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室逆袭之路》 第1章 景乾出事了 大梁天盛五年,初冬的风寒如冰刀,呼啸着卷起层层枯叶,漫天飞旋,吹得人睁不开眼。 出门太急,顾默言只挽了个简单发髻,用香木雕的蔷薇花簪插着,风吹起几缕青丝在耳畔乱舞,显出几分狼狈与焦灼,春喜搂着顾默言的夹棉披风一路小跑才跟上,喘着气喊:“二姑娘,二姑娘,您也别太担心,许是报信的听错了,表少爷性子虽急躁了些,行事还是有分寸的,绝计不会做那种事。” 顾默言巴不得是这样,她是看着景乾长大的,姐夫死得早,只留了他这根独苗,大太太尤其惯着,姐姐对姐夫有愧,更是重言也舍不得训责一句,让这孩子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性子,还好本性不坏……元宝小说 前面就是垂花门,出了垂花门就到松院了。 “听说打死的是忠义侯府的奴才,这事儿怕是不会善了。” “可不是吗,忠义侯府与顾家有仇,顾二那个惹祸精还在府里住着,保不齐这事就是冲她来的,虽说死的是奴才,可打狗也得看主人,何况杀人是要偿命的。” 顾默言如遭雷击,脑子嗡的一声象要炸开,事情比想象中更坏,怎么……还出人命了…… 眼一黑差点一头栽倒,春喜忙扶住她,一边替她围上披风,板着脸骂两个躲在墙角碎嘴的婆子:“事情还没个子丑寅卯,你们就在乱嚼舌根,小少爷没事则好,真有事,老太太先把你们两个发卖到苦窑里去。” 这两个是松院打杂的粗使婆子,平素就是捧高踩低的主儿,顾默言只是寄居在陈家,算不得府里正经主子,这若让大太太撞见,自会吓得瑟瑟发抖,顾默言嘛,哼! 也不行礼,年长的刘婆子嘴一撇道:“哟,春喜姑娘真是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这里又不是顾家,你管得真宽。” 春喜气白了脸,要继续同她们理论,顾默言拉过她:“快走。” 匆匆赶到前院,周妈妈等在穿堂,一见默言就打起帘子。 她是陈老太太跟前最得力的,在府里要比顾默言这个客人有体面得多,打帘子这种事,平素都是小丫头干的。 顾默言低眉颔首:“怎好劳烦妈妈。” 这才发现,前厅四周只有周妈妈一个人守着,可见事大,老太太不愿意让太多人知晓,把人都轰了。 “二姑娘快进去吧,老太太和太太都在里头。” 顾默言低头进去,就见厅中坐的陈老太太神情萎顿,一下子象老了十岁,太太谢锦华坐在一旁垂泪,却不见姐姐顾知言。 “默言见过老太太,太太。”顾默言低头行礼,太太谢锦华脸一沉:“你做的好事!” 顾默言苦笑。 “胡说什么?”陈老太太脸色苍白语气却严厉:“都什么时候了,说那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 谢锦华轻咬唇角,剜了顾默言一眼。 “景乾人呢?可回来了?”顾默言也无心理会谢锦华,姐夫过世时,景乾才九岁,这些年姐姐所有心思都在景乾身上,他就是姐姐的命。 “回来?怎么可能回来?人家要一命抵一命。”想起早逝的儿子,如今嫡孙儿又出事,谢锦华控制不住大哭。 “好了,说正事要紧。”陈老太太有点无奈,谢锦华别的还算过得去,就是心眼不宽,遇事沉不住气,除了哭就是怨天尤人。 “人已经在顺天府牢里了,犯事的一起有六个,咱家景乾是最小的,十二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本事打死人,不过就是跟着起哄瞎闹,凭什么把所有的罪责都推他一个人身上?” 顾默言的心稍松了松,不是一个人犯的事就好,虽说打死了人,可毕竟只是个奴才,不是她轻贱人命,自穿越来后,现实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等级分明,签了死契的奴才主家打死根本不用负责,只要主家不追究,景乾就能免于刑责。 可主家是忠义侯府啊! 若没有三年前那件事,今天这个也就不算什么事了。 三年前,顾默言本是要嫁给忠义侯嫡长子为妻的。 顾家乃书香门弟,祖父与父亲皆是进士及弟,祖父官至礼部左侍郎,父亲离世前,也是吏部七品书吏。父亲只生了默言姐妹两个,又执意不肯纳妾,母亲因此而不受祖母待见,被族中妯娌排挤嘲讽。 姐姐很早就嫁进了陈国公府,与姐夫琴瑟和鸣夫妻情深。 默言心疼母亲,更不想父亲被骂绝户,立志要招上门女婿,为父亲这一支延续香火,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家,谁也不愿让儿子倒插门,既便是不受待见的庶子、平头百姓家的儿郎,也没人肯,因为没脸,更有辱门庭! 及笄后磋砣了两年未能成事,母亲怕耽误她,作主为她议了门亲,正是忠义侯府。 要说以默言的家世,配忠义侯府嫡长子实属高攀,但那嫡长子并未袭爵,少年时曾犯事逃逸,后入伍建立军功,回京封镇抚司千户将军,这番经历实不光彩,又镇抚司是皇帝鹰犬为清流不耻。 原本母亲也担心祖父不同意,但那嫡长子提出成亲后让顾默言所生次子姓顾,如此既不用倒插门又能让父亲一脉有子息承续,算是两全其美,祖父母大赞,连成亲的日子都定了,却出了岔子。 顾默言不知从何处得知那嫡长子品性恶劣、残暴成性,曾有过三房侍妾,都被活活打死。 又遇一书生,恰是忠义侯外室之子,与她年龄相仿,长得风流俊秀,又愿意做上门女婿,顾默言怎能不动心,哭闹着要退婚,家中自然都不同意,她便在成亲的前三天……逃婚了。 与忠义侯府亲家变仇家! 体弱多病的父亲气得呕血身亡,祖母怪怨母亲,母亲在父亲葬礼上撞棺,追随父亲而去。 默言在外流浪了大半年,钱财皆被骗尽,还差点被卖入青楼,幸得姐夫费尽艰辛找到她。 她成了顾家的罪人!爹娘都不在了,那个家,她再也回不去。祖母甚至用三尺白绫逼她自行了断,好全了顾家颜面和名声。还好姐姐姐夫疼她,将她带回陈家。 而那嫡长子成了京城的笑话,恨极了顾家。没多久,镇抚司查一桩贪没案,祖父牵扯其中,罢了官职。姐夫本在兵部当差,被他调入边关战死,英年早逝。 默言又成了陈家的罪人!若非姐夫有遗言,早流落街头了。而原身,正是得知姐夫死讯后愧疚难当无颜苟活而投了湖。 “你姐姐去了忠义侯府,把步辇图也带上了,原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带着重礼过去诚心陪罪,侯府顶多把人轰出来,哪知……”陈老太太眼睛濡湿,长长地叹了口气。 步辇图是前世名家所作,价值不菲,是爹娘给姐姐最贵重的陪嫁,姐姐连这个都舍了,那秦承颂还狠狠为难姐姐? “姐姐她……”默言的心高高悬起。 “侯府派人送她回来了,这会子……还昏迷不醒。”谢锦华哭道。 昏迷不醒?默言霍地站起来:“我去看姐姐。” “你莫急,先坐下,听我说。”陈老太太瞪了谢锦华一眼,示意默言坐下:“请大夫看过了,是惊惧过度,喝过药睡下了。” 默言哪里还坐得住,可看陈老太太似有打算,急切道:“默言得老太太收留,感念大恩,景乾也是我的侄儿,您有话,尽管吩咐。” 谢锦华插嘴道:“你晓得就好,说起来,景乾也是遭了无妄之灾,若非你得罪了忠义侯府,他又如何会被害入狱,可怜他才十二岁,就进了那见不得天光的地方……他若有个好歹,你你你……对得起为你殒命的阿枫么?” 提到姐夫,默言只觉得有人在撕扯她的心肺,愧痛之极,扑通跪下,陈老太太呵斥谢锦华:“又扯这些做什么?景乾若乖巧懂事,又何至让人钻了空子落入陷井?说到底,还是没把孩子教好,默言,你起来说话。” 谢锦华不服气,还想辩说,陈老太太横过一眼,这才忍住。 默言摇头,她自觉罪孽深重,谢锦华这种程度的控诉她早无感,只求快点能救出景乾,直言不讳道:“老太太,您是不是已有救人的法子?” “春兰,你来说。”陈老太太颓然对顾知言的贴身丫环道。 默言这才发现,春兰不知何时进来的,脸色苍白地立在一旁,闻言跪下,哆哆嗦嗦道:“奴婢和奶奶去侯府求见秦大爷,秦大爷派人传话,让奶奶去见景乾少爷,他们把奶奶和奴婢带到了镇抚司大牢,秦大爷正在对一个犯人用刑……”说到此处,春兰眼露惊惧,捂着胸急急往外跑,在廊前一阵干呕,回来继续道:“他……他当着奶奶的面,将那人剜去双眼,剁去双手双脚……还说要剥皮剔骨……” 春兰是奴婢,她都受不了如此可怖的血腥场景,何况姐姐更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内宅娇娘…… 那秦承颂如此恐吓姐姐,当年的毁婚,对他就真侮辱到这种地步了么? 如此残戾陕隘又睚眦必报,当初原身不肯嫁是有道理的。 “景乾不到十二岁,又不是他一人所犯,再者,死的是个奴才,怎么也不能判他重罪。”顾默言激动道。 春兰摇头,眼中惧意更深:“奶奶也是这么说的,可他说,死的是他的庶子,不是奴才,致命伤是小少爷一拳所致,所以,小少爷是首恶,当重责。” “是庶子还是奴才有身份籍册可查,再说致命伤,乱拳打死的,五六个人一起行凶,他怎么能断定就是景乾?”顾默言怒道。 “奶奶也是这么说,可他说,他前些天才纳了死者的寡母为妾,那奴才就是他的庶子……至于致命伤,同案另五个人都一致指认小少爷……” 秦承颂做下的局,将你能想到的破解之路全都堵死,陈家就算不服软杠住去打官司,没有个个月也难办到,漫长的刑狱,娇身惯养的景乾怎么熬得住,若秦承颂再用点阴私手段,死在牢里的可能都有。 默言冷汗潸潸,象溺水后虚脱无力,咬牙问道:“他究竟想要如何?” 春兰:“奶奶也如此问他,他只说,有的人,奶奶护不住!” 默言象被抽掉了筋骨般摊软在地,逃不过,还是逃不过,三年前原身拼掉半条性命,不顾双亲也要逃离的人,仍如附骨之蛆一样捏不死甩不掉,他手段之狠辣阴毒世间罕见。 看着面如死灰浑身颤抖的默言,陈老太太的心如在油锅里打滚,陈顾两家乃世交,默言小知言十岁,打小就在府里走动,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禀性纯良,没出事之前,虽任性娇蛮了些,却也不失可爱,出事之后,她完全变了一个人,沉着丛容,聪明果敢,这几年儿媳总病病歪歪,孙媳一心全在扑在景乾身上,府中庶务得亏她帮着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再于心不忍,为了景乾,也不得不硬起心肠。 陈老太太正斟酌着如何开口,谢锦华霍地起身走向默言,在她面前站定,附身下拜! 默言脸色大变,慌乱爬起欲扶,谢锦华道:“念在枫儿豁出性命护你一场,念在这三年陈家收留你从未亏待你的份上,救救景乾吧!” 默言怔怔呆立,泪如雨下,这一瞬,剜心剔骨也不过如此! 她机械地挪开,缓缓走到陈老太太跟前,跪下连连叩首,抬起头时,额间青紫渗血:“默言感念老太太、太太大恩,更愧悔难当,二老放心,默言一定救出景乾。” 默言没去看望姐姐,只在她窗前伫立片刻,看着姐姐苍白瘦弱的脸庞,强忍想要扑入她怀中大哭的冲动,僵硬转身,这一去,刀山火海都无所惧,只盼景乾安然回来,往后岁月姐姐能平安顺遂。 “姑娘,不进去告别吗?”春喜嗡声问。 默言摇头,进去了徒添悲伤,是阻止还是狠心任由妹妹往火坑跳?何必让她为难! 第2章 不得不见 把春喜留在府里,小姑娘红着眼巴巴地扯着默言的衣袖哀哀哭:“姑娘不要奴婢了么?” 春喜是自小伴着一起长大的,名为主仆,情同姐妹,若是正常出嫁,定会带上,可此去忠义侯府,前途黑暗,自己都不知命运几何,何必让她跟着受罪? 忠义侯府桦院书房外,二十多岁风韵美妇手挽食盒正欲拾阶而上,却被身才高大劲装护卫拦住:“爷在公干,蓉娘可有事?” 名唤蓉娘的美妇含笑敛身一礼:“妾身亲手炖的参汤送给爷。” 护卫:“不用了,爷用过午膳,蓉娘请回。” 蓉娘脸一沉:“长福,妾如今是华院的小夫人,服侍爷乃妾份内之事,许不许进去,容不得你来置喙。” 长福面无表情,既不争辩,也不让开。 有他这个拦门神,蓉娘进去不得,愤愤跺脚:“别忘了自个的身份,与爷情份再深,也只是个奴才,将来有一日……” “将来有一日如何?莫非爷还会将你扶正不成?”另一名身材高瘦的青年自外而来,笑容可鞠,言语却不客气。 蓉娘尴尬的脸一红,娇声道:“长顺兄弟,妾没别的意思,只是心疼爷日夜辛苦操劳。”一面说一面拿帕子拭眼角:“阿辛死得惨,妾知爷劳心费力为我儿讨公道,炖点参汤聊表谢意。” 长顺接过食盒:“好,你的心意我这就让爷知晓,且回吧。” 蓉娘无奈,跨过这道门槛,里面就是那个伟岸的男子,可平平无奇不过尺余高的乌木门槛,凭她费尽心机,一次也没迈进过。 见她走远,长顺将食盒递给长福:“送给桂妈妈吧。” 长福提着食盒去了,长顺这才进去。 书房里,阔肩窄腰,健壮高大的男子正蹙眉查看一张舆图,长顺抬手一礼:“爷,顾二姑娘求见。” 男人仿若未闻,继续看着图纸。 长顺为他添上茶,侍立一旁。 “你说何人?”男人声音低沉醇厚。 “顾家二姑娘。” 男人终于抬起头,这是一张略显粗犷又棱角分明的脸,浓烈的眉,星眸如炬,高挺的鼻梁,微厚有型的唇微抿时显出几分刚毅霸道。 “她来做什么?”男人语气不佳,唇角噙着冷讥:“求情?” 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忠义侯府外,进去通报的下人说,秦承颂没空,让她且等着,默言只好在寒风里老实站着,也不敢去背避处躲,万一人来了见不着,惹怒他怎么办? 这一站,就是一个时辰,手脚冻木了,唇成了乌色。 好不容易侯府厚厚的黑漆木门打开,高大魁梧的男人披着墨色云纹暗花鎏金边大氅,生得英挺伟岸,眉眼凌利冷然,目不斜视大步流星走来。 本就冻得瑟瑟发抖的顾默言在看见他的一瞬心脏也像被冻住,紧张得忘了呼吸,明丽的大眼凝上一层水雾,本能的想躲,又逼自己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男人一步步走近。 男人却象没看见她,径直走向默言身后,那里站着一匹毛发通体乌黑油亮的高大骏马。 感觉他带起一阵风自身边卷过,撞得默言身形不稳,回头就见男人身姿矫健地跨上骏马手持缰绳就要策马而去。 “秦将军——” 默言来不得及想,一把拽住缰绳。 女孩儿纤弱娇柔,个子堪堪高过马背,广袖滑落露出白生生如玉的小臂,小手冻得发青,明丽的大眼里明明蕴着怯懦,却倔犟地拽着缰绳不肯松开,声音娇糯细软,透着急切。 秦承颂眼中浮出一丝不奈,冷喝:“松开!” “将军用血腥手段恐吓家姐,不就是让我来见你吗?如今我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求将军慈悲,放过我侄儿。”默言强忍惧意,急切道。 秦承颂冷哼一声,满脸讥讽:“顾二姑娘也太瞧得起自己了,真当自个儿是九天仙女下凡,我秦某人为见你一面茶饭不思用尽手段?就算你顾家衰败无钱购置铜镜,陈家也该有吧,再不行,端盆水自照,如你这等品性货色怡春楼一抓一大把,爷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竟将她比作妓子来羞辱!默言又羞又怒,泪水一下子涌上眼眶,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大声道:“我曾对不住将军,但婚姻之事,本就讲究个你情我愿,当年之事,将军只是伤了面子,而我因一时想岔,弄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再大的过错,这些惩罚也该抵消了,将军为何还揪着前事不放?” 牙尖嘴利!秦承颂横了默言一眼,手一抖扯过缰绳,策马而行。 “将军如此欺软怕硬,就不怕陛下后悔看错了你吗?”眼看着马儿飞弛,默言愤怒又失望,对着那英挺的背影大喊。 一口冷风灌进肚里,似把五脏六脏都冰冻起来,默言又冷又怕,失望又惶恐,恨自己为何不忍一忍,软言求饶,为何一见他怒气就抑都抑不住,原身对于这个男人渗入骨髓的惧意让她很烦躁,她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情绪。 她是来救景乾的,哪知三两句话就把秦承颂给气走了,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更加伤害景乾啊。 风越来越大,天空黑阵阵的象要下雨,回去吗?没救回景乾,陈家哪还会让她容身?也没脸回! 无助地靠着侯府门前大石狮子抱膝蹲下,雨应景似的下了起来,又急又密,砸得人睁不开眼,不到片刻便浑身湿透,冻得她牙齿直打颤,紧咬牙关强撑着,只是这身子弱得很,不知能撑多久。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默言木木地抬头,雨幕中,高大威猛的男人翻身下马一把拽住她往石阶上拖。 默言麻木的双脚在石阶上刮蹭,鞋都掉了,白祙渗血。 秦承颂将她扔在檐前地上,怒道:“什么叫欺软怕硬,你说清楚!” “将军为皇上推新政扫路障,硬茬不敢碰,只欺负家世不显的陈家,不是欺软怕硬又是什么?”默言牙关打颤,拢了拢湿透的棉披,虚弱地微笑道。 第3章 与他讲道理 秦承颂冷哼:“倒是秦某小瞧了顾二姑娘,不仅可以气死爹娘,还有本事妄议朝政!” 默言的心痛得一阵痉挛,浑身轻颤,强自镇定:“六个犯事的孩子,萧太傅之孙,王御使侄孙,朱伯侯内侄,杨国舅之子,孔翰林妻弟,个个都是权贵子孙,年纪都比我家景乾大,凭何只将景乾入罪?” “陈国公地位也显贵,你又凭什么说本将军欺软怕硬?”秦承颂冷笑:“不如干脆指责本将军在公报私仇。” “难道你不是?” “就是,又如何?”秦承颂满眼讥笑道。 简直无耻嚣张之极! 不能生气,冷静,冷静! “别拿私仇当晃子了,那五家是反对皇上新政最顽固的中坚力量,且相互抱团,将军想逐个击破却找不到契机,做了个局让他们钻,又不想太露痕迹,景乾就是你拉进来做遮掩的。”默言体虚气短,又冷得瑟瑟发抖,声音细弱,却不掩气势,眼神更是清亮坚定,象只受伤炸毛的小兽,明明不堪一击,随时能被打倒,却斗志昂扬。 “六个孩子你全抓了,那五家自然上门求情,将军虽为难,但都给足了面子,那五个全放了,把罪名全安在景乾一个人头上予以重责,好杀鸡给猴看,让他们生出感激,好方便将军结交拉拢……” “住口!” 秦承颂想不通,如此纤瘦细弱的内宅女子竟然能想到这一层,真想捏住她那两瓣冻得发紫的柔唇,一弯腰,将她拽起挟在掖下推门而入。 “你放开!”默言被男人象包袱一个挟在腰间,即羞且怒,他是土匪强盗吗?不知道盛怒的他要将自己如何,吓得尖叫着又踢又打。 “闭嘴,再啰唣,本将军即刻就对陈景乾动刑!” 默言立即闭嘴,虽惶恐之极,心底却稍安,肯谈就好,至于他要将自己如何,早存了死志,只要能救景乾,他要如何便如何吧。 看着爷一身湿透,腰间还挟了个人进来,碧萝吓了一跳。 秦承颂将人往地下一扔:“把她弄干净。”说罢,转身出去。 碧萝怔了怔才看清地上是个样貌极好一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女子,心一惊,爷这是……掳了哪家姑娘回来?可他明明…… 忙追出去:“爷,奴婢服侍您换洗吧,您都湿透了。” 长福正吩咐下人备热水,拦住想入后堂的碧萝:“爷这儿有我呢。” 碧萝也知道秦承颂的规矩,点头道:“那我去熬点姜汤吧,爷受了风寒怎么办?” 长福淡淡道:“碧萝姑娘是想违抗爷的命令吗?” 碧萝垂眸:“不敢,我只是……担心爷,还有,里面的是什么人啊,爷为何……” “做好分内事,其他少管。”长顺端了姜汤进来,见碧萝一副不知轻重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备热水,再找身干净衣服给顾二姑娘换上。” 碧萝同长福长顺兄弟一样都是家生子,自小服侍秦承颂,碧萝的小心思长顺岂会不知,可爷的性子,若能看上早看上了。 “顾二姑娘……就是同爷退亲的那个?”碧萝惊呼,难怪爷如此反常,转身就往偏房去。 让婆子们抬热水进耳房,自己则去里间找衣服,拿起一套绸缎面夹袄马面裙,是大小姐出嫁前赏她的,虽是旧衣,可大小姐也只穿过一两回,料子款式都是极好的,自己平素不怎么穿,毕竟是奴婢,在府里穿主子衣服不合适,想了想又放下,另取了套旧衣。 温热的水将冰冷的身子包裹,温暖慰贴着每一寸肌肤,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抚慰了,总算回了魂,泡了一会儿,默言从浴桶中起来,屏风上搭着套干净衣服,却是侯府奴婢穿的。 默言也不意外,穿好衣服出来,秦承颂早换了身干净衣服端坐在正堂,斜眼觑她:“甚好!” 甚好什么?什么甚好?这身奴婢衣装? 默言不想与他计较这些尾枝末节,屈膝行礼,和和气气恳切道:“请将军放过景乾。” “凭什么?凭你脸大?”秦承颂玩味调笑。 牛高马大走猛男范的男人,恁的如此阴阳怪气牙尖嘴利? 默言深呼吸,好脾气道:“景乾虽然犯了事,但苦主是将军,只要将军撤回诉状,就能救他……” “不错,确实如此,但凭什么?” “若将军答应,我能说服陈国公府做吃螃蟹第一人,陈国公府虽比不得萧、王、朱、杨、孔五家富贵,但也算大户,若陈氏一族率先实行新政,就如将守旧抱团的大木桶抽掉了一块,虽然可能只是最短的那块,但产生的效果却是巨大的。”默言道。元宝小说 秦承颂点头:“你说得不错,但本将军用这个与陈家做交换条件,未必不成功。” 默言苦笑:“你之所以没有,是因为还需一个台阶,而我,就是这个台阶。” 秦承颂浓眉一挑,饶有兴趣道:“哦?愿闻其详。” “若只逼陈国公府率先实行新政,未免让皇上推行新政的手段背负不够光彩磊落的骂名,效果会大打折扣,因我与将军有旧怨,将军惩处我后再放过景乾,人家只会说你这个镇抚司千户心胸狭隘,假公济私报复,不会联想到新政。” “心胸狭隘假公济私?我怎么觉得你在借机辱骂本将军?”秦承颂脸一沉,拂袖而起。 难道不是? 看他要走,默言忙拦住跪下,扯住他衣袖:“我给你做妾,你放过景乾,可好?” 秦承颂顿住,垂眸定定审视,女孩儿仰起清丽的小脸,明眸蒙着一层晶莹水雾,明明怯惧又屈辱,却倔犟又坚定地望着他,纤细的背挺得笔直,仿佛在宣示她最后的尊严与骄傲。 “当年我毁婚,如今自请为将军妾,将军有再大的羞辱也能洗尽,又能为将军推新政助力……” 秦承颂星眸微眯,怒意翻卷,一把捏住默言纤巧的下巴:“收起你这副委屈求全万般屈辱的样子,本将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第4章 他是讲道理的人吗? “真看得起你自己,我告诉你,就你这等货色,给本将军提鞋都没资格。” 默言泄气地瘫坐在地,大颗大颗泪珠滑落,无助地哭道:“你究竟要如何?” 秦承颂拽起她就往里屋拖,一把将她甩到床上,扯住她的衣襟“嗤啦”一声,刚穿好的外衣被撕得稀碎。 默言忘了哭,震惊又惶惧地望着狂怒如猎豹的男人,但只是一瞬她便掩去眼中的惶恐,换上赴死的坦然,本能倦缩抱胸的双臂放开,甚至露出一抹凄然的微笑,竟机械地、一粒一粒解着夹衣盘扣。 她娇柔清丽的小脸上挂着泪珠,唇角那抹微笑极为刺眼,如一朵等待狂风暴雨摧残蹂躏的西府海棠,柔弱、凄美又倔犟。 秦承颂将手中的破衣一团,狠狠砸在默言脸上,转身出了屋子,长福耳朵正贴着门,乍见他出来,吓了一跳,兴奋道:“爷……可是还需要什么?奴才这就为您准备。” 秦承颂气结:“要块棺材板,把你埋了。” 长福苦脸:“爷恕罪,奴才还年轻,棺材板再过几十年您再赏吧。” 长顺看了眼屋里:“爷……” 秦承颂道:“桂妈妈呢?” 那个男人暴走离开,默言象被抽干了血气,软软趴在床上,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她又不是受虐狂,谁愿意被个疯批男人强、暴啊。 帘子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带着个小丫头进来。 “是顾二姑娘?”妇人白净严肃,穿着体面,应该是府里有头脸的管事妈妈。 只是外衣被撕碎,中衣还完好,还能见人。 默言点头:“见过妈妈,小女正是顾默言。” 明明脸色苍白,泪痕未干,见到自己应对得体,不失教养,不愧是书香门弟出来的。 “老身是芜湖院的管事桂妈妈,姑娘有事可让小香儿来寻我。” 小香儿就是她身后的丫环,十四五岁的样子,手上托着衣服,闻言上前一步将衣服放在床头柜上:“奴婢服侍姑娘更衣吧。” 默言看了眼托盘上的衣服,簇新的湖蓝色双边银线窄袖夹袄,淡蓝色褙子,湖蓝色同样双边银线束腰拖地百褶裙,这式样……是妇人穿的。 默言又羞又尴尬,竟不知如何应对。 “姑娘不愿意?”桂妈妈声音有点冷。 能说不愿意吗?无凭无媒,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虽说自请为妾,可怎么着也得走个形式吧,就这样悄么兮兮地成了人家的妾?顾家祖宗都感到羞惭! 可又能怎么着?自造的苦果,就是噎死,也得吞下去。 “多谢妈妈。”默言缓缓拾起衣服,小香儿服侍她一件件穿好,又替她梳头,乌黑的秀发全都挽上,小香儿手很巧,梳了个流云髻,又替她插了枝金镶玉缠枝步摇。 梳妆过后的默言温婉秀丽,明眸皓齿,纤柔娇弱,有股子惹人怜爱、又不失贤良的气韵,如此端丽的容色,难怪爷待她不同。 “姑娘既进了这芜湖院的门,想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想要以后日子过得好,姑娘是聪明人,不用老身啰嗦。”桂妈妈道。 这是让她认命别闹腾的意思! 在这深宅大院里,没名没份的妾室,地位还比不上桂妈妈这等掌事奴才。 默言道:“知道了。” 从里屋出来,小香儿也一路跟着:“妈妈为何待她客气,她不是惹爷丢脸的那个么?” 桂妈妈道:“你几时见爷屋里有人过?” 小香儿摸着后脑勺想了想,瞪大眼睛:“也是啊,后院的那位可是挤破脑壳也想进去呢。” 桂妈妈气得敲她脑门:“你少编排,小心隔墙有耳。” 小香儿摸着额头憨笑。 前面碧萝红着眼拦路行礼,桂妈妈面色不善:“把你调离内院是爷的意思,你找我也没用。” 碧萝哭道:“碧萝是妈妈一手调教的,又是您将碧萝放在爷跟前服侍的,莫明就调离了,是碧萝做错了什么事么?便是给牢里的犯人定罪,也得有个由头吧。” 桂妈妈冷笑:“既是在爷跟前服侍了多年的老人,该知爷的脾性,爷的事,何时许你一个丫头做主了?里屋的那位,可是当年同爷正经议过亲的,你找身奴婢服给她穿,又把爷当成了什么?” 碧萝脸色大白,跪下道:“是我错了,我气她当年那么对爷,就想故意折辱一二……” “爷的人,爷自个儿可以打可以骂,几时容得你个下人来轻贱?老实去外院当差吧。”桂妈妈说完,绕过碧萝往前去了。 一等大丫环,一下子贬为外院三等,碧萝瘫软在地失声大哭,小香儿心惊胆战,转身就往回跑,桂妈妈失笑:“你干什么?” 小香儿苦着脸:“奴婢还是赶紧回屋服侍那位吧,保不齐她将来就成了芜湖院的新主子。” 桂妈妈道:“知道就好,你老子娘是个老实本份的,你也该学着老实本份,踏实当差,别学些捧高踩低钻营奉承的伎俩,爷不喜欢。” 小香儿的脸一阵发热,桂妈妈将她指派给顾二姑娘,她就该守在跟前服侍,可她也同碧萝一样,不怎么瞧得上新来的这位。 “多谢妈妈教诲,奴婢这就回去。” 桂妈妈办事很麻利,下午就收拾了间院子让默言住进去。 “姑娘以后就住这间院子吧,有不便的,差小香儿同老身说一声。” “以后就由奴婢服侍姑娘,姑娘尽管差遣。”小香儿也上前见礼。 秦承颂这是同意自己的条件了?那应该会放了景乾吧,默言忐忑的心稍安。 未时许秦承颂回来了,见她一身打扮连连冷笑:“你如此迫不及待自荐枕席,本将军若不成全你,真对不住你这颗不知廉耻的心。” 不是你逼的吗? 默言愤怒地瞪他一眼,很快垂下眼眸沉默以对,任他嘲笑。 见她服软,秦承颂反而觉得没意思,冷冷道:“想见陈景乾就跟来吧。” 默言大喜,紧跟他往外去。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默言跌跌撞撞跟在秦承颂身后,他腿长,一步能当她三步,她只得小跑跟上。 第5 章 终于救回 远远听见景乾的咆啸声:“放小爷出去,知道爷是谁吗?陈国公的嫡孙,你对小爷无礼,等小爷出去,必杀你老母挖你祖坟……” 默言一阵头痛,陈家仅此一根独苗,太过溺爱,以至于到了这步田地还不知天高地厚。 她越过秦承颂急急跑过去:“景乾,景乾——” 可走近一看,顿时心酸,景乾正抱膝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牢房空荡荡的只关了他一个,他叫得声大,却满眼恐惧,不过是给自己壮胆,见到默言的一瞬,两眼放光,泪水刷的就流了下来,扑到栅栏前:“小姨,小姨……” 少年满身脏污,衣衫破烂,脸与手臂上都有伤痕。 “你来救我吗?小姨……呜呜呜……” “我……”秦承颂只说带她来看望景乾,并未说要放人,默言回头看他,男人兀自环臂抱胸,远远站着,并没有过来的意思。 默言向他跪下:“求将军放了景乾。” 景乾循声望去,顿时激动大吼:“姓秦的混蛋,我要杀了你,不许跪他,不许跪,是他,是他杀了爹爹,小姨不许求他。” 默言直想拿封条封了这孩子的嘴,都到这般境地了,还不知死活。 秦承颂果然满脸嘲讽,问道:“可想好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默言点头:“想好了,只要能放景乾回家,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小姨……”景乾大骇:“不能答应,你疯了吗?姓秦的不是好人。” “来人,放人。”秦承颂大声道。 狱卒将门打开,默言冲进牢房里扶起景乾:“走,回家。” 景乾却甩开她的手向秦承颂冲去:“姓秦的,你让我小姨做什么?” 十二岁的少年力气不小,默言被他甩在地上。 “啪!”秦承颂扬手就是一耳光,景乾懵在原地。 “害你小姨的不是本将军,是你!”对着虎目含泪怒视的少年,秦承颂冷冷道。 景乾缓缓回头,双目通红地望向默言,他已经十二岁,看默言的妆扮就明白了一切。 自父亲死后,全家老小都惯着纵着他,只有小姨管她,他不爱习文,小姨就给他讲很多以前从未听过的故事,有趣又新奇,还会画绘本写小人书让他自己读,让他除了习武以外,对诗文也产生了的兴趣,小姨于他亦亲亦师,有时也象朋友,景乾有心事有苦脑,不会对娘亲说,却会跟小姨吐露。 父亲的死,祖母怨怪小姨,娘亲也常常背着他流泪,景乾不怨,小姨有什么错?她只是不想嫁自己不喜欢的人而已,父亲……就没怪过她。 “小姨——”景乾扑通跪在默言面前:“小姨,你别答应他,我不出去,一人做事一人当……” “小姨……本就与秦将军有婚约,所以,嫁给他小姨不吃亏,秦将军以后就是……就是你的姨丈了,所以,你……对他不能不敬。”默言抱住景乾的头,柔声道。 景乾霍地站起来:“不,我才不认他是姨丈……” “那你还认我这个小姨吗?”默言喝问。 景乾红眼愤愤不满:“小姨——” “走吧,你娘病了,老太太这么大年纪还为你揪心,你这样子,对得起你父亲么?”默言将少年凌乱的额发挽至耳后,柔声道。 秦承颂送默言与景乾一道回陈国公府。 谢锦华亲自出迎,见到景乾那身伤痕,少不得心肝宝贝哭一场。 秦承颂骑在马上并未下来,谢锦华冷着脸当没瞧见他,见默言换了妇人妆扮,似笑非笑道:“这么快?还真是……等不及了。” 一语双关! “祖母——”景乾额头青筋直冒,大声道:“小姨是为了我——” 谢锦华忿忿道:“若不是她,你会进大牢?” 她的态度默言早料到了,不以为忤,回头对秦承颂道:“还请将军容我回去收拾行李。” “不用进府了,你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春喜——”谢锦华打断道。 春喜手里提着个简单的包袱,激动地奔向默言。 “太太,春喜她……”默言想把春喜留在陈家。 “姑娘,春喜是你的人,你在哪儿,春喜在哪儿,别丢下春喜。”春喜扑通跪下,默言心一酸,忙将她扶起。 “是啊,春喜从小跟在你身边,还是你带去的好,留在陈家也养不熟。”谢锦华道。 春喜背的包袱里仅二人的换洗衣服,自己的首饰银钱都没拿,谢锦华让人送景乾先进去,自己站在大门中间,摆明了不让默言进府。 原本就是寄人蓠下,得陈家庇护三年,默言心中只有感激没有怨怼,姐姐还要继续在陈家度过漫漫余生…… 向谢锦华一福:“默言多谢老太太,太太三年来的照拂……” 谢锦华却拉着景乾转身进府。 默言呆立在阶下,看着那厚重的黑漆木门一点点合拢,门里那颗她看了三年的参天苍柏渐渐变成一个虚影。 “走吧!”秦承颂的淡淡道。 默言带着春喜僵木地走向马车,纤腰被秦承颂的大掌握住,只轻轻一提就到了马背上与他共乘一骑! “姑娘……”春喜呆怔在原地,奔向前几步。 秦承颂却调转马头,扬鞭而去。 默言从未骑过马,身后靠着一具温热坚实的身体,浓烈的男子气息将她包裹,她不敢靠实,又有点恐高,徐徐后退的街景让她晕眩,僵硬的坐姿更让她难受。 马骑得很慢,悠哉悠哉走在热闹的大街上,秦承颂是都城有名的贵公子加凶阎罗,京里认得他的人不少,经过的路人望着二人大庭广众下亲密举动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这不是秦将军么?那女子是谁?” “你不认得么?顾家那位与他退亲的二姑娘。” “呀,不是气死爹娘也不肯嫁么?怎么两个人又好上了?” “哼,当初三书六礼聘为正室不肯,如今无媒无聘给人做妾,这二姑娘可真是……下、贱!“ 秦承颂象没听见,他闲适地骑在马上,后面跟着春喜和长顺长福两个,不象在赶路回家,倒象在游街。 第6章入侯府为妾 默言一开始既羞且愤,后来也坦然了。他是故意的,故意向世人昭示他的战果,故意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现在是他的小妾。 面子这种东西,太在乎就会成为枷锁和负累,敌人越想用其来侮你辱你,你便越不能太在意。 所以默言找了个舒服的姿式半靠在秦承颂怀里,若无其事由着旁人指点品评一路到了忠义侯府。 似乎不满她的表现,秦承颂下马后黑着脸就往府里去,把默言扔在马背上。 身后没有了依靠的默言战战兢兢坐在马背上,恐高的她只能揪紧马的综毛,附下身想贴住马背慢慢滑下来,哪知马儿吃痛,突然抬高前蹄,默言顿时失重,忍不住尖叫。 落地的一瞬,有人扯住她的腰带让她不至于摔得太惨。 “真是个废物,也不知阿颂哥哥是怎么看上你的。”一身利落骑装的红衣女子,眉目俊秀爽朗。 默言鬓寰散乱衣衫不整甚是狼狈,膝盖和手肘都蹭破了皮,她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理理发鬓和衣衫,向红衣女子一福:“多谢!” 女子却扭过头对不知何时转身的秦承颂不满道:“阿颂哥哥,你也真是,为什么还要纳这种人为妾?你在大街上闹这么一出,宁阳郡主该有多伤心?” 秦承颂皱眉道:“姑母不是病了吗?你不在家侍疾,来这儿做什么?” “母亲是老毛病了,不碍事。”女子敷衍了一句,亲热地挽住秦承颂的胳膊:“宁阳郡主说了,她知道哥哥对这女人有怨,如今全城都知道她有多贱,她丑也出了,你的气该消了,让她在府里过几日,装装样子就把人轰走吧。” 秦承颂将胳膊抽出,不耐道:“这是我的事,由不得旁人置喙!” “可你和郡主已经有了婚约,郡主待你又一片真心,当顾及她的感受啊。”红衣女子大声道。 “什么婚约?未经我同意,与我何干?” 女子还待分说,秦承颂大步走过来一把拎住低眉顺言立在一旁,实则一副事不关已吃瓜看戏状的顾默言:“当人妾室就要有妾室的自觉,傻站在门口算怎么回事?不知道早些进去安置打点服侍爷起居饮食么?” 默言象只鸡仔似的被他拎手里,他一双大长腿步子迈得极大,她只能踉踉跄跄小碎跑跟着。 陈国公府,景乾进府后直奔娘亲院子,却见娘亲立在院中桂花树下发呆,神情哀伤。 “娘——”景乾扑进知言怀里。 知言又喜又心疼:“回来了?你回来了?太好了,怎么……伤成这样了?” “皮外伤不碍事,娘,你快去救小姨,她……她要嫁给姓秦的。” 景乾拖娘亲走,小姨向来尊敬娘,娘的话她一听会听。 知言按住景乾的肩:“你听娘说,小姨她……本就与秦家有婚约,她不可能一直留在府里。” “我知道她是为了救我才不得已嫁的,娘,您不也说,姓秦的不是好人,他害死了爹,我不可能认他做姨丈。”景乾甩开知言的手,大声吼道。 “你不认有什么用?这是小姨的命。”知言哭道。 景乾气呼呼冲进里屋,狠狠甩上门,知言急了:“快开门,大夫来了,给你治伤。” 景乾却怎么都不肯开,知言哭道:“你素日只听小姨的话,全然没把娘放在心上,你心里眼里只有小姨,不要娘了么?” 景乾打开门,眼睛都肿了:“儿子怎会不要娘亲,只是……小姨怎么能嫁给仇人,娘,我好难过。” 知言抱住景乾,母子抱头痛哭:“景乾说得没错,那是我们的仇人,小姨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不会真心待他。” 却说秦承颂进了府便扔下默言,径直往书房去。 春喜拎着包袱追上来,惶惶然轻唤:“姑娘……” 默言拉住她的手:“别怕,爷给我安排了院子,你同我住。” 默言的手柔软却有力,眼神坚定,春喜顿时心安,重重点头:“嗯,奴婢不怕。” 莫说春喜惶惶不安,默言也好不了多少,从此便要在这陌生的环境里生活了,这里再无人庇护她,疼爱她,现在这身份,连个下人都能欺负她。 妾在这个时代如同奴婢,更是男人的私有财产,秦承颂已然定亲,未婚妻还是果郡王的女儿宁阳郡主,身份尊贵,以后她进门,自己的日子就更艰难,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小命难保。 原想着亲自送景乾一趟,能再见姐姐一面,哪知,陈家连门都不让进,姐姐还病着么?她见了景乾,病应该就能好一半吧,可自己又成了秦承颂的妾,姐姐一定很伤心,不见也好…… 正胡思乱想,桂妈妈派人来:“顾二姑娘,侯夫人叫你过去。”元宝小说 小香儿正带着春喜安置住处,闻言过来:“奴婢跟您一道去吧。” 春喜道:“还是奴婢跟着吧。” “小香儿,你熟悉路。”默言道。 小香儿看了春喜一眼:“姐姐熟悉姑娘的习性,姑娘的东西如何归置,就辛苦姐姐了。” 这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倒细腻。 侯夫人住在梧桐院,与芜湖院隔着一池荷塘,穿过湖心桥再过两座假山,路两旁种着一排高大粗壮的梧桐,遒劲繁茂的枝叶在空中相互纠缠层叠,如同架起一座穹顶,遮天蔽日。 深秋,叶子金黄,铺落一地,踩上去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只有斑驳细碎的光洒在地上,映得默言心绪越发凌乱惆怅。 梧桐院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妇人,看穿着极为体面,身后带跟着两个美貌丫环,小香儿见了忙上前去行礼:“给虞妈妈请安,小的把顾二姑娘领来了。” 还以为她是府里的主子,原来只是个管事妈妈! 虞妈妈上下打量了顾默言一番,笑道:“哟,还真是同传言一样,生得好生俊俏,难怪大爷念念不忘。” 她左边美貌丫环笑道:“蓉娘生得也好,也没见大爷有多待见,可见大爷也不全看美色,妈妈快让人进去吧,瞧把人臊得。” 第7章他的未婚妻 说着打起帘子。 虞妈妈笑道:“你这丫头,自个儿生得好,就见不得夸旁人,郡主还在屋里呢,你非要让人现在就进去么?” “还是进去吧。”默言不想站在门口被几个下人品头论足,径直走了进去。 虞妈妈紧随其后扬声道:“夫人,顾二姑娘来了。” 侯夫人正与下首的宫装女子说话,闻言回眸,默言已经走到堂中,盈盈下拜:“小女子顾默言拜见侯夫人。”元宝小说 “抬起头来。”说话的,却是宫装女子。 默言依言抬头,正好与之四目相对,宫装女子脸方肤白,五官立体深遂,眼睛大而黑亮,鼻梁高鼻尖略钩,人中长唇厚丰润,样貌也极好看,只是与默言风格完全不同,默言如娇花弱柳娇美柔俏,女子则如牡丹木棉艳丽奔放。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艳,默言多了几分欣赏,女子则多了几分讶异。 “起来说话。”侯夫人道。 默言起身,宫装女子也起身走向她:“我是宁阳,你就是顾默言?” “见过郡主。”默言行礼。 宁阳道:“听说你很不情愿嫁给阿颂是吗?这一次也是被逼的吧。” 没想到她如此直白,默言怔住,不知如何回答。 “我与阿颂已有婚约,这事你知道吗?”宁阳盯着顾默言的眼睛,气势逼人。 这是在宣告主权,当自己是第三者来逼退吗? 好像她也没错!默言老实点头:“方才在府门外,听表姑娘说了。” “是明秀吧,我与她是自幼就要好的手帕交,她维护我也是人之常情,你莫怪她。”宁阳道。 这位郡主还真是……率直! “阿颂是我的未婚夫,而你,既不喜欢他,又不想嫁他,我不希望因为你这样的女人而坏了他名声,你明白吗?”宁阳道。 默言确实不喜欢秦承颂,更不情愿嫁给他,何况还是做妾。 “郡主有话不妨直说。”默言还没见过像宁阳这般明枪直杖赶小三的人,可自己也是身不由已才当的小三啊,他们二人郎情妾意,默言才不想横插一脚在中间害人害已。 宁阳看向侯夫人:“夫人,这种话,若由宁阳说出口,阿颂定会责怪,还是您来吧。” 侯夫人嗔她一眼道:“本来就是,就你刚才说的那些,都该由我来,你呀,今儿来都不该来,安心在家等着多好?” 宁阳笑道:“没法子,宁阳生来就是急性子,遇事巴不得当时就办了,一夜都耽搁不得。” “你是率真,如今像你这样单纯直率的人,真难见了,宁阳,阿颂有你做贤妻,是他的福气。”侯夫人温柔地拍着宁阳的手道。 “顾二姑娘,你也是名门出身,三年前你拼死也不肯嫁阿颂,可见瞧不上我家阿颂,如今自贬身份进门,也是被逼无奈,既如此,把你强留在侯府,你和阿颂都不会幸福,何况如今阿颂还有了郡主这样的贤妻,所以,你走吧。” 来的第一天就由当家主母作主遣走,默言还有点进入不了状态,这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剧情走向。 “还愣着干什么?夫人这是在帮你,快带着你的人走吧,对了,这个给你,当作补偿。”宁阳郡主往默言手里塞了包银子,就把她往外推。 宁阳骨架大,身量却比默言要矮一点,默言侧跨一步避开:“郡主且慢,要我走可以,但走要走个明白。” 宁阳脸一沉,语气冷硬:“怎么个明白法?” “请侯夫人出具退婚书。”默言道。 “退婚书?你与阿颂无媒苟合,哪来的婚书?既无婚书,何需退婚?”侯夫人驳然变脸。 默言并不畏惧,坦然道:“默言出身名门,并非小家小户来历不明白的女子,虽入侯府为妾,但也是良妾,进门后未曾有任何错处,无故被遣,要份退婚书并不为过,以后婚嫁侯府便不能干涉,郡主想默言离开,好与秦将军一生一世一双人,默言成全,但这是成全的条件。” “当年你逃婚,将阿颂置于人人耻笑的境地,怎么不给阿颂退婚书?如今偷偷摸摸进侯府门,又想堂堂正正离开,什么便宜都让你占尽,你倒是想得明白。”宁阳冷笑道。 当年…… 一句当年,默言的心如被千根细丝缠绕,箍紧,勒出无数条血痕。 脸上原本就不多的血色瞬间退去,苦笑道:“所以吃一堑长一智,当年错了,如今便不能再错。” 当年若她不逃,肯当面向秦承颂退亲,以他高傲要强的个性,定然会同意,又何致让父亲羞愤而亡,母亲殉情…… “你乃妾室,无需父母之命,便是要退婚书,也得是阿颂手写,你当知阿颂对你再无半分情义,只有恨,纳你进门不过就是想折辱你,报复你,让你离开,当真是为你好,你莫要不知好歹。”侯夫人冷冷道。 默言当然知道,休妻或散妾,都得由丈夫写休书才行,侯夫人做为长辈,并无权作主,侯夫人也明白这一点,却就这样用言语打发自己走,若真听了她的话,秦承颂要拿自己当逃妾待,打死也不为过,到时,侯夫人可不会承认是她让自己走的。 “你本就不受阿颂待见,如今又忤逆夫人,还得罪我这个即将进门的正室主母,你在侯府,将来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不如趁现在,拿着钱走得远远的,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你也别担心阿颂会去寻你报复,当初你逃婚丢的脸面,他今日都讨回来了,等你走了,我们再劝劝他,不让他为难你,放心走吧。”宁阳将默言拉过一旁,小声劝,一边将银包又塞回默言手中。 默言不肯受,推搡间,有什么掉落,咣当一声脆响。 宁阳低头,脸色大变,一旁的侍女失声道:“郡主,您的手镯……那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生辰礼啊。” 说着扬手打了默言一耳光:“大胆,你可知摔坏皇后赏赐之物该当何罪?” 第8章咬你一口 默言盯着地上断成几截的手镯有点好笑,脸上火辣辣的,她没有感觉委屈和意外,自跨进侯府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这些只是风雨欲来的前奏,早就有了思想准备,现在倒不慌了。 她缓缓弯腰一截一截捡起断玉,用手帕包好递向宁阳:“郡主请收好。” “都摔坏了还有什么用?”那侍女一手打来,默言避开,反手甩了她两巴掌。 谁也没想到,默言会动手,整个屋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叶落的声音。 宁阳方才还一副不知所措的惶然,瞬间变脸,凶狠地瞪着默言:“顾默言,你敢打本郡主的人!” “默言是在替郡主教训这个阴险狡诈意图害主的奴才。”默言退后一步恭敬道。 “你胡说,我没有意图害主。”侍女大声道。 “怎么没有?这么多人都亲眼看着,你想赖都赖不掉。”默言道。 她说得理直气壮,一双剪水眸子正义禀然,宁阳气笑,似乎自己若不相信她的话,就是对真理的亵渎。 “你身为郡主的贴身侍女,周细妥贴服侍郡主乃你本分,皇后赏赐当好生保管,既便要戴也该慎之又慎,你明知这镯子圈口太大,郡主佩戴容易滑落,却不加以劝阻,便是将御赐之物置于危险境地,是你的疏于职守才使得郡主犯下对皇后娘娘大不敬之过,不是意图害主又是什么?” “谁说这镯子本郡主戴着不合适了?明明是你害得本郡主摔碎了手镯。” 默言笑道:“郡主,镯子虽断玉还在,圈口有多大不难测量,你左手戴的这只龙凤金镯可就小多了。” 何况,你说是皇后赏赐之物便是了? 小手段被戳穿,宁阳气得脸发红,正要发作,侯夫人着急道:“宁阳,真是皇后娘娘赏赐之物么?这……若娘娘问起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总不能真治她的罪,让阿颂没脸吧,宁阳自去向皇后娘娘请罪,由娘娘处罚。”宁阳拿帕子拭着眼角道。 “宁阳……”侯夫人很感动:“我知道你待阿颂的心,再真诚不过了。” 冷声对默言道:“你既非要留下,那侯府的规矩你也该了解了解,不论如何,这手镯也是因你而碎的,你该当受罚,去外面跪两个时辰吧。” 默言被带到院外,在铺着青石板的地上跪下,白天下了场大雨,地湿得很。这个时代动不动就跪,穿越来不久,她就养成了个习惯,出门前一定戴上厚厚的护膝,不然,这跪来跪去,不到中年,膝盖就会损坏。 如今这护膝虽然能让她的膝盖不那么硌得生痛,但棉质吸水快,不多时,膝盖下就又湿又冷,已近黄昏,气温愈冷,寒气不住往她身体里蹿,默言整个人都是僵木的,半跪在那摇摇欲坠。 突然,一股大力粗鲁地将她拽起,扯着她往前走,默言机械地瞪大眼睛,只看到男人线条硬朗的侧脸,和他耳后一条粗且短的陈旧疤痕。 “你……”默言双腿麻木,被拽得跌倒,男人极不耐烦地回头,默言双眼泛红。 罚跪时,她一直保持着平静,既便府里人来人往看猴戏一样对她指指点点冷嘲热讽,她全装没听见,就象给自己封上了一层结界,将外来的一切攻击伤害全都隔绝在外,可一触到这个男人愤怒桀骜的眼神时,默言愤怒了,委屈之极,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对着他的手腕一口咬下。 男人肌肉喷张,刚劲有力,默言一口下去只咬得着一层皮,但她发狠拼命撕扯,一整天来的焦虑屈辱和愤怒全聚集在牙上。元宝小说 当长福过来禀报,说她在跪在梧桐院时,秦承颂原本没怎么在意,侯夫人肯定不待见她,这是早料到的事,过了半个时辰,他快忘了这件事,从书房出来,打算出去一趟,经过梧桐院,就见她跪在那,娇弱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摇晃,双眼微阖,面上无悲无喜,一副神游太空置身事外的模样,仿佛那于她不是惩罚,而是修行。 怒火蹭蹭上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恼火什么,就是不喜欢她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个已经被踩进尘埃里的人,凭什么还如此骄傲? 而如今,她像只发疯的小兽撕咬着他,疼痛从腕上传来,心头那股怒火却出离的被浇灭了。 秦承颂静静站着,一动不动,任由默言咬得满口是血,然后,看她抬起清丽的小脸,唇角一抹殷红正是他的血,与她雪白如瓷的肌肤映衬,格外艳丽。 当咸腥的血味涌入口腔,默言终于冷静下来,后知后觉有点害怕,下意识想逃,触及男人幽暗深遂的眼眸,和里面一簇跳跃的火星,一瞬慌乱,又横下心来,咬都咬了,激怒他又如何?大不了一个死! 下一秒,男人抬手轻抚她的唇角,粗砺的指腹摩挲着肌肤有一丝刺痛,默言僵硬的后退一步,哪知双腿再次不听使唤绊倒,男人一伸长臂揽住她的腰:“还能走吗?” 你在湿石板上跪一个时辰试试?默言撇嘴弯腰揉捶着膝盖,泪抑制不住双流。 “你就这么点本事?只会哭?”他毫不留情地嘲讽,两手一抄,将拦腰她抱在怀里往屋里去,默言不习惯他突然的温柔,别又存了什么心思折磨她,挣扎着想下来。 “别动!”男人沉声低喝:“不然扔你进池塘。” 默言虽然会游泳,但这么冷的天……还是算了吧,立即不动,甚至乖巧地攀住他的肩。 “大爷……”虞妈妈怔怔地看着秦承颂面色不善地抱着顾默言过来,正要拦住:“您这是……奴婢这就进去通报。” 那个被虞妈妈拿来跟默言比长相的丫环青荷却更有眼力介,抢先一步打起帘子。 “阿颂……”宁阳正与侯夫人说话,就见秦承颂抱着那个女人进来,一脚踹翻了她身边的空椅子,吓得站起身来。 “做什么?阿颂!”侯夫人很不悦。 第9章十两金子够吗? 秦承颂放下默言,掏出一锭黄金往宁阳手中一塞:“够了吗?” 宁阳有一秒呆滞:“什么……” “赔你的手镯,够不够?” 那是官印赤金,足足十两重。 宁阳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眼泪在眸中打转,大声道:“那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手镯,岂能用金银衡量!” 秦承颂手一扬,断玉跌落一地,叮咚作响。 冷笑:“你在污辱娘娘么?就这种成色的玉,侯府丫环都不愿意戴,你要做局,也大方些,十两银子不到就能买一对的手镯,也敢称是娘娘赏赐,要不要现在就同我去找娘娘分辩?” 就象被撕了遮丑的面具,宁阳的脸色更难看,一时下不来台,气得直哭。 侯夫人不悦道:“阿颂,宁阳不过是开个玩笑。” “母亲因个外人的玩笑就折辱儿子屋里人,您可真是贤良淑德。”对侯夫人,秦承颂也毫不客气地讥讽。 “你……你个不肖子!”侯夫人气得直抚胸口:“宁阳怎么是外人,她是你的未婚妻。” 秦承颂道:“什么未婚妻,儿子从未答允过这桩婚事,母亲喜欢,母亲娶她好了,儿子是不娶的。”秦承颂说完,执起默言的手就往外走。 当面被拒婚,还是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宁阳感觉自己生生被削去了一层面皮,羞愤难当,哭着冲向门外。元宝小说 “且慢!”秦承颂拦在门口,宁阳眸中燃起一丝希翼。 “是你打了她?”秦承颂问的是宁阳的侍女。 男人生得高大威猛,又是在战场上撕杀过的,一股肃杀之气在周身升腾,感觉他一拳下来,能将自己砸成肉浆,侍女感觉心脏快要炸裂,腿一软就要晕倒,秦承颂却快一步拉住她,侍女心头一松,就听得咔嚓一声,手腕断了。 周围之人,包括侯夫人在内,都倒抽一口冷气。 宁阳更是忘了呼吸,呆怔在原地。 “以后谁再敢动我的人,这就是下场。”秦承颂缓缓扫了一遍屋里众人,语调低沉冷硬,屋里屋外,凡听到的下人,全都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你……你这个不肖子,不肖子!”侯夫人气得直喘气,脸色发白。 “这是怎么了?出了何事?”红衣女子程明秀与另外一少妇急急赶来,少妇忙过去扶住侯夫人:“母亲,您别生气,别生气。”一边替侯夫人抚着胸口一边喊:“快,母亲的药呢?” 青荷取了药来,放在侯夫人鼻间,侯夫人深吸几口,脸色才缓和了些。 看了眼地上痛晕过去的侍女,程明秀柔声问:“阿颂哥哥,舅母有哮喘,受不得气,你这又是为何啊。” 秦承颂懒得理她,拉着默言的手走了。 程明秀叹口气,又去宽慰宁阳:“阿颂哥哥哥是暴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宁阳甩开她往外走,程明秀追上递给她帕子劝道:“表哥心里是有你的,而且一直以来喜欢的就只有你一个……” “你别哄我了,若如你说,他当初怎么会聘顾家女,如今为了她还如此羞辱我。”宁阳哭道。 “还不是因为你当年拒了他,男人嘛,面子最重要,你看他若真喜欢顾家女,又怎舍得让她做妾来羞辱,如今也是拿她来气你。”程明秀道。 那少妇也从屋里出来,附合道:“是啊,大哥向来脾气就不好,他对母亲也是如此,郡主再耐心些,男人嘛,哄哄就好了。” 程明秀笑道:“表嫂常哄着二堂兄吗?” “他呀,如今在吏部当差,忙得很,我们都没时间吵嘴,哪需要哄啊。”少妇掩嘴嗔笑道:“以后郡主过门,咱们就是妯娌,也多个说话的人。” “什么过门不过门,他都不承认这门亲事。”宁阳拧着帕子难过道。 “郡主就别担这个心了,你和大哥的亲事是母亲定下的,大哥不过是嘴巴硬,最后还是得听母亲的。”少妇道。 正说着话,一妈妈过来禀道:“世子奶奶,二太太请您过去。” 少妇皱眉道:“她又有何事?我这儿正有客呢。” 那妈妈道:“世子奶奶还是过去一趟吧,二太太与柳姨娘又闹起来了,世子爷快下衙了,回来见了肯定不高兴。” 少妇只好向宁阳告罪,匆匆走了。 程明秀叹了口气:“二房总是乱七八糟的事多,两边都要看顾,二表嫂算做得好的了。” 宁阳不屑道:“她一个县令之女当上了忠义侯府世子夫人,已经是天大的福份,当真贤达能干,两府的事就能处置得妥妥当当,又何来辛苦难做一说。” 程明秀笑道:“是是是,伊月蓉出身相貌才情都不能跟郡主比,将来嫁过门,郡主才是舅母正经嫡长媳,到时候这个世子夫人的身份,郡主想要还怕没办法么?” 她一顿好劝,宁阳心情好了很多,只还是恨:“阿颂那个没良心的,他当真是……一点脸面也不给我留。” “哎呀,顾家女才进府,他正图新鲜呢,等过阵子想法子弄走就是,到时郡主再放低身姿好好哄哄,阿颂哥哥定会回心转意的。” 宁阳一跺脚:“可他待别的女人好,我心里就难受,算了,我去找娘娘。” 回到芜湖院,秦承颂径直往屋里去,默言正要回青竹院,想了想跟上他,大丫环碧玉见他面色不善,忙沏了茶上来,秦承颂端茶正要喝,见默言小心翼翼站着,湖蓝色百褶裙一大片脏污,皱眉道:“怎不去换洗?” 默言盯着他端茶杯的手往前挪几步,嗫嚅着:“那个……你的手……” 秦承颂看了眼手上的伤口,一圈小巧齿痕,冷笑:“你的杰作。” 默言知道那一口咬得有多狠,只差没撕了那层皮,如今看着仍在渗血的伤口,想着他方才为自己出头的蛮横模样,生出些许愧意,一扭头,提裙飞快跑了。 秦承颂怔了怔,还以为她会说两句软话感激或者认错…… 小女人的心思最难猜,摇摇头继续喝茶。 第10章中毒了呀 长顺提了药箱来:“爷,还是上点药吧。” 秦承颂看了眼伤口:“清理下就行,不用上药。” 不上药?长顺以为自己听错:“爷……” 秦承颂浓眉一挑,长顺立即闭嘴,碧玉忙去打热水。 秦承颂起身正要去书房,就见默言提着个小匣子小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如染上一层烟霞,娇俏柔丽。 “你……你去哪儿?”她在他面前站定,仰起小脸,身量也只到他胸前,表情急切。 “我……” 下一秒,她抓住他的手往屋里拉,声音软糯:“你过来。” 秦承颂好奇她好象不那么畏惧自己了,随她进去。 默言打开匣子,里面整齐摆放着大小各异的小瓷瓶。 “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默言抬头望了秦承颂一眼,见他并无不悦,一边说一边打开一个小瓶。 “这是……酒?”秦承颂皱眉,有酒味没有酒香,刺鼻。 “嗯……算是吧,只是浓度更大。”默言熟练的用棉球沾了酒精替他清理伤口:“有点痛,但消毒,虽然天气变凉,也要防止感染。” 清洗过后又涂上一层药膏,清清凉凉带着药的芳香。 “金创药?”秦承颂从未见过这种药,他常年生活在刀枪剑戟中,受伤难免,见过的伤药不知凡几。 “是消炎药,也有愈合伤口的作用。”默言涂完药,又熟练利落的包扎好,前世是医生,匣子里的药是她自己练制的。 见她连包扎的布条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包扎的手法也很不同,不容易松散,比军医的手法还要简单实用,一看就是常做过的。 一个内宅娘子,怎地会这些? “你……” “景乾爱打架,常受伤。” “连换三天药就不用包扎了,最好别沾水。” 默言边说边替他整理衣袖,就见小手臂上一条狰狞的疤痕,既便是陈旧伤,仍能看出当初伤得有多深多重,怕是见骨了,也没好好缝合,象条硕大的蜈蚣爬在手臂上。 “你这个……”默言本想说,她有去疤痕的药,可以淡化。 “与你无关!”秦承颂一甩手,冷声道。 他在战场拼过命的人,身上有伤疤不足为奇。 还以为经过这件事,他们的关系应该缓和些,哪知…… 是她想多了。 默言默默地收拾好匣子,向他一福了一福,转身离开。 回到青竹院,春喜忙迎上来:“热水备好了,泡个脚吧,衣服也该换了。” 默言依言去耳房换衣服泡脚,却发现服侍的是个陌生丫环,愣住。 丫环上前行礼:“奴婢叫小玲儿,是桂妈妈让过来服侍姑娘的。” “小香儿呢?”才来不到一天,人还没混熟呢,就给换了? “爷让她去大杂院了,不许再进芜湖院。”小玲儿神色黯然道。 “为何?”默言莫名。 小玲儿望着她欲言又止。 桂妈妈不知何时出现在正堂,默言刚要起身,桂妈妈向她行了一礼,默言进府后,桂妈妈第一次向她行礼:“姑娘觉得小香儿如何?” “人很伶俐,办事也稳妥。”很明显,与小香儿比,小玲儿要憨笨一些。 “是啊,很伶俐一人,却见姑娘挨罚时没有半点举措,当奴才的不护主子,还留着做什么?”元宝小说 “这……是妈妈的意思?”默言有点受宠若惊,自己跟桂妈妈并没有交情,维护自己,对她并没有好处,她是秦承颂的奴才,并不是自己的。 “爷的意思,碧萝也是这样走的。”桂妈妈说完转身走了。 秦承颂的意思?还因为自己赶走了两个? 默言有点懵,这个男人想干什么?对她好? 逼她不得不自贬为妾遭世人鄙夷唾骂,然后用这种方式施恩?这跟砍掉你一条胳膊再给你贴个创口贴有什么区别?好笑!就算方才为她出头,替她出气,让她生出一丝感动,那也只是一瞬就消散无踪。 书房外,蓉娘提着食盒躲在竹丛中偷窥,这是她第五次过来了,每次长福那死小子都跟门神似的杵在那儿,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人总有三急吧。 她早打听过了,长顺出府办事,得明天才能回,爷跟前只有长福一个。 果然,没过多久,长福离开了。 蓉娘从竹丛中出来,理了理鬓发,敛身屏气,快步溜了进去。 书房里,秦承颂正在看册子,蓉娘福身道:“蓉娘给爷见礼。” 秦承颂皱眉,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蓉娘眼圈一红:“明日就是阿辛的头七,妾身想去坟头给他烧柱香。” 秦承颂面色稍缓,点头道:“好,你去帐房支五十两银子,多买点香烛纸钱。” 蓉娘将食盒放在桌上:“阿辛虽遭横祸,死后却能成为爷的义子,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妾身也有了安身之处,妾……无以为报,这是亲手炖的鸡汤,阿辛活着时最爱喝了,给爷尝尝吧。” 一边说,一边打开食盒,盛了一碗。 炖了两个时辰的鸡汤,里面有枸杞天麻山药,一大锅汤熬得只剩两小碗,浓香扑鼻。 秦承颂道:“你先在府里住着,若另有打算告知我,到时给你添点银钱,让你往后衣食无忧。” “多谢爷,这是妾一点心意,汤要趁热喝。”蓉娘说完退下。 秦承颂确实也饿了,端起汤碗。 默言一路往往书房去,就见长福守在书房门外来回走来走去,表情很古怪。 默言走近,听见屋里传来阵阵少儿不宜的声音,这…… 除了自己,秦承颂还有两位妾室,还没到晚膳时间,他便在书房与人苟且,还真是…… 默言听得面红耳赤,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赫然回眸,只见红衣妇人衣衫不整地趴在廊下,嘴角流血,竟似被从屋里扔出来了。 默言还没弄清状况,秦承颂跌跌撞撞跑出来:“水,给爷弄盆冷水来。” 他同样也是衣衫不整,脸色潮红,一双星眸异样发亮,长福慌张去取水,红衣妇人爬过去抱住秦承颂的腿:“爷……”声音娇媚无比。 第11章你就是解药 秦承颂撕扯着自己的外衫,喉头滚动,眼神灼热地盯着女人半露的丰腴,额头青筋都暴起。 默言看不下去,转身提裙就跑,下一秒,纤腰被灼热的大掌揽住,男人身上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铺天盖地的将她笼罩。 “秦承颂!”默言魂都飞了,男人将她娇小的身躯揽在怀里,盯着她的目光如饥饿欲狂的野兽,双手一抄,将她抱往屋里去。 他这是…… 默言拼命挣扎:“秦承颂,你疯啦,放开我。” 就算做好了准备要给他作小老婆,可她怎么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被他要了身子。 她是人,不是他泄欲的工具!再自轻自贱,也不能完全丢了尊严。 男人听不进去,双目喷火,粗鲁地撕扯着她的衣服,默言泪如泉涌,他象头发狂的狮子,而自己只是他嘴下的一只柔弱的小兔,所有的捶打踢打对他来说都只是毛毛雨,造不成半点伤害,简直就是螳臂当车,默言挣扎着,叫喊着,无助又绝望。 “你中了春药,我不知药的成分,所以,只能用扎针的法子帮你解毒,这法子比较麻烦,也会有痛苦,但没有后顾之忧,你也可以选择……我帮你把外面的女人叫进来?”默言无比真诚地对秦承颂道。元宝小说 她冷静淡淡定的语气,象个医者在询问病人,这种旁观者的态度让秦承颂更恼火,身体难受之极,快忍到极至,双手紧握成拳,若不是不能动,真想一拳砸破女人这张事不关已的脸。 男人象饿极的野兽一样盯着自己,又怒又恨,默言知道,他想撕碎自己的心都有了。 而且,他满头大汗,浑身肌肤泛着红色,灼热似火,她也知道,他忍得有多苦,这对男人来说,比练狱酷刑还要残忍。 叹口气道:“你……再不说话,我就去外头把人叫进来。” 一也不知他在气什么,都是妾,反正中药了,有需要,那女人又费尽心机想当他工具,为何不相互成全? 默言一边说一边下床,她是真心想让那个女人得逞,她本能的同情女人,既纳了人家,也就是承认了夫妻关系,既是夫妻,她有需求,他身为丈夫,满足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么想时,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忘了自己也是他的妾,却拼死不肯与他同房。 “你……慢着!”秦承颂大吼。 默言回头,眉眼一挑。 “下针吧。”她竟带着胜利者的得意,秦承颂暗恨自己先前太过温柔,想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快点儿!” “来了来了,有你这样对大夫的吗?”默言嘴角上扬,这算是一整天来最痛快的时刻。 默言出身中医世家,虽然后来她学的是西医,但家学渊源让她自小就学会了一整套认穴扎针的技法,秦承颂也是想不到她竟然会点穴所以才中招的,如今看她柔嫩纤指熟练地拈着银针,沉稳而坚决地扎进他的穴道,一根接一根,认真的样子让她清丽的俏脸染上一层淡淡的光辉,她的眼神是清澈的,带着一抹慈悲,仿佛他只是一个需要救治的普通病患,当她柔嫩的指尖轻轻滑过他裸露的肌肤时,他忍不住轻轻颤栗,而她的眼神里却无半丝情欲,稳稳地将针扎进穴道。 秦承颂出了一身老汗,毒总算排尽,以他的功力,其实早在默言下针时,他就冲破了穴道可以行动自如了,只是他没动,乖乖躺着由默言施为,而面对赤身露体的他,默言表现得太淡定,让他原本对自己的身材有足够自信的他生出一丝挫败感,很想掰开这个女人的脑看看,她的脑子是怎么构造的,对着这样一具极俱诱惑的男体就算生不出一丝欲念,至少会害羞吧? “好了!”默言收拾着器具:“暂时不要沐浴,得过半个时辰才行。”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要走。 他捉住她的手一拽,默言跌落他怀里,男人翻身将她压住,支着着上身,一张放大的俊脸就在她头顶,极俱压迫与侵略性。 “做什么?”默言大骇。 “自然是完成未竞之事。”他勾唇微笑,邪魅又霸道。 “你……毒明明解了。”默言大急,奋力反抗。 可他大掌一挥,就牢牢捉住她的双手按在头顶,双腿更是被压得不能动弹,戏谑地讥笑 第12章报答一二 :“顾默言,你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服侍爷……不是你的本份吗?你还当自己是当年的顾家二小姐,深阁闺秀?” 听出他言外之意,默言既怒又羞,当年逃婚离家出走半年有余,差点被卖入青楼,那半年里发生了什么没发生什么,她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他当然也认定她已非完璧之身。 “放开,秦承颂,你有本事就让我心甘情愿,对一个女人用强算什么?” 他原本只是吓唬和捉弄她,闻言冷笑:“用强?不是你自己求着要委身于我的吗?怎么?如今又想立贞洁牌坊了?” 不是你逼迫的么? 算了,默言不想与他做口舌之争,软声道:“可春药之毒才解,不宜……” 见她服软,秦承颂放开她,翻身坐起,冷冷道:“莫以为陈景乾回了陈家,我便没法子治你,别忘了,爷是镇抚司都统。” 不是千户将军么?升职了? 镇抚司只听命皇帝,职权在三司之外,高于三司,他想要给谁罗列个罪名,想弄死几个人,毁一两个世族大家,真不是难事。 景乾是默言的命脉,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人。 “爷……”外头长福轻唤。 “给爷滚进来。”秦承颂已然穿好中衣,出了一身汗,感觉粘呼呼臭哄哄的,那女人还在慢腾腾穿着鞋,越想越郁卒。 长福进来,一只瓷枕砸过去,他也不敢躲,生生挨了一下,缩头缩脑地立在那儿,一双眼睛却在默言与秦承颂之间溜来溜去,憋着笑, 秦承颂更火,捡了只茶杯又砸:“笑什么?让你打的冷水呢?” “爷……”这回是对着头砸的,长福忙避开,哭丧着脸:“会破相的。” “没用的东西,爷遭人算计,让你弄盆冷水来你都做不到,要你何用?自己去领二十板子吧。”秦承颂是真的很愤怒,明明让他守着门的,怎么就让蓉娘进来了。 “毒发时若真浇冷水,爷就废了,长福也是为爷好。”默言道。 自认倒霉的长福正要下去领板子,闻言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奴才一切都是为了爷好。” “你巴不得爷废了吧。”秦承颂瞪着默言咬牙切齿道。 “这种内似春药的毒物,就算是行房,对男子的身体也是有大大损伤的,施针解毒之法最为稳妥,爷莫要怀疑妾的用心。”有长福在,默言收敛了性子,福了福道。 长福一脸惊愕:“所以,爷与顾……姨娘并未……”竟然很失望的样子,又怒:“想不到蓉娘如此歹毒下作,奴才这就把她抓来。” 也不等秦承颂答应,长福跑了出去。 屋里又只剩下秦承颂和默言二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尴尬,默言想起自己来找他的初衷:“爷能不能让小香儿回来?” 秦承颂愣住:“为何?” “她聪明伶俐,行事利索。”默言道。 秦承颂冷笑:“你知道我为何罚她?” 默言点头:“知道,爷怪她对妾不够忠心!可妾才进府,一无地位,二未对她有恩,她凭什么为了妾得罪侯夫人?” 秦承颂冷哼道:“倒是爷的不对?” 长福将蓉娘带进来。 蓉娘战战兢兢匍匐在地,头也不敢抬。 “送走,从此不得再踏入侯府半步。”秦承颂冷声道。 蓉娘抬起头,绝望而又迷恋地望着他:“不要,爷,饶了妾这一回……” 长福拽着蓉娘往外拖,骂道:“你如此下作可恨,爷留你一命是看在阿辛的面上,别不知好歹!” “不要啊,爷,阿辛为爷而死,爷这样对妾,对得起阿辛待爷的一片忠心吗?”蓉娘掰着门框死都不肯走,哭道:“妾丈夫死了,儿子也死了,爷刚纳入门又赶妾走,这让妾以后还有何脸面活下去?” “你一个没了儿子的寡妇,爷纳你是想给你一个衣食无忧的后半生,你原该心存感激,却不安分想要更多,以你的年貌,倾慕爷原也无可厚非,你却用下三滥的手段害爷,这就不可饶恕了,只送出府,爷的确对你网开一面了,你还想如何?”默言道。 蓉娘啐道:“贱|人,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得了便宜还卖乖,真当自个儿是个什么东西?春药而已,只要同房便能解,怎么就是害爷了?” “若只是普通春药,确实如你所说,只需同房便能解,但你给爷下的药霸道之极,损人根本,幸好爷未与你同房,不然,不仅你有性命之忧,爷也会成废人。”默言正色道。 以秦承颂的武功造诣,若只是普通春药,以内力也可以逼出,想到药发时的尴尬与惨痛,他怒不可遏,拔剑指向蓉娘:“说,药从何而来?何人指使?” 脖颈剑气森冷,若再进毫厘就能割破喉咙,蓉娘吓得面无色,惨声道:“妾……妾真的没想伤害爷,妾只是……只是……” “说,药从何来!” “买……买来的。” “带下去,查清来源。” 长福将人带下去,默言还想着小香儿的事:“那个……小香儿……”元宝小说 “就依你,不过,莫后悔就是。”秦承颂不耐地摆手。 默言回去没多久,小香儿就被带回来了,小丫头惊魂未定,纳头就拜,春喜忙扶起她:“主子不喜欢这样,快起来吧。” 小香儿红着眼道:“奴婢知错了,从今往后,奴婢眼里只有姑娘一个主子,再不敢懈怠轻慢。” 默言摇头道:“我不怪你,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夫人罚我,你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你也不知道向爷报信对我是好还是坏,若爷觉更厌恶我了呢?” 默言的话让小香儿又愧又慰贴,眼前的人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不止好看,还善良仁慈。 “主子你……”察觉默言脖子与手腕上都有於伤,妆容也是乱的,暗想莫不是为自己求情,挨罚了?心里更加感激和愧疚:“奴婢给您梳妆吧。” 默言笑道:“不用了,我乏了,用过晚膳就睡。” 第13章诬陷 “可是……”昨儿个爷就没进主子的房,今儿是第二天,若爷还是没来,姑娘肯定会遭人笑话,小香儿现在是真心为默言着想了:“那奴婢服侍主子梳洗吧。” 以姑娘的容貌,就算不上妆也极好看,但梳洗整齐点还是妥当些。 默言也不解释,由着小香儿施为,用过晚膳,春喜替默言拿来书籍,默言看了会儿书眼皮就发沉,打着呵欠,小香儿不时往外看,还让小玲儿在穿堂守着,但守到酉时也没见人来,小香儿很失望,又怕默言伤心,安慰道:“爷……最近都很忙,可能又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姑娘你……” 默言笑道:“无妨的,男人嘛,当然以事业为重,我先睡了。” 秦承颂把自己泡在浴桶里,一身酸软如同大战一场后的疲惫倦怠,靠在桶壁闭目养神,脑子里却乱成一团糟。 初遇时,她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温婉娇丽,却极有主见,既使在一堆姑娘小姐中间也那样醒目,有人笑她家没儿郎,会成绝户,她理直气壮的分辨:“说什么混话,有儿郎就了不起吗?没见天底下败家的大多是不争气的儿郎吗?女儿家又怎么了?招个上门女婿,一样可以延续香火,还不用嫁出去受公婆妯娌的气,能在家侍奉自个儿的父母双亲,比你们出嫁当少奶奶强多了。” “招上门女婿,哈哈哈,你做梦吧,谁家的好儿郎会愿意去你一个六品小吏家当上门女婿?” 被姑娘们嘲笑,她气得粉脸通红,傲气道:“等着瞧,我偏要招一个样貌家世人品才学都好的儿郎当女婿……” 立志招上门女婿的顾家二姑娘后来成了京城笑柄,当真没有人愿意。 他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与她会有交集,更没想到,她竟然会逃婚,让自己变成京城笑柄……元宝小说 “爷,水凉了。”长福拿着衣服在门外道。 水确实凉了,差点睡着。 秦承颂起身,长福进来服侍他更衣:“蓉娘一口咬定,那药是托人从外面买来的,府里并没有她说的那个人,桂妈妈也不知情……” “我不管府里如何,芜湖院里不该有这些东西,桂妈妈呢?” “桂妈妈怀疑,是顾二姑娘……” “爷——”长顺回来了,不是说明日才回的么? 秦承颂穿好衣服出去,长顺风尘仆仆:“爷,出事了。” 却说小香儿等默言睡下非要值夜,春喜道:“你今儿也乏了,还是我来吧,主子觉轻,夜里不能有声响。” 小香儿脸一红,自己睡觉会磨牙讲梦话,看来主子是知道了,遂不再坚持。 出了卧房,小香儿往偏房去,就见最左边的屋里还有灯,有人说话,便走了过去。 “这种骚货,死不足兮,太下作了些,只是机关算尽到头来自个却没了性命,倒便宜了刚进来的这位,听老何家的说,大中午的,书房里动静可大了。” “不过也有意思,要说样貌,蓉娘也不差,爷怎地就没同她……还有啊,这位怎么就正好过去了呢?蓉娘也是蠢,要下药也得让爷过了新鲜劲啊,这位才进的门,爷当然更喜欢鲜嫩的啦。” 小香儿不知道书房里发生的事,听到这里,也了解了个大概,一脚踹开门:“大半夜的不睡觉乱编排什么?小心烂舌根。” “你算个什么东西?”两婆子吓了一跳,回神见是小香儿,很是不屑,其中一个道。 “你们说谁给爷下了药?蓉娘死了?”小香儿问道。 “谁下的药?你不是在服侍那位吗?这种下作东西,咱们侯府怎么可能有,只有她是才进府的。”另一个婆子道。 “你胡说,姑娘怎么可能有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再者,就算有,她怎么可能给蓉娘?” “别吵,你们看……”另一个婆子指着外头,只见一行人提着灯笼正朝芜湖院来。 小香儿立即跑了出去,春喜刚躺下,就听见捶门声,默言也坐起,春喜点灯开门,小香儿慌张道:“主子,主院来人了,蓉娘死了。” 蓉娘死了?不是让长福带下去审问么?怎么就死了? “春喜姐姐服侍主子更衣,奴婢去主院。”刚才走在最前面的是侯夫人和世子奶奶伊氏,后面还跟着一大帮子丫环婆子,这阵仗一看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得赶紧去通知爷。 默言没来得及梳妆门就开了,屋里一下子灯火通明,虞妈妈一进来就下令:“搜!” 默言向侯夫人行礼,她一身白色中衣,如瀑如丝的黑发披散在肩,睡意惺忪,慵懒中带着一抹娇不胜力的幼弱,这样的容色,难怪阿颂会惦念。 侯夫人斜睨着默言,冷笑:“你倒睡得安稳。” “夫人,找到好些药物。”两个婆子抱了一大堆东西自后堂出来,一脸兴奋地邀功。 那是默言自备的药箱,里面有配药的原料和一些成品药。 “这是……草乌……”虞妈妈失声道。 “草乌可是剧毒,顾氏,你真的……”伊月蓉脸色发白,下意识藏到侯夫人身后:“母亲,她……她为何要害蓉娘?” 侯夫人冷声道:“还能为何?你道她喜欢阿颂?当初正经下聘都不愿意,如今不得已屈居为妾,自然不甘,一进门就兴风作浪,让侯府不得安宁。” “顾氏,你进了侯府的门,就是侯府的人,这样做于你何益啊。”伊月蓉挺着肚子,说话有点气弱,似乎吓得不轻。 “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草乌是药材,但我并未用来害人。”不用猜也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了,有人知道自己有药箱,而且药箱里还有草乌,蓉娘可能就是死于草乌。 “事实俱在,狡辩何益?”侯夫人道。 “我与蓉娘并无仇怨,为何杀她?”默言觉得很好笑,这种伎俩真的很低劣,一个才进府一天的人,对府里的一切都生疏得很,连路都认不清,怎么可能杀人? “你要报复,蓉娘的儿子死于你侄儿景乾之后,害他入狱,迫使你不得不入侯府与人为妾。”侯夫人道。 第14章挨板子 景乾打死的就是蓉娘的儿子?那蓉娘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她的儿子才多大?景乾怎么会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小手?这其中有蹊跷! “我若知景乾打死的就是蓉娘的儿子,我只会对她心存愧疚,怎么可能再加害她?”这理由太牵强附会了…… “你生性歹毒,又识药懂毒,留在府里不知还会害多少人,念在你也是官宦出身,本夫人也不将你送官,来人,送去乡下庄子上,不得再回侯府。”侯夫人根本不打算听默言解释,下令道。 “母亲……”伊月蓉有点担心:“大哥知道只怕……” “杀人偿命,我已网开一面,他若要闹,就送顾氏去顺天府。”侯夫人边说边往外走,两个婆子按住默言,侯夫人回头道:“收拾她的东西,连夜送走。” 春喜大急,拦住婆子,被其中一个甩了一耳光,动静这么大,自始至终没见到桂妈妈,默言回头见小玲儿躲在角落里不知所措,小香儿去找秦承颂还没来,真要去了庄子上,还不知会被怎么磋磨。 “夫人说得没错,杀人偿命,我愿去顺天府。”默言扭不过两个力大如牛的婆子,挣扎道。 侯夫人冷笑:“去顺天府把事情闹大?我知你不在乎名声,不然当年也不会与人私奔,可侯府在乎,把她嘴堵了,送走。” “夫人是有多不待见自己的亲儿子?”默言挣扎着不让婆子堵嘴,大声道。 全场一片静默,侯夫人脸色由白转青,一回手,重重甩默言一巴掌:“小贱、人,胡说什么?” “当年,是我不懂事,单纯,所以才犯下大错,可这三年,我仔细回想,很多事情都经不得推敲,以前从未听说老侯爷有外室,为何偏偏在我与秦承颂订婚后这个人突然冒了出来,还正好救了我,还主动要做我家上门女婿?在我逃婚之时,他又销声匿迹不知所踪?还有,为何身为侯府嫡长子的秦承颂不是世子?” “住口!侯府的事,由不得你个贱妾来评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堵住她的嘴,拖出去。”侯夫人厉声吼道。 春喜冲过去与押着默言的婆子撕打,挠破了那婆子的脸,婆子一脚踹开她,默言趁机挣扎,大声道:“夫人素有贤名,京城人人夸赞,先皇赐虞国夫人称号,乃京城贵夫人中独享一份,可夫人所作所为真当得起这份尊荣吗?” 侯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虞妈妈亲自拿帕子堵住默言的嘴,侯夫人道:“给我打,重责三十。” 默言被拖到院子里,春喜也被两个婆子按住,嘴也堵了,只盼着小香儿能找到秦承颂。 婆子把默言按在长条凳上,举板子就打,那板子厚重得很,一板子下来,五脏六脏都象要震碎,痛得厉害。 那边春喜也被按住打,而小香儿影都没出现,这样打下去,自己死了还有可能穿回现代,就是连累了春喜,那丫头真的很忠心,明知侯府是龙谭虎穴,真不该心软带她来的…… “大爷来了。”远远的,听见小香儿大声喊,举着板子的婆子迟疑了,伊月蓉细声道:“大哥……不是出城了么?” “贱婢,原来是你在搞鬼!”虞妈妈将躲在树后的小香儿拎出来,推到侯夫人跟前:“是她在慌报军情。” 小香儿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夫……夫人,大爷很看重顾姨娘,她真要有个什么……什么好歹,怕是……怕是会动真怒。” “你是水清嫂家的二丫头?你娘没教你怎么当奴才吗?大爷是男人,夫人才是内宅的主子。”虞妈妈道。 “可是……”小香儿还想说什么,虞妈妈将她扯到一边:“你当这芜湖院的奴才只你一个是活的?还不赶紧退下!” 一个芜湖院上上下下十几个奴才,这么大动静,不可能全都睡着了听不见,只能说,他们都缩在屋里不愿出来,不蹚这趟浑水。 小香儿满脸愧久对默言道:“主子……奴婢……无能……” 默言感激地摇头,她尽力了,不怪她。 婆子再次举起板子,小香儿突然扑过去趴在默言身上护住:“夫人,别打了,别打了,爷……与姨娘同房了。” 侯夫人怔了怔,伊月蓉脸色剧变,执帕子的手轻颤,扶额道:“母亲,儿媳……胸闷头晕……” 侯夫人拍拍伊月蓉的手道:“你不舒服就先回去吧。” “夫人,郡主若得知定会不痛快,未得嫡子先有庶子传出去也有损侯府名声。”虞妈妈道。 “男欢女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顾氏是大哥的妾,有名有份,同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虞妈妈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与郡主的婚期又还未确定,若先有了庶子,皇后娘娘只怕都会不高兴。”伊月蓉小声道。 “接着打!” 侯夫人咬牙下令,打死了就没命怀孕生子了。 “不能打了,母亲,这么多年,大哥后院确实收过几房妾室,可对哪个上心过?难得顾氏能得他的青眼,正在热劲头上,真打死了,回来不知会如何闹,犯不着为她影响您和大哥的母子感情,不如就灌避子汤吧。”伊月蓉道。 “好,那就依你,灌避子汤。”侯夫人握了握伊月蓉的手,语气柔和:“你怀着身孕,莫要多思多虑,放开心怀,孩子才能健康成长。” 秦承赞并非侯夫人亲生,而是自二房过继来的,侯府嫡长子健在,却让继子继承世子之位,本就不合礼法,若嫡子再有了子嗣…… “儿媳是……见不得血。”刚才一阵心虚气短,冷汗涔涔,侯夫人的话并未让她心安,伊月蓉扯了扯嘴角,用帕子拭着汗道。 “那你回吧。”侯夫人柔声道:“这种事情,你别掺和的好,免得承颂心生嫌隙。” 伊月蓉由丫环扶着离开,刚走几步又回道:“母亲,儿媳昨儿个从二太太处得了红花,一会儿送过来。” 第15章被救救人 红花?她一个孕妇怎么会有红花?不小心服用是会流产的,加了红花的避子汤就是虎狼之药,喝多了很可能失去生育能力,默言一直没怎么注意伊月蓉,这位世子奶奶身材娇小其貌不扬,一副温吞敦厚的样子,哪知…… “就依你,加红花。” “灌一碗避子汤后送走,至于蓉娘,就说是自尽的,买口薄棺葬了。”侯夫人似乎有点累,虞妈妈忙应了,扶着侯夫人道:“夫人可是又犯心疾了?要不回去歇着吧,这里奴婢看着就行。” 侯夫人捂着胸秀眉微蹙:“不用,我要亲眼看她服下避子汤。” 避子汤很快送来,虞妈妈亲手端着走向默言,两个婆子死死按住默言让她无法反抗。 远远的,默言便闻到浓烈的药味,虽然猜不中配药的方子,但几味主药她还是能分辨的,果然都是虎狼之药,虽不会致命,对身体却有大大的损伤。 婆子掰开默言的嘴,虞妈妈端着汤药往她嘴里灌…… 好苦! 默言本能挣扎着。 “住手!”一声怒喝! 这是默言自进侯府以来,听到的最动人心弦的声音。 虚弱地寻声望去,那人披星戴月,背着光向她走来,挺拔伟岸的身形如神衹降临,脚步略显急促凌乱,大掌一挥,婆子被震飞,虞妈妈手中的碗地,张惶退开。 失去了婆子的把扶,默言身子一软倒下,那人及时揽住她,大掌正好托住纤腰,娇弱的女孩儿脸色苍白,气弱游丝,一双眼睛却清透亮泽,如载着星星的两汪清泉。 默言放纵地抱紧身边的男人,如溺水之人终于有了块可浮生救命的木板,任由泪水如泉涌溢,打湿他带着寒霜的胸襟。 秦承颂僵着身躯,对她突然的依赖有点不知所措:“你……可受伤?” 虽然只挨了三板子,可痛得很,默言是现代人,几时受过这样的暴力? “你……怎么才来?为什么才来?”默言揪着他的胸襟,泪眼婆娑。 她在撒娇? “我……”秦承颂皱眉,抬眸,目光阴冷:“给她灌什么?毒药?” “避子汤!”侯夫人冷冷道:“在你有嫡子之前,不得有庶子。” “我屋里的事,不用旁人操心。”秦承颂两手一抄,拦腰抱起默言:“母亲还是多操心世子屋里的事吧。” “我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你是我儿子,你内宅的事,我如何管不得?”侯夫人怒道。 “那好,我搬出去。” “你……”侯夫人气得跳脚,指着默言:“为了这个女人,你一再顶撞为娘,当初可是这个女人让你在全京城丢尽脸面,她不喜欢你,瞧不上你,宁愿与人私奔也不愿嫁你。” “她才进府一天,就搅得府里乌言障气,蓉娘死了你可知道?中草乌毒死的,整个府里,只从她屋里找到草乌。” “她不可能杀蓉娘。”秦承颂肯定道。 默言还准备怎么据理反驳侯夫人,哪知,根本不用,不由定定地望着头顶的男人。 “不论如何,她私藏毒药嫌疑最大,还有,避子汤不可不喝。”侯夫人道。 秦承颂却不再理她,抱着默言进了屋。 “夫人……”虞妈妈凑近道:“这才进门一天,就把大爷迷得五迷三道的,这以后……” 侯夫人捂住胸口:“你瞧她方才那狐媚样儿,不行,阿颂身边不能留这样的人。” “此事急不得,大爷吃软不吃硬,您看顾氏一撒娇,大爷就没辙,大爷吃她这一套,您得换个法子。”虞妈妈道。 “这个逆子,一说急了就要搬出去,他可是侯府的嫡长子,真搬出去,这个家还还不得散了?外面人会怎么说?” “先回去吧。”虞妈妈扶着侯夫人离开。 “别哭了。”秦承颂将默言放在床上,略显不耐。元宝小说 默言抽噎着:“你……你为何信我?” 秦承颂白她一眼,冷哼:“对着我牙尖嘴利本事得很,怎么一遇到夫人就怂了?” “位高者昏溃糊涂,我能如何?”默言嘟嚷:“何况,我也不想讨好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走吧。”秦承颂瞪她一眼往外走。 这么晚了去哪儿? “我……”默言浑身乏力,背上还有伤,哪儿也不想去。 他回头拉住她的手,眉眼凌厉:“爷刚救了你,不想报答?” 默言愕然,虽不是妻,但好歹也是小老婆吧,在这个时代,他就是她的男人,救她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她穿得单薄,被他拽出门后一阵瑟缩,秦承颂嫌弃地瞪她,几步踱回去,拿了件厚披风将她裹紧,揽住她的纤腰硬拥着往外院去。 小香儿紧追几步上来:“爷,爷,主子挨了板子。” 秦承颂怔住。 身后的伤不动都痛,走路更难受,默言眼眶都红了,更夜露寒,额上却豆汗如雨。 秦承颂垂眸看她,默言细声求饶:“我……真的……” 他一弯腰,竟将她杠在肩上,然后大步流星赶路。 被当成了大麻袋,头朝下太久的结果就是脑充血,肚子被颠得难受,默言没了生气的力气,由着他施为,好在很快出了府,这个人终于良心发现,让她躺在马车里,长顺鞭子一甩,马车跑得飞快。 一路驶出了城,马车颠得厉害,身边的男人四平八稳坐着,丝毫不受颠簸影响,默言只能侧身或者趴着,翻来覆去也找不到个合适的姿势,如受酷刑。 男人终于良心发现,伸出大长腿,将她抱起,让她坐在怀里,头枕着他的臂弯,这个姿势很暖昧,鼻尖莹饶着他身上清冽的气味,感受来自他胸膛的温暖,令她在伤痛之余,不那么寒冷,默言却感知不到那份暖昧,痛感稍松了松便沉沉睡去。 屁股挨着冷硬的木椅,默言痛得一个激凌醒来,差点没跳起,却发现自己在个陌生的房里。 “滚,都滚,小爷谁也不见。”里间传来少年的咆哮。 秦承颂浓眉紧锁与两名黑衣侍卫对峙。 “都府大人,主子没下令,您也不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