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农门孤女,我成了全村顶梁柱》 第1章 芸娘可算死了 白茫茫的雪山脚下,枯树上的乌鸦成群结队守着不远处的愚谷村,死气沉沉的村子被一声吆喝打破了宁静。 “芸娘死啦!芸娘可算死啦!”那兴奋的声音哪里像是死人了?倒像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似的。 紧接着家家户户的门都快速的打开,腿脚快的跑在最前面,手里还提着桶、端着盆,瞬间愚谷村就沸腾了。 腿脚慢的站在家门口犹豫了一下,也转身提着个桶跑出去了。 “作孽了哦,作孽了哦。”苍老的哭嚎声淹没在了一声接一声的喊叫中。 打鸡血似的人们冲向了村西头的一户人家,带头的男人坡着脚,速度却一点儿不慢。 “咋办?大哥,他们要来抢走嫂嫂了!”潘玉宝小脸煞白,手里攥着半月形的砍柴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潘玉虎牙齿咬得咯嘣响,回头看了眼炕上直挺挺的人和紧紧/贴在嫂嫂身边不知死活的小妹玉竹,眼神一瞬黯淡下来,嘴角抿出了刀锋般的弧度,镇定的说:“要死就一起死!怕甚?” 话音落下,潘玉宝就冲出去了,潘玉虎看着也要冲出去的大妹妹,喊了一句:“玉双!你在屋里看着点儿嫂嫂和玉竹,别让他们抢走了!” “好。”潘玉双摸起来放在菜板子上的菜刀,小脸绷的紧紧地,仔细看才能发现,她的手在颤/抖,颤/抖的厉害了。 或许是太害怕,潘玉双抬起手直接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子,随后眼神坚定了许多,提着刀站在门里,门神一般守在门口。 哐当一声,木头大门被踹倒了,呼啦啦的闯进来一院子的人,这些瘦骨伶仃的人眼底都泛红了,直勾勾的盯着潘家的房门。 房门前,潘玉虎握着担水的扁担,眼神比这些村民更凶狠百倍,一字一顿:“再进一步,死!” 在他旁边的潘玉宝紧了紧手里的砍柴刀,拉开了架势,只等二哥一句话就拼了,反正早晚是死。 “二虎子,你这是做什么?人死就死了,大家伙儿指着续命呢,村子里的活物都吃光了,能等着芸娘咽气就够仁义了。”赵长林说着,慢腾腾的往前走着,背在身后的手给后面的人打着手势,那意思就是绕到后面去抢人。 “丧尽天良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我嫂嫂是人!不是家里养的鸡鸭,赵长林,人都敢吃,你还是人吗?”潘玉虎气得浑身颤/抖,怒视着眼前的这群人:“你们吃人肉一定会遭报应的!” 表情疯狂的村民都愣了一瞬,有人羞愧的低下了头。 “死,谁不怕?不害怕我们吃人干什么?潘玉虎,今天不吃人,明天都是死人了!”赵长林啐了一口:“你为了一个死人,让全村子的人去死吗?” 这下,那些村民都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再抬头的时候忍不住缩小包围圈,有人已经绕到了房后去。 “不准过来!不然别怪我翻脸无情!”潘玉虎挥舞着手里的扁担,嚯嚯生风。 “看什么?一个半大小子能咋的?打死一起吃!”赵长林吼了一嗓子,让开了路,后面的人一窝蜂的冲上来了。 屋里,被吓得一哆嗦的苏芸暖猛地睁开了眼睛,愣怔了三秒之后用力的闭上眼睛再睁开,她懵了,彻底的懵了。 冰冷如同地窖一般的房子,房门紧闭看不到外面的动静,但刚才那些话她是都听到了,吃人!这是什么世道? 舔了舔嘴唇,脑子里乱哄哄的画面不断涌入,比外面都热闹三分,她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快速闪过的那些画面让她在这冰冷冷的屋子里冒了一身冷汗,她看到了实验室里倒在地上的自己,看到了另一个女孩短暂的一生,就在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思路的时候,土块乱飞,墙上被砸出了一个大洞。 “二狗子,你去死!”守在门口的潘玉双压低声音,扑过来就是一菜刀,惨叫的声音传来,苏芸暖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她现在是芸娘,原本的芸娘死了,外面这些村民要吃人,这几个孩子看样子是抱着必死的心想要保护芸娘,真是难得。 别的不说,眼前的困局必须要解决了才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支撑着坐起来,看到蜷缩在自己脚下的一小团,知道这是原主最小的小姑子玉竹,扯了身上的破棉絮盖在小丫头身上,顺便摸了一下脖子上的动脉,确认人还活着松了口气。 “玉双。”苏芸暖出声。 正轮着菜刀逼退了闯进来的二狗的潘玉双猛然回头,瞪大了眼睛嘴张了张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别怕,我只是昏过去了,扶我下地先去外面救他们俩。”苏芸暖这会儿身上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活生生饿死的人,她知道支撑着自己的是求生的欲/望。 潘玉双顾不得那么多,扶着苏芸暖下了地:“嫂子,我去救人。” 苏芸暖点了点头,潘玉双提着菜刀就要冲出去,门被推开的刹那,外面的场景就落入了苏芸暖的眼中,害怕的情绪被压制了,只剩下了震惊。 那些穿着破烂衣服的村民一点点的围拢过来,后面还有一些个面黄肌瘦的妇女拿着盆盆罐罐,一个个眼神里都透着狂热,丧心病狂这四个字都形容不了,苏芸暖急促的呼吸着,感觉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门外,潘玉虎头上的血模糊了视线,看什么都血红一片,一只手死死的捏着扁担,挡在了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弟弟前面,看着冲上来的这些人,张开嘴拼尽全力,也充满绝望的仰天怒吼:“啊……!” 人群瞬间定住了,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盯着突然打开的房门,苏芸暖把牙齿咬得咯嘣响,拉住要冲出去的潘玉双,缓慢的往门口走来。 人还没到门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调,尽量压低声音,透出几分阴测测的感觉,缓缓地说“潘家是好欺负的吗?你们别忘了我夫君玉龙如今是官家的人,照着他的性子必会衣锦还乡的,今日/你们逼我们到绝地,就不怕有朝一日他回来不饶你们?” 苏芸暖慢慢的从房子里走出来,从阴影走到光亮处,脸色惨白带着青色,分明就没有一点儿活人气儿。 傻掉了的村民都不敢动弹了。 不知道是谁哆哆嗦嗦的问了句:“你、你不是死了吗?” 第2章 一百块钱的穿越票,真坑啊 苏芸暖慢慢的勾起嘴角,眼神冰冷的扫视众人,一阵冷风吹过,把她本来就不太整齐的头发吹了起来,依旧是阴测测的声调,轻声的问:“那你看我是人还是鬼呢?” 苍白的脸,瘦弱的身量和突然刮起来的冰冷的风,再就是苏芸暖的语气,气氛有些阴沉沉的。 苏芸暖趁机咯咯咯的笑出了声,有胆小的人扑通就跪下了。 不理这些村民,苏芸暖抬头目光定定的看着赵长林,一字一顿:“吃我?你打算怎么吃?” 赵长林吞了吞口水,明明死了的人站在这里问话,搁谁能不害怕? 苏芸暖缓缓地走向赵长林:“我还没见过吃人的人,但是我地府走一遭,倒是看到了鬼吃人呢。 赵长林下意识倒退,他感觉苏芸暖身上都冒冷气似的,青白的肤色真不是活人该有的样子,身上控制不住起鸡皮疙瘩。 “业海你知道吗?就像是一口大锅似的,凡是作恶多端的人都会被扔到业海里,啧啧啧,奇形怪状的鬼怪铁嘴钢牙,眼睛都铜铃一般大小,他们吃人啊,就像人吃烤鸡似的,你们都会吃烤鸡/吧?” 苏芸暖说着,抬起手像是托着一只烤鸡似的,另一只手做出撕/扯的动作:“鸡腿扯/下来,嚼着是不是很香?我看那些鬼怪吃的也可香了呢,就你们这些人!呵,都逃不过这一遭的!吃人就得下地狱!” 说到最后,苏芸暖陡然的拔高了声调,这些人简直犹如魔音入耳一般,胆小的哭嚎着就跑了。 我的妈呀!赵长林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似的,尿顺着大腿淌下来了,地上厚厚的积雪瞬间湿/了一片。 “说啊!想怎么吃?你们!”苏芸暖抬起手一个个的指着在场的众人:“你们都想吃一口是不是?好啊,来吧!阎王老子都不让我死,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能吃了我!” 地上跪下来的人更多了,他们止不住的哆嗦,像赵长林一样被吓尿了的也不在少数。 苏芸暖吸了口气,扫了眼倒在地上的潘玉宝,头被打破了,鼻子和嘴角挂着血迹,但没有继续出血的症状,问题不大。 反倒是站着的潘玉虎严重一些,明显一条胳膊脱臼了,软哒哒的垂着,另一只手握着扁担,手上青筋凸/起,在颤/抖。 “玉虎,是赵长林带头的对吧?”苏芸暖说。 潘玉虎点头:“嫂嫂,是。” “那好,既然送上门了,打死他请全村人喝肉汤,打死他还不算,他媳妇儿那么肥,够吃好几天了,他儿子也不瘦,炖一锅童子汤刚好够补。” 潘玉虎刷一下就看过来了,平日里温婉的嫂子怎么变得如此吓人? “玉双,男人脖子上凸出的喉结最脆,你怕见血用刀背猛磕,最多三下就彻底死透了,敢不敢?” 回答她的是潘玉双举着菜刀冲过去的身影,潘玉虎提着扁担就冲过去了,这下人群炸了,村民们哇哇怪叫,连滚打爬的往外跑:“不好了!芸娘诈尸了!” 赵长林三十出头,因为瘸腿没有被抓壮丁,这会儿瘸腿的他跑的比兔子还快,身后是提着菜刀拼了命要砍死他的潘玉双和提着扁担的潘玉虎。 “跑什么?大家伙儿别跑啊,既然是吃人,吃谁还不一样,搭把手啊!”苏芸暖捏着嗓子,声调尖细,更透出几分阴森森来。 扑通一声,捂着手臂的二狗子就跪下了,磕头犹如鸡啄米:“大嫂,大嫂饶命,我不是要吃/你,我是想救走玉双和玉竹。” 苏芸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理都没理,而是扬声:“玉双,回来吧。” 潘玉双杀红眼了,被潘玉虎一把拉住了胳膊:“双儿!” “二哥,我要杀了他!”潘玉双回头,哇一声就哭出来了:“爹娘那会儿他们也这样,他们也是这样!” “嫂嫂有古怪,赶紧回去看看。” 潘玉虎话音未落,潘玉双撒腿就往回跑,一进院看到二狗子正扶着小/弟玉宝,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他:“滚!滚!” 好不容易挪到炕上坐下来的苏芸暖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原主记忆接收的还算全面,这一家子最勇猛的是泼辣的玉双,总算是熬过去这一关了。 手腕上的镯子磕到了她的额头,她看了眼就愣住了,红木雕花的手镯,半寸宽窄,雕花细腻,这镯子怎么也来了? 三天前下班路上发生的一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定格在卖给自己镯子的老婆婆脸上了,耳边是老婆婆的话,她说:“闺女啊,你身上阴气太重了,这镯子可以防身辟邪,遇难呈祥。” 呵!苏芸暖被坑笑了,一百块钱的破镯子,竟是自己买来的一张穿越票吗? 计较也没用,眼前她需要活下来,这副身体的状况她很清楚,如果不及时补充体液、供给能量的话,只怕自己也就是个配角的命,活不过三集的那种,还得死一回。 手上一沉,她低头就看到了两袋葡萄糖粉。 哪儿来的?苏芸暖快速的检查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镯子上,抿了抿嘴角,心里默念:云南白药、云南白药,念了十几遍,什么也没有。 “嫂嫂。”潘玉双扶着弟弟潘玉宝进来,就见苏芸暖低着头,嘴唇不停的动着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想到二哥说的话,忍不住唤了一声。 苏芸暖果断放弃了云南白药,抬头:“把人放在炕上,热水越多越好,快点儿。” “哦,哦。”潘玉双最喜欢芸娘这个嫂子了,也最听芸娘的话,放下潘玉宝就跑出去烧水了。 潘玉虎进来看了眼,转身要出去。 “过来。”苏芸暖叫住了潘玉虎。 “嫂嫂。”潘玉虎转过身,避嫌的侧着身低着头。 苏芸暖身上没力气,用手扣了一点儿葡萄糖放进嘴里,混着唾液咽下去,才说:“你过来,你手臂脱臼了。” “没事,我……。” “过来!”苏芸暖没工夫和他叽叽歪歪的,这一声断喝,潘玉虎几步就走过来了,垂着头站在炕前。 苏芸暖下地,抓着他的手臂从上到下摸了一遍,确定只有肩胛骨脱臼了,也不管这少年扭捏的样子,压低声音:“忍着!” 没等潘玉虎答应,苏芸暖手上巧劲用足了,就听到一声脆响,潘玉虎整个人都绷成了一根棍,一动不动。 苏芸暖坐下来,平复着快要跳碎了的心:“出去洗洗脸,回来检查伤口,玉宝昏迷着,玉竹怕是要饿死了,家里有吃的就赶紧拿来。” “嗯。”潘玉虎转身,走出去两步突然停下了,原本不能动的手臂竟没事了,缓缓攥成拳头,抬起头看着外面端着热水走过来的玉双,猛然回头眼神犀利的看着苏芸暖,用极低的声音问:“你不是嫂嫂,你是谁?” 纳尼?苏芸暖心就一沉,咋的,这就穿帮啊? 第3章 镯子,专治胡思乱想 “我不管你是谁,别伤害我的弟弟妹妹,要命的话,我的命给你。”潘玉虎说完,给潘玉双开门,接过来她端着的半盆热水,转过身目光沉静的看着苏芸暖。 在这个少年的目光里,苏芸暖看到了警告,当然也看到了悲凉。 她也不愿意当芸娘!可是现在这局面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她也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啊。 “屋子很冷,天黑了会更冷,没有吃的不行,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去想办法。”苏芸暖说完,看了眼那盆热气腾腾的水。 潘玉虎走过来把水盆放在苏芸暖身边,转身:“我去找吃的。” “双儿,找两个碗和勺子。”苏芸暖支开了潘玉双,天太冷,屋子里一样冷,一盆热水到现在都不那么烫了,温度刚好,她快速的把一袋葡萄糖直接倒进去。 扫了一圈最终也只剩下身上这件破棉袄还算干净,直接撕了几条布下来,顺便把里面的棉花也掏出来一把放在旁边。 潘玉双拿着黑黢黢的大碗和一个木头勺子进来:“嫂子,拿来了。” “嗯,把玉竹抱过来,叫醒了。”虽然潘玉宝昏迷,但最危险的是潘玉竹,四岁的孩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了。 潘玉双把碗和木勺放下,过去掀开被子就差点儿哭出来,强忍着眼泪抱起来软绵绵的妹妹,声音温柔:“小妹,小妹醒醒,嫂嫂都醒了,你不准睡了。” 苏芸暖喝了一大碗热乎乎的葡萄糖水,浓度有些高,但眼下却最好不过。 身上有了些力气,她把枯瘦的潘玉竹接过来,手指按压在人中穴上,片刻工夫怀里的人颤了一下,她把装着葡萄糖的水端过来,勺子太大没法用,只能用碗送到潘玉竹嘴边:“玉竹,喝粥,甜粥。” 甜粥这两个字刺/激到了怀里的人儿,嘴唇蠕动了几下,苏芸暖就慢慢的把葡萄糖水灌进去,到最后潘玉竹大口大口的喝,那样子让苏芸暖很心酸。 旁边,潘玉双默默掉眼泪。 一碗喝下去了,潘玉竹睁开眼睛,大大的眼睛,黑亮黑亮的瞳仁,就那么望着苏芸暖,眼泪蓄满了泪水,扭着小身子扑到她怀里,哭声像是小猫崽儿似的:“嫂嫂,嫂嫂不死,嫂嫂不要死。” “嫂嫂不死,放心吧,玉竹睡一觉,睡醒了就有好吃的了。”四岁的孩子瘦成了一把骨头,让人揪心。 “嫂嫂抱。”潘玉竹扒着苏芸暖的衣襟,整个人都恨不得钻到她怀里去。 苏芸暖就那么轻哄着。 “玉竹睡太久了。”潘玉双担忧的凑过来:“嫂嫂,还要她睡吗?” “嘘,去喝几碗水,再端热水过来,玉宝受伤不轻,对了,玉虎呢?”苏芸暖说着把潘玉竹放在被子里。 “二哥可能进山去了。”潘玉双看了眼外面的天,担心都写在脸上了。 苏芸暖把一大碗葡萄糖水递给潘玉双:“赶紧喝了,快凉了。” 潘玉双接过去刚喝一口,猛地瞪大了眼睛:“嫂嫂,甜的。” “瞎说,就是水,你太饿了。”苏芸暖又给潘玉双装了一碗,看她都喝下去了才算放心。 潘玉双再去端热水,苏芸暖去检查潘玉宝的伤势,刚抬起手,啪嗒一大瓶云南白药就掉在了炕上。 嘴角抽了抽,苏芸暖把药瓶收起来,心里想要是有抗生素就好了,这两个大小伙子都带伤,可别感染了才行啊。 然后,一大盒阿莫西林华丽丽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震惊吗? 震惊的都想要尖叫,但她不能那样,药多了,藏哪里才是个问题啊。 后悔都来不及,云南白药没了,阿莫西林没了,回头翻开被子,一袋葡萄糖也没了,苏芸暖好想趴在炕上大哭一场,她茫然的看着手镯,这是什么玩意儿? 想有,就有了,刚想没地方藏,直接全没了!玩人啊? 没有药,人也不能不救,实在不行就采草药,毕竟自己中西医都钻研的十分刻苦。 一瓶红伤药的药膏掉落在手边的刹那,苏芸暖立刻抓住了药膏,死活不撒手,也不想着往哪里藏了。 潘玉双端着半盆热水回来,两个人合伙把潘玉宝头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擦手的时候苏芸暖试了试脉相,简直是哭笑不得,潘玉宝是饿晕过去了,伤口并不算严重。 即便如此,她处理伤口之后还是给擦了药膏,又包扎好,揉按人中把潘玉宝叫醒,剩下的葡萄糖水只给潘玉虎留下一碗,潘玉宝喝了三大碗,人都精神了不少,同样也拘谨了很多。 下了地,垂着头站在一边:“嫂嫂,我去找二哥。” “能找到吗?”苏芸暖问。 潘玉宝立刻点头:“能,我俩在山坳那边下了套,那边儿有山兔子的。” “快去快回,不管有没有兔子都必须带玉虎回来,他也受伤了。”苏芸暖嘱咐了几句,就让潘玉宝去了,这会儿没法心疼,护不过来,还不知道那些村民回过味儿来会啥样呢。 潘玉双很能干,这会工夫把火盆端了进来,冰冷的屋子有了这个火盆,总算是暖和一些了。 摆好了火盆,潘玉双又出去好一会儿拖回来一些树杈,蹲在旁边烧炕的功夫就把被撞出一个大窟窿的墙都给堵上了。 苏芸暖默默的看着她忙活,开始仔细的整理那些记忆,整理之后得出来一个结论,原主,太惨了。 三岁爹娘先后去世,多亏潘家仁义,因两家娃娃亲收留了她,原本想着十五及笄就可以圆房了,可没等圆房未婚夫就被抓了壮丁,算算日子抓走马上两年多了。 她才十四岁,却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成年,还是几个孩子未过门的嫂嫂。 玉虎和玉宝是小叔子,玉双比自己小几个月出生,如今也十三了,还有才四岁的玉竹,在苏芸暖看来,一家都是孩子啊。 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本来情份就亲厚,更别说遇到了接连的天灾,大旱到了五月五,一场雨下了两个月,水灾过后又是蝗虫,铺天盖地蝗虫吃光了所有的东西。 庄户人家都有点儿存粮,谁成想刚入冬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当兵的给洗劫一空,为了护着点儿粮食公爹被打断了腿,一家子的日子就更悲惨了,今年的冬天来的早,又格外的冷,公公没熬住去了,婆婆为了给孩子们多留一口吃的,竟随着公公吊死了。 惨吗?简直是惨到苏芸暖叹了好几口气,外面有脚步声又急又快,她绷紧了神经盯着门,挪了挪身体挡住了潘玉竹。 门被推开,风卷着大雪片子吹了进来。 第4章 巧治病,苏芸暖要扒房子 扑通一声,潘玉虎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潘玉宝扶都没扶住,丢了手里的兔子过去把潘玉虎扛起来往旁边草堆去。 不得不说,玉宝的力气是真大,看着瘦瘦小小的,爆发力惊人。 看清楚是兄弟俩,苏芸暖急忙下地,端着葡萄糖水过来:“玉虎,快喝掉。” 潘玉虎慢慢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中看到是苏芸暖,摇头。 那意思是不喝,没有吃的,当哥哥的他饿肚子是经常的。 “是水,快喝了。”苏芸暖蹲下来把水碗送到潘玉虎嘴边:“有兔子吃了,饿不死了。” 潘玉虎这才张开嘴,任凭苏芸暖把一碗葡萄糖水给他灌进去。 天黑下来了,潘玉双直接在屋子里点了一堆火,火堆很小,不然火苗窜起来会烧掉房子的。 姑嫂两个人又给潘玉虎处理伤口,明显感觉到潘玉虎避嫌,不愿意让苏芸暖碰他,苏芸暖装作没看出来,麻利的处理好伤口,过去看着已经死了的兔子,找了菜刀和砍柴刀,轮番上阵开始剥皮。 潘玉虎是虚弱到脱力,所以这会儿没力气动弹,只能死死的盯着苏芸暖,看她麻利娴熟收拾兔子的样子,潘玉虎的脸就更阴沉了。 完全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的苏芸暖把兔子大卸八块,用刚才装葡萄糖水的盆子端着就出去了,冷水浸泡兔子肉,灶房里点了火。 借着火光打量着厨房,灶台倒是很整齐,一口大锅,旁边还放着两个矮墩墩的大缸,缸里装的是水,水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余下的就是整齐的柴,柴都是圆木头劈的,长短几乎一致,码放了半面墙。 灶台里边摆着几个小坛子,挨个掀开里面只有小半坛的粗盐,余下几个都是空的。 空的就空的吧,至少还有盐呢。 苏芸暖做好了心理建设,也放弃了找米粮的想法,找了也是失望。 危急时刻连体力都浪费不起,她琢磨着兔肉只能剁成碎末,用来熬肉汤给这几个孩子喝了。 “嫂嫂,我烧火。”潘玉双很勤快,说是烧火,见苏芸暖去外面,立刻冲出来:“嫂嫂,我端着。” “嫂嫂,我有力气,我剁。” “嫂嫂,……。” 苏芸暖凝视着潘玉双,眸子缩了缩,她伸出手握住了潘玉双的手,拉着她直接坐在了灶口旁,这里相对暖和不少。 “玉双,就坐在嫂嫂身边睡一觉,放心,嫂嫂没事,玉虎、玉宝和玉竹都没事。”苏芸暖声音很轻,握着潘玉双的手:“睡吧,睡醒了嫂嫂就做好了兔肉粥,我们都吃饱饱的,吃饱之后咱们俩也进山去,这个时候山坳里有能吃的东西了,顺便找个山洞,山洞比村子里好,比咱们这个房子暖和。” “嫂嫂,我好累。”潘玉双歪头靠在了墙上,鼻子就开始流血了,不多可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苏芸暖很镇定,因为她看出来了,潘玉双的情况和自己接诊的一个病人十分相似,那个病人是出车祸了,同伴受伤抢救,他忙里面往外一刻不停,处于一种精神亢/奋状态,要不是她的老师发现不对,强制这个人必须接受治疗,那么这个人会是那场车祸里唯一一个死了的,因为他的伤在颅内。 潘玉双的情况比那个人稍微好一些,但同样危险。 仔细的给潘玉双诊脉,伸手在她前胸后背都摸了一遍,再三确认没有问题松了口气,不是脏器出血就可以,否则就现在这个环境,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了。 脉象并无太大不妥,是受创后精神亢/奋导致的,只需要放松下来再配合活血化瘀的药物就可以,不得不说这孩子生命力非常顽强。 她抬头看着潘玉双的头,深吸一口气摸向了后颈,往上到玉枕穴的位置明显的外伤没有,但颅骨却软了一大块,问题就出在这里了!立刻仔细的检查受伤面积,推断受伤程度。 当她看到掉在地上的血府逐瘀丸的时候,松了口气,她摸出规律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手镯似乎还是智能的。 把药丸收起来,盒子直接丢进火里烧掉,这种大蜜丸的药是最合适不过了,如果被发现了好解释。 把药丸放在一个空坛子里,回头仔细的切碎了兔肉,清水焯过捞出来放在一边控水,再放清水进去,没有油更别说调味料了,清水煮兔肉撒了点儿盐。 小火熬着差不多了,叫醒了潘玉双。 她刚小小的声音叫了一句,潘玉双瞬间就睁开眼睛了,那眼睛亮的挺吓人的。 “这个是什么东西?”苏芸暖把药丸递过去:“我不敢吃,玉双,你敢吃吗?” 潘玉双接过来闻了闻,味道有些怪怪的,但这东西应该能吃,不管是啥嫂嫂不敢吃,她也不可能给弟弟妹妹吃,要是有危险,她愿意扛着。 甚至想过到最后要活不下去了,她都愿意割自己的肉给家里人活命,想到这里她笑了:“我敢吃,我胆子最大了。” 扔进嘴里三两下就咽下去了,噎的眼泪差点儿冒出来,却笑着说:“好吃,好吃,有点儿甜滋滋的呢。” “这胆子真大,你敢吃,那边儿坛子里还有九个呢,你可别多吃,早晨一颗,晚上一颗,顶饿。”苏芸暖指了指坛子。 潘玉双笑着点头:“成啊,谁也别告诉啊,嫂嫂,都给我吃。” 苏芸暖心里想,可不都是给你吃的,病不好利索的话,何止九颗?嘴上却说:“行,咱姐俩最好了。” 潘玉双还要帮忙,苏芸暖脸了一冷:“干什么?什么都你干,你当我是废人吗?” 这下,潘玉双有点儿害怕了,急忙摆手。 这孩子啊,苏芸暖就笑了:“行了,进屋去叫醒他们,快点儿吃完,免得有人闻着味儿就跑来了。” 这是最马虎不得的事情,潘玉双走在前头,苏芸暖特地观察了一下,四肢协调,步伐稳健,看来问题的确不大。 屋里,潘玉虎正在用水和泥,仔细的把墙堵上,窗户的位置用木棍别着,塞了满登登的软草,挡住了窗户和窟窿,房子里总算没那么冷了,但还是冷。 肉沫汤放在炕上,炕上还有个小桌子,五个大碗都装满了,一人一碗闷头就吃,潘玉竹烫的直伸舌/头,不过吃起来却一点儿不含糊。 眼看着大半盆肉汤喝下去了,苏芸暖都觉得浑身热乎乎的。 “睡吧,我守夜。”潘玉虎抱着砍柴刀就坐在了门口的软草上,潘玉宝缩在哥哥身后,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睛。 在苏芸暖认知里,古代人非常重视礼数,也就不张罗让兄弟俩到炕上睡,安顿好了潘玉竹,又让潘玉双躺下,给她们俩盖好了被子,这才搭了个边儿躺下来。 闭上眼睛,总觉得有一股土豆的味道往鼻子里钻,带着土腥味,她鼻子非常好使,分辨药材的时候老中药师父都佩服,绝对不会错,可这味道是哪里来的? 翻了个身刚好正对着屋子的后山墙,顿时眼睛一亮,坐起来:“玉虎,你把这个墙皮铲下来行不行?” “啥?”潘玉虎本就满腹狐疑,一听到苏芸暖这话,有些忍不住了,回头盯着她:“你想干什么?” 第5章 绝境里的一线生机 苏芸暖知道潘玉虎怀疑自己,默默的起身走到刚补好的墙旁边,抬起手敲了敲墙壁,又趴在墙壁上闻了闻,这下她确定了,这墙有古怪。 不搭理潘玉虎,墙上还挂着一把砍柴刀,她直接拿过来开始小心翼翼的抠墙皮。 这墙不是夯土建的,而是用了土坯,抠开墙皮露出了里面的土坯,屋子里只有火盆里微弱的光亮,根本看不清楚,只能抠下来一块用手捻了捻,如果是土的话,会很费力才能碾碎,碾碎之后不粘手,但这一小块碾碎很容易,并且细腻的贴在手上的多。 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苏芸暖有些兴奋的回头:“玉虎,我们有吃的了!” 潘玉虎觉得嫂嫂真是疯了,土如果能吃,村子里就不会饿死那么多人了,但火盆的光亮照在她的脸上,那兴奋的样子让潘玉虎不得不走过来。 “你看,这像是什么?”苏芸暖想说这是土豆,但已经引起怀疑了,她临时改口了。 潘玉虎接过来也捻了捻,放在嘴里仔细的嚼了好几下,不敢相信的蹲下来摸着墙:“是薯,是薯!” 得!果然不叫土豆,也不叫马铃薯,人家这里叫薯! “你怎么知道的?”潘玉虎目光再次不善的盯着苏芸暖。 苏芸暖清了清嗓子:“二狗子就差点儿没饿死了,以他的力气这墙没那么容易被破开,再者我总是闻到薯的味道,我就想着是不是家里哪还有吃的咱们没发现,所以就试了试,还真是天不绝人,竟然真有吃的,就是不知道有多少,够不够抗到开春的。” 潘玉虎想了想,直接蹲在了地上:“明天看看,嫂嫂,山坳那边有个山洞,咱们进山辟祸吧。” 村子里的人太凶悍,吃人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她们五个半大孩子真是不安全,尽管她二十几岁的灵魂,可架不住这身板才十四岁。 但进山简直是死路一条,一个山洞怎么能保护得了一家子?猛兽不冬眠的多得很,而她身为现代人的思维方式,认为山里更危险。 至于这些村子里的人,只要是人聚集的地方都会有好有坏,只要能保证一个微妙的平衡,未必不能活下去。 “玉虎,村子里的人都吃人吗?”苏芸暖问。 潘玉虎回到了门口草堆坐下,仔细的把软草盖在弟弟的身上:“不是,只是赵长林带头作恶,许多人都跟风,如果进山的话,我和玉宝能养活你们,我会打猎。” 苏芸暖轻声:“先别着急,实在不行再进山,眼下我想用薯砖试试人心。” “人心?”潘玉虎疑惑的看着苏芸暖的方向。 苏芸暖勾了勾唇角:“我们有吃的在手。” 潘玉虎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苏芸暖的意思,抱着膝盖坐在软草上,眉头紧锁的盘算着村子里的人。 苏芸暖也在盘算,只可惜原主是个老实本分的小村姑,眼里心里只有这个家和几个弟弟妹妹,根本无法提供别的信息给自己。 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她在心里重重叹息,都说高手在民间,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了,如果能回去的话就一定去天桥底下把那个老婆婆逮着逼问,逼问她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镯子到底是个什么鬼。 “睡吧,明天再说。”潘玉虎没有说别的。 苏芸暖也困了,躺下来慢慢的翻了个身,摸了摸玉竹和玉双的头,都没有发烧,她脑子里就蹦出来一句‘贫家子易养’来。 耳边是悉悉索索的声音,苏芸暖知道是潘玉虎,一会儿房门被轻轻的关上了,她下地去草窝里检查了潘玉宝,也是好好的,这下心中大定了。 好奇的从门缝往外面看,就见潘玉虎在灶房里忙活,也不知道忙什么。 作为独生子女的她,从小就挺羡慕人家有哥哥或姐姐的孩子,可如今自己的身份是嫂嫂,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尴尬啊。 再次躺下来,用睡前冥想强迫自己睡觉,结果这一觉睡得非常非常累,梦里尽是原主的事情,说是梦境,倒不如说是原主的执念,简直把她折腾的精疲力尽。 睁开眼睛外面白晃晃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看了眼旁边睡着的玉双和玉竹,想着这些孩子肯定是不愿意醒来,认为这样会保存体力。 起身裹紧身上的破袄出门去灶房,灶房里有一大锅热水,灶里的火还没熄却没有潘玉虎的影子了。 苏芸暖洗了洗脸,又把昨晚剩下的兔肉拿出来,想起了那堵土豆墙,一溜小跑的回屋,用衣服兜着挖下来两大块,白生生的土豆泥做成的坯让她不得不佩服劳动人民的智慧,当然更佩服建造这宅子的人,该是多有远瞻性啊,竟然给后来人留下了活命的机会。 在灶房里小心翼翼的处理掉沾在上面的泥土,然后用热水化开放在一边,烧水焯好了兔肉,切成碎末放进锅里,加了盐开始熬,开锅之后把化好了的土豆泥一点点搅拌进去,一会儿工夫就有香味儿飘散出来,粘/稠的大半盆,苏芸暖都忍不住想笑。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再次被踹开了,这次显然来的人更多。 苏芸暖心里着急,忍不住骂了句:“卧槽,这可藏哪里啊?” 话音落下,连粥带盆还有剩下的兔肉都没了。 苏芸暖傻眼了,伸手捏着那木镯:“伙计啊,你确定这样也行吗?” “滚出来!潘玉虎你个小瘪羔子,滚出来!”嗷唠一嗓子之后,就听到老女人的声音接着骂,那底气足的简直不像是挨饿的人:“天杀的灾星!全村人都要饿死了,你竟然还能拿出肉来吃?别人不管也就罢了,连你爷奶都不顾,小瘪羔子,不肖子孙!” “要我说,这几个小犊子一定是把大哥和大嫂吃了!”潘二林咬牙切齿的说。 “哎呀我苦命的儿子啊,瞧瞧你造的孽啊,死了都不得安生,还要被你的亲生儿子炖肉喝汤啊。” 苏芸暖走出灶房,就看到一个干瘦的小老太太扑倒在地,拍着冰凉的雪都飞起来了,正哭嚎着就差满地打滚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带头的是潘家老宅的人,后面跟着一大群村民。 这些村民看热闹的并不多,找吃的或者说想吃人的心思更多一些。 苏芸暖扫了一眼这些人,走过来往门口一站,冷冷的说了句:“阎王不要我死,给我带了三千人肉回来,咋的?你想分一杯羹?” 地上正哭嚎的潘老太太猛地止住了哭声,抬头看着苏芸暖,那眼神简直是复杂的没法形容。 苏芸暖嘴角一抽,她不长记性,原主是个怂包子,自己这话不该说啊,可坏事了! 第6章 震慑 苏芸暖把心一横,手里多了三根银针,靠近潘老太太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容:“不过阎王爷可没让我一起带过来,他说愚谷村的人命归我管,你肉太老,炖汤才行。” 潘老太太被苏芸暖吓得脑瓜皮都紧了,咬牙切齿的喝骂道:“丧门星!该死的是你!今天我要看不到我儿子和媳妇儿的尸首,就……就……。” “就什么?看到我公婆的尸首后呢?抬回家一点点儿吃了?老太太啊,你自己生的孩子,下的去嘴吗?”苏芸暖不屑的嗤笑一声:“而我不同,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对我都没有半分仁义的心,杀你们谁那都叫报仇。” “你敢?”潘老太太气急败坏。 苏芸暖点了点头,几步就到了潘老太太的跟前。 第一针直取膻中穴,一寸六的锋针准确无误的刺/入后,苏芸暖担心棉衣太厚起效太慢,所以用力拍了一掌,抬起手第二根锋针取肩井穴,在潘二林扑过来的刹那,苏芸暖蹲下来,第三根针毫不客气的刺/入潘老太太的环跳穴。 赵氏也过来想要抓住苏芸暖,潘玉虎挡住了潘二林,潘玉双一脚踹在了赵氏的肚子上,拉着苏芸暖到身后,抿着唇角一言不发的盯着傻掉了的潘老太太。 “你扎我?”潘老太太不敢相信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是,杀人手段我有都是,不然我怎么拿到三千人肉呢?” 说的云淡风轻,嘴角带着笑意看着潘老太太:“感觉到了吗?上不来气儿,手臂和身体都开始麻木了。” 潘老太太摇晃了一下。 苏芸暖伸出手指:“一、二、三,倒!” 扑通一声,潘老太太应声倒地。 在场的人都吓傻了,包括潘玉虎兄妹两个。 苏芸暖笑眯眯的望着潘老太太。 潘老太瞪着死鱼一般的眼睛看着苏芸暖,脸色血色尽失,直挺挺的就躺下了。 苏芸暖抬起手撩了耳边的发丝:“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你们掂量掂量。” 扫了眼地上躺着的潘老太,从鼻孔溢出冷哼:“她的死活在我手里。” 苏芸暖看着潘二林:“你娘活不成了,整死你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儿,要不要试试!”说着就要上前来。 潘二林下意识的倒退一步。 躺在地上的潘老太眯缝着眼睛,瞅准了机会爬起来就往外跑,可身体是真的不受控制了,摔了好几个跟头,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大门口,顿时那些村民如鸟兽散。 苏芸暖目光落在潘二林的脸上,见他还没有走的意思,出声:“二叔,你想要留下来吗?” 潘二林心里都直翻个儿,哪里是自己不想走?这两条腿像是扎到地上了似的挪不动啊,怎么看苏芸暖都像是恶鬼似的。 赵氏一把拉住了潘山的衣袖,咬牙切齿的看着苏芸暖:“你等着!玉龙回来就休了你!” “呵。”苏芸暖看着赵氏:“休不休了我是以后的事情,二婶娘记住了,这门口有我在,你们就绕着走!别说我还活着,就算是我死了,化成厉鬼也会护着玉双几个的。” “二哥!娘没气了!”潘芳芳过去一摸潘老太太,吓得跌坐在雪地上,冲着潘二林大喊。 潘二林激灵灵的一个冷颤,赵氏拉得紧,一扭头撒腿就往门口跑。 苏芸暖在他们身后扬声说了一句:“从此以后再也不找我们麻烦,她就不用立刻死。” 潘二林咬牙切齿的跪倒在地,试了试潘老太太的鼻息还在,强撑着对苏芸暖和潘家兄妹说:“既然你这么厉害也用不着我们这些长辈护着了,以后是死是活跟潘家没关系了。” “嫂嫂有我们护着!”潘玉双立刻回了一句。 苏芸暖握住了潘玉双的手,笑着问:“二叔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和潘家没关系,还是说我们几个?” “嫂嫂,我们会护着你的。”潘玉虎说:“老太太岁数大了早晚得死,别脏了嫂嫂的手。” 赵氏瞪大了眼睛看着潘玉虎,潘二林死死的盯着苏芸暖,眼神阴翳,显然是动了杀心。 苏芸暖点了点头,往门口去,玉虎和玉双跟过去,玉双直接抓住潘芳芳的头发,让她不能作妖。 三根银针取出来的时候,苏芸暖在潘老太太的哑门穴上缓缓刺/入,提起再刺/入,最后起身:“玉虎,玉双,回了。” 三个人刚到门口,潘老太太就悠悠醒了过来,张开大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可没耽误她逃之夭夭。 潘二林带着媳妇儿往外走。 苏芸暖扬声:“不杀她是看在玉虎的面子上,但不给点儿教训是不行的!还想上门闹,就准备好棺材再来。” 潘二林哪里还敢停留,一家人都撒腿就跑。 院子里安静下来了,苏芸暖松了口气,银针直接别在衣襟上,往灶房去的时候说:“玉双去看看小妹,玉虎把玉宝抱进屋里去。” 潘玉虎默默地把晕倒的弟弟抱了起来,潘玉双进屋去看小妹。 苏芸暖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兔肉和热气腾腾的粥,勾起嘴角真心真意的笑了,这种超能力还真不错,活下去有希望。 端着粥进屋,玉双正揉/搓着软草塞到小妹的衣服里御寒,潘玉虎焦急的抱着弟弟轻唤。 “放在炕上我看看。”苏芸暖对潘玉虎说。 潘玉虎把弟弟放在炕上,就看苏芸暖拿下了衣襟上的银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嫂嫂,我的话做数。” 苏芸暖挑眉:“哪句?” “有啥事儿冲我来,弟弟妹妹还小。”潘玉虎眼神里带着哀求。 苏芸暖把银针递到潘玉虎面前:“玉虎,这是银针,治病的。” “你……。”潘玉虎狐疑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问:“你忘记了我亲爹是郎中了吗?” 将信将疑的放开了苏芸暖的手,潘玉虎站在旁边:“以前你也不会啊。” “不是不会,是咱娘活着的时候告诉我不能用医术,她说人心叵测。”苏芸暖捻着银针刺/激潘玉宝的人中穴,撩起眼皮儿看潘玉虎:“娘说的没错,对吧?” 潘玉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好了,赶紧吃饭,他们这次不敢再来了。”苏芸暖说。 潘玉虎随口问了句:“你咋知道?” 苏芸暖往碗里盛粥的动作顿了一下,笑了:“潘老太太哑了,这些人连着两场会不会吓破了胆?” “咱们今天就上山。”潘玉虎低声说。 小玉竹凑过来扯了扯苏芸暖的衣袖:“嫂嫂,抱。” 苏芸暖把小玉竹抱在怀里坐在桌子旁边,用筷子搅拌着粥:“我的意思是就在村子里,不过得找一些人和咱们是一伙的,我们有吃的,他们有力气,不信赵长林带着的那些人都是心甘情愿吃人肉的。” 潘玉虎想了想:“嫂嫂是怕进山不安全?” “不是怕,就是不安全,大雪封山,我们极有可能被野兽当食物吃了,玉虎,村子里至少还是人,山里是真野兽啊。”苏芸暖起身扣下来一块薯粉递过去:“这些是一面墙,现在是是十一月末了,开春在即,你想想呢?” 潘玉虎抬头看着苏芸暖。 第7章 村里有个姨姥姥 苏芸暖淡淡的说:“开春就有野菜可以果腹了,我们用这些收买人心,帮他们熬到开春,开春之后可还能种地呢,去了山里咱们没了田,那就失去了仰仗。” “嫂嫂,这些薯砖咱们护得住吗?”潘玉虎担忧的问。 苏芸暖笑了:“护着做什么?你吃过饭只管去村子里转悠一圈,只要曾经还算是和蔼的邻里乡亲都叫过来,我自有办法。” 潘玉虎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吃过饭就出去了。 苏芸暖看着这堵墙,只求能多一点儿,倒不是真的能够抗到开春,但给自己打掩护是足够了! “芸娘啊,在家吗?”外面有人说话。 苏芸暖赶紧看了眼潘玉双,潘玉双麻利的用软草把扣开的墙堵住了,这才说:“是姨姥姥,住在咱们村东头。” 姨姥姥? 苏芸暖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诡异的很,画面里的老婆子给自己戴上了红木手镯,但不是在穿越之前的天桥底下。 心里想着推开门,就见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站在大门口,仔细看了眼脑瓜子都嗡一声,天桥底下的老太太和眼前这个老妇人竟然重合到一起了,这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姨姥姥,你咋来了?”潘玉双快步出去,语气里带着亲昵。 杨婆子把篮子递给潘玉双,叹了口气:“老了,没用了,这是家里还剩下的粮食,一会儿你让玉虎过去把那边院子里能用的东西都收拾过来吧。” 苏芸暖晃神中,听到这话心就一哆嗦,走过来拉住了潘玉双,没去接杨婆子递过来的篮子,而是打量着她,面黄肌瘦,眼神浑浊,那是了无生气的感觉。 杨婆子看着苏芸暖,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滚下来:“芸娘没死就好,等我见了你爹娘啊,也能给他们报一声平安,是姨姥姥没用,呜呜呜……”。 “先别哭,进屋吧。”苏芸暖知道老妇人很悲伤,但她现在更多的是疑惑,而不是共情。 杨婆子进了屋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洒进来的阳光照在她的发丝上,有一点儿炫目的白。 苏芸暖记起来了,眼前这位是原主亲娘的姨母,夫家姓杨,当初抓壮丁的时候把儿子和孙子都抓走了,老杨头为了护着儿孙被当场打死,原本殷实的家顷刻之间就家破人亡,说起来也是可怜人。 曾经,杨婆子对原主就很照顾,总是会接济原主和潘家,包括这个镯子也是杨婆子给原主的,神特/么/的巧合,就好像是命中注定了似的。 最邪门的是眼前的杨婆子再胖上三圈四圈的样子,简直就和天桥下的老太太是同一个人啊,这咋解释?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姨姥姥不要想不开,人活着才有奔头,我们不要你的东西,你得等表舅和表哥他们回来呢。” “回不来了,打仗是要死人的。”杨婆子绝望的看着外面,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了,就剩下个八竿子能打得到的芸娘,也差点儿死了不是,自己这一把老骨头有啥奔头?今儿活着,保不齐明儿就死了。 想到这里,杨婆子说:“我家那院子大,也严实,你们几个过去住吧,我一会儿进山,宁可死在山里喂狼,也不能让愚谷村的那些畜生吃了。” 苏芸暖心里这个酸楚,多可怕的世道! 深深的吸了口气,苏芸暖说:“姨姥姥,我们这屋子破烂的过不了冬,你要收留我们的话,咱们搭伴儿活下去好不好?” 杨婆子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看着苏芸暖:“芸娘啊,我拖累人。” “不拖累,姨姥姥不嫌弃我们人多嘴多就行,嫂嫂不让你进山,我们也不让。”潘玉双说。 小玉竹也晃悠悠的过来,钻进杨婆子的怀里:“姥姥不死,姥姥不要死。” 好是相互的,杨婆婆对潘家兄妹很照顾,所以潘家姐妹自然亲近她。 “姨姥姥,我也不瞒着你了,这房子得扒了。”苏芸暖起身从墙上扣下来一块薯砖,送到杨婆婆面前:“我们能活到开春,但赵长林那伙人得防备着,您年岁大,给我们几个孩子出出主意都是好的。” 杨婆婆猛然看到这么大一块薯砖,愣住了,看苏芸暖的眼神里带着询问。 苏芸暖点头:“是的,现在看一面墙里都是薯砖,我们和姨姥姥住一起,这个房子扒了,有多少都送到那边院子里去,昨儿我和玉虎商量了,村子里的邻里有好的,都凑到一起活命,活着才有希望。” “老天爷开眼了。”杨婆婆颤/抖着摸着薯砖,那样子像是发现了无价之宝似的,良久才说:“一起活命是好的,但白给可不行,人都贪着呢。” 这也是苏芸暖考虑的重点,如果世道好,哪里会出吃人这种事?凄惨的现状逼疯了大多数人,能坚守本心太难了。 “姨姥姥,我打算用这些薯砖换能用的东西,布、棉花和钱,只要是我们需要的就行。”苏芸暖说。 杨婆婆点头:“还要尽早把这些都转移到暗处去,不然会被一抢而空的。” 苏芸暖看着杨婆婆:“姨姥姥,我们借宿在你家行吗?” “好。”杨婆婆拍了拍膝盖:“本来我还给你们藏了一点儿粮食在床板底下,寻思你们够你们活到开春了呢。” 说到这里,杨婆婆笑了,是第一次露出的微笑,温暖得犹如一抹阳光洒进苏芸暖的心里,越是苦难的时候,人性的温暖就越珍贵。 潘玉虎急匆匆的跑进来,一脸慌张的他看到门口的杨婆婆,几步走进来:“您老人家是要吓死我了,到那边看门都锁着,我回来要带着玉宝进山找您呢。” 显然,潘玉虎猜到了杨婆婆的想法。 杨婆婆笑了:“不死了,好好活着,咱们搬家。” 潘玉虎看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对,咱们去姨姥姥家住下来,这边房子贪黑扒了。” “好。”潘玉虎都不多问一句,杨婆婆家里的房子是愚谷村少有的青石砖房,不至于冻死在这个冬天里。 杨婆婆也不走了,关起门一家人开始扒房子,一块块薯砖装进背篓里,整整一面墙啊! 就连小玉竹都知道不会饿死了。 日落时分,杨婆婆几个人都坐下来歇着。 “这么多搬动起来费劲,后半夜开始搬吧。”苏芸暖说。 杨婆婆拿出来家的钥匙递给潘玉虎:“我先回去拾掇屋子,你们后半夜动手的时候也小心点儿。” 屋子里黑了下来,苏芸暖看着上千斤不止的薯砖:“玉虎,你怎么看村子里的人。” “嫂嫂,我打听过了,跟着赵长林的那些人有上百口,像姨姥姥这样的人不多,都是老人和妇道人家,还有一些胆小的人,不敢。”潘玉虎说。 苏芸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日子比咱们家穷的不多吧?” 潘玉虎羞愧的低下了头。 第8章 凭什么玉虎给你跪下? 愚谷村本来很富庶。 这里生活的人从来就没见过这大的雪,也没经历过这么冷的天。 原本的愚谷村就是在冬天里,都能在山里和河里找到吃喝的,一年两季的庄稼,缺粮也是头一遭。 所以,天灾年遇上战乱,盗匪横行,烧杀掠夺之后,愚谷村的大部分人都疯了。 不吃人的人家,肯定还有活命的粮食,不多也饿不死的情况,都盼着能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呢。 后半夜,潘玉虎带弟弟和妹妹,苏芸暖抱着玉竹背着一篓薯砖,一家人蚂蚁搬家似的往是杨婆婆家里去。 走在街上,苏芸暖直观的感受到了死一般的寂静,一个个黑洞洞的房子和惨白的雪在微弱的月光中折射出来的光亮,让人心里都空荡荡的。 到了杨婆婆家门口,老人家轻手轻脚的推开门,不用说,老人家就在门口守着呢。 进了屋,潘玉虎说:“嫂嫂照看玉竹就行,我们几个去倒腾。” “姨姥姥,你看着玉竹,我们一起动手能快一些。”苏芸暖说着,提着篓子往外走,压低声音:“抓紧的,别耽误时间。” 杨婆婆让潘玉虎推着家里的独轮车。 为了安全起见,苏芸暖用破棉絮把独轮车的车轮都裹上了,生怕惊动了别人。 冰冷刺骨的风,单薄的衣衫,但几个人都满头大汗,东西沉是一方面,更多的是紧张。 “再有一独轮车就搬完了,我和玉宝过去,你们在家里吧。”潘玉虎说。 苏芸暖累得两条腿都在打颤儿,点了点头:“你们俩快去快回,千万小心点儿,天快亮了。” 这些薯砖堆满了杨婆婆家的仓房,杨婆婆这一宿也没闲着,仓房里有地窖,她顺着梯子往下倒腾这些薯砖到地窖的大缸里。 苏芸暖和潘玉双打起精神来时,两个人用篓子把薯砖用绳子送到地窖里,杨婆婆是在地窖里把薯砖放进缸里。 好半天,苏芸暖停下动作:“不对,玉虎哥俩怎么还没回来?” 地窖里的杨婆婆仰起头冲着上面的两个丫头说:“快回去看看!别让人抓住!”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敲着破盆子大喊:“不好啦,玉虎家着火啦!着火啦!”’苏芸暖一下就听出来了,这是二喜的声音,磨了磨牙就往外冲,在门口和一道黑影撞到了一起。 “嫂嫂,我是玉宝。”潘玉宝赶紧说。 苏芸暖抓着玉宝的手臂:“你二哥呢?咋的了?谁放的火?” “二叔放得火,我和二哥让火大一些,二哥说这才能毁尸灭迹呢!”潘玉宝说。 苏芸暖愣了一瞬转而笑了,这潘玉虎还挺聪明的嘛!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啊。 “我回去,你和玉双把这些都藏好了,藏好之后带着玉竹一起回家那边,不能让潘二林白白烧了咱们的家!”苏芸暖说着,从背街往家的方向跑去。 刚到家门口,就见潘玉虎拿着扫帚拼命的拍着火,那火苗蹿起老高了,有几个人端着雪往里面扔,确确实实在帮着救火,倒是没出现提着锅碗瓢盆等着开饭的人。 想想也是,那些能吃人的人,哪里还会怕死人?就怕死的少不够吃呢! 旁边被捆着的潘二林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苏芸暖从屋后抹了两把黑灰到脸上,从旁边跑过来哭喊着:“玉虎!不救了,大家伙儿都别救了,救不住了,呜呜呜。” 潘玉虎愣住了,明明嫂嫂在杨婆婆家里,怎么满脸黑灰的跑出来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苏芸暖冲向了潘二林,上去一脚踹在他的脸上,顿时潘二林杀猪一般嚎叫起来:“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 苏芸暖用脚踩住潘二林的脖子,疯了一般怒吼:“你才是该死的!你要烧死我们!我和你拼了!” 救火的人都知道救不住了,看到苏芸暖这样子,还有啥不明白的。 有个中年汉子过来,啐了一口说道:“芸娘闪开!我来!” 苏芸暖趁这个机会闪身躲开,蹲在旁边抹眼泪,在这些人看来简直太可怜了,死里逃生活过来,家就被烧了个精光,这是不给活路啊,要是别人也就罢了,竟然是潘二林!亲叔叔啊,多狠的心! 能来救火的人都是良善的人,中年汉子更是有侠义心肠,提起来潘二林这大嘴巴子抽得是真狠,潘二林的牙都打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