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娇雀》 第1章 替你爸教育你 酒店包厢内。 酒气和烟雾缭绕,直冲脑门。 褚欢倒了满满一杯酒,放低姿态,“黄总,这杯我干了,您随意!” 看着她一饮而尽,黄建文哈哈大笑,“褚经理果然是女中豪杰!” 说着,他又故意给褚欢倒了一杯,“来来来我再敬你!” 看着还没有落笔的合同,褚欢咬咬牙,又干了。 酒过三巡,总算是哄骗着黄建文把合同给签了。 见褚欢已经有了醉意,他那双手就开始不老实。 褚欢心里明儿清,但此时不愿意得罪黄建文,于是,她身形摇摇晃晃地,虚笑道:“真是不争气,有点难受,扰了黄总雅兴,我去去就来。” 黄建文张了张嘴巴,还没说什么,褚欢就快速起身离开。 他势在必得地轻哼一声,也没有生气。 可等了许久,不见褚欢回来。 于是,黄建文就对其他人道:“时间不早了,看各位都喝得差不多了,今天就这样吧。” 其他人也都心知肚明,不敢多说什么,将褚欢留下率先离开。 - “她褚欢能有什么能耐,最后不还是爬上老男人的床。” “你今天没瞧见真是可惜,为了个几百万的合同,我黄叔叔让她喝酒,她愣是连屁都不敢放,一直闷头喝。” 女人在洗手间补妆,手机就放在一旁,直接开了外放。 得知今天跟黄建文签合同的是褚欢,刘诗语专门过来凑热闹的。 洗手间空荡,所有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现在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不然呢,以前她多傲气啊,现在不还是个婊子!” 她幸灾乐祸地笑着,精致的妆容,在此刻都显得格外刻薄。 “啪——” 那女人的笑声未落,手里的口红掉在洗手台,她抬眼看到镜子里,方才讨论的主人公,就站在她身后。 刘诗语眼里多了几分惊慌,“褚欢,你……你怎么在这儿……” 今日的褚欢是出来谈公事的,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服,她透过镜子,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刘诗语。 看得她从头发丝儿里冒凉气。 “你、你干嘛偷听我说话……” 褚欢缓步上前。 刘诗语从小就跟她不对付,却从没在褚欢这儿讨到好处,眼看情况不对,她抓起手机就要跑。 却被褚欢拦住了去路,她红唇微弯,笑容妖肆,抬手就抓住了刘诗语的头发。 “不听怎么知道你这么着急想要个小妈呢!” “啊啊啊啊——” 褚欢手上稍稍用力,刘诗语就崩溃地大喊,“褚欢,你疯了!我刚做的头发!” 褚欢凑近,在她耳畔轻声道:“实话告诉你吧,追求我的老男人里,你爸就是一个,若是你想的话,我倒是可以当你小妈,替你爸教育一下你!” “褚欢,你这个贱人,你给我放手!” 刘诗语受制于人,不敢有大的动作,只能出言威胁,“我黄叔叔还在包厢呢的,褚欢,你敢动我?!” “是吗?” 褚欢语气轻飘飘的,手上却发狠。 她另一只手,将水龙头打开,直接将刘诗语的脑袋按进去。 水流浇湿了她精致的头发和妆容。 “啊啊啊——” 除去水声,整个洗手间都只剩下刘诗语的惨叫。 “……” 再回到包厢,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就只剩下黄建文在等褚欢。 她也明白怎么回事,签好的合同还没拿到手,她淡定地收回目光,脸上带着假笑迎上去。 “褚经理回来了,好点没!” “好多了,谢黄总关心。” 如今,她也学会了虚与逶迤。 “哎,那就好!” 他肥胖的身躯上前,那双手从褚欢的肩膀滑到腰际,“走吧,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打车不安全。” “不用了……” “正好顺路。” 褚欢淡笑着将他推开,“黄总,这么晚了,我自己打车就好!” “褚经理,你应该知道……” “黄总,我今天还有其他事情,真的不行。” 见褚欢拒绝,他的脸一下拉下来, “褚欢,你可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今天晚上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拿下这个项目是因为什么?” 见他直接撕破脸皮,褚欢也懒得跟他耽搁时间,过去拿上自己的外套,就要离开。 岂料黄建文不依不饶,“当初褚家遇难,谁不知道你褚大小姐成了万人骑的婊子,现在在这儿立牌坊呢?” 他不仅骂,还要对褚欢动手动脚。 褚欢本不想惹事儿。 可他偏要不知趣地触自己的逆鳞,褚欢还是没忍住脾气,抓住他不安分的手,直接一个反剪,随后踹了他一脚,他肥硕的身躯,就直接扑倒在地。 他要起身,褚欢的高跟鞋就踩在他的背上。 “黄总是听不懂人话吗?需要我再跟你重复一遍?” 褚欢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儿,她不过是收敛了而已。 “褚欢,别忘了今天晚上是你们求着我签合同的。” 褚欢碾了碾鞋跟,黄建文就是一声惨叫。 “褚欢你死定了啊啊啊——” 褚欢挪开脚,冷哼:“我等着。” - 从酒店出来,夜里的风凉得刺骨,褚欢将大衣穿上,裹紧了身子。 她拿出手机正要打车,忽然一辆黑色迈巴赫在她面前停下,司机陈垣下车,恭敬道:“褚小姐,先生让我接你回去。” 褚欢挑眉,“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陈垣只颔首,没有说话。 问也是白问,鹤云归想知道些什么,岂不是轻而易举。 褚欢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坐上车。 车子驶出市区,远离繁华和喧嚣。 冬日的夜,总是浓稠。 今天晚上褚欢喝了不少酒,车内暖气开得足,没一会儿她就靠着车窗睡着了。 车子还在公路行驶,她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在安静的车厢显得尤其刺耳,一下子将褚欢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对面就是一阵怒吼。 “褚欢,你干什么吃的,合同都签好了,你忍一忍会死啊!现在黄总打电话过来要终止合作,几百万的损失你赔得起吗……” 褚欢皱眉,直接将电话给挂断,随后,把手机给关机了。 车子在荆园停下,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 荆园是中式园林设计,分属好几个不同的院落,褚欢下车后,踩着石板路直接去了鹤云归的南院。 “柳姨,先生呢?” 柳姨是荆园的管家,见褚欢回来,她客气道:“四爷在书房呢。” “好!” 褚欢没有再多言,直接上楼。 “叩叩——” 褚欢轻敲了敲房门。 片刻,里面才传来声音。 “进来。” 第2章 能给你撑腰 其声恰似流水击石,泠泠如弦乐。 褚欢稍微整理了下衣着,推门而入。 男人坐在书桌后,身穿一身黑色唐装,扣子扣在最上面一颗,衣裳线条熨烫平整,整个人笼在冷白的灯光里,衬得那精致的容颜更加矜贵,又莫测。 书桌旁燃着一炉香,烟雾袅袅,房间的气氛微暖。 他此时正在抄写经书,也没抬头,开口道:“回来了!” 褚欢轻嗯了声,过去帮他研墨,“这么晚了,先生还不休息吗?” “等你!” “……” “今天晚上有工作,所以晚了一点……” “嗯。” 鹤云归言语中没有责备的意思,却也没有再说话,继续抄写经书。 褚欢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静静地为他磨墨。 书房的气氛安静的诡异。 但褚欢早就已经习惯。 终于,等他抄完这一节,才放下手中的毛笔,他抬起头定睛看了褚欢一眼,就起身绕过书桌。 褚欢下意识地后退,鹤云归却抬手轻抚上她的脸颊,她瑟缩了下,脸颊刺痛。 “跟人打架了?” 他语气不急不缓,让人听不出情绪。 闻言,褚欢拿手机看了眼自己的脸颊,居然有一道抓痕。 应该是今天晚上教训刘诗语时,在她挣扎的时候不小心被抓的。 褚欢放下手机,抿了抿唇,“不碍事,是我把人打了。” 鹤云归没有再问,起身拿了药箱,亲自给她处理伤口。 期间,他一言不发。 褚欢还是没忍住试探地问他,“先生不问我又把谁打了吗?” “无关紧要的人,打就打了!” 鹤云归已经帮她处理好伤口,将药箱放在一旁,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眼里的冷淡,也渐渐被其他情绪替代。 好歹跟在鹤云归身边快三年,褚欢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她主动上前,吻住他的唇。 虽然褚欢至今未谈过恋爱,但是她从鹤云归那儿学会点接吻的技巧,学着他之前亲吻自己的样子,一点点撬开他的牙关。 鹤云归倒也配合,很快,就被他掌握了主动权。 他双手握住褚欢的细腰,一把将她抱起,褚欢只能分开双腿,跪坐在他两腿外侧。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承受着他如暴风雨席卷似的亲吻,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迷糊间,褚欢拦住鹤云归手上的动作。 她呼吸紊乱,眸色略显迷离,“先生,这、这是书房。” 鹤云归停下,微微偏头,“介意?” 哪怕到现在,他都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褚欢动了动唇,最后摇摇头,还是没说什么违逆他的话。 楼下。 佣人端了牛奶,正准备上楼,却被柳姨拦下,“不用了,褚欢小姐在,下去吧。” 只要有褚欢在,鹤云归不让其他人上楼。 室内温度攀升,耳侧的碎发都被汗渍黏在脸上,鹤云归抬手帮她理了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就问:“为什么打人?” 此时,褚欢的意识已经神游,只是遵从本能地回答他。 “她骂你老。” 鹤云归不由地笑了声。 能在他这张神情寡淡的脸上看到笑意,真是极其不易。 可惜褚欢没瞧见。 “所以你气不过?” “嗯!” 鹤云归抱着她起身,用衣服稍稍将她遮挡,褚欢双腿不自觉地环着他的腰身。 听他似乎又说了句,“与袅袅相比,我确实老。” 毕竟,他大了褚欢近十岁。 但褚欢听得不真切,也就没回应。 他带着褚欢进了卧室,将她放在身后那张柔软的大床上,低头吻着她的鼻尖儿,声音动情的沙哑,“下次别冲动,我不在,免得吃亏。” 褚欢手臂环着他的脖颈,眼底多了几分清明,“所以,你在的时候,就可以?” “嗯!”鹤云归不假思索地点头,“能给你撑腰。” 平时他少言寡语,但是在这种时候,会好说话的多。 不过,黄建文的事情,褚欢还是没打算告诉他。 这种小事自己可以解决。 褚欢嗯了声,短暂回归的意识,又开始神游。 翌日清晨。 褚欢醒来时,窗帘没有拉开,房间还是一片昏暗,但是身侧早就没了人。 她眼皮儿还沉,迷迷糊糊不想起床。 将被子扯过头顶,与鹤云归身上相仿的檀香气将她笼罩,更是让她昏昏欲睡。 许久,她才艰难地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七点半了,她也没睡多久。 但是今天还有烂摊子要处理,褚欢只能起床。 房间有梳妆台,是鹤云归专门让人给她定制的。 透过镜子,褚欢能看到露出的皮肤处,尽是斑驳的红痕。 鹤云归有个怪癖,他每次都喜欢留下痕迹,显眼的位置也不放过。 只连累褚欢出门都要遮上好几层。 褚欢下楼,柳姨已经将早餐准备妥帖,仍不见鹤云归身影,但她早已见怪不怪。 除非鹤云归想见她,不然褚欢很少能知道他的行踪。 荆园距离市区太远,褚欢到公司足足迟了半个多小时。 昨天挂了电话,现在还是少不了顶头上司一顿臭骂。 褚欢再三保证不会让这个合作黄掉,这才算是放过她。 褚欢靠着办公椅,闭目养神了片刻。 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酒,又被鹤云归折腾到那么晚,她此时没多少精力。 “叮——” 手机突然来了个消息,褚欢的困意被吵醒。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正是她托人收集的一些黄建文私下滥交的照片。 褚欢将这些图片打包了一下,直接发到了黄建文的工作邮箱。 十分钟不到,黄建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气急地破口大骂,“褚欢你这个贱人,敢威胁我?” 跟在鹤云归身边时间久了,褚欢也将他的淡漠学了几成。 她慢悠悠地拿起手机,语调缓缓,“黄总怎么这么大气性,我可是又做什么,惹得黄总不高兴了?” 黄建文嗤了声,“你以为用这些照片,就能威胁到我?” “哦!你说方才的那些照片呀!” 褚欢装模作样地解释,“这是偶然从我一个娱记朋友那里看到的,想着你们新特最近不太平,黄总又与我有几分交情,怕这些照片影响到你,我可是花大钱买断的。” 电话里的黄建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明知道褚欢是故意的,却又没办法反驳。 他是靠他岳父的帮衬发家的,这段时间他岳父重病,新特高层都虎视眈眈,他不能在这种时候出半点差错。 最后,他硬是咽下了这口恶气,笑着对褚欢道:“原来是这样啊,是我误会了,那就多谢褚经理了,改日我请你吃饭,亲自跟你赔礼道歉。” “黄总见外了,道歉就不必。” 褚欢停顿片刻,又道:“只是昨天晚上闹了点误会,我们李总可是把我好一顿臭骂,还希望黄总能帮衬着说几句好话?” “自然自然,都是小事儿!” “那合同” “都签好了,能有什么问题,我这就让人发过去!” “那就谢谢黄总了。” “不用客气,褚经理” “那黄总日理万机,我就不叨扰了,再见!” 褚欢都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就直接挂断电话。 她丢下手机,脸上虚伪的笑意也逐渐收敛。 第3章 又闯祸了? 今天鹤云归没有再联系她,褚欢也就自己回了锦都花园,这套房子,是现在唯一真正属于她的财产。 不与鹤云归挂钩的。 天至暮色,城市的霓虹逐渐亮起。 客厅西侧是一整面落地窗。 褚欢站在窗前,睥睨着这个城市的一切。 其实,这套房子的位置不算绝佳,可落地窗对面,正好能看到那栋最高的楼。 曾经,那栋楼是属于褚家的。 一夕之间她家破人亡。 总有一天,她会把属于她的东西,全都夺回来。 褚欢洗完澡出来,看到有人给她打了个电话。 是谢行舟。 算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自褚家易主后,还联系的,也就只有他了。 她回拨过去,问:“行舟哥,怎么了?” “下周三,帝冕酒店,秦余两家的订婚宴。” 褚欢长睫轻敛着。 她其实一点也不惊讶,秦妄坐拥褚氏集团地位不稳,肯定会想方设法稳固他的权利。 而联姻则是最快的捷径。 只是,她又怎么会轻易让他如愿。 “邀请函拿到了吗?” 谢行舟:“自然,近日谢家与虹邦集团有生意往来,邀请函就递到了我这儿。” 以前,还不叫虹邦,叫莫佰意,是秦妄鸠占鹊巢之后改的名字。 见褚欢沉默,谢行舟小心翼翼道:“欢欢,对不起,谢家如今不是我掌权,所以我没办法……” “我知道!” 褚欢笑着打断,“这件事本来就不该把你牵扯进来,你能帮我,我很感激。” “欢欢……” “这次女伴可有人选了?” 褚欢不想再从他口中听到什么歉意的话,就开口打断。 “没有!”谢行舟忙道:“位置一直给你留着。” “好,那随后再联系。” 挂断电话,褚欢在床边坐下,脑袋放空了一会儿,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全家福。 相册里父母恩爱,满眼温柔,少女只有十七岁,笑容张扬明媚,本是最受宠的小公主,一朝被踩进泥里,坠入深渊。 之后几天,鹤云归没有再联系她,褚欢也就没有再回荆园。 周三这天,谢行舟开车过来接她。 见她穿着价格高昂的白色礼裙,长发盘起,鬓边留了两缕微卷的刘海,她就像是白天鹅,即便是如今落魄,也难掩她骨子里的骄矜和高傲。 这一眼,恍如隔世。 上次,她如此精心打扮,还是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 如今已经三年过去。 “欢欢。” 谢行舟下车亲自帮她开车门,“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褚欢点头,到了声谢谢。 车子在酒店停下,进场时褚欢突然停下,她沉默半晌,对谢行舟道:“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谢行舟也没多问,“好。” 褚欢来到一旁,看周围没什么人留意她,就犹豫着拨了鹤云归的电话。 嘟音响了很久,褚欢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电话突然就通了,“袅袅,何事?”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有条不紊。 淡漠的好似天外之物。 褚欢每次跟他说话,总是要承受着无形的压力。 她捂着话筒,尽量不让周遭嘈杂的声音被鹤云归听到,“先生,今天我要回荆园吗?” 她说完,明显感受到对面的声音停顿了几秒。 随后问道:“又闯祸了?” “没有!”褚欢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是这几天工作有点忙,若是先生要我回去,我提前腾出时间。” 她只是想试探一下,今天晚上鹤云归会不会找她,免得一会儿出什么差池。 “不用。”他声音淡淡,“今天不回去。” 他的意思是,他也不回去。 应该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褚欢暗自松了口气,“好,那先生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鹤云归嗯了声,率先挂断电话。 只要鹤云归不找她,她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褚欢收回手机,过去挽着谢行舟的手臂进场,现场的宾客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只是秦妄还未到场。 那个凶手,那条忘恩负义的毒蛇。 褚欢将现场的来宾打量了一遍,都是如今临州市的权贵,一半是为了余家而来,另一半,则是为秦妄。 他倒是有本事,用了三年时间,就混到如今这般身份地位。 若不是踩着她父母尸骨的话,褚欢也许会佩服他。 褚欢给谢行舟使了一个眼神,他当即会意,微微点头,离开了宴会厅。 不多时,终于见到今日的主人公登场。 他臂弯挽着一个俏丽的女子。 秦妄身着黑色燕尾服,衣冠楚楚。 没想到再次见到他,褚欢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眼底的恨意,一点点握紧了手中的高脚杯。 她站在角落,现在,褚欢还没有打算在秦妄面前露面。 秦妄带着他那位未婚妻,游刃有余的游走在各大生意伙伴之间,他脸上是得体的笑。 身后的大荧幕,也循环播放着他们恋爱的碎片。 在所有人眼里,他们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可在交换订婚戒指的那一刻,现场突然变得乱糟糟的。 宴会厅上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看秦妄的眼神,也越来越古怪。 秦妄下意识地回头,循环播放的大荧幕,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换了东西。 没有特别出格,却也是秦妄游走在各种女人之间,虚与委蛇。 秦妄这个人谨慎,能拿到这些,也实属不易。 其实,这些事情对于他们这个圈子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可余家也是高门显贵,这些拿到明面上,是让他们当众出丑,这个订婚,恐怕也已经进行不下去。 秦妄脸色一黑,连忙招人把大荧幕关掉。 所有人都还在看他的笑话,包括褚欢。 她远远看着,那女子也不听秦妄的解释,摘了订婚戒指,就摔在他脸上。 随后头也不回,提起裙摆就离开现场。 秦妄本想追上去,可是被余家的人给拦下。 现场一片混乱。 达到目的,留下了个烂摊子,褚欢暗自勾唇,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正准备给谢行舟打电话,却兀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一身黑色西装,就那样站着,矜贵与清冷浑然天成,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褚欢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鹤云归怎么会在这里? 她害怕被发现,也顾不上知会谢行舟一声,慌忙地想要离开。 却没想到还是被人给拦住了去路。 第4章 去洗个澡 “哟,现在这安保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 又是刘诗语。 褚欢不想被鹤云归发现她在这儿,所以此刻懒得搭理她,直接无视,起身要走。 可上次刘诗语在她这儿受了气,今日仗着人多势众,几个人将褚欢团团围住,“怎么,就这么见不得人,这就要落荒而逃了?” “滚开!” 褚欢压抑着声音,冷脸道。 从以前褚家还在时,刘诗语就经常找她的麻烦,那时候褚欢本就狂傲,刘诗语被她揍得很惨,如今,虽说褚欢落魄,可气势还在。 刘诗语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可想到褚欢如今的处境,加上此时她们人多,刘诗语壮了壮胆。 “褚欢,你还以为自己是以前的大小姐呢?今天又是你哪个干爹带你来的呀?” 褚欢冷笑,“你爹啊!” “怎么可能!” 刘诗语一急,又顿悟过来,褚欢是在埋汰她,她抬手就把手中的酒泼在褚欢脸上。 褚欢一下子没躲过。 大概是习惯了,在刘诗语面前,她手比脑子快,反手就给了刘诗语一个巴掌。 一不留神,还是把动静给闹大了,渐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其中,包括鹤云归和秦妄。 看到褚欢在这里,鹤云归很轻的皱了皱眉头。 也许是感受到他的视线,褚欢不由自主地回头,正对上他眼睛,褚欢心里没来由的慌乱,甚至让她忽略了秦妄注视着她时,那淬了毒的目光。 她偏过头,想要逃离这里,可刘诗语那些人不依不饶。 “褚欢,我们朋友一场,我也只是好心,不想让你误入歧途,你至于打我吗?” 刘诗语突然捂着脸颊,泪眼汪汪地指责她。 “我知道你父母没了,你一个人没办法生活,才做了这种勾当,但是我们这个年纪,就应该在学校读书,只要你开口,我还是愿意帮你的。” 当初,只有十八岁的褚欢,被卖进了色情场所,之后就有近一年多杳无音讯,如今重新出现在大众面前,别人看她的目光,自然带着有色眼镜。 正如此刻,他们盯着褚欢,指指点点,赤裸裸的目光,似乎要将她剥皮抽骨,拆吃入腹。 鹤云归站在远处,目睹着这一切,俊逸的眉眼有几分冷峭。 他抬脚刚要过去,忽然有人拨开了围在褚欢身边的人群,小心翼翼地将褚欢护在怀里。 “欢欢!” 谢行舟的声音有几分焦急和担忧,“我来晚了。” 随即,他又看向刘诗语,冷声道:“今天褚欢是随我来的,刘小姐是有什么意见吗?” 谢行舟跟褚欢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虽说褚欢落魄,可谢家她还是开罪不起,刘诗语讪讪地笑,“原来跟行舟哥哥一起来的,是我误会了,褚欢,真是对不起啊,你应该早告诉我……” 褚欢现在已经将所有的声音都抛诸脑后,心里全部都被担忧占据。 鹤云归为什么会在这里,方才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惹得他生气? 谢行舟带着她离开时,褚欢不自觉地回头看。 发现鹤云归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回去的路上,褚欢一直倚着车窗不说话,谢行舟以为她是在为刘诗语的那些话难过,就劝道:“欢欢,她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找机会,我敲打敲打她,让她下次见到你避着点儿。” 闻言,褚欢回神,轻摇摇头,“不用。” 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会解决。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鹤云归。 褚欢反反复复地看手机,可始终没有收到鹤云归的任何消息。 谢行舟的车子停到楼下,褚欢就让他离开了。 她没有上楼,而是纠结着要不要现在回荆园一趟,主动交代,总比他事后追责要强得多。 可是,鹤云归行踪不定,他现在不一定会在荆园。 鹤云归也迟迟没有联系她,她想要给鹤云归打电话,但是又不敢。 褚欢心里乱成一团麻。 吹来一阵风,褚欢冷得打了个寒战,神识稍微清醒一点。 才发觉自己此时还穿得单薄,被刘诗语泼了酒,裙子还是湿的,身上披着谢行舟的外套。 就算是要见鹤云归,也不能这么狼狈。 她想先回去换件干净的衣服再做打算。 今天晚上她情绪不佳,所以,她进门时并未发现门口的鞋柜里,放着一双男士皮鞋。 褚欢关上门把灯打开,将谢行舟的外套脱下挂在衣帽架,改天送去干洗店洗好再还给他。 只是她回头的那一瞬,兀然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她毫无防备,神色顿时慌乱,“先生,你、你怎么过来了……” 他竟然比自己还要快一步。 鹤云归回头,茶灰色的瞳淡淡看她一眼,起身将这个房子打量一眼,“这里,我是不是还没来过?” 褚欢点头,“嗯。” 今年夏天褚欢才住进来,鹤云归一直忙着,还没时间过来看一眼。 她灌铅似的双腿,慢吞吞地朝他过去,褚欢现在拿不定鹤云归是什么心思,只能小心应对,“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 鹤云归缓慢地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对面那栋亮起的高楼,他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容,“我只是来看看我不在时,袅袅住得怎么样。” 袅袅是她的乳名。 只有她父母叫过,当时为了讨好鹤云归,褚欢主动告诉他的。 褚欢攥紧了拳,小心翼翼地过去,在鹤云归身边站定,试图跟他解释今天的事情,“先生,我……” “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他又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褚欢那件白裙子,沾着红色的酒渍,委实有些狼狈。 她只得点头,回卧室简单地洗了个澡。 换上干净的睡衣出来,鹤云归还没有离开,仍然站在落地窗前。 今天晚上参加宴会,鹤云归身着高定黑色西装,他体形高大,气质卓然,单单是立在那里,都犹如夜间生杀予夺的神佛。 褚欢咬了咬唇,过去在鹤云归身边站定。 他目不斜视,就听他开口:“今天晚上的事情,是你做的?” 褚欢不敢有所隐瞒,很轻的嗯了声。 男人这才回头,将她打量一眼,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究竟是喜是怒。 “你不该毁了这个订婚宴。” 褚欢兀地抬起头,眼睫轻颤,饶是鹤云归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褚欢也听出了几分指责的意味。 最后,她还是低声认错:“对不起……” 她竟不知,鹤云归竟然和秦妄有牵扯。 要知道,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在这种场合出现。 除非秦妄与他关系匪浅。 可这几年,褚欢并没有发现他们有所往来。 还是说,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褚欢一时拿不定主意。 她都快要怀疑自己找他做靠山,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褚欢嗫喏着双唇,除了道歉,迟迟不知作何回应。 却听鹤云归又说:“不知错哪儿了?” “我……” “你不该让那么多人,看余荷的笑话。” 第5章 袅袅在怕什么 余荷? 好像是秦妄的未婚妻。 褚欢悬着的一颗心,忽然就落地了。 鹤云归的出现,只是因为余家人,即便是事后对她兴师问罪,也只是因为余荷,并不是与秦妄有关。 她从来都不奢求鹤云归只在意她一个人,所以这些于她而言,就足够了。 褚欢情绪安定了些,乖巧地对鹤云归道:“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给余小姐赔礼道歉。” 鹤云归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她的做法。 今天晚上来找褚欢,还有一桩事情。 鹤云归侧过身子,正对着褚欢,他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语气温和很多,“今天被他们出言折辱,为何不提我的名字?” 在临州,鹤云归三个字,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临州豪门贵族分着三六九等,他鹤四爷无疑是金字塔顶端,不论是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倘若他们得知,褚欢背后的人是鹤云归,当时定然会是另外一种景象。 可褚欢却摇摇头,“我不想给先生添麻烦。” 他微凉的手,此时正放在褚欢颈侧,稍稍收了点力度,他语气不明,“倒是可以麻烦谢家小公子?嗯?” 褚欢呼吸一滞,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从鹤云归的言行中,察觉到一丝丝愠怒。 就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其他人觊觎的占有欲。 褚欢识趣,她主动抬手勾起鹤云归的脖颈,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先生,我与谢行舟不是那种关系,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只拿他当哥哥看待,从始至终,袅袅只有先生一人。” 也不知他信不信,鹤云归那只手抚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揉了揉,随即低头吻她。 褚欢拒绝不得,就只能尽力的回应。 直到肌肤贴到身后冰凉的玻璃,让她顿时清醒,她拦下鹤云归所有的动作,呼吸紊乱,“先、先生,能不能去卧室……” 鹤云归的呼吸洒在她的锁骨,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似乎在惩罚她的不专心。 “单面玻璃,袅袅在怕什么?” “……” 他想要做的,褚欢拒绝不了。 次日醒来,褚欢晕晕沉沉地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了重组似的。 褚欢多赖了会儿床。 可忽然,卧室门被人推开,“袅袅,该起床了。” 闻声,褚欢猛地坐起身,牵扯到身体的不适,她嘶了声。 抬头就看到鹤云归站在门口,他居然还在,还亲自过来叫自己起床。 褚欢顿时失语,好半晌才发出一点声音,“来……来了……” 等鹤云归出去,她也顾不得赖床,慌慌张张地洗漱后出门。 鹤云归亲自准备了早饭,此时正坐在餐桌前等着她。 褚欢在他对面坐下,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我平时不赖床的……就是……” 就是昨天晚上太累? 这话有点勾引的嫌疑。 褚欢说不出口。 鹤云归帮她盛了碗热粥,在她面前放下。 “之前是我思虑不周,荆园距离你上班的地方太远,连累你睡眠不足。” 她睡眠不足是太远的问题吗?! 褚欢心里默默吐槽一句,却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口,她摇摇头,“没关系的……” “以后没什么事情,你就住这里吧,不用回荆园。” 褚欢喝粥的手一顿,心中暗喜。 她不喜欢荆园。 太压抑。 而且除了鹤云归之外,荆园的其他人,看她的眼神,总带着鄙夷。 又或者说,他们的目光毒辣,总能看出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所以她一点也不喜欢荆园。 “那……” “日后要找你,我就来这儿,密码换的话告诉我一声。” “……” 还是逃不过。 褚欢只得乖巧点头,“好。” 吃完饭,鹤云归又递给她一个电话号码。 “这是孟钦,有什么需要,可以找他帮忙。” “……” 见她没动,鹤云归又问,“有问题?” “是……我复仇?” 褚欢忽然就想到,昨天晚上,她肌肤贴着冰凉的落地窗,鹤云归以绝对的控制权,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看着对面那栋高楼,问她,“你要报仇?” 那种时候,褚欢根本没有扯谎的心思,只能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鹤云归这人,既清贵,又恶劣。 只是褚欢有些受宠若惊,往日里他最是清心寡欲,这种恩怨于他而言都是俗物,他多半是不愿插手的。 所以褚欢也没有寄希望在他身上,只要他不阻拦就是好的。 没想到今天居然会主动帮她。 听到她问,鹤云归拿餐巾纸擦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眸看着她,“不然,袅袅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帮忙?” “没有!” 褚欢连忙摇头,这就足够了,“谢谢!” 鹤云归起身,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一会儿自己去上班,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好。” 褚欢起身送他。 临出门时,褚欢忽然又叫他,“先生!” 鹤云归停下,等她开口。 却见她上前,踮起脚尖吻了下鹤云归的脸颊。 像是妻子对丈夫的临别吻。 鹤云归眸色微动,脸上的神情倒是没多大变化,他轻轻揉乱褚欢的头发,“走了。” “嗯!” 等他离开,褚欢把门关上,靠着房门,又看了眼鹤云归给她的电话号码。 有鹤云归的帮助,她的复仇之路,只会更好走。 于褚欢而言,鹤云归就是她的救世主。 褚欢将餐具收拾了一下,请了半天的假。 她昨天晚上说过要去给余荷赔罪,今天肯定是要去的,虽然不知道鹤云归跟这个余荷是什么关系。 但是鹤云归能为了余荷往她这儿跑一趟,应该于他是很重要的人。 她必须认真对待。 想到昨天晚上鹤云归介意谢行舟,褚欢今日就没有再叫他同行,自己去挑了个礼物,开车去了余家。 她拿着礼物下车,跟着佣人进去。 没有留意到她身后刚开上车准备离开的秦妄。 看着褚欢消失的背影,秦妄眯着眸子,锐利的目光犹如暗夜里狩猎的野狼。 “好久不见啊,褚小姐。” 他喃喃说了句,又拔了个电话出去,“查查褚欢背后的人是谁。” 三年前她能从那种地方逃脱,且一直杳无音讯,只靠她自己,肯定做不到。 如今她又这么高调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定然要好好招待她。 第6章 惺惺作态 余家别墅是一幢西式洋楼。 一眼望去,是极尽的奢华。 褚欢怔然地盯着,心底发怅。 以前,她妈妈追求浪漫的西式古典,褚家别墅也是古罗马式内廷风格。 从小到大,她见过最恩爱的一对夫妻,就是她父母。 只可惜,他们引狼入室,善良害死了他们。 褚欢随着佣人进门,见余荷正躺在沙发上看手机,她看到褚欢过来,微微皱了下眉头,有些疑惑: “褚欢?” 她坐起身子,“你来做什么?” 余荷往门外看了眼,确定秦妄已经离开,才又将视线落在褚欢身上。 以前,褚欢跟余荷没什么交集,更没什么恩怨,褚欢毁了她的订婚宴,理应向她赔礼道歉。 所以她尽可能地忽略余荷不善的目光,语气尽量温和,“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 余荷放下手机,环臂起身将褚欢上上下下打量一眼,“你给我道歉啊?为什么?” “我……” “抢我未婚夫吗?” 不等褚欢说话,她就又道:“秦妄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褚欢,没想到你这么恶心。” 现在,褚欢只要听到秦妄这个名字,都会生理不适。 可她答应了鹤云归,要取得余荷的原谅,于是,她压制着心底的恨意,温和地笑着,“我不知道秦妄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今天跟你道歉,是因为毁了你的订婚宴,让你在那么多人面前难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这样做。 “这儿也没外人,你就别装了!” 余荷坐回去,目光冷冷淡淡地睨着她,“不就是秦妄不喜欢你,就使阴招想阻止我们订婚,褚欢,你以前的傲骨呢,怎么也使这么下作的手段,还是说……奢靡的日子过习惯了,想找个人接盘啊!” 褚欢心底冷笑,“他这样跟你说的?” 秦妄颠倒黑白的能力向来一绝。 既然余荷也是如此不明事理,褚欢也不愿意再跟她多浪费时间。 她把礼物放在余荷面前的茶几上,“余小姐,这就当是我赔罪了,我还有其他事情,就先行……” “啪——” 还没等褚欢说完,余荷直接将她送的礼物用脚尖踢到地上。 那样的嚣张狂妄。 就像以前的褚欢。 “你觉得我缺你这个礼物吗?既然是赔礼道歉,就这么不走心?” 褚欢咬紧了牙关。 现在她还弄不清这个余荷跟鹤云归是什么关系,她不能轻举妄动。 至少现在不能。 褚欢攥紧拳头,脸上的笑容仍旧得体,“那余小姐想要什么,若我能办到,定然会竭尽所能。” 余荷看着她,思虑片刻。 以前虽然不认识,但是余荷也听说过褚欢,乖张骄纵。 可今天都这样羞辱褚欢,她竟然还能忍住脾气,余荷起了玩弄她的心思,企图试探她的底线。 盯着褚欢许久,余荷起身,“想逛街了,陪我逛街!” 褚欢只请了半天假,她皱了下眉。 恰巧被余荷捕捉到,于是,她故意道:“怎么?不想去吗?不想去就回去吧,别在这儿惺惺作态。” “没有。”褚欢抬头,“走吧!” 余荷挑了挑眉梢,上楼换了件衣服,让褚欢开车带她去了商场。 余荷挥霍无度,衣服珠宝,只要喜欢就买,根本不考虑合不合适。 没一会儿,褚欢两手都拿满了。 褚欢忽然就想起了自己以前,似乎也是这样。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已经离她太遥远了。 逛了大半个商场,大小姐穿着高跟鞋,总算是走累了,她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褚欢,轻哼道:“你现在倒是能忍,我都这样作贱你,你也不生气?” 褚欢神色没多大变化,“只要余小姐消气就好。” “真是无趣!” 她在长椅上坐下,捏了捏腿,又对褚欢说:“我渴了,你把东西放下,去买两瓶水。” 褚欢也不拒绝,“好!” 她把东西放下,去附近的奶茶店点了两杯果茶。 等褚欢回来这期间,余荷突然想到什么,就拨了个电话出去。 好大一会儿,对面才接听,“小舅舅,后天是我妈妈的忌日,你要去吗?” 对面简短的嗯了声。 “那有什么需要带的吗?我现在在商场呢!” “你的水!” 褚欢从左侧过来,没留意到余荷在打电话。 余荷接过去,就听电话里的人又开口,“你跟谁在一起?” 没想到她小舅舅会突然问起褚欢,余荷抬眸看她一眼,如实道:“跟一个免费劳动力,小舅舅你应该不认识,哦,也许你见过呢,就是把我订婚宴搞砸的那个女人。” 褚欢神色波澜不惊,在她身侧坐下。 他们又说了什么,褚欢也没细听,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刚才褚欢将两杯果茶都递给了她,挂了电话余荷才发现。 她只要了一杯,另一杯递给了褚欢。 “给你,我喝不了!” 褚欢眉梢轻挑,也没有拒绝。 休息这片刻,余荷主动跟她搭话,“褚欢,你以前那么狂,现在怎么夹着尾巴做人了?” 能因为什么。 宠她的父母不在了,她孤立无援,怎么能不一夜之间长大。 她想活命,想要夺回褚家的一切,就必须藏起自己锋利的爪牙,像个猫儿狗儿那样装得乖巧温顺,讨得主人欢心,这样她才有可能夺回自己想要的。 见她不说话,余荷又问:“是不是想过回以前的日子,所以你才勾引秦妄的?还是说,你真的对秦妄恋恋不舍?” 这次,褚欢总算是有点反应,她起身,“余小姐,我放出那些东西,只是为了让你看清他的为人,仅此而已,至于其他,余小姐愿意相信他,那就相信吧!” “你这个人……” 余荷有点急,“明明是你抢我未婚夫,你倒是硬气起来了。” “天呐!” 偏偏就如此冤家路窄,刘诗语不知何时就出现在这儿,她也带了三两朋友,站在了余荷身边。 “褚欢,现在老男人都满足不了你啦,居然还要抢余小姐的未婚夫吗?” 之所以万般忍耐余荷,是因为鹤云归的关系,不代表褚欢谁都能忍,她拧着眉瞥了刘诗语一眼,轻嗤:“出门就听见狗吠,真是晦气!” “褚欢!” 第7章 商场护妻 “哇哦!” 今天听到了褚欢的第一声反抗,没想到她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余荷饶有兴致地后退半步,企图在一旁看戏。 可褚欢不想被当成猴子供人观赏,她弯腰将余荷买的东西都拿起来,对余荷道:“余小姐还逛吗?不逛就回去吧!” 余荷不想走,但又不好太明显,磨磨蹭蹭的。 刘诗语那几个人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还没等她们迈出步子,就又把褚欢拦下,甚至还抬手推了褚欢一把。 “走什么呀,这就给余小姐当狗了,正好我也缺个提鞋的,差多少,我给你啊!” 褚欢眉眼冷峭,“好狗不挡道!” 仗着自己人多,刘诗语也不怕她,“怎么,这么着急是去见哪个野男人吗?这么缺男人我可以给你介绍啊!” 昨天宴会的事情,褚欢都没来得及找她清算,现在她又不知死活的来找自己的麻烦。 褚欢丢掉手里的东西,刘诗语还没留意,褚欢就抬手,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 她很用力,似乎要把这两天的羞辱都发泄出来。 刘诗语直接被打懵了。 就连余荷,也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嘴里惊呵了声。 “可以滚了吗?” 等刘诗语反应过来,眼眶都红了,“褚欢你这个贱人,敢打我?!” 随即,几人一拥而上。 虽然余荷不太喜欢褚欢,但人毕竟是跟自己出来的,她试图打圆场,可没想到褚欢竟然将她推出了是非之外。 她们三四个人,褚欢只有自己。 可她并没有落的下风,毕竟这几个都是娇滴滴的大小姐,除了一阵抓挠,没什么攻击性。 可褚欢不同,自从三年前她被送到那种地方,她手无缚鸡之力地任人宰割时,她就知道,只有自己有能力,才不会被人欺负。 所以,这三年来所有格斗防身技巧,她全部都学了。 “小舅舅!” 身边正不知所措的余荷突然喊了一声,褚欢手上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竟然在商场里看到了鹤云归! 她以为自己花了眼,她一下子忘了反应。 刘诗语就是趁着现在,瞅准时机,拿着包就往褚欢头上砸。 见状,鹤云归上前,快速地将褚欢护在怀里。 他个头高,刘诗语的包只砸到了鹤云归的后背。 余荷惊呼了一声。 刘诗语她们顿时吓得连连后退。 “鹤……鹤四爷?” 感受着熟悉的气息,褚欢此刻有安心,也有慌乱。 片刻,鹤云归放开她,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眼,除了头发乱糟糟的,没有其他外伤,他还是低声问:“没事吧?” 褚欢摇摇头。 可她看向刘诗语的目光,愈发凌厉。 第二次了。 这是她让自己第二次在鹤云归面前如此狼狈。 许是感受到褚欢的目光,又或者是她刚刚打了鹤云归,刘诗语此时后退了半步,整个人瑟瑟发抖。 见褚欢没事,鹤云归才缓缓转身,他悠悠开口,“刘小姐,从昨天到现在,带几个人欺负一人,这是家教问题,倘若再有下次,我不介意亲自去趟刘家,教教令尊如何教育子女。” 他语气冷静得很,可就是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刘诗语猛地汲了口气。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褚欢,她竟不知,褚欢何时攀上了鹤云归这棵大树。 鹤云归这人,就连她父亲都得罪不起,更何况她,她颤巍巍地开口,“我、我知道了……” 说罢,连再看一眼褚欢的勇气都没有,几个人匆匆逃离。 等她们离开,褚欢也低着头认错,“先生,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 又被他看到自己如此糟糕的一面。 虽然现在鹤云归对她还宠爱,可她不想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消耗他对自己的好。 “小舅舅,你们认识啊?” 余荷忽然凑着脑袋过来问。 鹤云归嗯了声,没多做解释,而褚欢自然不会主动跟她提自己与鹤云归之间的关系。 只是,她在鹤家住了这么久,却从来没听说过,鹤余两家还有什么亲缘关系。 而且余荷跟自己差不多大,怎么会叫鹤云归小舅舅? “小舅舅,你今天不忙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余荷没有留意到两人之间的氛围,大大咧咧地问。 “正好在附近,就过来了。” 低头看他们买那么多东西,他又问,“你们还要逛吗?” “要啊!” 余荷兴致勃勃,“我上次订定制的衣服到了,一会儿还要去试呢,小舅舅你要是有事儿,可以先走。” 看样子,应该还要好久。 鹤云归看了眼褚欢,他道:“走吧,陪你们逛一会儿。” 褚欢错愕的抬头看他。 他平时绝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今天居然主动提起陪她们逛街。 想来,这个余荷于他而言肯定很重要。 褚欢忽然有些庆幸,刚才忍下了余荷所有的大小姐脾气。 她弯腰将方才丢下的东西捡起来,鹤云归却从她的手中接过,“我来拿。” “不用……” 褚欢想要拒绝,但是鹤云归没松手,她只好放开。 去了余荷经常光顾的那家店,店员恭恭敬敬地迎上去。 至于褚欢和鹤云归,她们虽然不认识,但看扮相也是非富即贵,她们也不敢怠慢。 店员把余荷上次定制的衣服拿出来,她自己去试衣间换衣服,剩下褚欢和鹤云归二人。 让店员离开后,褚欢才低声问鹤云归,“先生,你的后背没事吧?用不用去看医生?” 他摇摇头,“无碍!” “那就好。” 褚欢摩挲着手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顿了顿,她又说:“先生,你若是忙可以先走的,我陪余小姐就好。” 鹤云归掀起眼皮儿淡淡看她,“我在这儿不自在吗?” “不是……” 确实是。 即便是余荷难缠,褚欢也能从容应对,可鹤云归在这里,她生怕自己哪点照顾不好余荷,再惹得鹤云归生气。 “没关系,等她出来,我送你们回去。” 褚欢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刚要张嘴,可看到鹤云归面无表情的脸,她顿时偃旗息鼓。 等余荷这期间,鹤云归将店里的服装打量一眼,对褚欢道:“有喜欢也可以挑几件。” 褚欢与别人不同,她跟在鹤云归身边,从来都没有主动向他索取过什么。 车子房子,珠宝首饰,她从没有跟鹤云归开过口,就连锦都花园的那套房,也是她自己出钱买的。 果不其然,褚欢摇摇头,“不用了,先生总让人为我定制,现在都还有好多衣服没穿过呢!” 第8章 鹤先生于我有恩 鹤云归点头,也不再强求。 等余荷出来,她明显还没逛够,可鹤云归却道:“走吧,送你们回去。” “小舅舅……” 余荷瘪瘪嘴巴,“后天给我妈妈扫墓的东西还没买呢!” “没事,之后让陈垣去置办。” “可是……” “我下午还有事情,先送你们回去。” 余荷想说不用送,她们开车来的,但是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最后只能作罢。 陈垣已经在商场外等着他们,褚欢自己的坐上副驾驶,后座留给了他们。 鹤云归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还是没说什么。 有鹤云归在,这一路上都沉闷得紧。 到了余家,余荷下车时邀请道:“小舅舅,吃了午饭再走吧?” “不了!” 鹤云归直截了当地拒绝。 她也没敢再强留,“那好吧,你们回去当心。” 等余荷进去,车子也迟迟未启动。 褚欢不解地看向陈垣。 他目不斜视,岿然不动。 就听到后座鹤云归开口,“过来,坐后面!” “……” 褚欢忘了。 她连忙下车,坐在了后座。 陈垣这才发动车子。 车内气氛安静,鹤云归突然开口问她,“今天余荷可有为难你?” 褚欢愣了下,才回过神来,她连忙否认,“没有!余小姐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可余荷是什么性子的人,鹤云归多少也知道一点的。 “她自小被惯得娇纵,今天若是有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 闻言,褚欢心口兀地疼了一下。 以前她是那个被养得无法无天,要让别人担待的人。 现如今,需要她担待别人。 可是在鹤云归面前,她不敢表露出什么,她牵强地笑笑,“先生多虑了,今天一切都好。” 鹤云归不再勉强,抬手轻抚了抚她的脑袋,“下午几点上班?” “两点。” 他看了眼腕表,“还有时间,带你去吃饭。” “不用了,先生若是忙……” “不忙!” 褚欢下意识地要推拒,鹤云归打断她:“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褚欢不再说话。 最后,他们找了家西餐厅,吃过午饭后,鹤云归送她回了公司。 虹邦集团。 从褚欢进了余家大门,秦妄就找人一直蹲守他们,没想到不仅看到鹤云归在商场维护褚欢,还同她一起吃饭。 看着那些照片,秦妄脸色阴沉。 她褚欢倒是有能耐,居然能勾搭上鹤云归那样的大人物,要知道他之前为了在上流阶层立足,也曾去讨好过鹤云归和他大哥鹤之年,可当时鹤云归他们自诩清高,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他,这才退而求其次找到了余荷。 倘若褚欢背后的人真的是鹤云归,事情恐怕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办。 秦妄盯着那些照片沉思了许久,又吩咐道:“继续盯着,我倒是想看看,鹤四爷到底把她褚欢放在了什么位置。” “是。” 褚欢回到公司,就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 还没得片刻休息,手机上传来消息。 她看了眼,竟然是余荷加她的微信好友。 褚欢纠结着,迟迟没有点同意。 可余荷不死心一连发了好几个申请。 还附言道:我可还没原谅你呢! 想到了鹤云归,褚欢还是不情愿地通过申请。 她刚通过,余荷就道:【你跟我小舅舅是什么关系?】 褚欢盯着那句话陷入沉思。 什么关系…… 情人? 她恐怕还比不上。 她是鹤云归养的金丝雀,跟那些宠物猫猫狗狗没什么区别,鹤云归怜惜她,所以对她好。 这样的关系,应该不足以与外人道。 想了很久,褚欢回她,【鹤先生于我有恩。】 余荷:【所以,你是因为小舅舅才来跟我道歉的对吧?】 褚欢:【也为我自己的行为】 余荷:【这可是你说的】 余荷:【我今天没逛够,下次你还要去给我拎包】 “……” 褚欢丢下手机,心里难掩的苦涩。 余荷:【不去吗?】 余荷:【那我可要告诉我小舅舅了!】 她甚至都不给褚欢喘气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亲戚,可鹤云归既然要跟余荷一起给她妈妈扫墓,想必余荷对鹤云归来说,肯定是非比寻常的。 褚欢只能道:【好,但是我平时要上班,还请余小姐见谅】 余荷:【我不管,我什么时候叫你,你什么时候到】 鹤云归让她多担待,那她就多担待些吧。 褚欢回了个嗯,没再搭理她。 本以为余荷之后会无止尽地骚扰她,却没想到除了刚开始,余荷好久都没联系她。 想来是大小姐想一出是一出,没准儿早就把她给忘了。 褚欢也就没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可到了周末这天,余荷突然就给褚欢打了语音电话,“褚欢,出来,我在你家楼下!” 褚欢今天本来有约的,她现在都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了。 她过去窗边望下看了眼,果然就看到余荷倚着车身,在楼下等着。 她皱着眉头,试图跟她沟通,“我今天有事,能不能改天。” “我都在你家楼下了,你跟我说改天?” “可是我今天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我不管!” 余荷无理取闹,“你若是不来,我现在就去找我小舅舅。” “……” 被人拿捏了软肋,褚欢只能一再退让,“知道了。” 挂了电话,褚欢努力地调整心情,又打了个电话出去,再三道歉,这才赶紧下楼。 看褚欢出来,余荷有些得意,“上车。” 今天她亲自开车,也没有再羞辱褚欢,“这不是有时间嘛!” 褚欢坐上副驾驶,不想跟她说话。 余荷也不介意,她自顾自地说:“今天姐带你玩点好玩的!” 她不想玩,指不定余荷今日又想怎么捉弄她。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余荷竟然带她来了赛车场。 她冲褚欢挑眉,“玩赛车吧!” 她用的是肯定句。 想来余荷已经将她调查过,褚欢也就没否认。 在褚家出事之前,赛车、蹦极、跳伞……所有惊险刺激的项目她都玩过。 “露两手?” “我很久不玩了……” “我让让你,怕什么!” 余荷半推半攘的,还是让褚欢坐上改装过后的赛车。 第9章 赛车场报仇 虽然有将近三年没摸过赛车,可当褚欢再次坐上驾驶座,仿佛她又变回以前那个无拘无束的褚欢。 余荷朝她抬了抬下巴,冲她喊道:“别输得太惨了!” 褚欢难得对她有了笑脸,“余小姐放心,我至今还无败绩。” “你这人,真是嚣张!” 随着号令发出,两辆赛车,都如离弦的箭的,噌的一下飞了出去。 此时此刻,褚欢的脑海里没有仇恨,没有鹤云归,只有极致的速度和快感。 她想赢。 所以她并没有因为余荷与鹤云归的关系就放水。 起初,两人的速度不相上下,可在拐弯处,褚欢快了她一步,最后以零点几秒的成绩领先余荷。 “好啊你,你还真敢赢我!” 余荷下车后,愤愤不满道。 褚欢笑笑,“承让。” “你滚!我才没有让你!” “那余小姐是技不如人?” 余荷:“……” 她给褚欢翻了个白眼。 也许是内心的情绪在刚才宣泄出去,褚欢此时心情不错,既然已经推了其他的约,倒不如今天好好陪她玩一次。 “余小姐,还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 褚欢刚要摘头盔,就被余荷拦下,“再等等!” 她四处瞅了一眼,就瞧见几辆车在赛道上慢悠悠地跑。 余荷当即笑了笑,指着那几辆车对褚欢道:“那几个人是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地方。” 褚欢看过去。 确实浪费,但是跟她没有关系。 可余荷却推着她上车,“走,去会会她们。” “这……” “快点!” “……” 余荷开车冲到了那几个人的前面,随即又放慢了速度,故意拦住她们的去路,那几个人似乎是刚玩,她们当即方寸大乱,疯狂的按喇叭。 褚欢在最后面,轻摇了摇头。 原来余大小姐捉弄起人来,谁都不放过。 可忽然,褚欢收到了余荷的消息。 余荷:【姐替你报仇,要不要?】 褚欢:【?】 余荷:【我身后那辆车,开车的是刘诗语!】 “……” 真是冤家路窄。 可她不知道,余荷就是打听到刘诗语她们今日会来,才带褚欢过来的。 褚欢没多想,正好前两次的帐褚欢还没有跟她清算呢。 于是,褚欢给余荷发消息:【不用!】 当即,余荷就把电话打来,“不是,忍我的恶气就算了,她们你也要忍啊,出什么事儿我担着,我不告诉我小舅舅。” 褚欢笑笑,“不用了。” 她挂了电话。 她不是要忍,她是要亲自动手。 将手机丢到一旁,褚欢踩着油门慢慢提速,绕过了挡在她面前的另外两辆车,就跟在了刘诗语车子的后面。 刘诗语眼看着后面的车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慌乱的狂按喇叭,可前面余荷挡着,一直在走s弯,她也不敢超车。 就只能尽量让出位置,她以为后面的车可以绕过她。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砰一”的一声巨响,刘诗语瞬间大脑空白。 赛道上顿时一团乱麻。 这声音将赛车场经理目光吸引了过去。 他急忙喊道:“快!快去看看人有没有事儿!” 能进这个赛车场的人,非富即贵。 若是哪位小祖宗出了事情,他可担不起责任。 余荷本来也就是只是想给刘诗语她们添个堵,谁知道褚欢竟直接把他们的车给撞了。 她从车上下来,止不住地给褚欢竖大拇指,“褚大小姐果然牛逼,我自愧不如。” 褚欢没吱声,刚要下车,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余荷,你怎么在这儿?” “!” 是鹤云归的声音。 这个赛车俱乐部是唐素月亲手创办的,也就是余荷的母亲,她离世后,这里就全权交由鹤云归来打理。 方才在看台上发现了余荷的身影,他才跟过来查看情况。 褚欢就是瞅准了鹤云归今天不在,她才敢肆无忌惮地出手,没想到还是被他给撞了个正着。 果然哪里都有鹤云归的影子。 褚欢此时像个鹌鹑,缩在驾驶座不敢出来。 可经理已经过来敲她的车窗查看情况,“你有没有事儿啊?能出来吗?” “可以!” 为了不让他声张,从车窗的另一侧,褚欢小声地对经理应了声,没有被鹤云归发现。 眼看着鹤云归带着余荷离开,褚欢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却听余荷声音响亮道:“褚欢还在里面呢。” 褚欢:“……” 真是猪队友。 鹤云归当即就看过来。 眼看逃不过,褚欢看到车上突起的一块锋利,她心一横,直接把手臂划上去。 利刃划破赛车服,在她手臂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褚欢这才艰难地下车。 看到鹤云归,她看似慌乱地避开他的眼睛,“先、先生……” 她极力地把手臂往后藏,可滴在地上的血迹还是出卖了她。 鹤云归眉头深深拧着,将她藏起的右手捞过来,褚欢当即就倒吸一口凉气。 他摸到了满手的血迹。 可褚欢还是装模作样的,“我刚才只是想超车,所以一不小心……前面的人怎么样了?” 她话刚落,刘诗语就被人搀扶着下了车,走路一瘸一拐的。 褚欢方才控制着速度,不会让她真出事儿,又能让她吃点苦头。 刘诗语下车,看到褚欢那张脸,当即就怒道:“褚欢,是你?你是故意的?” “刘诗语?”褚欢像是刚认出她,“我不知道你在这儿……” 余荷在一旁偷笑,也没拆穿。 褚欢言之凿凿,满脸都是愧疚,“我真不知道是你!” “你还狡辩……” 刘诗语本来还要追责,却兀然看到鹤云归就在一旁,脸色难看得很。 她要说的话瞬间吞进了肚子里,“是、是误会,是我技术不好,挡了你的路,你……下次也小心一点。” 她知晓鹤云归与褚欢不一般,现如今褚欢就算真的是故意的,她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鹤云归都没给刘诗语半个眼神,只冷着脸对褚欢道:“先去处理伤口。” 他带着褚欢进了休息室,把余荷都落在了后面。 俱乐部有专门的医疗团队,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医生过来将褚欢的手臂包扎好,就都识趣地退出去。 鹤云归脸色难看的吓人。 “到底怎么回事儿?” 第10章 你去勾引我小舅舅 “我……” 方才人多,褚欢还能信口胡诌两句。 可这样面对鹤云归,她那些伎俩都是儿戏,所以她不敢开口。 许是看出褚欢害怕鹤云归,毕竟,她还没见过谁不怕,余荷主动揽下责任,“小舅舅,这事儿与她无关,是我让她陪我来玩的。” 鹤云归抬眼看去,不怒自威,“胡闹!” 余荷一哆嗦,乖乖站好。 “先生……” 褚欢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垂着眉眼,像是知晓犯错,祈求主人原谅的小猫小狗,可怜巴巴的,惹人怜爱。 “对不起,刚才是我自己逞能,不关余小姐的事。” 鹤云归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她受伤的手臂,最后还是作罢。 “伤口好好照顾着,别沾水,一会儿让陈垣送你们回去,我现在走不开。” 褚欢听话的点头,但是余荷有些不乐意。 “小舅舅,我开车了,一会儿我送她就行,顺便带她去吃个饭。” 鹤云归打量她一眼。 她忙道:“刚才又不是我撞车!” 鹤云归沉思片刻,交代道:“一会儿再带她去趟医院,打一针破伤风。” “好!马上就去!” 余荷连连答应。 她不想让鹤云归的人跟着。 “去吧!” 这是对褚欢说的。 褚欢点点头起身,“先生,那我们先走了。” “路上小心。” 脱离了鹤云归的视线,余荷拍拍胸脯,狠狠舒了口气,“跟我小舅舅那冰山待一块儿,呼吸都不畅了。” 褚欢只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她跟鹤云归在一起相处了三年,早就已经习惯了。 去医院的路上,余荷瞄了眼褚欢,她没忍住问道:“你跟我小舅舅到底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这么关心你,还要我亲自送你去医院。” 褚欢倚着车窗,指尖儿蜷了蜷。 她模棱两可地说,“可能……鹤先生心地善良吧。” “得了吧!”余荷嫌弃道:“我就没见过我小舅舅这么冷漠无情的人!” “可是,鹤先生很关心你不是吗?” 余荷沉默了片刻,点点头,“那倒是,要不是他,我早就不知道被那一大家子人害死多少次了。” 她没有再继续往下说,褚欢也不好多问。 她们去医院打了针,余荷就找了家餐厅,带着她去吃饭。 她们刚坐下,余荷就接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余荷盯着褚欢看了半晌,最后应道:“好,你过来吧,我给你发位置。” 她挂了电话,应该是给打电话那人发了位置,随后就一直盯着褚欢看。 褚欢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皱着眉头问,“有事吗?” “褚欢。” 余荷突然就一本正经地叫她,“我其实挺喜欢你的,如果忽略你抢我未婚夫的话。” “……” 褚欢深深叹了口气,“我与他绝无可能。” “真的?” 褚欢觉得回答她都是多此一举。 也就她把秦妄那个小人当成宝,她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的仇人,但是为了不让她对自己产生那么大的敌意,褚欢还是点头,“是!” “那就好了。”余荷拍桌,“我信你一次!” “……” 她想一出是一出,褚欢轻摇摇头,有些无奈。 余荷托着腮,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褚欢的脸颊,喃喃自语,“其实,你长得还挺好看,你若是想过富贵生活,我给你指条明路。” 褚欢轻笑,“什么明路?” “你勾引秦妄,还不如去勾引我小舅舅。” 褚欢被水呛了一下。 只听她又说:“虽然我小舅舅年纪大了点,但他长得帅,有权有钱,更重要的是他单身,你也免得找那些有主的,轻则挨骂,重则挨打,何苦呢!” “……” 褚欢咂咂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反驳。 “虽然我小舅舅有点难追,但他对你跟其他人不一样啊,就抓住这一点点机会,你都是有可能上位的。” 褚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道:“承你吉言。” “真的……” 她还要说追鹤云归的好处,服务员已经上餐了。 居然还多了一份。 褚欢岔开话题,问她,“还有其他人要来吗?” “嗯!” 余荷无所谓地点点头,“马上就过来了。” 她不说是谁,褚欢也没再问。 又过了几分钟,余荷突然朝她身后招手,“这里!” 褚欢下意识地往回看,那瞬间,她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秦妄。 余荷居然将他叫来。 他笑意盈盈,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褚欢攥紧了手里的刀叉,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秦妄走近,才发现褚欢也在,他也错愕一瞬,但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他在余荷身边坐下,假惺惺地问候褚欢。 “小欢也在啊,上次在宴会上看到你,还以为是我认错了呢,这三年来,你去哪儿了,我一直在找你呢。” 当初她父母惨死,所有人都以为是她父亲经营不善,欠下大量外债跳楼自杀,她母亲一起殉情。 至于秦妄,是那个临危受命,将支离破碎的褚家支撑起来的救世主。 他夺走了褚家的一切,非但没有受人唾骂,反倒落了个忠肝义胆的好名声。 即便有人知晓内情,可在绝对的利益面前,都把这个当成了秘密给隐瞒下去。 让她怎么能不恨。 褚欢死死盯着秦妄,眼眶有些泛红,她所有的情绪都处在了失控的边缘。 余荷在她眼前摆了摆手,才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你在想什么呢?” 褚欢压下心底所有的恨意,轻摇了摇头,“没事,就是不小心碰到手臂,有点疼。” “哦!”余荷没多想,“我叫他来,你不介意吧?你刚才可是答应过我的!” 怪不得说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话。 “秦先生是你的未婚夫,我介意什么?” 余荷细细打量着褚欢脸上的表情,确实没有看到半分眷恋,她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今天也算是误会解除了,以后你们别总是针锋相对。” 以后…… 没以后了。 她跟余荷的关系,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还不足以让她放下仇恨,与秦妄和解。 吃饭期间,应该是顾及余荷还在,秦妄说话做事有所保留,没有过界。 吃完饭秦妄去结账,余荷对褚欢道:“我去开车,你在这儿等我。”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她跟秦妄多待一秒,她都能窒息。 可余荷却说:“答应了小舅舅要送你回家的,你等我!” “那我……” 她刚要说陪她一起,余荷就先溜了。 褚欢满心不自在,反正以后,她也不想再跟余荷有什么交集,所以她拿出手机,准备自己打车离开。 可不知何时,秦妄就站在了自己身后。 “褚欢妹妹,好久不见啊!” 第11章 摇尾乞怜 他的声音是这几年来,褚欢午夜梦回的噩诅,死死纠缠着她,束缚着她,她仿佛一艘破败的船,时时刻刻都处在漂浮的巨浪之中,稍有不慎,就就会被吞噬,坠入万丈深渊。 褚欢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她攥紧了拳,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个小人。 可是她不能。 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她必须忍。 褚欢转过身,看向他时,眼里是轻蔑的笑,似乎就是为了让秦妄知道,她褚欢哪怕再落魄,在他这种小人面前,她骨子里永远都是高贵的,而他,就是从阴暗沟渠里爬出来的硕鼠,只会盗窃别人的成果而生。 “好久不见啊,秦先生!” 此时只有他们二人,秦妄也不用再惺惺作态,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褚欢身上打量,狞笑道:“几年没见,妹妹倒是出落的越发漂亮了,跟以前还真是不一样。” 妹妹…… 不论是他的目光还是他说出的话,都让褚欢无比恶心。 她父母当初念秦妄可怜,收他做养子,最后落得下场是身败名裂,死不瞑目。 “是啊,人总会长大的。”褚欢反讽,“秦先生倒是没怎么变,跟以前一样……”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继而又笑道:“跟条狗一样,到处摇尾乞怜,博人眼球。” 秦妄神色兀的一凛,眼底的笑意逐渐减淡。 他很忌讳别人提到他的过去,尤其是像褚欢这样,知晓他过去所有肮脏和不堪的人。 秦妄压低身形,凑在褚欢耳边,轻声威胁道:“褚欢,已经得到教训,你怎么还学不会收敛呢?你现在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呢?嗯?” 褚欢心头梗着,攥紧的拳又缓缓松开。 是没有好到哪里去,都是为了达到目的,自甘下贱罢了。 “滴滴——” 路边突然响起两声车鸣,褚欢后退半步,回头看去,竟是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她刚才差点陷入秦妄的陷阱。 “那又怎么样?至少我不会像你这么卑鄙,而你也迟早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褚欢跟他多说半个字都嫌恶心,她转身朝那辆车走去,“秦先生,后会有期!” “” 看着那辆车汇入车水马龙,秦妄脸上的从容不再,只剩下阴鸷和狠厉。 “秦妄!”余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车过来,她从车窗探出脑袋,问:“褚欢呢?” 看到余荷,秦妄逐渐压下自己的失控,他微微转了转眸子,故作惋惜道:“刚才有人过来接她,就先走了。” “谁啊?” “没看太清楚,但看车应该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说的暧昧不清,成功的让余荷又误会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随便她吧,懒得管她。” - 褚欢坐上车,刚才在秦妄面前那一派嚣张气焰,就全然不在。 说话声音都不自觉的压低很多,“先生,你忙完了?” “嗯。” 他只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随后拉过褚欢的手,看了眼她包扎过后的伤口,“打过针吗?” “打过了,余荷小姐带我去的。” “疼吗?” 褚欢指尖儿轻颤,她默默收回手臂,摇摇头,“不疼,让先生挂心了。” “下次注意点。” 他又交代,倒也没有过多指责。 “好!” 鹤云归转过身,微微靠着座椅,阖上眸子,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松弛感。 本以为他都不会再说话了。 却又听见他的声音,“刚才那人,是秦妄?” 鹤家的生意大多数都是他大哥在打理,所以他很少去留意跟他不相干的人,但他知道秦妄,一是因为褚欢,二是余荷。 即便是鹤云归闭着眼睛看不见,褚欢也坐的端正,“对,刚刚跟余小姐吃饭的时候碰到了。” 他又轻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就像是随口问了句,也没放在心上。 等气氛安静下来,褚欢不敢闹出什么动静,就转头看向窗外,看着街景从车窗不断倒退。 今天与秦妄正对上,她脑海里乱糟糟的,以前发生的事情,都争先恐后地钻进去。 “叮——” 手机上突然收到消息,她没调静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心底一惊,下意识转头去看鹤云归,发现他很轻微的皱了皱眉,她连忙将手机关静音,才去看那条消息。 是余荷发来的。 她问:【你跟谁走了?】 褚欢又偷偷瞄了眼鹤云归。 她此时没办法跟余荷解释,就模棱两可的回:【有点事情,先离开了】 她这样避重就轻,更让余荷坚信秦妄的话,以为褚欢真的是跟哪个老男人离开。 她气的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褚欢你真是无可救药,本来还想帮你给我小舅舅牵线呢,但是现在看来,你配不上我小舅舅!” “……” 褚欢没想接的,但手就是比脑子快一步。 虽说没有开外放,可在安静的车厢里,还是被人听的一清二楚。 鹤云归还是悠悠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她身上。 褚欢羞愤欲死,但她只能先将余荷糊弄过去,“余小姐,我现在不太方便,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你……” 不等余荷再说什么,她就直接掐断电话,偷偷瞄了眼鹤云归,他已经将视线收回去。 但她仍旧低着头小声解释:“余小姐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以为我跟其他人走了,所以才来追问的。” 鹤云归只是微微颔首,没说话。 褚欢:“……” 他一向话少,褚欢都习惯了,又道:“先生,你休息吧,我把声音关掉,这次不会吵到你了。” 以前跟鹤云归同住在荆园时,他不理世事,平时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抄写佛经,或者坐在院子里品茶。 但似乎每年这个时候,他好像都很忙,有时候几天几夜不回去。 褚欢没资格问,所以她也不知道鹤云归都在忙些什么,但眉眼之间就是能看出几分倦意。 这次,能勉为其难地听到他嗯了声。 褚欢松了口气,拿着手机正要回复余荷,突然又听见他开口。 “若是你不介意,可以告诉她,不用避讳。” 褚欢听着,愣了两秒,才明白他的意思。 鹤云归的意思是,可以让余荷知道他们两个这种……不正当的关系。 可是要怎么说? 说自己为了报仇,想要利用他的权势,主动勾引鹤云归? 褚欢说不出口,她自己下贱,却不愿意对鹤云归亵渎。 褚欢只小声应句知道了,没再说什么。 这一路无话,小陈将车停到了锦都花园的地下车库。 第12章 要摆什么姿势 这是鹤云归第二次来。 褚欢走在前面开门,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新的男士拖鞋。 自从上次鹤云归说过她不用回荆园后,褚欢就知道日后少不了他会过来,所以按照鹤云归的喜好,又准备了不少东西。 鹤云归垂眸看了眼,没说什么,将拖鞋换上。 “先生,你吃过饭了吗?” 现在都下午两点多了。 鹤云归摇头,“还没。” “那……” 褚欢想说去给他准备吃的,但又想到自己不会做饭,她到嘴边的话瞬间消声,褚欢有些难为情的挠挠头,“那、先生吃外卖吗?” 十八岁以前,褚欢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自然不会做饭,之后跟在鹤云归身边,荆园有人专门照顾他们的饮食,她也就刚开始想讨好鹤云归的时候,试过下厨,可荆园大多都是古木建筑,差点把厨房烧了。 她就被勒令,再也不准进厨房。 到现在她自己住在锦都花园,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外面吃,或者吃外卖。 鹤云归摇摇头,问,“厨房有食材吗?” “没……” 褚欢目光躲闪。 她不做饭,肯定不会买这些。 “你平时怎么过?”鹤云归无奈的看着她,轻叹一口气,“走吧,带我去附近的超市。” “……好。” 幸亏她买生活用品的时候,超市还是去过的。 超市就在小区边儿上,他们没开车,褚欢跟在鹤云归身边,有点飘飘然。 在她的印象里,鹤云归就像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者,恍若隔在云端,总是带着疏离。 今天居然要跟她一起逛超市,在这寒冷的冬日,似乎有了一点点温度。 褚欢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但总觉得跟以前有点与众不同。 超市很大,什么品类都有。 褚欢不会挑,全程都跟着鹤云归。 今天的他,身着黑色大衣,气质沉稳,一双眸子懒懒散散缠着倦意,饶是在超市这种繁杂的环境里,他脸上神情依旧淡漠,似乎一切喧嚣都不入耳。 他挑了些食材,几乎都是素菜。 经过厨具区的时候,鹤云归脚步忽然停下,转头看向褚欢,“家里有厨具吗?” “有!” 褚欢赶紧点头。 之前刚搬过来,日常用品是鹤云归派来的人帮她准备的,所以都还齐全。 “嗯!” 鹤云归点点头,似乎在说那就好。 他们去结账的时候,经过进口零食区,褚欢就不经意间扫了一眼,突然发现货架上有一款巧克力,是她以前最喜欢牌子。 她不由得脚步顿住。 以前,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并不好买,都是她爸爸褚闻道去国外出差的时候给她带回来的。 没想到现在居然都放在商品货架上了。 察觉到褚欢停下,鹤云归也回头,看到她直勾勾地盯着,于是,他抬手拿了两盒丢在购物车,“想吃就带上。” 褚欢一下子回神,她眨眨眼睛,将眼泪憋回去。 对鹤云归笑笑,“谢谢。” “还有其他想吃的吗?”他又问。 褚欢摇头,“没了。” “嗯,走吧!” 他们回到家,鹤云归就脱了外套亲自下厨,褚欢跟着进去,“我帮你。” 鹤云归回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盯的褚欢无地自容,“我……不添乱……” 鹤云归让她出去的话没说出口,最后把青菜递给她,“你洗菜吧。” “……哦!” 褚欢背过身子的时候,偷偷瘪嘴。 这么看不起人。 等哪天鹤云归不在,她一定好好练练厨艺,一定要他眼前一亮。 虽说中午的时候跟余荷他们吃过饭,但是有秦妄在,褚欢没胃口,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所以鹤云归让她再陪着吃点,褚欢也没拒绝。 可鹤云归做饭,真的很清淡!!!! 不沾荤腥也就罢了,连味道都很淡,不知道的,还以为鹤云归出家当和尚了呢。之前在荆园,还要照顾鹤家其他人的口味,口味也没淡的这么变态。 褚欢是重辣爱好者,但是她在鹤云归面前,毕竟还靠这张脸,偶尔顾忌皮肤状态,才会克制一下。 但是褚欢没什么话语权,只能默默陪他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鹤家的规矩,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吃完饭,褚欢主动将碗筷丢进了洗碗机。 她出来时,鹤云归刚好挂断了个电话转身。 褚欢下意识问他,“先生要走了吗?” 她本无意,可听在鹤云归耳朵里,像是迫不及待要他离开似的。 鹤云归过去,将手机放下。 随后,他看着褚欢,幽幽开口,“不走,今天下午没事!” “” 褚欢缩了缩脑袋,哦了声。 可是他不走的话,待在这里,似乎很无聊。 之前在荆园的时候,他还能品品茶,抄抄佛经,但是在她这儿,什么都没有。 岂料,鹤云归过去,在阳台她的画架旁坐下。 看着褚欢昨天晚上画的城市夜景,他抬头,“袅袅,过来做我的模特吧?” 他语气并不强硬,带着几分询问的意味,让褚欢有拒绝的余地。 可褚欢自是不能拒绝,“好!” 她过去在鹤云归面前站定,又问:“先生,要摆什么姿势?” “” 鹤云归神色如常,抬抬下巴,“在摇椅上躺下就好。” 褚欢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儿。 她按照鹤云归的指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鹤云归拿着画笔,将她细细打量,将她所有的样子都刻进脑海里,这才落笔。 细笔勾勒出少女容貌,却不及她漂亮万分。 房间暖气开的足,女孩儿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宽松毛衣,毛衣下摆被她蹭的掀起,露出半截纤细的腰身,腰间有颗血痣,给她多添了几分妖冶。 可听闻腰间痣,是情孽痣。 也许,褚欢的感情终究不得圆满。 “袅袅。” 只画了一半,鹤云归忽然叫她。 “嗯?” 褚欢不明所以,抬起头看过去,带着点疑惑,一双漆黑的眸子,湿漉漉的,像是丛林里受惊的兔子。 初见,褚欢是张牙舞爪的小兽,谁靠近都得被她挠一爪子,他并没有让褚欢刻意去压抑天性,可是不知道为何,她在自己面前,越来越乖。 似乎,是为了讨他欢心。 鹤云归心头微动,他对褚欢招手,“过来。” 第13章 接吻 褚欢没察觉到他眸子里情绪的变化,直接起身过去,眼底还带着疑惑,“先生,怎么了?是还需要什么……” 话还被说完,鹤云归忽然抬手,揽着她的腰身带进怀里,褚欢直接坐在他的腿上。 瞬间,她被熟悉的檀香包围,现在天还没黑,阳台的玻璃可不是单面的,褚欢有些难为情,她轻轻推了鹤云归一把,“先生……” 可鹤云归只是想吻她。 他抬手捏着褚欢的下巴,吻上她粉糯的唇,温柔辗转,一点点撬开她的牙关。 虽然不急切,侵略性却异常强烈,他一手抚着褚欢的后脖颈,让她被迫张开嘴巴。 褚欢拒绝不得,也招架不住,就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任由他肆意掠夺,身子软成一滩烂泥。 他微微带着凉意的手,从衣摆探入,大手覆在腰间,拇指轻轻摩挲那颗血痣。 鹤云归好像对这颗痣情有独钟。 只是褚欢腰间敏感,一连躲了几次。 可鹤云归依旧耐心的,连吻带哄。 褚欢差点失守。 意乱情迷之际,不知是谁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此时旖旎的氛围。 褚欢一惊,急忙退开点,缓了片刻,意识才慢慢回归。 是她的手机,现在还在响。 “先生,我……我接个电话……” 她呼吸还略微紊乱。 此时的鹤云归,眼底带着一丝情欲,才像个有温度的,活生生的人。 鹤云归的手还覆在她腰侧,他指腹捏捏她腰间软肉,最后还是将她放开。 褚欢如蒙大赦,赶紧过去拿上手机。 居然是谢行舟的。 她怕谢行舟找她有事,就稍微走远了一点,才接听电话,低声问:“行舟哥,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 褚欢一时语塞。 她透过阳台的玻璃,偷瞄了眼鹤云归的影子,他此时已经又拿起了画笔,没有刻意去听她的电话。 “你在忙吗?”谢行舟又问。 他的声音将褚欢的思绪思绪拉回来,她连忙道:“没,刚才在画画,没有拿手机,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到秦妄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行踪,你这几天又没怎么联系我,怕你出事。” “我能出什么事儿!”褚欢笑笑,“你不用担心我。” “嗯,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放心了。” “那就这样……” 顾及鹤云归,褚欢现在不好跟他说太多,刚要说挂电话,谢行舟突然想起什么,又说:“对了,下周六,秦妄要约我父亲和公司几个高层去打网球,似乎是为了碧园居那个项目重启的事情。” 当即,褚欢的脸色就阴沉下来。 碧园居的那个项目,曾经是褚闻道的心血,但是施工过程中,楼盘坍塌,不小心砸死了几个工人。 上面对这个项目进行整顿,查出施工过程中偷工减料,选用劣质品充数,从而导致灾难发生。 也因为这件事情,褚欢企业股票暴跌,像是有无形的手操控着,莫佰意直接陷入财产危机。 一方面是社会舆论的压力,一方面又是公司大权被秦妄乘虚而入,气的褚闻道直接进了医院。 那时,褚欢渡对公司的一切都不懂,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帮忙。 但她唯一清楚的是,褚闻道决对不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奸商,至于碧园居的项目,也肯定是遭人陷害。 其实,答案显而易见。 这一切都是秦妄搞的鬼。 但是那个时候褚闻道太相信秦妄,对他根本不设防,加上秦妄这人平时就疑心重,很少能给人抓到把柄。 这所有的骂名,就都落在了褚闻道身上。 没想到,秦妄如今居然还有脸重启这个项目。 褚欢握紧手机,死死咬着牙关。 “欢欢,你还好吗?”见褚欢迟迟没有声音,谢行舟又担心的问她。 褚欢声音紧绷,牵强的扯着笑,“我知道了,谢谢行舟哥,我还有事情,先挂了。” 谢行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毕竟这个项目还隔着她父母的命,最后只能道:“你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褚欢嗯了声,才将电话挂断。 她死死捏着手机,调整了下心态,褚欢才转身过去。 鹤云归还在画她,即便是没有她做模特,他也能将人物完整的画出来。 “先生……” 褚欢低声叫他。 鹤云归察觉到她的情绪,就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她,“出什么事了吗?” 她咬着唇,沉默片刻,摇摇头,“没有。” 闻言,鹤云归很轻的皱了皱眉,他抬手,拉着褚欢在他身侧坐下,声音依旧沉稳,“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听人说谎。” 褚欢当即抬起眼眸,眼底酸涩的紧,她想要开口,但是又害怕鹤云归拒绝,她心里挣扎着,忽然抬手攀上鹤云归的脖颈,凑上去吻他。 每次褚欢有求于他,就会格外主动。 鹤云归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她胡乱的亲吻,直到感受到颈间落了一滴热泪,鹤云归才抬手将她拦下。 “有人欺负你?” 褚欢仍旧摇头。 她只是觉得,自己太没有出息,都已经跟在鹤云归身边这么久,她还是一无是处,随便一件小事,都能让她手足无措。 “袅袅,有需要,可以向我开口。” 鹤云归难得耐着性子哄人,可他哄人的本领,也就这么点了。 褚欢依旧没说话,她紧紧抱着鹤云归,将脑袋藏在他的肩颈,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此时此刻,她唯一的慰藉,就只有鹤云归了。 鹤云归耐心安抚,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许久,褚欢情绪逐渐安定下来,这才察觉到她刚才的失态,连忙从鹤云归怀里站起来,看到他黑色衬衫肩头晕染了一大块儿,她低着头道歉,“对不起先生……我刚刚有点失态……” 鹤云归并没有指责,她让褚欢坐下,“刚才是谁的电话?” “是……行……谢行舟的……” 她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越小。 原以为鹤云归会生气,可他脸色神情没有一丁点变化,只是又问她,“他跟你说了什么?” 褚欢眸色暗淡,“他就是告诉我一声,碧园居的那个项目要重启了。” 碧园居于褚欢的重要性,鹤云归也是知道的,他也没再细问。 只是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 许久,褚欢擦擦眼泪,勉强的冲他笑笑,“先生放心,我没事了,就是突然听到这个项目要重启,有点想我爸爸妈妈了。” 第14章 噩梦 晚上鹤云归没有离开。 可之前在荆园,鹤云归没有那方面需求的时候,褚欢不跟他睡一起的。 她洗完澡出来,鹤云归还在客厅,应该是在处理事情。 鹤云归是怎么想的,褚欢也拿不定主意,她纠结着,看鹤云归收了手机,她才上前,“先生,我把客房收拾出来,我睡客房?” 闻言,鹤云归抬头。 褚欢穿着粉色兔子的珊瑚绒睡衣,她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脸颊泛着红晕。 鹤云归还挺少见她穿这么可爱的衣服。 他摇摇头,“不用麻烦了,睡主卧就可以。” 褚欢:“……好。” 鹤云归没再说话,将手机放下,起身进了浴室,褚欢在后面默默叹了口气,自己先上床等他。 闲来无事,褚欢就拿手机看了眼消息。 下午的时候挂了余荷的电话,到现在她居然也没有再搭理自己,褚欢本想跟她解释一下的,但想想两个人也没有熟到这种地步,最后还是作罢。 房间地暖开得很足。 褚欢精神紧绷了一整天,现在放松下来,她还没等到鹤云归出来,她就已经昏昏欲睡。 等她快睡着的时候,感觉到身侧的床塌陷,熟悉的沐浴露香气钻入呼吸,褚欢睁开眼睛,清醒一点,“对不起,我刚刚睡着了。” 鹤云归只是在她身侧躺下,并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 “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 “哦!” 她着实是困了,既然他不需要,褚欢把灯关掉也就自己翻身睡了。 - 夜间大雨滂沱。 在光线昏暗的地下赌场,纸醉金迷。 褚欢穿过人群,一直跑,一直跑,身后还有个大汉穷追不舍。 她从赌场逃了出来,大雨狠狠砸在她脸上,将她的视线都模糊了,身上被他们砍了几刀,她感知不到疼痛,只知道拼命地逃离这个魔窟。 眼看他们越追越近,褚欢慌了神。 这时,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出现在视野中,她急忙大喊,“救救我,先生,救救我!” 男人身形高大,半个身子都笼罩在黑伞下,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觉得冷漠疏离至极。 褚欢不愿意跟那些人回去,她跪在男人脚边,攥紧了他的裤脚,苦苦哀求,“先生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 她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却见男人后退半步,迫使褚欢放手,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没有半分怜悯。 他似乎说了声抱歉,随后转身离开。 再一眨眼,整个人都消失不见。 褚欢顿时陷入绝望,面前又映入秦妄的那张脸,他狰狞地笑着,仿佛恶鬼罗刹。 一双手死死攥住她的脖颈,大骂着让她去死! 褚欢拼命的挣扎,却无济于事。 “袅袅?” “袅袅?” 忽然,有个声音穿透黑暗,如深山林间溪泉,入耳是幽静的,沉稳的,轻而易举的安抚了褚欢焦躁不安的心。 她从睡梦中缓缓睁开眼睛,噩梦让她心有余悸。 “做噩梦了?” 鹤云归平时睡眠就很浅,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很快清醒过来。 他被褚欢吵醒,也没有不耐烦,而是温柔地轻声安抚。 褚欢眼角还沁着眼泪,她盯着鹤云归看了很久,还是点点头,“嗯。” “对不起吵醒你了” 鹤云归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将人搂进怀里,“没事,睡吧!” 褚欢这次没有拒绝,她往鹤云归怀里钻了钻,双手环着他的腰身,感受着鹤云归身上淡淡的檀香气,她心里安定不少。 后半夜,她都瑟瑟发抖地缩在鹤云归怀里睡着。 次日醒来,身侧的人早就已经离开,连他的温度都没了,褚欢出了卧室,看到餐桌上有鹤云归留的早饭,她过去坐下。 犹豫了会儿,她拿手机给鹤云归发了消息。 褚欢:【先生,昨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连累你也没休息好】 这次鹤云归很快就回复:【没事】 看着他发来的那两个字,褚欢也不知道再回复什么,但她心里安定很多。 褚欢吃了早饭回到公司,就被李维叫到办公室,他笑眯眯地让褚欢坐下,亲自给她倒茶。 上次他这样献殷勤,还是要她去跟黄建文签合同。 “小褚,你进公司也快一年了吧?” 褚欢不动声色地坐下,她嗯了声,神色冷淡道:“李总有话直说。” “你呀,急性子!” 李维笑骂她,慢悠悠地喝了杯茶,这才开口,“你跟黄总签的那个合同,到来年开春,就要推行了,黄总可是格外的器重你,之后的事情,非要让你跟他对接。” 果然,又是一场鸿门宴。 上次她把黄建文揍了一顿,还拿照片威胁他,本来都以为他要知难而退了,谁知道他居然还敢点名要她。 可是褚欢现在没功夫将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就摇头拒绝,“李总,项目上的事情我并不懂,你还是另择高明吧。” “怕什么!” 李维拍拍她的手臂,当即,褚欢不悦的视线看过去,他立马讪讪地收回手。 “都是从不会过来的,黄总既然点名要你,肯定是相信你的能力。” “我……” “小褚,我也知道你现在过的艰难,这都是给你往上爬的机会啊,你难不成还真的就甘心窝在我这个小公司,当个小部门经理?” 褚欢沉默了。 她自然是不会只待在这里,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以后夺回褚家做打算的。 看褚欢神色动容,李维又道:“怎么样?” 褚欢心里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点点头,“知道了。” “哎,这才对嘛!” 李维想拍拍她的肩膀,可手刚伸出去,又想到褚欢不喜欢他触碰,就又把手收回去。 “你去吧,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相信你肯定可以。” 褚欢嗯了声,就直接起身离开。 现在已经到了年底,距离开春也没多久,这几天褚欢又恶补了不少知识。 周五这天下午,黄建文的秘书联系她,说是要跟她对接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但是地点约到了清河湾,是一个高档网球俱乐部。 谈公事恐怕又只是个借口。 褚欢犹豫着想要拒绝,但突然想到,前些天谢行舟说秦妄他们约的地方,似乎就是清河湾。 她想了想,还是应下,“好,那明天见。” 第15章 贱骨头 这几日天寒地冻的,他们约的是室内球馆。 褚欢最先到,可是她进不去。 原本约定好跟她一起来的同事,今天孩子突然生病,也没陪她过来,就只剩下褚欢自己。 俱乐部是会员制,她对网球本来就不感兴趣,之前没学,也没办卡,不过,就算当时办卡,现如今应该也用不上。 而且,黄建文似乎是故意的,他们并没有将提前预留的位置告诉她,褚欢就只能在前面大厅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迟迟不见他们的身影,褚欢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忽然看到又乌泱泱进来好几个人。 平时西装革履穿的习惯了,今日即便是穿的常服,也透着一股铜臭味儿。 在人群中,褚欢还是一眼看到秦妄,他正与人交谈,看到褚欢的那一刻,他忽然就停下脚步。 “小欢,你怎么在这儿?” 他叫的亲昵,在外人面前,他最是能装出一副温柔敦厚的模样。 褚欢冷漠地打量着他们,并没有说话,谢行舟以为褚欢是为了秦妄而来,他上前一步,小声问:“欢欢,你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行舟,回来!” 他爸谢凌云见到谢行舟靠近褚欢,就黑着脸吹胡子瞪眼的,“这是人家兄妹俩的事情,你去掺合什么,过来!” “爸……” 谢行舟回头,不满地看着他,褚欢推了把他的手臂,低声道:“行舟哥,过去吧,我没事,别因为我跟你爸吵架。” 以前褚闻道还在的时候,谢凌云可不是如今这副面孔,褚欢都懒得给他眼神。 转而看向秦妄,褚欢出奇地冷静。 褚家刚出事的时候,她知道是秦妄做的,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找他算帐,却被他轻飘飘地化解掉,反倒是将所有指责都转移到她身上。 那时所有人都指责她不懂事,不敬兄长,忘恩负义,甚至还说褚闻道有她这样的女儿,绝对会死不瞑目。 她变得孤立无援,所以被秦妄设计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愿意拉她一把。 好在她在鹤云归身边呆的久了,也能装出几分不露声色,她冷淡地勾唇笑笑,“几个工作上的朋友约在这里见面。” 她目光又将谢凌云他们扫视一眼,问:“秦先生也是吗?有工作要谈?” 碧园居的那个项目本来就是褚家的,如今把真正的褚家人赶出去,他们几个人想分一杯羹,难免心虚,脸上有点挂不住。 谢行舟刚才还担心褚欢冲动,看来是他想多了,这几年她变化的太大,都快要让他认不出来了。 “没有,今天也只是来玩的。” 秦妄从容不迫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进去吧。” 他们几只老狐狸也不愿在褚欢这里多耽搁时间,秦妄又问褚欢,“小欢,要一起吗?可以进去等你的朋友。” “不了。”褚欢拒绝。 秦妄也没再强求,他们几个人率先离开,谢行舟留在最后,又偷偷跟褚欢说,“做事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 褚欢对他有了笑脸,“嗯。” 谢行舟前脚刚走,黄建文他们后脚就过来,她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来得及收敛。 “呀,褚经理来的这么早啊!” 之前闹的不愉快,黄建文仿佛当作没发生似的,依旧对她热情。 他身边还跟着他的秘书、刘诗语以及她的几个狐朋狗友。 不用想刘诗语就又是来看她笑话的。 但是又因为鹤云归的关系,她们这次做事没敢太出格。 “褚经理,我们今天闲着没事,跟你们一起玩,不介意吧!” 她说话还是那样趾高气扬。 褚欢扭头看去,视线从她的脸上缓缓下移,落在她上次受伤的那条腿。 上次褚欢撞她的车,刘诗语的腿虽说没有骨折,但也让她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刘诗语被她盯的发毛,她往黄建文身后躲了躲,硬着头皮道:“我就是来玩的,你想干嘛?” “你的腿没事的话,就随便。” 褚欢轻飘飘地开口,又看向黄建文,“黄总今日不是有工作要谈吗?” “急什么,边玩边说。” 说着,黄建文率先进去,刘诗语他们经过褚欢时,对她撇着嘴巴,得意洋洋。 他们一群人如饿狼环伺,只有褚欢是误入狼群的羔羊,但是她没有后退的余地,就只能跟上。 到了提前定好的场地,黄建文就要她陪着打两把。 但是褚欢不会,就笑道:“黄总,今天您是主角,你来吧,我给你们捡球。” “褚经理这是不会吗?” 没等黄建文说话,刘诗语就刻薄道:“是不是这两年只顾着学习怎么讨好……” 想说她只顾着讨好男人,又想到那个男人似乎是鹤云归,她梗了一下,语气弱了几分,“所以最基本的运动都不行了?” 褚欢心里给她翻了个白眼,但是不想跟她这样的人浪费时间,就没搭理她,继而看向黄建文,“黄总,不能让我打扰了你们的兴致。” “哎~本来就是来玩的,怎么能算打扰,这样,我教你!” 说着,他就把网球拍塞到褚欢手里,他从背后将褚欢圈在怀里,那只肥胖的手抓住了褚欢的手臂。 他身上常年积累的烟酒气,一下子钻入褚欢的鼻腔,让她生理性地直泛恶心。 褚欢没有动怒,而是顺着将他推开,“黄总,那这样,我来陪你练球。” “行啊!” 黄建文对她还是贼心不死,色眯眯的眼神打量她。 “那黄总可要手下留情。” “自然。” 刘诗语虽然不能拿褚欢怎么办,但是看到她在黄建文面前低三下四,她就格外解气。 褚欢经过她们要去对面时,刘诗语小声对她说:“下贱!” 褚欢身子紧绷了一下。 她没反驳,也没搭理她。 好巧不巧,秦妄他们定的地方,跟他们是同一个内馆,从他们的位置,还是能看到这边的一举一动。 秦妄在中场休息,正好看到褚欢与黄建文纠缠的场面,他不由得勾唇笑笑,“原来你褚大小姐,也是个贱骨头,就这么不挑。” 看来,鹤云归对她也没有这么上心,不然怎么会纵容她去勾引别的男人。 秦妄心情格外舒畅,他不自觉的举起手机,将这个画面给拍了下来。 第16章 又菜又爱玩 褚欢的确是不会打网球,黄建文发球她接不住,只能狼狈地满场跑。 刘诗语在一旁看着,心里得意的不得了。 虽然不能明面上针对她,却也不妨碍暗地里给褚欢使绊子。 她有些坐不住,就起身对黄建文道:“黄叔叔,你休息一会儿,我跟她打。” 黄建文体胖,还没怎么开始,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他也就没逞强,把网球拍递给刘诗语。 刘诗语手里颠着球,勾唇笑笑,“褚欢,我来跟你打,可别再连球都接不住了。” 她肯定没安好心,但现在褚欢没办法逞能。 只能见招拆招。 刘诗语率先发球,第一球就来势汹汹,直冲褚欢脑门,她的球拍根本来不及挡,她只能下意识的侧身躲了过去,可球还是砸到了她的肩膀。 网球可要比其他重的多,褚欢半个肩膀仿佛都要碎掉。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接不住球你要赶紧躲啊,网球砸人可是很疼的。” 她说着关心的话,可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褚欢揉了揉肩膀,微微眯着眸子,“知道了,多谢提醒。” 刘诗语还沉浸在报复的快感中,没察觉到褚欢冰冷的目光。 接下来的几个球,褚欢有防备,都躲了过去,忽然飞来一个角度适中的,褚欢下意识地挥出球拍,正好接过,回弹之后直冲刘诗语而去。 可惜,没有砸到她。 等褚欢先发球,她的每个球都似乎带着怒火又快又急。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挺有运动天赋。 刘诗语根本招架不住,才被砸了两三下,就将球拍给扔了,“褚欢,你故意的!” 她气急败坏地指责,黄建文见状,急忙出来打圆场,同时也不忘占褚欢便宜。 褚欢假意上前,避开了黄建文的咸猪手,对刘诗语道:“不好意思啊,我刚学,不太会,接不住球你得赶紧躲。” “你!” 褚欢用她自己的话堵她,刘诗语顿时哑口无言。 她撩开袖子,手臂都被砸得青紫,却又拿褚欢没办法,只能恶狠狠地威胁,“你等着,这笔账我肯定会跟你算的。” “不至于不至于,都是来玩的嘛!” 黄建文这个时候来当好人,“小语,既然都受伤了,赶紧去休息会儿。” 刘诗语朝褚欢哼了声,狠狠撞了下她的肩膀离开。 可擦肩的同时,褚欢用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嘲讽道:“又菜又爱玩!” 从小到大,刘诗语只要看见她,就总是会故意招惹她,但每次都是被褚欢吊打,没有那次能赢的过褚欢,这才让俩人积怨越来越深。 “” 刘诗语气的眼眶都红了,最后哭着离开。 只剩下褚欢和黄建文,以及他那个女秘书。 今天谈工作应该只是个幌子,褚欢知道他怎么想的,但是也没戳穿,只是借口道:“黄总,你们先玩,我去个洗手间!” 她每次都是这个借口,但也只有这个借口让人无法拒绝。 从球场离开,褚欢看到了远处的秦妄和谢行舟他们。此时都在休息,似乎是在谈论什么。 她犹豫着,绕道从他们那边去洗手间。 谢行舟看到她,率先抬手跟她打招呼,“欢欢!” 褚欢看过去,对谢行舟微微颔首,那几人目光躲闪,唯有秦妄,似是理所当然的,眼里没有半点愧疚。 他就是农夫与蛇里的蛇,冷血无情。 忘恩负义才是常态。 褚欢现在没有足够的能力去阻止,她只能暂避锋芒。 她只跟谢行舟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褚欢没去洗手间,在球馆外的长廊独自呆了一会儿。 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秦妄那些人,褚欢只恨恨地盯着,却拿他们毫无办法。 知道他们在商量着分割褚闻道的心血,褚欢心里像刀割似的,被划开一道口子,冷风灌进来,疼到不能呼吸。 “爸爸,对不起,都是我无能,没办法替你守好碧园居,守好褚家。” “褚小姐?” 忽然听到有人喊她,褚欢急忙擦干眼泪,扭头看去,竟然是鹤云归的司机陈垣。 “小陈,你怎么在这儿?” 她急忙往陈垣身后看,但没有看到鹤云归的影子。 陈垣今日穿得随意,不像是给鹤云归开车的样子。 果然,他道:“鹤先生让我休假,约了朋友来这边玩。” 褚欢没怀疑,“你朋友来了吗?” “还没!” 陈垣道:“褚小姐今天是” “我陪客户。” 褚欢的一举一动,鹤云归都能轻而易举的知晓,所以她也没避讳。 陈垣点点头,“你们结束了吗?要不要我陪褚小姐打两局,正巧我朋友还没到。” 褚欢自己那三脚猫功夫,她本不愿意献丑的。 可转念想到,陈垣是鹤云归身边的熟脸,那边黄建文和秦妄都在,倒不如借鹤云归的面子震慑他们一下。 于是,褚欢点点头,“可以啊!只是我刚学,你可别笑话我。” “怎么会。” 陈垣跟着褚欢过去,按照褚欢刚来的路线走,褚欢与他交谈,看似有说有笑,再次经过秦妄和谢凌云他们。 包括谢凌云和他们公司其他几个高层在内,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都急急忙忙起身,主动跟陈垣搭话,“陈先生?” 陈垣淡淡抬眼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鹤云归身边待久了,他一个小助理一个小司机,都能将鹤云归的冷漠学的六七成。 那些人忽视掉褚欢,都围了过来,“你今天也来打球啊。” 他们四处看了眼,又问:“鹤四爷来了吗?” 鹤云归名声在外,但是很少能有人见到他的面,陈垣就成了他们讨好鹤云归的唯一途径。 陈垣笑笑,“谢总开什么玩笑,鹤先生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啊” 谢凌云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假笑着,“是是是,那您今天这是自己约了朋友?” 陈垣简单嗯了声。 “我们也刚来不久,不如一起?” 他们又对陈垣发出邀请。 但是陈垣却摇头拒绝,“我与褚小姐约好了,不打扰各位。” 说着,她对褚欢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褚小姐,走吧!” 他这个举动,让那些人看褚欢的眼神都变了。 尤其是秦妄。 他眼里的失控和阴鸷,都快要溢出来。 褚欢轻蔑扫他一眼,勾唇冷笑,“走吧!” 第17章 撑腰 几人看着陈垣对褚欢毕恭毕敬,都瞬间傻眼。 谢凌云回头看向秦妄,眼神已经有了变化,他问:“这个褚欢跟鹤四爷有什么关系吗?” 秦妄咬碎了牙,但是又不能表露出什么。 他惋惜道:“我倒是希望小欢能得到鹤四爷的庇护,只可惜,她从那种地方出来,四爷怕是要嫌弃她的出身。” “” 这话倒是有可信度。 当初褚欢被卖到赌场,谁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出来。 鹤云归不染红尘,又怎么会要她这样的女人。 “他凭什么嫌弃欢欢的出身!” 谢行舟在一旁听着,着实被秦妄那副虚伪的嘴脸给恶心到,“该被千刀万剐的,是把欢欢送到赌场的那个人。” “闭嘴!” 秦妄还没说话,谢凌云就冷着脸训斥,“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谢行舟实在是跟他们这些虚伪的人周旋不下去,冷哼一声,拿上自己的东西离开。 他没有再去跟褚欢打招呼,害怕谢凌云会借着他和褚欢的关系,从而利用褚欢。 谢凌云也没管他,看着褚欢和陈垣的背影,谢凌云叹了口气,“时间也不早了,一会儿还有其他事情,今天就到这儿吧。” 其他几个人都是墙头草,见谢凌云要走,他们也不敢再多待。 秦妄紧咬着牙关,“谢总,那碧园” 他本来想问问碧园居的项目他们如何打算,可谢凌云故意回避这个话题,已经转身过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像是没听见似的,“秦总,我们就先回去了。” 马上就要成功了,就因为褚欢和陈垣的露面,让他努力了这么久的心血都付诸东流。 秦妄他盯着褚欢的背影,脸色阴沉,眸光愈发暴戾。 褚欢这么快就去而复返,黄建文还有些高兴,他刚从看台上站起来,正要叫她的名字,忽然就瞧见她身后的陈垣。 他愣了愣,看清容貌后,黄建文脚底一滑,又跌坐回去。 “黄总,你没事吧?” 褚欢暗自勾唇轻笑,“我朋友过来跟我们打两局,你介意吗?” 黄建文满额头虚汗,他被秘书扶着站起身,难以置信地问她,“这……这是你朋友?” “对啊!” 褚欢回头看向陈垣,他配合的点了下头,黄建文脚下又一滑,秘书扶着,勉强没摔。 “黄总要是介意的话,我们就再定个场地。” “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陈助理能屈尊跟我们打球,那是我们的荣幸。” 黄建文稍稍冷静了点,避开助理的手,朝陈垣伸出手,“陈助理,久仰大名啊!” 陈垣垂眸,并没有打算给他面子。 黄建文讪讪的把手收回去。 对秘书道:“快去,把球拍给陈助理拿来。” “不用了。”陈垣拒绝,“我跟褚小姐打两局就好。” 黄建文哪还有拒绝的权利,连忙道:“好好好,褚经理,你可要好好招待你这位朋友。” 陈垣真的陪褚欢打了几个球,他故意把球往褚欢这里发球,还让褚欢勉强接了几个。 黄建文和他那个女秘书,倒是成了捡球的。 没打几局,陈垣接了个电话,说是他朋友过来了,褚欢没多想,就让他先离开了。 见他一走,黄建文就巴巴的凑上来,也不敢再对褚欢动手动脚,态度都恭敬很多,“褚经理,你是怎么认识鹤四爷的助理的?” 鹤云归不喜欢身边太多杂七杂八,所以他的司机和助理都是陈垣。 褚欢模棱两可道:“偶然认识的。” “认识多久了?” “两三年吧。” 褚欢说的轻飘飘地,让黄建文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那你可见过鹤四爷?” “嗯……” 褚欢故意停顿了片刻,她点头,“见过,冷冰冰地。” “真的啊!那……那你跟……” “黄总!” 褚欢打断他,“鹤四爷的事情我们这种人,还说不要问太多的好。” “是是是!” 现在褚欢说什么,他都是连连点头,“那不提鹤四爷,你和陈助理……” “时间不早了,黄总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先走了,至于项目的事情,我们等上班了再联系可好?” “好!”黄建文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褚经理有事先忙,我们改天再约,要不要我让秘书送你?” 他这次恐怕是真的要送她,但褚欢自然是拒绝的,“不用了,多谢黄总。” 褚欢狐假虎威,假借着鹤云归之名出了口恶气,心情顺畅很多,出了俱乐部,她就给鹤云归发消息。 褚欢:【先生,我刚刚在清水湾看到了小陈】 褚欢:【他不在,你怎么开车啊?】 她发了几条消息,但是都没收到鹤云归的回复,褚欢就自己先打车回去了。 看着褚欢坐上车离开,陈垣扭过头问,“先生,为什么不让褚小姐知道是你在帮她?” 后座上,鹤云归正闭目养神,手里拿了一串佛珠轻轻的盘着。 他身形挺拔清隽,精致的五官如霜似雪,仿佛不染纤尘的世外谪仙,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与傲然。 半晌,他才轻启薄唇,“袅袅总要学会自己独当一面。” 他不可能这样护她一辈子的。 尽管陈垣跟在鹤云归身边快十年,却也始终摸不透他的心思,索性就不再说话,开车离开。 凛冬的寒意未散,天边早早蒙上幕布,城市街景繁华,让人眼花缭乱。 回去的路上,褚欢靠着车窗,脑海中回想的,都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她不敢想象,如果今天陈垣没有出现,那么秦妄的阴谋诡计,肯定要得逞,褚闻道最后的心血,也就这样被他给榨干了。 可是褚欢无能为力,她痛恨以前不学无术的自己,痛恨自己不能足以与秦妄抗衡,才会让她如此被动。 在她能与秦妄匹敌之前,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就只有鹤云归。 车子在锦都花园外停下,褚欢下车后,又去了趟超市,想趁这段时间鹤云归不在,她多练练厨艺。 至少下次他过来,不用他再下厨做饭。 她不知道要买什么,干脆依照上次鹤云归挑的食材,全都照搬。 褚欢自己提了两大袋东西,往回走。 不知是不是她出现了错觉,总觉得有个脚步声,若隐若现的跟着她。 可她停下,那个声音就消失。 今天刚得罪了秦妄,褚欢心里一下子恐慌起来,她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可身后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她甚至从路灯下,看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黑色影子。 第18章 你喜欢? 褚欢加快脚步,忽然一束灯光从她的背后照射过来,她手里提的有东西,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偏过头去。 那辆车关了灯,在她身边缓缓停下。 是鹤云归的车。 车窗缓缓打开,露出那张清冷无霜的面容,“上车。” 这一刻,褚欢如同看到神衹降临,心里的恐慌顿时消散。 只剩下一段路了,但褚欢还是听话地绕过去,在鹤云归身边坐下,她没来由的心安。 “先生来得正好,我刚采购回来。” 鹤云归看了眼,淡淡开口,“珍姐没派人过来吗?” “啊?” 珍姐是鹤家的佣人,鹤家讲究,每顿餐食都要根据定制的食谱精心准备,单是厨房都有七八个人在管,珍姐就像是厨房的管事。 褚欢这错愕的表情,显然是根本不知道鹤云归派人过来这事儿。 鹤云归没开口,陈垣替他解释,“上周先生让珍姐派人过来照顾你的饮食。” 褚欢张了张嘴,所有要说的话,都湮没在唇齿。 鹤云归发话,珍姐都敢违背,肯定是鹤家其他人在阻挠,不然她可没这么大胆子。 褚欢犹豫着,替她说了句话,“应该是珍姐忙忘了吧,没关系的,我自己也可以照顾自己,不用那么麻烦。” 倒不是她有多心善,只是鹤家人除了鹤云归,都把她当作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她不想再多得罪鹤家其他人。 鹤云归盘着那串他拿了十几年的佛珠,语气冷漠得不带一丝温度,“陈垣,再去提醒她。” “好。” “……” 褚欢不敢再多说话。 鹤云归今晚应该是要留下,他跟着褚欢一起上楼,从鹤家派来的人不在,鹤云归只能再次下厨,只是,他依旧不让褚欢进厨房。 前一秒,他高坐云端,仿佛神圣不可侵犯,可转眼他就系着围裙,在自己的厨房打转。 褚欢扒在厨房门口,觉得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 只是!! 鹤云归的口味太淡了,她一点也不喜欢鹤云归做的饭。 她纠结着,张开嘴巴,“先生……” 鹤云归回头看她。 只是那一眼,褚欢顿时偃旗息鼓,她笑着改口呀,“没想到你做饭的样子也这么帅。” “……” 饶是他晚年不变的冰山脸,褚欢还是明显看到他眉尾轻挑了下,应该是被她给无语到。 褚欢尴尬的笑笑,“我不说话了。” 鹤云归有些无奈地轻摇了下头,又回过头来做菜。 看到他端出来的一道道成品,褚欢心里忿忿,真是白瞎了那些食材,居然能被鹤云归做成这清淡模样。 狗都不吃。 但褚欢得吃。 她在鹤云归对面坐下,象征性地吃了几口,果然跟看起来一样,可褚欢还是应着头皮道:“先生果然放在哪里都好厉害。” 褚欢夸的诚挚,一双漆黑的眸子,宛如星石,熠熠发光地盯着鹤云归。 成功的让鹤云归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 “你喜欢?” 褚欢:“……” 鹤云归居然打破了食不言的规矩! 但她总觉得这句话不太妙,可是马屁都拍了,又不能收回去,她只能点头。 鹤云归难得没有用公筷,还给她夹菜,“多吃点。” 褚欢:“……”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鹤云归又道:“其他人都嫌弃味道太淡,你若喜欢,我可以常给你做。” 鹤云归主动给她做饭,这要是传出去得多大的面儿啊,她能在整个临州横着走都不为过。 可对于褚欢这样的重辣爱好者,简直是晴天霹雳。 褚欢牵强地笑笑,“先生日理万机,其实不用麻烦的。” 鹤云归吃饭的动作停下,他似乎真的在想这件事情,随后,他放下筷子,想了片刻,他道:“我尽量留时间,若是没空,就让珍姐派人过来。” “………” 褚欢这才真真切切地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是她除了点头,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好,谢谢先生。” “吃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鹤云归多说了几句话,这顿饭的氛围居然轻松了很多,没有之前一直紧绷着的感觉。 鹤云归下厨,她就去收拾碗筷。 褚欢今天难得心情不错,却被几张照片扰了心思。 是几张今天打球时,黄建文要教她发球,那肥胖的身躯正好圈住褚欢的照片。 虽然她很快就推开了,可照片却不会还原真相。 只会让恶意更大。 这是发在她工作邮箱的邮件,是秦妄发来的。 他甚至还留了微信,威胁褚欢把他加上。 褚欢攥着手机,身体发冷。 她不知道鹤云归会对她宠爱多久,也不知道鹤云归对她的忍耐限度是多少,即便是跟在鹤云归身边三年,褚欢依旧摸不清他的性格脾气。 她害怕这些照片,被鹤云归看到。 褚家还没夺回来,她不能浪费掉鹤云归对她一丝一毫的兴致。 从厨房出来,鹤云归在阳台盯着棋盘,自己与自己下棋。 他手里还一下一下的盘着佛珠,让他整个人都疏离了很多,仿佛在一瞬间,两人又隔着千山万水。 褚欢脚步退却半分,最后硬着头皮在鹤云归对面坐下。 她也不出声,静静地盯着她下棋。 鹤云归执起一枚白色棋子,递给褚欢,“陪我下一局。” 小时候上过围棋班,褚欢学了点皮毛,后来陪着鹤云归在荆园那段时间,倒是跟他学了不少。 褚欢没推辞,她接过棋子,纵观整个棋局,犹豫了很久才落子。 可鹤云归就像是能时刻窥破她的漏洞,每次都能一击毙命。 几分钟不到,褚欢被他杀得片甲不留。 她撅着嘴巴,小声道:“我下不过你,先生还是别欺负我了。” 只有在极其放松的情况下,褚欢才会对鹤云归稍稍使使小性子,但也掌握着度,不会触及到鹤云归的底线。 好像至今为止,褚欢还没触及到,又或者不敢触碰他的底线。 鹤云归轻浅地弯了下唇角,将她的棋子挪了个位置,他开口,“你眼里只有这一颗棋子,只知道围剿它,如何能取胜?” 褚欢看着他化腐朽为神奇,瞬间瞪大了眼睛,她这么烂的局,横竖都是死,鹤云归居然能一招取胜。 她忽然就有点明白,为什么鹤云归虽不掌权,却是鹤家话语权最高的人。 鹤云归不知道她的心路已经拐了十八弯,只是看到她震惊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被他反败为胜的局,眼里的崇拜和敬意愈发明显,他竟然也跟着心软几分。 第19章 先生能不能多住几天 “袅袅,过来。” 鹤云归开口。 他嗓音独特,每次叫袅袅二字,都异常地撩拨,动人心弦。 褚欢没纠结,她起身过去,主动对他投怀送抱,纤细双臂勾着鹤云归的脖颈,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低声说:“先生,谢谢。” 她知道鹤云归是在提点她,让她不要只把仇恨只聚焦在秦妄身上,莫佰意那么大的集团公司,怎么可能会只因为一个小项目,就遭到如此重创,如果没有其他人的里应外合,秦妄再干十年,恐怕也到不了这个高度。 但是之前褚欢太恨秦妄了,所以就只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如今秦妄成了临州新贵,褚欢一个落魄女,如何能撼动他的地位。 鹤云归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没有说话。 忽然,褚欢抬起头,她怯怯地不敢看鹤云归的眼睛,“先生,我……还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鹤云归掀起眼皮儿,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等着她的下文。 可褚欢却把脑袋垂得更低。 “我……我被人拍了照片……” 她说得不清不楚,鹤云归很轻地皱了皱眉头,问了一句,“什么照片?” “就……” 褚欢咬咬牙,直接把手机里,秦妄试图威胁她时发来的照片,拿给鹤云归看。 “但是我跟先生保证,我真的很快就推开他了,我没有做半点对不起先生的事情。” “……” 今天从褚欢到俱乐部的时候,陈垣就已经到了,他暗中窥视着一切,所以当时这里发生了什么,鹤云归一早就知道的。 鹤云归撇了一眼,将手机丢在一旁,他抬手抚着她的脑袋,轻轻吻她,“我知道,只要袅袅没生出二心就够了。” 当即,褚欢身躯僵硬了一下。 在鹤云归察觉到什么之前,她主动凑过去吻他的唇,模糊地说了句谢谢。 昨天晚上只顾着不让鹤云归生气,褚欢想到还有一件事情忘了开口,她害怕鹤云归今天早上醒来又不见,强撑着给自己定了闹钟才沉沉睡去。 褚欢精神紧绷着,闹钟响的第一声,她就已经从睡梦中醒来,她急急忙忙关掉闹钟。 身侧的人还在。 她心里舒了口气,褚欢动作很轻地往鹤云归那边靠了靠,他永远都是这样,就连睡觉,也都是端端正正的,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着。 褚欢打量着他的侧颜,鹤云归那双茶灰色的眸子最是疏离,所以他闭上眼睛时,倒是容易亲近很多,鹤云归是浓颜,高眉骨与高鼻梁呈现的折叠弧度绝佳,就像是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无疑,上天最是偏爱他,恨不得将世间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他。 褚欢盯着他的脸,没多久居然又睡着了。 等房间光线亮起,褚欢一觉睡到天亮,她瞬间惊坐起身,晕乎乎的脑袋乱了好久才清醒。 她回头看去,身边果然又没人了。 她懊恼地拍了下脑袋,“怎么能睡着呢!” 下次鹤云归过来,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褚欢心情不佳,病恹恹地起身洗漱。 可从卧室出去,她惊奇地看到鹤云归还没离开,她眼神一下子从颓丧变为惊喜。 “先生?” 她不自觉地加快脚步过去,她脚上穿的拖鞋,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你还没有离开啊?” 鹤云归抬手扶了她一把,“嗯,今天不忙。” 褚欢脸上浮现出笑意,“那先生能不能多住几天?” 这还是褚欢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鹤云归眼里浮现出一丝疑惑,“袅袅有什么事情吗?” 昨天晚上,她明显感受到有人在跟着她,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秦妄的手笔,但三年前的事情,已经在她心里留下阴影,她不能重蹈覆辙。 如果鹤云归住在这里,这附近肯定会有保护他的人。 但是她没有提秦妄的事情,只撒娇似的扯住他的衣角,“先生总是忙碌,好久都不见你一次。” 褚欢不似以前莽撞,她在鹤云归面前学会了示弱,偶尔对他撒娇。 鹤云归看似冷漠,实则对她格外心软,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他几乎都会答应。 他看着褚欢耍小聪明,也没拆穿,鹤云归果真还是纵容地点点头,“好,先过来吃饭。” “嗯!” 褚欢声音都轻快很多。 鹤云归虽说不忙,可吃了早饭,他还是被一个电话给叫走了。 上次假借鹤云归之名,让褚欢在黄建文面前狐假虎威一把,他现在虽说还是要褚欢负责这个项目,人却老实规矩很多。 就是偶尔,会旁敲侧击的,想要从她这里打听一些鹤云归的消息。 临近年关,马上就要放假,这段时间褚欢忙碌得很,她一边要处理公司的事情,一方面又要调查几年前的真相。 她忙得脚不沾地,鹤云归又来过几次,两人也没怎么说上话。 终于,她熬到了放年假。 褚欢精神紧绷了几天,刚放假,就在家里窝着睡了个懒觉。 上次鹤云归的命令下达,珍姐还是派来一个人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鹤家人不喜欢褚欢,当时褚欢也就只敢在鹤云归的南院活动,所以鹤家的佣人,她也没认识几个。 这次派来的她只勉强有印象,但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从谁的院子里抽调出来的。 前几天褚欢要上班,起早贪黑的,没怎么跟她打交道,今天早上刚过七点,她就敲褚欢的房门,“褚小姐,吃早饭了。” 褚欢睡得正香,突然被吵醒,她不悦地皱起眉头,她有起床气,但是又不能发火,只能咬着牙道:“不用了,今天早上不吃了。” 可敲门声还未停下,“褚小姐,起床了。” 以前在荆园就是这样,不管有没有事情,早上七点之前必须起床,繁文缛节的规矩一破箩筐。 她好不容易搬出来了,居然还要忍受。 褚欢不情不愿地下床,过去把房门打开,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惠姨,我接连熬了好几个通宵了,现在放假,今天不用上班,就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惠姨板着脸,冷漠至极,“褚小姐应该知道,要想攀高枝儿,就得遵守主家的规矩,别以为你在外面,就能为所欲为,到时候丢的都是主家的脸。” 第20章 亲手折掉自己的傲骨 “……” 听她这说教的态度,丝毫没有顾及她和鹤云归的关系,恐怕是鹤家老太太那边调过来的人。 褚欢得罪不起,只能低头认错,“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她进去梳洗过后,把衣服穿得一丝不苟,这才出门,惠姨已经在洗碗了,做好的早饭,也被她倒掉。 鹤家有规矩,过了吃饭时间,就不能进食。 见她出来,惠姨面无表情道:“褚小姐下次记得早点起床。” “……” 褚欢嗯了一声。 她不想跟惠姨交流,就带着画架独自躲在了阳台,她手里拿着画笔,却一直心不在焉地透过玻璃望着窗外。 褚家以前也是勋贵人家,但是褚闻道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将她宠得无法无天,只要不违背道德违背法律,他从来不拘束褚欢的生长方向,放任褚欢肆意长成她自己喜欢的模样。 但是鹤家不同,鹤家的孩子,从小到大都被束缚在教条礼节的条条框框里,他们没有办法挣脱,只能任由这根无形的风筝线操控着他们。 后来褚欢进了鹤家的门,她亦是如此,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为了适应鹤家的环境,她不得不亲手折掉自己的傲骨,逼得自己乖巧听话,知礼守节。 变成一只,可以入得了鹤云归眼底的金丝雀。 这样,褚欢才能得到他的专宠,才能利用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褚欢起得早,又没吃早饭,肚子已经叫了几轮。 她靠着玻璃窗,心底油然升起一丝丝悲戚,她眼眶泛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她好想爸爸妈妈! 好想好想…… 有他们在,她就不用利用鹤云归,她不用守规矩,不用报仇,不用……饿肚子…… 但是他们都不在了。 袅袅是个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了。 刚过十一点,惠姨就已经进厨房为她准备午餐。 褚欢居然就这样靠着玻璃窗睡着了。 睡梦中,闪过的都是她与爸爸妈妈相处的情景,那时候,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 忽然,嗅到一丝熟悉的男性气息,感受到有人抱她,褚欢被惊醒,她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了鹤云归。 见她醒来,鹤云归还是将她抱起来,“怎么睡在这里?” 褚欢脑袋晕乎乎地,自顾自地开口,“我在画画,想爸妈了,还有点累……”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是在胡言乱语。 鹤云归抱着她,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有点不对劲儿,他带着褚欢回了房间放在床上。 可褚欢却挣扎着起身,“先生,白天不能待在床上……” 这也是鹤家的规矩之一。 鹤云归却道:“躺好。” 他语气平和,但总是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威压,褚欢只能悻悻地躺回去。 鹤云归抬手覆在褚欢额头,温度烫的吓人,“发烧了?” “不知道……” 只知道早上起床时,就只剩下困,浑身也没力气。 明显是发烧的,鹤云归让惠姨拿来温度计,给她量了量体温,已经发烧到三十九度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强撑的。 “家里有退烧药吗?” 鹤云归先问褚欢。 可褚欢却摇头,“没……” 褚欢自小身体好,很少生病,所以很多备用药她都没有准备。 鹤云归沉默了会儿,对惠姨道:“你现在去买退烧药回来,顺便给柳姨打电话,让她安排裴其华过来。 裴其华是鹤家的家庭医生。 惠姨在鹤云归面前,极其的恭敬,“好的,我这就去。” 临走时,她扫了褚欢一眼,眼神里面变得不屑。 但是褚欢现在难受得紧,根本没心思计较。 褚欢很少生病,但每次生病都仿佛将她放在水深火热中炙烤,难受得很。 以前都是白玮秋陪着她,给她唱歌,枕靠着她睡觉。 褚欢迷迷糊糊的,抬手搂住鹤云归的手臂,一直往怀里带,“妈妈……妈妈别走……” 她应该是认错了人。 生病的褚欢太脆弱,仿佛一件有了裂痕的琉璃,轻轻一碰就能碎掉。 鹤云归没有戳穿,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 等惠姨买了退烧药回来,鹤云归亲自喂褚欢吃下,大概是鹤云归在,鹤家那边没人敢阻拦。 裴其华很快就过来,她给褚欢检查了下身体,给她打了点滴。 褚欢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两个多小时,她发烧出了很多汗,黏黏腻腻地不舒服,她意识模糊地醒来,鹤云归已经不在了。 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梦而已。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褚欢急忙看去,可进来的是惠姨。 她丝毫没有鹤云归在的时候和颜悦色,一张老脸拉着,仿佛褚欢欠她钱了似的。 她将瘦肉粥放下,“吃吧。” 是鹤云归交代的,他怕褚欢刚生病醒来没什么胃口,才让她给褚欢准备的瘦肉粥。 褚欢一天都没怎么吃饭了,她虽然没胃口,但是已经饿得发昏,她没拒绝,端起那碗粥,小口小口地喝,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见状,惠姨正要出去,褚欢又叫她,“惠姨,先生呢?” 她回过身来,语气冷冷的,带着嘲讽,“四爷日理万机,褚小姐还想要四爷亲自伺候你不成?” “我没有……” 她怎么敢奢望。 只是,鹤云归在,至少能让她的精神有寄托,能让她依赖,让她安心。 褚欢不再说话了,低头一口一口地喝粥,视线被眼底的雾气朦胧。 生病的她,又矫情又脆弱。 褚欢不想给惠姨留下话柄,以免传到鹤家老太太那儿,她以后在鹤家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所以她吃完饭,就下床了。 过完年,他们公司与黄建文合作的那个项目应该就要开始了,褚欢这段时间确实又学了不少东西。 至少她不再是一无所知。 她进书房又查了些资料,一待就是一下午。 除了生病脑袋晕晕沉沉的,可褚欢不用跟惠姨打交道,倒是让她轻松很多。 褚欢不知自己看了多久,忽然听到书房门被人打开,她以为是惠姨,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一拍。 本以为惠姨又要说教她,可看到的,是鹤云归那张清隽无双的脸。 若是刚才,褚欢肯定站起来跑过去冲进他怀里,但是现在她已经冷静很多,只是起身笑笑,“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第21章 护妻 鹤云归嗯了声,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想法和情绪。 他过去抽走褚欢手里的资料,拉着她的手过来,“还生着病,怎么不好好休息?” 虽然是责怪,但语气柔和,倒是像宠溺。 褚欢也没有纠结,顺着他的力度,绕过书桌,低声解释,“过完年我负责的项目就要施工了,我还有好多东西不懂,得提前准备。” 鹤云归点头,“但你现在还生病。” 他说不出让褚欢辞掉工作的话,他知道褚欢的目的不仅仅只是她现在所待的这个小公司。 带着褚欢回了卧室,安置着她躺下,鹤云归又问:“有什么想吃的?我让惠姨去做。” 她摇摇头,“没有……” 现在嘴巴里苦涩,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鹤云归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还是要多少吃点,你先休息。” 褚欢陷进绵软的被子里,她看着鹤云归离开的背影,心里浮起一丝异样的感情,她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但莫名害怕,害怕这种情感恣意生长,她控制不住。 她和鹤云归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此,她不能再贪心太多。 病了两天,在鹤云归的照料下,总算是有所好转。 只是到了年底,鹤云归似乎格外的忙碌,总是一边照顾她,一边还要处理自己的事情。 褚欢看他刚刚挂断电话,她有些过意不去,“先生,你如果忙的话,就先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鹤云归将手机收回去,扭过头来看她,“没事,是荆园的电话,马上要过年了,你把东西收拾一下,今天回去。” “……”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好快。 褚欢一点也不喜欢荆园,但那是鹤云归的家,她既然要跟着鹤云归,就没办法跟他开口,最后只能点头,“知道了。” 荆园什么都有,褚欢其实不用准备什么,但是她就是磨磨蹭蹭地不愿离开。 直到惠姨来催促她,她才不情不愿地拿上一些平时要看的资料跟上。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这一路无话,到了荆园,鹤云归想要从她手里接过她带回来的那些资料,褚欢急忙抓住,轻摇摇头,“先生,我自己来吧。” 要是被鹤老太太看到,肯定又要暗戳戳地罚她。 看褚欢坚持,鹤云归只好放手。 这段时间鹤云归有空,都留宿在锦都花园,他已经很久没回过荆园,史佃云早早地等在荆园门口。 看到鹤云归下车,她急忙迎上去,“小四回来啦!” 史佃云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生下鹤云归时算是高龄,所以鹤家几个子侄,她最喜欢的就是鹤云归。 当然,她有多喜欢鹤云归,就有多讨厌身份地位都与他们不匹配的褚欢。 鹤云归弯腰搀扶着史佃云,柔声道:“外面天寒,母亲怎么出来了?” “你还说!” 史佃云指指他的鼻尖儿,“你都多久没回来了,还以为你都把我这个老婆子给忘了。” “怎么会!” 鹤云归浅浅勾唇,“这段时间比较忙。” 他没有提自己住在锦都花园。 “忙!” 史佃云发白的眉微蹙,斥责道:“能有多忙?家里大大小小的生意不是都交给你大哥和二哥做了吗?你还忙什么?” “啊啾——” 褚欢发烧刚好,又在冷风中站立这么久,没等鹤云归说话,她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当即,史佃云就回头瞪她一眼。 跟在史佃云身边长大的鹤童童,就趁机骂褚欢道:“没教养的东西!把病气传给奶奶怎么办?” 她是鹤云归大哥的女儿,从褚欢进鹤家门的时候,这个鹤童童就明里暗里地给她使绊子。 她背后有史佃云撑腰,褚欢不能拿她怎么办。 褚欢手里拿着几份文件,被风吹着冷的刺骨,犹如利刃握在手中,她手上稍稍用力,强忍着心底的酸涩,她正要开口道歉,就听到鹤云归开口。 “鹤童童,”他没有轻易动怒,但清冷的嗓音让人发怵,“道歉。” 当即,鹤童童缩了缩脖子,躲在史佃云身边,“奶奶,我就是担心你,你身子骨不好,她就这样对着你打喷嚏,万一你生病了怎么办?” 史佃云拍拍她的手欣慰道:“我们童童最知道关心我,可要比那种捡回来的白眼狼强得多。” 史佃云年纪大,当初因为执意生下他,落了病根儿,身体一直不好,鹤云归平时不想让她生气,都尽量顺着她。 可褚欢现在寄人篱下,孤立无援,他倘若再无底线纵容他们欺负褚欢,那褚欢就真的呆不下去了。 难怪褚欢平时不喜欢回荆园。 鹤云归松开搀扶她的手,又恢复一贯的态度,冷冰冰地,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即便是她这个生身母亲,也不例外。 “袅袅是儿子带回来的人,理应对她负责,母亲这样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让我再听到。” 说罢,他过去牵着褚欢。 她的手冰凉。 “走吧,先进去。” “你……” 史佃云气的举起了手里的拐杖,但是褚欢在他怀里护着,最后还是没下的去手,“我说错了吗?你一回来就因为这个女人冲撞我,这就是你的规矩!” 鹤云归停下,对鹤童童道:“扶你奶奶回房。” 鹤童童连连点头。 她最怕的,还是她这个四叔。 看着鹤云归离开的背影,史佃云呼吸都不顺畅,“逆子,你气死我算了。” 可鹤云归没回头。 荆园内红梅玉竹错落有致,三进的院子,长廊广庑,宽阔有余,青石板路径直通往南院。 褚欢跟在鹤云归身后,心情格外复杂,她既庆幸鹤云归护着她,又担心鹤云归与史佃云生出嫌隙,日后这些挑拨离间的罪名,肯定都会被安在她身上。 可是现在跟鹤云归说她刚刚没事,不过是骂几句,道个歉,用不着鹤云归因为自己跟她们动怒,这样又显得自己太不懂事。 她挣扎很久,最后还是选择闭嘴。 鹤云归待她好,她记住他的恩情,日后尽可能地偿还他就够了。 至于其他人,褚欢只当是她复仇路上的绊脚石,只要绊不倒她,就终究为她添砖加瓦。 第22章 玩玩可以 晚上是家宴。 褚欢现在的身份尴尬,她本不能上桌,但是因为鹤云归的关系,她勉强得到一个角落的位置。 一路上风尘仆仆,她去洗了个澡,从衣柜里挑出一件米白色旗袍,搭了个黑色小开衫。 褚欢不喜欢穿旗袍,太优雅,也太文静,跟她的性格完全相反,但是鹤云归喜欢。 他自己很多常服都是唐装,只有在必要场合才会穿西装。 这些旗袍,也都是他专门请人来为褚欢定做的。 褚欢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得一丝不苟,这才下楼。 鹤云归已经在楼下等她,他果然换上唐装,一点也不显老气,矜贵和冷傲共存,精致的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他手里还拿着佛珠,像极了那种不染凡尘的世外高人。 仿佛多靠近一点,都是亵渎。 “收拾好了吗?” 见褚欢在楼梯口发愣,鹤云归缓缓开口。 她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来,褚欢急忙点头,“收拾好了。” “走吧。” 他朝褚欢抬手。 褚欢慢慢靠近,指甲掐着掌心,最后还是把手放进他的手掌。 鹤云归带着她去了西院。 西院是史佃云的院子,她院子里种了不少蜡梅,此时开得正旺,夜里的风吹过来,都带着缕缕香气。 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包括鹤云归的大哥,鹤之年。 他今年也快五十岁了,但保养得当,看起来也不过三四十岁的样子。 他身穿白色衬衣,灰色西装马甲,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儒雅又精明的气息。 大概,因为他是个商人。 他就是那种把鹤家规矩刻进骨子里的人,有学识,有涵养,矜贵无比,即便是家宴,他仍然坐得端正,轻而易举地让人感受到威压。 与鹤云归身上那种淡泊名利的气质还不一样。 他如今是鹤家家主,自然是坐在首位,史佃云和鹤云归分坐在两侧,其次才是鹤云归的二哥鹤长生,以及其他几个小辈。 史佃云身边留了个空位。 听说是给鹤云归的三姐鹤揽月留的位置,当初她违背父母之命,与鹤家断了联系,至今已经快十年过去。 她从来没有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 只是老了,史佃云又开始惦记她,这才把她的位置一直留下,祈祷着她有一天能够回来。 至于褚欢,她是个外人,位置自然在最末端,鹤云归以前提过让她过去坐,但她不想坏了鹤家的规矩,就拒绝了。 厨房里把一道道饭菜端上来,偌大的餐桌,摆满了佳肴。整个餐厅上上下下有十几个人,却愣是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包括筷子碰碗都没有。 远处的菜不能探着身子夹,同一道菜不能夹超过三次,褚欢把这些规矩背得滚瓜烂熟。 所以,她现在只低着头吃白饭,也不敢夹菜。 这顿晚餐,吃得格外漫长又难熬。 终于,她等到了鹤之年放下了筷子,其他人才陆陆续续放下碗筷。 看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鹤之年才开口,“家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今年应该都回来了吧?” 鹤云归对这种传统节日很重视,所以不管他在忙什么,到了年底,他都会回家好好过年。 倒是他二哥,虽说今年也有四十岁了,可他不是史佃云的孩子,从小没在鹤家养,性子桀骜不驯,长年累月不在家,为了让他上进一点,鹤之年把他安排到了家族企业。 可他仍然随心所欲。 今年倒是回来了,只不过是带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出身不好,今天晚上都没资格上桌吃饭。 褚欢忽然就想到了自己。 若不是鹤云归在鹤家有话语权,恐怕她现在也就只能待在房间里,连上桌吃饭的机会都没有。 幸亏她当时选择了鹤云归庇护她。 其他人都还没动身,鹤长生就起身,“没其他的事情了吗?没有我就先走了。” 他的爱人被拒之门外。 若不是鹤长生想要她的爱人能够正大光明地进鹤家,今天这顿家宴他都不会过来。 史佃云本来就不喜欢他,听到他这张狂的口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既然这么不情愿,干脆改名换姓,不做我鹤家的儿子,你以后就不用回来了。” 鹤长生于鹤家其他人,一直都是水火不容的状态,“我倒想,大哥把安插在我和孟瑶身边的眼线撤回去,我绝对不会再踏进鹤家半步。” 都说豪门恩怨深深,以前鹤长生不怎么回来,所以褚欢对此还没有太大感受。 今天倒是让她真正的见识了一番。 她不想被波及,就躲在最角落的位置,安安静静地当一个看客。 看着他们剑拔弩张。 唯有鹤云归盘着佛珠,他安安静静地,仿佛天然有一道屏障,任何事情他都能置身事外。 即便是鹤长生出言不逊,鹤之年仍就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样,他整理了下袖子起身,“长生,父亲将你交托给我,我就要对你负责,你到了这个年纪,我可以退一步,不在乎门第,但至少要家世清白的女人,那个孟瑶,玩玩可以,但是不可能进我们鹤家的门。” 褚欢一下子握紧了拳头。 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映射到她身上,她和鹤云归如今的处境就是这样。 玩玩可以,但其他再多的,根本不可能。 褚欢好想离开。 她低着头,视线有些模糊。 鹤长生还在跟鹤之年争论,但是褚欢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忽然,她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们的争吵中穿透,犹如划破乌云的清风,“时间不早了,母亲,我先回去了。” “怎么才吃个饭就要走啊……” 史佃云舍不得,她今天还没有跟鹤云归说几句话呢。 可鹤云归道:“我回去还要抄佛经。” 说完他就站起身子,清冷的目光穿过其他人,落在了长桌最末端的褚欢身上。 她立马会意,赶紧起身过去。 一看到褚欢,史佃云就变了脸,还想说什么,但是又怕惹得鹤云归生气,最后只能作罢。 鹤云归牵着褚欢的手,对史佃云和鹤之年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两人离开了西院。 从西院出来,褚欢就暗自松了口气。 到南院还有一段距离,鹤云归已经将她的手放开,褚欢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她脑海里不自觉地又想起刚才鹤之年所说的话。 第23章 我四叔要结婚了 在她父母惨死之前,她也许能勉强与鹤云归算门当户对,在她被卖进赌场之前,她勉强算得上清白人家的女孩。 至少,她都还有一丝丝与鹤云归在一起的希望,可这一切都被秦妄毁了。 她成了只能玩玩的对象,永远上不得台面。 褚欢咬紧牙关,心底的酸楚和窒息快要将她淹没,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 忽然,面前的人突然停下,转身过来,带着疑惑叫她,“袅袅?” 她没留意,一下子撞进鹤云归的怀里,她的思绪顿时拉回来,她连忙后退半步,“先生,对不起,刚刚没看路。” “在想什么?” “我……” 褚欢不敢告诉他,害怕他觉得自己冒犯,觉得她痴心妄想,就勉强笑笑,“我在想工作上的事情,有点入迷,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鹤云归没有怀疑,只微微点头,“没有,只是想问你现在怎么样,还头疼吗?” “没事了!” 褚欢连忙说:“我好多了,先生不用担心。” 他嗯了声,没有再说话。 鹤云归是真的要回来抄佛经,回到南院他就进了书房,让褚欢也跟了过去。 褚欢也识趣,她过去帮鹤云归将那炉香点燃,然后帮他磨墨。 以前,褚欢从来都不敢想,她居然有一天做这样文雅的事情,做得如此熟练。 鹤云归安安静静地抄经书,褚欢安安静静地砚磨,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仿佛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褚欢也有些明白,鹤云归为何是现在这清心寡欲的模样。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里,他喜欢做的每件事情,都可以让人抛却所有的杂念,遗世独立。 褚欢都被他影响了很多。 不知不觉,鹤云归已经放下手里的毛笔,他抬头,温和道:“袅袅,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好。” 褚欢放下墨条,给鹤云归道了声晚安,这才离开。 夜里飘起了雪。 等早上起床,整个荆园银装素裹。 加上马上要过年,这几天荆园处处张灯结彩,热闹得很,红白交织在一起,成了另一番景象。 褚欢喜欢下雪天,她简单收拾了下,从房间里出来,鹤云归就在楼下在看书。 她脚步放缓,轻声下楼。 可鹤云归还是发现她,“醒了?” 褚欢立马站直身子,她过去在鹤云归身边站定,“嗯。” “去吃点东西。”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但是在南院,有鹤云归在,她不仅可以睡懒觉,也不会让她饿肚子。 褚欢讪讪一笑,她只吃了个包子。 然后又站在鹤云归身边。 鹤云归抬眼,微微偏头,“有事儿?” 褚欢讨好笑笑,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先生,我能去院子里玩雪吗?” 他将手里的书放下,像个老父亲似的开口,“你生病刚好。” “我穿得厚衣服,戴上手套……” 褚欢平时被压抑得太狠,很少能见她露出这副小女儿家古灵精怪的姿态,乌黑的眼仁发亮,带着几分哀求。 僵持片刻,鹤云归无奈妥协,“去吧,注意别着凉。” “谢谢先生。” 褚欢一时忘了礼仪,凑过去亲了下鹤云归的脸颊,这才急匆匆地跑出去。 看着她的欢快的背影,鹤云归无奈地笑了笑。 院子里已经积雪很深,青石板路已经被家里的佣人清理过,她就跑到了草坪上。 她本来是戴了一双皮手套出来,但是干什么都不方便,她也忘了鹤云归的叮嘱,直接把手套摘了丢到一旁。 褚欢小时候就喜欢下雪天,她爸爸那么大的企业家,日理万机,却也总是会抽出时间,陪她堆雪人,打雪仗,尽可能地把所有工作之外的时间,都花在她和她妈妈身上。 褚闻道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爸爸。 褚欢自己蹲在草坪上堆雪人,她堆了两个,一大一小,一个是鹤云归,一个是她。 看着自己的杰作,褚欢格外满意。 她准备再堆个爸爸妈妈,就听见鹤云归叫她,“袅袅。” 褚欢回头看去。 初雪间,他清隽身影卓然而立,似冬日暖阳,慵懒淡漠,又似秋夜淡淡星光,疏离遥远。 他只是立在这里,天地万物都黯然失色。 褚欢笑着跑过去,身上挟裹着寒意,“先生!” 看她双手冻得通红,鹤云归叹了口气,抬手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给她暖手。 褚欢指着她堆的两个雪人,对鹤云归道:“你看,是你和我。” 鹤云归宠溺摸摸她的脸颊,夸赞道:“好看。” 褚欢嘿嘿一笑。 他又说,“我去趟西院,外面冷,你也快进去吧。” 褚欢还没尽兴,但是她还是先应下,“好,先生快去吧。” “去吧。” “嗯。” 褚欢看着鹤云归离开,她没有回屋,她对院子里的佣人道:“先生一会儿回来了,你们告诉我一声。” “好的。” 南院的人都知道鹤云归对褚欢什么态度,所以他们轻易不会得罪她。 褚欢又跑回去,自顾自地玩。 她又堆了个褚闻道,刚把雪人的头团好,忽然听到不远处一阵躁动。 “二小姐,四爷交代过,你不能进去。” 佣人在拦鹤童童。 她起身看过去,鹤童童已经进了院子,她看到褚欢,难得没有争锋相对,笑意盈盈地。 却让褚欢更加不安。 褚欢过去,沉声问:“二小姐有事吗?先生去了西院,现在不在。” 鹤童童勾唇笑笑,“我当然知道四叔不在,我还知道他为什么不在。” 褚欢的手通红,已经冻得没有知觉,她不想跟鹤童童起争执,只哦了声,转身就要回房。 可鹤童童却抓住她的手臂,得意地问她,“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褚欢的掌心已经开始发热,她攥紧拳头,心里被不安占据,她甩开鹤童童的手,冷声道:“不想。” 她转身就走。 鹤童童在身后叫她,“褚欢,你在害怕吗?” 褚欢脚步顿住,她身子轻微地有些颤抖。 她过去,站在褚欢面前,“你害怕四叔将你抛弃对不对?” 鹤童童微微弯腰,凑在她面前,眼底带着讥讽的笑,“褚欢,你永远上不得台面,我四叔要结婚了!” 第24章 可我就是喜欢先生啊 鹤云归要结婚了。 这句话对于褚欢而言,犹如晴天霹雳。 她呆滞在原地。 鹤童童双手环臂,绕着她堆的雪人走了半圈,她蹲下身子,抬手将褚欢和鹤云归的雪人分开。 “你应该要有自知之明,四叔对你的宠爱只是一时的,他迟早要结婚的。” 她在两个雪人之间划了一条线,这才满意的站起身。 她继续说:“褚欢,你应该知道,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你,为什么不早点放手呢?难不成你真的要等我四叔结婚以后,继续当一个小三吗?你们褚家教你做小三吗?” “……” 无疑,鹤童童地这几句话对褚欢而言是致命的,她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都藏不住了,她眼眶泛红,身子都在颤抖。 见她这样,鹤童童气焰也莫名弱下去几分,她拍拍褚欢的肩膀,“我也是为你好,你跟我四叔根本不可能,何必浪费时间呢,你自己好好想想。” 鹤童童离开,独剩褚欢站在风雪中。凛冬的寒意侵袭,渗进了骨头缝里,让她整个都麻木起来。 - 鹤云归从西院回来时,褚欢已经乖乖进屋,她拿了鹤云归的毛笔,在练习写字。 他摘了围巾和手套递给佣人,过去看了眼褚欢写的字,他道:“进步很大。” 褚欢硬笔书法写的很好,但是不会毛笔字,都是跟着鹤云归学的。 “真的吗?” 褚欢抬眼,像是急需鹤云归的认可。 好在,鹤云归也丝毫不吝惜对她的夸奖,“对,再练几年,就赶上我了。” “不会,先生的字是最好的,我会好好练习的。” 她将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鹤云归没有发现,他抬手摸摸褚欢的脑袋,没再说话。 过了中午,吃过午饭后褚欢也没休息。 鹤云归在看邮箱,褚欢就端坐在她身边,时不时的帮他倒杯茶,一句话也不说。 他不由得停下,问:“怎么了?” 褚欢盯着他,轻轻摇头,“没事,前段时间一直忙工作,这几天闲下来想多陪陪先生。” 她似乎有心事。 鹤云归将电脑关掉,转身看她。 褚欢连忙问:“你工作处理完了吗?” 他嗯了声。 褚欢手指不断绞着,她转了转眸子,又说:“那先生可不可以教我调香?” 鹤云归几乎什么都会,在褚欢面前,就是万能的存在。 可这次鹤云归没有直接答应她,而是问道:“怎么突然想学调香?” “……” 褚欢眼睫垂了垂,压制住眼底流露出的所有情绪,片刻,她才抬眼,笑着说:“先生喜欢,我想以后都帮你调香。” “因为我喜欢?” “嗯。” 鹤云归抿了抿唇,他抬手揉了揉褚欢的脑袋,正色道:“袅袅,没必要迁就我的喜好,做你自己喜欢的就好。” “可我就喜欢先生啊!” 也许是太害怕被抛弃了,褚欢都有点口不择言。 她这话一出,鹤云归都愣了一下。 看她眼里藏着翻涌的情绪,鹤云归深知,她这根本不叫喜欢。 最多只是依赖罢了。 他没再纠结,“你还小,以后就明白了。” “我……” 褚欢想反驳,可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鹤云归感受到她不太对劲儿,就又询问:“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有!” 褚欢牵强地对他笑笑,“没有人欺负我,就是工作上的东西有点难,弄得有些烦躁。” “那就休息。” 鹤云归端了杯茶递给她,低声安抚,“不想做就交给陈垣,或者孟钦也可以。” 孟钦是上次鹤云归给她的那个电话号码的人,至今为止,褚欢还没打过电话。 目前她还没遇到特别棘手的事情,所以她暂时舍不得让那个人出面。 而且…… 现在可以交给他们,那以后呢? 以后鹤云归结婚了,她又该怎么办? 褚欢嗯了声,没有再说话。 夜里,鹤云归让褚欢好好休息,可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部都是鹤童童今天说的话。 鹤云归要结婚了。 如果他们这样的关系就这样继续保持下去,她迟早要做小三的。 要是被褚闻道知道她做了有违道德的事情,他肯定会很失望。 可是该怎么办,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要扳倒秦妄,何其困难。 今天白天她几次想要询问鹤云归的意见,可始终说不出口,她害怕听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所有的事情一桩桩积压在心里,脑子都快要爆炸。 褚欢挣扎了很久很久,她还是下床,就这样穿了睡衣,跑去敲鹤云归的房门。 现在才刚过十点,鹤云归正准备休息,看到褚欢过来,他有些疑惑,“袅袅,怎么……” 话还没说出口,褚欢自己上前,主动投怀送抱,她勾着鹤云归的脖颈,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 她有些急切,也不讲究技巧,杂乱无章。 鹤云归微微皱眉,抬手扶着她的腰身,将她推开,“袅袅……” “先生!” 褚欢眼眶湿润,漆黑的眸子往上抬,里面的悲戚都快要溢出来了。 “先生,袅袅什么都可以做,能不能……” 不要结婚! 后面的几个字,在她心口打转,可就是发不出声音。 她总不能禁锢鹤云归一辈子,这样对他不公平。 可是褚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鹤云归带着她进了房间,把门关上,拉着她到床边坐下,低声问:“发生何事了?” 他永远都是这样从容不迫,仿佛所有的事情到他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褚欢手上抓紧了身下的蚕丝被,敛着眸子,好久好久,才喃喃开口,“先生,我、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荒谬,但是……” 她不想做小三。 鹤云归在她面前站着,耐心的等她继续说话。 又过了许久,她声音带着一丝丝哭腔,艰难道:“能不能……结婚之前,告诉我……” 不要结婚的话,褚欢还是没能说出口。 “结婚?” 鹤云归像是明白怎么回事,他在褚欢身边坐下,拿出手帕递给她,“擦擦眼泪。” 褚欢听话的接过,他手帕上也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跟他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谁告诉你的?” 褚欢心跳漏了一拍,她攥紧了鹤云归递给她的手帕。 原来鹤童童说的都是真的。 可为什么今天回来的时候,鹤云归不告诉她。 是想要让她继续维持现状吗? 褚欢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 她僵硬地摇摇头。 却听鹤云归又说:“母亲确实有安排,但我拒绝了。” 第25章 就睡这儿吧 拒绝了? 褚欢猛地抬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为……为什么……” 按理说,鹤云归这个年纪,早就该结婚生子了,但是一直到现在,他身边除了褚欢,都没有再出现过其他女人。 褚欢从来都不敢奢望他是为了自己,毕竟在她之前,鹤云归似乎也没有其他女人。 “没必要。”他说。 鹤云归起身,拿了一双干净的拖鞋递给她。 褚欢忘了穿鞋子,就跑了出来。 她接过,弯腰把拖鞋穿上。 却还在揣摩鹤云归的那句没必要是什么意思。 没必要结婚,还是没必要告诉她? 她悬着的心非但没有放下来,反而更加飘忽不定。 褚欢不死心,又小心翼翼地向他确认,“先生的意思是,以后不会结婚吗?” 鹤云归想了想,道了声应该。 他从来不会把话说的太满,毕竟以后会发生的事情,谁也不清楚,他不想给褚欢空头的承诺。 所以他又说:“若我会结婚,就提前告诉你。” “……” 褚欢捏着他的手帕,眼里的光黯淡下来,最后她还是勉强的笑着点点头。 她起身,将刚刚坐过的被子抚平,对鹤云归道:“时间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 见她状态不太好,鹤云归从她手中抽走手帕,微微抬了抬下巴,“就睡这儿吧。” 褚欢手里空了,心里仿佛也空了一块儿,她怔愣愣地看着,许久才反应过来。 她没有拒绝,对鹤云归说了声谢谢,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鹤云归没有动她,临睡前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 褚欢嗯了声,关掉床头灯。 房间陷入黑暗,褚欢睁开眼睛,只看的见一片漆黑。 漫长的夜格外难熬。 褚欢一夜无眠,直到窗边微微泛起一丝亮意,她才动作轻缓地扭头,看着鹤云归熟睡的容颜。 眼前这个人,仿佛镜中花,水中月,看的见,却永远都触摸不到。 即便是同床共枕,褚欢也永远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褚欢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五点多。 她还是没有困意,就静悄悄地起床,她害怕吵醒鹤云归,赤着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褚欢在自己的床上躺下,整个人都陷进柔软的被子里,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睛酸涩的很,却哭不出来。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难过的立场和余地。 鹤云归救她,对她温柔以待,这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所以不管以后鹤云归要做什么样的抉择,她都应该尊重。 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她要快点把这一切都结束,她就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她睡不着,就简单收拾了一下,去了书房,她把公司这几年所有的项目策划书都拿来学习,至少以后失去鹤云归的庇佑,她不会像三年前那样手足无措。 直到佣人过来叫她吃饭。 她下楼时鹤云归已经在了,她努力地调整好心态,再面对他时,跟往常一样,“先生。” 鹤云归颔首,示意她在对面坐下。 两人安安静静的吃着早饭,气氛依旧安静的沉闷,谁也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们几乎同时放下筷子,褚欢抬眸,低声说:“先生,我先上楼了。” “嗯。” 鹤云归点头。 “……” 褚欢只觉得气氛有些压抑,硬着头皮离开。 鹤云归看着她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没什么可说,最后还是作罢。 这几天褚欢待在南院,虽然没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但她偶尔还是会听到其他院的佣人议论。 依旧是关于鹤云归的婚事。 史佃云说的话不管用,似乎已经让鹤之年来对鹤云归施压。 褚欢知道,只要鹤云归不愿意,没有人能逼得了他,抛开鹤之年的家主身份不谈,整个鹤家,话语权最大的还是鹤云归。 只是这样,她就沦为众矢之的,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绊脚石。 一连几日,褚欢都心不在焉地。 “袅袅!” 鹤云归喊了她几声,才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她急忙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先生,怎么了?” 鹤云归已经穿戴整齐,似乎要出门,“我出去一趟,你待在南院别乱跑。” 南院的人各个对褚欢都尊敬,没有鹤云归的允许,其他人也不许进来,上次鹤童童不顾阻挠,进来跟褚欢说了几句话,还被鹤云归罚去跪了半天的祠堂。 褚欢笑着点点头,“知道了,先生去忙吧。” 鹤云归嗯了声,转身离开。 直到书房里只剩下她自己,褚欢脸上的笑意才慢慢冷下来,她看着面前的这些文件,心里萌生出一个念头。 她要赌一把。 不论输赢,褚欢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她从书房出来,从佣人那儿问到鹤云归已经离开,她回房间换了件干净得体的衣服,从头到脚都整理的一丝不苟。 褚欢去了西院。 这一路上,她的内心都是忐忑不安的,她这不是第一次独自一人来西院,以前鹤云归只要不在家,史佃云和鹤童童都会想尽办法消遣她,想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让她知难而退。 但是褚欢都没有,她需要鹤云归,所以就算是再大的苦楚,她都能忍下来。 就比如今日,她没见到史佃云,就被她院子里的佣人给拦下了。 褚欢在西院看到了惠姨,她果然是史佃云派去的。 褚欢也不生气,只温声道:“麻烦你们通禀一声,我有事情要当面对老太太说。” 佣人都是捧高踩低的主,西院的人可都不是善茬,他们轻蔑的看着褚欢,直接道:“褚小姐还是回去吧,老太太今天身子不舒服,还在休息呢,不方便见你。” “可我真的有急事,不会耽误太久。” 若是等鹤云归回来,她或许就没有机会开口了。 “求求你们,通传一声。” 她眼里带着哀求。 外面天寒地冻的,褚欢已经站在这里很久,双手,鼻尖儿都冻的通红。 那些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再怎么说,她也是鹤云归的人,鹤云归对她什么样,他们都是知道的,若真的刁难的狠了,只会让史佃云和鹤云归不睦。 最后他们还是找了个人进去。 可很快那人就跑着出来,“褚小姐,回去吧,老太太现在不想见你。” “是……是关于鹤先生结婚的事情,老太太也不见我吗?” 那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又跑回去一趟,这次,那人倒是很快出来,对褚欢道:“进去吧。” 第26章 我不能离开先生 寒意料峭。 刚下过雪,院里的蜡梅银装素裹,风轻轻一吹,簌簌银雪落下,发出微薄的声响,院内小路逶迤曲折,阶前一地零落,秀致却也清冷。 褚欢安安静静地跟在佣人身后,绕过抄手游廊,才到了西院的正厅。 史佃云这把年纪了,她居然还让佣人为她准备了金线,在大红色绢面绣婚书。 史佃云祖上就曾是商贾人家,她也算是世家小姐出身,要学的女戒和女红,她都一点没落下,甚至小有盛名。 曾经她的一幅绣品,都可达天价。 只是她年纪大了,鹤之年他们也就不允许她再碰这些东西。 如今,又拾了起来。 鹤长生不是她的儿子,她自然不会这么上心,唯一可能的,就是在给鹤云归绣婚书。 褚欢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站着,没有喧宾夺主地打扰她,尽管她看着那幅绣品,心里格外的不是滋味。 许久,史佃云的眼睛有些受不住,她才放下绣针,让佣人把东西拿走。 褚欢识相地给她敬了杯茶。 史佃云并没有给她好脸色,就让她这样做着敬茶的姿势,自己让佣人又添了杯茶。 她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那双浑浊的眼睛才看向褚欢。 史佃云活了一辈子,那双眼睛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阴谋算计,褚欢在她面前,内心那点拙劣的想法,总是被剥得一丝不剩,让她无地自容。 所以,褚欢不止是害怕她的刁难,更多的是害怕她看穿。 “你说因为小四结婚的事情而来,可是愿意离开他?” 史佃云坚信,鹤云归之所以不愿意结婚,就是因为褚欢,所以只要褚欢离开了,鹤云归肯定会收心。 她一开口就是让褚欢离开鹤云归,打得她措手不及。 褚欢张了张嘴巴,艰难道:“老夫人,我……不能离开先生……” - 鹤童童听说褚欢去了西院,她也急急忙忙赶了过去,上次因为她被鹤云归罚跪祠堂,这口恶气还没有出,正好借此机会,可以让史佃云教训她一下。 只是她没想到,她到西院时,看到褚欢居然是坐着的。 以前她从来都不会有这个待遇的。 “奶奶。” 鹤童童进门,就直接跑到了史佃云身边,她乖巧地讨好着史佃云,转头看向褚欢时,带着敌意。 可褚欢根本没搭理她,又对史佃云道:“那家主那边,还麻烦老夫人……” 史佃云今天对褚欢的态度,出奇的没有针对,她点点头,算是应下 “褚欢又要做什么?”鹤童童问:“奶奶,要告诉我爸爸什么?” “童童!” 史佃云出声喝止。 长辈说话,晚辈不能插嘴,平时史佃云对她娇惯,也没怎么让她遵循这些礼仪,但是今天居然因为褚欢呵斥她。 鹤童童忿忿不满地看了眼褚欢,她端坐在一旁,没有再说话。 倒是褚欢,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深深给史佃云鞠了一躬,“谢谢!” 史佃云冷淡摇头,“只希望你能记住你说的话。” 褚欢咬紧牙关,浅嗯了声。 从正厅出来,褚欢又嗅到了蜡梅的香味,混杂着冬日的白雪,沁人心脾。 回到南院,鹤云归还没回来,她想了想,自己待在房间系了几个平安结,她挑了几个,挂在了醒目的位置。 将一切都弄好,她又去书房学习。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要抓住每一次机会,与黄建文合作的这个项目,只会是她的一个垫脚基石而已。 鹤云归到了晚上才回到荆园,刚进南院,就听说褚欢今天去了西院。 他脱掉挟裹着寒意的大衣,凝着眉问:“袅袅呢?” 佣人从他手里接过外套,恭敬道:“褚小姐在书房,已经呆了一个下午,晚饭都没吃。” 鹤云归以为褚欢在西院受了委屈,他没有再说话,径直上楼。 她推开书房门时,褚欢正坐在书桌后看资料,听到动静,她抬起头。 看到是鹤云归,她笑着起身,绕过书桌上前迎接,“先生回来了?” 鹤云归浅嗯了声,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褚欢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也直直与自己对视,没有惊慌,也没有强撑,似乎还带着几分了然的轻松,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儿。 见他迟迟不说话,褚欢偏着脑袋,又叫他,“先生?” 鹤云归将目光收回,他缓步过去看了眼褚欢弄的乱糟糟的书桌,也没指责,而是问:“今天去了西院?” “嗯!” 褚欢也没隐瞒,她从旁边的柜子上拿出一个盒子过去,在鹤云归面前打开,是她亲手做的平安结手链。 “先生,新年礼物。” 鹤云归低头看了眼,抬手接过,道了声谢谢。 他什么都不缺,褚欢平时会想方设法弄出一些独一无二的东西,但都是小女儿家喜欢的东西,鹤云归不怎么感兴趣,可念在她一片真心,鹤云归也从来没有拒绝过。 看他接过,褚欢这才又笑着开口:“今天闲来无事,就自己做了些平安结,每个院都送了,老夫人那里,我觉得还是亲自去送比较好,就自己过去了。不过,他们的都跟先生的不一样。” 她傻傻笑着,眼里都是希冀的光。 仿佛昨天晚上胆战心惊的害怕被抛弃的,是另外一个人。 鹤云归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她突然就变成这样。 他还听说,褚欢在西院呆了很久才回来的。 但是她自己不愿意说,鹤云归也懒得勉强。 鹤云归将东西收下,顺手放在了他身边的书架上,对褚欢道:“时间不早了,去吃点东西。” 现在早就过了晚饭时间。 褚欢下午为了赶进度,佣人上来叫了她几次,她都没下楼。 她不想让鹤云归发现什么端倪,就指了指书桌上散落的到处都是的文件,解释,“刚刚在查那些资料,一时忘了时间。” 可鹤云归没打算刁难她,只又说了句让她下楼吃饭,褚欢这才听话。 鹤云归没有跟着下楼,他风尘仆仆奔波一天,就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居家服,才从楼上下来。 褚欢简单吃了点东西,看到鹤云归下楼,她遣散了屋里的佣人,然后拉着鹤云归过来坐下,“先生,教我写字吧。” 她今天又变得格外主动。 就像个小孩子似的,情绪阴晴不定。 不过,鹤云归现在也没其他事情,就没拒绝。 当着他的面,褚欢将宣纸铺得平整,然后拿起毛笔,写了鹤云归三个字,随后她看向鹤云归,笑得眉眼弯弯,“先生,是不是进步很大?” 其实,褚欢的字已经练得很好,只是在鹤云归面前稍微逊色,毕竟她比鹤云归少写了十几年。 鹤云归点头,不吝惜夸赞,“很好。” 她又写自己的名字。 可惜褚欢的褚,她怎么也写不好。 于是求救似的回头,试图得到鹤云归的帮助。 他看出褚欢心中所想,从她背后握住褚欢的手,当即,褚欢绷直了背,往后靠了一点,紧紧贴着鹤云归的胸膛。 肌肤的温热,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鹤云归这才明白,练字只是个借口。 第27章 失控 可鹤云归还是握住她的手,写完褚欢,写袅袅,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褚欢就松开了拿毛笔的手。 她在紫檀雕螨龙四方桌与鹤云归之间,缓缓转了个身,柔软的手臂就勾上了鹤云归的脖颈,盯着鹤云归,目光赤裸裸,明晃晃地勾引。 褚欢生来就是美人胚子,她的脸小巧,标准的鹅蛋脸,一双美眸宛如清泓,微微垂眼,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拓出淡淡的阴影,笑起来眼下卧蚕明显,透着股蔫儿坏又狡黠。 她的容貌攻击性不强,属于清丽型的,可是十八岁以前的她,性子乖张,是个十足十的小霸王。 今天的褚欢,故意穿了件旗袍,淡雅的清新绿色,头发用一根木簪挽起,更衬得她身姿曼妙,肤白胜雪。 鹤云归手里还握着毛笔,害怕墨色晕染得到处都是,他没有放手,只微微蹙着眉心。 “袅袅,这是在练字,专心一点。” 他说完,褚欢就凑上去,吻了下他柔软的唇。 她做着这样放荡不羁的事情,一双圆眸却是轻巧无辜,“那先生会罚我吗?” “……” 褚欢向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鹤云归不可能真的罚她,就拿她没办法。 “不早了,休息吧。” 鹤云归怕她的衣服沾到墨,就一手拢着她的腰身,倾身过去,将毛笔放下。 可这样的话,两具身躯就自然而然地紧紧贴合在一起。 在鹤云归要起身的时候,褚欢死死抱着他不放,“先生,抱我回房间吧。” 她如此大胆的行径,让鹤云归想起两年前,那时的褚欢,就如现在这般大胆,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那时的她还那么小,鹤云归呵斥,指责,威胁,可褚欢就像是魔怔一般,仗着自己对她的纵容,半点没有想要放弃,什么办法都敢用。 这样纠纠缠缠半年多,鹤云归本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耐力,可在褚欢二十岁生日那天,他还是失守了。 俏丽的小姑娘眼眶通红,细细弱弱地哭泣,扰得他心烦意乱。 那时候的她就像今天这样大胆,娇娇媚媚。 香炉里烟雾缭绕,红惆怅暖,鹤云归低头吻去了她脸颊的泪痕,这一发便不可收拾。 戒酒色将近十几年,顷刻爆发,娇软身躯在他掌心,如上好的脂玉,渐渐泛起薄红。 女孩儿细弱的哭泣和娇声的嘤咛也无一不刺激着他的五感,前所未有的感觉和情欲将他吞噬,他也终于沦为一次欲望的傀儡。 那天晚上并不节制,还因为他的生疏,将小姑娘弄伤了。 之后好久好久,他都避着褚欢。 “先生……” 褚欢突然又开口,将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鹤云归低头,她漂亮的双眸仿佛带着钩子,一眼就能让人深陷进去。 他沉默着,将褚欢抱起来上楼。 褚欢就娇娇地靠在他怀里,高挺又小巧的鼻尖儿在他脖颈处乱蹭,惹得人心烦意乱。 鹤云归下颌线紧绷着,到了她的房间外,可褚欢却又问:“先生今天晚上要睡这边吗?” “……” 他认床,所以在荆园时,从来都是在他的房间。 “袅袅……” 鹤云归开口,可褚欢就抱着他不撒手。 许久,他还是妥协。 其实鹤云归并不纵欲,又或者说他对褚欢没有爱,所以褚欢对他而言,没有极致的吸引。 他们之间的关系,褚欢从来都是主动的一方。 只不过是两人早就已经突破了界限,所以多一次还是少一次,都无所谓。 “去洗澡吧。” 褚欢又道。 这次,鹤云归没有再一味地拒绝,他带着褚欢进了浴室,亲手褪掉她身上的旗袍。 入眼,便是她后背一指长的刀伤。 是当初从那个赌场逃出来时留下的,从此,褚欢就再也不敢穿露背的衣服。 她本不用挨这一刀的。 鹤云归心底腾起一丝愧疚,他低头,温热的唇覆在那道疤上,褚欢身子颤了颤,她打开淋浴头,热水从上浇下来,弄湿了鹤云归没来得及脱的衣服。 可他也没生气,灼热的吻也一点点落在她的脖颈。 许久,褚欢才转过身,她回应鹤云归的吻,片刻,她低声道:“先生,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更没有资格怪他。 若不是鹤云归,褚欢现在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鹤云归却没那么容易翻篇,他一双手握着褚欢的腰身,言语中满是歉意,“袅袅该怪我,该指责我。” 褚欢不想再跟他争执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她主动蹲下身子,将所有的话都湮没。 浴室温度攀升,玻璃窗上结着白雾,又凝成水珠落下。 寒冷的冬夜,炽热而疯狂。 次日,褚欢是在鹤云归房间醒来的,都已经快十点了,也没人叫她起床。 她随意从鹤云归的衣柜里找了件衣服穿上,下楼时没有看到鹤云归,倒是见佣人给她留了早餐。 褚欢没胃口,就应付吃了点。 她问:“先生呢?” “被家主叫了去,商量今年祭祖的事情。” 鹤家是大家族,每年正月初三祭祖,已经成了传统,上香、读祝文、奉献饭羹、奉茶等等,一套礼仪繁杂,规矩冗长,所以他们要早早地准备。 褚家倒是没有这个习惯,都是在每年开春的二月十五去扫墓,要简单很多。 要鹤云归结婚这件事情,之后几天,就再也没有听人讨论。 除夕夜这天,又下起了雪。 褚欢跟着鹤云归去西院吃了顿团圆饭,史佃云要跟鹤云归单独说些什么,褚欢就站在院里等他。 每次下雪,褚欢都格外想家。 她站在大雪中,任由莹白的雪花落了满头都是,她抬头望着漆黑的上空,眼角划过一滴清泪。 “爸爸,妈妈,新年快乐!” 她喃喃开口,“袅袅过的很好哦,你们不用担心我。” 听到一声嬉笑从身边经过,褚欢看过去,是鹤童童和她妈妈俞流筝,今夜的鹤童童,都没找她的麻烦,全程都黏在俞流筝身边。 那一瞬间,褚欢有些恍惚。 俞流筝身上的气质,与白玮秋有几分相似,就连鹤童童与她的相处模式,都跟自己别无二致。 褚欢张了张嘴,心底的酸涩再也压不住,在鹤童童和俞流筝经过她时,她慌乱地转过身子,不想被她们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可鹤童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嬉笑着走远。 院子里独剩褚欢一人,她才卸了伪装,缓缓蹲下身子,她抱着膝盖,将脸颊藏进臂弯,眼泪夺眶而出。 她好想家,好想爸爸妈妈。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冬天的黑夜,竟然会如此难熬。 “袅袅?” 忽然有人叫她,褚欢连忙站起身,两弯清秀的眉皱起,她擦掉眼泪,回头看过去。 并不是鹤云归。 而是鹤童童的哥哥,鹤礼泽。 他比褚欢大了两岁,是个医学生,现在还没毕业。 褚欢不满他叫自己的乳名,她神色微冷,但介于他的身份,褚欢还是没翻脸,“我与鹤公子还没熟悉到可以叫乳名的地步,你还是叫我褚欢吧。” 鹤礼泽的脸色变了变,他动了动唇,最后没有再叫她的名字,而是问她,“你是不是想家了?我可以带你回去看看!” 第28章 合适就够了 褚欢偏过头,视线落在那株蜡梅,低声说:“我没有,荆园挺好的。” “褚欢……” 鹤礼泽上前,褚欢也连忙后退半步,刻意与他拉开距离。 看到她如今避如蛇蝎,鹤礼泽脚步一顿,微微有些失落,“为什么?你明明不喜欢四叔的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他们快两年时间没见了。 上次见面,还是在褚欢主动招惹鹤云归时,被鹤礼泽知道后,他们大吵了一架。 那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起争执。 鹤云归刚把她带回鹤家时,她正应激,任何人都靠近她不得,偏偏鹤云归性子冷,也不是那种会哄人的性格。 他就让年龄相仿的鹤礼泽和鹤童童过来陪她。 鹤童童不喜欢她,很少搭理她。 那个时候,褚欢就是一只受伤的刺猬,最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是鹤礼泽不顾她的敌意,一点点安慰她,靠近她。 给她带吃的,玩的,带着她走出心里无形的牢笼。 本来,他是褚欢除了鹤云归以外,最信任的人,可这一切都因为他的一句喜欢打破了。 如果说那时的褚欢对他一点也不动心,那大概也不可能,毕竟当时除了鹤礼泽,她的周围再也没有其他鲜活有温度的人。 可褚欢深知自己的身份,更知道自己还有要做的事情,鹤礼泽不是良人,所以,那仅仅冒出的一丁点苗头,都被她给扼杀掉。 褚欢轻声笑笑,抬眼看向鹤礼泽,近乎残忍地说:“只要合适就够了,情情爱爱于我而言都是浮云,我一点也不需要,如果你能达到先生这个高度,也许我当初就会选择你呢。” 她太了解鹤礼泽,所以也知道怎么说才最戳心。 鹤礼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底有震惊,有失望,复杂得很,“褚欢,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变了吗?”褚欢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几分自嘲,“我从来都没有变,是你一直以来都不了解我罢了。” 鹤礼泽死死握着拳头,仿佛在一瞬间,他所有的坚持都轰然坍塌。 可褚欢继续说:“鹤礼泽,其实鹤童童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就是卑劣又自私的,你看到所有的好,都只是你自己加在我身上的滤镜。” “别说了!” 鹤礼泽身子摇晃了一下,艰难开口,“别说了……” 褚欢于心不忍,就撇开目光,却毋然看见鹤云归不知何时站在了长廊下。 他身着黑色唐装,只有廊上灯笼的光洒下来,颀长的身形在地上拓出长长的阴影,让他几乎与夜晚融为一体,刚才他们的对话,也不知道被他听去了多少。 褚欢一下子慌了神,她越过鹤礼泽,朝鹤云归走去,声音都染上一丝轻颤,“先生……” 闻言,鹤礼泽也回过头去,他神色有些紧张,像只斗败的公鸡,也微微低着头,恭敬地叫了声四叔。 冷风袭来,夜里安静的只剩下远处几声鞭炮的响声。 鹤云归手里盘着佛珠,神色依旧如常,他什么都不说,只是站在这里,都快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褚欢正犹豫着该怎么跟他解释,鹤云归就朝她伸出手,“走吧。” 声音淡淡的,很快就消散在风里。 他没有搭理鹤礼泽。 褚欢怯懦地把手放进他的掌心,被他的温度包裹,随着鹤云归离开,她也没敢再回头看鹤礼泽一眼。 回去的路上,鹤云归都没有开口,离开了西院,他就把褚欢的手放开。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鹤云归身后,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僵局。 一直到了南院,鹤云归要上楼,褚欢还是鼓足勇气拽住了他的衣角,“先生!” 鹤云归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里没有生气,只有无尽的淡漠,冷意仿佛能侵蚀人心,跟以前一样。 褚欢莫名心慌,“先生,我那些话,只是为了让他死心……” 可褚欢也确实没说错。 她就是卑劣自私的,倘若那个时候,更有权势地位的人是鹤礼泽,或许她的选择真的会发生变化。 鹤云归嗯了声,似乎并没有太在意。 褚欢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放开手,看着鹤云归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除夕夜本来有守岁的习惯,其他院里都是热热闹闹的,唯独南院,鹤云归喜静,夜里安静得一点声响都没有。 南院的佣人要么回家过年,要么被鹤云归派去其他院里帮忙,偌大的楼阁,就只剩下空荡荡的两个人。 楼下的窗台边有个摇椅,褚欢独自坐在这里,看着窗外大雪纷飞,听着其他院里的烟火声,仿佛也置身其中。 夜里风冷,吹到褚欢脸上,如刀割似的,她的心里也冷得像一片荒原。 忽然间,她感受到一条薄毯盖在身上,她急忙抬头看去,是鹤云归那张矜贵清寂的脸。 她慌忙起身,小声叫他,“先生……” 鹤云归在她身边站着,那串佛珠戴在了手腕上,他定定地看着窗外,褚欢没有再坐下,只安静地在他身边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鹤云归忽然开口,“安静吗?” “嗯?” 褚欢不解地抬头。 鹤云归垂眼,看到她半懵半懂的状态,微微叹了口气。 她本不属于这里,她是鹰是飞燕,应遨游于天地间,而不是像只金丝雀一样,被困在这一方小院。 见鹤云归不说话,褚欢以为他还在为今天晚上的事情生气,她两手轻轻握住鹤云归的手,讨好地向他道歉,“先生,那些话我真的只是为了让他放手,先生我……没有任何对先生不衷心的意思……” 鹤云归低头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倾身过去吻她,他一手扶着褚欢的后脖颈,撬开牙关一点点深入。 如暴风雨似的吻袭来,褚欢无从下手,只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臂,心底抑制不住的狂跳,炽热缠绵。 不知是不是为了惩罚,鹤云归并不温柔。 直到凌晨的钟声响起,窗外烟火炸开,犹如万千星子坠落,明灭的光透过玻璃,落在褚欢脸上,藏住了一点绯色,烟火声也将她细碎的嘤咛声遮盖。 鹤云归吻着她的耳廓,低声呢喃,“袅袅,新年快乐。” 第29章 祭祖 初三祭祖这天,荆园里来了不少客人。 鹤家是大家族,主家加上旁支,大大小小百十号人,每年祭祖这日,都会从各地赶来。 天还不亮,整个园子都已经忙碌起来,外面吵吵闹闹的,褚欢下床看了眼窗外,已经来了不少人,佣人都在招待他们。 得亏鹤云归喜静,这南院还留得一片净土。 她现在也没了困意,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将昨天晚上鹤云归让人拿上来的黑色旗袍穿上,穿戴整齐,净手休沐,她才下楼。 鹤云归已经吃过早饭,手中还握着佛珠,背着身子,站在屋外的长廊上。 大概是祭祀仪式还没开始,他不想忍受现场的嘈杂,才在这儿躲懒。 褚欢过去,在他身边站定,陪他等了一会儿,才听他开口,“走吧!” 褚欢嗯了声,挽上他的手臂。 整个祭祀仪式都是鹤之年一手操办的,外面虽嘈杂些,到了祠堂,整个气氛都安静下来,在场所有人都肃穆、庄重。 到了时辰,祭祀开始,内外肃静,鸣炮声震天,执事者各司其职,提前安置过,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鹤之年如今贵为家主,一切都由他带领,诵读祝文后,行初献礼,三炷香,四叩首。 褚欢还不是褚家的人,她只有观礼的资格,她站在人群中,视线始终落在鹤云归身上。 今日的他一袭黑色中山装,每个线褶都压烫平整,他手持三炷香,与手腕戴的那串佛珠相映,弥散的烟雾缭绕,仿佛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佛灵站在他身后,颂赞他半生沧桑与曲折离散。 直到他起身,褚欢才回神。 仪式又长又杂,她收回目光,却毋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余荷的身影,身边还跟着秦妄。 她皱了皱眉。 余荷既然叫鹤云归一声舅舅,逢年过节总要来探亲的,可能今年赶巧碰上了祭祖。 前两年似乎也来过,但是褚欢那个时候不认识她,就没有多少印象。 毕竟,每次到过年的时候,鹤家那一点沾亲带故的客人络绎不绝。 只是现在褚欢与她认识,她不想被余荷看到,尤其是秦妄。 褚欢虽然恨他,可这到底是鹤家的地界儿,加上今日祭祖是大日子,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毁了人家的祭祀仪式。 更何况现在被余荷看到,事后肯定还有解释她和鹤云归的关系,她本来就难缠。 褚欢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然后趁人不注意,就自己从祠堂偷偷溜了出来。 所有人几乎都聚集在祠堂,其他院子倒是都空了下来。 没有佣人,也没有其他人的眼线,更没有人会说她不懂规矩,让她轻松很多。 褚欢百无聊赖,就自己在园子里闲逛,荆园很大,她在这里呆了三年,都没有完全的把这里的每条路都走一遍。 荆园后面有一片池塘,池塘上建着凉亭,褚欢就过去坐了会儿。 这里似乎已经被人遗忘,已经没有人再过来打理,池塘表面结了层薄冰,开败的荷花东倒西歪地浮在冰面上,看起来有几分凄凉。 褚欢随手捡了支枯树枝,戳了戳冰面,故意让薄冰碎开。 忽然,她听到几声小孩子的嬉笑声。 褚欢连忙四处看了眼,以为自己这么点背,大白天的碰见了鹤家祖先还魂,她站起身,但是也没看到什么。 一阵冷风吹过,激得她打了个寒颤,她觉得这个地方有点邪门儿,赶紧丢了树枝离开。 她沿着碎石路往回走,刚经过后花园,忽然一个小小的影子袭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撞在她身上,褚欢没有防备,一连退出去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她低头,冷着脸看向撞到自己的小孩儿,她刚要开口,忽然有人赶来,急忙道:“舟舟,快给姐姐道歉!” 来的是一个女人,褚欢见过,叫孟瑶,是鹤长生的爱人,是跟她有着相同命运的女人。 她穿了件白色短款的羽绒服外套,长发扎了个低马尾,温婉漂亮,但依稀能看到几分岁月的痕迹。 小男孩儿只有六七岁的样子,他看到褚欢冷脸,怯怯地后退半步,他小声说:“漂亮姐姐,对不起……” 褚欢:“……” 他这么乖,她忽然间有种欺负小孩儿的罪恶感。 孟瑶身边还跟了个小女孩儿,两个孩子差不多大,容貌也相似,应该是龙凤胎。 小姑娘背上背着一个蝴蝶翅膀,手里拿了一对儿未燃的仙女棒,她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偏着脑袋看着褚欢。 她顿时没了脾气,抬手摸了摸小男孩儿的脑袋,压低声音道:“没关系,不能乱跑哦!” “对不起啊,小孩子调皮!” 孟瑶也开口跟她道歉,眼里带着歉意。 褚欢摇摇头,“没事。” 她看向两个孩子,又低声问:“这是……” “是长生的孩子。” 孟瑶也没有隐瞒。 褚欢却深吸一口气。 原来她和鹤长生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可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没有得到鹤家的认可,甚至连一个妻子的身份都没有,也难怪鹤长生能与鹤家人闹得这么僵。 褚欢看到她,不由得再次想到了自己。 她是个胆小鬼,她做不到像孟瑶这样义无反顾,她忽然庆幸自己的选择。 她们在花园的长椅上坐下,两个孩子就在一旁玩,也不打扰她们。 看着那两个乖巧的小孩儿,褚欢率先打破僵局,“值得吗?” 为了一个人,甘愿这样委屈自己,委屈孩子。 可孟瑶却笑道:“值得啊,如果这个人是长生,就值得。” 如果这个人是他就值得。 褚欢心里微微触动。 鹤长生给了她多少底气,才能让孟瑶毫无保留地说出这句话。 可仔细回想,鹤长生虽放荡不羁,却在每一次家宴,都在为孟瑶争得一席地位,对于孟瑶而言,就是值得的。 也许在褚家生变之前,她也会和孟瑶一样,单纯地相信爱情,相信爱人所能给她的一切支撑和力量,可现在,她只知道她需要的,必须自己去争取。 鹤云归是如此,褚家亦是如此。 第30章 矜持还是放纵 但她不能剥夺其他人爱人的权利,她笑道:“鹤二爷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孟瑶笑着嗯了声,眼里的幸福不是假的,“我与长生从小一起长大,在他被鹤家找回来之前,我们就在一起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我反而看淡了身份名利。” 她目光落在两个小孩儿身上,满眼温柔,“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足够了。” 褚欢笑笑,没有说话。 鹤长生的事情,她多少听过一些,他似乎是鹤老爷子的私生子,其实,越是这样的高门望族,这种肮脏不堪的事情,就越是见怪不怪。 比如谢行舟,他也是私生子。 鹤长生从小跟着他母亲生活,鹤老爷子起初并不知道鹤长生的存在,后来还是他母亲因病去世,鹤家才将他找了回来,他遵从母亲的遗愿认祖归宗,却失去了与孟瑶正大光明在一起的机会。 鹤家不曾薄待他,但这里永远都不是他的家。 见褚欢发愣,孟瑶也问她,“你呢?” “我?” ”你和四爷……” 她毕竟是鹤长生的爱人,鹤家的事情应该也知道不少,褚欢就没刻意隐瞒。 “就那样吧,我大概做不到你这么勇敢。” 可孟瑶却摇摇头,“你已经很勇敢了,我们情况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褚欢好笑地看着她。 不都是飞蛾扑火。 孟瑶抿了抿唇,看似有些挣扎,最后她还是开口,“也许你会觉得我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在四爷没有做到义无反顾地爱你之前,你不要把自己所有的感情倾注在他身上,你首先要好好爱自己。” 褚欢有些吃惊。 她以为孟瑶已经完完全全被爱冲昏了头脑,没想到她才是最清醒的那个。 只不过孟瑶猜错了,褚欢最爱的人,始终都是自己。 见她没应,以为她没听进去,孟瑶又说:“其实,我听说四爷以前有过喜欢的人。” 褚欢心脏兀地滞了下。 她蜷着指尖儿看向孟瑶,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是吗?先生这样的人,居然还会爱人吗?” “你知道余荷吗?” 褚欢点头。 居然还跟余荷有关。 她又道:“那她母亲唐素月,你了解吗?” 这次,褚欢摇摇头。 她只知道余荷叫鹤云归小舅舅。 鹤云归还陪着余荷一起去给她母亲扫墓。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叫唐素月的女人。 褚欢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心情,慌乱的、震惊的,还是担忧的? 也许是看出她的不安,孟瑶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她继续道:“虽然那个唐素月比四爷大了近十岁,可少年时的心动,谁又能猜得准。听说当年四爷在普渡寺待了七年,就是因为她。” 七年…… 难怪,鹤云归身上总是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佛性,也难怪他总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原来,这才是原因吗? “褚小姐,我知道告诉你这些很残忍,但是我不想……” “瑶瑶!” 孟瑶还没说完,鹤长生不知何时已经过来,他远远叫了孟瑶一声,眼里也只有她,两个小孩儿看到爸爸过来,争先跑过去,奶声奶气地喊他爸爸。 他弯腰,一下子将两个小孩儿都抱了起来,然后朝孟瑶走过来。 看到褚欢也在,他也只是颔首打了个招呼,没多说什么。 孟瑶起身,笑问:“你们结束了吗?” “还没!” 鹤长生回到鹤家的时候,都已经快十八岁了,所以他对鹤家的人没什么感情,“怕你们等着急,就先出来了。” 当即,孟瑶就拍了他一巴掌,“你简直胡闹,这是祭祖,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由着你的性子来,老夫人肯定要生你气的,你赶紧回去。” 说着就要将两个孩子抱走,但两个小孩儿都抱着鹤长生的脖子不撒手,嘴里喊着要爸爸。 鹤长生挑眉笑着,“放心吧,马上要结束了,他们发现不了,走吧!” “你呀!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孟瑶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再逼他。 她回头看向褚欢,柔声道:“褚小姐,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褚欢嗯了声,对她说了声谢谢。 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走远,褚欢渐渐收回视线,脑海里还是孟瑶刚刚说的那些话。 鹤云归不是不会爱,是因为已经错过了动心的时候,少了可以爱的人。 也难怪,他对余荷那么好。 可孟瑶不知道,她和孟瑶不一样,她没有吃醋的资格,更不能剥夺鹤云归喜欢别人的权利。 毕竟,她并没有给鹤云归付出对等的爱情。 褚欢既然想开,倒也没那么难过。 又独自待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了,就起身回去。 她回到南院,就有佣人喊她去西院吃饭,但是余荷和秦妄还在,她谎称自己不舒服,就给回绝了。 初六她就要回去上班了,褚欢趁现在有时间,就去书房整理了下自己的东西。 她忽然看到,那个被遗忘在书架上的平安结手链,褚欢拿过来看了一眼,似乎是那天鹤云归放在这里,就再也没有动过。 果然是不在意的。 不过想来也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戴这种东西,只可惜她编这个手链时还很用心呢。 褚欢又将东西放回原位。 她刚收拾好自己需要的文件资料,书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她扭头看去,竟然是鹤云归,她有些惊讶,“先生怎么回来了?” “身体不舒服?” “啊……” 褚欢挠挠头,如实道:“没有,我就是不太想过去,抱歉,让先生担心了。” 鹤云归想到秦妄也在,就摇摇头,没有责怪她,“下楼吃点东西。” “好!” 褚欢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跟着鹤云归下楼,他在西院也没吃,就陪着褚欢吃了点。 他吃饭很安静,慢条斯理的,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褚欢偷偷打量着他,虽然她不介意鹤云归心里有人,但她还是会好奇,鹤云归这样如隔云端的人,爱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是克制的,矜持的,还是放纵的,轰轰烈烈的? 只可惜,她应该永远都没机会看到了。 “要说什么?” 感受到褚欢盯着他看许久,鹤云归冷不丁地开口,褚欢猛地回神,连忙摇摇头,“没有。” 顿了顿,她又说:“先生,我后天可能就要回去了,初六还要上班。” “初六?” “嗯!” 鹤云归点头,“知道了。” “……” 他没再说什么,褚欢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第31章 善恶有报 鹤云归在荆园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所以没有跟褚欢一起离开。 她独自回到锦都花园,惠姨休假未归,今天也没跟来,褚欢觉得自己被压抑了这么久的灵魂,终于得到释放。 褚欢报复性地在床上躺了一下午,到晚上点了烤串,还备注了爆辣,她要好好放肆一把。 可这一切还没实现,就被突如其来的人打破。 褚欢自己窝在家里等外卖,听到有门铃声,她一时忘了确认是谁,就直接把门打开。 那瞬间,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寒意渗透到了脚底,她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回过神来,她第一反应就是要关门,可秦妄快一步,撑在了门与门框之间,她到底抵不过男人的力气。 褚欢死死咬着牙根,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秦妄身上带着一丝酒气,勾唇笑笑,“妹妹,怎么过年了也不回家,这几天去哪儿了?” 他视线往褚欢身后的房子里扫了一眼,又道:“你刚回来吗?” “跟你有关系吗?” 褚欢迫使自己镇定,她出言威胁,“你快滚,不然我就报警了。” “我来带自己的妹妹回家过年,警察也要管吗?” 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褚欢呵笑,“你可以试试!” “好啊!” 大概是确定了这里只有褚欢,他的行为举止开始大胆起来。 他步步紧逼,向褚欢靠近,“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奈我何?” 虽然褚欢学过几年格斗,但是在绝对的力量之前,还是显得那么不值一提,褚欢害怕,她不能再次落入他的手中。 她为了拖延时间,急中生智,“秦妄!你以为你当年做的事情,就真的天衣无缝吗?我这次不能把你送进去,下次也不能?” 果然,他的脚步顿了顿。 一双眸子里迸发出阴鸷和狠戾,但他很快就藏了起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会让你懂的。” 褚欢轻蔑道:“你既然能跟我到这里,那肯定也知道,我背靠的人是谁,你不会觉得我还是跟个傻子一样,白白跟在鹤云归身边这么久吧?” 果然,秦妄犹豫了。 他摩挲着食指间的银色指戒,似是在思考。 “是有点麻烦!” 可很快,他掀起眼皮儿,一双眸子宛如毒蛇阴冷,视线落在褚欢脸上,玩味道:“那怎么办呢?” “秦妄,善恶有报,你坏事做尽,老天自会收你!” 褚欢一边于他周旋,一边暗里背着手打电话,她害怕秦妄真的失去理智,那样她不是秦妄的对手。 秦妄本是笑着,可忽然,他抬手一把掐住了褚欢的脖颈,她的腰部狠狠撞在门口的鞋柜。 褚欢本能地抬手,她攥住秦妄的手臂,她用手肘去打秦妄的臂弯,可没有半点用处。 脖颈的束缚越来越强烈,她吸进肺里的空气也越来越少。 秦妄看着她挣扎的力度逐渐减小,他眼底的兴奋和疯狂也越来越明显,“褚欢,你觉得是你先死,还是我先被老天收走?嗯?” “爸妈都死了,你觉得你会是我的对手?” “你没有见到爸妈最后一面,真是可惜,他们可是临死前,都还在念着你的名字” 是的,褚闻道和白玮秋死的时候,褚欢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甚至连他们的葬礼,褚欢都没能参与。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褚欢眼里的恨意呼之欲出。 她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她拿着手机,狠狠砸向了秦妄的脑袋。 褚欢牟足了力气,手机角砸到他的额头,殷红的血,就慢慢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 秦妄手上的力度松开,后退了半步,他抬手摸了下额角,触摸到满手的鲜血。 他咬紧了牙关,面部线条都紧绷在一起。 褚欢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可她想到褚闻道和白玮秋因为他惨死,她心里就暗自发狠,趁秦妄不备这片刻,她拿起手机又狠狠砸了过去,让秦妄一连后退几步。 退出房门之外,褚欢就立马把门关上,她的手还在哆嗦,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门给反锁上。 秦妄被关在门外,他抬手重重地拍门,“褚欢,出来!” 褚欢背靠着门,死死撑着,一动不敢乱动。 秦妄脑门的血迹还止不住,他已经有些眩晕,也顾不上追究褚欢,他又把门踹了一脚,狠戾道:“褚欢,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过了许久,外面才渐渐没了动静,褚欢撑着身子,从猫眼往外看,外面早就没有秦妄的身影。 几乎是一瞬间,褚欢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去,她再也支撑不住,后背贴着门缓缓坐在地上。 她双臂抱着膝盖,房间开了地暖,却仍旧让她冷到骨子里,她拿着手机想要给鹤云归打电话,可是手机已经黑屏,怎么也打不开。 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褚欢扔了手机,失声痛哭。 不知多久过去,褚欢整个人都已经麻木,她呆呆地抬起头,双腿已经发麻地站起来。 “叩叩——” 那催命似的敲门声,居然再次响起,褚欢应激地抓住门把手,连看猫眼的勇气都没有。 可敲门声还在继续,一声接一声,似乎带着几分急切。 褚欢现在没有手机,连报警的途径都失去,她只能祈祷这扇门能抵挡门外的攻击。 “袅袅……” 不知是不是错觉,褚欢忽然听到了鹤云归的声音。 可她不敢相信,仍然死守着门,不让任何人进来。 “袅袅,你在吗?” 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 褚欢顿时瞪大了眸子,她急忙转过身来,不顾发麻的身躯,凑到猫眼去看门外的情况。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多年敬拜的神佛,突然降临在自己面前,驱散了所有阴暗和不堪。 可她还是没有轻易开门,隔着门,褚欢叫她,“先生,先生……真的是你吗?” “是我!” 门外的人回应,声音沉稳,却也微微带着几分担忧,“袅袅,把门打开。” 褚欢纠结着,挣扎着,最后还是握上了门把手,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她终于把门打开。 她本能地退出几步,以防万一。 可入眼的,真的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先生……” “先生,真的是你……” 第32章 要尝尝吗? 褚欢一举扑进鹤云归怀里。 死死抱着他,感受他的气息,他的温度,还仿佛在做梦一样,“先生……” 鹤云归没有说话,就紧紧抱着她,一手不断地抚着她的后背。 她哭了好久好久,情绪才渐渐安定下来,发现鹤云归居然还在门口站着,她擦干眼泪,赶紧拉着鹤云归进来。 “对不起先生……” 她低垂着脑袋,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我一时间忘了,你怎么来了?” 鹤云归帮她把门关上,简单解释道:“你给我打了电话。” “我手机已经……” 她刚要说手机已经坏掉,可突然想起她背着身子偷偷打电话,居然真的误打误撞地给鹤云归拨了过去。 原来真的有神佛在庇佑她。 褚欢又扑进他怀里,死死圈着他的腰身,声音微微沙哑,带着几丝哭腔,“先生,我真的好怕……” 害怕再次落入秦妄手中,害怕没有帮她父母报仇。 “我在!”鹤云归低声说:“不用怕。” 若是其他人说这些话,褚欢是不信的,她觉得任何人都靠不住,但这个人是鹤云归,于他而言,做不到的事情,他才不会轻易说出口。 褚欢嗯了声。 只要鹤云归在,她就不怕了。 以前就是如此,褚欢格外害怕雷雨天气,虽然那时候耐心陪着她的人是鹤礼泽,可在褚欢内心深处,他始终给不了自己想要的安全感。 每次遇到电闪雷鸣,她都是自己抱着枕头,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蜷缩在鹤云归的门口,起初鹤云归不知道,后来让佣人带她下去休息,可都没有用,最后他还是把褚欢放进去。 他虽然性格冷淡,可那么爱干净的人,还愿意把自己的床给褚欢睡,那时的褚欢,就始终信任他。 鹤云归将褚欢安顿下来,去给她倒了杯水,问她,“没吃饭?” 褚欢捧着茶杯,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鹤云归看她的眼神有几分古怪,她不明所以,就见鹤云归过去开门,把门外的一份外卖拿了进来。 褚欢:“……” 外卖小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外面的,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鹤云归俊逸的眉微微蹙起,将她那份外卖放在桌上,又问她:“你点的?” “……嗯!” 褚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方才所有害怕的情绪一扫而空,只剩下尴尬。 “没营养,丢了吧!” 鹤云归微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垃圾桶。 “哦!” 褚欢乖巧地拿起来,一丝香味儿钻入鼻腔,她瞬间舍不得了,她此时半跪在地毯上,抬起眸子,从下往上仰视着鹤云归,一双翦瞳湿润,可怜兮兮的,“先生,可不可以不扔?” 她很少违抗鹤云归的命令。 鹤云归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她,就让她一下子泄了气。 可她伸出去的手就是放不开,于是,又抬头,“先生,我饿了……” “我给你做吃的。” “厨房里什么都没有!” 她连忙道。 这个时间点,外面超市都关门了。 果然,鹤云归脸色松动了几分,她急忙乘胜追击,过去扯着他大衣的衣角,“我就吃一点点,好不好?先生~” 她说话不自觉地夹了起来,鹤云归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妥协,“少吃点。” 褚欢抱了下他的腿,忙道:“谢谢先生!” 说罢,就放开,将她的外卖打开。 看到烤串表面全部都是红色辣椒粉,鹤云归一双眉又狠狠皱起。 褚欢一时兴奋,忘了鹤家的规矩,盘腿坐在地毯上,但是被鹤云归拉起来,“坐好!” “……” 褚欢只好在沙发上坐下。 她挑了一串辣椒少的递给鹤云归,“先生,你要尝尝吗?” 鹤云归嫌弃地后仰着脑袋,他摇摇头。 “真的很好吃的,先生,你试试……” “不了!” 鹤云归推开。 她不敢再强迫。 “……好吧!” 不知为何,当着鹤云归的面吃烤串,就像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似的,格外的……刺激! 褚欢一边吃,一边偷瞄鹤云归的脸色。 他避开眼睛,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褚欢不敢得寸进尺,简单吃了几串解馋,就把东西都收拾起来。 鹤云归这才看向她,“我不在,你就吃这些?” “不是,没有!” 褚欢连忙解释,“偶尔,很少的。” 鹤云归没有再追究,将垃圾收拾好丢掉,然后对褚欢道:“去洗个澡,赶紧睡觉。” 他说得委婉,但褚欢知道他是让自己去洗个澡去去味儿。 褚欢瘪瘪嘴巴,但还是听话地进了浴室。 热水从头浇下,忽然发觉脖颈处有几分刺痛,她从镜子里看,白皙的脖颈,留下了很明显的指印。 秦妄是真的想杀死她的。 虽然不是这次,但秦妄每次对她都是下死手的,说不定哪一天,就真的死在他手上。 褚欢打了个寒战,又把水温调得高了点。 她洗完澡出来,鹤云归帮她冲了一杯蜂蜜水放在床头,“喝了吧,胃能舒服一点。” 褚欢也没拒绝,端起来一饮而尽。 也正是她这仰头的动作,让鹤云归一眼看到她脖子上的指痕。 他上前,指尖儿轻抚了下她的脖颈,褚欢瑟缩了一下,整个人都应激地往后退,撞在床头柜上,鹤云归拉了她一把。 她放下水杯,看到是鹤云归,她才又低声道歉,“对不起先生,我以为……” “没事!”鹤云归从她手里接过水杯放下,然后安置着她在床上躺下,“睡觉吧!” 她急急忙忙抓住鹤云归的手臂,已然又是那副受惊吓的样子,“先生要走吗?” “不走。” 他摸摸褚欢的脑袋,“就留在这里。” 褚欢相信他。 但是抱着他的手臂,还是不愿意放开。 于是,鹤云归在她床边坐下,将手腕上那串佛珠摘下来,放在褚欢的枕下,“睡吧,没事了。” 褚欢受宠若惊,她惊讶地看着鹤云归,“先生在就可以了,这个……不用的……” 谁都知道鹤云归那串佛珠的重要性,平时就连收纳都是他自己动手,谁都碰不得一点。 今日居然有幸,放在她的枕下助她安眠。 褚欢知道,这是鹤云归给她的例外,她靠进鹤云归怀里,贪婪地享受他对自己的好。 “谢谢先生!” 鹤云归是除了她爸妈,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只可惜,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报他。 呼吸间是鹤云归的气息,褚欢很快就卸下防备,进入睡眠。 鹤云归低头,看着她熟睡,指尖儿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又看了眼她脖颈的伤,那双总是淡漠的眸子里,终于迸发出一丝冷意。 许久,鹤云归将褚欢放下,帮她掖好被角,起身去了外面。 他想了想,拿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第33章 既要又要 鹤云归简单吩咐了几句,就又回到褚欢房间,大概是今晚受了惊吓,她此时睡觉都不安稳。 纤细的眉紧紧皱在一起,双手紧攥着被子,额头渗出一层薄汗,整个人瑟瑟发抖,像是受惊的兔子。 他微微叹息,在褚欢床边坐下,鹤云归将她眉头抚平,低声开口,声音温柔至极,“抱歉,是我的疏忽。” 上次褚欢要他多留宿锦都花园时,他就有所察觉,派了不少人暗中保护她的安全。 过年这段时间,褚欢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的确松懈不少,也就这一天没让人跟着她,居然让人钻了空子。 鹤云归拿来药膏,涂抹在褚欢的脖颈,她皮肤白皙,指痕红肿,看起来格外狰狞。 他脸色很难看。 鹤云归本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褚欢既然跟了他,他就要为她负责。 偏偏余荷那丫头,还被秦妄迷得不着五六。 - 褚欢次日醒来,鹤云归已经离开了。 本该如此的。 他自己的事情都还没处理完,却因为褚欢的一个电话,就大半夜的开车跑来。 对于褚欢而言,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她本不应该贪婪太多。 以前褚欢也都是习惯的。 可最近也不知是秦妄骚扰她太多,让她内心恐慌,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现在只要她看不到鹤云归,心里总是失落的。 褚欢不知道鹤云归夜里帮她涂药,只知道去洗漱时,从镜子里看,红肿消下去不少。 但轻微的痛意提醒着她,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褚欢从房间出来,看到餐桌上还有鹤云归帮她留的早饭。 她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点,就收拾了下准备去上班。 到地下车库,褚欢发现鹤云归的车居然还停在这里。 昨天晚上陈垣没有出现,那似乎……是鹤云归自己开车来的。 褚欢心尖儿狠狠一颤。 她很早之前就听说过,鹤云归早年经历过一场爆炸,眼睛受了创伤,平时见不得强光,夜间视力也受阻,所以平时几乎都是陈垣开车的。 可昨晚只因为她的一个电话,鹤云归自己从荆园开车过来吗? 荆园在郊区,中途有二十多公里的公路上都没有路灯的,鹤云归怎么过来的,若是在这期间出了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一时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整颗心脏仿佛被死死攥住,疼得快要窒息。 鹤云归对她越好,褚欢心底的罪恶感就愈发强烈。 她不能贪婪鹤云归的权势同时,又想要贪婪他的爱。 既要又要,最终会什么都得不到的。 但是还能怎么办,她已经在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感情,可面对的人是鹤云归,只会让她越陷越深。 回到公司,李维就叽叽喳喳地给她分配任务,吵得她脑瓜子都是疼的,褚欢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策划书给他,才换来片刻清净。 办公室剩下褚欢一人,她盯着手机发呆。 也不知道鹤云归现在在做什么。 她想问问,但是又怕打扰。 最后还是作罢。 与此同时,鹤云归亲自去了趟余家,余家上上下下如临大敌,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招待他。 唯独余荷,她现在还没开学,正在睡懒觉,得知鹤云归今天来就是为了找她,余智彬派佣人去把余荷从床上薅下来。 他点头哈腰地给鹤云归敬茶,“四爷今天找小荷是有什么事儿吗?这丫头天天不学好,就知道闯祸,平时给四爷添了不少麻烦。” 余智彬就是余荷那个便宜爹。 让唐素月年纪轻轻生下孩子,那时她才刚满二十岁,都还没完成学业。 若是余智彬是个念旧情的也就罢了,可唐素月死后没多久,他就又娶了新妇,给余荷找了个后妈。 鹤云归待在普渡寺那七年,余荷过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他再晚回来一步,余荷能被他们活活折磨死。 后来还是有鹤云归撑腰,余荷才慢慢有底气起来。 余智彬端着茶,可鹤云归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他嘿嘿一笑,也不在意,直接放在鹤云归面前。 又喋喋不休的开始说话,全部都是阳奉阴违。 鹤云归听的心烦,他手上拨佛珠的动作只是顿了一下,余智彬里立马就察觉到他的不悦,就赶紧噤声。 他坐在一旁,不敢再说话。 许久,才等到余荷下楼,她直接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她昨天熬了通宵,现在眼睛都睁不开。 她打了个哈欠,迷糊道:“小舅舅,你怎么来了?” 余智彬知趣的立马让开位置,余荷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坐下。 “怎么了?” 余荷又问。 “之前你一直想去美洲热带雨林,还去吗?” “哈?” 余荷懒耷耷的双眼顿时瞪大,“小舅舅,你同意我去了?” 她大学是学植物学研究,热带雨林里没见过的植物物种最是丰富,以前她同学提过要去热带雨林探险,但是鹤云归说太危险一直没同意。 今天倒是破天荒,居然亲自来告诉她。 鹤云归简单嗯了声,继续道:“最近有个专业的探索团队,你跟他们一起。” 虽然褚欢非常不想被安排,但是想到这样的机会千年难遇,她也勉强应下了,“好!什么时候出发,我提前准备。” “明天。” “这么快?” “嗯。” 鹤云归又交代,“陈垣这次跟你一起去,到时候务必听领队和他的指令,不能意气用事。” “啊?” 余荷抬眼,看向鹤云归身侧恭恭敬敬站着的陈垣,她瘪瘪嘴,“我能拒绝吗?” 鹤云归都没说话,只掀起眼皮儿看她一眼,她顿时认怂,“行行行,我知道了!” 她不敢对鹤云归放肆,就朝陈垣冷哼一声。 来余家也就只这一桩事,交代过后,鹤云归就起身离开,陈垣跟上他的同时,还不忘对余荷说:“余小姐,你今天快收拾东西,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和团队集合。” “知道了!”余荷不耐烦,“烦人精!” 陈垣:“……” 他没再搭理余荷的大小姐脾气,赶紧追上了鹤云归。 开车回去的路上,陈垣还是止不住问他,“先生,余小姐对秦妄情深意重,若是她回来后,得知这件事情是我们做的怎么办?她会不会跟你生出嫌隙啊?” 第34章 沆瀣一气 鹤云归在后座,闭着眼睛没有开口。 陈垣不再说话。 他要是介意,就不会这样做了。 车子开到荆园,鹤云归正要下车,忽然想到什么,交代陈垣,“找时间,把停在袅袅那里的车修了。” 昨天晚上他接到褚欢的电话,听到她有危险,也忘了派司机,自己开车从荆园赶来。 没有路灯倒还事小,就是到了市区,还有开远光灯的,强光刺过来他眼睛受不住,方向盘打弯,车身蹭到了路边的绿化带。 鹤云归向来独善其身,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这次居然要对秦妄出手,如此看来,是因为褚欢。 陈垣没有多问,只是应下来。 这几日鹤云归虽然没有再去锦都花园,但是褚欢明显感受到,鹤云归派来保护她的人一直在,她内心安定很多。 但上次秦妄发疯,又给褚欢提了个醒,鹤云归对她的保护是有期限的,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倘若再不扳倒秦妄,她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趁着元宵节这天,褚欢买了不少东西,准备拜访褚闻道以前的老朋友,同样也是以前莫佰意的股东之一。 上回余荷带她去停车场那次,她要见的就是任继春,可在余荷无理取闹之下,她不得不临时毁约。 之后那段时间又发生了太多事情,褚欢也一直没有机会再约他。 他儿子女儿现在都在国外,也没有牵挂,而他们似乎是为了躲清净,现在搬到了乡下。 褚欢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联系到他们。 从褚家易主以后,褚欢就没什么朋友了,独独剩下谢行舟,可他在谢家的地位堪忧,褚欢不想再麻烦他。 这天,她独自一人开车去了乡下。 不仅偏远,位置还格外难找。 褚欢开着车在村子里来来回回绕了几圈,人都绕晕了也没找到地方,最后还是任继春出来找她,才把她领回家。 但是他家那条街路窄,车子进不去,褚欢只好停在路边,下车跟着他徒步走回去,还有很长一段路,她又带了不少东西,重得要死。 得亏褚欢今天穿的是平底鞋,跟在任继春后面,她艰难道:“任伯伯,你们怎么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啊?” 闻言,任继春回头看她一眼,冷哼道:“当然是为了不让你们找到。” 褚欢:“……” 也就她脸皮厚。 但是没办法,她还要帮褚闻道洗清冤屈,夺回属于她褚家的一切,不论让褚欢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 任继春终于停下,大门是暗红色喷漆,门口有两个小的石狮子,这左邻右舍差不多都是这种风格。 他拍了拍门,他老伴儿立马过来开门,以前公司年会,褚欢的生日会,他们都一起出席过,所以褚欢也认识。 她乖乖叫了声伯母。 夏学莲看到褚欢,眼里多了几分心疼,她从褚欢手上接过东西,把人带进来,“快进来。” 院子里养了两只半大的土狗,肥肥胖胖的,看到有陌生人闯进来,它们叫了两声,被任继春呵斥后,灰溜溜地跑去了狗窝。 褚欢进屋坐下,夏学莲就去给她倒了杯水,问:“这里不好找吧?你纡尊降贵地跑来这里,委屈你了。” 她急忙摇头,“您别这样说,我早就不是什么褚家大小姐了。” 夏学莲心疼地摸摸她的脸颊,“乖孩子。” 天还冷,他们给褚欢燃了一炉炭火,夏学莲又问了一些褚欢的近况,就进厨房忙碌给她准备午饭。 剩下褚欢和任继春。 褚欢内心挣扎着,许久,才慢慢开口,“任伯伯,我父亲不是奸商,对不对?” 这几年来,旁人只要提到褚闻道,就都骂他,指责他,说他伪善,说他是奸商,吸血鬼。 褚欢明明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可他们说得多了,让她自己的坚信,都出现一丝丝裂痕。 她怕她再不寻找一个确切的答案,她真的要怀疑自己的信仰。 任继春给她拿了些瓜子糖果,果盘还没放下,听到褚欢的质疑,他坐下来,面色凝重。 “你相信你父亲吗?” “当然!”褚欢急忙点头,“我当然相信爸爸,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任继春递给她一个小金桔,叹息道:“对,他是最有仁义道德的人,可就是如此,那些人才容不下他。” 褚欢有些欣慰。 她父亲是她记忆里的人,善良,温柔,不是那些人口中的伪君子。 可同时,内心又像是被撕裂一般煎熬,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却要为别人的贪婪付出代价。 当年碧园居的项目,是莫佰意重点投资项目,压上去大半个身家,投资越大,后期获得的利润就越大,但同时,承担的风险就越高。 可就是如此,这中间谋取私利的情况,就越来越严重,当初秦妄委婉提过换材料,但是被褚闻道厉声呵斥。 秦妄倒是应下,可转头就跟其他人勾结起来。 在巨额的利益面前,他们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铤而走险,那些人如穴蚁一般,再坚固的大桥,都能轰然坍塌。 后来事情败露,他们沆瀣一气,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褚闻道头上。 这一切,都是从秦妄开始的。 他的目的远不止此,他就是人心不足,他想要的是整个莫佰意。 褚欢听着,气得浑身都在发颤。 一个白眼狼,褚闻道好心收养他,却被他毁了整个褚家,还害得褚闻道和白玮秋含冤惨死。 她都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坏到这种地步。 好久好久,褚欢才逐渐恢复了理智。 她擦掉眼泪,摇摇头,“可还是不可能啊,莫佰意这么大的集团,怎么可能因为一个项目,就被钉死了呢?” 任继春摇摇头,“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事情肯定不会像表面这样简单。” 褚欢攥紧了拳,“不管怎样,我爸妈是秦妄害死的,他总要偿还的。” “你想要怎么做?拿鸡蛋碰石头吗?” 任继春当时不愿意与那些人同流合污,就退出了那个项目,后来搬到这里,一是为了躲清净,再者就是不想被秦妄报复。 褚欢心里想的是,就算是搭上一条命,她与秦妄也是不死不休。 但是她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担忧,就摇摇头,“任伯伯放心吧,我不会乱来,我会慢慢收集证据,让他得到该有的惩罚。” 任继春无奈地摇摇头,“你呀,真是跟你父亲一样倔脾气。” 第35章 大雪天被困 任继春两口子留褚欢多待几天,但是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不敢耽搁时间。 可偏偏天公不作美,今年多雪,都已经到了正月中旬,又下起了大雪。 此时,褚欢才行至一半,都还没到市区,这场大雪来得急,车上也没装防滑链,上坡时车子打滑,她费力稳定住之后,彻底不敢乱动了。 她下车查探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算是想请人帮忙都没办法。 外面天寒地冻,褚欢只好又坐回车里。 她犹豫着,本想给鹤云归打电话。 可想到那天晚上他剐蹭的车,最后还是作罢。 纠结了会儿,她还是打算找谢行舟帮忙。 他接得倒是挺快,谢行舟沉声问她,“欢欢,怎么了?” “行舟哥,你现在……” “啪——” 褚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电话里一声玻璃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谢凌云的谩骂声、谢行舟的反抗声、谢行舟他大妈的挑拨声…… 全都交混在一起。 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他大妈又煽风点火,惹得谢凌云对谢行舟打骂,从小就是这样,这么多年,全部都没有一点长进,还是只会这个招数。 褚欢没挂电话,安安静静地等着,许久才又听到谢行舟跟她说话的声音,他克制很多,“抱歉,我这边有点麻烦事情,你刚刚想说什么?” 他现在情绪不稳定,褚欢不想让他在这个时候在下雪天开车,就只好改口,“我想说下个月给我爸妈扫墓,想要你陪我一起去。” “肯定一起去啊,叔叔阿姨肯定也想见我的我。” “嗯,那就好。” 谢行舟因为私生子的身份,从小在谢家的日子不好过,可以说是虐待的地步。 那时候褚欢还小,她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他整天都浑身是伤,很可怜,就把人带回了自己家,褚闻道和白玮秋连秦妄那样心机深沉的白眼狼都收养了,更是拿谢行舟当亲儿子看待,所以谢行舟对褚欢爸妈比自己爸妈都有感情。 而小褚欢是个孩子王,小时候有她护着,才没有其他人敢欺负谢行舟,现在他们长大了,受欺负的人是褚欢,他除了陪在褚欢身边,什么都做不了。 “那就这样,欢欢我先不跟我说了,改天我去找你。” 褚欢嗯了声。 在谢行舟挂断电话之际,她又说:“对了行舟哥,我之前在云阁定制了一套旗袍,你现在有空了可不可以帮我取一下?正好离你家近,下次见面我找你拿。” 她想要给谢行舟一个借口,让他离开那个让人窒息的家庭。 果然,谢行舟应道:“好,我这就去。” “谢谢!” 褚欢这才挂了电话。 可看到外面大雪积得厚厚一层,她又犯了难,她这边儿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叫拖车的话,这个位置这么偏僻,路也不好走,拖车能不能进来都难说。 褚欢一筹莫展。 现在似乎叫谁过来,都是拖累,更何况她已经想不到还可以通知谁了。 可若是今天不离开,明天肯定会结冰,路更不好走,何况,她在这荒郊野外,能不能在这零下十几度的天撑到明天。 真是倒霉的事情,全都被她给碰见了。 反正麻烦一次也是麻烦,无数次也是麻烦,褚欢决心给鹤云归打电话,他不方便的话,大不了让他派人过来。 可她还没点开手机,忽然一个鹤字跃然而出,可她给鹤云归存的名字是先生,定睛一看,竟然是鹤礼泽的电话。 上次除夕夜,两人见过一面之后,褚欢为了躲他,在祭祖之前的那两天,都待在南院闭门不出,到了初五下午,她就回了市区。 到今天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搭话,居然突然会给她打电话。 褚欢犹豫了一会儿,看到手机电量不多,只好接通,“喂,怎么了?” “你没在家吗?” “锦都花园?” 褚欢下意识地问。 鹤礼泽嗯了声,“我来给你送东西,但是你不在。” “我不需要,你带回去吧。” “褚欢……” “但是现在我需要请你帮我个忙,可以吗?” 褚欢也不矫情,让鹤礼泽帮忙,总比自己困死在这里要好,她还没能报仇呢。 认识褚欢三年多,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褚欢求他帮忙,他急忙道:“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全部都可以。” “我有点事情,出了趟远门,但是现在下雪了,我困在了半路,你能不能找个开车技术好点的,给我送个防滑链。 “怎么回事?!” 鹤礼泽急忙道:“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事情?” “若是你们再没人来,恐怕要出事。” “……” 鹤礼泽:“那你给我发位置,我现在就过去,你等我!” 褚欢嗯了声,把电话挂断,赶紧给他发了个位置。 她手机电量不多,急忙去找车载充电线,但是她平时不怎么注重细节,似乎根本没准备这种东西。 到了需要用的时候,才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褚欢没找到,只能把手机丢下,她要留着电量,晚会儿他们要是找不到地方,肯定还要再确认的。 大雪封山,还好车里能开暖气,否则她等不到人来救她,就该命丧于此。 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百无聊赖地望着车窗外,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如果今天没有被困在这里,下这么大雪,褚欢应该会高兴的,因为,她觉得只要下雪,就是她爸爸妈妈在想她。 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告诉她,他们一直都在褚欢身边,从来都没有离开。 也不知是困的还是其他,褚欢眼皮儿越来越沉重,她靠着座椅,盯着手机强撑了很久,还是没忍住闭上了眼睛。 不知多久过去,她迷迷糊糊地听到手机铃声一直在响,断断续续的,但是从未停歇。 她也不会知道怎么回事,睁开眼睛去接个电话,居然会这么困难。 后来,电话不响了。 她脑子迷糊了,想的居然是终于不吵了。 可隐约之间,她似乎有听到了拍窗户砸玻璃的声音,随后,就感受到有人将她从车上抱下来,褚欢脑袋短暂地清晰了一瞬,以为鹤礼泽终于带人来救她了,就叫了声他的名字,“……鹤礼泽,谢谢!” 第36章 先生是神人 她说完,明显感受到抱着她的那具身躯滞了一下,但很快,那人带着她到了另外一个温暖的环境。 这期间,褚欢短暂地感受到,他不断地帮自己搓着手臂和手掌回温,之后她就彻底陷入昏迷,其他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褚欢再度悠悠转醒,已经不知是今夕何夕,她睁开眼睛,头顶带着花纹的天花板,一个小小的白炽灯。 她迷糊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置身于何处。 忽然有人从她床边站起身,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熟悉的檀香钻入呼吸里,永远都不急不缓,熟悉的声音强调,褚欢呆呆地扭头看过去,动了动唇,想要叫他,但是嗓子干涸,发不出半点声音。 “先不用说话,好好休息。” 她点头。 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鹤云归。 可他帮褚欢掖好被子,就又坐了回去,手里盘着那串佛珠,半句话也不说。 他话不多,可没想到到了现在这种时候,还是如此。褚欢盯着他看了会儿,悻悻地把目光收了回去。 没过一会儿,忽然有人敲门,鹤云归过去把门打开,又对房间外的人交代的些什么,才拿着一个碗进来。 他把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过去扶着褚欢坐起身,“喝点姜茶。” 褚欢将这个房间环视了一眼,白色的床单被褥,床尾是电视柜和电视,看样子像是那种小的宾馆。 鹤云归居然会屈尊来到这种地方吗? 她这才忽然想到,她当时通知的是鹤礼泽,怎么最后还是鹤云归亲自过来了? 还没等她多想,鹤云归已经端着那碗姜茶过来递给她,“还有力气吗?” 褚欢看不出他此刻是什么情绪,她艰难抬了抬手臂,但最后还是摇摇头,可怜兮兮地盯着鹤云归看。 鹤云归也不多说什么,在她床边坐下,拿上勺子一点一点喂她。 辛辣在唇齿间弥漫,但嗓子被浸润过后,的确好受了很多。 褚欢这才慢慢尝试着开口,“先生,这是哪儿啊?” “镇上。” 鹤云归简短地答。 应该是雪下得太大,现在不好走。 褚欢哦了声,想了想,她又问:“你今天怎么过来啦?” 她的意思就是,他平时那么忙,自己都没敢告诉他,他居然都能出现在这里,救她一条狗命。 可听在鹤云归耳朵里,可就变了味道。 他给褚欢喂姜汤的手只是微微顿了一下,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只嗯了声。 褚欢也感受到鹤云归的冷淡,识趣地不再开口。 陈垣这段时间跟在余荷身边,这次跟着鹤云归一起来的,是荆园的另外一个司机。 晚些时候,他送进来点吃的,小声对鹤云归道:“四爷,今天不走的话,明天路面结冰可能更走不成了。” 只是今天要走夜路,依旧不安全。 鹤云归回头看了眼褚欢,她缩在床上,一副怎么也睡不醒的样子。 最后,他还是摇摇头,“再等等吧,今天先不回。” “好的!” 司机准备了点晚饭,递给鹤云归之后就离开了。 鹤云归把晚饭在桌子上摆放齐整,然后去叫褚欢,“袅袅,吃饭了。” 褚欢脑袋晕乎乎的,她嗯了声,但是没动身。鹤云归又叫了两声,她仍然是只应不动,他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过去把手贴在她的额头,果然又发烧了。 幸亏他的车上有备用的退烧药,让司机拿上来后,他扶着褚欢坐起来,但是她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力度都不想使,就靠进了鹤云归怀里。 鹤云归喂着褚欢把药吃掉,正要将她放回去躺着,可褚欢却抱着他的腰身不撒手,“先生……” 往日,褚欢声音都是冷静的,或者怯懦的,偶尔有求于他时,撒娇的,娇媚的…… 像今天这样,软糯糯又带着点脆弱,鹤云归只在以前刚带褚欢回来时见过,那时候是她夜里做梦喊爸爸妈妈的时候。 鹤云归于心不忍,他抬手抚了抚褚欢的脑袋,柔声细语地跟她说话,“你吃点东西。” 褚欢摇头,“没胃口。” “不想吃!” 她又撒娇似的,往鹤云归怀着钻了钻。 鹤云归不说话了。 除了爸爸妈妈,鹤云归一直都是她的避风港。 靠在鹤云归怀里,感受着他的气息和温度,褚欢很快就又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褚欢精气神已经恢复很多,她自己下床洗漱一番,过去将窗边的窗帘拉开。 外面银装素裹,一眼望去,天地间似乎只剩下白色,街道上也几乎没有半个人影。 房间的暖气还开着,她想到,昨天油耗不足,她怕车内的温度流失,一直不敢开窗,最后又是缺氧,又是体温流失,差不多算是又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要不是鹤云归及时赶到,她恐怕要被冻死在荒郊野外。 鹤云归从外面推门进来,见她已经下床,就问:“好点了吗?” 褚欢连忙过去,她笑着点点头,“好多了,谢谢先生。” 鹤云归没说话,将早餐递给她,才又开口,“你会临州有事吗?现在路面结冰,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待两天。” 是有一点事情,但是都不能急于一时。 于是,她摇摇头,“没!” “嗯,吃饭吧。” 吃完饭,褚欢又喝了一次退烧药,今天已经好了很多,昨天睡得太满,现在也没有困意。 鹤云归似乎也没什么事情,但是他将拿着他那串佛珠,在一旁的沙发上曲腿打坐,不愧是在普渡寺待了七年的男人。 褚欢有些无聊,她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就蹑手蹑脚地跑到鹤云归身边,盯着他的脸瞅了片刻。 鹤云归都没睁开眼睛,就问她,“怎么了?” 褚欢笑笑,“感觉先生是神人!” 这次,鹤云归缓缓睁开双眸,掀起眼皮儿瞥她一眼,那目光有些一言难尽。 “真的!” 褚欢一脸认真,“不然我都没告诉先生,先生怎么会知道我被困在这里,还能准确找到我在哪儿!” 他都没敢通知鹤云归。 本意是想拍拍马屁的,可谁能想到,听她开口,鹤云归的脸色更差了。 他重新闭上眼睛,继续打坐,不去理会褚欢。 可偏偏褚欢不明所以,“先生,我说错话了吗?” 鹤云归不吱声。 褚欢一下子没了底气,“对不起,我是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受一股风袭来,鹤云归一只手突然覆在褚欢的后脖颈,连带着将人捞进怀里,没给褚欢反应的时间,就低头吻上她的唇。 第37章 你吃醋了? 其实,跟在鹤云归身边这么久,褚欢是摸到一点他的脾气,就比如现在,没有征兆,没有前奏,不由分说的吻她。 是他生气的表现。 只是到现在为止,褚欢都没能弄明白,鹤云归为什么会生气。 她被迫承受着鹤云归如暴风雨般的侵袭,她哼哼唧唧地拍着他的肩膀,试图让他放开。 “先、先生……我生病了,别把病气……传、传给你……” 慢慢地,鹤云归动作缓下来,抵死的缠绵,变成了细碎的吻,浅浅落在褚欢的唇瓣。 她从来都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要鹤云归想,她都愿意的,只是今天生了病,害怕传染给鹤云归。 她坐在鹤云归怀里,双臂勾着他的脖颈,眼角还沁着泪痕,她微微喘着粗气,泪眼婆娑地看着鹤云归,“先生……袅袅又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吗?” “不能亲你?” 鹤云归左手扣着褚欢的腰身,从衣摆探入,手上摩挲着那颗血痣的位置,手腕上的佛珠,硌得她腰疼。 他语调仍然是淡淡的,但是褚欢莫名听出几分警告和愠怒。 “当然可以!”褚欢急忙道。 虽然不知道鹤云归为何突然这么生气,但为了哄人,她专门捧着鹤云归的脸颊,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 “只要先生想,怎么样都可以。” 褚欢吻着他的唇,下巴,再往下,温热的唇贴上他的喉结,还故意探出舌尖儿舔舐。 他不为所动,还抬手把褚欢推开。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褚欢想了想,使出杀手锏。 她不顾鹤云归的阻拦,直接搂住鹤云归,将下巴枕在他的肩膀,故意捏着嗓音,说话娇娇弱弱的,“先生,你这么大老远跑来接我,就是为了跟我冷战的吗?” “……” 提起这个,褚欢抬起头,眸子亮晶晶地望着他,“说到这儿,先生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她当时的确是没来得及告诉他,鹤礼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之后拜托鹤礼泽帮忙,她不想让鹤云归再担忧,就没再打搅他。 但他还是来了。 鹤云归就像是她的救世主,永远都出现在褚欢最需要他的时候。 这次,总算是牵动了鹤云归的情绪,他狭长的眼眸抬起,不温不火的看着褚欢,勾唇道: “袅袅告诉别人就好了,需要通知我吗?” “?” “!” 还是第一次听到鹤云归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她头脑风暴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鹤云归是什么意思。 突然想到,鹤礼泽没来! 那就是…… “原来先生是从鹤礼泽那里听说的呀?” 当时鹤礼泽在锦都花园,刚挂断褚欢的电话,还没来得及高兴褚欢愿意找他帮忙,转头就看到鹤云归站在他身后。 他笑意僵在脸上。 有鹤云归在,鹤礼泽永远都只是个局外人。 他比不了鹤云归,也反抗不了鹤云归,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因为仇恨,因为权势地位,不得已委身于自己的四叔。 他甚至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这次,他依旧如此。 褚欢总算明白这几天鹤云归为什么是这种状态了,她也不急,偏着脑袋去看鹤云归的眼睛,笑着调侃道:“所以先生是因为鹤礼泽,所以才不理我吗?” 鹤云归自然不会承认。 他将褚欢推开,将手腕的佛珠拿在手上,闭上眼睛继续盘腿打坐。 褚欢这次,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鹤云归的占有欲,是与他这样的高岭之花完全不搭边的占有欲。 褚欢反而觉得这样的他,更真实了一点。 也不知从何而来的胆子,褚欢现在也敢调笑他了,“先生不理我,是因为吃醋吗?” 鹤云归没睁眼,但是手上拨动佛珠的速度,变快了一点。 “看样子是了。” “……” 鹤云归睁开眼睛,只看她一眼。 褚欢呼吸一紧,立马变老实。 她乖乖在鹤云归身边坐好,才慢慢跟他解释,“这次真的是意外,我本来就是要给你打电话了,但是鹤礼泽就突然打了过来,我也就顺口请他帮忙的,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她偷偷瞄鹤云归一眼,他仍旧打坐,不为所动,于是褚欢抬手扯扯他的衣角,“先生……我真的没说谎……” 褚欢刚想把脑袋凑过去,就听到鹤云归开口,“坐好!” “……” 鹤云归软硬不吃,褚欢急忙坐直身子。房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房间暖气的风声。 褚欢不敢再说话,也不敢离开,就挺直了腰背陪鹤云归打坐,可对于褚欢而言,无疑是酷刑。 不知多久过去,褚欢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要坐断了,才又听到了鹤云归的声音。 “你与礼泽有情?” “……” 褚欢反应了几秒,第一反应就是为自己澄清,“没有,怎么可能?!谁告诉你的,鹤礼泽吗?” 鹤云归没说话,只抬眼看着她,那双眸子似乎能洞悉一切。 “先生,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她声音染上急切,郑重其事地开口,已经全然不见刚才那狡黠鲜活的模样。 鹤云归本意不是为了逼迫她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倘若你真的喜欢他,我不会阻拦,你想要的,也都会得到。” 鹤云归的意思,褚欢也大概清楚。 他误以为褚欢和鹤礼泽是两情相悦,所以,他愿意主动放手,让褚欢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同样,鹤云归知道她所求是什么,他也会给到褚欢想要的。 听起来,似乎是对褚欢百利而无一害。 可褚欢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她直接扑过去抱住鹤云归,了当地拒绝,“我不要,我谁都不要,我只要先生!” 她话一出,鹤云归攥紧了手里的佛珠。 只听褚欢又道:“先生,不要抛弃我好不好,求求你,别抛弃我!” “……” 鹤云归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又想起了过去的种种。 褚欢被褚闻道和白玮秋娇养成了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她的世界里,有的只有美好,却在一夕之间,她从云端坠落,跌进了深渊里。 应激、不安、害怕,都一点点将她给吞噬。 她拼了命,就只为自己争取到一个活着的机会,然后又放下身段,放下自尊,只为了争取能够报仇的筹码。 刚被他带进鹤家的那段时间,她只要清醒,就寸步不离地跟在鹤云归身后,生怕鹤云归将她抛弃,让她再次回到那个炼狱。 鹤云归得知失言,他抬手揉了揉褚欢的脑袋,低声说:“抱歉,是我误会,以后不会了。” 第38章 这是我的小叔叔 褚欢摇摇头,死死抱着鹤云归不撒手。 她怎么会怪鹤云归呢。 她只会怪自己没用,没办法讨得他欢心,惹得他不高兴。 鹤云归微微叹气,也不再一股脑儿地只知道推开她。 褚欢很多事情不愿意告诉他,或许也有他的原因,如果他给足了褚欢安全感,也不至于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想到的是别人。 他抚了抚褚欢的背,又说了句抱歉。 褚欢体质算是好的,有鹤云归照顾着,用了两天时间,她就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司机去探了几次路,今天要回去的话,依旧有些危险。 其实,褚欢还挺愿意待在这里,至少在此时此刻,她不用担心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什么秦妄,什么鹤家,全都可以抛弃,她可以毫无保留,毫无算计,更不用计较门第的跟鹤云归待在一起。 小宾馆里什么都没有,鹤云归连晚上睡觉都是和衣而睡,他除了偶尔用手机处理一些事情之外,剩下的时间,就只有打坐了。 他似乎在哪儿都一样。 但褚欢有些无聊,她下楼跟老板娘闲聊了半天,打听到这附近好玩的地方,就巴巴地上楼去找鹤云归。 “先生先生,听说这附近有个手工艺品店,你不是最喜欢摆弄这些东西吗?我们下午去看看好不好?” 被她扰了清净,鹤云归早已见怪不怪,他抬眼,淡漠的眸子没有半分兴致,“你想去?” 褚欢连连点头,“太无聊了!” “……” 鹤云归犹豫了下,他起身,“走吧!” 他忽然间变得这么好说话,褚欢还迟疑了下。 见褚欢呆呆地站在那儿不动,鹤云归又道:“快去收拾!” “啊,好!” 褚欢心里莫名欢喜。 她带的东西不齐全,简单补了个口红,背上自己的小包,就道:“走吧!” 鹤云归嗯了声。 褚欢上前,自然而然的挽住了鹤云归的手臂,他拿着佛珠的手一紧,垂眸看去,她白皙小巧的手握着自己的衣袖,整个人都半贴合自己,少女独有的馨香在呼吸间萦绕。 鹤云归唇畔溢出很浅的笑意,但是他没有太明显的表现出来,害怕褚欢再应激地放开手。 此时雪已经停了,镇上街道两旁都是门面店,为了自家的生意,门前的雪都清扫过,有些门店为了吸引客人,专门把积雪堆成了大大的雪人。 这次出来得急,什么也没带,冷空气吸进鼻腔里,褚欢都已经冻得鼻尖儿通红。 鹤云归留意到,就四处看了眼,带着褚欢进了一家百货店。 店主是个四五十岁的阿姨,看到有人进来,放下手里的瓜子起身,“二位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褚欢扭头看向鹤云归,“先生要买什么吗?” 鹤云归不说话,视线始终落在货架上,似乎是在给褚欢挑手套。 可看了许久,都没有他中意的,但现在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看来看去,他拿了一双粉色小熊手套递给褚欢。 上次她的睡衣好像是粉色兔子。 “给我的?” 褚欢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么小的细节,鹤云归都注意到了。 她没拒绝,接过去直接拆开包装戴在手上,比起之前鹤云归让人给她送来那么多衣服鞋子,这个更让她心动。 看到褚欢笑的眉眼弯弯,鹤云归那张冰霜脸,也连带着几分冰雪消融的暖意。 店家是个会做生意的,看他们选了手套,又赶紧给他们推销围巾,“这边还有我们新到货的围巾,都是最流行款,外面天寒地冻的,先生要不要也给你老婆带个!” 她这称呼一出,褚欢吓得连忙摆手,“你误会了,我们……” 不是夫妻! 这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鹤云归已经抬脚过去,顺着店家的推荐,又看了看褚欢今天的穿搭,最后挑了一条酒红色围巾,跟她白色羽绒服搭在一起,看起来还不错。 他顺手又给褚欢拿了个耳暖,这下把她彻彻底底地包严实,才算罢休。 “生病刚好,注意保暖。” 褚欢沉浸在鹤云归默认店家说他们是夫妻和他的柔情蜜意中,褚欢把遮住呼吸的围巾往下压了压,她笑着点点头,“谢谢先生!” 鹤云归嗯了声,就过去结账。 褚欢店里开了暖气,又或者是围了围巾,她心里暖烘烘的,她正要跟着鹤云归过去,忽然发现货架上,自己这条围巾,还有个灰色款的。 她急忙叫店家,“老板老板,这个我要了。” 那边还没结款,店家听见褚欢又要一件,店家顾不上给鹤云归结账,急忙去把那条围巾取下来,“来了来了。” 她笑着打趣他们,“你们两个是不是刚结婚啊,小夫妻俩感情这么好!” 褚欢不敢回答,心里却是窃喜的。 “还是年轻好啊,我们这个年纪,每天坐在一桌吃饭,看见那张脸都倒胃口。” 她接过围巾,就过去要给鹤云归围上。 可鹤云归却摇头,“我不用!” 褚欢小脸儿立马垮下来,“跟我这个是情侣款嘛,先生你就戴一戴,从小到大我还没跟人用过情侣款的东西呢!” 闻言,鹤云归眸色微动,看到褚欢还一脸祈求,一脸期待,最后他还是无奈地弯下腰,“嗯!” 褚欢激动地急忙帮他系上,跟自己系的结一样,她满足地帮鹤云归抚平褶皱,笑道:“先生果然是衣架子,都被你穿成国际名牌了。” 鹤云归无奈地摇摇头。 结账时,鹤云归本来要一起结的,但是被褚欢拦下了,“你这个围巾我要自己买。” “不用……” 鹤云归刚要开口,褚欢就又说:“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嘛,我还没送过你什么呢,又不贵!” “……好!” 这几天天冷,镇上的人都待在家里不愿出来,这应该是店家今天的第一单生意,她笑眯眯地结账。 “小姑娘,你老公对你可真好啊,我家那口子一年到头,连个碗都不给我刷,又丑事儿又多,找老公还是得找个长得又帅,还会体贴人的。” 老公? 褚欢心里默默重复了一下。 她偷偷抬眼,瞄了下鹤云归,他似乎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 褚欢自然也不会。 可也不知怎么回事,褚欢突然恶从胆边生,她计上心头,敛去脸上的笑意,认真地对店家说:“老板娘,你搞错了,这不是我老公,是我……小叔叔,亲的!” 第39章 是我肖想小叔叔 老板张了张嘴。 “啊?” 方才俩人的举动,分明就是小夫妻小情侣,明明还用情侣款的东西,现在跟她说是小叔叔,亲的。 老板在小镇呆了大半辈子,思想没那么先进,实在没办法理解这么“亲密”的关系。 她脸上的震惊都快溢出来,藏不住一点! “叔、叔叔啊,哈哈,你们、关系还挺好哈哈” 就差没把创亖我几个大字写在脸上,她干笑着都掩饰不了她的尴尬。 她刚才居然还一口一个小夫妻! 鹤云归大概也没料到这一出,他垂眸,好整以暇地看向褚欢,她眨巴眨巴眼睛,像只小狐狸似的精明。 他动了动唇,最后解释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临走时,褚欢故意把戴着手套的手放在鹤云归掌心,让他握住,“我给你暖暖手!” “” 她又回过头来笑眯眯地跟老板道别,“老板再见!” 老板呵呵笑着,“再、再见!” 等他们离开了,老板才抹了把虚汗,摇摇头感叹,“城里人真会玩!” 从百货店里出来,鹤云归的手也没放开,轻声斥责她,“胡闹。” 他声音很缓,指责的意味并不明显,倒像是无奈地接受她的胡作非为。 所以褚欢这会儿也不怕,她腆着脸凑过去,看着鹤云归傻笑,“先生,你说以后那个老板会不会再也不敢跟顾客瞎聊天啊!” “你刚刚看到没,我说你是亲的,她脸一下子就变了,她肯定以为你真的是我小叔叔,还敢跟我走这么近。” 褚欢瞄他一眼,又大着胆子哼了声,“大逆不道!” 这次,鹤云归停下,那双总是淡漠的眸子浮现出一丝丝笑意。 他反问:“大逆不道?” 鹤云归一开口,褚欢立马就认怂,她讨好地顺了顺他的手臂,“是我,是我大逆不道,是我肖想小叔叔!” 她油嘴滑舌的,鹤云归也懒得跟她计较。 最近天冷,路上的行人少之又少,所以开门的店面也不多。 俩人走了好久,才在胡同里找到宾馆老板娘说的那家手工艺店铺。 房子是青砖盖的,门口挂了两个陈旧的红灯笼,都已经快褪色,灯笼下的墙上挂着一个木牌,木牌上简单地刻着“相见欢”几个字,就连半开的门都是木质的。 褚欢敲敲门才进去。 店面不大,四面墙壁都有大大小小的货架,摆满了木刻的工艺品,只有最靠里面的墙壁,摆着一张年代久远的收钱柜,进门后一股受潮的湿气味儿很重。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就坐在收钱柜后面,因为店里没什么生意,他撑着脑袋在打盹儿。 褚欢上前,又小声叫他,“老板?” 老人嗯了声,立马清醒,看到有人过来,他也没提起多大兴致,“想要什么自己看看吧。” 跟刚刚那个百货店的老板娘,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鹤云归已经在自顾自的看了。 褚欢知道他似乎对这种传统的文化和工艺有研究,之前在荆园,他有时候还会自己上手做,陶瓷、木雕、榫卯、书法等等,他都有研究过。 但她对这些文化的了解,都只停留在浅层次的,怕冒犯到他,褚欢就不说话,简单地跟在鹤云归身边,主打一个陪伴。 见鹤云归盯着看了许久,安安静静的,目光全都落在那些艺术品上。 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真诚和敬畏,店老板终于起身,越过褚欢,在鹤云归身边站定。 他问:“喜欢啊?” 鹤云归回头,“嗯!” “对这些有研究?” 老头对他提起了几分兴趣。 鹤云归是有些研究,但都只是在书面上,真正的手艺活,接触的不多,所以他也不托大,如实道:“只了解一点。” “哟!”老头打趣,“真是新鲜,现在居然还有年轻人愿意去了解这些老手艺。” 鹤云归谦逊,他颔首笑了笑,“懂得不多,只学一些皮毛,不及师傅万一。” 这声师傅叫到老头心坎儿里去,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这么称呼他。 也许是觉得鹤云归懂行,态度逐渐热络起来,他主动地拿起自己雕刻的手工艺品,给鹤云归讲构造,讲文化,讲历史。 鹤云归不多话,就安安静静地听着。 褚欢浅跟着听了点,内心不断感慨,原来古人都这么厉害。 随后,她目光落在鹤云归身上,他在普渡寺待了七年,身上沾染了太多香火气和佛性,所以他对任何事情,都是一副处之淡然的模样。 偶尔也就是读书、浇花,下棋、抄佛经…… 但这些更像是他的生活习惯,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件事情产生兴趣。 但今天褚欢从他的眼中,肢体语言上,看到了他的热爱。 原来,鹤云归也有喜欢的东西吗? 看到最后,鹤云归主动留了老师傅的联系方式。 鹤云归留了个四合院的榫卯模型,而褚欢则是看中那个雕刻着兰花的摆件屏风。 君子如兰。 褚闻道生前最爱兰花,高风亮节,如他这个人一般。 回去的路上,褚欢很自然地腾出一只手挽着鹤云归的手臂,也不知是这几天跟鹤云归待的多了,看到不一样的他,莫名觉得亲近他几分。 犹豫了几次,褚欢还是问他:“还是第一次见有先生感兴趣的东西呢。” “嗯。”鹤云归微微点头,难得解释:“在普渡寺时,就喜欢研究这些。” “待在寺庙里是不是特别无聊啊?” 褚欢下意识地问。 明明不是和尚,可褚欢听说鹤云归那几年与和尚无异,吃斋念佛,了却红尘,甚至几年都没有跟外界联系过。 她忽然想到,鹤云归去普渡寺,是因为余荷的妈妈唐素月。 一个已经死去,但对鹤云归而言很重要的人。 褚欢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突然有几分难过。 她看着鹤云归精致的侧脸,又一次忍不住去想…… 鹤云归的爱是怎么样的? 他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模样。 那双眼睛,会有深情吗? 不知不觉她居然又允许自己在心底越界。 可褚欢也很清楚地明白,她不能肖想太多,尤其是鹤云归的爱。 她的心沉了沉,一遍遍告诫自己,让自己认准定位。慢慢地,褚欢假装不经意地把手抽回去,她动作轻巧到根本没有让鹤云归发现。 就听到鹤云归又开口:“还好,在哪里都一样。” 第40章 秦妄出事 在哪儿都一样。 褚欢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不想过分解读他的话,于是就将这个话茬给跳过去了。 他们回到宾馆,已经到了晚上。 虽是玩闹了两天,褚欢的正事儿都还记着,她根据任继春透漏给她的那些信息,开始在网上查当年与秦妄合作的那些公司。 只可惜这三年来变数太多,当初鹤云归出事以后,好几个厂都已经不在了。 对于褚欢而言,信息几乎又断了一半,另一半,就只能铤而走险地在秦妄和当年一起参与的人当中去找。 “还不休息?” 鹤云归简单洗漱了一下,出来时看褚欢还在看手机,就问了一句。 褚欢抬头。 当时鹤云归听到褚欢出事,就风尘仆仆地直接赶了过来,所以他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 他已经和衣而眠了两三天,实在是忍不下去,今天回来时,他们在小镇的店铺里,随意挑了件勉强合身的居家服。 几百块钱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那张脸一下子就把档次给提了上来,说是高奢都不为过。 果然脸才是最大的时尚单品。 褚欢将手机放下,“马上了。” 鹤云归没再说什么,自然而然地在她身侧躺下,“早点休息。” “好!” 褚欢已经洗漱过,直接关了灯躺下。 前两天,虽然两人不做什么,但褚欢还是下意识地往鹤云归怀里钻,今天晚上她却忍住了,她直挺挺地躺在鹤云归身边,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 终于,太阳初晴,路上厚厚的积雪都已经慢慢融化,能上路的当天,他们就离开了。 回到临州,鹤云归就要回荆园,褚欢还要上班,他就先把人送到了锦都花园。 到了熟悉的地方,他仿佛又是隔在云端,似乎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褚欢对他摆摆手,“先生,天这么晚了,要不要先上去休息,明天再回去?” 鹤云归摇头,“不了,还有事情,先回去了。” 她不好再挽留,“那你们一定要小心。” “嗯!”鹤云归交代,“快上去吧。” “好!” 褚欢回头了几次,还是进去坐上电梯。 等她到了家,从窗口往下看去,发现鹤云归的车子还在。 她给鹤云归发消息:【先生,我到家了,你快回去吧!】 【嗯。】 他简单回了句。 褚欢发了个路上注意安全,没再收到鹤云归的消息,但看到他的车子离开。 直到看不见他的车,褚欢才舒了口气,从窗边退开。 可还没等到她坐下,忽然就接到了谢行舟的电话。 这两天谢行舟也联系过她,说是要给她送她被困那天,帮她取得的定制衣服。 但是当时褚欢都不在,就拒绝了。 她接过电话,问:“行舟哥,怎么啦?” 房间的地暖打开有一会儿了,现在室内温度已经回温,褚欢摘了围巾,脱掉外套,在沙发上坐下。 就听谢行舟道:“欢欢,虹邦出事了。” “什么?” 褚欢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她心脏都漏跳一拍,“你说什么?” “虹邦被查了,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似乎挺严重,秦妄都被带走了。” 谢行舟不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 褚欢大脑一片空白,许久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思绪,“怎么回事儿,怎么会这么突然?” “我也不太清楚,一切都毫无征兆,我父亲前几天都还在跟他拉扯碧园居的那个项目呢,昨天突然就被带去调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得罪哪个大人物了。” 大人物…… 鹤云归?! 褚欢脑海里第一个跳出的就是他的名字。 可是鹤云归会管这种对他而言,毫无意义的争斗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要管,那他把余荷置于何地,毕竟他那么宠爱余荷的,而秦妄暂时还是余荷的未婚夫。 褚欢的思绪彻底混乱。 “欢欢?” 见褚欢好久不出声,谢行舟又叫她,“在做什么呢?” “没、没事……”褚欢回过神,“就是有点震惊。” “是啊,要说以他现在的地位,临州新贵,余荷的未婚夫,背靠的可是鹤四爷,怎么说都没人敢惹他的呀?到底还会有谁能有这个本领?” 褚欢不言。 她也清楚秦妄现在如日中天的地位,所以她才选择了鹤云归,也只有鹤云归可以帮助自己扳倒他。 可这次会是鹤云归的手笔吗? “不知道,也许是他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呢。” 谢行舟沉默了会儿。 其实,这句话也就是骗骗自己罢了,谁都知道,越是往上爬,就越有只手遮天的本领。 老天爷才没那个闲心,去管他们的死活。 “不过,这次也只是带走调查,至于结果是什么,我们还不得而知,你还是要小心,以防他狗急跳墙。” “嗯,我知道。” 褚欢语气并没有多轻松,“行舟哥你自己也是,你在谢家的日子不好过,祝阿姨还在他们手里,你平时也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跟他们吵。” 谢行舟的妈妈祝意当初是被小三的,当时她刚怀孕,正要跟谢凌云分享这个消息,却偶然得知谢凌云已经有家室。 她当即就跟谢凌云断了联系,甚至都没告诉谢凌云孩子的存在。 还是在谢行舟八岁时,祝意去打零工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司机酒后驾驶,撞了祝意后逃离现场,却连人带车都冲进了水里,当场死亡。 而祝意因此成了植物人。 后续的疗养费高昂,他们都不知该如何应对,是谢行舟的舅舅提出谢行舟是谢凌云的儿子。 为了保祝意的命,他们不得不去求助谢凌云,谢行舟被接回了谢家,改姓谢,祝意才被妥善安置。 但这些年他过的日子生不如死。 褚欢不想让他再难做。 可谢行舟却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小时候允许你护着我,长大了不允许我帮你?” “我没有。” “欢欢……”谢行舟正色道:“永远都不要拒绝我的帮助,除了妈妈,你现在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现在只有我们相依为命,我不想连你也失去。” 褚欢呼了口气,她低声笑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把我的衣服送过来。” “你前几天不是说没空吗?明天吧!” “嗯!” 又闲聊了几句,气氛没那么沉重,才挂断电话。 褚欢回想刚才谢行舟说过的话,微微平复了下心情,她看着与鹤云归的聊天界面。 她想问问,秦妄的事情,是不是他做的? 第41章 因为她吗 褚欢拿着手机,纠结再三,还是鼓足勇气把电话给鹤云归拨过去。 这个时间还没到荆园,所以他接得很快,“袅袅,怎么了?” 他声音轻缓,如山涧晨雾,虽有声,入耳却是幽静。 犹如普度众生的神明,最能安抚人心。 像鹤云归这样的人,真的会不计后果地对秦妄出手吗? 褚欢又犹豫了。 她想要问的话,到唇边的时候改口,“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们到荆园了吗?” “还没。”鹤云归简短地答。 “哦” 褚欢心里情绪翻涌,“那天这么晚了,你们路上小心。” “嗯。” “” 两人都停顿片刻,见褚欢没说话,鹤云归又问她:“还有其他事吗?” “没!” “那就早点休息吧。” 鹤云归交代了句,就要挂断电话,褚欢抓紧手机下意识地站起身,又慌忙叫住他,“先生!” “嗯?” “先生” 褚欢重复叫了声,还是没忍住,她谨慎地开口,“刚刚有人跟我说,秦妄被带去调查了。” “是嘛。” 他丝毫不意外,声音不急不缓,没有半分起伏,似乎只是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可褚欢内心执着地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她眸子转了转,试探着开口,“谢谢先生!” 话落,电话两边都安静了几秒。 褚欢一颗心悬着,紧绷着神经听对面的动静,生怕一不留神错过什么。 许久,鹤云归开口,“嗯,不早了,快去睡吧。” 他声音落地的刹那间,褚欢心跳速率加快,看着鹤云归挂断电话,她还迟迟反应不过来。 居然真的是他做的,鹤云归没有否认,就这样应下了。 为什么? 因为她吗? 褚欢不敢想的,可事情就这么巧的出现在秦妄对自己动手之后,她不得不自作多情。 夜里,褚欢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一直在想秦妄被调查的事情。 既然鹤云归给她一次机会,她何不推波助澜,顺带着将三年前的事情,一并解决掉,也许她可以提前解决掉秦妄呢? 只是她现在掌握的证据太少,倘若现在就亮出底牌,以后秦妄如果侥幸脱身,她就更没有胜算的机会。 脑子里全部都是这件事情,褚欢一夜未眠。 次日回到公司,还顶着两个熊猫眼,与新特合作的那个项目迫在眉睫,李维又过来催她好几次。 褚欢一边要忙项目的事情,一边又要找以前秦妄犯罪的证据,她已经好多天没有联系过鹤云归。 鹤云归也不找她,自顾自地,又像是回到了以前。 之前任继春跟褚欢提过的那几个建材工厂,褚欢借着工作之便,去实地考察过几个,可那几个工厂表面看来,似乎一切都正常。 “褚经理,您觉得怎么样?” 钢材加工厂负责人现在随侍在褚欢左右。 现在这个项目李维交给她来推行,她就有一定的决策权。 这个负责人大概是没有把她和褚闻道联系在一起,只当是一单大生意,所以对褚欢恭恭敬敬的。 褚欢手里还拿着刚做好的质检报告,所有标准倒是都符合规定。 “您放心吧,你们李总可是我们的老主顾,给你们的肯定是市场最优的价格。” “自然!”褚欢笑道:“我就经常听李总提起你呢,之前那几个小项目合作得都非常愉快,所以这不就优先考虑你们了嘛!” 褚欢以前对比过,他们的报价比市场价格低了将近百分之十,且偏偏质量上也没检测出什么问题。 可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褚欢不动声色地与他周旋。 果然,简单一句话,就让他的防备松懈几分。 “是吗?” 负责人哈哈大笑,“李总和褚经理果然好眼光,毫不夸张地说,我们绝对是市场上性价比最高的。” 褚欢笑着嗯了声,“肖经理能再带我去看看吗?” “当然!” 他在前面引路,一边吹嘘着他们的丰功伟绩。 褚欢表面应和着,却什么都没听进去。 工厂里尘嚣喧闹,褚欢暗中留意着每个细节。 听任继春的意思,以前碧园居的那个大项目,秦妄就提出过找小的工厂代理商,这个就是其中一家。 好几个已经倒闭了,现在还在运营的没几个。 但是当时的莫佰意,有老的合作商,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就被褚闻道给拒绝了,可没想到最后这个工厂还是出现在合作的名录上。 要说这其中没有勾结,褚欢是不相信的。 这个工厂,应该有合适的理由好好查一查。 褚欢并没有当即拍板,而是以还要向李维报备的借口,准备离开。 临走时,那个负责人将褚欢叫住,她递给褚欢一个袋子,“褚经理,这是我们老家的一些特产,您带回去尝尝。” 褚欢垂眸看了一眼,谁家特产是玉如意,他倒是真舍得下血本。 她暗自嘲讽。 没想到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褚欢没接,笑道:“肖总,我晚会儿还要参加个交流会,不方便携带,下次吧。” “没关系,放车上就行……” 说着就要往褚欢车上放。 她急忙拦下,她四处看了眼,模棱两可地说:“这交流会上人多眼杂的,不方便的。” 负责人是个人精,一下子明白褚欢什么意思,他了然道:“这样啊,那褚经理先去忙,改天我亲自给你送去。” 褚欢没答应,也没拒绝,“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那你们慢走!” 坐上车,褚欢脸上的笑意就敛去了,她眸色冷然,将那个工厂又打量一眼,驱车离开。 她开车回到锦都花园,已经到了晚上,没想到刚把车停到地下车库,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驶来。 是鹤云归。 褚欢已经好多天没见过他,她急忙把车停好,下车跑过去。 开车的还是上次那个司机,已经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看到陈垣,他以前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鹤云归身边的。 鹤云归开门下车,将褚欢的思绪拉回来。 “刚下班吗?” 褚欢点头,“嗯,今天去工厂考察了,刚刚才回来。” 司机下车,从后备箱拿了什么东西递给鹤云归,他拿上,对褚欢说:“上去吧。” 褚欢没太在意,“好。” 第42章 不做 元宵节过后,惠姨就又从荆园过来照顾她的起居,但是褚欢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儿,两人相处的不多,惠姨也没什么机会给自己立规矩。 更何况,褚欢已经跟史佃云达成了协议,惠姨倒是刁难她的少了。 回去时,惠姨已经将晚饭准备好,鹤云归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惠姨小心收拾,他先陪褚欢吃了个饭。 自上次从小镇回来,褚欢都忘了多久没跟鹤云归联系,如今又坐在一起,总有一股熟悉的陌生感。 许是他周身的气息太冷淡。 吃过晚饭,褚欢还有工作上的事情没解决,但是鹤云归都已经过来了,总不能只是陪她吃个饭。 可鹤云归性冷淡,并不纵欲,很多时候他的确是什么都不做。 褚欢拿不到主意,又不好将鹤云归干晾着,想了想,她直接跑进卧室,扒着门框,问他:“先生,今天晚上你……要做吗?” 反正都做过,在鹤云归面前她都是没脸没皮的了,倒不如直接问,省得她猜来猜去,有那个时间倒不如让她多找找证据,赶紧把秦妄那白眼狼的事情解决了。 今天在拍卖会上待得久,沾染了太多其他人的气息,鹤云归正要去洗澡,却冷不丁地听到褚欢来这么一句。 他向来冷静自持的脸上,惊现出几分错愕,鹤云归直勾勾地盯着褚欢。 被他看得耳根子一热,褚欢目光躲闪,小声解释:“我、我的意思是,一会儿还有工作要处理,要是不……的话,我就先去处理工作了。” 鹤云归咬着牙,缓缓吐出两个字,“不做!” “……” 空气在一瞬间仿佛都凝固了。 以前她脱光了站在鹤云归面前,都没觉得这么难堪。 她张了张嘴,再说不出一句挽尊的话。 鹤云归却道:“不是要工作吗?” “啊,对!我先去工作了!” 褚欢如蒙大赦,讪笑着把卧室门关上就急冲冲跑进了书房。 她拍着胸脯,懊恼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她真是忙晕了,刚刚到底在做些什么! 鹤云归肯定觉得她是个傻子。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鹤云归无奈地摇摇头浅笑了声。 他去洗了个澡出来,褚欢还没回来。 今天晚上,她恐怕都不敢回来了。 但是鹤云归还有东西给她,稍微迟了会儿,他过去敲了敲书房的门,随后推门进去。 褚欢还在为工厂的事情发愁,刚才的事情都忘得七七八八,可见鹤云归过来,她顿时又想到刚刚那尴尬的三十秒。 她急忙起身,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先、先生,怎么了?” “工作上的事情很难?”鹤云归问。 “啊……”褚欢没打算告诉他自己在查当年的事情,就顺口应道:“还好,毕竟我是新手,很多事情还得重新学。” 他点头,又说:“不急于一时。” 鹤云归将她手里的笔放下,拉着她过来,“给你看样东西。” 褚欢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鹤云归绕过书桌。 惠姨将鹤云归带回来的东西放在储物间,他过去将东西拿出来,递给褚欢。 是个红木匣子装的,沉甸甸的,看匣子外形,很像是古藏品。 但是褚欢对这些东西又不感兴趣,鹤云归为什么要送给她。 “这是?” 褚欢接过,问了一句。 鹤云归抬了抬下巴,“打开看看。” 她也没再纠结,将木匣子打开。 霎时间,褚欢红了眼眶,她抬头,声音都是颤抖的,“这、这是我爸爸的藏品?” 是一套完整的文房四宝。 当初褚闻道花大价钱从拍卖会上收来的,值临州市中心一套房,当时褚闻道怕白玮秋骂他,就偷偷藏在了褚欢房间。 还警告褚欢不能告诉白玮秋。 后来褚闻道不讲信用惹得褚欢生气,她故意让白玮秋去帮她收拾衣服,然后……褚闻道成功挨一顿臭骂。 但他仍然爱不释手。 后来褚家生变,一群人去家里闹事,褚家的东西砸得砸,抢的抢,褚欢回去时,什么都不剩下了。 没想到时隔三年多,她居然还能再看到褚闻道的东西。 当初这幅藏品不知被谁拿走,又流入市场,鹤云归今日也本来只是看中拍卖会上一件青花瓷,偶然发现这幅藏品。 当初褚欢被秦妄算计,她什么都没留下,他才多留了一会儿,把这副珍品也带了回来。 就当是给褚欢留个念想。 褚欢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砚台,褚闻道当初舍不得用,只拿来收藏,这上面并没有残留他的气息,但是全部都是有关他的回忆。 许久,褚欢抬起头看向鹤云归,心里全是感激,“谢谢先生!谢谢……” 鹤云归总是最知道她想要什么。 每次只要遇到她父母的事情,褚欢总像个小孩子似的,哭得眼眶鼻尖儿都是通红。 鹤云归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低声道:“好好收起来吧,留个念想。” “嗯。” 褚欢将东西安置好,她也没了再去工作的心思,去洗了个澡出来,鹤云归还在床上看书。 床头是冷白的灯光,光线穿透他的发丝,在书页上投下阴影,他修长指节弓起按压着书的一角,见褚欢出来,他抬起头。 还没等他说话,褚欢就从他手中将书拿走,放在一旁的床头柜,随即她凑过去,轻轻地吻着他的唇。 鹤云归眉梢微挑。 他扶着褚欢的肩膀,轻轻将她推开,“袅袅,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褚欢望着鹤云归,眼里的情绪翻涌,她勾着鹤云归的脖颈不放,摇摇头,“先生,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除了她这个人,褚欢什么都没有。 鹤云归抬手,将她吹得半干的头发别在耳后,他不在一贯冷漠,抚着褚欢的脸颊,声音温柔很多,“什么都不用给,有袅袅陪着我就好。” 褚欢不再说话。 想要陪着鹤云归的人多的是,想要爬上鹤云归的床的人,比她聪明,比她漂亮,甚至比纯粹的人都数不尽。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在鹤云归眼里是特殊的。 也许,鹤云归只是一时兴起。 她现在只能祈求,鹤云归对她的兴致,能持续得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夜里,褚欢抱着鹤云归入眠。 第43章 要去上学吗 这段时间工作上的事情太多,褚欢习惯了早起,今天早上起床时鹤云归还未离开。 两人吃了早饭一起下楼。 来接鹤云归的还是荆园另外一个司机,陈垣依旧不在。 鹤云归是个念旧的人,不管是人是物,用久了都不愿轻易更换的,但是褚欢的确是这大半个月都没见到陈垣,她没忍住多问了句。 “先生,陈助理这段时间不在吗?” “嗯。” 鹤云归等着司机将车开过来,随口解释,“他在余荷那里。” “余小姐?” “她想去热带雨林探险,让陈垣去看着她。” 已经好久没听过余荷的名字了。 去热带雨林探险,一听就是她会干的事情。 现在只要提起余荷,褚欢就不自觉地想到她妈妈唐素月。 她已经开始好奇,唐素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会让鹤云归对她念念不忘。 褚欢哦了声,没再说话。 司机把车在他们面前停下,但是鹤云归没有上车,他看到褚欢垂下脑袋,冷不丁地开口问:“袅袅,你跟余荷一般大吧?” 闻声,褚欢抬起头,不明所以,“嗯。” 严格来讲,余荷还要比她大半岁。 鹤云归握紧手中的佛珠,黑长的眼睫微敛,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他不动,司机不敢催,褚欢也不敢说话。 持续了几秒,鹤云归抬手摸了摸褚欢的脑袋,音色如常,“上车吧,送你去上班。” 褚欢想说不用的,她可以自己开车去,但是鹤云归主动帮她打开车门。 这可不是谁都有这个殊荣。 她琢磨不透鹤云归在想什么,但不好辜负他的心意,褚欢只能弯腰上车,对鹤云归说了声谢谢。 从锦都花园到公司,开车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这期间鹤云归一直没开口,他那张俊逸出尘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终于,等到车子停在公司楼下,褚欢才打破车厢内的沉寂,“先生,那我先上去了。” 可鹤云归却叫她,“袅袅。” “嗯?” 鹤云归扭头看过来,视线落在褚欢脸上,“要去上学吗?” 褚欢先是愣了一下。 听清他的话之后,呼吸一紧。 这一路上,鹤云归都在想这件事情吗? 新的一年,她二十二岁生日还没过,本该跟余荷一样,学着自己喜欢的专业,有着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轻轻松松、快快乐乐地活着。 却因为家庭生变,她不得不放下梦想,放下尊严,放下傲骨,学着那些晦涩难懂的数据,在酒场上因为一个合同喝到吐,冒着危险去调查当年的真相…… 要是褚闻道和白玮秋看到现在的她,该有多心疼。 可是,她没有选择。 她做不到秦妄踩着她父母的尸骨上位却视而不见,她没办法看着父母死不瞑目,罪人却还能好好活着。 秦妄不得到应有的惩罚,虹邦不改回莫佰意,她这辈子都不会罢休。 鹤云归问她的时候,大概是想听到褚欢肯定的回答的。 可褚欢却摇摇头,她对鹤云归笑道:“先生,不用了,谢谢!” 鹤云归总是帮她考虑很多。 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只是现在的褚欢,配不上他的好。 虽然期待,但这个答案,似乎在鹤云归的意料之内,他稍作沉默,没忍住又劝褚欢,“袅袅,我说过,你可以依靠我。” 可以依靠…… 在鹤云归口中,这几个字的分量很重,她知道,她可以相信鹤云归,可她不能一直依赖鹤云归。 总有走散的那一天。 褚欢强忍着心底的酸涩,她伸出手臂,直接抱住鹤云归,呼吸间萦绕着他凛冽的气息,褚欢心里没来由地安定。 “先生,你对袅袅的好,袅袅都记在心里,日后如果能有作为,必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可鹤云归又怎会是奢求她的报答。 他轻抚了抚褚欢的后背,清润盈耳的声线依旧沉稳,“袅袅,再好好想想,莫要因为仇恨,耽误自己的一生。” 褚欢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她不说话,就紧紧抱着鹤云归。 鹤云归今日也难得没有催促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呆了许久,她才擦掉眼泪起身,褚欢笑着跟鹤云归道别。 “先生,马上要迟到了,我就先上去啦,你们回去的路上小心。” 鹤云归盯着她,最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他颔首,“嗯。” 临行前,褚欢凑过去吻了下他的脸颊才离开。 透过车窗,鹤云归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褚欢不算高,约莫一六五的样子,她骨架小,圆眼睛,长相偏幼态,柔和的长相,有时候看起来像是没长大的高中生。 甚至因为褚闻道他们把褚欢保护得太好,有时候她那些单纯的念头,也像是没长大的孩子。 所以在鹤云归没有生气的时候,他其实不太愿意动她,毕竟两人相差十岁,他总觉得自己是在犯罪。 可现在,褚欢穿着干练的工作服,强迫自己长大,强迫自己承受她本不该承受的一切,她小小的肩膀,一下子背负了千万斤重担。 仿佛随便一件小事,都能将她压垮了。 鹤云归待了许久,早就看不到褚欢的身影,他才渐渐收回目光。 “开车吧。” 回到办公室,褚欢就迫不及待地从窗口往楼下看去,她看到了鹤云归的车停了好久。 褚欢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是欣喜他对自己的重视,又或是惋惜以后终将要辜负他的心意…… 等着鹤云归的车离开,许久,褚欢才慢慢收回思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听到鹤云归说余荷去探险的时候,褚欢是羡慕的,羡慕她在这个年纪,做着她该做的事情。羡慕她可以随心所欲,永远都有人给她兜底,羡慕……那是褚欢本该拥有的人生…… 但鹤云归问她要不要继续去上学的时候,她还是只能拒绝。 因为她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她不得不拒绝。 鹤云归是清朗端方的皎皎君子,可褚欢只能辜负他一片心意。她注定了是个俗人,终究要为世俗的爱恨情仇所困扰。 褚欢收回神,回到她不得不面对的残酷现实中,她还是拿起了桌上的报价表。 第44章 我轻一点…… 大概是尊重褚欢的选择,她拒绝之后,鹤云归没有再提过让她重返校园的事情。 褚欢这几天沉迷工作,她顺藤摸瓜,倒是查到了不少当年与碧园居项目签合同的那几个公司。 秦妄现在还在调查期间,任何人都不能见,褚欢也趁这个机会给他添把火,她趁机将这两年来搜集到的证据,匿名发到了检察员邮箱。 就算真的不能扳倒他,至少也能让他出出血。 也幸亏这段时间余荷不在,若是她知道秦妄出事,肯定会找鹤云归帮忙,到那个时候,也许鹤云归就真的对她心软,而放过秦妄。 - 不在的余荷,现在还在雨林,正在跟林子里的毒虫斗智斗勇,陈垣奉命跟着她,那真的是寸步不离左右。 偏偏余荷是个招蚊虫的体质,感觉林子里所有的蝇虫都冲她来,饶是她包裹得严实,还是被叮咬了好几下。 叮咬过的地方,都是红肿的大包。 余荷气得跺脚,“该死的虫子,再咬我,到时候把你们全都抓去做研究!” 陈垣没忍住笑了声。 当即,她怒气冲冲的目光就转移到陈垣身上,“笑!你还笑!到时候连你也一起研究。” 这段时间余荷不论做什么,陈垣都要管着,她都感觉鹤云归派来一个天眼,在远程监控她的一举一动。 陈垣立马变严肃,他上前,抬起手臂,让余荷扶着他,“走吧,马上赶不上队伍了。” 声音又变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是低配版的鹤云归。 余荷才不搭理他,转身就走,可脚上绊住盘结的树根,她重心不稳,直直地往前扑过去。 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脸着地,陈垣眼疾手快地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扶着她的腰往后带,她才免遭于难。 她还心有余悸。 地上树枝张牙舞爪的,要是真的脸着地,恐怕是真的要毁容了。 余荷气焰弱了很多,她从陈垣怀里退出来,却不愿低头说句软话,只退了他一把,“你走前面。” “嗯。” 陈垣没有推脱,自然地走在她前面,顺带扶着余荷,下了这个斜坡。 队伍还在前面,两人加快脚步追上去。 这里草木丛生,余荷见到很多之前只能在书本上看到的植物,她都一个个记录下来。 陈垣自然而然地成了她的助手。 不过,认真做她自己喜欢的事情,人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晚上回到营地,陈垣就站在营帐外面喊她,“余小姐,在吗?” 余荷从帐篷里只露出个脑袋,“干嘛?” 陈垣将手里的药膏递过去,“把这个涂在被咬的地方,能消肿祛毒。” 这些东西全部都是陈垣准备的,余荷当初兴致冲冲来的时候,一些小的东西根本没带。 余荷咂咂嘴,从他手里接过,脑袋就又缩了回去。 陈垣在外面站了会儿,看她似乎没什么动静,也没什么需要,他就要离开,却听见余荷叫她,“陈垣,你、还在外面吗?” “在的。”陈垣如实道:“余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 她迟疑了会儿。 随后咬牙道:“你进来!” “啊?” 陈垣眨眨眼,内心有些犹豫,“余小姐,我……” “进来!” 余荷又将脑袋探出来,她又为难地小声解释,“进来帮我擦药。” “……” 陈垣目光躲了躲,最后还是点头,“好。” 帐篷不算太大,两个人进去,空间显得格外逼仄,帐内的营灯是暖黄色的,不由得多添了几分旖旎。 此时的余荷已经脱了冲锋衣,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衣。 陈垣进去后,眼睛都不敢乱瞟,问余荷,“余小姐……哪里……” 余荷倒是没多留意他的不自在,解开几颗衬衣的扣子,衣领敞开后把衣服往后拉,露出修长的脖子和线条流畅的肩颈。 她抬手指了指脖颈后面,“这里我够不到,你帮我涂。” “……哦!” 陈垣从她手里接过药膏,慢慢将目光移过去。 这里的蚊虫毒气重,只叮咬一下,她肩膀处都有一大片红肿,她皮肤莹白,尤其显得格外惨烈。 陈垣用指腹剜出一点药膏,他抬手探去,把目光挪开,尽量不冒犯到她。 泛着凉意的膏体落在肩膀上,余荷身子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他急忙问:“是、弄疼你了吗?” 是冷不丁被凉的。 但余荷故意嗯了声。 谁知,陈垣居然好脾气地跟她道歉,“对不起,我、我轻一点……” “……” 他指腹在那处红肿打圈,膏体乳化开,凉意被体温驱散,肩膀处变得温热。 “好、好了!” 陈垣要将药膏塞给她,但余荷没接,她把衣服穿好,又撩起袖子和裤腿,对他道:“既然都已经沾手了,就都帮我涂了吧。” “……” 她手臂和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红肿,陈垣内心挣扎一番,他把药膏塞进余荷手里,就急忙从营帐里出来。 “余小姐还是自己涂吧,先生交代我的事情还没做,实在是没时间了。” 说罢,都没给余荷挽留机会,就急急忙忙离开。 陈垣的帐篷就在自己旁边,看着他进了帐篷,余荷才把自己的帐篷拉上,“莫名其妙,好像我会吃了你似的。” - 褚欢将那些东西发过去的时候,本来没抱多大希望的,可是三年碧园居的那个项目,居然真的有被翻出来了。 这个消息一出,就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当年关注这件事的网友以及受害者,又将褚闻道拿出来鞭笞。 甚至这几天去公司,公司上上下下看褚欢都带着鄙夷。 跟黄建文的那个项目前期准备工作,褚欢都已经做了一半,可因为这件事情,李维要把她的劳动成果交给别人来做。 他把褚欢叫到办公室,苦口婆心地劝道:“褚经理,我知道这个项目你付出了很多心血,可是人家黄总毕竟是个商人,商人最看重的就是利益,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你说这让我也难办啊。” 褚欢其实不介意把她的劳动成果转让给别人。 只是这样,她就少了正大光明的借口,去调查当年的那几个工厂。 她想了想,对李维道:“李总,黄总那边交给我来处理,这也是我的心血,我不会让我们这段时间的努力付诸东流的。” 第45章 转圜 上次褚欢说交给她来办,她办得倒是漂亮,可这次与之前的情况还不是不同,就算她真的说服黄建文,这件事情,在大众面前依然是诟病,后期少不了的麻烦。 “可是” 李维还要说什么,褚欢又道:“李总,我不会搞砸的!若是担心黄总那边,我会去说服他的。” “你怎么就这么自信呢!” 褚欢稍作思索,然后点头,“嗯。” 李维:“……” 从李维的办公室出来,褚欢就开始想办法联系黄建文,只要将他搞定,李维这边就不是问题。 但是黄建文的电话不接,跟他秘书联系就是在忙。 若是搁在以前,黄建文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趁机对褚欢揩油,可自从上次见到褚欢与陈垣一起打球,他再也不敢对褚欢动半点半点儿歪心思。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他肯定避褚欢如蛇蝎,然后把事情交给李维,让李维对自己施压。 褚欢联系不到人,也不会乖乖坐以待毙,她提前打听了黄建文的行程,已经蹲他蹲了两天。 今日,他约了几个美女去梦泽记,梦泽记是临州最大的销金窟。 想来是在新特的位置坐稳了,如何行事作风都敢这样肆无忌惮。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还是忌惮鹤云归就好。 看到他怀里搂着两个女人,一双咸猪手掐一把这个人的腰,摸一把那个人的屁股,就没老实一会儿。 褚欢没忍住给他翻了个白眼。 但还是调整好心态和表情,然后迎了上去,“呀,黄总,好巧啊,你在呢?” 黄建文听到有女人喊他,他立马乐呵呵地停下,可看清是褚欢时,他两眼一抹黑,恨不得原地遁形。 他干笑两声,“哈哈,褚经理也在啊……你这是跟谁来了……” “嗯……” 褚欢故意拉长尾音,随即勾唇笑笑,“还是之前那个朋友,今天陪他来办点事情。” 她只说是朋友,黄建文果然想到了陈垣头上。 他嘴角抽了抽,强忍着没让脸上的表情崩盘,“那褚经理快去忙吧,万一人家等急了……” “不急,忙完了。” “……哈哈哈!”黄建文看着身边的两个美女欲哭无泪,“那褚经理要走了吗?” 他巴不得褚欢快点离开。 可褚欢却看着他笑,摇摇头,“不走啊,这么多天没见,既然碰见黄总,就陪您喝两杯。” 黄建文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他不好直接拒绝,疯狂地给两边的美女使眼色,褚欢却率先道:“两个美女肯定也不介意,走吧,你们的包厢在哪个?” “……” 实在是逃不过,黄建文只能认命,“3229。” “好。” 褚欢走在了前面,到了包厢,还主动给黄建文开门,让他受宠若惊。 她懂事地先给黄建文敬了杯酒,才说:“黄总这段时间可真是太忙了,想见您一面,真是难如登天呐。” 黄建文端着酒杯,讪讪一笑。 他自然不可能说就是故意躲褚欢的,“可不是嘛,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一大堆,忙得我焦头烂额,听秘书说褚经理联系我好几次了?可真是不好意思啊。” 说着他对褚欢举杯,喝了一口。 褚欢也不扭捏,陪着喝了点。 酒过几巡,褚欢慢慢将话题给扯到他们的项目上,“黄总,当年碧园居的项目,想必您也有所耳闻,不知您是怎么看的。” “我?那当然是……” 黄建文被褚欢灌了不少,有些话脱口就要说出来,但是仅存的一些理智,让他戛然而止,又笑道:“那、我当然是相信令尊,相信褚经理你的。” “是吗?” 虽然是句假话,可褚欢还是兴奋有余。 “那黄总这意思是,这个项目可以让我继续跟进了?你也知道,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是我跟进的,还能有谁比我更合适?”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可褚经理也要为我考虑不是?” 黄建文也懒得跟她再装了,将怀里的人推开,正色道:“褚经理得明白我的处境,让你来做,我得顶着多大压力,最后要是……” “我知道,黄总是害怕这个项目到最后成为第二个碧园居,受人诟病,但您都相信我父亲不是,这件事情到最后,肯定会有转圜的余地!” “我相信没用啊,这得要其他人相信才行……” “黄总,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可是……” “你要想,现在备受关注的不止是碧园居,更重要的是我们丽水这个项目,有我父亲的事情打头阵,丽水项目的热度关注度是不是水涨船高?只要碧园居项目的事情有反转,那对我们丽水百利而无一害,就连后期宣发期的工作,都不用做,自会有人替我们宣传。” “……” 黄建文沉思了一会儿。 许久,他的态度有几分转变,“你当真能办到?” “只要你信我,绝对可以。” 他还在犹豫。 褚欢又说:“若之后不能,我从公司辞职,不会让项目受到半点影响。” 她都这样保证了,最后不管结果如何,似乎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最坏的结果也是舍掉褚欢。 想了很久,黄建文还是点头,“行吧,我知道了,那接下来可就看褚经理的。” 褚欢终于松了口气,“您拭目以待吧。” 达成目的,褚欢也就没再跟他耽搁时间,“那你们玩,就不打扰你们时间了。” “再喝两杯?” “……” 褚欢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倒了满满一杯,仰头一饮而尽,“走啦,玩得尽兴。” 黄建文:“……” 今天晚上喝得不少,从包厢出来,褚欢脑袋晕乎乎的,她倚着墙壁缓了缓。 又拿出手机在看最近的舆论方向。 她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诅咒她和褚闻道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歇,甚至有人给她p遗照,p花圈…… 可她并没有制止,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这样才有可能帮她父亲洗刷冤屈。 褚欢晃晃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她收回手机,就要离开,可抬头却兀然看见鹤云归的身影。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种风月场所,鹤云归向来是不沾边的。 褚欢犹豫了会儿,直接跟上去。 第46章 袅袅,回家 褚欢跟在他后面,本来还以为是看错了,可在他垂手时,手里那串熟悉的佛珠映入眼帘。 是鹤云归无疑。 她看着鹤云归进了一个包厢。 这应该只是鹤云归的私事,可褚欢跟在鹤云归身边三年多,却从来都不知道,他平时都做些什么。 她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鹤云归。 大概是酒壮怂人胆,褚欢非但没有离开,还偷摸跟上去,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 但是视野有限,只看到司机侍立在鹤云归身侧,几乎把鹤云归给遮挡完全,看不见包厢里是否还有其他人。 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可包厢隔音极好,里面半点声响都听不到。 忽然,褚欢瞧见司机挪动了身子,鹤云归整个人都暴露在她的视野中。 男人坐在皮质的沙发上,端庄而随性,上位者的气场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就只是这样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屈服于他。 褚欢正扒着门看得入神,突然间门把手一动,她还来不及躲开,面前的这扇门就打开了。 她一下子重心不稳,直直地往前扑过去,司机抬手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让她摔倒。 等褚欢站稳,司机就放开手,对褚欢恭敬道:“褚小姐,四爷请你进去。” “……” 褚欢把目光看去,鹤云归的视线正好落在她身上,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磨磨蹭蹭地进门,发现包厢里居然还有好几个女人,但她来不及追究,过去在鹤云归身边坐下,讪讪笑道:“先、先生,好巧啊,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你不是一直跟着我们吗?” 褚欢:“……” 鹤云归抬手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又问:“喝酒了?” 褚欢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才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的酒气很重,她只能如实道:“喝了点,刚刚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鹤云归没责怪,只嗯了声。 他还要交代什么,坐在他们对面的人突然站起身,惊喊一声,“欢姐?!” 褚欢被这一声喊吓得一哆嗦,她这会儿才发现,包厢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她盯着面前的人看了会儿,不太确定地问:“窜天猴?” “对对对对!” 徐浮生一双狗眼瞪大了窜到褚欢面前,全然不顾鹤云归在场,拉着褚欢上上下下打量,然后眼里挤出两滴马尿,抱着她就大哭,“呜呜呜欢姐,真的是你啊,我都找你好久了,可算见到你了。” 其实褚欢不是地道的临州人,她老家是在枫城,只是从她爷爷那辈开始,就举家搬迁到了临州,她从小就在临州长大。 但小时候过年,褚闻道还是会带她回枫城,徐浮生就是她小时候回老家的玩伴。 但是后来长大些,她学业重,褚闻道工作忙,就很少再回去了。 徐浮生是他爷爷给他取的名字,这么文雅有内涵,偏偏他自己像个皮猴子似的,下水摸鱼,上树掏鸟蛋样样不落,才有了窜天猴的外号。 至于他跟褚欢,算是不打不相识。 在褚欢去枫城以前,他是那一片儿的小霸王,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得听他的,但是褚欢去的第一个新年,因为不听他的指挥,就跟他打了一架。 打掉了他一颗牙,然后……他就认褚欢当老大了。 徐浮生抱着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还当着鹤云归的面,褚欢急急忙忙将他推开,“起开!” “呜呜呜欢姐!” “别逼我揍你啊!” “……” 徐浮生立马站好,傻傻地冲她一笑,“我这不是看你没死,我激动嘛!” 褚欢:“……我看你想死。” 徐浮生缩缩脖子。 片刻,他稍微正色,又问褚欢,“说真的,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当初听到你们出事儿,我就赶紧从枫城赶过来,但是根本找不到你,还以为你真的……” 说到这儿,他说不下去了。 褚欢看了眼鹤云归,他手里拨动着佛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低声解释,“是先生救了我。” “他?” 徐浮生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又问:“真的是他啊?” “骗你做什么。” 褚欢看他手还搭在自己手臂,就抬手推开,“坐回去。” “……” 徐浮生乖乖坐在她一旁的单人沙发。 鹤云归眸色微动,手上拨动佛珠的动作停下,他没说话。 褚欢却问鹤云归,“先生,你们怎么会……” 他们两个天差地别的人,怎么会突然坐在同一个包厢,要说是喝酒交友,是绝对不可能的。 鹤云归启唇,刚要开口,就听徐浮生抢言,“他找我修缮普渡寺的。” 徐浮生的爷爷是古建筑修复技艺非遗传承人,熟悉汉式、藏式、回式等等各类传统建筑风格,他这一生修复过的古建筑文物何止千百件。 只是他如今离世,徐浮生是他唯一的传承人。 虽然徐浮生平时不靠谱,但也许是继承了他爷爷的优良基因,对古建筑工程有着天生的敏感度,他几乎将他爷爷的手艺学得七七八八。 这才是鹤云归愿意屈尊亲自来找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样啊……” 褚欢点头,随即,她抬脚踢在徐浮生的小腿上,“这个地方你找的吧?!” “……” 徐浮生目光躲闪。 他爷爷去世后,在褚家出事那年来的临州,已经躲懒了好几年。 突然被鹤云归派去的人找到,说是请他修缮普渡寺,但他就是讨厌他们这种位高者蔑视一切的作派,所以把人给赶了出去。 后来鹤云归要亲自见他。 鹤云归这个人,他稍微了解过一点,皎皎君子,雅正端方。 所以他才故意约在这种地方。 没想到他还真的来了。 徐浮生往褚欢那边凑了凑,他嘿嘿笑着,“这不是不知道鹤先生是自己人嘛!” 褚欢抬眼,看到他身后的几个女人,褚欢又一巴掌拍他脑壳上,“你还在为难先生?” “怎么敢!”徐浮生立马对鹤云归陪笑,“鹤先生,是我有眼无珠,不知道您就是救了我欢姐的恩人,实在是抱歉。” 鹤云归握紧佛珠,面部线条紧绷,他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徐浮生见他这副做作模样,心里默默吐槽一番,但明面上还是客气的。 “鹤先生,你说的那些都是小事,既然是我欢姐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的恩人,改天,我跟你们去看看情况。” “多谢。” 鹤云归冷冷淡淡地开口。 随后他起身,“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就不多打扰了,再见。” 然后拉着褚欢,“袅袅,回家。” 第47章 叫我的名字 这几年来,褚欢都习惯性地听从鹤云归,他开口,褚欢就跟着他起身。 但是徐浮生却快一步,抓住了褚欢的手臂,他满脸不舍,“欢姐,怎么这就要走啊,我们久别重逢欸,难道不应该把酒言欢,好好庆祝一下吗?” “庆祝毛啊,我很忙得好不好!” 在熟悉的人面前,褚欢装不了温顺乖巧,说着,她就要挣脱徐浮生的束缚。 鹤云归视线落在徐浮生抓着褚欢手臂的那只手上,他神色如常,淡淡开口,“袅袅,你若是想叙旧,让小朱留下陪你。” “不用陪,晚会儿我送欢姐回去。” 徐浮生傻儿吧唧的,还没看出什么,他拍拍胸脯对鹤云归保证。 可褚欢却面向鹤云归,她微微抬头,说话声音都软糯很多,“我喝好多酒了,有点头晕。” 她跟鹤云归说话,像是在撒娇。 徐浮生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褚欢,抬手摸了下她的脑袋,惊恐道:“操了,欢姐,你脑袋被撞坏了吗?” “……” 褚欢给他翻了个白眼。 她拍开徐浮生的手,“改天再聊。” 然后拉住鹤云归的手臂,“先生,回去吧。” 徐浮生:“……” 见鬼了。 鹤云归低头看到她白皙小巧的手攥着自己的袖子,神色松动,他点点头,“好。” “别别别呀!” 徐浮生又拦着,“那留个联系方式总可以吧?好不容易找到人。” 这次,褚欢没有拒绝,两人最后留了微信。 徐浮生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猛地醒悟过来! 他们什么关系?! 只是救命恩人的话,怎么会那么亲昵? 他脑子里突然有个可怕的念头。 该不会是鹤云归挟恩要挟,要褚欢以身为报吧? 徐浮生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追出去,但早已不见他们身影。 回去的路上,褚欢偷偷打量着鹤云归的神色,害怕今天她又是喝酒,又是跟老友久别重逢,让鹤云归生气。 可他坐在车子另一侧,慵懒地靠着背椅,面无表情,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佛珠。 褚欢看去,她想了想,偷偷往鹤云归身边靠,然后借着司机刹车的空档,她一下子钻进鹤云归怀里。 鹤云归没动,垂眼看她。 褚欢故意在他肩头蹭了蹭,低声道:“先生,我头晕。” 她带着几分鼻音,声音绵软。 与她在包厢,跟徐浮生说话时完全不一样。 她感受到鹤云归的身子微微僵滞了一下,刚要抬头,鹤云归就有所动静,他抬手扶在褚欢额角,动作轻柔地帮她按摩太阳穴。 把褚欢的迷糊劲儿瞬间给吓跑了。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先生,不、不用的……” 鹤云归没有放手,轻言道:“别乱动。” “……” 褚欢真的不敢动了。 他又交代,“下次少喝点。” 鹤云归语气很温柔,不像是在指责她,而是担忧的成分居多。 褚欢心底淌过一丝暖意。 她也顾不得其他,抬起手臂,圈住鹤云归的腰身,紧紧靠进他怀里。鼻息间嗅着他身上淡雅的气息,总是最能抚慰她内心的躁动和不安。 到了锦都花园,鹤云归随她一起上楼。 褚欢晕晕乎乎地在前面走着,她把门打开,刚要抬手开灯,身后的鹤云归突然握住她的手,拦住了她的动作。 随后,他一只手揽着褚欢的腰身将人带进怀里,温软的唇从她身后,落在她的鬓发,她的耳廓。 “先生……” 她轻轻叫了声。 随即力度在自己的腋窝收紧,他抱着褚欢坐在了玄关的鞋柜上,鞋柜很高,但这样她正好能与鹤云归齐平。 一双大手握着褚欢的腰身,正好将她圈紧,以绝对的掌控欲,往自己怀里带了下。 在黑暗中,静谧的空间里,最适合情意绵绵,暗波涌动。 他炽热的吻落下,撬开她的牙关,软舌肆意逗弄,褚欢呜呜咽咽想说什么,但声音总是被吞进唇齿中。 褚欢身子软得一塌糊涂,加上喝了点酒,几次三番的思绪神游,都被鹤云归给拉回来。 终于等到他的吻下移,落在她白皙的脖颈,褚欢的才有机会说话,她呼吸紊乱,微微喘着粗气,抬手推着鹤云归的肩膀,“先生,我、我喝酒了……” 可并未撼动鹤云归半分。 褚欢迷糊了一会儿,又拦他,“我还没……洗澡……” 她总是想要以最佳的状态来面对鹤云归。 但是他似乎并不介意,没有因为褚欢的话有片刻停顿。 可在他抬手去解褚欢衣扣的时候,鹤云归停下了,黑暗中只能看清彼此的轮廓,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也不知动情的鹤云归,眉眼之间又是何等的艳色。 褚欢吃了熊心豹子胆,她想看。 但她刚要抬起手去开玄关的灯,就被鹤云归快一步把她的手拉过来。 褚欢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也像自己这样,杂乱无章。 鹤云归问:“愿意吗?” 只要是鹤云归主动的,他似乎都有意无意的问褚欢愿不愿意。而且,他每次都留给褚欢拒绝的余地。 就比如现在,褚欢摇头,或者说个不字,鹤云归绝对会立马停下,他就是这样,总是有着惊人的自制力。 可褚欢却道:“愿意,只要是先生就愿意。” 随着她声音落下,鹤云归又搂紧她,褚欢身量小,整个人都能贴进鹤云归的怀里。 得到褚欢首肯,他不再顾忌,一点点剥落她的衣物,薄唇所到之处都能惊起一丝轻颤。 情动时,鹤云归附在她耳边,诱哄着说:“袅袅,喊我的名字。” 褚欢身体已经不受自己地掌控,大脑只是下意识地叫他,“先生……” “喊我的名字。” 他又说,“袅袅……” 在鹤云归一声声低哄声中,褚欢张了张嘴巴,叫他:“鹤、鹤云归……” 她声音刚落,就感受到男人圈抱她的力度更紧了。 褚欢忍不住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她靠在鹤云归的肩膀,低声指责,“疼……” 鹤云归侧过头来,吻了吻她的脸颊,向来冷淡的嗓音,居然都能带着几分魅惑人的性感。 “乖,忍一忍!” 褚欢不说话了,故意在他耳边哼哼唧唧。 那声音磨得鹤云归也难受得紧,他抱着褚欢从鞋柜上下来,问她,“冷不冷?” 她摇头。 可鹤云归还是带着她回了卧室,将她放在那张柔软的床上,捂着她的眼睛,将床头的灯打开。 小姑娘肌肤莹白,此时透着淡淡的粉,显眼处落下几朵红梅,像是一幅珍贵的艺术品。 而鹤云归则是唯一的创作者和欣赏者。 等她慢慢适应了光线,鹤云归才把手放开,她潋滟的眸子沁着眼泪,泫然欲泣。 许久,褚欢睁开眼睛。 她看到鹤云归到这种时候,也只有眼底浮现出一丝情欲,整个人依旧矜贵得不像话。 她忽然有点委屈,猫挠似的抬手拍了他一巴掌,“鹤云归,你真的很讨厌。” 第48章 亲喉结,摸腹肌 鹤云归还不明所以。 她现在娇气得很,见鹤云归不说话,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见状,鹤云归连忙帮她擦掉眼泪,柔声问:“怎么了?” “为什么你衣服还这么整齐?” “……” 鹤云归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黑色衬衫的扣子只解开两三个,半敞着衣领,可褚欢则是被自己吃干抹净了,只差拆骨入腹。 他平时都是无底线包容褚欢的小脾气,更遑论在这种情况下。 鹤云归无奈地笑笑,“抱歉,是我大意了。” 说着,他拉着褚欢的手,让她亲自帮自己褪去衣服。 褚欢很少能有机会这样赤裸裸地盯着他看,鹤云归向来自律,他肩宽细腰,腰腹没有一丝赘肉,肌理分明。 她那些委屈也荡然无存,耳根有些发烫,在鹤云归目光的洗礼中,她慌乱拉着鹤云归的脖颈,将人拽了下来,主动去吻他。 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鹤云归更好看的人了,似乎不管从哪方面讲,她都是获益的那个。 能睡到鹤云归,这辈子也值了。 褚欢的手机被遗忘在玄关的鞋柜上,徐浮生一条接着一条的消息,都被湮没在黑夜里。 清晨阳光乍起,溢出一缕金光落在雪白棉被。 褚欢遮了遮眼睛,抬手那瞬间惊跑困意,她活动着酸软的身子坐起身,迷迷糊糊地发了会儿呆。 等她意识清醒,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开始源源不断地往脑海里浮现。 逼着鹤云归脱衣服,亲他喉结,摸他腹肌,还…… 到最后,鹤云归不从,她还敢对他发脾气?! 她这段时间真的是被鹤云归宠到无法无天了,居然什么都敢做。 褚欢有些懊恼。 以前喝醉也不敢这样啊。 也不知道鹤云归有没有离开,要是还在,一会儿见面她该怎么说? 她正苦恼,房间门忽然被推开了。 正是鹤云归。 褚欢傻了,她身子往下一沉,又钻进被子里,把脑袋也蒙了起来。 见她已经睡醒,鹤云归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被子掀开,问她:“有没有头疼?” 她摇头。 只有脑仁儿疼。 “今天去上班吗?不去让小朱帮你请假。” “去!” 褚欢还有事儿没办完,她急忙坐起身,身子是清爽的,但双腿有些酸软,她皱了下眉。 鹤云归留意到,微微压低身子,又问:“是不是……” “不是!” 不等他说完,褚欢就急忙否认,她耳尖儿泛红,轻轻推了鹤云归一把,“先生,你、先去吃饭吧,我洗漱一下就去……” 以前也没见她这么羞涩。 鹤云归没再为难她,点点头,“好。” 看着鹤云归把房间门关上,褚欢才卸了浑身的力气,瘫软在床上。 她懊恼地拍了下脑门。 许久,才磨磨蹭蹭起身洗漱。 她脖子上不少吻痕,她遮了许久,穿戴整齐,才从房间出去。 没想到正好撞见惠姨。 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古怪。 褚欢讪讪一笑,没说话,跑去餐厅吃饭。 幸亏惠姨晚上不在,不然昨天晚上的事情,可能真的成了活春/宫了! 鹤云归正在用餐,见褚欢过来,他也只是抬头看了眼,示意她坐下,并没有再说什么。 褚欢心里默默松口气。 吃饭期间,她眼神也不敢乱瞟,只低着头,恨不得鹤云归快点吃完离开。 可鹤云归吃完早饭,还坐在她对面一动不动,她狐疑地抬起头。 “先生……” 看出她的疑惑,鹤云归解释,“一会儿送你去上班。” “不用的,我自己开车……” “你昨天晚上喝了酒。” “……” 褚欢无言以对,她正要低头,却兀然看见鹤云归的脖颈处有一抹红痕,格外的扎眼,喉结也还有淡淡的牙印。 她努力搜索昨天晚上的记忆,似乎……真的是她做的。 以前她不敢的啊!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敢在鹤云归身上留下痕迹的。 可鹤云归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对那个吻痕没有半点顾忌。 褚欢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朱开车,鹤云归跟着把她送到公司楼下,褚欢犹犹豫豫地没有上去,鹤云归出声问:“袅袅?怎么了?” 她侧眸,已经偷偷盯着他的脖子看了一路。 “没、没事……” “快迟到了,上去吧。” “好。” 褚欢应下,但是身子没动。 终于,在鹤云归再次看过来时,她鼓足勇气从包里翻出一个创可贴,凑近了鹤云归,把他脖子上的吻痕给贴上。 她红着脸,小声解释,“对先生……影响不好……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鹤云归摸了下她贴的那个创可贴,眉眼间有着初雪消融的暖意,虽然此地无银三百两,但他也没有拒绝,“去上班吧,下午有空的话来接你。” 见鹤云归没生气,褚欢愉快地应下,“好!” 了却一桩心事,褚欢才欢欢喜喜地进了公司。 还没进办公室,就被李维给叫住了。 “褚欢,你给我过来!” 她一耸肩,认命地跟上去。 “你是真有本事啊,你怎么说服黄总,他还真同意让你继续干?” 李维可不是夸她,是气的。 丽水这个项目,他都已经打算让别人接手了,刚才黄建文给他打电话,要让褚欢继续负责。 褚欢冷哼了声,“当初不是李总非要我接的吗?现在黄总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 “李总,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我可得先去忙了,黄总等着我给他看成效呢。” “……” 既然甲方都愿意冒这个风险了,李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摆摆手,让褚欢离开。 回到办公室,褚欢才终于有机会喘口气,她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酒,又发酒疯似的折腾那么晚,褚欢有些困倦。 她稍稍休息了片刻,随后才拿起手机,想要看一下今天的舆论导向。 可看到徐浮生给她发了二十多条消息,打了三十多个语音电话。 大致内容都是问她在哪儿,跟鹤云归什么关系。 褚欢:“……” 她本来不想回的。 可看到最后一通语音电话,是今天凌晨四点多。 这家伙难不成一夜都没睡吗? 她犹豫了会儿,还是给他回了个电话。 第49章 先生是正人君子 鹤云归有权有势,徐浮生害怕褚欢被权势欺压,联系不到褚欢,他等了一晚上都没睡。 他正要想办法再去找找褚欢的住址,就看到她的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徐浮生急忙接听,还不等褚欢开口,他就气冲冲质问:“褚欢,你在哪儿呢?怎么样,有没有出事?!” “” 褚欢向来能言善辩,但想到让徐浮生等了一晚上,她莫名有些心虚,故而,说话语气都比以前弱几分,“我能出什么事情,昨天喝得有点多,就、没看手机” “那鹤云归呢?!” 徐浮生没有被她给糊弄过去,“你跟他什么情况?是不是他趁机欺负你了?” “他没有” 褚欢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先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不是个屁!” 徐浮生情绪激动,“你真当我傻啊,昨天晚上你喝的大醉跟他走,你俩没发生点啥,我徐字儿倒着写。” 褚欢:“” 见她不说话,徐浮生更证实自己的猜想,他骂骂咧咧,“王八蛋,小爷我干死他去!” 昨天晚上跟着鹤云归,猝不及防跟徐浮生打了照面,他这儿已经瞒不住了,褚欢只能道:“你冷静点,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呼了口气,又道:“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见面聊吧。” 褚欢今天要上班,她就给徐浮生发了地址,趁中午休息时间,他们约在了公司楼下的餐厅。 徐浮生提前到的,他还穿着昨天晚上的黑色冲锋衣,脸上胡子都没刮,冒着青色胡茬,头发乱糟糟的,跟屁崩似的,他像个大爷,斜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下一下的抖腿。 从褚欢进门,他那要吃人的目光,就审视着把褚欢从头打量到尾。 褚欢挑了挑眉梢,在他对面落座。 她没直接解释,先点了份意面,又让服务员拿了杯白水,她刚喝一口,就被徐浮生夺过去,“啪”的一声,玻璃水杯放在玻璃桌面上,溅出的水洒在褚欢手背上一点。 “磨磨蹭蹭的,快说。” 褚欢理亏,忍着脾气纵容他老虎屁股上拔毛,抽了张纸巾擦手,“喝口水,你急什么!” “我急什么?我他妈昨天晚上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褚欢,有没有良心!” 他声音很大,把餐厅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褚欢嫌丢人,她半捂着脑袋,从桌子下踢他一脚。 “窜天猴你再给我横!几年没收拾你皮痒了是吗?” 见褚欢又凶巴巴的,徐浮生愣了一下,态度立马转变,他对褚欢傻呵呵一笑,“这才是我欢哥嘛!” 褚欢赏他个白眼。 徐浮生这才又正色,“说真的,昨天晚上我快担心死了,你跟那个鹤云归到底什么情况?” 褚欢不太愿意告诉身边的人,她和鹤云归之间的关系,所以,就连谢行舟都不知道。 但终有一天,她不得不揭开这层遮羞布,把她的自私,她的懦弱,她的不堪全部都暴露出来。 她神色暗了暗,又抿了口水,才低声说:“昨天晚上不明显吗?我勾引的他咯!” “……” 徐浮生所有要说的话,都戛然而止。 他不知愣了多久,才笑道:“怎么可能,欢姐,你开什么玩笑?!” “我跟你开过玩笑吗?” “……” 没有。 从来没有。 小时候,褚欢说能把他打哭,徐浮生不信,褚欢打掉了徐浮生一颗牙,他哭着跑回家。 后来,他成了褚欢的小弟后,对她唯命是从,褚欢说她会让徐浮生飞起来,徐浮生不信。 然后她自己动手做了一对大翅膀,给徐浮生绑上,忽悠着他从矮墙上跳下来,徐浮生扑腾着飞了两秒,然后摔断了腿。 虽然很不靠谱,但徐浮生知道,只要是褚欢说的,就一定能做。 徐浮生低头看着面前的水杯。 好久好久,他才找回一点声音,“那、也是他诱骗你的对不对?你那个时候那么小,怎么会……” “没有!” 褚欢语气冷静的吓人,“没有人骗我,也没有人逼我,徐浮生,为了能替我爸妈报仇,我做什么都愿意。” 顿了顿,她又淡淡地笑道:“先生是正人君子,他从来没逼我做过什么,他甚至教我自尊自爱,是我自己下贱,求着他……” “够了!” 徐浮生厉声打断。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偏过头,眼里的雾气模糊了视线,徐浮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怒骂了声操,“秦妄真他妈该死!他真该死!” 徐浮生认识的褚欢,是个矜贵骄纵的大小姐,是顽劣不堪,却被受宠的小公主。 她有傲骨,有自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任由他们践踏她的尊严。 徐浮生一个大男人,没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欢姐,对不起,我来晚了……” 褚欢却笑着拍了下他的脑袋,“哭什么啊?你这个傻子,能遇到先生,我很幸运,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 如果不是鹤云归,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在何处,应该早就脏透烂透了,更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命给爸妈报仇。 “高兴个屁!”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欢姐,你怎么这么惨呐,秦妄那个杀千刀的,下次见到他,我非砍了他。” 徐浮生打小就是泪失禁体质,褚欢后来才知道,想让他哭,根本不用打他,骂几句,他骂不过,就哭了。 现在要不是两人之间隔着张桌子,这家伙说不定都扑到她怀里了。 褚欢还要说什么,忽然接到了谢行舟的电话,她急忙将食指压在唇部,嘘了声。 “闭嘴,我接个电话。” 徐浮生没哭够,他压着哭声,身子一抽一抽的。 褚欢接通电话,就听谢行舟问:“欢欢,在公司吗?” “在,现在在楼下吃饭呢,怎么啦?” “在哪儿,我去找你,我已经在你们公司楼下了。” 当即,褚欢呼吸一紧。 她还没告诉谢行舟她和鹤云归之间的事情,他现在在谢家也是举步维艰,褚欢不想让他再操心自己的事情,她给谢行舟报了位置,挂断电话,就赶紧对徐浮生交代。 “把眼泪给我擦干了,一会儿行舟哥要过来,你给我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徐浮生瘪瘪嘴,没说话。 褚欢恐吓,“听见没有,行舟哥要知道,我打死你!” “……” 徐浮生不情不愿地瞪她一眼,“知道了。” 第50章 见色忘义 谢行舟进门,就张望着寻找褚欢的位置,褚欢先看见他,朝他招了招手。 以前褚欢跟徐浮生提过一两次谢行舟的名字,他大致知道谢行舟的遭遇,本以为会是个被恶毒大妈欺压的小可怜模样。 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个温润如玉的谦和公子,他穿着板正的银灰色高定西装,手里提着一个甜品袋子,见到褚欢,他温和一笑。 “欢欢。”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你最爱西街的那家甜点。” 褚欢接过,邀请他坐下,“怎么今天突然过来啦?” “没事,来看看你。” 他坐下,才看到对面的徐浮生,“这是……” “哈喽,我是徐浮生,欢姐的好兄弟。” 褚欢:“……” 显眼包! “谢行舟,从小跟欢欢一起长大。” 他简单地介绍了下自己,又看着徐浮生笑道:“我知道你,以前听欢欢提起过。” “真的假的?” 徐浮生眼睛瞬间一亮,他凑过去,丝毫没半点刚认识的自觉,“我欢姐怎么夸我的?” “……” 谢行舟咂咂嘴,不愿意打击他,“时间太久,有些忘了。” 于是,徐浮生凑过来,问褚欢,像个求夸的小狗,“欢姐,你背后夸我啥了?” 他上赶着找骂,褚欢可不惯着他,皮笑肉不笑地冲他挑眉,“我说……我在老家碰见个傻子,我让他从墙上跳下来他就跳。” 徐浮生:“……” 他嘴角抽了抽,不忿道:“你才傻子,我那是信任你,给我弄个破翅膀,还跟我说会飞。” “那你信了呀,你不是傻子是什么?” “……” 两人斗了几句嘴。 谢行舟在一旁,默默地笑着不说话。 没一会儿,褚欢发现自己又被徐浮生给带跑偏,她嫌弃道:“滚,别跟我说话,几年没见还是这么烦人。” 徐浮生:“……” 褚欢转头看向谢行舟,问他,“行舟哥,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谢行舟正色,他眉头微蹙,担忧地问她,“这几天她网上的流言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多年,又被人翻出来了?” 他一年也就偶尔能见到祝意,前几天谢行舟待在疗养院照顾她,外界消息他没怎么关注,今天才看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没敢耽搁,就赶紧过来找褚欢。 以为她会被那些恶言恶语中伤,可见到她本人,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褚欢耸了下肩膀,“不用担心,热度越高越好,我会让他们给我爸爸道歉的。” “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啊,毕竟秦妄这个人心狠手辣,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顿了顿,他又疑惑道:“不过,听说他被带去调查了?到现在行动都还受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得罪人了什么大人物。” 话落,徐浮生看了褚欢一眼,可他谨记着褚欢的交代,没敢多嘴。 谢行舟抬手拍了拍褚欢的脑袋,交代她,“虽然是针对秦妄的,但这个人是敌是友,我们还不得而知,你还是得小心为上。更何况秦妄如今是余小姐的未婚夫,那背后的势力可是鹤四爷,我们招惹不起的,你做事之前,一定给自己留个退路。” 看他这样担心自己,褚欢心里有些愧疚,但是她不敢告诉谢行舟。 褚欢牵强地笑着点点头,“知道了。” 他们简单吃了个饭,褚欢对他俩说:“我还要上班,就不送你们啦,你们自己回去。” 徐浮生正襟危坐,“我不走,我在这儿等你下班。” “谁要你等,赶紧去干你的正事儿去。” 鹤云归还要请他修缮普渡寺呢。 马上就到上班时间,褚欢也懒得再跟他贫,“不早了,我先上去啦,行舟哥再见。” 她没跟徐浮生道别,但是拧着他耳朵警告,“快点去干正事儿,听见没有。” 徐浮生捂着耳朵叫了两声,埋怨道:“知道了。” 又小声说:“见色忘义。” 褚欢勾唇笑笑,松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辛苦,改天请你吃大餐。” “哼,稀罕。” 看到褚欢跟徐浮生还能打打闹闹,谢行舟莫名有些欣慰,仿佛又看到了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就小丫头。 他对徐浮生的印象也好了点。 谢行舟开车来的,等褚欢离开后,他主动问徐浮生,“浮生,你一会儿去哪儿,我送你一程吧?” 被他这么正经地叫了一声名字,徐浮生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从小到大,都没人把他跟徐浮生这个名字联系起来,要么叫他窜天猴,要么叫他皮猴子,顶多像鹤云归那样,叫他一声徐先生。 这句浮生,有点洋气。 “我一会儿回家睡觉。” 他一夜未眠,现在看到褚欢安然,他也可以回去好好补个觉,“但是有点远。” “没关系,我晚会儿没什么要事,送你过去。” “那就多谢……行舟哥?” 他跟着褚欢叫的,谢行舟点点头,也没觉得不妥。 徐浮生看着他的车开过来,也没有纠结直接坐上去。 从这里打车到他的出租屋,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得省吃俭用,不然明天都能饿死。 谢行舟跟着他的指引,七拐八拐的开到一个老小区,小区环境不算好,房子也都很破旧,他微微蹙眉,“你就住这儿吗?” “嗯,怎么了?” 徐浮生丝毫不在意。 “我听欢欢说过,叔叔阿姨是经商的?” 谢行舟记得,他爷爷虽是手艺人,但他爸妈是做生意的,在枫城也算是富甲一方,怎么会流落到这种地步。 徐浮生面不改色地摆摆手,“他们破产了!” “啊?”谢行舟又是一惊,“不好意思,我……” “没事,都是小事。” 徐浮生下车,又邀请他,“多谢行舟哥送我回来,要不要上去坐坐?” 谢行舟摇头,“不了,一会儿还要回公司。” “那行,那你路上小心。” 他嗯了声。 但是没发动车子,看徐浮生转身正要上楼,谢行舟又探着身子,从车窗喊他,“浮生!” 徐浮生回头,“嗯?” “要不然我给你找个地方?” 徐浮生看了眼自己住的这栋楼,摆摆手拒绝,“别了,我山猪吃不了细糠,这就不错。” “……”他坚持,谢行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那你有需要,记得找我或者欢欢。” 想了想,他又说:“还是找我吧,欢欢有时候自顾不暇。” 这个谢行舟倒是个好人,处处为褚欢考虑。 徐浮生点头应下,“行,知道了。” - 鹤云归说,今天下午会来接她。 褚欢临近半个小时下班时,就频繁地看手机,可一直没有等到鹤云归的消息。 他说的是可能,也许今天不会来。 终于等到下班时间,褚欢收拾好心情才下楼,却真的看到鹤云归的那辆黑色迈巴赫停在楼下。 位置不算显眼,但她还是一眼看见,她欢欢喜喜地跑过去。 褚欢也不知道为何,这段时间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见鹤云归。 第51章 介绍一下自己 可鹤云归并没有过来,来接她的只有司机小朱,褚欢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 褚欢坐上车问,“小朱,先生呢?” “四爷有事情脱不开身,让我带你过去。” “啊,去哪里?” 小朱没再说话。 褚欢:“……” 神神秘秘的。 小朱是鹤家的司机,现在陈垣还没回来,是他跟在鹤云归身边为他办事的,所以褚欢对他也信任,上车后就靠着车窗眯了会儿。 车子大概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在一个高档会所停下,会所是古代酒楼式设计,酒楼门口蹲着两个石狮子,廊下挂着两个红灯笼,金字牌匾写着“水云间”。 “野鸟游鱼信往还,此身同寄水云间。” 褚欢当即就想起这句诗。 像是鹤云归的风格,就连牌匾的字,都应该他亲自题写的,褚欢认得他的字。 更是让这只有三层高的酒楼,多几分内敛的显贵奢华。 小朱帮褚欢开车门,他态度极为恭敬地将褚欢请下车,“褚小姐,请吧,四爷在里面等你。” 只要跟在鹤云归身边,他身边的人对褚欢都尊敬有余,所以褚欢也没多留意,她整理了下衣服,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多上班的疲倦感。 她说了句谢谢,就跟着小朱进门。 水云间的店员,身着藕色新中式长裙,长发用木簪低挽,因受过培训,一举一动,温婉优雅,几乎与这样的环境融为一体。 她们打开垂花木门,恭敬地侍立两侧,小朱也没有让她们引进,自己带着褚欢上楼。 这里几乎所有建筑都是木制,雕花、榫卯随处可见。长廊两边,都挂着油灯,现在是白天,没有点燃,更像是装饰,古香古色。 终于,走到二楼拐角的最里侧,小朱停下,对褚欢道:“四爷在里面,褚小姐进去吧。” 褚欢想问都有谁在,她好有个心理准备,但张了张嘴巴,最后没说什么,她颔首,随即推门而入。 入门,就有很淡的龙涎香气味袭来,不算浓郁,高雅、沉静、沁人心脾。 她循眼望去,看到房间还有六七个人,只有鹤云归坐在长桌的首位,他姿态慵懒松弛,却举止优雅矜贵,与别人在一起时,他仿佛天山雪莲,气质清冷孤傲自成氛围,与周遭格格不入。 今日,鹤云归穿着黑色新中式龙纹提花仿真丝衬衫,随光线变化盘龙若隐若现,白色盘扣极简高级,穿在他身上既有文人的气节内涵,又有着上位者的从容和刻在骨子里的锐气。 他见褚欢进来,对她招招手,“过来。” 褚欢不敢耽搁,她过去刚在鹤云归身边站定,他就拉着褚欢的手坐在自己身边。 一切举动亲昵自然,让在场的其他几个人,都看得傻眼。 以前,有人为了讨好鹤云归,什么样的绝色佳人都往他身边放过,可无一例外,从来没有谁能入他的眼。 甚至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身边出现过女人。 所有人都说,他是在普渡寺断了尘缘,一心向佛。 万万没想到,他身边居然还会有女人的出现。 几个人各怀鬼胎,但是都不敢多说什么。 长桌上,他们手上都有各种不同的木架结构,像是几个人在专门研究这个东西,手边是白瓷盏茶杯,袅袅冒着热气。 褚欢看鹤云归的茶杯空了,她正要帮他倒杯茶,但是让鹤云归拦下,“让服务生做。” 他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这种小事儿,褚欢是不介意的,平时也偶尔帮他添茶,但是鹤云归阻止,她也就没再强求。 在他身边乖乖坐好,尽力忽视其他几个人偷偷打量的目光。 她想问鹤云归今天既然有事情在忙,怎么还要她过来碍事儿,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没好意思问出口。 就听鹤云归又说:“袅袅,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啊?哦,好的。” 褚欢回过神后。对那几个人微微颔首,“你们好,我叫褚欢。” 她只说了一句。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和鹤云归之间的关系。但是这些,也已经足够了。 这段时间褚欢和褚闻道的名字,在各大媒体和各大财经报道上,已经出现了无数次。 那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下眼色,才一个个介绍起自己的身份,是各个不同领域的大佬。 想来也是,能够得上鹤云归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善茬。 大概是有同样喜欢的东西,所以才聚在一起。但是褚欢还是没想明白,鹤云归今天为什么会带她过来。 他们焚香、品茶、研究木榫,这期间偶然有几句交流,其他时间,都静谧无声。 褚欢昨天晚上都没休息好,今天又上一天班,在这种绝对安静,香气馥郁的环境下,她有些困倦。 但是为了不给鹤云归丢脸,她努力强撑着,但慢慢地,她盯着鹤云归摆弄鲁班锁的手,又出现重影。 她脑袋不受控制地往前倾了下,闹出点动静。 “困了?” 鹤云归忽然开口,瞬间将褚欢的瞌睡惊跑了一半,她急忙摇摇头,“没有。 他抬手,抚了抚褚欢的脑袋,好脾气道:“困了就回去吧。” 褚欢想说不用,但是鹤云归已经起身,紧接着那几个人也都跟着他站起来。 她心尖儿一颤,以前跟着褚闻道都没见过这种场面,也弱弱站起身。 鹤云归对那几个人颔首,说了句抱歉,“我们先回去了,你们随意。” 他对褚欢表现出绝对的纵容和宠溺,几人惊掉了下巴,面上却没表露出什么。 离开时,鹤云归牵着褚欢的手。 他们从水云间出来,鹤云归让她上车,这才将她松开。 褚欢轻轻摩挲着掌心残余他的温度,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等鹤云归坐上车,他问褚欢,“是不是很无聊?” 褚欢下意识地朝他那边靠近了点,她方才的困倦不再,一双圆眸泛着细碎的亮光,“没有,先生,我很高兴你愿意带我过来。” 对于褚欢而言,那些事情的确很无趣。 但是她在意的是,鹤云归带她进入了他的圈子,让她了解到,除了在荆园和锦都花园以外的鹤云归是什么样子的,虽然跟以前别无二致。 可她就是很高兴。 至少她对鹤云归不再是一无所知。 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地就满足,鹤云归摸摸她的脑袋,轻叹了声,“傻瓜。” 第52章 我心甘情愿 褚欢不知道鹤云归为何带她去水云间,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介绍自己。 到了晚上,她就知晓了。 有几个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褚欢的联系方式,应该是想通过她来讨好鹤云归。 她等鹤云归洗完澡出来,就问:“先生,他们都加我微信,怎么办?” 鹤云归从床头的书架挑了本书,这话也没激起他太大反应,他在褚欢身边躺下,随意道:“想加就加,不用过问。” 褚欢不想加。 万一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不想因为自己,让鹤云归难做。 可这几个人中,褚欢倒是对那个叫董明业的人印象深刻,他似乎是做公关公司的,若不出意外,网上那些铺天盖地关于她不好的言论,应该都有他的手笔。 褚欢想吃了想,又过去凑到鹤云归怀里,把手机拿给他看,“先生,那我可以加这个董明业的微信吗?” 这个人以后会有用。 鹤云归把视线从书上移开,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他点点头,“当然。” “谢谢先生!” 她一时忘了礼仪,凑过去亲了下鹤云归的脸颊,笑得眉眼弯弯。 随后,就不再打扰鹤云归看书,乖乖躺好,通过了董明业的好友申请。 但是褚欢没有主动理他。 她关掉手机,又过去靠在鹤云归怀里,陪着他一起看书。 但鹤云归问:“不是困了?早点休息。” 褚欢抬起头,“先生一起休息吧。” “……” 鹤云归纵容,真的把书放下,帮褚欢拉了拉被子,随着她躺下。 褚欢一下子钻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这段时间鹤云归对她太过宠溺,所以她越来越肆无忌惮。 但鹤云归并没有推开。 可褚欢刚闭上眼睛,就有人打了语音电话过来,是褚欢的手机,声音刺耳。 鹤云归把灯打开。 她对鹤云归说了句对不起,伸手去拿手机。 居然又是徐浮生那个烦人的家伙。 要是不接电话,他肯定又要一直打,褚欢从鹤云归怀里退出来,小声道:“先生,我接个电话。” 鹤云归看到了徐浮生的名字,但是他没阻拦,嗯了声,将褚欢放开。 褚欢坐起身,把手机稍微拿远了点,才接他的电话,“喂,怎么啦?” “去玩吗去玩吗?!” “……” 还以为徐浮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个时候来打扰她,褚欢气不打一处来,“大哥,你疯了吗?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徐浮生今天白天睡了一下午,现在精神抖擞,还真的看了眼时间,“十点三十八,怎么啦?” “你还知道?” 褚欢怕吵到鹤云归,刻意压低声音,“我都要睡觉了,你就跟我说这个?” “这么早?”徐浮生疑惑,“夜生活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 以前褚欢玩起来也不顾时间,但是跟鹤云归待久了,就养成了早睡的习惯。 她不想再搭理他,“没别的事儿我挂了。” “别呀!” 徐浮生急忙问:“你是不是跟鹤云归在一起厮混呢。” “……” 从他口中听到鹤云归的名字,褚欢神经一紧,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听筒,她不敢回头看鹤云归,小声道:“要你管,就你多嘴。” “靠,真的啊?你俩怎么又在一起?他就不能给你留点私人空间吗?真把你当成他的所有物了!” “我心甘情愿行不行,烦人!” 鹤云归睡眠浅,他睡觉要关灯的,褚欢不想让他等太久,就又道:“就这样,挂了,再这么晚打过来把你拉黑。” “……” 她挂了电话,将手机调成静音,把灯关掉,又在鹤云归身边躺下,她态度转变很快,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在他面前乖乖顺顺的。 “先生,对不起,吵到你了。” 鹤云归没回答,揽着她的腰身将人带进怀里,轻吻了下她的额头,“睡吧。” 褚欢心里痒痒的,搂住他的腰,低低嗯了声。 - 徐浮生看着自己被挂断的电话,忿忿不满,“见色忘义的家伙,下次你再给我打电话,别指望着我理你。” 他点开删除联系人,最后还是没舍得删。 手机忽然上来一条短信,提醒他手机余额只剩下一千二百三十一块八毛六,有零有整。 徐浮生那张俊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迂腐的死秃头,真有你的,以为断了我的花销我就能回去?做梦呢!” 只剩这么点,他也舍不得出去浪了,看他的小破屋里,已经没什么吃的,就简单收拾了下,准备去趟超市。 谁知,他刚下楼,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豪车就停在路口的位置,他过去瞧了瞧,还真是谢行舟的车。 徐浮生拍拍他的车窗,“行舟哥?你怎么在这儿?”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那张清隽的容颜,他侧过头来,对他笑笑,“想给你送点东西,但是不知道你在不在家,没好意思打扰。” “那你打电话问问啊!” 徐浮生说出口,又道:“哦,没微信,来,加个!” 谢行舟没拒绝,把他微信加上,问他:“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吗?” “啊……我溜达溜达,不去哪儿!” 他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凄凄惨惨的样子。 谢行舟点点头,他思虑片刻,推开车门下车,“我正好没事,陪你走走吧。” “行啊!” 这边是老小区,没什么高雅的活动,到了晚上就只剩下小区的广场舞,现在这么晚,很多音乐都已经停歇,只零零散散听见一点声音。 他们找了个长椅坐下,徐浮生问他,“你等了多久啊?” 谢行舟七点多的时候就到了,但是他不知道徐浮生住哪层,就想等着碰碰运气,谁能想他现在才下楼。 但他说,“刚到不久。” “哦!” 徐浮生也没有怀疑。 谢行舟看了徐浮生一眼,又问他,“你来临州多久了,什么时候回枫城啊?” “唔!”他想了想,“从欢姐家出事那年就跑来了,最近应该不会走,好不容易找到她。” “这样啊!” 谢行舟眼里多了分笑意,“那我能麻烦你一件事情吗?” “你说啊!” “若是你不走的话,平时能不能多跟欢欢走动走动?” 从褚家出事以后,褚欢整个人都变了,像只刺猬似的,浑身是刺,虽然人变得沉稳内敛,可几乎没有再见她笑过。 可那天她与徐浮生相处的模式,让他又看到了朝气蓬勃的褚欢。 所以,他私心想让徐浮生留下,多陪陪褚欢也是好的。 谁知,徐浮生嫌弃的冷呵一声,“得了吧,她现在才不需要我,见色忘义的家伙,我跟她绝交了!” “见色忘义?” 谢行舟一下子抓到了重点。 第53章 跟小妖精鬼混 徐浮生呼吸一紧,感觉脖子都凉飕飕的。 要是敢把褚欢的秘密泄露出去,他应该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现在约她出来可难了,谁知道是不是在跟哪个小妖精鬼混呢。” 徐浮生脑瓜子反应的快,没让谢行舟起疑。 他低头笑了笑,“我倒是希望欢欢能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伴左右,但是现在她一心都只想着为叔叔阿姨报仇,恐怕没什么心思,所以我想请你……” “别别别!” 徐浮生吓得急忙摆手,“那可是我好大哥,我可不敢打她的注意,我还年轻,可不想一辈子被家暴。” “……” 他那样,似乎对褚欢真的没有半点男女之情,谢行舟也不好再逼他。 “没关系,我的意思是如果有时间,你可以多陪陪她,要是有其他什么需求的话,可以随时告诉我。” “她沉醉温柔乡,把我当眼中钉还差不多。” 徐浮生小声嘟囔一句,又宽慰他道:“你就不用担心她了,她现在腰板儿硬的很,天天想揍我呢!” 谢行舟又被他逗笑。 怪不得褚欢小时候一边嫌弃他傻,一边又总喜欢跟他玩。 他为人仗义,说话也风趣,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朋友。 谢行舟就没忍住跟他多聊了几句,“其实,能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啊?” 徐浮生张大了嘴巴,他脑袋想的下意识地说出口,“咱俩以前也不认识啊?你见着我高兴什么?” “” 谢行舟一愣,好半晌才发出一点声音,他有些无奈,“我的意思是,从褚家出事起,欢欢都沉浸在痛苦中,很少能见她像今天这样放松了。” “哈哈,这样啊!”徐浮生讪讪地挠头,“放心吧,有我在,我大哥没机会抑郁。” “但愿吧。” 谢行舟眼睫低垂,神情都落寞几分,“当初欢欢失踪将近一年多时间,我想尽各种办法,都没能找到她,后来好不容易等到她主动联系我,她却像是变了个人,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就像是筑了高墙,我根本就猜不透她的心思……” 他声音有些哽咽,有些话都说不下去。 徐浮生还从来没安慰过谁,他手足无措地拍拍谢行舟的肩膀,“也许,我大哥不是不愿意告诉你,她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呢。” 毕竟谢行舟自己在谢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褚欢不想拿她的事情,再去麻烦谢行舟。 “可是这样,我只会更担心。” “” 徐浮生咋舌,“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但是他还是没敢贸然的把褚欢的秘密说出去,“没事,现在不是有我了吗,想知道什么,我都能给你诈出来。” “多谢!” 俩人在广场的长椅待到凌晨,谢行舟白天还要上班,他们才回去。 到了楼下,谢行舟把后备箱打开,装了满满几大袋东西。 “本来想给你找个新的住处,但是你没同意,就想着先给你送些吃的用的,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谢行舟从小就养成了操心命,见不得徐浮生这么寒酸。 徐浮生震惊的看着他拿下来这么多东西,感慨道:“行舟哥,你真是大好人啊!咱俩才刚认识,就这么接济我,真不怕我图谋不轨,把你骗的连底裤都不剩?” 闻言,谢行舟动作停下,抬头看徐浮生一眼,笑道:“你要是能让欢欢开心起来,别说这些东西,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为了我大哥这么大方?你为她做这么多,她不领情怎么办?” 谢行舟摇摇头,“欢欢早在十几年前,就给了我所有想要的,现在不过是我的补偿罢了。” 徐浮生听说过他们之间的事情,他还是想象不出,褚欢做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谢行舟没多留,帮他把东西送上楼就离开了。 - 褚欢加了那个公关公司老总的电话后,就一直晾着他没说话,大概等了两三天时间,他主动打电话过来。 她早就提前知道董明业的电话,但她接通时,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你好,请问你是?” “褚小姐,我是董明业,前几天刚在水云间见过面的。” 褚欢故意停顿了会儿,让他以为自己在回想,随即,她哦了声,“董先生啊?我想起来了,董先生今天找我有事吗?” “是有一点小事。” 就算没事,他也得找事。 褚欢嗯了声,“你说。” “我们公司是做公关,不知道褚小姐有没有了解过,但是都没关系,就是最近听说手底下的人接了个案子,跟褚小姐你相关。” 董明业化繁为简的直接告诉她。 褚欢挑了下眉,“是吗?” “这段时间褚小姐恐怕还不知道,网上的确是有很多谩骂……谩骂你和令尊,但事先,我并不知晓的,否则再借我一百个胆,我可是也不敢啊!所以才想着快点来告诉你。” 事先不知晓…… 事先不知晓的是她和鹤云归的关系吧! 明业公关在国内都是首屈一指的,交给他们的案子,黑的都能洗成白的,旗下合作不少娱乐圈明星,当年碧园居这个项目,他们就横插一脚,如今又是。 褚闻道的这件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本来不应该有这么高的热度,但是有明业的推波助澜,她又成了喊打喊骂杀人犯的女儿。 褚欢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水写笔,她情绪并没有多大波动,“那董先生的意思是?” “实不相瞒……”董明业语气沉下去几分,他咬牙道:“这次舆论,的确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是褚小姐放心,我们尽快想办法扭转局面,把这件事情压下来,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所以三年前的事情,也是有人找你们合作是吗?” 她语气淡淡地,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对面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但几乎是已经默认了。 两边都安静着,褚欢忽的又笑了声,“跟董先生开个玩笑,事情过去这么久,哪里还记得什么。董先生这样做,岂不是背信弃义?” 她虽然是笑着,但眼神是冷的,果然,花再多的钱,都不如一个权势地位重要。 “不会啊,我们一定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情。” “不用了。”褚欢说:“既然人家要花钱做公关,你给人家做好就是了,我这边自有分寸。” “……” 第54章 拜佛,拜欲念 褚欢挂了电话,没多久,她就又收到了董明业那边的邮件。 大概意思就是不能再继续跟她合作,他们会如数赔付违约金。 虽然还不是最佳时间,但网上的火已经烧的够旺了,于是,她重新编辑了一条邮件,附带着一张图片。 这次,董明业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复,他们表示愿意继续合作。 逐渐的,褚欢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丝笑意,她总算是能为她爸妈洗清冤屈,她总算是能拆穿秦妄那个小人的真面目了。 为了这一天,她做什么都值得。 褚欢今天心情不错,下班后时间也早,想到之前要请徐浮生吃饭,就给他打了电话。 那边几乎是秒接,又是一副欠揍的态度,“干嘛,现在想起我了?” “……” 褚欢张口就要怼他的话忍住,她文:“请你吃饭,去不去?不去拉倒!” “去去去去!” 徐浮生硬气没两秒,立马狗腿子道:“我欢姐请客,哪有缺席的道理。” 褚欢习惯了他的嘴贫,“想去吃什么,我定位置。” “都可以,贵的,好的,奢侈的。” “……吃死你。” 褚欢吐槽了一句,但是又在手机上查看,“我现在定位置,要是订不到你就去吃路边摊,一会儿发你位置,就这样。” 徐浮生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她就已经挂了电话。 紧接着,身边鹤云归的手机就响起了起来。 他接听电话,表情依旧淡然。 “先生,今天晚上你回锦都花园吗?” 以前,鹤云归很少过去,去不去的褚欢猜不到,也很少过问。 但是现在,她有事没事都要打电话过来问一声。 鹤云归盯着面前常年失修,已经损坏的庙宇,他很轻的嗯了声。 “那、我在外面跟朋友一起吃个饭,晚点回去可以吗?” 朋友…… 鹤云归目光悠悠落在徐浮生身上,他几乎没有在褚欢口中提到过朋友二字,顶多也就是谢行舟。 他只停顿了片刻,就应道:“好。” “谢谢先生。” 她语气欢快不少,“我会快点回来的。” 鹤云归又嗯了声,挂断电话。 见他收了手机,徐浮生就道:“今天就先这样吧,一会儿我还有事,先走了。” 刚刚鹤云归与褚欢打电话,他反应太平淡,徐浮生根本不知道他是在跟褚欢通话。 加上现在褚欢在鹤云归手里讨生活,害怕他介意自己跟褚欢走太近,想了想,就没告诉他一会儿要见的人是褚欢。 等徐浮生离开,鹤云归捏紧手机,又缓缓放开手。 随后,他绕过幽静的小路,离开后院的禅房。 到了初春时节,透过扶疏的枝叶,飞檐翘角的亭台楼阁,杏黄的院墙,和青灰色的脊殿,都笼上一抹青色。 普渡寺位高,寺里三两株桃树,现在只零星有几个花苞。 鹤云归对这春色没有眷恋,他来到前面的佛殿,释迦牟尼佛像巍峨挺拔,坐落在正殿中央,低眉俯瞰,悲悯众生。 方丈正带着他的弟子在诵读经文。 他双手合十,贴在额头虔诚地拜了拜,随后自己找了个团蒲跪坐在佛像前,跟随他们一同静心诵读。 如此这般,他以前做了整整七年时间,从未有过差池。 可今日不知为何,那些经文总是不入心。 他心不诚,就不愿扰神佛清净,又倾身拜了拜,起身离开。 小朱等在普渡寺外,见鹤云归出来,他问:“四爷,褚小姐他们定在了true,要不要现在过去?” tru是一家正经的清吧。 沉默片刻,鹤云归摇摇头,“回去吧。” 普渡寺距离市区很远,徐浮生赶到时,褚欢已经到了很久,自顾自地点了杯酒,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 “啧啧!” 徐浮生人还未出现,就嫌弃道:“欢姐,你也太抠了吧,就请我来这儿啊,怎么找着也不得去相见欢好好挥霍一把。” 褚欢啧了声,没搭理他,抓起手机就要起身离开。 徐浮生急忙拦住她,“开玩笑开玩笑,我大哥选的地方就是好,低调奢华有内涵。” true消费不低,只是这里幽静,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以前,褚欢是喜欢去相见欢那样奢靡的地方肆意挥霍的性子,但是她现在跟鹤云归相处的时间久,慢慢的也沾染了不少淡然的佛性。 这里有简餐,但是她没什么胃口,就没点,让徐浮生自己点了一份。 徐浮生边吃边感慨,“终于吃上大餐了,这几天吃泡面快把我变成泡面了!” 褚欢手里晃着酒杯,微微挑眉,“你家也破产了?” 闻言,徐浮生抬起头,啧啧两声,“我倒是希望,让那个死秃头跟我一起吃糠咽菜。” “噗!” 褚欢没忍住笑了声,“要是徐伯伯听见你这么叫他,不得打断你一条腿。” 徐浮生家族世代都是手艺人,但是到了他爸爸这里,他对这些毫无兴趣,但是他的经商头脑发达,创一代成了枫城首富。 大概也就是操心太多,年纪轻轻就成了卸顶,小时候徐浮生是跟着爷爷长大的,跟他爸妈没什么感情,所以平时就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相处模式。 “他以为我还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呢,他敢动手,你看我揍不揍他就完了。” 褚欢撇撇嘴,知道他在嘴硬,没搭理他。 徐爷爷晚年时,只有徐浮生陪在身边,他想见见儿子,但总是推脱着再等一等,等一等…… 等着等着,人不在了。 他又追悔莫及。 所以徐浮生对他们心里有芥蒂。 “那你现在怎么办?”褚欢问他,“不打算找个活干,就这样混吃等死?” “怎么叫混吃等死呢!” 徐浮生心态好,过往的那些事情困不住他,“这不是现在我们这行越来越难做了嘛!” 他不是没考虑过转行,但是现在手艺人越来越少,他舍不得荒废掉他爷爷教他的东西,用这双手去做其他的事情。 “那……” 褚欢刚要说什么,他就又道:“不过,马上我就有钱了!” “嗯?” 褚欢朝他脑袋拍了下,“敢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我替徐爷爷揍你。” “你想哪儿去了!” 徐浮生拍开她的手,“我做的是正经事儿好吗?!我这双手是用来修复文物的,怎么可能干那种鸡鸣狗盗的事情。” “你不说清楚,那谁知道……” 褚欢抿了口酒。 徐浮生嗤了声,“今天我还去普渡寺查看情况来着!” “去哪儿?” 褚欢被酒水一咽。 “普渡寺啊!”徐浮生道。 “跟谁?” “鹤云归。” “……” 褚欢锐气顿无,弱弱问:“我给你打电话时……” “嗷,那时候他就在旁边。” 褚欢:“……” 第55章 我会担心,不会生气 褚欢扔下酒杯就要走,徐浮生将她拦下,“干嘛?又把我丢下,大哥,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你还说!” 褚欢现在想敲他脑壳,“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和先生待在一起。” 她还专门给鹤云归打了电话。 “你又没问我。”徐浮生理直气壮地坐下,又道:“再说了,你不就是跟朋友聚个餐嘛,他还能吃了你?你别太敏感了!” “……” 鹤云归倒也没那么不可理喻。 但是褚欢就是习惯性的顺从他,不想做任何让他不开心的事情。 想了想,褚欢又慢慢在高脚凳上坐下。 她沉思了片刻,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闷掉,又把脑袋凑过去,问他,“那你知道我给先生打完电话,他什么表情?” “……” 徐浮生一言难尽的看着褚欢,“欢姐,你能不能出息点,他那张脸,什么时候有过表情?” “……也是哈!” 褚欢心里有些忐忑,但是她这次没有着急离开。 也许徐浮生这样的旁观者说的是对的,这几年褚欢想尽办法讨鹤云归欢心,已经完完全全的将自己的思想都改变了。 她已经变得不像褚欢了。 褚欢没有离开,待在这里跟徐浮生天南海北的聊了会儿,了解了彼此的现状。 现在徐浮生几乎知道褚欢所有的遭遇,所以,也没什么事情可以瞒他。 一下没看时间,就到了晚上九点多,徐浮生在褚欢面前傻,但不是真的脑袋缺根筋,他知道现在褚欢现在在鹤云归面前,得处处伏小做低,他不能真的让褚欢为难。 他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褚欢没拒绝,她嗯了声,但是她没让徐浮生送,“你也喝酒了,我一会儿叫代驾,你先回去吧。” “你一个人,这么晚不安全。” “得了吧,十个你都打不过我,你跟着有什么用。” 徐浮生:“……” “回去吧,回头好好帮先生的忙,我就感激不尽了。” 褚欢喝的不多,徐浮生也没再坚持,“行吧,那你一定小心,回去告诉我一声。” “知道了。” 跟徐浮生道别后,褚欢去了车库,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但是她没有叫代驾,也没离开,就在车上坐着。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除了几条群聊消息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她将手机熄屏,倚靠着座椅,闭目沉思,褚欢脑海里又响起了徐浮生的话。 “你不就是跟朋友聚个餐,他能吃了你吗?你别太敏感。” “……” 是她太敏感。 鹤云归似乎并没有限制她太多自由的,是她自己画地为牢,慢慢养成了只围着鹤云归转的习惯。 如果不是徐浮生今天提出来,她似乎一直都没发现。 褚欢也不知道现在在想什么,明明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事情,明明她早就跟徐浮生道别,可她就是没有回家。 似乎……她在试探鹤云归的忍耐极限。 她盯着手机,想要看鹤云归会什么时候发消息给她,催她回家。 但她等到快十一点,都没有他的任何信息。 他不急,也不催。 终于,褚欢自己按捺不住,她叫了代驾开车送她回家。 惠姨平时做了晚饭之后,就会离开,锦都花园只有褚欢,偶尔鹤云归留宿。 今天晚上回到家,都过了凌晨十二点。家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也没有任何声响。 若不是看到鹤云归的鞋子在玄关的鞋柜,她都要以为鹤云归今天晚上不在这里。 为了不吵到鹤云归,褚欢没有开灯,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蹑手蹑脚的进了卧室,鹤云归居然已经休息了,不给她打电话,也不等她回来。 褚欢捂着手电筒的光,在他身侧站了会儿,很轻很轻的哼了声,抱怨道:“这么晚了,你都不担心我的吗?” “……” 褚欢叹了口气,也知道鹤云归只是想给她足够的空间,她没再说什么,拿上睡衣,去了外面的浴室洗澡。 等她回来时,房间还是昏暗的,她没开灯凭着感觉慢慢摸到床沿,然后小心翼翼地在鹤云归身边躺下,生怕将他吵醒。 可谁承想,她才刚躺下,身侧的人忽然有了动静,他抬手,揽着褚欢纤细的腰肢,就把人带进怀里。 褚欢被吓一跳,低低惊呼了声,呼吸间被他的气息包裹,回过神才来,褚欢问:“先生,你还没睡吗?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鹤云归抱着她,温软地唇轻轻蹭着她的耳廓,但没有进一步动作,“怎么回来这么晚?” 褚欢心里一喜。 她解释,“跟徐浮生多聊了会儿,忘了看时间。” 光线太昏暗,她看不太清楚鹤云归脸上的神情,只觉得他搂着自己的手,稍微用了点力度。 片刻,他开口,“嗯,睡吧,下次回来的晚,记得让司机去接你。” 他是关心自己的,但是又会给自己留有独立自主的空间。 褚欢纠纠结结一个晚上,现在终于从鹤云归这里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她莫名有些开心。 就又试探的问他,“先生,你、不生我气吗?” 鹤云归睁开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许久,他说:“为什么要生气?” “我回来这么晚……” “袅袅。” 鹤云归叫她,他每次叫自己的名字,总是带着股蛊惑人心的劲儿,“你是成年且独立的,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你回来太晚,我会担心,但不会生气。” 褚欢一下子怔住了。 如徐浮生所说,是她太敏感。 鹤云归对她是绝对尊重,且平等的。 褚欢动了动唇,想说的话,都梗在心口,最后,她抬手,从额头眉骨,慢慢摸到他的唇瓣,用触感描摹着他的五官。 “先生,谢谢!” 她已经不知道跟鹤云归说过多少遍,现在这两个人字,都显得格外苍白,但是她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回报给他的。 “睡吧。” 鹤云归揉揉她的脑袋。 - 早上,惠姨临时有事,没赶的过来,鹤云归就亲自做了早饭。 褚欢从卧室出来,他都已经准备好了,还好早餐没什么技巧,就算纯喝粥也没什么关系。 她在餐桌前坐下,笑着跟鹤云归问了声早。 昨天晚上他的话,褚欢都还一字不差的记着。 鹤云归还没坐下,褚欢就主动给他盛了碗粥,“先生,慢用!” “……多谢!” 平时,他们吃饭的氛围,就格外的安静,但是今天也不知为何,总是觉得轻松暧昧很多。 褚欢看他放下碗筷,忽然想起自己交给董明业做的事情,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鹤云归一声。 “先生……” 她话还没说出口,他手机上就有人打电话过来,褚欢立马闭嘴,示意鹤云归接电话。 是陈垣的。 他接通,就听陈垣道:“四爷,余小姐的旅团结束了,明天下午就可以到临州。” 第56章 这就够了 虽然鹤云归没开外放,但是房子里太安静,褚欢还是多多少少听到一点。见他简单嗯了两声,说句不用,就挂断电话。 她面前的早餐顿时索然无味。 许久,褚欢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变得轻快,“先生,是余小姐要回来了吗?” 他点头,“嗯。” “……” 褚欢倒也不是嫉妒余荷,而是余荷不在的这段时间,让她在对付秦妄这件事儿上,给了很大的便利。 可余荷对秦妄用情至深,倘若这次回来听到秦妄出事的消息,她肯定会向鹤云归求助。 以鹤云归对她和她妈妈的珍视程度,鹤云归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如果鹤云归真的只是给秦妄一个教训,然后就此放过她,那她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恐怕全部都要白费,所以她才担忧。 见她心不在焉地,鹤云归问:“怎么了?” 褚家急忙回神,勉强的笑着,“没事,余小姐是不是去很久了?” “嗯。” 若是算算时间,都快两个多了。 为了给褚欢足够的时间,鹤云归让陈垣尽力让余荷多待几天,免得回来跟他吵闹。 褚欢说了句真好,就低头没再说话,有点不太愿意再进行这个话题。 过了会儿,她看到鹤云归已经吃好准备起身,褚欢突然想到什么,对鹤云归道:“先生,下周二就是清明节,我能去看看爸妈吗?” 前段时间农历二月十五,褚欢就没来得及去给他们扫墓,甚至褚欢已经很久很久没去看过他们。 她在害怕,害怕他们觉得褚欢是个废物,都这么久了,居然还没能让秦妄绳之以法。 鹤云归自然不会拒绝,他点头,“去吧。” 褚欢昨天晚上喝了酒,虽然不多,但是鹤云归不让她开车,是司机送她去的公司。 她在电脑前坐下,拿着手机去看今天的舆论倒向。 果然,明业公关出手,就是非同一般。 她给董明业的那张供货单,已经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虽然还有人说是作秀作假,但绝大部分人,都开始看清事情的真相。 是秦妄订购了那批有残次品的货物,然后替换掉褚闻道当时要签下的合同。 一时间,网上流言如泄洪一般,倾泻而来。 现在口诛笔伐的对象,一下子变成了秦妄,甚至比当年骂她爸妈的话还要恶毒。 看到这些,褚欢也就释怀了。 就算是余荷回来找鹤云归帮忙,就算是这些内容全部都被撤掉,那也无所谓了,只是她已经快一步,让这些东西面世,她终于能还褚闻道的清白。 剩下报血仇的事情,来日方长。 拼了这条命,她也绝不会放过这个卑鄙小人。 在弗洛利亚雨林这段时间里,余荷一直都是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所以外面发生的事情,她一概不知,陈垣自然也不会告诉她。 他们下了飞机,陈垣去把行李取过来,两人一起出了机场。 忽然,余荷看到了鹤家的车。 她急匆匆的跑过去。 车窗缓缓落下,是男人精致不俗的侧颜。 “小舅舅!” 余荷惊喜道:“你怎么亲自来接我了?” 鹤云归嗯了声,让她上车。 后面的陈垣将行李安装好,就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小朱先开车去了余家。 这一路上,余荷都喋喋不休的跟他们讲着她在雨林探险时的所见所闻。 “小舅舅,你都不知道,我在那边见到好多巨树,那个娑罗树,有三十多米高,还有那个望天树,小的都三十四米,还有那个大王花,看起来丑,还有那个气味儿,难闻死了。” 车厢很安静,只有余荷的声音。 但是她太激动,根本没察觉到。 继续说:“我们还碰见一条巨蛇,那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蛇,听教授说是绿森蚺,我当时魂儿都要吓飞了……” 鹤云归不太想听她的探险感言,很轻的蹙了蹙眉,前面的陈垣没回头看,就已经感受到鹤云归的心烦。 他开口道:“余小姐,这段时间在外,你也没休息好,不然就睡会儿,到家我们叫你。” “睡什么?” 余荷没领悟到他的暗示,“我又不困。” “我跟你说……” 鹤云归呼了口气,他侧眸看过去,不咸不淡的开口,“安静一会儿。” “……” 鹤云归的话,她还是不敢不听。 余荷瘪瘪嘴,还是把嘴巴闭上。 这一路上终于清净很多,送余荷回到家,他们就离开了。 余荷是公主脾气,这段时间陈垣跟着她应该没少受累,所以鹤云归给他放了几天假。 下午,回到锦都花园,居然看见褚欢在厨房里看着惠姨做法,手里拿着小本本,把她做饭的每个步骤都记录下来。 她认真专注,以至于鹤云归回来好久,她都不知道。 还是惠姨转身拿调料的时候,看到了鹤云归,她喊了声,“四爷回来了?” 闻言,褚欢手上一抖,小本本差点弄掉,她慢慢藏在身后,转过身去,她小跑着过去在鹤云归身边站定。 “先生今天回来很早!” “嗯。” 他视线落在褚欢身上穿的粉色小围裙上。褚欢急忙解释,“我、我今天没有动厨房,就是替惠姨帮帮忙。” 在厨房里做菜的惠姨撇撇嘴。 她是进来碍事的,不然晚饭早就出锅了。 鹤云归动手,帮她把围裙脱掉。 褚欢小嘴巴巴的,也很能说,她拿起自己的小本本给鹤云归看,“先生,我刚才偷偷观摩了一下惠姨做法的步骤,看起来好像很简单的,我以前是没做过……” 鹤云归拉着她过去坐下,安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的点头回应。 等褚欢停下,他抽走褚欢手里的小本本,低声道:“你不用学,有人做。” 见状,褚欢下意识地要倾身拿过来,“我就是想让你尝尝我做的饭嘛。” 她这一起身,把两个人的距离拉的很近很近,褚欢的长发发梢,都扫在鹤云归脸颊。 鹤云归呼吸间萦绕着她独有的气息,他索性勾着褚欢的腰肢,直接带进怀里,在她唇边轻啄一下,“这就够了。” “可是……” 褚欢还想说什么,就看到鹤云归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备注是余荷。 第57章 秦妄认罪 褚欢身形一顿,她从鹤云归怀中起身,乖乖坐在旁边,不再说话。 鹤云归看着手机屏幕跳动的两个字,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接听放在耳边。 “小舅舅,秦妄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啊?” 果然,余荷回到家,得知秦妄的事情以后,第一时间就是来找鹤云归。 没等鹤云归说话,余荷就着急又道:“我都认识他这么久,他才不是网上说的那种人呢,他肯定是被冤枉的,小舅舅,你帮帮他,求你了。” 她声音急躁,带着几分哭腔。 现在那张供货单都已经成了罪证,容不得秦妄辩解,再加上前段时间碧园居项目害死工人的事情被传的沸沸扬扬,现在子弹突然回旋,无疑是添了把火。 只会让秦妄的罪名背的更稳。 这才是褚欢想要看到的。 听着她说完,鹤云归神情没多大变化,视线从褚欢身上扫过,他道:“他不是良人,我早跟你说过。” 很早之前,在秦妄还没接手褚家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意无意的讨好过鹤云归,但是阿谀奉承的人太多,那时的秦妄甚至都排不上号,鹤云归对他也没多少印象。 可谁知,他转眼就把目光落在余荷身上,等鹤云归知道的时候,余荷已经被他哄的团团转。 他跟余荷提过秦妄不是善人,但鬼迷心窍的余荷,哪里听的进去,因为秦妄的事情,她又哭又闹,鹤云归拿她没办法,本以为她只是玩玩,就索性随她去。 谁能想到,秦妄居然这么会拿捏人心,直到现在,余荷都一副唯他不可的样子。 忽然,余荷反驳他说:“小舅舅都没爱过人,怎么就知道他不是良人!” “……” 她这话,还真的把鹤云归给问住。 从小到大,他有过钦佩,有过敬重,却独独没有爱过谁。 甚至心动都不曾有过。 他似乎真的不会爱人。 不经意间,目光落在了褚欢身上,他心绪短暂地有了一丝丝变化,可还没琢磨出什么来,就听余荷又道:“至少让我见他一面啊,小舅舅,求求你了让我见见他好不好?” 她打断了鹤云归心底那一瞬间的异样,心里好像突然缺了个口,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填。 余荷的声音还在耳边。 他视线从手边褚欢的笔记本缓缓上移,落在了端坐在一旁的褚欢身上。 她没有刻意听他们讲话。 惠姨已经将晚饭端上桌,她拿着双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面前的白色瓷碗。 被上菜的惠姨瞧见,小声斥责她,“碗筷不是用来玩的,把筷子放下。” “……” 她哦了声,讪讪地将东西搁下。 褚欢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地,像是挨了批评的小狗。 鹤云归很浅的扬了扬唇角。 “小舅舅,你在听吗?!” 余荷的声音将鹤云归的思绪拉回来,他神色恢复如初,声音沉了沉,对她道:“余荷,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要再肆意妄为,做事情之前,先考虑一下后果。” 说罢,他挂断了电话。 褚欢虽然说没有刻意听他们讲话,但也稍稍留意着他的动静,看鹤云归这个样子,似乎是他没有答应。 她暗暗松了口气。 鹤云归也没有再对褚欢说什么,简单陪她吃了个饭。 被鹤云归挂了电话,余荷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没想过鹤云归会拒绝她。 这么些年,有了鹤云归做后盾,余荷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任何不顺心的事情,都会有人争先恐后的帮她解决。 可是她也知道,秦妄这次的事情是真的很严重,除了鹤云归,应该没有第二个人能帮得了她。 她想到了陈垣,陈垣跟在鹤云归身边那么久,也许他会有办法。 余荷擦擦眼泪,赶紧把电话给陈垣打过去,可鹤云归给陈垣休了几天假,他现在手机都没看。 她气的着急上火。 可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她拿上外套,又跑了出去,回来这一趟,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她跑了两三天,都没见到秦妄的面。 而褚欢这是趁着这几天时间,继续暗中推波助澜,她就是要秦妄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只可惜,她现在没有找到秦妄杀害她爸妈的证据,顶多也就只是关几天,但褚欢想要的,是他给自己的爸妈偿命。 碧园居项目终于还褚闻道一个清白,这段时间,丽水的项目也备受关注,真如褚欢所言,就当是做了次免费的宣传。 黄建文现在乐的合不拢嘴,“褚经理,还真有你的,没想到这次的宣传效果这么好,真是我小瞧你了!” 褚欢笑笑,“拿还多亏了黄总信任,不然哪有我的今天。” “哈哈哈哈哈!”黄建文捧着胖乎乎的肚子大笑两声,“褚经理可真会说话,我喜欢。” 她又道:“这样,我请你吃饭,好好犒劳你。” 褚欢刚要拒绝,就有人给她打电话。 是谢行舟的。 她说了句抱歉,就起身去一旁接听,“行舟哥。” “欢欢,秦妄认罪了。”谢行舟简短的说。 褚欢大脑嗡的一下,她整个人都呆滞住。 秦妄认罪了? 这怎么可能,他那么狡猾,怎么可能甘心认罪! “那……” 好半晌,褚欢才稍稍找到一点自己的声音。 可还没说出口,谢行舟又道:“但他只认了采购伪劣建材的罪名,叔叔阿姨的事情,他……没认!” 果然,如果不是将他逼到绝境,他是不会投案自首的。 褚欢红着眼眶,她笑笑,“没关系,一步一步来,至少这次帮我爸爸洗清冤屈,不会再有人叫他伪君子了。” 褚闻道背负这么多年骂名,终于沉冤昭雪。 她深深呼了口气,心底的郁结都放松很多,“谢谢你,行舟哥,这两年一直陪着我,不然玩还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谢行舟低笑,“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妹妹,叔叔阿姨如我再生父母,要谢也是谢你们的不嫌弃!” 褚欢嗯了声,也没在跟他纠结这个事情,又道:“对啦,下周二清明节,你陪我去给爸妈扫墓吧?” 这次,褚欢终于有颜面对他们。 “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两人又聊了几句,褚欢才挂断电话。 随即就看到徐浮生风风火火的也打来好几个,她刚刚手机占线,就给她发语音轰炸,也是关于秦妄认罪的事情。 她回了两句。 想到这件事情最大的功臣似乎还不知道,褚欢想第一时间告诉他。 于是,她收了手机,跟黄建文说了声,就直接开车回家了。 第58章 把门拆了 可是回到锦都花园,鹤云归并不在,他应该还在忙,褚欢不想打扰他。 看惠姨这会儿也不在,褚欢偷摸进了厨房,冰箱里菜都还留了点,也不用她再去采购,她可以简单做点。 褚欢去把上次记录惠姨做菜的那个小本本拿过来,然后按照她的步骤,学着做菜。 可谁能想到,看起来这么简单,操作起来完全不一样。 她把菜切好,所有辅料也都准备齐全她才开火,可刚把锅里加了油,就噼里啪啦的油花四溅。 褚欢没见过这场面,吓得她连连后退,她白皙的手背,被烫的全是红点。 但是她现在热情四溢,这么点困难根本困不住她,她捡起弄掉的铲子,用水冲了下,随后将她提前切好的菜倒进去。 “嘶啦”一声,腾起大量白雾,她又想起没开油烟机,又手忙脚乱的去开油烟机。 厨房里乒哩乓啷作响,她跟每个厨具都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还是拜下阵来。 看着面前被她搞得黑乎乎的一团,褚欢心累,现在脑海只有一个念头—— 以后她再也不嘲笑鹤云归做饭清淡了,做饭真的好难。 怕惠姨看到她糟蹋东西再骂她,褚欢感觉把自己制造的垃圾处理好。 她知道有一家刚开的饭店,口味还不错,应该适合鹤云归。 她点了几个菜,让他们直接送到锦都花园,褚欢虽不会炒菜,但会布菜,她摆盘做的精美,随后给惠姨打电话,告诉她今天不用过来。 然后,就只等鹤云归回来。 这期间,褚欢自己又看了眼网上的报道,秦妄真的认罪伏诛,网友一个个都在讨伐。 就像当初讨伐褚闻道那样。 现在都已经快八点,准备的饭菜早都凉了。 褚欢盯着她点的一大桌子饭菜,期待慢慢耗尽,她犹犹豫豫地想给给鹤云归打电话,最后都忍住了。 忽然,她手机亮了亮。 居然是鹤云归的电话,她心跳漏了一拍,急忙接听,“先生……” “袅袅,今天还有事情,不回去了,你自己吃饭。” “啊……好。” 他挂了电话。 “……” 褚欢看着面前的一大桌饭菜,微微叹了口气。 但很快,她就又调整好心态。 再找其他时间感谢他好了,毕竟鹤云归平时都那么忙。 - 余家。 处处都笼罩在低气压下。 从余荷那天给鹤云归打电话被拒之后,她想尽办法,都没能见秦妄一面,于是,她开始闹绝食逼迫鹤云归妥协。 鹤云归知道她那些小伎俩,所以根本不搭理她,没想到她还真的狠下心来,已经三天滴水未进。 余家的佣人实在是劝不动,这才联系了鹤云归。 她房门紧闭,任谁叫都不开。 “四爷,小姐都已经把自己关进去快三天了,一直没出门,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这个佣人是当初鹤云归派在她身边照顾她的。 鹤云归睨着面前的白色雕花木门,他神色微冷,随即,给陈垣一个眼神,他立马会意。 对佣人道:“找人把门拆了。” “这……” 佣人有些迟疑,但不敢反抗。 余智彬他们在楼下站着,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家里的佣人没敢耽搁,很快就找人过来,不足十分钟,那扇雕花木门就被拆卸下来。 余荷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练抬眼看他们的力气都没有,可依旧倔强的不说话。 鹤云归甚至都没过去,只站在门口的位置,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周身的气息让人发憷。 已经很少见到鹤云归这么生气,陈垣站在一旁,也不敢上前,试图出声提醒余荷,“余小姐,跟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住的。” 余荷不动,也不说话。 “余小姐” 他还想说什么,鹤云归忽然开口,“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语气冷若冰霜。 余荷心里莫名颤了颤,她强撑着身体坐起身,垂着脑袋,低声道:“我要见秦妄。” “余荷,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 她不敢的。 余荷很清楚的知道,鹤云归之所以会对她纵容,不过是因为她妈妈的原因。 只是平时的鹤云归表现的太温和,都让她忘了,他才最是冷血。 余荷曲着腿,下巴抵着膝盖,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我就是想见他一面,听他亲口告诉我” “先生,不如让我劝余小姐两句?” 两人都不会妥协,最后受伤的肯定只有余荷,陈垣就开口周旋了一句。 鹤云归没说话,转身下楼。 佣人担忧的回头看了两眼,也跟着鹤云归离开,房间只剩下陈垣和余荷两个人。 陈垣回头看了眼被拆的房门,他微微摇头叹了口气,随后将余荷扔了一地的东西捡起来,放在她的床边。 他在余荷身边站定,尽量让自己的口吻没那么生硬。 “余小姐,您与鹤先生也相识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他的脾气吗?你这样用绝食来逼迫他,只会适得其反。” 余荷平时的嚣张气焰不再,她低垂着脑袋,小声啜泣。 “我、我知道” 但是她没办法了。 鹤云归不同意,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见到秦妄。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若是时间久了,你觉得先生还会愿意管你的事情吗?” “” 好久好久,余荷才抬起头看他,因为许久没有进食,脸上苍白的很。 “陈垣,为什么啊,小舅舅最宠我的不是吗?我只是想见秦妄一面而已,他为什么不同意?” 一瞬间,陈垣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褚欢的影子。 也许是因为她? 但是鹤云归做事,从来都是深思熟虑过的,不可能因为一个人而改变主意。 只是对于褚欢,陈垣也有点不确定。 陈垣不好在背后议论鹤云归的私事,只道:“余小姐多虑了,先生一直都是这样的,以前你要跟秦妄在一起,他就不同意的。” 余荷不说话。 他又说:“若是你真的想见秦妄,倒不如将自己好好收拾一番,去先生那里认个错,说几句好话,先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这次,余荷终于抬起头,“真的吗?” 第59章 我们去约会吧 陈垣苦口婆心一番劝解,余荷终于想开了点,她去换件干净的衣服,将自己收拾得妥帖才下楼。 鹤云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包括余智彬在内的其他几个人,都小心地躲在边上,没人敢上前去触他的霉头。 余荷捏着衣角,双腿如灌铅似的,步履沉重,小心翼翼地上前。 她在鹤云归面前站定,低声道:“小舅舅,对不起,我不该那么任性的。” 鹤云归手里拨动着佛珠,没有说话神色也没有半分松动。 她又说:“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舅舅……”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余荷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鹤云归终于有了动静,他缓缓抬头,茶灰色的瞳颜色偏浅,视线落在余荷身上,神色中透着淡淡的不近人情,在冷白灯光的笼罩下,他身姿卓绝,更显得疏离。 “不要再有下次。” “” 他声音泠然,很轻,可就是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余荷食指绞着衣角,本能地点点头,顺从道:“知、知道了。” 她将近三天都没进食,现在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鹤云归没有再过多指责她。 他起身,沉声道:“吃点东西,上楼休息去。” “小舅舅!” 看鹤云归要离开,余荷又急忙叫住他,“小舅舅,我就去看他一眼好不好?我什么都不做,只是想听他亲口告诉我,小舅舅……” 似乎是故意想要唤起鹤云归的一丝怜悯,余荷一口一个小舅舅地叫他。 “求您了……” “……” 鹤云归沉默半晌,最后只递给陈垣一个眼神。 他当即会意。 “小舅舅……” 看着鹤云归离开,余荷以为鹤云归仍旧不同意,她试图上前阻拦,但是被陈垣拉住手臂。 “余小姐,快去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带你过去。” 余荷怔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半晌才回过神,“你的意思是,小舅舅同意我见他了?” 陈垣点点头,“快去吧。” “好!”余荷连连点头,“我这就去!” “明天我来接你。”陈垣交代,“不要擅自行动。” “好。” 余荷现在答应得飞快。 - 陈垣坐上驾驶座,微微侧头看向后座的鹤云归,问:“先生,现在去哪儿?” 现在已经十点多,鹤云归本不想回锦都花园去打扰褚欢的,但是想到她今天晚上给自己打电话,自己说不回去时,她失落的语气。 鹤云归沉默半晌,开口,“锦都花园。” “好。” 余家距离锦都花园有段距离,回去时已经过了十一点,鹤云归进门时,玄关昏暗一片,但是客厅里电视还开着。 电视剧明灭的亮色笼罩着,能隐隐约约看见褚欢睡在了沙发上。 他脚步放轻,过去在褚欢面前缓缓蹲下,借着夜色打量着褚欢。 应该是秦妄认罪伏法,她此刻睡觉都是笑着的。 跟在鹤云归身边这几年,很少能看到褚欢的笑容。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褚欢的脑袋,想到余荷今天非要去见秦妄,他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愧疚。 鹤云归低头,轻吻了下她的额头,随后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 他动作已经很轻很轻,可抱起褚欢时,还是把她给惊醒了。 褚欢抬手揉揉眼睛,嗅着鹤云归身上凛冽的气息,还没看清人,就知道是谁,所以她也没挣扎。 嗓音微哑,“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嗯。” 从他喉咙里溢出一点声响,低沉又撩人,“怎么睡在客厅了?” 褚欢脑子晕乎乎的,思考了好久,才说:“忘了回卧室。” 鹤云归晚上说不回来,她也没了庆祝的心思,就窝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她精神紧绷了这么久,没想到躺在沙发上都能睡着。 这都能忘! 鹤云归无奈地笑了声。 他没再说什么,带着褚欢回卧室,可经过餐厅,看到餐桌上的那些饭菜还没收,他微微蹙眉,“没吃晚饭?” 褚欢没什么胃口,但是不想让鹤云归担忧,就道:“吃了一点,是今天点多了。” “在等我?” “嗯。” “……”鹤云归沉默许久,开口道:“抱歉!” “没事的!”褚欢现在已经清醒很多,她急忙摇头,“没关系的,饭可以下次再吃,都不重要,你先忙自己的事情就好。” 褚欢想从鹤云归怀里下来,但是他没放手,就只能任由他带着自己回了卧室。 他把褚欢放在床上,帮她盖上被子,“先睡吧,我去洗澡。” “好。” 褚欢嘴上答应,却早就没了困意。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鹤云归进了浴室。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段时间跟鹤云归的见面次数,比以前在荆园两年的次数都多,可她就是不会腻,似乎……每次都很开心。 褚欢在床上打了个滚,又急忙把床铺给铺整齐,然后眼巴巴地等着鹤云归出来。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褚欢脑子里不自觉地开始脑补他洗到哪儿了,然后凭借着脑补,把自己闹得面红耳赤。 她拍拍脸颊,唾骂自己,“褚欢,你这个大色鬼!” “咔哒——” 不等她再想,浴室的门已经打开。 褚欢吓得急忙用被子捂着脸颊。 她动静很大,鹤云归一眼就瞧见,问她,“还没睡?” 褚欢慢慢将被子拉开,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她点头,“睡不着。” 鹤云归已经换上睡衣,黑色头发半干,顺毛下来,遮住一点眉毛,少了几分凌厉和冷清,他无论骨相还是皮相,都堪称完美,一切都正正好,浓一分则妖冶,淡一分则无味。 单单是舔颜,一辈子都看不够。 “时间不早了,快睡觉。”鹤云归又交代她。 褚欢只哦了声,但是没动,目光已经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鹤云归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下,又道:“现在能睡了吗?”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现在对褚欢,越来越肆无忌惮地纵容。 褚欢一下子搂着他的腰身,熟练地钻进他怀里,暗暗偷笑,“先生,我明天休息。” “……” 没等鹤云归说什么,褚欢继续道:“你明天有事吗?” 他认真想了想,陈垣明天要陪着余荷去见秦妄,他似乎还要亲自去普渡寺一趟。 他薄唇轻启,刚要开口,就听褚欢又道:“如果先生明天有空的话,我们去约会吧?” 第60章 海边约会 鹤云归到嘴边的话顿住。 “约会?” “呃……” 褚欢也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约会这两个字,这明明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她又急忙找补,“也不是,我的意思是,先生帮我这么多,我……” “好。” “……” 褚欢的话没说完,就听见鹤云归应声。 她眨眨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褚欢惊喜道:“真的吗?先生答应了?” “嗯。” “!!!” 褚欢抑制住心底的尖叫,她凑上去亲了亲鹤云归的脸颊,“我都准备好了,我们明天就去,去海边露营可以吗?” “可以。” “!!!” 他怎么什么都答应。 褚欢激动地在他怀里乱蹭脑袋,“先生,你怎么那么好!” 当即,鹤云归指尖儿颤了下。 他不好,明明知道秦妄与褚欢势不两立,他还是瞒着褚欢让余荷去见他。 但是褚欢沉浸在喜悦中,并没有发现他短暂的失态,又兴致冲冲地对鹤云归道:“先生,我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明天上午就去好不好?” 鹤云归点头,“好。” 褚欢心里是欢喜的,但皱了皱鼻子,故意问他,“先生,我怎么说什么你都答应啊!” 鹤云归捏了她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他道:“你好不容易去玩一次,就玩得尽兴。” “谢谢!” 得到想要的答案,褚欢声音都娇俏几分。 若是被徐浮生看到这个样子的她,指不定被嘲笑死。 次日,褚欢比鹤云归醒得还早,她蹑手蹑脚的下床,去外面洗漱,然后把她很早之前准备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 这是褚欢第一次跟鹤云归一起出去玩,只有一天一夜,最多也就是在近处的海边,这段时间天气回暖,厚重的冬装早就脱下。 褚欢挑了件白色半身裙,上面搭了件鹅黄色的针织衫,整个人元气十足。 她把东西清点一遍,发现还没有带水杯,正要去找,忽然看见身后站了个人。 她收拾得起劲儿,鹤云归何时站在她身后,她都没发觉。 褚欢惊叫一声,看清是鹤云归后,她拍拍胸脯,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先生,你什么时候起床的,吓死我了。” “有一会儿了。” 看她这么专注,也没好打扰她。 褚欢笑笑,“你快去洗漱,我再去拿个水杯,所有东西就全都准备好了,我们一会儿快点出发。” 只是一个露营,都能让她这么开心。 鹤云归舍不得扰了她的兴致,也就简单收拾了一下。 惠姨帮他们准备了早饭,但是知道褚欢着急,现在肯定没心思吃,索性就打包,一起带上。 今天没有陈垣也没有小朱,只有他们两个。 在白天,鹤云归的眼睛没什么大碍,他就亲自开的车。 看着繁华喧闹的城市街景不断倒退,从褚家出事后,褚欢都忘了有多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似乎连今天的风都是自由的。 他们开车两个多小时,到了最近的外滩。 没有积累的厚厚文件,没有复杂难懂的数字设计,没有压抑着自己的仇恨,只有蓝天、白云、大海,和咸咸的,自由的海风! 褚欢像是脱缰的野马,看到绿浪翻滚,她甩掉脚上的鞋子,踩着柔软的沙滩,就往海里冲。 可现在不过刚满四月,海水还是冷的,她双脚还没踏进去,就被鹤云归捏着后脖梗给拉回来。 “海水太冷,小心着凉!” “怎么会~” 褚欢说话都不自觉地带上几分撒娇的意味,“我体质那么好,不会生病的。” “要支帐篷,不然晚上要回去了。” “……” 这倒是个问题。 褚欢纠结了会儿,还是先回去跟着鹤云归支帐篷。 以前她跟着探险团队去雪山探险,什么恶劣环境都见过,所以搭帐篷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儿。 加上鹤云归帮忙,两人很快就把东西给弄好。 她还带了个小小的烧烤架,烧烤的材料,也准备了不少。 不过,两人刚吃过惠姨做的早饭,现在都还不饿,把一切都弄好,褚欢想要去海边捡贝壳,她非要拉着鹤云归一起。 鹤云归拗不过她,只能陪同着。 看着她捡个漂亮的贝壳,都能满足得像个小孩,然后冲着他傻笑。 他居然也不厌烦。 随着时间推移,正午温度慢慢升上来,海边的人也慢慢变多。 有几个小孩儿跑了过来,总是抢先一步把褚欢看到的贝壳拿走,拿完还冲褚欢做鬼脸。 鹤云归皱了皱眉,但是又不能真的跟一群小孩儿一般见识,他就只能尽可能的在他们抢褚欢贝壳的时候,挡在他们面前。 他周身散发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更何况是几个几岁大的小孩儿。 可偏偏,褚欢像是不介意似的,将自己的见到的贝壳塞到鹤云归手里,“先生,麻烦你帮我放帐篷里,晚点我串个手链。” 鹤云归没多想,嗯了声。将她的贝壳全都拿走,转身去了他们搭的帐篷,他找了个盒子,把褚欢这些东西都放下。 他出了帐篷,就看到褚欢在那几个小孩儿面前蹲着。 她笑眯眯的。 鹤云归以为她在跟那几个小孩儿讲道理,索性就迟了会儿再过去。 谁知,他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几个小孩儿都哇哇大哭起来。 然后扔下抢褚欢的那几个贝壳,都各自跑去找自己的家长去了。 褚欢冷哼一声,将东西都捡起来,“小屁孩儿,还想抢我的东西,下辈子去吧!” 她正嘚瑟,回头就看见鹤云归就在不远处,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褚欢脸上一讪,立马变了副讨好的嘴脸,“先生,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呀!” 鹤云归勾唇,如实道:“从你说你是神仙开始。” “……” 刚刚为了唬那几个小屁孩儿,褚欢骗他们说,自己是下凡收妖的神仙,那些妖怪都藏在贝壳里,他们只要拿了她的贝壳,晚上妖怪就会去找他们。 几个小孩子见识没那么广,褚欢说什么,他们信什么。 只是没想到居然被鹤云归给听见,应该没有比这个更让人社死的了。 褚欢脸上挂不住,推着鹤云归就往回走,“我饿了!我们弄吃的去吧!” 第61章 不近女色 他们把烧烤架支上,将提前串好的肉串素串都拿出来。 褚欢盯着看了会儿,回头问鹤云归,“先生,你会烤吗?” “……” 鹤云归也愣了愣,他摇摇头。 一些精雕细琢的菜品,他也许还会上手,但这种带着油烟接地气的,他的确是没试过。 褚欢更不用提,她恐怕肉串都烤不熟。 “这怎么办?”褚欢挠挠头,“总不能饿肚子吧?早知道把徐浮生叫来了!” “……” 鹤云归神色微动,他从褚欢手里接过肉串,低声说:“试试吧。” “好!” 褚欢过去拿上手机,专门搜了下步骤,鹤云归将炭点燃,然后跟着教程来走,并不难,他很快就上手。 看着鹤云归亲自动手给她烤烧烤,褚欢有些恍惚。 这放在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烧烤架上缕缕烟雾腾起,让鹤云归这样的如坐神端的人,都有几分接地气。 褚欢总觉得这样,就好像亲近他很多。 鹤云归上手很快,只是他不太能受得了油烟味,尤其是他还是素食主义者。 看到肉串滋滋冒油,他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为难,问褚欢,“你喜欢吃这个?” 褚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烤串,都没看鹤云归一眼,就连连点头,“喜欢!” 现在有惠姨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褚欢都已经不知道多久没碰过烧烤了。 鹤云归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褚欢烧烤料和辣椒粉带得很足,她怕鹤云归又是舍不得放辣椒,他刚烤好,褚欢就自己端着盘子,自己撒料。 看得鹤云归直皱眉。 但转念想想,她也就偶尔放纵这一次,索性就随她去。 可没想到,褚欢还拿来跟他分享。 她拿了一串羊肉串,递到鹤云归面前,“先生,你也尝尝,你烤得超级好吃!” “我不吃!” 鹤云归直接摇头拒绝。 但是褚欢这会儿玩上头了,根本不顾及什么,就又道:“你尝尝嘛,真的很好吃!” “我真不吃!” “就尝一口嘛……” “袅袅!” 鹤云归喊了声她的名字,声音并不大,但还是让褚欢顿时缓过神,她愣了愣,急忙把手缩收回去,“对不起……” 褚欢以为鹤云归生气了,怯怯地打量他一眼。 然后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儿。 手里的烤肉串顿时不香了。 “我……” 看褚欢这样小心翼翼,鹤云归也不是滋味儿,他开口解释了句,“我不是拒绝你,只是我不沾荤腥。” 你以前还不近女色呢! 褚欢心里默默吐槽一句,但面上还是很乖巧。 “我知道!” 她对鹤云归笑笑,“我刚刚脑袋一热就忘了,对不起。” “……” 鹤云归不是想让她道歉的。 可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他拿了串烤土豆片递给褚欢,“你、尝尝这个。” 褚欢没拒绝,嗯了声,接过。 但是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热情。 都是被鹤云归扰了兴致。 他想跟褚欢道个歉,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可没一会儿,褚欢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别处,似乎没影响到什么,鹤云归才缓缓松了口气。 今天是休息日,到了下午,来海滩的人更多了。 鹤云归不太喜欢这种喧闹的场面,可褚欢玩得正高兴,他不想再打扰她的兴致。 褚欢自己坐在沙滩上堆沙堡,很小的时候,她就常常跟褚闻道一起玩沙子,然后一大一小,两人都弄得一身脏,回去一起被白玮秋骂。 到三点多的时候,来了一群男男女女,看起来都跟褚欢差不多大小,应该都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他们似乎是团体活动,一堆人占了很大的地方打沙滩排球。 本来,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可忽然他们的球飞过来,气势冲冲的砸向褚欢的城堡,褚欢看着她费好大劲儿堆好的城堡,一下子变成废墟,她愣了好久好久。 等她缓过神,起身要去找他们理论时,那边也有人过来。 她抬头那瞬间,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她似乎也没料到能在这里跟褚欢打照面,“褚欢?” 是鹤童童。 她挑了挑眉,“你来这里做什么?” 语气轻佻的,好似褚欢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段时间鹤云归经常留宿锦都花园,所以过完年到现在,褚欢都没有再回荆园,自然也没有机会再见到鹤童童。 没想到今天不过出来玩一次,居然都能被她撞见。 褚欢听出她言语中的嘲弄,冷哼一声,“来这里当然是玩的,不然我来这儿下海追鲨鱼?” 鹤童童:“……” “你跟谁过来的?” 鹤童童也懒得跟她拐弯抹角,四处瞅了一眼,没看到她身边有其他人,又道:“该不会是哪个野男人吧?褚欢,虽然我很讨厌你,但是现在你还是我四叔的女人,你最好老实一点,不该做的事情别做。” 闻言,褚欢勾唇笑笑,回头看向他们帐篷的位置,正好鹤云归从帐篷里出来,只是他还在忙着整理东西,没往这边看。 褚欢这才道:“鹤小姐放心,除了先生,还能有谁呢?” “四叔?” 鹤童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这比她看到褚欢和其他野男人约会还让人震惊,“四叔怎么会在这里?!” 褚欢耸了耸肩,没有解释。 鹤童童嚣张气焰顿时不再,她心里发怵,拿上自己的排球,也不想再跟她多说,不然一会儿被鹤云归看到,肯定又要说她在欺负褚欢。 “褚欢,你别太得意。” 说罢,她哼了声,转身离开。 “等等!” 褚欢忽然叫住她。 鹤童童下意识地回头,语气不善,“还想干嘛?” 她低头,示意了下自己被砸得稀巴烂的城堡,对鹤童童说:“难道不应该道个歉吗?” 鹤童童给她翻了个白眼。 但本来就是他们的失误,她还是道:“对不起!可以了吗?” 褚欢没为难她,点点头,“可以了。” “………服了!” 鹤童童又瞪她一眼,转身离开。 褚欢低头,看着乱七八糟的城堡,她没了再重新堆的心思,她拍拍身上的沙子,转身往回走。 她赤着脚,踩在沙滩上,中午时沙子被晒得温热,赤脚踩上去软绵绵的舒服。 可突然她踩到一个坚硬又锋利的东西,脚掌一疼,她身子倾斜了下,正好被过来找她的鹤云归扶住。 “怎么了?” 褚欢抬起脚,脚掌扎了一个玻璃碎片,涓涓冒着鲜血,褚欢这才感觉到疼痛。 “怎么这么不小心。” 鹤云归皱眉,他在褚欢面前蹲下,握住她的脚踝查看伤口,褚欢为了保持平衡,就扶着他的肩膀,小声道:“没事的,一会儿回去擦点药。” 现在不好将玻璃碎片直接拿掉,鹤云归起身,直接将褚欢拦腰抱起,带着她往帐篷里走。 第62章 是你小婶婶吗 得知褚欢也在,鹤童童玩耍期间,就一直控制不住的往她这边看。 谁料,转头就看到鹤云归弯腰扶着她的脚踝,随后又起身将她抱起来,对她呵护备至。 即便是没有看到神情,都能想象到有多温柔。 鹤童童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鹤云归对谁这么关心过。 她同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惊呼一声,“童童,那是你小叔叔吗?!他怎么也在这里!” 鹤童童脸色有点难看。 其他几个人听见,也凑热闹的看过来,“你不去跟你小叔叔打声招呼吗?” “他抱的是谁啊?是你小婶婶吗?你小叔叔对她也太好了吧?!” “真的吗?你小叔叔什么时候结婚了?” 在临州,鹤云归三个字几乎是家喻户晓的存在,传闻中他清冷矜贵,无情无欲。 可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看不见褚欢的脸,只知道鹤云归怀里抱了个女人。 他们这番话,成功触到鹤童童的逆鳞,她瞪了眼说话的那几个人,冷声道:“你知道什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当我鹤家的人。” “……” 鹤童童背后是整个鹤家,去哪儿都是众星捧月的主,现在这种时候,自然是没有人敢反驳她,都随意附和了两句,然后散开。 她视线又看过去,鹤云归带着褚欢进了帐篷,让她脸色更加难看,她摔了手里的排球,转身离开。 鹤云归把褚欢放下,今天没有带医药箱,鹤云归只能拿着自己的手帕,清水洗干净后,帮她的伤口简单做了个清洁。 还好伤口不算很深,鹤云归拿了创口贴给她贴上。 只是褚欢没办法再赤脚往沙滩上跑了。 海岸低垂,今天晚上在海滩上露营的人不少,他们都扯着星星灯,将这夜色平分出好几处美景。 沙滩边上铺了个野餐垫,褚欢独自坐在边上百无聊赖,她在沙滩上挖个洞,然后再把洞填上。 鹤云归拿着那两盒切好的水果过去,他直接在褚欢身边坐下,然后亲手喂她吃了块芒果。 忽然有人出现,褚欢下意识地后仰了下脑袋,看到是鹤云归,她才凑过去吃掉。 鹤云归低声问,“怎么样,还疼吗?” 褚欢摇摇头,“不疼了!” 鹤云归视线落在她狍的坑,又问:“在想什么?” 他总是能一眼看穿自己的心思。 褚欢望着夜空里的星星,她神色微敛,“我在想爸爸妈妈和秦妄的事情。” “什么?” “秦妄现在最多也就判个两三年,我父母的仇依然没报,我就是高兴过后,又有点迷茫。” 褚欢叹了口气,继续道:“他污蔑我爸爸的事情,我还能找到证据,还我爸爸清白,可……” 她声音哽咽了下,“可我爸爸妈妈死的时候,我甚至都不在他们身边,我、我连爸爸妈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证据,更不知道该怎么为他们报仇!” 鹤云归直听说过褚家的事情,那时候他与褚欢并不认识,所以听到的只是些皮毛,如外人所言,她爸爸畏罪自杀,妈妈以身殉情,只剩下一个褚欢,不知去向。 后来偶然被鹤云归救下,又听传言说,她被人卖进了赌场还债。 这桩桩件件,不论放在谁身上,都是致命的打击。 也不知道褚欢这么多年,是怎么撑过来的。 鹤云归后来其实派人查过当年的真相,只是时间太久,加上秦妄处理的太干净,所以什么都没找到。 他安抚的摸摸褚欢的脑袋,“不要着急,来日方长。” 褚欢对他笑笑,没有说话,简单嗯了声。 没有多少时间了。 - 昨天,鹤云归同意余荷去见秦妄,今天她起了大早,却迟迟等不见陈垣过来。 她打电话给陈垣,陈垣说还在安排见面时间,余荷别无他法,只能干等。 这一等,等到了下午,终于看到陈垣开车过来, 她急匆匆跳上他的副驾驶,“快点!” 陈垣不疾不徐,对余荷道:“把安全带系上。” “好!” 她这会儿听话的很。 不吵不闹不反驳。 陈垣不再说什么,开车带她过去。 路上,陈垣又交代她,“这个秦妄,并不像你平时看到的那样温厚老实,他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鹤先生,他最是会花言巧语,先生不让你见他,也是不想让你被他给迷惑了。” 余荷脑袋靠着车窗,目光看向窗外,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她就是不说话。 陈垣又道:“余小姐,你一会儿见到他,他说不定会耍各种花招让你带他出去,还请你保持理智。” “还有多久能到?” 余荷不搭理他,探着脖子往前看了一眼。 陈垣动了动唇,只能道:“马上了。” 现在还没定罪判刑,秦妄还在看守所关押,陈垣已经提前安排好,他们到了之后,就有人直接领他们过去。 他们等在会客室,等他们带着秦妄出来的时候,他早就没了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头发长长了很多,没有精心打理,乱糟糟的,嘴巴周围一圈黑青色胡茬,手上还戴着一副银色手铐。 整个人又颓又丧。 余荷心疼的站起身,可还没过去,就被陈垣按住了肩膀,“余小姐,保持距离。” 秦妄看到余荷余荷,他视线躲闪,低着头不敢看她,“你怎么来了?” 余荷张了张嘴巴,好久才发出一点声音,“你、你怎么样呀?是不是过的不好?” “小荷,你不该来这里!” “我不该去哪儿!” 余荷费尽心思来见他,他就这么半死不活的样子,让余荷突然来了脾气,“秦妄,你是死的吗?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不是的话,你难道不会辩解吗?” 她情绪有些激动,陈垣试图拉住她,余荷一下子甩开,波及到陈垣,“不要碰我!” “……” 陈垣手一顿,还是放开。 余荷这才又看向秦妄,又问:“告诉我实话,那些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秦妄不看她,仍旧不替自己反驳。 “对,是我做的,你不要再问了!” 余荷盯着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忽然,她一个箭步过去,其他人全都没反应过来,就连离她最近的陈垣都没来得及拦她 她抬手狠狠甩了秦妄一个巴掌,“秦妄,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知不知道那是几条人命啊!那是你的养父母!你这个畜生!” 秦妄任由她打骂,一点也不还手。 余荷有些崩溃,她绝食三天,身子本来都没缓过劲儿,现在更是软绵绵的坐在了他面前的椅子上,低着头,声音带着几分哭腔,“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要是冤枉的,我可以帮你啊!” 第63章 我给你找证据 秦妄在余荷面前缓缓蹲下。 陈垣见状,心里一紧,想要上去阻拦,但却听见秦妄说:“小荷,回去吧,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回家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如果……再遇到喜欢的人,就……把我忘了!” 原以为,他会各种花言巧语的骗余荷救他出去的,却不曾想,秦妄居然什么都没说。 陈垣都有些搞不清,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按理来说,秦妄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怎么可能甘心放下现在的荣华富贵,锒铛入狱呢。 余荷缓缓抬头,推了秦妄一把,怒骂道:“你混蛋!” “小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别碰我!” 余荷甩开他的手,看向他的目光,满是失望,“小舅舅说得对,你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我为你难过。” “我……” 她调整好心情,擦掉眼泪,推开秦妄起身,“既然做错了事情,你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小荷……” 秦妄还要说什么,可余荷对陈垣道:“我们走吧。” “……” 陈垣没说话,点点头。 其实今天不论是余荷还是秦妄,都让他挺惊讶的,余荷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是非不分,秦妄居然也没有利用余荷。 看到余荷靠着车窗不说话,陈垣想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道:“余小姐,您系好安全带,我送你回去。” “不回去!” 余荷摇摇头,眼神空洞。 “可是……” “去chilly!” chilly是附近一家最热门的酒吧,是他们小年轻最喜欢的地方。 陈垣有些为难,“余小姐,我……” 他刚要说什么,余荷二话不说,直接推开车门下车,吓得他也急忙跟下来,“余小姐,先生让我安全送你回家,你还是别为难我了吧!” 余荷淡淡看他一眼,“好啊,你送我回去,我再自己出来,不算为难你吧?” “……” “走不走?” 见他站在原地不动,余荷催促他。 “余小姐……” “你回去吧,不用你了。” 说着余荷就要自己离开,陈垣连忙将她拦住,“好好好,我送你过去。” 喝醉了酒再把她送回去,应该也算是安全送回去吧? 陈垣拗不过她,只能带着她去了酒吧。 余荷应该是常来,她进去后直接在吧台落座,调酒师都不用询问她要什么,就直接给她调酒。 她递给陈垣一杯。 但是陈垣摇摇头,“我一会儿开车。” 余荷也没逼他,自顾自地喝酒。 现在时间还早,酒吧里人不多,只简单地放着一些舒缓的音乐。 余荷除了喝酒,什么也不说。 陈垣看不下去,试图抬手阻拦,“余小姐,你还是少喝点吧,你三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身体吃不消的。” 她视线落在陈垣搭在酒杯的手上,她声音冷冷的,“放手!” “余小姐……” “滚!” “……” 见他迟迟不动,余荷抬手直接摔了酒杯,“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 啪的一声,让本就不算吵闹的酒吧,变得更加安静,零星的几个顾客,都好奇的看过来。 陈垣咬紧牙关,面部线条都微微紧绷,他眼里情绪翻涌。 可许久过后,他还是忍下了余荷所有的刁蛮,他对调酒师抬了抬下巴,语气如常,“给她。” 调酒师暗暗撇了撇嘴,还是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次,陈垣不再说话,任由余荷这样喝酒。 她没吃什么东西,没一会儿就醉得七荤八素。 清醒的时候什么都不说,喝醉了以后,抓着陈垣的衣领就哭诉,“秦妄,你这个混蛋,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我的?!” “你就会让我担心,你被人冤枉,你告诉我啊……” “他们说的话,我都不相信,我就相信你……就相信你,你告诉我怎么回事好不好?” “秦妄!” “……“ 她现在喝的烂醉,完全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陈垣拉着她,低声道:“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余荷在人家酒吧里撒泼,但是碍于她的身份,没人敢拦她。 “秦妄,你是冤枉的对不对,你说是!你说啊!我去帮你找证据,我证明你的清白!” “秦妄!!” “余小姐,你先站起来。” 原来是他看走眼了,清醒的时候,余荷对秦妄说那么多狠话,实际上还是放不下他。 陈垣摇摇头,拉着她起身。 但是喝醉的人不配合,最是难搞,陈垣都差点拉不住她。 “陈助理?” 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陈垣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去,竟然是徐浮生。 几天没见,他就染了一头红发,他身上总是不同款式的黑色冲锋衣,此时正打趣地看着他们。 他又笑着问:“女朋友啊?吵架了?” “不是不是!” 陈垣急忙反驳,但是为了不让余荷摔倒,他扶着余荷的手还是没放开。 他跟徐浮生解释,“这是鹤先生故人的女儿,所以托我照顾!” 当即,徐浮生脸色变了变,“鹤云归托你照顾的?” 徐浮生跟褚欢的关系,陈垣也知道。 怕徐浮生误会,又多说了几句,“你别误会,余小姐现在是秦妄的未婚妻,跟先生没有关系。” “秦妄的未婚妻?” 徐浮生眉头皱得更紧。 “嗯!”陈垣点头,“今天就是因为秦妄才这样的……” “秦妄!” 听到这两个字,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的余荷,又开始闹起来,她推开陈垣,又把徐浮生当成秦妄,抬手抓住他的衣领,强迫他开口,“秦妄,你这个王八蛋,你跟我说你是冤枉的!快说!” 因为褚欢的缘故,徐浮生本能地不喜欢跟秦妄有任何关系的人,他试图推开余荷,“睁大你的狗眼看清,你爷爷我才不是那个白眼狼!” 可余荷哪里听得进去,她哭着趴到徐浮生胸口,抓紧他的衣角,“秦妄,我给你找证据好不好,我会带你出来的,你等等我,再等等我!” “你还想救他?” 徐浮生更来气了,他也顾不上怜香惜玉,一把将她推开,余荷喝了酒,本来就身形不稳,差点摔倒,还好陈垣上前扶了一把。 “你还想救秦妄啊,就他做的事情,把牢底坐穿都便宜他了!” 余荷分辨不清什么,只知道被人凶了,被陈垣扶着,就在倒陈垣怀里哭。 陈垣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徐浮生,“徐先生,余小姐喝醉了,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徐浮生冷哼一声。 “晦气!” 刚来就经历这事儿,他也没了玩的心思,拍拍自己的衣服,转身离开。 “……” 余荷也差不多闹得没力气,靠着陈垣,哭声都逐渐变小。 陈垣结了帐,扶着东倒西歪的余荷出去。 第64章 不要入戏太深 第二天早上醒来,鹤云归已经在收拾东西。 外面天还没亮,帐篷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营灯。 褚欢睡意朦胧,她揉揉眼睛,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看着鹤云归忙碌,心里忽然有点失落。 好快啊! 她和鹤云归的一天一夜,就这样结束了。 回去之后,她就不得不继续面对那些仇恨,面对她和鹤云归之间无法消弭的差距。 褚欢坐起身,从背后搂着鹤云归的腰身,将脑袋枕在他的后背。 鹤云归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下,他微微侧头,看着褚欢,“把你吵醒了?” “先生……” 她脸颊蹭了蹭他坚实的脊背,口吻眷恋,“昨天我很开心,谢谢你愿意陪我出来。” 鹤云归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低声道:“如果以后有时间,可以再安排。” 可褚欢知道,只是说说而已。 但她还是懂事地嗯了声。 褚欢放开手,也慢慢地跟他一起收拾,“先生这么早起来,一会儿还有事情吗?” “嗯。” 鹤云归点头,“西京有个交流会,可能要去三四天,等会儿送你回去,我再坐飞机。” 他能跟褚欢解释这么多,都已经很难得。 可他又问:“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褚欢先是愣住,然后看到鹤云归是真的在询问她,她连忙摇摇头,“我就不去啦,明天还要去给爸爸妈妈扫墓呢,我好久都没去了,以后有机会吧!” “好。”鹤云归也没强求。 虽然他有可能只是随口一问,可褚欢还是很高兴。 高兴鹤云归……似乎愿意让她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他们把东西收拾好,只剩下收帐篷。 其他人的帐篷都还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他们的动作也很轻。 可忽然,褚欢激动地拍拍鹤云归的手臂,她笑道:“先生,快看,太阳出来了!” 鹤云归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远处的天边泛起一抹亮色,划破黑暗,晨熹微光乍破,从海平面慢悠悠推出万丈金光,璀璨在海平面浩浩汤汤,漫无边际。 自然界的光景,最是震撼。 鹤云归抚了抚褚欢的脑袋,轻吻她的额头,柔声道:“天亮了。” 对啊! 褚欢笑笑。 天亮了。 总能如这朝阳一般,冲散夜里所有的寒凉和黑暗。 鹤云归送褚欢回去时,还不到八点。 他交代,“我跟惠姨说一声,你再去睡会儿。” “好!”褚欢点点头,“先生现在就要走吗?” “嗯。” “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好。” 鹤云归又轻轻吻了吻她,才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褚欢才把房门关上。 今天没什么事情,她就回去补了个回笼觉,鹤云归交代过,所以惠姨没有打扰她,直到中午的时候,惠姨才来叫她吃饭。 惠姨一边帮她张罗,一边小声吐槽,“还真是当大小姐的命,把四爷哄得团团转,就可以这么没规矩。” 她声音不大,但褚欢还是一字不差地听进耳朵里。 只是现在这些对于褚欢而言,已经造不成什么伤害,她权当什么都没听见,该吃吃该喝喝。 下午的时候,她看到徐浮生给她打了几个电话。 她补觉时手机开得免打扰,就没接到,于是她给徐浮生回了过去。 “你总算接电话了!” 电话接通,褚欢还没说什么,徐浮生就道:“昨天晚上你猜我碰见了谁?!” “谁啊?” 褚欢没那个心思猜。 徐浮生也等不及,直接道:“我撞见了陈垣和秦妄的未婚妻!” 陈垣和余荷? 褚欢没多大反应,“可能是先生交代陈助理帮余小姐办什么事情吧。” 毕竟余荷对于鹤云归而言,还是很重要的。 不能亲力亲为的事情,他都交给了陈垣。 徐浮生恨铁不成钢,“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啊,你还能这么不紧不慢的,你知道让他去办什么事情吗?” 这褚欢倒是真的不知道。 她很少过问鹤云归的事情。 没等她开口,徐浮生就说,“鹤云归让陈垣带着那个女人见秦妄去了!那个女人口口声声说着要帮秦妄找证据,要替他脱身呢!” “……” 霎时间,褚欢心脏沉了沉。 好久,她才找回一点声音,“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昨天!” “……” 所以,是因为他同意余荷去见了秦妄,鹤云归觉得愧疚,所以才陪她去的海边吗? 怪不得他昨天事事都顺应她的心意。 原来只是因为余荷。 褚欢现在脑子有点乱,对徐浮生道:“我知道了,就先这样吧。” “你……” 徐浮生还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交代,“其实,你跟鹤云归身份不对等,这本来就是无可厚非的,你不要入戏太深,免得自己伤心难过。” “行了!”褚欢语气故作轻松,“你现在还能说这么一大堆道理呢!就先这样,挂了!” 随后,不等徐浮生说话,就急忙挂断电话,害怕被他看出破绽。 可谁知她刚挂了徐浮生的电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鹤云归的电话突然也打了过来。 她急忙调整好状态,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正常,这才接了鹤云归的电话,“先生,怎么了?” “还没睡醒?” “醒了,中午吃了饭,在客厅看电视呢。” “嗯。” 鹤云归应了一声。 似乎没话要说,但是他没有挂断。 许久,他又说:“我已经到了西京,告诉你一声,大概周五能回去。” “好。” “……” “……”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鹤云归出声,“那就……” “先生!” 褚欢急忙叫住他,在嘴边反反复复地话,还是问出来,“先生,昨天、昨天……余小姐去见他了吗?” “嗯。” 鹤云归没有隐瞒,“她想见,所以让陈垣跟着。” 真的是鹤云归。 褚欢心情复杂的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她嗯了声,说了句知道了,就再也知道怎么开口。 可鹤云归却道:“袅袅,他做的事情,没有人会包庇他。” “求情的那个人是余荷也不可以吗?” 褚欢下意识地问出口。 心想,肯定是在自讨苦吃。 可鹤云归却反问,“为什么她可以?袅袅,就连你复仇,我都不曾插手。” 褚欢愣住。 鹤云归的意思是,他连褚欢的事情都不怎么插手,所以更不可能会帮余荷吗? 褚欢蜷了蜷指尖儿,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刚刚居然在质疑鹤云归。 在褚欢报复秦妄的这条路上,鹤云归在明面上的确是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但褚欢知道,很多事情都是他在给自己兜底,所以她才敢放心大胆地去做。 褚欢释然地笑笑,“知道了。” “别多想。” “嗯。” 鹤云归又交代她按时吃饭,就挂断了电话。 客厅里又恢复安静,褚欢坐在落地窗前,缓缓望着那栋大楼。 以前叫莫佰意,是他们褚家的。 可现在改成虹邦以后,她连踏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何时这一切才能真正地结束…… 第65章 扫墓 次日,谢行舟早早地过来接她。 今天褚欢穿了件黑色长款连衣裙,发间簪了朵白色小花。 当初褚闻道和白玮秋死的时候,褚欢已经被秦妄派人把她卖进了赌场,她没有见他们最后一眼,没有参加他们的葬礼,更没有为他们披麻戴孝。 她的无能,让秦妄一直逍遥法外,这三年,褚欢都不敢靠近他们的墓碑半步。 如今,虽然没有让秦妄彻底伏法认罪,但最起码已经还褚闻道清白,她也算是有脸面可以去见他们。 见褚欢出来,谢行舟一眼看到她簪的白花,一时间,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若是当初他再有能力一些,就不会让秦妄牵着鼻子走,褚欢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等她坐上车,谢行舟小心的问:“这两年,你去看过叔叔阿姨吗?” 褚欢当时上班以后,才联系的他。 那两年发生了什么,谢行舟也不得而知,他也从不敢过问。 当时秦妄为了做足样子,褚闻道和白玮秋的葬礼倒是办的盛大,也为他们选了上好的墓地。 可越是这样,越能激起民愤,葬礼被那些受害人家属砸的稀巴烂,就连他们的墓碑,那时都被涂得不成样子。 他们生前被污蔑,遭迫害,到了死后也不得安宁。 谢行舟倒是每年都会去帮他们清扫墓碑。 褚欢低着头,没说话。 她去过。 当时被鹤云归带回荆园,在史佃云和鹤童童那里受了委屈,不敢告诉鹤云归的时候,她就偷偷跑到墓地。 可她只敢远远看着,从来没有靠近过。 见她沉默,谢行舟也什么都知道,抬手拍拍她的肩膀,“都过去了,他们也不希望你难过,你还有我呢。” 褚欢攥紧了拳,抬头牵强地对他笑笑,“我们快去吧,时间不早了。” “好。” 墓地的位置倒是选的绝佳,如今入了春,四周绿芽郁郁葱葱的冒尖儿,褚欢手里抱着白玮秋最喜欢的马蹄莲,提着裙摆拾阶而上。 可是还没过去,褚欢又迟疑了。 双腿如灌铅了似的,再也没办法往前半步。 见褚欢停下,谢行舟回头,“欢欢?” 褚欢嗓音梗的厉害,“行舟哥……” 她艰难地发出一点声音。 “嗯?” 好久,她才又开口,“爸爸妈妈……会不会怪我?” “怎么会?他们最爱你了,秦妄的的事情,你不能全部都揽在自己身上。” 可褚欢却摇摇头。 不止是这个。 从小白玮秋就教她自尊自爱,但是为了报仇,她抛弃了自尊,也不自爱的爬上鹤云归的床,用最下作的手段。 所以,褚欢不敢见他们,不只是因为秦妄没有伏法。 见她还是摇摆不定,谢行舟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带着她过去,“走吧,你都这么久不去见他们,他们才会难过。” 被谢行舟带着,褚欢终于站在了他们面前。 看到墓碑上黑白的照片,她这三年来的思念,如决堤之水,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褚欢跪在他们面前,哭到不能自以,“爸爸妈妈,对不起,是女儿不孝,我来晚了!” “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以前懂事一点,能替你们分忧,也不至于让你们枉死,让秦妄逍遥法外!” 没遭遇变故以前的褚欢,是被从小宠到大的小公主,她不用被逼迫着学习公司的流水账和管理,她只需要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去追逐自己梦想,没人会阻拦,反而,褚闻道和白玮秋为她托底,给她创造足够大的平台。 只可惜,一夕之间,全都变了。 谢行舟抚着她的脑袋,心疼的不得了,“都过去了,欢欢,你还有我呢,以前你有的,以后行舟哥都会给你。” 他又看向墓碑,笑着对褚闻道他们说:“叔叔阿姨,我们欢欢回来了,她好好的,以后有我护着她,你们可以安心了。” 他们整整呆了一天。 褚欢还是不愿意离开,最后谢行舟担心她身体吃不消,才强行将她带走。 回去的路上,车内一直很安静。 到了她家楼下,褚欢忽然转头看向谢行舟,“行舟哥,我爸爸妈妈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 “告诉我!” 褚欢今天断断续续哭了一整天,现在眼睛都还是红肿的,可她目光格外坚定,“行舟哥,我不能再逃避他们的死亡,告诉我吧!” 谢行舟呼了口气,也点点头。 “当年碧园居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受害人都逼到公司,非得讨要个说法,叔叔急火攻心,一下子进了医院,那些人就跑到医院闹,是在那些受害人家属面前,叔叔从医院天台跳下去的。” “不可能!” 褚欢当即反驳,“我爸爸不是那种会逃避责任的人,就算真的是他做的,他也绝对会想办法处理!” “我当然知道。”谢行舟神情微敛,“可世人不知,一口咬定他是畏罪自杀。” “……” 褚欢眼睫垂下,心如刀绞。 好半晌,她才又艰难地问:“那、妈妈呢?” “阿姨……” 谢行舟顿了顿,才继续说:“叔叔死后的第二天,阿姨被发现留了封遗书,在浴室里割腕自杀……” 他简简单单地描述,于褚欢而言,都如剜心一般。 褚欢又一次崩溃大哭,她声嘶力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妈妈才不是这样的人!” 白玮秋很爱褚闻道,这毋庸置疑,可她不会做出殉情这种事情,她会努力解决碧园居这个烂摊子,会重新撑起莫佰意,会继续成为褚欢的避风港。 她才不是那种会为了情爱去殉情的小女人。 谢行舟抚着她的脑袋,让她靠进怀里,低声劝慰,“你我都知道叔叔阿姨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外人不知,欢欢,我们要做的是让秦妄绳之以法,还叔叔阿姨一个清白。” “……” 不知过了多久,褚欢的情绪才慢慢安定下来,她将谢行舟的肩膀都哭湿了大半,她说了句对不起。 谢行舟帮她擦擦眼泪,温声道:“上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要坚强起来,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嗯!” 褚欢点头。 当初白玮秋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她一定要做到。 褚欢又坐了会儿,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她才跟谢行舟道别上楼。 这个时间,惠姨应该已经离开了。 但是她开门进去,居然发现家里的灯是亮着,她以为是鹤云归提前回来了,就连忙进门。 可看到沙发上坐的那个人,她整个人都呆滞在原地。 第66章 警告 看到史佃云突然出现在这里,褚欢整颗心脏如坠深渊,她愣愣的,不敢上前。 一旁的鹤童童趾高气扬地就道:“你愣在那里干嘛,不会叫人吗?” 褚欢如梦初醒,她艰难地抬脚过去,站在史佃云不远处,微微弯腰颔首,“老夫人,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史佃云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拄着拐杖,都不看她一眼,冷着脸,压迫感十足。 “我不过来,不提醒你一下,你是不是就忘了你姓甚名谁了?” 褚欢心里微颤,她摇摇头,“我不敢……” “不敢?” 史佃云抬起头,一双老眼似乎能看穿她似的,眼里都是嘲弄,“我看你胆大得很,当初怜惜你一片拳拳之心,所以我给你时间,但是你忘了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不敢!” 褚欢一下子慌了神,“老夫人,我一刻也不敢忘记,我……” 这段时间跟鹤云归相处以来,当初同样的一句话,居然这般难以开口。 她挣扎了很久,才艰难地说出来,“我会遵守我们的约定。” 史佃云冷哼一声,神色没有半分动容,“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 褚欢咬着唇,努力憋回眼眶里的眼泪,她抬起手,起誓,“我以爸爸妈妈的名义起誓,绝不食言!” 鹤童童在一旁看着,微微震惊了一下。 她不知道褚欢和史佃云之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只是觉得前天在海边,褚欢有点太过界了,所以只是想让史佃云敲打敲打她。 只是没想到,她们之间居然还存在着什么交易,能让褚欢以她爸妈的名义发誓。 她爸爸妈妈对她而言有多重要,鹤童童也是知道的。 她心里忽然有些泛怵,于是抚了抚史佃云的情绪,“奶奶,谅她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史佃云盯着褚欢,神情没有多少松动,她随着鹤童童起身,冷声道:“希望你能谨守本分,我想你爸妈也不会希望教出一个给人做小三、做情妇的女儿。” “……” 说罢,史佃云跟着鹤童童转身离开。 惠姨今天也没来得及离开,到了惠姨面前,她又道:“你的工作若是做不好,就换个人来做。” 惠姨虽然是荆园的老人,但是也不敢在她面前托大,连忙道:“是,老夫人。” 她送史佃云她们下楼,偌大的房子里,就剩下了褚欢一人。 没有外人在场,她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半年! 她只有半年时间了! - 夜里寒意散尽,阳和方起。 褚欢一夜未眠,第二天也是早早起床,没有让惠姨为难。 惠姨谨守本分,给她做好了早饭,什么都没说。 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褚欢吃了早饭就回公司去了。 褚欢望着面前的数据表,却没有一个字能入心的。 想了想,她又拿出上次鹤云归给她的那个电话号码。 当时找秦妄污蔑褚闻道的证据时,褚欢都没舍得打这个电话,可事到如今,她没剩多少时间可以让她浪费了。 褚欢犹豫了很久很久,还是把电话拨了过去,那边一下子就接通了。 她问:“是孟先生吗?” “是的,褚欢小姐。” 褚欢怔了下。 他这口吻,好像一直在等褚欢。 “有什么需要的吗?” “有!”褚欢顾不得其他,“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你说!” “孟先生能不能帮我查一查我爸爸死的那年,医院里的监控录像?” “当时警方查过,天台没有监控,但是其他位置的监控显示,当时只有褚先生自己上了天台。” 褚欢冷笑一声,“所以这样就断定了我爸爸是自杀吗?” 孟钦想说当然不会这么草率,当时还有那么多目击证人在场,但是这是褚欢的父亲,他不好插嘴,毕竟鹤云归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全听褚欢差遣。 “所以,褚小姐想要我做什么?” “把那天医院的监控先给我,我要那几天全部的录像。” “好!” 孟钦应下,“会尽快给你。” “多谢!” “不必!”孟钦又道:“我只听四爷调遣。” “……” 他的话似乎在提醒着褚欢,是鹤云归在帮她。 可褚欢这几天已经足够疲惫,她不想再计较什么,她嗯了声,就挂了电话。 褚欢拿着手机,看着她给鹤云归存的备注,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告诉他一声,跟他道声谢谢,但是想到昨天晚上史佃云对她的警告,她最后还是作罢。 只是到了晚上,鹤云归居然主动给她打了电话。 褚欢调整好心态才接听,语气跟往常无异,“先生。” “在做什么?”鹤云归问她。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泠,可与以前不同的是,他尾音微微勾着,多了几分缱绻。 若是前几天,褚欢定要沦陷的。 但是现在只要稍微有这种想法,她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史佃云的声音,她的警告。 褚欢压下心底不该有的情绪,低声道:“刚吃完饭,正要去洗澡。” “嗯!” 鹤云归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会儿才道:“你去吧,早点休息!” “先生!” 他还没挂断电话,褚家就又叫他。 鹤云归停住,“怎么了?” “先生……”褚欢又叫了声,小声交代,“我今天联系了孟先生,让他帮我查医院的监控。” 鹤云归似乎早就知道,他并不惊讶,“好。” 褚欢没话说了,那些过界的交代,她现在也没有立场说出口。 “那就……” “昨天……” 两人同时开口,褚欢立马停下,鹤云归也随之顿住。 好久,鹤云归才说:“没事了,去睡吧。” “……好。” 其实,鹤云归是想问她,昨天她去扫墓的情况,但是又觉得不太妥当。 隔着手机听声音听不出什么,可他又觉得褚欢的状态不太对劲儿。 他握紧佛珠沉默许久,让陈垣订了明天回去的机票。 - 孟钦的动作很快,才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就已经将三年前的录像挖出来,不过只有当天的,他已经打包发给了褚欢。 褚欢现在还要兼顾工作的事情,她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再细细查看。 可是还没到晚上,她就收到了谢行舟打来的电话。 她刚要告诉谢行舟她拿到的录像,就听他说:“欢欢,出事了。” 褚欢心里一沉。 谢行舟又道:“秦妄翻案了。” 第67章 反转 褚欢微怔。 好半晌,才慢慢有了反应,她笑着,“怎么可能,行舟哥,他不是都已经认罪了吗?” “欢欢,你看一下今天的新闻。” 他语气沉重,不似作假。 “……” 谢行舟又说了什么,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她都不知道,大脑一片空白,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都已经熄屏。 褚欢双手微微颤抖着,反应很迟钝,花费很大力气,点开今天的新闻热搜。 秦妄的名字铺天盖地而来,与他的名字绑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白玮春。 褚欢的亲舅舅。 她的亲舅舅,居然也掺和在这件事情中。 虽然秦妄已经认罪,可并没有定罪,那个案件一直都在调查中,褚欢当时找到的那个货单,已经是实锤的证据,秦妄根本没办法逃脱的。 可是在今天,白玮春自首了。 他甚至直面着记者的镜头,告诉所有人,当年碧园居的事情是他干的,跟秦妄没有任何关系,秦妄是帮他顶罪的。 甚至拿出了他偷梁换柱的证据。 碧园居事件一直都有关注度,如今转发阅读量上亿。 一时间,褚闻道和白玮秋的名字,再一次沦为风暴的正中心。 那些网友就像是墙头草,又一边倒的谩骂,骂过褚闻道之后,现在白玮秋也不放过。 说他们白家人蛇鼠一窝,说白玮秋死有余辜,说他们天龙人漠视生命就该千刀万剐。 还说…… 他们的报应,就该褚欢来承受,她活该万人践踏。 秦妄从中摘了出去,倒是把忠义仁孝的人设给立得死死的。 漫天流言蜚语,想浪潮一般将褚欢一点点吞噬,耳朵嗡嗡的鸣响,血液在体内动荡,好像随时都能喷涌而出,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往下掉。 她胃里就像有好几只手在不断地搅动,终于忍不住开始千呕,却什么也吐不出。 “啊!” “啊——” 褚欢猛地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她厉声嘶吼着,卸了浑身的力气,跌坐在地上。 “秦妄!” “秦妄你不得好死!” 怪不得秦妄乖乖认罪,怪不得他被调查这么久,虹邦那么大的企业,都照常运行。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退路。 可为什么会是白玮春,是她妈妈最亲近的人。 想到白玮春,褚欢涣散的目光忽然又坚定起来。 她扶着桌子从地上爬起来,急匆匆地从办公室跑出去,她身子泛软,才刚起身,就绊倒了一跤,整个人直直往前栽去,额头正好磕到桌子角。 巨大的疼痛让褚欢短暂地发懵,额角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下,许久,等她缓过神来,什么也顾不上,起身就跑。 从办公室出来,她满脸是血的样子,吓到了其他人,“褚经理……” 李维也收到了消息,从办公室出来正要去找她,看到她的背影,急忙叫了声,“褚欢!” 但是褚欢并没有停下。 她驱车去了白玮春家里,家门口已经被各路记者围的水泄不通。 于是,褚欢掉了个头,绕到了别墅后门,后门紧锁,但是旁边有棵矮树,小时候她和谢行舟就经常正门不走,从这棵矮树上翻进去。 没想到今天这种情况,居然还用的上。 她外公外婆去世的早,是白玮春和白玮秋兄妹俩相依为命,当时因为白玮春经营不善,白家基业没落,是白玮秋跟褚闻道结婚以后,情况才逐渐有所好转。 按理来说,白家平时不会这么安静。 褚欢越往里走,心里的不安就越发明显,她熟络的找到主屋的位置,可门是锁的。 她赶紧拍门,“有人吗?” “有人吗?” “舅妈!” “轩轩!” “……” 没有回应! 任凭她怎么喊都没有回应,他们早已人去楼空。 原来,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从一开始秦妄就想好了退路,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 褚欢的心一下子空了。 她坐在台阶上,呆呆的望着雾蒙蒙的天,靠着柱子,清泪从脸颊滑落。 “妈妈,爸爸,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我没办法替你们报仇,还是没办法……” “袅袅好想你们啊,我们什么时候能团聚呢?” 褚欢的视线,突然落在了修剪草坪的那把大剪刀上。 她浅浅勾起唇角。 也许,很快了呢。 她像是着了魔,缓缓站起身,拿起那把被磨得锋利的大剪刀。 可是当利刃贴在自己冷白的手腕时,她想到谢行舟所言,白玮秋是割腕自杀。 不可能! 褚欢像是瞬间回神,刚才所有的迷茫和空洞散开,眼里只剩下恨意。 凭什么是她死! 秦妄那个小人还活的好好,凭什么是她去死。 死的那个人,该是秦妄才对。 她一定要让秦妄偿命! 一定! 褚欢扔了那把剪刀,摇摇晃晃地从白家离开。 - 鹤云归下午四点多到的临州,刚下飞机,就看到陈垣给自己发来的几条新闻链接。 他直接将电话打了过去,质问道:“怎么回事?” “本来调查组掌握的那些证据,都可以把秦妄的罪名钉死,可突然出现了个白玮春,他主动交代了所有的犯罪行为,把秦妄摘出去了。” “……” 鹤云归沉默良久,声音都冷了几分,“余荷呢?” “先生,这件事情是秦妄自己留了后手,跟余小姐没有关系,您也知道,她的能耐……” 怕鹤云归降罪于余荷,陈垣连忙替她解释了很多。 许久,鹤云归挂了电话。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天褚欢在海边,无拘无束地笑脸。 她当时那么开心,现在如何能承受得住。 鹤云归主动给褚欢打电话,但是电话一直显示关机。 这个时间,她应该还在公司,鹤云归也顾不得什么,直接让司机掉头去了褚欢的公司。 这一路上,他都在拨动着佛珠,可心里却没有半刻是安宁的。 鹤云归只送过褚欢到公司楼下,还从来没有上去过,今天是第一次。 从他进公司起,就在整个楼层都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纷纷探出脑袋来看这个突然降临的大人物。 李维那边正在开会,秘书就匆匆进来禀报,“李总,有人求见。” “没看见我在开会?让他等着!” 今天一个两个无视他的权威,李维现在脾气差到极致。 可秘书为难道:“李总,这人……等不得啊!” “天王老子来了,今天也得……” “是鹤四爷!” “鹤四爷……什么!” 李维噌的一下站起身,“你说谁来了?” “鹤家,鹤四爷!” 第68章 我回来了 李维晕乎乎的,还难以置信。 他推开秘书就急急忙忙迎出去,赫然看见鹤云归站在会议室门外。 他身姿卓绝,手里握着一串佛珠,神色淡漠,只是立在那里,都让人望而生畏。 “我真是该死,不知道四爷突然到访,还……” “褚欢在哪儿?” “……” 李维恭维的话都没有说话,听到鹤云归的声音,莫名打了个寒颤。 “褚、褚欢?” 褚欢居然跟鹤云归有关系吗? 李维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努力回想以前对褚欢怎么样。 等他看到鹤云归眉眼间明显的不悦,李维一哆嗦,立马回神,“她、她跑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鹤云归呼吸一滞,“她去了哪儿?” “不知道啊!”李维如实道:“听员工说,她在办公室里发疯……在办公室哭了一会儿,满脸是血的跑了出……” 没等他说完,鹤云归转身就走。 他向来沉稳的背影,都能看出几分慌神。 鹤云归都已经离开,整个办公室都还是静谧无声,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 褚欢居然是鹤云归的人。 他们开始细数以前有没有的罪过褚欢的地方。 李维最先反应过来,他手都还是颤抖的,但是厉声对其他人说:“都还看什么看,滚去上班去。” 那些人这才赶紧散开,李维转身回办公室,可腿上一软,差点摔倒,还好秘书扶他一把。 压榨欺负褚欢最多的,不就是他嘛! 都怪褚欢,有这么大的背景不说,还天天窝在他这个小破公司受气,让他误以为褚欢没什么依靠。 要是能回到过去,李维能掐死为难褚欢的自己。 - 从公司出来,鹤云归又给褚欢打了两个电话,手机依旧是关机,他让人去查了褚欢的位置。 只看监控,褚欢开车出了车库后,就一路飞速的去了白家的别墅。 鹤云归打不通她的电话,只能让司机载他过去,但是白家人去楼空,除了零星的两三个记者还不认命的蹲点之外,根本没有褚欢的任何痕迹。 他想到了徐浮生。 褚欢在徐浮生那里最是放松。 因为修建普渡寺,鹤云归留了他的联系方式,所以鹤云归直接把电话给他打过去。 徐浮生这几天都待在普渡寺,此刻正在画模型,看到鹤云归的电话,他本能地不想接,但是两人之间还有交易,还有褚欢。 他不情不愿的接听,“干嘛?” “袅袅在你哪里吗?” “我大哥?!” 徐浮生立马站起身,“她怎么了?” 他这个反应,褚欢肯定没有去找他,鹤云归又道:“没事了。” 说罢,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 鹤云归坐在后座,手里捏着手机。 打心底腾起一丝无力感。 上一次,还是他十五岁那年,眼睁睁看着唐素月死在他面前,他没有能力施救,看着她被炸得粉身碎骨。 鹤云归自小天天资过人,别人花十年二十年时间达成的成就,他用一两年时间就能完成。 以至于他对他所面临的所有事情,都游刃有余。 至今为止,他生命里不受控制的因素,只有当年那场爆炸,和如今的褚欢。 鹤云归又想到了谢行舟。 他跟褚欢一起长大,如亲兄妹一般,褚欢的仇恨,是他们两个共同的仇恨。 他让人查了谢行舟的电话,拨了过去。 现在天边暮色已经降临,褚欢从公司离开到现在,将近一整天杳无音讯,鹤云归没有跟谢行舟解释的心思,直接问:“袅袅在你那里吗?” “你是?” 谢行舟此刻也在找褚欢。 “鹤云归!” 他说。 谢行舟一愣,“鹤、鹤云归?” 他顿时想起很早之前在网球馆时,褚欢身边跟着陈垣,陈垣对她态度恭敬,可当时褚欢说是朋友,他并没有多想。 难道是……鹤云归? 谢行舟一时间没办法消化这个事实,可现在找褚欢要紧,他没多问:“欢欢不在我这儿,我也在找她。” 从上午给褚欢打了那个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谢行舟不放心,所以也在找她。 …… 街边的路灯亮起,天空仅剩的一丝亮意也被黑色幕布笼罩。 车子漫无目的地开,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一遍,可依旧没有半点褚欢的影子。 鹤云归看着手机上褚欢的那串电话号码,眼里的惊慌和担忧都溢出来,他低声道:“袅袅,不要做傻事!” 忽然间,他脑海里闪现出褚欢在海边时的笑脸,那么明媚。 鹤云归如梦初醒一般,抬头对司机道:“去海边。” 从市区开过去要两个多小时,但是夜间车辆不多,司机一路提速,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他们前两天刚来过的海边。 今天不是休息日,海滩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鹤云归的眼睛受过刺激,夜间视力不佳,他只能喊褚欢的名字。 “袅袅!” “袅袅——” 他那么不爱说话的人,今天仿佛要把他这辈子的话都说完。 他找了大半个海滩,却仍旧没有半点褚欢的身影,他正要想办法让附近的工作人员一起帮忙找,却突然在不远处的海滩边上,看到一抹白色倩影。 鹤云归慌忙过去。 越近,越能看清她的轮廓。 她坐在海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打湿了,可她仍旧一动不动。 鹤云归过去,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袅袅!” 他低声喊,语气再也没有往常的那么冷静。 鹤云归抱着她冷冰冰的身体,带着她从海边离开。 带着褚欢上车,鹤云归抱着她的手也没有放开,虽然已经入了四月,可他还是让司机把车内暖气开的很足。 他抱着褚欢的手也没放开,搓着她的手臂,帮她回温。 她脸颊的血迹早已干涸在脸上,也许是海浪打在她身上,伤口处还混着些许泥沙。 鹤云归把她抱进怀里,心疼的吻了吻她的鬓发,低声道:“袅袅,我回来了,不怕了。” 褚欢身子颤抖着,目光空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带着她回到金都花园,褚欢还是那副呆滞的模样,鹤云归亲自动手帮她处理了伤口,对她说:“袅袅,去洗个澡。” 她不说话。 鹤云归也耐心,他又说:“我帮你。” 他放了一池温水,带着褚欢进了浴室,帮她脱下身上早就脏透的衣物,将她放进了水里。 温热的水贴着皮肤,褚欢那双空洞的眼睛逐渐有了焦距,她慢慢转头,看到身边的鹤云归,她浅浅笑了下,“先生回来了?” 第69章 烧手之患 “嗯!” 鹤云归抚着她的后脑勺,额头与她相抵,感受着她的不安和害怕,“回来了,袅袅不用怕了。” “……” 听着他清冽温和的声音,褚欢闭着眼睛,微微把头错开,将脑袋枕在他肩窝,嗅着他的气息,一双湿漉漉的手伸出来,抱住鹤云归的腰身。 他那么得体的一个人,现在也没计较褚欢弄湿了自己的衣服,双臂圈着褚欢,给足她安抚。听着鹤云归强有力地心跳声,褚欢心里才慢慢安定下来。 “你要认清你的身份!” “你爸妈应该不会希望教出一个做小三的女儿。” 突然间,褚欢脑海里响起史佃云的话,像是一记重拳,狠狠敲打着褚欢。 她如梦初醒一般,等她清醒过来,急急忙忙从鹤云归怀里退出来,她眼神、举动,都是慌乱的。 她总是贪恋鹤云归的温柔。 总是为鹤云归心动。 明知道没有结果的,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怎么了?” 鹤云归不解的看她。 许久,褚欢抬起头,答非所问,“先生,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他点了下头,“提前了。” “因为……” “别多想!” 鹤云归温热的手掌贴着她后脖颈,低声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袅袅,他的所做作为,不会永远强压你一头,睡一觉,也许明日就会有转机。” 对于鹤云归,褚欢听到最多的就是他的一句嗯,还从未听他跟自己讲过佛法。 褚欢怔愣愣地听着,许久,她才点头,“好。” 水已经冷的差不多,鹤云归起身拿了干净的浴巾,把褚欢从水里捞出来。 褚欢谨记史佃云的警告,不敢对鹤云归有半点不敬,她伸手阻拦,“先生,我自己来吧。” 鹤云归手一顿,并没有放开,那双平澜无波的眸子盯着她看,好似能将她看透一般,“我不在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能让褚欢变得这么生疏。 前段时间,她恨不得天天让鹤云归帮她。 褚欢不敢直视他,躲开鹤云归的目光,道:“没有啊,就是觉得这种小事麻烦先生,不太好……” 她这个样子,显然是有事情瞒着。 可她不愿意说,鹤云归也不好再逼她,但是鹤云归还是帮她擦好身子,带着她回了卧室。 他帮褚欢掖好被角,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额头,“睡吧。” 褚欢嗯了声,闭上眼睛。 鹤云归动了下身子,正要起身去把窗帘拉上,褚欢像是受惊一般,猛地睁开眼睛,抓住鹤云归的手。 鹤云归没放开,也没指责,指尖轻轻捏捏她的手掌,低声说:“我去拉个窗帘,不走。” 褚欢慢慢松开手,抿着嘴巴,“……好。” 他起身过去把窗帘拉上,又过来她身边坐下,正要倾身去关床头背景灯,褚欢又道:“今天晚上……能不能不关灯?” 说话小心翼翼地,似乎是害怕鹤云归拒绝。 可鹤云归只当是她遭遇这么多事情,心里没有安全感,所以他点头答应,“好。” 他给褚欢留了两盏壁灯。 在鹤云归的陪同下,褚欢终于慢慢地睡着,只是她睡的极其不安稳,一会儿呢喃着喊爸爸妈妈,一会儿又骂秦妄,似乎还说什么……不是小三? 他的手隔着被子,轻轻拍着,总算是让她沉沉睡去。 入夜,静谧无声。 可鹤云归的内心却不能平静。 视线落在她额头的纱布上,他终于拿上起身,来到客厅,也没有看现在几点,就给孟钦打电话。 他那边似乎是随时待命,“四爷,有何吩咐?” “调查当年碧园居案子以及褚氏夫妇的死因。” “……” 电话里,孟钦沉默了会儿。 以前鹤云归说得最多的就是,一切皆有为法,顺其自然,对于任何事情,都不要过多插手。 可这两年,他因为那个褚欢,变了很多。 孟钦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应下:“是,尽快给您答复。” “嗯。” 鹤云归交代后,就挂了电话。 此时,他站在落地窗前,垂手而立,宛如青松挺拔,窗外光影落在他清隽的脸上,他眼底神色愈发深幽。 鹤云归吃斋念佛,却从不是善人。 善人只会任人宰割,就像褚家夫妇,鹤家如今的身份地位,是他用血肉拼出来的。 鹤云归收回思绪,视线又落在窗外,这里往外看,夜幕下,远处高楼大厦星罗棋布,无数河流汇聚成关,在棋局间缓缓流动,末端消失在黑暗中。 其中,虹邦那栋大楼最是独树一帜。 虹邦? 莫佰意! - 联系不到褚欢的那一刻,徐浮生第一时间联系了谢行舟,跟他会和。 两人同样找到晚上,才收到鹤云归的消息,说褚欢找到了,已经睡下。 虽然两人担忧,但是也没有再去扰褚欢清净。 这个时候,谢行舟想到一个问题。 他问徐浮生,“欢欢跟鹤先生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有关系?” “……” 这是谢行舟自己知道的,跟徐浮生没有关系,于是,徐浮生把之前褚欢告诉他的,都交代了。 越听,谢行舟的眉头蹙地越紧,眼里心里都是心疼。 “她怎么那么傻,什么都不告诉我,一个人吃了那么多苦。” 徐浮生叹息,“可不是!” 也许是褚欢以前的日子过的太舒坦,所以才让她造此磨难。 谢行舟坐在车里,背靠座椅,疲倦的揉揉眉心,低声舒了口气,“真没想到,秦妄这么狡猾,都到了这种地步,居然都能翻案。” 秦妄翻案这几个字,狠狠刺激着徐浮生,他眯了眯眼睛,眼神里再也看不出平时的轻浮和不靠谱。 他转头,对谢行舟道:“去余家。” “去余家做什么?” 谢行舟还不知道徐浮生和余荷之间的恩怨,“都已经这个时间了,能不能改天?” “不能!” 徐浮生说:“有些事情越早清算越好。” “……” 谢行舟拗不过她,只好发动车子,又问:“你什么时候跟余小姐人生的?” “前几天。” “……好吧。” 他看徐浮生不打算改变主意,就只好开车带他过去。 第70章 证据姐 到了余家,徐浮生一改刚才本分的模样,疯狂拍门,“余荷,你给我出来!” “余荷!” 他气势汹汹地,好像来打架似的,谢行舟急忙阻拦,“浮生,这大半夜的,不太好吧?” “不好?” 徐浮生冷笑,“她帮秦妄那个小人,不惜让我欢姐的舅舅抵罪的时候,她怎么没觉得不好?” “你说,是余小姐帮秦妄翻案的?” “当然!”徐浮生冷嗤,“上次我亲耳听到的。” 谢行舟摇摇头,“你早说是因为这个,我就不带你过来了。” “……” “我自小陪欢欢一起长大,除了欢欢,接触秦妄最多的就是我。” 徐浮生拍门的手退开,听他继续说:“拿着他人做挡箭牌这种做法,除了秦妄,其他人也恐怕真做不到。” 谢行舟视线落在余家别墅上,“这件事情是秦妄早就算计好的,余小姐她没有这个心机计谋,现在再加上欢欢与鹤先生的关系,鹤先生应该不会帮余小姐做任何关于秦妄的事情,所以不可能。” 他长篇大论的给自己分析一堆,徐浮生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他抿抿唇,瞄了眼余家大门,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 “那……走吧?” 谢行舟点点头。 可两个人刚转身,都还没有上车,余家的门打开了。 出来的人正是余荷。 如今秦妄获得释放,可她似乎并没有多开心,视线落在徐浮生身上,神色冷冷淡淡地。 “进来吧。” 徐浮生转头,看了眼谢行舟,寻求他的意见。 见他点头,徐浮生才抬脚踏进去。 余家装饰繁华,处处透着奢靡气息,徐浮生多看了几眼,啧啧两声,“这审美,真的是抵得上死秃头了。” 当即,余荷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 徐浮生当即闭嘴。 进门后,余荷就抬了抬下巴,随性道:“坐吧。” 谢行舟和徐浮生落座,她又让佣人给他们倒水,她一举一动,比那天晚上成熟的不止半点。 可徐浮生还是讨厌跟秦妄有关系的人,偷偷对余荷撇撇嘴。 随即,就听到余荷说话,“秦妄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恨他,白玮春都认罪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抓着秦妄不放?” 谢行舟和徐浮生都是一愣。 徐浮生那个暴脾气当即就炸了,他啪的一声,把水杯放在玻璃桌台面上,发出的声音脆响。 “为什么抓着他不放?他把环姐害的那么惨的时候,那个白眼狼为什么不放过她?!什么白玮春认罪,这种事情骗骗你们自己得了,还想让我们相信,替你原谅他,成全你们伟大的爱情?你别做梦了!” “浮生!” 谢行舟脸色也很差,但是他比徐浮生冷静很多,拉着他的手腕,让他坐下。 随后看向余荷,也道:“余小姐,这件事情你本来就是局外人,所以我们也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可如果你执意要替秦妄开脱,那我们没有必要继续谈下去。“ 说罢,对徐浮生说,“我们走吧。” 看他们起身,余荷也没阻拦,而是道:“我会找证据证明秦妄的清白的。” 徐浮生脚步一顿。 谢行舟急忙拉着他,不想让他做傻事。 可他只是顿了顿,回头轻蔑地笑道:“行啊证据姐,你最好快点找到证据,我迫不及待看你未婚夫入狱了。” “……” “走吧!” 谢行舟拉了他一把。 等他们离开,余荷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她拿出手机,从列表里翻出近半年都不曾联系的褚欢,她犹豫着,给她发了消息。 【什么时候见一面吧!】 但是没有人回复。 - 夜色阑珊,天边泛起微光。 褚欢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吊灯,好长时间,她的意识才逐渐清醒,她手肘撑着坐起身,额角有一丝痛意,她抬手轻抚了下,只触摸到白色纱布。 昨天发生的一幕幕,又在她的脑海里重现。 她深呼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崩溃过后,该面对的事情,她今天还是要面对。 想到昨天晚上鹤云归就已经回来了,可褚欢下床后在外面没看到鹤云归的身影。 她叫了声,“先生?” “四爷有事离开了!” 惠姨突然从厨房里出来,让褚欢吓了一跳。 褚欢还没来得及波动的情绪,瞬间落下,她点点头,此时此刻不太愿意说话。 “吃饭吧!” 惠姨又说,居然也不多为难她,但是也不热络,仍旧跟往常一样。 褚欢没什么胃口,但是又不敢开口,就坐在餐桌前,盯着那些早餐发呆。 看她迟迟未动,惠姨又说:“多少吃点,是四爷亲自准备的。” “” 说着又去给她倒了杯橙汁,也是鲜榨的。 褚欢不想辜负鹤云归的心意,勉强吃了几口。 可是她胃里难受,吃的那么点东西,胃里翻江倒海的,她又跑到洗手间全部都吐了出来。 惠姨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没有指责她什么,又去冲了杯蜂蜜水给她。 “四爷已经让陈助理替你请过假,说你今天不用去上班。” “好!” 昨天额头的伤口浸了海水,伤口感染,她此刻头脑发热,现在的身体状况,的确是不适合再出门,也就没有逞强。 接过惠姨递来的蜂蜜水,她说:“谢谢!” 惠姨神色略微窘迫,避开她的目光,转身收拾餐桌去了。 褚欢今天没去公司,就意味着她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查看孟钦给她发来的监控视频。 从早到晚,各个角落,这样看下来是个不小的工作量。 她才刚打开,手机上忽然收到了一个语言电话,她以为是鹤云归的,就赶紧跑去把手机拿过来。 可是,是余荷的。 褚欢神色顿时冷下来,她犹豫了会儿,没有接,把手机丢下,等电话自然挂断。 可是刚安静两秒,余荷又打了个过来。 她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 褚欢听的心烦。 她又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昨天晚上余荷就已经给她发过的消息。 褚欢纠结了会儿,接通,声音冷淡的很,“余小姐,何事?” “褚欢,见一面!” 第71章 不死不休 她不是询问,而是简单的陈述。 褚欢握着手机缓缓用力。 现在的她,厌恶所有与秦妄相关的人,哪怕这个人是余荷,是对鹤云归而言很重要的人。 “余小姐,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 “中午十二点,在云顶餐厅,我等你。” “……” 余荷向来都是这样,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褚欢丢掉手机,自己又在电脑前坐下,可越到约定的时间,褚欢的心里就越没办法平静。 挣扎良久,褚欢还是起身换了件衣服,简单收拾了下从房间出去。 惠姨已经在给她准备午饭,褚欢道:“惠姨,我出去一趟,中午不用给我留饭。” 闻言,惠姨擦擦手从厨房出来,皱着眉说:“四爷说了让你在家好好休息,你这是又要去哪儿?” “出去见个朋友。” 褚欢道:“我亲自跟先生说,不会让你为难。” 惠姨张了张嘴,要说的话还是咽下,说了句随便你,就又转身进了厨房。 褚欢没多耽搁时间,自己开车去了约定好的餐厅。 上次就是在这个餐厅,跟她和秦妄一起吃了顿饭,从那天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私下联系过。 褚欢到餐厅时,余荷已经在了。 订的位置靠窗,只有余荷自己,她坐在窗边,往楼下看去。 也不知为何,竟然少了几分张扬。 褚欢过去在她对面坐下,语气淡淡的,“有事吗?” 见褚欢过来,余荷并不震惊,她似乎早就料到。 视线缓缓移到褚欢脸上,余荷没着急开口,端起面前的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随后,才慢慢道:“你似乎特别恨秦妄?我不明白!” “……” 褚欢一手紧握成拳,眸色愈发冰冷,她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失态,“余小姐今天是来当说客的吗?如果是,我想我们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急什么。” 余荷一举一动都慢悠悠的,她招呼着服务生给褚欢倒了杯酒,但是褚欢没动。 “褚欢,你听过我的事情吗?或者说,我和秦妄的事情。” 褚欢的忍耐已经到了边缘,她冷着脸,“我不感兴趣!” “听听吧。”余荷说:“就当是陪我闲聊。” “……” 褚欢没有再说话。 不过,也没离开。 余荷就自顾自地开口,“我爸妈是大学自由恋爱,我妈才十九岁,就不小心怀上我,她体质特殊,那时候若是打掉孩子,她可能永远都没办法生孩子了。” 她妈妈……是唐素月。 褚欢想到了鹤云归。 她很少能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唐素月的事情,没想到今天居然是余荷亲自告诉她的。 明知道鹤云归应该不会喜欢自己探究他的秘密,但是褚欢就是忍不住。 她沉默着,没有再离开。 就听到余荷继续说:“当时爸妈正热恋,她舍不得,干脆休学一年,把我生下来,她那时候也还那么小,若是她还在,现在也才刚满四十二岁。” 到了七月份,鹤云归也该过三十二岁生日,他们之间似乎也只差十岁,就像现在的她和鹤云归那样。 她不敢轻易揣测鹤云归的感情。 “听小舅舅说,我妈妈也是天才,当时虽然休学一年,但她仍然是那届最年轻的博士,不对,准确来说是有史以来那个导师手下最年轻的博士,当时她才二十二三岁,要不是我那个渣爹,她恐怕更早,只是后来有了破格录入的小舅舅,才打破了妈妈的唯一。” 余荷提起唐素月,脸上是骄傲的,同样,也是向往和怀念的。 还有鹤云归,按照她这个说法,唐素月应该是鹤云归的师姐。 “只可惜,天妒英才,妈妈还那么年轻,就死在了实验室里。” 褚欢隐约记得,他们是搞生物制药的,当年那场实验室爆炸,轰动一时,但是后来又被压了下来。 所以,没有人知道那场爆炸中死的人是谁。 可当时人是知道的。 那时实验室就两个人,一个是唐素月,一个是鹤云归。 只有鹤云归被救了出来,唐素月落的尸骨无存。 “当时,我才五岁,妈妈没了以后,我爸很快就再娶了,我那个后妈尖酸刻薄,恨不得杀了我,让我早点跟妈妈团聚。” “那时候小舅舅已经被送往了普渡寺,是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小舅舅才从普渡寺回来的,这七年,我过得生不如死,有小舅舅给我撑腰以后,我的日子才慢慢好过起来。” “但是,你也见过我小舅舅几次,他冷若冰霜,即便是他对我很好,可面对他时,我依然是大气都不敢出。” “……” 这点,褚欢倒是心领神会,她待在鹤云归面前,哪怕鹤云归对她很好很好,可同样也是每日战战兢兢。 “这个时候,秦妄出现了。” 余荷话锋一转,把话题扯到了秦妄身上。 褚欢当即皱眉。 可是她没有打断。 “我第一次见他,是偷偷跟着我爸去了酒会,他那么年轻,拿着酒杯,他容貌清隽,在那么多肥头大耳的生意人中间,显得格外突兀。” “之后,在你们褚家出事以后,是他出面主持大局,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他那个时候应该也才二十二三岁吧,就如此沉稳老道。” 褚欢听着,眼里的恨意都要溢出来,嘲弄道:“他主持大局?呵,他可真是好演技啊,也难怪能一次又一次翻盘。” 余荷没理会她的挖苦,继续说:“之后,我们一次偶然的机会,秦妄注意到了我,他眼里没有其他人那样的奉承和轻蔑,他是坦然的,是赤忱的,那时候我遇到麻烦,更愿意找的人是他。” “在他身上,我能体会到被珍视的感觉,是从妈妈死后,再也没有人给过我的那种重视,包括小舅舅!” “褚欢,所以我是爱他。” 余荷呼了口气,目光直直与褚欢对视,“可现在,你们一个个都来告诉我,过去这三年时间,我所看到的,我所经历的,全都是假的,全都是他的逢场作戏,他有多么不堪,多么虚伪……褚欢,你们这让我怎么相信?” 她把秦妄说得那么好。 可褚欢太了解秦妄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笑了声,轻摇了摇头,“余荷,你今天来找我,真的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你不愿意承认,承认你这三年爱错了人,所以你想从我这里获得认同感是吗?你想让我告诉你,秦妄不是外人所说的那样,不是证据中呈现出的那样,你甘愿活在他给你编织的美梦里,这些我都管不着,但是余荷……” 褚欢顿了顿,语气愈发冷鸷, “秦妄害死我爸爸妈妈,我与他不死不休!” 第72章 想亲他 不死不休…… 直到褚欢离开很久很久,余荷的脑海里都还是她的那句话。 她失神了好久,才逐渐缓过神来,她起身把帐结了,心里空落落的。 今天下午,秦妄差不多就能回来了。 可是余荷还没有理好自己的情绪,到底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 随着太阳西落,余荷居然还是站在了看守所外面。 秦妄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她。 两人遥遥对望很久,是秦妄率先迈开步子朝余荷走去,他在余荷面前站定,什么都还没说,就抬手将余荷拥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小荷,谢谢,谢谢你还愿意来接我。” 余荷被他紧紧抱住,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他的温度,可她此刻却没有办法悸动,内心平静的吓人,甚至身躯都还有几分僵硬。 见她迟迟没有回应,秦妄微微推开一点,低头看向余荷,问:“小荷,还在因为那天的事情跟我生气吗?我跟你道歉,当时我也是身不由己……” “没有!” 余荷终于开口,她不着痕迹地推开秦妄,对他说:“回去吧。” “好。” 现如今,秦妄还住在褚家的别墅里,就像是宣示主权似的,但是在外人眼里,就变成了恋旧。 余荷跟着他回去,秦妄对余荷道:“小荷,你自己随便坐,我去收拾一下,晚会儿给你做吃的。” 她嗯了声。 等秦妄离开,余荷才慢慢打量着这栋别墅。 装修和设计都很有设计感,跟她家那种奢靡风格还不同,更多是高雅的艺术感。 想来,褚闻道和白玮秋是很会生活的两个人。 别墅很大,但是佣人不多,他们回来时到现在,余荷只见到两三个。 她以前也来过这里,但是当时她心里只有秦妄,对其他人其他事情都没有太在意。 可如今,她心境有所变化。 如果真的如褚欢所言,她爸妈是秦妄害死的,那他天天生活在这里,就真的不怕夜里他们来找他索命吗? 余荷想的入神,秦妄何时出来她都不知道,他剃掉胡子,长长的头发拢在后面半扎,他生的一双瑞凤眼,微微下三白,这个样子看起来有几分凶相,但是他是笑着的。 上前拥着余荷,好像对她格外眷恋,“小荷,我好想你。” 他温热的唇从余荷的耳侧慢慢往下,贴上她的脖颈,余荷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抗拒,以前从来不会的。 余荷推着他的手臂,低声说:“我饿了……” 秦妄动作停下,微微颔首与她对视,盯着她瞧了会儿,才无奈的刮了下她的鼻尖儿,“我去给你做饭。” 她点点头,“好。” 看着他进了厨房,余荷跟在他身后,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忙碌。 余荷忽然开口,“秦妄,你现在找到褚欢了,为什么不接她回来呢?虽然她对你有非分之想,可她毕竟是你养父母唯一留下的女儿,他们应该也希望看到你们好好的在一起。” 秦妄此时背对着她,听到她提起褚欢的名字,身子顿了顿,眼底划过几丝嘲弄,但很快,他就变了副嘴脸,回过头来,眼里尽是担忧和愧疚。 他低着头,叹息道:“我也想啊……我去找过欢欢好多次,但是……她不愿意跟我回来。” “我努力这么久,就是想让她知道,爸妈能给她的生活,我也可以。如今我成功了,欢欢却……” 若是以前,余荷定要觉得褚欢不识好歹,可现在,她似乎突然就清醒了。 他口口声声说着为褚欢,可明明现在得到一切的人是他,这里所有的东西,本来就是姓褚的,他居然还要说是为了褚欢! 余荷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像往常那样骂褚欢不识好歹,骂她辜负秦妄一片好心。 忽然,她话锋一转,又问他:“那前段时间到底怎么回事?既然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认罪,为什么我去找你,你都不愿意告诉我真相?” “我……” 他缓缓低下头颅,做足了样子,“白玮春虽然对不起妈妈,但是……他是欢欢的亲舅舅,是现在和欢欢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不想……” 他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 如果这些真的都是做戏,那秦妄真的太会演了。 余荷不再逼问,过去轻轻抱着他,拍着他的后背,“既然她不领情,以后就不用管她。” “小荷,对不起!” 他用了点力度,把余荷紧紧抱着,“虽然我明白她的心思,但是她是我爸妈唯一的女儿,我还是不能……” “我知道,什么都不用说!只要你是爱我的就够了,我相信你。” - 从云顶餐厅回去,这一路上谢行舟和徐浮生都在给她打电话询问情况,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她还是一个个回了句平安。 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她早在谢行舟和公司那边,暴露了她和鹤云归之间的关系。 回到家,已经不见惠姨的踪影,鹤云归倒是回来了。 “先生。” 见鹤云归在厨房忙碌,褚欢放下手里的包过去。 他应声转身,“回来了?” “嗯。” 鹤云归没有询问她去了哪里,把饭菜端出来,让褚欢洗手坐下,又开口:“听惠姨说你今天没吃什么东西。” 褚欢本来不想让他担忧,但是又瞒不住他,就如实点点头。 “吃点吧,你伤口发炎,我做得清淡。” 褚欢瘪瘪嘴。 心里吐槽一句,你什么时候做得不轻淡。 但她还是听话地吃了几口。 只是她嘴巴里苦涩,味同嚼蜡。 吃饭时,褚欢偷偷打量着鹤云归的神色,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任何时候,他都稳如泰山。 她捏着白瓷勺在碗里搅动,犹豫很久,才缓缓开口,“先生,我今天去见了余小姐。” 鹤云归嗯了声,情绪没多少波动,给褚欢夹菜。 “先生……” 她又犹豫着叫鹤云归一声。 似乎是看出褚欢有话想说,他干脆放下筷子,专心听她讲话。 可是他等了许久,只看到了褚欢脸上的为难。 鹤云归也明白她想说什么,“袅袅放心,这是你的私仇,余荷那边我不会插手,做你想做的。” 登时,褚欢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他的意思是,让她尽管报仇,他不会因为余荷的关系去帮秦妄? 这个人是鹤云归,说到就会做到。 褚欢对他说了句谢谢,语气都轻松很多,随后,端起汤碗,忘了鹤家的礼节,直接贴着碗喝了两口,烫得她只吐舌头。 她皱着小脸儿,用手对着舌头扇扇风。 像只小哈巴狗。 把鹤云归给逗笑了。 他拿着纸巾帮她擦擦嘴角,言语中多了几分宠溺,“慢点,没人跟你抢。” 他倾着身子,与褚欢靠得很近,一张隽美的容颜在自己眼前放大,褚欢盯着,像是着了魔一般,忘记了史佃云的警告,她凑过去,吻上鹤云归的唇。 是单纯地想亲他,不夹杂任何交易和利益的那种冲动。 感受到她别样的吻,鹤云归也倏然顿住。 第73章 心动 只轻吻一下,就连忙退开,像是怕被发现她那点不为人知的心思。 四周静谧,只剩下褚欢砰砰的心跳声,她轻轻抿唇,唇间还残余他的气息和温度。 暧昧氛围浮动,褚欢率先低下头。 却倏地被鹤云归捏住下巴,让她微微仰起头,精致五官在她瞳孔放大,偏薄的唇瓣再次压下来,动作温柔细腻,比以往任何一次接吻,都让人心动。 她紧张地抓着鹤云归的手臂,让他整齐的袖子都变得皱巴巴的,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第一次尝到真正的情爱是何种滋味。 见她呆愣住,连简单的配合都不会,唇瓣不曾稍离半分,鹤云归道:“专心!” “” 褚欢顿时回神。 呼吸渐渐粗重,她笨拙地学着鹤云归的动作去回应,感受着他的肆意掠夺,被藏在心底的爱意,终于破土而出。 在这一刻,褚欢终于敢承认。 她似乎爱上了一个不该动心的人。 鹤云归只简单地吻她,没有进一步动作。 放开她时,她呼吸都还紊乱,眸若秋水含波,脸上尚有余韵。 将她所有的情动都尽收眼底,鹤云归眸色深了几分,唇边染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但是他又重新坐回去。 低声说:“吃饭吧。” “哦!” - 夜里,鹤云归洗完澡出来,看到褚欢还没睡,正窝在床上拿着平板看孟钦发来的监控录像。 他本想说有孟钦把关,她不用事必躬亲,可转念想想,秦妄突然翻供的事情对她打击不小,凡事由她自己来做,应该能让她更安心一点,索性就不说什么。 但是她额头上的伤还没换药。 鹤云归去把医药箱拿来,过去将褚欢手里的平板抽走放在一旁,“先换药。” “好。” 褚欢乖巧的应了声,转过身来,面向着鹤云归。 他坐在床边,熟练地拿着镊子,夹起蘸了碘伏的医用棉球,动作轻柔地给她处理伤口,褚欢忽然有些恍惚。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鹤云归为她处理伤口。 不止如此,鹤云归似乎还一直在替她善后。 却从来没见他说过什么。 余荷说得不对。 鹤云归不说不代表他不做,他表面虽冷,可他总是无底线地包容,若不是有他在,不论是她还是余荷,都走不到今天。 是余荷自己不知好歹,居然会因为一点没用的陪伴和问候,就喜欢秦妄那样的伪君子。 鹤云归何止比他强上千百倍。 他的动作很轻,注意力都集中在褚欢的伤口上,清隽的眉微微蹙起,生怕弄疼了她。 他一直都是温柔的,只是平时都不怎么显山露水罢了。 沉浸在鹤云归的呵护中,褚欢脑海里猝不及防地又一次想到了史佃云的话。 鹤云归迟早要结婚的,而那个人永远都不可能是她。 更何况,他心里还藏着一个唐素月。 她短暂的心动,还没来得及放大,就只能被扼杀在摇篮里。 褚欢失神片刻。 “好了。” 鹤云归出声,把褚欢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帮褚欢贴上纱布后起身,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低声交代,“别看太晚。” 褚欢怔然地点点头,说了声好。 鹤云归将东西收拾好,在她身侧躺下,褚欢手里虽然拿着平板,视频也在循环播放着,但是她的思绪早就跑远了。 按史佃云的话来说,褚欢只是一个供鹤云发泄/欲的工具,她本没有资格与他同床共枕的。 但是这里是锦都花园,她可以像小猫偷腥似的,有片刻时间的逾矩偷欢。 察觉到褚欢的目光,他掀起眼皮儿,褚欢与他猝不及防地对视,她慌乱地避开视线。 鹤云归问她:“怎么了?” “没、没事……” 褚欢摇摇头。 一般来说,鹤云归晚上十点半左右就要睡觉,且不喜欢留灯,褚欢不想打扰到他,就把平板放下,关掉床头的灯,直挺挺地躺在这张大床的另一个边缘。 “时间不早了,先生也早点休息吧!” 自从褚欢遭遇褚家的那些事变之后,晚上睡觉就很喜欢抱着点东西,以前在荆园,两人很少同床共枕,她都是抱着被子,或者抱个枕头。 可这将近半年时间,他们几乎都是同床而眠,一开始,不管天热与否,褚欢都是小心翼翼地钻进他怀里的。 后来见鹤云归不拒绝,行为举止也大胆很多,只要上了床,就直接靠在鹤云归怀中。 让鹤云归都已经习惯她的依赖。 可这几天,褚欢又变得格外生疏。 前两天还只当是因为秦妄的事情,她心绪不定,可今天晚上,她依旧没有,双手放在腹部的位置,端端正正地躺着。 鹤云归眸色幽深,抬手揽着褚欢的腰身,直接将人带进怀里。 猝不及防地,褚欢低声惊呼,反应过来是鹤云归,她带着点疑惑地问他,“先生?怎、怎么了?” 鹤云归抱紧了她,低头轻吻她额前的发,“袅袅……” 他叫了声,声音低沉,穿透耳膜,引得褚欢心尖儿都是震颤。 可他却没了下文。 “先生?“ 褚欢又叫他。 他这才又开口,“睡吧。” 褚欢:“……” 她没再反抗,又窝在鹤云归怀里睡了一晚上。 鹤云归本来交代她多休息两天,可她现在时间紧迫,也没那么娇气,还是直接去了公司。 只是,从入门开始,公司里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等褚欢看过去,他们又赶紧转移视线。她离开,那些人又开始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褚欢只当他们是在议论褚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没放在心上。 反正平时跟他们的交情也不深。 可是她刚要进办公室,就被笑眯眯的李维给叫住,“褚经理怎么过来了,你受了伤,怎么不多休息两天呢。” 褚欢觉得他没憋好屁,警惕地看着他,“不重要,丽水项目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呢。” “欸~” 李维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又像是想到什么,眯眼笑着把手抽回去,“这事儿不着急,小邓和小孙这段时间不忙,我让她去给你打下手,你可千万不能累着。” “……” 褚欢愈发觉得他没安好心。 以前她忙得团团转,想要跟他调个人过来当她的助理,他都是再三推脱,像是诚心给她为难。 今天倒是主动,一次拨给她两个。 褚欢没心思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问:“李总,有什么事情您就直说,咱俩之间不需要这么虚伪的奉承。” “……” 李维干笑两声,“这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嘛,若是让您累着,四爷可是要找我麻烦的,怎么也没想到,我这座小庙,居然供着您这尊大佛。” “……” 褚欢消化了好久,才难以置信地问:“四爷?” “对呀,鹤四爷!” 第74章 欺负人了 见褚欢有些震惊,李维邀功似的,又说:“你还不知道啊?那天你跑出去一天没回来,下午的时候鹤四爷就过来问你的行踪,我们说你不在,他可是火急火燎地走的。” 他把那天的情况,添油加醋地告诉褚欢。 那日,鹤云归刚回来。 最后是到晚上在海边找到她的,他下了飞机,就一直在寻她吗? 一时间,褚欢心里五味陈杂。 鹤云归出现在她的公司,基本上就等于告诉了所有人,褚欢背后的靠山是他。 她一下子不知道是该为所有人得知他们这种不正当关系而感到窘迫,还是该庆幸鹤云归从来不避讳他们之间的关系。 褚欢心底泛起一丝密密麻麻地怅痛。 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应付的李维,她失神的回到办公室,被手机铃声给惊醒。 是谢行舟。 她回过神来,深呼了口气,才接听他的电话,“行舟哥。” “欢欢,你在家还是在公司?” “在公司呢。”她如实说。 “好,中午的时候我找你,一起吃个饭。” “……嗯。” 虽然不知道谢行舟找她什么事情,但是录像的事确实还没告诉他。 还没到下班时间,谢行舟就已经到了她公司楼下,若是之前,她可能就提前离开了,但现在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她和鹤云归的关系,她不想让他们以为,自己仗着背后有人就为所欲为,更不想接受他们异样的目光。 终于等到十二点,褚欢把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 谁知,一个个都上来跟她打招呼。 “褚经理!” “褚经理要出去出去吃饭吗?” “……” 以前因为她的身份,这些人可都是另外一副嘴脸,忽然觉得,暴露身份也没什么不可以。 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儿。 褚欢倒是还跟往常一样,冷冰冰的嗯了声,就直接离开。 她还没出门,就又听到身后人的小声议论。 “很早就听说鹤云归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你说褚欢是怎么勾搭上他的呀?” “咱们褚经理也是有几分姿色的,许是鹤四爷就喜欢咱褚经理这一款的。” “得了吧。” 女人八卦,男人同样八卦,还自以为很懂的说,“以我来看,褚经理绝对是床上功夫了得,不然她这种姿色的女人多了去了,鹤云归干嘛偏偏看上她。” 大概是得到认同,立马就有另外一个男同事认同,“还有还有,咱褚经理嫩呀,谁知道在床上是什么放浪模样。就算是鹤云归,他也得老和尚还俗,恐怕也忍不住吧。” “卧槽,你们真变态啊!”几个女同事笑骂他们。 “要我说,那个鹤云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表面上看起来像个清风霁月的皎皎君子,实际上呢,褚欢小他十岁吧,这他都敢上。” 他们大概都以为褚欢已经离开了,所以说话丝毫不顾及。 褚欢名声本来就烂了,臭了,她不在意他们背后怎么说。 可是鹤云归不行。 谁都不能侮辱鹤云归。 褚欢去而复返,面向门口的几个人顿时绷直了身子,不敢多发一言,刚才那几个口出恶言的男同事,正好背对着,没有看到褚欢。 “咳咳——” 他们有人提醒,可两个根本没听见,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怪不得褚欢平时在我们面前一副假清高的样子,原来是爬上……” “不是假清高。” 褚欢在他们身后开口,“是你们这种脏烂的东西,我确实看不上。” 突然被骂,那两个人转身就要回怼,就反应过来是褚欢的声音。 他们怔愣住,“褚、褚经理……” 褚欢神色淡漠,缓缓朝他们走近。 几个人你推我攘的后退半步,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褚欢浅浅勾起唇角,“这么会意淫,没女朋友吧?” 他们不说话。 她又说:“也是,像你们这种发臭发烂的河童,别的本事没有,只敢在背后口嗨,有女朋友才奇怪吧。” “你……” 两人忌惮褚欢背后的势力,敢怒不敢言。 想到他们在背后公然辱没鹤云归名声,褚欢视线落到他们桌子上刚接的那杯热水,她手上发狠。 那人不备,褚欢抓住他的头发,让他被迫仰起头,还没来的及挣扎,褚欢拿起那杯热水就灌进他嘴里。 “嘴巴这么臭,我帮你洗洗!”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刚要反抗,褚欢对着他腿窝踹了一脚,他当即单膝跪在地上。 深知褚欢得罪不得,另外一个人见状,转身就跑,但褚欢还是快他一步,捉住他的手臂,狠狠抽了他两个嘴巴子。 “嘴巴变干净点没有?!” “你觉得你有几条命对先生评头论足?” 那人反抗的动作一滞,如梦初醒。 倘若褚欢把今天的话重述给鹤云归,那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扑通一声给褚欢跪下,连连求饶,“褚经理,褚经理我错了,我该死,我不该背后骂您,我不该玷污四爷名声……” 方才参与八卦的几个女同事同样战战兢兢,生怕褚欢将她们一起收拾了。 见他们一个个跪地求饶,褚欢冷哼一声,蹲下与他们对视。 “知道先生与你们的区别了吗?他有学识有涵养,还比你们几个有能力有地位,更重要的是,他懂得尊重人,从来不会在背后对女人随意评价,不是你们几个恶臭男人就配提他的,知道吗?” “知道!知道!” 他们自己抽了自己几个嘴巴,“我们该死,我们不该说那样的话,我们不该玷污鹤四爷名声!” 谢行舟还在楼下等着,褚欢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轻嗤道:“我就是鹤云归的女人,既然知道我有靠山,以后说话做事最好小心一点,若是再让我听到半点风言风语,我还跟你们一一清算。” 褚欢临走时,瞪了那几个女同事一眼,她们立马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坐上电梯,褚欢的心思都还不曾平复。 果然,仗势欺人就是爽快。 早知道这样,她干嘛还藏着掖着。 楼下谢行舟已经等了很久,他都要给褚欢载打电话,看到她从大楼里出来。 却浑身上下被水浇湿不少,有些狼狈,他急忙上前问她:“怎么回事儿?弄成这样!” 褚欢低头看了眼自己,笑笑,“没事,刚刚洗了个东西。” 她神色不像是被欺负的样子,倒有几分早期褚欢恶劣的影子,谢行舟挑眉,“欺负人了?” “怎么能叫欺负!” 褚欢怕扯出鹤云归,就应付,“走吧,先吃饭,我饿了。” 谢行舟无奈,还是先带着她去了餐厅。 可没想到,刚点完餐,谢行舟就问:“欢欢,你与鹤四爷是怎么回事儿?” 第75章 为她放下身段 褚欢喝水的动作一滞,她慢慢将水杯放下,低垂着脑袋。 “你、也知道了” 她不敢看谢行舟,害怕从他眼里看到失望,亦或是心疼。 谢行舟嗯了声,解释:“那天,鹤先生亲自给我打的电话。” 褚欢震惊地抬起头,“先生给你打电话?” “给浮生也打了。” “” 一时间,褚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胸口像是塞了团棉花,闷闷的。 她都已经能想象到,那天的鹤云归找不到她,将她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找过一遍,把所有她可能联系的人,都挨个打电话。 这个人是鹤云归啊! 居然能为了她放下身段。 “欢欢?” 见她迟迟不说话,谢行舟担忧地叫她。 褚欢抿了抿唇,抬起头,直视着谢行舟,“那徐浮生应该什么都告诉你了吧?” “嗯。” 谢行舟神色很复杂,他也没办法描述自己此刻到底什么心情,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褚欢。 想了很久,他才慢吞吞地说:“你这几年,在他身边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谢行舟自己就是个很好的先例。谢家尚且如此,何况鹤家那么大的家族。 “没有!” 褚欢却摇摇头,“先生对我很好。” “鹤先生对你很好,那其他人呢?” 鹤云归是正人君子,他相信鹤云归不会苛待褚欢,可鹤家其他人呢? 当初褚欢从那样的场所被鹤云归带回去,鹤家最重颜面,怎么可能容得下她! 褚欢咬着唇,没说话。 谢行舟呼了口气,犹豫着又道:“欢欢,如今叔叔阿姨不在了,你跟鹤先生就不是一路人,你们没有以后的,难不成你真的要没名没分的跟着他一辈子吗?” “……” 服务生刚好过来出餐,褚欢低头掩饰住那抹苦笑。 “放心吧,不会的。” 她也没那个资格。 谢行舟只当是她自己想得通,也松了口气,“你能这样想就好,那鹤先生帮助你良多,日后就算真的要离开,记得好好感谢他。” 日后 要不了多久了。 褚欢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个话题,“我有分寸的,行舟哥不用为我担心。” “但是” “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再去看看祝阿姨?她现在情况好点吗?” 见她不愿意再聊下去,谢行舟只好作罢。 提到祝意,他神色也暗淡几分,“还是老样子,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如同活死人一般。” “别这么说” 褚欢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至少她还在,在心里也能有个依赖。” “嗯!” 吃过午饭,谢行舟把褚欢送回公司,他不想回谢家,想了想,自己又开车去了疗养院。 平时他见祝意的次数,谢凌云都严格把控着,一个月最多一次。 谢行舟如今越发独立,为了让他这个儿子听命于他,他必须用祝意牵制。 今天下午他自己过来,今天晚上,消息就能传到谢凌云耳朵里。 但是他不在乎。 总有一天,他要带祝意离开他们谢家这个魔窟。 平时照顾祝意的护工见他,热情道:“行舟又来啦。” 他嗯了声,过去坐在祝意的床边,“我妈最近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一切数据都正常,跟以前一样。” 跟以前一样,那就是依旧没有恢复的可能。 但是就像褚欢所说的,只要她还在,在谢行舟的心底就还是个慰藉。 他让护工离开,自己陪了祝意整整一个下午。 果不其然,夜里回到家,就看到谢凌云气势凌人的坐在客厅里,身边还有他那个正牌妻子郑秀荣,在一旁煽风点火。 “你今天下午去哪儿了?” 郑秀荣故意问的。 谢行舟一双手紧握,他身边肯定给安插了不少郑秀荣的眼线,他咬紧牙关,也不屑于说谎,“去了疗养院。” “啪——” 他话落,谢凌云手里的茶杯,就摔在了他脚边,溅起的玻璃碎片,划破他的脚踝。 “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是吗?” 郑秀荣双臂环胸,看笑话似的看着他,眼里都是轻蔑,她对谢凌云说:“你看看,他现在连你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你还指望着他平时能对我多恭敬?” 谢行舟眼里往日的柔和不再,他抬眸,冷冷地睨着他们,“我不过是去看了眼我妈,你们林林总总想要往我身上安插多少罪名?” 他上前半步,直勾勾地盯着郑秀荣,“你这么防备我,还不如多管管你的好儿子,别再让人家小姑娘大着肚子找上门来。” “你” 戳到郑秀荣的痛处,她气得发抖,转头踹了谢凌云一脚,“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好儿子,现在就敢这么忤逆我,以后还不得骑到我头上去!” 谢凌云与郑秀荣算是商业联姻,两家利益息息相关,平白无故的谢凌云不会为了他这个私生子去得罪她。 这才让谢行舟在谢家举步维艰。 他起身怒骂道:“怎么跟你妈说话的?给她道歉!” 谢行舟冷笑,“行啊,等她什么时候躺在床上了,我再给她道歉。” “逆子!”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那个贱人给你生的好儿子!” “当初就该掐死他!” “你也够了,要不是你那儿子烂泥扶不上墙,你以为我想培养他?” “他就是我一个人的儿子?!谁让你平时不管,出去找小三,现在怪到我头上来!谢凌云,你个没良心的!为了你这个家我付出多少……” “” 身后的争吵声此起彼伏,谢行舟早已习惯,他屏蔽掉所有的声音独自上楼。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没开灯,在黑暗中疲倦地在床上躺下,抬手遮住眼睛。 从小到大,他的生活都是乌糟糟的一团,在褚家短暂地体会过家的感觉,也被毁了,连累褚欢现在变得跟他一样。 似乎,他到哪里都只会给人带来不幸。 也许他就不该出生。 感受着黑暗,他一颗心仿佛堕入无边无尽的深渊,一直下沉,窒息和绝望同样笼罩着他。 可他不能就此认命,他还有祝意,还有褚欢,都在等着他。 想到褚欢,谢行舟又强撑着身子坐起身,至少他要先跟褚欢一起,让秦妄绳之以法。 下午的时候,褚欢就把那些监控视频发给谢行舟。 之前褚欢没有联系的时候,谢行舟自己找过秦妄杀害褚闻道夫妇俩的证据,但是效果微乎其微。 秦妄处理得太干净,让人抓不到一丝把柄。 他又强撑起来,将那些视频来来回回过一遍,可仍旧没什么发现。 谢行舟只觉得自己没用,三年前护不住褚欢,三年后仍然不能,所以她才不得不寄人篱下,寻求其他人的庇佑。 丢下平板,谢行舟身心俱疲,推搡地靠在床头,目光空洞。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 第76章 你不来我来 响了好久才渐渐将谢行舟的思绪拉回来,手机屏幕里跳动的字符,是徐浮生的电话。 他呼了口气,微微调整好心态,这才接听,声音与往常无异,“浮生,怎么了?” “在干嘛呢行舟哥,我组了局,出来喝两杯。” 现在都差不多十点多了,谢行舟白天还有事情要忙,就想拒绝,“不了吧,我……” “我知道你明天要上班,不让你喝,就是麻烦一会儿把我送回去。” “……” “怎么样?” “……” “你不忍心我睡大街吧?!” “……地址给我。” 谢行舟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就只能应下。 徐浮生当即就挂断电话,把位置发给他,居然又跑到了须尽欢消费,他这真的一点都存不住钱。 谢行舟给他发了个半个小时后到,就简单收拾了下出门。 楼下佣人还在收拾谢凌云和郑秀荣吵完架留下的残局,他多看了眼,没说什么,直接离开。 徐浮生这边挂了谢行舟的电话,又给褚欢打过去,“大哥,完成任务!” “嗯,多陪陪他。” 中午谢行舟离开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无异,但是他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很清楚他在强撑。 现在她跟鹤云归待在一起,不好出面,就只能让徐浮生多陪陪他,不然依照他那性子,他所处的环境,迟早会抑郁。 “今天消费,你可全场报销哦!”徐浮生跟她确认,“死秃头早就断了我的花销,我现在可是穷光蛋,你要是骗我,可得天打雷劈的!” “……” 褚欢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也就徐浮生能这么没心没肺的,“你不把人哄开心了,下次见面我先把你劈了。” “……” 徐浮生缩缩脖子,“那么凶,知道了,我大哥下达的任务,怎么能不美美完成,但是你……” 他还要说什么废话,褚欢直接挂断电话。 “你还得给我报销嘛!” 徐浮生把没说完的话说出口,笑了声,把手机丢到沙发上,拿起话筒high歌。 - 褚欢刚把手机放下,就看到鹤云归进来。 “徐先生吗?” 他开口问了句。 看褚欢的聊天状态,就知道是徐浮生。 褚欢点点头,“对,我看行舟哥今天状态不是很好,就让他帮忙照看点。” 鹤云归掀开薄被,在她身侧躺下,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语气淡淡的,“视频看完了吗?” 他口吻太正常,褚欢没察觉到他的另一层意思,就拿着平板凑过去,“看过一遍,但是太少了,根本没发现什么。” 鹤云归的话梗在喉咙,见褚欢这么认真,他也不好再指责什么,安慰道:“不用着急,慢慢来。” 褚欢嗯了声。 她顺势在鹤云归怀里躺下,靠在他胸口的位置。 出于本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鹤云归倒是感受到了,褚欢今天心情挺好的,只知道她今天见了谢行舟,还想问她其他,褚欢突然坐起身子。 “我再问问孟先生,看看这前后两天的数据找到没有。” “……” 刚刚还在说不着急呢。 但是鹤云归没阻止她,自顾自地看书,可放在床头柜的手机亮了亮,他下意识地拿过手机,发现陈垣给他发了视频。 本以为是与褚欢相关…… 点开后的确是跟褚欢相关,还是主角。 “知道先生与你们的区别了吗?先生有学识有涵养,还比你们有能力有地位……” “我就是鹤云归的女人,既然知道我有靠山,以后说话做事最好小心一点……” “……” 褚欢正全神贯注地跟孟钦聊天,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还故意顿了顿,又听了片刻,确认真的是自己的声音,她才急急转过身去。 “先生,你、你在看什么?!” 鹤云归唇角勾起一点笑意,把手机递给她。 只瞄了一下,褚欢顿时两眼一抹黑。 说话都变得结巴,“谁、谁啊,怎么这么讨厌,怎么能给你发这种视频呢!” 说着,她就要点删除。 但是被鹤云归伸手拿走,低声笑笑,“袅袅对他们倒是伶牙俐齿。” “……” 褚欢羞得无地自容,把脸埋进被子里,“先生,你别调侃我了,我当时也是气急了,所以才会这么说,你可千万别当真。” “不当真。” 鹤云归把手机放下,扶着褚欢起身,让她看向自己,直勾勾地对视,“那在袅袅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鹤云归微微倾着身子,两个人的距离拉得很近很近,让褚欢的视线中,就只剩下鹤云归的影子停留。 她怔怔地盯着他的眼睛,久久忘了回神,只遵从本能地说:“在袅袅眼里……先生是天神,是我的救世主,神圣不可侵犯。” 在那个雨夜,鹤云归手执一柄黑伞,身着一袭黑色大衣,磅礴的大雨弄脏他的鞋子,可他最终还是朝褚欢伸出手,带她离开那个暗无天日的深渊,那一刻,他就像是来拯救褚欢的救世主。 不,对于褚欢而言,他就是。 可显然,这并不是鹤云归想要的答案,他抬手摸摸褚欢的脑袋,指腹轻抚她的眉眼,低声说:“袅袅,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也是个糟糕的人,只是你看不到罢了。” “不!” 褚欢摇摇头,“除了爸爸妈妈,先生就是最好的人,谁都比不过。” 也不知道为何,在这件事情上,褚欢就是偏执的。 鹤云归不想跟她争论这种没意义的话题,他无奈地叹口气,将这个话题收尾,“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褚欢哦了声,翻身躺下。 回头看看孟钦没有再回复她,索性就不再等他了。 但是褚欢今天痛痛快快地说出她是鹤云归的女人,到现在都还睡不着。 鹤云归刚把灯关掉,褚欢就忽然凑过去吻了他一下,本想亲他的嘴巴,但是他正好抬了下头,亲在了下颌的位置。 他身子一顿,“袅袅?” “先生……” 褚欢在黑暗中叫他一声,“困吗?” 她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开始在他腹部游离,鹤云归震惊她行事突然这么大胆。 “别闹!” 鹤云归拦住她继续往下的手,“快睡觉。” 褚欢偷笑,曲着手指挠挠他的掌心,“先生,你真的困吗?” “……” 他哪儿还有半点困意。 见他不回应,褚欢直接翻身,骑坐在鹤云归身上,这要是搁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可今天揍完那些人,褚欢心里格外爽快,这也让她想明白了,拢共没剩多少时间,开开心心是一天,怨天尤人也是一天,她才不要管史佃云说什么,只要最后信守承诺就好。 毕竟,能睡到鹤云归的机会确实不多了。 “先生,你不来我来了吧。” 第77章 干嘛搞偷袭 方才还说什么不可侵犯,这会儿她倒是够大胆,也够冒进。 鹤云归拦她的动作干脆停下,想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只见褚欢在黑暗中摸索着,聚精会神地去解开鹤云归睡衣的扣子,偏偏,越是如此,越是解不开,像诚心与她作对似的。 褚欢急得满头大汗。 黑暗中,感受到鹤云归悠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羞赧涌上心头,她抬手捂了下鹤云归的眼睛,“你别看!” 她的手温热,小小的,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鹤云归暗中轻笑。 只是这样,她一只手更难行事。 于是,她着急了,直接上嘴咬。 呼吸如羽毛,轻扫在鹤云归胸口,勾得他心尖儿发颤,他终于抬手,扶着褚欢作乱的脑袋,声音都少了几分沉稳。 “袅袅,你” 褚欢此时热情高涨,见鹤云归拦下她,她顺势侧过脸,啄了下他的手腕,声音又娇又媚,“我再试试嘛!” “” 之前褚欢尝试过,但最后坚持不了多久就败下阵来。 今天倒是兴致昂扬。 鹤云归有些无奈,但不再拦,亲自动手帮她解开自己的睡衣。 看到他的动作,褚欢顿了顿,忽然觉得鹤云归有点闷骚。 表面上一本正经,可是她要主动在上的时候,鹤云归也很少拒绝。 合理怀疑鹤云归很喜欢,只是不好意思说。 她偷笑一声,就凑过去吻鹤云归的唇。 鹤云归不主动,全程都只配合她。 她的唇笨拙地在鹤云归身上游离,毫无章法,却磨人的紧。 今天她格外有毅力,像是故意跟自己较劲儿,明明已经叫苦连连,可就是不愿意放弃,只是连累鹤云归也忍得难受。 窗户留了缝隙,夜里的微风吹过,撩起半截窗帘。 一双身影交缠,气氛旖旎。 终于,褚欢还是缴械投降,她整个人都软绵绵地趴在鹤云归身上,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两人都出了汗,不太舒服,但是她连动一动指尖儿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的鹤云归,眼底也染着几分浓郁的情韵,他唇角含着笑意,调侃褚欢,“没力气了?” 褚欢不想动,气喘吁吁地嗯了声。 “刚才还信誓旦旦?” 褚欢:“错了,以后再也不自不量力。” 鹤云归抬手抚摸着她的发。 褚欢稍微缓过劲儿,抬起头,埋怨道:“鹤云归,你真的是和尚吗?这个时候都还这么能忍,坐怀不乱!” 这样搞的,好像这场情潮中,只有她一人沉沦。 做这等亲密的事情时,鹤云归喜欢褚欢直接叫他的名字,所以,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追究她的不敬。 他微微倾身,吻着她的额头,动作不算大,但是牵扯到全身上下,褚欢喉咙里当即溢出一声闷哼,她急忙撑着手臂,拉开一点距离。 幽怨地瞪着鹤云归,“你干嘛搞偷袭!” “有吗?” 鹤云归微微偏头,那张正气凛然的脸,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 褚欢:“”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就连清风霁月的鹤云归都不例外。 但是刚刚那一通胡闹,着实把所有力气都耗尽了。 褚欢叹息,小心翼翼地求问鹤云归,“先生,不然睡觉吧?” “” 这个样子睡觉? 鹤云归没了陪她玩闹的心思,直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褚欢不备,一声惊呼,眼里瞬间飙起泪花。 鹤云归俯身过去,吻着她的眉眼,在她耳边低语,“有始有终,下次注意!” “唔——” - 须尽欢。 谢行舟接到徐浮生的电话,就直接开车过来,到了他提前定好的包厢。 进门就听到震耳欲聋的嘶吼,谢行舟下意识地捂了捂耳朵,稍微回神,才发现是有人在唱歌,细听,声音是徐浮生的。 他眉心突突跳了两下。 忽然有种想转身就走的冲动。 可还没那个机会,他就被徐浮生给发现,徐浮生连忙丢下话筒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行舟哥,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 谢行舟:“” 包厢里灯光昏暗,他被徐浮生拉进去,才发现包厢里男男女女不少。 徐浮生说:“他们不重要,不用介绍,来来来,陪我唱歌!” 说着就把另外一个话筒塞到谢行舟手里。 想到徐浮生刚才的鬼哭狼嚎,谢行舟下意识地抬手拒绝,“不了不了,我不会。” “我会啊!” 徐浮生又骄傲又自豪,“我带你!” 谢行舟:“” 徐浮生对身后的人招招手,几个徐浮生叫来陪酒的女人立马涌上来,她们声音娇媚地凑近谢行舟,附和道:“谢少唱两句吧。” 让她们也歇歇耳朵。 要不是坐在这儿就有钱拿,这破班谁爱上谁上。 她们身上廉价的香水味钻入鼻腔,谢行舟浑身不适,他微微退开拉开距离,仍旧拒绝,“我真的不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 徐浮生硬是把话筒塞他手里,“我来临州这么久,你都还没给我接风洗尘呢,就给我露两手嘛!” 谢行舟:“” 他来临州都已经三年多了,那时候根本不认识,怎么接风洗尘。 “行舟哥,行舟哥” 徐浮生一个大男人,拖着嗓音叫他,谢行舟恶心地一哆嗦,他略有些嫌弃地把徐浮生推开,“我、我唱。” “欸,这才对嘛!” 徐浮生立马跳开,对身后的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包厢内除了伴奏的声音,立马安静下来。 谢行舟赶鸭子上架,坐在高脚凳上,手上抚着话筒,跟着伴奏缓缓开口。 hey,hey it"s okay everybody feels kda weird days hey hey it"s ok everybody feels kda weird days you don"t have to try to please nobody you jt gotta try to please your own body 这是徐浮生专门为他选的一首歌。 本来没指望他会唱,只想着他能跟着伴奏,像自己这样溜几句,却没想到,音乐声缓缓,他嗓音轻柔,竟然唱出别样的味道。 字字句句歌词入心,谢行舟也不再抗拒,他看着徐浮生,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微微颔首表达谢意。 随后将整首歌都唱完。 最后一个音符落地,有徐浮生这个气氛组,整个包厢顿时响起鼓掌声。 徐浮生上前,对谢行舟道:“唱这么好还谦虚!” “没有。” 谢行舟将话筒放下,笑道:“只是恰好这首歌会唱。” “来来来,喝两杯!” 徐浮生忘了打电话时说的什么,拉着谢行舟在沙发上坐下。 “我开车过来的,一会儿” “哎呦,叫代驾不就得了,多大点事儿!” 当即,谢行舟不再说话,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呃” 徐浮生挠挠头,“刚想起来还可以叫代驾!” 他找的借口就是让谢行舟接他回家的,现在又怂恿他喝酒。 谢行舟也看破了一切,但是他没说什么,还是端起他递来的酒杯,跟他碰杯,“谢谢!” 第78章 数人头 被谢行舟这么正经的道谢,徐浮生还有些不好意思,他讪讪一笑,解释道,“不是我,是欢姐看你今天下午情绪不太好,就让我来开解你。” 谢行舟晃着手里的酒杯,调侃地笑,“欢欢让你带我来须尽欢?” “呃……” 怎么可能。 褚欢现在更跟鹤云归在一块儿呆得久了,也变成老古板,像须尽欢这种销金窟,她是一点也不感兴趣。 “不重要!不重要。” 徐浮生跳过话题跟他碰杯,抬手揽着他的肩,“该吃吃该喝喝,多爽是不是!平时别想得太多。” “你倒是想得开。” 家里都破产了,整天还是没心没肺的。 “想那么多干嘛!” 徐浮生闷了口酒,他脸上从来没有看到过忧虑的神色,“船到桥头自然直,今天过好今天,明天的事儿明天再去烦恼。” “……” 总有一套歪理。 但也不是全然没用,谢行舟点了下头,“听起来是有几分道理。” “所以啊!”徐浮生拍拍他的肩,“要及时行乐嘛!” “嗯,及时行乐。” 两人又碰了一杯,徐浮生就抓着话筒过去,又开始吊嗓子。 谢行舟挑了下眉梢,单手捂了只耳朵。 他倒是及时行乐了,丝毫不顾别人的死活。 虽然徐浮生这方式既笨拙,又无聊,但是也最是简单粗暴。 谢行舟还挺喜欢他这种处事风格。 胡闹到了后半夜,才叫了代驾把他送回去,他自己回了谢家。 - 春宵一刻。 褚欢浑身上下像是被重重碾压过似的,幸亏今天不用上班,否则她恐怕真的小命不保。 先撩者贱,她骂了句自己活该。 才懒懒的撑着手肘坐起身,她看了眼手机,已经九点多,应该是鹤云归将她的闹钟给关掉了。 忽然想到惠姨肯定还在,万一她去史佃云那里告状,自己肯定又落了把柄,褚欢心里一惊,急急忙忙下床,拖着身体的微微异样,去挑了件料子多的穿上。 果然,她出门后惠姨就在忙碌着收拾屋子,看到褚欢睡到现在才出来,只淡淡看她一眼,没多说什么,自己忙自己的。 她有些奇怪,这要是搁往常,惠姨肯定逮着机会骂她。 “醒了?” 正胡思乱想,坐在客厅的鹤云归忽然开口,“去洗漱,把早饭吃了。” “先生?” 褚欢这才看到鹤云归,他居然没走! 她声音微微沙哑,耳根子毋得一红,下了床她脸皮倒是没那么厚,现在看到鹤云归,就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一股热气涌上脑门,她忙道:“我、我去洗漱!” 怎么偏偏今天不离开呢,一会儿都不知怎么面对他。 褚欢飞快地跑到洗手间,然后磨蹭了很久才出来,鹤云归依然还在。 她硬着头皮过去在餐桌前坐下,早饭应该是提前热好的,现在都还冒着热气儿,她喝了口粥,偷偷往鹤云归那边瞄了眼,他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似乎没有被昨天晚上的事情影响到,褚欢暗自撇撇嘴,明明床上不是这样的,怎么下了床又一副冰山的模样。 褚欢吐槽了两句,忽然见鹤云归接了个电话。 她这才收回注意力,没有刻意去偷听。 可模糊的几个嗯和可以,还是钻进褚欢的耳朵里。 很快就挂了电话。 紧接着,自己手机叮叮响了两声,她定睛一看,居然是孟钦的。 她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思,擦擦手,把手机拿起来! 孟钦说找到那前后三四天的监控了。 褚欢心里惊喜,对他说了句谢谢。 视频传输有点慢,褚欢跑出去对鹤云归说,“先生,孟先生找到那几天的监控了。” 鹤云归反应平淡,似乎已经知道这个事情。 想到刚才的那个电话,也许就是孟钦和的,褚欢也不纠结,周末这两天,正好可以看完。 至于其他的,褚家当年涉事的佣人,全部换了一遍,现在再去找他们的住址,褚欢也无从下手。 这样效率很低,但是除了这些,她实在找不到其他突破口。 这两天褚欢没有出门,就中途接了个谢行舟的电话,来跟她道谢的,其他倒是没有人来打扰。 只是到了周日下午,徐浮生那小子居然找上门了。 “你怎么来了?” 褚欢还有些惊奇,徐浮生像进了自己家门那样随意,四处打量着她的房子,吊儿郎当地开口,“来讨债!” “……你给我滚!” “哟,还翻脸不认账啊!” 徐浮生看褚欢现在住得还不错,就没多说什么,掉过头来过去在沙发上坐下,“那天晚上说给我报销的,可别耍赖。” “我让你带行舟哥出去玩,又没让你叫陪酒,活该你。” 其实,那天晚上谢行舟把帐结了。 徐浮生也只是打着幌子,来看看褚欢。 她让惠姨切了点水果端出来,徐浮生嘴甜地说:“阿姨辛苦了!” 惠姨一怔。 她把东西放下,说了句没事,就急忙离开。 褚欢挑了挑眉梢,“你小子,这么懂事?” “那是,不看看我是谁?” 之前褚欢无意间跟通提过惠姨是鹤家老宅里出来的人,想来也是古板的,徐浮生一个大男人今天来找褚欢,本来就容易让人误会,他可不得给褚欢留条后路。 褚欢手里还抱着平板,里面还倍速循环播放着监控视频,徐浮生不满,“大哥,我这么大个活人在你面前坐着呢,那视频你都反反复复看多少遍了,就算是监控里多少人走动,你也该数清楚了吧。” “……” 褚欢瞪他一眼。 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就这样看下去不是办法。 她微微叹了口气,刚要把平板放下忽然眼里一亮,“你说得对!” 徐浮生:“???” “多谢大哥指点迷津!” 褚欢又拿起了平板。 徐浮生:“………” 神经兮兮的。 可没想到褚欢真的开始一帧一帧地数人了。 “不是吧大哥!”徐浮生快无语死了,“你真是着魔了,我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吗?” “这个玩笑开得有水平。” 褚欢一边忙着数人,一边应付着他。 “我服了!” 徐浮生只是一句玩笑话,她就这么认真,看样子还真的要干。 嘴上骂骂咧咧的,徐浮生真的陪她数了一下午人头,仍旧一无所获。 可忽然褚欢惊道:“不对,人头真的不对!” 第79章 进展 徐浮生以为褚欢在跟他开玩笑,根本没当一回事儿。 “大哥,人头不对,还能凭空冒出个人头来吗?”可他还是慢悠悠地把脑袋凑过去,“你以为拍恐怖片呢。” “是真的。”褚欢神色凝重,“不是多了,而是少一个。” 褚欢把这前后几天的监控都放在一起来看,天台没有监控,只有上天台的楼梯口有一个,平时这个位置来往的人并不多,所以还比较容易计数。 尤其是褚闻道跳楼那天,几乎没有人上天台。 所以杜绝了褚闻道是被推下去的所有可能。 出事的当天,来往的人数没有问题,只有寥寥两三个,呆了一会儿就离开,距离褚闻道坠楼还有好久,所以排除了他们在场的可能。 剩下的就是褚闻道坠楼以后,上去取证的警方,可从褚闻道坠楼到警方上天台这两个多小时期间,就算真的有凶手,也早就想办法离开了。 今天晚上听徐浮生一句无心的话,褚欢才想到这一点,仔细数数,这些视频她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几乎把每个过往的人的特征都记下来,她发现两天前的视频里少了一个病人。 褚欢把视频专门拉到那个病人出现的时刻,指给徐浮生看,“你看这里,就这个穿病号服的男人,从他上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来过。” 徐浮生将信将疑,把平板接过去,随后只盯着这个病号服的男人,三四年前的监控没那么清楚,加上他还带着一副医用口罩,根本看不清脸,只模模糊糊的能看出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可是如褚欢所言,这个男人那天没有从天台下来。 终于发现一个突破口,此时此刻,褚欢整颗心都悬着。 徐浮生也沉下心,慢慢重视起来。 “再往后看看,如果到褚叔叔出事那天,他仍然没出现,就可以着重查他了。” 两人想到一块儿去,褚欢点点头,把视频开了倍速,他们俩都只盯着这一个摄像头的画面,生怕错过重要的信息。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像是在证实他们的猜想,这个穿病号服的男人,上了天台消失在镜头下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褚欢把平板放下,一双手都在颤抖,“会、会不会是,他在天台突然发了病,或者出了事儿” “如果真的出事,怎么不见医院的人上去抢救呢?” “那或许只是没人发现呢。” “接下来这两天,又上去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没人发现。” “可是” 没想到越是接近答案,褚欢心里越是慌乱,“可是他们怎么能预料到,两天后我爸爸会去天台呢!” “当然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呀!”徐浮生抚着她的肩膀,“你在怕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 褚欢捂着脸颊,试图掩饰掉所有的怯弱。 她一直都坚信褚闻道是被人害死的,如今真的快要摸索到他被害的证据,褚欢又突然退缩了,她不敢触碰这个真真正正摆在她面前的事实。 见褚欢这样,徐浮生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抚了抚褚欢的后背,安慰道:“怕什么,这三年里,你遭遇那么多事情,也都挺过来了,更何况现在还有这么多人陪着你呢,我们要快点找到证据,还叔叔阿姨一个公道才是。” 他说的,褚欢都明白。 她苦苦支撑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还她爸妈一个公道。 现在她只恨这一刻来得太晚。 褚欢擦掉眼泪,抬起头,目光坚定了几分,“你说得对,当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这个人,其他问题,就迎刃而解。” “嗯!” “发生什么事了?” 鹤云归进门,就看到徐浮生的手搭在褚欢的肩头,褚欢眼眶泛红,眼睫还挂着湿润。 “真是大忙人,一用到人的时候就不见踪影!” 看到鹤云归回来,徐浮生将他扫视一眼,撇着嘴吐槽。 “徐浮生!” 褚欢急忙拍了他一巴掌,“瞎说什么呢。” 虽然鹤云归不说,但是褚欢知道,这段时间,鹤云归也一直在因为她的事情忙碌。 要不是有他帮忙,进度不可能这么快。 鹤云归不介意徐浮生的出言不逊,只在意褚欢,又上前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事儿!”褚欢摇摇头,“就是刚刚我跟徐浮生一起看录像,有所发现。” 平板还在一旁的沙发上搁着。 不是受人欺负就好,鹤云归放下心来。 见两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从鹤云归出现后,徐浮生就觉得自己是个超大瓦数的电灯泡,顿时没了待下去的心情,拿上自己的外套,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欢姐,后续有事情跟我联系。” 褚欢噢了声,鹤云归问他,“要不要留下吃个晚饭?” 惠姨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 他摆摆手,“算了吧,我消受不起。” “” 他阴阳怪气的,褚欢没忍住踢他一脚,“好好说话!” 徐浮生硬气的话噎在喉咙里,对上褚欢警告的眼神,他瞬间变老实,“我一会儿还要赶场子呢,欢姐,鹤先生,我先走了。” “没一点正形!” 徐浮生:“” 他们也没有再留他。 等徐浮生离开,褚欢就急忙拿着平板给鹤云归看。 把他们下午的发现,细节一点都不落地给他重述了一遍。 鹤云归认认真真听着,没发表什么意见,而是问褚欢,“你打算怎么做?” “我” 褚欢抿唇,思考片刻,“我想找到这个人。” 顿了顿,她又说,“只是时间太久,不知道还有没有找到的可能。” “总要试试。” 鹤云归鼓励她。 沉默片刻,鹤云归又说:“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嗯?” 褚欢抬头望着他。 “褚家当年的佣人,找到了两个。” “真的吗?” 褚欢惊喜的眸子瞬间亮起,“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见他们,说不定从他们口中能发现点什么呢。” 见她如此兴奋,鹤云归不忍心打破她的期待,可是 他微微垂下眼眸,还是如实道:“情况不太好。” 褚欢笑意僵在脸上,“什、什么意思?” 第80章 求生欲望 犹豫着,鹤云归缓缓开口:“其中一个,已经重病离世,另外一个现在还在疯人院。” “” 霎时间,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激得褚欢打了个冷战,她动了动唇,好久都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袅袅” 鹤云归将她拥进怀里,手上抚着她的后背,不断安抚。“没事的。” “他……好狠!” 许久,褚欢才喃喃说了一句。 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当年褚家的几个佣人,都是全心全意对他们,把他们三个都当自己孩子养的,从来没有因为秦妄和谢行舟的出身而薄待。 最后居然都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他就是个魔鬼” 靠着鹤云归的肩膀,衣衫被她的眼泪浸湿,她恨不得将秦妄千刀万剐,可现在还是只能任由他逍遥法外。 鹤云归吻了吻她的发旋,低声安慰,“袅袅放心,他会受到制裁的。” 褚欢还没缓过劲儿,身子僵硬到发抖,许久,鹤云归又低声说:“对不起。” 若是他能早些帮褚欢,也不会让她现在这么被动,更不会让她担惊受怕这么久。 这一切,都只源于他的心狠。 听到鹤云归的道歉声,褚欢渐渐缓过神来,她抬手虚拢着鹤云归的腰身。 “先生,你不用跟我道歉,当初我们素昧平生,你做的一切都合情合理,如果是我,肯定还不如你。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所以,不要道歉。” 那天大雨,褚欢浑身是血地从地下赌场逃出来,一步一个带血的脚印,但很快就被大雨冲刷得什么都不剩,身后几个保镖穷追不舍,在雨夜里,她握住了鹤云归的裤脚。 弄脏了他的衣服。 她苦苦哀求,“先生,救救我!” “救救我!” 鹤云归虽然在普渡寺呆了七年,可他骨子里跟鹤家其他人一样,是冷血的,他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一开始,他并不打算救褚欢的。 眼睁睁看着她被那些人捉住。 直到看见她为了谋一条生路,拼死挣扎,哪怕被好几个男人拖拽着,她也不认命。 背后又生生挨了一刀。 也昏暗的雨夜里,大雨滂沱。 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震耳欲聋,大雨也冲刷不干净。 鹤云归终于动了一丁点恻隐之心。 他过去,朝褚欢伸出手,把她从那个深渊里救下。 其实,这么多年来,鹤云归从来不觉得是自己救了褚欢。 救下她的,是她自己求生的欲望。 所以到了现在,他愧疚难当。 鹤云归不再说话,只安安静静抱着她,尽可能地去弥补她。 - 突如其来的倒春寒侵袭,连日的春雨接连下了好几天,整座城都笼罩在春寒里,街头小巷边才开的花骨朵,都好似活的艰难。 从外面回来,余荷没打伞,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这段时间她都住在秦妄这儿,也就是褚家的别墅。 进门,听佣人说秦妄在书房,她就直接过去找他。 秦妄似乎在打电话。 余荷犹豫着,站在门口没进去。 只听秦妄道: “找个契机,尽快解决了。” “嗯,一定赶在他们之前。” 她还想再听,里面的对话忽然停下了,透过虚掩的门缝,余荷看到秦妄的视线落在门口的位置。 余荷转了转眸子,也没直接离开,而是气冲冲地推门进去,“秦妄,我都快被淋死了,你在家干嘛呢!” 看到余荷进来,秦妄手上动作一顿,他挂断电话,将手机放下,急忙迎过来。 抬手理了理她被淋湿的头发,担忧地问:“怎么回事?怎么淋成这样?” “你还说。” 余荷气呼呼地把他推开,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我的车坏在路上了,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都在占线,你是不是又在勾搭哪个妖精呢?” “怎么可能。” 秦妄急忙拿了条毛巾帮她擦头发,顺便跟她解释,“刚刚是助理的电话,在跟我汇报工作上的事情,就打得久了点。” 他把余荷的头发拢起来,“你快去洗个热水澡,免得一会儿感冒。” 余荷从他手里夺过毛巾,冷哼了声,“我车还在半路呢。” “没事,一会儿我叫拖车。” “啊啾——” 余荷还真打了个喷嚏。 秦妄立马着急了,“快快,干净去洗澡,我去给你冲个感冒灵。” 被他推着,余荷还是进了浴室。 浴室门关上的那一刻,余荷脸上骄纵的神情慢慢减淡。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耳边都是刚才秦妄所说的那两句话。 他要解决什么? 余荷心里有点乱。 她摸了摸,手机还在口袋里,翻出了褚欢的微信,可是手指在屏幕前停留好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她还是把手机丢下,脱掉湿透的衣服去洗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秦妄已经给她冲好了药剂,连哄带骗地让她喝掉,像是哄小孩儿似的。 余荷也最吃这一套。 吃饭时,秦妄犹豫着问她,“小荷,你跟你小舅舅还在闹别扭吗?” 吃饭的动作一顿,片刻,余荷抬起头,她嗯了声,“不管怎么说,这次他要是不跟我道歉,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留在褚家,余荷的借口就是,为了跟秦妄在一起,她跟鹤云归闹僵了,不想待在余家,又无处可去,所以只能求秦妄收留。 “可是……” 秦妄还想说什么,余荷就先发制人,“干嘛,你是不是嫌我住在你这里烦了?不想看见我?要是不想看见我,我现在就走。” “怎么可能。” 秦妄急忙反驳,“我的意思是,现在鹤四爷是你唯一亲近的人了,不要因为别我跟他闹僵,我会心疼的,如果以后我们真的要结婚,肯定还得经过他同意呢。” “你是担心我?” “当然!” 余荷偷笑了声,“行吧,等我什么时候高兴了再说。” “……” 秦妄还想说什么,但是余荷赌气的时候油盐不进,最后都只能作罢。 夜里,余荷像往常那样窝在他怀里睡着,可手机上忽然收到他派出去的人打来的电话。 他犹豫着,将余荷像八爪鱼似的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扯开,确认余荷已经睡着,他才拿着手机起身,蹑手蹑脚地出门。 他把房间门关上,才在走廊上接听了电话。 对面是他的助理,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第81章 利己主义者 “秦总,最近一直有人在打听任志伟的下落。” 电话里应该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 秦妄轻轻捏紧手机,回头看了眼房门,压低声音问:“是鹤云归的人吗?” “现在还不太确定。” “能这么快查到他头上,应该没差了。” “那现在怎么办?若是有鹤云归出手,恐怕” “慌什么。” 秦妄不紧不慢地笑道:“手里还有一张底牌在手,我们不会输,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会不会太冒险了?” “不冒险怎么能对付得了鹤云归。” 对面不再说话。 秦妄叹了口气,摇摇头,“褚欢倒是有能耐,居然能煽动鹤云归插手这件事情。” 以为秦妄又在打褚欢的主意,那人又赶紧劝他,“秦总,还是小心为上,最近鹤云归把她视作心尖儿宝似的,派了不少人护着,现在出手,对你不利。” 上次就是因为秦妄喝醉了酒,伤到了褚欢,被鹤云归警告,往看守所走了这么一遭。 虽然最后翻盘,可终归是元气大伤。 “放心吧!” 秦妄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没那么蠢,先把正事做了,你们务必把人给看好。” 语气顿了顿,他语气阴冷,“必要的时候,把人处理了,一定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好!” 交代好细节,秦妄顾及余荷还在,没有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转身回房。 余荷还在熟睡,秦妄过去在她身边躺下,外面淅淅沥沥的春雨下着,这几日倒春寒,天不算热,可不知道是不是今日淋了雨,有点发烧的缘故,睡着的余荷出了满头大汗,秦妄抬手摸了下她额头的温度。 许是他的手带着凉意,给她擦汗时,激得余荷浑身一颤,但是她没醒,不舒服地转了个身子,嘴里嘟囔着叫了声小舅舅。 秦妄也不恼,他的是隔着被子,轻轻拍着,“睡吧,没事哦。” - 琥珀色茶汤落入白色瓷杯,热气蒸腾,茶香四溢。 干净修长的手端起,轻咂一口,鹤云归才缓缓抬眼,看着端坐在自己面前的人。 他神色淡漠,疏离,视一切为无物,这样不动声色,最能让人心生畏惧。 坐在鹤云归对面的人瑟瑟发抖,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到何处,他声音发颤,“四、四爷,当年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情!我与褚家没有半点关系啊。” 鹤云归不说话,轻轻晃着手中的茶盏。 “没关系吗?” 他身侧的陈垣问道:“没关系你为什么连夜将白家母子送去国外?为什么在白玮春自首前一天晚上,在白家待了那么久?” “我” 那人明显愣住。 陈垣就又说:“如果我们没有查清楚这一切,你觉得会找上你?” 还没到炎夏,那人额头就冒出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落下,他抬手擦了擦。 鹤云归手握白瓷公道杯,亲自给他沏了盏茶。 音色泠泠,却寡淡,“不用紧张,今日只是请你过来谈笔交易。” “” 能得他鹤云归邀请的人能有几个,他自己几斤几两心底还是有数的。 他端起那盏茶,喝了一口,但是喝得太急,被烫到,又急忙放下。 “四爷,我真的没骗您,只是有人找我办事,我照做罢了。” “这么说,是有雇主?” “这” 他外号黑虎,自己开了家夜总会,平时拿钱办事,只要钱给到位,什么事情都能办成。 “四爷,真不是我不告诉您,是咱们有自己的规矩,不能透露雇主的信息,要不然,以后的生意就都做不成了。” 鹤云归颔首,也不为难他,给陈垣使了个眼色。 当即,陈垣拿了一皮箱的现金给他。 数额之大,黑虎平时干几单都不一定能赚回来。 他看得眼睛都发直。 可内心纠结很久,还是为难道:“四爷,不是钱的问题,是信誉问题,以后我还得在这临州混呢,要是这次泄露了,以后可就没人愿意找我了,这钱” 黑虎推了回去。 鹤云归不再说话。 端起茶杯又浅浅喝了一口。 陈垣就冷声道:“你在耽误鹤先生时间。” “!!!” 当即,黑虎心里颤了颤。 谁不知道鹤家在临州几乎是只手遮天的存在,鹤家家主鹤之年是商业巨鳄,只要他看上的项目,不择手段的也要得到手。可鹤家四爷鹤云归,喜怒不行于色,外人称他冷面佛子,却没有一颗悲天悯人的道心,甚至有时候谈笑间,就能让人身败名裂。 鹤家人,都是冷漠到极致的利己主义者。 黑虎还没有那个胆子,可以去挑战他们鹤家的权威。 他挣扎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识时务地接过陈垣递来的皮箱。 从酒店的套房出来,陈垣就已经差不多摸清那个雇主的底细,他微微侧首,对后座的鹤云归道:“先生,根据他的描述,雇主很有可能就是郑弘,秦妄的助手,当年褚家出事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秦妄身边替他办事,这么多年,虹邦高层几乎换了一遍,只有他一直没换。” 手机上,褚欢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今天晚上要不要回去吃饭。 鹤云归手上给她回了个嗯,顺便对陈垣道:“查一下他的背景。” “好。” “回锦都花园。” 鹤云归又说。 陈垣犹豫着,微微垂着脑袋,“先生,余小姐她” 鹤云归放下手机抬眼看他。 陈垣硬着头皮继续道:“余小姐最近都待在褚家。” 也就秦妄身边。 鹤云归眉头微蹙。 一开始只以为秦妄是个贪图名利之辈,不过是借着余荷的身份想要往上爬。 既然能讨余荷欢心,那就当个玩意儿逗弄着,供余荷玩玩,也就罢了,所以鹤云归没有阻拦。 可是,他比想象中的还要贪心,还要泯灭人性,余荷待在他身边,迟早会出问题。 所以前几天他就让陈垣去余荷,让余荷跟秦妄分手。 没想到不仅没分手,现在还住到他家里。 简直是羊入虎口。 鹤云归摩挲着手里的佛珠,一双精致的眸子寡淡至极,“你亲自去把她带回来,不论任何手段。” “是。” 有了鹤云归的命令,陈垣再做什么事情,就能有底气很多。 第82章 路森医院 回到锦都花园,惠姨已经离开,只有褚欢还在眼巴巴地等着他。 她乖巧地上前,亲自帮鹤云归拿拖鞋,鹤云归换鞋时,她就盯着他傻笑。 鹤云归微挑了下眉梢,“有事?” 褚欢眯眼一笑,推着鹤云归进门,让他洗了手坐下,“我今天亲自给你做的菜,你快尝尝怎么样。” 这段时间褚欢跟着惠姨学了手艺,但不多,鹤云归扫眼看去,恐怕只有那个卖相不好看的番茄炒蛋是她做的。 鹤云归顺势坐下,纠结着拿起筷子,只谨慎地尝了一点,味道还好,没有太咸,但也称不上美味,只是平时鹤云归的口味比较苛刻,所以尝了一口就放下筷子。 “还可以。” “真的吗?” 褚欢兴致冲冲地在他对面坐下,忘了拿公筷,直接用自己的筷子又给他加了好多,“那先生多吃点!” 然后她又向鹤云归坦白,“嘿嘿,其实就这个是我做的,其他都是惠姨做的。” 鹤云归微微颔首,丝毫不意外。 他没再动筷,而是问褚欢,“是有什么事情吗?” “先吃饭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褚欢拿起碗筷。 可鹤云归没动。 她咬着筷子尖儿,两人对视片刻,最后还是褚欢败下阵来,她认命地把筷子放下,正色道:“先生,我想去见见姚芝阿婆可以吗?” 姚芝就是当年褚家的佣人,也是那个现在被关进疯人院的人,她今年都差不多六十多岁了,却还要遭此磨难。 “袅袅……” “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是那个病号服男人这么久都没消息,我害怕……” 她怕姚芝也保不住。 上次把目标锁定那个病号服男人之后,孟钦他们就开始着重去查那个人,只可惜当年的监控设备不如现在发达,除了那几个简短的画面,就再也没有任何信息,到现在连他的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而且他们也查了那段时间医院所有录入的病人资料,发现并没有他的,他穿病号服,应该就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现在去找四年前出现的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姚芝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鹤云归盯着面前的番茄炒蛋,沉思很久,他问:“明天休息?” 褚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点了下头。 他就又说:“好,明天过去。” “……” 褚欢眨巴眨巴眼,“真、真的吗?” 她没料到鹤云归居然会这么爽快就答应。 鹤云归又轻笑着嗯了声,吃着她做的番茄炒蛋,不再说话。 褚欢见状,偷偷笑着,也夹了一筷子,自夸道:“还不错哦!” “……” - 那所疯人院叫路森精神病院,褚欢本来不想麻烦鹤云归,想叫上谢行舟陪她一起的。 但是鹤云归不放心,就跟着她一起来了。 为了保护姚芝的安全,从发现她的踪迹以后,鹤云归就一直派人守着。 路森精神病院地处偏僻,他们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才到达目的地,这个地方早就已经拆迁,四周都是破败的房子,独剩这个精神病院还在这儿,人迹罕至,周围都是丛生的杂草,只有大门旁边那几个大字写着路森医院,勉强知道是个医院。 若是天暗些,完全都可以拍恐怖片了。 褚欢下车,就看到这样的情景。 她难以置信地望向鹤云归,声音微微发颤,“阿婆……在这里?” 鹤云归点头。 褚欢身形虚晃了一下,鹤云归急忙扶着她,“先去看看吧。” 她莫名心生胆怯,但是鹤云归在,褚欢鼓足了勇气,点点头,“好。” 大门是铁制的,此时已经锈迹斑斑,知道鹤云归爱干净,褚欢主动上前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巨响。 吵醒了大门内的一只大黑狗,当即,那只大黑狗就凶神恶煞地朝他们扑过来,褚欢没料到里面有狗,她躲避不及,鹤云归从后面揽着她的腰就把人抱起来,另外一只手飞速地把大门重新关上。 褚欢惊魂未定,心脏砰砰乱跳。 鹤云归将她放下,低声交代,“小心点。” 那只大黑狗隔着铁门,疯狂地朝他们吠叫,褚欢转头看向鹤云归,问:“现在怎么办?里面也没有人要出来的样子。” “稍等。” 鹤云归转身打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等他挂了电话,回头对褚欢道:“马上就好。” “嗯。” 褚欢没有多问。 约莫过了四五分钟,里面终于出来一个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地中海,带着副眼镜,穿着一身泛旧的白大衣,急匆匆地赶来。 见到鹤云归,就笑眯眯的,“哎哟,鹤四爷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啊,提前不知道,真是有失远迎,怠慢了您,很抱歉,我是这里的院长,王海。” 他过去把大黑狗拴住,出来就要跟鹤云归握手。 鹤云归盯着,没有抬手。 他也不尴尬,看鹤云归不愿意,就自己把手收回去,又问:“不知四爷今天来这儿,有何贵干啊?” “来找个人。” 褚欢替鹤云归道。 “噢……” 王海做了个请的姿势,“那二位快请进,想要找谁,我帮您看看。” 两人一同进去。 整个精神病院只有东西两栋楼,两边的情况却大不相同,东边装修精致,养花种草,打理得井井有条。 西边则是每一间都是封闭的小室,只有左上角一个小小的窗户,油漆门都发黄,墙皮脱落,破败不堪。 都不能想象,里面还会有人住。 褚欢抓紧了鹤云归的手臂。 怪不得之前鹤云归不让她过来,这个地方阴森森的,着实有些骇人。 但是王海引着他们去了东边,进门之后,里面改造得像个小洋房似的,奢靡浮华,还透着丝丝缕缕的香气。 他对鹤云归他们说:“你们快坐,我去给你们泡茶。” 褚欢想说不用,但是王海已经去了。 这里没看见有其他医生,甚至连病人都没看见,褚欢坐在鹤云归身边,小声问他,“先生,我总觉得这个王海有问题。” “嗯。” 鹤云归不紧不慢地盘着手中的佛珠,转头交代褚欢,“一会儿见机行事。” “好。” 很快,王海就把茶端来,他不如鹤云归精细,就直接把茶叶泡在茶杯里。 褚欢接过,放在了一旁。 鹤云归看不上,自然也不会碰。 王海这才坐下,问他们,“你们是要找谁啊?” 褚欢看了眼鹤云归,征得他的同意后,才道:“我们找姚芝。” 第83章 地下室 “找、姚芝啊?” 王海装模作样的思考片刻,他点头,“是有这么个人。” 说着,他又起身,“你们稍等,我找找她在哪个病房,送到这儿的人太多了,不太好找。” 王海上楼拿下来一本状似病历本的东西,他一边翻找,一边偷偷打量着鹤云归和褚欢。 “在哪个房间?”褚欢又问了句,想要过去跟他一起看。 可起身的那瞬间,她身子一软,意识逐渐模糊。 “袅袅!” 鹤云归急忙扶着她,可是他刚抓住褚欢的手臂,巨大的眩晕感也向他,他回头看向王海,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晕死过去。 见两个齐齐倒下,王海放下手里的病历本,谨慎地朝他们走来,又喊了他们两声,“鹤四爷?鹤四爷?” “晕了?!” “哈哈哈哈——” 他大笑两声,“也不过如此嘛!” 王海招招手,立马又过来一男一女,一个穿白大褂,另个穿护士服。 “去找个隐蔽点的房间,把人弄进去,要是有人来查,咬死今天没人来过。” 那个女护士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惊呼道:“这人,是、是临州鹤四爷?王院长,这……” “怕什么,怕什么!” 王海过去抬手敲了下那个女护士的脑袋,“人都死了疯了,谁知道他鹤四爷来过这里,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这……” 那个女护士还是有点不敢。 另外一个男医生道:“还是先把人处理了吧,免得一会儿又醒了。” “看看人家小马!” 王海上前帮他把鹤云归扶起来,“就是比你有胆量!” 失去意识的两个人,都比往常更难掌控,鹤云归个高,要他们两个男人才能弄起来。 那个女护士就单独扶起褚欢。 虽然有些困难,但面前还能跟上前面的人。 她一边走,一边小声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怪你们不该来这儿!” 他们带着褚欢和鹤云归往西边的那栋楼走去,吱呀一声,推开楼梯口的铁门,拖着两人去了地下室。 一股潮湿的霉味儿扑面而来,阴森森的,越往里走,尸体腐烂的恶臭味就越浓厚。 跟在他们两个身后,殷姗姗道:“院长,我看刚刚他们的茶水都没动啊,怎么还晕了?” 王海还没说话,那个小马就接话,“你以为院长只会在茶里下药?” 从鹤云归他们进门起,屋内燃的熏香就有迷药。 “这样啊!” 腐臭味越来越重,终于,他们停下,将鹤云归和褚欢丢下。 随后,就听到王海的声音,“就丢这儿,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会不会不太保险?”是那个年轻男医生的声音,“要不然还是直接……”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殷姗姗当即打了个冷颤,“算、算了吧,晚上会做噩梦的,反正把门一锁,他们还是逃不出去。” “姗姗见不得血腥,就这样吧。” 王海发话。 随即,他们一前一后往出口走去,只有殷姗姗朝他们拜了拜,“别怪我别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们非要来这里找人,我给你们祈祷,让你们得道升天,晚上千万别来找我!” “姗姗!” 前面两人停下等她,“还不快走!” “来了来了。” 这里死了太多人,阴气很重,她一边往回跑,一边连声道歉。 到了门口,王海刚要关门,殷姗姗就又道:“这样真的好吗?这可是鹤四爷,若是鹤家人之后找到这里,我们怎么交代!” “你笨啊!”王海又敲了下她的脑袋,“什么鹤四爷,我们根本就没见过!” “可是……” “行了,别啰嗦,一会儿人醒了。” 殷姗姗不再说话。 王海这才又去关门。 可忽然,在那扇铁门关上的那一刻,一只冷白修长的手突然握住门边。 猛然出现在殷姗姗的视野里。 “啊啊啊——” 殷姗姗惊恐地一边大叫,一边往后退。 那个小马快一步挡在她面前。 随后,看到那扇铁门被人拉开,露出男人矜贵昳丽的脸。 王海最先反应过来,抄起门口的木棍,就朝鹤云归砸去。 紧接着小马和殷姗姗也回过神,一人手里抄起个家伙,都朝鹤云归袭去。 鹤云归刚要出手,跟在他身后的褚欢,忽然快一步上前,抓住鹤云归的手臂借力,一个飞踢直接踹在王海胸口。 踹的他连连后退两步,被小马和殷姗姗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 而褚欢正好与鹤云归对视上,褚欢笑着对他说:“先生放心,今天我保护你!” “……” 褚欢这些年学的格斗防身技巧不少,确实有两把刷子,鹤云归还没费半分力气,三个人就已经让褚欢打趴下了。 她拍拍手,有些自豪的朝鹤云归走去,“先生,我进步大不大?” 当初在赌场将褚欢带回来,褚欢心里没有安全感,鹤云归就带她去学,让她自己变强。 为的就是褚欢以后就算没有鹤云归在身边,她也有能力自保,就像现在这样。 鹤云归看向她的目光,带着赞许,他点点头,“很好。” 忽然,他脸色一变,道了声小心,就快步上前拉了褚欢一把,将她护在怀里,但是他自己躲避不及,脑袋上生生挨了一棍。 随后他抬脚踹那个小马的胸口,让他飞出去两米远。 褚欢方才背对着那三个人,所以没留意到他们的动作,被鹤云归抱进怀里的时候,都还是懵的。 后知后觉,她从鹤云归怀里退出来,又转身过去每人补了几脚,确定他们爬不起来才转头。 却看见鹤云归额头的鲜血顺着脸颊落下,她惊呼,“先生!” 褚欢急忙跑上前,搀扶着他,鹤云归却摇摇头,“没事。” “都流血了怎么能没事!” 褚欢没忍住,声音都提高几分。 鹤云归提前派来这边的人,将那三个人制服,褚欢则是扶着鹤云归去了东边那栋楼。 那几个人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褚欢冷着脸过去,踹了王海一脚,“医药箱在哪儿!” “在、在你们左手边的柜子……” 他们没想到鹤云归会留有后手,此时瑟瑟发抖的求饶,“四爷饶命啊,四爷!我们、我们就是鬼迷心窍了,所以才……” “把他的嘴塞住!” 他话还没说完,褚欢就冷声道。 鹤云归的人不动。 他们只听鹤云归的命令。 当即,褚欢就看向鹤云归,气鼓鼓地。 以前在自己面前的褚欢,都是一副乖巧,唯唯诺诺,伏小做低的样子,很少看到她能这么生气,鹤云归还有些惊奇。 他抬了抬手,那些人立马会意,找了东西把三个人的嘴巴都塞住。 第84章 编号 褚欢把医药箱找出来,亲自帮鹤云归处理伤口,但是伤口很深,褚欢的能力也有限。 她神色担忧道:“先生,先回去把,伤口太深了,让医生处理。” “不要紧。” 鹤云归安抚性地拍了下她的手背,“先简单包扎,不流血就行。” “那怎么能行,若是留疤了……” “袅袅,听话,找姚芝要紧。” “……” 褚欢闭嘴了。 开车回去还要两个多小时。 她尽可能小心地帮鹤云归处理,只简单的把血止住,她低垂着眉眼,在鹤云归身边坐着,不再说话。 知道她肯定又在心里愧疚,鹤云归摸摸她的脑袋,低声道:“去问问他们姚芝在哪儿,找到姚芝,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嗯。” 褚欢点点头起身,面向王海他们,神色就冰冷很多,她弯腰取了王海嘴里塞的破布,质问道:“姚芝在哪儿?” 方才还在求饶,可现在王海看向他们的目光却变了,也许是知道鹤云归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放过他们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 “姚芝啊?” 王海大笑,“姚芝……姚芝好像早就死了!就在刚才你们去的地下室里,死在那里面了!哈哈哈哈哈——” 褚欢身子一晃,差点跌倒。 身边鹤云归的人,狠狠踹了王海一脚,他口吐鲜血。 却依旧道:“你们想找她,可以去地下室找呀,她就在下面,就在下面等着你们呢。” “不可能……” 褚欢连连后退了几步。 又厉声道:“不可能!你骗人!” 王海的话不知道有几分可信,可是他们往那个地下室走了一遭,就很清楚的知道,王海什么都做的出来,那么熟练,都不知道已经害死多少人了。 鹤云归起身,抚了抚褚欢的后背,“先别急,之前收到的消息是在这里,先找找看。” 褚欢强压着心里的不安,微微点头。 鹤云归又交代其他人,“先去找钥匙,一会儿去西边看看。” “是!” 西边有整整七层楼,每层都有一摸一样的小房间二十多个。 也不知道那里面究竟关了多少人。 等钥匙这期间,褚欢余光又瞥到王海那副丑恶的嘴脸,她心里一恨,又上前狠狠扇了他两个耳光。 “王八蛋,草菅人命!” “混蛋!” “……” 她每说句话,都要打他一巴掌。 小马今天打伤了鹤云归,他也没逃过,褚欢对这两个人轮流打。 鹤云归知道她心里有气,所以也不阻拦,直到那几个人拿着钥匙过来,褚欢才停手。 她的手都已经红肿。 又各自踹了一脚,她才跟着鹤云归一起去了西楼。 为了保护鹤云归安全,他派来的人走在最前面开门,确认里面没有威胁之后,才给鹤云归让开位置。 小房间里面昏暗,除了那个小窗几乎没有任何光亮,房门突然打开,一丝光亮透进来。 里面排泄物的味道,也扑面而来。 鹤云归抬手,轻遮了下鼻子,一双剑眉紧紧蹙在一起。 褚欢知道鹤云归受不了,就抢在他前面,“先生,我进去就行。” 可是里面关的都是精神已经出问题的人,攻击性很强,鹤云归不想她冒险,就握住她的手臂,低声说:“跟在我后面。“ “可是先生……” 里面的尿骚味儿真的很重。 进去那瞬间,鹤云归觉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他眯着眼睛,对身后的褚欢道:“看看有没有姚芝。” 褚欢挣脱不开鹤云归的束缚只能道:“好。” 一个房间,大概关了有四五个人,有些人手上拴着铁链,有些人是自由的,但他们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看到人之后,就下意识地躲。 甚至有人直接给他们跪下,嘴里絮絮叨叨地不断求饶。 褚欢没看到姚芝的身影,紧皱眉头看向鹤云归。 他脸上神情倒是寡淡,似乎早就料到如此,只是面对褚欢,他有些于心不忍,抬手摸着她的脑袋,“去下个房间吧。” 他们一个个房间找,情况都差不多,只是被关的这些人,年龄参差不齐。 上到六七十岁,下至十几岁,都有。 但是他们都一样,畏惧从门外进来的任何人,想必王海他们平时没少虐待他们。 只是,褚欢不太明白,他这里关了几百个人,这几百个人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为什么就没有人揭发他们,还纵容这个医院开到现在? 她现在也没有太多时间去追究这些,当下还是找姚芝要紧,可他们已经找了大半,仍旧没见到半点姚芝的影子。 褚欢的心也越来越沉重。 失望一点点积攒,褚欢已经从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现在的有些崩溃。 她只是想替爸爸妈妈讨个公道,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已经数不清多少次,让她的希望落空,她已经很疲惫了,可事实还是要一次又一次地捉弄她! 但是褚欢现在还不能倒下,她还没替爸妈报仇,一定要。 给自己鼓了鼓劲儿,褚家又振作起来。 将她这些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鹤云归莫名有些心疼,他上前轻轻握住褚欢的手,但是什么都没说。 褚欢微微一惊,她低头看了眼,抿唇笑着,没有挣脱。 已经是最后一层楼,如果还是没有姚芝,她可能真的就已经遇害了。 听方才那些病人的碎碎念,好像是只要他们不听话,就会被关到地下室等死。 那下面,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人。 褚欢心底愈发沉重,她抓紧了鹤云归的手。 最后三个房间,褚欢亲自推门进去,白色墙皮脱落,墙壁上还有火烧的痕迹,锁着他们的链子与铁床相撞,叮当作响。 褚欢试探着叫了声,“姚芝阿婆,在吗?” 没有人回应。 “你们有没有人认识姚芝?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仍旧没有人说话。 褚欢仔细将这间屋子里的人打量一遍,确保没有姚芝,这才准备离开。 “在这里的人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忽然,背后有人开口说话。 褚欢急忙转过身去。 害怕褚欢有危险,鹤云归过去挡在了褚欢面前。 两人循声望去,看到最角落里坐着一个女人,她什么也没拴,只是坐在铁床上,双目无神的靠着墙壁。 她又说:“你们这样找人,根本找不到,他们早就忘了自己的名字,只记得自己的编号。” 褚欢和鹤云归对视一眼,褚欢问:“那要怎么找到想找的人。” 那女人深呼一口气,站起身,“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帮你找。” 看来,她被关在这里很久,应该很熟悉这里的规则,褚欢抬眼看向鹤云归,请求他的意见。 见他稍作思索,对褚欢点点头。 第85章 姚芝 于是,褚欢问她,“你想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见褚欢他们答应,那个女人才懒懒地坐直身子,一头长发乱糟糟的,缓慢抬眼看向他们,在这阴暗的环境里,居然有几分诡异。 她笑了下,才慢慢开口,“我要王海死!” 女人笑着,露出发黄的牙齿,眼里是浓浓的恨和不甘。 褚欢莫名被她吓得一哆嗦。 后退了半步,转念想想王海害死这么多条人命,最少也是死刑,所以褚欢点头应下,“好。” “哈哈哈!” 女人见褚欢答应,她这才满意,懒散地看着他们,也不着急让他们救自己出去,而是慢悠悠地说:“王海手里有个病历本,每个人都有编号,你们可以去找找看。” “病历本?” 在褚欢他们装晕时,王海确实拿了个病历本,鹤云归的人立马过去找。 等他们过来这期间,褚欢又悄悄打量着这个女人。 岂料,那女人直接道:“看什么?” “……” 褚欢咂咂嘴,如实道:“你看起来跟其他人不一样,为什么还会待在这里?” 那女人冷笑一声,“你是想说,我看起来不像疯子,怎么还会被关在精神病院?” “……” 她冷哼一声,“当然是嫁个好人。” “嫁个好人?” 褚欢一时间没明白她什么意思,但是那个女人不愿意再说下去。 转了个身,靠着墙壁,玩弄自己都已经打结的头发。 今天一整天看下来,这里被关的每个人,虽然精神上不太正常,可他们一个个都如牲口一般被圈养,都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的根本。 原来,这世间的苦难人,还有这么多。 褚欢叹了口气,没有再去惹那个女人的不快,往后退了点,在鹤云归身边站定。 纠结片刻,她偷偷地牵住鹤云归的手,“先生,谢谢!” 如果不是鹤云归,她现在的下场,不会比这些人好到哪里去。 鹤云归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劝慰:“别想太多。” 手底下的人终于把病历本取回来,褚欢转身对那个女人又道了几句谢谢,才跟鹤云归他们从这个房间退出去。 在他们把门关上之际,那女人又道:“记住直接喊编号,态度差一点,要是喊到编号依然没人应,那就是死了。” 她轻飘飘的几句话,让褚欢浑身打了个冷颤。 这里荒无人烟,医院里的人也大都精神上有些问题,害怕他们跑出去再遭遇什么不测,他们还是暂时把门给关住了。 房间再次归于黑暗的时候,褚欢对他们说,“很快你们就能出来,跟你们的家人团聚了。” 她这话,并没有让他们起多大情绪,只有那个女人轻蔑地笑了声,什么都没说。 褚欢放开手,看着他们又把门锁上。 鹤云归揽着她的肩,温声道:“走吧。” 病历本上标注得很清楚,姚芝的编号是3035,在三楼的303房间。 可他们刚刚已经看过,褚欢并没有发现姚芝的身影,她现在下楼的脚步都是沉重的。 她害怕,努力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 有鹤云归带着,她勉强到了303,可她站在门外,不敢再进去,也不敢面对接下来的结果,于是,鹤云归将病历本交给其他人,他在外面陪着褚欢。 “让他们进去。” 褚欢身子微微泛软,她手上扶着鹤云归的手臂,点了点头。 办事那个人拿上病历本开门进去,他谨记刚才那个女人所说的话,态度很差,都没有往里面去,就站在门口的位置喊:“3035,3035在吗?!” 褚欢不敢看里面的情形,她抓着鹤云归的手臂缓缓收力,但还是竖着耳朵去听姚芝的声音。 这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到!”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3035报到!” 褚欢猛地转过身去,就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铁床上艰难起身,她的病历本上写着老年发疯,会打人,所以她用铁链拴着手腕。 她的每个动作,都伴随着哗哗的铁链响声。 “阿婆。” 褚欢急急忙忙跑过去。 她外公外婆去世得早,很早以前就是白家的佣人,后来白玮秋嫁到褚家,她为了照顾白玮秋,也跟着过来,把白玮秋带大之后,又把褚欢他们三个带大,就像是他们的奶妈,所以褚欢一直都叫她阿婆。 可是今天,她居然没能把人认出来。 短短三四年时间,她仿佛苍老了十岁,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已经没了人样,一头白发脏兮兮地遮住眼睛。 褚欢刚刚分明还多看了她两眼,居然都没有认出来。 “阿婆,阿婆,我是袅袅啊,你还记得我吗?” 褚欢见到她,一时间忘了她的危险性,帮她拨开遮挡眼睛的头发,她总算是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褚欢的话,她盯着褚欢瞧了片刻,突然毫无防备地转头,对着褚欢的手腕就咬了一口。 虽然老了,但还剩一口牙,她用力很大,褚欢倒吸一口凉气,可怕伤到她,又不敢剧烈甩开。 见状,鹤云归忙道:“3035松口!” 瞬间,姚芝像是听到什么指令似的,立马把褚欢放开,端端正正地站好。 鹤云归过去把褚欢拉起来,握住她的手查看,还是被她咬出丝丝血迹。 他眉眼凝着,脸色不太好看。 吩咐道:“人找到了,先带回去吧。” 他的人立马去解姚芝手上的锁链,姚芝吓得连忙跪地求饶,整个人都瑟瑟发抖,“我错了,我错了,不要带我去地下室,我不要去……” “阿婆,没人带你去!” 褚欢于心不忍,想要蹲下扶她起来,但是鹤云归握住她的手臂,对她摇摇头,“别靠近。” “可是……” 褚欢不敢反驳他,只能担忧地看向姚芝,对其他人道:“那你们小心一点,千万别伤害到她。” 白玮春叛变入狱,她舅妈和表弟下落不明,现在除了谢行舟,她儿时亲近的人,就只剩下姚芝了。 鹤云归抬了抬下巴,那些人动静稍微小了点。 他这才对褚欢道:“先回去吧。” 还好他陪着褚欢过来了,不然她自己肯定应付不了。 今天这一趟虽然惊险,但好在找到了姚芝,不算白跑一趟,褚欢听话的点点头,“好。” 第86章 必须留在身边 他们带姚芝先离开。 褚欢和鹤云归从楼里出来,又回头望向那栋破败的楼,褚欢问:“先生,他们怎么办?” “会有人来处理的。” “那……王海呢?” 他们答应了那个女人。 鹤云归沉默了会儿,没有直接答,而是问她,“袅袅打算怎么办?” 对于鹤云归而言,悄无声息地让一个人消失很简单,可这样,就跟秦妄他们没什么差别,于是,褚欢牵着她的手,低声地向他请求,“报警吧?” 鹤云归的手是拿佛珠的,她不想让鹤云归的手沾染半点鲜血。 “嗯。” 鹤云归点头。 因为鹤云归脑袋受伤,回去时褚欢坚决不让他开车,最后留了个人当他们的司机,同时,褚欢也报了警,让警察过来处理这边的事情。 跟鹤云归同坐在后座,褚欢视线一直落在他的伤口。 跟在鹤云归身边这三四年间,还从来没有见他脸上挂过彩,今天却替她挡了灾。 褚欢心疼地抬手,又不敢轻易触碰,“先生,还疼吗?” “不疼。” 鹤云归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好。 “不碍事。” 他又说。 可褚欢还是满脸愧疚。 鹤云归无奈,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抬手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没事了。” 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情,褚欢的精力都差不多耗尽了,她没有挣脱,抬手环住他的腰身,又低声说了句谢谢。 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她对鹤云归的感激。 片刻,她又想到什么,抬起头问鹤云归,“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房间的熏香有迷药呢?” 从进门时,鹤云归的神情就不太对劲儿,但是有王海在,褚欢没敢多问,后来他去拿病历本,鹤云归才告诉她这房间的香气有迷药。 褚欢自然是无条件相信鹤云归,之后才有两人演的那出戏,都不用费力打听,就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这里的所有情况。 “我研究香有七年了。” 鹤云归居然真的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所以熏香有什么成分,很清楚。” “这样啊!”褚欢看着他的目光里,有多了几分崇拜,“先生好厉害!” 鹤云归对她笑笑。 到了锦都花园,褚欢就想联系鹤家的家庭医生裴其华过来帮鹤云归处理伤口。 裴家祖上三代行医,裴其华更是妙手回春,也就是鹤家当年于裴家父子有恩,他现在才甘愿当他们的家庭医生,但是平时鹤家人有个小病小症的,都不好意思请他的。 可上次褚欢发烧,鹤云归就把人给叫来了。 这次,褚欢又想出动他。 但是被鹤云归给拦下了,“只用再换个药就好。” 在路森医院那种地方,处处都让鹤云归生理不适,他上车时,就脱了外套,回来更是直接去洗了个澡,把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换掉。 就只剩下额头这块儿纱布。 可褚欢却摇头,“不行,伤得那么重,还是让裴医生过来吧。” 鹤云归肯定不会去医院。 但是他仍旧拒绝,“不了,直接换吧。” “先生……” 褚欢还想说什么,但是鹤云归一个眼神,就将她喝止了。她只能拿出家里的医药箱,重新帮他清理伤口。 见褚欢不太情愿,鹤云归没说话。 若是请裴其华过来,他受了小伤的事情就肯定瞒不住史佃云,褚欢的处境本就艰难,现在又被各种事情缠身,鹤云归不想给她压力,同样,也不想史佃云再去找她的麻烦。 但褚欢似乎不太理解。 褚欢帮他弄完,鹤云归心里憋的那口气,才慢慢舒缓过来。 褚欢也去洗了澡出来,出来在鹤云归身边躺下,问他:“先生,阿婆现在在哪儿啊?” 褚欢本来想把姚芝也带回锦都花园,但是鹤云归怎么说都不同意。 他顾忌现在姚芝已经神志不清,随时都有伤害褚欢的可能,今日只是咬了她的手腕,明天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所以鹤云归不放心。 “放心。” 鹤云归放下手里的书,注视着她,“她就在隔壁的那栋楼,有人专门看着,不会让任何人对她不利。” 哪怕找到了人,也不能有片刻松懈。 褚欢嗯了声,顿时觉得有些疲惫。 为了当年的那件事情,命运一而再再二三地捉弄,总是刚找到一点线索,又突然中断,让她措手不及。 其他证据还没任何着落,现在只剩下姚芝,她怠慢不得。 想了想,褚欢又对鹤云归说:“先生,阿婆现在做什么都不方便,能不能请他们对阿婆多包容一点。” 担心证据的同时,她也同样担心姚芝的安危。 鹤云归颔首,算是默认。 褚欢这才放下心来。 今天累了一天,鹤云归将她搂在怀里,声音都柔和几分,“睡觉吧。” “嗯。” - 路森医院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网上都已经吵翻天了。 自然也就传到了秦妄的耳朵里。 郑弘很少出现在褚家,但是今天他还是亲自过来找秦妄,他把路森医院的新闻给秦妄看,脸色凝重。 “没想到他们居然连这里都能找到,也不知道那个姚芝死了还是被他们带走了,那个王海竟然也不提前知会你一声。” 秦妄翻着那些新闻,以及那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神色也愈发沉重,“先别自乱阵脚,先去探探姚芝是死是活。” “也是!”郑弘沉下心,“那老太婆早就疯了,就算真的还活着,她的那些证词应该也没什么用。” 秦妄没说话,将平板丢下,在书桌面前来来回回踱步,“鹤云归动作太快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那、你想怎么做?” 秦妄自己都还没想好。 如果只有一个褚欢,那就是手拿把掐,轻轻松松拿捏住她,可是有鹤云归插手,事情就变得难办很多。 “暂时姚芝的证词不足为惧,但是任志伟你务必把人看好,千万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放心吧,他现在被我控制着,起不了什么风浪。” “嗯” 秦妄呼了口气,对他道:“你先走吧,余荷马上就回来了,别让她看见你。” 郑弘神色一顿,微微颔首,“知道了。” 可临走时,他又担忧地问:“这个余荷,可是鹤云归的人,你为何还要让她留在你身边,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秦妄勾唇一笑,脸上的笑意阴鸷,“就因为她是鹤云归的人,才必须留在我身边。” 第87章 陈垣接余荷,姚芝发疯 这段时间余荷都在忙碌毕业论文和毕业答辩的事情,虽然很忙,但是她每天还是坚持去秦妄那儿,今天学校没什么事情,就提前回去了。 谁料,陈垣就堵在学校门口等她。 余荷知道鹤云归最近都在让陈垣带她回去,都已经躲了这么多天,居然还是没躲过。 她开着车,经过陈垣时没有停,妄想着陈垣看不见她。 可惜,事与愿违,从她出校门的时候陈垣就一直盯着她,见她没有停下的意思,立马上车追她。 学校路段行人很多,余荷施展不开,很快就被陈垣追上,他整个车身都横在余荷的车前,她差一点就撞到他。 余荷猛踩了一脚刹车,要不是系着安全带,她整个人都能飞出去。 她绕不开,只能按下车窗,怒道:“你干嘛?不要命了?” 陈垣把她的路堵死,这才下车,他站在余荷车窗前,毕恭毕敬地对她颔首,“余小姐,鹤先生让我带你回去。” “我不回!” “请不要让我难做。” “让开!” 余荷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 可陈垣依旧重复,“余小姐,请跟我回去。” 见跟她说不通,余荷耐着性子解释了句,“你回去告诉我小舅舅,等时机到了,我自己回去,不用你们来堵我。” 陈垣依旧不动。 顿时,余荷失去了耐心,“确定不把车挪开是吗?” “请跟我回去。” 余荷火气瞬间上来,她狠狠心,脚上直接踩上油门,狠狠朝他开的车撞上去。 车是鹤云归的,一辆车对他们来说不值什么,但她这样做,肯定会让鹤云归生气。 陈垣皱着眉,冷声道:“余小姐,不要再闹了,先生若是知道你为了秦妄跟他对着干,他肯定会生气的。” 余荷的车停下,“小舅舅那边以后我自己去说。” 她对着前面那辆车抬了抬下巴,依旧道:“我再说一遍,把车开走。” 陈垣呼了口气。 她这样任性妄为,陈垣也没有什么道理再跟她讲。 反正鹤云归说过,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把她带回去。 于是他也不再迁就,弯腰上前,通过车窗把门打开,直接把她从车上拽出来。 余荷没料到他的动作,一不小心被他得逞。 她力气不及陈垣,刚从车上拽下来,就被他扛在肩上。 “混蛋,放我下来!” “放我下来!” “” 陈垣不听,带着她往那辆车走去,要是被他带回去,再出来可就麻烦了。 她现在还不能回去。 余荷脑子飞速运转,忽然对着路边大喊,“救命啊,救命!” “我不认识这个男的,救救我!” 她的声音响亮,很快吸引了一众路人。 他们观望着,慢慢停下,堵住了陈垣的去路。 余荷趁机又道:“我不认识这个男的,刚刚过来跟我搭讪,我不理他,他就来强的,救救我!” “” 不论是真是假,还是有人将他们围住,陈垣试图跟他们解释,“不是的,我只是带她回家。” “可是人家都说了不认识你,你带她回哪儿啊?” “就是,快把人放下,不然我们就报警了。” “呜呜呜呜,救救我!我真不认识他!” 余荷声泪俱下的控诉,让路人更加确信余荷是被拐的。 周遭声音越来越大。 “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还做这种事情!” “小姑娘都哭成啥样了,你快把人放下!” “幸亏这个小姑娘机灵,要不然被带走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快报警快报警,可千万别让他跑了。”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让陈垣被迫把余荷放下,他想解释,但是这么多人,人多嘴杂,陈垣根本说不上话。 陈垣虽然把余荷放下,可还是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余荷听到有人要报警,她也不敢多呆,要是真的有警察介入,她就更跑不脱了。 于是,趁着陈垣还在跟那些人解释的空档,她抓住陈垣牵制她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陈垣吃痛,下意识地放开。 余荷转身就跑,坐上自己的车,倒退了点,直接扬长而去。 “余小姐!” “” 陈垣不仅没把余荷带回去,还往警察局走了一遭。 他回去给鹤云归复命时,都格外没有底气,“先生,我、我没把余小姐带回来!还一不小心把车撞了” 陈垣都不敢告诉鹤云归今天发生的事情。 更不敢说,是余荷把车撞了。 可他就算不说,鹤云归也大致知道什么情况,神情微敛,对陈垣道:“辛苦了。” “先生言重了,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情。” 鹤云归没有说话。 陈垣有点拿不准他的主意,就试探性地又问道:“先生,那余小姐怎么办?待在秦妄身边,迟早是个隐患。” 对于余荷,鹤云归也头疼,她跟鹤家其他小辈还不一样,沉默许久,他道:“备车,去褚家。” 去之前,鹤云归给褚欢打了个电话。 褚欢这两天只要得空,就待在姚芝那边,一边照顾她,一边想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东西。 看到鹤云归的电话,她把手里的果盘放下,起身去阳台接电话。 “先生,怎么了?” “我要去趟褚家,接余荷回来,你要去吗?” 秦妄再怎么鸠占鹊巢,褚家的主人依旧是褚欢。 但是褚欢沉默了。 她内心挣扎了很久很久,才摇摇头说:“不去了,改天吧。” 现在,她还没有勇气站在那个家里,更不愿意在那里看到秦妄那个小人。 鹤云归也没勉强,“好。” 褚欢挂了电话,站在阳台上发呆好久,才收回思绪进去。 姚芝被鹤云归妥善地安置,平时有人照顾她,虽然还瘦得厉害,但最起码干净整洁,勉强能看出以前的影子。 褚欢过去在她床边坐下,这几天周遭环境安稳,姚芝倒是没再经常发病,褚欢握住她枯槁似的双手,低声道:“阿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又为何会变成这样?” 姚芝目光呆滞,她的话都不一定能听得进去。 可余荷还是不放弃地继续道:“阿婆,顺德伯伯也已经死了,他还那么年轻,以前身体那么好,我不相信他是得病死的,你们当年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所以才被秦妄迫害至此?” 也不知道是哪个词刺激到她,姚芝都已经情绪稳定了这么多天,忽然又发起疯来。 她嘴里咿咿呀呀地叫骂,张牙舞爪地去抓褚欢的脸。 “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第88章 鹤余争吵,秦妄保证 褚欢被吓了一跳。 发了疯的姚芝根本控制不住,她;连连后退两步,“阿婆,阿婆,我是囡囡,我是囡囡啊!你看看我!” 姚芝什么也听不到,只疯狂地向褚欢扑过来。 外面的人一听到动静,就连忙推门进来,他们好几个人才勉强把姚芝拉住。 可姚芝还在骂:“你会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你害死我阿秋,我要你替我阿秋偿命,人在做天在看,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褚欢顾不上自己被她挠烂的脸颊,上前问她,“阿婆,你说的人是谁,是秦妄吗?” “秦妄!” “秦妄……” 姚芝喃喃地叫了两声秦妄的名字,眼里的恨意顿时又变得恐惧,瑟瑟发抖地往后退,“我没有说,我什么都没说!你放过我囡囡,放过我的囡囡……” 褚欢想要上前,她又急急忙忙跪下,不断地朝褚欢磕头,苦苦哀求着,“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你饶过我的囡囡!” 她这副模样,肯定是在清醒时遭到威胁,还是以她来威胁姚芝。 褚欢跪坐在她身边,抬手抱住害怕到不断颤抖的姚芝,轻声安慰她,“阿婆,阿婆,囡囡在,囡囡就在你身边,谁也伤害不了我,你不要害怕……” 许久许久,才慢慢将姚芝的情绪安抚下来。 可她又变成了起初那副毫无生机的模样,一双老眼空洞,不论褚欢再跟她说什么,她都提不起半点反应。 但是褚欢唯一能确认的是,白玮秋的死,的确是跟秦妄有关系的。 - 余荷回到家,秦妄就看到她车头的灯被撞碎了。 他连忙关切地问她,“小荷,你的车灯怎么撞碎了,你有没有受伤?” 秦妄最会装。 但是余荷来不及跟他解释,交代他说:“一会儿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没回来,问你我去哪儿了,你就说不知道,听见没有!” “怎么回事?” “来不及说了,让我先躲起来。” 看着余荷跑上楼,秦妄眼底担忧的神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嘲弄。 本以为陈垣脱身以后,肯定就会来找她的,却没想到她躲到了晚上,都没见陈垣的身影,这才渐渐放下心,下楼跟秦妄一起吃饭。 于是,秦妄又问她:“今天怎么回事呀?在躲谁吗?有没有受伤?” “没!” 余荷摆摆手,她一脸不耐烦,“我小舅舅派人抓我回去。” “鹤先生?” “嗯!” 余荷叹了口气,“我小舅舅一点都不了解我,就只会对我使用暴力,我才不要理他。” 秦妄听着她对鹤云归的控诉,很浅地勾了勾唇角,可面对余荷时,还是一脸担忧的神色。 “鹤先生也是为你好,不然我陪你去跟鹤先生道个歉,别跟他置气了。” “为我好?他知道我想要什么吗?就为我好,我不管,反正这次我是不会道歉的。” “可是……” 秦妄还想说什么,可突然看向余荷身后,他连忙站起身,“鹤先生!” 余荷以为他在开玩笑,“你现在别在我面前提我小舅舅,怪吓人的。” “小荷,是鹤先生。” “怎么可能,我小舅舅才不会来……” 余荷一边说话,一边还是下意识地转身,她的话在口中戛然而止。 看到男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他今天应该是没什么正事,依旧穿着一件黑色唐装,神色冷峻,只是站在那里,都让人发怵。 刚才还在口出狂言的余荷,顿时偃旗息鼓。 她从餐桌前起身,乖乖在鹤云归面前站好,双手交叉握住,低着脑袋叫人,“小舅舅,你怎么来了?” 鹤云归冷淡睨她一眼,都没给秦妄半个眼神,直接问:“什么时候回去?” “我……” 余荷想跟他吵,但是又害怕,小心往后退了半步,低声说,“我不回去。” “闹够了没有?” 鹤云归声音不大,但是字字句句都格外低沉,带着威压。 见状,秦妄急忙上前挡在了余荷面前,对鹤云归道:“鹤先生,有话好好说,小荷愿意住在这里,你就让她住吧,反正这里房间多,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 鹤云归瞥了他一眼,眉目间染上几分不耐。 “秦先生是个聪明人,还要我把话说得多明白?” “我……” 他是要余荷直接跟他分手的。 秦妄被噎得哑口无言。 鹤云归又看向余荷,冷声命令,“回家。” “我不回去!” 这次,余荷提高了几分音量,“我就是想跟秦妄在一起,为什么不可以,你为什么总是对他偏见这么深?!” 秦妄也连忙附和:“鹤先生,我知道欢欢对我有误解,所以可能在您面前说过几句我的不好,但是我是真的很爱小荷,我也会想办法向你们证明我的清白。” “褚欢?” 虽然还在跟鹤云归争吵,可余荷还是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她皱着眉问:“这事儿跟褚欢有什么关系?” 秦妄察觉到自己失言,赶紧低头不说话。 于是,余荷问鹤云归,“小舅舅,这件事情跟褚欢什么关系?” 褚欢…… 很早之前,褚欢因为鹤云归的原因,去给她赔礼道歉,当时鹤云归对她的态度就非同一般。 但是后来她问褚欢时,褚欢只模糊不清地说鹤云归是她的救命恩人。 甚至,她说让褚欢去勾引鹤云归,她都没怎么反驳。 “小舅舅,那个褚欢早就勾引你了是不是?” 余荷情绪激动,“就因为她在你面前说秦妄的坏话,所以你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对不对?这个贱人!” “余荷!” 鹤云归冷声喝止,“你什么时候有袅袅一半听话懂事!” 他眼底迸发着冷意,“我只再问你最后一遍,走,还是不走?” 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 鹤云归鲜少会这么生气,余荷内心已经有点退缩,可是她现在还不能走。 于是,余荷坚定地摇摇头,“我不走,我就要留在这里。” “很好!”鹤云归冷嗤了声,“以后你不要再踏进鹤家半步。” 说罢,他转身离开。 陈垣跟在鹤云归身边,深深望了余荷一眼,也转身离开。 “小舅舅……” 余荷没料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她想追上去,可是秦妄却拉了她一把,又将她带了回来,紧紧抱着她,“小荷,小荷对不起,都怪我,害得你跟鹤先生闹成这样。” 鹤云归没有回头,余荷也没有再追上去,她跌坐在地上,看着鹤云归的背影消失,她泣不成声。 余荷狠狠捶打着秦妄的胸口,撕心裂肺地吼他,“秦妄,我小舅舅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都怪你!都怪你!” “怪我怪我!”秦妄抚着她的脑袋柔声应着。 余荷攥住他的衣领,又说:“秦妄,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杀了你!” 当即,秦妄顿了顿,他不屑地轻挑了下眉梢,但很快就继续跟余荷保证,“好,要是我背叛你,我就亲手把刀递到你手里。” 第89章 先生是不是在担心我 把姚芝哄睡着,褚欢回到家时,鹤云归还没回来,应该是不那么顺利。 褚欢想到找到姚芝的事情,还没有告诉谢行舟,她就给谢行舟打了个电话。 每次谢行舟接她的电话,总是很及时,“欢欢,怎么了?” “行舟哥,这几天的新闻你看了吗?” “嗯?” 谢行舟不解,他此刻手上正拿着平板,就上网翻了翻,除了那个疯人院的新闻之外,还没看到其他,就问了句,“什么新闻?” “就路森医院的那个。” “疯人院?” 谢行舟这才点进去,“怎么了?” 褚欢说:“我找到阿婆了。” 他翻平板的手一滞。 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在、这个医院?” “嗯。” 谢行舟沉默良久。 褚欢又道:“你有空来看看她吧,阿婆情况不太好,她以前最疼你了,你跟她说说话,也许会让她情况好转一点。” 他们年幼时,褚欢跟徐浮生差不多,都是个皮猴子,姚芝对她又爱又恨,而那时的秦妄,就是一副老大哥的模样,很少让人操心。 只有谢行舟,每次来褚家,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姚芝心疼他,每次都把好吃的好玩的,先留给他。 谢行舟嗯了声,“我明天就过去。” “好。” “医院监控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谢行舟这段时间应付郑秀荣和谢凌云,忙得不可开交,都好多天没去看过褚欢,“听浮生说你们找到线索了?” 褚欢微微叹了口气,“是锁定了一个人,但是已经是四年前了,犹如大海捞针,根本找不到他。” 电话两端都沉寂片刻。 谢行舟才道:“别着急,慢慢来。” 可他也知道,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褚欢嗯了声。 还没说什么,谢行舟看到他那个大哥突然回来,他沉了沉声音,对褚欢道:“欢欢,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就先这样,我明天联系你。” “好。” 谢行舟挂了电话,冷眼看向谢颢,看他一身朋克打扮,流里流气的,谢行舟什么都没说,拿上平板就要上楼。 可谢颢却懒洋洋地在沙发上坐下,抬腿交叠跷在茶几上,轻蔑地笑道:“又跟你那妹妹合计什么呢?该不会是褚家没了,你捞不到好处,就又开始算计我谢家了?!” 谢颢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眼,继而冷嗤,“一只摇尾乞怜的狗,还是得认清自己的身份。” 谢行舟攥紧了拳头。 从他到谢家以后,谢颢就经常欺负他,连带着谢家的佣人也不把他放在眼里,那时候的他,几乎没吃过一顿饱饭。 若不是有褚家的接济,谢行舟都不一定能活过今天。 但那时候祝意还躺在疗养院,她的看护费用就是一个无底洞,所以谢行舟那时候不得不忍受。 即便是谢颢带着人欺负他,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不过现在谢行舟已经在给祝意找国外的疗养院了,很快,就再也不用忍受他们,于是谢行舟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冷淡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可谢颢哪里能容得下谢行舟这般轻视他,利落起身揪住谢行舟的衣领,“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吗?” 谢行舟不紧不慢地笑了笑,掀起眼皮儿看他,“想让我跟你说什么,嗯?说你是个废物,就算没有我,谢家落在你手里,也迟早完蛋,还是想让我说这么多年,你还是毫无长进,除了会耍耍你那大少爷脾气,一无是处?!” “谢行舟!” 谢颢又朝他扬起了拳头,可这次谢行舟没有放任他打在自己脸上。 他抬手攥住了谢颢的手腕,“原来,你还记得我也姓谢啊!” 谢颢还从来没见谢行舟这么硬气过,可他还是自觉高人一等,看谢行舟的眼神,像是看垃圾一般。 他抽了抽手,居然没能挣脱开,“你什么意思?” 谢行舟这才把他放开,垂眼看向自己的掌心,神色中略带几分嫌弃。 然后才又说:“意思就是这谢家,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谢家,谢颢,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些老狐狸最后可不会要一个废物去给他们当老板。” “谢行舟,你在威胁我!” 谢行舟耸耸肩,“我可没有,只是好心提醒你。” “你” 谢行舟没有再跟他多纠缠,推开他就离开。 只剩下谢颢在楼下无能狂怒,又噼里啪啦摔了不少东西。 - 褚欢挂了谢行舟的电话,又在落地窗前站了会儿。 对面那栋高楼的灯光还亮着,它与周围的建筑都不同,踽踽独立。 很快了,很快她就能让它继续姓褚。 褚欢收回思绪转身回房,惠姨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人都离开了,最近这段时间惠姨居然鲜少找她的麻烦。 只是鹤云归还没回来,褚欢就又等了会儿。 她刚坐下,忽然又想到脸颊被姚芝神志不清时抓伤,她就自己把医药箱拿出来,然后笨拙地给自己擦药。 姚芝也不知是对谁的恨意这么深,伤口也被挠得很深,若是不处理好,都有可能留疤。 她才刚蘸了棉球,就突然听到鹤云归推门而入。 褚欢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迎接,看到鹤云归脸色不太好看,“先生回来了,怎么样,余小姐接回来了吗?” 鹤云归面色紧绷,但还是耐心地应她,“没有。” “啊?” 褚欢皱了皱眉,“她跟在秦妄身边,肯定很危险。” 只知道余荷被秦妄哄得团团转,可没想到竟然蒙蔽了她的双眼,如此是非不分。 但是褚欢又不好在鹤云归面前说什么。 鹤云归说:“随她去吧。” 话落,他伸手抬起褚欢的下巴,看到她脸上两道很深的抓痕,眉头拧得更紧,“怎么回事?” 自知瞒不过他,褚欢如实道:“今天我跟阿婆聊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刺激到她,突然就这样了。” “说过让你小心。” 鹤云归语气不太好,但还是拉着她过去坐下,给她擦药,“以后有事情吩咐人去办,不用事事都顶在前面。” “可是阿婆又不认识他们。” 褚欢小声嘟囔了一句。 随即,就感受到鹤云归的手停下,褚欢急忙改口,“先生说得对,下次一定小心。” 大概是今天晚上一次两次被人忤逆,鹤云归神色依旧没有半分松动。 褚欢就顺势扑到鹤云归怀里,略带几分撒娇的口吻,抬头看他,“先生是不是在担心我?” 第90章 陷入热恋 小姑娘身上带着馨香,钻进他怀里时,她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软乎乎的身体紧紧贴着他,莫名让鹤云归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盯着褚欢看了很久很久,薄唇才缓缓张开,“是,我担心你。” 褚欢顿时怔愣住。 不管是感情,还是性格,鹤云归都是内敛的,没想到今天居然会直白地说出他担心褚欢这种话。 “啊……” 褚欢方才所有悲恸的情绪都一扫而空,她低垂着脑袋,偷偷笑了下,才又偏着头看向鹤云归,“先生在担心我?” 她这个反应,像是陷入热恋时,情窦初开的小女生。 鹤云归不太明白,不过是一句话而已,褚欢为什么会高兴成这样。 于是,他点头重复,“是,所以你以后要保护好自己!” “嗯!” 褚欢连连点头,顿时感觉脸上的伤都不痛了。 但是她还是把脸探过去,偷笑道:“先生帮我擦药。” 褚欢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笑起来很漂亮,但是以前她在鹤云归面前,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很少能看到她如此明媚的笑意。 鹤云归不经意间,沉闷的心绪都被她抚平了。 他宠溺的笑笑,应了声好。 目光又落在鹤云归额头上今天早上才换掉的纱布,褚欢笑意收敛了些,抬手轻轻触碰,担忧地问他,“先生,还疼吗?” “不疼。” 鹤云归总是这句话。 以前,在褚欢眼里,鹤云归是皎皎君子,清风霁月,仿佛浑身上下都透着仙气儿,所以刚开始这个伤口出现在鹤云归脸上,褚欢还觉得格外的违和,在她看来,鹤云归就不存在会受伤的这种可能性。 但是这几天看得久了,她居然也习惯了。 这段时间,不知道是她的态度变了,还是鹤云归变了,总归,她觉得两个人之间,好像有哪里跟以前不太一样。 不过,也亏得鹤云归交代过,不然惠姨把他受伤的事情往老太太那里提一嘴,褚欢这条小命儿可算是到头了。 鹤云归医药箱都已经收拾好,见褚欢还在盯着他发呆,鹤云归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下,“在想什么?” 顿时,褚欢回过神来。 她转了转眸子,笑道:“我在想,再过两个多月,先生是不是要生日啦?” 鹤云归的生日在七月十四号,每年他的生日,鹤之年都会借着这个名义,宴请临州各方权贵,明面上庆生,实则都是商业活动。 这段时间,荆园总是会很吵闹。 他自己不喜欢,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去普渡寺里还愿。 鹤云归嗯了声。 他其实对生日没什么概念。 可是今天经褚欢这么一提,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年要过三十二岁生日了。 而褚欢,二十二岁生日,都还要到下半年。 他亲侄子鹤礼泽,比褚欢还大两岁,鹤童童和余荷,都跟褚欢一般大小。 但她们一个叫他小叔叔,一个叫他小舅舅。 鹤云归心里莫名地又开始计较年龄。 十岁之差,像是一道鸿沟。 鹤云归不论考虑任何事情,情绪从来都不外漏,所以褚欢并没有发现,鹤云归内心已经想了这么多。 她还在期待着,“那我要提前想想送你什么礼物了。” 之前那两次生日,他们都还荆园,褚欢处境艰难,连见鹤云归的次数都有限,更别提能送他礼物。 但是今年不一样,鹤云归大部分时间都跟她在一起,她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更何况……这应该是褚欢陪他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想到以前,又想到史佃云,褚欢突然想到什么,急忙问:“先生,你生日是不是还要回荆园?” 褚欢不喜欢荆园。 以前鹤云归对她关心少,所以不知道,还是今年过年时,他才发现的。 所以这半年里,只要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鹤云归都准许她待在锦都花园。 后来因为秦妄的骚扰,鹤云归也住了进来,就连他回荆园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但是他生日,应该要回去一趟的。 鹤云归点点头,“是。” “……哦!” 那褚欢肯定也要回去。 不过最多待一个星期,褚欢两三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两天。 她又点点头说了句好。 鹤云归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放心,不会让你为难。” “嗯!” 不管怎么样,褚欢都无条件相信鹤云归。 “先去吃饭吧。” “好。” - 次日,褚欢还要上班,没有办法陪谢行舟一起,她就把姚芝现在住的地址和门牌号,都发给了谢行舟。 姚芝现在住的是鹤云归专门安排的一套房,里面里里外外加上医生和保镖,配备了七八个人。 但是怕他们吓到姚芝,他们都只在外面等着,时刻留意着姚芝的动静。 谢行舟过来时,应该是褚欢提前跟他们通过气,他们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让他进来了。 此时,姚芝就坐在床上,应该是呆在疯人院养成的习惯,即便是现在没有锁链栓她,她还是脑袋靠着床头的墙壁,缩成瘦弱的一团,只占据了那张大床的一个角。 谢行舟轻手轻脚地过去,在她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褚欢应经常来看她,床头的桌子上,都还摆放着拆开的名贵药材,都是佣人给她熬的补品,但是她似乎提不起兴致。 他试探性地叫了姚芝一声,“阿婆,我是行舟,来看你来了。” 姚芝仍旧没什么动静,靠着墙壁空洞的目光犹如死水一般,起不了任何波澜。 饶是谢行舟来之前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她这个样子给震惊到。 姚芝以前性子泼辣,脾气火爆,因为照顾白玮秋和褚欢,她在褚家不只是佣人,更像亲人,所以小时候褚欢调皮,她也是时常教训的。 就连白玮秋和褚闻道都不敢插手。 至于谢行舟,他那时总受谢颢和郑秀荣的殴打责骂,姚芝甚至不顾谢家的权势,带着谢行舟上谢家狠狠把人痛骂一顿。 以至于好一段时间,谢颢看着他都避着走。 那时候姚芝还胖乎乎的,没想到才三四年时间,就骨瘦如柴,成了这副模样。 谢行舟又往她跟前坐了点,轻轻握住她枯瘦的手,继续跟她说话,“阿婆,你还记得行舟吗?以前总是体无完肤地去找你,还记得吗?” “你那时候那么要强,还偷偷掉眼泪呢,被欢欢发现了,你还不承认。” “欢欢现在过得不好,她……也被人欺负了,我却没办法保护她。” “有人欺负欢欢,阿婆,你替我给欢欢撑腰好不好?” 谢行舟跟姚芝说了很多,她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褚欢的名字,眼里慢慢地突然聚了身,“囡囡,我的囡囡……” 第91章 为了报仇 “囡囡,你们不要欺负我的囡囡,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说,求求你们放过她!” 姚芝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又在谢行舟面前跪下,不断给他磕头,“你饶过她,求求你,小妄,她是你妹妹,她是你妹妹啊!” “秦妄?!” 只知道当年的事情是秦妄一手策划的,但是没想到姚芝居然也知道。 谢行舟攥住姚芝的手臂,拦下她的动作,问她:“阿婆,欢欢现在没事了,她昨天还来看你了,你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不好?” “阿婆!” 姚芝只哭,嘴里又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才刚刚腾起一丝丝希望,又彻底幻灭,谢行舟不再逼问她,轻轻安抚她的情绪,“阿婆,没事了,不要再想了,现在我和欢欢都没事,都陪着你呢。” 谢行舟轻轻靠在姚芝身上,像小时候那样,又低声道:“阿婆,我现在有能力了,再也不是小时候任人欺负的小孩子,等这些事情了结,我就带着你,带上欢欢和我妈,我们去国外,远远的离开这里。” 这么多年来,谢行舟一直自责没有保护好褚欢。 他对谢家的东西,向来不屑于争抢,如今他也有能力了,可以好好照顾自己,也可以照顾褚欢他们,等到秦妄得到应尽的惩罚,他们就离开这里。 他要的,从来都是一家人平平安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姚芝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她那双干瘦的手,轻轻回握了下谢行舟。 褚欢这段时间忙着找证据,工作上的事情落下好多,她正赶进度忽然有人来敲她的办公室门。 自从上次褚欢公然警告了两个嚼舌根的人后,之后公司里的其他人,见到她都躲着走。 她不介意,正好还落个清净。 褚欢正在回消息,头都来不及抬:“进!” “褚经理,外面有人找。” “好!”平时不会有人找到公司来,只当是生意上的人,褚欢也没问是谁,“让他进来吧。” 在那人进来之前,褚欢连忙将自己手头的事情处理好,这才抬起头起身。 可推门进来的,是余荷。 她微挑了下眉梢,“余小姐?” 今天的余荷,穿着一件黑色长裙,踩着高跟鞋,一进门就打量着褚欢。 看来,来找褚欢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褚欢依旧道:“余小姐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却听余荷冷哼一声,“你也是这样在我小舅舅面前摇尾乞怜的吧!” 瞬间,褚欢的动作都顿住。 看到褚欢的脸色变化,余荷这才过去坐下,趾高气扬的。 “没看出来,你那狐媚子功夫,还挺厉害啊,都能爬到我小舅舅床上了。” 她的话很难听。 但都是事实。 褚欢也不生气,她给余荷倒了杯水,在她面前放下,“如果我没记错,当初刚认识的时候,是余小姐亲自教我怎么勾引先生的。” “一码归一码!”余荷恶狠狠瞪她一眼,“当时我乐意,不代表我现在乐意。” 说到这里,余荷更生气了,“明明早就跟我小舅舅勾搭上了,当初还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 褚欢抿唇。 她不是装清高,她只是害怕鹤云归会介意自己辱没他清誉。 不过,鹤云归好像不那么介意,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不管不顾的跑到公司来找她。 “你笑什么?” “啊!” 听到余荷的声音,褚欢才意识到表情失控,她急忙收敛,“没什么,所以你今天来,是想让我离开先生吗?” 那倒也不至于。 余荷只是有点气愤,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唯独瞒着她,更何况当初她还问过褚欢,褚欢居然都没告诉她。 她端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掩饰住眼里的尴尬,这才继续质问她:“你跟我小舅舅多久了?” 她既然知道,褚欢也不再隐瞒,说不定告诉她秦妄的真面目,还能让她离开秦妄,也算是帮鹤云归解决一个麻烦。 于是,褚欢道:“你是想问,我什么时候认识先生,还是什么时候爬上先生的床?” “” 余荷又喝了口水,嗫喏道:“就、从头说吧。” 以前,对鹤云归所有的了解,都在于他是唐素月的师弟,也是因为她妈妈,鹤云归才对她这么好。 这还是余荷第一次吃到鹤云归的八卦。 她把水杯放下,认真的听褚欢说话。 “我认识先生时,是差不多在四年前,他把我从那个地下赌场里救出来,我没有骗你,先生的确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么多年过去,鹤云归一直耿耿于怀,那天晚上他一开始没有伸出援手,导致褚欢又生生挨了一刀,但是褚欢都记不清了。 她唯一能记得的,就是鹤云归朝她伸出来的手。 指甲修剪平整,指节修长,干净劲瘦。 余荷眨巴着眼睛,眼里是浓浓的兴致,“没骗就没骗,然后呢?” “然后”褚欢稍作沉默,才继续道:“然后我就被先生带回了荆园。” “所以,你在外消失的那几年,都呆在小舅舅那里?” “嗯。” “不对啊,我每年都去给小舅舅拜年,为什么没见你。” “我那时都待在南院,不曾出来,所以我对你也没有印象。” “这样啊”余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然后呢?你为什么又去勾引我小舅舅?” “” 这次,褚欢沉默了很久。 余荷等得着急,又问她:“你是喜欢我小舅舅,还是贪图他的权势地位?” 褚欢自苦地笑了笑,“都不是。” “都不是?那” “为了报仇!” 褚欢坚定的目光看着她,“我为了报仇,所以用尽卑劣的手段。” 不是因为爱,是因为利用。 所以褚欢才爬上了鹤云归的床。 余荷本应该指责她的,指责她这样玩弄鹤云归的感情。 可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甚至都不想再听下去。 “行了,我知道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她刚要起身,褚欢就将她拦下,“为什么要走。” “我对不起先生,日后我会想办法弥补,但是!” 褚欢顿了顿,压低声音问她:“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报仇吗?” “我不好奇。” “是秦妄!” 褚欢没有给她躲避的机会,“余荷,是秦妄。” 第92章 袅袅别害怕 余荷呼吸微微急促,她想要离开,可是双腿如灌了铅似的,挪不了半步。 就听到褚欢的声音继续,“他十一岁的时候来我家的,我爸爸妈妈见他可怜,就将他过继到了我家的户口待他如亲儿子一般,他也一直都表现的很好,很会讨我爸妈欢心,他刚上大学的时候,我爸爸就让他进公司,亲自带着他熟悉公司的生意,可是在我十八岁的时候” “别说了!” 余荷打断她,“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褚欢却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去路,“我要说,在我十八岁的时候,他害死我爸爸妈妈,逼疯我阿婆,把我卖到了赌场!余荷,他死千次百次都不足惜!” “待在他身边真的很危险。”褚欢把语气放缓,“余荷,我对你和秦妄的事情不感兴趣,我甚至都不在意你的死活,但是,你让先生很伤心,所以还请你尽早离开他。” 余荷刚做好的美甲,掐着自己掌心的皮肉。 她牙齿紧咬,面部线条都微微紧绷,内心纠结了很久很久,余荷甩开她的手,“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你真是冥顽不灵。” 余荷没反驳,拿上自己的东西就走。 只知道余荷固执,没想到居然任性到这种地步,也难怪鹤云归都能被她气成这样。 褚欢摇摇头,也懒得再劝她。 晚上下班,趁着堵车的空档,褚欢给谢行舟打了个电话。 “行舟哥,今天阿婆情况好些了吗?” “没。” 谢行舟叹了口气,“时好时坏,但是意识依旧不清晰。” 后面喇叭嘀嘀两声,褚欢走了一段,又被堵住,这才又说:“没办法,这种事情急不得,慢慢来吧,先让阿婆把身体养好再说。” 听罢,谢行舟笑了声,“你现在到时看得开了。” “嗯!” 褚欢长舒一口气,“没办法呀,越急越是弄巧成拙,更何况现在阿婆的精神状况,经受不得刺激,还是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 “对!你能看得开就好” “嘀嘀——” 褚欢车后的喇叭又在催促,谢行舟透过手机听筒都听到了,就问:“你还在路上吗?” “嗯,快到家了,但是这段路太堵,已经堵了十几分钟了。” “先这样吧。”谢行舟说:“路上打电话不安全。” “好。” 褚欢应了声,“你挂吧。” 等谢行舟把电话挂断,褚欢就摘了耳机。 前面的路慢慢疏通了,她正安稳行驶,经过岔路口时,忽然一束大灯的光照射而来, 褚欢被刺激的眯起眼睛,再定神,一辆白色大卡车直直地朝她撞上来。 褚欢一惊,大脑瞬间空白,她的双手只是本能的操控着方向盘,打了个急转向,躲开了那辆车的攻击,但是这个弯儿拐的太急,褚欢的整个车身都甩了出去。 可那辆大卡车似乎还想再掉头冲过来。 明显,是冲褚欢而来的。 可是褚欢的车撞上护栏,车头已经变形,褚欢实在没有力气再启动车子去躲。 眼看着那辆大卡车越来越近,濒临死亡的恐惧感袭上心头,褚欢闭上了眼睛。 只是仍旧心有不甘。 她还没能帮爸爸妈妈报仇,就这样死掉,真是太可惜了。 也没有对鹤云归说一句喜欢,虽然,往常她也不敢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褚欢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可是等了片刻,预料中的巨大撞击并没有来,只听到一声急刹车,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褚欢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发现她的这辆车周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圈的车,都开的远光,直射着那辆大卡车。 场面壮大,褚欢还是第一次见。 以前只知道鹤云归有派人保护她,没想到这么多人。 褚欢打心底松了口气,瞬间心安。 只是她好像受了伤,意识渐渐模糊。 忽然,她手机铃声响起,她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在手机屏幕上看到了鹤云归跳动的两个字,褚欢费力抬手,按下了接听键,指尖儿的血迹,模糊了手机屏幕,但还是能听到鹤云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袅袅,你怎么样了?” 鹤云归向来稳重,这次的声音竟然带着几分明显的慌乱。 “没事先、先生” “你不要乱动,救护车已经在赶过去了,我现在也在赶去的路上。” 说罢,鹤云归又道:“袅袅,别害怕!” 褚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低低嗯了声。 有鹤云归在,她就不害怕。 从她现在这个位置到锦都花园不算远,开车也就七八分钟的样子,这短暂的几分钟里,鹤云归一直在跟她说话,仿佛要把他这辈子的话都说尽了。 但是褚欢眼皮儿越来越沉重,她想跟鹤云归说她先睡一会儿,但是张开嘴巴,一点声响都发布出来。 “袅袅!” “袅袅” 听到两声急切地声音,迷迷糊糊中,褚欢看到了鹤云归的影子,但是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褚欢就彻底陷入昏迷。 鹤云归赶到时,褚欢已经陷入昏迷,车里的安全气囊都弹了出来,车头撞到路边的防护栏,挤压着褚欢的双腿。 他来不及追责为什么那么多人,还是会让褚欢受伤。 只是费力的打开变形的车门,大量鲜血浸透她的衣衫,巨大的恐惧感侵袭着鹤云归的理智,“袅、袅袅” 褚欢闭着双眼,没有半分生机,更不会有半点回应。 他让人疏散道路,所以救护车来的很快,跟他几乎是前后脚到,把褚欢从车里救出来,鹤云归跟随他们一起去了医院。 去的是裴家的私立医院,他来的路上,就已经提前让人都安排好了。 看着满身是血的褚欢,鹤云归紧紧攥着她的手,小声的跟她说话,“会没事的,袅袅,别害怕!” 救护车前面有车护送,他们几乎没有耽搁半点时间,就到了医院。 褚欢被送进了手术室,鹤云归等在手术室外。 这么多年来,鹤云归总共就来过两次医院,上次是他遭遇实验室那场爆炸,险些丧命,今天,是褚欢。 站在手术室门口,鹤云归浑身是血,向来一丝不苟的发型,都微微散乱,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三个鲜红的大字,手腕的佛珠不知被丢往何处,他双手合十,在病房前为她诵经祈福。 他的袅袅福大命大,定会逢凶化吉的。 时间格外漫长。 不知多久过去,面前那道仿佛隔着生死地狱的门终于打开。 裴其华从手术室里出来,今天是他主刀。 他摘下口罩,“没事了,没伤到要害,就是流血过多。” 鹤云归动了动唇,好半晌,才说:“谢谢。” 裴其华将他上下打量一眼,他没忍住打趣了一句,“能见到你这么狼狈,还真不容易。” 鹤云归没理会他的调侃,目光只落在手术室里。 他自讨没趣,又道:“行了,晚会儿就转到普通病房,你到时候再看也不迟。” 可鹤云归依旧没说话。 裴其华耸耸肩,自己先离开。 第93章 罪不能白受 褚欢的伤都在肩膀和腿上,失血太多,此时脸色都格外苍白。 转入普通病房后,鹤云归就守在她身边,不曾稍离片刻。 陈垣进门,看到鹤云归这副模样,着实是被震惊到。 认识鹤云归近十年,他向来光风霁月,游刃有余,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狼狈。 见他过来,鹤云归抬头,陈垣连忙收回思绪上前,对他道:“先生,今天晚上那个货车司机现在警局,化验结果已经出来,是吸/毒,所以才在马路上失了控,说是意外。” 鹤云归洗了条干净毛巾,正在帮褚欢擦手。 他眼睫微微垂着,他气质本就偏冷,此时此刻更是有浓重的寒意从周身弥漫,“意外?” 今天晚上,他的人明明来报,那辆卡车一招未成,还想来撞击第二次,若只是简单的失控,怎么可能会只追着褚欢一人。 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鹤云归淡然的冷嗤,给褚欢掖了掖被角,用毛巾擦了擦自己手臂上沾染褚欢的血迹。 这才又慢吞吞地开口,“那就让这幕后主使,也尝尝这意外。” 他字字句句都带着肃之意,激得陈垣打了个寒颤,不敢不从。 “是!”陈垣应了声。 回禀完正事,他又把带来的换洗衣服递给鹤云归,“先生,您先去处理一下。” 鹤云归低头看了眼自己浑身是血的样子,他目光又落在褚欢身上,半晌,他才接过。 亲自在病房守了一夜,明明说过没什么大碍,可是到了第二天,褚欢仍不见醒。 鹤云归不免有些着急,他又让人把裴其华叫来,给褚欢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可各项数据都没问题。 “为何还没醒?” 裴其华记下褚欢的情况,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没事,就是太累,睡着了而已。” “睡着?” “嗯!” “那什么时候能醒来?” “睡饱了就自然醒了啊!” 鹤云归:“” 见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合过眼,裴其华又道:“以前你自己都快炸死了,也没见你这么关心你的身体啊,现在怎么” 鹤云归不想再听他说话,“出去吧。” “” 裴其华敢怒不敢言,“行,我走!” 褚欢已经换上病号服,她很瘦,整个身躯都薄薄的,脸色惨白,安静地睡着,犹如一件支离破碎的艺术品。 鹤云归在她病床前坐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指腹轻抚着她的眉眼。 她平时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居然只有在受伤的时候,才能好好地睡一觉。 还是他做得不够,倘若他对褚欢再上心一点,就不会让她受伤。 “袅袅” 鹤云归刚要开口说什么,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人影儿风一般的冲进来,趴到褚欢病床前就哭,“大哥,你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啊!” 鹤云归太阳穴突突一跳,脸色顿时冷下来,“闭嘴!” 对待徐浮生,鹤云归向来以礼相待,这还是第一次冷脸呵斥他,徐浮生一怔,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你怎么进来的!” 为了让褚欢安静休息,外面有保镖把守。 还没得徐浮生开口,谢行舟和陈垣也紧跟着进来。 见情况不对劲儿,陈垣立马认错,“先生,是属下失职,刚刚看他们被拦在外面,想到他们也是担忧褚小姐,这才自作主张。” 谢行舟敲了下徐浮生的脑袋,才向鹤云归赔罪,“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在新闻上看到欢欢受伤,所以才迫不及待赶来,跟陈助理无关,鹤先生” 没等他说话,鹤云归就抬手打断,“袅袅需静养,安静一点。” 徐浮生立马点点头。 谢行舟和徐浮生也算是为数不多对褚欢好的人,鹤云归起身,把空间留给他们,但是又交代:“不要打扰她休息。” “好。”谢行舟应下。 鹤云归这才起身跟着陈垣出门。 医院走廊。 陈垣对鹤云归道:“先生,我今天去见了那个司机,他一口咬定,昨天晚上就是失去了意识,不肯把他背后的人供出来。” “想办法让他开口。” 人都有弱点。 他不信没有撬不开的嘴。 陈垣应了声,又道:“不过筛查他这几天的交往记录,发现有个熟悉的人,但是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流,暂时不太确定是否有关系。” 陈垣拿出手机给他,鹤云归垂眼看去,是一个商场里的监控视频,一个可疑的人影,短暂地跟他碰头。 两人没有交流,正常情况下,就像是两个陌生人擦肩而过。 可是,这个人…… “是郑弘?” 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上次白玮春的事情,他就插手其中,鹤云归看过一眼他的信息,就差不多记住了。 这次是一个商场楼梯口的监控录像的截图,他包裹得严实,只凭借身形能勉强辨别出来。 “对,就是他。” 陈垣又翻出另外一个视频,是那个货车司机,“只是这两个人似乎没什么交流,但郑弘出现在这里,可不像巧合。” 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可这个人是郑弘,上次就是他买通的黑虎,挟持白玮春的妻儿,逼他认罪。 这次,又有他的出现。 只是陈垣暂时还没弄明白,如果真的是郑弘,他为什么要亲自动手,都没有半点遮掩。 陈垣效率极高,才短短一个晚上时间,就已经查到这么多东西。 鹤云归信任他的能力,“你看着办吧,袅袅的罪不能白受。” 吃斋念佛这么多年,鹤云归已经很少再用自己的手段去解决麻烦。 能逼的鹤云归如此,他们也算是有几分本领的。 陈垣应下,“是。” 只是如此一来,余荷待在他们身边,就更加危险。 陈垣想说什么,但是那天晚上,鹤云归放出狠话,现在肯定不会再管她。 最后,陈垣还是选择闭嘴。 鹤云归回病房的时候,褚欢居然已经醒了。 也不知是睡醒的,还是被徐浮生给哭醒的。 褚欢在病床上躺着,整个人都病恹恹的,但是嘴里还骂道:“你这个狗东西,给我哭丧呢,没死都被你咒死了。” “呸呸呸!”徐浮生连忙道:“你刚遭此大难,说什么不吉利话呢。” 他擦擦眼泪,顿了下,“你占我便宜?” “” “占便宜就占便宜吧,反正我爷爷没了,那死秃头有跟没有似的,都一样了。” “” “鹤先生!” 谢行舟先发现鹤云归的身影,急忙站起身来。 闻言,褚欢也抬眼看过去,虚弱地喊了他一声,“先生” 鹤云归这才过去,谢行舟立马拉着不情愿的徐浮生让开位置。 他过去,抬手探了探褚欢额头的温度,声音温柔,“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让人去叫医生过来。” 可褚欢却轻摇摇头,“没有了。” 第94章 想要更多 褚欢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昏迷,有什么时间睡着,只在模模糊糊的意识里,她想到的全部都是鹤云归。 想他派来护在自己身边的人,想他怕自己挺不过去,打电话一直说话,想他如此失态地向自己冲过来…… 她承认,她开始贪心了。 贪心的想要更多。 果然史佃云他们未雨绸缪是对的,在锦都花园半年多时间,她竟然真的对鹤云归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她想得入神,鹤云归在她病床前坐下,低声说:“怪我,没护好你。” 褚欢的思绪被拉回来,她摇摇头,“没有,先生不要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她停顿了下,又说:“以前也是。” “好了,别说话,多休息会儿。” 褚欢气息微弱,跟鹤云归说的每句话,似乎都用尽了浑身所有力气,鹤云归只能让她闭嘴。 她也听话,浅浅扯着唇角对他笑,然后顺从地点头,“好!” 一旁把所有都看在眼里的徐浮生满脸问号,他看向谢行舟,试图从他那里得到认可,小声说:“我大哥脑子磕坏了?” 谢行舟像是习惯了,但他难免有些担忧。 褚欢这模样,显然是鹤云归动了心,可他们身份不对等,最后受伤的人,肯定是褚欢。 现在鹤云归倒是对褚欢一心一意的好,可如果真的触及到了他的利益,他能保下的,不一定会是褚欢。 他最是了解他们这些高门显贵的人,最冷血的一面。 可是,秦妄的仇还没报,他没有办法劝褚欢离开。 呆了一会儿,他们两个仿佛像是局外人,谢行舟还是识趣地拉着徐浮生起身,“我们看过欢欢了,她现在还需静养,我们就不打扰她了。” “我不走!” 徐浮生没什么眼力劲儿,“我得留下陪陪我大哥,要是真嗝屁了怎么办,我还能第一时间在身边。” 当即,鹤云归皱起了眉。 褚欢也笑骂他,“我还想多活几年,你赶紧带着你那乌鸦嘴滚蛋。” “浮生,别胡闹,我们先走吧。” 说着,谢行舟就把徐浮生拉起来,又对褚欢和鹤云归说,“欢欢,你好好养伤,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鹤先生,劳烦你照顾了,如何你有其他事情,可以提前告诉我,我过来照顾。” “还有我还有我!” “不用了。” 鹤云归说。 他的目光已经在下逐客令,他们只能先行离开。 病房里独剩褚欢和鹤云归,总算是安静下来,褚欢也舍不得睡。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鹤云归。 鹤云归眉眼间不免染上几分笑意,问:“看着我做什么?” “想多看看。” 褚欢说:“怕以后都没机会看了。” 动作轻柔地拍拍她的脑袋,鹤云归说:“怎么会。” 褚欢笑着不说话了,过了会儿,她撒娇似的看着鹤云归,“先生,你抱抱我。” “你现在浑身是伤,不能乱动。” 她瘪瘪嘴巴,模样可怜巴巴的,“可是很疼,你抱抱我。” “……” 鹤云归对她妥协了。 他坐在病床上,轻轻将褚欢扶起来一点,随后调整好位置,让她枕靠着自己。 褚欢脑袋枕靠在他腹部的位置,感受着他的体温,褚欢车祸后所有的恐惧,都消散了。 要不是她现在双手都抬不起来,她真的很想抱住鹤云归。 “先生,那辆大卡车掉头再次朝我撞过来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那种直面死亡的恐惧感,到现在褚欢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 鹤云归听着,心脏仿佛被人攥住了似的,窒息得难受,“没事了……” “可是……”褚欢又笑道:“我那时候看到那么多的车把我团团围住,十几个车灯同时打开,我顿时就不怕了,先生,你又救我一命。” 那时,十几盏车灯大亮,黑夜被照射得宛同白昼,驱散了褚欢心底所有的胆小和懦弱。 仿佛不论何时,鹤云归总是会及时出现,救她于水火,把她从死神手中抢回来。 褚欢说了很多很多,慢慢地又困了,她躺在鹤云归的怀里睡着。 从医院出来,谢行舟先把徐浮生送回去,想了想,他又去了趟姚芝那里。 不知道姚芝能不能听懂,但是谢行舟还是对她说:“阿婆,欢欢昨天晚上出车祸了,险些丧命,阿婆,你觉得会是谁干的呀?” 姚芝脑袋靠着墙壁,脸色空洞的神色,仍旧没有半分浮动,谢行舟只好放弃。 “阿婆,你不用担心,有鹤先生照顾着欢欢,我现在还是安心的,你也可以放宽心。” 姚芝不会给他半点回应。 鹤云归专门派来了好几个医生随时监测姚芝的状况,医生提议让谢行舟他们多多说话,也许能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情。所以,谢行舟还是跟她自言自语了一下午。 晚上回到家,居然又看到了谢凌云在等他,谢行舟皱了皱眉,都没跟他打招呼,转身就要上楼。 但是谢凌云急忙上前拦住她,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行舟啊,我看新闻上说,你那个妹妹出车祸了,严重吗?” 他竟然在打褚欢的主意,谢行舟眉眼冷下来,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我这不是出于好心问问,她毕竟是闻道的女儿,我还不能替友人问候一下?” 他一副义正严辞的模样,听得谢行舟心里犯恶心,就敷衍了事,“还在医院呢,人没事了,可以了吗,我劝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可谢凌云才不管他说什么,自顾自地说:“改天我还是得买些补品,去探望她。” “你敢!” 谢行舟当即抓住他的衣领,“你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当即,谢凌云怒道:“做什么?别忘了你的身份!” 他扯开谢行舟的手,“别忘了我才是你老子,要是不想你那植物人妈受罪,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 在他把祝意转到国外之前,谢行舟不能轻举妄动,否则被谢凌云发现端倪,他就走不了了。 想到褚欢的病房层层把守,鹤云归肯定不会让他们这种杂碎去影响褚欢休息,于是谢行舟松开他,“你若是想去,就去吧。” 谢凌云整理了一下衣服,衣冠楚楚的模样,“这还差不多!” 当时他就已经听不少人说,褚欢是鹤云归的女人,起初他不敢相信,就一直观望。 可昨天晚上车祸的新闻一出,有七八辆车出动,只是为了保护褚欢,可想而知,褚欢在鹤云归那里有多受宠。 正好谢行舟与褚欢从小一起长大,亲如亲兄妹,可以利用他们的关系,跟鹤云归牵线搭桥。 想了想,谢凌云觉得自己去见褚欢的可能性不大,于是又谄媚地对谢行舟道:“这样,你不想我去,那我就不去了,不过鹤家最近有个项目,都想分杯羹,你让褚小姐在鹤四爷那里,多替我美言几句。” 第95章 祈福 以前褚家出事,无论谢行舟怎么求他,谢凌云半点不肯相助,避之不及,现在倒是想起要利用褚欢。 他们真是把没脸没皮发挥到了极致。 谢行舟轻嗤道:“鹤四爷又不管鹤家生意上的事情,找欢欢有什么用?” “那鹤四爷他再不管,可终究他姓一个鹤字,谁不知道在鹤家他鹤云归的威望比鹤之年还强上几分,只要他开句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看着他虚伪的嘴脸,谢行舟本能的生理不适。 他甩开谢凌云的手,冷哼了声,“你若是有本事让鹤四爷开口,我管不着,打欢欢的主意,你别做梦了!” 说罢,不顾谢凌云在后面责骂,自己转身上楼。 郑秀荣和谢颢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回来了,站在楼下看着他们上演的一出好戏,谢凌云被谢行舟忤逆,本来就心里不顺,又被他们看了笑话,转身指着谢颢的鼻尖儿就大骂:“你还知道回来,一天天在外面兴风作浪,正事不做,干脆死外面的了,还回来干什么!” 刚才对谢行舟和颜悦色,谄媚有加,到了谢颢这里,就是破口大骂,还没等谢颢说什么,郑秀荣就立马道:“那个杂种是你的儿子,颢颢就不是了吗?总嫌弃他没本事,你不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管过他吗?你教过他什么?” “还不都是你惯的!我教他肯听吗?天天不是去喝去赌,就是去玩女人,他还用我教?” “呵,玩女人?还不是有什么样的老子,才会有什么样的小子,你不玩女人,你那个狗杂种儿子从哪儿来的?” “你……” 又提及陈年往事,谢凌云懒得再跟她争论下去,“你简直不可理喻,你就守着你这个废物儿子过一辈子去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把门甩得砰砰作响。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谢颢也早就习惯了。 果然,谢凌云一走,郑秀荣就把矛头转向他,“你看看你,但凡你上进一点,就不会让你妈在那个小贱人生的儿子面前抬不起头!” “行了!” 谢颢不耐烦地打断她,“我回来是吃饭的,不是听你们一个两个都指着鼻子骂我的,烦不烦,早知道不回来了!” “你还有脸吃,你没看见你爸刚刚对那个杂种的态度有多好?到时候整个谢家都是他的,你还吃还玩儿,你喝西北风去吧!” “……” 郑秀荣又恶狠狠瞪他一眼,“烂泥扶不上墙!” 她也上楼回房。 独独剩下谢颢,他不耐烦地骂了句,转身离开谢家。 - 郑弘要去给秦妄送资料,可是自从他开车出门,就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开车跟着他。 本来是要去褚家的,但是纠结了会儿,他开车调转了个方向,他不能把麻烦带给秦妄。 他以为是有人在跟踪他,试图从他这里抓到秦妄的把柄,可慢慢他发现,这些人似乎就是冲他来的,几个路口围堵,他现在不得已把车子驶出了闹市区,越来越偏僻。 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郑弘给秦妄打了个电话,可是好久,他都没有接听。 他着急上火,一边躲避身后车辆的追击,一边又打过去,这次,秦妄终于接了。 “怎么了?” “小妄,我被人盯上了,我怕他们从我这儿拿到什么,你一会儿记得把所有该销毁的东西都毁掉……” “吱——” 郑弘还没来得及交代完,对面忽然一辆白色大卡车袭来,莫名的熟悉感涌上来,郑弘才知道,真的是冲他来的。 他来不及跟秦妄再说话,急忙调转了个方向,驱车驶到了对面的逆行道,可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安排好的,逆行道对面,又一辆车朝他撞过来,速度之快,他必然当场毙命。 郑弘只能快速转动方向盘,车身速度没有减下来,“砰”的一声,整个车子都撞向公路旁的山体,冲击力太大,车头整体凹陷进去。 发动机熄了火,车头冒着缕缕黑烟。 那几辆大卡车驶离现场,陈垣开车缓缓在路边停下,看着已经撞毁的车辆,他神色自若,慢悠悠地打了个120。 看着救护车过来,把郑弘从车里带出来,他才开车离开。 回去的路上,陈垣给鹤云归打了电话。 “先生,查过了,那件事情确实跟郑弘有关,那个卡车司机是个瘾君子,在地下赌场跟郑弘认识的,他很谨慎没有转账,那天就是在商场碰面,现金交易的。” 鹤云归此刻在普渡寺,刚从佛殿祈福出来,方丈亲自给他拿来那个平安符递给他。 他抬手接过,很轻地对陈垣嗯了声。 陈垣又说:“不过,刚才我经过松河路,看到有辆车逆行,撞到了山体,似乎就是郑弘,人已经被送到了医院。” 鹤云归丝毫不惊讶,“辛苦了。” “那随后……” “你看着办就好。” “是。” 挂了陈垣的电话,鹤云归才收回手机。 他回头,那佛像低眉俯瞰,巍峨肃穆,悲天悯人。 鹤云归双手合十,贴着额头虔诚地向佛祖拜了拜,才拿着为褚欢祈福的平安符下山。 这半年时间,褚欢身上大大小小发生太多事情,他虽极力护着,却总不得愿,今天谢行舟和徐浮生去看褚欢,他才抽出一天时间,整整一日都待在佛殿诵读经文,为褚欢祈愿。 她这个一生,本该顺遂平安,却总有小人作祟,就算是吃苦受累,也差不多够了。 唯愿她往后,事事如愿,一生自由。 到医院时,谢行舟他们刚走,休养这几天,褚欢已经勉强能坐起身,气色也好了许多。 见鹤云归回来,褚欢脸上明显多了几分笑意,她问:“先生今天去哪儿啦?” 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有干涉他的嫌疑,顿时又闭了嘴。 可鹤云归却在她病床前坐下,低声回答:“去普渡寺。” “嗯?” 褚欢受宠若惊,她哦了声,没打算再问,但是鹤云归把求来的平安符送给她,“带在身上。” 见状,褚欢结果那个被折成三角的平安符,她惊奇地问:“这是先生今天专门去为我求的?” 他点头。 “谢谢先生。” 说着,褚欢就倾身过去,试图去抱鹤云归,但是牵扯到浑身的伤口,她嘶了声。 鹤云归将她拦下,“别乱动,小心伤口。” 褚欢听话地乖乖躺好,对鹤云归傻笑,“有点激动。” “对了。” 褚欢将平安符收好,又想起什么,“那天晚上那个司机抓到了吗?是不是有人指使他?” 第96章 争吵 鹤云归给她削苹果的手顿住,片刻,他抬起头,“说是吸/毒,那天晚上失去了理智。” “是吗?” 褚欢疑惑,“可是那天晚上他见我避开,明明还想撞第二次的,这应该不是一个失去理智的人会做的事情吧?” “也许。”鹤云归将苹果切成小块递给她,“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伤害你的人逍遥法外。” “嗯!” 褚欢信他,于是也不再多问,心安理得从鹤云归手里接过苹果。 这几天鹤云归都是这样伺候她的,刚开始她还觉得别扭,现在已经习惯了。 - 陈垣处理好这边的一切,都到了晚上九点多。 他纠结着,还是开车去了余荷的学校。 这几天余荷答辩,还要忙毕业的事情,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学校,但偶尔还是会去秦妄那里。 在学校门口等了很久,陈垣给余荷打电话,“余小姐,我在你学校门口,出来见一面。” 余荷才刚洗完澡出来,就接到了陈垣的电话,他皱皱眉,轻哼道:“凭什么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 以往,都是陈垣迁就余荷的大小姐脾气,可现如今在生死攸关的大事儿面前,陈垣难得态度强硬了几分。 “你在十四号楼403,十分钟之内余小姐若是不出来,我可能要进去找你了!” “陈垣你是不是有病?!” 余荷最讨厌别人威胁她,尤其是陈垣,“你不就是我小舅舅养的一条狗,我小舅舅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 陈垣攥紧了手机,手背青筋凸起。 片刻,他语气仍然平静,“余小姐,还有九分钟,不要想着逃走,我会一直等你的。” “你真的有病!” 余荷啪的挂了电话。 她现在头发还是湿的,身上只裹了浴巾,室友见她这个生气,就多嘴问了一句,“余荷,怎么了?” “没事,遇到个神经病。” 既然他愿意等,就让他等去吧,打死今天她也不会出去。 万丈苍穹之上,星月黯淡无光,黑沉沉的夜色将万物都笼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垣一直盯着手机,眼看着到了约定时间,余荷仍然没有出现。 他脸色沉了沉,把手机收起来,正要发动车子,突然有人敲了敲车窗,他把车窗落下,入目的是余荷那张清丽的脸。 陈垣微微顿住。 那边的余荷就骂道:“傻愣着干嘛,把车门打开啊,你要冻死我?” “……好!” 陈垣急忙按下开锁,余荷自己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看余荷穿着睡衣,头发都还是湿的,陈垣急忙把车窗都关上。 他声音变得结巴,“你、你刚洗完澡?” “不然呢?” 余荷拢了拢黏在身上的头发,语气不善,“有屁快放!” 陈垣的注意力都在她的头发上,他即刻回答,而是从车里拿了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她,“你先擦擦,别感冒了。” “怪谁?”余荷瞪他,但是也没有扭捏,从他手里接过毛巾,“神经兮兮的大半夜叫我出来。” 车厢内空间密闭,她发间的香气似有若无地在空气中弥漫,陈垣莫名耳根发烫,他悄悄移过视线,不敢再去看余荷的脸。 没发现他的异常,余荷不耐烦地又说:“你找我到底干嘛?” 提及正事,陈垣浅浅呼了口气,摒弃所有杂念,才道:“余小姐,我、还是来劝你尽早离开秦妄的……” “有病!” 余荷骂了一句,就要推开车门下车,情急之下,陈垣急忙上前去拦,手上不经意间触碰到余荷的手背,柔软细腻,他心脏都漏掉一拍。 他急忙收回手,整个脊背都挺直了,“你……你听我说完……” 看到他红透的脸,余荷像是察觉到什么,轻轻勾唇笑了下,她又老实坐回去,“你说!” “褚小姐前几天晚上下班,遭人恶意追捕,出了车祸,现在都还在医院躺着,我查过了,是秦妄的左膀右臂郑弘做的。” “褚欢出车祸了?” 余荷这几天只顾着忙毕业的事情,没怎么关注网络新闻,察觉到失态,她又端坐回去,假装不那么在意,“出车祸就出车祸呗,跟我说什么,我跟她又不熟,人死没死?” 可陈垣却摇摇头,“我不是专程跟你说褚小姐的事情,我只是想告诉你,秦妄这种人手段狠戾,丝毫不讲半分情面,你在他身边真的很危险。” 余荷沉默不语。 片刻,她抬起头,“我是他未婚妻,他能对我做什么?再说了,你们一个个把所有事情都怪在他头上,你们有证据吗?有证据让警察来抓他呀,跟我说什么!” “你……” 陈垣被她气到失语,“余小姐,你能不能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一下。” “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我走了!” “余小姐……” 陈垣还要再劝,余荷自己推开车门就下车。 任凭陈垣怎么喊她,都无济于事。 回到寝室,余荷整个人的情绪都不高,室友以为刚刚去见的是男朋友,她敷着面膜就凑过去,“刚才来找你的是秦总吗?你们吵架了?” “别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 余荷心底划过一丝厌烦。 “看来真吵架了!”室友没一点儿眼力劲儿,“因为什么啊?姐妹给你出出招!” 余荷白她一眼,“因为杀人,你去把他抓了呀!” “……” 室友讨了个没趣,撇撇嘴,起身回了自己的床铺。 独剩余荷,她心烦意乱,还是拿手机看了眼这几天的新闻。 褚欢出车祸已经是四五天之前了,但是报道上说,只是司机吸/毒驾驶,所以才导致车子失控。 可余荷知道,陈垣不屑于撒谎,他说背后有人使坏,那就是他已经查到了证据。 她看了会儿,心里愈发烦躁,干脆将手机丢下。 次日,她抽出时间去了趟医院。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鹤云归也在。 虽然早就知道褚欢跟鹤云归之间的关系,但如此直白的看到,她内心还是有几分震惊。 自从上次褚家一别,余荷已经好久都没有再见到鹤云归,更没有再跟他联系。 见她莽莽撞撞闯进来,鹤云归眉眼间明显染上几分不悦。 面对鹤云归,余荷所有嚣张气焰不再,她握紧手里的包,低着头喊人,“小舅舅……” 鹤云归没应,只帮着褚欢喂她吃午饭。 褚欢也知道他们上次见面闹得不愉快,气氛如此紧张,她也张不开嘴,于是扶着鹤云归的手腕拦下,“先生,不然……你们好好聊聊?” “没什么可聊的。” “……” 余荷低着头,不敢说话。 为了缓和气氛,褚欢成了和事佬,她想了想,又道:“先生,刚才裴医生过来,说我的检查报告一会儿出来,需要有人去取。” 她是想先把鹤云归支走。 鹤云归明白,就起身,“嗯,我去拿。” 他把碗筷放下,“一会儿再吃。” “好。” 褚欢说了声谢谢。 经过余荷时,鹤云归的脚步和视线没有半分停留。 余荷心里很不是滋味。 病房里只剩下褚欢和余荷两个人,褚欢抬眼看她,平静地问:“你今天来有事吗?” 第97章 是你儿子吗 想到鹤云归马上就要回来,余荷也没坐下,她不想说今天是专门来看褚欢的,她纠结了会儿,别扭开口。 “恰巧路过,知道我小舅舅在这儿,过来打声招呼。” “哦。” 褚欢不再问。 “哦?” 余荷气急,“你就这个态度啊?” 褚欢一脸无辜,“不然呢?” 她从桌上拿了个苹果递给她,“这样?” 没等余荷说话,她又道:“我行动不便,你自己削皮。” “……”余荷脸一黑,“我今天就不该来!” “噢~”褚欢故作震惊道:“原来是来看我的啊?” 余荷被她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你这人真的很让人讨厌!” “是吗?” 褚欢放下苹果,她维持着一个姿势太久,有些不舒服,就强撑着身子,勉强动了下 见状,余荷急忙去扶她,就听到褚欢又说:“性格使然,你多担待。” “……” 扶着她稍微动了动身,褚欢舒服了点,“谢了。” 余荷撇开脸,不看她。 但是也没离开。 病房里安静片刻,褚欢看着她,收起自己嬉皮笑脸的样子,稍稍正色一点,问她:“余小姐,我不太明白你。” 余荷侧眸看她一眼,没回答,也没问。 “你明明什么都清楚,我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你知不知你这样是在拿你的命做赌注?” 她们两个交情不深,所以她想怎么样,褚欢是管不着的,她只是不想让鹤云归担心,“先生嘴上不提,可他时时刻刻都记挂着你,你不要再让他伤心了。” 余荷动了动唇,好半晌才发出一点声音,“我自己有分寸,该离开的时候,我会离开!” 所以,她真的只是在装傻而已。 褚欢愈发困惑,“所以,你到底有什么非要留在他身边的理由吗?” “不用你管!” 余荷不想再听他们对自己说教,鹤云归应该也快回来了,道:“人没死就行,我先走了。” “余小姐……” 看着她的背影离开,褚欢内心有股深深的无力感,她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索性,尊重他人命运。 鹤云归像是故意留给他们时间,去了很久才回来。 回来后也只字不提余荷,褚欢也不好主动触他的逆鳞,他既然不问,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先生,检查报告取回来了吗?” “嗯!” 鹤云归点点头。 “那我的腿……” 她的腿到现在都没什么知觉,她害怕从此以后,再也下不了床。 鹤云归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安抚,“没事,再过几天会慢慢恢复的。” “是吗?” 褚欢心里莫名有几分悲凉,似乎她这整整一年,都多灾多难,从来没有半件让人顺心的事情,也许她的腿……也再也站不起来了。 不过,她不想在鹤云归面前表露情绪,就笑着点点头,“那就好。” 褚欢这次伤得严重,需要静养,鹤云归帮她推掉工作,平时也不允许其他人经常过来打扰她,这一连几天褚欢自己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手机,鹤云归每天也就只给她一两个小时的玩耍时间,她在床上躺地都快发霉了。 终于拿到手机,有不少工作上的信息,但是她现在不愿意动脑子,就没有去处理,反正还有那么多人。 她点开了短视频,没想到大数据给她推送的第一条就是同城,也是出车祸的新闻。 褚欢感慨道:“又有人出车祸了,好像也是伤到了腿。” 鹤云归正在一旁看书,听到褚欢的话,他缓缓抬眸看她,没说什么。 可褚欢忽然又惊讶道:“是郑弘吗?” 虽然视频里把受害者的脸打了马赛克,可有个一闪而过的画面,褚欢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郑弘的脸,满脸是血,异常骇人。 鹤云归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向褚欢,问:“你认得他?” “当然!”褚欢脸色微冷,“化成灰我都认识,他常年跟在秦妄身边,很多馊主意指不定就他出的。” “那他去你家多久了?” “说不清。”褚欢仔细想了想,“印象中他似乎是在秦妄来我家几年后,但是具体我不记得了。” “那你觉得,秦妄跟他是什么关系?” “不确定,但是我觉得,秦妄好像就是从认识他以后才变得让人讨厌的。” 鹤云归嗯了声,没有再追问。 以前他们只以为郑弘跟陈垣差不多,只是秦妄的一个得力助手而已,可经褚欢这么一提,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他就把这件事情给交代下去,让他们从两个人的身份查起,也许会有突破。 - 郑弘出车祸时,秦妄还在跟他通话。 他当时并没有着急去看他,等所有的热度都下去,他才简单伪装了一下,去了医院。 几天过去,郑弘已经苏醒,但是人在病床上躺着,一动不能动。 看到秦妄过来,郑弘就让护工先下去,他撇开目光,不敢去看秦妄的眼睛。 秦妄脸色阴沉,他过去在郑弘身边坐下,冷声质问:“褚欢的车祸是你做的?” 郑弘不说话。 但也算默认了。 秦妄的脸色更加难看,“不是你跟我说不要轻举妄动的吗?明知道现在鹤云归把她看得那么紧,为什么还自作聪明?若是坏了我的大事,你别指望着我会保你!” “……” 郑弘微微叹口气,“我知道,如果出了事情,我自己承担,不会连累你的。” 秦妄没有应声。 病房里安静些许,郑弘又说:“那个人是个瘾君子,又是个赌鬼,当时在赌场是我救他一命,所以人还算信得过,那天晚上本来以为能一击毙命的……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会有人继续查……” 可谁也没想到,鹤云归居然在褚欢身边派了那么多人,更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临阵脱逃,才让褚欢捡回一条命。 而他,也惨遭报复! “用不着你自作聪明。” 秦妄冷哼一声,“以后做什么事情跟我商量。” 看着秦妄别扭的神色,郑弘眼里多了几分欣慰,他就当秦妄是在担心他,微微抬起还挂着点滴的手,试图去触碰他,“小妄,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但是秦妄将手挪开,满眼厌弃,“别以为你做这些我就会原谅你。” 郑弘的手顿住,他苦笑道:“我知道,所以我在尽可能地弥补……” 秦妄不想听他假惺惺的忏悔,就起身:“你自己养伤,我先走了,以后就不过来了。” “好,你快回去吧,这件事情跟你无关,可千万不能牵连到你身上。” 秦妄冷嗤了声,没有再说话,直接离开。 看着秦妄离去的背影,郑弘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下来。 护工见秦妄离开才进来,给郑弘端了午饭,随口问道:“刚才那个是你儿子吗?你住院这么多天,怎么今天才来看你?” 第98章 洗澡 “不是!” 郑弘忽然发了脾气,“谁告诉那他是我儿子的,他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 这么多天,护工都没见一个人来看望他,只有刚刚一个秦妄,他肯定误以为是郑弘的儿子,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护工急忙安抚了两句,没有再进行这个话题。 从医院出来,秦妄坐在车上抽了支烟。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五官。 当年他被褚闻道他们夫妇收养,他是真心感激的,可是后来郑弘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所拥有的安稳的生活。 他不得已泥沼深陷,越来越深。 直至没有回头路。 呆了很久,秦妄才开车回家。 余荷这几天已经很久没回来,今天居然在家,秦妄调整好心情,脸上又挂着虚笑上前,“小荷,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余荷也没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道:“褚欢出车祸了,你知道吗?” 她说这话时,时时刻刻打量着秦妄的神色,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末节的变化。 可秦妄眉眼微垂,一副担忧的神色,“我听说了,本来想去看她的,但你也知道,欢欢和鹤先生对我有偏见,我进不去。” 看着他如此精湛的演技,余荷也陪他演下去,“褚欢果真不识好歹,活该她有这么一遭。” “小荷。”秦妄还像模像样地打断她,“再怎么说,欢欢也是我妹妹。” “噢!”余荷道歉:“对不起嘛,可你把人家当妹妹,人家又不一定领情,整天妄想着你怎么害她呢。” 秦妄神色一僵,又讪笑道:“怎么会,欢欢应该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以后她会明白我的。” “放心吧!” 余荷拍拍他的肩膀,“要是你实在是担心她,我替你去看看她,毕竟那些人不敢拦我。” 秦妄要说的话顿住。 好半晌他才道:“不用,欢欢卧病在床,鹤先生肯定在照顾她,我不想你因为我受委屈。” “放心,这不算什么,我小舅舅最疼我,生生气也就得了,不会真拿我怎么样!” “可是……” 他自然是不愿意余荷跟鹤云归他们接近太多的。 可余荷又劝他,“放心吧,我可不是会吃亏的性子,就让我替你分忧嘛!” 话都说到这份上,秦妄只能答应,他捧着余荷的脸颊,在她额头轻吻,“辛苦你了。” 他神色是冷的。 而余荷,眼里的情绪,同样也没有半分波动。 - 在医院病床上躺了许久,褚欢吵嚷着要回家休养。 虽说受伤的腿已经有了知觉,可到现在都还站不起来,后续应该还需要做复健,出院那天,是徐浮生他们几个拿轮椅把她推回去的。 回去时,惠姨已经做好一大桌饭菜为他们接风洗尘。 褚欢自己推着轮椅,专门跑到厨房门口,对惠姨说了声谢谢。 她还没忙完,听到褚欢这么正儿八经的道谢,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嘴硬道:“是四爷交代的,都是我分内的事情。” 是她分内的事情没错,但是褚欢明显感觉到,惠姨这段时间,跟刚来的时候变了很多。 褚欢笑着点头,“嗯,那也要跟惠姨说声谢谢,接下来应该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要麻烦你呢。” 惠姨躲了躲她的目光,别扭地过来推着她的轮椅,“马上吃饭了,自己腿脚不便,别乱跑。” 徐浮生今天格外有眼力劲儿,看惠姨推着褚欢出来,他跟着起身,“惠姨,还有哪个菜没出来,我去帮你。” 惠姨受宠若惊,“不、不用了,你们都是客人,不用麻烦,马上就好了。” “什么客人,跟我欢姐都是自己人,哪儿那么客气!” 说罢,不顾惠姨阻拦,自己跑厨房把剩下几道菜端出来。 他就像是在自己家似的,还对惠姨说:“惠姨坐下来一起吃啊!” “不不不!” 惠姨急忙拒绝。 在鹤家的规矩里,佣人是不能跟主家同桌吃饭的,徐浮生今天热情的让她害怕。 谢行舟怕徐浮生坏了鹤云归的规矩,就小声规劝道:“浮生,别再乱说话。” “不能吗?为什么?” 徐浮生跟他爷爷在一起生活的比较多,他爸又算是半路发家,所以没那么多繁文缛节的规矩,所以他不太理解,“不是还有位置吗?” “徐少爷,不用了,你们快用餐吧!” 气氛安静了片刻。 徐浮生不懂鹤家的规矩,褚欢是知道的,所以她也不敢贸然敢开口,只看向鹤云归,等他发话。 鹤云归平日里喜静,这间房子许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他破天荒地开口,“惠姨,坐下一起用餐吧。” “这” 惠姨在鹤家干了大半辈子,早就把鹤家的规矩刻在骨子里,一刻也不敢松懈,所以她不敢。 可又是鹤云归发话,她又不能不从。 她正纠结,徐浮生就已经上前,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剩下的那个空位上。 “坐下吃饭吧,鹤四爷都发话了,还怕什么。” 谢行舟也道:“这段时间我们不能经常过来,还要劳烦你照顾欢欢了。” 怪不得今天都这么反常,原来是害怕褚欢受欺负。 褚欢打心底涌上一股暖意。 虽然这半年里,她仍旧过得艰难,几次死里逃生,可她不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这么多人陪着她,关心她,如果她爸爸妈妈能看到,大概也能安心了。 “用餐吧!” 鹤云归发话,他们终于不再争执。 等他们都离开,夜晚再次归于平静。 褚欢想去洗澡。 在医院那段时间,她身上的伤口严重,碰不得水,都是鹤云归亲自用湿毛巾帮她擦身子的。 虽然她已经提了好多次找个护工,但是鹤云归就是不同意,只有在他忙得抽不开身的时候,才让惠姨过来一趟。 其它大部分时间,任何事情都是他亲力亲为。 等鹤云归洗完澡出来,褚欢已经自己推着轮椅到了浴室门口。 鹤云归出来时没有防备,还被她吓一跳,“你这是?” 褚欢冲他笑笑,“先生,我想洗澡。” “你现在伤口还不能沾水。” “我小心一点。” 鹤云归沉默了会儿,把她从轮椅上抱起来,褚欢急忙道:“我、我自己来就好” 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亲昵过,褚欢居然在这种时候有些害羞。 但鹤云归没放手,“你自己行动不便,不要逞强。” “……” 褚欢硬着头皮嗯了声。 鹤云归将她放在浴池边上让她坐下,随后给她调水温。 刚开始褚欢还觉得别扭,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她脸皮又变厚了。 自己费力动手把衣服脱掉,鹤云归回头,就看到只剩下粉色印花内衣的褚欢,他手上动作一滞。 褚欢笑着对鹤云归道:“先生,我的手背不过去,还要麻烦你了。” 就算褚欢不说,鹤云归也会帮她,现在被她提出来,袅袅冒着热气的浴室里,气氛顿时暧昧。 鹤云归把水关掉,嗯了声,附身过去。 两人的距离顿时拉近,呼吸都在纠缠,感受到鹤云归带着水的双手触碰到自己的后背,褚欢身子颤了下。 当即,鹤云归就要起身,可褚欢没给他机会,一下子抱住了鹤云归的腰身,凑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先生,你要不要试试残疾人?” 第99章 不经撩 鹤云归身子僵硬了下,好半晌才找到一点声音,“别闹!” 初夏将临,天气逐渐炎热,他此刻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与她柔软的肌肤相贴,本来相安无事,却因为她的一句话,让鹤云归乱了心神。 可是褚欢抱着他的手没放开,又问了一遍,“先生,你真的不想试试吗?” 起初,在这种事情上,褚欢虽然主动,但她不敢在言语上冒犯鹤云归,从头到尾都是中规中矩的。 现在,她每次看鹤云归一本正经的模样,就喜欢用言语挑逗他,想要看他因为自己的几句荤话,就失态的模样。 果然,鹤云归黑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他极力隐忍着情绪,理智尚存,“袅袅,你身上多处受伤,不能乱来。” “所以先生是想试试的对不对?” “” 褚欢抬手,莹白指尖儿勾着他睡衣的扣子,通过中间缝隙,带着丝丝温热,在他胸膛打圈,精致的圆眸带着调笑,“先生若是慢一点,还是受得了的。” “” 鹤云归喉结滚动,握住了褚欢作乱的手,阻止她所有动作,“我帮你洗澡,小心着凉。” 现在褚欢是坐在浴池旁边的,本来就比鹤云归矮上一大截,她只消稍移视线,就能轻而易举地的看到他汹涌而出的欲望。 鹤云归越来越不经撩了。 以前褚欢把自己脱得溜光,直接上手,都激不起他半点兴致,现在不过是几句话,就已经 “先生确定要这样帮我洗澡吗?” 她心里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鹤云归牙齿咬合,下颌线条微微紧绷,他深呼了口气。 随即,捏着褚欢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就直接低头吻上她的唇。 不管是床上床下,任何事情在鹤云归面前,他都要占主导地位。 褚欢的不断挑衅,因为他的一个吻偃旗息鼓。 炽热的吻来势汹汹,褚欢微微张开的嘴巴,恰巧给他便利,呼吸缠绵,褚欢脑袋发蒙到不知如何回应,仅凭着本能地由着他在自己唇齿间肆意掠夺,呼吸都在他的攻势下显得微弱。 缺氧和窒息感袭来,褚欢惜命地想要退开,男人似乎料到她的动作,一手握住她纤细的脖颈,掐住她的下颌,将她绝对地控制在手中,她逃不脱,只能呜呜咽咽地求饶。 “先、先生” 她口齿不清,唇瓣轻微地扇合,更是给了彼此极大的刺激。 如水上浮木,漂泊无依。 一双手只抓住鹤云归的双臂,来寻求庇佑。 终于,感受到他的动作慢下来,缓缓将褚欢放开。 鹤云归抚着她的后脑勺,额头与她相抵,唇畔勾着浅浅的笑意,“袅袅,还受得住吗?” “” 他是故意的,平时不这样。 感觉再继续下去,她得折进去半条命,她眼睫微微湿润,气息都还紊乱,褚欢连连摇头,“不了不了,赶紧、洗洗睡吧。” 鹤云归摸摸她的脑袋,在她额头印上一吻,“晚了。” “” 他俯身,在褚欢耳边轻声说了什么,褚欢瞬间瞪大眸子,哪怕还瘸着腿,都挣扎着就要逃走,“先生,我真不行” 鹤云归抬手,轻而易举的揽着她的腰身将人带回来,他仍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你可以!” “” 人菜瘾大,褚欢这是自作孽。 红日满窗。 褚欢醒来时,身边早就没人了,她拖着骨头缝里微微泛疼的双腿,翻了个身。 现在都已经九点多了,惠姨居然也没进来叫她。 她想起床,但是张了张嘴巴,声音沙哑得厉害,轮椅就在一旁,干脆不叫人,自己拖着身子过去。 可人还没坐下,轮椅往后一滑,褚欢手肘没撑住,整个人都摔在地上。 手上扫落了床头的玻璃水杯,幸亏地上铺的地毯,才没摔碎,但是惊动了外面的人。 惠姨进来看到褚欢摔倒在地,她急忙过来把她扶起来,“诶呦,你这是干嘛呢?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你腿脚不便有什么事情知会一声啊!” 将褚欢扶到床上,就紧张地查看她身上的伤口,“伤口裂开了怎么办?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四爷都说了要你静养,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她仍然是冷着脸指责褚欢,但是手上的动作很着急。 “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要不要去医院?” 褚欢盯着她,笑意盈盈地摇摇头,简短道:“没事!” 虽然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凶巴巴的,但也不知道是褚欢的心态变了,还是惠姨变了,她忽然觉得这个样子的惠姨,有点像姚芝。 那时候她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回去,姚芝也是这样,一边骂她,一边心疼地给她处理伤口。 就连褚闻道和白玮秋都不敢插手。 确定她身上伤口没有裂开,惠姨才放心下来,感受到褚欢看她的目光,她把脸撇开,别扭道:“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褚欢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又不想让她发觉自己声音的异常,就摇头,“没、什么” “是不是又发烧了?” 她没说几个字,惠姨还是听出了她的不正常,抬手摸了下褚欢的额头,“声音都变了。” “” 褚欢耳根顿时发烫,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顺着她的话道:“可能上火” 惠姨没有怀疑,嗯了声,交代她:“你躺好别乱动,我去煮去火的茶。” “麻烦了。” 临关门时,惠姨又回头警告,“别再乱动,净会给人添麻烦。” “” 鹤云归中午的时候回来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和活动,只要有时间,就会回来陪着褚欢。 这半年时间里,褚欢能明显感受到鹤云归对她态度的变化,她不奢求再更进一步,这些于她而言,就足够了。 褚欢在阳台画画,鹤云归过来时动作很轻,但是褚欢不专心,他刚到,褚欢就抬眼看向他,“先生,你回来了!” 鹤云归动作顿了下,他点头,“嗯,好些了吗?” “……” 褚欢下意识地红了脸。 她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开口,“没、没事了……” 鹤云归也是一愣,意识到褚欢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他也没打算解释,“那就好,以后……” 他话都还没说完,褚欢猛地抬眸,连连摇头,“没有以后了!先生我以后谨守本分,绝对不会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我、我真不行了……” 鹤云归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微微勾着唇角,想要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褚欢被盯得发怵,也没察觉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她纠结着,“我……” “惠姨说你今天摔倒了,以后注意点。” 终于,鹤云归舍地解释一句。 褚欢:“???” 合着鹤云归要说的是这件事?! 褚欢撇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讪笑一声,把脑袋埋在了画架上。 她脑子里都在装些什么废料! 第100章 礼物 接下来这半个多月时间,褚欢都不敢再招惹鹤云归,晚上睡觉也都是规规矩矩。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褚欢是断了腿,虽说现在双腿能站起来,但仍然用不了力气,不论去哪里都得有人陪同。 可是鹤云归的生日已经不到一个月时间,褚欢还没来得及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加上现在鹤云归陪在他身边的时间较多,她更是没时间去准备。 这是褚欢陪他过的最后一个生日,她想送给鹤云归一个有意义的东西。 她没有其他朋友,就只能叫上徐浮生和谢行舟,三个人挖空脑筋想出一个徐浮生过生日的笨办法。 从医院到家,褚欢已经闷了将近两个月,她伤势已经好了很多,鹤云归只交代她万事小心,这才算是放人。 徐浮生丝毫不顾及褚欢还是个残疾,推着她的轮椅,在商场里跑得飞快,要不是褚欢腿脚不便,指定踹给他两脚! 在商场溜了一圈,徐浮生问她:“大哥,想好送什么了没?” 褚欢不知道该送什么,所以想来商场看看,找找灵感,但似乎鹤云归什么都不缺,更没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了鹤云归的眼。 她摇摇头。 谢行舟跟在他们身后,也给褚欢出主意,“听说鹤先生喜欢品尝,不如送他一套茶具?” “也不是不行。” 褚欢抿唇,“可是先生有太多了,他珍藏的比市面上流通的珍贵千倍万倍,感觉他应该不会喜欢的吧?” “那就送他鲁班锁,他不是喜欢研究这个吗?” 褚欢想了想,又摇头,“先生几乎把所有类型的鲁班锁拆解过一遍,你的都太简单了。” “……” 徐浮生最不喜欢陪女生逛街,他嫌弃道:“那这不行那不行,干脆你给他摘天上的星星去吧!” “我要有那个本领,我还真就给先生摘去。” “……” 没救了。 三个人想不出一个好点子。 正一筹莫展,褚欢忽然看到一家珠宝店。 她指着那家珠宝店,连忙道:“快,去那里。” “?” 徐浮生不解,“不是吧大哥,你送鹤云归首饰啊?” “废话那么多,快推我过去。” 徐浮生哼笑,双手松开轮椅,“我就不,有本事你自己推过去!” “……” 褚欢给他翻个白眼,“徐浮生你个狗东西,你等着,等我腿好了,我一脚给你踹马里亚纳海沟,让你爬都爬不出来。” 她放狠话,是她真敢。 被小时候的阴影笼罩,徐浮生立即认怂,“开玩笑嘛!” 他手还没扶上扶手,就被褚欢拍开,“滚蛋,不让你推!” 幸亏今天谢行舟也在,“行舟哥,我们走,别理这个二傻子。” 每次跟他们两个在一起,谢行舟总是放松的,他笑了笑,帮褚欢推着轮椅往那个珠宝店走去,徐浮生不乐意,但还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追上。 看到有客人来,立马就有柜员接待,但是褚欢不需要她们讲解,自己把整个珠宝店都看了一遍,最后让谢行舟在戒指的区域停下。 谢行舟还没开口,徐浮生就抢先问道:“不是吧大哥,你要买戒指吗,不会要跟他求婚吧?” “你想多了!” 褚欢随口反驳了一句。 但是视线仍旧没有移开。 她倒是想,但也仅限于想。 先不说鹤云归这样的人会不会结婚,就算真的要结婚,也不会是她这样的人,他未来的妻子,肯定是与他门当户对,身世清白的女子。 褚欢眸色微微黯淡。 可很快,她就收拾好心情,对他们说:“我想到送什么了,我们走吧!” “这,就完了?” 徐浮生不解,“什么都不买?” “欢欢想要送什么?”谢行舟也问。 褚欢没说。 但是她想了想,对谢行舟道:“行舟哥,我得麻烦你一件事情。” “嗯,你说?” “什么事儿啊,不能问我啊!”徐浮生在一旁捣乱。 褚欢抬手掐了一把他的手臂,“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 把想要的东西交代给谢行舟,才让他们两个把自己送回家。 家里只有惠姨,正好给了褚欢便利。 回到家她就待在书房不出门,这一呆就到了晚上,直到鹤云归回来。 “在做什么?” 褚欢画得太入迷,鹤云归刚刚敲门都没听见,突然听见他的声音,褚欢急忙把图纸收起来。 “先生,你回来了!” “嗯。” 鹤云归帮她把散落在地上的草稿纸捡起来递给她,又随口问了句,“你在画什么?” 褚欢连忙把画废的草稿纸也藏起来,对他笑笑,“我闲来没事,随便画的。” 以前她随便画的产物,都会拿给鹤云归看。 不过,鹤云归也没强求,“时间不早了,出来吃饭吧。” “好。” 褚欢将她的图纸都收好,才让他推着自己出门。 晚上睡觉时,关了灯,房间昏暗一片,褚欢窝在鹤云归怀里,小声叫他,“先生……” “嗯?” 鹤云归也没睡。 斟酌了下字句,褚欢才道:“我都好得差不多了,平时你忙的话,可以不用管我的。” “嗯。” 鹤云归没拒绝。 但是褚欢知道,他也就只是简单地应了声。 想了想,褚欢又道:“那明天我可以去阿婆那边吗?受伤这么久,我好久没见她了。” 鹤云归这次没直接答应。 气氛安静许久,才听到他的声音,“等你好些再过去吧。” 姚芝会伤人,褚欢现在腿脚不听使唤,万一姚芝再突然发疯,她躲都躲不及。 可褚欢没时间等,她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鹤云归的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先生,不会有事的,明天我叫上行舟哥一起,好不好~” “……” 鹤云归拒绝的话说不成了。 好半晌,他点点头,“万事小心。” “好!”褚欢兴奋应下,凑过去亲了下鹤云归的脸颊,这才老老实实睡觉。 次日鹤云归出门后,褚欢就去了姚芝那边,有人好好照料着,她气色相比之前,好了很多。 褚欢陪着她聊了会儿天,虽然姚芝仍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但她至少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见到人就恐惧。 她现在不求姚芝能告诉她什么,只要她好好的,再多陪自己久一点就好。 谢行舟下午的时候才过来的,与他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欢欢,你要的人给你找来了。” 来者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洗到灰白的布衫,看起来憨厚老实,倒是像那么回事。 褚欢问:“师傅,我能先看一下你之前的作品吗?” “当然可以。” 师傅急忙放下自己手里的布袋,拿手机给褚欢看,都是他之前曾雕刻过的玉石,“我干这行快三十年了,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几乎都能给你雕刻出来。” 褚欢翻看了几张照片,做工倒是精细,她想了想抬头问:“若是我现在跟你学的话,半个月之内,你觉得我能完成一件作品吗?不用太细致太复杂的图案。” “这” 师傅脸上明显有些为难,“也、也能做,但是可能” “我懂!” 褚欢犹豫了会儿,“这样,这两天我尽快把设计图和原材料给你,到时候我跟您学着一起做,最后能做成什么样是什么样。” “那可以!” 再不济,有师傅的作品打底,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第101章 生日愿望 褚欢把事情安排好,就尽快的让谢行舟把图纸和原材料给乔师傅送去,这段时间她还要去康复中心做复健,褚欢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瓣儿用。 只要有空闲时间,褚欢就跟着乔师傅学,她每天早出晚归的,比鹤云归还忙。 鹤云归马上生日,还要应付鹤之年,今天才空下时间,他亲自去康复中心接褚欢回来。 他的突然到来,打得褚欢措手不及。 “先生,你、你怎么来了?” 她约好了一会儿要去乔师傅那里的,她的作品就只剩下一点,马上就能收工了。 就差今天这一个下午。 “今天的空。” 鹤云归随口应了声,对她身侧的谢行舟道:“有劳谢先生这段时间对袅袅的照顾。” 谢行舟啊了声,“不、不用啊!” 再怎么说,褚欢也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妹妹,来照顾褚欢也是应该的,鹤云归这话,倒像是把他给择出去,他和褚欢才是一家人似的。 褚欢惦记着今天恐怕没机会去乔师傅那里,所以她没留意鹤云归的态度,还一个劲儿地给谢行舟使眼色。 接收到她的信号,谢行舟悄悄点了点头。 两人的细小举动,都被鹤云归看在眼里,但是他沉默着,一言不发。 扶着褚欢坐上车,鹤云归回头询问了谢行舟一句,“谢先生一起上车吧,送你一程。” 谢行舟还没说话,褚欢在鹤云归身后,就连连冲谢行舟摇头。 他一会儿还有正事要办呢。 谢行舟看了褚欢一眼,一副安抚她的神情,才对鹤云归说,“不用了,我今天开车过来,一会儿还要去浮生那里一趟,就不麻烦了,你们先回去吧。” 鹤云归嗯了声,没多说什么,仿佛刚才只是在客套。 等鹤云归在褚欢身边坐下,褚欢还探身从窗口的位置跟谢行舟道别。 散落的发尾轻轻落在鹤云归的脸颊,他抬手,刚要触碰,褚欢已经坐直了身子。 褚欢这才问鹤云归,“先生,你最近都忙完了吗?” 手上轻轻捏着他失而复得的佛珠,不动声色地点头,“嗯。” “噢~” 褚欢转了转眸子。 要是鹤云归不忙的话,很有可能会在家陪她,或者陪她一起去做复健,那她就还得找借口去乔师傅那里,有点麻烦。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鹤云归尽收眼底。 在褚欢脸上,他看到了为难的神情。 鹤云归手里捏着一颗珠子,手上稍稍用力,可最后,他还是没说什么。 回到家,鹤云归就自己回书房抄佛经去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他情绪一向稳定,所以褚欢并没有察觉到他有什么不对劲儿,她只当鹤云归想要清净,就没有去打扰他。 褚欢想赶在鹤云归生日的时候,能正常走路,所以这几天她也有好好练习走路。 惠姨把家里的活干完,就陪着她在客厅里练习。 有这么多人细心照顾,褚欢的伤恢复得很快。 她现在不借助任何外力,都面前能走几步路了,只是坚持太久,腿还是会疼。 鹤云归待在书房已经两个多小时了,里面还是没有半点声音,也没见他有出门的迹象,褚欢想了想,对惠姨道:“惠姨,麻烦你准备一份下午茶,我给先生送去。” “好!”大概是念在褚欢现在是伤患,惠姨这段时间对她百依百顺。 惠姨去准备糕点,褚欢就亲自泡了壶茶,给鹤云归送去。 她没坐轮椅,自己走着过去,惠姨担忧道:“你慢着点!” 褚欢嗯了声,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 里面的声音传来,与往常无异,褚欢推门进去。 鹤云归抬头,看到褚欢拿着东西,走路一瘸一拐的,他放下手里的毛笔起身,一手接过她端的食盘,一手扶着她的手臂,“先坐下。” “我没事!” 褚欢笑道:“医生都说了,让我有时间多走走,有助于恢复。” “我也交代你注意时间。” “……” 褚欢嘿嘿一笑,直接蒙混过关,“先生,这惠姨新学着做的糕点,特别好吃,你尝尝!” 鹤云归没动,将东西放下,俯身去看她腿上的伤,“还疼吗?” 她左腿外侧,留下一条很深的疤痕,足有一指长。 但是褚欢这次出车祸到现在,似乎一直都很乐观,她不论是要换药,要动手术,还是要做复健,她都是积极的去面对,似乎这些对于她而言,只是感冒发烧那样简单。 褚欢对他摇摇头,“不疼,我现在都下地走路了,马上就没事了,先生别担心。” “袅袅……” 有时候,他倒是希望褚欢能像余荷那样,任性一点。 可褚欢似乎猜到鹤云归想说什么,她抬手,勾着鹤云归的脖颈,眼里含着明晃晃的笑意,“先生,你真的不用担心,在生死面前,皮囊都不重要,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她现在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让她还可以给鹤云归过生日,给姚芝养老送终,当然,还可以继续给爸爸妈妈报仇。 所以这次,褚欢一点都不难过。 “嗯!” 她能想开最好。 忽然,褚欢又问了句:“先生,那个郑弘跟我前后脚进了医院,他现在怎么样?若是恢复得好,也能走路了吧。” 当时郑弘的车自己驶向了逆行道,所以事后追责,只有他自己的责任。 鹤云归摇摇头,“没有,他不能走路了。” “啊?” 褚欢微微震惊,“不能走路的意思是……以后都不能?” “嗯。” 以后都只能靠轮椅了。 褚欢忽然有些后怕,若是她以后都坐在轮椅上,还不如让她直接死了算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大概是坏事做多了,报应来了吧!” 褚欢还不知道,她这场车祸就是郑弘造成的。 鹤云归只嗯了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晚上。 褚欢洗完澡出来,鹤云归还没睡,靠着床头看书。 她过去在鹤云归身边躺下,试探地问他,“先生,下周就是你的生日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啊?” 鹤云归想也没想,就直接摇摇头,“没有,不用担心。” 只是个生日,他向来不在意这个地。 “没有吗?” 褚欢悄悄撇了撇嘴,但没表现出什么,又问:“先生,你似乎不喜欢过生日欸,为什么啊?” “袅袅喜欢?” 鹤云归不答反问。 褚欢点头,“喜欢啊,小时候每次快过生日的时候,爸爸都会问我的生日愿望,然后在生日当天帮我实现。” 可惜,她家出事那天,是在她十八岁生日当天,从那天之后,她的家没了,生日自然也没有了。 想到这些,鹤云归有些心疼,他抬手,轻轻抚了抚褚欢的脑袋,低声问:“之前为何不告诉我?” “之前……我也没心思过……” 毕竟,所有的转折点,都在她生日这天。 “那下次生日,可有什么想要许的愿望?” 褚欢的生日在十一月底,到那个时候,她都不知道还会不会在鹤云归身边。 她不想许这种空头的愿望,就笑着敷衍道:“我生日还早呢,现在也不知道,先生可以先许愿,我先帮你完成。” 第102章 社交恐怖分子 鹤云归本来没有生日愿望的。 可是他盯着褚欢看了片刻,缓缓开口,“那就许愿……袅袅往后余生,平安顺遂,得偿所愿。” 他从来不许生日愿望,唯一的愿望,是褚欢。 褚欢笑着,凑过去亲了下鹤云归的脸颊,“先生的愿望会实现的。” 不管以后她还在不在鹤云归身边,有没有他的庇护,她都会带着鹤云归的祝福,快快乐乐的活着。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嗯!” 看到褚欢已经扯着被子钻进去,鹤云归手里捏着书角,他动作停顿了会儿。 褚欢刚想要问他怎么还不关灯,就看到他低头,“袅袅,明天我送你去康复中心。” “不用的!”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明天行舟哥约好了过来接我,不用再麻烦你跑一趟……” 主要是她还想去趟乔师傅那里,把收尾工作做了。 他神色未变,将手里的书放下,“他从谢家过来,不是更远吗?” “……” 褚欢张了张嘴巴,还想说什么,但是鹤云归又说:“你跟谢家小公子说一声,明天不用过来了。” “……” 他的称呼又变得疏离。 莫不是生气了? 褚欢偷瞄了眼他的神色,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根本看不出什么。 但是对上他的眼神,褚欢莫名犯怵,只好给谢行舟发了消息。 鹤云归当即就把灯关掉,“睡觉吧。” 褚欢:“……” 翌日,鹤云归亲自开车送她去的康复中心。 褚欢还不死心,进训练室之前,她又对鹤云归说:“先生,我可能还要好久,你可以先去忙自己的事儿,我结束了给你打电话。” 鹤云归手里都还拿着她的东西,他轻捻指尖,抬起眼皮儿看她,“今天没事。” 他嗓音低沉,语气不疾不徐,却无形带着压迫。 褚欢的治疗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她比褚欢更先感受到暗流涌动的气氛,她出面打圆场,“褚小姐,还是让鹤四爷陪着吧,你训练时可能还需要有人帮帮忙。” “嗯?” 之前谢行舟在时,也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何况她现在都差不多能自己单独行走。 不过,她看到鹤云归脸色不太对劲儿,就连忙附和,“噢,也是,那就麻烦先生?” 鹤云归嗯了声,过去把她的东西放下。 褚欢拍拍胸脯,暗自舒了口气。 训练期间,有治疗师在,其实鹤云归什么都不用做。 但是他依旧没离开,就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视线始终落在褚欢身上。 天气渐渐炎热,还不到一个小时,褚欢就已经累得汗流浃背。 可是她接触到鹤云归的目光时,仍然乐呵呵地笑着。 她还是跟四年前一样,有着极其顽强的生命力。 无论遇到多少挫折,永远都不服输。 鹤云归看着她,神色都柔和很多。 但是这安静的时刻,很快就被人打断了。 康复中心高层管理,得知今天鹤云归过来,大概是以示尊重,乌泱泱一群人,全都过来拜访他。 本来宽敞的训练室,顿时拥挤起来。 “不知四爷大驾,有失远迎,若是有怠慢的地方,还请四爷见谅。” 以胡院长为首,笑眯眯地对鹤云归说着奉承的话。 鹤云归眉眼染上几分不悦。 他不喜欢应付这种场面,今天陈垣又不在,褚欢连忙对她的治疗师道:“麻烦你扶我过去。” 褚欢走得急,一瘸一拐的,见状,鹤云归都没搭理胡院长,起身过去,从治疗师手中接过褚欢,扶着她坐下,“打扰你了?” 鹤云归故意问。 褚欢瞄了眼胡院长和其他几个高层的脸色,她轻笑着摇摇头,“累了,休息一会儿。” “原来褚欢小姐是四爷的人啊?” 鹤云归平日里低调,之前有人传出风声,说他养了只金丝雀,都削尖了脑袋想打听是谁,但真正知道的没几个,没想到今天得来全不费功夫。 “若是有任何招待不周的地方,褚欢小姐提出来,我们一定尽快改正。” 都是一些捧高踩低的主,之前可没这么热情,褚欢敷衍道:“胡院长说笑了,都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他们并不是真的关心褚欢的体验感如何,不过是想借机跟鹤云归搭话,“四爷,您最近” “胡院长!” 褚欢打断他的话,故作一副扭捏的神态,“我有点社恐,你们这么多人,我有点害怕。” “社恐?” 谁家社恐人当着人家面说自己社恐的。 胡院长脸上面子一时挂不住,干笑两声,“这样啊,那、那” 他刚要回头让其他人先离开,褚欢就又说:“你们走的时候,记得把门也关上,先生不太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 说着,她稍稍倾着身子,压低声音,对胡院长道:“先生他比我还社恐,不熟的人,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 胡院长脸上的表情彻底绷不住,有点崩盘,“哈哈,那真是、真是打扰了,我们这就走!” 看着褚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鹤云归没有制止她,浅浅勾了勾唇。 话都说到这份上,胡院长他们脸皮再厚,也不敢再继续待下去,他又对鹤云归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四爷有任何要求,只管吩咐下去。” 鹤云归依旧没搭理他。 褚欢接话,“会的,不会跟您客气,胡院长慢走。” 不仅没跟鹤云归说上半句话,还被褚欢羞辱一通,出了训练室,胡院长的脸就沉了下来,回头透过玻璃门看了眼褚欢,冷哼道:“小丫头片子,不过是仗着鹤四爷撑腰就为非作歹,我就看日后没了四爷撑腰,你还能不能蹦跶起来。” 训练室里,鹤云归盯着褚欢,微微挑了挑眉梢,“社恐?” “额” 褚欢以为鹤云归跟她算账呢,却听他又问:“是什么意思!” “啊?!” 她忘了鹤云归平时拿手机,除了接打电话,剩下就是摆设,他没有网络冲浪过,自然是不懂网络热词。 于是,褚欢就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社恐就是社交恐怖分子!热情起来让人害怕。” “?” 鹤云归盯着她,一副将她看穿的模样,褚欢这才解释,“跟你开玩笑嘛,社恐差不多就是不喜欢社交,害怕社交。” 至于鹤云归,他本来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根本不屑于社交。 接下来这几日,鹤云归都陪着褚欢,乔师傅的那件作品早就完成了,只剩下褚欢,她急得上火,却也抽不出来时间。 尤其是这几天,他似乎格外防着自己跟谢行舟接触,想让谢行舟帮忙都不行。 可是没想到,今天下午回家,谢行舟居然就等在她家楼下。 第103章 腿好的差不多了 “行舟哥,你怎么来了?” 明明只是两个人给鹤云归准备礼物的,可两人偷偷摸摸的,像是偷情似的,褚欢居然莫名心虚。 谢行舟手里还提了个袋子,先是对鹤云归颔首打了个招呼,这才道:“我去看看阿婆,顺便来跟你打声招呼。” 还打包了她爱吃的那家甜品店的小蛋糕。 把纸袋递给褚欢,目光示意了下那个袋子。 褚欢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噢,谢谢行舟哥。” “这几天恢复得怎么样?” 谢行舟将她上下打量一眼,“看起来精神不错。” “对啊!” 鹤云归全程都在一旁,没有打扰她,却也没有说话。 但是褚欢这种时候还不忘奉承他,她回头看着鹤云归笑笑,“这几天都是先生陪着我,把我照顾得特别好,你不用担心。” “嗯,那就好。” 谢行舟能察觉到褚欢和谢行舟现在微妙的氛围,所以他也没打算多待,“人也见了,那我就先走了。” “要不要上去喝杯茶?”褚欢下意识地邀请,忘了现在已经很晚。 谢行舟连连拒绝,“不了不了!我回去还有事情。” “那好吧!”褚欢也不再强留,“那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嗯!” 看着谢行舟的车离开,褚欢才收回目光,回头笑着对鹤云归道:“先生,走吧。” 鹤云归默不作声,随着她一起上楼。 惠姨刚离开不久,桌子上的饭菜都还是热的,但是褚欢顾不上看一眼,兴致勃勃地拆开谢行舟来给她送的小蛋糕。 鹤云归把褚欢的东西放好出来,就看到她满脸笑意,比她跟自己在一起还开心。 他还是没忍住开口,“先去洗手。” “啊!” 褚欢回头,看了眼鹤云归,她点头,“好的。” 她拿着蛋糕犹豫片刻,又将小蛋糕放回纸袋里,这才起身跑去洗手。 盯着那个印着可爱logo的蛋糕纸袋,他神色幽深,最后什么也没做,过去在餐桌前坐下。 等褚欢出来,她就直奔她的小蛋糕,趁鹤云归不注意,把纸袋里的东西拿走,这才拿着蛋糕去跟鹤云归分享。 “先生,你尝尝他家的蛋糕,甜而不腻,超级好吃。” 是一块儿抹茶绿的小蛋糕,做得很精致,看起来也很有食欲。 鹤云归盯着,眼眸幽静如水,许久,他启唇,“袅袅喜欢吃蛋糕?” “啊!” 褚欢点头,“很喜欢,很好吃的,先生你尝一口。” 鹤云归却接过,将她的蛋糕放下,“先吃饭。” “先生” 感觉这几天的鹤云归奇奇怪怪的,褚欢想说什么,可对上他的目光,只好作罢,“好吧。” 食不言,餐桌上氛围怪怪的,褚欢只吃了一点,就没什么胃口了。 蛋糕自然也没吃,她放进了冰箱里。 鹤云归吃了饭,又去抄佛经去了,趁他现在还在书房,褚欢赶紧溜进卧室,把谢行舟今天一并带来的东西,找了个位置藏起来。 乔师傅都已经完工了,她的还差一点,再过两天就是鹤云归的生日,她已经没时间了。 看来,明天还得找个借口,避开鹤云归。 想了想,褚欢给谢行舟发消息,让他明天过来接她。 随后,她去热了杯牛奶,端进书房。 鹤云归的笔没停下,褚欢就把牛奶放在边上,拿上墨条帮他研磨。 可是没多久,鹤云归把笔放下,抬头看她,“有事?” “额” 褚欢绕过书桌,她讨好地过去帮鹤云归捏捏肩膀,“先生,我的腿好得差不多了,我明天想跟行舟哥一起去看看祝阿姨可以吗?” 只有这个借口,鹤云归才不会跟着。 行舟哥 又是谢行舟。 鹤云归摘掉了手腕的佛串,放在了书桌的一旁,随后揽着褚欢的腰,让她直接坐在自己腿上。 他一手捏着褚欢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鹤云归问:“谢小公子的母亲?” “对!” 褚欢如实道:“祝阿姨一直都在疗养院的病床上,我很早就想去看她了,这半年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一直没机会。” 这点褚欢倒是没骗人,在她出车祸之前,是想陪着谢行舟去一趟的,没想到这一卧床,就是两三个月。 鹤云归很轻的勾唇笑了下,语气不明,“去见家长?” “啊?” 褚欢愣了一下,急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是” 她嘴里说不出半句让人喜欢的话,鹤云归不想听她狡辩,掐着她的下颌,倾身吻上她的唇。 褚欢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受到鹤云归惩罚似的,咬了下她的唇瓣,微微的刺痛感袭来,褚欢才知晓现在什么情况,她双手推着鹤云归的胸膛,试图跟他解释,但是似乎不怎么管用。 鹤云归抱着她起身,“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是吗?” “” 她的腿已经开始打颤了。 鹤云归没有拦着褚欢,但是第二天褚欢自己差点起不来,谢行舟到她家楼下,给她打了好多个电话,才把她给叫起来。 褚欢还没梳洗,本来是想要让谢行舟上来等,可看到脖子上好几个深深浅浅的吻痕,她急忙制止,“行舟哥,你、你在车上稍微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一下,马上下去。” “嗯。” 谢行舟没多想,其实只有他自己的话,谢行舟也很少上楼,他不想让褚欢留下话柄。 何况现在褚欢跟鹤云归住在一起,他更要顾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夏日的衣服都单薄,褚欢费力地将裸露在外的痕迹都遮盖住,都来不及再化妆,就急匆匆地下楼。 见她出来,谢行舟急忙上前扶着她,“你慢点,腿还没好,不能乱跑的。” “没事!”褚欢现在有些激动,什么也顾不上了,“我们快去吧,把东西弄好了,我陪你去看看祝阿姨。” 昨天晚上找这个借口的时候,褚欢已经提前跟谢行舟打过招呼了。 “好。” 谢行舟已经提前跟乔师傅打过招呼,就直接开车过去。 终于能赶在鹤云归生日之前,把生日礼物准备好,褚欢有些激动,车子刚停稳,她就自己推开车门下车,谢行舟跟在后面,急忙道:“你慢点,别走那么快。” 把车停好,谢行舟才追上去。 今天的褚欢穿了件薄荷绿的连衣裙,裙子版型简洁,后腰的位置有个挖空设计,露出一小截腰肢。 腰窝的位置,很明显的有两个吻痕。 他身子微微一僵,急忙撇开目光。 怎么会在这种位置,难怪褚欢没有发现。 谢行舟现在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提醒褚欢。 “欢欢” 谢行舟快步追上去,他摸了摸鼻子,幸亏今天他多带了件外套,就脱下来给褚欢披上,“今天太阳大,你、穿上,别晒伤了。” 第104章 吻痕 “没关系,我涂了防晒。” 褚欢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是今天谢行舟态度格外强硬,“听话,穿上吧。” “” 褚欢也不再跟他争执,“好吧。” 他们今天来的是乔师傅家里,他干了大半辈子,家里大大小小的,到处都是他雕刻的作品。 摆在他屋子正中间的,是一个玉雕的九天神女像,精细到每一缕发丝,栩栩如生,这是他当初参加国际比赛的获奖作品。 不过时间紧迫,褚欢没有心思欣赏,她把她的半成品拿出来,让乔师傅在一旁指导。 谢行舟就站在不远处,紧盯着褚欢,看她满脸笑意,心里乱成一团。 不过是帮鹤云归准备一个礼物,都能开心成这副模样,她显然是动了情的,这以后若是真的让她离开鹤云归,不亚于从她心口剜肉。 如何能割舍。 可是她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没名没分的留在鹤云归身边。 不知不觉过了中午,褚欢终于放下毛刷,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行舟哥,我做好了!” 是一个玉扳指,褚欢亲自设定的样式,谢行舟帮她找来的上好羊脂玉。 跟着乔师傅一步步来,幸而没做毁,虽然不如乔师傅做得精细,但是勉强能看得过眼。 她拿给谢行舟看,“你看,我亲手做的,还不错吧。” “嗯。” 谢行舟舍不得泼她冷水,“没想到你还挺有天赋的。” 但是不太多。 褚欢没听出来他是在安慰自己,得意地摇头晃脑,“那是!” 她握着自己做的扳指,放在胸口的位置,深呼了口气,“终于完成了。” 她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可谢行舟还是不解,“为什么一定要送鹤先生扳指呢?” 褚欢神色顿了顿,很快就笑着说:“感觉先生会很适合,多有威严啊。” 其实,她想送的是戒指。 但是她不敢。 索性就用最隐晦的方式。 “好吧。”谢行舟不再追问。 他们跟乔师傅道了个别,谢行舟先带着褚欢去吃饭。 去疗养院的路上,褚欢还对她那个玉扳指爱不释手,谢行舟一直在悄悄地打量褚欢的神色。 纠结了很久很久,他才问:“欢欢,你喜欢鹤先生是吗?” 褚欢神色一滞,她脸上笑意渐渐淡下来。 将那枚玉扳指握在掌心,很久很久,她才缓缓点头,“是,我喜欢先生。” “欢欢” 谢行舟握紧方向盘,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你明知道没有结果,何苦呢?” 褚欢苦涩地扯了扯唇角,“像先生这样的人,我不喜欢才有问题吧。” 鹤云归带她出绝路,敬她,护她,为她铺好了所有的路,给足了她想要的安全感,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谢行舟又问,“感激和喜欢,你分得清吗?” “分得清。” 褚欢抬起头,很坚定地说,“行舟哥,我分得清喜欢和感激。” 以前,她感激鹤云归,所以她尽可能的满足鹤云归对她所有的要求,在鹤云归面前,她听话懂事,同样,又怯懦胆小。 她从不奢求鹤云归的垂爱,只要他对自己还足够宠溺,这就够了。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鹤云归的,只知道自己越来越贪婪,她不再仅仅想要鹤云归看待她像余荷那样,只是个无知需要爱护的晚辈。 她想要鹤云归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想要鹤云归因为她而牵动情绪,想要他因自己沉沦。 想要 褚欢想要的太多,是她太贪心了。 她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妄想,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喜欢鹤云归。 没办法回头。 “欢欢,你” 谢行舟心疼她,心口微微窒息,“你这是何苦呢?” 褚欢深呼了口气,笑着对他说:“你放心吧,行舟哥,我很明白,到了合适的时间,我会离开的。” 只剩下这不足半年时间,她不想在伤春悲秋中度过。 谢行舟撇开目光,微微点了下头,“嗯。” 到了疗养院,褚欢跟着谢行舟进去,护工是谢行舟亲自挑选的,所以很用心,不管是祝意还是病房,都很干净。 谢行舟对护工说了声谢谢,就让她先下去休息。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 祝意安安静静地在病床上躺着,褚欢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与上次相比,已经有了苍老的模样,但仍旧不难看出,她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坯子,谢行舟的相貌,就更像她。 谢行舟洗了干净的毛巾,熟练地给她擦手,他对褚欢道:“欢欢,我打算把妈妈送去国外了。” “什么?” 她以前从来没听谢行舟提起过,褚欢连忙在她身边坐下,“什么时候?” “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下个月就能走。” “下个月?这么急啊。” 褚欢有些内疚,“对不起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能帮上你什么” 谢行舟抚了下她的脑袋,笑道:“说什么傻话,我就是之前怕有什么变动,所以没告诉你,现在都把一切安排妥当了,就想提前告诉你一声。” “那,你……” “先把妈妈送去,我帮你把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一起过去。” “……” 褚欢沉默了。 之前她也一直想过自己以后会离开的,可是她从来没想过,居然已经这么近了。 但是她没拒绝,“好,处理完了,我们就一起离开。” 谢行舟怕褚欢回去太晚,鹤云归会为难她,所以下午他们很早就离开了。 从疗养院到锦都花园,正好会经过褚欢喜欢的那家甜品店,谢行舟专门绕了点路过去,“欢欢,要不要再买个蛋糕?” 褚欢先是一愣,随即脸颊爆红,她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我最近应该都不喜欢了。” “为什么?”谢行舟有些疑惑。 这家甜品店开了快十年了,褚欢也差不多吃了快十年,还是第一次听她说不喜欢。 褚欢讪笑。 她可消受不起。 怕自己露馅儿,她赶紧找了个借口糊弄,“太甜了,有点腻。” 褚欢抬手摸了下发烫的脸颊,又道:“快、快走吧,不吃了。” “好吧。” 谢行舟没再逼问。 送褚欢回去,她跟谢行舟道了个别,刚要上楼,想起来还穿着他的外套,她脱下来对谢行舟道:“行舟哥,我洗了在给你。” “不用了。” 谢行舟怕鹤云归误会,就从她手里接过,“我带回去就行。” “那行吧。”褚欢也没纠结,把衣服递给他,“那我先上去了,你回去开车小心。” “好。” 看着褚欢上楼,谢行舟才开车离开。 褚欢到家时,鹤云归也已经回来了,天把自己做的玉扳指藏好,才过去叫了他一声,“先生。” “嗯。” 褚欢想把扳指先藏起来,就道:“我先去换衣服。” 鹤云归点头。 可当褚欢要走的时候,她腰间的吻痕落在了鹤云归眼中,他眉心微蹙,叫住褚欢,“等一下。” 第105章 我喜欢先生 “怎么啦?” 褚欢回头疑惑道。 鹤云归起身,正视了眼她的后背,沉声问:“今天穿这件裙子出门的?” “啊……” 褚欢自己也往后瞧了一眼,但是她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就点头,“对啊!” 以前鹤云归从来都不会管她穿什么的,“怎、怎么了?是这个裙子有问题吗?” 鹤云归动了动唇,最后摇摇头,“没有,是我的问题,以后注意。” “啊?” 褚欢听得云里雾里。 他又说:“去换衣服吧。” “……哦!” 莫名其妙。 褚欢没有再纠结,回房间把她的扳指藏起来,换上居家服。 她出来时,鹤云归又对她说:“明天回荆园,你可以吗?” 后天就是鹤云归的生日,往年这周他就要去普渡寺还愿的,但是因为褚欢的伤,他才待到现在。 褚欢虽然不喜欢荆园,但是要给鹤云归过生日,她肯定不能错过,就点头,“好,我随先生一起回去。” “若是……” “我想陪先生过生日。” 本来鹤云归要说她不想回去,也可以不必勉强,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褚欢打断。 他盯着褚欢的脸看了片刻,最后还是点点头,“好。” 毕竟在荆园生活将近三年,什么东西都有,褚欢第二天就只带了给鹤云归的生日礼物,就跟着他一起回去。 她和鹤云归大概率不会在荆园多待。 应该是史佃云要求的,平时家里根本凑不齐那么多人,今年鹤云归生日,所有人几乎都回来了。 除了史佃云和鹤童童,这半年里其他人褚欢几乎没有再见过。 都格外陌生。 褚欢就跟在鹤云归身边,默默无声。 鹤云归带着她先去了西院,今天史佃云倒是没有过多为难褚欢,但是看她的目光始终冷冷淡淡的,把不喜欢直接写在脸上。 她们之间有交易在,褚欢本来就不奢求她的青眼,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而且,因为她是鹤云归的母亲,褚欢对她的态度还格外尊敬。 可从西院出来时,鹤云归还是牵着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 褚欢发现,现在的鹤云归,已经在留意她的情绪了,虽然不足为道,但是这对于鹤云归而言,就已经非常难得。 她心里是雀跃的。 与鹤云归并肩而行,他们迎面撞上了鹤礼泽。 在小辈面前,褚欢不想让鹤云归失了威仪,就想把手抽开,但是鹤云归握着她的力度更大了点,垂眸看她,似乎在询问她为何要放手。 褚欢只好不再轻举妄动。 鹤礼泽的视线,自然落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他神色微微暗淡,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叫鹤云归,“四叔。” 鹤云归颔首,算是应了声。 他又道:“我父亲说你如果得空,就去东院一趟。” 东院是鹤之年他们这一大家子人住的地方。 鹤云归应了声好,转头对褚欢道:“你先自己回南院。” “好。” 应该是鹤之年找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商量,褚欢不方便跟着。 其实褚欢也知道,虽然鹤之年平时跟她没什么交集,但他对褚欢的存在,并不算喜欢。 就如他所言,如果只是玩玩,他不介意,但是鹤云归如果想要娶她,鹤之年定然会反对。 就像他反对鹤长生和孟瑶那样。 等鹤云归离开,鹤礼泽纠结着,与褚欢同行了一段。 “听说你前段时间出车祸了,现在可好点了?” 当时看到褚欢出车祸的消息,鹤礼泽还在医院实习,他过去找褚欢了,但是那时鹤云归的人不让任何人见她。 后来褚欢醒了,他反而没勇气去看她了。 再怎么说鹤礼泽以前帮过褚欢,所以她不想让两个人之间变成敌对的关系,于是,她随口应道:“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从西院到南院,路程不算短,但是鹤礼泽似乎没有什么要说的,一直沉默着。 眼看着快到南院,鹤礼泽的脚步终于停下,他抬头,很小心地问她,“你和四叔……现在似乎感情更好了一点……” 褚欢抿了抿唇,她点头,“应该是吧。” 她自己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那、那你跟在四叔身边,开心吗?” 褚欢指甲掐了掐掌心,思考了很久。 跟鹤云归在一起,她是开心的,但同时,每一刻都如履薄冰。 就像是悬在深渊上的一根独木桥,前途一片黑暗,她看不清有多远,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达彼岸,也许永远没有尽头,也许她稍有不慎,就能摔得粉身碎骨。 她是人,也害怕,但她不后悔。 从她喜欢上鹤云归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褚欢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很郑重地跟他说:“鹤礼泽,我喜欢先生,很喜欢,所以……” 她的话点到为止。 果然,鹤礼泽是明白的,他苦笑了声,“你明知道你和四叔不可能的,还要这样义无反顾吗?” 褚欢叹了口气,眸子都是坦然,“可是你觉得我们之间就有可能了吗?鹤礼泽,你觉得,就算没有我和先生这层关系,你父亲会让你娶我吗?” 鹤礼泽神色顿住。 “不会!” 褚欢替他回答,“不仅不会,鹤家的礼仪仁孝已经刻进了你的骨子里,你还没有勇气反抗他,不是吗?” “鹤礼泽,我需要一个有足够权势,有足够能力的人帮我,这个人只能是先生,没有任何人能替代的了,所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的选择依旧如此,所以,放下过去吧。”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面红耳赤,褚欢这么平静地把这么残忍的话都说出来。 其实,鹤礼泽一开始就知道的。 褚欢所说的一切,他早就知道,只是他没有勇气面对,自欺欺人的想着褚欢还有回头的可能。 从一开始,这一切都是他错了。 鹤礼泽身子颤抖,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两个站了许久,褚欢才又开口,“回去吧,我要先进去了。” 他没说话,但是褚欢没有再继续陪他耗下去,转身离开。 一缕微热的风拂过,园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蝉鸣声聒噪。 她从冬日里来,夏日离开。 鹤礼泽微微抬手,最后连一个模糊的背影都抓不到。 回到南院,褚欢卸了浑身的力气。 她也不想这么狠心,可是她不能让鹤礼泽就这样永远困在记忆里,人终究要往前走,留在过去的人,才最痛苦。 鹤云归生日这天,褚欢一早就起床了,她精心梳洗一番,从衣柜里挑了件鹤云归喜欢的旗袍换上,其他宾客还没有来,褚欢拿着礼物去院里找鹤云归。 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是鹤云归之前养的,这半年他也没怎么回来过,有佣人照料着,依旧生长得很好,他此时正在给那些花草浇水。 褚欢偷偷过去,站在他身后,她脚步很轻,本来想出其不意吓他的,可她刚站定,鹤云归就道:“起床了,用过早饭吗?” “……” 褚欢瘪瘪嘴,过去在他的那些花草边上蹲下,轻哼道:“先生怎么知道我过来了。” 鹤云归如实道:“看到了影子。” 褚欢:“……” 他中了不少月季,什么品种的都有,此时开得正旺盛,褚欢下意识地抬手摘了一朵。 随后才意识到做了什么,她连忙站起身,讪笑道:“先生、对、对不起,我就是……” 看她紧张到手足无措的样子,鹤云归低笑了声,“没关系,喜欢就摘。” “啊?” 褚欢愣了愣。 她听说鹤云归很宝贝他这些花的,以前鹤礼泽和鹤童童再小点的时候,来他的南院玩,摘了几朵他的花,他这才勒令没有他的允许,其他人都不得再靠近南院半步。 今天就变成了喜欢就摘。 褚欢心情顿时兴奋到了极致,她抿唇笑着,对鹤云归道:“先生,你闭上眼睛。” 鹤云归挑了下眉梢,但是没有闭眼。 褚欢就又祈求他,“就一秒,一秒好不好?” 她嗓音本就清洌,可以压低了点,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鹤云归拒绝的话说不出,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把眼睛闭上。 褚欢笑着说了声谢谢,就把她提前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拿出来,“先生,可以睁眼啦。” 鹤云归垂眼,入目的是一枚通体晶莹的白玉扳指。 第106章 最大的变数 扳指表面刻有龙纹,栩栩如生。 褚欢帮他戴上。 “本来想晚上给你的,但是想想晚会儿来的客人多了,送的礼物也多,还不如做第一个送礼物的人,这样你就能看见我的礼物啦。” 扳指戴着鹤云归手上,果然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鹤云归捻着扳指轻轻转动,问她:“这是你自己做的?” 这样式不像是古藏品。 褚欢得意地摇头晃脑,“你猜!” 鹤云归笑了笑,没回答。 但是褚欢自己藏不住了,“不是我做的,但是是我亲自设计的。” 她还是没敢把她做的那枚扳指拿出来,明明是龙纹,她雕刻得像只虫。 “是吗?” 鹤云归不经意地问了句。 在褚欢点头应时,他抬手,掌心赫然放着另外一个扳指。 一时间,褚欢还没反应过来,“有人已经提前送你……不对啊,这、这是我做的那个?” 褚欢嫌丢人现眼,急忙上前去抢,“这个太丑了,这个不是!” 但是鹤云归已经先一步摘下刚才那个,把褚欢做的这个戴在手上,“还不错。” “啊?” 褚欢试图从鹤云归脸上看到他是在安慰自己的意思,可他那张隽美无瑕的脸,神情跟往常一样。 “先生,你……真的喜欢?” 鹤云归抬手,又看了眼,他说:“很别致。” “……” 很别致就是很丑的意思呗。 但是鹤云归居然愿意戴在手上,褚欢也不再去抢。 忽然,鹤云归像是想到什么。 怪不得前段时间总是跟着谢行舟早出晚归,原来是为了这一枚扳指。 他抬手,摸了摸褚欢的脑袋。 听到一些嘈杂声,大概是宾客都已经陆陆续续到了,褚欢就说:“先生,来人了,你该去招待客人了吧?” 可鹤云归却摇头,“不去。” 昨天他去见鹤之年,就是要告诉他,既然他想要借着鹤云归的生日宴请宾客,那所有的事物就全权交与他手。 “那先生一会儿有安排吗?” 总不能生日当天,还要在南院抄经书喝茶! “一会儿要去普渡寺。” “普渡寺?” 褚欢顿时亮起眸子。 她只知道当初鹤云归就是在普渡寺呆了七年,之后也一直没机会去看看,自然,她也不敢让鹤云归带她去。 可是她所有的表情动作都出卖了她。 鹤云归看穿她心中所想,就开口邀请,“随我一起去吧。” “真的吗?!” 褚欢受宠若惊,“先生,我真的可以一起去吗?” “只要心诚,谁都可以。” “啊啊啊太好了!” 褚欢激动地一蹦三尺高,她急匆匆道:“先生你等我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我马上出来!” 都没敢听鹤云归的回答,褚欢就急忙回房,她换了件端庄一点的旗袍,把脸上的妆都擦淡,随后要去找鹤云归,发现他就在门口站着。 “先生,我、我收拾好了。” 鹤云归朝她伸出手,“走吧。” 山路崎岖,今天是陈垣开车。 坐在鹤云归身边,褚欢望着车窗外葱葱郁郁的山林,她心里没来由的激动。 她总觉得,由鹤云归带自己去普渡寺,是她在窥探鹤云归的过去。 而鹤云归也默许了这一切。 透过车窗,褚欢盯着鹤云归倒影。 他如秋月皎洁,如寒霜孤傲,永远姿态万方,永远触不可及。 车子在寺庙外停下,陈垣没有随同他们一起进去。 这几天升温,夏日炎热,寺庙里来往的香客并不多,正门香火缭绕,不远处钟声响起,回音袅袅,不绝于耳。 恰巧碰见师父下早课,鹤云归带着褚欢过去,跟方丈打了个招呼。 褚欢的视线落在他们身后的佛殿,释迦牟尼佛像敬慕庄严,他低眉敛目,若有思,若无思,有着超脱于尘世的安和。 等方丈离开,鹤云归在她身边站定,褚欢回头,“先生,我可以去拜一拜吗?” “可以。”鹤云归点头。 随即亲自帮她燃了三柱香。 褚欢拜了三拜,祈愿褚闻道和白玮秋在长生殿能长安宁。 从佛殿出来,褚欢试探着又问:“先生,你之前就是在这里生活的吗?那你当时用不用上早课啊?” 鹤云归嗯了声,“在其位,司其职。” 既然他选择了放下功名利禄来到这里清修,自然是要日日都跟着寺庙里的师父焚香诵读。 “噢” 这里的条件看起来很艰苦,没想到鹤云归居然能坚持这么多年。 “那我可以去看看你之前生活的地方吗?” 褚欢小心翼翼地得寸进尺。 “可以。” 鹤云归居然没有拒绝。 褚欢心中雀跃,她上前一步,站在鹤云归身边,随后假装不经意间地牵他的手。 察觉到褚欢的小动作,鹤云归低头看,她索性大了胆子,直接紧紧握住,生怕鹤云归挣脱开。 可是他没有,纵容着褚欢越界。 他们的禅房还在后院,走过去都要好久,正值炎夏,寺庙里槐松正翠,冠盖如林,也许是心静,竟然不觉得燥热。 “先生,那你之前待在这里,是不是都不怎么接触异性啊?” 鹤云归垂眸,轻轻睨她一眼,褚欢一副被看穿的心虚,脸颊顿时燥热。 但是鹤云归还是回答了,“是。” “真的吗?” 褚欢有些惊奇,她脸上藏不住笑意,“那你下山以后,有没有女朋友” 应该是没有的,但是褚欢就是想听鹤云归亲自开口。 鹤云归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他只笑着,没有回答。 “先生” 褚欢抱着他的手臂,略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你就跟我聊聊,我都跟在你身边这么久,一点都不了解你。” 虽然她这不是了解,是八卦。 鹤云归无奈,“没有。” “唔!”褚欢一双眸子顿时亮起,“真的吗?!” 她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第一个睡到鹤云归的人,居然是她。 毕竟他今年都三十二岁了。 褚欢,捂着嘴巴偷笑了声,狡黠地盯着鹤云归,“那先生没有遇见我的话,是不是打算禁欲一辈子啊?” “” 也许会。 但是没有发生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有什么变数。 毕竟,对于鹤云归而言,褚欢就是他过去这三十年里,最大的变数。 “是不是?” 褚欢追问,但是这次鹤云归不回答了。 “先生” “佛门圣地,谨言慎行。” “哦!” 好像在这种地方,追问这种事情,确实是不太妥当,褚欢迷信的赶紧拜了拜。 随即追上鹤云归的步子。 第107章 已经破戒了 禅房都在后院,远离前殿香客纷扰,小溪流水,绿竹松柏,环境清幽。 的确是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也难怪鹤云归一身仙气,不食人间烟火。 虽然鹤云归已经从普渡寺离开了很久,但是他偶尔还会过来,尤其是生日这段时间,都能住上一周,所以之前住过的禅房还留着,有人经常打扫,房间很干净。 他推门进去,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还保持原样。但是房间的东西很少,也很简洁,很难想象鹤云归那些都怎么过的。 大概除了抄经品茶,就再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干。 虽然很无趣,但是褚欢经过他所走的每一处,似乎都在与他亲近,她心里是满足的。 到了午饭时间,鹤云归问她:“要不要去尝尝素斋?” “啊?可以吗?” “当然。” 鹤云归带着褚欢去了五观堂,僧人已经在排队用餐,五观堂也有不少规矩,褚欢随着鹤云归进去,唯一的感受就是安静。 依照褚欢这个性子,在这里呆不了两天就能被逼疯了。 果然,鹤云归口味清淡也是有原因的,这里的饭菜跟鹤云归做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褚欢吃了没两口,就已经吃不下了,但是又不好浪费食物,强撑着吃完。 从五观堂出来,褚欢呼了口气,“先生,你之前在寺院里待的那七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嗯。” “好苦哦!” 褚欢皱着脸,好像来这儿吃苦的人是她似的。 鹤云归不由得轻笑,“不然为什么叫清修?” “嗯”褚欢挠挠头,“好像也是。” 本来就是修身养性的,舒舒服服的哪里还能养。 正午炎热,他们就先去禅房休息了会儿。 鹤云归把那张床让给褚欢,他自己就坐在蒲团上打坐。 褚欢今天兴致高,此时此刻没什么困意,她趴在床上,手肘撑着脑袋去看鹤云归。 他闭着眼睛,手里握着佛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 她转了转眸子,起了坏心思。 为了不发出声音,她赤脚下床,小心地朝鹤云归靠近。 她屏住呼吸,将鹤云归打量一眼,发现他没什么反应,于是,她大着胆子抬手,落在鹤云归盘起的腿上。 当即,鹤云归就睁开眼睛,眼里的情绪很淡,却也没有被打扰的生气。 “袅袅” 就算是被抓包了,褚欢也不知羞,冲着他一笑,手上的动作更大胆了点,她调笑着看向鹤云归,语气暧昧不清,“先生,我帮你破戒好不好?” “” 鹤云归拦住她作乱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别闹了,去休息一会儿。” “嗯~” 褚欢拖着尾音,“不想休息。” “” 在褚欢逐渐大胆的行径下,鹤云归急忙拦住她,显然是有些慌乱了,他声音都不似以前沉稳,“袅袅,已经、破戒了” “!!!!” 褚欢动作顿时停下,很快就明白鹤云归什么意思,她抱着鹤云归,亲了下他的脸颊,“能让先生失态,我还挺厉害。” 鹤云归:“” 褚欢不再闹他,“先生,好好背背经书,静静心。” “” 褚欢本来就是顽劣的性子,这样的她,更加鲜活,当初在荆园的那几年,她果然过得不开心,所以才会小心怕事,如履薄冰。 鹤云归倏地又开始心疼她。 如果不是遭遇变故,她何苦受这份罪。 下午,他们从禅房出来褚欢忽然想到什么,“先生,之前徐浮生修复的是哪里啊?已经修完了吗?” “在天王殿和地藏殿,还没修好。” “嗯?那他现在还在吗?” 前段时间褚欢受伤,徐浮生经常往医院跑,这边的进度落下去很多。 鹤云归点头,“应该还在。” “那我们去找他吧?” 他点头,“好。” 到了天王殿,徐浮生看不上其他人的做工,他自己站在高架上在修修补补。 认真干活的他,少了几分不正经,倒也有几分魅力。 褚欢在下面看着,也没打扰他,还是徐浮生让人给他递东西时,才看到褚欢站在下面。 “欸?” 徐浮生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欢姐?” 他麻溜地放下东西,从架子上下来,“你怎么来了?来看我的吗?” 褚欢挑眉,牵起鹤云归的手,在他面前扬了扬,“先生今天生日,我陪他过来的。” 顿时,徐浮生的脸拉下来,“没出息!” “嗯?” 褚欢眯了眯眼睛,警告他。 徐浮生连忙道:“啊啊啊错了错了,我没出息。” 他正色了点,又问她,“你腿怎么样了?” “都好得差不多了。” 说着她还走了两步。 “那就行。”徐浮生损她,“差点以为你要残了,我都打算给你做个多功能轮椅,陪你下半生了。” “嘴贱!” 褚欢踹他一脚,“我要是残了,把你也打残。” “还能踹人,看来真的好了。” 他们俩见面,都是吵吵闹闹的,鹤云归在一旁也不插话,他过去看了眼徐浮生这几天的工作。 见状,徐浮生也过去,得意的双手抱胸,“怎么样,除了我已经没有人能做得了吧?” 虽然徐浮生没有把徐爷爷的手艺学个十成,但也七七八八,假以时日,也必成大器。 平时人看起来不着调,正事上居然也不掉链子,鹤云归点头,“不错。” “怎么样,要是满意的话,是不是可以加……” 加价还没说出来,就被褚欢拍了下脑门,“这是你本职工作,哪有你这么还价的。” 可鹤云归却说:“随后可以去找陈垣。” “你看看你看看,大老板就是不拘小节!” 徐浮生终于拍了回鹤云归的马屁。 褚欢给他翻了个白眼,“见钱眼开。” “这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 褚欢懒得再搭理他。 见褚欢他们过来,徐浮生这会儿也没心思干活,就屁颠屁颠地想当个电灯泡。 褚欢想踹他,但是徐浮生躲得飞快。 忽然,褚欢手机铃声响起。 她看了眼,可是号码不是太熟悉,但她还是接听了,问道:“喂,你是哪位?”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褚欢嗯了声,随即,就看到她的笑僵在脸上。 第108章 祝意去世 见她脸色生变,徐浮生率先问:“欢姐,怎么了?” 褚欢身子微微颤抖,还来不及回答他,就连忙又打了个电话出去,她焦急等待着,对面的人似乎没有接听,鹤云归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道:“袅袅,别着急,出什么事儿了?” “祝阿姨……祝阿姨出事了……” 褚欢艰难开口,但是她此时没有时间难过,交代徐浮生,“行舟哥电话打不通,你去谢氏集团找他。” “好,我这就去。” 褚欢回头,看向鹤云归,“先生,你能不能先送我去疗养院?” “可以。” 鹤云归自然不会拒绝,他们分头行动,只是还没来得及在寺庙里好好看一眼,就得匆匆离开。 得了鹤云归授意,陈垣车子开得很快,这一路上,褚欢都还在打谢行舟的电话。 但是仍旧没有人接听。 疗养院那边就是打不通他的电话,那个护工才打到了她这边。 鹤云归紧握着她的手,没有多说什么,但也在无形地安慰着她。 他们到的时候,祝意已经被送去抢救,而徐浮生那边才刚接到谢行舟,一开始公司的人拦着徐浮生,不让他进去,幸而鹤云归的人同时赶到,才带着他进去找到还在开会的谢行舟。 站在抢救室外,褚欢心如刀绞。 明明谢行舟都已经安排好了,下个月就能带着祝意离开这里了,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捉弄人。 她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现在谢行舟也没有了。 等的时间越久,褚欢的情绪就越崩溃。她抓着鹤云归的手臂,极力想让自己安静下来,可是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办、先生,怎么办啊……我、我们前天才看过她,明明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成这样了!” “先别着急,先看情况怎么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多久过去,终于等到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对他们摇了摇头。 匆匆赶来的谢行舟刚到,就看到这样的画面,他踉跄了,差点摔在地上,还是徐浮生扶了他一把。 他疯了一样冲过去,死死抓住医生的手臂,苦苦哀求,“你们救救她,求求你们救救她。” 不顾风度不顾体面,作势就要给他跪下,徐浮生和医生将他拦住,“请节哀!” “不可能!不可能!” “明明一切都正常,明明所有的一切都还好好的,她不会丢下我,不会……” 祝意被推出来的时候,已经蒙上了一层白布。 谢行舟推开徐浮生,跑过去摇晃着祝意的手臂,“你醒醒,你醒醒求你了,为什么,都走到今天了,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为什么!” “我马上就要带你离开了,马上就要走了……” 是因为祝意成为植物人,谢行舟才被迫认祖归宗,在谢家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祝意,带祝意离开谢家的这个魔窟。 如今他终于有能力,也终于做到了,可是祝意在这个时候离开了。 好像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部都是一个笑话,他白白在谢家,任人欺辱十几年。 褚欢四年前就没了父母,也知道谢行舟这么多年有多么难熬,所以她能深深体会到谢行舟此刻的心情,她迈着虚浮的步子上前,轻轻抱住谢行舟,“行舟哥,人死不能复生,让阿姨安心去吧。” 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诫谢行舟,毕竟到现在为止,她自己都还对褚闻道和白玮秋的死耿耿于怀。 此时的他们二人,就像是无根的浮萍,都是没有家的小孩儿。 谢行舟守着祝意的尸身守了整整一个晚上,慢慢看着她的身体变冷,变僵硬。 到了第二天谢凌云和郑秀荣才赶过来。 他们眼里丝毫不见悲伤,一个是厌烦,一个是幸灾乐祸。 郑秀荣抱胸,都没上前看一眼,就站在远处,对谢行舟道:“平时也就是个活死人,如今也算是解脱了。” “你少说两句。” 谢凌云呵斥道。 郑秀荣冷哼一声,嘲讽道:“怎么,心疼了?” 他不是心疼,是厌烦,祝意一死,他最后拿捏谢行舟的把柄都没了,依照谢行舟的性子,肯定不会再听从于他。 祝意对他而言,就只是一场露水情缘,在他的利益面前,什么都不是。 褚欢早就看透了他们这些人的嘴脸,不等谢行舟开口,她就把人赶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 “你……” 郑秀荣想说什么,但谢凌云知道她现在背靠的人是鹤云归,也不好对她出言不逊,“我们也是担心,毕竟祝意与我有过一段情。” 他这话说出来,郑秀荣都没忍住发笑,“有过一段情?这话你也能腆着脸说出来!” “请你们出去!” 褚欢没心思听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 郑秀荣率先没了耐性,她轻蔑地往里扫了一眼,“人死了我就放心了,以为我愿意待啊!” 说罢,她转身就走。 谢凌云停留了会儿,最后还是离开。 从昨天到现在,谢行舟都滴水未进,徐浮生买的早饭都还在一旁放着,他动都没动。 褚欢过去抚了抚他的肩膀,所有宽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鹤云归下午的时候,又过来了一趟,褚欢的腿还没有好完全,他不想让褚欢这么奔波,但是看到她与谢行舟像两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相互依偎,他的那些话又说不出口了。 最后只交代她自己注意身体。 因为祝意没名没分,她的葬礼谢家自然不会大办。 墓地是谢行舟亲自去挑的,风水极佳,只可惜入葬的那天,晴朗了这么多久的天,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可是谢行舟在祝意的墓碑前迟迟不愿离开,最后还是徐浮生把人打晕了扛回去的。 淋了雨,谢行舟生了场大病,发烧反反复复的就是没有退下。 谢行舟自小孤僻没什么玩伴,谢家人更是没人理会他的死活,现在陪在他身边的,就只剩下褚欢和徐浮生。 现在两个病患,徐浮生也难得担起大任,对褚欢道:“你先回去吧,你自己还是个残废,别在这儿添乱了。” 这几天奔走太多,褚欢的没完全好的腿又开始泛疼。 但是见谢行舟这样,褚欢不想离开。 见她固执,徐浮生又说:“再说,你现在跟鹤云归关系不一般,要是再因为这事为难你可就不好了。” 褚欢却摇摇头,“先生会谅解的。” 在大是大非面前,鹤云归从不含糊,鹤云归相信她,正如她相信鹤云归那样。 “行了,知道鹤云归人好,但是你那腿都又快被你折辱瘸了,我照顾谢行舟还得再费心照顾你,我哪有那么多精力。” 褚欢:“……” “回去吧。”徐浮生又说:“休息休息,晚会儿过来接我的班。” 褚欢深呼了口气,又过去看了看谢行舟,他现在整个人都是颓丧的,抱着他与祝意的合照,倚靠着窗台,什么话都不说。 她对徐浮生道:“那你在这儿看着他,有任何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先回去,明天再过来。” “嗯!”徐浮生点点头,“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你看着他就行。” 谢行舟现在精神状况不是很好,怕他一时间想不开。 “好,那你回去跟我联系。” 褚欢嗯了声,拿上自己的东西,从谢行舟的公寓离开。 却没想到刚下楼,就看到鹤云归的车在楼下停着。 第109章 千疮百孔 褚欢急忙看了眼手机,没有收到他的电话或者信息,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停了多久。 褚欢跑过去打开后车门坐上车,就问:“先生,你什么时候过来了?” 她这几天跟着奔波,整个人也憔悴不少,鹤云归眼里多了分心疼,“刚到不久。” 前面的司机不敢说话。 明明从下午等到现在,也不打个电话,就一直干等。 褚欢想到徐浮生的话,她抬手,抱住了鹤云归,跟他解释,“先生,对不起,行舟哥是我的亲人,我不能坐视不理……” 她爸爸妈妈没了,秦妄是凶手,白玮春背叛她妈妈跟秦妄狼狈为奸,姚芝如今神志不清,仅剩的亲人,就只有谢行舟了。 更何况,当初她被卖到那种地方无法脱身,褚闻道和白玮秋的后事,秦妄只会拿来做样子,都还是谢行舟帮忙料理,每年都过去为他们扫墓。 于情于理她现在都得陪在谢行舟身边。 可鹤云归却抚着她的脑袋,轻吻她的额头,低声开口,“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有负担。” 褚欢抬眼看他,没想到鹤云归如今竟然会宽容至此,“谢谢,先生,谢谢你……” - 有了褚欢的交代,徐浮生怕谢行舟想不开,这一夜都没敢离开。 他在一旁守着,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是谢行舟的手机铃声将他吵醒。 昨天晚上谢行舟什么样,今天早上徐浮生醒来,他还是什么样,一动不动。 他过去拿起谢行舟的电话,问:“有人给你打电话,要不要接?” 谢行舟不说话。 徐浮生看了眼,备注上是之前照顾祝意的那个护工,他索性替谢行舟接了电话。 “喂?” “谢先生。”护工没听出是徐浮生的声音,“我把你母亲生前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您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取一下吧?” 人都没了,生前的遗物只会徒劳伤心罢了。 徐浮生道:“不用了,都丢了吧。” “啊,那、那好吧……” 护工也不好说什么,“那就这样,谢先生节哀。” 她刚要挂断电话,徐浮生看到谢行舟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又急忙道:“等等,东西留着吧,晚点我过去取。” “欸,好的!你过来的时候提前联系我。” “嗯。” 挂了电话,徐浮生过去,在谢行舟身边坐下,问道:“护工整理了一些祝阿姨的遗物,一会儿你随我去把它拿回来?” 谢行舟不说话,没有半点回应。 徐浮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当初褚家遭逢那么大的变故,你都能挺过来,我大哥也能挺过来,现在你也可以,祝阿姨去世我们谁也不愿意看到,但是活着的人,还是得把生活过下去啊是不是?” 说着,他自己的神色也稍微暗淡,“我从小跟着爷爷长大的,当初他咽气的时候,就想见我爸一眼,但是我爸忙于工作,赶回来的时候,人都已经凉透了,到死我爷爷都还有遗憾,这么多年我跟我爸闹别扭,我恨他,厌恶他,可是我不想变成第二个他,时间久了,总能跟过去释怀的。” 谢行舟轻轻嗤笑了声。 他终于有了点反应,好半晌,他才开口,声音都沙哑的厉害,“浮生,我只是觉得,我这一生活的就像个笑话。” “怎么会这么想?!” 谢行舟视线落在他和祝意的那张合照上,他喃喃自语,“没有回到谢家以前,我没有父亲,当时我们小区的小孩儿都打我,骂我,说我是我妈跟别人偷情生的野种。” “但是她当时得不到任何人的接济,一个人生我养我,起早贪黑,很辛苦,我没资格怪她,可是……” 他的声音逐渐哽咽,“可是她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撞了,那个人死了,她成了植物人,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怪谁。” “平时我舅舅偶尔还能瞒着舅妈偷偷来看看我们,可妈妈成了植物人以后,在他们眼里就变成了最大的累赘,他们肯定不会接手,而我,那时候连自己都养不活,唯一的选择只有认回谢凌云。” “对于谢家人而言,我是一个外来者,是来跟他们争夺家产的,所以郑秀荣容不下我,谢颢欺负我,你知道吗?郑秀荣对我动辄打骂,在零下十几度的冬天,谢颢将我推进院里的水池中,如果不是褚叔叔,我早就死了。” “但是,我都忍下来了。” 他语气一转,眼里的悲戚都快要溢出来了,“因为我知道,我妈妈的医疗费还要依靠他们,为了摆脱他们,这么多年,我努力学管理学金融,努力的想要带着我妈离开他们,我现在终于做到了,都预定好了,下个月,就把她送出国……可是她不在了……” “我不知道我这么多年努力的意义是什么,更不知道我存在的价值是什么,我、就是个废物!” 他这几日走不出来的,不仅仅是祝意的离世,更多的是他陷入了精神内耗,他觉得是他的无用,才导致祝意到死都没有离开谢家。 她生生世世都被困死在了这里。 “怎么会?” 徐浮生怎么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温柔谦逊的谢行舟经历过这么多苦难,更不知他内心居然已经千疮百孔。 可他平时总是一副温柔兄长的模样,不管是对他还是对褚欢,都尽最大可能帮助。 “行舟哥,怎么会没有意义呢,祝阿姨是你努力的动力,可是你忘了,你还是你,没有了祝阿姨,你也该为自己努力,为以后你心爱的人努力,怎么就毫无意义,你现在的成就就是意义,是其他人,就比如谢颢,他永远赶不上,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 徐浮生四两拨千斤,他的字字句句居然都说到了谢行舟的心坎里。 他又道:“再者说,欢姐现在不依旧需要你吗?你可是她唯一的亲人,甚至以后送嫁都需要你来牵着她入场,我们都不知道她还能跟在鹤云归身边多久,你忍心让她离开的时候,连个去处都没有,让她连你也失去?” 谢行舟空洞的眼神逐渐有了光。 徐浮生趁机又劝他,“我们去把祝阿姨的东西拿回来吧?” 他动了动唇,还没说什么,徐浮生就拖着他起身,“走吧,你都在家呆了这么多天,我大哥会担心的。” 第110章 遗物 谢行舟总算是愿意从房间出来。 在疗养院那些东西都要被清理掉的,护工想着谢行舟也许会留个念想,就先帮他收了起来。 他们联系了护工,两人就直接开车过去,为了不耽误她的时间,他们约在了疗养院旁边的咖啡店。 再见到谢行舟,她比以前憔悴不少,那护工也格外惋惜,“谢先生,你要节哀顺变啊。” 这几天,谢行舟听过太多节哀顺变,他都快要麻木了。 但他还是对护工笑笑,额外准备了一笔钱,“这几年多亏周阿姨照顾我妈,你把她照顾得很好,这不多,就当是感谢。” “哎呦,不用不用!” 护工连连拒绝,“我也都是尽了本职工作,其他也没做什么!” “你能让她体体面面的走,就已经很感谢了,收下吧。” “对啊!”徐浮生也搭话,“就当是成全行舟哥的一片孝心了。” “这……” 护工犹豫了下,还是抬手接过。 她微微叹了口气,“你也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你妈妈泉下有知,会庇佑你的。” 将她收拾好的东西递给谢行舟,“说来也是唏嘘,这么多年都好好的,那天我就去打个水的功夫,人突然就不行了,抢救都来不及。” 谢行舟盯着她递过来放杂物的箱子,身子微微有些僵硬,始终伸不出手来接。 徐浮生看出他的胆怯,就起身帮他接过去,对护工道:“有劳你费心,还专门把东西收拾好。” “唉,照顾祝姐这么多年,我也是有感情的,舍不得他们把东西都扔掉,就帮你们收起来了。” 她看了看时间,又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如果你们有什么事情,就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徐浮生起身送她,她急忙说了句不用,又对谢行舟说:“谢先生,祝姐能有你这么孝顺的儿子,她人生走这一遭也是值得的,你也别太难过了。” 谢行舟扯着唇角对她笑了笑,“嗯,多谢周阿姨。” “那我就先走了。” “好。” 等护工离开,徐浮生才把那些东西递给他,谢行舟盯着看了很久很久,才伸手接过。 他们回去时,褚欢因为担心谢行舟,已经等在他家门外了。 但是她没打电话,也没有直接进去,谢行舟问:“欢欢,来了怎么不进去?” “行舟哥?徐浮生!” 看到他们从外面回来,褚欢有些震惊,“你们出门了?” “当然,还是我厉害吧!” 不等谢行舟开口,徐浮生就嘚瑟道:“我把行舟哥劝出门的,怎么样,是不是比你强多了。” “是是是!” 褚欢敷衍了一句,又问谢行舟,“你们去哪儿了?” 谢行舟很浅地对她笑了笑,“去周阿姨那里拿我妈妈的遗物。” “嗷……” “先进去吧。” “好。” 在家惠姨做了些饭菜,褚欢直接带过来的,“我也是刚到,敲了敲门没有人应,还没来得及打电话,你们就回来了。” “做了什么好吃的?” 这几天谢行舟食欲不振,连带着徐浮生他们也没有好好吃饭。 “就知道吃!” 褚欢踢了他一脚,“洗手去。” 把徐浮生赶走,褚欢把饭菜都放在谢行舟面前,“这些天你都没吃什么东西,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都累垮了。” 谢行舟盯着面前的饭菜,他没说话。 见状,褚欢想了想,又道:“没有了祝阿姨,你还有我啊,你还要帮我给爸爸妈妈报仇呢。” 这次,谢行舟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抬头满怀歉疚地看向褚欢,“抱歉,这些天让你们担心了。” 褚欢摇摇头,“没有,但是你要振作起来,我们真的很需要你,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在医院天台消失的那个病人?” “嗯,怎么了?” “有一点眉目了。” “真的吗?!”谢行舟顿时来了点精神,“什么情况?” 褚欢去厨房拿了碗筷在他面前放下,“边吃边说。” 谢行舟犹豫了下,去洗了手过来坐下,徐浮生已经自顾自的开吃了。 可谢行舟还盯着褚欢。 褚欢道:“时间隔得太久,那人也被藏得很深,先生的人查了很久,都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是前几天突然有人给陈助理发了条消息,说是让他查一个叫任志伟的人,似乎就是跟在天台消失的那个男人。” “真的假的?” 徐浮生嘴里还咬着一只鸡腿,含糊不清地问。 “还不太确定,现在只查到了这个人的个人信息,具体是不是他,没有证实,得先把人找到才行。” “那是谁给你们发的消息?” 谢行舟也问。 “不知道。”褚欢又摇摇头,“是发在陈助理的手机上的,但是那个电话号码再打过去,就已经变成了空号,也查不出来是谁在使用。” “那这个人是敌是友还尚未可知,还是得小心点。” “嗯。” 褚欢道:“放心吧,孟先生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你们不用担心,现在,你们先好好吃饭!” 谢行舟笑了笑,“好。” 看着他们吃饭,褚欢又道:“这段时间阿婆的状态也不错,都会认人了,你这么长时间不去,阿婆有时候都会念叨你的名字。” “真的吗?” “当然,有时间陪我一起去看看阿婆。” “好。” 这次谢行舟没有再拒绝。 徐浮生也插话,“我也去我也去!” 褚欢又把鸡腿塞他嘴里,“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今天谢行舟的状态已经恢复很多,也不想让他们一直跟着自己浪费时间,吃过饭,他就对他们说:“这么多天,也让你们跟着受累了,我现在没什么事儿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去吧。” “不行,我得陪着你!” 徐浮生当机立断,“万一你再想不开。” 可褚欢却说,“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有需要记得给我们打电话。” 有些事情,别人劝说再多都无济于事,还是要自己内心强大,才能破除万难。 “我不走……” 徐浮生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褚欢拖走,“你别在这儿烦人。” “吼,昨天用到我的时候就不嫌我烦人了,你忘了行舟哥是谁劝出门的吗?!” 他们吵吵闹闹,又跟谢行舟打了声招呼才离开。 第111章 做些有趣的事情 这段时间褚欢不用去上班,鹤云归给她配备了司机,不让她自己开车。 他们先送徐浮生回去,路上,褚欢对徐浮生道:“徐浮生,谢了。” “嗯?” 褚欢突然这么正经道谢,徐浮生受宠若惊,“干嘛呀!你该不会又憋着什么坏招呢吧?” 褚欢笑了笑,难得没有再骂他。 不论是她出车祸还是祝意离世,徐浮生都帮了很大的忙,他这个人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不着调。 接了鹤云归的一单生意,徐浮生现在也从贫民窟搬了出来,之前谢行舟说过让他搬过去跟他一起住,但是徐浮生不想麻烦人家,就自己又租了个小公寓,各方面条件还不错,他们也没再提这件事情。 送他回去,褚欢跟他道了别,刚要离开,徐浮生突然又敲敲车窗。 褚欢把车窗摇下来问:“怎么了?” 徐浮生有些扭捏,“就……” “快说!磨磨唧唧的。” “哎呀,就是想告诉你,你和行舟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帮忙,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就算我真的帮不了什么,大不了我回去找死秃头,你们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 相较于褚欢和谢行舟,徐浮生还算是幸运的,至少他不论再怎么胡闹,都有退路,都有人给他兜底。 “行了。”褚欢轻声笑着,“知道了,一个大男人这么别扭。” 徐浮生轻哼一声,转身上楼,褚欢这才离开。 这几天史佃云受了风,这几天身子都不太利落,她现在年纪大,稍稍有点头疼脑热,都得格外注意。 今天鹤云归又被她叫了回去。 褚欢这些天一直都在帮着谢行舟忙碌祝意的后事,还没来得及回去看一眼,虽然史佃云不喜欢她,但是于情于理,她都得回去一趟。 索性就直接让司机开车去了荆园。 她到荆园先回南院休整一番,问院里的佣人,鹤云归现在就在史佃云那边,她就带着自己买的那些补品过去。 大概是因为鹤云归也在,西院的佣人没有拦她。 史佃云房里有不少人,鹤童童和鹤礼泽他们都在,还有一个褚欢不太认识。 褚欢没顾得上看那人长什么样子,就先对史佃云他们问了声好。 见褚欢过来,鹤云归放下手里的药碗看向她,“怎么回来了?” 褚欢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佣人,她乖巧过去在鹤云归身边站定,“听闻老夫人生病,所以我回来看看。” 岂料,还没等鹤云归开口,史佃云就冷嘲热讽道:“是来看看我2这把老骨头什么时候死,好给你们腾位置吧。” 褚欢当即垂首,急忙道:“我不敢。” 鹤云归也微微皱眉,对史佃云道:“母亲,袅袅也是好心,何故这样揣测她的心意。” 史佃云也不跟他辩解,连带着把鹤云归也推了起来,“你们都给我走,没一个能让我顺心的。” 得知鹤云归今年生日带着褚欢去了普渡寺,史佃云就又是好一顿生气。 她对鹤童童身边那个女人道:“潇潇啊,你过来,就你最听话了。” “奶奶,你好偏心,我就不听你的话了吗?” 鹤童童随着韩潇潇一起过去。 史佃云一笑,“听话听话,就你俩最听话了。” 只有褚欢被晾在一旁,仿佛整个屋子里,只有她是个局外人。 鹤礼泽偷偷看了她一眼,想要上前安慰,但是鹤云归还在,他没有身份立场,只能看着鹤云归走向她。 鹤云归牵起褚欢的手,低声安抚,“我们先走吧。” 褚欢勉强地对他笑笑,小声道:“先生,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回去,你在这儿多陪陪老夫人。” “没关系,先回南院。” 就算是没有褚欢,鹤云归也不会在这里多待。 他知道史佃云把那个韩潇潇叫来是什么意图。 褚欢深呼了口气,没有再推脱,“好。” 床边陪着史佃云的韩潇潇,见他们离开,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鹤云归和褚欢身上。 察觉到她的目光,史佃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道:“潇潇,你放心,那个女人是不可能成为我鹤家的媳妇的,小四的妻子只能是你。” “就是!”鹤童童也附和,“潇潇姐,你放心,我小婶婶只认你。” 韩潇潇温柔地对她们笑笑,很轻地嗯了声。 但是垂下的眼眸是落寞的。 她也认识鹤云归这么多年,他似乎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唯独那个褚欢,于他而言,是不同的。 她想要的不只是鹤云归妻子的身份,更多的是这份不同。 从西院里出来,鹤云归握着褚欢的手还没放开,对褚欢道:“以后,你可以不用过来。” 每次在史佃云这里,她总是要受委屈的。 褚欢笑着没说话。 虽然她知道,她做这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可她内心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万一史佃云会对她改观呢。 但是今天看来,大概是没有希望了。 可能等她与史佃云的约定时间一到,史佃云就会为鹤云归寻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就比如今天那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女人。 见她迟迟不开口,鹤云归又问她:“在想什么?” “啊……” 褚欢回神,她笑道:“没什么,先生不用担心,这都没什么,之前在家时,我还天天被阿婆处罚呢。” 鹤云归没说话。 褚欢就又道:“我刚刚只是在想,今年本来想陪你好好过个生日的,可事发突然,就又这样糊糊涂涂过去了。” “无碍。” 鹤云归安慰她,“明年再过也是一样。” “……” 褚欢笑笑,没有接话,而是问他,“今天晚上先生要回市区吗?” “你既然来了,就先不回去。” 褚欢转了转眸子,凑过去问,“那先生的意思是,要我也留下?” 鹤云归神色淡淡的,微挑眉梢,“你想回去?” “嗯……”褚欢故作思索,随后搂着鹤云归的手臂,“不回去,先生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鹤云归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带着她回了南院。 晚上的时候,鹤云归自己又去了趟南院,看着史佃云把药吃了,也没在那里多待,回来陪褚欢吃了晚饭。 睡觉时,褚欢本来在自己房间,但是这将近半年时间,她几乎都跟鹤云归睡在一起。 突然又一个人,还是在荆园,她有点睡不习惯。 于是趁着夜半,家里的佣人也都休息了,她抱着枕头偷偷去敲鹤云归的房门。 他房间的灯还亮着,这个时间,鹤云归应该还在看书。 褚欢敲了敲门,鹤云归说了声进,她才推门进去,顺便将房门反锁。 她还没过去,就站在门口的位置,冲着鹤云归笑,“先生,我自己睡不着。” 也不知为何,鹤云归料到了她今天晚上会过来,所以他刚才没有锁门。 鹤云归微抬下巴,纵容道:“过来吧。” 得了准许,褚欢抱着枕头就急急忙忙跑过去,然后直接躺在鹤云归身边,生怕他反悔似的。 她躺在鹤云归身边,又一点点往他怀里靠。 鹤云归知晓她所有的小动作,但是并没有阻拦。 直到褚欢靠进他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身,“先生在看什么?” 鹤云归把手里的书往她那边挪了点,“心经。” “好无趣啊。” 鹤云归:“……” 明明之前发誓不再招惹鹤云归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被今天那个韩潇潇刺激到,褚欢把一切都忘了。 她一只手,探进鹤云归的睡衣,调笑道:“先生,诵读经书有用吗?” 鹤云归:“……” “不如,做些有趣的事情?” 第112章 讨厌鬼 鹤云归对于这种事情,向来都是推拒的,可今天晚上也不知为何,直接将手中的心经放在床头柜,反身就将褚欢压在身下。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褚欢还有些震惊,“先、先生……” 那双茶灰色的眸子将褚欢上下打量,一向寡淡的眼神,在此刻也极具侵略性,鹤云归轻启薄唇,“袅袅想做什么有趣的事情?” 褚欢吞了吞唾沫,莫名生出几分退缩之意。 可转念想想,她能独受鹤云归的这份恩宠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也许他很快就要成为他人的丈夫。 褚欢心里堵得厉害,她一咬牙,什么也顾不得,直接凑过去,轻轻咬在鹤云归的喉结处。 他喉结微微滚动,没有制止她的动作。 “有趣的事情很多,先生可以一个一个试。” “……” 夏日的夜旖旎,暧昧横生。 - 余荷已经从学校搬了出来,但是她平时很少回余家,大部分时间都在秦妄那里。 前些天鹤云归生日,她已经到了荆园,但是又不敢进去,毕竟上次鹤云归说过,让她不要再踏进荆园半步,最后只委托陈垣把礼物带进去。 她跟在秦妄身边,就像是个定时炸弹,时时刻刻都能爆发。 陈垣知道鹤云归虽然嘴上说着狠话,但总归还是担心她的安危,所以依旧派了人跟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她最近刚找了个实习的工作,他们部门聚餐,因为都是一群年轻人,就选在了酒吧,余荷此时喝得烂醉。 怕她遭遇什么不测,陈垣还是破例亲自过去接她。 余荷喝得醉醺醺的,看到陈垣的脸,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笑着捏着陈垣的脸颊,“你、怎么跟我小舅舅身边的那个讨厌鬼……长得那么像呢?!” 她哼了声,推了陈垣一把,“烦人。” 她身形一晃,差点摔倒,陈垣急忙上手扶了一把,接触到她裸露的手臂,他又急忙放开。 余荷的几个同事问:“你是谁啊?” “我……” 陈垣握拳虚扶着余荷,让她不至于摔倒,又不过分亲近,他想了想,道:“我是余小姐的司机。” “司机?” 他的谈吐,他的穿着,看起来不止是司机这么简单,那些人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余荷交给他。 于是,陈垣将他的身份证拿出来给他们看了眼,随后又问余荷,“余小姐,还认得我吗?” 闻言,醉酒的余荷捧着他的脸颊,直接把脸凑过去,两人的脸颊只相隔几寸的距离,陈垣慌乱地避开眼睛。 就听到余荷磕磕绊绊地说,“你、你是讨厌鬼!” “那、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当然!” 余荷打了个酒嗝儿,抬手指着陈垣的鼻尖儿,“陈垣,大坏蛋!就会抓我回去。” 陈垣有些无奈,“我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啊啊!” 余荷张着嘴巴就去咬他,陈垣怕她摔倒,也没敢躲。 咬在陈垣的肩膀上,但是她现在也用不了多大力气,只弄了许多口水。 这样子,显然两个是认识的,并且渊源很深,几个同事互相对视了眼,才对陈垣道:“既然你们认识,那就麻烦你送她回去了。” “嗯。” 陈垣没有跟他们过多寒暄,扶着余荷的手臂,就带着她离开。 但是喝了酒的余荷一点都不老实,她倚靠着陈垣的肩膀,故意把脑袋凑过去蹭他的下巴,然后又哭着骂他,“混蛋,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喜欢了你这么久,混蛋!秦妄!” 当即,陈垣停下脚步,他神色凝重地把余荷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眼,“他对你做什么了?” “做什么了……” 余荷自己又忘了自己在说什么,“就是混蛋,大坏蛋!” “……” 陈垣呼了口气,带着她坐上车,帮她系上安全带,可忽然,余荷抬手抱住了他的腰,陈垣整个人都僵硬住,他抬手握住余荷的手腕,试图将她的手拉开,可他越是挣扎,余荷就抱得越紧。 竟然还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陈垣挣扎的动作停下,低声叫她,“余小姐?” 余荷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地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根本看不透你,你到底说的哪句话才是真实的……” “都是假的,假的对不对?” 听她这话,大概是跟秦妄之间的矛盾。 陈垣试探地问她,“是秦妄吗?” 听到秦妄的名字,余荷就不说话了。 一连几次,都是如此,陈垣只好作罢。 余荷抱着他的力度松开了点,陈垣趁机拉开她的手,绕到驾驶座开车。 这一路上,余荷并不算老实,一会儿苦一会儿笑,还说是谁负了她。 陈垣也听不真切,但被她吵得,脑子乱得很。 他自然不会把余荷送到秦妄手里,但是这么晚,余荷在外面也不安全,何况她现在还在跟鹤云归冷战,想了想,陈垣把余荷送去了余家。 到了余家别墅外,陈垣没有直接送她进去,而是停了很久,也纠结了很久,他转头问余荷,“余小姐,给我发消息的人是你吗?” 让查任志伟的消息,不知道是谁发到他手机上的,他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查到那个人。 可是秦妄那个人生性多疑,如此私密的事情,他肯定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他思来想去,唯一想到的人,就只有余荷。 但她偏偏对秦妄用情至深,始终不相信他们所言,所以陈垣才纠结了这么久。 也不知这会儿的余荷是清醒还是醉着,她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地,盯着面前的陈垣。 “余小姐……” 陈垣凑近了点,可余荷突然抬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讨厌鬼,你又把我抓到哪里了!”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呜呜呜呜小舅舅生我气了,小舅舅不要我了,我没有家了……” 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余荷她本就是活该,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是她自己识人不清,还辜负鹤云归的一片好意。 但是陈垣只是鹤云归的一个助理,他没有立场指责,相反,他不想看到余荷受伤。 他叹了口气,不再询问,过去把车门打开,把她拉下车,“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 她突然又变卦,“我要去找秦妄,找秦妄!” 陈垣皱了皱眉。 把安全带解开,直接将她从车上抱下来,“冒犯了,余小姐。” 余荷在他怀里又开始不安分地哭闹,“我要去找秦妄,我不回家,我要去找他,我还有大事……” 陈垣不理会她,稳稳将她抱着,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余家其他人早就歇息了,幸亏还有佣人守门,让他们进去。 他把余荷放到她的房间,随后交代佣人照顾好她,就率先离开了。 第113章 我可以等 第二天余荷醒来,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她抬手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坐起身,迷糊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余家。 她努力回想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似乎是陈垣送她回来的,她脸色顿时有些凝重,急忙起身下楼。 正好碰见经常照顾她的那个佣人,余荷问:“刘姨,昨天晚上谁送我回来的?” 刘姨正是陈垣昨天晚上交代她照顾余荷的那个佣人,陈垣走的时候没交代什么,她便如实说:“是四爷身边的那个陈助理送你回来的,大半夜的,他还专门交代我照顾好你。” 余荷微微皱眉,“那他可有说什么吗?” 刘姨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只说让我照顾好你,就离开了。” 既然他没什么反应,那昨天晚上,她应该是没说漏什么。 “知道了。” 余荷没有再追问,可她想了想,还是给陈垣打了个电话。 他倒是接得很快,“余小姐。” 余荷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问:“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回来的?” “是。”陈垣没隐瞒。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这次,陈垣沉默了会儿,就听余荷又质问:“你在跟踪我?” “” 只是派了人保护她。 想了想,陈垣说:“我是有事情问你。” “什么事儿?” “给我发信息的人是不是你?” 余荷神色微微顿了下,她道:“什么信息?” “昨天晚上我已经问过你了,今天不过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陈垣就是觉得那个人是余荷,所以他故意诈她。 却听余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喝醉的人说的话也能信?” 看来,余荷是不会承认的。 陈垣也不再纠结,“余小姐,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你,我都希望你不要插手这件事情,秦妄这个人心狠手辣,如果你真的触及到他的利益,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沉默片刻,余荷缓缓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余小姐” 不等陈垣把话说完,余荷就挂断电话。 余荷握着手机在原地待了很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思绪神游,她那个后妈从房间出来,突然看到余荷也在,她讨好地笑着上前,“小荷,你怎么回来啦?” 闻声,余荷回头冷觑她一眼,“这个家姓余,我不能回来吗?”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余荷懒得跟她搭话,白她一眼,转身离开。 她刚到自己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坐下,就收到了秦妄的消息。 秦妄:小荷,你现在在哪儿,昨天晚上怎么没回来? 很轻地蹙了蹙眉,余荷犹豫了会儿还是回他:我在家呢,今天下午过去。 秦妄:那就好,你一夜未归,我就是担心 余荷:嗯 以前她总是有着千言万语想要跟秦妄说,可现在一个字都嫌多。 秦妄没再说什么,余荷就关掉了他的聊天框。 她点开鹤云归的电话界面,想要跟他认个错,可纠结了很久很久,她还是没有勇气,最后只能作罢。 - 知道褚欢不喜欢荆园,鹤云归索性也不让她多呆,免得她在这里受欺负,还得自己消化。 她第二天就借着还要复查的由头离开,只是她走的时候韩潇潇还在。 只是褚欢没有立场要求鹤云归做什么,只恋恋不舍地跟鹤云归道了别,其他什么都没说。 送走褚欢回来,鹤云归又去了趟西院,韩潇潇和鹤童童现在侍奉左右,也不知鹤童童说了什么,逗得史佃云直笑。 看到鹤云归,史佃云连忙道:“小四来了,快过来。” 鹤云归不动声色的过去,史佃云的药也没喝,精气神倒是很足。 “你快过来坐。”史佃云又说。 鹤童童见状,急忙起身把位置让开,然后故意把韩潇潇推到鹤云归身边,笑着对鹤云归道:“四叔,刚刚潇潇姐在跟我们讲她之前在国外留学的事情呢,她之前也选修过生物制药的课,你们肯定会有共同话题。” 韩潇潇急忙阻拦,“没有,我只学过一点皮毛。” 鹤云归并没有回应韩潇潇的话,只是对鹤童童道:“你若是想留学,我可以给你安排。” “不、不用了。” 鹤童童讪讪笑了下,不敢再说话。 鹤云归拿起药碗,对史佃云道:“先把药喝了。” 史佃云不太情愿,但是她正是借着生病把鹤云归留下来的,就只能硬着头皮把药喝了。 可是没想到鹤云归刚把药碗放下,就对她说:“母亲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之后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听言,史佃云急忙抓住他,“你又去忙什么?什么事情比我的命还重要吗?” 鹤云归眉眼染上几分不悦,淡淡地抬眸,仍旧耐着性子:“您生病,这几日大哥怎么也不会来看看你?” 史佃云一梗。 她嗫喏着唇瓣,好半晌才强词夺理道:“你大哥不在,那童童和小礼在啊,你若是尽快给我生个孙儿侍奉在我身边,我也不催你回来。” 说着,她目光转向韩潇潇。 鹤云归知晓她什么意思,不过是变相地催着他结婚。 他不愿意再多呆,就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晚些再来看您。” “你” 不顾史佃云的阻拦,鹤云归起身离开,韩潇潇望着他的背影,几欲起身,但是顾及史佃云,她没敢动。 倒是鹤童童急忙推着她,“潇潇姐,快去啊!” 韩潇潇为难的看向史佃云,她也道:“去吧,” 她这才下定决心追出去。 鹤云归还没出西院,韩潇潇就叫住他,“鹤、鹤先生” 闻声,鹤云归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却没有开口。 韩潇潇纠结着,她低下头,小声道:“鹤先生,我、我可以等的。” 鹤云归眉心微蹙。 就听韩潇潇又说:“我知道,现在有褚小姐在您不愿意结婚,但是我可以等,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或者褚总之,我会等你的。” 鹤云归向来不喜欢她这种自我牺牲式付出,他神色冷淡,对韩潇潇道:“韩小姐,若我没记错,年前的时候跟令尊已经说明了不会联姻的,不知是不是没有转达你。” 当即,韩潇潇攥紧了拳头。 鹤云归又直接道:“更何况,我不需要任何人等,韩小姐,请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最后又自以为深情的等了我多久,我没有必要为你无知的等待负责。” 鹤云归难得跟她说这么多话,却是在打破她的幻想。 韩潇潇怔愣住,好半晌,她才发出一点声音,“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 鹤云归极其的客气又疏离,“若是言语有所冒犯,还望见谅。” “” “韩小姐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没了” 鹤云归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第114章 白色耳机 褚欢自己去医院做了个复查,恢复得算好,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只是还需静养。 从医院出来时都差不多快中午,她这段时间不上班,李维把她的项目交给别人来做,褚欢现在也不着急回公司。 鹤云归不在,想了想,褚欢打算再去看看谢行舟。 应该是把他们的劝诫听到心里,虽然谢行舟今天仍旧没有出门,但是状态比前几天好得太多。 “欢欢,你怎么来了?” 褚欢给他带了午饭,“来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谢行舟干笑一声。 确实还没有,这几天他没有让阿姨过来,自己也没那个心思动手,他把人迎进来,“先进来再说。” 褚欢买的都是他喜欢的菜,“先吃点吧。” 谢行舟也没有推辞。 吃饭时,谢行舟问起了鹤云归,“你这几日总往我这边跑,鹤先生没有生气吧?” 褚欢一笑,“没有,怎么会。” 看她不像是在勉强,谢行舟才松口气,“那就好。” “你不用担心我,先生从不限制我什么。” 谢行舟笑着没再说话。 如今到了他们现在这个位置,圈子里圈养的情况很常见,但大部分都只把对方当做一个泄/欲工具,又或者将对方当成自己的私有物,对她各种限制,控制,鹤云归这样的倒是少见。 褚欢视线又落在昨天徐浮生他们带回来的那个纸箱,还放在原位没动,她问:“你、没有把东西收拾一下?” 闻言,谢行舟神色暗淡,低了低头,“嗯。” 这种事情,外人说再多都没用,都要自己消化才行。 褚欢没再劝他什么,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 她视线又看过去,“我帮你收拾吧,正好我也没事。” 谢行舟点头嗯了声,“也好。” 他是不敢触碰,可是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又时时刻刻地像根刺扎在自己心上。 褚欢起身过去,将东西都收拾出来,没什么特别贵重的,都是一些谢行舟之前带去的小玩意儿,有他们的合照,也有小时候祝意送他的礼物,医生说祝意虽然不能动,但是是有意识的,只要跟她说话,她还是能听到的。 所以每次谢行舟过去陪她,都会陪她聊很多很多。 突然,褚欢从这一堆物件里发现一个格格不入的东西。 “行舟哥,这个耳机也是你的吗?” 是个白色头戴式耳机。 闻言,谢行舟抬眼看过去,当即,他瞳孔骤然放大,急匆匆过去从褚欢手里夺走那个耳机。 看他反应这么大,褚欢的心也跟着提起来,“怎么回事?” 谢行舟握着这个耳机,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身子都微微颤抖。 “行舟哥” 褚欢担忧地看着他,“到底怎么了?” 谢行舟慢慢冷静下来,看到褚欢满脸忧色,他轻扯着唇角,摇摇头,“没事,是我的,就是没想到这么久了,居然还能找到。” 可是他神色如此反常,褚欢觉得谢行舟在撒谎。 “行舟哥,这个耳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 谢行舟矢口否认,“你别担心了,一会儿你先回去吧,颓废这么久,下午我得回趟公司。” 他肯定有事情瞒着褚欢,但是他不愿意说,褚欢也不好再逼问,“好,那你有事情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 谢行舟对她笑了下,“别担心,回去的路上小心,我今天就不送你了。” “好。” 他在下逐客令,褚欢不便多呆,只好先离开。 笑着送走褚欢,谢行舟的脸色才慢慢冷下来,他盯着那个白色头戴式耳机,随后拿出手机给那个护工打了个电话。 “周阿姨,下午我过去找你一趟,能不能留给我十几分钟时间?” 他忽然这么严肃地打电话过来,那个护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应道:“可以啊,你来的时候提前告诉我就成。” “多谢。” 挂断电话,谢行舟又拿起这个耳机,反反复复观摩,最后将东西收了起来。 鹤云归不在,褚欢自己也不想那么早回去。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还从来没有时间空下来,好好的休息一下,她自己去商场逛了一圈,但是也没买什么东西。 回去的时候都已经到了晚上。 家里的灯亮着,她以为是惠姨还没回去,换鞋进门,却看见鹤云归从厨房里出来。 褚欢怔了怔,“先生?” 她好半晌才回神,随后急忙跑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腰身,“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她以为鹤云归会被史佃云留在荆园,然后尽可能地跟那个韩潇潇培养感情。 手里的盘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褚欢扑了满怀,鹤云归手上躲了下,用手肘虚拢着她,很轻地笑了声,“母亲没什么大碍,就回来了。” 褚欢稍稍退开一点,抬头看着鹤云归的眼睛,“那老夫人会不会生气啊?” “安心。” 鹤云归将她推开,“先把菜放下。” “哦!” 褚欢过去帮他把厨房的饭菜都端出来。 等两个人都坐下,褚欢又问他,“先生什么时候到家的,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要知道鹤云归今天会回来,她下午就不去逛什么商场了。 “六点左右。”鹤云归说:“只做了顿饭的功夫。” “嗷,那还好。” 褚欢现在也不嫌弃鹤云归做的饭清淡了,只要是他做的都好吃。 她没有再去问荆园的事情,也不再问关于韩潇潇的一切,就这样,再一次粉饰太平。 夜里,睡觉前鹤云归还在看书,褚欢洗完澡出来,看见她送给鹤云归的那枚扳指在床头放着,她瘪瘪嘴巴,过去直接靠进鹤云归怀里,把那枚扳指拿起来,轻哼道:“先生,这么快就不喜欢了吗?当时是你说不嫌弃它丑的。” 闻言,鹤云归抬起头,如实道:“没有嫌弃,刚才洗澡摘下的。” 他居然还要解释,褚欢心里偷笑,大概是知道现在鹤云归对她纵容,她就得寸进尺,“真的吗?” “嗯。” 褚欢拉着他的手,又给他戴上,“那以后就不能摘下来了哦。” “好。” 他句句都有回应,且格外真挚,没有丝毫敷衍的意思,倒是叫褚欢有些不好意思。 她在鹤云归怀里蹭了蹭脑袋,声音都软下来几分,“我跟先生开玩笑的,不是还有乔师傅做的那个,这个太丑了,先生可以戴那个,这个就当时留个纪念。” 鹤云归抬手,轻轻转动着扳指,他勾唇轻笑,“不用,这个也很好。” 褚欢啧啧两声,笑着调侃道:“先生也会睁眼说瞎话了。” 鹤云归也不辩驳。 没有再闹他,现在时间还早,鹤云归在看书,褚欢就靠着他看手机。 也不知看到什么,褚欢忽然一下子坐起身子,“先生,你、你看” 第115章 罪有应得 “嗯?” 鹤云归放下书看过去,看到她手机赫然呈现着一条杀人碎尸的新闻。 到现今为止,这类新闻越来越多,只是他没明白褚欢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但还是接过她的手机,又看了一遍,随即,路森医院这几个熟悉的字眼,就又落入眼底。 凶手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女性,也是曾经被关进路森医院的其中一个。 当初王海的事情暴露以后,路森医院就被彻底查封了,医院的那些病人也几乎都送到了自己亲人那里,没了亲人,就送去敬老院,王海的判决书也是上个月才下来,他作恶多端,判了死刑。 “这个女人姓文,是不是就是当时在里面帮我们的那个人?” 报道上只有姓氏和年龄,但是当初褚欢他们找姚芝的时候,看到过那个女人的名字,叫文书越,因为当时这个名字取得好,再加上帮过他们,褚欢还专门留意了一下。 当初也答应了她的要求,所以褚欢这段时间也在留意着王海的判决,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听到她的名字,居然还是以这种方式。 她不免觉得惋惜。 “她杀的人居然是她的丈夫。” 报道上写得也很清楚,当初她的丈夫出轨,被文书越发现执意要离婚,她丈夫不愿意分割财产,就托关系把文书越送去了路森医院。 路森医院的人皆是如此,几乎全部都是被自己最亲最近的人送进去的,所以他们在那里面遭遇惨绝人寰的对待,也没有任何人为他们申冤。 如果不是褚欢为了找姚芝发现那里,又或者没有鹤云归跟随,都不知道那样的人间炼狱还要残害多少无辜的性命。 而秦妄,为了掩盖他所做的恶事,居然将姚芝送了进去。 他真的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鹤云归嗯了声,把手机还给褚欢,“虽然做法极端,但是他罪有应得。” 为了一己之私,将自己的结发妻子送到那样的地方任人欺辱,本来好好的一个人,硬是被折磨成了神经病,那他就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褚欢收了手机,微微叹了口气,“虽然她做得不对,可至少她为自己报仇了啊。” 而她现在让秦妄绳之于法,仍然遥遥无期。 知道褚欢又在想秦妄的事情,鹤云归抚了抚她的脑袋,柔声道:“放心,你也快了。” 顺着任志伟这条线,孟钦很快就把这个人的背景挖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当初褚闻道死后,他就彻底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踪迹。 褚欢深深叹了口气,“不想了,要不然一会儿又睡不着觉了。” 大概是这大半年时间里,褚欢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她现在内心比以前强大了很多。 鹤云归也为她高兴。 褚欢休养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这几天就又回到了公司,只是她离开太久,公司很多事物现在她都已经赶不上,她差不多就是挂个闲职,李维也不敢说把她开除。 她自己倒是也不在乎,反正也干不了多久了。 不过她倒是一直惦记着谢行舟的那个白色耳机,可给他打电话,谢行舟总是说没事,她也不好再追问什么。 两人又约着一块儿去看了姚芝,她现在精神状态很好,差不多可以认出褚欢和谢行舟,也算是他们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 只不过,依旧不能问当初在褚家发生的一切,每次提到秦妄或者白玮秋的名字,姚芝都会发疯。 虽然留给褚欢的时间没有多久,但是她不想逼姚芝,这件事情就这么一直拖下去。 - 虹邦顶楼。 余荷从家里过来,来给秦妄送午饭,这段时间她装的太累,所以总是有意无意地疏离秦妄,怕他察觉到什么,余荷便想着讨好他一下。 只是到了秦妄的办公室门外,她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他们已经在查任志伟了,我们当初把消息全都封死了,现在知情的人就只剩下你我,还有谁会给他们通风报信?” “我说了,留着她还有用处,现在还不能动她。” “你不动她,她就要害你,再这样下去,你迟早被她给害死。” 两个声音余荷都很熟悉,一个是秦妄,另一个,就是已经断了腿的郑弘。 他们在争论的人,似乎是她? 还没等她思考,就听到郑弘又说:“任志伟现在留在国内已经不安全了,我最近在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他给弄出国。” 秦妄沉默了会儿,问:“他现在在哪儿?” 当即,余荷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不受控制地倾身,试图听得更清楚一点。 “现在还在” “余小姐,您这是?” 不知何时,秦妄的助理忽然站在余荷的身后,她猛地一惊后退了两步,一时间她神色有些慌乱,可很快就调整好,质问道:“谁在里面?为什么我听到有其他人的声音?” “应该是郑副总,在跟秦总谈工作上的事情。” “休想糊弄我!”余荷故意道:“我听到明明是个女人的声音,是不是他在里面藏女人了?” “余小姐” 还没等助理解释,余荷就狠狠推开办公室的门。 听到外面的动静,里面的人现在刚好都过来,看到余荷,秦妄脸色微微一变,跟郑弘对视了下。 可没想到余荷瞪秦妄一眼,就在她办公室所有能藏身的地方翻找,她自然是什么都没找到,但她仍旧不依不饶,“我刚刚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声音,你是不是背着我藏女人了!” “怎么可能!” 秦妄连忙解释,“刚才就我和郑叔在谈工作,你听错了吧?” 余荷又看向郑弘,“就你们两个?” “对啊,就我们两个,余小姐放心,秦总对你是忠贞不二,平时在酒桌上喝个酒,都不跟女人碰杯的。” “真的吗?” 余荷情绪被安抚,转头问秦妄。 “当然。”秦妄道:“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余荷这才把手里的午饭递给他,语气温和了一点,“我这段时间忙着实习,都好久没跟你一起好好吃个饭了,今天好不容易有空,来陪你吃饭,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秦妄抬手看了下腕表,对郑弘他们说:“那今天就先这样,按我说的去做,我先陪小荷吃饭。” “好。” 郑弘嘴上应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秦妄,随后助理推着他的轮椅出去。 只剩下秦妄和余荷两个人,他搂住余荷的肩膀过去坐下,道:“下次过来提前跟我说,我去找你接你。” “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余荷打开饭盒的动作停下,扭头看他,“怎么,你还真藏女人了?” “怎么可能,我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哼,这还差不多。” 秦妄拿着筷子夹了块儿糖醋里脊喂给她,“热不热?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余荷微微掐紧掌心,她故作坦然,“刚到不久,来就听到你办公室里有女人的声音。” “真的没有,也不会有。” 余荷盯着他的眼睛,“真的?” “我发誓!” “乖!”余荷拍拍他的脸颊,也给他夹了块儿肉,“奖励你。” 秦妄笑着说了声谢谢,却在余荷看不见的位置,他那双眸子,满是阴翳。 第116章 我想办法回去 从大厦出来,余荷自己开车离开。 她能明显感受到秦妄在跟她虚与委蛇,秦妄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对她不设防。 看来,待在他身边的这条路行不通了。 她得想办法尽快撤离。 这一路上,似乎一直都有人尾随着她,直到她开车进了褚家的别墅,身后尾随的车辆才消失。 现在还不能确定是鹤云归的人还是秦妄的人。 余荷心里乱糟糟的,她发现她根本没有能力控制事态的发展。 而且,秦妄似乎比她想象中的更可怕。 回到自己房间把门反锁,她犹豫着,内心挣扎了很久很久,她还是点开了陈垣的电话。 “余小姐?” 陈垣很快就接听,余荷很少主动联系他,“有什么事吗?” 余荷攥紧手机,没有开口。 当即,陈垣的音色多了几分慌乱,“余小姐,是你吗?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她闭了闭眸子,咬牙道:“你们尽快找到任志伟,郑弘和秦妄他们最近打算将他送到国外去!” 陈垣现在在孟钦这里,他们正在调查任志伟的下落,他们也是故意放出风声,为的就是让郑弘他们自乱阵脚,这几天他们的活动量很大,都已经有些眉目,他们不需要余荷待在秦妄身边冒险。 陈垣噌得站起身子,急迫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有没有被秦妄发现?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他一连几问,余荷都不知道先回答他哪个,“你先别急,我就是偷听到的,他没有发现,我还在褚家呢,你不用过来。” “余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再任性?” 陈垣不由得提高了音量,“这种事情交给我们来做就可以了,你能不能不要以身犯险,你这是在拖我们的后腿你知道吗?” 自从鹤云归从普渡寺回来时时刻刻护着她,余荷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吼过,她一下子没忍住自己的脾气,“我让你们查任志伟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在拖你后腿?要不是我,你们还要查几辈子?!” “……” 她话音落下,电话两端的人都沉默了。 许久,陈垣压制住自己的失态,又如往常一样,“抱歉余小姐,是我没控制好情绪。” 余荷:“……” 她抿了抿唇,要说的话梗在喉咙里,没有再说话。 就听陈垣又道:“余小姐,这件事情先生既然已经插手,就必然会得到一个结果,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拿到他们犯罪的证据,可是你待在他身边危机四伏,我们还要时时刻刻担心你的安危,同样影响我们的进度,我知道你是想亲自动手,但是还请你能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余荷那边又停顿了好久好久。 她声音弱了很多,低声道:“我知道,我、我这几天会想办法出去的……” 终于等到余荷松口,陈垣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那余小姐到时候联系我,我去接你。” 本来想说不用的,但是现在气氛有点尴尬,余荷就只嗯了声。 但是陈垣又交代,“还有,如果遇到任何事情,就立即打电话给我,待在秦妄身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我知道。” 余荷心里稍微安定了点,但是不愿意再听他啰嗦,就道:“好了,不说了,到时候有其他消息再联系你。” “你不要再轻举妄动……” 陈垣话还没说话,余荷就挂断了电话。 看着余荷挂断的电话,陈垣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还没坐下,就看见孟钦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他。 “真是难得啊,认识你这么多年,能让你这个闷葫芦发飙,余小姐也是够有能耐的。” 陈垣瞪他,没心思跟他说笑,“他们最近应该会有动作,你们盯着点,若是真的让人跑到国外,就更难抓了。” “那你呢?” “我有事,先回去一趟。” 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陈垣一边开口。 孟钦不依不饶地又问,“干嘛去?” 陈垣懒得搭理他,直接从他的小破工作室离开。 情况紧急,他直接开车去了锦都花园,但是到下午五点多,鹤云归才带着褚欢回来,应该是又去医院做了复查。 最近鹤云归把他派去孟钦那边,协助孟钦一起调查任志伟的下落,见他今天突然过来,褚欢以为事情有了眉目,急忙问:“陈助理,是不是找到那个人的下落了?” 陈垣一滞,轻摇摇头,“还、没有……” “……哦。” 褚欢激动的神色顿时暗淡,但她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又问:“那你今天过来是……” 陈垣没说话,看了眼鹤云归。 应该是找鹤云归有事,褚欢就说:“那就先进来吧,你们坐下聊。” 今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褚欢这段时间走得太多,让她平时多休息,进门后鹤云归就让她先在沙发上坐下。 但是看到褚欢在,陈垣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就听到鹤云归道:“有事就说吧。” 意思是不用避讳褚欢。 他这才放心,“余小姐今天给我打电话了,说是郑弘他们正打算把任志伟送到国外去。” 陈垣就是专门跑来告诉鹤云归的,一方面是想让鹤云归原谅余荷,另一方面,是想要让他能更重视余荷的人身安全。 闻言,褚欢皱了皱眉,“你说余小姐?” “对,上次给我发消息的人就是她。” “所以余小姐不是因为放不下秦妄,是她……” “应该是。” “……” 褚欢呼了口气,“可是这样太冒险了呀,秦妄这个人心狠手辣,她待在秦妄身边,随时都有危险的。” 陈垣没有再说话,而是转头看向鹤云归。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余荷的事情多说半个字。 “先生?”陈垣小心翼翼地开口,“今天余小姐给我打电话,说她这几天会找机会回来的。” 上次因为这件事,鹤云归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再提起余荷一句,如今余荷自己要回来,也算是她对鹤云归服了软。 但是鹤云归仍旧没说什么。 褚欢偷偷打量着鹤云归的神色,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也就大胆地揣摩了他的心意,对陈垣道:“余小姐能想得通就好,那这几天还要麻烦陈助理派人保护着余小姐的安危。” 虽然是从褚欢嘴里说出来的,但是鹤云归没有反驳,陈垣也大概明白他什么意思,就连连点头,“好的,我一定会保护好余小姐。” 褚欢代替鹤云归嗯了声。 陈垣不好再多待,就起身,问鹤云归,“先生,可还有其他吩咐?” 鹤云归轻摇摇头。 他就道:“那我就先走了。” “嗯。” 离开之前,陈垣看向褚欢,又说:“褚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到任志伟给你一个交代的。” 褚欢对他笑笑,“那就多谢了。” 第117章 女孩子要哄 等到陈垣离开,鹤云归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褚欢心里莫名梗了梗,鹤云归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心里肯定是在意余荷的,毕竟,余荷是唐素月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念想。 可她还是轻轻牵起鹤云归的手,“先生,你明明担心余小姐,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严苛呢?” 鹤云归反握住她,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的开口,“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那也许是先生平时对她太凶了?”褚欢靠在他怀里,轻声说:“女孩子都是要哄的。” 但是鹤云归要是能哄人,他就不叫鹤云归了。 “先生。” 褚欢又叫他。 鹤云归应了声。 就听她继续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也像余小姐那样犯了错,先生会不会放弃我?” 她害怕的不是鹤云归会生气,而是鹤云归会放弃,她不像余荷,能跟鹤云归有这么深的羁绊,如果鹤云归放弃她了,也许就再也没办法挽回了。 鹤云归微微垂着眼,黑长的眼睫遮住视线,他抱着褚欢的手微微收紧,可是他没有回答。 他从来都不许空头的承诺。 所以,他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褚欢似乎也料到了,所以她也没逼问。 - 明明秦妄早就发现余荷的目的,可是他仍然把余荷放在身边,她不知道秦妄打的什么主意,但再待下去,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只是这几天不论是出门还是在家,似乎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怎么也没想到,进来容易,再出去会比登天还难。 余荷这几天没心思上班,再加上身体也不太舒服,干脆把实习也辞了。 待在褚家,她又悄摸地去了二楼。 当初秦妄说这是白玮秋和褚闻道的房间,后来白玮秋死在里面的浴室里,他怕触景生情,就让人把这个房间锁了,任何人都不能进。 当时她还一心都在秦妄身上,所以也没怀疑过他,如今再想想,指不定就是他做贼心虚,害怕半夜白玮秋来找他索命,要不就是害怕里面有什么把柄被人抓到。 余荷盯着那扇门,她刚要抬脚过去,忽然看到有佣人上来,她连忙调转了个方向,往另外一侧的音乐房走去。 佣人多看了她一眼,问道:“余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余荷脚步停下,回头看她,微微转了转眸子,“你去帮我准备个下午茶。” “好的。” 交代后,她就又往音乐房走去,这个房间倒是开放的,她那般从容不迫,佣人倒是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转身下楼去帮她准备。 可余荷进了房间以后,才狠狠舒了口气。 现在这个房子里的所有人,几乎都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要是想进那个房间查看情况,还得想其他办法才行。 等佣人送完茶点出去,余荷拿出手机,她犹豫着给褚欢打了电话。 没想到她真的接听了。 褚欢还在公司,接到余荷的电话,她还有些震惊,“余小姐?” “褚欢!”余荷叫她一声,“你”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褚欢就问:“怎么了?” 余荷咬咬牙,直接道:“除了正门,还有什么办法能进你爸妈房间?” 当即,褚欢就愣住,好半晌才回过神,“进我爸妈房间?” “对,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 从她被迫离开褚家至今,褚欢都没有再回去过,更何况进他们的房间。 当初白玮秋死在那里,肯定会有什么线索留下,可是她一直没机会去查。 褚欢内心有些松动,可挣扎很久,她还是摇摇头,“算了吧,余小姐,你还是尽快离开吧,之后有机会再探。” 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褚欢没办法跟鹤云归交代。 “我就是去看一眼,不做什么!” 余荷以为是褚欢不想让她进去,“再说了,现在也就只有我有这个机会进去找他的犯罪证据,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白白放过呢。” “可是若是被秦妄发现,后果很严重。” “你是怕我受伤?” 褚欢呼了口气,郑重道:“余小姐,你本来就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我不想我与秦妄之间的恩怨波及到你身上,也不能拿你的性命去开玩笑,更何况,你对先生而言,你对先生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所以,还请你不要冒险。” “” 余荷沉默了会儿,哦了声。 “那没事了,我先挂了。” “余小姐” 褚欢想再交代一句,可是余荷已经把电话挂断。 丢掉手机,余荷起身过去站在窗边往下看,后面是个露天游泳池,再往远处,似乎整个别墅周围,都守得有人,完全就是在防她。 不过,现在秦妄还没有撕破脸皮说要完全囚禁她,至少她现在还有一定的自由空间。 这段时间住进褚家,她一直都在留意褚家的房子布局,也几乎把摄像头覆盖的区域也都摸清,但是家里时时刻刻有人盯梢,余荷的行动有很大的限制。 她得想办法把人都给支开。 晚上,秦妄从公司回来,还假惺惺地给余荷带了礼物。 现在两个人都在装,他不点破,余荷就继续装出一副很爱他的样子。 秦妄送了他一条项链,余荷就让他帮自己戴上。 随即,她凑过去亲了下秦妄的脸颊,可忽然胃里一阵翻滚,余荷捂着嘴巴跑到洗手间,吐出一点酸水。 秦妄也跟了过来,抚着她的后背,“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了吗?” 余荷掬了捧清水拍在脸上,她摇摇头,“还没来得及。” “那这两天找时间,我陪你去检查一下。” 余荷嗯了声,没有拒绝。 - 今天余荷给褚欢打了那通电话,导致她一直到下班回家,都心里难安,她害怕余荷一时冲动,若是真的因为她的事情让余荷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没办法跟鹤云归交代。 偏偏今天晚上鹤云归回来的晚,她打了通电话,但是鹤云归没有接听,害怕他有什么要事,也就不敢再打扰。 直到晚上十点多,还没等到鹤云归,他今天晚上大概不会过来,褚欢也就不再等他。 可当她快要休息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开门,这段时间不安全因素太多,褚欢顿时提高警惕,轻手轻脚地下床,她扶着卧室的门把手,小心翼翼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还没等她听到什么,卧室门就从外面被人打开,褚欢攒了一股力,没派上半点用途。 但好在回来的人是鹤云归。 她松了口气,“先生,你回来了。” 见褚欢光着脚踩在地上,整个人都警惕着,像是弓着身子随时发动攻击的猫。 他点头嗯了声,弯腰将褚欢抱起来放在床上,“怎么赤脚下床?” 褚欢挠头笑笑,“我刚刚担心别人进来,怕发出声音。” 鹤云归动作一顿,他眸子微沉,抬手揉了揉褚欢的脑袋,“放心,不会再让你遇到意外。” “嗯!” 又想到余荷,褚欢不敢耽误,对他道:“先生,余小姐现在的处境危机四伏,她什么时候能回来?今天她还问我怎么进我爸妈房间,我怕她冲动行事。” 第118章 入室 听罢,鹤云归似是不太在意,安置着褚欢躺下,他才说:“有陈垣守着,放心吧。” “陈助理吗?” 陈垣办事向来稳妥,褚欢松了口气,“那就好,她今天给我打电话,我担心了一下午。” 鹤云归听着,一边拿自己的睡衣,一边说:“下次不用理她。” 褚欢一愣,她抿着嘴巴偷偷地笑。 他回头,不解地看着褚欢,“怎么了?” “没事!”褚欢抬手推了他一把,“先生快去洗澡吧。” 褚欢只是在想,之前鹤云归还在因为她破坏了余荷的订婚生气,还得让她亲自去道歉,没想到才短短半年多时间,就已经变成了不用理她。 男人果然善变。 鹤云归见她不愿意说,也就不再追问。 - 说是要陪余荷去医院的,但是因为孟钦对任志伟的追查,秦妄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却又只能骗余荷说他是要见客户。 余荷都不介意,她巴不得秦妄这几天都不着家。 虽然褚欢没有答应,但是临走前余荷还是想去那个房间探一探,要不然她待在秦妄身边这么长时间,也都白搭了。 她已经提前探好路,发现从二楼另外一个杂物房的窗户,能翻到主卧的阳台。 只是来来往往的佣人和守在周围的保镖她得想办法先处理了。 确认秦妄今天不会回来,她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好,给陈垣打了个电话。 现在陈垣对她都是二十四小时待机,接到她的电话,连忙问:“余小姐,现在能出来了吗?” “差不多了。” 余荷不敢告诉他现在她要去勇闯主卧,不然陈垣肯定会制止,但是她现在得要个外援,不然她很难脱身,于是她又说:“我收拾一下东西,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在褚家的别墅外面接应我。” “好!” 听到余荷终于能脱身,陈垣心里也松了口气,“我现在就过去。” “多带点人。” “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不是!”余荷强装镇定,“秦妄安排了不少保镖守着,我怕到时候得硬拼。” 陈垣这才没怀疑,“好。” 挂了电话,余荷心里有了把握,也不敢耽搁时间,就赶紧行动。 她跑到楼下背对着那间主卧的一个花园房,里面都是各种木架,但好的一点是花园房独立,不会殃及到其他地方,所以她大胆地将提前准备好的汽油都倒进去。 余荷有些心虚,“对不起啦褚欢,到时候让我小舅舅再帮你建一个!给你建个大的。” 说罢,她狠狠心,把火点燃。 砰的一下大火瞬间蔓起,余荷大喊道:“着火了!着火了!” 当即,院里的佣人都急急忙忙赶过来,火势越来越大,都赶紧提着桶,拿着水管灭火。 整个别墅都乱成一团,余荷也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溜走。 二楼还不算太高,余荷踩着管道一点点往主卧的阳台爬。 好在所有人都被支开了,没有人阻拦,她倒是轻轻松松地爬了进去。 房间应该早就被秦妄收拾过,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像是刻意抹清痕迹似的。 房间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进过,到处都是积地灰尘。 余荷顾不得那么多,拿出手机,几乎把所有能拍的地方,都拍了个照。 听说白玮秋是死在了浴室里的。 进去之前,余荷合掌拜了拜,“白阿姨,我是余荷,不是有意冒犯,麻烦帮帮忙,让我找到一些线索吧。” 说罢,她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浴池中的血迹早就被清理干净,所有物品都摆放整齐,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余荷也不了解,拍了照片,又录了个视频。 她从浴室的窗口往下看,还能看到几个奔波的身影,应该是还没有灭火,那就还有时间,犹豫了下,余荷直接给褚欢打了个视频电话。 接到她电话的那一刻,褚欢心里就有强烈的预感,接通时,看到她身后熟悉的环境,褚欢呼吸都快要停滞。 她声音微微颤抖,“你、你进去了?” “对!” 余荷把镜头一转,然后举着在房间环视一周,“你快看看,这里会不会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褚欢强忍着心底泛起的钝痛,本想说她这么做太不安全,可想想她已经进去,索性就不再浪费时间,她飞快地思考了一下,对余荷道:“你去看看衣柜里,有没有一只粉色兔子。” 那是十七岁的时候,褚闻道送她的生日礼物,那只兔子有学人说话的功能。 “好。” 余荷应了一声,急忙去翻柜子,但是什么也没找到,“没有啊,会不会放在别处了?” “不会。”褚欢捏紧拳头,指甲死死掐着掌心,“应该是被他丢了。” “啊?”余荷有些惋惜,“那怎么办,还有其它的东西能带吗?” 那毕竟是卧室,不可能有监控,就算真的有,也该被秦妄给拆掉了。 一时间,褚欢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但是她也不敢让余荷再耽搁时间,就道:“你帮我把床头右边的书架上,那本相册带上吧,其它就不用了,你快点离开。” “别的没了是吧?” “嗯。” “好,那就这样。” 余荷利落地挂了电话。 盯着余荷发来的那几张照片,褚欢心里还是不安,她想了想,打通了陈垣的电话,“陈助理,你们的人在不在附近?” “有人盯梢,怎么了?” 陈垣现在正往褚家去,还在路上。 褚欢就道:“刚刚余荷进了我爸妈房间,我怕她有危险。” 当即,陈垣的心都悬了起来,怪不得余荷今天给他打电话让他多带点人,他连忙道:“我现在就已经快到了,等我接到余小姐再跟你联系。” “好。” 褚欢没敢耽误他们时间,赶紧挂了电话。 她在这边焦急地等待,余荷那边已经拿到相册火速撤离。 放火的事情很明显就是人为,现在肯定没有办法再待下去,她已经提前准备好车辆,可是没想到,她还在爬管道,突然被人察觉,大喊,“余小姐,你在做什么?” 她这一声喊,顿时惊动了那些本来是看守她的保镖。 余荷脚底一滑,差点从二楼摔下去。 稳住身形以后,余荷飞速地从窗户爬进去,随即匆匆忙忙地往车库跑,身后保镖也追了上来,还没来得及坐上车,就被人抓住了手臂。 第119章 怀孕 余荷战斗力不足,但是求生的本能让她抬起手,相册狠狠砸到那个保镖脸上,当即,保镖手上的力度有一瞬间松懈,趁这个机会,她立马挣脱开就上了车。 可赶过来的保镖几乎将前面的路给堵死了,余荷一下子慌了神,她坐在车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她的视线落在给褚欢带的那本相册上,相册一角还微微沾了点血迹,应该是刚才的那个保镖的。 余荷心沉了沉,想起当时跟褚欢在赛道上,同样也面对层层阻碍。 她咬牙,踩着踩上油门就冲了出去,那些保镖没想到她会突然发动车子,急忙避开。 可秦妄下了命令,他们必须把余荷给留住,有人身手矫健,纵身一跃,就跳上发动机盖,瞬间挡住了余荷的视线。 余荷此时所有的理智都被恐惧侵占,只是出于本能地想要摆脱他们,所以即便是看不清前面的道路,她的速度仍然没有慢下来,出车库时,一个拐弯,将那个保镖给甩了下去。 别墅里其他人也不敢阻拦,看到余荷开着车横冲直撞,都吓得四散开。 她拼着最后一股力,朝着外面冲过去。 大门没开,她把门撞开。 身后的保镖也已经开车追了上来。 余荷破门而出,她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可身后的人到底都是训练过的,很快就追上她。 眼看着他们快要把余荷团团围住,对面忽然驶来几辆车,其中一个直接冲着余荷的位置。 她身后的保镖眼看情势不对,只能放弃追捕。 余荷脑子还处于发蒙状态,虽然看到了陈垣的车开过来,可她还是没有停下,陈垣又追出去好远好远,才看到她的车子慢慢减速。 陈垣加快速度,将她的车子截停,就急忙下车查看她的情况。 “余小姐,你怎么样了?” 虽然余荷车子停下,但是她像是受了惊吓,抱着那本相册坐在驾驶座上,浑身发抖。 “余小姐,余小姐” 陈垣还在拍车窗,动静很大,吵到了余荷,她这才慢慢抬起眼眸。 看到是陈垣的那张脸,她才惊觉自己逃出来了。 她缓缓打开车窗,一时间热泪盈眶,“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快死了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 陈垣帮她把车门打开,连忙道歉,扶着余荷从车上下来,“对不起余小姐,是我来晚了。” 现在余荷浑身瘫软,脚下还没踩实身子就往前栽去,见状,陈垣说了句冒犯,就把余荷抱了起来。 直到陈垣把余荷放到自己车上,她都还惊魂未定,连连往后看,“他们、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放心吧,他们不敢。” 余荷盯着她带出来的那本相册,忽然就又落了泪,“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任性的” 以前,她总以为秦妄就算真的如他们所言,是个虚伪狡猾的伪君子,可毕竟两人相爱几年,他会留有余地,她以为借助两个人的关系,能够留在他身边,找到他犯罪的证据,她就能亲自揭穿秦妄的真面目。 可是她错了,大错特错。 秦妄根本就是没有心的,除了他自己,不论是谁他都不信任,所以即便是她又在秦妄身边耗费了这么久,也没真正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还要让鹤云归他们跟着担心。 她果然是不能成事的。 她哭声越来越大,陈垣也有些手足无措,“余、余小姐,你别哭啊” 搜罗了所有安慰人的话,陈垣又道:“虽然你这次是有点冒险,但是你把任志伟的消息透露给我们,也算是给我们指了条明路啊。” “真的吗?” 余荷啜泣着抬头,眼眶哭得通红。 “嗯!”陈垣急忙点头。 “你骗人!”余荷憋着嘴巴,“你说了就算没有我,你们也会找到的。” “” 陈垣不怎么会撒谎,他到嘴边安慰的话停顿了片刻,余荷哭得更凶了,好似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担惊受怕都发泄出来。 “你别哭啊,我们要找的话时间肯定还要很久,是你帮我们缩短了周期,真的!” 余荷哭声忽然弱了点,她捂着小腹,脸色苍白,“陈、陈垣,我肚子疼” “你怎么了?” 陈垣差点乱了阵脚,“你坚持一下,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锥心的疼痛从小腹传来,余荷反而不哭了,她咬着唇,靠着车窗,“是不是秦妄给我下毒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别乱说!” 陈垣心急如焚,车子开得飞快。 到了医院,就马不停蹄地抱着余荷下车。 看着余荷进了手术室,她强迫着自己冷静,先给鹤云归打了电话,“先生,余小姐从褚家离开了,但是她突然腹痛,现在在医院。” “怎么回事?” “还不清楚。” 鹤云归沉默了片刻,才道:“你看着她,我现在过去。” “好。” 等鹤云归挂了电话,陈垣想到褚欢现在也在等他消息,就又给褚欢打了电话,褚欢的公司距离医院近,她比鹤云归先到。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进医院了?是不是秦妄?” “还不清楚。”陈垣摇摇头,“余小姐突然说腹痛。” 褚欢还要说什么,医生突然出来,两个人都急忙迎上去,“医生,现在什么情况?” 医生摘下口罩,对陈垣道:“病人怀孕了两个月了你知道吗?” “怀、怀孕?” “前三个月胎儿本就不稳,孕妇不能来回奔波,幸而这次保住,事后让孕妇多休息。” 等医生离开,陈垣和褚欢才互相对视一眼。 很明显,孩子是秦妄的,恐怕连余荷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现在他们顾不得那么多,等余荷转入病房,两个人才进去。 他们都在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跟余荷提这件事情。 见两个人神色不对劲儿,余荷皱眉,“怎么了?秦妄真给我下药了?我快死了吗?你们一个个都这副表情!” 褚欢在她病床前坐下,她语气有些迟疑,“余荷,你怀孕了” 听言,余荷盯着她看了片刻,随后漫不经心地哦了声。 “你、你知道?” “不知道。” “那你为何” “反正又没打算要,随便吧。” “” 在褚家这几个月,余荷为了不让秦妄起疑,避免不了与他同房,不过孩子确实是意外。 难怪这段时间总是疲倦,竟然是怀孕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余荷的手不自觉地抚在自己的小腹,她微微垂了垂眼睫,“不知道。” “若想生就养,不想生就打掉。” 鹤云归不知何时过来,他站在门口,声音微沉。 “先生。” “先生。” 褚欢和陈垣同时叫了声。 余荷见状,心虚的低着头,不敢直视他,弱弱地叫,“小、小舅舅” 鹤云归过去,视线落在余荷身上,神色有几分不悦。 在场的人都能察觉得到,但是都不敢吱声。 褚欢偷偷地瞄了鹤云归一眼,看到他隔着被子,视线落在余荷小腹的位置,也不知是不是让他想起了唐素月。 同样也是小小年纪,就结婚生子。 第120章 越界 褚欢上前,轻抚着鹤云归的手臂,低声劝道:“先生,余小姐刚刚死里逃生,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鹤云归没说话,冷淡地盯着余荷看了很久,从病房里出去。 见状,褚欢交代陈垣照顾好余荷,也追了出去。 不过,鹤云归并没有离开,只是站在医院走廊窗口的位置,他视线也不知道在看向何处,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冷漠。 褚欢过去,站在他身边。 顺着他的视线往窗外看去,只有层层叠叠的树荫,她收回目光,轻声说:“先生,对不起……” 当即,鹤云归垂眼看去,“为何要道歉?” “余小姐……” “她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也许是余荷帮了她,褚欢总觉得如今她走到这种地步,自己有一定的责任。 褚欢抿着唇,“那先生这么生气,是、是因为想起了余……余小姐的妈妈了吗?” 本想说余太太,但转念想想,鹤云归大概不会希望唐素月冠上别人的姓氏,就改了口。 听到他提起唐素月,鹤云归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他收回目光,微微转了身子,目光又从窗口落在远处。 没得到鹤云归的回答,褚欢心里居然有点失落。 她捏紧衣角,下意识地跟鹤云归道歉,“先生,抱歉……” 是她越界了。 却见鹤云归扫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师姐是在二十岁的时候生下的余荷。” 这些褚欢都知道,但是能从鹤云归嘴里说出来,属实不太容易。 “师姐是个很有能力又很有天赋的人,但是因为安胎,耽搁了一年多时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应该会更有作为。” 虽然鹤云归的语气没有多少变化,但还是能让人听出,他对唐素月的那种钦佩之情。 能让鹤云归都念念不忘的人,肯定是非常优秀的人。 褚欢忽然有些自惭形秽。 “所以先生是害怕余小姐步她妈妈的后尘?” 鹤云归轻点了下头,缓缓开口,似乎是在惋惜余荷,也似乎是在说给褚欢听。 “你们的价值不应该只体现在生育上,现在你们还小,将来还有更大的作为,不应该被一个孩子困住。” 褚欢不由得想到他们自己。 鹤云归每次都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完全做好措施,哪怕他再生气,也从来没有哪一次遗漏过,他不想让这种意外发生到褚欢身上。 褚欢若有所思。 可她又问:“那如果,余小姐想留下这个孩子呢?” 鹤云归轻轻叹了口气,“那就生下来,有人照看。” 那是秦妄的孩子,同样也是余荷的,她有绝对的决策权,鹤云归自然不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干涉她的选择。 褚欢上前半步,脑袋稍微倾斜,虚虚地靠着鹤云归的肩膀。 在今天之前,褚欢觉得怀孕生小孩,对她而言是件很遥远的事情,因为鹤云归谨慎,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怀孕。 对于她自己而言,她也的确是还没准备好当一个妈妈,所以,她很感激鹤云归,哪怕在她最不懂的时候,鹤云归也总是给予她最大限度的安全感。 大概是察觉到褚欢的情绪,鹤云归抬手将她往怀里拢了拢。 病房里。 余荷躺在病床上,目光空洞洞地盯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陈垣就在一旁站着,病床边上有椅子,他也不愿坐下,就在那儿杵着。 他偷偷瞄了眼余荷,笨拙地安慰她,“余小姐,你若是不想生,就把孩子打掉,你就又是以前的你,若是你想生,相信先生不会不管你们母子的。” 余荷的神色微微触动,她有了点反应,抬手轻抚着还没显形的小腹,她眼底带着几分嗤笑,“可这是秦妄的孩子。” 如果是在她最爱秦妄的时候,她也许会把孩子生下来,可是现在,她见过秦妄最丑陋的一面。 她满腔恨意。 在这样不堪的情况下,她的孩子来到了这个世上,指不定以后会和秦妄一样,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余荷能接受孩子的父亲如此,但是他万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如此。 那样她会疯掉的。 倒不如趁她还有选择的余地,让这个缘分浅薄的孩子先回去,日后有机会再来也不迟。 “可是……” “他身上流着秦妄的血,我不会留他。” 陈垣话都没说完,余荷就又说道。 动了动唇,陈垣不再说话。 - 秦妄和郑弘现在还在任志伟的小屋里,忽然接到了保镖的电话。 他眉心突突一跳,就去一旁接听了电话,“怎么了?” “秦总,余小姐她她跑了” “什么?” 秦妄不自觉的声音提高了,“你们干什么吃的,那么多人都看不住一个女人?!” “本来是快追上了,但是鹤四爷的人一直潜伏在附近,我们、没敢继续追” 抬手捏了捏眉心,秦妄觉得他血压都在飙升。 当初也就是顾忌鹤云归,所以他不敢强制地把余荷圈禁起来,想着利用余荷对他的感情,把她绑在自己身边,以此来限制鹤云归的动作。 没想到还是被她给逃了。 “还有”保镖犹豫着开口,“余小姐好像进了二楼的主卧。” “” 秦妄深深呼了口气,压制住心底所有的暴虐,他道:“先这样,等我回去再说。” 看他脸色不对劲儿,郑弘推着轮椅过去,“怎么回事?那丫头跑了?” 秦妄冷着脸没说话。 “那赶紧去把人给抓回来啊!”郑弘顿时急了,“早就说了让你把她送走,让你提防着她,现在好了,要是她出去乱说什么,你我都得死。” “她被鹤云归的人带走了,怎么抓?!” “你当初就不该心软留她。” “哟,这是出事了?” 郑弘与秦妄争吵,任志伟在一旁嗑着瓜子看热闹,“要是逃命的话,可得记得带上我啊。” “你给我闭嘴!”郑弘回头冷斥。 后又看秦妄一眼,将心底的怒意压下去。 任志伟也不在意,懒洋洋的靠着沙发,“你们也不用跟我急,我无非就是要钱要命,最近鹤四爷的人可到处都在找我,要是我被抓了,我肯定是得先保命啊,到时候我藏的那些东西,很可能就” 他知道秦妄和郑弘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当初她把褚闻道推下去的时候,还留了一招后手,藏起了所有的证据,若是他们想杀人灭口,那些东西就会被公之于众。 所以,他才能保命至今。 虽然受他威胁,可毕竟鹤云归的人现在逼得太紧,他们没时间跟他耗,“已经安排好下周送你离开,届时,你不要再回来,否则” “放心!”还没等郑弘说完,他就道:“这躲躲藏藏了三四年,我要是出去了,肯定不会再回来,不过,我在外面大字不识一个,不好生存啊。” 秦妄咬紧牙关,一字一顿,“会给你安排妥当。” “那我就放心了,随时听候你们的安排。” 第121章 醒悟 回去时,秦妄开车。 郑弘问他,“真的打算放虎归山?要是把他放出去了,可就不好控制了。” “如今鹤云归穷追不舍,你还有其它办法?” “” 沉默很久很久,郑弘才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用不着你假惺惺的,顾好你自己吧。” “” 回到家,秦妄就去了二楼的主卧,地上只留下余荷的几个脚印。 当初白玮秋死后,警方就已经将整个房间都勘查了一遍,之后他自己又让所有人把东西清点过,并没有遗漏什么东西。 似乎是少了一本相册。 秦妄稍稍安下心来。 院里,整个别墅的佣人和保镖都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郑弘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秦妄从房间出来,又去那个花园房看了眼,火已经被扑灭,但是里面已经烧得什么都不剩。 看到一旁的草丛里还丢了个汽油桶,秦妄嗤笑了声,“余荷,真是小看你了!” 以前只觉得余荷是个没脑子的大小姐,除了情爱脑子里就装不下其它,没想到居然也会在这种时候背刺他。 郑弘不知何时过来,他劝说道:“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幸亏当初防着她,就算是她现在逃了,我们最多是少一个筹码而已,不至于太被动,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解决任志伟这个麻烦吧。” - 余荷嘴上说着不要这个孩子,但还是没有下定决定把孩子拿掉。 她单独居住太危险,陈垣主动请缨要照顾她,余荷没反对,鹤云归也就同意了。 现在余荷住进了陈垣的家里,他害怕照顾不好余荷,还专门学习了很多照顾孕妇的方法。 只是可能因为孕激素的影响,余荷整个人的情绪都很不稳定,陈垣见到她时,她大多数情况都是坐在飘窗,依靠着玻璃窗往外看,什么也不做,也不说半句话。 陈垣出门时她是这个样子,回来时仍旧维持着不动。 他买了水果,洗好后拿过去,“余小姐,我刚买了新鲜的水果,吃点吧。” 听到他的声音,余荷回过头看去,陈垣还专门拼了个果盘,贴心地切成小块儿。 盯着他手里的水果盘,她愣了会儿神,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她嗯了声,没有拒绝。 陈垣在她身边坐下,低声劝她,“余小姐,总呆在房间影响心情,你要是想出门的话,我可以陪你出去走走。” 大概是为了让他照顾余荷,鹤云归把他大部分的工作交给了别人去做,追捕任志伟也还有孟钦在,他现在就空出来很多时间。 但是余荷摇摇头,“不用了,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可是,我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余小姐。” 余荷抬头,看到陈垣盯着她,很认真的开口,她不由得觉得好笑,“照顾我?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巨婴,需要你照顾?”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垣急忙解释,“我是想说,我、我想让你开心一点。” “开心一点?” 余荷挑了挑眉梢,“陈垣,你难道不觉得我活该吗?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是我自作自受。” “不是的!”陈垣反驳她,“余小姐,以前是我不了解你,以为你、你明知道秦妄是那样的人,还对他念念不忘,可是当我知道你是想抓到他的把柄,只身犯险,我觉得你很勇敢,我是佩服你的。” 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她,“余小姐,你这段时间,一定很难熬吧?” 当即,余荷身子微滞,她抬眸看了陈垣一眼,眼尾稍稍泛红,随后赶紧避开目光。 “只是我不太明白,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秦妄的?” 毕竟,以前在余荷的行为举止中,她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她无条件信任秦妄的,甚至还要为他找翻身的证据,所以他一开始才那么恨铁不成钢。 失意这么多天,余荷终于愿意说话了,“从白玮春替他顶罪的时候。” 虽然她被秦妄蒙蔽,但是余荷跟他在一起三年多,她很了解秦妄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外人面前他表现得再谦恭,也改变不了他自私自利的本性。 余荷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那时候她爱秦妄,就甘愿对他所有的缺点视而不见。 得知秦妄是碧园居的幕后主使的时候,余荷的第一反应仍然是不相信,所以她不惜闹绝食,都要去见他一面,那时候她还傻傻地想要帮他找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直到白玮春认罪。 余荷了解他的,他是个自私自利的商人,不可能会因为一个虚情假意的亲情,就舍得断送自己现有的荣华富贵,所以不可能替白玮春顶罪。 这样做,无非是因为他被查,想要转移大众的视线,就拉出来一件更大的事情转移视线,随后再找个替罪羊脱身。 也就是从那一刻,余荷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 所有加在秦妄身上的光环都彻底消失了。 余荷看清了他的虚伪,他的狠戾,他所有的不堪。 同样,她也觉得自己真够可悲,居然被这样的男人玩弄了三年,还对他死心塌地。 她心有不甘,她说过,秦妄若是背叛她,她就亲手杀了他。 余荷自然不会真的手上沾染鲜血,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让他永远都不能翻身的证据。 只可惜,她斗不过秦妄,她还是失败了。 “你其实可以告诉先生的呀,你明知道,为了褚小姐先生也在调查这件事情。” “我就是不甘心啊。” 余荷看着他,神色有些倔强,“我爱了他这么多年,他这样对我,我不甘心只做一个旁观者。” “那褚小姐呢?”陈垣轻声道:“褚小姐的父母收养他,培养他,最后落得惨死的下场,褚小姐如果不是遇到先生出手相救,恐怕也难逃一死,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褚小姐岂不是更痛苦。” “” 褚欢明白她与秦妄之间的差距,她也清楚的认识到,单靠自己跟秦妄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她忍辱负重,极力的讨好鹤云归,利用他的权势来达到目的。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褚欢的目的,她自己也从来都没有避讳,因为这确实是事实。 但是她与鹤云归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不能说什么。 缓缓地,余荷垂下脑袋,小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陈垣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安慰道:“余小姐,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振作起来,褚小姐能做到的,你也可以。” 余荷抬头,眼神逐渐坚定,“嗯。” 第122章 照片 这几日,鹤云归在帮她追捕任志伟,褚欢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就不打乱他们的计划。 她跟谢行舟有一同过来看望姚芝,她这段时间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见到褚欢和谢行舟也不怕了,“囡囡,我囡囡来了” 褚欢急忙迎上去,搀扶着她,“阿婆,今天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姚芝一直摇着头,抬手抚着褚欢的脸颊,老泪纵横。 “囡囡,我的囡囡” “阿婆,你认得我了?” 褚欢震惊地回头看了眼谢行舟,他也上前,轻扶着姚芝,“阿婆,那我呢,你还记得吗?” 听到声音,姚芝迟缓地慢慢转头看向谢行舟,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很久,脸上才缓缓带着点笑,“小舟,小舟……” “真的认识!” 褚欢有点激动,他们两个一左一右扶着姚芝坐下,“阿婆,那你都还记得什么?” 姚芝好像是能听懂他们说话了,她很努力的回想,随后,视线落在谢行舟身上,满脸心疼,“小舟被打,疼不疼?” “不疼,不疼的阿婆!” 自从祝意去世以后,谢行舟难得又有了笑脸,“现在没有欺负我。” “那我呢?” 褚欢争宠似的握着她的手,“阿婆,那囡囡你还记得什么?” 被褚欢吸引了视线,她盯着褚欢的脸仔细地瞧,瞧了很久很久,突然抬手敲了她一记爆栗。 “囡囡,又调皮!” 褚欢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脑袋又哭又笑,“阿婆,你真的记起我了。” 看到褚欢泪眼婆娑,姚芝顿时又心疼了,她急忙抬手帮她揉了揉脑门,“让你去跳水,下次再跳水还揍你。” 褚欢小时候调皮,没少挨她的揍。 她一把扑进姚芝怀里,紧紧抱着她,“不调皮了,以后都听阿婆的话。” 姚芝轻轻抚着褚欢的发,语气温和很多,“好了,不哭了,阿婆给你做糖醋鱼。” 时隔这么多年,褚欢终于再次体会到有家人在的温暖,像是在狂风巨浪中漂泊无依的小舟,终于找到了归途,她一下子没有控制好情绪,抱着姚芝痛哭。 姚芝心疼,又放软语气哄她,“乖囡囡不哭了,阿婆以后不打你了好不好。” 谢行舟在一旁,也紧紧握着姚芝的手,好像只要有她在,他和褚欢就像是还有人要的孩子。 中午,谢行舟亲自下厨给她们做饭。 姚芝现在说清醒,但是又不完全清醒,偶尔能认出褚欢和谢行舟,可没一会儿又变得痴痴傻傻。 今天褚欢还专门把余荷帮她带回来的全家福也拿了过来,原本全家福上还有秦妄的照片,她害怕姚芝受刺激,就提前把他的都裁掉了。 谢行舟不让她捣乱,她就坐在客厅给姚芝翻看他们的相册。 她这会儿又没什么意识,盯着那些照片,也不起什么波澜,就连白玮秋她都认不出来了。 但是褚欢现在不想给她太大压力,也没有强迫她记起。 中午吃了饭,医生又给姚芝检查了下身体,就哄着她睡下了。 从姚芝的房间出来,谢行舟现在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着那本相册。 褚欢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这是余小姐帮我带回来的。” “我听说了。”谢行舟将相册放下,“没想到余小姐也是性情中人。” “听陈助理说,余小姐也是死里逃生。” “好歹余小姐也是他昔日恋人,没想到他居然也能狠得下心。” 闻言,褚欢不由得轻笑一声,“恋人?他从一开始恐怕就是在利用余荷,他没有对余荷用心,又如何能怜惜她。” 谢行舟不说话了。 秦妄这样的人,就连精心培养他的养父母都能杀害,其它还有什么他做不到的。 不愿意再提到扫兴的人,褚欢就转移话题,“对了,是不是还没告诉你,任志伟找到了。” “找到了?” “嗯。”褚欢点头,“这段时间郑弘和秦妄很谨慎,他们想要把任志伟送到国外去,但任志伟好赌,他自己没忍住露出了马脚,不过现在只大概找到他住的位置,还不准确。”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谢行舟这段时间有点自顾不暇。 褚欢想了想,摇摇头,“暂时没有,这几天我都没怎么帮上忙,都是先生在安排。” 谢行舟看了褚欢几眼,问:“鹤先生最近似乎对你很上心?” 当即,褚欢整个顿住,“是吗?” “我们都能看出来。” 谢行舟话里有话。 但是褚欢不愿意面对,只含糊说:“可能吧。” “欢欢。”谢行舟叫她,像是要让她认清事实似的,“你打算怎么办?我的意思是,秦妄绳之于法,你打算怎么办?” 他没有给褚欢留有退路。 褚欢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她垂着眼,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我、我” “你父母应该不会想要一个当小三的女儿。” 她犹豫不决时,又一次想起了史佃云的警告。 褚欢像是顿时清醒了似的,她猛地汲气,“放心,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到时候我会离开。” “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舟哥,阿婆已经睡下了,我们也回去吧。” 看她一副不愿意再交谈这个话题的样子,谢行舟只能作罢,“好,回去吧。” 从姚芝这边回去,家里空无一人,听说是史佃云又生病了,鹤云归回去照顾她,已经好几天都没回来,惠姨这个时间应该是出门采买去了。 只有褚欢自己,她进书房待了一会儿。 她刚搬进来的时候,书房除了一些她工作上的文件,就没有其他身边东西。 但是现在有香炉,有文房四宝,有古典书籍,当然,还有鹤云归喜欢的茶具。 这样看,仿佛鹤云归彻底融入到她的生活里似的。 看到书架上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盒,是褚欢当时放扳指的盒子,她过去垫脚拿下来,里面放的是乔师傅做的那个,那她那个很丑的扳指,应该还在鹤云归手上戴着。 他戴那么丑的东西,跟他的身份一点都不相符,也不怕别人笑话。 褚欢轻声笑笑。 “叮——” 突然手机响了一声,褚欢把,木盒子放回原处,拿出手机。 看到是余荷给她发的消息。 是几张照片和几个视频。 褚欢收敛了笑意,直接坐下翻看她发来的照片。 是她爸妈的房间。 其中一张就是主卧的白色浴池,褚欢从来没有觉得白色居然会这么刺眼。 她妈妈就是死在了这里。 顿时,褚欢的恨意到达极致,呼吸都有些困难,身形微微颤抖。 她太专注,鹤云归推门进来,她都没有发现。 第123章 山顶 “袅袅。” 察觉到褚欢的神色不对劲儿,鹤云归轻轻叫了她一声。 褚欢没有防备,还是被他吓一跳,可抬头看到鹤云归的脸,她心里的情绪瞬间安抚下来。 “先生,你回来了。” 她声音很沉闷的应了一声,鹤云归在她身侧站着,她也没起身,伸出手抱着他的腰身,整个人都靠着他。 鹤云归抚了抚她的头发,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褚欢摇摇头,“没有,想你了。” 当即,鹤云归身子微微一滞,他唇边勾起很浅的笑意、 “母亲生病,这几天我得照看她,抱歉。” 这次史佃云确实是扭伤了腰,人老了,稍稍有点病症就要格外注意,她现在躺在床上,身边必须得有人照顾,这几天鹤之年和鹤长生也都回去了。 褚欢摇摇头,闷声道:“应该是我拖累了先生,你回去照顾老夫人是应该的,却还要为我的事情伤神。” 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鹤云归用手勾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直视着自己,他才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褚欢是满腔怒意的,可是被鹤云归这么关切的一问,她顿时又软弱的不像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想妈妈了,先生,我好想他们。” 看到鹤云归现在还能侍奉在史佃云身边,褚欢是羡慕的。 但是,鹤云归可以给她关爱,可以给她报仇,但是白玮秋是鹤云归唯一不能帮她办到的事情。 看到褚欢红了双眼,他心里闪过一丝丝心疼。 鹤云归抬手,将她抱进怀里,抚着她的脑袋轻轻安抚,“袅袅,还有我在。” 他本来是回来取个东西的,但是现在褚欢这个状态,他不好提离开,等褚欢情绪稍微稳定一点,他出去给鹤之年打了个电话。 鹤之年倒是没说什么。 也许是今天姚芝认得她了,也许是那相册里的照片和余荷发来的照片对比太强烈,刺激到她,才让褚欢一时失控,等她消化掉那些情绪,就又恢复了状态。 只是没想到从书房出来,居然发现鹤云归还没离开,他还在阳台,刚挂断电话。 褚欢跑过去,疑惑地问他,“先生,你怎么还没回荆园啊?” 他收回手机,回头看向褚欢,很浅地勾了勾唇,“时间不早了,明天再回去。” 褚欢挑了下眉。 正值夏季,距离天黑还要好一会儿呢,但是褚欢明白鹤云归是想多陪她一会儿,就没拆穿,但是她又问起了史佃云,“那老夫人现在怎么样,严不严重?” 鹤云归摇头,“不严重,只是需要静养,身边也离不开人。” 虽然荆园佣人大把,但是史佃云这个年纪,只想让子女陪在身边。 “那就好。” 褚欢现在也不敢再提回去看她,毕竟史佃云不喜欢她,这样只会让鹤云归夹在中间为难。 不过,鹤云归今天晚上没离开,他亲自下厨做饭,褚欢现在也能在他身边给他打下手。 吃过晚饭,鹤云归突然要带褚欢出门。 要知道鹤云归眼睛不好,晚上不是在家抄经书,就是打坐,很少出门。 褚欢不由地问他,“先生,我们去哪儿?” 鹤云归想了想,他道:“荆园。” “啊?”褚欢有些震惊,“这么晚了去荆园?” “嗯。” 鹤云归不是会开玩笑的性格,褚欢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要她来当司机,她就没再细问,“好。” 到了车库,褚欢自觉地绕到驾驶座。 起初鹤云归要留在这边,就让司机离开了,鹤云归想拦她,但为了两个人安全考虑,就没说话。 褚欢以前就喜欢玩赛车,她开得很稳,只是她害怕是史佃云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所以鹤云归才着急回去,所以她走得也很快。 这一路上两个人没怎么说话,可是快到荆园的时候,鹤云归突然开口让她绕路。 看着那条完全相反的道路,褚欢不由得迟疑,“先生,确定要走这边吗?” “嗯。” “” 在荆园也住了有将近三年时间,但是这条路,褚欢还从来都没有走过,不过鹤云归既然要走,她就陪他走下去。 这条路是上坡路,他们环山而行,居然一直开到了山顶。 从车上下来,就听到呼啸的风声。 她急忙绕过去扶着鹤云归下车,“先生,可以看见吗?” “可以。” 但是鹤云归还是握住她的手,他牵着褚欢的手往前走,整个临州的夜景尽收眼底,万家灯火,光影交错,仿佛一切都变得缥缈。 褚欢惊呼一声,“这里好漂亮。” 她笑着回头看向鹤云归,“先生,你怎么知道这种地方的?” “小时候常来。” “就你自己吗?” “嗯。” 在那场爆炸发生之前,鹤云归是个极度自负的人。 因为他比普通人聪明太多太多,从小就连连跳级,十五岁就被顶级学府最有名的郝教授收为学生,上个最年轻的博士生,还是唐素月。 他智力超群,所以总是跟其他人聊不到一块儿去,甚至觉得他们太平庸,不配跟他说话,唯一能让他欢颜相待的只有郝教授和唐素月。 那时,这边的公路还没修好,鹤云归常常自己爬上山顶,从这个位置往下望,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渺小的,他天真地以为他能够研究出改变这个世界的药物,能让人摆脱生老病死。 但是狂妄的后果,往往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唐素月葬身于那场爆炸中,他虽然侥幸逃脱,可他留下眼疾,这辈子都再也没有进实验室的勇气。 这座山顶,他就再也没有登上来过。 今天是个例外。 到现在想想,也觉得十几岁的自己真是可笑,只是比旁人多认得几个字,就自视甚高,狂妄自大。 见鹤云归一直不说话,褚欢凑过去,微微偏头看他,“先生,你在想什么?” 褚欢是声音把鹤云归拉回现实,他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临州的变化很大。” “对啊!” 褚欢吹着风,吸了口气,“都四年过去了。” 也许是午夜梦回,她总觉得那些事情,都发生在昨天。 鹤云归应该也是想让她出来放松心情的,褚欢也就不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她问:“先生,今天晚上怎么突然就想起来带我来这里了?” 第124章 执棋者 鹤云归不是会风花雪月的人,他做事从来都讲究务实,可偏偏今天晚上,鹤云归什么也不做。 他没有回答褚欢的问题,而是问她,“冷吗?” 晚上山顶温度很低,褚欢穿得单薄,于是,她点点头,“冷。” 今天晚上的鹤云归也只简单穿了件单薄的黑色新中式衬衫,但是他转身回车上拿了条薄毯过来给褚欢披上。 随后,他让褚欢等着,他后备箱放有折叠式茶桌,茶具,所有都备得齐全。 在山顶上,他为褚欢煮了一壶茶。 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褚欢笑问:“先生,你提前就想好的吗?连茶桌都准备好了。” 他却摇头,“没有,平时就带着。” 今天晚上带褚欢出来,确实是即兴。 “啊?” 褚欢有些震惊,“那平时都带着,就是随时随地都能饮一杯?” 鹤云归很认真的点头,“嗯。” 褚欢张了张嘴,“……好吧。” 果然还是她不懂享受。 不过今天晚上倒是挺应景。 两个人从繁华的都市里脱身,夜晚逃到城市最高山的山顶,睥睨着城市里的一切,围着一壶茶而坐。 真的让褚欢生出几分惬意的宁静感。 鹤云归看了眼褚欢,看似漫不经心地与她攀谈,“袅袅,你可知临州的面积有多大?” “临州?” 褚欢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像是一点六万平方公里,之前我们做项目的时候,刚好查过。” “对。” 他手上拿着茶杯,垂下的眸子透过夜里很浅的亮色看着茶水沉浮,“是一点六万,容纳了将近两千多万人。” “哇,这么多。” 褚欢现在只当鹤云归是与她闲聊,并没有多想。 鹤云归对她笑了笑,“面积大吗?” “大!” “人多吗?” “多。” 以前褚欢从来都没有统计过这个数据,没想到这么惊人。 “那……” 鹤云归指了下山下的夜景,他对褚欢说:“你现在再往下看。” 褚欢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临州沿海,夜里灯光亮起,整个城市都呈一个月牙形。 她放下茶杯,拿手比画了一下,发现她一手能遮住整座城市的霓虹,褚欢略显惊讶,然后回头笑着对鹤云归道:“临州似乎也就一丁点儿大小,还没我的手掌大。” 褚欢话音刚落,似乎就意识到了什么。 临州很大,居民很多,她平时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是,她跟着鹤云归一起登上山顶,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才发现,原来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还没有她的巴掌大。 大概,鹤云归是想告诉她,她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就好比她生活在四处碰壁的临州似的,看到的都是高楼林立,压抑且无情。 可是让她从那座城市抽身,当她站在山顶看,她就会发现,其实那些都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小到微不足道。 有时候,她就是太紧绷了。 鹤云归拿着公道杯帮她添茶,“当你从临州抽身出来,你就发现它不过沧海一鳞,所以……” 他缓缓看向褚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是褚欢也能悟出一些道理。 “我明白了。” 鹤云归又给她指了指位置,“你看,那个是锦都花园和莫佰意的位置。” 褚欢看去,微微点头。 又给她指了另外一个方向,是褚家别墅的位置。 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她和鹤云归坐在这里观望,就好像是一个操盘手,下面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没想到就听到鹤云归跟她说:“袅袅,任何时候,都要想办法抽身,要做一个执棋者,纵观整个棋局,才不至于被动。” 褚欢顿悟。 她现在痛苦,就是因为被困死在这种局面里,她是一颗棋子,命运不受控制,她只能被动地跟着秦妄的步子去围剿。 可她从来没有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一看,怎么做,才能扭转局面,让秦妄成为那个被动的人。 褚欢忽然觉得,鹤云归比她大了十岁,这十年果然是没一粒米是白吃的,行事就是比她通透,“谢谢你先生,我明白了。” 他嗯了声,似是调侃地又说:“袅袅是个聪明人,既然能想到利用身边的资源,就不应该让自己身陷囹圄。” “……” 褚欢要说的话一顿,她脸颊顿时爆红,虽然她明白鹤云归肯定知道自己在利用他,可被他这样提出来,她还是有些心虚。 她急忙起身给鹤云归添茶,小声解释,“先生,我不是……” 好吧,她是。 她不解释了。 可鹤云归却说:“袅袅,我没有责怪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只要没有折损他人的利益,为自己谋划,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更不要因此觉得亏欠谁。” 鹤云归今天晚上说的话,感觉比这三年多加起来说的还要多。 褚欢抬起头,与他对视。 夜色朦胧,他眸色尚浅,看不出太多情绪,可褚欢还是没忍住隔着茶桌俯身过去,轻轻地吻了下他的唇,“我明白,谢谢先生。” 两人的脸颊凑得很近,浓浓月色,眸子里仿佛只容得下彼此。 心跳声交缠,褚欢又吻过去。 鹤云归只是身形微微顿了顿,可他没有拒绝,他抚着褚欢的后脖颈,将人带进怀里。 一手禁锢她的腰身,随即炽热的吻袭来,唇齿间还留有茶叶的清香。 可忽然间,褚欢试图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她拍着鹤云归的肩膀,试图让他停下。 “先、先生……” 感受到她的反抗,鹤云归的动作缓和,就听到褚欢呢喃着开口,“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鹤云归挑了下眉梢。 褚欢脑袋垂得更低,她嘟囔道:“我茶喝多了,想上厕所。” “……” 鹤云归足足愣了几秒,随即气笑,“现在。” 褚欢红着脸颊从他怀里起身,帮他收拾东西。 临走时,褚欢又回头望了眼彻夜未歇的临州,这才跟着鹤云归开车下山。 距离市区还太远,他们就改道回了荆园。 到荆园时都已经过了凌晨,园里除了几个守夜的佣人,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他们谁也没有打扰,直接去了南院。 今天晚上喝的茶太多,褚欢都来不及跟鹤云归打声招呼,就急匆匆地往自己的房间跑。 没想到能遇到这么尴尬的事情,从洗手间出来,褚欢现在也无颜再面对鹤云归,她不打算再去鹤云归那边。 她拿起手机,犹豫着给鹤云归发消息。 褚欢:【先生,今天晚上的事情谢谢你】 褚欢:【时间不早了,先生早点休息吧,晚安】 发完,她就把手机丢下。 等了一会儿,才收到他的消息,又冷冷淡淡的一个嗯。 褚欢轻哼一声,但悬着的心落下,她这才起身去洗澡。 第125章 你什么时候离开 次日,褚欢下楼时,鹤云归已经去了西院。 想到上次她过去闹得不算愉快,所以褚欢今天没打算过去,同样,她也害怕在那里看到韩潇潇,那样,她会觉得自己就是占据原本属于她位置的小偷,在她面前,自己永远都抬不起头。 吃了早饭,褚欢打算先回锦都花园。 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鹤云归一声,所以她给鹤云归发了消息,谁知她刚发出去,就听到鹤云归的声音,“现在就要走吗?” “先生?” 褚欢连忙起身,“你怎么过来了,老夫人怎么样?” “一切都好。” 褚欢点头嗯了声,又问他,“那我要不要去西院跟老夫人请安?” “不用!”鹤云归说:“已经没什么大碍。” 褚欢过去指不定又要遭得史佃云一顿奚落,她现在倚老卖老,谁都不能多说她一句,何苦再让褚欢去受那个罪。 “那好吧。”鹤云归都发话了,褚欢也没再执意过去,“那我一会儿还要上班,可能得先回去了。” 还没等鹤云归开口,她就又说,“而且,我还得想想办法如何抽身,怎么样才能从一颗棋子,变成一个执棋者。” 鹤云归勾唇,点了点头,没有阻拦,“好。” 他不让褚欢开车,让司机送她回去,褚欢打开车窗对鹤云归挥了挥手,“先生,你回去吧。” “嗯。” 虽然应着,但鹤云归还是看着褚欢离开,才转身回去。 韩潇潇躲在长廊的柱子后面,等鹤云归转身去了西院,她才慢慢现身。 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尽收眼底,没想到鹤云归这样的人,也能对人温柔至极,呵护备至。 她盯着褚欢离开的方向,苦涩地笑了笑。 等她再回到西院,只剩下鹤之年在,鹤云归居然已经离开了。 见她过来,史佃云抬了抬手招呼道:“潇潇,你来了。” 韩潇潇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乖巧地应了声,“嗯,您今天好点没?” “都没什么事儿了,只是他们不让我下床!” 史佃云话刚落,鹤之年就指责道:“怎么没事,裴医生说了要你静养。” 她跟韩潇潇对视一眼,也不反驳。 随后,她才又说:“你出去吧,让潇潇陪我一会儿。” “我看着你把药吃了。” “让潇潇喂就行。” “……” 史佃云现在格外倔强,谁的话都不听。 鹤之年只好起身,对韩潇潇道:“那劳烦韩小姐照顾。” 韩潇潇从她手里接过药碗,微微颔首,“鹤大哥客气了。” 等鹤之年离开,史佃云让她扶着自己坐起来,她把韩潇潇手里的药碗放下,对她说:“刚刚小四还在呢,你来迟了一步,要不然你们两个还能见到。” 当即,韩潇潇神色微微顿了下,她勉强地笑着,“没关系的,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四爷了,他在送褚小姐离开。” “褚欢?” 史佃云皱眉,“她什么时候回来的,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韩潇潇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闭嘴不言。 也许是怕韩潇潇心里有芥蒂,史佃云又对她说,“潇潇,你放心,她当初已经答应过我,等过完这个年,她就没有理由再待在小四身边了。” 现在马上要到九月了。 韩潇潇笑着点头,“我知道,您现在不用操心太多。” 她又将药碗端起来,吹了吹送到史佃云嘴边,“您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 “我不用喝了。” 史佃云盯着那黑乎乎的药碗皱眉,“是他们在大惊小怪,我早就好了。” “老夫人,鹤大哥留我照顾你,若是您不喝的话,鹤大哥要怪罪我的。” “他敢!” “那四爷呢?” “……” 对于鹤云归,史佃云还是犯怵的,倒也不是说他不孝顺,只是鹤云归性格太过于凉薄,冷若冰霜,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能跟他亲近多少,平时更是没办法了解他在想什么,为了不让两人生出嫌隙,她一般情况下,很听鹤云归的话,不然,她也不会纵容着他把褚欢养在荆园三四年时间。 其实,韩潇潇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她才会如此不安。 史佃云乖乖把药喝了。 陪着史佃云待到下午,但是始终没有再见到鹤云归,看到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史佃云问她,“潇潇,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 “啊?” 韩潇潇给还在发呆,突然听见史佃云问她,她猛地回神,刚要摇头,又思虑片刻,“是有一点,可能是昨天没有休息好。” “哎呀,那怎么还陪我这个老婆子呆了一整天。” 史佃云赶紧吩咐佣人,“快,去把裴医生请来给潇潇看看。” 韩潇潇连忙拦下,“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多休息一下就好。” “真的可以吗?”史佃云关切地问她。 “真的没事。” “那你快回去休息吧,若是不舒服的话,可以不用过来陪我的。” 史佃云对韩潇潇越看越喜欢,“真是好孩子。” 本来她要让人把韩潇潇送回去的,但是韩潇潇自己开了车,就给拒绝了。 从荆园出来,韩潇潇并没有回家,而是犹豫着开车去了褚欢的公司。 她把车停在公司楼下,她让人查了褚欢的电话,但是她没有给她打电话,就这样等着她。 现在也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大厦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出来,韩潇潇从车上下来,但是等了很久,里面的人都差不多要走光了,才看到褚欢的身影。 她急忙过去将褚欢拦下,“褚小姐!” 褚欢正在给谢行舟打电话,所以没留意到韩潇潇,突然被她拦住去路,她吓了一跳。 但是看清她的脸后,褚欢对谢行舟道:“行舟哥,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就先这样,晚会儿再联系。” 谢行舟应了声,褚欢挂断电话。 她问韩潇潇,“韩小姐,有事吗?” “我想请你吃饭,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之前在荆园的时候,褚欢听佣人讨论过这个韩潇潇,他父亲跟鹤云归的父亲也算是至交,是家里最小的幺女,韩家人对她宠爱备至,但是她倒是没养出什么娇纵的大小姐脾气,温温柔柔的,像是温室里养出来的一朵娇花,今年差不多二十八岁了,如果鹤云归要结婚,韩潇潇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褚欢盯着她看了片刻,点点头,“好。” 韩潇潇就近定了家餐厅,位置靠窗,两人坐下之后,她率先把菜单递给褚欢,褚欢也没推脱,只简单的点了份沙拉。 她要了份牛排。 等服务生离开,韩潇潇盯着她看。 褚欢被看得不自在,她直接问:“韩小姐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她在韩潇潇面前,总是自惭形秽,但她能学会隐藏情绪,所以她看起来比韩潇潇淡定得多。 “你会离开四爷的对吧?” 褚欢正要拿水杯,她动作一顿,微微转头看向韩潇潇,“老夫人应该都告诉过你了。” 就不用再向她确认了。 可韩潇潇又问:“最晚,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