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疯美上神后》 1. 双修 “双休？”红尘斜倚靠在云枕上，细长的双腿在淡淡云雾中拨了拨，壁柱上悬挂着永久不灭的夜明珠。她站起身，脚踝上的铃铛响了响，一双玉足莹白如玉，低眸询问跪在台阶下的魔医，“双休的意思是两人一起休息吗？” 殿内的宝鼎香炉内循着白色的香烟，浮云直上，她的目光清澈如泉水。魔医虔诚地跪拜她，“是双修。” “双休？”红尘重复一遍，歪了歪脑袋细想，红衣的衣袂上飘起几朵红花，她拿脚踢了踢红花，“随便找一人即可吗？” “不成不成，唯有凤凰根脉的仙者才可。”魔医慌不择乱地摇头，“您伤重体弱，寻常人与您双修，只会吸走您的魔力。” 红尘星眸圆瞪，本就清澈的眸子闪着星光，“不就躺在一起休息，怎么就吸走我的魔力。” “魔尊，并非、并非躺在一起休息，而是、而是交.欢。”魔医垂眸，恭谨极了，匍匐在地，不敢抬首。 红尘想了想，认真说道：“双休罢了，待我去一趟凤凰山，将人掳回来，再与你讨教如何交欢。” 女孩说完，踢了踢脚下的红花，“凤凰山上几个凤凰根脉的仙者？” “就一个，颜来上神。”魔医跪地，眼前飘过一阵红云，吓得他立即站了起来大喊：“魔尊、您回来，您身上有伤，打不过上神。” **** 凤凰山上云雾缥缈，黑夜无法笼罩，光明永久眷顾，仙气缥缈，山上灵树青翠，灵力环绕。 跨过黑夜，来到长明之处，红尘落在山下，脚下的红花消失，她不假思索就钻进了山中。一入凤凰山，身侧灵力涌动，她停了下来，手腕上红色的手串闪着红色的光。仙气强盛，手串便会提醒。 红尘叹气，她最讨厌仙气强盛之处，仙者都是欺世盗名之辈。她哀叹一声，敛去身上魔气，又将手串丢入怀中隐藏。 掩藏好自己的魔气后，她踏上山间深处，走了几步，结界将她挡住，抬脚一步跨入，一阵光将她弹飞。 他娘的不装了，红尘低语一句：“花来。” 脚下红花为云，瞬息至云头上，飞至半山腰。 一阵风过，她落入山腰处，左右瞧一眼，三两仙者在打坐。她微微靠近，手串又在闪动，她不满，“再动将你磨成粉敷面。” 话音落地，手串冲了出来，朝着仙者就要冲过去。红尘忙施法按住，“男人而已，我又不靠近，你慌什么呢。” 言罢，她将手串捉住丢进怀里，绕过几名仙者朝深处走去。 凤凰山上仙气涌动，传闻其主人是唯一的凤凰后裔，凝天地精华而生，落地之处，山间仙气永盛，不少修道者在此地成仙。 红尘不大爱入仙地，惯爱自己的魔宫，毕竟仙者爱讲规矩，她就喜欢不守规矩。 宫殿巍峨，云雾缭绕，仙鹤盘旋屋顶，大气磅礴。站在山腰，可见殿宇屋顶，她抬首看了一眼，不老实的手串又在自己怀里横冲直撞，她无奈提醒：“没有男人、没有男人、没有男人。你他娘的上辈子遇到什么样的男仙者了。不喜仙气、不喜男人。再闹，磨成粉敷脸。” 手串安静下来，红尘抬首去看，避开仙侍朝着宫殿而去。 半山腰上又是一道结界，她站在原地看着金光的屏障，抬手欲击破，最后放下，击破容易被人发现。她在原地转了转，阖眸捏决，闪身进入结界。 进入后，结界内的仙气竟愈发旺盛，她疑惑，结界是困住人还是不让仙气外露。她疑惑，面前出现一队仙侍，她思量须臾，抬脚跟上。 人数多了，她抬手劈晕最后一个仙侍，随手丢到路边，以树木掩盖。 红尘成功挤入队伍中，压低声音悄悄问前面的人：“姐姐，我们去何处。” “上神今日沐浴，你忘了不成。” 上神？红尘情不自禁地问：“哪个上神？”她对仙界不大熟悉，主要因为仙界总是死人，这个上神死了，明日那个仙君被雷劈几下后飞升上神，来来往往，她无甚功夫去记。 这回打伤她的是也是一上神，说是三界第一高手，最后在她手下化为一阵黑烟。 “我们凤凰山上只一位上神，你莫不是傻了，颜来上神。” 红尘惊讶，又问：“凤凰根上神是谁？” “你是何人，连我们山上的主子是谁都不知……”仙侍话未说完就化为一阵云烟，红尘默念一句;对不起，谁让你话那么多。 这么一来，又少了一人。红尘头疼极了，瞧了一眼十余人的队伍，抬手捏出一个木头人，道一句：跟上。 一行十二人，队伍整齐，衣袂飘荡，行走间，宽大的袖摆被风吹得四下飘逸。山上殿宇多，由东至北，十几间殿宇星罗密布，均匀地分布在山间。 十几间殿宇从外间去看，几乎一模一样，屋檐上的瓦片摆放得都一样，哪怕缺个角，其他十几座殿宇上的瓦片都缺了个角。 这些宫殿的主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红尘心里想着，跟随仙侍们走向最东边的殿宇，红尘悄悄打量，又悄悄问前面的仙侍：“是凤凰女神来沐浴吗？” “是的，手脚麻利些，东西赶紧摆好。” 红尘又被莫名训了一顿，皱眉不悦，做小仙侍果然好委屈，人人都可以骂一句。 泉水叮咚，放眼去看，白玉打造的浴池瞧不见边际，水面泛着琉璃光彩，她瞧了一眼，呦呵，沐浴的水是个好东西。 凤凰山上什么东西都是好的，难怪会出一位上神，她点点头，想起自己的正经事，捉上神回去双休。 仙侍进入殿宇后，各自分开忙碌，唯独最后那个木头人屁颠屁颠地跟着红尘。红尘看水，它看水，红尘望着天，它望着天，掌事仙侍上来训斥，“你跟着她做什么？” 红尘非常不悦，张嘴就骂人，果然仙者都不是好东西。她捏诀，嘴里嘟囔一句：“见鬼去吧。” 掌事仙侍化为一团白烟…… 完蛋了，又少一个。红尘扶额，杀人容易，找人来填补难。 麻烦。她一挥手，将剩下的仙侍捏决送出去殿宇，化为一颗颗灵树，栽进土里，由土地滋养一番，他日修为突飞猛进。 甚好甚好。 整座殿宇就剩下红尘一人，打扫是不可能的。她随手剥了衣裳，跳入池水中，仙气饶顶，丢在地上的手串又开始蹦跶，好比被火烧了屁股。她捏住手串，一起藏进水中。 红尘被热水泡得昏昏欲睡，情不自禁地小憩，闭上眼睛半刻，手串冲出水面，她立即惊醒。 随手捏起岸边的衣裳，跳出水面，门口一白衣女子由远及近走来，仙气飘飘，飘然而至。 潮湿的水汽一滴滴凝固，在空中结成水团，突然朝红尘袭去。红尘避让，踏着水珠飞跃，脚下伸出数朵红花。 “魔尊好雅致，竟有空来我凤凰山。”女子负手而立，周身水汽环绕，脖颈高扬，冷艳的眸子里映着一团火光，身上清冷干净，不染人间尘埃。 “你的凤凰山？你是？”红尘飞至她的面前，五步距离，好整以暇地打量，手腕上的手串突然疯狂跳动，她恼恨道：“睁大眼睛，他娘的这是个女人，不是男人。” 面前的女人清冷不可方物，眼眸中虽有火焰，却没有丝毫温度。红尘朝前踏了一步，颜来后退一步，“魔尊。” “你是谁？”红尘指尖发出微光，微微抬首，动作温柔极了，指尖上的光落在颜来的面容上，很快，光回到她的眉眼处，女人的来历探清楚了。她茅塞顿开，说道：“你便是凤凰根的仙者。” 凤凰山虽在仙界中，却超脱仙界，不受仙界掌控，天帝早在几千年前就替自己的长子求了颜来为太子妃，仙界与凤凰山便成了一家。 婚期将至，凤凰山上仙气大增，常引修道者来山上修仙。 红尘凝视着颜来，颜来也在打量女孩，挥袖除去对方的伪装，露出一袭红裳。女孩相貌出挑，五官精致得过分，看到她的眼睛就让人想起地狱的彼岸花，开得肆意热烈。 她的眼睛黑暗分明，皮肤却极白，浓艳的对比美让人心口震撼。她的身侧花瓣涌动，红花似火，将女孩的美推入顶端。 颜来鼻尖微动，似乎闻到了醉人的芳香，“我是此间主人颜来。” 红尘望着她，张口说道：“我们双休，如何？” “双修？”颜来蹙眉，水月光华间浮光轻撩。 2. 道侣 双修之法，乃是道侣之间互为提升功法的途径，与凡人的交欢相似。 话音落地，殿内掀起一阵风雨，池内的水盘旋而上，形成巨大的水柱，直冲颜来。颜来并不畏惧，微一抬手，池水被压住，慢慢地落回池中。她打量着少女，对方一袭红衣，脚畔顿生红花，浑身上下除去手腕上的手串外再无其他饰物。她的目光落在手腕上，红尘坦然说道：“它就是一灵物，不喜仙气，不喜男人，今日怕又多了一个不喜之物，那就是你。” 红尘手腕上的手串红得滴血，周遭隐生红色的光。颜来扫了一眼，“此乃仙界之物。” “你怎么不说是凤凰山之物，你抢的时候更为理直气壮呢。”红尘眉眼含笑，上下打量颜来，叹一句：“不想此间主人竟长得如此好看，可惜，比我还是差了一些，我可是魔界第一美人。” 颜来身子高挑，乌黑的长发落于肩上，随风摇曳，她的目光终于从手串上挪至红尘的五官，“你多大了？” “不大不大，一万零一岁。”红尘嬉笑，礼尚往来般又问了一句：“上神多大了？” “我？”颜来迟疑，面上并无其它表情，淡漠地说道：“不记得了。” 红尘惊讶，见地方薄唇紧抿，冷而艳，雪白的肌肤让人心神摇曳，若是躺在一起，必然有助于自己的伤势。她多问一句：“我不嫌你老，你也别嫌我小，我们凑合凑合吧。” 颜来掀了掀眼皮，对方眉眼灵动，不似妖魔，反似贪玩的小小仙女，她摇首，“我乃仙界未来太子妃。” 红尘犹豫须臾，掰扯道：“我乃魔界魔尊，与你们仙界天帝地位一般，我们凑合，你便是魔后，比起太子妃还长了一辈呢。与我双休，你不亏呀。” 闻言，颜来不由问道：“你可知何谓双修？” “知晓知晓，不就双休，你又不吃亏，保证到时不让你脱衣裳便是。”红尘扬眉浅笑，眼中映着倾城明艳的仙人，哀叹一声：“你不晓得仙界太子多难看，脸上生了许多麻子，坑坑洼洼，你见过凡间高低不平的道路吗？太子的脸就和那种路差不多。” 红尘绕至上神身前，唇角微翘，心道一句这位未来太子妃长得可真好看，自己不算亏。她高傲地扬起下巴，展露自己傲人的身子，指指自己的胸口：“你看，你也不吃亏的。” 颜来皱眉，垂眸看着她修长的双腿，红纱隐隐掩盖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透着一股奇妙的韵味，尤其是脚畔生花，她问：“你的本身是什么？” “本身？我为何要告诉你。”红尘拒绝得干净利落。 颜来抬首，手中多出一件红色的衣裳，徐徐落在红尘的身上，“仙界冷，多穿件衣裳。” 衣裳贴合在红尘的身上，将修长的双腿藏得严严实实，连双脚都盖住了。红尘惊讶，“你这衣裳好软，哪里来的？” “仙界太子送来的嫁衣。” 红尘点点头，很满意，“倒是不错，你跟我回魔宫吗？” “不去，我与你不熟。”颜来垂眸，云锦织就的嫁衣天衣无缝，柔软舒服，她说道：“我不想看多余的肌肤才送你衣裳，还望魔尊速离我凤凰山。” 言罢，她抬袖，一阵疾风而过，将人直接送出凤凰山。 红尘被送出了凤凰山，脚畔红花拉她一把这才站稳了身子，站于云层之上，她惊讶，“好强的仙力。” 她低眸去看，红衣飘曳，裙摆的红花落在日光下折射出金光，熠熠生辉，尤为好看。她摸了摸料子，朝仙气缭绕的凤凰山多看了一眼，歪了歪头，“好美的人儿。” 好看，心地又善良，可惜被仙界糟蹋了。 红尘甚为满意，挥挥衣袖，再度落入山间，换去衣裙，继续变作仙侍模样。 有了第一回，路线便识得了，她看了眼手腕上的手串，问一句：“你刚刚为何针对她？” 手串却没了反应。她自己猜测：“多半是她自己身上的仙气。好了好了，等我双休后，就回去了。” 凤凰山上光线笼罩，祥云仙气浓厚，她这回有了经验，脚步谨慎，左右打量，也不与人说话。 半晌后，她左顾右盼，天上落下一队仙人，手持托盘，她瞧了一眼，是宝贝，她眯着眼睛打量，带去魔宫倒是不错。 她想了想，照旧跟上去。仙人们周身仙气鼎盛，比起寻常仙侍强了许多。 仙人们如入无人之境，径直进入一间殿宇，她抬首，殿内摆设奢靡，成排的夜明珠置于顶上，拳头大小的尺寸奢靡至极。红尘瞧了一眼，魔宫也有，却没有这么多，凤凰山果是一宝地。 她多看了一眼，仙人们将托盘放下，澄澈的双眸里映着一排排宝物，各色仙器，仙笛仙琴。她眯了一眼，收入囊中。 仙人们惊讶，她睁大了眼睛，嘻嘻笑了一句：“我忘了你们的存在，外间天光好，你们去晒一晒。” 她捏决运转飓风，将仙人们丢了出去，载入土间，化为灵树，排排站好。 须臾间，外间传来对话。 “太子送了些宝物过来，你去找一找上神。” “姐姐，门外怎么又多了些树?” “或许是上神所为。” 红尘跃至梁上，听着两人对话，嬉笑一阵，数着夜明珠，随手挖了一颗，丢入囊中。 人声消失，她躺在梁上慢慢等着人过来。 昏昏欲睡之际，周围仙气鼎盛，她凝神低眸，颜来已至眼前，她友好地笑了笑，“你想好了吗？” 颜来悬于空中，抬手运转灵力，眸色冷厉，这回，红尘有了准备，捏决运转周天，笑意盈盈。 “上身，莫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一阵飓风过，两人身处漩涡中，红尘一袭红衣艳丽，颜来白衣飘曳，四目相接，颜来拧眉，再次运转灵力。 红尘懒洋洋说道：“我刚杀了你们的战神，你与你们战神功力相比，如何？” “不知。”颜来摇首。 红尘站在空中，脚下红花骤然漾过一阵红光，将她包裹起来，似一道坚固的屏障。颜来诧异，“你的本身究竟是什么？魔界何时以花妖为尊了。” “花妖不能为尊吗？谁赢了，尊谁为尊。”红尘骄傲，轻笑着闪至颜来面前，红光将颜来裹住。 颜来收了灵力，红光大盛，她皱眉，脚畔立即多了一张白玉床。红光散去，两人落在白玉床上。 颜来一袭白衣，盘膝坐下，看向红尘，“半魔半仙。” “你可知晓魔是怎么修炼的？”红尘也坐下，侧躺着，白玉般的双腿轻曳，她笑得妩媚动人，“夺了你们仙人的灵力，化为魔力。我刚杀了你们的战神，他的仙力都在我的身上。” 一坐一躺，颜来正襟危坐，脊背挺直，红尘吊儿郎当，脚踝在她面前轻晃，“你大可再送我件衣裳。” 颜来不答，少女这等模样与外间传闻魔界尊者杀神无数，凶神恶煞的传言大相径庭，究竟是传言错了，还是魔尊改换了面目。 颜来凝神，手中捏诀，再度朝红尘袭去，试图撕开她的伪装。 红尘眨了眨眼，手中手串飞跃而出，直接劈断了对方灵力化为的剑。红尘嬉笑道：“我打不过你，你杀不了我，我们正适合结为道侣。” 她嘻嘻一笑，灵动俏皮，尤其是那双眼睛微微朝上扬起，美得肆意荡漾，哪里还见煞气。 颜来收回灵力，目光波澜不惊，徐徐落在那双脚踝上，瞬息，眼上多了一层白纱。 管不住旁人，只能管自己。 红尘瞪大了眼睛，不得不说颜来气质惊人，气度从容，啧啧啧，她伸手去揭白纱，颜来抬手避开。红尘瑟瑟后退，果断收回手，免得又打起来。 “你为何找我做道侣？”颜来闭上眼睛。 “不知道，等我回家请教魔医，他说等我回家教我双休之法。”红尘叹气，“你懂不懂？” “你不懂？”颜来饶是平静从容也被惊得睁开眼睛，眼上的白纱自然消失，她不解，“你活了一万年没有结过道侣吗？” 她揭开白纱，红尘闪至她的面前，鼻子碰着她的鼻子，呼吸相融，香气浓郁。 “我又没有受过伤，为何要结道侣？”红尘不屑一顾，“你们的战神死了，我才受伤，你看，你们仙界也不行。” 颜来蹙眉，“你找我双修是为了疗伤？” 她终于气了，红尘被吓得站了起来，白玉床的寒气由脚板渗入脚板，她怕道：“气什么，你这么好看，脸白、腰细、腿长、胸口小了些，没关系，我不嫌弃的，你想想，我这么好看的女孩哪里去找呢。” 她绞尽脑汁找了些情话，“人间常说情人是心口上的月亮，你便是我心口的第二个月亮。” “你第一个月亮是什么？”颜来被她搅得头疼，不由脱口而出。 “我的魔族啊。”红尘俯视床上的美人，脚趾忍不住勾了勾，她俯身对上颜来毫无稳定的眸子，“你看，你与我共处一床，你都没有杀我，可见，还是喜欢我的。” 3. 情话 魔尊红尘是天地间特殊的存在，本身似花非花，可以召唤天地间百花，据说以花杀仙无数。曾有仙者结伴去讨伐，守在魔界出口，蹲守百余年，人家不出门，神龙见首不见尾。 颜来望着眼前不大聪明的女孩，指尖生光，女孩歪着脑袋笑了笑，指着自己的额头：“你来试试。” 颜来的本身是凤凰，天地间唯一的一只凤凰，天帝指望她与太子结合，盼望再添几只凤凰。而魔尊的本身是什么？ 一束金光落至女孩身上，女孩腕骨上的手串猛地跳起，立即射出一道红光阻拦。颜来速度更快，旋即收回了光，诧异：“你是人？修了魔道？” 天地间，凡人寿命有限，修仙道千难万险，妖修仙道，先修成人，再与人一般修仙。人多修仙法，受三千雷劫法，得到仙者点化，从升仙台上脱胎换骨成为仙者。 人修魔法，且成为魔界尊者，旷古难见。 “人修魔道，不可以吗？”红尘奇怪，“你们仙者欺世盗名，我看不起仙者转而修了魔法，有何不可。你还没说，到底答不答应双休。” 颜来怒极反笑，悠悠起身，飞至空中，一掌劈开了白玉床，“人入魔，天理难容。” 红尘不恼，轻轻避开，脚下三千红花萦绕一双玉足，白皙的肌肤欺霜赛雪，红梅白雪的艳美震撼双眸，颜来恼恨，劈掌斩断三千红花。然后，花断的瞬息又会合拢，贴着玉足脚踝。 红尘有些意外，这人好歹也是上神，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人修魔道那是因为不喜欢仙道，这也要生气？ 她皱眉，眼梢朝上扬起，清冷无情的面容漾着冷厉的光，她摆手又幻出一张白玉床，“恼什么呢，那么生气，难怪仙者寿命都那么短，都是你们翻脸无情生气气的。” 颜来想不到她还可以这么镇定，哪里像魔尊，分明是一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的气骤然又消了，这时红尘趁机靠近，顷刻间，红花饶遍她的周身，红尘的面容逐渐放大，清清冷冷，眼睛是冷的，但呼吸是热的。 红花如一道绳索将人缚住，颜来低眸看着身前的红花，魔力大盛，慢慢渗透她的肌肤。她抬首，对上红尘清澈的眸子。女孩眸子如凤凰山的灵泉，眉长唇薄，灵动的笑让人心口生暖。 同样，红尘靠近着颜来，对方极为好看，并非艳丽的美，而是气质雍容，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 红尘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好看，你不愿意的话，我就将绑回去了。” 话音刚止，花间生火，火焰腾腾，花瓣瞬息枯萎。凤凰生火，可烧万物。 红尘皱眉，忙退后数步，避开焰火，挥袖间风浪卷起，颜来轻笑，“天地间还没有灭我凤凰之火的水。” 红尘活了多年，还未曾见过凤凰的火，与寻常的火不同，火焰为红，扑上身便无法熄灭。 两人在书房斗法，水火不相融，红尘不攻为守，丝毫未起杀意。颜来抬袖间，火焰惊人，气质绝然。 红尘的水灭不了火，颜来的火也烧不完红花，两人各不相让。 这一刻，颜来意识到女孩并非表面这么简单，看似简单的头脑，武力值惊人。 这时手串腾空而起，周身发出一道红光，卷着红尘就要跑。红尘不肯跑，“我又没输，跑什么跑，你真蠢。” 颜来皱眉，想说你也不大聪明，意念转动间，朝手串击去。 “他娘的你朝一法器动什么手。”红尘到底生气了，捏决闪身而至，护住手串，再度与颜色来相斗。 颜来一面说道：“你给我三日时间考虑，手串也借我三日，如何？” “嗯？”红尘半信半疑间停了下来，负手悬于空中，踌躇半刻，“考虑太久了，三个时辰如何？” “三个时辰……”颜来皱眉，这人还会讨价还价，她犹豫，手串晃动起来。红尘道一句：“你家来客了。” 天界来人了。 颜来迅速抬手，朝红尘挥袖，俏丽灵动的女孩化为模样丑陋的仙侍。 红尘摸摸自己的脸，“我好像摸到了烧饼。” 颜来没有理会，迅速将屋内变为原来模样，递给丑仙侍一颗丹药，“可以隐藏你身上的魔气。” 红尘眨眨眼，没吃，自己掏出一颗药吃了，“我自己可以的。” 也不笨，知晓陌生人的药不能吃。 颜来坐于案后，斜靠着。外间响起一串脚印，“上神，有客来访。天界太子来了。” 红尘诧异，那个脸上能走路的男人？ 她想着，忽而一阵风来将她卷至案后，站在了颜来身侧。刚站稳，一行人直接走进来。 为首的青年是仙界太子，行走如一阵风，面容端方，高贵典雅。她抬眸，对方剑眉星目，肩宽腰细，皮肤偏于白，如同月宫里挂着的明月。 竟然不是丑男。红尘不觉摸摸自己的烧饼脸，单看这张脸，无可挑剔。仙界以修行道法至高进行分类，修得万物皆空，天地苍生最重。魔族修习之法残忍，杀一人而得到其仙力魔力，慢慢融合，稍有不慎，也会被其反噬。 但这种功法已灭绝，如今的魔族修习之法并没有那么残忍，可血统已出，仙界不会承认魔族。两族常年大战，仙者损伤无数，仙者们愈发憎恨抹魔族，尤其是红尘。 太子身后跟随三五个仙者，红尘摇首，她一个也不认识，正欲摆烂的时候，太子倾风怒气冲冲开口：“九寒上神殒命了。” 颜来挑眉，面色淡漠，好似在说与我何干。太子略有些尴尬，唇角挂着浅笑，“听闻九寒被魔尊击杀，魂飞魄散。” 颜来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人，眼神冰冷，红色艳丽的花，杀人于无形。她在打量红尘的时候，倾风在打量她，冰清玉洁的美人，灵力深厚，气质温雅。 他看了一眼，红尘瞪着他，好似他在觊觎自己的囊中物。她挑挑眉，“太子，你的眼睛看哪里，都快钻到上神衣服里去了。” “颜来，你这仙侍好生丑陋，脸令我想起凡间不平的路，坑坑洼洼。”一老者开口，胡须飘飘，是仙界掌管凡间百姓命运的仙者。 红尘恼恨，颜来忽而伸手，按住她的双手。 红尘低首，缓缓低下眼睛。颜来的手很白，手指修长纤细，指节分明，指尖温热，指甲上透着淡淡的粉。红尘眨了眨眼睛，手也很好看，若是抚琴，定是好听。 这一刻，她起了贼心。她想将人掳回去，日夜弹琴给她听。 这一双手与脸颊一般，令人垂涎三尺。她悄悄地捏住颜来的指尖。 颜来一颤，心跳忽而彭拜，想都没想直接抽回手，耳畔传来太子的声音：“此次我来，一是商定成婚日期，二是想请你帮忙救回九寒上神。” “如何救？”颜来终于说了一句话，语气薄凉。 倾风低咳一声，迎上颜来毫无温度的视线，“听闻你会一仙法，可让人起死回生，还望上神替仙界众生着想。” “谁说的？”颜来直视自己的未婚夫，眼中并无缠绵的情愫，更无未婚夫妻才该有的羞涩，而是如静湖般波澜不惊，不见丝毫涟漪。 太子倾风被看得心中发憷，道一句：“三梦上仙说的。” “三梦上仙吃醉了酒胡言乱语，太子也信？我若有此等本事，不需你开口，我也会去办。太子请回。”颜来起身下逐客令。 太子倾风尴尬极了，掩唇低咳一声，“上神若是不愿，我也不勉强，父皇令我等商议杀魔尊红尘一事，到时还请上神出山。” “你们杀魔尊，与我凤凰山何干。”颜来不耐，扫了一眼俊朗的青年，“我无意参与天界魔界一事。” 倾风不肯离去，颜来懒得言语，抬脚就走。倾风随后跟上，“上神、上神。” “真是厚颜无耻。”红尘抬手捏诀一阵红光裹住天子几人，直接丢出凤凰山，自己显露出原本的相貌，红衣粉面。 她巴巴地跟上颜来，路过门外的‘灵树’，看了一眼，喊道：“颜色，这些树怎么办？” “颜来，不是颜色。”颜来停步，“仙界的人与我凤凰山无关。” 冷漠无情，令人心颤。 红尘跳到她的面前，颜来转眸瞧了过去，不经意间，两人四目相对。颜来眸色淡然，红尘视线轻柔，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慢慢地，一张网展开，将两人笼罩在一起。 红尘皱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魔尊的情话，俗气得很。”颜来嫌弃，“你如此油嘴滑舌，却这么笨，遇到多少负心男儿。” “你觉得有人敢负我吗？”红尘高傲地扬起下颚，挺起胸膛，“负我者，烈火焚烧，生不如死。” 颜来闻言，有些迟疑，她笨，却杀得了天界战神九寒。她看着红尘的脸颊，良久未曾移开，从眉眼至下颚，冷白色的肌肤与太子有几分相似，她的目光逐渐下移，最后落在那双修长的腿上。 展露无遗，小腿弧度好看，脚踝上有红色迎接，红色似火，更似火焰的印记。她多看一眼，眼上却多了一层白纱，朦胧间，那抹肌肤白得愈发冷艳。 她皱眉，抬首，白纱消失。她抬手捏了个决，毫不犹豫地将人送出凤凰山。 妖孽，祸乱人心。 红尘被颜来看得心跳加速脸发红，待反应过来，人已出了凤凰山，气得跺脚，“这个女人看了我的腿，怎么就突然赶我走。 ” 4. 吐血 凤凰山下修仙者数不胜数，红尘逗留良久，最后揪了一个女道士回魔宫。 魔医苦侯多久，乍见一醉醺醺的女道士当即睁圆了眼睛，“您这是将哪个上仙带回来了？” 红尘将女道士丢在地板上，自己累得喘气，“就是一修仙的女道士，与其被雷劈，不如与我结成道侣，多好。” “哪里是什么女道士，分明是一上仙。”魔医急得跺脚，指着女道士的灵台，“您试试，她就一上仙呢。” “上仙？怎么烂醉如泥。”红尘自然不会试，魔医说是上仙就是上仙，她懒洋洋地去看醉鬼，“这个上仙，长得也可以，不如我将就将就如何？” 她做了决定，随手将人丢到自己的大床上，自己顺势躺了上去，双休嘛，谁不会呢。 魔医看得目瞪口呆，“魔尊，您这是做什么？” “你说的双休，我二人躺在一起双休。”红尘懒散地闭上眼睛，既然做好决定就不再纠结，上神上仙都是一家，何必拘泥于一字之差。 “双修？”床上的女道士突然睁开眼睛，翻身坐了一起来，一袭青衫飘逸，腰间的玉葫芦飘了起来，散出一阵青光。 红尘看着青色的光，试图用手去抓，谁知刚碰上青光，就被弹开。女子也很好看，她伸手去摸摸女子的脸，魔医吓得大叫，“魔尊、魔尊，她醉了，您别碰她。” “醉了？我偏摸。”红尘骄傲，伸手就摸了女人的脸颊，光滑、柔软。她端详着女子的容貌，将一颗药塞进女子的口中，“醒来醒来。” 她等着女子醒来，魔医吓得魂不附体，嘴里念叨着：“魔尊啊，您招惹仙族女子做什么，你可知晓仙族女子猛于虎啊。” 红尘点点头，“本座可以打虎。” 魔医：“……” 红尘看中女子腰间的玉葫芦，想占为己有，眼巴巴地盯了半晌，女子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撞进红尘的眼睛里。 “魔尊？”三梦上仙揉着脑袋坐起来，环视殿内一周，目露茫然。 红尘咦了一声，“你认识我？” 三梦一怔，望着面前眸色澄澈的懵懂少女，她立即坐了起来，看向自己身下的床，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你、你做了什么？” “本座掳你回来双休啊，你躺下，我们双休。”红尘一双眼眸如星辰闪烁，俏丽极了，她伸手就要摸对方的脸，说双休之际，脸色平静淡然，既无双休也不兴奋，似乎没有多余的感情。 三梦上仙迅速爬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孩：“你与我双修？” 红尘一直观察着三梦上仙的反应，见她惊讶不生气，自己盘膝坐下，笑吟吟地点点头。 “上仙、上仙，我家魔尊不懂何谓双修，您莫生气啊。”魔医上前来解释，挡在两人中间。他身后的红尘拨开他，浓眉大眼尤为乖巧，“哪里不对吗？” “你可知我是谁？”三梦上仙捂着额头，恨不得上前捂住少女的嘴巴，“你可知廉耻？” 红尘托腮歪头望着对方，疑惑道：“本座该回答哪一个问题？” 三梦凝着面前的女孩，想要窥测出什么，然而她的一双眼睛干净无比，犹如稚子。她蓦地一颤，问：“你不认识我？” “我不认识，我认识的仙族人就两个没死，颜来、太子，你可以做第三个，毕竟我们是要双休的。”红尘唠唠叨叨，数了一通后才想起来问对方：“你是谁？” “三梦。” “三梦？美梦与噩梦，还有哪一梦？” “梦到自己心事，此乃第三梦。”三梦望着女孩解释，“我是梦境缔造者，你们在梦中发生的一切，我都会知晓，当然，我也可以决定你们的梦境。” 红尘若有所思，美梦是好的，噩梦是坏的，自己的心事……也就是说第三梦非好非坏，取决于自己的心。 她又问：“你的本身是什么？” “梦。”三梦说道。 两人一番对话后，魔医已瑟瑟发抖，悄悄与魔尊解释：“三梦上仙亦正亦邪，她的灵力取决于人间梦境，倘若人家梦境为美梦，她的灵力大增，倘若噩梦多，她身上的魔气大增。” 红尘似懂非懂，坦然地问道：“那若是第三梦过多呢？” 主仆二人说话没有避着三梦，三梦听到问题后便回道：“醉生梦死。” “所以你醉了？”红尘好像明白，又好像没有明白，脑袋有些乱，嫌弃地看着三梦，“什么玩意，赶紧走吧。” 三梦：“……” 三梦上仙被直接赶出魔宫，惹了一身魔气后再度去了凤凰山。由上空落下，颜来立即发来一封飞书：书房。 三梦拍拍身上魔气，落在了书房外，径直走进去，却嗅到了一丝魔气。她疑惑，凤凰山上仙气旺盛，哪个魔族敢来挑衅？ “九寒死了，我想知晓交战的过程。”颜来自案牍后走了出来，脚步轻盈，走至三梦身前，蹙眉道：“你身上怎么会有魔气？” “酒醉了，被红尘逮回去，她要和我双修，吓得我跑出来了。你这里也有魔气？”三梦作出恐吓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 颜来唇角动了动，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就连准备给客人饮用的灵泉也被送走，自己平静地走回案后，“我想知晓九寒被杀的过程。” “魔尊杀的，我看过了。魔尊出门去找弟子，他要杀她弟子，两人就动手，一死一伤。魔尊座下弟子十个，死了四个。”三梦跟着颜来的脚步至案牍前，“我看过好几人的梦境，都是一样的，不会有错。” 颜来问：“小小女孩有弟子？” “她有十个弟子，九寒一个大男人仗着法力高深去欺负一个女弟子，魔尊动手杀了他。魔尊重伤，仙界正准备去攻打魔界。魔尊似乎少了一魂，不大聪明，连双修双休都分不清。”三梦已无力吐槽，坐下来觑着颜来的脸色，“你还没告诉我，你这里的魔气从何而来？” 颜来不答，凝神思考三梦的话，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有十个弟子？ 魔尊红尘瞧着不像万岁的魔族人，反而像是那种只活了百余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小魔女。若只活了百年，她身上深厚的功法又是从何而来？ 玉葫芦腾空而起，折射出一道青光，接着露出一副画面，魔尊红尘被魔族人围在中间，九寒持剑站立。 玉葫芦收集人的三千梦境，再展现出来。三梦一连展露出十余人的梦境，几乎一模一样。颜来始终盯着画面中女孩的身形，功法高深，亦正亦邪。 “她究竟是什么人？”颜来忍不住提问，重伤来凤凰山找人双修，而自己也无法在她重伤之际擒住她。 若没有受伤，颜来不敢想。 “你可记得一万年前，魔尊红颜打上仙界的时候。”三梦微微一笑。 万年前，仙界修道者万千，灵力高深者层出不穷，九寒这类的战神更是数不胜数，这时疯魔尊红颜进攻仙界。 那一战后，仙族人才凋零，整个凤凰族只剩下素来不闻外间事的颜来。仙魔两界休战多年，红颜不知下落，几千年前，魔尊红尘横空出世，杀戮无数仙族人，直到前些时候杀了九寒，天帝大怒。 颜来沉默，睫毛下搭，原本没有温度的双眸愈发冰冷，“魔尊的帝王也是血脉继承？” “魔界帝位乃是以武取胜。从梦境中来看，红尘不输于她的母亲红颜，对了，你怎么知晓她们是母女？”三梦恍惚想起自己好像没有说对方是母女。 “我见过红尘，亦见过红颜。她们相貌相似，不是母女难不成是师徒？”颜来微闭着眼眸，语气薄凉。 三梦微怔，“红尘看上去不大聪明，比起红颜，更容易对付。” “送客了。”颜来睁开眼睛赶客。 三梦再度被赶了出去，甩出玉葫芦，直接踩着玉葫芦飞回自己的洞府。 **** 魔界魔尊弟子十余名，如今剩下六人，围着红尘说话。 偷来的仙器堂而皇之地摆在阁上，一并偷来的夜明珠悬于红尘的侧上方，光色照得她脸颊轮廓清晰，微挑的眼尾，鼻梁高挺，皮肤趋于冷色。她托腮听着徒弟们的笑话。 心口莫名疼得厉害，生生呕出一口血。魔医上前诊脉，“您不能动用灵力，怎么就不听话呢。” “看见美人，没忍住。”红尘擦擦嘴角，静静地调息打坐，伴随着夜明珠的光，她的皮肤白得几近透明。 弟子们安静守在一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美人是谁，我们替师父掳来做魔后，如何？” “好像是凤凰山上的颜来上尊，听闻她身上的火异常凶猛，杀伤力极强，寻常的水丝毫压不住。” “我们去试一试？” 听到这里，红尘噗地一声，再度吐出一口血，怒视六个小徒儿，眨眨眼睛后直接晕了过去。 孽徒，提什么颜来，害得本座走火入魔。 魔医大惊，这时，手串腾空而后，卷住魔尊的身子朝外飞去。众人急忙去追。 菩提手串乃是仙界之物，灵力高深，众人如何都追不上。眨眼的功夫，她们就被甩开。 5. 羽翼 红尘醒来之际，那个女人正把玩她的菩提手串。她咦了一声，爬起来，“你怎么来我魔宫了？” “瞧清楚了吗？”颜来撑起身子坐起来，“你的手串将你带来凤凰山，我好奇，它为何带你来我这里？” 红尘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又摸摸自己的衣服，是自己昏迷前的那套衣裳。她摇摇头，舒缓脖颈，淡然说一句：“我也不知。这个玩意从我记事起，它就跟着我了。脾气不好，看见男人就发疯，看见修仙的人不论男女疯得更厉害。” 颜来凝着床榻上的女孩，眉心跳了跳，女孩面容干净出尘，似没有骨头一般依在云枕上，肌肤袒露，显得尤为纤弱。 她看了许久，直到眼上蒙上一层白纱，红尘笑话她：“你的眼睛好生奇怪，怎么总是生起白纱。” “不洁之物。” “你的意思是我的身子是不洁之物，分明是你自己其心不正，你想看吗？我给你看。”红尘哼唧两声，仰面躺下，鼻尖散着一股香味，很好闻，她忍不住多闻了两口。 心口不疼了，浑身都很舒服。她蓦地想起一件事，“上神，我们双修了吗？” 颜来挥手掩去白纱，装作未闻，说道：“你少了一魂一魄。” 红尘并非愚蠢，而是少了一魂一魄。若是寻常人少了魂魄，必然心智不全，灵力低下，可红尘偏偏反其道，灵力深厚，刑事霸道。眼下的灵力就已杀了九寒，倘若恢复，只怕整个仙族无人能抵得住。 若想杀红尘，唯有先毁了她遗留在外的魂魄。 “我知道呀，魔医说过，但我现在很好，要那魂魄做什么呢。”红尘粲然一笑，随手从屏风上勾来一套衣裳。 月白色的裙裳，袖口是金丝钩织的祥云，摸着极为柔软，裙摆裹着如意边儿，她很满意，随手就穿上了。 红色妖媚，月白色端庄，红尘穿上后，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围着颜来走了一圈，看看袖口看看襟口，满意得不行，首度夸赞仙族：“仙族的绣娘就是好。” 颜来睨她一眼：“这是我做的衣裳。” “你做的？”红尘睁大了眼睛，再度点点头，“要不，你再给我做一件，换洗嘛。” 颜来：“……” “我要去赴宴，魔尊自便。”颜来将菩提手串还给她，手串在颜来手中是一死物，毫无动静。回到红尘的手腕上立即发出一道红色的光，红尘眯着眼睛笑了，“乖啦，我们也去赴宴。” 颜来不悦，“你去做甚？” “你不带我去，你也别想去。”红尘冷冷一笑，轻轻地眨了眨眼睛，摸摸自己好看的脸颊，“你想个办法带我进去呗。” “你去做甚？”颜来又问一遍，这个小魔头怕是不知道自己恶名在外，仙族正四处找她呢。 红尘嘻嘻笑道：“跟着你啊，我们都双修过了，自然是道侣，道侣就得日日在一起。” 颜来懒得解释，红尘又说道：“魔医说我的魂魄在你们天帝手中，要不，你替我讨回来？” “我为何要帮你？”颜来奇怪，救她一回，搭上名声不说突然还提这么多要求。 红尘叉腰，理直气壮：“因为我们双修过了，是道侣，就是民间的夫妻。” 颜来：“……”解释不清了。 **** 天后侄女大婚，广而告之，凤凰山接到邀请，秉着不与人为敌的生活道理，颜来打算抽空去一趟。 魔尊红尘被打扮成小小修士，明面上是颜来刚收下的小弟子。按照神级，微末小仙是没有品级的，一抓一大把，修士更是遍地。红尘被迫换上一袭青色裙裳，大摇大摆地跟着颜来赴宴。 红尘出行靠百花，颜来出门靠一柄剑，站在剑上，她奇怪问：“你不是凤凰嘛？怎么不飞呢。” 颜来不予理会。红尘坐在剑刃上，掏出一颗红果咬着，示意颜来坐下，又掏出一颗青果递给她吃。 颜来不饮凤凰山外的水，更何况魔尊的果子。她闭上眼睛，装作未曾听闻。 “我问你啊，我们今晚要双修吗？双修过一回，我觉得我舒服多了。” “上神啊，你是不是日常耳朵不好？” “颜色，你与我说说赴宴的哪户人家？” 她聒噪得很，絮絮叨叨，颜来眉眼间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红尘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后，“你耳朵不好，我给你治一治。” 颜来抬手捂住红尘的嘴巴，红尘惊讶极了，鼻尖涌着一阵香气，清冷疏离。 靠得近了，她看见颜来脖颈上的跳动的筋脉，肌肤雪白，太过美丽，她眨了眨眼睛，耳畔响起风声。 “颜来上神，许久不见。” 靠在一起的‘师徒’对视一眼，颜来的手搭在红尘的腰间，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她迅速收回手。饶是迅速，掌心也在发烫。 红尘眨了眨眼睛，想说：你摸我了。 嘴巴刚张了张，颜来似知晓她的意思，缩回去的手又捂住她的嘴巴。红尘到口的话被捂住，舌尖滑过柔软的掌心，心中漾过一阵清风，感觉忽而就变了。 咦，有些甜。 颜来神色冰冷，面色不快，抬袖唤来一阵飓风，裹着打招呼的仙者飞往云层深处。 人不见了，她立即松开红尘，怒斥一句：“不知羞耻。” “你捂住我的嘴，你若不碰我，我怎么会舔你的手。不过，你的手竟然是甜的。”红尘不恼，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似乎残存着几分甜味，怪怪地问一句：“你们仙族的人都很甜吗？” 颜来：“……” 颜来转过身子，不想理会什么都不懂的傻魔尊，心中想着还是需将她的魂魄找回来。 太蠢了，蠢得她都不想说话。 到了一处山下，剑朝下飞去，瞬息落在地上。红尘眨眨眼，叹一句：“好大的山啊。” “百花山。天后母族是花仙一族，掌管天下百花。”颜来难得解释一句，低眸扫了一眼红尘双足，她也会花术，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尘就是一个充满疑惑的漩涡，每回遇见都会有无数秘密，让人难窥其心思。 “你说，太子是什么？”红尘想起太子那张温柔的面容，“也是花吗？” “天帝是金龙，他自然是龙。”颜来好脾气地解释一句。 两人落地，颜来投出请帖，面前的树林忽而露出一道巍峨的山门，百花缠绕，蝴蝶飞来绕去，尤为壮观。红尘惊讶，颜来抬脚走进去，她随后跟上。 山间百花绽开，云雾缭绕，脚下青草地皮柔软，双足踏在上面，犹如踩在云上。红尘跺了跺脚，精力十足，摘了一朵花放入嘴里，然后呸了一声，“好苦啊。” 颜来体态轻盈，清风微漾，衣袂翻飞，仙气飘飘。头上暖洋洋的光徐徐打在她的脊背上，淡色的光浓墨重彩，给她镀上一层玄奥的隐秘感。 红尘吃了亏，也就不再想着仙族的东西都是香的都是甜的。她屁颠屁颠地跟在颜来后面，踩着她的脚步朝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红尘累了，“我们走了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到啊，你怎么不飞了。你不飞也可以，我来飞啊。” 她累得不行，颜来停下脚步，“你若飞起来，泄露魔气，我可护不住你。” “我飞一阵而已，又不是我飞。”红尘热得用手扇风，眨眼间，脚下红花缠绕，一股花绳卷起颜来。 两人被百花悍缠绕，红尘粲然一笑，下意识托住她的腰肢。 颜来低眸，“手拿开。” “刚刚飞剑的时候，你就这么抱着我的。” “一瞬间的功夫罢了。” “那也是抱了，我要抱回来。你别动，来人了。”红尘心头微愣，急忙落在草地上，脚畔红花消散，手却紧紧贴在颜来腰际。 颜来眼眸微动，扫她一眼：“手。” “手怎么了？”红尘装作糊涂。眼睁睁地看着后面的人近前也不放手，她聪明地唤了一句颜来：“师尊，他们是谁？” 她看似傻，却又不傻。颜来自己动手拨开腰间不安分的手，眼上登时又多了一条白纱，红尘咦了一声，对面的人朝颜来行礼。 “颜来上神。” 颜来还礼，“这是吾新收的弟子，名唤、唤……”她顿了顿，随口说道：“这是颜尘。” 红尘笑吟吟地朝对方高傲地点点头，好似在看自己的小弟子，颜来睨她一眼，“尊敬些。” 红尘一愣，“他是谁？” 颜来皱眉，半晌说不出话来。她鲜少出门，这回是被逼无奈。她也不认识对方。 两人对上眼，大眼瞪小眼，红尘嫌弃极了，搞了半天你自己都不认识，尊敬什么。 “颜来上神，我乃蛮荒一族的小仙，唤玄泽。”玄泽尴尬不已，忙朝红尘见礼，“姑娘好。” 红尘不理会，手腕颤抖，她立即按住手串，朝颜来瞪了一眼。颜来明白，提着红尘的后颈，飞入空中，金光大现，她的背后露出一双遮天蔽日的翅膀。 七彩羽翼煞是好看，裹住红尘的身子。红尘嗅到一阵香气，蹭了蹭羽翼，柔软的羽毛滑过脸颊，舒服极了。 颜来：“……”她洗脸呢。 6. 徒弟 花族办宴，整个仙界都来恭贺，蛮荒之地都派遣仙使来百花山中。 凤凰山上颜来上神携幼徒前来恭贺，送上贺礼，花族族长乃是天后的弟弟，今日是他儿子的出生宴。 百花山上枝叶茂盛，百花盛开，云雾缭绕，众仙恭贺，颜来到后，族长亲自接待，亦将红尘奉为上宾。 花族上仙将魔尊奉为上宾，倒也是怪事。红尘巴巴地跟在颜来身后，打探一周，探过虚实，叹一句：“竟不见一个上神。” 万年前一战，仙魔两族大战，魔尊红颜一人血洗仙族，致使仙族上神级别的仙人凋零。花族前任族长，也就是天后的父母也是上神，在那一战中殒命。 颜来被封为上宾，前后都是空的，红尘说了一句后，颜来拧眉，“我不是吗？” “你又不是仙界的，不算。”红尘不承认她的身份，凤凰山游离于天界之外，不仅凤凰山，还有其他几族。 当年一战，天帝指挥不利，各族上神损伤殆尽，天帝却保全自己的灵力，迫使其他族人臣服于天界。西边的人鱼一族，东边的羽族，以及蛮荒一族，如今都为保全自身而不参与魔仙两族的交恶中。 众仙落座，殿内的人慢慢地多了，红尘左右去看，疑惑道：“你怎么看中太子的？” “他……”颜来拧眉，极力去想着天族太子的优点，绞尽脑汁后说了一句：“相貌好，龙族灵力深，将来的孩子必然灵力深厚。” “你是为了孩子才嫁人的？”红尘觉得不可思议，“你脑子有病、还是脑子被人家踩了？” 颜来摇首，“我修的无情道，无情无欲，思来想去唯有这一点才可说服我嫁人。” 红尘：“……” 师徒二人贴膝坐在一处，颜来坐姿端正，目视前方，偶尔挑眉。她是天界最年轻的上神，行事完美，无可挑剔，又是未来太子妃，无人不敢不敬。 慢慢地，前后都坐满了，前后都是白发飘飘的老者，徒子徒孙一大堆。红尘看看左边，老头胡须飘飘，问颜来：“他是谁？” “不认识。”颜来摇首，红尘趁机挑起一缕她的长发，悄悄打成环扣套在了尾指上。 她捏诀割断了长发，指环套在了指尖上，缀以红花，花指环便成了。颜来睨她一眼，“幼稚。” 话音落地，仙界太子飘然而至，响起一阵惊呼声，许多仙子发出赞叹的声音。 “倾风太子果然是相貌堂堂，你瞧，温润有礼。” 红尘眨了眨眼，就这么一站，哪里看出来有礼。 “倾风太子不愧是仙界太子，听闻灵力深厚，是年轻一辈中翘楚。” 红尘看向颜来：“你和他不是一辈吗？”就算论翘楚，也是颜来才是，人家都是上神了，太子的灵力连仙都摸不上。 颜来顿时面红耳赤，“我比他大一些。” “多大？太子一万多岁了呀。”红尘疑惑，若不是一辈的应该多大？ 三万岁？ 四万岁？ 颜来道一句：“你管得有些多了。” 红尘眼神微冷，再傻也知晓颜来不喜欢被人家说年龄。她思考一番，故作体贴说道：“我不嫌弃你老，与我双修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很高兴？” “我……”颜来止住，倾风站在二人的食案面前。颜来抬首，倾风面色温柔，温和地与她说话：“颜来，你也来了。你该提前与我说一声，我们一起过来。” “一起过来秀恩爱吗？”红尘想都不想直接说了出来，袖口上的手串剧烈跳动。她突然失去了耐心，捏诀弄晕了它。然后，她笑吟吟地与倾风对视。 小徒弟有些不识趣，就是不让位置。倾风沉下双眸，释放威压，一股灵力开始迫使红尘起身，甚至压制她的筋脉。若是寻常小仙，必然被控制，奈何红尘是魔尊，些许灵力不足以压制她。 对方既然动手了，她怎么能就这么受委屈，她神情温柔地看着颜来，“师尊，你有没有感觉一股灵力？” 颜来点头，抬首扣住她红尘手腕，红尘惊讶，皱眉：“你又摸我。” 颜来阻止红尘动用灵力，自己紧盯着倾风，冷冷说道：“她才一百岁，太子想要以大欺小吗？” 倾风莫名后退一步，被激得后退一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只有一百岁的小徒弟，一百岁就有这么强深的灵力？ 颜来的阻止并不能让红尘满意，她以强大的灵力压制着倾风的筋脉，迫使他主动后退。 一步、两步、三步……十步……最后退出了殿宇。 她释放出的威压笼罩在倾风的头顶，颜来却主动帮倾风一把，将人拉回殿内，“留分颜面，他日好相见。” 红尘微微挑挑眉，很不喜欢这种说法：“我喜欢赶尽杀绝。” 这时花族族长赶来，眼神示意红尘让开，红尘瞪着他。无奈下，他只好另加席位，客席都是安排好的。颜来过来必然是太子一桌，若是不来，太子一人一桌。 小徒弟鸠占鹊巢，他只好去主人席位给太子加一席。主人席有花族长、他的一双女儿，以及他的妻子抱着儿子。倾风坐在表妹一桌，花族公主有些意外，表哥长表哥短，他也笑着应承，一派和睦。 红族公主喜笑颜开，小鸟依人，倾风太子笑而应之，表哥表妹相处融洽。 红尘看着瞬息就改变神态的太子殿下，眨了眨眼睛，“他好像很受仙子们欢迎。” 倾风模样好，灵力深，兼之身份尊贵，走到哪里都是最亮眼的光。他再亮眼，都无法吸引颜来。颜来不闻不问，甚至丝毫不在意他与旁的女孩打情骂俏。 红尘嬉笑，托腮望着花族的族长，又看看颜来，“听闻天帝不仅有天后，还有许多天妃，你的这个未婚夫会不会也有许多女人。” “随他。”颜来容颜淡漠。 红尘顿觉无趣，“话本子不是这么说的。” 颜来看她一眼：“应该是什么样的？” “正室夫人生气，打死了所有靠近她丈夫的女人。”红尘轻轻眨了眨眼，抬手间手中多了许多话本子，她大气地塞给颜来，“我说的都是真，你看看，人间很受欢迎，有些时日久，都是孤本了。” 颜来眸色复杂，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没有接。 红尘默默地将话本子都收了起来，喝了口酒，悄悄说道：“话本子可精彩了。” 没有人理会。 红尘凶得狠，没人敢靠近，宴席结束后，颜来与花族族长道别。族长却看着让他外甥吃亏的小小仙子，“上神的弟子天赋异禀，根骨奇佳，才百岁便有如此惊人的成绩。” 颜来蹙眉，红尘笑得不行，丝毫没有听出这句话的含义，反而乐悠悠地说道：“都是我家师尊教导的好。” 颜来不言，提着小徒弟的后领，腾空而上，放出羽翼。一时间，酒醉的众仙都醒了，抬头望着空中金色羽翼，火光冲天，霞光万丈。 花族众人皆露出凝重的神色，花族族长说道：“那个颜尘灵力深厚，完全压制太子。只怕太子日后娶了颜来上神，未必有好果子。那个小弟子敢在我花族让太子殿下颜面尽失，若在其他地方……” 他欲言又止，脸色已然十分难看。 “阿爹，杀了她便是，也当给那个上神提醒，好好教徒弟。我们仙族太子可不是好欺负的，太子平易近人，可不是让人这么欺负的，您说是不是。”花族公主玉翎俏皮地笑了。 花族族长没有应声，眼中淬出一抹阴狠的光。 **** 出了百花山，红尘唤出自己的坐骑，红色麒麟。她拉着颜来上去话家常，颜来闭目养神。 红尘将话本子又塞给她，天色黑了下来，麒麟飞得慢，红尘挥袖变出一盏灯笼，指着一本话本子说道：“你瞧这本就不错，兄弟抢一妻，你不知道，弟弟是女子，啧啧啧，可精彩了。” 她唠唠叨叨，颜尘闭目，不予回应。 红尘一股脑将话本子捧在她的面前，笑得单纯，手中的指环很显眼。白色的肌肤，乌黑的长发，鲜明的颜色对比，引人夺目。 红尘不是安静的女孩，话匣子打开后不知停止。颜来捂住耳朵，睁开眼睛，空中多了一道光。 黑夜中光色亮眼，她抬手接住光，手中多了一道飞信：速来救我。 “谁？”红尘奇怪，左看右看，最后将目光定在飞信上。 颜来站了起来，红尘紧随其后，认真的注视着她，看着她纤细的身姿，那双眼睛淡漠无情，却勾魂摄魄。 “三梦上仙有难。你回凤凰山、不对，你回魔界，此事与你无关。”颜来将飞信掩藏起来，嘱咐红尘一句，“你身上有伤，魂魄不全，遇到仙界的人记得隐蔽身形，不可随意招惹。” “我们一道过去？”红尘望着她，目光一寸寸描绘她的双眸，想起方才的羽翼，她想了想，阔气道：“我们双修过了，也是道侣。你的剑太丑，自己飞容易引人垂涎你的美色，我将红麒麟送你罢。” 7. 师尊 一句双修过了，令人无限遐想。偏偏颜来寡淡无欲，她看了一眼座下的红麒麟，问：“你给我了，你用什么？” “我不需坐骑。”红尘摆摆手，她飞行都是自己飞，百花腾空。 颜来不与她客气，唤着麒麟朝三梦上仙的洞府而去。 **** 三梦上仙居于仙界，本身为梦，缥缈虚幻，一路朝九重天而去，落在清虚殿门口。 落下后，殿内外安安静静，门口小仙童打着盹，一切井然有序。颜来诧异，感觉不对，立即离开天界。 麒麟飞得快，飞回二人离开处，红尘不见踪影了。 云雾缭绕，莫说是仙，连只鸟都看不见。她试着用麒麟召唤红尘，红尘为主，麒麟乃是坐骑，两者之间会有联系。 麒麟使用召唤术，久久无果。颜来拿出方才的飞信，细细查看，透着些古怪，有人冒充三梦上仙给她飞信求救。 她立即返回百花山，落于殿宇上，麒麟幻化为人，七八岁的小女孩，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花族族长不在，山中长老上前招待，颜来并不言语，行走间衣袂带风，甩出一柄剑，直接刺向对方。长老乃是一颗万年树仙，修行万年，颜来眼神凌厉，并不好相与。 “你们族长去了何处？” 说话之际，她打量殿宇，见不到族长，索性放火烧殿，烈火腾腾而起，直冲云霄。 长老吓得半死，他最怕火，莫说是他，整个花族最怕的就是火。颜来的凤凰之火杀伤力极强，瞬息吞没整座殿宇，接着是偏殿。 “上神、上神，有话好好说，我家族长去寻天后了，您不如去天上找，二话不说就放火，哎呦，您赶紧灭火。”长老吓得魂不附体。 颜来见状，并未生一丝怜悯，只冷冷看着面前大火，负手而立，气势凌人。 麒麟吓得目瞪口呆，放火烧花族，是想踩着天后娘娘的脸吗？就连魔尊来了，也不敢二话不说就烧山啊。 “你们花族捉了我的弟子，若不交还，我今日便灭了你们花族。”颜来气势十足，眼中双眸生火。 麒麟诧异，魔尊何时成了她的弟子？ 花族长老吓得立即传唤族长，这时一阵风来，倾风翩然而至，望着山间大火，忙召唤水来灭火。 水灭火，是天地生存之道。可倾风的水落入山间，不见丝毫作用。他意识到哪里不对，忙与颜来赔罪，“上神莫恼，花族再是不对，也是我的舅家，还望您莫要见怪。花族对您无礼，我给您赔罪。” “你我之间的婚事能不能成还是二话，今日若不见颜尘，我便灭了你们花族。”颜来冷漠，也不见太子颜面，气势磅礴，吓得一众花族仙人不敢靠近。 须臾后，天上飞来些天兵，领头的将领见花族出事急忙来救，一见颜来上神就不敢过问了。倾风觉得颜面尽失，好脾气地与颜来解释，“许是有什么误会，花族怎么会与凤凰山作对呢，您看，您先回凤凰山，找人一事放在本太子身上，三日内必给寻到人。” 火势越大，烧红了半边天，依旧不见花族族长。颜来目光平静古井无波，对太子的劝说并未放在心上，甚至当作未闻。 天兵们不打人了，开始救火，然而他们的水再多都无法灭尽山间烈火。 殿宇烧尽，山头烧了一半，花族族长玄镜才跌跌撞撞地从云层落下，整个人狼狈不堪，衣衫褴褛，口吐鲜血。倾风大喊了一句舅父便冲了上去，颜来捏诀扬起一阵飓风，直接将人卷至自己面前。 她扼住族长的脖颈，目露杀意，“颜尘在何处？” “什么颜尘，我不知晓。” 族长灵力空虚，身子虚得厉害，颜来探过虚实好冷厉一笑，“你动我凤凰山的弟子，可曾想过后果。” “颜来，你休要放肆，我何时动你凤凰山的人，拿出证据，没有证据就烧我百花山，我必要告诉天帝治你的罪。”花族族长玄镜嘶喊一声，看向倾风太子，“太子殿下，你便任由她在我百花山滋事？” 麒麟呵呵笑了一声，“他倒想管，能管得了吗。” 这里的人加起来都不是颜来上神的对手，拿什么管。她不屑，颜来捏住族长的脖子，眼中冷漠，“要我去请三梦上仙来探探你们的梦境吗？” “没有，与我花族无关。”花族族长嘶吼，倾风忍不住上前将人夺了回来，与颜来说道：“上神，或许真的有什么误会，我立即派天兵出去找人。” “人若没了，你还能找到吗？玄镜，你冒充三梦上仙传我飞信，诱我离开颜尘，你再借机出手，招数卑劣。”颜来眼中蓄着火，内心怒火滔天，“一族之长行事卑劣，针对一百岁的孩子，您不觉得可耻吗？” “我可耻？上神烧我山，行事霸道，你又光明磊落吗？我杀你弟子，你烧我山，你我扯平了。”玄镜觉得心口舒坦多了，你叫喊又如何，人没了，你上哪儿去找。 “无耻。”颜来震怒，手中捏诀，一团火自手中而出，如雷电般射向玄镜。 玄镜重伤，哪里能避得过，倾风设法挡住，天兵们立即涌来，两方形成对立之势。 麒麟急了，与颜来说道：“我们先去找魔尊，日后再来问罪，先烧了他们的洞府再说。” 报仇不急于一时，找人才是最要紧的事情。颜来按住心头怒火，点点头，麒麟化为兽形，颜来一跃而上，两人立即离开。 玄镜猛地吐出一口血，倾风太子急得喊了两声舅舅，他恼恨至极，“颜尘灵力深厚，远在我之上。我们合力才侥幸得了便宜，太子，你记住，此事与你无关。是颜尘先出手伤我，我不得已才出手。” 言罢，他眼一翻才晕了过去。 **** 颜来回到凤凰山，她的床上多了一人，直挺挺的躺着，面色发白，唇角染着血，不是红尘又是谁。 红尘是怎么进山又怎么摸上她的床？ 人已昏迷，灵力空虚得厉害，颜来上前，枕畔上摆着红尘的菩提手串。 又是手串。颜来拿起手串，它也不跳了，似乎与主人一般昏迷不醒。怪得很，手串专门将伤员往她这里带。 人都已经来了，她自然不能拒之门外，山上药草多，救人也不在话下。 颜来救人，将人放在玉床上，度以灵力，惊奇地发现手串上也多了丝她的灵力。 人与手串融为一体，手串带着红尘的意识。也就是说是红尘厌恶凡间男人，也是红尘厌恶修仙法的人。 魔尊身上太多古怪的地方，一时间不解，颜来好整以暇地坐在床榻上，红尘昏迷不醒，她借机调息打坐。 很快，仙界来人了，要见颜来上神。气势惶惶，要求将打伤花族族长的玄镜上仙的红尘交出来。 仙侍们不知如何是好，青鸟出去见客，两言不和，双方打了起来。 麒麟蹲在一边看热闹，一面在试探仙界天兵天将的势力，雷神说话声音大雨点小，打了半天也没有占上风。 两方争执不休，青鸟占据优势，雷神无功而返。没过多久，月神来了，一袭紫色仙衣，如风飘落山间上，月神不打架，来说和的，带了一副水晶棺木，贴心送给上神的弟子。 麒麟恼了，一掌拍碎了棺木，月神瞧见小小的顽童，意识轻盈扫过，发现她的本身，“哟呵，好可爱的麒麟，借我玩几天。” 闻言，麒麟拔腿就跑，她打不过月神。 月神穷追不舍，两人在凤凰山上玩起捉迷藏。这时，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眼中一片猩红，颜来立即睁开眼睛，“你醒得够快。” 生死边缘拉了回来，短短几个时辰就醒了。 红尘爬了起来，摸摸胸口摸摸脑袋，又摸摸脚，最后盘膝坐定，看都不看颜来一眼，闭眼调息。 看惯了红尘懒散吊儿郎当的模样，看到这回冷漠肃然的姿态颇有几分稀奇，颜来盯了她一瞬，女孩闭眼，睫毛纤长不说微微朝上翻卷，脖颈修长，血管轻轻跳动。 颜来多看了她几眼，目光由上而下，她肩背挺直，落在她的脚踝上，火焰印记黯淡了许多。 白皙的脚踝上印记鲜红艳美，艳得氤氲透骨。火焰印记衬得肌肤透着一种脆弱，似乎一碰就会碎了。颜来凝着脚踝，双眸忽生一抹白纱，她皱眉，敛去白纱。 殿内静谧无声，白玉床上两人打坐，氤氲而出的水雾，隐隐透着一抹欲语还休的暧昧。 不知过了多久，红尘睁开眼睛，胸口畅快许多，瞧了一眼红尘，“师尊，你回来啦。” 白玉床透着灵力，片刻的功夫，红尘小脸红扑扑，似三月桃夭，脖间半透明的肌肤如白玉般剔透精致。 颜来正襟危坐，轻轻扫她一眼：“你怎么摸到我的床？” “摸到你的床？不是你带我上你的床吗？”红尘疑惑，摸摸自己的衣襟，“你又脱了我的衣裳？” 颜来立即否认：“没有。” 言罢，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解释：“不要用又字，我从未脱过你的衣裳。” 8. 师娘 “为何每回双休、我、我都是睡着的，下回双休的时候记得喊醒我。”红尘叹气，又虔诚地问一句：“我们何时再双休？” 少女呆呆傻傻，眼中盈着光，妖艳绝美，出挑的相貌总是让人心猿意马。 颜来盘膝打坐，懒得解释，着实是没有办法沟通，自己说东，红尘能理解成西，总之，越解释越会误解，不如不解释。 沉默须臾，红尘挪了挪，贴着颜来坐定，颜来不得不提醒她：“你离我远一些。” 红尘不服气，“你想摸我就摸我，我就不可以吗？” 说罢，她直接伸手摸摸颜来的脸颊，尾指滑过对方圆润的唇角，一瞬息，颜来面红耳赤。 “咦，你修的无情道，怎么还会脸红？”红尘察觉蹊跷，“无情道是怎么双休的呢？” 颜来忍无可忍，抬手捂住红尘喋喋不休的嘴巴，红尘瞪大了眼睛，张嘴就咬上她的手。颜来不料她会耍无赖，一时间，收也不是，不收也不妥当，只好对上红尘清澈的眸子。 “松开。” 红尘没法说话，索性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有些甜，她还想舔，颜来收回手，冷冷地看她一眼，“回魔界去。” “我们双休过了，是道侣，本就应该在一起的。”红尘底气十足，径直躺下，笔挺挺的，就是不走。 颜来扶额，她欲动手将人丢出去，突然间寝殿结界动了动，她立即捏诀敛去红尘身上的魔气，又施法将人弄晕。 月神如影而至。 “麒麟是你的坐骑？” “月神而来，所为何事？”颜来敛住气息，衣裙轻曳，一阵风过，月神已至跟前，她抬首，对方落在她的跟前，“有事，为九寒而来，我想请您救他。” “救不了。”颜来再度拒绝。 月神啧啧两声，“我知晓凤凰一族有种法器，足以让人起死回生。” “确实是有，不过法器是扭转时空，且我一人无法使用，法器认主，我不是它的主人，无法召唤它。”颜来不隐瞒，“我若可以救人，凤凰一族岂会只剩下我一人？” “这倒也是。”月神自言自语，可惜道：“九寒是近年来唯一升至上神的仙者，将来必有上升之地，如今就这么死在魔尊手里，着实可惜。” 天帝揽尽天上地上的修仙者，赐以灵丹妙药，助他们成功飞升天界，可速度还是太慢了，各族能者在万年前的大战中损伤颇多。多年来，各族慢慢地恢复，魔界却生了个灵力高深的红尘，遇仙杀仙，爆发力极强。 颜来并不理会，趁着月神自言自语的时候，目光落在女孩身上。女孩乖巧地睡着，面容恬静，目光由眉眼至下颚，反复看了几遍，双眼陡生白纱。 她凝神，瞬息间撤去白纱，复而看向其他地方。这时月神发现了玉床上的女孩，朗声问道：“你何时收了个这么好看的弟子。” “刚收的，筋骨奇佳。”颜来闪身挡住月神的视线，“你的话说完了。” 颜来赶客，态度坚决。月神不知花族一事，垫脚看向小徒弟，“你这徒弟好像在哪里见过。” “哪里见过都无法改变她是我弟子一事。月神，你的眼睛看哪里？”颜来不悦。 “瞧你护短的样子，与你说正事。天界发下诏令，谁能杀了魔尊，封为帝君。”月神瓮声瓮气地说道，“天界本有四位帝君，你也知晓，都被红颜杀了，新帝君的地位仅次于天帝，这回，动静很大，听说蛮荒都派人去魔族打探虚实。” 颜来看向床榻上的女孩，一个小小女孩竟然搅得天上地下乱成一团。她冷笑一声，月神趁机看向女孩，挑眉问道：“你挑弟子看脸吗？” 这些年来，天帝在飞升仙界的女修士中挑了许多天赋异禀的送入凤凰山，意图很明显，希望颜来挑选弟子，替仙界培养能人。 每回都被颜来拒绝。 月神看着女孩的容貌，内心感叹，论相貌，无人能比得上女孩，难怪颜来会破例。 颜来挥袖，白玉床上多了一道锦帐，恰好遮住月神的视线。月神默默看她一眼，“我看一眼怎么了，你什么时候那么小气了。不说了，你不如让小弟子去魔界试试，杀几个魔兵锻炼锻炼。” “月神说完了，请便。”颜来不悦，表情沉稳，眉梢眼角都挂着与她气质相符的冷意。 月神不走，面色多了几分沉凝，“凤凰山只你一人，你强撑多久无都是无用的，不如归附天帝，再者你都答应联姻，何必置先帝旨意而不顾。” 颜来不语，眼眸深深，此时没了在红尘面前的慵懒之色，眼中添了几分不多见的肃杀。 月神劝说：“你这么不近人情，倘若有朝一日身陷囹圄，何人来救你。” “我救啊。” 床上的人突然坐了起来，笑吟吟地掀开锦帐，露出一张白玉无瑕的面容，她望向月神，笑容乖巧，稚气的五官让她的美显得更为清纯。 月神惊讶，红尘走了下来，在月神面前转了一圈，“你是干什么的？” “月神，掌管凡间姻缘。”颜来解释一句。 红尘若有所思，仙族可以观礼人间，为何魔族就不成呢？她带着疑惑看向月神，眸子转了转，刚想开口，颜来再度捂住她的嘴巴，“别说话。” 师徒二人举止奇怪，莫名透着暧昧，尤其是红尘看颜来的眼神，带着浓烈的占有欲。 月神奇怪，颜来说道：“小弟子不懂事，月神可以走了。” “颜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月神的目光一直都凝在红尘身上，皱眉思索，突然间她明白眼前人为何颜熟了，她脱口而出：“魔尊红颜，你是魔尊红颜。” 红尘眨了眨眼睛，嘟嘴说道：“你连人都认错了，还搞得这么惊讶。” 月神还没反应过来，颜来提着小徒弟的衣领就将人丢回床上，自己领着月神出殿说话。 “她不是红尘，她才一百岁，你认错人了。你说的事情，我会想想，过几日就去见一见天帝。”颜来将人忽悠出去，甩袖关上殿门，砰地一声，月神慢悠悠回身，门关上了。 月神大怒，“颜来，你不讲武德。” 床上的红尘笑得直不起腰，颜来回身看着她，女孩笑盈盈，顾盼生辉，哪里像魔界恶魔。 她问：“你的母亲是红颜？” “母亲？我没有母亲啊。”红尘笑着擦擦眼角泪水，开口又是相同的一句话，“我们都双休过了，我也不瞒你。我醒来的时候，我身上就有灵力，手串也在我的身边，他们告诉我，我叫红尘。那时我还不是魔尊，我杀了几个魔界的人，他们自然就尊我为魔界魔尊。” “你的魂魄呢？醒来就没有了？”颜来震惊，微微眯起眼前。 红尘微笑道：“要它作甚？” 颜来不再看她了，眼神看向其他地方，“带我去你们魔界看看？” “可以啊，让我们的弟子们见见她们的师娘，甚是不错。”红尘答应了，甚至没有多想就站起身，脚下红花绕着双足，她飞到颜来面前，眼眸生辉。 她的眼睛很干净，似一泓清泉，更若人间白雪，不染一丝尘埃。 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眼睛，如同婴儿。颜来想起人间的一句诗词：人之初性本善。 这一刻，她开始怀疑外间的传言是假的，红尘虽说是魔界领头人，但她的心比仙界仙者更为干净。 然而，她的质疑很快就被其他事压了过去，凤凰山外天兵压境。 红尘手腕上的菩提手串跳得极为厉害，红尘想要出去看看，颜来却拦住她：“去魔界，见见你的弟子。” **** 魔尊有十大弟子，掌管十殿，被九寒杀了四人，如今剩下六者。那日追丢了师尊后，六人急得令下属去找。 翻遍了魔界也不见人，莫说是人，就连魔尊的气息都寻不到。六人凑在一起，商议许久，准备前往仙界去找。在九寒手下吃过大亏，这回必要小心谨慎，不能暴露行踪。 几人商议过后，问魔医讨要掩藏魔气的丹药，又在储物袋中放了许多法器，收拾妥当后准备出发了。 不待她们出门，魔尊领着一青衫女子回到魔界。 六人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识趣地喊了一声：“师娘。” 红尘颇为满意，给小徒弟们一人赏了一件仙器，仙笛仙琴，流光溢彩。颜来蹙眉，这个小贼子当着她的面就将从凤凰山上偷来的东西赏赐给徒弟，当她眼瞎吗？ 徒弟们高兴坏了，红尘顺势点点头，拉着颜来介绍：“这是、这是……” “我是凡间修士，唤红言，言语的言。”颜来代为接过话，温柔地笑了一声，“初见你们，不知你们喜欢什么，带了些小玩意，你们自己挑选。” 师娘容貌美，说话柔，举止优雅，一颦一笑都带着女子的韵味，淡淡如美玉，柔柔若春风。 言罢，颜来掌间多了一抹光，光落在殿内中央，慢慢幻化出一只箱子。 红尘瞪大了眼睛，“你这是早有准备呀，快谢你们师娘。” 六人闻言，忙朝颜来跪下，躬身呼唤：“多谢师娘。” 众人跪了一地，匍匐在地，万分恭谨，颜来侧身避开，红尘拉着她要走，“我们去见魔医，他说等掳回你，就告诉我怎么双休的。” 颜来止步，见鬼般地避开，见她一双眸子清澈透底，忍不住劝说：“少说些虎狼之词。” 明明什么都不懂，却日日喊着双修，摆出一副女色魔的姿态。 9. 选择 魔尊寝殿与凡间帝王殿宇相似，壁柱上满是夜明珠，最大的那颗缀入横梁中。颜来认出，那是凤凰山之物。 小贼又偷她的宝贝。 魔界昏暗，魔气笼罩，瞧不见光明，夜明珠成了光明之物。颜来被徒弟们奉为上宾，徒弟们都是女子，模样可人，她们是魔尊的弟子，修为高深，但她们没有骄傲，哪怕颜来以凡人自居，她们也是异常恭谨。 前面四个弟子死于九寒手下，眼下最大的弟子便是五弟子炎光，她为首，站于殿内，身姿颀长。颜来打量她，惊奇发现她的本身也是人，她好奇，询问炎光。 “我在渡劫之时没有熬过去，魂魄离体，是师尊路过救了我。”炎光话不多，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一袭紫袍，英姿飒爽。 颜来惊讶，红尘与她说道：“你瞧，入仙族，千难万险，不如来我魔界。” “雷霆之劫是令人脱胎换骨，换取仙骨，能力弱者自然熬不过雷霆，也是筛选优劣。”颜来不赞同红尘的说话。 红尘却说道：“有些人生下来便是仙者，又如何筛选？太子生而为仙，他自然过了雷霆之劫，哪怕没有成为神，也可以活几万岁，公平吗？” 颜来凝神，不觉多看女孩一眼，她竟然提起公平…… “在我们魔界，每年都会有比试，他们的地位取决于能力，而不是吹捧。”红尘不屑一顾，成仙的雷霆之劫都是针对凡人的，仙者便不需要了。 她难得有些生气，眉眼微扬，灵动可爱，颜来不觉笑了，红尘又说：“你可晓得天帝生了好多女儿，用来联姻拉拢各族。你们凤凰一族就你一人，他才舍得用太子。听闻蛮荒一族娶了德顺帝姬，人鱼一族不肯娶帝姬，正在僵持呢。” 天帝无甚本事，专爱生孩子，用联姻巩固自己的地位。红尘嗤笑，颜来却敛下眉眼，红尘说的对，但她不会去附和。 天帝确实无甚本事，万年前他胡乱指挥，害得众仙家损伤。 小十请来魔医，她得了一把仙笛，惊讶地发现仙笛会飞，带着她在空中飞行。她欢喜的不行，颜来瞧着她，红尘解释：“小十就是一颗草，我从你们仙界挖来的一棵凝珠仙草，给了些灵力，助她化为人形。” 九寒发现小十的本身是凝珠仙草，想要带回仙界，师姐们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众人们护着小十，两方谁都不肯相让，自然就动起手来。 颜来惊讶不已，“你怎么总是偷仙界的物什？” “我也不知道，想偷罢了。”红尘不屑摆摆手，“你还好奇什么，我一并给你解释。我的徒弟们可善良了，轻易不伤人，比起你们动不动仗势欺人的仙族好多了。” 话音落地，魔医匆匆跑来，小徒弟们识趣地退出去。 魔医累得双腿打颤，红尘拖着他到床榻前，“怎么双休？躺着一起休息吗？” 瞧见颜来，魔医目瞪口呆，万年来唯一一只凤凰，他定睛去看，红尘拍着他的脑袋，“说话呀。” “颜回上神？”魔医揉了揉眼睛，红尘疑惑：“她是颜来，颜回是谁？” 颜来迎上魔医视线，抿了抿唇角，冷意入骨，“颜回是我的长姐，死于万年前的魔仙大战中。” 万年前的大战死了太多的人，魔仙二族凡是能排上号的都死了。 红尘点点头，一时间也未曾在意。她看过魔史，许多前辈都死于仙族手中，不然也不会让她得了尊位。她不在意，魔医颤颤惊惊，望向颜来之际，眼神一阵飘忽。 红尘大咧咧地问颜来：“你和你姐姐长得一样吗？”若不是相似，魔医也不会认错人。魔医都活了五万多年了，经历过大风大浪，一直是魔族的‘魔史’。 颜来眼神一如既往淡漠无神，“我也不知，无甚印象，她死的太久了。” “是挺可怜的，我魔族也死了不少前辈，护法们后至今都没有补上呢。”红尘惋惜，很快就想起自己的正经事，拉着魔医唠唠叨叨开口：“你说等颜来上仙回来就教我如何双休的，你不晓得，我们都休过了，但每回，我都睡着了。你教教我，在我清醒的时候休一休。” “你二人双修过了？”魔医震惊，这么快吗？他立即探上魔尊的手腕，震惊过后又是一重惊喜，“你们没有双修，魔尊，您体内这么会有火系的灵力？” 凤凰浴火，颜来的灵力为火。 他看向颜来，又默默收回手，悄悄告诉傻乎乎的魔尊：“她骗你，你们没有双修，她给你渡了些灵力罢了。” “没有双休啊，正好，你教教我，怎么休，我们马上就休。你不晓得我灵力受控，一个上仙就能打得我落荒而逃，太丢人了。”红尘絮絮叨叨，眼神清冽如水，丝毫不见色.欲。 她面容纯良无害，颜来与魔医却是羞得不知如何答话。魔医忍无可忍，问道：“您知道双修是脱了衣裳的吗？” “脱衣裳做什么？哦哦，你说，本座听着。”红尘立即装出认真聆听的学生姿态。 魔医生无可恋，朝颜来愧疚道：“我家魔尊单纯了些，您莫要见怪。” 颜来不答，扶额看向他处。魔宫建造万年之久，夜明珠驱散幽深，展露出女儿家的喜好，墙角挂着兔子灯，床上悬着编制的蟋蟀，依旧还有凡间所用八宝阁，阁上放着泥巴捏的小人。 不经意间闯入也不会想到这是魔尊红尘的寝殿。 颜来探寻的间隙里，魔医开始与红尘说教着双修的精妙之处。 “双修不是双休，单纯躺在一起无甚用处。” “那要怎么修？” “属下不好说，您去凡间看看寻常夫妻如何欢好的。” “凡间？也可，我去一趟凡间，带着小十一起。”红尘自顾自说一句，转身就与颜来说道：“我们去一趟凡间。” “为何？”颜来说话的时候，目光却落在魔医身上，眼眸微睁，似有万千疑惑。 红尘说道：“去看看寻常夫妻如何欢好的。” 魔医：“……” 颜来：“……” 话说得太过直接，两人不知如何接话，颜来恨不得捂住耳朵，转身质问魔医：“她在失去一魂一魄前是何模样？” 一魂一魄前？魔医摇首，“我也不知，我只知她的魂魄在天帝处，其他一概不知。” “她败于天帝之手？”颜来趁机询问，她听外间所言，魔尊红尘遇仙杀仙，几乎没有一人从她手下逃离过，因此也没人知晓她的模样。前些时日杀了九寒，彻底震惊整个仙界。 魔医又是摇首，“我也不知，她只有万年来的记忆，多半是仙魔大战时逃出的魔者，失去的魂魄只会在仙界天帝手中，旁人也伤不了她。” “她才一万零一岁。”颜来提醒。 魔医提醒：“仙魔大战距离今日，刚好是一万零一年。” 红尘以自己醒来那日为自己的出生时日。 颜来震惊，本想探寻她的过往，谁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过往。颜来迟疑，红尘走了过来，反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提醒道：“何必管那么多，我掌管魔界，仙界不敢招惹，甚好甚好，我们去凡间。” 红尘眉眼舒展，肩上多了一个袋子，颜来不会轻易离开，摇首说道：“明日再去，我累了。” “那就明日再去，魔医，你的灵丹妙药呢。”红尘丢了袋子，上前去扒拉魔医的衣裳，“药都拿来，送给颜来滋补身子。” 魔医的药对红尘无甚用处，吃得再多也不济事，她的身体已超过药物疗养的程度，因此，魔医在她重伤后才会提起找人双修的建议。药无用处，灵力滋补才是最好的办法。 魔医被迫交出万年来研制的灵丹，红尘一股脑地送到颜来面前，一并说着灵丹的妙处，看得魔医皱眉，还没结成道侣呢，好东西都送出去了。 颜来来者不拒，都收下了，不忘与魔医道谢。魔医嘴角抽了抽，他花了一万年的时间啊，就这么没了。 他想哭，却哭不出来，因为他的好魔尊巴巴地坐在颜来上神面前，就差摇尾乞怜。 魔医哭着出了殿宇。 他一路走，一路注意左右，走到一无人处，立即催动灵力，发出一道光，光在空中停顿下来，结成一封书信，立即朝天上飞去。 而殿内的红尘累得仰面躺下，她试图握着颜来的手，“我的心口好疼，好疼。” 女孩躺在床榻上，衣襟松开，红裳之下是雪白的肌肤，胸口丰盈，她摇晃着身体哎呦叫唤。颜来冷漠，低首拂了拂自己的衣摆，“你想要我的灵力？” “你可以给吗？”红尘捂住自己的心口楚楚可怜的望着清冷自持的人。 颜来拂开她的手，“你打的一手好算盘。” 红尘感觉到一丝棘手，挑挑眉，歪着头去蹭她的手背，毛茸茸的发丝扫过手背，似轻羽抚在颜来心口上，引起阵阵酥痒。颜来怕痒，定定地看着她。红尘坐了起来，两人靠近，这么的近的距离，两人之间的呼吸相融，几乎融为一体。 颜来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清澈无痕，漾着春水，潋滟生光。 红尘吸气，徐徐靠近，鼻子贴着她的鼻子，一息间，她感受了些许不同，心跳骤然加快了。她摸着的心口，奇怪自己的反应。 不管了，灵力要紧。她问颜来，“灵力还是双修，你选一个。” 10. 大战 对于红尘的蛮横无赖，颜来别无二法，“调息，我赠你些法力。” 红尘眨了眨眼睛，没动。颜来答应得太快了，反而令她起疑。 两人对视须臾，红尘伸手轻拂颜来鬓边碎发，唇角微扯了笑，“上神答应得太快了。” 红尘看似傻，实则不傻，只她对许多事情不在意，不屑一顾，与旁人的斤斤计较格格不入。 “灵力于我而言，自然比清白重要得多。”颜来不为所动，“你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日日将双修挂在嘴边？” 红尘听到这句话后眸光渐深，“你们仙界也要脸？你们天帝年年生孩子，将帝姬不当人，你们还要什么脸。” 颜来面色一红，尴尬不已，努力解释：“天帝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再者，我凤凰山属于仙界之外。” “我懂了，仙族人不要脸，凤凰山要脸，明白，你给我灵力吧。”红尘总结一句，认真极了，与周围冰冷的气极为不符。 颜来语塞，她是这个意思吗？ 红尘调息打坐，颜来也不多言，多说一句又能绕到千里之外，拉都拉不回来。 **** 仙魔两界交界处涌来许多天兵，还有诸多修仙者，大兵压境，如乌云遮掩明光，周遭透着死亡的气息。 魔界守军见状立即发出信号求教，炎光瞬间赶来，乍见数不尽的天兵后吓得不知所措。 接着，其他人接连赶来，瞧见仙界倾巢而来的架势后，有人发出嗤笑声，有人露出惊恐的神色。 不少修仙者站在地上观望，用法器保护自己，免得受到波及。 不多时，天兵天将朝魔族守兵攻击，炎光领兵冲上前，两军大战，战火波及千里。 三梦闻声赶来，在人群中搜索着熟悉的影子，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想见的人，索性趁着魔界守军不备，直接闯入魔界。 魔界后方空虚，她照着记忆一路摸索而去，远远瞧见了魔宫。她欲上前，空中冲来一人，小十驾着仙笛拦住她的去路。 三梦上仙瞧见仙界的法器后，颇为惊讶，小十本意去战场，乍见仙族人闯了进来后大惊失措，想都不想就冲上前与之交战。 “打住，我来寻人的，今日不打架。”三梦头疼得厉害，得见对方气势汹汹却无甚灵力后又放下心，微微一笑，“正好掳了你找你们魔尊换我们凤凰。” “你说什么？”小十听得模棱两可，见对方捏诀袭来，她不敢放肆，捏诀释放灵力。 两人小打小闹，三梦上仙修为彻底压制对方，将人直接用袋子装着带走，并留下一句话：凤凰换凝珠。 **** 灵力如温泉般洗净周身受损的筋脉，徐徐饶遍全身，一股灵力流向心口，将心脏包围了起来。 红尘彻底放心，将自己交给了颜来。颜来趁机查探她的本身，试图解开未解之谜，然而，她发现红尘的修为异于常人。 她的筋脉被压制，导致她目前的修为无法前进。倘若解开禁制……颜来倒吸一口冷气，何其疯狂。 颜来急于收手，叹一句：“你究竟是谁？” 天上地上谁有她的修为强大，少了魂魂魄不说，身上又有禁制。不知是禁制在前，还是失去魂魄在前。 红尘未醒，颜来的心沉入深渊，仙族将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 看着熟悉的面容，她想起前任魔尊红颜，强大的灵力可以面对数位上神级别的人物，红尘随其母，拥有强大的能力？ 还有一种说法，红颜临死前将灵力都给了自己的女儿。 这时，红尘幽幽醒来，睁大了眼睛，先摸摸心口，又捏诀试探灵力，整个人高兴极了。她欢笑出声，“你竟然这么厉害，我们双修，我们的修为岂非超过所有人？” 颜来冷笑出声，不用双修，她就可以凌驾于众仙之上。 她没有答话，红尘抬手整理发髻，手串忽而跳动，两人凝神去看，红尘皱眉：“魔宫来了仙族人。” 她下意识去探，一道观射入殿内，两人飞身避开，只见光下留下一句话：凤凰换凝珠。 颜来惊讶，“三梦。” 红尘哦了一句，“那个女人啊，绑我家小十换你？以大欺小，着实不厚道，罢了，小十就不要了。” 闻言，颜来差点跌落地上，幽幽看她一眼。红尘凝神思索须臾，直接在床沿坐了下来，目光幽幽。 有些事情还没明白，她不会擅自去救人。三梦是个奇怪的仙族，她由梦境而生，是善是恶，全凭凡人做主。因此，面对她的时候要格外小心。 颜来见她神色不对，小心询问：“你不敢去找三梦？” “三梦是怎么来的？”红尘难得提问一句，“她可以获取我们的梦境，美梦多，她则是善，噩梦积少成多，她心中的恶便可控制她自己，那么她的软肋是什么？还有第三梦，梦见过往，意味着人的经历中有美好也有困难，倘若第三梦中归为噩梦，那么，她便是恶。捉住小十的是善还是恶？” “我对她不了解，你知晓她是善是恶？” “你倒也不傻。”颜来叹一句，“万年大战之际，她站在了魔尊红颜一边，那时魔尊用噩梦控制了她。后来红颜失踪，人间美梦唤醒了她，她便是现在的模样。” 红尘顿悟，“也就是说，她可商可恶，我们怎么对付她？控制凡人梦境？” “你可以控制凡人梦境？”颜来心中诧异，面上不显，眸光似水。 红尘点点头：“我倒可试试。” 话音落地，一道黑气涌来，炎光发来求救信。 红尘不大在意，挥手灭了黑气，与颜来说道：“我去去就回，你等我。” “我随你一起。”颜来意识到不对劲，“你身上有伤，不易动用灵力，我替你走一遭，就当还了你赠药的情分。” “不必，你还是欠着吧，你在两界之外，莫要沾染是非。”红尘不愿接受她的好，摆摆手，“我喜欢你欠着的情，若要还清了，我们还怎么做道侣。再者我送你的药，你也以灵力还了，算不上欠。魔界事，魔尊处置。” 此时的红尘没了往日清纯模样，挥手召来一件黑色袍服，胸前绣了大片羽翼，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展露出耀眼的光。 女孩换上黑袍，神情沉凝，眼中如水，周身凝结肃杀的气息。她的笑展露几分美，她的美含上几分毒性，如日光下开得艳丽的红花，慢慢地，红花染上黑色的毒性，明艳却又让人不可近观。 红尘勾了勾唇角，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她示意颜来躺在自己的床上休息，殷红的唇角饱满，她说：“等我回来，不算大事。” 仙魔大战，怎么不算大事。她有些害怕，情绪莫名控制自己，她担心女孩能不能平安归来。 女孩走了，飞出殿宇，消失得无影无踪。颜来一人留下，她看着满殿稚气的摆设，走到妆台前，妆奁内摆了许多好看的首饰。红色居多，还有些黑色的，黑色大气沉稳，红色妖艳入骨，都很适合女孩。 她感觉到了女孩的气息，心却砰砰跳了起来，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该追上去，哪怕不出手也去看看。 心中有了主意，她立刻闪身追了过去。 红尘赶到之际，炎光苦苦死守魔界边界。她飞身落在炎光的身侧，拍拍她的肩膀，“回家去，找魔医疗伤。” “师尊，你来了。”炎光吐出一口血，整个人朝红尘怀里倒了下去，师尊过来，她才敢倒下。 红尘皱眉，摸摸她的小脸，转身交给下属，自己飞至上空，黑袍折射出重重红光，她却笑了，“打架呀，我就没输过。” 她朝仙族阵内扑去，所到之处红花遍地，整个人更是被红花包裹，飞快地冲入阵法中央。 11. 衣裳 颜来到了战场，眼前两界交接之地陷入一片火海中，仙族人在火海中挣扎叫喊，而她惦记的女孩也不见了身影。 她试图寻找着女孩的身影，女孩身上有她的灵力，她只需动用灵力去探寻，两人灵力相通。她悬于空中，手指纤细，指尖散着阵阵光晕，她的灵力带有救治之效。 她曾是凤凰山不起眼的凤凰，无人问津，她收集山间仙气，日夜苦修，她的灵力含有草木气息。而凤凰山上的草木带有疗伤之效。 须臾后，她的灵力得到了回应，火海深处，遍地红花。红花包裹着女孩的身体，将火阻挡在外间，然而她眼眸中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她面对的是数位仙族，仙族人灵力相融，与她死死相抗。 女孩没有泄气，白净的面容上更不见害怕。她在笑，笑意张扬，让人摸不透她的性子，更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菩提手串腾空在她周身打着旋，似将灵力注入她的身体内。颜来震惊，菩提手串内含有无限灵力，不断支援着女孩。 她惊讶不已，女孩忽而笑出诡异的笑容，笑得张扬，身姿灵活，仙族人齐齐袭来，她立即迎上，身形变幻，黑袍化为红衣，衣袖翻飞间，红花在她的手腕间不断翻转，翻手化为数道利剑，破空而出，乘风破浪杀向对方。 利剑划破苍穹，追着对方，入体后化为黑色的花朵，染尽鲜血后旋即凋零。 颜来站于空中，看着女孩不要命的打法后久久难以释怀，凶残、蛮狠。 看似毫无悬念的一战，红尘扭转败局，杀尽仙族人，他们的尸体被烈火焚烧，尸骨无存，天地间再也寻不到他们的魂魄。 颜来的到来，似乎有些讽刺。 倾风太子赶来，只见一片火海，而他的未婚妻立于火海之上。他未及说话，红尘腾空而来，眼中杀气腾腾。他立即要逃，一股红花扭成的红绳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缠绕起来。 他大惊，呼唤颜来的名讳。颜来飞身过去，挥袖劈断红绳，一掌将倾风送出阵法，回身间，红尘站在她的面前，冷笑出声：“你帮他做甚？” “哦，我忘了，你是他的未婚妻，我替你杀了他如何？” 红尘疯狂，冷哼一声就要去追倾风，与传闻中狠毒的一面极为相似。颜来惶恐，大喊一声：“我陪你去人间。” 空中的身形止住，红尘愣住，周身的红花消散，菩提手串似乎知晓她的心事，乖顺地回到她的手腕上。 瞬间，倾风逃得无影无踪。红尘歪了歪脑袋，颜来这才松了口气，她不想与红尘对上。 她此时可以赢了红尘，但必会伤了元气，不是明智之举。她望向红尘的手腕，菩提手串太过诡异。 红尘眉眼舒展，拉着颜来就要回魔宫，并说一句：“若是我，哪怕自己身陷囹圄也不会丢下你不管不顾的。” 颜来：“……”好像哪里不对劲，这个时候还要谈情说爱？ 两人迅速离了边界，回到魔宫，跨过门槛，红尘一头栽了下去。颜来无奈，抱起她回到床上。 此时，她也注意到手串也成了死物，探不到一丝灵力。 **** 倾风逃过仙界，过宫门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丢下颜来上神跑了。他有些懊悔，想要回去找，可看见宫门又止住，略微一想就朝玄天殿而去。 此时天帝正等着下界回禀，太子慌张而回，他亲眼看见魔尊杀人，灵力大盛。 天帝问他：“如何？” 太子语塞，愧疚道：“全军覆没，魔尊杀尽我仙族人，父皇、父皇，儿臣亲眼看见她、她……” 太子欲言又止，其余人面露恍然，太子咬牙说道：“魔尊灵力磅礴，儿臣愧疚，颜来上神与之交战，不知如何了？” “颜来上神去了？” “她去了，必能扭转战局。” “如此甚好，颜来上神悲天悯人，岂会置三界众生不顾。” “太子殿下，您将颜来一人丢在下界面对魔尊？”一道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回神去看，说话的正是三梦上仙。 三梦走至太子跟前，“魔尊凶残，颜来甚少出山，你就这么把她丢下了？你是她的未婚夫呀，你二人应该同甘共苦，共同面对魔尊。你把他一人丢下，你还是男人吗？” 倾风太子面色发白，面对质问显然不知如何回答，众人劝说道，“上神灵力高深，不需旁人的帮忙。” “就是就是，上仙莫急，颜来必会安然回来。太子殿下忧心仙界，这才赶回来禀告。” 天帝皱眉，望向三梦，说道：“三梦，你领着天兵去援助颜来。” 三梦惊讶，“我就是一梦仙，您让我去打架？” “太子灵力不及上仙，你速去将颜来接回，众卿再商议大计。”天帝下发旨意，又说道：“此战，我仙族损失诸多良才，望众卿勉励，提升仙阶。” 众仙领旨，三梦凄凄惨惨地领着天兵去救人。 到了下界，莫说是仙，连个魔也瞧不见，战火绵延千里，魔与仙者都不见了。 三梦立即回凤凰山找颜来，仙侍说颜来上神离开，至今未归。 人又不见了，凶多吉少，她的心彻底凉了半截，立即返回仙界禀明陛下。 **** 人间三月芳菲尽，天气回暖，万物萌生。风吹万物，润雨细无声，红色的牡丹倾国倾城，开得耀眼无比。 床榻上的人睡了一月未醒，颜来自己打理园舍。红尘性子活泼，她猜测她的喜好后选了京城定居。做好事后，她坐在卧房门口沏了一杯茶，茶水未入口，有人来敲门了。 京城繁华，左邻右舍都非寻常人。她按照人间的规矩起身开口，敲门的是一个汉子，脸上有刀疤，身材魁梧。汉子递来一刀肉，她疑惑，汉子说道：“家里杀猪了，送给你们一份，大家都有。我们刚搬来，以后承蒙照顾。” 颜来疑惑一瞬，想起人间规矩，你来我往，若是不收会惹人嫌疑。她收下肉，道一句：“你等等。” 她没什么可送的，回屋取了一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送给对方。 汉子惊讶，粗糙的双手在一衣摆上搓了搓，很快就摆手，“不能、不能要，太贵重了。” 颜来拧眉，白玉般的指尖上明珠蒙尘，她坚持往外递了递，“礼尚往来，你若不要，我也不能收你的肉。” 汉子尴尬，面前的女人冰肌玉骨，冰冷似雪，一举一动都带着优雅，他不知被什么驱使默默地接过对方递来明珠，憨厚地笑了一声。 ‘礼尚往来’达成。汉子握着明珠，糊里糊涂就走了。 颜来看着手中的肉，纹理分明的五花肉，肥瘦相间。她辟谷多年，不知肉怎么做怎么吃。 肉最终被搁在茶壶旁，她躺回了躺椅上，摇摇晃晃，闭上眼睛，在记忆中搜寻着五花肉的做法。 忽然耳畔响起一句话，“肉呢，要烤才好吃，洒些酱料，最是鲜美。” 颜来复又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庭院，她匆匆起来，走近屋里，绕过屏风来到床榻前。 红尘未醒。她奇怪，刚刚的话是谁说的。 见人未醒，她只好走了回去，复又躺下。朝阳升起，夕阳坠落，一日复一日，桌上的肉被晒干了，依旧得不到最好的处置。 这一日，又有人敲门，这回，敲门是个女孩。 女孩手中提着一只刚宰杀过的鸡，她凝眸。女孩似乎只有十五六岁，双髻上挂着珠花，女孩朝颜来扬起笑脸，“我阿爹让我给姑娘送来些鸡肉，刚宰杀清洗干净。” 颜来接过，见女孩发髻上的后珠花尤为明亮，她想了想，又给女孩一颗明珠。 女孩不肯接，“不能要、不能要，您上回被的明珠已经够多了，再要便是贪。” 闻言，颜来不勉强，原来她的回礼很多。 女孩走了，颜来将鸡放在肉干旁，她复又躺在躺椅上。 日复一日，红尘不醒，她也不离开，只女孩日常来送物什，鸡鸭鱼肉，什么都有。渐渐地，桌子被摆满。 直到一日，汉子来送肉，说道：“小女后日出嫁，姑娘有空去喝杯喜酒。” 喜酒？颜来想起仙界成婚时赴宴便称呼为喝喜酒。她点点头，答应下来。 汉子高兴地走了。 颜来再度回屋，周遭寂静，红尘的呼吸声微弱，她坐在一侧看着红尘，脸色发白，唇角失去颜色，恍若即将要死的病人。 她看了一眼，渡了些灵力，复又回去躺下。 到了出嫁的日子，颜来进屋，与昏睡的人说道：“她们办喜事，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来时匆匆，我忘带红衣裳，你借我一件。” 言罢，她伸手碰上红尘的肩膀，徐徐朝着襟口摸去。 红尘出战前本是一件黑袍，大战时黑袍化为红衣，还未曾换过。 脱了红尘的外衫，颜来指尖微动，一束光围绕着红衣，清水徐徐洗净衣裳。 接着衣裳落至颜来手中，她甚为满意的点点头，穿好衣裳，对着铜镜照了照。 她去赴宴了。 醒来 人间的喜事很热闹，家里贴满了喜字，张灯结彩，四处可见红色的锦缎。颜来被主人家迎入家里，入眼便是贴着喜字的嫁妆，颜色鲜艳夺目。她瞧了一眼，上前摸了摸。 主人家同她说道：“这是剪纸剪出来的。” 颜来拿起一张细细观察，浓烈的颜色让她家里昏迷不醒的伤患。她猜测红尘应该喜欢，她问主人家：“可能送我？” “姑娘喜欢就拿去，不值钱的物什，沾沾喜气。”汉子走了过来，笑得眼睛都睁不开，甚至拿出喜果一并递给颜来。 颜来拿出贺礼，一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汉子这回没有拒绝，更为殷勤地招待客人。 颜来一袭红裳，肌肤如白玉，长发只用一根木簪束住，长发飘散在肩上，她坐在角落里，气质脱俗，与宾客们格格不入。宾客们不知她的来历，不敢搭话，也有胆子大的妇人，上前说长道短。 旁人说什么，她应什么，告诉他们自己站在隔壁，家里还有个受伤的弟子。 闲话家常，到了开宴的时候，颜来被请入主桌，满桌珍馐，她不吃五谷多年，鱼肉也不碰，主人家斟酒，她不得不饮了一杯酒。 她不动筷子，主人家不知所措，她不好多留，道一句家里还有人便匆匆走了。 喜酒香甜，回味无穷，她同主人家要了一坛酒。主人家高兴，恐招待不周，闻言便也放心了。 回到家里，颜来换下衣裳，以仙术洗净，再给红尘穿上，酒水摆在床头前的几上，她出去继续躺着了。 人间岁月易逝，同时，颜来上神不知所踪，天帝下旨令人去找，倾风太子下界去找未婚妻。 擒获凝珠仙草的三梦上仙也不知如何处置人，直接将人扣在殿内做洒扫的宫娥，自己试图通过三千梦境去找好友。 一晃三年过去了，隔壁女孩领着满地走的孩儿回娘家探亲，小小孩童误入颜来住处，小小的孩童朝着颜来眨眼睛。 瞧着清澈的眼眸，颜来面前出现恍惚，眼前浮现一张稚气的面容，小小的孩童不过五六岁，朝她虚虚拜了下去，她蓦地一颤。眼前光景如水花般散开了，她回神，小小孩童被家里人带走了。 而她的面前只有一道深厚的门，什么都没有了。 她捂着额头，痛得几乎坐不住。这时，屋内传来哐当一声，惊得她顾不得疼痛就朝屋内走去。 床上的人不知何时醒了，痴痴地看着脚畔打碎的酒坛，听到脚步声，红尘抬首看过去，女子一袭青衫，面如白雪，细眉微蹙，似有忧愁。 “我们又双修了吗？”红尘揉着自己的脑袋，她记得自己要杀倾风，眼看要得手了，颜来出手阻拦，接下来的事情就不记得了。她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无病无痛，稍稍安心。 颜来皱眉，“你昏睡了三年两个月。” “睡了那么久，无妨无妨，你看我好得多。我们双修了几回，我怎么什么记忆都没有。”红尘摸摸自己的胸口，又看了眼颜来胸前鼓鼓的部位，很快，遭到颜来一记白眼。 红尘这才低头看着脚下，“你喝酒？” “给你留的。” “何时留的？” “三年前的喜酒。” 红尘：“……” 她抬首打量屋内摆设，看似简单，实则就是懒得打理，灰尘都有一指厚。全屋最干净的只有两处。一则是红尘睡的床，二则是颜来躺的躺椅。再看看屋顶，蜘蛛网都厚厚的。 红尘低头看着自己衣裳，又看看颜来，问：“你脱了我的衣裳？” “赴宴时候穿了你的红衣，后来给你洗干净了。”颜来拧眉，不得不解释一句：“屋内只有两件衣裳，你身上穿的红色，以及我身上穿的衣裳。” 红尘扶额，“你出门不带就算了，不知道出门去买吗?你住了三年不会没换衣服吧？” “没换。”颜来认真摇首，晶莹的眸子里潋滟春光，看得红尘蹙眉摇首。 窗外树叶哗哗作响，吹进屋内，再看窗下，好家伙，树叶厚厚的一层。红尘看得无奈，想起颜来的身份便也释怀了，说道：“你出去吧，我打扫屋舍。” “你会打扫屋舍？”颜来不相信。 红尘控制情绪，心口隐隐疼了起来，捂着心口说道：“你不会，自然我来，你自己不会做，用仙术解决啊。” “麻烦，浪费灵力。”颜来摇首，“扫了还会落，何必折腾。” 红尘眉眼跳动，她恍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当真是仙子，辟谷多年，被养得什么都不会，幸好是不吃不喝，若是寻常人，只怕死了几回。 红尘随便抬首，一束红光散开，顷刻间，屋内窗明几净，就连打碎了的酒坛也被收拾干净。 她看向颜来，“我带你去买衣裳穿。” 颜来看向她欢快的表情，黯淡的屋内，女孩的眉眼染了笑，灵动昳丽，眼中似有满池月华，身上多了几分飘然的气质。 而颜来清清冷冷，清冷中带有几分缥缈仙气，她不由点点头，“好。” 出了屋门，门口摆着一摊漆黑的物什，红尘蹲下来打量，颜来告诉她：“这是鸡鸭鱼肉。” 红尘：“……”人间的鸡鸭鱼肉好像不是这副乌漆嘛黑的模样。她拿手摸了摸，硬得如同一块石头，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其实，人间的肉很好吃的，你可以试试。” 颜来沉默。 两人面对一摊肉发呆，这时有人敲门，颜来下意识去开门。 敲门的是出嫁的女孩，女孩梳了妇人发髻，温柔典雅，她笑着将两盒点心递给颜来，“姑娘，许久不见，我归家看望父母，小小心意，请您收下。” 颜来薄唇紧抿，眼神清冷，接过点心，口中道谢，很快就将门关上。 回过身来，她将点心递给红尘。红尘直来直往，接过点心就打开，一股香气扑鼻，她呀了一声，拿起点心就咬了。 她很高兴，颜来静静地看着她吃。吃过一块，红尘将点心递给她，“很好吃的，来了凡间就入乡随俗，吃些东西不会死的。” 今日阳光明媚，天光清朗，片刻的功夫，红尘吃完了一盒子点心，光线落在她的身上，给她周身镀上了耀眼的光芒。 出了院门，回头去看，小小的屋舍坐落于闹市之间，颜来设下结界，外面的声音传不进去，但三年来，她从不出门。 红尘愣住了，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又看着小小的院门，完全无法理解颜来这个神仙的思维。 选择闹市，却从不出门，是脑子哪里不对劲吗？ 更要命的是走了一里地就能看见衣裳铺子，她摸摸自己的衣裳，“你出来买一件衣服很难吗？至于从我身上扒下来？至于三年不换衣服吗？” “我不喜欢人间的料子。”颜来很有底气的回答。 红尘：“那你回去拿衣裳？” 颜来：“我走了，你怎么办？仙族人都在追杀你。” 红尘：“你带我一起走啊。” 颜来：“你太重了。” 红尘幽幽看她一眼，无奈握住她的手腕，领着人去铺子里买衣裳。 闹市店铺多，人更多，摩肩擦踵，颜来被凡人挤着，心中不耐烦，尤其不同的气味袭来，熏得她不得不捂住鼻子。 红尘乐颠颠地走在人群中，看看捏糖人的又看看卖宝剑的，东看西看，始终不忘拉着颜来一道。 绣坊不大，两人进去的时候里面人不多，红尘走进去，询问掌柜：“可有最好的料子，柔软些。” 颜来巡视左右，柜台上放着许多颜色的布料，犹如天上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几乎什么颜色都有，甚至红色分为很多种，大红、梅红、樱草色等有七八种颜色，她走上前，抚摸布料。 红尘与店家拉扯，扯东扯西，颜来细细一听，红尘说：“便宜些，我要买许多呢。” “哎呦，我这里不还价的，姑娘，您看看料子都是好的，摸着可软呢。”店家笑着摸摸料子。 红尘定住，忽而听到旁人说：“您的料子再软，有宫里贵人穿的衣料软吗？她们的料子可是天下最好最精致的。” “您这话说的，宫里是贵人，我们怎么能比呢。我这里物美价廉，比旁处要好的多了。”掌柜笑谈。 红尘听进去了，扭头看了一眼颜来身上的衣裳，眼珠子转了转，旋即拉着颜来走了。 掌柜见煮熟的鸭子飞了，忙追过去，“哎呦，姑娘您怎么走了，我给您便宜些。” 红尘不听，拉着人就走了，颜来也是疑惑，“你怎么不买了？” “你先回去，我去拿些好的料子来，你回去吧。”红尘牵着颜来的手就走，脚步匆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 颜来被搅得心神不宁，“你要回魔宫吗？” “回什么魔宫，我的伤还没好呢，再养养，你等我回来，我给你找些吃的用的穿的衣裳。”红尘颠颠地小跑起来，衣袂翻飞，到了家里将颜来推进屋，只见她唇角一张一合，“我去找衣裳，你可以先洗澡，洗完澡，衣裳就来了。” 颜来不明所以，“你去哪里偷衣裳？” 红尘顾不得回答，转身就跑了，如一阵风消失，争取在颜来洗澡结束前回来。 弟子 红尘走了，小小的屋舍内只有颜来一人。她疑惑哪里有水沐浴， 她没有多想，更没有将红尘的话放在心上，依旧躺在自己的躺椅上，周遭宁静，她感觉一阵舒心。舒心不过片刻，有人来敲门，她奇怪，照常打开院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青年，青年扛着一个桶。桶宽而深，足以容纳两三个人，她皱眉，青年说道：“小的来送桶，您看，摆在哪里合适？” 颜来指了指卧房的方向，青年立即进来了。 他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婆子，约莫五十岁了。婆子上前行礼，颜来挑眉，没有应声。婆子自顾自说道：“老奴是红尘姑娘雇来洗衣做饭的。” 颜来只得点点头，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青年将木桶安置好后就走了，婆子去厨房烧水。 颜来无事可做，还是躺在躺椅上休息。 半个时辰后，热水烧好了，婆子提着一桶一桶热水进屋，倒入浴桶里，试试水温，合适后请颜来沐浴。 木桶里只有水，没有花瓣，没有沐浴用的皂荚。颜来有些嫌弃，婆子走了。颜来不想洗，转身却见红尘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手中提着一个很大的包裹。 红尘顾不上休息，将衣裳一件件掏了出来，摆在床上，颜色各异，却没有红色。 宫廷内的衣料与民间不同，款式新颖，料子又滑又软，摸着舒服极了。红尘又掏出一个小匣子，梨花木的匣子，打开后，花香四溢，她连花瓣皂荚都偷来了。 “你洗吧，在人间莫要随意动用灵力，会破坏人间规矩的。”红尘嘴里絮絮叨叨说着，一股脑将宫里的摆设都偷了出来。 时景落地屏风、小小的镂空香炉、白釉瓷瓶，就连坐榻上的云枕都一并偷来，小小的屋内焕然一新，典雅古朴。 颜来看了一圈后，骤然觉得多了几分家的氛围，莫名透着舒心。然而红尘站着不走，她提醒道：“我要沐浴了。” “那是自然，你洗吧。”红尘点点头，一转身爬上坐榻坐着，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颜里不高兴了，“你喜欢看人洗澡吗？” “旁人不喜欢看，我喜欢看你。”红尘坦诚极了。 颜来不语，挥袖将人赶了出去，为免这人死不要脸地进来，自己又给小小的屋子加了结界，气得红尘在屋外跺脚。 红尘跺了两下就走了，不忘说一声：“我去买菜，晚上吃肉。” 话音落地，颜来已落入水中，温热的清水游走全身，舒缓筋骨。人间岁月缓，一日一夜是规律，看似沉默，可日夜交替，让人的生活不再那么枯燥。 颜来坐在水中，微闭双眼，眨眼间，结界动了。她立即从修补，对方直接闯了进来。 “颜来、是我，别补了。你洗澡，我又不看。”三梦嘀嘀咕咕地在屏风外站好，嘴里埋怨颜来：“你不声不响地跑到人间来做甚，我找你了你三年两个月，查了无数梦境。” “有事说事。”颜来不耐听她嘀嘀咕咕。 隔着一道屏风，三梦什么都看不到，她搬了个凳子坐下，“你和太子的婚期将近了，该回凤凰山做准备。二来，我在你们凤凰山找人的时候，发现你们的族谱。” 曾经的凤凰山上千凤凰，来山上求仙者数不胜数，那时的长老们会根据修仙者们的根骨选择弟子。选择谁，谁便是凤凰山的弟子，哪怕不是凤凰，也在山间有一席之地。 后凤凰陨落，颜来一人孤掌难鸣，便也放弃旧日规矩，一人修道。 三梦欲言又止，颜来快速将自己洗好，挑了一件淡紫色的衣裳，屏风后的人又说道：“我发现了些秘密。” 颜来无甚兴趣，问都不问，直接穿好衣裳，饶过屏风走了出来。 见状，三梦咦了一声，颜来换了新衣，昏暗的屋内，光线黯淡，只窗外投入一缕光。光线落在她的面容上，衬得肌肤如白玉，浑身上下透着典雅端庄，好似一幅珍贵的美人画卷。 三梦玩笑道：“三年不见，你似乎又漂亮了。啧啧啧，太子见了你，必然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说人话。”颜来低骂了一声，神色透着清冷。 “你自己回凤凰山去查一查，我告诉你，将会是震惊三界的大秘密。”三梦故作神秘，然而，颜来面容并无波澜，甚至连睫毛都未颤动。 这时，外间突然有了动静，是买菜回来的红尘。颜来扫了三梦一眼，挥袖将人送离地面，并道一句：“莫要透露我的行踪。” 结界已破，红尘直接走了进来，手中提着鸡鸭鱼肉还有新鲜的蔬菜，她朝颜来摆摆手，“你看，晚上可丰盛了。” 颜来刚沐浴，周身环绕着水气，肌肤晶莹剔透，红尘朝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她襟口微微敞开后露出的瓷白肌肤上，整个人添了几分柔若无骨的弱感。 红尘睁大眼睛看着她，又指了指她的胸口，“那里、挺好看的。” 颜来低头，瞧见春光，下意识转过身子背对着红尘，红尘笑得直不起腰来，“很好看嘛，真的。” “闭嘴。”颜来急于整理衣襟，红尘的笑声让她无地自容。 这时婆子进来收拾，将水一桶一桶提了出去，红尘拉着颜来去厨房做饭。 颜来坐在一侧不动，红尘忙前忙后，直到婆子拿出一件衣裳，一块肚兜。 两人对视一眼，“这是何物？” 红尘偷衣服偷得很全面，什么样的衣裳都搭配着床，但是她不知眼前的物什是做什么用的。她看向颜来，颜来羞得满面通红，接过就丢进灶膛里烧了。 红尘的脑袋伸进灶膛里去看，“给你拿的衣裳怎么丢了，是不是太小了，等下回，我给你拿个大的。” 颜来：“……”和不要脸的人说话很费劲。 婆子奇怪地看了一眼红尘，默默拿起扫帚出去清扫落叶。 红尘做了一桌晚膳，鸡鸭鱼肉全都有，红尘开了一坛酒，酒香四溢。她给颜来斟酒，自己小抿了一口，颜来望着她，目光沉凝。 机会难得，颜来问她：“你不担心你的魔界？” “担心做甚，炎光会去管的，我本来就不管。我只管打架，有事会寻我的。再者，仙族就那么几个人，无甚能耐。”红尘微眯着眼睛，舒服极了，两颊微红，明显是酒意上脸了。 颜来端起酒瞧了一眼，没有喝，默默放下，“你和天帝打过吗？” “没有，听说他不是什么好人，迟早有一日，我会杀了他，仙魔两族归为一家。”红尘又喝一杯酒，托腮望向颜来，“你们凤凰山归顺我们魔界，如何？” 颜来没有说话，而是端起酒盏抿了一口，酒香醉人。她放下酒盏，想起三梦的话，想了想还是提前说一句，“你睡一觉，我回家一趟，速速便归。” “按照话本子来说，你应该偷偷的走，一去不回。”红尘自己嘀咕一句，笑得眉眼弯弯，问颜来：“我给你的话本子，你看完了吗？” “没有。”颜来想起一物，手中闪过金色的光，突然多出一物，是红色剪纸。 “咦，是我吗？”红尘拿起剪纸左看右看，确认小人物就是自己。她高兴地笑了，颜来起身，“我若不回，你便可去凤凰山寻我。” 红尘悄悄拽着她的袖口问：“你不回来，我便杀上凤凰山。” 颜来冷笑，“你的能耐只能在人间偷些衣裳，遇上仙族人需避上一避，若是被打得魂飞魄散，正好如了天帝的意愿。” 红尘纳闷，“不如我们双修吧，灵力融合，我的伤好了，你的修为也能上升。” 双修？颜来狠狠剜了她一眼，挥挥衣袖，飘飘然走了。红尘追了几步，“修一修嘛，你我都不吃亏。” **** 回到凤凰山上，山上仙侍们万分惊喜，“上神去了哪里，太子来了几回，心急如焚。” “云游罢了，三梦上仙来过？”颜来朝书房走去，族谱必然在书房内。 “来过，留了一物给您。” 闻言，颜来朝书房走去，书房外有一结界，旁人进不去，颜来靠近，结界自然破了。 进入书房，桌上摆着一本书页泛黄的册子，数万年来的凤凰一族族谱。万年前族长陨落后，族谱跟着消失，她便没有见过。 她好奇地一页页翻开，历代长老们的名字呈现于眼前，往下翻看，赫然出现‘红颜’的名字。 红颜的师尊一栏写的她的名字颜来。 红颜是她的弟子。 可她为何没有一丝记忆？ 重伤 拜师收徒并非一件易事。万年前的凤凰山乃是大族，名门圣地，极为看中根骨品性。红颜出身魔族，凤凰山上的长老不会糊涂到收下魔族的人。 二则，她对红颜毫无记忆，恍若陌生人。 颜来无措地在案牍后坐下，下意识继续去翻看族谱，都是她很熟悉的名字。她都记得，唯独忘了红颜。 族谱不会骗人，是有人夺取她脑海中关于红颜的记忆。 红尘也失去了记忆，那么，她失去的记忆里也有红尘？ 诸多疑惑涌上心口，颜来不愿坐以待毙，更不愿无故失去一段记忆。唯有去天界问一问天帝与三梦。 安顿好凤凰山事宜后，她孤身一人前往九重天。 南天门前，仙气涌动。一人一麒麟落下，门口守兵拦住麒麟，“哪里来的妖兽。” 麒麟化为人形，小小的孩童气鼓鼓地看着守兵，指着颜来：“我是她的坐骑，你眼瞎了吗？” “你身上有魔气。”守兵拔刀朝着麒麟。 麒麟抬起胳膊闻了闻，下意识看向颜来：“怎么办，我进不去。” “打进去。”颜来低眸轻拂袖口上的花纹，面无表情道：“细细算来，我也有万年未曾来过这里，被人轻视也在情理中。” 闻言，守兵诧异，忙伏低做小询问：“敢问上仙您是何人？” “凤凰山上族长颜来。” “原来是颜来上神，小仙不识。”守兵震惊，忙让出一条道路，又看向麒麟，“仙友也可一并进入。” 麒麟哼哼一声，朝他呸了呸，紧紧跟上颜来的脚步。 过了南天门，遇到许多仙族人，颜来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细细打量，这些人都是万年来刚飞升上来的，后起之秀。 一路走来，竟瞧不见一位万年前的仙家。颜来心中狐疑，先问麒麟：“你何时跟着魔尊？” “万年前。” 颜来失望，又是万年前，继续朝玄天殿而去，仙气缥缈，常遇仙者，都是不识之人。 她走了一半，突见花族玉翎公主，她未曾停留，玉翎公主拦住她，“颜来上神。” 颜来颔首，“公主。” “我表哥可回来了？”玉翎朝她身后看去，面带羞怯，我见犹怜。 颜来摇首，“我并未见到太子殿下。” “你们不在一处？”玉翎狐疑，目光带了三重审视，明显不相信上神说辞。表哥剑眉星目，根骨奇佳，相比之下，颜来上神年龄大了些。她不屑，道：“上神这个时候应该巴着表哥才是。他若喜欢旁人，您的地位可就不保了。上回，听闻有几个刚飞的仙子跟着表哥探讨修道的捷径呢。” “修道的捷径，双修吗？”麒麟无害般眨了眨眼睛，“你表哥这么厉害，是不是就是和人家双修来的？” “哪里来的顽童，休要胡言乱语。”玉翎怒喝，粉面通红，抬手就要打人。 手举起来，颜来挥袖震开她，浑身浸染寒意，“吾的麒麟神兽受过天雷，你不配和她交手。” “你、颜来上神纵容妖兽污蔑我。”玉翎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上前拉着麒麟。麒麟身量小，被她拉得踉跄一步，骤然恼了，汗毛竖立，挥掌劈向对方。 玉翎是天生的仙族人，仙根仙骨，平日里疏于修炼，哪里是麒麟的对手，当即被重伤，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登时间，引来许多人看热闹。颜来冷冷地看了一眼，对于无理取闹的人也不在意，领着麒麟朝玄天殿而去。 麒麟屁颠屁颠地跟在她的后面，玩笑道：“你这个小姑子很难缠啊，还是表的小姑子，一个不小心就缠到床上去了，上神，你婚后生活不幸啊。” 话音落地，身后一人袭来，浑厚的灵力震开了麒麟，颜来凝神，伸手去捉住人，指尖为剑，当即劈向偷袭之人。 九重天上，雷鸣阵阵，凤凰灵力笼罩上空。颜来悬于空中，冷冷地俯视下界花族侍卫。 侍卫灵力醇厚，是玉翎的随从，修为明显高于花族族长。她明显想要置麒麟于死地，麒麟吓得拍着胸口，“你这个小姑子一言不合就杀人呀。” 颜来不言，对方祭出杀招，玉翎大喊：“给我杀了那个妖兽，上神勾结魔族，罪责难逃。” 麒麟摸摸自己的脑袋，“她对你为何那么大的敌意？” 颜来淡淡一笑：“你最喜欢的东西被人家抢了，你对人家会不会生出敌意？” “会啊，你抢她什么了？太子殿下，可他不是个东西呀。”麒麟陷入困境了，太子真的不是个东西，想抢没法抢啊。 她嘀嘀咕咕，侍卫飞身而来，万花奔袭而来，将颜来困于阵内。 麒麟惊讶，“这个法术有点像我家魔尊呀。” “指不定就是你家魔尊偷了人家的法术，你家魔尊的修为可比人家高多了。”颜来冷笑一声，凝神聚集灵力，耳畔传来麒麟的嘀咕声：“魔尊喜欢偷东西，现在也偷人家法术了？” 话音落地，一柄长剑破开阵法，空中的侍卫噗地吐出一口血，应声而落。 玉翎想要跑，颜来闪身至她的跟前，伸手捏住她的脖子，“吾今日看在太子殿下的面上饶你一命，下回再见，你若不收敛，吾将你送去魔族交给魔尊处置。” 听闻魔尊二字，玉翎吓得浑身发抖，口中说着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颜来松开她，扫了侍卫一眼，当即祭出捆仙绳将人捆住，告诉麒麟：“送去凤凰山。” 麒麟胆怯，“我打不过她，跑了怎么办。” “跑了便跑了，你送去便可。我自己回去。”颜来挥挥衣袖，为免再遇不要紧的人物，展开翅膀朝玄天殿飞去。 麒麟嘀嘀咕咕，突然间，金光大闪，她抬首去看，一双金色羽翼浴火，煞是好看。 “忘了你是个凤凰，自己会飞，不需要我这个坐骑。不对，你会飞，魔尊将我送给你作甚？不舍得你自己飞？” “魔尊是不是脑子不好？” “魔尊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了吗？” 麒麟开始怀疑自我，依旧不忘正事，立即化为麒麟原形，背着吐血昏迷的花族侍卫朝凤凰山飞去。 **** 天帝掌管仙族已有数万年，久到颜来也不知他如何登位，记得前一任天帝死后将帝位给了他。传闻那时他不过是一仙君，兄弟们都死于魔族手中，他便成了唯一的人选。 继任天帝后，他的修为突飞猛进，万年前受九十一道天雷成了上神之尊。 飞入玄天殿，天帝惊讶，亲自下阶相迎，众位仙家揖礼，颜来还礼。她看向天帝，先问一句：“天帝，我有些秘事相问，可要众仙聆听？” 秘事？天帝眼皮子一颤，呵呵一笑，“上神说玩笑了。” 面上笑吟吟，眼神陡然凌厉地扫视众仙，众仙心领神会，忙借故离开。 玄天殿内只剩下二人，颜来负手而立，开门见山询问：“万年前那场浩劫，天帝陛下可还有记忆？” “上神的意思是？”天帝立于台阶上，俯视颜来。 颜来直言，“究竟是魔族兴兵，还是天帝与我凤凰一族为难？为何三界内唯独我凤凰一族只剩一人？” “上神好歹活了几万年，难得不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凤凰一族力战魔尊红颜，保护天下众生。”天帝神色肃然，眼中露出几分悲悯，“上神那年闭关才得以避难，想来不知内情，随便问一问仙家也知晓是红颜野心勃勃望向毁灭仙族，自己统领神魔人三界。幸好众仙家极力抗衡，齐力诛杀红颜。” “红颜死了？”颜来凝神询问，丝毫不信天帝所言。红颜分明是凤凰山上的弟子，如何成了魔尊。 “魂飞魄散。”天帝说道。 颜来没有再开口，面上冷凝，天帝见状不禁说道：“上神怎地来问魔族的事情？” “有人说魔尊红尘的一魂一魄在天帝处。我在想，红尘是不是就是红颜?”颜来盯着天帝，随口试探。魔医说红尘的魂魄在天帝处，然而红尘毫无印象，万年来从未与天帝交手。魔医为何断定魂魄就在天帝处呢。 二来三梦说红尘肖像其母红颜。 三来红尘灵力高深。 倘若魔医与三梦没有说谎，红尘极有可能是万年前诛杀仙族众多上神的红颜。 “红尘便是红颜？”天帝也露出惊讶的神色，颜来步步逼近，问：“你早就知晓红尘就是红颜，对吗？” “上神说笑了，吾如何知晓呢。”天帝否认。 颜来问：“红尘的魂魄在您处？” “不在。吾从未见过红尘。”天帝还是否认。 颜来不信，却也没有纠缠，俯身就要出殿。天帝追问：“上神去何处？” “回凤凰山。”颜来畏惧天帝修为，不与他纠缠，回山再作计较。 她要离开九重天，天帝目送，负手站于玄天殿外，久久未曾动。 **** 民间屋舍内婆子烧了一锅水，红尘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换了一声崭新的衣裳，舒服地躺在床上。 屋外忽而闯进一人，砰地一声将门板撞倒了。 红尘：“……” 她迅速爬了起来，却见往日仙姿玉骨的颜来上神扑倒在地，口吐鲜血，似乎受了重伤。 颜来支撑着站了起来，面色苍白，红尘看了一眼，道一句：“你这重伤，双修一回怕都不济事了。” 颜来见到熟悉的人，浑身如火烧般的疼痛减轻几分，依旧耐不住喉间涌出的鲜血。红尘还是选择上前搀扶她，双眸清澈见底，友好地问一句：“要双修吗？” 亲我 红尘脑子里惦记的唯有双修这件事。颜来吐出两口血后，心口倒也舒服了些，由着红尘扶着她坐上床榻。颜来闭了闭眼睛，无力感涌上心头，可是很快，一股温和的灵力将她包裹住。 是菩提手串。 红尘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围着手串看了好眼，终究是吃醋了，“我受伤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大方赠予灵力。你哪里来的灵力？” 菩提手串是一仙器，却不是人，无法回答红尘的问题。红尘气得翻了白眼，恨不得将这讨人厌的物什丢到窗外。 她不满，“你说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双修的机会就这么没了。她受伤可是百年难遇，不对，你怎么会受伤？”红尘终于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颜来仙阶在三界内都是上层的，谁可以伤到她呢？ 颜来调息，无法回答她的问题。红尘唯有等候，顺便护法，对方若追过来，也正好打上一架。 左等右等，天黑了，天色又亮，反复五日后。颜来醒了，也不见人追过来，红尘失望极了。 颜来挣扎着坐起来，浑身如散架般疼痛，眼前人正托腮看着她，丝毫未曾越矩。明明有极好的机会，却甘愿放弃，也算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她的意识尚有些混沌，低眸看去，菩提手串乖巧地躺在她的枕畔，心中的疑惑又添了几分。红尘突然伸手，修长素白的手在她眼前晃动，一双眉眼温和昳丽，她掩唇低咳一声，肺腑跟着疼了起来，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疼得厉害。 红尘静静地坐在榻前，寂静无声，身上透着淡然平和的气质，俨然不像魔族魔尊，倒似个乖巧的小妹妹。 颜来忍着疼，往红尘面上探寻一回，据实说道：“我从九重天回来的时候被人偷袭，对方属水系灵力，我只知这些，其余一概不知。” “这么厉害啊，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必然是你这些年来不出门，不知这些后起之秀的厉害。不对，若是这么厉害，岂会让九寒得了战神的称号。不对劲啊，哪里的人了。”红尘也不傻，一句话就挑破了内里名堂。 仙族厉害的人物就那么几个，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颜来纵然不敌，也不至于伤得这么厉害。 一瞬间，红尘有些愧疚，忍不住问：“是不是我魔族之人？” “不是，对方身上并无魔气。”颜来很快就否定了，饶是红尘，对敌间也会不经意露出魔气，对方要么修为高于红尘，要么并非魔族人。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闻言，红尘面上绽开笑容，一股脑地将一个包袱丢给颜来，“吃些补药补一补。” 魔医的丹药。颜来不矫情，接过来就认真翻找起来，丹药皆是提升修为的捷径，她寻了些疗伤的丹药吞下，慢慢调息。 丹药入体，浑身的疼痛稍减，筋脉也受到抚慰，颜来的脸色好了许多。 红尘别有深意地看着眼神来，颜来冷冷地对上她不怀好意的眼神，“我还未曾落到双修疗伤的地步。” “哼，都怪你搅事。”红尘被戳破心事，大为不满，转而提起菩提手串，狠狠一捏，“我要将化为粉末入药。” 颜来不予理会，脑子里想的都是袭击她的人是谁。对方修为高深，明显是要杀她的。 难不成自己找到族谱才引来杀机？ 回想多年来凤凰山与世无争，她从未踏足九重天，也不想争权夺势，如此低调竟也会引来杀意。 颜来莫名笑了，唇角微翘，三分薄凉七分嘲讽，引得红尘眯着眼睛，“你笑起来真好看，薄情寡义，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颜来：“……”小色胚。 不管两人是何身份，颜来无暇教导她收敛，趁机说道：“花族有一侍卫，与你所用的阵法相似，你偷学人家花族阵法？” “我偷的，不会啊，这是魔族内的册子说写，不是我偷的。”红尘莫名，“我怎么会用仙族阵法。” 颜来凝着她：“册子呢？” “你要我就给你吗？”红尘支起身子，目光灼灼，本能的朝前走去，俯视面前的女人，“你是我什么人，你说给就给？” 突然间，魔尊有了几分叛逆，白净的面容上浮现几分嚣张与跋扈，简直不讲道理。 颜来皱眉，“你想要什么才肯换？” 红尘登时间就满足了，复又坐了回去，笑吟吟的望着颜来，神色巧妙的变幻，颜来无语至极，“双修不可，结成道侣不可。” 红尘又不高兴了，直勾勾地看着她，浑身散着冰冷的气息，眸色逼视，“我不给你了。” 颜来一噎，气得心口疼，她冷静地安慰不讲理的人，“除此两样，我都可以给你。” “都可以？”红尘眼中漾过春水，目光在她脸上徘徊，看看眉眼，又看看鼻子，最后定格在唇角上，得意地笑了。 “你笑什么？”颜来被笑得心中发憷，脊背微微挺直，下意识后靠几寸，观女孩面色，似乎起了色心。 颜来深吸一口气，侧过身子，只给红尘留了一抹侧影，红尘屁颠地坐上床榻，然后盯着她通红的耳朵。 哦豁，她害羞了。 颜来不耐：“你想要什么？” “你亲我一下，亲这里。”红尘抬手指着自己的唇角，“我想试试被人亲的滋味。” “什么？你无耻。”颜来微怒，眼中燃起熊熊火焰，柔软的指腹狠狠地压在床板上，整个人陷于烽火中，她立即拒绝：“不成。” 红尘哦了一声，“就知晓你们神仙说话不作数，吐口唾沫一个钉，都是骗人的，欺世盗名。” 颜来羞得无地自容，没想到红尘是这么个色胚，她不满，可自己话都说了，若是反悔，可就真的是骗子。 魔尊开始不单纯了。 “你知道什么是亲吗？”颜来开始迂回哄骗，试图逃过一劫。 “知道啊，我又不是没看过。”红尘不屑。 颜来拧眉：“你看过谁？” “宫妃啊，皇后和贵妃，上回拿衣服的时候，她们就亲了，你要看看吗？我带你去看看？”红尘睁大了眼睛，无辜极了，濛濛细雨下，双眸清澈如水。 颜来扶额，未置一词，蒙骗不过去了。 人间真是个有趣的地方。颜来深吸一口气，告诉红尘：“她们相爱才会亲吻，我不爱你，亲你做甚。” “本座也不爱你，但是本座就想你亲我，不服气？”红尘冷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在颜来素净的面容上划了划，食指挑起她的下颚，逼迫她对视自己，“不服气呀，那你别看本座的册子。” 颜来面色发白，心口疼得厉害，然而没等她反应，菩提手串剧烈跳动起来，红尘不耐，挥袖将它踩在脚底下。 颜来愣了一下，红尘说道：“有求于人还这么傲气，你娘没教过你求人的时候头低点吗？” 一番话颇有几分耳提面命的意思，颜来养尊处优多年，何时被人这么教训过，且这人极有可能是她曾经的弟子。 她索性说道：“我回凤凰山看到族谱，我曾有一弟子，名红颜。” “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红颜，难不成你要和我提什么师尊天道。让你亲一下，你开始无中生有了吗？”红尘不服气，指腹轻轻滑过她微抿下唇，指尖敲开她的唇角，不经意间染了几分湿意。 颜来脑袋里嗡了一下，抬手想打人，伸出的手止于空中，红尘及时接住。两人对立，红尘无所畏惧般身子微前倾，歪了歪脑袋，眼中盈满秋水，“你这姑娘，性子有些烈，我很喜欢的。” “哪里学的鬼话？”颜来震惊，说的什么混账话。 红尘耿直道：“话本子里恶人调戏姑娘就是这么说的。” 颜来：“……” 颜来没有看过话本子，也不想与她扯那些还没有证实的师徒秘密，自己受了伤也打不过她，思来想去，虚晃一招，“我不知怎么亲。” “你不知道，我知道呀，你亲我，我亲你都是一样的。”红尘勉为其难般说了一句，然后，审视颜来清冷的面容，桃花眼略显几分薄凉，眼中冷意袭人，整个人如同白雪，不带一丝温度。 她伸手捏着她的下颚，薄凉的动作满是暧.昧，她悄悄说道：“你别动，不然会咬到你的。” “你……”颜来骤然被热血涌上头脑，唇角微张就被堵住，接下来的话被迫吞入喉咙里。她吃惊不已，话说不得，只能被迫发出呜咽声。然而，唇角相触的瞬间，莫名有种熟悉感，好似曾经经历过。 一瞬间，她忘了抗拒，牙齿被抵开，红尘的味道涌.入。 红尘伸手禁锢她的腰，分明第一回，四肢动作比脑子反应更快。她的手紧贴颜来的后腰，丝毫不给逃匿的机会。 皇后 人间热闹繁华，闹市人声鼎沸，时不时有人吆喝，亦有摊贩与客人争执，吵吵闹闹，声音时不时传进屋内。 两人相拥在一起，红尘力道惊人，舌尖探寻芳香，人间美味萦绕齿间，一吻过深，颜来胸脯起伏，眼中盈着春水。红尘未及松开，屏风砰地一声倒下，炎光怔愣住了。 “师父，您和师娘吻了三年吗？” 颜来慌张地别过头，红尘意犹未尽般摸摸自己的唇角，不悦地瞅向炎光，“本座让你有事过来，你出门不看黄历吗？今日禁止出门，哪里来的滚回哪里。” 炎光尴尬，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弟子走了，您也不能亲回去呀。” 颜来轻咳一声，单手支起身子，柔弱无骨，“何事？” 师娘美貌惊人，面容苍白，瞧着极为虚弱，我见犹怜。炎光态度大转变，转身朝着师娘揖礼问安，“无甚大事，仙族无辜寻事，我族损伤过重，弟子想问问师尊可有解决之策。” 仙魔两族的斗争长达数万年，纷争不断，红尘继位后，也不与仙族闹事，从不无故兴兵，更无掌控天地人三界的野心。相反，仙族不满魔族，一改常态般兴兵闹事，想要灭了魔族。 炎光心存不满，再说话的时候，言辞略有不敬，“仙族人无甚本事，就会小打小闹，三年前那战仙族人损伤过重，分明是他们先来闹事的，如今将罪名扣在我们头上，可恨至极。” 事情起因在于九寒先出手伤人，魔尊替弟子出气，也在情理中。如今都在声讨魔尊，忽略事情起因。 颜来依着软枕侧躺着，伤势略减轻几分，闻言后也没有表态，而是静静等着魔尊的答复。 红尘沉默须臾，自顾自开口：“那就打上一回，柿子捡软的捏，待打服了他们，就能清净了。” 两族之战由来已久，非一日可解决，是长久的战争。仙魔正邪自古两立，难以共存。 炎光深深点头，“对，就该狠狠打服他们，万年前那一战后，他们安分许多。” “炎光，你多大了？”颜来突然出口询问，撑坐起来。 炎光揖礼，恭谨回道：“三千岁。师妹们只有千余岁，小十最小，才五百岁。” 岁数都不大了，颜来眼中难掩失望，红尘觉得弟子碍眼，朝她挥挥手，“你们先打着，横竖无事可做。” 炎光愣住了，“师尊，您以前最喜欢打架的，您变了。” “本座找到了比打架更有趣的事情，暂时不想回去，你都三千岁了，要不魔尊的位置给你？”红尘灵机一动，笑吟吟地看自己的五弟子，笑得如同一朵花，炎光浑身打颤，想都不想拔腿就跑了，“师尊玩上几年，弟子先顶着。” 颜来忍不住抿唇笑了，师徒二人都是有趣之人，她笑了笑，红尘却说道：“你不担心仙族安危吗？” “凤凰山并不属于仙族，万年前，凤凰一族与仙族齐名并立，按理来说，我与天帝一般尊贵。他们仙族的事情与凤凰族并无关系。”颜来复又躺下，背靠柔软的云枕，唇角噙着冷笑，“红尘，你想不想找回魂魄？” “呦呵，我要那魂魄做什么？”红尘不在意，反而去扶起被炎光撞倒的屏风，俯下身子，指尖略过屏风上的美人图，微微一顿，她想起皇后贵妃，一时兴起，便问道：“我带你去见见宫里的皇后贵妃？” 正经的事情不做，偏要管旁人的生死。颜来扶额，无奈提醒面前傻气的人：“找回魂魄，你的修为会更上一层楼。” “眼下，仙族人能伤得了我？” “伤我那人，修为在你之上。倘若他是仙族人，你该怎么坐才能保全你的族人？” 红尘目光从屏风上挪至颜来苍白的面容上，心中揪了起来，“你说得也是，去哪里找魂魄？” “回魔界，找魔医问一问。”颜来说道。 红尘点点头，轻轻叹气，“我挺喜欢这里的，你瞧这里的人多可爱呀，尤其是那一对姑娘，皇后和贵妃，我带你去见一见？你的伤还没呢，正好再养伤，你现在能飞吗？” “飞不了。”颜来摇首，她的伤太重了，动一动都会牵扯肺腑，疼得揪心。 “正好，我带你去宫里养伤，这里太麻烦了。”红尘皱眉，对方神出鬼没，若是找来，她二人打都打不过。 避一避也是好事。红尘很快打定主意，又从袋子里翻找出两颗长生丹，揣入怀中。颜来静静地看着她，尤为不解，“你要长生丹做什么。” 红尘说道：“房租。” **** 宫廷守卫森严，四四方方的宫墙代表着人族皇帝的权势。仙族不得随意插手人猪事务，遇到人族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不可动用束发，必然会遭到反噬。 红尘熟门熟路来到人族皇后的长春宫，开门见山地将两颗丹药递给对方，“房租？” 人族皇后年过三十，保养得很好，姿态威仪，她望着手中的丹药，又看向红尘身后的女子，“你二人要住在这里？” “不妥吗？”红尘挑眉。 皇后含笑，道：“本宫拨一处宫殿给你们，对外便说是我家中妹妹，这些药物万不能收下的。” “长生药，可延长你与贵妃的寿命。”红尘耿直极了。站在她身后的红颜扶额，下意识戳戳她的肩膀，“胡言乱语。” 皇后惹了满面通红，以袖遮挡面容，好歹维持住自己皇后的仪态。 颜来说道：“我二人借一处居住罢了，这是我二人的心意，皇后莫推辞。” “好，本宫令人去收拾殿宇，二位住下。”皇后抿了抿唇角，目光温和，看着人心口舒服极了。 宫娥搬来凳子，两人依礼坐下，红尘大大咧咧左看右看，问一句：“怎地不见贵妃？” “她有自己的住处，并不常来。”皇后莞尔一笑，目光落在颜来身上，仙气飘飘，气质脱俗，不似凡间女子。她看过一眼，便又收回视线，“姑娘怎地想来此小住？” “敌家追杀，来此避难。”颜来在红尘之前回答，她怕这个呆魔尊一股脑将自己的底细都说了出来，到时，会吓得皇后魂不附体，哪里还敢接受她们。 皇后得体地笑了，“姑娘于本宫有恩，有难事尽管提，本宫会尽力相帮。” 寒暄几句，宫娥将殿宇收拾出来，来请客人入住。两人顺势离开，迈出殿宇门堪，红尘便絮絮叨叨说起那日的见闻。 那日来拿衣裳，恰入浴室，两个女子水中交缠，神魂缠绕，好不快活。她就看了一眼，帘外有人闯入，她不想打破这么美丽的一面，将闯入的人撵了出去。 没想到那人是人族皇帝……好家伙，来捉奸的。 水中两人大惊失色，忙去找衣裳，奇怪的是衣裳不见了，极为古怪，恰好她拿了几套衣裳。都是女子，何必为难对方。她顺手送来衣裳，没想到，那个叫贵妃的姑娘想要爬窗离开。 一推窗户，好家伙，窗外乌泱泱一大群人，逃都逃不掉，贵妃摸到浴池上的簪子就要插入自己的脖子上，含情脉脉地看着皇后。 皇后却将人推到她的怀中，“姑娘如何来的，本宫不计较，还请姑娘带她走。” 往哪里走，窗外都是人。她只得将贵妃便作一张屏风，自己躺在横梁上看热闹。 人族皇帝颇为俊朗，一人再度进来后，瞅了下水里的皇后，又看向周遭，奇怪的是他没有大声嚷嚷，而是询问皇后为何一人沐浴。 皇后巧笑，面容得体，莞尔笑道：“陛下政务繁忙，臣妾总不好去惹您厌恶。” 皇帝不死心，目光在浴池内梭巡良久，最后看向屏风，甩袖离去。 热闹不够精彩，红尘很失望，将人变了回来，皇后见状吓得魂不附体，她只好夺走皇后与贵妃的记忆，潇洒出宫了。 再度见面的时候，人家记得恩德，却不记得当时具体的情景了。 听她说完精彩的故事，颜来扶额提醒：“贵妃是皇帝妾，皇后是皇帝的正妻，是个称号，并非人的名字。她们二人……” 颜来欲言又止，冷冷剜她一眼，“她们不该有私情。” “有又怎么了，皇帝有那么多女人，她们就不能找其他女人？什么天理。天帝那么多天妃，天后去找女人也可以啊。改日，我就给天后送些漂亮女人过去。”红尘唠唠叨叨，眉飞色舞，丝毫不将天地间的规则放在眼中。 颜来已然不说话了，天后深爱天帝，怎么可能去找其他女人。 殿宇位于长春宫西北面，鲜少有人来往，殿宇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张床榻，一床被子，摆设典雅，窗明几净。 红尘累得直接在床上躺下，颜来巡视殿内环境，找来找去，只有一张床榻。她皱眉，看向红尘：“一张床榻，怎么睡？” “你睡一半，我睡一半。”红尘语气宁静。 颜来不肯，“你睡觉不安分。” “你又没和我睡过，怎么知晓我睡觉不安分？” 肚兜 殿内本就只供一人休息，再也寻不出第二张床。颜来试着将小院内的躺椅搬来，红尘好心提醒：“殿内物什都是摆好的，多了一张躺椅是从哪里来的？宫规森严，任何一物都有记载，多出一张纸也会让人起疑。” 颜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冷冷睨她一眼。红尘迅速站了起来，“你是伤者，你躺下休息，我去外间瞧瞧。” “还出去？”颜来眼皮子发跳，上回入宫就瞧见不雅的事情，再出去，指不定又看到什么荒唐的事情。 人族宫廷有些荒唐，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自身不正，如何服众。 颜来冷眼望向单纯的女孩，“你想去找贵妃？” 红尘眨眨眼，没说话，沉默等于默认。颜来没好气道：“找人家做什么？” 红尘再度眨眼，眼中清明透亮，在颜来冰冷的视线中悄然开口：“魔医说双修就是人间合欢，我去问问。” 颜来：“……”就知道她来宫廷不安好心。 “你是魔尊，不顾魔兵生死来这里寻欢问柳，担得起旁人对你的尊敬吗？”颜来问。 红尘悠然笑了，“等我双修后，灵力大增，回去给他们报仇。” 颜来语塞，“不准去，你去找贵妃，我便回凤凰山。” “你飞不动了，去不得凤凰山。”红尘不傻，人家现在就是一普通人，飞不动。 颜来气得心口疼，“我有麒麟载我回山。” 红尘这才想起自己送了一尊麒麟给人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叹气，挨着床沿就坐下。她不去找贵妃了，等着人家上门来找她。 颜来也不理会她想什么，躺下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纱，默念咒语，很快，白纱覆在红尘的面上，贴上面容后又消失不见了。 白纱有些面熟。红尘摸摸自己的眼睛，“你做甚？” “此纱可掩盖不干不净的画面。”颜来放心了，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红尘想起颜来看自己的时候，眼上会无缘无故出现一抹白纱，她问颜来：“这是你们凤凰山什么功法？” “清心。” 红尘瞪眼，“清什么心，看不见美妙的物什，要眼睛做什么。” 颜来不理会了，人族贵妃再同皇后亲吻，小魔尊也瞧不见了。她想了想，又盯着小魔尊一双粉妍小巧的耳朵，眼眸深深。红尘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看不见就算了，耳朵再听不到就太惨了。快闭眼睡觉，本座保证，再不去寻贵妃。” “拿什么保证？”颜来不信。 红尘想了想，“没什么可保证的，你要不锁着我吧。” 颜来深深看她一眼，眼下她受了伤，唯有依靠红尘，锁着人家，自己也陷入危险中。她故作大方说道：“我信你一回。” 红尘眯眼笑了，将手串套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眸色清湛，“我替你守着。” 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眸亮若清晨，透着浓浓兴奋，似乎等颜来一闭眼，她就要出去快活。 颜来乏得厉害，昏昏沉沉间睡了过去。红尘巴巴地盯着她，眼上突然多了一层白纱，视力受限，却又让她陡然醒悟过来。 挥手摆去白纱，她重新打量颜来，目光以笔描绘着颜来的五官，唇角不觉弯了起来，颜来很美。 看似冰冷，身子却有女子温柔的韵味，万千风情。她撇嘴，眼上又多了一重白纱。 烦不胜烦。 她再度挥手挡去，瞧了两眼，外间传来脚步声，“姑娘，皇后娘娘请您去用膳。” 膳食？人族吃食？红尘心中向往，回头看了一眼昏睡的人，无奈出声拒绝：“不必了，我二人累了先休息。” “姑娘好生休息，奴婢这就回复娘娘。” 宫娥的脚步声远了。红尘百无聊赖，索性坐在踏板上调息，意识放空，时刻注意着周遭动静。 **** 仙魔边界驻扎许多天兵，星罗密布的帐篷似苍穹之内的星辰点缀着黑夜。天兵数度偷袭都被魔兵打了回去，倾风太子亲自来监战，身后跟着玉翎公主。 “表哥，我的随从被颜来抓走了，您帮我去将人要回来。” “表哥，她是你的未婚妻，自该听你的。倘若你的话，她都不听，你还娶她作甚。” “表哥、表哥……” 玉翎哭哭啼啼地跟着倾风身后，倾风耐心地安慰她，“是你出言不逊在先，上神正在气头上，等她消气了，我便将人要回来。眼下，我拨两人跟着你，先回百花山。” “表哥，还是您最好了。”玉翎止住哭声，双手环着倾风的腰肢。 数里外的炎光看得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看向六师妹，“他们是来打仗的吗？” 魔尊六弟子炎蘅呆愣须臾，炎光拍了拍她的脑袋，“回答本殿的话。” “师姐，那个女人能打仗吗？”炎蘅紧皱眉头，“我们将她掳来，逼仙族太子投降，如何？” “好像也可以，我们试试？”炎光心动了，“你说太子喜欢她吗？” “太子未婚妻不是个鸟吗？”炎蘅问。 “是个凤凰，不是鸟。但是仙族男人有许多女人，不比我们魔族一夫一妻，算了，将人掳回来再说。”炎光也不确定太子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女人，但将人掳来总是没错的。 两人一合计，炎光带着人悄悄离开，炎蘅继续守着边界。 同时，颜来休息了两日后醒来，红尘烦躁极了，眼睛时不时蒙上一层白纱，烦不胜烦。她见人醒来，当即要除了眼上的玩意。 颜来自然不会答应，红尘捧着脸，痴痴地望着她，一双眸子如水晶般玲珑剔透。颜来被看得心中愧疚感陡升，但她依旧不为所动，翻过身子背对着红尘。 红尘急了，伸手去掰正她的肩膀。颜来恍惚被人烫了一下，急忙挣脱开，双手按住红尘的手腕，“你又想动什么歪心思。” “它太碍事了，我多看你一眼，白纱就蒙住我的眼睛。”红尘理直气壮，“你如果不解除了，我、我就亲你了。” 颜来：“……” “你自己心思不正，怨得了谁呢。”颜来嘲讽一句，目光微微朝上，瞧见了红尘颈下雪白的肌肤，沟壑之内风光大好。 一瞬间，她忘了眨眼，眼上自然被覆一层白纱。 红尘噗嗤笑了出来，无情嘲讽面前假正经的人，“你自己心思也不正，觊觎我的美貌呢。” 颜来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顾不得去推她的双腕，转而伸手替对方抚平襟口，掌心贴着衣领一路朝下，触碰到一块柔软的地方，柔若浮云，软若丝滑的丝绸。 红尘没动，却也停了下来，目光落在那只修长的手臂上，“你摸哪里呢。” “别说话。”颜来恼得不知如何是好，慌忙收回手，快速爬了起来，双手捂住眼睛，“你衣服、穿好。” “我衣服很好呀，宫里就是这种衣裳”，对襟的，就是这样。”红尘不忘指着宫里送来摆在床头小几上的衣物，挑起一件最小的衣物，“肚兜呢，上回丢的那个，我特地问了怎么穿的，我教你啊。” “闭嘴。”颜来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将人送出去。她捂住眼睛不肯睁开，眼前一片黑暗，可一团热气在耳畔氤氲，热气轻拂，似羽毛轻扫耳廓，于心口处刮起一阵微风。 她恼了，红尘好整以暇地解释道：“衣裳小了些，你也可以穿的。小的话……” 话没说完，颜来捂住她的嘴巴，两人四目交接，红尘眸色纯澈，颜来面色一片通红，羞得难以见人。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 颜来依靠在红尘身上，无力中显出柔弱的姿态，粉面桃花，掌心贴着红尘柔软的唇角，又麻有烫，心中泛起点点涟漪，整个人处于云雨之上。 红尘蓦地伸手拨开她的手腕，以雷霆之势压住她的身子，举止暧昧至极，红尘怪道：“我说话呢，你堵什么堵。” “你、别压着我。”颜来心绪波动，胸脯剧烈起伏，眼眸中凝结水光。红尘面色让坦然，羽睫轻颤，明显感觉到身.下身子轻颤，清冷中透着纤柔。 面前的女子是三界中至高无上的神，清冷矜贵，高不可攀。红尘忘得发痴，双眼不合事宜地被蒙住，睫毛触碰到柔软的白纱，她顿时醒悟，施施然地松开颜来，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襟。 “小了就让人去换嘛。” “闭嘴。”颜来少不得又训一句，倘若这人是她的弟子，自己曾经的日子必然不好过，鸡飞狗跳。 红尘被骂得耷拉着脑袋，目光稍冷了一些，叛逆似的将肚兜提了起来，在颜来面前轻轻一晃，樱草色很是亮眼。她说：“她们都说里面要穿红色的，我想我穿了红色，就给你挑了樱草色。穿在里面，人家都看不见，没必要害羞的。上神，你说话呀。” 便宜 红尘如同家中长大后专门与长辈作对的孩子，双眼看似清澈，实则，脑子里就想着怪主意。 颜来扯过衣裳，不与她计较，挥袖撤下锦帐，将人赶了出去。 这时皇后来请二人用膳，贵妃也来了。 红尘眼中的光变了，她悄悄拉着颜来，“贵妃似乎是仙族人，下凡历劫或被贬下来的。” 天边挂着晚霞，瑰丽色的光与白云交织在一处，如同绣娘手中精美的绣线，织出绚丽的绣品。 颜来扭头看着面容素净的女孩，美丽淡雅，“你如何知晓的？” “我探过她的筋骨，有仙根，我也探过皇后，都是一样的。”红尘自顾自开口，指尖玩弄着腰间的美玉，唇瓣微勾，勾出几分冷意，“有趣不？” 颜来听到这里也很惊讶，少不得多问几句，红尘却说道：“此事该问司命仙子才是，不过，也有些事情不在司命的掌控中。” 颜来一顿，“所以，你想怎么做？” “我想知晓她们是什么人，女子相爱，不像是司命做出来的事情，我猜测她们是仙族人不假，却只是仙族人的一魂一魄。也就是说她们本身还在仙界，放出魂魄来人间历劫。我探不出她们究竟是不是都残缺的魂魄，亦有可能，她们一人是魂魄，一人是仙族人。总之，什么都有可能。”红尘细细分析，面容含笑，却有几分嘲讽。 她继续说：“你们仙者欺世盗名，自己不敢露出情爱，便拿魂魄来人间谈情说爱。” 颜来闻言后想起一事，“你的魂魄不知所踪，会不会是你的魂魄？” “我的？”红尘面色露出古怪，不可置信地看着颜来，“别往我身上泼脏水，本座行得正，坐得直，哪怕喜欢天后也明刀明枪去夺，犯得着这么偷偷摸摸？” “这倒也是。”颜来点头附和，“今晚，我召司命来问一问。” 红尘不解，“司命是你家的吗？你召她就来？” “试试。”颜来抬首整理自己的发髻，莹白的指腹抚摸过自己秀发上的步摇，微微一笑，“倘若是你，那你和谁谈恋爱？” 红尘：“……”我和你娘谈恋爱。 她狠狠瞪了一眼，循着记忆朝长春宫主殿走去，颜来不急不缓地跟上。 今日中宫小宴，只有皇后贵妃，与两位客人。 两人到时，贵妃已至。贵妃一袭天青色对襟如意暗纹的裙裳，发髻上步摇亦是以青色为主，整个人偏于淡雅，似烟雨朦胧的江南走出来的仕女。 贵妃起身，柔柔地朝两人行礼表达谢意。红尘淡笑，“贵妃可真好看，我也喜欢你的相貌呢。” 闻言，贵妃小脸慢慢地红了，悄悄看向皇后，皇后朝她招手，她顺势朝皇后走去。皇后微笑，“姑娘说笑了，还未问姑娘名姓。” “红尘。” “姑娘贵姓？”皇后问道。 红尘说道：“红。” “百家姓中有红姓吗？”皇后疑惑，求知若渴。 坐在她身侧的贵妃不忍她被糊弄，小心说道：“并无红字一姓。” 颜来代为答道：“她与两位娘娘玩笑，她姓楚，楚红颜。” 皇后释怀，“原是楚姑娘。” 玩笑间四人落座，两人坐在一起，宫娥们鱼贯而入，奉上美酒佳肴。皇后端起酒杯朝红尘道谢，“那日多亏楚姑娘相救。” “些许小事不必记挂，我好奇你二人为何会入宫？”红尘端起酒杯，凝望杯中清澈酒液，唇角嫣红。一侧的颜来抬眸看向皇后身侧的贵妃。 贵妃似乎年岁不大，皇后三十岁，贵妃不及花信。 贵妃沉默，端庄优雅，两人气质相仿，冰肌玉骨。 “我与陛下青梅竹马，自幼定亲。贵妃父亲乃是大司马大将军，陛下为显恩德，特地召入宫问贵妃。”皇后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 都是为了家族。 红尘眸光一闪，说道：“我以为是你们约定好的，那个皇帝……” 话没说完，腰间被人揪得作疼，红尘吸了一口气，颜来代为说道：“娘娘幼时受家族庇护，荣华富贵，该担起家族的责任。” 红尘想反驳，搁在心中想了想，实则无甚意思，辩之无用。 皇后与贵妃也不是多话之人，小宴有些寂静，只听到几人呼吸声。皇后贵妃都是仪态端庄之人，少言寡语，姿态优雅，对视间更是盈盈一笑，无声更似有情。 红尘憋了半晌询问：“那日是怎么回事？皇帝为何回过来？” “宫中谣言罢了，陛下被其所惑，本宫已惩治嚼舌根之人。”皇后言辞淡淡，语气更是云淡风轻。 红尘窥见贵妃面色发白，似有害怕，她便也不问了，横竖是人族宫廷的事，与她无关。 颜来与她心思不同，下意识释放神识去搜寻皇后贵妃的根底，奈何她受伤太重，灵力有限，探寻得结果与红尘一致。 仙根、魂魄。 宴席过半，黄袍男子闯入，剑眉星目，年过而立，他大步迈进，目光却没有落在皇后贵妃身上，而是望向了红尘颜来。 皇后慌张起身，忙行礼解释：“臣妾见过陛下，这是臣妾的远房妹妹。她们初入宫廷，不知礼数，还望陛下恕罪。” 身在人间，红尘颜来识趣地起身行礼，贵妃打了个哆嗦，倚靠着皇后，艰难地拉住她的手腕，“阿姐，陛下眼神不对。” 皇帝笑着询问皇后：“听闻皇后宫殿藏了两个美人。” 闻及美人二字，皇后面色大变，“外人不知内情，她们并非是、并非是、她们有了婚约，这回入宫特地看望臣妾。” 红尘眨了眨眼，似是明白什么，冷酷一笑，颜来却面露厌恶，她手上的手串剧烈跳了起来。 颜来掌心覆在手腕上，压制着手串的躁动，她冷冷地望了一眼，与皇后说道：“陛下来了，我等不打扰娘娘了。” 言罢，她拉着红尘的手就要离开。 贵妃惶恐至极，皇后推她一把，道：“贵妃也该回宫了。” 贵妃不想走，依依不舍看她一眼，皇后面露肃然，再也不见往日的温柔。贵妃心中一顿，不舍起身，朝着帝后盈盈一拜，徐徐迈步离开。 走出正殿，贵妃深吸一口气，泪水盈盈而落。她僵持着身子朝前走，月落乌啼，月影孤寂。她一人离开中宫，三步一回首，泪水盈盈。 红尘与颜来站在树梢，红尘眸色不忍，“ 我想杀了人族皇帝。” “意气用事，我们不可干涉人族的事情。”颜来摇首，指尖触碰绣口的牡丹花，受人恩惠，当及时回报。红尘却说道：“她们为了家族不会离开的。对了，皇后有一子，陛下长子。” 颜来眼中一片孤寂，“人族皇帝还有十多年的寿命。” 红尘落寞，抚顺自己身上的大袖衫，露出肩膀的一片肌肤，她有些不耐烦。颜来抬手，一阵风将她的身上的衣衫抚正，“换一件，这件不适合你。太瘦了。” “你是觉得……”话没说完，面前多了一人，颜来及时挡住她的身形，低喝一声：“穿好衣衫。” 无端间风更大了些，险些将红尘吹倒，风过，她的衣裳也正了，只是盖住她的脖子，恨不得将下颚也一并盖住。 衣裳有些怪异，少了那股风韵。 “人家都这么穿，偶尔露一露，也无关紧要的。” “我也给你准备一套，露一露肩膀给我瞧瞧不好吗？” 红尘极为不满。颜来却与来人说话了，“司命。” 司命瞧了颜来一眼，身子一歪，脑袋一歪，一眼瞧见了红尘，她惊讶：“你来人间勾搭人家姑娘？” “你为何不说我来人家找根骨奇佳的女孩做弟子呢？”颜来出声反驳。 三人悬于树梢上，颇为不雅。好在红尘设了结界，凡人瞧不见她们。 司命摆摆手，不吵架，问：“叫我作甚？” “人族皇后是何命格？”颜来开门见山问。 司命朝正殿望了一眼，“普通命格，你想要收她做弟子？” “她是仙根。”红尘从颜来身后探首，脑袋搭在颜来肩膀上，姿态暧昧。 司命惊讶得合不拢嘴，颜来悄悄红了耳根，但她并未挪动，催促司命回答。司命掏出命簿翻了翻，“哪里来的仙根。” 颜来与红尘对视一眼，红尘眼睛亮了亮，极为灵动。颜来唇角弯弯。 三人挂在树梢挂了片刻钟，司命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到哪里不对劲，她憨憨笑了，“你们知晓是哪位仙友的转世吗？” “若是知晓还问你？”红尘嗤笑。 司命一顿：“你这姑娘好凶，小心嫁不出去。上神，我这里安排的是寻常命格。” “命运如何？”红尘问。 “太子谋逆，东窗事发，皇后被诛。”司命简单道一句。 红尘眨眨眼，“能改吗？” “怎么改？”司命傻眼了，她定下的命格怎么改啊。 红尘如同来了菜市场般讨价还价，“比如皇帝早死，太子登基，奉她为太后。” “太子登基也与她无关，她又不是太子的娘。她是过继的儿子，她命中注定无子无女。”司命翻了白眼。 红尘怒火冲上头脑，什么破司命，她抬手要打人，颜来及时抱住她的身子，并与司命说道：“你去看看皇后的身子，探一探她是哪位仙友。” 司命尴尬极了，工作失误，灰溜溜地溜进正殿去查探。 红尘歪头看着颜来，“你又抱我。” “嗯？”颜来这才意识自己到两人贴得紧密，羞得急忙转身，身上却染上了红尘的气息，是淡淡的花香。 她羞得难以见人，被占了便宜的红尘似无事人回望着她，“你占我便宜，你怎么还羞得脸红了。” 到底是谁吃亏了。 师徒 月落柳梢头，两人从树梢飘然而下，司命也在这时回来了。 “奇怪、奇怪，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难不成是我灵力低下？”司命无措极了，迎上两人探究的视线：“小仙什么都没看到，上神，您怎么看出来的？” 红尘扶额，感叹之余不忘嘲讽一句：“你们仙族果然是人才济济。” “只怕她二人身上的术法专门克制司命。唯有司命会管人间命格琐事。”颜来口中说着，目光落在红尘的身上，“你将她们禁制除了。” “为何是我？”红尘抱起胳膊，换作无理状，“你让她说一句我灵力低下，我没用，我便答应你。” 司命瞪大了眼睛，脸颊轻颤，撸起袖口就要召唤灵剑，“我们比一比，究竟是谁没用。” 颜来低咳一声，“司命，赶紧说吧，你打不过她。” “她是谁？”司命放下双手，疑惑地打量娇俏可爱的姑娘，就一眼，颜来挡在她的面前，护短般不肯给她再看，“我的弟子。” “你的弟子？你又收弟子了？”司命陡然想多年前颜来信中提及的小弟子，她疑惑，“是你又收了，还是就是一个？” “我收过弟子？”颜来震惊，“那你可曾记得我那个弟子的模样，是何名字？” “我怎么知道，你只在信中提过，连名字都没告诉我。”司命做出无奈状。万年前，她只是一个下仙，闭关修炼，无甚机会踏足凤凰山。等她闭关出来，天地浩劫，凤凰族被魔尊红颜杀的只剩下闭关修炼的颜来。 那时，她还在庆幸好友在浩劫中活了下来。 颜来剜她一眼，“赶紧说吧。” “你让我说，我就说，我们先打一架。”司命不肯服输，对方不过十七八岁，如何是她的对手。 “你真麻烦。”红尘低骂一句，口中捏诀，一道光闪过，光笼罩着司命，瞬息间，一根绳子将她捆住。 司命跳脚了，“你偷袭。” 颜来不耐，“再闹下去，天帝就要知晓你犯下的错误了。” 司命这才罢休，哭丧着脸书说道：“我灵力低下、我没用。” 红尘哼哼两声，指尖凝聚灵力，挥袖拂开皇后身上的禁制，一道屏障忽而碎裂。司命瞪大了眼睛，“果是仙根，可是、可是，她是谁。” 殿内皇后独坐一处，皇帝正望着皇后的宫娥，拉着宫娥的手，颜来捂住眼睛，红尘却看得津津有味，突然间，眼前一片朦胧，白纱遮住眼睛。 过分了。 三人隐了身形站在皇后寝殿内，瞧着这副情景都捂住了眼睛，司命趁机去探查皇后灵魂 试过一番，还是无疾而终。她嘴里喊着自己无用，一面问颜来：“你查不出来吗？” “不成，我们只看出她是一缕魂魄。至于是谁的魂魄，我便不知晓了。”颜来据实已告，“我以为你是司命，是你的安排。” “她身上的禁制必然出现高位者，对方修为也在我之上。就那么几个人，挨个去查一查就知晓了。”司命凝望着黑夜，眉眼凝着忧愁，“这么做便是违背仙法，我实在想不出是谁这么做。” 红尘挥袖掩去白纱，继续看着皇帝调戏自己妻子的婢女，而皇后坐在一侧捏着茶杯，神色淡然，似什么都没有看到。她悄悄捏诀想教训皇帝，同样，颜来揪住她的手，“别乱来，这可是人族皇帝。” “我知晓，和天帝一般，色心色胆。”红尘嬉笑一句，“我瞧着皇后与你的气质相似，莫不是你的魂魄？” “缺魂魄的是你，而不是我。”颜来松开她的手腕，负起双手，面色凝重几分，“我怀疑皇后是你的一缕魂魄所化。” “我的魂魄？那贵妃肯定是天后，天后喜欢我，偷了我的魂魄下凡与我弥补情愿。”红尘胡言乱语，颜来无奈至极，恨不得堵上喋喋不休的嘴巴。 司命陡然看向两人，“你们可知晓天后闭关多年了。” “你可闭嘴吧，我都不认识天后，别给我扣花帽子。”红尘后退一步，吓得急忙撇清关系，“这件事与我们有何关系，你们瞎操心，天黑该回家睡觉去了。” 司命哭丧着一张脸，“我得查清楚皇后的身份，天帝知晓，我会没命的。” 红尘面无表情，拉着颜来就要回去睡觉，刚转身，身后传来一句低吟声，她骤然一顿，很快一双手捂住她的耳朵，颜来催促她：“回去吧。” 人族皇帝抱住了宫娥，皇后如木头人一般坐在了原地，她死死盯着前方虚空，眼睫轻颤，却始终未曾眨眼。 下一息，红尘揪着司命的脖子出了帝王，“你他么是不是缺爱，什么破命格，不如现在就杀了皇后。” 司命怕得不行，颜来按住暴怒的红尘，面露悲悯，“此事非她安排。” “你们仙族都是一群怪人，看着别人难受就高兴了？”红尘很不满，汗毛竖立，全身上下陡起一阵红光，红光化为火焰，迅速朝司命扑去。 司命唯有抵挡，奈何两人修为相差甚多，她被压制得难以喘气，“上神、上神，你这徒弟哪里捡来的。” 颜来伤势未愈，顾不得其他，出手阻止红尘。她隔在两人中间，灵力空虚，红尘的火焰立即扑到她的身上。然而，红尘的火却伤不到她。 她震惊不已，饶是红尘也顿在当下。颜来浑身浴火，却毫发无伤。红尘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倏而抬手，对上颜来清冷无神的视线，一瞬间,颜来立即扑灭自己身上的光。 红尘的火系法术之源是她身上的凤凰之火。 族谱没有骗人，她确实收了弟子，将自己的凤凰之火传授。她深吸一口气，黑夜下女孩身上复又是那件红色的裙裳，一双玉足之下红花遍地，面色艳红。 司命却在这时跑了，“我回去查一查，再会。” 红尘回神，将纵火的双手藏于自己的身后，朝她笑了笑，“我的火竟然伤不了你。” “你可知为何？”颜来不抬头，凝望她脚下的红花，唇角微微一扯，自嘲道：“我曾收下一个弟子，唤红颜。” 夜黑得深沉，浓如泼墨。 她说得很慢，红尘闻言将自己藏在身后的双手拿出来看了又看，仔细斟酌过一番却沉默下来。 这时，殿内传来靡靡之音，她皱眉，顾不得其他，捏诀凝聚灵力，给皇后周身设下一层结界，令她看不到污秽之物，也听不到靡靡之音。 她转身走了。 颜来回身望了一眼寝殿，旋即跟上红尘的脚步。 回到住处，伺候的宫娥久候，她们备好热水与换洗的衣物，红尘在前，她们先询问红尘：“姑娘可要沐浴净身？” 红尘点点头，跟随宫娥离开。颜来凝望她的背影，心中沉得厉害。 宫娥引着颜来先入殿饮茶，浴室只有一间，红尘去沐浴了，颜来只能等一等。 等候的间隙里，宫娥们奉来热茶与点心。颜来辟谷多年，瞧见点心也没有胃口，随手摆弄着点心的摆盘，宫娥们静静守候。 沉寂万年，她习惯了寂寞，跟随红尘的多日以来，疲惫不已，却又不得不说热闹许多。 她倚靠着圈椅，姿态慵懒，殿内莫名冷了下来。 黑夜无边，殿内寂冷。 红尘归来，颜来坐于原处，她靠近，颜来抬首，双眸潋滟春水，她笑了笑，“你回来了。” 沐浴过的红尘换了一袭绸衫，白色中衣，外间披了一件红色的纱衣，红白相间，长发以一根木簪束起，高挽的发髻透出几分温雅，与往日的洒脱截然相反。 “你要去洗洗吗？”红尘问。 颜来摇首，红尘立即皱眉，嫌弃道：“去洗洗吧，都是现成的。” “我不喜人间的水。”颜来还是拒绝。 “你真麻烦，人间的水又怎么了，会毒.死你？事儿真多。”红尘坐了下来，略微思衬，问她：“魔族的水洗吗？” 颜来不由笑了，“你为何这么纵着我？” “我们要结成道侣的，纵着你，哪里不对吗？”红尘见她一副不解的模样，认真解释一番：“人族未婚夫妻成亲前，都是相亲相爱的，你要什么，我自然都会给你的。” 颜来：“……” “人族结婚后，男子又是第二副面孔，你瞧瞧皇帝，少年夫妻，啧啧，恶心。”红尘自顾自说道，唇角微翘，脸上挂着嫌弃，“你放心，我们结成道侣后，我依旧会好好对你的。” “红尘，倘若，我是你的师尊，你还会与我结成道侣吗？”颜来蓦地出声，目光冷冷。 红尘挑眉，她生得白净，一袭绸衫分外美艳，她笑了笑，唇角勾出嘲讽，“本座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的。” 改命 红颜是什么样的，颜来毫无印象，可面前的红尘却这么鲜活灵动，身为魔尊，却未曾做下对不起苍生之事，更没有搅乱仙族。更多的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守护自己的徒弟乃至自己生存的魔界。 颜来多了几分恍惚，她迫切想知晓红颜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痴痴望着红尘，心中洁净，双眼上的白纱始终未曾出现。 她淡漠薄情，何时会心动过，亦如此时，她只想找回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 红尘桀骜，唇边挂着一丝浅笑。颜来的眉略带几分远山，唇是薄薄的，带着一丝冷峻的弧度，这样的女子最是薄情。视线朝下，最后落在那双修长的手上，捧着茶，却从不饮。 她说：“我只记得万年来的事情，自打记事起，我便拥有醇厚的灵力，对敌时，用什么样的术法早就了然于胸。至于如何得来的，我毫无记忆。但我不在意，我如今活得好，统领魔界，我可与仙族抗衡，丢失的魂魄已不再重要了。” “红尘。” 颜来低唤一声，清冷的嗓音中夹杂几分深沉，“倘若你是红颜呢。” “本座是红颜又如何，对本座可有影响呢？”红尘唇边的笑意扩大，静静的看着颜来，“我不是仙族，没有规矩束缚，仙族的那套成仙必斩断情爱，抛弃七情六欲，而本座不需要，你修无情道，本座修道有自己的情感。” “修士修无情道，而你们的天帝、人族皇帝妻妾无数，公平吗？”红尘肆意嘲讽，冷夜中寒意浸透骨髓，一双澄澈的眼眸渐渐被深潭的幽冷取代。 颜来望着她，红布锦绸也难以掩盖她难言的魅力，冷意幽冷却莫名给她添了几分威仪。这一刻，颜来从未觉得红尘也有摄人心魄的威仪。 颜来沉默，她在想，曾经的红颜是什么样的，而自己为何会失去记忆呢。 她想不通，红尘继续说道：“本座不信师徒不可做道侣，同样，本座也不信无情便可加速修道。” “本座是在一座坟旁醒来的，四处皆是尸骨，你可懂？”红尘唇角微勾的弧度徐徐放大，“但这么多年来，本座从不去想要寻仇，寻仇有何用呢。但本座的路上若有阻挡的人，本座粉身碎骨，也要将其摧毁。” 红尘的话有些奇怪，有仇为何不报。颜来从她的眼睛中看出狠毒，红尘朝她盈盈一笑，“你、该去洗澡了。” 颜来没有动，脸色苍白得厉害，红尘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没有记忆，但还是说道：“我亲你的时候，莫名有些亲切。或许我是你曾经的弟子，但我如今是魔界魔尊，与天帝齐名，规矩天理在这里毫无用处。颜来，莫说你是未来太子妃，哪怕你是天后，本座想要也可以杀入九重天夺回来。” 她悠悠一笑，偏偏又那么稚气，颜来哑口无言，她说：“我有九重把握确定你是红颜。” “你我也是师徒。” 红尘嗤笑，“若照你这么说，我死了，你忘了，只怕也是段悲伤的过往，不如忘了痛快。” 言罢，她起身朝床榻走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的情绪中没有悲伤！ **** 一夜天明，皇帝离开长春宫，皇后早早地起来，免去各宫娘娘的请安，自己坐在树下看着朝阳。 贵妃清晨而至，一袭宫装，蹁跹而至，她望着姿态端丽的女子，徐徐止步，皇后轻笑，“你来了。” “娘娘。”贵妃唇角微张。 皇后淡笑，眉眼舒展，端丽的表面中透出一抹从容温柔的笑，“昨夜无事，本宫做了个梦，梦醒便是天亮。” “娘娘。”贵妃低唤一声。 树下草木丛生，绿意盎然，青草气息浓郁，皇后面上温暖的笑意让人心神摇曳。皇后朝贵妃招招手，贵妃上前，皇后握着她的手，皇后的手冷得厉害，贵妃低眸看着她，“我担心你。” “有何可担心的，他杀不了我，不敢动你，这便足够了，下回行事，小心即可。”皇后依旧在笑，修长的指尖抚摸贵妃的手背，“他仰仗我们的家族，我们便不会有事。” 她们深处深宫，没有自由，却能够相处在一处，已然很满足了。眼前的世界，充满了生机，绿意盎然。 贵妃蹲了下来，扬首望着她。皇后静静凝着她，两人眼中恍若没有天地，只有她二人。 颜来不知何时走来，走到红尘身后，两人隐于空中。红尘说：“我想帮她们。” “不能。”颜来语气冰冷，“除非带她们去你的魔界。” 红尘迟疑。 冰冷的声音被风吹散，化为一抹忧愁。 纵有灵力又如何，世间的法则束缚她们，看似自由，实际困于无形的囚笼中。红尘问：“她们会有好结果吗？” “不会。司命已说了皇后的命格。”颜来面容悲悯，“或许那缕魂魄的主人会有所动作。” 红尘轻笑，“你不去养伤吗？” “你走了，我如何调息。”颜来反问她。 颜来缓缓转身，站在她的面前，纤细的身子如青竹挺立，“我需要你的护法。” 今日天色大好，天空蔚蓝，浮云辽阔，远处的皇后将贵妃抱入怀中轻轻安慰。红尘看得发痴，眉头紧皱，她说：“本座是魔尊，并非手无寸铁的女子。” “人都是从弱小中走来。”颜来说道。 红尘狠狠瞪她一眼，恢复往日灵动不靠谱的模样，“你再说，我就不替你护法了。” 颜来识趣地闭嘴，垂下眼眸。但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勾住她右手的尾指，莫名添了几分暖意。 “走了，我给你护法，顺势守着她们，照你猜测的，倘若是我的魂魄，我也算帮助我自己。” 颜来失笑，微微眯着眼，迎着骄阳回去了。 颜来闭关养伤，红尘特地设下结界，她们不外出，也无人来打扰。人间岁月易逝，晨起日落，三五月眨眼逝去。 人族皇帝不再踏足长春宫，贵妃偶尔会来，其他宫里的娘娘们也会来小坐片刻，唯有皇后一人守着寂寞的中宫。 皇后无趣之际会来偏殿坐上片刻，红尘招待她，两人坐在廊檐下看着虚空。皇后与她说起心内话，她与皇帝青梅竹马，年少夫妻。但她不爱皇帝，更不喜被束缚，直到贵妃入宫。 武将之女，性子活泼，却不得皇帝喜欢。贵妃喜欢粘着她，渐渐地，她二人便互生欢喜，聊以慰藉。 红尘说：“我可以带你出去，你想试试吗？” “不想，本宫有家族，本宫活着便是他们的希望。”皇后温柔地笑着拒绝，一如往昔般温柔待人。她始终在笑，然而红尘看清她端庄面容下的凄楚沧桑。 红尘沉默，继续望着天，皇后却说道：“天地本无情，人有情，也是难得。本宫很满足。” 一句‘本宫很满足’让红尘险些崩溃，满足什么？满足看活春宫，满足被绑在这里不见天日？ 一瞬间，她陡然觉得荒谬，又觉得她们可怜，半晌无言。明明孱弱的身子内透出难以言喻的坚韧。 久等三月，司命半夜而至，颜来在结界内闭关，司命悄然而来，红尘凝着她，“查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查到。”司命很无奈，不幸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咳嗽一声，“我决定改一改皇后的命格，或许背后操控的主人就来了。” “你为何可以改？”红尘坐不住了，为何司命可以改，按理来说，一旦写下每人的命运就不可以更改了，这便是司命的法则。 司命尴尬道：“总得寻些解决的办法。” “你要如何改？”红尘压着不满。 司命说道：“皇后亡故，贵妃疯魔。” 红尘压制不住的自己心口蓬勃而出的怒意了，“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疯魔。” “仙友手下留情，你不想找对方出来？”司命吓得抱头想跑，“你总得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你放心，皇后的魂魄入轮回，我会给她们安排最好的命格，与贵妃相亲相爱，美梦一生。” 红尘犹豫了，司命的条件很诱人。她稍有迟疑，司命抓住机会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们这辈子再好也没有多长时间了，皇后都三十岁了，寿命只有几年。来世，她有几十年的时间与贵妃相爱，切莫因小失大。” “好，听你一回。”红尘唇角微微一抽，终是答应下来，“我盯着你，来生若不成，我便让你粉身碎骨，记住，保留她们这一世的记忆。” “不成，孟婆汤也得喝。若不我给安排下，长大后相遇才想起前世的记忆？”司命愁死了，怎么就遇到个恋爱脑的玩意。 红尘再三想了想，爽快答应了，司命松了口气，立即去安排。 颜来闭关未醒，她一人坐在店外的台阶上，心中隐隐有些难过，不知为何难过，就是有些不舒服。 难不成，那一缕魂魄真是她的？ 红尘坐了片刻，坐不住，起身去找皇后。 爱意 人间寒冬已至，虽说未曾下雪，却难以挡住逼人的寒气。红尘入乡随俗般换了一身棉衣，跨进正殿，皇后正在教导皇子读书，她看向寡恩负心的少年人，唇角微微一抽。 来客后，皇后将皇子打发出去，自己同红尘招手，“姑娘今日怎地有空来坐坐。” “天气冷得厉害，来看看你。”红尘熟稔般在皇后下座坐下，目光紧凝对方素净从容的面颊，再多的话对上她波澜不惊的眼神后都失去了意义。她不知从何说起，皇后莞尔一笑，“姑娘似乎有话想说啊。” “没什么想说的。”红尘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勉强笑了笑。 皇后朝她多看一眼，“你确实有话想说。本宫知晓姑娘本事了得，定是知晓些什么。” “皇后，你很聪明。”红尘被窥破了心思，悄悄问道：“你相信来生吗？” “姑娘想送本宫来生吗？”皇后好笑道。 红尘不满，“你太聪明了，聪明得有些不像话。”她哀叹一声，总不好说：皇后，你安心赴死，我给你安排了美好的来生，届时让你与贵妃美满一生。 皇后会信吗？红尘自问，自己都不信这番说辞。 皇后依旧发笑，温婉中带着几分雍容，“姑娘是爽朗之人，不妨有话直说。” “皇后，大难将至。”红尘忍了一番还是说了出来，“望你早做打算。” “原是这个啊……”皇后发出低叹，“算不得大事，我的躯体早就不属于我自己，并不留恋。” “为何不留恋呢？你是一国之母，权势在握，怎么就不贪恋？”红尘不解，坐在高位上，不贪恋权位，脑子坏了吗？ 皇后说道：“当你处在囚笼中，找不到出路，死便成了你唯一的出路。” “贵妃呢，你不要了吗？”红尘着急追问。 皇后摇首：“她还年轻呢，光阴逝去，总有一日，她会想开的。” “你这想法，有些自私了。”红尘脱口而出，不知为何，她的心开始作痛，莫名作痛。 “皇后娘娘，你为一时私欲抛弃贵妃，置贵妃于何处呢？” “姑娘，你替本宫找出第二条路？”皇后被质问也不恼，眉眼紧皱，“本宫不想听你提出问题，解决问题才是最该做的。不然，本宫当你什么都没有说。” 红尘怔忪，确实，她找不出第二条路，走不得，爱不得，就连见面都成了问题，这样的日子每一日都是折磨。若被人族皇帝捉到，家族都会受到牵连。前面悬崖，身后荆棘，走不得，退不得，太难了。 她无奈说道：“我说，你们来生和美，你信吗？” “姑娘说的话，本宫信。”皇后唇边添了一抹释怀的笑容，“姑娘与那位颜姑娘关系似乎有些不同。” 提及颜来，红尘的心情莫名愉悦，“她呀，我二人结合，对各自都有好处。” “姑娘，你喜欢她吗？”皇后直接问出，“若是不爱，何必为了些许利益而害了人家。” “爱？”红尘不禁沉入迟疑中，什么是爱？她问皇后，“爱是什么样的滋味？” 皇后望着她，掩袖生笑，“你心中有她吗?” 红尘点头。皇后又问：“朝是她，暮是她？” 红尘近日为颜来护法，朝朝暮暮皆是她，满心惦记的都是她的伤势。念此，红尘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皇后失笑，“倘若分开，你会失落吗？” 没有颜来？红尘目光一冷，摇首道：“不会分开的。” 我会让她成为魔后！ 皇后忍不住笑不出声，“好了，你很霸道，本宫知晓你的想法了。” “你瞧出什么了？”红尘翻了白眼，“皇后娘娘先想好后事安排，可有我要帮助的？” “没有，姑娘并非凡人，何必牵连凡尘俗事，免得惹祸上身。”皇后语气温和，直言拒绝红尘的帮助。本就毫无关联的人，深处漩涡中，自己无法脱身，何必牵连旁人。 她说道：“我希望姑娘可以秉持初心办事，勿要勉强。” 红尘哼哼两声，不满道：“你生就一颗菩萨心，却遇恶魔，也不知是你的不幸，还是恶魔的幸事。” 言罢，她起身就走了。 眼看要跨过门槛，皇后蓦地出声，“姑娘。” “说吧，什么事？”红尘停下脚步。 “还请姑娘在本宫离开后去看一眼她，令她忘了本宫。” “忘情丹？你要吗？我这里有许多。”红尘在身上掏了掏，摸出一盒丹药，顺手丢给皇后娘娘，“吃了她，前情尽忘，她是她，你是你。” 皇后接住药盒，面上浮现释怀的笑，温柔得不像话，“姑娘的恩情，本宫永生铭记。” 红尘听得心里难过，不想再听下去，抬脚离开正殿。 忘情丹？想得美，世间若有忘情丹，岂会有那么多为情而困住的仙魔。 红尘摆了皇后一道，脚步悠悠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屁股还没挨着躺椅，魔界传来飞信求救。 她眨了眨眼，扭头看了一眼殿内，将信付之一炬，继续躺着。 躺下不过半个时辰，炎光发来求救的信。她看了一眼，徒弟还有时间发信求救，必然不会出大事。 不理会，继续躺着。 冬阳转瞬即逝，黑幕降临，她合上眼睛休息，空中燃起一道光，是炎光。 一连三道求救信，可见事态紧急。红尘慢悠悠地起身，朝殿内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颜来手腕的手串上，悄悄捏诀，手串飞了出来，乖巧地落在她的掌心中。 手串通灵，数度救红尘于危难中。红尘思衬一番，叮嘱手串，“你守着她，本座去去就回，若遇不长眼的杀了便是。” 手串周身燃起火，似在表态，红尘很满意，将手串放在殿门口，自己嘀咕一句：“本座一日就回，你顶住啊。” 魔界危在旦夕，她不可任性，颜来闭关，有菩提手串守着，想必不会出事。 红尘不舍地回头看一眼，咬牙离开，路上不忘召唤麒麟，奈何，召唤良久，不见麒麟归来。 她低骂一声：“回来将你抽骨剥皮喂魔兵。” **** 花族玉翎公主不见了，花族族长飞往九重天见天后。 人至天后寝宫外，仙侍将他拦住，“娘娘闭关，不见任何人，您有事可去见天帝陛下。” 天后闭关多年，就连天帝也见不到她。族长在门口急得一跺脚，转头去寻天帝陛下。 失踪的不仅有玉翎公主，就连天族太子也不见了踪影，天帝也发兵令人去找，这时，小小花族公主失踪也不会有人去管问。 天兵禀报，魔族掳去玉翎公主，太子追去魔族，生死不知。天帝亲临魔族边界，试图逼迫魔族交出倾风太子。 炎光炎蘅二人大眼瞪小眼，同时出声：“你抓了仙族太子？” 天帝亲临，她们的实力相差太多，魔兵拖延时间，炎光追去人族闹市的屋舍，见师尊不在，只好再度去找，发信求救。 红尘得信而来，弟子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红尘冷哼一声：“平时不修炼，关键时刻哭爹喊脸。” 弟子们面面相觑，这么多年来她们也没见过师尊修炼，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她们不敢说，红尘照例数小鸡般数着自己的弟子，数到‘九’时后面就没有人。她奇怪，问道：“草呢。” “小十失踪许久了，我们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找到。” 红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起三年前仙魔大战时，三梦上仙掳走凝住仙草换颜来上神。 她愧疚道：“小十在九重天，你们得空去找找。眼下要紧的是先将天帝赶走，来来来，我们看看舆图。” 愧疚不过片刻，红尘就忘了自己的小徒弟，而此时人族皇后大乱。 猛虎闯入中宫，宫内皆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猛虎踩伤数名宫婢，撞塌了宫墙，杀伤力远胜寻常人。 猛虎一路往内，闯进了西北处鲜少有人靠近的偏殿，皇后大惊，急忙让人去救人。 她的话音刚落，殿门被撞开，猛虎扑进殿内，皇后无法保持端庄的仪态，大喊宫娥进殿救人。此时，猛虎伤人无数，谁敢进去招惹它。 皇后急忙要进殿救人，贴身宫娥拦住，“皇后娘娘，将门关起来，不然，它会伤更多的人。” “放肆，本宫岂可为自己安危置她们于不顾，你们不救，本宫去。”皇后不推开宫娥，自己想要去救，宫娥死死抱着她，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殿内猛虎停了下来，被一团光笼罩，手串内显出一抹人影，猛虎伏地，被灵力压着四肢。 同时，颜来感应到周围动静，忍不住睁开眼睛，她望向虚空中的人影。 人影着一袭白纱，长发披散，五官精致，远山眉与红尘十分相似。颜来被惊动，内息混乱，她没有出声，而那人似乎知晓她的困境，徐徐释放一股灵力。灵力围绕着颜来，帮她调息。 须臾后，颜来挣扎出来，猛地吐出一口血，“你不是红尘。” 她一直以为手串内是红尘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