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大杂院,嫁病秧子老公是厂长》 第1章 一觉醒来穿越,反手甩掉渣男 苏舸从宿醉中醒来,睁开眼的一瞬间,只觉得额头火烧火燎地疼。 开始她以为是昨晚庆功宴上喝酒喝多了的关系,不过只短短一瞬,苏舸就察觉到不对劲。 并不是喝多了酒的头痛感,而是好像在哪里重重撞击过的疼。 还没等她来得及想是怎么回事,一个带着怨气的男人声音忽地落在她耳边。 “苏舸,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苏舸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同时看清了此刻自己身在何处。 狭窄的胡同里,她正躺在地上,抱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大腿。 那男人长得面目清秀,可苏舸发誓自己活了二十八年,绝对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许兴民厌烦地瞪着苏舸,“我说过,我们已经分手,就算你再纠缠,我们之间也没可能了!” 这女人是听不懂话吗? 从说分手那天起,就对他死缠烂打,闹得他整天不得安生。 早知道这么难甩,当初就不该因为她长得漂亮就去追。 不过那时候许兴民自己也料想不到,有一天厂长女儿会对他抛出橄榄枝。 能攀上厂长千金,谁还稀罕一个徒有脸蛋的女人。 “你……” 许兴民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苏舸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刚才还撒泼打滚地和他哭闹,这会儿却直勾勾盯着前方双眼发呆。 许兴民心烦意乱,觉得苏舸一定是不甘心,还在想法子要留住他。 也是,自己这么优秀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错过自己,苏舸可再找不到下一个。 看着苏舸,许兴民内心有些复杂,苏舸其他方面远比不上厂长女儿,但这张脸还是能看的,比厂长女儿漂亮不少。 既然她这么不想分手,不然就跟她私下里谈着? 什么时候腻了,再说分手的事? 不过这女人也太难缠,到时候谈久了再分手,就怕她闹得更厉害。 许兴民正胡思乱想着,就见前一刻还抱着他大腿苦苦哀求的苏舸,忽地松开了手,麻利地从地上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然后看向他,目光沉静,“好,我同意。” 突如其来的一下,令许兴民有些微微失神。 “你……同意什么?” 苏舸仰起下巴,不耐烦地瞥他一眼,“同意分手啊,不是你提的吗。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从此以后互不相干,谁再反悔去骚扰对方,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自打谈恋爱以来,苏舸一直对许兴民百依百顺,啥事都听他的,即便被分手,也没跟许兴民说过一句重话。 这会儿苏舸突然硬气起来,许兴民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 苏舸手一伸,又继续道:“还有,咱俩谈恋爱这一个月,我可花了不少钱,这钱你得给我。” “你什么时候给我花钱了?” 苏舸冷笑一声,“这一个月出来吃饭都是我出的钱,逛公园的两毛钱门票也是我掏的,还有看电影的七毛钱,给你买了套新衣服七块二……这么算下来一共是十三块三毛。一分不少,你都得给我。” 提起钱,许兴民脸都白了,“凭什么我得给你,吃饭是咱们两个一起吃的,也得算你一份,公园是两个人逛的,电影也是两个人一起看的,我都只用了一张票,还有那套衣服,大不了我还你。” 许兴民的话,苏舸理都没理,直接道:“十三块三毛,我说了一分不能少,就是一分不能少。你玩弄感情,我还没朝你要精神损失费呢,你倒好意思算这么清楚?总之,拿钱出来,痛快分手。不给钱,我就闹到你们机械厂去,让厂长千金知道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厂长千金”四个字一出来,许兴民脸刷地更白了。 他没想到苏舸竟然知道了厂长千金李文雯的事。 当初跟苏舸确立关系时,许兴民留了个心眼,以刚相处先别宣扬为理由,让苏舸别把两人谈恋爱的事情说出去。 每次约会,他也是偷偷摸摸的,没叫任何人知道。 后来因为无意中帮了李文雯,而得到她青睐的时候,许兴民还为此庆幸过,幸好跟苏舸的事没让旁人知道。 他知道苏舸最要脸,被人甩这种丢脸事,她是不可能宣扬出去的。 然而万万没想到苏舸突然硬气起来,现在竟拿这件事来要挟他。 “苏舸,你疯了吧?去我们厂里闹,被人知道这事,你就不怕把自己名声搞臭了?” “你一脚踩两条船的都不怕,我怕什么?要臭名声,臭的也是你。不给钱?行,我现在就去机械厂。” 苏舸作势要走,许兴民一把拉住了她。 “说话就说话,少碰我!” 苏舸手一扬,啪地一声拍开了许兴民的手,后退两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许兴民此时心里呕地不行。 思来想去,他决定咽下这口气,拿钱息事宁人。 能娶到李文雯,以后自己要多少钱没有。 “钱给你。” 许兴民抖着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出来,里面装着他今天刚发的工资。 作为市机械厂的一名技术员,他每个月的工资有三十七块五。 拿到工资后还了欠同事的二十四块,里面还剩下十三块五。 看他慢吞吞的样子,苏舸不耐烦,一把将牛皮纸信封扯过去,从里面数出十三块三毛来,剩下的两毛扔回给许兴民。 紧接着她转身就走,一个眼神都不想再给这渣男。 许兴民盯着拿到手还没捂热就瘪了下去的信封,一张脸拉得老长。 苏舸身上揣着钱,慢慢悠悠地往苏家所在的胡同里走去。 边走边整理着脑子里杂乱的信息。 苏舸出生于21世纪,大学毕业后考进了老家的会展中心,从事运营工作。 最近刚完成一个大型展销会,熬了半个月,同事们都说要出去放松一下,苏舸也跟着去了。 期间喝了两瓶啤酒就醉了,等她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竟然穿进了一本年代文,书名叫《嫁给下乡知青后,我一胎三宝》。 原身和自己同名同姓,是这本年代文里最可怜的炮灰女配。 现在是1976年,原身读完初中就不念了,靠自己本事考上了滨江市纺织厂,当了工人。 原身从小就漂亮,大了更是出落的亭亭玉立。 第2章 凄凄惨惨小白菜一棵 她父亲苏志胜是滨江市机械厂一名三级钳工,一次原身去找父亲时,恰巧碰上了刚分配过来的许兴民。 许兴民见原身盘条亮顺、肤白貌美,当时就看直了眼,立刻展开猛烈攻势。 许兴民是中专生,个子挺高长相清秀,很快就俘获原身芳心。 原身是真心喜欢许兴民,对他死心塌地,对方说啥是啥,给他花钱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从来没想过两人谈恋爱一直由女方出钱,是不是不对头。 虽然才交往一个月,原身早就把未来结婚生活都考虑好了,也认定许兴民就是自己的另一半。 可谁曾想,许兴民吃着锅里的瞧着碗里的,两人才好了一个月,他就又攀上了厂长千金李文雯,要抛弃原身。 原身气不过,又觉得丢脸不敢大闹,只能每天私下里去找许兴民,用各种方式挽留他,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今天苏舸穿过来之前,原身又来找许兴民,见许兴民不愿理自己,她跪下来抱着许兴民大腿哀求他复合。 许兴民不耐烦搭理她,见原身缠得紧,一脚狠狠把她踹倒在地。 原身额头重重撞在地面上,这一下她直接磕死过去,紧接着苏舸穿了过来,两人无缝衔接。 苏舸捋完原身的感情线,继续捋原身的家庭情况,然后长叹一口气。 原身那个家,她实在是不想回。 然而日头已经沉了下来,一会儿原身父亲苏志胜就要下班回家,若是在他回家之前自己没回去做饭,又要挨他的巴掌。 是的,原身就是一个小可怜,七十年代凄凄惨惨小白菜一棵。 苏家全家一共七口人,父亲苏志胜是机械厂工人,苏母罗香花是家庭妇女,没工作。 两人生了五个孩子,其中原身排行老二,上面一个大哥,下面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苏家父母对两个儿子那是没的说,宠的没边。 至于三个闺女,在他们眼里都是赔钱货,养大的用处就是嫁人换彩礼,将来帮衬娘家兄弟。 然而赔钱货也分个亲疏远近。 原身二妹苏晴,最是嘴甜会哄人,而且特别会抓重点,知道苏志胜在家里说一不二,是一家之主,便可着劲儿的哄苏志胜。 苏志胜被哄得舒心,苏晴自然能在家里过的舒坦。 小妹苏微,和小弟苏建旺是一对龙凤胎,因为这个关系,再加上两人是家里最小的,苏志胜和罗香花对苏微也勉强过得去。 只有苏舸,最为女儿中的老大,嘴笨不会撒娇,只知道埋头干活,自然成了苏家生物链的最底端。 苏舸进家门时,还有半个小时苏志胜才下班,饶是如此,仍然被罗香花拎着耳朵骂了半天。 “上哪儿鬼混去了,今天你不是休班么,不在家干活,就知道偷懒!看看这都几点了,晚饭都还没做,是要饿死一家人嘛?” 罗香花骂人的声音又凶又刺耳,街坊邻居全都听到了。 老苏家这个大闺女几乎天天挨骂,隔三差五挨顿打。 大家都习惯了。 苏舸挨了骂也不吱声,默默地去厨房做饭。 按照原身惨痛的经验教训,罗香花骂人听着就行,这耳朵进那耳朵出。 要是顶了嘴,她必定操起扫帚来顿爆炒肉。 苏舸可不吃这种眼前亏。 苏舸工作后一直租房子住,每天自己做饭,练就了一手还算不错的厨艺。再加上有原身的记忆加持,这顿饭做的很快,等苏志胜到家时,饭菜已经做好了。 这个时候苏微和苏建旺也放学回来,苏微还知道进厨房看一眼,说句“大姐辛苦了”。 苏建旺把书包一丢,就跑进自己屋里躺床上去了。 饭菜都在桌子上摆好,一家人坐得差不多时,苏晴背着帆布书包从外面进了屋。 “上哪儿去了,咋才回来?一个高中毕业的大姑娘,天天闲逛,像什么话。” 罗香花不满地说。 苏晴刚刚高中毕业,这时候没有大学可考,再说以她的成绩也考不上,高中毕业后只剩下两条路可以走。 一是招工进厂,二是依照政策下乡。 这年头滨江市各大工厂都没有招工名额,能进去全靠硬实的关系,为了一个工作名额一波人抢破头。大量的毕业生无处可去,只能跟着政策走。 苏家没有门路帮苏晴找份正式工,苏晴就得和其他人一样去下乡。 眼看苏晴下乡的期限快到了,苏志胜瞪了罗香花一眼,让她别再絮叨。 人都要走了,还剩这几天,管她干啥,消停点不行? 接收到苏志胜的眼神,罗香花立刻噤了声。 苏晴把书包放下后,也坐过来开始吃饭。 桌子上只有一道肉菜——白菜炒肉,白菜几乎占了整个盘子,只能零星看到几点肉丝。 即便这样一道没有多少荤腥的菜,在苏家也是难得的。 罗香花把白菜炒肉放在苏志胜和苏建旺的中间,小心地挑出里面的肉丝,放在盘子一侧,方便他们爷俩夹。 至于苏舸、苏晴和苏微,只有吃白菜的命了。 苏舸其实连白菜都没吃,那道菜被挪到苏家父子中间后,和她隔了大半张桌子。 苏舸只默默地夹自己面前的土豆吃,并不去动远处的菜。 苏家其他人都在自己吃自己的,没人注意她。 吃完饭,照例由苏舸把桌子擦净,随后去洗碗。 其他人则撂下碗,各自干各自的去了。 罗香花去外面消食遛弯,顺便跟胡同口的几个大妈唠家常。 苏建旺回房间把门嘭地一关,不知道干啥去了。 苏微回三姐妹的房间,拿出课本来写作业。 苏晴见堂屋只剩下她和苏志胜,趁着这难得的机会,赶紧凑过去,讨好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三块水果软糖,塞给苏志胜。 甜甜笑着说:“爸,这是我同学从外地带回来的糖,咱们本地没有的,特别好吃,还软和,我特意给您留了三块。” 苏志胜喜欢吃甜的,尤其喜欢水果糖,苏晴这一手,可谓是摸准了他的喜好。 “还是我二闺女好,有啥都惦记着爸,数你最孝顺。” 见苏志胜心情颇好地吃糖,苏晴赶忙抓紧机会把自己思量许久的事说出口。 “爸,还有半个月我就必须去下乡,以后想这样孝顺您都不能,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难受得慌。” 第3章 原身一整个悲惨世界年代版 苏晴眼眶微红地看着苏志胜,把苏志胜看得难受起来。 “那也没办法呀,你又没工作,不下乡是不可能的。安心下乡去吧,走得时候爸多给你五块钱。” 苏晴恨得差点把大腿掐青。 玛德,大哥苏建兴下乡时,苏志胜给拿了一百块钱。 到她这里,费了三块水果糖的成本,加上一顿煽情,才多给五块? 打发要饭的呢? 苏晴心里恨得不行,脸上仍然保持笑意不变。 “爸,我不差那五块钱,我就是心疼你,也心疼我妈。离着那么远,见不到你们,我肯定会想你们的……” 苏晴直接哭了起来。 “那你说,想怎么样?” 苏志胜也不傻,见二闺女这作态,明显心里有主意了。 “要不……让大姐把工作让给我,她替我去下乡。大姐身子骨一直比我好,干活也利索,在乡下肯定比我更适应。就我这身体,去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说着,苏晴虚弱地咳嗽几声,装模作样地锤了几下胸口。 她这一副痛苦羸弱的模样,还真唬住了苏志胜。 “那是你姐自己考上的工作,她不会轻易让出来。容我想想吧,回头再和你妈商量一下。” 一听这话,苏晴立马知道苏志胜被说动了,心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苏舸这个晚上忙碌异常,收拾完厨房,她又要端着一家人换下来的衣服,坐在院子里洗。 苏志胜的工装特别脏,还蹭了机油,特别不好洗。 苏舸拿着搓衣板使劲地搓,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样累过。 晚上,终于能躺到床上时,已经十点半了。 家里其他人都睡下了,唯独她在干活,忙到这个时候才能休息。 不能一直过这样的日子,自己得想办法从这种生活里逃离出来。 临睡前,苏舸迷迷糊糊地想着。 穿到1976年的第一夜,苏舸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一夜的梦。 等到早上清醒过来时,苏舸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好半天才回过神。 昨夜,她梦到了书中的一段剧情。 原书中,苏家大哥苏建兴16岁那年初中毕业下了乡。 后来苏建兴在乡下跟村花许蔓兰搞起了对象,许蔓兰便是原书女主。 许是因为许蔓兰拥有女主光环,总之她把苏建兴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 面对许家索要的高额彩礼,苏建兴一个电报发给了远在滨江市的父母。 要筹到彩礼钱,只有把家里女儿嫁出去一个,用彩礼来付彩礼。 苏家父母这做法,说好听点是嫁女儿,其实跟卖女儿差不多。 别人家嫁女儿,都要看看对方样貌人品,苏家父母就一个条件,彩礼越高越好。 苏微还小,离法定结婚年龄还差得远,苏家适龄的女儿只有原身和苏晴。 不过这会儿,原身已经代替苏晴下乡去了北大荒,家里只有苏晴在。 苏晴老早就给自己找好了出路,一拿到大姐苏舸在纺织厂的工作,就和高中同学赵奇处上了对象。 赵奇父亲在食品厂是个小领导,赵奇高中毕业后被他爸也弄进了食品厂。 这年头平头老百姓,谁家都缺吃少穿的,食品厂和纺织厂是数一数二的好单位,仅次于机械厂这样的大厂。 赵家本来看不上苏晴的条件,不过她在纺织厂有份正式工,也算是勉强过关,就默认了他们的关系。 苏晴找了个好对象,苏志胜和罗香花很满意,不敢要高价彩礼,生怕搅黄了这桩婚事。 用苏志胜的话来说,将来苏建旺的工作,还要指望赵家呢。 于是,他们把瞄头对准了原身。 在北大荒下乡怎么了,当地有知青有农民,只要能嫁人拿高额彩礼就行。 为这事,苏志胜特意跑了一趟北大荒,强行将原身嫁给了当地公社主任家的傻儿子,换了五百块钱,喜滋滋地回滨江市给大儿子娶媳妇。 苏家那边热热闹闹娶媳妇的时候,原身泪流满面嫁给了傻子丈夫。 原身被傻子丈夫和强势公婆磋磨的不行,最后在三十五岁时喝农药了结了短暂的一生。 就在她临死前一天,苏志胜还发电报过来,催她快点给家里寄钱。 可以说,这封电报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一场梦,苏舸仿佛亲身经历了一遍那段剧情。 直到醒过来,还觉得全身发寒,胃里被农药烧灼的翻江倒海。 苏舸又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外面罗香花就开始敲门让她赶紧起来去做早饭。 苏家三姐妹睡在一个屋,罗香花的敲门声惊动了苏晴和苏微,但两个人谁都没动,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苏舸翻身下床,做饭的时候还在想那段剧情。 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原身太凄惨。 先是被逼放弃纺织厂的好工作,代替苏晴去下乡。接着又被逼嫁给个傻子,换了五百块钱,给苏建兴和原书女主结婚用。 最后还要被婆家磋磨,被娘家压榨,忍无可忍到喝农药自杀。 一路总结下来,原身一生就是悲惨世界年代版。 算算时间,再有半个月苏建兴就要给家里写信要钱,她必须现在就开始谋划未来的出路。 其实就算没有这个原因,苏舸也准备尽快从苏家跑路。 否则一直当牛做马的伺候全家人,她可不干。 苏舸盘算来盘算去,发现这个年代对女性来说,可以选择的出路太少了。 对如今的她来讲,能最快摆脱苏家的唯一出路,似乎只有结婚。 上辈子苏舸一直没谈过恋爱,倒不是不想谈,而是她忙着拼学业,后来又拼事业,实在没时间。 对恋爱结婚这些,苏舸既不迫切期待,也不过分排斥。 保持着一个顺其自然的心态。 既然现在需要靠结婚改变人生,那她就要打起精神来,认真挑选。 苏舸不指望攀高枝。高枝不好攀,搞不好嫁过去受一辈子轻视。 也不打算下嫁,她没有扶贫的宽阔胸怀。 门当户对、相貌可心、人品踏实,结婚对象有这三点足矣。 前两点能打听出来,后一个就不好判断了,三分靠经验,七分靠运气。 反正再差也差不过嫁给傻子喝农药了。 至于结婚对象上哪儿找,做饭的短短功夫,苏舸已经有了计量。 第4章 他们狠,她要更狠 厂里食堂后厨的张嫂子最喜欢给人做媒,之前就一直惦记给原身介绍对象。 原身二十出头,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但她自打工作起,工资就几乎全数上交家里,苏志胜和罗香花指望她这份工资帮着养家,自然是不想她太早嫁人的,只要有人要介绍,都被他们果断拒绝了。 可原身到底是个憧憬爱情的年轻姑娘,原本被父母洗脑的不肯相亲,但面对许兴民这样帅气小伙子的纠缠,她很快就陷落了下去。 花在许兴民身上的十三块三毛,是原身工作五年偷摸积攒下的全部私房钱。 原身这辈子对命运最大的抗争,就是瞒着父母,跟许兴民谈了这一段。 本以为遇到良人,结果…… 希望原身投胎后能去个好人家,过上有家人疼爱,有爱人宠着的幸福日子。 苏舸打定主意,今天上班后一定要找机会跟张嫂子提一嘴,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 不过眼下,还有另一件更棘手的事需要解决。 苏晴要抢自己的工作,让自己代替她去北大荒下乡…… 苏舸蹙了蹙眉,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做好早饭,苏舸先去敲苏志胜和罗香花的房门,让他们出来吃饭。 手放在门板上,还没等她敲响,屋里两人的说话声先传入了耳中。 “小晴比小舸机灵孝顺,留在咱们身边更能得济,我看还是把小晴留下。” 苏志胜说。 “让小舸替小晴去下乡,万一小晴得了工作,不肯把全部工资交上来怎么办?” 是罗香花的声音。 “她敢?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苏志胜恶狠狠道。 罗香花激他,“你可记住这句话,别到时候小晴一哭,你就心软。” “不可能。平时没事可以惯着她点,这种大事上我还是有分寸的。” “有你这话就好。” “小舸那边你去说吧,下乡的时候给她多带五块钱。” “干啥多带五块钱?”罗香花立刻不干了,“就十块,多一分没有。这十块我都心疼的不行,你还想再多加五块,没门!隔壁回来探亲的知青都说了,乡下分粮分菜,饿不死她,带着钱也没用,我看连十块都不用给。” “行吧,那就一分不带,反正乡下都管。” 苏志胜无所谓地说。 两人交谈的声音落下,苏舸立刻转身回了厨房。 前脚刚进厨房,后脚就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 苏舸背靠在厨房墙壁上,决定今天就实行计划。 两个脏心烂肺的玩意,就这么擅自替她做了主,还狠到一毛不拔,一块钱都不想给她带,让她自生自灭。 他们狠,她要更狠。 大家走着瞧! 吃过早饭,苏舸按照往常时间上班去了。 没有自行车,她去路边公交站点坐公交车,在车上挤了差不多半小时,才算到地方。 滨江市纺织厂占地面积广,里面分布有厂办、车间、后勤部、医务科、仓库、食堂等,是个很庞大的单位。 原身初中毕业时,苏志胜和罗香花不许她再接着读高中,原身不愿下乡,便一咬牙,拼命复习考入了纺织厂。 苏舸依照原身记忆,沿着厂区往里走,走进织布车间后面的更衣室,换好帽子和围裙,接着进了车间。 一打开连接车间和更衣室的木板门,巨大的机器轰鸣声灌入苏舸耳中。 这周苏舸所在班组排的是早班,此刻班组里其他女工都站在自己岗位上,就差苏舸一个了。 早上八点换班,这会儿离八点还有五分钟。 苏舸急急忙忙跑到自己工位上。 值班长杜秋梅朝她看了过来,苏舸也看向她,冲她笑着打招呼:“师傅。” 这位杜师傅是原身进厂后一直跟着的师傅,两个人关系很好,杜秋梅很照顾原身。 那么自己也要继续接替原身,跟她保持原本的关系,免得被看出什么来。 杜秋梅也笑了,边笑边朝她走过来。 车间里太吵,杜秋梅径直走到苏舸身边,附在她耳边大声道:“昨晚下班张嫂子又过来找我,说这回有个好小伙子,百里挑一,叫你千万不要错过了。” 杜秋梅说完,并没想过徒弟会马上答应这事。 自己这个徒弟被家里父母拿捏得死死的,二十出头的姑娘,上班六七年,被父母当骡子用,还每月上缴工资,对象也不让谈,说要听父母的,父母啥时候让了再说。 哪儿有这个道理。 没听说谁家闺女大了,家里父母拦着不让谈恋爱结婚的。 说来说去,无非是怕苏舸结婚有了小家,不往娘家拿钱了。 越想这事,杜秋梅就越为自己徒弟不值。 凭啥呀,家里五个孩子,就苏舸一个人跟老黄牛似的干,还成天挨打受骂的。 “苏舸,这回无论如何你得听师傅的,一定要去见……” “好的,师傅,我去。” 苏舸答应得爽快又干脆,一下子给杜秋梅弄楞了。 不过很快她就笑起来,拍拍苏舸的肩膀,“不错,就该这样,那咱们说定了,中午我就去找张嫂子说这事,早点约个时间,让你们见上一面。” 两人的谈话到这里中止。 上班时间到了,大家各就各位开始工作。 苏舸从毕业就干运营,哪里下过车间。好在凭着原身记忆她知道该怎么做,身体也适应这样的工作强度,一上午工作下来,没出什么纰漏。 中午去食堂吃完饭,杜秋梅便去后厨找张嫂子说相亲的事了。 苏舸坐在餐桌边,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饭,心想这可真是瞌睡遇到枕头,想啥来啥。 都不需要自己主动去说了。 等苏舸吃完饭,刷好饭缸回到车间没多大会儿,杜秋梅也走了进来。 杜秋梅把苏舸叫到外面一个稍微清静些的地方,跟她大概说了下相亲的时间地点,以及小伙子的个人情况。 “约定在今天晚上五点,男方家里,别紧张。小伙子是机械厂工人,跟你门当户对,咱关键得看人品咋样。” 张嫂子这个人保媒一向靠谱,可落在自己宝贝徒弟身上,杜秋梅还是不放心,甚至打算跟着去亲眼见一见,替徒弟把关。 苏舸赶紧拦住了,有杜秋梅在,很多话不方便说,还是自己一个人去比较好。 第5章 相亲 当天晚上,苏舸就跟着张嫂子去见相亲对象了。 为了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下班后她快速冲了个澡,重新编好辫子,把自己拾掇的立立正正,这才跟着张嫂子出了厂区。 张嫂子是个胖乎乎圆脸的大嫂,不说话眼睛也像是在笑,看着很和善亲切的一个人,难怪能当媒人当出了名。 只有这样的,才适合保媒拉纤。 看到苏舸的那一刻,张嫂子眼睛亮了亮。 多俊的姑娘,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介绍给盛家那小子,盛家老太太可不得多给两块钱。 张嫂子这么想着,心里美得不行。 张嫂子领着苏舸坐上公交车,两站地后下了车,左拐右拐地绕了半天,最后把她领到一间大杂院的门前。 “就是这里了。” 张嫂子把苏舸领进去。 苏舸听说过大杂院,但还是头一次真正看到大杂院是啥样的。 边往里走,她边好奇地张望着。 这是个坐北朝南的三进四合院,院门两侧一排倒座房,沿街没有窗户,窗户都是朝里向北开的。 倒座房里都住了人家。 穿过前院往里走,过二门就是中院,左右各有两排厢房,厢房的旁边还各有一间耳房。 盛家就住在东厢房里。 张嫂子笑呵呵地往盛家走,刚走到门口,房门就吱嘎一声被推开,一个约莫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从里面走出来。 老太太一看就裹过小脚,走路颤颤巍巍的。 从模样上看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别看年纪挺大,精神头十足。 她瞧见张嫂子,再瞧见张嫂子身后的苏舸,立马笑眯了眼,招呼着两人进屋里坐。 苏舸跟在张嫂子身后进了屋。 东厢房一共三间房,中间是堂屋,两边各一间卧室。 屋里摆设虽然普通,但能看出来都是精心布置过的,很讲究,也很洁净。 苏家和这里比起来,可谓是脏乱差了。 “这是盛奶奶。” 张嫂子给苏舸介绍。 接着又介绍苏舸,“这是我们厂织布车间的挡车工,苏舸。” 盛奶奶含笑看着苏舸,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姑娘模样可真俊,看着温柔喜人,正是她心目中孙媳妇的好人选。 “小晖呢?” 张嫂子看了一圈,没见到盛启晖的人影。 他可是今晚相亲的主角,怎么人还不露面呢。 提到自家侄孙子,盛奶奶脸上有些不大自然。 “今天上班有些累,一回来就躺下了。我这就去叫他出来。” 盛奶奶进了右手边的卧房,过了好半天,一个年轻小伙子被从里面推搡了出来。 看到小伙子的那一刻,苏舸眼前一亮。 这人长得可真不错。 一米八十多的个子,长相周正,很是清俊,就是看着不怎么精神,眼睛下面有浓重的黑眼圈。 机械厂上班这么累吗? 苏舸心里暗自想着。 相亲前苏舸已经预想了对方会是个什么样子,但没想过能长得这么好。 她其实对长相没太多要求,看着顺眼就行,眼前这个,明显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 不过徒有长相也不行,师父说得对,关键是人品怎么样。 盛启晖看到面前微笑望着自己的年轻姑娘时,有些微的愣怔。 他不自禁偏头看了一眼姑奶。 自己的身体情况姑奶再清楚不过了,让人家好端端一个姑娘来跟自己相亲,这不是作孽么。 看样子,姑奶和媒人都没跟人家姑娘说实话。 盛启晖嘴唇动了动,就想直接告诉对方,自己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今天很抱歉,相亲就算了吧。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对面的漂亮姑娘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着冲他伸出手。 “你好,我叫苏舸。” 下意识地,盛启晖伸手握了上去。 “你好,我叫……” 话没说完,剩下的全都卡在了嗓子里。 盛启晖霎时睁大了眼,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 怎么回事,脑子里那个只有1%的‘电量条’,竟然呼呼地往上涨。 重生后,这个‘电量条’就出现在他脑子里,可是不管怎么休息充电,‘电量条’最多都只能达到5%。 但就在刚刚,握住姑娘手的那一刻,‘电量条’从1%涨到5%,一眨眼的功夫升到了7%。 最后,停在7%的位置不动弹了。 尽管只比5%多涨了2%,然而盛启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重生五年雷打不动只到5%的‘电量条’,为啥一碰到这个姑娘,突然就涨了上去? 刚才想说的一番话,这会儿盛启晖再也说不出来。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姑娘很有可能是帮他走出困局的唯一机会。 盛启晖的表情看在盛奶奶和张嫂子眼里,意思完全变了。 两个人以为盛启晖是看清楚了苏舸的长相,被小姑娘的漂亮给惊住了。 盛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张嫂子轻咳了一声。 这小伙子也太直白了,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人家姑娘的。 张嫂子偷摸看了眼苏舸,见苏舸脸上没有厌烦的表情,这才放下心来。 这桩婚事一定要做成了,否则自己五块钱的做媒钱可就泡汤了。 张嫂子一声咳,盛启晖从失神中回过神来。 他松开手,不好意思地对苏舸笑笑。 自己刚才太失态了,握了人家姑娘手那么长时间。 苏舸没太在意。 她不是真正的七十年代人,骨子里没有那些保守观念。 不过盛启晖的做法,还是让她觉得稍微有些唐突。 “你们坐下说吧。走,盛奶奶,咱们出去聊会去。” 张嫂子笑着说,明显是想给苏舸和盛启晖两个创造二人空间。 盛奶奶非常上道地跟着出去了,还贴心地关上了堂屋的门。 一时间,屋里安静下来,只有盛启晖和苏舸两人对坐着,大眼瞪小眼。 好半天,两人谁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苏舸打破了平静。 “盛同志,我先说说我家里的情况吧。” 为了赶紧把自己嫁出去,苏舸也顾不上扭捏啥的了,抓紧时间介绍自己。 “我家父母都健在,家里兄弟姐妹五个,我排行第二,在纺织厂上班,是一名挡车工……” 苏舸说了自己的情况,盛启晖也介绍了他的情况。 “我叫盛启晖,在机械厂上班,是个焊工,不过目前还是学徒工,没有转正。我家里,父母都去世了,目前我……” 盛启晖话没说完,砰地一声,屋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 第6章 约定去领证 响声惊动了苏舸和盛启晖,两人同时站起身,朝外面看去。 只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一片,有盛奶奶的声音,还有张嫂子的声音。 两人声音里,夹杂着一个小男孩尖细的叫喊声。 “是盛锐先打我的,他打人!” 盛锐? 听名字也是盛家的人,这又是谁? 苏舸转头朝盛启晖看过去,只见他眉毛微微皱起,有些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出去看看。你先坐。” 说完,推门出去了。 主人全都不在,外面又乱成一团,苏舸不好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便也跟了出去。 外面,盛奶奶揪着一个半大小子,正劈头盖脸地训:“他打你,你就能砸我家窗户?走,你妈在不在家,现在就找她去。” “盛锐打我,我就砸你家窗户!” 半大小子不服气地梗着脖子直嚷嚷。 盛启晖走上前,沉声问道:“二顺,你把事情说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看到盛启晖,被叫二顺的男孩跟看见瘟神似的,紧忙往后躲了两步。 “我妈说你是病痨子,不让我跟你说话。” 说完就要跑。 盛启晖没太多反应,盛奶奶气得够呛,上前一把拧住二顺的耳朵,把人给拽走了。 那小子吱哇乱叫的,一顿扑腾,然而盛奶奶别看七十岁的老太太,手劲大得很,他折腾半天也没挣开盛奶奶的手。 老太太之前走路颤颤巍巍的,这会儿也不颤了,那叫一个脚下生风。 张嫂子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八卦地跟着去了。 二顺见逃跑无望,奋力扭过脖子冲苏舸这边喊:“阿姨,你可别跟他站一起,他就是个病痨子,我妈说他快死了!你挨着他,你也得死!” “浑说什么,你家才要死了!杀千刀的宋宝妮,我今天非得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盛奶奶怒火朝天,扯着二顺,穿过二门进了前院。 院子里这么大动静,中院七八户人家,家家都有人探头往这边瞧。 听到二顺那些话,苏舸有些尴尬,同时仔细地看了盛启晖一眼。 发现他的黑眼圈仍然挂在眼睛下面,但没有之前那样重了。 先前没有留意,这会儿许是因为二顺那番话,苏舸再瞧盛启晖,觉着他看起来确实带有几分病气, 被人当面说‘死’这种难听的字眼,苏舸本以为盛启晖会生气。 然而他看上去却只是沉默了些,但面上没有太多表情,看着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这人涵养还不错。 苏舸对盛启晖的了解又多了几分。 反正她如果遇到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如此淡定的。 “你……” “咱们进屋吧。” 两人同时开口。 苏舸看看中院其他人家探出来的脑袋,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道:“好,咱们进去说。” 两个人重新回到堂屋,盛启晖让苏舸坐,他拿着扫帚把地上的碎玻璃屑打扫干净。 之后又重新坐定。 这一次,盛启晖先开了口。 “苏同志,我接着把情况介绍完吧。家里现在除了我,还有我两个侄子侄女。我大哥五年前因为抢救厂里财产牺牲了,留下两个孩子,厂里让我顶大哥的岗上了班。 我们家除了姑奶外,没有别的亲戚了。这两个孩子,我必须得管,照顾他们长大成人为止。如果和我结婚,就得一起养两个孩子,这一点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另外,就是刚才二顺说的,我身体不太好,不过这一点你放心,多则一年,身体情况肯定会好起来的。” 对这点,盛启晖有信心。 只要和这个姑娘在一起,自己体内的电量条就蹭蹭地涨。 或许用不上一年,电量条就能充满,自己就能恢复正常。 但是家里情况确实摆在这里,盛启晖不想欺骗人家姑娘,一定要把话先说在头里。 他最后还是补了一句,算是为自己做了下争取。 “我现在是学徒工,每个月21块8。只要身体好起来,就能转正,到时候转成一级工,一个月能赚34块5,我会努力争取早点把二级焊工证考下来,拿到二级焊工证就能评二级工,工资又能涨一级……” 说到后面,盛启晖自己都没底气。 这些话太像在画大饼。 尽管他说的是实话,可听在人家姑娘耳中,指不定会觉得自己有多不靠谱。 盛启晖默默注视着苏舸。 这姑娘长得漂亮,谈吐好,工作也好。 人家为什么要看上自己这样的病秧子。 上辈子在姑奶安排下,他不知道相过多少次亲,每次都是见过一面再没了下文。 这辈子重生回来,他一个都没见。 这次是姑奶瞒着他安排的相亲,没想到遇见上辈子从未见过的生面孔,对方还有能让自己涨电量的神奇能力。 “苏同志……” 盛启晖还想再争取争取。 然而他刚一开口,就听见对面苏舸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地说:“盛同志,你的条件我觉得挺好,如果你同意的话,咱们明天就去领证,你看可以吗?” 突如其来的惊喜,令盛启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见他没说话,苏舸捋捋耳边碎发,道:“我知道今天相亲,明天就去领证有点太快了,但我确实有难言之隐。 实话和你说,我家里父母重男轻女,我是长女,最不受待见的那一个。我大哥马上要带对象回家,我爸妈准备把我卖了给他换彩礼。 我不想认命,所以想赶在他们卖了我之前,把自己嫁出去。如果咱们结婚,我可能出不了什么嫁妆,这点我也得提前和你说一下。” 她一番话说完,盛启晖脸上不复先前的凝重,隐隐带上了几分欣喜。 “你不用带任何嫁妆,家里什么都有。只是彩礼我总要给的,你看二百块行不行?不够可以再商量。” 苏舸赶紧一挥手,“不用给,彩礼一份钱都不用给,咱们自己留着过日子用。” 整整二百块呢,能买多少肉吃。 没的白白便宜了那一大家子人。 要是真给了,苏舸能把自己给呕死。 盛启晖脸上有些疑虑,“不管怎么说,我作为女婿总要上门一趟,不给彩礼……” “没事,你听我的,到时候上门,带两瓶酒二斤肉就够了,多的啥也不用拿。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上午九点半,我们带上户口本,在民政局门口见。” “好,明天九点半见。” 第7章 苏舸回家,苏志胜找她谈话 这会儿,盛启晖还有些飘飘忽忽。 对方真的答应嫁给自己了? 明天就去领证? 怎么好像做梦一样。 两人商议完,看看天色不早,苏舸便打算回家。 这个点回去已经晚了,做不上晚饭,等待她的必定是一顿狂风暴雨。 不过苏舸不怕,反正最后一天了。 明天之后,苏家人再也管不了自己。 盛启晖送苏舸出院子,往二门去的路上,不断有大妈跟盛启晖打招呼,同时下死眼往苏舸脸上瞄。 那眼神跟探照灯似的,看得苏舸浑身不自在。 穿过二门,前院此刻热闹得很。 大门西侧三间倒座房门口,盛奶奶正跟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吵得不可开交。 “你家二顺,好好的把我家玻璃砸坏了,一块玻璃可贵着呢,这钱你家必须得赔!” “凭啥我家赔!你家盛锐把我家二顺打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二顺过来,把裤子卷起来给她看看,是不是膝盖都破了。” 二顺没了刚才的精神,蔫头巴脑地走过来,小声嘀咕,“膝盖上又不是盛锐打的,那不是昨天摔得吗。” 他妈宋宝妮眼睛一横,狠狠瞪了他一眼。 二顺赶忙把裤腿卷上,生怕给她惹怒了挨顿胖揍。 裤腿撩开,现出膝盖上的两块擦伤。 宋宝妮指着伤口道:“瞧瞧,这伤多严重。要是感染了,还得上医院去打针,那得花多少钱。” 张嫂子在一旁插嘴,“得了吧你,这伤都结痂了,看着就不是今天才伤的。再说你儿子自己都说,是他昨天摔的。讹人也没你这个讹法。” 张嫂子干媒人的,惯会察言观色,再加上她耳朵贼好使,把二顺那句小声嘀咕听得一清二楚。 可宋宝妮依旧不依不饶,把个泼辣劲儿发挥到十成十。 盛奶奶能惯着她? 一点没让步,必须要赔钱。 最后还是张嫂子从中调解,说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告到派出所,宋宝妮一家可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派出所三个字,宋宝妮气焰一下子委顿下去。 最后她不情不愿地赔了两块钱,这事算拉倒了。 盛奶奶接过钱,凶巴巴对宋宝妮道:“管好你的嘴,别啥话都往外蹦。我家小晖身体好着呢,再听见死不死的字眼,我撕烂你嘴巴!” 宋宝妮呵呵冷笑,“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个病痨子,不离他远点,难不成等着病气过到自己身上?” “你……” 盛奶奶正要接着掰扯,张嫂子捅了捅她的胳膊,向后示意了一眼。 盛奶奶怔了下,接着回转身,正巧看见苏舸和盛启晖往前院过来。 两个人隔着半米的距离,并肩走在一起,郎才女貌,身高差刚好,简直般配的不得了。 张嫂子一看他俩的样子,一巴掌拍在大腿上。 “盛奶奶,这事估摸成了!” “成了?” 盛奶奶还有些不信。 两人才见了一面,中间又被二顺说了那些话,盛奶奶本以为这事肯定黄了呢。 “我说成了,就是成了。我可就等着喝你家的喜酒了。” 盛奶奶乐得见牙不见眼,“那肯定的,到时候一定过来,谢媒礼我给封个大红包。” 苏舸落落大方地跟盛奶奶道了别,和张嫂子离开了大杂院。 在她走后,宋宝妮端着盆从屋里出来,往刚才盛启晖站过的地方泼了一盆水。 “晦气。这姑娘长得挺好,可惜脑子不好,那种病秧子都上赶着嫁,是找不着男人了吗?” 住在大门东侧倒座房里的周大妈正往回收衣服,听见她的话,嘿嘿一笑,没接话茬,转身进屋了。 宋宝妮惹了个没趣,白她一眼,也拎着盆回了屋。 回去路上,苏舸没把约定领证的事和张嫂子说。 毕竟人多嘴杂,万一张嫂子说了出去,落入她爸妈耳朵里,这个婚可就结不成了。 以防万一,还是等领了证,再给张嫂子送喜糖,好好感谢她。 一路上,张嫂子不停地说盛启晖的好话,生怕苏舸明天一觉醒来再反悔。 苏舸只管听着,但笑不语。 到了岔路口,两人分开各自往自己家里去。 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苏舸呼出一口气,放轻松了许多。 盛启晖身体不好是真的,家里负担重也是真的。 但从这个男人的言行举止,苏舸能感受到他良好的修养,以及上乘的人品。 时间紧迫,今天晚上估计苏志胜就要跟她说代替苏晴下乡的事。 自己最多还能再拖一晚上。 而大哥眼看就要写信回家要钱,到时无论自己是否下乡,都躲不过被卖的命运。 因此,明知道盛启晖家里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至少人还是很不错的。 反正宁可嫁给负担重的病秧子,她也不愿意被卖给傻子。 苏舸当时心一横,就把这事定下来了。 到了现在,彻底冷静下来,苏舸也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想到很快就能彻底离开苏家,苏舸心情不由飞扬起来,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等她进了家门,本以为会迎来一片暴风雨,哪想到苏志胜和罗香花看见她这么晚回来,脸色虽然不好看,却只是问了一句,听见苏舸说厂里有点事耽搁了,也就没再多问。 这实在太反常了。 苏舸一颗心提了起来。 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苏舸洗过手正要去厨房做饭,一掀门帘苏晴正在里面忙活着。 见到是她,苏晴热络地招呼,“姐,你回来了。去堂屋等着吧,我这边马上把饭做好了。” 苏晴长得很娇俏,一笑起来嘴唇两侧有两个小梨涡。 可苏舸太清楚自己这个妹妹,无利不起早,要不是有求于自己,她怎么可能下厨做饭。 果然跟预料的一样,吃过晚饭,苏志胜把苏舸叫到一边,说起苏晴即将下乡的事。 “你二妹的身体你也知道,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好,她这一趟下乡,万一去了偏僻的地方,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好说。你当大姐的,得为妹妹多着想着想。 你身体一直都比她好,我看干脆把纺织厂的工作让给你二妹,你替她下乡去吧。” 苏舸垂着眼,静静听苏志胜把话说完。 苏志胜等了半天,见她不吱声,顿时没了耐心。 “反正这事已经决定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苏舸冷笑一声,果然,说不了两句话,他就得现原形。 第8章 瞒着家里,给二妹报名下乡 领证的事还没办妥,苏舸不想现在跟苏志胜发生矛盾。 否则,她明天能不能出得了家门都是两说。 先忍下这口气,再苟一晚上。 “爸,这件事太突然了,得容我想一想。” “想不想的,你都得去。明天抽空请个假,去街道把名报了,再带你妹妹去厂里,把顶替工作的手续办一办。” 撂下这么句话,似乎笃定苏舸不会闹幺蛾子,苏志胜背着手回了房间。 若是原身在,这会儿不知道要多么寒心。 然而自己只是个冒牌货,苏舸没有寒心的感觉,只是替原身感到不值。 做牛做马为家里付出那么多年,到头来工作丢了,还要被扔去遥远的北大荒。 苏舸没了干活的心思,好在因为知道苏志胜刚和她说完顶替下乡的事,罗香花今晚出奇的消停,没大着嗓门喊她去干家务。 苏舸也就乐得清闲,洗漱一番后准备睡觉。 她洗完回屋时,苏微还在桌子边写作业,苏晴已经躺在了床上。 听见房门开关的声音,苏晴眼皮动了动,不过没有睁开。 苏舸知道她在装睡,也懒得拆穿她。 倒是苏微放下手里的笔,扭头看她一眼,脸上带了几分同情。 苏微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看床上的二姐苏晴,最后她什么都没说,继续写作业去了。 苏舸看到了苏微的小动作,并没在意。 对苏家所有人,她现在都不在乎。 脱了外衣外裤,苏舸麻溜上床睡觉去了。 这一天下来还是挺累的,没多大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苏舸早早就起来了。 许是心里装着事,今天不用罗香花砸门,不到五点她就醒了过来。 苏舸起床穿衣服的时候,苏晴和苏微两个睡得正香。 苏晴也不知在做什么美梦,唇角还带着笑。 苏舸进了厨房做早饭,五点半罗香花起来,打着哈欠进了厨房。 看见苏舸正专心做早饭,罗香花歪歪嘴。 自家这大闺女性子跟面团捏的一样,想咋揉就咋揉。 昨天晚上她爸跟她谈完,连个屁都不敢放。 “妈。” 苏舸看见她,放下手里的活,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昨晚我爸说让我替二妹下乡的事,我想来想去,二妹身体确实不好,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下乡,确实放心不下。 妈,一会儿吃完饭把家里户口本和粮油本给我吧,我去街道把名报上,然后带二妹去厂里办手续。” 家里户口本和粮油本都被罗香花锁在柜子里,除非有事才会拿出来用一下。 看到苏舸那老老实实的样子,罗香花不疑有他,随口应了下来。 等吃完早饭,苏志胜上班去了。 苏微和苏兴旺去上学,家里只剩下罗香花和苏舸、苏晴三个。 罗香花掏出钥匙,从柜子里把户口本和粮油本拿出来交给苏舸。 苏晴在一边紧紧盯着她们的动静,眼神里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就知道大姐一定会同意的。 那样软性子的大姐,怎么敢违背爸的话。 自己不用下乡,还能到纺织厂去上班,想想就美。 “妈,那我先走了,一会儿在街道报完名,我回来叫二妹。” 苏舸把户口本和粮油本装进挎包里,压抑住心头的狂跳,极力镇定着离开了家。 还好苏晴是个懒货,能不动就不动,否则她要是非要跟着来,自己这边还真挺棘手的。 急急忙忙赶到街道办,找到办理下乡知青报名工作的女干部,苏舸把户口本和粮油本拿出来,对着女干部道:“同志你好,我来帮妹妹报名下乡。” “填表吧。” 女干部十分熟练地拿出一张表,让苏舸填。 这时候下乡知青还是很多的,有好些都是家里亲人帮着来报名,女干部见怪不怪。 苏舸很快填完单子,女干部拿过户口本对了一遍,没问题就在报名表上重重盖了一个章。 “行了,去隔壁办公室把粮油关系转了,然后回去等通知。你报名报得及时,你妹妹差不多能跟着下批知青一起走。” “下批知青什么时候走?” “估计后天。” “那太好了!”苏舸忍不住笑眯了眼,“我妹妹一直盼着下乡,盼着去建设农村,去为广大劳动人民做贡献。要是她知道这么快就能出发,一定很高兴。” 女干部也受到了感染,最近她办理了好些知识青年的下乡手续,少有如此思想觉悟的。 “你妹妹真是个好同志,她有雄心壮志,我一定想办法满足她。放心,我会给她分配一个最合适的地方。” 苏舸心头咯噔一声,她是不是演过头了,可别适得其反。 “同志,你要安排她去哪儿?” “去祖国最南部的海岛,那里现在正缺少像你妹妹这样热情有干劲的年轻人。” 海岛太艰苦了,炎热,到处是蚊虫,经常刮台风,去那里的年轻人待不上多久,宁可黑户都要偷跑。 上面说了,再派去海岛的人,一定要思想过硬。 这位女同志的妹妹,就非常符合要求。 苏舸立马乐了,“这个安排好,我妹妹说了,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激发她的斗志。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就把好消息告诉她。” 时间差不多,不能再耽搁,苏舸转了苏晴的粮油关系,撒腿就往民政局跑。 到达民政局门口时,远远地她就看见了站在大门边的盛启晖。 盛启晖长身玉立,样貌英俊,站在那里很是惹人眼目,好些路过的小姑娘,都在偷摸往他那里瞄。 然而他目不斜视,多一眼都没往旁边看,只盯着路口的方向。 苏舸看见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苏舸。 两个人同时快步朝对方走去,等到终于面对面站定,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苏舸虽然是个现代人,但她母胎单身,恋爱都还没谈过就直接跳到结婚这一步,不免有些紧张。 而盛启晖那边,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跟异性这样近距离接触,一颗心砰砰砰跳得厉害。 两人保持着半米的距离,一前一后进了民政局。 第9章 两人领证了 在两人前面排着好几对来登记的年轻男女,苏舸和盛启晖站到队伍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们。 这个年代登记结婚不要求必须拍结婚照。 拍照在时下来说是一件顶奢侈的事,拍一张二寸照片要 2毛多,够两个人下馆子吃碗鲜肉馄饨的了,故而好多人舍不得,略过了这个步骤。 苏舸和盛启晖把各自的户口本递给工作人员,两人样貌太出众,办理结婚证的女同志多看了他们好几眼。 很快,结婚证办好发给了他们。 苏舸接过结婚证,好奇地打量着。 七十年代的结婚证好像一张奖状,长方形,证书上方印有五角星,四周有麦穗。 上面的新婚夫妻姓名和年龄等等信息,都是用钢笔手写的,字迹出自那位女工作人员,很是娟秀。 苏舸此刻感觉有些恍若在梦中。 穿过来才第三天,自己就结婚了? “同志,这是你们的票据,拿好。” 女工作人员一句话,将苏舸拉回到现实。 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一堆花花绿绿的票,全部是结婚特供的,专门发给领完结婚证的新人。 其中有5斤糖票,16尺布票,半斤油票,2斤絮棉票。 看看已经快要十点半,苏舸有些着急了。 得趁着派出所没午休前,赶紧把户口办完。 “盛……” 她刚想叫盛同志,忽地想起两人已经领了证,现在是合法夫妻,再这么叫就太生疏了,于是把同志两个字吞了回去。 “……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户口继续留在娘家,我担心以后会有一系列麻烦事,所以想迁到你那边去。你看可以吗?” “可以,没问题。咱们现在就去派出所。” 盛启晖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去派出所,办理户口迁移。 有结婚证和户口本在,手续办得很顺利。 办完后,他们又去了隔壁办公室,那里有粮食局派驻在派出所的干事,办完户口直接过去转粮食关系。 等到全部手续办妥,已经差不多快中午了。 “你今天请了多久的假?” 盛启晖问道。 “半天。” 盛启晖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我也请了半天,那咱们先去吃饭,等下次再约时间去买结婚用品。”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心头一阵庆幸。 幸好苏舸也只请了半天假,不然若是她想今天就把东西一次性都买齐,自己可能半道上就得倒下。 忙活了一个上午,现在脑袋里的电量条还剩下2%的电量。 平时在厂里,5%的电量勉强能撑一天,前提是他这一天都是浑水摸鱼混下来的。 今天上午实打实地忙到了,所以电量掉的很快。 还有2%的电量,估摸着吃完一顿饭,也就差不多了。 盛启晖同苏舸并肩走在马路上,两人商量好找一家附近的饭店随便吃上一口。 其实刚领完证,盛启晖不想这么随便吃的,觉得太亏待苏舸了。 可是电量不足,再走远,他就撑不到回家了。 只能先委屈一下媳妇,等以后一定把这顿饭给补回来。 明知道这会儿只要拉住苏舸的手,电量就能蹭蹭涨回去,可两人虽然领了证,却才是第二次见面。 自己这么上去就拉手,是不是太唐突了。 但是拉自己媳妇的手,又不是耍流氓,好像也不用顾虑太多。 就在盛启晖内心纠结不已的时候,饭店到了。 他收回所有念头,老老实实地跟苏舸进去吃饭。 盛启晖主动去窗口点了饭菜,交了钱和饭票后,两人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面对面坐下四目相对,两人一时都有些局促。 最后还是盛启晖先开了口,“咱俩领完了证,我是不是该上门去见见你父母?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苏舸想了想,说:“明天吧。今天去时间有点太赶,晚上我先和我爸妈说一声,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明天晚上你再过来。” “那明晚我去你厂里接你下班。” “行。到时东西也不用多带,照咱们之前说的,两瓶酒两斤猪肉就行。” “好,我记下了。” 谈论完明天上门的事,一时间两人又安静了下来。 盛启晖正在绞尽脑汁想着找点什么话题说,那边苏舸忽然看向他,神情郑重。 “明天上门,要是我爸妈态度不好,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他们没拿我换个好价钱,心里一定不舒服,指不定会拿你撒气。不过你放心,我肯定是会护着你的。” 盛启晖看着苏舸严肃认真的表情,倏然间心口一处软下去,蔓延上丝丝缕缕的心疼。 这个姑娘在家里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凭她的条件,明明可以找个更好的男人,可她却匆忙选择了自己。 那个家庭,究竟把她逼到了何种境地。 “你放心,无论他们明天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盛启晖暗下决定,明天请一天假,在家里好好休息,迎接晚上的狂风暴雨。 否则,自己半道躺下了,让苏舸一个人可怎么办呢。 再说自己也要为苏舸撑场面,明天必须保持最好的状态去见她的娘家人。 吃完饭,苏舸没让盛启晖送,自己登上前往纺织厂的公交车。 她得回去上下午班。 盛启晖没回厂里,而是回去了大杂院。 一进院子,就遇上张大妈。 张大妈住在中院西厢房中的一间,跟盛家住在对门,平时关系处的还不错。 瞧见盛启晖,她笑着打了个招呼。 “小盛,今天咋回来这么早?下午不上班了?” “家里有事,请假了。” 盛启晖笑笑,说道。 “你这气色可不太好,赶紧回去休息吧,工作再忙,也不能把身体给累坏了。” 盛启晖的身体情况,张大妈再了解不过。 张大妈是看着盛启晖长大的,知道这孩子打小就是个病秧子,三天两头的起不来床,能活到现在这个岁数,都是盛家祖上烧高香了。 至于还能撑多少年,这谁都说不准。 盛启晖应了一声,便回了自己家。 他这边才进屋,住在后院后罩房里的孙大妈抱着洗衣盆走过来,一眼看见张大妈,几步凑过去跟她咬耳朵。 第10章 回家摊牌 “听说昨个儿晚上小盛相了个对象?” 孙大妈一脸不可置信地问。 “是呢,挺漂亮一个姑娘,昨天从咱院里走的时候,正巧我从外面回来,瞧得真真切切。” 张大妈道。 孙大妈更是一脸迷惑。 “那姑娘,能看上小盛?就他那病怏怏的,找谁不都是害了人家么。” 张大妈摇头,“具体成没成咱就不知道了。小盛那孩子也不容易,要是能找到个姑娘愿意嫁他,也是好事一桩。” 说到这里张大妈借口有事,转身走了。 实际上心里嘀咕着,这孙大妈自己儿子的婚事没着落,倒对别人的婚事关心个没完,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另一边,苏舸说是回纺织厂,其实半道下车回了家。 家里罗香花和苏晴还在等着她回去,去纺织厂办工作转让手续呢。 自己这么半天都没回去,估摸着她们两个已经猜到不对劲,不知道此刻家里是个什么情形。 苏舸做好一切心理准备,刚走到院子里,就被急的直跳脚的苏晴给瞧见了。 “姐,你去哪儿了?去街道报个名,报了大半天都不回家?” 看见她,苏晴劈头盖脸地问。 苏舸半拉眼皮都没抬,也不想和她多说话,直奔屋里去找罗香花。 苏舸才刚推开屋门,一只鞋就从屋里飞了出来。 好在她反应快,闪身躲开了。 “你还知道回来?报名报哪儿去了?” 罗香花怒气冲冲地质问。 苏舸不急不恼,拉过把椅子坐在桌子边,拿了自己的搪瓷缸灌了半缸子水。 然后道:“妈,有个事和你说一下,我结婚了。” “啥?” 罗香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结婚了。今天上午刚办的手续。” “结婚?” 罗香花觉着自己脑袋有点不够用。 砰地一声,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苏舸和罗香花同时扭头看过去,只见苏晴踩到丢在门口的那只鞋,重重地摔了个屁股墩儿。 她也顾不上疼,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冲到苏舸面前。 “姐,你刚才说什么?你结婚了?” “嗯,我结婚了。” 说着,苏舸从兜里掏出结婚证来,在罗香花和苏晴娘俩面前展示了一番。 “瞧见了,上面还有民政局的印章,千真万确地结婚了。” 苏晴上来就要抢过去,被苏舸手一收躲开了。 反手将结婚证塞回到兜子里。 “干啥干啥,随便抢人东西呢。再说,就算你给把这证给抢走撕了,民政局那边也有备案,大不了补办一张。” 苏舸无所谓地说。 苏晴被气的眼前阵阵发黑。 明明早上大姐去街道办时还说得好好的,等她办完下乡手续,就回来带自己去厂里,结果可倒好,人家直接去结婚了。 在城里有工作或是结了婚的人都不用去下乡,苏舸两样占齐全了,她分明是打定主意不愿下乡。 意识到自己被骗,苏晴一时间气的七窍生烟。 “妈——” 苏晴又气又恨,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跺着脚地喊罗香花。 这个时候罗香花却顾不上她,一双眼睛紧盯着苏舸,问:“你这婚,跟谁结的?人都没领回来给我和你爸看,你就敢擅自结婚?胆子肥了你!” 苏舸不耐烦再跟她虚与委蛇,冷笑道:“我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做的了主。总之,婚我现在结完了,工作我也不会让出去。至于下乡,该是谁去,就谁去。” “你……你……” 一向乖顺的大女儿,突然态度强硬起来,罗香花实在接受不了心理落差,一句话卡在嗓子里吐不出来。 苏舸没管她,自顾自地说:“你们同意呢,明天就让他上门来见一面。你们不同意呢,也就不用见面了,回头我会搬出去。” “等等,他给了多少彩礼,你就嫁了?” 反应半天,罗香花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苏舸微微一笑,“你和我爸能给出多少嫁妆?” 罗香花被问住了。 他们能出多少嫁妆? 自然是一毛都没有。 他们嫁女儿是用来赚钱的,哪儿能往里面搭钱,那不是傻子么。 “我这边没有嫁妆,他那边没有彩礼,这很合理。” 苏舸微笑着说。 “合理个屁!” 罗香花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们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你一分钱不要就把自己给嫁出去了,苏舸,你脑子坏掉了是不是?” 苏舸不想和她多废话,从衣兜里掏出户口本和粮油本,摆在桌子上。 “户口我已经转走了,粮油关系也跟着转过去了,以后我和这个家没关系了。” 罗香花怒瞪着她,气得手都在抖。 好半天才翻开户口本和粮油本,发现果然苏舸的那一页都已经注销,盖上了转出的印章。 “等你爸回来,看他打不死你!” 罗香花怒不可遏道。 “敢打我,我就去ge委会告你们,包办婚姻,封建礼教的残余,阻挠自由恋爱,看ge委会的人怎么说。” 苏舸一番话,罗香花愣在当场。 这还是那个木讷愚笨,天天只知道闷头干活,任她捏圆捏扁的大女儿吗?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罗香花顿时气焰萎了三分。 “妈,我不要下乡,我不要下乡!让大姐去下乡,我不要下乡!” 眼见事态不可控,和自己事先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苏晴吓懵了,抹着眼泪叫起来。 她又哭又闹的,吵得罗香花一个头两个大。 “你鬼哭狼嚎什么,滚一边去!” 本来她就无所谓谁去下乡,之所以让苏舸去,也不过是苏志胜一句话的事。 现在事情板上钉钉,无可更改,那就苏晴自己去下乡。 反正都是丫头片子,谁去能有多大差别。 罗香花更在意的是,苏舸嫁了人,可自家一分钱彩礼都没拿到手。 这不是亏大了? 可她又不敢说重了,说重一点,万一大女儿真跑去ge告状,他们家可就摊上大麻烦了。 这事还得等孩子爸回来再说。 罗香花给苏晴使了个眼色,“去,到厂里把你爸叫回来。” 苏晴还在抽抽搭搭地抹眼泪,猛地听见她妈说去叫她爸回家,心里又燃起几分希望,一溜烟地就跑出去了。 第11章 和苏家撇清关系 屋里一时间只剩下苏舸和罗香花两个人。 罗香花斜楞眼看着她,嘴里不忿道:“等你爸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对她放出来的狠话,苏舸半分也没放在心上。 她转身进了自己睡觉的那间屋子,拿出块包袱皮来,开始装自己的东西。 原身实在没啥东西,除了贴身几件衣服,两身换洗外衣外裤,剩下就是一双鞋,毛巾牙刷等。 最后全部收拾完也没多少,包袱拎着轻飘飘的。 她这边收拾东西,那边罗香花还想拦着。 苏舸根本没管她那套,冷声说:“谁家嫁出去的姑娘,还住在父母家里?我已经领了证,今晚就搬走,不碍你们的眼。” 等她把包袱收拾好,那边苏志胜也回来了。 他气势汹汹地在前面走,苏晴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地添油加醋。 “我姐她翅膀硬了,根本不把你和我妈放在眼里,刚才一直跟我妈大吼小叫的,简直翻天了……” 苏晴愈是说,苏志胜脸上就愈发黑三分。 他进屋一把抄起角落里的扫帚,二话不说要往苏舸身上招呼。 苏舸哪儿能任他打,拎着包袱闪身躲开,趁着屋里三人没反应过来,一溜烟地冲出门外,跑出院子,躲到了胡同里。 “救命啊,老苏家要打死人了!救命啊!” 她扯着脖子嚷嚷开。 一时间附近其他院子里的邻居们,全都好信儿地探出脑袋往外看。 有爱管闲事的大妈们直接出来问苏舸,到底发生了啥事。 苏舸嚷嚷着,“我爸妈要卖女儿,我不从,我爸现在拿扫帚要打死我呢!” 几个大妈中的一个立刻激动道:“还有没有王法了,以为还是旧社会,随便买卖闺女。这种思想落后分子,得进行再教育!” 说话的这位大妈姓葛,是街道办有名的积极分子。 从动荡年月一开始,她就戴上红袖标,领着一帮小兵挨家挨户地查家底,搞jiu斗。 开口说话,必是上纲上线。 这一片街道的住户,见了她,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着走。 包括苏志胜这样的,平时在家里横的没边,瞧见葛大妈,手里扫帚立刻垂了下来,吧唧一声飞快扔到地上。 “葛大嫂,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家小舸惹她爸生气,父女两个闹矛盾,没大事。” 罗香花跟在后面,趿拉着鞋子跑出来,满脸赔笑地跟葛大妈说道。 眼见葛大妈脸上有松动,苏舸立时抬高嗓门,接着嚷。 “什么误会,分明是你们搞封建主义那一套,想包办婚姻,阻拦自由恋爱。葛大妈,我现在就要去ge委会举报他俩。” 这年头讲的就是口号喊得响,大帽子往头上扣。 苏舸这一番话,葛大妈立时被挑动起斗争的神经,“还有这回事?” 看见她那兴奋的小眼神,苏志胜和罗香花腿肚子一软,两人好悬没摔地上。 “葛嫂子,别听孩子她瞎咧咧,没有的事。她自由恋爱,我和她爸特别支持,你看,包袱都给她打好了,正要送她去婆家呢。” “就这样,连点嫁妆都没有?” 葛大妈看看苏舸手里小得可怜的包袱,嘴里问道。 罗香花尴尬在原地,过了半晌讷讷地道:“太仓促了,没准备啥嫁妆,不过男方也没给彩礼,算是扯平了吧。” 她越说越小声,不过葛大妈耳朵好使,把她的话全听进了耳朵里。 当即心里冷笑一声。 都是街坊邻居的,老苏家两口子平时怎么对大闺女,他们全看在眼里。 说啥没准备嫁妆,压根就没想过嫁妆这回事。 估计因为这个,男方也不肯给彩礼,这才闹起来了。 不过一边没嫁妆,一边没彩礼,倒也算扯平了。 葛大妈没搭理罗香花,转而问苏舸。 “这事你想咋办?要是还想告他们,大妈带你去ge委会。” 苏舸硬憋着,憋出两个红眼圈来,泪眼汪汪地看着葛大妈。 “大妈,毕竟是我亲爸妈,不到最后一步,我也不想闹成这样。既然他们愿意和平解决这事,那我就退一步,您来给做个见证。 如今彩礼嫁妆都没有,这件事扯平,今后谁都不许再拿出来翻小肠。另外,我带走的都是我的随身用品,没多拿家里一针一线,他们如果冤枉我偷拿了家里什么,这个我可不认。 还有,初中毕业我就参加了工作,工作八年,每个月工资只留1块钱零花,剩下的全都交给了家里。这些年有多少钱,大家可以算一算。 现如今我嫁了人,以后工资得归我自己经管,我爸妈若是因为这个跑去我婆家闹,或是造谣我不孝顺不管家里,烦请今天在场的各位给做个见证。” 苏舸委屈愤懑的一番话说完,在场众大妈都惊呆了。 平时她们知道苏家老两口苛待大闺女,可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一个大姑娘家的,一个月就给1块钱零花,剩下工资全都交到家里。 周扒皮也没这么狠吧。 看看苏舸身上的衣服,都旧成了啥样,很显然是穿了好多年的。 再看看苏家老两口还有二闺女苏晴身上穿的,明显簇新了许多。 这一家黑心烂肺的玩意儿,就可着最老实巴交的一个欺负。 还好苏舸终于硬气了一把,不然还不知道要被这一大家子压榨多久呢。 大妈们一道道鄙夷不屑的视线,好像锋利的匕首把苏志胜和罗香花两个戳成了筛子。 苏志胜平时横惯了,哪里丢得起这个人,跟锯嘴葫芦似的一句话说不出来,转身躲进了院子里。 就剩下罗香花和苏晴两个迎接大妈们的怒火。 苏晴一张漂亮脸蛋,这会儿苍白的不像话。 她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腿肚子转筋。 今天的大姐是怎么回事,完全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大姐了。 伶牙俐齿,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最后,在葛大妈和一众大妈的见证下,苏舸算是和苏家撇清了关系,顺利拎着自己的包袱离开了。 看完热闹,大妈们正要四散回家时,街道办的一个年轻女干事匆匆走过来,手里拿着份名单,高声喊着苏晴的名字。 “苏晴,苏晴出来一下!” 一听苏家又有事,大妈们也不走了,留下来瞧热闹。 第12章 苏晴要下乡去海岛了 苏晴此刻正在屋里坐着,刚才那一出可把她给吓着了,这会儿还惊魂未定。 忽地听到外面有人高声喊她的名字,苏晴一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砰一顿乱跳,总觉得不是啥好事。 “谁喊你呢,跟叫魂似的,赶紧出去看看。” 罗香花正捂着胸口直哼哼,听到外面的叫声,没好气地说。 苏晴只得出了屋子走到院子外面。 女干事看见她,对着名单看了一眼,问:“你是苏晴?” “对,我是。” 苏晴心头的不安感逐渐放大。 “哦,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你们这一批知青就要下乡了。早上七点,在街道办门口集合。” “啥?” 苏晴当场傻了眼,怎么这么快,她都根本还没报名呀? “同志,你弄错了吧?我还没报名,怎么突然就下乡了?” 女干事不耐烦地说:“只要在名单上的人,就都是报了名的。” “不可能,我真没报名!” 苏晴急了眼。 “这位同志,你什么意思,质疑我们的工作吗?” 女干事不乐意了,提高了音量。 苏晴被怼得哑了声,不敢再多说啥。 女干事还有好些家要通知,没功夫和她在这里耗,又交代一句他们这批知青去最南边的海岛,带些防蚊蚁的东西,就走了。 留下苏晴站在原地,傻愣愣地半天回不过神。 还是旁边大妈的议论声把她的神志拉了回来。 “呦,这批知青要去海岛,那里可热得很。” “是啊,蚊子虫子都多,听说还缺水。” “缺水?海岛怎么会缺水,周围不都是海?” “那你是不知道,我可听我小儿子说过,海水好像太咸还是怎么的,反正不能直接喝,得喝那个啥来着……对了,叫淡水。没有淡水,那可不是缺水么。” 这位大妈给大家科普了一通,被其他大妈崇拜的眼神看着,得意的不行。 然而这些话听到苏晴耳朵里,她差点哭了出来。 为啥她突然要下乡,还要去那么远那么艰苦的海岛? 对了,一定是大姐捣的鬼! 大姐早上根本没给自己报名下乡,而是给她报了名。 转身大姐又拿着户口本和粮油本去登记结婚,转走户口和粮油关系。 真是一气呵成,好盘算。 看着她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哪儿想到人家是闷声办大事。 苏晴气的鼻子差点冒烟。 “苏晴啊,赶紧回家去收拾东西吧,明天早上就走,要置办的可不少呢。” 有大妈好心提醒。 苏晴压下胸口的火,开始想当下的事。 是啊,现在再去找大姐算账,一是改变不了什么,二也容易误事。 已经报了名登记在案的,就必须去下乡。 既然下乡已成定局,那自己必须要好好准备,该带的一样不能少,否则到了海岛那边肯定要吃大苦头。 还有赵奇那边,她得把他找出来,两人见上一面。 这么条肥鱼,去了乡下她可找不到更好的。 要是能趁出发之前把两人的事情定下来,那再好不过了。 苏晴跑回屋,把要去下乡的事和罗香花说了一遍。 罗香花听完,倒没有太大反应。 反正现在指望大女儿去下乡是不可能了,那也只能二女儿自己去下乡。 反正她们两个,谁下乡对罗香花来说没有太大区别。 她眼下难受的是每个月一人份的工资没有了,往后家里四口人只能靠苏志胜一个人的工资,这日子可怎么过,想想就闹心。 “妈,给我点钱,我得去置办下乡的行头。” 苏晴朝罗香花要钱。 罗香花本来就闹着心,这边苏晴还开口朝她要钱,她立刻没好气地道:“钱钱钱,就知道要钱,你给家里贡献过一分钱吗?去个破海岛,还置办什么行头,把你的被褥卷一卷,衣服带上几件就够用了。” 苏晴眼睛瞪老大,“妈,这些哪儿够?我听下乡的同学说了,乡下啥都没有,要多带几套换洗衣服,还有肥皂、毛巾、脸盆、饭缸这些都得自己带。” “家里有啥就带啥,小仓库里有个搪瓷脸盆,把那个带上。好像里面也有个饭缸,你拿出来洗洗。这些都还能用,买新的纯属糟践钱。” 苏晴听了,差点没呕死。 小仓库里的搪瓷脸盆和饭缸,都是家里用了多少年的,早就磕碰的不成样子,罗香花一直惦记着卖废品,这才没扔。 现在竟然让自己拿出来继续用,苏晴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气,转身进里屋找苏志胜去了。 苏志胜正在里屋床上躺着,闭着眼睛心情糟到极点。 刚才闹那么一出,他里子面子全都丢没了,心情差的简直要骂人。 苏晴这个时候来找他,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别看苏志胜平时对这个二女儿不错,那也仅限于对方乖顺,他又心情好的情况下。 这会儿苏晴来找他要钱,刚好成了苏志胜的出气筒。 被一顿臭骂后,苏晴狼狈不堪地从里屋出来了。 在父母跟前碰了一鼻子灰,一分钱都没要到,苏晴只能拿出自己私藏了好久的零花钱,揣在衣服兜里,先去找赵奇。 赵奇父亲是食品厂的一个科长,家住在食品厂家属区。 苏晴按照平时的暗号,用纸包着小石头扔到赵奇房间的窗户上,半天没动静,知道他不在家,只好在外面等着。 等了好半天,赵奇才从外面回来。 看到苏晴,赵奇挺高兴,欢欢喜喜地迎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工作的事解决了,你姐把工作让给你了?” 苏晴抿着唇,垂下眼睛。 赵奇一看她这幅模样,顿时心里有了猜测,脸色不大好看起来。 “事情没办成?” “我姐她今天登记结婚了,还给我在街道办报了名,刚才街道办过来通知,明天就要出发。我……我可能要去下乡了……” 苏晴咬着嘴唇,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赵奇叹了一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名单都出来了,只能去下乡。所以我来找你,想问问咱们之间……” “没戏。” 赵奇没容她把话说完,直截了当地道。 第13章 搬到盛家 “我爸妈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保证能进纺织厂当正式工,他们才松了口,答应等你一进厂,就同意咱们的事。可现在事情没办成,你又要下乡,我爸妈那关肯定是过不去的。” 赵奇挺喜欢苏晴,两个人是同学,苏晴长得漂亮会来事,赵奇挺迷她的。 可是这份迷,也是带有附加值的。 赵家父母都是精于算计的人,这份算计也遗传到了赵奇身上。 不可能只凭苏晴一张漂亮脸蛋,就让赵奇放下一切跟她在一起。 既然苏晴注定要下乡,在赵奇心里,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再没可能了。 赵奇说的冷硬坚决,苏晴满怀期待全部落了空,她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奈何赵奇铁石心肠,就算现在是个更漂亮的姑娘站在面前对他哭,他都无动于衷。 等苏晴哭了一个够,赵奇从裤兜里摸出张大团结来,塞进她手里。 “以后别再联系了。这十块钱你拿着,买点什么带走吧。” 说完,他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了。 苏晴手里捏着那张大团结,恨得差点把牙咬碎。 是她看走了眼,没想到赵奇竟然是这样没担当的一个人。 自己竟然跟他浪费了那么久的时间,费尽心机让赵家父母同意他们两个的事,如今看来,纯粹是白折腾。 折腾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晴心里最恨的,还是大姐苏舸。 要是苏舸肯老老实实代替她去下乡,到嘴边的肥鸭子又怎么会跑了? 在手心里团成一团的十块钱,最后还是被苏晴展平,揣进了衣兜里。 然后她狠狠地朝赵家的方向啐了一口。 另一边,苏舸拎着包袱往盛家所在的大杂院去,进了前院,迎面就撞见一个矮墩墩、胖乎乎的大妈。 两人错身而过时,大妈下死眼往苏舸身上瞧。 苏舸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过也没在意,过二门进了中院。 这个时间段,离下班还有一阵子,大杂院里比较安静,除了大爷大妈外,上班的人都还没回来。 苏舸往盛家走的时候,盛奶奶正在屋里唠叨盛启晖。 “你怎么就让小苏一个人回家了?按理说该陪着去一趟,至少得认认门。现在可好,你们两个结婚证都领了,你连岳父家的大门都还不认得。” “姑奶,忙活一上午我身体实在撑不住了,但凡还能坚持,我就跟苏舸一块回去了。不过我俩说好,明天过去她家,明晚下班我去纺织厂接她。” “这还差不多。你俩商量彩礼给多少了么?” “苏舸说不用给,他们家也不给嫁妆,两边就都不给了。明天上门拎两瓶酒,带两斤肉就行。” 盛奶奶不干了,“哪有这么草率的,就算号召结婚一切从简,也没有你们这么个简单法。嫁妆和彩礼不给,但是上门的四礼得带足了。明天请个假,去买两盒点心,外加两罐饼干,一起拿过去。” “嗯。知道了。” 盛启晖坐在堂屋椅子里,拄着头脑子还有些不清醒。 他回到家就进屋睡觉了,这一觉睡了三个小时,正睡得香时,被盛奶奶给叫了起来,问他今天去登记的事。 盛启晖起来的时候,头还昏昏沉沉的,一看脑子里的电量条,刚到4%。 坐在椅子里听盛奶奶唠叨半天,盛启晖还是不大有精神。 姑奶说要再加两样礼,可苏家那个情况…… 盛启晖没法跟姑奶说,眼看办完自己的婚事,姑奶能放心地回家,要是这时候提起,她离开的都不安心。 算了,回头再和苏舸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办好。 正这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 盛奶奶过去开了门,看清站在外面的苏舸时,语气不由激动起来。 “是小苏呀,快来,快进屋。” 盛奶奶热情地不得了,苏舸也不扭捏,跟盛奶奶打过招呼后,拎着包袱就进去了。 听到苏舸来了,盛启晖忙从椅子里站起来。 看到苏舸的表情,再看到她手里拎着的包袱,盛启晖就知道苏舸八成是跟家里闹掰了。 盛奶奶也看到了苏舸手里的包袱,刚要开口问,就被盛启晖给打断了。 “走吧,进我屋里说。” 盛启晖从苏舸手里把包袱接过去,把人让进了自己房间。 盛奶奶看着小两口进了屋,盛启晖还把房门给关严了,脸上顿时笑成一朵花,忙不迭地洗手准备做晚饭。 孙媳妇第一次上门吃饭,今晚可得多做两个菜,好好露一手。 另一边,苏舸和盛启晖进了屋,一时间只剩下两个人,苏舸抿了抿唇,没瞒着他,把家里下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通。 最后,她道:“我和家里闹翻了,家里肯定是没法回去住,所以来问问你,我能不能今天就搬过来?” 她愿意搬过来,盛启晖当然求之不得。 只是看了看自己的房间,还没来得及收拾。 原本想着等买完结婚用品,再去买一张大点的双人床,买个柜,把自己这屋好好拾掇下,挑个黄道吉日把酒席办了,再把苏舸接过来住。 眼下是来不及了,只能先凑合着。 看到苏舸那个小包袱,盛启晖既心酸又心疼。 自家媳妇在娘家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全部家当加起来就这么一点,他们大院里收养的闺女过的都不知比她好多少。 “今天太晚了,时间来不及,明天早上咱们先去厂里把婚假请了,然后去百货把结婚的东西买齐全。婚假统共就三天,我看干脆咱们也别选黄道吉日了,挑一天把酒席办了吧。” “还要办酒席吗?” 上面号召革命婚礼,不兴大操大办,一切从简,苏舸一直以为酒席啥的都不用办了。 看见她为难的表情,盛启晖想到媳妇和娘家人已经闹翻了,如果办酒席,娘家人估计一个都到不了。 到时候她肯定心里不舒服,若是大院里的人在背后再说点啥,怕她更难受。 这么想着,盛启晖立马改了口。 “其实酒席办不办都行,我身体不大好,办酒席太耗精神,要是你同意的话,干脆咱们就不办了。” 苏舸眼睛一亮,立刻点头。 “我听你的,那咱们就不办了。” 像酒席这样形式化的东西,苏舸本来就没啥兴趣。 何况刚穿到这个年代第三天,她还没适应好,实在不想一下子应付那么多陌生人。 两人商量妥当,便出了屋子。 第14章 害怕被小婶送去福利院 刚出来没多大会儿,从外面风风火火跑进来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男孩差不多十岁左右的样子,女孩七八岁。 两个孩子身上都背着书包,一进屋看到苏舸,他俩刷地一下全都站住了,惊讶的视线往苏舸身上瞄。 盛启晖招手把两个孩子叫过来,柔声对他们道:“这是你们的小婶,叫苏舸,以后她就和咱们一块生活了。” 然后又对苏舸道:“这就是我侄子盛锐,侄女盛佳,一个十岁,一个八岁,都在上小学。” 苏舸矮下身,笑眯眯地望向盛锐和盛佳。 “你们好。” 盛锐没吱声,盛佳小声说了句“小婶好”,然后便躲在了盛锐身后,一双圆溜溜地眼睛好奇地在苏舸身上打量。 孩子们和自己不熟,这样的表现很正常,苏舸没觉得有什么。 “小叔,我们写作业去了。” 盛锐领着盛佳,一溜烟地进了北屋。 盛启晖有些抱歉地看向苏舸,“院子里有些人总爱背后说这说那,两个孩子还太小,估计是信了他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他说的隐晦,但苏舸一听就明白了。 那些人背后嚼舌根,说的必然是什么小叔娶了媳妇,就不要你们了之类的。 也难怪盛锐看到她,会带着那样浓重的防备。 苏舸笑笑,“放心,我多大的人了,怎么会和小孩子计较。再说,两个孩子挺可爱的,我很喜欢他们。” 这句话苏舸说的并不违心。 盛家人不知是基因好还是怎么的,个个长得都不赖。 盛启晖就不用说了,盛奶奶即便七十岁的人了,也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是个大美人。 而盛锐和盛佳两个孩子,长得白白净净,五官都很精致,看着很是惹人喜爱。 北屋里,盛锐把书包啪地甩在书桌上,然后一下子仰倒在床上。 盛佳把自己的书包也放好,走过来坐在床边,对盛锐道:“哥,你刚刚为什么不跟小婶说话?那样太没有礼貌了。” 盛锐哼了一声,没搭理她,把两条胳膊垫到了脑袋下面。 “哥,你是不是听了前院许大妈的话?她说等小叔娶了媳妇,咱们两个就要被送去福利院了。” 盛锐猛地偏过头,看向妹妹。 “你别听她瞎说,小叔才不会把咱们送去福利院。” 盛佳眨巴眨巴眼,“哥,我觉得你信了许大妈的话,不然为啥那么对小婶?” 盛锐哑了声,支吾半天没说出话来。 最后翻身起来,盘腿坐在床上,“我不知道,就是不想说话。” 盛佳往他那边挪了挪屁股,挨着哥哥坐下,拄着脸说:“小婶看起来挺温和的,笑起来好漂亮。我觉得咱们该对小婶好一点,小婶高兴了,也许就不送我们去福利院了。哥,我不想去福利院。” 最后一句话说完,盛佳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盛锐心疼得不行,抬手给妹妹擦眼泪。 “不去福利院,哥哥不会让你去福利院的。” 嘴上这样说,盛锐自己心里却没有底。 小叔对他俩没的说,可是小婶呢?能容得下他们吗? 盛锐想起在学校时,许二顺带着其他几个男生欺负他,嘴里骂他是没爹娘的孩子,早晚被赶出家门。 想到这里,他抬手把妹妹搂住,心里一片凄楚。 盛奶奶在厨房里忙活,苏舸不好意思坐在外面等吃现成的,便想进去帮忙。 盛奶奶笑着对她说:“没啥好帮的,一会儿就完事了。等我过两天走了,家里家外还得靠你们两个,到时候你得费心了。” 苏舸听了一惊,“您要走?去哪儿?” “回家呀。你和启晖的事办妥了,我也该回家去了。我住在隔壁市,来回有客车,很方便,回头让启晖带你上我家来认认门。” 苏舸以为盛奶奶跟他们住在一起,没想到盛奶奶只是过来帮着盛启晖张罗婚事的。 盛奶奶长叹一口气,“我们盛家原来人丁也挺兴旺的,在滨江是个大家族。后来到了我大哥,也就是启晖爷爷当家的时候,他吸大烟又赌博,把家产全给霍霍光了。 我大哥身体也给造完了,一辈子就启晖他爸一个孩子。等到启晖他爸长大后,家里穷的叮当响,不过幸好家道败落了,躲过了头几年,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抗不过去,启晖也不知道被迫害成啥样。” 盛奶奶庆幸着,苏舸也替他们感到庆幸。 还好如此,否则刚解放那时候万一评上个大资本家或者地主啥的,可够他们受的了。 盛奶奶又继续道:“启晖他爸妈去的早,他大哥把他拉扯大的。都说长兄如父,他跟他大哥感情很好。启晖打小身体就病歪歪,他大哥把他拉拔大,真的吃了太多苦头。 现在他大哥又没了,留下这两个孩子,先前街道办的人劝送到福利院去,启晖说啥不同意,一直都自己带在身边。现在你嫁过来,两个孩子又都大了,难免有磕磕碰碰的时候,到时候还请多多担待吧。” 盛奶奶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 苏舸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郑重道:“姑奶,这个我敢保证,只要我和盛启晖有一口吃的,两个孩子就有一口吃的。我们绝对不会抛下他们不管的。” 苏舸明白,不光盛奶奶担心,估摸大院里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她这个婶子咋样容不下侄子侄女呢。 很多事多说无益,说了别人也不见得会信。 事实胜于雄辩,日后做了他们自然就明白了。 菜炒的差不多时,盛锐和盛佳从厨房外面进来,往堂屋桌子上端碗筷和菜盘子。 盛佳个头都还没有案台高,垫着脚去够筷笼子里的筷子。 苏舸见了,一步上前拿出五双筷子递在她手里,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盛佳扭头,有些害羞地冲她笑了笑。 晚饭盛奶奶做了四菜一汤。 时间比较仓促,来不及去买肉,盛奶奶把家里还剩下的一点腊肉切了段,炒了个腊肉白菜,算是一道荤菜。 剩下的都是素菜。 一道汤是西红柿鸡蛋汤。 盛奶奶手艺很好,还没上桌苏舸就闻到桌上飘来阵阵菜香。 第15章 电量上限,10%? 吃过晚饭,两个孩子又帮着捡碗筷。 苏舸上前,从盛佳手里接过一摞空碗,对她温和道:“小婶来就行,你和哥哥回去写作业吧。” 盛佳看看她,又转头看看盛锐,见哥哥没反对,这才松开手,脆生生地应下来。 “谢谢小婶,那我去写作业了。” 两人间的动静都落在盛锐眼中,可他只停顿了一下,就继续拿抹布擦桌子去了。 苏舸嘴唇动了动,最后到底什么都没说。 饭桌收拾完,盛锐也回屋写作业去了。 苏舸闲来无事,打算去厨房刷碗,刚进去就被盛奶奶推了出来。 “等我走了,你干活的日子在后头呢。今天先好好歇一歇。” 就这样,苏舸只得回去南屋,盛启晖的房间。 哦,现在应该是他们两个的房间了。 推门进去,盛启晖歪在床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听见门开的声音,他倏地一下睁开眼睛。 瞧见是苏舸,盛启晖连忙坐了起来。 “我这个身体,活动一会儿就累,得躺着补充……呃,休息。” 这会儿安静下来,苏舸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自己的新晋老公。 早上看着还算精神的一个人,此刻眼睛下面又挂上了黑眼圈,脸色有些苍白,看着气血很不足的样子。 还真是没骗人,身体果然很不好。 苏舸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之前一直被她忽略掉的重要问题。 自家老公这个样子,那方面……能行吗? 感觉,好像很不行的样子啊。 啊啊啊…… 先前苏舸光想着身体差点,家里负担重,至少比嫁给傻子强。 可是现在……自己好像要守活寡了! 等等,盛启晖之前说过什么来着,多则一年,他的身体就能好。 若是一年的话,自己还能忍忍。 可是也没见盛启晖吃什么药,怎么就那么肯定一年能好呢? 苏舸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屋里放着药瓶之类的东西。 “在找什么?” 盛启晖突然出声问道。 “额,没什么,就是随处看看。” 苏舸收回视线,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这个房间陈设很简单,靠墙摆着一张床,窗台下面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床头旁边是个双开门的大衣柜,柜门上还带着穿衣镜。 另外,就是摆在进门角落里的洗脸架,洗脸架上放着搪瓷脸盆,搭着白毛巾。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苏舸有些紧张,盛启晖也紧张。 他靠坐在床头,手心里捏满了汗。 两辈子都没和异性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尤其对方还是个长在他审美上的漂亮姑娘,还是他的合法妻子。 喉咙有些干,身体也有些热。 盛启晖拽了拽衣领,刷地一下站起身。 “我去给你打水,你先洗漱吧。” 说完也不等苏舸反应,他就端着搪瓷脸盆走了出去。 过得片刻回来,搪瓷脸盆里已经接了大半盆的清水。 “脸盆我洗过了,你先对付着用,明天咱们去买新的。” 盛启晖轻咳一声说。 既然已经结了婚,苏舸也没啥好嫌弃的,再说人家都给洗过了,在这个物资条件极为贫瘠的年代,已经算是很讲究了。 就着脸盆,苏舸洗干净脸。 在她洗脸的时候,盛启晖从柜子里翻找出一床新被褥,把旧被褥换了下来。 见他抱着旧被褥要出去,苏舸忙问:“你去哪儿?” 盛启晖视线飘忽向旁边,没敢落在苏舸身上。 “我去堂屋睡,你在床上睡吧。” “为什么要去堂屋?那里睡觉不舒服,晚上还冷。你本来身体就不好,受不了的。这床够大,睡得下两个人。” 苏舸话音落下,就见盛启晖一张小麦色的脸,瞬间红透了。 “我想着才领证,怕你不适应。” 他低声道。 苏舸心里慨叹,这个年代的人果然好纯情,瞧瞧自家老公,才说了一句,就害羞成这样。 啧啧。 自己是不是也该装一下娇羞人设? 苏舸思量了两秒,决定还是不装了。 自家老公身体重要,堂屋睡一个晚上,就他这把弱不禁风的身体,也不知道会不会直接病倒了。 她可不想才过门,就当寡妇。 活寡可以暂时守,寡妇是绝对不要当的。 苏舸从盛启晖手里把那床旧被褥夺了过来,搁在旁边书桌上。 “累了一天,赶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去买东西呢。” 说完,苏舸垂下头开始解衣裳。 这会儿五月份,天气不冷不热,她外面穿着件春秋衫,里面是长袖衬衣。 从苏舸解扣子开始,盛启晖简直坐立难安,索性端着脸盆出去倒水了。 过了好半天,直到苏舸脱得只剩下衬衣衬裤,钻进了被窝,盛启晖才从外面回来。 他一脸的水,看来刚刚在外面洗过了。 “苏舸。” 盛启晖低声唤道。 苏舸此时已经很困了,这一天跟打仗似的,弄得她精疲力尽,一躺进被窝里眼皮就开始打架。 半睡半醒间,她含混地应了一声,眼皮实在睁不开。 啪地一声响,是电灯绳拽下来的声音。 屋里霎时一片漆黑。 紧接着,一个滚热的身体钻进了被窝里,挨靠着苏舸躺了下来。 这张床过去只有盛启晖一个人睡,严格意义上是一张稍微宽些的单人床。 一下子躺了两个成年人,床就显得有些小了。 两个人必须紧贴在一起,才不至于掉下去。 好在苏舸那侧是靠墙的,她是怎么都不会掉下床。 盛启晖这边,他这会儿心脏砰砰砰一阵狂跳。 一方面为着跟媳妇的亲密接触,一方面体内电量条蹭蹭地往上涨,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已经突破7%,直奔10%。 盛启晖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是不是只要跟媳妇挨靠着,电量条就能一直这样涨下去? 那岂不是睡到明天早上,电量条就能充到100%? 盛启晖高兴没超过三分钟,迅速充电的电量条猛地停在了10%的位置上,再也不肯往上涨半分。 盛启晖:……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媳妇给他充电,也是有上限的吗? 最多……最多就到10%? 盛启晖一颗心,顿时哇凉哇凉的,整个一透心凉。 第16章 迟到的空间 这可怎么办? 他还跟苏舸夸下海口,一年就能恢复成正常人。 然而现在…… 如果一年到了,自己身体还是这样病歪歪,岂不是成了骗婚的? 听到耳边苏舸睡着后的均匀呼吸声,盛启晖都不知道明天该怎么面对她了。 苏舸迷迷糊糊地睡着,这一觉睡了个昏天暗地,等她再睁开眼睛时,看清周围的一切,觉得自己可能是做了个梦中梦,还没睡醒呢。 身下不是暄软的床铺,而是硬邦邦的水泥地面。 苏舸用手按了按,很凉很坚硬。 放眼向四周看去,一排排高大的货架,上面摞满了各种货物。 有衣服、布料、日用品、化妆品等。 全是七八十年代的产品。 苏舸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这里好熟悉。 等等,这不是自己所工作的会展中心的仓库吗? 前段时间,会展中心举办了一届七八十年代怀旧商品展,这个主题还是她策划运营的。 这次商品展特别成功,圆满结束后她和同事们一起去庆祝,结果一觉醒来就穿到了1976年。 而现在自己所处的,正是怀旧商品展还没开始前的地下仓库里,里面摞满了各色七八十年代商品。 一捆捆各色棉纺布、灯芯绒、华达呢、涤纶,一排排锅碗瓢盆等日用品,还有友谊雪花膏、蛤蜊油等化妆品。 在仓库的东北角,一片区域都是服装,从里到外,春夏秋冬的服装全部都有。 这些衣服款式仿照七八十年代,苏舸当时联系厂家,对服装都进行了改良。 毕竟没有人真的会穿七八十年代衣服走在2023年的大街上,但进行过改良后,这批服装杂糅了怀旧与时尚双重特点,立刻亮眼起来。 苏舸记得当时这批衣服卖的很好,商品展结束时几乎销售一空。 与服装区域相邻的,是摆放着一箱箱零食的货架。 这些零食也都是七八十年代流行的小食品,商品展开始后,好些出生于那个年代的人都很喜欢这些零食,说是带着他们满满的儿时回忆。 商品展结束时,苏舸记得也都卖的差不多。 可在她眼下的梦里,这些商品都还好好地摆在货架上,原封不动,和商品展开始前一模一样。 难不成因为自己策划了这次商品展,才会被扔到1976年? 还有,这个梦中梦也太逼真了。 苏舸随手从装着糖的箱子里拿了颗蝴蝶结酥糖,剥开糖衣,把糖块放入口中,甜丝丝混合着芝麻仁和桂花的香气在口中弥漫开,真好吃。 越来越觉得这个梦境好真实,自己就好像真的在吃糖一样。 苏舸下意识掐了一把胳膊。 咦?是疼的。 又掐了一把,用力更大了些。 嘶,好疼。 苏舸盯着已经被掐红的小臂,愣住了。 如果是梦境,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疼呢? 如果这不是梦境,那么…… 苏舸心脏忽地快速跃动起来,一个猜想在她脑中逐渐成型。 不是梦,那这里有没有可能……是她的空间呢? 穿越前,苏舸很爱看网络小说,形形色色的穿越看了个遍,其中主角穿越后大部分都会拥有一个空间。 因此苏舸穿越后还腹诽过,为啥人家都有空间,自己却啥都没有。 难不成,迟到的空间终于来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苏舸照着在小说中看到的那样,用意识默默念叨着“出去”。 下一秒,她觉得身体一沉。 周围黑漆漆的,身下依旧是暄软的床铺。 耳边传来盛启晖熟睡的呼吸声。 嘴里的酥糖还在,苏舸咬了下,真甜。 一股难言的兴奋在苏舸心头蔓延开,恨不得现在立刻试一下能不能回到空间里。 但看了眼旁边的盛启晖,苏舸还是压下了激动情绪。 不能贸然进去,万一她不在时盛启晖醒过来,那就坏事了。 还是等明天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尝试吧。 高度兴奋后,苏舸好半天都没有睡着。 后来天边泛起鱼肚白,她终于又睡了会儿回笼觉,等到一觉醒过来,已经七点钟了。 身侧的床铺是空的,盛启晖已经起来了。 苏舸也赶忙起床,走到洗脸架前,发现脸盆里已经接好了水,牙杯里也装了漱口水。 苏舸心头一暖,盛启晖这个人是真的很细心。 如果不是那样的身体,应该会是个很好的丈夫吧。 今天进空间里去找找,看看有没有灵泉水。 小说里好些穿越者的空间里都有那个,能治病能美颜,要是真的有,给盛启晖每天喝一些,他身体很快就能好起来。 苏舸打定主意,一会儿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进空间里看看。 洗漱完,她穿好衣服,又站在穿衣镜前把头发在脑后编了条辫子。 收拾立整后,苏舸端着脸盆出去倒水。 刚一开门,就撞见正要敲门进来的盛启晖。 “起来了?” 盛启晖温声道。 “嗯。” 苏舸点点头。 “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 两人不尴不尬地说了两句,盛启晖顺手接过苏舸手里的脸盆,端出去倒水了。 盛奶奶看见苏舸从房间里出来,忙招呼她去吃饭。 苏舸在饭桌边坐下,没看到两个孩子,便问盛奶奶,“姑奶,盛锐和盛佳呢?” “他们两个吃过饭,上学去了。启晖也吃完了,还剩咱俩没吃。” 盛奶奶说着,端了两碗粥,两人一人一碗。 桌子上还有玉米面馒头,和两碟咸菜。 苏舸的确有些饿了,夹住一个玉米面馒头,咬了一口。 盛家的伙食比起苏家强许多,而且这里没有人和她抢,能吃饱肚子。 正吃着,盛启晖从外面进来,把脸盆放回去,对苏舸说他先去厂里,请完假去纺织厂接她。 苏舸应下后,他便走了。 纺织厂白班和夜班的交班时间是八点,苏舸吃完饭跟盛奶奶说了一声,就赶紧往厂里去。 到了厂里,师父杜秋梅已经早早到了,正在车间里忙活。 苏舸找到她,把昨天领完证的事和她说了。 杜秋梅惊讶的跟什么似的。 “领证?前天见面,昨天就领证了?” 昨天早上,苏舸让人捎话过来,说要请一天假。 杜秋梅以为家里有事或者不舒服,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和才见过一次面的相亲对象跑去领证了。 第17章 操控空间,没找到灵泉 “师父,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前天晚上,我爸让我把工作让给二妹,替二妹下乡。我不愿意,就想着结了婚嫁出去,他们也没法再逼我了,所以才匆忙领的证。” “他们怎么能想的出!” 杜秋梅气得够呛,看徒弟那小模样,又心疼得不行。 徒弟家里一团烂糟事,要不是被家庭拖累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个对象,还被逼着急匆匆把自己嫁出去。 对女人来说,结婚是改变一辈子命运的大事。 万一嫁错人,一辈子可都毁了。 但这话杜秋梅现在没法说,证都领完了,她再说这些不是给徒弟添堵么。 “小舸,你等下。” 杜秋梅转身进了更衣室,再出来时塞给苏舸十块钱,还有一把粮票。 “十块钱是师父的礼钱,这些粮票你拿去置办酒席用吧。打算啥时候办,日子定了吗?” “师父,我们不打算办酒席了。” 苏舸把粮票塞回给杜秋梅。 “怎么就不办了?是男方不想办?” “不是。是我和他商量的,不办了。” 苏舸把自己和家里闹翻的事,跟杜秋梅说了一遍。 杜秋梅听完,拍拍苏舸肩膀,“做得好,你爸妈那边,闹僵就闹僵了,以后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娘家人不管谁来打秋风,都别心软。” 自家徒弟终于硬气了一把,杜秋梅总算是稍稍放心了。 以前徒弟窝囊的呀,家里怎么欺负,就怎么老老实实的承受下来。 这次总算懂得反抗了。 杜秋梅把粮票又塞回给苏舸,“这些你拿着,小家庭刚开始过日子,需要这些。” 苏舸这会儿心里是感动的。 十块钱在这个年代是很大的礼了,一般只有至亲才会给这个数。 再加上那些粮票。 杜秋梅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这个徒弟好。 在她身上,苏舸体会到了在苏家根本体会不到的温暖。 她现在也确实需要粮票,便没再和杜秋梅推拒,把粮票收了下来。 “婚假三天,赶紧趁着这几天把结婚该置办的东西都买了,酒席不办,该买的东西不能少。” “知道了,师父,那我走了。” “去吧,一会儿我跟主任说一声。” 苏舸离开车间,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上班点,工人们都各就各位在干活。 苏舸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确认四下无人,便尝试着进空间。 先前她用意念出来,这回她用意念说了句“进去”。 下一秒,人就已经进了空间里。 苏舸看看四周,仍旧是会展中心的仓库。 她心中一喜,成功了。 自己之前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拥有了空间。 苏舸进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空间整个查看了一遍。 空间很大,苏舸尝试了下,她的意念可以覆盖整个空间。 想要什么东西,不需要走过去拿,只要想一想,东西就会出现在手上。 她准备出去后试试,能不能在外面也直接用意念拿到空间里的东西。 接着,苏舸用意念在空间里查看一圈,边边角角都看到了,也没发现灵泉。 最后她不得不确认,自己的空间里是没有灵泉的。 苏舸有些微的失望。 想用灵泉给盛启晖治病这条路,看来是行不通了。 从空间里出来,等苏舸赶到工厂大门时,盛启晖已经等在了那里。 盛启晖不知从哪儿借了一辆自行车,见苏舸好奇地打量,主动解释,“我师父的车,借给咱们用一天,晚上回去还给他。” 有自行车坐,不用走路,苏舸自然是高兴的。 她上了自行车后座,虽然后座有些硬,坐起来不是那么舒服,但好歹不用自己走路了。 要是能一直坐自行车,或者自己有辆自行车骑就好了。 苏舸心里痒痒的,忍不住问盛启晖,“买这样一辆自行车,要多少钱?” 盛启晖答道:“一百多块,不过重点是没有自行车票。” 自行车票太难弄了,车间这个季度发了一张,本来师父说他身体不好,提议给他的。 奈何大部分人都不同意。 怪不得别人,他这个身体情况,平时上班电量必须省着用,因此能不干活他就不干活,基本一天都是浑水摸鱼混下来的。 别人半天的工作量,抵得上他两三天了。 要不是看在他大哥为抢救厂里财产牺牲的份上,这些人绝对要把他撵出电焊组。 有厂领导和师父保他,才一直干到了现在。 只是五年了,自己依旧还是学徒工。 这点师父也很无奈。 不是他不愿意帮他转正,而是没办法放他一个人独立干活。 电焊这工作危险性大,又需要细致,盛启晖的身体太不靠谱,随时可能倒下。 到时出了危险可怎么办? 怎么对得起牺牲的盛大哥。 一方面师父为了他好,一方面确实压不下众人的不满,因此五年里给他提了最高等级的学徒工资,但转正的事,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了。 盛启晖上辈子埋怨过自己烂糟的身体,总想着自己如果是健康的该有多好。 但是重活一世,他的心态早就放平缓了许多。 “等以后吧,我会想办法弄一张自行车票来。” 电量涨到10%就不涨了,他的身体重新恢复的希望很渺小。 可婚已经结了,没办法再更改,他觉得很对不起苏舸。 对于她的要求,能满足的他会尽力去满足。 “不用,我就那么一提,坐公交车也很方便的,冬天还不冷,不用担心滑倒。” 苏舸说道,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不快。 她是真的不在意。 这个年代物资本来就很贫瘠,有自行车固然好,没有也没必要强求。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结婚用品买回来。 两人先去买布。 到了百货商场卖布的柜台,16尺布票全被他们买了床上用品。 这个时候不提倡大红色,结婚不穿红色的衣服,但他们还是买了印着大红牡丹的布料,打算找裁缝给做成一套被面。 结婚么,总要有点结婚的气氛。 另外剩下的布料,还得做两条枕巾。 等这些都买完,领证给的布票都花光了。 第18章 电量条突破10% 交完买被面的36尺布票,盛启晖不知从哪儿又摸出来几张布票,对苏舸道:“再给你买几块布料,做两身春秋穿的衣服,眼看天要热起来了,再做两身夏天的衣服。你挑一挑,看哪个颜色好?” 结婚要给新娘子做衣服,这一点苏舸是知道的。 但她本以为以盛家的条件,给自己做件上衣就差不多了。 回头她找个由头,从空间里拿布料出来,自己再做身衣服。 没想到盛启晖这么大手笔,上来就要给她做两套春秋的衣服,两套夏天的衣服。 问题是,这时候每个人每年才发十六尺五的布票,做一套春秋衣服要大约九尺七的布,一套夏装要大约八尺五的布。 各两套的话,加在一起又要拿出三十多尺的布票。 这么一算,前前后后盛启晖花出去的布票要五十多尺,差不多抵他四年发的布票了。 想到这里,苏舸把手一摆,“不用了,我衣服够穿,做一件就行了。再说,咱们已经买了那么多布,手头的布票还是省着点用吧。” 盛启晖却不肯,“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该花的不能省。我看碎花的布料挺好,还有蓝色格子的也不错。” 自家媳妇的衣服哪里会够穿,就昨天她拿来的那个小包袱,也就能装下一套换洗衣服。 想想盛启晖就觉得心疼,早上临走前他把这些年攒下的三十尺布票都带上了,去厂里又找师傅和大师兄借布票。 两人把零零碎碎的布票全给凑起来,最后凑了二十多尺给他。 结婚只有一次,自己已经很亏待她了,买布料上绝对不能再省。 盛启晖也不知道女同志喜欢什么颜色的布料,正巧柜台前有好几个女同志都买了碎花和蓝色格子的布料,他心想,可能大部分女同志都喜欢这两种。 苏舸正想再说些什么,盛启晖却已经招呼售货员,“同志,麻烦蓝色格子和碎花布料各要六尺,黑色布料要八尺。” “这位同志真有眼光,这两种颜色是我们这里卖得最好的。” 售货员说话间拿过尺子和剪刀,开始剪布料。 趁着这空挡,盛启晖对苏舸道:“上衣做蓝色格子和碎花的,裤子做黑色的,可以吗?” 这两种布料苏舸刚刚也看中了,便点了点头。 盛启晖又说:“你再看看夏天衣服买哪种布料好。” 这回盛启晖是真的不懂了,只能让苏舸自己来定。 苏舸心里暖暖的,这会儿工夫她已经想明白盛启晖为啥要给自己做那么多件衣服了。 一定是看到了她昨天带过来的包袱,知道她衣服少,所以趁着结婚多给做几件。 这份细心实在是难得。 原身在自己家长到二十三年,都没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就算是苏舸自己,也是一样的。 她心头一片感动,嘴上道:“夏天的两件就算了吧,我们厂里经常会有内部处理的瑕疵布,价格便宜还不要票,到时候我买那个做衣服。 再说盛锐和盛佳个头窜得快,现在穿的衣服可能下半年就穿不上了,给他们留点布票做衣服吧。” 盛启晖笑着摇摇头,“他们两个不用咱们操心,姑奶把我大哥和大嫂的衣服都改小给盛锐和盛佳穿,剩下的布料也都留着,说等他们长高了,再做新的。” 这还是盛启晖第一次提到大嫂,之前相亲时他只提到大哥为了抢救厂里财产牺牲,至于大嫂的去处,他一直没说起过。 苏舸正要开口问,刚巧售货员把裁好的布料拿了过来。 布料全部叠好用纸包住,外面缠上绳子打了结,拎着走就行了。 苏舸看着三个纸包,不由感慨这个年代的包装方式既环保又省事。 盛启晖接过纸包,示意苏舸继续选布料。 见她实在坚持,苏舸最后到底又选了两块布料。 这年头布料可选择性少,除了蓝、灰、黑,就是碎花,其他红色、黄色这样的鲜艳布料很少,做成衣服穿出去也会被当成异类。 鉴于眼下年代的特殊性,苏舸老老实实随大流,挑了一块白底碎花的布料,一块浅蓝色布料,打算拿回去做两件短袖衬衫。 另选了一款轻薄耐穿的灰色布料,做夏装裤子。 付完布票和钱,售货员手脚麻利地裁好三块布料,同时笑吟吟地对苏舸道:“小同志,我见过这么多来买布料的新婚夫妻,你爱人可是头一个主动给买这么多布料的。你真有福气。” 苏舸抿着唇笑,忍不住转头看了盛启晖一眼。 见他也在看自己,不由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谢谢。” 她小声地说。 随后,她瞧见盛启晖神情猛地怔住,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这人,自己说了声“谢谢”而已,至于这么惊讶么? 苏舸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突然握住盛启晖手的那一刻,盛启晖身体里的电量猛地向上窜去,直逼10%。 就在盛启晖以为电量条会停在10%的时候,它却越过了这个数字。 11%,12%,13%…… 在盛启晖错愕的神情中,电量条涨到了13%并最终停在了那里。 此刻,盛启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本以为只能涨到10%的电量条,竟然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破了10%。 盛启晖又惊喜又疑惑。 为什么昨晚怎么都涨不上去的电量条,突然就能涨上去了呢? 这期间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电量条电量的突破? 担心被苏舸看出什么来,盛启晖赶忙领她去了卖糖的柜台。 “同志,你们要买什么糖?奶糖3块2一斤,水果糖1块2一斤,水果软糖1块5一斤。” 看他们的模样,售货员就知道这是来买喜糖的小两口,便把常买的喜糖价格报给了他们。 盛启辉和苏格商量了一下,最后奶糖和水果软糖各要了一斤,水果糖要了两斤。 两人不办酒席,但该通知的人还得通知到,所以喜糖不能省,得多买些。 统共用了四斤的糖票,剩下一斤糖票,他们打算先留着,等到过节的时候再用,给两个孩子买点糖打牙祭。 喜糖和布料都买完了,接下来是零零碎碎的日用品。 第19章 遇到原身闺蜜 毕竟是新婚,碗盘筷子这些总归要买些新的。 盛启晖还给苏舸买了牙刷、牙杯、毛巾、拖鞋这些,连苏舸自己都没想到的日用品。 想起自己那根早就快要刷秃了毛的牙刷,苏舸不禁又感动于盛启晖的细心。 越是和这个男人接触,她越是觉得自己当日匆忙做下的决定,着实是无比明智。 除了身体差点,盛启晖实在是个难得的好丈夫。 等到买完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盛启晖又领着苏舸去卖手表的柜台。 “按理说咱们结婚,家里该置办些大件,但一个是家里确实没有那么多钱,再一个,也没有那些票。所以我想着,给你买块手表,咱们再买台收音机,其他的以后慢慢置办,可以吗?” 苏舸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盛启晖话里的意思。 他所指的大件,是这个年代开始在城市里时兴的‘三转一响’,也就是结婚时要买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这‘三转’,以及收音机这‘一响’。 好些城市姑娘结婚指明了要这四样,少一样都不行,而且有些挑剔的还会指定品牌。 手表不是进口瑞士的不要,自行车不是永久或者凤凰的不要,缝纫机不是 这年头骑上一辆永久或者凤凰的自行车,就跟后世开辆宝马或者奔驰轿车一样,会让一些人觉得倍儿有面子。 不过苏舸并不真是这个年代的人,对‘三转一响’什么的,没有半点想法。 苏家没有缝纫机,在原身的记忆中苏舸没找到这方面的技能,而她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白领,更不可能会用它。 那个年代全都买成衣穿,家里有缝纫机的都属于老物件了,除了专门做裁剪的,会的人根本没几个。 不像现在这样,家家户户都买布料自己做衣服,缝纫机相对后世要普遍的多。 就算盛启晖真要买,苏舸也会拦着的。 至于自行车,苏舸虽然挺想要,但也是有更好,没有也凑合的态度。 收音机么,她八百年不听收音机,打生下来起,网络就不断飞速发展,到苏舸成年,人手一台智能机已经是标配了。 什么资讯都从手机里得来,连电视都不怎么看,何况收音机了。 不过手表,有一个看时间倒是挺方便的。 柜台里摆着不同款式的手表,营业员介绍说卖的好的是瑞士表以及上海表。 苏舸问了下手表的价格,最便宜的本地产17钻全钢女表还要70块钱。 她当即就打消了念头。 “太贵了,还是算了吧。” 苏舸拉着盛启晖就要走。 盛启晖却从她刚刚看手表的视线中,看到了她眼底的渴望。 他站定了没走,让营业员把上海表拿出来试戴一下。 很快,一块小巧的白钢女式机械表戴在了苏舸白皙的手腕上。 别说,营业员不愧是天天卖表的,经验丰富,给苏舸挑的这款上海表十分适合她。 表一戴上,苏舸就很喜欢,舍不得摘下来。 但再舍不得也不是自己的,苏舸正要摘表带,被盛启晖抬手按住了。 “同志,就要这块了。我现在交钱和票,手表我爱人直接戴着走。” “120块,一张工业券。” 苏舸听得咋舌。 一块上海表要120块,抵得上她三个多月的工资了。 按后世工资换算,这块表怎么也要一万多。 她转头,正想说干脆算了,不买了,却见盛启晖犹豫都没犹豫一下,直接掏钱和票。 付完后,他笑眯眯地看着她,“走,接着去看收音机。” 苏舸这次坚持住,表示不需要,不用买。 盛启晖最后没有拗过她,到底没买收音机。 两人从百货商店出来,差不多快要中午了。 今天上午有苏舸给充电,盛启晖到目前为止,状态还很好,电量依旧有8%。 “咱们吃饭去吧,是不是饿了?” 他问。 苏舸点点头,走了一上午,确实有点饿了。 盛启晖带苏舸去了附近一家国营饭店。 因为是饭点,国营饭店里人很多,两人好不容易才挤了张桌子坐下,和另外两个客人拼了个桌。 这年头吃饭,拼桌是很正常的事,盛启晖把手里东西放下,让苏舸坐下等会儿,他去窗口排队点菜。 窗口那边排了长长的队伍,估摸着要排挺长时间。 苏舸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着,忽地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苏舸!” 闻声苏舸转过头,便见一个穿着蓝色春秋衫,扎着两根辫子的姑娘在不远处笑着和她打招呼。 这姑娘苏舸认识,叫宋盼娣,家住在苏家附近,和原身是从小到大的闺蜜,也是同学。 初中毕业那年,两人一起考进了纺织厂,只是不在一个车间。 原身在织布车间,她在细纱车间。 宋盼娣原本只是见那边坐着个姑娘,看起来像苏舸,就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见那姑娘转过头来,竟真的是苏舸,她赶忙几步走了过来。 “真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宋盼娣有一双弯弯的月牙眼,不笑也跟笑似的,加上圆脸蛋,长得很讨喜。 知道这是原身的好朋友,苏舸便也热情地打招呼,尽量贴合原身和她过去的相处方式。 “哎呀,太巧了,你也过来吃饭。” “嗯,上午请假出来办点事,正好在附近,就过来吃一口。你呢?” “我出来买东西,刚从百货商店出来,也想着过来吃一口。” 宋盼娣眼睛在苏舸身侧那一堆东西上扫了一圈,有些皱了眉头。 “小舸,我听说……”话说一半,宋盼娣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听说你嫁人了,还和家里闹翻了,是真的吗?” 对这位从小到大的朋友,苏舸没啥好隐瞒的。 “嗯,昨天刚领证,还没来得及通知你。对了,正好看见了,给你抓把喜糖,上午刚去买的。” 苏舸拆开装着奶糖和水果软糖的纸包,各给宋盼娣抓了几块。 不是她小气,实在是一斤糖也没多少,回头还有好些人要分。 而且她给宋盼娣的都是贵的糖,便宜的水果硬糖她压根就没给。 宋盼娣看着她手里的糖,幽幽叹了口气,手里接过糖,眉间却仍是皱着。 第20章 白担心了 “干嘛,有糖吃还这么愁眉不展的。” 苏舸打趣道。 宋盼娣望着她,眼底带着几分担忧,“我听说,你和人家相亲,就见了一面,就嫁了?” “嗯。” “这也太仓促了。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万一对方品行不好,后半辈子你要怎么办?” 宋盼娣眼里担忧更深。 苏舸知道这位闺蜜是真心为自己着想,但仓促结婚,也是没办法的选择。 “不嫁怎么办,等着我爸妈逼我把工作让给苏晴,然后替她下乡?” 当日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加上那些大妈嘴巴大得很,没几天附近几条胡同都听说了苏家的事。 宋盼娣自然也是知道的。 听到苏舸这样说,她不由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咳,你爱人怎么样?人还行吗?” 爱人这两个字,宋盼娣说着都感觉都感觉有些烫嘴。 前几天还和她一样单身的姐妹,突然就结了婚,怎么像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提起盛启晖,苏舸眉眼都温柔了半分,“还不错,人挺好的,对我也挺好。” 不管日后怎样,至少目前盛启晖表现出来的,没有半点可以指摘的地方。 “那还好。” 宋盼娣神色和缓了一些。 “他家里呢?公婆待你怎么样?” “没有公婆,他们早年就过世了,家里只有他一个。” 听了苏舸这话,宋盼娣不由眼睛瞪大了几分,“没有公婆?这……虽然我不该这么说,但没有公婆可省了不少事,只有你们两个过日子,可太省心了。” 这年头,遇到个恶婆婆,当媳妇的能被磋磨不像样。 苏舸找了个没有婆婆的,不用想着解决婆媳矛盾,也不用伺候公婆,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舒服。 宋盼娣这会儿都有些羡慕她了。 “不过……” 见苏舸还有下文,宋盼娣不由心头一紧,“不过怎么?” “不过他还有两个侄子侄女在一起生活,是他大哥的孩子。他大哥因公牺牲了,留下两个孩子没人管,一直他在照顾,以后是我们一块照顾了。” 宋盼娣:“……” 就知道,哪有那么好的事。 不需要伺候公婆,却有两个小拖油瓶要管。 “算了,总比跟公婆一起生活强。侄子侄女,等大了早晚要出去过自己的,总不能跟着你们一辈子。再说以后你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宋盼娣提起这茬,苏舸禁不住有些微微愣神。 她和盛启晖自己的孩子? 她还没敢想那么久远的事,眼下盛启晖的身体情况,能不能那个都说不好,孩子的事她真的不敢想。 不过这话就不好和宋盼娣说了,苏舸便没有言语。 “打算什么时候办酒席?” 宋盼娣又问。 苏舸摇头,“不办了,我家里那个情况,你也知道,办婚礼娘家人一个都不会来。索性就不办了。” “你家里那些人……唉,反正咱们两个都那样,我家里也好不到哪儿去。” 宋盼娣抱怨了一句,能看出心情不是太好。 苏舸正想多问她一句,这时盛启晖却从窗口那边回来了。 他径直走到座位旁边,看到苏舸正在和一位年轻姑娘很热络地说话,知道是她的熟人,于是朝宋盼娣礼貌地点点头。 苏舸给两人介绍,“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宋盼娣。这是我爱人,盛启晖。” 见到盛启晖的那一刻,宋盼娣倏地睁大了眼睛。 妈呀,这就是苏舸见了一面去领证的丈夫? 长得也太……太帅了吧! 长成这样,也需要出来相亲吗? 身边的女同学、女同事什么的,都眼瞎了吗? 自己先前真是白担心了。 宋盼娣的心理活动不过一秒,盛启晖她也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毕竟是好朋友的丈夫,自己盯着人家看算怎么回事。 就算长得再好看,也不行。 宋盼娣用垂在身侧的左右,偷摸给苏舸比了个大手指。 意思不言而喻。 这个丈夫找的真不错。 眼见着人家小两口要吃饭了,宋盼娣也不好继续在这儿待着,再者,她同事已经点完了饭菜,正招呼她过去坐。 跟苏舸和盛启晖说了一声,宋盼娣便回了自己的座位。 苏舸微微松了口气。 和原身的好闺蜜相处,她不得不打起十足的精神,生怕哪里说错话,被看出什么来。 此时面对盛启晖,她就要自然多了。 盛启晖看着她,笑了笑,“能看出来你们感情很好。” 苏舸点头,“嗯,一起长大的,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后来又一起考到纺织厂,感情确实很好。” 可以说,原身跟宋盼娣的感情,要远超过同苏晴和苏微的感情。 她们两个,才更像亲姐妹。 “下午咱们去哪儿?” 吃饭时,苏舸问。 盛启晖想了想,道:“先回家把东西送回去,姑奶说布料买回来,她赶紧把被面和衣服给做出来。被面快的话,今天一下午就能做好,衣服稍微慢一些,要两三天。不过这周怎么都做出来了。” 苏舸有些不好意思,“让姑奶费心了,她说要回家的,这下耽搁她回家的时间了。” “她本来就说要把被面和衣服做好再走的。等她回家的时候,多给她带些喜糖回去,我再买点鸡蛋糕给她拿上。” “那咱们下午就去买吧。” 盛启晖笑笑,“不急,鸡蛋糕放不住,她走的前一天去买就来得及。” 提起鸡蛋糕,盛启晖又问:“你想不想吃,想吃咱们先去买一些。” “不用了,你点这么多菜,咱们都要吃不完。” 盛启晖点了两个菜,但这家国营饭店菜码很大,两盘菜就足够他们吃的了。 为了不浪费,苏舸最后吃得有些撑地走出了饭店。 两人到家,盛奶奶听到开门声,从南屋迎了出来。 “布料都买回来了?” “买了,姑奶,您看看。” 盛启晖把布料递到盛奶奶手里。 盛奶奶看了,点头赞道:“这几块料子不错,花色好看,适合小苏。我这两天抓紧做出来,春秋的衣服还能再穿上一阵子。” 遇到那样的父母 宋盼娣抿抿唇,半晌点了点头。 又道:“你爸妈被气的够呛,尤其你妈,每天在胡同里骂你,说你不孝之类的,不过没人信她的,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 第21章 它这么废电量吗? 当天下午,盛奶奶先量了苏舸的尺寸,接着去北屋做被面。 苏舸有心想去帮她一起做。 尽管她不会用缝纫机,但原身在娘家时是裁剪过衣裳,缝过被子的,做女红的技术还在。 但盛奶奶不肯,只说她跟盛启晖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婚假,安心休息,家里的事不用她操心。 苏舸只得回南屋,把上午买回来的日用品收拾妥当。 她进南屋时,盛启晖已经歪在了床上,看样子好似睡着了。 短短的相处,苏舸对自家病秧子老公的身体情况,已经有了大致了解。 盛启晖看样子是娘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要说他有什么特别严重的病,看起来似乎没有,但普通人睡饱了,活蹦乱跳一整天没关系,可他不行。 就像今天,两个人昨天睡得早,今天早起盛启晖状态还不错,可逛了一上午下来,他就累得不行,回来便躺下睡着了。 苏舸这会儿一点都不困,她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收拾好后,又把装糖的纸包逐一打开。 回来的路上,她和盛启晖商量分喜糖的事。 他们一致决定,先从大杂院开始分。 大杂院里都是住了多年的老邻居,好些人家也在机械厂工作。 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苏舸嫁过来没办酒席,自然要趁着分喜糖的机会,让大家正式认识一下她。 见盛启晖睡得正熟,苏舸随手拿了桌子上一本书,翻了翻里面,竟是高中语文书。 书的扉页上写着笔力虬劲的三个大字—盛启晖。 显然,这是盛启晖的高中课本。 看了眼课本的印刷时间,再按照盛启晖的年龄算一算,他应该是十年前,也就是1966年高中毕业的。 正是传说中的老三届。 苏舸抬眼瞥向盛启晖睡觉的方向,心里琢磨起来。 都说老三届是恢复高考后,报名考生中底子最扎实的一批人。 先不说别的,单说把高中语文课本放在床头来看,他应该一直没有放弃过学习。 明年就要高考了,自己得找个机会,跟他隐晦地提一提,积极复习起来。 还有一年多的时间,现在开始复习绝对走在所有人前面。 自家老公这个身体,一直在厂里下车间也不是回事,体力抗不住,只会加重病情,还没有大发展。 看他工作五年了还仍然是学徒工,就能看出来。 考上大学那就不一样了 ,毕业后出来就是干部,分配工作基本都是坐办公室,比起车间,工作的轻松度不在一个量级上。 到时候,八十年代大学毕业生,不仅工作有前途,对他身体还有帮助,一举两得。 苏舸眼睛盯在书上,思绪却早就飞散到了一旁,有的没的想了一大堆。 后来不知何时,她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间,苏舸只觉得自己躺在一片热源的旁边,那热源温度适宜,触感很舒服,完全是本能驱使,苏舸朝热源靠了上去…… 盛启晖是被热醒的。 五月份的天气,对于北方来说,明明还没有很热,可他却觉得自己被一个大火球给抱住了。 源源不断的热量,从火球上传导到他的身上。 盛启晖其实还没睡够,但是热的已经受不了了,他最后无法不得不睁开眼睛。 因着刚睡醒,他先是放空了一秒,接着便感觉到了怀里软乎乎热烘烘的源头。 苏舸不知什么时候睡到了他怀里,脸埋在他的胸口处,胳膊搭在他的腰上,正睡得香甜。 盛启晖总算明白过来,自己梦里那滚烫的触感是哪里来的了。 自己身上被小媳妇接触到的部位,都火烧火燎地热。 而且片刻后,盛启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体的某处,它不仅热,它还……直了。 !!! 活了两辈子,盛启晖的身体还是头一次出现这种反应。 上辈子一直病歪歪,身体情况根本不允许。 这辈子重生回来,依旧病歪歪,这次病歪歪的原因是动不动就身体电量不足,随时关机状态。 就那么5%的电量,仅能吊着维持基本身体运行,至于身体反应什么的,那些都是生存之外的附加活动,被自己身体直接屏蔽了。 这种陌生的感觉,令盛启晖心头隐隐喜悦,又有些手足无措。 当务之急,是赶紧和苏舸分开,免得万一这个功夫她醒过来,自己这情况也太尴尬了。 盛启晖向后轻轻缩了下身体,又慢慢抬起苏舸胳膊,在不惊醒她的前提下,终于从她怀里退了出来。 下床前,他又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天天睡着的小媳妇。 本来还担心没法和媳妇同房,没想到电量条突破10%,自己竟然就行了。 不需要如预想那般,等待一年之久。 这么想着,一股陌生的甜蜜情绪浮现在他胸腔间。 手边没有镜子,若是有镜子,盛启晖就能看到自己两颊已经红透了,小麦色的皮肤都掩盖不下去。 站起身,看了眼下面,盛启晖轻轻推门出去了。 再怎么没经历过,盛启晖也是活了两辈子的成年男性,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等头脑冷静下来,他便想要去找个没人地方平复平复,一会儿就能好。 然而就在盛启晖推开门的那一刻,刚刚还精神的小小盛,刷地一下,就歪了回去。 盛启晖傻眼。 他盯着下面足足三秒钟,才终于意识到,他的小小盛,竟然只坚持了不到三分钟。 三……三分钟…… 看了眼脑袋里的电量条,刚才睡醒时还13%的电量,此刻 已经掉回到9%了。 ??? 这个活动,它这么废电量吗? 好半天,盛启晖才算接受了这无情的现实。 他欲哭无泪。 同房什么的,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 三分钟,苏舸会把他从床上踹下去吧。 第22章 有‘前科\\’的盛启晖 站在门口吹了一会儿冷风,盛启晖头脑清明了许多。 此刻,他思考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明明昨晚,不管怎么和媳妇接触,都只能停留在10%的电量,为何今天上午,突然就能涨到13%了? 这之间的关联是什么? 盛启晖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和苏舸从昨晚到今天上午之间的活动,没有什么特别的。 难不成,跟过了一夜有关系? 两人多在一起待一天,电量条就能多涨一点? 思来想去,盛启晖觉得这个说法最为合理。 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确的,也很简单,明天早上找机会和苏舸接触下,看看电量条会不会继续涨上去,就清楚了。 想明白了这件事,盛启晖有些郁结的心情,也稍稍好转了起来。 等他再回屋时,苏舸已经醒过来了,看起来刚醒,正坐在床边上发呆。 看到盛启晖回来,苏舸仰起头问:“你出去了?” “嗯,睡醒了没什么事,出去走了走。你睡好了吗?” “睡得挺好。” 直到现在,苏舸都还能回忆到梦里那个温度适宜的热源,抱起来有多舒服。 本来她睡得很香,后来热源突然没了,她便睡得不踏实起来,没多大一会儿便醒了。 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已经快要四点了。 “姑奶还在缝被面,我去做晚饭吧,一会儿孩子们要回来了。” 苏舸站起身,刚要往外走,忽地想起什么,从手腕上把表褪了下来,小心地放进桌子抽屉里,这才去了厨房。 一会儿要淘米洗菜的,她担心把手表弄湿了。 也不知道这年头的手表防不防水,万一不防水坏掉,那她可要心疼死。 还是摘下来安心。 苏舸前脚进厨房,盛启晖后脚跟了进来。 他把衣服袖子挽起,道:“我和你一块做。” “你会做饭?” 苏舸吃惊地看向盛启晖。 这年头没有外卖,下馆子又贵,在家做饭是常态,会做没什么稀奇的。 可如果会做饭的是盛启晖这样的病秧子,那就有些稀奇了 。 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能撑着做完一顿饭吗? 苏舸很是怀疑。 看出来她的疑问,盛启晖解释道:“我确实不会做饭,以前盛锐还小时,姑奶过来帮着照顾了好几年。后来盛锐大了,家里饭就由他来做了。” “盛锐?他做饭?” 苏舸吃惊不小,不过很快想到这是1977年,四十年后十岁的孩子会做饭是件稀罕事,可放在这个年代,再正常不过了。 好些下面有弟弟妹妹,父母又是双职工的孩子,七八岁就学会做饭照顾弟弟妹妹了。 盛启晖叹了口气,“都因为我这身体,盛锐小小年纪就承担了太多。不过咱俩结婚以来,我感觉身体好多了,做顿饭应该能撑得住。” 苏舸还是不太相信,生怕把他给累着,到时候因为做顿饭再去趟医院,就不划算了。 “你确定可以?其实我自己做,没关系的。” 盛启晖点头,“我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最清楚。你放心吧。” 见他坚持,苏舸也就没有反对。 只是让他实在撑不住,别硬撑,赶紧回屋休息去。 为了做饭病倒,犯不着。 盛启晖再三保证自己有分寸,肯定没事,苏舸这才给他分配了洗菜的活儿。 盛启晖拿着装菜的盆,去中院中间公共水池边洗菜。 这个时间点,正是各家各户开始做饭的时候。 中院里住着的张大妈和方大妈,也一人端着一盆菜,站在水池边洗。 瞧见今天不是盛奶奶洗菜,也不是盛锐洗菜,居然换成了盛启晖,两个人不由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睛的惊讶。 盛启晖这个病秧子,平时见风就倒,干点活就放挺,今天咋破天荒过来洗菜了呢? “小盛,你把菜放这儿,我一会儿洗完了,顺手帮你就洗出来了。” 张大妈忧心地看着盛启晖,示意他把菜盆放水池边上。 也不怪张大妈担心,实在因为盛启晖是有‘前科’的。 光是张大妈见过的,就有三次。 一次家里房顶漏水,盛启晖接了梯子爬上去看,结果才上下两次,就喘不上来气,直挺挺倒了下去。 一次盛奶奶在老家没过来,盛锐因为学校活动,来不及回来做饭,盛启晖怕盛佳饿着,硬是去做了饭,结果倒在厨房里。 盛佳哭着去喊张大妈,张大妈叫上几个邻居紧忙给盛启晖送进了医院。 还有一次,街道通知可以买冬储大白菜了,盛启晖跟大杂院里其他男同志去运大白菜,结果晕在了半道上。 最后是和大白菜一起,被放在三轮车上拉回来的。 历数这几次,次次都够惊心动魄的。 张大妈可不敢再让盛启晖干活,还不如自己顺手帮着干了。 张大妈一片好心,盛启晖自然知道。 不过他目前的身体情况,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没法解释什么,盛启晖只笑着道:“张大妈,谢谢您了,不过我今天状态还成,自己洗就行。” 张大妈还想拦着,旁边方大妈也跟着劝。 最后两个老太太架不住盛启晖坚持要洗菜,只得让他洗了。 不过两人到底不放心,放慢了洗菜速度,在旁边全程陪着他洗完,见他确实没事,这才放心地各自回家。 盛启晖拿着洗好的菜回去,苏舸那边也把灶台生好了火。 盛家厨房里一共垒了两个灶台,左右各一个。 一个用来炒菜,一个用来蒸饭,两不耽误。 苏舸把米饭闷上,又去炒菜。 盛启晖见厨房里帮不上什么忙,便拿了碗筷去堂屋摆桌子。 “小叔,我们回来了。” 两道清脆的童声先进了门,随后盛锐和盛佳一前一后背着书包跑了进来。 “放学了。快洗手,准备吃饭。” 盛启晖温和地笑着说。 盛锐和盛佳听话地先去洗手,洗完手回来,两人朝厨房张望着,看到里面不是熟悉的盛奶奶身影,而是小婶在做饭,两个孩子都是一愣。 “你们小婶今天做的饭,让你们尝尝她的手艺。” 盛启晖在他们身后说。 第23章 小苏,是你的福星 盛锐抿抿唇,踌躇了下,最后开口问:“小叔,我进去帮小婶一起做饭吧。” 盛启晖拍了把他的脑袋,“不用了,你小婶再炒个菜咱们就能吃饭了。去跟妹妹一块把书包放下,洗个手。” 两人正说着话,北屋房门被盛奶奶慌慌张张地推开了。 “哎呦,我这记性,孩子们都回来了,还没做饭呢。” 北屋没有表,盛奶奶缝被面缝的太投入,等听到盛锐和盛佳的声音,才惊觉已经到了做晚饭的时间。 “姑奶,您别急,苏舸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盛启晖紧忙走两步,怕盛奶奶一个着急别被门槛绊住。 这会儿,盛奶奶也听到了厨房里炒菜的声音。 “小苏在做饭?这事闹的,我都说了你们刚新婚,好好休息,家里的活我来干就成。” 盛奶奶边说,边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姑奶,没让她一个人做,我帮着一起干的。” 盛启晖道。 “你帮着一起?” 盛奶奶瞳孔放大,一脸震惊。 “你……你……你……” 她一连几个‘你’,都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而是慌忙上下前后地打量侄孙子。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呀?” 难怪盛奶奶担心,就自家侄孙子的身体情况,没在做饭时晕倒那是万幸。 “姑奶,我没事,自从结婚后,感觉身体情况好多了。” “真的?” 盛奶奶还有些不信。 病得那么重,而且是陈年旧疴,哪有说好就好起来的呢。 忽地,盛奶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一下子愣在原地,眼睛都发了直。 “姑奶,你怎么了?” 盛启晖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生怕自己没怎么样,再给老太太担心出个好歹的。 “姑奶,姑奶。” 盛启晖又叫了两声,盛奶奶这才回过神来。 老太太左右张望了下,见盛锐和盛佳已经放下书包,去院子里水池旁洗手,边把盛启晖拽到一旁。 压低声音道:“我这次从老家过来前,偷摸去找了个会看卦的,私底下给你算了一卦。人家说,你的病想有起色,得靠结婚冲喜。我本来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这小苏啊,真是你的福星。” 听了姑奶的话,盛启晖一时五味杂陈。 若是放在前世,他是绝对不会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的。 可这辈子,经历过重生,加上脑子里的电量条,就算他是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现下也唯物不起来了。 而且,盛奶奶歪打正着,刚好说对了一件事。 自家媳妇,真的是他的福星。 见盛启晖不言语,盛奶奶以为他不信自己的话,继续小声道:“你别不信,我找的那个人可灵了,十里八乡的都偷摸去她那里批八字,算姻缘。” “所以,您这次来,才这么着急让我相亲?一开始还打算瞒着我的身体情况,和小锐小佳的事,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 “小锐都告诉我了,相亲那天,你给了小锐五毛钱,让他带着小佳在外面买零嘴吃,晚点再回来。” 盛奶奶一下哑了声。 过了会儿,她抿抿唇,“我那还不是为了给你尽快找个媳妇。” 要是说实话,好姑娘吓都吓跑了,总不能给自家侄孙子找些歪瓜裂枣的来。 “姑奶,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这些情况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辈子,早晚都得知道。跟苏舸领证前,我就把所有情况都告诉了她,否则,就算结了婚,人家觉得被骗了,日子也照样过不下去。” 盛奶奶也知道在这件事上,自己做的不地道。 “这次是姑奶关心则乱了,下不为例。” 盛启晖明白姑奶的一番好心,但有些话他不得不和她说。 盛启晖自己的亲奶奶去世的早,他打心眼里一直当姑奶跟亲奶奶似的。 有些话,也就不避讳。 “姑奶,要是您能不回老家,一直住在滨江就好了。” 盛奶奶要回老家,盛启晖其实很舍不得。 盛奶奶笑笑,“我要是在老家无牵无挂,那肯定不走。可你姑爷还等我回去呢,他腿脚不利索,出来几天,我这心里就担心的够呛。” 姑奶和姑爷一直没孩子,可老两口恩爱了一辈子,那几年姑奶过来帮着照顾盛锐盛佳的时候,姑爷也跟着一块来了。 后来,姑爷在老家摔伤了脚,行动不便,后面盛奶奶再过来,他就没办法跟过来。 盛启晖虽然舍不得姑奶,可也同样心疼姑爷。 “行,您打算哪天走,提前和我说,我去把票买回来。” “别了,还是我自己去吧,火车站售票窗口买票,拿着介绍信,这些我都知道。” 盛奶奶道。 盛奶奶是解放前的大家闺秀,读过女子学校的,有文化底子在,别看年近七十,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或许比一些年轻人还要好。 但即便如此,盛启晖也不放心。 “我身体真的好多了,去买票绝对没问题,我跟您打包票。”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盛启晖立马承诺道。 见她眼底仍旧有担忧之色,盛启晖又道:“我跟师父借自行车,快去快回,放心,不会晕倒在火车站的。” 看他一脸自信的模样,盛奶奶终于吐了口,同意他去了。 两人说完话,厨房里苏舸也把菜炒好了。 盛锐要去端菜,盛启晖先他一步进了厨房,把菜盘子端了出来,摆上桌。 盛锐和盛佳两张惊讶脸看着他。 自家小叔这是怎么了? 平时下了班回来就歪在床上,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总是病怏怏的小叔,今天怎么突然有生气了起来? 看出他们在惊讶什么,盛启晖笑着说:“以后小叔身体会越来越好的。不过你们两个呢,该干的活还是得做,咱们家不养闲人,都得劳动起来。” 说完,他又钻进厨房,端盛饭的盆去了。 这顿饭,五个人围坐在饭桌旁,吃得其乐融融。 相处了两天,苏舸感觉自己已经慢慢融入到盛家的生活当中。 她能明显感觉到,盛锐和盛佳对她的态度,和一开始有了很大的不同。 第24章 大杂院里分喜糖 盛佳更喜欢亲近自己,盛锐也不再冷着脸,会主动帮忙干活。 两个孩子先前只是太没有安全感,对自己这个突然加入到他们生活当中的‘陌生人’,本能地有些排斥。 尤其是盛锐。 这孩子本质不坏,就是戒备心理太强了。 目前为止,苏舸对自己在盛家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 比起在老苏家受气包一样,哪个都能欺负到头上来,这里简直不要太舒服。 一顿饭吃完,苏舸还想收拾桌子,盛启晖把她拉到了一边。 “让小锐和小佳收拾吧,眼见着天黑了,咱们先去分喜糖,不然一会儿就太晚了。” 盛奶奶也道:“对,你们赶紧去吧。这会儿别家也都刚吃完饭,正好。” 于是,两人拎上三包糖果,开始在大杂院里分喜糖。 盛启晖事先给苏舸打了预防针。 大杂院里人多嘴杂,有人说了什么难听话,别憋在心里不说,听到了回来告诉他。 又跟她讲前院的许家,从老一辈起就跟他家有罅隙,而且许大妈和儿媳妇宋宝妮爱传闲话,什么没边的闲话都能被她们传出八百里远。 按照顺序,本该先从许家开始分喜糖的,但盛启晖扫了一眼窗户,见宋宝妮的丈夫许红星没在,便领着她先去了倒座房另一边的周家。 边往那边去,盛启晖边跟苏舸解释,“许家就许红星一个明白人,我平时跟他还有几分交情,要是冲着他家其他人,这喜糖也就不用送了。” 苏舸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倒座房另一边周家,一共两间房,盛启晖给苏舸介绍,里面只住着周大爷和周大妈两个人。 周家老两口有两个儿子,一个去当了兵,一个主动报名下乡,都不在身边。 “周大妈不太爱说话,平时对人都是淡淡的,但心眼不坏。周大爷会计出身,虽然现在退了休,多少还是有点爱算计。” 盛启晖压低声音,附在苏舸耳边介绍。 活了两辈子,盛启晖对这个住了几十年的大杂院里每个人的了解,估计比他们自己还要透彻。 只不过这些话平时他都装在心里,并不会说出来。 现在告诉苏舸,是为了让媳妇多注意着点,日常生活里小心避开‘雷区’。 苏舸点点头,脸上一片镇定,实则心里头小鹿乱撞。 两人这个姿势,离得实在是太近了。 盛启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喷拂在她耳垂上,弄得苏舸从耳垂一直痒到心里。 淡定,淡定。 趁盛启晖没有看到的空档,苏舸赶紧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情绪。 这个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周家大门前。 盛启晖上前敲了敲门,很快有人给开了门。 “谁呀?” 开门的,正是周大妈。 瞧见盛启晖,再看到他旁边站着个漂亮姑娘,周大妈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小盛,这是带对象来咱院子看看?” “不是对象,我们两个已经结婚了,今天刚领的证。酒席不打算办了,所以过来给大家分喜糖,您和周大爷估计都吃不了硬糖,给您抓一把奶糖和水果软糖吧。” 已经结婚了? 周大妈立刻抓住盛启晖话中的重点。 对于盛启晖结了婚,结婚对象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周大妈十分疑惑。 小盛这身体情况,能结婚吗? 她下意识看了苏舸一眼,眼中不自禁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周大妈的眼神看得苏舸一愣,没等她看清,周大妈就已经转开了视线,笑着恭喜他们。 “恭喜,恭喜,百年好合,早生……永结同心。” “贵子”两个字被周大妈硬生生吞了下去,一句话说完,她后背都出冷汗了。 自己差点就说错话了,小盛那身体明显不行,祝人家什么不好,偏偏说了句“早生贵子”,还好没说全,还能留点体面。 接过盛启晖递过来的糖,周大妈让两个人等一下,便转身回了屋。 等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两块钱。 “结婚是大喜事,酒席不办,但该随的份子钱得随。” 说着就把两块钱塞进了盛启晖手里。 盛启晖本意是不想接,周大妈却执意要给,最后争执不下,只得接了过来。 “谢谢周大妈。” 小两口齐刷刷地给周大妈道谢。 “周大妈,我们还有别家要去,就先走了。” “哎,好的。” 周大妈笑吟吟地目送他们离开。 等两人走后,她收了笑容,叹口气。 多般配的两个人,要是小盛不是那样一副身体就好了。 只是苦了女方,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遭的什么罪呦。 从周大妈家回来,刚巧许红星从外面进来,看样子是刚下班。 “许哥,刚下班?” 盛启晖跟他打招呼。 许红星长得一副憨厚的模样,一米七左右的个子,古铜色的皮肤。 一看就是常年干体力活的。 盛启晖说了刚领完证的事,又给许红星介绍苏舸,并抓了一把水果硬糖给他。 听说盛启晖结了婚,许红星先是有些惊讶,接着笑得爽朗。 “好事,好事,办酒席时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盛启晖又说了一遍酒席不办了,分喜糖给大家介绍一下就好。 许红星听完,呆愣了一下,之后的动作是去翻衣兜。 两个上衣口袋和两个裤子口袋都掏遍了,最后凑出来一块钱的零碎票子,要给盛启晖和苏舸当随礼。 这次盛启晖坚决拒绝了。 等他们往中院返的时候,苏舸小声问盛启晖。 “许哥是不是妻管严呀?” “被你看出来了。” “他翻了那么多口袋,才凑了一块钱出来,估计被媳妇管得很厉害呢,每个月工资都上交,只给一点零花钱的那种。” 苏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十分认真地在做分析,这副模样实在是可爱得紧,盛启晖一个没忍住,屈起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子。 刮完后,两个人都怔住了。 苏舸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盛启晖几乎能在她黑亮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不过仅仅只是一瞬,很快苏舸便低垂下头,掩饰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第25章 西耳房和东耳房 前院除了倒座房外,还有东西两间耳房。 东耳房住着一对母子,儿子叫丁东明,是机械厂的技术员,四十来岁的年纪,一直没结婚,跟老母亲住在一起。 丁大妈快七十岁的年纪,身体很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全靠丁东明照顾。 盛启晖和苏舸两人刚走到东耳房门口,一股难言的味道就扑鼻而来。 苏舸被这味道呛得,生生打了个喷嚏。 “没事吧?” 盛启晖关切地问,同时从裤兜里掏出块棉布手绢递给她。 “遮一遮吧,你初来乍到不习惯。丁大妈瘫痪多年,大小便都在床上,丁大哥要上班,还要照顾她,总有来不及的地方,家里气味是不大好闻。咱们过去站一下就走。” 苏舸接过手绢,朝他摆了摆手。 “没那么严重,刚才就是冷不丁的一下,我没事的。” 屋里,丁东明听到门外有人来,匆匆从里面出来。 他是个带着黑框眼镜,很清瘦的男人,瘦到颧骨都凸了出来。 这个时间点,别人家晚饭都吃完了,他却连身上的工作服都没来得及脱下。 看样子一回家就在忙着给老母亲收拾。 见到门外的盛启晖和苏舸,尤其在看到苏舸的那一刻,丁东明有些愣神。 “这位是……” “丁大哥,这是我爱人苏舸,我们今天上午刚领的证,带她过来跟大家打个招呼,认识一下。” 盛启晖道。 “啊?你爱人?” 丁东明似乎是没想到,着实反应了几秒,才冲着苏舸点点头,同时伸出了手。 见他伸出手,苏舸正要握上去,丁东明却猛地把手又缩了回去。 “不好意思,刚才干点活,没来得及洗手。” 他不大好意思地说。 “我,我家里有点乱,就不请你们进来坐了。” “我们还有好些家要去,您快忙吧,不叨扰了。” 盛启晖给他抓了一把水果硬糖,随后便带着苏舸离开了。 丁东明进了屋,但没进屋里,而是伏在门边上,看着盛启晖和苏舸两人向对面的西厢房走去。 黑框眼镜后面的一双眼镜,带上几许复杂神色,过了片刻,悠悠叹了口气。 “东明,东明……” 屋里床上传来老母亲虚弱的叫唤声,丁东明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然后转过了身。 西耳房住着一对姓方的老夫妻和他们的两个女儿。 “方大爷和方大妈都挺好相处。他们的大女儿叫方慧珍,是厂子弟小学的老师,已经结婚搬出去了,偶尔回来一次。小女儿叫方慧文,小时候很健康的一个小姑娘,后来生了一场病,成了哑巴。” “哑巴?” 苏舸微微吃惊。 “嗯,好在她生病那时候已经十岁了,正在上小学 ,认识一部分字,所以除了打手语,也可以和人写字沟通。不过上完小学她就不念了,一直跟方大爷方大妈生活在一起,街道办给她找了个临时工的活,也算能养活自己。” 听完后,苏舸觉得这姑娘可惜了,等见到苏慧文真人,她更是觉得可惜不已。 小姑娘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和她差不多大。 白白净净,柳眉琼鼻,很秀气的长相。 盛启晖和方大妈说话的时候,苏慧文一直躲在后面偷偷往他们这里看。 视线刚巧跟苏舸对上,她立刻害羞地躲回到方大妈的背后。 单从相貌上看,实在是个很好的姑娘。 方大妈接过喜糖,乐呵呵地把苏舸一顿夸。 “这姑娘可真俊,恭喜你们了。” 能看出来方大妈是个很朴实的老太太,不怎么善言谈,但说出来的话能听出来是发自内心的,不是表面的那种客套话。 苏舸一下子就对方大妈有了好感。 她喜欢方大妈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不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又说了几句话,两人便告了辞。 屋里头,方家大女儿方慧珍正坐在桌边嗑瓜子,见她妈和小妹从门前转回来,她把嘴里的瓜子皮噗地吐在地上。 “盛启晖的新媳妇真有那么好看?” 方大妈没说话,方慧文打着手语,告诉姐姐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方慧珍撇撇嘴。 “那么好看一人,怎么就嫁给盛启晖了呢。虽然他那外表是挺唬人的,可有啥用,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方慧文柳眉蹙起,继续打手语。 姐,你别那么说盛大哥。 “嘁,心疼了?”方慧珍翻了个白眼,“可惜啊,就算人家是个病痨子,也看不上你。这下他结婚,你也该死心了吧,赶紧考虑下我说的那个人,我还等着给人家回话呢。” 方慧文神色一下子落寞起来,半晌,垂眼摇了摇头。 方慧珍恨铁不成钢,“小陈都不挑你,你到底在挑什么呢?人家小陈可是车队司机,手把方向盘,香饽饽一样的工作。多少全须全尾的姑娘想跟他处对象,人家都不肯呢。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方大妈看不下去了,“你别逼你妹妹了,她不喜欢那个小陈,也不能硬逼着她跟人家呀。” “妈,你就惯着她吧。她现在这样,全是您给惯出来的。我就问您,她不嫁人,您和我爸能照顾她一辈子吗?” 方慧珍说话间带上了几丝怨气。 方大妈嘴唇蠕动着,半天道:“但凡我和你爸还有一口气在,我们就能管好你妹妹。” 方慧珍刷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站得太急,碰到了桌上装瓜子的袋子,哗啦啦,一堆瓜子从里面掉了出来,洒了一地。 方慧珍就跟没看见似的,两只眼睛喷火,怒瞪着方大妈。 “您这话说的。您和我爸在一天,能管得了她。可你们不在了呢?到时是不是得我这个做姐姐的来管?你们这样放纵她,就是要活生生拖累死我!” 方慧珍怒冲冲地撂下最后一句,猛地拿起兜子,捂着脸跑了出去。 “哎,慧珍,慧珍!” 方大妈喊了两嗓子,见方慧珍头也不回地出了大门,只得跺了跺脚,退了回来。 方慧文愣愣地看着姐姐离开的方向,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第26章 中院人家 分发完前院的喜糖,盛启晖领着苏舸回了中院。 盛家一家占了东厢房三间屋子,对面西厢房则被隔开,住进了两户人家。 西厢房靠南侧这一间,住着一对小两口。 男的叫卫国平,是机械厂子弟小学的体育老师。女的叫樊雪勤,在食品厂上班,是一名车间打包工。 盛启晖介绍,小两口是大院里有名的模范夫妻,特别恩爱。 照例,两人对盛启晖和苏舸好一通恭喜。 “恭喜恭喜,早生贵子……” 卫国平话未说完,就被身旁的樊雪勤捅了一胳膊肘。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哦哦,不是早生贵子,是和和美美……” 咚地一声,樊雪勤整个胳膊肘都怼在了卫国平的肋骨条上。 自家男人怎么这样没眼色,说得这叫啥话。 让人家新婚小两口听了,尤其新娘子听了,再有啥想法可怎么办。 人家盛启晖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别再叫他们给搅黄了。 卫国平哎呦一声,疼得捂住了左肋。 樊雪勤也知道自己后面那一下怼得有点狠了,不过谁叫他乱说话,该! “这位小苏同志是吧,长得真漂亮,跟电影里的演员似的。咱们就住对门,以后没事来家里串门,唠唠嗑啥的。” 樊雪勤很热情地说。 苏舸笑着道:“好呀,那以后可要打扰嫂子了。” “说得这叫啥话,邻里邻居的,不打扰。有空常来串门。” 跟卫国平和樊雪勤打完招呼,他们接着去隔壁。 在敲隔壁房门前,盛启晖特意整了整衣领,脸色都严肃了几分。 “怎么了?” 苏舸下意识地问,觉得这家是有什么不同吗。 “这里住的是一大爷一家。一大爷为人比较正直,有点严肃,不过非常的热心肠。” 一大爷张福顺是机械厂的老工人,七级钳工,当过市劳模。在整个大院里威信很高,平时前院和中院有个大事小情的,都由一大爷出面。 两人敲开一大爷家的门,是他老伴一大妈(前文张大妈)开的门。 一大爷还没回家,在厂子里加班,说是有个加急的重要零件,其他人都不成,必须得一大爷来。 一大妈让两人进来坐,盛启晖这次没有拒绝,带着苏舸进了屋。 一大爷和一大妈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结婚搬出去单过,二儿子和小儿子跟着老两口一起住。 这会儿二儿子不在家,只有小儿子正在另一间房里写作业。 一大妈拿出洗好的苹果,硬是给苏舸和盛启晖一人塞了一个。 “小盛媳妇常来家里玩,要是在咱大院里遇到啥不舒心的事,尽管来找一大爷和一大妈。” “我一定。” 苏舸应下来。 同时用眼角余光往盛启晖那边看过去,见他手里拿着苹果没吃,便也只把自己那个苹果拿在手里。 “你一大爷往常都在家的,偏偏今天加班,到这个点还不回来。” 一大妈道。 苏舸笑着摆手,“没事的,工作重要,咱们都是邻居,啥时候都能见,回头我再来拜访一大爷。” 苏舸谈吐得体,落落大方,一大妈一见她,心里就生出几分喜欢来。 同时也为盛启晖感到高兴。 都说娶妻娶贤,难得这姑娘长得漂亮,人也稳重。 是个好孩子。 坐了一会儿,盛启晖便说还要去其他家,带着苏舸跟一大妈告辞。 两人把苹果留在桌上,谁也没动。 这年头,水果稀罕得紧。 一大妈舍得拿出两个苹果来招待他们,他们却舍不得让一大妈如此破费。 西厢房出来,往前走一段路,便是整个大院位置最好,也最敞亮的三间正房。 正房住着姓俞的一家人。 据盛启晖说,整间四合院原来都是俞家的,后来俞家不断没落,没了收入来源,便靠着卖房维生。 最后一座四合院,卖得只剩下三间正房中的两间。 俞家人最多时,二十几口挤在两间房子里。 后来陆陆续续搬出去了一些,现在也仍然住着七八口人。 “俞家老太太规矩很大,咱们不多待,去送了喜糖就走。” 盛启晖果然按照说的,把喜糖给了来开门的俞家二儿媳钱桂英,两边没寒暄几句,就带上苏舸去了下一家。 钱桂英关了门,转身就对上婆婆俞老太太严厉的面容。 “盛家那小子结婚了?” 钱桂英心尖颤了颤,连忙答道:“是啊,他带着媳妇来送喜糖。” 俞老太太眉头顿时拧紧了,眼睛定定看着钱桂英手中的糖块。 “盛家那个病秧子的糖,说不定都是带着病气的,你就不该接。” 钱桂英:“……” 俞老太太接着道:“既然拿都拿回来了,也不好就这么扔掉,回头在佛龛前摆一摆,再拿去给孩子们吃。” 钱桂英眼皮跳了几跳。 现如今到处破四旧,自家婆婆竟然还在家里偷摸供佛龛,那几年挨得打,都给忘光了。 这要是被人发现,可怎么得了。 钱桂英心里又怕又急,嘴上却不敢忤逆婆婆,只得先应了下来,心里想着晚上和丈夫提一提这事,叫他去劝劝老太太。 俞家占着三间正房的东两间,至于西一间,住的是带着一儿一女的寡妇马淑花。 马淑花今年三十余岁,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即便现在也仍然风姿绰约。 她男人前几年得肺病死了,留下她和两个孩子。 马淑花顶替她男人的工作,进了国营饭店当服务员。 这可是个千金难求的好工作,不仅体面,还常常有后厨剩下的饭菜能打包带回家,解决了吃饭好大的问题。 马淑花靠着这份工作,养活两个孩子。 挨着东一间的是东耳房,住的也是个寡妇。 不过这是个寡妇娘带着一个二十好几的儿子。 孟寡妇的儿子叫孟全德,她丈夫什么时候去世的,大院里没人知道,只听说在孟全德很小的时候,人就没了。 总之,孟寡妇带着孟全德搬进大院时,就只有他们两个。 孟寡妇一把屎一把尿把孟全德拉扯大,孟全德考进了机械厂,当了一名质检员,孟寡妇也算功成身退。 眼下唯一的烦心事,就是给儿子找个可心的媳妇。 第27章 后院纷争 马淑花家和孟家,两人都是匆匆说明来意,送了喜糖就离开了,没有多停留。 西耳房那边住着一对小两口,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家里铁将军把门。 中院各家走了一遍,接下来是后院。 穿过三道门就是后院了,后面一排后罩房,加上两边的厢房,住了七八户人家。 后院基本都是机械厂的职工,他们先去了二大爷孙守才的家。 二大爷是机械厂六级电工,一大爷负责前院后院的各种纠纷、大事小情,二大爷负责后院的。 一个大杂院里,住了将近二十户人家。 平时各家内部纠纷、邻里纠纷、大杂院对外的纠纷,总之纠纷不断。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大爷和二大爷,两个在大院里最有威信的人站出来主持公道。 可以说,整个大院的人,都十分敬重这两位。 然而苏舸总觉得盛启晖对二大爷家的态度,和一大爷家有些微妙的不同。 她也说不好是哪里不同,只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见到来开门的二大妈(前文的孙大妈),苏舸总觉得这个老太太看起来很眼熟。 等在二大爷家里坐了一会儿,她才恍然想起来,这位二大妈她昨天下午见过。 当时她拎着包袱去盛家,进了前院就碰上了一个矮墩墩、胖乎乎的大妈。 现在才知道,原来就是这位二大妈。 苏舸犹记得两人错身而过时,二大妈下死眼往她身上看,看得她浑身不舒服。 不过这会儿二大妈完全变了样,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殷切地给两人倒水,又一人给拿了个晒干的大枣。 见两人不肯接,坐在一旁抽着手卷烟的二大爷道:“我徒弟给的大枣,他家里有亲戚在西疆。” 说完他对着二大妈道:“怎么就拿这么两个,给启晖两口子抓一把,让他们带回去给两个孩子吃。” 二大妈笑容霎时僵在了脸上,不过只是短短一秒,很快恢复如常。 她磨磨蹭蹭地又要去拿大枣,被盛启晖给拦了下来。 “不用,你们留着吃。我们也该走了,还有别人家要去。” 说着盛启晖站起身,苏舸也跟着他站起来。 二大爷仍执意要给拿一把大枣,最后盛启晖拗不过,衣服兜里被装了四五个大枣。 从二大爷家出来,盛启晖好半晌没说话,苏舸老觉得他有心事似的。 苏舸正想问他一句,突然有人从不远处叫了一声,“晖哥。” 紧接着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几步朝他们走过来。 “小四,才回来。” 盛启晖对着来人说。 “嗯,去帮我妈买点东西。” 小四抬起右手,向他们展示了一下手上拎着的一个纸包。 “这位是……嫂子吧?” 他显然知道苏舸的身份。 苏舸一点不奇怪,从前天自己来大杂院相亲开始,估计她和盛启晖的事就已经传开了。 加上这位小四的母亲是二大妈,那明显是个爱听八卦,好打听事儿的老太太。 “这是苏舸,我俩今天刚领了证,过来送喜糖。” “这是小四,大名孙卫民。他在家行四,我们叫惯了,都喊他小四。是二大爷和二大妈的小儿子。” 盛启晖为两人介绍。 “等等,什么叫小儿子,说得好像我爸妈有几个儿子似的。嫂子,郑重声明,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 孙卫民煞有介事地说。 盛启晖忍不住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赶紧回去吧,我们也该去下一家了。” “你们先忙,回头有时间到我家里来玩。” 跟孙卫民分开后,苏舸好奇地问:“他在家里行四,又是二大爷二大妈唯一的儿子,那他上面是有三个姐姐吗?” 盛启晖道:“对。二大爷二大妈一连生了三个女儿,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疼爱得跟眼珠子似的。好在小四一点没被娇惯坏,人挺不错的……” 想起上辈子的一些事,盛启晖突然就有些郁郁的,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幸亏苏舸也没再追问。 此刻她的注意力被前面一对吵架的两口子吸引了过去。 两人在家门口吵架,女的呜呜直哭,男的操起鞋底要打人,被旁边邻居给拦了下来。 “娘的,我养只母鸡两年也该下蛋了,我养你这么个玩意有什么用!” 男的嘴里骂骂咧咧。 女的只低头抹眼泪,也不说话,任凭男的指着脑袋骂。 “行了,建军,少说两句吧。” 有人劝道。 还有人挡在两口子中间,生怕男人再去打人。 苏舸皱了皱眉头,“这两人怎么回事?怎么还有打媳妇的?” 盛启晖拧着眉,说:“这是孔建军和他媳妇赵瑛,结婚两年一直没孩子,这半年来动不动就要闹上一场。你在这儿等着,站边上,别往上靠,我去叫二大爷过来。” 苏舸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站在人群外围,没往前凑。 这要是上去凑热闹,不小心挨那么一下子,就太不划算了。 过得片刻,盛启晖就回来了。 身旁跟着二大爷。 “建军,干啥呢,把鞋放下!能耐了你,敢打媳妇!” 二大爷上来就一嗓子。 孔建军被唬了一跳,瞧见是二大爷,纵然满心怨气,也不得不放下手里的鞋。 二大爷上去给孔家两口子做调解,盛启晖和苏舸也无心继续留在后院。 两人抓紧时间给几户人家分喜糖,除了有一间没人外,其他人家都送到了。 从后院回中院,苏舸觉得脑子有些涨乎乎的。 一下子接触的人太多了,她都记不过来。 盛启晖看出来她的疲惫,扶住她的肩头说:“累坏了吧,赶紧回家休息。” “那你呢?” “我去给师父送自行车。他明天上班还得用,我现在给送回去,顺便也给师父送点喜糖。” 把苏舸送到家门口,盛启晖推着自行车走了。 苏舸推门进屋,这会儿只想好好躺在床上休息。 堂屋里不见盛奶奶的身影,盛锐和盛佳两个坐在桌子旁,脑袋挨着脑袋,正在写作业。 看到苏舸,盛佳脆生生地喊了句“小婶”。 盛锐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第28章 充电五分钟,续航十小时 苏舸笑着拍了拍盛佳的小脑袋瓜,“你们专心写作业吧,小婶不打扰你们了。” 忽地想起什么,苏舸从剩下的喜糖里抓了一把奶糖,给盛锐和盛佳面前各放了几块。 “还有水果软糖和水果硬糖,这两种你们要不要吃?” 盛佳这会儿注意力完全被奶糖吸引过去了,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直放光。 倒是盛锐,看了苏舸一眼,不过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但就这么一眼,苏舸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这孩子有点别扭呀,明明想吃水果糖,却憋着不说。 “来,每人再来两块水果糖,今天就这么多了,想吃的话 ,明天再给,不然会长蛀牙的。” 空间里有的是糖,两个孩子想吃多少都有。 问题是真吃出蛀牙来,她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还是得控制着点。 盛锐抬起头,又看向苏舸。 这次他看了苏舸好一会儿才低下头,用很低的声音道:“谢谢小婶。” 苏舸笑笑,没再打扰他们写作业,回了屋里拿盆洗漱。 今天去买日用品的时候,盛启晖给她买了新的搪瓷盆,买了两个,洗脸洗脚分开的。 苏舸自己又要了一个小点的搪瓷盆。 顶着盛启晖疑惑的目光,她不好意思说那个盆是用来洗屁股的。 大杂院里条件十分有限,夏天还能每天用凉水冲一下,这个季节就别想天天洗澡了。 好在北方天气干燥,五月份还没到热的时候,身上不大出汗,好些人都一个星期才洗一次。 苏舸可以忍受一个星期洗一次澡,但是忍受不了一个星期洗一次屁股。 所以便买了这个小盆。 她洗了脸洗了脚之后,又拿着小盆接了一盆水,躲进南屋把门闩上,洗干净后顿时觉得舒服了好多。 等她一切收拾妥当,盛启晖还没回来。 也不知道他师父家距离大杂院有多远,应该距离不近,不然这么久早该回来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推门的声音。 是盛启晖回来了。 这时候盛锐和盛佳已经写完了作业,两个孩子正打算去洗漱睡觉。 盛启晖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便推开南屋房门走了进来。 “你把糖给他俩了?” “嗯。没敢多给,怕他们一下子吃太多,把牙吃坏了。我跟他们说了,想吃明天还有。” 盛启晖笑笑,解开外套扣子,在床边坐下来。 苏舸看出他有些疲惫,眼睛下面的乌青又出现了。 “你躺着吧,我去给你打水洗漱。” 盛启晖那个身体,折腾这么久,肯定累坏了。 苏舸转身正要走,忽地,手被拉住了。 她的手被握进一个温暖干燥的手掌中。 盛启晖的手掌要比她的大上好多,整个把她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手掌中。 苏舸心头猛地一跳。 昨天他们谁也没提同房的事,难不成今天盛启晖有想法了? 难道自己先前的猜测是错的,即便盛启晖身体不好,但那方面还是好的? 苏舸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该忧。 满打满算,两个人才认识三天,算是刚刚熟悉起来。 突然就要办那事,苏舸其实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正在心里纠结不已时,盛启晖忽地又放开了她的手。 “你今天也累了,回床上躺着吧,我去水池那边洗完了回来。” 一会儿工夫,盛启晖精神头似乎好了不少。 苏舸下意识朝盛启晖脸上看去,不过盛启晖动作太快,一个起身几步出了房间,苏舸什么都没看清。 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 盛启晖在床边坐了满打满算也就五分钟。 又不是广告里的手机,充电五分钟,续航十小时。 一个大活人,哪有恢复那么快的。 苏舸这么想着,自动自觉地又躺在昨天晚上的位置。 精神很疲惫,但她一时却没有睡意。 可能是昨天晚上睡得比较好。 盛启晖速度很快,约莫十分钟就洗漱完毕回来了。 进屋瞧见苏舸还睁着眼睛没有睡,他边把肩上搭着的毛巾挂回洗脸架,边对她说:“我刚才去师父家,让师父帮着介绍了一个厂里木工做的好的师傅。明天上午人家就能过来,我打算让他给打一张大些的床。现在这张,睡咱们两个不够宽敞。 等新床打好了,这张就放到北屋去。眼看着小锐和小佳越来越大,两人早晚得分开睡,正好这张床放到那边,小锐和小佳都有自己的床了。” 苏舸刚才就在想这个问题。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就发觉了,这张床睡两个成年人有些挤,她晚上翻身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到旁边的盛启晖。 原本还想着怎么和盛启晖提这事,没想到他先想到了。 “行,照你说得办。” 对这事,苏舸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两人又聊了会儿打张什么样的床,要不要去买张床垫子之类的话题。 这回,在灯光下,苏舸认真看清了盛启晖的面色。 的确比先前好了许多,眼睛底下的乌青也不见了。 这人好像累的快,恢复的也快。 真是奇了怪了。 “睡吧,时间不早了。” 盛启晖走到墙边拉下电灯绳,屋里霎时一片漆黑。 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他上了床,挨靠在苏舸身边躺了下来。 黑夜里,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睡着,各自都能听清对方细微的呼吸声。 苏舸一直留意着盛启晖的动静,过了约莫五分钟,他那边呼吸声加重,睡着了。 苏舸松了口气,翻个身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两人都起的很早。 刚吃完饭,木工师傅就过来了。 盛启晖领他进南屋去商量打床的事,苏舸闲来无事,陪盛奶奶在北屋做衣服。 昨天盛奶奶花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把被面和两条枕巾都给做完了。 今天开始,她预备做苏舸的新衣裳。 盛奶奶问了苏舸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这个年代的款式很有限,苏舸也不想太鹤立鸡群,选一些前卫的款式,就让盛奶奶按照大众款来做。 盛奶奶答应下来,就开始忙碌起来。 苏舸有原身的记忆,也会裁衣服,她给盛奶奶打下手。 第29章 猜测错了 苏舸刚跟着盛奶奶干了一会儿活,盛启晖就从外面进来了。 苏舸纳闷地看他一眼,“木工师傅呢?” “刚量完尺寸,我和他选木料去,一会儿就回来。” 盛启晖风风火火进屋,转身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盛奶奶手上裁着布料,脸上是禁不住的笑意。 瞧侄孙子这身体,才几天功夫,咋感觉一天比一天好呢。 以前他哪儿有这么风风火火的时候。 偷摸看了一眼侄孙媳妇,盛奶奶愈发坚定了苏舸就是侄孙的大福星。 盛启晖说是去去就回来,结果这一去,直到快十点才回了家。 说是木料选好了,已经让三轮车拉过来,放在院子里。 木工师傅一会儿吃了午饭就过来打床。 盛启晖看起来累坏了,整个人蔫蔫的,没有什么精神。 “你要不要去躺一会儿?” 苏舸问。 盛启晖摇摇头,有些虚弱地走过来,握住她的一只手,牢牢地攥在自己手心里。 苏舸下意识朝盛奶奶看过去,同时想把手抽回来。 毕竟是当着长辈的面,她有些不好意思,盛启晖咋这么大的胆子,盛奶奶还在,就这样腻歪。 盛启晖攥的太紧,苏舸挣了一下没挣脱。 刚好盛奶奶在裁布料,也没留意他们这边的情形,苏舸也就任他去了。 盛启晖握住苏舸的手以后,脑中的电量条立即蹭蹭往上涨,不断朝13%逼近。 他想验证一下自己昨天的猜想。 究竟是不是每过一天,电量条就能多突破一点。 这一刻,他是焦灼且紧张的。 在电量即将到达13%时,盛启晖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地等待着。 绿色的电量条不断跃动,盛启晖眼睁睁看着它变成13%,又眼睁睁看着它停在13%……不动了。 不,不动了? 他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发现的确停留在13%不动时,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失落更多一些。 每隔一天,电量条就能上涨一点的猜测,看来是错的了。 那么,电量条上涨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盛启晖百思不得其解。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视线久久落在苏舸身上没有挪开。 久到旁边干活的盛奶奶都发现了不对,扭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结果,老太太一眼就看见侄孙子正紧紧握住侄孙媳妇的手,一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盛奶奶老脸一红。 以前咋没发现侄孙子是这种感情外露的人呢。 看得出来,他对小苏可是中意得很。 这下,盛奶奶对小两口愈发放心,离开得也能安心了 。 苏舸被盛启晖直勾勾盯着,看得一颗心砰砰砰跳得飞快,正巧又发现盛奶奶朝他们这边望过来,她忙压低声音道:“松手。” 这两个字,令盛启晖仿佛如梦方醒,一下子回过神来,松开了苏舸的手。 “是不是捏疼了?” 他有些懊恼地说。 苏舸垂下眼,摇了摇头。 这时候,盛奶奶轻咳一声,“咳,快中午了,我去做饭,吃完饭再干活。” “姑奶,我给您打下手。” 苏舸赶忙跟着一块出去了。 因为着急干活,中午饭弄得比较简单。 盛奶奶贴了三张玉米面饼子,一人一张。 又炒了一个豆腐干。 三人简单吃完午饭,盛启晖自告奋勇去洗碗,盛奶奶再三确认他能胜任这个活,才交给他。 吃完午饭没多大一会儿,木匠师傅就来了。 这位木匠师傅经验丰富,手艺娴熟,一张双人床只要今天半天加上明天就能做好。 他把工具全带了过来,木架子摆在院子里,锯子、刨子等搁在一旁。 一大爷正巧走过来,看到木工师傅这架势,把盛启晖叫到一旁问:“我昨天听你一大妈说,你领证结婚了。这是准备打家具?” “我们结婚一切从简,旧家具能用的继续对付着用,只有床太小,准备打一张双人床,就找来了木匠师傅。” 一大爷又问:“听说你们不办酒席了?” “对,我俩商量好,不办了。” “可这结婚就算从简,你们也弄得太简单了。” 一大爷有些心疼地看着盛启晖。 这孩子是他打小看着长大的,因为身体原因到27岁才说上媳妇,一大爷不忍心让他这么草率地就把婚给结了。 他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来,就往盛启晖手里塞。 “这是我和你一大妈的份子钱,该办酒席得办,这可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要是差东西,跟一大爷说,我来帮你想办法。” 盛启晖赶忙推了回去,“一大爷,我们不办酒席是有原因的,钱您快拿回去,我不能收。” 院里的婚丧嫁娶,一大爷都帮着管。 平时给别家,他都是二块钱的份子,和大家一样。 然而给自己,却一下子拿出十块钱。 一方面是两家交情在这儿,一方面也是一大爷心疼自己。 盛启晖心里感动不已。 但钱他是不能收的。 一大爷自己家里也不宽裕,再说他给自己拿十块钱的事,一大妈不见得会知道。 万一引起他家里矛盾,那就不好了。 “不成,这钱你一定拿着。要是置办酒席找不到好厨子,我帮你寻摸一个来。” “一大爷,就我这身体,真办酒席了也撑不住呀。” 一大爷眼睛一瞪,“啥都不用你做,你只管坐着就行,旁的都有人替你操心,你有啥撑不住的。” 见一大爷铁了心要帮自己办酒席,盛启晖实在无法。 不说实话不行了,他只得把一大爷叫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和他稍微说了下苏舸家里的情况。 具体的,他没说那么细致,再说他也确实不知道太多细节。 换成旁人,盛启晖是肯定不会把苏舸家里情况说出去的。 大杂院人多嘴杂,要是让旁人知道,到不了第二天,所有人就都知道这事了。 但一大爷不一样,他是前院和中院的管事,为人正派,向来可靠。 况且,对盛启晖这个重生过一回的人来说,一大爷究竟有多可靠,唯有他才最清楚了。 事情说完,一大爷愣在原地,好半晌道:“你媳妇可真是不容易。罢了,不办酒席就不办酒席吧。 第30章 活脱脱就是个病秧子 “家里要有啥事,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别自己一个人扛。有事就去找我。” 一大爷着重叮嘱了一句,看看时间不早,一会儿还要上下午班。 原本厂里午休时间,他是不回家的。 今天为了给份子钱,才赶了回来。 现在不得不赶回去了。 那十块钱,最后他到底硬是让盛启晖留下了。 十块的份子钱,着实有点太多了。 盛启晖想着,回头过年的时候,多给一大爷家里送些东西,找补回去。 两人说了半天话,等盛启晖回家时,木工师傅已经开始锯木头了。 木工师傅看到他走过来,停下手里的活。 “你屋里那张床得先抬出来。” 盛启晖本来也想着把屋里那张床抬出来腾地方,便问:“咱俩能抬动不?” 木工师傅看了盛启晖一眼,立马摇头,“你再找个人过来吧。” 其实那样一张不算大的单人床,两个成年男性可以很轻松的抬出来。 问题眼前这小伙子看着身体就不太健康的样子,脸色过分苍白。 木工师傅犹记得上午去挑木料时,他走上一段路,脸色就差上几分。 再加上来之前,他师父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说自家徒弟身体不好,别让他干太多活,需要搭把手的时候,找别人替一下。 这位小盛同志活脱脱就是个病秧子。 木工师傅实在不敢让他来抬床,万一有个闪失,自己可没法和他师父交代。 木工师傅说再找一个人,可这个时间点,大院里的职工大部分都在单位上班,又不能找退了休的大爷大妈来帮忙。 盛启晖思索一番,忽地想到后院二大爷家的小四。 小四,也就是二大爷和二大娘唯一的儿子,孙卫民。 他三个姐姐都下了乡,到了他这里,符合各家留一个孩子的政策,于是留在了本地。 只是他不愿意进机械厂上班。 二大爷说要给他在机械厂里找个工作,可孙卫民不愿下车间,想坐办公室。 谁都知道坐办公室轻松,问题是没有过硬的关系,这种好工作咋可能轮到他的头上。 父子俩僵持在这儿,谁也说服不了谁。 于是高中毕业的孙卫民,一直在社会上晃荡着。 也不知道他成天都干些啥,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上辈子盛启晖也不知道,不过他现在知道了。 盛启晖去二大爷家里找孙卫民。 过去的时候,他还在睡觉没起床。 二大爷上班去了不在家,二大妈一向惯儿子惯得没边,他想睡到几点都可以,饭都给他端到床上去吃。 听见盛启晖来了,孙卫民快速起床穿衣服,打着哈欠从里屋走出来。 盛启晖没多客套,直接跟他说了帮忙搬床的事,孙卫民一口答应下来。 “吃点东西再去吧。” 二大妈说着,就要去把温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 “不吃了,搬床要不了多大功夫,一会儿回来再吃。” 孙卫民匆匆套上件外套,跟着盛启晖去了中院。 搬床的主力是木匠师傅和孙卫民,两人只让盛启晖在旁边象征性地搭了把手。 床被抬进了北屋。 北屋靠着墙根,已经放了一张床。 这张床只能靠着另一边墙根摆好。 送走孙卫民,盛启晖回到北屋,在房间里看了半天,转身出去和木匠师傅要了两根钉子,在墙的两侧各钉了一根。 盛奶奶和苏舸都不知道他要干啥,等看见盛启晖往两根钉子上扯绳子时,才算明白过来。 “姑奶,晚上你带着小锐、小佳继续睡原来的床,我和苏舸睡这边,回头找块床单,挂在绳子上隔开,咱们凑合着对付一晚上,明天新床就能做好了。” 盛启晖说。 对此,苏舸没有意见。 虽说作为一个21世纪的年轻人,她不太习惯这样隔开睡觉的方式,但她知道,在这个年代,好些人家都是一家几口甚至十几口挤在几平米的小房子里。 睡觉时连个遮挡物都没有,就拿床单隔开。 她和盛启晖反正只需要对付一夜,又不是以后都这样睡。 一个晚上她还是可以凑合的。 盛奶奶忽地开口,“你们做新床了,底下铺的褥子也得重新照尺寸做一床。结婚领的絮棉票还没用吧?我这里还有几张,凑个五斤棉花,给你们做床褥子。 马上夏天,其实做床薄一点差不多三斤的就行,睡起来凉快。不过滨江夏天短,薄褥子睡不了多久,又怕你们睡起来太硌,还是直接做一床五斤的褥子,春秋也能用。 等我回去老家,给你们再邮几斤棉花过来,做一床冬天的褥子,这样春秋和冬天都够用了。” 盛奶奶安排得井井有条。 在这方面,苏舸没啥意见,全听盛奶奶的。 这些东西,她只有原身的记忆,除此之外,半点不通。 盛奶奶肯定是为他们着想,按她说得来准没错。 既然计划要做褥子,盛奶奶就把苏舸和盛启晖两个赶出去买棉花。 “赶紧去,今天把棉花买回来,我晚上就先做褥子,等赶明床做好了,褥子也做出来了。” 两人揣着絮棉票,带上钱,去了百货商店。 今天没有自行车,他们只能坐公交车去。 第31章 猜测又错了 到百货商店,很快买完五斤棉花。 “姑奶着急要棉花做褥子,咱们赶紧回去吧。” 苏舸说。 盛启晖却显得不是太着急,“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再去其他柜台看看。这两天在家里住,有没有缺什么东西,咱们顺道买回去。” 苏舸认真想了想,好像没什么缺的。 “那边挤了好些人,好像在抢购什么。” 盛启晖指着某个方向说。 苏舸朝那边看过去,果然一堆人拼命往前挤着,而且都是女同志。 好奇心驱使下,苏舸走过去,想看看这样被大家疯抢的,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刚巧一个大姐奋力从人堆里挤出来,满脸喜色,手里拿着一双蓝色塑料凉鞋。 见苏舸在那里张望,大姐好心提醒,“还不赶紧去抢,今天供应不要票的塑料凉鞋,一会儿晚了尺码就不全了。” “这才五月份,就开始卖凉鞋了?” “听说这批鞋都是鞋厂的库存,要不然能不要票往外卖么。赶上了就赶紧抢一双,这种好事可遇不到下一次。” 大姐说完,喜滋滋地走了。 这种塑料凉鞋是当下的流行款,在女同志眼里是时髦的象征。 纺织厂里好些女工,攒好久的钱,就为了买一双塑料凉鞋穿。 原身可怜的家当里似乎没有凉鞋,空间里也没有鞋子。 今天赶上了,不买一双似乎说不过去。 苏舸这边想着,盛启晖却误会了,以为她舍不得钱,连忙往她手里塞了五块钱。 “别舍不得,想买就买。” 苏舸来不及和他说什么,那边营业员已经在扯着嗓子喊,“还有最后五十双,卖完为止!” 她赶紧朝盛启晖比了个手势,也奋力往人堆里挤进去。 挤到中间时,苏舸压根不用靠自己往前走了,完全是被推着过去的。 她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推到了柜台前。 “穿什么尺码?” 营业员被蜂拥而至的顾客弄得有些不耐烦,语气生硬地问。 “37码。” 营业员在柜台里翻找一番,最后拿出扔给苏舸一双37码的塑料凉鞋。 塑料凉鞋只有蓝色和灰色,其实苏舸想要灰色的,但是觑了眼营业员的黑沉的脸色,感觉自己要是再多说一个人,就能被她轰走。 苏舸到底什么都没说,有啥颜色穿啥颜色,蓝色也挺好看的。 “三块,快点,后面都等着呢。” 营业员敲了敲柜台。 苏舸把手里的五块钱递给她,拿到找回来的两块,又奋力从人堆中挤了出去。 等到终于挤出来,苏舸身上的春秋衫扣子都差点被挤掉了。 她赶忙用手扒拉了两下,确认那颗扣子只是松了,一时半会不会掉,才放心地去找盛启晖。 盛启晖站在不远处,微笑地望着她。 “买到了?” “嗯,买到了。” 苏舸把手里凉鞋拎起来给他看,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甭管刚才抢购的多费劲儿,东西拿到手,心情就舒畅。 盛启晖被她炫目的笑容晃了下神,好似被苏舸快乐的情绪感染到,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走吧,咱们赶紧回家,姑奶一定等着急了。” 苏舸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下午两点多了。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坐上返程的公交。 公交站点等车的乘客一大片,可能因为这一站是百货商店,坐车的人多。 等苏舸和盛启晖挤上车时,本就寥寥无几的位置,已经一个不剩了。 不仅如此,过道里还站了不少人。 后面的乘客还在不断上车,车厢里一时间人挨人,密不透风。 苏舸觉得自己又回到抢凉鞋的现场,不需要自己动,别人推着就往前走了。 盛启晖在她身后,一直护着她,防止她被人挤到。 “来,咱们站这边。” 忽地,他开口说,同时手臂一带,把苏舸拉到过道一侧。 这一侧有两根栏杆挡着,正好形成了一个小空间。 苏舸站进栏杆后面,盛启晖站在外侧,半环住她,刚好形成一个小空间,让她能比较舒服地待在里面。 苏舸是挤不到了,被挤的压力全都转移到盛启晖身上。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行进着,苏舸担心地时不时就要看盛启晖一眼。 果然,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苏舸真怕他倒在公交车里,赶紧小声说:“你过来,换我到外面去。” 他能有这份心,她就挺感动了。 还是自己替病弱的老公挡着吧。 盛启晖却没有动,而是定定看着苏舸,“媳妇,你握住我的手,我就不累了。” 他表情一本正经,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正经。 苏舸一时失笑。 这人,平时挺正派规矩的模样,这会儿怎么突然油嘴滑舌起来? 不过,只是握个手而已,也没啥,两人都握过好几次了。 苏舸没扭捏,抬手握住了盛启晖没抓住栏杆的那只手。 盛启晖此刻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自己猜测的到底对不对,全看这一刻了。 7%……10%……13%…… 电量条不断往上涨,盛启晖的心情也跟着跌宕起伏。 眼看要到达电量上限,他瞬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13%……13%…… 几秒钟之后,还是13%。 盛启晖:…… 买东西也不对,这个猜测又错了。 除了这些,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他一下子泄了气,只觉得电量条的上升事业路漫漫。 这时在公交车前方,一辆自行车突然横穿出来,把司机师傅吓了一跳,猛踩一脚刹车。 猝不及防的一下,自行车避了过去,公交车上的乘客却遭了殃。 好些乘客都向后摔倒,由于车上人太多,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摔在一个身上。 苏舸也被刹车的大力,弄得站立不稳,向后倒去。 好在一只手臂及时托住了她。 等苏舸惊魂未定地站直身体,再一看时,发现盛启晖的右臂正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撞击在旁边座位的把手上。 这一下应该撞得很厉害,盛启晖疼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启晖,你怎么样?撞在哪儿了,让我看看!” 苏舸急得不行。 纵然没看见过程,她也能猜到盛启晖是为了护住自己不摔倒,胳膊才撞在把手上的。 自己刚才向后跌去的力道有多大,她心里最清楚。 第32章 找到了突破电量条的原因 “我没事,别担心。” 盛启晖明显疼得不行,还为了安慰苏舸,勉强撑起一个笑容。 这时候,车厢里摔倒的乘客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有的扯着脖子喊谁踩了自己的脚,有的到处找差点被自己压扁的是哪位,还有破口大骂司机没有公德心,开车水平太次。 司机被骂的动了怒,从驾驶位上转过头,跟对方对骂。 售票员也加入到对骂行列中,帮着司机骂回去。 两边一时不可开交。 苏舸顾不上周围的喧闹,她现在一心只想着盛启晖手臂上的伤。 她心尖上一阵发酸,看着盛启晖那硬扯出来的笑容,只觉得这个人傻气的让人心疼。 明明那么痛,还为了让她放心,硬逼着自己笑出来。 “你呀!” 苏舸只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她已经撩开了盛启晖的衣袖,看到小臂上红了一大片。 这会儿红着,再等等就会淤青一片,将会触目惊心。 “很疼吧?” “还好。” 苏舸瞪他一眼,“嘴硬。都伤成这样了,怎么会不疼。” 手头没有药,只能回家再处理了。 盛启晖笑笑,“哪有那么金贵。” 这时苏舸手指轻触到伤口上,盛启晖嘶地一声,疼得直抽气。 不过下一瞬,他整个人就懵住了。 他,他没看错吧? 刚才涨到13%的电量条,竟然不知为何,突然往前进了两小格。 眼下,已经变成了……15%。 电量条,再一次突破了。 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后,盛启晖终于明白过来,令电量条不断突破的原因,与日期的递进无关,与买东西也无关。 对它起决定性作用的,似乎是……媳妇的情绪。 盛启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次的猜测就是正确答案。 上次买完结婚用品后,媳妇明显被感动到了。 今天自己挡了那一下,媳妇看起来又被感动到了。 所以,想让电量条往上涨,就要让媳妇不断地被感动? 公交车上的骂战终于告一段落,终结在后面车辆震天响的喇叭声中。 车子继续向下一个站点驶去。 此刻,盛启晖心情极为复杂地偷瞄苏舸。 最初的激动过去,他开始面临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想让媳妇感动,听起来简单,实践起来却一点不简单。 日常生活平淡如水,哪有那么多事,能让人感动的。 公交车开了一路,盛启晖就琢磨了一路。 临下车前,他想清楚了。 想感动一个人,用真心是最快捷的方式。 只要自己不遗余力地对媳妇好,总会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感动到她。 如果自己够努力,说不定用不上一年,电量条就能达到100%。 到时候,自己就能像常人一样生活,能转正,能考焊工证,能多多挣工资,跟媳妇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也能和媳妇那样那样,生几个可爱的小崽子。 等下公交车时,胳膊的那点疼对盛启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了。 他现在满心都被自己勾勒的美好未来,满满占据着。 苏舸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却发现自家老公仿佛脑子里缺了一根弦似的,一个人在那里傻乐。 受了伤,高兴成那样? 苏舸都有点怀疑,他撞得不是胳膊,而是脑袋了。 终于到了家,苏舸赶紧把家里的紫药水翻出来,让盛启晖在椅子上坐好,给他上药。 盛奶奶见出了一趟门,侄孙子伤了这么一大片,心疼得不行,一叠声地问到底咋回事。 苏舸正要回答,盛启晖先出了声。 “没啥事,就是司机突然刹车,我一个不留意,胳膊撞在座位扶手上了。” 说完,他朝苏舸眨了下眼睛,然后笑了笑。 那样一个淡然和煦的笑,看得苏舸愣了下。 盛奶奶气得不行,骂了半天司机的臭水平。 盛启晖担心她气坏身体,赶紧提起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姑奶,棉花买回来了,您赶紧做褥子吧,不然我和苏舸明晚没有铺的了。” 提起这茬,盛奶奶立刻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把正事给忘了。” “姑奶,我帮您吧。” 苏舸想跟着一起去,盛奶奶也没拦着,让她给自己打下手。 两个人一起做,能快一些。 天边擦黑的时候,盛奶奶和苏舸停了手,去做饭。 盛奶奶负责炒菜,苏舸洗菜淘米。 做到一半,盛锐和盛佳放学回来。 今天不知怎么,盛锐情绪一直不高,吃饭的时候只管闷头吃,一句话都没说。 他平时话也少,但不会像今天这样。 苏舸敏锐地察觉到他有心事,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新晋小婶,在盛锐心里没啥分量。 想问出他有啥心事,这活儿得交给盛启晖去做。 吃完饭,苏舸把盛启晖叫到一旁,“小锐今天晚上不大对劲。” “嗯,我看出来了 。” 盛启晖道。 “你一会儿要不要找他问问,十岁的孩子心里很敏感,有问题得及时解决,否则一直憋着,就怕孩子憋出啥事来。” “行,我知道了,等他写完作业,就找他谈谈。” 说完这句,盛启晖目光温柔地望向苏舸,“谢谢你,能这么关心小锐。” “我是他小婶,当然要关心他。” 第33章 盛锐的心事 等到两个孩子写完作业,盛启晖把盛锐叫到身边。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跟同学们相处的都好吗,有没有再跟许二顺打架?” 盛启晖尽量放柔声音。 盛锐本来低着头,听到小叔的问话,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摇摇头。 “没有,上次许二顺砸了咱们家的玻璃后,我们没再说过话。学校里头,跟同学相处都挺好的。” “真的挺好?那你今天怎么有点闷闷不乐?” 盛锐抿了抿嘴唇,重新低下头去。 他不说话,盛启晖也不着急,就那么看着他,耐心地等着侄子开口。 过了好半天,盛锐还是一言不发。 盛启晖知道他的性子,肚子里特别能装事,他不想说的,再怎么问也不会说出口。 于是拍拍他的脑袋,“收拾收拾睡觉去吧,明天还得上学。” 他这话一出,盛锐忙不迭一溜烟跑了。 这天晚上睡觉时,苏舸和盛启晖睡在帘子的这边,盛奶奶带着三个孩子睡在帘子的那边。 躺到床上,苏舸到底有些不自在,不过好在忙了一天,身体很疲惫,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半夜,苏舸正睡得熟,梦见自己穿回到2023年,正在美美地啃烤羊腿。 真香呀,羊腿烤的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满满的肉香充盈口中。 做着美梦,苏舸正砸吧嘴,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喊,吃烤羊腿的梦境霎时被击了个粉碎。 “不是,不是的……你们胡说……啊——” 全家人都被惊醒了。 苏舸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盛启晖先她一步下了床,已经将电灯拉开了。 他掀开帘子的一边,去了对面。 苏舸披上衣服,也下床跟了过去。 说梦话的是盛锐,他这个时候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愣愣地发着呆。 盛佳被哥哥那一喊吓着了,这会儿正被盛奶奶搂在怀里。 盛启晖在安抚盛锐,“没事,只是说梦话,继续睡吧。” 盛锐还维持着先前愣愣的模样,耸搭着脑袋。 安置孩子们和盛奶奶都躺下,盛启晖让苏舸也回去床上躺着,然后关了灯。 屋里重新陷入黑暗中。 苏舸却有些睡不着了。 盛锐突然说梦话,会不会和他的心事有关系? 有心问问盛启晖晚上和盛锐谈得怎么样,可夜深人静的,又怕吵到孩子和盛奶奶,还是等到明天吧。 第二天早上,盛锐起床后明显精神头不足,满腹心事地吃饭。 吃过早饭,他带着妹妹上学去了。 今天是苏舸和盛启晖婚假的最后一天,一会儿木工师傅会来家里继续打床。 吃完早饭,苏舸就把盛启晖叫到一边,问他昨晚和盛锐谈得如何。 盛启晖摇摇头,“他什么都不愿意说,我想着今天抽空去学校一趟,找班主任聊聊。” “过会木工师傅就来了,今天还得做一天床,你还是留在家吧,学校那边我过去。” 苏舸提议。 盛启晖想了想,道:“这样也好,就是得辛苦你跑一趟了。盛锐在机械厂子弟小学,我给你画个地图,回头你照着地图过去。” 盛启晖拿笔三下五除二把地图画好,并标明盛锐在哪个班,班主任姓什么。 苏舸拿过地图一看,子弟小学离大杂院不算太远,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 “行,等我的消息吧。” 她把地图揣进衣兜里,出了门。 照着地图找到学校,苏舸跟门卫说明来意,在登记本上签了名后进入学校大门。 过了上学高峰期,校园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从教室窗口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教室在操场后面一排平房里。 苏舸一间一间看门口的班牌,很快找到了三年(三)班。 从门口上方的玻璃看进去,里面有个年轻的女老师正在上课。 盛启晖说盛锐的班主任是位三十出头的中年老师,这个看起来不是了,年龄对不上。 苏舸转头去找教师办公室。 这一节班主任没课,应该是在办公室里备课。 这回她很顺利地找到了班主任,全老师。 “全老师,您好。我是盛锐的小婶,这么唐突地打扰您,是想了解一下我家盛锐最近在学校的情况。” 全老师挺热情地接待了苏舸,让她坐下,还给倒了杯水。 “盛锐在学校表现一直都不错,成绩也很好。照他这个成绩,考上125中不成问题。” 125中是滨江市有名的初中,在市初中排名里,能进前三。 “那……老师您有没有发现盛锐最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说,跟同学之间相处的怎么样?” 苏舸委婉地问。 全老师有些不解,“是盛锐回家说了什么吗?盛锐在学校一直挺好的,跟同学们也相处的来。他还是班上的体育委员,表现一直都不错。” “没有,盛锐没有回家说什么,是我想多了解他的情况。孩子到了这个年纪,心事开始比较多,所以我就想着,多跟老师您沟通,有什么问题及时了解,及时解决。” 全老师哈哈一笑,“您这个当小婶的真是尽职尽责,比有些家长对孩子还要好。行,盛锐这边有啥情况,我一定及时和您反馈。” “哎,谢谢老师了。” 从全老师的办公室出来,苏舸边往外走,边琢磨起来。 看全老师的样子,不像是在隐瞒什么事。 那也就是说,盛锐身上发生的事,全老师并不知情。 那么就不是在班级里发生的。 不是在班级,剩下的也就是上学放学路上,还有中午休息这些时候。 苏舸想了想,决定先回家,等中午时候再过来,暗中看一下盛锐的情况。 回到大杂院,刚进院子就碰上了住在中院西厢房的樊雪勤。 樊雪勤一见着苏舸,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出门去了?” “嗯,出门办点事。雪勤姐,今天休班呀?” “我今天请了一天假,家里弟弟要结婚,我帮着去张罗张罗。” 话说到这里,樊雪勤四下看了眼,见没别人,便把苏舸叫到了一旁。 “小苏,听说你在纺织厂上班。” “是,我在织布车间。” 樊雪勤眼睛立马亮了,“我有点事想问问你,能不能在厂里弄点……” 她又左右看了眼,确保周围确实没别人,这才压低声音道:“…… 弄点瑕疵布。” 第34章 卖‘瑕疵布\\’ “我弟弟这不是要结婚了么,弟媳妇那边要四床春秋盖的被褥,四床冬天厚被褥,说是她家那边的规矩。 家里布票实在凑不够,就想着能不能买点瑕疵布。反正是做被面,家里盖的,也不穿在明面上去给人看。所以想着来问问你。” 苏舸听明白了,不禁暗自咂舌。 樊雪勤的弟媳妇一开口就要八床被褥,加起来布票得两百多尺了。 谁家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布票,简直狮子大开口呀。 也难怪她想着买纺织厂的瑕疵布了。 见苏舸一时没有说话,樊雪勤道:“我知道你们厂里的瑕疵布也不好弄,提着个实在是为难你了。不过我也是实在没办法,眼看结婚的日子就要到了,我妈急得起了一嘴水泡,我也跟着着急。” 苏舸心想,樊雪勤这可问对人了。 纺织厂的瑕疵布,不是啥时候都有的。 得碰,碰上了还得和大家抢。 不过那是别人,至于她么,空间里一大堆布料,想要啥样的都有。 心里这么想着,苏舸脸上作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我们厂的确时不时有内部处理的瑕疵布,我跟管仓库的关系也还行,这样,明天我上班找他问问,看看最近有没有要处理的瑕疵布,有的话给留着。” “哎呀,小苏,你可帮了大忙了。”樊雪勤如释重负道,“这样,我肯定不让你白帮忙。一尺瑕疵布多少钱,我每尺加五分钱。” 苏舸嘴上客气道:“不用,是多少钱就多少钱,咱纯帮忙不图那个。” 其实心里已经计算着一尺布料要卖多少钱了。 樊雪勤赶忙道:“那哪儿行,再说咱们也不是做一笔买卖,以后如果需要瑕疵布,到时候你还得多帮帮忙。” 苏舸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问她:“那你需要什么面料花色的,要多少尺?” “普通纯棉布就行,结婚用么,最好是新鲜花色的,不过实在没有,别的花色也行,你看着办。要多少尺……家里那边准备了一百多尺,还差个一百尺。我也知道有点多,反正你看能弄来多少算多少。” “好吧,我肯定尽力争取,咱们对门的邻居,我不帮别人,也肯定得帮你。就是有没有,这个我不敢保准,明天问过了,下班给你准信儿。” “哎,谢谢了,小苏。能不能弄来,我都记你这份人情。” 两人刚说完话,许大妈就从家里晃荡出来了。 苏舸和樊雪勤一看到她,立马闭了嘴,互相使个眼色,分开各自走了。 许大妈是大院里有名的大嘴巴,分喜糖那天盛启晖就提醒过苏舸。 本着能不和她说话,就不和她说话的原则,苏舸绕着许大妈进了二道门。 许大妈远远地喊她,苏舸就当没听见。 到了家,盛启晖正给木工师傅打下手。 一张双人床的雏形已经出来了,骨架都已经钉好,只剩下往上装床板了。 苏舸进了屋,拿搪瓷杯倒了一杯水,吨吨吨地喝下去。 这一路把她给渴坏了。 喝完水,苏舸就坐下来琢磨卖布料的事。 空间里有不少纯棉布,要什么颜色的都有。 但太新鲜的肯定不能拿出来,不过人家要喜庆的,也不能给拿暗色调,干脆就图案寓意好的给拿两块。 这个时候的棉布价格,百货商店里的普通素棉布,要两毛三一尺,还要一尺的布票。 带上点花色的,就要两毛八一尺了,也是一尺的布票。 空间里的布那可是全新的,可惜拿出来当瑕疵布卖,也只能按瑕疵布的价格来。 纺织厂内部瑕疵布的价格是一毛五一尺,不要票。 可以说,很便宜了,都能算是职工福利了。 樊雪勤愿意每尺布料加五分,也就是每尺两毛钱。 两毛钱一尺的全新布料,还不要票,自己似乎卖的亏了。 可空间里那些布料,要是没有由头拿出来,放在里面就是一堆废品,产生不了价值。 还不如当成瑕疵布卖出去。 发现空间那时候起,苏舸就在想怎么把里面东西名正言顺拿出来卖。 一时半会的,她只能想到黑市。 不过这个年月,正处在动荡年代的尾巴,去黑市也太危险了 。 原本她打算再等等,等到年底,动荡年代过去再说的。 结果,竟然被她发现了另外一条路子。 自己手里只有从许兴民那里要回来的十三块三毛,多一分都没有。 就这么点钱,苏舸心里实在不踏实。 总得把小金库充盈起来,在改革开放之前,多存点钱。 别的书里的穿越者,都能在七八十年代混的风生水起,自己总不能太给穿越者拖后腿了。 想着想着,苏舸又盘算起来,要给樊雪勤拿多少瑕疵布。 太多好像有点不合理,再者也容易让樊雪勤觉得自己这瑕疵布弄来的太容易。 思来想去,苏舸决定卖她四十尺布料,两种花色。 四十尺能做一床被褥,这个尺数既不过分的少,也不过分的多,刚刚好。 既让樊雪勤领情,又让她知道布料的来之不易。 打定主意,苏舸换下外套,去北屋跟盛奶奶说了一声,中午她来做饭,就去了厨房。 木工师傅不在他们这里吃,他家离得不远,中午回去吃。 因此苏舸做了三个人的饭菜。 中午孩子们不在家,饭也就怎么省事怎么来。 下了一把挂面,打了个卤子,三个人中午吃得打卤面。 吃完饭,苏舸来不及跟盛启晖说上午去学校的事,就又匆匆出了门。 算算时间,这会儿学校那边已经吃完了午饭,孩子们都在外面自由活动。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苏舸再去厂子弟小学,就轻车熟路多了。 到了学校,在班里和操场上找了一圈,都没瞧见盛锐的身影。 苏舸跟他班上同学打听了下,同学们都说没看到盛锐。 其中有个男孩子对她道:“盛锐可能是和陆成泽玩去了,他们两个是好朋友,天天在一块。” 苏舸道了谢,想着学校里没看到,盛锐应该是和他朋友去了校外,于是往校外走去。 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圈,还真被她找到了。 一条小胡同里,盛锐和一个男孩子站在一起,被另外几个男生堵在墙角。 “盛锐,你非得护着这个走zi派的崽子?他爸不是好东西,他也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