飞儿,你所经历的一切不幸都只是为了你的成长,不要在乎那么不幸的,你只需记得那些你拥有的!就够了!” “飞儿……飞儿,无论怎样,一定要好好活着!” 除了这些萦绕脑海的话语,还让他始终做不到绝情的是,他总是变相遇到那些对他热情的人。 不念他身份,还给他包饺子吃的老婆婆。 尽管知道要被他杀,还朝他展颜一笑让他动手别有负担的清官。 甚至还有不忌他邪魅模样的,黏人小屁孩…… 而就因为这样,新任主子这一次专门的警示,却极度捏住他内心的软肋,给他造成的刺激更是甚之又甚,算是彻底绝了他再次逃跑的心。 外人皆知暗魂对外闻风丧胆,却不知对内亦是如此。凡是加入暗魂的人,皆没有好下场,除了死,就只有死。不仅如此,与暗魂相关的人随时都会被盯上,若是一个不小心,害得全家灭亡也是随时的事。 因此,三年之中,莫于飞为了护住他内心的软肋,硬是一次也没有与江絮碰过面,就算偷窥也只是远远地匆匆一瞥。 但是三年又是过长漫长,只一个承诺很难让莫于飞能够一直在暗魂忍辱负重。 他还有一个软肋,一直从未告诉过他人的软肋,他有一个儿子,严格来说,是他救下来的一个孩童。 当年从南阳城回到魔域阁后,暗魂组织了一场对常家灭门的行动,对外传是完全灭了门,但其实还剩了一个藏在米缸里的三岁小儿。之所以幸免了,是因为当时确实死了一位三岁孩童,但那孩童并非常家那位惹人宠爱的孙子,而是下人私自养着的一个孩童,被暗魂误杀了。 莫于飞搜米缸时发现了那熟睡的孩童,心软的他故意隐瞒上报,过后还偷偷将孩童救了出去,寄养在那位慈祥的老婆婆那。 往后三年里他顾及那老婆婆身子,无力抚养“儿子”,便打算于江絮十五岁生辰时求他收养。那时,江絮却鬼使神差地吻了他,弄得他心烦意乱,加上江絮喝得半醉不醒,连商讨的机会都没有,自此错失机会。 时间一晃,到如今,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年,那孩童早被他安置给了一家无儿无女的夫妇。 而他们也阴差阳错地不再形同陌路,虽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但能够有短暂的相伴已是不枉来人间一趟了。 “江絮,谢谢你!”何其有幸,他的身边此刻还有江絮陪着他走。 江絮听了,微扯嘴角不满道:“于寒飛,我可说过,你我之间,不必道谢!” 于寒飛邪魅一笑,侧头回望他眼里的秋波,“那你想我如何谢你?” 第 157 章 第 155 章 他们赶在暴风雨来临前,见到一个废弃多年的木屋。 那木屋被错综复杂的藤蔓隐在大树下,不大不小就跟平常住人的地方一样,窗台外还挂了两个风铃,样式老旧年代久远,却还能“铃铃”作响。仔细看,可以看到铃铛上有一些看起来像水波的纹饰,铃缀是一些水滴状的玉石,随风摇曳下的声音格外悦耳。 于寒飛往里将木门推开,本以为会被扬起的尘土扑上一脸,却发现木屋内尚且整洁,但门外的积土又不像近期有人住过。 结界内除了他和江絮,就只剩苏倾陌、容槿枫、陆文绍、温灵秀,也不可能是他们来过,况且能在结界中把木屋搭建起来,必定大有来头。 门外滴滴答答下起暴风雨,屋内没掌灯格外阴暗,起初他们不敢随处乱动,生怕会触发什么机关。然而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进入屋内他们就会听见细微的轻响,一开始他们以为是外面的风吹雨打引起的,但渐渐地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毕竟毫无规律可言。 江絮给于寒飛示意,于寒飛却拦着他。 此处无灯,越往里便越看不清,对他们来说极其不利。 江絮走向他凑了过去,于寒飛以为他要说话,却没成想竟把手伸进了他怀里摸。 于寒飛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你?” 江絮本想在他身上找找有没有火折子之类的东西,毕竟于寒飛以往都是时时防范,身上总会备着各种各样小件的必需品,在他身上找准没错的。 然而被于寒飛制止后,他却发现变了味,突然就不想正经地找了,只想逗他,“怎么?就准许你摸我,还不准我摸你啦?” “不……是……”于寒飛松了手,身子却有些许僵硬,“此时……”不合时宜。 于寒飛的里衣仅仅薄薄一层,江絮的手就算隔着也能清晰地摸到肌肉的线条,好像不过瘾,他不合时宜地挑开里衣探了进去,问:“此时?” “絮!不可!”于寒飛喉结滚动,不可抑制地心狂跳了几分。 然而还没等他平复心情,江絮便可惜地将手抽离,“哦,你怎么没带照明的东西。” 萦绕在鼻尖的气息刚一离开,于寒飛却反常地将手扣在他的腰上,不让他离开。刚想继续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江絮的后背却靠在墙边发出“咔”的一声,像是触碰到某样机关。 于寒飛反应极快,反身将他护在身后。 咔咔,咔咔,一声接着一声。 暗器并没有他们所想那样被触发,反而是正对他们那一面墙打开一块木板,呈现出一个两尺大小的暗格。 还没看清暗格,一道不知从何而起的光,从他们身旁飞过,打在身后的墙上。随后墙上那盏灯被点燃,阴暗不明的木屋渐渐亮堂起来,屋内的光景也一览无遗。 木屋内摆放着两张木凳、一张圆桌,圆桌上还摆着茶壶茶盏,只是有一个茶盏被翻了面,很显然是这屋里的主人走得匆忙还来不及收拾。除此之外,全是极其精简的装扮,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布设机关、危险重重的地方。 然而让江絮格外在意的,是放置在不远处的一张木躺椅,很明显就是那种便于搬到屋外休憩的样式。 难道,这屋里的主人曾在此处避世? 他没继续往深处想,只是因为头顶忽闪忽不闪的那盏灯,让他警惕不少。而且既然都无意打开了那个暗格,那么肯定得先看看里面藏着什么。 江絮率先绕过他,走过去想拿起暗格里的木盒。 于寒飛提醒道:“小心些!让我来吧!” 听完江絮一顿,于寒飛以为他赞同他的决定,但下一句却是:“有进步了,超过三个字了。” “……”看来他寡言鲜语的性子,确实是让江絮较为介怀的,看来他确实得试着改改了。 这时,江絮已经拿起的那个木盒,看样子无论成色、细纹,还是木材,都皆为上品,甚至可以说是绝品。那么可想而知,里边到底会放着什么更为精贵的东西! 但是奇怪的是既是精贵的物件,为何没有对其设置锁口上锁呢? 他不免有疑,望了一眼于寒飛,才使力打开。 “嗯?”江絮一阵一阵地使劲,那木盒依旧纹丝不动。 于寒飛:“怎么?” 江絮:“不是,能松动,但就是感觉掰不开。” 于寒飛握住木盒另一侧,“一起来。” 江絮:“嗯,一……二……三!” 两人默默咬牙使力,木盒有了些许松动,慢慢打开了一丝缝隙。他们几欲用力,木盒里却突乎其来冒出一丝淡绿色的光,一一擦过他们的手背,留下一道小血口。 “嘶……”江絮倏地将木盒打落在地,拉着于寒飛一起远离。 木盒落地后,盒口瞬间打开,没有了淡绿色的光,只剩两个大珠子散落在地,“咚咚”地不断敲击着地板。 元宝小说 第 158 章 第 156 章 见伤口只是渗出些许血,没什么大碍,他们这才再次将目光放回地板的珠子上。 江絮:“就说为何不设锁口,那些人觉得根本就不需要,只是……那束光并非直射,偏偏同时伤我俩,还只是一小道伤,并不碍事。” “先看看。”于寒飛皱紧眉头,谨慎地走过去捡起那两枚珠子。 门外忽然有一阵狂风裹挟着雨水呼啸而入,吹得屋内那盏灯忽明忽暗,飘忽不定。 一阵偏快的步伐声随着风雨声走近,他们同时朝门外望去,一道黑衣身影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门边,手里还提着一个麻袋。 “别轻举妄动,把手里的珠子给我!”陆文绍满头风雨,嘴唇冻得发紫,说出的话沙哑,气势却冷凝逼人。 他这样狼狈的模样,极像一个走投无路狂吠的狗,若逼急了可能连主人都会疯咬一口。 江絮并不怕他,作为暗魂三把手踏过死人堆的于寒飛,就不可能会怕他了。 “陆文绍,我奉劝你好生说话,不然我可不保证这珠子会不会缺个角什么的?” “你不敢,把珠子给我!”陆文绍不依不饶,他的语气就像笃定了他一定会得到一样。 “我要是不给呢?看你这急切的模样,这珠子不会就是温灵秀所说的,生灵石?!” 说的都暂且只是他的猜测,却没想到陆文绍的反应立即便印证了他的说辞。 “别逼我!”说着,陆文绍放下手里的麻袋,从里边掏出一团湿漉漉的,还用铁链拴起来的毛团。 起初他们看不出来是什么,等他把另一团白色的毛球举起来后,才发现,是那两只会说话的猫。 溪?坤? 江絮气道:“陆文绍!你当真阴险!” 陆文绍抖了抖那两只猫,想上前拿走珠子,“别废话!不想它们死就赶紧把珠子给我!” 江絮却护着珠子退后一步错开,“等等,你把它们怎么了?若是你把它们都杀了,我怕你没那么容易救公主。” “你”陆文绍将两只猫扔在脚边,突然就像想通了一样,并不急着催,还在他们的注视下整理衣冠,“呵!没有我,你们别想从此处离开。” 于寒飛:“未必!” 陆文绍挥着雨水的手停了下来,那副若无其事的模脸色终于现出了一丝俱意,毕竟在暗魂里他最看不透的就是眼前这人。 于寒飛:“若此珠被毁,会如何?” “你知道?”江絮有些激动地拉住他,见于寒飛点了点头,觉得看着陆文绍吃瘪的模样异常舒心。 他不认识什么公主,也不敢兴趣,只是对于陆文绍这种救人的方式不敢恭维。但是,有一点让他非常不爽,陆文绍不该拿着两只猫的性命作为威胁。 江絮:“陆文绍,在我看来,你我皆是一路人。但你却不愿听王爷所言,那便怪不得我们了。” “等等!等等!”陆文绍瞳孔放大,急道:“我可以配合,可以配合,你先放下。” 江絮内心一喜放下双手,刚想嗤笑一声,陆文绍却举起一把剑扎到坤的腿上,“江絮,是珠子重要还是它们,你自己选,还是” 陆文绍的剑刚到溪的腿边,江絮便不淡定了,特别是此时的坤因为疼痛转醒。 江絮咬牙道:“把它们放了,珠子便给你。” 陆文绍面色冷峻道:“先把珠子给我!” 江絮很不忿,最后还是把珠子递给了他。 陆文绍嗤笑一声,将坤和溪踢了过去,指尖极为珍贵地擦拭着那两颗珠子,却没曾想那珠子渐渐亮了起来。 正在这时,门外的狂风猛地呼啸而入,吹得两边的门狠狠打在墙上,那盏忽隐忽现的灯灭了。 屋内所有人都如临大敌,气息都提到嗓子眼。 陆文绍握紧手里的珠子,无声无息地提剑对准门外,警惕道:“谁?” 门外无人应答,取之而来的是一阵目眩神迷,须臾,他们全部站在了冥河客栈的大厅之上。 第 159 章 第 157 章 冥河客栈的大堂里,烛光不息,容骁贤坐在案椅上,四周围满黑衣人,阵仗与他们离开时无异。 看到江絮他们出现,容骁贤立即啧啧拍手称道:“好,好,非常好!果然不负所望!” 江絮于寒飛互望了一眼,虽是意外但也能从容面对。 反观陆文绍,就没那么淡定,还没站稳的身子就被这样的状况惊得踉跄了两步。 容骁贤向陆文绍伸手示意,“本宫果真没看错你。” 很明显容骁贤的夸赞,无非是他手里紧握着的两枚生灵石。 那生灵石虽隔着衣袖,但仍现出微弱的光亮,在场的人轻而易见,藏是藏不了的。只是此时的陆文绍并不想给,更确切地说,自他答应找两枚生灵石之时,他本就没打算给出去。 见陆文绍没有动,容骁贤略微邹眉,“陆文绍,你莫非是忘了你为何在此?容兴不救也罢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陆文绍的表面仍毫无所动,只是衣袖下握着剑的手指骨节因过于用力隐隐发白,证明他并非如表面看起来那么镇定。 容骁贤呵着笑了一声,抬手吩咐旁人,“把人带上来!” 陆文绍急着上前一步,但内心还是抱有希冀,不发一言,直到见到公主被推上来,“兴儿!兴儿!” 轮椅上的容兴公主双眼略微凹陷,一脸憔悴,见到陆文绍才激动地身子前倾,“文绍,他们有难为你吗?” 陆文绍模样狼狈,依旧摇了摇头在她面前展现好的那面,希望给她些许安慰。随即举起手里的生灵石道:“太子,生灵石仅此两枚,大家都是明事人,你若把公主放了,我便乖乖上交一枚。不然,谁也别想得到!” 容骁贤站起身,“哈,好大的口气!” 陆文绍道:“别逼我!若救不了公主,我这烂命一条也不会怕什么!到是你,这生灵石千方百计地想得到,必不想痛失吧。” 容骁贤:“你威胁本宫?!” 陆文绍:“属下怎敢?只是提醒殿下!别得不偿失!” “好一句提醒!看来拥有生灵石,便可让你信心倍增呢!那么”容骁贤抬手,团团黑雾围住容兴的脖颈将她生生提了起来。 陆文绍大喊着奔向前,“容骁贤,你干什么!你放开她!” 容骁贤喝道:“别动!你不是无所畏惧、肆无忌惮么?怎的?” 许是着急了,或者陆文绍根本就不会以为容骁贤会如此放过公主,挥剑刺了上去。 攻势过猛,容骁贤只能停下掐容兴的施力。 容兴跌落在轮椅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咳嗽,脸色因喘不过气一阵白一阵红。 容骁贤挥掌去挡那柄剑,谁知,陆文绍借着那生灵石的力道,震得容骁贤频频后退。 那些黑衣人见了,赶忙上前,刹那间,安静的客栈内剑剑相向,剑柄落地、骨节被踢断、哀嚎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他们打斗之时,江絮与于寒飛乘机帮两只猫解开捆着的铁链。 江絮:“于寒飛你不好奇我为何这么轻易就将生灵石交出去么?” 于寒飛:“自有你的道理。” 江絮笑了,“那我们接下来应当如何,你可有想法了?” 于寒飛:“整个客栈都是太子设置的屏障,我们暂且出不去,先旁观一二。” 江絮:“好,听你的!” 这时,坤却说话了:“你们不考虑听听我的?” 话音未落,一个黑衣人倒在坤的脚边,坤别吓得炸毛,但只一瞬他就没力气焉了下去,“若若是主子在,也不至于如此。” 江絮问:“对了,你家主子呢?” 坤想了想那时的情景,脸颊抽搐,“呵,发情去了。” 江絮:“” 于寒飛:“” 本是坤不满的刺耳之言,但“发情”二字听在江絮和于寒飛却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江絮惭愧地有些尴尬,“都怪我,害溪如此虚弱,请问坤神,你可知怎样医治它?” 坤正欲说话,大堂中一虚晃间,苏倾陌与容槿枫同时出现在陆文绍后侧,正在攻击陆文绍的黑衣人始料未及,砍到容槿枫前,被他一脚踹飞了。 “哈哈,来得正好!”不知何时,容骁贤已经重新正坐在案椅上看着热闹,但没有人留意到他说的话。 容槿枫又抬脚踹开了另一个黑衣人,这才审视冥河内的景象。 江絮没继续和于寒飛看着热闹,拉着于寒飛走近苏倾陌,询问道:“苏公子,你们可好?” 苏倾陌还有些意外,见到是江絮才回神,“还,还好!你们早就回来了?怎么” 江絮道:“是生灵石,我们在结界内见到一间木屋,里面藏有两枚生灵石,我们刚拿到就不知不觉回来了。” 苏倾陌:“生灵石可是毁了?” 江絮:“未曾,在陆文绍手里。” 众人看向还在与打斗的陆文绍,意外的是他并没因人少不敌,依旧是占尽优势,也难怪他当初不愿意合作了。 但这时,一个突兀地声音打断了他们,“哎哎哎!叙旧的话,稍候可好?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何场合?” 容骁贤明明笑着,怒意却布满脸颊,手中带起的风吹得堂中的烛光灭了一大半,那些经受住力道、岌岌可危的烛火好不容易摆正燃着,下一刻又被尽数毁灭。 第 160 章 第 158 章 冥河客栈外暗无天日,大堂没了烛光,瞬间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感受到整个地面晃得厉害,四周刮起大风,不仅如此,他们还随着地面的颤动感受到下沉的力道,险些站不稳。 黑暗中的感官最为敏感,不仅下坠的恐惧折磨着他们,那湍湍流水般的声音更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再者,随着地面不断颤动不断下沉,冰冷的感觉也俞见清晰,就在他们快忍受不了时,一道刺眼的光映入他们眼帘。 巨石阵、夜明珠、河底?这不正是冥河底的巨型法阵吗?!! 苏倾陌一眼就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大喊了一声:“蕊儿!” 依旧穿着那一身淡绿色衣裙,依旧还是那个头发凌乱的模样,只是这次她是真真切切地被铁索绑在大石之上,衣衫上都是血迹,瘦弱地看不出到底是否还活着。 苏倾陌本能地想跑过去救她,但又记起那时容槿枫被她设计一箭穿心,脚底似有千斤重。 容槿枫拉住了他,“别冲动,瞅准机会再救!” 苏倾陌心里一暖,“她差点害死了你,你怎么还愿意救她?” 容槿枫低声道:“你既愿意救他,我便愿意帮你。” 或许以前他不会相信容槿枫的任何话,但经历了这次,他自然而然知道容槿枫能说到必会做到。 苏倾陌欣慰道:“谢谢!” 容槿枫刚“嗯”了一声,法阵另一边的容骁贤就已经一掌拍到陆文绍的身上,“不自量力!” 那一掌力道不轻,陆文绍摔在地上后,气血上涌,一口血喷在法阵中央。 众人见到这样的场景毫无所动,只有容兴哭喊着从轮椅上站起,但还没走一步便摔倒在地。狼狈的模样,真的与苏倾陌第一次在月茗楼见到的那个嚣张的公主,千差万别。元宝小说 正在此时,法阵上的夜明珠闪了一下,法阵上血迹早已消失殆尽。 容骁贤一挥手,藏在陆文绍身上的生灵石就被他隔空拿到手上。 这时苏倾陌心一横,上前一步恭敬道:“太子殿下,既然生灵石你已经拿到,当初承诺的解药?” “嗯?哦!解药呀!这个自然少不了。”容骁贤一副这才想起来的模样,状似伸手掏了掏怀中。但说归说,片刻他随即又皱了眉,“哎,怎么在哪来着?” 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想反悔,苏倾陌愤怒的情绪刚被掀起,容骁贤却像戏弄人一般从衣袖里掏出了那个瓷瓶,隔空递给了他。 苏倾陌有些意外地拿到手中,越来越猜不透了。 容骁贤整理因方才打斗而凌乱的衣袍,道:“放心,说是解药,自然不会害你。” 苏倾陌拱手道:“谢谢太子殿下!” 其实他本就不需找太子拿解药,毕竟容槿枫也没有服用第一瓶,他只是想试探这个容骁贤是否会信守承诺,以借着他的预期往下演。 苏倾陌借着擦拭,顺势将药瓶塞进了衣袖,容骁贤却一直盯着他,疑惑道:“不吃么?真怕有毒?” 容槿枫不知道他们说的解药是怎么回事,拦着苏倾陌的手,“别吃!” “呵!原来如此啊!不吃便不吃吧!你看你,也不是什么大事,弄成这样多难堪。”容骁贤一脸的不计较,话家常般。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拿着那两枚生灵石往法阵上走,陆文绍圆睁睁地死盯着,手却无力地什么也阻止不了。 苏倾陌也慌起来,“王爷,你说这法阵可以帮我恢复神魂,那他拿着生灵石去做什么?不是说恢复冥河的繁华么?还有献祭是?” 第 161 章 第 159 章 容槿枫惊讶道:“献祭?谁说的?” 苏倾陌:“那个神兽溪说的,说那太子会把我作为生灵石的药引献祭,从而复原整个冥河地界的生灵。” “坤?”这失职的主人这才开始找寻丢失的宠物。 江絮指着躺在不远处两只,对容槿枫说道:“它们此前被陆文绍劫持了,生灵石也是因救他们落入陆文绍之手,只是这溪从未醒过!” “多谢!”感谢完,容槿枫就快步走向了坤,拎起地上的猫,道:“被劫持?坤,仅短短几个时辰,不知道的以为你肥得动不了了,想上砧板休憩休憩?” 坤自知由于松懈才被陆文绍得了逞,但还是冷哼道:“你不知道的多得是,也不知道是谁之前还被别的魂灵侵占,傻得只剩六岁!” 容槿枫道:“……什么魂灵?什么……侵占我?” 坤睁大眼,骄傲地控诉他也差不了多少,“那个叫杨霖轩的,借着冥殇的身子出现……” 苏倾陌:“杨霖轩?” 容槿枫:“杨霖轩?” 两人异口同声,苏倾陌反应极大,上前几步激动地抓住容槿枫的手臂,说出的话带着颤音,“你说,他,他被杨霖轩侵占过身子?” 坤听着有点别扭,“算是吧,但不是身子,是神智。” 容槿枫看了一眼抓着他的手,没动,内心却因这三个字不断起伏,他可清楚地记得当初苏倾陌应下与他的交易,正是因为此人,“杨霖轩是谁?他为何会侵占我的神智?你是怎么发现的,我又是怎么恢复神志的?” 坤疼得嗷叫了一声,:“什么?什么和什么?你一次性问那么多问题,本大神兽很难消受的好吗?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这么关心这些虚的,也不见关心关心我,本神兽的血多珍贵啊!说扎我就扎我,我这完美的后腿,婀娜的曲线,绒绒又秀丽的毛发,走起路来多么迷人,就不能……”它舔舐着腿上的伤口,只想静静待着,不想再叽叽歪歪。 苏倾陌松了手,从身上撕下数条的细布,帮它一一把伤口包好,接着擦拭它乱成一团的毛,“坤,你讲的杨霖轩可是真的?” 坤本就被结界内下的雨淋湿,一团毛坨在一起,这时才稍微舒服一些,“自然是真的,本大神兽还不屑于撒谎。” 听了,苏倾陌此时心里突然萌生了一股异样。 如果杨霖轩就是容槿枫,容槿枫就是杨霖轩,会怎样? 或者说他希望杨霖轩就是容槿枫,容槿枫就是杨霖轩吗? 苏倾陌不敢看容槿枫此时的目光,硬着头皮问:“能与我讲讲他吗?” 坤点点头算是应予,虽然心里多少对他有些隔阂,却因着主人的缘故总会不自觉地想帮帮他,就像隐隐间苏倾陌也是他的主人一样。 坤不知道的是以容槿枫与苏倾陌的关系,苏倾陌确实是他的主人没差了。 坤娓娓道来:“你们在结界的悬崖上落下去时,顶上的地面也一同裂开了,我们也被迫落了下去,是他突然出现,还救了我们所有人。” 众人顿悟,原来在结界内不仅只有他们几个,还有其他人。而他们认为从千丈悬崖落下也能毫发无损,要么是觉得他们只是历经了一个虚拟的幻境,要么是以为悬崖底有特殊法力隔断了他们的力道。却怎么也没想过他们是被人所救,那若是那人当时没有及时出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苏倾陌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他急着询问:“你方才说的冥殇是什么意思?” 坤:“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出现时用的是冥殇的身体。” 容槿枫:“那你怎么知道那个不是冥殇,而是杨霖轩,你见过真正的杨霖轩?” 坤:“我没过,但是他告诉我了。” 容槿枫:“他说什么了?你就这么笃定他说的是真的?” 坤信誓旦旦:“我不仅笃定他就是杨霖轩,还笃定他就是你的另一个神魂!毕竟,他向我施压了,施的还是主之威压。” “主之威压?!” 不得不承认,连容槿枫这一个主人都施加不出这种具有强制精神压制的威压,他平时最多只是浅表上口头威胁,亦或眼神威胁罢了。而若坤所言为实,那这一神魂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毕竟初集三魂后,他的识海并未与神魂共用,也就是他并不会继承所谓的另一神魂的记忆。 江絮忽地插口道:“冒昧打断一下,你们就不加阻止那位太子么?他好像在启动这个法阵。还有,这溪伤得如此严重,你们能否帮忙看看?拜托了。” 两人一猫回过头来,坤道:“对了,溪溪,它肯定知道!” 容槿枫转而问江絮,“江公子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照理来说,江絮作为主人确实应该知道些什么,但他却对溪一无所知,与溪单独相处的时长更是寥寥无几,还多次陷它于危险之地,委实不是一个称职的主人,或者根本不算是主人。 令人意外的是,沉默许久的于寒飛突然解释道:“他此前受伤了,溪也刚认主!” 意思很明了,江絮不会知道他们想要了解的事,也没必要继续问。 江絮意外之余有些感动,于寒飛不仅替他解释,还间接安慰了他,旋即说道:“还是先治疗好它再问吧!” 容槿枫赞同道:“好!坤……” 又被点名,坤表示很不爽,“我要能治疗早治了,还等你们呢吗?” 容槿枫问:“我的血对你有用吗?” 在神兽侍奉主人的法则里,主人的血是世间万物而生,可比神兽珍贵百倍,容槿枫这么问即是愿意给他拿去用。 坤却冷哼一声,撇开脸不看他,“无用,臭死了!”表面虽不吐不快,实际若它是人类,此刻的脸一定烫得微微涨红。 正在这时,一直显得心事重重的苏倾陌倏地说道:“容槿枫,你一点也不担心太子用生灵石开启法阵,是因为在你的意料之中,是吗?” 容槿枫这时才认真与苏倾陌对视着,须臾才答道:“是。” 苏倾陌:“你也有事瞒着我,是吗?” “我……”容槿枫刚想上前一步,就被法阵中央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 “文绍,文绍……”容兴公主哭喊得声嘶力竭。原本躺在地上的陆文绍此时却在法阵边的巨石底下,头发凌乱盖住整张脸,手里却紧紧捏着一枚生灵石,血染了半身。巨石上还有血迹,很显然他是因容骁贤疏忽,抢了一枚生灵石后,率先被容骁贤击打在巨石上,再落到了地上。 容骁贤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黑,周遭因怒气横生出阵阵黑雾,手里捏得咯咯作响,一步一步地走近,“陆文绍,我谅你是一条不错的,狗,对,用狗形容你再好不过了。一条在群狼围殴下都能存活下来的狗,是多么地有骨气!你还不负所望,与他们周旋之下拿到生灵石,是多么地智勇双全!你若一直这样乖乖地当一条狗,或许最后我还能给你机会,让你当我的当护法。可惜啊,为了一个女子,不仅断送前程,还断送自己的命!” 他徒手变出一把利剑,带着一身的怒意想要吞噬这条他曾经无比看好的狗。 陆文绍不慌反而笑了起来,他用尽全力撑起身子,“哈…哈哈……我是狗,是一条死了也要咬掉你一口肉的狗!”随后,他高高举起那枚生灵石狠狠摔在地上,动作一气呵成,容骁贤根本来不及反应。 “碰…铃……”那清脆地如同玉石落地的声音不断回荡在法阵上,那生灵石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了一地。 于此同时,那柄剑在容骁贤的施力之下往前推进,整个没入陆文绍的胸口,刺穿了他的背。 “不要!”容兴喊地撕心裂肺,“不要杀他!啊……” 陆文绍眼眸睁地极大,一直望着容兴的方向,张了张嘴,血水从他口中不断留下,喉间怎么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隐约能从他的嘴型中看出他是在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下一瞬,他便径直倒在了血泊中。 容兴眼睁睁看着他落下的身子,不断往前爬,手却怎么也够不到。她本就极度虚弱,加上这几日提心吊胆,算是吊着一口气等着再次见到陆文绍,辛辛苦苦等到他了,结果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就这么看着他死在了眼前。一时气急攻心,喷出一口血后也断了气,倒在了离陆文绍三丈远的地上。 第 162 章 第 160 章 这样的场面看起来未免令人唏嘘,但是此刻谁又能保证他们的结局会比这好多少呢。 容骁贤似乎被那生灵石的破碎刺激,屈尊降贵去拾那些碎片,甚至被割破了手指也不在乎,“岂敢!本宫的生灵石……” 可惜碎得厉害,他拾捡起一块又掉落一块,怎么都捡不全。忽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任手里刚拾好的碎片又落了一地,两手凝力催生出阵阵黑雾,随后地上那些碎片开始飘浮,聚集。 在不断地重聚又散开之下,那生灵石最终成形,他期待着拿到手中擦拭,只是就算他再怎么擦拭,那生灵石上的裂隙也不会消失,自带的光泽更不会再次呈现。 “疯狗!该死的疯狗!”容骁贤怒骂道,黑着脸的模样与他以往伪装的和善大相径庭。 苏倾陌猜测,他一个岐封国的太子殿下不去继承皇位,跑来冥河地界要拿所谓的生灵石,逆天复原冥河的生灵到底是为了什么?之前的试探,以为他只是为了成仙,但照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那么正确。 要说太子大义凛然,为了冥河生灵,肯定也是不能信的,毕竟这草菅人命的事他可做得极为顺手。 而说他贪恋权势嘛,凭他能凝黑雾的力量,他完全可以只待在岐封国好好做他的太子继承大统,何必来这荒无人烟的冥河地界干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事。 黑雾?对了,苏倾陌想到他能操控黑雾来无影去无踪,肯定得付出什么代价,又或者说这生灵石是他在邀功?那么,若生灵石毁了他的计划,他必定会另觅他法。 “哈哈……陆文绍,你不会真以为弄碎了一枚生灵石,本宫就别无他法了吧?这次你还能阻止本宫吗?可笑,你倒是阻止啊!起来!你不是很有本事吗?”容骁贤一脚踩上陆文绍的后背,似乎仍不泄愤,将他踹飞出去。 陆文绍就像断线的木偶,飞起、落下,早已失去生气的尸身毫无波澜,却正正好落在容兴公主跟前。他们,总算是离得近了些。 只是陆文绍落地后,四周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更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但容骁贤似乎心情变佳,转过身往夜明珠下还放置着生灵石的地方走,嘴里甚至嘲笑道:“果真愚蠢,可笑至极!” 冥河底的法阵不大,这几个字全听入了在场人耳中,可谓是煞费苦心地警醒着在场所有人。 “他要使坏了!”江絮还未说完,四周瞬间突现一圈黑衣人彻底将他们包围起来。 就在他们警惕着随时会受到的攻击之时,苏倾陌飞速向容骁贤那边跑去。 “嗯?苏……王……”江絮还没来得及喊住苏倾陌,容槿枫也跟着跑了过去。 容骁贤察觉苏倾陌跑向他,正对着他一脸威严道:“苏公子这是有何贵干?” 苏倾陌越过容骁贤,近到生灵石旁仍未受到阻拦,他一把将那枚完整的生灵石握在手中,大喊一声:“别动!” 他在赌,赌容骁贤暂时不会轻易伤他!那么他就还有机会。 果然容骁贤的情绪有了分毫被牵扯,道:“苏倾陌!你拿生灵石做什么?” 苏倾陌道:“太子殿下,我手里有能碎石头的药粉,要不想这枚生灵石也碎一次,你便将他们都放了。” 容槿枫停在几步开外,懊悔没能阻止苏倾陌的冒险行为,担忧道:“小陌……” 而显然容骁贤更没想到苏倾陌还会拿着生灵石威胁他,不过转瞬他却忽然笑道:“苏倾陌,生灵石你拿便拿了,但是谈何放了他们?你不会以为……一直是本宫不想放过他们吧?” 苏倾陌道:“你什么意思?” 容槿枫道:“小陌,别听他的,他善于蛊惑人心,待你放松警惕之时他必会出手!” 容骁贤向他一步步走近,举着的剑顺势阻挡容槿枫再靠近,“出手?本宫何时做过这般事?” 他进一步,苏倾陌便退一步,他确实无法周全容骁贤的伎俩,也没有几成把握,只能严词责令道,“立即撤走那些黑衣人,放他们离开!” 话音刚落,容骁贤着手一挥,那些黑衣人瞬间消散,因太过顺遂委实让苏倾陌心中不安,但他的预感确实是对的。 此时,四周的湖水一阵躁动,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一团凝形的黑雾里走出,身形一闪便来到容骁贤的身后,施出一掌将他击飞出去。 容骁贤连察觉的时间都没有,就重重地撞在法阵外的屏障上,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众人凝神细看,那人依旧一张冰冷的黑色面具,微紫的唇,一红一墨的眼眸,此刻冥殇的脸色比这冥河底无边的幽暗更加阴沉。 所有人背脊一寒,四周像是瞬间笼罩起一层冰封的威压,压迫得他们精神一滞。苏倾陌却仿佛透过冥殇的面具,见到了他真实的面容,心底突然涌现一种不详的预感。 容骁贤捂着胸口,“咳……咳……神尊,你……你为何打我?” “是你动了本尊的法阵?”冥殇的声音再次掀起一阵寒意。 容骁贤囫囵着爬起身子,跪在地上道:“是!但是属下全是为了神尊,你看你看,苏公子也在此处,并未出什么差池!” 冥殇怒道:“他若有何差池,你必万鬼□□!” 容骁贤狼狈地跪着向前,“神尊,属下万死不辞,只是,只是这法阵荒废千秋万载,需人血来祭活!属下也是不得已!” 冥殇狂甩衣袖,一掌黑雾掀了过去,“放肆!本尊的事何时轮到你来过问了?” 这一掌的力道没有方才的一半,容骁贤再受了一掌,却也够呛,不断咳着血。 于此同时,法阵外的水流出现异样,慢慢震动起来。 苏倾陌捏着生灵石被震着向后退了一步,瞧见夜明珠下的巨石纹路。 明明他们刚出现在冥河底时是白色的纹路,此时却变成了火红色。 夜明珠忽地一亮, 冥殇那只墨色眼眸泛起红晕,比上次冥河底异动更加气愤,“你……你何时开启的法阵?莫非那螯龙是你为了引本尊离开,你竟敢……” 容骁贤急喊道:“神尊,时机已经成熟,不能在等了,属下是为了神尊着想!” “你……”冥殇气得操控黑雾掐起容骁贤的脖颈,将他提到跟前一把甩在地上,“善后!” 容骁贤跪拜行礼,“是,多谢神尊不杀之恩!” 容槿枫趁着他们交涉,一把将苏倾陌揽入怀中,“小陌,你怎么了?” 苏倾陌呆滞着目光,喃喃道:“他让我们去寻生灵石,原来只是为了支开我们,生灵石本就不起作用,他费劲心思做这一切我却只是个笑话。” “小陌,你别自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想成为洺泽?无事,我也恰巧不想成为暮原,我们想法子离开吧?驱水屏障我还能再施一次,等会儿我们趁机离开,好不好?”容槿枫贴在他耳边柔声劝说道。 苏倾陌木讷地点了点头。 第 163 章 第 161 章 此时连接夜明珠的大石纹路已经变成血红色,容骁贤一把举剑划破手掌,血液一滴一滴蔓延至脚下,很快便溶了进去。 与以往不同,这时的他眼神凛冽,眸色深不见底,虽嘴边挂红,身姿却异常挺拔,嘴角还盈满了得偿所愿的笑意。 或许是得到了冥殇的认可,他不再需要费尽心思地演,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不,也许这才是真实的容骁贤。 “赤风起,河灵至,冥河之阵……!” 闭上眼睛,他身上萦绕出丝丝黑雾,仿若与石阵融为一体,不多时,画地为牢的法阵中央卷起阵阵微风。 另一边,容槿枫与苏倾陌已悄无声息地解开了苏蕊儿身上的绳索。 “我能行。”苏倾陌劝开容槿枫的帮助,利索地弓背将苏蕊儿往背上一托,站直身子,“走!” 容骁贤还在专心施法,丝毫没察觉他们要逃,而冥殇的视线也一直停留在夜明珠上,根本无暇顾及,此时正是他们离开的最好时期。 容槿枫刚想施展,却被江絮伸出的手拦住了,他道:“需要帮忙吗?” 他们要逃,容槿枫本就没算上他们二人,何况他的能力也不足以支撑一起逃,所以他一时缄口不言。 还不待他们绕过,江絮就尴尬地撤开两步,“抱歉,打扰了!” 苏倾陌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有能力离开这里的只有容槿枫,他抬脚向前走了两步,肩上却突然被一手按住。 于寒飛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光是看眼神苏倾陌就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曾经应下的承诺。 容槿枫一脸怒意将于寒飛的手打开,“放开,不准动他!” 苏倾陌还是动容了,“王爷,能……” “不能!”不等苏倾陌问完,容槿枫便果决拒绝了他。 “于寒飛,你在做什么?”江絮一把将他拉开,道:“江公子、容王爷,冒犯了!请便!” 苏倾陌摇了摇头,心里很不好受。自古大难临头各自飞,他却怎么也做不到袖手旁观,或者说本来此事与他息息相关,他内心想逃离这里的想法一瞬间消散殆尽。 苏倾陌抓住身边唯一的救命稻草,“容槿枫,我不想走了,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好不好?”那种无力感像无边的黑夜一样袭击而来,躲也躲不掉,碰又碰不到。 容槿枫:“小陌,你别冲动,我告诉你,你随我走!我们先离开此处再说!”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能走!走了,他们怎么办?” 苏倾陌忽地转身,盯着法阵上的夜明珠若有所思,随后弯下腰放下苏蕊儿,交给他,“你带她走吧!别管我了!” “小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容槿枫的语气不自觉带出浓重的祈求意味。 苏倾陌不为所动,“对不起!你不肯说,我也会知道!” 容槿枫伸手一抓,碰到苏倾陌的衣角又滑走了,只是一瞬间心里便变得空洞洞,可他还扶着苏蕊儿无法立即上前拦住他。 突然他四周的声响变得虚晃,耳边传来一声“找到你了!” 他问:“谁?是谁在说话!” 那声音再次传来,而且越来越近,“摄魂枪都拦不住你,原来躲这了。不对,这是……合体了?看起来也不像啊!哈哈……” 容槿枫的身子动弹不得,“你到底是谁?为何不现身?” 话音刚落,眼前忽地一亮,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容瑜珩道:“呵!没想到这里的你这么弱,亏我还拼死拼活拦着你,不过你可别垂死挣扎了,你永远无法改变什么!” 容槿枫诧异:“十七弟,怎么是你?你在说什么?” 容瑜珩:“十七弟?哦,也是。这具身子还挺好用的。” 容槿枫怒道:“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容瑜珩:“什么叫我对他做了什么?他能来到这里必定无法活着离开,说起来我还算是救了他。” 容槿枫拧着眉道:“可恶!” 容瑜珩:“呵!我可恶?若不是因你,我们何至于此?” 容槿枫:“你想说什么?” 容瑜珩:“呵!我还能说什么?当年,若不是洺泽散尽三魂将你囚禁于轮回,我们这些蝼蚁也不至于沦落到要寄宿人体才能活下去。” 容槿枫:“信口雌黄,混淆是非!” 容瑜珩对于他的反应不屑,继续道:“你不信无非是自以为了解当年的事,真是一叶障目。不过也是,既要将你囚禁又怎会让你全都记得。可惜啊,三万年了,他的法力终究要到头了!” 容槿枫双手双腿动弹不得:“你到底想怎样?你放开我!” “我想怎样?我不想怎样?我还能怎样呢?”容瑜珩露着无耐的笑,像端详物品一样看着他,“真是三万年,一点都没察觉他的意图,可笑啊!” 容槿枫很不喜欢眼前这人,就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特招人恨,“什么意图?你又想说什么?你说这些究竟想干什么?” 容瑜珩嗤笑道:“我还能干什么?你们二位上神的恩怨岂是我能左右的?” 容槿枫急道:“有本事你放开我!” “呵,放开放开,都在此处了我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说完,他果然放开了他,四周恢复方才的模样,耳边也恢复了声响。 在容槿枫被困在容瑜珩屏障中的那一时半刻,法阵中央又发生了变故,此时的冥殇正掐住容骁贤的脖颈,发怒:“你……好大胆子!竟敢用生灵石掩盖法阵未开!” 容瑜珩走上前半跪在地:“神尊,他只是护主心切,他还有用!饶了他吧!” 冥殇斜眼看了一眼他,将容骁贤狠狠甩在地上。 容瑜珩说道:“玄生来迟,望神尊责罚!” 冥殇扶起晕在地上的苏倾陌,淡淡道:“你做的很好!过来帮本尊!” 玄生望了一眼容槿枫,道:“是!” 这一眼不是警告,他知道容槿枫此时并不会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冥殇施展法术想自行运转法阵,却发现容骁贤开启的法阵是用最为偏门的禁术,他不仅无法继续运转,还无法停下。 玄生道:“神尊,你的法力无法逆转。法阵已被强制开启,若不让他继续下去,必定前功尽弃。” 冥殇最不喜被挟制,但又无可奈何,冷哼一声,“还不继续!再敢故弄玄虚,本尊也让你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 玄生冲着容骁贤厉声说道:“还不谢恩!” 容骁贤道:“属下,咳谢过神尊!” 禁术? 容槿枫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原想带着苏倾陌走的,无论去哪都好。但听到禁术二字,他就知道他们哪都去不了。 原来容骁贤为了能用禁术开启法阵,不仅千方百计支开冥殇和他们,还借他们之手拿到生灵石作为掩护。只是他如此精于算计,到底只是在赌还是真的胜券在握?毕竟每错了一步就会前功尽弃、万劫不复。 而且,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容槿枫虽知道冥殇作为现任冥河之主,又借着洺泽对他有造命之恩,必定会帮着苏倾陌恢复神格。但他手底下的人,无论是容骁贤,还是占着容瑜珩身子的玄生,个个都心狠手辣,又诡计多谋,实在是算不准会不会出什么差池! “坤,你觉得此势有利还是不利?” “不好说,像本大爷的腿就是被不知势所伤。啊” 坤话音刚落,一个庞然大物就从天而降砸在地上。 第 164 章 第 162 章 “哎哟!疼死俺咯!”砸在地上的人哀嚎不已。 坤问:“吓死了,你是谁啊?” 容槿枫答道:“他是苏倾陌的书童!” 坤道:“书童?怎会突然从上面落下来!” “我怎会知道?哎呀,我方才还在吃着”宋五笔揉着屁股站起身,“嗯?这什么鬼地方?哎呀!少爷,是二少爷!可算找到你了!”说着正想往苏倾陌那边走。 容槿枫一把抓着他的领子往回扯,只是扯开一步,就有一人当头砸下,正正落在宋五笔脚前。 “啊……娘耶!”宋五笔大叫一声,后又惊得合不拢嘴,“老爷?真的是你,老爷你没事吧?” 苏辞易满脸苦痛,见到宋五笔的脸后臭得像是喉里噎着一只死耗子,“你怎么回事?这这……这又是何处?” 他不断观察着四周,当见到容槿枫时,讶异了,“王端璟王,王爷,你你……”也许是被容槿枫肃穆的模样吓到了,断断续续说不完整。直到看清容槿枫扶着披头散发的苏蕊儿才立即紧张地站起身,“蕊儿,蕊儿,你怎么了?” 容槿枫并未回答他,顺势将苏蕊儿推给他后,抱着坤走向了另一边。 法阵上陆陆续续落下好几个人,除了苏辞易还有苏倾若、刘韵云等,一家人是全到齐了。 容槿枫小声与坤交流:“先前说是要救小陌的家人,此时也算是都到齐了,只是为何他们全都从法阵上落下?而且为何是这些人呢?有何联系呢?” 坤道:“爷,越来越难搞?” 容槿枫疑惑,“怎么说?” 坤道:“你看,那个!” 容槿枫沿着坤的指向,看到那个夜明珠上闪闪发光的屏障,屏障里一明一暗虚幻着,隐隐能看清里边困着二人。 “这是沈子铭?云嫣儿?” 坤道:“怎么又是京城的人?爷,我猜这必定是有联系的?” 容槿枫道:“你在结界内有发现有何不一样之处么?” 坤忽地想到,“还真的有一处,杨霖轩让我查过洺泽上神的底细。” 容槿枫:“底细?那你查出什么?” 坤挠着头上的毛发,明明也挠不到皮肉仍然乐此不疲,“就一句,说什么生于深渊三千尺,聚魄,又分;然后什么归于冥川万里云,散魂,护这些。不是很通透,不,本大爷只是不屑于去想罢了,这一字一句的,果真拗口!” 容槿枫一字一句的默念,“归于冥川……散魂……聚魄,分……” 他忽地想起方才玄生对他说的话“若不是洺泽散尽三魂将你囚禁于轮回,我们这些蝼蚁……” 若真的如玄生所言,洺泽散尽三魂是囚禁他,现今洺泽若聚三魂重生,那他呢?恢复自由?又或何去何从?何况,洺泽又为何会囚禁他? 若论对他有情,可自始至终都只是他一直追着苏倾陌在跑,而苏倾陌则都是无感、抗拒,甚至连恢复神格也是极具排斥。 而若是当年暮原犯下滔天大罪,以至于洺泽为了苍生将他囚禁,或许也说得过去。只是,冥河地界这些人为何不来讨伐他这个罪人,还似乎忌惮着他,以至于玄生也只是暗里嘲讽也不敢对他做出什么实质伤害。 “坤,你说本王为何总是执着于往事,难道仅凭那支离破碎的记忆么?” “你执着于什么往事了?” “本王想不起来为何不负代价想找到苏倾陌,难道只是因为知道他是洺泽么?” 坤惊讶了,“啥?爷,你都把别人睡了,还说得出这样的话?禽兽啊!” 连猫都知道睡过的窝不能弃的道理,人类怎么就不懂了呢? 第 165 章 第 163 章 “这……只是迫不得已!”容槿枫视线定格在苏倾陌身上,说出的话听起来过于冷漠。 坤不屑于与他为伍,不顾腿伤跳下,第一次打心底不想理会他,“哼!若非本神兽与你缔结契约,我早将你这翻脸不认人的登徒浪子踩在脚下了。” 容槿枫却一把将它抓住,“方才你听不见玄生说的话?” “玄生?你不会想对我说,因为那什么玄生所言才与我道出刚刚一番话?” “本……” 坤忿忿道:“爷,你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又是何时听信他人所言便认定了。” 容槿枫道:“只是……觉得他所言并非毫无道理!” “你有实证?” “无实证,”容槿枫想了想他近来做过的一些事,开始觉得不可思议,仔细想想又觉得又不是非得如此,继续道:“但为何从始至终本王都要像被设定一般,去追随他呢?还险些丧了命。本王只是觉着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此时的坤额间的毛发皱出一层层的纹路,“你不想恢复神格?” “……想……”他其实有些犹豫。 “那你还这般……”坤就更疑惑了。 容槿枫道:“此法阵位于冥河底,只能恢复冥河之灵,与我而言,并非有益!不是么?” 坤双目烔烔,仰着头凝视着他道:“爷,你如此反常,总得说个理由!” 容槿枫望向苏倾陌一眼,才将目光转回坤的身上,“本王怕……你我对于以往记忆有损部分一无所知,万一个中发生过那些难把控又是无法挽回之事,而若苏倾陌恢复神格真的变成了洺泽,我怕是招架不住。” 坤沉默了,爷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若是它某日突然发现它丢失了前一阵子的记忆,而且被告知它可选择找回,那它也是会彷徨的。毕竟忘了也不见得坏事,当神也未必是好事。 容槿枫继续道:“何况他们这些冥河地灵一个个穷凶极恶,杀人如麻,难免他们会使什么绊子!” 是啊!他们明面上是想帮苏倾陌恢复神格,但却先让苏倾陌处于昏迷状态,那他便不会知晓个中过程,照这般趋势,必定会将他恢复成他们想要的洺泽。 容槿枫深思熟虑后当着江絮他们的面说了出来,“何况他们只想复活洺泽,此时留着我们怕是别有用处,至于是想将我们作为药引,还是威胁就不得而知了。” 坤直言道:“那爷你想怎么阻止?” 容槿枫摇摇头,“坤,查一下冥河法阵的底细!” 坤:“查不了啊!” 容槿枫:“那你能……” 坤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能……腿……能还不行吗?就没有本大爷不能的事。” 容槿枫觉得今日的坤格外聒噪,但又毫无办法:“想办法喊醒苏倾陌,他得清醒着。” 坤耷拉着头,不情愿道:“哦……” 正在这时,苏辞易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冥殇身后,看样子是想从冥殇身旁扳过苏倾陌,却被玄生快一步拗断了手腕骨。 苏辞易痛得大喊,没了以往镇定的仪态,“你们这些人在做什么?陌儿这是怎么了?你们放开他!” 玄生一把甩开他,咬牙道:“找死!” 原本冥殇就被横生的枝节感到恼怒,忽被苏辞易打扰更是直接变了眸色。 玄生道:“神尊息怒,容骁贤开启的法阵用的禁术乃为血祭。” “血祭?”冥殇脸色黑了几分,还没等他追责容骁贤,底下的法阵却裂开了。 确切来说,是法阵之下石板随着容骁贤的施法分成好几块,不断向外扩,缝隙中不断渗透出血红色的液体,温度还越来越来越高。 随着石板的不断裂开,有些天麓学院的学子被迫挤在一块石板上,推推搓搓中有人被推下了血浪中。 “掉下去了”恐惧一瞬间蔓延开,现场混乱骚动传来一阵大呼小叫。 此时的冥殇双眸早已染上血色,在他暴起之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冥殇,放过他们吧!” 法阵上刮起的狂风猛地停下,还待在石板上的人终于不再吵闹,屏住了呼吸看向突然停下来的冥殇,以及缓缓站起身的苏倾陌。 有人窃窃私语,“是他,那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更有甚者,直接把他们要遭受的罪都冠在苏倾陌的头上,毕竟与那群妖魔站在一起还能安然无恙的只有苏倾陌。 人群中有人大胆道:“苏倾陌,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抓我们来此做甚?” 众人正在猜想是哪个不要命的人竟敢此时大声吼叫,结果一看,是那拥护太子一派的齐府齐烨。 苏倾陌还未答话,齐烨便冲着他继续道:“苏倾陌!我可是太子一派的,你是不是抓错”他还没说完,就感觉有人扳住他的肩阻止他,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用力推开了那人,“你听到没有,快帮我和殿下说一声!” 被推开的顾昊成本就站在石板边,看到对面那个面具人显然被激怒好意提醒齐烨一下,结果却被反推一把,脚下不稳,一脚踩空掉了下去。缝隙里的液体像岩浆一样,落进去必会像方才那个掉下去的人一样尸骨无存,化作一律黑烟。 顾昊成眨了眨眼,已经感受到那铺面而来的热浪,刚闭上眼,便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从他身后环住了他的腰。他猛地睁眼,看见那飘扬在耳边的千丝万缕以及那张冷硬至极的脸。 慕涛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 他的震惊还来不及呈现,下一刻,他就被慕涛带起落在另一块石板上。与此同时,一股强风打向了齐烨站着的石板,将一群学子打下了血浪中。 苏倾陌睁大了眼,手下忽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他挣了挣,却没挣开,反被容槿枫拉着跑了起来。 “容槿枫,你放开我!” “不放!” 苏倾陌用力扯他,“你放开!我要救人!” 容槿枫怕摔了他,只能停下,“你凭什么能救他们?” “我” “别以为你死了就能救他们。”容槿枫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要救他们,你只能活着!” “你知道对不对?”苏倾陌双手紧紧抓着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直到看到容槿枫点头,他才稍微冷静一点松开一些。 第 166 章 第 164 章 “小陌,听话!要想救他们只有一种办法。”容槿枫伸手捂住他的眼,柔声道。 尽管底下的法阵还在裂开颤动,但眼前被挡住的光线却莫名让他心安,他几乎是下意识就喊了他的字:“枫!” 容槿枫眉间一紧,覆在苏倾陌眼前的手歪了一下后被拿开了。 “你不要骗我了!” 耍的小计谋还没实施就被发现了,就差最后一步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可惜……容槿枫脑中有个疯狂的想法,他想打晕他,扛也要把他扛走,就算以后会被他记恨也够了。 脚底下的热浪不断翻滚,除了那咕噜噜的冒泡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龙吟。这时,一只手搭在容槿枫的肩上。 容骁贤狼狈的模样下,依旧眼神凛冽,冷冷道:“皇叔,你想去哪?” 虽是问他,但容骁贤的语气却仿佛是主掌大场的神,没有他的允许没有人能离开这里。 容槿枫侧身躲开他的手,“太子,你何至于此?” “哈……本宫以为上次皇叔早已心知肚明。”容骁贤仰头长啸,笑了好一阵似乎是笑够了,才道:“怎么?此时圣贤附体想劝本宫改邪归正?呵管好自己吧,上回是命大,你觉得此次还能否安然无恙?” 被利物刺穿心脏后还能好端端站在此处的人,确实是上天眷顾,本是该烧高香,苟且偷生,但容槿枫却不以为意总是管着他人的事,“容骁贤,我自认从未与你为敌,甚至还替国出征多年,你不在京城好好做你的太子继承大统,何必跑来此处落得如此模样!” 容骁贤听了,勃然变色:“大统、继承大统,哈哈!自小被寄予厚望,无论做何事、说何话都有人时时刻刻管着,除了念书写字、便是骑马练剑。如他们所愿,我当上了太子,可他们仍不知足,明里暗里处心积虑争夺不休,非得踩着累累白骨才能睡得安稳。 现在好了,本宫被废了,可是就算这样,他们还是隐晦着不向天下公布,原因只是怕下一个太子人选如我这般被多方算计。” 容槿枫也惊了,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出来,“你被废了?” “哈难得你不知。若是我生来有皇叔的命也不至于此。”容槿枫正想解释他也并没有比他好太多,容骁贤就打断他的话,“还不如让我到北域疆土,起码可以畅快杀敌,像皇叔这般恣意地或者,要军权有军权、朝中大臣都得忌惮你几分。” 容槿枫:“北域恶劣,并非如你想象这般恣意!” “你说得倒是轻巧,对比宫里那些旖旎风光哪处比不上沙场?皇叔劝人和善前,能否先想想有无资格对人指指点点?”容骁贤的眼眸通红,说的每一个字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所以,这是你招来皇室之人陪葬的理由?” 容骁贤眉头展开,嘴角扬起仿佛对他此举很满意,“猜对了一半,陪葬是真,但不止皇室之人。” 第 167 章 第 165 章 “苏辞易一家也是得罪了你?” 容骁贤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低头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袍,一副泰山崩于前淡定自若的样子,“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过想从本宫口中打探这法阵是如何开启的,好让你知道如何制止吧!哈哈,连冥殇这个半神都做不到!你们也别白费功夫了,没用的,留着点力气好好看着吧,享受这即将到来的盛世奇观!”元宝小说 话音未落,一声比一声更大的龙吟席卷而来,声声震耳欲聋,感觉胸腔就要裂开。有些受不了的人早已捂住耳廓,但没什么用,法阵底囚着的龙就像垂死惨叫一样,那声音从四面八方贯穿身体,捂不捂都没什么区别。 容骁贤却无事人一般,还有空闲将脚边衣袍褶起的细微一角轻轻抚平。虽只是这么一下,容槿枫却留意到那绣在衣袍内侧的图案,脱口道:“那纹饰…你,你不是容骁贤,你到底是谁?” 容骁贤一顿,抬头露出阴恻恻的笑,“皇叔莫要吓得糊涂了,我不是容骁贤还能是谁?” 容槿枫转头一看。冥殇掌心一圈一圈的黑雾源源不断地汇入夜明珠中,玄生则越过脚底滚烫的热液游走在石板上,手起手落将那些学子推下热浪中,根本就没来追他们。这是笃定他们根本逃脱不了,才放任容骁贤与他们一句两句闲聊。 “难得!难得!”容骁贤突然鼓起掌,“皇叔也有惊慌失色之时!那么本宫也好心提醒一句,可别等那半神了,他可无暇顾及其他!” 好一句提醒,容骁贤的脸上挂着几分讥诮,话虽是说让他们别反抗了,实际上却是想看着他们像跳梁丑角一样不自量力地反抗,然后因为反抗不了而崩溃。 “你是容瑜珩吧!”一直不说话的苏倾陌忽地开口道。 容骁贤的笑脸一下僵住了,“苏公子别逗我了?容瑜珩不是在那?” 容槿枫解释道:“太子从不穿明黄。” 自古一山不容二虎,九五之尊惯用明黄加身,他人若用视为僭越。作为一国太子本是继承大统的首选,不可能因这一细节落人诟病成把柄,或者也许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他早已被废才借冥河展露。但容骁贤此人容槿枫也是有所了解的,他必定光明正大显露不会多此一举,那么也就是说现在的容骁贤不是真正的容骁贤。 容槿枫:“都在此处了,何必躲躲藏藏。而且那纹饰,分明是明贵妃所绣!” 容骁贤一笑,仍佯装镇定道:“本宫不知你如何笃定,无非就是一身衣袍有了相似的绣法罢了。” “不,你不是容瑜珩。”苏倾陌从容骁贤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惊慌,笃定道:“你是容臻元!” 容骁贤的笑已经完全僵住,“事到如今,苏公子还在猜来猜去有意思么?” 苏倾陌道:“一开始我只是猜测你不是容骁贤,但无法笃定你就是容瑜珩。你说你要报复皇室之人,但在场的除了容槿枫、容瑜珩,其余都是官家子弟,所以你必定撒了谎。而且最有实力与你相争的容臻元去哪了?你不可能放过他。” 容骁贤淡淡道:“容臻元就不能让我杀了么?不过,苏公子何时能如此淡定分析了,你都不管管在场人的死活了么?” 容骁贤一直在打幌子,想转移苏倾陌的视线,但苏倾陌却雷打不动,继续道:“要么你早已将容臻元杀了,要么你就是容臻元!” 容骁贤脸色越来越差,苏倾陌凝视着不错过他一丝一毫反应,道:“是你将我从月茗楼推下去的吧,也是你在太后寿宴安排侍女弄湿我的衣裳,也是你推波助澜让夫子送我们去军营历练的吧!” “……” 第 168 章 第 166 章 容槿枫也惊了,原来苏倾陌的事他也并不是都知道的。 “只是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既是为冥殇做事,为我聚魂,为何你又要将我一步步推向容槿枫?”苏倾陌就站在容骁贤三步远,将他内眉眼间的形态观察得一清二楚,想看出点什么却看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你口口声声说是要报复,但你见到在场的仇人不是应该快意无限,恨不得他们早点死吗?怎么都无动于衷,还提醒我去救?你的赌注是押在我与他身上,还是只是他身上?”这句苏倾陌几乎是用力吼出来的。 原是想哪怕震慑一下他套些话,容骁贤却越听越兴奋,“哈哈,没错,本宫是容臻元,就算如此境地, 你依旧如此聪明,什么都骗不了你呢!不过,知道我是谁又如何?你依旧猜不出我在做什么,自始至终都猜不出,一次都没有!哈哈……嗤” 容骁贤乐极疏忽,被苏倾陌的匕首刺中。他眼睛睁得极大,脸上一阵扭曲痛苦,一阵释然大笑,竟然还向匕首那边动了动,激动道:“来啊,多扎几下,这一下可不痛不痒。” 苏倾陌万万没料到他是这样的反应,完全愣住了,握着匕首的手抖了抖,下意识地拔了出来,血迹顺着柄留在他指尖。 然而他退一步,容骁贤就向前一步逼他,“来啊!往胸口刺。” 容槿枫全部心思都在苏倾陌身上,想夺过那匕首如容骁贤所愿,却在瞬息之间被他幻化的长剑捅了个正着,穿腹而过。 苏倾陌心头一紧,真就用力刺进容骁贤胸膛。 “哈哈,就是这样!”容骁贤的笑越来越大声,不一会儿就咳了起来,咳出一口血。 他真的是疯了! 不得不承认,任谁都看得出来容骁贤是故意激的他,好让苏倾陌杀了他。 如果刚才苏倾陌已经可以看懂容骁贤了,那么现在的他,却是一点也看不懂了。 苏倾陌快要崩溃了:“容骁贤!你到底想怎样?” 容骁贤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捅他,他死不了的,但是你这一刀会要了我的命。”他现在连“本宫”二字都懒得自称了。 苏倾陌心慌了,容槿枫一下就看出了他想做什么,一把将他扯远,“别理他,他已经疯了。” 容骁贤双手抱头,自言自语:“本宫是太子,是至高无上的太子,你竟敢?大胆……太子是我,我才是太子,你们这群渣滓也配?……没有,本王从未……不是,我,不是我……” 他果真是疯了! 容槿枫柔声道:“小陌,不要害怕,不用管他。”兴许是腹部受伤,他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又是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每次这种紧急的时候他都反过来安慰他。苏倾陌紧紧按着他不断涌血的腹部,茫然道:“我知道,可是怎么止血,怎么止血啊?” 容槿枫略显粗糙的手指轻轻擦掉他脸上粘到的血迹,道:“你没听他说么?只是这一剑死不了的!” 他的笑容满面在苏倾陌这里异常扎眼,他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你别这样,我……” “没事,无关紧要的!”说是这么说,容槿枫却虚晃了下脚步,苏倾陌立马扶住,但他根本站不稳,少顷,他身上的重量都压到苏倾陌身上,最后跌落在地上。 苏倾陌紧紧抓住他,鼻子酸涩:“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啊?我…我跟你走,快,你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先出去!” 说着他想架起容槿枫,却看到容槿枫从容地笑着。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他为什么还要一直维持着笑意? 容槿枫小声道:“小陌,我知道我为何这么喜欢你了!” 苏倾陌一听,心颤不已。 这时,容骁贤笑道:“哈哈,他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听到这句,苏倾陌微微一愣,更加用力地架起他:“离开这里,只要离开这里就有救了。”他喃喃自语地坚信。 容槿枫却使不上力气,明明以前也受过腹伤,但现在他却头脑晕晕,怎么也止不住困意:“别怕,只是乏力,稍微休息一会儿便好了。”说完,他的双眼闭起双手垂了下去。 苏倾陌感觉呼吸和心跳停了,怔了好一会儿,才被一双有力的双臂搂入怀中。 “对不起,我来迟了!” 第 169 章 第 167 章 说话的是容槿枫,但又不是容槿枫。 “小陌,我说过会来找你的,终于找到你了。”上一刻还虚弱至极的容槿枫就像是装的一样,此时已经恢复生气,望着他的眼里有光。 “你?”心底有个声音在提醒他眼前的人是谁,但又似乎不想承认,直到容槿枫说:“对不起,被一些棘手的事耽搁了时间。” 他不知应该庆幸还是遗憾,杨霖轩顶着容槿枫的身子醒了? 苏倾陌魂不守舍道:“你,你来了?那……那……那他呢?” “他?”杨霖轩四周看了一下,直到看到自身的装扮才发现他说的是自己。 无论是谁刚醒过来,甚至可以说是活过来,就被问及他人的存在都不会开心,杨霖轩也一样,眼里的光暗淡下来,但他掩饰地很好,转瞬即逝,道:“他没死,你别担心!” “他去哪了?”苏倾陌的询问几乎想脱口而出,但忽地哽住了。 是啊,之前心底放的一直是杨霖轩,日日挥之不去,什么时候当他们二者都在眼前,他却更加关心容槿枫了。是因为那时他替他挡住苏蕊儿的刀差点死了?或者是他落入悬崖时奋不顾身跳下?还是小枫不惜受伤只为给他折一朵花?林林总总,他记不清了。 难怪世人总说,忘掉一个人最快的方法便是与另一人开始一段全新的关系。 不,就算是容槿枫在的时候,他也会想着杨霖轩。 可是为什么明明他们两个人分明是不同的存在,他既希望他们是一人,又不希望他们是一人呢?他总是这样,模棱两可、浑浑噩噩。 不…… 杨霖轩止住他的手腕:“这不怪你!真的,你信我。” 眼前的视线一瞬清晰,他才发现他刚刚已经不自觉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杨霖轩坚定道:“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听着他信誓旦旦的话语,此时的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我有办法的,真的。” 发疯的容骁贤突然静了下来,打断道:“是啊,他当然有办法,可是有什么用呢?” 苏倾陌见到有黑血从他双眼溢出,模样已经可怖了。 杨霖轩怒道:“你闭嘴!” 容骁贤哈哈笑了,“现在才让我闭嘴,早干嘛去了?” 如果不是见到容骁贤频死的模样,杨霖轩估计还会给他喉间来一剑让他住嘴:“别以为你做了这样的事,他会感激你。” 闻言,容骁贤挣扎着站起来,摸一把鼻尖留下的血滴,似乎怒不可遏,“滚!你凭什么来指责我,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只有我一心一意为他好,你呢?什么也没做过!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话带着一根尖锐的刺扎中杨霖轩的内心,杨霖轩反击道:“用禁术就是你所谓的为他好?对那些凡人赶尽杀绝就是救他?” 容骁贤已经七窍流血,仍然怒目切齿:“那群人该死,就算死了也不配!你也别说得那么大义凛然,我做这些可比你这懦夫强,你就只会躲在他的身后,像个婴孩一样还要别人保护!哈哈……” 他一会儿怒斥一会儿大笑,以致太激动了再一次跌倒在地咳血。就算这样,他还死死盯着苏倾陌伸出手:“神尊,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你以前从未说过我什么的,我一直都是你最得意……” 苏倾陌几不可查伸出手,却被杨霖轩挡在身后,他怒斥:“拿开你的脏手!死远点!” “哈哈……”容骁贤狂笑起来,谁知,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小,他的身上泛起死死黑气。 “殿下!”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冲了过来,正是温灵秀。她慌乱的去扶容骁贤,但他的衣角已经暗淡下去,也几近透明,“殿下,殿下,你别…你怎么了?别丢下秀儿。” 容骁贤一直笑着没有再说话,他随着那些黑气渐渐消散,像他以往一瞬间消散离开一样,化成了一阵黑雾,风一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死了,苏倾陌的心无意识地抽疼了一下他心中惶恐,手上紧紧抓着杨霖轩,“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等不到杨霖轩回答,法阵外无边的黑暗河水一时间激烈翻涌,像在不断撞击着法阵外的屏障,一声震天龙吟下那龙似乎呼之欲出。 冥殇与玄生一左一右地在往夜明珠上施法,根本就顾不上此时他们在做什么,也无暇顾及是否死了一个容骁贤。 杨霖轩手上蓄力正想扬起一股风帮忙接住不时掉落的凡人,却被眼前飘浮的一颗火红珠子打断。 “这……不好!” 苏倾陌还没反应过来,那珠子就飘至他额前钻了进去,杨霖轩的手抓了个空。 “可恶!”原来刚刚杨霖轩只留意到容骁贤消散,没见到他频死还在凝结的入梦珠。 入梦珠,是汇集了一个人的记忆幻化而成的珠子,并不会直接伤害到人,但未免幻化此珠的人不会避重就轻只留下部分记忆混淆视听。 很明显容骁贤必定是趁苏倾陌完全丢失神的记忆,给他灌输他想让他记住的记忆。 那入梦珠一涌入脑中,苏倾陌就头疼地站不稳,感觉要炸裂开。 杨霖轩将手放在他额头施法,温声道:“放松放松,一会儿就好了。” 苏倾陌眼前一黑,再睁眼就站在了岐封国的皇宫大殿之上。 第 170 章 第 168 章 这沁园宫的宫殿与他印象中不同,殿内陈设完全是另一番模样,珠帘与配色更是完全不一,而之所以认出这是在岐封国,还是因为那赤椅和柱梁并没什么变化。 苏倾陌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感觉殿里燃着的烛火极其昏暗,他只是向着正上方的赤椅站着,四周寂静无声,空无一人。 突然,一个沉重木门声从身后远远传来,随即殿门外开了一条缝透进一片光亮,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 “贤儿,你是我国太子,以后可是要继承大统的,你怎么能任性,这么不懂事呢?”来人说道。 殿内的黑暗显得门外的光异常刺眼,苏倾陌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能凭身形看出是个女子,他惊着去躲避她,那人却径直略过他一直往前走。 他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有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跪在了赤椅之下,那女子正是对着那孩童说。 “贤儿?”那雍容华贵的女子没听到那孩子应声,不免声音大了一些。 那孩子抬头,安安静静地目视前方,就是不理会他身边的女子。 “容!骁!贤!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母后的么?”女子终于噤不住气吼道:“你怎么这么倔,让你认错就这么难?你答应母后不会再有逃课不会私自偷跑出宫,只要你示弱求父皇此次他一定会原谅你,那你就还能……” “还能做太子,做那个握个笔都要被你支配的工具,做你伟大宏图的棋子!”容骁贤打断道。 到这,苏倾陌总算确认了这是幼时容骁贤的记忆,那些场景就如同真实的经历一幕幕在他眼前呈现。他不自觉地感到压抑,这种压抑就像是与他感同身受一样,既让他感觉头疼,又好像感觉到的疼是不真实的。 那边的容骁贤袖口下紧握着拳头,看得出他已经在极力隐忍,但那女子显然不在乎这些,道:“什么工具什么棋子,贤儿,你怎能这般说你母后?母后都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你是允过我与他人玩?还是允过我自由?”他的声音不断加大,虽是跪着气势却比站着的女子还要强几分,这些话完全不像一个五六岁孩童会说出的。 女子痛心疾首:“贤儿,你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些人怎能与你比?你还小,不懂这些!等你长大了便知母后的良苦用心。” 容骁贤却不听,“是啊!我还小,我只懂有娘的孩子都被宠着爱着,我娘只会禁锢我操控我!” “你……容!骁!贤!”皇后气急败坏,举手想打他,但又打不得堪堪止住,气得甩袖就走:“我不打你,母后是想你不必受这下跪之疼,但你不知悔改,你就跪在这里吧!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苏倾陌转身让开路,“别走……”明明知道说了她也听不见,却还是想拦住她。 他只是个六岁的孩童啊,为何要去承受这些? 那女子跨过门槛,大殿门被下人关上,殿内瞬间昏暗、安静下来。 苏倾陌见过举办宫宴的大殿,满堂宾客、笙歌燕舞,那时有多热闹此时就有多寂寥,毫无人气的大殿有哪个孩童见了不得退却几步哭闹,但这容骁贤却毫无所感。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欣喜若狂的喊声:“皇叔!” 苏倾陌内心猛地一跳,快速回头,便见一个黑色身影从房梁上跳下来,那人头上束着黑色发带,一身简便的黑衣,虽只有十一二岁,但那黑眸却有噬人的气势,与杀手无异。 是容槿枫。 容骁贤毫不畏惧,见到他反而笑了,开口道:“皇叔,你来看我了!” 容槿枫不语,伸到衣襟下掏出一个纸包。 容骁贤小声惊呼,“哇,谢谢皇叔!我就知道皇叔对贤儿最好了!”他拿过纸包里的糕点吃起来,总算是有六岁孩童的模样了。 刚啃一口他却突然说道:“皇叔,你快走吧,等会儿他们就进来了,若是被瞧见你偷偷进来还这般模样父皇会责怪你的。” 容槿枫微摇头,低声问:“是瑜珩偷偷出宫,你为何要替他认下来?” 容骁贤避而不答,“皇叔,你轻功好厉害!教教我可好?” “你是太子,不应如此鲁莽!” 容骁贤听了低下头,烛光昏暗看不清他此时的脸色,良久,他才说道:“你也当我是太子么?也是,我确实是太子。” 容槿枫不解,沉默了。 容骁贤突然道:“皇叔,我不想当太子。” 他抬头,眼神里满是祈求,苏倾陌仿佛看到那个幼时祈求父爱的自己。 容槿枫道:“你由皇后所生,必要承其大任,你只要拥有一切才有能力去拒绝。” 他左右不了他人的命运,何况他自己本就因天生异象左右逢敌。 容骁贤不懂这些,问:“那皇叔呢?你想拥有什么?也如我这般要承受这些么?” 容槿枫道:“生在帝王家,本应如此!” “我懂了。”他依旧笑着,苏倾陌可以看到他眼里的光一寸寸黯淡下去。 眼前的镜象开始慢慢消散,苏倾陌以为这幕记忆要消失了,却突然在容骁贤的眸中看到一团绿色的火焰,惊地望过去。 第 171 章 第 169 章 这一眼他只见到一个虚影,就消失了,这次他站在一处花园小道上。 容骁贤背着手迎面向他走来,此时他的模样已有小大人的样子,不过九岁左右。 苏倾陌明知碰不到他,还是侧身躲过跟随他的方向望去。 前方小石庭院中,皇弟容臻元与十七皇叔容瑜珩在玩着投壶,一见到容骁贤,容臻元立马跑过来拉他:“太子哥哥,听说你投壶最厉害了,陪我玩会儿嘛!” 容骁贤还木然地被拉着走,跟在他身旁的太监却先急了:“殿下,皇后娘娘该等急!” 容臻元挡在容骁贤身前,冲那太监大喊:“你做什么?我与太子哥哥玩会儿怎么了?快走开!没看到太子哥哥不高兴了吗?” 那太监没想到容臻元会如此偏激,有些怕他,但想想皇后他又不可能放任容骁贤去玩,还是对着容骁贤道:“殿下,皇后娘娘等着你呢!再不去奴才们会被责罚的!” 容骁贤听了脸色毫无变化,只是眼神一直盯着容臻元手里握着的箭。 容臻元听了可就完全不一样,气道:“大胆,区区一个下人,怎敢如此说话?小心我剁了你的舌头让你再也说不出话!”一个八岁的孩童怒起来的气势可不比容骁贤低多少。 “殿下?”那太监求助地望着容骁贤,容骁贤对他视而不见,从容臻元手里拿过那支羽箭一扔,直接穿进了箭壶里。 “好耶!太子哥哥好厉害!”容臻元开心地拍着手掌,“太子哥哥,我们换个玩法吧,我来投壶,你拿箭止住我的箭,如何?” 容骁贤嘴角微扬,“你确定你的箭需要我来止?” 容臻元随即反应过来他连投中都有些艰难,难堪地笑了,“呃不确定!要不十七皇叔来。” 容瑜珩一脸茫然,容骁贤总算是笑了,道:“你们一起来,看能不能止住我的箭。” “好啊!好啊!” 他们就这样玩了一炷香的时长,因每一次投中开心,又因每一次投不中而遗憾。太监们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在原地不断跺着脚干着急,直到皇后派人过来“请”才跟随容骁贤离开。 容骁贤与皇子们玩耍的事传到皇后耳中,皇后盛怒:“容骁贤,让你不能与他们玩,你是当耳旁风了么?” 容骁贤反问:“他们是我的手足兄弟,为何不能与他们玩?” 皇后:“你没有兄弟!他们是你的敌人,你们注定了连朋友都做不成!” 容骁贤一副冷漠不认错的模样,“都是因为你,只有你这样的才没有朋友!” “你”皇后一怒之下将容骁贤身旁伺候的人全部处理掉了,以此来惩戒他。 但事与愿违,一直以来听话懂事的容骁贤,这次不仅没求饶认错,更是一声不吭,当堂甩袖而走。 他没有去哪里安静呆着,转身就去找了十三皇叔容槿枫。 年仅十五岁的容槿枫,这几日便要出征北方,他心想若是求求容槿枫,是不是能带他一起。 他来到容槿枫的书房外,抬起的那条腿还没迈进门就顿在了原地。 第 172 章 第 170 章 天色暗了不少,书房内没点蜡烛,而容槿枫却站在暗处与人说着话。容骁贤站的位置只能看得到容槿枫,见不到另一人。 苏倾陌不知他为何不进去,先越过他走进屋内,见到了坤,屋内仅有一人一猫。 画面中的一人一猫丝毫没有温馨可言,黑暗中猫眼却透着丝丝诡异 “此次还是毫无感应么?”容槿枫问。 “唉!没有一丝一毫。”坤摇着头一屁股堆在案桌上,尾巴翘起,“话说……为什么要应他们出征?那多凶险啊!” 容槿枫望向窗外,并没有察觉到门口有人,“此次是借着出征顺带去北域的风岭山,也许会有消息。” “风岭山?去那做什么?” “坊间传闻未必是空穴来风,本王觉得这风岭山或许有切入口。” “哦,那里有那我们自行去不就挺好,也不一定得出征啊!打仗可会死人的!而且北域多冷啊!”坤抗议道。 容槿枫的视线从窗外飘下的落叶移到坤身上,淡淡道:“那你留下守家!” “呃……”坤低头舔了舔身上的毛,没看他:“也不是不行。” 容槿枫轻笑一声,道:“本王走前安排那小黑猫过来住一段时日,好陪陪你。” 语气是温和的,听起来是为了它考虑,但坤却急了,“打住打住,我怎会丢下爷不管呢?不过我还有一事不解。” “说。” “爷不用上朝不用下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简直就是京都废物……呃!口误口误!”坤被容槿枫肃杀的视线逼得捂嘴改口:“这位爷,你在宫里,甚至整个岐封国可是神圣一般的人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好!” 容槿枫:“说重点!” 坤:“爷为何如此执着于他,万一他真的是假象,根本就不存在。” 容槿枫:“那我能听见你说话,还是真实的。” 坤:“啊?这个,不是……算了。那以爷的聪明才智,留在岐封国不好么?去什么北域挺而走险。” “皇位?无趣得很!还是留给宫里的人去争吧。”容槿枫嗤笑一声表示不屑,移步靠近案桌。 苏倾陌回头看容骁贤,他闪步躲在了门外,灰暗的夜色下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手里紧握的拳却看得出来他很在乎刚刚听到的那句话。元宝小说 “至于他,”容槿枫的声音穿进耳中,仅是这三个字就提起了苏倾陌的心。 他顿了一刻,像是不想想起什么,“算了……他必定与三魂有关,先找到他再说。” “什么意思?”这句话不仅是苏倾陌问容槿枫,也是他问容骁贤,但没有人会听到他说话更不可能会理会他。容骁贤这时从门后正身跨步走进屋内,坤立马如临大敌跳上窗沿溜出窗外。 “皇叔,皇叔,屋内为何不点灯啊?” 容槿枫神色不变,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道:“太子可知如此莽撞地闯进来有失体统!” “哎呀,侄儿的错!侄儿听闻皇叔在书房便过来了,但看到书房内这个时辰还未点灯,一时担心就……”这一番说辞毫无破绽,借着关心还掩饰了他偷听的事实,简直天衣无缝。 容槿枫放下火折子,抬眸看了容骁贤一眼,问道:“来此何事?” 第 173 章 第 171 章 容槿枫不解释,一句话就想引开了他的反常,但容骁贤不傻,“皇叔可用膳了?”话是向着他说,余光却瞟向了窗外。 方才的声音分明是容槿枫与一男子在交谈,但他走进房中却见不到另一人,不知是不是方才那猫制造响声早已离开,搞得神不知鬼不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密谋谋反。 “太子来此若只是问晚膳之事,本王想皇后那边已为你备好晚膳,还是尽快回去享用为妙。” 容槿枫喊他太子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容骁贤此时听了却很不是滋味。他知道,从容槿枫第一次喊他太子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了质,不,真正变了的是容槿枫。他犹记得他还小时,容槿枫虽也模样冷酷,但对他的好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只是面冷心热;现在对待他,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却都带着疏离,面冷心更冷。 容骁贤脸色很难看,不满道:“侄儿刚来就这么急着赶我走,皇叔这么不待见我么?皇叔以前可没……” “以前是本王冒犯了,向你致歉!”容槿枫抢声道。 “致歉?”容骁贤看着他,手心已冒汗。他方才偷听把话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才知原来他的皇叔真的不再是以前那个会罩着他的叔叔了,他不清楚为什么就被保持距离了,他不甘心,所以必须得问清楚,“致的是何时的歉?” 他始终怀有希冀,容槿枫若说是近来对他的冷落而致歉,那么他就是有难言之隐的,他就还能与他做回叔侄,以受到容槿枫这棵大树下的庇佑。 但事与愿违,容槿枫说的是:“以往种种!” 四个字字字诛心,容骁贤却出奇地呵了一口气,好像突然想通了,淡定道:“皇叔,你自小疼侄儿,侄儿一直记着,此次可否再求你一事。” “若是皇后之事,皇叔管不了。”容槿枫连什么事都没问,就已知容骁贤要求什么。 “不是!不!皇叔你……我……”容骁贤心一空,急着走上前道:“我只想去北域,你带上我可好。” “你要去北域?去那做什么?”容槿枫明显一副不同意的反应,但容骁贤却执意道:“我去行军打仗,我去挑柴担水,我去伺候……你,总之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什么都比在宫里好。”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几个字就像是在嘀咕。 容槿枫一直知道容骁贤想离开皇宫,但他也知道,“打仗轮不到你,我也不需伺候,更何况你母后不会让你去的。” 容骁贤心底像落了一颗石子,内心已经乱了,急道:“皇叔,你只需偷偷捎上我便好。” 容槿枫墨言片刻,坐在案桌前,开始研墨写字,“太子可知你被挟持,本王可担得起这罪名?” “我没被挟持。” “没被挟持一国太子怎会去北域?” “那你带我出城,其他事皇叔不用管。” “令太子置身险境,无人保护的罪名也不小……”容槿枫话音刚落,就听扑通一声,容骁贤跪在他面前。 “皇叔,我求你了,让我跟着你,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成。”这是下定决心要逃离皇宫了。 不仅容槿枫惊了,站在那一直看着的苏倾陌也被他突然的举动,他知道容槿枫不会答应他的请求,但也在想若是容槿枫这时应了他,会不会就不会有长大后心狠手辣的太子了。 容槿枫站起身绕过案桌立在了容骁贤面前,却没有扶他让他起身,“你是太子,跟着本王可没半点好,何况我之所以是皇叔,不是别的,就因是这宫里的皇子皇孙,迟早要回来的,到时你又如何作罢,恕我帮不了你,你回去罢!” 容骁贤低着头默不作声,双手抓着衣袍肩膀微微抖着,就像是在啜泣。 容槿枫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极具分量的两字,提醒道:“太子,生而为国,死而后已。” 太子二字像是将他烙印在命格里,至死不休,良久,容骁贤才抬起头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一下站立起身拔腿狂奔,却因跪得久了晃着差点摔在地上,但他很快稳住身形,两步做一步几乎是狼狈地逃了。 苏倾陌回头看了一眼头也不抬还在写字的容槿枫,转身向容骁贤追去。 那个小小孩童的身影没有消散,苏倾陌很快追到他,容骁贤左拐右拐越跑越慢,最后走上湖边一座凉亭,然后停在那望着湖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倾陌走近他身边,忽地一愣,俯身看他才看清挂在他脸上的两行清泪。 罚跪时,他没哭,母后指责时,他没哭,这会儿倒是哭了。 只是苏倾陌不懂的是,容骁贤若只想逃离皇宫,有各种法子,为何偏偏找上容槿枫呢?他与容槿枫只是叔侄,理应关系不会太好,加上容槿枫与皇后毫无交情,皇后又在宫中独揽大权,就更不可能放任容骁贤与不关联的人如此亲近了。 “是是是,好好好,贤儿知道了,贤儿明白,贤儿都听你,贤儿这就……咳……”容骁贤喃喃自语,边说边向前走,苏倾陌一惊伸手拦住他,自然拦了个空,眼睁睁看着他掉落沉入湖水中。 第 174 章 第 172 章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仅有不远处的屋檐下挂着几只灯笼,四下无人。元宝小说 容骁贤对这后院明显很熟,一路上也没人敢拦着,他挑个偏僻的地方投湖是真的想死。 这么冷的天,苏倾陌不知道那湖水有多凉,只觉得那湖底不断冒起的水泡直往他心尖上窜。 关键时刻,一个身影猛地扎入水中,水花四溅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清晰可见,苏倾陌仔细看着,从身形分辨,那是容槿枫无疑。 但他是从什么时候跟来的? 这时,容槿枫浮起水面吸了口气,一头又往湖底潜去,不一会儿他成功托着容骁贤露了头。 一个尚且十五岁的少年游水尚且吃力,容槿枫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个九岁的孩童捞上来。 容槿枫拉扯着他上岸,来不及喘口气就学着医师检查落水后的情况。 此时的容骁贤已因吃水过多昏迷,他将他腹中的水按压吐出些许后,拍了几次背才将他拍醒。 容骁贤溢水咳嗽呛到,过了一趟鬼门关不死却也头疼欲裂难受至极,但算这样,他还是紧紧地拽住了那只搀扶他的手掌。缓过气后,他双手并用抱住眼前的人哭道:“皇叔,我就知道你会来!你真的没有不要我。” 容槿枫眉头紧皱,没将他推开,但想转身就走。 容骁贤赖着不放,像一块狗皮膏药粘着他,哀求道:“皇叔,别走!别走!我求求你了!别走好吗?” 他越是求他,容槿枫越是想掰开他的手离开,此刻的夜色有多黑他的脸色就有多黑。 见拦不住,容骁贤急了,“是因为…咳…因为那个人吗?” 容槿枫眉间一紧,眼睛里有了危险的意味,问他:“哪个人?” 本来容骁贤就没多少力气,这时也松了手,松了之后才发现手抖得厉害,他低头小声回道:“洺泽!” 他说完这二字就听到容槿枫的拳头握得咯咯响,但又没了下一步动作。容骁贤抬头看他,琢磨不透容槿枫到底是什么态度,但仗着他刚刚救了自己,他还是想再试试,“皇叔,他是什么人?你可以不去……不……我……不是!” 容槿枫黑沉着脸不说话,虽然容槿枫从未打过他,但此时他周身的寒意席卷而来,容骁贤真怕他下一刻便挥拳过来,立马改口道:“我是说能让我一起帮忙吗?” 说完又不敢看他了,只剩袖子下两只手拽在一起,局促不安地等着他回答。 良久,容槿枫才裹着寒意道:“本王不需你帮!你若想寻死没人会拦得到你!” 他抬腿就走,容骁贤不明就里,冲容骁贤远去的背影吼:“那皇叔方才为何救我,不如让我自生自灭,一了百了。” 容槿枫停了下来,但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如此巧舌如簧有何用?在此小方地,本王还是有这权,想让你活你便能活。” 容骁贤刚刚一直抽着鼻子,听完这句泪水汹涌而下,然而他还没哭够两声就被接下来的话掐断,只听容槿枫回身望着他道:“还有,以后别提那两个字!” 第 175 章 第 173 章 这时,有下人提着灯笼赶来,他们急着为容骁贤擦着水渍领着他去换衣衫,现场一片惊乱嘈杂。但他们只是例行公事以免被责罚,没有一个人在意他此刻目光的呆滞,亦或他是何等的心情。 但苏倾陌不一样,他能与容骁贤共情,心像是被剖开一样的痛。 他想不明白,既然现今如此绝情,当初又何必给一个孩子温情? 同样想不明白的是,容骁贤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才会惹得容槿枫突然转性。他掐着的手心渗出了血,四周的嘈杂声化作一个个魔冲他不断嘶吼:“说啊!说啊!问他为什么!去问他!问他呀!”元宝小说 “别去!问他做什么?他都这么说了为何还去自讨没趣!不许去!”脑海已经炸开,他呆滞地涨红着双眼,像是体内随时有破体而出的红魂。 突然,苏倾陌看到容骁贤身后有个黑影,再认真一看却又不是,而是黑气,一股股的黑气正不断地在他身上涌现。 这些黑气跟容骁贤在冥河底施的法一模一样,苏倾陌想凑过去看清楚,但那些黑气中又现出了一丝绿光,不一会儿就开始消散了。然后场景一转,他就站在冰天雪地之上。 漫天白雪飞扬,所到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唯一违和的,是一个衣衫略显单薄的人缩着脖子前行,雪花在他背上、帽上积了厚厚一层。也不知道是因为掉队,还是因为前方有什么,值得这人这样冒险前行。 此人正是容骁贤,也许是历经了几年疾苦,十五六的他一身倔强,硬是没让冻紫的唇哆嗦一下。 苏倾陌随他走,发现一个山洞,容骁贤想也没想就往里窜,像是对此很是熟识。 起初,洞内很暗很黑,走着走着,前方被一晃一晃的火光照亮,这时他却开始小心翼翼起来,贴着墙走似乎有什么要忌惮的。 但是迟了,里边的人早已察觉,一声怒道:“谁在那?滚出来!” 容骁贤听了脸色一变,走出去的时候却是挂着从未有过的笑,淡淡喊了声:“皇叔!” 容槿枫在原地打坐,一只猫还窝在了脚边,认清来人后,眼里猜疑不断,虽然没有起身防备,眼神却比洞外的冰雪还要森寒,问道:“容骁贤?你是如何跟来的?” “皇叔不是贤儿父皇母后,无权过问吧!”容骁贤很自然地坐在眼前的火堆边,伸手烤火。 容槿枫的话卡在喉咙里,有种孩子大了管教无方的无力感:“无权过问,那你跟来作何?” 容骁贤呵笑一声,搓搓手掌慢条斯理道:“皇叔可否想过,也许此地是我先来的?皇叔才是……”他还没说完,衣领就被容槿枫紧抓着提了起来。 容槿枫威胁道:“本王不管你是自己来的也好,跟来的也罢,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立刻滚出去!” 容骁贤一愣,眉间露出些许怒意,旋即用力挣脱他,拍拍衣袍淡定道:“该不该的与本宫何干,我先来的就不打算先走!”意思很明白,该滚出去的应该是他容槿枫才对。 容槿枫没料到容骁贤就这一挣就挣脱,转身抓住他就掀。 但容骁贤不再是那个小小的孩童,双腿一瞪,一翻,就随着他的力道翻了个跟斗,稳稳当当地站在他三步开外。 容槿枫欲在战,容骁贤突然说道:“这么久未见,皇叔就不想知晓贤儿来此做甚么?我说过会帮你找洺……” 话音未落,容槿枫一拳挥在了他脸上,容骁贤本可以躲掉的,但他没躲,这拳虽不轻不重,还是让他脸上挂了彩。 “本王说过,不许提这两个字!”容槿枫冷冷说道。 以往皇叔虽对他冷漠,语气重,但从未真正打过他,这也是他刚刚不躲的原因,这一拳是彻底把他打懵了。 容槿枫松开手,退了几步,也愣住了,但还是扬言让他滚出去。 第 176 章 第 174 章 “哈哈哈,皇叔就这么不顾情义地想把我赶出去?”容骁贤偏是不滚,照样坐回原先的位置继续烤着火,淡淡道:“可是……我若滚了,皇叔想做的事恐怕很难完成……” “你到底想做什么?”容槿枫打断道。 “呵!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帮你啊!我说过会帮你的!”容骁贤盯着眼前的火,说得毫无波澜,听在容槿枫耳中,字里行间却满是威胁。 “你……” 容槿枫双手握拳,忍着怒意道:“太子,别逼本王,本不想动你!” 听罢,容骁贤从火堆边起身,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笃定道:“皇叔不会想动我的!毕竟……他来了!” 突然,一声石子滚动的声音清晰地从洞口处传来,不像是人踩在地上的声音,而像是……有其他东西进来了!!! 来不及惊慌,容槿枫反应极快一把将容骁贤推到一旁,手里的剑狂撩火堆,将火炭飞速地往洞口出打,正正好打在那东西冒出的半个头。 被推开的容骁贤本是一脸得意的笑,此时却有了苦笑的味道,转为一脸戏谑地盯着那东西被火炭燎伤嗷叫,无动于衷。 那东西是一只雪白的动物,明明看起来像是只人畜无害的大白猫,但那过大的体格,以及转头就冲他们呲牙咧嘴的獠牙一露出来,就知道这是一只不好对付的猛兽。 容槿枫趁着猛兽兽还没反应过来,给它头颅来了重重一剑,却没想到野兽比想象中敏捷,不仅躲过剑还一口咬住了他的剑。 那剑卡在它的獠牙上,混一用力只能松一下,之后再拔就纹丝不动了。 容骁贤静站在一旁看戏,说道:“这是雪猞猁,如此可伤不到它!” 容槿枫没有理会他到底说了什么,趁着雪猞猁想张口想一同咬住他双手之时,使劲抽出剑反手一挥,那风带起了一股气流,裹挟着噼啪作响地火星打在雪猞猁身上。 火星一遇见绒毛便就势烧了起来,但火星点又小又少,还没燃起多少便又熄灭了,根本伤不到它的皮肉,构不成什么威胁。 反观雪猞猁,它不再是起初那样受到震慑不敢靠近,而是左跳右跳不停躲避,见着容槿枫想砍它,它还趁机抓伤了他。 眼看这样紧急的境地了,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阵大笑,容槿枫眉头轻皱一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发疯,他本不想管他为何发疯,却忽地感觉喉间腥咸,一口血失控地从喉间喷涌而出。 容骁贤趁他不注意一掌贯穿了他的后背,那一掌用了十成力,他能感觉到五脏六腑碎裂的声音。 这边,雪猞猁一得机会便一跃而起,朝容槿枫脖子上咬,就像捕获猎物一样,还没咬住却被一只手掐住喉间的毛皮,一推它便撞进石壁里,撞出一个大坑,倒在地上后已经站不起身抽搐不已。元宝小说 竟然对付一个雪猞猁不费吹灰之力?什么时候他的招式这么惊悚了?! 容骁贤微仰着头靠着身后的石壁才能站稳,嘴角挂血,警惕着盯着他。 容骁贤微笑着一步一步向他走近,“皇叔,你终于肯正眼瞧瞧我了,我说过可以帮你的,你看,如何?” 容槿枫:“咳……” 他不说话,容骁贤却很满意他现在看到的,自顾自话道:“我做到了,皇叔不为我骄傲吗?” 容槿枫不言语,嘴角不断溢出的血证明他伤地不轻,身子也无力地顺着石壁滑坐下去,还没到地,容骁贤就一手揪着他的领口提了起来。 第 177 章 第 175 章 “你看啊!我掐死一只雪猞猁轻而易举,你还不信我吗?我能帮你,让我帮你可好?”他的声音微微颤着,目光几近癫狂,容槿枫被他揪着领口勒得生疼,但内伤严重的他根本挣脱不动,虚弱地只能挤出几个字道:“你走吧!放过…自己!”元宝小说 容骁贤的力道戛然而止,双眼死死盯着他,似乎要考量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良久,他才突然松开双手,低下头来,像个犯了事的孩童,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开始频频后退。 容槿枫得以喘口气,缓缓道:“你做到了,但,别走错了!你,尚可走得更远!” “走得更远吗?”容骁贤喃喃自问,随即又摇头否认道:“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急切地想向容槿枫否认,却逼得容槿枫一动胸腔翻涌,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 尽管这样,容槿枫还是没带半点怨,擦拭着嘴角道:“青山绿水皆你所向,何必究于眼前云烟!” 许是这话触到了内心,容骁贤双手一会儿紧握一会儿松开,须臾他才控诉道:“皇叔!你好狠的心啊!” 他的尾音竟然不是怨恨,不是狠绝,而是染上了出乎意料的哭腔,就像变了一个人,恢复了以往的委屈。 容槿枫咳着咳着便笑了,“也是,你不需要了。” 此话一出几乎是致命的,容骁贤神色狠厉不少,手一抬,竟在掌心带起一阵风。只是很意外,这一掌并未打到容槿枫身上,而是劈在了侧边的石壁上。 轰地一声,石壁就裂开凹陷进去,只一瞬间就打出一个大洞。可想而知,若是这一掌是打在容槿枫身上的,估计早已粉碎骨血,命丧黄泉。 容槿枫看着那个不可置信的大洞,质问道:“你这力量哪来的?” 容骁贤打他抑或掐死一只雪猞猁,都能理解,毕竟还在人的能力范围内,但一掌能打穿石壁已不是常人能办到的事,还有,他很清楚的看到跟随那一掌一起消失的黑气。 容骁贤面无表情,仿佛听不到有人跟他说话,一掌比一掌用力地击打着,山洞经不起折腾,石子大块大块地脱落乱震,尘土飞扬也几乎盖住火堆的光,这个山洞随时有坍塌的可能。 容槿枫却不顾这些,势要问出个所以然:“容骁贤,你与谁交易了?到这来究竟要做什么?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容骁贤依旧雷打不应丝毫未停,只是回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就当是还你了!” 容槿枫气力亏损,问不动他也无力拦他,只是有些后悔去激他,终究是他看错了人! 只是,苦了坤了!此前,坤因为探路到风岭山,无意闯进雪猞猁禁地而伤到几乎丢了半条命,他便抱着它进入洞中休整。 原以为他们能等到军队来援,再或者也能养精蓄锐与那雪猞猁一战,再探风岭山亦不是难事,结果世事难料。 容槿枫望着陷入沉睡的猫,拼尽全力撑着石壁缓缓走到火堆旁,弯下腰时双腿一抖,狼狈地跌在碎石上。等他艰难地抱起那只猫时,额间也早已布满细汗,脸色发白差到极致。 容槿枫抚摸着它的毛发以示安慰,喃喃道:“星源已逝,变化无常!或许此世并非是寻他的良机,只是苦了你了!”随即闭上双眼等死。 岩石四落时,砸在他身上,但他就像一尊佛,就算疼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也依旧没有撼动他分毫,起码是笑着面对死亡的。 突然,一道异光闪烁,刺得容槿枫再次睁开双眼。 刺眼的不是身旁的火堆猛烧起来的火光,也不是被容骁贤打穿的洞口透进来的耀眼日光,而是洞口尽头的冰。 这不是普通的三尺寒冰!而是一副冰棺,像被人提前雕刻过一样。 容骁贤几掌碎掉了冰棺周围的石块,那冰棺就放置在那个硕大的暗格里,若不是他早已预谋,不可能这么精准地将这冰棺找出来。 容槿枫视线一转,容骁贤也转过身来,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一人站着一人坐着,只是一人眸光诡异一人神情淡漠,容槿枫处于绝对的劣势。 容骁贤问道:“怎么?不逃么?” 容槿枫轻启双唇反问:“逃得掉么?” “呵!”容骁贤嘴角苦笑,淡淡道:“还给你了,你去死吧!” 他说着容槿枫听不懂的话,却真真切切地又一掌拍碎了容槿枫的胸口。 容骁贤本可以避开亦或者隔空打,却直直站在他面前被他的血喷了满脸满身,然后看着他奄奄一息地倒下。 第 178 章 第 176 章 容骁贤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像是将心底压抑已久的畅快感一下子释放。 苏倾陌看懵了,眼睁睁看着他将容槿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心口随之而来的撕裂感也让他像容槿枫那样喘不过气。但这痛觉并未全是他的心痛,而是因着容骁贤的记忆共情才感受到的,可是容骁贤明明还在笑啊! 那边容骁贤还在笑,苏倾陌就听到不一样的来声,“你真的舍得伤他至此呀,本座果真没选错人。” 谁?这时候谁会来这?又是什么身份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尽管苏倾陌很好奇来人,但瞭望一周也没有见到其他人。直到容骁贤回应后,他才知道原来并没有其他人,说话的就是容骁贤,只是容骁贤,确切地来说是共用一个身子的容骁贤。 “我这么做不是如你所愿?你满意啦!” “本座可没如此想过,让他伤筋伤骨可不只有打碎他五脏六腑这一条!” “你” 容骁贤自顾自地唱了一出好戏,只是没有观众。随后他也不再自言自语,而是走至还剩一口气的容槿枫身侧,将头上的束发簪扯下一把插入他的心脏。 血腥的场面让苏倾陌止不住的发抖,但他无法挪动脚下的步伐半步,就算能挪动他也无能为力。 一下两下,容骁贤就像怕他死不透一样,无情地捅穿了他的心脏,嘴里却吼叫着:“我不欠你的,我不欠你的,我不再欠你了!!!啊”他如同一个疯子,一个即将堕入地狱的魔,疯狂蚕食着这具毫无生气的身体。元宝小说 “够了!”说出这两字的不是苏倾陌,而是容骁贤他自己,“不想他死就将他放上冰棺!” 话音一出,容骁贤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此时洞中死一般寂静,只剩束发簪上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早已血肉模糊的胸口上,“叮”的一声,束发簪也落到了碎石。 容骁贤出奇地没有出声,立即将容槿枫搬进那副冰棺,凝视片刻后道:“让我做最后的道别吧!求您了!” 那人没有明确拒绝,只是一句‘多事’默许了。 容骁贤吸了吸鼻子,对着一个已死之人说道:“皇叔!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最开心最渴望的便是见到你了!父皇、母后他们对我责骂,就连身边的下人都是表面奉承,背地里骂我是被人驯养的笼鸟没出息,你说让我努力,我信了。我想着吧,等我终有一日爬上那个位置便能自主选择了。可是到头来是多么可笑啊!我被废了,就算被废后都还要当太子殿下的挡箭牌。皇叔,你说我忍辱负重有用么?我玩不过他们呀!但是那又怎样?皇叔你呢?你为什么也要像他们一样如此对我啊?给我希望又亲手剥夺我的希望,为什么?亲眼看着我堕入地狱么?可你曾经那么好!总是偷偷给我带糕点,还会摸我的头,我们不是要好的盟友,我们不是要好的亲人吗?” 容骁贤哽咽了。 “你为何不肯带我走?为什么?是因为洺泽是么?他是谁?我可是你的贤儿啊!”容骁贤痛苦流涕。”不知事情始末的人还以为他在为冰棺里的人哭丧,“他就这么重要么?我告诉你你错了,错得彻彻底底,洺泽又如何?现今的你这样他在哪呢?他能为你做什么?但是我可以呀,哈哈,皇叔你也认可了对么?” 容骁贤说着说着激动地抓住容槿枫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疯癫着问道:“你说啊!我能把我魂魄给你用,洺泽呢?他能做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你会感激我的对吗?对啊!哈哈” 第 179 章 第 177 章 “感人啊!真感人!若是本座替你将这话原封不动地带给他,当如何?”一个煞风景的声音传来,刺激着容骁贤的心,但更刺痛他的是那人将他的深情踩在脚下践踏:“怎么?这就气急败坏了?方才不是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煽情的么?” 容骁贤的手握得咯咯作响,怒道:“太子殿下,你应该还记得若我的魂魄不情不愿地离开,这个身子你可用不得的吧!” “哟!都喊本座太子殿下了!唉,得了得了,随你!爱怎哭怎哭,爱抹鼻涕便抹罢。”那人不在乎地道。 容骁贤威胁道:“不许将此事告知他!不然变恶鬼也不会放过你。” “行行,都依你!”,那人爽快答应,转头却嘀咕,“废话真多!” 倏地,容骁贤做了个让人惊讶的事,他膝盖跪在地上,双手虔诚地拜在前方,沙哑道:“太子殿下,求您一事!” 那人有些意外,但却不喜道:“求归求,现在这身子可是本座的,你怎能说跪便跪?” 容骁贤膝盖未动,也不管他应没应下,自顾自地祈求他:“日后别去招惹皇叔,就算是无意撞见了也求您装装样子,别,别让他发现发现我已经死了。” 那人无情地嘲笑他,“真没出息,这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 容骁贤任眼泪模糊了眼帘,哀求道:“就当是这身子的最后情面。” 或许是那人懒得再理,也或许他是为了尽快让容骁贤心甘情愿献出身子,他答了一声“好!” 不多时,容骁贤盘腿坐在地上,他念着术语,只见阵阵黑气从四面八方汇集,丝丝缕缕全部笼罩着往他身上涌。 渐渐地,他的面容有些扭曲,一个白色魂魄正被那黑气逼出那具躯体,这个魂魄正是容骁贤经历灵魂出窍的三魂七魄。 渐渐地,苏倾陌的痛感也在消退了,隐隐约约地还能体会到一身轻的感觉。 半刻钟后,那位太子殿下真正占据了那具躯体,站起身后,一手捏住容骁贤的魂魄,一手抽出一魂,将他对着容槿枫的胸口狠狠一拍,便打入了他体内。元宝小说 然后他随身摸出两块石块,一块白玉石状让它悬浮在冰棺之上,另一块黑石块则捏在手里,嘴里念着术语。片刻之后,他随手一挥就将冰棺四周点起了一圈比人高的蓝色火焰。那火焰无风自摆,似哭似笑,诡异至极。 别人可能没见过这些火焰,但苏倾陌可太清楚了,当初他从军营逃走后落下山坡,醒来后就是被那种火焰团团包围。那火焰虽不灼人,但却萦绕着千军万马、嘈杂数不清地哭喊声、控诉声、怨骂声,就算他捂住耳朵,也无法阻隔那犹如近在眼前的声音,声声贯彻肺腑,声声恶毒至极。 而这就是那枚黑色石块——锁魂石放出的锁魂火,至于那枚漂浮在冰棺之上的白玉石状玉石,是驱灵石,是为了抵御锁魂火招来其他游魂用的。 那人将这些术法一气呵成,但当他真正将容骁贤中的一魂融入容槿枫的魂魄中时,容槿枫的排斥反应太大,怎么也试不成功。 那人额间青筋暴起,一根两根、无数根,根根分明,差点将容骁贤凡人的身体撑爆,气愤道:“洺泽,你可是真是机关算尽,连他三魂都护着!” 说着他想将容槿枫一瞬间碎尸万段,但最终却忍了下来,褪去那些青筋恢复原样,道:“洺泽,你好样的,若不是你与他三魂一体,以魂护魂,本座何必废此心思替你护他,真真是可恨可恶至极!” 第 180 章 第 178 章 那人骂骂咧咧一阵,审视着随时会塌的山洞,留意到不远处的猫抬手将它抓到了手上,邪魅一笑:“要不是看到你,连本座都忘了,这兽的血可是有些用的。” 刹那间,血色弥漫眼前,白光黑雾萦绕之下,山洞塌陷,滔天的雪浪翻滚呼啸将洞口埋没。苏倾陌噗一睁眼,心口砰砰狂跳,入目的却是一张满是担忧的脸。 是容槿枫,不,是杨霖轩!他从那梦中醒了过来。 杨霖轩道:“怎么样?好点了吗?” 苏倾陌一下从他怀中起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反应这么激烈,就是下意识这么做了。大概是一下子接收了容骁贤的记忆,也可能是一下子接受不了容槿枫变成了杨霖轩,心里极度混乱,只想自己静一静。 但是现在的他根本不可能还有时间去冷静,就他入梦的这一宵半刻,法阵上的人早已死了死伤的伤,所有的血液都被吸入底下的血浪。那血浪咕噜咕噜冒着泡,像岩浆欲喷发出来,又像无数只触手在拉扯着,无论什么被它拉到,必会被扯下去吞噬掉。 忽地,苏倾陌抬眸,看着他道:“你原本便知晓一切吗?为何不告诉我?”。 杨霖轩衣袖下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沉默半响,才缓缓道:“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了。” “那现在呢?你是想说还是不想说? “我记得的不多”杨霖轩顿了顿,还是选择说了。 杨霖轩自一出生便带着暮原的记忆,但是不多,只是能隐约记得一些事情始末,但记不清细节。法力也是天生自带的,只是极其微弱,仅能用于起个风,识别眼前的人是人还是神。 他知道苏倾陌是洺泽,也是苏倾陌从小县城搬到洛城的时候,之所以不告诉他,一方面是苏倾陌不像他,完全是凡人的记忆,另一方面是那时候他被玄生盯上了,他怕玄生找到苏倾陌对他不利,就只能对他若即若离,对他的感情视若不见。 但是奈何苏倾陌就在身边,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做不到视若不见,便缠上了他。后来他借着酒劲吻了他,不小心喊了洺泽的字,苏倾陌的反应却出乎他的预料。若是那时苏倾陌能多待一会儿,抑或多问一句,他必会和盘托出。 但苏倾陌却狠狠地将他推开,落荒而逃,无奈地杨霖轩毫无办法,只能一直远远护送着他在雪夜里走着。整整两个小时,雪花落在地上厚厚一层,若是苏倾陌能回一次头,就能看到身后一直跟着的杨霖轩。 也许苏倾陌脑里过于空洞,他一次都没有回头,杨霖轩也就知道了。 如若没有前世记忆,没有人会相信他说的话,更何况苏倾陌天生患有人格缺陷,他就更没有理由去刺激他了。 原以为,就算这次不行,他还有大把时间慢慢融化苏倾陌的心,再慢慢告诉他,玄生却发现他了,最后不得已他才把他提前送往另一世界。 更没想到的是,等他赶来,这个世界早已不受控制了。 杨霖轩说得合情合理,苏倾陌却觉得心口郁闷,又问道:“那你是清楚现在的局势的?” “是!”杨霖轩如实回答,“占着容骁贤身躯的原是冥河底一条被囚禁的螯龙,名叫蛟漓,受洺泽恩惠幻化成人形,后来怎么失去实体,只能吃人魂魄才能活着,我就不得而知了。” “玄生,与蛟漓差不多,是一条上了年纪的黑鲤鱼,原是冥河的掌事,也是你在现代情人节买花遇到的那个花店老板。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仇。” “冥殇”杨霖轩顿了一下,才道:“他是洺泽其中一魂,你也是洺泽其中一魂!” 苏倾陌的手指紧紧捏在一起,他本该猜到的,此时杨霖轩亲口说出来,却让他的心如针扎一样。 原来他从始至终的失态,都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啊。 苏倾陌干笑一声,“只是其一吗?” 杨霖轩道:“确切的来说,是三分之二,前不久原身苏倾陌在你身体里觉醒,你应该是感受到了。” 第 181 章 第 179 章 他说的一分不差,原身苏倾陌的记忆是有在他脑里出现过,但只是昙花一现,与其说他们是同一个人,不如说他们更像是两个彼此的人格,只是共用一个身子罢了。 苏倾陌问道:“那,你呢?是谁?” 杨霖轩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时锵然。 但还没等他答,苏倾陌便不听,“算了!” 杨霖轩也想算了,但却又不想就这样算了,苏倾陌这时伸手打住了他,千言万语止于指腹,目光微转,停在了那变得赤红的夜明珠上,“这法阵,何时结束?” 他的话题转特别生硬,就像杨霖轩察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逝的失落也装作毫无所察一样,答道:“献祭完结,法阵便会散去。” “都会死了吧!”苏倾陌细细喃道。 这时,一人插话进来,道:“苏公子,我能帮你!” 来人一副伏低的姿态,正是那位曾经骑着高头大马傲视群雄的齐府公子。只是此时的齐烨额间垂了一丝凌乱的发丝,略失了些许仪态。 “苏公子,你只管修行,那些碍事的人就交由在下吧。”说着,他看了一眼几步开外不明状况的下人,那下人意会将一学子踹下了血浪。 齐烨恭敬道:“只求苏公子放在下一码,吾必感激不尽。” 不远处的学子竖耳倾听,听到他这么说,还以为能抓住命运的稻草,纷纷想凑过来,却被那齐烨的手下一柄剑震慑到了。 苏倾陌道:“你怎知我就一定能救你?”他们分明不清楚现在的局势就胡乱报团,若是他们知道无论做何挣扎都会死会是怎样的感想? 齐烨道:“苏公子说笑了,明眼人一看皆清楚的事,苏公子不必拿在下寻开心了!” 杨霖轩一手护住苏倾陌,一手指着冥殇道:“那可有一神,不比我们有用多了,齐公子求他可比我们有用多了!” 苏倾陌看着那只沾满血迹还护着他的手,突然就想明白了齐烨为何会来抱他这棵大树。 “神可顾不得凡人的死活,苏公子别如此见外,这种危难时刻,多一个朋友,多一分胜算。”齐烨笑得很牵强,一步一步往他们身边靠。 “是啊是啊!”众人虽不敢靠近但也远远地表示附和,“苏公子,带我一个。”“还有我!”“我也是!” 那些人此刻就如死灰复燃,眼里有了光。 苏倾陌道:“那你为何总将那些人推下血浪?” 众人一听,倒吸一口凉气,赶紧离齐烨他们更远了些。 忽地,一人从法阵上落了下来,只是不幸的是他是第一个落下来就摔伤了,站都站不起来。 苏倾陌看清周辰的脸后,就被惊到了,喃道:“我想明白了!” 话音刚落,一个商贩打扮的人也落了下来,就更印证了他的想法。 容骁贤不仅用禁术启动法阵,献祭的代价竟然全是他在这个世界朋友、亲人,就连一面之缘的人也无法幸免。 本以为换个世界重生,代价却是所有人都得因他陪葬,剖心之刑不过如此。 刹那如应验般,一把小刀真就刺入了苏倾陌的胸口,穿膛而过。 没有人来得及反应,只有握着刀的齐烨露着愤恨地凶相怒道:“都要死,凭什么你还能活着?!” 第 182 章 第 180 章 刚燃起的希望被这变故捏得粉碎,而那颗夜明珠好像感应到主体受损,开始躁动翻涌,霎时气流炸裂,一时之间全都安静了。 有人抱头,有人无力,没人知道这气流过后会怎样,只是感觉身体有些麻了,直到一个人摸到眼角的泪后瘫软在地,尖叫道:“血,血,……” 眼睛里流出的是血,鼻子也淌着血,耳朵嘴里通通都是,就连被打断施法的冥殇和玄生也没例外。 “怎会如此?”“苏公子,苏公子!”有人病急乱投医问苏倾陌。明明众人方才还能再乞求苏倾陌救他们如水火,却不曾想发生了如此变故。 “是齐烨,是齐烨杀了苏公子才会这样!”有人大骂,期望与现实落差太大,一时间众人顾不得七窍流血,脸上皆是恶狠狠的神色。 只有齐烨还在笑,“一群傻子,傻子!都死到临头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全都得死,全都得死,没有例外,听懂了吗?” “不,不,不会的!”一个熟悉的女声几近嘶吼道:“哥哥,哥哥,我是若儿,算命先生说过哥哥命好,能大富大贵一生。” 众人还以为不知何时出现的苏倾若能让事情有转折,却如冷水当头。 “哈哈哈哈哈”齐烨不断狂笑,“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他没笑两声,就被玄生一把抓住,冥殇顺势祭出三颗离魂钉扎入他心肺,转手将他魂魄生生抽了出来。许是这新鲜热辣的魂灵能量强悍,夜明珠吸收后稳定了一刻,便又开始躁动。 众人瞳孔地震,七窍流血会死,献祭血浪会死,被抽魂会死,无论如何都会死,真的验证了齐烨说的一个多逃不过。 冥殇寒声道:“将他给本尊!” 杨霖轩扶着他,一言不发,手心紧握,喊道:“没有办法了,冥殇!” 忽明忽暗地夜明珠像快熄火一般,照得冥殇隐在面具下的眸间忽明忽现,他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神色,像在思考。 反观其他人一头雾水,要么面面相觑,要么跪地乱求神明:“我还有家人,我还没成过亲,我不想死,救救我!” “还有办法。”江絮在沉默中出声,抱着溪艰难站起身,溪用尽灵力告知了他一些事,而他也是那个应该此时站出来的人。 “诸位,我们都是被法阵强行带进来的,但是大家看到了,齐烨差点将此处毁了,要让这法阵停止,是我们的一线之机。而方法只有让这献祭先结束,但是献祭的数量还远远不够。” 众人一听引起一片哗然,“什么献祭,什么数量还没够,就是要我们的命,别骗人了,我们做错了什么?快放我们离开!” “诸位,别吵了……” 江絮话音未落,苏倾陌的血蔓延到脚底下,仅一滴落在血浪上,便激起了万鬼嗷哭,震耳欲聋。 “啊……受不了,杀了我吧!”有人失控了。 “还需多少人?”这时终于有人清醒,问出了这句话。 “尚需五人,快来不及了!”江絮胡诌的,他也不知道还需多少人,但是在场本就没几人了,总得留点希望。 “溪溪,无暇顾及你了。”江絮轻抚着溪那脏乱不堪的白毛,眼里全是无奈。 溪艰难地抬了两次眼皮后,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它断断续续发出呜呜声,想再跟主人道一声别。 江絮了然,“下次,若是还有下次,换主人来找你好不好!” 溪眼里泛着泪光,闭上了眼睛。 江絮抬眸,望了望苏倾陌和他身旁的苏倾若,红了眼眶转向于寒飛,笑着说:“还有什么话对我说吗?不说可没有机会了。” 于寒飛凑近他耳边,软语:“初冬那年八岁,父亲将我送去锦城习武,初见你时你且为五岁,与我胸口一般高,可是黏人得紧。或许那时看到你那满是星辰的眼眸,便注定此生是你了,若有来生,也换我先靠近你。” 第 183 章 第 181 章 这夜明珠就像那能燃一整夜的红烛,很应景!他们二人握紧对方的手,不再多语,相视一笑,最终跃入那滚烫的血浪中。 众人错愕,苏倾若则躲在苏辞易身后,身子不自觉地发抖,“爹,我不是故意盯着絮哥哥看的,我只是许久未见他了,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做!” 原本不惹眼的人,这下人人都看向她了,她也因此抖得更厉害了。 之时,那名发疯的人不小心滚落下去,有人壮着胆子喊道:“苏家,是苏家,是他们把我们害成这样的,都是他们的错,他们才应该去死,他们怎么好意思还站在这里!” “对对对,是苏家!”“苏辞易、刘韵云、苏倾若、苏蕊儿…”一时间众人将他们一一指认个遍,亦如当日喜迁京城时百姓聚在码头上。 只不过此时苏家的心情翻天覆地,那日有多欢喜今日便有多恐惧。 此前苏倾陌有指望时,人人殷切得紧,如今个个却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胡说,我们家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杀人犯才应该去死,他们才最该死!”苏倾若虽也痛得眼角的泪和血和在了一起,此时却是一脸怒气冲冲地抬着头,说是坚毅但更像是魔怔了一般。 此话一出确实震慑到了那些人,但不仅是她说的话,而是她的样子,让众人忘了,苏家本就是一伙的,怎么可能自家人不救,来救他们。 “他们是一伙的!”眼见苏家没人继续献祭,众人的脸色又惨白了一分。 “危难当前,大丈夫理应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个个贪生怕死,天下何以为家!”说话之人激情澎湃,大义凛然,正是夫子杨怀义。他虽这么说,但却毫无主动献祭的行动,况且他侄子即杨将军之子杨振还站在他身侧护着他。 有人喊了“慕涛!”一声,众人纷纷望向他,才想起慕家也属于武家。他们一群人打的一手好算盘,国家有难,武家冲在最前,现今有难了,还想他们冲第一位。 顾昊成按住慕涛的手腕,“人生几十载,前辈已过半百,我们后辈不过二十。何况无武家打下天下何来盛世,他们的付出不是为了换来盛世的抛弃,夫子为人师表,理应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更应躬身表率。” 杨怀义不知顾昊成如此牙尖嘴利,一时语噎。元宝小说 拉了回来。 “我来!”一直存在感极低的刘韵云说话了,这话铿锵有力,冲击得在场吵得面红耳赤的人特别是方才还让苏家死的人有了些许内疚感,但仅一刻他们便觉得他们是应该的。 刘韵云扶起苏辞易道:“老爷,这些年我也算对得起雨诗姐姐了,这次陌儿有难,妾身最后再护他一次吧!” 苏辞易点头,苏倾若却惊惧交加,“父亲,你们,不,若儿不允许,若儿再算计其他人去死,你们就不用去死了!” 苏辞易:“什么?难倒江絮方才那样是你。若儿你怎么会?” 苏倾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该死,他是杀人魔,但是父亲,你不要丢下若儿。” 苏辞易愧疚感油然而生:“若儿,人各有命,皆是定数,陌儿会护着你的。五笔!” 宋五笔领命到跟前拦着。 苏辞易摸了摸昏迷的苏蕊儿头顶,温声道:“还有我的好女儿蕊儿,也要好好活着!” 见拦不住他们,苏倾若哭岔了气。 最终献祭够了,夜明珠的光芒变回了原本的颜色,众人都重重呼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