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四个男主的踏脚石之后》 001成为踏脚石第一天 “嘶——” 身体的深处传来一阵剧痛,沈枝鸢皱着眉从梦中醒来,抬手一摸,脑袋上全是汗水。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她穿越进了一本小说里,变成了里面的恶毒女配。 她一直和女主作对,直到后来,她爱上了四个男人,还没等追求时,她就被突然的疼痛给痛醒了。 真是造孽。 沈枝鸢睁开了大眼睛,随后,便看见了眼前古色古香装饰…… 白色的天花板已经变成了床顶,她艰难的翻了个身子,视线也随之定格。 周围的摆设有着古色古香的韵味不说,竟然还非常的豪华? 沈枝鸢:“……?” “还在做梦?这次梦搞得还挺真实啊。”沈枝鸢悠悠的吐出了一口气,感叹了片刻,紧接着再次闭上了眼睛,另一只手也搭在了另一只手的手臂上。 没有什么比扭一下更让人清醒的了,她在心里默默的倒数三二一,然后竭尽全力的扭了自己一下。 等她再次睁开眼看着这不变的景象时,整个人仿佛跟吃了狗屎一样。 呵呵,谁来告诉她,在家睡个觉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免费给人升级豪华卧室了? 再睡一觉! 沈枝鸢在心里默默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面向天花板开始了沉浸式催眠,不一会,空间里便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刚刚想说话的系统:“……?” 但其实,在她没有被下人叫醒之前,她一直都是抱有侥幸心理,在她迷迷糊糊醒来,睁眼看见面前之人的模样时,她是彻彻底底放弃了挣扎。 什么东西能比一觉醒来看见面前穿着古装的丫鬟还要刺激? 麻了,毁灭吧…… “小姐,已是午时了。”春芽恭敬的站在一旁,面色冷漠。 沈枝鸢扭过头听着声音瞧了瞧,看了一眼后,又再次转过了头,脸上是生无可恋的表情:“知道了,再睡一会。” 她已经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春芽点了点头,对着沈枝鸢微微福了福身,才倒退往后走。 待春芽走后,沈枝鸢从床上利索的爬了起来,坐在了床沿上,两腿盘起,一只手撑着下巴,笑意满满的说道:“系统?” 不是她怀疑,而是系统是穿书人必备的神器。 一阵电流声在沈枝鸢的脑袋里响起,近距离的嘈杂声让她难受的揉了揉耳朵,接着,一道声音混着3d音响在她耳朵边环绕。 “宿主你好,这里是系统,很高兴为你服务。”系统冰冷的声音自耳畔响起,沈枝鸢依然笑吟吟的,甚至微微的点了点脑袋。 不错,还是有个伴儿的。 “宿主现在大概是已经了解现在的情况了,您的身体目前是十二岁,剧情还在刚开端的开端,离您身死还有五年时间。” “死?”沈枝鸢默默的杀妈一笑,“所以我是来改变结局?” 沈枝鸢越想越觉得好笑,她觉得系统是真的选错了人。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结局?”系统愣了一下,“什么结局?你死的结局吗?” 看着沈枝鸢皱着的眉,他突然反应过来 :“宿主,你想错了,我们不是改变结局,而是完成我们的——” “踏、脚、石之路!” 踏脚石之路?! 沈枝鸢的眉一瞬间就松了,转而有些不可置信的挑了挑眉。 ……踏脚石? 是她想的那个吗。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下一秒,系统就帮忙解决了她的疑惑。 “是的,”它点了点脑袋,“踏脚石,顾名思义……”系统高深的顿了顿,沈枝鸢是一口大气都不敢喘,“就是借力的。” 哦,她懂了。 简洁明了的说,她就是主角路上的炮灰。 这倒也不必给她一个专属称呼。 “宿主放心,只要宿主干得好,我们就能得到应有的奖励,甚至……!还可以选择回家。” “哦。”沈枝鸢呵呵一声,“回家这不是必须的吗?我在床上睡觉睡的好好的,也不知道就怎么到这儿了,现在倒好,我回家还是个奖励了。” 沈枝鸢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墙壁,最后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系统说道:“宿主,你已经死了。” “咒我死?” “不是……”系统继续说道,“你已经猝死了。” 沈枝鸢:“……?”? 就离谱!她一个人好端端的躺在床上睡觉却被别人告知死了? 她平常也没有什么不良的习惯,不仅如此,还可以说是一位三好市民。 所以,她不信。 “宿主要看死亡前的回放吗?”说着,还没等沈枝鸢反应过来,她的脑子里面就自动出现了一幅画面。 她、自、己、的、死、亡、过、程。 关于半夜默默数羊数到最后猝死的过程。 看完了全过程后,她已经没有什么话想说了。 于是,她话锋一转:“挺好的,你们还挺人性化,还给奖励。” “是的,宿主是我们唯一的用户,我们是良心商家。”系统继续应承道。 沈枝鸢刚想还话,一段剧情就被强硬的塞进了脑子里。 浆糊一样,并不好受。 看完剧情后的沈枝鸢:“……” “系统,你确定我不会血溅当场吗……” 系统否认道:“不会的,男主应该都是遵循 剧本发展的,宿主,这是书。” 什么叫应……该? 这两个字用的极其精妙,仿佛是说明了她会死的那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不按照剧情发展,系统也会降下惩罚。”仿佛是看出了沈枝鸢的迟疑之心,它提醒的说道。 那还犹豫什么? 听了这句话,还在犹豫的沈枝鸢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就从床上跳了下来,甚至为了符合剧情人设,还将衣物换成了青色。 她也喜欢青色。 天空中洋洋洒洒的飘着雪花,沈枝鸢呼出一口气搓了搓小手,认命的在系统的催促下朝案发现场跑去。 等她跑到后,龙傲天之一已经被欺凌的不成样子了。 少年病白色的肤色与皑皑白雪自成一体,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难看出少年之姿的绝色。 他的背永远都是直的,纵使风雪也难灭这身傲骨。 她站在红庭下,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突然就有些不想完成任务了,将别人的自尊放在地上碾压。 这简直是没有人性的事情。 “察觉到宿主的退缩之意,噬心之痛五天。”系统用淡漠的语气说道。 果然,心疼别人倒霉的就是她自己。 可恶,她收回刚刚的想法。 “系统,我已经收回想法了。”沈枝鸢笑嘻嘻的暗示道,“你也可以撤回惩罚了。” “不好意思,惩罚不予撤回,一旦发令,便要执行。” 沈枝:“……呵。”毫无人性。 系统看出了沈枝鸢的想法,回应道:“宿主,我只是一个系统。”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是系统! 沈枝鸢默默的磨了磨牙,举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便将眸子转向了墨梓胥。 此时此刻的雪地里,正在上演着剧本。 那小厮用脚狠狠的踢了踢墨梓胥的背,没想到不但没把墨梓胥踢趴自己倒是一屁股倒在了雪地里。 小厮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狠狠的朝着雪地里吐了口口水:“你小子还是块硬骨头啊,偷了东西死活也不愿承认,我呸!” 说着,那小厮拿起棍棒就打了上去。 血色的中衣贴在了他的脊背上。 “墨梓胥,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偷了三小姐的首饰,刚刚这副出府的样子不就是想去毁灭证据吗!” “是啊,谁都知道你还有个活不长的母亲,除了你还能有谁会偷。” 墨梓胥闭了闭眼,薄唇轻启。 “我没偷。” 他很想拿起剑将他们都杀了,但他知道他不能。 他学武功并不是为了去欺负他人,而是用来保护。 若他动了手纵然会让自己快意,但他们的性命可就难保了。 死一个人,毁掉的是一个家庭。 归根结底,他们的家里人不该承受这些。 他微微抬头,精致的容颜上尽是冷漠:“我没有。” 他又说了一遍。 雪越来越大了,他仿佛与天地要融为一体。 一抹青色的裙摆飘然而至,抬头时,见到的是少女精致的眉眼。 观音面,蛇蝎心。 可眼睛下,却有着一颗血色的泪痣。 002.成为踏脚石第二天 “三小姐。”众人纷纷行礼,沈枝鸢没管,径直走到了墨梓胥的面前。 “没偷?”沈枝鸢微微勾了勾唇角,“墨梓胥,你这骨头当真是硬啊。” 她微微屈膝,目光与墨梓胥齐平。 少年抬头看她,几捋发丝垂在他的脸上。 眼里是一抹嘲讽。 大概在嘲讽她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悲。 沈枝鸢看着字幕台词提示渐渐变红,她直起身子,看了看龙傲天袖子底下捏紧的小手,难得的沉默了。 很好,一个就已经这么恐怖了,她突然知道为什么梦里面的她最后被五马分尸的原因了。 冬日是寒冷的,风吹过时冷的人直发抖。 “不承认?若是再不承认,今日打断的就是你这一身傲骨了。”说着,她作势用脚往雪地上撵了撵。 “碾碎的骨头,狗看了都是往上踩一踩的。”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但却充满了轻蔑。 这笑比话语更伤人。 系统忍不住在一旁感慨道:“宿主啊,没想到你还有演戏的天赋。” 沈枝鸢:“……”废话。 沈枝鸢面上不动声色,心已经害怕的剧烈跳动了。 在生死之间爆发的演技不叫演技,这叫求生欲。 一面是悬崖,另一面也是悬崖,她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义无反顾的跳下悬崖喽。 所以,她摆烂了。 少年没有理睬她,只是那背却依然直挺挺的立在那儿。 挺就挺吧,反正她任务已经完成了。 沈枝鸢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这片雪地,走到红庭里抖了抖雪。 “湿了。” 沈枝鸢皱了皱眉,脱下了披风,拿起手炉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见沈枝鸢走了,春芽又从红庭里跑了出来,她并没有跟上三小姐,反而手上拿着那件遗留的披风,步伐匆匆的又跑回了雪地。 “三小姐都走了,你们还杵着干嘛,都散了!”春芽气愤的在雪地上跺了跺脚,说着,还使着力气去推一旁的人。 惹得旁边的小厮心里都不舒服。 “你们这些小娘们看他长得好看就护着他,人家外面可有喜欢的人。” 周围人都起哄道。 喜欢的人? 这话说的不假,每月十五,墨梓胥都要去济世堂采药,这些个小厮上次跟出去过,就见这男的对着那药堂姑娘笑。 那姑娘一双眼睛可水灵,带着个面纱,在他们看来,墨梓胥就是想懒蛤蟆吃天鹅肉。 要知道,这家伙对谁都冷着一张脸,仿佛欠他几百万一样。 “你们胡说,墨公子比你们这些癞蛤蟆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春芽急得眼睛都红了,她连忙上去跪下,颤颤巍巍的将外套披在了少年的身躯上。 外套还带着点温度和少女的香气。 “行了,咱们走吧,咱府上的娘们都被这小子迷的鬼迷心窍了。”那小厮走了过来,用眼睛斜着看地上的墨梓胥,咒骂一声,“真是晦气!” 一行人很快就走了,春芽见此,连忙将衣袖里早上从小姐早膳里顺来的包子塞到了墨梓胥的手里:“墨公子,这里面没有毒 ,可以吃,是我从小姐的早点里拿过来的,你放心,很干净的。” 墨梓胥皱了皱眉,刚想还回去,就见这姑娘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拐角处,沈枝鸢正在等春芽,当然也不是很无聊。 因为她此时此刻正在和系统争辩那件外套。 “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留下那件外套的!”系统气呼呼的说道。 沈枝鸢争辩道:“你才是故意的,那外套上有雪花,我不要了我不能放那儿吗,这沈府难道不是我家吗!” 她有钱任性。 “那你怎么能留下外套!剧本里根本没写!” “我又不是书里的。”沈枝鸢平平淡淡的怼了回去,“怎么的,你不知道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吗。” “我就是顺手放那儿了,怎么着。”沈枝鸢死活不承认她是故意的。 就算她故意的又想怎么着,她就不想被五马分尸,毒死都比五马分尸好一万倍。 “你……”系统气的无言以对,索性便不再理她,独自在角落整理规则。 沈枝鸢倒也乐得清闲,见春芽已经小跑着跟了上来,便抬步走向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院子后,沈枝鸢再次把自己锁到了房间里。 沉默了一路的系统见沈枝鸢回到了房间,清了清嗓子说道:“宿主,我觉得我还是得让你更了解一下我们的规则。” “哦。”沈枝鸢敷衍道。 系统没有在意沈枝鸢冷淡的态度,拿出了他整理出来的规则开始念了起来。 “首先,宿主,你被五马分尸的结局是改变不了的,不要再挣扎了。” 沈枝鸢的眉心跳了跳:“外套……” “其次,我们奖励是七天发一次,根据宿主的表现来规定奖励的多少。” 想发言但却不知道说什么的沈枝鸢:“……” “宿主对于接下来的剧情应该大概都有了解吧?对男主都有了一定的认识了吧?” 认识?五马分尸她倒记得清清楚楚。 于是,沈枝鸢诚实的摇了摇脑袋。 “宿主,你不是在梦中过过一遍剧情了吗?” “对呀,五马分尸还记得呢。”沈枝鸢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支着下巴,一只手举着茶杯。 她说的不假,一个人做梦哪能从开头到结尾都记得,更何况她这梦直接包括了几年。 系统大概是没想到,难得的沉默了下来,接着开始科普道:“我们的男主是四个类型。” “第一个男主,正义的剑庄宗主,生性冷漠,敏感多疑。” 沈枝鸢回想起一点,在心里默默补充:……闷骚,动起手来跟切青菜一样。 “第二个男主,江湖上快意侠客,生性冷漠,敏感多疑。” 沈枝鸢:嗯……病娇小疯子,喜欢看人在死亡边缘痛苦徘徊。 “第三个男主,朝堂上足智多谋温柔的皇子,生性冷漠,敏感多疑。” 沈枝鸢:……笑面虎,喜欢在背后捅人刀子。 “第四个男主,妙手回春神医,生性冷漠,敏感多疑。” 沈枝鸢感慨的摇了摇头:……呵呵,妙手回春,神不知鬼不觉给你下毒,神 医这个名称只是个保护伞啊。 系统介绍完后,继续说道:“宿主,在以后的剧情中,你会喜欢上这四个人,并且想要勾引他们,这个是你被五马分尸的原因。” “我居然这么不要脸?”沈枝鸢迷迷糊糊的想起了个大概,但脑子里除了一片模糊的马赛克外什么都看不清。 “那你想起来了吗?”系统的语气里充满了希翼。 “完全没有。”沈枝鸢杀妈一笑。 她相信,若系统是个实体,估摸眼睛就是水灵灵的看着她了。 系统:…… “那女主的结局呢?”沈枝鸢琢磨了片刻,随即问道。 她反正没活到结局。 “死了。” 沈枝鸢有些不可置信:“死……死了?” 看来大家的待遇差不多啊,也没有谁比谁活的好。 “你别高兴的太早,男主杀死女主可不是五马分尸。”系统试图用冷水浇灭沈枝鸢莫名其妙的兴奋。 “我知道啊。”她开心的点了点头。 系统:“……那你开心什么?” “我只是心理平衡了。”她又笑了笑,眼睛像月牙一样。 系统沉默了片刻,很快又恢复了状态:“那宿主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吧?” “别打哑语。” 系统:“……”它受不了了。 见系统半天没说话,沈枝鸢催道:“说啊,除了当踏脚石我还要干嘛。” “还要让……女主独自美丽。”系统的声音跟便秘了一样。 让女主独自美丽? 这可是个不好完成的任务…… 众所周知,小说里的男女主都是绑在一起的,就像她五马分尸的剧情不会改变,那女主死的剧情也不会改变。 可既然有这样的任务,那必定是有一丝丝的机会。 反过来说,她也可以摆脱五马分尸的结局。 一瞬间,她又觉得她可以了。 外面的雪停了,沈枝鸢拿着小炉子披着大貂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春芽正在外面的庭院里扫雪,庭院很大,在庭院的角落里还有一小块被划分的区域,上面种满了竹子。 萧瑟却不失风骨,想来原身是很喜欢竹子的。 这点倒是和她一模一样,她也喜欢竹子。 见小姐站在门口看着那片竹林,春芽放下扫帚,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里吗?” 她的神色不变,眼里却透露着一股子紧张,大概是又怕她去找墨梓胥的麻烦。 沈枝鸢收回了目光,浅浅的一笑:“去佛堂。”去拜拜她的坎坷命运,不幸人生。 回廊处,绿色衣尾随着少女摇曳的身姿而摆动,像世人抓不住误入的精灵。 一路上遇到的下人少之又少。 “春芽,南苑的下人都去哪了?”沈枝鸢奇怪的问道。 在她的印象里,沈枝鸢是最受沈国忠喜爱的,可为什么南苑的下人却那么少? 春芽抬头迅速看了一眼她,随即又立马低头。 “回小姐的话,您以前说过,南苑不需要这么多下人。” 沈枝鸢:“……” “哦。”沈枝鸢点了点头,随即抬步跨进了佛堂,“你在外面等着。” “是。” 003.成为踏脚石第三天 将门关上后,佛堂里面就剩下了她一人正对着金灿灿的佛像。 还没等系统发出疑问,沈枝鸢便几步上前对着佛像一跪。 “啪嗒” 那是沈枝鸢膝盖断掉的声音。 系统:“……你……” “勿扰,在虔诚的拜佛。”沈枝鸢打断了系统说的话,又是一个响头。 系统:“……”真xx有毅力。 直到沈枝鸢拜的脑门有些红肿以后,她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在这个无神佛的世界里,这金灿灿的佛祖,大概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佛祖的雕像,顺手就将祖母放在红木桌上的佛珠给戴在了手上。 看这成色,想来也不是便宜的东西。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已经是下午的事了,沈枝鸢吃好了午饭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在了床上。 “系统啊,放点实时直播呗。”沈枝鸢嘴角带笑,半眯着眼睛,两只手舒服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系统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发表了疑问:“实时?宿主,我们做人坦荡一点,不要打哑语。” 沈枝鸢:“行吧,你把墨梓胥的画面传送一下,我想看。” 过了一会儿,系统就将画面传送了过来。 虽是白天,柴房里却丝毫没有一丝阳光。 或许,有那么几丝从缝里钻出来,像是救赎。 下一秒,光突然铺满了整个空间——墨梓胥手拿着蜡烛将他放在了桌子中央,也顺便脱掉了自己外面的衣服。 鲜血混杂着肉碎一鞭一鞭的印在墨梓胥那身子上。 少年的身材很好,看得出来是手握刀剑之人。 借着灯光,他将烈酒洒在了刀尖上,随后对着那腐烂的肉就是一割,接着便立马止血用绷带将伤口缠了起来。 沈枝鸢默了,若不是看他额头上的几滴汗珠,她可能会以为他并不痛。 对着自己能下如此狠手,实乃狠人。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春芽温柔的声音,墨梓胥的手顿了顿,随后迅速的穿好了衣服,将药都藏在了横梁上。 “请进。”淡漠的声音响起,等春芽进去时,墨梓胥微微的抬了抬眼。 眼前的女孩一般姿色,在接触到墨梓胥的眼神时,像是小鹿受惊了一样立马低下了头。 墨梓胥微微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人,在看见春芽手上的药时微微挑了挑眉。 那是上等的金疮药。 一般丫鬟是搞不来这东西的。 所以……这是沈枝鸢的东西。 说实话,墨梓胥对这张脸是不陌生的,不止这些,他能感受到这个女孩对他的心思。 但对于儿女情长,他从来没有这个心去想这些。 “药也送到了,可以走了。” 少年脸色淡漠,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碰那些个药瓶,甚至都未曾看过几眼。 那药瓶就被孤孤单单的摆在那柴房里破破烂烂的桌子上,上好的瓷瓶却与这场景格格不入。 “墨公子……我……我和三小姐不是一伙人。”春芽急急忙忙说道。 她怕他因为沈枝鸢而讨厌她。 闻言,墨梓胥挑了挑眉。 “哦。”他扭过头,摸了摸茶壶的柄,神色自若,“是与不是,与我何干。” “墨公子……”她急急忙忙的想再说 什么。 还没等她说完,墨梓胥便开口打断了她:“慢走不送。” 春芽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少年的神情多的是不耐烦。 ……她被讨厌了,因为三小姐而被喜欢的人讨厌了。 但与春芽所想的不同,墨梓胥面露不耐不是因为讨厌,而是身上的伤口没有包扎完全,疼的有些难耐。 春芽掩饰了眸子内一闪而过的神情,默默的走出了柴房,将门轻轻的带了上。 看完了一出直播的沈枝鸢:“……精彩极了。” 她真的会谢谢。 “宿主,你居然玩这种把戏,让春芽去送药!” “你这是耍赖!违反规则!” 沈枝鸢苍白无力的辩解道:“不是……” “宿主,你还想找借口吗?” “我找了?” 此时此刻,沈枝鸢觉得自己脑袋上刻着大冤种这三个字。 像现在这种情况,被污蔑,她还不能反抗…… 真是可恶。 于是,系统在一旁又生起了闷气,好一会儿才又闷闷的说道:“算了,宿主,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沈枝鸢:“……”我特么…… “行。”默默的咽回了将要说出口的脏话,沈枝鸢将一肚子说不清的委屈吞回肚子。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待春芽走后,墨梓胥才伸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瓷瓶。 只是一眼,便将这里面的金疮药扬在了空气中。 说他偷首饰?那他就真偷给她看! 少年此时此刻还是单纯至极,万没有许多年后的阴冷,他低头看了看伤口,眼里划过一丝别人不易察觉的冷嗤。 伤口的破裂,早已经让他的血肉再次和他的衣服贴合在一起。 再次伸手拨开时,墨梓胥依然不露难耐之色。 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待春芽回来后,透过窗子,沈枝鸢又看见了她扫雪的身影。 她跟没事人一样,仿佛刚刚送药的人并不是她。 她虽然不想过问,但作为一家的小姐,奴仆没有缘由的出去是万万不可的,微微思酌后,沈枝鸢便开了口:“春芽,你刚刚是去哪了?” 她站在屋门口,一身青衣,眉眼是一丝冷漠。 听见此话,伴随着清脆的“啪”一声——春芽直接跪在了地上。 “说话。”沈枝鸢冷冷的看着面前跪下的春芽,像是上位者在俯视蝼蚁那般。 春芽咬了咬牙关,说出来的话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姐……小姐……是奴婢的错,要罚就罚奴婢吧。” 沈枝鸢:……表扬你都来不及,还罚你?!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好公民,沈枝鸢是实在不习惯别人的跪拜。 毕竟她们讲究人人平等。 “下去领罚。”她淡淡的说道。 春芽抬起了点脑袋,用余光悄悄的撇了眼沈枝鸢,沈枝鸢一下子就瞪了回去。 “还不快去?”沈枝鸢抬了抬眼眸。 春芽连忙起身说道:“是。” 待春芽下去后,沈枝鸢又回到了房间里,不为其它,为的是系统再次颁发了一项任务。 ——邂逅真爱。 沈枝鸢面无表情的看着任务栏的文字,再一次被自己的无耻给惊掉了下巴。 “我这不是不要脸,我这是有毛病。”沈枝鸢客观 的给予了评价。 系统听了这话,忙说道:“宿主,你这是在怀疑我们剧情的合理性。” 沈枝鸢浅浅的酌了口茶:“一半一半。” 说完,沈枝鸢再次仔细的研究起了剧本。 沈枝鸢:……果然还是看不下去。 “宿主请于今晚去后院翻墙,邂逅真爱。”系统像是想起什么,又气愤的说道,“不许在耍小聪明了!” 沈枝鸢扶了扶额:“又不是什么谍战片。”所以这么防着没必要啊。 到了晚上,秋苑的月亮已经挂在了枝头上,但此时此刻,沈枝鸢依然没有行动。 因为……她在和系统争吵穿哪件衣服。 没错,她在思索了一个下午后,又被她钻到了空子。 剧情里面曾经讲到沈枝鸢穿的衣裳,说是料子极好,但却没有规定这料子的颜色以及……品种。 沈枝鸢就是想到了这个空子,于是乎再次跟系统发生了争吵。 “说好不耍小聪明的!”系统欲哭无泪的大喊,吵的沈枝鸢耳膜有点疼。 “我不管,你不能穿这个,你去穿那个粉色的!” “可是剧情没规定啊……”沈枝鸢眨了眨眼睛,无辜的摊了摊手,仿佛再说这件事不是她想错了,而是剧情写的不清楚。 “剧情中没有强制要求一定要穿粉色吧?你看看前面的剧情,都有服装提示的……” 沈枝鸢无奈的嘀咕着,这事还真不能赖她吧? “宿主你……”系统气愤的去翻了编剧情,在反反复复确认了八百遍确实没有服装提醒时,顿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谁家作者一写人物就写衣服颜色啊……”系统反驳道。 这次因为沈枝鸢说的有理有据,所以它并不能给予她惩罚。 沈枝鸢嘿嘿一笑,随后将那料子极好的夜行衣给换了上。 瞧见沈枝鸢利索的换了衣服,系统还是有些不服气,继续在剧情里面找可以反驳沈枝鸢的点。 这不,还真让她找到了。 004.成为踏脚石第四天 “宿主仔细看剧情了吗?”系统的声音有着丝毫不掩饰的得意之情。 没错,它要用剧情扳倒沈枝鸢的歪道理! 沈枝鸢笑了笑,她想,若是系统有实体的话必定正翘着二郎腿呢。 “看了呀。”她整理了一下衣服,顺便翻阅了一下剧情,在确认自己没有任何纰漏后露出了个自信的笑容。 系统看不得她这么嚣张:“宿主,剧情中说的是漂漂亮亮,你这夜行衣怎么就算得上漂漂亮亮了?” 它语气之中有掩藏不住的得意之情,正当它以为沈枝鸢被它击败时,沈枝鸢再次开口了。 “剧情是写的沈枝鸢吧?” “对呀。”它有一丝暗暗不妙。 “那我是沈枝鸢吧?” “嗯……”所以呢?它实在没有搞懂其中的关系。 沈枝鸢接着说道:“那是不是只要我觉得好看就行了?” 系统顿时恍然大悟,瞬间握紧了自己的不存在的小拳头。 “歪理!夜行衣怎么会好看!” 听着系统气愤的大喊,沈枝鸢杀妈一笑:“呵呵,其实我挺变态的,我就喜欢夜行衣。” 她继续睁眼说着瞎话:“而且红配绿才是时尚的精髓,所以夜行衣才是酷帅的代表啊。” 系统不再吭声,大概是被气的不想理她了,接连好一会都没有半点动静。 沈枝鸢随手拿了根钗子,踩着月色来到了后院的墙。 “就是这……”系统的声音怏怏的,“宿主可以施展轻功了。” “你确定我的真爱在对面吧,这墙看着可不低。”沈枝鸢一言难尽的看着这个墙,默默的咽了咽口水。 看剧情她以为是什么不起眼的小墙,至少不应该这么高才对。 系统大概是忘了那个插曲,声音再次变得活力满满起来。 “放心吧!经过我的专业测量,绝对不会有失误!” 得到了系统的高度肯定后,沈枝鸢四下看了看,再三确认没有人后,这才一个轻功飞了上去。 只是,沈枝鸢的运气大概是没有那么的好,因为,她不是因为原剧情的瓦片松动,而是被那松动的瓦片绊了一脚。 于是,在她跌落的瞬间,瓦片也跟随着她一、起、跌、落…… 系统:…… 沈枝鸢在跌落时,就暗道不好,原剧情中她是有准备的,但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提问:瓦片掉到人身上会内脏错位吗?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迎接她的是个温暖的怀抱,以及随风飘扬的碎渣灰。 “呸!”沈枝鸢眼睛还没在怀抱中睁开,就连忙从夜行衣中拿出一张帕子去擦掉嘴巴上的灰。 擦完后倒是没急着脱离怀抱,开始了一本正经的走剧情。 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司禄:……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表演的痕迹。 瞧见司禄呆住了,沈枝鸢挑了挑眉不急不慢的开口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没错,她把剧情中的心理活动给念了出来,因为她实在是做不到心无杂念只想着这句话啊! 系统已经看不下去了,只用冰冷无情的声音说道:“噬心之痛一天。” 沈枝鸢:……多谢 正当沈枝鸢暗暗吐槽之时,司禄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多谢姑娘对路某 得赞美。” 与此同时,沈枝鸢也站直了身子,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司禄又开口道:“在下路司,敢问姑娘可有受什么伤?” 沈枝鸢已经忘了剧情,下意识说道:“受伤了,前两天的口腔溃疡被碎石沫糊了一嘴。” 司禄:…… 系统:…… “宿主……”系统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紧接着在沈枝鸢的脑子里大喊,“剧情!你的剧情!剧情!” 沈枝鸢:呕吼,完蛋! 司禄:“那……” 还没等司禄说完,沈枝鸢连忙开始了补救计划。 幸好她明智的涂了腮红啊。 “多谢路公子相救……”沈枝鸢脸色通红,眼睛里闪着小鹿般的晶莹,在抬头看时,直击司禄的xp。 面前的女子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脸就算穿了夜行衣也掩盖不住女子的风华绝代,但让他尤其注意的,还属那颗朱红色的泪痣。 司禄按了按自己的心口,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沈枝鸢注意到眼前人的举动,在心里与系统开始暗中交流:“他是不是……爱上我了?” 系统:“必须,剧本里是这么写的!” 再看向司禄,沈枝鸢发现对方已经再次恢复那股子贵气,仿佛刚刚的举动是她的幻觉一般。 “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司禄对沈枝鸢笑了笑,眼睛里有着势在必得。 沈枝鸢:“不告诉你。” 司禄:…… 确实,刚见面就问女孩子名讳,实在是有些不礼貌,司禄这么想着,便也再次拱了拱手。 “是在下唐突了。” 他又问道:“那姑娘为何……这身打扮?” 沈枝鸢瞧了瞧台词,见并没有提示,于是开始自由发挥:“看不出来吗,我翻墙玩啊。” 紧接着,司禄便看见面前的少女用“这不明摆”着的眼神看着他。 他感觉他像个笑话。 但……谁半夜穿夜行衣翻墙玩啊! 司禄:……真是! “宿主,别乱说话,你快邀请司禄去逛长安街!”系统的声音已经有些虚了,想来是刚刚喊的没了力气。 沈枝鸢注意到了系统喊面前这位公子的名讳,挑了挑眉。 好家伙,这年头还搞网恋的套路? 她现在是网恋奔现吗?这居然还玩假名? 心里虽这么想,但却还是听了系统的话邀请司禄一起去长安街。 司禄也欣然答应。 走在长安街的路上,有着司禄这个完尬小能手,沈枝鸢倒也挺开心的。 长安街里长安巷,大红灯笼高高挂。 初步走到街上,这热闹的景象与繁华倒是让沈枝鸢大开眼界。 街边有人叫卖,邻里邻舍都相互问好,或者再买几个芋头饼聊上几句。 看来,除了沈府有宵禁其他地方倒是没有。 “路公子~” “路公子这是又有佳人作伴了~怎的都不来找奴家了!” “路公子,看看奴家~” 几个手帕从上空飘了下来,这是女子最直接表达爱意的方式。 可惜,糊了沈枝鸢一脸。 沈枝鸢:…… 默默竖了个中指后,她抬头向楼上看去。 是几个美人。 没想到司禄这小子还挺有福气啊,她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道。 见沈枝鸢这副表情,系统忙在一旁解释:“当然啦,司禄可是男配 ,虽然比不上男主们的相貌,但说到底都是不会差的,不然怎么配喜欢我们女主大大!” “呵呵,你好双标。”沈枝鸢默默的抹了把脸,然后看向走在一旁的司禄。 司禄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把扇子,骚包的扇啊扇,若是有手帕再扔下,他便会将手帕叠好,然后再一一安放好。 沈枝鸢挑了挑眉,然后继续向前走去,最后在与他吃了碗面后结束了行程。 当然,只有她一个人在吃,而司禄则是用他的眼睛宠溺的盯着她。 与司禄分别后,沈枝鸢在脑子里问系统:“所以说,路司叫司禄?” “对呀宿主,我没有跟你讲吗?”系统疑惑的问道,沈枝鸢仿佛看见了它头顶上的几个问号。 于是,她摇了摇头。 “哦,好叭。”系统翻出了司禄的简介,“司禄,是当今皇朝的三皇子,也是我们的男配,他前期会因为容貌喜欢你,后来在见到女主真面容后又爱上女主。” “注意,是爱哦~到时候,他便会觉得你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然后处处针对于宿主你,嗯……算是一个你前期的cp叭。” “其实我可以不要cp的。”沈枝鸢杀妈一笑,默默的提出了自己的宝贵意见。 呵呵,这个cp普信又多情,傻子才跟他组cp呢! 系统:“不可以哦,我们要遵守剧情发展,所以宿主只要将司禄的好感保持在40就行了。” “现在司禄对宿主是30的心动值,是看见小狗摇尾巴会觉得可爱的地步啦!” 沈枝鸢听着系统的话,居然也在她电子音中听出了一丝丝开心。 她决定要好好与系统理论一番。 “你好像很开心。” 沈枝鸢的眉头皱了起来,不仅是因为这个心动值,更是因为眼前的墙。 “没有啦。” 沈枝鸢听完后没有理它,反倒开始徒手爬起了墙,直到自己安然无恙的落地后才舒缓了一口气。 她四下张望了一番,随后便偷偷摸摸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坐在房顶饮酒的墨梓胥:“……”搞什么。 半个时辰前—— 墨梓胥再次包扎完伤口后便走出了柴房。 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只要一想到沈枝鸢这个长着观音面的蛇蝎女人,身上的伤便火辣辣的痛。 他讨厌沈枝鸢。 绕过了热闹的花园,墨梓胥凭借着出色的武功翻进了沈枝鸢的房间。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丝月光渗透了进来,大概是天生的剑骨,墨梓胥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 但如此近的距离,再加上沈枝鸢打小就学习武功,未必发现不了。 怕被沈枝鸢发现,墨梓胥躲到了屏风的后面,看着鼓起来的被子,眼里划过了一丝杀意。 要不……就将她杀了吧? 借着月光,墨梓胥缓步走向沈枝鸢的床,拿起剑的手又是握紧……又是放开。 他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只是悠悠的叹了口气,盯着这怪异的鼓包盯了半响。 不对! 被子里没有人! 一股寒意随着月光渗透了进来,墨梓胥立马躲到了房梁上。 只见又一位仁兄从窗户翻了进来,随后跟他一样走到了沈枝鸢的床榻边。 墨梓胥放慢了呼吸,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005.成为踏脚石第五天 那歹徒显然是没有墨梓胥那般聪明,他只是将刀子刺进了被子以后便匆匆的逃离了现场。 连确认是否是刺杀对象都尚未做到,墨梓胥看的不禁冷笑一声。 这杀手组织下次该避免一下了。 墨梓胥身轻如燕的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稳步走到被子旁边,轻轻的掀起了被子的一角,露出的是里面的一个枕头。 而这刀尖就真真正正的戳进了这枕头的心窝。 他轻轻的拿起匕首,看着匕首上面的印子浅浅的笑了笑。 那印子是稀奇古怪的文字,一般人是绝对注意不到这块印子的。 但墨梓胥不一样,他从小就混迹于各种场合,这种印子于他来说并不难认出。 暗龙堂啊……有意思了。 他将匕首插入原位,刚想离开,便注意到了枕头旁边的一串佛珠。 他心中哼笑一声,便随手拿起那串佛珠离开了沈枝鸢的房间。 等他拿起酒飞到屋顶上去时,便看见一身黑衣的沈枝鸢正骑在墙上,缓缓的爬了下来,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若仔细听倒也是能听个大概。 “我就不信这样还能给我摔。” “不是我说,我是真怀疑那丫的恋童。” “真的很无语!” 坐在房顶看了全过程的某人:…… 沈枝鸢拍了拍屁股,默默的对老天比了个中指,确认无人后这才偷偷的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为了不惊动春芽,沈枝鸢再次翻窗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嘴里满是怨言。 她是真的会谢半夜三更她还得去做任务。 “万一下次晚上有任务,你不会还得把我从睡梦中叫醒吧?”沈枝鸢抹了一把脸,从窗边的桌案上跳了下来。 系统:“怎么啦,宿主不乐意吗?” 这种事谁会乐意啊? “拜……” 还没等她说完,她整个人就直愣愣的愣在了原地。 在月光下,被子上的那把刀格外的耀眼,沈枝鸢走上去,默默的将刀拔了出来,心凉了一半…… 这刀是加了特效吗?她这个身份有这么招人恨吗?需要连刀 都不拔挑衅她吗? “我这个身份真的这么遭人恨吗?”沈枝鸢的声音里透露出了一股凉薄。 系统显然也是震惊了一下,随后才在原文中发现了这一段的描写。 “宿主,这个是原文事件,您不用担心你会死在今夜。” 沈枝鸢:好像并没有安慰到我。 “呵。” 系统听见她轻笑了一声。 “那你有没有想过……”沈枝鸢思索了一下“我会被吓死呢?” 毕竟她有数羊猝死这样的死法,吓死倒不是不可能。 系统:…… “不会的啦,剧本里没有写!”系统信誓坦坦的保证道。 下一秒,沈枝鸢再次笑出了声。 “宿主在笑什么?” “我在笑明天想杀死我的人若是看见我没死,她会不会被我吓死。” 系统没发觉沈枝鸢的玩笑话,听她这么说,它又翻开了剧情看了下。 “没有被吓死,好像就是撒出了点水。” 沈枝鸢挑了挑眉,没有向系统挑明这一句话有多少信息。 水,撒水…… 那是只有喝茶了。 沈枝鸢正想细想下去时,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侵袭了她的全身。 下一秒,她面上的毛孔便渐渐的渗出了血,只是一会儿,便成了一个“血人”。 黑色的衣服看不出血迹,但也能看出衣服颜色渐渐的幽深。 心窝子像是被人掏出来那般,沈枝鸢痛的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泪眼朦胧,沈枝鸢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她不敢大声哭,所以只能痛的在地上打滚。 侧身咬住了自己的手臂,她已经分不清汗水、血水、泪水三者的区别了。 系统有些不忍:“宿主……” 沈枝鸢疼的没空理它,唯一发出的细小声音竟也是哭腔。 “哭出来吧,宿主。” 系统终究是忍不住了,继续说道。 但沈枝鸢像是并没有听见这番话一般。 哭出来太丢人了……她才不哭! 沈枝鸢是个非常要强的女人,即使她上辈子活到了25岁,但在生活中,她也没有哭过几次。 她可以输,但是 她不能哭。 “还有两分钟,还有两分钟,宿主,你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系统的话语像是就在耳边一样,但沈枝鸢已经无暇顾及这么多了,她只觉得两分钟真的太过漫长了。 她人生第一次觉得两分钟会过得如此的慢。 疼痛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两分钟过去后,沈枝鸢趴在地上,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月色,而她就被普照在银色的光辉之中。 乍似银光倾泻,但她已经没力气了。 没有管自身的血迹,沈枝鸢默默的呼出了一口气,艰难的翻了个身。 她的头发是自个儿弄得,很简单,所以自然而然的也在刚刚的疼痛之中散了下来,铺满了那一片地。 “宿主,你不去洗洗吗?”系统见沈枝鸢躺在床上发了半天呆,有些好奇。 她摇了摇头,声音像是要消散一般,若是仔细看便还能看见她眼中的泪水。 但纵使有泪,她也没让那泪水滴下。 “没力气了,起不来了。” 噬心之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住的啊。 系统没在过问,由着她 第二天一早,在地上睡了一宿的沈枝鸢腰背是戳心的疼。 趁着这个点春桃还没来,沈枝鸢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每走一步路便斯哈一声。 她将衣服换下塞进了包裹,又将浴桶里灌满了冷水,然后整个人浸泡了下去。 凝结了的血迹一点点从她身上脱落,女孩的皮肤像是块璞玉一般。 她变好看了…… 此话不假,第一次噬心之痛的唯一好处便是将你身上的毒素逼出来。 所以对于她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 收拾完后,沈枝鸢又穿好了衣服将被子扔在了地上,随后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小姐,该用膳了。”门被打开了,沈枝鸢睁眼时,太阳已经到了头顶上。 她这一觉是直接睡到了中午。 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她下意识的想摸摸枕头边的佛珠。 诶!?不对!她的佛珠呢? 沈枝鸢的手在枕头旁摸索,心里渐渐的浮现了一个猜想。 006.成为踏脚石第六天 沈枝鸢开心两手往身后一背,昂首挺胸的从一众下人边走过,颇有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系统不禁摇了摇头,感慨道:“宿主,你还别说,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沈枝鸢骄傲的挺了挺胸脯,语气有些小嘚瑟:“剧不是白看的,书不是白读的。” “一般这种世外高人的范,难学,但一般有这种范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世外高人。” 很荣幸……她就是那百分之一。 像往常一样,沈枝鸢按照原主那样将店面全部都横扫了一遍,随后又像不经意一样往东街走去。 因为东街离府实在是太过遥远,所以沈枝鸢不太去东街,因此,墨梓胥才会在东街走动。 其一原因就是不想被这大小姐抓个现行。 对于这事,关注墨梓胥的都知道这不是个秘密,墨梓胥长相好,在府中甚是惹下人喜欢。 但沈枝鸢,也就是原主是不知道的。 春桃见沈枝鸢往东街走去,心下暗叫不好,连忙上前阻拦沈枝鸢:“小姐,今日怎么想去东街逛了,东街没什么好玩的,而且走的路也多,春桃担心小姐会累到。” “怎么?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了?”沈枝鸢走在前面,语气冷漠。 春桃连忙跪下:“小姐……奴婢不敢。” 听着后面膝盖着地的声音,以及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沈枝鸢无奈的叹了口气。 搞什么! “站起来说话,若是这么喜欢跪,回家给你跪个爽快。” 她转过身,神情还是毫无波澜,但是却透着一丝狠戾。 沈枝鸢是知道春桃喜欢墨梓胥的,但她生气的是,春桃拿她的颜面来威胁她。 原主是做过很多坏事,但这并不能把她做的好事给抵消掉。 见春桃站了起来,沈枝鸢呼出了一口气,继续往东街走去。 “宿主,我们去东街先要去小巷子与女主打个照面,然后才会开始最重要的剧情。” “什么重要的剧情?”沈枝鸢抱着侥幸心理问了问。 系统:“扯面纱。” 很好,是她迂腐了。 来到东街后,在系统的提示下,她成功的来到了小巷子中。 巷子虽然窄小,但不似沈枝鸢想象那般破烂。 春桃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在背地里暗暗的松了口气。 原来小姐不是去抓墨公子。 “小姐,我们来巷子里干嘛?” “熏陶自我。” 沈枝鸢睁眼说着瞎话,对着手上买来的包子就是一大口。 于是在女主从巷子旁走进来时,看见的是沈枝鸢大口大口吃包子的场景。 默默的与女主对视了一眼后,她放下了手中的包子,轻咳了一声。 不远处的凤柠挑了挑眉,见这姑娘这派头,便知道这是冲着她来的。 女主不愧是全书天花板啊。 沈枝鸢默默感慨,毕竟只是那一双眼睛,美得她也要昏过去了。 沈枝鸢:“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她自带特效。” “因为她是女主大人。”系统哼哼两声,语气有着说不出的小骄傲。 “说女主就女主,为什么要加大人,搞得这么中二。”沈枝鸢暗暗嘲讽了一番,她绝对不会说是她吃醋了。 “哼!我们女主大人就是最美的,最美的!” 系统全然不知此时此刻他它声音喊的有多响,以至于沈枝鸢听到后差点耳鸣。 她默默的杀妈一笑,内心像是几匹草泥马飞奔过一样:“安静一点,我耳鸣了……” 系统:……本来还想继续呐喊的系统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见系统终于安静下来,沈枝鸢抬了抬眸子,欲哭无泪的揉了揉太阳穴,在凤柠即将从她身边走过时,默默的伸出了一只脚,拦住了她。 哟,还真是冲着她来的。 凤柠看了看路中央穿着白鞋子的那只脚,轻笑了声,毫不犹豫的踩了上去,当下就给沈枝鸢的鞋面留了一个黑色的脚印。 很好……很狂! 就这踩的一下,硬生生的给她踩出了一口老血。 可恶!她的白鞋! 沈枝鸢心疼的看着脚下的这双白鞋,雪白的鞋面有着一个黑乎乎的脚印,连花纹都印了出来,沈枝鸢一脸肉疼的看着这只脚,接着蹲下身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细细的擦掉了鞋面的脚印。 这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操作,因为沈枝鸢在众目睽睽之下蹲下擦起了鞋子。 凤柠觉得这小丫头有点可爱,一开始看着这丫头气势汹汹的模样,她想着就不会是什么善茬,结果…… 嗯……就还挺出乎她意料的。 见沈枝鸢擦不干净鞋子,凤柠想了想,随后说道:“要不我赔你吧,刚刚是我对不住。” 沈.面目狰狞.枝鸢:“不用,我自己回去洗。” “抱歉。”凤柠再次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你知道白鞋多难洗吗!”沈枝鸢耍起了无赖,秉着人设,说出了惊人的话。 系统:……虽然如此,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丢人。 春桃:……将军府差一双白鞋吗? 凤柠:…… “那你给我,我帮你洗。”凤柠压住了笑意,凤眸弯了起来。 但不得不说,着实有点刺眼。 正午的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以至于沈枝鸢从下往上看时眼睛是半眯着的。 可能是蹲着太累了,她站了起来。 “我不差这点钱,你瞧不起我?” 说完这句话后,沈枝鸢为自己点了个赞,但也因此,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凤柠突然笑了,她将沈枝鸢上下打量了几眼,便猜出了沈枝鸢的身份。 衣服的布料,腰间的荷包。 以及这个性格……再加上坊间传闻。 沈枝鸢的身份一目了然,毕竟眼下的朱砂痣也只有将军府三小姐才能拥有了。 “沈小姐真的很有趣。” 凤柠笑起来很好看,特别是笑的时候那双亮亮的眼睛会注视着你,若是一般人,怕是早就陷进去了。 沈枝鸢愣住了,因为她听得出凤柠是真觉得她可爱,有趣。 不是?剧情是不是发展错了? 沈枝鸢刚想说话,凤柠便对她微微的福了福身,接着,便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凤柠转过身对着沈枝鸢笑了笑。 沈枝鸢:…… 待女主走后,沈枝鸢忙站在一旁问起了系统。 “她……是不是……” “是的,剧本里不是这么写的!” “那……” 没等沈枝鸢说完,系统再次说道:“没关系,扯完了面纱,剧情就又回来了!”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沈枝鸢:…… 她get不到它为什么这么高兴,她只知道她离死不远了。 她叹了口气,下一秒,沈枝鸢便愁容满面的带着春桃出了巷子。 按照剧情,女主是已经去她家的药堂了,沈枝鸢背着手默默的思考着,在东街开始乱晃悠。 她愁眉苦脸,春桃看着也干着急起来。 但春桃有她想的不一样, 她是怕沈枝鸢乱晃悠碰见墨梓胥,而沈枝鸢则是害怕扯面纱。 该不该把小姐哄回去呢?这是春桃从出了巷子后就在思索的问题。 感觉到了后面那位的纠结,沈枝鸢用余光看了看春桃,随后一屁股坐到了路边的小贩那儿,对着老板大喊。 “老板!两碗牛肉面!” 沈枝鸢显然是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说出这句话时的惊悚,她看了一眼站在她旁边面带惊讶的春桃,一下子就把她拽到了座位上。 “小姐……” 沈枝鸢点了点头,很自然的拿起了毛巾擦了擦面前的桌子,紧接着,又从兜里的手帕里抽出了一双筷子…… 注意到这儿的人都下意识愣了愣,因为他们没见过这样的骚操作。 “小姐,你这……” “怎么了,自己带的筷子好看又健康。”沈枝鸢嘚瑟的秀了一下她这双用玉做的筷子。 没错,沈枝鸢早早的就想到了这一层,但是,她对古代的餐桌卫生不是很放心,这露天的桌子在大树底下,筷子也露天,这绝对不干净! 还是自己家的筷子,干净又卫生。 春桃局促的坐在椅子上,直愣愣的坐在那儿,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沈枝鸢瞧了一眼没管她,面上来后,她就只顾着吸溜面条了,再看看面前的春桃,那是一口面也没动。 沈枝鸢边吃边口齿不清的说道:“吃啊!” 话说到这,春桃才拿起筷子浅浅的夹了一小根。 但这速度与沈枝鸢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她才吃一点,沈枝鸢已经吃完了。 系统:……好丢人。 “你这面条一根一根吃要吃到什么时候?” 在看见春桃无数次一根一根的吃法后,沈枝鸢甘拜下风。 等她吃完这天都要黑了。 春桃忙吃完面,刚想说什么,就被沈枝鸢给截胡了。 “没关系,你慢慢吃,你家小姐我呢去散散步,消化一下,我现在啊…整个人噎得慌。” 她笑了笑,往远处跑去,慌得春桃忙站了起来。 像是早有预料,在春桃站起来那刻,她回过头,对着春桃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紧接着便钻入了人群处,等春桃再看时,人已经不见了。 但沈枝鸢其实并没有走远,她躲在一个商贩的后面,见春桃着急的往人群中望了几眼,表情急躁的坐在了位置上,她这才解放式的呼出了口气。 幸好没来找她,不然她要是跟来,那她剧情就不能痛痛快快的完成了。 趁着春桃不没注意人群,她小心翼翼的从商贩后面溜了出来,给了商贩几个碎银后,便往女主所在的药堂赶去。 济世堂——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沈枝鸢到达地方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被女主用金色的样式写成了草书,颇有种大气凛然的感觉。 但同时,也让沈枝鸢感受到了女主的智商,就光是外面的宣传语和代言人就让沈枝鸢敬佩的点了点头。 代言人的颜值很高,是一画家用毛笔临摹的作品 画中的凤柠带着面纱手握毛笔写药方,上面加上了颜色与女子相衬。 当真是好一绝色美女子! 沈枝鸢默默的感慨了一句,再次引来了系统的小嘚瑟。 “那是肯定的,她可是我的女主大人!” 沈枝鸢杀妈一笑:“呵呵不知道的以为你长这样呢。” “哼!”系统决定不再理她了,她讲话真的让人很生气! 007.成为踏脚石第七天 见系统不再说话了,沈枝鸢内心雀跃但面上不动声色缓步的踏进了济世堂。 她先是扫视了一眼里面的环境,很好,所有都是分工明确,区域都是分割开来的。 看着面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沈枝鸢默默的站到了队的后面,好巧不巧,前面的背影让人有些过分熟悉了…… 这伟岸帅气的背影带着一丝肃杀,沈枝鸢的身高恰恰到他的胸膛,看着这标志的玄衣…… 她沉默了。 这……虽然是故意的,但是也太巧了吧? 趁男主还没发现她,沈枝鸢默默的量了一臂距离远。 美其名曰——三八线。 “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这丫的出现的这么早!?” 系统此时此刻也愣住了,随后它翻阅了剧情,终于发现了漏点,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宿主,你来的太早了!” 沈枝鸢没想到是这个失误,当下问道:“那怎么办,我现在出去?” “不用了,不影响剧情,你只要不让他发现你就好了。” 沈枝鸢听见这话,悄咪咪的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背影,然后低下头在心中疯狂艾特系统:“我觉得不行,要不我还是等会再来吧。” 说着,她就想抬步往外走,但这一举动被系统连忙制止。 “这怎么行!你给我回来!”系统在沈枝鸢脑子里大喊道,“你穿成这样有些人都注意到你了,你这样进进出出不会让人觉得很奇怪吗?” “那我也不想让他目睹全过程啊!他不是英雄救美吗!?” 沈枝鸢内心跟日了狗一样,低下脑袋表情狰狞。 对不起,她可能时日真的不多了……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一样的效果!”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沈枝鸢欲哭无泪的抹了把脸,再次站到了队伍的后面。 怪不得呢,她不死谁死啊! 她不死感觉都对不起自己。 “要不这样,我自杀吧。”沈枝鸢再次发出了惊人的话语,系统已经懒得理她了。 “你再这样说就加一天噬心之痛。” 听见这话,她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她只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她又叹了口气。 就这几天叹的气,已经比上她上辈子 叹的气了。 队伍排的很快,但沈枝鸢始终秉持着三八线的原则。 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背影,又默默的低下了头。 俗话说得好,眼不见为净,她看不见墨梓胥,那墨梓胥也看不见她。 系统:……玩了一手自欺欺人。 墨梓胥:…… 沈枝鸢时刻注意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在看见系统给她的剧情之后,又再次钻研起了剧情。 【幽香弥漫,等排到她时已经过去了好些时间。 面前是个月白色的珠纱帘,沈枝鸢微微思索后便走了进去。 入目是数不尽的字画,面前也正坐着一位娇俏的美人。 美人面带面纱,一双美眸风情万种,肌肤白皙,像是那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沈枝鸢早就听说了这位有名的仙女姐姐,许多公子都将她们二人做比较。 最后,她倒是得到了个无脑美人的称号,而这位却得到了仙女的称号。 更是有人评价她“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哼!谁知道她面纱下长什么样! 沈枝鸢撇了撇嘴,故作姿态的坐到了椅子上,嘴上开始不客气的说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凤柠?” 她这语气太过轻蔑,凤柠微微皱了皱眉,下一秒便又恢复那般毫无波澜的样子。 凤柠知道这位沈小姐,更何况刚刚还在小巷子见过。 “沈小姐若是来找茬的,那么便慢走不送。” 她微微颔首,那美人模样,瞧得沈枝鸢直冒酸水。 “谁说我是来找茬的,难道凤小姐不欢迎病人来看病吗?” “姑娘的病不用看便知,肝火旺盛,极易暴躁。”凤柠又说道。 这话可让沈枝鸢气的当场就拍了桌子,她猛的一伸手,就将那面纱拽了下来。 那面容上有块胎记。 见凤柠的容貌是如此,沈枝鸢当下就讥笑起来,面容中满是嘲讽:“就这还是仙女?要是那些文人知道自己所歌颂的仙女长如此模样,怕是要干呕了吧?!” 她的语气中带了幸灾乐祸,此时此刻更是恶毒尽显。 凤柠摸了摸自己面孔,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女孩,随后嘴边是一抹嘲讽。 “怪不得京中才子评价沈家第三女虽有容貌却无脑,今日一见, 果然如此。” “你说什么!” 她当下就要朝凤柠的脸抓去,只是还有一点距离时,这只手猛的被一人抓住。 随着手臂看上去,来人是墨梓胥。 “放开!你这庸奴!” 墨梓胥没理沈枝鸢,只是朝凤柠拱了拱手说道:“抱歉。” “不关你的事。”凤柠摇了摇头,将面纱给重新戴上。 一旁的沈枝鸢揉了揉被抓的发红的手腕,气的面颊有些微微泛红。 这两人无视她! “你敢阻止我?莫不是忘了我的身份?!”她眼睛带着恶毒,纵使面容再好看,此时此刻却也是丑陋。 墨梓胥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你若不想明日传出沈府三小姐当众撒泼,你尽管大声骂。” 这话说的不假,听见这话,沈枝鸢立马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只是那双眼睛还恶毒的瞪着眼前的人。 沈枝鸢瞧着这两人的模样,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便踹了一脚桌子,看了一眼墨梓胥后转身就走。 “墨梓胥,等你回府,我定要你好看!”沈枝鸢突然顿住了脚步,朝着后面说道。 语气恶劣极了。】 沈枝鸢:……淦。 见沈枝鸢还在为剧情愁苦,系统用平淡的声音默默的说道:“宿主,你再怨天尤人,剧情就该开始了。” 这话激的沈枝鸢连忙抬头看,果然,已经排到了她的位子。 没看前面那人有没有出来,她抬步便走了进去。 然后…… 她就和面前的两人大眼瞪大眼。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沈枝鸢更是尴尬的不知所措。 靠!她因为太紧张没看里面有没有人! 要是知道里面墨梓胥在,她死也不进来。 这下好了,不止是英雄救美,更是看完了全过程了。 系统恨铁不成钢了:“宿主,上剧情!都这样了你还不补救,等着我罚你吗!” 沈枝鸢默默的抹了一把脸,在两人的注视下,尴尬的说了台词。 “原来你就是那个凤柠?” 凤柠面带笑意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见沈枝鸢在那儿站着,她连忙起身从旁边搬出了另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 看着面前的笑容,沈枝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008.成为踏脚石第八天 她感觉目前的走向不对,但是她没有证据。 凤柠还坐在那儿笑着看她,她只好走上前去拘谨的坐下。 她感觉她和刚刚的春桃一样,像个小学生。 “宿主……”系统声音已经怏了,像是濒临死亡的人垂死挣扎,“剧情。” “她说的不对我怎么接?”沈枝鸢脑袋上出现了问号,但还是按照剧情说了下去。 “凤小姐,我是来找茬的。” 没办法,女主不说,只能她说了。 她说完这句话,瞬间就感觉两道眼神再次看向了自己。 墨梓胥:…… 凤柠:…… 系统:…… “来看病吗?”凤柠不确定的问出了口,随后将手轻轻的搭在了沈枝鸢的脉搏上。 十指纤细,沈枝鸢顿了顿。 “张嘴。”她又说道。 在沈枝鸢的乖乖配合之下,许久之后,她才收回了目光。 “你身体内部亏空,是不是常常没有力气,容易犯困?” “没有。”沈枝鸢摇摇脑袋。 凤柠说的不错,毕竟她昨天晚上在床上可是痛的死去活来的,虽然如此,但她毕竟是来找茬的。 果然,听了这话,凤柠微微皱起了那眉头,面色中带着不解和疑惑。 还没等她想清楚,沈枝鸢便开始表演了。 “凤小姐也不过如此嘛,还说是什么仙女,天天戴着面纱哪能瞧出什么容貌。” 凤柠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挑了挑眉毛。 墨梓胥则是坐在椅子上,面色冷漠的盯着沈枝鸢。 沈枝鸢继续输出道:“还有,还说什么医术超绝!” “真是笑掉我的大牙,我生什么病都没看出来,还好意思开医馆!?” “嗯。”凤柠笑着嗯了一声,随后执起笔写下了方子。 沈枝鸢伸着脑袋看着凤柠所配的药,药材不多,但全是一些清热解毒的,最后,她在末尾写下—— 肝火旺盛,容易暴躁。 “刚刚是我说着玩的,这才是沈小姐的病因。”凤柠双手奉上药方,笑着示意沈枝鸢去取药。 剧情成功的被沈枝鸢掰回来了,至少剧情的大概是对上了。 沈枝鸢在心里默默的为凤柠点了个赞,面上依旧是倨傲的神色:“你居然敢如此说本小姐?!” 她上下扫视了一眼凤柠,随后嘴角扯出一抹凉薄的弧度,伸手就想去将凤柠的面纱给摘下来。 下一秒,一直不出声的墨梓胥霍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手,庸奴!”沈枝鸢恶狠狠的说道。 墨梓胥只是皱了皱眉,手上又抓紧了几分。 沈枝鸢拼命的往前够,墨梓胥拼命的拽着沈枝鸢的手。 她移!! 他拽!! 她继续移— 他继续拽。 见两人如此,凤柠轻哼一声,倒是很自然的摘下了面纱。 面纱下的脸很漂亮,唯一的瑕疵便是那左脸下的一块胎记,但实则已经淡了不少。 沈枝鸢其实觉得并不丑,相反还非常的好看,但是这个地方就是这样,接受不了脸上有瑕疵。 沈枝鸢和墨梓胥同时愣了愣,大概是都没想到会如此。 墨梓胥松开沈枝鸢的手腕,冷 冷的看朝她看了一眼,随后,对凤柠拱了拱手:“抱歉。” 沈枝鸢下意识颤颤巍巍的也跟着拱了拱手,跟着说了声:“抱歉。” 话一说出,沈枝鸢连忙懊恼的闭上了嘴。 凤柠挑了挑眉,将面纱重新带到了脸上,面色并没有什么不妥:“无碍。” 她轻轻的说了声,仿佛这件事确实没有什么大不了。 但沈枝鸢还是愣了愣。 脑海中的系统已经喜极而泣了,声音中有让人忽视不了的雀跃:“宿主,还得是你啊,这剧情你都能掰回来!” 但她像是没有听见系统说话那般,整个人的气场一下子变得沉沉的。 “这真的对吗……”她轻轻呢喃。 系统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只当她是赞同了它的想法。 它继续兴奋的在脑海中疯狂的分享喜悦。 凤柠歪着脑袋看了看面前的两人:“我可没有觉得这胎记很丑。” 她眨了眨眼睛,随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步潇洒的走到了后居室。 只听见她远远的传来一句—— “慢走不送。” —— 济世堂今个儿闭门的有些早,等沈枝鸢出来时,墨梓胥已经不见了。 沈枝鸢又恢复了平时快快乐乐的样子,但心里依旧暗暗发怵。 因为临走前墨梓胥给了她一个眼神。 一个很可怕的眼神。 他不常笑,眉头时常是皱着的,由此,他做的表情时常让沈枝鸢怕的瑟瑟发抖。 虽然很帅,但是他是男主。 温暖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落满地斑驳的光影。 她拿着药,一路慢慢悠悠的晃到了春桃所在的地方。 她还坐在树下,只是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沈枝鸢朝她摇了摇手,脸上是一脸惬意的笑容。 春桃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沈枝鸢来时,连忙小跑上去激动的喊道:“小姐!” 沈枝鸢笑了笑,拿出了两包糕点递给了春桃。 “呐,给你的。” 这是她跑了很远买回来的糕点。 包装是上等的料子,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之所以给两包,当然也是希望春桃能拿一包给墨梓胥,让她能刷刷好感。 至少能在她要死的时候,让男主放下屠刀,轻一些将她大卸八块。 沿着平坦的小路行走,清风拂面,阳光明媚。 温暖的阳光落在肩头,温暖了时光,温暖了岁月。 世间安好,万物皆安。 但这一切……终止在遇到司禄之后。 谁能告诉她…… 为什么堂堂三皇子要站在墙边? 仔细看去——他站的笔直,举手抬足都是一股贵气,他右手拿着一把扇子轻轻的扇了扇,随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虽然说长得不错,但沈枝鸢还是没法将“恋童癖”这三个字从他标签里拿走。 沈枝鸢呆滞的扭过头,随后无奈的闭了闭眼睛。 心里赶忙呼叫系统:“有这剧情吗?” “有……有吧。”系统支支吾吾的答道,随后便没有了声响。 过了一会后,才又斩钉截铁的说道:“有的!” 但此时此刻,沈枝鸢已经自顾不暇了,并非 她不尊重人,只是在她快踏进府内的前一秒,那个男人“啪”的一声收了扇子,大步向她走来。 她是真的会谢。 这下好了,她装不了王八了。 司禄其实早就发现了远处的沈枝鸢,本想等着她来打招呼,结果没想到人家直直越过了他朝府内走去。 那没办法,这个招呼只能他打了。 于是乎,他收起扇子,像是刚发现她一般,惊喜的对她叫道:“姑娘……?” 那姑娘的背影微微一愣,转过身时,已然从欲哭无泪变成了大家闺秀。 “路公子。” 她朝司禄点了点头,嘴角是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 遇山山秀美,遇水水无鱼。 “姑娘今个儿可比那天晚上美。” 司禄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枝鸢,随后在见到那枚红痣时,心中对她的身份有了猜想。 虽是如此,但他并不急于将她的身份摆在两人的面前。 他不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 春桃跟在身后,好奇的瞧着眼前的男子,抬眼用余光微微看着,在对方望过来时又连忙低下头。 小姐晚上出去了? 她压下心中的疑问,老老实实的站在沈枝鸢的后面。 只见面前的女子莞尔一笑,声音娇软,让人好生心痒。 “路公子谬赞了。” “在下说的全是实话。”他话不说满,紧接着又是一个转弯,“路司……能否有幸得知姑娘姓名?” “这样吧……”面前的姑娘想了想,“若是下次再遇见路公子,那我定会告诉路公子我的姓名。” 她眉眼弯弯,笑的眼睛宛如月牙。 司禄被她笑的样子给迷住了一霎,笑着说道:“那路某就期待与姑娘的再次会面了。” 虽然他知道面前的姑娘是谁,但有些事得本人亲口告诉才显得分量重。 如若他早日结束了这场游戏,那么他就不知道面前的姑娘究竟会是因为什么喜欢他。 所以,他便想看看如若他是这样的身份,那么这位姑娘是否还会爱上他。 但到目前为止,他对她的相貌以及性格都很满意。 瞧着面前的男人用扇子遮住了自己半边脸,表情中带着几分邪魅,沈枝鸢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虚伪。 她面上依然是娇羞,心中暗暗吐槽,直到和他互道再见,下次再约之后,沈枝鸢才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进入府内,瞧见没人看她,她才又恢复日常的走姿。 大家闺秀是步子要小,但沈枝鸢是从来不习惯这般走路的。 系统又在咋咋呼呼的叫:“宿主,在剧本里应该是你主动的!” 走在路上的沈枝鸢高深的摇了摇头,两手一背,神色是异常无奈。 她幽幽的开口:“你不知道吗,美女一般都是被动的。” “我是美女,我为什么要主动?” 她说的在理,系统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点。 她又说道:“而且,在现代社会,男女比例已经严重不对等。” “所以?” “所以说,一个女生至少得有四个男朋友。” “就凭着这个,他主动难道不对吗?” 009.成为踏脚石第九天 系统:“……” 这不是歪理吗…… 系统突然之间沉默了下来,沈枝鸢见此,倒也乐的清闲。 她穿过林间的小路,眼前又是出现了一间熟悉的房屋。 祖母向来信佛,前些日子还在灵安寺中为她求了个符,这些天见日子清闲,又跑去了灵安寺吃斋念佛去了。 沈枝鸢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就想摸摸腕上的佛珠。 空的…… 她这才想起佛珠早已经被哪个不知名的歹人给偷了。 春桃好奇的看着沈枝鸢踏入佛堂,小步的跟随在她的身后。 心下忍不住的疑惑。 众所周知,沈枝鸢从来不信佛,并且曾经还妄言过“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一言论。 所以如今,她才会对三小姐进佛堂这件事而感到无比的吃惊。 “小姐…我们这是?”春桃在后面疑惑的问了问。 沈枝鸢转过身用小手拍了拍春桃的肩膀,率先做榜样“啪嗒”一下跪了下来。 为了显示她的诚心诚意,她是对着地板直直跪着的,光听着这膝盖与地板清脆的声音,就知道这一跪的力道可不算小。 她一边磕头,一边招呼春桃:“别站着了,看见佛祖不拜是大不敬!” 春桃:…… 于是,在沈枝鸢的招呼下,春桃也跪了下来,被迫的磕了一头。 再看看沈枝鸢的脑门,已经磕的微微泛红了。 但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沈枝鸢……才是让春桃见识到了什么叫“将利益最大化”。 磕完脑袋后,沈枝鸢再次神神叨叨的说起了自己的愿望。 她的愿望很简单,无非就是能顺利回家,不要被五马分尸。 “你懂的。”沈枝鸢盯着佛像盯了片刻,最后……千言万语变成了一句—— 你懂的。 系统不忍打破沈枝鸢的幻想,但还是多嘴道;“宿主啊,这些什么神佛啊都是假的……” “您真以为咱们穿的是什么仙界流啊?” 沈枝鸢回怼道:“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叫精神寄托吗?” “你知道吗,这里唯一和我故乡长得像的就是佛祖的佛像了。” 系统被逗得直乐呵:“您说有没有可能,长得像是因为作者是现代人呢。” 真好,她一点都不想听这个。 沈枝鸢内心默默的“呵呵”两声,手支撑着地板站了起来。 但或许是因为跪 的太久了,下一秒沈枝鸢又因为没站稳而跪了下去。 “啪嗒!” 清脆的响声环绕在周围,春桃下意识的看向了沈枝鸢的膝盖。 场面又一瞬间的平静,沈枝鸢疼的面目狰狞,发不出声音。 春桃眼神有些复杂,颤颤巍巍的喊出了一句:“小姐……” “嗯……” 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不适,仿佛跪在地上的那人不是她一般。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的膝盖真的要裂了…… “小姐,我来扶你吧……”春桃依旧眼神复杂,只是这次她走上前,伸手想要扶住沈枝鸢。 “不用。”她疼的牙齿打颤。 沈枝鸢扫开了她的手,再一次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这一次没有出什么意外,如果忽略她晃悠的身体的话。 “小姐……”春桃伸手想要搀扶,被沈枝鸢侧身躲过。 她站直了身体,头也不回的往南苑走去。 走出佛堂后,沈枝鸢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后花园,真是难为她了,就这大冬天的,后花园里就几朵梅花,其他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沈枝鸢实在是没觉得有什么好欣赏的,大概率她并不是一个拥有艺术细胞的人。 于是乎,她看也不看周围的景色一眼,一心只想回房躺在房间内。 园里有个塘,塘对面有位姑娘,姑娘坐在凉亭里,四周的纱布随着风而飘动,亭里的姑娘若隐若现,随着茶水香。 是个美人,沈枝鸢的心头上下意识的冒出了这个想法,那姑娘许是发现有人盯着她,抬头便对上了沈枝鸢的那双杏眼。 微风拂过,碧波荡漾,树梢的雪花飞落,落在地上堆积成一团,朝水里望去,是那岸边的梅花。 女子笑了笑,对着沈枝鸢挥了挥手示意她过去。 过去的路有一些远,因为她需要绕过池塘,从远处的桥走过去。 太远了,她膝盖还疼着呢。 沈枝鸢对亭里的那女子摇了摇头,回以她一个笑容。 在沈枝鸢的目光下,女子对着沈枝鸢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站了起来。 一身淡蓝色纱衣,外面披着同款颜色的披风,随着她的走动流溢。 她走的很慢,步子跨的也非常的小,却给人感觉一种很端庄的气质。 人影越来越清晰,直到那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三妹妹… …近来可好?” 沈遥的脸上挂着一抹亲人的笑容,可眼神却无一丝的色彩。 是个冷漠极了的家伙。 听着这话,沈枝鸢一下便知道了面前这人的身份。 沈遥——将军府的二小姐。 “不是很好。”她耸了耸肩,随后像是想到什么,又叹了口长气。 沈遥不愧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她捂唇轻笑,玉手抚摸路旁的树枝,轻抚下几片雪花。 “三妹妹又在说笑了。” 那刹那芳华迷住了沈枝鸢的眼睛,沈遥不是像原身这般长相精致的女子,但这气质绝对是原身所比不上的。 “没有啊。”沈枝鸢望着天空,伸手也随着沈遥的动作抚了抚树梢。 很快就融化了。 她继续说道:“没骗你,二姐……” “否则我干嘛来佛堂待着呢?” 她反问,那女子倒是又笑了。 “你倒是与祖奶奶相像。”她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听着便让人心生喜悦。 沈枝鸢回道:“二姐姐啊,你也别说这有的没的,天子都信佛呢。” “嗯,你说的也对。” 她的声音略微带些无奈,像是在跟一个小孩子聊天那般。 沈枝鸢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面前这人,挑了挑眉。 这丫的……莫不是什么黑莲花吧? 抬眸瞧瞧眼前的人。 说话听着让人舒服,眼睛里没有什么温度…… 她正仔细的想着,面前女子又发话道:“三妹妹可要跟二姐姐聊聊近况?” 她说话声好听,听着也不容易让人拒绝。 沈枝鸢瞧了瞧这天气,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多谢二姐姐的好意,只是……” “只是天色已晚,快下雪了。”沈遥打断沈枝鸢说的话,自顾自的猜道,“三妹妹可是要这么说?” 沈枝鸢:…… “被二姐猜中了。”她坦然一笑,倒是也没什么被猜出借口的恼怒。 沈遥对着旁边的人吩咐了几句,那人便在沈枝鸢的眼皮子之下以极快的速度跑到了池塘的对岸。 他进入亭子摆弄着什么,这下,沈枝鸢倒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了。 “三妹妹,请吧。”沈遥小幅度的伸手向前引路,带着她来到了亭子内。 亭子内是暖和的,大概是有着纱帘的阻挡,连茶香都没有飘逸出几分。 “尝尝。”她沏了一壶茶,将她放在沈枝鸢的前头。 010.成为踏脚石第十天 沈枝鸢瞧着这面前精致的茶杯,拿起后微微抿了抿。 她没有那么好的舌头,实在是尝不出这茶都有什么分别。 面前的人正看着她等待着她的评价。 糟糕,她是一个夸奖的词也没有。 “手艺不错。”沈枝鸢想了想,最后总结成了四个字。 那对面的女子止不住的笑,她用手帕遮住唇,只留出那双漂亮的眼睛。 “三妹妹还是这样。”她笑着骂道,“二姐姐这些上好的茶水,倒是被你这个木头给浪费了。” “这是上饶白眉,茶味略苦,但我用灵安寺的泉水中和了一下,你喝着试试,是不是挺清冽的,回味还有丝清甜。” 沈枝鸢:……并没有。 虽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是很给面子的浅眯了一小口,随后更是坚定了她内心的想法。 完全没有她说的这么好喝,喝着就是苦的。 她不好明说,只是应了她说的话。 “三妹妹今天是出府了?”沈遥又倒了杯茶,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沈枝鸢。 “二姐姐是如何得知?” 沈枝鸢疑惑的看了一眼沈遥,心里头倒是暗暗发怵。 她今天出府是只有她南院的下人知道,若是不去过问她的事,那一般没人敢妄言。 毕竟只是出府这一件小事罢了。 别的不说,这二姐倒是挺关注她的。 沈遥不紧不慢的说道:“三妹妹鞋子上有泥,我就猜想是否是出了府了。” “结果果然如此。” 沈枝鸢低头看了看鞋子,心中倒是对沈遥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认知。 此女,恐怖如斯。 在接下来的片刻时光里,她问的不过是一些平常的小事,如若是不仔细想,那定以为是关心,但若认真些,便会发现这些并不是她能知道的。 沈枝鸢答得谨慎,怕引起二姐的怀疑。 天色有些晚了,沈枝鸢与沈遥说了声后便先行告退了。 直到她走的远了,沈遥的脸上才收住了笑容,与刚刚所见像是两个人一般。 回到院子里后,沈枝鸢支走了春桃,整个人仰躺在 床上与系统对话。 “沈遥不简单吧。”沈枝鸢用陈述句说出了口。 那方的系统听着,适时当的为沈枝鸢做出了讲解:“本书的女三,也算是书里富有头脑的反派之一。” 它又强调:“你不算其中之一。” 沈枝鸢:……侮辱人? 得到系统的确认之后,沈枝鸢的心里大概有了一个定数。 因为沈遥看起来,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 至少在她看来是如此。 膝盖的疼痛让人忽略不了,沈枝鸢坐起身来,将裤子敛到了膝盖间。 膝盖上白皙的皮肤此时此刻已经有了一个极大的淤青,她伸出手碰了碰,又到吸了口冷气。 身主从小锦衣玉食,再加上昨晚虚脱过度,此时此刻,她是一点磕着碰着都会让自己残上加残。 沈枝鸢细细的将药抹上,待药干了之后才将裤脚放下。 她抬头看着天花板,双手枕在脑后,豆大的眼睛看着上方,一只小腿拱起,另一只腿笔直的放着。 系统:“宿主,别睡了。” 沈枝鸢冤枉的嘟囔:“我疼的要死根本睡不着好不。” 她只是想趴一会儿罢了。 “呵呵。”系统学着她日常的冷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们在晚饭前还有个剧情要走。” “因为此次剧情改动有些大,所以宿主需自己发挥,但总得任务还是惩罚墨梓胥。” 沈枝鸢一听是任务,脑袋摇得比直升机的螺旋桨还快:“我不去。” “我还没活够呢,我不去。” 系统:…… “你现在又不会死!”它气急败坏的说道,“而且我们是去兴师问罪,他现在哪敢动你!” 沈枝鸢还是摇头,因为她知道,那哪是不敢动,是还没惹到他的底线。 要是真惹到了,墨梓胥才不管她是什么大小姐呢。 “噬心……” “我去!” 沈枝鸢自认为是个懂得变通之人,就比如此刻的她,放弃了未来好看的死相,而选择了现在活的好看。 明智! 于是,沈枝鸢从床上慢悠悠的爬了起来, 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根皮鞭。 一根沈枝鸢最喜爱的皮鞭。 她磨磨蹭蹭的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又故意走回床边假装在找她的佛珠。 “宿主,你的佛珠被偷了。” 系统一下子就发现了沈枝鸢的心思,声音凉嗖嗖的。 沈枝鸢干笑了几声,摸了摸脑袋:“抱歉,我给忘了。” 她又朝门外走去,速度依旧很慢。 “噬心……” 这两个字一冒出来,下一秒……沈枝鸢健步如飞。 春桃依旧在门外站着,她拿了个扫把,在清扫台阶上的雪迹。 沈枝鸢踏出房间,想假意的从春桃身边路过,但下一秒,春桃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小姐……?”春桃收了扫把,有些疑惑为何小姐会在快要吃饭时出去。 但她目光触及到她手上的皮鞭时,那眼睛里才微微有了些波澜。 沈枝鸢娇纵的名头在外,但比沈枝鸢更出名的……便是那根有着倒刺的鞭子。 她故作高冷的点了点头,捏着鞭子的手此时此刻已经有些汗津津的。 下一秒,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惊掉了眼睛。 在她的视角中,春桃是直挺挺的跪在了她的前面,面色称得上是我见犹怜,她颤颤巍巍的开口,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哭腔。 “小姐……是春桃做错了什么吗?” 这声音着实是把她吓了一跳,她一惊,反应过来后连忙想上前把春桃扶起来。 “没有,不是……”紧接着,她又叹了一口气,“你这是跪什么啊。” 春桃是个犟脾气,就比如她此时此刻怎么也扶不起面前这人。 “小姐不原谅春桃,春桃是不会起来的。”春桃的眼里积满了泪水,仿佛下一秒,面前这人的枷锁便会打开。 太犟了…… 主要是她真不知道春桃犯了什么错。 于是,她说道:“那春桃,你知道你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她将问题反问回去,果不其然,对方只是看见她的皮鞭下意识跪了罢了。 “既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跪,那还不站起来?” 011.成为踏脚石第十一天 春桃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她的眼神中带着丝迷茫,随后站了起来。 “你在外面守着吧,我回房间了。”沈枝鸢知道春桃是因为什么,所以便打了声招呼。 她知道春桃是拿捏住了她现在的心理,她并不喜欢别人跪下来求她。 她进屋后,便对系统说道:“跟我没关系哦。” 她提醒道,语气中有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幸灾乐祸。 下一秒,系统给她了当头一棒:“那宿主得自己想办法了,我们的任务是无法更改的哦。” 沈枝鸢靠在门上,小脸皱巴巴的,攥紧了拳头。 没有办法,沈枝鸢的目光再次停到了那面窗上。 生活不易,枝枝叹气! 她将窗户打开,脱掉了碍事的披风,上下搓了搓手,准备热身运动。 女孩上下跳动着,脸颊因为运动而微微泛着淡淡的红。 沈枝鸢边做动作边用余光看了看窗台。 不对啊……这特么窗台上怎么有两种颜色的泥巴?? 这意思是昨天晚上有两个人进了她房间? 想到这,沈枝鸢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双手摸了摸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古代女子的闺房这么好进的吗?她要不要下次在窗户边装几个倒刺,让下次翻窗的人刺穿他们的脚板? 想着昨天的她幸好人在府外,沈枝鸢不禁感慨命大。 “宿主,快点完成任务。” 沈枝鸢听了这话,上下跳了跳,一个翻身就跳到了窗外。 “急什么,这不就跳啦。” 她拍了拍衣袍,然后跑到边缘处看了看院子前的景象。 春桃在前面守着,大概是很放心,继续扫着庭前的雪。 沈枝鸢“啧”了一声,摇了摇头,接着跑到围墙旁对着面前的这堵墙迟疑了片刻,二话不说就是一个轻功飞了上去。 墙角平滑,但沈枝鸢再一次的摔成了狗吃屎。 沈枝鸢:……干的漂亮! 这一摔,直接让她本来就不好的腿脚雪上加霜,她心疼的动了动自己腿在确保还能动之后,就扶着墙站了起来。 因为原身喜欢清静,更何况下人们属实都不太喜欢沈枝鸢这位小姐,所以南苑只有在干活时才会人多 ,像傍晚这种时候,南苑就只有没几个在干活的下人了。 就像此时此刻,根本没有几个人路过。 沈枝鸢扶着膝盖扶着腰,一瘸一拐的走向了柴房。 可恶!为什么柴房如此的远! 沈枝鸢在心里暗暗吐槽。 走出了一个大概的区域后,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热热闹闹的。 但余光瞥见沈枝鸢来了后,这群下人纷纷的闭紧了她们的嘴巴。 大家惊慌的撇向了沈枝鸢拿在手上弹性十足的小皮鞭,生怕惹到这位小姐让她给自己挥上一鞭。 原身从小嚣张跋扈,喜欢用鞭子随意的惩罚人,做事也全部凭借自己的兴趣爱好,所以下人们看见她都是战战兢兢的。 沈枝鸢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周围的下人非常自动的隔了沈枝鸢有三米远。 她的身上仿佛天生有那气场,让她看起来非常的十恶不赦。 周围的下人头都不敢抬起来,待到沈枝鸢走远了后才默默的开始窃窃私语。 “翠语,小姐去西苑干嘛。” 那位被叫翠语的女孩瞧了瞧沈枝鸢的背影,也说道:“是啊,平时…三小姐不是最讨厌去西苑了吗……” “对啊,那方向墨公子住在那儿……” 墨公子…? “糟了!”翠语拍了拍额头“小姐定是去找墨公子了。” “墨公子有危险!” 一旁的女生听见这话,脸色瞬间煞白,颤抖着咬着唇:“墨公子…翠语,我们怎么办……怎么办?三小姐定是又去欺负墨公子了。” “是啊……怎么办啊!”周围的一众小姐妹纷纷都慌了神色。 翠语恨铁不成钢的皱了皱眉,随后立马跑向沈枝鸢的院子。 找春桃……对!找春桃! 春桃有办法哄着三小姐! “墨公子还能死了不成?哪次小姐把他打死过?我说你们啊就是多操……”那几个小厮纷纷在那儿起哄着,翠语背影停了一刹那,随后缓缓的转过了身,用阴冷的眼神看了看那几位说话的人。 顿时,鸦雀无声。 翠语是府上大小姐的奶娘,颇得宠爱,在下人中非常有威望,一般人都不敢得罪翠语。 等翠语跑进沈枝鸢的院 子后,见春桃还守在沈枝鸢的门口,她立马上前将春桃拽了下来,着急的说道:“春桃,三小姐……三小姐她去找墨公子了!” “翠语,你在开玩笑吗?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啊。”春桃正拿着扫把扫雪,闻言,扯了扯手腕,笑了笑,眼里却渐渐的冷了下来。 “我说是真的!你不信把门打开!”翠语没等春桃拦着,一个使劲就将门给推了开来,“你看!” 如翠语所说的一样,屋内果真空无一人,连熏香都随着淡了不少。 窗户大大咧咧的开着,吹动了书案上的宣纸,上面写了几个大字,看得晚风将春桃的思绪吹的恍惚。 迎着那缕光,春桃默默的握紧了拳头,她默不作声,转身就往院外走去。 翠语连忙拉住了春桃:“春桃,你想好用什么办法把三小姐喊回来了吗?” “你先放开。”春桃继续说道,“我先过去,三小姐下手没有轻重。” 翠语皱了皱眉:“春桃,不止你担心,我也担心墨公子,你可想好了?三小姐发火起来可不管你是谁,她或许连你一起打。” 春桃没有作声,只是急急忙忙的向外跑去,翠语连忙跟上了春桃的步伐。 春桃是老爷从斗兽场中赎回来的婢女,会些拳脚功夫,长的也是标致,当时的沈枝鸢瞧着喜欢便要了回来。 但在沈枝鸢这,做错事情罚的都是鞭子的毒打。 记得有一次,她因为不小心将滚烫的茶水倒在了沈枝鸢的胳膊上,她便差点被沈枝鸢打掉了半条命。 她被人拖下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位少年,少年的眼里有嘲讽,有不屑,他大胆的回望着沈枝鸢,在看到她时,又转变成了冷漠,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第二天,她忍着痛路过花园时,那位少年走了过来,他眉目星朗,举手投足都让人忍不住靠近。 他抬手扔给了她一个瓶子,便只留下一了个背影,瓶子里上上好的药物。 那一次,沈枝鸢的胳膊上多了一个伤疤,而她却多了一背的伤疤。 春桃记得沈枝鸢对她的好,但她也忘不了那一次,更何况,她本来就不喜她。 012.成为踏脚石第十二天 “宿主,等会我们虽然是去兴师问罪,但你记得你要将鞭子狠狠的打在男主的身上。”系统翻阅着剧情,努力将偏离的剧情拉回了轨道。 原剧情中,是沈枝鸢与墨梓胥打了起来,但因为剧情改变,所以这里并没有。 系统只能尽最大可能性还原剧情。 “呵呵。”她冷笑一声,算是答应。 沈枝鸢扶着腰走到柴房的时候,墨梓胥刚刚好走了出来,身上是利落的装扮。 然后……墨梓胥当看不见沈枝鸢一样越过她走了过去。 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沈枝鸢睁大了眼睛。 她存在感真的这么低吗?! “慢着!”沈枝鸢一鞭子甩到了墨梓胥的脚下,带起了尘土。 墨梓胥皱了皱眉,随后挑了挑眉看着沈枝鸢,声音清冷:“有事?” 他说的简言意赅,像是个活祖宗那般,她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了片刻立马接道:“当然有事!” 墨梓胥环手抱胸,好似整暇的看着她,眼里冷漠到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来了,来了!羞耻的台词她来了! 沈枝鸢牙齿打了个颤,顿了顿,认真的开始演戏:“今天在济世堂,你为何不帮我?!你知道你拽我拽的有多疼吗!” 墨梓胥索性靠在了门框上,眼睛里仿佛在说着“你有什么大病”一般。 确实,沈枝鸢此时此刻像是一位街上骂街的泼妇,至少她自己是这般认为。 她拿着那鞭子又在地上甩了一下,“今天你不给我一个解释你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她说完,便拿起鞭子就朝墨梓胥的背上轻轻的挥了挥。 效果很好,她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系统看出了沈枝的心思,在她的脑海里疯狂大喊,“宿主,你没吃饭吗,打这么轻!?” 沈枝鸢:…打泥马!要不要狗命了! “宿主如果不狠狠地打的话,将会有两天噬心之痛。”它的声音又变得冷静。 沈枝鸢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颤抖着手,将鞭子狠狠地打在了墨梓胥的背上。 在第三下挥过来 时,墨梓胥猛地抓住了那条鞭子,鞭子上的倒刺深深的进入了他的皮下组织。 一瞬间,血沿着手掌慢慢的滴落在了地板上,乍一看,像是黄泉路上的彼岸花。 沈枝鸢看的心里咯噔一跳,她默默的咽了咽口水,就差双腿一软了。 怎么的,这小子不会要杀她了吧? 沈枝鸢望向墨梓胥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想自己先自杀。 “三小姐,你要罚何不打的重一点?”墨梓胥淡淡的说道,手上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若不是看着在流血,沈枝鸢定是以为他没受伤。 见沈枝鸢没有答话,墨梓胥猛地将绳子一扯,连着沈枝鸢也往前走了几步。 两人的距离挨近了不少,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沈枝鸢看到墨梓胥的眼睛中有着深深地厌恶。 沈枝鸢;…… “别逼我。”墨梓胥的嘴角带,眼里有着一股轻微的杀意。 如若是以前的沈枝鸢,定会将绳子抽出狠狠的抽,但现在的不会。 她已经开始害怕了…… 沈枝鸢吓得哆哆嗦嗦:“我……我……我不逼你,你别……别……这样。” 墨梓胥:……? 系统:“警报!警报!人设不符合要求,罚噬心之痛增加两天。” 沈枝鸢:……呵呵,害怕是人之常情好吗。 墨梓胥狐疑的眼神上下扫了扫沈枝鸢,挑了挑眉。 沈枝鸢变了,他从第一天就感受到了变化,以前的沈枝鸢整个人的气势都带着一种睚眦必报,邪恶,血腥。 而如今的沈枝鸢虽然将原来的气势模仿的很像,但她少了点什么。 今天墨梓胥才算知道了,这个沈枝鸢少了的是一份心,一份狠心。 没有杀过人的人,模仿一个大魔头,是怎么样也模仿不出来杀过人的心理的,哦,对了,连气势也一点不像。 沈枝鸢的腿已经开始发抖了,眼前的人盯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新鲜的东西一样。 没看见过美女吗?!沈枝鸢欲哭无泪。 正当沈枝鸢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门口出现了杂 乱的脚步声,随后沈枝鸢便看见了春桃一等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随后,他们看着沈枝鸢和墨梓胥的姿势纷纷都沉默了。 两人姿势暧昧,很难不让人想到什么…… 男子比女子高出一个脑袋,此时正低着头看着面前的少女,两人的距离不过只有一个拳头罢了,在外人的眼中,这两人仿佛下一秒就要亲在一起,当然,如果忽略掉沈枝鸢颤抖的腿的话。 “小姐……”春桃的眼神一下子又平静下来,完全没有刚才赶来时的着急。 话一说出口,那紧靠的两人顿时沉默的看向了赶来的一众人。 下一秒,两人连忙往后各退一步,像是在掩饰什么。 沈枝鸢尴尬一笑,下意识的将鞭子藏到了身后,“怎么啦,春桃?” 她笑了笑,眼神明媚,身后的血迹沿着鞭子流落在了地上,绽开了一束束花朵。 众人的目光被这血迹吸引了过去,下意识的,她们望向男生的手心。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墨梓胥极其不自然的将沈枝鸢又往外推了推,随后默默的撕下一条布条,从容的对着众人的目光将手上的伤口包扎好,越过沈枝鸢朝屋内走去。 沈枝鸢下意识的被推的一愣,随后默默的对着墨梓胥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直到他将那扇门关闭后,沈枝鸢拍了拍还没缓过来的小心脏,听着系统崩溃大喊忍不住的掏了掏耳朵。 ”怎么能墨梓胥走呢!我们的剧情还没完呢!” “可以了吧?”沈枝鸢小声嘟囔,“在演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就不礼貌了?” 系统无语,“你这时候知道什么礼貌?” 它的意思明显,就算是没有说清,沈枝鸢都知道了它的嘲讽含义。 她没理它,反正这个是不可控因素,毕竟也没让她看剧本不是吗? 所以墨梓胥走不走的这都是他的自由。 就一句话——她管不着。 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了,“宿主,现在我们这边进行下一个任务……” “——惩罚背叛者。” 013.成为踏脚石第十三天 这任务出现的莫名其妙,沈枝鸢一时没有搞懂“背叛者”三个字的含义。 “什么意思?”她瞧着任务,疑惑的问出了口,眼神下意识的扫了扫面前的一众下人。 系统很快就为她进行了解答,“宿主,所谓的’背叛者’指的就是春桃。” “在原剧情中,春桃是归属于原身的二姐的,所以在这些日子中,你是不是也发现了春桃看得非常的紧?” 她点了点头。 系统继续说道:“您觉得根据原身的性格,她会不做出什么事吗?” 是的,原主是一个娇纵的大小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也因此,她根本就不会喜欢被管着。 提醒到这,沈枝鸢大概是明了了。 系统的意思很简单,用现代话翻译便是她不是你的下人,是二姐姐派来监视你的。 有点扎心…… 所以当她在看惩罚背叛者这三个字后,便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她要好好掌握这个度。 “春桃,谁让你跟来的?”沈枝鸢的面色变得冷漠,她拿着鞭子,嘴角扯出来了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容。 那些下人见此,一下子慌了神,下一秒,众人整齐的跪了下来。 “啪嗒”。 “小姐……我……我是担心您。”春桃有些慌了,她低着脑袋,将自己低到了尘埃。 众人都怕沈枝鸢发怒。 沈枝鸢看着面前的这副场景,内心叹了口气,面上依旧演着剧情:“担心我?” “那真是好一个担心我。” “小姐息怒!”春桃的脸上急得爬满了红晕。 身旁的翠语见此,连忙说道:“三小姐……我们本是无意来管辖此事的,但是我们是真的怕……” “是怕我出事还是怕他出事?”她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一道鞭子便甩到了她面前的土地上,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眼神像是淬了毒药的蛇蝎。 这一看吓得她立马禁了声,不再言语。 春桃跪着往沈枝鸢的方向挪,随后重重的磕了一头,在抬头时,额上已经有了红印,“小姐,您要罚就罚我一人吧!” “是春桃忘了身份,以下犯上。” 说完这话,春桃小心翼翼的等着沈枝鸢的审判,打她骂她都好, 她来的那一刻就想到了会是如此。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沈枝鸢挑了挑眉,并没有直接理她,反而是看了一眼背后的门。 “墨梓胥,我们两个没完!” 柴房里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里面并没有人存在。 但她知道,墨梓胥是听到了,指不定现在还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还站在这干嘛?!再不走本小姐就将你们通通杀了!”沈枝鸢扯着嗓子在那里大喊,那小鞭子被她挥舞的很不错,有几分意味在了里面。 她随意的往旁边一挥,架子被她挥到了地上。 她气势汹汹的走向了人群,人群很自觉的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春桃,从今日起,你就不用跟我了。” 她声音冷漠,向前走时并没有任何侧目,周围的下人下意识的都被这声音给吓得颤抖了一下。 春桃跪在那儿,面色一瞬间苍白,她死死的咬住了唇瓣,艰难的应答道:“奴婢……知道了。” 果然,踏脚石身边是不配有忠心的下人的。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想起来她在梦中最后的遭遇。 算起来,沈枝鸢在剧情中也算是被利用的一主,是当之无愧全剧中脑子最蠢的人。 但她不认。 沈枝鸢的眼睛盯着春桃,里面有着警告的一丝意味。 “告诉你们的主子,再安排人到我这,我见一个,杀一个!” “骑到本小姐头上,倒是让你们忘了尊卑了!”沈枝鸢又是一鞭子挥到了这群下人的面前。 周围胆子小的,早就已经默默的哭了起来。 “都闭嘴!吵死了!”沈枝鸢按照剧情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下一秒却直愣愣的愣在了原地。 远处,走来了一个她熟悉的身影。 来人穿着官服,虽然年纪已经大了,但仍然挡不住他的风华依旧,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影子。 是原主的父亲——沈国忠 “枝儿这是怎么了?”浓厚的中年老男人的声音响起,沈枝鸢看到了原主的父亲——沈国忠。 沈国忠后面还带着几位穿着盔甲的将士和几位带着拂尘的老头。 拂尘的那几个老头后面还跟着几位执剑的弟子。 应该是哪个派的长老带着弟子来观光的吧 ? 众人:“老爷。” 沈枝鸢连忙收了脾气也象征性的喊了句父亲。 “想来这就是将军的千金了吧?”那几位拂尘老头跟沈国忠客气道:“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不……同凡响? 要不是她是本人,她差点就信了。 沈枝鸢脑子里缓缓多出了个问号,她严重怀疑这丫的说的不是她。 她的恶名真的是远近闻名了,现在倒好,被他们夸的倒是个美女子了。 沈国忠只是碰巧的遇见了沈枝鸢罢了,没多说什么便带着这几个人离开了此地。 只是临走前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沈枝鸢一眼,意思是让沈枝鸢自己看着办。 沈枝鸢的脚又特么软了…… 在三个孩子中,沈国忠最喜欢的便是沈枝鸢了,说来也是惨,他们家没有一个男丁,而沈枝鸢也是唯一一个擅长习武的。 所以沈国忠对于原主的偏爱是只多不少。 瞧着沈国忠越走越远的背景,沈枝鸢下意识的揉了揉太阳穴。 完了……她没形象了。 既然如此看她,那想必是看到了全过程了。 她收回了鞭子,往后看了一眼,见她的任务勉强达标后,便匆匆的赶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是一个乐观的女孩,所以她并没有被外人看见全程的尴尬。 一个人的院子倒也是乐得清净,就是稍微麻烦了点,其它倒是没有什么,除了晚上还有个系统自主剧情外,沈枝鸢倒是乐的逍遥。 所谓的系统自主剧情,就是系统临时派的任务,无关紧要,跟主剧情没有任何搭噶,只是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其实并不。 她毫不客气的睡过了吃饭的时间,醒来时,天已经有些晚了。 沈枝鸢揉了揉软乎乎的小肚子,一个鲤鱼打挺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新来的婢女叫月季,是不久后她亲爱的好父亲给她支配来的一个贴身侍女,相貌好看,她瞧着也还算欢喜。 见沈枝鸢醒了,月季连忙将菜色端了上来,期间没有发出任何不属于这一事件的噪音。 沈枝鸢忙挥了挥手,用小胖手睡意朦胧的揉了揉眼睛。 脑子里的系统鉴于她这几次让剧情脱离轨道,还在脑子花式给她洗脑。 014.成为踏脚石第十四天 系统:“宿主!我们要站起来!我们要努力完成任务!坚决对一切万恶说不!” “看到充满曙光的明天了吗!那是回家的道路啊!” 沈枝鸢敷衍的点了点头,连声附和道:“……啊对对对,你说得对。” 瞧着黄色铜镜里模模糊糊的自己,沈枝鸢伸了个懒腰,月季见此连忙将沈枝鸢的发髻给编了好来。 微微有些婴儿肥的白皙小脸蛋上有着淡淡粉色,忍不住的想让人用手捏一捏。 沈枝鸢默默的瞧着月季,张口问道:“你是…?” “奴婢是新来的,唤月季,是老爷叫我来伺候小姐的。”月季忙说道。 “会武?” “回小姐的话,会一点。” 会武好啊…… 沈枝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月季说道:“月季,我要沐浴。” …… 洗过澡后,沈枝鸢整个人神清气爽了不少,一扫一天的疲劳,栀子花香的香油气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沈枝鸢换了套青色的衣裳,银月纱的裙摆上绣着几只玉兔。 准时到达晚上时,沈枝鸢已经在运用轻功翻墙了。 她好不容易等月季睡了后才翻窗翻了出来,偷偷摸摸的来到昨夜的那堵墙前——一个轻功! 成功的再次摔了一跤。 屋顶的某人:…… 沈枝鸢揉了揉屁股,像只顽强的小强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埃。 没关系,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她们绝对想不到金枝玉叶的她身上都是生活的伤口。 沈枝鸢此次的目的是黑市,根据剧情来说,今天晚上的女主将会去黑市买药材,但却偶然的买了一位奴隶,那位奴隶最后是女主的裙下臣。 都说了让女主独自美丽了!这种男主只想杀了女主,只有男配爱上女主的剧情绝对不能发生!万一女主爱上了男配呢?! 于是,系统当下就决定让沈枝鸢这个恶毒女配去阻止剧情。 被颁发荣誉任务的某人:……我不情愿,我是废物。 虽是这么想着,但最后,沈枝鸢还是臣服在了系统的威逼利诱之下。 来到黑市门口后,沈枝鸢下意识的便用 手帕捂住了自己的脸。 路上的行人匆匆,但凡是进黑市者皆脸戴面具,身披黑袍。 沈枝鸢觉得,她得入乡随俗,毕竟她实在是不想第二天传来“沈家三小姐进入黑市,并买了一个奴隶”这样一个传闻。 她四下望了望,很快便看见了远处有一个商贩,商贩的面前摆满了面具和披风。 在黑市门口做生意,这真的有头脑啊。 心下感慨,沈枝鸢走了过去,买了个面具后,伸手就指向了最后一件黑披风—— 下一秒,少年懒散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响起:“老板,这件衣服我要了。” 但沈枝鸢满心眼的都是这件黑披风,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的那位少年。 这怎么还不懂先来后到呢? “老板,咱做生意讲究诚信吧?我先要的。”沈枝鸢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了一张银票,默默的在老板面前晃了晃。 “啪!”她小手一压,将那张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沈枝鸢成为这三小姐,什么事都烦恼,但她最不烦恼的就是钱。 贿赂的意思很明显了,沈枝鸢又拿出了五十两在老板面前晃了晃。 没关系,她有的是钱。 那少年显然没有想到沈枝鸢居然这么无耻,他好笑的在背后轻嗤了一声,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 但沈枝鸢她,看不见! 老板显然也进入了两难之地。 来黑市的人一般身份都不简单,要不就是皇孙贵族,要不就是江湖上的人士,而眼前这两个人,身份明显互相对立,得罪谁都不好。 少年一身杀戮,少女一身金钱。 那少年似乎等的不耐烦了,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一阵银光闪过,老板的小拇指被硬生生的砍了下来。 一瞬间,鲜血弥漫,周围的人都默默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前往黑市的人都忍不住驻足在此地。 次奥…… 沈枝鸢颤颤巍巍的“啪嗒”一下,跪了下来。 她的腿在一瞬间软了下来,面前的老板痛的在地上打滚,弥漫一地血迹。 系统也完全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它已经震惊的有些结巴:“这这这……这这这……” “剧本里根本 没写姜肆会出现在此地啊!!” 见系统已经震惊的在她脑子里疯魔了,沈枝鸢便知道这事不简单了。 她额头上滴下来一滴冷汗,杀妈一笑的开口道:“……别唱rap了,先想想看怎么保住我的狗命吧……” 事已至此,唯有想解决的法子,系统突然冷静下来,将姜肆的信息全部说了出来:“姜肆——江湖中有名的疯狗,也是四大男主之一,做事凭喜好,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疯子。” “然后呢?”沈枝鸢焦急的等着系统给她出法子。 系统沉寂了好一会,幽幽开口道:“我也是没想到会遇见这个疯狗……” “所以事已至此,自求多福吧。” 系统是想做个缩头乌龟了。 沈枝鸢一动不动的跪着,心里已经把所有脏话都说了一遍,想站起来,可腿抖得直发软。 摊子的老板痛苦的捂着手,在地上痛苦的直打滚,四周寂静,悲悯的哀嚎声在此时此刻竟然硬生生的显得有些恐怖。 众人都看着这一场血腥的闹剧。 但竟也没有一人上前阻止,属实可笑,可细来想想,毕竟谁也不想被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给惦记上。 可恶! 她的腿不太争气,已经有些站不起来了。 还是一句话,她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沈枝鸢思虑重重的想着。 突然,一双漂亮的手伸到了沈枝鸢的面前,十指纤长,白皙。 沈枝鸢疑惑的看着面前这只手,实在是想不到姜肆会如此好心,她也不发出声音,只是伸着那只手。 什么意思?这是让她牵手吗? 沈枝鸢思虑了片刻,颤抖的将手放了上去,脸色被吓得煞白,她借着那双手站了起来。 “多谢。”沈枝鸢转过身对着姜肆谢道。 沈.头也不敢抬.枝鸢只能看见男子玄色的衣袍。 姜肆大概是有些觉得好笑,假装苦恼,声音里却充满了笑意:“想死?” 说出的话与表情不同,他的语气极其恶劣。 沈枝鸢:??? “我给你手不是让你牵的。” 沈枝鸢小心翼翼抬起脑袋:??? “我是让你把钱都交出来。” 015.成为踏脚石第十五天 毫无人性。 简直是毫无人性可言! 沈枝鸢面上毫无表情,内心已经欲哭无泪了。 她颤颤巍巍的将荷包依依不舍的递了出去,随后轻声对姜肆说:“都在这里了。” 面前的少年将荷包上下的掂了掂,然后满意的笑了笑。 随后,他的语气又变得恶劣起来。 “你知道吗,碰过我的人都死了。” 一瞬间,沈枝鸢脸上的神色五颜六色,宛如调色盘一样。 少年带着面具,只留下那双灰色带着笑意的眸子。 沈枝鸢再次“啪嗒”一下跪下,抱着姜肆的大腿就是一顿哭嚎:“我上有老啊!我不能死啊!” 在死亡面前,尊严算个屁啊! 姜肆没动,只是默默把衣袍给抽了出来,看着沈枝鸢哭嚎的脸,笑着说了句:“丑死了。” “再哭杀了你。” 话一说出口,沈枝鸢立马闭紧了嘴巴。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但眼神却是止不住的看,但是只要姜肆笑着看过去,那些人便会像是有飞毛腿那般加快速度行走。 无趣极了。 “或许……你听过一句话吗?”沈枝鸢深知不能坐以待毙下去,主动开口说道。 姜肆果然来了兴趣:“什么话?” 他眸子中有着趣味,手上正在不停的把玩着一把小刀。 正是砍了手指的那把小刀。 沈枝鸢看见后,连忙铿锵有力的说道:“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姜肆觉得这有点意思,于是问道:“这是你胡诌的?” 她连忙否决:“这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我们要成为一个对社会有帮助的人!”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还是感染了不少的人,来来往往听见的人都在默念这句话,暗暗都在心底里叫好。 沈枝鸢看着进入黑市的这群人自信极了。 可姜肆却突然没了兴趣。 “哦。”他淡淡的说道。 “没意思,要杀了你了。” 沈枝鸢心下一惊,忙说道:“刀下留人!” “我能干好多事!” 她积极推销自己,手上揪着衣服,心里有着一丝紧张。 听着面前女孩的举荐,姜肆这个疯子 忽然大笑了起来。 沈枝鸢被吓得一哆嗦,只听见姜肆用恶劣的声音说:“那那件披风……” “你的你的!”沈枝鸢忙说道,生怕下一秒姜肆便手起刀落。 “那…… “你的你的!” “那……” “你的你的!”沈枝鸢连忙答道。 姜肆看着面前的一坨,微微眯了眯眼睛。 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人了。 姜肆笑着用刀尖轻轻的刮着沈枝鸢的小脸,将刀尖上的血全部擦在了沈枝鸢的脸上,顺势将那碍眼的面具给挑了掉。 黏糊糊的血将沈枝鸢的脸弄成了大花猫,带着一股铁锈味让人想呕吐。 但为了满足面前这个疯子的恶趣味! 沈枝鸢她、忍! “真丑。”姜肆将血抹完了后欣赏了一番,由衷的感慨道。 沈枝鸢:……行叭,我是废物。 沈枝鸢被这丫的侮辱的没有脾气了。 但姜肆貌似心情不错,他悠悠的说道:“今天就不杀你了。” 沈枝鸢听出了言外之意,下次再杀。 沈枝鸢小心翼翼的抗议道:“猪……猪都要肥了再杀…” “你还不够肥?”姜肆语出惊人,下意识的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面前这个软乎乎的小包子。 沈枝鸢恨的牙都要被她自己给嚼碎吃了,但面目上依然是小心翼翼。 没关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斟酌的开口道:“我可以瘦一点……再杀?” 沈枝鸢不知道自己到底戳中了姜肆的哪个笑点,总之,这丫的又在笑了。 他轻轻应了声:“好啊。” 这下,沈枝鸢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了。 姜肆又笑了,灰色眸子里是一抹沈枝鸢看不懂的情绪,但下一秒,面前这人便不知道因为什么又恶劣的笑出声来。 她并不想懂。 看着姜肆的神情,沈枝鸢知道这狗日的是同意了自己的这番言辞,她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等她站起来时,姜肆已经不见了。 系统:“宿主,你的……” 沈枝鸢杀妈一笑:“……我有事!” 系统:“不是,是你……” 沈枝鸢故作顽强:“你不用担心我!” 系统忍无可忍:“是你的头发!被割 了!” 什么?! 沈枝鸢心下一惊,连忙伸手摸了摸,那盖过屁股的长发,已经到了腰处。 姜肆割的很有技术,直接给她割齐了,看起来非常的丑陋。 “他有没有人性,他是不是有毛病啊!”沈枝鸢忍不住骂道,但随即,她又呼出了一口气。 不行,她忍不住,她越想越气。 街边的人看着她那奇怪的头发,都感到了惋惜,特别是那姑娘已经神志不清了。 可怜的小姑娘啊,被这魔头吓傻了,特别是嘴里还在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 “噌!” 正当沈枝鸢已经指着天在骂姜肆的时候,一把剑直直的插入了面前的地。 沈枝鸢吓得一哆嗦,她毫不怀疑那丢剑之人想杀的是她。 月光下,带着面具的少年面露笑意,薄唇勾出了一丝弧度,灰色的眸子里冷漠的一批,他微微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懊恼。 “呀,歪了。” 说完,少年将剑召了回去,像是要瞄准沈枝鸢的脑袋一样再来一下。 他以为是在切豆腐吗? 但沈枝鸢丝毫不敢有所怠慢,她连忙转换演技,将刚刚所说“这个狗……” 变成了,“狗面具真的好可爱啊!” 姜肆其实都听见了,本来是打算回来杀了她,但听到面前这人的言论突然又笑了起来。 “你刚刚好像在骂我?”姜肆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周围的人被吓的跪了一地。 生怕他又失手杀人。 下一秒,姜肆浑身都充斥着低气压,沈枝鸢战战栗栗的抬头望了一眼。 他很不高兴。 耳力真好……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骂你呜呜呜。”沈枝鸢哭丧着一张脸。 姜肆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那你喜欢我?” “不不不!你别误会啊,是崇拜!”免得姜肆误会,沈枝鸢连忙解释道。 小疯子危险的笑了笑,“误会?所以你在骗我?” 沈枝鸢吓得一哆嗦,连忙说道:“喜欢!喜欢!” “喜欢我的人都死了。”姜肆跟个神经病一样反复横跳。 沈枝鸢的脑袋上缓缓飘过了一群问号,心里面默默的骂他:“……”他是不是有毛病? 016.成为踏脚石第十六天 这话当然不能当着姜肆的面说出来,沈枝鸢只是朝着他笑了笑。 然后只听他幽幽的说道:“笑什么?” “再笑杀了你。” 沈枝鸢:……? 不行,她是真的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了。 她低头恶狠狠的呸呸了几下,随后又再次抬起了头。 只是面前空无一人,哪还有姜肆的影,这个人再次不见了。 但即使如此,她也是万万不敢在背地里骂他了。 不然,下次可能是她的脑袋落地了。 —— 远处,少年笑的放肆,说话声音恶劣极了,连轻功施展的只剩下残影。 “我说你们几个老东西,倒是也不烦,莫不是我今天心情好,那我定是把你们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身后是那几个手握拂尘的老头,若是沈枝鸢看见了,定会知晓面前的人是谁。 那几个拂尘老头在后面紧追不舍,生气的说道:“黄口小儿!休要放肆!你杀我宗一百八十人,今日我定要杀了你!” 姜肆的声音充满了玩味:“诶…我说你们这些老头都是不讲道义的吗?别人给钱我办事,天经地义啊,怎的就偏偏盯上我了?” “姜肆!” “在呢在呢。”姜肆在前头懒洋洋的回答道。 “我们正大光明打一场!” 听见这话,姜肆突然就停了下来,站在屋顶上,轻笑了起来。 “就你吗?我倒是怕人说我欺负老弱病残。” 拂尘老头们从后方追上,气的脸皮子开始颤抖:“姜肆,你是不是太自信了!?莫不是怕今日你的小命被我们终结在此?” 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姜肆挑了挑眉。 “哈啊?”姜肆单手抱剑,另一只手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毫不留情的继续说道:“哟,我说你们这些老东西当真是不怕死?” “今个儿不想杀人倒是你们个个求着我杀人,真是有意思啊。” 拂尘老头气的大喊:“姜肆!你……” “得了得了,有没有些新鲜的词?你们那些词小爷我都会背了。” “姜肆,休要猖 狂!” 姜肆勾唇笑了笑,“嗯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姜肆好心情的看向了面前的众人,眼神却冰冷的不像话,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一排死人。 他薄唇轻启,像是有点遗憾一般:“没有要说了的吗?” “可惜啊,我现在的心情……可是不大好了哦。” 说完,姜肆提剑而上,只是一道残影,一位手握拂尘的老头的头就被砍了下来。 那脑袋咕噜噜的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死者面目狰狞,一双眼睛死不瞑目,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没了的事实。 “一起来吧。”姜肆轻蔑的瞥了一眼那个肮脏的头颅,对着剩下的几位人说道,随手将剑扔到了一旁。 这是对他们的蔑视。 连剑都不屑于用了,这不是蔑视是什么? 拂尘老头生气归生气,但也是有理智,没了剑的姜肆无疑是比有剑好打许多,姜肆的实力强大,这是唯一能打败他的机会。 可是……他们却忘了—— 姜肆、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他们慢慢的将姜肆围在了圈里,然后猛地大喊一声便一冲而上。 姜肆翻身一跳,脚尖便点在了众人的拂尘之上,那些个人见不妙,连忙将拂尘收了回来。 “诶……就这点实力还敢叫嚣?要不我再让你们一只手?” 姜肆单手抓住了拂四,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手上的鲜血染红了那白色的拂尘,他将拂尘与人一甩便甩到了另一屋顶上。 下一秒,他人出现在了那老头面前,轻轻的用手一扭,那老头便没了气息。 “先撤。”有人见情况不对,连忙说道。 只是还没有跑走,便被姜肆扔出的剑给穿了心。 姜肆随手将剑拿在了手上,迈着懒洋洋的步子蹲到了那人面前,用剑将那人的心剜了出来。 “真是的……跑什么啊。”他挑了挑眉,似乎在懊恼。 “呀,是红的呢,应该划嘴的啊……”姜肆惋惜的摇了摇头,看向了剩下的几个人嘀咕道。 “来了,就别急着走了。” 月光下,少年的脸上出现一抹恶劣的笑容,一半的脸遮影在黑暗中,像是在地底索命的黑白无常。 果然……这是个疯子! 刀光剑影,一瞬间战斗结束,屋顶上布满了鲜血以及……数不清的残肢。 姜肆仔细的擦完了剑,将那黑色的披风扔在了现场,随后悠悠的施展轻功跳下了屋顶。 “真是无趣啊。”姜肆喃喃的说道,随手用布将手上的伤口包扎了一下,可那手上的伤口却不依不挠的淌出血来。 那老头的拂尘算是个不错的武器,姜肆看了手上的伤口片刻,随后将布扯了下来,任意风吹。 他状似苦恼的叹了口气:“真麻烦。” ———— 沈枝鸢走了许多店面,终于买到了一件黑披风。 她将自己的头发塞到了披风里面,将面具带在了结满血痂的脸上,然后才步履蹒跚的走进了黑市。 系统见此,快速的将黑市的地图映在了沈枝鸢的脑海里,可沈枝鸢她是个路痴。 更何况这地图有点太过于简单了,真的是很难让她看得懂。 沈枝鸢有些神情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地图,随后捂着脑袋开口道:“你这地图画的比幼儿园小朋友还要直观。” 嗯……让人看不懂。 “难得见你说句人话。”系统没听出来这话的浅意思,声音有些过分害羞。 沈枝鸢由衷的赞叹:“画的很好,下次不许再画了。” 系统:……? 她是不打算看这张地图了,毕竟她实在也不知道这画的是个啥路线。 沈枝鸢揉了揉跪的生疼的膝盖,随意的走在黑市里面,地图她是不指望能看出什么,但她指望自己的炮灰劲儿。 主角在场的地方怎么能没有她呢! 毕竟,她可是恶毒女配啊!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沈枝鸢坚持不懈的乱走之下,她终于看见了奴隶市场那几个字。 那四个大大的字挂在上面,常年不洗,牌子里的字缝里还有些许的污垢,门口是用黑帘子遮盖住的,隐隐约约还可以闻见里面的血腥味。 017.成为踏脚石第十七天 沈枝鸢连忙走了进去。 一进去,里面的景象就将她给吓了一跳。 奴隶市场与前世的动物园有非常多的相似点,但与之不同的是里面这些人的待遇。 周围阴森森的,只有一些微弱的灯光,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那灯光将这些场景照的更是瘆人,像是人间地狱那般。 沈枝鸢又向前踏了一步,她细细的嗅了嗅,抑制住了呕吐的心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楚的味道,里面夹杂了很多说不上来的东西。 牢笼里面都是人,一个牢笼里装了四五个,他们蓬头垢面,身子上都是伤痕,指甲里全是污垢。 那一个个身体上,也用烙铁印上了奴隶二字。 他们安静的坐在那儿,等着客人来挑选他们,或是天堂,又或是地狱。 沈枝鸢惋惜的摇了摇头,将反胃的感觉压了下去,然后将目光撇向了远处的凤柠。 凤柠不愧是女主,纵使戴了面具,也是能在人群中凭着身姿而认出来。 正如此刻,凤柠正走向最里面的牢笼,见此,沈枝鸢也向那牢笼里的人看了过去。 那牢笼里只有一人,而那人的模样也不能用人样来形容。 他伤口的肉全部外翻,更甚至严重的已经发黑了,脸上也都是伤痕,恐怖? 不……那应该是让人恶心。 而这样一位让人恶心的脸,却有一双很好看的瞳孔,此时此刻,眼里正流淌着一丝光芒,一丝看向凤柠的光芒。 系统变得有些雀跃:“就是他,宿主!此次的目标就是阻止男配爱上女主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沈枝鸢听着这话,下意识的挑了挑眉。 系统不明所以:“不简单啊,宿主,你要阻止的是剧情的发展啊。” 沈枝鸢没有再回话,她面具底下的脸笑了笑,随后抬步朝凤柠走去。 她步伐悠然自得,嘴角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好像对于这个任务势在必得啊宿主。”系统深刻的了解此女的性格,但它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的自信从何而来。 沈枝鸢不慌 018.成为踏脚石第十八天 “拿着吧。”沈枝鸢顿了顿继续说道,“自己去过想过的日子。” 她的眼睛亮亮的,笑的很温柔,脸颊上还有两个小酒窝。 “我……不……走。”银钏一字一字的说道。 他说话时的声音有些涩然,大概是太久没有与他人聊天了,语言功能也已退化。 可即使银钏用湿漉漉的眼神看她,不熟练的说话,她也没有半分动容。 “不行,跟着我很惨的。”沈枝鸢掰着手一一列举,“你跟着我要每天宅斗。” “宅斗你知道吗!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就当我做善事了,拿着吧。” 她强硬的将荷包塞到了银钏的手上,随后又与银川那双眼睛相对。 那双眼睛极其漂亮,此刻更甚。 “真的不行。”沈枝鸢瞧着他的眼睛再次摇了摇头。 银钏愣了一下,在看到摇头时,那双带光的眼睛又暗淡了下来。 真是造孽…… 她默默的叹了口气,借着负责要负责到底的心理,踮起脚揉了揉银钏的脑袋,细心的说道:“你放心,我有空会来看你的。” 银钏没有说话,眼神一直看着她,像一只被人抛弃,可怜兮兮的小狗。 她实在有些不忍。 “这样吧。”她又想了想,最终还是低下了脑袋,将腰间的玉佩交给了银钏,“拿着玉佩去城北找一间满是竹子的小院,若是看见院子里的一位老者,你便将玉佩交于他。” “记得,去的时候折一枝花。” “好。”他轻声应下,“你……” “你……会来……”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始终说不出来最后那一字。 他急的脸颊泛红。 沈枝鸢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很快便正色道:“当然。” 她当然会去。 夜色当空,清风徐徐,街边是还没融化的积雪。 少年伴随着清风朗朗,随着夜色越走越远,随后消失在那尽头。 沈枝鸢嘴角挂着一抹笑容,随着身影的消失,她也默默的转过身子,朝着另一头走去。 月亮已经上了枝头,高高的挂在天空,泛着 莹黄色的月光。 天空像是被灼烧了一小块。 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她步伐匆匆的走着,然后…… 她再次看见了姜肆……以及那一地的残肢。 小疯子的脸上带着笑意,他不知从哪拿出酒,灌了一口,随后用酒洗清了剑上的污渍。 明明他们之间距离不近,但沈枝鸢还是看见了那小疯子的脸上挂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 不是,误入杀人现场怎么办?! 沈枝鸢悄悄挪动了步子,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小疯子的目光直直的朝她射来。 她好想逃…… “呵。”姜肆挑了挑眉,他收了剑,步伐是难得的悠闲。 瞧见他走来,沈枝鸢抢先一步开口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着,她努力的把嘴巴抿住,用手比了一个拉链的动作。 “当然。” 他很自信的说道。 “否则……你就不会是站着和我说话了。” 他声音充满笑意,像是没有什么坏心思那般。 听见这话,沈枝鸢下意识的看了看远处的残肢,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 若是再早来一步,那便是她的归宿。 姜肆恶劣的笑了笑,随后不知从哪拿出来一块碎银,随意的将那碎银抛向了沈枝鸢。 “封口费。” 沈枝鸢哪敢让碎银掉到地上,等她接住碎银之时,姜肆已经站在房顶之上了,随后……便再也没有了身影。 沈枝鸢是知道姜肆的武功高强的,但她并不知道,此人的武功会这么高强。 她脚下不敢有所停顿,手上攒着这枚碎银,直直的朝着将军府跑去,心里也忙着呼唤系统。 “我已入眠,有事留言。”系统的声音一遍遍的环绕在沈枝鸢的耳边。 她深刻的认知到,系统是想做缩头乌龟。 话被堵在口中,沈枝鸢默默的抹了一把脸,最后千言万语变成了四个字。 “缩头乌龟。” “我已……” 还没等它继续重复这句话,下一秒,它整个系统又跟打了鸡血一样活跃了起来。 “宿主!我 们的剧情来了!”它大概的扫了一眼剧情,发现并没有什么漏洞可捡之后,声音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沈枝鸢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还在爬墙,听完这句话后再次从墙上摔了下来。 房顶上的某人:…… 她摔得眼冒金星,然而下一秒,她觉得她还不如摔死在这草坪上算了。 沈枝鸢花了很长的时间消化了这段剧情,此时此刻,她正在南苑的门口绕着圈圈,始终都不敢进去。 “你说咱们可不可以这样,我在门口站到天亮,熬死他。”沈枝鸢语气中带着认真,看来是仔细的考虑了问题。 系统:……有点没脑子,但也确实是个办法。 “噬心……” 两字一出,还没等系统说完话,她便一把推开了卧室的门。 019.成为踏脚石第十九天 寂静的夜里,沈枝鸢的脚步声显得尤其的明显。 窗户并未完全关上,银白色的月光照在了地板上,渐渐的,被黑影全部挡住。 “噌——” “下!”系统的声音在最后一刻突然响起。 借着剧情的提示,沈枝鸢准确的向下一蹲,往地上一个翻滚,利落的爬了起来,看向了后面那个戴着黑面罩和黑头套的杀手。 这家伙包的严实,沈枝鸢只能透过眼睛看见他浓烈的杀意。 那眼神,活像是有人杀了他的爹妈。 见一击没中,那黑衣人又提剑而立,准确无误的朝着她的方位刺来。 沈枝鸢心下暗叫不好,顺手抄起了桌子上的剧情道具——茶壶直接往那黑衣人身上扔去。 谁知那黑衣人只是抬手一挥,茶壶…… 茶壶碎了。 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你是谁?”沈枝鸢一边借着剧情躲,一边大喊出了台词。 那黑衣人也不似剧情中的冷静,也喊着:“死人是没有权利知道这么多的!” 放屁! “兄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啊!诶……!”她忙着又将屏风推倒,又朝那人丢了个瓷器。 “月季!月季!抓刺客!”沈枝鸢连滚带爬的躲着黑衣人的攻击,顺手将自己身上的黑披风往黑衣人身上一扔,忙不要命的大喊。 “次啦!” 衣服被砍成了两段,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三小姐那么能躲,更加快速的砍了起来。 沈枝鸢:但凡能解释,这种东西就都叫潜能。 “小姐!” 门突然被打了开来,看着里面的情况,月季穿着里衣手上拿了一把剑跟黑衣人过起招来。 沈枝鸢见着状况,连忙躲到了桌子底下,默默祈祷月季能平安。 她现在唯一能帮忙的就是不拖月季的后腿,安安分分的等她荣耀归来。 她质问道:“我感觉剧情不对。” “我一个小姐院子里没这么多下人可以说是我喜欢清静。” “那为什么我都喊这么响了就月季听到了!” 系统撇撇嘴:“与本系统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都是剧情写的啊。”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将军府的安保会这么差。” 系统噎住了:“……剧情。” 很好,剧情的力量真的很伟大。 沈枝鸢顺了口气,默默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席地而坐。 不对……她明明坐在桌子下,怎么会有光透进来? 莫不是…… 沈枝鸢缓慢的抬头向上看去,那是一张面带黑口罩可怕的脸。 她默默的迟疑了片刻,然后很自觉的从桌子下爬了出来。 屋内的状况已经不能住人了,瓷器啊桌子椅子已经破的破,残的残,地上还有数不清的碎屑。 “嗨。”沈枝鸢心疼的看向房间里的器具,袖子底下的拳头默默的握紧又松开。 真的,等她知道这是何人,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 沈枝鸢默默的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月季,此时此刻的月季正伤痕累累,昏迷不醒的躺在一边。 现在就先算了,她打不过。 “大哥,累了吗,喝茶吗?腿酸不酸?刚刚打架应该手痛了吧?”沈枝鸢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现在剧情像脱缰的野马,沈枝鸢是真的怕她会夭折于此。 黑衣人没有回话,并举起了刀。 “等等……!”沈枝鸢吓得立马大叫了一声。 果不其然,黑衣人愣住了。 这位大小姐还想说什么话? 他放下了刀,声音从口罩下发出,“我允许你说遗言。” 沈枝鸢在心里默默的杀妈一笑,然后很自然的跪在了月季旁边的地上开始说起了遗言。 “首先,我要感谢我的母亲和父亲,是他们给予了我新的生命,虽然我马上要撒手人寰,但我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他们。” 借着宽大的袖子,沈枝鸢一只手偷偷摸摸的环起了月季的肩膀。 黑衣人以为沈枝鸢的遗言说完了,默默的举起了刀。 “等下!!”沈枝鸢突然大喊,“我还没有说完!” 黑衣人的眉心跳了跳,放下了刀,顺着坐到了沈枝鸢的床上。 沈枝鸢默默的拖着月季 往窗户旁边移动,另一只手握紧了刚刚从药铺多抓的药粉。 “我还要感谢月季,感谢她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她不畏艰辛,是我的榜样!我现在就希望她能安然无恙的醒过来,然后又变得活力满满起来。” 黑衣人以为她说完了,再次举起了刀。 借着宽大的袖子,沈枝鸢一只手偷偷摸摸的环起了月季的肩膀。 “等下!!”沈枝鸢突然大喊,“我还没有说完!” 黑衣人的眉心跳了跳,放下了刀,顺着坐到了沈枝鸢的床上。 “我还要春桃,虽然如今我们分道扬镳,但她对我的好,我永远记得,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只盼她日后好好的。” 沈枝鸢默默的拖着月季往窗户旁边移动,另一只手握紧了刚刚从药铺多抓的药粉。 她握紧松,再次又握紧,又松。 但只是不一会,沈枝鸢的手上顿时汗津津的。 黑衣人再次拿起了刀。 见此,沈枝鸢连忙大喊道:“等一下!!我还没说完!!” 黑衣人重重的喘了一口气,觉得刚刚让她说遗言是个错误。 “还有什么话就快说,我没什么耐心。”黑衣人又坐回床上,声音里是浓浓的阴森。 沈枝鸢斟酌的开口道:“我还想感谢我的二姐——沈遥。” 眼前的黑衣人顿了顿难得有了兴趣听下去。 “姐妹情深。” 沈枝鸢用四个字默默的总结了全部,心中已经毫无波澜,甚至有了个猜想。 “没有……”沈枝鸢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 黑衣人青筋暴起,“快说。” “我希望我能死的美丽点,给…我摆个好看的姿势。” “说完了?”黑衣人的声音充斥着杀戮。 沈枝鸢点了点头,默默的站了起来,她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了月季的手腕,借着衣服将月季和她的手挡在了后面。 很好,黑衣人拿起了手上的刀,三两步就走到了沈枝鸢的一旁,他…再次举起了刀。 沈枝鸢见准了时机,立马将药粉往黑衣人的眼睛上一洒,扛起月季就是一个翻窗。 020.成为踏脚石第二十天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抬头望时,月亮被缥缈的雾气遮住,只露出了那一道小角。 晚云渐渐飘过,随后在那莹月上划上一道痕迹。 沈枝鸢努力拖着月季向前跑,听着身后传来的怒吼,她根本无暇回头看。 她不似原主,就算有原主的武功,但原主的训练并不是她所亲身经历的,她会有肌肉下意识的反应,但是并不能让她应付黑衣人。 作为生活在法治社会的现代人,她见过的世面还是太少。 所以这次的剧情……她可能会直接身死在此处。 这是个不好的猜想,她摇了摇头,想将想法抛出脑中。 十一岁的身体扛着一位十四岁的少女属实困难,听着后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的额头上也渐渐弥漫上了细小的汗珠。 太不合理了,就算沈枝鸢不喜下人,但如此大的动静没道理听不见。 剧情的力量太可怕了,她突然觉得生命存活的希望有些渺茫。 黑衣人离沈枝鸢近了些许,距离迅速的在拉近,沈枝鸢只能没办法的拼命跑,边跑边大声呼救:“来人啊!救命啊!” 寂静的夜里,沈枝鸢的声音显得尤其明显,但遗憾的是,周围并没有人搭理她。 整个府中就仿佛只有她一人一般。 即使是在跑步,但沈枝鸢依然冷的牙齿打颤。 将军府太大,她根本跑不到有人的那一刻! 内心有些着急,她的步子也在渐渐的慢下来。 下一秒,她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嘶……” 漂亮的青衣被血迹渐渐弥漫,白净的小脸上一瞬间便布满了血迹,连带着一旁的月季也不放过。 沈枝鸢疼的浑身打颤,下一秒整个人躺在了地上,手指颤抖着按在了地板上。 “系统……我好痛。”她第一次同系统说话说出了声,声音已经隐约带上了哭腔。 系统看着这副场景没有说话,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声音中带着近乎冷漠的语调,但它终究还是顿了一下。 “宿主……忍忍吧。”它道。 系统的话刚 说完,后方的黑衣人便很快的追赶了上来,他眼睛泛着红,眼眸中带着强烈的怒色。 021.成为踏脚石第二十一天 墨梓胥带着沈枝鸳回到了她自己的房子。 屋内的装饰几乎都已经惨烈的牺牲了,除了那张床,地上也全是细小的碎渣,他将沈枝鸳放在床上,随后转身就走。 但下一刻,沈枝鸳便拽住了那一抹玄衣,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从床上响起:“你要不好人做到底呗……” “至少让我安然的度过今晚可以吗……” 她不要脸的说着,全然忘了自己曾经所做过的事情。 她怕她再晚拽一步,她可能熬不过今夜。 墨梓胥闻言,一向面无表情的脸露出了一抹笑意:“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我也不知道,可能凭我脸皮比一般人厚吧。” 她瘫倒在床上,身上的血渍并没有洗净,眼睛也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浑浊,但她说出来的话却大胆至极。 但事实证明只要你脸皮够厚,铁锈也会磨成针,阎王也会给你留三分薄面。 墨梓胥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他点燃了屋内的烛火,一瞬间,黑暗被光亮所驱散,他的眼眸被照的仿佛带了一丝温度。 沈枝鸳泱泱的一动都不敢动,瞧着墨梓胥的面孔,她很识趣的没有继续说话。 她怕她说错话可能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毕竟……此时此刻的她是一个弱势力。 两人都静悄悄的,墨梓胥背对着烛火,抬手将她的脸用毛巾擦了干净。 他丝毫没有因为沈枝鸳额头上的伤口而放轻自己的手脚,在看见那伤口时,他更是不明所以的嗤笑了一声。 沈枝鸳已经没力气和他闹了,她只是被疼的皱了皱眉,随后委屈的瘪了瘪嘴巴。 头上的伤口很快便处理好了,墨梓胥迟疑的看了看沈枝鸳的肚子,随后抬起手,又将手落下。 等了半天没等到动静的沈枝鸳睁开了眼,便看见墨梓胥迟疑的看着她的肚子。 行吧,她好像知道墨梓胥的意思了…… 为了不让墨梓胥再继续想,她一把掀开了上衣,露出了满是血色的肚子。 墨梓胥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她,随后用毛巾擦干了她肚子上的血迹。 身上的伤口很恐怖,饶是他看见,都忍不住的皱 了皱眉。 女孩子雪白的皮肤上有着三个拳头那般大的淤青,那淤青已经青的有些发紫,他轻轻上手涂了药,然后看向了沈枝鸳的眼睛: “我救了你。” 沈枝鸢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要什么?” 墨梓胥也不含糊:“卖身契。” 他又补充道:“我的卖身契。" 这话刺激的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她是不可能现在就将卖身契给他的,否则他远走高飞她上哪找人对剧情? 估计多年后相见,还没等她想叙叙旧,人家就已经将刀举起,让她头身分离了。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可以给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我要你做我的贴身侍卫,五个月,我只要你做我五个月的侍卫,时间一到……” “我准放你自由。” 她仰头看向他:“我说到做到。” 墨梓胥思索了片刻,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如若你反悔呢?” “那你就杀……” “那我就杀了你,我也说到做到。”他打断了沈枝鸳所说的话,自顾自的接了下去。 “行,我的脑袋随时等着你来取。”沈枝鸳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墨梓胥只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房间,在走之前,他与匆匆赶来的沈国忠碰面,并将事情的原委一字不差的告诉了他,沈国忠被气的不轻。 用他的话来讲便是,“敢在将军府作孽,真是不要命了!” 但由此,将军府的警戒线是更加的森严了。 好说歹说终于劝走了便宜爹后,沈枝鸳终于睡了个好觉。 清晨,沈枝鸳是被系统的尖叫声吵醒的,并且系统还擅作主张的他的程序内点了一首大悲咒。 这通通是次要,主要的是,她才刚刚痛昏睡了三个小时的觉。 “你到底想干嘛?”沈枝鸳的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她恶狠狠的摩擦着牙齿。 系统丝毫没有察觉出来,依旧我行我素的说:“不是,宿主,你告诉我昨天晚上你和墨梓胥是怎么回事?!” “就你看到的那样。” “宿主,你是擅作主张,万一五个月到了怎么办,我们的剧 情怎么办?” “可人家救了我。” 这下,系统再也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算了,到时候再用剧情掰回来吧…… 它木讷的想着。 ———— 沈枝鸳正大光明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是因为月季的推门声。 她虽然伤的也很重,但不似她家三小姐,全是内伤。 此时此刻,月季正瞪大眼睛看着她,不一会儿就有了几滴晶莹剔透的泪水滴落。 全府上下都听说了沈枝鸳的遭遇,此时更是传的离谱。 ‘墨公子与三小姐两人大打出手,最后三小姐因为敌不过墨公子而被一剑穿肚’,这是府内传的统一说法。 若是沈枝鸳听见,也定会说她是招谁惹谁了,需要如此编排她。 一大早上,沈国忠下朝后再次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沈枝鸳的卧室,更是带了太医给沈枝鸳换药。 他刚进门便看见沈枝鸳半死不活的躺在那儿,一向严肃的他脸上出现了一抹慌乱。 “枝枝!” 他两三步便跨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 他们明明凌晨刚见过不是吗? “爹,我眼睛还睁着呢……”她还没死呢! 沈枝鸳无奈的说了句,随后又想到了昨日那个黑衣人。 真是有人要她死啊…… 沈国忠又认认真真的让太医给她检查了身子,听见太医所说的只要静养,才安心了片刻。 “疼不疼。” “疼……”沈枝鸳委屈的瘪了瘪嘴巴,指着肚子控诉道,“肚子上最疼了,还有脑袋。” 雪白的肚子上满是青紫交加的痕迹,但所幸她已经被下人服侍着擦拭了身子,倒是没有昨日七窍流血那般恐怖了。 沈国忠心疼的闭了闭眼,柔声问道:“枝枝不怕,爹爹一定快点让你好起来。” 昨日墨梓胥便将那歹人的尸体交于他,他今日便顺着线索找了下去,谁知……竟然是暗龙堂那一派的势力,这是个邪教,并且恶毒至极。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要害他们家枝枝到如此地步。 毕竟他家女儿的德行他了解的是异常深刻。 沈国忠沉思了片刻,匆匆走后,沈枝鸳就将月季叫进了房内。 022.成为踏脚石第二十二天 月季被叫来时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她认为此时此刻的沈枝鸢是应该好好休息的。 “小姐可是要洗漱?” “不是。”她摇了摇头。 想起那住在柴房的某人,沈枝鸢开口说道:“月季啊,你让墨梓胥搬到我们院子里来吧。” 月季有些疑问,虽然说是新来的,但总归是听到了点传闻:“小姐,这……” “他现在是我的侍卫。” 听沈枝鸢说完,月季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 出门前,月季又将炭炉里的熏香换了块,放了些炭。 暖烘烘的房间内,沈枝鸢又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但说实话,虽然睡了过去,但她这一觉睡得极其不踏实。 系统催命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宿主,别睡了,你都胖了一圈了。” 沈枝鸢翻了个身,捂住了耳朵。 系统义正言辞的说道:“宿主,保持人设也是我们需要做的。” 沈枝鸢愤恨的睁开了眼睛。 “我是病人,我需要休息!” “你两条腿又没事!” 两个人最后像小学生一样吵了起来,谁也不肯服谁。 沈枝鸢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原因无他,只是系统威胁了她罢了。 她幽幽的哀叹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坐起,慢悠悠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沈枝鸢翻身下车,为了不牵动肚子上的伤口,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ar 沈枝鸢摸了摸自己那一直被她压在身下已经丑陋不堪的头发,从梳妆台上拿起了小巧的剪头,对着头发修了修。 系统被此类操作惊讶的目瞪口呆“宿主大大……你会剪头发!?” 沈枝鸢自豪的一笑:“不好意思,正业社畜,副业是理发师。” 系统:…… 沈枝鸢很快就将这个糟透了的发型修好了,颜值足足提升了一个档次,本来就美的小女孩,这下子更加的美好了。 门外在下雪,沈枝鸢披了个披风打开了个小缝隙,一阵冷风对着她的脑门就是一下。 沈枝鸢被冷的一哆嗦,连忙将那小缝儿给关了上,在屋内做着心理建 设。 她宛如冬天懒床不肯上学一样,拼命的说服自己。 在过两分钟! 沈枝鸢坚定的想到。 两分钟一到,她毅然的把门敞了开来,风无情的在她脸上狂吹,她在冷风中睁开了眼睛,与不远处的墨梓胥打了个对眼。 墨梓胥对沈枝鸢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沈枝鸢笑了笑。 毛茸茸的披风将她的脸呼的舒舒服服的。 见沈枝鸢要往外走,墨梓胥抱臂上前问道:“要去哪里?” “去祖奶奶的佛堂。”跑八百米。 墨梓胥挑了挑眉,用陈述句的语气说道:“你伤还没好。” “这么点路,真还难不倒我。”沈枝鸢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步伐困难的向着外面走去。 她裹得跟球一样,每走一步就牵扯到那块青紫和脑袋,要不是不允许,她还真想把这衣服设计成镂空款式。 墨梓胥看了看沈枝鸢,随后从月季那儿拿过了一把伞,步履悠闲的走到了沈枝鸢的旁边。 两人一伞,从背影看那是异常的般配了…… 雪突然停了,紧接着是一处阴影,沈枝鸢抬头看了看旁边的这位少年,心里暗叹。 男主还是颜值扛把子啊,真的是很帅。 墨梓胥仿佛是注意到了目光一样,淡淡的开口道:“别看我,看路。” 被揭穿的沈枝鸢毫不在意,她挑了挑眉,脸上出现了一抹傲气,甚至非常有好心情的跟墨梓胥开起了玩笑。 “路没你好看呀。” 说完这话,系统就已经在脑海里疯狂的大喊了:“啊啊啊啊啊啊,你干嘛!” “不好意思啊,口误。”沈枝鸢在心里面没诚意的对系统说道。 她其实就是故意的,没错……她决定要在潜移默化之中改变墨梓胥对她的印象。 系统看出了沈枝鸢的小聪明,气呼呼的说道:“狡辩!你就是想耍小聪明!” 沈枝鸢杀妈一笑,回应道:“啊对对对……” 她的态度极其敷衍,经历过此次事件后更加是把态度敷衍到了一个极致。 系统被气得呼出了 一口大气,随后声音冷漠的说道:“噬心之痛一天,惩罚今晚时间加倍。” 沈枝鸢:……呵呵。 她没再理它,转头看向墨梓胥的侧脸,随后又转过头来,瞧着前方的路。 对于刚刚的调侃,墨梓胥可以说是毫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没把沈枝鸢当成一个女人,连个眼神也不屑于给她。 ———— 沈枝鸢裹着厚厚的披风,小步快走的走在走廊上,墨梓胥态度漠然,气定神闲的跟在女孩的身后。 他看见女孩站在一道门前,然后抬手推了上去。 里面是一尊佛像,周围是几个小神佛,空旷的正中央放着几个规规矩矩的圆蒲。 她几步上前,开启了她每日一行的事—— 求神拜佛。 自从她的佛串丢了之后,她就在没遇见过什么好事。 一旁的墨梓胥挑了挑眉,他不信神佛,他只信自己,如若自己有想要的东西,那只有自己去获得,而不是靠这些虚无。 为了保持人设,沈枝鸢没有太过火,她只是平常的拜了拜,在内心说了八百个愿望后才站了起来。 “你那是什么眼神?”沈枝鸢很快的进入了人设,倨傲的抬了抬小脑袋。 墨梓胥挑了挑眉,撇了撇嘴巴,样子很拽。 “没有什么眼神。” 沈枝鸢勾唇笑了笑,看了眼墨梓胥的眼睛,这才走出了佛堂。 她决定要去会会那个凶手,会会那个要她命的那人。 但即使是会会,她也不能直接道明,反而还得与她周旋。 那人心思缜密,如若不是剧情,沈枝鸢也不会知道这人是想置她于死地的。 哦对了,还有那个狗男人,一刀抹死他真的是便宜他了,来日若是查出这男的背后组织,她一定要给他们一窝端! 她走在路上,道路两侧栽种的红梅枝头堆着沉甸甸的积雪,似乎在昭示着春日还早,严寒并没有远离。 她站在梅树旁边,遥遥的看向了亭子中煮着茶的美人。 茶香袅袅,飘烟漫漫…… 她与她亲爱的二姐遥遥相对,那女子笑了笑。 023.成为踏脚石第二十三天 不等沈遥招手,沈枝鸢已经走过桥面,直直的走向了亭子。 她在沈遥的对面坐了下来,那肚子上的伤口因为被挤成了一团而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二姐好雅致啊。”沈枝鸢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说道,“你三妹妹昨日遇袭今日可担心受怕着呢,怎么二姐都不来看我下。” 她故意娇纵的说道,像是在埋怨姐姐的冷心。 可事实只有她知道。 沈遥买通人想要杀了她,她的姐姐着实是狠心啊…… 沈遥并没有被干扰,她的嘴角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是想着去看的,只是以为三妹妹还在休息,若是二姐我此番前去打扰,你定会怨我。” 她的声音充斥着嗔怪,显得沈枝鸢脾性仿佛如小孩那般。 “怎么会,毕竟我们可是亲姐妹。”沈枝鸢对着沈遥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想着姐妹是要相互扶持的。” “二姐……”沈枝鸢用茶具沏了一壶茶,语速不紧不慢。 下一秒,她与沈遥眼神相对。 “你说是吗?” 她自然回望,大大方方:“自然是对的。” 两人脸上都有着笑容,但这笑容却居心叵测。 沈枝鸢起身与沈遥告别后,慢步走在小路上,她步伐悠然,与墨梓胥保持在一个频道。 “黑衣人的尸体去哪了?”沈枝鸢脸上没有表情,目视前方。 墨梓胥淡淡的看了一眼沈枝鸢,又收回眼神,声音依旧淡漠。 “你父亲处理了。” 沈枝鸢挑了挑眉,摆着自己的逼格:“那他们身上可有挂什么表明身份的东西?” “有…”墨梓胥的大拇指摩挲了一下伞柄,“令牌。” “说得清楚一点。”沈枝鸢皱了皱眉,略微不满。 墨梓胥不慌不忙的说道:“令牌,暗龙堂的。” 沈枝鸢微微凝眉,实际是在脑海里对着系统进行百度搜索。 下一秒,系统便将原文对于暗龙堂的解释发了过来。 她假意思索,实际脑子里是在迅速翻看介绍。 暗龙堂是江湖上一个组织,跟黑市有着不小的关系,很多买家都会在暗龙堂发悬赏贴,若是暗龙堂内部人没有人接,那么此次的买卖便会转交到黑市的手上,由江湖之人接洽。 而买主就可以直接通过黑市 联系那位侠客,那么黑市和暗龙堂就相当于中介了。 沈遥想要买她的命,但是沈枝鸢一直找不到所谓的证据,也更是想不通为何。 她挺喜欢沈遥的性格,活的明白,为自己利益不择手段。 但是她实在不懂她这个草包怎么碍着了她的利益。 回到了房间之后,沈枝鸢将房间门关闭,自己一人又趴在了床上。 她仰躺着看着床顶。 在此期间,沈国忠又来看她了一回,给她带了上好的玉芝露,但是因为有事,便也没有在她这里多留片刻,纵使是想多留一会,也会被沈枝鸢给劝走。 连过了几日,沈枝鸢都是没有剧情的,她也乐得清闲自在,能不跟墨梓胥接触就不接触。 接连好几天过去,她因为身体素质好,伤也恢复了许多。 而她的星期奖励,也在一星期后的早上到达了她的“邮箱”。 沈枝鸢闪着亮晶晶的眼眸,心情激动的等待着她的系统奖励。 说不定是什么绝世武功?又或者是什么绝世美貌? 毕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系统瞧着沈枝鸢期待的眼神,清了清嗓子,正式的开口道:“系统奖励如下。” 它故意停顿了片刻,吊足了沈枝鸢的好奇心。 “奖励一、毒丹(可以根据宿主心中所想变换各种药效)” “奖励二、五百两银票(虽然并没有什么用,但是也增加了金库里的金钱哦!)” “奖励三、内力+10(可以徒手掰断一双筷子了)” “奖励四、轻功更上一层楼(这次发誓,绝对不会被绊倒了)” “目前拥有技能:逃跑的轻功、花拳绣腿的武功。” 沈枝鸢满怀欣喜的目光像是被从上到下浇了一桶水一般。 她没想到,除了毒丹,其他的都如此鸡肋。 “五百两是来凑数的吧?”沈枝鸢默默的抹了一把脸,像是想起什么,表情和吃了屎一样难看。 “你别说我以后还有富可敌国的副本……” 系统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声音再次响起:“不会的哦~宿主放心啦!” “所以……这就是我等了一个星期的奖励?”沈枝鸢有些愤愤不平的开口,对于内力加十实际毫无变化感到了一丝丝被欺骗的委屈。 系统连忙解 释道:“宿主,奖励会慢慢升级的,你见过哪家新手一上来就先送神器的吗。” 听言,沈枝鸢依旧有些愤愤不平,并且拳头越捏越紧。 她看着面前系统给她的个人面板,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姓名:沈枝鸢 性别:女 内力:25(可以艰难的掰断一双筷子了哦!) 技能:轻功,花拳绣腿(并不是很强呢,不过去杂耍的话还是有赏钱的吧?) 与男主邂逅印象:墨梓胥-89(一个怂逼的坏人。) 姜肆1(一个有趣的怂逼) 司谕0(无邂逅) 夜斯年0(无邂逅) 与男配邂逅印象:司禄(一个有趣善良不为钱财内心比外表更加美丽聪慧死了的女子) 银钏:(好人) 总体评价:看来宿主会死的好看一点呢。 “看着面板,你是不是还挺满意的。”系统的声音突然酸溜溜的响起。 沈枝鸢听着属实是被迷惑了住。 她这个面板真的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吗? 如此,她便问出了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高兴。” 系统哼哼道:“墨梓胥一开始对你的感情是-99,现在变成了-89难道你不开心吗?” 沈枝鸢:……感谢你告诉我我之前快挂了的事实。 “我现在只是觉得错付。”她杀妈一笑,目光从面板上扫过“以及……痛心。” 瞧着邂逅的印象,她觉得司禄挺礼貌的,至少给这么高的评价。 紧接着,她的目光又从面板上再次扫过,在看到25的内力时,她忧伤的扶了扶额。 于是,为了测验自己是否能掰断一双筷子,在中午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出手了。 月季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沈枝鸢这行云流水的操作,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小姐,你这是……” “正常操作。”沈枝鸢坐在椅子上淡定的开口,“这是练习内功的一种方法。” 是的,练习她的内功+10是否有效。 一旁月季听闻后,似懂似非的点了点头,接着给沈枝鸢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小酌了一口后,沈枝鸢的整个身子骨都热了起来,小脸也被房间里的暖意温暖的红通通的。 “哗啦”一声响。 下一秒,门便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 成为踏脚石第二十四天 来人风尘仆仆,一身白衣与外面的景色相互映衬,风华绝代。 寒风呼啸,风随着墨梓胥的开门顺势吹入,刚刚才暖的身子瞬间像是被一盆冷水浇过一样,不复存在。 沈枝鸢默默的将被风吹到面前的发丝往一旁撂去,顺道将筷子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她咬了咬牙,随后艰难的扯出了一抹笑容。 墨梓胥奇怪的看着眼前面色如土色的沈枝鸢,随后将手上的药扔到了沈枝鸢旁边的椅子上,抱着臂站到了一旁。 “哥们,能不能把门带上。”沈枝鸢的面色如土色,背朝门被冷的有些瑟瑟发抖。 墨梓胥撇了一眼沈枝鸢,随后抬步走过去将房门关了上。 终于恢复些许暖意后,沈枝鸢将视线转向椅子上的那几包药物,微微有些出神。 果然……一个谎言要用八百个谎言来圆啊! 没错,在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她因为噬心之痛所以硬生生的从睡梦中被痛醒了过来,当时的她一个翻身摔到了地上,痛的嗷嗷叫。 大概是因为她是个女配,所以那天晚上墨梓胥也恰好在她的屋顶上躺着喝酒,听到房间里的声音,他便立马翻身了下来打开了房间门…… 然后…他看到了一张永生永世都忘不了的脸——一张红红的鬼脸。 沈枝鸢与墨梓胥王八对王八,最后,还是在疼痛之下败下了阵来。 “救……”沈枝鸢痛哭流涕的求救,一边是肚子上的疼痛,一边是骨头、心、神经的疼痛。 所以,如果不是她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下一秒……墨梓胥或许会把她给砍了。 怕墨梓胥追问,于是她就顺势的说她这毒是那黑衣人给下的,问她什么毒? 很好,她不知道。 “小姐,您别吃了,过几天咱们还要去赏梅宴呢。”月季看着沈枝鸢像失了魂一样的拼命往嘴巴里扒拉着饭菜,好心的开口提醒道。 听着陌生的词语,这一下,沈枝鸢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赏梅宴?” “是啊,老爷最近几日繁忙,忙着追缉一个大人物,所以就告诉了阿伟,让阿伟转达我,由我转达小姐。” “所以……小姐啊,您过几天可还要穿好看的衣裳的,再吃下去,怕是要穿不下了。” 月季说的信息非常关键,沈枝鸢大脑思 索了片刻,随后便得出来了一个结论。 赏梅宴是个大事件,不出所料,她这个踏脚石戏份肯定很重,而且这次还可能是给女主做官家的线。 简单来说是她出丑,女主威风。 想到这儿,沈枝鸢默默的放下了饭碗,不用月季继续劝,她已经皱着眉头吃不下饭了。 摆在她面前的又是一道坎儿,一道危及她性命的坎儿。 “行了,你们下去吧。”她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整个人无精打采,任谁看见都知她心里不开心。 待两人都下去后,房间里又剩下了她一个人。 墨梓胥带来的药还四四方方的摆在椅子上,她按照往常那般上前拿起,然后将药丸一粒粒磨成了粉末倒在了盆栽里,最后又将盆栽的土又翻了上来。 “赏梅宴应当不简单吧。”沈枝鸢又躺回了床上静养,语气并不疑惑。 果然,下一秒系统肯定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是的,这是我们全剧第一个重大节点,此次赏梅宴更是在原文中占了数十张的篇幅,细节众多。” “你确定不是环境描写用了一大堆,作者在水字数吗……” 系统哼道:“当然不,此次赏梅宴出来的人可多了,主角配角一大堆,还会有我们第三个男主的闪耀登场!” 听完这句话,沈枝鸢默了片刻,她其实还挺讨厌这种场合的,毕竟场合越大……她越危险。 沈枝鸢绝望的叹了口气,抱紧了一旁硬的跟砖头一样的枕头,表示累觉不爱。 “宿主啊,别沮丧啊,这几天我们还要背剧本台词,并且还要……”系统神秘的卖了个关子,刺激的沈枝鸢掏了掏耳朵。 “并且什么?” “并且我们还可以和你二姐对上!” 可以? 沈枝鸢一脸怀疑人生的问着系统:“你好像很高兴?” “嗯?难道不值得开心吗,宿主不是一直都想报仇雪恨吗?” 沈枝鸢沉默了,她心酸的抹了一把脸。 是了,一切誓言在本人面前不管用,无论她当时是想砍她,割她,炸她,还是蒸她,都是建立在她实力所向披靡的前提上。 众所周知,二小姐沈遥———凶残一号。 虽然是个大美女,平常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但是你见哪个温温柔柔的美女找人杀你啊…? 等她有实 力了!她一定报仇! 沈枝鸢在系统不知道的情况下暗暗下定了决心。 沈枝鸢想的很好,她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但人的大脑总会在过度用脑后睡过去,所以很显然,她又困倒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月季打扫的身影。 “小姐你醒了?!”月季放下手上的抹布,连忙打来一盆纯净的水,让沈枝鸢洗了把脸。 “嗯。” 刚说完,系统就将剧情发送到了她的脑子里。 沈枝鸢眉心一跳,挥了挥手叫月季下去。 沈枝鸢杀妈一笑:……看完剧情后,我?? “不是,剧情不是被我改了吗?”沈枝鸢脑袋里冒出了三个问号。 系统早就知道沈枝鸢会问出如此问题,骄傲的挺了挺胸脯:“为了防止剧情大量崩坏,我们当然是连夜加急改了剧情喽。” “厉害吧?!”它语气中不难听出那一点点小骄傲。 而反观沈枝鸢呵呵两声,敷衍道:“厉害……厉害死了。” 心酸的抹了一把脸后,沈枝鸢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了起来。 随便抓了件衣服胡乱的套在了身上,慢慢吞吞不情不愿的走向了墨梓胥的房间门口。 轻微的一推,门便从外面打了开来,下一秒,两人的眼睛便在白雾之下对上。 少年的眼睛很黑,黑的没有一丝杂质,她害怕极了。 下意识的,沈枝鸢帮墨梓胥关好了门。 成为踏脚石第二十五天 “你来干什么?”男子的手顿了顿,随后,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出一丝丝杀气。 “我们合约里面可没有这项义务。” 他语气凛然,漠然的看着远处的女孩,纯墨色的眼眸没有一丝神情。 沈枝鸢表面上不慌不忙的回望,仿佛是两只狮子在争斗属于自己的场地,他们势均力敌,谁也不肯先败下阵来。 可实际上,她背在身后的手已经微微有些颤抖。 墨梓胥自然是看见了,他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既然害怕,又为何要来招惹他? 四周寂静,她仿佛已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按照原主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被别人冷嘲热讽了还无动于衷。 于是,她作势开口道: “你这是什么语气?”沈枝鸢表面恼怒,内心已经自觉的跪在了墨梓胥的脚旁。 毕竟她可能下一秒……脑袋就没了。 墨梓胥的眉眼极具有压迫感,他又皱着眉,没有说话。 等到他淡定的穿好了衣服后,才看向沈枝鸢,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 “出去。”他声音被压的低低的,沈枝鸢下意识的颤抖了下。 她按照剧情继续演道:“你是我的侍卫,也就是我的人!你现在……是想忤逆我?” 这羞耻的台词,她想找个无底洞钻进去。 “行。”墨梓胥看着她,冷淡的应了声,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讥讽,“那需要我再脱掉给你看个清楚吗?” 还没等沈枝鸢反应过来意思,墨梓胥已经开始脱起了衣服,修长的手指抵在衣领处—— 一颗颗解开,煞是好看。 若是平日,沈枝鸢倒是有空欣赏这副美景,但此时不同平日。 此时的她……可能会丢了小命。 沈枝鸢看着墨梓胥将扣子一颗颗解开,颤抖的声音终于阻止。 “等等……”她声音还有着一丝颤抖,但此时此刻她微扬脑袋,不敢将脑袋低下,“够……够了。” “够?你站那么远哪看得清。”他说着富有情趣的话,可面上始终没有表情。 此情此景,她有理由怀疑他是个面瘫,毕竟面瘫都是没有表情的。 场景暧昧,他脸不红,心不跳…… 反观她……脸估计已经成西红柿了。 “我视力好。”她始终不敢向前挪一步。 墨梓胥停下了解衣服的手,两手倚在木桶上,嘴唇抿起一抹凉薄的弧度。 “嗯。”他继续说道,“还看吗?” “我……下次再看。”沈枝鸢颤抖着声音回答,眼神四处张躲闪,她实在是不敢回答不敢看。 她噬心之痛刚过一天,她不想跟vip一样在续费个好几天。 系统在脑子里有力的提醒她,仿佛下一秒是要魂穿:“铿锵有力的告诉他——” “你下次再看!” “不然我们怎么继续剧情!” 沈枝鸢:……她可能是嫌自己活的太长。 “铿锵有力不起来。”她内心振振有词,“原主内心只是个小孩子,看到此情此景她难道不结巴吗。” 系统被这套言辞哄的一愣一愣的,下意识的觉得她说的对。 沈枝鸢见此景,内心笑而不语。 原主是谁啊,她看到这场景早就被男主冷嘲热讽的挥起鞭子了,还能结巴? 她都不带动口的。 墨梓胥没再理她,手心把玩着一把刀,眼神也不在她的身上。 完了,这是想刀她,并且还想刀她脑袋。 下一秒,她夺门而出。 “你跑什么?”系统在脑子里大喊。 沈枝鸢边跑边捂住了脑袋:“再不跑那刀往外眉心标了!” “我不跑?我不跑等死吗!” 系统:…… “不会……” “不会个屁啊,这剧情都跑偏了,我今天死,按照这小变态的心理,没什么意外的!”她打断系统说的话,左拐便跑回了屋。 墨梓胥默默的看着夺门而出的背影,随后皱了皱眉。 她跑什么?跑之前也不把门关好? ———— 回到了房间以后,还没等沈枝鸢歇息一下,系统便布置起了任务。 沈枝鸢甚至连气都没喘一下。 “宿主,你现在即刻准备,我们去——” “爬墙出府!” 系统明显已经忘了刚刚的插曲,声音带着一丝面对光明未来的自信。 但沈枝鸢不这么觉得,她甚至拿起了杯子喝了两杯茶,这才起身,动作中甚至还有着一股佛系。 “快走!”系统的声音带着急促 。 沈枝鸢听罢,不紧不慢的翻了一个墙,随后完美落地。 她按照系统的提示最后来到了一家成衣坊的外面。 时间来的有些早,趁着这会儿的功夫,她悠哉悠哉的翻阅着赏梅宴的剧情,随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看着成衣店的门口,丝毫不敢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没错,她现在正蹲在青菜面铺子这儿瞧着成衣店的一举一动。 原文中,因沈枝鸢是被墨梓胥气的逃出了府邸,晃晃悠悠的走在街上。 正当她在路边无聊的踢石子时,便恰好看到了二姐深夜出府的身影,见着疑惑,便一路跟随。 沈府有宵禁,这也是她好奇的原因之一。 但实则,因为剧情的改变,她提早来到此处,自然也没有跟踪这一回事。 根据剧情,沈遥此次便是来改裙子的,她将沈枝鸢定制的衣物定成了太后最不喜欢的颜色——白色。 老人家嘛,都不喜欢白色,觉得太过素雅,寓意还非常不祥,毕竟太后是个信佛的。 但剧情中的原主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一开始的她,以为二姐是要使坏,后来在二姐的解释下便以为是为她着想。 是啊……白衣衬梅花,是很富有诗情画意的一面。 原主一直以为二姐是对她好,是为了让她大出光彩。 可最后,光彩是出了,但这事也不光彩。 于是,二姐将原主骗得团团转后,原主到最后感觉太后对自己的不喜也以为是自身的问题。 想到这,沈枝鸢也不禁发出了一声感慨。 如果就这样,那倒也算了,可最后还被女主也被硬生生的比了下去,这算是对原主的一层双重打击。 在原剧情中,太后虽一开始也不喜欢穿一身白的女主,但奈何女主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以及那闪瞎眼的光环。 是啊,剧情真是老套极了。 太后最后喜欢女主喜欢的不得了。 沈枝鸢默默摇了摇头,猛吸了一口面条,连带着汤汁全部吃完后,这才看见姗姗来迟的沈遥。 见她进去后,沈枝鸢麻溜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随手摸出几个铜板放到了桌上,便向着成衣店走去。 成为踏脚石第二十六天 这剧情是不是有点毛病?! 沈枝鸢杀妈一笑,盯着剧本的眼里有着一股子的麻木。 面前是金碧辉煌的装潢,整体的结构不仅占据了风水的优势,也有到处心机的小装饰,看上去非常的赏心悦目。 不愧是京城出品。 沈枝鸢摇着头啧啧两声,然后将目光看向了沈遥。 她与剧情的差距大概就是她盯得那两人不自在的转头看向了她。 “三……妹妹。”沈遥的眼里划过一丝惊愕,随后立马调整了自己的神情,又恢复了平时那温温柔柔的样子。 可真牛啊,要不是她知道真相,她怕是也要被这姐妹情深给深深哄骗。 “二姐姐……这么晚了你这是?”沈枝鸢自然而然的将剧情延续了下去。 那厢答道:“二姐自然是来改衣服的。” 她的语气轻轻 柔柔,动作正大光明,丝毫不会让人怀疑。 她累了,憋的累了。 表面上不动声色,她继续扮演着单纯的角色。 “改衣服?二姐……”她想了想,“是赏梅宴的衣服吗?二姐。” 刚说完这话,沈枝鸢便暗道不好 下一秒,系统果然在她脑海中疯狂大喊:“串词了!你串词了!” 没错,她说错台词了,她抢了别人家的戏份。 这要是再去电视剧里,是会被网友骂的。 但所幸问题不大,沈遥惊讶于她一下便猜出,但还是应道:“是的,确实是赏梅宴的衣裳。” 沈枝鸢从容的接过戏份:“这有什么好改的?今个儿裁缝送来给我看过,我瞧着是挺满意的啊!” “确实是没什么好改的,但二姐瞧着那青绿色还是不适合三妹你,三妹青色衣服太多,何不换一种颜色?” “更何况与梅花相衬,那青色可不行。” “那……”沈枝鸢假意疑惑,“是什么颜色?” 看着沈枝鸢一脸疑惑的样子,沈遥在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三妹妹也知道,这赏梅宴也快要到了,自古以来,梅花总在雪地盛开,所以二姐认为白色最为相配。”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仿佛沈遥是真的站在了她的角度想的一样。 “二姐,可爹爹说我穿浅粉色也可好看了。” 沈遥眉心挑了挑,“那三妹妹有所不知了,想来是第一次去赏梅宴的缘故,若想要出头,那就要与众不同,要能用花衬托美,二姐姐想着让你夺目些,这才擅作主张……” 说着,沈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眉毛紧紧的皱了皱。 瞧着这番说辞,沈枝鸢已经在心里默默的竖起大拇指了。 沈枝鸢在心里叹了口气,尽职尽力的演绎起了一个好妹妹的身份。 “辛苦二姐姐了……”沈枝鸢假装感动,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光,连带着那颗朱砂色的泪痣都艳丽了些许。 见沈枝鸢被成功的忽悠过去后,沈遥脸上的笑容温柔的仿佛能掐出水。 “二妹妹可有什么想法?” 沈枝鸢:好家伙,居然还要傻乎乎的讨论自己的死相。 她能说她并没有想法吗? 内心一片凄凉,沈枝鸢面带笑意磨磨蹭蹭的挪到了沈遥的身边,不走心的惊叹道:“二姐姐,这衣服可真好看!” 沈遥掩唇笑了笑,沈枝鸢觉得,她大概是在笑她的愚蠢。 “三妹妹可有喜欢的图案样式?” “有!”沈枝鸢皮笑肉不笑,“在上面给我裙摆处给我绣几只月兔吧。” 系统有些疑惑的问道:“宿主,这衣服你迟早要扔的啊。” 沈枝鸢在内心深沉的笑了笑:“你不懂,这是我的战袍。” 很好,这逼装的给力。 不言而喻,这多出来定制的钱当然是沈遥来垫付了。 若是这事让父亲知道,沈遥也不好解释。 虽然说到时候死的很惨,但不言而喻得是,死相应该会很好看。 沈遥又假意的与沈枝鸢客气了一番:“三妹妹的品味属实好,这穿上必定是光彩动人的。” “客气了,客气了。”沈枝鸢皮笑肉不笑的与沈遥客套了起来 “二姐姐说的是哪里话,姐姐长得也明艳动人,断不会被妹妹我遮盖了去。”沈枝鸢继而说道。 所谓高手过招,那便是一个自作聪明,一个假装愚笨。 “谬赞了。”沈遥被夸的开心了,眼神又温柔了些许,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温度。 沈枝鸢大大方方的对上沈遥的眼睛,勾唇浅笑,脸颊冒出两个梨涡:“可我说的……” “是实话啊。” “毕竟二姐对我的良苦用心,让枝枝真的很感动啊。” 等沈枝鸢从成衣店走出后,那一直保持的微笑一瞬间冷了下来,犹如这天气一般。 虽说是剧情,但沈遥是真不想让她好过。 夜色渐凉,沈枝鸢裹了裹衣裳,看向了树上结的霜,她微微叹了口气,双腿冻得直愣愣的发抖。 沈家三女年纪虽小,但却有了倾城的姿色。 美人忧愁,如今站在夜色中,倒像是一幅画那般。 煞是有意境。 沈枝鸢:“可恶!出来的太急,衣服穿少了!” 成为踏脚石第二十七天 夜里,天微微亮,冷清清的明月挂在天空,寒风吹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那风……正拼命的往她袖子里钻去。 冷,刺骨的冷。 “下次宿主一定要穿好衣服啊。”系统瞧着天气,忍不住在一旁吱了个声音。 这街道人烟稀少,偶尔有喝酒的痞子在路中央乱窜,随后埋于小巷,再也不见。 那几个文人成群结队的从那“红火”的酒楼冒出,大概是喝多了,他们高喝着诗句,偏要争个高下。 沈枝鸢轻轻的“嗯”了一声,月光将她的影子拉长,直到与另一道影子融合。 她低头走着,月光的余晖洒在她的发丝之上,那人却恶意的将那月光挡住。 接着,是他笑吟吟的声音。 “好久不见啊。” 那微微带点肆意慵懒的少年音传到了沈枝鸢的耳朵里。 沈枝鸢一下子愣住了,抬头望去,那少年正懒洋洋的抬着眼皮,嘴边挂着肆意的笑容。 灰色的眼眸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尤为好看,他薄唇微勾,远比月亮更引人瞩目。 沈枝鸢原本有些沮丧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沮丧。 她其实可以自愈……大可不必折磨她让她遇见这个恶魔。 系统在他出现的那刻便已经在脑中疯狂的大喊:“他怎么又出现了!完全不对啊!” “不对……不对。” 她是见不到系统实体的,但她此时此刻却觉得系统已经癫狂了。 嗯……她也要癫狂了。 快速调理了自己的情绪,沈枝鸢回应道:“嗨……好久不见。” 虽是这样说,但语气中的微微颤抖还是被姜肆听的一清二楚,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他勾起了笑容。 那虎牙若隐若现,银色的眼眸微微闪烁,寒风吹过少年的发丝,将几缕说不清的气氛吹到两人面前。 他将距离拉近了些许,手上拿着一壶烈酒,似乎是神志不清,颠倒的走了几步,紧接着一下子倒在了了沈枝鸢身上。 一阵栀子花香争先恐后的涌入姜肆的鼻子,少女身上软软的,整个人小小的,可她似乎害怕他,身子有些微微僵硬。 不知为何,姜肆起了想逗弄她的心思。 “哎呀,不好意思了。”姜肆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过程中,沈枝鸢是一动 也不敢动。 全程僵硬如木偶,呆若一只木鸡。 反观姜肆,整个人依旧懒懒散散的,虽说抱歉,但脸上却笑意满满。 他甜丝丝的笑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拔剑砍下你的脑袋,再打个哈欠懒洋洋的走过案发现场。 随口再丢下一句“真麻烦……” 出门不利,遇见神经病了。 “不碍事的。”沈枝鸢的嘴角有些僵硬,她低头看了看刚刚被姜肆扶过的腰,上面有一抹暗红。 视线转移,姜肆的手心白色的布条已经被血色浸湿了。 沈枝鸢觉得不合理极了,对于正常人来说,流这么多血这特么不会晕吗? 哦,她忘了,他不是正常人。 “哎呀,有些痛啊。”姜肆见沈枝鸢盯着伤口,再次笑意满满的说道。 嘴上说着痛,可见其表情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沈枝鸢立马懂得了姜肆的含义,好家伙,出来一趟不仅要背诵台词演戏,还要花钱消灾。 真是岂有此理。 心里这么想着,可她面上却笑的灿烂异常:“等我一下。” 少女像一只灵动的蝴蝶,她四下望了望,随后向远处跑去。 他捉不住,也懒得捉,他就想看看沈枝鸢是想干嘛。 等她再次回来后,小脸已经因为运动白皙过了头,殷红色的唇,眼下朱红色的痣让姜肆一瞬间晃了晃眼。 面前的女孩轻喘着气,他可以明显的看到女孩的眼眸。 她的眼睛真漂亮啊…… 这么想着,姜肆将手伸了出去,可刚伸到半空中,就被沈枝鸢给一把握住。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女子的小手精致,称不上过分纤细,可入手却软软的。 姜肆的表情在一瞬间愣住了,脸上的笑意也不复存在,若仔细感受,那气势倒像是换了个人。 沈枝鸢瞧着面前脸色已经不对劲的某男,心里已经大呼救命。 她拼命的在脑中思索看过的小说内容,连系统看着也有些着急。 毕竟姜肆杀人,只看心情。 下一秒,沈枝鸢本能的将姜肆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嘴前,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丝丝缕缕的凉气让他挑了挑眉。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概是真的超出了姜肆的意料,只是一瞬间,姜肆又恢复了笑意满满的表情。 “啊……原来是 要给我清理伤口啊。”笑意满满的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一丝慵懒,抬头时,眼如明月。 漫天繁星点点,一瞬间,月光倾泻在了地面。 沈枝鸢跳过这番话,自顾自问道:“疼吗。” 她用的是陈述句。 “你说什么?”姜肆依旧是那副表情。 “我说疼吗?”她又重复了一遍。 眼前的人愣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懒洋洋的说道:“不疼啊,这么点疼罢了。” 胆子可真小,姜肆心里想着 。 “我看着很疼。”沈枝鸢小心翼翼的处理伤口,不敢抬头看姜肆得眼睛。 姜肆恶劣的笑了笑:“光看哪有什么疼的?我给你剌几刀。” 沈枝鸢:……是不是有毛病。 幸好她是低下了头,否则她那一瞬间想骂人的表情怕是可以让她瞬间露馅。 “诶……?怕了?”姜肆低低的笑了笑,随后又将包扎的伤口再次弄裂,打了个沈枝鸢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此刻,她真的想无语望天,但她只是愣了片刻,便又着手将姜肆的伤再次清理好。 “别动了。”她皱了皱眉。 他听见这话随意的甩了甩手,看着绷带上随便系的一个大结陷入了沉思。 “谢了。”少年懒洋洋的说道。 沈枝鸢下意识哆嗦了下,忙说道:“不用,应该的。”” 姜肆的眼神在沈枝鸢的面上停了片刻,灰色的眸子中有着笑意。 “你叫什么名字?” 沈枝鸢愣了片刻,随后莞尔一笑。 她能不能选择不说啊…… 这明显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下一秒,沈枝鸢狗腿的说道:“沈枝鸢,你叫我枝枝便好了。” 系统:但凡你在出息一点我就信了。 沈枝鸢:我只是现在没有实力罢了,等我…… 系统:等你功成名就,定要他们好看……宿主,我都会背了啊。 面前的姜肆轻轻的念叨了这三个字,随后从腰带上拿下一串玉佩,随手丢给了沈枝鸢,沈枝鸢连忙接住,拿起来一看,一瞬间有些大惊失色。 这不是那几个老头的玉佩吗!姜肆这个魔头是在欺负她这个老实人吗? “倒也不必如此惊讶,我姜肆也是有恩必报的。”姜肆挑着眉笑了笑,虎牙微微露出,灰色的眸子里是些许懒洋洋。 成为踏脚石第二十八天 沈枝鸢听见这话,脑海中闪过几个问号。 送死人的物件……不得不说,他还挺会做人啊? 要不是他在那群老头身上见过,此时此刻的她定是要感动的痛哭流涕了。 她颤抖着手接过,指尖微微划过那人的掌心。 “嗯……”那少年忽然把脸凑近,他微微弯下身子,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怎么……” “你不喜欢?” 他甜丝丝的笑着,手指摩挲着剑柄,眼里是比天气还要冷漠。 这一下,她哪还敢说不喜欢? “喜欢啊。”沈枝鸢强硬着逼自己承认了这个事实。 她的语气略微有些勉强,姜肆听见只是浅浅笑了一下。 两人的距离如此近,连呼吸也缠绵在了一起。 直到沈枝鸢受不住浅浅的后退了一步。 “退什么?”他歪着脑袋笑的纯善,似乎是不知道自己眼中的恶劣已经浸满了眼眸。 沈枝鸢双手不知所措的揪着衣摆:“你……你太近了。” “嗯?”他的虎牙露了出来,像是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是多么的坏。 “是吗?” 此话一出,沈枝鸢下意识的望向了姜肆摩挲着剑柄的手。 夜色越来越黑,那月亮也从那笔浓墨中钻了出来,它不再只是露出那淡淡一角的余晖。 下一刻,天光大亮,银光散落,犹如白昼。 少年逆着光而站,而她……只能看清他的轮廓。 运动过的身体已经渐渐趋于冰冷,此时寒风吹过,那是冷的更甚。 “抖什么?”他笑着,继续说道,“是害怕我?” 一半一半吧。 沈枝鸢默默的在内心吐槽,表面却丝毫不敢显露:“没有,天气有些冷。” 这话其实不假,毕竟这天气确实是挺冷的。 姜肆似乎并不这么觉得,因为她看见了他挑起的眉峰。 她正想接着说,可突然间眼前便是一黑,一件披风直愣愣的从她头上盖下。 这披风之上甚至有一些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待她反应过来将衣服拿下抱在怀里时,这才发现这是黑市门口她与姜肆争抢的那件黑披风。 当时的她与姜肆抢的激烈,虽说她没抢过,但最终这衣服终究还是回到了她手里。 所以说,该是她的 就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她将披风披在身上,这披风似乎还带着少年的体温。 再抬头时,少年已然走远,只不过这次的他没有运用轻功而去,反而悠哉悠哉的走向长街的另一头。 直到长街再没有他的身影,沈枝鸢这才缓缓的吐出了一口心中的郁气,瞧着手掌心里闪闪发光的玉佩,颇有些无奈。 要是留着,那有一日万一被沈父看见,那她是完全解释不清的,因为这东西是那几个拂尘老头的玉佩,可若是一般的玉佩那也就罢了,但这玉佩的材质却确实难寻,若不是人死了,这玉佩是无论如何也取不下来的。 看来,下一个一夜华发的人,可能是她了。 沈枝鸢万分苦恼,但很快,她就再次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围墙外面。 她一个翻身一下子便跃过了墙,相比于第一次来,熟练了很多。 直到她回屋之后,屋子后面的一角才冒出个人影,那人隐在角落之中,若是不仔细看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少年意气风发,光站在那儿就让人移不开眼神。 墨梓胥挑了挑眉,伸手摸了摸剑柄,冷嗤一声,一个轻功便飞上了屋顶。 罢了……这关他什么事。 他伸手从腰间拿出一串佛珠,放在月光下细细观赏。 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沈枝鸢身上那披风到底是谁的,为什么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啊。 而她出去到底又是去干嘛呢? …… 沈枝鸢就这样平安无事的呆了几天,等到衣服做好拿到她这来试的时候,她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素雅”。 那衣服不得不说是非常好看的,白色的纱裙泛着流光,那裙子的周边还绣了几只玉兔,仿佛是要互相映衬般,那似弯钩的月亮遥遥的挂在那月兔的脑袋之上。 衣服很好看,但唯一的缺点就是,趴在雪里大概还会有人踩过去。 她这一身穿着跟在雪地里玩狙击战一样,估摸她冻僵了人家都以为是个雪人。 她不应该去赏梅宴,她应该去参加丧礼。 可不得否认的是,等沈枝鸢换上的那一刻,众人确实被惊艳到了,脸上是还没有长开的婴儿肥,远远望去,大概就是一只玉兔流落人间 。 “小姐,你这样穿很好看……只是……”这么穿去,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月季斟酌着开口,寻思怎样才能让她家小姐在不生气的情况之下换掉衣服。 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措辞,尤其是看到小姐的天真烂漫时,她默默的闭紧了嘴巴。 “只是什么?”沈枝鸢有苦说不出,她穿着自己所讨论出来的战袍,内心是说不出的苦涩。 天真烂漫的沈枝鸢维持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满脸期待的看着月季。 她希望月季来解救她,然后她好正大光明的换掉这身衣服。 可剧情的力量无疑强大,瞧着月季那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她便知道这是彻底的没了戏。 她仰头叹气,心里面没有半分喜悦。 人生无常……着实艰难。 月色正浓 —— 月季轻轻的给沈枝鸢擦拭着她那一头长发,然后又细细的涂上栀子花的精油。 她这人没什么追求,唯一的追求便是生活过得舒坦。 这精油便是她在十分钟前索要的。 彼时的她一脸兴奋的对着系统发起了内部聊天并且向系统讨要了这瓶精油。 美其名曰……成为更好的踏脚石。 而当时烦恼剧情的系统也正是被这话给说服了。 等到头发干了后,月季才算是退下,沈枝鸢静静的在床上躺了会,透过窗户看着月亮,随后,她又一跃而起。 让人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宿主这是干什么?”系统瞧着沈枝鸢快步走到书案边,拿起毛笔就开始写字有些疑惑。 正当系统想要仔细瞧着内容时,却见她将纸揉成一团,扔在一旁。 它着实看不懂这一番操作,这不是浪费纸张吗。 沈枝鸢笑了笑,提笔便在纸上画了寥寥数笔。 那是一个小女孩在对着佛像虔诚的跪拜,脸上是可怜兮兮的大泪眼。 她画好后才收了笔,随后便将那画仔仔细细的叠起,叠成了四四方方的一小块。 “宿主,你这是想干什么?”系统觉得此事很奇怪,但它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 沈枝鸢高深的笑了笑,却始终不回答。 看不出来这才是最好的。 毕竟……她这可是在为未来做打算啊。 成为踏脚石第二十九天 第二天早上,沈枝鸢就换上了那身素雅的衣裳,由着月季为她编发髻。 墨梓胥作为她的贴身侍卫,早早地就站在一旁抱着剑冷漠的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 女孩长得漂亮,眼下一颗朱红色的泪痣更添些妩媚。 因为讲究着死也要死漂亮的信念,沈枝鸢来来回回的让月季弄了好几回,直到面前的琉璃镜里的小脸越发精致时,沈枝鸢才算好了。 墨梓胥就这样站在一旁等沈枝鸢等了好一会。 见沈枝鸢终于好了,那紧皱的眉才算松了一点。 这样可不行啊,这真怕哪天她项上人头不保。 正当沈枝鸢想语重心长的说什么话时,系统这个不要命的玩意儿又发出了剧情提示。 沈枝鸢:“……”这样吧,要不我先给这位爹磕个响头。 下意识的,沈枝鸢看向了墨梓胥手里的剑,哆嗦了一下。 这次的剧情有些大胆,沈枝鸢考虑了片刻,又再次把剧情翻了出来。 【见墨梓胥的眉头紧皱,沈枝鸢不满意的撇了撇嘴:“你可是本小姐的侍卫!就这点事情就不耐烦了吗!” 屋内有着一瞬间得平静,空气仿佛被冻结了一般,月季站在一旁睁大了眼睛。 她拼命的朝沈枝鸢使着眼色,求求她能少说一点这种话。 可沈枝鸢却当没看见一般,继续胡搅蛮缠,语气里是纯纯的无理取闹。 在暗处,墨梓胥的手掌紧握,随后又渐渐松开。 “跟你无关,只是习惯皱眉。” “哼,想你也是,要是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对着本小姐不耐烦,本小姐就把你杀了喂狗!”少女蛮横的说道。 月季在一旁明显手足无措起来,墨梓胥只是顿了顿,随后点了点头,眼里划过一道暗光。 那女孩又美滋滋的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口说道:“墨梓胥,我好看吗?” 她满心期待着他的回答。 可那人却沉默了好一会,才悠悠开口,语气敷衍。 “好看。” 她有些生气自己得不到重视:“怎么,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 下一秒,她拍案而起,她与镜子中的那人对视,而后……她转过身恶狠狠的看着他。 他始终没再开口 。】 “不做。”她铿锵有力的在内心对着系统抗议道。 系统的语气中充满着惊讶:“不做我们就电击惩罚。” “不做。”她依然坚定。 “电击惩罚也很疼,我们还是按照天数计算。” 人头要紧,被电劈几天就劈几天吧,于是,沈枝鸢再次对系统说:“不做了,直接给我加惩罚吧。” 系统大概也是没想到,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问道:“确定吗,宿主,这次介于你态度不认真,惩罚将加重。” 再重还能重到哪里去?无非就是噬心之痛罢了,她都已经熬过好几天了,她到是不介意续个vip。 她内心已经开始呈现了摆烂之姿,语气颇有些冷淡嚣张:“直接给我上惩罚吧。” “好的,因为您是直接放弃,所以惩罚如下,这几天宿主将会被黑衣人追杀随时丢了小命,无时无刻会有烈火焚烧之感,走一步路仿佛就有针刺脚底之痛,噬心之痛持续一个月,且这一个月无限倒霉。” 沈枝鸢:“…等等……”给个痛快,让我死。 “宿主是?” 沈枝鸢杀妈一笑:“是的呢,我要选择完成任务。” 这个惩罚完全就不是让人活命用的,完全就是向死而生啊。 如果真这样,那她还不如被墨梓胥一刀砍死,这样还死的好看点呢。 想到这,沈枝鸢觉得这个台词也不是很难说出口了。 “你可是本小姐的侍卫,就这点事情就不耐烦了吗!” 话一说出口,一瞬间,时间都仿佛停止了流动,月季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这两人都没搞清楚这番状况,因为在他们看来,沈枝鸢是突然发疯。 墨梓胥挑了挑眉,重重的按了按眉心。 忽的,一声轻笑,打破了这片刻寂静。 “脑子?”墨梓胥嗤笑了一声,揣着剑直接走出了门,他觉得……他要是再待下去绝对是听不到什么好话的。 沈枝鸢默默的看了看对方走远的背影,狠狠的抽了抽嘴角。 做的不错,完全不给她掉脑袋的机会。 于是,她假装可惜的对系统说:“哎呀,你们这剧情不严谨啊,这完全不给我表演的机会啊!” 她假装生气 ,实则内心暗暗窃喜。 “这可不怪我哦。”她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系统有些奇怪,完全没有理沈枝鸢的话语,自顾自的疑惑。 “不对啊……” “不对什么?”沈枝鸢好奇的问出了口。 系统解答道:“我们这剧情都是按照男主们的内心波动实时更新的。” “为什么还是不对。” 沈枝鸢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们是按照他的内心实时更新?” “怪不得啊……”她懂得了其中深意,“怪不得剧情里面没说要杀了我,原来是对我的好感增加了啊。” 系统也不想承认,它再次看着后台的数据陷入了沉思。 沈枝鸢心里有些嘚瑟,可表面上依旧苦恼:“怎么办啊……他都不杀我了。” “我好烦。” 她又强调一遍:“真的很烦!” 系统:……假装没有看你抑制不住的笑容。 系统又没了声音,大概是去研究后台错乱的数据了,估计它是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纸片人会不按照剧情走。 没错,在间接的举动下,墨梓胥算是帮了她的大忙。 “小姐……”站在一旁的月季突然开口说道。 这一声呼唤,将她的思绪拉回。 “墨公子脾气不错,您以后可不能乱发脾气了。” 沈枝鸢小鸡啄米一般的点了点脑袋,毕竟,月季也是在为她好啊。 收拾完后,沈枝鸢披上了披风,手上拿着个小手炉,顺便又带上了自己在小摊上买的虎头帽。 这虎头帽戴上纯粹就是暖和的。 她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大冷天的还要上山去赏花啊,这究竟是什么恶俗的兴趣! 来到门口时,墨梓胥已经等在那儿了,他揣着剑,坐在马车上,一只腿随意的耷拉下垂。 这是一个很随意的坐姿,但偏偏墨梓胥做出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沈枝鸢扭头一看…… “三妹妹可算是来了。”沈遥穿的宛如一只五彩缤纷的大孔雀,华丽异常。 这……特么是去后宫选妃的吧?再对比自己的衣服,寡然无味。 墨梓胥显然也观察到了两者的差别,只是皱了皱眉,拽的要死,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小小修罗场前期倒计时 沈枝鸢站在那儿笑靥如花的看着面前打扮精致的女人,忽的开口说道:“二姐这身打扮倒是与我完全不同。” “不得不说,二姐对我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微风拂过面颊,沈遥掩唇轻笑了声,意味不明,但可见的没有丝毫慌张。 她大大方方,倒是显得她咄咄逼人了。 “三妹说的是哪里的话,二姐我与三妹不同,不适合这类装扮,若是如此,那二姐定是被你比了下去的。” “二姐自己也是有私心的啊。” 她笑着眨了眨眼,又朝府内唤道:“春桃,将行李拿出来吧。” 话音刚落,府内便出现一位让沈枝鸢异常熟悉的面孔,那女子紧紧的抿着唇,快步走到了沈遥旁边,对着她福了福身。 “三小姐。”她恭敬的喊道。 沈枝鸢挑了挑眉,虽说她早就知道春桃是二姐手下的人,但此时,她还是得装的惊讶。 她睁大眼睛,略微疑惑的问道:“二姐,春桃是你的人?” “是啊。”她坦然的承认,似乎并不是她安排人监视她的那般。 听见这话,按照原身暴躁的脾气,那是定要生气的。 于是,她继续演了下去。 “二姐,原来我院子里的人是你安排的?你为何要监视我?” “三妹妹说的哪里的话。”沈遥叹了口气,叹沈枝鸢不知道她的用心良苦。 “二姐想着你年纪小,性子刚烈又爱玩,就怕你惹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想着让人看着你。” 这番解释解释的极好,再看沈遥的神情,像是真的为她着想那般。 若是再闹,倒是显得她略微不懂事了。 可若是追究,那原主本身就是个不懂事的角色。 “那二姐应该跟我说,而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往我院子里放人吧?”她继续娇纵的闹道,说罢还有些生气的转过了头。 月季和墨梓胥看的都是一愣一愣的,沈枝鸢平时的娇纵可与现在是完全不同。 那边的沈遥轻轻的帮着沈枝鸢理了理衣裳,笑着承认道:“是二姐的错。” 原主对沈遥是姐妹情深,所以到了此境界,她只能选择原谅而 后耍耍小性子。 她挑了挑眉,随后转过了脑袋,哼道:“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她话音一转,有的只是她对她的告诫:“二姐,天黑了会走错路,穿的如此豪华……” “也要小心湿了自己的衣裳。” 这听似简单的关心之下是浓浓的告诫,可看着沈枝鸢那因笑而涌现的梨涡,论是谁都会以为是简单的问候。 “哦,对了!”她又笑嘻嘻的说道。 “二姐,我们可是还要爬山呢……” 这话说的不假,赏梅的地点是在山上,而马车一般到远处就停了,剩下的完全是要靠双腿走过去的。 太后喜欢清静,这也是她定的规矩。 沈遥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随后便又笑开了嘴脸。 “承蒙三妹妹关心了。” “二姐说的这是哪里话?”沈枝鸢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对着沈遥说道,“既然无事了,那二姐,我就先走了。” 她踩着矮凳上了马车,掀开了帘子对着沈遥挥了挥手,随后果断的让墨梓胥驾车而走。 沈遥望着已经越来越远的车子,忽的笑了笑。 “春桃……”她的声音悠远绵长,“你说说三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小姐,奴婢不敢。”春桃将头低下,实在是不明白这是为何。 那面前的女人勾了勾唇,春桃只看见她摇曳的身姿—— “她很聪明。” “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 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是转身回府。 “走吧春桃,我们去换件衣裳。” “换一件……好爬山的衣服。” ———— 马车内是月季生的火炉,那炉子伴随着香气,有着些许暖意。 而沈枝鸢已经在月季的照顾下迷迷瞪瞪的闭上了眼睛。 正当她舒服的要睡着时,门帘突然被拉开了一个小口,外面的冷风顺着小口吹了进来,吹的她一个激灵。 刚刚的暖意在一瞬间不复存在。 是谁! 沈枝鸢烦躁的睁开眼睛,只见墨梓胥的剑还在勾着那个口,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里面被沈枝鸢憋回了肚子里。 原来是墨梓胥啊,那没事了。 “进 去暖暖身子,我们已经到山脚了。”墨梓胥在外面说道。 沈枝鸢打了个冷颤,瘪了瘪嘴巴,不情不愿的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月季已经进店里去打点了,外面只剩下几个侍卫和墨梓胥还在那。 沈枝鸢抱着小暖炉从帘子里走了出来,一出来就被冷风冻得鼻尖发红,她猛的吸了吸鼻子,整个人都要缩到衣服里。 大概是墨梓胥嫌着麻烦,他没有拿出木墩,只是伸出了一只手让沈枝鸢牵着跳下来。 沈枝鸢愣愣的看了看面前的手,再不明不白的看了眼墨梓胥。 不是……他这是干嘛?是让她牵吗? 她犹豫了一会,随后便将白白嫩嫩的小手搭上了少年的掌心。 月季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幅画面,天上还微微下着雪,少年和少女的手搭在一起。 光秃秃的树枝大概是承受不住雪的重量,只是一眨眼便掉了下来,随后一分五裂,发出巨大的响声。 “谢谢。”少女扬起了一抹璀璨的笑容。 她牵着墨梓胥的手跳了下来,手抱着暖炉便进了旅店。 那正中央早已放好了佳肴,月季快步走上去将椅子拉开让她坐下。 人生——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下一秒,她夹起食物满足的吃了一大口,没有任何吃相可言,但看着却非常下饭。 就在这时,一道尖叫声打破了这一时刻,再抬眼时,一个脑袋便顺着楼梯咕噜噜的滚了下来。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了楼阁之上,一位灰色眸子的少年笑着靠在栏杆边,几缕碎发随着他笑的抖动的肩膀而晃动。 这少年笑的肆意,众人纷纷都被那场景所吸引,可沈枝鸢却看的瞪大了眼睛,眼前的美食一瞬间就变得索然无味。 眼前这小疯子不是姜肆是谁?! 下一秒,沈枝鸢猛的靠近了一旁刚进来不久的墨梓胥,两人几乎是要贴在了一起。 出师不利啊,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和这小疯子是这么的有缘分。 墨梓胥微微皱着眉想把沈枝鸢推得远点,但可能因为人在生死面前潜力无限大,一时间,他也没推动。 月季:…… 小小修罗场进行时 那少年姿态随意的倚靠在那儿,似乎是有些困倦。 他好像从来不出剑,只是微微的转了转头,笑着看楼下的人们,突然间便轻笑出了声来。 “以为小爷我瞎吗,真当扮成个小二我就发现不了了?”姜肆扫视了一眼,在扫到沈枝鸢的背影时眼里的笑意更甚,随后又像是不认识那般看向了其他人。 “一天天的,跟苍蝇一样。” 姜肆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眼神迷离地说道:“要上就快上吧,我现在还困着呢。” 话语刚落,在沈枝鸢身旁伺机而动的小二便打翻了碗盘,大叫一声一个轻功就冲了上去,着实是吓了她一跳。 本以为这该是一场精彩的决斗,可他连剑也不屑出,只是一个侧身一个拧脖便解决了这冲上来的出头鸟。 他笑着用脚踩住了这小二的头,随手把玩着手上的小刀。 那小刀上,还残存着鲜血,可他毫不在意,甚至是玩出了花样。 那躲在暗处的众人明显也是被姜肆这一给惹火了,他们纷纷揭开伪装,然后一拥而上。 于是—— 沈枝鸢呆呆的看着那邻桌的几位客人大喝一声向死冲锋,只是片刻,这偌大的前厅便只剩下了她们几人。 沈枝鸢:……感情这特么就他们是来正常吃饭的。 还没等她感慨完,月季也立马拔剑,加入了大喊的队伍:“保护小姐!” 话音一落,沈枝鸢便密不透风的被围在了中央,看着前面—— 那是坚硬的一堵墙。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害怕姜肆发现她,毕竟——这一保护后目标着实是变大了很多。 墨梓胥被沈枝鸢害怕的疯狂拽着,一边拽,她也不忘用气音暗暗提醒:“我等会给你钱,我不会让你被白白占便宜的。” 她说的振振有词,这话好笑的让墨梓胥难得的勾唇一笑。 等沈枝鸢安心以后,下一刻,那几个“客人”脑袋隔着缝隙明晃晃的滚到了她的眼神范围内。 姜肆的声音隔着人墙再次传进她的耳朵,声音是几乎没有人性的残忍。 “哎呀……你们一天天的追杀难道不累吗?” 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语气 轻松,动作更是怡然。 沈枝鸢:“……”刚刚获得的安全感-1000。 月季和墨梓胥淡定的坐在一旁,只有她一个人非常的不淡定。 小疯子似乎是杀得开心了,等沈枝鸢再次注意时,余光里已经有十几个脑袋了。 沈枝鸢;“……” 这脑袋滚的位置还……挺好的。 姜肆收拾完这一群人后,再次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盯着沈枝鸢的背影勾唇笑了笑,随后拍了拍手:“小白,该出来吃饭了。“ 起初,沈枝鸢还在疑惑小白是什么东西,直到后来,他看见了一只硕大的虎头吃下了一个人头…… 很好,不知道的以为是在威胁她呢。 四周静寂无声,只有少年一人。 “啧,伤口又裂了啊。”姜肆喃喃的说了一声,随后懒洋洋的走进了房门,话语随着风传了过来,“吃完就回你的窝去吧。” 待关门声响起,沈枝鸢才从墨梓铭的怀里退了出来战战兢兢的抬起了头。 姜肆像是算计好的一样,除了她这块范围,其余的地方更是能用惨不忍睹一词来说明。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心里自顾自的安慰道。 “小姐是认识他吗。”月季收了剑,仔细的翻看着那几个被杀之人的尸体。 那腰上还挂着一道令牌,月季浅看了一眼,再次抬头看向沈枝鸢。 两人都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这怎么能扯上关系啊! 沈枝鸢被问的一蒙,下一秒连忙摇头说道:“怎么可能!我不认识。” “我只是太害怕了。” 她着重强调:“没错,我只是太害怕了。” “呵。” 从头到尾没开口的墨梓胥突然轻笑一声,说出的话倒是让沈枝鸢有些难以回答。 “那你要不解释解释……他为什么看见你笑了?” “可能……是看我好看?”沈枝鸢不要脸的连忙说道。 她举着手指,对天发誓。 “真的不认识?” 她语气有些坚定:“真的……” “彭!” 还没等她说完,楼上的门便发出响动,下一秒,那门居然直直的从二楼坠了下来,噼里啪啦,摔得四分五裂。 那少年大摇大摆的从房间走 出,声音不大不小,却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 “怎么房间里还有?”他若有所思的揉了揉手腕,随后略微烦恼的说道:“不知道我今天累了吗?” 话音刚落,他瞧着楼下那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地里面的女孩,悠哉的声音再次响起,“枝枝,好久不见啊。” 那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有着缠绵的意味,而刚刚她所说出的话也仿佛成为了笑柄。 她的脸着实有点疼。 她是要感慨他的听力如此之好,还是先为之后将要遭受的苦难插几炷香? 沈枝鸢:……先死一步。 月季:…… 墨梓胥:…… 两人的目光明晃晃的看着她,仿佛是想将她戳成一个刺猬。 “嗯……我其实刚刚是想说真的好像……是认识的。” 在两人的目光下,沈枝鸢败下阵来,不情不愿的应道:“好久不见。” “不是不认识?”墨梓胥挑了挑眉,那带着冷意的目光直愣愣的射过来。 “不认识还叫枝枝?”他嗤笑一声。 沈枝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了眼已经单腿坐在栏杆上的少年。 他一只腿供起,单手托着下巴,正歪头笑嘻嘻的看着她。 仿佛是嫌这事情不够大。 “怎么可能不认识啊……”他笑嘻嘻的开口,眼神看向墨梓胥,“我和枝枝早就认识了哦。” “上次手受伤,她还帮我包扎。”他笑着晃了晃手上已经不能看的绷带。 他语气甜丝丝的,可明明这名字他也是上一次时才知道。 墨梓胥没理他,直直的看向沈枝鸢,仿佛是在等沈枝鸢自己说。 沈枝鸢顿时警觉:“我……一开始没认出来。” 她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想搪塞过去,可看墨梓胥那表情,那是明显的不相信。 姜肆长得如此有辨识度,她这个理由着实是弱爆了。 那少年大概是觉得好玩,又不要命的插嘴道:“枝枝,他是谁啊?” 沈枝鸢:……是你大爷。 少年语气带着调侃,那吐露出的名字带着一股别样的意味。 即刻间,这两人的目光对上—— 两人容貌各是绝色,只是短暂的一眼,便知晓了双方的实力。 小小修罗场继续前进 “枝枝……”姜肆移开目光,轻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调侃,“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三人的目光再次看向沈枝鸢,似乎都在等着她开口。 场面一下子变得寂静起来,只有姜肆一人还在笑嘻嘻的看着好戏。 她现在是真的为难,墨梓胥是个记仇的人,若是她偏要在姜肆面前说这是她的贴身侍卫,那么她敢断定,她几年后必死无疑。 男人的自尊心是可怕的,尤其还是两个心思捉摸不定的变态。 “他是……”沈枝鸢僵直着背,眼神四下躲闪,飘忽不定。 “墨梓胥,她的侍卫。” 男人淡淡的开口,出言打断了她将要说的话。 这一下,沈枝鸢倒是一愣,只见男人面色坦然,眉目间平静漠然。 姜肆歪了歪脑袋,像是在记住这个名字,他翻身从二楼一跃而下,紧接着从容不迫的来到了她们那一桌。 他语气轻松的说道:“一起吃一点呗。” “我刚刚没怎么吃饱饭。” 这话没给任何人拒绝的余地,正当沈枝鸢迫于淫威快要同意之时,墨梓胥浅浅的笑了笑。 “没吃饱可以去后厨。”他突然又像反应到什么一样,“哦,这后厨被你消灭干净了。” 他这话意有所指,随后可惜的摇了摇头,绕了一圈后便直接拒绝了姜肆。 “那不好意思了,我们这可能没有第四个人的饭了。” 姜肆听出了话中所要表达的意思,但他丝毫不在意,甚至一屁股坐到了沈枝鸢的旁边,这才回应道:“无碍,我不介意,我们挤挤就行。” “三个人是吃饭,四个人就不是吃饭了?” 沈枝鸢就这样被这二人夹在了中间,她的背再次变得僵直。 “不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她在脑子里疯狂的call系统,表面平静,内心是说不出的苦涩。 系统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怎么啦……就……就这么个情况啊。” “谁知道这剧情有这一出啊,这剧本里面根本就没有详细写,直接略过了。” 它翻着新的剧本,也忍不住控诉道。 偌大的旅店只有他们四个人,那几位跟随的侍从早就已经去外面准备东西了。 “姜肆?” 他突然开口,三人的目光统一的转向了他。 我靠,他是要干嘛? 沈枝鸢心下一慌,暗叫不好,连忙在底下扯了扯他的衣服。 完了……龙傲天看见龙傲天两人谁也不服谁,要打起来了…… 那她怎么办?殃及到她怎么办? 她面上不动声色,底下的手扯得更费力了,那玄衣的布料被她汗津津的手捏成了一小团。 随即,她的手便在下一秒被温暖覆盖。 是墨梓胥牵住了她的右手。 他面上没有任何波动,可沈枝鸢明确的知道墨梓胥牵住了她的手,而此时此刻她更是挣脱不开。 那两人没有发现这儿的异常,姜肆笑的甜丝丝的应道:“你认识我?” “城门口的告示贴着。”墨梓胥轻轻的捏了一下沈枝鸢的手,用来警示她。 “那你都能认出来?”姜肆似乎不怕别人聊起这个,甚至还异常的感兴趣,“没觉得那画像把我画丑了吗?” 他边说着,眼神不经意间瞧了瞧桌底下,下一秒,他猛的拉住了沈枝鸢在底下的另一只手。 这下,沈枝鸢是两只手都被拉着了,而她也是根本挣脱不开这两只手。 沈枝鸢:“……” 月季还不知道此时此刻事件的危险性,她边布菜边好奇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不吃饭?” 没手怎么吃饭? 沈枝鸢默默的杀妈一笑,开口道:“我不是很饿。” “可小姐刚刚没吃多少啊,我们等会还要赶路呢。”月季极力劝阻,心里也有着疑问。 她瞧着沈枝鸢放在桌子底下的两只手,心中不免有些怀疑。 姜肆瞧见,假意的拿着左手夹了口菜,动作举止假装艰难,他边吃饭边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不是你家小姐不想吃啊……” 下一秒,他忽的将那牵住的手举了起来,笑嘻嘻的开口:“是你家小姐的手在我这儿呢。” 月季只是惊讶了一瞬,下意识问道:“可你这……不是左手吗?” “对啊……”他懒洋洋的问道,“枝枝,你的右手呢?” “不会也被……牵住了吧?” 他嘴角挂着一抹恶劣的笑容,眼睛里却是对于人性缺乏的淡漠。 沈枝鸢一脸头大的看着姜肆,下 一秒,她便感觉右手手一松—— 是墨梓胥放开了她的手。 她的手还带着些余温,此时突然被放开,到让她突然不适应了一秒。 “在这儿呢。”沈枝鸢将右手放到桌子上,面色坦然,充满自信。 想玩她?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姜肆瞧了瞧她那双右手,忽的没由来一笑:“枝枝是想向我们证明什么?” “嗯……是想让我看见你这被牵的发红的手吗?” 他评价道:“你们牵的还挺用力啊。” 沈枝鸢:…… 墨梓胥:…… 这场面颇有些尴尬,姜肆的笑容也在看见她的手后变得危险起来,平时的散漫里也多了一丝丝的认真。 那双过于白皙的手此时此刻手背有些微微泛着红。 “你没牵吗?”墨梓胥的表情异常淡定,他反问道。 “牵了啊。”他若有所思了片刻,“没你牵的这么用力。” 这下,两人谁也没理谁,留着沈枝鸢一人颇有些尴尬。 姜肆像是没事人一样吃着碗里的菜,还饶有兴趣的给沈枝鸢夹菜。 “枝枝,多吃点啊。”他笑着,眼里面满满的都是恶劣。 嘴上的关心是与眼里表达完全不同。 “你……杀完人洗过手了吗?”沈枝鸢犹豫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姜肆点了点头,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的菜:“当然。” “爱吃葱吗?”他不经意间问道,似是思考要不要给她夹葱。 还没等沈枝鸢回答,墨梓胥便是一针见血的开口道:“她不吃葱。” 姜肆没管他,反而笑吟吟的转过头,似是让她自己决定。 “不爱吃吗?” 两人的目光看着她,一道笑意满满,一道冷漠如斯。 月季瞧着眼前的气氛,悄悄的拿着饭碗走到了另一张桌子的旁边,开始安安静静的坐下吃饭。 “我……可能挺爱吃的?”沈枝鸢不确定的开口道,她瞧了瞧两人的神色,只见墨梓胥的眼神在一瞬间便冷了下来。 她连忙改口,想要补救:“我也可能不太喜欢。” 她转头看了看姜肆,只见姜肆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 她琢磨着再次开口道:“你们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我可能已经吃饱了?” 进入赏梅宴前夕 “小姐,可你才吃了这么点啊。”月季瞧着沈枝鸢碗里没动过多少的饭菜,默默提醒道。 “可是我有一些困了。”沈枝鸢假意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便要往楼上走去。 那模样不似作假,她眼睛被困意占满,举止是说不出的倦意。 “真困了?”墨梓胥挑了挑眉毛,沉思了片刻,随后说道,“睡半个时辰,我们再继续赶路。” 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问候。 沈枝鸢点了点头,在看见姜肆对她挥了挥手后,她连忙转身向楼上走去。 刚走上几阶楼梯,她的背影便忽然停下,停的莫名其妙。 正当众人以为她还有什么话没说之时,只见她一个轻功直接飞上了二楼,随后快步走到了房间内将门紧锁。 “咔嚓” 这是门被锁掉的声音。 这声音是非常大的,大的楼下的三人都清清楚楚的听见。 “哈啊。”姜肆轻笑出声,随后拿了颗花生米向上抛去。 场景中少了一个事件导火线是非常尴尬的,月季只是呆了一会儿,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厅内。 这下,偌大的厅内也只剩下姜肆和墨梓胥二人,他们谁也没先说话。 他俩还坐在原地对峙。 直到其中一人缓慢开口,压迫感瞬间袭来。 “你与她如何认识的?”墨梓胥坐在位子上,那双墨色的眼眸抬眼看着他。 姜肆笑着将腿放了上来,懒洋洋的掀开了眼皮。 “你猜啊。” “我没兴趣。” 姜肆又笑了笑,“她这么可爱谁都想认识。” “不是吗?” 他将话反问出口,可那面前的人却浅笑了片刻。 “可爱?” “你倒是觉得好玩。” 姜肆摇了摇头,神情慵懒,目光懒洋洋的盯着那扇被锁掉的门,像是在透过他看里面的女孩。 “你这话……”他轻轻的笑了笑,“谁知道我有没有放入几分真心呢。” “毕竟她还帮我包扎伤口,问我疼不疼。” “哦,对了。”他忽的转头看他,“她见我第一面就说喜欢我。” 他笑的甜丝丝的 ,像是在炫耀什么东西。 墨梓胥挑眉:“这话你也信?” “怎么不信。”他感慨般的闭上了眼睛,忽的将声音放大了片刻“只要是她说的——” “我都信。” 这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是正好能让身在房间之处的沈枝鸢所听见的。 但实则,不用姜肆放大声音,沈枝鸢便靠着系统的直播看完了全过程。 尤其是在听见姜肆耍无赖一般说“她喜欢他”时,她更是听了个双重回响。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她忽的叹了口气,整个人仰躺在床上,没有了丝毫睡意。 等到她再出来时,门外的大厅只有墨梓胥孤零零的一人。 她下意识的问道:“他人呢?”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姜肆。 “怎么,想他了?”墨梓胥嗤笑出声。 听见这话,沈枝鸢的脑袋里默默的出现三个问号。 什么毛病? 他是在发什么疯? 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当然不能显现出来,她环顾四周,见人真的不在了之后便开始大肆抨击。 “有没有搞错?本小姐怎么可能想他!他也配我想?” “就他这种杀人跟削土豆一样的变态我看见他不在心里骂他就已经很好了!” “那我呢?”墨梓胥盯着她的眼睛,挑了挑眉。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难得的笑了一次,这笑充满了一股子兴趣。 这话将沈枝鸢问的一愣,毕竟他在她心里面…… 其实跟那小变态不相上下。 只不过一个还在前期狗,一个已经在四处杀戮了。 她这停顿的有些明显,但墨梓胥依旧不厌其烦的等着她的答案。 “你……你的话。”沈枝鸢假意摸了摸下巴思考,最后得出了四个字。 “勉勉强强吧。” 她运用原主人设的便利说道:“当我的侍卫勉勉强强。” “至少比以前入眼了些许。” 是的,只有一丢丢,这一丢丢还是当初他的救命之恩。 系统有些好奇,忍不住也想问问她:“所以宿主,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她不明所以。 系统答道:“墨 梓胥啊,你真入眼了?” “没有,骗他玩的。”她果断而又迅速的回答道。 这边的墨梓胥又说话了,但与其说是说话,倒不如说是提醒。 “以后离姜肆远一点,他很危险。”墨梓胥手握剑柄,语气淡淡的。 两人相望着,此时此刻竟也没有人先移去眼睛。 他又忙解释道:“我嫌麻烦。” 她没说话,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雪还是没停,她披好披风伴随着冷气钻进了马车里。 天气是刺骨的寒冷,沈枝鸢将手上的暖炉顺手塞给了墨梓胥。 “拿着,给你暖暖。” 那人眸子敛下,瞧不出神情。 马车里早就被烤的有些热乎乎,沈枝鸢一进去便舒服的呼了一口气。 这才是生活。 车途虽遥远,但好歹她们也是到了山脚。 等到了山腰时,沈枝鸢就被那方的侍卫拦下,要求她们下车行走,以防打扰太后清静。 一旁的几架马车也在先后顺序之下被拦下,从里出来的贵女个个打扮的都似孔雀那般—— 华丽而又精致。 她们有的轻轻抱怨,随后伸出手拉住裙摆,防止这厚实的雪将这上好的料子浸湿。 但沈枝鸢与她们却恰恰相反,她步履轻松,也丝毫不用担心衣服被雪浸湿。 毕竟她白的快要跟雪融为一体了,就是是碰到了雪,那铁定也是看不出来。 后方的墨梓胥沉默的撑着伞,与沈枝鸢并排走在一起。 那方的小姐们似是注意到了那儿的一对佳人,她们目光上下看了眼沈枝鸢,心里忍不住暗暗嘲笑。 太后不爱白色,这大概是她们这个圈子里几乎都知道的事事儿。 而今再看沈枝鸢的一身白,贵女们纷纷都觉得她是疯了。 不过这三小姐长得确实是个可人儿。 大家思绪四处飘散,直到一声传报,这才将众人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贤妃到——” 声音突然响起,贵女们纷纷朝那方看去。 沈枝鸢也向那儿看去,不过与她对上的是一双漂亮的凤眸。 那人带着面纱,甚是熟悉。 沈枝鸢:呕吼!又来? 步入赏梅宴 寒冬凛雪,那道白色的身影与她遥遥相对。 但与她不同,女子虽身着白衣,可那双眼睛却漂亮的紧,仿佛能勾了人的魂似的。 冷风吹过,那女子脸上的面纱被轻轻吹起,她嘴角擒着一抹笑意,对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白日的光比起早晨有些微暗,那鼎沸的人声渐渐安静下来。 再然后,那马车中伸出一只过分白皙的手,紧接着,里头的女子露出了全貌。 那女子长得与沈枝鸢有五分相像,只是不同的是,那女子身上的气质过分华贵,与她的青涩相比,是成熟了太多。 众人对着贤妃福了福身,可贤妃却始终盯着那儿头的沈枝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招手喊道:“枝枝。” 她瞧了瞧旁边的墨梓胥,眼里流露出一抹惊艳,随后的视线便也在二人之间流转。 男子手上撑着把伞,从她的角度望去,这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仿佛密不可分。 那头的女子被喊的有些懵,她笑了笑,又朝她喊道。 “枝枝,还不过来?” “来了……”沈枝鸢迟疑了片刻,缓步走到贤妃身旁,刻意避开了凤柠的视线。 她思索了片刻,随后照着原主的叫法轻轻柔柔的喊了声“贤妃娘娘。” “生疏了?”贤妃笑着拨了拨沈枝鸢的头发,在看见衣裳时,目光便是一凝。 “怎么穿了这身衣裳?” 她皱了皱眉,声音里是满满的不赞同。 沈枝鸢听见这话,内心是崩溃的。 她也不想穿这衣裳啊,但是生活所迫,她不得不穿。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在场唯二穿着白衣的人。 凤柠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反观沈枝鸢不满的嘟了嘟嘴巴,在贤妃面前提着裙子转了个圈。 “多好看啊。”她娇俏的像个小女孩,已经全然没有了刚刚的生疏。 这角色,被她演的栩栩如生。 墨梓胥默默的将伞朝沈枝鸢那移了点,一字一句小声说道:“安分点,不怕衣服湿了?” 沈枝鸢听见这话,瞧了瞧伞外的雪花,默默的将转圈的范围缩小了一点。 好家伙,虽然她衣服湿不湿的完全看不出来,但是转圈时尤其显得她像个傻叉。 贤妃无奈的笑了笑,随后说道:“那你少往太后那儿晃。” “太后信佛,不喜白衣。” ———— 众人缓慢的走向山顶,途中碰见几只斜出的花枝还会笑着赞叹几句。 可沈枝鸢是全程参与不进去这个话题。 第一、她的文化功底不能让她如此肆无忌惮的与这些贵女对诗。 第二、她在和系统掰扯。 事情是要从“人设”这一方面讲起。 “宿主,上山后你就要全权按照人设来进行演绎了。”系统忽的提醒道,声音中有着一丝丝语重心长。 虽是如此说,但它总觉得她会不按规定来。 沈枝鸢跟随着贤妃走在前头,内心忍不住的问道:“如果我不小心做出违反举动的事儿呢?” “那我们将给予电击惩罚。”它的声音不咸不淡,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出着一丝警告。 “每个人理解的角色可能都有不同吧?”沈枝鸢说的头头是道,“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那这个我们另说。”系统打着哈哈晃过了这个话题,它怕下一秒它便又被诈进去了。 …… 她们一众人越往上走,那景色是越来越漂亮,走到山顶时,所见之处已然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雾气。 雾气之间,藏的是那几枝耀眼的红梅,傲然立在枝头,与白衣着实适度极高。 山上的雪比之厚了些许,若是不小心踩到某处,还会不小心陷进去,而沈枝鸢便是那个陷进去的倒霉蛋。 贤妃来时,那帮早早到的世子贵女便早已经将目光放到了她们身上。 所以沈枝鸢陷进去时,那场景尤显得尴尬。 但她依旧风轻云淡,连面上都没有一丝羞涩。 墨梓胥无奈的摊着一张脸,上前几步便将沈枝鸢从雪中拯救了出来,顺手便帮她掸了掸发丝上的雪花。 他动作娴熟,仿佛这举动已然做了好几遍。 沈枝鸢保持着人设,“啪”的一下打开了他的手。 然后…… 然后墨梓胥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沈枝鸢心虚的移开 了目光,眼神四下躲闪,不经意间便和远处的某名男子对上了眼神。 没等她反应过来,那男人便带着小厮从那儿亭中出来。 同一时刻,剧情的内容在沈枝鸢的脑袋里显现了出来。 沈枝鸢再次翻看了一遍剧情,确定将台词背的差不多后,便学着剧情那般,脸色懵懂的朝那人看去。 司禄身着浅蓝色的衣裳,面上是如沐春风的笑容,剧情都在按照剧本发展。 “贤妃娘娘。”他对着贤妃拱了拱手,随后走到了沈枝鸢的面前。 “好久不见。”他依旧拿着那把扇子,摇摇晃晃的扇着。 “你们认识?”贤妃轻柔的笑了声,问道。 而此话,也正是换来了司禄的“认识”。 沈枝鸢睁着眼睛,演的比剧情内的惊讶更是夸张了些。 “三皇子。”她实在装不出剧情内的轻柔,于是只能夹了夹嗓音,用夹子音完成了此句的剧情对话。 这听着着实有些怪得很。 那些个贵女已经走往了亭子,原地只剩下了贤妃和女主,在外加一堆侍女。 他逗道:“可曾猜到?” 他笑着将目光肆无忌惮的放在她身上,在看向她身后时,那双眸子不由得眯了眯。 “他是谁?” “这是哪来的乡野村夫。” 这话一出,沈枝鸢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感受到了那股杀气腾起,身后那人的气势一瞬间便全放了出来。 他的手暗暗放上了剑柄,与剧情不同的是,他语气淡漠,悠悠说道:“再说一遍。” 这话一出,沈枝鸢暗叫不好,她连忙暗搓搓的挪到两人中间,转过头瞪了一眼墨梓胥。 那眼神写着四个字“不要命了?” 她是真没想到男主原来是这么狂的,狂的已经敢随意叫板了。 虽然有实力,但也经不住他这么招惹啊。 司禄是谁? 是一句话就能让他从正大光明变成通缉犯的人啊。 司禄明显也反应了过来,他来回的看了眼沈枝鸢和墨梓胥,最后猛然反应过来,语气更是不爽。 “说你是 乡野村夫……” “难道本宫还说错了?” “噌”。 那剑出鞘了一半,只是还没全部拿出,便又被沈枝鸢偷偷摸摸的按了回去。 “所以……”司禄猛的收了扇子,眼神微微不服,“沈三小姐能否告诉本宫——他是谁?” 又是这个问题…… 沈枝鸢此时此刻再次崩溃。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大家都爱问这个问题? 眼瞎吗?站在她身后除了侍卫还有啥!? 她答道:“他是我的侍卫。” 她刚说完,那一声轻笑如期而至。 “呵。”白倚鹃控诉道,神色之间明显是对她的不喜,她也瞧出了司禄对于沈枝鸢的兴趣,心里忍不住妒忌。 “三皇子,恕我冒昧,这一路走来,我瞧着他们两举动是着实不对劲。” 沈枝鸢:“……”呵呵。 司禄没给说枝鸢说话的机会,眼神冷冷扫去,问道:“怎么不对劲?” “两人举止暧昧,大家都是有所目睹。” 她说着,扫了一眼众人,随后信誓坦坦。 下一秒,那带着面纱的女子突然出口,吸引了在场的一众人。 那女子虽带着面纱,可那眼睛实在是太美,众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可能就白小姐看见了,恕凤某眼神不太好,并没有看见如何暧昧的举动。”她声音不大不小,却能让在座所有人听见。 司禄一下子便被此女子吸引了过去,他被这容貌惊艳了片刻。 与此同时,沈枝鸢脑子里的系统再次响起声音:“宿主,司禄对你的好感下降了五点,只有25点好感了。” 它的声音回归兴奋:“对女主的好感直接突破20点!” 沈枝鸢有点惊讶,“不是,他这好感怎么跟龙卷风一样的?” “玩儿呢?” 她心里暗暗想道,真不愧是个颜控。 那一旁的贤妃此刻已经走到亭子内,听见这话,忍不住的掩唇轻笑,但她依旧没有讲话,静静地观赏着此时的好戏。 那白倚鹃再次说道:“凤小姐当真看不出来?” 大家都知道她是贤妃带的人,此时此刻更是不敢直接反驳。 “我要怎么看?”凤柠声音带着笑意,“我都说了,我眼神不好。” 场面一瞬间寂静下来,紧接着便是隐隐约约的笑意。 “是白小姐眼神不好吧?”沈枝鸢笑嘻嘻的附和,“在场的人也就白小姐看到最真切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白小姐看的不是路,反而看的是我了。” 这话带着若有若无的讽意,众人更是笑起。 “你说是吗?” 沈枝鸢学着姜肆歪着脑袋,梨涡若隐若现。 墨梓胥抱剑站在一旁,嘴角轻轻的扯出一抹弧度,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这下,白倚鹃是彻底没了话说,司禄也是重新展开了扇子。 他挑衅般上下看了眼墨梓胥,随后嘴角是若有若无的嘲讽。 就这乡野村夫还跟他斗? 他想着,便又在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凤柠,眼里止不住的惊艳。 闹剧算是结束,一段剧情也落下帷幕,沈枝鸢来到了亭内,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浅浅的品着茶。 她没有什么朋友,京城也到处都是关于她的恶名。 而她的大姐贤妃也正是被太后叫了去,包括那位三皇子——司禄。 凤柠与她面对面的坐着,她姿态悠然,仿佛刚刚帮她都是假象。 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沈枝鸢轻轻抬眸朝那儿方看去。 重头戏要来了,她要摘凤柠的面纱了。 “任务:摘下凤柠面纱,限时一小时,即可开始计时。”系统在关键时刻颁布了任务,而沈枝鸢则支着脑袋听着那儿的动静。 “今个儿沈枝鸢与那凤神医都穿着白衣,这气质差距那是可劲儿的明显啊。” “可不是嘛,这对比一下子便出来了。” “我瞧着今日若不是有人与她同穿了白衣,她倒是在我们这变成独一枝了。” “你这一说,她真是好深的计谋!” “呵,今个儿不止三皇子来此,四皇子也定是要来的,她如今已成功有了三皇子的青睐,我怕是下个目标便是四皇子了。” “你说的是。” 紧接着,便是一众的附和。 偷偷听墙角的沈枝鸢:“……”这都是什么事儿跟什么事儿啊。 赏梅宴之小墨跑路 那边的贵女聊的正是起劲,话里的阴阳怪气是差点要溺出来的程度。 而此时此刻环绕在她耳边的话语大概就是“无脑”,“阴毒”这几个大字。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怎么还带着侮辱人的? 沈枝鸢默默的在背后捏紧了拳头,抬眸时不经意间便看到了那靠在亭子上的少年。 他双手环胸,抱着剑盯着亭子外的景色,不知看什么,沈枝鸢看不见他那方的神情。 她转移视线,眼神凌厉的看着那几个贵女。 “你们是在说什么?”她的声音突然响起,眉眼间是一丝阴毒,“怎么不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呢?” 她轻笑声,年纪不大,可那脸上的神情却不似作假。 墨梓胥听见声音便将目光淡淡的瞥了过来,凤柠放下杯子,也朝那儿看去。 周遭一片宁静,那几个贵女在一瞬间便红了脸,其中一人回道:“我们只是在讨论衣裳,沈三小姐是想干什么?” 沈枝鸢瞧着,内心叹了口气,面上继续演道:“衣裳?” “这有什么不可大声说的?我倒是也想听听。” “这没什么好听的。”那位贵女再次说道。 沈枝鸢见此,忽的勾出一抹阴冷的笑容,眼神中微微带着一丝冷意。 她嘲讽道:“是没什么好听的,还是不能说出来?” 声音一瞬间变大,下一刻,她狠狠的将杯子摔碎在了地上,周遭的人都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 墨梓胥皱了皱眉,几步上前便将她往后拽了几步,远离了那片满是碎渣的地方。 那几个贵女虽是名门望族,但终究也是比不上沈家这番地位,看沈枝鸢这番举动,十有八九是听见了她们刚刚所讨论的东西。 这下,她们是慌了神。 “我穿什么是我的自由。” “在背后嚼我的耳根子?” “呵,将我与她人作比?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一句一句说道,将那阴狠是直愣愣的演了九成。 凤柠坐在那儿微抿了口茶水,这几句话透露的信息算是让她知道了沈枝鸢愤怒的理由。 在这赏 梅宴中,她们两人是唯一穿着白衣的。 由此可得,那贵女将她与沈枝鸢作了对比,想来是在暗地里贬低了她,否则她也不会是如今这副姿态。 “离任务结束还有三十分钟,宿主请适当加快速度。”系统欠揍的声音慢悠悠的从她脑子里缓慢响。 沈枝鸢内心冷笑一声,面上演的依旧阴冷。 她有她的私心,其实她并不想扯女主的面纱。 不全在刚刚凤柠帮她说话,主要她也和女主无冤无仇。 剧情继续持续了下去,沈枝鸢走上前,笑道:“我穿白衣没她好看?” 那几个贵女疯狂摇头,想来是年纪有些小,此刻的场景已经让她们有些含泪。 墨梓胥站在原地,嘴角紧紧的抿着。 “她也配和我比?”沈枝鸢忽的抬高了声音,大声说道,“你们以为她为何戴着这面纱?!” “都以为她长得漂亮?!” 她话锋一转,整个人背过了身,下一秒,她与墨梓胥的眼神对上。 那平日里没有神情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失望,只是一瞬,便没了踪迹。 少年抿着唇,最后看了她一眼。 下一秒,沈枝鸢只看见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周遭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只有沈枝鸢盯了片刻。 他只身走向风雪,没有任何留恋。 她淡淡的瞥过眸子,按照发展快步走到凤柠面前,抬手微愣。 凤柠挑眉看她,注意到了她一瞬间的迟疑,面纱下的嘴唇轻勾了起来。 “摘啊!”系统忍不住的催促道。 它看着心里也忍不住的有些着急,就怕宿主再出什么幺蛾子。 因为它心里知道,女主的胎记是已经渐渐消除了,只剩下一点痕迹,但是沈枝鸢不知道,她还在犹豫。 众人都有些期待,期待凤柠是否像沈枝鸢所说的那样。 下一秒,沈枝鸢放下了手,冷冷的看了凤柠一眼,转身离去。 外面的雪似乎小了一点,她只身朝墨梓胥离开的方向跑去。 “小姐!”月季瞧着外面的天气,慌忙的想要跑出,只是还没跑出亭子,便被凤柠拦住,她 轻轻的摇了摇头,按住了月季的肩膀。 “别去了。”她眼睛很好看,此时此刻更是好看的异常。 众人都不知道沈枝鸢突然跑出去是干嘛,但是凤柠知道。 她知道这个小姑娘不像外界传闻那样,她看见别人对她的失望也会难过。 她有原则。 凤柠笑着转过头,随后从容的摘了面纱,那是一张美的让人停止呼吸的脸。 除了一点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胎记之外,那是完美至极。 她缓缓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归于平静的一笑。 “献丑了。”她道。 ———— “宿主,你是想被惩罚?”系统忍不住在脑海里嚷嚷,“时间一到,你真的会被罚的!” “而且你现在找墨梓胥也不符合人设啊,宿主!”系统声音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心。 少女走在风雪中,四下找寻墨梓胥的身影,抽空回道:“罚就罚,我受过的也不少了。” “你不痛吗。”系统问道。 她语气没有波澜,显然没有认真回答,“痛啊。” “那你为什么……”它有些不解。 为什么明明怕痛还是选择承受呢? 风雪中,她笑着回答道:“因为我好像发现了他对我态度的转变。” “我从扮演这个角色起,就没想过有人能善待我,但是……有人好像开始慢慢的不讨厌我了。” 她伸出手,眼内是星星点点的光。 “所以……我不想让他失望啊。” 她的语气轻柔,声音里是些许感慨,面上挂着的笑容就算是系统也在一时间被晃花了眼。 她难得从一人眼中看见了对她流露的情绪。 所以她不想让他失望。 更不想让自己失望。 所以,她等待着裁决…… 熟悉的声音响起,沈枝鸢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她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完成了任务。 系统显然也是没想到,它瞧着任务成功四个字陷入了沉思,随后,他将画面调到了凤柠那处,恍然大悟的叫了声。 “宿主……你真是神了啊!” 赏梅宴之两小儿和好 “怎么?”沈枝鸢挑了挑眉,朝远处走去。 她又继续说道:“她自己摘面纱了?” “你怎么知道!”系统有些惊讶,紧接着滔滔不绝的开始分享,“宿主,你玩的真的是好计谋,运用心理战让凤柠乖乖自己摘……” 沈枝鸢杀妈一笑,默默的抹了把脸:“我没……” “我知道的,你做了那举动以后,凤柠是无论如何都得摘下面纱证明自己。”系统内心有点骄傲,仿佛它猜中了全过程。 “不愧是你啊,宿主……当代诸葛,料事如神!” 它幽幽的赞叹,可下一秒,它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可宿主,咱们虽然完成了任务,但这去找墨梓胥是绝对违反人设的。” 或许是任务成功助长了她的气焰,沈枝鸢当下又开始辩驳:“不是,侍卫走丢了不找,你就不怕他去当刺客刺杀某某吗?” “我这难道不是为了别人着想?万一出事我们将军府直接一锅端了!”她说的铿锵有力,仿佛她在做一件极其光荣的事一般。 系统下意识又被唬住了,刚想赞同,他又反应过来:“你……” “你这是歪理!” 沈枝鸢边走着边无辜的说道:“我怎么歪理了,你又不是没看见墨梓胥想要剁了司禄的决心,我这不是有依据的吗!” 系统再次说不出话来,索性不理她,许久之后才又缓缓说道:“反正这是有惩罚的。” “惩罚你在赏梅宴期间失去味觉,嗅觉,并且你会毫无方向感,还会非常倒霉,除此之外加上噬……” “噬心之痛五天是吧。” 关于这句话的威胁,她背都会背了。 系统尴尬的说道:“本来……是三天,你喜欢五天就五天吧。” 沈枝鸢:……?不是,这东西还能看她喜不喜欢? 那她不喜欢噬心之痛能不能不给她啊? 她这么想着,便也笑嘻嘻的说出了口:“我其实不喜欢噬心之痛。” 系统:“嗯……这个谁也不会喜欢 吧?” “对呀。”她恳切的点了点头。 系统没看出她所表达的含义,语重心长的说道:“毕竟是惩罚嘛,你不喜欢太正常了。” 沈枝鸢:…… 梅花树之间带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雾气,配合着落下的小雪,仿佛是人间仙境那般。 少年遥遥而立的背影屹立在远处,沈枝鸢终于在七拐八拐之后看见了那背影。 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幸好这方向感虽然变得差,但只要她多加尝试,最终还是会成功的。 她摸了摸额间的头发,拎着裙子小跑上前,随后便站在他背影的身后。 “你来干什么?”他嗓音微微沙哑,背影英挺而冷漠。 沈枝鸢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你不是在等我吗?” 听见这话,墨梓胥几乎是立马说道:“没有。” 似乎是觉得这般太刻意,他又说道:“我只是还没走远罢了。” 沈枝鸢故意挑刺说道:“真的假的,就你站的那块地方雪最少。” “站了不久了吧。” 墨梓胥:…… “我没有。”他依旧嘴硬的说道。 沈枝鸢也懒得戳破他,反而又笑嘻嘻的走上前了一步。 说出的话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没摘她面纱。” “嗯。”他愣了一愣,语气中有着些许笑意,“我知道了。” 那背影与刚开始的冷漠也有着些许不一样了,不知为何,又多了那一丝的人情味。 他转过身,面上还是冷漠,但也终于看向她。 “我没摘。”她又说了一遍。 “嗯。” 她笑了笑,“所以你不用对我失望。” “谁对你失望了?”墨梓胥眸子幽深,忽的轻轻一笑。 是的,他其实也没对她失望,不然他也不会在这儿等她来。 “喂。” 他这声喂喊的莫名其妙,不似从前那阴阳怪气的大小姐,也不似他平常那般冷漠。 “你叫什么名字?”他心情似乎还不错,嘴边一直都是一抹笑容。 沈枝鸢一下子便被这 个问题问的愣在了原地。 什么意思……他是在问谁? 她试探着说出口:“我……我叫沈枝鸢啊,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他笑的那是更加开心,虽然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他也不气馁。 沈枝鸢被这眼神盯得有些略微的慌张,忙开口说道:“我们走吧,雪下的挺大的。” 她又指了指他的衣服,“你看,你衣服都湿了。” “你不也是?”他反驳道。 沈枝鸢低头瞧着这身衣裳,内心忍不住有些雀跃。 “对呀,我也湿了,我要回去换套衣服,换套喜庆一点的衣服。” 她笑的异常开心,比以往笑的都要开心。 但是当她回到临时的客房想换衣服时,系统却突然出声了。 “宿主,你可得想好了,若是你此次换了衣服,那我们剧情就废了,你也可以不用回家了。” 沈枝鸢:“……” 然后,她果断的选择了不换衣服,穿着湿衣服在房间里面烤火。 穿着湿湿的衣服其实并不好受,更何况她还是在冬天穿湿衣服。 这简直是要冻死人的节奏! 所以,当沈枝鸢再次穿着略微有些潮湿的衣服出现在月季和墨梓胥面前时,这两人都显得有些惊讶。 毕竟要换衣服的是她,如今没换的人依旧是她。沈枝鸢也没向他们解释为何,她领上这两人便前往了赏梅晚宴的具体地点。 路边人声鼎沸,似乎是聚集在一起在讨论着什么。 她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上前去问了问,这才知道为何聚集。 从那群贵女中听说,四皇子刚来没一会,而如今她们在这讨论便是讨论那四皇子的相貌。 四皇子司谕,在京城众多贵女的心上人。 长得好看,背景也强大,谁不喜欢? 当然,那是除了他贪财这一缺点,其他那是再也没有任何了。 完美男人啊…… 沈枝鸢有预感,此男必定是那四大男主之一,就算不是,那也铁定是重要男配角色。 赏梅宴 司谕第一次出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许是山顶寒冷,那周遭的雾气在那夜明珠下显得有些朦胧,它缭绕林间,那些个花树犹如蒙上了一层轻纱一般,显得飘飘渺渺,像是仙境。 那光照的山顶一片明亮,人眼看去,煞是漂亮。 沈枝鸢早早的便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桌上已经摆好了前菜。 忽的,她旁边一声轻响,一道人影悠然而至,她抬眸看去。 竟是她几乎一下午不见的二姐。 她已经换掉了那身华丽的衣裳,此时只是身着藕粉色的衣裳,面色红润,几乎是衬着那“人面桃花相映红”这七字。 只不过这并非是桃,而是梅。 “三妹。”她巧笑嫣然,轻轻缓缓的念道。 沈枝鸢上下瞧了她一眼,内心憋了一口气。 好家伙,给她穿白衣,自己穿粉衣。 沈枝鸢心里不太舒服,可始终没有表露出来,她瞧了瞧自己与沈遥的位置,不过才隔着一米远。 辈分比她大,那自然是坐在她前面的。 她笑嘻嘻的回应的喊了声二姐,便再次看向入口处。 “贤妃娘娘到——” 那方的奴才喊着,随后便见到了贤妃步入的身影。 她身着一身浅黄色的衣裳,眉眼精致,在看向她们二人时微微对她们点了点脑袋。 再观身后的凤柠,此时此刻竟也是把那面纱摘了下来。 沈枝鸢微微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她,见其回望才转回了目光。 “怎么回事!?她脸上的胎记快没了?” “不是。”她觉得问题不在这儿,“那剧情里面没有摘面纱吧?” 系统尴尬的笑了笑,随后播报了一个坏消息:“那个……” 它说话时微微停顿,颇有些不好意思。 “新的剧本刚刚……刚刚才发来,所以说啊,宿主……你的剧情白背了。” 系统的话像是五雷轰顶那般直生生的劈在了她脑袋上。 沈枝鸢:“……” 玩儿她呢? 什么叫白背了啊! 还没等沈枝鸢吐槽回去,入口处便又是一阵传报,那大大小小的妃子也陆陆续续的踏入,除了皇后娘娘需养胎之外,几乎是全来这儿了。 她随着人群站起来朝那些个上座的妃子弯了弯腰,耳边是他们大的出奇的声音,待得到首肯,众人才坐下。 作为现代人,这儿的礼仪她是一窍不通,所以,她 便也在里头浑水摸鱼的混着。 眼前的菜色好看又诱人,看着面前的几盘凉菜,她虽是闻不见味道,但她还是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可太后迟迟不来,她只能看着。 “宿主,您吃也没用啊,你又没有味觉。” 沈枝鸢瞧着美食,再次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没关系,我只是想填饱肚子,我已经脑补出味道了。” 系统:……? 等了一小会儿,那太后才缓缓到来,她面色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身后跟着两位男子。 其中一位男子沈枝鸢认识,瞧那故装清冷的样子,不是司禄还能是谁? 再观另一位,沈枝鸢上下朝着那男子看了看,轻笑声,轻轻念了两字——“司谕。” 不得不说,司谕的长相着实比司禄精致太多。 一眼望去,男子身形极为颀长,身着一身玄金色蟒袍,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鬓如刀削,眉如墨画,他生着一双多情眼,嘴边勾着一抹笑意。 与墨梓胥是不同的类型,沈枝鸢几乎是下一秒便确定了此人是男主之一——那位边笑边能捅你一刀的男人。 见有人直愣愣的盯着他,他笑着转过了头,微微挑了挑眉后,下一秒又转回头直去坐了上座。 众贵女随着他的步伐走动而转移目光,眼神里是压抑不住的爱恋。 他懒洋洋的轻晃着酒杯,似是有一点多情,随后目光再次与沈枝鸢相对——慢慢转移,最终与那抱剑的少年对上了眼。 强者之间,甚是欣赏,司谕从不吝啬与对强者的赞叹。 他拿起酒杯,朝着那方敬了敬,随后一饮而尽。 沈枝鸢本想看看这两人,可眸子却在不经意间瞧见了司禄盯着凤柠的神情。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也再次响起了好感提示音。 机器声带着一丝冷意,而这结果却在她的意料之中。 吃完了酒菜,随着天色渐晚,众人跟随着太后走在梅花树之间,偶有吟诗作对,多的是那少女的懵懂爱恋。 “我一直觉得这个宴办的属实有些毛病。” 沈枝鸢悄悄的将步伐放慢,随后落在了人群中的最后面。 系统很自然的接上了话:“怎么说?” “大半夜赏梅花?”她瞧着梅花树旁的夜明珠,“赏这些个大的跟脑袋一样的珠子吗?” “不是……”系统略微有些接不上话,“那人家赏的是这个氛围啊。” “昂?”沈枝鸢环顾四周,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在那儿争着出风头,再看看此处,只有她一人。 “人家赏花都白天赏,晚上赏不怕眼睛瞎掉吗。” “那不是有夜明珠吗。”系统无语极了。 “呵,那你猜猜我为何说这话。”沈枝鸢默默抹了一把脸,在系统的疑惑下,她缓缓开口,“因为我光赏这夜明珠了。” 系统:“……” 她说着,便蹲下身子来仔细的打量这些夜明珠,紧接着,一枝梅花出现在了她眼前。 那少年站在她身边,随意的伸出了一只手,那手上是一枝艳丽的梅花。 她抬头看他,神色略微不解:“你干嘛?被发现你不怕被太后砍头?” “怕什么。”他神色淡淡,手依旧直愣愣的伸着,见她迟迟不拿,忍不住便催促了声。 “拿着。” “我不要。”沈枝鸢小脸紧紧皱起,随后将他手推开。 墨梓胥心里划过一丝略微的不爽,转瞬即逝,下一秒,他又说道。 “与你很配。”他伸了伸这梅花。 “不要。”沈枝鸢依旧拒绝。 本以为墨梓胥会将这只梅花转手扔掉,但他不恼,反而是将这只梅花插在了她的脑袋上。 那朱红色的痣与梅花的艳丽相衬,与白裙相对。 他竟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沈枝鸢睁着眼睛呆愣的看着面前男子,只听见他略微不自在的声音。 “走了。” 他步伐略快,步子又大。 ———— 他们与人群隔了一点距离,但为了防止彻底跟丢,她急忙跑上前跟在了末尾处。 贤妃正四处找着沈枝鸢,瞧见沈枝鸢躲在后面畏畏缩缩的脑袋,便让凤柠叫沈枝鸢到她身边来。 沈枝鸢本意是不想走上前来的,因为前方重量级的人物太多了,但贤妃是她的大姐姐,作为一个妹妹人设,她自然是要听话。 她苦着小脸,巴巴的向前走去,突然,不知人群里是谁猛的朝她一推,下一秒,她整个人便向前倒去。 完了!她内心喊着救命,计算着墨梓胥能否在人群的最后瞧见她快要摔倒的身影—— 但于她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撞入一个坚硬的怀抱中。 余光微微瞥见,那是一身玄金色袍子。 勾引人被看见怎么办? 这一出,众人直接沉默在了原地,此番举动,到看着像她是在投怀送抱那般。 墨梓胥收回手,冷着脸,皱了皱眉。 他晚了一步。 沈枝鸢见四周气氛突然之间安静下来,苍茫起身,心里暗暗叫不好。 开始倒霉了…… 这特么比她直接摔在地上更恐怖啊!若是她举动再出格一些,可能明天她就要“血溅梅花树”了。 想到这儿,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 那男子嘴角挂着一抹笑意,那眸子盯着眼前的某人。 沈枝鸢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哪家的千金。”站在前方的太后瞧了瞧女子的一袭白衣,不喜的皱了皱眉,“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贤妃见此连忙上前说道:“回太后的话,这是臣妾的妹妹。” 听见这话,太后瞧了瞧两人相似的容貌,那表情更是不悦。 倒是司谕浅浅的笑了笑,面色看不出任何喜怒:“哦?” “那莫非是沈三小姐?” 见有人叫自己,沈枝鸢忙应道:“回四殿下的话,正是臣女。” “刚刚臣女有所冒犯,还请太后息怒,四殿下息怒。” “无妨。”他轻笑道,也不知是如何。 太后的眉还是那般紧紧皱着,但始终也没再说什么,心里却已经给沈枝鸢打了负分。 包括站在她身旁,与她同穿白衣的女子。 赏梅宴还在继续,这次的沈枝鸢老老实实的跟在了贤妃的身边,不敢再轻举妄动。 可她不找麻烦,麻烦便会自动找上她。 就像此时此刻,司禄故意走慢,随后在她的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 她借着月光摊开,瞧着上面几个大字,嘴角狠狠一抽。 “等会梅林一叙。” 沈枝鸢不想赴约,于是便想朝司禄摇头,只是这头还没摇,系统便在脑海里阻止了她。 “宿主!”它猛的大喝一声,将沈枝鸢吓了一大跳,“不能拒绝!” “又是剧情?”沈枝鸢明了过来,皱了皱眉。 孤男寡女,梅林一叙,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 一刻,系统便将剧情传到了她的脑子里。 沈枝鸢:……看完后的我大惊失色。 “不是,这尺度是不是有点大?”沈枝鸢边跟着贤妃,心里面边暗搓搓的问着系统。 系统神秘的摇了摇脑袋:“还行啊,不是很大啊,你看后面不还有人制止了。” “我在意的是这个?”沈枝鸢仰头望天,无语至极。 她在意的是那个尺度啊! 虽是如此,但她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剧情的制裁, 晚上的时候,她在客房换了身纱衣,如约而至。 月色朦胧,司禄早就在那儿梅树旁等着了,沈枝鸢瞧了一眼,想着他是早就找好了地方。 你说说他为何要选有假山的地方?还不是为了方便办事不是。 远远的,沈枝鸢抹了把脸,调整好情绪后才缓缓走近。 那方的男子转过了身子,那眸子透过月光柔和的光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看着面前女子的穿着。 然后,他说了他的第一句话。 “真好看。”他浅笑着,目光露骨。 在他理解的概念里,没有女人不会为他的身份而心动。 就算是沈枝鸢也不可避免。 你瞧,她这不是如期赴约了? “禄郎说得哪里的话。”沈枝鸢暗暗的唾弃了自己一声,接着便借着台词的便利,从而低下了脑袋。 司禄见此,他用手微微挑起她的下巴。 “别低头。”他声音暗哑,眼睛已经微微有些泛红。 面前的女人身着纱衣,如月下神女那般,他猛的一个转身便将她压在了假山上。 沈枝鸢被压的想吐出一口老血。 “枝枝……”他声音暗哑,其中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腰,“那个男的到底是谁啊。” “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沈枝鸢僵直着身子不敢动弹,整个人梗着脖子像一只大鹅。 “可是……”他眼睛泛红,将脑袋抵在沈枝鸢的肩膀出处。 “我看见了。”他吐出一口气,舌尖轻轻的舔了舔那方凹凸。 靠…… 沈枝鸢默默捏紧了拳头,整个人面带抗拒的将他往后推了推。 这任务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啊! “行了,你先起来。”沈枝鸢语气突然暴躁,“我特么受不了你了。” “说话就说话,你掐什么腰?” “还舔?你属狗的吗!?” 那方的司禄被推的一脸懵,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此时此刻的状况。 突然,一道声音从假山之后传来,那声音里满是悠然自得的笑意。 “没想到……” “沈三小姐不仅是沈将军阁下第三女。” “还是我亲爱的三嫂啊。” 沈枝鸢:…… 三嫂的清誉……可就不保了啊 月光之下,那男的从假山的另一面缓缓走出,直到露出了全貌。 司谕脸上带着一抹笑意,手上悠然自得的拿出了一把扇子。 “这事儿……”他故意顿了顿,在看见两人那凝结的表情之时,面上笑容更甚,“不好办啊……” 他故作忧愁,引得司禄好奇。 “怎么说?”司禄问道。 “三哥啊……”他眼神在两人之间回转,随后像是非常苦恼那般,悠悠的叹了口气,“这事还是你做的不厚道。” “若是这事被他人知晓或是撞见”他顿了顿,故作严肃,”“那三嫂,你的清誉便完了。” “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般好说话的。” 他摇头叹息,晃着扇子竟是无奈。 司禄皱了皱眉:“四弟,你这话说的三哥我像个登徒浪子。” “待枝枝及笄之后,我便娶她。” “哦~”司谕看着热闹,表情明显不怕事儿大。 沈枝鸢一听,整个人猛然不可置信的看向司禄,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你?娶我?” “是的枝枝,我们已有肌肤……”司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沈枝鸢忽的一笑:“肌肤个屁。”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她又问道。 司禄像是在看小孩子闹脾气,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枝枝,我当然是找人调查的。” 司谕在一旁抱着手臂看着热闹,趁机说道:“那这事你们想怎么解决?就算三哥你要娶她,现在她还不是没及笄吗……” 他寓意明显,嘴上的笑容扩大了些许,“我这个人呢,是属于嘴巴不太严的……” “若是我不小心说出了出去,那三嫂她……”他故意说的大声了点,吓得沈枝鸢忙跳起来想要捂住司谕的嘴巴。 司谕单手轻轻握住沈枝鸢的手臂,继续说道:“也不是我故意的,只不过我这个人吧……就是管不住事,也管不住嘴。” “可能哪一天,我就……” 他语气轻佻,眉眼肆意,单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臂,看着她跳 脚。 司禄皱了皱眉:“四弟你这是干嘛?” “没干嘛啊,握个手腕而已。”他说着便把沈枝鸢的手腕放下。 沈枝鸢是懂了这家伙的劣性,索性问道:”你就说你想要什么吧?” 此话一出,面前的司谕立马转忧愁为笑意:“这……不太好吧?” 司禄皱着眉说道:“四弟,你尽管说便是。” 下一秒,那充满笑意的男声丝毫不带犹豫的响起。 “五千两。” 沈枝鸢:“……?” “你说什么?”司禄怀疑自己出了幻觉。 他笑嘻嘻的又将数额说了一遍:“五千两。” 这下,司禄是听清了此番话,脸上出现了一抹怒意。 司谕瞧见,扇了扇扇子,笑嘻嘻的又说道:“三哥这是有意见?” “五千两买的是三哥你的名声啊。”他又加了一把火,“莫非……三哥是觉得自己的名声不值五千两?” 这话算是戳进了司禄的心窝里,他面色难看的从怀里掏出五千两交付到了司谕手中。 司谕拿着钱,借着月光看了看,随后轻轻感慨了声。 “四弟莫非还怀疑这银票有假?”司禄面色难看的已经不能难看了。 司谕挑了挑眉,转身看向司禄,拿着扇子轻轻的敲打着自己的手心。 “怎么会。”他满怀笑意的目光从司禄身上扫过,紧接着将目光投在了沈枝鸢身上。 这是他第三次看见沈枝鸢,也亦是第一次仔细看。 面前的女子身穿月白色的纱裙,那长至腰间的青丝竟只有一根白玉簪子随意的挽住。 白皙如雪的肌肤,朱红色的唇,深墨色的眼眸,而那朱砂痣艳丽的像是被溅上的一滴鲜血。 “三嫂。”他又恶劣的叫了声,脸上满满的笑意,“你的清誉你打算用什么来换呢?” 他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乐此不疲的喊着。 沈枝鸢杀妈一笑:“你别这么叫我。” 她是真的有苦说不出,毕竟她刚刚也确实被只“狗”给抵在假山上舔了舔,那亲密的样子是做 不了假的。 “那我应该叫三嫂什么?”他又笑嘻嘻的喊道。 沈枝鸢是懒得纠正这个叫法了,她索性直接摆烂,生无可恋的应道:“你要什么,你说。” 他上下看了眼沈枝鸢,随后说道:“三嫂应该也没多少钱,不过我瞧着三嫂这腰间的玉佩……” 他意思再明显不过,那方的司禄插嘴道:“我给她付。” “好啊。”他转头笑嘻嘻道,“一万两。” “为什么她的要这价钱,四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司禄那眉头紧锁。 下一秒,沈枝鸢开口说道:“我不用他付。” “好啊,那你把那玉佩给我。”他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的玉佩,仿佛知道这玉佩是价值连城之物。 要这玉佩? 沈枝鸢内心雀跃,表面上不敢露出丝毫。 这玉佩她本来是不屑戴的,但是她在来的赏梅宴的路上看见了姜肆,那丫的盯着她的腰间看了一会,想来是在疑惑,所以后来,她便将那玉佩给带了上。 而此时,司谕要她的玉佩,这不刚刚好能让她摆脱这东西给她带来的祸害? 毕竟这东西藏着藏着也是有被人发现的风险,她也不好解释。 她想着过些日子姜肆便也忘了这一茬事,而他们两人近日也不太会见面,将这玉佩送出,也能就此解决她的麻烦事。 于是她假意不情不愿的说道:“可这玉佩……” 她本就装作故作为难,此时更是戏上加戏,将那不情愿演了个十分。 司谕挑了挑眉:“三嫂的清誉……” “好吧。”她松了口,犹豫的将那玉佩卸下,缓慢的递了出去。 司禄眼疾手快的按住:“枝枝……” “放开。”不要打扰她送出祸害。 那男子收回了手,藏在袖子里紧握,已然爆出了青筋。 司谕笑笑,用指尖捏住了那玉佩的一端,他使劲一拽,竟是没拽动。 沈枝鸢故作不舍,死死扯住,司谕眼里笑意更甚了,他慢悠悠的说道。 “三嫂……” “怎么还不放手?” 这样吧,四个人凑个麻将局 女孩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愁思,下一秒便不舍的将那玉佩放开,对着司谕嘱咐道:“我已经将玉佩给你了,以后你可要管好嘴巴。” 她解决了一麻烦事,身子突觉的轻松了起来,可面上却依旧装着一抹难过。 这演技,连脑子里的系统看见都默默开始赞叹。 司谕笑了笑,轻轻抚摸了这玉牌,随后说道:“三嫂啊。” 沈枝鸢被这一叫唤,顿时感觉有些不妙,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她,眼神中又飞快的带上了一抹愁思。 “这一个玉佩可不够三嫂的清誉。”他又笑了,可沈枝鸢却觉得他背后有几条狐狸尾巴正在开心的摇晃。 她暗叫不好,这司谕怕是要讹死她。 “四弟还不满足?”司禄又站出来说道。 那方的司谕听见这话摇着扇子望着月亮,仿佛是他也不想如此。 “这不是不满足啊。”他忽的一收扇子,眉头紧锁。 “只是我这嘴没把门,今儿我可能还记着……”他笑着看了看面前二人,“明儿我可就忘掉了。” 这话一出,这二人皆是反应了过来。 好家伙,这还玩上花呗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所以?”沈枝鸢迟疑的开了口,想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所以三嫂要准备好下次的报酬了。”他笑着提醒,明显是狮子大开口的表现。 但沈枝鸢是着实不想和司禄扯上关系,便点了点头。 司谕见此,笑答:“三嫂放心,我只做诚信买卖。” 沈枝鸢:……默 诚不诚信她先不说,反正她马上要大出血了。 奸商! 沈枝鸢心里暗暗骂道,表面却还带着一丝忧愁。 可司禄不似沈枝鸢,他脸上有些微微怒意,小声怒喊道:“四弟!我是你三哥你都要如此?” 他面露无奈,只是轻飘飘的说道:“三哥啊。” “你可知父王教导我们的一句话。” “什么话?”司禄轻笑声,有些嘲讽。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啊,三哥欲做如此苟且之事,这要是说出去……” 他又暗示道,只是眸子充满笑意。 司禄被气到 了,他甩了甩袖子,语气带着怒气:“你大可以闭紧嘴巴。” “三哥知道,四弟我嘴巴不太紧。”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堵住了司禄所有的出路,沈枝鸢脑袋中存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狗剧情害她不浅。 “呵。”司禄冷笑,随后便不再做声。 司谕一点儿都没在意司禄的情绪,反而挑着眉笑嘻嘻的问她:“你有意见吗?” “我没意见啊。”沈枝鸢坦然的摊了摊手,嘴上虽然是答应了,但她绝不是想要当冤大头。 等她回去她就去找这人的把柄,再反过来威胁他。 看他们俩,谁玩谁! 树影在风的吹动下摇曳起来,那几个夜明珠此时此刻还亮着,照应着三个人的影子。 月光下,第四个人的影子渐渐露了出来。 沈枝鸢猛的抬头,望向了人影出来的地方。 来人并不陌生,对于她来说,还是相当的熟悉。 墨梓胥…… ——是墨梓胥。 这动静颇有些大了,像是他故意弄出来那般。 司谕挑眉看向墨梓胥,眼神里有过一闪而过的欣赏。 而司禄则是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人,仿佛是要将眼前这人一刀一刀的凌迟而死。 可纵是被人死死盯着,那人却也不回看,反而死死盯着沈枝鸢,但与其说是在看,倒不如说是下一秒她人头不保。 为何这么说呢,原因无他,墨梓胥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方的少年穿着一身玄衣,手上抱着剑就那样淡漠的看着沈枝鸢。 他说不清他此时此刻的情绪,但仿佛像是有团火在烧毁他的理智,让他忍不住想动手。 “枝枝。”司禄死死的盯着面前那少年,转过头问道,“他是谁?” 他的眼睛又开始有些泛红,像是气到了一定的程度。 “我?”那方抱剑的男子轻笑声,缓步走来,明明那脚步不轻不重,可那姿态,却像是阎王殿里夺命的阎王那般。 他又继续说道。 “我是她的……”墨梓胥笑了笑,“贴身侍卫。” 他缓缓的加重了“贴身”二字,可要问清楚此时所思所想,他也 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 他听完了全过程,听到了无关紧要的人,也亦是听到了他承诺要娶他。 不对,他还看见了…… 看见这个男的将沈枝鸢抵在了假山上,埋头在她肩膀处。 看见这个男的舔了她的锁骨。 听见了另一位男子亲切的喊她一声三嫂。 原来已经有关系了啊,原来已经有肌肤之亲了啊。 所以从始至终,都是他的错觉,她不是另一个人,她还是她。 面前的少年,神情是出奇的冷静。 但若是沈枝鸢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所思,必然会仰头大喊一声冤枉。 司谕默默的退到了阴暗处,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 他欣赏面前这个男子,却不喜他为情为爱所困。 在他眼里,如若欲成天下之快,欲握天下之权,欲做关天下之大事,那必然得先做到无情无欲。 感情只会妨碍大好前程。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摇着扇子看着这场大戏。 “贴身侍卫?”司禄果然是注意到了这个词,他猛的皱了皱眉,质疑的目光盯向沈枝鸢。 沈枝鸢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视线那般假装望了望天空。 现在四个人……完全可以凑一桌麻将了。 “怎么?三殿下可有什么需要询问的?”他语气充斥漠然,若是仔细听便还能听出一丝丝冷意。 他握紧了剑鞘,指尖已经微微泛白。 司禄不屑一笑,反而嘲讽道:“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沈枝鸢:“……”?不是,能不能不要这么玩她。 她迅速转头看向墨梓胥,便见他低下脑袋不知在做什么 随后,他缓缓抬眸,与她对视。 “无关紧要?”他笑了笑,“我?” 他呼出一口气,嘴角是一抹有些破碎的笑。 他这话明显问的是沈枝鸢,但司禄抢先一步开口说道:“难道不是吗?” “贴身侍卫说的再好听不过就是一个侍卫罢了。” 他上下扫视一眼,在看见少年那副容貌时,眼神隐隐约约是一抹嫉妒。 “而本宫……”他又说道,“可是当今皇朝的三皇子。” “你又算什么东西?” 你一个科技产物,思想怎的如此迂腐 寒风吹过,那树枝上的花瓣掉落些许,落在小姑娘的头上,墨梓胥自然的将那些梅花扫下,这才抬眸看着司禄。 他丝毫不惧,更甚可以称之为傲气。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纵使身份不如眼前那尊贵的男子,可是那气势却从来不低人一等。 良久,他才抬眸。 “三皇子。”他语气淡淡,上前走了一步,挡住了面前男子的目光,“你是想说明什么?” “说明你投了个好胎吗?” 他语气丝毫不惧,那方的司禄更是气的眼睛通红,司谕在身后轻笑起来,好不嚣张。 在这四个人中,就属他最为清闲。 他插嘴道:“三哥,你觉得呢?” 那人语气有些欠揍,此时此刻仿佛根本没有感受到场景的冷寂。 司禄不想毁了在沈枝鸢心里的形象,强压愤怒,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这番事实。 “三哥,你抖什么啊。” “生气就说出来呗,我们这儿谁还能笑话你心胸小不成?” 司谕收了扇子,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司禄的身边,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司禄的肩膀。 “三哥放心,四弟我绝不会往外说你仗势欺人的。”他那一双多情眼略微严肃,面上那笑意盎然的样子也在一瞬间收敛。 他这话,是将司禄的退路也给堵死了,相当于他只能将气往心里憋,面上还得装的大度。 沈枝鸢瞧着面前的场景,站在后方默默的摇了摇头,内心感慨。 司谕——此人恐怖如斯。 默默的将此人拉入黑名单之后,沈枝鸢再次悄咪咪的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 “三哥,你应该不会同他计较吧?”司谕站在两人中央,笑嘻嘻的盯着面前已然要气炸的男人,神色悠闲,好不自在。 那方男人努力憋着一口气:“这是自然的。” 他语气极其低沉,一字一句都是用了力气。 司谕瞧见,笑道:“我就知道,三哥必定爱民如子,不会仗势欺人。” 他这一番话,直接将墨梓胥与司禄二人之间的气压转变,最后绕来绕去倒是让司禄主动承认,并且 不再计较。 可这也只是明面上。 司禄此人外表虽清风明月,可内在却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心眼极小,过分自信,且易怒易飘。 “你们二人还不快走?”司谕故作生气的对着那方二人说道。 沈枝鸢连忙会意,对着司谕点了点脑袋,便带着墨梓胥匆匆逃离现场。 司禄紧紧盯着,直到那道身影从拐角处消失,这才收回目光。 他略带怒意的声音自寂静的梅花林中响起,“四弟,你是丝毫不给三哥面子啊。” “我哪有?”司谕笑着摇了摇脑袋,略带调侃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毕竟三哥干的事儿,也不是什么人事。” “你什么意思?”司禄面带怒意,狠狠的挥了挥袖子,似乎是要动手。 司谕见此,不慌不忙的用扇子抵住了面前那人的手,唇微微勾起。 “三哥,可不要丢尽我们皇朝的面子。” 这话带着一丝警告,再观司谕的眉眼,那之间还拥有一丝威胁。 司禄愣了愣,不经意间退后一步,甩袖子大步离去。 司谕挑了挑眉,下一秒,草丛间便出现一位身穿黑衣的侍卫,他单膝跪地,静待司谕的话语。 “殿下,他行动了。” “嗯。”他轻飘飘的应了一声,后踏着大步往沈枝鸢那方向走去。 只是离去之时,这片雪地上已然多了无数脚印。 杂乱无章。 ———— 沈枝鸢慢吞吞的走在前面,感受着身后少年快要盯穿她背的目光。 下一秒,她白色的纱衣上多了一件外套,这上面还有着少年的体温。 “不怕冷吗。”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仿佛刚刚那件事儿对他并没有过多的影响。 那死死盯着她的那位少年仿佛是她的错觉。 沈枝鸢摇了摇脑袋,随后又点了点头。 刚刚场面刺激的她浑身燥热,但如今冷静下来又确实有些冷。 墨梓胥在身后轻笑一声,并没有再讲话。 “你今天为何那般生气?”她带着疑惑问道。 那方的少年极速否认,快的不像话:“我没有生气。” “真 的假的,你没生气那样看着我干嘛?” “跟我比谁的眼睛大?” 沈枝鸢好奇的问道,但身后的少年没有再说话。 她转头看了一眼,那少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气氛静寂,沈枝鸢挑了挑眉,也不准备说话了。 过了很久,直到她快走到客房那刻,那少年的声音才悠悠响起。 “他还碰你哪儿了。” 这句话他想了许久,都不知道他该用什么样的立场去把这话说出口。 其实就像她口中所说的那样。 他是无关紧要的。 他缓了缓,觉得那样说出并不是很好,于是改口说道:“我是你的侍卫,我会保护你的。” “沈枝鸢,我会保护你。” 他又一次说出了口,像是在说什么承诺那一般。 可沈枝鸢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觉得他此时是在开玩笑,毕竟,刚刚他还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盯着她。 但她还是看向了他的眼睛,点了点头:“行。” 回到了房间后,沈枝鸢先安安静静的躺在了床上,直到忍过那噬心之痛后,她才慢吞吞的起身洗漱。 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这狼狈模样,于是便等月季睡了之后自己一人偷偷摸摸的洗了个凉水澡。 洗完躺在床上之后,她又等来了一个关乎她的坏消息。 “宿主,今天剧情你不合格。”系统的声音有着一丝丝严肃,“你崩人设了。” 它继续分析道:“女主知道司禄的身份后怎么会对她恶言相向呢?” “可她还小。”沈枝鸢虚弱的用话堵了回去。 “那也不可能是那模样!” 她叹了口气,整个人已然虚脱:“可她还小。” 系统:“……” “这是你们剧情不符合逻辑。”沈枝鸢转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继续说道,“她还小,怎么可能受得了一个人在她身上又舔又抱。” “她虽然坏,可她终究是个小孩。” 系统:“……可古代女子这个年纪不算小。”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别人裹小脚,你别裹小脑啊。” “你一个科技产物怎么思想比古人还要迂腐呢。” 系统:……? 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宿主,我们是按照程序办事的。”系统哼了一声,并不承认自己的思想迂腐。 沈枝鸢又叹了口气:“得亏是在古代,现代这叫强奸未遂你知道吗。” 系统:“……可是。” “没有可是。”沈枝鸢的眼睛已经闭上,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的平静。 “我说的不对吗?” 她反问道。 系统被沈枝鸢的道理说的迷迷瞪瞪,它下意识的赞同道:“……好像是挺对的。” “所以说,崩人设可不存在。”她加以引导,系统也果然上当。 待沈枝鸢回房后,墨梓胥在门外又站了一会儿,他静静的看着那道门,眼神晦暗不明。 下一秒,他朝着空气淡淡说道。 “出来吧。” 他的眼神并没有看向男子藏匿的那处,可依旧知道。 如此便可见,此人武功之高。 那站在门口的男子轻笑声,这才缓缓的走进这道门,那少年身穿玄金色蟒袍,腰间挂着一枚白玉玉佩,摇着扇子,神色自若。 “武功不错。” 他用四字评价,缓缓的走到墨梓胥旁边,与他一起看着这道门。 墨梓胥挑了挑眉,低声说道:“多谢。” 他谢的是在梅花林时少年帮他的那份恩情。 “不必。”他摇了摇扇子,“我一向欣赏强者,此番帮你,并没有其他意思。” “呵。”墨梓胥难得转过头仔细的看着与他岁数相同的少年,随后开口,“果真如此吗?” “我听说四殿下从不做亏本买卖。” “你想要什么?”他直白的问出了口,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漠。 司谕笑得眯了眯眼睛,那多情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他也不掩藏,眼中的野心在这一刻已变得明显。 这是完完全全的直白。 “归顺于我。” 他口吐四字,在看向墨梓胥时那笑意已然收敛。 四周归于寂静,风雪吹动庭院内那艳丽的身姿,随着风雪愈来愈大,那雪轰然从树上掉落,发出碎落的声音。 这天气又冷了些。 墨梓胥的眉眼终是有些波动,他看着司谕的眼神里隐约有些嗤意。 “你说什么?”他好笑的问道。 司谕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只是那笑意又涌上眸子:“我说……” “我要你归顺于我。” “我拒绝。”他拒绝的速度极快,下一秒便又说道,“换个。” “你知道的,我不做亏本买卖。”他盯着墨梓胥的眼睛,“而你这个人则是最有利用价值的东西。” “我欣赏强者。”他收了扇子,寓意再明显不过。 但墨梓胥依旧摇了摇头,他声音有些微微低沉,道:“抱歉,我从不屈身于人下。” 司谕挑了挑眉,“那你改变主意后再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他倒也不强求,说完这话后便走出了庭院,消失不见。 墨梓胥自始至终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待那人走出后,他便进了屋内,随后拿出一坛酒,一个轻功便飞到屋顶上,对着今晚的月亮小酌。 月色朦胧,那被衣袖掩住的佛珠也若隐若现。 沈枝鸢是在半夜醒来的,原本只是想浅浅的喝口水,但在此时,她的惩罚之一路痴属性也被短暂的启动开来。 她迷迷糊糊的看着面前的另一张床,眼神里充斥着茫然。 不对啊…… 眼前这张是床的话,那她睡得是什么? 她面带疑惑的转头一看,紧接着大惊失色,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的身后居然是一张桌子? 所以说,她睡得是一张桌子? 她象征性的往前走了一步,伸手便想去摸摸那张床,谁知……那板面冰凉,居然是张凳子。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沈枝鸢的表情着实算不上好看,她一脸懵逼的瞧着房屋内东西倒置的装扮,心里面隐隐约约的有了一个猜想。 下一秒,系统的话语便证明了她的猜想即为正确。 “这是宿主今日的违背人设惩罚开始起效果啦!” “难道宿主就没有觉得今天晚上自己夜视能力差了很多吗!这是我们的路痴惩罚哦!” 它的语气略微兴奋,所谓的缺乏“方向感”其实也是所谓的物品倒置。 就比如说如果床是桌子,那么桌子便是床。 沈枝鸢杀妈一笑,面上带着一丝可怕的笑意:“干得漂亮。” “还是你们会创新。” 嘲弄完后,她默默抹了一把脸,便摸索着前进,一路倒是撞翻了不少椅子。 正当她将茶壶当做杯子想往嘴巴里灌时,下一秒,那门被轰然打开。 来人身姿卓越,动作带着一丝急切,直到看见沈枝鸢安然无恙的站在那儿时才悠悠的呼出一口气。 沈枝鸢将嘴紧贴着茶壶的茶壁,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 随后,那红唇竟缓缓的吐出二字。 “姜肆……?” 此话一出,沈枝鸢便见着面前男人乍然改变神色,那原本回归淡漠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阴暗起来。 沈枝鸢是着实没想到姜肆居然能混进此地,还能找到她的闺房。 玩她这么好玩吗?天涯海角都要追着她跑!? 她又说了一遍。 “姜肆,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沈枝鸢为了不暴露此番她的不对劲,又忍着渴意,将茶壶放下。 面前的男子脸色更是不好看了,只见他笑了笑,随后缓缓开口。 “沈枝鸢,你再好好看看我——” “我到底是谁?” 此话一出,沈枝鸢是直愣愣的愣在了那处。 因为……这声音特么不是姜肆的声音,反而是墨 梓胥的声音! 沈枝鸢:呕吼,完蛋! 下一秒,系统像是想起什么那般急匆匆的赶来对她说道:“宿主,我忘了告诉你啊!” “这个惩罚连人脸都是相反的!” 听完这话,沈枝鸢看着面前的男人,内心默默的为自己点了一支香,哭嚎道:“你怎么……不早说啊!” 系统尴尬的笑笑:“这个惩罚我也是刚知道嘛……所以……所以就忘了嘛。” 虽是如此,但面前的男人却不会轻易的放过她,他又说道:“你看清楚了吗。” 沈枝鸢瞧着那张姜肆的脸,随后铿锵有力的说道:“看清楚了!” “这般想念他?”他又说道,语气嘲弄,心里不是滋味。 他微微抚摸了剑柄,眼神有些微暗。 沈枝鸢略微有些心虚,不知所措的摸了摸脑袋,笑了笑:“那也……没有。” “我就是……就是看岔眼了!” 她极力的证明什么,那少年只是嗤笑一声,眼里写着不相信这三字。 他转移了话题,想起刚刚的场景,心里又是吃味又是疑惑。 “你刚刚为何将嘴对着茶壶的外沿。” “可能是一种喝茶的仪式感。”沈枝鸢一本正经的说道。 她坚决不会承认刚刚那个傻样是她的。 “你确定是如此?”他明显不信,索性上前拎了拎茶壶,发现里面只有些许水。 他又说道:“你这茶壶没水了,你还追求这仪式?” “你还挺好笑的。” 他说着,嘴角竟勾出一抹笑意,只是一瞬,便再也不见。 “呵呵。”她冷笑一声,却又不敢胡乱走动,只能直直的站在原地。 她觉得好笑并不是个适合夸人的词。 正当她准备再说些什么,墨梓胥便顶着姜肆的脸笑着问她:“去不去房顶上看月亮?” 她心下有些为难,但她也着实是不敢走动,只能假装同意,随后沿着雪踩着墨梓胥的脚印向前走。 来到房顶上后,沈枝鸢整个人便放松下来,见那地方有个壶,那壶上大大的写着一个“茶”字,她二话不说,便把那茶壶端了起来。 完完全全的是忘了她现在作为眼盲,无味,无嗅病人的自觉。 墨梓胥那手还伸在那儿,手上还拿着一个杯子,可面前的此人已经拿起“茶缸”开始咕噜咕噜的灌起来。 喝的好不畅快。 “这个……”墨梓胥迟疑的开口,却见眼前这人睁着亮亮的眼睛,又猛喝了一大口。 烈酒入肚,浑身变得暖洋洋的,此时此刻的她全然忘了没有味觉这事,她甚至还以为这是茶水。 见墨梓胥要说什么,她抬眼与那少年再次对上眼眸,心下疑惑,红唇微启。 “姜肆,你怎么在这儿啊……” 墨梓胥:……? 嗯,我是姜肆 “呵。”墨梓胥那刚要说出的话转为一声轻笑,他眼眸微微有些暗沉。 眼前的小姑娘此时此刻已然是喝醉了的状态,脸颊有些微微泛着粉红,她眼睛湿漉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月光的暗影里,她的眼眸却盛满了笑意。 下一秒,沈枝鸢拿起“茶缸”又要往嘴里灌去,快送到口中时,一双纤长带着茧子的手微微按住了她的手腕,紧接着,那手中的“茶缸”便被来人给抢了过来。 “不许喝了。”他简言意骇的说道,“你年龄还小。” “你才小呢!”沈枝鸢哼了一声,伸手就要去夺过,喝醉的她全然没有了平时的任何顾虑。 她像是在发泄什么一般。 “我比你大。” 墨梓胥将酒藏在身后,另一只手按住了沈枝鸢想要上前的脑袋,“你刚刚说我是谁?” 他言归正传,内心还在在意刚刚沈枝鸢脱口而出的话语。 那方的少女泄气的看着面前的男生,整个人有些晕晕乎乎的轻微摇晃,仿佛是有个多动症那般。 墨梓胥知道这酒有多烈,她又一口气喝了这么多,不醉酒那就奇了怪了。 她难道是喝不出来吗? “你……你不是姜肆吗?”她突然摆正身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男子,满是疑惑。 她似乎在疑惑为何他会问出这个问题,这会儿的她倒是不害怕了。 她笑吟吟的看着他,突然——猛的将脸靠近,那少女近在咫尺的眸子里盛满了整个少年的样貌。 他不自在的捏了捏手指,面目平静。 “不对啊,你就是姜肆啊。”她左看右看,怎么也没看出来任何不对劲。 “嗯。”墨梓胥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随后声音略微低沉的应了一声,“我是。” “我是姜肆。” 他又说道。 面前的少女眉眼弯弯,在刹那间便笑靥如花,晃花了他的脸。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啊。”她又坐回原位,眉头紧皱,语气中有着抱怨。 “你胆子还挺大啊。” “怎么?”墨梓胥疑惑的问道。 “居然还敢闯到这 儿来。”她语气有着浓浓的不赞同,那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全然不顾后果的说着,丝毫没有看见那墨梓胥眼带疑惑,眉头紧皱的脸。 “你对我……”他想了想,又改口道,“你对我姜肆的意见很大?” 时间沉默了一瞬,良久——才有了片刻的声音。 她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开口,可终究还是被醉酒战胜了理智,细碎的声音在这一方天地中响起。 “呵……”少女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将头埋在膝盖处,声音闷闷的。 “当然大啊……你自己不知道你什么德行吗?” 这话一出口,空气中顿时有了片刻的寂静,墨梓胥好笑的挑着眉,被认错的阴霾在一瞬间便全部消散。 “那你说说,我什么德行。”墨梓胥一条腿拱起,两只手撑着后方,那眼神已然没有了平时的漠然。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嘴边也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 他有些等不及的催促道:“快说,我姜肆不杀你。” 他着重说明了姜肆二字,随后便等着沈枝鸢的开口。 她果然认真的掰起手指头数了起来,嘴中开始振振有词的说道:“那我真说了啊,你可不许听着不开心就反悔!” 那小姑娘瞪了他一眼,接着开始说道:“首先,你真的是个疯子,还喜欢捉弄我,整个人充满恶趣味,好像哪天没有什么花样让你玩你就会死掉一样。” 墨梓胥笑了笑,“继续。” 沈枝鸢莫名其妙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难受的晃了晃脑袋。 “然后……”她摇头晃脑的说道,“然后……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 她不愿再多说什么,整个人晃了晃,接着将头又埋在了膝盖处。 墨梓胥听的有些满意,眉眼间也有着平时不可多得的喜悦,他又故作冷漠的说道:“那你那个侍卫呢?” 小姑娘抬起了头,似乎想不出来,她又望向他,眼神有着一丝不解。 “哪个?” 墨梓胥:“……?” “就是那个……”他顿了顿,咬紧牙关,耳朵染上一抹浅浅的粉红,“那个贴身 侍卫。” “贴身侍卫?”她仰着脑袋想了好些时候,久到墨梓胥都忍不住出声。 “还不知道?”他微微咬牙,拳头紧握。 她又想了想,瞧着面前“姜肆”阴沉的表情,实在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男的果然脾气不行,说着说着也不知道生哪门子的气。 “哦~” 她点了点脑袋:“知道啊,墨梓胥是吧。” 她的表情有些平静,唯一的皱眉还是醉酒带来的不适。 可真难为她醉酒时还能想到他名字了。 他人明明就在她身边啊! 他不再计较,略做自然的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怎么样…… 这个问题着实是为难到了沈枝鸢,但她也只是略微思索后便再次开了口。 “你喜欢听我骂别人?”她侧过头看着坐在一旁的少年,红润的唇因为酒渍而有着微微的湿意。 与她漂亮的眼睛一般。 墨梓胥察觉到这句话不对,那眸子微微眯了眯。 “什么意思?怎么就是骂他了?”他忽略掉内心一瞬的难受,抬眸紧紧的盯着她。 她笑意满满:“当然是……” “他也不好啦!” 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狡黠喝醉,声音比平时多了一丝娇柔。 “他这个人冷漠、脾气糟糕、记仇、闷骚、说话恶劣、面瘫……” 她每说一个词,面前男子的脸便会黑上一分。 直到他终于忍不住,悠悠开口打断她接下来的话语。 “他就没有好的地方?”墨梓胥阴沉着脸开口,拳头是松了又握,松了又握。 “有啊……” 她声音变得有些轻,墨梓胥将脑袋贴了过去,想仔细听听她在嘟囔些什么。 可女孩的声音着实有些轻,还没等他想继续询问,她便已经没了声响,整个人已经睡了过去。 墨梓胥就这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伸手摸了摸那眼睛下耀眼的红痣。 下一秒,他像被烫到一样猛然收回了手,眉眼那抹温柔的神色被收敛,取而代之的又是那抹淡漠。 他叹了口气,将那醉的已经迷糊的小姑娘抱起,放到了房间的床上。 “二姐!”“……我是凤柠。” 天色微暗,那窗边的圆月被云层遮盖,紧接着世界的光也在一瞬间变的有些暗淡。 风雪肆意,少年在归去的途中喝了口烈酒,身子微暖,多了丝燥意。 第二天清晨,沈枝鸢被月季从睡梦中叫起,那宿醉的身体是浓浓的烈酒之味。 她身子有些疲劳,脑袋也是昏昏沉沉。 她微微扶额,才借着日光看着面前的女子。 这女子长了一张“春桃”的脸,但她稍加思索,便知道此人的身份。 “小姐。”月季轻嗅了嗅,迟疑的开口说道,“您昨天是……喝酒了?” “啊?” 沈枝鸢反应迟缓的“啊”了一声,随后感受到身体不舒服的叫嚣,这才得以了解。 她回想起昨天那“茶缸”,突然间算是明了。 哦,原来那是个酒。 沈枝鸢默默的抹了一把脸,在月季担心的目光之下重重的点了点头。 月季操心的毛病又犯了,她开始碎碎念的说道:“小姐,你怎么能乱喝酒呢。” 沈枝鸢欲哭无泪,有些委屈:“我不知道那个是酒。” 这破惩罚! 沈枝鸢默默在内心骂道。 面前的月季以为是她不经意间的误喝,倒也没有多少在意。 她叹了口气,有着些许纵容,伸出手揉了揉沈枝鸢的脑袋,轻轻柔柔的笑道:“下次小姐记得要长个心眼,可别再误喝了。” “嗯嗯!” 沈枝鸢看着面前长着一张“春桃”脸的月季,整个人笑嘻嘻的点了点脑袋。 ———— 寒冬腊月,空气冷冽,那方庭院的梅树在那方圆之地傲然挺立,凭空给这雪白世界添了一道艳丽。 天地一色,沉凝如画,显得苍茫而萧瑟。 她此番出来,衣裳的颜色几乎都是雪白,但今个儿不同,月季从她的包裹内硬生生的挖出了一条红白衣裙,让她换上。 她心里当然是极其乐意的。 毕竟细节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这些许的红色多喜庆啊! 远处的少年依旧是一身玄色衣袍,见她从房内出来,这才抬步走来。 他的手 里拿着一枝折掉的梅花,伸手递给了她。 “干嘛?” 沈枝鸢瞧见他走来,仔细在脑子里回想了昨日的事儿,生怕自己丢了人。 但遗憾的是,她一点儿也没想起来。 墨梓胥见她不收,于是便抬手将这枝漂亮的梅花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他淡漠的声音响起:“太素。” “我昨日听见贤妃娘娘所说的话,我便前去打听了番。” 他抬眸看了沈枝鸢一眼,继续说道:“太后信佛,所以尤其讨厌白衣,觉得太素,不吉利。” “我将花送你,是觉得花与你衣服挺般配的,你别多想。” 他一口气的解释道,但沈枝鸢明明没有问他。 墨梓胥见沈枝鸢盯着他的脸,随后挑了挑眉,恶意提出了昨日沈枝鸢所说的话。 “怎么,还觉得我长得像姜肆?” 他这话有些许调笑的意味,可面上的表情着实严肃,又像是有着些许认真。 沈枝鸢实话实说:“挺像的。” 嗯,不止像,在她眼里可能是一模一样。 墨梓胥:“……” 月季:“……” “小姐……”月季迟疑的开了口,“这……哪里像,奴婢没看出来。” 墨梓胥也有些好奇,他将目光移向沈枝鸢,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发言。 沈枝鸢挑了挑眉,“我开个玩笑。” 她总不能说这看着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吧? 但是要说原来的这两人哪里相像的话,撇开外貌,光谈性格。 那一定就是生性冷漠,敏感多疑了。 墨梓胥又看了一眼沈枝鸢,没有再过多的言语。 山顶是有些寒冷的,但今日的阳光却有些格外的好,但沈枝鸢的心情却有些意外的糟糕。 因为她的剧情……又来了。 【山顶静寂,阳光普照,纵使天气冷冽,但也招架不住贵女们的热情。 “太后到——” 这一声响起,那方熙熙攘攘的贵女也瞬间安静下来。 她们齐齐福身,朝着太后问安。 沈枝鸢因身份高贵,所以便是站在最前头的那一批,这白衣也是着实的亮眼 。 太后一眼就望见了这位小姑娘,想起昨日那些许经过,再瞧眼前这人一身白衣。 那道眉又狠狠皱起。 她举止端庄,气质威严,一身华服显得她慈祥的眉目有些严肃。 她冷哼一声,走到最前处。 这人群中是有两位女孩穿着白衣,其中一人是沈枝鸢,还有一人便是凤柠了。 一眼望去,这两人是着实夺目。 沈枝鸢站在人群的最前端,她觉得自己今日的装扮属实是漂亮极了,她骄傲的抬起了自己的小脸,心中有些暗暗得意。 可还没等她去太后面前晃一圈时,那方的太后突然倒下,整个人直直发抖,面目瞬间苍白,一眼望去,出了些许的虚汗。 人群再次焦躁起来,那边的奴才大喊。 “传太医!快传太医!” ……】 沈枝鸢内心平静的将剧情看完,记下关键事后,便整装待发,向着梅花林走去。 路程不长,沈枝鸢跟着月季走到那儿时,剧情并没有开始,更可以说是她来的有些早了。 她瞧着林子里的那众贵女,金枝玉叶,像是春日里的百花齐放,着实好看。 当然,若是她不用演什么破剧情,她也是那百花齐放中的一朵。 沈枝鸢默默的捏紧了自己的小粉拳,再次感慨命运。 下一刻,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转身看去,瞧见面前是她的二姐——“沈遥”。 面前的女子披着蓝色斗篷,围脖处毛茸茸的一圈,显得那清雅的小脸格外的漂亮。 沈枝鸢绽放出了笑脸:“二姐!” 她开心的喊道,可她刚喊出,便见那方的女子面色有些复杂。 沈枝鸢一下子便意识到了不对。 糟糕,她刚刚看美女看的忘记了她的惩罚。 所以说,此时此刻她面前的女人并不是她亲爱的二姐,而是—— “我不是你二姐,我是凤柠。”那女子淡淡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沈枝鸢:“……?” 不是,谁告诉她为什么凤柠居然穿了个蓝色的斗篷? 明明昨天没有穿的啊!! “说谎。”“你说谎。” 墨梓胥在沈枝鸢的身后皱了皱眉,他是看了全过程。 沈遥和凤柠…… 那是长得一点都不像。 想起这两天的变化,他心下疑惑,眼神沉沉的盯着面前的场景。 眼前—— 沈枝鸢怕她发现什么破绽,连忙放下了脸,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不好意思,你这穿衣与我二姐风格太过相似。” 她微扬起小脑袋,那遇见亲人的欣喜在一瞬间便荡然无存。 “所以呢?”那女子瞧见这番转变,轻笑了声,那双凤眼凝起了些许笑意。 这小姑娘着实有点可爱。 沈枝鸢被这美貌惊了一下,下一秒,她的表情又变得正经起来:“所以我口误,不小心喊错了。” “嗯……” “我真与你二姐风格像?”凤柠又再次疑惑的问道,那眉眼轻轻挑了挑。 她瞧了瞧那方穿着杏红色衣裳的沈遥,眼中笑意更甚。 那女孩穿着一身艳丽,两人是反差感满满。 她只听见面前的少女说道。 “像啊。” 沈枝鸢看了眼凤柠,不明所以。 毕竟她平时见到的二姐,穿衣要不就是淡蓝,要不就是藕粉,除了上次那艳丽过度的颜色,她是真没见过她再穿过什么。 而且,沈遥还把当时那艳丽程度直逼蝴蝶的衣服给换掉了。 她完全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什么问题。 直到…… 直到她看见了一只招摇的大蝴蝶朝她走来。 “三妹妹。” 那人举止端庄,说话轻柔,可这声音却让沈枝鸢一下子傻了眼。 面前的女人长着凤柠的脸,身着烈焰般的杏红色衣裙,明艳动人。 就今天所看见的而言,这两人的风格是完全没有半点相似。 沈遥赫然穿的便是那天她换掉的裙子。 “二姐……”沈枝鸢瞧着面前的女子,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你昨天不是……” “嗯,昨日多亏三妹妹提醒,二姐才没湿了这好看的裙子。”她敛下眸子轻笑,美艳动人。 不似她平时的风格,这次的装扮倒是与之形成了反差。 刺激众人的视觉神经。 在瞧瞧周围 ,那些贵女有的果真已经换掉了华服,光芒稍弱。 沈遥笑了笑,瞧了瞧沈枝鸢身旁的女子,眼里划过一丝惊艳。 她朝她点了点头,声音娇弱:“那二姐先不打扰你了。” 她说着,便又转身走向人群,隐入人群。 可那抹杏红却依然耀眼。 “我与她……当真风格相像?” 沉默在一旁多时的凤柠突然开口说道。 那声音中有调侃的意味,丝毫听不出来任何讽刺,她眉眼轻弯,含笑盈盈。 沈枝鸢转头看向她时,那方的凤柠也刚好转过,与她对视。 “挺像。”沈枝鸢轻笑了一声。 “长得都很好看。” 她说完这话,便也走入了人群,留着凤柠一人站在原地,看了会儿她的背影。 沈枝鸢静悄悄混入人群中,打算等待着剧情开始。 可某人却打破了这番宁静。 “你……”墨梓胥双手抱剑,隐在梅花树之后,眼神略微有些复杂。 沈枝鸢听见声音,疑惑的转过了头,看向面前顶着姜肆面貌的墨梓胥。 “怎么了。” 他的指尖轻轻摸索了一下剑柄,那眉毛有些皱起,些许过后,像是又想起什么,他又将眉毛松开。 “你怎么了。”他的表情淡淡的,可声音却有着一丝让人察觉不到的异样。 他在关心她。 墨梓胥自己察觉到的时候都忍不住一丝嗤笑。 当初的他恨她,如今却关心她? 她这是给他下了什么咒啊…… 那方的沈枝鸢听见后有些讶异,转过身否认道:“我没事啊。” “你在说什么?” 她眼神略微有些带着疑惑,在看向墨梓胥时那是没有一丝表演的痕迹。 她在装。 她明明知道他在问什么。 墨梓胥微微握紧了拳头,那面上的表情依旧看不出任何深浅。 “说谎。”他第一次否认她,而不是直接一笑而过。 “你说谎。”他的语气肯定。 沈枝鸢的背影微微愣了愣,转过头,眼神惊奇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是墨梓胥?”她上下狐疑的扫了面前的人一眼,再次开口,便是惊讶众 人。 “你别不是姜肆吧?” 她语气带着调侃,始终没有回答“她怎么了”这个问题。 身后的月季一脸疑惑,她瞧着面前这两人奇怪的氛围。 小姐和墨梓胥究竟是在打着什么哑语? 雪白的人影站在少年的对面,虽年纪不大,但脸上已然是拥有了倾城之姿。 少年站在那方,雾气随着时间而有些渐渐浓稠,漂亮的像是仙境,他腰杆笔直,似乎想从她眼里看出什么。 良久,她率先移开,笑着开口道:“我没事。” 一场闹剧结束,剧情终于是要开始了。 沈枝鸢忽悠过墨梓胥后,默默的走向了剧情给她所安排的位置。 只是她刚一站上,还未看身旁众人,那吵闹的声音便逐渐安静下来。 “太后到——” 四周的声音随着这一声通报下变得寂静。 沈枝鸢站在前方仰着脖子看了一眼那走在前方慈祥的“老太太”。 又或者,是换上“贤妃”这张脸的老太太。 沈枝鸢:“……”好怪。 她抹了一把脸又悄悄的伸了伸脑袋,随即……她便看见了贤妃顶着太后的脸,穿着嫩黄色的纱裙。 “不知道怎么说这种感觉,但我觉得这个惩罚还挺好玩的。”沈枝鸢飞速低下眸子,在心中对着系统讲道。 系统听见这话,飞快答复:“嗯?怎么说?” “我感觉我进入了漫展,在看cosplay。” 沈枝鸢杀妈一笑,又抬眸看了一眼,压住了嘴角的笑意。 系统:“……”它就不该觉得她能说出什么有道理的话。 此番太后所跟之人并不是很多,司禄和司谕那是通通没有跟过来。 见眼神在紧盯着自己,沈枝鸢抬眸与之对上视线。 是太后。 下一秒,便只听她冷哼一声,随后缓慢的走到了人群前处。 人群中的沈枝鸢是着实耀眼,但不同的是,此番的凤柠披着浅蓝色的斗篷,那白色的衣裙并没有丝毫露出。 剧情有些出入,这细微的变化再次引发沈枝鸢的深思。 她敛下眸子深思片刻,没有选择再过问系统。 比你拉着脸的时候好看多了 人群中,只有她一人穿着白衣,太后的眼神一眼就扫到了她。 她微微抿唇,再次打开剧情看了几遍,清楚的记住每一个细节后,她盯着前方的雪地,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风凄冷冷的刮着,梅树映照着天幕。 “在叹什么气。” 沈遥顶着一张凤柠的脸,眉头微皱的望向她。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让人陶醉。 沈枝鸢转过头望向她,忽的甜丝丝的扯出一抹笑容,故意说道:“在叹二姐挑的衣服着实漂亮。” “众人中,我是那独独一枝,真是让二姐姐费心了。” 她边说,边观察面前之人的表情,在见到她眼中一丝微愣后,沈枝鸢笑了笑。 眼前那人没再说话,她用手轻柔的抚平了沈枝鸢的衣领上的褶皱,像是在安抚一个胡闹的小孩。 衣领归于平整,沈遥垂下了手,站在了她的一旁。 下一秒,还没等沈枝鸢开口说些什么,那方的动静已然开始糟乱,像是映照剧情那般,太后在突然之间—— 轰然倒地。 她面色发青,唇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若是细细看去,那面目上还有些许冷汗。 她颤抖着手,整个人倒在身旁之人的怀里。 人群变得焦躁,担忧之声不断响起。 “太后!太后!” 那方朝着身旁大喊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只是一会儿,那太医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他颤抖着跪下,手抚上太后的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众人都在焦急的等待,可那太医却始终不曾说一句话。 他眉目紧锁,眉间竟在一瞬间爬满了冷汗。 “如何!”贤妃皱着眉问道,“可看出是什么征兆?” “回贤妃娘娘的话……”那太医竟跪下来,颤抖着声音说道,“臣确实能诊出一些,可太后这疾病……”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开不出口。 “说。”贤妃拧着眉,转过头看着太医。 他被吓得一哆嗦,慌忙继续说道:“太后这疾病发的突 然,是常年累积才得以复发。” “臣如今也没有十全的把握啊!” 那太医将头狠狠的磕在了地上,声音颤抖,如同鬼泣。 这话一说完,这一方安静了些许,下一秒,贤妃沉着声音,冷静的说道:“救。” “只要有一成把握,都得救!” 这场面浩大,不少贵女的脚步都往后缩去,站在前方的便成了那几个独苗。 “凤柠!”贤妃在看到她时眼睛似乎又发出了光亮,那本被阴霾所覆盖的眼睛一下子便被拨开云雾。 寒风萋萋—— 她领会到了贤妃的意思,下一秒,她请愿道:“不如让臣女试试。” “你有几成把握。”贤妃紧紧的盯着她,有些严肃。 凤柠听闻,淡淡的瞟了一眼那面前的太后,动作不慌不忙。 “八成。”她淡淡开口。 张扬且自信。 贤妃又问太医:“你呢。” “回娘娘的话,六成……”他颤颤巍巍的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这才说道。 这下,两人的分别倒是明显了起来,但剧情总不会发展的如此顺利。 作为恶毒女配,此时此刻她该做的便是质疑,然后再被女主打脸。 “贤妃娘娘,您真的放心让她来救?” “她只是个无名小卒,怎么能比得上皇宫里的太医!” 沈枝鸢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颇有些娇纵。 凤柠挑眉回望,与沈枝鸢那倨傲的眼神对上。 贤妃皱了皱眉:“枝枝,不可胡闹!” “我没胡闹!她要是真这么厉害,她还在外面开小医馆干什么!” 她将缘由拨出,让人听了得以信服,仿佛真的从侧面显示出了凤柠医术的不精。 “信我。”凤柠看向她,红唇吐出二字,再次请愿。 “我医馆的牌匾,是御赐。” 她声音淡淡的,可却在一瞬间让人将怀疑给抛去。 沈枝鸢:“……”呕吼! 凤柠朝太后走去,白皙的手搭上了她的脉搏,随后略微沉思,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布包,从中取出 金针。 随后,沈枝鸢便眼睁睁的看着凤柠拿着一根针往太后脸上扎去。 你说可不可能,他对你有感觉? 沈枝鸢离去的时候,她的惩罚也算是就此结束,眼前恢复了与以往相同的场景。 场景也终于不再置换,她又闻到了冰雪的气息。 她长叹一口气,转过身便朝墨梓胥看去。 天地一色,万物皆空。 那方的少年已然不再顶着姜肆的脸,他眉眼舒展,脸上还挂着一抹没来得及收回的淡笑。 下一秒,那笑意再次无影无踪。 “我长这么可怕?”沈枝鸢上下狐疑的看了墨梓胥一眼,紧接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是吧,怎么看到她……就变成冷面阎王了。 她瞧着今天这丫的笑的挺开心的啊。 墨梓胥轻轻按了按眉心,嘴角再次挂上一抹笑容。 “行了吧?” 他扯出一抹笑意,俨然是在回应她所说的话。 她不可怕。 沈枝鸢瞧着奇怪,便也没多说什么,朝马车所在的地方走去。 这路程并不遥远,沈枝鸢走到马车旁时,那方已经站着一道身影了。 “哟。” 一声满带笑意的声音从马车旁传来。 两人微微挑眉,站在那儿的,赫然是一位长相俊逸的少年。 他将头发用金冠竖起,多情眼中似是带着一股子的笑意。 沈枝鸢瞧着面前的情况,暗道不好。 此时此刻侍卫众多,她怕司谕的性子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他面带笑意,故作忧愁。 “好巧。” 沈枝鸢:“……?” 巧吗?站在马车旁边能不巧吗?! “确实,许久不见。”沈枝鸢呵呵一声配合道。 “四殿下站在我马车边……是?” 他顺着话意自然的接了下去,没有一丝一毫识趣:“是的,今早的马不知为何了生了病,故才找沈三小姐一同拼个车。” 他笑着望向她,随即眼神瞟向了一旁的少年,对着他点了点头。 找我? 有没有搞错! 不找司禄拼找她拼? 面前的司谕似乎是知晓她的疑问,下一秒便淡笑开口道:“他那马车没有你的马车暖和。” “我怕冷。” 他笑嘻嘻的 说道,沈枝鸢似乎是看见了他那在身后摇晃的狐狸尾巴。 靠……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怕冷关她屁事啊! “与四殿下一同上路是我的福气。”下一秒,她的声音响起。 墨梓胥听见,轻挑了挑眉,随后看向那面前的男子。 两人对峙,谁也没有将目光先行移开。 司谕浅笑一声,随后转身与沈枝鸢一同上了马车。 孤男寡女…… 沈枝鸢一上马车就悄悄的朝司谕看了几秒,随后打算闭眼装死,假装看不见面前的某人。 今个儿的“马夫“似乎心情有些格外的不好,这马车被他驾驶的飞快。 在无数次的撞到马车壁后,沈枝鸢愤恨的睁开了眼睛。 还让不让人装死了! 那端传来一声轻笑,忽道:“三嫂,你这睡功着实不错啊。” “你昨天刚收了我的玉佩!”沈枝鸢气愤的提醒道,额头还有些微微泛红。 司谕瞧着她这样子,终究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嗯,有点可爱。 “我记着呢,不叫了。”他在她面前罕见的用上了我一字,摊了摊手无所谓的说道。 在外偷听的墨梓胥:“……”更不爽了。 帘外的墨梓胥听着马车内的“欢声笑语”整个人莫名其妙的弥漫上了低气压。 月季完全没有察觉,依旧在一旁默默的感慨:“四殿下对我们家小姐真好。” “呵……”墨梓胥莫名其妙的冷笑一声。 月季不明所以,继续说道:“你看他们在里面笑的多开心啊。” 墨梓胥:“……?” “你……” 月季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秒,墨梓胥冷冷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刚刚一个下坡,车速有点快了。” 司谕:“……” 沈枝鸢:“……” 里面的两人与外面的人互相对望,一时间,场面颇的有些尴尬。 墨梓胥只是冷冷的望了一眼,随后又将帘子给关了上。 他的声音从外面再次传来:“你们两个小心一点,等会可能速度也不会慢。” “因为现在是下坡。” 沈枝鸢被掀开的帘子冷的一哆嗦,然后又听见他的这番话,脑袋上缓缓扣出了个问号。 他这是在发什么疯。 莫名其妙。 那方的司谕瞧见这幅场景瞬间笑出了声,他摇着头叹息,眸子中充满了笑意。 “哎,真是木头啊。” 接着,他转过头,饶有兴趣的对着沈枝鸢讲道:“你觉得为何这马车速度会加快?” 沈枝鸢一脸莫名其妙:“下坡啊。” “下坡能不快吗。” 司谕听见这话回答愣了愣,随后笑着用扇柄轻轻的敲了敲面前这人的脑袋。 沈枝鸢被敲的一怔,下一刻,只听见男人悠悠的声音响起。 “你也是个木头。” 沈枝鸢:“……?” 怎么还骂人呢? “那你说是为什么。”沈枝鸢撇着嘴揉了揉脑袋。 她端正了姿态坐在那里,一脸不服气的看着面前的司谕。 司谕被这小姑娘逗得直笑,引得这马车速度又不自觉的加快了些许。 “你说有没有种可能,他对你有点感觉?” 司谕刚说完这话,下一秒,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怎么可能!” “不可能。” 那在外的少年忙掀开了帘子,朝着里面说道。 沈枝鸢和墨梓胥在同一时间同时否认了这一观点。 司谕瞧着面前这两人,笑着开口道:“哦,那可能是我想错了吧。” 面前的少年笑的有些肆意,仿佛真的像是他所说的那般。 墨梓胥皱了皱眉,随后又放下了帘子。 他的思绪有一点乱。 他迎着冷风缓缓的吹了片刻,随后才渐渐的冷静下来。 沈枝鸢见墨梓胥放下帘子,忙放轻声音对着司谕说道:“四殿下,你别乱讲话。” 司谕笑着挑了挑眉,看不出任何神情。 “为何觉得我是在乱说?” 沈枝鸢悠悠的叹了口气,两只手掌托着脸颊,那声音带着一股子的平静。 她缓缓说道:“他恨我都来不及呢……” “怎么可能还会对我有感觉呢?” 你别是真的对我有感觉吧? “对自己就这般没自信?” 他谈吐自如,却字字都在点子上。 “我倒是挺喜欢你这样的。” 他又笑着开口,语气中全是调侃,很显然,这是一句玩笑话。 沈枝鸢当然是听了出来他的玩笑之意,却依然好奇的问道。 “四殿下,你说话都这么直白的吗?” 那方的人懒洋洋的靠在垫子上,半响,他才悠悠的说道。 “这哪儿叫直白。” “我这儿明明叫从心啊。” 他语气随意,却也不知道这话究竟是说给谁听。 那帘外的少年微微摩挲了一下马鞭,靠在了外面的车厢上。 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马车很快便趋于平缓,车子渐渐的停靠在了一家旅店之外。 墨梓胥率先挑起帘子,让里面那两人下来。 天色渐晚,那细碎的雪又纷纷扬扬的飘了起来,外面的天气带着刺骨的冷。 沈枝鸢一跳下来,便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她拿着小暖炉连忙钻进了旅店之中。 那店面内已经掌上了灯,此时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 用过了晚饭,沈枝鸢便悠哉悠哉的晃悠到了她的房间内,整个人趴在床上,昏昏欲睡。 咚咚—— 两声敲门声响起,在听到房间里的人应允之后,那人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那屋外的暖光争先恐后的涌进,使这本就昏暗的房间多了一丝光亮。 沈枝鸢睁开一条缝,用手挡了挡面前的光,异常艰难的瞧着面前的少年。 “有事?” 她的语气微微有些淡漠,仿佛是不明白为何他要在此时此刻进来。 墨梓胥一句话也不说,将房间的灯光掌起后,手拿着药朝她走来。 “你干嘛?” 沈枝鸢连忙坐起,随后表情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药。 下一秒,那清清凉凉的药便均匀的涂在了她的脑门上。 少年的动作太过于轻柔,他皱着眉仿佛是怕弄疼她。 可她知道,她脑袋上的伤只是被磕的有些微微泛红罢了。 他这是干嘛…… 沈枝鸢微微愣住,那唇抿了抿,随后瓮声瓮气的说道:“谢谢。” 她的声 音有些轻,像是不情愿说那般。 面前的人眼神略微有些复杂,那是她有些看不懂的光。 “不用。”墨梓胥将药涂好,便潇洒的起身打算离去。 他的背影修长,这短短十几步的路程硬生生的被他走出了二十几步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少女的声音清脆,似是故意那般,带着一丝俏皮。 “喂,你别是真的对我有感觉吧?” 沈枝鸢的话一说出口,便见那少年的背影微愣,紧接着便听见他否认道:“没有。” “无论是谁,我都会这样。” 他刚说完,便听见那背后的少女放松般的呼了口气。 他听见她抱有侥幸的声音。 “那就好,今天司谕说的时候,着实是吓了我一跳。” 她语气又恢复以往,可不知为何,墨梓胥的心口有些微微难受。 他的步伐微顿,随后大步的往外走去。 “嘭”。 这门被重重的从外关了上。 沈枝鸢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这门,心中微微疑惑。 “他这是在发什么气?”沈枝鸢抹了一把脸,整个人不在意的再次躺回了床上。 她甚至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睡姿。 系统见此,也有些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 它好奇的去后台看了看此人的数据,随后,它在沈枝鸢的脑中忽的惊叫了一声,吓得沈枝鸢连忙睁开了眼睛。 “你干嘛!”沈枝鸢生气的大喊,“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会吓死人的啊!” “不……不是的。”它的声音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沈枝鸢默默的叹了口气,再次将眼睛闭上,她的声音有点轻。 “怎么了。” 她的话问出了许久,可脑子中的系统却依然没有答话。 良久,它才叹息一声,像是纠结了许久那般,声音中有着些许无奈。 “宿主……墨梓胥他……坏掉了。” “坏掉了?”沈枝鸢略微有些好奇,只是还没等她问,那方的窗户便发出了一声轻响。 紧接着,那窗户像是在打狙击战一般接二连 三的发出了“砰砰”的声音。 沈枝鸢皱了皱眉,随后一个翻身便翻下了床,脚步慢慢的移向了窗边。 “砰”。 又是一声重击,那窗户居然直直的被击穿了一个洞。 她透过那缝隙看到了站在枯树底下的少年。 他一身微光,眉眼霁明,此时此刻,他正笑的肆意的望着她。 良久,他那恶劣声音才悠悠响起。 “喂。”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嚣张,似乎一点都不见外。 他瞧着那上方的少女,语气吊儿郎当。 “不请我进去坐坐?” 沈枝鸢:“……”靠。 “如果我说不行呢。”沈枝鸢斟酌着语气开口,顺便将窗户打开,低下脑袋看着外面的少年。 那少年灰眸微眯,下一秒,他又忽然笑出声来。 沈枝鸢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 “不行吗?”他故意顿了顿,挑了挑眉,“那不行的话,我只能从正门上去了。” 他又笑嘻嘻的说道:“到时候顺便去看看你的那个侍卫。” “你觉得怎么样?” 他笑嘻嘻的询问她,眼中的恶劣似乎是要溺出来那般。 沈枝鸢暗暗的“靠”了一声,连忙说道:“你就不能走窗户?” “那我这不是太憋屈了?”他充满笑意的声音缓缓响起,似乎是要与沈枝鸢作对那般。 “哎……不行,我还是走正门吧。”他懒懒散散的抬了抬眼眸,在转过身的那一刻,嘴角挂上一抹恶劣的笑容。 “正门都锁了!” “那我就撬锁。” “你不怕吵醒其它人?” “有什么好怕的?”他不明所以的歪着脑袋,眼神肆意。 “你不怕我怕啊!”沈枝鸢急的直跺脚,声音微微有些着急。 瞧见女孩的模样,姜肆伸了个懒腰,笑意满满的转身看她,随后他缓缓开口说道:“那要不这样吧……” “什么?”那楼上的少女似乎是没有听的太清楚,那脸上的表情还带着点疑惑。 下一秒,那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难得带上了一丝的无奈。 “我说……” “你下来,我接住你。” “你们玩的挺野啊。” “我会轻功。” 沈枝鸢好笑的看着楼底下的姜肆,表情灵动。 不瞒他说。 她一般上二楼都是用轻功跳上去的。 她再次抬眸望向姜肆。 那方的少年轻嗤一声,索性懒洋洋的靠在那棵枯树上,灰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语气略微有点嚣张。 他目空一切,仿佛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说到此处,他的情绪总算有了一刻的略微波动。 “你那三脚猫功夫吗?” 他的语气充满的调侃意味,似乎对她非常不相信。 沈枝鸢的胜负欲一下子被激了起来,下一秒,她又犹如泄气的河豚一般。 她有病吗,她正门不走一定要从二楼跳下去? 跳下去以后再被他笑话? “我……” 还没等她说完,那方的窗户忽然被一柄扇柄给推了开,露出了一位气质贵气的少年。 他似乎是要睡下了,那寝衣外披着一件玄金色的大氅。 只听他悠悠开口,声音满是笑意。 “三嫂,你们要调情能不能轻点调情啊。” 此话一说完,那楼下的小疯子眯了眯眼睛,单挑眉峰,语气有些危险。 “三嫂?” 他上下看了看那摇着扇子的少年,随后忽的一笑。 “你们玩的还挺野啊。” 沈枝鸢:“……” 看着面前的闹剧,她默默的叹了口气,这两人的性子若说像,那倒是都喜欢看热闹。 若说不像,那是司谕还“算”是个讲道理的。 夜色渐暗,那房间里的光显得尤为的亮,再次反射到姜肆的眸子里时,恍如一颗上好的明珠。 寒夜萋萋,吹来少年的声音。 “你说得对,这样确实比较有情趣。”司谕笑着开口说道,声音好不惬意,显然,他是在回应姜肆的问题。 沈枝鸢:“……”不好意思,是她的错。 司谕讲道理?他明明是不怕事情大啊! 她忍不住振振有词的开口说道:“情趣什么啊。” “ 四殿下,饭可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她的小脸上充满了“严肃”二字,此时此刻,她正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司谕。 司谕瞧着这双眼睛,像是忽然之间恍然大悟,他伸手拿起放在窗边桌案上的玉佩,对沈枝鸢点了点脑袋。 紧接着,她便听见那站在窗前的司谕说道:“我懂。” 沈枝鸢:“……?” 所以他懂什么了? 而此时此刻的姜肆是尤其不爽,忽略他? 这两人在聊什么聊的这么开心? 他正想恶劣的插嘴,却只见那拿着扇子的少年缓缓的将手中的一物拿了起来,对着沈枝鸢招手。 ——是一枚上好的白玉玉佩。 而那方的沈枝鸢却在司谕伸出手时完全傻掉。 她愣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不是,他到底懂什么了啊? 呕吼!完蛋! 她悄咪咪的用眼神余光看着那楼下的少年。 那少年显然是还没反应果然,此时此刻,竟是在看着玉佩冥思苦想。 像是觉得有点熟悉,但却没往心里去的样子。 很好,看这样子应该是没想起来。 沈枝鸢暗搓搓的松了口气,正想快速的转移话题之时,那楼下的少年突然笑出声来。 下一秒,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直直的甩出手中的小刀将那玉佩打落在地。 清脆的响声响起,那是玉佩碎掉的声音。 刚冒出头准备保护四皇子的暗卫:“……” 目瞪口呆的沈枝鸢:“……” 面带笑意的司谕:“……?” 众人是着实没有反应过来那小刀的速度之快,那几个暗卫纷纷涌上,将姜肆围了起来。 他没有管,依旧抬头看着她。 “枝枝。”他轻唤一声,声音中有着一股子危险。 他一字一句的接着说道。 “你可真敢啊。” 沈枝鸢默默的抹了一把脸,整个人犹如一条咸鱼摆烂。 “你也挺敢的。”她反驳道。 “这特么四皇子 你都敢飞刀,你真的是闲活的太安逸了。” 沈枝鸢先发制人,丝毫不给姜肆说话的机会,她瞧着那少年依旧甜丝丝的笑着,眼神淡漠的没有丝毫神情。 “四皇子?”他淡淡的说道。 “这就是你把我送你的东西送给他的原因?” 他依旧是在笑着,可那表情却像是地狱中来索命的阎王。 他歪着头看向她,手抚摸着剑柄。 沈枝鸢瞧着这神情,下意识的将眼睛弯成了月牙,“也不是吧……” “那是?” “那只是原因之一。” 姜肆:“……” 少年突然笑了起来,紧接着像是抑制不住笑意那般,放肆至极。 司谕收敛了笑意看着那楼下的少年,随后,他挥了挥手叫那些暗卫退下。 只是一瞬间,那些个暗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肆瞧着面前的场景,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在看向司谕时,眼神里流露出一股子漫不经心。 他瞧着,可声音却丝毫没有任何诚意。 “不好意思啊……刚刚我手歪了。” “无碍。”司谕故装大度。 “真的吗?”姜肆笑道,“那你把小刀给我扔下来吧。” “我就那一个。” 刚刚低气压的少年不复存在,此时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少年微微带有挑衅的声音。 沈枝鸢:“……” 下一秒,只见司谕捡起那刀,由着一股子气,可面上依然笑意满满:“这样啊,不像我,这小刀能买一百个。” “那你可真厉害。”姜肆笑着应了一声,谁也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三人对峙,谁也没曾再讲过话。 下一刻,又是一道声音从沈枝鸢沈枝鸢的旁边传来,她微微一愣,紧接着三道视线一瞬间便看向了那打开窗户的少年。 少年依旧一身玄衣,他抱着剑依靠在窗户的边上。 半响—— 他才忽然说道:“好久不见——” “姜肆。” “我在考虑要不要杀了你” 他语气淡漠,眉眼清冷,接着缓缓的叹了一口气,与楼下的少年对上眼眸。 遥遥可见,那少年正用带着趣意的眼神望向他。 似乎是在期待。 良久,那少年才叹道:“枝枝……” “现在我可以从正门上去了吗?” 这话锋转的有些许快,沈枝鸢一时之间竟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她下意识反问道。 “你不是害怕被别人发现吗。”他略带无辜的摊了摊手掌,“现在他们都醒了……” “你总该放心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不小,说的他们俩仿佛是在林间私会那般。 沈枝鸢的脑袋上缓缓飘过了几个问号,内心像是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一样。 好像……确实…… 不对啊!这都醒了她就更完了啊! 她默默的抹了一把脸,面色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其实……还有一个没醒。” “是谁?”那楼下的少年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似乎是想把那人给叫醒。 他声音里有着一股子难以让人忽视的雀跃。 仿佛只要沈枝鸢开口了,他就会去喊醒那人一般。 他脸上的笑意着实让人难以忽视。 那旁的墨梓胥皱了皱眉,跳过了这个话题,随即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想来便来了呗。”那少年语气轻佻,满不在乎,“怎么,我来还得跟你打个报告?” 墨梓胥眉峰微挑,随后轻嗤一声:“当然不用。” 他说话时,那言语间仿佛也带上了锋芒。 “我就是佩服你,这么冷的天还要冒着风雪来见人。” 他的语气带着嘲讽,刚说完,这天气像是极其应景那般,忽的刮了一阵大风,其中还掺杂着一些雪渍,打在脸上让人有些暗暗生疼。 风雪弥漫。 沈枝鸢看过去时,那少年的斗篷被那大风吹起,站在风雪中也仿佛是不惧。 他眼神肆意,嘴角微扬,下一秒,与沈枝鸢的眸子对上。 眸子中还有那未来得及掩去的笑意。 她下意识的一愣。 “嘶……”姜肆说着,便对着沈枝鸢笑了笑,他那充斥着恶劣的话语再次响起。 “确实是有点冷。” 他暗示的寓意再明显不过,沈枝鸢再笨也是听懂了大概 。 这狗男人想借她的外套穿。 想都别想! 那风雪又大了点,声音像是在峡谷中回荡的嚎音那般。 下一秒,那方看的正起劲的司谕突然轻笑一声:“没想到三嫂这么受欢迎。” “我要不要加入你们?” 他的声音满是调侃,墨梓胥听了再次皱了皱眉。 “不是……”沈枝鸢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呵呵道,“你哪看出来……我受欢迎了?” “两只眼睛啊。”司谕用扇柄敲了敲自己的手掌心,饶有兴趣的看着这眼前的一切。 都是些人物。 就那楼下的少年,他也曾在击杀榜上看到过。 他又将目光看向面前的女子,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那眼神里多了一股子的探究。 他这三嫂……还真是不一般。 而此时此刻—— 墨梓胥和姜肆之间的气氛是压抑到了极点。 若是光看姜肆脸上的笑容,那定会有人以为这是多年不见的老友正在叙旧。 就在这时,那站在窗边的男子先行打破了这一惯的沉默。 “天色已经很晚了,你还不走?”墨梓胥摩挲着剑柄,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的少年。 那少年悠悠的叹了口气,脸上挂着甜丝丝的笑意,可语气却悠远绵长。 “哎……” “我只是想来住个店啊。” 墨梓胥丝毫不客气的说道:“大门已经锁了。” “无碍。”他把玩着小刀,语气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会撬锁。” “满房了。”他又说道。 “我可以和枝枝挤一挤。”他故意这般说道,语气极其恶劣。 他的眼神满是玩味,此时此刻正在观察着墨梓胥的表情。 墨梓胥不再答话,下一秒,他便将剑抽出,一个轻功便处在了姜肆的对立之面。 大风将两人的衣领吹的唰唰作响—— 楼上的沈枝鸢已经有些冷的瑟瑟发抖,再看那方的司谕,倒是有兴致的在窗边摆放了一把凳子。 悠哉悠哉的喝起茶来。 靠,她怎么没想到还能如此? 边想着,她便也好心情的将那凳子搬来,坐在窗边托着腮看着这两人打斗。 细小的雪花似乎被大风刮得不知道是何方向,它们只晓得落下,随后归隐大地。 那方的姜肆好笑的瞧了瞧面 前的男子,语气惬意的说道:“是要和我打一架?” “拔剑。”墨梓胥淡淡的说道。 “不拔。”他的语气嚣张,那声音略微有些懒散,“我从不拔剑。” 那场景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身处在楼上的沈枝鸢激动的都想拍拍手。 她全然没想过这两人是因为她而打架。 忽的,一道略微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沈枝鸢隔壁的房间响起,一下子便让这三人的目光看向他。 那人见此,不慌不忙的说道:“你们继续打啊,别看我。” 说着,他悠哉的品了口茶,茶香随着风雪渐渐弥漫四周。 那两人对峙的场景实在是太过于精彩,他惋惜的叹了口气,又不紧不慢的说道:“别管我,你们继续。” 沈枝鸢在一旁默默附和道:“你们继续,别管他。” 墨梓胥:“……” 姜肆:“……” 见那楼上二人如此闲适的场景,墨梓胥默默的放下了剑,眼神晦暗不明的看向面前的少年。 他轻嗤一声,面露不耐。 “姜肆,离她远点。” “哈啊?”姜肆单手抱着剑,好笑的看着他。 “我说……离她远点。”墨梓胥又淡淡说道。 姜肆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随后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也拔出了剑。 “你让我远点就远点……” 他语气微顿,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眼里的笑意逐渐被那一抹不耐所替代。 “是想死吗?” 楼上—— 沈枝鸢瞧着面前的场景,好奇的朝着系统问道:“姜肆不是说不拔剑吗。” 系统此时此刻也盯着面前的场景,语气已经是说不出的沧桑:“谁知道呢。” “可能他脑子突然一抽也没数……” 它的语气怏怏的,仿佛已经对生活没有一丝牵挂。 沈枝鸢笑了笑,托着腮又看向面前的场景。 “呵……” “不是不拔剑吗?”墨梓胥轻笑的问出了众人所疑惑的地方,他手指轻轻的摩挲那剑柄上的花痕,眼神带着一丝杀意。 姜肆笑了笑,剑的尖端被他抵在了雪地上。 下一刻,他的声音响起,犹如恶鬼那般透露着一丝戾气。 他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因为……” “我在考虑要不要杀了你啊。” “喂。”“我们私奔吧” 话音刚落,下一秒,那玄衣男子身形一动,凌空一划,那冰寒的剑气卷起漫天飞雪,朝着那对面笑的肆意的少年砍去。 墨梓胥从第一面起,就莫名对这个叫姜肆的少年产生了一丝厌恶。 一丝没由来的厌恶。 那少年身形一闪,原地只剩下了一道残影。 姜肆的武功是在生死之间磨炼出来的,他招招狠辣,只往人命门上挥。 只是一瞬,这两人便已过了几百招。 沈枝鸢再看向雪地上的身影时,那两人的身上已经充斥着伤痕。 墨梓胥的虎口被震的出血,姜肆的脸上多出了一道划痕,鲜血流淌,甚是艳丽。 他无所谓的伸出手摸了摸。 再看向那手上的血时,嘴角是一抹病态的笑意。 “就这点实力?”他不要命的说道,眼里闪过一丝名叫“兴奋”的东西。 墨梓胥不在意的看了看自己的虎口之处,随即轻笑:“与你。” “已经足够。” “真是嚣张啊……” 姜肆扯着嘴角笑了笑,他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中的剑。 下一秒,他懒懒散散的将剑收入剑鞘之中,抬了抬眼眸,语气是说不出来的一股少年意气。 他忽略过那面前男子对他投来的目光,忽的抬头对着那坐在窗前的女子一笑。 “喂。” 他懒洋洋的喊了一声,引得众人都不明所以,纷纷都将目光看向他。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我们私奔吧?” 姜肆的嘴边漾着一股笑意,手上把玩着那把小刀。 众人谁都没说话,纵使姜肆没有指名道姓,但他们依然清楚这指的是谁。 墨梓胥收了剑眼神淡漠的看着楼上的少女。 她身着一席白裙,那还未长开的脸上已能看见少有的倾国倾城之姿,若是再细细望去,便还能瞧见那衣领上的几朵白兰花。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此时此刻,她的眼眸微微瞪大,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私奔?” 她又指了指自己。 “我?” 姜肆挑眉笑道,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紧接着,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点了点脑袋。 沈枝鸢“呵呵”一声,默默的抹了一把脸,随后仰天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不好意思啊……” “我……” 她正想着拒绝,可就在此时,她脑子里的系统突然大喊道:“宿主!同意他!” “为 什么?”沈枝鸢内心疑惑的问道,可表面上的话锋再次一转,弄得其他人一个措手不及。 “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众人默。 下一秒,司谕便在那儿隔窗说道:“你们玩的还挺野啊。” “居然搞私奔。” 沈枝鸢默哀,良久才憋出一句:“你不懂,年轻人都爱玩。” 风雪弥漫,她悠悠的叹了口气,随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中带着一丝丝的萧瑟。 那穿着玄衣的男子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盯着她,随后低眸嗤笑一声。 旅店的门从里面打开了,月季穿戴整齐,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场景,眸子里是一抹不明了。 然后,她就看见墨梓胥拿着剑走进了门内,而她家小姐一个轻功从二楼跳了下去。 月季:“……” “咦,月季你醒了?”沈枝鸢站在雪地中瞧着月季笑了笑,随后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墨梓胥。 那少年始终没再看过她,她忍不住说道:“我走的这几天可不算进五个月里!” “随便你。”墨梓胥声音冷漠,听不出任何所以然来。 但月季此时此刻却一脸震惊。 小姐……要走? “小姐……你这是?”月季一脸震惊,紧接着跑到了沈枝鸢的旁边,眼神带着一丝委屈。 “嗯,他们要私奔。”司谕在二楼浅浅的酌了一口茶水,悠哉悠哉的说道。 那方的月季瞪着大眼睛,眼神更加委屈了起来。 沈枝鸢见此连忙摇头否认:“不是,不是,不是私奔,你别听他乱讲。” “我只是想跟着姜兄出去闯荡一番,锻炼自己的身体!” 那方的姜肆听见这话不明所以的轻笑声,面孔半明半暗,极度危险。 月季拽住沈枝鸢的衣袖,轻轻的摇了摇:“小姐能带上月季吗。” 还没等沈枝鸢说话,那方的姜肆立马轻笑的丢下一句。 “不行。” “想都别想。” 沈枝鸢:“……”他好欠揍。 沈枝鸢默默的咬了咬牙在心里面对着系统问道:“可以带吗?” 系统立马小声的说道:“宿主,不能带!” “姜肆仇家这么多,保护你还好,若是再加个月季,他是见她死了都会淡然的从她身上跨过去的!” “所以我跟他私奔说的难听点是跟他玩真人版密室大逃脱?”沈枝鸢无语望天,对自己的心疼是瞬间到达了一个极致的境 界。 好家伙,不知道的以为她是跟他一起亡命天涯呢! 她心中无奈,面上却叹了口气,随后悠悠的说道:“月季啊,你回去照顾好我的院子。” “小姐……” “听话。” 她故作严肃,随后又看了看那少年的背影。 他全程没有转过头看她,连话也不曾说几句。 小没良心的。 沈枝鸢在心里暗暗嘟囔。 下一秒,姜肆不耐的拽着她的手,大声嚷嚷:“走了走了。” 风雪归途,纵凝望处,也亦是行人———— 待沈枝鸢走后,月季便也进了房间,而这旅店却也不知为何竟然变得有些寂寥起来,司谕见这戏已经赏完,也悠悠然的起身来至楼梯间。 他整个人倚靠在栏杆上,笑意满满:“为何不去拦?” “她要走,我拦不住。” 墨梓胥的语气淡然,司谕听闻轻笑一声。 这次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丝笃定。 “你对她有些好感吧?” 他的扇子轻轻的敲着扶手,这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有些明显。 良久,那坐在底下的少年才叹了口气。 “有的。” 是有一点的…… 从第一次的那件外套。 从第一次坐在房顶上喝酒看见她翻墙爬出时语气骂骂咧咧。 他发现她变得有一些不一样了。 她会在意很多小事,明明想着为他人好,却一定要去作恶。 而最后却又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关卡。 她胆子很小,可偏偏又要装作胆子大的样子。 她与她外表展现的并不一样。 但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如此,而是他开始好奇,开始注意她的举动,开始注意她的不一样。 开始对她的身份有了猜想。 她是谁呢? 他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 后来他想,他可能不在意了。 “我倒是对她挺好奇的。”那方的司谕轻笑。 这橘黄色的光照在两人的身上,营造出了一股幽静的气氛。 墨梓胥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眼睛微微的眯了眯。 “司谕,别产生好奇。” 他的眸子幽黑,像是有人会陷进去那般。 他又开口。 “千万不要。” 此话一出,场面安静下来,忽的,那站在楼道的男子轻笑一声打破了寂静。 他笑道:“你放心,权利比她更吸引我。” 他做出了承诺,转身而上。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第一卷.完 二卷.穷到极致组合正式出道 几日后—— 天色暗成淡蓝,远处群山如黛,透过那墨色的林道,依稀能看见远处的一辆牛车。 那车上坐着三人。 分别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一位嘴上叼着狗尾巴草的少年和一位面目沧桑眼里无光的少女。 沈枝鸢已经跟姜肆这狗东西漂泊在外四天了。 美其名曰——“私奔”。 实际上——“大逃脱”。 她依稀记得那天晚上,一位少年在她目瞪口呆之下对她悠悠然说道。 “你不是要锻炼身体吗?” “像我们这种高手,一般都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当时的他笑的恶劣,那语气满满都是逗她的意味。 而现在—— 呵呵…… 沈枝鸢呆滞的将目光看向那懒懒散散靠在一旁的少年,默默的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就不该来!就不该来!好好的小姐不当,她来这跟他玩跟着贝尔去冒险? 那少年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整个人忽的嗤笑一声,感慨的叹了口气。 “枝枝,看着我干嘛。” 他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在瞧见她的神情时更是觉得有些好笑。 沈枝鸢转过头,默默的抱紧自己,表示不想理他。 没错,在此期间,他们还经历了无数次的围剿,追杀,虽然每次都被姜肆解决,但那一地的人头着实给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一个个人头在月光下皆是死不瞑目…… 想到这,她又是一身鸡皮疙瘩。 那小疯子似乎觉得好玩,又不依不饶的上前拽了拽她的衣服,声音中有着一丝笑意。 “你猜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哪。”沈枝鸢不情不愿的问道,但依旧不想转头理他。 姜肆见此,故意把脑袋凑到了沈枝鸢的面前,紧接着笑嘻嘻的说道:“我们去明 安城。” “我们还有钱吗。”沈枝鸢瘪了瘪嘴巴,下意识的瞧了瞧姜肆。 只见他姿态嚣张,满不在乎的说道:“当然没钱啊。” 沈枝鸢:“……”他是怎么明目张胆说出这句话的? “那我们去明安城干什么?我们去当乞丐啊?”沈枝鸢抹了一把脸,想了想前阵子系统给她发的地图。 明安城——无疑是本书最豪华的地段,依山傍水,听说那缥缈的云巅之处还住着一位神医。 市井繁华,晚上也依旧如白天那般热闹。 当然……那边的物价极高。 沈枝鸢觉得她和姜肆可能要被活生生的饿死。 “说什么屁话。”姜肆不屑的挑了挑眉,“我们顶多也就是去卖个艺。” “有什么区别吗?” “怎么没有?”姜肆挑了挑眉峰,懒懒散散的接着说道,“一个卖艺一个卖惨。” “这就是最大的区别啊……” 他佯装无奈的叹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丝慵懒,下一秒,他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一样,忽的说道:“要不这样,我卖艺你卖惨,我们赚双份钱。” “你当我爹吗?”沈枝鸢的眉眼抽搐了一番,下一秒,姜肆的笑声也毫不犹豫的响起。 “枝枝……” “我们好歹也是私奔,你就不能是我的童养媳?” 姜肆调侃着说出这句话,语气里面除了恶劣还是恶劣。 他笑的肆意,望向她时,那灰眸漂亮的像是颗琉璃珠。 当然,如果没看见他那恶劣的话那就更好了。 沈枝鸢“呵呵”一声,随后便再也没有转过头理他。 二人到达明安城时,天色已经只有着些许蓝光,姜肆将钱交给那老头后便带着沈枝鸢朝明安城内走去。 深冬的寒意让人觉得刺骨,可街道上却是难 得的热闹,沿着两处望去,长街尽头彰显着华丽奢侈,那具有京腔的戏曲儿声也在此时此刻响起。 吆喝声、叫卖声,被徐徐夜风吹散,只剩喧哗,最后没入天幕。 沈枝鸢禁不住的抖了抖身子,整张小脸被冷的苍白,姜肆见此,伸手便脱下了斗篷将它披在沈枝鸢的身子上。 一瞬间——暖意袭来。 “谢谢。” 沈枝鸢轻声的谢道。 下一秒,姜肆玩味的声音再次响起,让人听着好不快活。 “你说什么?” 他故意说道,面上倒像是在看着好戏那般。 沈枝鸢:“……”? “我说谢谢。”沈枝鸢语气平静,又耐心的说了一遍。 此时此刻,面前的少年正用那双好看的眸子盯着她,半响,他才又恶劣的说道:“枝枝……” “我还是没听清。” 谁信?! 沈枝鸢懒得理他,自顾自的朝前走去,而那少年也在后方懒洋洋的跟着她,眼睛似乎是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后背。 目光灼热,似乎是要直直看穿她。 正当她气不过想要转头去时,后方哪还有姜肆的身影? 这狗男人把她抛下跑了! “靠。”沈枝鸢暗暗的爆了个粗口,心情不爽的跺了跺脚。 下一秒,那少年便又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只不过与刚刚不同的是,他的手上多出了一件衣服—— 青衣……一件漂亮的青衣。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月光下,少年勾起唇角,笑的肆意。 他的语气甜丝丝的,却又难让人放下心房。 悠悠空月泛滥着银光当头,他的脸像是阴阳两面那般,充斥危险。 沈枝鸢与他相视,随即,便只听见他悠悠的声音传来。 “可别太感动了啊……” “我只是觉得你穿青衣很好看。” “一千两黄金,悬赏姜肆” “你发烧了?”沈枝鸢略带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只见他微挑眉峰,神情间是极度的不爽。 下一秒,他咧嘴笑道:“什么意思?” “我只是在想你的钱是哪来的。”沈枝鸢默默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眼神与他对视。 “你真当以为我没钱了?” 他摸索了一下下巴,故作思索,可眼里透着一股子坏。 随即,他哼笑一声,整个人懒懒散散的越过面前的少女,言语随着寒风吹至少女的面前。 “有什么好担心的。” “养你一个人罢了。” ———— 月朗星稀,沈枝鸢面目呆滞的坐在旅店的客房内,看着面前已经躺在床上的少年,心里一股子的悲伤。 事情是这样的——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明安城内,姜肆这个狗男人的钱最后只能开一间客房。 哦……不对,本来连一间客房都是开不了的,还是那掌柜看着她可怜,给他们减了一些价钱,他们这才能住上。 否则,他们可能只能露宿在大街上。 思虑到此处,沈枝鸢托着下巴,在那儿望着月亮叹息。 “姜肆。” 她铿锵有力的喊了一声,将那儿在床上躺着的少年给一下喊了醒。 “干嘛啊……” 他懒洋洋应道,声音里是说不出来的一股子倦意。 沈枝鸢握紧了拳头,对着床上的人影说道:“我们不能在如此颓靡了!” 姜肆:“……?” “怎么说?” 他懒洋洋的回应道,随后翻了个身,将脸朝向窗边坐着的那个少女。 她面带笑意,姜肆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那边的沈枝鸢也将眼神望向姜肆,举目之间,皆是自信,她道:“我们去赚钱。” 姜肆听闻,笑道:“就凭你?” 他上下望了望面前之人的小胳膊小腿,眼里满含笑意。 “放心好了,我饿不 死你。” 听见这话,沈枝鸢冷笑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缓步走到床前,默默的抹了一把脸。 “好了……” “先不说这个了,先说说我们今晚怎么睡吧。” 姜肆:“……” 第二天早上,沈枝鸢和姜肆二人带着面具,披着披风,来到了黑市的悬赏令内部。 面前的任务栏被分为了好几块区域,价钱也是各不相同。 沈枝鸢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便瞧见那人头榜中被悬挂在榜首的第一名——姜肆。 姜肆的人头那是贵的很,被贴上榜单第一除了价钱高,那便是许多人出高价钱要他的人头。 而此时此刻,这位悬赏榜第一的“人物”正大摇大摆的站在榜单前,看着自己的名字直摇头。 他叹息道:“不够。” “什么不够?”沈枝鸢好奇的问道。 “价钱不够。”他又叹息一声,这才又补上一句。 “太少。” 沈枝鸢……默。 下一秒,她便见姜肆此人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对着那站在台后的老者说道:“你们这边在悬赏人是怎么悬赏的?” 那老者上下狐疑的看了看姜肆,见他气度不凡,这才说道:“少侠是要悬赏谁?” “悬赏姜肆” 姜肆的语气不咸不淡,他右手极其富有节奏的敲了敲桌面,语气嚣张而又乖戾。 “我用一千两黄金,悬赏他的脑袋。” 此话一出,众人全部都沉寂下来,来来往往的众人全部都看向这位少年。 这少侠是和姜肆有多大的仇啊? 一千两黄金!?用一千两黄金买姜肆的命? 刹那间,那众人的目光都充斥着同情二字。 想必,这位少侠应该是与姜肆有着关乎于家破人亡的仇恨吧。 那众人的目光一个个的都充斥惋惜,沈枝鸢环视了一圈,再次沉默。 她是真的会谢。 于是,她快 步上前,拽住了姜肆的衣袖,整个人踮起脚,恶狠狠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要不要命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而且,你有钱吗?!” 他有钱吗?这真是个好问题。 姜肆恍然大悟的点了点脑袋,随后又朝着那桌子敲了敲,无所谓的说道:“不悬赏了。” 他吊儿郎当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刚刚发现我没这么多钱。” 老者:“……?” 眼带同情的众人:“……?” 沈枝鸢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笑着对老者说道:“爷爷,我兄长他……” 她突然沉默,言语之外是大家都已经知晓的话。 哦,懂了。 她兄长脑子不太好。 姜肆的唇边漾起一抹笑意,随后轻嗤一声,目光幽深不见底。 见此,沈枝鸢悄悄的舒了一口气,随后又看向任务榜中的任务。 任务一、午夜少女离奇失踪,请各位少侠查出缘由!(金额:十两黄金) 不行,这任务难度绝对极其危险,划过。 沈枝鸢在一旁默默的摇了摇头,翻看起了下一页。 任务二、午夜街头为何出现尸体,请查出缘由。(金额:十两黄金) 不行,太过于危险,划过。 沈枝鸢再次翻看起下一页,引得姜肆忍不住在一旁发问。 “枝枝,你挑好没?” 他舔了舔后槽牙,随后看向她手中的《任务榜单分析指南》陷入了沉思。 直接接第一个不就好了? 他这般想着,下一秒,那女孩突然一笑,声音在这空间中响起,引得众人有些好奇。 只见她指着那本指南,满是自信的开口说道:“爷爷,我们接这最后一个任务——” 她顿了顿,在众人的疑惑下缓缓开口。 “帮李大婶找她的爱鸡。” 姜肆:“……” 众人:“……”这特么以为是多高大上的任务呢! “真不愧是你啊。” “他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沈枝鸢疑惑的看了眼周围,只见那方的人全部都用不屑的眼神看着她,眼神里的不解早已经被替换。 她伸手拽了拽姜肆的衣袖。 姜肆似乎也是被沈枝鸢的操作给惊到了,半响,他极其艰难的憋出一句:“可能你比较与众不同吧。” 毕竟他一个高手在这儿,她还能接个找鸡的活,着实是……有些可爱。 沈枝鸢听出了话语之外的嘲讽,心里有些不服气。 “都是任务,谁比谁高贵!” “这找个鸡就有一两黄金,不接我是傻子吗?” 这钱都在朝她招手呢!她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她冷笑一声便伸手接过老者递过的令牌,整个人气势汹汹的就往外面走去。 此时此刻——她觉得那一两黄金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 根据令牌上的任务提示,地点显示是在明安城的郊外——一个叫做以安村的小村庄里。 沈枝鸢到的时候,这村庄里还显得极其的热闹,那儿挑着扁担出来的老头看见她眼睛也是瞬间的一亮。 面前的女孩长相精致,可明显看出此人的相貌是罕见的极品。 “来找鸡的?”那老头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翻转,随后,脸上便呈现出一抹热情至极的笑意。 姜肆挑了挑眉,随口而出的话语让人听了血压瞬间高涨。 “怎么……不然来找你的?” 他语气恶劣,可面上却带着一丝笑意。 很明显,姜肆没给那老头什么好脸色看。 瞧着这爷爷的脸色瞬间变冷,沈枝鸢忙甜甜的补救道:“爷爷,您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找鸡的?” “呵,那鸡丢了,她就整天要死要活的,这事俺们村里人都知道。” 那爷爷冷哼一声,但面色也稍微好看了些许。 许是见外面天气有些寒冷,这爷爷才让出条道,告诉她们详细地址便匆匆往外赶去。 沈枝鸢忙谢过,拉着姜肆就朝着目的地匆匆跑去。 她的大金元宝!她来了! 这村子不似普通的村子,这里头的设施那是极其的豪华,就说那围栏,沈枝鸢瞧见都不得不感叹声木材之好。 她一边走一边感慨,语气是说不上的羡 慕:“怪不得找只鸡就给一两黄金呢。” “这富有程度,随便一家出去那都是妥妥的地主了啊。” 姜肆的眼神随意的撇了撇身边的建筑,眼内的笑意顿时又浸满眼眸,他懒洋洋的在后方跟着,听见这话,语气颇有些随意:“所以呢?” “所以……”沈枝鸢阴险一笑,“这不得狠狠的宰他们一顿。” 姜肆哼笑声,眼上涌出了一丝兴趣,他声音带着笑意,略微好奇的问道:“怎么宰?” 沈枝鸢嘻嘻一笑,“再去问问看有没有人家丢猪丢牛丢鸭的,今个儿我们就一起找了。” 这不得嘎嘎收钱? 姜肆:“……?” 最后,沈枝鸢还是打消了此念头,因为她发现这村子内除了刚刚那一会儿的热闹,现在是屁个人影都没有。 正当她疑惑不知该如何找李奶奶的家门时,那方大大的一个牌匾引起了她的注意。 ——李奶奶之家。 简直是不要太明显……这一两黄金怎么跟白给一样? 沈枝鸢挑了挑眉,拉着姜肆便上前敲了敲门,待那儿门打开,露出的是一位长得年轻漂亮的女子。 那女孩有着长长的睫毛,眉目清秀,眼内的光澄澈的没有一丝痕迹。 她上下瞧了瞧沈枝鸢,随后便一声不吭的将他们放进来,转身默默的走回了房间。 刚想打招呼的沈枝鸢:“……”她手都伸出去了,拜托! 姜肆瞧着面前的场景,随后恶劣一笑,上前一步便拽住了沈枝鸢的手,语气是懒散:“人家都懒得理你,这么热情干嘛?” “我帮你缓解一下尴尬。” 他笑了笑,像是真的在为她好一般,可他藏不住情绪,眉目间是明晃晃的调侃。 沈枝鸢冷哼一声,将手抽回,下一刻,另一间门中出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奶奶,沈枝鸢当下一笑,上前一步便用着平生最甜的声音喊道:“李奶奶!我来帮你找鸡!” 那奶奶一笑,接着缓缓开口说道:“我是孙奶奶。” 沈枝鸢:“……?” 这话一出,那在她身后的少年毫不犹豫的便笑出了声,沈枝鸢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随后又开口问道:“孙奶奶,那……李奶奶呢?” “李 奶奶在里面。”孙奶奶善意的提醒道,接着便含笑着走出了大门。 那门被风吹开了一丝小缝,遥遥望去,那门内是漆黑一片,只有风吹动门板发出的老旧声。 沈枝鸢下意识的又看了眼面前的建筑,还没等她走上前去推门,那一旁的姜肆便随意的从地上捡了块鹅软石,手指一弹,那门便被他的石头给撞击了开来。 沈枝鸢暗暗的竖了个大拇指,再次抬眸看向屋内。 眨眼望去,那屋内黑的竟像个无底深渊,纵使此时阳光正好,却也只照亮了那面前一块地。 紧接着,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奶奶从那屋子里缓缓走出,她面目沧桑,两鬓花白,可那面上的微笑却着实让人忍不住亲近。 “小女娃,你是来帮我老婆子找鸡的吧。”她面上和蔼的笑着,让沈枝鸢对她的好感忍不住上升了些许。 她点了点头,甜甜的回应着她的大金元宝说的话:“李奶奶,你家的那只鸡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李奶奶仰头望天空,眼里是一股子思虑。 她想了片刻,随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它与平常的家鸡没有任何特别,但它的尾巴中有着一根红毛。” “这样啊。” 沈枝鸢站在一旁点了点头,面目严肃,显然是将李奶奶的话给记了进去。 她沉思片刻,紧接着抬步就要往外走,那李奶奶连忙拦住她,“都中午了,先留下来吃个饭再找吧。” 此话一出,那靠在门口的少年抬起了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眼那杵在门外的老婆子,嘴上忽的漾起一抹甜丝丝的笑意。 “对呀,枝枝。” “咱们要不吃个饭再走吧。” 本以为沈枝鸢会立马拒绝,可没想的是她听见这话便连忙转过了身,笑吟吟的说道:“好吧……那就打扰您了。” 她走过姜肆的身边,用眼神默默的为他点了个赞,随后用气音对他说道:“挺上道的啊……” 姜肆肆意的挑了挑眉,眼神中难得出现一抹不解。 下一秒,她得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知道咱们没钱吃中饭便来蹭一顿,既省了饭钱,我们又狠狠的宰了他们。” “真不愧是你啊——” “姜肆。” 女娃娃,怎么不吃饭 李奶奶是极其热情的,她伸出手挽着沈枝鸢的手臂,将她带到了房间内。 再反观姜肆,那老婆子似乎是将他给忽略了。 他略微不爽的看了那头发花白,面目慈祥的老人一眼,随后恶劣一笑,悠悠开口。 “眼瞎吗?看不见我这人杵在这?” 他语气恶劣,那说话声音嚣张至极。 李奶奶往后看了一眼,随后又忙招呼笑道:“少侠这是哪里的话,只不过女娃娃娇弱些,长得也可人,我老婆子看着欢喜。” “她需要你欢喜?”他略微嘲讽的看了那老婆子一眼,随后大步先朝那幽黑的屋中走去。 太阳高照,明明应该是极热的天气,可房间里却是有种止不住的阴冷。 沈枝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随后便看见一个黑影颤抖着手将那烛火点上。 一瞬间,这房间里的设施被这橘黄色的灯光给照的大亮,视线所及,是那李奶奶在烛火旁笑的灿烂的脸。 “女娃儿先坐着,奶奶去把菜端上来。” 她说完便转过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步履蹒跚,那光将她的影子硬生生的拉至墙壁。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场景有些许恐怖。 沈枝鸢按捺下心中的毛骨悚然,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 那旁的姜肆轻嗤一声,姿态仍就是随意:“怕了?” “没有。”沈枝鸢嘴硬道,眼神下意识的看了看那道厨房的门。 姜肆本想继续开口,可下一秒,那厨房的门便被打了开来,紧接着,那老太太手捧着托盘走了出来。 下意识的,沈枝鸢的眼神跟着那老太太的步伐而缓缓移动,直至走到她的跟前,她才看清楚了托盘里的菜色。 一碗青菜,一碗萝卜,一碗豆角,和一大盆骨头汤。 那骨肉的肉沫浅浅的浮在了汤汁上,显得那汤汁油腻而又恶心。 她猛的把盘子放 在了桌上,在看向桌面时,那边上已经有了几滴肉汤的汤汁。 “吃吧。” 李奶奶慈祥的笑了笑,接着给他们二人都分了一双筷子,又各往他们手中塞了一只碗。 碗里没有饭,大概是想让他们吃菜。 沈枝鸢看着面前的菜色,着实是有些无从下手,青菜看着是让人没有食欲的绿色,而那大骨头汤的油腻又让她不知道为何充斥着恶心。 她正想着,那道门又被推了开来,紧接着出现的便是给沈枝鸢开门的那个少女。 李奶奶并没有注意到她,她自顾自的吃着饭,全程没有分给那女孩一个眼神。 那女孩一声不吭的坐下,随后默默拾起碗,吃起了饭。 桌上的菜在持续性的减少,这老妇和女子二人都没说话,场景寂静的有些可怕。 见沈枝鸢迟迟没动筷子,那李奶奶才开口说道:“女娃儿怎么不吃饭。” 她朝着她笑,下意识的,沈枝鸢紧张的背部僵直。 姜肆笑了笑,随后将筷子伸向青菜,随意的夹了一根,放进了嘴里。 他表情悠然,身下拽了拽沈枝鸢的手,示意她没有毒。 这下,沈枝鸢放心了起来,她就算是再傻,也隐隐约约的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明明是找爱鸡反而请她吃饭还给她吃大骨头? 这特么是个人都觉得不对劲好吧! 万一她鸡被炖了呢?一两黄金可以看出来她很爱,可她的举动倒像是无所谓那般。 这绝不简单。 她扬眉笑了笑,伸出筷子夹了一口青菜放进了嘴里。 入口淡,味同嚼蜡。 一时间,场面温馨而又和谐,只剩下碗筷碰撞的清脆声音。 那女子是率先吃好饭的,她默默的起身,又像来时一般静悄悄的走了出去。 沈枝鸢抬头瞧了瞧那女孩的背影,再转回目光时,赫然与那坐在位置上的李奶奶对上目光。 她的目光缓缓的转动,像是年老 失修的转盘那般,透露出一抹死气沉沉的腐朽。 紧接着,她的目光仔细的落在面前女孩的身子上,皮肤上,在不经意间甚至还流露出了一丝贪婪。 见沈枝鸢望来,李奶奶眼中的贪婪才逐渐被其它神情所掩盖,她努力的朝着她挤出一抹慈祥的笑容。 可在沈枝鸢看来,那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吃啊……”那奶奶催促道,面上的表情慈祥的略微有些阴森,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影子呈现一大一小。 沈枝鸢有些害怕,她瞧着那奶奶的眼神,默默的咽了咽口水,这才说道:“来的路上刚吃过一些,现在已经不太饿了。” 所以真的不用再催促她吃饭了! 那老奶奶是笑得愈发慈祥起来,像是没听见她的那番话一般,她又缓缓开口,“吃啊。” “怎么不吃了?” 她顿了顿,满面皱纹的脸上被她扯出一丝笑意。 “是我做的不好吃吗?” 那么面前的老人突然加重声音,这句话听着倒像是在质问。 就在这时,那方许久没发话的少年突然冷冷一笑,他语气带着嘲讽,连眼神都有着一丝杀意。 “你还知道不好吃?” 李奶奶:“……” “怎么,你是吃不出来?” 他又冷冷一笑,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那手也摩挲着剑柄上的花纹。 威胁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了。 李奶奶收回瞧着沈枝鸢的目光,默默的将目光移向了姜肆,眼珠缓慢的转动。 姜肆挑了挑眉,随后将那腰上的小刀随意的往桌上一拍,下一瞬,那刀子竟直接将桌子刺穿,李奶奶的眼神微微凝了凝。 那眉毛是立马便皱了起来。 姜肆笑笑,不在意的回望过去,那嘴角微扯,笑意满满。 “手滑,不好意思。” 他毫无诚意的道歉道,目光不畏惧的瞧了瞧那李奶奶的脸。 他上下打量,似乎是要将眼前这人给看出个洞。 这村子迷雾重重 那老奶奶回望,下一秒,那笑容竟又被她硬生生的扯了出来。 她丝毫不害怕姜肆,竟还笑着脸将那盘子一个一个的放置到托盘之中。 大骨头汤显然是没有人动过,此时此刻端上去时那汤汁又顺着晃动洒出,油腻成一片。 她又步履蹒跚的向着厨房走去,走的很慢,踉踉跄跄,像是那坟间的活尸那般。 走至门前,她忽的又转过头,目光缓缓的移向沈枝鸢,对着他俩轻声说道:“女娃娃,等会奶奶给你说说鸡的事情。” 沈枝鸢看着是着实觉得有些渗人。 这顿饭吃了很久,久到这冬日的太阳都有些禁不住熬。 见那李奶奶进去,沈枝鸢连忙转身看着姜肆,对着他略微深沉的点了点脑袋。 此时此刻,难道不是跑路的最好时机?! 这任务搞这么恐怖,这一两黄金比十两黄金还难赚! 找鸡?她一路上连个牲畜都没找到过! 思索到这儿,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跑出了这间房子。 那大门并没有上锁,所以她出来的尤其顺利。 但姜肆似乎是不走寻常道儿的主,因为他是轻功飞出来的。 瞧着他那微微抬头臭屁的样子,沈枝鸢再次沉默。 面前的路与来时已经截然不同,此时此刻更是有着一丝微微的薄雾,这村庄更显得寂静了。 “哟……迷阵。”那少年见此挑了挑眉,随后笑道,“这任务还挺有意思的啊。” 他的声音内充满着笑意,仿佛这件事挑起了他的兴趣一般。 但沈枝鸢是着实开心不起来。 她看着面前已经变换的道路,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所以……她为什么会为了一两黄金来帮忙找这老婆子的爱鸡呢? 她悠悠的摇了摇脑袋,随后又缓慢的打开了老奶奶家里的门,只是一瞬,她整个人便带上了视死如归的气势。 下一秒,那内里的房屋也被打开,先露出的是一双瞪大的眼睛。 满目血丝,在看见沈枝鸢时又恢复了笑意。 李奶奶的头发有一丝凌乱,先前见她盘好的头发也有着几缕银丝被扯下。 沈枝鸢静静的 望向她的眸子,竟看见了她那一闪而过的欢喜。 随后,面前的姜肆挡住了她的视线,只听他懒洋洋的问道:“说说吧?” “你那爱鸡。” 他面目有着一丝不耐烦,皱着眉头看向面前的李奶奶。 她笑意还不曾收回,仿佛是看见她后的极度欢喜。 她跳过了这个问题,反而阴沉沉的问道:“女娃娃……你们刚刚是去哪儿了?” 还没等沈枝鸢答话,她面前的少年便嚣张的看着她,语气嘲讽,面目轻蔑。 “能不能别扯有的没的啊……” “你到底要不要找鸡了?” 他挑了挑眉,语气不善。 二人的心中其实皆知并没有“爱鸡”这一说,但此时此刻,能名正言顺的出门晃荡也只有这一个借口。 那面前的李奶奶突然之间变得有一瞬间的严肃,下一秒,她又和蔼可亲的笑道:“找啊。” 她说着,又仰头思索一番,似乎是在认真的想。 “除了先前跟你们说过的那一根红毛,其他便没有了。” 说完,她笑着将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扭转,随后挥了挥手,竟是将他们两个放了出去。 可这路又变了…… 虽然与来时的路相同,可沈枝鸢却发现那出去的门竟然不在这里。 靠! 她暗暗咒骂,只能跟着姜肆往回走,可这人烟稀少,一路上竟是连一个人都碰不见。 “枝枝啊……” 路上,他突然饶有兴趣的叫了她声,待她回眸看他时,便听见他继续说道。 “你害怕吗?” 沈枝鸢挑了挑眉,“当然怕。” “哈……怕什么?”他心情极好的眯了眯眼。 “有我在呢。” 他刚说完这句话,只见远方便扔来一个蹴鞠,紧接着,一个圆卜隆冬的小孩便跑了上来。 原本他只是来捡个球,可待他抬眸看见沈枝鸢时,整个人便是一愣,紧接着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她有这么可怕?连球都不要? 沈枝鸢瞧了瞧这蹴鞠,蹲下身子将那球捡起来抛了抛,奇怪的问道。 “他看见我跑什么?” 那一脸的惊恐不似作假,她这会儿是更加的疑惑 。 就在这时,那平常吊儿郎当的姜肆突然严肃那眼神眯了眯,透露着一丝危险—— “不觉得奇怪吗?” 他摩挲着剑柄懒洋洋的往四周看了一眼,忽的扯出一抹笑意。 “这一路根本没有什么女孩。” “除了……那老婆子家的女孩。” 沈枝鸢略微沉思,忽的笑道:“那我……可能是第二个了。” 日落西山,傍晚时刻,暮色正浓。 昏暗的光线透过窗户洒落在窗内的桌子上,木桌上搁着一只煤油灯,那方还有着些许的灰尘。 沈枝鸢走进李奶奶准备的房屋,举目望了望四周,房设简单,但是许久没有人住了。 “多谢。”沈枝鸢朝着李奶奶笑了笑,随后继续打量四周。 李奶奶拎着一盏小灯,似乎是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诡异。 她想把姜肆带出去。 “她是我童养媳,我们住一间。” 姜肆笑了笑,手上把玩着一把小刀,似乎下一秒就会要了面前这李奶奶的脑袋。 沈枝鸢也映衬道:“奶奶,我们二人从小相依为命,未曾分开过,平时我们也是一起住的。” 她的神情真切,仿佛就是她说的这般。 “你们……”李奶奶目光朝他们看去,微微凝滞。 下一刻,她没再回话,反而重重的关上了门,仿佛是在以此泄愤。 远处,她的声音悠悠传来,露出一丝冰冷,“鸡明天再找,你们两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这声音越来越远,到最后竟是像出了房子那一般,消失不见。 她似乎是有着什么急事,步履匆匆的出门了…… 姜肆透过窗户看了看,随后压低眉峰,沉声笑了笑。 “我跟着去看看。” 他语气懒洋洋的,可人却在下一秒不见了身影。 沈枝鸢见着有些好笑,待等了几分钟后,这才再次出门。 姜肆是跟着奶奶一起去了,而她正好也对这全村唯一的二十岁以下的女性有些好奇。 那位姑娘,说不准……就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咚咚咚 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那门,许久之后—— 那房门终于被里面的女子给打开。 红鞋……血迹 冬日的白昼时间较短,此时此刻的山体已然被月色笼罩。 院子里起了风,带着冬日的刺骨寒冷掠过那光秃秃的树梢,人影似乎也是在摇曳。 有点冷,但也有些寂静过了头。 她抬眸望向屋内的人,那女孩面容姣好,脸上素净的像是没涂过什么东西,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毫无波澜,她仿佛不会笑那般…… 沈枝鸢平静的盯了她片刻,忽的对着她一笑,甜丝丝的说道:“我可以进去吗?” 她安静的等待着这个女孩子的回答,可那女子的嘴依然闭的紧紧的,目光幽深的看不见底。 可月光下,她的手指紧紧的撺着门框,用力到指尖发白。 下一秒,随着猛烈的“吱嘎”声,她忽的又将门重重的关了上。 那门带着一股疾风,将沈枝鸢的发丝吹起。 还没反应过来的沈枝鸢:“……?” 不是,一天之间被两个人当猛兽一样,她是真的会谢好吧?! ——咚咚咚。 她思索片刻,又敲了敲那门,这偌大的院子里似乎只有这般声音。 风呼呼的吹,女孩的衣服被吹的有些肆意。 ——咚咚咚。 声音在院子里环绕,太过于寂静…… 她沉下心又再次敲了敲,可这次,沈枝鸢却注意到了那门上面那古怪的图案。 这图案极小,只有一个手掌心那么大,似乎是不想被太多人看见,所以被刻在了门板的左下角。 这是什么? 她蹲下身子刚要仔细查看,可面前的门再次被打了开来。 紧接着,一双红色的绣鞋映入她的眼帘。 那绣鞋上镶着金丝,鞋尖已经被穿的出了线,显然是穿的有些了年头。 可是……这是只有女子大婚时才会穿的鞋啊。 而这面前的女子明明身着紫衣,家中并无外男,怎么都不像是结婚的人。 这红鞋子着实有些不大对劲。 这突兀的颜色,按道理来说她早该发现了才是……可为什么她之前却从未发现呢? 她压下 疑惑,缓缓的站起了身来,下一秒,那抹红色消失,女子把脚又缩了回去。 她心中有些微微发怵,面上却再次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可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她的拳头已然握紧。 “姐姐,是这样的……” 沈枝鸢斟酌的开口,手上已经渐渐有了一丝冷汗。 “今天我找了半天的鸡我都发现找不到,我想着李奶奶年纪大了,记性可能也会有点不大好,所以便想着来问问姐姐。” “姐姐,你可知道那鸡长什么样?” 她的目光平静的望向她,似乎是真的为找鸡之事而烦恼。 那女孩沉思片刻,可那双眼睛再出来时也已经隐约有了血丝。 半响,她终于开口,可声音却止不住的沙哑。 沈枝鸢想起了那个从奴隶市场买的小少年,他似乎也不太会说话。 “尾……羽是黑色的。” 她的眼睛里没有神采,颇有些死气沉沉。 沈枝鸢身子一顿,忙开口说道:“我记得奶奶说……那尾羽里有两根红色的毛可是真的?” 那女子缓慢的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果然如此…… 先前二人就猜测并没有“爱鸡”这一说,而经由此番套话,她更是确信。 沈枝鸢心下微微颤了颤,便与女孩打过招呼,回到了房间内。 煤油灯的已然所剩不多,她点燃最后一丝煤油,再次观察起了这个房屋。 一幅画,一个烛台,和几柱断香。 沈枝鸢走上去摸了摸,随后发现这放置断香的烛台上干净的没有一丝灰尘。 主人家似乎很注重与此,比起房间其它地方,这儿尤其显得突兀。 为何其它地方都带着灰尘,可只有这儿没有? 红鞋子……已经那道厨房的门。 沈枝鸢觉得,她若是想逃离此处,那么便必须得把这事情搞个清楚。 夜色似浓墨一般浓稠,仿佛伸手便看不见五指那般。 更暗了…… 她心下没由来的一阵惊慌,随后抬眸缓缓的看向了前方黝黑 的门板。 它在前面…… 里面一定有什么…… 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随后走上前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吱嘎”一声,伴随着年头的陈旧,那门被徐徐打开。 门内黑黢黢的,依旧如早上那般什么都看不清,她小心的钻进门内,将那盏所剩不多的煤油灯从怀里掏出,颤抖着手将它点燃。 橘黄色的灯光微微的扩散,照亮了她身旁这一小片的地域。 不够……远远不够。 她希望这灯再亮点,可这灯却因煤油不足而散发着微小的光影。 她只能看清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不利。 灯光缓慢的晃动,她走上前将门关好,紧接着又缓缓走至尽头的厨房。 那门似乎有些陈旧,她轻微的推了一推,可这门却并没有推动。 这次,她的力道加重,那门被她推开了一个空隙,这是她可以钻进去的程度。 呼…… 沈枝鸢按捺住自己心脏因为害怕慌张而跳的飞快的心脏,抬步从那门缝钻了进去。 煤油灯的光似乎是快要枯竭了,她的影子在厨房的红色墙壁上显得有一丝萧瑟。 那是血…… 沈枝鸢瞳孔猛缩,浑身的血液骤然冷却倒流,可她依旧死死的咬住了牙关,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她尖叫出声音,可即便如此,牙齿依旧因为害怕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面前是几具男人的身体,此时此刻他们的残肢遍布了厨房的各个角落,那头也仿佛是被锯子生生的割下来那般。 血色已经变得暗红,明显是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沈枝鸢平静了好一会,这才故作冷静的上前看了看厨房内的东西,除了残肢,还有那中午时吃的菜,所幸的是,这菜是被那奶奶单独摆放。 而就在这时,沈枝鸢的脑子突然一疼,紧接着电流声便在脑子里不断响起。 隐隐约约的,她看见面板上闪烁着几个大字。 滴……滴…… “还不回来睡觉?” 危险…… 什么危险?! 见沈枝鸢这般疑惑,系统忍不住好心的提示道:“奶奶,是奶奶要回来了。” 听到这话,沈枝鸢屏住呼吸,整个人被冷汗浸湿,仿佛像置身于冰窟之中那般。 她如此胆大的前来查看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若是奶奶要回来了,那姜肆必然会抢先一步到达房间内。 而房间内,有她给的提示,所以姜肆必然会先行一步到达现场将她给带出。 可现在……姜肆还没回来,而奶奶却要回来了。 沈枝鸢捂住了自己因为害怕而跳动过快的心脏,整个人匆忙的往外跑去。 可就在握住把手那一刻,她猛然愣在了原地,随后便站在了门口等待着奶奶踏入。 院子内响起了奶奶愉快的哼歌声,她似乎是没注意到这边的异象,整个人快活的朝着房子走去。 她哼着奇怪语调的小曲,仿佛与月亮的青白色相互照应。 可这声音逐渐的还是停住了,沈枝鸢仿佛看见了那老奶奶站在房前,看向这里的眼睛。 死气沉沉……或许还充斥着一股子的恶意。 “咦……” 她似乎疑惑的喊了一声,“我那夹在门缝里的干草呢。” 干草…… 沈枝鸢默默攥紧了拳头,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那老奶奶阴森森的笑了笑,似乎是将嘴角咧开到了脸颊侧边。 “莫不是……”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从小到大,脚步声由重到轻。 李奶奶没继续往下说,可沈枝鸢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她是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沈枝鸢按住了自己的心脏,将那煤油灯的火给弄灭,下一秒,呼吸声犹然变得粗重…… 那奶奶拉开了这道门。 月光下,她的笑显得有一丝狰狞,不似白日的慈祥,有些尖锐。 她仔细的看了看面前的女娃娃,像是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丝害怕来。 可沈枝鸢面目平静,并没有让她发现什么异常。 “女娃娃,你怎么会在奶奶的旁厅啊。”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疯狂,伸出手拍了拍沈枝鸢略微有些僵硬的肩膀。 沈枝鸢微微愣了愣,纵使内心害怕,可表面上依旧装 着宁静。 她故意笑的眯了眼睛,仿佛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奶奶,我肚子饿了,就想找点吃的……” 她声音顿了顿,另一只手在身后掐住了自己的虎口,这才继续说道:“然后我刚走进来想点开煤油灯来着,就没想到奶奶您居然回来了。” 沈枝鸢的表情不似作假,那奶奶的目光在她脸上一寸一寸的刮过,仿佛是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她那死气沉沉的目光盯了她好一会儿,半响—— 这才又笑道:“饿了怎么不跟奶奶说呢……” 她边说着,边用那眸子望了望沈枝鸢的身后,眼珠子死气沉沉的转悠着。 风呼呼的吹过,那门板又发出“吱嘎”的声音。 沈枝鸢害怕的脸都已经笑僵了。 那方的李奶奶似乎是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又把目光转向了沈枝鸢的手上。 那是一盏煤油灯,她记得…… 这是放在女娃娃屋里的煤油灯。 “进来坐。” 李奶奶忽的开口说道,声音略微有些沙哑,面上的表情再次恢复了慈祥。 她缓步走至桌前坐下,看着奶奶环顾了一眼周围,随后点燃了那桌上的灯。 她笑着瞧了一眼沈枝鸢,然后一步一步的朝着厨房里走去。 她又哼着那首怪异的歌曲,整个人仿佛快活极了。 “嘭”的一声,她将那厨房的门关了上。 沈枝鸢缓缓的舒了一口气,绷紧的身子在一瞬间便放松了下来。 那门是打开的,透过那道门,便也刚刚好可以瞧见那大门外的场景。 姜肆还是没有回来…… 沈枝鸢故作镇定的坐在原地,仔细的瞧了瞧这房间的格局。 白天时,她对于这间房间没有过多的观察。 一幅画,一个图像,一个烛台……以及那断掉的香。 又是香…… 怎么会又是香…… 沈枝鸢猛的吸了口气,忽的—— 她便听见厨房那头传来指甲划过木板“斯拉斯拉”的声音。 她忍不住朝那儿看去,下一刻,她浑身寒毛竖起,整个人死死的咬住嘴唇,这才没让自己吓得失声尖叫。 那扇紧闭的房门不知为何多出了一丝缝隙,而那缝 隙处正贴着一双眼睛—— 一双充斥着红血丝,瞳孔缩小的眼睛。 她像是偷窥者一般在偷窥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被沈枝鸢发现后,居然还硬生生的朝她扯出了一抹笑意。 狰狞又恐怖。 这一刻,沈枝鸢是怎么样也笑不出来了…… 接任务时有多开心,此时的她就有多糟心。 所以,她为什么要贪便宜啊!?她好好的活着不好吗?!她就不能摆烂吗?! 正这般想着,厨房的门就被推了开来,下一秒,沈枝鸢便见她端着一只黑乎乎的碗,缓慢的朝她走过来。 待她走近后,沈枝鸢这才发觉,这是一碗骨头汤的面条。 而这里面,竟然还漂浮着细碎的肉渣…… “来,吃一口。” 她将筷子塞到沈枝鸢的手上,见她没有动作,便动手夹起了几根面条放在她的嘴边。 沈枝鸢想起刚刚所见的那副场景,下意识的便往后缩了缩脑袋。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癫狂,有些尖锐,看着她的目光充斥着怪异和满足,她重复道:“来,吃一口。” 她将筷子向前杵了杵,笑着看着面前的女孩。 屋里的灯光似乎越发的黑暗,似乎再也支撑不住,快要熄灭。 半阴半阳,那皱纹里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怪异表情。 沈枝鸢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神情肯定难看到了一定的程度。 她摇着头拒绝,伸手按住了李奶奶的手,“我吃饱了。” “我真的吃饱了。” 沈枝鸢语气带着一丝肯定,认真的瞧着面前的奶奶。 她的指甲缝里还带着略微血红的肉渣,眼睛的红血丝布满了她的眼球。 李奶奶死死的盯着她,忽的开口阴沉沉的笑道:“不对……你可不能吃肉啊。” “你怎么能吃肉呢……” 她自顾自的说道,完全没有看见沈枝鸢的表情。 她端起那汤喝了一口,随后闭上了眼睛,像是吃到了什么仙丹一般。 ——咚咚咚。 那方的门再次被敲响,沈枝鸢下意识的朝那儿望去。 那少年瞧见,忽的一笑,露出那颗虎牙,他的姿态肆意,语气是空等许久的不爽。 “喂。” “你还不回来睡觉?” “因为我们在牵手啊。” 月色轻柔,光洒在他的身后,沈枝鸢那麻木不仁的眸子也因他的出现而有了一丝波动。 那方的姜肆瞧了瞧她,随后大步走来,将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老婆子。 “你这东西是人能吃的?” 他的姿态睥睨,行为放肆,说话极其不礼貌。 但即使如此,沈枝鸢都想在此时此刻拍手叫好。 这东西是人能吃的? 这奶奶自己都不吃还让别人吃,这是个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那李奶奶听见这话,死气沉沉的眸子里划过一丝阴毒,下一秒,她转过头看向面前的少年,细细的雕琢。 “哦……”她忽的一笑,眼珠子骨碌碌的缓慢转动,声音带着一股子的腐朽,“是你啊。” 姜肆挑了挑眉,忽的,将腰间的小刀甩到了桌子上,语气不屑。 “怎么……不能是我?” “菜做的难吃记性还不好?” 李奶奶:“……” 他的语气毫不客气,丝毫没有尊老爱幼可言,将身上那股子恶劣的劲儿发挥了十成十。 见此,沈枝鸢内心狂喜,可面上依旧对着李奶奶抱歉的笑了笑,“奶奶,我其实已经有些饱了。” “饱了?”她缓慢的又将脑袋扭转,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一寸一寸的盯着她的面容。 “女娃娃,可你明明没吃啊……”她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眼睛却依然睁大,带着一丝红血丝。 沈枝鸢被盯得毛骨悚然,寒毛竖起,她正想着回答,那方带着笑意的少年却抢先一步开口道:“你真的好烦啊……” “是想死吗?” 他丝毫没有任何犹豫的将话说出了口,便见那奶奶面容皲裂,眼神怨毒。 她没有再继续说话,可身子却缓慢的从座位上站起,像是那游魂死尸一般,略微有些僵硬,下一刻,她将那盘子从桌子上端起,一步一步的 走向了厨房,最后隐入黑暗。 那厨房内又响起了模模糊糊的声响。 她听的不真切,但她着实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房间内了! 沈枝鸢出这扇门时,她的内心依旧焦躁不安,姜肆的出现并没有让她的内心恐慌消散。 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似乎是还未缓过神来。 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即将发生的事情是她所意想不到的情况。 呼…… 她叹了口气,随着姜肆回到了房间内。 “你在害怕什么?”姜肆的神情已经不似刚才那般轻松,那向来肆意的面容此时此刻竟也微微皱起了眉。 沈枝鸢觉得事情不妙,她强压下心中不好的预感,坐在床榻上,微微抬眸看向他。 他是见到了什么? “姜肆……”沈枝鸢按了按心口,说道,“我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对。”她又摇了摇头,声音坚定起来,“不是一丝。” 刚说完这话,姜肆忽的轻笑一声,“枝枝,你这预感倒挺准的啊。” “啊?”沈枝鸢不明所以。 她等待着姜肆的回答,可那方的少年却突然的看向门外,眼神骤然变冷。 下一秒,那门在寂静的夜里骤然被人轻轻的敲响。 橘黄色的灯光照在两人的脸上。 ——咚咚咚。 两人都没有说话,同时将目光望向了那道门。 ——咚咚咚。 那门口的人似乎不依不饶,偏要里头的人将门打开来。 月光下,那人影被映照在门上,不知为何,沈枝鸢竟从里面听出一丝急切。 姜肆把玩起那副小刀,忽的将那刀直直的扔向门框。 “唰”的一声—— 门被直直的刺穿,紧接着,那奶奶的脸便出现在了被刺穿的洞口。 她笑的慈祥,语气像是在诱哄一般,“女娃娃,开开门,奶奶来给你送水喝。” 姜肆烦躁的冷哼一声,忽的拿起一 旁的酒杯上下颠了颠。 他瞳孔危险的眯起,似乎是在瞄准她的脑袋。 “吱嘎”一声,伴随着老旧,伴随着腐烂,伴随着冬日夜晚的寒风徐徐。 那门竟是直接的从外面被打了开来。 奶奶等的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她挪动着步伐,在姜肆那满怀笑意的眼神下徐徐移动,仿佛真的只是来送个水那般。 她哼着古怪的歌曲,带着些苦难人的凄厉,如同鬼泣。 紧接着,那奶奶环绕着房间,随后便停在桌子的一旁,点燃了三根香,分别将他们插入。 她重重跪下,带着近乎痴狂的神情,猛的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叽叽咕咕的念叨着什么。 太不正常了…… 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从头到尾,这奶奶的奇怪举动便收入他们二人的眼中。 她有着对于宗教的疯狂崇敬,可之中,却又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害怕。 沈枝鸢只见她向她走来,随后停在她的一旁,姜肆见此,立马站在了沈枝鸢的面前,与那老太婆冷冷相视。 她扯开嘴角的弧度,嘴里开始轻轻的念着什么咒语。 这场面过了许久,奶奶终于开口说道:“女娃娃,可否让我看看你的手心。” “不行。”沈枝鸢纵使再害怕,此时此刻的面上也依旧是带着一丝甜丝丝的笑容。 “嗯?”她奇怪冷哼一声,随后响着声音缓缓发问,“为何?” 带着一丝腐朽,带着一丝奇异的挑逗。 恶意满满…… 沈枝鸢抬眸看了看面前之人,她此时此刻正在想象着少年的神情。 随后,她伸手抓住了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朝那奶奶摆了摆。 少年身子一僵,感受到女孩手中的冷汗,可她面上却依旧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般。 她盯着眼前的奶奶,轻轻柔柔说道—— “因为我们在牵手啊。” 李奶奶:“……” 这奶奶脑子不正常? “要不这样。”沈枝鸢借着力站起,将两人牵住的手藏向身后,这才开口说道,“我把这一只手给您看如何?” 她边说着,边将手伸出来放在了奶奶的面前。 依稀可见,那奶奶的眸子间划过一丝欣喜,下一秒,她猛的抓住了沈枝鸢的手,将她的衣袖微微掀了起来。 没有…… 怎么会没有? 沈枝鸢瞧见奶奶的神色逐渐变得疯狂,心中的猜想渐渐得到验证。 这哪里是看手掌心啊…… “女娃儿,能让奶奶看看你另一只手吗?”她的面上还带着一丝希翼,更带着一抹癫狂。 沈枝鸢沉下心,眸子与那浑浊的眼珠对上,盯得她直直的发怵。 “你眼瞎吗。”姜肆像是刚刚才反应过来,此时此刻的他微微挑眉,似乎是心情有些不错。 “手牵着你看不到?” 他说的话无赖,仿佛这牵着的手再也松不开了一般。 那奶奶的眸子一冷,带着阴毒色彩的眼睛再次缓缓的打量面前的少年。 又是他…… 又是他坏她的好事…… 姜肆懒懒的对她勾了勾唇,心情不错的将手拿起来再次朝着李奶奶摆了摆。 李奶奶:“……” “你怎么老盯着?” 姜肆一边笑着一边问着李奶奶,口中说出的话那是惊掉了面前之人的下巴。 “在看我也不会给你牵的。” “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李奶奶眉目一皱,只能解释道:“奶奶我只是想算算卦。” “算卦?” “呵呵。”姜肆挑了挑眉,随后嗤笑一声,“我见过的算卦大师一般看面相就能看出所以来。” “你还看手?” 他眼中划过一丝嘲讽,那嘲笑意味满满。 这话说的是极为过瘾。 沈枝鸢已经在心里面笑翻了,虽然说姜肆这个狗男人心思恶劣,小肚鸡肠,并且还特别喜欢捉弄人。 但不得不说,他的这张嘴是真的好。 再看那处,李奶奶的表情已经着实是已经平静不下来了,从沈枝鸢的角度看,她大概是要被他们二人搞得崩溃。 那带着红血丝的眼睛又一瞬间猛的瞪大,死死的盯住他们的那双手。 听见这道声音,沈枝鸢忽的就改变了主意,她缓缓的在内心吐出一口浊气,压下体内的焦躁不安,平静的将手抽出…… 随后迎着姜肆略微不爽的眼神,将手递给了李奶奶。 再看到手的一瞬间,那奶奶的表情变得欣喜若狂,她又抓住那双手,然后将那袖子不经意间敛了上去。 那胳膊上有着一颗耀眼的红痣。 只是一瞬间,李奶奶的神情便放松了下来,她的嘴里又哼着奇怪的小曲,没顾二人的眼神,缓慢的向房间外走去。 只是在快走到房门口时,她又忽的转过身对着沈枝鸢露出了一个笑意。 看她的眼神中有一丝怪异的满足。 她将门轻轻的关了上,刚想走回自己的房间,那门内便又传来两道声音。 “那老太婆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姜肆的语气中有着一丝暴躁,像是下一秒就要杀人一般。 空气凝滞了一瞬,李奶奶刚想抬步,只见屋内又传来一道声音。 是那长得漂亮女孩。 “这哪里是不太正常,她长得也不像正常人啊。” 李奶奶:“……?” 屋外又恢复了平静,沈枝鸢将耳朵凑在门上,仔细的听着屋外的动静。 大院中尤其显得更为寂静,一轮圆月已在天空上高挂了许久,与寒风互做着伴侣。 那奶奶哼着依旧是那首小调,可因为用的是方言,至此,她都没有听清那奶奶到底是在哼唱什么。 “吱嘎”一声,门开了,她进去了。 沈枝鸢又等了一会儿,透过那个洞瞧着那扇门的场景。 两道门是对立面,是可以清清楚楚的看清门前的场景的。 而此时此刻,门外静悄悄的,像是根本没有任何人存在一般。 她收回目光,看向那个靠在桌前的少年,斟酌了许久,才开口道:“我刚刚去了厨房。” “然后呢?看见了什么?”他瞧着沈枝鸢轻笑一声。 女孩叹了口气,心脏却又因为那副场景的画面而剧烈跳动。 她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我看见了尸体……” “很多尸体。” 姜肆听闻,那眸子微微敛下,语气漠然,不似平常那般笑意满满,“尸体啊 ……” “有意思了。” 见姜肆沉思,沈枝鸢抬步来到他的面前,抬头看向他的眼眸,“你呢?” “你发现了什么?”她又问道。 面前的少年按了按眉心,整个人懒懒散散的伸了个懒腰,才缓缓开口:“或许……” “你知道祭祀吗?” 沈枝鸢双目睁大,像是没听,“祭祀?” “是的。”姜肆轻轻的冷哼一声,算是赞同,“我去的时候,那帮人已经站在祭祀的一旁,嘴里念叨着咒语。” “不过遗憾的是……我没听清。”他摊了摊手,将小刀放在桌上。 屋内静悄悄的,静的仿佛只能听见门外寒风嚎哭的声音。 沈枝鸢沉思片刻,这才又说道:“没关系,听不清也没关系,至少我们知道是在祭祀了。” “但是……” “他们是在祭祀谁?” 她缓缓开口,发出了内心的疑问。 这帮村民藏的极好,连那祭祀堂中都没有摆放祭祀供奉的佛像。 正这般想着,可下一秒沈枝鸢再从那个洞口望去时,那在对面的房间赫然亮起来了橘黄色的灯光。 夜色幽幽,那橘黄色的光在这一刻显得有一丝渗人。 沈枝鸢仿佛又听到了那首奇怪的曲子,紧接着,那方走动的身影随着步伐的晃悠朝着门口靠近。 那道身影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 直到立在了那道门的跟前,她的手往前放去,可不知为何,她的动作实在是慢极了。 慢到她在此处都忍不住的想要的催促。 正当以为下一秒奶奶会将门打开时,她的身影一顿,紧接着身影再次越来越小。 越来越小…… 下一瞬,她的歌声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与以往不同,那道声音几乎是近在眼前。 她往侧面一看,原来——那是奶奶那双充斥着红血丝的双眼,而此时此刻,她的笑容带着浓浓的恶意,正斜愣愣的看着她。 沈枝鸢是完完全全的看清了她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 几乎是一瞬间,她整个人终于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冷汗爬上后背,整个人牙关死死打着颤。 要死…… 她猛的后退一步,死死的抱住了身后那人的腰。 “你脸还挺大。” “你这是害怕了?” 姜肆明显被这一变故打的措手不及,他僵硬了片刻,随后,一只手环在了女孩的腰上,笑嘻嘻的拍了拍她的背。 那声音带着略微的调侃,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刚刚的惊魂一瞥被这一声响惊醒,沈枝鸢一下子便反应过来自己抱住了谁。 她连忙松开手,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 “哈……?抱都抱了,你还跟我扯不好意思?” 那方的姜肆挑了挑眉,“枝枝,你还挺见外啊。” 沈枝鸢:“……?” 还没等她辩解,那方的门“吱嘎”一声便被推了开来,紧接着那个本该在屋内的老婆子笑着站在他们的对面。 此时此刻,她的嘴角依旧挂着渗人的笑容,可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她正用阴恻恻的眼神看着他们。 月色空灵,寒风徐徐,院子里的树影摇曳,多了一丝空寂。 那青白色的月光照在少年的脸上,更显得他眉目深邃,俊美不凡。 姜肆眉毛一皱,下意识的就将沈枝鸢往背后一拉,随后笑的恶劣的看着面前的奶奶。 “大半夜不睡觉来我们这干嘛?找死吗?” “我们两可没地方给你腾着睡了。” 此刻,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语气依旧嚣张。 李奶奶被姜肆怼了一番,此时此刻的神情算不上多少好看:“……奶奶就只是想问问,刚刚女娃娃……是在偷窥我吗?” 她这话说的极其不要脸,虽事实确实如她所说那般,可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让人发笑。 就比如……站在身后的沈枝鸢默默的抹了一把脸,然后毫不客气的笑道:“你脸好大。” “老了都这么不知羞耻吗。” 她忽然话锋一转,像是忽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一般,捂住了嘴巴,浅浅的哀叹道:“啊……刚刚不好意思说错话了,奶奶不会怪我吧。” 话一说完,那场面一下子便变得安静下来,两人的目光全看向了那站 在最后的少女。 她眉头舒展,俏皮的一笑,仿佛刚刚那番话就是她的无心之举一般。 李奶奶觉得她要疯了,她是第一次碰见如此难缠的两人。 这两个人讲话,一个比一个恶毒,若是换做她人,那些个女孩早就应该被她吓疯了才对。 而她现在居然还笑的出来?! 想到此处,李奶奶看着面前的少年忍不住拉下了脸色。 她忍不住再次说道:“可我明明……” “可你明明刚刚看见我在朝外看是吗?”沈枝鸢打断她的话,伸手指了指那个洞,仰天默默的吐出一口气,语气是说不出的无奈。 “奶奶,您有所不知啊……” 她将手背在身后,在房间内缓缓踱步,摇着脑袋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是在透过那个洞看星星呢。” 李奶奶:“……星星?” “是啊。”沈枝鸢正着脸色,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李奶奶疑惑的看了看那个洞,随后将自己脸贴向那个洞口,用眼往外面的天空看去。 一片漆黑。 ……不对,她差点忘记了她是个老花眼。 李奶奶站直身体,却也不愿在这两人面前失了威风,她像是假装看见那般冷笑一声,随后再次将目光移向沈枝鸢,那满含恶意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随后才缓缓开口:“哦……原来如此啊,是奶奶误会你了。” 沈枝鸢笑着与她对视片刻,心里却有着一丝慌张。 因为,这夜里根本就没有星星,她是胡诌的,但让她完全没想到的是……这老太婆居然没发现? “奶奶,你这下该信了吧?”沈枝鸢对着奶奶甜丝丝的笑了笑,她瞧着那阴恻恻的眼眸,又快步走到了姜肆的身后,伸出小拇指将其衣角勾住。 姜肆好笑的看着那被勾起的衣角,随后恶劣一笑,伸出手将那双白皙的手抓在手心。 那奶奶不明所以的笑了笑,随后缓慢的点了点头。 他把玩着沈枝鸢的指头,抬眸是一脸笑意,“那还 不走?” 说着,他将那把小刀抽出,在手里把玩片刻,随即才将那阴冷的眼神射向面前的李某。 李奶奶瞪大眼睛的笑了笑,随后佝偻着身躯转身离去。 她似乎特别喜欢哼那曲小调,可她的音尤其不准,就算是方言也是吐字含糊。 “吱嘎”一声,门板再次发出老旧的声音,她回到了房间内。 黑沉沉的云压着地面,乌云遮月,四野一片昏暗…… —— 第二天早上,沈枝鸢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床上起来,她与姜肆是分开来睡得。 只有一张床,那他们二人铁定是猜拳决定。 最后,她睡床上,姜肆睡地上。 他人早已经不见了,此时此刻,偌大的房间内也就只剩下她一人。 沈枝鸢洗漱过后,随后随意的将头发用丝带竖起,走出了房门。 天气是有些微微暗沉的灰色,仿佛天空是要塌下来一般,她望了望四周,便见到那黑黢黢的房内坐着奶奶和姜肆。 而桌上,摆放着米粥和一碟小菜。 姜肆明显没动桌上的吃食,此时此刻,他正支着下巴,朝她肆意笑了笑。 “枝枝……” 他用口型比划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更是明显。 这动静着实太大,那李奶奶也抬起目光朝她望了过来,在看见她时,那脸上的笑容又变得阴沉沉。 只是这笑容还没有维持多久,那方的姜肆便无语的转过头,随后狠狠的将那老太婆的头摁下,很敷衍的说了声:“不好意思,我手痒。” 李奶奶:“……” 这场面颇有些好笑,沈枝鸢微微勾起唇角,快步的走过去,正要入座时,那脑子里的系统忽的发出了一道提示。 下一秒,那昨日的女子踏入了门内,依旧如昨天那般,面无表情,沉默的入座。 沈枝鸢下意识的瞧了瞧她那双脚,只看见了那微微露出的一点红色。 她还是穿着那双红鞋子。 要不这样,你靠我呗 女子缓慢坐下,那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到旁人的身上,她自顾自的拿起碗,吃起了小菜。 太过于安静了…… 沈枝鸢悄悄的抬起了眼眸用余光打量着那位女子,或许是眼神太过于炽热,那女子突然抬头与她对上了视线。 只是一瞬,她便又低下头吃起了饭。 空气中安安静静,姜肆支着脑袋懒洋洋的拿着筷子挑着米粒,只有那老奶奶时不时的会抬头看她一眼,紧接着露出怪异的笑容。 她看着她笑是做什么? 下意识的,沈枝鸢的内心又极速的跳动起来,隐约有一丝不安。 “我会死吗?”沈枝鸢在内心对着许久未曾出现的系统问道。 那方的系统沉默了许久,语气不知为何有一丝无奈,“会的。” “隐藏路线之所以是隐藏路线便是在原文中只提过一句。” 它忍不住提醒道:“关于少女的死亡案件。” 它说完这句话,便再也没有开过口,仿佛它从未出现一样。 可沈枝鸢却整个人都愣在了座位上。 她想起了那些个悬赏任务—— 所以说,这三个任务中……她凭借着一己之力选择了个钱最少的,并且,还可能搭进去一条命…… 不对不对,她可能还没有钱拿,因为那还是个假悬赏。 一直以为占了便宜并且当时非常洋洋得意的沈枝鸢:“……?” 此次的饭吃的极为压抑,沈枝鸢更是没有什么胃口,连那桌上的筷子都未曾拿起来。 吃过饭后,那女子再次回到了房间内,而那老奶奶也不知道去了哪。 沈枝鸢整个人怏怏的坐在树底下的石凳上,两只手托着下巴,在那儿无奈的叹气。 自从进了这个隐藏路线之后,系统便一直没有声响,只是偶尔会说几句。 她的心着实是又慌张起来,也不知是为何,无缘无故的。 “别愁眉苦脸啊,笑一个。” 远处,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房间内走来,他的话懒懒散散,又悠闲又轻慢。 走至跟前 ,他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将整个人倚靠在沈枝鸢的肩上。 沈枝鸢不舒服的动了动,那眉毛轻轻的皱了起来,下意识的说道:“我不舒服,你太重了。” 此话一出,沈枝鸢本以为姜肆会不高兴的直起身子,顺便再用话语威胁她一番,可却没想到他居然低沉的笑了起来,轻嗤一声。 下一秒,他眼弯弯的笑了起来,带着与生俱来的无谓与从容,声音轻哑:“那要不这样,你靠我呗。” 姜肆脸上的表情有着一瞬间的认真,沈枝鸢望过去的时候,见到的却是些许调侃。 他又在逗她。 沈枝鸢默默的抹了把脸,从石凳上站了起来,那方的少年眼神炙热的盯着她的背影,仿佛只要她一转身,便可从那眼睛中望见自己。 她轻叹声,再次走进了那黑黢黢的屋里。 这次她的进入比昨日更是要顺利些,不似昨日那般恐慌,这次她轻轻一推就将那门给推了开来。 屋内比起外堂明显黑了很多,四处紧闭,那墙角还堆砌着一堆暗的深沉的木头,而那乱糟糟的桌面上还摆放着今日的米粥。 那里面多了些虫子。 可即使如此,面前的场景却再是让沈枝鸢吓了一跳。 昨日见到的尸体早已经消失不见,四周空旷,地上和墙上的血迹也已经消失,仿佛昨日是她做的一场梦一般。 不对…… “不对啊。”沈枝鸢轻轻的呢喃出口,下一秒,她身后的呼吸声突然加重。 “不对什么?” 呼…… 是姜肆。 沈枝鸢僵硬的背脊猛的放松下来,姜肆见此好笑的勾了勾唇。 声音是轻哑的散漫:“我还以为你胆子真这么大呢。” “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真不怕出什么事?”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严肃,沈枝鸢当然是听了出来。 “可是,我总觉得我不查出来什么……我会出事。”她认真的看向他,眼里面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姜肆其实一直觉得沈枝鸢的心不在这里,像是偏离了这个世界,游离于之外 那般。 但他今日,却没有了这股感觉。 思虑到此处,他笑了笑,“有我在还会让你死不成?” 说完,姜肆环顾四周,最后将那目光看向了那几块木头。 “你昨日是在这见到的尸体?”他依旧拿着那把小刀把玩,在这厨房内悠闲自在的踱步。 沈枝鸢指了指那灶台旁的那块地,“是在那儿。” 那儿? 两人的目光同时朝那看去,随后在那一小块缝隙中发现了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暗红。 不是错觉,只不过有人用一晚上的时间将尸体处理干净了,想让她误以为以为昨天晚上是错觉。 所以……昨天一直有人在看她,在黑暗中看着她,而她只有一小盏的煤油灯她根本发现不了站在角落的人!! 而那人……从始至终都在看她,凭借那盏煤油灯的光看她,打量着她。 悄悄的来悄悄的走……而她从始至终都不曾发现。 沈枝鸢隐隐约约有个可怕的猜想,但她不是太确定,她或许得去亲自问问。 想到这儿,沈枝鸢还是忍不住毛骨悚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姜肆……” 沈枝鸢轻轻的唤了一声,声音里面有着一些细微的颤抖。 姜肆挑了挑眉,抬眸看着沈枝鸢,懒懒散散的轻哼了一声,等着她接下来的发言。 沈枝鸢抬眸望向他,小脸皱巴巴的,哭丧着脸,有些可爱。 “姜肆……”她又轻唤声,“我昨天晚上可能被别人发现了。” “是谁?”姜肆挑了挑眉。 沈枝鸢摇了摇脑袋,“我不确定。” 姜肆没在继续追究,可那表情说却忽的出现一抹恶劣的笑容。 他在沈枝鸢的注视下缓缓的走至那一堆木头旁,随后从中拿起了一块木头。 许久,他轻笑了声。 “枝枝……你要不要猜猜这些木头是用来干嘛的?” 沈枝鸢摇了摇头,可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的明显起来。 四周寂静,姜肆忽的眯了眯眼睛,也不知是嘲弄还是感慨。 半响,他才缓缓开口:“是插在死人坟上的。” “我厉害还是他厉害” 死人……坟上? 沈枝鸢心下一惊,抬眸朝那几块木头看过去,上面都相同的刻着几个大字——无名之墓。 如果不出她所料,那么这几块墓碑应当是给她昨天晚上见到的那几具尸体的,可都这般杀了人了……却还要给他们埋葬起来雕个墓碑? 房间的光似乎又暗了。 那方的少年饶有兴趣的看了看沈枝鸢面上的表情,随后又数了数面前的木头,这才又开口说道:“枝枝,你可知这木头有几块。” “几块?”沈枝鸢看的有些不真切,这房间内的光实在是太过于昏暗。 那少年轻笑了一声,声音略微有些懒散,下一刻,他的声音便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 竟然是直接了当的数出了声音。 “一……” “二……“ 等到最后一块木板被他抛到地上之时,他的话音也随之落下。 “五块,五具尸体。” 姜肆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脸隐藏在阴影之中,只感觉到那股子漫不经心。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她觉得,此时此刻的他一定是在笑,笑这任务终于提起了他的一丝兴趣。 她忽的说道:“姜肆。” “嗯?” 那方的人轻轻的应了一声,随后朝她走来,在她的一旁蹲下,似乎是在等她讲话。 沈枝鸢开口说道:“你知道那奶奶去哪了吗。” “不知道啊。”他说话声音里透露着一丝无所谓,即使是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能感受到他语气内的笑意,“可能去祭祀了?” “祭祀?” 其实从昨晚到现在,沈枝鸢就一直想知道她们究竟祭祀的是个什么东西。 为什么每个房间里面都有香? 而那个图案又代表着什么? 女孩为什么穿那双红鞋子? 老太太唱的那 首小曲究竟什么? 想到这儿,她忽的叹了口气,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姜肆不明所以的在后方懒洋洋的跟着,目光带着笑意直直的盯着面前此人的背影看。 下一秒,大门打开,那老奶奶佝偻着身体从外面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老头。 那老头面目凹陷,眼神浑浊,此时此刻正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那女孩肤若凝脂,眉如远黛,一颦一笑都让人在心中暗暗感慨那容颜。 “李娟,你这丫头哪里找来的……可真不错啊。” 他面目贪婪,像是只贪得无厌的魔鬼那般。 沈枝鸢下意识皱了皱眉,随即,她只听见身后的姜肆冷冷一笑,紧接着地上便多了一丝血迹和两个眼珠子。 那老头的眼睛……被姜肆硬生生的剜了下来。 四周沉默,有的只是那老头跪在地上的嘶吼。 他捂住双眼,从缝隙处看,那是血淋淋的空洞。 姜肆顺势的走到前面,他笑的残忍,手中的作案工具还有着未干的血迹,紧接着,那两个眼珠被他用脚生生的碾碎,在地上留下痕迹。 “我说了,再用那种眼神看她……我就杀了你哦。” “我特么第一次来!”那老头痛苦的尖叫起来,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害怕。 他要是知道结果这般,他连余光都不会看这位姑娘! 那少年阴森森的笑起来,声音漫不经心,“不好意思啊,那是我记错人了。” “我说的好像是你来着?”他笑着将目光移向那一旁的老太婆,声音悠然,仿佛刚刚那人不是他杀得一般。 李奶奶是着实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变故,此时此刻,她是连笑也笑不出来。 李奶奶在一旁皱了皱眉说道:“你这是在干嘛?” “你瞎吗?”姜 肆略微轻蔑的看了她一眼,“看不见我在剜眼睛?” 那李奶奶顿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她眼神恶毒的瞪着面前的少年,伸手将那老头扶起走出了大门。 明明他们前一刻才刚刚回来! 大院中又恢复了一刻的宁静。 “吱嘎”一声门响,许是因为动静太大,那在房间里的女孩也浅浅的探出了个脑袋,紧接着,在目光接触到那滩血迹和地上的杂碎时…… 神情总算有了些波动。 沈枝鸢观察了一下面前女子的表情,笑了笑,声音充满了调侃,“没想到搬了五具尸体的女子居然会害怕?” 姜肆在一旁笑着附和:“是呢。” 这面前二人一唱一和,女子总算是将目光移至到了他们的身上,只见她眉毛微皱,声音在下一刻响起。 “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沙哑,像是用刀刮在砂板上的“沙沙”声那般。 沈枝鸢从姜肆背后走出,轻笑一声,“你不懂吗?” “昨晚我夜探那房子,站在那墙角落的……” “是你吧?” 那女子眉毛一皱,抬手就想将门关上,姜肆见此,忽的拔出剑将剑扔了过去,抵住了那道门。 剑的剑柄抵住了那道木板,而尖端居然以倾斜的方式直直的卡进了那道墙面。 女孩伸手去拔,可不知怎的,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沈枝鸢下意识的瞧了姜肆一眼,随后便暗暗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姜肆见此,笑着将自己的大拇指印了上去,嘴边是一抹得逞的笑容。 真上道,沈枝鸢这般想着,可下一秒,姜肆的话却让她直直的掉下了下巴。 “枝枝。” “你说……” “是我厉害……还是你那个侍卫厉害?” 沈枝鸢:“……?”他是在说什么屁话? “或许,是山神娶妻吗?” “你说什么?” 沈枝鸢下意识的又问了一遍,怀疑是自己耳朵幻听了。 总之……要不就是她幻听,要不就是姜肆脑袋出问题了。 问她谁厉害?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的? 沈枝鸢轻嗤一声,紧接着,那道充斥着笑意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他的声音轻哑又带着丝懒散,目光只是微微的撇了一眼她。 “我说……我厉害还是墨梓胥厉害。” 沈枝鸢:“……?” 沈枝鸢丝毫不带感情甚至用非常敷衍的声音说道:“你厉害。” 姜肆:“……?” 刹那间,姜肆整个人的气势便冷了下来,眉峰微挑,显得有些略微不爽。 沈枝鸢没有顾得上一旁的姜肆,反而朝着那女子走去,此时此刻,她将自己整个人都拦在了那道门面前,将里面的场景堵的严严实实。 可即便是如此,沈枝鸢走近之时依旧是闻到了那股血腥味。 一股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血腥味。 “还没运走吗?”沈枝鸢笑了笑,对着面前的人说道。 那女子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果然出现一丝波动,最后,她只是悠悠的叹了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没想过我会再回去?” “没……有,你年纪看起来不大,昨日那般惊险,我便猜想你绝对不会再回去。” “可谁知……”她说到此处便再也没说下去,可大家都知道她说的这番话是何意思。 是的,一般人若是见到了昨日夜里那副场景,那大概率会疯,会想逃走,绝对不可能再回去一次,可她不一样——她不仅回去了,还带着姜肆一起去了。 “姐姐啊。”沈枝鸢背着手看着她朝她叹了口气,随后眼神朝她屋里看了看,示意了她一番,“不请我进去吗?” 那女子还是愣了愣,随后终是无奈的妥协,侧身将沈枝鸢放了 进去。 只是……在姜肆准备踏入之时,她伸出一只手挡住了他。 少年低眸看向她,眼神中是一丝不爽的戾气。 他一只手按着腰间的小刀,本来就低气压的某人此时此刻更是让人觉得压迫感极重。 “想死?” 少年语气冰冷,眼神危险的眯了起来,纯纯的是一副蛮不讲理的态度。 那门口的女孩明显的抖了一下,接着,依旧还是将手挡在他的面前,语气沙哑却异常的坚定:“你不能进去。” 她又再一次说道。 沈枝鸢听见这声音下意识的便朝门口看去,这一望,便与门口的少年对上了眼眸。 “姜肆……” “你要不在门口等等我?” 沈枝鸢商量般的与他开了口,下一秒,那方的少年轻轻的冷哼一声,接着开口说道:“那你快点。”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离去,与刚刚那般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吱嘎”一声,门被女子关了上,这房间内也重归黑暗。 可这黑暗持续的并不久,只是片刻,那烛台便被女子点亮。 四周印有橘黄色的灯光,在那墙角处,赫然堆放着五具尸体,紧接着,女子小步快走的走到了沈枝鸢的旁边,那双手细细的抚摸着女子的眉眼。 从额头到眼睛……紧接着到了那颗红痣。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 良久,她才叹息一声。 “长得真好看……”那女子轻轻的喟叹一声,然后缓缓的坐到沈枝鸢旁边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她。 沈枝鸢挑了挑眉,并没有接过。 “谢谢,不过我不喝。”她笑了笑,紧接着摇了摇头,“他不让我喝别人给的东西。” 沈枝鸢将姜肆搬了出来,果然,那位女子手腕一顿,将水放下。 随后,她轻轻的晃着腿,毫不在意的将那双红鞋露了出来,嘴里面还哼着小曲。 这房里没有多余的灯光,只有那橘黄色的光打在两人的脸上。 沈枝鸢面色平静的看着她,她红唇轻启,缓缓的将那曲子唱出了声。 “着新衣,点红妆……” “十五日,抬花桥……” “上山路,入洞房……” 她唱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但与往日不同的是,她的眼神里多了丝笑意。 这个曲子沈枝鸢不是第一次听到了,起初听到时,她是在奶奶的嘴里听见的,而这次,她是在这个女人的嘴里。 她忽的停下来,直直的望向沈枝鸢:“很熟悉吗?” 沈枝鸢沉默的点了点头,抬眸望着她。 “奶奶唱过。” 屋子里有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尸体已经散发出了臭味,沈枝鸢皱了皱眉,用手轻轻的捂住。 那女子轻笑了声,没有在意沈枝鸢的举动,“她唱她是在高兴。” “因为……我又能活下来了,而你……” 她顿了顿那手指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沈枝鸢的头发。 “你是下一个祭品。” 沈枝鸢抬眸,应道:“我知道。” “可你的那位少侠也很快就会要死去。”她又轻笑一声,眼弯弯的,像是终于从一个木头变成一个人那般。 这话一说完,那女子便见沈枝鸢顿了顿,随后,她见她忽的又笑了起来。 她语气轻轻柔柔,像是在跟一个朋友说着事一般。 “所以,你……真的愿意一个一个女孩接替你死去吗?” “你这人其实挺好的,如果你想让我死,那我可能昨天晚上就死了。” 她面目平静,毫无波澜,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那女子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她娓娓道来。 “我从昨日看见你那双红鞋子时便觉得熟悉,今日听完你这曲子,我便猜了个大概。” “或许……”沈枝鸢轻抬眼眸,“是山神娶妻吗?” 他一直看着她 只是那女人还没有回答,门口的少年便暴躁拍了几下门,硬生生的打断了这好不容易积攒的气氛。 除了奶奶快回来了,沈枝鸢是真想不到什么理由他会拍门了。 她无奈的扶了扶额,然后就朝着门口走去,只是……她刚刚走到门口,面前的门就直愣愣的朝她倒下。 一瞬间,三个人的眼中全是骇色。 只不过沈枝鸢与他们不一样,因为这门是朝她倒下来了的。 她是真的会谢! 她与姜肆这个狗男人没完! 下一瞬,姜肆连忙将门往旁边一踢,随后一把将沈枝鸢拉到身后,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笑意。 “幸好我武功高强。” “枝枝,我是不是比你那侍卫厉害多了?” 他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邀功,又有一丝不屑。 是啊,挺厉害的,徒手拍门,还能把门给击破。 沈枝鸢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最好有事。” 姜肆嗤笑一声,嘴里不知从哪儿叼了根狗尾巴草,上下打量了下沈枝鸢。 “担心你一下不行?” “进去这么久也不吱个声,小没良心的。” 他笑着咒骂一声,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随后将目光冷冷的射向了里面那位女子。 其实……这个房子的隔音着实有点不太好,虽是如此说,但他站在门口几乎听了个大概。 山神娶妻? 天王老子要娶,他都给他屠了。 他朝她挑衅般的一笑,随后拽着沈枝鸢便离开了此处。 女子:“……?”我的门。 少年拉着女孩走的飞快,直到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才停下,从这儿也正好可以看见院子里的那扇门。 沈枝鸢在后面嚷嚷:“干嘛啊……我还没问明白呢。” 面前的少年抬眸望向门口,随后扯出了一抹恶劣的笑容,沈枝鸢仿佛又看见了那日他满手鲜血向她走来的模样。 “问什么,直接将他们全部杀了不就好了。”他冷冷一笑,语气近乎于残忍。 沈枝鸢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轻轻的摁住了他腰间的剑,对着他摇了摇头。 就连一直没露面的系统也忍不住的开口说道:“宿主,不能杀。” “杀了你们就永远走不出去了。” 沈枝鸢听闻挑了挑眉,随即对姜肆说道:“不可以。” “为何不可?”他挑了挑眉,声音中带着一丝疯狂。 沈枝鸢背过身,那青衣在风中被吹的肆意,她的声音淡薄无力。 “你真觉得杀了他们就可以吗。” “这村子里的人只不过是被愚昧无知所操控的一群人渣罢了,至少现在还杀不了。” 话音刚落下,门口又传来一声响动,是奶奶回来了。 两人齐齐的看向她,紧接着,奶奶就看见了女子的门在地上的场景。 不用怀疑,几乎是即刻,李奶奶的目光便扫向了那眉目不羁的少年。 又是这个男人! 李奶奶恶狠狠的瞪了姜肆一眼,便见姜肆笑意满满的回望她,顺道的还给她露出了个挑衅的笑容。 好不嚣张。 她顿了顿,又朝那黑黢黢的房子内走去,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女子缓步走到门前,再看了眼奶奶之后便又不经意的瞧了她一眼,随后抬眸望了望天上的太阳,伸手敲了下地上的门板。 总之,这块门是不能用了。 回到了房间以后,沈枝鸢算是了解了这个村的情况。 所以这场事件的源头全部都在于一场山神娶妻,那这个山神是谁? 他要这些女孩干什么? 又为何这帮人会如此供奉他? 姜肆大概是还有点略微的不爽快,此时此刻他正靠在门上懒懒的看着她,表情严肃。 沈枝鸢实在是受不了他那炽热的目光,忍不住抬头看他。 “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不能看你?”他轻哼声,双手抱胸,继续抬眸看她。 沈枝鸢瘪了瘪嘴巴,努力忽视那一道目光,最后还是甘拜下风。 “姜肆,有事就说。”她的语气格外的认真,让姜肆忍不住的发笑。 面前的小姑娘长得越发好看,他眉眼弯弯,语气中带着一丝从容不迫:“我和他到底谁厉害。” 沈枝鸢:“……” “你厉害。”沈枝鸢丝毫没有犹豫没有情感的说道。 没办法,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问题反正也只有姜肆会问。 所以,沈枝鸢说的丝毫没有心虚的感觉。 那方的少年唇角一边微微勾起,目光认真而又深邃,似乎是靠在面前看不够,他又坐到沈枝鸢的身边,支着下巴看她。 随后,他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变出来个果子,笑嘻嘻的将果子递到了沈枝鸢的手里。 沈枝鸢不明所以,抬头疑惑的看向他。 “那老太婆烧的东西可没果子好吃。” 他挑了挑眉,好心的解释了一番,见沈枝鸢咬了一口,他这才心满意足的站起来,懒懒散散的躺在了床上。 岁月静好,喜乐无忧。 到了晚上,月色升起,沈枝鸢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随后来到了女子的门外。 那门已经明显换上了新的,她刚打算动手敲,便见那门从里打了开来,那女子赫然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月色幽空,那院子里是一片寂静,奶奶房间的烛火已经灭了。 她侧了侧身让沈枝鸢进来,关门前还四下的望了望,见其无人发现,这才将门给关上。 沈枝鸢支着脑袋,率先开口说道:“姐姐,早上聊的你可还记得?” “我记得。”那女子坐下,裙摆之下是微微晃动的红鞋。 她整日穿着,这鞋已然是有了些年头。 “如你所说那般,确实是山神娶妻,不过……你又从哪里得出是山神的?” 她问的话巧妙,叫沈枝鸢一时间也是无法回答。 她能说她们家乡关于山神娶妻的鬼故事可火了吗? “图案。”沈枝鸢一本正经胡诌道,“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 “原来如此。”那女子也不疑有他,细细的观察起来面前的女孩。 关于山神的传闻是非常少的,而面前的女孩居然知道,这便可见她的学识渊博。 沈枝鸢被盯的有些毛骨悚然,缓缓开口:“其实我有个办法,但是我需要你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好?” 空气一瞬间寂静,二人在沉默中对视,那女孩又唱起了那首曲子,声音寂寥悲寂,她仿佛是将愁思唱在了里面,直到一曲闭,她闭上了眼睛。 良久,这才缓缓开口应道:“好。” “你瞧,我也穿了好些年的红鞋子了。” 她依旧晃悠着红鞋,声音悠长带着一丝怀念。 “八年前,我们的村子并非如现在这等模样,那时候的我们安居乐业,虽然日子过得贫苦了些,但总归是无拘无束的……” 说到这儿,那女子停顿了片刻,嘴角勾出一抹弧度,眼中的怀念像是要溢出来了那般。 沈枝鸢静静的听着,整个人歪着脑袋看她,“后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她用的是陈述句,仿佛是知道了女子接下来是要说什么一般。 那穿着红鞋的女子转头望了她一眼,随后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后来啊……” “后来我们村里面有个男子进京赶考,抛弃了家里与他已有婚约的女子,再传来消息之时,他已经与京城的一位贵人和和睦睦,琴瑟和鸣了。” “所以那个女子自杀了?”沈枝鸢问道,眼中有着明显的专注 那女子没有搭理她这句话,反而缓缓的叹了口气,那墙上的影子也似乎在跟着颤抖。 “她是在一日清晨知道这件事的,当时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个人在房间里静静的呆了三天,我们都以为她没事了……可谁知……她走出房的第一天居然就……” 女子不忍再说下去,掩面哭泣起来,沈枝鸢瞧着,良久才叹了口气。 她猜想,那死去的女孩与这穿着红鞋的女孩关系绝对很好。 可为爱情而死,这着实不对。 那方的女子又缓缓开口,她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晃啊晃,跟荡秋千一般,“她死了,是投井自杀的。” “不值得。”沈枝鸢淡淡的开口,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那女子转头瞧了她一眼,眼神算不上好看,“确实不值得,但自那日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女孩死去,弄的村里人都人心惶惶的……直到——那一日来了个道士。” 只见她顿了顿,这四周的空气便又寂静起来,寂静的沈枝鸢都忍不住开了口。 “是他告诉你们是山神发怒了?”沈枝鸢好笑的挑了挑眉,接下来的走向她大概想都不用想就知 道。 无非逃不过献祭,保佑平安二字。 献祭一个女人,护全村人安居乐业,平平安安,对于那等愚民来说,这是多么值得的事情。 “你说的不错。”那女子的神情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像是第一次见到她那般,“起初,众人是都不信的,可这事愈来愈烈,从女孩死,变成了男人死,而那帮畜生为了测验是否是山神发怒,竟真送了一女孩上去。” “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村子果真又平静了下来,而那失去女儿的家庭,也无故获得了众多的钱财。” “那道士说……是山神给予奖励,也亦是聘礼。” “只是送个女孩便有这么多钱,谁不会心动呢?” 她忽的转头看向沈枝鸢,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仿佛是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她回答。 沈枝鸢笑了笑,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她语气淡淡的,却依旧让人听到了一丝嘲讽,“是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这因果报应终将还会沦落到自个儿身上。” 她抬眼望向那位女子,对着她轻轻的勾了勾唇角。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此话一出,那女子的手腕微微一顿,那茶水倒在了黑糊糊的桌面上。 这故事虽然平淡,但沈枝鸢依旧觉得寒心,女孩子的处境在任何时代都没怎么变过,有的只是这变化多少罢了。 “所以红鞋子是新娘的标志?而你奶奶为了你应该伤害了很多无辜的女孩吧。”沈枝鸢的眼神再次看向了那双红鞋,良久她才将目光移向那鞋子的女主人。 那女人点了点头,并没有辩解什么,她只是目光愁思的看着她,含着一汪清泪。 “其实不止女孩,你瞧……”她指了指那墙边的尸体,“那儿的男人也是被骗来的,只不过结局也是难逃一死罢了。” 沈枝鸢顺着方向看过去,在看见尸体时悠悠的叹了口气,想着大概是杀人灭口,怕这些个男人知道些什么,所以宁愿错杀也不放过一个。 当真是狠毒。 那女人仿佛是猜到沈 枝鸢的想法,笑容悲凉,目光有着些许幽深。 她道:“我起初也是不想的……但奶奶把我锁在房间里,等我出来时,那些女孩也已经死了,男人也已经死了……” “你有机会说的,而不是现在告诉我。”沈枝鸢皱了皱眉。 “是啊,我是有机会的……只是我发现我能说真相时,我却迟疑了……因为我不想死。” 那女子突然变得有些癫狂,眼神直愣愣的盯着沈枝鸢,“我不想死啊……我当然知道我这样很懦弱,但是……她们不去死我就会死!” “我会死的!” 她声音忽的变大,变得刺耳,沈枝鸢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皱着眉盯着她,那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握上了姜肆的小刀。 “疯子。”沈枝鸢咒骂一声,浑身上下警惕起来,而让人感觉幸运的是,那女子忽的又平静下来。 仿佛刚刚那一刹那的癫狂是昙花一现般。 那脑海中的数据突然又涌现上来,此次,一旁还带着个备注。 沈枝鸢只微微瞟了一眼,心中便知道这任务的最终目的是让她做那位“新娘”。 沈枝鸢看了看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何要继续重复这句话。 可下一秒,她又一字一句说道:“可我奶奶做的孽太多了,我也是……” “我知道我如今说这些也换不回那些他们的命,但我现在能做的便是不让别人再为我失去性命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悲凉,下一秒,便转头看向那身着青衣的女子,红鞋晃晃悠悠的摇动着,语气轻松,像是解脱。 沈枝鸢只听见她说。 “你瞧……我也穿了好些年的红鞋子了。” 他不准…… 沈枝鸢回去时,天色已经很暗了,寒风呼的吹进院子,那树影摇曳,略显寂寥。 在这几个时辰里,她与女子说了许久的话,最后,她毅然决定代女子上山。 不为别的,只为了那个隐藏路线。 “吱嘎”一声,门在夜里被推开,显得格外的刺耳。 沈枝鸢下意识的提了口气,随后便轻手轻脚的踏入了房内。 还好……他没醒。 地面上的席子被那略显青白的月光打亮,赫然露出了那地面上的一道人影。 正当沈枝鸢放下心时,背后传来一声嗤笑,紧接着,那略带嘲讽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枝枝……” “你去哪了?” 少年音色轻哑,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略微阴森。 靠! 沈枝鸢再次仔细的瞧了瞧面前的被子,这才发现了里面塞的居然是几个长枕头。 姜肆这狗男人把她的枕头也塞进去了! 下一秒,她转过身,对着姜肆甜丝丝的笑了笑,“我肚子不太舒服嘛……” “然后你就去了茅房好几个时辰?”他嗤笑一声,坐在椅子上,一只脚供起手撑着脑袋懒洋洋的看着她,似乎是在等着她找借口辩驳。 他面上的表情明显是不信…… 可她……哪有什么借口啊! “你说可不可能我失眠然后去房顶上数了数星星。”沈枝鸢挺直了腰板振振有词的说道。 瞧着少女灵动的眼眸,姜肆是将心里那股仅存的委屈也消了。 “今夜没有星星,我看过了。”他恶劣的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这是完全不想放过她的表现! 沈枝鸢暗暗的握紧了拳头,放弃了挣扎,实话实说道:“我去跟那姐姐谈了谈。” “然后呢。”他饶有兴趣的瞧着她,目光懒洋洋的,仿佛不在意那般。 沈枝鸢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再次开口道:“也没事啊,就那样。” 她话一说完,面前的少年突然轻声的笑了起来,声音富有磁性但也有着一股子低沉。 实际上,姜肆在沈枝鸢偷偷摸摸走出房间时便醒 了过来,起初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事,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他也渐渐的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于是……他便站在那门口将沈枝鸢与女子之间的话听了个大概。 她要替这女子上山,去当那个所谓的新娘。 想到此处,他只是觉得内心更加的不爽,说出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微的笑意。 “我不准。” 他没由头的来了这句,但沈枝鸢清楚的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不准她去…… “可是我必须得上去啊。”沈枝鸢微微叹了口气,心中也有着些许后悔。 她还是那句话,早知道她就不该贪小便宜! “反正我就是不准。”姜肆笑了笑,露出了那颗小虎牙,像是耍无赖那般悠悠的说道。 他姿态肆意,语气不屑,仿佛就算她不上山,他也能将这事解决一般。 而他的方法便是——屠村。 能动手的事情,姜肆他是绝对不会动脑的,想到此处,沈枝鸢略微头疼的揉了揉脑袋。 谁都不想去山上,可她是真的没有办法。 她若是不将这隐藏进度加载到一百,那她便永远出不去了。 思略到此处 沈枝鸢瞧着姜肆面上的笑容,假装无奈的说道:“好吧,不去就不去。” 姜肆那略微怀疑的目光朝她看来,沈枝鸢见此,又加了一味猛药:“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很胆小,怎么可能一个人去冒险呢。” 姜肆冷笑一声,心里虽是怀疑,但他对自己是足够自信。 有他在沈枝鸢还能跑了不成? 做梦。 沈枝鸢笑吟吟的望着他,袖子中的手不动声色的将那系统给予的丹药捏成了粉末,随后,便从茶壶中倒出一杯茶,朝他走去, “来,喝个茶,消消气。” 她笑的好看,姜肆轻轻哼笑声便将那茶杯接过,一饮而尽。 丝毫……不带怀疑。 于是—— 第二天早上,姜肆沉默的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信,眸子里是晦暗不明的神情,他轻嗤一声,猛然的将那张信揉成一团,狠狠朝远处砸去。 那信上写着:【 亲爱的阿肆,我是沈枝鸢,给你写这封信也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跟你告别个两天,因为你看见我这封信时,我已经上山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啦!还是回归到正事,此次事件想必你也是清楚的知道前因后果,所以若是我两天之后还没有消息那么你记得一定要来救我!!一定!】 姜肆冷冷的看着那在地上的纸,良久,他还是上前把纸捡了起来,拿在手上读了一遍又一遍。 一遍又一遍…… 而此时此刻假装昏迷的沈枝鸢已经穿着嫁衣被人抬上了轿子,她昨日从那女子口中得知,每月的十五日,这村里便要将一个女孩送上去,而今日,恰好就是这一天。 所以说,那老奶奶必定会在早上动手,而她也可以将计就计,从而达到她上山的目的…… 轿子慢悠悠的被人抬起,紧接着开始缓慢的移动,下一秒,那首怪异的曲子被那抬轿子的四人唱了出来。 “着新衣,点红妆……” “十五日,抬花轿……” “上山路,入洞房……” 山里幽静,这空荡荡的路上有且只有他们几人,而这歌声也被映衬的十分恐怖,暖阳当空,却也驱散不了这片刻的寒意。 沈枝鸢跟荡秋千似的坐在轿子中,抬手就将那头上那碍事的红盖头给掀了开来。 “系统,或许你还记得我一周一次的奖励吗?”沈枝鸢笑意满满的开口,她不知为何,现在的系统到不似以前那般聒噪,听见这话,它也是二话不说的将那系统奖励给传了过来。 “奖励一、武功秘籍(假以时日,变成武林霸主根本不在话下!)” “奖励二、一把剑(此剑为量身打造,可能除了好看也是一无是处。)” “奖励三、内力+40(此女——力大如牛!)” “奖励四、轻功更上五层楼(就是说,以后干嘛都用飞吧。)” “目前拥有技能:小飞人,力大如牛,平平常常的武功(一般人不在话下!)” 沈枝鸢:“……”她特么几乎存了个寂寞。 再见暗龙堂 这轿子略微狭小,连那窗户上的帘子都只能打开一小条缝。 外面的天光已经在轿夫晃晃悠悠的步伐下变得逐渐亮堂起来。 沈枝鸢悄悄看了眼外面的景象,见无人看向她这处,这才颤颤巍巍的从系统那儿拿出一把“华而不实”的剑。 此剑身极其漂亮,全身上下散发着青色的荧光,如同琉璃那般,而那剑柄上还雕琢着两只青鸾。 沈枝鸢瞧着面前的剑,私认为与自身异常的相配。 紧接着,她的面前便出现了属于她的人物面板。 姓名:沈枝鸢 性别:女 内力:65(徒手劈木桩不在话下) 技能:力大如牛,小飞人,入眼的武功。 男主邂逅印象:墨梓胥*(*) 姜肆*(*) 司谕5(有意思的小姑娘) 夜斯年0(无邂逅) 与男配邂逅印象:司禄(迷人) 银钏:(好人) 总体评价:无话可说。 “星号是什么意思。”沈枝鸢瞧着面前的的星号,略微感觉到有些奇怪。 那系统也不再作声,似乎只是过来传了个奖励。 沈枝鸢挑了挑眉,心下留了个心眼,但也不再过问。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而随着轿子越来越颠簸,周围的场景也从寂寥的山间到了一处平地,面前是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幽深不见底。 沈枝鸢连忙将盖头盖上,随后继续装晕,依稀,她感受到那四个轿夫以一人一只手脚的形式将她抬了出来,紧接着把她往山洞的外面一放,就灰溜溜的逃走了。 待那些人一走,沈枝鸢就将眼睛微微的撑开了一丝缝隙,顺便将那盖头给掀了起来。 面前的山洞有些阴冷,比起外面天气的寒冷,这儿明显的要更刺骨些,仿佛是冷到了骨子里那般,让人的心也生出了丝寒意。 四周静悄悄的,时不时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正当她好奇的想要望过去时…… 山洞的深处,赫然响起了一道脚步声…… 不对……不是一道,是许多道。 沈枝鸢猛的闭上了眼睛,连忙将盖头盖好,规规矩矩的躺在山洞的石墩上。 下一秒……她的身子骤然一轻,整个人便再次被几个男人以一人一手脚的方式抬了起来。 他们的步伐走 的极小,可速度却异常的快,只是一会儿,沈枝鸢就感觉那闭上的眼睛里有着一丝透过盖头的光亮。 还没等她多想,那四人便把她放入了一个稻草堆里,紧接着她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 “又是个倒霉蛋。” 这牢房里有一女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上前走到了沈枝鸢的身边,将女孩的盖头给掀了开来。 盖头下是一张美人脸,而这美人脸的主人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这是哪儿?” 沈枝鸢索性也不装了,她穿着嫁衣从地上站了起来,顺道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方屋子只有小小的一扇天窗,而在那几个稻草堆上都坐着女孩,那些女孩同她一样都穿着嫁衣。 这些都是被“迎娶”的新娘。 而不同于眼前的女子,那些个女子身上都带着一丝说不清的麻木,眼神也有些呆滞。 她瞧了瞧,加上她的话大概是有五个女子。 “我叫袅袅,你叫什么名字?” 那朝她走来的女人对她笑了笑,长相算不上惊艳,但却让人看着舒服。 沈枝鸢内心自然也是舒服的,“你叫我枝枝便好。” 她说着,便重新坐下来,那方的袅袅似乎是非常喜欢她,竟也坐在她身边。 “枝枝,你也是被那奶奶送上来的吗?”小姑娘扎着漂亮的小辫,那身上的红衣已然已经变得乱糟糟。 沈枝鸢瞧了她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静静的聆听着袅袅所说的事。 她说……她在这儿已经呆了一个月了,已经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了。 她说……这儿的姐姐都非常冷漠,从来不与她说话,对她最好的姐姐也在这几天被人给抓了出去。 她说……她想家了,她想娘亲做的红烧肉了,她想回家了。 这小姑娘似乎是太久没说话了,她滔滔不绝的对她说了好多好多,直到最后她的声音带上一丝哭腔,最终忍不住哭了出来。 袅袅也不知道为何她会对沈枝鸢说那么多话,以至于她最后会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失了分寸。 “别哭啦。”沈枝鸢摸了摸袅袅的脑袋,“我会救你们出去的。” “枝枝,你要怎么救我们啊。” 袅袅擦了擦眼泪,声音还带着些哭音。 沈枝鸢难得的再次 笑出了声:“就算我救不了你们,有个人也会来救我们的。” “是谁?”袅袅有些好奇。 沈枝鸢笑的眼弯弯的,她仔细的想了想那少年的特征,“嗯……是一位很厉害的少年。” “但……你现在要做的是先相信我啊。” —— 夜晚降临,从天窗望去便也看见了星星。 袅袅靠在墙边睡着了,沈枝鸢叹了口气,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随后她走至那牢笼的一侧,两手轻轻的一掰,那大牢的牢门便被她掰的扭曲。 她从这儿钻了出去,随后又将它掰回了原样。 一路上静悄悄的,并没有多余的人在这四周巡逻,似乎是他们太过于放心,又或者是他们觉得她们这群女孩子根本不足为惧。 但偏偏——这里头的人出现了个异类,一个徒手掰铁,力大如牛的异类。 她就这样走着,走了一圈后便算是摸清楚了这山洞的构造,里面的路四通八达,稍不注意便会迷路,所以她做了标志,走了许久总算是记住。 她打算放火烧了这个山洞,那她就得知道哪块地方是对于这群人尤其重要的。 山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她起初不确定是哪个组织,但当她发觉那门上的图案时,她便知晓。 此山神为她的老朋友——暗龙堂是也。 “撒黑一,那处女血你取好没,这次听说上来了个绝色的货物,要是拿她的血养蛊,那说不定这次肯定成功。” 黑影朦胧,那方有两个人影在那处摇曳,随着橘色灯光的渐亮,沈枝鸢也渐渐看清楚了面前的场景。 眼前,其中一位女子已然残缺的不成样子,头发凌乱,身上血肉模糊,看着呼吸是快要没了的样子。 那名叫撒黑一的男子身形高大,声音却透露出些许尖酸刻薄,刺耳。 “先将这次的蛊做好,送去给主上观摩,若是不成功,咱俩一定得吃不了兜着走。” “哎……黑一,你说这主上到底是怎么飘出来的,整的神秘兮兮,听上头的人说还能预知来着……” 那两人渐渐走远,只听见黑一冷冷的说了句:“闭嘴,主上岂可由你等人随意议论。” 房间归于昏暗,沈枝鸢从暗处走了出来,她的面目淡然,目光平静。 砍了那几个狗东西的脑袋 她朝着四周望了望,见其没人,便再次轻手轻脚的走上前,探了探此女子的鼻息。 还有救…… 那女子的身躯微微颤抖,还有着一丝微弱的鼻息,似乎是察觉到面前有人,她缓缓的睁开了眼,咳出了一抹鲜血。 “先别睁眼睛了。”沈枝鸢叹了口气,语气中有着一丝心疼。 她没有药,亦只能对她的伤口做一些紧急处理。 她现在还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什么…… 因为那两个人还会来,他们的蛊虫想必是还没有制作好的。 为什么蛊虫需要用到处女血来养着呢…… 还有那位主上……又是谁? 沈枝鸢觉得不对劲,但她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将女子的伤口紧急的处理了一下,便再次急匆匆的回到了牢房内。 牢房内依旧如她离去时一般,只不过袅袅已经醒了,她坐在那儿沉默的望着天空,见有轻响,这才疑惑的转过头。 然后……她便见到了她永生永世都忘不掉的场景……那位长相精致,气质淡然的女孩……居然徒手把牢房的门硬生生的给掰了开来。 只见沈枝鸢一本正经的踏入门内,又再次将那房门给掰回了原样。 袅袅:“……”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枝枝让她相信她了,徒手掰门,她是真的从来没见过。 “枝枝……”袅袅轻轻的喊了一声,脸颊上还挂着一行清泪。 她刚刚大概是哭过,此刻的眼睛还有些微微泛红。 沈枝鸢一瞧便知道这小姑娘想了啥,只得安慰道:“我没事,我只是出去看了看外面的情况,或许……” “我还看见了你说的那位姐姐。” 袅袅之前便与她说过,有位大姐姐待她极好,是在这几人之中只是最近几天刚被抓走,不见踪迹。 而她刚刚碰见的那位姑娘,或许正是她的那位大姐姐。 “枝枝,姐姐她……怎么样?”她问的小心翼翼,手却情不自禁的紧紧握起。 沈枝鸢见此抿了抿唇,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良久,她才缓缓说道:“很不好,但我帮她做了紧急处理。” 她最后还是没把姐姐全身上下血肉模糊的实情给说出,她想,她若是说了,那这小姑娘可又得哭。 袅袅闻言,呼了一口气,脸上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枝枝,你快过来坐!” 她拍了拍一旁的空位,顺势指了指天上的月亮。 那月亮透着一丝鹅黄色的荧光,好看极了。 “枝枝……你看这月亮可真圆啊!” “哎……快要过年了呢。” 小姑娘的表情带着丝忧愁,听见此话,沈枝鸢一顿,随即朝着天空上那轮圆月望去。 原来……快要过年了啊。 —— 第二天的清晨,沈枝鸢是从稻草堆上醒来的,那外头管着的黑衣人送来了早饭,随后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沈枝鸢望了望那食盒里的菜样,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见另外三位女子已经走上前取了饭,她便也揉了揉发酸的腰走了上去。 吃完饭后,沈枝鸢凭借着脑海中大概的记忆将这山洞里的地图给画了出来。 袅袅坐在一旁略微有些好奇,“枝枝,这是什么?” “是这山洞里的地图。”沈枝鸢边回应,边在地图中的关键场景处画了几个圈。 出口是在西边,那她就得把火往反方向放,而反方向的地方,也恰恰好是大姐姐受刑的地方。 而如若他们要炼蛊,那这蛊也必定是在现场炼,也就是说…… 他们会将蛊带到大姐姐所处的位置。 想到这儿,沈枝鸢突然笑了笑,一把火当 然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她要在每个方向放一把火。 谁让他们让她睡稻草呢! 沈枝鸢将计划再完完整整的想了一遍,随后便又再次睡到了稻草堆上,开始养精蓄锐。 可这好景不长,到下午时,这房间的门便再次被粗暴的推开,紧接着,昨日见到的那两个男子缓缓的走了进来。 众人以黑一为首,从前到后依次类推,压迫感十足。 那黑一仔细的瞧了瞧房内的众人,最后在看见沈枝鸢的容貌之时,停顿了片刻。 紧接着又再次走出了房门,这番举动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但沈枝鸢只是皱了皱眉,因为她能感觉到,那黑一只是来看看她们罢了。 待他们一走,这压迫感才算是清除,沈枝鸢呼出了一口气,身旁的袅袅更是害怕的直接拽住了她的袖子。 沈枝鸢还能透过这袖子,感受到袅袅的微微颤抖,她象征性的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缓缓的拍着她的背,轻声说道:“别怕,别怕。” 她语气轻柔,声音像是在哄小孩那般…… 到了晚上,沈枝鸢再次将那牢房掰开,嘱咐了袅袅在此处等她,只要她听见三声敲门声,那她们便从这个口中出来,直直的往前跑便好。 “枝枝……” “那你呢?” 她疑惑的问出了口,只见面前的女孩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用担心我。”沈枝鸢笑嘻嘻的说道,心中忍不住想起昨日见到的那一面,那昏暗的室内,那橘黄色的灯光。 她当然不止见到了大姐姐这一个女孩,她看见了很多很多,多到她看地上的血迹都认为那是一个女孩的生命。 所以,她当然……是要去宰了那几个男人的脑袋。 不对,是砍了……那几个狗东西的脑袋。 “枝枝……别抛下我了。” 沈枝鸢最后瞟了眼那一轮圆月,朝着牢房外走去。 大概是因为要炼蛊,今日的人手明显比昨日多上了几倍,沈枝鸢躲在阴影处,伺机而动。 要想在各个方向点火那可是不简单的事情,她不仅要躲,还得在最短时间内将此事完成。 而今天的人手又非常多…… 就在这时,远处正好走来一队巡防的队伍,他们手举着火把,正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得了,现成的便利方法自动送上门来了,还送一个火把的。 她瞧了瞧里头的人,见与她身形相似的也是个小孩,虽比她还高出一些,但在这室内昏暗的环境中,一般人发现不了什么。 于是,沈枝鸢找准了时机,将那人打晕拽到了一旁,再将他的衣服扒下套在自个儿的身上之后,这才跟上队伍尾端。 “黑五一,你小子在瞅什么呢?”沈枝鸢前面的人抬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对着她提醒道。 她猛的一僵,便立刻借着昏暗的光线,对他轻轻的嘘了一声,示意他走自己的。 那人嘴里嘟囔了几声,也没怀疑,自顾自的走在了前面。 这巡视果真是将山洞的东南西北都通通走了一遍。 沈枝鸢借着便利,在他们巡视到最后一个方位时悄悄的落了下来。 “兄弟,我去上个茅房,我肚子痛。”沈枝鸢瓮声瓮气的说道。 “那你快些。”那男子瞥了她一眼,紧接着便向领头那人走去,对着他说了几句后,沈枝鸢便感觉到一道目光向她扫来。 良久,那人才说道:“快去快回。” 沈枝鸢谄媚的笑了笑,连忙捂着肚子 面前的区域不大不小,沈枝鸢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便从身上拿出了火折子,将她吹燃扔到了那堆杂物上。 火折子是从那黑衣人的身上找到的,虽是有火把,但这火把仅仅只能用一次罢了。 她将一切事情做好之后,这才离开此地,朝下一个方向赶去。 “不对。”那方巡视的人在途中便察觉到不对劲,但等他们返回此地之后,面前已然变成了一片火海。 “黑五一……” 那领头默默的捏紧了拳头,那张有疤痕的脸上满是阴霾。 下一刻,一位上身赤裸的男孩便冲了进来,在火光之下,那领头的人赫然看清了面前人的脸。 “黑五一!?”众人都有些惊讶,怎的才一会儿功夫不见,此人就变成了赤裸的样子? 那领头人冷嗤一声,咒骂道:“蠢货,我们被骗了,那黑五一是假的!” “将火赶紧灭了,我们便去将那人抓住,记住,要竭尽全力保护好这些书籍的完整!” 而在下一个地点放火的沈枝鸢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她瞧着越来越多人往那儿赶并且找她踪迹时,终于忍不住笑了笑。 真是蠢货,这么简单的破绽都要在此时此刻发现,暗龙堂果然是群不称职的杀手。 沈枝鸢笑着再次隐入黑暗,马不停蹄的朝下一个方向赶去,在那儿也将大火点燃了起来。 一瞬间,火势蔓延,但沈枝鸢并没有立马出走,她躲在了暗处,瞧着这些人又来到此地救火,随后,她顺手便将那用玄铁做的门给关了上。 她能徒手掰铁,他们能行吗?等着跟火一起被烧死吧。 那方似乎还没发现门被锁上,直到有一人想出去拿水时,才发现那门被紧锁。 他们……出不去了! “头儿……我们这门被锁了……”那人颤抖着声音,盛水的盆被他砸落在地。 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些许,下一刻,那刀疤男按了按眉心,眼神看向 那道门,缓慢的吐出了几个字。 “砸……给我砸。” ———— 山洞里的环境一下子便沉寂下来,沈枝鸢跟袅袅说了之后便再次向最后一个方向赶去,她遥遥的便听见了女子的惨叫声。 那一声声的凄凉无不在诉说着女子的恨意。 沈枝鸢握紧了手中的剑,尖端被她抵在地面上,发出了“刺啦刺啦”的声音。 那房内的两人明显是听见了,他们转过身沉默的看向了那条幽暗的小路,远处,一位穿着黑衣的女子提着一把青色的剑缓缓朝他们走来。 撒黑一皱了皱眉,随后将手上的蛊虫放置到了一旁,顺手拿出了腰间的鞭子,蓄势待发。 两人平静的对峙着,那另外一人还在继续炼蛊,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这儿一般。 “小丫头片子。”撒黑衣冷笑一声,他从昨日便知晓此人的不一般,那群小姑娘中只有她面目最平静。 她在怕,可她也亦是不怕。 “那当然比不得你,年老色衰,看见你我就恶心。”沈枝鸢毫不客气的回怼道。 她心里是有些害怕的,可除了害怕,她也有些兴奋。 她如袅袅一般,她也想回家…… 想到这儿,她脚尖点地,一个飞身便提剑杀了上去。 竟也奇迹般的与之打了个平手,可奇异的是,那另一个黑衣人丝毫不受什么影响,依旧继续炼着蛊。 沈枝鸢心下暗暗咒骂一声,举剑就要往那儿刺去。 可那撒黑衣像是察觉到她举动那般,将鞭子直直的甩向她,死死的缠住了那把青色的剑。 一瞬间,场面僵持不下。 没办法了…… 沈枝鸢假意对峙,将力气用到了最大,黑衣人似乎是断定了她不会松手,此时此刻也是直直的拽着。 毕竟……哪有人会将剑随意抛弃呢? 可沈枝鸢见到的人不太一样,就比如说某位少年天天将一把小刀当飞镖一样的乱扔去。 下一秒,沈枝鸢猛的收手,立马从头发上拔出了个簪子往那黑衣人的咽喉上刺去。 撒黑一还没反应过来,那还在专心炼蛊的男人便被沈枝鸢一下又一下的刺死了。 她像是发了疯一般,把全身上下的恐惧以及委屈都发到了此人身上,他死了……可死之前的那双眼睛却依然瞧着那蛊。 “你找死?”撒黑一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场景,只见那女孩脸上被溅到了血迹,而那黑色的衣服此时此刻颜色也有些微深。 她抬头看着他笑了笑,手上有些微微颤抖,可那双眸子却亮的惊人。 “你杀不死我。” 她语气淡淡的,却也不知是在对谁说。 撒黑一咒骂一声,再次朝沈枝鸢挥起了鞭子。 见此,沈枝鸢一个翻滚翻到了剑的旁边,伸手握住剑,便朝撒黑一刺去。 刚开始,两人还是势均力敌,可沈枝鸢不似撒黑一那般身经百战,越到最后越被他逼得节节后退。 最后,撒黑一一鞭子甩到了沈枝鸢的手上,那鞭子上的倒刺直直的刺进了她的手臂里。 鲜血弥漫,霎时间,空气中的血腥味又浓烈了一点。 “你放弃吧。”撒黑一冷冷一笑,似乎对于自己的实力异常自信。 面前的小姑娘执拗的盯着他,与他僵持在此处。 他瞧着面前精致的面容,忍不住再次说道:“你打不过我的。” 小姑娘依旧死死的盯着他,面色苍白。 手中的剑已然掉落在地,发出了“乒”的清脆声响。 正当他以为女孩放下剑是放弃之时,沈枝鸢突然用手抓住了他的鞭子,紧接着一个猛拽,撒黑一就被硬生生的拽到 了她的面前。 她没有再用剑,反而是直接用拳头迎上了他的面孔。 “你难道不好奇我是如何出来的吗?” “不瞒你说,我能徒手掰铁,我也能徒手……将你打死。”她语气有着一丝颤抖,显然是疼到了骨子里,可即使如此,她的话语之间也依旧疯狂。 她一下又一下的打着面前之人,直到那人再也没有了呼吸,可她还是不放心,于是又拿起剑又在他身上刺了好几下。 四周安静了下来,沈枝鸢也猛然跪坐在了地上,她抬眸看向那一旁已然痛晕过去的女子,一点一点的挪到她面前,用撒黑一身上的钥匙将她解开。 她扶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一步一步的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她看见了外面天微亮的场景,而袅袅等人也在门口焦急的等着她。 沈枝鸢出来之时又换回了那身嫁衣,因为那黑衣实在是有些残破不堪并且血腥味也太浓烈了。 “枝枝,大姐姐!”袅袅见到那两道人影,连忙跑了上去,搀扶着沈枝鸢。 “你们走吧。”沈枝鸢将大姐姐交给袅袅,袅袅略微有些疑惑。 沈枝鸢见此,忙解释道:“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她不愿多说,似乎是累极了。 “可你受伤了。”袅袅拧着眉,略微不赞同的看着她。 思索许久,袅袅才又说道:“要不这样,我带你下山去找他。” 这山路不算难走,可袅袅看着沈枝鸢这副模样又着实担心,她怕沈枝鸢会在半路就倒下。 她没等沈枝鸢说什么,便将大姐姐交于了其她三人,并嘱咐了些什么,这才搀扶着沈枝鸢下山。 她一路走,一路与沈枝鸢聊着天,“枝枝……我今日才知道原来那三个姐姐也会笑啊,而且其中一人还是明安城南宫家的大小姐呢,虽然说这大小姐并不算受宠就是了。” 沈枝鸢轻轻的点了点头,对袅袅笑了笑,她实在是累极了。 她们走出了小山谷,按照记忆走向了那个村子。 可面前的场景却让袅袅大惊失色。 村子里到处都是人们的尸体,一位长相俊美肆意的少年正歪着脑袋笑的残忍,犹如地狱中走来的阎罗王那般。 只见他随手抛下一个头颅,脸上的笑意带着一丝疯狂,“说……路线到底怎么走?” 他随意的揪起了一个人的脑袋,那双满目杀意的灰眸此时此刻正盯着面前那快要死的男人。 他等了许久,那男人也还是没说出一句话来,下一秒,那男人的头颅便与身体分离。 他轻笑的转过身,抬眸望向远处的女子,那眼中的疯狂是让人见了害怕的程度。 可即是如此,那疯狂却在见到她身边女子时轰然瓦解。 他那灰眸深不见底,可袅袅清清楚楚的瞧见了那一抹心疼和愤怒。 还没等她想清楚,她便听见一旁的沈枝鸢轻轻的喊了一声“姜肆”,随后朝着少年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跑去。 她穿着一身红色嫁衣,脸上也带着一丝笑意。 少年在那一瞬微微愣住,随后大步走上前紧紧的搂住了面前的女孩。 “姜肆……” “我在。” 她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会消逝。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可即使如此,面前的少年依旧静静的聆听着,只是那手却越抱越紧。 他将整个人都埋于沈枝鸢的脖颈间,只听见她轻轻的说了声。 “姜肆,新年快乐啊……” 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眼眸却缓缓的闭上…… 遗憾的是,她没听见姜肆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 “枝枝……别抛下我了。” “放心,她还死不了。” 那身着嫁衣的女子被姜肆抱在怀里,四周萧瑟,少年徐徐的闭上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时,那灰眸不似刚刚的疯狂,变得毫无笑意。 下一秒,袅袅只见他将女子打横抱起,随后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 步伐很慢,可压迫感却十足。 袅袅看向她怀中的女子,殷红的嘴角渗出丝丝血迹,苍白的小脸毫无生气,可即是如此,她的手却也在下意识之间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是谁。” 他问的简言意骇,可袅袅却是清楚的知道他在问什么。 他是在问是谁将沈枝鸢伤成这样的。 思虑片刻,她才答道:“对不起……” 姜肆皱了皱眉,忽的哼笑一声,随即他便听袅袅再次说道。 “我……不知道那群人的身份,可是枝枝好像认识他们。” “认识?”他歪了歪脑袋,随后又开口问道,“路呢?” 面前的少年一身鲜血,那眸子里的神情是说不上的狠戾。 袅袅被吓到了…… 她颤抖着手指着前方路,说道:“这条路往上走,一直走……随后再看见一条小路时拐进去就可以了。” 闻言,姜肆抬眸望了望那深山,随后便转身朝着村外一步一步走去,他并没有选择立即上山,因为沈枝鸢的伤势撑不到他给她报仇之时。 他要去找一个人,找一个欠他人情的人…… 周围横尸遍野,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可仔细瞧时,却发现地上的尸体无一不是该死之人。 因贪荣华富贵,卖女;因贪生怕死,求生。 这些人都该死。 袅袅就这样盯着他们的背影,一直盯着,直到两人走的越来越远,消失在她的眼中。 【 滋……滋……成功……失败…成功】 ———— 彼时的村庄已经恢复了来时的路,待姜肆走出之时,他便看见了那村庄外抱着剑的少年。 那少年一身玄衣,眉眼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冷漠。 可就是在一瞬间,那站在村子外的少年便凝下了眼眸,杀意四起。 “让开。”姜肆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语气里出现了一丝不耐。 墨梓胥已经在村庄外等了好久了,当日,他放二人出走,可心里却越想越不舒服,他凭什么……要让姜肆把沈枝鸢带走? 而姜肆又是凭什么? 于是,他在回府后便跟沈国忠请命,保护沈枝鸢的安全。 这不,在一番打听之后,他便找到了这个村庄,可奇怪的是,他怎么也进不去。 于是,他便想在外等着他们出来,可再见面时,他见到的是沈枝鸢身受重伤,被少年抱在怀里的样子。 “姜肆……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墨梓胥的眼里划过一丝杀意以及一丝心疼,他伸手拦住了那位满身鲜血的少年。 那少年轻嗤一声,眸子带着某种情绪,紧接着,那目光缓缓的移向面前的某人。 他面色不耐,明显是懒得废话,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你又是用什么身份在问我?” 姜肆好笑的瞧着面前的某人,眼中的戾气肆意,忽的,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再次开口说道:“问你个事。” “呵。”墨梓胥淡薄的眸子里满是冰冷。 姜肆又开口道:“关于枝枝的。” “说。”墨梓胥皱了皱眉头。 姜肆见此,好笑的冷嗤一声,抱着沈枝鸢的手也在暗暗收紧。 “你可知她有惹过什么人,又或者,以前有什么 人想要夺她性命。” 闻言,墨梓胥眯了眯眼睛,却也如实回答道:“有,暗龙堂。” “我忘记你没喝水了。” 屋内—— 姜肆将沈枝鸢放到了床榻上,坐在一旁仔细的瞧着她的脸颊。 小姑娘生的漂亮,可此时此刻却安静的不像话。 忽的,他伸出手将那面上的几缕青丝拂去,用大拇指抹去那唇边的血迹,紧接着一点一点的摸着沈枝鸢脸上的轮廓,眼内是止不住的笑意。 先是那平日生动的眼睛……再是那小巧高挺的鼻子……最后…… “放了人家姑娘吧。”夜斯年从不远处走来,观此景,只是淡淡的说了声。 他知道姜肆这人的性子,若是想要什么,他便会千方百计夺得,无论是什么代价。 而现在这模样,他瞧着明显是陷进去了。 这姑娘有点倒霉。 “我凭什么放。”姜肆在那方说道,“死都不放。” 他语气嚣张,说这话时竟也是有丝不屑。 他仿佛胜券在握一般。 夜斯年白绫下的眼睛微微一挑,随后勾唇笑了笑,他摇了摇头,手把上女孩的脉搏。 四周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良久,他才说道:“内力空虚,身体亏空,还有内伤……” “这内伤……有了一段时间了。” 姜肆眯了眯眼睛,语气微微有些不耐烦,“你就告诉我能不能治。” “可以。”夜斯年语气淡然,他悠悠的收回手,随即,便想伸手将沈枝鸢的衣裳给解开,姜肆看见,忙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语气不善,面目上还有一丝不解:“夜斯年,治就治,你解什么衣服?” “我瞧眼伤不行?”夜斯年收回手反问道。 姜肆嗤笑一声,“你不是神医吗?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良久,他又恶狠狠的补充道:“你这神医也不过如此嘛。” 夜 斯年闻言只是挑了挑眉,随后,便将那双带着白绫的眸子缓缓移向了那正在跳脚的某人。 “我是医者,解衣裳只是为了看伤,并非是起了什么心思,在我这里,没有男女之分。” 他说的在理,可姜肆偏是那不讲理的人。 他上下看了眼面前这气质出尘的男子,恶劣的笑了笑:“那你的意思是……如若我是个病人,我在你眼里还没个性别?” “况且,你眼上蒙个白绫能看清楚什么?” 夜斯年不紧不慢的回嘴道:“我会摘,但你得出去。” “我出去?”姜肆闻言挑眉一笑,他随手就将那腰间的刀扔在了桌子上,挑衅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他不会出去。 夜斯年皱了皱眉,随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跟这无赖争什么? 但所幸的是,姜肆的占有欲并没有到连胳膊都不让见的地步,他只是皱了皱眉,随后眼睛直勾勾的盯在夜斯年的身上,似乎是怕他动什么歪心思。 但夜斯年像是没注意到这目光一般,整个人悠哉悠哉的将那袖子剪开,随后开始上药。 她的皮外伤很严重,伤口都有些深,在这如白玉般的胳膊上显得更加的狰狞,不知为何,他感觉姜肆的气压又低了一些。 他随手写了一份药方,又唤来药童将药方放在了他的手上,让他下去煎药。 药童仔细的看了看那药方,随后便领命退下,淡出众人的视线。 这时,那站在窗边的姜肆再次开口说道:“她还要多久能醒过来?” 夜斯年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紧不慢的回了句,“大概两三天。” “不过……她这伤需要静养。” 姜肆皱了皱眉,“是内 伤?” “不然?”夜斯年像是非常有兴趣那般,“她这内伤来的奇怪,直接伤到了根基。” “我目前还瞧不出来。”他摇了摇头,如实说道。 但虽是如此,他也敢断定,若是他瞧不出,那这世间便没有人能瞧出来了。 他对这病倒是挺有兴趣的。 面前的少年身上的压迫感似乎更强了些,那双灰眸里带着层层的戾气,他默不作声的拿起剑朝门外走去。 只是一瞬间,他便像换了个人一般。 夜斯年在身后抬眸瞧了瞧,随后语气悠哉的问道:“你这气势汹汹的要去哪儿?” 他的面目平静,丝毫没有任何波动。 那方的姜肆背影一顿,随后便也只听见他满含恶意的声音,他语气恶劣,好不肆意。 只听见他缓缓说道。 “我当然……是去让那群狗东西,血债血偿……” ———— 等沈枝鸢醒来之时,日子已经过去了两天。 她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下一秒,她便看见那坐在桌子旁边的一名少年。 这少年气质极好,眼带白绫,俊美无双。 她……最后见到的不是姜肆吗?姜肆人呢? 她眼珠子好奇的转了转,喉咙干的说不出话…… 那方的夜斯年没发现这番异样,他仿佛知道沈枝鸢在想什么,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开口道:“他去帮你报仇了。” 报仇?他都不知道是谁他怎么报仇? 那方的沈枝鸢眼神迷茫,夜斯年瞥了一眼淡淡的说道:“你不会开口吗?” “是个哑巴?” 沈枝鸢:……你才哑巴。 然后,她又听见夜斯年自顾自的说道:“哦……我忘记你没喝水了。” 沈枝鸢:“……?” 作死进度条 桌子到床榻只有短短的十步左右,但即使如此,那带着白绫的少年也不肯从凳子上站起,反而是叫来药童,让他端着水过去。 “谢谢。”沈枝鸢喝完水后朝着药童低声道了句谢,这才转眸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她刚才瞧得不仔细,只是粗略的打量了片刻,而此时,那少年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双眼睛隔着白绫与她四目相对。 “他不在。”夜斯年先一步的堵住了她即将要问的话,面色淡然的转过头,颇有些谪仙之范。 他说的他自然指的是姜肆。 “那……” 沈枝鸢话还没说完,夜斯年悠哉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他去帮你报仇了。” “报仇?”沈枝鸢愣了愣,随后抿了抿唇。 既然是要去报仇……那他就得先知道仇家……所以,他是怎么知道的? 沈枝鸢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但也没再多说什么,那张因受伤而苍白的小脸上被她扯出一股笑意。 “多谢相救。” “不用。”夜斯年挑了挑眉,随即从椅子上站起往门外走去。 他的背影微微一顿,忽的开口说道:“要谢就谢姜肆吧。” 他走出门外,紧接着便消失在沈枝鸢的眼中。 姜肆…… “宿主,你的隐藏路线完成了。” 系统的声音有些小,让沈枝鸢听的不真切。 但还没等她发问,那方的系统像是受到了什么鼓舞那般,声音突然变响:“宿主,你刚刚看见那个少年了吗?!” “看见了。”沈枝鸢态度冷淡,不明白系统的声音为何突然变得雀跃。 系统回答道:“那是我们四位男主之一,性格脾气是最为古怪的,但在原书中,原主她在见到神医的第一面起,便对他展开了追求。” “第一面就喜欢?太离谱了吧?”沈枝鸢看着天花板,无奈的叹了口气。 下一秒,系统再次为她高深的解答道:“不是喜欢,是想把他拽下神坛。 ” 沈枝鸢:“……这是什么土味解释。” 系统暗示的意思很明显了,就差摆在明面上说她现在得支棱起来追求这个神医。 生活不易,枝枝叹气。 为了防止沈枝鸢再耍什么小聪明,系统特意的给她开了一个进度条—— 一个。 沈枝鸢有理由怀疑这个作死,到最后是真的会死。 某日清晨,药童将药端了上来,见沈枝鸢行动不便,就想拿着汤匙喂她。 面前的小药童年龄极小,长着一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整个人如白玉包子那般,活脱脱的是一个小正太。 而此时此刻,这个小正太正皱着眉头要将药往面前之人的嘴里送。 “那个……可以叫夜斯年来喂我吗?”沈枝鸢无奈的开口道,语气是完完全全的不要脸。 “你说什么?” “我说……可以叫夜斯年来喂我吗?”沈枝鸢不要脸的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小正太的手停下了,面色在一瞬间染上了绯红色,语气也有些微怒:“无礼!” 他的脸气鼓鼓的像个包子。 沈枝鸢没有底气的辩解道:“……我只是想换个人。” 她话刚说完,面前的小包子脸色更加不对劲起来。 “可你这样……姜肆哥哥是会伤心的!”那小正太明显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此时此刻,他还愤愤不平的握紧了拳头。 姜肆哥哥为了这个女人做了多少!此时此刻她居然还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岂有此理! 沈枝鸢:“……” 第一局:完败。 就在此时,夜斯年也正好从外面踏入房间,见到面前的场景,他好奇的挑了挑眉,下颌微微扬起,嗓音冷淡:“天冬,你们这是在干嘛?” “师父!”天冬顿时控诉道,“这个姐姐……这个姐姐她要你喂她!“ 果然,这小正太说完的下一刻,夜斯年的脸色即刻之间便冷了下来,随后,他缓缓吐出二字。 “ 无礼。” 他的面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薄怒,耳尖有些微微发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调侃红了。 沈枝鸢僵直着身子坐在床上,内心缓缓冒出二字:完蛋。 紧接着,她就见夜斯年冷冷的挥了挥袖子,转身走出了房门。 看样子是气的不轻啊,气的耳朵都红了。 小正太的脸上还是气鼓鼓的,他手拿着汤匙,正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姜肆的好。 “姐姐!姜肆哥哥对你多好,他把你抱上山让我师父救你,而如今,他又去为你报仇,而你……” “而你现在居然又看上了我的师父!” 沈枝鸢继续苍白的辩解:“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天冬生气的瘪了瘪嘴巴,但还是将那药给沈枝鸢喂完。 等天冬走后,系统的提示音也再次响起。 “为什么才百分之一?”沈枝鸢不解。 系统贱贱的说道:“他又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不是什么大事情?难道偏要她在街道嚎一嗓子说要追求夜斯年那才叫作死吗? 这是真让她死啊,她还没忘,夜斯年表面上是救人于水火之中的神医,可私下却更爱炼毒。 几天后的清晨,沈枝鸢借着放松心情的这个理由糊弄过了天冬,从屋子内跑了出来。 她按照系统的提示来到了夜斯年的院子外,悄悄的伸出脑袋看了看院子内眼带白绫的少年。 他一身白衣,手里正拿着一壶茶水,在这袅袅轻烟之中显得纤尘不染。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淡淡的抬眸,看向来人。 “是你。”他的语气肯定,纵然看不见。 “不好好在房内待着出来干什么?命不想要了?” 他面目平静,明显是已经忘了上次的插曲。 沈枝鸢呼出一口气,随后笑着说道:“是这样的……我是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的。” 夜斯年:……? “师父!姜……” “以身相许啊。”“我开个玩笑。” 天冬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愣在了门口,身后还传来姜肆懒洋洋的声音。 “小屁孩,你不是说枝枝醒了吗,能不能快点带路?” 他说话声音有着一股子的笑意,光是听着,就能够想象少年肆意的样子。 天冬迟钝的笑了笑,随后转身看向远处的姜肆,表情有些迟疑。 里面的状况……着实可能会让姜肆哥哥误会什么。 毕竟姜肆哥哥在走之前可是交代了他无数遍……让师父少靠近他家的枝枝。 可现在……? “在里面?”姜肆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那眉峰挑了挑,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危险起来。 他的身上还带着血迹以及浓烈的血腥味。 明显是杀了人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的。 院子里的两人只听到依稀的男声,紧接着,他们就看见天冬点头,支支吾吾的说了句:“姜肆哥哥…枝枝姐姐是……” 还没等他说完,下一刻,少年迫不及待的便冲了进去,整个人眉眼弯弯,身上那股危险劲儿又在一瞬间消散。 他的心情很好。 然而……当姜肆踏入院子看到里面的场景时,他的笑意不复存在。 紧接着,天冬还未说完的话在这奇怪的氛围中悠悠的响起:“枝枝姐姐是在里面……只不过和我师父在一起。” “看到了。”姜肆眯了眯眼睛,声音带着股威压与轻慢,在扫过夜斯年那“小三”面孔时,仍然忍不住磨了磨牙。 在他的眼中,是夜斯年在勾引他家的枝枝。 可即使如此,他依旧柔下声音问道:“伤怎么样了?” 沈枝鸢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才答道:“好多了,可还是疼。” “疼你还乱跑?”他笑了笑,将一旁的夜斯年无视了个彻底,随后大步上前想将沈枝鸢抱住。 可那伸出去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又装无所谓一般放下。 他的身上都是血。 夜斯年在一旁淡漠的看着这一 切,随后又将脑袋转了回去,又再次喝了口茶。 他这次算是彻底顿悟,姜肆没救了。 面前的小姑娘穿着普普通通淡蓝色的衣裙,因为伤病,那小脸还有一丝苍白,包括那淡粉色的唇也不似平日那般红润。 “姜肆,你不看看我吗?”小姑娘跑到他的面前仰头对他笑了笑,“你看看我伤有没有好些。” 姜肆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随后懒洋洋的笑道:“没好,所以给我回去好好躺着。” “伤没好,就不准乱跑。” 沈枝鸢莫名其妙的问道:“我没乱跑啊。” “没乱跑?”听见这话,姜肆笑嘻嘻的看向沈枝鸢,明明是满身鲜血,气势骇人,可此刻,却无丝毫杀意。 当然,除了看夜斯年的时候。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夜斯年应该已经死了一百次都不止了。 “你没乱跑到这儿来?是夜斯年叫你来的?” 说着,姜肆便朝那方眼带白绫的少年看去,声音虽充斥笑意,可那眼中却充满完全与之相反的情绪。 夜斯年转过头,那双眸子隔着白绫与姜肆对视,随后缓缓说道:“不是我,她自己来的。” “我没问你。”姜肆恶劣的勾了勾唇角。 下一秒,沈枝鸢的话再次让他不可置信的转过了脑袋。 “其实吧……这个是我自己来的。” “你自己来的?” 姜肆抿了抿唇:“伤都没好……跑这么远是有什么事情找他?” 他的面容即刻间便沉了下来,但依旧有耐心的听着面前之人的讲话。 她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报一下救命之恩。” 此话一说完,面前的小疯子面色嚣张的笑了笑,说话语速慢慢悠悠。 “救命之恩?” 他面上的笑意更加大了点,“枝枝,是我从山脚一步一步把你抱上来的。” “是我让他救你的。” 他目光平静的与沈枝鸢对视,可不知怎的,她竟然从 中看出了一丝疯狂的妒意。 姜肆顿了顿,伸手抚上沈枝鸢眼下的朱砂痣,用大拇指一点一点的摩擦。 他声音轻哑,带着一丝从容不迫,缓缓的开口:“你说,你这救命之恩是不是应该先报给我?” “如何报?”沈枝鸢挑了挑眉,心中想着确实应该感激,毕竟事实也确实如他所说。 姜肆真是个好人。 她这般想着,脸上也扬起一抹笑意。 可他下一句话,却着实把沈枝鸢吓了一跳。 “以身相许啊……怎么,难道你没听过?” 他面色带着一丝认真,可随后却将这认真抹去,仅剩调侃,让沈枝鸢捉摸不透。 此话一说完,那方的夜斯年轻轻的摇了摇脑袋,叹息一声,引来了两人的注意力。 “姜肆,别逼人家小姑娘。” 姜肆笑了笑,“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哦,原来是骗她的,那就行。 沈枝鸢原本被吓得愣住的脸色一瞬间又恢复笑意,看的姜肆恨的牙痒痒。 这个没良心的。 他暗暗咒骂了一声,随后大拇指狠狠地蹭了一下沈枝鸢眼下的红痣,面色不善,却又充满恶劣。 他瞧了眼夜斯年,随后懒洋洋的笑了笑,伸出手拽住了沈枝鸢的手腕,语气有掩盖不住的笑意。 “走了,在他的院子待着最后可是要被他用针扎的。” “你不是怕疼吗,以后还不离他远一些?”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夜斯年听着,随后在昨日的棋盘下落下一子。 紧接着,黑子满盘皆输…… 天冬磨磨蹭蹭的走上前,对着夜斯年说道:“师父……我不是有意将姜肆哥哥带到这儿来的。” 夜斯年唇角微微漾起一抹笑意,伸手摸了摸天冬的脑袋,“我知道,他若是要什么,你想拦也拦不住。” 他用的是要,并非是要做,也不知是在指些什么。 但夜斯年也不知该如何说,那位姑娘究竟是有幸还是无幸。 “放手。” 棋盘闭,夜斯年静静的喝了口茶水,等待着姜肆的到来。 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友,他是清楚的认知姜肆的心眼子有多小。 虽说仗义,但这仗义却是表现在平日,若是真碰了他什么玩意儿,那他可以即瞬翻脸不认人。 “哟……等我呢。” 院子外传来了某人嚣张的声音,此时此刻的他,已然换了身衣服,又恢复了他那江湖少年的意气风发。 血腥味淡了很多,但夜斯年依旧闻到了一些。 “出去。”夜斯年重理棋局,执着白子缓缓落下,他的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哀乐,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姜肆这般无法无天。 姜肆嗤笑一声,沉了沉眸子,“洗过了。” 他懒洋洋的走上前,往黑棋那方一坐,随后落了颗棋子,堵在了白棋之前。 “今日的事你不给我解释一下吗?姜肆的语气内有着说不出的平静,也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何事?”夜斯年低眸落下一子。 “沈枝鸢。” 他又落下一子,这颗黑棋带着一丝杀意。 那方的夜斯年抬眸看了看姜肆,忽而低笑一声。 “姜肆。”他那双蒙着白绫的眼睛直直的看向面前的少年。 少年回望,眉峰之间挑了挑。 四周孤寂,院子里种的树发出“吱嘎”的声音,可仔细听,却听见其中一位少年嗤笑一声,懒懒散散的应了声。 他面目不屑,那颗黑子被他落得极为有力。 夜斯年叹了口气。 “我没叫她来。”夜斯年无奈的说道。 姜肆哼笑声,一只手撑着脑袋,歪头看向那桌边的小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响,他才缓缓说道:“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夜斯年不赞同的看着他手上的举动,那不曾变得表情此时也有着一丝皱眉。 他觉得有些好笑。 下一刻,姜肆忽然笑出了声,抬眸看向面前眼带白绫的少年,声音带着点调侃: “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别的事,我知道你对她没兴趣。” “但是……你能不能离她远一点。” 姜肆自认为长得好看,实力也强大,但是他确实是不招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而恰恰相反,面前这白衣男子,这谪仙范是最为吸引女孩的。 枝枝年纪小,也容易被骗。 姜肆眼中掺杂着一丝认真,良久,他才听见对面的少年轻轻“嗯”了声。 四周归于寂静,两方静静对峙,最后白棋皆输。 后来的日子,夜斯年像是应了姜肆的话那般,果然是极少的出现在沈枝鸢的面前,若是有什么话,也是让天冬来传达。 为此,沈枝鸢郁闷了好久。 这是午休,冬日的太阳也是极好,姜肆懒洋洋的躺在树上,两只手枕着脑袋瞧着树底下正在发愁的某人。 在沈枝鸢数不清多少叹息之后,姜肆终于忍不住翻身下树,顺势坐到他旁边,带着一股散漫和漫不经心。 “叹什么气?”他皱了皱眉,炙热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她。 沈枝鸢被盯的有些不自然,伸手将他的目光挡住,语气有着说不出的哀愁。 “没事……” 她总不能说她是在想那个作死进度条吧? 也不能说她在哀愁见不到夜斯年这个人吧? “没事就别唉声叹气了,不是快过年了吗。” 姜肆笑了笑,伸手抓住了沈枝鸢的手腕,随后拽着,怎么样也不肯放手。 这一场景本来是异常美好的,但一切终止在夜斯年到来之后。 姜肆愤恨的咬了咬牙,看着沈枝鸢的眸子从哀愁一下子变得亮起来。 还没等沈枝鸢走上前,姜肆率先发话:“你来干什么?” “我路过,来炼药。”他直视前方,目光淡淡,配合着他一身的白衣,透露出一股清冷感。 还没等姜肆继续说话,他一旁的小姑娘便抽走了手腕,向前跑去,站立在夜斯年的对面。 “夜神医,我现在的伤好多啦。” 眼前的少女眉眼弯弯,嘴唇也比往日红润了不少,她面目白皙,双手背在身后。 姜肆强压着内心的不爽,从草地上起身,随后懒洋洋的走到了沈枝鸢的旁边。 他瞧着少女对他人笑的开心,而这样的笑容,明明他也没见过几次。 “如此甚好,不过你身上有内伤,还需静静在待上一段时间。” 他如此说道,可对面的女孩在听见这一番话后,愣了片刻。 “内伤?”沈枝鸢疑惑的问道。 她有内伤? 除却她以前被黑衣人踹过几脚,她是实在想不明白她还受过什么,可那时的伤太医明明说无碍啊,而且如今也是恢复的良好。 “枝枝,你不知道?”那方的姜肆一听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他眯了眯眼睛,盯着面前的女孩。 沈枝鸢对姜肆摇了摇头,有些不太确定,她犹豫的问道:“我也不是不知道,我能问问这内伤是……哪方面的吗?” 她是确实不清楚。 此话一出,夜斯年将目光移向面前的女孩,他觉得很奇怪。 如若一个人有内伤,那必定会有后遗症,可是她不但没有,并且脸色也日渐红润起来? 这完全不像有旧疾之人的样子。 他深深的凝视了沈枝鸢一眼,随后大步走向炼药房,语气淡淡的对着后面两人吐出二字:“跟上。” 炼药房的院子比较偏,但天冬推开门时沈枝鸢还是被里面的景色给震撼了片刻。 这一切,都被那个身后的少年看在眼里。 “怎么,喜欢?”姜肆略微不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紧接着,他趁机握住了沈枝鸢的手,将她的手掌紧紧的握在手心里面。 前面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沈枝鸢面带不解,转头看他。 她发现,姜肆自从她醒后,就变得更加爱动手动脚了。 就比如此刻,她怎么也抽不出那被他紧紧握着的手。 “放手。” 她看向身后的少年,这般说道。 “把衣服脱了。” “可我不想松啊……” 姜肆虽是这般说着,但却还是把手给松了开来,此刻,他面色带着轻微的不爽,那双灰眸正盯着沈枝鸢的眼眸。 又在逗她。 沈枝鸢撇了撇嘴,对着面前的姜肆做了个鬼脸,随后,便提着裙子朝炼药房内跑去,只留给姜肆一个背影。 小没良心的。 姜肆笑着在后面暗暗咒骂道,步伐不停的在后面懒洋洋的跟着。 张狂,却又从容不迫。 炼药房的环境很清雅,仔细嗅还有浓烈的药香之味,极其好闻,那旁的桌案还有着未干的笔墨,纸上写着几道药方。 沈枝鸢已经在里面了,此时此刻,她正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整张小脸严肃,略微有些可爱。 姜肆瞧见,刚想往里踏一步,那名身穿白衣的少年便开口阻止道:“站住。” 姜肆的脚步一顿,随后将目光缓慢的转向那位少年,眼里带着一丝疑惑。 夜斯年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我要看病,你在外面等着就好。”夜斯年走向桌案,拿起那药方,细细的看着,见姜肆还杵在那儿不走,微微有些疑惑。 随后,他又叹口气,对着那方站在门口的身影说道:“你放心,我只是看个病。” 姜肆轻笑一声,笑嘻嘻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关上门走了出去。 见少年走出去后,夜斯年才放下手中的药方,抬眸对着那方的沈枝鸢招了招手。 “你过来。” 他声音不似姜肆那般有磁性,但却意外的让人听着很舒服,像是能抚慰心灵。 沈枝鸢快步的小跑过去,站在了夜斯年的面前,抬头看向他。 “你的内伤伤到了你的根基,你可有任何感觉?” 沈枝鸢诚实的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感觉诶。” 他的眉毛微皱,“没有感觉?” 沈枝鸢再次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暗暗觉得不对起来。 还没等她往深处想,夜斯年的话便再次响起。 “把衣服脱了。” 沈枝鸢:“……?” 不是吧,玩这么刺激? 沈枝鸢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如同谪仙般的男人,心里面暗 暗唾弃了四个字:道貌岸然! 那方的少年见她的脸色一瞬间拉了下来,便知道她想多了。 “别多想。” “我只是叫你将外面的衣服脱了。”他皱了皱眉,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穿的这么厚实,我怎么扎针?” 沈枝鸢:“……”说的也对。 听见这话,沈枝鸢乖乖的将外套给脱下,随后整个人平躺在屏风后的小床榻上,眼睛闭上,心里却忍不住的问。 “是你们。”沈枝鸢的语气冷淡,用的是肯定句。 那方的系统迟了几秒,才回答道:“不是我们,可能是原主以前的伤,她从小习武,这是难免的。” 它的语气认真,不似说谎。 沈枝鸢笑了笑,“希望如你所说这般。” 房间内被夜斯年点上了香,这不大不小的房间内充斥着一股好闻的味道。 再次醒来时,夜斯年一人安安静静的坐在桌案边,并没有叫醒她。 见她从床榻上坐起,那双被白绫蒙着的眼睛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既然醒了,便可以走了。”他毫不留情的下着逐客令,“姜肆在外面应该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姜肆还在等着? 沈枝鸢皱了皱眉,呆呆的“哦”了一声,随后便穿好外套,下床走向房门。 刚想拉开,身后那道不咸不淡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耳内。 “以后每日过来。”他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妥,又淡淡补充道,“调理身体。” 夜斯年的语气平淡,不会让人想到坏处去,沈枝鸢想也没想便应下,随后推开房门便走了出去。 “枝枝。” 一出门,那门外的少年便从树上跳下,懒洋洋的朝她走来。 “他对你干嘛了,这么慢。”他语气带着点抱怨,仔仔细细的将眼前之人瞧上一遍后便望向屋内的某人。 那人端着坐姿,拿着医书,正不紧不慢的翻页阅读。 装! 姜肆也不知是为何,此时此刻,他是越看越对夜斯年不爽。 沈枝鸢伸出手朝姜肆的眼前挥了挥,对他笑了笑说道:“没干嘛,就是夜神医在帮我调理身体。” “就只是这么简 单?”姜肆挑了挑眉,“怎么调理的?” 他又问道。 “用针扎的。”沈枝鸢拽着姜肆的手腕,将他拽出了院子,边走边说。 刚要抽手,姜肆便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腕紧紧的拽住,沈枝鸢没管,就也随他拽着。 “用针扎的?” 姜肆的声音悠悠的响起,他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后转头瞧了瞧沈枝鸢的衣裳。 心中隐约有个猜想。 “他脱你衣服了。” 姜肆用的是肯定句,那双眼睛正死死的看着她的领口。 沈枝鸢不明所以,轻轻的点了点头,下一秒,他便见姜肆轻嗤一声,转身便要回去,但与来时不同,这次的他,提着一把剑。 他生气了。 沈枝鸢愣了片刻,随后,她伸出手连忙拦住了姜肆,语气微微有些急切。 “你干嘛?!” “我去杀了他。” 他的语气淡淡的,声音中透露出一股杀意,似乎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夜斯年那般。 至少沈枝鸢……她是信了。 毕竟,这少年身上的杀意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的。 “他跟你不是好兄弟吗。”沈枝鸢死死的拽住了姜肆的手,一时间跟姜肆僵持不下。 姜肆狠狠的磨了磨牙,轻嗤一声,“好兄弟?好兄弟就可以随便脱衣服了?” 他这般说着,声音轻哑,那灰眸中却充斥着一股疯狂,染上一层阴沉。 “可是他只是让我脱个外套而已!”沈枝鸢急得眼睛都有些泛红,此时此刻,她庆幸她有个力大如牛这个技能。 否则,她可能真的拽不住这头倔强的牛。 听见这话,姜肆低低笑了声,他微微侧头,垂下了眼帘,随后睁开眼睛,深深的凝望着她。 “只是外套?”他妥协了一步,只不过这声音听着却有些无措。 “脱外套也是方便扎针啊,我怕冷,所以我穿的厚实,他的针也扎不进去。” 沈枝鸢说完这句话便看向姜肆的眼睛,本以为他会继续追究,可最后,他却偏偏吐出几个字。 “你怕冷?” 他没有注意其它的字眼,反而偏偏听到了这句话—— 他的枝枝怕冷。 姜肆的占有欲 “怎么了,怕冷咱了,还有人怕热呢。”沈枝鸢疑惑的看着姜肆,忽的,便见他轻笑一声,将剑收起,俨然已经没有了刚刚杀意肆起的模样。 他瞧着面前小姑娘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与他和她初见时一般,但……她长得好像更漂亮了。 她本就生的美,这副病弱的样子,倒是让他瞧出几分病美人的模样。 不知不觉,气便也散了。 “没怎么,就是知道了一件事。”他笑意满满的瞥向她,那浑身上下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意味。 一件事? 沈枝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好奇,但她的口中已经先行一步比脑子更快的问了出来。 “什么事?” 说完的下一秒,沈枝鸢便在心里面暗暗后悔,直觉告诉她,这个答案她不应该听。 那方的少年大步的走着,虽姿态懒散,可浑身上下却有着说不出的一股惬意,他轻飘飘的瞥了沈枝鸢一眼,但却没有作声。 他怕……他说出口,她会害怕。 但即便如此,他的唇边却依然漾起了一抹笑意。 沈枝鸢,只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 回到房间以后,沈枝鸢就把一脸不爽的姜肆关在了门外,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榻上。 这次与以往不同,即使是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她的眼内依旧一片清明。 太久没有回家了……也不知道墨梓胥和月季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哎……快要过年了啊。 沈枝鸢再次默默叹息,她看了看作死进度条,那明晃晃的1%依然刺痛了她的双眼。 内心无奈,她翻身下床走到桌案边开始写起了信。 她写了三封,一封给父亲,一封给月季,还有一封便是给墨梓胥的。 思及许久,做完这一切后,沈枝鸢终是推开了门,门外的少年还坐在那里,此刻,他正靠在一棵枯树旁小憩。 外面的天纵然太阳高照,阳光大好,可微风拂过,却依旧有着一丝冷意。 为了不惊动那方的少年,沈枝鸢轻手轻脚的将身上 的外套给姜肆盖上,随后便再次出了门。 只是这门刚要关上,那方的少年便悠悠的将目光移来,说出口的声音带着一股笑意。 “枝枝,你这是要去哪?” 他似乎是刚睡醒,那声音还带着一丝少年独有的轻哑,即使那目光懒洋洋的落在你身上,可却莫名让沈枝鸢感受到一丝威压。 “我想下山……找信客送个信。”沈枝鸢对着姜肆笑了笑,刚想关门,便被上前的姜肆用手抵住。 他眉间带着一丝倦意,可声音依旧带着那股熟悉的漫不经心:“正好,我最近也无聊透了,我陪你一起下山。” 于是乎,沈枝鸢就看着姜肆先她一步走在前方,边走还边让她抓紧跟上。 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得意。 不是,这狗男人都没有自己的私生活的吗?! 为什么她走哪,他都要跟到哪啊!! 半个时辰后———— 沈枝鸢面容呆滞,眼内无光的走在街上,身后还跟着一位面容俊逸,姿态肆意的少年。 她走的很快,明明是人潮拥挤的大街上却莫名其妙的给她空出了位置。 见她像是见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姜肆,你能不能把你眼里面的杀意收一收。” 是的,避她跟洪水猛兽的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姜肆在她身后用他那满是杀意的眼神看人群。 这特么不避着走难道还冲上来跟姜肆打一架? 打一架说不定脑袋都得掉了。 姜肆笑意满满的开口说道:“哪有什么杀意啊,你不要污蔑我。” 沈枝鸢:“……?”呵呵,一种植物。 他又开口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帮你去送信,你就在那旁的酒肆等我,怎么样?” 这主意不错,沈枝鸢当下便点了点头,将这三封信珍重的放在了姜肆的手心,随即开口:“那你记得再买三个竹筒,把信分开放进去。” “知道了。” 姜肆懒懒散散的走在前头,头也不回的应道。 直到走出了沈枝鸢的视线,姜肆才冷着脸从那三封 信中拿出一封信。 那信上写着小姑娘漂亮的字样,赫然是几个大字——墨梓胥收。 他脸色微暗,随后不屑的扯出一抹笑意,就坐在池边的栏杆上将信直接拆了开来。 入目的,是小姑娘漂亮的字体,以及那仿佛充斥着欢快情绪的语句。 而这其中有一句,更是直接让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照顾什么?都同住一个院子? 姜肆的笑意越来越大,只不过不同于以往的散漫,身上的低气压像是将四周的空气也给压低了些许。 行人纷纷都快步走过,生怕被这阎王给瞧上,用来宣泄他的不爽。 下一秒,他们就见这小阎王笑着将手上的信撕碎,随后将那信扬到了河里。 他最后低眸看了一眼那河里的碎屑,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随后步伐肆意的向着远处走去。 “看什么看,眼睛不要了?”他嘴角恶劣的勾出一抹笑,随即将那腰间的刀子拿出,握在手上把玩。 路人:“……”默。 冷风微拂,那湖上被吹起了涟漪,紧接着,那树的背后出现了一位身穿玄衣头带的少年。 他单手抱剑,那毫无波澜的眼眸看了眼远处嚣张至极的某人,眉微皱,随后,朝着与之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少年的脸上有着一道划痕,背影孤寂。 两个方向,像是两种极端那般。 酒肆内。 沈枝鸢已经坐着有好一会了,她小腿晃悠,与桌上的酒壶大眼瞪小眼。 这酒肆一进来,那酒香味便是在她的鼻尖萦绕不去。 香气扑鼻,于是,她便忍不住要了一壶酒。 “这酒醉人吗?”沈枝鸢顺手拦下店小二,朝他问道。 小二说道:“姑娘,我们这儿啊是果酒,是喝不醉的。” 听见此话,沈枝鸢逐渐放下心来,随后,她美滋滋的小酌了一口,等她再抬头时,面色已然有些微红。 而这时,酒肆门口,却忽的走进来一位身穿玄衣的少年郎。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那少年一身玄衣,眉目皱起,面色淡然,身形修长,眼眸深邃。 沈枝鸢疑惑的揉了揉眼睛,越瞧那人的背影便越觉得熟悉。 这人的背影怎么长得有点像墨梓胥…… 下一秒,还没等她再仔细地瞧上一眼,那人便转过头,眼神准确无误的便锁定了她的眸子。 沈枝鸢只见他怔愣了片刻,随后大步的朝她走了过来,不知为何,她竟看出他有一丝紧张。 “好久不见啊。”小姑娘眼弯弯的朝他笑了笑,脸色有些微微泛红,明显是有些醉了。 墨梓胥一言不发的坐在了沈枝鸢的对面,那把剑被他放置在了一旁,眼神幽深,神色不明。 半响,他才说道:“你……伤怎么样了?” “我的伤?”沈枝鸢认真的想了想,随后对着墨梓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啦!” 她刚说完,随即又像是查到什么不对一般,对他皱了皱眉头。 有些可爱。 “诶……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的?” 沈枝鸢双手托着下巴,眼神亮亮的看向面前的某人,醉的有些晕头转向。 墨梓胥微微抿了抿唇,眸子晦暗不明,“我……” 他顿了顿,终是开口说道:“我们上次见过。” “见过?”沈枝鸢的眸子转了转,似乎是很仔细的想了一想,随后,很抱歉的看向他,“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歉意,许是喝了一些酒,眸子还有一些水光潋滟之感。 墨梓胥不想听她说抱歉。 她对姜肆可曾说过? 他的手握上了剑柄,指尖用力的有些苍白。 酒肆招呼客人的声音似乎是小了一点,大概是都喝完了酒,准备起身离去。 他没在开口说话,只是眼神依旧不明的看着她,最后,他沉沉的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那一般。 “沈枝鸢,我想你了。” 此话一出,沈枝鸢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抬眸疑惑的看向他。 面前的少年的面色变得有些柔和,她第一次在他眼里见到这般神情。 有些炙热却不似平时的那般淡漠。 在沈枝鸢的印象里,他从来都是一个面目淡漠,身姿挺拔且拥有正义感的少年。 他不善言辞,虽然嘴上嫌弃她,但他总会用行动来默默的帮她。 可如今……他说他想她了? 沈枝鸢呆愣的将酒杯举到唇边,刚想喝一口,那对面的少年就伸手夺了下来,眉目微皱。 他的语气里有着满满的不赞同:“不许喝了。” 沈枝鸢睁着眼睛,乖乖的点了点脑袋,随后又笑了笑。 “你怎么受伤了?” 沈枝鸢脑子昏昏的,但内心深处却强烈的想要跳过这个话题,不知为何,她的心不安的跳动起来。 “嗯。”他沉沉的应道。 随即,他便伸手摸了摸脸上的血痕,“你知道我是怎么伤的吗。” “我……”沈枝鸢眉心一跳,终是将问题回答了下去,“我不知道。” 此时的光影莫名的从窗边照下,照的他一半脸有些略微阴沉,她只听见他有些无措的声音。 她抬眸看他,少年依旧玄衣,却不知为何,又有些孤寂。 他说。 “沈枝鸢,去搅了暗龙堂的人,不止姜肆……” “还有我。” 此话一出……沈枝鸢的酒算是醒了一大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许久之后,她才动了动嘴唇,缓慢吐出二字。 “多谢。” “沈枝鸢。”他又唤了她一声,“我记得你问过我一个问题。” 沈枝鸢低下眸子没有开口,那对面的人似乎是察觉了什么,只是自嘲般的一笑,没有再继续将这个话题说下去。 他再次重复了那四个字。 “我想你了。” “嗯。”沈枝鸢低低的应了一声,没有再将脑袋抬起来。 那少年又笑了声,光影照在他身上,似乎有着一丝不真切,他有些难受。 气氛比起刚才更加的沉默了。 忽的,沈枝鸢开口道:“我给你写了封信。” “我看见了。”墨梓胥应了声,声音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淡漠。 二人都没有提起刚刚那个插曲,此时此刻,又更像是普通好友叙旧那般。 就像此刻,沈枝鸢又 扬起了一抹笑容:“我今天刚写,你怎么看见的?” “你叫姜肆送的。”他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木板,眼睛里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波澜。 沈枝鸢有些讶异的看向面前的少年,随即转念一想,便觉得可能是墨梓胥无意间看见也说不定。 于是,她再次点了点脑袋。 下一秒,那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的语气中,却带了点嘲讽。 “只不过……他撕了。”他盯着沈枝鸢的眼眸,又重复的说了一遍,“他把信给撕了。” 把信撕了? 面前的小姑娘微微张开嘴巴,似乎是有点不相信,“他……真撕了?” “你可以自己去问他。”墨梓胥皱了皱眉,那在桌下的手却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沈枝鸢沉默的点了点头,她其实内心是相信的,因为姜肆的性格,她太了解了。 但她还是想去问一问他,问一问他这么做的理由。 她再次抬眸看向墨梓胥,忽的又露出一抹笑容。 墨梓胥愣了片刻,随后叫小二上了一壶茶水,给面前的小姑娘倒上。 “不许喝酒了。”他略微不自然的解释道,“喝酒……对身体不好。” “而且,你的伤也还没有好全。” 他正说着,下一刻,墨梓胥脸上的伤口一痛,再抬眸时,是沈枝鸢近在咫尺的脸。 她的手轻轻柔柔的碰了碰他的伤口,随后便从怀中拿出了药,将它敷在伤口上。 她半跪着抬头,眼神专注,举止小心,衣裙同青丝洒了一地。 “谢谢你。” 她对他笑了笑,眼弯弯的,煞是好看。 两人的影子被映照在地面上,似乎是察觉到了少年的情绪,那影子竟也是有点无措起来。 只是这气氛还没烘托到一定的时候,那门口便突然传来一声哼笑,下一秒,一道恶劣的声音悠悠的从门口响起。 “二位,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他轻嗤一声,手上还拿着一根糖葫芦,只是等二人望过去时,那糖葫芦已然掉在了地上。 他不知站在那儿看了多久,也不知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完了全过程。 她对他的质问 沈枝鸢转过头时,那青丝还洒落在衣裙上,光影射进来,衬的她眉目如画,精致的像是画中美人那般。 可即使如此,姜肆依旧觉得冷,他在回来的路上,幻想了好久他家枝枝见到糖葫芦时候的表情,可等他到达此处时见到的……是她在对着他人笑的场面。 有一丝嘲讽。 “你回来了。”沈枝鸢见姜肆回来,起身从地板上站起,随后拍了拍衣裙,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姜肆的气又散了,可他还是有着莫名的委屈,毕竟,他看完了全程。 可即便是如此,他却依然朝着沈枝鸢露出了个笑容。 而那方的墨梓胥瞧着沈枝鸢的笑容,拳头猛的握紧,随后,便拽住了沈枝鸢的手腕。 她一愣,低下眸子看着他。 “墨梓胥……”那方的少年勾唇笑了笑,周身的杀意肆起,“你手不想要了?” “你可以试试。”墨梓胥淡漠的看了一眼姜肆,随后站起,将沈枝鸢往后拉。 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 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剑,那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却也出现了一丝怒意,瞧得姜肆有些好笑。 “你打不过我的。”姜肆笑意满满的把玩着手上的刀,面色从容不迫,那双灰眸微微的眯了眯,他笑的肆意,也似乎不惧。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究竟是谁打不过谁?”玄衣少年语气淡淡,眸子却有着一丝狠辣。 那方的少年轻嗤一声,“哟……还挺狂啊。” “不过……就凭你?” 他上下看了眼面前的玄衣少年,眼中的杀意像是能直接将他杀死。 墨梓胥确实打不过他,二人武功不相上下,可论起实战经验,姜肆可是一点点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 三天一暗杀都算是小事,更何况,墨梓胥还受了伤。 虽说只 有脸上那一道,可照着姜肆那一日看,墨梓胥受到伤只会重不会轻。 沈枝鸢思及片刻,随后轻轻的拉了拉墨梓胥的手,将手从他那里抽出来。 她平静的瞧了眼墨梓胥,随后看向姜肆,对他说了几个字。 “你跟我出来。” 姜肆一听,灰眸微微眯了眯,随后那漫不经心的目光扫向了面前的小姑娘,笑着将刀收了起来。 那杀意收敛,似乎是已经选中了他一般。 他略带挑衅的看了眼那玄衣少年,勾唇一笑,眼中的恶劣太过于明显。 他看见墨梓胥的手紧紧的握起,看见墨梓胥伸手想拽住枝枝的手,可最终依然放下。 可姜肆这片刻的开心并没有开心多久,因为沈枝鸢把他叫出去的第一句话,便是质问。 “我的信呢。” 姜肆懒洋洋的靠在门上,脸上依然有甜丝丝的笑意,他想伸手拽住沈枝鸢的手,可却被她给躲开,像是不经意一般。 姜肆皱了皱眉头,笑着看她:“当然是送出去了。” “你不信我?” 他姿态肆意,仿佛真如他所说一般。 沈枝鸢后退了一步,抬眸看向他,“我信你。” 她冷笑一声,“我当然信你。” 姜肆觉得有些不对,那眉忽的皱了皱,灰眸一瞬不瞬盯着面前的少女。 那一丝从容不迫也有些瓦解,下一秒,他便听到沈枝鸢冷着声音问他。 “那我问你,你送了几封信?是两封……还是三封?” 此话一出,四周的空气也仿佛沉闷起来,少年靠在门上,那灰眸却缓缓的低下。 良久,他哼笑了一声,“两封。” “你撕了?” “嗯。”他看着沈枝鸢的眸子,忽的恶劣的笑起来,可那眸子却有脆弱之感,“我是撕了。” 沈枝鸢抿了抿唇,便听他继续说道 。 “我就是不想你给他写信。”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脸上最后的一丝笑意也被他收敛。 他说。 “沈枝鸢,我心里难受,我很痛……” “所以呢……”女孩子的声音有些轻缓。 她抬眸看他,语气也有一丝颤抖,“就因为你难受就撕了……?” 此话一出,姜肆的心被搅的有些痛,他仿佛是听不到周遭的声音那般,只听到了那几个字。 就因为你难受……? 是,他承认,他恨不得杀了墨梓胥。 “对。”姜肆看着她,步步逼近,“因为我难受,我看着不舒服,所以我撕了。”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嫉妒,沈枝鸢听着他的话语,被气的笑了笑,随后,她玩笑般的开口,“姜肆,你是不是喜欢我?”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静寂,光影从紧闭的门缝透过,照在少年的头发上。 可他背对着那竖光,脸上被阴暗给遮了住,他的眼内似乎是有着一丝什么情绪。 沈枝鸢只看见他的嘴巴动了动,说了许许多多的话。 可她却一点都没有听清楚,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 她听不清……她根本听不见。 她看着少年对她步步逼近,看到他略带自嘲的笑意,看到他一向肆意的脸上出现一抹灰败。 可她什么也听不见。 这时间也不过是过去了几秒,她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嘴巴动了动。 下一秒,沈枝鸢的突然脑袋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随后面前一片黑暗。 世界晕眩,她难受的小脸一瞬间苍白,眉毛也微微皱起。 “姜肆,我好痛……” 她声音轻的像是要晕过去那般,下一秒,沈枝鸢忽然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也亦是听见了……少年在耳边拼命唤她的声音。 只是与你做朋友 山上—— 床榻上躺着一位女子,她面目平静,小脸似乎也是因为疼痛而微微皱起。 眼带白绫的少年用手把了把她的脉,面目淡漠,瞧不出什么神情。 半响—— 他才悠悠说道:“无事了,旧伤复发。” 闻言,那站在床边的二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夜斯年静静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随后从椅子上站起,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窗外寒风呼啸,那声音极响,却也争先恐后的拍打着门窗,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那床榻前站了两位少年,一人一身玄衣,单手抱剑,一人靠在一旁,仰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空间内有着一瞬间的平静。 下一刻,那床上的女子手指忽的轻微动了动,紧接着,那双眸子缓缓的睁开,她略带疑惑的看向了天花板,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儿。 她不是在酒肆吗? 她不是在质问为何姜肆会撕她的信吗? 怎么一转眼功夫……她就又回到山上了? “因为你的旧伤复发了。”系统适时的提示道。 旧伤复发? 沈枝鸢轻轻的笑了声,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枝枝……” “沈枝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她偏了偏脑袋,随后便见到了站在床榻边的两人,此刻,这二人正焦急的看着她,眼内充斥着“担心”二字。 见姜肆一言不合就要来牵手,沈枝鸢将手往旁一放,那眸子也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她还在生气。 姜肆的手微微一愣,随后将手收起,神色晦暗不明的盯着面前的女孩。 那双灰眸似乎也已经暗了些许。 墨梓胥的眼里划过一丝笑意,随后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你……怎么样了。” “还好。”沈枝鸢声音平静,低了低眸子。 虽是回答,可声音里却都是冷漠,很明显,他们二人她是一个都不想理。 姜肆在一旁不明所以得哼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某人的不自量力。 “你笑什么?”墨梓胥单手拿着剑,眸子冷冷的看向面前的姜肆。 姜肆懒洋洋的抬眸看他一眼,似乎是不屑于开口。 过了几秒,他才语气嚣张的说道:“自然是在笑刚刚说话的人。” 他的话一说完,床上的女孩便冷冷的抬眸看了他们一眼,“要吵出去吵 。” 她声音有一丝疲惫,随后便躺在床上,侧身没有看他们。 “吱嘎”一声门响,屋内静了下来,沈枝鸢揉了揉略微有些疼痛的脑袋,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还没等她多想,系统便迟疑的开口问道:“宿主现在可还有什么感觉?” 沈枝鸢笑了笑,随后开口说道:“头疼。” “你们这儿还有售后反馈的吗?” 系统的声音似乎也有些虚:“是这样的,宿主,您的身体健康我们还是非常重视的。” “真的吗,那你们那个惩罚能不能减轻一点,我的身子骨不太好。”沈枝鸢跃跃欲试的提议道。 下一秒,系统就驳回了她的意见:“宿主,适当的惩罚是为了让你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沈枝鸢:“……?”这特么说的是人话吗? “我疼的龇牙咧嘴你是不是就开心了。” 此话一出,系统再没有应答,它又变得有些沉默起来。 沈枝鸢叹了口气,随后便从床上坐起,拿起了一旁的外套便随意的披在了身上,她推开门。 一阵冷风迎面而来,大概是又要下雪了,那老树在房屋的光下映在地上摇曳。 沈枝鸢呆呆的看着站在风雪中的少年,从她踏出门的第一刻起,那少年的目光便死死的盯着她。 如她所说那般,风雪在下一秒便从空中飘落,随后飘到了少年的身上。 他身上似乎阴郁感更重了些。 不像狗,像一只小狼。 “枝枝……”姜肆唤了她一声。 那轻哑的声音随着风传了过来,隐隐约约还能听出一丝委屈。 他的面色灰败了些许,灰眸也微微的垂下。 沈枝鸢再次叹了口气,随后转身向着房内走去,再出来时,手上拿了一件青绿色的外套。 她走上前,踮起脚将外套披在了姜肆身上,那少年忽的轻笑了一声,伸手将她拥进了怀里。 沈枝鸢微微的愣了愣,随后伸手就要将他推开,下一秒,那少年忽的开口说道:“枝枝……对不起。” “你说……什么?”沈枝鸢的语气略微有些不可置信。 那少年重复说道:“对不起。” “你和我道歉干嘛?”沈枝鸢一时间忘了推开,任由姜肆抱着。 “我撕毁了你的信。”姜肆的手抱的更紧了些,“我不该撕毁的。” 沈枝鸢 沉默着没有讲话,因为此时此刻,她内心的骇浪并不比表面平静。 她从来不觉得像姜肆这般的少年会低头认错。 可恰恰是在今天,他便说了。 沈枝鸢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她记得,她在酒肆时问他了一个问题。 喜不喜欢她。 当时的她忘了姜肆究竟说的是什么,但她现在似乎明白了。 能让一头小狼低下头对她露出最薄弱的脖颈。 这不是喜欢……又能是什么呢? 风雪似乎越来越大了,姜肆见沈枝鸢怔愣住没说话,那声音里似乎又带了些笑意。 “枝枝……我不会输的。” 他忍不住将她再裹紧了一点,声音里面带着一丝势在必得,他微微抬了抬眼眸朝着门外那抹玄色的衣角看了看,像是挑衅那般,对着那方笑了笑。 他知道沈枝鸢心软,也知道她迟钝。 他自站在门口的第一刻起,他便知道沈枝鸢定会原谅他。 她若是喜欢听他的道歉,他可以天天都说给她听,哪怕说无数遍。 他从来都没有后悔撕毁那封信,哪怕再来一次,他依旧会撕毁。 拒绝了又怎么样呢……他有时间,他们也还有很多时间。 他自始至终都清楚他不是个好人,他可以为了她不择手段。 所以除了他……谁也别想站在她的身边。 他的枝枝,只能是属于他的。 “姜肆。”沈枝鸢轻轻的开口唤了一声,随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最后,她缓缓的落下三字:“对不起。” 她语意明显,这是她第二次拒绝他。 他笑了笑,语气里又恢复了漫不经心,“枝枝,你别多想了。” “我只是想跟你做个朋友。” 沈枝鸢疑惑的问道:“朋友?我们难道……不是吗?” “那是你的单方面,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松开她,将她的外套细细的整理好。 随后,他勾唇朝她笑了笑,眼眸深邃,从容不迫,他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便笑嘻嘻的朝外走去。 “明日再见。” 沈枝鸢盯了片刻少年的背影,随后勾了勾唇。 他声音肆意,逍遥自在,好像永远不会输那般…… 姜肆的灰眸不经意间看了眼那抹门外的玄色衣角。 在走出门的那一刻,他转头朝着墨梓胥挑衅的一笑,用口型比了三个字。 “你输了。” 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那少年说完,便向远处走去,他的衣裳有些湿,可不知为何,却依然潇洒。 风雪夜中,那玄衣少年的拳头默默的握紧,眼中没有任何神色,面目淡漠。 “站在外面干什么?” 墨梓胥的身影一顿,紧接着,那眸子不可置信的看向院内的女孩。 她眉眼弯弯,似乎是未被姜肆那事所影响,泼墨长发披在两肩,似乎是因为雪花,她的发丝有些微微湿意,濡湿了那抹青色。 她似乎是伸手接了一些雪花,凝眉默默的望了望手掌心,半响,她轻咳一声,这才抬步朝屋内走去。 走的很慢,像是在刻意的等着谁。 墨梓胥见此,握紧了那柄剑,见她脚步停下望来,便也跟了上去。 “沈枝鸢。”他在身后喊她。 沈枝鸢听闻,微微侧了侧脑袋,看起来似乎有些疑惑。 墨梓胥的手微微握紧了些,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知道他……” “我知道。”沈枝鸢先行打断了他的话,似乎是不想听见“喜欢”二字。 姜肆的性格她如何不知,她就算再迟钝也是感受到了他对她的占有。 朋友二字只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罢了,说到底,他真正的目标还是她。 包括,现在站在外面的这人也亦是如此。 “我刚刚听见了。”墨梓胥忍不住握紧了剑柄,那双眼直愣愣的盯着面前女孩的背影。 她似乎又瘦了点,又好看了些。 “你还记得我在酒肆跟你说的话吗。”他的声音仿佛掺杂着一丝风雪带来的悲凉,一丝孤寂。 沈枝鸢假意想了想,随后立马摇头说道:“不记得了。” 才过去几天,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她又不是深海的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这样回答,总是给了面子,又让他知难而退。 但那身后的少年似乎无奈的笑了声,随后他开口说 道:“你不记得了那我就再说一遍。” 沈枝鸢:“……?” “我想你了。” 他淡淡说道。 “沈枝鸢……我想你了。” 他的目光恳切,似乎还有着一丝希翼,可下一秒,女孩的话却让他浑身发冷。 “对不起啊。”女孩略带歉意的声音响起,似乎这三个字对她来说轻而易举那般。 和姜肆一样,没有任何犹豫。 “墨梓胥,我对你很差劲。”沈枝鸢叹了口气,她始终不明白。 欺负他的人是她,瞧不起他的也是她,所以……他究竟是有多大的心眼? 环境又寂静了起来,好像只能听见寒风呼呼的声音。 那方的玄衣少年不知所以的笑了笑,忽的开口:“嗯……你是对我很差劲。” “叫他人欺凌,命众人孤立。” “但是……”他自嘲般一笑,“你是沈枝鸢吗?” “我认识的沈枝鸢自私自利,她不会像你一样胆小,也不会像你一样在豁出性命时胆大。” “她不会在我受伤时给我送药,也不会在寒风里给我外套,更不会露出你那样的笑意。” “沈枝鸢,人是可以骗人,但是眼睛不会。” 听见这话,沈枝鸢那扶在门上的手微微一顿,紧接着,她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望向他。 那平日静如秋水的眸子也出现了一丝波澜。 起初,墨梓胥发现不对劲时,也正是因为那双眼睛,他当时就想过,一个不杀人的人在怎么装,也终究装不出凶狠,摆不出那气质。 她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 “我是。”沈枝鸢转过身看着墨梓胥,没有承认她不是。 墨梓胥笑了笑,“这不重要,你不用急着否认我。” 这哪不重要?要是被系统判定失误,那等她的惩罚还不知道是什么。 果然,下一秒系统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宿主……” 还没等系统 的话说完,沈枝鸢连忙打断:“等下。” 她看向墨梓胥的眼睛,皱着眉又重复了一遍:“我是。” 刚说完,那边的少年忽的笑了一声,随后极其敷衍的说了句。 “嗯,你是。” 沈枝鸢:“……” 系统:“……” “听到了吗,他说我是。”沈枝鸢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面对着系统说道。 系统有些无语:“宿主,他明明是在敷衍你!” 于是下一秒,系统便听见沈枝鸢轻笑一声,对对面的少年说道:“你在敷衍我吗?” “没有。”那方的少年答的极快,他抿了抿唇,似乎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开口。 还没等他说话,沈枝鸢便已经进了屋子,没有给墨梓胥任何反应的时间,遥遥还能听见那道满带笑意的声音。 “墨梓胥,天色很晚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就不送你了。” 墨梓胥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转头看向那窗口被光照映的摇曳身姿。 静默片刻后,他转身离去。 过了好一会儿,沈枝鸢才悄悄的打开窗户的一道缝,眼睛朝外看去,只见那屋外已经没有了人,与之相对应的,是那院子里的一棵枯树。 那枯树上染上了雪花,风一吹,便掉落下来。 她松了口气,伸手便关上了窗户,下一秒,门便被“咚咚咚”的敲响。 门外传来墨梓胥淡漠的声音。 “沈枝鸢,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他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是她能听见的程度。 沈枝鸢知道他在问什么,但她依然没有回应,不做声响。 “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门外的那人又说道。 过了许久,暴风雪也终于平静。 “宿主,别忘了我们的任务。”系统淡淡的说道。 下一秒,那再次出现在了沈枝鸢的面前。 明晃晃的1%依旧照的人眼睛刺痛。 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看见了看见了,你不用特意的把这个面板给我加载出来了。”沈枝鸢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随后转身就上了床躺着。 她的眼睛已经闭了上,俨然是要进入睡眠的样子。 系统嚷嚷道:“宿主,如果这个进度条再不变的话,你是会受到惩罚的!” “哦。”沈枝鸢懒懒的应了声,迷迷糊糊的便进入到了梦乡。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还在说些什么,但沈枝鸢是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第二天早上一早,沈枝鸢猛的睁开了眼睛,随后摸了摸脸上的冷汗。 她刚刚又做了一个梦……一个与之完全不同的梦。 思及片刻,沈枝鸢呼的叹了口气,随后从床上爬起。 早晨的阳光格外的好,昨夜下的雪也基本在光的照射下融化,打开门时,院子内已经坐着一位相貌俊俏的少年。 那人眼内笑意满满,面上漫不经心,姿态却是肆意。 见她打开门,他那脸上漾起一抹甜丝丝的笑容。 “枝枝,早上好啊。”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轻哑,却又有丝懒洋洋的意味。 沈枝鸢挑了挑眉,随后二话不说的便想把门给关上。 下一秒,一把小刀将两门抵住,随后,那少年从座位上站起,悠哉悠哉的抖了下衣服,对着沈枝鸢恶劣的笑了笑。 “跑什么。” 他挑了挑眉,大步的走到了门口将刀取下,用手给抵了住,他眉目间透着一股慵懒,再次沉眸看着她。 沈枝鸢:“……” “我可能还有点困……”沈枝鸢对着姜肆笑了笑,随后双手用力的抵住门。 一时间,二人力气不相上下。 “没睡醒?” 他上下看了看面前的女孩,见她穿戴整齐,忽的轻笑一声。 “没睡醒你力气还这么大?我瞧你挺精神的啊。” 他语气恶劣,眼中充斥着“不怀好意”四字。 这是完完全全的调侃。 明明昨日还在卑微求爱不是? “你大早上找我干嘛?”沈枝鸢索性摆烂摆到地,她将手放下,由着姜肆将门推开。 那少年语气懒洋洋的,目光倒是轻微的瞥了她一眼,随后缓缓吐出四字。 “找你练武。” 沈枝鸢 :“……?” 昨夜姜肆回去想了很多,他发现沈枝鸢身子弱,所以便打算借着练武这个理由让她的身体变得变得健康一点。 不需要多厉害,至少他不在她身边时,她可以不让自己吃苦头就好。 那方的沈枝鸢还在懵逼,姜肆便将一根木棍塞到了沈枝鸢的手上。 他笑着说:“我让你十招,你十招之内若是碰到我,那么以后我便不找你练武了,若是你没打到,那我就天天找你。” “如何?” 他笑着看向面前的女孩,忽的伸手用大拇指狠狠的蹭了蹭她那眼角之下的红痣。 待他手拿开之后,那红痣周边也泛起了红晕。 “真的假的?”沈枝鸢挑了挑眉,直觉觉得这十招并不简单,但若是姜肆早上不来找她,那她倒也是可以轻松些。 毕竟那层窗户纸只不过就差那薄薄的一层,而昨天已然被戳破,今日只不过是勉强粘上罢了。 “我还能欺负你不成?” 那少年嗤笑一声,面上是一股子的从容不迫,他面带笑意,率先大步的走到了院子中。 随后便转过身,瞧着女孩朝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十招闭—— 沈枝鸢本以为这十招就算是再不对劲,一片衣角总该是能碰的到的。 结果……她累的气喘吁吁,而面前那人依然怡然自得的看着她。 他坐在屋顶上,手托着腮,笑意满满的瞧着底下的女孩,可忽的,他的眉毛一皱。 面前的女孩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蹲倒在地,这场景……就像是酒肆那日再现一般。 “枝枝。”他焦急的喊了声,随后连忙跳下屋顶,上前扶住了沈枝鸢,那本是充斥笑意的眸子变为了满满的担心。 沈枝鸢不是装的,她蹲在地上也没有别的事。 她只是感觉到底下有一阵热流,肚子忽的有些疼罢了。 而根据以往的经验……她这是来了现代的姨妈……古代的葵水。 “我没事我没事。”沈枝鸢的小脸苍白,手拼命的朝着姜肆挥。 姜肆的眉毛皱了皱,“脸都白了你跟我说没事?” 还没等沈枝鸢说话,姜肆便一把将她抱起,再次把她放到了床上,给她仔仔细细 的掖好了被子。 “姜肆……” “我在。”他的眼内再没有笑意,沈枝鸢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严肃的模样。 “我真没事,我只不过是来……” “旧伤?”姜肆语气依然严肃。 还没等沈枝鸢再多说一句话,姜肆便大步走出了房间,没了人影。 沈枝鸢:“……”我只不过是来了葵水…… 不过片刻时间,那房门外忽的传来两道脚步声,下一秒,那眼蒙白绫的少年便出现在了沈枝鸢的视线内。 “夜斯年,你能不能快点。”姜肆皱着眉在一旁不耐烦的催促道。 这焦急的模样,连夜斯年也以为是旧伤发作。 他淡淡开口说道:“你先出去。” “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姜肆挑了挑眉,随后将那小刀扔在了桌面上。 “要我治病你就出去。”夜斯年再次淡淡开口,这次,他不急不慢的拿出了香点在了炉子内。 姜肆磨了磨牙,随后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房内。 只不过下一秒,他的声音便在屋外悠悠的响起:“夜斯年,你要再脱她衣服,我和你没完。” 夜斯年:“……无理取闹。” 周遭安静下来,那门还印着少年的身影,他不曾离开一刻。 夜斯年瞥了一眼,随后瞧了眼沈枝鸢的脸色,刚想伸手把脉,却只见那小姑娘微粉着小脸,唯唯诺诺的开了口。 “夜神医,麻烦你走一趟了。” 夜斯年的眸子透过白绫盯着她,似乎是在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下一秒,沈枝鸢再次开口道:“其实……我这个也不是什么内伤。” “只不过……就是来了个葵水罢了。” 闻言,夜斯年的手微微一顿,那眸子又看向她,随后像是被气急了一般笑了一声。 “所以……姜肆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你们两个简直是在无理取闹。” 他站起身来,冷冷的挥了挥衣袖,随后便想站起身走出房门。 那白绫下的眸子似乎也有着怒气。 沈枝鸢下意识的抓住了夜斯年的衣角,她抬眸看他,眼角有些红红的。 片刻,她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其实是次要,主要的是……” “你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三男必有两伤 这话一说出口,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起来,屋外是阳光明媚的冬日,此时正有微风拂过。 那靠在门上的少年身影似乎并没有听见这番话语。 他依然在等待。 屋内的沈枝鸢说这话时面色坦然,仿佛丝毫不觉得尴尬那般。 她心里面确实是波澜不惊,毕竟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夜斯年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一时间也是没有扯动。 面前的女子脸色苍白,可手劲儿却依然大的可怕。 他扯不动。 “陪陪我。”沈枝鸢不要脸的继续说道,那红痣在苍白的脸色上显得耀眼。 “放手。”夜斯年冷冷的将这话说出,面上毫无表情,可那耳尖已然多了丝红晕,正向下逐渐蔓延,极其惹眼。 沈枝鸢瞧得稀奇,忍不住多嘴道:“放手可以,你耳朵红什么?” 夜斯年:“……?” 那眼戴白绫的少年有些怔愣,一时间也是没再开口。 半响,他那薄唇才吐出二字:“……无礼。” 那语气带着丝薄怒和一丝气急败坏,沈枝鸢忽然觉得有些好玩。 这神医还怪纯情的啊。 还没等她继续开口,那少年突然加大了声音朝门外喊道:“姜肆,沈枝鸢让我陪她。” 此话一出,还不到一秒,那门便被少年从外踢开,一瞬间,屋内亮堂了些许,地板上映照着少年身影。 他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却依然有着股威压,面目带着笑意,可着实让人觉得害怕。 “什么意思?”他笑嘻嘻的开了口,那眼神沉沉的落到女孩的手与衣服的交界处。 真碍眼。 他这么想着,笑着将目光移向了沈枝鸢的眼睛,对她挑了挑眉。 夜斯年微微垂眸,声音淡漠:“还不明显吗。” 姜肆望去,那唇角依然是勾起。 那面带白绫的少年脸上无愠色,连红晕都消除了些许,唇角微微下压,与他对立。 “她并非是内伤复发。” “只不过是来了葵水,加上身子虚弱,便会严重些。” 他的眸子透过白绫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姜肆,随后继续说道:“她让 我留下来陪她。” “哈……?”姜肆好笑的看了眼夜斯年,紧接着,那眼睛缓缓的移向那床上的女孩。 她身穿青绿色的衣裳,脸色苍白,平添一丝娇小脆弱。 “枝枝……” “他说的是事实吗?” 姜肆眯了眯眼睛,可那笑容却又大了些许,灰眸有着一瞬间的黯淡,身上的气压又低了些。 沈枝鸢下意识的收回了手,随后无辜的朝他说道:“不是。” “我只是觉得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想找他陪陪我,万一我又出了什么事,他也不用再跑一趟。” 她说的正经,到是叫人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点,姜肆歪了歪脑袋,随后甜丝丝的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他说完这话,便懒洋洋的坐在一旁,似乎也是不准备叫夜斯年走,只不过唯一有区别的,便是他一只手撑着下巴,那双灰眸直勾勾的盯着她。 沈枝鸢对他笑了笑,随后乖乖的躺在了床上。 那方的夜斯年皱了皱眉,似乎也是被这个解释给说服,坐到了姜肆的对边。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刚想伸手拿起,便见对面的少年以极快的速度伸出了手,将那茶水一饮而尽。 夜斯年的手一愣,将目光移向面前的少年。 半响,只听见那少年悠悠的夸道:“不错。” 沈枝鸢默默的看着那儿的场景,只见夜斯年皱了皱眉,继而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但还不出一秒,姜肆再次笑嘻嘻的将茶杯拿起。 这次,他开始细细的品尝。 “你喝的惯茶水味吗?”夜斯年的声音淡漠,倒是没有生气的感觉。 那方的少年挑了挑眉,随后再次浅浅的品尝了一口,一股苦涩味瞬间侵入口中。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可嘴上依然嚣张的说道:“挺好喝的。” 挺好喝的? 夜斯年冷笑一声,“好喝可以让天冬再续,这茶水消火。” “不用。”姜肆再次一饮而尽,随后将目光移向夜斯年。 心里面是恨的牙痒痒。 早些时刻,来山上求医的多半为女子,其部分原因便是夜斯年这谪仙般的气质,以及那顶好的容貌。 他是真的害怕,沈枝鸢会爱上夜斯年…… “枝枝。” 姜肆忽的朝那儿喊了一声,声音有丝轻哑。 沈枝鸢被喊的愣了愣,随后轻轻的应了声。 她侧过身子看着坐在那儿支着脑袋的少年,他长得很好看,沈枝鸢一直都觉得他像是一头小狼。 “你喜欢这样的?” 他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似乎是不经意问出口那般。 二人都知道他是在问谁。 那方的夜斯年也是被他问出的话震惊了片刻,那白绫下的眸子仿佛也充斥着不可置信。 “你怎么知道。”沈枝鸢瞧了眼那进度条,随后正色的说道。 她小脸严肃,仿佛不似作假。 下一秒,那脑海中的进度条忽的发出了提示音,让沈枝鸢也有些不可置信。 沈枝鸢:“……!” 四周的空气安静了下来,那方肆意的少年眼神死死的盯着沈枝鸢的面目,随后,他忽的笑出了声。 夜斯年依旧皱着眉,那声音比往常更要冷些。 “胡闹。” 他表情带着一丝愠怒,那眸子即使蒙着白绫也能瞧出那股刺人的冷意。 沈枝鸢微微垂下眸子,而那灰眸少年却忽的从椅子上站起,朝她大步走来。 “枝枝……” 他来到她身边,唤了一声面前的女孩。 沈枝鸢抬眸看向他,与之四目相对,他的眼内带着一丝不屑和好笑,唇角轻勾也仿佛是讥讽。 姜肆静静的看了她片刻,随后勾唇一笑,说出了连他自己也不信的三个字。 “我不信。” 他只是无意问起,却没想到是如此的答案。 门外,一位玄衣少年静静的站立在那儿,随后靠在一旁的门上,仰头看着院子内的枯树。 冬季,连那平日里繁荣的树也略显的凄凉。 屋内的少年还在说些什么,但他已然是再也听不进去。 耳边只萦绕着那几个字——“你怎么知道。” 他看向天空,看向远处的云,最后又看向那枯树。 他只有一个人,跟此时的枯树一样,但不同的是,它只用等到来年春季,而他……却不知道要等多少个四季。 愿望是回家 这事过去也有了几日,在这期间,众人像是忘了一般,谁也没有再提过那天的事。 沈枝鸢依旧每天会去夜斯年那里报到,不同的是,她总会在无意之中碰上某两个人,随后与他们一同前去。 这是除夕的前一天,沈枝鸢从夜斯年的屋内出来后,便看见那靠在树旁的少年。 他懒洋洋的靠在那儿,瞧见沈枝鸢出来时,那双眼睛仿佛都亮了些许。 她在微微一侧头,墨梓胥也靠在门口,此时此刻正直直的看着她。 这些天,他们二人倒也不再起什么争执,倒是对夜斯年孤立了起来。 尤其是姜肆。 沈枝鸢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向门外走去。 “不下山去镇上吗?”墨梓胥状似无意的提起,手指不自然的磨了一下剑柄。 明安城每到除夕的前一天,那镇上便会格外的热闹,家家挂起红灯笼,晚上去时,那灯火也是一个一个往天上放。 很漂亮的场面,墨梓胥觉得沈枝鸢会喜欢。 “下山?今天镇上是有什么吗?”沈枝鸢转身好奇的看着他,她歪着头,手背在身后,眼弯弯的看着他。 面前的女孩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像是映衬着新年的气象那般,漂亮极了。 那玄衣少年仔细的想了想,随后报出来了三个场面。 “有烟火,有舞狮,有灯火。” 并且烟火会很盛大,舞狮会很有趣,灯火会很好看…… 他说完这句话,便见到面前的小姑娘笑出了声,眼眸也忽的亮起。 墨梓胥看着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 身后的姜肆懒洋洋的走上前,也不知他们是在聊什么。 他只看见小姑娘欢快的背影……和墨梓胥微微勾起的唇角。 姜肆:“……?” 山下———— 大概是除夕前一天的缘故,还不到晚上,便见到有人洋溢着笑容,与街坊邻居打着招呼。 那些摊也早早的收了起来 ,摊主的脸上也满是喜气,细细嗅去,这空气中也有着一股年味。 姜肆在街边买了根糖葫芦,随后将糖葫芦塞到了沈枝鸢的手上。 她下意识的瞧了眼,随后有些疑惑的抬眸问道:“给我糖葫芦干嘛?” 她其实不爱吃甜的。 “女孩子不都喜欢吃这个。”他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沈枝鸢,“上次给你买了,这次是我赔给你的。” 他嘴角轻轻勾了勾,对着她挑了挑眉。 听见这番话,沈枝鸢瞧了瞧手上的糖葫芦,随后轻轻的咬了一口。 半响,她抬起头对着姜肆甜甜的笑了笑,“挺好吃的。“ 挺好吃的? 那就是很一般了。 姜肆默默记下,随后伸手夺过了小姑娘手上的糖葫芦,放在嘴里咬上一口,自顾自的感慨了声,“确实不错。” 墨梓胥去前方买了花灯,此时此刻也才刚回来,他将手上的花灯递给了沈枝鸢,随后抱剑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隔开了这两人。 姜肆轻嗤一声,语气恶劣:“挡道了。” 墨梓胥闻声,依旧没动,只是看了眼姜肆,继续站在那儿。 “哈……”姜肆眯了眯眼睛,随后笑眯眯的挤进了二人中间的空隙,伸手揽住了沈枝鸢。 沈枝鸢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了姜肆满带笑意的声音:“多谢墨兄。” 有些欠揍。 她无语的抹了把脸,扫开了姜肆的手,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街上热闹,酒楼的生意在今日也是更加的好。 吃完饭后,这天气已经暗了,街上灯火通明,那几个酒楼上也挂着漂亮的灯笼。 他们三人放完了花灯,买了酒就上了楼顶坐着。 “枝枝,你刚刚许了什么愿?”姜肆略微有些好奇,他坐在高楼的栏杆上,一只脚踩着杆,就这么看着面前的女孩。 小姑娘正托着腮等着烟火,此时一问,也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我吗? ”她指了指自己。 面前的少年笑着点了点脑袋,他想知道在她的愿望里,有没有包含他。 哪怕只是顺带的。 沈枝鸢仔细的想了想,随后认真的说道:“回家。” 这二字一说出口,墨梓胥拿着酒的手微微一愣,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回家”二字,回的是另一个家。 “回家吗?”墨梓胥将温水放在沈枝鸢的面前,状似不经意的问了句。 沈枝鸢点了点脑袋,随后朝他笑了笑。 “你猜我的愿望是什么。”墨梓胥忽然说道,他面色看不出什么,但眼神却灼热的盯着她。 姜肆眯了眯眼睛,觉得有些轻微的不妙。 下一刻,天空忽的出现一道响,那烟火猛的绽放,随后一点一点的消散,大街上传来人们欢呼的声音。 可在这杂乱的声音中,沈枝鸢依旧清晰的捕捉到了面前这位玄衣少年的话语。 他说。 “我的愿望是……我希望…你能回家。” 沈枝鸢愣了片刻,随后呆呆的转头看向他,良久,才对他笑了笑。 她的眼睛中第一次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意,烟火映在她的眼眸,却万分不及她。 多年后,沈枝鸢依然会想起这个夜晚,想起这纯粹的愿望,想起这难以实现……的愿望。 “枝枝。” 那儿的姜肆脸上略带着一丝不爽,声音略微带些轻哑,唤了声她。 沈枝鸢从怔愣中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这个背靠“烟火”的少年。 那少年笑了笑,随后从栏杆上跳下,大步的走向面前这个女孩。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簪子,随后插在了沈枝鸢的头发上。 她奇怪的摸了摸这发簪,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送你的新年礼物。”他朝她笑了笑,微微露出了那小虎牙。 下一刻,他蹲下身子,笑意满满的看着面前坐在凳子上的少女。 声音轻哑却带着笑意。 “新年快乐,枝枝。” 那门外忽的传来他的声音 回到山上时,天色已经越来越黯淡,这座小府邸远离了镇上的喧嚣,孤零零的立在那儿,有着一丝怀旧的味道。 那方的烟火依旧明亮,灯火依旧通明,可四周寂静,只听得见风的声音。 空气中泛着刺骨的寒意,沈枝鸢忍不住搓了搓手,鼻子被冷的有些微微泛红,她眼角泛着泪,明显是有些困了。 院子外,她笑着与二人告别之后,便转身走进了屋子,她将蜡烛点亮,坐在书案旁提笔写起了字。 暖黄色的光照在女孩微微有些泛红的脸上,她执笔,一笔一划的写着,小脸严肃而认真。 竟显得有些岁月美好。 她写的很慢,许久之后,才笑意满满的将笔放下,起身准备睡觉。 “宿主,今天是除夕,你不去找夜斯年吗?”系统瞧着她这一番举动,有些略微的不解。 沈枝鸢抬头瞧了瞧屋外的月亮,随后整个人往床上一趴,声音闷闷的说道:“太晚了,他肯定也睡觉了。” 她说完这话,系统便再没有声响,正当她以为消停之时,那方的声音突然又冒了出来。 “宿主,我刚刚看了看,他还没有睡觉。” 哦……原来刚刚没声音是去瞧夜斯年了。 “那他肯定马上要睡了。”沈枝鸢半梦半醒的说道,声音有着说不出的倦意。 系统:“还穿着外套,应该还早。” 沈枝鸢:“……?” 她略微烦躁的抹了把脸,随后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将门推开,走出了房间。 门外又下起了雪,沈枝鸢提着墨梓胥买的花灯,手撑着伞走在路上。 她披着青绿色的外套,走在小道上。 远处的屋内还有着暖黄色的灯光,那窗户半开着,隐隐约约露出那屋内坐在书案旁的身影。 他手举着一本医书,静静的看着,翻页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明显。 那白绫还在他眼睛上没摘下。 奇怪了,这大晚上都不摘这白绫…… 他看书看得清吗? 女孩站在窗户外看着,那头的少年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转眸与窗外那人四目相对。 见被发现,沈枝鸢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随后对他打了个招呼。 “你来干什么。”屋内的少年丝毫不领情,他声音淡淡的,似乎是带了点避嫌的意味。 沈枝鸢朝他笑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朝他示意了一下门:“不请我进去吗?” 那少年挑了挑眉,不为所动,沈枝鸢只好无奈的说道:“来找你说一下今天的事。” 这话刚说完,下一秒,那房门便被他打开,只听见他淡淡的说了几个字。 “进来吧。” 屋内有着股醉人的香气,带着些酒香却又有药香。 夜斯年常年泡在药房,又成天炼药,这房间里自然也是他的气息。 有些好闻。 “今天喝了些酒。” 大概是她嗅的举动太过于明显,他沉着声解释了一句。 虽然只说了一半,但沈枝鸢倒是也听懂了。 她坐在一旁回应道:“没关系,挺好闻的。” “说吧。”他坐在桌子旁,顺手给她倒了杯药酒,随后抬眸看向她。 沈枝鸢伸手接过,略过了这番话,倒是仔细的嗅了嗅:“这是什么酒。” 夜斯年给自己也倒了杯,浅浅的抿了一小口之后,这才继续说道:“药酒,天冬酿的。” 天冬这小娃娃还会酿酒? 沈枝鸢起了丝兴趣,她浅浅的抿了一小口,药香在鼻尖环绕。 这药酒虽然有酒味,但是药香更是浓郁些。 不涩,不冲,刚刚好。 她放下酒,继而朝着夜斯年甜甜一笑,她的唇上还有酒色的潋滟。 “新年快乐。” 她眼弯弯的看着他,那外套是围着一圈毛茸茸的毛,将她的小脸托起。 面前的女孩小脸白皙,那脸颊却带着点粉,眼中带着丝水光,瞧着你时,也仿佛会溺进去。 夜斯年不自然的咳了咳,随后应道:“新年快乐。” 就这样? 沈枝鸢瞧了眼,发现这百分之四十的数据并没有任何波动。 在这些天的日子里,她已经靠着房内治疗渐渐地将作死进 度缓慢的升到了40%。 可不知怎的,自打今日起,这进度便上升的有些困难起来。 尤记得刚开始的那些天,他是一句话也不愿与她同说。 她不禁有些疑惑。 “我晚上来其实不仅是为了与你说那件事,更是想说……” 她瞧着面前男子的脸色,故意缓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我可能有一点想你。” 面前男子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愣,随后那耳朵在一瞬间爬上了红晕。 随后再次吐出沈枝鸢万分熟悉的二字:“……无礼。” “我说真的。”沈枝鸢瞧了眼进度条,见那进度条上升了二,更是说的起劲起来。 面前的夜斯年似乎也是被说恼了,虽然面色依旧泛红,可那眉已经皱了起来。 沈枝鸢见情况不对,连忙住口,说起了正事。 “我们何时出发?” 小姑娘换脸的速度是极快,上一秒还振振有词的说想他,下一秒就要与他商讨要事。 “明日午时。”他淡淡的说道。 “过年了,你总该回家去一趟,而且……我对你这身病倒是挺感兴趣的。” 沈枝鸢听着这番话,心思微动:“这病你以前可曾见过?” “并无。”他抿了口酒,“是第一次见。” 他这般说道,随后又将眸子对准她,似乎在透过白绫看她一般。 “还不走?”他又说道,“夜已经很深了。” 夜斯年将药酒放置在桌上,随后抿了抿唇,意思不置可否。 他这是在下逐客令。 沈枝鸢瞧了眼窗外的月亮,心想着确实有些晚了,便起身走至门旁。 刚走到门前,脑袋忽的一阵眩晕,紧接着,面前一片黑暗,还没等她倒在地上,她整个人就被夜斯年给扶住。 过了一会儿,入眼才清明。 “多……” 沈枝鸢伸手扶了扶脑袋,那谢字还没说出口,房外就忽的传来一声略带轻哑的少年音。 隔着门都能听见那少年语气里的肆意。 “夜斯年,出来喝酒。” 他敲了敲门,语气带着丝不管不顾,如是说道。 出鞘的剑。 屋内静悄悄的,女孩被那白绫少年拥在怀里,彼时无声。 屋外的雪似乎又大了些,掺杂着一丝寂寥,以及少年的声音。 “夜斯年。” 他又喊了一声,似乎是觉得奇怪,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恶劣。 “这么早就睡了?怎么连烛火都不灭?” 咚咚咚—— 他又敲了敲。 这敲门声有些悠长,仿佛敲在屋内二人的心里那般。 “我睡了。”夜斯年冷着声音说道。 但他这话一说完,屋外的少年又轻笑了声。 “你觉得我信吗?”姜肆在外似乎是笑的更厉害了些,他手上似乎还拿着酒,语气听着有些微微醉意。 屋外是雪花纷飞的世界,与屋内截然不同。 带着些橘黄色的暖意,倒是显得有几分温馨。 沈枝鸢不禁屏住了呼吸,连心跳也快了几分。 此时此刻的她,正窝在白衣少年的怀里,似乎是刚刚的头疼还没有散去,此时此刻,她晕的有些站不住脚。 可即便如此,这场景看见还是会让人误会。 尤其是姜肆。 夜斯年又沉声说了句:“今日有些不便,改日再找你喝酒。” “什么不便?”姜肆有些好奇,瞧着那方的窗户开着,似乎是要走过去一探究竟。 夜斯年皱了皱眉,下一刻,他将沈枝鸢抱起到了屏风之内。 与此同时,姜肆的那略微带着调侃的声音也再次响起:“你这是在……换衣服?” 他仔细的瞧了瞧那屏风之处的剪影,忽的眉毛一皱,:“不对……” “怎么瞧着……像是有两个人?” 这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沈枝鸢的心眼儿瞬间提了上去,她张嘴无声的动了动,身子却被白衣少年紧紧的挡着。 他搂着她,从远处看去,两人倒像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夫妻那般。 “我在换衣服。”夜斯年的耳朵又红了些许,但那眉毛依旧皱着。 沈枝鸢似乎是瞧见了他白绫之下的眼睛。 很漂亮…… “你屋内有人在?”姜肆挑了挑眉,目光沉沉的看着那桌 上的两杯茶水,桌子旁,还有着熟悉的花灯。 他记得很清楚,这是沈枝鸢的东西。 所以说……那屏风后面…… 想到这,姜肆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面上的表情充斥了戾气,可声音却依旧有着那笑意。 “要不我在房内等你?”他忽的开口说道,那灰眸死死的盯着屏风后的两人。 虽是一道人影,但姜肆清楚的知道,他所熟悉的某个女孩,此时此刻也在房内。 而现在,正在某个人的怀里。 沈枝鸢被吓得身子骨有些发冷,明明是在屋内……可不知为何,她冷的却有些发怵。 夜斯年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语气平静,像是无事一般。 “你在外边等我。”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亭子下。” 他所说的亭子是院内的一个小亭子, 虽然说是在院子内,但与这屋子倒是有着些许距离。 屋外的人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 可只有姜肆知道,他看着那双手是有多么的碍眼。 半响—— 他笑了笑:“天气有些太冷了,屋内暖和。” “外面有意境。”夜斯年应对道。 “意境?” “你们当医者的都喜欢搞这些东西?”他似乎有些不屑,那灰眸微微的眯了眯,手指有节奏的在窗台上敲打。 他磨了磨牙,随后哼笑一声:“要不我进来等等你?反正我们也是男人,看看也不碍事。” “你这么拒绝我……” 他的灰眸冷冷的扫过那方的二人,忽的恶劣的笑了起来。 若是沈枝鸢此时能看一眼,便会发现这小疯子歪着脑袋甜丝丝的笑着,可眼里竟是些杀意。 那少年故意顿了顿,随后再次开口说道:“你房间有女人?” 此话一出,夜斯年冷冷的打断了他说的话:“没有。” “那你这桌子上的杯子是……” 他故意留了些空白,眸子冷冷的透过屏风上下看着那白衣男子。 只听夜斯年回应道:“刚刚有人来过。” “那这花灯呢。”他笑着又问出了口,可 这语气却莫名有着些许威压。 沈枝鸢呼出了口气,缓缓的闭了闭眼睛,姜肆绝对是知道她来过这儿了。 这花灯她一路带着上来,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夜斯年将沈枝鸢搂的紧了点,那眸子微微低下看她,随后说道:“她来过。” “可能是忘记拿走了。” 姜肆:“那要不我给她送过去,正好……我也想着见见她。” “你来给我开个门?” “现在不太方便。”夜斯年咬了咬牙,似乎有些气急败坏。 从沈枝鸢的角度看去,可以明显的看到他泛红的耳朵,已经有些微微泛红的侧颈。 沈枝鸢忍不住瞧了瞧他的眼睛,随后用口型比了三个字。 “对不起。” 她确实有些抱歉,只不过她现在还有些发晕,需要靠他搀扶,而这等场景若是被姜肆看见,无论解释与否,他心里面终究会埋下一个种子。 因为她曾经说过,她喜欢夜斯年这一款。 像姜肆这般睚眦必报的性格,他若是不往心里面去,那才是奇了怪了。 空气在一瞬间便寂静下来,那方的少年也不知怎的,居然没发出任何声响。 过了许久,他才悠悠的说了一句:“我去亭子等你。” “你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 寒风渐渐停歇,大雪却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犹如漫天飘絮一般,落在树枝之上,凝结成簇簇银菊,天色黯淡,沉凝如画,显得苍茫而又萧瑟。 少年漫步走在风雪里,那雪花落在他的身上,继而便仰头灌了口烈酒,湿了他的衣裳。 那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有了些距离,夜斯年才将沈枝鸢抱起,随后将她放在了床上。 她的脸色苍白,不似刚刚那般红润。 他伸手把了把面前女孩的脉搏,随后从怀中拿了一颗药,将它放置在女孩的嘴巴里,见她眼睛渐渐闭上,他这才站起,往门外走去。 远处,少年还站立在那儿,只不过----那手中拿着一把剑。 一把不容易出鞘的剑。 你没发现她很怕你吗 夜斯年静静的站立在那儿,目光凝滞在那把剑上,随即皱了皱眉。 寒风萋萋,路上有了积雪,尖锐的呼啸声不绝于耳,鹅毛般的大雪随风乱舞,交织成铺天盖地的雪幕。 而那少年,手握一把通体漆黑的剑,此时此刻就站在不远处,他目光狠戾,面无表情,可周身的气质却有些阴沉,眼里却有着一抹恶劣。 像一只狼。 夜斯年看着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立在雪地中,那白衣似乎要与天地融为一体。 苍茫,寂寥,与这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色。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乖戾的少年,随后便忽的笑了笑:“她确实在我房里。” 呵……果真如此。 姜肆的目光微沉,他嗤笑一声,那把剑也随着他的动作转了转。 片刻,他的声音随着风雪而来,“我知道。” “我看见了……” 他仰头看了看雪花,声音似乎有些无所谓,“那杯子她喝过……那花灯是镇上买的。”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解释了一口,不知怎的,竟让人看出一丝寂寥。 花灯摆放的位置虽然被桌子挡住了些许,但是他就是看见了那根木杆,看见了那未被挡住的一角。 他太熟悉了。 风雪中,那白衣少年淡淡的挑了挑眉,随后平静的点了点头,“嗯。” “夜斯年……你刚刚骗了我。”他又将目光缓缓的移向面前的白衣少年,随后靠在那亭子外侧,懒懒的掀了掀眸子。 “所以……” “你是在害怕什么啊?” 下一秒,面前充斥暴虐的少年目光便直直的射向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被外人察觉的自嘲。 话音刚落,那刀剑便入鞘,发出了“噌”的声音。 两方静静的对峙着,过了许久,夜斯年缓缓的叹了口气,随后大步掠过姜肆,走到了亭子内。 “不是要喝酒吗?”他语气淡漠,仿佛未曾把刚刚的事放在心上。 他没有回答刚刚的问题 。 姜肆靠在亭外的背影微微顿了顿,随后大步走上前,懒懒散散的坐在了位置上。 他将手中的酒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那灰眸扫向面前的夜斯年,眉眼微抬,示意他倒酒。 夜斯年看了眼姜肆,随后便从盘上拿起两个酒杯,将酒倒了进去。 姜肆伸手拿起,朝他举了举,“她来找你干嘛?” “没干嘛。”白衣少年微微小酌一口,随后那眉头便皱了起来。 酒太辣了。 姜肆看见,只是恶意的笑了笑,心情忽的变得极好起来:“喝不惯?” “喝不惯就将就将就。” 夜斯年皱了皱眉,闻言,又是淡淡的喝了一口。 这次的脸上,没了刚刚那般不适应,又恢复那毫无波澜的模样。 “她刚刚被你抱了?”姜肆再次一饮而尽,目光带着些微沉,懒懒的扫向他。 即便夜斯年刚刚说了没事,但他依旧不相信,没事哪需要把人搂在怀里? 没事哪需要骗他? 脑海中那两人在屏风后的身影无论怎样挥洒不去。 良久,他再次拿起烈酒,一饮而尽。 而那烈酒,随着唇角流至衣服内,刺的他心口也有些微微发酸。 他撑着脑袋瞧了瞧那处依旧亮起的房间,眼神带着一些醉意,看了许久许久…… “不是你想的那般。”夜斯年淡淡的酌了一口小酒,随后眼神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听闻,微微瞥了他一眼,不清不楚的“嗯”了一声,紧接着这目光又瞥向那房门。 夜斯年继续说道:“抱着只不过是她旧疾复发,她稳不住脚。” “那她为何不对我说。”姜肆看着那处,又猛的喝下一杯,随后,将那杯子拿在手上把玩。 空气有了片刻的宁静,姜肆忍不住把目光移向面前那戴着白绫的少年。 “姜肆。”那少年突然叫了一声。 姜肆皱了皱眉,随即将杯子放下,眉眼上抬,低笑了声。 “你没发现……她很怕你 吗?” 夜斯年说完这话,便将眸子淡淡的转向面前之人,只见那身带戾气的少年微微一顿,随后又转向了那房门。 夜斯年说的不错,沈枝鸢即使有时对他好,可透过她那双眸子看,眼睛里总是有着一股看不透的情绪。 后来,他才知道,她其实是怕他的。 可也难怪,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就是不美好的相遇。 抹血,割头发,说话调侃她,在她面前随意杀人…… 现在想想,他真想回去杀了自己。 “当时你在门外敲门时,她害怕的都是冷汗。” 夜斯年又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微微抿了口后,继续说道:“不是我骗你……是她的眼神让我对你说不出实话。” 什么意思? 姜肆微微品了品这话,越品倒是越觉得有些许不对味,可始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那她现在如何了?”姜肆从座位上站起,懒懒的靠在杆子上瞧着窗户。 瞧着那片刻暖意。 他想去看看她。 夜斯年:“及时救治,现在无碍了,不过昏睡过去,现在在我床上。” 他的话音刚落,那靠在杆子上的少年便大步往外走去,遥遥只传来一句。 “我去看看她。” 他的动作极快,夜斯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 “吱嘎”一声,伴随着一丝冷风,姜肆推开了那道门,入眼的便是那静静躺在床上的少女。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小脸微粉,嘴边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姜肆忍不住跟着笑了笑,下一秒,他轻手轻脚的上前,手微微抚过她的脸颊,又停在那颗红痣上。 “真是个小祖宗。”姜肆笑着开口,大拇指狠狠蹭了蹭,紧接着,便将她从床上抱起。 外面的雪停了,可以走了。 “雪天路滑。”夜斯年走进来淡淡的提示了一句,随后缓缓说了二字。 “当心。” 那少年背影一顿,抱着的手微微攒紧,随后朝着院子外走去。 就当做是报酬 积雪还没有融化,刚刚下过雪的寒冷依然残存在这山上的小院里。 姜肆将房门踹开,在一声“吱嘎”的响声中,将沈枝鸢放到了床上。 屋内有着些许寒冷,连被褥上也有着一丝冷意,姜肆将小姑娘的外套脱下,随后便把被子仔仔细细的掖好,只露出那张娇俏的脸蛋。 “好梦。” 他眉眼带着笑意,随后便轻手轻脚的站起了身,直到—— 他看见了桌子上的一封信。 那砚台还有着墨水,大概是刚写不久,姜肆微微的沉眸片刻,终是没有走过去看。 随着一声响,这房屋的光终究被黑暗吞噬,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沈枝鸢便从床上爬起,洗漱后就从院内走了出去。 清晨的空气格外的好,伴随着昨日的寒气,沈枝鸢轻轻的敲了敲面前的门。 “请进。”里面的男子声音淡漠,待门打开后,也是微愣了片刻。 院子内的玄衣少年手握着刀剑,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明显是刚刚练完武功。 此时此刻,他有着一瞬间的怔愣,似乎是有些惊讶。 “在练剑吗?”沈枝鸢对他笑了笑,随后示意了一下树下的石凳,“可以坐吗?” “湿。”墨梓胥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昨晚的大雪下过,那椅子上还带着丝痕迹,虽然看不出,但依旧可以知晓那片湿意。 他又接着说道:“去屋里吧,屋里……会暖和一点。” “可你不是要练剑吗?” “已经练好了。”他打开屋子的门,随后扭头看她一眼,“不进来?” 沈枝鸢摇了摇头,便提着裙子走进了屋内,少年给她倒了杯水,眉眼似乎也温柔了些许。 沈枝鸢沉默了片刻,便开口说道:“墨梓胥。” “嗯?”他轻声应了应。 沈枝鸢瞧了瞧他的眼睛,随后抿了抿唇,不知怎么开口。 昨日午时,夜斯年与她说了伤势,她大概率是要在这山上留一段时日,而这时日却得让她的便宜爹同意。 而她也趁此机会,想回趟家。 “你说便是。”墨梓胥对沈枝鸢笑了笑,那一向淡漠的表情难得出现了一抹笑意。 沈枝鸢拿着茶杯,微微抿了一口,随后说道 :“是这样的……今日午时,我打算和夜神医一起回趟家。” 墨梓胥挑了挑眉,眼睛望向她,“我跟着你。” “不用。”沈枝鸢连忙摇头拒绝,瞧着面前之人脸色一瞬间黯淡下来,又说道,“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只有你能帮我。” 面前的小姑娘眸子有着一丝认真,她语气内有着郑重,身子也忍不住前倾。 姜肆此人太过于放肆,江湖上为了钱财或对他有仇恨的人只有多,没有少。 若是此番带着他,那这一路必定是凶险万分,又或是两败俱伤。 墨梓胥大概是明白了什么忙,他将刀剑放置在一旁的凳子上,那表情又变得淡漠起来。 “你是让我拦住姜肆。” 他说的肯定,手指摩擦着剑柄。 “嗯。” “你没有别的事找我了吗?”墨梓胥抬眸看她,像是把她的样子牢牢的记在心里。 沈枝鸢被这话问的一愣,因为她确确实实只是找他帮个忙。 可看墨梓胥的表情,她觉得她可能不能如此回应他。 “可能……是有的。”沈枝鸢试探的说出了口,然后,她便见面前的男子忽的笑了一声,对她张开了手臂。 正当沈枝鸢微微有些疑惑之时,她便听见他对她说,“抱一下吧。” “我还没抱过你。” 沈枝鸢微微愣了愣,坐在椅子上也不知该怎么办。 “就当做……是帮你拦姜肆的报酬了。” 沈枝鸢抿了抿唇,似乎还在思考,可下一秒,那少年便从椅子上站起将她抱在怀里。 他抱的很紧,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但她是一点都没听清。 感受到手的渐渐收紧,沈枝鸢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墨梓胥的后背,许久……才将她给放开。 玄衣少年眉目带笑,那唇微微勾起,平添不少亲近。 “你以后应该多笑笑。”沈枝鸢朝他弯了弯眸子,随后也对他露出个笑容。 “比你皱着眉头可好看了不少。” 她说完,便朝他挥了挥手,走出了房门。 临近中午,沈枝鸢将自己的写的纸张郑重的折了起来,大大的写了三个字——姜肆收。 她将信放在了屋内最显眼的位置,随后便拿着自己本就不多的 行李前往了院子外。 “走吧。” 夜斯年已经在门口等候她多时了,见她背着包裹出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向外走去。 沈枝鸢转头最后看了眼身后,随后小跑上前忍不住抬头问他,“姜肆是被你给药晕了?” 小姑娘此时正抬着脑袋,巧笑嫣然的看着他。 夜斯年低下了眸子,瞧了一眼,随后淡声开口,“不是。” “他自己做的孽。” 自己做的孽? 沈枝鸢朝他歪了歪脑袋,略微有些疑惑,随后便听夜斯年淡淡的说了句。 “他昨天晚上不是找我喝酒。” 沈枝鸢点了点脑袋,等着他接下去的话语。 夜斯年瞧了一眼,便接着说道:“他偏是选了最烈的,自己喝醉了。” “我也喝了,但我没醉。” 沈枝鸢微微有些疑惑,她跟上夜斯年的步伐,问他:“为何?” “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吗。” 沈枝鸢挑了挑眉,便听见他淡淡的话语。 “我可是神医,当然喝不醉。” 沈枝鸢:“……”为啥感觉这家伙好臭屁。 山上府邸内———— 姜肆懒洋洋的走在小道上,昨日的醉酒略微让他感受到一丝头晕。 而这小道上,似乎也是寂静过了头。 天冬正在那儿懒洋洋的晒着冬日的暖阳,见姜肆往沈枝鸢的院子走,便忍不住的提了一嘴。 “姜肆哥哥,枝枝姐姐已经走了。” 姜肆嘴边的笑意猛的凝滞,随后转身看向天冬,“走了?” “是啊,早就走了。”天冬拿出一个糕点就往嘴里塞,那嘴被塞的满满当当的。 见姜肆要往外走,天冬忙喊住了他。 “姜肆哥哥!枝枝姐姐给你留了一封信,好像在她房间里,你可以去看看。” 那少年背影一顿,随后转身朝着那院子走去。 他的步伐极快还带着一丝仓促,待他看见那桌子上的信件时,整个人便愣在了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才上前将那信给打开。 原来昨日看见的……是给他的信啊。 少年的手忍不住攒紧,随后终是闭上了眼睛,缓缓的转过身。 而那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位玄衣少年,他靠在门边,冷冷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无声。 怎么没带你? “她怎么没带你?”姜肆盯了墨梓胥许久,随后笑着出声。 即使被人抛弃,可那语气依旧嚣张至极。 墨梓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将剑往上一抛,随后单手接住,抱在怀里,语气淡淡的。 “不也没带你?” “是啊……”姜肆冷笑一声,随后懒洋洋的靠在桌上,眉眼微抬,神色晦暗不明。 良久,他才将目光移向他,那灰眸有些黯淡,手上紧紧握着那封信。 “没带就没带……我会等她回来的。” 他瞧了瞧墨梓胥手上的剑,随后自嘲的一笑。 其实……大可不必这么拦他。 ———— 清晨。 马车的脚踏声在林中的小道上显得格外明亮,树木光秃秃的,上面还有丝积雪,带着些刺骨的寒意。 这道上的马车不大不小,外形也极为普通,远远看去,倒像是平常的小姐那般。 那车上坐了个脸生的车夫,外貌生的平常,表情严肃,可那帘子内却坐着两位漂亮的人物。 女孩在窗户边托着腮,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良久,她才转过头问道:“夜斯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没错,这是他们在外奔波的第三日。 那日下山后,天色就已经有些微晚,夜斯年不似姜肆和墨梓胥那般武功奇高,更何况他的姿态悠闲,所以下山着实是费了些时长。 当时的沈枝鸢是害怕的要死,死命的催促,生怕姜肆趁墨梓胥不注意下山来抓她。 但当夜斯年听完她所说的话后,便笃定的告诉她“不会”二字。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沈枝鸢倒是也显得无所谓起来。 车内有着一股浓烈的药香味,静的只能听见翻页的声音。 那方的白 衣少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随后说道:“快了,大概在午时便能赶到。” “心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神色悠哉,手拿着医书细细研读,那薄唇似乎也是在轻念。 闻言,沈枝鸢点了点头,眸子又看向窗外的景色,天地苍白,与雪花共成一色。 “宿主,这次回到京城以后,你的剧情算是要恢复到正轨上了。”那方的系统悠悠的开口说道。 沈枝鸢闻言挑了挑眉,继而发出疑问:“正轨?” 系统再次说道:“是的,虽然现在的剧情已经是偏的不成样子,但是宿主,只要你能将几个关键的剧情演绎好,那么我相信!” “剧情还是可以恢复的!” 此话一出,沈枝鸢微微的点了点头,带些笑意,神色不明。 这时间飞逝的极快,那马夫不愿再开入城内,于是,他们便在城门口下了车,徒步走入了城内。 京城还是沈枝鸢离去时的风景,街上依旧热闹。 而这面前眼戴白绫的少年也是吸引了众多的目光,他微微的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不耐。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躁动,紧接着,几个骑着马的士兵从远处缓步而来。 再抬眸时,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入,沈枝鸢随着众人往旁边靠,微微探了探脑袋。 车里的男子挑开挂帘,狭长双目明亮不可逼视,英俊挺拔,但那傲慢嘲弄仿佛与生俱来,身居高位者的寡淡凉薄亦是被他体现的淋漓尽致。 是司谕。 沈枝鸢是死也忘不掉这张脸,虽然自从那共车以后二人便一拍两散,但那赏梅宴中的相遇是让沈枝鸢不记得都难。 这是个妥妥的笑面虎。 “你认 识?”夜斯年淡淡的望了一眼,随后转眸看向面前的少女。 那女孩闻言点了点头,似乎怕他人听见,于是便踮起脚尖在夜斯年的耳边轻声说道:“这人名字叫做司谕,是皇朝的四皇子。” 四皇子? 夜斯年淡淡的望了过去,随后便见那男子望来,与他的眼眸对上。 紧接着,夜斯年便见那男子将眸子缓缓的移向了他旁边的女孩。 只见他忽的挑了挑眉,嘴角微微勾起。 下一刻,这马车忽然停下,紧接着,一位相貌英俊的男子便从中缓步走出。 他身穿一身玄金色的衣袍,手上拿着把扇子,嘴边依旧是那熟悉的笑容。 而后,他便朝着他们的方向缓步走来,与那日相比,他身上的气势更甚了些。 来找她的? 沈枝鸢面上带笑,微微往后退了一小步。 可谁知,那人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随后对着夜斯年的方向笑着说了句。 “夜神医。” 沈枝鸢:“……?” 他说着,又像是发现了一旁的沈枝鸢那般,笑着朝她说了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没见的,但在心里面,沈枝鸢是打心眼儿里不想见他。 毕竟在赏梅宴期间,这笑面虎可是吃了不少好处。 “好久不见,四皇子。”沈枝鸢的语气略带些敷衍,朝司谕福了福身子。 闻言,他无所谓的笑了笑,那眼眸略带些笑意,身姿带着些散漫,朝她旁边的人说道。 “夜神医此番可是来参加国宴?” 此话一出,沈枝鸢微微顿了顿,随后倒是想起了系统所说的话。 她眸子转向面前的白衣少年,却见他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一半一半吧。” 他怎么没跟来 此话一说完,那相貌精致的少年便半眯了眯眼睛,随后,似乎是无意那般瞧了瞧天空上的太阳。 烈日当空,冬日的暖阳也带着一丝炙热。 “夜神医可曾用过午膳?” 司谕忽的笑了笑,那把精致的扇子被他收起,有节奏的拍打着手心,发出“啪”的声音。 他所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大概是想邀请他们一同。 沈枝鸢皱了皱眉,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还没等她开口,便听见那方的白衣少年淡漠的吐出二字。 “并无。” 夜斯年的眉峰微微挑起,认真的回答着面前玄金衣袍少年的话。 司谕听闻,便顺势的提出了邀请:“要不这样,本宫也正好没用餐,不如我们去前面的酒楼小叙?” “不用了……吧。”沈枝鸢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随口拒绝道。 她伸手拽了拽面前夜斯年的衣裳,引的他疑惑的望向她。 “你不饿?”他轻声疑惑的问道。 纵然声音小,可还是被面前的某人给听了进去,那人拍着扇子轻笑一声,不明所以。 沈枝鸢笑着解释道:“不是不饿,我们今天得先回府啊……” “沈将军今日似乎不在府内。” 司谕的眸子缓缓的看向这面前许久不曾见面的女子,她身着一身青衣,乌发被一根簪子斜斜的挽起,眉若远山,玉眸明亮剔透。 遥遥而立,像一棵竹。 司谕记不清是多久了,但此番相见,她的相貌却也着实让他又惊艳了一番。 自上次客栈一别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她。 当时,他遇见沈国忠时还状无意似的多问了一嘴,结果后来才知,她似乎身子不好,在夜斯年那儿养病。 怎的私奔着还跑到夜斯年那儿去了? 不过这也不假,此时他瞧着面前的女孩,她的脸,身形,确确实实的消瘦了不少。 “如何?”他再次笑意满满的看向面前的夜斯年。 那 眼戴白绫的少年似乎是思虑了片刻,随后倒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沈枝鸢:“……?” 没有办法,沈枝鸢只好跟着夜斯年一道上了司谕的马车。 那挂帘被一旁的人给掀开,入目的物件华丽非常,马车也是大的离谱,中央还有个小桌子,上面还放着一杯茶香四溢的茶水。 不得不说,论享受还得看司谕。 沈枝鸢默默的摇头感慨一声,随后便坐到了马车角落的位置,看着窗外的景色。 “南街的景色可好看?”司谕笑着看向面前的女孩,那双眸子似乎也是勾人的紧。 沈枝鸢下意识的答道:“好看。” 这景色与她离去时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她依旧觉得这儿是好看的。 对比其它地方,这儿让她亲切了不少。 马车缓缓的动了起来,紧接着的踢踏声响起,在下车时,那面前已变成了一座酒楼。 身穿玄金色衣袍的男子率先走了进去,留着沈枝鸢一人磨磨蹭蹭的从马车上下来。 这路程虽不远,但沈枝鸢全程都没用眼睛看对面的司谕。 “旧伤又发作了?” 夜斯年瞧见她动作缓慢,小脸苍白,忍不住多问了句。 闻言,沈枝鸢摇了摇脑袋。 她总不能说她不想看见司谕那个狗东西吧…… “那你快点。” 夜斯年瞥了眼她,随后缓步朝那酒楼内走去。 待沈枝鸢上楼进入包间时,那大圆桌子旁已经坐满了三人。 夜斯年……司谕……还有一人是谁? 沈枝鸢略微有些好奇的看向那外表清秀的男人,与司谕和夜斯年二人坐在一起,属实是有些突兀。 他看着年纪应当是上了中年,举手投足之间也有着一股文人的清雅。 见她表情疑惑,司谕笑着说道:“这是礼部尚书,薛桧。” “这位是……沈将军之女?” 还没等沈枝鸢说话,那男子便先行开口说道。 只见他从位置 上站起,随后朝沈枝鸢拱了拱手。 “在下薛桧。” 沈枝鸢笑着点了点头,甜丝丝的叫了声薛大人,随后,便对他福了福身。 客套完后,沈枝鸢将眼睛瞟向最后一个空位,快步走到那儿坐了下去。 下一刻,司谕便拍了拍手,那菜便被依次的送了上来。 面前的菜摆盘属实精致,但沈枝鸢也只是拿筷子夹了几口便没了兴趣,朝着三人微微福身,便先行一步走出了房门。 这园子内大概是文人的聚集地,酒楼后面还有着一个亭子,有些略微显得空旷。 沈枝鸢瞧着欢喜,便小跑上去坐在亭子里,双手托腮的看着池塘内的几条鱼争锋相对。 一条小白鱼,一条小黑鱼,一条小金鱼以及一条橘红色的小鲤鱼。 沈枝鸢仔细的瞧了瞧那几条小鱼,随后,便在池边捡了颗石头丢了进去。 “咚。” 那方的几条小鱼被吓得疯狂逃窜,过了会儿,反倒又亲亲热热的往那处游。 沈枝鸢笑了笑,将那白皙的手伸入池塘内搅动了涟漪,那几条小鱼也游来亲了亲她的手背。 不过…… 那小黑鱼尤其的凶狠,竟是以一人之力将那小白鱼推得远远的,随后,他倒是像不知疲惫那般与另外两条鱼开始争锋。 “在瞧些什么?” 头顶上传来一阵少年带着磁性的声音,微带些笑意。 沈枝鸢听见,仰头瞧了瞧他,见是司谕,那洋溢着的笑容,瞬间又冷了下来,带着股疏离的意味。 司谕哼笑了声,“就这么不想瞧见本宫?” “四殿下这是哪里的话。” 她站起身,将手上的水细细的擦干,随后再次抬眼望去。 司谕:“听说你受伤了?” “嗯。”沈枝鸢轻轻的应了声。 “那小疯子怎么没跟着。”他又饶有兴趣的问道。 沈枝鸢愣了愣,“他为什么要跟着。” 就算真的跟着了……又关他屁事。 那人会预知 他不明所以哼笑一声,阳光照在他的眉眼上,显得更加俊美。 瞧见小姑娘的冷淡,他倒是觉得越发的有趣。 自打她们私奔之后,明安城就变得热闹起来,就比如近日的一起……屠村案。 司谕听闻之时便有所预感,之后调查便发现与他所猜想的分毫不差。 不过倒是有一点与他想的有出入——当时除了姜肆他们,之后还去了一波人。 姜肆负责杀,而那波人负责烧。 “听说你去过以安村。”少年坐在亭子内的椅子上,望着坐在池塘边上的女孩,状似不经意间问道。 她的青衣和一头乌发在风中摇曳。 她清瘦了很多。 “去过。”沈枝鸢将头微微仰起,随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村是那小疯子屠的?” “嗯。”她又应道。 “你不是应该都调查清楚了,还问我做什么?”沈枝鸢微微侧了侧头,如是说道。 那方的少年轻笑了一声,姿态悠然,“是查过了,但是我想知道第二波人是谁。” “你们走后,有人又将那村子烧了。” 他语气淡淡的,但不知为何却有着威压。 烧村子? 这事姜肆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所以……是暗龙堂那群人? 沈枝鸢挑了挑眉,回应道:“我不清楚。” 她这话一说完,不知那少年有意还是无意,竟像是没听见她话一般,悠悠的继续说道:“那地方烧的很干净,一点东西都没留下。” 沈枝鸢皱了皱眉,随后转过身子平静的看向那悠哉悠哉的某人。 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暗龙堂。” 他笑了笑,从椅子上站起,隔着亭子的栏杆,就这么满怀笑意的看着她。 他将这三个字反复的念了几遍,随后又像是记起什么一般,调侃的说道:“三嫂……” 沈枝鸢:“……?” “我家三哥可是想你想的紧。” 沈枝鸢一听到这个称呼,那眉毛又是狠狠地皱了起来。 她都快忘了还有司禄这个人了。 “我跟他真没什么。”沈枝鸢叹了口气,目光平静的瞧着面前满怀笑意的某人。 见他嘴巴张开似乎是又要吐出什么不成调的话,沈枝鸢连忙开口岔开了话题。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以安村内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他笑意满满的问道。 虽说他早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但却并不清楚幕后之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又或是暗龙堂要做什么。 而如今有人上赶着告诉他,这不比他私下从头调查快多了。 然后,他就见小姑娘突然眉眼弯弯的朝他笑了笑,吐出了两个让他异常熟悉的二字。 “报酬。” 司谕:“……?” “呵……”司谕眉眼一抬,低低的笑了声,“本宫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那就无可奉告了。”沈枝鸢两手往后一背,脸上依旧是笑意,她接着说道:“你调查出来也未必是对的。” “你要什么。” 他似乎是被这句话给说服了,那扇子被他拿在手上把玩。 她就知道。 毕竟司谕此人极度自信,估摸想着就算她真的骗他,那他也有的是办法让她吐出真话。 “要什么啊……” 沈枝鸢眼珠子骨碌一转,随后在池塘边来回的走来走去。 司谕也不急,悠哉悠哉的等着她,见她冥思苦想,倒还提了声:“金额别超过一千两。” 沈枝鸢:“……?”抠门。 “以后别再叫我三嫂了。”她思索着说道,言毕,还瞧了瞧他的神色。 见他笑意满满的望着她,沈枝鸢不禁再次强调了一遍。 “怎么样?”她手扶在杆上,就这么看着他。 良久…… 他才缓缓应道:“好啊,看来这事还是得去讹我的三哥了。” 他是哥宝男吗,怎么三句两句都不离司禄那个狗。 “我们俩的聊天能不能不要提他了。”沈枝鸢叹了口气,随后眸子平静的看向面前的某人。 他笑了笑,随后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点了点脑袋。 女孩见此,静静的靠 在了那栏杆上,声音有些轻,是司谕能恰好听见的程度。 “我当时进以安村是接了一个任务,进去时,那村子就有些奇怪,但起初的我并没有在意。” 司谕摇了摇扇子,饶有兴趣的问了问:“那任务是什么?” 沈枝鸢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扶了扶额,终是把那难以启齿的任务给说了出来:“寻找李大婶的……爱鸡。” “这明显是个圈套。”司谕眉眼微抬,做出了评价。 沈枝鸢:“可它值一两黄金。” 司谕:“这不怪你,确实该接。” 二人都对这个任务表示了高度的赞同,但司谕不知道的是,沈枝鸢在一堆十两黄金的任务中,偏偏挑了一个……一两黄金。 “后来的事你应该也调查过,这村子里的人因为愚昧害死了不少人。” 沈枝鸢继续说道,边说还边看面前少年的脸色。 他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后面就是我替一个女子上了山,被他们关进了牢笼内,最后我靠着自己,将他们一网打尽。” 司谕:“没了?” “还有啊……”沈枝鸢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当时我在动手前曾经逃出过牢笼,夜探过那个山洞。” “我发现他们似乎是在用……” 沈枝鸢顿了顿,随后眼神忽的凝重起来,那方的司谕眯了眯眸子,大概也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接着说道:“是在用女子的处女血……养蛊。” 此话一出,四周静寂了几分,那方的司谕忽的收敛了笑容,表情忽的变得有丝沉重。 但凡世间阴邪之术,都跟血挂钩。 用女子的处女血,这想想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司谕挑眉问道:“暗龙堂?” “嗯。”沈枝鸢点了点头,那表情依然严肃异常。 可她却忽的笑了笑。 “但有件事情很有意思。” “你可知道暗龙堂的堂主?当时我偷听到这么一句话。” 女孩脸上的笑意突然加深,“那人……好像会预知。” 会麻烦,但能治 沈枝鸢曾怀疑过此人是否和她一样是穿书或者是重生,可她没有证据能证明她的这两个猜想。 但既然有这等阴邪之术,那预知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反正都是要遭天谴的。 毕竟有因有果,天机不可泄露…… “预知?”那坐在亭子内的少年忽的有了一丝兴趣,他嘴角带笑,眼角微微下垂。 这二字倒是被他念出了另一种风味。 “暗龙堂的堂主我倒是听说过。”司谕下意识的没用自称。 他抬眼望向那在亭子外的女孩,她又坐到了池塘边,晃动起了涟漪。 那四条小鱼在她身边转悠,一时竟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他摆弄了一下扇子,随后从亭子走出,站在女孩的一旁,垂眸看她,接着开口说道:“他是个奇人。” “不过……居然奇的是预知,还挺有意思的。” “你真这样想?” 沈枝鸢抬眸望了望他:“那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不止是预知呢。” 此话出,二人皆是沉默。 池边的风忽的被吹起,将二人的衣裳吹在一处,纠缠不清。 这空间内竟有一刹那的安静,但最终,还是被一人打破。 “对了。”司谕低眸看了片刻,随后将眸子移向池中的金鱼,“你说你凭借自己逃出升天。”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这身子是如何做到的。” 他的话并未带半分鄙夷,只能说是有些略微好奇。 她如今瞧着脸色苍白,想以一人之力,那代价定是巨大。 沈枝鸢悠悠的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不要瞧不起人。” “我的身子也是之后才弱的。” 司谕轻笑了声:“你这代价挺大。” “可是值得。”沈枝鸢抬头看他,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一抹情绪。 这世上不缺乏漂亮的眼睛,可她的眼睛似乎就是与之不同,永远藏着一抹他看不懂的情绪。 让人忍不住探究,却也让人害怕坠入。 司谕微微愣住,随后用手扶了扶额,他轻笑了一声,让人捉摸不透其中的意味。 沈枝鸢淡淡的瞧了他一眼,随后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 她的眼神掠过他往后瞥,随即便露出了个笑容。 下一秒,女孩便朝他挥了挥手,“四殿下,有人来找我了。” 她说着,用脑袋示意了一下远处缓步走来的夜 斯年,随后朝面前这身着玄金衣袍的男子笑了笑。 司谕下意识的跟着朝那儿看了看,还没反应过来时,那面前的女孩便已经提着裙子蹿到了白衣男子跟前。 司谕微微眯了眯眼,终是无奈的一笑,点头对夜斯年微微示意,转身朝那另一边走去。 那方—— 夜斯年在见到司谕时其实并不意外,毕竟二人一前一后的出去,要说没点事情,他还真不信。 但他们二人所处的时间也的确是有点久了。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那眼蒙白绫的少年语气淡漠,低眸看她。 沈枝鸢走到他旁边,对他眼弯弯的一笑:“再聊以安村的事。” “他好奇,我便告诉他了。” “哦,是你受伤的那件事。”他应道,白衣也随着他的走动前后微微摇摆。 事件震撼之大,他到此时还记得姜肆那双毫无光亮想杀人的眼睛。 以及……他怀中穿着红嫁衣的女子。 他又朝一旁的沈枝鸢看了一眼,随后就听她问道:“夜斯年,你可知有什么蛊需要用女子的处女血养。” 夜斯年闻言,似乎是仔细的想了片刻,随后摇了摇脑袋:“不知。” 沈枝鸢挑了挑眉,随后又低下脑袋,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楼外,司谕的马车还停在那儿,大概是听见他们走出来的动静,便用扇子挑开了挂帘,那双多情眼直直的朝二人看来。 “本宫顺路。”那轿子上的司谕解释道。 夜斯年只是淡漠的瞥了他一眼,随后便上了车,只有沈枝鸢微微迟疑了几秒。 “还不快上来?”那凉薄的声音再次响起,虽没见到他脸…… 但沈枝鸢觉得,此时此刻的司谕必定也是笑着的。 他说的不假,待二人到达府邸门口时,司谕便笑着和他们说了声再会,随后消失在远处。 门口的奴仆见有人下来,先是愣了愣,随后瞧着那面前熟悉的面容,猛的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说了声“三小姐好。” 紧接着,就有人匆匆的往里跑去,看那样子……应该是去禀告沈国忠。 过了一会儿,她那便宜爹便匆匆的赶来,在看见远处消瘦的身影时,忙大喊一声。 “枝枝!” 他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那衣服上还带着些泥土,平日里五大三粗的男人此时此刻声音里也有 些哽咽。 还没等沈枝鸢反应过来,沈国忠便跑上前,两手抓着沈枝鸢的肩膀,仔仔细细的将她瞧了个遍。 “怎么就这么瘦了呢!” 他满眼心疼的瞧着面前身穿青衣的女孩,越瞧心里便越发难受。 沈枝鸢对他笑了笑,:“瘦了不是更好看了。” “好看有什么用,光好看没有个好身子那怎么行!” “嗯,爹说的对,我一定把身子养好。”沈枝鸢眼弯弯的笑起来,似乎真的是很开心。 她看了看一旁的月季,对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月季见此,那眼睛里的泪水似乎更多了些。 她们全府上下都知道三小姐的身子垮了,只是见到本人时,她还是忍不住的想流泪。 不同于她人闲暇时的碎嘴,她与三小姐是相处过一段时日,她知道她有多好。 太瘦了。 她又忍不住想道。 她家小姐就算是胖点也好看。 可如今她站在那儿,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了似的。 “这位可是夜神医?”沈国忠收拾好了心情,这才将目光缓缓的移向一旁眼戴白绫的男子。 这男子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谪仙范,长相清冷俊逸,实乃天人。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夜神医! 沈国忠说完,便见夜斯年点了点头,那双带着白绫的眸子缓缓的扫了一圈周围的下人。 见都在盯着他,那眉也微微皱了皱。 眼尖的沈国忠一眼便瞧出了他的不喜,随后连忙粗声粗气的大喊道:“都给我下去,都围着干嘛!” “是。” 周围的下人纷纷被吼的低头,只是一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夜神医,我家枝枝的病……怎么样了。” 沈国忠的语气又变得温柔起来,其中有着一丝急切。 夜斯年抿了抿唇,“这病有些稀奇……不过近日是没有什么大碍。” 他将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也没说这病到底是否能根治。 但要是连夜斯年都治不好,那这世间……怕是再难找出第二人了。 若是有……那也是夜斯年已经逝去的师父了。 “那……”沈国忠平日严肃的脸带着丝悲痛。 下一秒,夜斯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后将手背在身后,嘴里缓缓吐出几字。 “会麻烦。” 众人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但能治。” 他微抬下颌,语气淡漠。 若没有他,她就等不到了 众人:“……” 夜斯年的大喘气着实是把他们都吓了一跳,但比起那片刻的慌张,听到答案后的欣喜也随之而来。 沈枝鸢早就知道夜斯年的德行,此时此刻更是见怪不怪的笑了笑。 “他就这样。” 夜斯年的目光淡淡的瞥向身侧的人,就听见她继续说道。 “喜欢喘气。” “怎么能这么说。”沈国忠的心情好了不少,见夜斯年看向沈枝鸢,心里略微有些慌起来,生怕夜斯年听见这话生气。 毕竟神医的性格都稀奇古怪,更何况他家枝枝还得靠着夜神医治病。 沈国忠忙要开口,就见那面前眼戴白绫的少年冷笑一声,随后又将眸子挪开,开口说道:“我不与你计较。” 他神色冷淡,与刚刚如出一辙,似乎是真的没生气。 “但……下不为例。” 他又说道。 之后,夜斯年便被沈国忠邀请至了前厅,而沈枝鸢先行一步去了自己的院子内。 “小姐……”月季跟在身后,略微有些心疼的看着面前女孩的背影。 这青衣穿在她身上似乎不合身,大了些许,衬的她人更加的消瘦。 “怎么了?” 那女孩听闻,缓下脚步,微微侧面看她。 月季摇了摇头,那眼里是遮掩不住的心疼。 沈枝鸢瞧见后笑了笑,边走边说道:“我其实没瘦,只不过是我长高了,所以看着就瘦了些。” “长高了……难道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她忽的停住脚步,转过身笑意满满的看着月季。 闻言,月季点了点头,也朝她笑了起来,可心里却清楚的知道…… 只是这些天哪会清瘦的如此之多。 连那……小脸都显得苍白无力。 * 这院子大概是月季天天来打扫, 踏入时,地面的积雪被扫至道路的两旁,桌子也被擦得噌亮。 “这花是墨公子照顾的。” 月季见沈枝鸢瞧着院子里的那棵腊梅树,开口提醒道。 “小姐,你不在的日子里,墨公子每日都会来此处……” 见沈枝鸢淡淡的收回了眸子,月季便也适时的停住了口。 只见她走至那淡黄色的腊梅树下,用指尖轻轻的碰了碰,随后走上台阶,进入了房内。 光随着门的打开,逐渐侵入房间内的昏暗。 那灰暗许久的屋子,也像是终于被揭开那层封印。 可当她开门的一瞬间,便被桌子上的一幕给惊住。 那桌上有着一个漂亮的花瓶,而那花瓶中有着数不清的腊梅花枝。 它被细细的修剪,可却也阻止不了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略微的枯黄黯淡。 似乎是被摆了许久,有的已经枯的不成样子,但沈枝鸢还是走上前数了数,随后将那花摆到了书案上,自己又走出房门,折了一枝花下来。 这是只新鲜的,放进花瓶之时,倒显得有些异类。 拿她的花来送她…… 沈枝鸢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眸子有着些许笑意。 她蹲着身子,细细的看了片刻,在正要起身之时,眼神忽的便瞧见了那书案上的一串佛珠。 好生熟悉…… “月季……”沈枝鸢拿起佛珠仔细的瞧了瞧,随后朝门外喊道。 只过了一小会儿,那门外很快便探出来个脑袋,来人正是月季。 “小姐。”月季拿着扫帚,将门外又扫了一遍,听见沈枝鸢喊她,便又连忙跑了进来。 “这佛珠……”沈枝鸢犹豫的开口问道。 那方的月季似乎是知道她要问些什么,忙说:“小姐,这应该是墨公子放在这儿的。” “我瞧他手上也有根一模一样的。” 哈!? 所以说,她当时在祖母佛堂内顺走的佛珠被墨梓胥给拿了? 怪不得她当时怎么也找不到呢……要不是暗龙堂之后的暗杀,她铁定以为这闷骚要取她的狗头。 沈枝鸢想到这,悠悠的叹息了片刻,随后将那佛珠戴在了手上便往前厅赶去。 前厅处。 沈国忠卸了那杀伐之气,正在虚心的请教着夜斯年问题。 “夜神医,如若她这次要久居在您那儿,那是要多久……” 沈国忠面色皱起,神色有些凝重。 夜斯年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神色淡淡的瞥了面前之人一眼,随后吐出几字:“三年。” 三年!? 沈国忠再见到沈枝鸢的第一面便知晓这病定会不简单,毕竟他家枝枝实在是太瘦。 但他未曾想到的是这病修养……居然要三年之久?! 他眼中有着一丝无奈,最终还是缓缓的吐了口气。 夜斯年其实话还没有说完,但他瞧见面前之人的神色,那未说出口的话便再也说不出。 其实三年……也不一定能休养好。 可着实是她这病太过于稀奇古怪,发病与他人那是完完全全的不同,没有规律,难寻轨迹。 “那……枝枝这病是如何得上的。”沈国忠又再次颤抖着开了口。 他看向那方身着白衣的男子,心中有个猜想,“我听闻枝枝是与一江湖少侠四处闯荡,这期间可是发生了什么……” 他这话的意思明显,纵使不曾说,但也被面前之人给听了个明白。 夜斯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后缓缓开口说道:“不是他。” “但若是没有他,沈枝鸢就等不到我救她了。” 简单来说……是姜肆求他出手,救了她一命。 能不能帮我吹吹 这话说的不假,夜斯年一般不会出手救人。 所以,当时的民间便一直有个说法,说是神医救人看的是眼缘,若是不合眼,那出再多的钱他也不会出手相救。 “那这么说,是那少侠救了我们枝枝?”沈国忠听了这一席话,心中有了个大概的方向。 同时也有些疑惑,那少侠究竟是何人。 毕竟普通人怎能求得夜斯年一救……先不说这如何求得,光是这位置也并非是一般人所能知晓的。 沈国忠好奇的朝他看去,见夜斯年淡淡的轻哼一声,算是应了他所说的这番话。 确为那少侠所救。 若是有缘相见,那定是要重谢。 正当沈国忠还想再说些话时,那外面忽的就进来一位女子。 来人穿着淡黄色的花裙,标准的鹅蛋脸,瞧得出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她穿着虽素雅,可却能让人一眼认出那身上所戴并非凡物。 “爹。” 沈遥走至两人跟前,在见到夜斯年时,那眸子微微凝滞了片刻,随后朝他福了福身,淡淡的笑了笑。 “这位是?” 她语气平静,带着一抹笑意,像是不经意问出口那般,下一秒,她的疑惑便被沈国忠迎刃而解。 而她脸上的神情也转换的恰到好处。 在来的路上,沈遥便听说沈枝鸢回来一事,更是听说,此次身边更是有着一位谪仙般的医师,而能符合这个特征的,除了明安城的那位久居深山的神医,再无人符合。 她四下瞧瞧,想找寻那抹身影,可却怎么也找不到,随即便问道。 “爹,枝枝的身体可有好些?” 她笑着开口,可等了半天,却也只等来沈国忠的一声叹息。 他面色愁苦,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那般。 沈遥见此,心里便清楚了个大概。 能让沈国忠露出这番表情,沈枝鸢的身子,怕是很不好…… 还没等她细想,那门口便忽的又传出一道声音。 她转头望去,那女子清瘦,苍白的脸上鲜艳的红痣依旧耀眼,一头墨发,一身青衣,眉眼如画,比起她上次 见她,倒是挺拔了许多。 也瘦了很多很多…… “爹,你们还在前厅坐着?不吃饭吗?”沈枝鸢瞧着三人还在这儿悠哉悠哉的喝茶,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口。 他们到沈家时,天色就已经有些略微晚了,更何况,她还回去了趟院子,这一来一回,所用时间只会长不会短。 听见这话,夜斯年淡淡的将眸子放在了沈枝鸢身上,见她手上多了串佛珠,那眉微微皱了皱。 这佛珠……他在那玄衣少年的手上看见过,而她不过是回了趟院子,怎的还多出了条与那一模一样的珠子? 沈枝鸢似乎是注意到了夜斯年的目光,朝着沈遥甜甜的叫了声“二姐”,便走到了夜斯年的一旁坐下,顺道拿了个糕点塞进了嘴巴里。 沈国忠虽心里难受,可此时此刻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顺着沈枝鸢的话,大手一挥,让下人备菜,而他们则慢步前往膳厅。 “你们是聊了什么?”沈枝鸢走在夜斯年的旁边,好奇的问道。 她在门外站了也有些时间,进来时便刚好见到沈国忠一瞬间而变得脸色。 “想知道?”夜斯年面无表情的垂下了眸子,随后忽的说道。 沈枝鸢点了点脑袋,小步跟紧。 夜斯年:“只不过是说了你的病罢了。” “大概是要几年。” 沈枝鸢这话一说出口,便见那方的夜斯年勾了勾唇角,说道:“你对自己的病,认识还挺清晰的。” 沈枝鸢:“……” “三年。”他又淡淡的说道。 沈枝鸢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背着手倒像是没什么事一般,可纵使夜斯年不说清楚。 她也知晓,这病可能远远不止三年。 * 待他们走至膳厅时,那桌上已经摆放了几道小凉菜,沈国忠招呼着神医坐下便是爽朗一笑。 “夜神医,今天千万别和我沈某客气,我们家枝枝以后得靠你了。”他拿出一壶酒便开了盖子,一瞬间,这膳厅酒香四溢。 沈家主这是拿了上好的酒来招待他。 夜斯年挑了挑眉,随后缓声说道:“不喝 酒,先谢过沈家主的好意了。” 此话一出,沈国忠只好笑笑作罢,自顾自的饮起酒来。 菜色很快就上齐了,正当沈枝鸢想夹菜时,那方的沈国忠忽的用手握住了沈枝鸢的手腕,阻止她下筷。 握她手腕干嘛? 沈枝鸢疑惑的看了眼沈国忠,紧接着,就见他拍了拍手,门口的下人很快就端上了一碗鱼片粥。 沈枝鸢看着面前的粥,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是……给我的?” “不够还有。”沈国忠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鱼片粥补身子,多吃点。” 沈枝鸢求助似的瞧了眼一旁的夜斯年,便见他悠悠的拿筷子夹了菜,淡淡说道。 “你爹说的对。” 不是……她今天中午大鱼大肉吃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说? 沈枝鸢呵呵一笑,只好收下了这碗鱼片粥。 她恶狠狠的一口一口吃着,仿佛是在跟碗里的粥作对那一般。 夜斯年见此,又开口说道:“这粥得慢慢喝,你这样吃怎么行。” 说着,他又慢悠悠的夹了一口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夹得菜竟是沈枝鸢最爱吃的那道。 还没等沈枝鸢说话,脑子里许久不见的系统便适时的出声道:“宿主,你的作死进度条已经好几天没有上升的波动了,反而还有下降的趋势。” 下降的趋势? 沈枝鸢瞧了一眼那一旁的某人,随后心里面问道:“下降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系统避重就轻的回答道。 沈枝鸢不再做声,反而是看了看那作死进度条,下一秒便开口道。 “这鱼片粥……有些烫。” 她面色从容,叫人分不清这话的真假。 沈国忠皱了皱眉,随后呵斥那站在一旁的下人:“你们是把烫的端上来给小姐了?” “爹……” “不怪他们。” 沈枝鸢面无表情,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笑了笑,随后,她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夜斯年。 这一眼,叫夜斯年下意识的觉得不妙。 “你……” “夜斯年,你能不能帮我吹吹。” 众人:“……?” 人到中年也八卦 话音刚落,那面前眼戴白绫的少年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还没等沈枝鸢再进一步,那少年便吐出了令她异常熟悉的二字。 “……无礼。” “可医者喂药时都帮忙吹药,吹个粥又怎么了。”沈枝鸢面色正经,嘴上开始胡说八道。 “我是病人,你的病人。”她又强调了一嘴。 那作死进度条也在缓慢的上升,直至到了60%才堪堪停下。 夜斯年的语气变的愈发冰冷起来,眼睛的温度仿佛透着白绫都能刺痛她。 “枝枝,不许胡说。” 沈国忠忙说道,他的语气骤然严肃起来,那本满是笑意的脸也在一刹那变得无表情。 可他的眼内有一丝无奈。 “爹,我哪有胡说。”沈枝鸢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后往自己嘴里塞了口鱼片粥。 夜斯年似乎更生气了些。 但他生气不同于别人的勃然大怒,反而是安安静静的,只能通过那面色和眼神来判断。 毕竟她如今是隔着那白绫都感受到了那灼灼的怒火。 他又是缓缓吐出二字:“……无礼。” 紧接着,还没等这桌上的三人反应过来,他便挥袖而去,片刻,便消失在了三人视线中。 沈枝鸢默默的瞧了一眼那背影,随后若有所思的问道:“爹……你客房给他准备了吗。” “当然准备了,你个小兔崽子。”沈国忠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可是能救你命的人啊。” “你这么激他是有什么好处。” 那方的沈遥笑着看了看正在喝粥的沈枝鸢,忽的也开口:“三妹还是没怎么变。” 是啊,想说什么她便说什么。 “我知道没好处啊。”沈枝鸢默默的将碗里的鱼片粥给喝完,随后默默的瞧了眼那方的沈遥。 故意呛道:“二姐也及笄了,怎的还没找好夫婿。” 此话一出,那两人皆是一愣,沈国忠尤其显得无奈,“你这小兔崽子……” 他话还没说完,沈遥便笑着回道:“不急。” 这顿饭算是吃的火药味十足,沈遥胃口小,吃了一点就与他们二人告辞,这桌上,只留下二人相望。 “那爹……我也?”沈枝鸢笑嘻嘻的指了指门的方向,起身就要出去。 下一秒,那严肃的声音再次响起。 “站住。” 沈枝鸢:“……” “爹,您还有……什么事吗?”她笑着转过了头,随后便见他的背忽的沉了下来。 不似平日的挺直,那逝去的年月仿佛从他的身上剥夺了什么,此时,也正好完完全全的体现出来。 上了战场,与敌人对敌,他是个将军,下了战场,他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父亲。 “痛不痛。”沈国忠忽的招手叫她过去。 她微微一愣,随后摇了摇头,上前坐到了他的身边。 沈国忠的眼里有难掩的浑浊,正当沈枝鸢想要安慰他时,便见他叹了口气。 随后悠悠的开口问她:“枝枝,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夜神医。” 沈枝鸢:“……” “你别想着骗我了,你这孩子只有碰见喜欢的人……说话才会如此。” “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你呢。” 沈枝鸢就这样呆呆的听着沈国忠自说自话,她怀疑她刚刚看见的沧桑……都是假象。 “你跟爹说说,你跟那少侠是怎么回事?”沈国忠的大手拍了拍沈枝鸢的肩膀,那表情有些生动起来。 要不是面前的皮相确实是她那便宜爹本人,她定会怀疑是不是有人冒充了…… “就碰见了……然后一起闯荡了江湖。”沈枝鸢讪笑的回答道。 沈国忠两眼一横,明显不信:“那人家还求着夜神医救你。” 听见这话,沈枝鸢挑了挑眉,睁眼开始说瞎话:“我们是好朋友啊,好朋友就是应该互相帮助的。” 说到底,这话其实说出来连她本人都不信,但沈国忠没再追究,反而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他道:“当时墨梓胥说要去找你时,爹都吓了一跳。” 沈枝鸢点了 点脑袋,因为她也很惊讶。 他瞥了女孩一眼,大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的揉了揉,随后叹了口气:“小墨这孩子也苦,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爹知道你从小不喜欢他,我每每问他,他都说无碍。” “你向来任性,可小墨这孩子的身世自打爹捡到的那一刻,就知道绝对不简单,可爹一打仗就是好几年,待回来之时,你们两的仇早就结下了。” 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脑袋,沈枝鸢两手托腮,就这样静静的听着。 那方的月光从窗子间射过,拉长二人在烛光下的影子。 下人早已经退去,此时的空间就只有他们二人。 “你说爹能不惊讶吗。”沈国忠接着说道,他喝了些烈酒,又揉了揉沈枝鸢的脑袋,那眼里又充斥着笑意。 这次墨梓胥向他请求时,他内心其实万分惊讶。 但除此之外,便有些喜悦。 沈枝鸢也跟着点了点脑袋,毕竟……她碰见墨梓胥时,她也确确实实是惊讶住了。 “他找到你了吗。”沈国忠笑着看她,那国字脸上的大褶子,也被他挤在了一起。 这场面,逗得沈枝鸢也笑了笑,“找到了。” 沈国忠开口说道:“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爹的枝枝,也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姑娘了,所以这病啊,一定要快些的好起来。” 沈枝鸢点了点脑袋,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她的眼笑的弯弯的,脸上也被她笑出了小梨窝。 她双手托腮,虽是苍白,但眼睛却是亮的,与平日完全不同。 待她走出膳厅后,天色已经渐晚了,沈国忠最后是被下人给扶回去的,而她也是满带着笑意出来的。 去往南苑的景色尤为的好,那小道旁也被栽种了红梅,她一袭青衣走在路上,与月亮相衬,却也相反。 直至走到尽头,她微瞥一眼旁边的院子,便见那门露出一道缝隙,而缝隙之内坐着的,便是刚刚一气之下离开膳厅的—— 夜斯年。 吹一口仙气 他身着一身白衣,眼睛上蒙着白绫,手指细白,此刻正擦拭着面前的瓷瓶,侧脸浸在暗影里,看不清面色。 “有事吗。” 他忽的开口,声音淡淡的从门内响起,可依旧没有转身看门外的她。 沈枝鸢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似乎是有点疑惑,紧接着抬头望向她。 从缝隙内望出,他只能瞧见她的青衣。 “怎么不说话。” 他又问道。 那在桌上的气似乎已经消了,此刻语气淡淡,心情也算是平静。 沈枝鸢轻声回应道:“我路过。” 此话一出,里头暂时没了声响,过了许久,才缓缓传出夜斯年的声音:“今天身子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的意思是今天她可有突然发病的症状。 毕竟她这病发病是毫无征兆的,怪极了。 他等着她回答,可下一秒却听见她回答了一个与之不相关的问题。 “我可以进来吗?” 她敲了敲门,过了许久才听到里面人的动静,随着“吱嘎”一声响,那门终被缓缓的打开,夜斯年也看清外面之人的全貌。 她穿着一身衣裙,背对着月光对他笑的眼弯弯,他透过白绫细细的看她,才发觉那脸颊上漾着两个浅浅梨涡。 随后,他便听见她极轻的笑了声。 “你是在干嘛。” 沈枝鸢让月季在外等着,随后便缓步走至他的身边,很自然的就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很明显,那对面的人是在摆弄着药瓶。 见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个人,夜斯年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细细的擦拭起来。 沈枝鸢支着脑袋,“这药是给我的吗?” 她随口问了问,却见他轻微的点了点头,随后将那药摆在了桌子的正中央,示意她拿着。 沈枝鸢将药瓶拿起,打开那塞子嗅了嗅,又将眸子移到面前之人的身上。 这药闻着有些清苦,但比起平日那些药好了不少,意外的她并不讨厌。 “这药不需要吹。” 夜斯年见沈枝鸢眸子看向他,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 那耳尖在月光之下也有着 一丝粉红。 沈枝鸢好笑的瞧了他一眼,故意拖长了音调,“我当然知道啊。” “我又不是笨蛋。” 夜斯年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缓缓的推到了沈枝鸢的面前。 这茶是温热的,他浅浅的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这药可以养身子,对你身体好,你若是难受,就含上一颗。” 那耳尖的粉红还没有下去,但沈枝鸢却惊奇的发现,那作死进度条缓缓的下降了百分之一。 下一秒,系统发声说道:“宿主,作死进度条降了啊!!” 它说这话的声音是着实的响,那面上还带着笑意的小姑娘忍不住皱了皱眉。 夜斯年挑眉问道:“又难受了?” “不是……”沈枝鸢缓缓的摇了摇头。 毕竟她总不能说脑子里有个东西,吵到她了吧。 夜斯年大概率是不信,他淡声开口:“吃颗药吧。” 沈枝鸢点了点脑袋,听话的将药倒出,随后闭着眼直接就这茶水咽了下去。 她心里也不明白这作死进度条为何还能降。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沈枝鸢再次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你能往这药瓶上吹口仙气吗?” 夜斯年:“……” “我不是神仙,哪来的仙气。”夜斯年缓缓的闭了闭眼睛,随后淡淡的看向她。 他没生气! “可是你是神医啊,你与神仙不过就差一个字而已……你吹一口,说不定我的病就会快些的好起来啊。”她歪着脑袋笑意满满的看着面前眼戴白绫的少年。 他的身上似乎有着一股无奈,可那作死进度条却始终没有涨起。 下一刻,就见那白衣少年缓缓的伸出了手,随后淡漠的吐出二字,“给我。” 他语气有着一丝敷衍及无奈,但沈枝鸢却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他要这瓶子…… 于是,等她将这瓶子交给他之后,便见他往瓶子上敷衍的吹了口气,随后,便再次将这瓶子放在了桌子中间。 沈枝鸢不可置信的瞧了眼他,随后又缓缓的将目光移向那瓶子,心中是无法言说的复 杂。 不是……这特么还真吹? 沈枝鸢瞥了一眼脑中的进度,却见它既不上涨,也不下降。 “你直接一点啊,宿主。”系统看着那进度条内心有些着急,忍不住催道。 沈枝鸢再次捂了捂耳朵,随后,便忽的站起身来,着实是把对面的白衣少年吓了一跳。 紧接着,她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缓缓的抚上了对面少年白绫之下的轮廓。 摸着那双她曾经似乎透过白绫看见的眼睛…… 从上到睫毛,随后便缓缓的打转。 他愣在了原地,像是没反应过来那般,下一秒,他皱着眉挥开了沈枝鸢的手。 那刚下去不久的粉红又再次浮现上来。 而此刻的月季却在门外悄悄的捂住了嘴巴…… 透过这门的缝隙,她看见她家小姐用手指轻轻的拂过那双白绫之下的眼睛轮廓。 而那夜神医却也未在第一时间将她小姐的手挥开! 但事实的真相是——夜斯年完全没有想过此女会如此的胆大包天,毕竟她以前光动动嘴皮子,实质性的操作根本没有过。 所以一时间,他愣在原地。 半响,他那带着丝薄怒的声音才响起。 “顽劣……” 夜斯年淡淡的说了二字,随后便冷漠的看着她,挥袖走进了屋内。 而这些操作,全部都都只是在几秒之间。 还是老样子……原来不生气只是个错觉。 沈枝鸢呆愣的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抿了抿唇,朝着门外走去。 刚出门,月季便亮着眼睛问道:“小姐……您刚刚和夜神医怎么了?” 虽说她看见了夜神医最后的生气,但她家小姐……是实打实的上手了。 “他生气了呗。”沈枝鸢无所谓的回答道,抬步便进了自己的院子。 她将药瓶拿在手上仔细的看了看,随后叹了口气,望了眼天上的月亮。 “吱嘎”一声,院内的腊梅随着寒风摇晃了片刻,再看向院子里时,已然没有了那一抹青衣。 那幽黑的屋内却亮起橘黄色的光,窗户被微微打开,不久后,又被关上。 喜欢是愚者的路 第二天一早,沈枝鸢还没睡醒,就被贤妃给召入了宫,说是许久不曾见,想她想的紧。 与夜斯年不同,在早上的匆匆一瞥后,他便被皇上身边的公公给请到了皇宫内。 这算得上是她第一次进宫,宫内的景色与宫外不同,即使是冬日,那园里的花也是争相开放。 “安乐,贤妃娘娘近来身体可好?”沈枝鸢走在后头,笑着问了句。 可谁知,下一秒那前面带路的丫鬟顿时变得有些愁眉苦脸起来。 “回三小姐的话,娘娘近来有了身孕,这本是件好事,但当时她听说您生病了,这身子也跟着消瘦下去了。” “那姐姐她……现在身体如何?”沈枝鸢换了种叫法,面色流露出一丝担心。 安乐一笑,“三小姐,今个儿娘娘听说你要来,心情变得可好了,这面色也红润了不少呢。”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景色便是一换,那远处的亭子内也坐着一位长相精致华贵的美人,身穿淡蓝色的衣裙,在见到沈枝鸢来时,那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 她在亭子内招招手,示意她们三人过去。 “让姐姐看看,这是瘦了多少。” 贤妃不便多走动,此时的沈枝鸢,倒是被她上下打量,眼中满满充斥着满满的心疼。 外人都道沈枝鸢生了病,虽说这容貌比以前更加漂亮,可那病也是实打实的。 想到这儿,贤妃的眼里不由得划过一丝心疼。 “可还难受?” “我没事,我这次就是病好了才回来。”她故作生气,下一秒却又忍不住浅笑出声,“这是谁在外面传我得了重病,让枝枝漂亮的姐姐日日皱着眉头啊?“ 听见这话,亭子内的奴仆都极轻的笑出声来,连贤妃的眉也舒展了不少。 可她心里依旧难受,毕竟沈枝鸢的面色苍白,小脸瘦的都要没了似的。 “当真是如此?”贤妃狐疑的眼神瞧了瞧沈枝鸢的面色,随后又将她拉到旁边,让她坐下。 那双手还紧紧的握着,面色有着一丝担心。 沈枝鸢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随后笑道:“当然是这样,难道还有夜 神医治不好的病吗?” “只不过我此次回来只留一段时日,过段时日还得跟着夜神医回去。”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诚恳,脸上漾起了笑意,笑的贤妃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 但她还是疑惑地问道:“回去干嘛,姐姐在皇宫寂寞的紧,你留着还能多陪陪姐姐。” 她算是信了沈枝鸢病已经好了的假话,自以为是小姑娘还想出去见见世面,毕竟沈枝鸢的脸上永远都漾着笑容。 虽那面色让人觉得在说谎,可也依旧被她糊弄了过去。 沈枝鸢笑着解释道:“大概是夜神医看我有炼药的天赋,所以想收我做徒弟吧。” 她话锋一转,脸上又漾起梨涡,“不过姐姐如今要做的便是将身子养好。” “你肚子里还有个宝宝呢。” 贤妃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微微难受,可仅是一秒,那难受便不知为何,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只当这是最近心情不好的错觉,始终没怀疑面前小姑娘话的真实性。 满园堆雪的花簌簌而落,那微风一吹,这花瓣也吹的四起。 这亭子内被点了幽香,让人惬意万分,沈枝鸢趴在桌上静静的听着宫中趣事。 忽的,那处没了声响,沈枝鸢正想抬头望去,便感觉自己头发微动,正想转头之时,便见一抹玄金色落入自己的眼中。 再抬眸缓缓向上看去,只见那少年手中没了扇子,而是拿着一片花瓣,他微微弯着身子,那双多情眼此时却充满笑意。 这花瓣应当是被风吹落下来的。 “落了片花瓣,看到,便忍不住动手拿了下来。” 他眼眸垂下,那语气中是一丝略微的懒散,可沈枝鸢却看见了他那眼中的笑意。 司谕作为男主之一自是长得好看至极,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眼眸深处属于上位者的独有的薄情。 只看一眼,便叫人再也忘不掉。 小姑娘趴在桌上微微抬头望他,随后轻轻柔柔说了声,“多谢。” 她脸色被捂的有些微粉,不似平日的苍白,倒是多了一丝生气。 司谕笑了笑,随后便朝那贤妃点了点头,从容的坐在一 旁。 也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扇子,此刻正悠哉的扇着。 他笑意满满地看了看面前的女子,随后缓缓的将目光移至贤妃身上。 “贤妃娘娘身子近来可好。”他面色带着笑意,语气悠然。 贤妃面色虽不似刚刚那般柔和,但此刻也是扯出了一抹笑,“尚可,今个儿枝枝来了,我这身子也算是好了些许。” 他轻笑一声,在听见“枝枝”二字时,便又看向那方趴在桌上的女孩。 还没等他开口,这亭子里便又进来一位男子。 此男子温润如玉,长相颇为清雅,但此时的沈枝鸢并没有发觉这亭中多了一人。 直至司谕笑着喊了声“三哥”,她才猛的坐直,略微烦躁的皱了皱眉。 心里面也暗暗地彪了句国粹。 “三哥今日怎有空来此处?”司谕笑着问道。 “路过,不过……父皇找四弟似乎有要事。”那温润如玉的男子笑着回应道。 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扇子,此刻,也是缓缓扇动,一丝丝冷风直往她那儿吹。 救命!为什么这两人冬天都要扇扇子!? 沈枝鸢忍不住默默在心里哀嚎一声,随后不情愿的转过了身朝着面前的男子行了个礼。 此刻,那男子的面容算是被她彻彻底底的看了清。 司谕似乎是不嫌事儿大,轻笑一声,便先行离开了亭子。 走至亭外,他忽的又顿了顿,转身又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随后,潇洒离去。 行至远处,司谕身旁由暗卫装扮的侍从才忍不住好奇的开口问道:“主上……您对那女子……” “哪位?”那玄金色衣袍的少年沉沉的低笑一声,随后瞥了那侍从一眼,不紧不慢的走在道上。 侍从答道:“就是穿青衣的那位姑娘。” “哦……”他故意拖长了声调,随后问道,“怎么?” “主上,属下觉得您对她有意思……” 此话一出,那前面的少年忽的嘲讽一笑,那扇子被他打开,虽是笑意,可眼内却是上位者的凉薄。 “不过是有些兴趣罢了。” “喜欢?” “这种死路是愚者才会走的路。” 可有心仪之人 那玄金衣袍的少年眉眼间流露出一丝讥讽,语气却充斥着漫不经心四个字。 侧脸隐在那阴影里,多情眼中充满了笑意。 不愧是他家主上啊…… 身处在后的暗卫不禁摇了摇脑袋,内心是万分感慨。 “以后这种问题别来问本宫……” 那缓步走的少年忽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笑意满满的看向身后的暗卫,随后,便从那薄唇中缓缓吐出四字。 “无聊至极。” 冬日的阳光在极寒的天气下算是唯一的热源,但此刻那少年淡漠勾唇,眉眼微抬,轻佻却有一丝嘲讽。 不似那平日的游戏人间,倒是多了一丝威压。 那暗卫急忙单膝跪地,一只手以拳头的姿势抵在地面,垂下眼眸,意为臣服。 过了许久,他轻笑声,将那扇子收起,缓慢的敲打手心,随后抬步朝那御书房走去。 他姿态散漫,可步子却跨的极大。 来到御书房后,司谕一人踏入内,随后便看见那坐在正中央不紧不慢批着奏折的男子。 他相貌英俊,虽年事已高,但依然可瞧见年轻时的影子。 而在他不远处,一位眼戴白绫的少年坐在那儿,微微酌了口茶,想来是已经谈完了事。 “谕儿今年也有十六了?”那身穿龙袍的男子淡淡开口,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威压。 司谕挑了挑眉,随后应道:“正是。” 他话还不曾说完,便见那身穿龙袍的男人笑道:“年纪也不小了,谕儿可有心仪女子?” 此话一出,司谕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仪女子? 这是要给他找桩婚事啊。 见那男人淡淡瞥来,司谕唇角微勾,眼内神色晦暗不明。 “回父皇的话,心仪女子……” “自然是有的。” 那男子处在高位,听见这话倒是诧异地看向了他:“是哪家姑娘,说来给朕听听。” 司谕微微垂眼,忽的轻笑出声:“是沈家三女。” “她虽年龄小,可儿臣早已与她……” “私定终身。” * 亭子内,沈枝鸢一脸无奈的瞧着面前那行为举止温润的男子。 虽说许久未见,但她依旧对他不喜。 “枝……” 他刚要开口,便发觉自己喊错了称呼,连忙将字吞咽,随后又缓缓说道。 “三小姐身子可有好些?” 沈枝鸢淡淡的瞧了他一眼,“不劳三皇子费心了,臣女身子尚可。” 司禄似乎是感觉出 沈枝鸢语气中的冷淡,又开口说道:“几日不见,怎的与本宫如此生疏了?” 这番话刚落下,那儿又再次问道:“枝枝,你与三殿下认识?” 沈枝鸢:“……” “认识。”她答道。 但下一秒,她连忙否认:“但不熟。” 这话一出,三皇子的眉毛死死的皱起,他目光充斥着不可置信。 沈枝鸢感受到这番眼神,刚想在内心默默的翻个白眼,就听见系统咋呼的声音:“宿主,在此次的故事线中,您与三皇子司禄在前期是cp的关系。” “而你如今要做的就是让他先爱上你,然后再因为你的恶毒去爱上女主!” 沈枝鸢:“……所以?” “所以等贤妃娘娘走后,你应该跟他叙旧。” 叙旧……她和他有什么好叙旧的?聊他冬天扇扇子吗…… 沈枝鸢默默的叹了口气,随后朝着面前的司禄笑了笑,哪还有刚刚冷淡的样子。 司禄似乎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朝着沈枝鸢的方向走来,在她身边坐下。 “身子怎么样了?”他又问了一遍。 沈枝鸢笑了笑,答道:“三殿下,你去问问夜神医。” “我的身体状况应当是他最清楚。” 司禄皱了皱眉,有些不快,“本宫只是担心你。” 他说完这话,便抬头瞥了瞥一旁的贤妃,意思颇有些明显。 他是想让贤妃先走。 这小子有点野啊…… “贤妃有孕在身,在外伤了风可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司禄浅笑着开口。 意思是更加的明显了。 贤妃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这才抬头瞧他:“三殿下说的哪里的话,瞧见枝枝本宫心情都好了不少,怎会得风寒。” 贤妃不是愚笨之人,她自是看出这三殿下对她家枝枝的心思。 她不喜司禄的为人,虽相貌堂堂,可此人始终是配不上她家枝枝的。 司禄笑道:“贤妃此言差矣,万一出了什么事,父皇可是要心疼的。” 他说完这句话,沈枝鸢便见贤妃的手指微顿,面色有一瞬的怔愣,半响,她又忽的笑了笑。 不可否认的是,这外头的天气着实是有些冷,而贤妃的身子弱,在外待久了,还是会不舒服。 她可记得赏梅宴时贤妃随处携带凤柠的场面,这孩子怀的……那是相当的不容易。 沈枝鸢哈了口冷气,思索片刻,这才朝着贤妃说道:“姐姐,你先回 寝宫吧,枝枝等会就来寝宫找你。” “这外头冷,姐姐你要出事就不好了。” 听见这话,贤妃朝她看了看,见沈枝鸢对她点了点脑袋,心中便放心了一些,“那姐姐在那儿等你。” 她说完这句话,便在安乐的搀扶下走出了亭子内。 雪纷纷扬扬的又飘了下来,一旁的月季将披风给沈枝鸢披上,她的脸色又苍白了些许。 可司禄却觉得她瘦下更好看了。 与以往不同,此时的她更是带了一些病美人的孱弱之感。 他迷恋的看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称呼已然又变了。 “枝枝,许久不见……你又好看了。” 沈枝鸢听着这番话,口吻依旧是有些淡漠:“多谢三殿下的赞美。” 他又说道:“听说枝枝是在外闯荡江湖受的伤?” “而与之陪同的……还有一位少年郎?” 打听的这么清楚? 这话问的虽是受伤二字,可沈枝鸢清楚的知道,他是在问那位少年郎。 这关他什么事?他是以什么身份问她的? 要说沈枝鸢最讨厌谁,除了那暗龙堂和系统,剩下的便是坐在她面前的这位普信男了…… 她这般想着,便也如是回答道:“是与一位少年郎。” “他武功高强,长得也很好看,若是没有他,我的伤或许会更重些。” 司禄皱了皱眉,“只有你们二人?” “不然呢?”沈枝鸢对他笑了笑,“闯荡江湖何须在乎如此多的礼数?” “可你是将军府的三小姐。”司禄对她的言论有些不赞同。 再怎么样,她也是三小姐,怎可与男子一同闯荡江湖。 不合礼数。 “三殿下。”她轻轻的唤了声,随即带着笑意望向他。 “你也说了我是将军府的小姐,而不是其它府上的小姐。” “我自小习武,本就是与她人不同了。” “这难道……也不合礼数吗?” 沈枝鸢说完,便从椅子上站起,拍了拍自己衣衫。 她朝他抱歉的笑了笑,“三殿下,今日我多有不便,若有缘分,我们下次再续。” 沈枝鸢朝着面前的司禄福了福身子,下一秒,便想转身离开。 她眉眼带笑,可忽的有一丝微愣,紧接着那眼睛便也弯了起来。 正当司禄疑惑为何之时,他的身后便突然传出一道声响。 那人声音有些淡漠,竟是直直的无视了他,朝着一旁的青衣女子淡淡说了几字。 二人争婚约 “还不过来?” 是在喊沈枝鸢? 听见这声音,司禄有些气愤的转过身,微抬眸,便见这少年眼带白绫,一身白衣,相貌俊美的也不似凡人。 他孤身而立,手上撑着一把伞,就站在远处这般看她。 沈枝鸢眼弯弯的朝那远处的少年笑了笑,嘴边漾起梨涡,便对着司禄再次福了福身,朝那儿跑去。 二人在雪中漫步行至深处,直至不见踪影。 而他也看了很久……很久。 “那是谁。” 见二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此处,司禄眯了眯眼睛,摇着扇子问向身旁的奴才。 那奴才连忙答道:“奴才不知,但奴才听他人说,那是明安城的那位神医。” “神医不是个老人吗。”司禄有些微微疑惑。 那奴才继续答道:“奴才听说是那位老神医的徒弟。” “徒弟啊……”他轻声喃喃,随后便跟着起身走出了亭子。 *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司禄只身一人走进了屋内。 那一旁还站着他的那位四弟。 “父皇叫儿臣来可是有要事与……儿臣商量?” 司禄行了礼,虽低着脑袋,可目光却朝一旁的司谕看去。 他面色自在,在瞧见这眼神时,竟还朝他笑了笑。 不正常…… “禄儿,朕刚刚问你四弟可有心仪女子,你猜他怎么说?” 那身穿龙袍的人面带着笑意,此刻也是饶有兴趣的盯着二人,眼神在他们之间打转。 司禄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四弟应当是没有心仪女子。” 此话一落下,他便听见那坐在书案后的男人沉声大笑,后来竟是将那眼泪也笑了出来。 “禄儿,此言差矣,你四弟啊早已有了心仪女 子。” 司禄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父皇……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好事?”那穿着龙袍的男人一笑,“他心仪之人也是沈家三女,此举……” “你还觉得是好事?” 那穿着龙袍的男人声音中依然带着笑意。 而那司禄听见也是震惊在了原地,随后他微微瞥向那站在一旁的司谕,见他轻笑一声,心中更是愤怒。 明明上次见面,四弟还叫沈枝鸢为三嫂,怎么此次…… “父皇,儿臣与沈家三女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司禄连忙说道,虽是如此,但他的面上依旧平静。 纵然心里再过于气愤,他也不能表露。 “此话,你四弟已经说过了。”皇帝笑了笑,那眼神在二人之间打转,“不过,朕倒是好奇……这沈家三女是什么人物。” “可是贤妃的妹妹?” 司禄拱手道:“正是。” “那容貌应当不错,不过听闻她年龄尚小,还未及笄。” “此事……之后再议吧。” 那男人说着,面色忽的严肃起来,他嘴角端着一抹笑,看人时,那威压让人直直得喘不过气。 殿门外—— 司谕悠哉的先行一步踏出了门,那少年身着玄色衣袍,不紧不慢的接过暗卫递过来的伞。 “四弟。”身后的男子沉声的喊了一句,若仔细听,便还可听见那其中的怒意。 司谕眉眼微抬,随后缓缓转身看向身后某人,嘴角轻勾起一抹笑容。 “三哥这是……” 他故作不解,有些疑惑。 可司禄却还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他眼中的笑意。 他知道他的四弟爱看热闹,可这热闹若是欺负到了他头上,他便不许。 “四弟,你跟父皇说 什么了?”司禄两步三步上前,眼神直直的盯着面前这玄金色衣袍的少年。 那少年勾了勾唇角,“父皇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三哥又何必来自讨苦吃?” 他的语气带些凉薄,那手上拿着的伞也被他递了回去。 “你什么意思?”司禄也忽的一笑,瞧着面前少年的漫不经心。 良久,他便听那少年轻笑一声,那声音略带一丝嘲讽,“前些日子和她闹了点矛盾,所以……” “她便故意拿三哥你来气我,这回答可还满意?” 面前的少年眉眼带笑,可语气似乎是有些微微不耐,好像真是他所说的那般回事。 可司禄不信,毕竟他这四弟可是实打实的叫了三嫂。 “不信?”司谕笑着将扇柄轻轻拍打着手心,随后又说道。 “三哥可记得当时我是如何回来的?” 他抛出疑问,面前的司禄也很给面子的摇了摇头。 他只记得司谕回来时……身旁还跟着月季。 月季……月季! “四弟可是和枝枝坐的同一辆马车?”司禄想明白了其中的玄机,但他依然开口,“这二者中间可有什么联系?” 这话语带着一丝嘲讽,似乎是想看面前的少年自打自脸。 可那少年喟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脑袋,“怎么会没有联系呢……” “在马车上,枝枝可是在哄我啊。” 沈三小姐哄四殿下?! 此话一出,周围低着脑袋的奴才都有一丝怔愣,连那一旁拿着伞的暗卫都有些傻了眼。 主上……不是说对那青衣女子没意思的吗?! 这如今……怎么又扯到两情相悦的地步了? 要不是他知道事情的真相,说不定,他也要信他家主上的鬼话了。 真是可笑至极 “这么瞧本宫,可是有什么话?” 行至远处,司谕淡淡的看向一旁时不时盯着自己的暗卫,开口询问。 那暗卫一惊,小心翼翼的说道:“主上……属下还是不说了吧,您不是不让我问无聊至极的问题吗?” 闻言,司谕挑了挑眉,随后轻笑一声,语气凉薄。 “本宫让你说。” 暗卫连忙开口:“主上,是这样的,属下就是有点好奇……您不是说您对沈三小姐没有意思吗……?” “是没意思。”司谕走在道路中央,淡淡开口,“只不过拉她当个垫背,难不成……” “本宫还真娶了她不成?” 早在他踏进御书房的第一刻起,他便知晓他亲爱的父皇为何意。 成亲? 还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说心悦于她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两位皇子为一位女人争风吃醋?这大概是他父皇最想看到又不想看到的局面。 可笑司禄还真在因为女人生出怒意…… 真是……可笑。 * 雪花纷纷扬扬的下着,沈枝鸢和夜斯年走在小道上,说出的话语还带着一丝冷气。 “夜斯年,你怎么来找我了,而且还知道我在这儿?”小姑娘故意又往他身上靠了靠,胳膊紧贴着他的手臂。 夜斯年皱了皱眉,沉声道:“我当然是问的。” “况且,你是我的病人。” 沈枝鸢笑嘻嘻的点了点脑袋,随后就再次听他说道:“你不是有伞?” 他侧眸有意的瞥了瞥身后的月季,意思明确。 大概是雪实在有些大,这风也有些泛着冷意。 等夜斯年再望向沈枝鸢时,她的睫毛上已然挂着一抹雪白,沾着一抹碎雪。 小姑娘微微凝眉,略微偏头看着他,“可是……是你让我过来的啊。” 她这话说的不要脸极了…… 不光是夜斯年这般觉得,沈枝鸢自个儿也觉得不要脸。 风雪太大了,他似乎听的有些不明确,夜斯年转过头,那只常年炼药的手此时正抚着伞柄。 他的白衣与天地融合在一起,过了半响,才说道:“伞太小了,你若要与我一起,必会着凉。” 说着,他伸手拂掉了她睫毛上的碎雪,随即又将手摊开给她,朝她示意。 “你看 。” 他的手指尖有一抹湿意,那语气淡淡的。 沈枝鸢朝他挑了挑眉,随后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的白衣。 果不其然,他的肩膀也有一块深色。 这伞着实是太小了。 沈枝鸢叹了口气,正当夜斯年以为她终于不会再乱来时,便见她朝月季挥了挥手。 笑着喊道:“月季,你那把伞大,我们换一下。” 夜斯年:“……” 嗯……? 小姐要换伞? 那方的月季一时被面前的场景给震了住,随后一脸呆滞的跑到沈枝鸢身边与她换了伞。 月季此刻是完完全全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 “现在我们两人都不会淋到啦。” 沈枝鸢弯着眼朝一旁的人笑了笑,那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只此一次。” 沈枝鸢点了点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他那眸子隐在白绫之下,缓缓开口说道:“下不为例。” 雪好像更大了些,沈枝鸢忍着笑意朝他靠近,她看见脑中的进度条又降了下来。 如今已经只有45%了。 “宿主,数值不能再降了。”系统忽的开口说道。 沈枝鸢瞥了一眼进度条,颇为无奈的在心里面说道:“我也不想数值下降。” “可我也没办法啊。” 难不成他要揪着夜斯年的领子恶狠狠的问他爱不爱她!到底爱不爱她! 然后让他对她产生心理阴影吗? 系统没有直面这个问题,反而再次说道:“如果在短时间内骤降,我们会给予一定的惩罚。” “噬心大法还是电击?”沈枝鸢挑了挑眉,“还是……搞些新东西?” “我们会根据宿主的情况进行惩罚。”系统停顿了片刻,随后说道,“您可以不用担心。” 她当然担心,惩罚的是她啊,她为什么不担心? 但沈枝鸢依旧在听见“我们”二字时,诡异的笑了笑。 为什么是我们呢? 有人在盯着她。 正在心里嘲讽着,身侧便忽的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你与司谕关系很好吗?” 他仿佛是不经意间问出口那般,下意识的,沈枝鸢瞧了瞧他的侧脸。 待她反应过来,立马摇了摇脑袋,“怎么可能跟他关系好。” 夜斯年凝了凝 眉,“我今天去御书房碰见了司谕。” 他说话只说到了一半,随后将那双眸子移向一旁的女孩。 “然后呢?”沈枝鸢抬头望了望他,心里有些好奇。 毕竟夜斯年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便说出了让她所震惊的一句话。 “他说你与他早已经……” “私定终身。” 他将“私定终身”二字说的有些清楚,虽然声音不大不小,但这话在沈枝鸢的耳内算是跟打雷那般响。 此话一出,不仅是沈枝鸢,连带着月季也是停在了路中间。 这空气有一刻诡秘…… 半响,夜斯年才缓缓开口问道。 “可有此事?” 他将伞举在二人中间,脑袋始终没有回看身侧之人。 她轻笑一声,“并无此事。” “不过……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司谕对她并无任何心思,依旧是那副爱看戏的模样,要说为什么,也只能说她年龄合适,身体不适。 总结:她就是个被他挑出来的倒霉鬼,一个给他不成亲理由的垫背。 夜斯年挑了挑眉,算是略过了这个话题。 路上,沈枝鸢随着月季来到了贤妃的寝宫外。 风雪漫漫,在那儿红色门之外等着她到来的也正是她上午所见过的安乐。 “安乐!”沈枝鸢朝面前的女孩挥了挥手,随后鼓起了腮帮子,一鼓作气的跑到了安乐的伞下。 院子内还有人在等她。 见她来,安乐忙上前,“三小姐,娘娘可担心死你了。” 她帮沈枝鸢掸了掸衣服上的雪,在看见夜斯年之时朝他福了福身。 心知是贵人,但她从未见过。 “我在外面等你。”夜斯年并没有进别人寝宫的毛病。 此话说完,他便举着伞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风雪凛冽了他的衣角。 吹的他白绫也跟着飘动。 沈枝鸢点了点脑袋,随后叫月季跟着夜斯年,一人跟着安乐走了进去。 “月季。”夜斯年喊了一声,那女孩忙的看过来询问何事。 他凝了凝眸,这才缓缓说道:“司谕此人,你可了解多少?” 他本以为只有姜肆与那玄衣少年为她争风吃醋,万万没想到在此地还有。 而他如今这番举动,也只是在帮姜肆打探罢了。 是值得保存的东西 月季似乎是没太听清夜斯年的话,忙又问了一遍,这才回答道:“回夜神医的话,四殿下应该跟我们家小姐只是极好的朋友关系。” 当初的她也以为四殿下应当对她们家小姐有意思。 毕竟赏梅宴回来之后,他主动邀约与之共坐一辆马车。 可后来她才发现,貌似不是…… 因为她家小姐当着四殿下的面与另一个少年郎“跑”了。 而如今,小姐更是和夜神医举止亲密,所以与四殿下那应该就是好朋友了。 夜斯年听见这话,点头应了一声,随后便轻轻的念了念月季话语中的“应该”二字。 他执着伞,目光淡然的看着天地之间的苍茫。 寝宫内,沈枝鸢与姐姐报了平安之后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告诉贤妃,外面还有人在等她。 “可是那位夜神医?”贤妃笑着问她,顺便伸手拍了拍她搭在膝盖上的手背。 沈枝鸢笑着摇了摇头,在贤妃疑惑的眼神下,她开口说道:“不止夜神医,还有月季呢。” “这外边的天气冷,所以我得早点出去了。” 贤妃的寝宫被点了香炭,不仅闻着有股淡淡的香味还非常的热乎。 不出一会儿,沈枝鸢这苍白的脸便被熏的有些微粉。 贤妃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拉着她的手对她说道:“一定要好好的注意身体。” “听见了吗?” 贤妃笑着摸了摸她的脸,紧接着对她挥了挥手,让她快去。 * 寒风呼呼的吹在脸上,不过片刻,沈枝鸢那本被熏得发热的脸颊又变得苍白起来。 那头等在一旁的少年瞧见,皱了皱眉,抬步朝她走来,“吃颗药。” 他将伞举在她的头顶上方,自己的肩膀反倒是落了一些雪,显得尤其明显。 沈枝鸢瞧见,只是抿了抿唇,随后乖乖的将药给吃了。 正当夜斯年以为她还要与他同撑一把 伞时,便见她提着裙子,朝月季小跑了过去。 她躲在伞下,那睫毛上有了一抹碎雪,朝他挥了挥手,漾起梨涡。 “夜斯年,我们回去吧。” 她一抹青衣站在雪地里,脸上有着笑意,不知怎的,至少夜斯年在那一刻觉得,苍白这两个字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脸上。 他微顿了顿,随后抬步跟上。 天色一点点暗下,偷偷掀开挂帘,那老鸦栖在长街高楼的瓦砖上,啼叫一声,随后拍着那灰黑的翅膀,消失在天际。 到了府上,她刚下马车,一位下人便跑了过来,双上呈着一份竹筒。 沈枝鸢疑惑的看了看,随后便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回三小姐的话,是信客送来的信。” 那下人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说道。 此刻,他的手上还拿着竹筒,沈枝鸢瞧了眼,心中便隐约有个猜想。 可她依旧问道:“这信客……是从哪来的。” 夜斯年的眸子透过白绫缓缓的在那儿竹筒打转,其实不止沈枝鸢一人怀疑,连夜斯年都在疑惑。 不过……姜肆可不怎么会写字。 那下人说道:“回三小姐的话,这信客似乎是从明安城过来的。” 明安城……? 难不成是墨梓胥? 在她的印象中,姜肆似乎不太会写字,排除掉这个可能,那剩下还会给她写信的便只有墨梓胥了。 沈枝鸢伸手接过那下人手中的信,朝着夜斯年抱歉的笑了笑,便朝着自己的院子内走去。 那腊梅花还在寒风中摇曳,伴随,着一丝冬日的清香,将她额间的碎发吹散。 她将竹筒小心的打开,入目的,是塞的满满的信件。 一封……两封……三封…… 直到沈枝鸢数到第九封时,那竹筒才终于变得空荡。 信件上,也尤然写着几个大字。 ——沈枝鸢收。 拆开第一封,入目是有些歪七扭八的字 体,但若仔细瞧,便依然瞧得出此人的用心。 这字不是墨梓胥的。 沈枝鸢对墨梓胥的字虽然不够熟悉,但即便如此,她仍是知道这并非出自墨梓胥之手,而是出自于…… 姜肆。 “小姐,这信是墨公子寄来的吗?”月季在一旁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青衣女子忽的笑了笑,微微的摇了摇脑袋。 “不是他。” “那是……?” 沈枝鸢笑而不语,玉手缓缓打开了第一封信。 接下来的几封,姜肆都会把每日的琐事向她报告,虽然字依旧难看,但不知为何,她的名字却被他写的格外的好看。 若不是知道他的性格,她定会以为这名字是找他人所写的。 是每天都在练她的名字吗…… 沈枝鸢缓缓的摸着信纸中那最后几个字,忽的漾出一抹笑意。 她将纸放下,一封一封的叠好放入了竹筒内,紧接着将那竹筒拿起,用小刀在上面穿了个孔。 她拿了个绳索,仔仔细细的从那孔中穿过,将那竹筒串起。 “小姐……你这是在干嘛?”月季不明所以的看向她,眼内有些微微的疑惑。 下一秒,她就见沈枝鸢小跑到了院子里的那棵腊梅树下,踮起脚将那竹筒挂起。 她的脸上漾着笑意,眼弯弯的,煞是好看。 月季只见她晃了晃手腕上的佛珠,指了指那腊梅树上的竹筒,对她笑着说。 “看不出来吗?” “有些东西……是值得我好好保存的啊。” 突如其来的少年 一阵寒风拂过,吹乱了那被青衣女子挽在一旁的发丝,它们或是几捋的被吹落,可不知怎的…… 月季只能看见沈枝鸢那漾在脸上的笑容,她眉眼弯弯,眼睛里像是有着一抹细碎的光。 寒风会带着刺骨冷意,但春风到来时终会有万物复苏。 形容一位女子的美丽是有许多词汇的,你当然可以说她“倾国倾城”。 但此刻,月季却觉得这些都不够。 她觉得……这应该是美好。 只用“美好”二字,便可以把所有包括。 “小姐……你的身子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月季轻轻的念道。 她看向远处站在腊梅树下的少女,微微笑了笑。 “月季,你说什么?” 远处的沈枝鸢只看见她的嘴微微动了动,表情有些微微的疑惑。 她伸手敲了敲竹筒,确定它不会掉落后,便朝着月季小跑过来。 似乎是要凑近听。 “我说,小姐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人了。” 她这话一说出口,面前小跑过来的女孩忽的脸通红起来。 她眼睛有些微亮,但还是故作正经的说了句:“哪有你说的这么好啊……” “有的……”月季忍不住笑了笑。 “月季一直是这样觉得的。” * 明安城内—— 姜肆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拽出来的草根,略带挑衅的瞧着那树上坐着的玄衣男子。 与墨梓胥这样的姿势,他是每日练完剑就往这树上坐,这一看便是一整天。 还偏偏挑的最高的一棵树。 “她回来没?”姜肆仰着脑袋,动作略带些懒散,那常年握剑的手此刻却不知为何拿着一支毛笔。 手上,有明显的墨水渍。 听见声音,那树上的人终是淡淡的瞥了眼这树下的少年郎。 随后,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再过多的言语。 那少年的气焰明显淡了许多,他灰眸微微有些凝滞,随后轻声的“切”了句,抬步便往院子内走去。 背影似乎都带上了一丝寂寥。 那树上的玄衣少年淡淡的瞥了一眼那推门而进肆意的背影,最后收回目光,瞧了眼手腕处带着的佛珠。 与她一样,但也与之不同。 这是他送沈枝鸢迟来的生日礼物。 他不求她一生多璀璨,只求她平安喜乐。 他希望她的身子能快些好…… 而他……也会在这明安城等她回来。 —— 随着“吱嘎 ”一声轻响,面前的门终于被推开。 少年瞧了眼这院落,随后默默的走到石桌旁,支着头瞧着那道紧闭的房门。 他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姿势…… 但那院落门却始终不会被打开,依然尘封,紧闭。 良久,他才悠悠的嗤笑一声,随意把玩着手上的毛笔,缓缓的在那桌上的纸面写上三个字。 沈枝鸢。 思及至此,姜肆又将信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见这字难看,那眉又皱起来。 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随后将这纸团攒成一团,朝远处扔去。 半响,便又悠悠的叹了口气。 风吹过,明明带着冷意吹起地上的灰尘,可那被团着的纸却丝毫没有被吹动,紧接着,这纸团被一只手捡起,又完好的摊开。 他又重新拿出一张纸,一点一点的重新写了上去。 直至日落西山,才将笔放下。 而那少年再次抬眸看了眼那房门,随后推门走下了山。 “她回来了吗?”姜肆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随后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轻嗤一声,大步往前走去。 墨梓胥单手抱着剑,微微斜过脑袋瞥了一眼那走下山的身影。 随后,他拿出一把小刀,轻轻的在那儿树干上划了一道痕迹,翻身而下。 半个月了…… 他依旧每日会在这明安城内最高的树上望向远方,也希望……能在某一日,望见那道熟悉的背影。 彼时的夕阳染红了大片天空,那老鸦在空中拍着翅膀飞去,又忽的停一旁的道上,瞧着人间的日落。 姜肆将手中的信交给了信客,随后便懒懒散散的走在长街上。 少年一身肆意,那眼微微撑着,一手拎着小酒,一手把玩着小刀。 —— “是谁的信。”那白衣少年坐在书案旁,执笔写着什么,带着一丝淡漠。 他的眼睛不曾在沈枝鸢身上停留片刻。 女孩坐在一旁,支着脑袋,瞧着窗外的景色,看了一会儿,才悠悠的说道:“姜肆啊。” 她怕夜斯年没听清,于是又说了一遍。 “你 的好友。” 他的手明显的顿了顿,“是他写的信。” 还没等沈枝鸢答应,那方的夜斯年又问道:“那你这手上的佛珠……” “是墨梓胥给我的。”沈枝鸢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回了他这话。 那白衣少年依旧在动笔,随后轻轻的“嗯”了一声,一如既往的冷漠。 “宿主,好机会啊!”系统突然出声,声音有些略微的激动。 沈枝鸢被吓了一跳,伸手揉了揉脑袋,她的小脸皱起,无奈的闭了闭眼睛。 “宿主,进度条毕竟得涨一涨了!若是到零,那惩罚是会非常严重的!” 系统提醒道,加大了声响。 她皱了皱眉,依旧望着窗外的景色,下一秒,一双细白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那手心中拿着一颗药。 顺着手看过去,是那少年淡漠的表情。 “吃了。”他伸手催促道。 沈枝鸢看了他一眼,随后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没等他反应过来,她便将手放下,从他手上将药拿起,吞咽了下去。 夜斯年愣了愣,随后转过脑袋,直直的看着沈枝鸢漂亮的眼睛。 她也朝他笑。 话还没说出口,那门便忽的被月季给推了开来,带着一丝急迫。 紧接着,她便听见月季说:“小姐……门口有个人找你。” “找我?” “是的,他说他认识小姐你……而且手上,貌似还有您的玉佩。” 有她的玉佩? 沈枝鸢觉得这场面似乎有点熟悉,可就是想不太起来,她曾经把玉佩给过谁。 但给了玉佩……不是她认识的,那就是原主认识的。 还是得去瞧瞧。 沈枝鸢刚想站起身来,便见一旁的夜斯年也放下笔,那耳尖似乎有着还没褪下去的粉红。 他瞧见她的眼神,那双眸子也透过白绫看向她,开口道:“一起去看看。” 沈枝鸢挑了挑眉,也没管他,便往大门那走去。 途中,一道电流声忽的再次响起,脑海中系统的大叫也是吵的她心烦。 沈枝鸢停住了脚步,下意识的朝夜斯年看了一眼,见那白绫随着转动而至身后,两人淡淡的对视,最后…… 夜斯年率先的转过了脑袋,朝着远处看去。 她忍不住又瞧了一眼那与天地共色的少年,忽的抿了抿唇。 那进度条……怎么又不经意间下降了百分之一呢。 不礼貌的人 沈枝鸢揉了揉略微有些发疼的脑袋,随后跟上了那位眼戴白绫的少年。 天色苍茫,而在那大门门口,赫然站在一位身姿高挑的少年。 那少年似乎是注意到她的到来,四下寻觅的眼神也终是找到了个栖息地。 那女子身着青衫,似是故人归来…… 待沈枝鸢走到门口之时,面前的少年样子便被她瞧得更仔细了些,尤其是在看见她时,那双眼睛明显的亮了一下。 他的头发不似一般人那么柔顺,反倒看上去有一丝粗糙,显得他更像一只小兽。 有丝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但她有些想不起来。 “沈……枝鸢。”他声音有些沙哑,算不上有多少好听,但那双眸子却跟小兽一样全心全意的盯着你。 仿佛此刻,他眼中只有你一人那般。 “喉咙可是受过伤?”夜斯年听了听面前之人的声音,那白绫下的眼睛上下扫了眼面前的少年。 那少年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他。 夜斯年那眉毛微微跟着皱了皱,接着吐出三个字。 “不礼貌。” 沈枝鸢轻笑出声,可偏偏她瞧着面前的男子,也是愈发熟悉起来。 直到系统出声,沈枝鸢才恍然大悟。 “宿主,此刻便是我们剧情改革的第一个点,曾经我们有个任务便是阻止男配爱上女主,而如今,男配已在凤柠手下工作。” “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将银钏夺回来!防止他们日久生情!” 沈枝鸢挑了挑眉,算是应允了此时系统布置的任务。 虽然,她觉得银钏去凤柠那儿绝对是有原因。 沈枝鸢凝眸看了片刻,随后忽的漾起一抹笑。 “怎么来找我了。”她抬步走上前,眸子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面前的少年。 变 了…… 当时的她第一眼见到她时,像一只吃人的小兽。 而如今这双眸子里只有乖顺二字。 像是会哭。 可即便如此,沈枝鸢也瞟到了他腰间的一柄弯刀,和手上的血痕。 他在凤柠那儿干的到底是什么活啊…… “你…”银钏的眼神有着一抹落寞,“记起来了……?” 沈枝鸢点了点头,说出了连她自己也不相信的话,“我没忘记过你。” 她的脸色一本正经,引得一旁的夜斯年淡淡的瞟了一眼。 “只不过刚刚太过于震惊,所以忘记说话罢了。” 沈枝鸢顺着话继续说下去,倒说的像几分真话。 至少银钏是信了。 “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沈枝鸢瞧着面前的银钏,以为是他遇上了什么苦难。 结果下一秒,便见他敛了眸子,眉眼微垂。 “我来找过你很多次……” 他的说话声音利索了些许,可那声音却依旧的不好听。 他似乎也是有些略微察觉,话语终止,反而是用那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沈枝鸢察觉到了他的停顿,开口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一瞬间,下人全部都消失,各自去忙活了自己的事。 但身旁的夜斯年依旧站在那儿,眸子透过白绫淡淡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忽的,说出了一句让人不明所以的话,“又来一个。” “什么?”沈枝鸢一愣。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见夜斯年挥了挥袖子,转身离开了此地。 他的步伐跨的略微有些大,仅仅几秒钟,便消失在了她的视野范围内。 她将视线收回,随后瞧了瞧面前的银钏,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来找过你好几次……” 他的声音带着点涩然,那眸子又重新恢复了一点光亮。 沈枝鸢就是受不了这种眼神…… 因为,会让她心软! 他又看了看沈枝鸢,接着说道,“你…一直都不在。” 听见这番话,她仔细的想了想,随后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天的回忆。 她好像确实说过会经常去看他来着……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嗯……”沈枝鸢思考了一下,紧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比了比他的身高。 “长高了啊。” 她跳过了这个话题,紧接着又笑着看向他:“脸上的伤也好了。” 难怪她认不出来。 那少年的眸子暗了暗,但依旧在下一秒目光灼灼看向她。 她好像比他上一次见她时更瘦了,脸色也苍白了……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京城四处都在传将军府三小姐生了重病,已经到了满城皆知的地步。 他一开始没有多想……只不过见到她以后,那谣言似乎是被证实了。 她好像真的生病了。 他轻轻的应了一声,随后抿了抿唇。 “你……”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便被沈枝鸢给打断了去。 “我没事。”沈枝鸢笑眼弯弯的看着他,瞧着他那眼神,她忍不住继续说道, “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了。” “我的身体其实挺好的。” 至少在平日,除了脸色苍白些,倒是也不常发病。 那少年依旧用那眼神看着她,手上的血痕似乎还没来得及处理。 沈枝鸢瞧了眼,随后将他手牵起,另一只手指了指这伤口处,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 “要处理下吗?” 银钏浅浅的盯了她片刻,随后点了点脑袋。 乖顺。 * 夜斯年回到屋子后,便继续执笔写起信来,只不过那寄给姜肆的信末端被他加上了几字—— 一位不知姓名的少年。 她极力拉人,像是传销组织 寒风簌簌的吹着,那眼戴白绫的少年放下了笔,随后从垫子上直起身来,细白的手推开了那被寒风抵住的窗户。 他院子内的大门没有关上,站在窗边之时刚刚好能看清门外景象。 那身着青衣的女子从那门口路过,透过那敞开的窗户,被瞧得一清二楚。 沈枝鸢无意的撇过头与他蓦然对视,随后,她伸手推开那半敞开的门,从外走了进来。 她走的慢,那身后的少年便也走的慢了些,夜斯年透过这白绫静静地看了看那跟在她身后的少年。 头发有些糙,但也凭空多了一丝野性。 “你在看什么?” 沈枝鸢推开门走到了夜斯年的旁边,见他看着窗外不由得有些好奇。 夜斯年没转头看她,半响,才悠悠的吐出一句:“看风景。” 看风景?白茫茫的一片有什么好看的? “找我有什么事?”他撇过头,离沈枝鸢更近了些。 远处,还坐着那位少年。 她眉眼弯弯地笑了笑:“没什么事啊,就是找你来拿药。” “身体不舒服?药吃完了?”他下意识的问道,伸手抚上了她的额。 少女的肌肤光滑细嫩,明明不是第一次碰。 可夜斯年却觉得有丝不一样。 “不是的。”沈枝鸢摇了摇头,她迎着少年疑惑的眸子,又开口继续说道,“我的药还有好多,就是……你不是说银钏他嗓子受伤了吗?” 夜斯年皱了皱眉,轻飘飘的看了眼那坐在桌子一旁的少年,悠然开口:“我是神医。” 他说完,便敛了敛衣袖,掸了掸衣袍又坐到位子上。 沈枝鸢当然知道他是神医,但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却忽的搞得她有些摸不清头脑。 他又继续说道:“我不救,没礼貌的人。” 沈枝鸢:“……” 此话一说完,他便拿起笔墨,装作淡然的挥笔练字,正当他还在想沈枝鸢怎么没动静时—— 那方便忽的传来关门的声音,紧接着,是少女迎着风雪而来的话。 “那就不打扰你啦,夜斯年。” 沈枝鸢面上笑嘻嘻的,顺道还在窗外朝他挥了挥手。 她太理解这种世外高人的性格的,救人全凭心情,不看价格也不看人。 夜斯年只会更甚,年少出名,有点架子也是正常。 沈枝鸢摇头叹息了声。 正要走出大门,那方的夜斯年便忽的站到了窗户旁,那眸子透过白绫,像是要把沈枝鸢的背影瞧出个洞来。 “慢着。”他淡淡说道。 沈枝鸢和那少年的身形一顿,转过身来不解的看向他。 那少年就这样静静的站在窗户前,许久也没有动静。 夜斯年这是干嘛? 喊她然后也不吱个声…以为现在是春天吗! 外面很冷的啊…… 沈枝鸢有些疑惑看向夜斯年,而他也终是卸了口。 “进来。” 他是叫沈枝鸢和那少年去屋子里。 这是改变想法了? 此话一出,沈枝鸢的脸上便漾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下一秒,她提着裙子便跑到了台阶上,见银钏没跟上来,还转过身朝他招了招手。 少年疾步跟上。 “吱嘎”一声,门再次被打开,入目的便是那身着白衣的少年,他吹了口杯中的茶,淡淡的望向银钏。 “过来。”他又开口说道。 沈枝鸢见银钏还愣在那儿,便从身后推着银钏的背走了过去。 边推还边跟他解释道:“这是谁你知道吗。” “这可是明安城大名鼎鼎的夜斯年夜神医啊,你手上的伤包括你的喉咙,他都能给你治好!” 她生怕夜斯年突然又摆手不干,忙在嘴上疯狂的夸他。 那少年没说话,由着身后的少女推着,直到坐到了座位上,他才没由来的冒出了一句话。 “他是治你的医师吗。” 沈枝鸢笑了笑,还不曾答话,那夜斯年便淡淡的说道:“她是我的病人。” 这话里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了,一句话…便概括了是否为医师这个观点。 他当然是沈枝鸢的医师。 除了他……天下便没有人能看她的病了。 言毕,银钏瞥了他一眼,随后将手摊了出去, 那双手血淋淋的,似乎有着污垢,有些发黑。 凤柠…不是医师吗,这都不治一下? 这员工待遇有点差啊。 趁着夜斯年在帮忙处理伤势,沈枝鸢便小跑到白衣少年的身边,一脸严肃的望向对面的银钏。 “你要不要跟着我……” “我感觉你那东家应该经常克扣你,也不关心你吧。” 少年的眸子安安静静的盯了她片刻,随后摇了摇脑袋:“没有…” “她没有…克扣我。”他想了想,又吐出来一句,“对我…也是还不错的。” “还不错!?”沈枝鸢突然调高了音量,吓了在座两人一跳。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夜斯年忽的一用力,疼的银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没等二人先问,那旁的夜斯年便淡漠地开口,“怎么突然这么响的声音?” 不是……这跟她虽然有关系,但怎么听着他的意思,倒是把错全部都推到她身上了呢?! “下次注意,我在给人看病时…” “切记,不可大吵大闹。” 他的眼神向她微微瞟了一眼,随后便又继续处理这骇人的伤口。 沈枝鸢无奈的翻了个眸子,目光朝着银钏投去。 只见…银钏用湿漉漉的目光看她,虽然没有哭,但沈枝鸢瞧着…偏偏就心又软了下来。 搞…这么犯规。 “你要不跟着我吧…你那东家若是好好待你,怎么会让你满手伤痕!?” 沈枝鸢说的振振有词,仿佛说的对极了。 那少年突然笑了笑,眼睛里的光也变得细碎,他正想说话之时,却忽的皱了皱眉。 “忍着点,你这伤有点难弄。” 那眼戴白绫的少年淡声开口道,一脸面无表情,好像就如他所说那般。 银钏皱了皱眉,随后说道:“她…待我确实还不错,是个好人。” 沈枝鸢没管刚刚的那个插曲,随即立马拍了拍桌子说道:“所以,你要不要跟着我?” 那少年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那带着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这样…不好。” 十指相扣,进度条又降了 是的,挖人墙角确实不好。 沈枝鸢心里是很赞同的,但没有办法,若是真要让这两人处出了感情。 那倒霉的便会是她…… 系统的尿性她还能不理解吗? “你真的确定不跟我吗?” 她眼神灼灼的与之对望,那少年愣了愣,随后抿了抿唇。 他的眼神依旧有些湿漉,但他却会把目光全放在你身上。 仿佛世间再也没有杂物能入的了少年这对清澈的眸子中。 她似乎,也能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待夜斯年将他伤处理好后,便帮他看了看那喉咙的伤。 这伤是从小便有,再加上他以前不爱讲话,这伤势便更加严重了些。 虽说夜斯年态度不好,但看病时对其的态度还是一样认真。 良久,白衣少年执笔写下几个字,随后将这“轻飘飘”递给他 “按这方子养着就行。”夜斯年酌了一口茶水,随后又看向那位少年,见其杵着不动,他不由得问道。 “你还不走?” 银钏再次瞧了瞧沈枝鸢,忽的上前屈膝认认真真的将她印在自己的眸子之中。 他笑了笑,“我…会回去问问她的。” 他的声音有点涩,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声音不太好听,他后退一步,随后转身离去。 沈枝鸢瞥了一眼那少年的背影,良久……才转身对着那方喝茶的人说道:“夜斯年…那我也走了。” 他没说话,亦是没有看她一眼,不过… 偏偏就在她要走出门的那一刹那,他将眸子缓缓的移到她身上。 “你留下。” “我们,看病。” 沈枝鸢走出的步子微微一顿,随后便站在门槛外看着他。 看病…… 沈枝鸢微微抿了抿唇,又从外面走了进来,抬眸看着他。 “要脱衣服吗。”她很自然的问了一句,便顺道把自己的外套给脱了下。 她走至床边,乖巧的在床上平躺好,侧过脑袋看着那脸色已经微红的少年。 沈枝鸢觉得有趣,笑着调侃道:“你喝的是酒吗?怎的脸发红了?” 她声音带着笑意,像是山间清泉那般,又像是 晚风中的风铃。 那少年似乎是不敢看她那般,耳朵却红的似乎是要滴出血迹,在白衣的映衬下,更显得明显。 “我没叫你脱衣。”他说这话时还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沈枝鸢愣了愣,随后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抬眸望他:“你不是要治病吗。” 他以前不都这样? 此人好生奇怪……怎么做他都不满意。 沈枝鸢撇了撇嘴,从床上下来,又将那外套穿在身上,坐到了他的对面。 随后,便将手伸了出来。 夜斯年敛了敛眉,淡淡的看她了一眼,等沈枝鸢再瞧过去时,那脸上,耳朵上的粉红…已然淡淡的消散下去。 他的手虽常年炼药,却异常的好看,骨骼分明,手指纤长有力。 他轻轻的将手指搭在面前姑娘的脉搏之上,那眉却轻轻的皱了起来。 这脉象…不对。 比上次的更加不对劲了。 “宿主,上啊!现在是完美的时机!机会都送到眼前了!” 此时此刻,这系统在沈枝鸢的脑中忽的惊喜的大叫起来,它瞧了眼那进度条,更加催促。 近段时间,这进度条只降不涨,让它每天心惊胆战的。 而那39%此刻似乎又是有下降的趋势。 它忙的又说道:“宿主!这进度条马上又要降了!” 沈枝鸢听见这话,连忙撇了眼,而那眉也皱了皱,下一秒,她反手扣着夜斯年的手腕,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那少年似乎被一惊,紧接着,他就见沈枝鸢玩弄着他的手指,脸上满是笑意。 他皱着眉想抽出手,可对面这女子的手劲着实有些太大。 他…没抽动。 “你想干嘛。”他皱着眉,朝她看去。 沈枝鸢笑笑,那脸上也漾起梨涡,“我只是觉得你的手有些好看……” 她说出的话满带笑意,夜斯年忍不住皱了皱眉,下一秒,沈枝鸢的手指便钻入了缝隙。 变得与他十指相扣起来…… 不是……这为什么又下降了? 是不是有毛病,是不是有、毛、病! 女孩的眼神带着一丝怨艾, 在她放开手的同时,少年的声音便也再次响起。 “…顽劣。” 又是这熟悉的二字,沈枝鸢皱了皱眉,随后便从位子上站起,出了门。 月季还在门口等着,见她出来,便连忙撑着伞跑到了台阶处。 院子中的门再一次响起“吱嘎”声,夜斯年起身走到窗户边淡淡的望了望。 随后…他将信给拆封,将那里的名字改成了“银钏”二字。 他也出了趟门,他将这封信交到了信客手里。 ----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倒也这般过着,只不过那宫中又热闹了起来。 似乎是要开办国宴。 一早上,沈枝鸢就被月季给叫起来打扮。 “我们家小姐长得可真好看。”月季瞧着那镜子里的人,越发的满意起来。 面若桃李,那苍白的脸色也因为上了点妆而变得红润起来。 她从座上起身,满身环佩叮当,缓缓踱步至窗边,浩腕一转,挽起另一只袖子的薄纱,将那窗户推开的更大了些。 那窗外的景色,像一幅画。 下一秒,她便见一位少年站在院子中的腊梅树下看着那竹筒,略微深思。 夜斯年穿的依旧是白衣,只不过与之不同的是,那白衣上的纹路似乎是有些变化。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这才转过脑袋,瞥向那窗边的人。 她微微朝他笑了笑,那衣裙上也被绣了精致的花纹,清晨的光影透过半掩的窗户笼在上面,端的是潋滟无比。 她瞧着他,那红痣虽然细小,却更添一丝妩媚。 可她的神情却与妩媚搭不上半点,她漾着笑,见他在等着,便也提着裙子走出了这屋内。 二人朝着院子外走去,直至到了大门口才分开。 夜斯年身份不同,由着宫内人亲自来接送。 她笑着与他挥手过后,便也跟着沈遥坐上了同一辆马车。 她掀开挂帘,第一眼望见沈遥时,她便觉得这装扮有丝熟悉。 沈遥长得精致,适合素净淡雅的衣裳,可今日,她却穿的依旧华丽。 用她的话来说……像一只花枝招展的--- 大蝴蝶。 男人爱你也爱她,男人深爱每朵花 那里头的沈遥微微侧眸瞧了那掀开帘子进来的沈枝鸢,眼里不自觉的划过一丝惊艳。 下一秒,她柔柔的笑了笑,点点脑袋,算是与面前的女子打过了招呼。 沈枝鸢只见她一手撑着脑袋,轻轻的按了按太阳穴,眼睛微微闭上,像是在小憩。 马车很快便动了起来,透过那帘子,依稀可见穿过了热闹的街市,穿过了人群,随后… 便缓缓的停在了宫门口。 马车是不可入宫的,即使再冷,她们也得下车步行进入。 外面的风雪大了些,带着一丝缥缈的孤寂,细细看去,便还会瞧见那空中飞舞下来的雪籽。 砸的人手疼。 沈枝鸢步行走入时,那殿中的人还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庄重却又带着一丝喜庆。 她瞧了一眼,便与沈遥二人前往了贤妃所在的寝宫。 “娘娘,二姑娘和三姑娘来了。”安乐在宫外望见,忙丢下那扫帚,急匆匆的跑了进去。 不过一会儿,一位样貌精致却带些疲劳的女子从宫内缓缓踏步而出。 她下意识的摸着肚子,另一只手由着安乐搀扶。 不过是没见一日,贤妃的脸上便又是疲态,自打她怀孕之后,她的身子便没有怎么好过。 与之又聊上一会儿,沈枝鸢便借口说着看花,趁机从贤妃的寝宫内溜了出去。 “女主真的来了?这儿真的有剧情?” 沈枝鸢提着裙子走在小道上,防止这青衣被雪染上污垢。 但不得不说,穿的好看的代价,便是冷。 “有啊…自从上次赏梅宴中凤柠治好了太后,便一战成名了,你以为呢。” 系统这话说的意思很明显,自从上次凤柠救了太后之后,便常常会去太医院那儿与太医共同探讨一些问题。 已然成为了常客。 而此次的国宴更是受了太后的邀请前来参加。 对其喜爱程度,那是显而易见的。 沈枝鸢刚想说话,一段剧情便被系统强硬的塞在了她的脑中。 与前几次塞剧情时的感受不同,这一次,沈枝鸢猛的轻叫了一声,随后蹲下身子捂住了还在接受剧情的脑袋。 那额头上忍不住的冒出冷汗,小脸一时间竟惨白的如同这漫天雪幕一般。 竟是不 分彼此,仿佛那寒风一吹,便倒了。 “小姐!” 月季大喊一声,慌得连忙也蹲下,伸手去搀扶住她的胳臂。 片刻,沈枝鸢才皱了皱眉,眼中恢复了清明。 “这…什么狗血剧情。”沈枝鸢忍不住暗暗的吐槽了一下,便抬眸朝远处看去。 此时的午后阳光尚好,虽寒风刺骨,却带着些微微的暖意。 她忽的转过头朝着月季柔柔的笑了笑,说道:“月季,你去姐姐那儿帮我拿件外套,我在远处的亭子等着你。” 月季轻应一声,似乎是有些不放心,想说些什么,可却被沈枝鸢给挡了回去。 瞧着月季越走越远的身影,沈枝鸢不由得叹了口气。 战场…还得她一个人上。 月季刚走,远处便走来一道倩影,她身着一身白衣,那及腰的墨发只被一根簪子随便的挽起,即便如此,却也不失绝代风华--- -- 是凤柠。 “凤姑娘。” 那姑娘刚至,一道呼喊声便从不远处响起,紧接着,一位手拿玉扇的公子缓缓从雪地中走来。 沈枝鸢只见凤柠愣了愣,随后朝司禄福了福身。 “三殿下找凤柠……可是有什么事?”她眉眼中带着一丝疑惑,那表情依旧淡淡的。 司禄似乎是被凤柠这副装扮惊了眼,眼神微微呆滞了片刻,即使隔得距离有些远,但也被沈枝鸢瞧见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艳。 紧接着脑海中的好感提示便显示司禄对凤柠加了五点好感。 “系统……你知道这叫什么吗?”沈枝鸢想到了原剧情中司禄对自身的自我催眠忍不住摇头感慨。 系统略微有些疑惑,但也好奇的问了出来。 “叫什么?” “这叫…”沈枝鸢故意停顿了片刻,那话也不由自主的轻声说了出来。 “男人爱你也爱她,男人深爱每朵花。” 系统:…… 还没等沈枝鸢继续感慨,她的身旁却忽的传来一道低笑声。 她忙的回头一看,便瞥见一位身穿玄金色衣袍的少年站在她的一旁,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见她望来,还笑着轻轻拍了拍手:“说得好。” “是在看什么?” 他面带着笑容站在假山之后,透过缝隙便往外面看去,随后,在瞥见司禄之时,那眼内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沈枝鸢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轻声细语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他笑着将问题问了回去,丝毫没有将声音放小,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无所谓。 他眉眼微抬,嘴角微勾。 毫不收敛。 外面的声音此刻也是暂停,四周静寂,只有外面二人朝着假山走来的步子声。 “是谁躲在假山后,还不给本宫出来?” 司禄的声音在外方响起,从缝隙中透过,似乎可以看见他那皱起的眉。 还没等沈枝鸢反应过来,那一旁的少年忽的笑了笑,在她惊异的目光之下,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 “喂…不觉得……我们像是在偷情吗。” 他声音带着磁性,说这话时像是有钩子那般,满是风流。 沈枝鸢微微愣了愣,随后侧头看向了他的眼睛。 演技之王! “不觉得啊。” 沈枝鸢忽的漾起笑意,那少年眼中的冷傲让她侧身往后退了一步。 她双手背在身后,虽有笑意,但却不透底。 司谕轻哼一声,便勾唇看她,那双上位者的眸子里充斥着“凉薄”二字。 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枝鸢正想从假山旁走出去之时,那方的司谕却忽然不明不白的说了一句。 “还在生气?” 他的声音充满着笑意,多了丝说不清的意味,惊的沈枝鸢转过身皱着眉看向他。 他这是在搞什么? 此话一出,假山外的脚步声霍然停住,仅仅只差那一步,就可以瞧见沈枝鸢的外貌。 但已经不用了…… 当司禄听清里面一人的声音之时,便知道假山后面的两人是谁了。 “让你哄哄我,你还不高兴了。”他眼带着笑意,光听这声音,便可知此人对那女子是有多么的宠溺。 寒风刺骨,正当午后,阳光透过缝隙照在二人的身影之上,在看时,那倒影也出现在了假山外的二人面前。 透过影子,便可见那男子身形修长,相貌非凡。 下一秒,只见那位男子忽的用扇子敲了敲面前女子的头。 随即,那假山外的二人便听见那男子悠闲自得的声音。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不是在哄你?” 沈枝鸢愣愣的摸了摸自己被敲得额头,随后朝他咬牙切齿的比了个口型。 得了,他这么一说,她这剧情就应该反过来了。 果然,她刚想完这话,身后便传来一道另她熟悉的声音。 “四弟和沈三小姐……在此处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见不得人的事?” 那男子似乎是微微思考了片刻,随后懒懒的挑了挑眉,那眸子似乎有抹上位者独有的威压。 “三哥说话…未免也太过难听了吧?”司谕敲打着扇子走上前,将沈枝鸢挡 在了身后。 脸上是笑意,可眼神里却是一道轻蔑。 显而易见……司谕是看不上司禄的。 凤柠抱臂在一旁笑看着,眉眼微挑的瞧向那身形薄弱的女子。 联想到近日的传闻,她倒是明了了许多。 “本宫说话难听?”司禄笑了笑,那被他展开的扇子也顺着被他摇了摇。 他将目光瞥向司谕身后的女子,像是要把她瞧出个洞来。 但此刻,沈枝鸢已经累的不想说话了。 从司谕出现并且打乱剧情的第一刻起,系统便冷酷的对她说了句“失败”。 此次的剧情,是用来促进司禄与沈枝鸢二人的感情用的。 如若按照剧情顺利发展下去,那便应当是沈枝鸢出言侮辱凤柠,而司禄则是皱着眉头看完这一切。 最后在冷淡的说上一句“放肆”,待凤柠走后,司禄则便会来甜言蜜语的哄着她。 并且,和她约定海誓山盟。 但这一切,都被司谕给打破了。 而撞破的对象…… 也从司禄和凤柠,变为了司谕和沈枝鸢。 虽然系统没有明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何,她的脑袋开始有一些眩晕。 下一刻,她忍不住倚靠在前面少年的背上,浅浅的呼吸着。 司谕下意识的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伸手拽住了她的一只手腕,防止她不稳。 从司禄的角度看,倒像是她在投怀送抱。 他气急了:“四弟,枉三个平日帮着你,如今你就是这么报答三哥的?” “是啊…”司谕勾唇笑了笑,悠悠说道,“那三哥也看见了,怎的还不识趣的打扰我们?” “自讨苦吃吗?” 感受到手腕的无力,司谕笑着挑了挑眉,嘴上便也毫不客气的讲道:“三哥还不走?” 此话一说,那玉面公子便气的甩了一袖子,倒也不看那身后的人如何,只管往假山外走去。 待没了人影,司谕 才转过身看了看沈枝鸢。 “给我吧。”凤柠走上前,朝着司谕伸了伸手。 司谕瞧了下面前这人,随后勾起一抹笑。 “凤医师。” 他轻轻浅浅的喊了一声,随后,便将沈枝鸢交给了凤柠。 凤柠接过女子,探清楚了状况,随后便在沈枝鸢身上按了几个穴位,给她喂下了一颗黑色的药丸。 小姑娘的面色看着又苍白了些许,可依旧是漂亮的。 “你们是不是有病。”沈枝鸢气的在心中大骂了一声系统,“惩罚前能不能先提醒一下。” 她揉了揉眼睛,眼间也渐渐恢复了清明,可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她眼睛里的一丝怒意。 头晕的感觉并不好受,连带着凤柠点的几个穴位上也有酸痛。 “宿主啊……此次惩罚与我无关,可能是您的旧疾。”系统轻声轻语的说道。 像一只缩头乌龟。 “怎么样?”凤柠轻声的问道。 沈枝鸢瞥了一眼,下意识的说了声“谢谢”。 说完后,她像是又反应过来那般,“呸呸”了两声,惹得凤柠轻声的笑了笑。 司谕靠在假山上,眉眼微抬瞧了瞧那恢复清明的小姑娘。 他脸上笑意满满,神色悠悠。 “墨梓胥没跟来?”凤柠像是不经意间问出口那般。 沈枝鸢愣了愣,狐疑的转身看她,随后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你干嘛?” 她的语气算不上友好,毕竟她们二人一直是“敌对”的关系。 所以……难不成……凤柠是喜欢上墨梓胥了? 毕竟他们二人之前也是有瓜葛在的。 那白衣女子勾了勾红唇,眸子端的是一抹潋滟,她轻笑一声,瞧着面前女子的表情,眉眼便带上了笑意。 “他不是喜欢你吗?” 凤柠直接了当的戳穿了这个事实,当着司谕的面便说了出来。 不是……她怎么知道墨梓胥喜欢她啊? 很重要的任务 凤柠瞧着面前女孩疑惑的神色,点头示意了一下女孩的手腕。 一串佛珠,珠珠饱满,用一根红绳子简单的串起,边角还能瞧见一段红线。 它戴着好像有些大,此刻正懒散的挂在女孩手上。 棕色映衬着雪色,但那手腕着实太过于纤细,似乎轻轻一拧就要断掉似的。 司谕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摩挲了一下刚刚握在少女手腕上的手指。 有点软……但不多。 不过……手感好像不错。 “那根佛珠是他给你的。” 凤柠抱臂轻笑了声,那眸子又停在了那串佛珠之上。 她用的是陈述句,大概是在墨梓胥那儿见过。 沈枝鸢举起了手腕,仔细的瞧了瞧,随后,便在二人的目光之下点了点头,轻应了一声。 虽说这佛珠与祖母给的那根类似,但戴久了她总归还是会发现那略微的不同。 祖母那根平日是被她自己带着的,所以她取来之时,那绳子上已然会有磨损。 而这佛珠却完好如新。 今日凤柠一说,心中的猜测便更加确定了。 这根佛珠,是墨梓胥给她重新求的…… 凤柠见她沉思也只是笑笑,再无回应。 她朝司谕拱了拱手,随后不经意间朝他手中塞了封信。 这动作太过于隐秘,沈枝鸢并没有发现。 “那凤柠就先行告退了。”她红唇微勾,在走出假山之时忽的停住脚步,朝那方的青衣女子看了一眼,意味不明。 但这停顿并没有过多,只是几秒,便再次往外走去。 一身白衣,却端的潋滟。 “凤柠。” 沈枝鸢瞧着她的背影,在那儿身后轻轻的唤了一声,那白衣女子步伐微顿,随后扭头看向她。 “银钏……” “拿去吧。”凤柠仿佛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轻笑一声,随后朝她眨了眨眼睛,“我也算物归原主了。” 她的声音充斥着笑意,似乎是并不在意银钏此人。 但不可否认,银钏是个忠实的下属,也是个天生练武的奇才。 这么容易……? 沈枝鸢愣了愣,那眸子就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这漫天的雪幕之中。 随后,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司谕。”她声音轻轻柔柔,像是易碎的玻璃那般。 司谕瞧过去时,她的睫毛上还带着从树上飘落的雪花,冬日的暖阳足够热烈,下一秒便也融化。 但他依旧看到 了那片雪,那一刻的明亮。 “什么事?”他抬眸望向她,与她对视了一秒,随后便转开了眸子,轻勾了勾唇。 沈枝鸢掸了掸肩膀上的雪,小脸被她整得严肃,俨然是要翻旧账。 “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说过什么?”司谕掀了掀眼皮,带着笑意看向她。 他倚在假山之上,语气内有着一丝玩味。 还没等女孩发话,他就像猜中什么一般,拿着扇子敲了敲手心,故意拖长了声音,“私定终身?” 他仅仅只是看了眼面前人的表情,便知道她想说什么。 但司谕从说的那刻起便不怕她知道,否则,他不会当着夜斯年说。 他就是要让她知道,既然拉她做了垫子,其实也就是将她拉上船罢了。 司禄早就开口过,而他若是不这么说,那二人的婚便会订下。 这等助力送与司禄?他这样蠢货又怎么会配…… 所以…就算她生气又能如何? 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放心,只是口头说说。” 司谕走上前,笑着拿扇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像是那寒风一般轻抚过她的面容。 沈枝鸢抬头瞧时,便只能见其眼里的冷傲。 “天气冷,小心着凉。” 他眼中带着笑意,动作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希望如此。” 沈枝鸢笑着朝他勾了勾唇,随后挥手将那扇子拂掉,抬眸看他,伸出根手点了点他的胸膛,将他步步推远。 少年嘴角挂着笑意,心甘情愿的被面前人推着,眼眸微深。 冬日暖阳,纵然是有着一股寒风,却也将二人的身影映照在一旁。 她身穿青衣,那腰细的仿佛一只手就能搂住,墨发及腰,顾盼生辉。 下一秒,他便见她往后退了几步,目光扫过他,像是瞥见了什么人,眸子忽的就变得生动起来。 “月季!” 她的声音透露着一股喜悦,脸上漾起了梨涡。 还没等司谕反应过来,面前的姑娘便朝他福了福身,提着裙子跑向远处。 “那就不打扰四殿下了。” 她伸手接过外套,披在了身上,紧接着便朝着他挥了挥手。 司谕抬眸,瞧见的便是沈枝鸢快步小跑的背影。 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主上。” 隐在远处的暗卫突然上前,单膝跪地,一只手握拳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 那声音从 面具之下传来。 “那个蠢货现在是在哪儿。” 他声音淡淡的,仔细听还有着一丝不屑和轻蔑。 暗卫说道:“出了宫,往北街那儿去了。” “给我盯紧了。” 他面色带着笑意,随后大步往远处走去。 —— 寒冬凛雪,一抹青色的人影立于朱红色大门外。 紧接着,便向着大殿的方向走去。 彼时与早上所见不同,她到达之时,那大殿之中已然将最后的准备做好,见是沈枝鸢,那方的公公忙将她往位置上引去。 座上还没有几人,那几名老臣见到也是彼此客套,沈国忠的脸上笑满了褶子。 入夜,微寒。 宫檐翘脚在黑黢黢的深夜沉默,橘红的提灯随着宫人照亮阶石,彤色灯火辉映金碧的殿堂,各家女眷出席,端的是大方温雅。 “皇上驾到——” “皇后驾到——” 随着一声传报,位子上的众人纷纷站起,在入目时,便是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似乎是察觉有人在看她,沈枝鸢悄悄的抬了点脑袋,用余光朝着那方看去。 那少年穿着一身白衣,眼戴白绫,在瞧见她望来时,那唇角似乎是极小的轻勾了一下。 随后又瞥开眸子,像是她的错觉那般。 他在笑? 直至坐下,沈枝鸢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歌舞升平,即使是在冬天,那些个舞姬穿着少而漂亮的衣裳,在中央摇曳生姿。 “宿主。”系统的声音忽然又出现在她的脑中,沈枝鸢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轻轻的应了声。 系统出声,那绝对是又来了任务。 “在今日的国宴中,将会有他国的刺客来刺杀皇上。” “安保这么差?”沈枝鸢默默的挑了挑眉,抬眸瞧了眼那此刻还面带笑意的皇帝。 不知道为什么,但凡这种宴会,好像都少不了刺杀这一趴。 “我要做什么?” 沈枝鸢伸手拿起酒浅浅的小酌了一口,随后辣的皱起了小脸。 可下一秒,她整个人便愣在了原地。 那方的声音还在响,可沈枝鸢脑子里却嗡嗡的一片。 “宿主,你要做的……” “便是推夜斯年挡刀。” 系统看了看作死进度条,声音里透露出冷漠。 “此任务不仅可以将剧情推向正轨,并且还可以将我们下降的进度条直接拉至百分之八十……” “所以这个任务……非常重要。” 姗姗来迟的救援 它的声音略微带着一些兴奋,全然没有注意到沈枝鸢微微皱着的眉。 见其没有声音,它才又问道:“宿主,你听见了吗?” 此刻的歌舞又响了起来,沈枝鸢瞧了瞧那些舞姬,半响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忽的,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沈枝鸢下意识的朝着那地方望去。 他一身白衣,容貌清冷,浑身上下有着谪仙般的气质,引得不少小姐将目光往他身上瞟,随后,又脸色微红的低下脑袋。 沈枝鸢淡淡的与他对视,过了很久,才将目光转移,自顾自的吃起了面前的菜。 夜色渐渐的变得静谧,殿外传来了风雪的声音,与大殿之内明亮像极了两个反差。 舞姬扭动着腰,或是水袖拂过众人的面,留下一阵香味,盯得众家公子是眼神发直。 歌女抚着琵琶,眼神媚态朝着那高位瞟去,但不得不说琴艺的高超。 今日座上并没有瞧见贤妃的身影,大概是怀了孩子不便多走动。 众人品鉴音乐,只有沈枝鸢在分析是哪几个胆大包天的敢行刺圣上。 歌女?从琵琶下拿出刀? 舞女?跳着跳着突然开始乱砍? 沈枝鸢仔细回想了一下以前看过的小说情节,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了那几个倒酒的人身上。 没错,小说里不都是倒酒的忽的从袖子里拿出刀开始行刺的吗? 还没等她细想,那几个跳舞的唱歌的忽的拿出了一把刀,在众人惊讶的瞬间飞身朝上跃去。 “保护皇上!” 一声大喊,殿外的侍卫纷纷冲进殿内,那玄金色衣袍的少年忙丢出一旁的酒杯,上前挡住了攻击。 殿内一阵混乱,正当沈枝鸢以为就这么点人时,便见那几个侍女忽的扔下手中的盘子,加入了战场。 好家伙……怎么三伙都是。 沈枝鸢暗暗吐槽了一声,下一刻,就被侍卫保护在了身后。 眼前,是沈国忠带着众侍卫冲上去的场景。 或许是 剧情使然,不知怎么的,沈枝鸢被身后的人一推,便出现在了保护圈之外,站在了战场的中央。 “噌”的一声。 一道剑影迎着门面直直的挥向她,沈枝鸢忙侧身一躲,朝那蒙面的黑人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她便皱了皱眉。 “兄台,你长得有些熟悉啊。”沈枝鸢边应付面前的人,边朝他喊了句。 可那人却像发了疯一般,拿着刀朝她乱砍。 周围有不少死尸,皇帝那儿也更是兵荒马乱的一片,沈国忠拿着刀护在皇帝面前,连司谕的脸上都有了血迹。 而这些个刺客像是训练许久的死侍那般被砍了十几刀却依旧不知疼痛,继续挥刀乱砍。 以一敌十。 沈枝鸢弯下身子,顺手捡了一把刀,抵住了那刺来的锋利的剑。 此人给她的感觉太过于熟悉…… 她一边用刀抵挡一边看着这双熟悉的眼。 下一秒,她忽的轻笑一声,猛的用剑将此人的刀扫落,紧接着便用尖端挑掉了那黑色的面罩。 这双眉眼…她真的太熟悉了。 她还以为,他被火烧死了呢。 “你怎么还没被火烧死。”沈枝鸢边拿剑抵挡,边忍不住挑衅的说道。 她还记得那个山洞里的一切,以及女孩的惨样。 所以,这不是敌国的刺客……而是暗龙堂的杀手。 “宿主,你快往夜斯年那里靠!” 沈枝鸢狠狠的抹了一把唇边的血迹,像是装作没听见那般,依旧我行我素。 正想挥剑将面前之人给杀死,忽的眼前一黑,一瞬间的痛让沈枝鸢忍不住往旁倒了倒。 下一秒,她被人挽住了腰,往后一拽,躲过了一劫。 “小心点。”司谕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那眸子中不似平常那般笑意。 沈枝鸢愣愣的点了点脑袋,在往旁边看时,便瞧见一抹白色的身影。 夜斯年虽武功没有墨梓胥与姜肆二人厉害,但其武功对付一般人那也是绰绰有余。 此时的他 白绫上染着鲜血,连那一尘不染的白衣上也有着血迹。 还未等沈枝鸢打量,那刺客忽的都朝她这儿攻击而来,沈枝鸢默默吐了句脏话,挥剑开始抵挡。 “是不是有病啊。” 沈枝鸢皱了皱眉,丢掉手中略微有些残破的刀,从系统那儿要来了青剑。 但这人着实是分了一波到她这儿。 或许是觉得得先解决她。 又或许……是她不推夜斯年当挡箭牌,这人便会越来越多一样。 “噌。” 又是一声,一把刀剑朝她门面直直的扔来,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像是恰好点般响起。 “宿主,就是现在!” 沈枝鸢的面前还有四人,而如今又有一把刀朝她这扔来,似乎这结局已经给定一般。 真要推夜斯年做挡箭牌吗? 沈枝鸢皱了皱眉,便听见系统依旧在脑子里大喊。 “宿主快啊。” 沈枝鸢瞧了眼一旁眼戴白绫的少年,他似乎也是注意到了那把飞来的刀,竟挺身而出,挡在了沈枝鸢的身前。 “你干嘛。”沈枝鸢大喊一声,慌的忙一只手拽住他的手臂。 人家救她,而她要推人家当挡箭牌?!不是她脑子有病就是她脑子有病! 她一只手拽着那身侧的的少年,另一只手挥剑挡住了四把刀的同时进攻。 “宿主,你干……” 还没等系统说完,下一秒,那刀被另一把飞来的剑给打了回去。 沈枝鸢抬头望了望,便见司谕皱了皱眉,随后瞥向了远处那位扔刀的黑衣人。 “沈枝鸢,你这是招谁惹谁了?” 少年一路杀到沈枝鸢身边,那脸上带着杀人被溅到的血。 他瞥了眼从殿外跑来救驾的援兵,那紧绷的身子才算松弛。 战局缓下,众人惊魂未定,那些个公子哥和小姐早已经被吓得面色苍白,着装带着凌乱。 “末将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那将领单膝跪地,低头拱手,身上凌乱,似乎也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沈枝鸢,你骗我 大殿内,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众人的鼻间,放眼望去,那布置的精致的大殿此刻竟有些荒唐。 桌子被横刀劈碎,横尸遍野,鲜血染在地上。 那将领依然直直的跪在那儿,四周静寂,高位上的皇帝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那眼神微沉,面色波澜不惊。 司谕瞧了一眼身侧的人,便上前用剑端挑了挑那卧倒的死尸,面色带着一抹狠戾,脸上全是血迹。 发丝凌乱,眉头皱起,神色冷漠。 不知是发现了什么,他低着头忽的轻笑一声,随后面色淡然的转过了身。 剑的尖端落地,皇帝也在看他。 “父皇,此事可否交给儿臣来查。” 他的声音带着精疲力尽之后的暗哑,面色平淡的望了望眼前那身穿龙袍的男子。 半响—— 那男子忽的笑起来,冷冷的应了一声。 众人只当是结束,可下一秒,便听他再次发话问道:“谕儿,朕要知道为何……” “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混进来。” 他的声音带着股威严,沈枝鸢低头拱手,这才注意到皇上那儿片空地是没有一丝血迹,与她这儿倒是不同。 他不曾半点惊慌。 “胆大包天…真当朕这儿的人是死的吗!” 高坐上的人忽的提高声响,具有怒意,众大臣都跪在地上,沈枝鸢见此,便也忍着疼痛跟着跪下。 失败的惩罚随之而来,像海浪那般拍打着孤寂的小船。 她只能死命的低头,防止他人发现异样。 闹剧结束,皇帝也终是熄了怒火,沈枝鸢也从那将首的话语中得知了此次迟来的原因。 暗龙堂的人被分成了两拨,一拨从外拖延,一拨在殿内进行刺杀,但奇怪的是…… 两拨人的实力好像不一般,殿外的那群人实力好似更高些。 起身时,一旁的始终没跪的白衣少年扯了扯她的衣角。 那白绫已然沾染了丝血迹。 “不舒服?”他似乎是察觉出来什么。 沈枝鸢连忙摇了摇脑袋:“没有,就是累了。” 他皱了皱眉,直直的看她了好 一会儿,这才缓声说道:“等我回来。” * “系统,我需要一个解释。” 在回去的路上,沈枝鸢疲惫的撑住了脑袋,努力的压住了快要涌上来的血意。 可她面色苍白,青衣上满是血迹,即使距离遥远,也能闻见她身上浓烈的血腥味。 沈国忠和夜斯年被皇上留在了皇宫内,而此刻的御林军依然在大街小巷的追踪着歹徒。 系统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宿主…你想要什么解释?” 什么解释? 她想知道为什么暗龙堂的人会出现在此处。 “你不是说是敌国的刺客?怎的又变成了暗龙堂?” 沈枝鸢冷笑一声,涌上的疼让她轻扯了扯眉。 回来她与沈遥坐的并不是同一辆,在皇宫内她也笑着同沈国忠说了声“安好”,众人都被她骗过。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任务失败后,那忽的涌来的痛意,比起以往那是更甚,她也借着跪地的时刻默默忍受。 她差一点就要露馅了。 “宿主,是这样的。”它说道,“剧情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还原,毕竟你是一个真实的人,偶尔有偏差也是……” “正常…”沈枝鸢打断了它即将要说出口的话,自己接道。 “可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啊。” 沈枝鸢忽的笑了笑,有着一丝苍凉,马车内有着一丝暖意,但那挂帘被寒风吹起时又透着刺骨。 街边寂寥,只有嘈杂的脚步声和火光,沈枝鸢提着灯从马车上走了下去。 月季见此,连忙在一旁搀扶,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心疼。 “小姐……怎的会有这么多血。” 沈枝鸢拍了拍她的手,扬起笑意:“杀人时溅上的。” 她眼内有着明媚,月光也照在她的瞳孔里,清澈见底。 月季瞧着瞧着,眼内便忽的有些湿润。 骗子…… 明明刚刚还没有这么多血的。 但沈枝鸢不说,她也只能顺着她的话轻轻的点了点脑袋。 天上的浓云散开,月亮高高挂在天边,冷风吹在脸上,带着些轻微的痛 意。 随着“吱嘎”一声,院内的门被推开,满目银辉的月色一点一点沾上少女的血色衣角,随后一点点爬上面容。 在那照耀下,她的面色更显苍白,血腥味随着冷风也被一点一点的吹向那院子内坐着的少年。 少年一身玄衣,背对着大门瞧着那院子内的腊梅树,手腕上带着的佛珠有些磨损,可此刻却也显得夺目。 可下一秒,他的手猛的一愣,茶杯的水似乎都被轻颤了下,几滴延出杯子之外,打在地上,更添抹深色。 “墨梓……胥?”沈枝鸢踏入院子内,瞧着那远处的背影,下意识的便喊出来了这名字。 树影摇曳,少年在转过身看见那青衣的血色之时还是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怎么弄的。”墨梓胥忽的上前,伸手却又似乎怕按到她的伤口,一时间便僵持着。 沈枝鸢当然注意到了他伸出又放下的手,忽的一笑,再一次的开口:“今天皇宫发生了件大事,就多杀了些人,血溅在身上了。” 她走到他前面,努力压抑住了咽喉涌上的血,似乎是不想让他看见她面色的苍白。 “我不想知道这个。” 墨梓胥忽的开口,眉目沉沉的看着面前之人的背影。 “我想知道的是你有没有受伤。” 皇宫发生了什么,与他有何关系。 他想知道的是沈枝鸢有没有受伤罢了。 面前的女子愣了愣,随后她的声音随着寒风传来,“我没有受伤,我杀了很多人。” 带着一丝惆怅,更添一抹寂寥。 月季自从开门见到墨梓胥的第一刻起,便自觉的站在了门外,一手倚着门框,静静的看着里面的两人。 国宴上,她大可不拿剑,大可站在他人身后被他人保护。 可当时……诸多小姐少爷,偏偏只有她一人拿着剑。 “沈枝鸢。” 月季听见院子内的少年喊了一声,抬眼望去时,就见他死死的盯着面前青衣女孩的背影。 双手紧紧握住,已然泛白,可在下一秒却又泄了气。 “你骗我。” 她又听见他无力的声音。 我把你衣服弄脏了 夜色朦胧,此刻偏偏又染上一抹清冷,月色高挂,她抬头望了望天间的明月。 半响—— 她才悠悠的叹了口气,脸色像是有着一抹惬意。 “我骗你干嘛。” 她转过身淡淡的问出了这句话,借着月色,她的眸子仔仔细细的瞧了瞧少年的眉眼。 “骗你我有饭吃吗?” 沈枝鸢挑了挑眉,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紧接着,一饮而尽。 她抹了抹嘴角,随后眯眼看了看面前的人,在瞧见那手腕的时候,又忽的笑出声来。 少年修长的身影直直的立在她面前,剑眉星眼,嘴角微微抿着。 她又倒了杯水,随后晃晃悠悠的喝了一口,手撑着脑袋,转过头看他。 “我不信。”墨梓胥依旧执拗的看着她,他瞧见她的眉角带笑,将剑放下,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皱着眉看向她,只见她闻了闻身上的血腥味,随后整张小脸便死命的皱了起来,倒是打破了这严肃的气氛。 墨梓胥盯着她,忽的说道:“沈枝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所以如果难受……那就一定要和他说。 月色之下,二人对上眼,他的目光灼灼,里面透着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那你是要帮我洗衣服?” 沈枝鸢故意装作不懂,笑意满满的盯着他,又在下一秒从位子上站起,往房内走去。 在转过身的那一刻,沈枝鸢猛的痛的闭上了眼睛,步伐悠然却走的极慢。 她的手刚碰上那扇门,便听见身后少年带着笑意的声音。 她微愣了愣,下一秒便走进了屋内。 那屋内的灯便再也没有亮起过。 院子外的少年静静的看了看那杯子内的水渍,随后,缓缓的闭上了眼。 * “宿主,任务惩罚如下……” 系统还在滔滔不绝的说些什么,可沈枝鸢是一句也不曾听进去。 噬心之痛让她痛的几乎站不住脚,可她依旧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扶 住了一旁的桌子。 身体内的心脏像是被绞起来那般,连带着骨头都像是被碾碎。 她的背依旧直立着,但那眼内却湿润起来。 “宿主啊……” 沈枝鸢:“你闭嘴。”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几乎听不见那般。 下一刻,她猛的抬手捂住了心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门的背后,少年在那儿静静的靠着,听着里头的闷哼声,无力的缓缓坐下。 “其实这个任务……” 沈枝鸢摇了摇越来越晕眩的脑袋,将视线缓缓的移至那门外的黑影。 她静了静,便再次打断了系统的话语。 声音很轻,可依稀能听见其中的哽咽。 她摇了摇脑袋:“你废话太多了。” 其实从系统说出那任务开始,沈枝鸢的内心就一直在犹豫着一个问题。 她到底该不该推夜斯年。 剧情的推动和作死条的升值对她来说,无疑是魅力太大。 不得不承认,她有一瞬间的动摇。 因为……她其实很怕疼。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很厉害,即使是在那山洞里杀了那么多人,帮女孩逃离了噩梦。 可你要说她不怕吗? 她怕……她害怕自己会死,会死在山洞里面永不见天日。 但她还是做了…… 她看见袅袅的眼神,她听见袅袅说想家了。 她其实也想家了……所以那一刻,她动摇了。 可在厮杀之时,夜斯年冲上来挡在她面前,她才觉得自己的动摇有多么可笑。 她不能恩将仇报,人家要救她,而她却想害他。 屋子内充斥着血腥味,浓烈的向外渗出去。 屋子外,终究还是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沈枝……” “我要睡觉了。”她立即回道。 似乎是怕他进来,她又说道:“不许进来。” “女孩子的房间…不可以随便乱进。” 沈枝鸢此刻的样貌算是有些狼狈,见那外面没了声响,她才坐到椅子上,将头倚靠在双臂之中。 她将脸 埋了起来,从别的角度看过去,却只能瞧见那渗出来的血迹,以及那微微颤抖着的背。 直到她终于坚持不住,猛的吐出了一口血,顺着衣裙缓缓的流在地上。 埋掩在之下的,是她微微哽咽的闷哼。 “何苦啊……”系统略带些疑惑的声音响起,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是没必要。”她声音轻轻的,有些细碎。 “但他救了我。” “如若他没救你,你就下得去手?”系统认真的思考了片刻,随后问道。 她极轻的笑了笑,可声音依旧有些哽咽:“下不去手。” “我可能只是那么随手一推……”她疼的皱紧了眉,但依旧坚持把话说完。 “但他会没命。” 她从始至终都做不到用别人的命去换任务的成功,即使夜斯年不会死,但她会良心不安。 至少,他现在并没有伤害她。 “糊涂啊。”系统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再也没有声响。 月光似乎也变得细碎,这次没有了敲门声。 那门最终还是被推开,即使没有抬头看,她也知晓那推门的是谁,可她累的已经抬不起脑袋了。 “你进来干嘛。” “我不进来,你等死吗。”他声音冷漠,上前把她打横抱起。 “我不会死的。”她又说道。 墨梓胥瞪了她一眼,“疼不疼。” “不疼。” “你骗人。” “我没有…”沈枝鸢笑了笑,“我最怕疼了。” 她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语气似乎是有些抱歉,轻轻的,又带着一丝哽咽。 “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墨梓胥低头看了看,大步的往前走:“要赔的。” “哦,我有钱……赔你十件。”她笑了笑。 “我不要。”他拒绝,声音还与平常一样。 墨梓胥依旧有心情的跟她聊着天,可她眼睛闭上,瞧不见的他的面色。 在她失去的意识的最后一秒,她又听见了他的声音。 “沈枝鸢……我带你去找夜斯年。” 睡吧,睡一觉,就都会好了 少年步伐匆匆,见怀里之人没了声响,那抱着的手穆然间收紧。 月光是惨淡的颜色,而此刻也映照在她的侧脸旁。 是冬天,是寒风刺骨的冬天。 夜斯年与沈国忠回来时已经接近深夜了,与此同时,也正好和抱着沈枝鸢的墨梓胥面对面的碰上。 少年的眼里黯淡无光,在看见夜斯年时忙冲了上去,那眼内的绝望怦然之间散去,像是瞧见了希望的曙光。 可那二人在看向他怀中之人时,齐齐的愣在了原地。 少女此刻面色惨白,脸上满是血渍,连那漂亮的青衣上也没有几处不是破损的。 她的手像是没力气那般垂在那儿,手腕纤细,上面戴着佛珠,可却也被……染上了血。 沈国忠还没从疲惫的身心中缓过来,整个人又猛的颤了颤,下一刻,像是接受不了面前的场景,口中无声的动了动…… 紧接着,一个踉跄。 “怎会…如此。”沈国忠的双目死死的看着那少年怀中的女子。 明明…走出的时候还和她说安好的,怎么就一会儿不见,便成了这幅样子了呢。 寒冬的树影在月光下摇曳,平添一丝凄惨。 那白衣少年狠狠的皱了皱眉,随后上前几步,将女子接过。 她的眉微微皱起,似乎是一下都碰不得,轻轻的闷哼了声。 夜间—— 沈府依旧灯火通明,沈大将军就坐在院子内,时不时的叹息。 想起沈枝鸢笑意满满的说“安好”,沈国忠又是眉目一皱。 此事算是惊动了大半个沈府。 屋内,烛火半明半暗,那白衣上也沾满了少女的血迹。 恍惚间,她睁开了眼。 “好点没。” 夜斯年的语气比往日温柔了许多,沈 枝鸢听着似乎是有些不真切。 但她仍点了点脑袋,轻轻的应了一声,喉咙微微有些沙哑。 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眸,依稀见到少年那已然摘下白绫的双目,以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 她迷迷糊糊地问了句:“夜斯年,你怎么摘白绫了。” 夜斯年执针的手指微微一顿,“不摘怎么看你。” “疼就不要说话了。”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面前已是一片黑暗,双目之上有着片温暖……紧接着,轻轻擦掉了她眼角的那一抹泪水。 他好像难得如此温柔,也没有揭穿她的狼狈。 双眸再次划过一抹泪水,随后,只听见他叹息一声。 “睡吧…” 她听见他轻轻的说道。 “睡一觉,就都会好了。” * 第二日清晨,沈枝鸢挣扎着从床上爬起,便瞧见了一旁坐着喝茶的夜斯年以及远处的一位玄衣少年。 那少年坐在远处看她,面色憔悴,显然是一夜没合眼,见她醒来,那眉目才算是放缓。 “怎么样…” “还疼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随后,又互看了一眼,各自撇过脑袋。 沈枝鸢揉了揉脑袋望向面前二人,笑了笑说:“不疼了。” 她说完这句话,便抬手闻了闻衣服上的血腥味,随后将头撇到一旁做出干呕状。 太难闻了! 这血跟随了她一个晚上,早已经凝固在了她的身上,此时不仅难闻,样貌还非常狼狈。 于是,沈枝鸢将这二人赶了出去,自己倒是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 待空气中的味道变成栀子花香时,她才从水中站起,将衣服穿好。 “小姐,您身子…真的不难受了?”月季边擦拭着少女柔顺的头发,边 忍不住的问道。 那少女安安静静的躺在躺椅之上,闭着眼眸,似乎累极了。 半响,才像是反应过来那一般,甜甜的“嗯”了声。 她声音柔柔的,像只小猫一样。 墨梓胥静静地靠在门框上,忽的,他对月季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月季不明所以,但瞧见墨梓胥走到她的位置,拿起擦拭头发的布,她心中了然。 面上一笑,便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内。 屋内有些暖意,少女身上泛着甜甜的栀子香,从墨梓胥的角度望去,依稀能见到女孩饱满的唇,和那精致的锁骨。 有点…好看。 他忍不住一愣,手上的动作也顿了顿,极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不朝那儿看去。 “怎么了。” 沈枝鸢察觉到那动作停住,忍不住催促道。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娇软,让坐在身后的少年忍不住抿了抿唇,随后又动手擦起那青丝。 许是太过于舒服,沈枝鸢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迷迷糊糊的便进入了梦乡。 墨梓胥盯了好一会儿,终是将她那有些凌乱的衣裳拉好,随后起身,轻轻的关上了门。 “怎么才出来。”夜斯年从门外踏入,见墨梓胥从房内出来,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那少年淡淡的说道:“她睡着了。” “所以呢,你刚刚在里面干嘛?”夜斯年白绫之下的眉毛轻轻皱起,神色透着狐疑。 那少年不紧不慢的说道:“自然是有事。” “她是病人,还是需要清净。” “我知道。”墨梓胥皱了皱眉,忽的又是想到什么,提醒道,“你也少打扰她。” “我是神医。” 夜斯年坐在院内的石桌旁,半响才悠悠地说上一句,“而她是我的病人。” 来取你狗命 蝼蚁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倒是透露着几个意思。 他是神医,与墨梓胥不同,他找的事都是正经事。 他只是治病,与打扰两字,沾不上关系。 墨梓胥听闻后皱了皱眉,随后走出了院子内。 待沈枝鸢醒来之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瞧着大概是要下雨的样子。 只是这么一想,那屋外便响起了雨声,打落在那院子中。 很快,便暗了一片。 屋内烛火寥寥,她临窗坐着,屋外的雨声潺潺,将那腊梅打的摇曳。 她无意瞥见那竹筒,忽的皱了皱眉,往屋外小跑去,将那竹筒给取了下来。 待第二日雨停了,她才将那竹筒重新挂起,只不过那腊梅花,却被打了一地。 ———— “你们二人跟着我干嘛啊。” 沈枝鸢走在东街上,瞧着身后的两人皱了皱眉。 月季跟着她倒是能理解,只不过把月季忽悠在府邸内是做什么? 她是真的会谢啊。 本次来东街,她是来找凤柠讨人的,结果倒好,三人上阵,先不说她一人的气势怎样,总之,身后二人一跟上,整得他们跟催债砸场子的一样。 沈枝鸢撇了撇嘴,头上戴着斗笠,急匆匆的朝济世堂跑去。 后来见着时,凤柠正在台后磨药,见是沈枝鸢,她红唇微勾,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找银钏?”凤柠一身白衣,那眸子漂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 银钏? 墨梓胥在身后皱了皱眉,便见他面前的少女点了点脑袋。 “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沈枝鸢轻哼一声,美目瞪她。 看的凤柠挑了挑眉。 她笑笑,倒是不在意的坐到了书案旁,拿起本书看了起来。 半晌,才悠悠的说上一句:“我哪骗你了,他这不就来了。” 她声音不似一般女孩那般娇,带着股洒脱,倒是有些不一样。 话音刚落,门内便跨进来一位少年,头发略微有些凌乱,长相白净,可那眸子却在看到沈枝鸢的第一眼变得有些亮。 三人的目光都向他瞧去,凤柠悠悠的叹了口气,将书放下,可忽的又笑了笑。 她长相倾城,笑起来自然是好看的。 “还不走?”她淡淡的说了声,“再不走,我可是要反悔了。” 此话一说出口,那面前的女孩便站起了身连忙往门外走去,可又在走至门外之时顿了顿,瞥向凤柠。 可最终,她抿了 抿唇,依旧没有在多说些什么。 待她走后,那里屋内才走出来一位人,姿态悠然,朝那窗户看了一眼。 “人都走了,就别看了。” 凤柠轻笑出声,再往外抬眸之时,那街道内已然没有了少女的身影。 “你以为我真在看她?只不过还是有点好奇罢了……” 他收回眸子,浅笑一声,坐在桌旁,懒懒散散的晃着杯子。 阳光从缝隙内钻进,像是跳动的符咒,将那衣袍打亮了一片。 已是中午,沈枝鸢抬步进那酒楼的包间,从楼上望下去,能将一切望清。 她撑着脑袋,百般聊赖的瞧着楼下的人,随后浅眯了一口茶。 身后的三位少年早就在桌边坐好,其中身着玄衣的男子问道:“名字?” 他抬眸看向银钏,明明知道,他却要再问一遍。 银钏皱皱眉,但依旧答道:“银钏。” 墨梓胥继续问:“怎么认识的。” 银钏那眼眸冷下来,他看了看少女的背影,终是答道:“她救了我。” “什么时候?”这次问的人换了个,银钏看着那眼戴白绫的少年。 “黑市,几个月前。” 这二人对于黑市都是分外的熟悉,听见此话,又是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不过,夜斯年倒是没多想,以为是姜肆带着女孩去的。 反倒是墨梓胥,在深思过后看了看那少女的背影。 几个月前…也正是沈枝鸢变得不一样的时候。 一个将军大小姐无故去黑市此等危险的地方? 那想来为何认识姜肆,也是在黑市遇见。 所以这思来想去,倒是又回归到了第一个问题。 她——为何要去黑市? 喧嚣声变得愈发大了起来,酒楼之外涌进来了些许才子,或是文质彬彬,可瞧着又不像京城之内的人。 不过,沈枝鸢对其中一人倒是瞧着眼熟极了。 明安城内,有位男子倒是在那儿出名的很,那街坊邻居都是传遍了他的事迹。 听说,是一位男子与几位女子苟合,最后逼得原配跳水自杀。 之后,倒是出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事情,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所以每到中元节之时,家家人都会早早回家,生怕那水鬼出来祸害人。 大家都想让此男偿命,可自那女子自杀之后,那男的就收拾了行李,连夜逃出了明安城,此后,不知所踪。 当时没钱,沈枝鸢除了找 爱鸡,倒是也在那城门的榜上留意过此任务,可最终她觉得太麻烦,倒是没想着。 可如今这楼下的人,不正是那名男子吗。 沈枝鸢长得美,自打这些才子进来的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楼上那趴在栏杆上的女子。 “那上面的姑娘是谁?”其中一位男子拉过一旁的小二,打听起来。 这小二往上瞧了一眼,见说的是沈枝鸢,忙拿手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这姑娘可不是你能够肖想的。” “是何来历?” 小二将那布往肩膀上一搭:“公子不是京城人吧?” “嗯,从北边来的。” “怪不得呢。”那小二叹了声气,“这姑娘是沈大将军的女儿,沈家三女,沈枝鸢。” “长得好看是吧?” 见他轻轻点了点脑袋,小二怼了怼那才子的胳臂,一只手掩上嘴唇,瞧了眼楼上的佳人,见她看的方向在最前端,这才继续轻轻的说道。 “这脾气一般人可惹不起,再说你这等身份瞧上人家…公子,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还是省省吧。” 赵渡听见这话也不恼,他面目清秀,仍是往楼上望去,那小二叹息一声,朝远处走去。 菜被小二端了上来,那二人还在问此时的银钏,像是要把他家底问出来似的。 “砰!” 楼下忽的发出一声躁动,下一秒,少年独有的嗓音响遍各个角落。 “高义在哪?” 这声音略微带点不屑,似乎是觉得好玩,那楼下的少年竟还嗤笑一声,目光一点,一点,扫过面前的众位才子。 直到一人从中站出,朝他拘了拘手。 “正是在下,敢问……这位大侠找小生可有何事?” “高义?” 那少年不紧不慢的从腰间拿出画像,细细的对比了一番,最终,倒是得出一个结论。 他恶劣一笑,声音肆意而张扬。 “哟……” “这画像,倒是把你画好看了不少。” 高义皱眉:“什么意思?” “不明显吗?”他懒洋洋的靠在桌旁,随意将那小刀拿在手中把玩着,眼中带着一丝恶劣。 他歪了歪脑袋,上下瞧了一眼面前这文质彬彬的某人,忽的惋惜的摇头。 “来取你狗命啊。” 他笑的像个恶魔那般,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小刀抛上抛下。 随后,灰眸瞥向高义,眼内满含笑意。 “蝼蚁。” 天子脚下?你现在…在老子的脚下 众人瞧不清这少年的外貌,可那灰眸着实是惹人眼。 高义微微往后退后一步,神色警惕的瞧着面前的这位男子,生怕一个不留神,这脑袋就分家了。 四周的人都未曾怀疑这少年说的话。 他身上杀戮之气太重了。 “在这儿杀人……敢问公子可有王法?”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怒意,面容有着指责,似乎是想引起群众们的愤怒。 此子嚣张跋扈,万万不是他一人就能够对付的了的。 果然,在他说完这话的下一秒,那些个才子的情绪波动纷纷都被挑起。 “是啊,还有没有王法!” “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这是不将王法放在眼里!” 四周吵闹,声音嘈杂,却在少年的一个眼神之下,又顺利的安静下来。 “哈啊……”姜肆挑了挑眉,似乎是来了点兴趣,他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悠悠的说道。 “王法?” 高义连忙说道:“你如此做,便是把王法放在地上踩!” 此话一出,面前的少年忽的笑得更欢了起来,他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继续把玩着小刀。 声音是说不出来的恶劣。 “江湖与朝廷各成一派,朝廷的王法……” “与江湖又有何关?” 他冷笑一声,忽的从座位上站起,面色悠然,缓步朝高义靠近。 午时阳光明媚,此时的风光却被无限放大,少年像是逆光而行,可他的举动,却让人内心发颤。 缓步走,却像是走在人们的心尖上似的。 众人各自往后退一步,只留下高义一人在中央。 那少年又说:“王法自然是有用的,江湖也不能无法无天…” “但你说错了一句话。” 他淡笑的说出口,让面前的高义莫名多了一丝希翼。 沈枝鸢无奈的扶了扶额,将身子往里藏了藏,生怕这人朝她看来。 自打姜肆进这门的第一句话,不对,是第一个字时,沈枝鸢便听出了此人的声音。 除了姜肆,没有人会用这么嚣张的语气说话了。 风动,那阳光被照的忽明忽暗,窸窸窣窣的像是要从这 缝隙之中逃出,窗边的鸟儿又开始叫唤起来。 那少年又说:“只不过对我无用罢了……” “在天子脚下做这种事,你会遭报应的。” 只是一瞬,那少年便出现在了高义面前,将他直直的踹到地上。 “天子脚下?”男子自顾自的说了一句,用脚撵了撵那人的脑袋,举剑挑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你现在…在老子的脚下。” 少年脸色带着笑意,可那笑意却不曾直达底部,让人瞧着瘆得慌。 话音一落,那人的脑袋便骨碌碌的滚落在地面上,众人惊讶的忘了出声响。 直到一人像是认出他来那般,颤颤巍巍的喊了声“姜肆……”,众人才炸开锅。 灰眸,面具,行为举动嚣张肆意,以一人之力挑飞了整个宗派…… 这不是姜肆…还能是谁? 在喧嚣的人声中,少年并没有对此作出回应,反倒是目光沉沉的看向了楼上的背影,随即嗤笑一声,大步往外走。 他背影肆意潇洒,明明是懒懒散散的往外走,可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是姜肆?”夜斯年问。 他喝了口茶,随后挑眉看向面前的墨梓胥。 那玄衣少年答:“是他。” “又杀人了。” 夜斯年酌了口茶,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 说完后,倒是悠哉的看向了那面色苍白的少女。 “你怎么看?” 沈枝鸢愣了愣,答道:“做得好。” 高义,该杀。 楼下的人流散了些许,桌子椅子上也满是喷射的血迹。 沈枝鸢瞧见了那桌上放着的一枚金子,可内心实在还是有些不懂。 杀高义的报酬只是一枚金子,而他用一枚金子来抵消杀他的损失。 他这不就亏了吗? “吃饭了。” 还没思考完,夜斯年就冷冷的拿起筷子敲了敲碗,伸手拽向了那盯着门口的少女,将她拽到了饭桌前,递给了她一双筷子。 * 杀了人后,姜肆回到了客栈内换了身衣服,随后两手枕着胳膊想着刚刚无意瞥见的一抹背影。 嘴角勾笑,心里暗暗的念了三个字— — 沈枝鸢。 想了许久的人儿,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自然是欣喜的。 只不过,她的举动却让他又觉得生气,又觉得有一丝好笑。 姜肆悠悠的叹了口气,随后便开了窗户,倚靠在窗户旁喝酒,像是又想到什么,他从窗户飞身而下,竟是再一次的朝那酒楼走去。 于是乎,自沈枝鸢吃完饭走在街道上时,便瞧见了远处坐在房屋顶上的少年。 他一只腿拱起,那拿着刀剑的手此时已经换上了酒。 见她望来,竟朝她恶劣一笑,翻身而下。 “夜斯年,好久不见啊。” 姜肆挑了挑眉,眼内有着一抹恶劣,可那笑容却是止不住的变大。 沈枝鸢:“……” 好嘛,无视她,那她也不理他! 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只听见身后传来笑意满满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夜斯年明知故问。 那少年盯着前面女子的背影,气笑般的磨了磨牙,咬牙切齿的说道:“自然是接任务,一路找到这儿的。” “什么任务?” 那少年瞧着前面走的飞快的背影,冷笑一声,“高义,抛弃原配,寻花问柳。” 沈枝鸢:“……” “这又是哪位?”姜肆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位少年,眼神中有着一丝轻微的不善。 他嗤笑一声,便听见那方的墨梓胥冷漠的回答了二字。 “银钏。” 姜肆在信中见到过银钏这二个字,虽做了心理准备,但见到时,依旧有些气愤。 几天不见,倒是又来一个。 寒风带着些暖意,钻进袖子时并没有以往那般刺骨。 但…还是冷。 “她身体怎么样了……”身后那少年忽的话锋一转,终是问出了这句话。 面前的青衣女子似乎又消瘦了许多,面色比以往更加的苍白。 沈枝鸢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也不知夜斯年说了些什么,那声音戛然而止,四周寂静。 沉默间,姜肆就见夜斯年摇了摇脑袋,随后叹息了一声。 而能将夜斯年搞成这般的,这病……定然是极其严重。 他的枝枝……好像又瘦了。 他又不是柳下惠 是夜。 寒冬凛雪,寂寂长空中并无一丝云彩,月亮高挂在天空,倒是有着一丝寂寥。 前厅热闹,到此时也是灯火通明,沈枝鸢早已找借口先行下去休息。 沈国忠不知道姜肆此人的相貌,倒是知道名字。 即使知道是姜肆本人,但沈国忠还是对他表示了言谢,拼了命的夸他。 院子内一片清寂,屋外又下了几滴下雨,从窗内望去,倒像是片云幕那般。 朦朦胧胧,好不真切,细如牛毛,白如牛乳,像一片薄雾。 “宿主,惩罚要开始了。” 系统适时的提醒了一句,却见沈枝鸢坐在那书案旁,安静极了。 半晌,随着疼痛的渐渐袭来,她才像是反应过来那般,发出一声闷哼。 她的背依旧直挺,等着那波疼痛渐渐褪去。 大概是过了几盏茶的时间,再瞧面前之人时,那衣裳再次变得红透。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一抹清泪变成血色,渐渐地划过脸庞。 待疼痛下去,她又收拾了下自己,将那气味开窗散去。 屋内有些昏暗,沈枝鸢并没有开灯,她衣着松散,反倒是借着月光趴在桌上。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她望去时,那门外是一道少年的影子。 还没等她说话,门便被推了开来,少年随着清风明月一同到来。 此等良辰美景也不及他眼内的半分。 “身体难受?” 姜肆像是忘了白天的插曲,自然的坐到了桌子的对面,顺道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茶。 沈枝鸢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后便继续将头掩埋在胳臂中。 姜肆瞧过去时,她还特意将身子背对着他。 小祖宗。 少年忽的笑了声,眼内满含笑意,支着下巴瞧着面前的女子。 她似乎是刚洗完了澡,身上带着股好闻的气息。 “我刚刚来的时候瞧见了你院子里的那棵腊梅树。”他状似无意的说起,可那声音里却满是笑意。 少女的声音闷闷的,从胳膊下传来:“然后呢。” 他又笑着说道:“枝枝……” “信里的话 说的都是真的。” 窗户被他起身关了,瞧着少女宽松的衣裳,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她没有回音,像是睡过去那般,可姜肆知道,她只是不想理他。 “为什么不理我。”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听着倒是没有任何威慑,可那灰眸却在夜色的衬托下,变得晦暗不明。 那神色危险,沈枝鸢不止一次觉得他像一只狼。 沈枝鸢答道:“你不是也没理我吗。” “哈……?”他懒洋洋的应了声,随后勾起那女孩倾泻在桌上的青丝,就用手指把玩着。 他像是气急了一般笑了笑,“你就不能来哄哄我。” “几天不见,倒是又多了个银钏。” 少年呼出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的女子,眼内有着一丝从容。 半晌,沈枝鸢才反应慢半拍的抬起了脑袋,瞧了瞧面前的少年。 此时的他,面色并不好看,但仍然对她有着笑意,就像是又在生气,但又偏偏装出一副不生气的样子。 见她抬头,那少年忽的将目光下移了几分,眼神危险的眯了眯,随后挑了挑眉。 他嘴角轻勾,意有所指的问道:“知道我今日要来?” 沈枝鸢愣了愣,觉得有些好笑,但依然诚实地摇了摇脑袋:“姜肆,你倒是自作多情了不少。” 她漾出了梨涡,眼弯弯的瞧着他,只见他忽的伸出大拇指,蹭了蹭她那脸上的红痣。 他笑的有些恶劣,又将目光移下了几分,声音带着点肆意。 “没有……?” “我喜欢你今日的打扮。” 他的目光幽深,声音带着笑意。 沈枝鸢觉得有丝不对,便朝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看。 下一刻,她那苍白的脸一瞬间带上了丝粉色,连带着人,都变得充满生气了不少。 “你出去,我…换个衣服。” 这衣服有些透,当时她沐浴完之后,由于人有些昏昏沉沉,便随意拿了件衣服套上。 可谁曾想过……原主的衣服里竟会有如此透的衣裳。 她的小脸变得粉红,此时的处境对于她来说变得有些窘迫 。 可那少年忽的笑了笑,说出来的话恶劣极了。 “看都看到了,还叫我出去?” “那不一样!” 小姑娘瞪着他,面色又红了一点,虽说是透,但还没有到全部能看见的地步。 他不出去,她怎么换衣服?! “怎么不一样了?”那少年依旧笑的肆意。 “就在这儿,我看着你换……” 沈枝鸢扶了扶额,略微有些生气,可比起生气,更多的是燥。 姜肆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倒是好心的提了个建议。 “那儿不是有屏风,你去屏风后面换。”他又找了个借口,“外面着实太冷了,屋里暖和。” “你放心,我不看你。” 他神色忽的认真了些许,倒是让人不会怀疑。 沈枝鸢狐疑的瞧了瞧他,随后按了按昏昏沉沉的脑袋,走到了屏风之后。 她边走边说道:“那你也不许看,记得要转过身。” 姜肆懒懒的应了声,倒是转过了身,沈枝鸢见到之时,倒是又信了几分。 室内响起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烛光摇曳在这室中,那本该转过身的少年此时此刻却支着脑袋,目光懒散的瞧着面前。 姜肆轻勾唇角,那灰眸危险的眯了眯,随后嗤笑一声。 “你不许转过身!” 沈枝鸢的声音在此时倒是大了些许,疼痛过后的她还略微带点晕眩,好似是还没缓过来。 姜肆又懒懒的应了一声,好似是真的没看那般。 可在这烛光之下,偏偏就是少年正对着前方的肆意姿态。 他略微有些漫不经心的撑着下巴,可眼神内却满是笑意。 还是太小了啊…… 他才不是什么君子……他也不是柳下惠。 看一眼怎么了。 反正…… 沈枝鸢也是他的。 烛光摇曳,那灯火忽明忽暗,瞧得姜肆有些不爽。 他忽的将那烛光吹灭,让月光从那窗户透过,落在那屏风之后。 “姜肆!” 远处传来女孩气急败坏的声音。 少年把玩着小刀,懒懒的应了一声,声音略微带些暗哑,眼内满是笑意。 “在呢在呢。” 他突然来了 “是需要帮忙吗?” 他的声音有着一丝暗哑,可仔细听,却任然能听见那丝笑意。 目光透过那屏风一点一点的扫向女孩的躯//体,虽漏//的不多,但就借着那盈盈一握的细//腰。 便能让人浮想联翩。 向上的风光大概是都被那屏风的花纹掩盖了去,让人看的不真切。 但,这月光洒下时,应当是极白的。 女孩的动作极慢,但那声音却无故的透着一抹甜。 “你吹蜡烛干嘛?”似乎是没听见他说的话,她继续说道。 “吹蜡烛?” “明明是它自己灭的。” 话音刚落,下一秒,这寂静的房间内就忽的传来一声走动声。 一步……一步。 起初的她是没听见的。 直到那人走到了她的身后,沈枝鸢的声音才开始有些颤抖起来。 她的衣裳还未//穿好,虽只穿/了一点,但那腰//还漏在空气中,被月光照着时,倒像是块上好的美玉。 有些夺人眼。 “你……”沈枝鸢咬了咬嘴唇,听着声音倒像是要哭出来那般。 她始终没有转过脑袋,但也没有站着不动,反而是连忙拿起衣服想穿好。 姜肆在身后轻笑一声,伸出手将她的手给死死拽住,反剪在身后。 迫使她抬头看他。 她面色苍白,可那红痣却在月光下让人觉得惊艳。 她又瞧见了少年恶劣的笑容。 “司谕。”他轻笑着吐出了这个名字,还没等沈枝鸢反应过来。 他便又笑着说:“司……禄?” “哦……还有个银钏。” 她整个人依偎在他怀中,少年身形修长,此时更是低头轻声说着这三个名字。 那笑容恶劣,灰眸也极其危险的眯了眯。 “你干嘛。”沈枝鸢此刻也算是放弃了挣扎,面目平静的看向他。 姜肆挑了挑眉,倒是笑了笑:“不是你叫我名字吗?” “我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你没理我。” 沈枝鸢抬头盯着姜肆的眼眸,不知怎的,倒是让她瞧出了一丝委屈。 不是……他在委屈什么啊!? 男人,果然不可信。 “我叫你是问你为什么 吹蜡烛。” 姜肆勾唇笑了笑,那眉也挑了挑,眼内充斥着一股子的从容不迫。 他语气带点懒散,笑意满满。 “这样……” “我以为,你需要我的帮忙。” 下一刻,他倒是真像他所说的那般,放开了面前女子的手。 只不过在收手时,他那带着热意的手指像是无意那般触碰上了她那带着丝冷意的腰肢。 惊的沈枝鸢忙转过了脑袋。 “不好意思。”姜肆率先道歉,意有所指的继续说道,“将衣服穿多点,别着凉了。” 话音刚落,他刚要抽身走一步,那门口便再次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那男子有规律的敲了几遍,似乎是疑惑沈枝鸢为何不开门,这才说道。 “沈枝鸢,我来看病。” 是夜斯年! 沈枝鸢暗暗唾骂一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身后的姜肆给揽住。 少年的气息一下子包裹住了她,那带着热意的手指此刻正老老实实的扶在她的腰间。 她像是被他揉/进/身/体那般死死的被禁锢。 “你干嘛?!”沈枝鸢轻呼出声。 大概是听到了些动静,夜斯年又敲了敲门。 姜肆眼内划过一丝得逞,面上却依旧装的漫不经心。 他道:“声音轻点。” 沈枝鸢闭了闭眼,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他。 他笑了笑,那灰眸中只装下了她一人:“看什么,在看挖了你的眼睛。” 姜肆笑着威胁了一句,可那女孩仍然恶狠狠的瞪着他。 他嗤笑一声,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哟……”少年挑了挑眉,“不怕我了?” “还瞪?我们又不是没抱过。” 他这话说的没错,姜肆抱着她的次数不少,可这毫无“隔阂”地搂腰还是第一次。 更何况,外面还有夜斯年在站着。 “沈枝鸢。” 夜斯年又在外面喊了一声,那声音风轻云淡,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 里外,像是两个极端那般。 “回一句。”他突然笑着在她耳边说了句。 沈枝鸢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他,如若她回,那夜斯年不就 知道她没睡觉了? 现在的场景,不应该是让他觉得她已经睡觉了才对吗。 姜肆瞧着面前之人的脸色,眼内满含着笑意,他开口道:“枝枝……” “你信不信,夜斯年会进来?” 沈枝鸢:“你先放开我。” “我们可以好好的站在屏风后面。” 是啊,可以好好站,干嘛一定要搂搂抱抱。 沈枝鸢瞧了一眼姜肆,见他笑了笑,随后毫不犹豫的松开了手。 下一秒,他竟又懒懒散散的说了一句,“那我出去了,好久没和夜斯年一起喝酒了。” 身后的小姑娘还未曾反应过来,那少年就作势要大步往外走。 他姿态肆意,眼内漫不经心。 一…… 二…… 三…… 与预想差不多,在数到三之时,沈枝鸢便穿好了外套上来拽住了他的手臂。 他微微的瞥了一眼,像是有丝不解那般。 沈枝鸢想的很简单,房间黑灯瞎火,若是姜肆在此时出去,那夜斯年定会以为她在房内与姜肆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作死进度条还得继续,她不能因为姜肆而功亏一篑。 那少年轻勾了勾唇,面上带着恶劣的笑容,缓缓吐出几字。 “求我。” 沈枝鸢立马说道:“求你。” “你求人是这个语气?”他嗤笑一声,声音轻极了。 随即,他转过身,大拇指恶狠狠的再次蹭了蹭那眉红痣。 终是败下阵来。 虽然求他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姜肆此刻还是有些生气。 为了夜斯年求他? 这是要在他面前留个好形象? 姜肆内心是巴不得夜斯年看见,可理智终于还是占了上风。 “咚咚咚——” 那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夜斯年淡淡地说道:“我进来了。” 他伸手就要推开门,下一秒,那门内忽的传出一道声音。 听着有些急。 “夜斯年,我现在刚沐浴完……不太方便。” “刚沐浴完?”夜斯年轻轻的重复了一遍,那开门的手终是放下。 大概是要走了。 正当沈枝鸢松了口气时,那门外的便又再次响起夜斯年的声音。 “那正好,可以看病。” 他刚走,他来了 那外面的话音刚落,姜肆就气的磨了磨牙。 “枝枝……” “说你要睡了。” 少年低着头在她耳边轻笑了声,呼出的热气打着她的耳畔。 “可…我要睡下了。” 沈枝鸢抿了抿唇,随后又继续说道。 姜肆在身后无言的笑了笑,自顾自的处在身后,面色幽深,眼神炙热。 也不知是在笑什么,倒是让人摸不清头脑。 “睡觉跟看病有冲突吗。” 夜斯年不禁发出了疑问,只是那语气淡漠,而那手又不自觉的放上了门。 月光如雪,银河倾泻。 姜肆轻笑,想到上次的屏风之后,这次,二人的身份倒是换了过来。 沈枝鸢的脑袋已经从眩晕中清醒了过来,系统的惩罚也早就过了。 如今这番装扮,虽是披着外套,烧着碳,但还是有些微微的冷。 姜肆忽的伸手,将沈枝鸢推向了屏风之内,那肆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把衣服先穿好,不急。” 他朝她挑了挑眉,随后便转过了身。 这次,倒是真没看她。 身后是窸窸窣窣换衣的声音,少年悠悠的叹了口气。 随后,那灰眸再一次的看向了那门口的身影。 直到沈枝鸢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少年才转过来微微瞥了她一眼,眼内又不自觉的带上了一抹笑意。 他的枝枝……真的很漂亮。 哪儿都漂亮。 “你屋里有人?” 这屋内的气氛着实有些不对,此刻夜斯年倒也是感应出来,又敲了敲门。 不知是幻听还是什么,他刚刚听见了门内传来的一声低笑。 那不是沈枝鸢的笑。 她屋内有人,还是一个男人。 而且有极大的可能……还是姜肆。 思及至此,夜斯年皱了皱眉,像是要透过这白绫…… 透过这门看向屋内那般。 但自从听见门外夜斯年的怀疑之后,沈枝鸢的心脏便被刺激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md,真刺激,还有一丝熟悉。 “没人啊。” 沈枝鸢假装放松着身体,声音中满带着笑意。 可下一秒,她身侧的男子忽的揽住了她的腰肢,顺道在那腰上轻轻的掐了一下。 “瘦了。” 沈枝鸢:“…… ?” 那白衣少年就站在门外,静静地站着…… 而与之浮动的,便是那。 进度条缓慢的上升,渐渐的在40%时缓缓停下。 正当系统开心之时,那数据又忽的下降,再次变回了35%。 沈枝鸢:“……?” “你就真不能哄我一下?” 那少年死死的抱住了她,像是只树懒那般,声音不知怎的还透露出一丝委屈。 沈枝鸢侧眸望了望他,那灰眸在洒进的月光里显得像星河那般,很好看。 门内是抱着她的姜肆,门外是站着敲门并且已经起疑心的夜斯年。 两面夹击,让沈枝鸢着实是头疼不已。 可夜斯年似乎就是犟上了那般,又说道:“真要睡了?” 此话一出,沈枝鸢忙装出一副快要睡觉的样子,瞧得姜肆止不住的发笑。 她面色带着困意,声音略微有些懵愣,像是真的困了。 夜斯年就算是再怀疑也只好作罢,可他依旧不依不饶的说上一句。 “明天,我院子内,等你。” 门内安静了片刻,随后那少女的声音才缓缓传来。 “好。” 她说道。 * 自打姜肆借口喝醉酒的那一刻起,夜斯年就觉得有些微微的不对劲。 姜肆的酒量好,一般人是灌不醉他的,除非是去找沈枝鸢。 墨梓胥被沈国忠拉着说了许多话,他也借口说喝醉而告退。 但他并没有去自己的院内,反而是先去了趟姜肆的。 他猜的不错,那屋内果然漆黑一片,除了月光,连姜肆来过得痕迹都没有一丝。 事实证明,姜肆就是没有回屋。 所以,夜斯年才会来沈枝鸢的院子内来一问究竟,但他没有直白的问,是试探。 姜肆……果然在她这儿。 月光有着一丝清冷,那白衣少年皱了皱眉,随后从院子内出了去,他最后看了眼那紧闭的房门,唇微微抿了抿。 随后,潇洒离去。 院内的门带着“吱嘎”的响声,恢复了一片清寂。 姜肆姿态懒散的坐在椅子上,与沈枝鸢面对面的坐着,他眼内笑意满满,手支着下巴,眼神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人。 太瘦了。 他一来此 处,便和沈国忠问清楚了她近日的发病,在得知她满身是血之后,整个人的气势便沉了下来。 他心疼,可他却又不想在女孩面前次次露出难过的表情。 如若次次在她身边提“病”这个字,她会不开心。 而他能做的,就是让她开心,而不是让她时刻记得自己会发病。 月色温柔,那少年的眉眼也温柔了些许,随着那最后一抹月光的落下,他忽的笑了笑,眼内满是笑意。 沈枝鸢不自然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问道:“这么盯着我干嘛?” 那少年轻笑一声,那温柔的神情竟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伸出手,在小姑娘脸上蹭了蹭,带着热意,连他的眼内也是。 他说:“枝枝……”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此话应当是夸她将夜斯年支走这件事,可她却潜意识觉得并非如此。 她不禁愣了一下,随后漾出梨涡,脸上还带着刚刚的红。 她也不知为何就笑了出来。 那少年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向外走,他步子走的极大,却更显得张扬。 “姜肆。” 沈枝鸢喊了一声。 那少年步伐微顿,随后散漫的转过身。 语气依旧嚣张至极:“怎么,要我留下?” 听闻此话,小姑娘难得的没有生气,反而摇了摇脑袋说道:“不是。” 那少年抱着臂,嗤笑一声,挑眉继续看着。 随后,他便见沈枝鸢又笑了笑,柔柔的说了一句。 “谢谢。” 她笑的很好看,他喜欢看她笑。 就像拨开云雾,山光大亮,此刻的他也不自觉的挂上一抹笑容。 虽是这么想。 可他依旧恶劣的笑道:“不用谢,我们是朋友。” 即使姜肆他不这么认为,但当时雪夜中的话却让他印象深刻。 他得以用朋友一词留在她身边,也只能用朋友一词留在她的身边。 夜色渐满,那天空在一瞬间仿佛是柔的化成了水。 沈枝鸢临窗而坐,见姜肆走后,这才站起身来,只是她一转眼—— 那身后,就站了个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 面容俊逸,那双眸是她看不懂的神情,酒味弥漫…… 他好像,喝醉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只是这么想着,下一刻,她便被人拥在了怀中。 少年的气息炙热,此时更是打在了她的耳畔,将她的耳坠打成夕阳的色彩。 那面色也渐渐被染上,苍白的人儿看着倒是更有生气了不少。 沈枝鸢下意识的推了推面前的少年,可他着实是太重,一时间,倒也是没有推动。 他喉咙滚动,轻轻地喊了一声。 “沈枝鸢……” 暧昧的因子在空气中弥漫,沈枝鸢侧过脑袋时却只能见到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眼神半眯,有着醉意,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面前少女的身上。 烛火尚未点燃,二人在屏风之后相拥,那月光透着那点纱照在二人身躯之上。 “沈枝鸢……”他又唤了声。 温柔的呢喃声中,掺杂着少年说不出的情愫。 以及无数次的为她心动。 “我在。” 沈枝鸢轻轻应了声,摇了摇面前的少年,见他神志不清,只能就站在原地支撑着他。 屏风离床榻的位置不算远,身上的少年虽瞧着修长,可到底也是个男人。 即使她力大如牛,但在此情此景若是将他扛起,那也是说不上的怪异。 她不禁退后几步,正想在拍拍他时,下一秒,却被他猛的压在了身下。 床发出了响声,沈枝鸢轻呼一声,便见男子护住了她的脑袋,与她一同落下。 少女的头发倾泻在床榻上,迎着月光,她的面色带着一丝诱红。 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 “刚刚姜肆……与你做了什么?” 他语气内充斥着小心翼翼,将整个人的脑袋埋进了沈枝鸢的脖颈之中。 不似平日那般冷静,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想的都是那日女孩躺在躺椅上睡觉的睡颜。 “没做什么。” 沈枝鸢揉了揉他脑袋,又拍了拍他,想让他起身。 男人此刻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呼吸轻喘着,依稀有热气打在她的脖颈处。 沈枝鸢皱着眉用力推了一下,可还是没推动身上的那人。 他的大掌死死的禁锢在她的腰间,沈枝鸢只感觉到肩膀处一片湿润。 他好 像…哭了。 喝醉了的他与平时相比那表情倒是生动了许多。 “墨梓胥…你喝醉了。” 沈枝鸢不明白他为何哭,那张开口的话语终究又被她咽了下去。 最后,转变成一阵浓浓的叹息。 那少年难得的反驳道:“不是喝醉了。” “你喝醉了。”沈枝鸢又提了一句。 毕竟喝醉的人都爱说自己没喝醉。 “我不是喝醉。” 他说着,又突然抬头看她。 少年双手撑在她的肩膀两侧,眼神灼灼的盯着她。 两人的发丝被搅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我只是难受。” 他轻轻的说了一句。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愣住,沈枝鸢仔细的瞧了一眼此刻的少年。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连眉心也不曾放松片刻。 她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那眉,将他那紧皱的眉给展平。 “可以起来了吗。” 此时一闹,少女的衣领已然有些松散,那精致漂亮的锁骨正展露在少年的面前。 他的呼吸又再次变得炙热…… 可又在下一秒,墨梓胥收回了面容上失控的表情,从女孩的身上翻身而下。 动作带着些急促,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对不起。” 墨梓胥瞧了一眼那依然躺在床上的女孩,随后又缓缓说道。 “我刚刚……失态了。” 沈枝鸢微微愣了愣,坐起后倒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此刻的少年眼神清明了许多,与刚刚所见的醉意完全是两个模样。 依稀可见,他的耳尖也有些微微泛红。 他确实失态了。 可他着实已经在后窗看了许久……他看见二人相拥,也不知怎么的,待姜肆走后,便翻身进了屋内。 也在下意识的,做出了他以往都不敢做的举动。 不得不承认,他嫉妒姜肆。 而他,只不过是她的一介侍卫。 沈枝鸢没动,那双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才缓缓说道:“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一切…都是这么平静。 像是不曾发生过什么一样。 门再次被打开,那少年的手愣了愣,再次瞧她了一眼,抿紧了 唇。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忽的大步朝那女子的方向走去,借着酒精而来掩饰自己的行为。 唇与少女的额头相接,他飞速的点了点,似蜻蜓点水,抽身离开。 万万没有想过…… 原来是这种感觉。 “墨……” 沈枝鸢还没反应过来,呆愣的摸了摸额头,随后挑了挑眉。 “总要勇敢一次。” 那声音从门外传来,略带点不自然,大概走的是异常的急促。 月色苍凉,结了满地的霜,从窗子望出去,像是被灼伤了一小块。 那穿着青衣的女孩还保持着原有的姿势,随后伸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肩膀那处的湿润。 缓缓闭上了眼眸…… 第二日一早,沈枝鸢敲了敲门,随着内里的一声“请进。”而踏入了屋内。 少年临窗而坐,身着白衣,手拿一支毛笔,似乎是在仔细勾勒着什么。 他挡的严实,她是一点也没看见。 沈枝鸢小跑过去,坐在他的对面,两只手捧着脸,瞧着他的面色。 “昨晚睡得挺早。”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夜斯年的眸子依旧没往她这儿看,声音不冷不热,风轻云淡。 沈枝鸢笑笑,“因为早睡早起对身体好。” “确实早睡早起会对身体好。”他又淡淡的开口,抬眸看向她。 “可是我昨日无意在院子内瞥见……” “姜肆和墨梓胥从里走了出来。” 他声音没有笑意,却也不冷,与他平日的调调的倒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是冬日暖阳,此刻,便也只觉得有刺骨的冷风。 作死进度条再次上升,随后又下降,看的系统疑惑不已。 “只是好久没见,聊了会天。”沈枝鸢说道。 她说完的下一秒,夜斯年便又接上一句话。 “所以你昨日早睡早起?” “可能是迟了一点。”沈枝鸢托着下巴笑了笑。 夜斯年瞧了她一眼,那眸子透过白绫看她。 在她不解的目光下,他忽然扯出一抹笑容。 与他人不同,像是春日里“料峭”春风。 “所以昨日……他在你的房内。” 包括姜肆也没有 他刚说完,便又将自己刚刚那番理论给推翻,眼神淡淡的望着面前的人。 早晨的空气正好,天色是乳白色,朦朦胧胧,带着清晨的湿意。 沈枝鸢好似透过这白绫,望见了少年眼眸中的春水。 一汪春水,在迷迷糊糊之间,也好似看见过。 “不是他,准确的说,应该是他们。” 他自顾自的纠正,瞧得沈枝鸢忍不住的发笑,随后,便见她点了点脑袋。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少年放下笔,目光沉沉的看向面前某人。 可沈枝鸢却在他话说完的下一秒,诚实的摇了摇脑袋。 她有什么好说的,昨天晚上……确实是都在她房内。 这不是事实吗? 见夜斯年没有说话,沈枝鸢以为是他没明白,便好心的解释了一遍:“昨天晚上他们确实在我房间里。” 那白衣少年的表情有些略微不对,那放在桌上的手也紧紧的握起。 他没有再说话,反倒是又拿起笔挥动,看的沈枝鸢微微有些疑惑。 她早上来,是来看病的,并非是来看他练字的。 这般想着,她倒是也问出了口。 “不是说要看病吗。”沈枝鸢问他。 夜斯年将眸子再次放到她身上,随后起身,将房间内的碳给加了上。 他这才转过身,语气淡淡的说:“把衣服脱了。” 空气很快便充斥着暖意,其中,还有着一丝淡淡的香,让人闻着神清气爽。 她也不扭扭捏捏,将外套给脱了下,随后乖巧的走到床榻躺好,小脸也因为空气中的暖意而带上了一丝粉红。 她的眸子透露着春光,仿佛那之中有着一丝期待。 夜斯年抿了抿唇,随后缓步走到了沈枝鸢面前,在一旁坐下,将手伸至她的腕间。 半晌,他才收回了手,从怀里取出一包金针。 “夜斯年……”小姑娘轻轻的喊了一声,也不知是怎的,只是一喊,那少年便红了耳朵。 再看,仿佛能滴血。 她 笑着调侃道:“你不摘白绫吗?” “自然是会摘的。”他淡淡说道。 那耳朵似乎是更红了些。 “摘就摘,耳朵红什么。”沈枝鸢忍不住笑道,“是屋里面太热了吗?” “不要闹了……”他淡淡的叹了口气,随后手伸至脑袋后,将它缓缓解开。 白绫掉落,少年的容颜终究是在这光下渐渐显露出来。 起初那眼睛似乎是有些不适应,随即才缓缓张开。 沈枝鸢也在这屋内瞧清楚了少年的眼眸。 是两只眼睛不一样的眼眸…… 当日的她不曾细看,今日再次见到,反而忍不住为之感慨。 少年的眼睛好看极了,一只是墨色,瞧着人时深不见底,而另外一只,却是有着一抹幽蓝。 比起蓝,似乎更像是蓝黑。 不明显,但尚能看清楚。 沈枝鸢一时愣在了原地,那少年似乎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摘白绫,此时那是更加的不习惯。 他缓缓拿出一根金针,却在快要扎下之时又皱了皱眉。 “怎么了?”沈枝鸢依旧瞧着他的那双眼睛,此时的眼内更是笑意满满。 可这笑容几乎是在下一秒,变得呆滞起来。 “沈枝鸢……” “再脱一件。” 他面色似君子,可说出的话却与君子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屋内虽暖,即使是以往治病,这再脱一件,那是从来没有过得。 “衣服太厚了。”他解释道。 那床上的女子愣了愣,随后坐起,缓缓的将那衣服脱去。 面上也带着一丝粉红。 夜斯年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随后将针扎入。 室内透着一股清香,气温也在不断的升高。 那床上的女孩闭上了眼睛,可依稀能见那睫毛的颤抖。 再见少年时,那额头上,尽是冷汗。 可他呼吸平稳,面色不改,只有那通红的耳将他此刻的心情出卖。 夜斯年是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像此刻一般难熬过。 “…宿主…进度条在急速的下降! !!” 沈枝鸢忽的被系统的一声喊叫给叫醒,她瞧了眼进度条,便发现那进度条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下降。 沈枝鸢一慌,那眸子忙望向坐在一旁的少年。 只见他淡定的收起金针,见他瞟来,还用那双眸子与她对上。 “夜斯年。”沈枝鸢忙喊了声。 那少年转眸,似乎还是有些不大习惯:“怎么了。” “你的……”此刻,她脑子也在极力的转动,随后,像是想到什么,脱口而出。 “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沈枝鸢先前就猜过,为何夜斯年会带着眸子,若是眼睛有异,那世人也不会过多的注意,只当是与常人不同。 就像姜肆的眸子比起一般人要浅的多,是地地道道的灰眸。 瞧人时,便也给他平添一抹少年意气。 而夜斯年的眸子却不是双眸为异,而是单眸为异。 而这……在如今被称为是“灾”。 一位神医,却有着意为灾祸的眸子,这实在是太过于太讽刺了。 话刚说完,那少年本微微消散的红又再一次的冒上,他手一愣,随即又吐出两个让沈枝鸢无比熟悉的字样。 “……顽劣。” 沈枝鸢挑了挑眉,又再次瞥了一眼那作死进度条,见进度条缓缓的上升1%之后,这才呼出了一口气。 她面色放松下来,此时的眼里是真心实意的笑意。 “我是认真的。”沈枝鸢将衣服穿好,从床上站起。 那双眸子紧紧的盯着少年的异瞳。 “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空气忽的变得寂静,那少年怔愣,可下一瞬依旧用白绫蒙上了眼睛。 他只留给沈枝鸢一个背影,和泛红的耳朵,那声音也从那儿传来。 “沈枝鸢。” 他声音淡淡的。 “自年幼戴白绫之后,你是……第一个见到我摘白绫的人。” “包括姜肆…也没有。” 为来得及说的心事 沈枝鸢的手微微一愣,继而又瞧了瞧面前少年的背影。 他说完了这句话后,便始终不在言语,似乎是在等她开口。 半晌,沈枝鸢才听见他传来一句。 “还不走?” 似乎好像真的是看病那么简单。 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可沈枝鸢也未敢深究,只能抬步开门走了出去。 未了,走到门口,还浅浅的补上了一句。 “那我走了,再见。” 院子内的少年缓缓的叹出一口气,最终,站在窗边望她。 望她那一身青衣,也望她那裙摆走的毫不留情。 * 天气渐渐回暖,花园的柳树开始泛起嫩芽,这着装也是轻便了不少。 沈枝鸢坐在亭子内,支着脑袋,听着姜肆从外找来的说书人。 “此间自是有野心不小之人,而那小子却要一统天下,将那二者合二为一。” “所以他广纳各路豪杰,但……” “你猜怎么着!” 那说书先生忽的提高了声响,神情略微有着一丝激动,他将那书一拍。 竟是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沈枝鸢被吓了一跳,但那儿钩子也着实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忍不住探了探脑袋,问道:“怎么着?” 那说书先生似笑非笑的摇了摇脑袋,盯着沈枝鸢的眼睛,大力的拍了拍桌子。 那声音激动的,像是在演讲那般。 “当然是失败了!” “在他实施谋略的期间,这世间便忽的降临了一位奇女子,从而拯救。” 听完这解释,那一旁支着脑袋的姜肆便轻笑着说了句:“好俗。” “你这老头能不能讲点没听过的?” “年轻人急什么。”那说书先生摇了摇脑袋,见那女子还乐呵呵的听着,他捋了捋胡子。 装的高深。 “这妙就妙在,这奇女子啊……与那小子是同个阵营。” 沈枝鸢听着不禁皱眉,发出了疑问 :“所以呢?” “接下来的事就得下次讲了。” 那说书先生说到此处是不愿在说下去,反倒吹了吹胡子,将那小眼睛一眯,收了钱便起身整理起了他的话本。 边收拾,边笑嘻嘻的将吹了吹那手上的银子。 “这钱真好赚。” 他开心的将那银子塞入衣袖,随后朝那坐上的二位拱了拱手,便往外跑去。 姜肆收回目光,迎着暖洋洋的春风,对着沈枝鸢挑了挑眉。 “打算什么时候去明安城?”他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姜肆的长腿随意的搭在一起,斜身躺在亭子的长椅上,双眸微眯的看向面前的女子。 沈枝鸢认真的想了想夜斯年说的日子,随后说了句:“大概是花朝节前后吧。” “花朝节前后啊……”他轻轻的呢喃了声,随后又对面前的女孩漾出一抹笑容。 少年从位上坐起,一只手搭在亭外,就这样瞧着湖面上的风光。 他与女孩一同看着,直到沈枝鸢走了,也未曾注意。 过了好一会,他才悠悠的转过脑袋瞧了眼女孩曾经坐过的位置,懒散的掀起上眼皮,不禁深思。 下一刻,他才像是反应过来那般,朝着夜斯年的院子,大步走去。 手中拿着一把小刀,背影极其潇洒。 银钏来府上也是有了有了阵日子,由于墨梓胥的侍卫合同快要到期,沈枝鸢便顺便提拔了银钏做自己的侍卫。 墨梓胥失职了。 但他也未曾表达任何态度。 只不过最近瞧着他收拾起了衣物,沈枝鸢便隐隐觉得他是要走。 当她偶然碰见墨梓胥时,便顺口问了一句:“你是要走?” 那身着玄色衣袍的少年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轻轻的点了点脑袋。 他抿了抿唇,上次醉酒的记忆依然在他脑子里来来回回的放映。 可似乎,面前的女孩已经忘了此 事。 “什么时候走啊。”沈枝鸢好奇的问了问。 墨梓胥盯着她的眸子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花朝节前后。”她淡淡回答。 “那我也花朝节前后。”他似乎觉得说的有一丝不明确又解释道,“你走后,我再走。” 沈枝鸢点了点脑袋,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打算去哪儿?” 墨梓胥看了看面前的少女,忽的伸手将她那被风吹起的发丝给拂至一边,随后,他嘴角轻勾。 “我想去找找我的父亲。” 上次沈大将军似乎是找到了关于他父亲的线索,所以自从那一日起,他便存有了这个心思。 剑庄的庄主…… 如若这是他父亲,那他便能有机会变强,也可以…… 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 也可以…找无数人来帮她医病。 沈枝鸢点了点脑袋,随后探了探脑袋,笑着对他说了句。 “那我希望你早日找到。” 反正……还会再见的。 与墨梓胥告别之后,沈枝鸢便回到了屋子内。 此刻的月季正在腊梅树下扫着那凋零的花瓣。 沈枝鸢下意识瞧了一眼,便上前去把那竹筒给摘了下来。 “这是什么时候来的?”沈枝鸢瞧了瞧面前那不知何时挂上去的竹筒,转头问道。 月季忙解释道:“这是前几日信客送来的,我瞧着熟悉,就帮小姐拿了回来。” 那竹筒被沈枝鸢拿在手上,赫然,这是几封迟到的信。 但沈枝鸢并没有打算将那些信拆开,反倒是拿起竹筒,走进了屋内。 她将这竹筒放到了柜子的最里面,随后缓缓的关上,将那最后一丝光亮彻彻底底的掐断。 由此…尘封少年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心事。 她着实是不敢在将信给打开,毕竟她接不住也要不得这份爱意。 出了房门,吃过饭,倒是离那花朝节又近了一天。 我看向他,他叫我回头 夜晚,沉凝如画,在这安静的气氛之中,院子内却坐着两位少年。 各酌一口酒后,又打开了房门,走进了屋内。 房间从明到暗,那窗户又在烛火的照映下偏偏又印出了两道人影。 那少年吹了吹,身后的白绫似乎也在跟着摆动。 是夜斯年…… 和姜肆。 “你有把握吗。”姜肆的眼眸死死的盯着面前眼戴白绫的少年。 他语气懒散,手上拿着一把让人熟悉不过的小刀。 夜斯年酌了口茶,随后抬眸看他,只见少年手指有规律的敲动着桌板,那眸子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照的不清晰,可又感觉在看着你。 “十成……” 姜肆的眼睛忽的放亮,便听见那白衣少年缓缓将话给接了下去。 “里面,大概只有五成把握。” 此话一出,姜肆被气的眯了眯眼,小刀的柄被打在桌子上。 发出“砰”“砰”的响声,有规律极了。 二人沉默,烛火摇曳。 最终一位少年出声,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此后,竟是直到早晨,他才离开。 离花朝节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沈枝鸢也喜欢常和父亲待在一起,沈大将军忙,但也会尽力的抽出时间来陪她练武,又或是给她讲讲一些趣事。 平日里,若是沈国忠不在,她要不就是和姜肆一起听书,要不就是带着银钏一同出门,回来时,再去夜斯年那儿治病。 他似乎在她面前摘白绫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只要没有外人,与她独处时,那白绫是不在眸子上挂着的。 有时会想去找墨梓胥,可那少年似乎是在准备离去的事,时常不在屋里。 罢了……反正按照剧情这个尿性,日后还是会相见的。 夜色沉重,沈枝鸢瞧着早上从寺庙内求来的一串佛珠,抿了抿唇。 她在思考要不要将佛珠给墨梓胥。 正当她正下定决心,准备要送之时,那房门忽的被“咚咚咚”的敲响。 “你怎么来了?” 沈枝鸢打开门,望了一眼少年的身影,就站在门口与他讲着话。 墨梓胥对她笑了笑,随后递给她了三个盒子,分别都用布包着。 “拿着。”他抬了抬手。 沈枝鸢后退一步,摇头拒绝:“我不要。” 面前少年的眸子黯淡了些许,但依旧固执的收着手,向 她解释。 “凤柠也有。” 此话一出,那小姑娘松了口气,可也只是在这三个包裹中挑了一个。 还有两个她并没有要。 “我只要一个就够了。” “好。”少年轻笑着应下,正想转身离开,那女孩忽的从一旁拿出一串佛珠。 她神情淡然的将佛珠递给了墨梓胥,嘴上说道:“你应该挺信佛的。” 不然也不会偷拿她佛珠,也不会送她一根佛珠。 墨梓胥挑了挑眉,那“不信”二字是怎么也吐不出口,最后只能点了点头。 就当他是为她信佛好了。 “这佛珠,我是当朋友送给你的。”沈枝鸢瞧了瞧他的面色,提醒道。 “朋友”二字,她说的格外的用力,但想到会有一段时间不见,她心里不知怎的,有如释重负也有着一丝略微的不舍。 墨梓胥轻轻的应了一声,随后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去,可他的脚步忽然停住,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人。 和今日的繁星相比,他的眸子盛满了碎光。 “朋友的话是不是该有一个拥抱?” 他那时常皱着的眉此刻舒展开来,少年笑着看着那站在门内的女子,下一刻,朝她伸出了手。 * 花朝节如约而至,不同于二姐的打扮,沈枝鸢倒是穿着素净。 夜斯年依旧在马车旁等她,见她走出了府邸的大门,他下意识的往旁边走了一步。 这场景有着一丝略微的熟悉,依稀记得上一次,也是如同现在这般。 夜斯年也在门外等她,也没有姜肆…… 对了,姜肆呢? “夜斯年……姜肆呢?” 沈枝鸢往四周瞧了一眼,并没有看见姜肆此人的背影。 夜斯年淡淡的说道:“他有事,先走一步了。” 此时的沈枝鸢还以为是姜肆先回到了明安城,倒是也没有多少在意。 可之后,她才觉得隐隐约约有些不对劲。 “他是先回明安城了吗?”沈枝鸢疑惑的问了一句。 马车动了起来,一旁的景色在飞快的逝去,街坊的声音入耳。 夜斯年微微愣了愣,思绪却回到了昨天晚上。 当时,两人说完话后,谁都没有再出声。 可在这场对话中,让夜斯年印象最深的,便是姜肆无意间问的一个问题。 “夜斯年。”那少年忽的发 出声响,那小刀也随之落下。 “若是……我将她身上的伤转移到我身上呢。” 夜色朦胧,烛光摇曳。 少年支着脑袋,身姿懒散,却依旧吐出一句让他为之震惊的话。 有些疯狂。 世间有淫邪之法,若是有心,那定是能找出些许痕迹。 子蛊由母蛊受,亦未尝不可。 “嗯。”夜斯年轻轻的应了声。 那少年的眼睛明亮了些许,再问时,他只是挑挑眉,不再言语。 不过,他只当这是姜肆随口一句的玩笑话。 先不说此类蛊究竟有没有,就算是有,也是“难寻”。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方得利,这种方法又有谁会去试。 “没有,可能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一阵风吹过,似乎是吹起了那片刻风光。 她依稀望见了什么…… 太过于熟悉。 沈枝鸢连忙掀开挂帘朝身后看了眼,那少年坐在一旁酒楼的栏杆上,一只腿拱起朝她懒洋洋的挥了挥手。 他像是一朵虚无缥缈的云,让人捉摸不透。 她最后望了眼,只瞧见那少年对她做了个口型。 “回头。” 是啊,回头吧。 否则他会忍不住的追上来,再也不去找那所谓的蛊了。 墨客骚人,飘零书剑,以文名动天下,再遇见心爱的姑娘之时,写一封信,信里是几行情诗。 可他不一般,一腔孤勇,去看,去学,然后扑向那无光的天日。 毫无回应,可也不惧。 愿…也只愿…… 明朝明朝待明朝,只为卿卿意逍遥。 待沈枝鸢回过头时,那少年已然不在高楼之上。 长街处,纵然是在人群之中,他的背影依旧潇洒万分。 似乎是知道沈枝鸢在看他,那少年朝后挥了挥手,可终究没有回头。 那二字她没有做到,可他却做到了。 说不回头,他是真的再也没有回头。 “墨梓胥呢?”夜斯年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沈枝鸢收回了眸,“去找他父亲了。” “那银钏怎么不过来?”他又淡淡的问了句,嘴角无意间勾起。 “我行李太多了。”沈枝鸢笑着继续说,“他当然是帮我拿行李去了。” “咦……”那小姑娘忽的笑了笑。 “夜斯年,我怎么瞧着……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啊?” ——————第二卷.完 媒婆上门,有人求娶 是四月天,桃花开得正好,零星的花瓣缀满枝头,河川上的渔夫又在吆喝。 明安城,无疑是极其美丽的。 亭台楼阁之上,一位头戴斗笠,身着青衣的女子拿起身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浅浅的小酌了一口。 她手支着下巴,瞧不清那斗笠底下的面容,若隐若现,只等一阵风吹过,将那薄纱吹起,瞥一眼绝世风华。 这是沈枝鸢待在明安城的第三年。 那高楼之下,坐着的,也正是一位说书先生。 “话说那灰眸少年只是那么轻轻一剑,便将那西域的宗教给挑翻了天。” “至此啊,这少年是又多了几个宿敌。” 那老头讲的是激动万分,就差将唾沫吐在前排人的脸上。 “这疯子,倒是也不知疲惫,这短短几天又是一个派系……” 那其中一位客人感慨,无奈的摇了摇脑袋,倒是引起了众多人的共鸣。 “姜肆此人,最近不正是再被八大派系追踪,不过大家听说没,暗龙堂居然公然出面要保他!” 此话一出,有人震惊,连那说书先生也忍不住好奇。 “竟有此事?” “那可不,暗龙堂似乎不怕,不过也难怪,他们宗主听说是个奇人。” “奇人?” “能知未来,通天地,这不是奇人又能是什么?” 楼下还在窸窸窣窣的讲着,那少女支着脑袋倒是把这些话都听进了耳朵内。 “你怎么不去讲,怎么就被那人把职给抢了去?” 沈枝鸢将斗笠摘下,听着那一旁抚着胡子,长相精明的小老头抱怨。 不错,此人便是三年前在沈府经常给她说书的那位。 只不过……他现在失职了。 “现在哪还有人爱听这救世主的故事,不过这灰眸小子的故事倒是火热,也不知这消息都是从哪来的。” 那老头不由得抱怨,直到那女孩将斗笠摘下,递给了一旁的银钏。 她身边的少年是换了又换,不过那灰眸少年倒是再也没见过…… 等等! “小沈,那故事中的少年……不会是以往在你身边的那位公子吧?” 这精明的老头突然反应了过来,面目流露可惜。 早知道,他就应该听那少年多说说他的事迹了。 沈枝鸢笑了笑,并没有作答,反而是继续听着楼下的说书先生讲故事 。 她身旁的这个老头,讲故事确是一把好手,只不过来来回回就讲那一个。 简单的来说,无非就是一位哥们想要统治世界,但在阵营之中,有一位女子因观点不同而分道扬镳。 最终决一死战,那女子拯救世界。 想到这儿,沈枝鸢不禁摇了摇脑袋,低声的说了句:“俗。” “我也觉得他讲的没我讲的好。” 这老头赞赏的看了女子一眼,摇了摇脑袋。 感慨这世间难得有如此有眼光之人。 沈枝鸢也没反驳他,嘴角轻轻的勾上了一抹笑意。 等到这说书先生将此故事讲完,沈枝鸢这才将斗笠戴上,跟那老头告别,与银钏走出了茶坊。 “你要去干嘛?”银钏在身后略微有些疑惑。 与往日不同,此次的沈枝鸢与那山上是完全相反的路程,倒是越走越远了。 “你忘了?夜斯年不是叫我们俩去找他。”沈枝鸢瞥了一眼身后的银钏,忍不住拿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银钏的头发不细,摸起来也不似他人那般柔顺,但莫名的,摸起来很舒服。 特别是他用那双像小狗一般的眼睛看你之时。 夜斯年在前面,他依旧是用那白绫缠着眸子,似乎是察觉到她来,他这才转过身,朝女孩这看了一眼。 沈枝鸢瞧他还在挑着药材,便识趣的没有上前打搅他,坐在那池塘边的台阶上无聊的看着这浑浊的河水。 银钏瞧见,便也陪着她一同坐下。 这河水发着绿,上面还有些许浮萍飘在上面,浮浮沉沉。 “夜神医啊,大娘瞧着你和那女子也在一起三年了,怎的还不成婚?”那收拾药材的大娘悄悄的看了看那少女的背影,撇着脑袋轻声说道。 夜斯年愣了愣,那耳朵忽的涌上一抹粉色。 也不说话,就让那大娘猜。 那大娘瞧得也直乐呵,不禁调侃道:“那行,那大娘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别的不说,你小子可得好好把握了,这小姑娘啊在我们这可有许多人追了。” 说到此处,这少年那眉也皱起来,尤其是在听见“许多人追”这四个字眼时,那眉便皱的更紧了。 “谁在追?” 冷淡的声音响起,那大娘一愣,叹了口气。 可不是嘛,这前几日便听说南宫家那名不学无术的大少爷 扬言要追这小姑娘。 这小姑娘,可惨。 那大少爷哪管什么神医啊,纨绔的很。 大娘刚要说话,那远处敲锣打鼓的声音便响起。 众人纷纷被这声音给吸引了过去,包括那坐在台阶上的沈枝鸢。 此刻的她还带着斗笠,只不过春风一吹,那纱之下便是她动人的外貌。 眸子是浓浓的墨色,可在阳光下却又有丝发浅,像是那浓重的墨水被水晕染,随后丝丝缕缕的往外扩散。 她是山水之色。 “这沈枝鸢在哪儿啊?” 那媒婆突然大喊了一声,在瞧见远处的青衣姑娘时,那眼睛一亮,又忙跑上来用手拽住女子的胳膊。 这身姿,这肌肤,这若隐若现的绝世容貌,也难怪南宫大少爷日思夜想。 她左瞧右瞧,竟然还想伸手将那斗笠给摘下。 银钏的眼神一暗,忙伸手按住那媒婆的手,将她的手轻轻一拧,疼的那女人“嗷嗷”叫。 “手不想要了?”他上前一步,那如小兽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面前之人。 夜斯年的眉轻轻一皱,下一瞬,竟是赶忙放下药材走了过来。 他将女子的斗笠理好,又转过身看向这媒婆,不知为何,竟让那被拧着手的女人直直的浑身发冷。 “找她有什么事对我说就好了。” 夜斯年并没有管那女人龇牙咧嘴的表情,反而是将沈枝鸢带往身后,将她严严实实的挡住。 那媒婆狠狠的将手抽出,随后“呸”了一声,那脑袋死命的往后探。 边探,还边温柔的叫唤着。 “沈姑娘,这南宫家的大少爷瞧上你了,长得帅人又有钱,这好姻缘可是他人求都求不到的啊。” “她不缺。” 夜斯年淡淡的瞧了一眼面前的媒婆,拉着沈枝鸢的胳膊就走。 “沈姑娘,您要不在考虑考虑?”那媒婆还想上前拽,却被银钏给伸手拦了住。 这身后还带着一部分的聘礼,她着急的又喊道:“沈姑娘……” “别喊了。”沈枝鸢从夜斯年手中抽出胳膊,抬步往回走去。 身后的少年紧紧的盯着她的背影。 那万年下降的作死进度条居然诡异的上升了1%。 沈枝鸢听着脑中的提示微微一愣,紧接着将银钏阻拦的手给掠下。 她语气充斥着笑意,蹲下身子仔细的瞧了瞧这聘礼。 你最擅长的,难道不是睡觉吗 街上的树此时正被风吹过,落到那少女的周围,水面有涟漪,斗笠被吹起了一个角。 “太少了吧。” 沈枝鸢自然而然的将那斗笠摘下,那招人眼的相貌不禁让众人看的眼睛直发直。 她竟然真的就着这聘礼开始挑起来。 “沈枝鸢。”那方的少年沉沉的喊了一声,众人转过头去时,便觉得他即使带着白绫,可也好似有着愤怒。 那女子愣了愣,并没有转过头,反倒是一旁的媒婆看的心里直乐呵。 怪不得这南宫大少死也要娶面前这位女子,就这气质抬出来,那青楼中哪一个是能比拟的,更别说这惊世的容貌了。 “这可不少了,姑娘瞧着可满意?” 沈枝鸢并没有回答,那媒婆见此,继续劝道。 “姑娘啊,这南宫家啊,可是花了大手笔了。” “这一般人啊,哪有这等福气。” 媒婆极力的劝着,就着这聘礼开始仔细的给面前的女子分析。 那女子也不回答,只是表情严肃的点了点脑袋,眼里好似有着认真。 作死进度条诡异的又上升了1%。 在这三年期间,她这进度条以缓慢的速度逐渐下降,直直到了十,无论怎么样,那进度条永远都是呈向下的趋势。 奇怪极了。 而如今,这进度条上升,反倒是给沈枝鸢瞧到了一点希望。 “宿主!进度条又上升了百分之一!”那系统乐呵道,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沈枝鸢表面听着那媒婆讲,眼神却止不住的往眼戴白绫的少年身上飘。 “沈姑娘……?” 那媒婆轻轻的叫唤了一下面前的女子。 沈枝鸢很快就反应过来,抬眸看向她,完完全全的诠释了四字——“心不在焉”。 “考虑的怎么样了?” 媒婆脸上的褶子快要被她笑出花,似乎是胜券在握那般。 银钏皱了皱眉,那小兽般的眼此刻正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沈枝鸢轻笑,用手勾起了这聘礼之中的首饰,随后挑到了她与媒婆的中间。 这举动,让人匪夷所思。 “大 婶。” “这东西打发叫花子呢?” 那媒婆皱了皱眉,丢了丢手帕:“叫谁大婶呢,我年轻着呢,这些东西可不便宜,你这女娃娃有这等贵人那是前辈子修来的多少福气啊。” “大婶,他不是克妻吗。”沈枝鸢反驳道,笑着将那首饰丢到了盒上,随后拍了拍手,将那斗笠又戴上。 “你从哪听说的?”那媒婆眉头一皱,伸手想拽她,“那几个女孩不是享福的……” 还没等媒婆把话说完,那白衣少年忽的从远处走了过来,拦在了沈枝鸢的前面。 夜斯年的名气无疑是非常大的,而沈枝鸢在京城的威名尚没有传到这明安城内。 这街坊邻居便都认为这小姑娘是和天冬一样,从山里面捡来的。 于是在当时,大家都抱着这心思,时常去山里溜达看看能不能捡到像沈枝鸢这般的可人。 “你说完没有。”夜斯年的声音透着冷漠,他一身白衣,面容似乎是染上了雪…… 刺的人冰冷,让人心生寒意。 可那媒婆明显不是个懂实事的人,见夜斯年走来,便也热情的问了句。 “夜神医可是能帮沈姑娘做主的?”她脸上有着褶子笑,又拿起那首饰递给夜斯年,“您瞧瞧,您瞧瞧。” 沈枝鸢下意识的暗道不好,下一秒,便见面前的少年冷冷的看了那媒婆一眼,拉着她的手便离开。 远处,还遥遥传来一句。 “我还年轻。” 他当然年轻,可沈姑娘不是他捡的吗? 随即,便又是一句话传来。 “生不出她这般大的女儿。” 众人:“……” 待那三人消失在视线中,四周的空气又忽的再次静寂。 可最终,还是有人打破了这沉默。 其中那抬聘礼的一人沉声说道:“芸娘,少爷只给了你五天时间。” “若是没做到,那你的性命,可能就不保了。” 春日里的天不热不冷,是刚刚好的季节。 可芸娘此刻的心里却有些冷的发颤,心脏剧烈跳动,那脸上依旧是谄媚的笑容。 “大人啊,我芸 娘你都不相信吗?” 作为这明安城最好的说媒人,她自是有信心才会接下这差事。 像沈姑娘这般的倔强女子她可见多了,这办法……也多了。 * “你和那南宫家的是怎么回事?” 前面的男子走的飞快,语气淡漠,但仔细听却也可以听出来一丝委屈。 一丝丝的委屈。 沈枝鸢在身后跟着,边瞧着这上升的作死条,边回答道:“我又不认识他。” “我跟银钏天天下山玩儿,途中哪见到过什么人。” 不认识他? 夜斯年的步子停下,转身看向沈枝鸢,过了好半晌才说道:“你以后少下山,在山上好好养病便好。” “有什么事叫银钏去做。” 小姑娘翘着他,忽的眯了眯眼:“我要听书,银钏能给我讲吗?” 她话音刚落,那一旁沉默寡言的男子便接上一句:“能。” 沈枝鸢说道:“你讲的没有他们有趣啊。” “山下危险,听夜神医的话。” 银钏难得的赞同了夜斯年的观点,与他一同说道。 “可是山上太无聊了。”女孩的语气怏怏的,此刻的心情听着便像是一下子到了谷底。 若是头上有根呆毛,那这毛必定已经耷拉在一旁了。 夜斯年走在前面,迈着步子不慌不忙的说道:“天冬比你小,都能抑制住玩乐的心思,你要向他学习。” “那我又没有擅长的事。” 她要是有事能打发,也不至于每日下山听书了。 这般想着,沈枝鸢不禁悠悠的叹了口气。 “谁说你没有擅长的事。”夜斯年瞧着一旁小姑娘的面孔,嘴角微微勾起一丝丝的弧度。 沈枝鸢面带疑惑的看向他。 下一秒,便听见夜斯年充满着笑意的声音。 “你最擅长的,难道不是睡觉吗。” 沈枝鸢:“……” 他说的不错,凭借着沈枝鸢的懒惰劲儿,能在床上趴一天,是真的借着病人的这个身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也就今年忽的天天勤奋的下山听故事,否则夜斯年是真的愁。 愁她懒出一身病来。 他薄情的看着我,叫我过去 在之后的三天里,沈枝鸢果真应了夜斯年的话,将“懒”这一字,发挥到了极致。 而在剩余三人中,独独只有天冬看不下去了。 这一日,他跑去对夜斯年抱怨道:“师父,枝枝姐姐怎么又天天在床上躺着了!” 好不容易变的勤奋了点,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又再次变得懒惰起来。 天冬愁啊。 屋内香气淡淡,那男子翻阅着手上的书册,竟透露出“岁月静好”这四字。 正当天冬想再问时,那男子忽的悠哉悠哉的开口说道:“这不挺好。” “她太瘦了,是该长点肉。” 天冬皱着胖嘟嘟的小脸,看着面前的男人:“师父,可枝枝姐姐在床上都要待的抑郁了。” “最近几日都不说话……” 天冬说着,那声音便愈发的轻起来。 那方的男子皱了皱眉,神情才有了细微的波动。 他叹了口气,这才缓缓说道:“我去看看她。” 待夜斯年踏入房的那一刻,便先行将门给关了上,随后摘下了白绫,神情自若的坐在那桌子旁边。 他的眼睛漂亮,此刻灼灼的盯着你时,那风景是更加绚丽。 阳光透过门窗照在他的眉梢上,那眼睛里有着夜斯年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沈枝鸢只是觉得有人在看她,随后便转过身子,睁开了眸子。 “你来干嘛。”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睡意朦胧,明显是吃完了饭,又回到床上睡觉了。 夜斯年给自己倒了壶茶,微微抿了一小口,不紧不慢的问道。 “无聊?听天冬说你最近不怎么说话了。” “也没有,我只是在做我擅长的事。”沈枝鸢故意呛道。 她转过身不去看他,惹得身后的夜斯年勾唇轻笑了声。 上次他故意说她擅长的事是睡觉,没想到她还记得。 “想出去走走吗。” 那人酌了一口茶,缓缓开口说道。 只不过他嘴角勾笑,倒像是在逗一只馋嘴的小猫。 而这小猫此刻却像是在控诉他没给 够那般。 这话一说出口,女孩连忙转过了身,眼睛也亮亮的。 “想。”沈枝鸢点了点脑袋。 “我陪你去。”夜斯年立马说道。 “啊……” 那小姑娘呆滞了一秒,阳光照在她满不情愿的脸上。 夜斯年的眸子也跟着暗了暗。 “我叫天冬陪你去。” 他终是说道,那拿着茶杯的手却越发的握紧,指尖已然苍白。 他瞧见小姑娘在他说完的一瞬间内,那眼眸放亮了不少。 * 下山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那天色暗暗,远处有着晚霞,春色弥漫,像是一点一点勾勒上的山水画。 沈枝鸢又像平常那样去了茶坊听故事,那老头见她来,连忙热情招待她。 “这是讲到哪了?”女子带着斗笠,转眸问他。 那老头摸了摸胡子,嘟囔了一句。 “要不说呢,一上来就问这个,也不关心关心我老人家。” 天冬疑惑的瞧了一眼这老头和沈枝鸢,咽了咽口水,小脸一瞬间被吓得煞白。 “枝枝姐姐,你下山……不会是为了他吧。” 天冬的声音发抖,眼内有着不可置信。 这老头到底是有什么伎俩在身上,让枝枝姐姐这么日思夜想,连话也不怎么说了。 “怎么可能。”沈枝鸢立马否认,一脸晦气。 再看向那老头,同样也是嫌弃的模样。 “话说这灰眸少年倒是碰上了个劲敌,听说啊是现任剑庄的庄主,两人一见面啊,那打的……” “足足是打了三天三夜!” “你们知道是为了何物?” 座下的人都被这一番话勾起了好奇心,却没想到这说书先生悠然的将东西理好,摸着胡子笑道:“请听下回分解。” “我猜是一个女人。” 沈枝鸢坐旁的小老头摸着胡子,朝这旁边的女子看了一眼。 意味不明。 女子从座上站起身,直到快走到门口之时,那小老头满是笑意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是你吧,小沈。” 女子 微微一顿,那斗笠下的嘴角轻勾,随后从屋内走出。 身后的天冬紧紧的跟着,手还拽住了沈枝鸢的衣袖。 夕阳照在那女孩的斗笠上,依稀透过纱打在女孩的眉眼之处。 从天冬的角度看,是能看见枝枝姐姐惊为天人的美貌的。 不知怎的,平日一般人都绕道的河……在此刻却人流众多,沈枝鸢没敢好奇,只想绕路回到山上。 空气中有着一股腐臭味,不少人都在一旁呕吐,沈枝鸢下意识的拿起胳膊挡在鼻前,想快速通过。 人头涌动,那里面的人缓缓站起身来。 少年身着玄金色的衣袍,镶着的金丝边无一不透露这少年非富即贵的身份。 面容俊逸,那双多情眼却显得淡薄,薄唇微抿,却凭空多出了一丝阴戾。 在他站起身的那刻起,周围的唏嘘声此起彼伏。 沈枝鸢只是瞧了一眼,便认出了站在那儿方的人。 下一刻,那男子像是有所察觉,转头轻微瞥了一眼,那眼中的轻蔑与凉薄还尚未散去。 两人的眼眸在此刻对视,沈枝鸢也不知他认出她没。 但这也不妨碍她走。 “那边的小姑娘,我们大人叫你过去。”那侍卫忽的朝沈枝鸢这方向喊道。 沈枝鸢心下一慌,故意装作没听见,想往远处走。 也不知那侍卫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竟又喊道:“那位头戴斗笠,身穿青衣的女子。” 沈枝鸢:“……” 这下,算是指名道姓的喊了。 沈枝鸢无奈停下,转头看向那嘴角勾笑的司谕,心里气的是牙痒痒。 三年不见,他倒是变了许多,身上的压迫感是更强了,眼里的凉薄几乎是要溢出来。 目光缓缓下移,随即,沈枝鸢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四周的空气腐败,那大地被染成深色,此时,更是向外蔓延。 明明是带着暖意的气温,此刻却让众人的心跟着透凉。 面前,赫然放着一具尸体。 一具面容已经被水泡的腐烂的无名女尸。 你离我近些 气味恶臭,可周围的群众却都不散开来,像是要弄清楚这番事一般。 四月天的天气带着微暖的春风,轻轻一吹,将少女的青色衣裙吹向一旁的少年。 带着栀子花的甜味蔓延,让一旁的司谕忍不住挑了挑眉。 不得不说,沈枝鸢的变化极大,虽瞧不见斗笠下的容貌,可这身段却是让司谕忍不住眯了眯眼。 她长高了些许,头发也长了,风吹动时还能隐隐约约瞧见她底下的容貌。 “靠近点。”司谕忍不住的朝沈枝鸢说道。 尸体的恶臭再次蔓延,见女子不动,司谕只能无奈的朝她身边走了几步。 沈枝鸢见此,连忙往后退,可却在下一秒被那身着玄金色衣袍的少年给伸手拽住。 他面色带笑,将少女往他身侧拽去,顺道还瞥了眼斗笠之下她的表情。 “不开心?”司谕唇角勾笑,悠哉的说了句。 他并非故意将女孩拉来身侧,主要还是她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 沈枝鸢皱了皱眉,看了眼天冬,见他面色无恙,这才暗暗舒了口气。 司谕意会,叫人将天冬带到远处,免得再让小孩看见这副场景。 “你的手刚刚是不是碰过这具尸体。”沈枝鸢皱了皱眉,斗笠下的小脸皱起,语气之中是满满的嫌弃。 此话一出,四周静寂,司谕挑了挑眉,随后欠揍的说出了两字。 “好像。” “你碰过尸体你来碰我。”沈枝鸢瞪了他一眼,也不知他是否察觉,竟又笑了笑。 他目光轻佻,那双多情眼此刻风流极了。 周围被他的侍卫包的严密,她也走不出去,只好抱臂在原地,瞧着面前的男子蹲下身子,从头到脚一点点的将女尸看遍。 这尸体虽然辨认不清样貌,可那腰间却挂着同样已经被水泡肿胀的香包。 等司谕打开来时,那香包内的香叶早已经没了味道,此刻更是因为水的浸泡,软化成黑乎乎的一团。 辨不清其中的物种。 奇怪极了。 “这之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司谕站起身来,眼眸 微微瞥了一眼旁边的女孩。 他语气漫不经心,顺道扫视了一下众人,带着睥睨之意。 女子的青衫被一根漂亮的玉白色绳子挂着,懒懒散散的。 司谕又注意上了这腰。 沈枝鸢开口道:“前几年的一个事件,但始作俑者已经被……杀了。” “所以这几年也安静了不少,但多少还是有点忌讳。” 司谕挑了挑眉,那神色也严肃了不少,不过嘴角却依然勾着笑意。 “是那个高义?” 他又蹲下身瞧了瞧这尸体,紧接着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这股恶臭。 高义此事当时在京城内是闹得不大的,因为尸体很快便被处理了。 司谕当时听手下的人说的时候便去查了查此人。 而如今的案子,却又和水鬼二字纠缠在了一起。 这是想引起百姓的慌乱啊…… 沈枝鸢是见惯了这副场景,但由此还是皱了眉,出不去,倒也跟着蹲下一起看这尸体。 少女的馨香再次弥漫,司谕下意识的望了望她,随后又说道:“离我近些。” 沈枝鸢看了他一眼,随后默默的又往他那儿挪了几步。 正想搭话之时,那人群中便忽的传来杂碎的声音,越来越响,直至站在了人群的最前面。 那声音停了一会儿,紧接着又传来干呕声,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又是响了起来。 沈枝鸢一开始只是隐隐约约的听见,直到这声音愈发的响亮,她这才转过头去。 面前的人穿着紫红色的衣裳,手上拿着个手绢,瞧见沈枝鸢朝她看来,忙招呼那些人将聘礼放下,扭着腰就往沈枝鸢这儿走来。 只见她面色虽被吓得苍白,可脸上依旧带着谄媚的笑容。 那几个送聘礼的小厮就站在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大人。”芸娘先是朝司谕福了个身,紧接着便往沈枝鸢这走了几步。 司谕的身份尚未透露,但众人只知道这是个贵客,让女子过来…… 可能也只是找她看尸体。 大家并未往其他地方多想,倒是看着芸娘有些好奇。 “沈姑娘啊,这南宫家的大少爷难得为个女人如此痴心,您看这聘礼还给你增加了些许呢,您就收了吧。” 她苦口婆心的劝着,倒像是沈枝鸢不知道这般好一样。 司谕挑了挑眉,看着面前的芸娘又瞧了瞧那地上的聘礼。 沈枝鸢道:“我不要。” 她拒绝的干脆。 那芸娘又说道:“沈姑娘,南宫家的大少爷长相帅气又多金……你这是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都没见过他人,更何况我又不喜欢他。”沈枝鸢自然而然的答道。 “沈姑娘,这年头哪还讲究互相喜欢啊,这不都是合适吗?南宫少爷有钱,您是去享福的。” 芸娘万有种一定让她嫁的意味,顺道还问了问这街边的群众,想让她下不来台。 女子的斗笠被风吹起,她站的与司谕极近,若是正面瞧,倒是极其相配。 这街坊邻居倒是有些人觉得沈姑娘的命好,长了副好容貌,被富贵人家瞧上。 也有人觉得不幸,毕竟南宫家虽有钱,可那南宫少爷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沈枝鸢忽的轻笑了一声:“你说的这么好,你怎么不去嫁。” “我享不来这福气。” 那媒婆挥了挥手绢,仍然是站在远处不敢上前,她捂了捂鼻子说道:“这明安城内瞧着面相那绝对是沈姑娘最有福气了,不是您还能是谁?” 沈姑娘长得貌美,被富贵人家瞧上的可能性那是百分之百的。 这话一说完,处在身后从头到尾未曾开口的司谕忽的笑了笑。 他缓步走上前,面容矜贵,眸子凉薄。 眉眼带笑,可却似乎有些冰冷。 下一刻,他缓缓开口。 “她也是你们敢肖想的?” 众人听着这位大人的语气,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春风拂面,只见那男子走到沈枝鸢面前,牵起她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面色淡漠,他那充斥着笑意的声音带着股威压。 压迫感席卷,莫名的害怕涌上众人的心头。 “告诉你们少爷,我家枝枝……” “不缺这些。” 他伸手敲了敲那桌子 听到了话语 沈枝鸢:“……?”我家? 这话的意思已经俨然表达了二人的关系,司谕应当是隐瞒了身份来到此处,倒也未暴露身份。 众人了然,连那媒婆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 可她偏偏又是问了一遍:“大人,您说的……” “当然是真的。” 他笑了笑,将那牵起的手晃了晃,闪瞎了众人的眼。 就这一个举动,不光是众多女子失恋,连带着男子也失恋了。 芸娘的脸色暗了暗,跑到了抬聘礼的小厮那儿低声说了几句。 随后,这几人便灰溜溜的抬着几箱聘礼走了。 走之前,芸娘还诡异的看了看那身着青衣的女子。 随后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人一不见,沈枝鸢便暗暗用力想将男人的手给甩开,两人背地里较劲,谁也不输谁。 “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他笑意满满的在她耳边说了句,随后自然而然的放开两人互牵的手。 上面赫然有着几道红印子,可见刚刚牵手时的用力。 天冬在远处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咽了咽口水,转身问一旁的侍卫。 “侍卫大哥,枝枝姐姐……” 那由暗卫装扮的侍卫大概也是没想到,随即说道:“我也不清楚。” 不是说……不动心的吗? 怎么主上还玩这么大啊。 * 这边的味道越来越浓,待衙门将尸体弄回去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沈枝鸢刚想抬步回山,那方的司谕就扯住了她的手。 “不饿吗?” “不饿。”沈枝鸢摇了摇脑袋。 月亮慢慢爬上,他瞧了瞧女子的腰,随后悠哉的说了句。 “跟上。” 见她还想拒绝,那男子又说了句:“你那小朋友已经被带去吃饭了,你确定不跟着去?” 沈枝鸢到嘴边的“不去”一转,妥协的跟上了脚步。 但沈枝鸢原以为会是去哪个酒楼吃,但司谕却把她带到了衙门内,在瞧屋内时,那方的天冬已经美滋滋的吃起了饭。 见她看着,司谕轻笑了声:“去 吧,下次再带你去去酒楼。” 他显然是察觉了这事,说完之后,便步伐悠然的前去瞧尸体了。 只是他嘴角带着笑意,像是逗得她开心了些许。 见人走了,沈枝鸢才皱了皱眉,小跑上去天冬身边,敲了敲他的脑袋,语气恶狠狠的。 “你怎么回事,这么晚回去你师父不会骂吗?” 天冬显然是忘了这茬,此刻正呆愣的看着沈枝鸢,半晌才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 “会骂的……” 师父好像对他说过……要在天黑之前带枝枝姐姐回家。 可现在……好像… 天冬将手上的鸡腿放下,小步跑到了门口,便瞧见了天上那明晃晃的月亮。 刺的他眼睛有点疼…… “那枝枝姐姐,我们快走吧。”天冬一着急,便立马擦了擦手,就想跑出院外。 却没想到跑到一半,身后的沈枝鸢便从后拽住了他的衣领。 将他硬生生的又拽回了饭桌上。 “你急什么。”沈枝鸢见天冬坐好,乐呵呵的拿起了桌子上的饭碗,“我还没吃饭呢。” 反正横竖都要生气,她干嘛要饿着肚子被批评啊。 瞧见天冬略微有些心急的眼神,沈枝鸢不紧不慢的往嘴里塞了口饭:“你饱了,我还没饱呢。” 正说着,那进度条便莫名其妙的涨了五。 沈枝鸢挑了挑眉,算是有些悟出让进度条上升的方法。 原来……不能恶心他,得气他啊。 屋内的光泛着橘色,过了许久,那玄金衣袍的少年才悠然入座。 他换了身衣袍,衣服被香薰熏过,带着好闻的气味。 “你还吃得下去?” 这是他入座的第一句话。 * 山上,院子内。 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还固执的坐在院子中,他那放在石桌上的拳头逐渐握紧。 指尖被用力的有些泛白。 可你往远处瞧,这便也是个不落凡尘的谪仙男子。 院内的门“吱嘎”一下被推开,紧接着,从外头走进来一位少年。 他皱着眉瞧了瞧院内,抬步 就要往外走。 “银钏。”那白衣少年喊了一声。 银钏步伐微愣,转头看他,似乎是在疑惑为何叫他。 夜斯年又问道:“你要去找她?” 银钏点了点脑袋,皱了皱眉。 那白衣少年站起身来,继续说道:“我去找她吧,顺便去买点药材。” 他神情自若,那白绫被风吹的在身后摇晃。 银钏站在那儿,也不说什么,静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走回院子内。 在路过夜斯年身边之时,他声音略微带着沙哑,缓缓开口说道:“找到她。” 这三个字被他说的并不好听,可他眼神却意外的真挚。 夜斯年微微颌头,迎着月色下了山。 他步伐匆匆,明明瞧着从容,却有一丝急迫。 他怕,沈枝鸢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他心里是又气,又着急。 只不过他气的,是自己罢了…… 夜晚的明安城此刻格外的热闹,高楼之上是灯笼摇晃,照在大地上,铺上一层暖融融的光。 那街边卖吃的小摊此刻还未收摊,此刻的那几桌桌上还在说着今日的事儿。 河边又死人了,这事已经被传的纷纷扬扬了。 “你说这水鬼怎么又出现了,高义不是死了吗……” 白衣少年的步伐微顿。 “谁知道呢,不过沈姑娘居然和那大人认识,那小手牵的……看着真羡慕。” 夜斯年抬眸看向他们,那方还在继续议论。 “我看愁,这南宫少爷也是个不会罢休的主,男未婚女未嫁的,那大人虽尊贵,但还缺沈姑娘一个女人不成。” “我也觉得,估计明日啊……这南宫少爷就给那大人送人去了。” 话说到此,两人皆是叹了口气。 男子三妻四妾,那大人怎可能会为沈姑娘一人收心。 月色显得寂寥,那白衣少年缓步的走来,他单手敲了敲桌子,语气淡漠,将银子放在了那桌子上。 二人顺着银子抬头,刚要问好,就听见夜斯年说道。 “把刚刚的事从头到尾…再说一遍。” 那位姑娘 跟着大人走了 男子语气淡漠,可若仔细听,也能听出一丝寒意。 那两人心下一紧,忙将事情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 “夜神医可是来找沈姑娘的……?” 其中一人瞧着面前人的脸色缓缓的开口问道。 夜斯年点了点头,目色沉沉的瞧着眼前的人。 那人又连忙殷勤的说上一句。 “这么晚了,沈姑娘还没回家啊。” “你知道她去哪了?”夜斯年问道。 “应该……是跟着那位大人走了。” 其中一人给二人面前的茶杯都倒满了水,随后,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那眼戴白绫的少年并没有开口,只是依然盯着他。 意思明显。 像是想问那位大人往哪走的。 两人一人穿着灰布衫,一人穿着棕布衫。 而灰布衫只是酌了口茶,随后便呆呆的愣在那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眼前,赫然是沈姑娘与那大人亲密的场景。 二人牵着手坦然自若的在街上走着,再配上天冬。 活像是一家三口…… 他咽了咽口水,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面前的少年似乎是发现了异样,他微微一愣,即瞬便往身后看去。 月色朦胧,长夜漫漫,迎着夜晚的春风吹起少女的裙摆。 她将那斗笠摘了下来,从远处望去,仿佛是与一般人自动划分那般。 太配了…… 他瞧见沈枝鸢举起了那紧握的手,也瞧见她朝那玄金色衣袍的男子笑了笑。 而她面前站着的少年,正是司谕。 与此同时,沈枝鸢的脑袋中缓缓响起了一个声音。 二人相望,女子那眉心愈发的皱,最后…… 那三人都朝他看来。 * 两个时辰前,司谕换完衣服后便坐下与沈枝鸢一同吃起了饭。 像是没见过沈枝鸢那般,将她的容貌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 那双多情眼让她被看的略微有些不太适应。 “你能不能好好吃饭。”沈枝鸢眸子淡淡的看向司谕,只见他眉眼盛满笑意,转过脑袋,喟叹一声。 像是应允了能否“好好吃饭”这个观点。 四周静的仿佛只有碗筷的声音,两人悠闲的吃着饭,只 有天冬在一旁看着着急。 可此时也是不太好走,只能瘪了瘪嘴巴在一旁等候。 他觉得枝枝姐姐说的挺对的,反正要被骂……那他为什么不再多吃点呢? “这不是第一起了。” 司谕淡淡的说出口,他挑眉笑看面前的女子。 只见她手微微一顿,随后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几天发生的?” 司谕点了点头,“都是在那片河域内。” “都带着,同样的香包。” 沈枝鸢仔细想了想,又吃了口菜,这才转眸看他:“那香包便宜,我也有一个,当时是有人送的,可以说明安城的姑娘人手一个吧。” “人手一个?”司谕将筷子放下,“这人倒是挺大方的啊。” 他声音淡淡的,可依稀有着讥讽之意。 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啊…… 沈枝鸢又问了一嘴:“话说到这,你怎么会来明安城,这离京城还挺远的。” 彼时的女孩将眸子移向他,脸上挂着一抹笑意,像是不经意间问起。 她确实想知道,这儿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这大少爷是来体验生活吗。 司谕敛了敛眸子,笑道:“我自然是有事。” 他的目光与她撞上,同样都是含笑,可看人时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司谕收回眸子,挑眉轻笑声,随后从椅子上站起,眼眸微挑,悠哉的问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他将这话一说完,沈枝鸢才像是注意到时间那般,连忙起身,惊的天冬忙吞下一口肉。 他慢步走出院子,时不时的用余光看身侧的女子,随后感慨了一声。 “昨天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死亡,是第一具尸体发现的时间。” “你不好奇吗?”他浅笑的说出口,声音有些低沉,却又带着磁性。 可谁知下一秒,那女子便摇了摇脑袋,不带一点犹豫:“不好奇。” 不靠近死亡的方法有很多种,不问,不听,不看,学会拒绝。 第六感,沈枝鸢打心眼里觉得此事不安全。 小命要紧。 像司谕这种笑面虎,自然是遇到越变态的事越兴奋。 他被这话堵的一噎,随后便再次挑了挑眉。 天冬牵着沈 枝鸢的手在身后跟着,刚走出衙门,那前方的少年便忽的停住。 紧接着他缓缓转过身,迎着月光而倒映。 面前的少年伸出一只手,示意少女牵住。 “愣着干嘛。”司谕笑了笑,面容上难得出现一抹类似于“温柔”二字的情绪。 女孩站在台阶上望他,愣了许久,像是被这举动给惊了一下,随后她才像是反应过来那般,歪头看他。 她不解。 此时春风得意,夜晚静谧,只听得见河水流淌的声音。 司谕似乎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上前牵住了她的手,沈枝鸢下意识的想抽回却被他死死拽住。 “我们都承认了关系,此时此刻怕是全明安都知道了。” 他语气淡淡的,轻飘飘的瞥了一眼那在握的两只手。 “京城人可不知道沈三小姐现在依旧在明安城养病。” 他无意中提了一句,让沈枝鸢侧目。 即使是养病,一位女子与神医同住三年?若是此事一说,那更是找不到好归宿了。 这风言风语只会越传越大。 但他此番举动不也正是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你放心,明安离京城甚远,就算传,也传不到那儿,众人也不知道是你。” 司谕很快就又说道。 是的,司谕在此隐瞒身份,沈枝鸢的容貌若是不仔细打听,一般人也不能知晓,更何况是四皇子。 “那牵手还是不必了吧。”沈枝鸢笑着说道,想将此事跳过去。 她力气大,一下子便把这手给挣脱。 司谕挑了挑眉,他上下瞧了一眼沈枝鸢,揉了揉发疼的手腕,笑着调侃了句:“手劲还挺大。” 他又将手伸出,笑着看着她:“全城人都在谈论,你我二人如若不牵,很容易被人猜忌了去。” “大家知晓你姓沈,可知你名讳?” “沈枝鸢,在不知道身份的情况下,只有我能保你……” 面前的少年虽说笑的好看,可不知怎的,寒意却噌噌噌的上涨。 目光漫不经心,透露慵懒。 可再当沈枝鸢想拒绝时,那进度条却又再次上涨了五。 “牵就牵。” 她如是说道。 两人的手紧握,内里心思却各不相同。 天冬委屈 但天冬不说 两人缓慢的走着,像是要把戏做足那般,少年手上拿着女子的斗笠,风吹来时,轻纱飞舞。 少年低头瞧着少女…… 在外人看来这无疑是甜蜜的象征,可是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这是有多么荒唐。 “你不会喜欢我吧。”沈枝鸢状似不经意的问出口。 她觉得这个问题对她重要极了。 在这几次接触下来,她深知司谕此人是个不会为感情而留步的人,或许是从小的生活环境,让他觉得万物抵不上“权利”二字。 她放心,可也不放心。 那少年轻笑一声,眼内充斥着上位者的凉薄,毫不犹豫的开口:“沈三小姐,如今还没到睡觉的时间。” “我只是问问,不然你干嘛非要牵我手。”沈枝鸢恶狠狠的说了回去,在心里也默默吐槽了“油王”二字。 只不过她脸上笑嘻嘻的,漾着梨涡,从远处瞧,仿佛是恩恩爱爱的一对可人。 司谕不作声,倒是平静的瞧着面前的青衣女子。 忽的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他忽的松开了手,抬手将她的衣领整理好,俯身时面上带着笑意,声音轻轻的,自然而然的跳过了那个话题。 “这个案子挺有趣的,我想你会感兴趣。” 天冬在一旁面露惊讶,司谕说的轻,他是一点没听见这位哥哥说的内容。 正想再听时,却不经意的与远处的一人眼睛对上。 下一秒,天冬直接捂着嘴巴,手拼命的拽着沈枝鸢的衣裙,示意她往远处看。 “枝枝姐姐……师父…” 沈枝鸢莫名有股不好的预感,她连忙转头便瞧见了坐在小摊贩的少年。 他与周遭显得格格不入,叫人一眼就瞧见了他。 脑中的进度条再次上升,她的眉心却皱了起来。 靠,夜斯年怎么下山来找她了? 她这般想着,身侧的男子便轻笑了一声,随后,只见那白衣少年缓缓的从远处走 来。 一步…一步…的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夜神医。”司谕挑眉率先喊道。 夜斯年没有理他,转头看向沈枝鸢,嘴唇抿着,眼睛皱着。 “很晚了,回家。”他的声音一如平常,却让面前三人都能听出他的心情不佳。 天冬率先跑了过去,低着脑袋也不敢抬头,安安静静的站在身侧。 天确实已经晚了,沈枝鸢想了想还是走到了夜斯年的旁边,也没和那身着玄金色衣袍的少年说声再见。 走的是非常无情。 夜色漫长,司谕走向暗处,身后就忽的走出一位侍卫,只不过此时的装扮却是蒙了面。 “主上。”那侍卫在身后拱手。 男子的侧脸隐在阴影之中,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低声朝那侍卫说了几句,随后,入了夜色,像是没来过此处一般。 * 夜斯年不似平常,此次的步子走的极慢,偏偏就和她保持着一前一后的位置。 她在前,他在后。 身后的目光灼灼,透过白绫像是要把她烧毁那般。 此次的怒气倒是在了脸上。 “这么晚,不怕遇到危险?”夜斯年终是无奈的开了口,他端着脸,瞧着女子的侧面。 天冬在一旁拼命的将存在感降低,此时,夜斯年倒也是没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沈枝鸢的声音有着一丝散漫,和少女的甜味,她转过头看了一眼那少年,说道:“我以前都是这么晚回家的。” 她故意唱着反调,说到此,还略微有些心虚。 她就想瞧瞧这么说那进度条会不会上升罢了。 少年白绫之下的眸子一暗,叹了口气:“那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呢。” “谁保护你?” “当然是我自己保护自己。”沈枝鸢没有半分犹豫的说道。 她的功夫虽打不过武功强大的人,但她力气大,也杀过人。 夜斯年的步伐顿了顿,在听见此话的同 时眸子再次暗了下去。 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但沈枝鸢依稀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果然走到半路之时,他又开口:“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像是一直在等她开口,沈枝鸢愣住,有丝不解。 空气静寂,这次倒是再也没有人继续说话。 他的耳朵又带上了粉色了,可这次却是真真正正的被气的。 虽然盼着进度条升高,可沈枝鸢也知晓夜斯年是在关心她,最后,还是忍不住的说了一句:“这次是有事耽搁了,以后不会这么晚回来了。” 她脑袋低着,踢了踢路上的石子,随后又继续走。 在她走入院子之时,沈枝鸢听见了身后的叹息以及那白衣少年妥协的话。 “沈枝鸢,你是我的病人。” “所以……我也不希望你再受伤了。” 女子的手微愣,敛下眸子,推门而入。 天冬瞧着沈枝鸢走,本也想溜走,可他刚走一步。 身后就传来话,语气严厉,表情似乎也是严肃。 “天冬,你和我过来。” 天冬默默的闭了眼睛。 他是真的会谢……明明对枝枝姐姐这么温柔,怎么到他这儿就这么凶了!! 明明他才是最小的啊!! “天冬,可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 天冬低下脑袋,委屈巴巴的开口说道:“记得……是让枝枝姐姐在天黑之前回来。”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男子淡淡开口。 天冬答道:“天黑了才回来。” “去哪了,又做了什么事,还有……为什么沈枝鸢和他会牵着手。”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司谕。 天冬被这么多问题问的明显噎了一下,随后开始逐个回答。 “师父,我和枝枝姐姐去了衙门吃饭,饭是那位大哥哥请的,牵手的话……大哥哥好像说……” 他咽了咽口水,在夜斯年的眼神之下缓缓说道:“枝枝姐姐…是他的人。” 你这话,我都会背了 这月夜有些许平静,尤其是在这一句话说完之后,这清清冷冷的感觉便更甚了。 手指微动,那少年抬起了眸子,瞧不出他面上的神情。 天冬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又喊了一句:“师……师父?” 那儿坐着的人没理他,他以为是还在生他的气,便低着脑袋,瓮声瓮气的说道:“师父,我错了。” “我不该不记得回家的时间……” 他声音越说越轻,直到最后没了声响,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 那少年从位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书籍,随后背着手看向窗外的月亮。 “天冬。” 夜斯年沉沉的喊了一声。 那低着头的小人连忙抬起脑袋瞧他,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小手不停地揪着衣服。 “她是不是有一点变了。” 天冬一下子便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枝枝姐姐,但他想不明白,枝枝姐姐是哪里变了。 明明还和以前一样啊…… “师父……我觉得枝枝姐姐没有变。” 天冬小心翼翼的说出了口,看着少年的背影。 良久,那面前的人叹了口气,拿了手轻轻按在太阳穴上。 似乎是在感慨。 “那大概……只是对我吧。” * 山上不同镇上热闹,夜晚就显得格外的寂寥无人,府邸大,却只有四人。 那院子的光还亮着,女子临窗而坐,瞧着寂静,可脑中早已经似炸了天那般。 “宿主,作死进度条又增加了!” 系统有些兴奋,声音咋咋呼呼的。 同时,沈枝鸢也问道:“所以说我是方向搞反了?”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系统答道。 只不过还没等系统继续说,那房间门便忽的被敲响。 随后,房门便在女子的应允中被推开,抬眼望去,是银钏。 “你怎么还没睡。”沈枝鸢疑惑的问道。 她瞧着面前的少年坐到了她的一旁,先是摇了摇头,随后才用沙哑的嗓音说了几个字。 “睡不着。” 他又继续说道:“因为你不在。” 沈枝鸢难得的被噎住了,她盯着面前少年纯粹的眸子,忽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意思说的……好像他们是睡一起一样。 “那……”她拖了个音色,“你现在还不去睡吗?” 银钏的声音沙哑,三年过去,他依旧没变。 “睡不着……” 他又这般说。 “你这次下山没 有带我……是又去听故事了吗。” 银钏问这话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目的,他在来的路上便瞧见了夜斯年冷着的脸,心里面就知道,沈枝鸢怕是在山下做了不得了的事情。 而这件事,绝对不止听故事那般简单。 可下一秒,她神色淡然的点了点头,似乎就是去那茶馆听了说书。 银钏的眼神暗了暗,缓缓的低下了眸子,从沈枝鸢的角度看去,倒像是一只臣服的小兽。 心里想着,手便也自然而然的摸了上去。 “骗人。”银钏缓缓的吐出二字,那头上的手也并未被他挥开。 反而是承受着,在小心翼翼的说出二字。 沈枝鸢心软了。 没办法,她就是受不住这些。 “我今天在山下瞧了一件事……”沈枝鸢认真的想了想,便继续说道,将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了银钏。 到底还是觉得得告诉他,但她却省略了许许多多。 可在事情全部讲完后,银钏没注意女尸,反倒是注意起了那位大人。 “穿玄金色衣袍吗……”他又问道。 沈枝鸢点了点头,同样好奇他为何会这般说。 他迟疑了片刻,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那双眸子便忽的眯了起来:“我好像也见到过。” 此话一出,沈枝鸢倒是有些好奇了。 按道理来说,银钏是见不到司谕这等人的,可玄金色衣袍着实是太有辨识度了。 “是在……凤柠那儿。” 他将接下来的话说了完整,沈枝鸢脑子里的系统便忽的大叫起来。 “宿主宿主!司谕和女主大人提前碰面了!!阻断他们!!我们是要让女主独美的!!” “长得可好看?”沈枝鸢听着脑子中的喊叫,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少年点了点脑袋,支支吾吾的说了句:“一般……” 沈枝鸢:“……?” “可能也不太好看。”他见到沈枝鸢的表情,又说了一句。 眼神恳切,语气也诚恳。 可司谕会不好看吗…… 身为男主,自是风流倜傥,那容貌也是出奇了的好看。 或许是银钏的眼光不太一样吧。 “你不信我吗……”他声音沙哑,其中略微带着一丝委屈。 沈枝鸢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了句“信”。 夜深了,银钏也终于出了门,本想睡觉,可脑中的声音却一直不下去。 “宿主,我们得去搞清楚这件事。”它 的声音意外的有活力。 沈枝鸢翻了个身子,眼睛闭上,迷迷糊糊的说了句:“你们剧情没有吗……怎么现在才知道。” “剧情改变了嘛……我们又不是…” 它的声音愈发的轻起来,沈枝鸢听了个大概,却又听的不真切。 罢了,她也懒得去听了。 第二日一早,沈枝鸢便在系统的催促下出了房门,可一出门,就见夜斯年坐在院子里,一个人自顾自的下棋。 他听到了声响,却也不抬头,只是问道:“醒了?” “嗯。”沈枝鸢点了点脑袋。 夜斯年平平淡淡的问出了口:“要去哪儿。” “去…山下。” 空气忽的安静,那执棋子的手也在树影的斑斓之下顿住,细碎的阳光从缝隙中打过,一点点的照在那双细白的手上。 天气很好,可这温度却忽的冷了下来。 良久,在沈枝鸢以为他不许之时,那方的少年才叹了口气,从位上站起。 “早饭都没吃,睡到了中午。” “先去把饭吃了。” 他的语气很温柔,像是在哄一个只知道玩乐的小朋友。 可这一刻,沈枝鸢却忽的觉得,他好像只对她温柔过。 身后的脚步声响起,是少女小跑的声音,他自然而然的放慢了脚步,嘴角也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假装看不见,可余光却已经看了千百遍。 到了膳厅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二人,天冬在看见沈枝鸢时那眼神一亮,随即开始动手夹菜。 “天冬。”夜斯年喊了声,那方的小少年委屈巴巴的将筷子放下,叹了口气。 可恶,明明是自己做的饭…… 为什么自己还不能吃啊!! “昨晚我走后…你是什么时辰睡得?” 银钏忽的开口,瞧着面前穿着青衣的女孩。 夜斯年的目光瞟过,似乎是被什么逗笑了,极其嘲讽的轻笑了一声。 本以为是要对着她发难,可他在下一瞬便转移了目光,瞧着那坐在桌前的少年。 声音冷淡无情,毫无任何波澜。 “银钏,你家小姐需要足够的休息……” 末了,还补上一句。 “你要记住……” 话还没说完,那方的沈枝鸢便自然而然的接上一句。 “我是个病人……” 女孩故意将尾音拉长,余光瞧了瞧那面前的少年,见他看来,还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夜斯年,你这句话,我都会背了。” 我对这个案子也有兴趣 少女的眼睛有着灵动和狡黠,夜斯年听完也不禁愣了愣,随后嘴角勾笑,坐到了位置上。 他用筷子敲了敲碗,说道:“吃饭。” “知道了。”那女孩又故意拖着尾音,笑着说,“不吃饭的话,身体好不了。” “你这话跟教小孩子一样。” 沈枝鸢嘟囔了一下,脸上漾着梨涡,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正吃着呢,那方的银钏又忽的说道。 “今天晚上我还能来找你吗?” “当然可以啊。”沈枝鸢不假思索的说道。 反正她睡得晚。 夜斯年眉毛一皱,也开口道:“我也来。” 他的语气让人不能够拒绝,说完后,又轻飘飘的瞧了一眼那方坐着的银钏。 两个男人对峙,最后又互相移开了目光。 嗯嗯嗯? 沈枝鸢嘴里还塞着饭,腮帮子鼓鼓的抬眸看向少年,随后点了点脑袋。 但她还是提了个条件:“那我要下山。” “早点回来,带上……” 他看了一眼银钏,随后缓缓挪了目光,转移到天冬身上。 “带上天冬。” 他这般说道。 天冬被盯得闭了闭眼睛,随后又叹了口气。 毕竟此次下山………… 任务艰巨! 第一,在那位哥哥靠近枝枝姐姐的时候勇敢的挡在枝枝姐姐面前,帮忙拒绝。 第二,要帮枝枝姐姐看牢时间!绝对不可以像昨天那样!!晚啦!! 想到此处,天冬对着夜斯年点了点头,再回头后,便只能见到那白衣少年嘴角轻勾的笑意。 银钏被夜斯年逮去治嗓子,沈枝鸢便带着天冬早早下了山。 此次下山,她要搞清楚凤柠和司谕的关系,并且只能旁敲侧听的问话。 先是照常去茶坊听了书, 沈枝鸢便打算去衙门撞撞,瞧瞧看能不能遇见司谕。 天冬在身后跟着,见沈枝鸢又要去衙门,连忙拽住了她的袖子。 “枝枝姐姐,我们该回家了!” 沈枝鸢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随后笑嘻嘻的说道:“还早呢,等会回家。” 她的语气有些敷衍,可却在快要到达门口之时停住了脚步。 远处,赫然又是一具女尸。 尸身的腐臭味在空气中蔓延,比起昨日,今日的味道更甚。 玄金色衣袍的男子匆匆从马车而下,竟是未往旁看一眼,便大步进了衙门。 他皱着眉,脸上的笑容也全然散尽。 大门关上,可那味道依旧没有散尽,沈枝鸢忍不住的捂住了鼻子,跑到一旁干呕。 “沈小姐。” 有人轻唤了一声,沈枝鸢抬头看,便发现此人是司谕身旁的侍卫。 见人看来,他又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句。 “大人让你去里面等候他。” 原来他看见了。 沈枝鸢愣愣的点了点头,便带着一脸不情愿的天冬进入了府内。 等了大概有一个时辰,门口打在地上的光便忽的呈现出一道人影,来人拿帕子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手,语气带些笑意。 “你怎么来了?” 那手指被他一根一根擦拭,倒是有着一些不同的意味。 少年穿着玄金色的衣袍,就这样站在了她的面前。 女孩抬头望他,想了许久,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我对……” “我对那个案子挺感兴趣的。” 其实她不感兴趣,她只是想来问问二人的关系,顺便来阻止一下。 那少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眉峰微挑:“我就知道。” 刚想坐到女孩身边,那方的天冬眉毛一皱,便是 急忙的跑了过来,两手一伸,像是大鹏展翅。 他那小脸鼓鼓的像个小包子,此刻正警惕的盯着面前的男子。 司谕嘴角微勾,下一瞬,抬起了手往耳朵侧边拍了拍。 那外边的像是能听见那般,连忙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拱手,低头。 一连串的动作流利至极,像是做过无数遍那般。 沈枝鸢正想着,便很快被那方拉回了思绪。 “给小朋友弄点好吃的去。” 司谕漫不经心的说了句,下一秒,天冬就被那侍卫给扯走。 “我不吃!我不吃!” 天冬连忙抓紧了沈枝鸢的衣袖,可下一秒,却被沈枝鸢毫不留情的将衣物扯走。 “去吃吧,给我带点。” 女孩笑着拍了拍天冬的脑袋,随后,就听见司谕附和道:“轻点,对待小朋友不要没轻没重。” 男子笑的温柔,仿佛是真在为天冬考虑那般。 天冬:“……” 室内再次变成两个人,司谕整理了下衣服,在一旁坐下。 “今天在那河边又死了个人。”司谕喝了口茶,目光漫不经心。 他未曾看向沈枝鸢,倒是盯着那茶壶里的水纹。 随后放下。 沈枝鸢假装感兴趣的问道:“同样的时间地点?” “嗯。”他笑着点了点头,发出了邀约。 “要不要去看看尸体?” 其实沈枝鸢是一点都不感兴趣,但事已至此,只好应下。 没关系……只是看个尸体罢了,又不是没看过。 * 一入房间,一阵恶臭便扑鼻而来,尸体被摆放在木塌的竹席上,帘子后面像是有水面微动的声音。 那尸体面目已然难辨,可却瞧得出生前是个美人。 帘子晃动,下一刻,便有人从中走了出来。 他笑着说 来不及了 入眼的是那素净的白衣,此时只用一根腰绳随意的绑着,目光婉转,似是琉璃。 她身上带着玉佩,走路时那玉佩晃动,着实是惹人眼。 “凤……柠?!” “沈三小姐。” 二人一人面色震惊,一人面色平淡,似乎是早就知道青衣女子会来这般。 沈枝鸢将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缓慢的在心中说了一句。 “凉凉。” 这二人的架势,像是早就勾搭上了,让凤柠给他验尸…… 这感情得有多好?!! 系统也像是没有想到此刻的情况,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支吾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弱弱的说上一句。 “宿主,你去阻止他们。” “这不好吧?” 沈枝鸢是想着既然二人互相看对了眼,那就看对了眼吧,这让她拆cp又是怎么回事啊。 系统没理她,继续说道:“切记,宿主不能让他爱上你,但也得让他不爱凤柠。” “他不会爱上我的。”沈枝鸢在心里默默的附和。 准确的来说,司谕不会爱上任何人。 世人皆道他有着一双多情眼,面上挂着笑容,举动温柔绅士。 在外人眼里,他是个热心肠的好皇子,众人爱戴。 可沈枝鸢接触过他,也深知此人的为人。 他可以笑着将插入你的刀在转一转,随后在挂上笑容转头与他人说事。 他诡秘,残忍,以权利至上。 试问这样的人,又如何会去为女子动情。 四人之中,沈枝鸢最怕的便也是姜肆和司谕二人。 可姜肆的恶是在面上,他的恶…却是在心里。 她想着,要是司谕真喜欢上一个女子,那那个女子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想到这儿,沈枝鸢用默哀的眼神看着凤柠,眼底之处有着一丝同情。 紧接着,她便也顺势问道:“你们这是……” “你猜。”司谕垂着目光,笑着看她。 在瞧见小姑娘脸上变幻莫测的脸色时又忽的低低一笑。 凤柠似乎是不在意这番言论,倒也没深究什么。 “宿主啊,不可以让二人再继续深入了!”系统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颇有些跳脚的意味。 沈枝鸢烦躁的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的应承道:“知道了知道了。” 正回答着,那方的凤柠忽的从 那女子的指甲缝中发现了一根衣服的金丝。 她将这金丝举起,随后放置在了一旁。 “沈三小姐可有什么见解?”凤柠在那儿朝她说道。 可沈枝鸢的心思早就飘到了十里之外,哪里知晓她是在问什么。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那金丝,随后抚着下巴想了想:“有什么特别的吗,衣服的金丝,无非不就是凶手的。” “好。” 她刚说完,一旁的司谕便笑着鼓起掌来,“枝枝的见解果然不同凡响。” 沈枝鸢:“……”是不是有病。 这话说的像是在阴阳怪气她,怎么听怎么怪。 凤柠轻笑了一声,随后便说道:“也不见得就是凶手。” 沈枝鸢一脸严肃的点了点脑袋。 “可能是帮凶。” 凤柠接着翻动尸体,此场景看的她一阵心神恍惚,不由得紧蹙眉头。 还没待一会儿,她便捂着鼻子逃出了房间内。 室外的空气比室内清新了许多,见沈枝鸢从房间里出来,系统又拼命的劝说。 “宿主,你不觉得……我们可以利用司谕来提高我们的作死值吗。” 它循循善诱,提出了一个建议。 沈枝鸢略微思考了一下,随后皱了皱眉,正想摇头,那系统便又提议道。 “而且我们还可以让凤柠独美。” 它又提议。 这下,沈枝鸢是真动了心。 自从沈枝鸢摸透了作死进度条的上升方法之后,便松懈了很多,不像以前,生怕那进度条忽的变成了百分之0。 系统见沈枝鸢动摇,又往里头加了把火,“宿主,你还得回家呢。” 是的,她还得回家。 这话一说完,沈枝鸢便转过身再次推开了门往里面走去。 门内,又是扑面而来的气息,闻到这刺鼻的味道,她难得的没有干呕。 那方的少年朝她看来,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扇子,那扇子被收拢,此刻正有规律的拍打着掌心。 他嘴角勾笑,笑的温润如玉,眼内有着几分似笑非笑:“居然还舍得进来。” “这有什么进不来的。”沈枝鸢哼了一声,往他身旁一站,笑道,“我对这个案子,可感兴趣极了。” “那就交由你来查。”他顺势接上,那双含着云雾的眸子向她看来。 笑的像个大尾巴狼 ! 叫她来查…… 有没有搞错啊,她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你不愿意?”他笑的温良,此刻又全然是眉眼含笑,轻轻浅浅。 沈枝鸢心想,这换谁愿意,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感兴趣,应下也只是纯属扯淡罢了。 可她到底不能如此说,想到凤柠在一旁协助,可以阻断二人的相处时间,她终究应下。 只不过浅浅的问上了一句:“你就这么放心交给我?” 他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司谕只是说着笑笑,但见女子真的当真时,他又忽的觉得有些好玩。 但凡什么事情好像都能和她扯上一点关系。 “我知道我问你干嘛。”沈枝鸢觉得此人奇怪极了。 明明要把活交给她,现在又反问她,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司谕微微笑着,嘴唇轻轻掀动,声音温柔至极:“那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我相信你。” 他又笑着说道,面上带着三分笑意,那眼睛已然笑弯。 嘴上这般说着,可心里并非这么想着。 沈枝鸢心里暗暗唾弃,表面强做镇定,她走到尸体旁,忍着不适,在凤柠一旁站直了身子。 瞧见凤柠看向自己的眼神,她又恶狠狠的说道:“看什么看,没有见过人查案吗!” 像只炸毛的猫。 司谕看着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随后喟叹一口气,摇着脑袋走出了屋里。 “你先去旁边站着就好,我等会再把结果告诉你。”凤柠笑着说。 而在听见这番话的同时,青衣女子也吐出了一口气。 真好,她不用碰尸体。 沈枝鸢借着不妨碍凤柠的这个理由,再次站在了门口。 那少年背对着门,见她出来,嘴角笑着,目光在有意无意之中看了她一眼。 “怎么不进去瞧了。” “味道难闻。”沈枝鸢叹了口气。 司谕赞同道:“是啊,现在有人替我接手了。” 所以说,她感觉她像个大冤种,不仅要进度条,还要拆cp,还要帮忙查案。 生产队的驴都没她努力。 一天三份工……还有谁。 想到这儿,她又是叹了口气。 “反悔了?” 他问她,沈枝鸢正想点脑袋,就见他轻笑出声,说的话也是将她的退路封死。 “——来不及了。” 自己瞧 我是个俗人 似乎是逗的开心,在瞧见沈枝鸢一言难尽的表情之后,他倒是又浅笑出声,只留沈枝鸢一人闷闷不乐。 凤柠在里头检查完了尸体,推门而出之时便听见了司谕的笑声。 再看看小姑娘的愁眉苦脸,算是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出来了。”她轻说了声。 二人纷纷将目光瞧向她,只听见她又说道:“这些尸体应该是中毒身亡,死后再放到水里做成淹死的假象。” “而且,这身上……有大面积的伤痕。” 她淡淡的说完这句话,随后拿出帕子后仔细的擦了擦手指。 面上并未出现害怕的神情。 见二人看她,凤柠也淡淡说道:“我先去换身衣服。” 她身上沾满了尸体的味道,不能说很难闻,但也是不太受得了的程度。 女子缓步走至拐角,越走越快,随后消失不见。 她的房间大概是离得极近,到此处时都能听见那重重的关门声。 “砰”的一声,将两处隔绝。 “枝枝可有什么看法?” 司谕嘴唇轻掀,淡淡吐出几个字。 他目光看他,眼内含着云雾,深深浅浅,却又带着笑意。 沈枝鸢没有立即回答,因为她着实是不知道她能有什么看法,但又不想被司谕瞧轻,便又挺直了背,往屋内走去。 边走边说:“生前应该是有过虐待。” 她瞧了眼那尸体,忽的叹了口气。 不知怎的,就又想起了上次的山神娶妻…… 司谕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长腿迈进房内,嘴角挂着笑,那扇子被他骨骼分明的手握着,微微弯曲,多情眼又带着笑意。 长得极好看,细细看,便还能瞧见那泪痣。 与她倒是对称。 “说得好。” 这话明明是在夸夸她,可沈枝鸢又莫名觉得是在阴阳怪气。 他像是憋着一肚子坏水 ,站在高处看她笑料百出。 这种感觉她不喜欢极了。 懒得理他。 这案子被她接管,不知怎的,她偏是注意到了那一旁的金丝线。 这线极其细小,似是无意间被抓落,放在掌心之时倒是与她的手相互映衬。 司谕走上前,不经意间的握住了她的手,正当她想叫他松开之时,那男子忽的掀了眼皮。 说了一声:“别动。” 他眉目认真,瞧了瞧那金丝线,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手心上,刺的她痒痒的。 有些温热,可到底不敢轻举妄动。 半晌,他才站直了身子,眉目紧皱。 沈枝鸢深知此事应当严重,于是也等着他发话…… 几分钟过去了,那面前的人是一句话也不说。 “你看出来了什么吗?”沈枝鸢忍不住问司谕。 司谕松了眉目,笑着看她:“自己看,我这等俗人看不明白。” 沈枝鸢:“……?” “你就这么放心我??” 这是沈枝鸢在今天问的第二遍,其实她自己是不相信自己的。 毕竟如今的她没有一分思绪,将如此大的任务压在她的身上,有些难。 “当然。”司谕轻挑眉眼,“有你在的地方,事情往往会有趣许多。” 也不知道他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但还没等女孩继续问,司谕便先行走出了房间内,姿态悠然。 走至门口,还懒懒的说上一句:“好好看,好好查。” 少年的尾音消失,人也消失在了门口,再看时,司谕已经到了前厅。 他手握着茶杯,目光流转在这杯子上的花纹,上面有只花,他忍不住摩挲了片刻。 侧脸隐在黑暗中,暗卫也只能瞧见他那带着丝阴戾的笑意。 “玲珑阁,去查。” 少年的目光不在那地上单膝跪地的人,他晃了晃杯子,语气悠哉。 直到人 退下,他才将那杯子放下。 那屋内的少女应当还在深思,想到那场景,他便忽然掩眉轻笑。 …… 沈枝鸢确实还在深思,但此刻,她是实在受不了身上的味道,先放下了金丝线,提着裙摆便跑到了拐角处。 衙门内的下人太少……她走的也迷茫。 直到远处换好衣裳的凤柠走来,瞧她这幅样子,便算是懂了几分。 “沈三小姐可是要沐浴?” 她说话有着一股飒气,不同于一般女子,潇洒极了。 沈枝鸢闻言抬首,眼内一下子便有了细碎的光,可又在下一瞬隐去。 她轻哼了一声,算是点过了脑袋。 “朝前走,最外边的地方。”凤柠转过身朝远处指了指,再回眸时,那小姑娘已经提着裙子小步跑了过去。 依稀之间,有着一句多谢。 可大概是错觉? 她踏入房内,室内还有未散去的香气,墙上挂着几幅画,那床边纱幔未绑起。 入眼是屏风,之后是个浴桶。 凤柠将衣裳给她准备好后,就又出去了,只留她一人在室内。 衣服窸窸窣窣的被褪下,少女缓慢的伸出脚试探了那水温,紧接着整个人漫入水中,只留下一个小脑袋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沈枝鸢不仅感慨了声,也是舒服的小憩了片刻。 全然忘了还有天冬这个人。 待到出来之时,整个人便又清爽,身上充斥着香气。 远处有着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像是有许多人在争吵那般,紧接着,那人影便渐渐清晰。 他穿着小灰衫,脑袋上戴着个小帽子,正在和那侍卫大哥争论着什么。 表情严肃,与一旁的侍卫是完全不同的神情,让人忍俊不禁。 “你快带我去找姐姐,我今天必须早点回家。” 他步子走的飞快,身旁的侍卫大哥脸上满是生无可恋。 怎的就换了身衣服 忽的,他的眼睛一亮,像是瞧见了什么,可却又在下一秒看见那换过的衣裳时眼神暗了下来。 不是…… 他只是被拐去吃了个东西…… 怎么还换了一身衣服了!? 这回去了,该跟师父怎么解释啊!! 想到这儿,天冬便急急忙忙的跑上前,拉着女子的手,仔仔细细的瞧了一眼。 “枝枝姐姐,你怎么还换了身衣服啊……”天冬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可那眼睛却有意无意的往她身上瞟。 沈枝鸢没听出来,依旧笑嘻嘻的答道:“我沐浴了啊。” “那……” “那位大哥哥呢。” 天冬又问道。 他往四周瞧了一眼,并没有看见人影,心里忽的就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沈枝鸢继续回答,那走廊的拐角处便走出一个人影。 他眉眼俊俏,面色如玉,身穿玄金色的锦袍,手拿着一把黑金色的竹扇。 赫然——是刚刚出走的司谕。 见他来,天冬猛的僵在原地。 “你问我可是有事?” 他像是不曾发觉小朋友僵硬的背脊,自顾自的问道。 天冬当然有事……但他不太好回答。 他怕他又被忽悠走去吃东西。 于是,他扯了扯沈枝鸢的袖子,说道:“枝枝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他略过了司谕的话,那少年也不恼,倒是就那么站在那儿,眼神若有所思的盯着沈枝鸢的背影。 “吃完饭再走?”司谕忽的开口。 沈枝鸢略微一思索,倒也觉得无妨,毕竟现在这个时辰若是回去,指不定得多晚,还不如先填饱肚子。 毕竟吃完饭才有力气继续赶路。 然后,天冬便见着他家的姐姐点头应了那大哥哥的话,将时间延迟到了晚饭之后。 为了防止再出什么意外,他是全程盯着二人吃完。 可这意外却总是来的这么及时,直直的打了天冬一个措手不及。 当时,侍卫进来禀报的面色并不好看,可以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脚步跌跌撞撞,还顺道被沈枝鸢扶了一把。 惊于少女的力气之大,他缓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大人……” “又发现了一具女尸 。” 屋内的灯火摇曳,那烛火油滴落在盘中,像是在灼烧什么。 天冬只见二人的手只是微顿,随后便意外同步的将筷子放下,大步往外走去。 天冬见此,忙从椅子上跳下,就想跟上去。 “小朋友就别去了,这种画面见多了晚上会做噩梦。” 司谕的声音淡漠,明明是背对着他,却又让人感受到了压迫感。 侍卫听令,忙将天冬拦下,他刚想叫唤沈枝鸢,便听沈枝鸢附和道:“天冬,你在府内等我。” 她的声音越传越远,越传越远…… 直至消失不见。 * 行人在月色中匆匆的赶回家,属于春日的寒风吹过,此时竟然是有一丝冷意。 事态紧急,那门口早已经备好了马而并非马车。 司谕瞧见,上前牵过马便一个翻身骑了上去,像是想到什么,他拉着马绳居高临下的瞧着底下的小姑娘,眼神带着睥睨之意。 “会骑马吗?”他问了句。 沈枝鸢诚实的摇了摇脑袋。 少年皱了皱眉,脸上不见笑意,却又在下一秒时,朝她伸出了手。 他背对着月亮,铺满了碎屑的月光,那嘴角微抿着,在瞧她时还忍不住轻挑了眉眼。 紧接着,就听见他懒洋洋的说了一句,“愣着干嘛,还不上来。” 她也不矫情,手掌覆上,细白的手被他紧握,随后他一个用力,她翻身而上,坐在了他前面。 少年拉着缰绳,从远处看,像是虚虚的揽着她,将她揽入怀中。 热气轻轻浅浅的撒在她的耳尖,空气略微有些暧昧起来。 下一秒,便听见他笑着说了一句:“你不会骑马?” “要不要学着试试?” 耳边的风肆意的吹动长发,也能感受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比她的还要剧烈。 可明明是她在前面,也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感受骑马。 怎的就比她跳的还要厉害…… 池边早已经站着侍卫将人群隔开,此时的夜晚灯火通明,举着火把,像是把那一处举成了白天那般。 随着马蹄声的渐响,众人朝那处望去,见是那位大人,脸上又亦是闪过一丝喜悦。 这捞 上来的尸臭味着实难闻,并且还伴随着一股腐烂的恶臭。 第一眼看过去时,这女子的衣裳明显要比前几个尸体破旧一点,与之相同的是,这尸体上依然有个香包。 司谕微微愣了愣,随后翻身下马,皱着眉上前拿起一个火把仔细的看起来。 “应该也没有死很久。”沈枝鸢忽的走到司谕的身侧,跟着蹲下,顺道说了一句。 这香包是前阵子免费送的,时间相差也不是很大,故而,她才得出。 “不嫌臭吗?”司谕笑了笑,随后站起身来,只剩下女孩还蹲在那儿借着火把的光看着。 沈枝鸢抬头瞧了面前的司谕一眼,随后挑了挑眉,又低下了脑袋,无所谓的说道:“我都跟着到这儿来了,我还嫌臭?” “你这话说的挺好听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笑着调侃了句。 沈枝鸢连忙反驳道:“这二者可扯不上什么关系,我查案哪儿还需要摆什么架子。” 说完,她便没打算再理他。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你越是跟他说话,他便会跟你聊的越起劲,像是跟谁都能好上一般。 周围的老百姓已经被散去,司谕瞧了瞧这岸边凌乱的脚步印子,可却忽然发现了一道有着细微泥土印的脚印。 不对…… 不是细微。 这脚印几乎清晰了鞋子底的纹路,可见是在泥土很深的地方长时间踩过。 司谕猛的蹙紧了眉,蹲下身来用手捻了捻地上的泥土,也不嫌脏,就这么细细的搓了搓。 泥土还是湿的,与此处细碎的泥土不同,具有一些较大圆润的颗粒。 “怎么了。”沈枝鸢见司谕蹲在那儿,起身站了过去,便瞧见他一脸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没理她,转过身就朝一旁的侍卫低声说了几句,就见那侍卫连忙带着一拨人,拿着火把走向了山林。 这尸体被运回了衙门,一时间还出不来分晓,本以为是要跟着回衙门,可他却走向了那一旁的亭子。 边走边说道:“在这坐一会儿,等等他们。” 沈枝鸢抿了抿唇,心中也暗叫了声不好。 今晚,怕是回不去了。 在躺下去,我们这关系可就说不清了 月色弥漫,在明安城的上空发出丝丝缕缕的光。 河边安静极了,女孩的脑袋也像小鸡啄米那般不断往旁边靠。 司谕倒是不困,可也就是这般看着她,忽然便觉得有一丝好玩。 在等他看时,少女已经侧身趴在了椅子背上,将脑袋埋在胳膊处,微微歪着,眼睛已经全然闭上。 似乎是有点不舒服,她蹙紧了眉,随后又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 素雅的白衣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银光,那头发被简单的用一根钗子挽起,如墨一般的青丝倾泻在衣服上,微风拂过,几捋青丝弄过她的睫毛。 好像是有一缕挂上了…… 司谕勾了勾唇,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眼神淡漠的瞧着她,没有一分一毫的情绪。 他忽的一笑,抬手将那捋青丝给摘下,悠悠的喟叹了一口气,姿态悠闲,往她身旁一坐,就这样欣赏起了睡颜。 * 山上的月亮瞧着是要更大些的。 月色中,夜斯年脸色冷漠的坐在院子内的石椅上,手上拿着瓷瓶,紧握的是想要将那瓷瓶握碎。 屋内的灯光没有亮,里面也未曾有一个人影。 她没回来。 又或者说……她今晚不回来了。 银钏推门而进时,瞧见的便是这一副场景。 “她还没回来吗。”这少年的音色沙哑,此时更是放轻了声音。 夜斯年拿瓷瓶的手一顿,随后淡淡的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一般。 屋内静寂,这哪像是回来的样子。 连天冬都没个信。 “她会回来的。”银钏又说了一句。 夜斯年叹了口气,随后站起身来,与银钏擦肩而过。 “或许吧。” “我去接她回来。” 他又是一袭白衣下了山。 这般晚,大概是要好久才能到山脚,才能见到她。 她是去山脚听故事了? 可为何会如此的晚呢…… 还是又去见司谕了…… 他的内心抱着一丝侥 幸,消失在月色之中。 * 那方的侍卫过了好久才从山上回来,刚想禀报什么,便被司谕一个眼神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起身,走到一旁,那侍卫便也连忙过来,轻声在他耳边说。 “主上,果然还有具尸体。” “送到凤柠那儿去了吗?”司谕侧眸问,那脸上严肃,面无表情。 “已经送过去了。”那暗卫低声答道。 与他猜的不错,尸体果然是从上游过来。 自从凤柠说过有伤痕的同时,他便有了两个心眼。 随后他去问时,当时的凤柠便跟他说了句。 “并非都是虐待,身上有磕撞的痕迹,和细小的擦伤。” 凶手来过现场…… 而且刚刚一直站在那人群中,笑看着他们查案,他们惊慌。 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那主上……” “不用,让她查,她是该成长成长。”司谕自然而然的说道。 他目色没有任何神情,与平时截然不同。 月色下的他,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阴戾。 “主上,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暗卫咽了咽口水,果然收获了司谕的一个疑惑眼神。 他继续说道:“主上,我的意思是您知道谁是……凶手了吗。” “不知道啊。”司谕轻笑一声。 “这不是在等后面之人所设的局吗。” 少年的扇子被他敲打在手心,眼内似笑非笑。 暗卫低着脑袋,不明所以。 “哦……对了。”他又笑着转过头,说了一声,“如若她问什么,就全部告诉她。” 司谕是挺好奇的,也挺期待她到底能不能查出来。 湖面微波粼粼,此刻在月光的照耀下显现出一抹银白色。 少年走到那女孩面前,随后思虑了片刻,终是皱着眉把她抱起。 很轻……腰也很细…… 他垂眸看了片刻,就见女孩的脑袋依偎在他的衣襟处,睡得安然,只是迷迷糊糊之间嘀咕了个名字。 他听的不真切 ,故低着脑袋仔细的听了听。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他声音轻极了,是她能刚好听见的程度。 明知她不可能再说,但他却依然觉得有趣极了。 可不知怎的,像是有感应那般,沈枝鸢当真又唤了一遍。 “夜斯年……你轻点。” 司谕顿了顿,随后面露不可置信的瞧着怀中的女子。 玩…这么野? 他瞧着夜斯年应当是个君子吧…… 司谕叹了口气,随后抱着怀中的少女入了马车,想把她放下,却又见她扯住了他的衣襟。 像是做了噩梦,满头虚汗。 没有办法,司谕只好低声哄她,将她放在自己腿上,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 这虚汗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的来的,沈枝鸢也不知怎的,就莫名其妙的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女子死在了十二岁的一个夜晚,拼命的叫她醒过来。 她瞧着那朦胧背影,越瞧越熟悉…… 可却丝毫看不清,怎样都看不清。 画面一转,她来到了现代,眼前赫然是熟悉的吊灯。 而此时,又是清晨—— 闹钟在床头响起,沈枝鸢自然而然的一个翻身便将那闹钟按倒。 随后叹了一口气,规规矩矩的开始起床,开始上班。 她似乎是忘掉了什么…… 哦,对了,她叫沈枝鸢,她今天要去看望院长妈妈。 沈枝鸢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洗漱完之后便出了门。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可有些人盯着手机,却猛然的哭泣起来。 “你在哭什么啊?” 沈枝鸢也不知为何,她会上去问。 那女孩哽咽的答道:“……死了。” 谁死了? 她皱了皱眉,还想再问,却又在下一秒忽的醒了过来。 此刻的天边已然大亮,她的身侧还躺着一位男子。 眉眼带笑,一只手撑着脑袋,侧身看着她,嘴唇轻掀,像是在说情话。 “在躺下去,我们这关系可说不清了……” 进度条上升 面前的男子穿着白色的中衣,眼里有着一抹似笑非笑。 沈枝鸢瞧他时,便见他忽的懒洋洋的坐起,伸了个懒腰,随后又躺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他睡在里侧,她睡在外侧。 这么瞧,倒像是她主动上床的那般。 而她此刻的姿势更像是蜷缩在他怀里,与他面对面,能清楚的瞧见他眼中的自己。 “你……” 沈枝鸢忽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应了半天,最后才悠悠然的吐出这么一个字。 面前少年的笑意更加的深了些许,此刻眼内还有着细细碎碎的光。 “我什么我。”他随口的回答道。 “你昨日死命的拽着我的衣襟,问我为什么……”他眉眼上挑,说出的话像是在调情那般。 不过片刻,他瞧了瞧面前女孩的神情,又接着说道:“我总不能不睡觉吧?” 这番话算是解释了她为何会与他同床共枕,但如今的沈枝鸢可没空理他。 她仰卧在床上,瞧着床顶,想着梦内梦见的内容。 司谕见此,倒也学着她,同她趴在一处。 昨天晚上,他本想将她放在客房内,可沈枝鸢的力气着实是大的惊人。 那手抓住了他的衣襟,怎么也扯不掉,还有着越扯……她拽的越紧的趋势。 司谕没办法,只好将她带到他的房间内,与他一同躺在床上。 可她睡得不安稳…… 喜欢往人的怀里靠,像是在寻求那安全感。 总之……他是大半夜依旧清醒的半死,完全没有一丝睡意。 窗外的天气大好,万物复苏,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可惜却被朦朦胧胧的挡住了一层,显得并没有那么刺眼。 地上有着桌案的影子,与那光亮相对,一明一暗,美好的像是一幅光影画。 此刻静寂,二人是谁也没有说话。 门外忽的有些吵闹起来,而这声音却也是越来越近,仔细听还能听出那声音的稚嫩。 “师父……我也不知道枝枝姐姐去哪了。” “师父……” 门外 的脚步声有些略微的杂碎,天冬小心翼翼的嘟囔道。 可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是万分清楚沈枝鸢如今在何处。 天冬还记得昨日见那哥哥将枝枝姐姐抱回来时的场景…… 那是直接将他的瞌睡给吓醒了!! 他本要上前阻拦,可那侍卫却不由分的一把把他抱起,用手捂着他的嘴边,在他耳边威胁,并且叫他不要打扰枝枝姐姐睡觉…… 拜托……这哪是睡不睡觉的问题啊! 是他不阻止二人就要睡一起的关系啊!! 所以,他成功的一晚上没有睡好,就怕在那儿房间里听到任何的动静。 直到今天早上,他迷迷瞪瞪的一睁眼便瞧见了他的师父…… “闭嘴。” 夜斯年的面色带着一丝怒气,那嘴唇上下抿着,眉眼之间也是微微皱着,语气有些不耐。 想来是气急了。 可夜斯年此刻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但心中唯一的一个想法……便是“找到她”。 二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是停在了门口。 紧接着,便是与侍卫交谈的声响。 沈枝鸢终于是将目光往外一瞥,随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皱了皱眉。 这声音她是再熟悉不过,相处了三年,沈枝鸢连此刻他脸上该有什么表情都已经想到。 她下意识的想躲起来,可却忽的被身侧的男子一把揽住了腰。 “害怕了?” 他低眸带笑看她,目光之中有着一抹居高而冷血的残酷,可他的举动着实是轻佻。 这掌下的腰极细,见她愣住,他又笑着调侃了句:“不觉得……很好玩吗?” 沈枝鸢一言难尽的瞧了他眼,随后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独留他一人躺在床上。 门外的争执声依旧,唯独只围绕那两句话。 “让开。”夜斯年淡淡的说了句。 空气在一瞬间冷下来。 那侍卫依旧将手拦在门前阻止,声音近乎冷酷:“不行,没有大人的命令,您不能进去。” “让开。”夜斯年再次冷冷的重 复了一遍。 那目光像是透过这白绫瞧着面前的侍卫。 一股寒气自尾椎骨缓缓上升至背脊。 纵然瞧不见少年此刻的眼神,却依旧知晓他眼内的神情。 可那侍卫却依旧固执的将手挡在前面。 夜斯年挑了挑眉,正想再说一句,那侍卫身后的门忽的就被打了开来,女孩身穿着素净的白衣,面色依旧苍白,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的腰间被一根松散的腰带所系着,透露出一股刚睡醒的慵懒。 让人瞧着,便知晓这是刚睡醒。 夜斯年在瞧见她时有着一股欣喜,可却又在瞧见那素净的衣裳时,那白绫之下的眸子暗了暗,神色变得晦暗不明。 他清楚的记得,昨日沈枝鸢下山之时,身上是穿着青衣的。 可如今…… 衣服的颜色却变了,而这房间……是司谕的房间。 “夜…斯年!” 沈枝鸢在见到面前的少年时,那愁眉苦脸的表情便在一瞬间被瓦解。 她的眼眸亮,此刻嘴边还挂着灿烂的笑容,眼弯弯的,漾出两个梨涡。 夜斯年忽的就有些许无奈,心中的气也跟着消散。 他一向拿她没办法…… 好像任何时候,只要她一笑,他心中所有的郁气便会消散那般。 可当他看见女孩身后只披一件大氅的司谕时,他那表情便僵在了脸上。 少年嘴角勾笑,带着笑意的眼神直直的看向他,随后,又忽的朝他说了一句。 “好久不见啊,夜神医。” 明明昨天才见过的。 这话听着,不知为何,却让他听出一丝隐隐约约的挑衅。 夜斯年愣了愣,并没有丝毫的回应,此刻,就像是雨内被打的轻颤的芭蕉终于被那雨打落一般。 沈枝鸢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那少年便转过了身,走出了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背影略显的寂寥,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与此同时,那作死进度条的提示音再一次的响起,这次竟是直直的将那进度条涨到了…… 百分之六十。 我心里有事 系统在她的脑袋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那身后的少年忽的嗤笑了一声,将沈枝鸢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他披着大氅,那如玉般的面孔上挂着笑意。 此刻,他正坐在桌子旁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清茶,小酌了一口。 好不自在。 沈枝鸢皱着眉瞧了他一眼,踏出了房间就想去找夜斯年。 可瞧四下,哪还有半分人影。 他走的着实是太快了。 如今的她还在昨日的梦里没有反应过来,心情也不知为何变得有着些许的低落。 天冬并未跟上夜斯年,反倒是在她身边,小步的走着。 他面色愁苦,在瞧见沈枝鸢脸上的皱眉之时,尚还扯了扯她的袖子。 沈枝鸢低头瞧着,便见到他嘟着小嘴,小心翼翼的抬眼瞧她。 “枝枝姐姐……” “师父可能就是需要冷静一下……” 话说到此,沈枝鸢也不禁叹了口气,她揉了揉面前人的脑袋,声音带着一股悠空。 “我没难受。” 她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出了府邸,谁也没敢拦她…… 下人朝司谕通报之时,那人还在悠哉的吃着,听见女孩出府,他的笑意渐浓,随即放下筷子,酌了口茶。 “随她。” “那大人你们昨夜……”那侍卫又战战兢兢的开口,拿小眼瞧了一眼那座上的少年。 他觉得有趣,便随口说了句:“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话的浅意思是他们睡在了一起,可若是细想便会多出许多不同的意味。 * 池内涟漪被微微荡起,女孩坐在亭子内撑着下巴,也没回山上,就这么想着。 “我说小沈,你这也不回去,那神医怎么可能消气啊。”那老头在一旁出谋划策,那已经年迈了的老脸流露出一股子精明。 “可他也不听我解释啊……凭什么我去找他。” 说到这儿,她又嘟囔一句:“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 女孩的脸皱巴巴的,连身上的生机都黯然了不少。 那老头寻思这话题不好,便又连忙转了个话题,走到她身边,那 小眼眯起:“今个儿怎么不去听故事了。” 他状似无意的问道。 沈枝鸢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随后揉了揉心,声音闷闷的,脸上常带着的笑意,也在此刻不见。 “心里有事。” “故事都治不好你?你不就爱听那两人的故事吗?”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脑袋。 “听有什么用,也不知道夸大了多少呢。” 女孩忽的笑了起来,眼睛在一瞬间变得亮亮的。 此刻的她未带斗笠,那倾城的容貌也漾在阳光之下。 有一种近乎于透明的美丽,淡淡的,却又像一幅山水画。 她忽的转头看向那老头,便见那老头磕着瓜子,吃着花生,逍遥自在,见她看他,倒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元民清,你可知道最近明安城闹得很凶的案子?” “我当然知道,下次我正打算讲这个。”他又剥了颗花生,悠哉悠哉的嚼着。 她又不经意的问道:“你说……我们明安城,有谁能穿的上金丝线的衣裳?” 那老头不假思索的继续回答道:“那位大人。” “除了他。”沈枝鸢直接将这个人掠过,眼睛依旧灼灼的望着面前的老头。 元民清想了想,随后缓缓的吐出了一个沈枝鸢再熟悉不过的姓氏。 “那除那大人之外的话,就只有——” “南宫家了。” 此姓氏一出,骤然间,沈枝鸢的笑容便收住,她的眉毛再次狠狠的缩紧,像是那天边的云雾在一瞬间被拨开一般,露出一个较大的口子。 面前的少女忽然一笑,从位子上站起,拍了拍衣裳。 她大步往亭外走去,竟是再也没管其它。 “小沈!你那小屁孩……” “你先帮我管着,到时候给你钱。” 女孩充斥着笑意的声音随风而传,再抬眸时,那转角处只有一抹白衣,再一眨眼,便也寻不到了。 长街热闹,她只身一人来到了玲珑阁之内,一进去,便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沈姑娘这身份可不简单,那可是被那位大人捧在掌心的,众人这般想着 ,连动作都慢了些许。 那方的掌柜很快就带着笑意走来,柔声的问道:“沈姑娘可是想瞧什么样的衣裳。” 她面容殷勤,像是在看一个冤大头。 沈枝鸢默默的咽了咽口水,口中打听的话便忽的不好再开口。 玲珑阁是明安城内最大的成衣坊,也是各家少爷小姐订购衣服的地方。 它与南宫家是长期合作,而她此次来,便是想着来确认一番。 架不住她的脸皮厚,只是沉思了一会儿,便装作不经意的开口问道:“我此次并非是想给自己买衣……” 沈枝鸢内心唾弃自己,面上却依旧装的羞涩。 这下,大家算是都看懂了这小姑娘的心思。 这是要给那位大人瞧啊! 掌柜的笑意更加的殷勤了,她顺手挽上女孩的手臂,将她带往房内,边走边介绍道:“这要给那大人衣裳啊,沈姑娘您可以找我们定做。” “我们这衣服料子可是极好的,从京城那儿啊运来的,沈姑娘啊…您瞧瞧这金丝线。” 还不等沈枝鸢问出口,这掌柜的便主动的将那金丝线给拿了出来。 沈枝鸢顺势也随便订了几件,随后从掌柜的手中接过,仔细的瞧了瞧那金丝线。 这金丝线不似司谕身上的,有些劣质,但倒是与那女子指甲缝中的高度相同。 到底是几天没见,脑中还是有些略微的不清晰。 于是,沈枝鸢便在这掌柜眼下揪了一小段,还没等那发话,她便先发制人的问道:“我回家问问他,瞧瞧他喜不喜欢。” 女孩子的脸上带着笑意,漾着梨涡,脸颊带点微粉,掌柜被晃花了眼,便也在迷迷糊糊之间同意了去。 “哦,对了。” 沈枝鸢忽的挑了挑眉,哼笑一声,在掌柜不明所以的眼神下开口说道。 “这账记他身上。” 不说别的,她现在还切切实实的记得…… 早上某人调侃她,还占她的……便宜。 那掌柜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沈枝鸢会这么说,待她想再确认之时,那女孩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是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街上热闹,此时更是有小摊贩的吆喝声,那茶坊里也是坐满了人。 那说书先生激情的讲着故事,沈枝鸢也从小道缓步上了二楼。 一进房门,天冬的眼睛便忽的一亮,小跑过来扯住了她的袖子。 沈枝鸢瞧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坐下,随后从袖子中摸出一块碎银扔给了那坐着的老头。 “哦呦……这钱哪有你这样扔的。” 元民清伸手接过,心疼的用袖子擦了擦,这才问道:“去过玲珑阁了?” 他的眼神依旧在那碎银之上,小眼睛中透出了一股精明。 沈枝鸢轻轻的应了声,随后顺势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元民清难得傲娇的哼了一声,眼睛依旧没有离开那碎银。 “不信我,有瞧到什么没。” 沈枝鸢挑了挑眉,并没有回应这话,脑中倒是一直浮现刚刚的场景。 红木雕阁之中,那柜子上赫然叠着几套金丝线的衣裳。 当时她故意想去碰碰,就听见掌柜连忙拽住她,大喊道:“偶的勒个娘诶,沈姑娘,这玩意儿你可碰不得啊。” 当时的她微微凝眉,放下手,借此问道:“为何碰不得?” “这是南宫少爷的衣裳……” “沈姑娘啊,您可和他结了梁子了!” 这梁子大概就是那亲事。 她又瞧了眼,随后点点头才看向了其它的衣裳。 此番前去,她虽是去确认,但更多的还是用自己的眼睛看。 从他人口中听,又有什么好的,谁知道有几分真假呢。 这案子查的不容易极了,截止目前,她也才知道这其中一位与此事有关联之人。 “见识颇广。” 她叹了口气,直到待到日落时,沈枝鸢才带着天冬回家。 山上的路并不好走,到达山上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门开着小缝,天冬率先跑上前去将那门给打开,随后转过头朝沈枝鸢轻轻的喊了一声:“枝枝姐姐,快进来。” 他小脸漾着笑意,见四下无人,她这才小步的跑上去,偷偷摸摸的进了院子内。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那门是夜斯年特意为她留的。 远处的窗户内,一位男子倚着窗,桌案上是一封刚被送上山来的信。 那信用竹筒装着,里面的信纸 被叠的四四方方,墨水在左下角被晕了一小块,丝丝缕缕的透着。 夜斯年瞧了一眼,随后抿紧了唇,又看向窗外女子的背影…… 半晌,才又坐回,打开那封信件。 姜肆平日寄信倒是只说些小事,大概是每隔三天便会有一封。 可此次的信却忽的沉默了许久,仔细闻闻,还能闻见那一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夜斯年皱了皱眉,随后才将那信摊开。 又是琐事,可都只是为最后一句做铺垫罢了。 ——她可安好? 安好……? 称不上。 * 在此三年内,姜肆是一封信都没有写给沈枝鸢过。 可每当他一人独自在西域闯荡,寻求那蛊受伤时,脑袋里总浮现的是那张脸。 他时常会想她长大后的风华,想看看她遇见过什么事。 有没有难过,会不会一个人扛下很多事,会不会自己偷偷哭。 他时常看着天边,心里总是想着—— 他想和她在同个屋子内……一起瞧那月亮。 每每想到这,他又会无所谓的笑笑,用那满是血的手捂住伤口,无奈的站起身来,躲过下一轮的追杀。 风餐露宿,手上却也沾满了无数人的性命。 “考虑好没?” 那穿着黑衣之人站在屋下望着那肆意的少年。 姜肆单腿拱起,坐在瓦片之上,懒懒的说了句。 “烦死了,再来烦我,我便将你们一起杀了。” 少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手上把玩着小刀,那眉眼笑盈盈,歪着脑袋略带嚣张的瞧着。 “姜肆。” 那人忽的沉沉的喊了声。 姜肆抬眸朝他撇去,眼角向下,挑了挑眉。 这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那位心上人身上的事吗?” 那黑衣人循循善诱,抛出利益很难不让人有所心动。 可那少年笑了笑,脸上还有一丝血迹,像是不知什么时候被溅上那般。 他从房顶跳下,缓步走到那黑衣人身边,正当那黑衣人以为他回心转意之时,他却忽然停下,紧接着,那把拿在他手上的刀不知何时便已经插在了黑衣人的心口之处。 还未说一句话,那黑衣人便断了气,那双眼睛瞪大,明显是死不瞑目。 月光下,那血渐渐的 将那大地染成了红色,空气中是一股难闻的铁锈味。 少年蹲下,灰眸微眯,笑着对他说了句:“不好意思啊,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从他说出心上人的那一刻起……他的杀心就已经止不住了。 大地被照的雪亮,徒留那一面是深色。 街角处,一只巨大的白虎安安静静的趴在那儿,姜肆上前,那白虎便也站起了身子,与他一同走远。 * 夜斯年静静地坐在桌案前,思考了良久,到底是没回这封信。 心里不安宁,可又无奈。 思绪惆怅,便也起身,随着心意走向了那院子。 月下静寂,他将门缓缓推开,便见到那女孩一个人坐在树下,也不怕那衣裙脏,就这样望着月亮。 听见声响,她转过脑袋,瞧着那清冷孤傲的少年。 是夜斯年…… 沈枝鸢轻笑一声,随后转过脑袋,也不理他,甚至连姿势都不屑于换。 夜斯年叹了口气,随后就将那白绫摘下,缓步走到她身边,跟着坐下。 “还在生气?”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沈枝鸢将头枕在胳膊上,换了个方向。 “先把药吃了。” 他说着,便递过去了一颗糖。 沈枝鸢终于有了动静,转过脑袋,说了句:“这是糖。” 夜斯年并没有收回手:“心情不好,那糖便是药。” 沈枝鸢瞧了他一眼,随后从他手上接过,扔进了嘴里,又自顾自的说了句:“难吃。” 俨然还在是还在生气。 说完这句话后,沈枝鸢再次瞧了眼脑中的进度条数据,下一刻,她便惊讶的喊出了声。 一种植物。 谁能告诉她……这进度条怎么又恢复到5%了? 沈枝鸢一言难尽的转过了脑袋,见他脸上依旧淡漠,便也随口问了句:“你心情很好?” 她在生气他心情好…… 他别是个抖m吧…… 夜斯年勾了勾唇,问道:“何以见得?” “你在笑啊。”沈枝鸢随口答道。 “我没有。”他的眼内含着清傲,可此刻却望着眼前的女孩。 月光照在她的发丝上,一点一点的将她的身后渡上了银辉。 小姑娘的嗓音甜甜的,可表情却依旧严肃。 她说:“可这是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我一人 顶五人 树影摇曳,在清风的抚弄之下扭动腰肢。 面前的女孩说完这句话,又冷哼一声,转过了脑袋。 夜斯年不明所以,便靠在树干上,肩膀与她挨着。 他眸子清冷的望着那扇门,声音轻缓:“可还记得姜肆。” 沈枝鸢没理他,被系统吵闹的声音烦的揉了揉脑袋。 这细微的动作很快就被夜斯年发现,以为是她听见这名字心烦,便也不再多说一句话。 可实际上,沈枝鸢压根就没听见这番话。 也没听见这个名字。 小姑娘的手腕依旧纤细,那常年戴在手上的佛珠已经有了微微磨损。 不似那第一次见这般光滑。 可她却常带在手上。 她说,她信佛。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沈枝鸢便一个人下了山,这次,她的身边是一个人也没有跟着。 待那身影消失在丛林之中,夜斯年才从那儿一旁走出,眼内是说不出的无奈。 罢了,她能回来就好。 虽是这般想着,可他却也后脚跟着下了山。 早街热闹,此时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摊贩声。 凭借着昨日司谕胡诌的一番话,此次的沈枝鸢刚走到衙门的附近,便被一众人给请了进去。 态度尊敬,对她是半点也不敢怠慢。 “主……”那暗卫一开口,便觉得这话不对,连忙呸了一声,又唤道,“沈姑娘,我家殿下现在在停尸房瞧尸体,您若是方便的话,也可以去那边。” “或者在此处等着也没事。” 反正他家主上会自己过来的。 沈枝鸢微微思量了一下,想着凤柠应当和司谕在一处,便摇了摇脑袋,说:“我待会儿过去。” 她现在这么早过去,去当电灯泡吗! 司谕是最近才过来查案,这衙门内的原先的大人自然也是将这案全然的交给了他。 自己则鞍前马后, 拍着马屁。 等了一会儿,沈枝鸢便等的不耐烦了,想着二人的相处时间已然足够,便抬步往那儿走去。 刚踏入那门,那笑意盎然的声音便从里面响起,男子穿着玄金色的衣袍,面色如玉。 “倒是舍得过来了。”他哼笑一声,继而又说,“我还以为是要将你请过来。”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可他那表情又带着轻挑。 沈枝鸢回嘴道:“要请我也不是不行。” 他并未接话,又说了句:“昨日是去玲珑阁了?” 空间中有着水面荡漾的声音,透过那帘子,沈枝鸢一下便认出了那道影子。 她转开了眸子,随即笑道:“对呀,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以为也得今天知道…… 那司谕忽的拿手帕擦了擦手指,端着笑抬眸看她,眉眼之间是笑盈盈的神色。 他嘴唇轻掀,像是在说情话那般:“昨日晚上,玲珑阁给我送了许多衣裳来,说是我家夫人给我定做的。” “沈枝鸢,你说我这夫人是谁?” 这不很明显吗…… 沈枝鸢瞧着面前笑的跟笑面虎一般的人,走上前说了句:“估计是哪位田螺姑娘吧。” “天天穿这颜色,小伙子还是穿的靓丽点好。” 沈枝鸢面色淡然,语气平静的说出了这话,给身后的司谕气的笑了笑。 不仅逃了个问题,反倒还夸了自己一波,顺势还教导了他。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沈枝鸢这么有能耐…… 但也没多少计较,他拿扇子轻轻的敲了敲,随后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她手上的金丝线,眼内划过一丝笑意。 “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他见此走出门外,那笑意满满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昨日玲珑阁上门来之时,司谕已经知道沈枝鸢大概是知晓了。 今日来,就是来比对这二者的金 丝线的。 不能说完全比对,但总归心里会埋下怀疑的种子。 而事实也果真如他想的那般,怀疑的种子悄然种下。 凤柠从帘子中出来,在瞧见那小姑娘手中的金丝线后勾了勾唇,无意之间说了句:“沈三小姐可去这河流的上游看过?” 她手指摆弄着尸体,状似不经意之间的发问。 沈枝鸢因为看的太过于专注,下意识的想摇头,又在刚刚想摇时生生遏制住了这股冲动。 凤柠笑了笑,随后说道:“上游的沿岸石子相对于下游是呈现比较大的圆润颗粒,水流湍急。” 沈枝鸢挑了挑眉,继续听着。 “所以说这尸体上恰恰都有个共同点。” “都有擦伤。” 她缓缓说道,说到这儿之时,也是笑着瞧了瞧沈枝鸢的脸色。 “若是沈三小姐有空,那上游说不定也能找出一丝线索。” “我一个人去?”沈枝鸢的关注点有些不一样。 凤柠的手微顿,随后看了看门外,自然的说道:“您可以和四殿下一起去。” 沈枝鸢听见这话,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随后转身朝外走去。 那男子此刻靠在外面的柱子上,见她出来,便自然而然的往外走。 沈枝鸢抿了抿唇,提着裙子小跑到他身边,抬头问他。 “就我们两个人?” 司谕轻笑了声,姿态悠然的大步往前走。 “当然不是。” 沈枝鸢有些疑惑,便听他又说了句:“本宫一人,至少能顶五人。” 沈枝鸢:“……” 他眉眼带笑,自负又诡秘,那玄金色衣袍衬的他尊贵极了。 可当沈枝鸢瞧他眼眸时,才瞧见那深不见底。 嘴上在说笑…… 可眼内却没有丝毫情绪,周身的气势逼人,就这样往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他们便到达了随着河流的走向,到达了上游。 那少年是谁 山坡有些抖擞,入了草丛内便会发现此处泥土的“狰狞”。 土质松软,若是一不注意便也会陷入其中。 沈枝鸢刚要往里走一步,那方的司谕便转过身,将手放在了她的面前。 他让她搀扶着他的手。 微微停顿,沈枝鸢便将另外一只手放到了司谕的手心里,随后,朝那河岸边走去。 “小心点。” 司谕的声音放缓了许多,虽然不大,但沈枝鸢却刚好能听见。 他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起来,不苟言笑,仿佛说明了此事的严重。 可下一秒,他整个人忽的一顿,僵在了原地,随即便拉着沈枝鸢的手快速往树后面躲去。 青天白日,却平添一抹清净,这山上……寂静过了头。 沈枝鸢不敢轻举妄动,她躲在司谕身后,将呼吸都放轻了。 能让司谕连忙躲起来,俨然……是有人在上游的岸边…… 可能是凶手? 也可能是个帮凶。 大概是做好了事,那人的脚步声便也渐渐地响起。 “吱嘎。” 树枝被鞋给踩断,发出清脆的声音,随后窸窸窣窣的被风吹起—— 吹到了沈枝鸢的视线范围内。 司谕拉着沈枝鸢的手忽的紧了紧,他闭了闭眼,随后又睁开,似安抚般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虎口。 那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了,但走的却极慢,每当踩一步,总会发出点声响。 司谕悄悄的往外看了一眼,却又在下一刻将头转过。 沈枝鸢离司谕近了些许,随后抬眸朝外瞧去。 她只悄悄的看了一眼,也只看见了那人头发花白,步伐蹒跚,后脑勺的灰帽子上有个圆点。 让人感觉有点熟悉。 沈枝鸢思索了片刻,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那老头一步一步的走下了山,直到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她才算缓了口气,可依旧不敢乱动。 二人的想法相同,都怕那人再次回到现场,河边没有遮蔽物,她们二人只能是有被发现的份。 当然可以抓捕。 但在事情真相还没出来之前,不值得为此人冒如此大的险,而放弃一片森林。 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人大概是真的不打算来了,二人才 从树后走出。 一出那树后,她紧绷的神经才算是缓和下来,脑袋上已然充斥着密密麻麻的冷汗。 司谕见此,笑着调侃了句:“怕了?” 少年身姿修长,此刻那眼眸微微垂下,眼中带着笑意,灼灼的盯着面前的少女。 沈枝鸢轻笑了声,挺直了腰板:“是你怕了吧。” 她多大的场面都见过,还会怕这一个老头? 小瞧她了…… 司谕忍不住勾唇笑了笑,随后又开口问了句:“枝枝。” 他轻唤了声,女孩转过头看他,不明所以。 “可有什么见解?” 他是在问那个她对那个老头的看法。 沈枝鸢微微思考了下,抚了抚下巴,再次想起了那招人眼的特征。 沈枝鸢诚实的摇了摇脑袋,随口说了句:“我不知道。” 与其现在胡乱的瞎猜,还不如否认,等到有证据时再说,这样岂不是更好。 司谕轻飘飘的瞧了她一眼,随后缓步走至河岸边,声音也有些悠哉的叹了口气。 上游的水果然湍急,在碰见大块的石子时还能激起雪白色的小浪花。 此处风平浪静的……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有这么多尸体自上游而流下,不可能没有半分痕迹。 完美的现场? 不,还是会有破绽的。 山林里寂静极了,只有泉水伶仃的声音,一声响过一声,风吹过时,连那半点涟漪也没有惊起。 少年在四处走动,沈枝鸢尚能瞧见他蹲在地上寻找痕迹的背影,见此,她便也蹲着。 然而,这一蹲下来,她就瞧见了泥土之中隐隐约约露出的一角。 是一块帕子,上面的字体已经模糊不清了,被土掩埋,只能以极细微的布料分辨这帕子生前的颜色—— 是块白帕子。 她动手将那白帕子抽了出来,随后仔细的掸了掸上面的尘埃,那旁的司谕明显是发现了此处的动静,忙几步上前,瞧了瞧这帕子。 随后眉眼一挑,倒像是明了那一般。 沈枝鸢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司谕,见他挑眉,便想从他嘴里套出点话来:“发现什么了?” 司谕勾唇笑了笑,随即摇了摇脑袋:“没有啊。 ” 他拒绝的爽快,可沈枝鸢依旧是一眼就瞧出。 骗人…… 明明看出来了。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司谕的眸子与沈枝鸢对视,但却仅仅只坚持了几秒便挪开。 沈枝鸢“啧啧”了两声,故意阴阳怪气的说道:“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嘛,说什么不知道。” 她哼了一声,逗的司谕忍不住的勾唇笑了笑,然后,他便又拿拿扇柄轻轻的敲了敲小姑娘的脑袋。 “想知道?” 明知道此人不会这么轻易告诉她,但她还是持有怀疑的点了点脑袋。 万一真说了,她还可以少去很多麻烦事。 只见他嘴唇轻掀,缓缓吐出了二字:“做梦。” 他笑的像个狐狸一般,顺手摸了摸沈枝鸢的脑袋。 随后往外走去,独留沈枝鸢一人在身后冷笑。 他的声音自前方传来,透着股漫不经心:“枝枝,慢慢查。” “太轻信别人的言论会被利用。” “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属于自己的。” 此时的他应当是带着笑意,可他说的也确确实实是个真理。 * 山下热闹,司谕和沈枝鸢下山后便往两路走,至此分开。 与往常一样,她依旧先去了茶楼,只不过这次与以往不同。 她刚打开那二楼包间的门,便见夜斯年在此包间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身旁还坐着一位老头,赫然是元民清。 他怎么来了? 还没等她仔细想,夜斯年便先说了句:“来听故事了?” 他语气淡淡的,着实也是让沈枝鸢把握不住那个度。 像生气……可却好像也没生气。 沈枝鸢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随后就见夜斯年拉开桌子旁的椅子,为她倒了一小杯茶,抬眸看她。 “坐。” 他又示意道。 像一个主人家。 沈枝鸢瞧了瞧一旁的元民清,见他心虚的把眸子移开,暗叫不好。 她小步的挪了过去,刚坐在椅子上—— 便见他似乎是无意评价了句:“这故事着实是挺有意思的……” 眼戴白绫的少年并没有将目光移至她的身上。 “讲的是一位少年……” “不过我挺好奇,这少年……是谁。” 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空气一瞬间冷了下来,那老头假意看着窗外的景象,递给了沈枝鸢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当沈枝鸢在看过去时,元民清已然已经不在看她,他一只手撑着脑袋,生生的将他的外貌挡了去。 “姜肆啊。” 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似乎是并未察觉到此刻的气氛。 夜斯年被少女的直白噎了噎,随后又缓缓开口问了句:“你这四个月每日下山……就是为了他?” 沈枝鸢摇了摇脑袋,认真的答道:“不止,还有墨梓胥,今天可能是没有讲到。” 她瞧了瞧脑袋里的作死进度条,此刻已然是直直的增加到了百分之十。 “那司谕呢。”夜斯年又问了句,那袖子下的手已然紧握,指尖泛白,可面色依旧平平淡淡。 “他当然也是一个我下山的原因。”沈枝鸢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口。 正当她瞧见这进度条有上升的趋势之时,却又突然一下掉回了百分之五。 面前的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勾唇轻笑了一声,那蹙紧的眉也在一瞬间变得舒展。 面色变化之快,像是在变魔术。 可是沈枝鸢不知道的是,那掩在桌下的手依然紧握,并未半分松懈。 “这进度条……为什么又下降了啊。”系统像是挠了挠头,语气中有着懊恼和不解。 沈枝鸢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可能……又妥协了吧。” 从昨晚开始,她心里就有个不好的猜测,世人皆道神医孤傲清冷,如若未曾入他眼,那他是半分目光都不会给予你。 可这出尘一般的谪仙人物却在昨晚给她了一颗糖。 而如今的气氛,也变的略微有些尴尬。 沈枝鸢揉了揉太阳穴,随后坐在那椅子上,抬眸很认真的问了他一个问题:“夜斯年……你会炼毒吗。” 他有些疑惑,但也认真答道:“会,自古医毒不分家,以前……我炼医都是拿自己当药人。” “那你会用毒去害人吗。”沈枝鸢又问了 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夜斯年皱了皱眉,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但依旧认认真真的答道:“不会。” 他抬眸看着她的眼睛:“医者需心怀善念。” 心怀善念…… 沈枝鸢挑了挑眉,那双眸子暗了暗,下一秒,忽的拍桌而起,将二人吓了一跳。 那说书先生依旧继续在讲故事,大堂内并未有一点声响。 少女也在二人的目光下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朝后挥了挥手,带着甜味的声音也自门外飘来。 “晚上再见。” 她说完,便潇洒的消失在拐角处,朝大门走去。 系统有些好奇的问道:“宿主……你刚刚问的问题和进度条有关系吗?” 沈枝鸢随意的答道:“没有关系啊。” “那你问这个……” “没什么,我就是怕他毒死我。”沈枝鸢敷衍了句。 那方明显是信了这番话,思索许久,说:“宿主,你别忘了我们的进度条。” “如果进度条到达四的话,你就得照我们说的做了。” 沈枝鸢笑了笑。 无碍,她只要保持五就行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数值,不上不下的。 她刚想完,下一秒,就见那进度条再次下降了一格,成功的变成了百分之四。 沈枝鸢:“……” 系统:“……” “宿……” 还没等他说完,沈枝鸢的面前便出来一道人影。 沈枝鸢被吓得愣了愣,随后才发觉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 “沈姑娘。”他喉咙嘶哑,像是指甲盖摩擦发出的“滋噶”声。 有些难听。 沈枝鸢点了点脑袋,目光愣愣的瞧向了前面的人,随后便觉得越瞧越有些熟悉。 他有些略微的跛脚,眼珠子浑浊,脸上几乎缠满了褶子以及老年斑。 “我们少爷想请你去府上做客。”他笑了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女子。 这“少爷”,明显就是那位南宫大少。 沈枝鸢思索了一下,随后点了点脑袋。 说实在的,她对这少爷还挺感兴趣的,然而在下一秒,那老头转过身的 那一刻,她也愣在了原地。 “沈姑娘,怎的不跟上来了。”那老头阴笑着唤了一声,声音之中像是带着恶意。 他的瞳孔呈青灰色,像是死人一般…… 可那语气却又在温柔之中掺杂着一抹恶意。 “沈姑娘。” 他又唤了声,沈枝鸢这才跟上。 南宫家在明安城格外的有名气,可以说是这城内的巨头,因此,这府邸是格外的大。 那灰帽老头带着沈枝鸢进府之时,那些下人通通都在偷瞄这位可人。 大概是走了一会儿,那老头便将她留在亭子内,让她稍等,随即他便往相反的地方走去,步伐明显急促了许多。 这地方大概是南宫府的后花园,鲜花有着透人的香气。 沈枝鸢扫视了一眼周围,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这才警惕的坐到了椅子上。 看似悠闲,可她并未放松。 “沈姑娘。” 骤然间,一声呼唤将她的视线吸引了过去,她望向那儿时,就见一位穿着淡紫色锦袍的男子朝她缓缓走来。 他长得不差,可也不算多少好看,没有少年般的意气,倒是多了一分她爹那般的意味。 沈枝鸢起身点了点脑袋,也没福身,就这样淡漠的与他对视。 南宫彦瞧得眼睛都直了,他笑的更加殷勤,在她大概一米之处的位置停下,笑容灿烂。 “沈姑娘可还记得我?” 沈枝鸢利索的摇了摇脑袋:“不记得。” 按照别人来说,若是真的不记得也会由着礼貌说好像有点印象。 而这话,一下子让二人的气氛也尴尬了些许。 南宫彦又问道:“沈姑娘如今芳龄几许,可有嫁人的想法?” 他这话问的直白,像是忘了上次那位大人在池岸边所说的话那般。 * 与此同时,司谕坐在上座,瞧着南宫家送来的美姬,好笑的揉了揉太阳穴。 “大人,这是我家少爷的心意,他还让小的给您带了句话,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那座下,一位老奴跪着说道。 来接自己的夫人 这话一说完,那座上的少年轻笑一声,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十位美姬确实漂亮,司谕饶有兴趣的从座上站起,悠哉悠哉的走下。 “你家少爷有心了。” 少年手上的扇子轻敲手心,随后便轻勾起那美姬的下巴。 浓妆艳抹……俗。 这些个美姬从没见过如此俊俏的儿郎,此刻被勾起,那面色也是瞬间羞红。 他那眼多情,看人时容易让人不小心陷入其中。 老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大人可还满意?” 他仔细的瞧着那面色带着笑意的少年,深深觉得是猜中了这大人的心思。 果然啊…… 这大人的心早就不在沈姑娘身上了。 一位美人,虽容貌绝世,可久了还是会让人觉得腻味。 这位大人果然也是如此。 想到这,这老头脸上的笑意更加的灿烂了。 他抬头又瞧了眼那玄金色衣袍的少年,见他眉目没有任何不满,这才又开口:“大……” “在你们眼中,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漫不经心的问出了口,眼神睥睨。 那老头眯了眯眼,忙答道:“大人自然是恪尽职守,清廉正直的一位君子。” 此话一说完,司谕便笑着琢磨了这两个字:“君子……?” “好一个君子。” 他的声音忽的提高,眉眼间夹杂着笑意,可却莫名其妙的让人察觉到了寒意。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便冷了下来。 下一秒,那几个美姬连忙跪下,惶恐的同那老奴大喊:“大人息怒。” “楚一,君子是何含义。” 司谕淡淡开口,问那一旁的暗卫。 暗卫心里摇摇脑袋,面上依旧面不改色,继而说道:“品行端正,才德出众之人。” 楚一刚说完,司谕便用脚踢了踢那老头,笑意盎然的问了句:“可听见了?” 他眉眼含笑,还没等那老头发话,便又说了句。 “来人。” 那门外很快便出来一众侍卫。 “将这一众人拉去出街游行。” 他又淡淡说道,随后转身又坐回高座。 那人哭喊着求饶,听的他也有些略微烦躁,可在下一秒,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忙说了句:“等下。” 侍卫停下动作,那老头眼里又忽的充斥着光亮。 大人是……回心转意了? 然而就在 下一秒,便见他补了句:“多遛几圈,让他们好好丢人。” 众人:“……” 院外的喊声还在上空中不断盘旋,司谕勾了勾唇,随后轻酌了口茶水。 瞧这悠闲样,楚一在一旁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开口…… 主上怎么回事…… 沈小姐还在别人府上呢! “楚一,你是又想问什么?”司谕轻飘飘的瞟了面前之人一眼,动作依旧不紧不慢。 楚一见此,便也顺势问道:“主上……沈小姐…” “她总不能一直依赖别人。” 楚一听闻,便点了点脑袋,但属实还是觉得不对。 司谕又轻酌了口茶。 天色也已经到了傍晚的样子,院内的朝霞绚丽,几只鸟在天空叽叽喳喳的飞来飞去,随后停落在那瓦砖上。 树影摇曳,院子里的柳树此刻也是让那枝条轻触水面,荡起一丝涟漪。 司谕便是在这个时候忽的站起来的。 楚一有些略微的不解。 他刚想问一句,便见司谕大步往外走,眉眼含笑,有丝无奈。 “楚一。” 楚一应道:“在。” “备车。” 楚一:“……啊?” 主上不是说得成长吗?? “去吃个便饭,顺便…去接本宫那位夫人回家。” * 嫁人的想法? 沈枝鸢瞧了一眼面前极其自信的人,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虽说她已经及笄,但她也不是没有眼睛的好吧…… 思索到此处,沈枝鸢便好心的提醒道:“南宫少爷可是说笑了……您不会忘了我早已经与人有了婚约了吧?” “沈姑娘这话说的可是有些许不妥。”他笑嘻嘻的讲道理,“男未婚女未嫁,更何况沈姑娘能知道那位大人心里是这么想的?” “男人的话,都是用来哄女人的。” 他也知道? 沈枝鸢被逗笑了,此时的她眉眼弯弯,梨涡漾起,眼睛亮亮的,将面前的男子都晃花了眼。 沈姑娘可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此刻的花园之中只有他们二人,微风拂过,将她的衣裙也微微吹起,发丝轻扬…… 好看极了。 “喝茶。”南宫彦倒了杯茶水放置在沈枝鸢的面前。 她端起来嗅了嗅,随后又放下。 “不渴。”她笑着回道。 这茶水里谁知道有没有被放什么东西…… 沈枝鸢表面笑嘻 嘻,心里默默的开始唾弃面前的男子。 天色临近傍晚,南宫彦聊到此处,也是顺其自然的提出吃个便饭。 又顺道说了句:“沈姑娘,我刚刚的提议你可以想想。” “我们南宫是大世家,在这明安城也是有头有脸的。” “嫁给我,你不会委屈。” 在南宫彦的心里,他私认为配沈枝鸢不差。 可他说完这句话,那女子又笑了起来。 沈枝鸢心里当然是清楚他的意思,但她此次来他府内…… 可不是来跟他说媒的。 就算是要嫁……她又怎可能嫁给面前这个狗东西。 高攀了她,他不得做梦都笑醒。 更何况……她还要回家呢。 嫁人对她来说,太不现实了。 * 饭桌上,那些个仆人将菜依次端上了桌,菜色多样,瞧着丰富极了。 在环顾四周,这膳厅也是格外的大,那正中央的壁画也意外的惹人眼。 南宫彦瞧见,忙说道:“那是我亡妻生前最爱的一幅画。” 他故作伤感,此话也听的沈枝鸢挑了挑眉。 这是要在她面前立一个深情的人设了…… 果然下一秒,便见他叹了口气,掩眉低哀。 见此,沈枝鸢故意问道:“你很爱她?” 南宫彦明显没有想到沈枝鸢会如此问,又说道:“很爱。” “那你应该为她终身不娶……”沈枝鸢开始道德绑架,语气里带着暗暗的嘲讽,“而不是三番两次的求娶我。” 南宫彦闻言皱眉,抬起了悲伤的脑袋,面露伤感的看她:“你长得像她。” “别扯。”沈枝鸢皱了皱眉,毫不留情的说道。 此话将南宫彦即将说出口的话给噎住,最后又是吐出了几个字:“我已经放下了。” 好假的言论,从头到尾……应该都没记过。 沈枝鸢轻笑一声,刚想继续说话,便听见那老者跑了进来,语气急促。 “少爷,那位大人来了!” “来做什么?”南宫彦还有些不解。 下一秒,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便从远处传来,那少年穿着玄金色的衣袍,手上带着黑玉色的扳指,悠哉悠哉的出现在众人眼中。 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随后流落在那少女的明眸之上。 忽的一笑,一字一句道。 “当然是来接……” “自己的夫人了。” 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巴 司谕不经意之间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扳指。 这黑玉扳指是御赐之物,众人随着他的动作看去,即刻皱了皱眉。 御赐之物当然不简单,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这并非凡物。 下一秒,南宫彦忙跪在了地上。 司谕笑了笑,自然而然的坐到了一旁,对着沈枝鸢挑了挑眉。 “夫人怎的背着我偷偷出来了。” 他不经意的说了句,也没让那南宫彦起来,自顾自的问罪。 沈枝鸢忙接上:“你不是也来了吗。” “我来找你啊。”他笑着说了句,拿公筷给女子夹了一口菜。 眼内的温柔像是要溢出来那般,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也定会以为此人爱她极深。 但是…… 事实却是,他在演,她也在演。 南宫彦又问道:“大人,我……是否可以起来了?” 司谕懒洋洋的瞧了他一眼,像是注意到什么一般,瞧了瞧他身后的那老奴,眼里划过一丝趣味。 “起吧。”他淡淡的说了句话,随后又像是没有旁人那般摸了摸沈枝鸢的脑袋。 他笑的温柔,眼内全是计量。 “可有人欺负你?” 他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那南宫彦被吓得一抖,心虚的吃起了饭。 男子的气势太过于强,这也是他第一次和这位大人碰面。 南宫彦下意识的看向那位老者,随后又瞧了瞧沈枝鸢,眼内划过一丝不甘心。 司谕像是瞧见了这儿的状况,笑着说了句:“夫人当真是招人眼……” 这句话带着一丝意味不明,此话说完之后,便见女子笑了笑。 也不说话,听话极了。 吃完饭后,二人对视一眼,并未打算就此离去。 由司谕提道:“去后院看看花?” 他这话说的娴熟极了,可南宫彦也不好说什么。 沈枝鸢自然的挽上他的 手,对他笑了笑,点了点脑袋。 二人在前方走,留着南宫彦与那老者二人在身后。 风吹过,远远看倒是相配极了。 可近些,便能听见沈枝鸢放轻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完了。”他淡淡开口,面上依旧有着笑意。 “这花衬你。”他又状似无意的喊了一句,俨然是说给身后二人听。 沈枝鸢朝他甜甜的笑了笑,轻声反驳了他刚刚那句话:“完了?我瞧他挺像个二愣子的。” 司谕只是笑了笑,并未答话。 这花园内的花开的格外的漂亮,像是在斗美一般。 若细细嗅,还能闻出一种独特幽香的花味。 这味道闻着喜人,待出去时,连衣服上也沾了不少。 从花园走出后,二人便打算先行离去,长廊幽静,晚上时这灯笼也开的小了点。 过道上的门紧锁,月光透进去时也瞧不到半分生机。 有些阴森森的。 沈枝鸢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就往那门内看去。 可什么也看不到。 出府后,沈枝鸢便率先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俨然又变了一副样子。 小姑娘眉头紧皱,手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虽说她以前并未见过南宫家的少爷,也未曾来过,但听传闻又是听过几分。 确实纨绔,可司谕那话又是什么意思? 从一个人的细节便可发现一个人的真正习性,如她所见那般。 他并没有任何不同。 可那老奴又是怎么回事? “那老奴坡脚。”司谕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说了句。 “南宫家是谁在掌舵啊。”沈枝鸢状似无意的问了句。 司谕撇了撇眼,说了句:“南宫彦他爹。” 沈枝鸢:“……” 这不废话? 她当然知道是南宫彦他爹…… “我问的是名字。” 小姑娘甜甜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在马车旁停下。 她没打算和他一同回府。 司谕见此,便对那马夫说了几句,自己则陪同沈枝鸢一起走着。 “南宫霖。”他答道。 沈枝鸢点了点头,随后又托着下巴冥思苦想,她一个人走在前面,全然没有管一旁的男人。 司谕挑了挑眉,笑了笑,拿着扇子便也在她身后跟着。 快到山脚时,他才说了句:“需要我送你?” 沈枝鸢摇了摇脑袋拒绝。 她面上有着一丝不解,忽的皱着眉叹了口气,引得在那儿的司谕满含笑意。 她就这样转过身走远,亦然没有丝毫停留。 忽的,她脚步顿了顿,转过了身,快速小跑到了司谕面前,很郑重的说了句:“司谕,演戏归演戏。” “别动真感情。” 面前女孩的神色认真,颇有些让人发笑。 可那漂亮的眼眸却比这等良夜更加动人。 司谕轻笑一声,嘲讽的话张口就来:“在做梦吗?” 他笑了笑,面露不屑。 可却在下一秒,他将手捂住了女孩的眸子,只是一会儿,在看见时,他便已经转身离开。 沈枝鸢看了一会儿,这才朝山上走去,但与往日不同。 此次的她并未走大道,反而是朝那河流走去。 与早上不同,她总觉得晚上还会有些意外的收获。 内心跳动的剧烈,风也轻轻的抚过发丝,这月亮显得青白,大概可能是在山上,此刻显得有些诡异的大。 与白日不同,此时的环境显得更加阴森,沈枝鸢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往外走去。 河岸边好像没人…… 沈枝鸢探头看了眼,刚想出去,却在下一秒被人从后捂住了嘴。 手上是茧子,磨得她的脸有些疼痛。 “别动……” 那人倚在她耳边说道。 原来是他。 感受到身后少年微微吐出的热气,沈枝鸢下意识的绷紧了身躯,他将她揽在怀里。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还记得我吗。” 那男子故意问了句,依旧是俯身在她耳边,故意将热气吹在小姑娘的耳朵上。 是认识她? 沈枝鸢的身体逐渐放松,警惕的表情也借此缓和下来。 面前男人的手有些糙,但并不妨碍手形状的美观性,那袖子是玄色的,但却也在袖口上缝了银边。 精致美观,像是双龙戏珠,可又不像。 沈枝鸢试探的伸出了手,抚在了那只大掌上,那人愣了愣,随即便见小姑娘将目光瞥向了那一抹玄色衣角,她有片刻恍惚。 在她的印象中……玄色衣袍好像只有一人爱穿。 那是一个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的少年。 而现在回想那声音,也确确实实是有些熟悉。 “墨……梓胥?”沈枝鸢试探着问道。 可听见此话,那身后的人却忽的笑了笑,那双大掌也从嘴上缓缓移至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 面前这少年大概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头戴银冠,青丝顺垂,眼眸是与黑夜一般的黑,显得异常的蛊人。 沈枝鸢一时愣在了原地,那少年勾唇笑笑,随后轻叹一声:“瘦了。” 微风抚过她的青衣也亦是抚过了她的发丝,轻扬着,带着那少年的声音。 “墨梓胥……”她扬起笑容,眼内像是一颗星星被敲碎随后散落人间。 沈枝鸢过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好久不见。” 墨梓胥是今日才来到明安城之内,虽然只是路过,待不了几天。 但他依旧是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她。 自打听到明安城这三个字时,他便无时无刻在期待与她的再次相见。 少年的思绪渐渐回过,他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嘴角亦然挂着笑容。 他又重复了一遍:“瘦了。” “可我长高了。”沈枝鸢冲他笑了笑,顺道用手比了比,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再次被面前之人捂住了嘴巴。 风轻轻的被吹动,林子的深处渐渐传来了树枝被捻在脚下摩擦的声音。 因为空间此刻的平静,这声音被无限放大,直至越来越近,越来越 近…… 他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从他们二人的角度望过去,依稀能见到他蹲着身子,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一句话。 夜色过于昏暗,她瞧不清那人的面貌。 连服饰都未曾瞧清楚…… 这人很聪明,穿的颜色应当是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色,沈枝鸢眯了眯眼,随后缓慢的呼出了一口气息。 那男子在地上扒拉着找,草地被他翻得有些杂乱。 但沈枝鸢依旧好奇,他所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可能会成为什么关键线索,也不一定。 墨梓胥似乎是怕她害怕,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哄一个小孩。 四周寂静,时间也过了许久,那男子却在逐渐的暴躁起来。 从起初的喃喃自语逐渐改变为大喊大叫。而此举,也终是让这树后的二人听清了他在嘶吼些什么。 他在找一块手帕。 沈枝鸢微微愣了愣,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今日在那岸边找出来的一块手帕。 可那手帕平平无奇,什么线索也被那泥泞给掩盖了住,根本发现不了任何有用的信息。 于是在当时,她便将这块手帕递给了司谕,自己并没有私揣在兜内。 “手帕呢……” “手帕呢……!” “手帕呢!!!” 他声音忽的提高,将沈枝鸢的思绪硬生生的给打乱,与此同时也在下意识之间颤了颤身子。 墨梓胥忙拍了拍面前之人的虎口,略微带点安慰的心思。 沈枝鸢朝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害怕。 此刻,月光之下,夜色正是最浓厚的时刻,那男子吼着吼着竟然也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下来,他又蹲在地上开始寻找。 大概是始终找不到手帕,那身着黑衣的男子忽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随即慢慢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嘀咕着“手帕”二字。 一个手帕……让他这么生气? 那就是只有唯一一种可能,那上面绝对是有什么线索。 月光透过缝隙星星点点的照在众人的手臂上,当那人朝后看,环顾四周之时,她下意识的便将眼睛给闭了上。 少年将她搂紧,静静的拍着她的肩膀,告诉她不必害怕。 人走了,场面上再次恢复了寂静,二人等了许久才从 树后出来,墨梓胥自然而然的拉住了她的手,她便也顺口问道:“你不是……” “我路过明安。”他回应道,那双眸子无时无刻不在看着面前的女孩。 “我刚到就来找你了。”他又接了一句。 沈枝鸢转头看他,此刻的他变了很多,少了少年时的那股青涩,眼里尽是一股子的锋利。 刚到就来找她了…… 沈枝鸢揉揉了太阳穴,故作不在意的问了句:“你不忙吗。” “不忙。”他答道。 其实不然,成为剑庄庄主之后,身上压的事情确实很多。 所以,他才会晚上出来寻她,见她往上游走去,也生怕她会有危险,便悄悄跟随在身后。 可她眼中的欣喜只是一刹,剩下的情绪……他一点也看不懂。 见他这么回答,沈枝鸢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走上前去那男子蹲过的地方找找有什么线索。 空气中带着一股幽香,墨梓胥走上前来和她一起蹲着,问道:“你没发现,空气中有着一股香味吗。” 这股香味有一点熏人,但意外的好闻,沈枝鸢嗅了嗅,便回答道:“我身上的。” 南宫家的花开得好,他们逛了这么久,身上也难免会感染到一些。 可她刚说完这句话,整个人便愣在了原地。 “很浓烈吗?”她突然抬头灼灼的看向他。 少年点了点脑袋。 味道确实很浓烈,但如果浓烈那人怎么会闻不见? 她是因为适应性,已经习惯了这身香味,但寒风吹过到底也是能带走一些。 所以说……这香味不止是她身上有。 那黑衣人与她起初想的都一样,都认为这是自身发出来的味道。 但如若他细细想这件事,便会发现当时的现场应该不止他一人。 他会很快回来…… 想到这儿,沈枝鸢忙站起,却在下一秒听见了背后渐渐走近的脚步声。 墨梓胥挑了挑眉,随后在沈枝鸢讶异的目光之下将外套给予她,随后打横将面前的女子抱起。 墨梓胥身上独有的熏香味将她包裹。 那身后的人似乎是愣在了原地,下意识问了句;“阁下是……” “剑庄庄主——墨梓胥。” “剑庄不管此等事,今日路过,不足挂齿。” 只属于他的凄凉 “原来是剑庄庄主。”那人明显被这身份给唬住。 墨梓胥瞧了眼怀里的沈枝鸢,见她死死的揪着他胸口的那片衣襟,眼中不禁带上了点笑意。 他声音沉沉的,像是在哄她:“害怕了?” 女子小幅度的摇了摇脑袋,并未说话。 身后那位人又说道:“斗胆问一下……庄主此次来是有何事?” 墨梓胥颠了颠手上的女人,意思在不过明显。 他是寻了个寂静地方…… 思绪到此处停止,那身后的人还有些微微怀疑,想探头瞧瞧那男子怀中所抱之人。 下一秒,便见面前的少年转过身,大步的往外走,竟是毫不吝啬的将女子给予他看。 不过这女子全身上下都被遮掩了去,看了与不看其实差不多。 那黑衣人瞧着二人逐步走远,心中的疑虑丝毫没有解除半分。 沈枝鸢瞧不见那人的长相,但心中也有了略微的猜想。 想到这,沈枝鸢便拍了拍墨梓胥的手臂,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少年的感情表露的毫不明显,说:“我抱着你,我还记得路。” “不是……”沈枝鸢觉得这样不好。 刚说完这句话,便见墨梓胥又将她搂紧了一点,嘴上说道:“我把你放下,他万一跟过来怎么办。” 他眉眼往下瞥了瞥,见她还要说出拒绝的话,忽的就叹了口气。 “这么久没见我了,你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把我往外推。” 空气又寂静起来,沈枝鸢张了张口也不知说什么。 索性乖乖的闭嘴,轻拍了拍他的手,有些无奈。 等他们二人入院子之时,院内的中央已经坐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此时的他身着一席白衣,月光照在他的后端,将他的脊背触上满地的月光。 他本是欣喜,可却又在将目光流转之时暗暗的冷了眼。 身上的低气压一下 便被激起,墨梓胥当然也瞧见了。 仅仅只是一眼,他便知道了夜斯年的心思,墨梓胥清楚的记得,他当时也如他这般,此等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 “回来了。”少年淡淡的说了句,随后他从原地站起,步步朝她走来,顺其自然的拉住了她的手腕。 察觉到沈枝鸢下意识的挣脱,他又说了句:“别动,我把脉。” 不是…… 脉是这么把的? 沈枝鸢不信,墨梓胥当然也不信。 “身上是什么味道。”夜斯年闻着,忽的皱了皱眉。 这味道让他闻着有些脑袋疼,闻着还有些略微的熟悉。 沈枝鸢顺势坐在了石桌旁的椅子上,答道:“去了南宫府,他们家后花园,便是这个味道,应当是我不小心沾了一点。” 说完这句话,见夜斯年眉头皱起深思,沈枝鸢也有些隐隐觉得不对。 “这香味……莫不是有什么独特之处?” 此话刚说完,那庭院门口便传来一道微微有些沙哑的少年音。 众人抬头看去,便见银钏站在了那处。 此少年满身银辉,唯有在看见沈枝鸢时才有着一丝笑意,下一刻,便听见他说道:“这香味,应当是用血养的。” “我以前小时候见过此类花,当时闻到的……跟你今天身上的味道极其的相似。” 沈枝鸢愣了愣,随后点了点脑袋。 * 墨梓胥并未留下过夜,将她送到院子,确保她真的睡了之后便起身离开下了山。 第二日早上,沈枝鸢打开门便见到墨梓胥和夜斯年在对弈。 身后还站了个抱着刀剑的小弟子,唇红齿白,样貌有些憨。 今日一早,墨梓胥便是借着拜访神医之命上山,以至于夜斯年在看见他时,直接让天冬将大门关闭。 表现得非常不欢迎。 墨梓胥在这只能呆几日, 被关在门外当然是不乐意极了。 于是夜斯年便见墨梓胥直接一个轻功飞到了院内,对他打了个招呼。 在瞧见墨梓胥往沈枝鸢院子走时,他只好丢下手中的医书,缓步跟上。 所以,面前就变成了如此的场景——二人对弈,一人悠然自得的浅酌一口茶,一人面目淡漠,瞧不出神色。 随着门“吱嘎”一声的响起,二人的目光全部默契的往那儿看。 “醒了?要出去玩吗?”墨梓胥笑了笑,扔下手中的棋就大步走了上去。 留夜斯年一人在身后冷哼了一声。 “她身体不适,不能出去玩。”夜斯年在身后补充道。 那小弟子瞧着一向冷漠的庄主在看见女子之时忽的漾出的笑意,像是明白了一些什么。 原来……一开始就不是来拜访神医的,是来看女人的啊…… 剑庄上上下下都知道庄主心里有一个女孩,在某次出任务之时,因为敌手不小心将那佛珠砍断,从而那几个敌人倒是死的不能再死…… 总之,还没活着押回山庄,那几个人已经被他们庄主刺了好几刀了。 然后在当天晚上,听说庄主房间内的烛火足足的烧了一夜,好像就是为了将那佛珠给串起…… 没想到,今个儿倒是让他见到了真人。 沈枝鸢有些迟疑,但还是婉转的将二人拒绝:“我要下山。” “我正好也要下山。”墨梓胥随口便说道。 怕沈枝鸢拒绝,他又立马说了句:“只是顺路。” 沈枝鸢点了点头,瞧了一眼一旁某人的脸色,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会早些回来的。” “我也……” 还没等夜斯年说完话,沈枝鸢便连忙跑出了的院子内。 夜斯年的眸子一暗,那“去”这个字也是终究没有再说出口。 院子内只留下他一人,属实……太过于凄凉了。 她与他算得上是佳话 山下的热闹依旧,街道上是叫嚷声,沈枝鸢一人在前面晃晃悠悠的走着,时不时的瞥一眼身后,见那少年一直抱着剑跟着,终究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墨梓胥,你这是要去哪啊……” 要说顺路……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都跟了一路了啊。 那少年眉眼微挑,过了半晌,才说道:“好久没来明安了,有些许想念。” 他的话说的有些直白,是直接点明了他并非有意跟着,是刚刚好罢了。 沈枝鸢也懒得再说,在到达衙门门口之后,便刷脸进入了府邸内。 墨梓胥被隔在门外,那眸子隔着门盯着里面的女子。 随即才转身离开。 他本以为此次来,她应当会欣喜,可谁知这态度变化的不止一点。 从前还将他当朋友,此次……是真真正正的变成了普通朋友。 墨梓胥叹了口气,瞧了瞧那手腕上的佛珠。 “原来沈姑娘就是最近大家都在说的那位女子啊。”那身后的小弟子此刻才恍然大悟,猛的拍了拍手掌。 这话一说完,便见前面的男子愣在了原地,并未转身,就那般问道:“什么传闻?” 那小弟子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气氛不对,忙拍了拍自己的嘴想要将这话给忽悠过去。 可谁知,墨梓胥转过身,面色冷漠,可那嘴角勾笑,手上抱着一把剑,就如此看他。 那小弟子寻思瞒不过,便支支吾吾的说道:“其实……就是…庄主…” “沈姑娘可能有喜欢的人了。” 墨梓胥挑了挑眉,问:“什么意思?” 小弟子面露惊讶:“庄主,您不知道吗?最近明安城里一位大人与沈姑娘恩恩爱爱,是羡煞了旁人的眼睛啊。” “哪位大人。”墨梓胥淡淡的问了一句。 小弟子挠挠脑袋,这才说道 :“就是那位……” 这话吊起了众人的胃口,墨梓胥眸子紧紧的盯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可小弟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终是说了句:“庄主,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也是刚来明安,也是偶然听说…… 庄主自己都不知道,那他又怎会知道啊。 墨梓胥哼笑一声,眸子深如墨水,最后又在那小弟子的眼中,转身再次走向那衙门。 他马上就要走了…… 此次见到她,总也不能留什么遗憾吧。 府内—— 沈枝鸢刚走进衙门,便见司谕站在那儿后院之中赏花,少年披着黑金色的大氅,面色如玉,手碰那几朵花,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 听见脚步声,也只是淡淡说了句。 “来了?” 沈枝鸢应了一声,随后走到他身边。 今日的司谕难得没有到停尸房待着,反而是赏起了花。 他的兴致倒是挺高的。 “听说墨梓胥来了?” 他问了句,手上的扇子被他轻敲在手心。 这次,他的眸子才缓缓的转向了她。 沈枝鸢笑着说了句:“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随即,又说道:“你不会是在跟踪我吧。” “他仗势弄的太大,此番进城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司谕拨弄了一下花瓣,那花被他摘下,一片一片的拨弄。 “一般人哪知道他身份。”沈枝鸢又忍不住的嘀咕了声。 “昨日晚上来的,你怕是晚上就知道了。” 司谕笑了笑,随后眼神温柔的看向了面前的沈枝鸢,嘴唇轻掀,忽的笑着将那花瓣往她身上一扔—— “你猜啊。” 他眼里满含笑意,瞧着女孩略微怔愣,便大步朝屋内走去。 沈枝鸢暗暗的骂了句“国粹”,握紧拳头,就想拿块石头砸他。 大概是考虑到了这层, 司谕忽的转过脑袋,又顺势说了句:“我背后可长了只眼睛。” 只不过这方刚打算坐下来喝茶,那方的侍卫便连忙跑过来,说是门口有客,是来拜访他的。 沈枝鸢还没想明白,司谕便淡淡说了句:“今日不便,不见客。” 那侍卫一听,连忙再次跑去门口。 “万一是熟人呢。”沈枝鸢见此,顺口问了一嘴。 话音刚落,那方的侍卫便又再次跑了过来,此次急促的竟然直接跪地。 “大人,门口那位客人说今天一定要见到您。” “一定?”司谕浅笑出声,抬眸看了看那坐在一旁的沈枝鸢。 沈枝鸢同样回看。 他这看着不是挺悠闲的…… 怎么就不见了……? 不会是墨梓胥吧? “与我关系可好?”司谕笑着问了句。 那侍卫答道:“那客人说与大人关系是极好的。” 极好的啊……那就不是墨梓胥了。 先不说二人关系好不好,他们两个可以说是根本不熟。 那坐上的男子笑着出了声响,忽的开口说:“极熟吗?” “不过今日确实不方便。”他故作苦恼,随即敲了敲手上的扇子,“这样吧,你就跟他说,今日要与夫人嬉戏,着实抽不出空来,让他改日再上门来拜访。” “麻烦他今日走一趟了。” 司谕一只手撑着太阳穴,一只手摇了摇手中的茶杯。 那侍卫很快又再次下去来到府外,墨梓胥皱了皱眉,抱剑,问:“如何?”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大人他今日正在陪他家夫人嬉戏,实在是抽不出空。” “故公子可以下次来拜访。” 墨梓胥没注意其它话,反而皱了皱眉,问:“夫人?” “公子不知道吗,我家大人与沈姑娘的事,在明安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了。” 我定将他们千刀万剐 此话一说出口,那侍卫和身后的小弟子便明显的可以感觉出面前这人的气势变了变。 顾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庄主,便知道墨梓胥是又生气了。 他们庄主是个奇怪的人,他的生气不表露在脸上,但是接触久了,便会莫名的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就比如说现在…… “你们不要乱说啊,沈姑娘是我们剑庄的庄主夫人!”顾思站到了前方,抢先开口。 他边说边悄悄的将眼神往墨梓胥那瞟。 那侍卫明显不服,也说道:“是不是撞名了,沈姑娘和我们大人的感情那是让许多男子女子羡煞的。” “你说是你们的庄主夫人,可有什么证据!”那侍卫冷哼一声,很快就明白了他们家大人的用意。 得亏大人有先见之明,这两个人原来是来找茬的! 想到这儿,侍卫的脸色更加不和善了起来。 顾思被问的说不上话,可他脑中一转,下一秒,便想起了他家庄主手上戴的佛珠。 心思一动,便指着墨梓胥手腕上的佛珠说道:“我们庄主有定情信物……” “你们大人可有?” 墨梓胥下意识的也瞧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佛珠,随后轻挑眉,也没反驳。 那侍卫见二人如此信誓旦旦,倒也有些慌了神,他让另外二人守在这儿,自己倒是又跑去了内室。 * “昨日那花香,那神医可有告诉你是什么?”司谕大步往前走着,眼角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 少年生的俊俏,头只一金冠,说这话时朝后看了看那少女,多出一份似笑非笑的意味。 沈枝鸢啧了一声,说道:“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还想我告诉你……” 她学着司谕的样子,从路旁摘下一朵花,随后将花瓣扔到司谕身上,自己则是一溜烟的跑到了停尸房门口,走了进去。 只留下司谕一人站在原地笑了笑。 “还挺记仇。” 他收拢了指尖,弯了弯嘴角,嘀咕一声,随后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气味依旧没有淡化,那帕子被放在那具尸体的一旁。 凤柠大概是已经验完了尸体,此刻又在帘子后洗手。 她洗的非常漫长,像是容忍不了这些脏东西,水换了一盆又一盆,那眉头蹙紧。 是个女孩都不喜欢天天接触尸体。 对于凤柠来 说,在这儿待的时间有时候几乎是整整一天。 沈枝鸢又开始找茬了,她故意说了句:“既然嫌弃,干嘛又要接这活。” “此言差矣。” 司谕从门外走来,他笑容淡淡的,随后慢悠悠的朝着尸体走近。 帘子内的凤柠挑了挑眉,两人眼神对视了一刻,而这一刻恰恰就被沈枝鸢给捉住了。 这两人……果然是有点苗头啊。 “女孩子都不喜欢与这一类接触,但枝枝,你为何又要天天来此处呢。” 他并没有直接说明,反倒是拿了她做例子反问她。 沈枝鸢被这问题问住了…… 与司谕的对赌? 不全然是。 或者是因为进度条? 也不对…… 司谕见沈枝鸢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便上前将扇子柄往她头上轻轻的敲了敲。 “真是个木头。” 他叹了口气,随即转过身,那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凤柠与你相同的点便是……都不想让这些女孩不明不白的死。” 沈枝鸢愣了愣,便听见凤柠在帘子里头轻笑了一声,接道:“总不能再有女孩死去了。” “这凶手若是抓到,我定将他们千刀万剐。” 说完这句话,凤柠便将那器具仔仔细细的擦拭了干净。 司谕也深表赞同:“那那些犯人,到时就交于你来审。” “好。”凤柠挑挑眉。 就在这话说完的期间,那侍卫又跑了进来,紧接着便在那门口大声说道:“大人,那门口的客人说与沈姑娘有定情信物。” 此话一出,屋内的三人纷纷震惊起来,随即,凤柠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意味不明的瞧了沈枝鸢一眼。 司谕挑了挑眉,随后淡淡的说了句:“你在这儿待着,我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便见他大步往外走,眨眼间便没了人影。 沈枝鸢抿了抿唇,便见那凤柠收回眼神,随口问道:“不去看看吗,毕竟也好久没见了。” “见过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沈枝鸢下意识的说道,继而又恶狠狠的说了句,“要你管。” 她想起昨晚的场景,便将目光移向了那块手帕,此时的手帕已然干净了些许,只不过还略微有一丝泛黄。 想到这儿,沈枝鸢便上前仔细的端倪了片刻,那几个字此刻依旧有些难辨,可她只 识出了几个字…… 随后,便忽的叹了口气,女孩将帕子放回了原来的地方,轻啧一声,随后朝外跑去。 那帕子又回到了灰扑扑的小桌上,可那一丁点的阳光却将那处字给照了个透亮。 就像是有夏日树荫之下,抬头往时的点点星光—— 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尝。 属实悲凉…… * 司谕走到门口之时,便瞧见了墨梓胥在府外的场景。 见他在瞧见他时忽皱的眉眼,司谕便忽的觉得有意思极了。 “原来是剑庄的庄主。”司谕勾了勾唇,上前拿着扇子虚情假意的客套着。 墨梓胥皱了皱眉,双手抱剑,淡淡的问了句:“沈姑娘……你的夫人?” 听见此话,司谕挥手叫他人下去,自己则是与他站在门口,眉眼淡笑。 这一旁没有了听从的人儿,他说话倒是直接了起来。 “怎么……庄主若有心情在这外面等着,倒不如帮你家小姑娘提前查查那青玉楼。” 司谕笑着提醒了一句,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又笑道:“至于沈姑娘是不是本宫的夫人——” “庄主…大可以猜猜。” 他眼内有着一丝让人瞧不清的情绪,就比如现在这般,晦暗不明,面上在笑,可眼内却尽是森然。 墨梓胥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些什么,刚想要问些什么。 便见远处忽的跑来一位穿着青衣的女子,她提着裙子,小脸有些微微泛着粉。 墨梓胥的眼内划过一丝笑意,直到那女子在二人面前停了下来。 司谕那眉皱了皱,笑道:“跑这么快做什么?” 但沈枝鸢没理他,竟是直接想要绕过二人往外走。 墨梓胥连忙在身后跟上,独留司谕一人站在原地。 半晌,他才笑着叹了口气,悠哉悠哉的走回了府内。 他脸上挂着笑容,好像从来都不曾生气那一般。 楚一在身后跟着,疑惑的提醒道:“主上,主……” “沈姑娘走了……” 司谕轻飘飘的瞟了他一眼,随后笑问:“怎么?你也要走?” “属下不敢。” “别乱想,本宫没生气。” 司谕笑着敲了敲扇子,随后自言自语的说道:“他倒是可怜,不过…感情这东西可真伤人身啊……” 楚一站在身后,那嘴张了张,再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替她们谢谢你 街上热闹,从衙门出来后,沈枝鸢便在街道上晃着,瞧见身后跟着的人,抿了抿唇。 墨梓胥似乎是注意到了她这微微一瞥,从身后走到了她的身边,淡问:“怎么了?” 沈枝鸢微微摇了摇脑袋:“只是在想……” “在想我为什么这么闲,能跟着你。”墨梓胥从容的将接下来的话给接了下去,随后抬眼看他。 少年面色淡漠,那衣袍上的银边麒麟栩栩如生。 沈枝鸢叹了口气,点了点脑袋。 他低下头,随后又说道:“现在不喜欢别人跟着了。” “以前是以前。”沈枝鸢嘟囔了一句,想起了那贴身侍卫,默默的撇了撇嘴。 她一向喜欢独来独往。 他淡淡瞥了一眼,又说道:“刚刚司谕同我说了件事。” 此话一说出口,沈枝鸢便抬起眸子看她,那眼睛一下子亮了些许。 墨梓胥忽的笑了笑,那长久不变的脸上也终是出现了一抹笑意:“他说,让我去查青玉楼。” 沈枝鸢皱了皱眉,细细琢磨着青玉楼这三个字。 就在此时,那身旁的少年忽的又淡淡说了句。 “我快走了。” 沈枝鸢闻言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照顾好自己身子。”他又说了句。 随后,沈枝鸢便见他从怀里拿出一根簪子,将这簪子插入了女孩的脑袋上。 “及笄的礼物。” 他笑着说了句,此刻语气温柔极了。 沈枝鸢摸了摸脑袋上的头饰,随后朝他笑了笑,漾起了梨涡。 “我好喜欢。” 她没对他说谢谢,而是说了句“我好喜欢”。 这句话一出,便让墨梓胥满足的轻笑出了声。 “很漂亮。”他说了句。 在沈枝鸢亮亮的眼睛之下,他又说,“簪子很漂亮。” 沈枝鸢:“……” 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很幽默? 沈枝鸢又来到了那茶坊听书,墨梓胥身后的顾思已经被他给支 棱走了。 来到了二楼,那老头一见身后的墨梓胥,那小眼忽的一亮。 “小沈,艳福不浅啊。”那老头揶揄的笑了笑。 他面色带着暧昧,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的转。 沈枝鸢“呵呵”一声,默默的补充了句:“你以前不是见过。” “什么时候?” “沈府。”她提醒道。 这话一提醒,那老头即瞬便明了,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的叫了一声。 “现在是剑庄那位?”他小眼上下瞧了瞧,随后故意说了句,“小沈天天提你呢。” 沈枝鸢:“……?” 见沈枝鸢一副要杀了他的样子,元民清连忙闭了嘴,招呼二人进去了里面。 但坐到位置上的第一件事,那老头便不好意思的问了问:“这,上次听书听说你和那位灰色眸子的少年打了三百回合?” “没那么夸张。” 墨梓胥说道,眼中还有着刚刚那句话所带来的笑意。 “详细说说呗,少侠。”那老头摆好了姿势要听,墨梓胥看向了一旁的沈枝鸢,见她也时不时的望来,便忽的不打算讲了。 “没什么好讲的。”他喝了口茶,随后低下了眸子,也没再说话。 气氛逐渐变得安静起来,又是日落,他才将沈枝鸢送到了山上。 山上没有人,夜斯年和天冬大概是有事出诊去了,并不在山上,但她推开门之时,身后忽的便有一人从树上跳了下来。 那少年眼睛亮亮的,嘴角带笑,看的沈枝鸢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院子的门口有着一封信,那竹筒大概是有些裂掉了,瞧着样子有些凄惨。 “这是给夜斯年的。”银川默默的说了一句。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沙哑,低下身子将那竹筒捡了起来。 可刚捡起,放到沈枝鸢手上的时候,就“啪嗒”一下碎了。 那里面的信就被这样呈现了出来,沈枝鸢看了一眼那封 信,忽的就闭上了眼睛。 银钏疑惑:“闭眼睛干嘛?” “这信我不能看。”沈枝鸢一本正经的摇了摇脑袋。 别以为她没看见那信封上大大的姜肆二字。 她怕她忍不住的将这信给拆了。 索性,她便将这信塞到了一旁银钏的手里,“给夜斯年的,放到他书案上去。” 说完这句话,沈枝鸢便一溜烟的跑进了院子。 可无论如何,脑子里都是刚刚的信。 说实在的,她其实还挺好奇的…… 第二天一早,墨梓胥便来与她告别,顺势又给了她几张纸。 顾思趁墨梓胥不注意之时,悄悄的对沈枝鸢说道:“这几张纸可是我们庄主的心血。” 沈枝鸢有些懵:“啊?” 顾思:“你拆开来看看。” 言尽于此,沈枝鸢听完这话便将那些个纸给拆了开来。 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关于青玉楼的内容。 顾思不想庄主一晚上的心意就被这么随意看完烧掉,便又忍不住说:“我们庄主找了一晚上。” 沈枝鸢瞧了瞧这几张纸,随后皱了皱眉。 她出声叫住了墨梓胥,忽的婉转一笑,朝他挥了挥手,随即跑上前去,从身后对他抱了抱。 “谢谢你。” 她说的很轻很轻。 但也只是短暂的抱了一下,便立马放开,小姑娘依旧笑着,拿着几张纸。 墨梓胥立马便懂了,他冷冷的瞧了一眼那顾思,随即说道。 “我也只是想出份力罢了,不全是为你。” “嗯。” 小姑娘漾起梨涡,再次对他说,“那我替她们谢谢你。” 此时清风徐过,将她的发梢吹起,丝丝缕缕。 身后的白衣少年缓缓走上前,语气淡漠,轻轻的拉住了她的手。 在墨梓胥的眼神之下,夜斯年勾唇笑了笑:“不怕病情加重吗,让他安安心心走吧。” 墨梓胥皱了皱眉,也不知为何……这话听着更像是上路二字。 入了他的局 明安城外,墨梓胥沉沉的看着面前的顾思,身后是一众人。 “挺闲?”墨梓胥哼笑一声。 他并没有想让沈枝鸢知道他为她做过什么做过多少。 都是他自己愿意做的,和她说,也只会徒增她的烦恼罢了。 他不想拿这些绑架她,然后接受她带着愧疚对他一瞬的好。 顾思在那嘀咕了一句:“可是庄主……” “没有可是,她不需要知道这些。”墨梓胥淡淡的挑了挑眉,他双手抱剑,随后利索的上了一匹骏马。 尘土飞扬,等顾思反应过来之时,那方的人早已绝尘而去。 顾思叹了口气,随后紧跟而上。 * 天晴,沈枝鸢此刻正窝在院子内的躺椅上,身上盖着一条毛茸茸的毯子,蜷成一团,懒洋洋的瞧着纸上的信息。 夜斯年坐在院子内的石桌上,不紧不慢的与自己对弈,时不时的瞧她一眼,将他的心给扰了去。 绿意阑珊,那阳光透过那树叶照在那棋盘之上。 “眼睛不刺吗。”夜斯年淡淡的说了句。 沈枝鸢转了个身子,背对着阳光,睡意再次漾起,小姑娘略微懒散的打了个哈欠,随后转了个身子。 夜斯年从她身后看时,只能瞧见她瘦弱的身躯,以及那青丝。 “不刺啊,我转过来了。”沈枝鸢答道。 声音糯糯的,好像有些带着笑意。 可她刚说完这句话,便忽的觉得自己身体腾空,向上抬眼时,便与少年对视。 他的眼中有着温柔,让人会不经意的陷进去。 “你干嘛。”沈枝鸢下意识的问道。 夜斯年勾唇笑了笑,那身白衣随着风轻轻扬起。他将她连人带毯子抱到了树下,随后又将那躺椅单手拎到了她身旁。 沈枝鸢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又再次把她抱了起来,将她放到了椅子上。 “这样会舒服一点。”他淡淡的说了句,随后又坐到了椅子上与自己对弈,只不过那眼睛却会时不时的往旁边看一眼,嘴角勾笑。 沈枝鸢淡淡的点了点脑袋,随后又仔细的研究起了那几张纸上的信息。 从纸上看,这青玉楼倒是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即使是青楼,可那里面的妈妈也不让那些个女孩卖身。 并且还会在每月十五号对那 些难民施粥。 可司谕会让墨梓胥查这些东西吗…… 从他让墨梓胥查的那刻起,沈枝鸢心里便有了个猜想。 可能……司谕查到的也是这般,所以他想借着墨梓胥的手查出什么东西。 剑庄庄主,所触碰到的消息网应该会有所不同,他想拥有两份信息。 而她若是想知道司谕手上那份,那必然是要与他共享…… 怎么算,他都是不亏的,反倒是墨梓胥辛辛苦苦了一夜。 说不定此时,司谕就等着她去找他呢。 沈枝鸢轻笑了一声,随后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刚想要下山,便被夜斯年给喊住。 “睡一觉。”他淡淡的说了句。 大概是怕没有说服力,他又道:“多睡觉……对身体好。” 这句话勉勉强强的被他说出口,说完后,其实连夜斯年自己都不信。 沈枝鸢天天躺床上时,害怕的是他;天天下山后,害怕的也是他。 沈枝鸢有些疑惑,但想着如今也是中午,便也听从医嘱,睡了个觉。 不过一会,她就睡着了。 女孩窝在躺椅之上,浅浅的呼吸着。她睡着时很安静,夜斯年不止一次观察过她的睡颜,但不知为何,却怎么也观察不够。 午时的阳光甚好,可此刻树荫之下也并未有着凉意。 夜斯年叹了口气,将女孩抱起,一步一步的朝屋内走去。 他将那女孩平放在床上,她也没乱动,像是没有感觉一样。 阳光透过窗子朦朦胧胧的照在地上,少年的唇轻轻的贴上了女子的眉心,良久,才起身离开。 这一觉睡得也不算久,沈枝鸢睡醒之时夜斯年已经在药房了,桌上是给她准备的饭,沈枝鸢随便的吃了几口,便急匆匆的下了山。 到达衙门时,远处一辆马车缓缓徐来,那玉扇挑开了门帘,随后一身穿着玄金色大氅的男子走下了车。 眼内没有笑,此刻极具孤凉,在瞧见沈枝鸢时,却又习惯性的戴上了那常人所见的面具。 “你那庄主走了?”他笑着调侃了句。 沈枝鸢点了点脑袋,倒也懒得纠正他。 他意味不明的瞧了她一眼,随后缓缓的摊开了手,这样子像是找她索要。 沈枝鸢当然知道他要什么,见他摊手,便也提出了自 己的条件:“你的也借我看看。” 他惊了惊,微挑眉:“你要看我的什么?” “你没查吗?”沈枝鸢“哈啊”了一声,随后将这几张纸放到了司谕手上。 他这才答道:“我也是临时起意让他查,有人查我去查什么……” “有人帮我,我乐的逍遥。” 沈枝鸢第一次觉得一个人不要脸,先是顾装作二人亲密,激一激墨梓胥,再故意说出这话,让他知道她在查案。 然后心甘情愿的付出…… 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 见小姑娘突然冷哼一声,司谕便知晓她是想明白了,见她如此,他便忍不住的轻笑一声。 “想明白了?”他笑着用扇子拍了拍女孩的脑袋,顺道用手帮她理了理发丝。 “这么生气?头发都气乱了。” 他笑着调侃了一句,自打第一眼看到沈枝鸢时,他就无意之中将她归入到了计划里。 沈枝鸢挥掉了司谕的手,也没理他,大步的走进了衙门内,见他边走边看,笑意忍不住加深,便知晓他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沈枝鸢。” 他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忽的喊了她一声。 沈枝鸢转头看他,他这才大步的走上,满含笑意的问了句:“你可有发现什么?” 发现什么? 这张纸上所写的大都是这青玉楼所有的善事,说了这楼里的妈妈有多好,只能说明这背后之后着实藏的太深了。 司谕见她不解,又笑着说道:“没感觉吗?” “枝枝到现在……都不对数字敏感吗?” 他这话说出来的同时,沈枝鸢便突然想起了那帕子上所看到的内容—— 一双玉手千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尝。 “那帕子的布料我去查过,之所以让他去寻青玉楼,便是查出这布料与青玉楼所需相同。” “当然不止是青玉楼用这布料,但引起我兴趣的一个点便是……南宫彦常出入烟花之地,而那青玉楼便是他最常去的地方。” “你不好奇吗……一个喜欢强娶的纨绔去青玉楼,却只是听曲那般简单。” 他嘴角淡淡的勾起,那双多情眼里有着一抹似笑非笑,像是这件事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 “青玉楼这底子,应当比查出来的要黑多了。” 去逛逛青楼 沈枝鸢愣在原地,听完这番话,她的脑海里忽的又有了一个猜想。 那句话属实悲凉,但若是那青玉楼的女子所写上去的,那与如今查出来的事,不就全然相反了…… 前后太过于矛盾了。 沈枝鸢边走边摇了摇脑袋。 司谕微微收拢指尖,轻勾嘴角,问:“摇什么脑袋?” “你可知那帕子上写的内容?”沈枝鸢没有回答,反而反问他。 那块帕子? 他直觉是有什么信息,但他着实是认不清那几个字。于是,就将那帕子放到了尸体旁,打算有时间再好好琢磨。 如今沈枝鸢提起,他又好奇了起来:“不知。” 沈枝鸢笑了笑,故意吊着他的性子:“我也没看出来。” 司谕轻笑一声。 “就怪了。”她又接着说道。 闻言,司谕也没生气,反倒含笑的说了句:“你还挺记仇。” 他身着玄金色大氅,端的一副翩翩公子,帝王之相。 可他此时的眼眸却毫无情绪。 沈枝鸢是挺怕司谕这种人的,薄情,他太会演戏了,也太容易让人产生假象。 二人在停尸房门口分离,沈枝鸢率先走进了房内,随即便见到了站在那儿以一副白面书生打扮的凤柠。 沈枝鸢轻啧了一声,下一秒,便有下人在门口请沈枝鸢出来。 她不明所以,但却也乖乖的坐在镜台前闭上眼睛,任由那身后的下人对她的脸进行涂抹。 司谕站在门口,悄悄的走近,见她闭着眼,便对那下人挥了挥手。 沈枝鸢只感受到了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又是舒舒服服的涂抹感。 可待化好妆睁开眼之时,她便透过镜子看到了身侧的人。 身侧的人并非是她一开始进来所见的女孩,反而变成了司谕。 沈枝鸢忽的就想起了 那一瞬间的停顿空白,明了的笑了笑。 “你这是什么表情。” 司谕坐在她的身旁,用手勾起她的脸颊,细细端倪。 沈枝鸢朝他翻了个白眼:“应该是我问你吧,你这是干嘛。” “女孩子翻什么白眼。” 他又将她的脑袋摆正,让她看着镜子内的自己。 身侧的男子嘴边带着笑意,笑着站起了身子。 镜中的女孩此刻的面容虽美,但在无形之中又多了丝英气。大概是用妆帮她改了改面部之中的五官,此刻的她既又像她,又不像她。 沈枝鸢愣在了椅子上,下一刻,就见司谕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手掌,那门外的侍女便很快的走了进来。 手上端着个红木盘子,上面放着一件玉白色的长袍,和大氅。明显是男子服饰,并且看着还不便宜。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再出来时,便已经成为了一位面色如玉的公子。 * 马车内—— “沈枝鸢。”司谕朝那穿着男子服饰的女子喊道。 沈枝鸢并未转过头,反而是看着窗外的风景。 此时夜色已经偏晚,天色纵使还有些微亮,但那夕阳已下,只有着灰蒙蒙的一片。 “你叫赵渡。” 他笑着将她的身份给安排好,随后又对一旁的凤柠低声说了几句。 紧接着,那马车便停在了那青玉楼之外。 不用多说,此时的青玉楼是极其热闹的,外头高挂的灯笼已经全部亮起,红色橘色在这灰蒙蒙的天色中显得格外的耀眼。 刚从马车上下来,那里头便有一个相貌看似面善的女人拿着手帕跑了出来。 “哟,大人这是又来了啊。” 那老鸨跑上来,亲热的就想将手帕往司谕身上扔。 可那帕子却在瞧见身后的沈枝鸢之时,那面色变得更加灿烂起来 。 “大人这是还带了位面生的小公子。” 她顺势一拐,将那手帕往沈枝鸢身上扔去。 “今个儿有什么节目?”司谕拿着扇子瞧了眼沈枝鸢,随后勾唇,悠哉悠哉的笑道。 “今个儿当然是有好节目,大人可真是来对时辰了,还带了两位小公子前来。” 那老鸨将他们三位引入了包间。 包间幽静,还带着清香,从窗户望,还能瞧见楼下大厅的歌舞。 还没等沈枝鸢说话,老鸨便在外叫了个女孩,让她帮着他们倒酒。 司谕大概是常来,见沈枝鸢这么瞧他,他便也下意识的解释了句:“昨日来过。” “大人应该早早的带我来此等仙境的。”沈枝鸢客套了句。 这话一出,惹得司谕勾唇轻笑。 “那是司某的错了。”他拱了拱手,随后示意凤柠闻闻酒。 凤柠接到了眼神,挑挑眉便将酒杯放到了鼻下,借着“好酒”的名义,仔细的嗅了嗅。 随后摇了摇脑袋。 老鸨此次叫来的女子名叫“思月”,这姑娘长得纯,脸白净,笑起来时脸粉嘟嘟的。 大概是瞧上了沈枝鸢,每每想给她倒酒时,耳朵尖都会带点粉红。 “敢问公子名讳。”那姑娘轻声细语的说了一句,一双猫眼止不住的往那俊美男子身上瞟。 这公子长得可真俊郎,思月这般想到。 沈枝鸢被迫接话,随后轻笑的绕过,装出一副少年意气的样子,意思的抿了抿酒,就当喝过。 “我姓赵,唤我赵公子便好。” 她又淡淡的说了句。 “公子是不喜喝酒吗,还是不喜思月倒的酒。” 思月瞧见了沈枝鸢的这番举动,颇有些委屈的问了问,将小女孩撒娇委屈的本事体现到了极致。 这若是一般男人,那就绝对顶不住了。 无意打听,一出好戏 可惜了,她不是男人,她是个女人。 “不胜酒力。”沈枝鸢顺着说道。 她抬手将那酒婉拒,对着思月点了点脑袋。 “赵公子,这酒不醉人,是果酒。” 思月又对沈枝鸢说道,她提的声音非常的小,轻易让人听不见。 不醉人? 沈枝鸢瞧了一眼凤柠,便见凤柠对她点了点头。 这酒确实是不醉人,有着一股果味的清香。 司谕笑着抿了一口,沈枝鸢见此,也将酒杯接过,随后喝下。 不得不说,还怪好喝的,沈枝鸢又倒了一杯。 楼下的歌舞再次响起,那舞台中央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晃动着腰肢,她并没有穿鞋,脚上的铃铛“叮叮”作响。 这女子的眼神勾人,似乎是注意到了楼上窗格的视线,抬眸朝三人这儿望来。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沈枝鸢无意中问了句,便见思月有些委屈的咂咂嘴。 “她叫玲珑。”思月说道。 司谕顺势问:“你会跳舞吗?” “大人,思月在青玉楼不学舞,学戏。” “你会什么戏?”司谕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淡淡的问道。 “大人们可曾听说过《盼金枝》?” 盼金枝是在明安特别有名的戏,沈枝鸢想了想,点了点脑袋。 但除却了她,另外二人都未曾听过,她便解释道:“大概就是富家小姐为爱抛弃一切,嫁给一名穷书生,未孝敬爹娘,晚来后悔的一个故事。” 司谕勾唇笑了笑,随后倒是漫不经心的附和了一句:“这类故事倒是挺多。” “不过都是某一类穷书生写的罢了。” 未得志,不上进,便整天幻想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你们今天可有戏?”沈枝鸢淡淡的问了句,见思月摇了摇脑袋,才作罢。 思月又说:“前几天南宫家的大少爷还说公子是个不好相处的人,今日一见也并非如此。” 司谕被勾起一些趣味,问:“他是如何说我的?” “也没怎么说。”思月倒了一壶酒,将这酒又放置在了沈枝鸢的面前。 她自然而然的便将这话题聊了起来,随后又不经意的问了句。 “大人们,思月近日还听南宫少爷说了件事,说我们这明安城来了位比大人们还要高贵的官……” 她说完这句话,下意识的便瞟了瞟面前三人的面色。 “这事让思月好奇了许久 ……” “在思月眼中,大人们的身份已经异常高贵,那得是什么官才能比三位大人更贵重……?” 她又说了句,像是个邻家女孩,眸子中透着一股子的懵懂无知。 三人内心清楚,沈枝鸢抢先一步,学着司谕的漫不经心说道:“谁知道呢。” 她又将这话给跳了过去。 正当思月还想再说些什么,门便被人从外面敲响,三人同时朝那望去,便见那在楼下跳舞的女子已经被老鸨带了上来。 她的衣服没换,穿着西域风的衣裳,那雪白的腰肢露了出来。 “我瞧刚刚那位小公子一直在楼上盯着玲珑,便想着让她上门来给小公子再舞一曲。” 那老鸨脸上是殷勤的笑容。 二人朝沈枝鸢望去,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天知道,她当时盯着的时候就是在想这脚底板会不会变得黢黑! 没想到……被这人理解错了。 老鸨见沈枝鸢笑了笑,以为是这位小公子内向,不好意思,便说道:“思月,你出来,让玲珑在这儿就好了。” 思月委屈的撇了撇嘴,随后跟着老鸨走了出去。屋子内就剩下了她们四人。 玲珑很上道,思月一走,便立马站在了思月的位置上,将酒给沈枝鸢满上,随后朝她喂去。 她眼睛的形状漂亮,此刻化了妆,便更像一只狐狸的眼睛。 “公子怎么不喝。”玲珑的声音有些娇,身材也是极好,靠的沈枝鸢近极了。 沈枝鸢熏着一旁女子的浓烈的香气有些脸微红。 这是干嘛啊…… “我…我不喝了。”沈枝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像个内敛的小公子。 司谕勾唇轻笑,倒像是在看戏的样子,也不劝阻。 而那玲珑一眼就瞧出面前的公子尚未经历情事,看得出来,是个雏。 “公子是不喜玲珑吗……”那玲珑靠着沈枝鸢,嘴角弯起,又有丝委屈。 “我不懂爱。”沈枝鸢随意的胡诌了一句。 此话一出,那三人全部愣住,只有司谕笑出了声。 那玲珑见此,只好不再继续缠着沈枝鸢,但那酒却还是被她灌入了沈枝鸢的口中。 她是真的拒绝不了……别人用委屈的眼神看她…… 只微微的抿了一小口,她就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略微有些晕的脑袋。 凤柠朝司谕示意了一下,便从屋内走了出去,大概是去青玉 楼外面勘察了。 “公子可是醉了。”那玲珑见此,忙上前来想要搀扶。 见此,沈枝鸢忙摆了摆手。 “没。”她说这话时手按了按太阳穴,看的司谕忍不住发笑。 玲珑站在原地继续给司谕倒酒,过了好一会,凤柠才从外面回来。 她面色带着笑意,却示意了一番坐在那儿喝酒的司谕,桌子下,凤柠一笔一划的将几个字写在了司谕的手背上—— “南宫彦,在楼下。” 写到这儿,司谕忙站起身来往楼下看去,便只见那厅内的暗处,一位穿着浅棕色衣裳的男子坐在那儿喝酒。他只带了那位老者,除此之外,身旁再没有他人。 有些奇怪。 司谕收回了眸子,假装漫不经心的又坐到了位置上。 二人对视,随后凤柠又再次站起身来,借口有事。沈枝鸢抬起有些昏涨的脑袋看了她一眼,又吃起了面前的菜。 “玲珑,刚刚听思月说这明安来了个贵人可是真的?”沈枝鸢强撑着脑袋,问了句。 纵使知道是南宫彦对思月所说,但沈枝鸢却故意撇去了这三个字。 “公子,奴家在这儿你还想着思月。”她故意娇嗔着说了一句,“应该是真的,南宫大少说的那应当不会有错。” “哦,这南宫大少这般厉害?司兄,你怎的也不带我一同去拜访?” 沈枝鸢的话听着像是责怪的意味,司谕却又不紧不慢的接了句:“当日去接夫人,属实不太方便。” 玲珑愣了愣,想起最近楼里姐妹所传的事情,听说这位大人去接夫人之时生了好大的一通气,那些个女子以及一位奴仆被拉在街上游行,拉了好几趟,被众人议论纷纷。 想到这儿,玲珑的眼睛便又忽的弯起来,规规矩矩的将酒倒满。 面前的少年坐姿从容,此时正抬起酒杯朝沈枝鸢敬了杯酒。 瞧着面前小姑娘对他“和善”的笑意,不知怎的,心情便也好了起来。 可忽的,楼下便传来了一阵酒杯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凤柠的声音便从下方传来。 “不好意思啊,把你衣服弄脏了,我给你擦擦。” 说着,便是要打算主动上手,随便从袖子内拿了块手帕,胡乱的往那衣服上擦了一通。 那人没说话,只是皱了皱眉,随后阴恻恻的瞧了一眼凤柠。 “找死。” 南宫彦说道。 他笑着说 真倔 场面一时间混乱,凤柠讪笑道:“要不这样,我赔您件衣服,你说个价如何。” 南宫彦没有说话,反而皱着眉,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子,他面色并无笑意。 “还不够有诚意?”凤柠笑着问了句,随即从口袋里拿出一袋金叶子,将金叶子敞开,递给面前的人看。 “现在您觉得如何了?” 凤柠样貌好,可此时的神态又是一副小人模样,沈枝鸢不禁感慨一般的晃了晃脑袋。 脑子还有些不清楚,只好将手撑在窗户栏上才足以支撑住自己。 南宫彦与平日不同,此刻的神色倒是阴戾,沈枝鸢朝他眯着眼看了看,随后瞟见了那一圈的金丝边。 “那是?”她朝玲珑问道。 玲珑看了一眼,思索片刻,才答:“是南宫少爷。” 沈枝鸢点了点头,那下方的场面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那老奴询问凤柠的名字,最后才知凤柠的身份,连忙喊了句“大人”。 “是我有错在先,为了给南宫兄赔礼道歉,不如我们改日一起喝一杯?” 那南宫彦单挑了眉峰,随后笑着应下。 不过此刻的司谕并未关注楼下,反倒是被那撑在窗边的女子给吸引了过去。 此时她的脸颊有些微粉,这灯光洒在女子的眼睫之上,打下了一片阴影。 但只是几秒,他便将目光移开,随后故意看向了一旁的玲珑,与那玲珑对视。 男子俊美,让玲珑娇红了脸。 楼下的动静逐渐变得小起来,二人也回到了座位上。 “公子可是从京城来的?”玲珑问了句。 沈枝鸢点了点脑袋。 “怪不得,我们这明安俊俏的公子哥都被我给数遍了,若是有公子这般人,玲珑或许早已芳心暗许了。”玲珑娇嗔着调侃了一句。 此话说出的 同时,沈枝鸢的脸更红了。 沈枝鸢虽作男子装扮,可这面上长得白白净净,清冷异常,看着也好说话,一瞧着便会让姑娘喜欢上。 “京城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玲珑又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司谕挑了挑眉,随后看向了沈枝鸢,见她要说些什么,便抢先一步说道:“京城?京城可不好玩。” “玲珑是想知道什么?” 他满眼含笑,嘴唇轻掀,随后不紧不慢的问出了这句话。 面前的玲珑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只见她坐到了司谕旁,笑着为他倒了杯酒,却见少年面色带着笑意,眼内满是情意,心也忽的放了下来。 “玲珑就是有些好奇,听闻皇朝内的趣事有许多……” “大人可否跟玲珑讲讲?” 司谕笑了笑,说:“当然可以。” “这京城趣事啊多的很,就比如说最近势头异常凶猛的文臣赵渡,玲珑可知?” 沈枝鸢难受的咂咂嘴,揉了揉脑袋,也竖起耳朵听起这名字来。 “不知……大人也知道,明安离京城远,更何况我们哪会知道这些啊……” “是吗?”他那多情眼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盯着玲珑。 “这赵渡啊,长得一副书生气,可内里却是个爱美人的货色。” 司谕摇了摇扇子,声音温柔极了。 玲珑也适时的作出表情:“竟是这般人。” “不然玲珑认为如何?”司谕将问题抛了回去,面上带笑,可眼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可玲珑看不出。 “在玲珑的心里,文臣应当都像这位公子这般。” 她看了看沈枝鸢,随后像是害羞那般红了脸。 司谕轻笑了一声,随后点了点脑袋,说:“确实。” 待二人走出青玉楼之时,夜已然有些深了,可此时的灯火依旧将那楼照 的红火,里外不同,完全是不同的景象。 街上清冷,沈枝鸢上了马车之后便趴在角落,倚靠着睡觉。 司谕眉眼淡淡的瞧了一眼面前的女子,随后拿扇子轻挑起帘子往外看了看。 “司谕。” 那睡在那儿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刻的她头发已经在瞌睡中有些乱,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嘴唇有着酒的润红色。 司谕收回向外的目光,看着她轻轻的应了一声,目光不解。 “你在那儿放我下来吧……”她人有些晕晕的,但眼睛却意外的亮。 “你喝醉了,沈枝鸢。”他提醒道。 “我没有啊。”她摇了摇脑袋,像是怕他不理解,顺道伸手指了指路边。 “很晚了,沈枝鸢。”他又说了一句,“你确定你能回去?” 小姑娘迟疑了一下,随后低下脑袋沮丧的说了句:“不能诶。” “你能叫夜斯年来接我吗。” 她抬起脑袋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司谕被气笑了:“你让本宫派侍卫特意去山上帮你通知?” 女孩点了点头,便见司谕哼笑一声,随后缓缓吐出二字。 “——做梦。” 话音刚落,这马车便停了下来,司谕先下车后便对着马车内的女子悠悠的喊了一句:“下来。” 沈枝鸢晃悠晃悠的从马车上下来,未等司谕开口,便瞪了他一眼就要往相反的地方走去。 看她走的方向,大概是要回山上。 见此,司谕再次被气笑,悠悠的用扇柄敲打着手心。 “主上……” 楚一看了看前面的身影,犹豫的开了口。 “让她去,不用管她。” 司谕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往府内走去。 下一秒,那少年又忽的转身大步走向那女孩走的方向,上前将她一把扛了起来。 “真倔。” 他笑着说了句。 喝醉的她。 那少年单手扛起毫不费力,此情此景,看的楚一是目瞪口呆。 不是……主上怎么说着说着,就把沈小姐给扛起来了? 刚刚……不还是说不用管她吗? 月色下,身着玄金色大氅的男子悠哉悠哉的走着。 “安分点。”司谕漫不经心的说了句,直接大跨步走进了府内。 这晃荡晃荡的,是差点让沈枝鸢将饭吐出来。 她脑袋昏,也未听见司谕说了什么,只好有些生气的拍了拍他,声音有些细碎的说道:“放我下来。” “这么晚回家,你一个女孩也不怕危险?” 沈枝鸢难受的皱了皱眉,随后才又说道:“可是……你搁着我胃了!” 这说话声说的极响,听的身旁的楚一都愣了愣,司谕微微顿住,随后,将沈枝鸢放了下来。 脚刚碰到地面,或许还有着刚刚的余韵,此刻的她略微有些不稳的颤了几步,却被一旁的司谕一把扶住。 下一秒,这姿势便又成了打横抱起,沈枝鸢下意识的轻呼一声,下意识的抓住了面前人的衣襟。 “你干嘛……”沈枝鸢的声音有点轻,可若是仔细听,便还能听出来一些恼怒。 见此,司谕笑着调侃了一句:“等你走回房内,天都要亮了。” 沈枝鸢迷迷糊糊的觉得他说的有些对,便点了点脑袋。 “那你记得让夜斯年来接我。” 司谕再次气笑:“他也要睡觉,我也要睡觉。” “哦……”她轻轻的应了一声。 过了半晌,她才又迷迷糊糊的说了句:“司……司谕…我好像没有脚了!” 小姑娘有些委屈,但她闭着眼睛,头靠在少年的胸膛处。 司谕说道:“有脚的。” “可是我为什么在动啊……!” “我在抱你……”司谕头一次被一个人搞得这么无奈。 不行……她太困了。 还未等她想开口,那眼睛便先一步的闭上了。 怀中没了声响,司谕低眸瞧了一眼小姑娘。 她生的潋滟,连睡觉,都是与他人不一般,像一幅画。 喝醉是这副模样?倒是有趣。 “楚一,去将凤柠叫来。” 司谕放低了声音,对着一旁的人吩咐道。 那暗卫拱手说了一声“是”,随后,便往凤柠院子那儿走去。 刚没走几步,那院子中便也走出了一位女子。 “找我何事。” 凤柠此刻讶 异的瞧了一眼司谕,随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对他歪头示意。 “沈枝鸢交给你了。”司谕说了一句,但并未把手中的人给她。 凤柠将手伸出,笑着说道:“那就给我吧。” “女子抱女子有些太奇怪了。”司谕随口解释了一句,又补充道,“你到时候和她一起睡。” “嗯哼。”凤柠点了点脑袋,表示可以。 司谕倒是一路将女子抱回了她的房间外,随后又将沈枝鸢放到了床榻。 他眼眸深沉的看了眼面前躺着的女子,眼内尽是冷漠。 凤柠只是感觉面前的人一下子冷了下来,只听见他“啧”了一声,随后转身出了房。 凤柠瞧了眼那紧闭的门,随后上前看了看女孩的面容。她洗净了一张帕子轻轻柔柔将女孩脸上的妆擦干净,露出她白净的脸庞。 清水出芙蓉。 凤柠觉得,这沈三小姐长得可真是好看。 但有些奇怪…… 想到这,凤柠忽的皱了皱眉,勾唇一笑。 第二日沈枝鸢醒来时,床的内侧已经没有人了,所以她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见这屋里的装扮是女子惯用的风格。 不知为何,心里松了口气。 她仍然记得某一天,她一觉醒来瞧见的是司谕那张臭脸。 洗漱完出房间门后,司谕已经在院子中与凤柠相对的在聊昨天的事,见此,沈枝鸢便也自然而然的走了上去。 “你今天是约了几点。”司谕淡淡的瞥了沈枝鸢一眼,随后自然而然的问道。 凤柠将一旁的茶推给了沈枝鸢,这才不紧不慢的说了句:“晚上。” “好好探探他的底,他不简单。”司谕喝了口茶,嘴上勾着一抹笑意。 凤柠点了点头,随后起身走了。 此时的天已经大亮了,照在发丝上,连发丝都有些微微发烫。 司谕瞧了眼沈枝鸢,随后不紧不慢的说了句:“怎么样,可清醒了?” 沈枝鸢皱了皱眉心里暗暗觉得有些不妙,便问道:“我昨天怎么了吗?” 能让司谕这般说,那必定是她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沈枝鸢有些略微心虚的看着面前的司谕,咂咂嘴。 “昨天你下马车,说你没脚了,非要我抱你你才肯走。” 沈枝鸢惊讶的长大了嘴巴,问了句:“真有这事?我这么不要脸吗?我不相信!” 其实也不是她不相信 ,对于她本人来说,她对危险都是非常敏感的。 就是说,她就算脑子再不清醒,也会下意识的给自己寻求个保护地。 所以……她怎么可能求着司谕抱。 “我那衣服上还有你的口水印子。”司谕气的轻笑了声。 沈枝鸢不好意思的对司谕笑了笑,随后提议道:“那我帮你洗那件衣服?” 这提议一出,坐在那儿的司谕饶有兴趣的瞥了她一眼,点了点他尊贵的脑袋。 他调侃的说了句:“特意给你留着了,就等你这句话。” 沈枝鸢:“……” 后来,沈枝鸢便跑去了洗衣的地方问那里的下人,那下人心里感慨了一番二人的感情。 “沈姑娘,我们这衣服已经洗了。”那下人笑着说了句。 洗了?逗她玩? 像是怕沈枝鸢不信,这人还特意的指了指。 于是,当她转过头去时,便见到那玄金色的衣袍在风中被吹的飞扬。 而此时的司谕正在听着暗卫报告,当听到她真去找衣服时,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傻的可爱。” 暗卫:“……” 他评价了一句,随后,便见一女子气势汹汹的走向他,用那双美目恶狠狠的瞪他。 瞪了半天,她也不出声,反倒是司谕先开口道了个歉。 沈枝鸢没有理他,依旧瞪他。 “女孩子别老是瞪人。”司谕笑了笑,眼内满含笑意。 少年站起身,随后用干净的手抚了抚她的鬓角。 又跟她轻声道了歉。 沈枝鸢挥了挥手,随后说了句:“没事,我当时气不过你逗我,我把你衣服又泡在水里了。” 说出来还怪不好意思的,虽然是在逗她,但昨晚将口水流在他身上确实不对…… 司谕轻笑了一声,随后便往亭子之外走去。 “走吧,趁着现在还早,我们先去拜访拜访昨日的——南宫彦。” “找他干嘛?”沈枝鸢打心眼儿里不想再去。 司谕低眸,问道:“难道你不想去看看那间上次被上锁的房间吗。” “我对这位南宫彦,倒是挺感兴趣的。” 他悠悠的说完这句话,便悠哉悠哉的往远处走去。 沈枝鸢想了想昨日那副场景,在想起了昨日的南宫彦时,摇头晃脑的感慨道:“果然……吸引变态的只能是变态啊。” 此时风景正好,二人一同上了马车,再次去往了南宫府上。 你找个借口,去探探 马车缓步前进,窗外的景色在一瞬间又纷纷的向后退。 女孩支着脑袋,将那帘子拉起,趴在窗户边看着街头的热闹景象。 司谕的目光不经意的停在女孩身上,就见她趴在那儿,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弧度,阳光洒在她低垂的眼睫,时光仿佛都在一瞬间停止。 浮香流韵,像是一位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微风拂过,她那青丝被轻轻吹起,司谕不禁眯起了眼,随后转过了脑袋。 最终,还是轻笑的说了句:“倒是不遮掩一下容貌,这下,怕是全城人都知道那位大人带着他的夫人去南宫府了。” 沈枝鸢挑了挑眉,随后笑道:“这不挺好,光明正大去,偷偷摸摸查。” 司谕轻笑一声,那玄金色的大氅衬的他更加俊美。 到了南宫府,司谕率先下了马车,随后在马车外伸出了手。 周遭的人见此,纷纷停驻在远处,瞧着一位身着青衣的女子从轿子上走了下来。 那女子的手放在男子的手心内,随后,便见那位大人唇角勾笑,眉眼含着笑意。 这一场景,简直是羡煞了众人。 门外的侍卫见是他们二位,连忙进入府内禀告了一声,随后便见一位身着淡紫色衣服的男子从府内匆匆的走了出来。 身后跟着一位老奴,那老奴如沈枝鸢第一次见到他一般,眼神依旧浑浊。 但不知为何,今日的南宫彦与昨日所见的又有些不大一样。 “贵客啊!”那南宫彦面上带着笑意,乐滋滋的喊了句。 只是眼神在扫过那方的青衣女子时,又有着一瞬间的贪婪。 司谕挑眉,唇角轻勾上前挡住了那视线,他姿态悠然,扇柄被他随意的敲打手心。 “南宫兄现在可有事?”司谕问道。 南宫彦摇了摇脑袋,立马请他们二人进去。 “今日晚上倒是有些事,不过此时我算是空闲。”南宫彦笑着说了句。 几人一路聊来到前厅,侍女将茶放在了桌子上,随后乖乖退下。 南宫彦适时发问道:“今日大人怎的有空来我这儿,还带着……” “夫人?” 沈枝鸢只负责在一旁笑,由着司谕说话。 “是这样的南宫兄,上次在你们这儿花园赏过花之后,我夫人回家就日思夜想,喜欢极了这味道……” 他适时的停止,那双多情眼看着面前的南宫彦,轻酌一口茶,话引人遐想。 南宫彦带着一丝诧异瞥向那旁的沈枝鸢,随后顺其自然的提议道:“要不这样……夫人若是喜欢我们现在就可以去那花园走走?” 沈枝鸢瞥向了司谕,见他对她挑了挑眉,便在下一秒漾起了梨涡,甜甜的应了一声。 四人走向花园,依旧是沈枝鸢和司谕走在前面,留着南宫彦和那老奴在身后碎叨。 “你说这大人是不是故意的……”南宫彦的眼神阴狠极了,此刻的他死死的盯着面前二人的背影。 “这是来我这耀武扬威了啊……” 南宫彦又说了句,面上依旧显得阴沉。 待他说完,那老奴才说了句:“少爷,心平。” 听见这番话,那南宫彦挥着袖子冷哼一声,急匆匆的跟上了前面二人的步伐。 花园内的香气依旧和上次一般,异常的浓烈,沈枝鸢突然就想起了上次在河边发生的事情。 “司谕……”沈枝鸢轻轻的唤了一声。 那男子看了眼四周,瞥了一眼身后,才故作亲密的俯身贴到她唇边。 沈枝鸢继续说道:“还记得你蒙我眼睛那一个晚上吗。” 司谕听闻,仔细 的想了想,随后轻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他当然记得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的场景。 “那天晚上我又去了一趟上游。”沈枝鸢轻声说道。 此话说完,司谕低眸看她,轻笑一声:“你倒是不怕死。” “然后呢?” 他又问道。 “然后我就看见一个人在找手帕,蹲在那儿,身上的味道……” “与这处相同。” 说到这,沈枝鸢转眸看他,眼睛带着笑意,声音也有些响了起来,女孩倚在他的耳边,在外人看,倒像是二人在说着情话。 司谕挑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道:“我有个想法——” “那人可能是南宫彦。” 这话说完,司谕的脸上已然收敛了一点笑容。他朝后瞟了一眼那急匆匆赶来的某人,若有所思的附和了一句:“真的吗。” 微风轻起,这花香飘得有些许的远,沈枝鸢也回头瞧了一眼,最终抿了抿唇,并无作答。 与其说是南宫彦,倒不如说,像南宫彦。 就在这时,远处忽的走来一位女孩,她身着一身素净的藕色裙衣,脸上并未有着半分颜色。 嘴唇苍白,在瞧见他们一众人来之时,那女子竟先是害怕的张大了嘴巴,随后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像是松了一口气。 但她依旧没有停留很久,反倒是拎着裙子急急忙忙的走了。 沈枝鸢瞧着那背影,却也不知怎的,越看越有些熟悉。 有些奇怪…… “沈枝鸢。”司谕忽的喊了一声,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她身上。 她疑惑的抬起脑袋,就见他又说了句:“你找个借口,去逛逛府内,顺道去瞧一瞧那屋内……有些什么东西,我拖住他,稍后就来。” “等我。”他又说道 与夫人在一起,还要征得你一届下人的同意? 司谕眸子沉沉的看着面前的女孩,随着女沈枝鸢的点头,他轻微的勾了勾唇角。 池面的水波被微风吹起,绿水被那池边的柳树给托起,像是一位婀娜的女子托着玉盘。 女孩的衣角被吹起,那脸边的碎发被吹到了她的眼睛上。 他下意识的帮她整理了一下鬓角,嘴边又是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副场景,在外人外人瞧来,着实是配得上“神仙眷侣”这四个字。 下一秒,司谕便转过身说道:“南宫兄,我夫人瞧着这花着实漂亮,就想向你问问,可否可以摘几朵?” 南宫彦听见此话,随即便点了点脑袋:“花配美人,自然是可以的。” 即刻,他就转头吩咐道:“你陪夫人去摘花。” 老奴点点脑袋,二话不说走上前,朝沈枝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他眼神并没有看她,反而是一直盯着地面。 沈枝鸢默默的叹了口气,心里却想着等会该如何摆脱这老奴。 绿水逶迤,沈枝鸢从那老奴手上接过了那装花的篮子和剪刀缓步走至花丛中。 这花依旧有着那股香味,像是从骨子中泛出来的那一般。 女孩拿着一把剪子,仔仔细细的将那一朵朵花剪下,身后,还跟着那位老奴。 “沈姑娘是喜欢什么样的花式。” 大概是见她剪的太多,那老奴出声说了一句。 他的目光略微有些阴沉,说话声音也像是指甲盖划过木板的“吱嘎”声。 这声音着实是有些难听,像是腐朽的武器经过百年之后终于化成灰烬那般。 沈枝鸢被这声音刺的猛地一激灵,略微沉思,跳过了这番话,说:“你们这府内的花是拿什么养的?” 此话一出,四周的空气突然寂静起来,那老奴迟迟的没有说话,过了许久—— 他才答应道:“沈姑娘,这花是我们小姐养的,具体方法我也不是很清楚……” 小姐!? 沈枝鸢不禁想到了刚刚碰见的女子,随后又像是不经意之间说了一句:“府内还有小姐吗?可否带我去看看。” 老奴立马拒绝。说:“沈姑娘,我们小姐怕生,不方便见客……” 他 这话说完,又接着说道:“不过若是沈姑娘一定要见的话,待我去通报一声。” 呦吼! 想要机会这不就来了?! 沈枝鸢内心喜悦,可面上依旧平静,她漾起梨窝,脸上笑盈盈的对着面前的老奴甜甜的说了声“麻烦你了。” 这话说完,那老奴便转身离去,可他向前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住,转过脑袋,说道—— “沈姑娘就在此处等着我,千万别乱走动,若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 说到此处,他便没有再说下去,但沈枝鸢清楚的知道他接下来的要说的话,以及什么意思。 那人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走到拐角处,才终于瞧不见那道背影。 耐心的等了一会儿,沈枝鸢便提起裙子悄悄的走进草丛之中,随后,按照记忆再缓步走向那间屋子。 白天的屋子与夜晚不同,少了几分阴森,但这青天白日,倒是又多出了几分神秘感。 但与之相同的是,屋内依旧黑暗,是肉眼看不穿的一种暗。屋外的门没有锁上,此时还露出了点小缝隙,里面的冷空气随着那缝隙流露出来,刺的她满身出了鸡皮。 “吱嘎”一声,这门终究还是被打了开来。 此时的阳光热烈,可却偏偏只照亮了面前的一小部分,其余的东西依旧灰蒙蒙的,像是被蒙了一层纱,能用肉眼看,但瞧着却不是很清楚。 沈枝鸢咽了咽口水,敲了敲那门,轻声的问了句:“有…人吗?” 没有一点动静,沈枝鸢刚想往里踏一步,那屋内的深处就忽地发出了木板的细碎声……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在空间中响起,沈枝鸢猛地愣住,下意识的摒住了呼吸…… 随后,小心翼翼的退到了一旁。 只不过是心血来潮的喊了一声,谁知这屋内是真的有人…… 那人的步伐有些缓慢,也有些轻,听着像是一位女子,可当沈枝鸢瞧见面前的人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面前的……赫然是刚刚在池边惊慌逃离的女子,此时她的面目平静,愣愣的瞧着她。 沈枝鸢先前就曾猜测过这南宫府的小姐是谁,当时的她不知为何脑子里 就是涌现的这张脸…… 她仔细思考,最终才在记忆的深处想起有人曾对她说过关于南宫府小姐的一些事…… 在山神娶妻的那间牢笼中,她应当见过这位女子…… 所以… 那老奴是去问谁了……? 面前的女子眼神依旧平静,似乎是在等待着沈枝鸢开口。 二人沉默了很久,直到女子缓慢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沈枝鸢才算知道她不是不能说话,而是说不了话。 心里面觉得有些不妙,沈枝鸢抬眸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面前的女子,阳光照在她的背上,可她却半点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刚想后退,身后便有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肩膀,使得她本就不高的体温终于有着一瞬间的暖意。 入目是玄金色的衣角,再抬头看时,就见那男子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将她搂紧,似笑非笑的盯着面前的女子。 明明瞧的是那女子,可依旧开口朝沈枝鸢说道:“夫人怎么走错地方了?” 他这话说的极有水平,完好的解释了为何沈枝鸢会来到此处。 沈枝鸢顿了顿便立马接道:“南宫府着实太大了。” “夫人啊……”他故意用扇子柄敲了敲面前女子的脑袋语气听着颇有些无奈的感觉。 靠……又敲她脑袋。 沈枝鸢“笑嘻嘻”的挽住了司谕的手,拉着少年快速的离开。 出门时,她还将门给仔仔细细的关好,在门关上的便立刻放下了那只挽住的手。 司谕瞧了瞧那被放下的手,像是无所谓那般,漫不经心的走在女子的身后。 直到沈枝鸢走回池边,便见那老奴站在她本来所站的位子上,像是在看池面的绿水。 听见动静,这才转过身用阴恻恻的眼神看她。 他的眼球有些许浑浊,面上还带着一丝阴森笑容,像是隐在黑夜之中的行者…… 只是还没等那老奴说话,下一秒,便见司谕缓步走至沈枝鸢的面前,将那骇人的眼神直直的隔断。 “看什么,夫人同本官在一起还要征得你一介下人的同意?” 少年眉目轻佻,带着一丝上位者的薄凉,眼神睥睨的看着面前此人。 作死条过低,出现选项 那老奴没再说话,反倒是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他微微低着脑袋,眼睛往地面上瞟去。 “大人息怒。” 他语气淡淡的,从中根本听不出什么感情,声音依旧如以前一样,难听至极。 就在这时,身后忽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三人朝他看去,便见南宫彦从远处缓步走来,他嘴边携着一抹笑意,衣裳也不知在何时变成了浅棕色。 明明长得还是一样的容貌,可这衣裳一换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见沈枝鸢疑惑,司谕借着二人的身份附在她耳边笑着说了一句:“刚刚有侍女不小心将茶水倒在了他的身上。” 这话算是解释了为何司谕会在刚刚出现在她的身后。 “你们这是……?”南宫彦略微有些疑惑的指了指在这儿的三人,面露不解。 随即,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咒骂了一声:“你这奴仆!” 他大步上前狠狠的将面前的老奴踹翻在地,又转过身拱手说道:“大人夫人,这奴仆嘴笨,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南宫在这先给您赔个不是了。” 他讪笑着说了一句,目光瞟向那玄金色的衣袍。 那男子并没有说话,反倒是把那折扇敲打着手心,不轻不重,眼含笑意。 半晌,才悠悠说道:“就这样?” 他这话一说出,那对面二人皆是愣了一愣。 紧接着,便听见那身着玄金色衣袍的男子说:“刚刚本官的夫人可是被你家的奴仆吓得不轻啊……” 说完,就见他哼笑一声,意味明显。 南宫彦挑了挑眉,那眸子明显的眯了眯,随即便见他朝那老奴低声说了几句。 再次回来时,老奴的手上端着一个红木盘子,上面有着一个盒子。 “去,把这东西给夫人。” 说完这句话,便见那老奴缓步上前,停至沈枝鸢面前,将手上的东西递到了那青衣女子面前。 “给我的? ”沈枝鸢轻声的问了一句。 司谕轻勾唇角,说:“既然是南宫兄送的,就收下吧。” “他倒是个好客的人。” 这话有着调侃的意味,沈枝鸢清楚的见到南宫彦的脸色黑了几度。 身后的水面波光粼粼,泛着银色的微光,可仔细看,却会发现这把壮大的地方蓄着一窝黑沉沉的潭水。 二人出府时,天色刚好,太阳像是一个光轮那般照的人的脸有些略微的发烫。 “你倒是不忘宰他们一顿。” 出府后,沈枝鸢回眸看向身旁的男子。 司谕面色不动,垂着目光望她:“这便宜不是被你占尽了?” 说罢,他用扇子轻敲了敲那盒子,声音带着一些笑意;“拆开看看,南宫家可是条肥鱼。” 那盒子内并非是什么罕见的珠宝,沈枝鸢拆开时,便瞧见内里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支簪子。 模样小巧,看着样子倒是漂亮,是一支漂亮的蝴蝶簪子,末尾洒下一些细碎的小链条。 “不衬你。”少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眼内有着一抹似笑非笑。 他虽在笑,手却将那蝴蝶簪子夺了过来。 什么毛病……? 沈枝鸢有一些莫名其妙,与他对视片刻之后,便又再次一开了眼睛。 她皱皱眉,也不管他,自顾自的上了马车,待司谕上来之后,沈枝鸢也顺便提醒了他一句:“你帮我送到山脚下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又再次将脑袋抵在窗户口,用两只手垫着。 春日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一角照进马车内,微风摇着那窗户上的流苏,将她的墨发扬起,二人谁都没有出声响,一时间安静极了。 马车在山脚处停下,瞧着外面的风景,沈枝鸢的眼睛倏然之间亮了亮。 司谕背靠在马车的座椅上,看着她倏然之间亮起的眼睛,那眼睛忽地微眯了几分,他不作出声响,瞧着那女子缓步走远。 青色的衣角 消失在丛林之处,像是树叶上跳动的阳光,白昼出现,夜晚归隐森林,让人难寻。 司谕沉思了片刻,随后开口让楚一回府。 他面色上依旧是让人难分的笑意。 楚一瞧了一眼,随后立马低头驾起了马车。 他也不敢问… 一问主上,那必定又是那些话语。 也不瞒他人说,这些话,楚一都快会背了。 沈枝鸢回到院子里时,那大门还给她留了一条缝隙,她小跑上去将门推开,便见院子内坐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 面色清冷,犹如谪仙那般。 他语气有些冷,但在瞧见她时,终是卸下了眼内那堆砌的高墙。 在没见到她时,夜斯年就想过无数种姿态…… 或是不理,或是无视。 可到最后,却又在见她的第一眼将那高墙全部卸下,轰然倒塌。 “过来……” 他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 沈枝鸢顿了顿,随后立马小步跑了过去,像是知道了错误此时正在等待着他人谅解的小朋友。 “是去哪儿了,晚上怎么没回来?” 他牵着她的手,给她把了把脉,随后,那眉蹙然收紧。 “喝酒了?” 夜斯年虽然是问句,但眼内却又是肯定,似乎是认定她喝了酒。 事已至此,也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沈枝鸢点了点脑袋。 “你这身体,还敢喝酒。”他说了句,内里瞧着似乎是有些责怪,但更多的是关心。 夜斯年这人其实也挺好的,刚想说话,那方沉寂已久的系统便忽的说道:“宿主,因为作死值过于低,接下来的话便由我们系统来给您进行提示。” “请宿主念以下台词——” “一、这身体都这样了,反正也没救了,夜斯年,你就别管我了。” “二、喝个酒罢了,瞧你紧张的,我自己的身体,当然自己有数。” 面前出现两条选项,沈枝鸢看完后默默的扶了扶额头。 不看了 我要去找她了 “你确定我说了不会立马被他给毒死吗?” 沈枝鸢看着面前面色淡漠的白衣少年,在心里默默的问道。 系统沉默了片刻,随后胸有成竹的说道:“相信我,绝对不会。” 这般说着,系统便将目光缓缓的移至了夜斯年的名字。 那名字的一旁,赫然是与上方三位一样…… 有着一个大大的星号。 少女迟疑了片刻,她面色有着一丝纠结,过了许久,才将眸子望向面前的少年。 他面色如玉,那漂亮的眸子似乎也是在盯着她看,让人读不懂里面的情绪。 微风拂过,树影也跟着摇曳起来,微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跟着晃动,照在女孩的发梢上,像是跳动的小精灵。 她轻轻开口说道:“夜斯年,我只是喝个酒罢了,瞧你紧张的,我自己的身体,当然自己有数……” 沈枝鸢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的眸子,像是怕不够那般,又补充道:“而且我这破身体,喝点酒反正也死不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开始不自信起来。 进度条急速高涨,在系统的惊讶之下,居然直直的到了百分之二十。 他大概是生气极了…… 可当沈枝鸢瞧他的面色时,却丝毫看不出此人的愠怒,他的神色不变,依旧同以前一般。 “沈枝鸢。”他语气沉沉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沈枝鸢下意识的看了过去,二人对视,她这才瞧清楚他眼内的神色。 “京城的人都不知道你在我这儿。” 她点了点脑袋,但并不明白他为何这般说。 “你父亲将你隐瞒的很好,他想让你找个好人家。” 他这般说着,又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在努力……你可以不相信我的医术,也可以不相信其他人,但你若是觉得自己挺不过,或是随意作践自己,那你这病永远也不会好。” 他这话说的极其重,那眼神也没有再往她身上放。 下一秒,他便甩了甩袖子,往院内走去。 沈枝鸢看了很久,在瞧见那进度条时,才又默默的叹了口气。 “其实这进度条上升还挺容易的啊。”系统不明白为何沈枝鸢会将这 个进度条上升的如此缓慢。 它发问,她便答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女孩站在那棵树下,忽的笑了笑,声音轻轻的,让人听着有些不真切。 系统不明白,便顺着问:“为什么?” 但它这话问出口,并没有人作答。 那女孩已经坐到了石桌前的椅子上,执起那颗黑子将它轻轻的放置在白棋之中。 一局死局在煞然间恢复生机。 白棋——满盘皆输。 * 彼时的夜斯年坐在屋内的书案旁,执笔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直到最后,他才将这信四四方方的叠好,在信的嘴上昂写下了——姜肆二字。 * “姜肆,你的信。” 那方的信客已然是熟悉了姜肆这个人,还未等他看清,便见那楼顶之上的少年忽地从那房顶上跳了下来,随手将他手上的信给抽到了自己的手上。 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充斥着懒洋洋的意味,他姿态肆意,随手便拆开了那封信。 “哟,夜斯年这家伙倒是也会给我回信了。” 那少年懒洋洋的说了句,灰眸带着一丝好奇。 四周的血腥味略微有些浓烈,少年的手臂上有着一道血肉模糊的大口子。 看着有些骇人。 那信客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他刚要转身离开,便见那身后的少年忽地嗤笑一声,随后就将那信给恶狠狠的撕毁,洋洋洒洒的扔在了那一旁的水面之中。 少年的灰眸带着一丝让人看不透的情绪,随即,他便大步的往外走去。 “你这是……” 他直直的越过了信客,让信客忍不住的有些好奇。 少年笑了笑,那手上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小刀,月光照在他那侧脸之上,半明半暗,让人瞧不出他的表情。 但也不知为何,那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人止不住的害怕。 “等不了了……”他笑了笑,明明声音肆意,却又 有着一抹无奈。 他的枝枝……等不了这么长时间了。 血液随着他的步伐流淌,当那灯笼照在地面上时,便发现了那已经被血染红一小块的地面。 这信客倒是与那少年熟识,但起先也是害怕的,只记得有一次,一位浑身带伤的少年拿着一个竹筒走到了他这儿,让他帮忙送信。 少年全身上下带着血,可那竹筒依旧崭新。 他当时好奇的问了一句:“少侠…你这信是要送给谁?” “送个信,怎么这么多废话。” 他依稀记得那少年拽到不行,后来一来二去,他倒是也知晓了此人的身份。 思绪回笼,那信客叹了口气,捡起了地上那随风飘落的一张纸。 上面赫然是一位女子的画像。 说不出样貌的好坏,当初他找人帮忙画时便将那女子的特征形容了出来—— 笑起来很好看,有漂亮的梨涡,和一双漂亮的眼睛,以及一颗红痣。 还记得当时这画像被画出的时候,姜肆生气的差点就将那几人杀了。 “这画的是什么狗屁?!” “还真好意思自称第一画手。” 那少年作势就要将那画给撕毁,可最后到底还是没动手。 所以,怎么如今就将这画给放下了呢…… 几天后,信客再次见到了满身是伤的姜肆。 他犹豫的将画拿给了少年,便见少年忽的笑了笑。 他将画夺过,在最后看了一秒,随后便用蜡烛火将这画给点燃。 “你这是?”信客好奇的问道。 怎么就将画给烧了? 姜肆随手捂了捂心口,强行咽下了那咽喉的血,神色依旧肆意张扬。 他那手上罕见的没有拿着小刀,反而是拿着一罐盒子,盒子内,像是有两条虫。 那少年笑了笑,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声音略微有些懒洋洋的。 “不看了……” “我要去找她了。” 看虚假的东西又有何用呢…… 姜肆挑了挑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轻轻的上扬了一丝弧度。 “我想她了。” 两个人不见面,那应当是逐渐忘掉另一人的具体相貌。 可姜肆却一直都记得沈枝鸢,清楚的记得她身上的任何一个特点。 昭昭云端月 此意寄昭昭 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 都这么久没见了,也不知道他家枝枝如今变成什么样了…… 少年的话里有着说不出的情意,随着风飘到了那信客的耳朵里。 他也叹,叹这桀骜的少年也会为了一位女子拼死到这种程度。 他曾经问过姜肆,问这女子究竟是何许人,让他这么的魂牵梦萦。 当时那少年将酒举向明月,缓解身上打斗时留下的伤痛,嘴边带着一抹笑意。 他的眼内是从容:“告诉你万一你也喜欢上怎么办?” 当时那少年笑的肆意,眼内有着说不出的调侃,嚣张极了。 信客更加的好奇了起来,他摇摇头说道:“不会的,我连她面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 听闻此话,姜肆微微瞥了一眼那坐在一旁的信客,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怎么说呢……” “我也说不上来。” “但是她很吸引我……有时候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解释不明白的。” 他略微挑了挑眉,笑着喝了一口酒。 信客看了看一旁的少年,大概是刚刚聊到了那名女子,此刻瞧着他的心情倒是也有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好。 其实姜肆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为何就会看上那位胆子很小,并且“贪生怕死”的女孩。 明明那个时候长得还有些圆润,脸上的表情也是他不爱的跋扈。 又怂还嘴硬。 或许是从他无意之中说出的“私奔”开始? 对于姜肆来说,其实当时的他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但他向来是按照自己的心情开口,他只知道,他当时很开心。 当然,也可能不是那时刻,而是第一次见面,他从阴暗之处瞥见那道咋咋呼呼又偷偷摸摸的身影之时……心下就不知怎么的,偏就有了逗弄她的心思。 于是他故意吓她,想看看她的 反应,结果…… 想到这儿,他又不禁笑出了声,脑子中反反复复的涌现出那张脸,有生气的,有笑着的,以及一张毫无生气的…… 他烦躁的仰头喝下一杯酒,随后,那信客就见他翻身而下,姿态潇洒的往远处走去。 边走,那少年还懒洋洋的朝后招了招手,说道:“天色晚了,回去做梦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那背影渗透着一股少年从骨子里带出来的肆意,偏生执着一把小刀,将那小刀玩出了花。 思绪回笼,便见那少年呼出一口气…… 天上的弯月显得有一丝冷冷清清,他大概是受了伤,此时还需要信客搀扶。 “就为了这东西吗。”信客忍不住的发问道。 姜肆笑了笑,语气懒洋洋的:“你懂什么。” “值得吗。”他又问了一句。 “当然。”他又这般说道。 大概是被问烦了,他的眉皱了皱,似乎是对待他人向来是没有什么耐心。 此时的街上寂寥,他推开了那双搀扶着他的手,反倒是自己一人走在街道之上。 少年背影肆意,似乎是永远不会被打倒那一般。 夜深了…… * 几天过后—— 沈枝鸢又如从前那般,依旧是早出晚归,但唯一不同的是,夜肆年自从上次的那次事件后便再也没有管过她。 但依旧会在门口等待着她回来,然后顺手再看看她的病情。 “呦。” 一声轻嗤将沈枝鸢的思绪给拉回。 那玄金色衣袍的少年单手撑着太阳穴,在瞧见沈枝鸢来时,忽地笑出声来。 “今个儿不去听书了?” 他的语气略带着一些调侃,手拿扇子轻敲掌心。 沈枝鸢看向他时,那人正从远处不急不慢的缓步走来。 “你不是说今天要去青玉楼。”她这般答道。 听见这话,那少年轻拍了拍手,紧接着 ,楚一便将沈枝鸢带至到了一处偏院。 那儿早已经有侍女站在门口,手上端着红木色的玉盘,上面放着一件漂亮的锦色绸缎的衣裳,瞧着有白兰花似的花纹,漂亮极了。 沈枝鸢上前将衣服接过,随后,进入了房间内将那衣服换好。 再出来时,本就让人惊艳的少女已然变成了一位翩翩少年郎。 明安城内的夜晚无疑是极其热闹的,春光乍泄,沿途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那街道两旁的花瓣飘飘扬扬的落了路人满头满身。 水面波光粼粼,逐渐变得银灰起来,那月亮倒映之上,有几位摆渡人在那儿挥着船桨。 青色石道一路蔓延,随后在那一座热闹的楼宇旁停下,沈枝鸢抬头望去,一时间也没有动作,沉默不语。 那玄金色衣袍的少年率先下了马车,他朝后看了眼,笑着开口问了句:“还不下来?” 她抬眸看了一眼那少年,这才从车上下来。 依旧是以前的房间,玲珑早已经在里面等候,见二人来,便亲亲热热的上前挽住了沈枝鸢的手臂。 沈枝鸢讪笑了一声,觉得着玲珑大概是看上她了,不然为何每次来着青玉楼,这女的总要挽住她的手啊!? 明明司谕瞧着比她的样子要富贵多了…… “玲珑今个儿等了好久,听妈妈说公子要来……”她漂亮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沈枝鸢,嘴角轻轻勾起,那双猫眼像是要夺人的魂魄那般。 “这不是等到了。”司谕看了眼那挽上的手,嘴角轻勾,目光像是有一抹不屑。 ———————— 宝子们,因为秀秀最近军训,所以时间真的有点难挤出来。 更新也会很晚很慢,所以说这几天的更新应该都是不定时的,章数也会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国庆我加更看看能不能把这几天的补回来。 你可会舞剑? 这话一出,玲珑被猛地一噎,面前身着玄金色衣袍的少年面目中带着一抹似笑非笑,脸上是说不出来的阴戾。 她的背脊有着一瞬间的发凉,像是被一种冷血动物盯上那般…… 下一秒,她便下意识的收了那双挽上的手。 沈枝鸢只是觉得手一松,便瞧见玲珑后退了几步。 “那玲珑来给公子跳段舞吧。” 那女子美眸一转,将外面穿着的纱衣给褪了下,露出那白皙的小蛮腰。 只是沈枝鸢刚看了一眼,那女子便被司谕给拉了过去,只是一瞬间,她的脸就变得通红。 少年嘴边携着一抹笑意,似乎是仔细的摩挲了一下女孩的手心,眼里有着一丝凉意,但若是瞧他的动作定以为是含情脉脉。 “手上怎么有茧子。”他似乎是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此话一出,空气便在一瞬间寒了。 饶是沈枝鸢都没注意过那手上的茧子,肉眼看根本看不出来那抹细微。 他的观察力有些过于可怕了…… “因为……” 玲珑顿了顿,似乎是在想措辞。 “玲珑要练舞。” “可学了舞剑?” 司谕像是故意那般又着重的问了一句。 他面上没有丝毫担心,仿佛瞧不出玲珑脸上的为难神色。 她手上的茧子是拿刀剑所出,并非是一般的道具可比。 有意思…… 男子将手放下,忽地笑了笑,那双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身着红色纱衣的女子。 美目流转,媚意横生。 “有的……”她支支吾吾的说了句。 “那正好,本官平生最爱看的便是舞剑了。” 他笑着补了句。 大概是没想过面 前这少年会说如此的话,玲珑面目流露出一丝慌张,紧接着,她福了福身子,推脱了一句。 “今日玲珑尚未……准备好,怕是不能满大人的意了。” “哦?” 司谕从位子上站起,倒是未直面回答她这个问题,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声,不知为何,刺的玲珑内心有一些犯怵。 这公子她是一直都不敢接近的,毕竟只是看着便让人觉得不简单。 所以玲珑从头到尾,对于沈枝鸢的态度是更为热情,而这位大人,她则能避就避。 妈妈也嘱咐她,叫她套话也只需要找那位俊俏的小公子就行,那位还是少碰。 她当时便欣然答应,因为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对于干净,她还是忍不住的喜欢。 这小公子俊俏的很,她玲珑也不亏。 “想看吗?”司谕笑着问了句,那眸子落在沈枝鸢的脸上。 她笑了笑,正当玲珑以为她会拒绝之时,她却偏偏点了点头。 “当然想看。” 她笑着说了句。 会舞剑这明显就是个谎言,剑的道具与真正杀人的刀具有所不同。 但更让人在意的是玲珑的握法。 她拿的应当是匕首,而这匕首,还是反着握的匕首。 所以这茧子的长处是不一样的。 玲珑见拗不过这两人,心下咒骂,面上带着笑意说“稍等”,便缓缓走出了房内。 一出去,她那表情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丝毫不见刚刚像小女孩的娇嗔。 那老鸨在门口等着,见她出来,便忙上前问道:“怎么出来了。” “妈妈……我感觉有些暴露了。” “你是说了什么?”那老鸨皱了皱眉,安 抚似的拍了拍玲珑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惊慌。 玲珑吐出一口气,努力平稳自己的语气。 “我就是说要给他们跳段舞,那其中一位大人要我舞剑…” “那就舞剑。” 老鸨拍了拍她的肩膀。 玲珑有些为难。 “妈妈……这舞剑我根本不会啊。” 杀人和舞剑不同,杀人不需要美观,但舞剑需要。 她虽会跳舞,但从未试过,很容易被瞧出来。 玲珑犹豫了…… 但那老鸨又说了句:“慌什么,你是舞女,哪里正儿八经的练过?” “去吧,有事我顶着,多去套点消息,实在不行,迷晕他们瞧瞧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物件……” 老鸨朝着玲珑说道,顺手将一把剑和一包药递给了她,将她推了进去 门又是“吱嘎”一声响。 “来的有些慢啊。” 司谕笑着瞧了瞧她手上带着剑穗子的剑,不明所以的轻笑了声。 那剑被她挽了个剑花,随后朝二人福了福身。 “玲珑来晚了。” 古筝乐响起,司谕率先鼓了鼓掌,与身旁的沈枝鸢同排并坐着。 一曲毕,玲珑收了剑缓步走至前方,手臂开始有些微微颤抖。 “你这剑舞的有些软啊。” 司谕适时的作出了评价,面上表情带着笑意。 “玲珑没有正经的学过,献丑了。” “你也知道。” 他的语气并不好。 玲珑有些许难堪,随后又福了福身。 刚刚进来时,妈妈给了她一包药,一包迷药…… 她浅浅的笑了笑,随后上前去将酒拿起,不动声色的从指甲缝里露出了一点粉末。 在此期间,沈枝鸢是一直没有发出声响。 她是谁?无关紧要之人 手心泛出了一丝丝的汗意,却在下一秒被身旁之人给握住。 男子的手骨骼分明,握住她时,给她那带着冷意的手,升起一丝温暖。 这是干什么。 桌子的布盖住了这细微的动作,玲珑并没有发现。 沈枝鸢转头看时,便瞧见那男子依旧漫不经心的看着一旁的玲珑。 心思诡秘,让人瞧不出他的想法。 他的眼内像是黑夜中的一潭死水,能将人给吸进去…… 手心有着一丝微痒,少年将她的手心摊平,一笔一笔的在那手掌上写着。 似乎是有着茧子,那白皙的手不禁抖了一下。 见她没反应,他又写道—— 沈枝鸢搞不懂他的心思,却又在下一秒,手中被塞了一颗丹药。 这几年的她常与丹药接触,光是摸这丹药上的纹路,她便能猜出一个大概出来。 很明显,这是一颗解毒丹。 见一旁的司谕已经不动声色的将那药放在嘴里,压在舌头底下,沈枝鸢也故作喝酒将那药放在了嘴中。 他又一笔一画的用手在女子手上轻划着,带着些痒意,沈枝鸢下意识看过去时,就见那少年也微挑眉朝她看来。 随即他勾唇一笑,那眉峰微挑,手也下意识的捏了捏她的手心。 沈枝鸢皱着眉想将手指抽出来,却在下一刻又被他给死死拽住。 像是雨林中攀爬的藤蔓,一株想逃,却又被另一株给按住。 怎样也逃不掉…… 那酒大概是温酒,此刻还有丝丝缕缕的热气往上飘,烟雾缭绕,将二人给朦胧了去。 玲珑将那酒端至二人面前,随后站在一旁,用那双手似有似无的轻轻按着沈枝鸢的肩膀。 心想着这公子长得俊俏,可这身体却是个病秧子。 “公子,这酒是玲珑刚刚所温的酒,您尝尝看。” 女子的声音娇俏极了,娇的人差点将骨头给酥掉。 “何酒?” 沈枝鸢瞧了一眼那把玩着酒杯的司谕,自顾自的问了一句。 声音清冷,也像是不经意那般轻轻扫开了那双柔软的手。 玲珑顿了顿,随后笑着说道:“玉骨酿,公子可曾听过?” “可是明安城有名的果酒。” 司谕嘴唇轻掀,悠悠的说了一 句。 像是问句……却又像是陈述句。 玲珑声音轻了下来,那双手也顺势放在了身体的两侧,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瞧他,见他将酒已然放在了唇边,内心不由得有些惊喜起来。 她下药的手腕拙劣,难免不会被她人瞧出什么。 比起二人,她更怕的便是那位身着玄金衣袍的男子。 她的眼神未免有些过于明显,司谕将酒放在嘴边,就在要喝下的一刹那,忽的又放下了酒杯。 “哪有别人看着我喝酒的道理。” 他举杯邀请,那双多情眼明明是在微仰头看你,可无故却让人觉得自身低他一等。 玲珑下意识的想开口推脱。 刚要说话,沈枝鸢便开口说道:“大人所言极是,这酒哪有三人看,两人喝的道理。” 说罢,她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玲珑,在她略带怔愣的眼神之下,缓缓说道:“玲珑也喝吧。” “你放心,谁也不敢说你一句不是。” 沈枝鸢此话说的极富有戏剧性,直接将剩下的话给硬生生的堵死。 司谕笑着赞同,顺势吩咐:“喝一杯。” 玲珑表情有些微微僵硬了起来,这酒内刚刚被她下完了药,此时让她喝,这又是干什么。 想到这儿,她不禁皱了皱眉。 沈枝鸢笑着催促了一句:“怎么,玲珑是嫌我们给的酒不好吗?” “玲珑不敢。” 女子连忙福身,但表情却流露出了一丝为难。 瞧着样子,大概是要找理由诉诉苦了。 “公子,玲珑……” 她抿了抿唇,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 沈枝鸢善解人意的笑了笑,随即又道:“兑了水,你安心的喝便好。” 玲珑:“……” 这话又是让玲珑不知说什么好,但兑水药效总归是浅了点。 玲珑将那药端在手上,随即浅浅的小眯了一口,完全不曾想到沈枝鸢会害她。 药效当然会浅,但沈枝鸢可是个药罐子,自打在夜斯年那儿后,身上可有不少药。 夜斯年给的药,药效哪会不好。 于是乎,她便在刚刚加水之时,浅浅的放了一点。 “喝的有些太少了吧?” 沈枝鸢笑着说了句,像是做示范一般,将那酒灌进了嘴里。 司谕皱了皱眉,那手还悬在半空中。 虽说…… 有解药,但这酒 的烈性,哪是能一起解的啊。 四周忽的静寂,那玲珑瞧见面前的场景,便也在司谕的眼神之下将那淡酒喝下。 “公子……” 沈枝鸢已然是有些醉了,但这副场景在玲珑的眼中却是药效发作的证明。 她将眼望向司谕,轻声问道:“公子怎的不喝酒。” 此话说完的同时,那面前身着玄金色衣袍的少年便将那酒一饮而尽,他将酒杯翻转过来,往地上洒了洒。 “这位公子是?” 玲珑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司谕顺应道:“她喝醉了。” 这话说的是实话,但玲珑与司谕站的角度不同,瞧见的,也是明显的不同。 屋外欢声笑语,屋内却是静寂异常,待到司谕假装喝醉卧在桌上的时,那玲珑才踉跄的站起,轻轻晃了晃面前的二人。 “公子?” 她叫唤了声,只觉得脑袋昏沉,让人忍不住想要睡下。 略带些娇软的手往沈枝鸢身上摸索,紧接着她内心倒是有些愈发的不确定起来。 这腰怎的这般细…… 想到这儿,玲珑抚了抚太阳穴,将那眸子看向这沈枝鸢。 细细瞧着这番容貌,随后,又像是不确定那般缓缓拉开了那男子的袖子。 只是还未等她瞧清面前,眼前便忽的一暗,紧接着,这女子便向着一旁倒去。 司谕嫌弃的用刀柄翻了翻这躺在地上的人,眼内轻蔑,面露不屑。 “真醉了?” 他又将那眸子看向坐在桌上的女子,此刻的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眼内清澈,嘴上似有水光潋滟。 就坐在那儿,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她忽的伸手拽住了男子的衣角,像是还未曾反应过来那般…… “她是谁呀。” “无关紧要之人。” 少年笑着答道。 女孩了然的“哦”了一声,随即忽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直直朝那床边走去。 她将鞋子脱掉,似乎又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又是一把扯下那头上的玉冠以及腰间繁琐的腰带。 像是无意那般,她又拿一旁的帕子胡乱的擦了擦脸。 楚一从窗户翻进来时,见到的就是女子躺在床上的景象。 他的脚微微愣住,随后又在司谕的一记眼神刀之下,默默的又飞出了窗外。 这次,倒是贴心的将那窗户给关好了还。 扯她衣带作甚 窗户外—— 楚一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一旁的同伴见此,有些好奇的上前发问道:“楚一你这是怎么了?” “是啊,退出来干嘛,主上不是说只要这几炷香的时间一到,便进去吗?” 楚一高深的摇了摇脑袋,随后一脸深沉的看向面前的的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懂什么。” “我要是真进去了,明日我的脑袋就不保了。” “此话怎讲?” “啧,主上可是在进行鱼、水、之、欢啊。” 楚一为自己机灵的脑瓜子默默的点了一个赞。 要说了解主上,还得是他最了解了…… * 房间内,司谕刚想出声喊住楚一,便见他手脚利索的又再次爬出了窗户,动作熟悉的让人有一丝心疼。 司谕皱了皱眉,在想说话时,那穿着护卫服的男子便“pia”的一声把那窗户给牢牢地关了上,在那窗户还剩下一道细缝时,还给他递了一个眼神。 这个白痴是在搞什么……? 司谕皱了皱眉,缓步的上前想将那窗户给打开,刚上前一步,那门外便忽地传来了了脚步声。 从远到近…… 听的愈发让人清晰起来。 ——咚咚咚。 那门外的人似乎是把耳朵贴在了门上,瞧着剪影,像是那位老鸨。 司谕饶有兴趣的看了片刻,随即不紧不慢的走向床榻之处,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进入昏睡的少女。 他的目光有着一种居高而冷血的残酷,其中似乎掺杂些什么,让人瞧不清。 突然,男子俯下身,伸手将那床边的纱给放下,倒影着二人的剪影。 二人额头相抵,那双手把玩着女子白皙泛粉的手指。 一道黑影自外掠过,将那倒在地上的女子给塞到了衣柜之中,随即又利索的跳出了窗户外,手脚轻轻的将那窗户给关上。 房间内又恢复了寂静…… 那手逐渐的开始不老实起来,转眼间便随着手心往上,捏了捏女子的细腰。 少年一只手松松的怀抱着他,心里却抑制不住的 想将手给按紧。 但那些念头还来不及实施,门外的老鸨便又敲了敲了门,轻声的喊了一句—— “玲珑。” 大概是想着里面的动静已然小去,她这声喊变得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司谕笑了笑。随后毫不客气的捏了捏女子的脸颊。 “啊……” 沈枝鸢一下子就被着力道给惊醒了,她眼眸蹬的滚圆,困着雾气弥漫的眼倒影着他充斥笑意的脸庞。 司谕忽地笑出了声来。 他像是忍不住了,眼睛弯起,多情眼中仿佛充斥着一泓秋水。 “醒了?” 他调侃道,语气内竟然全是温柔。 沈枝鸢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目前的状况。 不是…… 搞这么刺激吗…… “什么情况…!” 女孩将那放在她脸上的手给挥掉,此时的表情像是一只吃了栗子的小松鼠。 脸颊上还泛着一丝微粉,眼内黑白分明。 司谕没有理她,反倒是拍了拍那床板,又是轻笑一声。 沈枝鸢不理解,随着司谕的目光向外看时,就瞧见那门外似乎有人用耳朵贴着门听着什么。 大概是嫌听的不真切,随着“吱嘎”一声,那门居然被人从外推了进来。 司谕勾勾唇,翻身上了床,双手撑着床榻,膝盖抵在女孩两腿的中间。 沈枝鸢瞪大了眼睛,但也在顷刻间恢复了平静。 冷静…… 这是在演戏。 她这般安慰着自己。 “喊一声。” 他的眼内满载着笑意,墨发垂在两侧,搭在了少女的胸前。 此话一出,司谕就瞧见身下女孩的脸在一瞬间变得爆红。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快点。” 他催促了一声,可看那表情依旧不紧不慢,悠哉至极。 “否则我们二人都得完蛋。” 沈枝鸢不信。 她转过头朝床榻旁的屏风看了一眼,朦朦胧胧之间,便见一个脑袋探在屏风之外,似乎是想瞧清里面的动静。 待沈枝鸢在转过头来之时,便见那在她上方的少年不紧不慢的开始脱起了衣服。 紧接 着,他将那衣服故意往外一扔,好让人瞧见这衣服颜色以及模样。 不是吧,玩这么大……? “不是,你干嘛脱/衣服啊……” 女孩的声音有些着急,连司谕如此近都有些听的不真切。 但听她的语气,仿佛是真的开始有些害怕了。 “瞧不见吗,她可是在看着,我若是不做点动作,哪能瞒得住那老鸨的眼睛。” “她所经历的,可比你要多多了。” 少年轻笑一声,忽地将手放在了她腰间的腰带上,沈枝鸢一慌,忙伸手拽住。 小姑娘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轻轻的摇了摇脑袋。 司谕轻轻的叹了口气,那手也拽起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心。 “玲珑,如今没有碍事的人,又有何不可。” 沈枝鸢:“……?” 那屏风似乎是有了一点动静,二人都往那儿看了一眼。 “害羞什么啊,我是当今三皇子司禄,怎会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他面色严肃,胡说八道。 “试试吗。” 他又笑着说了一句。 沈枝鸢如今是说不了话,老鸨在外,她怕一说话就会被那房间的的人听出任何怪异。 她咬牙瞪着他。 md,一定要这般耍流氓吗! 纵使是知道他在演戏,可话里若有若无的意味却依旧会让人脸红。 像是床榻之间的密语,他倒是胡诌了身份,将自己推的一清二白。 见手下的力气有些松懈,司谕低眸瞧着那手心中的腰带,还带着女孩温热的体温。 他掌心蓦然收紧微微用力,将那带子一/扯,女孩的衣襟便散/开,露/出里面的亵/衣。 女子的腰如他想象的一般纤/细,但他只瞧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非礼勿视。 司谕是第一次有了一丝惊慌失措的感觉。 窗户外—— 楚一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听见里面的声响,以及那调侃的语气。 默默的感慨道:“不愧是主上啊……” “连闺/房/情/事都玩的这般好。” “这哪是常人能及的啊。” 带子系好没? 那屏风后的人诡异的笑了笑,似乎是想看的更加仔细一些,整个脑袋都被她直愣愣的探出。 “怎么不动了。” 老鸨说话极轻,若不是沈枝鸢时刻关注她,根本听不到那番声响。 接着,上方的少年动了动,叹了口气,俯身低头与面前的少女额头相抵。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瞧见女孩眼内的山水之色。 她的青丝散在床榻之上,嘴唇饱满,让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二人谁都不敢先闭眼。 “发出点声音。” 他轻声的提醒了一句,热气打在女子的脸上。 距离太近了,近的能让她听见那一丝少年独有的磁性。 这声音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声音,可着实是有点羞人。 司谕见此,故意用指尖触碰了一下少女的腰,果不其然,下一秒,那少女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害羞了?” 司谕故意发出了声响,想将这戏实实在在的演下去。 下一秒,沈枝鸢便觉得位置一变,她翻身便横跨在了少年的腰际。 从他的角度往上看,那风景明显比他在上时看的要多些。 沈枝鸢见此,连忙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只是一瞬,他一只手枕在脑袋后,另一只手将她往下一勾,即瞬间,那女孩便亲在了她自己的手上。 纱外看的不清晰,但若是细看,便会以为二人已然唇齿相依,缠绵悱恻。 少年的手松松垮垮的抚着少女的腰,微微挽着,姿势暧昧极了。 “还怪主动的。” 司谕故意说道。 此话说出口的同时,那脚步声也远去,一声“吱嘎”声响起,紧接着,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沈枝鸢刚舒了口气,脑海中许久不曾见的系统便忽的开口说道—— “又是隐藏路线?”沈枝鸢叹口气问了问。 那系统没有答话,过了好一会,才轻轻的一应。 如今的系统倒是愈发的沉默起来了。 那老鸨的耳朵依旧贴在门口,二人坐起,司谕故意用手摇着床将那声音摇的大了些。 只留下沈枝鸢皱着眉,脸颊带着微红看着那男子。 身上的衣物被她穿戴整齐,紧接着,便将目光移至门外,死死的盯着那道在外的剪影。 “要不要坐上来。” 就在这时,他又故意大声问道。 这声音有些沉,仿佛是精疲力尽那般。 沈枝鸢咬着牙瞪他, 就见他俯身而上,轻轻的在她耳边笑着说了句。 “小衣的带子系好没?” 沈枝鸢:“……” “需要帮忙吗?” 他又笑着说了句,留下沈枝鸢气的吐出了一口气。 “你要看吗。” 她忽的一笑,直白的问了句。 司谕挑挑眉,没有再作声,反倒是“啧”了一声,意味不明。 门外的老鸨踏着热闹的喧嚣逐步离去,“踢踏踢踏”的声音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格外明显。 “玲珑醒了将这些说出去了怎么办。” 沈枝鸢见门外的步子走的愈发的远,好奇的问了一句。 二人如此,但最终依旧会暴露,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或许,他是想要拖延一个时间。 “说了?” 司谕把玩着自己的扳指,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玲珑。 “我还怕她不说呢。” 起初,从玲珑下药开始,司谕便将之后的计划纷纷改掉。 他就需要玲珑醒了之后告诉老鸨,让老鸨加快时间,又或是对他们下狠手。 而他就耗着她们,将她们那最后一丝丝的耐心给磨完,让这老鸨和背后的人以为他已经在着手调查他们,而如今只要做个局,那他就能入了这个局。 做个愚人,他下次偏要光明正大的来。 破局,就得先入局。 羊入虎口? 不…… 是羊入虎口。 “楚一。” 他笑了笑,用扳指轻叩了一下桌面,那窗户便被打了开来,带着一丝从外透进的黑暗,一瞬,那穿着夜行衣的暗卫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主上。” 那暗卫拱了拱手,单膝跪地,请示道。 司谕:“将玲珑放到荒郊野外,命人看着她。” “哦,不用太远,得让她快速的找回来,适当的吓一吓。” “你知道该如何做。” * 从青玉楼出来之后,沈枝鸢便先行一步告退,独留司谕和楚一还站在府外。 “主上,沈小姐走了。” 楚一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看司谕,无意提醒道。 司谕瞟他一眼,点了点脑袋:“知道。” “主上……” 楚一又想说些什么,就见司谕忽的低头看他。 眼神睥睨,侧脸隐隐约约被笼在黑暗里。 “楚一,你想让我追上去?” 他半笑着开口,那折扇被他“咚咚”的敲在手心。 那双眸子里仿佛隐约有着山雾,让人瞧得有一分不真切。 他又道:“楚一,收回你脑子里龌龊的想法。” 司谕只需一眼,便瞧出了楚一那眸子 里的情绪。 大概是刚刚在窗外听到了些什么,让人误会了。 少年大步往府内走去,却又在拐角之处与凤柠撞了个正面。 “如何。” 他索性也不着急回屋,就站在原地问了句。 凤柠轻笑,身上还带着一些酒味。 这几天她倒是与那南宫彦混熟了。 “很奇怪的现象,不过我还有个猜测没有得到证实。” 她笑笑,没有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去。临走前,凤柠上下调侃的看了看司谕,最后才逐步走远。 月亮带着冷意,又让他想起了今晚的一些事情。 啧,有些让人头疼…… * “宿主,等会进入了屋内,若是夜斯年做了什么举动或是说了什么话,我们便又要开启台词提示了。” 系统的声音不知为何,有着一丝兴奋,像是一个天真的小娃娃睁着大眼睛说恶毒的话那般。 沈枝鸢看了看脑中百分之二十的作死进度条,抿了抿唇。 随后,轻轻的将那门推开,只是在瞧见里面的人影时下意识的扬起笑意,可忽的又收住。 对啦…… 他们还在冷战来着…… 想到这儿,沈枝鸢悄悄的挪了步子,想将自己移出那男子的视线外。 夜斯年内心无奈,可又不好直愣愣的上前,只好就这样轻飘飘的撇了一眼。 “夜晚有些冷,把药拿着。” 他说出的话带着冷意,可却是关心。 面色严肃,让沈枝鸢难得的有些愧疚。 夜斯年对她确实很好……至少到如今,比她自己还要关心她的身体。 “过来,诊脉。” 他又招了招手,但与以往不同,他并没有缓步的走来牵起,反而是等着沈枝鸢自己走来。 淡淡的酒味弥在空气中,直到那人影逐渐靠近,夜斯年所闻到的便也愈发的浓烈。 “他就带你去那等烟花之地?” 他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顺势递上了一颗药。 “因为查案。” 沈枝鸢有些心虚的低下了脑袋,态度还算得上平和。 正当她好奇为何没有台词提示时,那系统的声音便又忽的响起—— 沈枝鸢心如死灰的看着面前面板的两句话,一瞬间觉得生活无望。 “要不这样,直接惩罚吧。” 沈枝鸢在内心如摆烂一般耍无赖的说道。 她好像不快乐 此话一出,大概是怕她真的放弃,系统讪笑一声开始说起了好话—— “宿主,是这样的,您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剧情更好的发展。” “死的更好看些吗?” 沈只鸢带着笑意的说了声,不知为何,系统竟然从中听出了一丝嘲讽。 下一秒,女孩清脆的声音便在这院子中回响,脆生生的,与这抹冷月互相照应。 “夜斯年,我不喜欢吃药,这药难吃的连狗都不吃。” “尤其……是你做的。” 面前的男子神色蓦然一变,随即,像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胡闹。” “药确实是苦的,但只有这样,才会好起来。” “良药苦口利于病啊。” 他忽略了那最后一句,执拗的将那药摊在他的掌心上,那双异色的眸子就这样看着她。 近在咫尺,那双眸子不知在何时已然沾上了一抹温柔,高耸的墙渐渐消散,像有春风吹过。 见她不接,身着白衣的少年收回了手,似乎是无意之间那般,他轻拂过女孩的发丝,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作死进度条并没有任何变化,这是系统没有想到的。 但就在它想继续发布任务之时,那少年猛然抽身,大步朝那院子走去,竟不给它一丝一毫的机会。 月光笼罩在院子中,静悄悄的。 忽的,一声轻叹,像是刺猬卸了盔甲。 “他走了。” 沈枝鸢不知是在对谁说,她声音轻轻的,蹲下身子抱住了自己。 月光洒在女孩的发丝,逐渐将她浸透了一身的银辉。 可女孩的声音闷闷的,不哭,脸上也没有任何笑意。 看起来并不难过,可好像也不快乐 。 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沈枝鸢便感觉面前有一人也跟着蹲了下来,将那月光全数挡了去。 “难受了?” “所以,为什么不吃药啊。” 他牵起了她的手,两只手紧紧的握着。 少年低眸看着面前的人,他像是在光与暗的边界之中。 少女的眸子清澈的倒映着面前男子的身影,没有任何杂质。夜斯年被看得愣了,随后便用那双手将她的眼睛挡了住。 她这样的姑娘注定只能见阳春白雪,三月风光。 如她而言,那抹落寞不应该出现在她的眼内…… 沈枝鸢笑了笑,将那手给挣脱开,并没有说任何的话,青色的衣角小消失在这院子内,徒添一份伤感。 声声迫近声声远,线线难牵线线缠。 * 这院子中的药房在深夜还亮着烛光,天冬一脸不情愿的站在屋内,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一般。 小鸡啄米都没有他点的欢。 “师父啊,大半夜天冬真的很困啦……” 天冬的语气里有着一丝不情愿,他瞧着面前的男子,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大半夜起来炼药…… 还偏偏把他叫起来,这是干嘛啊…… “尝尝。” 那边将药炼完,顺手就丢到了天冬的怀里,天冬被砸的猛地清醒过来,他看着手上的药瓶,有些为难的咽了咽口水。 不是吧,大晚上起来就是让他当药人吗…… 这是想要让他死啊! “师父……” 天冬的语气略微带着一丝犹豫,只是那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夜斯年说道:“尝尝味道喜不喜欢。” 他语气淡淡的,让天冬被吓了一跳。 不是,这药哪有好吃的? 师父这不是在胡闹吗…… 怀着一颗试探的心,天冬将药放在唇边,用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 “如何?” 夜斯年问道,脸上丝毫没有将天冬半夜叫起来试药的愧疚。 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试药,只是他不知道什么味道算是好,而天冬是一个小孩子,自是会更好的知道哪种味道更好吃一些。 “咦……” 天冬好奇的又尝了尝,随即将那药都吃了下去。 “师父……” “这药怎么会是桂花糖的味道?” 夜斯年没有理他这句话,反而是又问道:“好吃吗?” “好吃。”天冬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的眼亮晶晶的,仿佛被迫起床的怨气在这一瞬全部消散。 “好吃就好。”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将那剩下的药都装进了瓶子中,随即又将药交付到天冬手上。 “把这个给你的枝枝姐姐。”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空灵的意味,继续说道,“就对她说,这是你送她的桂花糖吧。” 天冬有着一丝不解,便问:“师父,为什么不说是你给的啊?” 此话一出。这空气寂静了几分,那少年背对着天冬,转头看向天空之上的月亮,半晌,才悠悠说道。 “因为,她不喜欢吃我炼的药。” 药苦,他可以做成糖。 不喜欢他炼的药,那他便可以假借他人之手给她。 天冬出房屋前,便见夜斯年又坐在那书案旁翻阅着书册。桌子上是数不清的书籍,他看的很仔细,好久才翻到下一页。 天冬曾经好奇过,直到后来无意中整理时才发现,那些都是救命的书—— 是可能可以将枝枝姐姐从鬼门关拉回的书。 带侍卫防狼 夜色正好,天冬在路过那院子时便瞧见里面暖橘色的光。 本来只是打算来碰碰运气,却没想到那光还未灭,像是给人留的独独一盏。 ——咚咚咚。 天冬上前敲了敲这扇门,随即便听见了屋内的动静。 先是站起来,然后是缓慢的走到门前打开了那扇门。 女孩探出了半个脑袋,眼内的情绪也在霎时间被隐去。 “天冬?” 这么晚了,这小屁孩是来干什么的? 天冬点了点脑袋,将一只手做成喇叭状,轻轻说道—— “枝枝姐姐!” “怎么了?” 沈枝鸢多少有一些不明白。 瞧着面前包子脸紧紧皱起,她也跟着严肃起来。 想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还没等沈枝鸢细想,天冬就忽地往她手中塞了一个药瓶。这药瓶不似其他那般淡雅。反而在上面纹了一棵梅花树。 与那青花瓷的蓝白对立,看着有些不协调。 “枝枝姐姐,这是我给你的药。” 天冬当真如夜斯年所说那一般,将这功劳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属实是听话极了。 沈枝鸢的手摩挲了一下瓶身,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并没有说话,反而是一直看着那瓶子里的药。 她将瓶塞打开,闻了闻,一股带着甜味的气味溢了出来。 这怎么是桂花糖的气味…… 她心神有些荡漾,道:“这药气味……”怎么是甜的? 剩下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天冬便忍不住说道:“因为我喜欢吃桂花糖,让后就研究了一下,这不就恰好炼出来了嘛。” “放心吧,这个药是强身健体的,枝枝姐姐若是不舒服,就拿出来吃一颗。” 末了,沈枝鸢就见他又补充了一句:“真的不苦!” 长廊处,面前的小少年眼睛瞪的圆圆的,那包子一般的脸已经有了一丝粉红。 像是怕谎话被揭穿后的不知所措以及那满眼的心虚。 面前的女孩轻笑了一声,随后像是压抑不住一般,肩膀也开始微微耸动。她的眉眼弯弯,眼内亮晶晶的,照着一轮弯月。 天冬更心虚了…… “枝枝姐姐,你笑什么啊……?”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两只手缠绕着身前的衣服,低着脑袋,像是要纠缠出一朵花那般。 少女又笑了一声:“我笑你这么晚了都不睡觉,以后再也长不高了。” 她脸上漾起梨涡,同以前一般,眼内温柔极了。 此话一出,天冬的脑袋立马抬了起来,随后是惊恐是一叫,撒腿就往外跑,边跑还能遥遥的说上一句—— “枝枝姐姐——” “我去睡觉啦!不然长不高就没有媳妇了!你的药一定要记得吃啊!” “好。” 女孩笑着点了点脑袋,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晚安……” 那门闭上,只是在闭上之时,她却 无意之中瞥见了那天上的月亮。 今晚的夜色……真的很美。 * “去哪儿。” 沈枝鸢天一亮就跑到了银钏的院子内,两手托腮看着面前练剑的少年。 他的眸子太过于清澈,二人相视时,却也是他先不知所措的低下脑袋。 沈枝鸢笑了笑,说:“今天陪我一起下山呗。” 这话不知为何竟然让银钏听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一瞬间,那耳朵尖便染上了一丝粉红,但若是不仔细瞧还有一些瞧不出来。 “好。” 他点了点脑袋。 沈枝鸢歪着脑袋瞧他,语气里满是笑意:“怎么,你都不问问我找你干嘛吗?” “不用问。”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沈枝鸢,眸子黑白分明,嘴唇抿着,坚定极了。 好似她让他干什么,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在他心里,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沈枝鸢从位置上站起身,还是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最近怪没安全感的,想要跟人保持距离。” 她忽地转过身,一脸严肃的看着面前的少年,着重强调道:“总之不能让人靠近我……” 说着,她比出了一个大概一米的距离,继续说道:“就这么多的距离。” “可以做到吗?” 女孩抬眸看他,在瞧见他点了点头之后,那眸子变得亮亮的。 银钏也跟着不自觉的勾唇笑了笑,那耳朵尖的绯红变得逐渐明显了起来。 他跟在女孩的身后走着,走过大街小巷,穿过人群热闹的喧嚣,直直的走到了衙门外。 她长得太过于招摇,那样貌,着实是让众人暗暗惊叹。 倒是吸引了不少视线。 沈枝鸢每次来此处都得小心翼翼,那门口的侍卫见是她,连忙上前迎,只不过在离沈枝鸢一米之时便被身旁带剑的少年给伸手挡了住。 样貌俊俏,可脸上的表情严肃极了。 那侍卫疑惑的看了眼,弯腰的脑袋也被那少年用剑柄直直的推远了几步。 推得他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沈小姐…这是?” 那侍卫依旧低着脑袋。 沈枝鸢瞥了一眼,往府内走去,说:“是我的侍卫。” 她解释了一句,在抬步走向院内时,便瞧见院内的老位置站着一位披着大氅的少年郎。 他的右手拿着扇子,不紧不慢的敲打着手心,眼里淡漠,瞧向你时,云墨一般的眸子里满是雾气。 似乎是受到了众花的爱戴,他低着脑袋,那些个花争先恐后的像是要往他所站的地方开放。 大概是听到了一些动静,那男子转过了脑袋,似笑非笑的将眸子看向了那远处的二人。 他慢悠悠的转了圈,随后才说道:“怎么将他带来了。” “防狼。” 沈枝鸢不紧不慢的说了句,像是故意一样,将那“狼”字化成了 重音。 咬牙切齿,怒瞪。 昨天晚上回去后,她是越想越生气。 可偏生面前的少年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还记着呢?我以为一晚上就忘了。” 他面上带着笑意,不紧不慢的走向沈枝鸢,在走到一定距离时,适时的将步伐给停住。 一晚上就忘记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银钏有些疑惑,但也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女孩。 没有说什么,再看时,眼内充满了戒备,哪还有什么清澈的眸子…… 昨日二人引起的轰动着实是将整个明安城给彻底点燃。 在来的路上,也有不少人在议论玲珑这事。 今天早上,一位身穿舞衣的女子匆匆从城外赶来,一路穿着舞鞋跑回了青玉楼。 那妈妈昨日本就疑惑,但以为是做事累了,倒也没再去打扰。 谁曾想,她以为的女孩此刻竟然从城外赶了来。 那昨天床上的是谁? 想到这儿,老鸨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听玲珑将此事细细的讲了一遍。 半晌—— 她才缓缓说了二字:“坏了……” “那二人怕是留不得了。” 玲珑面上还带着一丝憔悴,面上苍白无助,她拽着妈妈的袖子,眼泪止不住的流淌:“妈妈,我昨日便有个猜想。” “什么猜想?” 老鸨的脸色此刻也是严肃极了,她的眸子充斥着狠戾,哪还有平日善良笑着的样子。 “玲珑怀疑……”那穿着舞衣的女子哽咽的说道,“那白衣公子,是个女的。” “昨日在那儿欢愉的,并非是玲珑,反倒是那大人的夫人……!” “你如此确定?” 老鸨抓住了玲珑的手,扯着她的袖子,双目死死的盯着她。 好一会儿,女子点了点脑袋,像是一颗石子掉落在那山间的清泉。 重重的敲定了生死。 “我确定。” “我在来时,就无意间看见过那夫人,不是从远处瞧,是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虽说长得相似是相似。” “但我昨日碰过她,她的眼下,有一颗红色的朱砂痣。” “红色的朱砂痣…?” 这朱砂痣老鸨未曾见过,想来是被掩盖了去。 “倒是有意思了,总之,这二人,一个都活不了……” 她又笑着说了句。 明明天是亮着的,可屋内却只亮了烛火,将二人的眸子照的有些微黄。 面上的表情还未收敛那笑容隐隐约约在黑暗中透现。 衙门—— 三人坐到了大厅内,听着侍卫从外带来的消息,自昨日那一闹之后,这青玉楼今日便没有招待过客人,楼外大门紧闭,煞是安静。 “楚一。” 他淡淡的开口说了一句,少年眉间淡漠,酌了一口旁边的茶水。 “去找人砸场子,顺便找人传播一下……” “这么丢脸的事,怎么能只有我们知道。”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是骄阳—— 沈枝鸢带着银钏来茶楼之时,便见那老头在门口笔直的站着,瞧见她来之后,连忙迎接,快步走了上来。 “小沈啊,那事情是你们传出来的?” 那老头有着一丝好奇,他走在女孩的旁边,将她迎进了室内。 那事自然是司谕叫人传播的事。 他这人倒是聪明,将此事编成了歌谣,又交给了小朋友,这街坊邻居一来二去的便也都知道了。 沈枝鸢没着急回答他,反倒是先坐下,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后,这才承认。 “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这话算是个夸赞,不论何时,她都会在心里面暗暗佩服这老头消息的灵通。 就比如说现在,这消息应当才刚传播出去,这老头就知道了。 “你不懂了吧。” “这说书就相当于百晓通,说故事虽然夸张了些,但我总是需要灵感的,况且我现在的位置还被另外一个人给夺走了。” “所以,这不得更努力一些。” 说的还挺对的。 沈枝鸢赞赏般的点了点脑袋,紧接着,就见那老头又问道:“所以那些个女孩真的是那青玉楼作得案?” “也说不准。” 沈枝鸢也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更何况那南宫彦,他们还没搞明白呢。 这下 ,那老头倒是没有再问,沈枝鸢见此,便也动笔开始写起了这故事。 待写完后,时日已经过去了大半。 “元民清,你不是想争夺你那说书人之位吗。” “我这有个有趣的东西,倒是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无人能敌。” “可想试试?” 沈枝鸢晃了晃那张纸,下一刻,便见面前的老头眼睛一亮,点了点脑袋。 与其通过歌谣,倒不如用这故事来的更加快一些。 走之前,她又转身提了句:“若是有人问你是谁给的。” “你就说,是一位女子,一位穿青衣的女子。” 是的,只要此话一出,那明安城的众人定会知道是她。 *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走在街上,那少年不解的问了句,眼内有着一丝无奈。 虽说他不懂人情世故,但也知道,她今日这番举动,是将矛头全部指向了她。 沈枝鸢无所谓的笑了笑,转过头瞧着她,她那头发被风吹的扬起。 “太久了,她们死的太久了。”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 她跟不上司谕的步伐,但她可以用自己的步伐去走。 按部就班行事自然是好的。 但是…那些女子属实死了太久了,不能再有人死去了。 所以,她只能将步伐加快,将外界的视线集中到她这处。 她如此招摇,那些人定会有所怀疑,安全,可又不安全。 “这方法不好。” 银钏作出了否定,那表情是明显的不赞同。 沈枝鸢走在前头,那把青绿色的剑也不知何时别在了腰间。 “那你保护我好了。” 她在前方说了一句。 “你每天早上练武,现在可是给你大展身手的机会了。” “少侠,可要保护好我啊。” 少女背着手走在前方,说到这句时还侧过了脸颊,带些小女孩调侃的语气。 她的眼眸清澈明亮,此时更甚,只不过那睫毛已然挡住眼中的情绪,银钏瞧过去时是根本看不清。 银钏没有说话,可那握剑的手却越发的紧。 “可要回山上?” 他跳过了那个话题,问。 回山上是不可能回的。 自打从司谕那儿出来之后,她便没有想过回山上。 她若回山上,倒是将事情搞得复杂化了。 夜斯年待她好,她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麻烦。 想到此处,沈枝鸢摇了摇头,说:“不回。” “为何?”银钏疑惑的看她。 “因为……” “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她声音有些轻,轻到有些缥缈。 银钏再次看向她时,却不知为何,看清楚了那一抹茫然和孤寂。 与初见时不同,她变了很多很多。 来的太急,只能送一些花了 “枝枝。” 他说出了这二个字,听着有着一丝小心翼翼,余光看她的侧脸,生怕她下一秒就说别这么叫她。 可等了一会儿,她依然只是笑盈盈的看他。 银钏悬着的心顿时放下。 “枝枝……那我们去哪儿。” 他问了句,这次叫出的两字明显顺口了许多。 去哪? 这个问题问的着实好。 沈枝鸢不去山上是怕事情波及到天冬和夜斯年。 但她对于司谕没有如此多的顾虑,他这笑面虎巴不得事情越大越好。 给他添点麻烦,治治他那无聊的性子。 “去司谕那儿。” 沈枝鸢冷笑一声,大步往衙门内走去。 银钏紧紧的跟在身后,见如此,有些不解,但他还未问出口,那少女便像是知道了一般,笑着说:“他利用我,我利用他。” 简简单单的八字,却是将一切都联系了起来。 沈枝鸢入府内之时,就见司谕站在过道上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目光沉沉,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可莫名的却让她有些颤栗。 “你倒是好本事。” 他说了一句,语气难得的带了一丝嘲讽。 不是吧…… 她刚说这丫的就都知道了? 信息倒是够全面的啊。 “我只是懒得上山了。” 沈枝鸢早就想好了解释,她走上前了几步,站在台阶上与他平视。 听闻这话,司谕像是被气笑了一半发出了轻嗤声。 “我说的是这个?” 司谕笑了笑,那眸子紧紧的盯着她,往内里看,倒是像添了一层薄雾。 “沈枝鸢,你可真是勇士。” 他又意味不明的说了句,随后冷笑一声,走出了她的视线范围。 遥遥传来的,还有他的不屑。 司谕一直都派人在暗中瞧着沈枝鸢,虽靠她的关系缠上了那根南宫彦的线,至此步步为营。 今日待她从茶楼出来,这一举一动就都被暗卫传到了她的耳朵。 他知她心急,但也不是这么个心急法。 这一举动,是直直的危险最大化,虽说利益关系能更大一些,但是这危险也会更大。 真有种。 司谕揉了揉太阳穴,神色也染上了一丝疲惫。 “主上……” 楚一站在一旁,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司谕抬眼望了他一眼,神色冷淡,透露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那轻佻也被他有所收敛。 司谕:“说。” “您不是说让沈小姐成长吗。” 他敛下眸子,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这一句。 “刚学会走就开始跑,这叫鲁莽。” 他应答道,像是气的不轻。 楚一又说:“大人,明日是上巳节。” “怎么,你有喜欢的女子了?” 司谕用手背扣了扣桌子,那双多情眼瞧着坐下的暗卫。 这一眼,倒是将下方的人看的直直的着急。 “楚一没有。” 说 完这句,楚一又在内心暗暗的补充道。 我没有,你有啊!! 似乎是看出了楚一的心思,司谕忽的笑了起来,嘴唇轻轻掀动,瞧着楚一干着急的样子,内里倒是划过一丝趣味。 上巳节,男女相约踏青,以芍药定情。 * 沈枝鸢没在门口逗留许久,找好了院子便早早地睡下。 待第二日起来之时,那昨日的故事已经被传的人尽皆知。 元民清这办事速度倒是挺快的。 沈枝鸢吃着早膳,瞧着悠哉坐在她对面的人,有些不明所以。 这男人自打早上便坐在院子,给她备好了早饭。属实是奇怪的很。 “骑马吗?” 他不经意的问道,怕她拒绝,他又接着睡了句:“我说过,要教你骑马。” “没事吧?你早上就为了和我说这事?” 沈枝鸢一边喝着粥,一边皱着眉看着面前的司谕。 大难当前,如今是不是有些过于悠哉了? 他道:“将军府小姐不会骑马,说出去倒是也不怕他人笑话。” 少年嘴角带着一抹嘲意,手上拿着一盏青花瓷的杯具把玩。 这话说出口的同时,沈枝鸢的眉毛狠狠皱了皱。 “学。” 她道。 二人来到马场之时,楚一已经牵着匹马在那儿等待。 一匹马毛色光亮,高大威猛,瞧人时是说不出的傲气,黑色的毛发倒是让它神采奕奕。 “这是谁的马?” 沈枝鸢指着那马问。 只是教她骑马,就下这么大的血本?虽说她不精湛,但依旧瞧得出这马的好坏。 司谕呵笑一声,那大氅被他放置在了他人手上。 “做梦呢?这是我的马。” 她就知道!就司谕这抠搜劲儿怎会给她这般好的马。 下一秒,就见司谕又说道:“楚一,把她的马牵来。” 楚一领命,不过一会儿就牵着一匹白色的小母马走了出来。 这马站在那黑马面前就像是小弟大哥一般。 虽养的胖,可着实小了。 “给我的?” 沈枝鸢也没嫌弃,倒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眼内有着说不出的喜悦。 司谕旨见此,笑着说:“嗯,它叫芍药,性情温和。” “芍药?”女孩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好名字。” 她跑上前,想伸手摸摸那马,却又在半途中收回,转过身看着司谕。 “摸吧。” 司谕被她这样子给逗的有些发笑。 沈枝鸢知道骑马难,虽是小马,但依旧有些犯怵,除了上次那一次外,她还真没试过如何骑马。 从马背摔倒这沙石地上,着实是太疼了些。 于是,她便轻轻柔柔的摸了摸那马毛,附在它耳边,自言自语的说道:“你等会跑慢些,我们慢慢来,友好相处。” “你待我好,我也会待你好的。” 女孩拍了拍那马毛,眼睛亮晶晶的。 “还知 道和马交流感情?” 司谕笑着调侃了句,上前摸摸那黑马,一个翻身便坐在了马背上。 动作利落潇洒,眼神睥睨,手上的扳指扣着马绳。 看起来轻松极了。但沈枝鸢知道,这上马便是第一个难点。 “看清楚了吗?” 司谕见她没说话,便问道。 沈枝鸢诚实的摇摇脑袋,仿佛此刻在他的眼里,不是其它,而是一位老师。 还怪诚实的。 “没关系,你先和它交流交流感情便好,这样往日学的时候,会顺畅一点。” 说完,他便“驾”了一声,尘土飞扬,像是再给她耍技巧。 不过这马飞奔起来的时候,帅气是帅气,但着实动静太过于大了。 沈枝鸢生气的抹了一把脸,又掸了掸那白色小马毛上的灰,这才朝那飞驰的人喊道:“你是不是有病!这灰都扑我脸上了!” 那人听闻,又将马骑回到了她的身边,也没回答这话,反倒是笑着问:“要不要上来一起?” 他将手伸下,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忽的拽住她的胳膊,往上一拉。 “可要抱紧了。” 他低眸看了看怀中的女子,离了这马场,飞驰而去。 他骑得速度飞快,沈枝鸢看他时竟然还能从中看到一丝兴奋。 一路上,这景色倒是变换,微微睁眼,还能瞧见路旁踏青的少男少女。 到达目的地时,面前已变成了乱葬岗,一座座墓碑展现在二人的眼中,凤柠早已经坐在那儿,给墓碑前的杯子倒上了满满一壶酒。 “你那侍卫呢?” 凤柠问了句。 沈枝鸢抿了抿唇,她早上是被司谕硬生生的劫去马场,没来得及通知银钏。 所以,他当然还在府内。 司谕瞧了一眼身边的人,怕她担心,答:“我已经让楚二去说了。” 沈枝鸢看了眼凤柠,又瞧了眼司谕,皆没有答话。 太阳热烈,直直的照在了那些墓碑之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太阳照射的地方刚刚好是那碑的范围。 风一吹时,那森林发出了阵阵哭声,摇曳不止。 凤柠低眸,跪在地上,朝那几个墓碑重重的一扣,紧接着,又拿起了酒,撒在了那上面。 瞬间,灰白色湿透,带着一股酒香在四周飘逸起来。 沈枝鸢好像明白了什么…… 还没等司谕说话,她便朝一旁走去,摘下了那些小野花,随后一只一只的摆放在那碑面前。 “今日来的太急了,只能送你们一些花了。” 她面色严肃,将手上的花都送完之后,又跪在那儿摆了摆。 不知怎的,她的脑袋里又想起了那悲凉的一句话—— 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尝。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这风再次吹起,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微微颤步,过了好一会儿,才稳住了自身的身躯。 写的还是好丑 司谕选这块地方是有寓意的。 那阳光普照之时,他是希望她们能生活在光下,而并非生活在黑暗里。 或许她们这辈子没见过真真正正的阳光。 娼妓,在哪个时代都是被人所不齿的。 司谕原先也这么认为,但当他寻到根部,才算是知道这并非她们所愿。 或许不一定所有娼妓皆为良善,但内里终归是有好人。 一个职业并非就能将一人的一生给决定了去。 所以,望她们下辈子,能做个快乐的人。 司谕将目光瞥向那站在远处的女孩,忽的轻叹了口气,随即便走出了这片丛林。 沈枝鸢走去时,便发现他还靠在那马前等她。 “上来吧。” 他翻身而上,牢牢的拽住了她的手。 面上的表情也忽然间变得严肃,风吹过,沈枝鸢抬头便瞧见了那少年眸子里的黑。 黑的纯粹,像是下一秒便要吸入。 他又说道,风在而后飞驰。 “今日过后,便该去迎接我们的大战了。” 此话一出,二者沉默,直到到了衙门外,沈枝鸢才像是反应过来。 那小马被牵在了府外的侍卫手上,见她来,便上前将这小马的绳子递给了她。 沈枝鸢摸了摸小白马,随后踏入的府内。 银钏一直等在她的院子里,见她对 着一只白马嘀咕,脸上有着笑意,他便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 这笑容与他平日所见的笑容不同,这笑像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那一般。 大概是用余光瞧到了他,她抬头与他相对。 “今天早上被……” 没等她说完,银钏便打断道:“我知道。” “枝枝,这是他送你的马吗。” 他好奇的问了一句,上前瞧了瞧这矮小的骏马。 似乎是感受到面前少年的目光,这白马挺了挺胸脯。 “不是送我的,是借的。” 沈枝鸢拼命强调着借这一字。 她不想欠司谕人情,但她想要他欠她。 毕竟得到司谕的人情,那用处可就太大了。 “是借的哦。” 怕银钏搞混,她又着重强调了一遍。 沈枝鸢将这白马放到自己的院子内养着,刚要牵过去时,便瞧到了他手上的一个竹筒。 “这是很早之前就有人给你的,我昨日就将他带了下来,一直没有机会给你。” 面前的银钏抿了抿唇,似乎是有些对不起她,此刻更是低下了脑袋,那双透彻的眼睛无意间又看向了她。 有些可爱。 沈枝鸢忍不住的上前摸了摸那脑袋,随后就将那信给接过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她并没有拆开,嘴边只是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容。 银钏不解,但依旧没有问她原因。 大概是她不喜欢所以才不拆吗? 不拆就不拆吧,若是下次看见这样的信,那就不收了。 银钏这般想着。 但终究还是好奇心使然,那少女将马放置好后便又回到了座位上,小心翼翼的将那竹筒掰了开来。 入眼是一封泛黄的信件,信件上还写了一个大大的名字—— 姜肆。 这话说的略带些凶意,少年的表情也仿佛出现在她的面前。 啧,绝对恶劣极了。 沈枝鸢知晓这信不是给她的,想来是那信客给的时候给错了人,让这信落在了银钏的手中。 想来这日子有些久远了。 虽是如此,但她依然将那信继续看了下去。 这话出来的同时,那信纸在女孩的手上被握的有些微皱。 指尖泛白,可那眼睛依旧执着的看着那几行字体。 明明天天都写信,这字还是好丑。 写的真的太丑了。 一滴清泪划过脸庞,那女孩的眼内像是盈满了泪水。 可她依旧再笑。 龙生九子。 一阵风缓缓吹过,将她那掉下的清泪在一瞬间内吹的无影无踪。 脸上还有泪痕,她连忙伸手将泪给擦掉。 “这风沙好大。” 她略微不满的嘀咕了一声,似乎是在为自己刚刚的失态做出辩解。 眼中的情绪也被她隐隐约约的隐在了眼睛内,黑白分明的眸子又恢复了以往的灵动。 “枝枝,今日是上巳节。” 不知怎么的,那站在身后的少年忽的说了一句,但沈枝鸢从来不过这些节日。 她有时候还是喜欢宅在家里,然后痛痛快快的睡上一觉,可她近些日子,已经好久没好好的睡觉了。 “怎么了吗?” 她将信叠好,转头看向背后的银钏。 他有些踌躇,但终是开口说道:“想去街上玩玩吗。” 去街上玩玩? 太累了吧,在人群里面挤来挤去的,没意思极了。 沈枝鸢的脑袋跟拨浪鼓一样摇了起来。 银钏见此,只好作罢。 “为什么不去?” 银钏一走出院子,那司谕便像是掐准了时间一般从院外走进。 少女那放在门上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转过脑袋,答:“有什么好玩的。” “不想去听听你那说的故事?” 司谕笑了笑,一说起这个,语气内又有了一丝嘲讽的感觉。 “我出去被杀成筛子吗。” 女孩瘪瘪嘴,但依旧抬步走向了少年,用眼神示意往外走。 刚刚那一句就像是她的抱怨一般。 司谕笑笑,“怎么会,不是还有我吗。” 沈枝鸢不明所以的冷笑一声,随即快步的走至拐角,略带不情愿的声音还在前方响起。 “要出去就走快点,别让你要的贼人跑了。” 沈枝鸢知道,他现在是放手一搏,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得将利益最大化。 好心思。 但她也不恼。 * 街上五颜六色的华灯在屋檐下掌着,那桥边赫然是几对面色霞红的有情人。 如他人一般,司谕当真是将他围在了四个侍卫的中间,仗势看上去是极其的张扬。 二人像是没有目的地一般的逛着,但却让他人在瞧见时又不得不感慨一声。 那护城河的水蔓延至了明安,沈枝鸢站在远处,也能依稀的听见这番声音。 持着好奇的心思,沈枝鸢便不知不觉的再次走到了那河边。 可蓦然间,眼前的一幕却让她不自觉的愣在了原地。 面前的女生背影极其熟悉,而身旁的男子赫然是令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南宫彦。 那女子是谁? 沈枝鸢想瞧得更加仔细一些,却又在下一秒,被司谕拉至 一旁,四个侍卫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树木丛边只留下了他们二人。 夜半三更来此处,这女子是真心的让沈枝鸢愣在原地。 直到那清风拂过女孩的侧脸,她将碎发不经意挽至耳朵边上之时,那露出来的眉眼让沈枝鸢情不自禁的将呼吸给骇了住。 那女子不是他人,赫然是女主——凤柠。 她怎么会和南宫彦搞在一起……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上次明明是男装,这才几天功夫,就已经换成女装了。 二人的脑袋挨的不算近,但也不算远。 就像此时,沈枝鸢便瞧见凤柠忽的退后一步,铿锵有力的说了一句—— “凤柠愿为主上效劳!” 女孩拱着手,头颅微低,那脸色也甚是严肃。 沈枝鸢看不懂面前的场景,却只听见身后人从喉咙之处发出了一声低笑。 好家伙,凤柠这是要背叛司谕啊。 当着他的面口口声声说要效忠别人,胆子可真是大。 按照司谕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凤柠算是要完了。 “你怎么知道。” 南宫彦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与平日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两种人。 他换上了带着金丝的袍子,上面的花纹有着一丝诡异,像是个图标,又像是一种神兽。 “龙生九子——”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问,司谕忽的附在她耳边说道,热气打在了她的耳畔,给这寒冷平添了一丝热意。 “那是九子之一的螭吻,排行第九……” 他顿顿,随后声音满怀笑意:“好吞。” 沈枝鸢皱了皱眉,却不知为何,像是被这图标给吸引了一般,直直的盯着那图案。 凤柠在那方又回答道:“我怎么知道的?” “若是我说,我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个而来的呢。” 南宫彦眯了眯眼,那气势像是能与之攀比。 “我是跟着四皇子行事,他将我当成心腹,我知道关于他的不少消息。”她说着,便又抛出了个诱饵。 南宫彦皱了皱眉,倒是念了几遍四皇子这三个字。 他恍惚明了,当日青楼来报,说那玄金衣袍的男子自称三皇子,他虽怀疑,可依旧是信这一字占了上风。 而如今没成想竟然是四皇子…… “我又该拿什么信你?” 南宫彦挑了挑眉,反问。 “你自可去问你们的主上,由他定夺,他自会知晓,该不该信我。” 凤柠洒脱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 与对立之人的神色不同,南宫彦的神色逐渐变为疑惑。 当真如此自信? “好。”他不惧的看向她,“今日我 便传书问。” 凤柠笑笑,“记住,我的名字叫凤柠。” 南宫彦皱眉,但依旧点了点脑袋。 他对这凤柠倒是熟悉,名声大,算得上是个小神医。 所以,自他在青楼那一面起,就被她男装给疑惑了住。 虽是难看出来,但是当你去看那细节之处,那你所观,就皆是破绽。 护城河的河水带着一丝波光粼粼,像是有人拿手去轻轻拨动一般。 二人悄悄的后退,走出了这片视线的范围。 “所以,我们的四皇子瞧见这场面是怎样的心情。” 沈枝鸢好奇的问了句,说实在的,他倒是也有些感兴趣他会以什么态度对待凤柠。 司谕垂下眸子看了一眼,并未多说话,那面色也冷淡些许。 “该杀。” “还是没变,依旧的狠。” 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女主。 沈枝鸢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吗?” 沈枝鸢故作不经意的问道,二人摇晃着回了府中,不知为何,这场面是该死的平静。 “今天是你走去护城河的。” 他说了一句,面色似乎是有些疲惫。 这意思大概就是说是她去的,他也是无意中看见的。 明了了。 待在府内见到凤柠的身影时,沈枝鸢的眸子已然在不经意间带上了一丝探究。 她只是淡淡的撇了二人一眼,随即便走回了自己的屋内。 像是在装陌生人,此等场景,着实是让司谕的面色有些更加的冷淡了起来。 “这暗龙堂的野心可真是大。”司谕忽的出声。 沈枝鸢抓住了话语中“暗龙堂”这三字,先前猜测,如今,倒是百分百的确定了起来。 “龙生九子,南宫彦为第九子,假设是个人物,那则还有余下的八位。” “倒是会给自己取雅致之名,兴致是当真的好。” 沈枝鸢听见这番话,将目光移至男子的身上,他面目不屑,薄唇轻启,内里的戾气像是要把人给灼了去。 “龙?” “这帮废物是想要称帝啊。” 风愈发的大了起来,叶子被零零碎碎的吹落地方,光冷照下来时是少年高挑修长的影,四周的侍卫都被司谕这番话惊的跪下。 沈枝鸢环视了一眼周围,内心也被此话给惊到。 “那是还有八人?” 司谕点了点脑袋,“可能吧。” 这八人不好寻,但左右是能人。 这九子的传闻倒是给了一些寻找的方向,他们属实过于狂妄。 真是太有意思了。 这暗龙堂的堂主竟是想称帝…… 不,简单来说,他或许是想统治整个皇朝。 我听不得有人说她的不是 此话的信息量颇大,将一众人都惊的愣在原地。 “不觉得很有意思吗?”他笑着将眸子转向沈枝鸢,眼内有着一抹说不出的兴奋。 这特么是个名副其实的变态。 哪有人会觉得这种事有意思的,这得拿命去觉得有意思啊。 “有意思个屁。” 沈枝鸢在此刻也是忍不住的爆了一个粗口,她只有恶寒,不知为何而升起的恶寒。 “司谕,我没有那么多条命。” 月色照在这院内的大地上,屋檐的边角有着一些漂亮的小灯笼,将她的眼睛照的有他的影子。 “喜欢平淡的?” 他无意问了句。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少年用那手拍了拍少女的脑袋,他的眼内含笑,可却让她瞧出了一丝疲惫。 “沈枝鸢,这世界哪有平静的地方啊。” 自打进局这一刻,又或是出生在这世上的一刻起。 他的命运就仿佛已经被决定好了。 按部就班的走着,到如今才像是有一丝挣脱。 “我知道。” 司谕听见声音朝那女孩看去,她仰着头,发丝被那微风轻扬着。 沈枝鸢一直知道,只有死才是永远的平静。 那自由是什么呢? 她应该自由的。 * 回去后,沈枝鸢便陪那儿小矮马说了会儿话。 她将自己的不开心全部都跟这白马说,又将开心的事又说与白马听。 它不吵不闹,只会安静的聆听,随即用脑袋蹭蹭她的肩膀。 “凤柠。” 沈枝鸢瞥见了那门外一闪而过的白衣,听到有人叫她,那门外的女子站 住。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是去哪了?” 沈枝鸢心里想着试探,毫不客气的说道。 凤柠把门推开,瞧了一眼她抱着马的模样,轻笑了一声。 像是在笑话她,见此,沈枝鸢装的无所谓一般放下了自己的手。 丢人…… “我去外面买药材。” 说着,凤柠举了举手中的药,倒真像是她说的那么一回事。 要不是沈枝鸢知道这事情的原委,她也是要被这番话给骗过去。 瞧不出来,她倒是隐藏的深啊。 “买药一定要这么晚去买吗?”沈枝鸢故意说道。 还没等那方回答,沈枝鸢就听见了楚一在门口的声音。 从缝隙看出去,还能看见个大概。 那侍卫穿着黑衣,毕恭毕敬的看着她,手上拿着一把剑,低着头,并没有抬眼看她。 “凤柠,主上叫你过去。” 他语气冷漠,应该是听了那番事情。 女子挑挑眉,倒也没有推脱,只是最后看了一眼院子内的女子,然后走出了她的范围。 司谕派人来找她了。 这架势,倒像是要真的弄死她。 * 远山上的破庙—— 一位少年懒洋洋的拿着手上的祈愿符,神色中带着一丝笑意。 这少年俊美的有些过分了。 “这破东西挂上去就能祈福?” 他笑着问了问这破庙之中与他处在一坐的方丈,好奇。 这是他今日才碰见的一位和尚,瞧见他的第一眼便说他杀伐太过于厚重,会早死。 这破话量是他人是听不得的。 但这灰眸少年却不同, 反而是嚣张的笑了笑,问:“怎么死?” “小僧不知。” 那僧人“阿弥陀佛”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瞧面前的少年。 可这少年却饶有兴趣的说道:“不知就对了,阎王可不敢收我的命。” “你这是什么东西。” 少年把玩着手上的小刀,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他的心情好像非常的好。 “公子是外来人?” “嗯。”姜肆轻应一声。 那小僧将祈愿符给他,道:“这是百姓用来祈求平安的。” “平安啊。” 他的尾音微微勾起,带着少年独有的音色。 样子肆意,将那小刀往腰间一别,将那符摊平放在地上。 神色认真,一时间倒是看不出他写了什么。 暮色有明火,最终这祈愿福的碎灰飘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那僧人大概是无聊,又道:“小僧瞧公子的样子,应当是有了心上人。” “你会算命?”姜肆一只脚微微拱起,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的瞧了他一眼。 他这算是变相的默认。 僧人点了点脑袋,双眸看着少年的眸子,随即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是瞧出来了什么。 “公子,你喜欢的女子当是个多灾多难之人,此生苦难皆让人嘘叹,一路坎坷,最终怕是不能善终。” 这四周的声音寂静了几分,少年挑挑眉,身上的气势也在一瞬间变强。 可他依旧勾着唇角在笑,在瞧见时,那刀已经握在了手中。 “我听不得有人说她的不是。” 他笑意满满的说了句,灰眸满是戾气。 罚你抄一百遍清心咒 “公子,打打杀杀可是做不得的。” 那僧侣叹了口气,清风明月,面貌清秀,似乎是有一点的无奈,又喊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不怕姜肆杀了他,又或者是笃定了姜肆不敢杀他。 “有因有果,公子当真不怕吗。” 姜肆沉默了片刻,随即姜肆将那小刀又放回了腰间,难得沉默。 其实说到底,他以前是丝毫不怕报应的,毕竟孑然一身,死了就死了,但现在不一样,有了挂念的人,自然是不想死了。 “所以,能改变吗?” 姜肆挑眉问了句,无意间瞥到他手腕的一抹黑,微微愣住。 这小僧穿着月白色的袍子,可那腕上的黑着实是惹人眼。 都说有因有果,这解决办法自然是有的。 他答:“公子不是知道吗。” 他意有所指的瞧了瞧那少年的腰间,赫然,在那腰间挂着一个小黑瓶。 这黑瓶里装的是什么,二人心里都心知肚明。 姜肆眯了眯眼,忽的嘴角勾出一抹恶劣的笑容。 “你懂的倒是挺多。”他将小刀抛上抛下,语气中赫然有着威胁的意味。 “公子,小僧知道的远远不止这些。” “你可以自己去问问她,或许……她向你隐瞒了很多。” 这声说完,那小僧便从地上站了起来,他闭着眼睛,一只手拨着佛珠,走向了门外。 他像是辩的清路一般。 “对了。” 他自烛火中转过身,轻轻的笑了笑。 “那女子与我佛有缘,曾有公子去山上求得佛珠给予她,那佛珠被那公子替她求了签。” “小僧想着这签还得自己来求,若是方便,那公子就请帮我转告一下那位女子。” “还有一件事。” 他又像有着什么事一般转过头,轻轻的笑了笑。 “小僧的道号,唤狻猊。” * 屋内—— 沈枝鸢正在听着系统叨叨。 “宿主啊,虽然我们剧情已经崩了,但你十七岁身死的结局依然不会变得。” 系统叹了口气,似乎是也在惋惜。 它最近神出鬼没的,常常是聊着聊着便没了影子。 “五马分尸?” 沈枝鸢不信,按现在来看,能让她死的就只有司谕了。 难不成,是司谕为了什么然后让别人给她五马分尸? 那边的系统没了声音,过了半晌,才悠悠的说道:“不是啦,宿主的任务,是让他们四人其中一人杀了你就好。” 此话一出,沈枝鸢莫名其妙的轻嗤一声,瞧着那灯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她才说道:“你是不是有病。” “不对,不是你有病,是我有病,我让他们杀我跟精神病发作一样,说不定我还得在夜斯年这儿在待三年。” 人生有几个三年可以浪费? “这就得看你自己啦,宿主,最好你的死还是四人联手造成的,那就更好喽。” “怎么,我拿着刀 求他们一人捅我一刀,然后我跟蜗牛一样爬到下一个地方让另一个人在捅捅我?” 沈枝鸢觉得这个想法纯属是有毛病。 先说她在半路中会不会痛死,就是到夜斯年面前,也会被他给强制的包扎好。 而且说不准,她就在半路因为失血过多死掉了。 这任务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这就不是我们系统所管的事了。”系统说道,又忍不住的提醒了一句,“如果完不成任务,我们会有惩罚的,而且会是一个很大的惩罚。” 它提醒了一句,语气有着一股心虚,但也没敢说那惩罚究竟是什么。 “宿主,难道你就不想回家吗?” 它又问道。 “我想回家。” 虽然在原本的世界,她没有什么朋友,没有什么亲人,只有一位待她好的院长,但也比在这儿待着要好。 “那你就得死。”它说,“等那天死,那天是月圆之夜,宿主,你一定能回家……” 系统今天的话是难得的多,沈枝鸢怏怏的点了点脑袋,既然这系统都这般说了,那这惩罚定是不一般。 并非是噬心之痛可以比拟的,可能会更严重也说不定。 “宿主。” 这该死的系统又说话了,只不过这次,语气是小心翼翼。 “夜斯年的作死进度条目前为百分之二十,你需得在十七岁月圆之夜提至百分之百,为了帮助你的进度顺顺利利,我们特意又给你布置了一个任务。” 说到此处,沈枝鸢颇有些觉得它像个自豪的小孩。 也不知道是什么任务让他这么兴奋。 “什么任务……?” 沈枝鸢直觉有些不大妙,她那秀眉紧紧皱着,听着系统略带心虚的笑意,默默的呼出了口气。 “要说就说,别磨磨唧唧的了。” 她颇有些无奈,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用水在桌上写着字。 字写的有些乱,系统那略带心虚的声音此刻才传过来。 “任务:攻略那个笑面虎。” 说完这话,它瞧了瞧面板上的几个*号。 沈枝鸢:“……” “哎呀,宿主,这是为了你能回家啊。” “宿主啊,这奖品都存了好久了,可要领奖品。” “不用。”沈枝鸢打心眼里不想领取。 “行叭。” 系统又讪笑的说了一声,随即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过了好一会儿,它像是回过神一般,发布了任务。 面板忽的出现在了沈枝鸢的面前,往前一看时,赫然是一行大字—— * 是深夜,一位身着着青衣的女子走至一间院子中,面目清冷,可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出她在嘀咕些什么。 “万一他睡觉了怎么办,我这样的行为不就是扰民了吗。” 沈枝鸢此刻显得一副颇为别人着想的表情。 “我可是一个良好的公民。”沈枝鸢说道。 “那就 让他醒。” “那他万一有起床气呢?” “宿主,你问题好多啊……” 它说不过她,此刻只能避开了这番话。 “还没到十七呢,我总不能先死吧?” 沈枝鸢反问了句,语气有着些许试探,像是拗不过她,系统又说道。 “宿主,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关于你的危险,一直是在进行时的。” 一直是在进行时? 意思就是说她可能提早死也没数,可那任务不是让这四人将她杀了吗? 那如果提早死了,她还能回家吗。 但这些等她问时,这系统却又像消失一般不在说话。 不知为何,沈枝鸢的脑中恍惚间闪过一个片段。 她好像做过一个梦,梦里的女孩哭着对她说—— “死了,都死了。” 如此后,便没了下文。 ——咚咚咚。 夜里的月亮显得格外的清冷,那屋内忽的传来一声冷漠的声音。 “谁。” 沈枝鸢沉下心,说:“是我。” 下一刻,那门被打开,少年面带笑意般的上下瞧了瞧她。 “这大半夜是来干嘛的?要一起睡觉?” 他一只手撑在门口,身上只披了个大氅,内里是白色的中衣。 一阵风吹过,那少年忽的又将门关上,缓缓说道:“换个衣服,有些冷。” 好家伙,她以为他不会冷呢。 门再次被打开,这少年像是胡乱的套了一件,与平日有些不一样。 这小子整的有一点点不同啊。 “大半夜找我干嘛?” 他面色带笑,也不请她进去坐。 沈枝鸢仔细的看了一眼那任务,随后立马说道:“你睡得着吗?” “当然。”司谕毫不给面子的说了句。 沈枝鸢忽略了这话,又自顾自的说道:“我最近心里有一丝丝慌慌的。” 她难得对他露出了好面色。 司谕挑挑眉,轻笑看她,也不说话。 这小小的拙计仿佛能被他看出,知道她的所有小心思一般。 “你心里慌和我司某人有什么关系。”他故意呛了句。 沈枝鸢轻轻的“呵”了声,说:“这不是想着太后信佛,想着你是皇家子弟,便拉你一起在今天晚上朗诵佛经。” 系统:“……” “啧。”司谕不明所以的轻嗤,他上下又瞧了瞧女子的装扮,笑着说。 “我不信佛。” “不信佛也可以朗诵佛经,佛祖看到又多了个虔诚的弟子,绝对会开心的。”沈枝鸢义正言辞的说道,浑身上下充斥着正义感。 倒是多了些活力。 司谕笑了笑,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盯了好一会儿才念了她的名字:“沈枝鸢。” “你不会是来勾引我的吧?” 沈枝鸢:“……” 呦吼!还真被他给猜中了。 “这话不能乱讲,罚你抄一百遍清心咒。” 面前的女孩皱着眉,仿佛是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般。 司谕是真的很无奈。 他期待她反抗的样子 院子内还掌着夜灯,橘黄的灯光下,将那少男少女的影子给照到了墙上。 司谕执着笔,坐在书案旁,手上拿着经书,面色也颇为严肃,倒像是在认认真真的抄写一般。 只是他时不时的抬头瞧那座上的女子一眼,随即嘴边又染上笑意。 那小姑娘脑袋一点一点的,和他坐的是对立面,瞧着是在认真抄经书,可俨然是要睡过去的样子。 “睡着了?”司谕忽的出声提醒了一句。 沈枝鸢猛然抬起脑袋,又抄起了佛经,并且还说道:“我没有。” 嗯,是没有,他差点就信了。 空间又恢复了平静,只有两人慢悠悠的笔墨声。 “宿主!夜半探房不是这么探的!呆一晚上哪里是让你们二人抄佛经啊!” 找到了合适的时机,系统无奈的说道。 这任务是让他们这样吗!?呆一晚上的寓意是这样吗!? 它的声音在沈枝鸢脑子里大叫着,沈枝鸢有些烦躁的捂住了耳朵,半晌,才在内心悠悠说,“那要不这样,你跑他脑子里去对他说。” “我看你好像很在行的样子。” 沈枝鸢继续写着佛经,写的极其认真。 系统被堵的哑口无言:“这是任务需要。” “我还没 伟大到这种地步,再说,他指不定嫌弃我呢,我干嘛给自己找麻烦。” 沈枝鸢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的反驳。 “任务……” “你这么能你去勾引。”沈枝鸢笑了笑,颇有些受不住的呵呵笑了笑。 这下,系统是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 沈枝鸢抽空抬眼看了那认真抄着清心咒的少年,他将佛经举在那纸的面前,她伸着脖子也瞧不出他的进度。 “干什么,自己不认真写还想来抄我的。”司谕发现了这眼神,伸手将其挡住。 他调侃着说了句,就见那女子像泄了气仓鼠那般,又趴回了桌子上。 “我又不是没有佛经。” 她嘀咕了声。 司谕听闻,又是一笑:“指不定你觉得我的比较好,想借鉴我的字体模仿我。” “我又不是有病,谁会喜欢抄书这事。”沈枝鸢反驳道。 “那你大半夜叫我抄佛经?”司谕边抄着,也不忘用佛经将面前人的视线挡住。 “人总是要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的。”她又说道。 这话,倒是得到了面前男子的点头。 夜静悄悄的,这院子内的光却依旧亮着,等司谕抄完抬头时,便瞧见那女孩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清心咒之下, 赫然是女孩执笔抄着佛经的画像。 他画的小,因此这纸上也是充斥着女孩抄书时各色各样的表情。 遇见了梦,便画下了梦。 可如今瞧着这番睡颜,他又忍不住动笔画了一幅。 夜晚还有一些冷,随后,他拿了被子在她身上盖好,自己倒是又处理起来了信件。 自打知道九子这个线索后,他就命人去查了查。 但那些个人藏的很好,没有人露出过马脚。 他揉了揉眉心,随后又打开了一封,和那封不同,这封是从京城快马加鞭传来的。 那信内只有几字,说的是他亲爱的三哥近日得到了他人相助,在朝中声誉猛长。 大概是听说沈枝鸢的事,竟然又在皇帝面前扬言要娶她,并且已经即刻准备着聘礼,打算去将军府先说服沈国忠。 是有点意思。 司谕笑了笑,随即提笔写下几字—— 有些东西,哪里只会在一个地方发酵,若是这场游戏之中只有他在掌控,那属实无趣。 不知为何,他倒是挺期待沈枝鸢知道这事后和他对抗的样子。 写后,封信,将这信纸叠好,便唤来一只鸟,让它飞向天际。 刑部所见。 司谕最后瞧了一眼那昏暗的天际,好似能透过这重重迷雾透到那京城之外的地方。 夜色凝重,云烟像是缥缈无所的雾,蒙了众人的眼,叫人看不清虚妄。 少年立于窗边,许久,才走至那女子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眼内是说不出的情绪。 半晌,他像是无意一般,将那抄好的清心咒放在了女孩的一旁。 随后,不知又提笔写了什么,这才转身离去。 这屋内最终还是只剩下了一人,女子安静的趴在书案上,浅浅的呼吸着。 面色平静,没有丝毫的声响。 “主上……” 楚一本坐在门外透蓝,在瞧见门被打开后,便又忽地跳了起来,连忙喊道。 这大半夜的,主上出来是做什么? “看着门。”司谕的声音颇有一些淡,他向前走着,是并没有让楚一跟着的意思。 “别有任何的意外。” 少年侧过脸,又缓缓的说了一句。 今日的他颇有一些不对劲,用词也难以解释这番现象,若是换做从前,他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画上一幅女子的画像。 但是……他心里面并非有任何的有任何的不愿意。 偶尔做一回自己,倒也是不错,但也只允许一次。 他在心里默默的念道。 —— 第二日早上,这府内上下依旧悠闲,沈枝鸢睁眼醒来时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有些不对劲。 好像有些落枕。 而随着她动作的 摆动,那肩膀上的东西也在一瞬间的掉落下来。 沈枝鸢往后瞧了一眼,便发现是那大氅。 桌子旁是司谕所抄的一百遍清心咒,末尾还有一句话——说抄佛经,最后倒是让我全抄完,该罚。 呵,她哪是来真找他抄佛经的。 沈枝鸢看了看面板上的已完成,略带些轻松的伸了个懒腰。 但好景不长。 沈枝鸢刚伸完懒腰,那系统便又跳了出来,下一秒,她连忙又捂住了耳朵。 “干嘛呀,我这次可没有大喊大叫。” 系统哼哼两声,像个不懂事的小孩。 “我知道啊。”沈枝鸢悠悠的说了句从位置上站起了身来。 系统疑惑,但还是嘀咕:“你捂耳朵也没用啊,宿主。” 沈枝鸢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便又说:“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只是不想和你说话的一种抗议。” 这下,系统是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只不过这话语变得有些冷漠,与那咋咋呼呼完全不同。 呦,还是个百变cos系统。 “宿主,你想回家吗。”它问道。 又是这个问题。 这是数不清它第几次的发问了。 沈枝鸢没理,直直的走回了院子。 再次打开面板之时,那板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新的任务—— 。 女孩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她依旧和昨日一样,找那小白马说了会儿话, 随即,便走出了院子内打算去大厅内找司谕。 说起来,凤柠自从上次被带走后,便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传出来,她有些好奇。 “他人去哪了?”沈枝鸢问着那府上巡逻的侍卫。 这个问题似乎是不好回答,众人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主……”那带头的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忙将那字吐掉,随后又说道,“沈小姐,主上在刑部……” 在刑部? 司谕对待背叛之人向来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她深知按照司谕的脾性,所以,凤柠若是真的背叛了他,那她如今的日子,可并非不好过这三字可以取代的。 他不会让人死,这样反倒是失了意。 反而,他会让人生不如死。 刑部的内部与外界不同,此处的环境幽静,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不知为何,她进的有些过于顺利了。 四处是泛着橘黄色灯光的火烛,那火烛在墙面上倒映出一番影子,燃烧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屋檐的上方,还有着女子显得凄惨的叫声。 鞭子的挥动在此时听的清楚,一声一声的打肉声叫人听了直泛冷意。 风似乎都被这声音给分成了两半。 沈枝鸢隐下内心不好的猜想,挪动着脚步,小心翼翼的朝那儿走去。 “嘴可真硬。” 那少年嗤笑一声,在这片空间内显得格外明显。沈枝鸢对这声音熟悉极了。 是司谕的声音。 被打的女子 那里面的女子是谁? 寂静的道路中央显得有一丝丝阴冷,漆黑一片,只有那尽头才有光亮。 毫无疑问,对于沈枝鸢来说,这声音光是听都能听出来。 此女子是凤柠。 自昨日凤柠被楚一带走后,沈枝鸢便知道此番对于她来说,怕是凶多吉少。 司谕一直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而又在正面听到了凤柠所说的话,虽是有原女主这一身份,但沈枝鸢也不敢保证司谕对于凤柠的态度。 地不平整,上面有坑坑洼洼的小水坑,沈枝鸢只能小心翼翼的绕开,以防被那方听到声音。但不知为何,那方诡异的停了几秒,吓得她忙把呼吸屏住。 “还不说实话?” 司谕笑了笑,将声音放响了许多,沈枝鸢只能听见女子的几声闷哼。 那男子又悠哉悠哉的说了句:“楚一,她不说,就撬开她的嘴。” 这句话画面感太强,沈枝鸢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位男子坐在椅子上,那扇子换成鞭子,又顺道用手柄轻轻敲了敲手心。 这声音虽满是笑意,可那眼里应当满是寒意。那双眼睛似乎已经出现在了沈枝鸢的脑袋之中。 “司谕。” 凤柠的声音尤其好认,沈枝鸢站在拐角处也不动,就安安静静的听着。 “你活该别人背叛你。” 此话一出,四周空气静寂起来,沈枝鸢看不到二人脸上的表情,只能根据她们说话的语境。 “找死吗?” 司谕轻轻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恼没恼。 “宿主,里面的人可是凤柠和司谕?” 系统在此时忽然出声,像是小孩子在讨论新鲜的事物。 沈枝鸢点了点脑袋,算是默认。 “那宿主,你上前去看看,看看是不是这二人。”系统又 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现在上去看?” 沈枝鸢反问了一句。 这两道声音很明显,但不知为何,系统却一直都在反复确认。 它就不怕这司谕连着她一起打吗。 想到这儿,她又接着说道:“这肯定是她们。” “这是你的猜测,我们需要用眼睛实质性的看到。”系统振振有词的在她的脑海里说。 实质性的看到?这到底是有哪里不相信的。 虽是如此说,但沈枝鸢依旧小心翼翼的绕过面前的水坑,俯身在墙上探出一个小脑袋。 正对面的墙上有一个小天窗,此刻,那阳光正从天窗洒在凤柠的身上,她低着头,身子上满是伤痕,凌乱的黑发洒在两侧,平添一丝寂寥。沈枝鸢只是看了一眼便用手捂住了嘴巴。 她见过自信的凤柠,见过因为事情疑惑的凤柠,也见过为女子遭遇而不满又无奈的凤柠,但她从未见过如此的。 太惨了。 那少年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单手撑着太阳穴轻笑了一声。 “确认了吗?” 沈枝鸢缩回了脑袋,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嗯。” 系统的声音里瞬时充满了笑意。 听见这番话,沈枝鸢是迈开腿就要往回走,刚走第一步,她便听见身后悠悠的传来一句—— “来了就坐坐,这是想去哪儿啊。” 在转过头时,司谕此人已经执着扇子站在了身后,眉眼含笑,对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楚一,给她搬张凳子。” 他命令着楚一,顺手就将那鞭子递给了沈枝鸢,似乎带点漫不经心。 沈枝鸢皱着眉看着她,一瞬间,背脊泛起了凉意。 “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你鞭子挥的不错。”司谕转动着指尖的扳指,朝 她凉凉的看了一眼。 沈枝鸢坐在椅子上,面上不动声色的笑着看向他:“你听谁说的?” “京城都在传,偶尔听过几句。”他回应。 “你也知道是传的,传的一般都是谣言。” 沈枝鸢否认的说道。 若是她应下,这楚一的工作大概就是她的工作了。 司谕笑了笑,也没说话,倒是理了理衣裳从位置上站起。 楚一恭敬的站在一旁,他低声的吩咐了几句,随即就往外走去。 “还不快跟上?” 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沈枝鸢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凤柠,似乎是有所感应,那女子抬头看了她一眼。 脸色素白,眼神清澈极了。 她是真的受不了在这里的气氛,阴森,湿冷,还有顺着骨子往上爬的一种麻意。 “找我干嘛?” 司谕走出门外后,朝那儿侍卫点了点头,随后才转身问她。 她来找他是想来确认一下凤柠,但此刻定是不能这般说,想了想,她说道:“你有喜欢的图案吗。” 听见此话,司谕挑眉看她,有些不理解。 “怎么?” “想送你一个花包。” 面前的小姑娘满含笑意的看他,司谕的手指摩挲了一下,随后才转过身面对着她。 “送我的?” 他说了一声,随即倒是低头思考起来。 在抬起头时,他那眼直直的盯着面前的女子。 “我喜欢鸳鸯。” 鸳鸯啊…… 虽说她不会绣,但任务中也没说一定得是她绣的。 她去买一个就好了。 想到这儿,沈枝鸢点了点脑袋,记下了图案。 “你可别绣成鸭子了。” 司谕走着走着,忽的调侃了一句。 虽说不知道她的绣技怎么样,但瞧她的样子,倒像是那种只会绣鸭子的人。 猜猜这是什么 聆听风声,二人走的不紧不慢,只有细微动静。 这天气已经逐渐的有些热起来了,就像此时,她只是多走了几步路,脸颊已经莫名其妙的带上了一丝微粉。 听着面前男人的话,沈枝鸢轻轻的“切”了一声,这才又漾起笑意,说:“你可别小瞧我。” 反正,她才不会傻到自己绣呢。 第一,是她根本不是很会,第二,是她也没诚心诚意的到这个地步,需要自己给司谕绣鸳鸯。 而且她有钱,买一个不就行了。 于是,沈枝鸢便问系统,可罕见的,系统这次并没有回应她,像是直接消失了那般。 “那我拭目以待。” 司谕走在前方,步伐悠哉悠哉,不经意间嘴唇又是微勾。 有点开心,但这开心来的原因让他有些不太喜欢。 好像有些放肆的太过了。 * 这几天司谕倒是一直没什么动静,只是找人去闹了几波,但在计划开始的前一天,府内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凤柠跑了。 沈枝鸢匆匆来到现场时,手上还拿着刚买的鸳鸯花包,入眼看去,那绑着女子的锁已然全部断裂,墙上是鲜血腐朽的味道。 很明显,这并非是凤柠一个人可以出逃的事情,有人将她救了。 沈枝鸢攒着荷包的手渐渐握紧,她有些难以想象这两天凤柠遭受的酷刑。 “再怎么逃也是在明安城,若是找不到,那我们就只能亲自上门去拜访一下暗龙堂了。” 他的语气有着一丝不在意,仿佛出逃这件事是多么的无伤大雅的事一般,脸色略微有些暗沉,但多的还是那抹笑意。 “暗龙堂不会交人的。” 沈枝鸢说道。 “试试,否则都敢骑在我头上了。”司谕侧眸看了一眼沈枝鸢,随即大步的走出了刑部。 他步伐走的匆匆,似乎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 沈枝鸢知道,他这是忍受不了身上的血腥味,是要去洗澡。 想到此处,沈枝鸢走至司谕的院子内,楚一见是他, 便很自然的退出了门,还格外贴心的将门关上。 沈枝鸢:“……?” “哦,对了!”他又忽的将那闭合上的门打开。 “沈小姐,主上在里面洗澡,您若是觉得外面不舒服,可以去里面等他。” “不……” 楚一笑了笑,再次快速的将门给闭合住。 不是……跟她讲干嘛? 这特么里面在洗澡还让她去里面等? 这是不怕她被大卸八块吗? 清凉跟清凉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好吧…… 沈枝鸢撇了撇嘴,随后坐在院子内的椅子上,她一手拎着花包上的长绳,在那儿晃悠晃悠的转着。 司谕出来时所见的便是这一副场景,女孩一只手撑着脑袋,微微歪着,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鸳鸯花包。 微风拂过,似是吹散了这岁月安好。 “你看着我干嘛?” 最终,沈枝鸢还是注意到了那站在门外的司谕。 司谕抿了抿唇,勾出一抹笑意,朝她缓步走去。 “给我的?”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女子手上的花包。 沈枝鸢点了点脑袋。 上次系统的沉默时间属实是太过于漫长,沈枝鸢私认为这花包只要面前这人不知道是买的这任务就可以过。 想到这儿,沈枝鸢连忙把花递到了男子的手上,对他笑了笑之后就想转身离开。 可奇怪的是,脑中的任务一直没有显示完成,她的脚步又顿在了原地。 “你会绣鸳鸯?” 司谕摩挲了一下手上的花包,不经意间上下抛了抛。 这花包的样式绣的太过于精美,司谕很想告诉自己是她亲手绣的,但无论怎么说,这都不像。 不是……真当他司谕这么好骗吗。 “会啊。”沈枝鸢转过身子,说道。 “这个花包是你自己绣的?”司谕又问道。 沈枝鸢稍稍有些心虚,但这也不妨碍她挺直腰板说是她做的。 “当然是我绣的。” 此话一出,司谕不明所以的笑了笑,他晃悠着这花包,轻声念道。 “前些日子出去时倒 是看见过与你这一模一样的,多少有点羡慕,这不巧了,今个儿我也有了。” 沈枝鸢:“……” “我去学了学。” “学了学?那真是连这图标都学进去了。” 司谕的语气带了些嘲讽,面前的小姑娘心虚的笑了笑,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他手上的东西给拿了回来。 “宿主,被司谕发现了,这任务就完成不了了。” 系统此刻才发出来了声响。 “你不早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必须得我自己缝?” 沈枝鸢叹了口气,她并非是不愿意缝,是她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面前的男子看不出神色,但也没有任何的举动。 下一秒,他又将那花包给抢了过来,拿在手上晃悠。 沈枝鸢抬眸望向他,一双眸子像是秋水在其中蔓延,蔓延出了如墨一般的哀愁。 他望向她,随即笑笑,“都送给我了,就拿自己做的换回来吧。” 沈枝鸢:“……” 待沈枝鸢走后,司谕瞧了瞧手上的花包,花包呈现红色的姿态,上面用金丝线勾勒,临边还有几只漂亮的鸟。 这哪里是鸳鸯……这明明只是几只小鸟罢了。 “楚一,青玉楼现在的情况如何?” 他撇过脑袋,将花包不经意之间上下抛了抛,还没等楚一回话,司谕便转过了身子,悠哉悠哉的问了一句—— “楚一,你看看这是什么?” 楚一憋回了喉咙处的话,将话锋一转,道:“回主上的话,这是一个花包。” “错了。”司谕不紧不慢的否认道。 他笑笑,又将这花包上下抛了抛,随即走近了几步,像是要让楚一瞧的更加的仔细一些。 楚一不明白,只得老老实实的问道:“主上,难不成这花包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看着就像是街边随手买的花包啊…… “当然有特别的地方。” 男子将扇子从腰间拿出,将这个红色的花包绑在了腰间。 属实不搭。 “这是沈枝鸢送我的花包。” 楚一:“……” 带着嘲意的少年 “可这又不是沈小姐自己做的……” 楚一轻声的嘟囔了一句。 实不相瞒,前几天他还在执行任务时发现过与主上一模一样的花包呢。 “你倒会找事,无论是不是买的,不都是她送的?” 面前的男子略微顿了顿,随即又是说道。 “京城的动静如何了?” 司谕侧过身子,将自己系着花包的那一面朝向了楚一。 楚一抬眸,瞧了一眼之后,这才将脑袋再次低下,道:“沈老将军已经同意这门婚事了。” “双方的压力,他在二人之中定会选择主上你。” 当时派人上府内提亲之时,是正好与司禄说亲的那一对人碰上。 双方争亲,沈大将军自是懂得权衡利弊,更何况当时在京城谣言四起,传的是司谕与沈枝鸢的事…… 司谕早就算好司禄会坐不住,故意撞上也正是给沈老将军一番拉扯,加以急迫感,没有对策,最后被迫选择。 总之,沈国忠在最后曾说过一句话—— “此子非朽木可比。” “驭龙之术?难、难、难!” 是的,在沈国忠看来,司禄此人愚昧之极,且心眼极小,根本玩不过司谕。 而且,极易走上歪路。 与其让他女儿跟着受苦,倒不如跟着司谕,至少还能博得一个好的身份。 纵使得不到爱,至少也不会落得不好的下场,日子悠闲自在,算是沈国忠能给她博取的最大利益了。 当时沈国忠连叹三声,要了主上的三个承诺。 一、不可负她,不能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 二、不可利用我女。 三、给予我女……最大的自由。 “自由”二字是多么可贵的二字,当时那提亲的人老实的跟沈国忠说了实话,便立马给他家主上写了一封信。 信中将这个要求给写了上去,望他告知。 此要求极其嚣张,众人都以为司谕不会同意,但楚一清楚的记得,当时他家主上只是看了一眼,笑了笑,便点头同意了这份请求。 楚一问他,他也只是道:“这些事不比现在所做的要简单多了。” 可真的简单吗? 不,不简单,一点都不简单。 楚一私自认为,主上是做不到的。 * 天有些黑了,只有微光在影影约约的散发着光亮,云层挡住了月亮,将女孩的青衣照的有些许的灰暗。 她手上拿了几个样品,提着裙子匆匆的跑回了院子,将门“pia”的一关,紧接着,那门内便亮起了橘黄色的光亮。 “宿主啊……司谕要的是鸳鸯,你绣个圆圈干什么?” 系统看着沈枝鸢手上的花包,略微有些不解。 那红色的花包之内被沈枝鸢塞满了花瓣,鼓鼓的,看起来倒是花了些心思。 “这不是圆圈。”沈枝鸢略微有些无语,但她依旧皱起了脸,面色严肃的说了一声。 “那是什么?”系统略微有些不解。 沈枝鸢振振有词的说:“这是月亮。” 系统:“……”它是属实没有想到这是月亮。 不对,说这绣的是个圆圈,系统都觉得是高攀了这两个字…… 因为她绣的有些大 ,并且也不圆,他人瞧也只能瞧出是要绣一个圆圈。 除了颜色,没有一点是像的。 夜色变得浓稠,月亮高挂上树枝,院子中的树叶被风吹的声声作响,带着一丝丝的凄凉将那清寂给照的映在灰色的石头地板上。 “沈枝鸢。” 周围黑漆漆的,她听见有人喊了她一声,紧接着,面前便忽地一亮。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之时,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位少年。 让她熟悉极了…… 这少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身姿修长,肆意非常。 只此一眼,沈枝鸢便认出了面前的少年。 是姜肆。 “你……”沈枝鸢感觉自己的嘴唇动了动,下一秒便见那灰眸少年浑身颤抖。 细小的血珠从毛孔中渗出来,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便将那衣裳给浸成了血色。 眸子间如墨一般沉淀。 她看不懂…… 她想要靠近,可不知怎的,却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而这动作像是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将那少年的脊梁给压倒,最后跪倒在地上,发出声响。 眸子内的神色更加深了,似乎带着一抹自嘲。 “姜肆……” 她好像喊了一声。 夜色漫长—— 待沈枝鸢将东西绣好之后,天色已经白了一片。 带着春日的潮气略微有些让人瑟瑟发抖,沈枝鸢微微皱了皱眉,猛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略微有些酸涩的脖颈,身上冷飕飕的,也不知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刚刚所做的梦的原因。 她记得梦中的少年。 那个眼内带着嘲意的少年。 真是疯了。 “吱嘎”一声,一双白如玉的小手推开那扇窗户,入目的,是那带着白色的雾气。 或许再远些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思虑到此处,沈枝鸢轻压下唇角的笑意,两只手托腮,那乌溜溜的大眼睛便就盯着窗外的景色。 一笔一划,好似勾勒出了什么。 在今日做完那个梦之后,沈枝鸢便瞧见自己的个人面板上已然出现了倒计时。 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那估计是她生命的倒计时。 那那个梦呢…… 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不止一次了。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沈枝鸢看着窗外的雾气,唇齿轻启。 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系统有些疑惑,忙清醒过来问道:“是……什么梦?” “你不知道吗?” 不知为何,这声音莫名其妙的带上了一丝冷意。 系统怔了怔,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它摇摇头,意识到她不知道,又连忙说道:“不知道。” “一个人。” 女孩从座位上站起,缓缓走至床榻,声音轻的像是快要睡着那般。 系统忙抓紧问:“什么人?” 没人应答。 它又问了一遍:“宿主,是什么人啊?” 这次的声音明显放的有些柔和,像是在哄着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可沈枝鸢只是转了一个身子,那闭上的眼睛虚张,笑意满满的说了一句—— “你为什么不知道呢。” 这下,室内再也没有了声响。 她好像又做了一个梦。梦内不似上一个梦那般压抑。 这个梦里有着太多温暖的东西。 有福利院的妈妈,有那个她每次去福利院时总会害羞叫她姐姐的小女孩,还有那个明明很凶,但却心软的孩子王。 盛夏的傍晚,阳光洒在孩子们的头上。 她梦见自己平平淡淡的,在那个时代过完了该过的一生。 那才是她该过的生活。 “沈枝鸢。” 画面一转,一位女子坐在池子边,玉足漾着水波,泛起涟漪。 沈枝鸢一愣,下意识朝那儿看去,可下一秒却直愣愣的愣在原地。 那池边的女孩长得与她是一模一样…… 不用思考,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知道她是谁。 “过来坐。”那女子笑笑,将旁边的位置留给她。 她双手撑着地板,头微微的仰起,那精致的面容上多了一丝疲惫。 沈枝鸢走了过去,坐到那女子的旁边,转头看她。 那是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后悔吗。” 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沈枝 鸢不知如何回答,坐在那儿没点头也没摇头。 她大概是明了了,那张回忆里充满恶意的脸突然笑起来。 “错了,都错了。” 她边摇头边笑,漾出了泪水。 “沈枝鸢,我从来不是天生坏种。” “没有人是天生坏的。”沈枝鸢面上没有表情,只是侧头看她,应答道。 “你得看明白,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她转过头,眼神坚定极了。 “得你自己去探,不要过度依赖他人。” 什么意思…… 她没讲话,只是与面前的人对视。 那女子又唤她:“沈枝鸢。” “你是你,我也是你。” 沈枝鸢:“……” “墨梓胥是一个好人,少年意气风发,虽说倔了点,但到底来说,他的责任心极重。” “我一直觉得他很好。” “那你……” 似乎知道她是要问什么,她打断轻笑:“我说过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姜肆。”她又说了一句,转头问道,“这个名字听着可熟悉?” 怎么可能不熟悉…… 这人的名字哪是“熟悉”二字就能够把关系介绍完的啊。 更何况,她刚刚还梦见了他… 那个让人莫名其妙的梦境,现在想起来还略微让人有些胆寒。 “你想说什么?” 沈枝鸢眯了眯眼,警惕的问了句,那女子发觉,浅笑一声,那双美眸不似回忆呆板。 整个人鲜活又漂亮。 她道:“沈枝鸢,现在的我……” “才是真正的我。” —— 太阳到达树梢的时候,沈枝鸢这才刚从床上起来,背部还有着一些硌意,她伸手摸索,从下方拽出来了一个花包。 料子已经被她压的有些微微发皱了,早晨醒来之时那鼓着的花包已然有些扁。 这是她昨晚奋斗了一夜的成果。 屋外,司谕已经等在了那儿。 茶香袅袅,香烟吹模糊了少年的容貌。 沈枝鸢看去时,司谕的眼眸也下意识的望过来。 眉眼微挑,语气淡漠:“醒了?” 沈枝鸢走上前,拿起另一边的清茶,小酌一口,点了点脑袋。 “今天怎么起的这么迟。”司谕不经意的问道。 这话刚问完,下一秒,面前的女孩一手背着,另一只手伸出,面上带着盈盈笑靥。 她的眼睛亮亮的,皮肤白净,司谕微微愣了愣,大概是明了了。 “是做这个?”他皱了皱眉,面上不知为何少了那抹轻佻多了一丝怒意。 不是,好端端…… 他生什么气啊。 “对呀…虽然丑了点 ,可这是我自己做的。”怕司谕误会,沈枝鸢连忙将花包塞到了他的手上。 大手被一双玉白的小手忽然握住,紧接着,那绣的有些怪异的花包被塞进了他的手里。 指尖微顿,思绪微动。 几缕春风将女孩的身姿吹的更加单薄,发丝吹拂脸颊,她的脸上带着笑意,少年抬眼望她,不明所以的勾唇笑了笑。 傻…… 他生气的哪是这个啊。 几乎在同一时刻,任务的灰色发出了淡淡的蓝色荧光。 “主上!” 门被猛烈的推开,楚一匆忙的从门外跑进,单膝跪地,手上抱着一柄刀。 “说。” 司谕将目光收回,与沈枝鸢一同望向那个匆匆跑来的人。 他喘着大气,明显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主上……青玉楼派人邀主上您一叙。” 此话一出,四周寂静。 半晌,司谕才不紧不慢的抖了抖衣裳,眼内有着上位者独有的凉薄。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意,缓缓说道—— “贪婪的蛆虫,终于……忍不住行动了。” “我去当诱饵。”沈枝鸢算是听明白了一点,立马说道。 司谕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胡闹。” “我不怕疼。”沈枝鸢又急急忙忙的说道,生怕司谕拒绝她。 不知为何,她有预感…… 如果要诱饵,那么她是最适合当诱饵的人。 春日的温暖在一瞬间寒冷,少年的眸子沉沉的看向面前的少女,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疯了。” 沈枝鸢瞧他薄唇轻启。 “真是疯了。” 面前的少年又说了一句。 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冷漠的一句。 这一刻,司谕仿佛又恢复成了那个最初的少年,那个上位者,将一切隔开的少年。 —— 山林阴霾有些重,一位少年悠哉悠哉的走在林间。 身姿挺拔,显得肆意极了。 “天冬,你枝枝姐姐呢。” 那灰眸带着笑意,手上拿着小刀把玩,懒懒的靠在树干上,微微歪头,摸不清神色。 虽没拦路,但身上的气势却不敢让人轻举妄动。 本来看见姜肆哥哥的喜悦在一瞬间冷却。 天冬为难的摸了摸脑袋,讪笑几声。 那少年饶有兴趣的挑挑眉,目光不知何时已经带上危险。 他笑的甜丝丝的,手上的小刀把玩的更加迅速:“如实回答。” 天冬更加的慌了。 怎么办啊…… 谁不想如实回答啊!他总不能跟姜肆哥哥说…… 枝枝姐姐,离家出走了吧! 我没怕过,无论是谁 “姜肆哥哥…我……”天冬的小眼睛止不住的往一旁瞟,小脸心虚的说不出一点话。 心里的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姜肆皱了皱眉,懒洋洋的走到了天冬的面前,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天冬,难不成——” 天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难不成是见到我太激动了?怎么支支吾吾的。” 天冬的心一下子又放了回去 那面前的少年眉眼轻佻,嘴角勾出笑,眼内满是恶劣。 可天冬小,还看不懂。 气氛还是有些紧张,天冬想了想,忙又说:“姜肆哥哥,师父另我找草药,如若您是找枝枝姐姐,要不……去问问师父?” 怕姜肆再追问,天冬又接道:“是…是的!师父他一定知道!” 面前的小孩自说自话,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姜肆的眸子深起来,他好笑的上下抛了抛小刀,懒洋洋的看了看面前的小男孩,也不为难他,身影很快的消失在了林间。 “师父……你自求多福吧…” 毕竟姜肆哥哥闹起来,谁也制止不住的。 天冬摇了摇脑袋,松了口气,刚要蹲下身子将那树旁的草药给摘下,便见那走的少年不知何时又停在了他的身后。 天冬会谢…… “刚刚是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少年笑的甜丝丝的,脸上有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着危险极了… 天冬的立马站直了身子,小脸上满是严肃,“姜肆哥哥,你怎么还不去找师父,师父还在等着你呢!” 啧…… 面前的小包子反将一军,姜肆一顿,这次倒是实实在在的消失了。 天冬 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这才放心下来。 ———— 院子幽静,藏在层层的山林之中,周围飘散着雾气,远远看,像是仙境。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门口的大树,颇为怀念的用手指摸了摸树干。 树上盘桓着刻痕,有点粗糙,摸起来时带着一股麻意。 姜肆收回手,停在门口看了一眼那扇门,随后嚣张的用剑柄抵着…推了进去。 院子内的中央,一如他三年前那般,石桌,棋盘,茶盏,和一旁那身着白色衣袍的人。 听见这声门响,夜斯年顿了顿,声音似乎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回来了?” 姜肆挑挑眉,直觉不对,但依旧懒洋洋的应了一声,随后直直的朝沈枝鸢的院子走去。 “感冒了?声音怎的……” 说着,他转过身去,只是一眼,那脸上的表情就猛的阴沉了下来。 夜斯年又恢复了平日内的样子,那手还执着一枚棋子,遥遥的与姜肆对视。 两方对视,一方潇洒,毫不收敛身上的杀意,另一方眉目平静,那白绫的两根带子飘洒在空中。 那其中一位少年恶劣的笑笑,骨子里的顽劣之感似乎是要溢出来。 好啊…… 他去找蛊,夜斯年这小子背地里挖他墙角是吧。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想到这儿,姜肆不禁眯了眯眼,又忍不住的冷笑一声。 “回来了?” 这与刚刚是相同的句式,区别于二者的语气以及对象。 姜肆舔了舔后槽牙,简直是要被气笑了。 以往他来之时夜斯年都能认出,而今日来为何将他当成了沈枝鸢。 其中原因简 单,那是因为他将血腥味给去除了。 “手怎么了。”夜斯年见他没说话,自然而然的又将他的目光转移至少年缠着黑布的手心。 那手只留下五根手指在外,手心以及手腕之处被包裹在了内侧。 此次回来的姜肆,看上去略微有些虚弱。 夜斯年一下子就猜中了什么,问:“放血了?” “是啊,烦得很,那几个小东西看着小,胃口倒是大。” 姜肆挑挑眉,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夜斯年的对面,一只手撑着太阳穴,眼睛看着桌面,手指有规律的在桌面上敲打。 他话锋一转,问:“沈枝鸢呢?” “不在我这儿。”夜斯年自顾自的下棋,可在这名字说出口的同时,手指却依然顿了顿。 “挺好的,出去玩玩倒是能让她开心些。” “不是。”夜斯年抬起脑袋,那双眼透过白绫看着面前那少年。 “她跟着一位男子走的。” 一位男子…… 一位男子? 少年抬眸,那灰眸不再有笑意,眸子沉沉的与夜斯年对视。 夜斯年只瞧见面前的人忽的一笑,面目嚣张。 “是谁?” “司谕……” 一枚棋子烙下。 “当今皇朝四皇子,我看不懂他。” 夜斯年说完这话,面前的人儿已经没了影。 少年的背影有着说不出的落寞。 “姜肆,他是皇子。” “啧……”少年转过身笑笑,眸间的狠戾似乎是要完全溢出。 少年唇齿轻启,肆意极了。 “夜斯年,我没怕过什么。” “无论是皇帝——” “还是皇子。” 天间发白,少年把玩着小刀慢悠悠的走在道上。 是一颗红痣 林间是兽之间的嘶吼,姜肆微微瞟了一眼,在看见那浑圆的白虎脑袋之时,便悠哉的朝山下走去。 一会儿,那人影便消失在了山林间。 山下热闹,四处打听些许很容易就能知道沈枝鸢的去处。 就比如说他都还没打算开始问,那坊间的摊贩便已经开始闲聊起了八卦。 “你说这神医家捡来的女童怎的就变成那大人的未婚妻了?” 未婚妻? 这是还扯上了婚约? 姜肆的步伐一顿,懒洋洋的朝那一方看了一眼。 “先不说这个,那大人不是最近找人在砸青玉楼的场子吗,今个儿我便瞧见那大人带着那沈姑娘去往了青玉楼的方向。” “砸场子的?” 那人吃着花生,好奇的问了一句。 “不是吧,好像是青玉楼那老鸨找了那大人……” “那带夫人去?” 那人又问道,对面人解答说—— “二人恩爱得很,哪会分开半步啊……” “更何况沈姑娘长这么好看……那大人也怕别人肖想啊。” “也是招摇,要不是我说啊,说不定是沈姑娘怕大人被青玉楼内的姑娘勾了魂,这才跟上的呢。” 这人笑着说了句,声音倒是大了些许。 少年转过身子,懒洋洋的盯着那聊天的几人,灰眸倒是看不出什么笑意。 只是瞧着脸上,倒像是只无恶的小猫那般。 “这哪有姑娘能比得上沈姑娘那等绝色啊。” 那人不赞同的回答道。 毕竟,大人看着正直,家里的家花都如此,怎会去在意外面的几朵野花呢。 “沈……” “那姑娘爱穿青衣?”姜肆自然而然的顺着坐下,顺道从怀中抛出了个银子,下巴微抬,倨傲极了。 意思明显,大概是想让面前此人全盘托出。 这二人本是疑惑,但在看到这银子的一瞬间却又立马变了样,立马说道—— “是爱穿青衣,长得还漂亮,对对对,眼睛下面 好像还有那个……还有那个……” 其中一人忙激动的说道,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那特征。 姜肆挑挑眉,眼内充斥着恶劣,他开口轻启,微歪着脑袋,缓缓吐出几字。 “红痣。” “眼睛下,是一颗朱砂痣。” 姜肆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对于沈枝鸢的样貌,他是日日夜夜描绘,脑海中愈发的清晰。 “没错,就是一颗红痣…!吉利吧,那些许媒婆瞧见那红痣都说沈姑娘的福气大着呢!”那人激动的拍了拍手,“你也喜欢沈姑娘?” 他瞧了他一眼,又遗憾的摇摇头:“可惜了,她已经是大人的未婚妻了。” 说完,再瞧那少年时,便忽的发觉这气氛愈发的不对劲起来。 不是……这怎么突然之间有些恐怖啊…… 几个时辰前—— 雷声在街坊间传着,天空被闪电映照成了淡紫,明安城是许久没下过如此大的雨了。 豆大的雨滴滴落在马车的窗帘上,车外的商贩止不住的吆喝。 沈枝鸢伸了伸手,将卧在胳膊上的脑袋给支棱了起来。 她与司谕不同,他看着悠闲,可她却止不住的心慌。 少年的扇子像是锤在她心里的定音:“害怕了?害怕还能转身回去。” “就不能回去等我的好消息?” 司谕装作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口,本想好好劝她,却没想到面前的小姑娘立马摇头,背过身子不对他。 声音轻轻的,带些软,“我不会回去的。” “不回去当我的累赘?”司谕又说了声,这次的语气倒是明显的加重。 沈枝鸢转过身子,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知晓他的激将法,便也懒得理他。 一开始,要她去调查的是他,给她线索的是他,现在倒好,倒是不乐意让她去靠近真相了。 “别这样看我。”司谕淡淡的说了一声,带着冷漠的眸子与她对视,最后先为转开。 面前的女子眸子潋 滟,让他招架不住。 他当然知晓这番意思,知晓她的眼神。 但他在最后一刻后悔了…… “我只是不想在分心照顾你。” “嗯。”沈枝鸢笑着点点头。 “是真的。”司谕看了一眼,随后看向窗户外面。 那玄金大氅称的他像是个病弱的玉面公子。 “我信。”沈枝鸢又笑着点了点脑袋,然后又伸手将窗帘拉开一个小角。 “银钏呢……”她轻轻的说道,声音若有若无。 少年下意识的摸了摸手上的黑玉色扳指,笑道:“嗯……他在给你的小白马洗澡。” 洗澡? 这样也好,沈枝鸢并不想他被巻进这是是非非之中。 外面的雨愈发的大,天气也愈发的阴沉,似乎是想要塌下来,将这方给活生生的压碎。 沈枝鸢被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心慌的愈发厉害,刚要收手,这马车便忽的停住,惯性将她带至前方,最后又重重的砸向后壁。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司谕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与后方隔绝。 “大人,您和姑娘是否有事?” 外面响起了楚一的声音。 “怎么?”司谕自然的收回了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裳。 下一秒,楚一便在窗帘外说道—— “大人,前方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 心中莫名奇妙出现了一丝预感,沈枝鸢一愣,连忙上前拉开了车帘。 被乌云压的昏沉的光涌进,她瞧清了那女子的面容。 一身素衣,面色黯淡,略微苍白,赫然…是那关在暗室的女子,也是那位南宫家的—— 大小姐。 “沈枝鸢……” 她轻轻唤出她名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几乎是能将那抹悲伤溢出。 “你别去,求求你……” 几人沉默…… 大概是谁也没想她会如此说。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过了许久,沈枝鸢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步入青玉楼 那雨雾似乎是更大了一些,打在身上不疼,稀薄的像烟一般。 她似乎看那女的看的不真切起来。 她撇不清那面容上的神情。 “你记得袅袅吗?” 沈枝鸢听到她如此说了句,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的强烈。 感受到一旁人的情绪不对,司谕忙用手扶住了她,他的另一只手在她的背上轻拍,眼神止不住的朝她身上看去。 “我知道。”沈枝鸢思索了片刻,点了点脑袋,应过。 袅袅这个女孩子,沈枝鸢对她的印象极其深,毕竟,她很美好。 她不是没想过找那个女孩,但袅袅像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般,空白的让她无从下手。 而如今听到她的消息,只怕……已经遭遇了不测。 “沈枝鸢,暗龙堂不会放过手上的每个人的,你以为当初逃出就没事了吗?!” “袅袅被抓回去了,喂…你知道被抓回去的后果吗?” 沈枝鸢愣了愣,随后身姿像是被风吹倒一般,忍不住的后退了几一小步。 后果吗…… 被抓回去恐怕只会是比之前更加恐怖。 可笑她安逸的生活了几年,自以为救出了所有人,到最后却也不过是一场空梦。 她的身姿更加单薄了。 “我是南宫家的大小姐。”她独自缓缓开口,身上的衣裳不禁被那烟雨打湿。 沈枝鸢抬眸看她,那双清澈的眸子藏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手上忽的携至温暖,不知何时,那双带着黑玉扳指的手已然将她握在手心之中,像是在安抚什么。 “但我又不像是。”她自嘲的一笑,“你说,哪个小姐会活的和狗一样,被自己的兄长亲自送到暗龙堂手里?” “南宫彦不是个好东西,他就是个恶魔。” 她说此话时声音是非同一般的平静,似乎什么言语此刻都已经包含在了这话中一般。 “你们不知道吧。” “他的体内还有一个人……” “只不过,这个消息被南宫霖这个老东西给截断了。” “龙……” “小心!”楚一大喊一声。 那女人刚要说话,下一秒,远处像 是暗箭飞过那般,银光自烟雨飞出,将那水珠打翻在地面上。 女子倒在地,如同一朵盛开的花。 那红色被稀释,顺着地缝而渗,空气中透露着一股异味。 司谕看了看那地上如银针那般的细剑,从马车上跳下,也不撑伞,雨露打湿他的衣裳。 当时楚一甩剑出手,本以为是将那细剑拦下,却没想到那被拦下的细剑一分为二,似乎是早就料到了。 “把她拖下去安葬吧。”他叹了口气,俯身将那眼睛给默默闭合。 “主上,您…” “不用管我。” 男子挑眉,面上多出了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 楚一知道。 这是主上生气的表现。 马车还在平缓的向前开,可内里的气氛却奇异的沉默,细细听,倒是能听见外处雨的声音。 沈枝鸢一只手撑着太阳穴,时不时的轻点脑袋,像是小鸡啄米那般,仿佛刚刚的事并未对她造成半点影响。 司谕看了很久,最终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那几缕发丝。 “怎么了?” 沈枝鸢惊醒,打开窗户看了看外面的景色,以为是快要到达楼外,可这明显还是在路上的景色。 “没事,就是觉得你很漂亮。”他笑笑,一向冷漠的脸露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 二人默契的没有说刚刚那事,像是忘却了一般。 “我一直都很漂亮。”沈枝鸢不满的说道。 她的眉目皱起,像是恢复了平日里的古灵精怪。 司谕笑笑,倒是没像平日那般讥讽,与往常不同,这次倒是叹了口气,随后将她的手执起,从怀中掏出了个戒指。 怕她拒收,只是笑意满满的说:“回礼。” “你送我花包,我自然也是要送你一个的。” 嗯,这是他亲自画的款式,是他早早就备好的。 “沈枝鸢。” 他的面色严肃起来,女子抬起苍白的面色看他。 “知道一句话吗。” “什么话?” 她不解的看向他,尽管支起笑意,可又像是随时会倒下一般。 “肩鸿任钜踏歌行。”他一字一字的说出。 “功不唐捐玉汝成 。” “你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袅袅她一直都感谢你,不妨在等等……” 等到这皇朝开明,天下太平,等到这一切都尘埃落定。 马车外的雨还在下着,随着最后一个字语的结束,车子缓缓而停。 少年那戴着黑玉扳指的手轻轻的拂过她的脸颊。 像是黑漆漆的天光出现了一抹白日,然后渗透,逐渐渲染开来。 “哭什么啊,沈枝鸢,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沈枝鸢就这么一直看着面前这位少年,她从未如此认真的瞧过什么。 “你怕吗?”她忽然笑了,梨涡漾出,温柔的像是天上的神女。 司谕挑眉,轻笑一声,下一秒,那眼神再次变得锐利起来。 “我不怕,只不过是一场鸿门宴罢了。” “不过,这有来无回的……” “只会是他们。” ———— 青玉楼的大门敞开,内里是橘黄色淡淡的光,与那往日热闹的景象不同,再次开放的青玉楼显得冷冷清清,像是染上了什么“怪疾”。 司谕让人守在外面,对着那方的楚一使了个眼神,眉目间便又患上了轻佻。 “大人这是做什么?是不放心我们青玉楼?” 从二人进来的那一刻,老鸨的目光便目不转睛的盯着,深怕这两只猎物一不留神就会跑的无影无踪那一般。 “这不只有你们知道?”司谕揽过沈枝鸢的肩膀,悠哉悠哉的回望,玄金色的大氅倒是显得她娇小了许多。 “大人说的是哪里话……”那老鸨只是愣了一愣,便又继续说道。 “还不快给大人上座!” 这话说出口的同时,沈枝鸢才瞧见楼上那神色各异的舞女。 一瞬间,楼内的大厅站满了人,歌舞响起,像是又恢复了热闹的迹象。 司谕笑笑,毫不避讳的对一旁的沈枝鸢说—— “夫人,好好闻闻…这些个酒里有无下毒。” 不是,这敌意开始就这么明显吗? 司谕平时的心思都在心里,丝毫不表露,怎的这次…… 虽说如此,但沈枝鸢依旧假装闻了闻。 不对,是这香与酒味产生的毒…… 她不需要保护 天色苍茫,乌压压的像是要压到地面上似的,苍色欲滴,楼内是与门外丝毫不相同的景象。 沈枝鸢抿了抿唇,面色清冷,微微挑了挑那烟眉。 这姑娘穿着青色的烟罗裙,巴掌大的脸上漾着一抹笑意,可那眼内是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她先前的眸子还是有着笑意的。 可现在呢…… “有毒。”沈枝鸢借着身份的便利,笑着踮脚,将自己的嘴巴凑上去。 红唇碰了碰少年的耳垂,轻轻浅浅的热气打在男子的耳朵上,外人看来,倒像是二人在说什么闺阁情事。 少年的指尖在不知不觉中蜷缩起,但又渐渐放松。 “酒?”司谕笑着扭过了头,用手拂了拂少女的发丝。 少女回看,伸手在男子的手上打了个叉叉,又在男子看过来时意有所指的嗅了嗅这空气中的味道。 “迷药。”她又笑着说。 沈枝鸢长年待在夜斯年的身边,是个真真正正的药罐子,可以说一般的药她大部分都闻过。 更何况就她身体这情况,这些破毒倒还拿捏不了她。 司谕一下子便反应了过来,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用手指刮了刮女子的鼻尖。 “不许胡闹,外人还在。” 沈枝鸢:“……” 这话说出口的同时,女子停顿了两秒,便用手挽住了男子的臂膀,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般靠在了司谕的怀中。 怀中忽的靠入一温软,司谕架不住的僵硬了片刻,下意识的低头与她对视了一 眼。 腰好细…… 女子盈盈一握的细腰紧贴着他的腹部,二者毫无间隙,楚一在身后咽了咽口水。 明显是被面前的场景给震惊。 不是吧…… 主母她这么主动……? 先前都是他主上诱惑着,这次倒是直接靠在一起了? 二人自顾自的往酒桌走去,刚一落座,那穿着玄金色衣袍的少年便发话—— “这就是青玉楼的待客之道?” 老鸨皱了皱眉,忙问:“大人这是……?” 心里虽然不开心,但面上依旧露出了谄媚的神色。 “这菜是冷的。”司谕将筷子放下,冷哼一声。 老鸨:“……” 她是真的受不了这个祖宗。 还不是因为这二人磨蹭磨蹭来的太慢,不然这菜哪会冷? 心里虽这么想,但那面色泛着贪婪的老妇人依旧赔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大人,我这就找人把菜重新做一遍。” “那要何时才能吃上?这就是青玉楼的态度?”司谕又冷哼一声。 “今个儿本宫瞧着你们宴请的态度认真,这才赴约,谁曾想——” 他一手环着沈枝鸢的细腰,一手握着扇柄往那桌上狠狠一敲。 “竟是冷菜。” 这架势活像是商纣王和苏妲己。 司谕这是将蛮横给实实在在的演了出来。 大概是没想到面前这位大人会再一次的发难,老鸨眯了眯眼,继续挥手让人重新做,自己则是先鞠了一躬。 “大人……”她柔柔弱弱的喊了一声,“大人何不先吃些凉 菜?” “我们青玉楼的凉菜,可算是远近闻名的。” 她边说边上前给二人倒酒,深深浅浅,发出酒水滴落之时好听的声音,她边倒边嘀咕—— “而且这好菜就得配好酒,大人可要尝尝这酒的味道?” 此话说的是根本没有任何给司谕拒绝的机会,下一秒,那样色漂亮的酒杯便被老鸨端至到他的面前。 司谕挑了挑眉,当着老鸨的面小酌了一口。 老鸨低头笑了笑,瞧向他怀中的女子。 像山林的清风,像是那生机勃勃的劲竹。 这是老鸨见此女的第一印象。 她身形偏瘦,不似他人丰满,可站在那儿,却像是会发光似的,被她吸引全部的目光。 前几日,上面来人吩咐过活捉此女,这女子让上头的人这么惦记,那想来定是有些除了这气质之外其他的过人之处。 那会是什么? 这探索的眼神显得小心翼翼,却又在沈枝鸢回望时将那眸子收起。 “看我做什么?”沈枝鸢声音淡淡的,竟是直接戳穿了面前的老鸨。 老鸨笑笑,又倒上一壶酒,沈枝鸢就瞧着她将那酒端至自己的面前。 “夫人尝尝我们这花酒,养颜。” 她娇笑着瞧着沈枝鸢将杯子端起,连那弧度都一模一样。 酒杯样式好看,放在指尖是微凉的。 沈枝鸢知道司谕在看她,也知道那伸起的手。 但她只是按住,然后悄悄的瞪了回去。 她不需要保护。 山前路茫茫,谁也保护不了什么。 倒计时开始1 而在这场局里,她说过……她会是最好的诱饵。 此次暗龙堂的目标不可能没有她,所以,她现在只想让暗龙堂死。 司谕微微顿了顿,最后无奈的笑了笑。 他瞧着沈枝鸢将酒水灌入口中,瞧着那唇染上水色,手也止不住的将她那放在底下的手握紧。 “夫人,这酒如何?”那老鸨问道,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 青玉楼的楼上围着一圈女孩,听见这话时,还都娇俏的笑了笑。 沈枝鸢能感受到那些目光在她身上扫视,带着嫉妒,带着丝不甘心。 她缓缓的抬头瞧了一圈。 “很好喝,只是这酒不对人。”沈枝鸢面上笑着,可那双眸子却冷冰冰的。 老鸨眯了眯眼睛,下意识的后退了步,但在意识到被个小姑娘吓到之时,又在内心唾弃自己。 “这酒席怎的只能我们二人喝,为什么不叫她们下来一起?” 沈枝鸢将酒杯放下,故作不懂的说。 但那双眼睛太清澈了,老鸨刚想说话,又愣愣的愣在那儿。 她总觉得,她像是洞悉了她们的想法,可即便如此,却为何又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丝愧疚。 可恶,她怎么会愧疚,她是在愧疚什么。 老鸨咽了咽口水,忙借着换酒水的功夫下去顺了顺心。 “你这样做的后果会很惨。”司谕勾了勾她的手指,窝在她的侧颈,像是累了,轻轻的说道。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她的眼内都是有着笑意,只不过那时,她的身侧还有个黑衣男子。 他见到过梅树下指着夜明灯的她,也看见过她睁着大眼睛闪着狡黠的光将那雪球放在自己的掌心里,然后偷偷摸摸的打在她二姐的衣角。 他从第一面起就对她印象深刻。 他当时就想,怎么会有这般的少女。 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一点也不守规矩,还傻,敢冲撞太后,可怎么瞧着就是比他人灵动。 他记得女孩后退一步倒在他怀中,也记得她明明不想勾引人却视死如归的说着那些话。 面上明明狰狞的像个小恶魔,可又在看见他后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 啧……怎么就 让那土包碰上了如此可的人儿。 于是,他恶毒的叫他三嫂,将她拉入贼船。 但或许…… 他从第一面见到她心思就已经不单纯了。 不然怎么偏偏这么多人,就时刻注意她了呢。 再后来的后来,是她与少年闯荡天涯的消息。 这其实算不得惊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心里的一抹怅然若失。 后来再见到她时,她瘦了…… 瘦了很多很多,眼睛里依然有着笑意,可却不同了。 你看啊……人经历的多了是会变得,他这么说,告诉自己无趣。 可他早就在第一面时存了心思,无论如何,那心思只会生根发芽,然后愈发盛大。 他记得那个只是站在那儿但笑的比阳春三月还要明媚的沈枝鸢。 一个略微娇纵,却又爱耍小聪明喜欢穿青衣的姑娘。 司谕很想看她笑。 是那种真心实意的笑。 “有点痒。”沈枝鸢悄悄的推了推他的胸膛,这声,倒是把他飞走的思绪又重新的拉了回来。 司谕笑了笑,但到底没有放开,只是将自己的呼吸调轻了:“没有人看。” 这话说的连他都不信,楼上的围栏都是人,这副姿态在她们眼里也是恩恩爱爱的表现。 沈枝鸢看了看那群人,感受到了他的倦意,只好轻轻的抬手,在顿了顿之后拍了拍他的背。 默认了。 少年轻轻浅浅的勾勒出一抹笑意,用发丝蹭了蹭少女的肩膀。 微凉的物体入了她手心,沈枝鸢一愣,随后又奇怪的看着他。 “我母妃给护身符。”司谕悄悄的说了句,“小时候身体不好,是它佑我平安。” “可这是你母妃给你的。”沈枝鸢伸手就要拒绝。 “你值得。”司谕说。 “你送了我花包,那花包也是我的护身符,我将我的给你,就当是交换。” 那是他母亲一针一线一朝一夕缝制,样式好看精贵,以前怎么看怎么别扭,可在她手上,又衬她衬极了。 “可……” “听话。”他笑着说了句,余光瞥见那老鸨来,随即将那东西戴在了少女的身上。 他扯了扯,在确保不会掉后才抬眸 。 “大人,菜好了。” 老鸨缓了心情,面色如常。 她拍了拍手,那菜被一众女孩端了上来。 泛着热气,看着也精致极了。 只不过二人都未曾动筷。 “大人……可是…?” 司谕挑眉,轻笑了声。 众人皆知,这是发难的前兆—— “菜色不喜,端下去重新做。” 司谕喝了口清茶,悠哉悠哉的看着面前的老鸨。 那老鸨的面色一瞬间变得五彩斑斓。 “端下去。”她朝身后的人说道。 这菜色前前后后的换了些许,司谕才满意。 老鸨瞧着他终于抬起那精贵的手,如释重负的呼出了口气。 沈枝鸢瞥了眼老鸨,拿起筷子夹了片桂花莲藕,小小的咬了一口,“屋内很热吗?” “夫人这是…” “我瞧你吐气。”沈枝鸢抢先一步说道。 这话说的极具嘲讽意味,司谕轻轻的笑了笑,顺道注意了一下沈枝鸢的口味。 瞧着这番举动,楚一站在身后缓缓的摇了摇脑袋。 他今个儿才算明白…… 他家主上是个妻奴。 时间略微过了些,楼外的薄雾似乎小了些,但透过那窗户还能听见一些雨落下的声音。 像是玉手轻抚涟漪,唤起波纹。 楼内充斥着烟火气息,沈枝鸢轻酌了口酒,听着老鸨在桌上客套,略微低头时,便看见那一旁的楚一对着司谕打了个手势。 她不陌生,跟着他这么多时日,司谕从未避讳过这些,所以对于这些手势,沈枝鸢是知道个大概。 外面的人手大概是准备好了。 想着时间差不多,沈枝鸢从位置上站起,在司谕略微不赞同的眼神下福了福身,独自前往了后院。 司谕最后还是不想让沈枝鸢去犯险,他有私心,再最后一刻,还是选择了逃避。 谁都不能保证这次行动会出现什么意外,他相信她。 但他不想让她犯险。 可她还是去了。 “大人,您是一刻也不想和夫人分离啊。”老鸨调侃了句,脸上的笑容怎么样也止不住。 司谕收回目光,眼神在低下的同时变得有些阴戾。 眉骨锋致,嘴边挂着一抹薄情的笑。 你睡了好久 ———— 不出她所料。 从她到后院为止,便一直有人在看她。 此人的目光阴冷,让她浑身上下都不是很舒服。 “夫人是喜欢这花?” 这地方有个小花圃,那带路的女子见沈枝鸢盯着便问道。 沈枝鸢没有回答,反而是蹲下身子,细细的闻了闻,一股熟悉的甜腥味。 “我不喜欢。”沈枝鸢站起,双眸平静的看她,“你可否知道一位叫袅袅的女孩?” “夫人问这个干嘛?” 这女人看着面前裙摆随风飘扬的女人,低头轻笑问道。 沈枝鸢没有理她,自顾自的问:“她笑起来有梨涡,头发上喜欢带小梨花……” “夫人别为难我…” “那你见过吗?” “没有。”那女子不带丝毫犹豫的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的结果。 沈枝鸢又笑着说:“可她说她以前在青玉楼待过。” 此话一出,场面静默了三秒,那女子立马张嘴,依旧还是刚刚那话。 “夫人,楼里没有这号人。” 她回话回的很谨慎,应该是怕沈枝鸢抓到什么把柄。 “南宫彦你认识吗。”沈枝鸢盯着面前女子的双眸,冷漠极了。 “南宫少爷,这是谁都认识的。” 这回话避重就轻,沈枝鸢笑笑,感慨于面前女子的话术。 看来有些话,还是得先扯明白。 “那你可知南宫家的——”沈枝鸢故意停顿一番,她慢慢踱步,就算在前方走,也能知道那身后眼神的恐怖。 紧接 着她在那亭台楼阁之下转身,说—— “大小姐?” 那女子还没反应过来,沈枝鸢又自顾自的说道:“她死了。” 那女子一震。 沈枝鸢轻笑:“都说青玉楼的女子是明安最娇贵的,不过你的手上,有挺多的茧子。” “是大家都有,还是你是例外?” 沈枝鸢话锋一转,步步紧逼。 “回夫人的话,我这个是因为练琴……” “可长得位置也不同。” 沈枝鸢猛的说出了这番话,明明是阳春三月,却莫名的让人止不住的泛冷。 沉默。 沉默。 依旧是沉默。 身后只有零零碎碎的脚步声,下一刻,沈枝鸢忽的见那女子笑了笑,再然后,面前是漆黑一片,像是坠入了什么深渊。 青玉楼的光在一瞬间暗下,橘黄色的灯光随着人员的走动而变得明明灭灭,柴油发出轻轻的“油呲”声,然后彻底归入黑暗。 等姜肆到达时,这早已经是一座空楼了。 “啧,这女的长得可真可人。” “又瞧上了?上次来的那女的可是被你逼得一头撞墙了。” “这个不比上次那个好看,我只是……” “得了吧,我们只是被雇来看着的,要是被上头人知道,咋们估计得被千刀万剐。” 一声叹息声随着脚步声愈发的远,伶仃的水滴声滴落在这暗黢黑的空间之中。 沈枝鸢缓缓睁开眼睛,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那是一片水渍。 这牢房四面都被封住,连 个天窗也没有给她留。 这是她第二次进牢房。 第一次进牢房之时,她是最后一个,旁边至少还有人,但今日不同…… 这地方,怕不是为她所建造的,这些人摆明了就是想把她弄疯。 脚步酸痛,沈枝鸢伸手摸了摸脚裸,便发现上面被划上了个烙印,冰冷的锁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声音,有点疼。 “她醒了没?” 一道女声传来,沈枝鸢猛的一愣,立马闭上了眼睛。 有人似乎来看了眼,拿着一盏小灯笼在她的眼睛前照着,即使闭着,那强烈的灯光也能让她从丁点儿夹缝中流露。 大概是确认了,那人跑回去又道:“青姨,没醒!” 没醒啊。 沈枝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这期间内,她的牢房被推入了第二个女子。 可在此时,她的眼睛却睁不开,意识变得破碎,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 待沈枝鸢醒来的时候,那女子已经挨在了她的身体旁。 “醒了…?”女子的声音很好听,仔细听仍能听见一丝沙哑。 沈枝鸢猛的愣住,无他,只是这声音的主人恰恰不是他人,反而是那个早已经不见的人—— 凤柠。 是她,她怎么会在这…… 像她这种身份,一般来说,理应是被供起来的,何苦还跟她一般,做他人的阶下囚? 见沈枝鸢没回答,凤柠心下了然,却也没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你睡了好久。” 沈枝鸢微愣,轻轻的“嗯”了一声。 好凶的小丫头 凤柠说的话不假,即使是她不说,沈枝鸢也是有感觉。 “你为什么会来这儿。”沈枝鸢犹豫许久,还是将这话问出了口。 凤柠低头轻笑,若有所指的瞧了瞧牢狱之外,终是没有回话。 她想,或许是因为凤柠不好控。 周围的空气又忽的沉默起来,一片死寂里,牢狱外的脚步声变得嘈杂,紧接着门锁打开,两个黑衣人将她生拉硬扯至起。 她没有反抗,任由二人将她带至十字架上。 她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的捆绑方式,因为手会酸。 “她来这儿倒是活的过于清逸了。” 沈枝鸢抬头,借着一点光瞧清了面前的女子。 是青玉楼的老鸨。 “我不喜欢这双眼睛,把她的眼睛挖掉。” 黑暗中的男子皱了皱眉,笑道:“青姨啊,别太任性了。” “你答应过我的,我常年伺候你,这要求难不成都满足不了我?”青姨娇嗔的说了句。 听见这番话,沈枝鸢已经懒得抬头了。 她现在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但她还是在那灼冽的目光下抬起了头,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随即勾唇笑了笑。 “好久不见。”那男子缓步从黑暗中走出,一身黑衣,是她熟悉的人儿。 撒黑一啊。 真是个硬角色,都被她捅成血窟窿了还不死…… “你很惊讶吗…?”撒黑一满足于沈枝鸢瞧他时的反应,大笑起来。 沈枝鸢轻飘飘的笑了笑,语气随意:“有什么好惊讶的,像你这种附庸在阴暗生物的恶虫,死不了也不奇怪。” 她呸了声,显得毫不畏惧。 没了掩饰,青姨的样子倒显得颇为难看:“你说什么?你这小婊子再说一遍!” 一旁的撒黑一没有反应,沈枝鸢呕了声,像是嫌弃极了他们。 “这么喜欢听吗?” “我偏不说了。” 她勾唇笑笑,又低下头,装作看不见它人。 这副样子倒是让面前二人恨得牙痒痒。 她总是这般,像是万事都不在意,每每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引起众人的勃然大怒。 是她们暴露了。 就比如此刻面前刺耳的声音。 “黑一,把她眼睛挖下来!把她眼睛挖下来!” 这话说完,那男子果然上前走了几步,像是要将她眼睛真的剜下来一般。 沈枝鸢本以为自己会怕的,但这刻,却出奇的平静。 “你不怕吗。”撒黑一拿着刀在她的脸上比划,顺道用刀柄轻飘飘的拍了拍沈枝鸢的脸。 他吐出了令人恶寒的话:“求我啊。” 沈枝鸢眯了眯眼睛,将脑袋转向一边,算是摆明了态度。 刀尖自额头慢慢划至眼睛,随后悄无声息的加大了力度。 沈枝鸢能感觉到血的流出。 “你这眼睛着实好看。”在一瞬间,撒黑一又忽的放轻了力道。 下一刻,血肉刺进眼睛,那双眼竟然直接被男子给硬生生的剜了出来。 沈枝鸢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随后血缓慢的流淌在面容上。 一滴一滴。 一滴一滴。 周围的声音都在远去,逐渐让她变得彷徨。 “原来是个丑东西。” 撒黑一只剜了她一只眼,待到凤柠被放出来救治她时,瞧见的便是面前的场景。 那以往会笑的眼睛,此刻少了一只,血肉模糊的眼眶正无神的看着前方。 而那只漂亮的眼睛,此刻在青姨的脚下,被缓缓压下。 凤柠来不及想这么多,她只知道若是不及时救治,那她的另一只眼睛也会坏死。 然后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盲女。 漂亮的青衣沾染了血迹,但沈枝鸢却想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凤柠只感觉她的双手在颤抖,心中呜咽,却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场面又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大概是过了许多天,等青姨再回来时,身上已经布满了血迹。 她像是疯了一般。 “你不是一直想问那个姑娘吗?” 沈枝鸢没说话,但手指却无意识得动了动。 凤柠用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将沈枝鸢救回,不仅如此,她运用自己身上仅剩的内力,可是那只被剜掉的眼睛终究是看不见了。 她用衣服给她做了个丝绸带子,用内力烘干,用玄草和烈酒给衣服她消毒。 “就是那 个笑起来有梨涡……”青姨似乎是感受到了女子的平视,笑着回看她。 她疯了,南宫彦被射杀了,撒黑一也逃了。 ———— 暗黄色的灯光照着男人的面容,司谕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面前的南宫彦。 “三皇子醒了?” 面前的男人与以往不同,是恢复了他平常的面容。 司谕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看了看外面已经昏暗的天空。 毫无色彩,跟染了墨似的。 “她人呢。” 司谕平静的回望,淡淡的说道。 南宫彦挑眉,“当然是带走了。” “不过……”他自顾自的倒了杯清茶 “我应该叫你三皇子,还是——” 男子的眼神直直的射过来,看着身着玄金色衣袍的男子。 “四皇子。” 他们早该想到的,从刚刚遇见撒黑一提一嘴时才知道面前这男子并不是所谓的三皇子。 而是皇朝的四皇子。 如果只是一个称谓,那自然是无所谓的,但三皇子与四皇子二者相差甚大。 撒黑一曾表示过,他们要尤其注意四人。 剑庄庄主——墨梓胥 头号通缉——姜肆 明安城山顶——夜斯年 以及皇朝的四皇子——司、谕。 起初,暗龙堂一众人都不明白,毕竟皇朝要说势头最大的明明是三皇子司禄才是,可为何却让他们去注意司谕。 而恰恰,也是因为撒黑一来了认出此人,不然他们真的可能会被一锅端。 “才知道?”司谕脸上并无害怕的神色,反倒是笑着说了句。 “现在知道也不晚。”南宫彦万分庆幸,虽说轻松些许,但不知为何,内心的戒心丝毫没有降下。 四皇子也不过如此。 “好狂妄。”司谕笑着摇了摇头,也动手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悠哉悠哉的神情看着到不像是人质,反而像是来做客一般。 南宫彦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叫来人询问了明安城分舵的情况,见无碍,才缓口气。 是他多虑了。 他刚准备笑着对司谕说,便见他忽的轻笑出声。 南宫彦此刻还没搞清面前的状况。 下一秒,门被敲响,一人匆匆的跑进了屋内,面色慌张,气也不顺的就往地上一跪。 “大人!不好了!走水了!” 屋外灯火摇曳,火色恍惚,脚步声踢踏。 ———— “你将她怎么了。” 女子的声音从未有过如此平静,那双眸子被丝绸给遮住,瞧着有谪仙的意味。 但那双眼虽被遮住,可不知怎的,她内心还是犯怵。 了无生气的眸子带着一瞬间的阴霾,紧接着又变为清澈。 青姨清了清嗓子,努力的挺直了腰板,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显得更有气势。 跳梁小丑罢了。 “她啊……青姨我倒是印象深刻。” “铁骨铮铮的烈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孩,这样的女孩怎能让人记不住?” 青姨一步一步的走至沈枝鸢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女孩。 她的背永远是挺着的,无论怎样,都不会让那背塌下。 所以她时刻不在想,究竟是怎样的磨难能让她在一夜之间猛的沧桑,压下那傲然的骨头。 她这样的人生来就耀眼,但耀眼的太过了。 青姨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少女,但都不如她。 面前的女子是与生俱来的,就像此刻看着她,那眼睛冷漠极了,似乎已经没有人类的情绪了。 沈枝鸢的眼里有悲凉,有同情,有让人讨厌的怜悯。 她想把她的骨头折断。 沈枝鸢微微一愣,双手很自然的放在腿上:“然后呢。” “然后她被我折磨死了。”青姨的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像她这样的女孩最在乎的就是尊严,那我要怎么折磨她?” 她说到此处声音忽的高昂,瞳孔睁大,无不意外的说明“疯癫”二字。 她自顾自的说道:“我把她衣服扒了,她不是最有自尊吗……那我就让她被所有人看!然后你知道怎么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跪下来求我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吗,她跪下来求我!求我给她件衣服,给她点体面……” “你给了吗。”女子的声音过于寡淡,眼神空洞的瞧着面前的人。 青姨更加的生气了。 “我当然没给 ,我不仅没给,我还把她的腿打断,她是处女之身,她还有用,但是,我偏偏要让她接受世界上所有的肮脏……” “你没救了。”沈枝鸢面色平静,可那双手却已经紧紧的撺握着。 凤柠的眉已经深深的蹙紧,半晌才呼出一口郁气。 面前的青姨继续疯癫的说着,大概是被撒黑一抛弃的棋子。 大家都认为撒黑一跑了,但只有沈枝鸢知道,她还在,那撒黑一肯定跑不掉。 “她死前说了什么吗?”沈枝鸢忽的抬头没尾的说了句。 那双眼睛充斥着怜悯,从另一只眼睛里,青姨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沈枝鸢自嘲般的笑了笑,地上的锁链尚能支撑她走一些路程。 青衣随着动作散落,她仰头,看着牢房上的一个点。 “她是个好孩子。” 这声像是喟叹。 “很奇怪吧。“沈枝鸢笑了笑,”虽然我和她才认识几天。” “可是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沈枝鸢从来没觉得自己很好。 从开始,她是一个胆小鬼。 现在也是,在感情上根本不敢面对,不仅如此,她像是个灾星一般。 可她也曾经看见过以前的自己。 袅袅和她的以前很像。 纯真,善良,乐于助人…… “她是个好孩子。”沈枝鸢又说了一声,发丝被穿堂风吹过,女孩睁着那只漂亮的眼睛苍白的笑了笑。 凤柠没看见过沈枝鸢生气,但面前的女子猛的上前掐住了青姨的脖颈,将她抵在了墙上。 她的嘴边还喃喃的说着一句话—— “你知道吗。” 青姨面色发白,并不能回答沈枝鸢抛出的问题。 但不可否认,就算此刻的她落魄,如今也是将头上带满了钗子。 “你嫉妒的样子真的很丑。” 她拔出钗子,将那钗子一点一点的刺入青姨的心脏。 在流散的血色之中,心上像是盛开了一支巨大的彼岸花。 她将钗子抵的更深了一些。 “你看。” 她轻声笑着:“你快要死了。” 所有人都太低估她了,就像此刻死在她面前的青姨。 低估到敢一个人来见她。 狂妄至极。 可这般死,终究还是便宜了她。 沈枝鸢慢条斯理的将她的衣服一件件脱掉,随后看了看身后的链条,想试着掰开,可无论如何也掰不开那锁链。 南宫彦死了,撒黑一一定会来抓她,她不能这么被动,拖别人的后腿。 想到这,沈枝鸢又使劲的掰了一下那根长长的锁链。 依旧不动。 “你把墙打掉。”凤柠试着说了句。 沈枝鸢看了她一眼,随后走上前一拳将那墙给打凹了进去,硬生生的将那锁链给扯了出来。 她的裙子上是血迹,那几根芊芊玉指上也布满了伤痕。 “这个给你。”凤柠从一旁的草堆中随意的抽出了一把普通的剑丢给了她。 沈枝鸢看了她一眼,随后点了点脑袋。 外界已经黑了天,阴森森的天内还流落着几展孔明灯,她拖着女人的头发,脚步一深一浅的往外走。 所走之处,鲜血弥漫一地。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外面众人的鼻腔,让人隐隐约约有种呕吐之感。 “这是什么味道。” 青姨是带了人,只不过是没将这些人带进牢房。 这些人努力的捂住鼻子,但随着味道越来越浓烈,才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你去看看。” 其中一人大概是头头,他指派着离门最近的人,让他进去瞧瞧。 只不过此人刚走进去一步,便又吓得立马退出。 他面色苍白,一只手颤抖着指着前面的血青色人影。 青衫乌发,嘴唇渗满了血丝,身姿蹁跹,随着白炽光的照射,众人缓缓看清了面前人的样子。 观音面,朱砂痣。 那只秋水般的明眸盈盈一转,仿佛是将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可又像是谁也没看,犹如一抹道是无晴却有晴的春光。 天色沉寂,直到那女子手上的另一人跟随着出现时,众人才像是反应过来那般忙后腿了几步。 四周寂静,唯有锁链摩擦在地板上的声音,不知那方唤了声轻笑,像是蛇蝎一般的目光从她面目划过—— 黏黏腻腻。 “好凶的小丫头。” 撒黑一自远处现身,身后跟随的,是数不清的人。 微风拂寒骨,落雨亦萧愁 寒风骤卷,带动衣裙飒飒—— 沈枝鸢看着面前的场景忽的轻笑了声,手上是有重量的,她将女子拖向了中间,大概是想让所有人都瞧见。 但很可惜,她死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让她活着见证这些,但是她当时实在是太生气了…… “你将这女人杀了就杀了,反正也是没用的棋子。”撒黑一显得很豁达。 毕竟这女人没了,对他来说也只是少了个发泄的地方。 “我只是拽她出来丢人罢了。”沈枝鸢扯出一抹笑,随后掸了掸手上的碎屑,自然而然的搭上了腰间的剑。 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 女人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无神的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沈枝鸢不知道她是否会后悔,但不得不说,这是她自作孽。 “真是天真啊……” 撒黑一感慨了声,随后也从腰间抽出了剑,朝着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 他就笑意满满的站在那儿,似乎是觉得沈枝鸢还不配和他打斗。 火光照亮四周,却依然抵不过那天色漆黑的弥漫。 灰土色的大地在一瞬间渗满了土地,随后沿着缝隙进入,像是树枝的经脉,直直的蔓延到了撒黑一的脚下。 血腥味过于浓烈,沈枝鸢的额头发着冷汗,随手挽了一个剑花便挑飞了面前的人。 很奇怪,这些人像是没思想的傀儡那般,一波接着一波上,与她逐渐放慢的速度不同。 这些人在闻到她的血腥味时,似乎是变得更加兴奋。 沈枝鸢蹙紧了眉,接着费力的招,努力的将这些化解。 一剑,又一剑。 神色蹙紧,精神也濒临崩溃,但沈枝鸢看见撒黑一再笑。 “投降吧,这些人不会伤害你的。” 撒黑一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他将剑放在地上,双手撑着剑柄。 沈枝鸢没听,依旧自顾自的将这些剑硬生生的刺入他们的心肺。 “可你这样很累啊。”撒黑一不怕麻烦般的又说了一句。 女子的身上满是伤痕,几乎分辨不 清那究竟是什么颜色的衣裳。 沈枝鸢没有回复,身后有动静,透过余光,她看见凤柠从牢房内走了出来。 世人都道,恶鬼都有三分善念。 可沈枝鸢劝不了他们向佛,有些人,天生就是恶鬼。 雨滴与鲜血混在一起,少女用剑撑在地上,眼神里有着一丝悲怆。 她怜悯的一次次扫过面前的所有人,可唤不起他们那心中的良知。 沈枝鸢再也坚持不住了,浑身脱力,凛冽的寒风吹入骨子,吹的她的心像是被冰封一般。 恍惚中,她瞧见撒黑一邪恶的笑了笑,四周的人给他让出了条道,他自黑暗中的一端而出。 薄唇轻启,吐出的话让人听了心寒—— “不听话的狗。” “打断腿就好了。” 他手上的剑自上而下,如鉔刀一般,以雷霆之势往她双腿砍去。 沈枝鸢甚至瞧清了他那眼中的狠厉。 而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从旁飞来一把小刀,擦过那剑,将那剑的主人硬生生的震退了几步。 众人抬眼望,便见一人自远处缓步走来,灰眸充斥着血丝,不知是多久没有睡过觉了,墨发束成的马尾凌乱,额前的碎发被风吹的招摇。 鲜血随着他的衣角滴落至地面,他往前走,跨过数不清的尸体,踏遍数不清的白骨。 身后是骏马,眼内是被愤怒充斥的疯狂。 撒黑一有兴趣的回望着姜肆,他好像被眼前的场景刺激疯了。 “好久——” 那方的剑气猛的暴涨,还未等撒黑一反应过来,一只手便直愣愣的掉落在了地上。 “不听话的狗,杀了…” “就好了。” 场面凌乱,嘶嚎声在一瞬间暴起,撒黑一撇下沈枝鸢,转手和姜肆对上了剑法。 但姜肆是谁啊。 三年时间,只会让他愈发的变强大。 沈枝鸢无力的闭上了眼,鲜血糊住了眼睛。 哪怕什么都看不见,可她依旧知道那个少年来了。 哀嚎声响起,染红了黑色的天,长夜将尽,天光破晓 ,温润的天色的晨光破开了初晓,将这片沉重驱散。 日初的金色将少年怀中的少女渲染,可挡不住那脸上的苍白。 那白色的绸缎随着微风而散落在长靴边上。 空洞的眼神黑窟窿像是将人的所有吸了进去。 她是一个多么爱漂亮的女孩子。 可如今这般,她也不闹了,也不哭了,却也不笑了。 那个会耍小聪明的女孩好像散在了此处,少年颤抖着手,缓缓抚上了那眼眶。 清泪混着鲜血,落在女孩的胸口,姜肆一直是个很骄傲的人,可此时的他像一个无措的小孩,不知该如何。 一个人从死人堆爬出来时,他没掉一滴眼泪。 一个人在江湖上躲避被仇人追杀,他也没掉一滴眼泪。 一个人无数次濒临死亡,出生入死为夺得蛊的时候,他也没哭。 可就是在这白天之下,看着她倒在他的怀中,受伤时,他的泪却像止不住了一般。 她怕他的姑娘在看见那镜子中的自己时会变得安静,变得自卑。 怕她将自己的命不当命随意的纵容自己。 她会很疼的,姜肆不止一次告诉自己,可他却依旧用手抚了抚那双眼睛。 她其实一直都很漂亮,不止是在他的记忆里。 温热的水渍砸在她的手背,带着微粉,风声掩埋着少年的哭泣。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一夜之间好似变了。 变得阴戾,变得沉默,变得小心翼翼。 “枝枝。” “枝枝……” “不要吓我好不好…” “求你了。” 近乎于哀求的声音自这小片地方响起,只不过那少女此时像是睡着了一般,毫无动静。 她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少年将额头于她相抵,随后像是入魔了一般将她抱起…… 一步一步的朝着远处走去。 司谕接到楚一的消息时赶来。 那几天不见的少女,已然在一瞬间变成了血人。 春日有哀愁,枯木等春秋。 微风拂寒骨,落雨亦萧愁。 ———第三卷.完——— 该怎么让你笑 是清晨的雾起,烟雨弥漫在空中,梨花被打掉了一地。 飘飘洒洒,惹人怜惜。 刚刚的金光一瞬间的亮起,却又在一瞬间变得尘埃漫漫,破晓并没有将那黑暗驱散。 剑宗内,弟子们朝气蓬勃的从住所出来,整齐划一的开始练剑。 墨梓胥目光淡淡的眺望着远处,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又是一年。” 浅浅的感慨,带着一抹世事无常的感觉。 身边的长老听见,原以为是庄主有什么新的谋划,忙上前几步,洗耳恭听—— “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长老:“……” 他自然是知道面前的人是在说谁,那个姑娘的存在是剑宗上上下下都知晓的。 有双漂亮的眼睛,笑起来时眼睛是亮亮的,不安静,可瞧着却是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他有幸远远的见过一面,确确实实的是个可人。 只不过,也就那一眼。 想到这儿,那长老的眼神不自觉的朝那玄衣少年的腕间望了望。 是一串佛珠。 “庄主……” 他话音刚落,地面上忽的出现了珠子清脆落地的声音,紧接着,那些珠子跟豆子一般猛烈的撒了一地。 四周静寂—— 再无声音。 珠子的掉落意味不了什么,完完全全可以称作那丝线不牢固,经不起风吹雨打,固然才碎了满地。 可那少年猛的揪住了心脏,待长老去扶起时,便见那少年的嘴角处流着一滴血,他目光像是没有了光亮那一般,怔愣的盯着一个方向。 谁都不曾知道,墨梓胥曾在那沈枝鸢的佛珠间放入一滴心头血。 那心头血富含内力,可以感应她的身体状况。 否则,他怎么可能安心的走,留她一人在那儿。 可如今…… 他被反噬了…… 沈枝鸢—— 出事了。 “庄主…你流血了。” 那长老慌忙上前想要搀扶面前的少年,可下一秒,便见他仓促的将那散落一地的珠子捡起。 手颤颤抖抖,像是疯了一般,眼睛红的吓人。 “庄……庄主。” “她出事了……云清…她出事了…” “什么……庄主,沈姑娘不还在明安城好好的吗。” “不 ……不……她出事了。” 面前的少年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庄主……你慢慢说。”长老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前的少年,只好捋了捋他的背。 他们家庄主什么都好,但只要一碰上那个女人,便会失了方寸。 “不行……我要去找她。”墨梓胥忽的颤抖的说出了这句话,连同那手颤的都让人心惊。 嘴角流的血随着幅度而流淌而下,将少年的肤色显得更尽“苍白”,让人心疼。 他握住了长老的肩膀摇晃,那满眼的泪映照在他的眼中。 有彷徨,有不知所措,有心疼,有—— 坚定。 ———— 纵使是长夜,可依旧是有明亮的地方,沈枝鸢被姜肆抱入府中时几乎是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 其一是他们家的主母此刻满身是血,已然分辨不出模样。 其二便是面前的陌生男子。 但他们没有多少时间考虑,便见那少年拖着沉重的步伐,飞速的往银钏院内走。 府内灯火通明,全府上下都忧心忡忡。 那少年将沈枝鸢抱入院子时,他们便见那夜神医猛的愣住,随后接过手就将他匆匆的进入了房内。 女子的哀嚎声几乎是响了一夜,直到第二日的下午,才得以安宁。 夜斯年从屋内出来时,样子已经不能以人类来形容了。 那向来干净的白袍已然都是结了渍的鲜血色,头发凌乱,白绫也不知掉到了哪儿。 面色沧桑极了。 “怎么搞得……” 夜斯年的声音是说不出来的平静。 但他是生气了。 院内的二人都没理,倒是姜肆先起身一步想要冲入房间。 “怎么搞得!” 他伸手拽住姜肆的手,眼内全是血丝。 场面平静,谁也没有发出声音。 那骄傲了一世的少年忽的低头,灰眸像是失去了色彩。 他的脊背像是被压弯了。 院内有着沉沉的风,将那花瓣吹落在地面上。 明明是春天,却比冬天还要多出一抹刺骨。 那小马自从沈枝鸢出事以来就变得闷闷不乐,像是生了病一般。 姜肆抬头回望,轻哑的声音像是在咽喉发出。 “暗龙堂。” 手的禁 锢被松,白衣少年猛的闭上了眼。 姜肆斜斜的看了一眼,下一刻,跨入了房内。 屋内的布置简单,明明是幽雅的环境却有着浓烈的刺鼻血腥味,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呕吐。 姜肆忙往里面走了几步——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那浸满了血色的外衣。 第二眼看见的…… 是那全身上下满是伤痕的躯干。 远远望去,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而她就那样平静的躺在那儿,像是没有了任何生命特征,宛如凋谢的花朵。 那个笑起来宛如春风十里,那个偶尔会耍小聪明叽叽喳喳和鸟儿一般烦的少女—— 再也不会笑了。 姜肆默默的闭了闭眼睛,随后一步一步的走上前,盘腿而坐。 他的双臂搭在床上,头就靠在肩膀之上,一眨不眨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他像是彻彻底底的隔绝了自己与外界的联系。 似乎是想陪伴着床上的人一起将这个世界彻彻底底的驱赶。 又好像……他在逐渐变得和她一样。 天冬拎着药从外看见时,见到的便是少年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床上少女的场景。 姜肆哥哥好像又重新的创建了一个世界,一个只属于他们二人的世界。 天冬愣了愣,那平日里机灵狡猾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通红。 其实不止是姜肆哥哥,每个人都一样—— 在阳光明媚的天气,在那百姓欢声笑语的日子,却都将自己封锁在了一方小世界里。 他们都在自责,都在怨恨自己的能力。 天冬努力的将自己的哭意憋回,想要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走进屋内。 可下一秒,他便见那少年用手抚了抚女孩的眼睛,像是无奈一般,道: “枝枝。” “我该怎么让你笑呢。” 满室皆静,无人回答。 从白昼到长夜,从长夜到天明,多少个昼日,终化为了这一声无力的叹息。 天冬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房间,用嘴巴死死的咬住了胳膊,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他看向藏书阁,那紧紧闭着的大门自打师父进去以后,便再也没有被打开过。 像是至此尘封在里,像是无人来临。 “这个花送你。” 日复一日,在这说不上是阴沉的日子内,他们也不知是等了多少日。 院子内,玄金衣袍的少年带着风尘仆仆的落座。 “如何了?”他揉了揉太阳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连续几日,司谕将暗龙堂分舵那仅剩的线索给恢复,日日看,只为找到暗龙堂其它被他们所忽略的地方。 由这几日看来,暗龙堂是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更甚者,从上头派来的物件内清清楚楚的写着关于沈枝鸢的一切习性,怕是有备而来。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楚一略微带着犹豫的看着面前的人,几乎是可以预料的摇头。 尘埃落定,玄金衣袍的少年缓缓闭上了眼睛。 “楚一,我们该回京了。”司谕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哀乐。 “可……” “明安固然好,但药材有限,治不好她。” “皇朝那边,虽说让赵渡帮我盯着,我借此来明安放松父皇以及司禄警惕,但他们这声势造的太大。” “那老匹夫不会让司禄独大对他产生威胁,功高盖主,那老匹夫是个怕死的。” “他会让我们二者斗,不出三日,必会找理由让本王回京。” ———— 是日清晨,姜肆借着打来的水慢悠悠的擦拭着沈枝鸢的额头,要不是怕她醒来后生气,大概是身体,他也会亲力亲为。 他也不说话,只是他人擦拭时,他只是会将头默默的转过去,不看一眼。 等她们擦好后,他再上前,按照以往那般静静地坐着。 女孩亦如以往一般,紧闭着双眼,安静的像是墙上那展示的画作。 “枝枝,上次我讲到哪了啊……”少年勾着少女的头发,像是没发生任何事那般,如同以往。 “我上次在一个破庙中遇到了一个和尚,我是要走的,可那和尚拼命的要给我算命。” “我觉得很神奇。” 说到此处,姜肆停了停嘴中的话,忽的扬起一抹笑意。 “那和尚说枝枝你啊以后定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 多么难能可贵的四个字。 姜肆看着面前的少女,可她毫无动静,并没有醒来的意思。 他的表情暗下去,可依旧说着那些所见所闻,手紧紧的握着少女的手,像是要把那冰冷手给彻彻底底的捂热那般。 ———— 沈枝鸢的醒来是在第二天的清晨,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又回到了现代,看到了那个哭泣的女孩。 眼睛……有点疼。 面前是只有一个方向的光明,恍惚了许久,沈枝鸢才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眼睛已经被挖掉的事实。 想动动手,可手指被人牵扯,根本动不了。 她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便见那一位穿着黑色劲装的少年在一旁枕着手臂睡着了。 大概是这点细微的动静,那少年被这动静给吵醒。 紧接着,便是怔愣的看着她,下一秒,猛的将她抱入了怀中。 女孩愣了愣,也不说话,任由他人抱着。 “枝枝……你醒了……” 她的目光中是说不出的平静,只见她环视一周,随后眸子在床榻旁的桌子上停住。 姜肆随着看去,上面是一根白色的绸缎。 “有镜子吗。” 这是沈枝鸢醒后说的第一句话,平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波动。 姜肆还抱着女孩,此刻听闻,也只是闷闷的答道:“没有。” 这话说完,沈枝鸢又安静了下来,她伸出手轻轻的推了推面前的少年,随后从桌子那拿起那白绸缎,仔仔细细的将眼睛围起来,在后面随手打了个结。 姜肆早就将屋里的镜子全部扔了出去,他不想她一觉醒来就是看自己的样貌。 她可以看,但是他不希望伤还没好,她就过分在意。 天冬来送药的时候,这屋内的气氛与往常的压抑不同,本想送了药直接走,却没成想进门时,便见床上的女孩戴着白绸缎朝他看了过来。 “咚”。 药盘从手上掉落,几乎是在一刹那,天冬的眼睛就猛的红了起来。 “姜肆哥哥……我不是在做梦吧…” “枝枝姐姐醒了…” “枝枝姐姐醒了…” 天冬不可置信的上前想要抱住沈枝鸢,却被女子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 她变了。 可她至少醒了。 “何事这般热闹。”司谕在书房看线索时就听见府内上下大呼小叫。 楚一听闻,去外面打听了一番,才匆匆赶回来说:“主上!沈姑娘醒了!” 司谕的手一顿。 下一秒,便见少年的眸子在一瞬间萃满光亮。 待楚一再次抬头之时,哪还有主上的影子啊。 ———— 沈枝鸢如今醒了是醒了,但却又有了个新问题——不爱说话。 就比如明明想出去玩,却也是姜肆先看出问她。 “是想出去玩吗?”少年带着笑意看她。 沈枝鸢没有回答,只是依旧朝外看。 姜肆无所谓的笑了笑,将她牵向了桌旁,然后细细的给她梳头发。 姜肆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若不是有事,他能就这梳一天。 像是在照顾小孩一样,他将发髻梳好,又开始给少女描起了眉毛。 女孩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 时日快接近夏日,沈枝鸢也在着装上穿的清凉了点。 脑子里,那多日不出现的系统忽的大叫了一声:“哇!宿主!这么多日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枝鸢没说话。 “完了完了…还不爱理人了!” “有什么事吗?”沈枝鸢在心里对系统说道。 “没有…啦…”系统磨磨蹭蹭的说了句,最终没了声响,像是有些纠结,但到底什么都没说。 此时的她走在街上倒像是个怪类。 那日的惨状几乎明安人人皆知,也不知是府上谁传出她失了个眼睛,为此,姜肆和司谕发了好大的一通火。 “沈姑娘的眼睛是真看不见了吧…” “你还别说,听说是整个…挖掉了…” “啊呀,多大仇啊…” “真倒霉啊,晦气啊……” 街坊是传消息最快的地方,此刻的声音窸窸窣窣,姜肆站在身旁不着痕迹的记住了这些人的面容。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将小刀抛上抛下。 沈枝鸢依旧没有表情的走,可姜肆知道,她听见了。 “还别说啊……”那几个妇人还想继续讨论。 姜肆见此,将那小刀毫不留情的丢了出去,“这么吵,是舌头不想要了?” 话里是满满的威胁,不止那几个妇人停了嘴,连沈枝鸢也回头看他。 姜肆觉着,他好像还能从那白绸缎之下瞧见不赞同。 可他依旧没停,又从腰间抽出了把小刀,像是在瞄准。 可半晌,他忽的叹了口气,缴械投降。 “枝枝,你不是哑巴,不开心就说出来。” 沈枝鸢抬头看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吐出什么,只是转过身,自顾自的走到了池塘边,拿起小石子丢向河面。 还是没有说话啊…… 姜肆无奈的笑了笑,冷冷的看了看那几个长舌妇,随后转身从小贩那儿买了一把糖葫芦分给了街边的小朋友。 他低声嘱咐了什么,随后就见那几个小朋友跑远,然后手上都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摘的小野花。 他们磨磨蹭蹭的走上前,试探的拍了拍那姐姐的肩膀。 沈枝鸢转过脑袋,以为又是姜肆,刚想转头,就忽的听见面前响起了脆生生的声音—— “仙女姐姐……这个花送你。” 他输给了一位姑娘 路边的野花也带着微弱的香气,那几个小孩将花朵颤颤巍巍的递到这青衣女子的面前。 她确实很美,就算是将那眼睛给蒙住,依旧美得出尘。 姜肆很俗,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面前的女子,但他自西域时曾听见过一首曲子,唤洛神。 他的枝枝,需要快快乐乐才好。 “给我的……?”女子的声音带着轻微的瑟,风吹过的时候,将她那身后的两根丝带吹的飘扬。 没有人回答她,迎接她的是跑远的脚步声。 有人似乎在笑着看她,隔着遥遥的柳条,随着水波纹的流动,沈枝鸢与那人对上。 风声摇曳,像是有万千军马掩埋这皑皑之中。 可他笑着,用那双手细细的拂了拂她的鬓角,说—— “不及你美。” “在我这里,我的枝枝永远是个孩子。” 姜肆记得大雪中,女孩笑着将他抱住,用最温柔的声音拒绝他。她拍拍他的肩膀,将他当成小狼,用那玉手抚平他心中的郁气以及满目的杀戮。 骄傲的少年也会低头,在云卷云舒数不清的岁月之中,他输给了一位爱穿青衣的姑娘。 他知晓她的用意。 所以在不知该如何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也是用双手去拂她的鬓发。 世人叫她坚强,逼她一步步从恶境成长,可她的骨子内依旧是那个会笑的女孩。 他不想逼她,若是可以,姜肆倒是希望她能将苦楚全部哭出来。 感受到面前少年的叹气,沈枝鸢微愣,没说什么,只是虚虚的用手将那手拂下。 手指带着茧子,她空洞的目光隔着白纱看他。 虽只有一只眼,但那只眼模糊,像是橱窗内易碎的玻璃珠子,在阳光下散发破碎的光辉。 街道热闹,街坊四邻议论一会儿倒是也被这身后凶神恶煞的少年给吓到,纷纷不敢多言。 青玉楼已被毁,算是成了不可多说的禁忌,一大名楼自此陨落,其它楼见此纷纷出起了花招,一时间倒是百花齐放,漂亮的不似人间。 亭台楼阁之上,姑娘抚琴坐在那儿,戴着薄纱面儿,那双纤纤玉手掠过琴弦,像是拨出了几个玲珑音一般。 台下的人纷纷驻足,包括行走在街道的沈枝鸢。 目光随之望去,下意识的愣住,额间冷汗。 她无不想起那在河中惨死的妓女,想起那当日在青玉楼站在亭台之上的一众女人。 死去的不愿服输,于是一同想起的,还有那一地暗红的血,和袅袅死前的绝望。 青姨可恶,但也不无可悲。 青玉楼的姑娘死于一场火,一场自以为求生,却被暗龙堂抛弃的火。 回到院子内的时候,沈枝鸢又将自己关在了一个房间内,不管几滴雨,她只会安静的坐在窗前。 不管任何事,也不问任何事。 系统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在看见那被剜掉的一只眼时还是忍不住唏嘘。 还是狠啊。 “宿主,你想要这只眼睛吗?”它的声音听起来如以往一样,只是像是有着沉睡很久的倦。 沈枝鸢换了只手,眨了眨略微酸涩的眼:“不想了。” “为什么不想,女孩子不都是爱漂亮的?”系统疑惑的问了句,颇为不理解。 沈枝鸢没有回答,只是眼睫微动,忽的叹了口气。 她不回答,系统也懒得继续问,它只是翻了翻任务,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忽的感慨—— “还剩一年了啊……” 是的,还剩一年,她就要死了。 原剧情的五马分尸不见,变成一人一刀。 沈枝鸢轻叹,她已经不怕疼了。 “今日我在街中遇见了几个小孩,我听见了他们说的仙女姐姐四字。” 沈枝鸢不知是对谁说。 门外的少年微微一顿,那腰间的扇子也跟着顿住。 “这怎么了嘛?”系统不解,但顺口问道。 “我很开心。”沈枝鸢叹口气。 她没说的其实是那在长街听见了亭台楼阁的抚琴声。 听见那忧愁的唱腔,又好似看见了青姨的嫉妒,和那个美好的女孩。 青玉楼是一个大型的消息地点,表面上显现卖艺,但在青楼这块地方,消息无疑传的快。 暗龙堂将她们分成两部分,用拐的方式,逼她们学艺去学媚术学如何能讨得欢心,若是不从,有的杀死,若是符合条件那便运用那处女血养蛊。.しa 生死之下,女子自然大部分都会选择生,她们别无选择,虽对外人显现卖艺一说,却是暗龙堂内部消遣的东西。 想要活得好那就得攀高枝,生活早就将她们的不甘磨平,任人摆布。 而那些但凡不从的,自然是变成了另一部分人,由此沦落血奴,接受摧残。 水鬼传说的显现,自然是给他们提供了便利,抛尸,借着水鬼传说再给这些个女子安上不良的名头。 尤其可恶。 生前任人践踏,死后得被唾沫淹没。 上了台她们是高贵的,但下了台却无一卑微如尘埃,供人取乐。 她们啊,从来不能掌控自己的生命。 “你真的不需要我给你恢复眼睛吗。”系统的声音像是小孩,咋咋呼呼。 沈枝鸢摇了摇头:“不用。” 她不信它。 “有了眼睛你会更开心吧。”系统不解,毕竟哪有这般的人啊,上赶着给她的福利都不要。 可沈枝鸢只是换了只手,将那空洞的眼望向了那扇门。 少年还在门外沉默,不发出一丝声音。沈枝鸢从窗边站起,走的慢,伸手打开了那扇门。 门口的少年有过一瞬即过的无措,玄金色的衣袍给他添了一丝贵气。 “你……” 司谕看着面前的人儿,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沈枝鸢不解的看他。 “要不要去看看她们?” 他自然是听到了她自言自语的声音,大概是理解她,下意识的便说出了那些。 她们? 是的,指的是那早早就被淹入河中的女子。 可这还远远不止。 她到达那萧瑟之地时,像是有所感应,那透过缝隙,透过青竹,而悠悠传来的悲怆哭声。 远处有个无名墓碑,沈枝鸢下意识的就问了旁边的人。 “这是谁的。” 她只能看清楚大概的模样,那隐隐约约的灰色墓碑,司谕见她踉跄几步,上手扶住。 “这是袅袅的。” 他看向女子,声音多了柔情:“我想着这墓碑的名字得由你刻。” 说完这话,就见面前的男子递给了她一把小刀。 是的,袅袅同她一般,亲人被杀,而她也落了个不好的下场。 沈枝鸢沉默,将那小刀撺在手中,凭着另一只眼略微模糊的视线一点点将名字刻上。 ——故人袅袅之墓。 一下,一下,又一下。 她磕了袅袅,磕了这墓园之内的所有人。 司谕闭了闭眼,那漂亮的桃花眼内是悲凉。 “主上!” 在楚一的大呼之下,司谕忽的撂起衣袍跪在地上。 他跟在沈枝鸢的身后,陪着她跪了这竹林内无家可归的怨灵。 在这林子之中,众士兵忽的卸下刀具,纷纷跟着跪下。 爹的枝枝啊 府内,姜肆将腰间藏了许久的蛊虫拿出了。 小盒子之中,两只黑漆漆的虫在其中扭动身躯。 紧接着,一位穿着白衣,略微有些沧桑的少年抬步踏入了此房之内。 “找到了?”夜斯年的声音暗哑,像是迎着白雪一般。 那两只虫子长得丑,看着便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试图着扭出这小小的盒子内,姜肆笑笑,抬手将手中把玩的小刀给直直的刺入。 咚——的一声,将这盒子震了震。 “嗯。” 他应下的声音很轻。 “你可是准备好了……?” 夜斯年又问了句。 姜肆笑笑,眼内充斥着不在意:“一条命罢了。” 是的,一条命罢了。 那白衣少年闭上了眼睛,那胡乱系上的白绫有着一股破败之感。 他是医者,可是当沈枝鸢满身是伤,那眼睛只留下黑窟窿时束手无策。 他是医者,却只能看着她痛苦,可他被世人称道是神医,如今却怎么也治不好他人。 医者不自医,可他的心病却日日折磨着他。 他自责,他痛苦。 繁华如烟,孤夜难眠。 可怎么样却依旧没有任何用处。 房间内的油灯明明灭灭,随着那光亮的忽然熄灭,像是二者定下了什么契约。那倒映出的两个人影印在那窗户上,少年撑着脑袋像是过着闲散的生活。 要好好活着。 ———— 沈枝鸢好像睡了一觉,自打天冬小心翼翼的将药递给她时,她就变得格外的嗜睡。 醒来时,隐隐约约见到的是白衣少年用手拂着她的面颊。 像是要把她的一丝一毫记下来那般。 再次醒来时,她坐在马车内,身边是身着着玄金色衣袍的少年。 其他人呢?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问,司谕抬手给她拢了拢衣袖。 “在后面。” 姜肆和夜斯年以及银钏一等人在另一辆马车之内,若是将那帘子打开,便能听见少年苦闷的压抑声和苍白的面色。 铁锈味弥漫在马车之中,那层层的布也掩盖不住那暗红色血发出的腥。 母虫与子虫不同,母虫不像子虫那般如此的好进入体内,他需要挑筋银之,简单来说是要先剜滴心头血养着,等熟悉后在让它从经脉一点点的爬入体内。 极其残忍,有着剔骨舔血之痛。 起初的姜肆尚能忍受,但是当那母虫爬入体内,子虫的痛从母虫身上传来之时,那才是让姜肆受不住的开始。 回去的那天大雨倾盆,京城内已经谣言四起,见着几人的马车纷纷在道的两旁看着。 沈国忠在听闻沈枝鸢回来之时更是脱下了铠甲,从练兵场匆匆赶来。 那衣服都尚未打理干净,那头乌发也是多了几丝雪白。 这归来的阵势极大,街旁的贩卖一个劲儿的大喊,与明安不同,京城少了几分烟火味。 “早就听说沈家大小姐与四皇子在明安相遇,自此便成一对璧人,如今果然如此。” “还说呢,当时大家都以为这沈三小姐是在府内,谁知是去明安了。” “这是四皇子头一次真真正正的将容貌露出吧,长得可真俊俏啊……” “那身后的马车是……?” “别管这些了,倒是不知这沈三小姐长成什么模样了,真是好奇啊,这京城美人的名号也不知保不保得住。” “这性子也不知是……哎!这位官爷这是干嘛……” 这些侍卫将人拦在道路的两旁,可架不住他们这声音传至沈枝鸢的耳朵内。 风将那帘帐吹起一角,挂帘朦胧之下,露出女子的下巴。 她的目光像是剑一般透过那白绫淡淡的看向司谕。 随后,缓缓吐出几字—— “你骗我。” 这谣言传的过于离谱,更有甚者说他们二人早就勾搭在一起,说他们是真真正正的配。 可这在那时明明只是一场交易。 司谕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也没否认。 “还有事瞒着我吗。” “有,但现在还不能说。” 沈枝鸢没在说话,反倒是继续看向窗外,看那朦朦胧胧的街边身影。 一辆马车自沈府停下,另一辆大概是到了司谕名下的府邸,而这沈府外早就站着一波人马。 她的爹爹包括她的二姐姐。 帘子被打开,司谕率先从马车上下来,紧接着再次打开一位身着着青衣的女子提着衣裙将手放在司谕的手上,由他牵着从马车上下来。 她与以前不同,又像是一样,清隽,面色白皙带上一点红润,站在那儿却像是夺了众人的眼眸一般。 只不过,那眼睛上却戴了一圈白绫,而那白绫随着风吹而舞动,平添萧瑟,像是要被风吹走,让人捉不住那抹青色。 众人愕然,连沈国忠都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他们瞧得出这是他们的三小姐,可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爹……” 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的响起,众人才像是反应过来,反观沈国忠的眼眶早已泛上了红色。 那多日练兵的操劳在一瞬间像是能让人瞧出来一般,威武的沈老将军上前几步张开手将那女孩抱在了怀里。 “爹的……” “枝枝啊。” 颤抖的声音,带着茧子的手掌拍了拍女子清瘦的背。 明明是去养病,这病养好了怎么就又将眼睛给养坏了呢? 沈枝鸢愣了愣,倒是露出了近些日子的唯一笑容。 “啊呀!爹爹,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在这般,你这威严将军的形象可要保不住了。” 她笑嘻嘻的用手拍了拍沈国忠的背,像是又恢复了那个小女孩,身上什么病也没有了。 她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司谕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像是有着片刻的无奈。 她笑,他便也跟着笑了。 府内的景象与以往相同,沈枝鸢瞧前方瞧的模糊,不经意撞到一人时便被一小姑娘猛的抱住。 众人都未曾反应过来,刚打算将面前的人给拉走,却见沈枝鸢一只手拍了拍面前人的背,声音有着难掩的笑意。 “月季啊,我都要被你勒死啦。” 她虽看不太清,但她却熟悉极了月季,包括这怀抱的温度。 “小姐……” 哽咽的声音自脖颈响起,带着湿意,随后变得有些温热。 傻姑娘。 沈枝鸢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就像现在,她心里美滋滋的。 几人自前厅分别,沈枝鸢由着月季扶着入了她原本的院子。网站即将关闭,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她瞧不清面前的场景,可是一进门就闻见了那棵腊梅树发出的香气。 “小姐,你不在的日子内我每天都会打扫,等着你回来。” “什么都没变。” 月季的声音还带着哽咽,像是一看见女子的白绫就忍不住想要哭出声来一样。 沈枝鸢点了点脑袋,随后凭借着记忆和模糊的轮廓缓缓走上前轻轻的抚摸那树枝。 再从门口逐渐抚到了那中央的石桌。 还记得吗? 在院子内,总会有个少年起来练剑,或是单手抱着剑冷漠的看着她,他会在她要说话时对她冷嘲热讽,会在他人诋毁之时永不弯下那少年的脊梁。 他会故意装高冷,然后偷偷摸摸红了耳朵。 不止这些,她还记得在黑市她跪地为保命,那少年笑着肆意将刀上的剑一点一点抹在她的脸上。 真当是坏极了。 那时的他们鲜衣怒马,轻狂肆意,会轻笑着用扇子敲她的脑袋,而她无忧无虑,时不时的耍小聪明,会笑的跟骄阳一般,让人赞叹好一个笑如春月的小姑娘。 那个时候啊,她是个贪生怕死却又热爱生活的人,会跟凤柠作对,但她知道,凤柠是个很好的姑娘。 她也曾心动,心动过少年那泛红的耳尖,心动于雪地里的拥抱,心动于昏迷时男子拂过她的泪水。 那是故事的开始。 她曾在恍恍惚惚中再次瞧见,瞧见她穿着漂亮的衣裳,自由自在,犹如一只青鸟。 沈枝鸢叹了口气,从外将卧室的门给推开,面前的光影一瞬间铺满了整个桌子,像是跳动的精灵,给这尘埃许久的屋子掩上了一丝生机。 “宿主。”系统忽的淡淡出声,声音冷漠,不带任何浮动,“你的身体好像不对劲。” “哪有什么不对劲的。”沈枝鸢不明所以,淡淡的问。 系统没有再说话,大概是自顾自的在后方查着数据,瞧着沈枝鸢有些红润的脸色,脑子里是愈发的不解。 屋内有两扇屏风,沈枝鸢坐在床上摸了摸那被子,随后轻轻的感慨道:“真好。” 话说完,她便从床榻边站了起来,玉手拂过细碎的床帘,伴随着悦耳声,沈枝鸢极轻的叹了口气。 “月季啊,我想出去看看……” ———— 正厅内,司谕和沈国忠各自坐在位置上,那老将军声音颤抖,说了半天竟也是说不出一个字出来。 “沈将军是想问什么?” 少年身姿清润,眼内漠然。 他当然是知晓那支支吾吾以及红着的眼,可一向果断的他竟是一瞬间说不出话。 “四皇子……老夫就是想问问——” 话还未说完,司谕就轻而易举的将这话给打断。 “沈将军,别问了。” 少年酌了口清茶,叹了口气,“有些事,沈将军还是不知道的好。” 司谕知道,沈枝鸢是不会想让沈国忠知晓这些事的。 有些事啊,知道的人越少,反倒是对他们越好。 那老将军像是一夜之间将背给佝偻了起来,犹如近百岁的老人。 沈国忠知晓这眼睛会有多少的流言蜚语,他不在乎他人阴阳怪气,而唯独在乎的,便是沈枝鸢的心理。 流言蜚语有时候比那上战场更可怕。 京城小姐办茶会,饭后的闲谈大抵都会是他家的枝枝,他怕…… 实在是怕。 他一身老骨头,若是他哪日离开了,又有谁能护着枝枝。 “四皇子,老夫斗胆一问,可记得自己曾说出口的承诺。” 这承诺写的自然是当初司谕派人上门求亲一事。 但总归不正规。 “本王记得。”司谕轻声说:“沈将军放心。” “本王是真心心悦她,府上也只会有她一位,正妃自然也会是她。” “好……”沈将军沉重的点了点脑袋。 对于这一诺,沈国忠是信的,四皇子此人不简单,城府深,但他到底也是过了半辈子的人,哪能不知晓一人看一人的眼神。 司谕从不轻易承诺,但若是承诺,必定是会应允。 起初他气急了他的算计,可今日一见,反倒安心了。 皇朝哪有什么真心相爱,沈国忠唯一希望的便是他的枝枝能自由。 不为情爱所困,有人护她一世的自由。 长安街格外的热闹,可又在她路过时忽的小下去,然后一步一步的离开她才忽的冒出声响。 像是从惊讶之中惊醒。 沈枝鸢此次出来并非是真的想出来看看,她只不过是想去瞧瞧阿肆,瞧瞧她亲爱的神医,以及那管着她小马的银钏。 “月季,你问清楚了吗?”沈枝鸢今日的笑格外的多,虽说看不清,但依旧左顾右盼摇晃着脑袋。 像是那一缕捉不住的清风。 月季在身后点了点头:“打听过了,小姐,我扶着你走。” 说完也不等沈枝鸢反应过来,立马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带至一处府邸。 这府邸偏僻,说起来倒也是不大不小,门口有着石狮子,沈枝鸢小心翼翼的上了台阶。 刚要敲这沉重的大门,却忽的闻到一抹淡淡的血腥味。 府外停着一辆马车,布帘厚重,将不少味道给掩盖了去。 沈枝鸢顿了顿,再次嗅了嗅,像是确定了方位,小心翼翼的往那处走,直至走到那马车面前。 繁琐的布帘上映着晦涩难懂的花纹,沈枝鸢刚要将这布帘给掀开便被月季一下子给拉住了手腕。 “小姐,脏。” 这血腥味不重,可月季却能清晰的闻出,这布帘之下定是惨烈。 “我不怕脏。” 沈枝鸢朝她笑了笑,随后凭着模糊的光影轻轻的扯了扯那布帘子。 浓厚的血腥味从内传出。 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让沈阳枝鸢冒出了冷汗。 满目的血,遍布的尸体,皑皑白骨,以及那绝望的眼神。 她打了一激灵,心里反倒是有了丝不好的预感,不知为何,沈枝鸢酸涩的想要哭。 “月季,可以给我讲讲”她顿了顿,断断续续的说,“面前的样貌吗……” 少女的声音有丝哽咽,指尖有些颤抖。 月季难得的沉默了。 并非是她不说,只是她不知该怎么描述。 坐上有几个盆子,里面的水已然不是清水,深的已经变成暗红。 几条血红色的布还搭在座椅之上,深深浅浅的痕迹依稀瞧得出是白色。坐垫上的血迹干涸…… 红的发黑。 “小姐,有血。”月季握住了沈枝鸢的手。 “但是,也就一点。” 她撒谎了。 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不哭出声谁来爱你 “小姐,这味道太晦气了,闻久了对身体不好。” 月季扯了扯沈枝鸢的衣角,将她硬生生的往后拉了几步。 沈枝鸢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问:“真的吗。” 这声音轻轻的,也不知是信了没有,月季昧着良心点了点头,上前几步将那布帘给撒下。 腥味被隔断,空气中的味道几乎被一阵风给吹散。 她催促道,声音里是不被人发现的匆匆:“小姐,我们快去看看神医他们吧。” 画面沉默,只听得见隔街巷子中小孩的嬉戏。 半晌,沈枝鸢才点了点脑袋,随后再次在月季的搀扶之下缓步上了阶梯。 “咚咚咚——” 门环被被女子拉起,随后不轻不重的敲响。 没人前来开门。 沈枝鸢安安静静的等着,等着院内的人来开门。 “咚咚咚——” 又是三下。 院子内静悄悄,没有人来开门,亦是没有一丝人声。 “小姐,他们好像不在。”月季转过头,小步的走向了那穿着青色衣裳的女子。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她的指尖颤了下。 “能去哪儿啊。”她轻声嘀咕,脑子拼命回想他们会去的地方。 刚来住宅就往外走,沈枝鸢对此持有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但她到底是走下了楼梯,看不见,却偏要回头看一眼。 几声脚步声接近,略微有些杂乱。 沈枝鸢猛的回过脑袋,戴着白绫的眼睛看向那一块地方。 渐渐显现,穿的花花绿绿的少年从小巷子中探出头,看见是她之后,将一人推出。 那小孩朝后面骂了句,随后不愿意的转过身子,吃着根糖葫芦,冲沈枝鸢喊了一句。 “姐姐,府邸内的人不在。” 这一声姐姐带着些少年音,面前人的年纪小,瞧着像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可偏偏脸上满是别扭。 “不在?”沈枝鸢将这两字念了出来,带着些俏音问。 月季见此,上前一步,替沈枝鸢问:“那他们是去哪了?” “这我们哪知道。”那小孩抿了抿唇,看向沈枝鸢时,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姐姐,你还是快些走吧。” “谢谢。”沈枝鸢让月季给他们了点铜板,当做答谢的礼物,随后毫不犹豫的转过身离开。 她的背影婀娜却也单薄,走时身后像是有云烟跟着,下一秒要飞走了似的。 身后的小团伙有人扯了扯带头的衣角,轻声嘀咕:“这姐姐真漂亮啊……” “是啊,跟仙女姐姐一样。”而且心也善。 那小孩吃了口糖葫芦,脸上堆满笑意。 女子确实漂亮,小孩是不管眼睛不眼睛,只当是她是那谪仙般的人物。 不懂,却会欣赏美丑。 手上是一串铜板,他上下抛了抛,又从腰间拿出另一串,朝着小巷内的另一条走去。 “今个儿有钱,请你们吃东西!” “好耶!!” 身后人欢呼。 天地雪白一色,那少年的衣玦墨白色,皮革束带收着他纤细腰身,金质的锁扣发着冷光。 约莫十七八,生的唇红齿白,过于俊俏,他的身上披着墨色的大氅,一只手上握着把小刀,若是细瞧,那心口中还有着一丝血迹。 府内的高树上,少年猛喝了口酒,灰眸零碎,悠悠的叹了口气。 “你不见就算了,为何还不让我见。”夜斯年懒得跟这生了病的人发脾气,只当是他又犯病,可语气算不上好听。 那少年笑了笑,对着天举了举酒杯:“让你见撬我墙角?” “夜斯年……”那少年的眸子猛的变冷“我可不是拱手相让的好人。” 树下的少年一身白衣,身姿修长,嘴唇略微苍白,却平添病弱之感。 他默默的朝树上看了看,随后叹了口气。 “会好起来的。” 他轻轻的说了一声。 日夜操劳,心病难医。 他更是将这自责渗透进了心里。 周围静了片刻,树上的灰眸少年将酒撒下,他懒洋洋的斜躺着,似乎是扯到了伤口,龇牙咧嘴的抽了口气。 “我昨日做了个梦。”他的声音充满着笑意。 夜斯年不解的看向他,他又笑嘻嘻的答,眸子里是漫不经心。 “是个噩梦。” 至此到这儿,夜斯年便没有在过问下去。 毕竟,这噩梦总归不会是什么好梦的。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姜肆没有说的是,他看见了沈枝鸢哭。 滚烫的泪洒在他的手背,而他浑身上下是血被她虚虚的抱在怀中。 他在笑,她在哭。 真是直直的要将他的心给融化了去。 而他像个旁观者一般,想去安慰,可却发现他什么也做不了。 那血啊弄脏了她最漂亮的青衣,而他啊,也让小姑娘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泪。 她哭的很伤心,是没有声音的哭泣。 起初以为是因为他是旁观者,可后来才发现,他能听见他自己的说话声。 滚烫的泪落入他的衣襟,然后他看见小姑娘怀中的自己虚弱的笑了笑,用一只手摸了摸她那眼睛,温柔的说:“哭什么啊。” 墨色的夜被一抹白猛的照亮,倾盆大雨从空中撒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哭的更厉害了,可还是不发出声音。 他当时就在想—— 怎么会有人不哭出声音呢…… 不哭出声,谁来爱她啊。 万一他走了,还有谁能替他保护这个不爱出声的小姑娘啊…… 她怎么就不懂呢。 又出现的和尚。 可画面中的沈枝鸢明显不懂这个道理,她只是任由泪洒下,无声的哭泣,怀中的少年极浅的勾出一抹笑,他听见女孩充斥着杀意的声音—— “我去帮你报仇。” 她拿起身旁的剑,将少年放下,血红色将那纱布晃了眼。 颤颤巍巍站起身时像是随时要倒,可莫名有着安全感。 那少年拽住了女子的衣角,虚虚弱弱的让姜肆忍不住皱了眉。 可下一秒,他听见自己哭着说:“你会死的。” “枝枝,回去吧。” 画面在一瞬间变暗,再睁眼时,四面皆是白骨。 他站在一旁看见沈枝鸢满身是血,而她的身后是千千万万的将士。 烈火焚烧了尸体,四处是硝烟,浓重的给白花花的天空抹上一抹暗色。 爱干净的姑娘褪去了青衣,穿着厚重的盔甲,眼里是平平淡淡的杀意以及那滔天的恨意。 “杀!” 鼓声敲动,四面的勇士振臂高呼,脸上是同归于尽的决心,黑漆漆的一涌而上。 硝烟弥漫,战火梵烧,可对面的人,却跟怪物一般,怎么也杀不尽。 咿咿呀呀的歌呦呦响起,姜肆朝那儿看去,才发现是一位被围攻住的战士。 他凄凄惨惨的笑着,身上是数不清的血窟窿。 可他望着天,像是看见了黎明。 他看见沈枝鸢像是疯了一般挥剑杀敌,看见她那双漂亮的眸子有着淡淡的金晖。 看见她哭着扑向了那个死去的将士。 姜肆好像知道,那是沈国忠的副将。 “这痛是怎么的痛?”夜斯年坐在石桌轻轻的问了句。 白衣随着他的动作泄在地上,他那眼似乎是在看向什么不知名的地方。 姜肆轻“啧了一声”脸上懒洋洋的勾出笑,烈酒醉人,让他不禁泛起了红晕。 他细细的感受了片刻,用不在意的声音说:“细细的难受。” “疲惫……”少年顿了顿,随后怅然的舒了一口气。 “和累。” 这疼感是那母虫传给他的,简单来说,就是沈枝鸢平日的感觉。 若是一朝那便还好,可若是次次,这便像是犯人在幽暗环境之下被滴了水珠,一点点渗透的滋味。 日积月累,会让人习惯,也会让人疯掉。 这便是沈枝鸢渐渐瘦下来的原因,原先那个有着婴儿肥的小姑娘虽有了倾国倾城的容貌,可身子却不健康了。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四周悠悠,夜斯年忽的站起了身,转了转那手中的药瓶,却又在不经意之间露出那满是疤痕的手臂,见了血,却只是简简单单的被处理。 是掐印,是女子痛苦之时有的掐印,包括用刀细细的划痕。 所有人都疯了。 ———— 大概是到了吃饭的时间,这片小巷子炊烟袅袅,细细闻,有着好闻的香气。 沈枝鸢细细的闻了闻,随后轻轻的舔舔嘴唇,咽了咽口水。 月季率先发现了沈枝鸢的这番举动,笑着问道:“小姐可是饿了?” 沈枝鸢点了点头。 这味道是油炸的香气,像是带着酥酥的脆,有些腻却会让人馋。 月季四下瞧了瞧,便瞧见了一家生意颇好的小贩。 露天的,瞧着不干净,但月季却知道,沈枝鸢最爱的便是这些。 她领着姑娘走过去,刚坐下就见那小商贩肩上搭着一块白色汗布走了过来。 步伐很快,汤瞧着有要撒的感觉,却迟迟不撒,像是有些武功底子。 月季收回眼,默默地和小姐换了个位置。 “两碗面,一碟小菜和花生米,再来两碗疙瘩汤。” 那小二高高的忽了一声“好”便着手去准备了。 一碗清茶被端上了桌子,四周的闲聊声不免得落入二人的耳朵内。 “听说没,前几天啊,这巷子里的老李家可是死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 那人切了一声,另一人的声音倒像是恨铁不成钢一般。 沈枝鸢淡淡的往那儿撇了一眼,什么话都不曾说。 那方的言论还在继续。 “还不稀奇……!?你真是有所不知,那死去的老李啊……”这人放低了声音,朝四下看了看。 “血是琥珀色的!” “怎么会如此!” 周围的鸟被惊醒,刹的一下拍打翅膀朝外飞去,树叶簌簌的落下,飘在地上。 是新叶。 琥珀色的血……? 沈枝鸢好奇的往哪儿看了一眼,就听见那人继续说道:“当时以为那老李是沾了什么东西,可当时那官差用刀一剌,发现啊这老李全身上下的血都不正常。” “是不是发现尸体太晚了,许是沾了什么东西。” “可能吧,当时就是这尸体臭掉了由着邻居才发现这一家的,都是虫子,苍蝇更是飞了满屋子。” “你是没看见这场景啊,晦气死了!” 二人略带些惋惜的摇了摇脑袋,继续吃着东西。 此刻,这东西也是上来,沈枝鸢面色看不出什么,依旧平静的吃着。 月季皱了皱眉,说:“吃饭时候说这些玩意儿,真恶心。” “小姐,你别听了这些影响吃饭的胃口,你现在的身体需要好好吃饭。” 沈枝鸢点了点头,用汤勺搅了搅那疙瘩汤。 淡淡的香气随着搅动飘在空中,椅子被一人拉开。 发出轻轻的“滋”声。 沈枝鸢抬头朝声音处看去,只能看见大概得影子,但她能知晓,在她的对面,坐着一位和尚。 “你是何人。”月季皱着眉看着面前俊俏的光头,只见他手拿佛珠,轻轻的笑了笑,并未着急回答这个问题。 这佛子长得相当的俊俏,眉眼之间像是有着徐徐春风,身上带着一股禅气。 瞧着年轻至极,一双眼狭长,眉心中央是一颗红痣。 像是妖僧。 “阿弥陀佛。”这佛子抚着佛珠不轻不重的感慨。 月季奇怪的看着面前这俊俏光头,只见他的月白色的衣袖随着动作而缓缓的掉落,她的腕间有一块黑色的图腾。 有些渗人。 可小姐不曾说些什么,她只能由着他坐在椅子上。 “不知女施主是怎么看的。” 他笑着问,那双眼睛就那般看着面前的人。 不曾感慨,像是见了无数次。 他是在问她对那琥珀色血液的看法。 沈枝鸢轻轻搅了搅那疙瘩汤,笑道:“并无看法。” “琥珀色的血。” 还未等沈枝鸢反应,这和尚便自顾自的讲了起来:“可是像那珠玉一般。” 沈枝鸢皱了皱眉。 月季忙说:“你这和尚是在说什么胡话!” 将人血比作珠玉的光泽,这想想就是不正常的事。 “月季。”沈枝鸢抚了抚月季的手,抬眸看,透过白绫,看着虚影。 这小僧笑了笑,轻声说:“姑娘不必慌张。” “与姑娘相遇,是小僧的造化。” 此刻的周遭寂静了许多,一声声慢慢弱化,像是同风一般褪去。 他的声音愈发的清晰。 “不知姑娘可否在蝉鸣之时上灵禅山求签。”他又阿弥陀佛了一声,嘴角像是勾勒出一道恰到好处的笑容。 “小僧在那等着姑娘。” 他说话温温柔柔,说完这话,便不在留念,反而是起身对月季示意,眨眼间消失在了这块地方。 在朝这巷子看,哪还有这光头的身影。 月季跑去这巷子瞧了瞧,可面前空空的,人潮声又在一瞬间涌了回来。 “这和尚跑的可真快。”月季嘟囔了声,又坐回了椅子上,给沈枝鸢夹了小菜。 沈枝鸢还怔愣在那儿。 半晌,她忽的笑道—— “月季,这人不简单。” 小外甥女。 回府时,沈枝鸢便得了传召,说是宫里的贤妃娘娘想的紧,召她去宫里看看她。 沈国忠派了一支护卫队跟着她入了宫,到达宫外时,遥遥的便见安乐站在那儿。 眼内是欣喜,时不时的往外头张望,眼睛亮晶晶的,怎么也抵挡不住那开心。 可从欣喜到忧愁是一瞬间的事。 沈枝鸢一下车,安乐便注意到了那随风飘扬的白绫。那双以往弯眼笑的眼睛此刻正被一根白带子给挡着,松松垮垮耷拉在身后。 三姑娘的眼睛…… 安乐刚皱皱眉要问出口,月季便忙上前几步用一只手抵在了她的嘴唇上,对她摇了摇脑袋。寓意很明显,是叫她不要再过问。 安乐皱了皱眉,硬生生的将话咽了下去,她轻声对月季说—— “贤妃娘娘见着肯定会问。” “我也不知晓,但这伤心事我们都不提,我家小姐不爱说。” 是的,这伤心事在沈府,竟也是默契的没有被提起。 大家都迁就着三小姐,对她小心翼翼的。 想到这儿,月季又叹了口气,白净的脸上全然是愁苦:“这事啊,我们就烂在心里。” “我们都不提,都不提。” 女孩的声音轻柔,那双手像是带着恳求一般握住了安乐的手,她拍了拍,又拍了拍。 哀思蔓延,安乐顿了顿,下意识的点了点脑袋。网站即将关闭,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月季这才放心,转过身又是努力换了副笑脸,上前去搀扶着沈枝鸢。 宫内安静极了,宫女太监走过全然不知那蒙上眼睛的是谁,过了好久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 身后,是稀碎的闲言碎语。 宫内是传播谣言最快的地方。 自以为足够小的声音,可到头来其实都被沈枝鸢听了去。 人啊,在一方面快丧失时,耳朵的灵敏度就会格外的好。 就比如那几句——“遭报应了吧。”就清楚的入了她的耳朵。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她们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她的嚣张跋扈之上。 大概是走了些路,沈枝鸢思索着差不多快到了,便漾起了脸上的一抹笑意。 她这人,若是有人对她好,都是在心里清清楚楚的记着账的。 就比如此时,她的心情就算再不好,也不想将这愁思带到姐姐身边,反而是扯起一抹笑,装作开心的样子。 天色苍茫,明明是快到了夏日,却依旧压抑的可怕。 宫内的寒风吹过,将沈枝鸢激起了冷颤。 庄红色的大门内,孩子的欢笑声透过门缝和高墙传出,贤妃的宫内有棵百年老树,长得高,此时也是郁郁葱葱。 沈枝鸢早在门外就听见了那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她瞥头轻笑,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安乐:“回三姑娘的话,是女孩。” 贤妃生的当日,是全皇宫都被弄的提心吊胆。 大概是老来得女,所以皇帝对于贤妃生的公主是相当的宠爱。 “是位小公主啊。”沈枝鸢忽的就有些害怕了,站在门口莫名变得紧张,但她喃喃的说,“现在记事了吗。” “什么?”安乐和月季没听懂,下意识的问。 下一秒,她们二人就听见沈枝鸢颇有些小心翼翼的说:“我这样会不会吓着她。” “小姐说什么胡话,您啊……” “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月季忙呸呸呸,一只手环住了沈枝鸢的手臂。 “我没带什么礼物。” 安乐顿了顿,叹了口气,将门推开了一条缝,“三姑娘,对于娘娘来说,你人来了,便是最大的礼物了。” 门在一瞬间被推开,一位女子略带些疲惫的躺在院子中的躺椅上,身下有着一块羊毛垫,上面有个小娃娃穿着漂亮的衣裳玩着风车。 话还讲不清楚,但在门开了的一瞬间,周围的人都看向她,然后齐齐愣住。 贤妃娘娘是最快反应过来的。 “枝枝。”那女子从躺椅中坐起身,在一众人的惊呼下提着裙子漾着笑意朝她跑来。 虽说父亲早就传信,但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面前的小姑娘柔柔弱弱的站在前方,像是被风一吹就会倒了似的。 更别说当了母亲之后,她是更加的忧愁善感起来。 “瘦了怎么这么多。” 她上下打量,双手握着沈枝鸢的手,将她来来回回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 沈枝鸢故意将脸皱起,下一秒又噗嗤的笑出了声。 “我没事。”她知道她的姐姐是在难过什么。 “姐姐好好瞧瞧,我是不是变漂亮了。” “是漂亮了。”知晓她不想让她担心,贤妃眼里划过一丝心疼,叹了口气。 她执着沈枝鸢的手,又命人让他人将那垫子上长得漂亮的小女孩抱来。 可沈枝鸢看不清她的模样。 “她叫司穗安。” “小字啊唤穗宁。” 这名字是受尽了宠爱,穗安穗安,可不是岁岁平安吗。 沈枝鸢抿了抿唇,脸上显现出梨涡。 那小女孩一直没有出声,只是用眼睛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贤妃笑了笑,摸了摸穗宁的小脸,轻轻的说了声—— “穗宁,她啊,就是娘亲经常给你讲的那位漂亮姑姑。” 带着无奈的声音,那小女孩再次看向了沈枝鸢,像是知道了什么,眼睛一瞬间变得亮晶晶,甜甜的漾起了个笑。 只是还未等这位小公主开口,安乐便匆匆忙忙的跑来,差点绊了一跤,说—— “娘娘,三皇子来了。” 强娶,都要娶她 听见这话,那院子中的百年老树仿佛也跟着颤了颤,几人的目光同时朝门外望去。 庄红色的大门敞开,从内还能望见对面的砖红色墙壁。 “娘娘这今日倒是热闹。” 人还未到,声已然先至。 下一秒,便见一位穿着蓝色锦袍的少年从外走来,面色带笑,如清风明月。 他站在门口似乎是顿了顿,随后才悠悠的从外踏入,瞧不懂任何表情。 他只是在门外给予了一个眼神,之后,便再也未曾往沈枝鸢身上看。 仿佛确实是偶然路过,进来做客一般。 月季下意识的呼了一口气。 “这是沈三小姐吧?” 司禄朝沈枝鸢这儿看了看,随后又咧了咧嘴。 “这眼睛是怎么了?” 面前男子如蛇一般阴冷的目光上下扫视,众人不解,贤妃皱了皱眉,坐在摇椅上下意识的拍了拍女子的手。 沈枝鸢反手拍了拍,似乎是叫她安心,这才上前福了福身,恭恭敬敬的说:“回三殿下的话,臣女的眼睛在明安时因贪玩不小心……” 说到此处,沈枝鸢便故装为难的停了停,但凡是个明事理的在此时都应知晓不该再问,可司禄并没有出言阻止,反而是让她继续说。 四周寂静,那白绫随着姑娘的动作随意的掉落。 她将那话延续了下去—— “不小心被尖锐物体刺穿……” 女孩顿了顿,四周寂静,月季已然在她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让她别说了。可沈枝鸢只是谈谈一笑,抬头透过白绫看面前的司禄。 二字是被她轻而易举的说出。 “瞎了。” 司禄眯了眯,笑声自喉咙压抑而出:“这四弟也真是的,连这点事也管不好,可否摘下让本皇子看看?” 这要求有些无理。 当众说这事已然是不礼貌,再如此是真真正正的给一个下马威。 如今皇朝分为两波势力,自打四皇子与沈家扯上了关系,父皇将司谕封王封地,司禄便将沈家划入了敌对之中。 他对沈枝鸢是又爱又恨,如今瞧见她这落魄模样,也不知是喜多一些,还是愁多一些。但不可否认,他寻到了一个极好的点,让他的四弟难堪。 若是之前,那沈枝鸢当是极其配他,可如今成了盲女,虽说漂亮,但无非就是个摆设。 司禄是还喜欢沈枝鸢,全身上下清冷至极,难免让人起了征服的欲望,只不过只能给他当妾。 毕竟从来没有娶盲女为正妻的皇子,他四弟胆大,是头一个。 穗宁早已经被安乐给带到了偏屋玩耍,此处暗流涌动,贤妃刚要说话,就见沈枝鸢上前了一步。 她拘了拘,脸上并没有其他的表情,反而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三殿下多虑了。’’ 女子的声音轻柔,说话之间也带着一股子温温柔柔。 与印象中的沈枝鸢出入极大。 她接着说道:“是臣女自己的错,万没有怨他人的道理,只不过……” 沈枝鸢抿了抿唇,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只不过这眼睛因为贪玩被树枝贯穿,如若摘了,怕是会吓着三殿下。” “无妨。” 司禄今日是摆明了要见沈枝鸢摘下白绫的模样。 贤妃皱眉,一只手扯了扯沈枝鸢的衣袖叫她下去。 可沈枝鸢依然固执的站在前方,低头淡淡的说:“三殿下,这有所不妥。” 她依旧不卑不亢的说。 而也正是这副态度,让面前的司禄气的半死。 “怎么,是本皇子的话没有用处了吗?!” 大概是觉得这话不妥,司禄上前几步,声音又缓和下来,说:“本皇子认识几个名医。” 这意思格外的明显,可沈枝鸢只是勾唇笑了笑,然后说:“多谢三殿下的好意,只不过臣女的师父会帮忙的。” 这算是婉拒,从侧面堪堪说明了不用二字。 可这在司禄看来,偏偏又是扫了他面子。 身后的月季气的皱起眉,可依旧无可奈何。 贤妃适时开口:“三殿下,本宫这三妹不懂礼数,几次扫了殿下的性质……” “翠安,将三姑娘带下去,好好教教礼数。” 贤妃是给了沈枝鸢一个台阶下。 刚要走,就见那三皇子一声冷笑,然后悠悠的说出充斥压迫感的二字—— “慢着。” “慢什么慢。” 话刚说出口,就被另一人给硬生生的打断,入目,是司谕的身影。 少年约莫十七十八的年纪,头戴金冠束起高马尾,其余的碎发随意零散在额间。 面目俊俏,一双桃花眼悠悠的扫向在场的每一个人的面容,身上是大氅,内袍绣满了金边,内部倒像是缝了一只大蟒,矜贵极了。 男子缓步而来,手执着扇子轻轻的在手心敲打,那嘴边挂着一抹梳理的笑容。 “皇兄雅致倒是高。”司谕自然而然的走到沈枝鸢的身边,上下瞧了瞧她,见她脖颈间带着他送的护身符,笑着叹口气。 “本王倒是忘了,这护身符防鬼防厄运,倒是防不住小人。” 此话算是恶意满满,众人一听,皆是被这话说震惊。 我的那个娘诶! 这潜意思是明明白白的将三皇子说成小人了! 司禄哪是那种吃得下气的人,心直口快的说:“四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在说某只跳脚的乌鸦罢了。”男子淡淡转过身,拂了拂沈枝鸢的发梢。 扰了他家枝枝的清净。 那就是该死。 楚一是许久不见自家主上如此心直口快的骂人 哎!惹谁不好,偏偏惹他家主上。 这不是嫌命活的太长了吗。 想到这儿,楚一默默地为那方的人儿插了柱香。 “司谕,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请便。”朝司禄说完这话,司谕便朝贤妃鞠了鞠躬,“娘娘,司谕改日再来拜访,今日有劳了。” 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不同的是,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位姑娘。 贤妃揉了揉太阳穴,见沈枝鸢不算排斥,倒也是没出声阻止。 此事算是传遍皇宫上下与沈枝鸢的眼睛一般,于当日都是大事一桩,本想着问问枝枝,可没有机会。 他走的慢,算是配合沈枝鸢的步伐,那手被他握在手中,在不经意之间轻轻的摩挲了片刻。 身后人完全没有什么动静,司谕勾唇,极为无奈的说:“有什么事,你就问吧。” 沈枝鸢张了张口,下一秒,手便轻轻的挣脱。 像是山间清风,感受却捉不住。 “司谕。” 她顿了顿,眸子透过白绫看他,语气难得认真。 “你是不是要娶我。” 周遭寂静,少年沉默片刻,随后毫不犹豫的说道—— “是。” 这一字犹如千金重,司谕本以为沈枝鸢会闹,可却与他想象中的情况截然相反。 面前的少女没闹,只是静静的他,随后点了点头。 “我玩不过你。” 女孩笑笑,月季在身后叹了口气。 她继续说:“你也知道,我是不愿嫁你的。” 但是反抗没用。 既然做到这种地步。 那便是强娶,都要把她娶来。 还有一位,自己爬进来 “沈枝鸢。” 身后的二人识相的退到了一旁,独留二人在那儿。 假山有细小的洞口,光亮从中照出,然后撒过池塘边的柳树,被风吹起时,又一丝一缕的打起波澜。 远远望去,美得像一幅画。 “我已经提亲了。” 那身着玄金色衣袍的少年一字一句的继续说—— “改不了了。” “我知道。”女子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双眼透过白绫看他,那只完全损伤的眼睛隐隐约约还能感受到热度。 司谕想娶她终归是儿戏,她不属于这个地方,即便结局如何,她都会死。 而她如今又有眼疾,一只眼瞎了,对司谕来说,想必在他身后的大臣都不会同意。 皇朝上下,哪有娶盲女做正妃的人,若是司谕以后当真坐上那个位置,一个眼瞎的皇后又如何让他人信服。 司禄看的明白,可他看不明白。 今日来宫中,太后,便是司谕的第一道坎。 她笑了,与春风一般温柔,“司谕。” 沈枝鸢叫了叫他的名字,语气正经。 “你心悦我。” 四周仿佛连风声都在即刻停止喧嚣,司谕的眸子顿了顿,双手温柔的抚上女孩的眼睛,然后一点一点的滑落,到肩颈,摸索了一下女子的皮肤。 若说爱情是欲望,他起初对沈枝鸢,是欲大于爱,如今,是爱大于欲。 她说对了。 他心悦她。 “我知道你不愿嫁。”他语气冷漠,但又在片刻瓦解,叹了口气。 “但是我这人,决定了的事便再也不会改。” “我们上过一张床,盖的是同一张被子。” “枝枝……”他唤的温柔,缓缓的抱住她,将她轻轻的带入怀中。 “我们已经不清白了。” “莫说那位劣性的少年,就算是夜斯年请奏,你也得嫁。” 到这份上,他已经不再唤夜斯年为夜神医。 司谕聪慧,知道那人对她存着的心思。 “沈枝鸢,你不想知道暗龙堂的消息吗,嫁给我,和我合作。你要想知道他的目的你终究是要入朝廷,而我,是你最好的踏板。” 少年的声音冷漠,话语几乎是从唇齿间泄出来似的。 她从一开始就知晓司谕的为人,生活在阴暗沼泽里的恶兽,若是缠上人,他会连同你一起拽入深渊。 自私,冷漠,自负。 但不可否认,和司谕合作,他确实是最好的踏板。 她可以不爱任何人,但是她想报仇,想为那些死去的女孩子报仇。 沈枝鸢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叹:“好。” 少年不可置信的看她,嘴角不可抑制的浅浅勾起一抹笑。 可下一秒,司谕的笑容收起,眸子轻微的眯了眯。 她道:“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司谕想,只要是不过分的,他都可以答应。 女子说:“事情查成后,我想自由。” 她想的很好,查成之后,她要去山上建一间小屋子,那里面一定要有一棵柿子树和桃花树,还要一只小狗,如果可以,她想带着爹爹一起。 然后她到该死的那天,她在出现,把这只狗给爹爹作为陪伴。 是的,沈枝鸢想死在一个漂亮的地方,那个时候啊,一定要在旁边写封信,叫他人给她葬在哪个漂亮的山脚。 这是沈枝鸢目前的向往。 可这话说出的同时,沈枝鸢听见司谕冷笑了一声,然后不咸不淡的说:“好。” 这个字像是要把人骨头碾碎似的。 “你不会骗我吧。”沈枝鸢笑着调侃了一句。 司谕摇了摇头,声音轻柔,面上的表情阴戾极了,可他偏偏吐出了截然相反的话语—— “不会的,我以晋安王的身份发誓。” 待二人走后,楚一这才犹豫的问,由于杀手的敏锐性,他是听到了一些话语,但主上的性子并不是这样。 “主上,你当真会放她走吗。” 这话问出的同时,面前走的人迟疑了一秒,大概是觉得好笑,冷嗤出声—— “假的。” “可主上你……” “晋安王的身份保证罢了,本王在她面前从来自称我。” “就算她跑,天涯海角本王也要把她抓回来。” “除了我身边,她哪也不准去……” 他会打造一副纯金的脚铐,将她铐起来。 楚一的心下颤了颤,默默地为沈枝鸢点了根蜡。 自打沈三小姐的眼睛出事后,主上是越来越疯了。 “还有。”司谕忽然停住了脚步,“将司禄前几日在望春楼的那点事给散出去,最好传到父皇的耳朵里。” “这老东西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压他呢。” 风声鹤唳,少年站在御花园之外,遥遥的看着那头发花白却雍容的老太太走出。 面色有着薄怒。 这,便是司谕要过得第一道坎。 ———— 从皇宫出来,沈枝鸢便没有先回家,反而是又让人架着马车去往了姜肆二人所在的地方。 马车上,月季看着面前的沈枝鸢,不知如何开口。 女孩的身子看着愈发的好了,不像往日一般虚弱,她怕是回光返照。 “你是想问我晋安王的事?” 月季轻轻的嗯了一声。 沈枝鸢靠在马车上,连带着另一只眼睛彻底闭上,陷入一片黑暗。 她的声音轻的像是要睡着,“他不会放过我的。” 他不懂爱。 不知道情爱代表什么。 沈枝鸢知道,在司谕那儿,他所理解的爱是病态的爱。 可沈枝鸢只是告知他,并不是让他同意。 没办法,她需要司谕帮她。 马夫轻轻的敲了敲帘子的板,月季挑开,才发现到了那府邸。 她先行下车,然后将手递上,随后轻声唤着沈枝鸢。 这院子里有棵很高的树,姜肆遥遥的就瞧见了沈枝鸢。 瞧见了那位漂亮的姑娘。 夜斯年此刻是在沈府,将银钏也带了回去,独留他一人在府上,只不过他如今药味很重,身上也有血腥味…… 看来又要麻烦那几个小鬼了。 可事情往往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到,沈枝鸢今日未曾敲门,反倒是走到一旁摸了摸墙,叫月季那根棒子往上敲打了一下。 紧接着,二话不说就打算翻墙上来。 可她正翻到一半,就被一位男子忽然揽住了腰。 沈枝鸢模模糊糊的看了看他,摸了摸他的脸,随后勾起一抹笑。 “不躲着我了?”小姑娘笑的比春日更美。 她早就知道这几人是在躲她。 少年叹了口气,略显懒散的说:“不躲了。” “沈枝鸢,我真是怕了你了。”少年稳稳落地,即使面色苍白也是有着漫不经心的调调,他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 “我要是没看见,你会不会摔死?” “不会的。”沈枝鸢笑了笑,脸上漾起梨涡,她认认真真的看着他,让姜肆忍不住闭上了眼。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真想亲她。m..ζa 沉默片刻,少年嗤笑了一声。 紧接着,他懒洋洋的朝后面喊道—— “还有一位,自己爬进来。” 夸夸自己。 此话说完,面前的人便撺住了女孩的手腕,步伐略微有些缓慢的往内走。 这府不算小,过了中庭便有一处小池塘,水边有鹅卵石,在旁边便是一座凉亭。 姜肆若是平日没事,是喜欢往那儿逛的。或是倦意满满的闭上眼,又或是拿起池边的石子百般无聊的往水里扔。 微风拂过,月季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缓缓的叹了口气。 太像了。 二者都面色苍白,但比起来,这姜公子的面色更甚。 天色有些暗,他人许是看不出来,但月季小时候便习武,无论从哪儿出发,都能看清楚二人的面色。 “小姐,我去帮忙准备晚膳。” 月季也不自讨没趣,与沈枝鸢说完之后便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很识趣的走了。 “你受伤了?” 女孩忽的停住了脚步,仰起头,墨发跟着垂落。 空气中有着血腥味和药草中和的味道,有些浓烈,不算太好闻。 听见声音,姜肆愣住,随后笑笑,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沈枝鸢身上:“是啊。” “我受伤了。” 但说完这话,他又笑意满满接着说:“小伤。” 其实时间已然不早,但天色并没有完全暗下来,女孩透过白绫固执的看着他眼睛,没说什么,但却看着叫人胆怯。 可在此时刻,姜肆亦是灼灼的看着她。 可能知晓她看不清如今他的状况,所以不畏惧,不怕谎言被揭穿。 二人之间的气氛难得沉默下来。 沈枝鸢下意识的握紧了他的手,抿了抿唇,最后吐出了一句话—— “别骗我。如果有事,我会难过。” 她的神色太过认真,从姜肆的角度望去,她像是与身后的池塘为一体。府内漂亮的灯笼高高的挂在亭子外,已经亮了,照的池塘的水泛起波光粼粼的小波动。 池内的几条小鱼互相嬉戏,黑色,白色,金色,红色相互映衬。 不知为何,竟也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相像。 他听见他自己说:“我不会骗你的。”但是只有这件事不行。 女孩的情绪并没有多大的浮动,只是点了点头,与他在道上走着。 “今日,我遇见一个和尚。”沈枝鸢轻声轻气的说。 姜肆挑挑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的有些沉默下来,半晌,才缓缓说出口—— “和尚?” 她点点头,“嗯,挺有意思的。” 姜肆曾也见过一位和尚,对此印象颇深。 可还没待他细想,便也已经走到了前厅。 菜色简单,月季早已经站在那儿等着二人。 只是二人都没胃口,心中压着事情,自然是吃不下。 沈枝鸢透过白绫模糊的看着面前的大概,然后说:“姜肆,陪我喝喝酒吧。” 她这话不代表什么,却没有给他留拒绝的余地。 一丝也没有。 屋顶上—— 女孩坐在瓦砖处,不说话,只是仰着头,眼睛朝着天空那抹月亮望去。 她没有说话,仿佛仅仅只是带他喝酒这么简单。 “这酒很烈。”少年懒洋洋的用胳膊肘撑着身后的瓦砖,拿起一罐酒猛的喝了一口。 他盯着女孩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什么。 没劝,亦是让她喝。 算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他的枝枝很难过。 “我知道。” 画面又沉默下来,女孩忽的倒下卧在房顶。 若是她的眼睛完好,那必定有着一半的哀思。 “姜肆。” 他轻轻的应了一声,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忽的被人拉出。 “能给我讲讲你吗?” 这是一个请求,她转头看他,并无言语。 怕她膈着,也跟着趴下,然后让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处。 其实姜肆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讲的,但他依然清了清嗓子,像是要把事情讲的有趣一些。 “我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生来也不知道父母是谁。小时候啊就跟一个小叫花子一样,在路边跟着他们乞讨。” “可是当乞丐也是要抢地盘的。”姜肆无所谓的笑了笑,摸了摸沈枝鸢的头发,“当时我打不过别人,只能挨打,后来啊我长大了点,我就跟他们打,但是他们太心软了,只是把我打的鼻青脸肿。” “后来我报复他们,把他们都杀了。” “当乞丐没意思,还要被人看不起,于是我就找出路,发现弄来弄去……杀人是最赚钱的。” 他笑了笑,倒是完全没有觉得伤感。 沈枝鸢静静地喝了口酒,继续听他说下去。 “枝枝,我的本事都是一次次杀人练出来的。” 是在濒临死亡之时磨炼的,每一次的成长,都濒临死亡,然后像只小兽,用舌头舔舔伤口,让它自行自愈。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可他不在乎。 若是没有这一次次的濒临死亡,他不会有这一身武功。 更不会碰见沈枝鸢。 他不后悔的,从来都不后悔的。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记得。你把血抹我脸上,砍了我的头发。” “我故意的。”他将腰间的小刀拿出,勾唇笑笑,酒意算是压制住了一点点难受之意。 “枝枝,从你进入黑市,我就盯上你了。” “一个小姑娘,跟个玉团子一样,眼睛里面狡黠,但看着傻乎乎的。”他轻啧一声,说话语气懒洋洋的,大概是又想到了当时的场景,用大拇指刮了刮那红痣。 像个天仙一样。 “你说可不可能,枝枝……” “我们上辈子就认识?” 否则他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到她了呢。 他见过很多人,其中是有因为他容貌而对他好的,形形色色,却偏偏是沈枝鸢让他有了熟悉之感。 没见过,但很熟悉。 他好奇,故才上前用拙劣的手段,故意吓她,也觉得她被吓的样子异常可爱。 沈枝鸢没回答这个问题,轻轻的掠过,随后又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你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吗?”他的音色轻的像是钩子,“我现在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心愿。”他转头看向女孩,用充斥着笑意的声音说—— “你能帮我完成。” 沈枝鸢好奇的抬头看他,扯开了嘴角,“过分的我可不帮忙。” “很简单。”他看着天空的月亮,难得温柔。 “我希望我身边的这个小姑娘,不开心的时候可以说出来,难过的时候可以哭出来。” 他说的是那般轻巧。 沈枝鸢一愣,不知眼睛为何有些酸涩,她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却发现眼泪像止不住一般,将白绫湿透。 她好像看见了一位少年懒洋洋的笑着,嘴上说着这番话。 “我希望她能为自己活,不要老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将自己置于死地之中。我可以死,但我希望她快快乐乐的,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他晃悠了一下酒瓶,又说:“枝枝,我想有人爱你。” 他说的是爱。 他不想万一哪天他出事,只有她一人在外抵抗。 一把剑担不了这么多责任,他知道她的枝枝心里有道尺子。 但她是个人。 衣服处深了一片颜色,少年的爱无疑热烈。 与姜肆一般,飞蛾扑火。 他想起了梦里面的场景,笑了笑。 之后,便摸了摸女孩的头发,轻声说:“所以,不要一个人偷偷的哭,不做声的哭。” 做一个会哭着讨糖吃的孩子。 “你很好,你有很多优点。怎么说呢,”少年笑着总结了一下,露出了那颗虎牙,眼里带着微光,“我想听听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夸夸自己……” 抽泣声渐渐响起,少年叹了口气将她抱在怀中,贪婪的吸了一口女孩的身上的气味,整个人懒洋洋的与她瘫靠在一起。 “就这心愿,能不能满足我一下。” 骗人,他的气味和我很像 风大了,带着无尽的哀愁,将少年的声音卷进了风里。荒寒的月光照着冰冷的池水,看着那暗暗的水波漾起涟漪。 姜肆瞧着面前的一切,想着若是她眼睛好了,定要带她看遍世间所有的美景。 如果可以,他还能将那大老虎给他的枝枝当宠物,让她似个小姑娘一般,不背这么多的事情,不扛这么多的责任。 身子过于疲惫,密密麻麻的痛苦似潮水一般涌来。 他很快就将情绪给整理好,语气依旧懒洋洋的。 “哭出来就好了。” 他笑着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抽抽搭搭的声音自他怀中响起。 她终究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将苦楚都哭了出来。 少年勾了勾唇角,将女孩支棱起,又看了看她湿掉的白绫,便动手将这白绫给解了下来。 她的脸上布满泪痕,小脸微扬着,眼睛无神的盯着面前的姜肆。 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做。 然后,她便听他问。 “枝枝。”他语气轻巧,用手卡了卡女孩的脸颊,“你……有什么愿望吗?” 什么愿望? 她的愿望有很多。 她想让无辜枉死人能真真正正的安息,让暗龙堂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想让父亲身体健康,想让身边人都好好的。 想让银钏多些笑容,想让月季可以找个值得托付的人共度一生。 于是,她便掰着手指说了起来。 “我想让皇朝太平,想让天下安宁。” 少年单手倚靠在后脑勺,另一只手从后方揽住小姑娘的身躯,难得没有笑意的看着天空的月亮。网站即将关闭,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他静静的听着,像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我想让暗龙堂付出应有的代价。让死去的人真真正正的安息。” 她们不曾闭眼,即使死去。 “我想让墨梓胥永远挺直他的腰板,为天下苍生挥剑。” 他的剑永远都是用来保护弱小,从不曾滥杀无辜。 如果可以,沈枝鸢希望他一辈子都如此。 她笑了笑,像是觉得自己的愿望非常朴实。 可她笑着笑着,却又带上了一丝哭腔,一只眼里落满了清泪,簌簌的流落下来。 “我想……” “那你呢。” 少年打断她的话,酒盏中的酒已然枯杯,他朝下倒了倒。 空了。 小姑娘愣住,然后如同以往一般,扯出一抹笑。 “我的愿望大概就是我所希望的能全部实现吧。” 姜肆其实不止一次觉得沈枝鸢是个奇怪的小姑娘。 他起初奇怪,怪于他对她的熟悉。 再次奇怪,却是这个小姑娘不顾自己,只顾天下苍生。 他原以为他会听到的,是她想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 可是她连梦都不愿意做。 姜肆将女孩搂得更紧了些:“枝枝。” 他轻轻的叫了一声,惹来那女孩的抬眸。 白绫已经被这瑟瑟寒风吹干了,像是想起什么,她又摸索着戴上,再次抬起眸子。 姜肆瞧着她的小动作哼笑一声,继续说道:“等这一切事了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少年顿了顿,看了看月亮,像是想将那月亮的光辉全部吸纳。 他又吐出四个字,可这是个问句。 “闯荡江湖?” 风在一瞬间便呼啸了起来,凄凉的寒风仿佛都在嘲笑着少年轻飘飘所说出的话。 寒风凄凄惨惨,让人愁思不止。 还没等沈枝鸢反应过来,他便准备好了说辞。 “我是说真的。” 没有阴谋,没有危险,就这么实实在在的普普通通的走遍江湖。 闲着无聊时,他可以陪小姑娘听曲儿,又或是下河给她抓鱼。 就算这希望很渺茫,他都想好好的试一试。 可她没有说话,她只是扯了扯嘴角,极轻极轻的笑了笑。 她亦没反驳,只是坐起身,用手蜷住自己,将下巴枕在膝盖上。 慢慢的慢慢的,她闭上了眼,感受月亮淡淡的光辉。 “姜肆,我连做梦都害怕。” 一语出,四周又恢复寂静。风将她的身子吹的更加的单薄了起来。 她是青鸟,可他好似不是能留住她的青山。 * 走出院子时,天色已经有些泛着晨曦的微光了。 树叶沙沙作响,略微透着白光的天将人影打在地上。 沈枝鸢好似感觉那少年还在身后懒洋洋的盯着她,一直盯到再也看不见她为止。 入了拐角,宋滟忽然停下了脚步,语气颇有些认真的问道:“月季,能不能告诉我,你看到的姜肆是如何的。” “姜公子面色红润,看着很…很健康。”月季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胡诌道。 可这话却在说出的同时被戳破—— “骗人。” 小姑娘瘪着嘴,在月季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又缓缓说—— “他的身上有药的气味。” “而且那气味,与我当年吃药所染的……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他在吃和她一模一样的药…… ———— 明天修明天补,明天写,太困啦。 相连的疼痛 “小姐。”月季大概是没想过少女会这么敏锐。 但自从沈枝鸢一只眼瞎,一只眼糊了之后,别的就格外的灵敏。 就比如那少年看似是一个劲的喝酒,可实际上是想利用酒味将那浓烈的药味给掩盖。 “你不用骗我的。”沈枝鸢侧过眸子,白绫在月光下发出柔和的光。 飒飒的在风中跟着飞舞。 连带着鬓发舞动,可月季只是怔愣了一下,便继续撒谎道:“小姐……您误会了。” “姜公子和夜神医日日待在一起,这药味是难免会沾上的。”她说着又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上前走了几步,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说,“小姐,我的手上也有。” 沈枝鸢没闻,手伸过来,离她极近,再怎么样都会携带一些。 可姜肆不一般。 那像是浸入骨髓的味道。 她熟悉,是因为那三年她日日与这药作伴,别的姑娘走出去那舞动的衣袖带着是花香。 可她的袖子,是那苦涩的药味。 夜斯年常常说,这味清甜,甘苦,闻久了却又有着股寒霜的冽味。 沈枝鸢没再问了,因为她知晓,眼睛会骗人,声音也是会骗人的。 如果不想让她知道,除非她自己去寻找,否则她这一辈子都是被蒙在骨子里的。..lΑ 去往沈府的马车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黑色的树枝遮住了那皎白的月亮,似乎是幅水墨画一般,与马车的寒窗凄凉相互映衬。 从沈府的后门入了院中,沈枝鸢刚将门推开,便又愣在那儿。 随后,她又轻又缓的说了句:“夜斯年。” 院中有一穿白衣的翩翩少年,不见以往的半点颓废,只是年纪不大,面色却沧桑的紧。 “去哪了。”清逸的声音像是山间泉水敲打石子。 院子上的茶壶中有水,听着声音,他大概是取了茶杯,倒上了一盏茶。 月季识眼色的退下,随着“吱嘎”一声,门被关闭。 沈枝鸢模模糊糊的走近,直到那白衣少年站起身来,牵着她的手,将她领到了屋内。 烛火被他点亮。 “你去哪了。”他问了句,唇紧紧的抿着。 其实按道理来说,这是沈枝鸢自上次过后,难得和他心平气和的好好聊上一回天。 可作死进度条不增反降。 在这期间内,她经过系统的提醒,才发现已然到达了最低峰。 “跟你没关系。”沈枝鸢抿了抿唇,然后摆过脑袋说道。 然而下一秒,那带着温度的手掌温柔的抚在她的头顶,像是宽恕了她所有的罪过。 没变。 进度条没变。 系统简直是奇了怪了。 他说:“我知你心中怪我,怨我。” “不止是你,我也异常的怨恨自己。” “但我不希望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变得摆着脸,不露笑意。 沈枝鸢没想到他心里会这么想,却又在张口时猛的顿住。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座宅子的少年忽然将那玩着的小刀插入了桌子的木板之上,寸寸而入。揪住心脏,竟是在同一时间,那鲜血沿着嘴角缓缓流下。 双膝跪倒在地,那发丝遮住了满是冷汗的面容。 手上的青筋暴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啃噬着骨头和心脏。 但也只是过了一会儿,这疼痛便散去。 “最近身体怎么样。”夜斯年把着女孩的脉,又看了看她的眼睛,随后问道。 在模糊的视线里,他的白绫好像也是戴上的。 沈枝鸢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抿着唇没理。 还是没变。 “你生气吗?”沈枝鸢不知为何问了这句话。 夜斯年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我当然生气,气你不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不管自己的安危,天天就想着如何惹我生气。” 夜斯年不明白。 他说过的,他们所有人都在努力。 沈枝鸢了解了状况,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然后在他皱着眉的面容之下,细声细气的说—— “夜斯年。” “嗯?” “我要嫁人了。” 这句话像是呢喃。 满室寂静,瓷瓶落在地上,沈枝鸢听见了作死条疯狂上升的声音。 一点一点的攀爬,最后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宿主,我靠,进度条百分之八十了。” 这简直就是又爱又恨啊。 系统觉得沈枝鸢的招式还得是高。 一句话,就让夜斯年破防了。 “嫁给司谕?”他不甘心的问,“你喜欢他吗?” “他能帮我。”沈枝鸢揪了揪衣服,说。 夜斯年像是重新认识了面前的女子,颤抖着声音问:“我也能帮你。沈枝鸢,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 “我……” 沈枝鸢和司谕都有一个目标。 她从头到尾,都不想将他人卷进来。 她知晓墨梓胥找到生父,她便期望他永远别回来。 可他要回,那只能再次逼他走。 她知晓他人的心意,她不能回应,未定天下前,哪敢有什么其他的奢求。 可若硬要她回,那只能从根源处将其斩断。 狠狠地斩断。 满屋凄凉,门被关上,沈枝鸢才终于叹了口气。 “宿主。” 在这寂静无声的夜晚,系统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刚刚有没有感受到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意思?”沈枝鸢的好奇心被猛然拉起。 系统支支吾吾的说:“只是刚刚按照规定给你降了惩罚…我瞧着不对劲罢了。” 是不对劲。 她连冷汗都没出。 —— 昨天太困写混了名字,说来惭愧,因为太久没更新不让我修改…… 我的错,要明天才能修改。 我的小墨今天还是没写到啊啊啊啊啊! 我感受到了。 虽是将话终止在了咽喉中,可系统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只是顿了顿,心里的防备让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夜斯年回去时,就瞧见了跟死尸一般躺在地上的姜肆。 嘴角带着血迹,那漂亮的灰眸黯淡无光。 他的嘴里好像在呢喃什么。 “姜肆,你怎么了?”夜斯年的白衣蹭到了地上的血迹,猛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上前将姜肆扶起。 接近时,姜肆的目光才悠悠的瞥向他:“我刚刚感受到她的感觉了……” “什么?”夜斯年尚未听懂,只是诊了诊他的脉,随即那眉间的怨气便一直没有散开过。 “原来她平时……都这么痛苦啊。” 少年没管夜斯年,只是被扶起身之后,用胳膊挡住了自己的眉目,将烛火的光遮在外方。 他好像哭了。 世道不公,天道端着眼冷漠的瞧着世间。 他姜肆行恶他自认自该罚。 可他始终不懂,为何这天要将本就活泼善良的姑娘折磨成这副模样。 她有自己的做事准则,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并不是如现在这般,只为他人,将自己轻贱。 现在的她比以前要冷静睿智太多了。 可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为何,仅仅用两字概括,那便是“宿命”。是一次又一次但从不改变的宿命。 夜斯年闭了闭眼,随后装成无事一般,从怀里拿出了药瓶,手掌心里是几颗红色的药丸。 “吃了。”他将这药丸递给了姜肆。 见他吃下,才背过手,看向窗边那高高挂在天空的月亮,说:“三年内,她每每疼痛都是在半夜。” 少年静静地听着,他缓缓的诉说。 “可她每次都咬牙不发出声音,第二日又活蹦乱跳的和天冬玩耍。” “起初我不知道,可后来我发现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嗜睡的时间愈发的多。” “我留了心眼,晚上去看了一次……” 男子握了握拳,姜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看着心不在焉,可他知道他在听。 烛火在开着的窗下将二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他继续说—— “然后我才知道即使隔着一扇门…痛苦也能传递。”夜斯年的脑袋转了过来,不轻不响的声音像是诉说痛苦:“姜肆。” “嗯?”少年懒懒的瞥了一眸子,目光散烂极了。 “她要成亲了。” 满室寂静,夜色凉了那屋子的桌沿,许久没有声响。 再然后,是杯子打落在地的清脆声音。 许是碎成了好几片。 之后的每日夜斯年都会来府上给她诊脉,但同时,沈枝鸢也被沈将军明令禁止外出。 说是等她病好了才能出去。 但不知怎么回事,她好像确实感觉自己的病确实稍稍的好了一些。 等到面前的白衣少年冷漠的给她扎完针之后,沈枝鸢便悄悄的跟在人的身后,出了房间。 “小姐!”月季在后面悄悄的拽着沈枝鸢的衣角,对她私自翻出府的这个行为极力的不赞同。 可沈枝鸢哪听月季的话,只是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就走到了后院,模模糊糊的估好距离打算跳上去。 “月季,墙上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吧?” 本是一只眼尚能看清,但她上次被撒黑衣扯动了伤,只能模模糊糊瞧到一些颜色。 后院杂乱,是不太有人会路过此处的。 一男声答道:“并无。” “那……”沈枝鸢本想继续说,可在听到面前人声音之时又猛然的制止住。 她朝那发声处看去。 她很熟悉。 这声音是银钏的声音。 好家伙,在后院等着她呢。 “你一直在等我?”沈枝鸢叹了口气,拍了拍手,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就变成了懊恼。 “嗯。”男子点点头,又轻应一声。 朦胧中,她只觉得那少年用满是老茧的手牵住了她的手腕,又轻又缓的说:“家主早就知道了。” “所以,你还是安安稳稳的到院子里去吧。” 沈国忠早就知道沈枝鸢是个不安分的性子。 但如今皇上赐婚,司禄那派的人瞧不起沈枝鸢这号盲女,定是会想法子除去她。 而皇上如今忌惮沈家,就算沈国忠知道,或是查出什么,也无能为力。 古代的舆论不止能毁女子,亦是能毁男子。 哪有克妻的皇帝? 就这样过了数日,沈枝鸢还是趁着天黑带着月季出了府。 她先是去了茶馆,坐在楼阁中听着下方人讲述近日的趣事。 “你们可知,前阵子不是死了两个人吗?” “知道啊。”一人不以为然的应付。 “这你就有所不懂了吧……” “我侄子是在大理寺当差的,听说啊……那尸体当晚忽然不见了!” 沈枝鸢的手微微的顿住,随后又自然的抿了口茶水。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可奇了怪了,大晚上别说这个了,听着渗人。” 话题被绕开,二人聊到了其它的方面,与刚刚所聊的诡异是完完全全的不同。 茶馆的声音突然变得繁杂了起来,上头的说书人声音又换了个。 茶香的烟气带着香味往上飘,月季在此坐的屁股都泛起了疼痛。 然而下一秒,房门忽的被打开。 月季握剑起身,那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灰布褂子的小老头。 眼神精明极了。 —— 小墨啊小墨,还是没写到!靠! 持剑人,墨梓胥 “你是谁。”月季几步走上前将女孩挡在了身后。 那小老头似乎不赞成的皱了皱眉,急促的脚步响起,一只手扶住了月季的剑尖,说道—— “小姑娘干嘛成天打打杀杀的…来来来,把刀尖放下。” 他的声音缓了下来,带着讨好,一点一点将那刀尖放落,随后几步上前坐到了沈枝鸢的面前。 听见熟悉的声音,沈枝鸢偏过眼,抬手握住了月季的手,没见着人,却依旧淡笑出口:“元民清。” “诶!”他应道,将自己的灰色布褂掀了掀,随后抬眸,一边吃着花生一边问。 “怎么回事啊,你这小丫头的眼睛。” 他说着便给自己倒了杯茶,言语还有一些关心。 可沈枝鸢只是摇了摇头,又好奇的说:“你不是在明安吗,怎么来京城了。” “那儿待着无聊。”他笑笑,又说:“再说说书也是要稍稍走动的嘛。” “那还挺巧的。”沈枝鸢颔了颔首,酌了口茶。 “今个儿倒是有空来这?” “逃出来的。”沈枝鸢撑着下巴应道。 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刚刚那几人聊天得内容。 心下好奇,便也装作无所谓的问出:“最近京城你可听说……” “琥珀色的血?”他忽然打断,笑着问。 沈枝鸢点了点头,等着他的回应。 可许久,他都不曾答话。 沈枝鸢又等了一会,他才悠悠说道:“这事我不是很清楚。” 窗户被关的声音“吱嘎”的响起,屋内热了起来。 沈枝鸢笑笑,朝月季伸出了手,示意她拿个碎银。因为对于刚刚元民清所说的话,她是一点儿都不信。 “说说。”她晃了晃手中的一锭银子,将它拍到了桌子上。 随后,就见元民清“哎呦”了一声,将那银子拿起心疼的吹气。 “丫头你可听好了啊……”元民清边摸了摸这银子,脸上笑的跟花一样灿烂,“这事啊,还得从某一天说起。” “听说那日晚上啊,老李和以往一样回家吃饭,听隔壁人说呢,他路过那窗户的时候,是瞧见有人在那吃饭的,瞧着氛围,那一家人啊……” “是其乐融融。” 沈枝鸢听的仔细,撑着下巴看他。 “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人再一睁眼,你猜怎么着,桌旁的人忽然不见了。起初都没在意,后来等那尸体臭了,隔壁邻居才发现。” “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 他这应该全是打听来的,只有一个大概,沈枝鸢草草的应了声,忽然之间从座上站了起来。 元民清没管,只是瞧了眼,上下抛了抛那银子。 他听见女子说—— “先走一步了。” 门被关上,似乎还有脚步声。 直直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目光才朝那窗户望去。 * 沈枝鸢并没有急着走,反倒是又同月季去了那条巷子。 穿过长安街,进入小胡同,才晓这地方亦如以往那般热闹,前方是标志性的商贩。 小二还在那儿招呼人来吃面。 月季瞧着有些不明白:“小姐,我们是去找姜公子吗?” 沈枝鸢摇了摇头,并未答话。 此路与姜肆那处极近,月季这般想也是在常理之中。 她找了小孩,送了几根糖葫芦,然后问出那户人家的所在地,这才让月季带着她过去。 到达时,院子门已经折出了腐朽,枯树枝似有感应的落在地上,每每往里踩一步,便有“吱嘎”声。 风从屋内吹出,吹来了浓厚的血腥味,月季皱了皱眉,连忙将手帕递上,让沈枝鸢捂住嘴鼻。 与此同时,她开口说道:“小姐,我们来这地方干嘛,不吉利,况且你这身子……” “你就当是来冒险的吧。”沈枝鸢打断她,凭借着眼前的朦胧,摸索至那门上,然后猛然之间推开。 风一下子扑面而来,将女孩的头发吹起。 而在开门的一瞬间,里头的惨像直直的入了月季的眼内。 木头上,墙上,包括那桌上已经充斥满虫子的饭菜。 沈枝鸢看的模糊,神色并未有多大的变化。 “小姐……” “你不觉得奇怪吗?”沈枝鸢先开口,将月季的脑回路给带偏了一些。 “奇怪什么?”她还没反应过来。 沈枝鸢继续说:“一个人的血液是琥珀色的。” “确实……” 她没在答话,手上有了一点点的污秽,是刚刚推门时留下的痕迹,湿湿的。 她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总觉得这事和暗龙堂脱不了关系。 出院子时,天色已经接近昏暗了。 明明是快接近夏天,可在此处却让人莫名毛骨悚然,冷冷的风打在二人的脖子处。 沈枝鸢推开了最外道的门。 不适感减轻了。 周遭的嘈杂再次肆起,沈枝鸢环视了一眼,看了眼手,然后默默的握紧了拳。 “月季,你在这儿坐着等我。”她给月季买了碗面,对她说。 月季摇了摇头,“我不,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 “我去找姜肆。”沈枝鸢立马说道。 “我……” “我跟他约好了。”沈枝鸢的神色严肃起来。 “小姐,你的眼睛……” “只是模糊,路还是会走的。”再说她此行不需要眼睛。 月季说不过她,只好叫她早去早回。 她看着女孩的背影隐约的没入人群,然后彻底的消失不见。 * 人群的声音渐渐地离她远去,四周的环境像是没了人一般,只有一位青衣女子脚步匆匆的走着。 自打她碰上门的那一刻便怀疑,那手上的污秽不是其它,而是血。 并且…是琥珀色的血。 可那地方已经被晒了好几天,理论上早就应该干了才是,可她手上又确确实实沾染了湿润,所以,那明显是刚刚沾上去的。 所以当时,有人在屋里。 “出来吧。”女子忽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刚刚出现的月亮。 树后走出一道人影,月色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依稀间,她似乎是看了个大概。 “就你一人…?” 他的声音怪极了,像是从嗓子眼中挤出来的一般。 沈枝鸢随手从地上挑了根树枝,转头看他,月色将她的白绫照的莹亮。 她笑着说:“我虽然看不太清,可这不会耽误我杀你。” 她似乎叹了口气。 “死人,怎么就不能好好的死去呢。” 四周的风大了起来,面前的不人不鬼的怪东西似乎是被她嚣张的语气给惹恼了,伦着指甲便冲了上来。 可她却闭上了眼,站在原地没有什么动静。 然而下一瞬,待那怪东西冲到人跟前时,沈枝鸢猛的睁眼,侧身躲过那指甲的攻击。 他的步伐笨重,往前直直的冲了几步。 显然是不太灵活。 但顷刻间,他又反应过来,转过身,再次朝前冲。 沈枝鸢皱了皱眉,脚尖一点,翻身至那身后,用树枝割破了那人背后的皮肉。 到底是不够锋利。 沈枝鸢不习惯太过近身的战斗,但此刻,也只好将这树枝抛下,从腰间拿出小刀狠狠地往面前的怪物戳了一下。 但奇怪的是,面前的怪物并未倒下。 沈枝鸢微侧头,用耳朵听他的声音。 他兴奋了。 脚步声忽的在一瞬间杂乱起来,沈枝鸢忽的听见了一道极轻的笑意。 再接着,一道口哨声,树丛猛然之间晃动。 脚步声愈发的嘈杂,带着笨重的感觉,一点一点朝她逼近。 “别伤了她的性命。”那人笑着说道,对着一众怪物吩咐。 指甲的凌厉似乎是要划破这片虚空,沈枝鸢连忙弯下腰,用小刀划破了怪物的手指。 这场景倒是血腥的很。 可这些怪物除了难杀,实力真不怎么样。 她尚且能对付。 “眼睛瞎了,耳朵用的倒是不错。”那人瞧着下方女子躲闪的身影,又调侃了一句。 她没答话。 “真没礼貌。” 刚说完这话,凌空便猛的飞出一把剑。 带着森森的寒意让树上的人一个翻身,落到了树下,惊起一众枯叶。 沈枝鸢往那剑势所在的地方看去。 那剑亦像是有灵一般围着那人来回的攻击。 “何不站出来,好好的打一场?”那人也有些恼了,这一吼,倒是让那枯叶落得更多了些。 没人理他。 可沈枝鸢却有些莫名的熟悉,但她尚且没有心情想这些,只是将这几个怪物给一一刺穿,然后沉默的看着剑势所在之处。 那人又吼道:“剑庄的?!是想将矛盾摆到明面上?” 此话说出的同时,女孩忽然很轻的笑了笑。 果然下一秒,林中便走出来一抱着剑鞘的男子,他先是下意识的看了眼女子,随后一愣,再然后走上前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而也是那怔愣的功夫,令那黑衣人逃脱此地,只留下笑声。 墨梓胥没管,淡淡的瞥了一眼那男子所去的方向,才将目光落到女子的身上。 “怎么不去追。”她忽然开口问。 墨梓胥抿了抿唇,垂下眸子:“追了很久了,不差这一时。” “我……很想你。”少年支支吾吾的说出了这句话,埋在她的颈肩,侧头看着她挂着的白绫。 月色将二人拉的很长。 墨梓胥沉默的想,他不会再离开她了。 他问:“疼吗。” 沈枝鸢愣了愣,随后笑了笑,踮起脚拍了拍少年的肩。 她说的极轻,轻到他只能隐隐约约听见。 “不疼。” “好久不见。” 剑庄第三任庄主。 持剑人,墨梓胥。 ———— 其实都很爱沈枝鸢哒,夜斯年的爱我埋了伏笔,你们以后就知道了。姜肆的很明显,小墨我不剧透了……上次不小心跟群里的说漏了嘴。司谕这种咋说呢,大家别讨厌他,我也不剧透了嘿嘿嘿。 姜肆,就凭你吗? 月光清凉,将他的脸照进了光亮之中,而她逆着光,青丝泛着白霜。 他抱得愈发的紧,像是在小心翼翼的对待什么东西。直到沈枝鸢忍不住拍了拍面前的少年,他才将她放开。 一黑一白,极致到了一种地步。 可她天生就是光明。 —— 小巷子的暗路弯弯曲曲,天上的寒鸦发出难涩的叫声,扰得人心烦,月季提着裙子穿梭在其中。 面前出现府邸,她累得气喘吁吁,却仍然上前几步大力地敲门。 直到冷淡的声音从院内响起,她才带着哭腔说:“夜神医……救救我家小姐吧!” 沈枝鸢走得时候她还未曾反应过来,可之后才察觉,她家小姐走的不是去找姜公子的路。 明明是两条相反的路,她为什么当时就信了她家小姐的话! 门被大力的打开,带着凌冽的风,吹起了里面人的衣角。 “沈枝鸢在哪?”白色的衣角蹁跹而至,树上的少年丢掉酒瓶,带着醉意,几步上前。 她跪下,肩膀颤抖:“小姐今个儿说是要来找姜公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跟着。” “她没来找我。”姜肆的手指捏的发白,白衣红黑边的衣角泛着酒的香气。 少年的声音压得很低。 “小姐有危险……我找了好久没找到她,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怎么办,怎么办……” “你先别急。”夜斯年皱着眉,又问:“你们之前去过哪里,你的身上有血味。” 他面色平静,可语气却颤抖。 然而下一秒,那一旁的少年猛得大步往外面走去。 “姜肆。” 在踏下台阶的第一刻,夜斯年沉着声音喊了句。 少年的背影顿了顿,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她有危险。” “回来。” 此话说出的一刻,姜肆闭眼仰望天,笑了笑,然后继续往外走。 “我让你回来。” 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姜肆低低地笑笑,从腰间拿出小刀,无所谓的摁了摁胸口,扭过头看他。暴戾的气息溢出,明明瞧着病弱,却透露出不好惹的意味。 “我没时间听你们磨叽。” 说完这话,他又往前走。 母虫隐隐约约泛着疼意,酥麻的感觉一瞬间浸满全身,像是冒出小气泡,酸涩的不行。 从骨子里冒出的酸意。 这次的夜斯年没有在拦着,只是过了好一会儿,等到月季跑到姜肆身边时,才说:“你拿什么救她。” 他一震。 “凭你现在的武功吗?” 他的语气带着嘲讽,在无尽的风中显得萧瑟。 “姜肆,你是想让沈枝鸢救你吗。” 月季没听懂,但走在前面的少年却忽然顿住。 他将女子的伤转移至他这,替她承受疼痛,这身武功自然也是被这密密麻麻的疼意所破坏。 每每用功,但凡多用一丝内力,全身上下便像是被啃噬一般。 所以如今的他,空有实力,却使不出去。类似于“花瓶”。 夜斯年咳了咳,又走上前继续说:“母虫在你身子里,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她也会反噬。” “沈枝鸢会出事,你也会出事。” “同样,若是她出事,你受的伤不会比她少。” “她既然敢去,便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 这种种迹象表明,她现在是安全的。 他不想握不住了。 “你……” “我知道了。”姜肆打断了他的话,转身回了府邸,遥遥的将小刀扔到了夜斯年手上。 “你帮我救她。” “救不回来。”他侧过头,灰眸在月光下泛出寒意,残忍至极的话从他嘴里吐出:“我就杀了你。” “我不是帮你救。”夜斯年朝相反的地方走,白衣划出弧度,声音淡淡的,“我是在救自己。” 人影渐远,沉重的大门被关上,他下意识的低下脑袋,飞身上了树木,随后抹了抹唇角。 胸前的白纱沾染上血迹。从白衣冒出来。 要不说吧? 可她会自责,会愧疚,会难过的哭。 他想绑住她,可他不想让她哭。 同样,也不想让她担责任。毕竟,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愿意的,与她无关。 本就不开心的小丫头若是知道这件事,怕是再也自由不起来了。 —— “你追他很久了吗?”沈枝鸢并不知道这事,低下身子通过气味小心翼翼的摸索尸体。 墨梓胥抿着唇,扣住她手,说:“脏。” “没事。”她笑了笑,挣脱开来。 见此,墨梓胥只好回答道:“我是来找你的……” “在中途一个村庄发现了那人的踪影,至此,我追到了现在。” “那个村庄怎么样了?” “如你所见。”他顿顿,意有所指,“死了。” 沈枝鸢唇角勾了勾,明白了少年的意思。 如她所见? 确实,刚刚她杀了很多人。 不对。 是杀了很多的怪物。 —— 我滚回来更新了咳咳咳 我替她谢过。 她能感受那不同于常人的锋利指甲,就跟刀一样,可以直接深入,取心掏肺。 风将这地方的味道吹的很淡,但也在同时,吹的极远。 她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猛然间,脑袋一阵晕眩,下一秒,身旁多出来一双手将她扶住。 少年的手隔着布料浅浅的摸索着她的肌肤,带着一丝温热,渐渐的渗透进去。 “走吧,我送你回府。” 沉默间,带些沙哑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随后不顾她的阻拦便将女孩背到了身上。 他的双手抓的很紧,指骨紧紧地锢着她不老实的双脚,钳住了她的双脚。 “我会走路。”沈枝鸢拍了拍他,“你不用这样对我。” “天很黑。”他抿着唇,又将女孩往上颠了颠。 沈枝鸢张了张口,终究是没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背上,倚在他的肩膀处。 【宿主……】 长期没有动静的系统忽然发出了声响,似乎是惊讶,尾音逐渐消失藏匿。 沈枝鸢倚在少年肩膀,听见这弱弱地叫喊,猛然睁开了闭上的眼。 它的声音恢复正常:【宿主,夜斯年就在不远处,此刻是你提升作死值的最好方法。】 “夜斯年来找我干什么?”沈枝鸢好奇,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所有。 这些日子,夜斯年似乎自己安慰自己她要嫁给司谕的事实,作死值降下来不少,已经从百分之八十到了百分之六十。 而如今找来,怕也是月季发现了不对,去府邸找了她。 那姜肆呢? 他来了吗。 “你又轻了。”墨梓胥的声音带些哑,他一步一步地走在路上,走得极缓,仿佛如此便能走一辈子。 沈枝鸢没说话,过了许久,才说:“你受伤了。” 身上有血味。 “看见你就都好了。”他笑笑,声音听着轻巧极了。 这伤是沈枝鸢受伤他当时在剑庄被反噬所导致,心口隐隐作痛,可又多了丝开心。 少年的黑袍与黑夜融为一体,抱着的剑鞘放在腰间。 沈枝鸢叹口气,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背:“墨梓胥,你干嘛这么执着我这个废人。” “你若是执着我啊,会很惨的。” 会哭得很惨。 哪有什么比亲手杀自己喜欢的人还要残忍的事情。 沈枝鸢倒是希望他能对她带点恨意,那样就会少一点难受。 她在心中默默念。 他勾起唇角,没说话。 “你看我现在也看不清,若是执着我,那你会累死。而且我身体也不好,说不定明年的那抹圆月我也看不见了,更何况……” “胡说什么。你对其他人也这么说吗?”他冷着声音打断。 “嗯。”她点点头,“跟我离得太近,会不幸。” 他刚想否认,远处就传来月季和夜斯年的声音。 再接着,是有人搁远处大喊了声“小姐!” 熟悉的声音迫使女孩漾出笑,可下一瞬,便感受到灼灼的目光扫向她。 再然后,目光消失,那白衣少年挪下眼,遥遥而立。握得发白的指尖,周身的气势完完全全的一变。 沈枝鸢可以感受到脑子里的数值疯狂飙升。 “好久不见。”夜斯年走近几步,落下的树叶被他踩得作响,“麻烦你救她了。” 墨梓胥皱了皱眉,就听见那面目淡漠如清风明月的男子扯出笑,说—— “她的恩,我会还。” 墨梓胥磨了磨剑柄的花纹,将女孩放下,半晌才嗤笑:“不用。” “我与她,不分你我。” 夜斯年:“客气什么,还你是应该的。” 夜斯年将二人的关系拉得极开,又将彼此拉得极近。 墨梓胥的身上还带着血味,二人的味道极其相似。 “不是客气。”他淡淡道:“我和她,算是青梅竹马。” 沈枝鸢:“……” “不是叫你在原地待着吗。”沈枝鸢握住了女孩的手,像是很无奈。 月季用帕子擦了擦她额头的污秽,颇有些对待瓷器娃娃那般。 她带着哭腔,喃喃说道:“哪能呆的住,小姐就喜欢骗我。” 带着丝嗔怪,沈枝鸢感受到了手上的热意。 她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可…… 她只是不想再有人掺和进来了。 怔愣片刻,再次反应过来时手就被人给拽住。 紧接着又是拉扯,她的衣角也在同一时刻被死死地拽住。 二人劲道相同,似乎都在透露一个意思—— “你选谁”。 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浓烈的血腥味从一旁透过来,夜晚的冷清在此刻完全显现,她扯了扯自己的手和衣角,面前二人只是一抖,但依旧没有放手。 “你们不冷吗?” 沈枝鸢抿着唇缓和气氛,看着挺无奈的样子,月光给她踱上了淡淡的银辉。 想了想,还未等二人回答,沈枝鸢便伸出手,借着大概的轮廓,将手覆盖在他们的手上。 然后轻轻的,轻轻的,将这力度给卸下。 在这力度卸下的第一刻,那穿着白衣的少年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是不要你的身体了?” 晦涩的声线,也不知如何描述她听到的感觉,就像是一瞬间苍老好几岁那般。 林子内的树叶被这一众人踩得“吱吱呀呀”响,墨梓胥跟在她的身后,亦如当年一般。 然后,他再次动手拽住了前方女孩袖子口的衣服布料,犹如心爱的小孩拿到了自己喜欢的玩具。 她有所感觉,只是脚步微顿,然后又笑着回复夜斯年刚刚所问的话。 “我有分寸。” 话刚出口,就被夜斯年所驳回:“你有分寸你就不会来。” 是的,大家的心里其实都明白,若是沈枝鸢真的担心自己的安危,那便不会在发现异常时故意将月季支开,自己一人前往。 若是墨梓胥没有出现,那结局可想而知。 “但在有收获的同时总得失去些什么。”小姑娘步伐轻松,回想着打斗的场景,“我不傻,我若是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我也是不敢来的。” 她的脚步忽然停下,众人抬眸看她,瞧见的,便是女孩叹息般地仰头。 “有失才有得,至少我不迷茫了。” 她的声音有些轻,月光将她的肌肤照得白莹莹,几人反应过来时,便听她接着说—— “我也是惜命的。” 嗯,她也是惜命的。 几人走出树林,按照原路打算走回巷子,夜斯年借着看身体的理由牵住小姑娘的手,然后就像是忘了这茬事一般,再也没放开。 墨梓胥看在眼里,几番想上前砍断二者的牵连,都被女孩给反握。 因为这白衣少年,确确实实会隔一段时间报出一枚药材,说不准就是有思绪对她的病在做出看法。 她不好打扰。 沈枝鸢当时对药有研究,自然知道这些药对她身子的好处。 “归墟草三两。” 男子淡淡说。 沈枝鸢在心里默默念:有调补气血作用,对于她这种长年体虚确实有着很大的用处。 “竺潼一两。” 也对她有用处。 月季瞧着,不清楚药性的作用,只好在心里面默默记下,可药材实在太多,她的脑容量有限,想了半天只好上前问:“夜公子,这么多药材最后是要做什么药啊?” 她想的简单,想的是直接告诉老爷,这样还能让老爷请太医院的人也对这病研究一番。 然后,月季就听见夜斯年端着面容,一本正经地说:“自然有用。” “那是?” 他的眼睛淡淡的往旁边瞥,随后又正色说:“药的名字还没想好。” “我还在编。” 众人:“……?” 沈枝鸢和墨梓胥同时转过脑袋,因为转动的波动过于剧烈,握在一起的手掌不可避免的碰到了男子腰间的冰冷器物。 刀柄是复杂的花纹,可不像一般花里胡哨的小刀,有木头的糙感,像是男人一点一点认认真真刻出来的一般。 手指关节有些疼。 沈枝鸢稍稍愣了愣,随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脑袋。 夜斯年不会耍刀,这小刀是谁的已经很明显了。 她见过小院子里少年细心雕刻刀柄时的模样。 他会卷起自己的袖子,在看见女孩望过来的眼神时会挑挑眉,随后疏疏赖赖地笑上一笑,露出那颗虎牙。 他行为举止很恶劣,会故意用小刀比比她,然后在瞧见她模样时又笑盈盈地将她搂在怀里,用手拍拍她的肩膀,说:“枝枝,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思绪在一刹那停止。 沈枝鸢反应过来时,一旁的人正拽着他的手讥讽地说:“既然还没编好,那这手就差不多可以放开了。” 沈枝鸢:“……” 完了,又开始了。 “她是我的病人。”夜斯年极淡地说,“我这叫随时查看病人的情况。” 他说的在理,叫人不好辩驳。 他又接着转过脑袋继续说:“你又是为什么。” 墨梓胥单手抱剑,眉毛轻轻皱了皱,回:“我是她主动拽我的。” 沈枝鸢:“……” 很幼稚。 她记得那侯府门口的几个小孩也是这番模样。 会为了心爱的糖葫芦吵架。 沈枝鸢叹口气,懒得去管二人的斗嘴,然而下一秒,被白绫挡住的眼眸在模糊的光影里捕捉到了一丝黑影。 浓烈清冽的酒味透过空气极速传播而来,越过层层阻碍,涌入她的感觉系统之内。 隐隐约约的熟悉感。 身旁几人停住了脚步。 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变得用力,几乎可以想象几人泛白的指尖。 他们在紧张。 紧接着,是不轻不重略显懒散的脚步声,若是沈枝鸢的眼睛还能在看的清楚些,就能瞧见面前的场景。 月光下的少年有着一对灰眸,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刀鞘,腰间挂着一壶酒,身形高挑,窄袖,黑衣,那跋扈俊逸的脸隐在月亮的对立面,像是呈现月亮原本的模样。 他扎着高马尾,脸色很苍白,面上却有着嗜血的笑,一步又一步,脚下踩着的仿佛是积累着的白骨,他像是从血海中走出来的一般。 额前几捋黑发沾染,那双眼,却浓黑如渊,动也不动地凝视着她。 沈枝鸢的呼吸也忍不住放轻。 半晌,他走到女孩的面前,呼出一口气,随后不顾二人的眼神,用大拇指恶狠狠地摩挲了女孩眼下的红痣。 “沈枝鸢,你真是不要命了。” 他喊了她全名,好像…… 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可…”沈枝鸢打算重复一遍刚刚的话。 “你记住,你死了,我也不会活。” 他不愿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被折磨,寓意简单。 如果她死了,那他也会去死。 —— 时隔好久的一章,不出意外的话,我有空就尽量每天更新了。 然后在这边对于看这本书的人感到很抱歉,因为这本书说实在自从我去年一会儿更一会儿不更以后已经赚不到什么钱了,就是说,一天连奶茶钱也没有,然后还被人说,我可能有点想放养这本书的想法……最近心态好一点就开始捡起来了。 感谢还等到现在的朋友。 他是他所敬佩的对手 没有人质疑他所说的话。 姜肆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话语说出口的同时,那白绫下的眼眸似乎都跟着一震,随后她眉眼带笑,用手拍了拍少年的脑袋—— “瞎说什么呢,说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 “沈枝鸢,你也知道不吉利?”他的声音恶狠狠的,像是一只露出爪牙的小狼。 又一次的全名,沈枝鸢被他这模样给逗笑了。 大概是姜肆太久没有生气,所以此次的严肃让人感觉意外的违和。 沈枝鸢越想越开心,没忍住又笑出了声,梨涡浅浅地露出,白绫下的眼睛弯成了一抹弯月,精致的容颜犹如朝霞映雪般明艳。 猛然间,身侧的手被浅浅地一拽,清冷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你怎么来了?” 手被拽得似乎有一些紧,沈枝鸢不明不白地瞥了一眼白衣少年,虽瞧不清他的容貌,但从气势上也能大概感觉出夜斯年有些不爽。 还没反应过来,墨梓胥便在一旁又冷笑一声,像是一只黑色皮毛的大猫因为被冷落而发出的低哼。 这是又怎么了? 姜肆的目光终于从面前女孩的身上移开,落在灰色石头砖上的影子微微朝二方侧了个脑袋。 少年露出小尖牙,笑的一脸恶劣:“呦,手下败将怎么来了。” 这声手下败将说的自然是墨梓胥,当年他的功力比不得姜肆,虽说在年轻一代算是翘楚,但是实战经验并没有姜肆足,所以二人对打,他总会略输一筹。 “你还是这么嚣张。”墨梓胥瞧了瞧姜肆,那双极其冷淡的眼不知怎的微微眯了眯,随后禁声不再说什么。 那眉毛死死皱着。 气息不稳,内内力像是被封锁在了一块小小的区域,看丹田之处,犹如一个只进不出的门。 墨梓胥心中诧异,眼神几乎是在一瞬间充满了探究。 他和少年对上了眼,然后又将那目光移至他的唇色。 霎时间,他似乎就得出了个结论,脑中的猜想怎么也止不住,有些可怕—— 姜肆的身体可能已经废了。 他想起他找的蛊,闭了闭眼,有些惋惜。 大道孤独,姜肆是情敌,亦是一位合格的对手。 他当然惋惜,不谈别的,如若只谈武学造诣,他是很佩服他的。 不过这些,沈枝鸢自然都瞧不见,她只知道墨梓胥握着她的手一顿,然后再次放松像是没有什么事。 月光萧瑟,姜肆的眼挑了挑,嘴唇微勾,那脸色相反的却有些发白。 他微微俯身,将夜斯年腰间的小刀给抽出拿在手上把玩。 锋利的刀尖划破了夜晚的寒风,几乎是在一瞬,内里的空气像是被横割成了两半。 目光轻蔑,即便那武功用不出,他似乎也是漫不经心。 少年回复了夜斯年所说的话:“闲着无聊,便走过来看看。” “怎么,你好像很不爽?” 夜斯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冷着声音说:“是。” 他是不爽。 一部分是因为姜肆明明有伤,可跟沈枝鸢一般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还有一部分,便是他的出现分走了女孩一部分的注意力。 “不爽也给我忍着。”姜肆的语气格外不好,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握在一起的手,随后,他抬起头,嗤笑一声,把玩小刀的声音在一声“呯——”里所结束。 他笑:“夜斯年,我们回去算账。” —— 有点赶,我还卡,所以短。因为我在写论文,然后明天再说,明天还要修一修。 可真是让人一顿好找。 二者之间的气氛异常诡秘,沈枝鸢甚至能感受到夜斯年周身散发的冷气。 就像个移动空调,好似已经被姜肆这副态度给气的要甩袖走人。 不过,这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是几个眨眼的功夫,这冷冰冰的调子便化解在姜肆笑盈盈的声音里。 略微懒散的少年气似乎要溢出,面色却不见半分少年,倒像是多出了沧桑。 意气风发被取而代之。 “你们是喜欢在这儿吹冷风?”姜肆挑挑眉用手隔着距离捻了捻女孩的发丝,随后倒着身子往后退一步,嘴边勾着一抹潇洒的笑,“要走就得抓紧了。” “再不走,枝枝该被她爹爹骂了。” 一声少年的调侃声,几乎难以掩饰话语中的傲气,双手枕于脑后,在外人看来极其风流。 只是那双手除却那两个动作,几乎再无靠近她一步。 沈枝鸢压下心中的不安,挣脱开二人的手,将一只手搭起,轻轻柔柔地唤了声:“月季。” 月季立马走上,用手搀扶着女孩,拉着她家小姐连忙往回去的方向走。 她念叨,女孩便笑盈盈地听着。 然而就在夜斯年要往前踏一步时,就见墨梓胥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说了句—— “慢着。” “何事?” 气氛比刚刚好一些,夜斯年撇过脑袋,剪影在月光的照耀下衬得二人的身影像是一幅画。 “他……” 话还没说完,夜斯年便打断:“你猜到了不是吗?” 墨梓胥抿了抿唇,看了看手上的剑。 夜斯年叹了口气:“如你所见,他现在气脉不稳,内力只进不出,俨然就是世人所说的……” 他用唇比了两个字:“废人。” 姜肆要强,即便是伤到根基也定是要留着一口气获得胜利。 他不愿意让他人看见他的软弱,以往惊才绝艳的天才,也终究是摆在了病痛之下。 墨梓胥只觉得可惜。 他说过的。 不论感情。 在武功上,姜肆是个让人敬佩亦是值得他人尊重的对手。 这一路异常的安静,沈枝鸢没怎么说话,大家脑中都在思考自己的事。 明明是一条道路,却偏偏走出了四条道路的感觉。 “小姐今天发现了什么?”月季觉着尴尬,便挽着沈枝鸢的手,缓和着气氛。 沈枝鸢被问得一愣,难免又想起了月光下的种种。 她虽没了眼睛,但却不是没了脑子,从她进那屋子的第一刻,她便知道了蹊跷。 那家人没死,今晚与她打斗的也是那几个怪物。 嗯,事实证明。 他们复活了。 只不过,全然变成了没有思想的怪物。 这事万万不能让月季知道。 沈枝鸢沉思片刻,有一只手攒住了月季的手指,笑的梨涡显现,那双眼睛虽被白绫遮住,却又有波光粼粼的美感。 “路上还说这些,也不怕岔气。” 远方传来一声冷嗤,也不知是怎么的不满。 “小姐……”月季叹口气,“您就是爱瞒我。” “我晓你是不想让我受牵连,可你什么事都瞒着,月季这心里也会难受。”月季用手指了指心窝子,又说,“您是将月季当外人看了。” 众人的脚步微顿,又各自满不在乎的走着。 “没有。” 女孩笑着说,走至拐角,似乎看见了火光。 远方的将军府灯火通明,门口停了辆马车。 金碧辉煌的门穗,从马车延边的四个角接连垂下,晋安王的图腾雕刻在红木上。 翡翠,玉珠,如波涛般垂下。 而那将军府的门外站着一位穿着大氅的男子,貂毛裘裹着那贵气的面容,手上的扇子呈闭合状态在手。 他似乎看见了她。 随后,那眉头紧锁的面貌一瞬间释然。 然而在瞧见墨梓胥的那一刻,那双眉再次皱起。 士兵们拿着火把,看着穿着青衣的少女走在石头的小路上。 “因为这收获我只想自己一个人知道,我怕你们会抢我功劳。” 不是这样的,她只是不想让人在进入这场棋局之内了。 少女的声音环绕在这片天地内,司谕站在门内看他,身侧的沈国忠,面目上的虚汗也散去,安抚似地拍了拍胸脯。 月季没再说话,用手扯了扯沈枝鸢的衣裳,刚想提醒来人,便见那玄金少年终于笑着开口—— “可真是让人好一顿找。” 他扫过三人的面容,缓缓吐出几字—— “本王未过门的…妻子。” 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这几个字被咬得极重,在场人只要不是耳聋都听见了这番话。 背脊充斥凉意,沈枝鸢的脚步顿住,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朝司谕的方向看去。 二人好像在对视,可又好像不在。 他也有能力保护她了。 几刻钟前,司谕大驾将军府,与沈国忠论道。 司禄并无将军府的支持,纵有不甘心,也是在背后暗戳戳地搞点小动作,随后迅速与尚书之女相识。单论几分真心不说,但却在朝廷的一定程度上形成了文武相制衡的场面。 狮子看二虎斗,便在下朝之时,唤二人去往御书房,商讨事情方案。 近来患有暴雨,大雨接连下,造成了不少地区的水灾,更别说西域那在背后偷偷摸摸实施的手段。 皇帝的身体已经开始有些病样,连带着脸色都无前阵子那般红润,倒是有种随时要倒下的感觉。 可他说话依旧精神。 “儿臣愿前去赈灾济民。”还未等司谕开口说话,司禄便立马上前一步。 这几日他风头正盛,势力与之前相比又是翻了一倍。 老子并没应他,反倒是将那双眼瞥向司谕,手指忍不住摩挲大拇指的玉白扳戒:“谕儿怎么看?” 他将问题抛给了司谕,自是想自己在身后,让二人去争斗。 “儿臣也愿一同前去。” 皇上答:“那就谕儿去。” 意思极其明显了。 司禄故装可惜。 不说司禄那儿的风头,真正让这老子忌惮的是司谕此方的势力。 沈大将军战无不胜,纵使有女儿进后宫牵制,但可以说依旧有功高盖主之势,虽说是皇帝,但并非是想处置就处置,近日西域动静大,他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碰了沈国忠,定会先引起百姓不满,到时候西域来犯,他皇朝还拿不出第一个沈国忠。 可以说,他是给司禄缓了口气,这孩子斗不过司谕,只能让皇帝亲自将司谕调走,待回来时,二人势力制衡,才好真正的坐山观虎斗。 司谕自然是明白,但他却不以为然,依旧不急不缓,甚至去看了看太后,才回到自己府上。 “主上。”楚一摸不清司谕的心思,他看着男人执着一只黑笔细细地在纸上描绘,随后撑开纸瞧了瞧纸上的姑娘。 褪下玄金色的衣裳,换上一身白衣。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司谕挑挑眉:“明日。” “主上,您是还要带些什么?” 一般来说,这事容不得半分缓慢。 可他家主上不慌不忙,逗鸟逗鱼,悠悠哉哉,只是先行叫人去往,安排好那当地的流民。 那地方去,少说也需要一点时间,且离西域极近。 “自是带着本王的王妃。” 他先是说了这句话,随后又不明不白地说:“近来京城关乎沈枝鸢的谣言四起,你以为是谁传的?” 楚一答:“回主上的话,莫非是三皇子?” “那背后呢?” 楚一愣在那儿。 “是当朝天子。”他淡淡地说。 像是知道了所有,不紧不慢的继续用笔勾勒。 直到最后画完后,才起身换衣,在楚一不解的眼神下,说:“天晚了,去岳丈大人家蹭顿饭吧。” 他去时,沈国忠自然知晓他的用意,也是听说了今早的事情,可纵然心里面无奈,但却也是知晓,这计谋之中,有为枝枝好的地方。 然而就在下一秒,有请小姐的仆人回来说:“回家主的话,小姐…!未在府上。” “未在府上?” 接近夏日,白天的时间愈发长,天色暗的不快,可现在却像是墨水沾染上了天空,黑的吓人。 还有风声。 沈国忠记得他明明给沈枝鸢下了禁足令,可这小妮子却再次翻墙出去。隐隐约约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他连忙叫人找寻。司谕敛下眼,手上的杯子几乎将指尖沾染的发白。 再然后是一阵杂乱,再然后是他大步走出去看见女孩迈着轻巧的步伐,走至小路,掩下面部表情的一刻。 穿着青色的衣裳,拥有于万物争明媚的容颜。 她身旁的少年他都认识。 墨梓胥。 当真是好久不见。 “你怎么在这儿?”沈枝鸢上前福了福身,被司谕上前将她扶起。 “想你了,来见见你。”他光明正大的揽着女孩僵硬的身子,眼神一点一点从身后几人面前略过。 他看见姜肆握紧的双拳和不屑的笑。 沈枝鸢抿了抿唇:“有些突然。” “很突然吗。”他笑,“我们有几日没见了。” 感受到身后有人看她,炙热的目光像是要戳穿他的脊骨。 她违心地抱住了他。 身后的目光散去,她听见一位少年嗤笑的声音,和大步往远处走的步伐。 墨梓胥默默地站上前,与沈国忠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然后,他愈发看着这司谕碍眼。 他依旧惹人讨厌。 “明日,我要去一趟湘城。” 沈枝鸢一愣。 他又说:“沈枝鸢,你随我一同去。” “那我也要去。” “那我也得去。” 好一个“要”和一个“得”,这两声,让司谕发笑。 “她是我的病人。”夜斯年答。 墨梓胥不甘落后:“我还欠她人情。” 他永远也不会离开她了。 在几千次的磨炼之中,他也有能力,能好好的保护一个爱笑的小姑娘了。 不碰她是真难忍啊 “那就都去。” 想象中的拒绝声并没有传来,反倒是那少年微微思索,随后点头同意。 此次前往湘城,凶多吉少,司谕考虑周全,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沈枝鸢。 夺位在即,这老匹夫想剥削他的势力,但他未曾想过,司禄也是一只不安分但愚蠢的狼,所以途中必会有截杀,他最好是让他回不来。 暗卫再强也需要休息,若是一波声东击西,他怕是没到那儿湘城,便已经没了力气,变成板上待宰的羔羊。 司谕重回冷静,将利益一点点在内心分析。 他想过。 若是将沈枝鸢一人留在京城,待他回来时,怕是这婚约也会一拖再拖,甚至会有解除的危险,而随着他去湘城救济,这在京城已经被“折损”的名声是能涨回来的。 而湘城离西域又着实太近,风俗自然而然会有些像,况且会有商贩去那方做生意,但最近时局动荡,简单来说,那地方很不安全。 若是有这几位相伴,路途只会轻松。 “你当真这般好心?” 墨梓胥将沈枝鸢拽到身后,走上前一步,抱着剑到又有几分以前的模样。 眉眼微挑,语气清冷。 一身玄衣,在袖口收紧,上面泛着银色的细边。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司谕语气悠悠,觉得这副场景有些好笑。 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被人拽到了身后,他看着倒像是那个横刀夺爱的小人。 “什么事?”墨梓胥尚且未反应过来,身上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司谕笑着答:“我一向是个好人,不过目前还增加了个身份。” 男人的眼瞥向女孩,意味极其明显,那眼神犹如火星子掉落稻草堆,带着侵略性。 彼时的天空被火把照耀,街道的冷清在同一时刻显现。 就在此时,夜斯年将话插了进来—— “我的病人需要休息,若是二位还要吵,那便回自己府上吵。” 说罢,他一下子牵住女孩的手,将她带至沈国忠面前。 二人见此,各自闭嘴后退一步,司谕朝沈国忠再次拘了拘,目光不掩饰的瞥向少女。他调侃的声音响起:“岳丈大人,那本王就先走一步。” 沈国忠还没搞清楚状况,怀里就被塞了他恨铁不成钢的沈枝鸢,他下意识一应—— “好。” 司谕走后,沈国忠又送走了夜斯年,才来找沈枝鸢算账。 “爹是不是说过不准你出去?” 严厉的声音响起,男人的面容沧桑,其中的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沈枝鸢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威压。 说实在的,沈国忠其实没怎么对她生气过。 沈枝鸢讪笑一声,手自然的勾上男人的胳膊,嘴边泛起梨涡:“我这不是没出什么事情吗。” “而且我还碰见了墨梓胥啊!” 沈枝鸢据理力争,另一只手扯上了墨梓胥的衣裳,将他带到了前面。 “爹爹,你总不能就这么保护我一辈子吧,我不怕疼,您年轻时受过的伤可比我多多了,我不找麻烦麻烦都会找上我的!” 墨梓胥难掩住笑意,很轻地勾唇笑了笑。 他与沈国忠对视一眼。 沈国忠气得有些牙痒痒:“你若是没见到呢!你身上的血腥味别以为爹爹闻不出来!” “爹爹是为你好。” 若是放到以前,他还会夸奖沈枝鸢像他,可如今这副样子,他是实在夸不出来,毕竟…… 墨梓胥声音带着笑意:“家主,我会保护好她的。” 她喜欢这样,他便陪她这样。 这下沈国忠是没了话说,只是用那满是伤痕茧子的手拂了拂她的头发,叹息一声,随后又和她嘱咐些什么,便叫人给她收拾行李。 回到院子内的时候,墨梓胥也很自然的跟了进来,月季以为是小姐默许,便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直到墨梓胥进了屋子,将剑鞘放到桌子上,沈枝鸢才转过身,看向男人所坐之处—— “你怎么还没走?你以前的院子天天有人给你打扫,你放心好啦,是可以住人的。” 墨梓胥没动,依旧坐在那儿。 再然后,是他站起身,桌椅摩擦着地板,在女孩面色迷茫之际一步一步的走向她,他将腰间早就准备好的小桃木牌挂到了她的脖子上。 他的声音响起:“这样就好了,求个心安。” 冰凉的触感变得温热,葱白的指尖抚上那小块桃木牌,她听见他笑着说:“早点睡。” 第二日早晨,天尚还未亮,沈枝鸢便睁开眼睛,借着模糊的光影完成了洗漱,院子里的剑声已然响起,多了一丝人气。 但自从她眼睛受伤后,她便再也没睡过安稳觉。 很奇怪,眼睛不痛,是她心痛。 想到此处,她用手捂住心脏,感受这酸涩的感觉。 与此同时,姜肆捂着眼睛,从睡梦中醒来。 天几乎还黑着,她又比以往起得更早了些。 “又疼了?” “还好吧,反正死不了。” 小疯子笑笑,漫不经心的语气充斥在灯火之下。 白衣少年磨着药,闻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小疯子又笑了:“有点儿想她了。” “不碰她是真难忍啊。”少年叹口气,语气之中有着笑意,和些许的无奈。 沈枝鸢敏锐,姜肆不敢和她有过多接触,但又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双手,只好先走一步。 只有我一人能做她救世主 很矛盾,想靠近,但又怕她发现,怕她愧疚,从而一步一步远离。可说实在,这与他起先的意思有些完完全全的相反了。 姜肆并不大度,原先也只是想着让沈枝鸢能减少痛苦,让她快快乐乐的。所以当痛苦转移那刻,他是有过让沈枝鸢知道一切的想法,但不知怎的还是放手远离她。 甚至某些时刻,他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变了,变得具有些人情味了。 “夜斯年。” 姜肆的手轻轻地抚着桌子上的木纹,里面有倒刺冒出,扎破了手指尖,泛出了一丝丝的血液。 很刺眼。 他轻轻蹭到了衣角处,但这血却像止不住一般。 姜肆最后看了一眼,然后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 他继续说:“她醒的越来越早了。” 夜斯年闭了闭眼,白绫被微亮的天空照亮。 医者仁心,他先是一位医者,再是姜肆的对手。 “是这样的。”他突然磨的用力了起来,“我原先以为我于她,她会有好转,但三年来,看到你承受伤痛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并没有。” “她的身体再被掏空,如今眼睛受伤,其实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姜肆的猛的握拳,阴恻恻的眼神扫过那磨药的少年。 他用袖子掩住唇瓣咳了咳,失了血色的唇一张一合:“我在用我所有想得到的方法救她。” 如今有的方法,便是——借命。 此等阴险的法子都会用血这类的方法,用血为引子,拿他人的命格将其寿命借给她。 简单来说,便是以血为引,以命换命。 若是放到以前,夜斯年绝对不会碰这类禁忌,但当沈枝鸢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深刻知道,这禁忌,不碰是不行了。 夜斯年说到那处突然诡异的沉默起来,姜肆静静地看着他,等那少年他低下眸子,才调侃:“总不能你背着我在偷偷伟大吧?” 夜斯年没说话。 他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放到身后,像是处身在荒野,显得闲逸潇洒:“夜斯年,你记住。” “我这人很自私,所以……” “只有我一人能做她的救世主。” “剩下的,谁都不许。”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自私的将这一切都占有,然后在夜深人静之时拍拍自己的胸脯,告诉自己“沈枝鸢因为你,又开心了一点”。 天气彻底变亮之时,沈枝鸢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好似比之前又/模糊了一些。视线之中,外方布满了奶白色的雾气,少年的剑在其中飒飒作响,不见踪影。 “今天雾很大吗?” 保险起见,沈枝鸢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 然而就在此话说完的下一秒,一道带着急切的嗓音自远处传来。少年的声音带着沙哑,有着练剑的疲惫之感:“有雾?” 他环顾四周,几个箭步冲到沈枝鸢的面前,然后又在瞬间明白了她说这话的意义。 她在确认自己的眼睛状况。 “还……有呢?” “没了。”沈枝鸢支着下巴问语气带着笑意。 今天的天气无雾,甚至阳光还比前些日子要好上不少。 她反应过来摆了摆手,墨梓胥还没说话。 “没事啦,你不用骗我。” 墨梓胥:“我没有骗你。” “今天的天气,确实是雾大。” 沈枝鸢:“……” —— 司谕来接的时候,除却早早站在府邸门口的沈枝鸢,其余几个也收拾好了行李,正一脸笑意看他。 司谕忽觉得脑袋有些疼。 “诸位的马我已经叫人备好。” “我不骑马。”夜斯年率先反对。 众人的目光移向他,都有一瞬间的不解。 夜斯年是会骑马的,他为什么不骑? 司谕觉得有些意思。 “我要随时照看病人了解她的情况,所以,我和沈枝鸢一起。” —— 真的很困好困困死,眼睛睁一会儿闭一会儿写的,明天改,虽然明天也好忙! 姜肆?我在。 “那夜神医就骑着马在马车外保持相同的步伐,要是有事,本王开帘喊夜神医。” 同步? 两匹马或快或慢,均速的频率也有所不同,要想一直保持在窗外,那是有些难的。 司谕似乎是知晓众人的顾虑,笑着说了句:“母子马,总归心灵相通。” 好一个母子马。 这话看似尊敬,但内容却没有半分“尊敬”的意味。 司谕虽然行为是尊重夜斯年,但他本骨子里有傲气,背地里是谁也不尊敬,对他来说,那至高之位也是他的。 天子不需要尊重任何人,天子只需尊重世人。 夜斯年的面目没有因为司谕的话而出现任何大小波动,他只是从自己的袖子内拿出了一卷针,随后上前走了几步,将这一包东西放到了司谕的手上。 他退后几步,寻了个恰到好处的位置,随即说:“那就劳烦晋安王殿下。” “里面有要刺的穴位图,我若是骑马,那是顾不到其它的事情的,到时没听见,就只能晋安王殿下亲自上手了。” 晋安王……晋安王…… 好一个晋安王。 唇齿加重了这几个字的音色,那穿着白衣的少年,第一次脸上勾着笑,透过白绫,用那冷漠的眼神望他。 众人皱眉,墨梓胥被这二人的对话弄得有些好笑,他上前几步,握住女孩的胳膊,轻声嘱咐:“觉得烦,就先上马车上待着。” 沈枝鸢本就插不进嘴,此时被握着,又有些犹豫地问:“这两人……” “狗咬狗罢了。”他的声音极轻,像是只说给沈枝鸢听。 果不其然,这话说出的一瞬,这小姑娘便用手掩住了唇。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都是在关心我。” 少年的手是微凉的,这也等同于他那语气,墨梓胥其实不爱说话,但在沈枝鸢这儿,总会显得爱说一些:“我也关心你。” “嗯。”少年帮她掀开车帘子,小姑娘侧过头继续说,明明看不见,却好似很认真,“看出来了。” 她进入马车内,最后一片衣角被他扯住:“我刚刚心里不舒服,所以故意那般说的。” 他说的是狗咬狗这番言论。 但他说的很轻,也不知道沈枝鸢有没有听见。 那二人还在争执。 “夜神医这是什么意思?”司谕瞧了瞧手上的针包,一只手打开往里看了看,随后又若无其事合上。 夜斯年已经走到了那匹枣红马的身边,抬手摸了摸,顺着的毛跟随他的举动被抚平,像是湖面上有了波纹,但这波纹在虚幻的时间内变得平静。 “我并未有其他意思,晋安王殿下可千万别误解。” 枣红色大马用脑袋蹭了蹭面前的男子,他眉目清冷,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它,就在夜斯年想上去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猛呵—— “夜斯年,你特么乱逞什么英雄!?” “就你那骑马技术,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一声轻斥的“驾”,马蹄声逐渐从远处传来,还未见其人,就凭借那声音,便让众人知晓此人是谁。 张狂散漫的语气,除了姜肆还能有谁。 尘土飞扬,街边的灰尘被那马蹄扬起,他将将调整速度,于沈枝鸢猛然拉开车帘的那一刹那,二人回眸相望。 此时街边的花瓣还未被人扫完全,只需风轻轻一吹,就能落得人满头满身,恍恍惚惚间,那一小片花瓣似乎落到了她的眼上,然后紧紧地贴在白绫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往后轻轻扬了扬。 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刹那,墨梓胥单手抱着剑靠在马车上挑眉看着这一幕,觉得过分刺眼了些。 “我骑马在外,晋安王意下如何?” 司谕晃了晃手中的扇子,刚想说话,就见姜肆从马上下来,径直几步走向他。 少年停在他的侧边,白衣红边,语气过分轻佻地说:“若是夜斯年在途中因为埋伏而受伤,我可不管你是谁…” 他睨着面前的人,缓缓吐出几个字:“我、照、杀、不、误。” “不怕追杀?” “曾经我一人灭他派上下几千余人,白衣进去,亦是白衣出来,之后江湖皆是我的通缉令。”他勾唇笑笑,“我姜肆何曾怕过,做人做事,我只看心情。” 他的意思直白,几乎是说明了他对于通缉令逮捕追杀二字完全不惧怕。 “你杀得了我吗。”司谕凝眉看着他,二人声音很轻,旁人听不见什么,“就凭你现在…?” 姜肆不耐地掏了掏耳朵,语气懒洋洋的:“就凭我现在。” 他说完这句话,便朝后退去,于最后看了一眼那马车随后骑上马停在车窗旁。 墨梓胥在另一旁,二人背部挺得直,像是诗人笔下的竹子,有种莫名的气质。 沈枝鸢不知道这几人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又拉开帘子,月季并没有阻止。 “姜肆?”小姑娘的声音轻轻的。 那少年愣了愣,随后勾唇答应道:“我在。” 奇怪的追杀 熟悉的声线随着风传递到女孩的耳内,碎发有些凌乱,调皮的贴在女孩的脸颊上,淡粉色的胭脂没有过多的色彩,是刚刚好的一抹绝色。她张口,又在转瞬间压下唇角。 像是放了一百倍的时速,姜肆不曾将眼神移开一丝一毫。 他这才发觉今天的天气是好的。 从清晨的薄雾,再到如今这垂下的光斑,以及他有些泛红的耳垂…… 有些矫情了。 他轻啧了声,暗暗骂了句。 但很快,这帘子便被人从里方拉住,姜肆斜眼看了看,眉心微微皱了皱,随后嗤笑了声。 他晓得是谁拉上的。 除了刚刚上车的夜斯年,就没有其它人了。 就连司谕,也被夜斯年再次给说了回去。 在刚刚,二者有过一番激烈地辩论。 司谕:“夜神医是何意思?” 意思再简单不过,一只手横在他面前,自是阻挡他上车的步伐。 果然,下一秒,那挡在前方的男人便说道。 “病人需要休养,空间自是要大一些。”夜斯年的手从马上撤下,走至马车前,目光淡然地看着那身穿玄金衣袍的男子,“怕是要请晋安王另坐了。” 司谕不紧不慢地回道:“本王与沈三小姐有婚约,算不上外人。” 话是这么说的,在大家心里,似乎都早已默认了二人这层关系,司谕太过胆大,亲自求娶,巴不得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此话一出的同时,几道眼神纷纷射来,过于充斥杀气。 “一无明媒正娶,二无八抬大轿,尚未进门,那就还是外人。” 分量不算重,却平添一丝压迫,司谕掀了掀眼皮,嘴角一瞬勾笑,那指尖撺的扇子极其用力。 夜斯年注意到了这番举动,只瞧了一眼,随后掀开帘子,一脚踏入,在进去时,又侧过脸,将司谕最后的话给堵死:“你放心,我是医者,医者眼里有的只是病人,并无男女性别之分。” 除了沈枝鸢。 在夜斯年这儿,沈枝鸢永远是多出来的那个例外。 马车开始移动,马蹄声落在石子地上,像是偌大的“雨珠”砸在这广阔的区域。车内有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小桌子,小桌子的中央有着一盏香炉,丝丝缕缕的烟随着那精美镂空雕刻中冒出。 小姑娘撑着脑袋,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她动动脚,最后凭着微弱的光影,将眼神放在那一坨白色上。 “夜斯年,我想拉个帘子。” 得亏夜斯年穿的亮眼,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看。 那坨白色摇了摇脑袋,后知后觉她瞧不见,清冷的声音响起:“尘土会飞进你的眼睛。” “可我有白绫啊。”沈枝鸢凑近了一些。 她有白绫,那双漂亮的眼睛似乎只是被悄悄的蒙了层灰,只等待一阵风将那灰吹散,而她发出潋滟光明。 没有人不会爱她。 夜斯年抚了抚她白绫的褶皱,她乖巧地闭眼,嘴里依旧嘟囔。 “不开帘子,我可是要闷死啦。” “那你是想看谁呢。” 夜斯年叹了口气。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般问,沈枝鸢怔愣了一秒,笑着说:“我谁也看不清了。” 她只想看看阳光。 夜斯年又抚了抚她的眼睛,这次她没闭上眼,任由他抚摸其中的空洞。 像是被虫子彻彻底底地啃噬。 还未等他说话,猛然间,剑被拔出剑鞘的声音猛然惊起,前方的马大叫了声,四周恍惚之间杂乱了起来。 面前,一小截箭头堪堪刺进帘子,却又停在了那儿。 它被人从外面硬生生地拉扯住。 仔细闻,有血味。 属于姜肆的骄傲 “啪”的一声,箭似乎是被人扔到了石子地上,一滴鲜血也好似随着他动作被随意地甩去。 不好的预感愈发浓烈。 一旁的夜斯年眼疾手快地挡在了女孩身边。 侧面的帘子被掀开,灼灼日光透过那四四方方的框子落入女孩的眸中。隔着一道木质横栏,他蓦地回头,漆黑的眼被苍白的面色衬得愈发夺目。 他看了会儿,只待那刀剑快逼近之时,才一字一句道:“别受伤,照顾好自己。” 没有指名道姓,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那方来的人似乎都有精准的目标,除却司谕之外,这刀剑几乎都朝马车方向逼近。 一波接着一波。 周围的血腥味愈发浓郁,鲜血喷射时还能听到声音,又或是透过缝隙撒在沈枝鸢的脸上。 苍白的小脸染上血痕,刀剑入肉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硬生生地剖开。 “害怕吗?”夜斯年想捂住沈枝鸢的耳朵,却又被她用小手挥开。 她的眸子空洞无神,可脸上漾着笑:“我不怕。” 谁都害怕,除了没有软肋的人。 可沈枝鸢有软肋,她是最害怕的。 “我要记住这些声音。” 夜斯年没有问她为什么,反而是说:“这些不好。” “可是这是因为我。”沈枝鸢握紧拳头,“我没有能力去保护想保护的人。” “我只能记住这些声音。” “此番人马为司禄所派,其先要便是杀我,因为若是将我杀了,司谕最大的靠山,便也没了。” “我与司谕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别人不是,你也不是!” 她侧耳倾听了一番,将自己腰板挺直,愣愣坐在座位上。 只听见她恍恍惚惚的声音:“夜斯年,我无法做到不愧疚。” 周围布防密不透风,墨梓胥拎着剑守在马车正前方,左方是小兵,右方是司谕,后方是姜肆。 这是将中间之人保护了起来。 但若是仔细听,便会发现后方之人的剑每每往前挥动一下,都带些沉重之感。 雨洗净了血味,也将罪孽给清洗。 等到人终于铲除光,周遭人才像是缓了一口气,将那紧绷的神经终于放了下来。 “原地调整。” 司谕朝队伍喊了句。 墨梓胥收到消息,第一下便是转过身掀开帘子确认沈枝鸢的状况。 见她衣服上溅满了血,便顾不得夜斯年的反对,将她牵了出来。 他搬出椅子,放在那道涓涓细流边,让她坐着,自己则是半跪,用手扶着她的鞋,拿出手帕一点一点地擦拭。 “有没有哪里疼。”墨梓胥清洗着她衣服上的血迹,又将手洗干净,擦了擦她的脸。 沈枝鸢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说话。”墨梓胥捋了捋她发丝,“被吓到了?” 沈枝鸢没说话。 他轻笑一声,继续低下身子擦她的衣角,直到沈枝鸢往后缩了缩。 “你很辛苦了。”沈枝鸢拽住他的手,叹口气,“去休息吧。” “我不害怕。” 墨梓胥问:“那你呢?” 沈枝鸢笑了笑:“我有自己的事。” 他垂了垂眸,再次抬时,又有些坚定:“沈枝鸢,可我想陪着你。” “你能陪我很长时间。”沈枝鸢弯了眼睛,“我希望的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你,并非是刚刚杀敌完精疲力尽的你。” “我已经很干净了。”她歪了歪脑袋,将脚上的鞋子伸给他看。 倏尔一笑,拍拍他:“去吧,我等会会来找你的。” 沈枝鸢凭借着最后的光影看见了他离开的影子。 直至见他坐到马车上,才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停靠在一颗树边上,她朝前摸了摸,确认了树干的粗细以后,才抬头—— “姜肆。” 小姑娘甜甜的声音响起。 树干上躺着的少年微微低眸,嘴上咬着跟狗尾巴草,手上夺箭的伤口染透了撕下来的布料。 他没理她。 小姑娘继续甜甜地说:“我知道你在树上。” “你怎么知道的。”他终于无所谓地回答了句。 她笑了笑,“我闻到你的味道了。” 姜肆的血腥味太过于浓烈,况且这是从树上飘下的味道,除了他也没谁了。 所以,他藏得再好,也还是会被她给找到。 “你能下来吗?”沈枝鸢抬起白净的小脸,衣裳跟随着风飘逸。 连风都爱恋她。 姜肆盯了许久,强硬地撇开了眼,随后吊儿郎当地说上一句:“我待在树上待惯了,就不下来了。” “沈三小姐还是去马车里休息吧。” 底下没了声响。 姜肆闭了闭眼,拿起胳膊肘盖上了眼。 就当姜肆以为她真走了的时候,突然间,树干微微晃动了下,她不稳摇晃,在他睁眼时又握起他的手。 姜肆的武功不比以前,此时此刻,经历了刚刚那场斗争,早就没了力气。 可他不想麻烦夜斯年。 他有自己的骄傲。 “你别说话。”沈枝鸢立马说道,“我不想听。” 姜肆挑了挑眉,心里又高兴又难过。 他不想让沈枝鸢看见他受伤,什么样都不行。 那你为何不看我 想到此处,他又将目光放在女孩的身上。她的头挨得很近,几缕不安分的小碎毛还会透过树影之间的光落在她的衣服上。 山是青色,远处是水流涓涓的声音,好似是落在了石头上,但也依旧井然有序。 他又将目光从她的眉眼一点一点的望到她衣裙上的血迹。 血迹淡了一点,但没有这么容易便能清洗干净。 他恍惚想起来,这是在那箭射过来时,他下意识抬手握住箭头所滴落的。 “你上来干嘛。”姜肆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随后坐起身,撇头看她。 沈枝鸢的手掌内一下子空虚了起来,她先是愣了几秒,随后起身站在这粗壮的树干上回答道:“你伤得很重。” “他自己会好。”姜肆与她隔开了些距离,“看你这样子,整得不会好了一样。” “不上药的话,会好的慢。”小姑娘从衣服的袖口内拿出几瓶药放在树干上,然后抿了抿唇,“别躲着我。” 姜肆笑了:“我没躲着你。” 怎么可能没躲着。 从树上往下看,瞧见墨梓胥对她的亲昵时,他就差立马冲下去,将剑架在那玄衣男子的脖子上了。 可转念一想,他姜肆又要以什么身份去这么做,又或是,他还能不能这么做。 这是一个让他想不通的问题。 “那你能看着我的眼睛说吗?”沈枝鸢转过头,看向姜肆大概所在的方向。 那被望着的男子一愣,也没想到她会这般说,沉默了一会儿,他看向沈枝鸢所在的方向,然后撇开了眼,这才说:“姜肆没有躲着沈枝鸢。” 说出这话时,他自嘲般的将手掌心的伤抬起来看了看,然后自上往下看着士兵。 沈枝鸢笑了,又挨近几步:“你骗人。” 姜肆:“我没有。” 他不承认。 “那你为何不看着我。” 带着些哭哑的声音环绕在这小小的天地,姜肆所有的动作都顿住,灰眸仿佛在一瞬间变得黯淡。 他刚刚确实是没看她,又或是不敢看她。 沈枝鸢是看不见的,但她却知道,这次姜肆的眼里没有装下她。 沈枝鸢握了握拳,自顾自地说—— “他不会唤我沈三小姐,每每这么喊我,他总是因为不高兴。” “他会因为想让我开心而隐瞒真相,然后一个人去面对,在推开我。” “所以你对我冷淡是没用的。” “我一哭,你还是会来哄我的。” 姜肆轻笑了声:“万一哪天不哄了呢?” “那就是哄不动了。”沈枝鸢将包扎的破布也递到了姜肆手上,这才说出了这句话。 姜肆腿弓起,也没说话。 沈枝鸢有些生气,气呼呼的插着腰,然后飞身下了树:“你自己包扎吧!” 小姑娘抬头朝那人影怒吼,看不见,可那气势依旧可怖。 姜肆就这样盯着那抹背景,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看见那小姑娘一步三回头,看见小姑娘剁了剁脚,也看见她走至空旷场地后,又被墨梓胥牵制。 少年擦着剑,将剑尖放在树枝上,问道:“找好他了?” 这个他指的是姜肆。 沈枝鸢点了点头。 墨梓胥没有说话,又拿布来回擦拭剑。 他心有不平衡的地方,只得以用沉默来表明他目前的情绪。 沈枝鸢没说话,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 她问了个这样的问题—— “墨梓胥。” “如果我在十七岁,有一场一定会死的劫难。” “我该怎么办。” 擦拭剑的手顿住,他怔愣了好久,这才问:“什么时候。” “我想回家了。”沈枝鸢用脚踢着底下的石子。 万籁俱寂,花树掩映之下,偶尔掉落几片花瓣。 沈枝鸢感觉身旁落下一道影子,厚厚的哀叹声将二人先前地沉默给打断:“沈枝鸢,有人让你死,我会先去杀了他。” 他顿了顿,将大手放在女孩的脑袋上,生涩地说:“会回家的。” 几人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再次启程,看似一切平静,但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姜肆与她的距离好像更远了些。 司谕摇着扇子从外方进来,自然地牵住了沈枝鸢的手。 车内余香袅袅,夜斯年冷眼看着司谕。 “昨日那波盗贼,枝枝可猜得出是谁?” 沈枝鸢答道:“司禄。” “还算聪明。”司谕用手揉了揉女孩的头,让她靠着,靠在他身上。 他不顾夜斯年在场,继而说着话:“去了湘城,你需好好的待在府内,那儿的城主是司禄的人,我尚且查过,和暗龙堂也有些勾结。” “那儿的风俗会有些开放,若是不习惯便和我讲。” 湘城人爱花,实属文雅天堂,街上走着,回家都能从裤兜子里翻出几支表达爱意的花来。 不止如此,他们还爱听戏,观戏。 “还有几日能到?”沈枝鸢抬头问。 司谕笑笑:“半个月。” 几人争屋。 少年的声音清冽,带些茧子的手指一圈一圈得打在她的耳垂上。 她沉默不语,用手拂过,随即撑着下巴,感受着林间的凉气。 黑夜与白日更迭交替,到达湘城的那一天,天间下了一场淋漓的大雨,雾气映入青翠,被打湿的绿叶犹如碎玉跌落在泥泞地上,马车压过叶子,好似也会发出“松散”的声音。 “到了。” 少年的声音透过帘子传入。 再然后,是一抹亮光钻入马车内,有人牵过她的手,将她一步一步的引导至马车下。 “想去逛逛吗?” 今日到达湘城,本该是城主设宴宴请众人,但时间尚早,司谕便顺口问了句。 湘城的景色早就是闻名于江湖,不似明安那般繁华,却有着世间难见的景色。 司谕觉得,衬她。 但想象中的应答并没有出现,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她小幅度地摇了摇脑袋。 他也不恼,只当是她累了。 “那我让楚一跟着你。” 司谕让楚一跟着,并非只是单纯跟着那般简单,只不过是他抽不开身,叫楚一看着另外三个不老实的人。 女孩的面色稍稍苍白,但比起先前好上了不少,大概是怕她不习惯,院落的布置与京城基本一致,此处也有一棵树,郁郁葱葱,上方结着漂亮的花瓣。 墨梓胥先行推开了木门,很自然地将剑放置在了院落内的石桌上,身后跟着的楚一连忙上前,费尽力气将剑给拿起,随后双手递过。 “墨庄主,你的剑。” 楚一的声音毕恭毕敬,时刻谨记着司谕在他临走前所嘱咐的话语,不要让其他人有机会靠近沈枝鸢。 墨庄主宅心仁厚,心系天下苍生,以万物为刍狗,只要态度尊敬便不会多加为难。 夜神医虽冷漠,但并非是个不讲理的人,只要态度端正,他必定也会退后一步。 姜少侠如今不同往日,以他此时的状况,他定不会靠近沈枝鸢。 所以综上所说,楚一将注意力大部分放到了墨梓胥身上。 果不其然,在沈三小姐进入院落的那一刻,他很自然的将剑放在了石桌上。 他丢?没事,他楚一能帮忙捡起来。 墨梓胥挑了挑眉,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回答道:“你那主上吩咐你的?”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 墨梓胥的举动是要住在此的意思,而楚一将剑拿起,是拒绝他入住。 楚一低头,依旧是先前的姿势,双手递着剑:“并非是主上吩咐,沈三小姐是主上的王妃,墨庄主此番举动怕是有些不妥。” 此话一出,姜肆摇着头,不明所以地笑了笑,姿态颇有些懒散,让众人猜不透。 沈枝鸢早就已经进入了房内,,而他们几人在院子内争这床位,属实好笑。 感受到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姜肆悠悠道:“你们继续。” 墨梓胥收回目光:“那照你这么说,你们是能保护好沈枝鸢了?” 楚一被一噎。 墨梓胥继续说:“你们主上利用沈枝鸢叫我们来,无非就是让我们保护,顺便借我们扫除些劫难。” “要是她被伤了,你们谁担得起?” 楚一张了张嘴,姿势没变,刚要开口,就听见那一旁的白衣男子说:“确实。” “那这么说,这位子应当是给我的。” 夜斯年缓缓解释:“沈枝鸢的病需要有人看着,若是发病,再叫我来,怕是来不及。” 此言一出,众人默。 夜斯年说得在理,若是沈枝鸢发病,这院落之间的距离哪怕稍迟一秒,都可能会要了女孩的性命。 楚一回答:“这点不用夜神医担心,我们主上给您安排的院落是最近的一间,夜神医需要制药,王妃在此会不好。” “至于墨庄主的忧虑,主上说,想保护一个人,距离不是问题,若是有心,就算再远,心里也会为王妃打好算盘,更何况墨公子的轻功……” 楚一没有再说下去,意思几乎已经明晃晃的摆在众人眼前了。 墨梓胥想保护沈三小姐,就算距离过远,但也是在一间府邸内,只要多加留心,根本就不需要住进同一院落。 司谕是已经打好了算盘。 墨梓胥沉默地看着楚一双手递上来的剑,也没有动手将此剑握在手上。 直到屋内传来一句:“这院落我一人待着便好,诸位不用担心。” 她的声音算不上很响亮,却清晰的落入了每个人的耳朵内。 楚一手上的重量一轻,抬眸时那剑已然落入男子的怀中。 他双手抱臂,往门外走去,在路过姜肆时,又撇过头看他。 此刻的姜肆没有什么表情,空气中散着似有似无甜丝丝的气味,他像是一位置身事外的剑客。 寂寥。 他没有回看,转过了身,视线望向风所来处。 司谕说得对,就算是离得远了,但是她的安危,永远是他所心系的。 “别看着我。”他整个人懒懒的,身上的气势却蓄势待发,像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你该看好的是她。” 有时想自私些,可姜肆想了好久,发现若他自私,他保护不好他的枝枝。 设宴,再见凤柠 几人的院子离沈枝鸢也不算远,但在这些远近之中,姜肆偏偏就选了最远的那一间。 院落里面有一棵高大的树,高草及腰,绿意盎然,日照的阳光细碎地洒在粗壮的树干之上,也温柔的拂过少年抬眸时候的眼睫。 转瞬间,他脚尖一点,便飞身上了树。 刚刚好的位置,可以从上至下看见许许多多的景色。少年朝远处看了看,至此便一直盯着。 院落内只有沈枝鸢一个人,大概是木门发出的声音让她有了些动作,她从屋内走了出来,然后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挪步至石桌旁边。 “你为什么不让他们住进来啊?”系统有些好奇,便在脑海中问道。 沈枝鸢倒水的手抖了抖,然后一脸若无其事地回答道:“女孩子总是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的。” “况且你不是让我攻略司谕吗,如今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与别人接触,就有些不太好了 系统觉得沈枝鸢还蛮有悟性的。 如今夜斯年的作死进度条一直在百分之六十之间上下浮动,拒绝这二人,一来对于司谕的攻略有好处,这二来便是可以增加夜司年的作死进度条。 看了看进度条,它适当的出声提醒道:“宿主大人,离月圆之夜没剩多少时间了。” 满打满算,也只剩不到三个月。 沈枝鸢表面应允,可那双手从杯子上松开之时也有一瞬间的指尖发白。 时间不多了…… 沐浴、梳妆、编发用不了多少时候,司谕坐在院落外等候,见侍女从里面出来,这才起身进入室内。 镜子是摆在窗前的,女孩坐在案桌旁,侧对着他,白绫随清风朝后飘动,发鬓漆黑如墨,穿一身鹅黄色长裙,裙裾上刺绣的缠枝花纹由浅至深,杂花交错,闪烁着浅浅的银光。 司谕步伐顿了顿,随后上前单腿跪在她的面前,手拿起桌案上的笔,细细画着女孩的眉。 “今日城主设宴招待,所去的,是他的地盘。”他画好一只眉,换到了另一边,继续说:“所以你不要离我太远。” 沈枝鸢有些疑惑,她没有这么笨,在不熟悉的地方乱窜,但司谕既然说了这话,那这场宴会必定有她感兴趣的人。 她的乱窜得需要一个让她有兴趣的理由。 “还会有什么人来吗?” 心中隐隐约约有些猜测,沈枝鸢循着声音望向面前的人。 司谕笑了笑:“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先前司谕就曾说过,湘城的城主与司禄所交好,那换种思路讲,也就是与暗龙堂有所勾结。 此番几人大驾湘城,既然有人设宴,那暗龙堂自然不会缺席,也必定会派人前来参与。 只不过不知道来得会是谁。 思索间,她不禁将眉毛给皱起,但在下一秒,又被人给细细抚平。 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他笑:“皱什么眉。” “他们来了,我们将他们一网打尽就是了。” “你将眉舒展开,不然,我不太好画。” 话题被转移,沈枝鸢将话茬给接住:“你这是上哪儿学的。” 纵使看不见他画的样子,但沈枝鸢却莫名觉得画得很好看。 司谕笑而不语,忽地朝面前的小姑娘靠近几步,紧贴着她的耳畔。气息裹挟而上,二人无意识挨在一起。 他笑得潇洒,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说:“倒是有了些别的表情。” 入眼,是女孩微微张开得唇瓣,以及因为阳光,而照射在身后灰色的影子。 下一秒,沈枝鸢猛然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掐住,再然后,是有人轻轻的、轻轻地贴上了她的唇。 清苦的香气在嘴边浮动,衣袖轻拂过脸颊,柔软而又细腻。 她没有动作,像一场波光十里的湖水,而他是那停歇的鸟雀,泛起一层涟漪。 场景过于潋滟,却不让人觉得污秽,像是一幅美好的画,他只是浅尝辄止。 “冒犯了。” 少年随着弧度贴到她的耳边,衣裙层层迭起,像是一朵盛开在幽夜内的花。 许久,司谕离开女孩的唇,用手指擦掉她嘴边的口脂。 没忍住。 他从站在门口看见她的侧影时,就没有忍住。 —— 二人前往城主府时,正是街道上最热闹的时分。 花瓣散落在地上,会有人捡起,而后装饰在姑娘的头发上。 城主玄意在府外候着,见远处有马车缓缓徐来,几乎是在一瞬间,这脸上的笑意堆便随着踢踏声愈发明显。 司谕率先从车上下来,再然后,是沈枝鸢。 “殿下来湘城可有呆不惯的地方?”玄意几步上前,弯腰询问。 司谕挑挑眉,问道:“倒是有一些。” 他几乎是直接问出了关键之处—— “自打入了这湘城之后,花香味便一直萦绕在鼻尖,有些不太习惯。” 玄意连忙答道:“殿下,花香是正常的现象,湘城的花开得好,所以味道自然会浓郁一些。” “哦?”司谕走进府邸内,望眼看周边的花,随后赞同,“确实。” “还有贵客要来?”司谕故作不知。 就在此话说完的下一秒,身后便有人健步走来。 沈枝鸢侧耳听了听。 步伐不大不小,行矫健之姿,应当是个女人,只不过左右似乎有轻重。 她朝那进来之人望去,思索间,那人弓腰出声道—— “在下风凝,参见晋安王殿下。” 时间变得缓慢,她披着满身的光亮望向那说话的女孩。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人的余光,她几近想要唤出声音。 司谕观察到了这副景象,立马用手不动声色地掐了掐女孩的虎口。 她依旧怔怔的。 与此同时,脑子内的系统也在同时间播报—— “宿主,您不好奇吗?要不找时间与凤柠聊聊吧。” 奇怪的故事 大概是怕以前的街坊邻居认出她,凤柠在外用的都是化名。 “她……”沈枝鸢扯了扯身旁男人的袖子,并没有去理系统。 司谕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握住她,随后侧头轻声说道:“你知道的。” 她当然知道。 自从上次明安城一别,沈枝鸢便再也没有见过凤柠。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 而如今再次见到,风柠已从一位医师变成了暗龙堂的下属。 沈枝鸢抬头看她,在她的双脚上尤为注意。 凤柠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转移,又笑着喊了声:“沈三小姐。” 她顿顿,在女孩望不见的眼神下,说道—— “好久不见。” 沈三小姐,好久不见。zbzw.ζa 久违的话语,沈枝鸢还以一个微笑。 几人落座至大厅内,一位位穿着素白花裙的女子端着盘子跪坐在桌案前,酒被撒入杯子中,发出“叮铃”声响。 凤柠不是一人所来,身后貌似还跟着诸多部下,从沈枝鸢的眼望去,只能朦朦胧胧瞧见那身边之人着一身月白色的僧袍。 “晋安王殿下此番前来可有了解过我们湘城的三最。” 司谕举起酒杯,掀了掀眼皮,轻轻的“哦~”了一声。 城主继续说道:“我们这最好的,那就是酒好,花好,戏好。” 说罢,玄意示意司谕喝一口。 刚刚还不曾注意这酒,但此时此刻,浓烈的酒香竟然已经蔓延在空气之中。 司谕象征性的小酌。 玄意又说道:“这戏好,大人可要好好的看一看。” 说罢,远处的戏台忽地亮起,众人的目光跟着望去,再然后是周围响起的奏乐声。 沈枝鸢看不见面前的场面,只能恍恍惚惚瞧上一些,但那耳朵尚能听见。 开头的第一句出声时,沈枝鸢本握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水浸湿了衣袖,层层晕染。 戏台上的声音咿咿呀呀地唱着,所道不过几字,但她却分析出了大概剧情。 “你就是那位奇女子?” 此声落,沈枝鸢装作无事,喝了口酒。 太过于熟悉,她曾不止一次听元民清讲过这则故事,那时的她全当故事听,但此番被演绎出来,她心里有些莫名的犯怵。 与以往不同,那时的她和现在的她多少有些差别。 奇女子先前与一伙人为友,后来与之对抗,说得难道不就是她和系统吗。 不对…… 沈枝鸢恍惚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什么真相,但下一秒,身旁的人拽了拽她的手,轻声道:“怎么了?” 沈枝鸢猛然怔了怔,刚要说话,便又听见玄意说:“沈三小姐这是怎么了?这戏你不喜欢吗?情绪波动怎的这么大?” 笑意满满的声音响起,沈枝鸢庆幸此刻她的眼睛望不见,也不能让人瞧清她的眼神。 她如实答道:“这故事我曾听一位故人讲过。” “哦?” “于演绎内容几乎相同。”沈枝鸢站起来,又笑着说,“我只是有些惊讶,我已经好久没有听见我那故人的消息了,所以今个听见,倒有些怀念起来。” 玄意哈哈大笑起来:“原是如此!不过这戏算是我们湘城最出名的一出,你那故人可是湘城人?” “不知。”沈枝鸢道,“萍水相逢的缘分,不该多问这些。” “不过他四海为家,应当是听过这里的故事。” 沈枝鸢客气地说了一番,随后坐下,若有所思地夹了一筷子菜。 此刻,系统冒出催促道:“宿主,你真不想跟凤柠聊聊吗?” 沈枝鸢抬眸,摇了摇脑袋:“不想。” “不想问问她为何加入暗龙堂吗?” 沈枝鸢又夹了一筷子—— “不想。” 但系统由不得她想不想。 脑中响起熟悉的任务声,沈枝鸢叹了口气,随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她穿得缥缈,每走一步都像是仙子过境。 她将视野放在凤柠身上,就看见—— 凤柠跟着走出了屋子。 —— 先睡一觉,等会写完另一本过来修 挑起她的反叛之心 “大人,这是……?”玄意有所不解,他看着沈枝鸢离去的背影,倒像是示意司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司谕并不了解她的此番举动,他稍看了会儿,在见到凤柠起身时才缓慢收回目光,说:“城主不必在意,想必是有些闷了。” 玄意的笑略微凝滞,“那在下让人跟着,毕竟这城主府地形错综复杂,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这番话不无道理,从司谕进来后,便发现这勾栏处多数被花枝绿叶所遮挡,就连幽径处都是层层环绕,宛若迷阵。 他当时就思索,若是不熟知路的人进去,那定是走不出来的。 桌案底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司谕不动声色地对着身旁的楚一示意。 过了一会儿,楚一隐出厅内,并没有招惹很多人注意。 四周泛着淡淡的幽香,沈枝鸢并没有走很远,她循着大概结构走到了一处小亭子附近,随后摸索着坐到了石桌旁边的椅子上。 凤柠就在远处看着,待到女孩彻底地坐在椅子上后,这才上前发出些动静。 她先是笑出声,随后拿起茶壶倒上一杯茶水。m.zbzw.ζà “沈三小姐找我是有何事?”依旧是一副大姐姐的模样,就好似没有变过。 她依旧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沈枝鸢,而面前也依旧是那个天之骄女,样样精通的凤柠。 但终究是变了。 沈枝鸢看了看系统发布的任务,闭了闭眼睛,开始尽职尽责地演起戏来。 “你的脚……怎么了。” 凤柠没想过女孩会如此问,默了片刻。 沈枝鸢自从眼睛不太好以后,耳朵便格外好使了一些,就比如早在府邸之外,从她第一眼听见凤柠的声音之时,便下意识的注意到了她一重一轻的脚步声。 她跛了。 “沈三小姐问这些干嘛。”凤柠的预期有些疏远。 她不愿意说。 沈枝鸢低下头,双手揪着衣服边,又道:“好久没见了,你是去哪里了。” 凤柠:“沈三小姐当真要问得这么清楚吗?” 毫不意外的答案,脑中的系统不知为何笑了一下。 沈枝鸢多了个心眼,轻声直言道:“是暗龙堂吗?” 凤柠没有说话。 “你有苦衷吗?” 沈枝鸢抬手解下了白绫,那道伤口就这么大剌剌地展现在众人地眼前。算不上好看,一道浅浅的疤痕蔓延在眼睛的周围,她闭着眼,独独剩下一只朦朦胧胧的眼,不复以往的光亮,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但依旧好看的紧。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 凤柠忽地掩唇笑了笑,说道:“没有苦衷。” “不信。”沈枝鸢笑着说了句。 凤柠极速跟上:“有什么好不相信的,我渴望强大的力量,这些是以前的凤柠不能带给我的。” 她顿顿,从沈枝鸢手上接过白绫,将其带上,随后绕身道女子身后,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她的手一遍一遍抚摸,随后叹了口气,终还是说道:“沈三小姐。” “人是会变的。” “没有人不会喜欢拥有强大力量的自己。” “别人保护不了我,所以我只能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三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进入到女孩的耳朵内。 白色的衣裙与沈枝鸢堆叠起的衣裳相交融,枝桠上的花朵从树枝上飘下来,不过多时,便已经瞧不见来时的路。 沈枝鸢听见她说:“这次私下叫我,我饶你一命,念在以前的情谊之上。” “但下次若在私自约我,那可就小心自己的脑袋了。” 她说完这两句话,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这地方。 沈枝鸢没有任何表情,她看着脑子里的任务成功,闭上一只眼笑出了声。 “宿主,好没见到你这么高兴了。”系统声音没有多大的起起伏伏。 她当然开心。 “任务完成我能不开心吗?”沈枝鸢呛了一声。 “以前任务完成也没见宿主这么开心啊……”系统有些疑惑,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沈枝鸢:“以前的任务完成都是为我死做个铺垫。” “好不容易来了个不铺垫的,我能不开心吗?” 是的。 沈枝鸢此次的任务泰国特别,特别到她之时稍稍一想就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 “挑起凤柠的反叛之心”。 反个意思,那便是测试凤柠对于暗龙堂的忠诚程度。 沈枝鸢觉得,有些东西好似浮出水面了。 找不到回去路 正当她想要细想下去时,系统忽然又说道—— “宿主当然能开心,只是您不是和凤柠的关系很好吗?没有成功劝住她宿主不应该难过吗?” 连续两个问句,它似乎是要问个底,就好像不问清楚答案便会成为它心底的一根刺一般。 沈枝鸢思考了片刻,随后说:“她在原剧情里是女主,我是恶毒女配。” “我跟她的关系,你哪只眼睛瞧出来好了。” 除了上次被关进地牢剜眼睛那次,凤柠竭尽全力替她救治之外,二人还真就没有关系好的举动 系统将明面上的疑惑放在了心底,假装无事发生一般。 也对。 哪有女主和恶毒女配玩得来的。 沈枝鸢喝干净了最后的茶水,随后从椅子上站起身,她掸了掸衣裳,回想着刚刚走来时的路,边往外走,边嗅了嗅这浓郁的花香。 “这花香刚刚有这么浓吗?” 沈枝鸢闻着闻着,不自觉的发出了疑问。 刚刚来的时候,花香是浓郁,但不至于让人受不了,可此番却让人有些觉得恶心。 太过于刺鼻了。 系统回答道:“宿主,我嗅不到。” 沈枝鸢没说话,按照原来的方向继续走着。 身后的婢女安安静静的跟着,直到她停住了脚步。 亭台楼阁依旧,清风拂过,带起石板上早已堆积起来的花瓣,一层一层,像是阳光下挥舞的金粉。她深深地嗅了一口气,随后蹲下,用手捻起一一片绿叶子。 与回去的路不同了。 简单来说,就是她迷路了。 沈枝鸢自认为自己没有多走一步,毕竟她从伤了眼睛以来,其他的感官相对于以前又灵敏了不少,更何况她走得并不远,而如今却迟迟没到大厅。 就跟鬼打墙一样。 “这我刚刚倒是没有见过,这是哪处的景色?”沈枝鸢转过身问了句。 她看不见,却故意说成能看见,这样也就解释了她为何没有走回大厅,而是在此处弯弯绕绕,赏花赏草。 当然,也可以适当的让周围人放下戒备心。 身后的人没有理她。 沈枝鸢又说了一遍:“我现在是逛到哪儿了?” 此话一出,身后的下人像是才发觉有人问,僵硬了一瞬才回答:“应当是逛到西处的园子了。” 沈枝鸢笑着点了点头,慢慢地走着。 远处下人修剪草木的声音愈发靠近,步伐沉重,她循着声音靠近,拨动叶子,娇笑着问道—— “爷爷,这花是您每日都在修剪的吗?” 意料之中的声音并没有响起,反而是女孩平缓又带些沧桑的语调:“是。” “你怎么知道他是爷爷?”系统看着修剪草木苍老的老人背影,显得格外好奇。 沈枝鸢眼睛看不见,一般都会用耳朵来断定一个人,可是面前的人,长相是苍老年迈的老人,声音却完全不符,这难道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吗? 而且沈枝鸢连声音都没有听。 “猜得。”沈枝鸢没有说自己断定的理由。 她跟随夜斯年多年,在家还是那这些年的锤炼,早就今非昔比了。 没有人会一直活在过去。 沈枝鸢理了理思绪,继续问:“那爷爷,您能说说您修剪的路线吗?” 那老爷子没说话,带着腐朽的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说:“不识路还是少来这地方走动了。” 很违和的感觉。 沈枝鸢看不见,故才不惊讶,毕竟面前的人长得虽然年迈,但声音却是少女银色。 这是在一个糙汉身上怎么都不符合的现象。 沈枝鸢讪笑一声:“我第一次来,见花漂亮,就不小心走了神,逛着逛着便来到了此处。” “记性有些差,就忘记了路该怎么走……” 那老头“哼”了一声,浓厚的浊气好似有腐朽的味道。 他收了剪刀,将刀尖恶狠狠地戳在地上。 “跟上。”.zЬzw.lΑ 沈枝鸢听着脚步声,连忙提着裙子加快了步伐。 花香味淡了下去,沈枝鸢没有搞懂这香味时浓时淡的规律,但好像并没有什么副作用。 与此同时,树上的少年猛然将胳膊肘挡住了自己微微泛红的双眼。 姜肆,你怎么了 回到大厅的时候,宴会才开了一半,沈枝鸢动作较轻,总体并不引人注目,但她仍然觉得有人在看她。 她朝那方向望去,却又在落座时被一旁的少年拽住了手。 “枝枝,你在看什么?” 司谕酌了一口酒,在酒杯得遮掩下,轻声问出了这句话。 沈枝鸢笑了笑,将另一只手覆在男人的大手之上,“你能告诉我,凤柠旁边那位和尚的模样吗?” 司谕道:“眉心带红痣,手腕间带着一道黑印,身披月白色袍子,一双眼睛狭长。” 沈枝鸢点了点头,又问:“司谕,你有什么看法?” 她曾在一摊贩处偶遇过一位和尚,当时听月季描述,那最与之不同的,便是那和尚眉心中的红痣,和腕间的黑印。 当时怎么说来着,那和尚让她在蝉鸣声起时,上灵禅山去求符。 不过,她并没有去。 司谕往那儿小僧所在的地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大概猜到了一些来历。” 光看此僧的面相,既妖又带着佛性,怕是怜悯天下苍生,却又比谁都更加漠然。 “小僧从刚刚便见姑娘一直望着我,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问?”清风如明月,那小僧笑着走到中央,不顾他人目光,径直走向沈枝鸢。 沈枝鸢还没反应过来。 若说是看,那应当是他看她才对,怎么的就将脏水泼到了她的身上。 周围人的目光望过来。 沈枝鸢捏了捏司谕的虎口,从位置上站起来:“是有事要问,想问问这位大师,我们是否是在哪里见过?” 那小僧答:“大概是见过的。” “毕竟像小僧这般英俊的,世上还是少见。” 他笑了笑,脸上有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忽然走上前蹲下,将手中的一串佛珠递给了沈枝鸢。 黑色的大珠子。 司谕先行一步拿下,那小僧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姑娘,小僧上次说得还算数。” “只不过……”他忽地凑近几许,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姑娘回府时,可以去瞧瞧那位公子。” 他说完这话,退了几步,随后说了句“阿弥陀佛”,朝玄意说道:“玄城主,小僧还有些事情要办,先行告退一步。” 那位公子?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枝鸢接过司谕递过来的珠子,盘在手上止不住地摩擦。 “你很在意那和尚说得话?”司谕挑了挑眉,将女孩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些距离。 沈枝鸢:“不得不在意。” 他跟随着暗龙堂来,所行之事随心所欲,又像是不完全被约束。 太奇怪了。 “我曾经见过他,他帮助过我。”沈枝鸢低头。 司谕笑:“那倒是个蛮有趣的人。” 看来二人是都想到了这一层。 司谕扫了一圈在场的人,随后将目光放置在凤柠身上,然后又移开。 他又像是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与凤柠,为何差了这么多时间,一前一后来?” “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首先想到了这个,然后连忙将女孩的身体摆正,上下检查了一番,边检查,边暗骂道:“楚一这个废物!” 刚从迷阵赶出来的楚一:“……” “不怪他。”沈枝鸢吃了口桌上的菜,“不过,我此番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司谕与她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所以沈枝鸢不介意把他拉下水。 凭借着司谕种种,他的确是她最好的合作伙伴。 暗龙堂的目标为朝廷顶端的位置,与她与他,二人能站在统一战线。 她没有细说,只是先与司谕应付了玄意,在离去的路上,坐在马车里娓娓道来:“我去找了凤柠,与凤柠单独谈话了一番。” 司谕没有说话。 沈枝鸢继续说:“然后我迷路了。” “你很大的胆子,我说了,在没有清楚底细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你是不怕受伤。”司谕嘴唇勾笑,但声音不自觉的带这些气,到最后又有点无可奈何。 沈枝鸢犟了一嘴:“我若不去,恐怕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发现这府内不一样的地方。” 司谕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女孩的手。 沈枝鸢没什么反应,继续说:“我当时走啊走走啊走,问婢女,才发现走到了其它的方向,可我没走过几步,所以我当时猜测,那花园大概是个迷阵。” “后来我又碰见一位奇怪的老爷爷。” 司谕挑眉:“有何奇怪?” 窗外森森冷气,马车缓缓停下。 沈枝鸢最后说了句:“那老爷爷声音是女的,可他却是一个男子。” 湘城,不简单。 包括今天所看的剧,无不透露些什么特殊含义。 沈枝鸢一路想,一路走,身后的楚一见她到了院子,便拱手准备撤离。 然而就在沈枝鸢推门的那一下,她的胳膊被猛地一拽,再然后,熟悉的气味争先恐后地钻如鼻腔。 月色过于明亮,明亮的让她都好似看清了什么。 “姜肆……” “你怎么了。” 她是一个疯子,一个比他还疯的疯子 柔弱无骨的小手抚上姜肆的脸庞,她试探地抚摸着男人的眼睛。 沈枝鸢已经忘了上一次姜肆与她这般亲密接触是何时了。 面前的男人并没有回答她,反而是逐渐握紧自己的手掌。他喘着粗气,月色在每一次呼吸之间爬上男人的发梢。 “你……干了什么?”喉结轻微地上下滚动,大拇指摩挲少女的下巴,轻微的声音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语气,神态,与往日大不相同。 沈枝鸢下意识的一抖,手覆在男人的大手上,缓缓道:“我没干什么。” 她感受到他的体温异常,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中毒了?” 司谕的府邸早就被人严加看管,可以说是一只蚊子都乱飞不了,而如今却让姜肆中毒? 还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怪得很。 “枝枝。” “你今天……”姜肆忍不住地摇晃脑袋,他维持自己的精神状态,将话说完整,“到底干了什么。” 沈枝鸢觉得有些不对,毕竟姜肆这几日一直避着她,今日这般问她定是有属于自己的缘由。 “赶路,回府,去了……”沈枝鸢猛然一冷,随后将话给说了下去,“去了城主府。” 没错,她去了城主府,可这跟姜肆又有什么关系? 他也去了? “三小姐!你里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楚一在不远处大喊问道。 来不及多想,沈枝鸢将男人的手搭在肩膀,连忙朝前走几步,才说:“无事!我刚刚在赏月,今晚的月亮明亮,我看着好像能看清一些!” 沈枝鸢边说,边将男人缓慢往屋里挪,强劲的手掌挽住了女孩的腰,整个人埋在她的脖颈处。 “三……” 正当楚一想再问得时候,回答他的,是门被脚恶狠狠踹上的声音。 不对劲。 三小姐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关门何时是用踹门来体现的? 而且三小姐有手,怎么的不用手,反而是用脚? 手和脚关门的位置声音,力度不同,他所听到也不会不同,仔细想了想,最后楚一匆匆地赶往大厅。 大厅内—— 司谕执着一只笔,边慢悠悠地画画,边听底下的人汇报京城的事。 “主上,三皇子自从知晓那路上的人全军覆灭后,命人快马加鞭送信至湘城,幸好在途中被我等人拦下。” 司谕头也不抬,问:“信中说了什么?” 那底下的暗卫将信给摊开,而后低着头上前,将信给递到司谕手上。 此番信的大概意思说的是,叫玄意联系暗龙堂等人,在湘城将其一网打尽,京城要变天,司禄已开始做谋反打算,信的最后还提到,往暗龙堂助他一臂之力。 司谕笑笑,在看完最后一个字时,将信的一角放置在烛火上点燃,他看着那被燃成灰烬的信,用扇子将它划到地面上。 “司禄预意谋反,这老头子怕是心中比明镜还清楚,他将我派至此处,是想剥削我的势力,但司禄却以为这是给他提供了个好时机?” 能放在他眼皮子底下,自然是能全力挟持,就像是用一根手指压着那般,凉司禄本事再大,也逃不出着五指山。 “这老头既然想看我们兄弟二人鹬蚌相争,不如换一种玩法。” 少年闭了闭眼,再抬眼时,更从容不迫—— “由我做那位渔人。” 让皇帝出手和司禄玩,而他在这与世无争的湘城好好盘算暗龙堂的势力。 楚一便是这时候来的。 “楚一,不去盯着院子,来这儿干嘛?” 司谕边写着回信,边问。 楚一拱手说:“主上,楚一有事禀报。” 司谕不急着听,反倒是将信写完,交给一旁的暗卫,另几人送信时尽量隐秘,却要玄意故意发现。 这些事做好,他才抬头看面前的人:“有什么事?” “沈三小姐……” 司谕忽然抬头,眼直勾勾地射过去。 楚一被吓了一跳,但仍旧说:“三小姐的房间有异样,楚一本想进去看看究竟,但三小姐将我拒绝了。” “属下怀疑,是有人进入了沈三小姐的房内。” 司谕不做声响。 “于是楚一斗胆猜测,三小姐应当是和别人在一起,可能还是熟悉的人。” 楚一将这话说完,见坐上之人迟迟不回应,便试着抬头…… 然而头刚刚抬一下,半截毛笔便随着两步台阶,顺势滚下,落入他的眼内。 楚一:“……” 不用怀疑,这是他主子发怒的前兆。 “怎么现在才过来说?”司谕问,他从位上起来,笑着用扇子掸了掸自己的肩膀,再然后慢悠悠地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 说不上来的一种威圧感。 楚一将头低得更低了些。 他家主上,别看表面上漫不经心,又慢悠悠的,实际上这心里的气啊,是早就已经冲上心头了。 —— “姜肆。” 沈枝鸢一只手摸索旁边的事物,磕磕绊绊地将姜肆放上了床,他整个人体温异常,宛如发了高烧。 他的嘴里好似还在迷迷糊糊喊些什么话。 沈枝鸢的小手摸上男人的脸颊,下一秒,男人睁开眼,大掌擒住女人的手腕。 一瞬间,二人调换了个位置,乌发散落在床榻上,月光照在她的面容,带些/水/色的樱唇,让人控制不住的想要吻上去。 想撕碎她,又想让她嘤/嘤地哭泣,用白玉的小手攀上他的胸/膛,眼尾泛上一些红色,小声的抽泣声,会让他兴奋。 不对。 想看她的细白脖颈被他的大掌握住,想看她拼命呼救喘不上气的模样。 不对。 姜肆晃掉这般危险的想法。 他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干嘛…… “沈枝鸢……”男人的嗓子沙哑的厉害。 “求你。” 姜肆用另一只手扶住了脑袋,压抑着身体里的火热以及痛处。 沈枝鸢一惊,忙用双手揉着他的太阳穴。 “离我远点。” 他松懈了手上的力道,倒在了床的另一边,喘着大气。 怎么说呢,就跟一只小狼一般。 沈枝鸢不敢怠慢,忙起床打算去找夜斯年,但就在她刚下床时,便感觉到男人拽住了她的手,说:“别去找他。” “你中毒了。”沈枝鸢摸了摸姜肆的脑袋。 他勾出一抹笑,“我不需要他救我。” 从他几乎失去理智的那一秒起,他的脑子里几乎就只有一句话,找到沈枝鸢…… 去找他的枝枝。 “你怎么样。”沈枝鸢叹口气,手腕因为刚刚男子的用力已有一层红色,她不在乎,反倒是姜肆一下又一下抚摸那道红痕。 他就跟个小孩子一样,突然放手,“你去屋的最远处。” “我不去。”沈枝鸢坐在床榻上,最后干脆躺了下来。 “我哪儿都不去。” 咫尺的距离,姜肆只感觉燥热以及温度再次回归,他咬着牙,紧紧地贴在女孩耳边。 “枝枝,你是个疯子。” 一个比他还疯的疯子。 枝枝,我可以吻你吗 月色透过一扇窗户落入,灯被吹灭,床幔洒在床榻的边缘。 姜肆尚且还有着最后一丝清醒,他没有驱赶沈枝鸢,反倒是用力地握住了女孩的手掌。 温热温热的,手心里都是汗。 “姜肆。”她的语气平淡,声音柔柔的。 少年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 “我不是疯子。” 她从来不是疯子,她只是知道自己要作何选择罢了。 姜肆今夜的症状很奇怪,她不好说和她没有关系。 他笑了笑,半晌,才哑着嗓子说道:“枝枝,你是。” 沈枝鸢为何会吸引他的注意力,他以往想了一百遍都没有想通,只当是感觉。 曾经有人也同他说过,他没有什么,便会去渴望喜欢什么。 不是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会去远离。 姜肆始终认为,爱人应当是相似的,所以他和沈枝鸢很像。 只不过他的枝枝外表过于开朗了,所有人都会被她阳光或者应该阳光去给她按上枷锁。 她知道,所以她挡住了自己内心疯子的一面。 去乐观,去快乐,去帮助别人。 可姜肆不仅看到了这些,他还看见了许多许多。 是的,她可以为了揪出幕后黑手一遍又一遍的用自己作饵,她以伤害自己来达到目的….. 这不是疯是什么啊。 姜肆忽然不想再想下去了,他转过身,将头埋在沈枝鸢的胸口,一下又一下的呼吸她身上的气味。 “你为什么这几天不来找我了。”沈枝鸢拍了拍男人的背脊,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还是很烫。 姜肆没说话,反倒是用往她怀里钻了一下,他的大掌极其用力。 “不说话吗?”沈枝鸢笑了,“那你让我猜猜。” 姜肆:“……” “我对于当日的明安城格外的好奇,当时是你将我救了。”沈枝鸢分析着案件。 姜肆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压抑住身体的躁动,懒洋洋地轻“哼”了一声,怪哑的。 但也怪好听的。 姜肆自认为大方,却也没大方到将功劳给他人的地步。 是他救的就得是他救的。 他说过,只能是他来做她的救世主。 就算日后他死了,他也得让沈枝鸢一辈子记住他,怎么也忘不掉他的眉眼。 沈枝鸢继续说:“然后从明安回来,你却突然不肯见我,连我来找你,你都会叫小朋友跟我说不在。” “我确实不在。”姜肆低低地笑了笑,沈枝鸢没信,但没有多说什么。 下一秒,面前的女人突然将擒过他的手,将手搭在男人的脉搏上,面色逐渐变冷。 姜肆略微摇头无奈,因为身体难受,比平时就更加添了一些吊儿郎当:“你不是知道,我没武功了吗?” “呵。”沈枝鸢冷笑一声,她突然透过那双白绫看他,像是透过了那双眼直视他心虚的灵魂。 “姜肆,你告诉我,你的武功是怎么没的?” 一句问候,另二人的心皆是一颤。 “不想要了,便没了。”姜肆笑笑,“总得给别人一点追逐我的机会,我已经看过那高处了,武功太强,来杀我的人总是下地狱见阎王,这属实没意思。” 少年的声音不慌不忙,像是在诉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沈枝鸢看不见他到底如何,但听他声音,却又觉得他好似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那一定是好看的。 可沈枝鸢瞧不见的是,他一只手握成拳,头上满是汗。 “枝枝。” 他莫名喊了一声。 沈枝鸢反应过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随后,就听见肆意的少年郎小心翼翼说道—— “我可以吻你吗。” 沈枝鸢没说话,姜肆笑了笑,像是一只吃到食物的小兽,一点一点地贴近她的唇。 呼吸交织,是快要吻上了。 但就在快要吻上的时候,他忽得偏离了原本的路线,将头一侧,温热的气吸打在她的耳畔,她听见男生轻声笑:“我骗你的。” 他不舍得吻。 至少他现在还不能。 他想要沈枝鸢,心甘情愿地亲他, 他要的是主动。 少年整理了一下女孩的碎发,隐忍万分的轻轻贴了贴她的侧脸,然而就在此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院子的门被打开,几道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便传来一句—— “墨庄主,大晚上的来此处,怕是不太好吧?” “这毕竟….还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多少,还是要注意礼仪。” 司谕轻声笑了笑,语气中满是嘲讽,着实不大好听。 “我只是来找人。”墨梓胥似乎懒得与此人计较,很淡很淡的回应道。 成亲?只怕也没有那一日了 门外的说话声愈发的响亮,二人的气势仿佛都嚣张到了一种地步,司谕虽字字尊敬,可若细听,便也会发现不过如此。 他的语气算不上尊重。 “墨庄主,这寻人并非是要去女子的闺房寻的。”男人穿着玄金色衣袍,眉眼带着笑,耐人寻味。 手中的扇子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还未等对面人说话,就继续说道:“楚一,去带着墨庄主寻人。” 墨梓胥没说话,眯了眯眼,抱着剑就踏出了门。 他今天晚上本想着去找姜肆问问他的伤势,对他而言,对手永远值得尊敬,也不管二人是情敌,他就是替姜肆而感到惋惜,特别是知道了一些事之后,他便更不想让枝枝去欠姜肆一番人情。 可他脚就在刚刚踏进姜肆的院子之时,便发现了那处的不对。 有药味,但很淡,院子平静,无任何波动。 当时他抬头望,也没见着树上的人影,气得他想将院子内的大树给砍了。 显而易见的答案,他不在这,那定是去沈枝鸢那了。 楚一在前方带着路,说话声音结结巴巴:“那个…墨庄主是想找什么人啊,说说特征,楚一派人一起寻找。” 墨梓胥的脚步一顿,墨发飘扬,一身黑色劲装,瞧人时,那双眼像是一把磨砺出来的利刃。 “黑发灰眸。”他淡淡答,“腰间挂着一把小刀。” —— 墨梓胥踏出院子,司谕的眼神便直勾勾地看向房门,他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却也不曾言语,也不曾动步。 沈枝鸢紧张的心眼子都要从喉咙跳出来了。 特别是身边的姜肆还在她耳窝子旁笑。 “这四皇子说话,我不喜欢。” 姜肆的手摸在刀刃上,她想,若是姜肆还有武功在手上,那此刻,这小刀应该是直破这墙壁飞出去了。 沈枝鸢:“他说话是嚣张了些,但是…若他坐上那座位,定是明君。” 姜肆有些无奈,声音懒洋洋地,又带些隐忍不发:“你以为我在说这个吗?” 他说得哪是这个啊….. 他讨厌的是,这四皇子自己安上的身份。 果然,早在以前那客栈时,就应该击碎他的脑袋。 身旁的男子轻啧一声,就在二人以为司谕走时,突然间,一道黑影慢慢的、慢慢的靠近,再然后,他抬起手,由月光照下的影子内敲了敲门。 “咚咚咚——” 由轻到重的三下,再然后,是他带着笑的声音:“沈枝鸢,我知道你在里面。” 沈枝鸢:“……” 刚刚放下的心在一瞬间提起,手心内不知为何,也冒出了一层一层的冷汗。 身旁的人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道:“回答他,你要睡了。” 这样的场景以前似乎也有上演。 此话说完,沈枝鸢立马平复自己的心情,装作无事那般朝外头喊道—— “司谕,我要睡了,你有什么事吗?” 外头人安静了两秒,本以为会因为听见她要睡觉而明日拜访,可谁知他又敲了几下—— “咚咚咚——” 又缓又重地敲门声像是砸在了她的心口。 “是有一些事。” “明天再说好吗?” 姜肆昏昏沉沉地坐起,躬着腿看向门外,沈枝鸢连忙扯住他的手,示意他别搞什么幺蛾子。 司谕与其他人不一样。 “明天说?”司谕笑了笑,站在门外不曾挪位,“你知道的,有些事情不能明天说,事态太过于紧急。” 意思很明了了,这说法是要进屋。 姜肆勾了勾唇。 “就让他在屋外说。”姜肆安抚着面前的女孩。 沈枝鸢不急,她瞥了一眼姜肆,随后朝屋外说道:“那你便在屋外说,我此刻的样子不方便见人。” “枝枝。”司谕叹口气,“你我二人睡过同一张塌,怎么,这还怕我看见什么?” 锐利的目光像是透过门看向什么。 他意有所指的话语,让沈枝鸢不禁摇头笑了笑。 这话说出来的同时,姜肆猛然将眼神看向那悠哉站着的影子,最后缓缓说了句—— “同一张塌。” 他握紧沈枝鸢的手,忽得将她拉入怀中,俯下头问:“什么时候的事?” 沈枝鸢回应:“你不在的时候。” “我当然知道我不在。”他嗤笑声。 但凡他在了,这事情根本无法发生。 沈枝鸢又答道:“明安城。” 明安? 他那时确实不在。 姜肆没再说话,任由沈枝鸢将他放倒,在用被子盖住他的身躯,女子半坐着,头靠在枕头上,而被子内的少年将头挨向他。 “四皇子。”沈枝鸢的称呼也换了个,“别再开枝枝的玩笑了。” 司谕笑笑,他又敲了敲面前的门,再然后,他动手推了进来。 缓缓地,缓缓地,伴随着枝桠声。 女子的白绫挂在眸上,她安静地坐在那儿。 司谕透过掉下的坠子,从那缝隙里,拼凑出完整的她。 “怎的不愿意让我进来?”门被关上,司谕倒了口茶,轻轻地吹了吹,随后抿了一小口。 大概是喝完才会走。 沈枝鸢想了想,回答道:“并非不愿,只是太晚了。” “虽说我们有婚约,但目前我们还尚未成亲。” 只怕也没有那一日了。 —— 晚点应该还有。 她从一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决心 这话将目前二人的关系划分开了界线,司谕将手上的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再然后,将散漫的眼神瞥向女孩脸颊。 他眼皮很薄,那双桃花眼此刻便懒洋洋地吊着。 男人并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低低笑了声,无形之中,压迫感骤然而起。 “对了。”大概是觉得有些尴尬,沈枝鸢下意识侧过了身子,将里面的人藏了藏,随后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今天我的属下拦截了一封信。”司谕不紧不慢开口,吊起了沈枝鸢的好奇心。 但也只是说到了这儿,他忽然停住了声响,意有所指地开口道。 “接下来的事情,怕是不方便讲了。” 姜肆的呼吸打在沈枝鸢的大腿上,灼热的似乎是要将她烫伤。 手心被人捏住,她感受到了司谕打量的目光。 应该是有所怀疑,但不确定,毕竟按照司谕这性格,若是不怀疑,才是没道理。 果然,下一秒,他顿了顿,将剩下的话一字一字地吐了出去:“我怕会有耳朵。” 他怕会有耳朵。 指的是他怕这房间里面会有耳朵。 沈枝鸢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会有耳朵?” “四皇子怕是多虑了。” 司谕笑道:“这是为你的安全多添了一丝疑心。” 说罢,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再然后一步又一步的走向那吊坠挂着地方。 男人将手虚虚地伸起,试探的在空中做了一个揉揉脑袋的举动。 再然后,他有些不自然的将手握成拳头,撇过脑袋,轻放在嘴唇旁咳嗽了一声。 耳尖染上了红色。 他从刚刚走来时,也不知怎么的,每走一步,他便心里欢喜一分。 “方便吗?” 他声音有些沙哑。 司谕的眼睛不敢放在女孩望来的瞳孔上,他转过脑袋,有些尴尬地问。 沈枝鸢意识到他是想走到她的床边,立马摇了摇脑袋。 废话,她的身侧还藏了个人,凭借着司谕的洞察力,他越是靠近,便越会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哪能让他过来啊! 一想到这儿,沈枝鸢立马用手按了按被子内的姜肆,男人的脑袋紧巴巴地贴着她,肌肤一小块地方来来回回变得湿润,好像从未干过。 “为何不让我来?”司谕的语气比起刚才,莫名其妙强硬,他将帘子拉开,一步一步地靠近。 每走一步,他便会将目光往沈枝鸢的身侧移一寸。 “我刚刚说有耳朵,是发现你院子内的瓦片好似被人动过。” 他的声音轻轻地,有着一股子倦意以及不容小觑的压迫之感。 “虽摆回去了,但那瓦片摆反了。” 是人在不清醒的状态下留下的线索。 “枝枝,你究竟在瞒我什么。” 最后一步站定,带着茧子的大手一丝一丝摸上了面前人的脸庞。 从上到下,像一片轻轻柔柔的羽毛,有些微痒。 “我没有瞒你什么。”沈枝鸢躲过他的触碰,又说道,“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当然。”他笑,“算了,我还是不喜欢逼迫你。” 司谕的手指尖忽然顿住,随后看了一眼床那块突兀的地方。 “沈枝鸢,我等你亲口告诉我。” 门被关上。 少年大步跨出,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离开了院子。 他一走,沈枝鸢便连忙拍了拍姜肆的脑袋,想叫他起来,但奇怪的是,床上的人始终没有什么反应。 她顿了顿,连忙下床将手搭上他的脉搏。 脉象不知道为何,又乱了许多,沈枝鸢摸索着床沿,拿着盆子,就想去外面打一盆水。 然而就在她开门之时。 院子的门忽然被打开,月光过分明亮,墨梓胥靠在门框边,悠悠地叹了口气。 “很重要吗?”他问。 沈枝鸢没有作声响,许久,才回答:“很重要。” 墨梓胥自嘲般笑了笑:“如果现在里面是我呢?” “你会不会心疼我?”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常不过的家事。 “会。”沈枝鸢回答道。 “那如果是我和他之间,你必须选择一个呢?”墨梓胥将院子门关上,遥遥地看她。 她很瘦,此刻拿着盆子,倒像是会被这盆压倒一般。 风也很喜欢她。 可她却沉默在原地,不作回答。 一道很严肃的问题,沈枝鸢选择不了任何人。 她无法言说。 “我….”她张了张口。 “我来吧。” 他走上去,抿着唇,将那盆拿在了手上。 沈枝鸢依稀听见一句话—— “明明是我先来的。” 是啊,所以她谁也选择不了。 每个人都对她很好,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报答。 就像刚刚问题的答案。 她不说是因为她谁也不会选。 如果疼的是他们,倒不如让她来承受这份苦楚,她不属于这里,她从一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决心。 因为我想她了 清水被少年用盆兜起,大概是太满,又有些水掉落到了井里面,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沈枝鸢看了许久,然后先行一步回到了房内,床榻上本躺着的少年早已经坐了起来,面色眼神赤红,如同深渊里的恶鬼,一点一点地盯着她。 沈枝鸢看不见,只能透过这月光看到一丝虚影。 系统在沈枝鸢的脑海里发出了一声很长地“咦~”,就在她想继续问时,这系统便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先前的疑惑一股脑的憋在了心里,她很小心的上前,跪坐在男人的身前,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手。 冰冷的目光一圈又一圈地扫视着她的面容,到最后,才艰难晦涩地吐出两个字:“枝枝。” 刚刚的一切仿佛是沈枝鸢的错觉, 可那冰冷,是实实在在让她感受到的,她忍不住握紧了男人的手。 说了一句—— “我在。” 碗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鼓动,沈枝鸢注意的时候,又沿着这碗间的东西悄悄地摸上去了几寸。 那块皮肤突兀起,摸上去的一瞬间,她的手指就仿佛被吸吮那般,刚想再仔细的感受,就听见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一位穿着墨色衣服的少年从外走了进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床上的少年,有些不满又带有冷硬的语气:“我帮他。” 沈枝鸢没有推辞,起身后退后几步,墨梓胥单只手顺势扶住,将女孩扶到躺椅上。 “躺好。”他冷声说了两个字,好像因此就能将所有不好的情绪发泄出来。 沈枝鸢反握住他的手,抿了抿唇。 这是一个借位,从姜肆的角度看过去,就像女孩贴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一样。 “你放心。”墨梓胥叹了口气,没等她说话,就先将手放在了女孩的脑袋上。 做完此动作,他便踱步行走,走至姜肆面前,将手上的毛巾递给了他。 两个人的声音放低了交流,确定不会让沈枝鸢听到以后,墨梓胥才说:“怎么回事。” 姜肆揉了揉脑袋,面无表情:“有平稳的,不过她今天去了趟城主府。” “你是在怀疑城主府有事?”墨梓胥将自己的内力输入姜肆的体内。 此刻他的身体,宛如一个漏斗,内力进去,却又四处分散,聚集不到一处,身体里的蛊虫贪婪地吸收,最后安然入睡。 打探蛊虫的秘密 早晨还带着浓厚的甘露气息,天气明明已经炎热,可面前的少年还穿着大氅,面色苍白。 楚一看了看,觉得有些奇怪。 “你怎么来了。”夜斯年的唇色苍白,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还没等沈枝鸢回答,楚一便率先说道:“夜神医,是这样的,沈三小姐身体有所不适,所以来找您看看。” 夜斯年听见这话,神色陡然一变,下一秒,就将手搭上了沈枝鸢的脉搏,随后他皱眉,又问小姑娘:“哪里不舒服?” 她的脉象逐渐变好,应当是不存在身体不舒服的情况,只会越来越有活力才是。 这是怎么回事? “人没力气,头晕晕的。”沈枝鸢随意瞎扯道。 “你跟我进来。”夜斯年叹口气,扯过女孩的手腕。 楚一理所当然的就要跟进来,然而下一秒,就听见夜斯年说道—— “我的院子只接待病人,闲杂人等就在外面等着吧。” 楚一:“……” “夜神医,属下……” 夜斯年淡淡回眸,问:“你还有什么问题?” 楚一收回眼神。 他哪敢有问题。 已经没问题了。 夜斯年拉着她进了屋内,乍一闻,倒像是又恢复到了以前跟夜斯年在山上的日子,熟悉的中草药香弥漫在空气中,让她有一丝昏昏欲睡的感觉。 “我刚刚诊你的脉,确实是有发现异常。” 夜斯年感受到了她脉象的兴奋,但很明显,这兴奋应该会传至姜肆那儿。 他将一枚药丸递给女生,示意她吃了。 “药吃了,睡一觉,就会好了。” 这屋子的确容易让人静下心,但沈枝鸢此次前来也并不是为了来拿药这么简单,她是想来问问困扰了她一晚上的一个问题。 “夜斯年。”沈枝鸢撑着下巴,虽带着白绫,却仿佛又带些笑意。 她的心情在闻到这气味时,难得的变好了。 夜斯年躺在躺椅上,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 “想问你一个事情。” 夜斯年此刻还将白绫扯掉的,他看着女孩,无奈地回答道:“你说。” “有让人武功尽废的蛊吗?” 此话一出,夜斯年的眉眼忽然一顿,随后转过身,说:“没有。” “问这个干嘛?”男人不动声色地打听。 沈枝鸢的表情明显怏了下来,但她没有细说,只说:“昨天我在城主府上碰到一个奇怪的人。” “就这样?”夜斯年从位置上站起,坐在沈枝鸢的对面,看着她的表情。 沈枝鸢点头:“就这样。” “昨晚姜肆来找你了。” 沈枝鸢先是一惊,随后惊讶于这消息传得快。 “你怎么知道?”女孩的声音带着一点小瞧音,在尾音时又有一些惊呼。 夜斯年苦笑了一下,随后晃了晃脑袋,给沈枝鸢倒了一杯茶:“不难猜。” 怕沈枝鸢再问一些他回答不了的问题,夜斯年难得下了驱客令:“现在还太早,我需要睡个回笼觉,吃完药你就走吧。” 沈枝鸢心知他是不想多说,点了点头,提着裙子出了院子。 当她踏出院子的那一刻起,窄小的院子里又响起了压抑的咳嗽声。 一声又一声,仿佛下一秒,便会倒下。 楚一在门外等着她,见她出来,连忙迎接上去,问:“沈三小姐,你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啦。”沈枝鸢笑了笑,示意道,“你别跟着我啦,我自己可以的。” 楚一想起主上交给他的任务,又说:“这……” “要是司谕怪你,我会去跟他说的。你还没吃早饭吧,像你们这等练武的,体力很重要。” 小姑娘发着善心,其发散原因当然是让楚一不再跟着。 楚一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在女孩的催促下,离开了这片地方。 沈枝鸢对于这几条道已经异常熟悉了。 等着楚一一走,她便提着裙子,往自己的院落跑。 她还是担心姜肆的。 昨晚的情况虽说是好转,但也没说今天早上便会没事。 姜肆没有担心他的人,他若是死了,没有人悼念他,没有人会想着他,只会记着这是一个大魔头。 那大魔头死了,这是一个举家欢喜的事情,江湖上少了一个祸害,大家都会开开心心的。 所以沈枝鸢便念着他。 或许是心有灵犀,在沈枝鸢开门的那一刹那,屋内的人也正好冷着脸走了出来。 他抬起头,本因为病痛而不耐烦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色,少年还愣在那儿,一只脚刚踏出屋内的门栏。 恍惚在梦里。 小姑娘笑着将门推开,双颊泛着淡淡的粉色。 很久没有看见她这副生机的模样了。 姜肆忽然就瓦解了脸上的不耐烦,傻乎乎地笑出了声。 他越笑越大声,到最后接近一种理直气壮的笑,小姑娘的头发凌乱,他这一笑,更是不懂他为何笑。 白如玉的小手瞎扯着头发,脸上出现了恼意,腾的一下升起了热度。 “姜肆,你笑什么!” 她看不见,只能凭借着笑声锁定目光,然后皱起自己的小脸,恶狠狠地瞪回去。 姜肆忍痛走上前,四周无人,他明目张胆地将小姑娘搂过,抱了一个满怀。 沈枝鸢一愣,那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耷拉在两边。 他的呼吸都带着一丝笑意。 “就是开心。” “有什么好开心的。”沈枝鸢不是没被姜肆抱过,可不知怎么回事,今日便好似格外不一样。 “你猜猜我为什么开心。”姜肆笑着将自己的下颌靠上去。 在有一瞬间坏念头的时候,一个小姑娘又闯了进来,让他觉得世间无比美好,可她却更胜一筹。 突然上线的剧情 “猜不出来。” 沈枝鸢摇了摇头。 她掰过男人的身子,虽是看不见,但仍旧倔强地看着他。 她问:“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一听到这个问题,姜肆脸上的笑意都微微凝滞住,随后说道:“还可以,已经没有事情了。” 或许是怕面前的女孩问别的事,姜肆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用无所谓的语气笑着说:“枝枝,我就不占用你的院子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刚刚的气氛仿佛被这清晨的风给吹散,等沈枝鸢反应过来时,少年早已经踏出了大门。 只不过在沈枝鸢看不到的地方,姜肆握紧了拳头,站在门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宿主。”许久没冒出头的系统突然发出了声音,“您昨晚是遇见了什么事情吗?” 遇见了什么事情? 她的确是遇见了。 沈枝鸢没有回答,只是坐在书案旁百无聊赖的转悠着毛笔。 系统又问了一句:“宿主,我刚刚听了您和夜神医的聊天,你是在找蛊这个东西吗?” 沈枝鸢的手忽然一顿。 毛笔从手上落下,在白色的宣纸上晕染开墨水。 她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知道?” 系统没有完全否认,只是说:“我不确认,但若是宿主你再去接近一次姜肆,我肯定能为你看出来。” 沈枝鸢问:“真的吗?” 系统犹豫了一会儿,才肯定。 虽是这么说,但这些日子她总有一种见不到姜肆的预感,还未等她想出办法,就听见楚一在外对她喊道—— “沈三小姐,我们家主子召你去前厅。” 大概是为了昨晚的事情,她叹了口气。 从院子到前厅的距离不算短,需要途经花园这块地方,大概是问题还没有问完,系统难得这么活跃。 “宿主,昨晚你有感受到什么不对劲吗?” 沈枝鸢没有感受到身体的不对劲,但在此番话中,她感受到了系统的不对劲。zbzw.ζa 就跟试探一般。 但她还没来得及回话,脑子里就被强硬塞入了一段剧情。 【步入前厅,早有人坐在椅子上等候,见她来,也只是抬眼问了句:“他走了?” 大概是嫉妒的心理在作祟,司谕的语气格外讽刺,细听还有些针在里面。 沈枝鸢脸上漾起一抹笑容,小步地跑到男人的身边,坐到他旁边的位置,就这般撑着脑袋看他。 “看我做什么?本王的脸上有花?” 沈枝鸢摇了摇头,道:“昨夜是他自己来的,与我没有半分关系,我怕你生气,就没想着告诉你。” “算了。”司谕叹了口气,“我不同你计较,你若是这般想,那便是好事。” 司谕说得是怕他生气,所以没告诉的事。 “那你为何跟着墨梓胥走?”他突然又问。 沈枝鸢连忙摆脱自己的关系,说道:“当时他在,我就跟他走了,你知道的,我怕他。”】 沈枝鸢:“……?” 现在的剧情已经偏到十万八千里了,这个剧情参考根本就不具有价值。 而这番发出来,只不过是想要她去遵守剧情说这话罢了。 不难看出系统对于司谕的讨好,但沈枝鸢实在是不懂,为何要去攻略司谕这个人。 她说不出口。 “宿主,等会四皇子说得话可能不一样,但你请记住,对于以上的话,凡是由原主所说的,宿主都得一模一样说出来。” 沉默。 好一会儿,沈枝鸢才说道:“照你的意思,剧情可以随便编吗?” 系统:“……” “也…也不是。” —— 大家七夕快乐! 二人的试探 “也不是是什么意思?”沈枝鸢好似打破砂锅问到底一般,听见这番话,笑了笑。 也不是有有两种意思,一种意思是是的意思,另一种意思便为不是。 她讨厌这模棱两可的答案。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未走到前厅,系统的声音可见有几分匆忙。 “我没有乱想,只是有些好奇。”她的步伐有些慢下来,“我就是想知道,以前剧情是会真实发生,还是因为我的台词导入,才会发生呢?” 这次系统没有说话,沈枝鸢也没有着急逼问它,只是笑了笑,随后加快步伐往前厅内走去。 她有一个想法需要做实验。 就算系统不告诉她,她也能通过这个实验知道。 反正也只是痛一下。 这般想着,沈枝鸢走到前厅处,在楚一的提醒下跨过了台阶,随后朝前方福了福身。 “我听楚一说你身子不舒服,可有舒服些?”男人放下笔墨,从座位上起身,将女孩一点一点扶至椅子上。 感觉到面前落下阴影,沈枝鸢顿了顿,随后轻声说:“夜神医的医术很好,我在那儿房间待了一会儿,就全然好了。” 她听见面前的男人松了口气,随后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用手抚着她的手,又轻又缓地说:“那就好。” 空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沈枝鸢没有说出台词,司谕也没有按照系统给的剧情说出台词,急得系统又再次出现,它屏了屏气,又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宿主,快说台词吧,不然要接受惩罚的。” 这般说着,系统便象征性的刺激了一下沈枝鸢,本想见她蜷缩的样子,可却看见她还是漾着笑意,没有丝毫苦楚。 面色红润,倒像是不曾发生过什么事情。.zЬzw.lΑ 怎么回事? 系统的心里埋下一个疑问。 以往有惩罚,它只当她是在忍着,可如今这副样子,实实在在不像是作假。 毕竟看她面色确确实实是红润了许多。 “对了。”沈枝鸢收到系统的讯号,开始按照剧情行事,“你不问问我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此言一出,司谕的手一顿,他看向沈枝鸢,嘴边勾起一抹笑。 “你想让我问什么?” 沈枝鸢点到为止:“昨天晚上。” “哦。”他笑了笑,“昨天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难道不应该猜到了吗?”沈枝鸢避重就轻,想引导面前的人说出那三个字。 果然,在这句话过后,他笑着问道:“他走了?” 没有讽刺的语气,倒像是带着趣味,依着他的小姑娘陪她耍性子。 真是有趣。 沈枝鸢很快就进入角色,笑着撑着手,将脑袋撑在手上。 她的白绫随着穿堂风舞动,漂亮的有些不现实。 剧本中有个漏洞,她眼睛看不清楚,何来看这词一说。 司谕似乎明白了沈枝鸢的想法,他试探着问出口:“看我做什么?本王的脸上有花?” 她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她摇了摇头,道:“昨天是他自己来的,与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怕你生气,就没想着告诉你。” 司谕眯了眯眼,到真有些怒意在眉眼之中,他笑,语气又有些轻佻起来。 “好一个怕我生气。”司谕用手摸了摸女孩的脸颊,沈枝鸢没有躲,反而用手摸上了他的手心,在他手上一笔一画写着字。 很痒。 倒像是什么提示。 司谕愣了愣,最后又追问道:“那我问问你,墨梓胥又是为何?” 沈枝鸢松开手,笑着招了招:“当时他在,我就跟他走了,你知道的,我怕他。” 司谕的眉缓缓地皱起来,在他人看来倒像是因为此事生气一般。 但只有他自己知晓,他不是在为这件事情生气。 反而是刚刚沈枝鸢在他手上写下的字的原因。 她刚刚写了一个字——“演”。 那她为何要演。 从她开始逐步引导的那一刻,他便发觉了不对劲,而那个字落下后,这不对劲只会更盛。 为何要演,为何要引导他说出这些话? 按照沈枝鸢的脾性,绝不会撇下自己的,而去推出他人,她害怕墨梓胥? 他是一点也不信。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她被威胁了。 “你怕他?”司谕又问了一嘴,想从话内试探出一些什么话。 女孩明显察觉到了他的意思,跟着说道:“对,我怕他,我很怕他,我怕他报复我。” “报复?” 司谕将这两个字婉转在嘴边,他试探的一遍又一遍地说。 沈枝鸢笑了笑,“我从小就对他虐待至加,我怎能不害怕他的报复呢。” “你是沈家三小姐,还是本王的王妃,你告诉我,除了他还有谁。”司谕一字一句慎言。 过了好一会儿,他见她摇了摇头,握住了他的手:“我不知道。” ——暗龙堂。 “但应当是很久以前就已经记恨上我了。” ——暗龙堂很久以前就想杀她。 “我从小嚣张跋扈,也是怕报复,后来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沈三小姐之前性子的转变。 从嚣张跋扈到…… 有人在监视她。 这是他得出的结论。 先生,他唤元民清 二人这番奇怪的交涉说怪异倒也不算是怪异,但要说是不怪异,又称不上。 系统听得云里雾里,便又问了句:“你们是在聊什么?” 沈枝鸢在心里默默回答道:“这是话题的延伸。” “你也可以理解为,我在用他人的恶,突出司谕的善。” 系统被沈枝鸢这番话,忽悠地哦哦哦了几声,随后便没再说话。 然而就在司谕还要继续问之时,前厅的门忽然在恍惚之间被触动。 带着些木屑的声音很快便引起了两方人的注意。 二人迅速转过脑袋朝那方向看去,司谕看清了面前人的模样,轻笑一声,而沈枝鸢看不清楚面前人的样子,稍稍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是谁?”沈枝鸢疑惑地问了一句。 司谕淡淡地看着墨梓胥的眉眼,用手挡住女孩的眼睛,淡淡地说了一句—— “无关紧要之人罢了。” 这几个字被面前人说得轻飘飘,他抚着女孩的眼睛,不轻不重地按着。 无关紧要之人。 对他司谕来说,面前此人确实是无关紧要之人。 墨梓胥皱了皱眉,在听闻此话说出口后下意识地看向女孩的脸。 他试图在她的脸上找寻一点点痕迹,但令人可惜的是,面前的女孩面目平淡,在听到这几个字时还将话在自己的舌尖上绕了一圈。 “无关紧要之人……” 小姑娘的声音俏俏的,不知怎的,墨梓胥一下子便觉得自己像是那个多余的。 门的声音再次作响,男人踏过门槛,走了出去。 墨梓胥这边刚走,沈枝鸢便站起身朝司谕做出要走的架势。 “怎的,你是一秒也不愿意多呆?” “我还有些事。”沈枝鸢轻声轻气地回答。 “那你便忙完再过来。” “好。” 一字落下,女孩头也不回的便走出了这块地方。 —— 与此同时,小屋的另一边,夜斯年皱着眉看着姜肆身上的反应,将银针尽数扎在了男人的身上。 此刻他的衣衫尽开,胸前层层弥漫着可怖的青筋,黑色的蛊虫在他的身体里游走,像是要将疼痛带到每个角落。 “忍得住吗?”夜斯年额头上布满着细细的汗珠。 长袖挽起,几乎让人看不见他手上的举动。 躺在榻上的少年嘴里咬着一块白布,疼得几度要晕厥:“夜斯年,杀了我。” 夜斯年不予理会,只道:“不知为何,此番疼痛更加剧烈,连蛊虫都已经疼到颤抖。” 师父没教过他。 “杀了我….”姜肆看着眼前的幻影,忍不住的再一次怒吼出了声音。 手握银针的手微微一顿。 “你疯了。” 夜斯年闭了闭眼,没把这话当回事:“你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 “我…我现在。”话还没有说完,姜肆便猛的从榻上坐起,掐住了夜斯年的脖子。 青筋暴起,竟是在这痛苦之下恢复了一瞬间的内力。 夜斯年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悬空,气息凝滞。 “姜肆….” 榻上的少年眼睛赤红,像是地狱缓步走来的恶鬼,踩着具具白骨,不带有任何一丝善意。 夜斯年见这番情况,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渡过内力,引发银针在他体内穴位震动,疼得少年一下就松懈了手中的力量。 夜斯年弯腰低头顺了一口自己的气息,本就苍白的脸愈发的苍白,可他此刻竟无力怪罪姜肆。 他累得,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缓了许久,他才扶着一旁的椅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鲜血从唇齿溢出,他拿出一块手帕擦去,随后看向床榻上已经痛的昏厥的男子。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姜肆会死。 此蛊霸道,疼痛亦是随着每次加深,直到有一天,他彻底的疯魔,便会自殒。 这万般苦楚连姜肆都抵不过、他无法想象,以前在那山上,沈枝鸢是怎么每次苍白着脸色又笑着来让他们不要担心。 让姜肆不死的方法是有的,那就是取出蛊。 可取出蛊之后,疼痛便会一瞬间涌上女孩的心头,往日未曾尝尽的疼痛会一点又一点的让她偿还。 光是一次便要人命,如若这么多….. 沈枝鸢会肝肠寸断而亡。 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夜斯年闭上眼,一点一点摸上银针,将那些针通通拔了出来。 鲜血顺着嘴角蔓延而出,他缓缓摸上心脏,第一次憎恨自己的无力。 他的师父曾经说过,异瞳是天降祥瑞,可为什么,在他身边的朋友,他的爱人,都在痛苦呢? 天命难违… 真是好一个天命难违。 —— 湘城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热闹,此时离月圆之夜已不足一月。 沈枝鸢似乎已经是怀了必死的决心,走时唯一的愿望便是将暗龙堂的阴谋搞清楚。 她几乎没有再见过那三人,那三人也尽数不来招惹。 好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系统似乎也是知道她的时日不多,最近出现的格外频繁。 “宿主,你似乎不害怕死亡?” 小姑娘翘着脚,坐在茶楼的座位上,居高临下地用那双空洞的眼,随着声音望那讲故事的人。 “我不怕。”沈枝鸢淡淡回复,“我倒是好奇你的特别。” “我怎么了?”系统疑惑地问。 沈枝鸢说:“你是科技产物吗?” 她在这儿呆了许久,几乎要忘记科技产物这回事了。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是也不是。” 楼下说书的还在讲着故事,此刻已经结束,他收了书,正要往台下走。 “楚一,他可讲好了?” 楚一站在身后,一边吃鸡一边抬头,听见沈枝鸢问他,慌忙擦了嘴,说:“讲好了讲好了。” 沈枝鸢笑了笑,忽然朝楼下大声喊道—— “阁下请留步。” 女子一身青衣,墨发在随意的倾泄,肤如凝脂,每走一步,那衣服便跟着舞动。 众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起身的湘城人驻足,连女子都一眨不眨的望她。 她像是那莲花仙子,误入人间。 那老先生反应过来,忙拘手低头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这姑娘带着一抹幽香,笑道:“不瞒先生,我日日前来这茶楼听书,所求不过只一人。” “什么人?”那老先生收回手,“我可认识?” “先生应当认识的。” “他唤何名?” “先生,他唤元民清。” 接近蛊的真相 “元民清….?”那老先生将这三个字在舌尖绕了绕,随后猛然抬头,打听道—— “姑娘可否把此人的特征跟老夫详细说说?” 这老先生的声音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沈枝鸢想了想元民清的模样,才发现她对他的观察异常地少,她想了许久,随后缓缓说道:“这小老头很精明,特别喜欢钱,每次都爱穿着一身灰色的大褂,头发又是银白又带着一丝深灰。” “姑娘可否说得再详细一些?”这老先生脑中好似闪过一道身影,可又在下一秒不见。 这种忘却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抬起头,朝前走了两步。 手上的书页被摁得皱巴,像是一团废纸,又带着湿淋淋的汗意。 女孩晃了晃脑袋,随后缓缓说道:“我有些记不清了,但是他不爱剃胡子,我以前问过他,他说是有世外高人的模样,故才不爱剃。” 听完这番话,老先生沉默了许久,刚刚驻足的人散去细碎声音徘徊在几人耳边,沈枝鸢叫楚一寻了个安静地方,招待着面前的老头坐下。 刚坐下,这老先生便大声“哦”了下,随后懊恼道:“姑娘,您说得这人我可能有些印象。” “只不过我也不大记得清楚那位人的模样,他向来神出鬼没,出现的次数极少。” “我们这些故事,都是他写得本子,不过….” 先生突然将本子往木桌上一敲,“不过,那人不唤元民清。” “我们这边的人都叫他——蒲大人。” 好一个蒲大人。 沈枝鸢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蒲字出来的那一刹那,她就知晓了这名字的含义。 蒲大人,蒲牢。m.zbzw.ζà 轻念着这两个字,她突然之间笑出了声。 以前的以前,她从未怀疑过这精明的小老头,在明安之时,她几乎日日夜夜都会去找他,久而久之,便也成为了朋友。 可这朋友的目的却不单纯。 他来明安,包括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是想干嘛呢? 如若是无关之人,她当然可以不笑,可这元民清…… 是啊,仔细想想,别人不知道的事,他全知道,别人知道的,他还知晓的更详细。 这场阴谋间,他在里面,究竟是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心中的一丝侥幸也被这最后的话语给浇灭,沈枝鸢谢过这老先生,走在路上时,又叫楚一回去,将今日所说的话都禀报给司谕。 “可沈三小姐,您….” “我要去见一位朋友,不会有事。”沈枝鸢说。 楚一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您的眼睛……” “无碍。”沈枝鸢笑开颜,“我走一段路,便自会有人来接我。” 楚一还是不放心,执意要将沈枝鸢送到目的地,沈枝鸢没办法,便只好依着面前人,由着他,护送到了一座寺庙门外。 楚一走时,将身上携带着的毒药塞到了女孩手上,“这是主上让我给你的,他说,危机时刻,可保护自己的性命。” 说完,他又轻声说:“楚一只是明面上的跟随,暗地里的暗卫还有许多,沈三小姐不必担心,若是需要帮助,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 说完这话,他便离开场地,愈来愈远。 正如沈枝鸢所说,过了一会儿,便有人从门内走了出来。 来人一身月白色的僧袍,语气带着笑:“沈姑娘可是跟那位少侠聊好了?” “聊好了。” “刚刚小僧听人说姑娘来了寺门口,正要去迎接,却见那少侠对姑娘的安危好似很不放心。” 他无奈的“阿弥陀佛”略显无辜。 “所以在门口站了会儿,也听了些声音。” “姑娘应当不会怪罪于小僧吧?” 他说这话时,面色有些无所畏惧,完全没有因为偷听这个不好的行为而感觉的愧疚。 沈枝鸢觉得这位和尚属实有趣。 “当然不会。” 他笑道:“那便好。” “姑娘。”他转头,手上捻着一颗又一颗的佛珠,“跟我进来吧。” 沈枝鸢随他进去,里面冷冷清清,没有多余的声音,多少有些寂寥之感。 那月白袍子的小僧时常是笑着的,明明是暗龙堂的人,可却感受不到多余的偏袒。 奇怪的很。 他与一些师弟打了招呼,随即便带着沈枝鸢入了房内,递给她一贯盒子。 他道:“摇吧。” 沈枝鸢不明所以地晃动,直到第一根签子落在地上。 那小僧踱步过去,用带着佛珠的手捡起,看了一眼,便将这签子掰断。 沈枝鸢听到了这声音,慌忙道:“你干嘛!” “签子这东西,还得是问看的人,我已看完,那便不能再给别人看了。” 他坐在蒲团上,对着佛祖轻微低了低头,一只手举在胸口,忽而轻笑:“果然不曾假。” “佛渡有缘人,小僧以往不明白,今日倒是全权堪破。” 世上人千千万万,多少香火佛祖都不曾看一眼,可今日却向这小姑娘低眸。 他早就用龟壳算过,且不止一次,她明明是大凶,可佛祖爱惜她,在掉签时变为了大吉。 平安顺遂? 不见得。 他摇了摇头:“果然啊,连佛祖都爱惜你这个姑娘。” “什么意思?”一连串的话向她袭来,沈枝鸢愣了愣,对那签更是好奇。 这和尚讲道:“小僧曾遇过两个人,这二人姑娘想必都不会陌生。” “不是偶然,小僧和姑娘的缘分,早就已经有了。” 墨公子曾为这姑娘求平安符,姜肆曾让他为她算过卦。 “沈姑娘。” 女子凭着声音瞧他。 “您的劫难,就快结束了。” “你不是暗龙堂的人吗。” 那小僧笑笑:“我虽是狻猊,可我更是一位佛家人。” “佛自然就要讲究佛法。” “沈姑娘,佛渡有缘人,您便是有缘人。” 沈枝鸢没有说话,在经历刚刚的事后,面目还是一脸警惕。 他又说:“不知可否取姑娘一滴心头血?” 沈枝鸢挑了挑眉,勾唇道:“你来便是。” “不过,我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那小僧挑了挑眉,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姑娘请讲。” 沈枝鸢缓了口气,说道:“你可知,有什么蛊,会让武功全然废除?” 知道蛊虫的秘密 周围小僧念佛经的声音愈发清楚,难懂的佛文一字又一字的传入耳内,繁琐的符文挂在门上,随着每次念出的字而敲动,沈枝鸢又一次问出—— “您可能告诉我?” “有什么蛊会让人武功尽废。” “姑娘何必执着于这个答案。”月白色的袍子在门前打下一道阴影,叹息声清晰可见。 沈枝鸢没说话,她从座位上站起,恍恍惚惚之间,又好似恢复了一些视力,她摸着路朝前方走。 “不是我执着,是我不喜欢被瞒着。”她轻声念道,“很显然,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只有我不知道。” “你没有预感吗?”这和尚好笑地偏了偏头,一双眼睛带着笑意。 “我有猜想。”沈枝鸢捏紧自己的衣服,忽而抬头,在和尚的眼神之下缓缓说道,“或许…” “会是因为我吗?” 那和尚赞许地瞧她一眼,随后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说:“详细的小僧也不能告诉你,隔墙有耳。” 他用佛珠轻轻地碰了碰女孩的脑袋,像是在敲打什么。 “你只要知道,这事与你脱不了干系便好。”这和尚说话的风格倒不像是一个和尚该有的,反倒是充斥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意味,像是如若说错,那与小僧无关一般。 沈枝鸢懂得了他的意思,退后一步福了福身。 “懂了?” 沈枝鸢乖巧地点了点头:“懂了。” 她话锋一转,又犀利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偶然遇见过,算得上是巧。”他笑着说,“不过姑娘放心,该来的还是会来,躲不掉。但也不必惊慌,小僧说过,姑娘是与佛有缘之人,那佛祖定会化平您的劫难。” 他说话间像是真假掺半,也不知特意捧着她还是怎么,让沈枝鸢有些不太相信。 若她真是有缘人,那为何这些劫难却偏偏在她身上一一显现? “我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沈枝鸢抿了抿唇,心里知道答案后,却也在一时间内不知道该做出如何表情。 她该怎么办呢。 她又如何去还呢。 其实从和尚肯定了她的这番言论后,她的思想便不由自主的往外延伸。 她想起了姜肆昨日的异样,她想起了以及早上她去夜斯年院落,纵使她装病,都让她好好的静心。 她亦是想起了自己日渐红润,以及许久感受不到惩罚疼痛的身体。 那日在屋檐上闻到的血腥味,他疼痛的闷哼声,以及他的疏远。 指甲一点一点掐进了手心,好似有鲜血弥漫出来。 沈枝鸢说不清现在的感受,只觉得此刻的她如坠冰窟,炎炎夏日也丝毫暖不了她的身躯。 她早该想到的。 她早该想到的….. “姑娘请说。”那和尚看了眼沈枝鸢,大概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又摇了摇头。 沈枝鸢的声音有一些微微颤抖:“您能告诉我,这蛊虫该如何取出来吗?” “上山容易,下山难。”他先行提示,“姑娘可想好了,这是要命的东西。” “我不怕。” 她连死都不怕。 怕得便是有人对她好,而她无以为报。 —— 大家送松为爱发电!送免费的就好啦!谢谢宝们! 她的心沉到湖底 “姑娘连死都不怕,那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姑娘会怕的?”和尚笑了笑,略微好奇地问了句。 指尖盘着的串子停顿,一扇临山小窗将山间的清风吹在二人的脸上。 这寺庙背后靠着一座矮矮的山,吹来时没有外围那浓烈的花香气。 她的衣裙被吹得往旁边飘动,圣洁宛如神母:“我没有怕的东西。” 此话说完,周围先是平静了几许,再然后是那和尚地轻笑。 他摇摇脑袋:“姑娘此举属实豪迈,不过依小僧的见解,这世上,终究还是会有姑娘怕的事,只不过尚且还没遇到。” 他的声音温柔,可不知怎么的,沈枝鸢竟然觉得他像是在提示什么。 这和尚起先给她的感觉是不在意,之后的感觉倒像是他骨子内无所谓的冷漠。 修佛修佛,修到如今已然变得将万物不放在眼里。 这和尚走上前扒拉了一下香灰,随后用一块四四方方的小手帕将香灰放在里面,包好后,他走到了女孩的身边,将这手帕递给了沈枝鸢。 “姑娘若想解除,只需将这香灰放到那少侠的水里,但若是想彻底让那蛊出来,还须得那夜神医助力,用银针封锁男子的穴脉。”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不过在此之前,小僧还得提醒一句。”他的手盘起了佛珠,“这香灰泡完了,作用也只有一点,姑娘万万不可说小僧骗你,当然,若是不相信,三小姐也大可不试。” 沈枝鸢没有立马应下这番话,这些年的历练早就让她有人不可全信他人的思想,更何况这和尚来历还是暗龙堂,几分真真切切,她也实在是搞不懂。 但她依旧收了这香灰,将这香灰放在了自己的衣物的内层。 “走吧。”沈枝鸢对着和尚示意。 取心头血的地方是一间狭窄的小屋,沈枝鸢不清楚他要干嘛,但秉着出家人不杀生的理念,她往那儿椅子上一坐,背部挺得直。 和尚见此,笑道:“姑娘这是放心我?” “你告诉了我想知道的答案,我自然也会信守承诺。” “好好好。”他拿过台面上的刀,将这小刀利落地扔给了沈枝鸢,“姑娘自己来吧。” “阿弥陀佛。”他轻声念叨了一句,沈枝鸢手碰到刀柄,转身到了隔间,随后毫不犹豫的往自己的心尖处轻轻一划。 不疼,一点也不疼。 刀尖上沾了血色,沈枝鸢弄了弄着装,随后将这刀递到了他的手上。 “多谢。”他笑道。 说罢,他将这刀上的血滴到了一个不知名的透明药液之中,碗的上面放着个铃铛,似乎让人看一眼,那心神便会荡漾,魂也会下意识的震撼。 可沈枝鸢看不见,自然便没有发现端倪,她又摸了摸胸口的香灰,朝这和尚说了声,随后往门外走。 只不过刚踏出门栏第一步,就感觉身旁站定了个人,一股好闻的味道泛滥在周边,他牵过她的手,嗅了嗅。 “枝枝,你身上什么味道。” 沈枝鸢口子拉的不大,连她自己都没闻出来,此刻他这么一说,沈枝鸢只想遮掩。 “可能是香灰的味道?” 少女的声音带着软糯的甜。 司谕手动了动,勾唇笑了笑,那表情不算好看:“香灰不会是这个味道。” 他挨下身子,声音轻缓:“枝枝,你的身上是血味。” 沈枝鸢一震,下意识地抬头看他,本以为他会继续追问这血味的来源,可谁知他只是握紧了女孩的手,不再多一丝言语。 从楚一找到他,汇报元民清以及她去找这小和尚时,事情就不对了。 他不能过急,他想看看他的枝枝究竟想干嘛。 回到府上,沈枝鸢并未和司谕多待一秒,反倒是与司谕说了声后前往了夜斯年的院子中。 大门敲响,门扣在院落的回声中一遍一遍回荡。 无人理她。 她忍不住喊道:“夜斯年,我是沈枝鸢。” 屋内还是静悄悄的。 不在吗? 可夜斯年平日只会在院落之中。 她将耳朵贴上了门缝,不顾他人响应,便踏了进去。 血腥味。 每走一步,这血腥味便会加重一分。 她的心沉到了湖底。 —— 宝宝们送送为爱发电,谢谢啦 夜斯年的同意 她看不见面前的荒凉景象,只是听到了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的声音。 再然后—— 是他咳嗽了几声,又猛然顿住,随着衣袖地放下,露出那姑娘的身影。 白绫因为泪水而黏在肌肤上,浅浅地印出女孩的眼眶。清泪落下,她像是被这个风压弯了傲骨,那唇被她抿得泛红。 夜斯年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双手摊开,因为过度的用力,深红的印子在白色的手掌心内泛滥。 几丝鲜血沿着手掌的纹路流淌到白色的衣袖上,他不在乎地往自己身上擦了擦,快步走上,用衣袖抵着二人的距离—— “是疼吗?” 夜斯年有些无措地擦拭着女孩的眼泪,一向清冷的他在此刻竟完全失了往日的冷漠。 沈枝鸢没说话,眼泪哗啦哗啦地掉落。 他着急的没关门,里方的血腥味从门缝飘出,浓稠的让人忍不住泛恶心。 夜斯年更慌了。 “是很疼吗?有止血吗?”他作势想要去查看沈枝鸢的伤口,却在下一瞬被她给挡住。 “夜斯年。”她沉默地喊了一声,接着说,“我不疼。” 夜斯年松了口气,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直接心颤,她说—— “我怎么会疼呢。” 她怎么会疼呢。 听到这话,夜斯年的手稍稍抖了抖,声音强装镇定,“怎么回事。” “我都知道了。” 她说得话如四月凉雨,浇得人心头发凉。 夜斯年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味的帮她擦试着眼泪。 风有些大了起来,吹乱二人落在背上的长发。光芒透过院落里不算高的树笼罩在他虚弱的身体,平添一抹无故的唯美。 她似乎是一瞬间卸了力气,雪白着一张小脸,稍等了会儿,便动手将白绫给扯了下来。 “你看。”面前的小姑娘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这两边。 她的眼一只灰蒙蒙没有光彩,另一只紧紧闭着,恍若睁开,那空洞的窟窿便会将人吸进去。 她憔悴的脸上露出笑:“我只是没了眼睛,不是没了心。” “我能不能感受到疼痛,我自然知晓。” 夜斯年没说话,那双手顺着姑娘的肩膀一点一点滑落。 最终无力的坠落在身旁。 系统好似也知道了什么,只是说了一个字之后便短暂地沉默了起来。 “沈枝鸢。”他突然开口,“既然知道了,那便好好的……” “把他的蛊拿出来。”沈枝鸢突然说。 夜斯年眯了眯眼,生气地压低声音:“你疯了?” 所有人都可以不知道这样的后果,但是他夜斯年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子蛊取出,没有人体的滋养,会死去,而母体则会在一瞬间承受巨大痛苦爆体而亡。 到时候这些月的疼痛一窝蜂的涌向她,她会死的。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样的严重性! “我不同意。”夜斯年退后几步。 他的语气难得的严肃,冷漠的几乎没有任何人性。 沈枝鸢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我不会有事的。” 她的声音带着恳求:“夜斯年,这是我的劫难,我不需要任何人帮我渡过,我求求你了。” “我不会死的,我有办法,我去求来办法了,你相信我…..” 那白绫不知飘到了何处,夜斯年闭了闭眼,扭过头不去看她。 小姑娘起先抓着少年的手,随后无力的跪下,拽着他的衣角。 夜斯年呼出一口气:“有什么办法。” “我是医者,我比谁都知道。” 这蛊的危害…… 有些事情,一旦决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你知道的,我比谁都珍惜命。”沈枝鸢见有效果,连忙说,“至少在暗龙堂被彻底根除前,我不会出一分事。”xbiQiku 夜斯年扭头看她。 她继续说:“我这个人本来就不简单,夜斯年,我身上有很多奇迹也有很多秘密。” “你没发现吗,我…..” 夜斯年叹了口气:“你真有办法?” “我有。”沈枝鸢点头,将烟灰递给夜斯年,说,“你让姜肆喝下这个,他的痛苦能减少,而我也不会有事。” “再然后,你只需要在月圆之夜,将蛊引出,我也会没事,不用承受痛苦。” 这烟灰被包成了四四方方的小块,夜斯年打开闻了闻,见确实有药味,才稍稍放心了一分。 小姑娘的泪水还没擦干净,此时此刻,依旧在辩解,冷白的皮肤带着一丝因为急促而产生的薄粉。 “我需要试验。”他需要先试验,才会放心让姜肆喝下。 沈枝鸢点了点头:“好。” 她早料到夜斯年会有猜疑,所以早就问过那小和尚。 小和尚当时只是说了句:“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那她便放心。 夜斯年是神医,她也需要借他的手查查这烟灰。 一举两得。 沈枝鸢吸了吸鼻子,纵使瞧不见,也努力地往那身后的门张望:“他怎么样了。” 这个他指的是姜肆。 夜斯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很不好。” 是的。 目前的姜肆确实很不好。 清醒时间极少,只有个别时间是清醒的。 若是清醒状态,也是暴怒的想要杀人,让人杀了他。 夜斯年用血做引,将沈枝鸢的药给他吃,他这才好了几分。 世间唯有情这一字,最为折磨。 他想要生生世世,朝朝暮暮,可命运始终喜欢琢磨人。 罢了罢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司谕再次拜访了那寺庙,亲自去找了那和尚。 不出意外的是,他去的时候,凤柠也在那间屋子内。 —— 马上就是枝枝身死了,哎!其实枝枝才是最累最苦的。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哦?这是等着本王来的意思?”司谕对着那和尚拱了拱手,随后挑了挑眉。 虽没和凤柠决裂,但此番见到,有外人在,还是要适当的有些距离。 他故作轻佻,便也是怕外人看出来,毕竟他和凤柠有利益相扯,和这和尚? 那是半分也没有。 他今日接沈枝鸢时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便隐隐约约有了怀疑,在结合这和尚屡次三番的态度,他大概猜了有一半。 正中央有个铃铛,铃铛下有个小碗,他只看了一眼,便匆匆地转移了视线。 凤柠笑着说:“四皇子不必如此,按照自家的规矩来便是。” 她瞧了瞧那闭着眼的和尚,随后扭过头:“他虽是暗龙堂的人,倒不如说他是中立的。” 笑看世间物,却不掺半分,倒是踏破世间万物,心中却又有自己的道义。 不信佛,却又信佛。 不似妖僧,却又似妖僧。 司谕见如此,狐疑地瞧了眼这和尚,只听见那闭着眼的和尚说:“施主既然来此处,那必定是有事问小僧,若是心中杂念太多,那恕小僧只能改日再见了。” 司谕眯了眯眼,坐到凤柠的对面,说:“是本王多疑了。” 那和尚一边敲着木鱼,一边说:“有些事,小僧不方便多说,不如问问凤姑娘,想必会有施主想要知道的答案。” 司谕又看向凤柠,见她一脸凝重,便知道此事不简单,他心中有诸多疑问,可在看见凤柠点头时,忽然之间安心了些许。 凤柠从座位上起身,对着司谕点了点头:“四皇子若是方便的话,便随我来隔间。” 司谕不疑有他,连忙从位置上起身示意凤柠带路。 可以说,他与凤柠从来没有断过联系,从明安城将凤柠插入暗龙堂做眼线,又故意知道她的身份,假意将她打得半死不活,只是为了能让她在暗龙堂得到一丝信任。 因为他知道,暗龙堂断不是什么蛇鼠之辈,无故信任一人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他记得当时,凤柠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暗龙堂会忌惮她,但同时又会渴望她。” 所以二人故意演了一场戏,骗过了所有人,让他人都以为凤柠确实是背叛了他。 有舍有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好歹也得到了两百,他让凤柠携带着消息去投靠,虽说他有受影响,但总体无碍。 后来,沈枝鸢当诱饵被捕,他原本担心,但他再发现凤柠在后,也稍稍放下了心。 只是计划有插曲,他没想过,那青娘是个有疾病的疯女子。 居然就硬生生将沈枝鸢的眼睛挖了。 思绪回笼,凤柠给司谕倒了一杯茶,随后开口道—— “你对沈枝鸢有了解吗?” 司谕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如实回答道—— “沈家三女,家父为镇国将军,其大姐是宫中……” “四皇子了解的就只有这些吗?” 她这句话一出口,就让男人愣在位置上。 虽是之前心中有疑惑,但都没有亲耳听见更为震撼。 “她被暗龙堂威胁。”他淡淡地说,“又或是她之前是什么身份?” 他有过很多种猜想。 一来、性情变化极大,与京城传闻不符。 二来、便是暗龙堂对于她莫名其妙的恨意。 想着想着,便忽然听到面前的女子斟酌着语句说道——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司谕的手一抖,水从杯沿溢出,一滴一滴地砸在桌子上。 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意思。” 凤柠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的意思是,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冬天多冷啊,我不想她这么孤单 很荒诞的一件事,他虽怀疑,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不是这个世界的,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会显得他有多好笑。 “她会离开吗?” 司谕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凤柠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她离不开。” 室内一片沉寂,司谕在听见这句话后,下意识的从内心之中涌出一股子喜悦。 凤柠没有察觉出来男人的喜悦,反倒是站起身,背过手,在这地方来来回回转悠,缓缓道来—— “她之前确实与暗龙堂有联系,甚至背地里是替暗龙堂做事,但她从始至终不知道。” “好几年前的赏梅宴,四皇子仔细回想一下,她的异常。” 与司禄的异常,以及在见到太后时的冒冒失失。 凤柠叹口气,又细细提供了个线索:“她原本活不了这么久,在十二岁那年,她其实会死于一场她二姐对她的谋杀。” “而那场谋杀其实才是她真正来的时间点,但是暗龙堂却提前了。” 提前让沈枝鸢来,促成了这场阴谋。 一个本无忧无虑的小女孩被逼到如今这番地步,让人有些心疼。 “我有一个疑问。”司谕大概听明白了,但还有不懂的地方,她将茶杯放下,问,“如若和暗龙堂有联系,我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进行信息传递。” 赏梅宴的每一点每一滴他几乎都记在脑子里,未曾有半分遗忘。 当时看着确实是不情愿,可暗龙堂让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目了然了。 司谕趁着凤柠未回答,又说道:“特殊的沟通手段,目的是我们四个人?” 凤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了想,斟酌说道:“这手段你们应该也不会陌生,构成她这么难受的人,其实也是这手段,当然,目标确实是你们,而沈枝鸢会死于17岁的月圆之夜。” “可她回不去,她死了能去哪儿?”司谕眯了眯眼,觉得有些不对劲。 “灰飞烟灭。”凤柠扶了扶额,那双眼突然望向窗外,一字一句说,“永世不入轮回。” 又是沉默。 这一场谈话,二人也不知道是沉默了多少次。 只知道静下来时,那风声显得格外明显。 凤柠看见男人的手紧紧握起,青筋爆出,可面上不动声色,仍然勾出一番笑。 他道:“我不会让她死的。” 很嘲讽的一句话,不会让她死,可在那时,恰恰是这四人害她至死。 有些事情不好明说,凤柠张了张口,又将知道的全数咽进咽喉。 她问:“你觉得她像什么?” 二人同时望向窗外,此时正值夏日,柳树的枝丫扫过窗面,远处山上的梅花树枯零在那儿,但仍然遥遥屹立。 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小姑娘明眸皓齿,长发如瀑,一身青衣站在那儿,随着山野的清风拂动她的白绫。 倔强而又夺人眼球。 “形竹又似梅。” 他脑子里显现出来这句话,便也这般答道。 凤柠沉默了好久,她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她问过那位灰眸少年同样的话。 当时的他不似现在这番模样,反而是打算去寻那蛊,一整个意气风发。 那日的少年眼内有着从容,手上把玩着一把小刀,那眼神跟一只小狼似的,有着势在必得。 “梅花。”他坐在窗栏笑了笑,“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不觉得很像吗?”凤柠对于沈枝鸢的地第一印象便是梅,她后来又回想,补上了一句,“还像竹。” 此话一出,那少年轻眯着眼笑了笑:“竹啊?” “我觉得她都不像。”他说。 凤柠当时急匆匆地问了句,“不像这些那像什么?” “我认不清这些花草的品种,我就是觉得她像所有好看的花。” 少年懒洋洋地说了句。 “那为什么…..” “因为冬天太冷了,她一个人多孤单啊。” 凤柠一震。 他翻身从窗栏上下来,说:“我不想她这么孤单。” 所以她也可以不像花,只要漂漂亮亮的就行了。 —— 大家送送免费的为爱发电!!谢谢啦 龙生九子,她也是 “你是第一个觉得她孤单的。” 那天的她穿了一身素净的蓝裙子,裙角绣着一朵山茶,乌黑如墨的眸子望过去的时候,还有着一些笑意。 大家都在潜意识里忘记了沈枝鸢的身份和年龄,忘记了在她那个年纪女子该有的一切,只觉得她像腊梅一般孤傲,像竹子一般屹立萧瑟,可这些无疑是孤单的。 “她初见我可并非如此。” 初见时,她才是一只惹人怜惜的困兽。 “她生来就是一朵漂亮的花,是让人好好呵护的。”姜肆侧过头,属于少年人的漆黑长发随意飘落,窗栏未关,户外的笑声透过万家灯火传来,他忽而笑了,手上的小刀随着动作上上下下,反射出一道银光。 她记得她又问:“那你呢,这么做值得吗?”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似乎是太多人问这个问题了,他的眉皱起来:“有些事不能用值不值得来说,更何况我的命与她相比,自然是……” “打住。”凤柠笑了,“你这番说法要是让她听见了,那她定是第一个要反驳你的。” “那你觉得她会说什么?”姜肆来了兴趣,索性又喝了杯酒,那末梢吊着一抹趣味。 “她会说……”凤柠顿了顿,一瞬间,脑中思绪万千,等到再说话的时候,便换了一种说法,“我想,她什么都不会说,她会用手敲敲你的脑门,让你好好说话。” “那便值了。”他笑起来,那双灰眸也眯起。 ———— “他这般说?”司谕笑笑,似乎没放在心上,“倒是比本王会说话。” 他不否认,但他仍旧觉得像沈枝鸢这般的女子,不会甘于做一只困兽,像竹,是赞美。 她需要往上走。 因为她生来便不同。 凤柠毫不留情地反驳:“毕竟人家是纯情。” “本王怎么不是。”茶杯内的茶水被他轻轻地晃荡了一下,好像有些洒了出来。 少年的手指尖端轻轻地沾了那白露,在桌子上写下了几个字,又用手轻轻地抹去。 不屑。 “离月圆之夜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四皇子,我该告诉你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她转身就走,似乎是不能待太久时间,但就在踏出门的那一刹那,就听见司谕问:“暗龙堂的堂主到底是谁?” 凤柠未转身,想了想,说:“我并未见过。” “但我能告诉你我目前所知道的所有信息。” “龙生九子,每子所管辖的区域都有所不同,目前殿下所知道的应当有第九子螭吻——南宫彦,目前已经身死。四子蒲牢——元民清,我未曾见过,但我知晓。五子狻猊——也就是外头那小和尚,他是连堂主都搞不定的人。包括我,三子嘲风。以及连沈枝鸢自己也不知道的身份七子——狴犴。” “其它的你没见过吗?”司谕不意外这个答案,只是问道。 “我没见过,一子囚牛是堂主最信任的人,掌握的也是核心机密,也就是制造蛊,二子杀戮,听说武功造诣极其高,我曾怀疑过姜肆,但从他找蛊那一瞬,我便知道不是他了。其余人只是按照吩咐办事罢了。” 司谕点了点头:“好。” 二人走出屋子,回到原来的地方。 那小和尚依旧还在那里念佛诵经,见他们二人聊好,也只是用淡漠的眼神瞧他们一眼。 但就在司谕走时,他又忽然站起,从容不迫地站到他身边,轻声说了句话。 谁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是看见司谕那越皱越紧的眉,以及突然大声地质问。 这是凤柠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得气,他的双眸浸着高山流水般的寒芒,居高临下。 可那小和尚却不慌不忙地说:“施主,思考的时间不多了,你没得选择。” 司谕最终还是恢复了那番孤傲的模样,乌骨扇一遍又一遍地捶打着自己的手心,没有再说话。 等到他人走,凤柠才问了句:“你刚刚对他说了什么,让他发如此大的火?” “只是一句提醒。”和尚笑道。 “一句提醒?”凤柠想了想,“那应当是关于那位女子的。” “到时候凤姑娘就知道了。” 他又坐下,翻开经文,笑着回答道。 ———— 翌日,清晨。 随着月圆之夜愈发的接近,沈枝鸢的心头也时常没由来的涌上一丝心慌。 她不止一次问过系统,但系统往往都用几句话敷衍过去。 “我真得能回去吗?” 系统支支吾吾地说:“宿主的情况应该是能回去的。” 它不会撒谎,似乎极度心虚 沈枝鸢躺在床上,侧过身,又问:“什么叫应该?” 她这几日竭尽所能将知道得信息都传递给了司谕,这是她能为这个世界做得最后的事情了,要是不能回去,她会很难过的。 “能回去的。”系统立马改变了说法,声音好似有些迟疑,“宿主,你放心吧。” “是你我才不放心。” 系统被噎了一下,但还是不服气地说:“好歹我们也共处了这么多年,你就不能对我放心一点吗?” “可让我疼得是你啊。” 沈枝鸢感受到了系统的情绪波动,笑了起来。 很难得,这系统有好长一段时间对她转换了态度,从起初的小孩子气,到最后莫名其妙的冰冷。 它没再说话,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没好意思再开口。 沈枝鸢等了许久,随后从床上起身,将衣服整理了一番,踉跄着步伐走向了夜斯年的院子。 那包香灰被放在桌案上,沈枝鸢进门时先是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再然后听见夜斯年止不住的咳嗽声。 但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 “来了?”夜斯年揉了揉脑袋,起身看向沈枝鸢。 沈枝鸢将疑惑藏在心里,努力不让自己再去打听可说出口那一瞬间,还是那句:“你怎么了?” 夜斯年淡淡回答道:“正常,毕竟我是个医师,与药为伍,总会伤身体,不过无碍,我自己养养就好了。” “当真如此。” “我还能骗你吗。”他笑着说。 他不想说。 沈枝鸢叹了口气,走上前说道:“你要好好的。” 夜斯年没有立刻回答,愣了愣,才应下:“好。” 床上的少年还躺在那儿,面色苍白,血腥味依旧颇重,可沈枝鸢看不见,她试探着摸上少年的眼,之后一点一点往下,触碰到他手的位置。 似乎是有所感应,那闭着眼的男人握住了女子的手,纵使力度实在是轻。 “那药我检查过了,确实是有功效。”他撇开头不去看这场景,心中犹如刀绞一般,“可以服用。” “好。”沈枝鸢漾开一抹笑。 枝枝,我们成亲好不好 夜斯年的动作很轻。他舀了一勺香灰,将这灰溶于水中,随后走到姜肆的面前,将这水尽数喂给他。 女子站在屋子的中间,稍稍退了几步,可那少年却依旧固执地牵着她手。 即使只有小拇指勉强的钩在了一起。 “好了。” 他收了杯子,看着沈枝鸢,只见她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心里的疑惑便更加深了。 此时的系统早已猜出了这物件,它默不作声地看了看沈枝鸢,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惆怅的音色来回翻转。 沈枝鸢顾不上问它,便先行与夜斯年告别,转身走出了屋内。 “枝枝。” 在走至门槛时,夜斯年突然喊住她。 沈枝鸢连忙收了笑容,侧过头看他,笑着问:“怎么了?” 万般碎语掺入其中,思绪在一瞬间放空,夜斯年也不知为何要叫她。 见小姑娘还在看他,他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缓缓吐出一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她先是一顿,那带着微粉的唇勾起,然后笑道:“好。” 与以往的好不同,这个好不知为何,有一种释然之感,像是看破许多,放下了纷扰,最后的应答。 在她应下的那一刻,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疼痛了一下。 是极轻极轻的一下,跟被针扎了似的,疼极了。 疼的他双眼也发涩发酸,好像他和她的距离永远也拉不近。 回到院子的路径很短,沈枝鸢先是从自己的心口处掏出了另一包香灰,然后将这香灰一点一点地泡进茶水之中。 长袖挽起,她侧过头,用一根玉做的棒搅了搅,直至搅了三十秒,才放下,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药效很快发生了作用,这一刻,明明冰冷的茶水像是岩浆一般流入咽喉,凡是所过之处,尽是灼烧。 身子内常年昏睡的母蛊终于挪动了身躯,在脖颈后方疼痛的扭动,一时间,细麻的疼感以涓涓细流的形式涌来,只是一点。 连带着心口的疼痛都有些恢复。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有些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无力。 系统有些心疼地出声:“宿主啊……” “你现在…”沈枝鸢适应了一下,直起身子,恢复正常,“来当我的眼睛。” 因为踉跄的举动,那根素净的钗子几乎要坠下,一大半的黑发垂在身前。 系统:“……” “好。” 它点头。 它虽不明白她这举动,但除了有些不可以的,它还是愿意无条件帮助她的。 沈枝鸢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水渍,随后进了屋内。 顺利的在梳妆镜前坐下后,沈枝鸢开始问系统。 “口脂。” 系统答:“右前方,第一个抽屉。” “脂粉。” 系统继续答:“左手第一瓶。” 沈枝鸢收到了消息,拿出口脂,用手擦了一点,随后往嘴上抹了一点。 没有过分红润,但也不苍白,可以看出融合的非常好。 系统怔了一瞬,随后立马夸赞道:“很好看。” 她没起来,反倒是趴在桌子上,将脸侧在一边,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 她本来就好看。 人舒服够了,便会不适应痛苦的滋味。 沈枝鸢也是如此。 贪恋了许久舒服,此时又归到地狱,颇有些不习惯。 楚一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她这副场面。 女孩的双颊有着一抹红色,像是胭脂的残粉,但他并未多想,只当是姑娘家爱美,但因为沈小姐看不见模样,故才没发现。 也不好提醒…… 毕竟这主人家做事,自有道理。 他道:“三小姐,主上唤您过去。” 楚一喊了一遍,可却不见女孩有所反应,又小心地喊了一句。 “三小姐……” 话音刚落下,她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扶着旁边的物件走向门口。 似乎有些疲惫。 楚一识相地闭了嘴,默默地找丫鬟,在前方带路。 “他找我什么事。” 熟络以后,沈枝鸢几乎直呼,只有生气时,才会唤他姓名。 这是以下犯上,可司谕不恼,只会掐掐女孩的脸说一句:“枝枝好大的胆子。” 他会笑着说,完全不带威慑力,众暗卫见惯了主上这不要脸的样子,便愈发知道沈枝鸢在他家主上心中的地位。 楚一乖乖回答:“主上说是要事找你商讨。” 这几日不见司谕,听说他平日忙极了。 那此番应该是忙好后来找她探讨事情。 到达前厅后,楚一先行退下,留二人站立相望。 她看不见,只知道司谕一直看着她。 “看我做什么?” 沈枝鸢摸了摸脸,扶着一旁的握手,坐到了椅子上。 司谕沉默了片刻,侉大步伐走上前,用手抚了抚女孩的脸。 “胭脂擦脸上了。” 沈枝鸢一愣,连忙喝了口茶水,说道:“谢谢。” “怎么喜欢用胭脂了?” 他的语气温柔,就仿佛真是拉着她来聊家常话一般。 “女孩子爱美是正常的。”她说,“到底是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不能叫你吗?”他笑笑,“沈枝鸢,你实在是好狠的心。” “那你是骗我的?”沈枝鸢气得站了起来。 她其实不想过多的与这四人相见。 但此番司谕用商讨大事将她召开,无疑让她有些气愤。 司谕慌了一瞬,但依旧镇定:“也并非是骗你。” “确实是有大事。” 沈枝鸢的手忽然被他拽紧,她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几步后退,又转过身,想要借口自己乏了。 可谁知下一秒,男人走上前,寒香扑面迎来,她又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却被他用双臂圈住。 “枝枝。” 她忍不住颤抖。 “我们成亲吧。” “司谕!” 她用手掰着他的手指,咬牙切齿地骂道。 “司谕,婚约才刚订下,就算成亲也是在冬日,你何必那么着急!” “我怕我等不到!” 身后的男人大吼。 四周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碎珠掉落在地上,发出铮铮圆润的声音,散落一地。 他又说,声音像是充斥了疯狂后的温柔:“枝枝,我们就做平常的夫妻,我们不查这些了,不管他们了好不好,我可以不要这些东西,我可以只有你一个……” “啪——” 女孩挣脱出来,朝后扇了一巴掌。 “你疯了。” 面前的男子头侧向一边,许久没有抬起,只是用手摸了摸嘴边的血意。 —— 司司是因为接到消息后消化了好久,最后还是不能接受,然后这是不清醒一瞬间的状态。最后,你们猜猜和尚说了什么。 然后是,大家送送花,我要给枝枝约封面去了,这本书要书测喽! 书测之后我会每日四千更新到完结。 你别骗我,我会相信的 再然后,他侧过头看了看手上的血,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地笑了一声。 “好……”司谕突然笑出了声,阴森森几乎渗透女孩的全身上下。 阴戾的目光看向她,冰冷又绝情,连那沾满血的手都带些颤抖。 她的手上还有麻意,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就这么打了他。 “你疯了。”与刚刚的声音不同,此番的语气显得更加平稳,像是在叙述着一件事实。 “沈枝鸢。”他声音沙哑,“谁都能说这话,你不能。” 沈枝鸢不明白面前的男人此刻抽得什么疯,但仍然说:“你说了不算。” 司谕走上前,嘴角的鲜血依旧漾着,他笑:“好一个本王说了不算。”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而后上前抓住了她的双臂,轻轻拨开她脸上因为动作而凌乱的头发。 他低低开口:“沈枝鸢,如果你想离开我,你逃不掉的。” 不知他此话说得准确性,但在此一刻,她整个人宛若浸到了湖底,冷冷的,冷得她心头发颤。 这话也说得不对。 等到月圆之夜,她便离开了此处,司谕想找,都不知道应该从何处找起。 有些好笑了。 想到此处,沈枝鸢强撑着一口气,抚上男人的脸颊,勉强安慰:“司谕,我觉得你今天非常奇怪,是不是想多了,我的父亲还在这儿,我能逃到哪里去。” 她始终不明白那男人话的意思,就像他今日这反常的所作所为。xbiQiku 没错,在沈枝鸢眼里,他一向是理性的,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产生什么情绪波动。 但今天却莫名其妙提出要娶她,要与她成亲,要与她做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妇,远离这是是非非。 她知道对于司谕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权力。 直至走出屋外,她仍然想着,手腕被掐得红了一片,像是雪山顶上多出的一抹红色,耀眼极了。 墨梓胥就站在远处漠然地看着,但最终还是没忍住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冷冽的气息飘来,墨梓胥用指腹揉了揉,随后皱着眉问:“他逼你了?” 怕二人会起什么冲突,沈枝鸢摇了摇头:“没有,他就是动作大了点。” 墨梓胥将手中的花一股脑地塞到了女孩手上,顺道贴心避开了位置,又道:“跟我去敷药。” “你不是避着我吗?”大概是要走了的缘故,尽管自己身体难受,也不想让面前的少年看出异样,她跳着脚往前看,脸上漾着笑意。 两个小窝有点凹陷,他想,若是沈枝鸢有眼睛,那一定是很好看的。 她的眼睛会璀璨如繁星照耀,亮着光,抬起白皙的小脸就这么看着他。 “我没避着你。”他迟疑了一下,“我只是上次听见你和司谕的谈话了。” 沈枝鸢早就猜到了这事,继续仰头看他,也不出声。 “你当真喜欢司谕吗,还是被逼无奈?” 少年抱着剑,明明是冷着一张脸,却有着想要听见答案的迫切。 沈枝鸢愣了愣,朝系统问道:“我还有几天时间可以活?” 系统迟疑道:“宿主,不足五天。” 沈枝鸢握紧了拳,在抬头时,叹了口气:“墨梓胥。”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就听见她说。 “我是真的喜欢他。” 双手无力的垂在身旁,他眯了眯眼,说:“沈枝鸢,你别骗我。” 沈枝鸢,你别骗我,我会信的。 ————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手很疼,晚上的话应该还有,秀秀明天上学了,所以准备的东西比较多,这章比较少,见谅。 我是不是快能回家了 “我何曾在这些事上骗过你。”女孩感受到男人压着的怒火,侧身往后退了一步。 墨梓胥忽然没了声音,因为在这些事情上,确确实实如沈枝鸢所说,她不会骗人。 因为相处这么久,他还从未听说过她喜欢什么。 而如今在她嘴里,他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一句,喜欢司谕。 她何曾说过喜欢他呢? 墨梓胥不敢想,他只知道他此刻的心有些绞痛。 “好。”他沉默地点了点头,眼睛有些发酸,“喜欢。” “他能给你带来什么?”墨梓胥的话语难得有了一些波动,“给你带来金钱吗?” 他忽然双手握上女孩的肩膀,一滴泪也顺着眼眶落下,泛红的眼圈逐渐加深,像是沾染了胭脂似的。 可女孩看不见。 只当是他生气了。 “沈枝鸢,你缺这些吗?”他又问,双手也从女孩的肩膀上松落。 沈枝鸢抬起了头,双手去握住他的手。 忽然,她的手一顿,一滴泪滴落在她的手背上,然后慢慢地渲染,逐渐的扩大。 这是什么? 她疑惑,但也在反应过来的时候,猛然怔愣。 他哭了…… “你……?”话语有些迟疑,沈枝鸢退后一步,狠狠心说,“我需要他,我想要权利。” “你知道我一向以百姓为重,那也应该知晓司谕有当天子的潜力。” 她的眼睛跟看得见似的,直直地盯着:“你要知道,权利一向重要,暗龙堂想把势力入侵朝野,我只有进入了朝廷,才能看得清,看得远。” “他优秀,他有魄力,我当然喜欢他,墨梓胥,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呢?” “我上次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也没有骗你。”她的手怼上了男人的胸脯,随后毫不留情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故意躲着你,是因为你听见了,也刚刚好省着我再来应付你。” “好聚好散吧。” 这是女孩说得最后一句话。 墨梓胥不知道再想什么,沉默了好久,最后默默地吐出了一句“好。” 他撤退一步,看着女孩一步一步地走远,踉踉跄跄地走远。 他好似也不怒了。 她在骗他。 她一个心系天下的小姑娘,万万不会用话语来伤人,更何况,从他扶上女人的手腕起,就用内力探了探她的身体。 她在颤抖。 疼得颤抖发颤。 伤疼回来了…… 看来她都知道了。 墨梓胥突然叹了一口气,他想,若是他能依着她一些,那定然是好的。 她不喜欢有人发现她不好的模样,那他便假装看不见便是了。 但是不管,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 时间还剩四天。 沈枝鸢喝下最后一口香灰水,有些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双目无神的看着眼前那黑暗。 随着伤痛的加深,她的眼睛好似愈发的模糊了起来。 隐隐约约,另一只眼睛都有要掉下的趋势。 “系统,我是不是快能回家了?” 小姑娘怀着笑意,踉踉跄跄地站起身。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很轻很轻地回应道:“是。” —— 今天秀秀需要调节一下自己的情绪,发生了一些让我很难过的事情,谢谢你们一直陪伴着我。 死亡倒计时两天 在听见系统的应答之后,她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漂漂亮亮的,宛如是那河内的睡莲,在太阳下发出一抹一抹地光泽感。 亮得夺目。 “我暂且相信你。”小姑娘笑着说。 系统诡异地沉默了。 姜肆的情况有所好转,听说清醒的时间稍稍长了点,但也只长了一杯茶的时间。 每每醒来,都会问句:“为什么我的疼痛减少了?” 而到此时,他便会用手摸向自己的手腕,确保自己的蛊虫还在自己的体内,然后猛地松一口气。 “夜斯年,你这是研究了什么稀奇玩意儿?”他面色苍白无力,好奇地看着自己手上有些怏怏的蛊虫,笑着问了句。 夜斯年:“自然是保你不死的东西。” 姜肆笑了笑,又问:“那这东西会对沈枝鸢产生什么影响吗?” “不会。”那动手配药的男人又回答道。 他好似有些不信,有气无力的提醒道:“我看这蛊虫都怏了。” 蛊虫都快怏了。 姜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像此时此刻,他的心有些隐隐作痛,疼得他差点以为是沈枝鸢的缘故。 不对,他仔细地品了品,才发现,这是酸涩感。 其它的地方都好转了,只有心在疼。 “我想见她。”姜肆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夜斯年的手再次一顿,随后缓缓转过身,透过白绫看男孩的眼神算不上有多冷漠。 “你就这样去见她吗?不怕她知道?” 姜肆的手握紧了又莫名其妙地松了下来。 他这副模样确实不能让沈枝鸢瞧见,但他实在是想她了,也想问问她,她的身体可好。 夜斯年想起了沈枝鸢的话,想了想,纵使心中有一万分的不愿意,但也依旧劝道:“等你伤好了,你再见她也不迟。” “大概什么时候好。”姜肆的眼神黯淡下来。 “你可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我当初检查你身体,检查出了一些让你兴奋的东西。”他问了问。 姜肆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他显然是忘记了自己昏迷时所做过的举动。 “你想要杀人。” 姜肆挑了挑眉,仔细地想了想:“有点印象。” “你让我杀了你,” 他摁了摁太阳穴,又问:“我的身体什么时候会好。” 夜斯年估算出了一个时间,最后缓缓开口说道:“中秋之后。” 中秋之后,他有预感,一切的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所有的时间都开始倒计时。 司谕的脾气也在一日一日暴躁,当他某日查完事情听到楚一的通报之时,猛然皱眉:“你说她睡到现在还没醒?” “主上,也不能说没睡醒吧,只能说中途醒来过一次,踉踉跄跄地喝了杯水后,就又躺回去了。” 司谕心一颤抖:“你说她最近还爱上了胭脂?” “是。” 上次用手擦掉她脸上的胭脂,他虽有预感,但又觉得应当无事,此番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确认。 用胭脂遮盖掉苍白的脸色…… 她是真会做事。 司谕说不上此时此刻的心情,他算了算时间,心中和尚的话反反复复萦绕在心尖。 最后的最后,生生捏碎了手上的杯子。 鲜血沾染在杯壁上,碎片一点一点掉落在地,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 时间不多了。 真的不多了。 他该怎么办,又应该怎么办。 —— 太阳愈发的大,沈枝鸢也换上了薄薄的衣衫,如纱似的衣裳照在身上,每走一步,都如烟一般,随着步伐摇曳。 只是她步伐有些不稳,白绫下的面色过于苍白。 “系统。”她突然顿住了步伐,“我现在不知为何,有股冲动。” 系统又“啊”了一声,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冲动?” 沈枝鸢握紧自己手上的小刀,直至手指上多出一丝印记,“我想杀人。” 系统沉默。 她又说:“我想杀了自己。” 系统没有说话。 可她这么说,到底还是忍住了手上的动作,一步一步走向胭脂铺面。 身体内莫名其妙的燥热,在上次见到姜肆那副样子后,就几乎明白了。 她今日感受到,无非就是加重了些。 当日她去过城主府,迷过路,闻到过一阵猛烈的花香。 看来,那地方着实是有些问题。 死亡倒计时一天 “姑娘,有笔吗?”沈枝鸢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说话,她虚弱的往台子边一靠,再然后一只手虚虚地撑着下巴。 那台前的姑娘明显被她这虚弱的样子给搞得懵了一瞬,随后立马上前,将笔和纸递给了她。 她拿住笔,在上方跟画蛇一般写了几字,再然后跟画葫芦一般大概画了个城主府。 随后她放下笔,将纸叠好,递给身后的楚一。 “你不用跟着我了。”她好似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朝后挥了挥手。 楚一还想多说些什么,但瞧见她这副样子,只好退后一步,抬眼说道:“那三小姐…” 她撑着身体最后朝他晃了晃手。 女孩的身体本就虚弱,此时此刻就像是耗尽的油灯,一点一滴地落在油盘内,等着无尽的黑暗再次侵袭。 楚一犹豫了片刻,等沈枝鸢再看时,他便已经转身走了。 “姑娘…” 那头的掌柜叫了声,大概是被沈枝鸢这浑身的气质给稍稍震撼,等她反应过来时,连忙上前问—— “姑娘是来买胭脂的吗?” 沈枝鸢实在没有力气说话,只能抬起头将目光所到之处望向她。 “嗯。” 她很轻地点了点头。 那掌柜一看沈枝鸢的样貌就知道她不平凡,可脸色实在苍白,想了想,便说道:“姑娘,你可要试试近日新上的胭脂?本来是要送给城主府的女眷,不过姑娘的样貌来上一罐也无妨。” 沈枝鸢细心的注意到了城主府三个字。 她侧头望那掌柜,轻声说:“城主府?” “是啊,这胭脂是用城主府的花所制,第一批送她们,自然是应该的。” 沈枝鸢若有所思,在掌柜将胭脂递到她手上的时候,她掀开盖子闻了闻—— 浓浓的香气传来,混杂着一股清雅的味道在一瞬间席卷了她的神经。 沈枝鸢突然将盖子盖起,说道:“包起来。” “姑娘都不问是什么颜色吗?” 掌柜看她是个盲女,内心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 沈枝鸢:“不会的,我相信掌柜的眼光,若是适合我,那一定是最适合我的。” 掌柜被这几句话逗得笑弯了眼睛,她将胭脂递给旁边的侍从,叫她们去打包,之后又说道:“姑娘,您要不要看看衣裳?” 沈枝鸢笑了笑:“你们胭脂铺怎么还卖衣裳?” “这生意只做不亏,好歹是卖胭脂的,只要是有姑娘买了,这生意不就好做了。” 沈枝鸢被掌柜拉到了衣服旁边,掌柜拉着她的手让她摸那衣服的面料。 沈枝鸢手碰上的那一刻,好奇地问了句:“这衣裳是什么颜色的。” 那掌柜笑着说:“姑娘,这衣裳是红色的。” 沈枝鸢碰着裙子的手一愣,随后提起力气,说:“包起来吧,我要了。” 衣服的颜色与她本人非常不符合,可以说,她平日根本就不会穿这类过度艳丽的服饰。 系统率先好奇了:“宿主,你买这衣裳干嘛。” 一件衣裳不稀奇。 但红衣裳就稀奇了。 沈枝鸢写下一个地址,叫她们将东西送到府上,自己则是往城主府晃晃悠悠地走。 “红衣服啊。”她叹气。 那长长的头发随着她的每一步轻轻地摇曳。 她道:“红衣服看不见血的颜色。” 系统:“……” “宿主,坦然面对就好了。” “我是在坦然,可青色有傲骨,沾染上血总觉得与之不匹配。” 系统刚想说话,此时此刻地沈枝鸢步伐也是一顿,它正疑惑女子为何停下步伐,就听见她说:“是到了吗?” 围墙旁边,女子仰着头看向花香溢出来的地方,渐渐感受着身体里肆虐的反应。 直到最后,她又转过身离开了此处。 回到院落中之后—— 沈枝鸢便坐在椅子上开始写信。她的眼睛虽然看不太清,但这白纸黑字她还能稍稍分辨些色彩。 因为疼痛,她的动作稍稍慢了一些,只知道她的一笔一划写得极度认真。 “主上……” 透过纱帘,透过窗台,看着那戴着白绫的女子。 司谕朝楚一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发出声音。 “别说话,会吵到她。” 楚一默默闭嘴。 主上原本是想来送那红衣裳以及那胭脂。 顺道也想借着讨论异常,多看看她。 那趴在桌案上的小姑娘,脸颊被印得红红的,白绫搭在脸颊上,毛笔写一会儿就敲敲自己的脑袋。 楚一看着有些没懂。 直到司谕在一旁解惑道:“她这是在让自己不要睡着。” 敲脑袋在他人看来是个懊恼苦恼的行为,可司谕知道,是沈枝鸢如今的身子已经很累,累到只要稍稍安稳,就会昏昏欲睡一般。 她很累。 “那主上….” “我在这儿看着她便好。” 司谕依旧负手而立,不知道看了有多久。 从小姑娘动作缓慢的将一个动作重复四遍。她将纸叠好,塞入信封之中,然后伸了个懒腰。 除了司谕写得是她调查的结果,其余写得都为一些关心之词。 自打上次的那件事后,司谕这匹虎,她可不敢靠近。 “司谕?” 小姑娘好似注意到了什么,突然放下手臂,轻缓地叫了一声。 司谕勾唇笑了笑,因为他的笑而面露笑意。 他走进屋内,就瞧见小姑娘的眉间有化不开的愁结。 他又想到了和尚所说之事,眉毛又恶狠狠地皱起来。 “你好像很难过。”沈枝鸢站起了身,她笑,往身旁挪动了一步,将信封挡住。 司谕来了点兴趣,问:“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不知道。”她俯下身,将信塞到了柜子里,“感觉。” 她只是感觉他不太高兴罢了。 见气氛忽然沉默下来,她尴尬地又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给我的胭脂我看了。”他开启了一个话题。 沈枝鸢压下心里的一丝一缕:“你有查出什么?” “我没拿给夜斯年看。”他又继续说道—— “那味道容易让人暴躁。” 一片沉默,沈枝鸢不禁哼笑一声,握紧了拳。 果然如她所想一般,那气味确实有不对之处。 “城主府与暗龙堂有勾结这是必然的,那花会让人暴躁应当也是一种手段,还有你上次说的那个人。” 司谕将疑点全盘说出。 沈枝鸢突然皱眉:“你说会暴躁,可那老人却没有。” “什么?”司谕没听懂。 “我说,那老人不简单。” —— 宝们送送免费礼物谢谢啦! 死亡倒计时零天 司谕走到女孩身边,见她又往旁边藏了藏信件,笑着说:“你这是干什么?” “有写每日做事的习惯,写得字迹不好,自然不能让四皇子笑了去。” 她的声音变得疏离起来,无意识间,也是叫上了四皇子这个名称。 司谕皱了皱眉,笑道:“好。” “你若不说我便不逼你。” 沈枝鸢将视线挪到一旁。 空气安静了几分,他忽然就问道:“明日是中秋团圆之夜。” “枝枝可有着什么心愿?” 在中秋佳节问她有什么心愿这无疑是最好笑的。 她最大愿望在明日就要完成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她在想到这个愿望时,莫名其妙有着一阵心慌。 心很刺痛,像是在提示她。 “中秋吗?大家团团圆圆的就好。”她又笑着说,“让府上的人都出去逛逛,我们俩个可以去喝喝酒。” 他沉默。 沈枝鸢在远处等着他的回答,虽看不见,但那视线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种凝视的压迫。 手上越握越紧,他忽然也跟着闭上了眼,脑中不断盘旋着和尚的话语。 他最终还是说了声“好。” 至少在明日的时光里,她最想见的人,是他。 这便已经足够了。 司谕陪了她很久,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想撑着手看她,但最后还是被她赶了出去。 趁着夜深人静,沈枝鸢悄悄地来到了夜斯年的院子,想去最后的看一看这病患,然而就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她率先入眼见到的,是男人披着一件大氅,懒洋洋地说着一句—— “谁。” 姜肆的声音。 沈枝鸢几乎毫不犹豫地问出口:“怎么是你?” 她装作不知道此人在这,就像是顺道路过来看夜斯年的一般。 那男人哼笑一声,似乎怕她发现什么端倪,也强撑起精神回复:“怎么不能是我,枝枝,倒是你,你怎么会晚上来此处。” 月光在一瞬间格外的耀眼,沈枝鸢好似看见了少年消瘦的背影以及撇过的侧脸。 她下意识用手挡了挡,用嘴咬了咬唇,将嘴抿成血色:“姜肆,你来夜斯年这里是身体不舒服吗?” 女孩转了话题。 她道:“还是有别得原因?” 小姑娘向来懂得要如何噎一噎面前的男人,听见这个问题,他没说话,反倒是沉默。 然后说:“我也睡不着。” 沈枝鸢将指甲掐进了肉里,心里酸酸的,眼泪也不知为何怎么也流不出来一滴。 冷汗一滴一滴地流下,布满了整个脑袋。 她当然知道他为何睡不着,虽说现在的疼痛已经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但是她不知道他还有多少疼。 她无法直接问他,她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姜肆突然很认真地看女孩,他眯眯眼,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枝枝,你怎么会这么想。” 沈枝鸢不知该如何说,想了半天,抿了抿唇,这才继续:“来夜斯年这儿,不是找他喝酒就是找他治病,无论是哪件,都说明是发生了一些事。” 姜肆收下自己的怀疑,将这话给安在自己身上:“我自然找他喝酒的。” 沈枝鸢没再说话,见姜肆这样子还可以,便走进院内,想去找夜斯年。 夜斯年是此时从屋内踏出来的,他面目沧桑,在见到小姑娘时,又偏偏强撑起精神,牵住了小姑娘的手。 远处的少年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却又被白衣神医一个眼神制止,似乎是在警告他—— “你自己的身体,莫要靠近她”。 姜肆将手上的小刀放在桌子上,扭过头闭上了眼。 门又被关上,木门的声音在此处听着格外的让人膈应。 姜肆没气过,紧随其后将那小刀扔到了树上。 疼痛不多了,但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蛊还在,这疼痛会去到哪里? 屋内—— 夜斯年看向她,皱着眉说:“你的脉象很不好。” 大概是明天就是月圆之夜的缘故,此时沈枝鸢难受极了。 时间越近一秒,她便越难受一分,像是骨头被一点一点啃噬,紧接着啃心脏的窒息感。 沈枝鸢知道瞒不过面前的男人,便又扯了个谎言:“自然会乱,毕竟这东西本来就磨人,只要你明日把蛊虫引出来就好了。” “好了?”夜斯年对于蛊的研究不深,此时此刻只是怀疑。 沈枝鸢意识到嘴误,“会好很多。” 是有这种说法的,疼痛转换在蛊内,确实会好上很多。 夜斯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没有多加过问。 沈枝鸢又提醒道:“明天晚上,这蛊一定……” “你很关心他。”夜斯年的表情不知为何冷了下来。 沈枝鸢勾了勾唇:“我也关心你。” 夜斯年叹了口气,室内没有点烛火,昏暗昏暗,只有一缕月光从窗前落下,正好照在那桌子上。 二人均在黑暗里,直到沈枝鸢推开门,又轻又缓:“你知道的,夜斯年,姜肆的情况等不了了。” 夜斯年没说话,他点亮了烛火,驱散了小片黑暗。 但只有几秒,也不知为何,又突然暗了下去。 蝉鸣声在窗外吱吱呀呀的叫着,沈枝鸢瞧见那道黑影还在躺椅上靠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头看她。 她想了想,尽量不发出声音打搅,但就在她拉开门走出的第一步,突然听到后方的少年轻轻地说了几个字—— “枝枝。” 沈枝鸢连忙转过身,手心不自觉地有着冷汗。 “我想你了。” 少年表达了他的思念。 她的肩膀在一瞬间颤抖,许久没落下的泪在一瞬间滴下,一颗一颗,晶莹剔透。 她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玉白的手推开了门,一只脚踏在门口的地板上:“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便好。” 他笑了笑,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来。 姜肆还是没忍住,在最后一刻表达了他的思念。 “还有,小姑娘别躲在门后哭鼻子了。” 沈枝鸢停在门口的脚步一顿,心泛起阵阵涟漪,一波又一波的涌了上来,那只还望得见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再然后,眼泪便如玉珠般无声地坠落。 他是笑着说的。 不知为何,在听见此话的这一刻,沈枝鸢的回忆突然拉远…… 她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想起了她刚开始的模样。 很珍贵。 “好。” 她在门后又应了一声。 可话音刚落下,就听见男声忽然靠近,几乎就隔着一个门的距离再次朝她说道:“枝枝。” “把眼泪擦干。” —— 还有一章。 死亡进行时 把眼泪擦干。 沈枝鸢吸了吸鼻子,本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粉红,连那鼻头也有些颜色。 一位白白嫩嫩的小姑娘。 “擦干净了。” 女孩刚擦完,可眼泪却像是擦不净一般,又颤颤巍巍掉下来一颗。 白绫湿湿嗒嗒的黏在肌肤上,很快就如同枯萎的花一样耷拉在两侧。 大概是许久没有听到这声音,也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太累了,她此刻居然像是哭不够一般。 从以前的哭出来,到如今的擦干净,中间实在是经历了太多太多。 姜肆的擦干净并非是让她不要哭出来的意思,从前他有保护她的能力,但现在不同以往了。 他的武功极弱,保护不了她,她只能自己站起来。 “姜肆,你会记得我吗?” 她哽咽声音问。 “我叫沈枝鸢。”她顿了顿,说,“是一个很美好的女孩子。” 姜肆不知道她此刻说这话的寓意,只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是下意识应答:“当然记得。” “我认识的词语不多,但在我心里,沈枝鸢,只有灿若朝阳配得上你。” 她像一个太阳,在一方小小的世界,在黑暗中照着他前行。 沈枝鸢笑了笑,她站起身,用手撑住自己发昏的脑袋,然后一步一步往外走。 她的眼前一阵阵漆黑,连原本月亮皎洁的光都快瞧不见。 只有昏昏暗暗的世界。 而在她走后,那门后的少年终于昏倒在地上。 少年的嘴角还带着笑。 他不知道,他以为是保护了女孩。 但这只是那小姑娘疼痛边缘的冰山一角。 虽然几乎全部回到了女孩的身上,但他身上还是有点,此刻刹那的疼痛比起以往加大了不知道有多少倍,可姜肆只以为是女孩的全部疼痛。 他连倒下时,都是带着笑意的。 没有人知道,那个一步一步走回屋的小姑娘经历了多大的痛苦。 睡前,她提起最后一丝力气,有些脆弱地问系统:“系统。” 似乎是看她可怜,它终于还是说出了话,问:“怎么了宿主?” “你明天早上可以叫我吗?” 系统沉默了下,继续说:“宿主,你这是……” 她漾起一个笑:“我想看看墨梓胥清晨练剑的模样,想看看白天,想最后呼吸一下空气。” 系统:“有什么意义吗?反正都要走了不是吗?” 沈枝鸢跟没听见似的:“我其实还想见见爹爹,但我又怕爹爹看见我死会难受。” “但是我还想见见他,所以,我可以在梦里见到他吗?” 她明明很疼,可嘴角依旧挂着笑,一副好商量的态度。 系统好久没有见她这副好脸色了,犹豫片刻,还是应下。 可等它应下之时,小姑娘已经疼到晕厥了。 它不知道,在第二天天快亮之时,便搁着在女孩的脑袋里大喊。 她没醒,眉死死皱着,任凭系统怎么叫,都是一副态度。 不醒。 她怎么也不醒。 就像是死了一般,安安静静地如同一个没有人气的木偶。 直到傍晚时,她才撑着身体,悠悠转醒。 “你怎么没叫我?”她的衣服几乎被冷汗一遍又一遍的浸湿。 她问得是系统。 系统有些抱怨地说:“叫了,但我没叫醒你。” 沈枝鸢刚想回话,就感受到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额头,用一块布擦拭着她的脸。 冷淡的声音响起,上位者压迫像是要将她碾成碎片:“醒了?” 他的声音有一丝暗哑。 若是沈枝鸢看得见,必是能见到他那微红的眼眶,以及布满红血丝的双眼。 可她瞧不见。 她只是拿过了布自己擦了擦脸,然后下床,说:“你出去一下,我想换衣服。” “你要穿哪件?”司谕拿着几件衣裳。 沈枝鸢抿了抿唇,随后轻轻说道:“红色的。” “我想穿那件红色的衣裳。” 司谕闭了闭眼睛,扯出一丝苦笑:“好,我在外面等你,我们去花园饮一杯酒。” 沈枝鸢笑了笑,她点了点头,漱口后便走到了屏风后,也不管别人看不看,就这么脱掉了衣裳,穿上了红裙子。 等到她出门后,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很漫长,漫长的司谕以为沈枝鸢倒在了里面。 就在他要推门进去时,里面的女孩才拉开门往外走了一步。 “怎么…” 他刚要说话,却又在见到女孩的第一面顿住。 她穿红色很好看,司谕此生没见过能将红色穿出凄美感的女孩,沈枝鸢是第一位。 “怎么了?”沈枝鸢问。 司谕咽了口口水,说:“月亮很好看。” 沈枝鸢面露疑惑,但往外走了几步,为了不让他瞧出异样,她特意走得快了些许。 她听见他说:“你更好看。” 沈枝鸢:“……” “谢谢。” 他笑:“我说的是事实。” “那…”她没说下去,反倒是捂住了心脏。 司谕忙上前几步,刚要将她扶住,就见她也极速放下。 花园内的一切都已经布置好,无数暗卫掩藏在这其中,他将她扶下,自己跟着坐下,给她倒了杯酒。 与此同时,夜斯年的院子内,少年躺在冰床上,整个人森森冒着冷气。 他将少年的手腕给硬生生的用刀剌开一个小口子,随后下面立马接了个小碗,一滴一滴接着血,里面的水是加了香灰,似乎是极其吸引蛊的东西…… 那蛊在翻腾。 很快,体内的蛊变被冻着,挣扎着要顺着血流出,但就在要出来的那一刻,那闭着眼的少年忽然留下一滴泪水,然后猛然惊醒,大喊道—— “不要……” “不要!” “不要什么?”夜斯年皱着眉问,用银针将蛊虫后退的道路封住。 下一秒,他就听见姜肆大喊道:“枝枝会死的。” “她会死的!” 来不及了。 此话刚落,那蛊便掉落在碗内,然后在一瞬间与香灰水化为了一体。 “噗——” 沈枝鸢的嘴角缓缓有鲜血流下,再然后是大口大口地吐出。 连带着那眼睛也堪堪掉落,然后将那白绫染成了鲜红色。 再司谕扶住她的后一秒,她已经变成了一位血人。 虽然没有人拿刀刺她,可她的死跟所有人都脱不开关系。 包括亲眼看着刀没入沈枝鸢胸膛的墨梓胥。 她如此狠心的走了 司谕记得那和尚对他说得最后一句话。 他说:“沈枝鸢是必定要死的,凤柠既然告诉了你事情的真相,那必定也是告诉了你她会魂飞魄散这一事实,如果你想要救他,我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司谕当时好奇,便问了一嘴,得到的答案是和尚笑着在他耳边说—— “月圆之夜,亲手杀了她。” “你要用刀刺穿她的胸膛,要确保她没有复还的可能,要亲眼看她死去才行。” 此话一出,他勃然大怒。 既然是想让沈枝鸢活着,那么齐根没入这哪是什么向生! 那明明是向死的证明! “你这是不想活了?”司谕当时冲着这个和尚大喊。 这是他第一次生这么大的火气。 但那和尚依旧笑着:“施主不用生气,即便是生气,你也改变不了她必死的结局。” “不如按照小僧所说,杀了她,说不准能向死而生呢?” 他笑着,温温柔柔的又“阿弥陀佛”一声,只剩司谕闭了闭眼,夹着浑身上下暴怒气息离去。 手上的血顺着捂紧的伤口一点一点流出,沈枝鸢只觉得自己好似在一瞬间看见了一些光亮。 眼前的一切好像逐渐清晰起来,可只有她知道,那是她残存着的最后幻想。 “哭…哭什么。”她努力勾出一抹笑,似乎是尽全力说出的一番话。 万物默哀,月圆之夜,周围的花都在一瞬间枯萎。 司谕跪在地上,没说话,只是用手捂着她的伤口。 “本王不会哭。”他的声音哑着,眼泪一滴又一滴的往女孩手上掉。 沈枝鸢最后笑了笑。 “骗…子。” “你如果喜欢我…”她又呕出一口血,那头黑发在一瞬间漫成白色,“你….你肯定不会不哭的。” “司谕….” 她颤抖着用手握住男人的手,张了张嘴,始终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 “你能不能……” 她的嘴角不断有鲜血漫出,那眼角的泪不知是泪水还是流出的血,“能不能告诉他们……” “告….” 她说不出来话。 可不知为何,总是能让人觉得她极为难过。 她每说出一句话,便是一句重击。 等到她终于说完了话,墨梓胥才如同傀儡般走到她面前,然后猛然跪下。 “咚——” 他的膝盖沾上了血。 神情麻木不仁。 她说得最后一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她说得是—— “告诉他们,我解脱了。” 那年的中秋之夜,不知为何下起了雪,这不是什么吉祥之兆,可湘城的人却没有这么多吉凶之兆的概念。 他们纷纷出门,将花枝折下,在月光之下跳起了舞。 夜斯年出来时,屋外是已白雪皑皑一片,可他看着这白茫茫的雪,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阵阵悲哀。 直到有人跌跌撞撞跑进来,跪在他面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夜神医!!沈三小姐出事了!” 此话一出,先前姜肆所说的一面面尽然在眼前闪现。 “你说什么?” 他声音慌忙,好似是在确认一件事情的可能性。 直到那人抬起头,说道:“沈三小姐,死了。” 雪好似下的更大了,他似乎看不清这个世界存在的真实度了。 夜斯年一生救过许多人,也救活过许多人。 但他这一身医术,却始终救不回她….. —— “凤柠,下雪了。”和尚站在庭院中,看着那纷纷扬扬的雪花。 中秋时节根本没有下雪这一说,而此番下雪,这是连苍天都感到了悲哀。 凤柠走出屋,又在身上披了件衣服,“你那方法管用吗?” “当然有用。” “天命之女,并非这么容易就死去。”m.zbzw.ζà “若是再遇见,那招魂铃铛便会给予一切答案。” “有这么神奇?”凤柠笑着问,“你这话说得,我都不用找她了,只要待在你这就足够了。” 和尚摇摇头:“你得找她,我不知道她会去哪儿,又或者再次经历什么,但我知道,你的心愿,只有你和她共同出力,才能够完成。” 凤柠叹了口气,手接上一朵雪花,冰凉的温度在手心中融化:“那我期待,再瞧见她的那一天。” “我也很期待。” 这和尚笑了,随后摇着脑袋进了屋内。 他知道沈枝鸢一定会回来。 会在这王朝破灭的前夕,赶回来。 毕竟天命之女这身份并不是轻轻松松享受一切。 先苦后甜这一道理,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适用的。 “凤柠。”他在屋内喊了句,“你先好好养伤吧,这几年暗龙堂会进军朝野,你也可以做准备了。” 凤柠敛下眸子,又缓又漫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好。” 几日过去,这炎炎夏日凉爽了些许,但依旧是繁花盛开的模样,丝毫没有影响那些花朵的开放。 王府办了丧事,一时间在城内议论纷纷,直到有人传出风声是那仙女死了之后,众人惋惜,临近一日,都有人前来将花枝送到阶梯上。 然后拜一拜,走开回归茫茫人海。 这是姜肆第一次觉得死亡的恐怖,当他看见女孩安安稳稳躺在棺材内时,不知道为什么,连哭都有些哭不出来。 只是瞧了一眼后,在别人手上拿起了一封信,然后拿着自己的刀走向了府外。 “不留下来再看她一眼吗。” 墨梓胥在他的身后问。 姜肆的脚步顿住,灰眸微挑,嘴里挂着轻松的语调:“我不相信她会死,所以我不会看。” 墨梓胥沉默了一会儿,自嘲笑道:“你说得是。” “我也打算回山庄了。” “她没死,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认为。” 他笑了笑,眼内的红血丝布满了双眼。 日日夜夜的惊扰,好似盘算着他和沈枝鸢还未算干净的缘分。 她真是好样的。 至少这辈子,除了她,墨梓胥再也爱不上别人了。 二人在府外分开,等走到了一处郊外,姜肆才闭上了眼,将那信缓缓摊开。 【阿肆,见字如面,不告而别,并非有心之举,只是再想有心,属实对我有些困难。】 【我能看出你对我的逃避,也谢谢你为我的人生添下极其靓丽的一笔,当日知晓你为我寻蛊引入体内,属实感激,但无以回报,便想在此向你说一声,阿肆,中秋快乐。】 姜肆冷静许久的眼泪终于一滴又一滴地流出。 他死死攥着手中的纸。 骗子。 他想要撕碎,可又摊开继续看着。 下面的字体逐渐歪歪扭扭起来,想来这是她难过时所写的话。 【我的阿肆,是世界上最好的阿肆,他并非是外人眼中的大恶人,他的心中有自己的善恶,是一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我敬佩你,敬重你,但你要记住,此事并非与你有关,所以错不在你,你无需自责,只需好好做个好人,去帮助真正的弱小。】 【过去几年,承蒙大英雄不离不弃,为我着想,此后,只希望任君逍遥,做一位肆意的少年郎,好了好了,我感觉我说了好多废话……】 【不过还有最后一件事想求阿肆帮个忙,如若我爹爹有事,或者恳请您帮忙时,阿肆能出手帮帮他老人家。】 【朝廷与暗龙堂必会有斗争,西域势力入侵,我爹必会出征,他老人家有些太辛苦了,我生前没好好孝敬他,也算是遗憾,所以…..你懂得。】 写到这儿时,她在纸后留下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墨点,像是快要坚持不住,却又猛然惊醒,起来写下署名—— 【亲爱的枝枝。】 【留。】 此时此刻,姜肆才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块。 她好像真的走了。 狠心地抛下他,走了。 ————第四卷.完———— 第五卷!!! 乱葬岗的死尸,怎么还动了? 十年后,群英涌起,江湖豪杰辈出,以墨梓胥姜肆为首,但与此同时,暗里玄机隐隐涌现。 不知从何时起,各城内纷纷出现不知名的傀儡人,毫无人智,以滥杀无辜为乐,并且攻击毫无用处。 于是在武林中,便有了以杀傀儡人为任务的职业。 丛林中,少女穿着一身粗布衣,手拿一柄短剑,与面前的黑影纠缠。 “大哥,接着!” 金瞳少女利索的将面前的傀儡人给杀害,在收取到它指尖血之后,又将那头颅给割下,扔给了身后的壮汉。 那壮汉接过头颅,将这东西塞到了一个黑布袋里,笑着说:“枝枝,可以了,今日杀的够多了,够哥哥买好几只鸡了!” “今天晚上给你好好补补!” 沈枝鸢回过头笑着挥手,随后小跑至男人身边,将瓶子里的东西塞到胸口内。 她是在雨夜睁开眼的,那时的她就穿着一身破布衫,容貌虽与以往不同,但也有在某个时刻与之前特别相似。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当时的她爬起身子,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按道理来说,她应当是在家里,而并非会在乱葬岗内。 “系统?” 沈枝鸢恍恍惚惚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只能先这么喊道。 可并未有人应答。 她朝周围看了一眼,瞥见四周横尸遍野,想瞧得更仔细些,可那雨水几乎刺得她睁不开眼。 就在她缓慢爬至一个草丛时,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在打斗,但她尚未去确认,便被一阵剑意给扫荡的晕了过去。 晕过去时,她依稀听见远处一道熟悉的声线—— “乱葬岗的死尸,也会动了?” 一道极度懒散轻佻的音色。 沈枝鸢:“……” 呵呵。 是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诈尸了。 之后她醒来后,见到的便是此刻买了只鸡打算回家做饭的大哥。 “枝枝。”他喊了句,一边切鸡,一边说,“最近你听说没,剑宗招弟子,要不咱们去试试?” 沈枝鸢擦短剑的手愣住,像是刚听说这事一般,抬起了漂亮的眼睛:“大哥,我觉得你去还行,我就不去了吧……” “你不去怎么行!”李思将菜刀卡进了菜板内,“你这身天赋不去剑宗,那就是剑宗的损失。” “而且里面的庄主墨梓胥是新一任的武林盟主,其剑法造诣早就已经….” 说到此处,李思摇头吸气,像是惊叹于那少年的身姿。 沈枝鸢是一年前醒的,此时听见也是敷衍的“哦哦哦”了几声,她的脑袋内一闪而过少年的身影。 “大哥啊,剑宗不怎么招女弟子,更何况,我不喜欢有这些东西约束,我还是闲散的做个自由自在人好了。” 李思开始炒鸡,撇了撇嘴,呦了声:“你还嫌麻烦啊?我可是记得你之前昏迷时一个劲儿的喊过这个名字。” 沈枝鸢知道他说得是什么事。 当时被姜肆一个剑意扫晕之后,脑子里就只剩这几个人的名字,当时她愤恨的想,当然会控制不住地喊。 这是场美丽的误会来着。 她扶扶额,声音有着小姑娘的娇俏。 “大哥,我要不就不去了,不过我能陪你去,到时候你选上了,我大不了就在那儿山脚下开个店,平日没事有事去杀杀傀儡人,你也能下山来看看我,还挺好的。” 李思转过脑袋时,瞧见的就是女孩笑盈盈的模样。 他又听见她说:“大哥,到时候你就喊我沈妹就行了,名字就别喊了。” “为什么?”李思好奇。 她解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沈三小姐闹得事有多大,我怕我这个名字…..” 此话一出,李思便立即懂了其中的含义。 沈枝鸢这名字确实不太好喊,特别是出门在外事。 若不是他的小妹有着眼睛,就凭那好看的相貌、他当真要以为她是那十年前莫名其妙身死的沈三小姐。 说到这沈三小姐,李思忧不禁感慨起来:“那沈三小姐当真是个妙人。” 沈枝鸢挑了挑眉。 李思继续夸赞道:“长得漂亮,人啊,就跟要成仙一样,那一身青衣跟要飘走似的,而且还系着一根白绫,听说晋安王司谕当时直言,此生非她不娶。” 沈枝鸢又挑了挑眉,心中高兴,但依旧说:“大哥,我也不差。” 李思笑了笑,他将菜端到桌子上,又递给女孩一副碗筷,说道:“确实,我家小妹是最漂亮的。” —— 猜猜谁先碰见枝枝!又会不会认出来!! 把我的小刀递给我 吃完晚饭,沈枝鸢便先行回到了屋子内整理自己的行李。 剑宗招人在即,光是路程二人都要赶上几天,所以在吃晚饭时,便讨论了出发时间。 想到这儿,沈枝鸢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块头巾以及一瓶药,然后将这药放到自己胸前前襟处。 这药可以有效地伪装她的样貌,也就是说,她沈枝鸢其实并不想让别人认出她。 也对,她当年走得这么决绝,要是突然活过来,一来是怕这四人疯魔,二来是怕暗龙堂会用她来继续打那四人的主意。 沈枝鸢当时醒来时,就朝李思打听过这些个人。 姜肆是近几年才出来的,因为前些年消失的原因让江湖人都以为他死了,出来后,他以武力震慑一方,将来杀他的人通通杀了,就当众人还以为他是那个喊打喊杀的大魔头时,就听说他洗心革面了? 震惊! 但此话又确确实实是他嘴里说出来的:“不好意思,不动刀不见血,只杀该杀之人。” 再说说墨梓胥,回去之后极速成长,在武林争夺中夺得桂冠,成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也成为无数女孩心中的英雄。 夜斯年倒是消息不多,应当是又隐匿去了深山老林,无人发现他的踪迹。 司谕更不用说了,朝中声望大涨,还有着一位已死去的亡妻。 “亡妻。” 沈枝鸢痴痴地念了念这几个字,随后撇了撇嘴。 他才死了。 睡前,她又下意识地唤了几遍系统,但与以往一样,并没有人回答她。 翌日,清晨。 二人将行李搬上了驴车,翻身坐上,沈枝鸢下意识地躺在稻草堆上,嘴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头上罩着一块头巾,将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 李思一边赶着驴车,一边奇怪于沈枝鸢的操作,问道:“枝枝,你给自己包的这么严实是干嘛?” 沈枝鸢立马纠正道:“李大哥,你不能叫我枝枝,要叫我沈妹!你叫我这个名字万一被其他人听到了就不好了。” 李思挠挠脑袋,应答道:“知道了知道了,那你干嘛给自己包这么严实?” 沈枝鸢知道他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也不去计较,干脆解释道:“那是因为太阳晒莫。” “我好歹也是个小姑娘,被晒黑了肯定就不好看了。” “虽然我每天打打杀杀,但我也是爱美的。” 那布几乎遮住了小姑娘的全部,除了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 她这么解释,李思点了点头。 驴车不如马车快,马车一日的时间硬生生被拖延成了一天半。 到达鹿河镇附近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大概是告示的缘故,此处站满了不少的人,摊贩们的脸上都笑开了花。 沈枝鸢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在确认并无危险后,便从位置上跳下,拍了拍手,将驴车交给了小二,随后与李思走进了店内。 剑宗已有十年没有招弟子,此番阵仗极大,不少江湖上的知名人物纷纷提剑来参加选拔。 从沈枝鸢和李思踏入的第一步起,四周便有不少人开始打量并分析二人。 “这二人应当以那女子为中心,粗粗估量,看不出实力的强劲,不过她包裹的严实,应当是一位强劲的对手。”一位摸着长鞭的女人轻声朝同伙说,“旁边那个应当是她的随从小厮。” “那女子的金色眼眸倒是值得让人留意,可以试着结交一番。”又有一人说道。 与此同时,沈枝鸢也在坐下的那一刻观察起了四周所有人,鹿河镇的客栈爆满,也就这客栈有些空位,起初她是觉得运气好,此番一看,倒是觉得非同一般。 不住店的原因怕是被这里面住着的人给弄死吧? 左上角毒蝎,以毒蝎尾鞭作为武器,鞭上有毒,若是被打到,不死也要重残。 再比如她们隔壁坐着的便是玉书先生,也是一位制毒的好手….. 刚想再次观察,面前就突如其来坐下一位人,拱手问:“敢问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众人的目光再次望过来,极具凝视的炙热感刺得李思有些不自在。 沈枝鸢一个个看了过去,随后面目冷淡地说了句:“夜婆。” 此话一说,周围人一阵唏嘘,似乎在隐隐约约之间还有兵器出鞘的声音。 严肃了几许。 夜婆这个名字在江湖上是极具有地位的,暗器玩得好,轻功也好,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人知道夜婆的相貌。 沈枝鸢之所以敢冒充,并非是她胆子大,反而是她知道、夜婆早就已经被暗龙堂制作成了傀儡人,死在了她的刀刃之下。 李思也跟着唏嘘一口气,在底下扯了扯她的衣裳。 他是真没想过他家小妹这么胆大,一冒充居然还冒充了这么有名气的! 沈枝鸢继续笑着说:“喜热闹,过来看看事罢了,大家无需弄出动静,安心自在喝酒便是。” 兵器又缩回了剑鞘内。 仿佛刚刚一切都不曾发生,大家纷纷举起酒过来敬杯。 “夜婆。” 沈枝鸢故作淡定地说:“玉书先生的酒我可不敢接,这若是被神不知鬼不觉下毒,那可真有的我好受了。” 玉书勾了勾唇:“那晚辈就先喝了。” 他将酒一饮而尽,随口倒杯示意没酒。 他又回去坐下,下一秒就见到那叫夜婆的女孩利索地将酒给扬了,然后朝他翻腕示意:“喝不了酒,玉书先生应当不会怪我吧?” 众人:“……” “当然不会怪。” 玉书先生的脸色已经被压的极度难看,此番更甚。 众人都在看着这场有趣的戏,毕竟这场面属实好笑,连一旁的李思都被小妹这精湛的演技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凑近了女孩的耳朵,忽然轻声问道:“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沈枝鸢被那做作的人给逗笑了,问:“什么奇怪的事情?” “是不是但凡跟那沈枝鸢扯点关系都会变得很厉害?” 这话音刚落,甚至沈枝鸢还没有回答,隔间黑布内便飞出来一把小刀,直直射入女孩面前的桌子,以示警告。 复杂花纹的刀柄,以及被磨去棱角的图案让沈枝鸢猛然一震。 那黑布的一角被一只白虎头拱出,再然后是伸出了一把剑挑起了一丁点儿的黑布。 少年喝着酒,只留一道侧影,眼神冷冷淡淡地瞥向那小刀的位置,饶有兴趣地呢喃:“夜婆?” 这两个字被他斟酌的极其细,可那少女被人挡住,完全看不见她的模样。 夜婆早就变成了傀儡人。 少年眯了眯眼,将视线投向李思:“麻烦夜婆身边那位兄弟将刀给我送进来。” 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可浑身上下的威压几乎让在场人都密密麻麻地冒出了冷汗。 “就当是帮我个忙。”姜肆将茶水放在桌子上,随后缓缓转过身看向外面的众人。 少年带着银色的面具,用手揉了揉大白虎的脑袋,笑着说:“大白,你把他们都吓到了。” 众人:“……” 不是啊,他难道不知道,他比这只死大白老虎更加恐怖吗? 周围人都不敢咽气,连带着沈枝鸢都吓得在心里面暗暗地骂了好几句。 这少年依旧自顾自地说:“江湖四处,皆为兄弟,既然你不帮,就让夜婆给我送刀吧。” 他不是无缘无故这样的,只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被稍稍刺激了一下。 沈枝鸢? 这名字算是一个禁忌了。 但凡有人敢和他提这个名字,又或者是去拿她做对比,那必定会有些不好的代价。 沈枝鸢内心有些波澜,但依旧在一群人中站起了身。 高挑的侧影,在底下被李思拉住了手,他摇着头,有些担心的模样:“小妹,我去。” 沈枝鸢反手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后将手放在那熟悉的手柄上。 刚放上的第一秒,姜肆便眯了眯眼,下意识将眼神放在女孩的身上。 一般人握这把刀的时候都会震只手握住刀柄。 沈枝鸢不一样,她会将大拇指放在刀刀面与柄面相接凸起的地方。 而此时此刻面前的女孩,也是下意识这么握了。 姜肆皱着眉看向那道侧影。 “噌”的一声,刀被拔出。 众人的心跟着悬了悬,再然后,少女转过身,低着头,一步一步朝着男人的方向走去。 她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就好似踩在众人的心弦上一般,姜肆的神情愈发的有些不对劲。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好像突然鲜活起来,开始一下又一下地跳动。 直到最后,少女走到跟前,听见他轻声喊了句:“枝…枝?” 两个男人。 两个字被极轻极轻地念了出来,沈枝鸢内心一愣,但也极速做出了身体反应,将小刀放到了男人的手上。 “姜少侠可能搞错了。”她笑着说道,“我是夜婆,并非是什么枝枝。” “你嘴中的人不是我。” 姜肆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便说道:“把头抬起来。” 沈枝鸢乖乖地抬起脑袋。 一双金色的瞳子闪着颜色,漂亮得不像是人间凡物。 姜肆手上的冷汗愈发浓烈,连带着白虎脑袋上的毛,都被他手上的水给拧纠成一小条一小条。 除了眼睛,哪里都有神似。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 他又看她,剩余的部分几乎被那块布给遮掩。 “把布摘了。” 沈枝鸢不怕姜肆,梗着脖子说道:“不摘,容貌丑陋。” “不丑。”他皱眉,心中抱着一丝幻想。 沈枝鸢瞧见他的眼睛变得通红,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身份若是被面前这个少年发现,那应当会是个不怎么好的事情。 “你真要看?”沈枝鸢又问了句。 周围的人再次倒吸了口气。 毕竟夜婆这个名号虽然厉害,可跟姜肆比,自然成分又有些不同。 但夜婆此刻却能好好的与面前的人讲话,属实奇怪。 “你若是心里有鬼,你当然可以不摘开。”他故意这般说,嘴角的笑轻微勾起。 眼神里的从容不迫,看起来丝毫不惧怕:“但你心里无鬼,看看又何妨。” 沈枝鸢此番说话是有些装的成分在,声音与之前又有些大不相同,她抬手将手放在自己的布上,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摘下。 少女的容貌显现,姜肆下意识的想要看的更清楚,但结果很明显,面前的女孩只拉开了布一个角,触目惊心的红斑在脸上非常明显。 “有红斑,长得是恐怖了些。”她瞥见姜肆失望的神色,笑意满满的将布又拉上。 姜肆拿过刀,又转过身,狠狠地揪了一下白虎的毛,走进了黑布之内。 再发现不是她之后,连话都懒得说了。 “小妹!” 李思连忙上前扶住女孩,周围人都瘫软的坐下,完全没有一丝刚刚的精神气。 “没事没事。”沈枝鸢安抚般地拍了拍男人的手。 李思说:“小妹,咋们换家地方住,不在这儿住了。” 沈枝鸢朝他摇了摇头:“不行。” “为何?” 她轻声解释原因:“我是夜婆,在这儿住着合情合理,如果我走了,那算什么事?” 李思沉默起来。 但话音刚落下,屋外忽得冒出一阵马蹄声,再然后,是马停止步伐的声音,以及几道熟悉的声线。 沈枝鸢心中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抬头看向那块黑布,却不知何时,那灰眸少年已然出了黑布,吊儿郎当地靠在墙面上。 有人从屋外走了进来。 身后好似跟着一大群人。 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这架势。 沈枝鸢一见,立马和李思说:“大哥,我先回房间。” 李思不明白为什么,却也先点了点头。 但在沈枝鸢刚刚踏上几阶台阶时,就忽然听见底下有人恭敬地喊了一句—— “参见晋安王殿下。” 一声响起,其余几人的声音陆陆续续的也跟着喊道。 众人皆俯首。 沈枝鸢内心简直要骂人了…… 但她没办法,只能转过身,跟着参见。 “姜肆,你胆子很大。” 司谕挑眉,也没说让众人起身,就这么干坐在位置上。 ———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好勤奋啊!! 还需要我说的明显点吗,沈枝鸢 姜肆没说话,伸手懒懒地揪了一根老虎头上的毛,随后无赖般笑笑:“司谕,没杀了你你就该庆幸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腰弯得更低,除却沈枝鸢皱了皱眉之外。 他的性子还是这般狂妄。 “噌——”的一声,楚一的刀在一瞬间脱鞘,似乎是想提刀砍上去。 但很快被司谕伸手拦住:“急什么,楚一,你打不过他。” 楚一一愣,最后退后一步,低着脑袋,也顺势将刀收回了鞘。 姜肆不以为然抬眸,继续说:“这剑宗招弟子,你来什么?莫不是来回这群人争那弟子之位?” 司谕笑笑,也不恼怒,他将茶杯一放,拿着扇子敲了敲手底心:“我敢参加,有人敢和我比吗?” 姜肆讥讽说道:“要是能签下生死状,我定和你比。” 二人都没说话,空气一瞬间凝滞,直到姜肆先带着那白色的大老虎走上了楼。 在路过沈枝鸢时,还格外仔细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瞧得沈枝鸢内心有些隐隐约约发毛。 像是被那暗处的狼盯上一般,然后拽紧你的脚踝将你拽到深渊底下。 气氛沉重极了。 直到楼上的木门响起“吱呀”的关闭声,司谕才笑了笑,叫大家平身。 沈枝鸢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一瞬间退下,转过身就要上楼。 刚走了几阶楼梯,那本挥扇敲打手心的男子突然笑着说道:“慢着。” 沈枝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内。 众人的动作一顿,根本是动也不敢动。 “那楼梯上姑娘敢问是哪位大人?怎么没见过?” 少年的目光直愣愣地射来,面上含笑,顺道笑着用扇子打了打自己的手心。 沈枝鸢一咯噔,那步伐也僵在木制的阶梯上,紧接着缓缓转过身。 又是那块布。 “回大人的话。”沈枝鸢抬了抬头,那双金眸在一瞬间锁定那楼梯之下的男子,二人就这么遥遥相望,仿佛时间在一瞬间凝固,“我唤夜婆。” 司谕眯了眯眼睛,随后笑道:“夜婆?” 他将这两个字咬在牙齿端,一点一点的念出,最后说—— “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沈枝鸢稍微慌了一慌,众人都有些好奇,将目光都望向女孩。 沈枝鸢说:“像谁?” 他没有回话,反而是又凑近几步,将眼神一遍又一遍的探索:“你就叫夜婆?” 沈枝鸢当然知道他说她像谁,但此时此刻的处境,她只能当做不知道:“对。” “那就劳烦夜婆把这布摘掉,我好确定是否是那骗了我的朋友。” 司谕没有姜肆好糊弄,此时此刻眼内笑意漫漫却又在无形之中透露着一股子的狠劲儿,仿佛只要她是沈枝鸢她就能随时发疯一样。 沈枝鸢内心有些犯怵,她稍微思量,手中的动作也稍微大了一些,随后在一瞬间,将自己的布给掀开。 一张满是红痕的脸出现在大众的面前,可她丝毫不惧,甚至还笑意满满地福了个身。 她之所以这么大大咧咧的将面容露出,并非是有其它原因,而是她想将这消息传出去。 她的身姿和有些习惯是改不掉的,所以她只能从别人的第一印象入手,让大家提起她,都是一副—— “哦,夜婆啊?就那个满脸红痕的?” 没有人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毕竟差距太过于大了。 司谕见到明显愣了愣,但他很快又恢复了笑意。 “姑娘可需要药膏,我可以让姑娘脸上的伤无碍。”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他笑着走上前,也不知道是一副什么样的心态。 沈枝鸢脸上依旧挂着笑:“不用了,我不在乎容貌。” 司谕挑了挑眉:“你这性格也和她相当像。” 沈枝鸢假装问:“大人说得是?” “还需要我说得更明显吗?”他突然踏上楼梯,一步一步靠近,那扇子仿佛是在计量着这步伐。 在与她相对的时候,他低下头凝视着女孩金色的瞳孔,那扇子仿佛是要戳入其中。 “沈枝鸢。” 他喊出了久违的三个字。 金色地瞳孔稍稍放大,脸上的笑也在同一时间勾起。 名字被提起,屋内如同死了一般安静。 屋内,大白向外张望,姜肆懒洋洋地拍了拍老虎头的毛,说:“别看了,那女人是不是我会调查的。” ——— 来迟了来迟了!! 还有一章!时间忘了! 姜肆的邀约 这个女的着实让他有些奇怪的,尤其是那双特别的眼睛…… 金色的眼眸? 异瞳少之又少,除却这他们几个人,而且与沈枝鸢如此相像的那便更加少了。 他一直觉得她没死,所以此番,他更是怀疑。 按照沈枝鸢的本事,无论是变成谁,他都不觉得奇怪。 他一直都知道沈枝鸢的身份不简单,所以在她走得轰轰烈烈之时,他只当是她金蝉脱壳之术。 她舍不得走的。 夜婆他不是没见过,想骗到他还说有些难度。 他要搞清楚女孩的身份。 就算不是沈枝鸢,扮成夜婆也有其它的目的。 姜肆歪了歪脑袋,眼神无意之间看向底下软绵绵趴着大老虎,嗤笑一声。 他觉得不对,感觉不对。 在靠近她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很快很快。 像是在告诉她,他喜欢的人回来了。 屋外,二人还在对峙,沈枝鸢被这话逗得笑出了声。 面前男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洞一般。 “大人这话……” “李枝,快给大人问个不是!” 话还没说完,李思便慌慌忙忙地走上前,将女孩的脑袋往下一倒,标准的朝司谕鞠了个躬。 沈枝鸢:“……?” 还没说话,就听见一旁的李思继续嚷嚷道:“大人!李枝是夜婆,她也是我的妹妹,别看她刚刚对大人出言不逊,其实内心怂的很,早就折在大人的威严之下了,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我小妹计较了。 说完,他用胳膊肘子轻轻地怼了一下女孩:“李枝,快给大人赔个不是。” 沈枝鸢低下脑袋的笑容没有藏住、忍不住勾起,心情颇好的跟着说:“大人,可能是李枝哪些动作惹到您了,让您回忆起些不好的事,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 司谕笑了,被气的。 “你叫李枝?”他有所疑惑的问了句,随后用扇子挑起女孩的脸颊,左右看了看。 沈枝鸢点了点头,回答道:“我叫李枝,江湖号称夜婆。” 司谕不知道信没信,只是眯了眯眼,随后冷哼一声,道:“你最好是叫这个名字。” “大人说得是哪里话。” “名字这事,李枝肯定是不会忘的。” 司谕又笑:“那姑娘就回屋休息吧。” 沈枝鸢一听这件话,便点了点头、她刚刚转过身走了几步,身后的男人便忽然又喊了句:“沈枝鸢。” 一声比较沉重的呼唤。 沈枝鸢连步伐都没有停顿,就这么走到了房间的门口。 她有预料,所以就留了个心眼。 毕竟人在不知觉的情况下,若是被人喊了名字,那定是会下意识的去应一声。 她就怕这老狐狸到时后这么喊她一声,而她又会无意识的应答,那么她的身份就会暴露。 那她的伪装和努力就白费了。 沈枝鸢根本不敢想像她的身份暴露后,她会有多惨。 她还欠着司谕一纸婚约。 而且……. 不敢想,简直不敢想。 门被打开,几乎是在门被关上的瞬间,沈枝鸢便捂着心脏缓缓坐下,冷汗一滴又一滴地落下,这一身破布衫已经湿透。 心跳仿佛是要咚咚地跳出。 幸好,她早有预料。 与司谕对弈,她的每一步都得走得极其小心。 屋外,李思还讪笑着说道:“大人,您要不继续去吃点东西。” “她跟你是从小长大的吗?”司谕背着手问。 男人的笑有些意味深长,像是在套男人的话。 李思想到以前沈枝鸢所说过的,连忙道:“回大人的话,是的。” “这样啊。” 司谕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他朝后面招了招手,叫楚一走上前,吩咐道:“去查一查这个叫夜婆的人,看看她什么来历。” 李思:“……” “大人,您是怀疑那位姑娘吗?” “是有怀疑。”他笑着说,“我刚刚喊得第一下,她明显有停顿,说明她对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xbiQiku 他没有再说话。 但又忽然笑了笑,继续答道:“第二下我是故意叫得,如果她有回应,说明有问题。” 楚一不懂,继续问:“主上,可那姑娘没有反应。” 司谕说话声音极响,几乎是整个大厅的人都听见了,这声音透过门框,传到了女孩的耳内:“没有反应这才是最有问题的,第一下她有反应,第二下没反应,这说明了什么。” “她这是在故意避开,不让我们起疑心。” “总之,她是有让我起疑心的点的。” 楚一恍然大悟,立马点头后退,消失在众人眼内。 司谕并不是瞎起的疑心、只不过是在那一瞬间,莫名其妙心跳得很快。 不知为何。 他就是有一种预感。 一种平白无故的预感。 屋内—— 沈枝鸢:“……?” 她就不喜欢和司谕这种人讲话,但凡他起了疑心,她怎么样都会招人怀疑。 跟聪明人打交道,着实有些太累了。 她想了想,坐在镜子边,用那双金色的瞳孔盯着自己,随后将那药尽数吞下。 她一晚上都没有怎么吃过东西,等到凌晨的时候,才敢偷偷摸摸的出屋。 “夜婆。” 一道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枝鸢下楼的脚步一顿,随后缓缓转过身。 她先看到的是一只白虎的大脑袋,再然后是一位少年懒洋洋地靠在门框处,用漫不经心地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你这是要去哪里?” 他笑着问了一声,态度明显比起傍晚好上了不少。 沈枝鸢没有带布,就这么赤裸裸地将伤口展现在他的眼下。 “饿了,想去吃些东西?” “吃馄饨吗?”他将小刀抛了抛,“或者去吃一碗青菜面?” “大概是这样的。”她实在不想与面前男人有过多的纠缠,在说这句话时,有意的加快自己想走的速度。 他笑笑,上前走了一步,将小刀再次抛了抛,说:“走吧,我请你吃。” 沈枝鸢被说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那男人就侧过身子问:“怎么,你不愿意?” 沈枝鸢:“……?” “我不喜欢跟别人吃饭。” 姜肆懒洋洋道:“你活得也太孤僻了。” “不是孤僻,只是我和你不是朋友。”沈枝鸢再次说道。 “吃了碗面,那就是了。”他不在意地说,不知为何,越靠近他,反而他那颗心脏愈发地不对劲。 一直跳,跳得好像哪天就要蹦出来一般。 实在荒谬。 见沈枝鸢还没动作,他又威胁道:“不去的话,我只好拉着你去了。” “你是想自己走去,还是我请你去?” 好凶。 沈枝鸢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的挪动了脚步。 二人走在路上,不知为何,他突然又说道—— “你喜欢青色吗?” 试探的话语。 自从她莫名其妙活过来后,便再也没有穿过青色、不是不愿意,而是她穿上这衣服后,实在是与以前太过相像了。 她害怕被认出来。 就如同此时此刻,面前男孩一个劲儿的试探一般。 她不想再将几人扯进这个谜团内。 —— 谁懂!卡点发!!救命,我可能前面还要补点字,宿舍码字有点不容易,因为有些安静不下来,心静不下来…… 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都是四千,宝宝们可以的话可以给我送送免费的礼物嘛! 她不要我了 “我不喜欢青色。”沈枝鸢想了想,“青色太寡淡了,要是比起颜色,那我可能更喜欢红色。” 姜肆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字眼,走在前面的步伐一顿,微微瞥过眼,看她:“红色确实好看,跟你这金眸倒是蛮配的。” 此话一出,沈枝鸢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他,毕竟她以为是试探,但未曾想过好像还真就是为了问她个颜色。 二人坐到了路边的摊贩处,姜肆叫那小二烧了两碗青菜面,便用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像是别有一番举动,他故意从兜内拿出一双筷子,然后极为计较地擦了擦,又说:“你需要玉筷子吗?” 处处是试探。 沈枝鸢记得自己这个习惯,出门在外,她喜欢用东西擦一擦碗筷。 但经过这么些日子,她早就将这些习惯给彻底改掉。 毕竟她现在并不是将军府的沈枝鸢,而是沈枝鸢。 “我没这么讲究。”沈枝鸢笑了笑,从容地拿起一双筷子,然后将碗里的面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拉。 毫不避讳面前男人地注视。 姜肆几乎是将筷子死死地握在手中,那双眼看着她的动作,连自己碗里的面要坨掉都未曾发觉。 “你不吃吗?” 沈枝鸢挠挠脑袋,问了一嘴,紧接着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梨涡漾起,那双眼睛弯弯的,勾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姜肆稍稍愣住,那双筷子“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可他不曾注意,依旧死死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太像了。 沈枝鸢笑起来时,习惯性地会将一颗虎牙半露不露地露出,然后眼里会在一瞬间迸发一些光芒。 很好看。 与她刚刚一模一样。 “你……” 他难得的将声音放得温柔了些。 沈枝鸢一噎,慌忙调整了自己的姿态。 “你能再笑一个吗。” 话出口的一瞬间,沈枝鸢的笑容僵住,眼见着面前男人失望的眼神,她还是忍不住的将筷子放到了碗上,然后极度难看地扯出一个笑容。 “你们是在怀念什么人吗?”沈枝鸢装作不知道此事。 “嗯。”姜肆捡起筷子,用那脏脏的筷子搅了搅汤面。 然后像是没有胃口,重重地将这玉筷放到了桌子上。 “是那个沈三小姐吗?” 她这话说完,又打算给面前的男人最后一击:“我可能长得和她有些像,但是我不喜欢被当成别人,我感觉你们在透过我看她的影子。” “我不是她,我叫李枝,江湖人称夜婆。” 大概是为了让他相信,此刻女孩的眼眸有着坚定的光晕。 面前男人的眼眸逐渐黯淡下去,她又说:“我不喜欢被当成别人,以后姜少侠可别在认错了。” 他嗤笑:“我早该知道的。” “知道什么?” “你不是她。” “我当然不是她。”沈枝鸢昧着良心说。 他自嘲般一笑:“而她不要我了。” 沈枝鸢:“……” 他将那双玉筷子放好,随后从位子上站起身,将钱扔在桌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块地方。 他早该知道的。 没有人会是沈枝鸢的替代品。 而他却可笑的以为是她回来了。 她会回来的,但绝对不会隐瞒自己的身份回来,她绝对会开开心心地回来。 ——— 等到这长街看不见姜肆的身影之后,她才低下头一口一口地扒拉着碗里的面条。 每吃一口,眼泪水也就顺着脸庞缓缓流下,然后顺势滴到碗里。 等到她吃完走回客栈时,四周一片漆黑,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烟。 她推门进了屋内,很快便上床将自己闷在了被子里。 翌日,清晨。 沈枝鸢半清醒时,隐隐约约觉得有个人在她的耳边说话。 “小妹,等会见不着我就说明我已经上山了。” 沈枝鸢翻了个身,敷衍地点了点脑袋。 李思有些无奈,将昨天买得药膏放到了桌子上,又嘱咐道:“记得涂药,吃点早饭,也不知道你这脸怎么搞的。” “挺漂亮的一个小女孩偏要给自己搞成这般。” 沈枝鸢被吵得又转了个身,最后在李思的一遍又一遍地唠叨下,无奈地睁开了眼睛:“我这不是怕太漂亮了,被瞧上吗。” “你看我都这样,都有人争相要看我的面容。” 李思想了想,觉得沈枝鸢说得还怪有道理的:“那他们为什么要争抢你?争抢你干嘛呢?” 沈枝鸢没想到李思会这么问,脑子有些不清醒,直言道:“可能我跟沈枝鸢长得有些像吧?” 李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本来焦急的心一下子被满满的疑惑给塞满:“沈三小姐那是天人之姿,你和沈三小姐长得像,你不会….” 李思的目光几乎越来越确信,直到沈枝鸢忍不住打断他:“诶诶诶!大哥!” “可别乱想,沈家三小姐可是个盲女,这世间就算是神医来了,也无法让那三女起死回生吧?” 李思的疑虑被打消,他倒是真仔细地想上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他将行李背在肩上,踏出了门,又不忘嘱咐:“枝枝,记得给脸上擦药。” 沈枝鸢点了点头。 说实在,此番打斗,她是有些不放心李思一个人去的,但她现在着实是怕与另外二人在路途中碰上,于是就打算在赖一会儿,等到这客栈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再去。 想好之后的路,沈枝鸢点了点脑袋,刚要睡去,就忽然听到门口老狐狸的声音。 “李兄,怎么不见你那李枝妹妹?” 李思在山里呆惯了,不善交际,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小妹她身体不大舒服,就先在客栈躺一会儿。” 司谕假装惊讶的“哦”了一声,“怎么,是脸上的伤开始痒了吗?” 李思哪有他这么多心眼子,在他问得一瞬间,便立马点了点脑袋。 司谕眼里闪过一道暗光。 “果然如此。” “李枝妹妹脸上的伤要是是昨天突然患上的,那可就有意思了。” 他这意思是遇上他们之后患上,那就像是在隐瞒什么事实一般。 听到这句话,沈枝鸢从床上坐起来,恨恨地看着门。 她几乎是要透过这扇门,用眼神杀了他。 老狐狸。 一只死老狐狸。 —— 今天依旧赶稿,课太满了。 只差一步的相认 但最后司谕也没说什么,反倒是邀请李思一起上了山。 沈枝鸢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粗粗地整理了一番,随后将布往自己脸上一兜,走出了客栈。 昔日繁华的街道此时此刻没有多少人在,看着空空荡荡,颇有些瘆人。 剑宗选拔子弟,无数枭雄前往,沈枝鸢到底还是没放下心,在打算爬山的前一秒,脚步一顿,转了个弯,打算去附近的道馆寺庙给李思求个平安符。 对于她来说,李思当然是能进剑宗最好,但要是不能进,那还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李大哥对她的好,她心里还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城中的破庙有些萧条,那棕红色的大门上,满是泥土尘灰的痕迹,看着像是没有人在里面一般。 但门口的地被扫的干干净净,看着也不像是没有人的模样。 “有人吗?”她站在门口大喊了一声,恍惚间,她听见一道脚步声离得愈发近,再然后,许久未开的大门竟然在一时间开启。 “吱嘎——” 灰尘好似掉落到了地上,沈枝鸢退后一步,下一秒就瞧见一位月白色袍子的和尚站在寺庙里头,对她和善地说了句“阿弥陀佛。” 和尚的脑袋有些光溜,特别是脑门的中央还有个红点子,眼睛也是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有些妖气。 但不知为何,沈枝鸢总觉得有些熟悉。 “施主。” 那小僧说了句,“可是来求平安符的?” “你这和尚倒是聪明。” 沈枝鸢觉得这声音都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这人,只好放弃,提着自己的破布衫就打算进去。 和尚勾了勾唇,转了转手中的珠子,随后侧身,跟在了沈枝鸢的身后。 “姑娘的眼睛是金眸。” 这声音太过熟悉,沈枝鸢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后点了点脑袋:“我认识你吗?” “应当是不认识贫僧。” 沈枝鸢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可知道这平安符要怎么求。” 小僧笑道:“姑娘只需剪下一块红绳,将想要平安之人写在其中就行,然后可绑到院子的树上。” 他伸手指了指,随后又意有所指地说道:“姑娘可能不知道,那红绳上写着的都是同一个女子的名字。” 沈枝鸢顺着和尚的手看过去,只是一眼便被眼前这一幕幕震惊。一棵苍天大树,树上系着密密麻麻的红绳,每当风动时,这些红丝带便会随着风飘起,漂亮极了。 “一位姑娘的名字?”沈枝鸢不可置信地问。 那小僧点了点头:“确实是一位姑娘。” “这世间当有如此痴情之人?”沈枝鸢一共裁了四段,最后想了想,又裁了一段下来,边写边说,“那我蛮希望他能修成正果的。” 和尚没说话,反倒是摇头笑笑。 “姑娘可以前去系了,这东西日后来摘,将其送给他人,就可以起到平平安安的作用。” 沈枝鸢点了点头。 她的身高不够,只能奔着最短的一根树枝去,系上那几根红丝带。 等她系好后,又虔诚的拜了拜,朝庙里投了些香火钱,这才从庙中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庙内的一片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在风中与其呼应,折射一片美好的情意。 “叮叮叮叮——” 悠远绵长。 少年的手一顿,不明白地看着这突然响起的铃铛。 “这铃铛怎么会这么响?”墨梓胥看着这铃铛问了句。 他的目光看向踏进屋的和尚,将手中的茶给放下。 “墨小友,你这话问我,我怎么知道。” “你比谁都清楚。” 墨梓胥嘲讽了一句。 他笑着说:“你之后就会明白。” “刚刚来了位有缘人,金眸倒是漂亮,不过她也与你一样,在那儿树上挂了几根平安符。” “也是位痴情人?”他问。 那和尚笑着摇了摇头:“这我怎的知道,她挂了蛮多条的。” “不过墨小友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这祈福之人。”他不动声色地说。 好似只是再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但墨梓胥知道,如果是个平凡事,他万万不会拖延到此刻才说,反倒会直接不告诉他。 但如果是有些特别的事,他会格外喜欢提醒一句,然后让他去自己发现。 墨梓胥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站起了身,来到了庭院,看着那几根多出的平安符。 “可以解开吗?” 墨梓胥问。 和尚说:“当然可以。” “那这姑娘的祈福还有用吗?” 和尚笑道:“本来就没有多大的用处,是你们偏偏觉得有祈福的作用,小僧也没有办法。” 墨梓胥抿了抿唇,冷着脸看他了一眼:“你懂什么。” 和尚挑了挑眉,摇了摇头。 那站着的玄衣少年犹豫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和尚叹口气,他才动手解下其中一根红绳。 不知为何,他有股子莫名其妙的紧张感。 他有些期待地将那根红绳缓缓的、缓缓的打开,但在下一秒,脸上的面色在一瞬间又变得沉默。 ———“李思。” 和尚显然没想到他会挑出这根,但也没说话,只是嘀咕了句:“看来缘分是还没到。” 缘分还没到,他和她还不能相见。 阿弥陀佛。 明明这二人只差这一步,可这一步,老天无论如何也不让二人僭越了过去。 实在是有意思了。 “这就是有意思的事吗?”墨梓胥的心里极度失望,他将这东西又绑好,拜了拜之后,才转身离开这地方。 “今日剑宗招子弟,我就不多待了、明日我再来问你铃铛的事。”墨梓胥还是更好奇这事。 那铃铛他知道,曾经他无论怎么摇都不会发出一丝声音,可如今却莫名其妙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如若不是铃铛的问题,那就是有人能催动这铃铛。 他着实是非常好奇。 和尚在身后笑了笑:“墨小友,希望你明日还是这个疑问。” 墨梓胥脚步一顿,往后看了看。 不对。 他总是觉得奇怪。 好像看见了她的身影 和尚说得话不会是乱说,他说话有讲究,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有事在瞒着我?”墨梓胥转头看他,问道。 和尚看了看天空,假装没听见墨梓胥的话语:“今天天气倒是不错,适合招弟子,就是风还不够大。” 运气也不够好。 不然这二人相认,定是能提早的。 “墨小友还是回剑宗吧,有些事是需要你自己去发现的,不然我说什么,也没有用。” 这和尚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抬头悠哉悠哉地看了看天上的云,随后摇着脑袋慢悠悠地走回了屋里,显然没将墨梓胥的话完完全全的放在心里。。 可以说,甚至是直接忽略了他这个人。 墨梓胥略微沉思了片刻,刚想走近那棵树,却又想到剑宗招弟子这事,被迫停住了脚步。 若是再耗些时日,那他这庄主做的就变成个挂名了。 大拇指磨了磨剑柄,男人最终还是转过了身。 罢了罢了,把人家的福缘给看了,那就没有福气了。 “吱嘎”一声。 他从院落里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根红绳从树上散落,露出几个字眼——“墨梓胥”。 可惜了。 着实有些可惜了。 窗户旁,和尚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时候,这些缘分恰恰就只差那么一瞬间。 —— 沈枝鸢走到山顶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身边人影错综复杂,擂台上是几人的斗争。 大概是知晓女孩的身份,在她上前时,周围人都自动的与她隔开了位置,给她留了一小块的空间。 沈枝鸢看得更加清楚了些,也因此更加惹眼。 “夜婆不参加比试吗?”高台上,老狐狸笑着问了句,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沈枝鸢一下就成了话题者,身旁的人开始小声讨论。 司谕会如此在意一位江湖人士,是众人格外在意的点,毕竟朝廷与江湖互相立着规矩,但司谕的出现以及主动cue人,都是在预料之外的事情。 莫非是……? “此番并非是我来参加。”沈枝鸢高声喊了句。 司谕笑道:“如此,以前曾见过夜婆,听夜婆前辈说过,此生夙愿便是能见墨庄主一面,进入剑宗本王以为会是夜婆前辈的愿望。” “原来是本王爱乱猜测了。” 夙愿。 夙愿…… 夙愿哪是用在这里的! 沈枝鸢眯了眯眼睛,很明显了,他的话语之内无处不说着她的身份之怪,旁人只当是他用错了词,但只有沈枝鸢知道,这男人是在暗暗地提醒她。 “殿下知道便好。” 毫不留情的回话,周遭的讨论声在一瞬间变响。 直到擂台上有人被打落,跌在地上,众人的注意力才再次被转移。 司谕轻笑了声,没说话,淡淡的将目光放到了其它人身上。 而在司谕转过视线那一刻,她整个人忽然间松懈了力气,悬着的心猛然落下。 他很聪明,沈枝鸢也知道司谕会不惜花一切代价调查她,毕竟她的出现着实可疑, 但她没想过,短短十年时间,司谕的势力竟然如此可怕,仅仅一天功夫,就已经查到了夜婆的消息。 她相信,再过数日,说不定顺藤摸瓜,就能摸到她身份的线索。 傀儡人出现 擂台赛继续,李思虽第一局获得了胜利,但在第二局中因为带伤的缘故,被打了下来。 当他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之时,沈枝鸢匆匆地跑上去,拿布遮住了自己容貌然后轻声地拍男人的肩膀,“知道自己打不过还上去挨揍?李思你活该被揍。” “小妹,你轻点。”李思揉了揉自己瘸着的腿,感觉到四周视线的锁定,又挣扎着爬起了身。 李思心大地问:“是不是因为我刚刚那么喊你,所以他们才这么看我?” 沈枝鸢低下头,将他匆匆带到阴暗处,低声说:“你放心,他们是在看我,你别多想。” 李思被噎了噎,虽然他心大,但他人不傻,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人好似想要刀了她的眼神。 高台处,墨梓胥对着司谕敬了杯酒,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刚刚低头走过的身影。 着实是太奇怪了。 他居然在看到那背影的那一刻,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就好像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一样。 “刚刚那女子……”墨梓胥留了个心眼,他转过脑袋看向一旁的长老,随后就听长老说。 “那女子患疯婆,长相神秘,但眼睛确是金色的。” “金色?”墨梓胥留了个心眼。 他的眉毛一下皱起来,想起和尚说得话,不知怎么的就莫名觉得有些事。 很奇怪,刚刚一刹那的熟悉以及一瞬间的心动,并不是作假,是他真真切切所感受到的。 但就在他几乎快有答案时,就听见一旁的姜肆忽然说道:“你别多想,她不是她。” 墨梓胥没说话,反倒是挑了挑眉。 有些着急的否认,毕竟他能感受到,在女子出现的那一刻,他们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 没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在逗小孩玩吧。 —— 沈枝鸢将李思扶到了阴暗处之后,便将药喂到了男人的嘴里。 李思顺了口气:“我其实这局能赢得。” 沈枝鸢敷衍地应答道:“嗯嗯嗯。” “就是那男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力气大的跟牛一样。” 沈枝鸢的手突然愣了愣,她抬起脑袋,有些好奇地问了句:“你说他力气突然大了?” “嗯。”李思继续说,“确实很怪。” 沈枝鸢的视线环绕了一圈,最后锁定在一个男人身上,眼睛无意识地眯了眯。 那男人的手指甲在一瞬间变长,那双手不知道为何在一瞬间突然发红发紫。 沈枝鸢突然反应了过来,顺手将挽着头发的发簪给摘了,顺手就往远处一丢。 她大喊道:“大家都避开!那是傀儡人!” 话音刚落下,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到有人被一爪子给直愣愣地捅穿。 男人大概至死都没反应过来,自己会被人杀死,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青筋布满。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倒下时,却突然见到他整个人颤抖着挣扎起来,眼白翻起,身上一瞬间充斥着红色的黑线。 沈枝鸢将李思推进屋,自己则将小刀拿在手上,脚尖一点,便上前将这傀儡人的攻击给格挡住。 “大家都散开!” “被傀儡人碰到,会变成怪物!” —————— 谁懂啊!我真要被宿舍的人吵死了救命啊救命啊!!!为什么可以自言自语这么久啊!?? 我等会要修文。 把嘴擦干净再说话。 “墨梓胥,你们剑宗的人真是废物。” 少年抬起眸,手起刀落,利索的将面前傀儡人的头颅割下。 “把嘴擦干净再说话。” 鲜血喷溅,有几滴甚至都飞到了女孩脸上的布块,湿布黏在她的脸上,白嫩的小脸显得更加坚毅。 沈枝鸢看了他一眼,将刀死死地捏在手上,随后上前,与男人背对背靠在一起。 “这刀拿着顺手吗?” 姜肆在闲暇之余,还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 沈枝鸢将小刀捅进了对方傀儡的心脏之内,随即冷着脸说:“还可以,一般。” “怎么这么凶。”姜肆不知道为何勾着唇说了句,然后便杀入了这傀儡人群之内。 他高声大喊,语气之中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感:“来比比?” 比什么比。 能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比这个字眼,那他简直是疯到不能再疯了。 姜肆此人就是个好斗的性格,但他一般不会对普通人费口舌,甚至都不屑于看一眼,此番如此对她,让沈枝鸢察觉到一丝细微的不对劲。 少年的心性过于孤傲,平日对人是万般不屑,怎么会…… 除非,这是又对她有了怀疑。 沈枝鸢手上的刀不自觉的一愣,在这么一刹那,前方的傀儡人突然将指甲划向女孩,她侧身一躲,脸上的布被挑飞,脸上惊愕的反应还没收回,就听见男人说—— “打架就好好打。” 墨梓胥上前用剑柄隔断了面前的攻击,侧眸看了一眼,下一秒,直愣愣地愣在原地。 眉眼如描如画,除却脸上红色的疤痕,连那眼睛下的朱砂痣都一模一样。 观音面,并非是艳丽的长相,但因为那金色的眼眸,又多了些色彩。 太像了。 感受到男人的眼神,沈枝鸢抿了抿嘴,没有说话,那双金色的眸子看着地面上的布被一群怪物一遍又一遍地踩踏。 “打架就好好打。” 沈枝鸢飞身上前,以同样的说法还给了男人,随后只身前往人多的地方,想借此机会掩盖自己的动作以及身影。 又是一刀,面前的男人流出猩红的血液,“噗嗤一声”,血肉横飞。 在战斗时,她并没有多余的想法,反倒是感受到了奇怪。 在她还是沈枝鸢这个身份的时候,碰到过一场凶杀案,而那人死的时候所流之血是琥珀的颜色。 如今越来越接近人血的模样,甚至也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小妹!”李思瘸着腿搁着窗户大喊了声,将沈枝鸢的视线给吸引了过去,她横扫周围的怪物,一点一点地挪到了男人的身边。 沈枝鸢抽空问了句:“怎么了?” “我们要不赶紧下山。”李思思索了许久缓缓说出了这句话。 他并非是随便说的,反而是在屋子内思考了好一会儿。 因为腿瘸,他无法做出帮忙,可他看见了鲜血一点又一点的渗透进门内,便知道此番战役的辛苦。 他害怕沈枝鸢会受到伤害,毕竟他能看见,也能听见。 所以他知道,如若她受伤,她也会变成跟傀儡人一般的人。 好歹也相处了这么几年,在他李思心里,早就把沈枝鸢当成他真正的妹妹了。 沈枝鸢看了一眼李思,不赞成说:“不能走,走了我一个,便可能会有多一丝让这些傀儡人下山的风险。” “可你……”李思皱了皱眉,“剑宗上有一群武林侠士在,万一山下也有呢?” “既然有感染这一说法,就说明这次的目标不可能只会是这些武林高手。” 沈枝鸢一听,忽觉的有些道理,她看了一眼在拼斗的侠士,随即暗暗下了决定。 她打开门,将男孩搀扶着出了室内,随后一手拿着刀,一手扶着男孩下了山。 刚走几步,身前忽然飞身一人,那人眼神冰冷地拿着刀,稳稳指着李思。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姜肆斜了眼,身上没有沾染上一丝血液,相比起女孩破破烂烂的布褂子,他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好。 沈枝鸢说道:“怕城中也有类似事件。” “那我陪你一起去。”姜肆收了刀,顺手踢起一颗石子,射向打算偷袭的傀儡人。 他往前走了几步,将女孩手上的人搀扶到了自己身上。 沈枝鸢手上一空,她看向他,略微有些懵在原地。 她不明白少年此番的举动,昨日明明是已经失望了。 又是怎么回事让他突然重启了希望? “多谢。” 沈枝鸢主动走到了前方,挡在了二人的面前。 城中的情况与以往没有多大的变化,人们还是和和气气的,沈枝鸢先让姜肆将李思扶到了医馆,随后二人走出了这块地方,晃悠晃悠地走在街上。 少年环视周围的人,最后才将视线放到女孩的身上。 “我再问你一遍。” 沈枝鸢回过头,只是看了一眼,就立马往山上跑去。 “现在不是聊事情的时机。” “我说了很多遍。” “我不喜欢当别人的替代品。” 女孩停住脚步,面色冷酷,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 我也不知道谁先发现,但夜斯年快要出来了,欢迎小夜!!! 我现在真的是每天都被室友烦死,还有最近的糟心。 大家送送免费礼物吧,谢谢宝们 天涯海角,她还能往哪里逃 许是那天色过于晴朗,可风声太急,阳光太烈,到底还是柔和了她脸上的面色。 让他看得不算是真切。 姜肆并没有觉得挫败,他依旧固执的觉得二者有着什么联系。 这世上没有人会完全一模一样。 没有这么多巧合的。 “好。”他退后一步,在沈枝鸢看来时,懒洋洋地抬手,做出了一副妥协的状态。 少年眼神恶劣,一副无赖的模样:“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笑笑,又在女孩的瞪眼之下缓缓吐出二字—— “夜婆。” 这声音婉转,像是将两个字放在舌尖绕了一圈,闹得人心有些痒痒的。 沈枝鸢抿了抿唇,走至山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但还是在途中转过头,充满怨气地喊了声:“跟上!” 姜肆是个主力,如果没有他,那这傀儡人的战斗力也无法抵挡。 光靠那几人是不够的。 姜肆明显也知道这事实,在后方用手掏了掏耳朵,说道:“来了来了。” 二人的背影极为协调,许是着急,二人到最后竟然是使上了轻功。 到达山顶时,沈枝鸢看了一眼剑宗的惨象,便立马捏着小刀,加入战斗。 傀儡人的数量愈发地多,司谕让人将这些侠士集中到一块地方,由几人杀戮。 虽然累,但好歹是控制了怪物的继续增长。 树叶零落一地,掉下的树枝夹杂着一些残枝,头颅像是一块烂肉在地上四处翻滚。 等到大战结束之时,已经是黄昏后了。 沈枝鸢靠在墙上小眯,身上的破布衫也不知道是谁的血。 所过之处都好像是沾染上了血液,四处蔓延,俨然像是人间炼狱。 剑宗的人在处理着尸体,几个人抬着手脚,将尸体埋在泥土之下。 墨梓胥的眉又开始皱了起来。 “他有什么好看的?”姜肆递给沈枝鸢一罐水,让她清洗一下自己的面容。 沈枝鸢道了声谢,随后说道:“我只是看了一眼,姜少侠过于多疑了。” “管得也有些太多了。” 姜肆没说话,那双眼眯了眯,随后就见他将将沈枝鸢放在一旁的小刀向上抛了抛,然后毫不犹豫地扎在了自己腹中。 刀没入血肉的声音,沈枝鸢被吓得转过脑袋一看,随后立马上前将那刀拔了出来,用手捂住了少年的伤口。 他接近疯狂地看她,跟疯了一样。 沈枝鸢低声吼道:“你这是干嘛?你疯了?!” “我没疯啊。”他像是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一般,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明显。 沈枝鸢闭了闭眼,掏出自己胸口挂着的药,慌慌忙忙地塞入了男人的口中。 “疯了的是你才对。” 沈枝鸢手一顿,没有回话。 他笑着继续说:“曾经的我一路被追杀,武功还不算强的时候,你猜我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死里逃生?” 沈枝鸢懒得理他,将药喂到了男人的嘴里,便起身想要离开这地方。 姜肆并没有阻拦,反倒是勾起笑容,一副赌赢了的状态。 他是怎么死里逃生? 当然是靠自己的狠,以及当机立断的决定,和最重要的直觉。 杀手最敏锐的直觉。 —— “李小姐?” 在沈枝鸢即将下山之时,墨梓胥忽然出现在女孩的面前,用剑鞘拦住了她的动作。 沈枝鸢不慌不忙地拧了一下衣角的血迹,抬起白净的小脸看她。 “墨庄主是有什么事。” 墨梓胥挑了挑眉,“剑宗出现这一变故想必姑娘是知道的,我刚刚也从各个长辈嘴中听到了姑娘的大名,所以想请姑娘留下一日。” “有些不妥。”沈枝鸢抬脚走了一步。 男人往旁一挪,挡住了她的步伐。 她被迫只能看他。 “没有不妥,不光是夜婆,其余人皆是要留下,墨某并无私心,只不过是想在调查调查。” “李姑娘也知道,此番与往日不一样。” 他说得好听,好似是真的在为所有人思考一般。 可墨梓胥自己知道,他只不过是起了个疑心,想通过一些事情来确认。 和尚那儿他还得再去一趟,既然提前到了那步,就说明,那几根条子定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女孩留下来, “我的哥哥还在……” “我已经叫人下山照顾了。”墨梓胥继续说,“更何况天色已晚,姑娘还不如就留在这儿住一晚上。” “山路危险,墨某今日这番劫难,若是再多一些,那我的担子便会更重一些。”zbzw.しa 刻意的话语,让沈枝鸢有些无法拒绝。 她低着脑袋想了想,再次抬起头时,她扬起一抹笑容,点了点头。 “那就叨唠了。” 墨梓胥心情颇好地勾唇:“无妨,应该的。” 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他确认身份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沈枝鸢来的这间房间和以往她盲的时期布局好似有些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