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风华从扫平西域开始》 第一章 庄周梦蝶 浑浑噩噩之间，张越感觉自己的思维重新活跃起来了。 “我还活着？”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咳咳……” 张越猛烈的咳嗽起来，强烈的疼痛从五脏六腑中传来。 “阿姊，他醒过来了......”这时一个少女的惊呼声响起，声音柔嫩，带着一丝喜意。 “列祖列宗保佑，阿郎终于醒过来了！” 两人的话语落在张越耳中，让他感觉有些古怪。 张越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方言，但奇怪的是，自己居然能够听懂。 “雅言！”一个莫名的词语涌上心头。 张越奋力的睁大双眼，想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间土木混建的房子，屋顶铺的是茅草，这样的茅草屋顶张越在小的时候见过，没想到如今居然还有人住在这样的茅屋中。 自己现在正躺在茅屋一侧的一张床榻之上，身上还盖着一床奇怪的东西。虽然很是粗陋但也还算干净。 此时两个身着布裙的女子正满脸惊喜的望着自己。 两人看年纪应该都不大，张越感觉两人看起来眼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两人到底是什么人。 张越看着两人，张了张嘴，正想向两人打听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 突然眼前一黑，他又昏迷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张越感觉自己的灵魂和另外一个人的灵魂重叠在了一起，最后合二为一。 昏迷中，张越感觉自己一直在做梦，梦中自己仿佛变成了两个人，一会儿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一名军人，一会儿又变成了生活在一个叫做汉的国家的普通老百姓。 两个身份在不停的转换着，让张越对自己的身份也开始迷茫起来。直到他梦见自己带队巡逻时突然遇到雪崩...... 浑浑噩噩之中，张越再次从昏迷之中醒来，“头好痛！”张越捂着自己的头。 “阿郎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小君！”张越很自然的对女子唤了一声。 这时张越才惊恐的发现自己和刚才的女子对话的时候居然用的是很怪异的语言，根据梦中的记忆这就是雅言。 自己居然非常自然的称呼女子为“小君”，按照梦中的记忆，这可是这个国家普通人家对自己“妻子”的称呼。而女子听到自己的称呼居然也很自然的答应了。 此时的张越，已经完全迷糊了，庄周梦蝶，到底那个才是真实的自己，他自己也迷糊了！ “阿郎！感觉好些了么？”女子满脸关切的道。 张越微微点了点头，他现在整个人还处于懵懵的状态，为了不露出马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只能尽量不说话，先把自己所处的环境状况弄清楚了再说！ “阿郎，饿了吧，这是你最爱喝的黍米粥，快趁热喝了吧！”张越耳畔再次响起了女子关切的声音。 张越点点头，很自然的接过了女子端过来的陶碗。 看着张越吃完食物，女子这才满意的道，“阿郎且好生将养，别的事别多想，奴明日就请父翁去县上为啊郎请托一二！” ...... 女子走后，张越开始梳理起自己的记忆。如今的张越脑中同时存在着两个人的记忆。 在张越的记忆中，后世的自己原本是生活在蜀中，因为一场大地震导致自己成了一名孤儿，后来在邻居们的帮助下，考上了一所地处西域的大学，在校期间应征入门，阴差阳错的成为来了最后一支骑兵中的一员。 而另一个记忆则告诉张越，自己生活在关中地区，原本是留侯张良的后裔，父母因病早亡，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投靠原本父母的仆从，也就是自己如今的岳父，而刚才那名女子却是自己的新婚妻子。 因为岳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对外称自己是张三，但户籍上面的名字却也是张越。 两个不同时代的人的记忆与思想彻底混杂在了一起，让张越感觉自己好像得了精神分裂症。 又仿佛有神魔，在他的大脑之中做了一个手术，生生在他的思维记忆之中嵌入了另外一人的全部记忆和思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明悟过来:“我是张越……”“我也是张三......!” 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张越心中只感觉彷徨不安。因为他已经渐渐弄清楚了自己所在的时代。 如今，正是太初二年，贰师将军李广利二征大宛前昔，前些日子，皇帝诏命发天下七科適从属贰师将军远征。 张越回忆着后世的记忆，按照后世的记载，七科適是指汉朝时期地位最低贱的七种人。这七种人，包括犯罪的官吏；帝国的亡命之徒；赘婿；商人；父母是商人；祖父母是商人；虽然不是商人但户籍是商人的人。 当然这七种人之中也有高下之分，其中地位最低，最被人瞧不起的就是赘婿。 很不幸张三也就是张越如今的身份正是帝国最低贱的赘婿。 这个时代的张三正是因为采药时，突然收到被征发的消息，激动之下这才从悬崖上跌落下来，在昏迷中与本该死于雪崩的张越灵魂合二为一。 第二章 应诏戍边 张越对汉征大宛之战有一定的了解。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心中不免忐忑不安。 张越仔细回忆汉书的记载，去年李广利首征大宛，因为兵力不足而失败，所以这一次皇帝先是征发了六万恶少年补充了李广利的大军。 这一次征发七科適，又将有十八万跟自己一样的倒霉蛋被征发戍边，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最终李广利的大军击败大宛后活着回到敦煌的只剩下万余人，其余的人大部分饿死在了路上。 想到这里，张越面如死灰，他可不觉得自己能这么好运的活着回来。 不管是后世史书的记载，还是张三的记忆都清楚明白的告诉张越，这个时代，赘婿就是贱民的代名词，上了战场第一个被派上去当炮灰的就是赘婿。 虽然自己名义上的妻子说了，会请求自己的岳父为自己去疏通一二，张越却没有报任何希望。 平日里，自己的岳父就对自己呼来喝去，随意打骂，恨不得赶自己出门。好为自己的女儿重新找一位良家子。前些日子自己能与妻子成婚，也是妻子一力坚持的结果。 妻子的话语更多的不过是安慰之语罢了，更何况即使如今的岳父真的有心帮自己疏通，靠便宜岳父这样一个斗食小吏也不可能做的到，这可是皇帝和三公们联合颁发的诏命，那里是一个小小的亭长能疏通的。 况且现在这个时代，人们大多对赘婿极其厌恶，这次的兵役逃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果不其然，第二日张越就收到了三日后自备兵器去县中集结的命令。 三日后，天还未亮认命的张越就拜别了妻子，带着验、传，一把铁剑和几件衣服，在众人鄙夷又带着一点点同情的目光中，走上了去往县城的道路。 离开之时，张越分明看见便宜岳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可有验、传？”县城城门口一名手执长剑的武士拦住了张越的去路，目光扫向年轻人腰间短剑。 “有” 张越埋头在褡裢里掏了掏，将“验”，“传”小心取出，双手交给武士，同时介绍起自己来。 “我是高要乡士伍，张越！” “张越？这名字不错啊！” “喔，原来是赘婿啊！”武士一脸鄙夷的看着张越。 “去吧，这次的戍卒都在东校场集结呢！” 张越收好验、传，问明了方向往校场而去，刚刚离开不过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戏谑的笑声。 “我呸，一个吃软饭下贱赘婿，也敢自称士伍，要不是看在他马上就去戍边的份上，乃公非教训教训他不可！” 张越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虽然愤怒但也只有默默的忍受，在这个时代赘婿本就是贱民。 汉承秦制，同样使用军功爵位制，不过不如秦朝严格，而且经过几次大赏爵位，如今刚出生的男婴都有簪袅的爵位，而做为赘婿的张越却连公士都不是，也难怪被人所轻。 “看来要改变自己的身份地位，必须想办法弄到个爵位才行啊！” 张越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走着，很快就到了东校场。 所谓校场，就是操练军队的场地，秦汉两朝都有规定，不教不的从征。所以每年都会组织适龄的男子进行1到2个月的军事训练。 云阳县是一个大县，校场也比较大，足足相当于两个足球场，可以容纳近千人进行训练。 按照惯例，张越他们会在此地先进行一番整编，随后委派军官带领征召的士卒出征。 这次云阳县一共征召了500余人，按照汉军军制刚好可以编为一曲。 张越走到岗哨门口，递上了自己的验、传，验明了身份之后，进到了校场内。 在校场内呆了一段时间，陆续又有其它被征召的士卒到达。 等到了午时左右，校场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张越一看，却是一位军官，带着一群甲士走了进来。 等那名军官走到跟前，张越才看清他的长相，正是本县的县尉。 只见他身穿长襦、外披铠甲、头戴长冠，腿扎行縢，足穿浅履，一手按剑，脸上满是络腮胡子，不苟言笑。 张越识趣地向他行礼，军官却打量他一眼后淡淡地问道:“汝是前来服役的戍卒？” 张越应了声诺！ 那县尉点点头带着一众兵卒往校场西边的高台走去。 随即就响起了剧烈的鼓点声。 包括张越在内的戍卒们，条件反射的往高台下集结起来。 张越站在队伍中偷偷打量着四周，他原以为这群刚刚征召起来的戍卒会乱成一团，没想到三通鼓后，队伍就已经集结好了，偌大的校场竟然鸦雀无声。 “难怪汉军可以做到一汉敌五胡！” 这支临时征召的戍卒竟然完全不逊于后世的普通军队。 “不知道真正的汉军又是什么光景呢！” 张越正想着事，“咚！”铜椎击打在钟上，发出了巨响，所有人都看向了校场前方的高台。 那里已经金、鼓俱备，县尉带来的甲士手持戈矛，小跑出来站成一排，昂首挺胸，满脸肃杀之气。 这时候，顶盔掼甲的县尉也登上了高台。 “今西域有蛮夷小国曰大宛者，抗拒大汉，杀我使节。吾等奉陛下之命，征召二三子在此集结，以讨不臣，二三子原本皆为罪人，如今正是二三子建功立业之时……” 张越在台下紧紧拽紧了拳头，县尉说的不错，在这个时代像自己这样的赘婿，唯一改变命运地位的机会就只有军功之路。 张越在县尉演讲完之后也明白了自己等人的安排。今明两日将留给众人各自准备行行囊和武器，随后将进行七天的训练和整备，之后就会出发去蓝田大营集结！ 县尉演讲完后，下令让自己带来的士卒们分队带着征召的戍卒前往校场旁的居所。 “尔等的居所到了……最左边的那间便是！十人一间，不要乱跑，小心被军法处置！” 那名士卒说完之后，去往了另一边的住所。 第三章 兄弟初识 走到这排茅屋最左边的一间屋舍外，张越皱了皱眉。 这一看就是建了许久的屋舍，墙壁是土砌的，但不少土坯都已经开裂，不但墙面坑坑洼洼，而且那墙壁中央还有着一条巨大的裂缝。 那木门也陈旧不堪，甚至有一个拳头大的破洞。屋顶上，用木梁和土块压着的茅草随风而起，让人担心它们随时会被卷走…… 这屋子甚至还不如他后世见过的工地窝棚，只是勉强能容身而已。 房屋虽破，不过卫生倒是做的不错，屋子周围有一圈排水沟。外面的地面也铲得干干净净，一点垃圾一株野草都没有。屋子后面还有一间茅房，茅房也打扫的非常干净。 看到这些张越才吁了一口气，后世时他虽然在各种书上看到过，在清朝之前，整个中国对卫生要求都非常高，原本还不太相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一行人进了屋子，张越惊讶的发现，每人居然还有一个小刷子，张越从张三的记忆中得知从战国时候开始为防止瘟疫，军中对卫生就有严格要求，这个小刷子就是给士卒们用来刷牙的。 后世时张越就曾经在一篇文章中看到过中国古代从春秋时期就有了牙刷和刷牙的习惯。 “来这里坐！” 一个瘦猴般的青年更是热络地招呼道 “多谢兄弟！” “二三子，可知这次要征讨的大宛在什么地方？” 那名黑瘦青年压低声音道 张越回忆了一下后世的记载，这大宛国应该是在后世乌兹别克斯坦费尔干纳盆地。距离此时的大汉大约有一万里。 “兄弟你知道？” 黑瘦青年点点头，“吾妻兄前岁随贰师将军讨伐大宛，如今正在敦煌准备再次出征，听说上一次出征在路上十亭就死了九亭......“ 经过一番交流张越也认识了自己同舍之人，招呼自己的黑瘦青年名叫蔡汀，原本是一个商人，所以消息比较灵通。 其余的人还有郭开、郭放两兄弟，两人在云阳县还算小有名气，都是游侠儿出生。 另外还有与张越同出自高要乡的王五和马汉，王五原本不在征召之列，他这次是顶替他的兄长来服役的。而马汉则与自己一样都是赘婿。 另外还有三人却是刚刚从监狱里面放出来的，三人分别叫做林喜、赵四还有董二。 据三人所说，他们都是因为欠缴赋税所以才被判刑。 林喜与赵四两人张越不太清楚，不过对董二，他却是知道一些，按照张三的记忆，此人应该是因为盗窃而获刑。 最后还有一人却与众人不同，此人自称李肆，听口音并非本地人。 不过张越却感觉此人非同一般，因为他的手上跟本没有农人的老茧，最重要的是他似乎识字。 按照蔡汀的说法，他们这十人不出意外的话会编成一什。只是不知道什长和伍长是从他们中间挑选，还是会由上面任命。 互相介绍认识之后，众人在郭开兄弟的提议下，一同出了校场，往县城走去。 张越他们毕竟不是正卒所以武器装备需要自己准备。 郭开兄弟二人不愧是游侠出身，对外出需要携带的东西非常熟悉，有了他们的指点，一行人很快备齐了所需的行头。张越也在郭开的指点下购买了一把短兵。 眼看天色已晚，张越等人准备回营房休息，正好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子扛着一捆竹子从他们身旁经过。 张越心中一动，“这位大哥，稍待！” 张越唤住了那人，“此竹可卖？” 那人道，“你要买吾竹？” “正是，不知作价几何？”张越点头问道 那人思考了片刻道，“你要买的话，一文钱一根，不知汝要几何？” “这个价格倒也不贵！”“吾要三根！”张越思忖一番后道 “张越，你买竹来做甚，吾等就要出征了？”蔡汀阻止道 “多谢蔡大哥了，这个小弟自有用处！” 见张越坚持要买，众人也不好阻止，毕竟大家也是刚认识，并不熟悉。 张越挑选了三根看起来年岁最老的竹子，付完钱扛着竹子，随众人回到了营房。 张越略做休息就忙活开了，他先把竹子破开，加工成一块块的竹片。 随后，他又专门去买来了一匹粗麻布和针线。把一块块的竹片用线穿了缝在了麻布上。 “这是甲！” 郭开惊讶的道，“张兄弟，你会制甲？” 张越摇摇头，“吾也是第一次做，只是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行，郭大哥，觉得可行否？” 郭开试了试张越做的竹甲点点头，“虽是简陋了些，不过抵挡蛮夷的狼牙箭倒是没什么问题！” “张兄弟，可否帮我们兄弟也制一套，价钱尔说了算！” “郭兄说笑了，这不过就是几片竹子、加点麻布和线而已，哪能收钱呢，不过材料还得两位大哥想想办法，兄弟一时半会可弄不到！” 郭开与郭放皆是大喜，“张兄弟，你等着，吾兄弟二人现在就去寻些材料来！” 张越笑着答应了。 两人走后，张越想了想，对诸人道，“二三子，可需要制一件，这东西虽然比不上铠甲，但胜在轻便，上了战场多少有点用处。” 众人一想张越说的很有道理，向张越表示感谢之后，纷纷外出寻找材料去了。 这个时代的气温要比后世暖和不少，即使是在黄河以北地区仍然拥有大片的竹林，所以竹子倒是不缺。 不过半个时辰，众人就找齐材料回到了营房。 蔡汀居然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把锯子，材料弄齐了，大家伙都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第三日县尉召集一众戍卒集结时，张越等人披上了自制的竹甲上了校场。 张越他们的不同，自然引起了县尉的注意。 “这竹甲，是尔所制？”县尉询问道 “正是罪民所制！”张越毕恭毕敬的道 “这里已经是军中，尔是兵，不是民！” 张越赶紧应“诺” 县尉试了试竹甲，“虽比不上真正的铠甲，也挡不住铁箭，不过挡挡蛮夷的狼牙箭还是可以的！” “张越，你是赘婿？” 张越点点头，应了一声！ “可惜了，如果你是平常的士伍出生，只这制甲之功就可以加爵两等……” 第四章 随军远征 县尉摇头叹息道“可惜了，可惜了……” 张越原本心中正有点失望时，县尉接着说道，“如今只能为尔授爵一等…” 张越按耐住心中的狂喜，上前一步作揖道:“多谢上吏提携之恩！” 县尉满意的点头道，“你原本无爵，授爵一等就是公士，这个本县尉就可以做主。尔且先去，吾自会为尔安排。” 张越退回自己的位置后，县尉唤了一名老卒到跟前，交待一番之后，继续对张越他们这群更卒进行整编。 事情果然如蔡汀所料，他们一行十人，被编为了一什，什长倒是没有另外委派，直接任命了爵位最高的郭开为什长，而伍长则出人意料的由张越担任。 此时张越才知道郭开居然是四等爵不更，而王五与郭放则都是簪袅。其余人则都没有爵位。 中间休息时，张越拜爵的文书也下来了，不过却不是张越原本认为的公士而是新设置的十一等武功爵中的造士。 除此之外还有县令给张越的赏赐，这次张越的制甲之功被县令定为同斩首两级，所以除了拜爵一等外还给了三金的赏金。当然张越也同时接到了制作竹甲的任务。 晚上回到营房后，众人都纷纷恭喜张越，虽然如今的低等爵位对普通人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了，不过却能帮助张越摆脱贱民的身份。 张越对众人的祝贺非常感谢，在思忖一番后他从获得的赏金中拿出两金平分给了大家。众人对张越这一番举动皆是惊讶万分！ 张越虽然因为制作竹甲而立功受赏，但他非常清楚，他所制作的竹甲实战功能非常小，既挡不劈砍，也挡不住捅刺，唯一的功能就是抵挡胡人的狼牙箭。 想要制造有实战效果的竹甲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所花的成本和时间甚至比制作铁甲更高。 在经过仔细考量后，张越尽可能的简化了制作工序，很快第一件竹甲就做成了。 ...... 一间营房之中，张越正把制好的甲交给县尉验看。 县尉看着眼前这个东西，沉默不语，手中还不停的敲打着几案。眼前这个东西实在是不能称呼为“甲”。 “张越，某让尔制甲，尔就用这个来糊弄某家！” 张越稽首道，“仆不敢，上吏有所不知，这竹子干燥之后，缺乏韧性，难以抵挡劈砍和捅刺，想要制造能够抵挡劈砍与捅刺的竹甲，至少需要五年以上的老竹，并在水中浸泡三年以上。 如今想要做出来，是万万不能的，而蛮夷的主要武器是软弓，箭头也多为狼牙或坚石所制，此衣以足可抵挡。” 县尉闻言，唤来一名士卒，取来了一把匈奴人常用的骑弓，试过之后，果真如张越所说，此衣虽然简陋不过已经足以抵挡普通匈奴人的弓箭射击了。 “算尔说的在理，不过尔这甲衣，端的是太过丑陋！”县尉摇头道 张越脸上一红，“上吏恕罪，仆实不善于女红，且时日不多………” 张越话还未说完，就被县尉打断了，“尔所言在理，某所求太过，能抵挡匈奴人的弓箭以足以。” 张越想不到一名堂堂的县尉居然会当着自己的承认错误，一下子就让他对此县尉充满了好感。 县尉思忖了片刻，“既然制作这个甲衣如此简单，到也不用专人制作，尔去后，且把材料分发诸人，让二三子个自制作。” 张越应诺一声退了出来，随后按照县尉的命令遵照办理。 一干戍卒，闻说要让自己动手制甲，先是一阵哗然，但很快就在一些老卒的劝说下，安静了下来，拿到材料后，一干人，都埋头制作自己的甲衣，这玩意虽然简陋但在关键时刻却有可能救回自己一命，所以众人倒也不敢偷懒，拼了命的想把甲衣做的更加坚固。 三日之后，全军都披上了一件简陋的竹甲。 …… 这天终于到了出征的日子了，张越等人拜别了前来送行的县中大小官吏，在县尉的率领下往蓝田方向行去。 出征前县令和县尉还对戍卒们进行了一番演讲。 不过张越对他们所说的话大部分都没听进去，唯一记住的就是从出征开始，县尉就不再是县尉，而是要叫做军侯。这也让张越意识到，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就真的成了汉军的一名戍卒。 看着天上的太阳，张越不禁想到了“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走出云阳县的城门后，张越忍不住贪婪的望了望身后的城墙，“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活着回来的一天。” 他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的长剑，信心又重新回到了身上，他在心中默默的发誓 “我一定还会回来的！” 三日后，张越一行人已经抵达了蓝田大营，不过他们并没有在此地停留，在领取了一些弓弩和旗鼓辎重后，接到命令直接前往敦煌。 这一日，张越正扛着武器，随着众人一步步的往西边挪动着脚步，行军已经整整27天了，道路两旁也逐渐开始变的荒凉起来，有时候甚至一两天都见不到一户人家。 长久的行军让张越逐渐麻木，不过军侯与一干老卒却越发警惕起来，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张越终于弄清楚了军侯也就是原本云阳县县尉的身份，他的本名叫做韩奉，据说是弓高侯的族亲。 张越心中明白军侯等人为何会如此警惕，因为自从太初元年浞野侯赵破奴战败之后，匈奴人又死灰复燃，重新开始对河西走廊地区进行骚扰。 心中虽然明白，可是长时间行军的疲惫感，还是让张越无法集中起精神来。 张越看了看日头，心中正想着什么时候能够休息，忽然，“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来了！” “怎么回事？”张越心头一震。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行军，张越已经明白就算是骑兵，平日里行军的时候也不会骑马的，都是牵马而行，只有遇到紧急事情的时候才会放马急行。 果然，很快一名红翎信使出现在了众人的目光中...... 第五章 湟中义从 “二三子，陛下已经下召遣贰师将军，将骑六万、材官（步兵）七万出朔方征伐大宛。而今命我等于二十日内抵达张掖城，防备匈奴袭扰……” 军侯韩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立即下达的加快行军速度的命令。 “李广利大军已经出塞，看来这次不用随大军行动了！“” 张越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用随大军行动，但肯定少不了要与匈奴人打打照面的，虽然史书上没有匈奴人参与这场战争的明确记载，不过从李广利大军出兵不久，粮草就中断的记载看，匈奴人肯定掺和了其中，只是没有与李广利的主力大军交战，袭扰粮道必然是有的！” 张越暗自思忖着 “还是先顾好眼前才是，如今才刚到金城郡，想要在20日之内抵达张掖，这个任务可不轻松啊！” 张越一边暗自思忖，一边跟上队伍快速前进。 晚上休息的时候，张越见到军侯韩奉忧心忡忡的召集了各屯的屯长进入了大帐之中。 “难道出什么事了？” …… 此时大帐中韩奉面色严肃的道 “如今我等奉命前往张掖戍卫，不知二三子有何高见？” “军侯，仆以为，戍卫这个任务到也不难，难的反而是吾等如何才能顺利抵达张掖！” 一名浓眉大眼的军官开口道，此人正是左官的指挥尹胜。 “尹指挥说的在理，自元鼎六年西羌叛乱以来，虽有李息将军大力清剿，但这沿途散落的羌人仍然为数不少，靠吾等这一支兵戈不整之军想要快速穿行恐非易事！” 说话的却是右官的指挥李侪。 两人说完，其余各屯的屯长也纷纷表示赞同。 韩奉背着手在大帐中来回走动着，一时难以想出好办法来！ 这时一名屯长站出来道:“军侯，吾等是否可以联络湟中义从！” “湟中义从，这倒是一个办法，不过咱们人微言轻，湟中义从不一定会协助吾等啊……” 韩奉考虑再三后道，“如今吾等想要快速抵达张掖，唯有求助于湟中义从，与湟中义从联络之事，某自会处理，不过尔等也不得松懈。” “诺” 众人齐声应道，面上竟皆露出一丝喜色。 “二三子，且各自回营，好生整顿军伍，谁要是中途出了问题，某自当拿他是问！” 众人再次应诺后，陆续返回了自己的营地。 约莫一刻钟后，一伍骑卒带着一些物品快速向西打马而去。 张越一直注意着大帐之中的动向，经过一番回忆，他终于想起来了，整个两汉时期河西走廊的居民主要是以羌人为主，而羌人之乱也是从武帝时期开始的，难道如今就已经有羌人叛乱了！ 张越想到这里不由暗暗警惕起来，果然第二日行军之时各屯的屯长一边要求加快行军速度，一边也严令加强戒备。 军中也一扫前些时日的轻松气氛，变得肃杀起来。 中午时候，远处突然飘起了一阵尘土，听声音应该是有骑兵靠近。 “全军戒备！” 军侯韩奉立刻下达了命令。张越等人在各自屯长的指挥下摆出了一个防御阵型。 大约过了一刻钟，一队骑兵出现在众人眼中，领头的正是军侯的几名亲兵。 “湟中义从！” 郭开轻声说了一声，很明显可以感觉到他的心情放松了很多。 “这就是湟中义从？” 张越仔细打量着前方的骑兵。 对这个名字他一点都不陌生，他曾经在一本历史书上看到过湟中义从的记载。 湟中义从是将军李息在讨平羌人之乱后，招募的一支由小月氏人和服从汉朝统治的羌人共同组成的雇佣军。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河湟地区的安全，并配合当地的汉军镇压羌人的叛乱， 西汉武帝时期一直到东汉末年南宫伯玉造反之前，湟中义从一直是汉军在河西走廊地区的一支重要力量，一向归属护羌校尉统帅。 果然，这队骑兵在靠近军阵之后，主动收起了兵器。 “来者止步，下马！” 听到韩奉的命令，眼前的骑兵顺从的下了马。 一名韩奉的亲卫，快速上前与一名军官模样的骑兵交谈了一番。 很快这名名军官模样的骑士跟随韩奉的亲卫穿过军阵来到韩奉面前。 趁这个机会张越也仔细观察了一番这群湟中义从，这些义从虽然只有60余骑，不过气势却非常强，显然都是一群悍卒。 大约过了半刻钟，张越等人接到了阵型解散，继续行军的命令。而湟中义从们也伴随着张越他们这支小部队一同前进。 看着旁边的这群湟中义从汉军上下不免有些羡慕，什么时候他们也能像这群湟中义从一样，人人都能拥有战马呢。 张越对湟中义从们的战马自然也是眼热的很，不过他更加好奇的是这支大名鼎鼎的湟中义从真正的战斗力到底如何。 似乎上天听到了张越的期盼一样，很快他就见到了湟中义从们战斗的场面，他自己也终于走上了战场。 刚刚过了金城郡不久，张越一行就遇到了一支前来劫掠的羌人骑兵。 不，不应该叫做骑兵，应该是马贼才对。这队马贼的数量只有一百多人，不过马匹却不少。 当这群马贼出现时，在军侯韩奉的指挥下戍卒们以最快速度结成了方阵。 “这群马贼好大的胆子，竟然感袭击汉军…”张越心中差异。 原本以为湟中义从们会先与来敌交战一番，没想到等戍卒们摆好阵型后，这群湟中义从居然隐藏了起来！ 张越正暗自诧异之时，忽然传来军侯韩奉的大笑声。 “二三子，这几日尔等不是一直想要战马吗，这不就有人给吾等送来了，区区一百多号马贼居然也敢冲击吾阵，简直就是找死！” “哈哈哈！” 周围的戍卒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战败！ 包括在张越眼中一向胆小怕事的马汉似乎也对眼前的马贼毫不在意。 此时张越才恍然，如今可是生活在“一汉敌五胡”，号称“日月所照，汉兵所至皆为汉土的大汉朝！” “二三子，功名但从马上取，想要喝酒吃肉，就用这群蛮夷的头颅来换......” 第六章 首战喋血 张越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剑，心中自是紧张万分，这时军侯韩奉的亲卫射出了一只红色的箭矢。 马贼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张越已经能够看到他们狰狞的面容。 “二三子，小心了，对面除了羌人还有匈奴人！”郭开提醒众人道 “郭开怎么会认识匈奴人？” 张越刚刚想着，这时马贼们已经冲过了红色箭矢的位置。 “风”！ 韩奉一声令下，前排的弓弩手已经射出了箭矢。 在箭矢的射击下，一名名马贼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可惜张越他们这一曲汉军所携带的弓弩并不多，无法形成强大的箭阵。 三射之后，随着韩奉的一声“退”！ 弓弩手退入方阵之中。 “进”！ 长兵手向前一步，准备抵御马贼的冲击。 砰”的一声巨响，马贼们一头栽进了汉军的步兵大阵。 随着第一下撞击，战马不断的撞上大阵。一时之间张越眼中只剩下飞舞的血肉。 由于前方长兵的抵挡，这时马贼们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轻兵跳荡！” “该我们了！”张越此时还处于懵懂的状态之中，被郭开一拉，条件反射一般冲了出去。 想也没想，双手举起长剑就斩了下去！ 正中头颅！ 马贼高声惨呼，他没有马上死去，而是摔在地上扭动着躯体。 我杀人了…… “小心！” 郭开冲过来将他扑到，与此同时两支羽箭破空而过——刚才如果不是郭开扑倒了自己，这两支羽箭已经要了自己的命！ 这就是战争啊！ 没有仁慈的余地，甚至没有犹豫的余地！不杀死敌人，自己就要死！ 张越回过神来，正好看见一名马贼冲了过来，这一次张越没有迟疑，身体一侧一剑砍了过去，马贼的一条腿生生被他砍断。 跟着又是一声惨呼，却是郭开一剑剁下了马贼的头颅。 敌人死了，自己还没死——这就是胜利！ 张越站了起来，鲜红的血液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挥舞着长剑依靠本能与跌落马下的马贼拼死搏杀。 此时在他的眼中只剩下长剑与鲜血。 在张越和郭开的带领下，汉军轻兵们竟然直接把马贼给杀退了。 眼看马贼要跑，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已经绕到两翼的湟中义从，同时从两侧杀出。 经过大半个时辰的追杀，除了跑的比较快的几名马贼之外，其余的马贼要不被杀，要么选择了投降。 张越此时终于回过了神来，他全身上下都被鲜血染红了，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强忍着胃部的不适，他勉强驻着满是缺口的长剑站在了一个小土包上。 郭开等人在一旁望着他，眼神竟变得有些怔怔的。 深呼吸了好几下，张越把手中的长剑举的高高的，冲着众人高呼。 “大风......!” 在张越的带动下，全军上下都响起了“大风”的呼喊声。 军侯韩奉满意的看着高声大呼的张越，他感觉此人是一个可造之材，自从弓高侯国被除国之后，自己如今在朝堂内也失去了靠山。与这些戍卒一样，想要出人头地，同样只剩下军功这一条路可走。 韩奉在心中自然也有着野心，他希望能够封侯拜将振兴韩氏，这也是他不顾家人反对，放弃优渥的生活，自请出征的原因。 要做到这些必须有一支精锐的部队，还要有一批优秀的部下才行。 在他心中眼前的张越就有这样的潜质。 韩奉的想法，张越自然无法得知，他现在心中正盘算着这一战自己能获得什么多少军功赏赐。 刚刚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张越粗略的数了数，这一战一共缴获了200多匹马，还有一百多件兵器，不过铠甲倒是不多，不过区区十几件而已。另外张越似乎还看到了一些黄金。 傍晚安营扎寨之后，军侯韩奉公开多士卒们进行了奖赏。 “二三子，今日是吾等成军首战……” 韩奉非常清楚士卒们要的是什么，所以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就开始给立功的将士授予赏赐。 张越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第一个被叫到了台前。 “造士张越此战斩首三级，当为首功，今暂授尔闲嶼卫之爵，升什长，赏良马一匹，甲一副，三金……” 张越其他的都不太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的爵位又升了一级，想来再升一级就可以摆脱贱民的身份了吧。 …… 张越一行人回到营房，众人都不断的恭喜着张越和郭开两人，今日全军被授爵的就只有他两人。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众人之中郭放也因斩首一级而获得了一匹良马的奖赏。 张越的闲嶼卫因为是第二等爵，所以由军侯直接帮他办理好了文书。 郭开因为这次被授予的是第三等的良士，所以需要抵达张掖之后才能拿到爵位文书。 “今天这群马贼跑的也忒快了，下一次乃公一定要多砍下他几个首级才行。”王五摸着张越的铠甲一脸羡慕的道。 众人一听都是哈哈一笑，因为白天的胜利大家伙的心气都非常高。再加上张越和郭开两人受爵的刺激，众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在来一场大战。 “二三子，今日还有一是要与尔等分说！”等众人安静下来后，郭开召集大伙道。 “什长，不知所谓何事？”张越第一个问道 郭开道:“好叫二三子知晓，今日吾等所获战马良多，顾军侯有意编练一屯骑卒。” “骑卒！”众人都是一脸欣喜的样子。 汉军之中骑卒的地位和待遇远远比步卒要高的多，是以没有人不想成为骑卒的。 “二三子，别高兴的太早，尔等可会走马？”郭开又给众人泼了瓢冷水。 董二、王五、马汉、林喜四人一听头立马耷拉了下来。 张越这时询问道:“郭大哥，这次骑卒选拔可有什么章程？” 郭开瑶瑶头，“具体的章程某也不清楚，屯长只是让某问问那些弟兄会走马。” 张越点点头，看来这个只是一个计划，想来就算要编练骑卒也不是现在就可以进行的，至少也得等到到达张掖之后了。 想到这里，张越安慰四人道:“二三子，何必泄气，以吾观之，这骑卒一事为时尚早……” 第七章 匈奴来袭 第二日一早，军侯韩奉就亲自带着亲兵牵着三匹马，亲手把马交到了张越、郭开、郭放手中。 张越三人压制着心中的兴奋，由衷的对韩奉表示感谢。 韩奉也适时对三人表示了一点器重，“诸君无需多礼，某正等着再为诸君授爵。” 对其余的戍卒韩奉也没有怠慢，“二三子，今日受赏的是张君与两位郭君，希望下次尔等也能杀敌立功，拜爵受赏！” 张越与郭开上前领着众人拜道，“军侯大恩，仆等无以为报，自当奋勇杀敌以报万一。” 韩奉满意的点了点，把众人扶起来之后，又与张越等人闲聊了一番。 离开之时还承诺会派自己的一名亲卫，专门教导张越这一什人骑射之术，看样子是打算把他们全部编练为骑卒。 韩奉走后，众人兴奋的摸着三匹马再次对张越三人表示祝贺。 张越愉快的牵着自己的马，左看看右看看，心中兴奋不已。在这个时代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可比后事开辆宝马奔驰强多了。 开心过后，张越才注意到，与自己想的不同，原来这个时代已经有了高桥马鞍，而且也有了马蹬，不过马蹬只有半侧，而且是软蹬。至于马蹄铁，自然是没有的，所以这个时代的骑兵，也只有临阵之时才会上马，平日行军也是牵马而行。因为没有马蹄铁的保护，马蹄非常容易受伤。 注意到了这点，张越在心中犹豫起来，是否要把马蹄铁提前弄出来呢，在仔细考虑之后，张越决定暂时不去提马蹄铁的事。 马蹄铁太过容易仿制，现在就用出来，反而会大大提高匈奴人的战斗力，对马匹相对较少的汉军不利。 哺食过后，韩奉果然如约把自己的骑从派了过来。 这名骑从名叫韩江，据他所说原本是弓高侯的亲卫，弓高侯薨逝之后，因为无子被除国。他们这些弓高侯亲卫要么回家务农，要么跟随韩氏的其余君子做亲随。 韩江原本也是打算回自己老家北地郡务农的，这一次恰好陛下征发大军远征大宛，韩奉自请为军侯领兵出征，自己等受弓高侯老夫人所托，护卫军侯出征。。 “韩大哥，您的骑射之术实在是太好了，你都是怎么练的啊？如果吾等有您的一半就好了。”闲暇之余蔡汀对韩江恭维道 韩江谦虚的道:“我这样的骑术算不得什么，你是没有见过羽林卫和胡骑的骑术，那才是真正的高明，真的是人马合一啊，就连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匈奴人也不比他们强！” 张越在一旁听着不由好奇的道:“韩大哥对羽林也熟悉。” 被称为“卫国羽翼，如林之盛”的羽林军张越自然是好奇的很，不管是后世还是今世的他，最崇拜的人都是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霍去病正是出自羽林。 “还算熟悉吧，某当年也曾随霍骠骑征讨匈奴，我家君侯也曾入选羽林卫。”韩江满脸自豪的道 包括郭开在内的众人都一脸崇拜的望着韩江。 “韩大哥，你给咱们说说当年你随霍骠骑出征的事呗。”郭放满脸期待的道 韩江犹豫了一下，“二三子想听，那我就给诸君讲一讲。” …… 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性训练，张越的骑术已经恢复了后世的水平。 大多数时间都在练习射术，闲暇之余则向韩江请教匈奴人和战场上的问题。 慢慢的他与韩江也熟悉起来，韩江自然知道韩奉的心思，所以对张越的问题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韩江的引荐之下，张越与韩奉的亲卫们也渐渐熟悉起来。 通过与韩江等人的交流，张越发现韩奉所用的这些亲卫实在是太过奢侈了，职位最低的也曾经做过汉军的屯长，而韩江更是曾经出任过骑兵百将。 “看来自己这个军侯也是雄心勃勃啊，靠着他的这些亲卫就足以撑起一部兵马啊！” 张越意识到了韩奉的野望，这让他也兴奋起来。 让他疑惑的是韩奉这样一位贵族出生的军官怎么会看上自己这样帝国最低贱的赘婿呢，就算是郭开兄弟俩也远比自己强啊。 虽然想不明白，但却知道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机会，只要自己能够显示出作用，韩奉绝对会提拔自己。 如今机会已经摆在自己眼前了，能不能抓住就看自己的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张越一什人的骑射之术也越来越好，众人已经能够做到打马奔驰了。 张越自己也可以做到在奔马上开弓射箭。 众人对此皆是赞不绝口，认为张越天生就是做突骑的料。 张越自然不会把这些当真，后世自己本身就是骑兵，只是武器从枪械变成了弓箭而已。 张越这段时间也开始开始笼络周围的士卒，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他也明确了自己将要走的路。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张越他们这一队人马已经抵达了弱水，眼看着距离张掖城已经不远，众人忍不住放松了心情。 按照如今的速度再有四天时间他们就能够到底目的地了。 “哒哒哒……”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很快一名受伤的骑卒出现在军阵之前。 “怎么回事！”张越心中惊讶万分。 打马而来的是湟中义从的一名探马，只见他此时全身冒汗，身上还带着伤，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韩奉面前。 韩奉与他简单交谈了几句之后，跳上战马，下令道:“匈奴人来袭，二三子速速随某上山。” 张越此时心中一紧，终于要跟匈奴人打交道了。 韩奉的命令一下，全军以最快的速度往右侧的一座小山丘跑去。 小山丘上有一座废弃的小城，这让全军上下都安心不少。 不等韩奉下令，各屯就主动开始修缮起城墙来。 张越与大伙刚把一处坍塌的城墙用马车和石块堵好，一道烟尘就在西北方升起。 一向很少说话的李肆，这时一反常态，迅速用耳朵贴近地面，半刻钟之后，他从地上跳了起来。 “至少两千骑！” 第八章 黑云压城 李肆满脸严肃的道:“至少两千骑！” 张越虽然对两千骑没有什么概念，但也隐隐感到事情比他想象中更加麻烦，同时他对李肆此人也越发好奇。 张越正要向李肆询问一二，城头上已然吹起了号角！ “匈奴人来了！”郭开叫道:“快进城！” 李肆拉了张越一把:“伍长，咱们快走吧！” 张越回首看了眼远方，随即与周围的士卒一道退入了城中。 “轰隆！” 最后一名士卒退入城中时，城头放下了千斤石。 张越退入城中后，第一时间爬上了城头。 放眼望去远处的高地上，一线排开三列匈奴骑兵，从东到西绵延近二里许，这些骑兵身上穿着皮质的扎甲，身上的武器看起来也不比汉军差。 韩江脸色大变:“这……这是王庭精锐！！！” 有经验的老卒们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汉军上下如今不足六百。虽然据有土城，拥有防守的优势，但面对匈奴人的王庭精锐大家心中都没有底。 作为一军主将的韩奉也很紧张，此地距离张掖城足足有四天的路程，即使自己派出的信使及时抵达张掖，援军要赶来正常情况下也得要6天时间，靠着自己这支杂牌中的杂牌能守住这座残破的土城六天时间吗？ 心中虽然在犹疑，不过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怯色，韩奉知道，如今全军上下都看着自己，自己现在就是全军的主心骨，只要自己露出一点点的怯色，那么全军上下的士气就将一落千丈。到时候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军侯，说点什么吧！”韩江在一旁悄悄的道 韩奉点点头，爬上了残破的城门楼。 “哐嘡”一声，他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指着远处的匈奴人道 “二三子，可知道对面的是何人？” “那是匈奴的王庭精锐，二三子可惧乎？” “汉家健儿，死则死矣，有何惧哉！”张越带头呼道 韩奉环顾四周，“二三子皆吾汉军健儿，匈奴虽势大，吾等也不是小娘养的......” “半日前吾已派人往张掖城传信，飞将军之孙，骑都尉李陵不日就将亲率手下健儿前来……届时这些匈奴皆是瓮中之鳖.....” 在韩奉的一番鼓动下，汉军的士气果然高涨起来。 张越听到李陵率军在附近驻防后，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李陵在后世可是一名有名的将领，《汉书》记载，他曾经多次率军出塞攻击匈奴，平生只败过一次，也就是他在汉军中的最后一仗，因为被自己人出卖，导致以区区五千步卒被匈奴单于亲率的十万骑兵包围，最后力竭被俘。饶是如此他也杀伤了数万名匈奴骑兵。 辛弃疾的“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粱，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描写的就是李陵。 韩奉鼓动汉军士气时，匈奴人也已经发现了驻守在土城内的汉军。 远远望去一名身穿铁甲的匈奴贵族手执马鞭似乎对着周围的匈奴人说了些什么，很快一支匈奴骑兵离开大阵向土城奔来。 这队骑兵出阵后，匈奴大队也开始缓缓向土城靠近。 前出的匈奴骑兵很快就奔到了土城下方，在距离土城大约一箭之地时停了下来，并对着城头开始喊叫起来。 “这些匈奴人在喊些什么？” “这是在威胁吾等，让吾等投降呢？” 郭开不屑的向着匈奴人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做为军侯的韩奉，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咻” 韩奉一箭钉在了匈奴人头领的马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名匈奴人目光狠狠的盯着韩奉看了看，随即调转马头，带队回到了匈奴本阵。 张越紧了紧手中的长戟，目光坚定的看着远方的匈奴。 “呜呜呜……” 匈奴人的牛角号声在旷野中响起。 “二三子小心，匈奴人要进攻了。” 匈奴骑兵虽然每人皆配有三马，不过他们并没有骑马而行，而是留下了一批人看守多余的马，其余人则牵着马缓缓而来。 等到距离土城两百余步时，在一声怪异的呼喊声中，匈奴人这才集体上了马背。 前锋大约300名匈奴人继续缓缓的向土城靠近，匈奴人的主力则停在了原地。 虽然这已经是张越第二次的战斗了，他仍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这些匈奴人不愧是王庭精锐，虽然才区区三百人，但他们整齐的动作却让张越有了一种黑云压城的感觉。 匈奴人在慢慢靠近，他们先是缓步而行，到了距离土城大约百余步时，这才开始控制战马小跑起来。 匈奴人的动作让汉军上下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一个个的呼吸开始变的急促起来。 到了五十步的时候，匈奴人终于打马加速冲了过来。 “风” 匈奴人距离土城三十步时，韩奉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这些匈奴人果然不愧是精锐，面对漫天的箭矢，他们竟然没有发出嚎叫，而是人马合一，冲了过来，正当张越以为他们会直接冲击土城是，这群匈奴骑兵忽然分成了两股，往两翼散开，对着土城上射起箭来。 “哎呀” 张越耳边传来一声惨叫，他回过头一看，是蔡汀被箭矢射中了，他正为蔡汀担心时，蔡汀居然捂着胸口爬了起来。只见他手中握着一支箭矢在咧着嘴大笑。原来刚才那一箭并没有穿透蔡汀身上穿戴的竹甲。 张越这才注意到，匈奴人射出的箭矢除了少数是铁制箭头外，大部分都是狼牙或者是石头所制。 “看来匈奴帝国的实力还没有真正恢复啊！”张越心中暗暗想着。 双方一番对射后，匈奴人眼见讨不了好，在鸣金声中，缓缓退了回去。 此时天色已晚，匈奴人也没有继续发动进攻，只是派人在土城前耀武扬威一番后，就退到两里地外，开始安营扎寨。 “这群匈奴欺吾等没有床弩，居然敢在如此近的地方扎营，乃公真想出去干他一票！”郭放恼怒的道。 “这群异族人实在可恼！”张越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刚刚骂完就见所有人都以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正在巡营的韩奉此时恰好从旁边经过，他也惊讶的问道；“张君是谷梁学派之人？” 张越满脸疑惑的摇摇头。 “看来张君也是读过谷梁学派之书的了。”韩奉笑道 张越一愣，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此时还没有汉族一说，大家认同的还是诸夏，匈奴人虽然生活在草原上，但他们从血缘上确是实实在在的夏族后裔。“单于”这个词的本来意思就是“大夏天子！” 张越正准备解释，不过还没有等他说话，韩奉就自顾自的道，“诸夷入夏则为夏，诸夏入夷则为夷！这匈奴人与咱们诸夏已经分开一千多年了，称为外族也是应当。” 韩奉说完，拍了拍张越的肩膀。继续去巡营去了，只留下张越在风中凌乱。 “失敬失敬，什长居然读过书。”蔡汀嬉皮笑脸的道 “滚一边去……”张越笑着踹了他一脚 第九章 蚁附攻城 张越一屁股坐了下来，刚才虽然没有与匈奴人正面拼杀，不过高度的精神压力，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体力的大量流失。 “二三子，开饭了。” 张越正感觉饿的慌，忽然传来了火头军的声音。 众人从地上一跃而起，一个个排好队领取自己的食物。 “肉脯！” 张越惊讶的看着自己的食物，他转头看了看其他人的食物，发现自己和郭开比其他人多了一块肉脯。 蔡汀羡慕的望着张越道；“什长，赶紧吃吧，你的爵位高，本来就应该比咱们吃的好一些的，吃完之后才有力气呢，也不知晚上匈奴人会不会袭营！” 张越点点头没有客气，这可是阶级分明的汉朝，在军中该有的等级还是得有。 用过饭食，张越抓紧时间休息准备睡一觉，才刚刚合上眼，城外突然传来了号角声。 “匈奴人夜袭！” 这是张越的第一反应。 他跳了起来领着蔡汀、李肆、王五和林喜四人快速冲上了城头。不过他们很快又退了回来。 军侯韩奉传下了命令，由李侪、尹胜轮流带领两百人守夜，其他人都回去睡觉。除非城内战鼓大擂，否则都不用理会。 “嗯，是该如此。” 张越想着，“匈奴人一定是派了偏师来骚扰袭击，如果这时候全城动员防守，那明天就没力气打仗了。” 不过，如何判定敌人是骚扰，还是连夜攻城，这就需要很强的洞察力了，关于战争自己还是一个小白，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 这一夜，张越总算体验到了什么叫作夜不解甲、枕戈待旦。 城外不停地传来狂呼怒吼，还有万马奔腾的震动声，让张越睁着眼睛实在是难以入眠，这时他反倒羡慕起李肆和林喜来，两人居然还打起了呼噜。 张越知道现在自己这个状态非常不好，如果睡不着，肯定会影响明天的战斗。 他强迫自己继续睡觉，在半梦半醒之间，天渐渐亮了。 “呜呜呜......” 城外再次响起了匈奴人的号角声，与昨日不同，匈奴人这一次直接派出了上千人的军队。 匈奴人的攻击手段与第一日如出一辙，他们还是冲到城墙下与汉军进行对射。 汉军的弓弩制作精良威力巨大，可是数量比较少，匈奴人这边数量虽多，但所装备的弓箭却要差的多，所以一时之间双方倒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如果按照这样下去，汉军肯定可以支持到援军的到来。 匈奴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到了下午的时候，匈奴人改变了战术，除了安排一部分人与汉军对射之外，其余人则选择了下马步战，显然是要蚁附攻城。 匈奴人改变攻城方法汉军上下一下子就感觉压力倍增，汉军一面要防御匈奴人的弓箭，一面又要抵御匈奴人的正面进攻，一时之间这支刚刚成军不久的汉军，竟然变的有些慌乱起来。 韩奉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这时需要一名勇士鼓舞大家的士气，原本韩奉是准备亲自上阵的，不过马上就被自己的亲兵阻止了。 张越和郭开两人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由于一些士卒的慌乱，导致防线出现了漏洞，一些匈奴人乘机登上了城头。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张越与郭开两人对视一眼，紧了紧手中的长剑，呼喊着向蹬上城头的匈奴人扑去。 “杀！” 张越高呼一声，手中长剑向着面前的一名匈奴人猛劈下去。 “铛！” 张越的长剑竟然把匈奴人的弯刀劈成了两节，剑刃顺势而下，正中匈奴人的头颅。 另一名匈奴人，这时从旁边冲了过来，眼见张越就要被劈中了 “噗嗤” 郭开一剑从匈奴人的后背捅了出来。张越这时也回过神来，与郭开配合着继续对匈奴人发动反击。 “一夫拼命，万夫莫敌。” 两人的勇猛一时之间竟然把匈奴人的进攻压制住了。 有了张越和郭开两人的带领，周围的汉军也从慌乱中恢复了过来，众人呐喊着与匈奴人进行决死搏杀。 半刻钟之后，冲上城头的匈奴人终于重新被赶下了城墙。 夜幕降临，匈奴人终于停止了攻城，经过这一战，张越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时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望着自己周围的袍泽弟兄，张越忍不住用雅言唱起了曾经秦人的战歌。 在张越的带动下，汉军士卒们也跟着唱了起来，很快整个土城都响起了“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歌声。 汉军的歌声同样惊动了远处的匈奴人，匈奴人的统领，手握马鞭咬牙切齿的道，该死的汉儿，传令下去，明日全军出击，一定要给我拿下这座土城。 匈奴围城的第三日，天才刚刚亮，匈奴人就发起了开战以来最猛烈的进攻，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之外，其余的匈奴人全部向饿狼一样扑了上来，恨不得把汉军全部咬碎。 双方的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匈奴人数次冲上了城头，又数次被决死反击的汉军给击退。 随着战斗的进行双方的伤亡也越来越大，张越的四名部下现在也只剩下了李肆和蔡汀二人。 王五在上午的战斗中被流矢给射中，掉下城墙被匈奴人给砍成了肉酱，林喜则在与匈奴人争夺城头时被匈奴人砍断了大腿，明知必死的林喜抱着砍伤自己的匈奴人一起摔下了城墙，与敌同归于尽。 当夜幕再次降临时，张越已经累的快趴下了，此时他的全身已经被鲜血完全给染红了。 张越从城头退了下来，休息了片刻，勉强恢复了一些体力，随后继续帮忙打扫起战场来，在各屯屯长的指挥下，汉军把自己的阵亡的袍泽弟兄的尸体抬到一块，经过一个简单的仪式之后，被临时安置在了城中一座坍塌的房屋内。 望着这些昨日还活蹦乱跳的袍泽尸体，张越在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他要让匈奴人为此付出代价...... 第十章 残阳如血 大战进入到第四日，汉军已经伤亡过半，箭矢也早已消耗殆尽。 匈奴人伤亡虽是汉军的两倍以上，但他们原本在数量上就占有绝对优势，如今他们的数量上优势反而更大了。 好在汉军上下的士气仍然高昂，反倒是匈奴人的士气远不如前。 墙头上，韩奉面带忧郁的望着西北方向，为了把匈奴人赶出去，他已经把自己的亲卫全部送上了城头。 如今他手里能够动用的就只剩下湟中义从那60骑人马，这是他计划用来反攻的力量。 “韩江，去把张越唤来！” “诺” …… 张越接到命令时，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 他满心疑惑的跟着韩江来到了韩奉面前。 “拜见军侯！” “张君不必多礼，这次某请尔来，是想问问尔的看法！” 张越沉默了片刻道，“军侯，以仆看来，如果没有后备力量的支援，匈奴人下一次进攻恐怕就要破城了……” 韩奉眼睛微闭，“张君的意思是，现在就投入湟中义从？” 张越瑶瑶头，他自然知道湟中义从是韩奉留下了作为最后反击力量的。 “军侯，咱们其实还有一支可以动用的力量！” 韩奉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你的意思是那群马贼俘虏？” “正是！” “他们能为吾等所用？”韩奉轻轻摇了摇头。 张越道:“军侯可知匈奴人是如何对待羌人俘虏的？” 韩奉点点头 张越道:“军侯知道匈奴人如何对待羌人俘虏的，这群马贼自然也知道……” 韩奉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搓了搓手，在墙头徘徊，脑中不断的思考衡量。 良久他才停下了脚步。 韩奉转过头盯着张越道:“君有何计较？” 张越躬身一拜道，“仆只需要军侯一道命令和承诺自然可以让这群马贼为吾等所用！” “喔，汝要什么，只管道来。” 张越拜道:“仆需要释放这群马贼的命令和予他们为汉军士卒的承诺！” “这……” 韩奉犹豫了片刻，一咬牙点了点头。 “可！” 随即把自己的令牌交到了张越手中。 张越强忍着心中的激动，接过令牌。 向韩奉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向关押俘虏的屋子行去。 很快张越顺利的见到了这群俘虏。 “是尔！” 俘虏中一位看起来像是统领的人一下子就认出了张越。 “尔是来送吾等上路的吧！” 张越瑶瑶头:“某此來是给二三子一条活路的！” 马贼们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 “二三子不必疑虑，某这里有军侯的命令，这个可是做不了假的。” 马贼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那名首领模样的人站了出来。 “不知道需要吾等做什么？” 张越道:“某也不瞒二三子，今天吾等正与匈奴大战，急需兵员……” 马贼首领道:“汝就不怕吾等临阵反戈！” 张越道:“怕，当日怕，二三子如果临阵反戈，某等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张越不等马贼们说话继续道:“然，尔等同样没有办法活命！” 马贼首领眼睛紧紧盯着张越 “吾等助匈奴夺城，匈奴人岂会不给吾等活路。” 张越笑着瑶瑶头自问自答，“尔等可知如今这河西一带有多少汉军……整整十八万。最晚明日张掖都尉的援军即可抵达，靠着匈奴这区区人马，可能挡我大汉一击。” 马贼们本能的摇了摇头，对汉军的强大他们是毫不怀疑的。 “既然如此，二三子何不助吾汉军一臂之力……” “功名旦在马上取，此战之后尔等皆可入汉军为卒……” “此言当真？” 马贼们眼睛中再度发出了亮光。 张越知道时机成熟了，“二三子但请放心，吾可以用人头作保。” 马贼们商议一番后，提出了一个要求。“别的人吾等皆信不过，除非由张君做吾等屯长。” 张越犹豫道:“这个某无法答应二三子，此事还需军侯做主。”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此事某答应了……” 张越回头一看，韩奉不知道何时带着几名义从出现在身后。 有了韩奉的支持张越很快把这些前马贼们组织了起来。 七十六名马贼加上张越和蔡汀、李肆二人一共七十九人，被张越编制成了八个什，那名马贼首领则成了张越的副手，同时担任第一什的什长。 张越刚刚完成对这些前马贼的整编，匈奴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二三子，随某上城……” 张越没有迟疑，立即带领自己新获得的部下登上了墙头。 张越到来的正是时候，东城的一段城墙在经过连番的战斗后出现了坍塌，匈奴人正从这个缺口涌进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 张越没有犹豫，大吼一声，拔出佩剑，第一个冲了上去。 刚刚加入汉军的前马贼们，见自己的长官已经先冲上去，也呐喊着一拥而上。 周围的其他汉军士卒乘机反击，生力军的到来让城头上的匈奴人慌了手脚。 他们没有想到汉军居然还有反击的力量，由于后续部队没有跟上，缺口又被张越等人重新夺回了缺口。 匈奴首领一看士气以泄，只得再次鸣金收兵。 不过汉军也已是强弩之末，张越刚刚编成的这一屯新军在伤亡了近三分之一。 韩奉和张越皆明白，这一次能够打退匈奴其实只是侥幸而以，下一次匈奴人的进攻只会更猛烈，而汉军已经快要耗尽力量了，土城的城墙也已经摇摇欲坠难以为屏。 失去城墙保护的汉军，在匈奴人的骑兵面前可谓十死无生。 “二三子抓紧时间吃饭休息……” 不过半个时辰，“呜呜呜……” 匈奴人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汉军上下默默的整理好自己的武器，漠然的望着城外的匈奴人。 “看来这就是最后一战了……” 张越抬头望了望天空那血红色的太阳，此刻他的内心竟然变的无比平静。 韩奉把所有士卒和战马都集中了起来，一直没有出动的义从骑兵，此时也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不会骑马的士卒和伤员们纷纷把自己邦在了马背上。 韩奉与张越都不在奢望能够击败匈奴人，只希望尽可能的让更多的士卒冲破匈奴人的包围圈，活下去。 韩奉环视了四周，手中宝剑向着匈奴的大营一指。 “二三子，是死是活皆在此一战！” 十一章 柳暗花明 张越爬上马背仿佛又回到了后世那和平的年代。 抬头看了看天空，天边正有一片美丽的火烧云。 “有如此美丽的地方作为自己的葬身之地，也不冤了！” 一股悲壮之气，渐渐从心头升起。 “二三子，列锋矢阵！”旁边传来了韩奉的声音。 残余的汉军在韩奉的指挥下勉强组成了一个进攻阵型。 远处匈奴人的号角已经吹响，一队队的匈奴骑兵开始列队。 “天堂在左，战士向右！”张越心中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匈奴人，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的看家本领吧，如我今日不死，吾一定会把汉家旌旗插上赵信城的城头……” “打开城门！” 接到命令，几名没有战马的汉军伤兵，默默的推开残破的城门。 “诸君多保重” 韩奉突然向众人行了一礼，随即调转马头，长剑斜指。 “诸君，泰山君前再聚……” “进！” 随着韩奉的一声令下，汉军慢慢向匈奴人靠近。 “呜” 匈奴人的号角同时响起，匈奴骑兵也开始行动。 “轰隆隆……” 匈奴人的马蹄声敲击着地面，似乎要把地面震裂。 眼看一场悲壮的战斗即将开始。 忽然 一声鸣镝响起。 那是匈奴人的探马射出的，匈奴人忍不住回头往鸣镝响起的方向张望，一股烟尘自地平线处升起。 “怎么回事！” 匈奴人一个个惊疑不定。 先是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接着一面黑龙旗映入敌我双方的眼帘。 “汉骑！” 匈奴人大骇。 “该死的，我们被出卖了！” “大都尉，吾等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命令儿郎们赶紧撤，要是被汉军咬住咱们都得死！” 匈奴人的异常马上就被韩奉觉察到了。 “二三子，援军以至，随某拖住匈奴贱婢，报仇的时候到了。” “伤员和不会走马之人留下，其余人，随某杀！” “杀……” 张越强忍着心中的兴奋，跟随在韩奉亲兵与义从骑兵的身后，向匈奴人发起了冲锋。 不过这一次他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刚才他心中完全是悲壮的，是一种困兽犹斗的心态，而现在则是一心想为阵亡的袍泽们复仇。 “该死，命令左部，挡住这些汉卒，其余人随本大都尉撤……” 这个时代，汉军虽然刚刚经历了浞野侯赵破奴之败，不过汉军损失的主要是胡人义从，汉军主力并未受损，所以在浚稽山以南地区，匈奴人根本不敢与汉军精锐交战。是以匈奴人一见汉军骑兵抵达，自然是不敢与之战的。 从卫、霍时代开始，匈奴人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浚稽山以南与汉军骑兵交战，唯一的结果就是被按在地上摩擦。 得知自己被留下来拖住汉军，左部的匈奴人都是一脸死灰。他们很清楚留给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左部匈奴至少还有三百骑，实力其实远在当面汉军之上，但因士气已丧，只是勉强交战了两个回合就干脆选择了投降。 “这些该死的坚昆人，根本不配为我匈奴勇士！” 匈奴人统帅虽然大骂不止，但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为了躲避汉军骑兵，不得不打马向西北方向逃去。 可惜他们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一支人数大约500人的汉军骑兵已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无奈之下，匈奴人只好发起了决死冲锋，希望能够在左右两翼的汉军到来前，冲破当面的封锁。 “大匈奴的勇士们，给我冲！” 匈奴人与汉军骑兵的又一次正面交锋开始了。 匈奴人虽然悍勇异常，但他们毕竟已经接连战斗了四天，在体力上原本就落在下风。再加上汉军装备上的绝对优势，让汉军一开始就压着匈奴人打。 眼看着左右两翼的汉军越来越近，匈奴人已经急红了眼。 匈奴大都尉拔出佩刀大喊道:“儿郎们随我冲……” 匈奴首领非常清楚，现在已经到了拼命的时候了。 围在匈奴大都尉周围的骑兵，毕竟也是精锐，闻令立刻丢下了随身携带的财物，准备拼死一搏。 但稍远一些的匈奴骑兵则始终犹豫不决，在多次催促之下，这才丢弃了携带的财物。 汉军这边一看匈奴人的动作，就知道匈奴人已经急眼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汉军指挥官首先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万胜！” 汉军骑兵爆发一声大喊，随即向匈奴人发起了冲锋。 匈奴人在他们的大都尉带领下几乎同时向汉骑发动了冲锋。 “隆隆”的马蹄声响彻了天地，这个时代最强大的两支骑兵就如同两股潮水一下子撞在了一起，激起了一朵朵由血肉形成的浪花。 匈奴人拥有着数量优势，而汉军则拥有着质量和装备优势。 双方一时之间竟然打成了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 “苍狼与白鹿的勇士们，长生天正看着我们，随我冲，杀光这些汉儿！” 在匈奴大都尉的带领下，匈奴人就像是海浪一样，不断冲击着汉军，希望能够杀出一条生路来。 可惜当面汉骑同样也是精锐，一时半会匈奴人根本无法突破封锁。 眼见两翼的汉军越来越近，匈奴人果断选择了断臂求生。 匈奴主力继续与汉军缠斗，另一队匈奴精锐则护卫着他们的大都尉，往汉军阵型的薄弱之处冲去。 汉军骑兵虽然竭力封锁，最终还是被这队匈奴人逃了出去。 冲出封锁线之后，这队匈奴人不敢有任何迟疑，立刻向北方逃遁而去。 “该死！” 汉军校尉大骂一声。 眼看追之不及，只得把目光转向留下来的匈奴主力。 这时两翼的汉军，以及韩奉率领的湟中义从也杀到了。 面对汉军的四面合围再加上统帅的逃跑，匈奴人终于崩溃了，一个个匈奴人争先恐后的往四面八方逃去。 主力决战瞬间变成了一面倒的追击战，一向自称悍勇的匈奴王庭精锐，仿佛变成了草原上的黄羊，而汉军则化身成为了一匹匹草原狼。 一名名匈奴人就像是羊一样被汉军猎杀，终于第一名精神崩溃的匈奴人跪倒在了地上，随着这名匈奴人的投降，剩余的匈奴人就仿佛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个下马匍匐在地，再也不敢反抗。 …… 十二章 落脚之地 战斗终于结束了，张越从战场上寻来了一把折断的大戟默默的挖着坑。 诸夏民族一向讲究入土为安，因此汉军在战斗结束，很少采用火葬，一般都会选择土葬，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会收拾好阵亡将士的遗物，并派人送回家乡。 这一次汉军的做法同样如此，韩奉已经命人收集阵亡将士的遗物，按照编号籍贯整理好后，将由专人护送回乡。 这一战虽然称的上战果辉煌，但汉军上下的伤亡也非常大。 张越他们这一曲汉军，加上临时征召的马贼，光是阵亡的就有318人，另外还有64人重伤，其余的人从军侯韩奉到下面的士卒也是人人带伤。 还能动弹的不过区区192人，右官的指挥李侪战死，五位佰将，战死三人，十位都伯只余下4人。 就连张越的马贼兵们最后活下来的也不过27人。 好不容易埋葬好袍泽们的遗体，张越独自来到了山冈上。 他默默的注视着袍泽们的墓地，良久之后才神色坚毅的回到了营地。 夜幕降临，张越正打算休息时，郭开兄弟俩寻了过来。 “张兄，听说了吗，吾等此次不去张掖城了？” 张越心中一动，“郭兄有何消息？” 郭开神秘的道:“吾从尹指挥处听闻，这一次的匈奴骑兵是从龙首山的一条小道偷越边墙而来，李都尉有意在此缺口建一堡寨，防止匈奴人再次偷越。” “郭兄的意思是李都尉有意让吾等前往筑堡戍守？” “不是李都尉而是韩都尉，韩延年都尉推荐了韩军侯，不过管军侯也自请前往，最终如何还没有定论！” “管军侯，管敢？” “张兄识得管军侯？”郭开惊讶的道 张越摇了摇头，“只是听说过！” 管敢此人，张越倒是听说过，不过却不是在这个时代，而是在后世的史书上。 只要提到李陵浚稽山之败，就一定会提到管敢此人，正是因为此人的投降才让匈奴人完全摸清了李陵军的情况，最终让且鞮侯单于下定决心全歼李陵军，没想到此时管敢就已经是李陵麾下的军侯了。 “张都伯，军侯唤你过去一趟。” 张越正在暗自感叹，这时一旁突然传来韩江的声音。 张越向郭开告了个罪，随着韩江来到了韩奉的营帐。 此时营帐中几名佰将、都伯也都到了，而韩奉正与左官指挥尹胜在讨论着下一步的安排。 见到张越进来，众人都微笑着对他点头示意，经过这几天的大战，张越已经获得了曲内大小军官的认可。众人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张越很有自知之明的坐到了最末的位子上。 他刚坐下，韩奉与尹胜的讨论也结束了。 韩奉先是赞扬了众人一番，随即转入了正题。 “诸君，此番召集二三子前来，是为了今后的一些计划和布置！”韩奉说完示意了一下尹胜。 尹胜上前道:“不瞒诸君，受韩都尉推荐，吾等不日将前往龙首山山口屯垦戍守！” “鉴于吾曲折损颇多，李都尉决定为吾曲补充400戍卒……” 众人听到这里眼睛已是紧紧的盯着尹胜。 尹胜微微一笑接着道。 “经李都尉与韩都尉同意，我曲将在龙首山口一带，建筑塞障一座，墩堡四座……” 张越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被正式任命为汉军都伯而且还兼任一座墩堡的亭长。 “亭长，我现在是斗食吏了吧。” 虽然亭长的官位不大，但张越此时已是非常满意。 可惜的是他的墩堡现在还只是在纸面上，墩堡还需要他带着部下自行建造。 …… 转眼已过了半个月，张越此时已经跟随韩奉在龙首山口驻扎了十余日。 这些时日韩奉已经把400戍卒全部编入了军中。 韩奉把所部整编为了8个步兵屯，两个骑兵屯，另加四个墩堡守军。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张越最终的被任命为甲墩的亭长，所管辖的还是他原来的部下，加上他刚好三十人。 前往新驻地之前，张越独自找上了韩奉。 经过一番软磨硬泡，韩奉最终拨给了他二十匹马，三头牛，还有筑堡需要的工具若干。 东西虽然不多但张越已经非常满足了。 “军侯，下吏告退！” 告别了送行的诸位袍泽，张越带着部下来到了自己的戍守之地。 此地距离龙首障大约20里，是塞外前往龙首障的必经之地。 按照计划张越等人需要在三个月内在此修筑一个墩堡，以作为龙首障的屏障。 “张浩，尔观吾等在此筑堡何如？” 张越带着众人来到唯一拥有泉水源的一座山丘上。 他询问的对象正是原来的大胡子马贼首领。 此人被张越折服后，索性去了原本的乌桓名字，改了汉名，因为崇拜张越，是以也用了张姓。 “亭长，此地倒是不错，视野开阔、易守难攻，也不缺水源，不过以某观之，却难以屯驻大军啊！” 张越点头道:“这个无防，吾等本为大军警戒之用，此地往外二十里既为大漠，大军出塞亦不会由此……吾估算此堡建成后可驻兵百余，山下亦可驻兵一曲，想来己是足够。” 李肆此时补充道:“昨日某以巡视过，此地西侧有一山谷，南北皆为峭壁，然东边却甚为平坦，谷中可供吾等屯垦牧马，如无意外足以供养二三百人。” “当真！” 众人闻言皆是大喜，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戍边将士最担心的就是衣食无作。 如今既有山川险要之地，又有足以养活自己的沃野，众人皆有心大干一番。赚取军功，拜爵受赏。 张越见军心可用，心中自然也是欢喜，他把30名戍卒分为三班，白日里两班负责筑堡，一班负责警戒，晚上同样按照三班制，一班警戒两班休息。 张越原想用石头来建造墩堡，然而在实际动手之后才发现，如今用石头建堡根本不现实，且不说石料难以开采，就算把石头开采好了也难以运上山。 最后只好退而求其次以黄土夹以木料作为主要材料。 眼看着墩堡慢慢建成，这时忽然…… 十三章 计划搁浅 一名汉军信使出现在地平线上。 张越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那名信使已是到达了张越身前。 “张都伯，这是军侯给您的……” 信使小心翼翼把一个用蜡封着的竹筒递给了张越。 “送这位兄弟下去休息一下……” 张越一边吩咐，一边接过竹筒。 拍开蜡封，里面是一张用绢帛书写的信件。 信件上面的字迹并不多，可张越却看了老半天。 良久他才缓缓的收好信件，转头寻到信使 “请转告军侯，仆定不会让军侯失望……” 转眼又是两个月，一座标准的汉军墩堡出现在了被命名为龙角丘的山丘上。 墩堡坐落在龙角丘的山顶，城墙高度在一丈左右，宽一步（1.5米），因为工期的问题墙建造的不算高，只有大门处高度达到了一丈三尺。 不过可不要小看了它的防御力，因为想要正面进攻墩堡首先得爬上200米的龙角丘。 墩堡总长度大约150步，一眼泉水正好在墩堡的中央，墩堡内的北侧建造了10间营房，主要供士卒居住。 东边则是马厩，战马平时就在此处，马厩修建的比较大，这也是张越的一点小小的野心，他希望慢慢把自己手下的士卒全部训练成骑卒。 如今已经完全进入了骑兵称雄的时代，在这广袤的西北大地，想要有所作为，骑兵是最好的选择。 墩堡的西边则是仓库和指挥所，用于存放粮草和各种武器装备。 南边则是大门，张越计划未来在南边再修一条下山的大道，这样一旦有警讯的时候，守军就可以快速出击。 在建造墩堡的过程中张越对自己的部下也有了细致的了解，他的部下虽少，不过成分却极其复杂，既有汉人，也有羌人、乌桓人、月氏人，甚至还有东胡人。 面对如此复杂的人员构成，张越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他可不希望自己指挥的第一支军队变成后世的奥匈帝国军一样，还没开战人心就散了。 利用修筑墩堡的这段时间，张越终于想到了一个团结手下所有人的办法，那就是“化胡为汉！” 其实这也是个老办法了，周人就是依靠着这个办法，从周原这么一个小地方，扩张到整个诸夏。 现在张越也打算用一用这个办法，自古以来东方文明就不以血统为区分的标准，而是以文化认同来区别夷夏。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张越打算尝试使用后世夜校的办法。 他计划白天对士卒进行正常的军事训练，军事训练结束之后再用半个时辰的时间来教导士卒们读书写字。 张越在心中做好计划后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谨慎的寻来了李肆、蔡汀、张浩三人。 “诸君以为如何……” 张越并未隐瞒三人，而是把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 “都伯，此事不妥……” 张浩首先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的理由是读书写字，对提升军队的战斗力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浪费时间。 张浩的反对本就在张越的预料之内，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张越认真听张浩说完，并未马上反驳，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李肆。 李肆看了看三人却紧皱着眉头不说话，不过从他的表情也可以看出他是持反对意见的。 张越一直感觉李肆这个人非常神秘，绝对不是一般人。所以在思忖一番后，站了起来对着李肆长身一躬:“先生还请教我！” 李肆自然不敢托大，他也立刻起身还了一礼:“都伯是想要通过教化士卒以化胡为汉，这个想法是好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张越一愣，拱手道:“还请先生明言！” 李肆这次安然受了一礼道:“自从陛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天下间的显学就唯有儒学了。 而今儒家诸学派中最强势的有两派，一是公羊学派，一是古文学派，堡长可知这两派在对外之事上的区别？” 张越想了想道:“公羊学派主张大复仇，古文学派吾就不清楚了！” 李肆道:“然也，公羊学派一向主张大复仇，内圣而外王，古文学派则主张非战。但两派也有共通之处，就是“贵中国”，堡长如果真的这样做，不需要这两派出手，只要随便一位公羊学派或者古文学派的官吏出手就会让吾等死无葬身之地......” 张越听得是汗流浃背，他之前确实是考虑欠妥当了，还好有李肆及时提醒自己。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张越再次长躬一拜。 李肆迟疑了一下:“都伯的想法其实没有错，说不定还有奇效，只是如今还不到时候，如果都伯能成为二千石，独自镇守一方，此不失为一道良策……” 经过与三人的讨论，张越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自己原本的计划。 ...... 转眼已是到了太初二年的秋季，张越决定开始练兵。 他回忆了后世的练兵方法和如今的汉军训练方法之后，果断的选择了如今的训练方法。 汉军步卒的训练方法主要以《司马法》为基础，再夹以吴起、公孙鞅之法。 而骑兵的训练方法则以李牧之法再经过卫青等人的改进而来，可以说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好的练兵方法了！ 眼下整个墩堡共有30名士卒、24匹战马。按照汉军编制刚好可以编为三个什，张越把三个什分为一个骑兵什、两个步兵什。 步兵训练由自己负责，而骑兵的训练则交给了李肆。 龙角丘下二十来个前马贼们聚在一起，人人都是兴奋好奇，虽然天气已经开始转寒，不过他们还是笑哈哈的议论个不停。 张越一一看去，这些士卒一个个是站得歪歪扭扭，东倒西歪，不但无法与真正的汉军士卒相比，就连关中的普通农人都比他们强。 张越心下感慨，没有严格训练过的军士就是乌合之众，看来对他们还是要从最基本的队列先训练起。 冷兵器时代，严整的队列和严格的纪律向来非常重要，能保持严整战阵的就是虎狼，没有队列，就是乌合之众。 张越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并未生气，这原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这群乌合之众自然会转化为精锐之师…… 十四章 秣马厉兵 张越记得自己曾经在《武经总要》上看到过:“开大阵，对大敌。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丛枪戳来，丛枪戳去，万军之中只如一人，如此可天下无敌。” 冷兵器时代一支军队最重要的就是严整的队列与严格的纪律。 秦汉帝国与后来的隋唐帝国能够以少量的兵力横压周边诸胡依靠的就是严格的军纪和训练。 张越想要练好自己手下这群乌合之众，自然也得在这方面进行努力。 当下张越把这些人分为三队，自己带着6人，蔡汀和张浩各带着5人。等众人分队站好，张越这才走上前来。 张越道:“二三子如今皆为我汉军健儿，今日把尔等招来，就是训练尔等战阵技艺，眼下正是大丈夫求取功名的好时机。 但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吾等想要建功立业，封侯拜将就得先把吃饭的本事练好咯…… 将来面对匈奴之时二三子才能好好活下去，才有拜爵受赏的那一天。 二三子当也明白某家的出生，某原本同样出生鄙贱，吾能走到这一步，尔等又如何不能……功名但从马上取，能杀敌立功者方为好男儿！” 张越神情严肃，下面各人都是下意识地站得直些。 训完话后，张越先让他们学习站队列队，左转右转，齐步行进跑步等，众人先是新奇，后来便是乱成一团。 那队列可说是惨不忍睹，队伍歪歪扭扭不说，一个个连左右都分不清楚，一天下来，比干了一天的活还累。 好在士卒们都见过真正的汉军训练，那比自己等人的训练更严格，更辛苦，是以倒也没有什么怨言。 接连几天，众人还是左右不分，张越越是大声喝叱，众人越是混乱。 这时张越突然想到了后世川军的训练方法，让众人把脖子上的红巾解了下来，邦在手臂上，标明左右，这样情况才慢慢好转。 因为张浩和蔡汀分别是两个材官什的什长，所以在普通士卒训练完毕之后，两人还要进行加训。 蔡汀本来从小就接受训练，是以问题不大，但张浩可就比较麻烦了，和普通士卒一样都得从头开始，好在他人比较聪明经过最初的适应之后，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随着两人对练兵方法越来越熟悉，张越也逐步把训练步卒的事交给他们两人负责。 两人的性格不同，是以风格也不同，蔡汀性子会好些，总会耐心指正那些士卒的队列错误。 张浩的脾气就暴躁多了，他训练士卒时，如有人训练不规范，不由分说提根棍子就是上前一顿好打。 说也奇怪，他这法子更好用，被打过的人反而学的更快。士卒们对此似乎都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这样子训练了半个来月，这群前马贼，终于有些真正汉军士卒的样子，在张越敲起战鼓让他们行进时，队伍之间己有些整齐的模样。 眼看步卒这边的训练已经步入了正轨。 骑兵什这边也没有落下，在李肆的训练下也开始有模有样了。 士卒的身体素质都不错，而且食物供应也能跟的上，为了进一步提高战斗力，张越参考了魏武卒和秦军锐士的标准，制定了新的训练和考核标准。 又经过了十余天的训练，张越这才开始对步卒添加兵器的练习。 考虑到蔡汀和张浩两人的性格和练兵方法的不同，张越重新把三队合为两队，蔡汀负责的一队全部是弓弩兵，张浩负责的主要是近战。 除了必要的刀法之外，其余的则根据兵种的不同进行不同的训练。 两队人员分配好之后，张越把从韩奉那里要来的武器一一分到士卒们的手上。 终于拿到新武器，众人都是兴高采烈。 这个时代的汉军与后世不同，仍然还留有战车时代的烙印，比较典型的就是长柄武器，还是以戈戟为主。 张越知道冷兵器的发展史，知道戈戟这种兵器在对付战车时比较好用，但在对付骑兵时就要差一些了，往后的发展应该以枪为主。 所以，张越在训练长兵时，也直接选择了枪，不过暂时拿到的只有矛，不过问题也不大，其实枪就是缩短了的矛，用矛来训练也差不多。 冷兵器作战与热兵器不同，他是以方阵作战为主，万枪戳来，万枪刺去，根本没有躲闪的空间，所以对士卒来说，越是繁杂，越是花里胡俏，死的越快。游侠那一套上了战场就是找死。 所以，张越最终决定只让士卒们练习一招“刺”，每天就让他们反复练习“刺”，直到他们动作练得标准，练得飞快，练到条件反射为止。 至于练刀，也是同样只有一招，就是抬刀斜劈。抬刀动作同样需要标准，刀劈下的动作角度也有严格的规定！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天气也越来越寒冷，士卒们在经过前一段时间的训练后，终于有了一定的战斗力，用李肆的话来说，虽然还远远比不上北军，不过与内郡的郡国兵相差不多了。 …… 转眼之间，今年第一场雪来到了。 因为大雪，士兵们的训练也暂时停了下来。 “今年的冬季怎么来的这般早，恐怕草原上会闹白灾呢!” 这日张浩望着北方忍不住自言自语。 张浩的话语提醒了张越，冬季来的更早，草原上的食物肯定更匮乏，以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情况下，匈奴人或者是其他草原民族袭扰的可能性也将大大提高。 为了以策万全，张越下令增加对北方地区的巡逻和警戒。 不过其余人则没有太过在意，因为此地本就地处偏僻，附近也没有农人耕种。 上一次匈奴人大败之后，自然知道，汉军必会在此设防，匈奴人除非是想要再次挑起与汉军的大战，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大举进攻的。 匈奴人冬季寇边，要的是过冬的粮食，此地并没有匈奴人要的东西。 张越真正担心的是草原上的马贼。 …… 距离龙角堡不远的大漠之中，一队马贼正在艰难的行进着。 “阿达，还需要几天才能到你说的山谷？咱们的水可不多了！” 一名额头上带着刀疤的壮汉向一旁的矮壮汉子问道。 “大头领请放心，还有两天就到了……” 十五章 马贼来袭 “大头领放心，吾去年还走过这条路，最多两天咱们就能走出这片沙漠，然后在往南走一天就到了。”名叫阿达的汉子答道 阿达与鸱骨两人都是边塞一带有名的马贼，阿达原本是汉军的一名伍长。 因违反军规被判了死罪，在行刑前逃了出来，后来辗转之下加入了一支马贼队伍，前些日子原来的首领在袭击商队时意外亡故，他被众马贼推举续任为了新的头领。 而那名叫鸱狐的马贼，本属匈奴休屠部。 休屠部被霍去病击败之后。休屠王选择了向汉军投降。 鸱狐所在的部族不愿意接受汉人的统治，选择了向漠北逃亡，可惜很不幸的是，他们被乌恒骑兵堵住了。 一场血战之后，年幼的鸱骨与父母走散，从此就过上了流浪的生活。 他和丁零人一起偷过羊，也给乌恒人做过牧奴。 期间遭遇了种种事情，最终被一个马贼收留，跟着他一起四处劫掠。 在这过程中，鸱狐慢慢长大，当他成年后，身高足有八尺，哪怕是在以身材高大闻名的汉地，也是很少见。 体型更是壮硕如牛，而且天生神力，他曾与健牛角力，结果完胜。 更让人畏惧的是，或许是因为年少时的遭遇，鸱狐性情暴躁，生性残虐。 几乎所有落在他手里的商旅，无论男女皆会被其虐杀！ 他曾经将一个乌恒的小部落，全部杀死，用那些可怜人的头颅，制成酒器。 他也是少数几个同时被汉军、匈奴、乌桓、丁零通缉的马贼。 这一次也是因为大意之下撞上了匈奴右谷蠡王的商队，被右谷蠡王的卫队打的大败，这才不得不穿过大漠寻找藏身之处。 在路上刚好遇到同样因为被汉军追杀而逃亡的阿达等人。 因为部下伤亡太多，急需补充人员恢复实力，所以这一次鸱狐才没有杀死阿达等人，而是把他们纳入了自己的马贼队伍。 鸱狐在新的马贼队伍中还是大头领，而阿达则成了二头领，两只马贼合流之后，又达到了两百余骑。 …… 虽然增派了巡逻的人数，但张越还是感觉有点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李肆见张越总是坐立不安，忍不住道:“都伯这几日始终心绪不宁，可是担心北边匈奴人或是马贼前来劫掠？” “还是先生了解吾，匈奴人来劫掠的可能性倒是不大，吾担心的是马贼！” 李肆点点头，“都伯所言甚是，何不把张什长唤来了解一下周边马贼的情况？” “如此也好！” 张浩此时正好在城墙上巡视，见二人唤自己，急忙下了墙头。 “都伯，今年这个天气委实怪异，吾怕会有大股马贼劫掠啊！” “张什长对这漠南一带的马贼可熟悉？”李肆询问道 张浩脸一红，“吾从贼的时间不太长，对马贼们的活动不太清楚，不过其他的马贼也就罢了，仆只担心鸱狐这支马贼南下啊！” “鸱狐？此人在马贼中很有名吗？” 见张越动问，张浩把自己对鸱狐所知的信息都讲了出来。 “这倒是一个麻烦？”张越在心中思考着。 “都伯，吾等是否向军侯禀报一声，让军侯也做做准备！” “汝说的有道理，确实应该早做准备才是！” 张越听从了张浩的建议，派出了信使把自己的推断向韩奉进行了说明。 …… 龙首山山口，一座全新的塞障已经基本上建好了，眼看天气越来越寒冷，韩奉开始指挥士卒们为越冬做准备。 张越的信使到来时，韩奉正带着韩江在检查新到的粮草和武器。 这一次送来的武器相当精良，不但有太仆刚刚督造完成的环手刀，还送来了四台床弩。 看完张越送来的信件，韩奉感觉他的判断不错，鉴于龙角堡处在最关键的位置。在经过再三考虑之后。韩奉让传令兵把郭开唤了来。 郭开如今已经由步转骑，现在担任一什骑卒的什长。 郭开到来后，韩奉指着一台床弩和一堆箭矢、粮草对郭开命令道， “郭什长，今有一批军械需尽快运到龙角堡，尔速速率本什士卒把这些东西运到龙角堡……” “诺！” 郭开答应一声，正准备下去召集部下。 韩奉这时又叫住了他。 “军械粮草运到后，尔等暂且留在龙角堡备寇，待开春再回返！” “诺！” 郭开大声应了一声，转头回了营房，召集好手下骑卒，护卫着军械物资，与张越派来的信使一道返回了龙角堡。 郭开与军械物资的到来让张越大喜过望，有了这一批物资和郭开等人的支援，张越相信就算是真的有马贼到来，也管叫他有来无回。 …… 距离龙角堡十七、八里远的沙漠边缘中一群人在在向龙角堡的方向行进，他们正是以鸱狐为首的马贼。 今日负责巡逻的正是李肆，他远远的看见鸱狐这一行人，就发现了不对，这群人中一辆马车都没有，显然不是商队。 为了打探清楚情况，李肆打发了一名部下先行返回堡内报信，而他则带着另一名骑卒，下马后利用灌木的遮挡悄悄的向马贼们靠拢。 他必须弄清楚马贼的数量和装备，这样才能让汉军做出相应的对策。 鸱狐等人因为刚刚穿越了大漠，正是疲倦之时，再加上阿达曾经多次来过此处，是以警惕性比平时下降了很多。 在马贼们的大意下，李肆不费吹灰之力就打探清楚了马贼们的数量和装备。 这批马贼，总人数在200人上下，拥有300多匹战马和40多头骆驼。 这样的实力可以说非常强悍了，很多小部落都没有这么多青壮。 而且从他们的行事动作来看也有相当的训练，战斗力应该不下于匈奴人的骑兵。 马贼们的行动方向，显然正是要前往龙角堡一带。 李肆两人打探清楚情况后，借着灌木林的掩护顺利的退回了马匹所在地。 原本一切顺利的，可是这时意外突然发生了，那名骑卒，激动之下竟然直接跳上了马背，战马嘶鸣声一下子惊动了马贼。 “糟糕……” 十六章 单骑逞威 战马的嘶鸣声，立刻引起了马贼们的注意。 李肆暗骂一声:“糟糕！”顾不得责怪部下，大喊一声:“快走！”两人打马向着龙角堡奔去。 鸱狐一声令下，一队马贼策马追来。 “该死！”这里怎么会有人，阿达唾骂一声。 鸱狐此时也不满的望着阿达:“阿达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此地绝对隐蔽吗？” 阿达心中一紧，面带畏惧的望着鸱狐道:“大统领，还请恕罪，吾多次来往此地，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其他人。” 鸱狐狐疑的看了阿达一眼，心中暗暗想着:“自己遇到他们之前，他们就是要来此地，想来是没有骗我。” 想到这里，鸱狐对阿达瞪了一眼，“某姑且姓尔一次，不过下不为例。” 阿达等鸱狐转过头去之后，偷偷抹了抹汗水，虽然暂时逃过了鸱狐的惩罚，不过他现在心中更是不安。 李肆等人的动作打扮，怎么都不像是普通的牧民或者马贼，倒是有点像汉军。 “汉军！” 想到这里，阿达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李肆带着部下打马疾驰，不一会儿，眼见只有一小队马贼追来，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尔先回去报信，请都伯早做准备！吾先陪这队马贼玩玩！” “诺，什长保重！” 跟着李肆的那名骑卒答应一声，打马继续向龙角堡驰去。 李肆的手段骑卒们都很清楚，这一小队马贼难以对他造成伤害。 骑卒走后，李肆偷偷拿出了弓箭。 马贼们见李肆速度放慢，哇哇乱叫的冲了过来，显然是想抓活口。 “咻” 李肆见马贼们靠近了，一箭射了出去。 “啊” 一声惨叫响起，领头的那名马贼直接被一箭穿心，掉落马下。 “大家小心！” 马贼们先是一愣，接着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从马贼们的动作来看，都是一些骑术高超之辈，他们躲藏在战马侧面，依靠战马的掩护快速向李肆接近。 李肆嘿嘿一笑，策马往东面跑去，马贼们因为刚刚穿越了大漠，人马都还没有来的急休息，所以速度上始终比李肆要慢了一些。 李肆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不断的引诱着马贼。 马贼们因为体力的问题，也没有办法始终做到人马合一，不时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露出破绽。 这时李肆的箭矢就会突然而至，马贼们追击了不过才两刻钟就有四名马贼死在了李肆的箭下。 剩余的马贼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自己面对的对手根本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名射雕手。 再追下去，自己等人恐怕都得死在他的箭下。 一声呼啸声响起，剩余的马贼们果断的放弃了追击，调转马头向回跑去。 马贼们不想追了，可是李肆却不想放过他们，李肆现在已经看中了他们胯下的好马，这些马比龙角堡的战马明显要好出许多。 转眼之间，追逃双方掉了个个。现在换成了马贼们在逃，而李肆在后面追了。 刚才的时候李肆是担心马贼们不追自己，所以才有所保留，这一次他就不在隐藏实力了。 他一边追击一边从容的射出一支支箭矢，几乎每一箭都会有一名马贼落马。 不过一刻钟时间，就只剩下一名马贼还在奔逃，那名马贼已经完全吓破了胆，仔细观察的话还会发现，他的胯下已经是湿的了。 李肆原本打算一箭把最后一名马贼也射下来，不过思考一番后，他把弓箭收了起来。 现在这个时候让这名马贼活着回去，比射死他作用更大。 李肆看着逃出的马贼满意的笑了笑，调转马头，去接收自己的战利品了。 这时张越正好也带领着一什骑卒前来接应。 刚刚收到第一名骑卒的信报，他就立刻安排墩堡的守备。 各项事务安排好，他就领着骑兵什出发来接应李肆。 虽然张浩、蔡汀、郭开三人都反对他亲自前来。但他还是来了，因为在他心中李肆一人或许比整个墩堡更重要。 见到李肆时，李肆已经在收拾战利品了。 眼见李肆安然无恙，张越不禁大喜过望，“先生真是射艺无双啊，此等射艺恐怕不比李将军差了！” 李肆笑了笑，“都伯过誉了，吾等还是赶紧收拾好战利品，返回龙角堡吧，某估计马贼大队就要来了。” 张越答应一声，转头对其余士卒道，“二三子，速速清理战场，返回墩堡！” …… “什么，射雕手！” 马贼营地之中，唯一逃得性命的那名马贼，整个人匍匐在地，不敢有半分动弹。他的后背上全是被鸱狐鞭打所留下的鞭痕。 “该死的，该死的，都是一群废物！一队人马，竟然对付不了一个人，吾留尔何用……” 暴怒的鸱狐一刀劈在了地上的马贼身上，马贼身体颤抖了几下，眼看是不活了。 “大头领息怒！” 阿达此时不得不硬着头皮劝说鸱狐。 鸱狐一扬手中弯刀。 “不必再说了，召集弟兄们，咱们现在就去把他们的老巢端了，不管是匈奴人还是汉人，敢杀我鸱狐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阿达原想劝说一下，此时刚刚穿越了大漠，实在不是动手的好时候。 不过他看着青筋暴露的鸱狐，最终还是放弃了，面对喜怒无常，暴虐嗜杀的鸱狐，他也没有勇气提出反对意见。 收到大头领的命令，已经疲惫不堪的马贼们，不得不勉强打起精神，从地上爬起来，爬上马背，跟着两位头领，往南而行。 一路往南，马贼们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见到一具同伙的尸体，这一具具的尸体，让马贼们皆是心惊胆战。 大家在心中都明白自己的对手中至少有一名射雕手。 射雕手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他的厉害之处了，匈奴帝国最强盛的时候，射雕手的数量也没有超过一百人。 如今的匈奴帝国，更是只有十多名射雕手，每一个人都是匈奴人的宝贝，想到要跟这样的人交战，马贼们已经未战先怯了…… 十七章 死生之地 龙角丘下，鸱狐带着自己手下的马贼们，正在观察着位于丘上的墩堡。 墩堡已经升起了浓浓的狼烟，在南边十里远的一处地方也有一道狼烟升起。 鸱狐的脸色极其难看，在来到龙角堡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对手会是匈奴人、乌桓人甚至也想到过丁零人、羌人、月氏人。 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居然是汉军。这么多年来龙首山以北就没有出现过汉军的踪影。 他身旁的阿达同样面色阴沉，仅仅几个月的时间，此地居然出现了一座汉军大型墩堡。 “大头领，从狼烟来看，南面肯定还有别的墩堡，咱们是不是派儿郎们去打探打探。” 忐忑不安的阿达向鸱狐低声询问。 鸱狐望着南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才道: “去吧，尽快弄清楚此处有多少汉军！” 阿达答应了一声，吩咐自己的本部探马打马往南而去。 “阿达，咱们的食物和水还有多少？” 鸱狐虽然残暴但却不傻，如果傻的话也活不到现在。 他明显是想要带领人马退走了，在此地和汉军交战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阿达自然知道鸱狐询问的原因，他在内心中对汉军同样拥有着畏惧心理。 他面带苦涩的对鸱狐道:“大头领，咱们的食物还能维持半个月，但水却最多只能用两天了！” “周围可以其他水源？”鸱狐问道 阿达道，“水源没有问题，山谷内就有一条溪流，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快下雪了，咱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御寒之所。” 鸱狐用匈奴语骂了一句，大家也没有听清楚他骂的是什么。 与此同时，龙首障内的韩奉也已经命令士卒进入了战备状态。 从刚刚升起的狼烟来看，來敌应该在500人以下。 “还好昨日为龙角堡增援了一什骑卒！” 他在心中为自己昨日做的决定感到庆幸。 不过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如果龙角堡被马贼攻破，他的罪责也不轻。 思忖片刻，他派人唤来了韩江。 “韩江，尔立刻派出斥候，务必打探清楚敌军情况！” “诺” 韩江答应一声，立刻下去了。 战争可不是儿戏，不能想干嘛就干嘛，在出兵之前，必须先弄清楚敌人的情况。 龙角堡内，张越虽然对自己的墩堡，对自己手下的士卒有信心，但难免还是有一点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指挥作战。 看了看周围的士卒，此刻大多数士卒脸上也都露出了紧张的神情，张越感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哈哈哈……” 张越看着山下，故意大笑出声。 “二三子，吾等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山下马贼虽多，不过是乌合之众，在吾汉军面前皆是土鸡瓦狗……这群马贼正是吾等的机会，此战之后，吾等当可加爵一等。” 张越的话语果然起了作用。 原本紧张不已的士卒们皆是眼前一亮。 “是呢，吾等现在可是汉军，外面的贼寇虽多，却是乌合之众！” 张越见士卒们脸色放轻松了一些，继续分析道，“马贼们虽然悍勇，不过才区区二百余人，比起上次的匈奴人可差远了。而咱们的墩堡，北、东两面皆是峭壁，马贼们唯有西、南两面可以进攻。他们要是敢来，咱们的弓弩可不是吃素的。” “龙首障距离吾等不过二十里，如果吾等能拖住这群毛贼，待军侯大军一到，这群毛贼一个也别想跑掉……” 在张越的一番鼓舞下，士卒们的士气逐渐高涨了起来，其实这倒不是张越所说的话，有多么鼓舞，而是在他的提醒之下，士卒们已经明白了己方所拥有的巨大优势。 汉军武器精良，训练还算有素，又有易守难攻的墩堡，堡内粮食、水源都不缺，马贼们想要攻破墩堡比登天还难。 …… 马贼们派出去的探马已经陆续回来了，汉军在龙首山口一带的布置，鸱狐与阿达已经基本清楚。 两人苦涩的笑了笑，最终决定退走，如果被汉军拖住，等汉军骑卒到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马贼们垂头丧气的向西北方向走去，根据阿达的记忆，在西北边200余里的地方还有一处可以躲避风雪的山谷，那是另外一支马贼的越冬地。 马贼们自然知道前往另一处山谷同样免不了会有一场大战，不过怎么说也比与汉军交战好。 或许是长生天不愿意让马贼们退走，马贼们刚刚离开了不过两里地，天色突变，紧接着一片片的雪花就飘落了下来。 “该死！” 这一次阿达也忍不住唾骂起来。 “下雪了！” 所有人都知道走不了了，如果没有庇护所，这场大雪之下，所有人都得被冻死。 “掉头往西，去山谷！” 鸱狐果断的下达了命令，汉军虽然可怕，但长生天降下的大雪更可怕。 墩堡上的士卒们原本看见马贼开始撤退，都以为战斗打不起来了，没有想到转眼就下起了大雪。 无路可走的马贼们重新回来了，还占据了原本准备用来屯垦的山谷。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天亮时，所有的道路都被厚厚的雪给覆盖了。 按理来说这样的环境之下，战斗应该是打不起来了，可是这群马贼却偏偏在龙角堡下摆开了阵势。 “这是怎么回事，马贼们难道疯了，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攻堡！” 汉军上下都是疑惑不已。 马贼们自然没有疯，不但没有反而清醒无比，正是因为清醒无比所以才有了这番动作。 马贼们也是迫不得已，他们虽然不缺食水，但在严寒之下，却奇缺御寒之物。 如果找不到御寒之物，他们迟早也会被冻死，而周围能够取得御寒之物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眼前这个汉军墩堡。 与其困在山谷中被活活冻死，不如拼死一博，只要打下了墩堡大家伙就有活命的机会。 而且大雪封冻之下，短时间之内汉军的援军也无法出动，眼前的墩堡也就成了一座孤岛。 张越也很快就想明白了这点。 “二三子，准备应战……” 十八章 雪地攻防 张越虽然下达了备战的命令，但堡内的气氛并不紧张。 这种天气下马贼们想要攻击墩堡哪有那么容易，地面覆盖的积雪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在积雪的迟滞下，马贼们的速度降到了极限。 在雪中艰难前行的马贼简直成了汉军的靶子，还没有到达墩堡下，一个个就已经倒在了汉军的弓弩之下。 勉强冲了两次，马贼们除了留下十多具尸体外连汉军的毛都没有碰到。 无奈之下，鸱狐只得恨恨的下令退回。 张越趁机派人把射死的马贼头颅割了回来，这些可都是军功，不能浪费了。 鸱狐一拳砸在自己身旁的树上，这是他遇到过的最憋屈的一战，空有绝对的数量优势，却因这满地的积雪根本发挥不出来。 “大头领，不如咱们也以弓箭还击！”阿达提议道。 鸱狐点头道，“先试试吧！” 这一次马贼们没有忙目的进攻，而是在盾牌手掩护下，与汉军展开了对射。 应该说马贼们的装备都还不错，射术也不差，就算比不上匈奴人的王庭精锐，但也差距不大。 不过因为地势上的劣势，虽然拥有数量上的优势，但还是没有占到便宜。 一来汉军是居高临下而马贼们是仰射，天然就处于不利的状态。 二来，汉军以弩为主，而马贼们使用的主要是弓，弓的射程本身就要比弩近一些。 三来，寒冷的天气就是汉军最好的盟友，寒冷天气下，马贼们粗制滥造的弓箭根本无法长时间使用。 双方对射不到半个时辰，马贼们就抵挡不住，不得不退了下去。 这还是张越一直把床弩隐藏起来的原因，如果把床弩用上，这一次马贼们必然会死伤惨重。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马贼们估计也就放弃了，这可不是张越希望看到的。 如今的他可是一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在这群马贼身上获得更多的人头。自然不能把他们给吓跑了。 马贼们虽然在对射中败下阵来，不过他们也从中想到了一个铺平进攻道路的办法。 “呜呜呜……” 半个时辰后，号角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马贼们分成了三队，走在最前面一队一手执盾，一手执弯刀作为防御。 中间的是马贼们的弓箭手，最后面的是一群手拿各种工具的马贼。 在前两队马贼的掩护下，后队的马贼渐渐把地上的积雪给清理掉了。 “该死的，这群马贼还不笨！”蔡汀忍不住骂了一句。 在这个过程中，汉军自然也在不断的对他们进行打击，不过因为墩堡中的弓弩本就不算多，再加上寒冷的天气也让一部分弓弩无法使用，所以无法形成箭阵。 “都伯，是不是可以使用床弩了？”张浩问道。 张越衡量再三，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他还是希望全歼这支马贼。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经过两个时辰的努力，马贼们硬是顶着伤亡清理出了一条攻击路线。 “好，真是好样的，等攻下了这座墩堡，大家伙一起喝酒吃肉！”鸱狐大声吼叫道 “呜哇” 马贼们的欢呼声响起，在他们眼中似乎下一刻就可以攻下眼前的汉军墩堡。 马贼们并没有马上发起新的进攻，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马贼们也已经疲惫不堪。 在阿达的组织下，马贼们开始有序的进食休整，为接下来的进攻做准备。 乘此机会，汉军也抓紧时间吃饭，准备各种防守物资。 半个时辰之后，号角声再次响起，这一次马贼们尽然抬出了攻城用的梯子。 堡内的气氛也紧张起来，大家都知道，真正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鸱狐一声令下，马贼们怪啸着向墩堡冲来，这一次鸱狐与阿达两名马贼首领也没有闲着，也一起向汉军扑来。看样子他们是想利用人数优势，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攻破墩堡。 马贼们的选择其实也是非常无奈的，因为天色已经渐渐暗沉，天黑前如果还不能攻下墩堡，也就没有机会了。一夜之后，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 “床弩准备！”张越下达了命令，这一次他也不在保存实力。能不能全歼马贼就看这一战了。 马贼们呼啸着向墩堡发起冲进，一个个面色狰狞，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如果不能攻下眼前的墩堡留给他们的就将是死亡。 没有人愿意死，在死亡的危险下，马贼们爆发出了十二分的战斗力。 马贼们拼命了，汉军士卒们也做好了拼命的准备。战场上想要活下来，唯有向死而生！ 这一战对张越也是一个考验，能不能成为一名合格合格的指挥官，能不能更进一步就要看他的表现了。 张越把士卒们分为两队，他亲自带领一半的人负责在一线对敌。 其余的人则由李肆指挥使用弓弩射杀后续跟进的马贼。 “杀”！ 一名马贼刚刚爬上城头，就被张越一剑给劈了下去。 “啊”一声惨叫传来，一名士卒被马贼的弓箭射中面门，一下子从城头栽倒下去。 战斗已经进行了两刻钟，眼见自己的手下始终无法冲上城头，鸱狐不禁焦躁愤怒起来。 “儿郎们随我冲！”鸱狐大吼一声，爬上了城头。 鸱狐不愧悍勇之名，当面的士卒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砍翻在地。 在他的掩护下，四五名马贼已经冲上了城头。 张越与李肆同时发现了危险，张越砍翻自己面前的马贼之后，立刻向鸱狐扑去。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张越就发现自己的力量一直在增长，尤其是经过前番的两次战斗，他对自己的武力值越来越有信心。 之前对战的都是些小兵，这个鸱狐一向以武力值高强著称，正好可以用他来称量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到底有多高。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鸱狐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张越，他怒吼一声，双手持斧杀向了张越。 鸱狐来的又快又狠，速度远远超过张越的预计。 躲避已然是来不及了，张越心里一发狠，“拼了！” “嘭！” 双方的兵器碰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 张越只感到一股大力袭来，手中长剑差点脱手飞了出去。 鸱狐得势不饶人，着举起大斧就向张越当头劈来，脸上还露出残忍的笑容…… 十九章 浴血蝶变 眼看张越就要被鸱狐的斧头劈中，张越在一瞬间腰部发力，身体一旋，斧头擦着他的鼻尖，被他成功的躲了开去。 “糟糕！” 鸱狐暗道一声。下意识的往旁边躲避，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张越的长剑上挑，一下子划中了他的大腿。 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鸱狐闷哼一声，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张越得势不饶人长剑向鸱狐的脖子砍去…… 鸱狐一招不慎，被张越划伤大腿，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张越长剑横扫，一剑正好砍中鸱狐的脖子，一颗人头飞起，鲜血喷涌而出。 旁边的一名马贼这时正举起弯刀从旁边杀来，想要协助鸱狐，一只箭从西面飞来正中他的面门。 此时一旁的马贼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惊恐的叫道，“大头领死了……大头领死了……” 乘着这个机会，张越又接连砍翻了两名马贼。 面前的马贼一空，张越把鸱狐的头颅举起来，大吼道，“鸱狐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一旁的汉军士卒也跟着他大呼起来。 正在进攻的马贼们，这时都是一惊，抬眼一看，汉军军官手里果然提着大头领鸱狐的首级。 马贼们慌乱之时，蔡汀趁机发动了床弩，儿臂粗的弩箭，一下子在战场上清出了一条血路。 漫天飞舞的血肉成为了压垮马贼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马贼们发了一声喊，不约而同的掉头往丘下逃去。他们的士气已经完全崩溃再也没有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二三子，上马追敌！” 张越一声令下，骑卒们以最快速度，跳上自己的战马，在蔡汀的指挥打开墩堡的大门，向堡外杀去。 张越一马当先，率领着骑卒们对马贼展开追杀。 马贼们为了攻击墩堡清扫出的道路，此时反而让他们陷入了绝境。 “啊…啊…啊！” 一声声的惨叫响起，一名名马贼倒在了汉军的马蹄之下。 眼看已经无法逃脱，阿达果断的跪地投降，眼看二头领都投降了，剩余的马贼也乖乖的跪了下来。 …… 张越骑在马背上，一股豪迈之气从他心中升起。这一战的对手虽然只是一群马贼，不过对他，对他手下这支小部队却有着特殊的意义。 这是他独立指挥的第一场战斗，也是他手下的士卒们成军后的第一战，这一战的胜利，把他和他的这支小部队的心气打出来了。 经过这一战的洗礼，他的这支小部队，终于完成了蝶变，从乌合之众转变成了一支真正的军队。 别看这支军队现在还毫不起眼，但张越相信，它终将成为为匈奴人的噩梦！ “都伯，咱们发财了！” 张浩这时跑了过来兴奋的喊道，张越也被他的叫喊声所惊醒。 张越拍了拍张浩的肩膀，微笑着环顾周围。 “看守好俘虏，清点好战利品，天快黑了，咱们可没多少时间！” “诺！” 张浩答应一声，兴奋的呼喊着众人照顾好马匹，这一次他们缴获的马匹足足有近300匹。 这么多马匹墩堡内根本放不小，张越正担心如何处理多余的马匹时，一队兵马已经突然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来者正是韩奉率领的龙首障驻军。 “是韩军侯……” 确认来者的身份后，张越带着李肆等人赶忙迎了上去。 “拜见军侯！” 还未到韩奉跟前，张越等人已是早早的拜倒在地。 “诸君快快请起……” 韩奉快步上前，把着张越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 “张君不愧是吾汉家健儿，竟然如此短的时间就击败了来袭的马贼，某自当为张君请功……” 韩奉环住张越的胳膊，一边大笑一边夸赞着张越等人。。 “军侯缪赞了，今日有此胜，皆赖军侯有先见之明，如无军侯所派增援，仆等能紧守墩堡已是不易了。” 韩奉笑着摇了摇头，拍着张越的肩膀道:“君过谦了，该是君的功劳就是君的……” 因为时间以晚，汉军最终还是没能在当天完成战利品的清点工作。 为了防止战马被冻死，李肆只好指挥众人在山谷中寻了一出背风之处，燃起了一处处篝火。 绕是如此，第二日一早，还是有十余匹战马被冻死。 张越感到非常可惜，这些可都是难得一见的良马，就算是在匈奴人中也不多见。 不过已经这样了也没有办法，张越只好命人把这些冻死的战马剥了皮，炖了起来，也算是给士卒们加个餐。 为了避免更多的战马冻死，第二日一大早，韩奉就带着200匹战马和30头骆驼返回了龙首障。 他走的时候，还给张越留下了二什的步卒。另外郭开那一什骑卒也正式划拨给了张越。张越也被提拔为屯长。 韩奉之所以留下那两什步卒，一方面是帮助张越看守俘虏，另一方面也想看看，张越如何处理这么多的战俘，还有他的屯田之策到底是否可行。 韩奉走后，张越指挥着战俘们，在山谷中修建地窝子。 地窝子这个东西还是张越在后世的一本书上看到的，据说是流民们发明出来的御寒建筑。 建筑方法倒也简单，就是先在地上刨个坑，找些石头树枝在周边垒个小墙，然后在顶上搭一些茅草便可成房屋了，这种建筑简单有效，不需什么原料，只要有一定的柴草碳木，便可很好地抵御严寒。 这也是张越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建造着地窝子的事张越很快就把他交给了蔡汀负责，这次俘虏的一百多名马贼正好为张越提供了充足的人力。 张越看着蔡汀指挥着俘虏们有序的搭建地窝子，心中感觉非常满意，蔡汀此人虽然有一点胆小，武力值也不高，不过管理后勤这一块倒是非常不错，不愧是商人出生，有了他张越感觉自己的工作轻松了很多。 到了晚上，一个个地窝子己经具备雏形，一堆堆的柴火燃起来，俘虏们也一个个露出了笑脸，虽然自己等人做了汉军的俘虏，但好歹不用被冻死了。 夜晚，张越把郭开、李肆、张浩、蔡汀，还有新来的那两什的什长王虎和董山叫到了自己的营房。 “今日召集诸君主要有两件事，首先是驻防安排，其次是来年屯垦之事，不知诸君有何见教！” 二十章 意外消息 张浩一听让自己等人提意见，摸了摸脑袋大大咧咧的道；“都伯，你让某骑马砍人，某倒是没有问题，这驻防安排和屯田，某真就啥都不会了，某还是听您的安排吧！” 张浩说完，王虎和董山两人对视一眼，也跟着拱手道:“仆等维屯长马首是瞻！” 张越笑着摇了摇头，把目光转向李肆三人。 三人没有让张越失望，皆提出了不错的建议。 总结了三人的意见之后，张越决定把自己手下的人员分为两块。 一块为机动作战部队，现在张越手中的战马数量极其充足，所以他直接按照匈奴骑兵的配置，一人三马，训练了30名骑兵。 另一块是屯田兵，主要由剩余的士卒加上被俘虏的战俘组成。张越计划在开春后在山谷内开垦出500-1000亩土地。争取能够满足墩堡的粮食供给。 训练骑卒的事倒是简单，交给李肆来负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现在真正的难题是屯垦之事。 想要屯垦就需要工具和种子，这些暂时都没有，张越只好向韩奉求助，好在韩奉对屯垦之事非常支持的，已经答应在开春前为张越提供足够的工具与种子。 在张越计划之中，山谷不但是今后的粮食基地，也是战马饲养基地，因此山谷的防御必须要加强。 经过商议之后，张越决定在山谷东西两处分别建造一座碉楼，碉楼无需太大，能够驻扎一什士卒就足够了。 平时派遣一伍士卒驻守，一来作为警戒之用，二来也负责看守战俘。 这群战俘毕竟与普通人不同，一个个好勇斗狠，桀骜不驯，现在看起来还比较顺服，但是也不得不以防万一，毕竟他们原本都是草原上最血腥残暴的马贼。 当然只靠一味的镇压，就算是保证了战俘们的顺服，工作效率也不太高，所以张越又对这群马贼战俘进行了分级管理。根据他们的表现给予三种不同的待遇。 第一级，只能保证每天基本的生存，换句话说就是不饿死就行了。 第二级，表现良好的俘虏，每天保证充足的食物，每三天还可以吃一次肉。 第三级，负责协助汉军管理俘虏，可以享受与汉军同样的居住待遇。 除这三个等级外，表现优秀的还可以加入汉军，彻底摆脱战俘的身份。 当张越把这个计划摆出来时，众人眼睛都是一亮，这样做不但可以减轻汉军的压力，而且给予了战俘们希望，只要有了希望，战俘们自然就会安稳下来。 即使还有一些不安分的人，也是极少数，如果想要闹事，汉军反手就能把他们镇压下去。 解决了这两个最关键的问题之后，张越脸上并未露出喜色，反而色显得有些悲伤。 “都伯，可是有何不适？”张浩第一个问道。 张越摇了摇头，他此时只是想到了阵亡的士卒们。 “吾无事，只是突然想起了阵亡的兄弟们，吾等现在能在此安坐，少不了他们的牺牲啊！” 李肆安慰道，“都伯仁厚，吾等皆是战士，马革裹尸本就是吾等的宿命。” 张越道:“二三子，吾意为前日战死的六位袍泽弟兄举行葬礼，不知二三子以为可否。” 张越的话音刚落，众人皆是动容，汉军中虽然也有过举行葬礼的时候，不过都是为军官举行的，对于普通士卒来说，还没有谁被真正重视过。 张浩更是红着眼道:“想来死去的弟兄们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不尽的。” 张越见无人反对，拍板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吾等就为牺牲的弟兄们举行葬礼，把他们妥善安葬了！” “都伯仁义！” 众人皆是拜服。 翌日，张越召集了所以的士卒和被俘虏的马贼齐聚在山谷中，为阵亡的将士举行了一场隆重的葬礼。 马贼俘虏们一面忐忑不安，一面也对阵亡的汉军士卒羡慕不已。 “吾死后如果有人为自己举行这样的葬礼，就算是现在死了这辈子也值了。” 许多被俘虏的马贼不禁在心中感慨。 葬礼结束之后，六名阵亡的士卒被统一安葬在了山谷东边的山顶上，用张越的话来说，要让阵亡的袍泽们永远和这片土地连结在一起。 做完这一些，张越乘机向战俘们宣布了新的战俘管理制度。有了希望，战俘们做事情的时候，效率果然高了很多。 只有阿达此人，隐藏在战俘之中，心中充满了苦涩，他原本计划开春之后，就鼓动战俘们闹事，然后趁机逃跑的，随着张越公布新的战俘管理计划，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完全无法实施了。 马贼的生活看似比较自由，但其实除了少数几名头领之外，过的也是非常辛苦的，这点只要看看马贼们的年龄就知道，很少有马贼能够活过二十五岁。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谁会愿意当马贼呢！ 原本这两日汉军因为忙着处理战利品和过冬的事，一直没有处理马贼头目，阿达还暗自欣喜不已。 现在知道自己很难逃掉了，他也开始为自己今后的俘虏生活做打算了。 在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他最终决定为汉军效力，为自己争取更好的待遇。 …… 张越看着眼前这名矮壮的马贼头领，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才刚刚公布了新的管理制度，就立刻有了收获。 “尔就是马贼二首领？” 阿达伏跪在地上:“仆原本只是一名普通的马贼，原来的头领死于意外之后，仆才被推举上来的，仆等原本打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放弃马贼生活，好好安顿下来，未曾想在半路居然遇见鸱狐，仆等不敢反抗，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 张越自然知道阿达所说的话不尽不实，不过他也不太在意。 “尔说有重要消息要禀报，不知所谓何事？”张越询问道 阿达道:“仆不敢有所隐瞒，小人曾闻北边距此两百里，有一个山谷，那里是贼寇们的藏身之地，拥有着不少奴隶和财物。” 张越一下子来了兴趣，“尔是说，西北边二百里地还有一支贼寇？” 阿达恭敬的道:“正是，据说他们抓捕了不少奴隶帮他们耕种，如果没有那场大雪鸱狐原计划袭击此地……” 二十一章 实力不足 “阿达，尔是汉人？” “仆不敢有所隐瞒，仆原为汉卒……” “尔之前所范之事，某可以不追究，若尔今后再有不轨之事，某必不饶尔。” 想了一想，张越继续道，“尔今后还是恢复汉名吧…且下去吧，今后你就负责协助管理俘虏，先给尔二等待遇，如做的好，某自然不会亏待你！” “多谢上吏，仆告退！” 阿达满脸欢喜了倒退着出了张越的营房。 阿达离开后，张越手指敲击着面前的矮几，他相信阿达说的应该不假。不过到底怎么处理这个事就需要仔细斟酌了。 按照阿达提供的情报那支贼寇总计有两百余可战之兵，另外还拥有数百名家属和奴仆，秘密控制着龙首山中一个肥沃的山谷。 如能把这支贼寇拿下，不但是军功一件，而且对汉军也不无补益。 二百里地的路程也不算远，汉军完全可以控制住该地，只是不知道那块谷地有多大，具体情况如何。 一时之间张越也拿不准应该如何处理这个事情，打的话，自己才刚刚收降了这么多俘虏，堡中如今可动用的不过三十余骑。 不打的话，放着这群马贼在身畔，也是一个隐患。 张越也想过直接把此事报告给韩奉，韩奉手中至少可以调动三百名汉卒。 不过按照汉军制度，到了军侯这一级的军队调动作战，就需要太守或者都尉同意才行了。 如果自己报告给了韩奉，按照制度，他就不得不上报到骑都尉李陵处，这样的话，不但自己就算是韩奉恐怕也没有喝汤的机会了。 汉朝最重军功，有军功的方才是好男儿。就连这个时代的大文豪司马相如也是因为灭国扩土之功才得以成为犍为郡太守。 虽有朱买臣这样的特例，但并未改变帝国的制度。 即使是朱买臣虽然出任过一郡太守，但因为军功不足也一向为世人所轻。 汉家传统更是没有军功不得封侯，不得为三公九卿。 没有人会嫌军功多的，一旦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抢夺出兵机会的人一定非常多，说不定李陵自己也会动心。 在经过多番衡量之后，张越打消了向韩奉汇报的想法，不过按照堡中现在的情况暂时也无力出兵。 “哎！” 张越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把这件事压下，先消化如今的战果发展好自身。 如果能够成功的吸纳那一百多战俘的话，那自己手中的实力至少可以提高三倍，到那时自己虽然仍然是一个不伦不类的亭长兼屯长，但实际实力当不下于一队指挥。 马贼的事情完全可以先放一放，反正它们的老巢就在哪里，也跑不了。 想清楚了这些事，张越也就释然了，接下来的时间，张越一面练兵，一面组织战俘们修筑碉楼和清理山谷为来年的屯田做准备。 大家伙紧赶慢赶终于在12月之前把碉楼修筑好了。 碉楼为方形，仍然以黄土和木材为主要建筑材料，周长约8丈，高约两丈，墙厚2尺，分为两层，下层主要是储存物资，上层供军士居住。四周墙壁设置瞭望孔4个，射击孔8个。碉楼顶部还修建了一个棚子，以防止在顶部放哨的士卒被雨淋到。 按照计划，平时两个碉楼分别驻扎一伍士卒，战时可以增加到一什。 有了这两座雕楼，整个山谷和龙角堡就形成了一个整体。除非匈奴人出动大队人马，否则难以对汉军造成真正的威胁。 好事成双，张越刚刚带人庆祝完碉楼建成之事。韩奉有派人送来了一个好消息。 上一次他剿灭马贼之事的封赏终于下来了。 因剿贼之功，他被拜爵为元戎士，军职也被提拔为佰将。不日韩奉就将亲自到龙角堡为他授爵。 “恭喜佰将！” 众人得知张越晋升为佰将的消息，纷纷向他表示祝贺。 “同喜同喜！”张越同样向众人恭喜着。 这一次原本龙角堡的士卒人人都有封赏，除了张越以外，郭开与李肆也被拜爵为良士，升任都伯。 张浩与蔡汀则被拜爵为闲嶼卫，被正式任命为什长。除了他们两人还有两名士卒一名叫做马克，一名叫做孙涛的也被拜为闲嶼卫。 原本无爵的士卒这一次也都被拜为造士，有了担任伍长的资格，当然龙角堡中没有这么多军职，大部份人实际还是普通士卒，不过在生活上待遇却提高了一个等级。 龙首障每月向堡中提供的补给也多了不少。 这一日堡中上下皆是一片欢腾。 新到堡中的王虎与董山两什士卒望着众人皆是一脸羡慕，秦汉两朝最重军功，最受人羡慕的就是拜爵受赏。 三日后，韩奉果然带着一屯骑兵和一屯新兵来到了堡中。 “佰将！佰将！军侯他们到了，你快回去吧。” 韩奉来到龙角堡时，张越正与郭开李肆二人带着骑卒们在北边的沙漠边缘巡逻呢。 接到斥候的信息，三人急忙赶回龙角堡。 到了堡口果然见到韩奉正穿着一身铁甲威风凛凛的骑坐在马背上。 张越赶忙迎了上去。 “拜见司马！”张越一看韩奉穿的铠甲就知道韩奉也升了一级。 “张君何须多礼，吾能升任军司马全赖张君之功啊！”韩奉笑眯眯的道，看他的样子显然心情不错。 “走走走…听说汝这些时日可是做了不少事，且让吾等一观！”韩奉一边说话一边催促着张越在前头带路。 张越也不客气，哈哈一笑，“司马请随吾来！”说完带着一行人往山谷走去。 一边走一边为韩奉等人介绍起山谷的规划，韩奉等听的都是连连点头。看样子大家对张越的表现都非常满意。 这也难怪，上一次张越全歼马贼，受到封赏的可不止韩奉和他，其他大大小小的军官也获得了不少的好处。 就说尹胜如今也已经高升为军侯了，原本他也要来的，不过因为龙首障如今升级为了一个别部司马辖区，驻军将增加为两曲。 大量新兵的到来，必须要尽快进行整编训练。韩奉不在，他作为龙首障的二号人物，只得留守在塞障之内，主持新兵训练…… 二十二章 文成留侯 尹胜虽然没有来，不过他却托韩奉为张越带来了礼物，那是一套鱼鳞甲和一杆马槊。 “还请司马替仆感谢尹军侯的厚爱……” 张越收下礼物，拜请韩奉替自己感谢尹胜。 韩奉笑着答应了。 张越原本想等众人走后再试试这身铠甲。 不过众人却起哄让他现在就穿上。 韩奉也笑着让他试试铠甲是否合身。 推却不过，他只好当场披上了这身华丽的铠甲。 “不错、不错……” 韩奉等人皆是夸赞不已。 …… 翌日用完朝食，张越领着韩奉等人进了屯田的山谷。 “司马请看……” 张越向韩奉等人介绍完山谷的情况，龙角堡的士卒与战俘们也已集结完毕等待韩奉训话。 韩奉简单的说了几句后就开始了今日的重头戏，为立功将士拜爵。 首先拜爵的自然是张越，这一次张越被拜爵的元戎士已经是新的十一级军功爵的第四等。与前三等截然不同，按照汉家制度第四等爵开始，就有了正式的礼仪。 随着韩奉为他带上代表元戎士的冠，张越终于完成了身份地位的一个转换。 不要小看这个小小的冠，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戴的，能戴冠的都是属于特权阶级了，如果是在先秦之时，这代表着张越已经完成了从平民向贵族的转变，当然这个贵族也是最低级的贵族。 但就算是最低级的贵族那也与平民截然不同，从今往后，张越就算是脱离了社会底层了。 从带上冠的那一刻，张越就不再是赘婿贱民，回到云阳县老家，他也会是真正的一家之主，而不是原来需要依附妻子的“小白脸”！ “张君，恭喜！”韩奉微笑着道。 “多谢司马栽培！”张越情真意切的道。 张越心中很清楚如果没有韩奉，自己就算是立再多的功劳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的，就看汉军中的那么多老卒，他们打了一辈子的仗，到老了还是一名士卒。 难道他们真的一点军功都没有吗，显然不可能，他们缺的就是一名看中自己，愿意扶持自己的人。 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正是此理。而韩奉就是张越的伯乐，他打心眼里感激韩奉。 韩奉接下来又为李肆和郭开两人拜爵，他俩也获得了一件皮甲和一把环首刀的奖励。 郭开忍不住咧着嘴大笑，李肆则一直面无表情，让人感觉有点奇怪，似乎对爵位并不在意。韩奉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韩奉宣布完两人的赏赐之后就退到了一边，把其他士卒的赏赐交给了张越来宣布，显然是要把招徕人心的机会留给张越。 张越也不推辞，大步走向台前，按照顺序宣布每一个士卒的封赏。每念到一个名字，台下就传来一阵欢呼声。 等张越把名字念完，台下的欢呼声已经一浪高过一浪，不过士卒们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混乱起来，而是仍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形，不但是汉军士卒，就连俘虏们的队形也整齐无比。 韩奉满意的点了点头，通过这些细节，就可以看出张越的治军能力确实不错，也不枉自己为他上下疏通了。 张越之前的猜测确实没有错，他之所以能顺利的拜爵升职多亏了韩奉一手为他打点处理，否则以他那赘婿的身份，能不能顺利的往上面报功都难讲的很。 晚上庆祝仪式结束之后，韩奉这才单独把张越找了过来。 “张君，请坐！” 营房内，张越轻轻跪坐在韩奉面前。 韩奉为张越斟了一杯酒，“张君对自己幼时之事可还有记忆。” 张越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仆只隐约记得，年幼之时家父亦是一名汉吏，具体的情况就不清楚了。仆之双亲去逝后，吾就随着后父到了高要乡！” 韩奉与张越对饮了一杯之后，询问道:“张君可记得令尊高姓大名？” 张越道:“家父姓名越一刻不敢忘，先父乃张公讳辟疆也！” 韩奉面露喜色，“果真！” 张越正色道:“越，岂敢欺瞒明公！” 韩奉正色对张越行了一礼道:“还请张君莫怪，因此事关系重大，某不得不谨慎！” 张越心中明白，恐怕自己留侯之后的身份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眼看天色已晚，张越与韩奉对饮一杯后，告辞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张越走后，韩奉把韩江唤了进来，韩奉取来笔墨用绢布写了一封信，让韩江派人送去长安。 韩奉办完事后，忍不住问道:“主公可有收获？” 韩奉兴奋的道:“这一次真是意外之喜啊，没想到张越此人竟然真的是文成侯之后！” “文成侯？”韩江疑惑的道 “留！” “张越竟然是留侯之后！”韩江大惊失色。 “留侯之后怎么会沦落为赘婿！”韩江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后果。 也难怪韩江会大惊失色，留侯张良在这个时代可是被普通人当成神的人物。 韩奉自然知道韩江在想什么，“尔无需怀疑，吾前些时日已经请族中派人至云阳县仔细查访过了，今日只不过是再次验证一番而已。” 韩江欢喜的道:“恭喜君子了!” 韩奉点点头:“此事还需保密，尔一向与张越交好，此事千万别走漏了风声。” “诺！君子放心某省得的。” “看来有人要倒霉了！”韩奉突然感叹了一句。 韩江一愣，随即醒悟过来，留侯虽然早已被除国，不过作为留侯之后的张越按理来说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成为赘婿，这与汉律不符，出现这样的情况，肯定是有人偷偷改了张越的名籍。 韩奉叹了口气，“尔以后多与张越交往，与他打好关系，这对尔，对吾，对家族都是有好处。” “诺！” “君子，张越虽是留侯之后，但如今毕竟只是一个小军官，岂会影响到家族？”韩江仍然充满了疑惑。 韩奉摇头道:“尔可知张越之父是谁，他父亲张辟疆可是出自羽林，曾经随霍骠骑征战漠北，封狼居胥！” “别的人且不说，如今的长水校尉正是张越之父的义兄，北军之多也多有张辟疆的袍泽弟兄，就连李息将军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在寻找张越的下落…… 二十三章 心中疑惑 “张佰将尽有如此人脉……” 韩江感慨万千，“君子可把此事传回族中？” 韩奉点头道，“这个自然，想来族中很快就会有回信！” “如此说来，张越此人很快就要一飞冲天了…” “一飞冲天倒难说，不过在成为校尉之前，应该是没有什么阻碍了，说不得，再过几年，咱们反倒要依靠他！” …… 张越回到营房后，慢慢思索起韩奉的话语。 他原本对自己留侯之后的身份并没有多么在意。 毕竟大汉从建国到现在已经过去一百多年，张氏被除国也几十年了。 今天韩奉的一席话，终于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恐怕对自己的影响会很大。 躺在床上，张越仔细回忆这一世关于父亲的记忆。 记忆中的父亲要嘛是身披铁甲，身配铁剑的形象，要么是头戴牟冠，身着锦袍。 张越渐渐回忆起幼时家中也常有各种军官前来拜访，从记忆中他们的装束来看，至少也是军侯或者是六百石以上的官吏。 这个时代与后世不同，不同身份的人，他们的衣着打扮是完全不同的，什么身份穿什么样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饰品都是有严格规定的。白龙可以鱼服，鱼却绝对不能龙服。 从记忆中来看自己家境应该是非常不错的，至少在自己年幼时，家中应该还没有完全没落。 此时的大汉还是一个非常讲究血统的国家，以自己的身份怎么会流落为野人呢。 张氏族人为何会让自己这么一位嫡系子孙流落在外呢！ “难道是后父隐藏了什么？还是父母的死另有蹊跷？” 怀疑的种子开始在张越心中生根发芽。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想着想着，张越因为疲惫，慢慢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张越决定有机会一定要找后父问个清楚才是。 自己幼时被虐待之事自己可以不追究，毕竟后父还是把自己养大了，但父母双亲的事一定要弄清楚。 …… 接下来的几天，张越陪着韩奉把大漠边缘一带全部巡视了一遍，他们甚至还在已经改回汉名“杨友”的阿达带领下深入大漠，抵达了一处隐藏于大漠中的绿洲。 原本韩奉有心穿越整个大漠，绘制一张行军地图，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却突然来了一个信使，韩奉收到信之后，不得不选择返回，把绘制地图的事交给了张越。 在此期间张越也曾多次旁敲侧击向韩奉打探自己父亲的事，不过都被韩奉搪塞了过去。 张越虽然知道韩奉肯定知道一些自己双亲的事，不过他不愿意说，自己也没有办法。 自己再苦恼也没有什么用处，所以他索性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去。 韩奉对张越确实不错，离开的时候，不但留下了他带来的那一屯步卒，而且还给了张越征召义从和自由行动的权力。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汉朝的制度了，韩奉现在的职务为汉军别部司马兼任龙首障，障塞尉。 实际上他拥有整个龙首障地区的全权，别部司马和军司马虽然级别一样统帅的士兵也差不多，但别部司马却拥有独立行动的权力，所以他才能授予张越征召义从的权力。 获得授权的张越大喜过望，有了这两个权力，他终于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 韩奉走后，张越首先对所属的士卒进行了一番大调整。 因为可用之兵大大增加，所以他先是把士卒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为守卒，主要负责龙角堡还有两座烽燧的守备。 这一部分一共编制为30人。由郭开和蔡汀两人负责。 剩余的士卒则编为野战机动部队，这一部总计70于人，分为两个屯。 甲屯由李肆负责，乙屯由郭开负责。全部配备为一人双马，是龙角堡主要的对外作战力量。 古今战场情报工作皆是重中之重，原来是没有条件，现在既然有了充足的人手，张越自然要组建专门的斥候队。 经过一番衡量之后，张越大胆提拔杨友为斥候队队长，专门负责情报工作。 不过斥候队初创人手不多，加上杨友也不过仅仅四人而已。 斥候队成立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打探西北方向马贼巢穴的情报。 张越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西北方向的马贼拿下。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鼾睡，不拿下他们始终是个巨大的威胁，这会让张越寝食难安。 整编完毕之后，龙角堡上下再次进入了大练兵的状态。 经过十余天的磨合，两部兵马基本成型，并拥有了一战的能力。 到了此时，张越终于可以开始他的第二步计划了。 他的第二步计划就是针对马贼俘虏的，在张越眼中他们都是非常不错的骑兵兵员，就这样浪费掉实在是可惜的很。 这段时日之所以只把他们当做农奴来使用，不过是因为自己手中实力有限，无法保证对这些前马贼的绝对控制。其次自己也没有征召他们加入汉军的权力。 但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了，自己手中已经拥有了一支足足白余人的甲士，而且从韩奉获得了征召义从的授权。 张越自然不会放着这批优秀的骑兵兵员不用。 不过张越也知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步走，消化这些兵员也得一步步的来，所以这一次，他只打算征召二十名义从。 当张越把这个征召义从的消息传达出去的时候，整个俘虏营都快炸锅了。 汉军士卒和义从有什么样的待遇，俘虏们这些时日早就看这眼中，早就羡慕不已了。 再加上还有杨友这样一个“马骨”在前。更是时时刻刻刺激着他们。 如今终于有了加入汉军的机会，虽然只是义从，不过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梦寐以求的事了。 这天开始，俘虏们工作时候积极性也提高了很多，原来需要三个时辰才能完成的工作，现在只需要两个时辰就可以完成了。 在完成工作之后，这群俘虏还开始模仿汉军士卒训练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正式选拔的那一天…… 二十四章 义从选拔 士可鼓而不可泄，张越决定给予战俘们奖励。 但这个奖励的尺度却不好把握，衡量再三之后。张越决定先从食物入手。 “从明天开始，食物配给提高两成！” “哇唔……” 战俘们听到这个消息尽皆欢呼起来。 对张越的决定一开始还有人不以为然，不过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待遇的提高让战俘们的工作热情也提了上来。 经过李肆的计算工作效率整整提高了四层。 “好，传我的命令，今后每三日给他们加肉一餐，表现最好的十人赐酒一碗……” “祝张君，公侯万代……” 命令下达之后，战俘们的工作效率再次得到了提升。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终于到了义从选拔之日。 这天战俘们都兴高采烈的来到了谷口的校场之上，人人皆是摩拳擦掌，想要在选拔中击败其他人获得成为汉军义从的机会。 这一次的义从选拔，主要由五个项目组成，每个项目20分，得分最高的二十人将成为堡中第一批义从。 这五个项目分别是，一:负重10里跑步；二:骑术；三:射箭；四:近身搏斗；五:语言考核 前面四项都是考核的战斗能力，最后一项是张越坚持要加进去的，因为在军队中沟通也是很重要的，如果士卒之间连沟通都成问题，那么战斗力又能发挥出多少呢。 当然，张越这样做还是有一点私心的，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化胡为汉的想法。 虽然现在不能直接使用教化的方法，但通过潜移默化对这群俘虏进行改变，应该是没有人会反对的。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张越带着李肆、郭开两人快步走到了校场的土台上。 在张越的示意下，台下之人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这时张越才朗声道:“二三子原本皆有从贼经历，然某觉得，这也不能全怪尔等，顾经过上吏同意，给二三子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今日将于二三子中选拔二十员汉军义从，这也是二三子改变命运的一次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尔等自己了……” 张越停顿了一下，环视四周，然后才接着道，“接下来请李都伯为二三子讲解选拔规则！” “吾等多谢佰将垂怜！”俘虏们激动的拜道。 张越满意的点点头，看样子自己这段时间的方法果然不错，俘虏们已经没有多少反抗之心了。 他微笑的向李肆示意，然后自己退到了后面。 李肆冲着张越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大步走到了台前。 “二三子，此次义从选拔，皆是张佰将为诸位争取而来的，尔等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计会。 本次总共进行五项考核，第一项是十里负重疾行……第五项是国语听说。 五项每项二十分，满分100分，总分排名前二十的入选义从，入选我汉军义从的今后就是吾等袍泽弟兄了。 还望二三子全力以赴，不负张佰将厚望……好了，现在请张佰将宣布选拔开始！” 张越走到台前，朗声道:“二三子，功名但从马上取，还望诸君努力，现在吾宣布选拔开始！” 张越宣布开始之后，台下的汉军士卒引导着俘虏们来到了校场边缘，此地前一天就已经准备好了考核所需的用品。 马贼们需要排队领取需要背负的物品，它们都是一样重，每一个都是80斤（汉朝一斤为257-250克)，这也是一个汉军士卒作战时正常携带的物品重量。 一刻钟之后，俘虏们都已经准备好了，随着一声号角声响起，俘虏们争先恐后的往前跑去。 看着眼前在拼命奔跑的俘虏们，张越感觉一股豪气从心中升起，自己原本的想法是正确的，只要吸收了这一群战俘，自己就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 如果能剿灭西北部的贼寇，把这些人力纳入自己的军队，这样自己就有了两百骑以上的骑兵。虽然还无法影响大局，但却足以对付草原上的大部分的小部落了。 从龙角堡西北进入大漠，沿着杨友提供的路线，只需要4天时间就可以到达漠北，200骑轻骑不多不少，刚刚好适合对匈奴人进行袭扰战。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五年内自己应该有机会成为别部司马，到时自己或许可以干涉浚稽山之战。 后世读史之时，每当读到浚稽山之战时，张越就经常感慨万分，李陵以5000步兵对阵且鞮侯单于的十万骑兵，还能多次获胜，最后也是因为叛徒出卖和弹尽粮绝这才导致失败！ 虽然只看这场战役，表面上看汉军不过就是损失了5000步卒，加上两名将领。 但真正的危害却不在这里，而在于，从这一战之后，汉军就只剩下李广利手中这一支主力野战军团了。 正是因为浚稽山之败，才导致接下来的几十年中汉军始终无法在东线对匈奴人造成严重威胁，使得匈奴人可以集中全部力量在西域与汉军争锋。 另外由于李陵的投降，汉军内部的虚实也完全被匈奴人所知悉，在李陵的帮助训练下，匈奴人的战斗力也有了极大的提高。 最后李广利军团更是在燕然山一战中被李陵指挥的匈奴大军全歼。 燕然山之败后，汉军不得不暂时退出西域。在此期间西域十多万汉人几乎被匈奴人屠杀殆尽。 张越也有着“达则兼善天下”的胸怀，既然老天让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自己就决不能人这一幕幕的悲剧重演。 可是想要改变这一切首先就需要有足够的实力，对张越来说现在唯一的路就只有一条。 只有千方百计的获取军功爬到更高的位置才有可能实现自己的目标！ 张越想着心事的时候，第一项考核已经结束了，现在已经开始了第二项考核。 这些家伙不愧是马贼出生，一个个的骑术都相当了得，为了获得更高的分数，虽然没有马蹬，但一个个还是在马背上玩出了各种花活。 张越看的是眼花缭乱，直流口水，一个个都是天生的骑兵啊，张越甚至有一种把他们全部纳入义从的冲动…… 二十五章 骑墙战术 经过三天的选拔，张越终于从一百多名俘虏中选出了二十名义从。 这些义从不管是骑术还是耐力都非常不错，只要稍加训练就是一名优秀的骑兵。 其他落选的俘虏其实也不差，输也不过是输在了运气上罢了，其他方面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差距，为了给落选的俘虏们希望。 张越宣布在三个月后将举行第二次选拔。 听到这个消息落选的俘虏们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为了能够尽快的把这群义从融入汉军，张越给每一名义从都改了一个汉名，他相信经过潜移默化的改造，这些人最终将自然而然的融入汉人之中。 “进！” “杀…杀…杀！”校场上张越正在指挥新招募的义从们进行训练。 义从们个人的战斗技巧都不错，张越对他们的训练主要放在了协同作战上面。 此时他们在训练的就是骑兵阵战术，这种战术是后世瑞典国王古斯塔夫在惨败于波兰翼骑兵之后，改进的一种骑兵战术。 它讲求的是通过纪律、组织和训练，对士兵的骑术、装备都不重视。 在战斗之时，骑兵们排成密集的队形，宛如一面墙。所以也叫骑墙冲锋。 在三十年战争中古斯塔夫就是用这种骑墙冲锋把当时的神圣罗马帝国的骑兵们打的落花流水。 这种战术其实就是把步兵的方阵战术用在了骑兵上面。 本身并不是什么高深的玩意，比拼的就是士兵的意志和纪律。 因为现在的战争状态与后世肯定有很大的不同，张越也不知道，这种战术是否适合这个时代。 这一次招募的这群义从正好可以用来做为实验。 如果效果好的话，张越就计划用骑墙战术取代原来的骑兵战术，如果效果不好，也不会影响军队的战斗力。 骑墙战术说起来简单，不过想要训练好，也不容易，这种战术虽然降低了对士卒的骑术要求，但对纪律性却大大提高了。 用张浩的话来说，张越这样做就是胡来，根本就是把骑兵当成是步兵来训练了。 如今骑墙战术已经训练了七天了，义从们已经能够排成整齐的队列。看起来倒也是威风凛凛。 不过张越一下令冲锋，队伍便散乱起来。就像是一块石头突然被击碎一般。 张越骑在马背上，狠狠的骂道:“尔等这群蠢货，难道一个个都变成狍子了……” 义从们一个个被骂的羞愧不已，已经七天了，自己等人列队冲锋之时还是不过二十步，队形就变得散乱起来。 “重新集合，再练！” 在张越的指挥下，义从们一遍遍地训练着，慢慢的他们冲锋的队形也越来越整齐，一个月之后，他们终于能够做到，冲锋之时如墙而进。 张浩等人刚开始见张越如同训练步卒一样训练骑兵，私下里可没有少埋怨，不过随着训练一步步的推进，他的怪话和牢骚也越来越少了。 …… 冬日的暖阳下，两队骑兵正相对而立，气氛集齐严肃，看上去仿佛马上就要发生一场大战。 不过他们手中握着的武器暴露了他们的真实情况，所有的武器都是木质的，而且还被包上了茅草。 大家猜的不错，这正是张越属下的两队骑兵在进行对抗演练，东边的是郭开乙屯的30名骑兵。西边的则是张越亲自训练的义从骑兵。 这也是传统的汉军骑兵与张越的墙式骑兵的第一次碰撞。 双方都是自信满满，深信自己一方一定能获胜。 高台之上，龙角堡所有什长以上军官，都已经到齐了，他们都是这次对抗的裁判。 众人皆是一脸严肃，所有人都非常清楚，这一次对抗的结果，将直接影响到本部骑兵今后的训练方式。 “开始吧！”张越下令道。 “诺！” 传令兵答应了一声，马上用旗语通知了瞭望塔上的号手。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两队骑兵开始行动起来。 骑兵作战为了节省马力，一般情况下不会直接冲锋，而是先缓缓接近对手，当达到合适的距离之后才会逐渐加快速度。到了距离敌方三十步左右的距离时才会全力冲刺。 这是因为马这种动物其实它的耐力并不太好。而在战场上骑兵一旦没有了速度优势，也就失去了价值。 今天演练的双方同样如此，双方都控制着战马缓缓前线，当进入到了一定的距离之后才逐渐加快了速度。 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接近战马的速度也渐渐提了起来。 义从骑兵这边使用的是典型的骑墙冲锋战术，人挨着人马并着马，队形相当密集。 “原来这就是如墙而进！” 郭开一声之间竟然被如墙而进的义从骑兵的气势所震撼到了。 直面义从骑兵的乙屯骑兵们，所感受到的压力更大，明明对面不过区区20骑，却让他们有一种面对高山的感觉。 他们只感觉口干舌燥，汗流浃背的感觉，甚至想要立刻逃离。 “轰” 两队骑兵终于撞到一起，好在只是演练，双方都控制了马速。否则这一下肯定会有不少士卒伤亡。 郭开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他没有想到，仅仅是一次对冲自己这方就有一半的人落马，而义从骑兵这边落马之人才一个。 虽然才是第一次碰撞，但孰强孰弱却已经一目了然。 “停下来吧！” 李肆建议道，从刚刚这一次对冲，大家都明白乙屯已经完全没有取胜的机会了。 郭开这时也心悦诚服的对着张越一拜:“佰将高材，下吏此次真是心悦诚服……” 张越扶住郭开的双臂，“郭都伯言重了！” 随后他对传令兵下令道:“传令下去，演练到此结束，今日全军加餐！” “诺” 传令兵旗语打出，很快鸣金声响起，两队骑兵各自回到了营房。 “佰将大才，吾等万不及已！”一众军官们都是心悦诚服的道。 张越谦虚的把众人扶起来，“诸君缪赞了，今后还望诸君多多相助！” 李肆笑着道:“今日才知公高才，吾等自当缪力同心辅佐明公，有此等骑卒，吾等何愁无有军功……” 二十六章 骑兵初战 明公这个称呼一般是称呼六百石以上的正式官员的。 李肆在此用了出来。众人却皆不以为异，显然众人已经从心底认可了张越，认为他配的上这个称呼。 “呜…呜…呜…” 众人正聊的开心，西面碉楼上忽然传来号角声。 “怎么会事！” 众人皆是一惊。 “全军备战！” 张越反应过来后，立即下达了命令。 一名名士卒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就连刚刚回营的骑卒们也急忙换上武器，上马出营。 “李都伯负责统一指挥堡内防御，义从与乙屯随吾迎敌！” 张越第一个跑到自己的战马旁，一翻身上了战马。郭开、杨友两人紧随其后。 三人打马与乙屯和义从骑兵汇合后，往西北方向而去。 张越带队出了营地，正好遇见打马返回的斥候。 “启禀佰将！十里外一支丁零人部落正在靠近！” “尔可看清了，对方有多少人马？” “看清了，对方约莫三四百人，不过有大量的老弱妇孺，可战之兵约有百骑！” 张越思考了一下，“二三子，随吾迎敌！” “诺！” 士卒们兴奋的高呼道，尤其是义从骑兵，他们现在正是自信心爆棚的时候，更何况对手还是草原上最弱小的丁零人。 不过张越却没有丝毫的轻视之心，他心中现在充满了疑惑，在他的记忆中，丁零人一向生活在北海附近，一直到北匈奴被击灭之后，才逐渐南迁。可那都已经是一百多年以后的事了。 如今匈奴帝国虽然已经在汉军的打击下有所衰落，但这只是与汉帝国相比，在诸夷眼中仍然是一个巨无霸。 在诸夷认知之中还是“南有大汉，北有强胡！” 这次来的居然是一个丁零人的部落，是张越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虽然疑惑不过他相信斥候没有看错，这名斥候本就出生丁零，认错的可能性非常小。 不过这个时候来的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是什么人都得先先拦截下来。 在斥候的引导下，张越带着人马继续往西北方向而行，为了节省马力，虽然心中着急，但他还是下令放慢了速度。 前行了大约二十里，果然看到一支数百人的迁徙队伍出现在眼前。 “还真是丁零人啊！” 一旁的张浩满脸惊讶。 汉骑的到来，显然引起了对方的警惕，在一阵骚乱之后，迁徙的队伍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原本是最适合攻击的，但张越却选择了按兵不动，在漠南地区突然出现一个丁零人部落实在是太古怪。张越想要先弄清楚这里面的原因。 关键还是眼前这个丁零人部落的实力并不强，他相信自己可以轻易战而胜之。 大约过了一刻钟，丁零人总算是恢复平静，这时一队丁零骑士在一名头领模样的年轻人带领之下，打马而来。 “尔是何人，奈何范我汉家地界？”张越劈头盖脸的问道。 领头的年青骑士用汉话喊道，“我等是西丁零敕勒部，因不堪匈奴人压榨，只得辗转出逃，未想竟然误入贵军辖区，还望恕罪。望将军能够怜悯收容吾等。” 年青骑士的话语落下，张越心中却开始犯难了，如果这些丁零人真的是来投降的，那么这个事情就不是自己能够处理的了。 这种涉及到招降纳叛的事，就算是韩奉、李陵也没有办法直接处理。没有帝国中央的授权，地方太守都尉都没有权力轻易处置。 同样的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就是大功一件了。 不过张越并没有轻易的相信他们，诈降之事在草原民族中多的是。 “既是如此，尔等需得放下武器，接受吾等检查。”张越态度强硬。 年青骑术面露为难之色，想来心中正在进行衡量。 在他们心中汉军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也担心放下武器之后，眼前的这支汉骑，会不会直接砍了自己的脑袋充作军功。 “不知将军能否通融一二，吾等绝不敢有二心！”青年骑士委婉的拒绝道。 “不许，尔等必须交出所有战马与武器！” “将军之令，吾等恕难从命……” 青年骑士的拒绝正好给了张越自由处置的理由。 张越闻言也不废话直接拔出了佩剑呼道:“汉秉威信，总领万国，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汉之臣妾”。 “二三子，不尊吾大汉之令者，当如何处置？” “杀…杀…杀！” 张越身后的汉骑闻言同时举起了武器，整齐的喊杀声，竟然让对面丁零人的战马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丁零人一脸愤怒的望着张越等人，他们也同时拔出了武器。 “看来还是要打过一场了！”张越严肃的道。 年青骑士也不甘示弱的道:“早就听说汉骑天下无双，今日我等正好讨教讨教。” “义从在前，乙屯在后，准备战斗！”张越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二三子，今日就让这群丁零人知道吾等的厉害！” “义从骑士列骑兵阵！” 接到张越的命令，义从骑兵们迅速列好了队，只等张越进攻的命令。 另一边丁零人也做好了准备，丁零人的首领此时在营地中，看见汉军义从竟然把骑兵排列的如此密集。不由讪笑道， “汉骑居然排列的如此密集，这不是找死吗，看来汉骑已经没落了……” “首领说的不错，杀了这些汉儿，抢夺了他们的堡寨，儿郎们就可以安稳的度过这个冬天了。” 周围的丁零人闻言皆是哈哈大笑。 “吹号，让屠各进攻吧！” “呜…呜…呜…” 丁零人的牛角号响起。 听见号角号，丁零人开始行动了，一个个哇哇乱叫的向汉军冲来。显然是想通过这种做法在气势上压倒汉军。 张越讪笑一声，“二三子，进！”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义从骑兵开始缓缓前进。 一边前进一边加速，但他们的队形始终保持着一致。 张越紧了紧手，这是骑墙战术的第一次实战运用，虽然他心中充满了信心，但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左右两什跟进，掩护义从两翼！”张越继续下令。 乙屯左右两什骑卒也行动起来…… 二十七章 暗藏危机 “魔鬼，他们都是魔鬼！”丁零人在汉军的打击下仅仅坚持了一个回合就崩溃了。 面对如墙而进的义从骑兵，丁零人完全无法抵挡。 丁零人的数量虽然要多得多，可是实际交锋时，他们才发现，每一名丁零骑兵在交手那一刻都要同时面对三四名汉骑。 短短的一刻钟，丁零人已经倒下了二三十人，而汉军居然毫发无损。 “这是鬼神的骑兵吗！” 在营地里观战的丁零人一个个脸色发白，身体瑟瑟发抖。 义从骑兵的骑墙战术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战马怎么会像人一样排列出这么整齐的队列。” “这是鬼神才有的骑兵吧……” 人们总是会把自己不理解的事，推脱到鬼神身上，这群丁零人也不意外。在他们眼中汉骑根本就是被鬼神附体了。 一些观战丁零人，此时竟然已经跪倒在地，开始祈求鬼神的宽恕。 “投降吧！” 丁零人头领无奈的下达了命令。 此时他不下令投降也没有用了，战场中的丁零人已经完全丧失了信心，收到投降的信心他们仿佛如释重负一般，跪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汉军威武！” 获胜的士卒们忍不住高声呼喊起来。 “汉军威武！”的呼喊声响彻了天际。 此时李肆率领的甲屯也已经到了，甲屯与乙屯和义从却不一样，他们不是冲骑，而是突骑，也就是弓骑兵。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俘虏太多，张越正感觉人手不足呢。 李肆到来，张越也就把处理俘虏的事交给他来处理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草原民族一向习惯于依附强者，如今汉军轻而易举的把他们击败了，他们反而心悦诚服起来，在汉军士卒的指挥下，一个个乖巧的就像是波斯猫一样。 但是千万不要被他们的表象所迷惑了，一旦他们的实力增强或者是你的力量衰弱，他们马上又会化身成饿狼。 有着后世记忆的张越对此是非常警惕的，西晋就是被五胡给迷惑了，天真的以为只靠着怀柔就可以收服胡人。 结果本来已经被曹魏打的快灭族的五胡在晋人的怀柔之下，实力迅速恢复，最终酿成了五胡乱华的悲剧。 整个中国北方诸夏各族差点被杀绝了，诸夏之民竟然沦落为“两脚羊！” 对这些看似温顺的丁零人，张越并未掉以轻心。 下令对这些人严加看管后，他提前回到了龙角堡。 回堡后立刻写了一封信对此事进行详细说明，随后派人给韩奉送了过去。 处理好这些事，李肆等人押送着俘虏也陆续回到了龙角堡。 张越命杨友把丁零人的首领押解到堡内，他准备亲自审讯一番。 其余的丁零人则被关押在了最初建造的那批地窝子中。 经过一天的审讯，张越终于弄清楚了这支丁零人小部落的来历。 原来在龙城大战之后，匈奴人向北退却，失去了漠南地区的匈奴人为了弥补损失就抢夺了丁零人的大部分草场。 难以生存的丁零人被迫往西迁徙到了呼揭地区，也就是后世的阿尔泰山地区。 在迁徙的过程中一些小部落没有跟上大队，最后流落到了涿邪山一带。 这支小部落就是流落在涿邪山的丁零人中的一支。 今年草原上发生白灾，难以生存下去的丁零人，被迫南迁，他们原本是打算前往冥泽地区的，因为在风雪之中迷了路，稀里糊涂的就走到龙首山来了。 弄清楚了情况张越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匈奴人大举南下。 匈奴人南下一般的路线是东线进攻云中或者五原。中线经休屠泽攻武威，西线走居延泽，沿弱水南下攻酒泉和张掖。 龙首山地处偏僻，匈奴人大举南下一般不会走此地，这一路上缺乏补给，难以供应大军作战之用。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军事史上出现的这类情况可不在少数。 兵法有云“出奇制胜！”卫律投降匈奴后，匈奴人也经常对汉军进行偷袭。 更何况上一次匈奴人就是从龙首山口偷越边墙的。 第三帝国偷越阿登森林，李朔雪夜下蔡州，汉尼拔翻越阿尔卑斯山可都是前车之鉴。 “佰将，咱们怎么处理这些丁零人？” 这时杨友在一旁询问道 张越想了想吩咐道 “去把李都伯、郭都伯、蔡都伯、张什长请来……” “诺” 不一会儿李肆、郭开和张浩就来到了张越的营房。 “明公唤我等可是为了丁零人之事？” “不错，诸君有何计较？” “佰将，这些人可不好处理，一旦行差踏错，恐怕咱们会万劫不复啊！” 这还是张越第一次看见李肆如此紧张这么一件事，土城之战的最后时刻，都没见他如此紧张。 张越虽然不解，但还是面色一整，“李都伯，这是何故？” 李肆道:“放在平时这个事情不算什么，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实在是太敏感了！” 蔡汀、张浩、郭开三人都是一头雾水。 张越想着李肆的话陷入了沉思。他在脑海中飞快的分析着。 终于他想到了一个关键点，李陵的父亲是被霍去病射杀的，李陵作为李敢的遗腹子，天然就受到原本霍去病的老部下的敌视。 李陵幼小的时候，皇帝担心李陵被人所害，还专门把李陵接到宫中抚养过一定时间。 后来李陵在浚稽山大战之时，当时担任强弩都尉的路博德是有实力救援李陵的。 就是因为李陵与霍系势力的矛盾，再加上李陵此人又不会做人，整个朝堂从上到下都被他得罪了一遍。 路博德最终选择按兵不动，最后李陵兵败俊稽山，投降匈奴，当了一名汉奸。 从后世史书中记载来看，皇帝如今是一心想要扶持李陵，希望李陵能够成长起来，从而取代以前的老将们的。 如果李陵顺利起来，那么必然会触动原本卫霍系这些人的利益，现在这个时候直接对付有皇帝撑腰的李陵显然是不明智的。 那么怎么才能延缓李陵的崛起呢，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肯定是要在李陵的部下中做文章。 而龙首障就是李陵一手推动设立的，天然就已经打上了李陵的烙印。韩奉好歹也是弓高侯一脉，跟卫霍系势力好歹还有点香火情。 而自己则什么都不是，既没有强大的靠山，地位也不高，对长安城那些人来说，自己不过就是一个蝼蚁，自己很可能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两派斗争的牺牲品…… 二十八章 新旧之争 张越脸色不由难看起来，可惜他对现在这个状况根本无能为力。 如今自己只能等着别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张越非常讨厌这种感觉，但他却又无力挣扎，或许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吧。 不过好在张越本身也是一个洒脱的人，既然自己无能为力，那么就干脆不去管他，先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 想通这一点，张越反而变得无所畏惧了。 “李都伯所说之事，吾已经明白了，这些事都是长安城内的大人物们考虑的，吾等怎么想，并不重要。在其位谋其政。吾等只要做好份内的事就好” 李肆突然起身一拜，“明公所言甚是，肆拜服！” 张越瑶瑶头，脸上微微一笑，续尔转过头道 “郭君，这群丁零人看样子是不能留在这儿了，明日还得辛苦君走一趟，把这些丁零人送往龙首障。” “诺，下吏遵令！” “那就拜托郭君了！” 说完张越摆了摆手。 “二三子去去休息吧。” 众人正要离开，张越忽然道 “李都伯请留步！” 众人知道张越肯定有事情要与李肆商议。 都是自觉的快步离开，大家都不是蠢人，接下来他们两人要商议的肯定是牵涉到长安城的大事，这种事情自己还是不知道为好。 “明公已经猜到是了？”李肆目光平静的望着张越。 张越盯着李肆的眼睛大约一分钟。随后在面前的几案上用酒水写下了“李、霍”二字。 李肆微微点了点头，“明公很不一般啊！” 张越微笑道:“先生不也一样吗，一般人可不会知道长安之事……” 张越心中很想问问李肆的真实身份，不过理智告诉他，这样做一点都不明智，所以他忍住了。 他转而问道，“先生判断此事将如何发展？” “明公以为呢？” 李肆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反问起了张越。 张越明白这其实是李肆对自己的一个试探或者说是一个考验。 如果自己回答的好的话，或许自己就能获得一个不错的部下，如果自己回答的不好的话，恐怕自己与李肆的关系也就只是普通的袍泽了。 张越指了指天上，“以越观之，这个事情并不复杂，最重要的是上面那位心中是怎么想的……” “明公高见！” “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李肆饮了一杯酒道:“吾的看法与明公一致，陛下现如今的打算，明白人都能看的出来，陛下是想扶持李都尉和贰师将军，通过他们两位与卫霍二派的老将们形成一个平衡。” “然，这样必会触动老将们的切身利益，以吾观之，他们必然会以此次丁零人为借口，削弱李都尉的权力，至少也要把张掖郡的行政权拿走。” 张越道:“先生的意思是，两派的争斗不会涉及到军中！” “然，肆现在担心的是李都尉被削权之后，拿吾等出气啊！” 张越一愣，这点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 “应该不至于此吧，李都尉格局不至于这么小的吧。” 李肆道:“明公可见过李都尉？” 张越瑶瑶头，“”先生与李都尉熟识？” 李肆望着门外悠悠的道， “肆在长安时，尝与李都尉交……不过明公也无需担心，李都尉最多也就是私下有些小动作……” 参照史书中的记载，张越觉得李肆对李陵的评价非常中肯。 张越他现在最怕的是明目张胆的打击，至于私下的一些小动作他反而不太担心，只要不被一棍子打死，总还有机会的。 经过李肆的这一番分析，他对李陵的态度也变得矛盾起来，原本他因为受后世史书的影响，对李陵既有鄙视，又有一些同情。 可是现在来看，李陵之所以会有之后的那些事，跟他本人的性格和为人也脱不开关系。 幸好张越还不知道如今在长安城中盛传的贰师将军只有都尉之才的流言，就是李家散布出去的，否则他估计会更加失望。 …… 翌日朝食之后，郭开与蔡汀两人就带着乙屯的骑兵，押送丁零人往龙首障而去。 两人在完成任务后，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马上返回了龙角堡。 果然不出张越与李肆所料，随着丁零人的事传入长安，长安城内果然开始暗流涌动，两股势力明里暗里的斗争越来越激烈。 反而是作为事件起因的丁零和张越倒被双方势力暂时给遗忘了。 不过有一点却是张越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的名字在一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竟然传到了皇帝陛下的耳中。 “陛下……绣衣御史奏报……” 未央宫中，一名侍者战战兢兢的捧着一份奏疏，匍匐在一位老人面前。 老人微微睁开眼，一股摄入的气势突然密布整个大殿，这位老人正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的掌控者。 皇帝接过奏疏，打开看了一眼，起初还不太在意，仔细看完之后他的面容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让驸马都尉来见朕！” “诺” “留侯啊留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有意思，有意思，没想到留侯之后仍然在世，如今竟然还进了军中！” 不一会儿一名长相与普通汉人有所不同的华服男子进入了宣室之中。 此人正是驸马都尉金日磾，他原本是匈奴休屠王太子，霍去病攻灭休屠部后，被汉军俘虏押送到了长安。 皇帝因为获得了休屠王祭天金人的原因，所以赐其为金姓。后来还和霍光一起成为了昭帝的辅政大臣。 “叩见陛下，陛下万年！” 皇帝轻轻“嗯”了一声，让侍者把刚才那份奏疏递给了金日磾。 “尔看看！” 金日磾不敢怠慢，连忙看了起来。 半刻钟后 “看完了！” “启禀陛下，臣看完了！” “汝去查一查，这个张越的事情可是属实，另外帮朕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敢擅改功臣之后的名籍！” “臣，谨奉诏！” 皇帝点点头，“去吧，该怎么处理尔看着办吧，不要让朕失望！” “诺，臣告退，愿陛下万年……” 二十九章 天地同运 龙角堡中张越并没有因不可控的事而停止自己的计划。 他继续对手下军队进行调整。经过一番调整后，甲屯全部编为了弓骑兵，乙屯和义从则被编为了枪骑兵。 弓骑兵仍然使用原本的训练方法，而枪骑兵则全部进行骑墙战术训练。 冬去春来，年后第三日韩奉终于派人送来了丁零人事件的消息。 出乎张越与李肆所料的是，李陵并没有被剥夺任何权力，而且这群丁零人居然被交回给了张越处理。 这样的结果让张越与李肆都大感意外。 更让两人意外的是，这竟然是由驸马都尉金日磾在朝堂上向皇帝进言的。 “先生对此事有何看法？” “明公依我看，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先生的意思是，此事陛下插手了？” 张越回忆起后世史书中的记载，驸马都尉金日磾就是当今陛下的一把刀，除了陛下的意志从来不会插手朝堂之争。 “明公说的不错，不过长安城的争斗离吾等还是太远了，吾等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才是！” “先生所言极是，如今把这群丁零人交于吾等处理，先生可有什么高见！” “明公不是已经有决断了吗？” 两人相视一笑。 ...... 龙角堡营房中，张越召集了什长以上的大小军官。 “二三子，马上就要入春了，今日召集诸君在此，是要商讨一下，开春之后屯垦以及招募义从之事，不知二三子有何高见？” “佰将、吾等都是粗人，这冲锋陷阵的事，倒是没有问题，可这屯垦之事，某也没有种过地啊！” 张越不禁愕然，他环顾四周，猛然发现，这一大屋子的人除了自己，其他人原本不是马贼，就是游侠、商人。还真的没人会种地。 “屯垦一事，先放在一旁，如今上吏把丁零人交由吾等处置，吾计划半个月后的义从选拔，把丁零人也纳入其中，二三子意下如何？” “佰将，这个某倒是没有意见，不过之前承诺的选拔20人，如今加入了丁零人是否会引起俘虏们的骚动？”杨友委婉的提出了意见。 “杨伍长无需担心，吾承诺过的事，自然不会变，俘虏营还是选拔20人，吾意从丁零人中另行招募10人！” “善！” 众人都连连称善。 “既然如此，二三子就把这个命令传下去吧！” “诺！” ...... 众人离开后，张越不禁为屯垦的事头疼起来，根据他的记忆，这个时代粮食产量是非常低的，每亩地不过能产粮食100多斤，而边关屯田更惨，往往连一百斤都不到。 自己手下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马贼出生，根本就不会种地，怎么才能把产量提高呢。 “化肥农药，那就不要想了。现在不具备这个条件。以目前的科技水平，想要提高产量，还得从抗旱、抗涝、抗倒伏……这些方面入手。” 张越忽然脑袋里面灵光一闪，脑袋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名字:“代田法。” 后世上学的时候，历史教课书上提到过，汉代的农学家总结出来的代田法，在抗旱防风方面，颇有成效，可以提高农田产量。 张越回忆了一下，好在代田法的内容很容易理解，他还都记着。 代田法是将一亩地平等分成六份。然后将其中三份，挖成沟。庄稼只种在沟中。 等庄稼长出来后，每次耕锄草时，都要将堤坝上的土连同草一起锄入沟中，培护苗根。 天长日久，堤坝上的土被削平了，河沟被填满了，此时庄稼扎根极深，既可耐旱，也可抗风，防止倒伏。 等到第二年耕作时就换过来，以原来的堤坝为土沟，以原来的土沟为堤坝。轮换使用，可以恢复地力。 代田法看似每年只耕种一半的土地，但因为大大减少了倒伏和土地养料不足的问题，粮食的实际产量反而更高。 屯垦的办法有了，可是会种地的人去哪找呢。 自己手下的人手倒是足够了，不过不是丁零人就是马贼，让他们放牧，养马、打仗一个个都是好手。 可是种地就完全不会了，总不能让自己一个个手把手的教吧，就算是教自己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啊。 有一句话叫做时来天地皆同运，张越正为屯垦之事头疼之时，韩奉突然给他送来了20户实边的农户还有耕种需要的农具和种子。 “太好了！” 收到消息时，张越欣喜的从榻上跳了起来。 他亲自带人为这些农户清理出居住的地方，并计划帮助这些农户建造屋舍。 这些农户如今都成了张越心头的宝。 为了尽快开始屯田，他把丁零人和俘虏营中之人，分成了20个小组，正好每个小组对应一户农户。 由这些农户负责教导众人耕种之法。 为了鼓励大家的积极性，他承诺排名前十的小组每两天可以吃一次肉。 前五的小组，可以每天吃一次肉，排名前三的小组，土地开垦之后，可以优先分配土地且每人可以多获得五亩地。。 “啥，分配土地！” 张越刚刚拿出最后一个奖励，那二十户农人立刻沸腾了。在农民眼中再也没有比土地更重要的了，而且大家也都看过山谷的情况，开垦出来的土地，肯定都是上好的良田，想到能够获得一片自己的地，农户们就激动万分。 农户们的积极性提高了，但张越发现丁零人和俘虏营中的人却对此兴趣缺缺。 略略一想，张越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丁零人和俘虏营之人都出生于游牧民族，他们对土地并不看重。 为了进一步提高他们的积极性，张越又专门针对这些人设置了新的奖励，获得前三的小组成员，如果不想要良田，也可以直接换取财物或者自由。 经过这一更改丁零和俘虏营之人也变的积极起来。不过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大半个山谷就被开垦出来了。 “明公真是高才，这才短短一月时间，就已经开垦出了2000亩土地。今年咱们至少可以收获3000石粮食。” “哈哈……” “二三子吾等如今颇有点耕战一体的感觉啊......” 三十章 拥旄西出 “3000石粮食，这也太小看代田法了！” 张越笑而不语。 在他记忆中代田法全面推广之后，关中的粮食平均产量可以足足提高了一倍的。 山谷中的这片土地可比关中更肥沃，现在虽然还只是新田，但一亩地至少应该能够达到两石半。 为了奖励众人开垦农田的功劳，张越给众人放了两天假，每人还发了半斤肉，可惜酒已经喝完了，要不他还打算给大家发些酒的，至于张越的承诺他当然也是一一履行了！ 假期结束后，紧接着就是新一届的义从选拔。 这一次的义从选拔的规则还是没有变，只是分成了两个组。 一个组是战俘营，从这些战俘中将选拔出20人。 另一组则是丁零人，计划从中选拔10人。 两组合计选拔30人。 这次选拔出的义从，张越计划将其中25人编入枪骑，10人编为突骑，剩下的五人则编入斥候队。 为了能够入选义从，不管是战俘营的前马贼还是丁零人中的青壮，皆是拼尽了全力。 赛场上，所有人都拿出了自己的绝活。 一匹骏马在赛场飞奔，马上的骑士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周围观众也是喝彩声不断。 恍然之间张越竟有一种回到后世赛马场的感觉。 经过整整三天的比赛，三十名健儿终于脱颖而出。 当张越宣布完入选名单后，人们纷纷祝贺这些好运儿。 哪些落榜之人，则在心中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成功。 30名义从入编后，龙角堡的军事力量进一步提高，已经成为了张掖各墩堡第一。 短短8个月时间，龙角堡已经发展成为一座拥有40名突骑、70名枪骑、10名斥候、30名材官的强大要塞。 张越手中的骑兵数量更是达到了120人。 这种实力远远超过了一名佰将正常指挥的兵力。 这还只是常备兵员，如果爆发战斗，他还可以动员200余战技优异的后备兵员。 经过这次选拔新加入的丁零人渐渐开始归心，俘虏营之人更是已经把自己与汉军当做一家人。 在这种情况下，张越感觉俘虏营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在取得韩奉的同意后。 龙角堡取消了战俘营，把原来的战俘和丁零人合并在一起，改名叫归宁人。 同时还给予他们与普通汉人相等的身份和地位。 天气渐渐转暖，在张越的命令下，杨友的斥候队也开始扩大了活动范围。 汉军开始对西北方的马贼展开严密的侦测。 张越计划春耕结束后，就率军讨平此处的贼寇。 因为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耕种，再加上实边的农户们以往也都是使用传统的方法种地，对张越的代田法也始终保持着一丝怀疑，所以春耕花费的时间比张越预计的多了8天。 好在这些都不是大问题，并没有干扰到张越的计划。 太初三年三月初十这一天。 龙角堡校场上，义从骑兵和甲屯骑兵已经列队完毕，正等待着张越的检阅。 “汉军威武……” “万胜！万胜！” 校场上接受检阅的士卒虽然不多，但因为整齐划一的动作和口号，还是给人带来了“千营共一呼”的感觉。 此刻张越终于也感受到了什么是意气风发。 他喜欢这种感觉，也为这种感觉所迷醉。 “二三子，出发！” 检阅完毕后，张越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随着张越一声令下，甲屯和义从骑兵们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出了校场往西北方向而去。 众人虽然知道贼寇的数量要远比自己这方更多，但却皆是信心十足。 他们可是汉军，“一汉敌五胡的汉军！” 就算是匈奴人没有数倍的兵力也不敢轻易与汉军正面交战。 汉军这一次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而是大张旗鼓的向前开进。 张越这一次就是要用堂堂正正之势，正面击败马贼，让漠南地区的马贼们都知道“敢在汉军面前执兵杖者必诛之。” 张越这队人马前进到距离贼穴还有百余里的时候，就不断的有贼寇和乌桓人的探马出现在四周。 汉军的每一次出塞作战对马贼和乌桓人来说都是必要要小心注意的。 对此张越并没有太过在意，只要他们不过于靠近，也就随他们去了。 这也不是张越自大，而是方圆500里的情况早就被杨友率领的斥候队探查清楚了，哪里可以设下埋伏，那些势力可能会支援他的目标，都已经在他的计算之内。 西北方的山谷外，几位马贼的头领此时正齐聚一堂，他们正在争论着是否要与汉军决战。 “桑格头领、莫术统领，你们二位怎么说？” 一名壮实的中年汉子问道，此人正是占据山谷的这支马贼的头领，他本名叫做杨敏，原本是商队的一名护卫队长。 七年前他在护卫商队前往西域贸易时，与商队主事发生矛盾，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商队主事，带着手下人抢夺了商队的财物，落草为寇。 与普通马贼不同，他深知没有一个固定的基地，再强大的马贼队伍也会有灭亡的一天，五年前他偶然发现了这个山谷，从此以后，他就把这个山谷做了自己的老巢。 为了保证有充足的食物，他大肆掠夺各族人口作为奴隶帮自己耕种，经过五年的时间他已经拥有了160余骑。还有了300多名奴隶和高达万亩的农田。 这一次汉军前来围剿是他落草之后遇到的最大危机。 他听说汉军前来首先想到的就是逃跑的，但又舍不得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 后来打探到汉军数量不多，所以又让他燃起了希望，他打算击败了这支汉军之后，再带上财物从容逃跑。 但他又担心自己不是汉军的对手，所以又联络上了桑格和莫术两人。 这两人在漠南地区的马贼中名气和实力也不小，各有一百多骑。 “杨头领，这一次要对付的可是汉军，这点东西恐怕不够啊！” “该死，这两个贪婪的家伙！”杨敏心中骂着，脸上去笑眯眯的道 “两位头领，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嘛！” 桑格和莫术两人对视一眼，“杨头领，这次对付的可是汉军，要咱们兄弟帮你也可以，不过得加钱......” 三十一章 山雨欲来 “兄弟已经打探过了，这支汉军不过是汉人发配的戍卒和跟咱们一样的草原游侠，兄弟我给的价码已经不低了。” 桑格嘿嘿一笑，“这支汉军到底是什么成色，杨兄弟何必欺瞒吾等。” 杨敏道，“桑格首领说笑了，兄弟何时欺瞒过大家……” 桑格似笑非笑的看着杨敏，“果真如此？” 这时莫术也开口了，“鸱狐这家伙咱们可都不陌生，这支汉军能够灭了鸱狐，恐怕不像杨兄弟说的这么不堪！” “莫术兄弟说的极是，这些汉军要真如尔所说，尔又何必找上咱们兄弟。”桑格补充道。 杨敏道，“兄弟请二位来其实不过是以防万一嘛……” 这时桑格和莫术相似一眼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兄弟就不趟浑水了……” 说着两人作势就要向屋外走去。 杨敏见状赶紧起身拦住道，“两位兄弟何必着急，凡事好商量的嘛！” 桑格两人停下脚步，“那杨兄弟的意思是？” 杨敏面露为难的表情，伸出三跟手指。 “加三成，吾给两位兄弟加三成！” 桑格嘿嘿一笑“三成太少，至少加五成！” 杨敏低头犹豫不决。 这时莫术在一旁道，“吾看这样吧，就一口价六百金如何？” 杨敏在心中暗骂一声，衡量片刻后一咬牙道，“善，600金就600金，不过二三子可得全力以赴！” 桑格大笑道:“杨头领放心吧，兄弟早就想跟汉军过过招了，这次可算逮到机会了！” 转眼已是三天后。 距离山谷大约二里地的草原上，马贼联军已经早早在此地等候！ 期间他们也曾发动过对汉军的偷袭，但都没有成功，这样几次之后，这些马贼干脆放弃了偷袭的打算，决定跟汉军硬碰硬来一架。 马贼们的决定正中张越下怀。 他原以为，马贼们会死守老巢或者直接逃跑，没想到他们居然不知死活的要跟自己正面对决。 “真是天助我也！” 张越得知马贼要跟自己正面对决时，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气运之子了。 一群乌合之众竟然想要跟汉军正面对决，这完全就是作死嘛。 “战略上要藐视敌人，但战术上一定要重视敌人。” 张越并没有就此就放松警惕。 带领士兵们抵达距离马贼大约两里地的一个微微凸起的一个小土丘后，张越命令士卒们停了下来。 “汉军怎么停下来了，他们不会是见咱们人多，想要跑吧！” “两位兄弟不用担心，汉军不会跑的，汉军对不战而逃的处罚可是很重的，要走也会先和咱们交手一番！” ...... “杨友，速速探查前方战场地形，注意敌方布置的陷阱！” “诺！” 杨友带着他的斥候队，打马而出，对前方的地形进行探查。 “汉军这是要干什么，他们在找什么？”莫术问道 “这是汉军在探查地形，防止咱们在草原上挖陷阱！”还是杨敏对汉军更熟悉一些。 “咱们怎么办，就这样等着？” “先等等看吧，如果汉军一直不行动，咱们就先进攻。有这么多儿郎在，吾等何惧汉军。”杨敏意气风发的环顾四周。 这次自己可是足足带着400骑啊，汉军一曲也不过就500人，而且还多数为步卒。 “该死的，这些汉军怎么还不动，儿郎们肚子都饿了！” 杨敏下令道:“先让兄弟们吃点东西，填饱了肚子咱们就进攻！” “早该这样了！”桑格嘟囔一声 一边说着，一边取出随身携带的肉干！ 使劲的撕咬开一块随身携带的肉干。 这些肉干硬的像石头一样，还带着难闻的气味， “这玩意太难吃了，还是汉人的饭食好！” 桑格喝了一口马奶酒，终于把肉干吞了下去。 作为首领，他们还能有肉干可以吃、有马奶酒可以喝。 但其他马贼，就只能拿着提前备好的奶酪，就着些煮熟后晒干的粟米饭团。 尖锐的粟米粒，黏合在一起，一不小心就会划伤脆弱的口腔，很容易引发感染。 而口腔感染一旦恶化，在这个时代，等于自杀。 所以，尽管很难吃，但他们依然只能闭着眼睛，细细的嚼烂，慢慢的吞咽。 对马贼喽啰们来说这其实还是好的，有时候没有食物吃，饿极了的时候，只能在死人堆里拣腐肉，渴极了的时候，只能喝自己的尿液。 只要能活下去，他们做过无数常人连想都觉得恶心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张越在俘虏了鸱狐的那批马贼之后，才能轻易的收降他们。 马贼们开始进食，汉军这边也开始进食，汉军携带的干粮虽然无法与平时在驻地之时相比，但比起马贼来可就强多了。 他们吃的是类似后世锅盔的一种面饼，每人还有一片熏肉佐餐。 不过张越下令只能吃掉半块面饼，因为他明白大战之前绝对不能吃的太饱，否则一旦剧烈运动，身体很容易出事的 ...... “呜...呜...呜...” 半个时辰之后，马贼和汉军几乎同时吹响了号角。 “进！” 张越一声令下，枪骑兵们并没有上马，而是牵着战马缓缓的向前。 这也是骑兵作战的常态，战马的耐力其实并不好，必须节省马力。 枪骑兵开始行动后，李肆指挥的突骑也开始行动，他们的任务是护佑枪骑的两翼。 ...... 汉军行动时，马贼这边也开始行动。 “儿郎们，给我冲！”杨敏一声令下。 桑格和莫术两人带领着300余名马贼怪啸着，一脸兴奋的向汉军冲去。就连在后方接应的杨敏，也沉浸在兴奋与亢奋之中。 他们并没有节省马力，在他们看来，300骑对80骑，又是对付的汉军杂牌，怎么都不可能败。 冲在最前面的马贼手里拿着流星锤，满脸狰狞。 这种流星锤，是一种外形有角，中间空心，以青铜链条串联在一起的兵器。 本是匈奴重骑兵的标配，也是匈奴人少数可以与汉军近战而不吃亏的兵器。 张越猜测这些马贼中应该混杂着大量的匈奴人。 这一次张越猜的不错，实际上漠南地区的马贼大多数都是匈奴人扶植起来的，他们的作用就是骚扰汉军的边关，破坏汉军的屯田。 “上马！” 双方的距离大约400步时，枪骑们上了战马，并开始让战马小跑起来。 “奔！”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枪骑们逐渐快速度，排列成密集整齐的队形，向一堵墙一样向马贼们冲去。 三十二章 所向披靡 双方距离还有50步时，张越猛然将手中短戟全力掷出，目标直指一个被他盯上的，看上去像是头领的马贼。 砰！ 短戟猛然脱手，速度在这刹那好似突破了音障般，发出了破空的嘶鸣。 在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反应的时候，短戟就已经撕开了五十步的距离，直接命中了目标！ 短戟直接扎进其胸膛，巨大的动能却并没有完全停止，竟将其整个人扎穿，钉在了地表上，就像烧烤摊贩串牛肉一样。 “万胜！” 这一戟，立刻就让汉军士卒欢呼起来。 张越这一戟击中的正是莫术。 莫术之死一下子让马贼们慌乱起来。 “二三子，平枪！” 汉军的骑枪放平，数起了枪林...... “这是汉骑？” 杨敏皱紧了眉头，因为他发现，眼前的这支汉军的作战方式与过去见过到的汉军截然不同。 不仅仅是装备上。更是战术上、气势上和决心上。 今日的汉骑与过去见过的汉骑，根本就是两个兵种！ 他不清楚，汉军到底为什么做出了这样的改变？ 杨友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因为，前方的战斗，已经一触即发。 汉军骑兵的速度已经到达巅峰。双方马上就要撞到一起了。 下一秒，他就听到了汉骑吼了起来:“万胜！”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汉骑如山崩一般，似潮水一样，席卷而来。 他们平举的长枪，仿佛是钢铁丛林一般，又像是传说中索命的魔鬼兵刃，带着风也带着死亡。 在接触的一瞬间，汉骑的长枪没有任何动作。就直接把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撕的粉碎。 慌乱中，数不清的人本能的想要举起兵器格挡。 但是…… 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挡住了一只长枪，旁边还有三四只。 一些人想要反抗，可惜马贼们的弯刀实在是太短了根本够不到长枪后面的骑士。 更要命的是，双方不仅仅是装备上存在着鸿沟。 战术、体系、组织、训练、身体素质都存在着一个无法逾越的鸿沟。 而马贼们引以为傲的骑术在汉骑的骑兵阵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于是，没有任何意外的。 汉骑踏风而来，如雷而过。 在他们的马蹄下，数不清的死尸，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就像热刀子遇到了黄油一般，汉军几乎在一瞬间就把在冲锋中的马贼给掀翻在地。 远方，杨敏目睹着一切，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汉军哪里是在作战？” 他忽然笑了起来:“他们不过是在郊游踏青的时候，见到了一群野鹿，于是，便起意田猎而已！” 周围人听着他的话，都楞了，然后，他们都低下头去。 因为，事实就和杨敏说的一样。 汉军根本不是在作战，他们只是在郊游，顺便围猎一群可怜的家伙罢了。 战斗结束的比想象中还要快！ 桑格和莫术率领的马贼们，只支撑了不过几分钟，就哭爹喊娘的驱策着战马，向后奔逃。 许多人甚至已经疯了！ “魔鬼！魔鬼……” 一名马贼绝望的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看着自己周围那数不尽的死尸。 只一个照面，汉军就像牧民割草一样，收割着一名名马贼的生命。 战斗完全是碾压性质的。 马贼们在汉朝精骑面前就像一个玩笑。 完全不值一提！ 他们的力量，他们的身体，他们的武器，他们的精神，都被碾压了。 而且是彻彻底底的碾压，双方的战斗就像是一个强壮的汉子对上了一个才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 于是，在短暂的交战后，崩溃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毕竟，他们只是马贼，马贼在怎么说也是贼，不可能有多么顽强的战斗意志的、也不可能有严格的纪律。 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就是骑术而已。 但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那么的脆弱。 在战场上，任何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前方的溃败，立刻就引发了连锁反应。 溃逃的骑兵，慌不择路的撞进了后方准备支援的杨友队伍中。 还没有真正与汉军交战，后方的马贼的心理就崩溃了。 无数的马贼，跪在汉军骑兵面前，以额贴地，瑟瑟发抖的祈求着这些可怕的骑兵。 只有不到四十名马贼跟着杨友，狼狈不已的逃回了后方的山谷营寨，回到营寨后一个个就死人一样摊在地上，没有了丝毫的精气神。 半个时辰后，马贼们派出了一名代表，一手执玉，一手执锦，来到了张越面前。 来者是一名被马贼虏来的汉人。因为家人都在马贼手中，在马贼的逼迫下，只好战战兢兢的来面见汉军。 这位使者，在张越等人面前，更是瑟瑟发抖，战战兢兢，以至于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态度更是卑微到尘土之中。 “嘭！” 他直接跪倒在张越面前磕头拜道:“将军文韬武略，当世无双，愿请将军暂息雷霆之怒……只要将军肯退兵，我们头领甘愿奉上千金！” 听着使者断断续续的将其使命说完，张越与他麾下诸人相视一笑。 所有人都知道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 汉军骑兵在收押了俘虏后，迅速的展开了战斗队形。逼向了马贼的老巢。 这一次，汉骑列阵于谷口之外，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 张越打马走到马贼的营寨前，“二三子听好了，限尔等一刻钟之内出营投降，否则打破营寨之后格杀勿论！” 杨敏脸色难看的望着寨子外的汉军。 经过刚才的战斗他已经明白，自己万万不是汉军的对手，不过就这样投降他也不甘心。 刚才他派出使者前去见张越，其实就是想试探一下汉军的底线。 如今看来汉军对自己是势在必得了。 不过他心中还是非常不甘心，难道就这样把自己打下的基业和自己的性命送给汉军！ 杨敏自然是舍不得的，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己手下还有接近100人。靠着这些人虽然无法击败汉军，但有着营寨的依托怎么都能够抵挡几天吧。 只要能够挡住汉军几天的进攻那么就可以跟汉军谈谈条件了，到时不但能够保住自己的命，或许还能保留一部分财产。 想到这里，杨敏一咬牙，“二三子，汉军都是骑兵，咱们的人还比他们多，他们轻易是攻不进来的。 只要能够守住三天时间，这里的六百金就全部是尔等的了，里面的那些女人也全部归尔等……” 三十三章 一夜吃饱 在杨友的鼓动下，马贼们终于稍稍提起了一点精神。 杨友见状大喜。 连忙催促马贼们登上营寨，准备抵挡汉军接下来的进攻。 张越立于阵前静静等待着，很快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 他叹息一声，缓缓的退回阵中。 “二三子，准备进攻！” 他的话音落下，身侧的李肆一挥手。 弓骑们快速奔向阵前，他们人数虽少，但整齐划一的动作，还是让寨墙上的贼寇们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下马……上弦……” 李肆接连下了两道命令。 弓骑们跳下马背，张开了步弓手使用的大黄弩。 “是大黄弩！” “寨墙上，贼寇们见到弓骑们手中的武器连连惊呼。” “风！” 听到命令的弓手们扣动了扳机，一只只强劲的弩箭向贼寇们飞去。 “啊…啊…啊…” 一片惨叫声响起。 弓手们正准备继续上弦攻击时。 营寨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在一名络腮胡子的带领下，马贼们捧着杨敏的人头从寨门涌了出来，随后战战兢兢地跪在寨门口，等待汉军受降。 张越一挥手，义从骑兵首先上前，控制住寨门并占据了寨墙。 随后张越才带着剩余的骑兵打马上前。 接过了杨敏的人头，张越随手把他递给了杨友。 大局以定，张越把俘虏交给李肆处理，自己则带着甲屯进了山寨。 一进山寨，张越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山寨背后就是一片巨大的谷地。一条溪流从山谷中央流过，把山谷一分为二。 溪水清澈见底，不时还能见到有鱼儿在其间游动，溪水两岸，则全部是一片片的农田，因为刚刚完成了春播，绿油油的一片煞是好看，真是好一片田园风光。 张越不由自主的念了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一时之间张越竟然忘记了这里是马贼营地。 不过很快他的思绪就被拉回了现实，一名名衣衫褴褛的奴隶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们目光暗淡，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地上，脸上毫无生气。 张越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别处。 不远处，俘虏们都老实地坐在地上，边上只有几名义从骑兵，骑在马上巡视。 甲屯的骑兵则是三人一组，去了谷内四处搜寻逃跑的马贼，不多时便有士卒骑着马，牵着绳子，把一名名想要逃跑的马贼抓了回来。 “佰将，这么多俘虏该怎么办？” 这次收降的俘虏，足足有近300人，杨友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汉军虽然损失不大，但总计也不过才80余骑，看管这些俘虏风险还是比较大的。 “汝觉得该怎么办？” 张越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他脸上没有表情，杨友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全都杀了？” 杨友说话的语速不快，他想让自己显得镇定点，可是那并不坚定的语气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派人回堡，让郭开征调30名归宁人前来。”张越摇了摇头。 “杀俘不祥，人不是韭菜，不要轻易的杀人！” “这些俘虏虽然麻烦，但如果处理好了就是咱们的一大助力！” “好了，尔先下去吧，告诉李都伯一声，请他赶紧统计此战的缴获！” “诺！” ...... 三日后，蔡汀终于带着30名征召的归宁人民兵赶到了山寨。因为人手不足，此时缴获的各种物资还没有统计完成。 “拜见佰将！” 蔡汀带人抵达后，第一时间向张越报道。 “蔡什长，辛苦了！”。 “先安排兄弟们休息一下，接下来看管俘虏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诺！” 有了蔡汀带来的这三十人，工作进度一下子快了很多。 第二日，李肆终于统计完了此战的缴获。 “什么，竟然有这么多！” 张越看着眼前的清单，不由震惊万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缴匪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收获。 “斩首一百一十八级，俘虏马贼二百七十三，解救奴隶三百九十二人。缴获各式兵器七百三十七件，马四百六十九匹。”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真正让张越震惊的是后面的东西。 “缴获一千零四十八金，铁一千二百余斤，粮食12000余石，布帛1000匹，油2000斤，酒300坛、良田11000亩！” 看着眼前的清单，张越感觉自己脑袋有点发晕了，这些东西足够一千名汉军一年的消耗了，难怪杨敏此人，明知道汉军距此不远却一直没有逃走，实在是钱财难舍啊。 “快，速速拟好军报，上报给韩司马！” “诺！” ...... 七日之后，龙首障，韩奉府邸。 “什么，此信当真！”韩奉不敢置信的盯着前来送信的蔡汀。 “不敢隐瞒司马，因时间紧迫，还有一些缴获暂未进行统计！” “嗯，尔且先下去休息，回去后，替吾转告张佰将，务必看守好财务，不日吾将亲临！” “诺！” ...... 蔡汀走后，尹胜忍不住问道；“司马可是有大事发生！” 韩奉笑了笑:“汝也看看吧!” 说着就把张越的军报递给了尹胜。 “竟然有如此大胜，以80破400，还有这许多缴获，张佰将真可谓猛将啊！” “然，看来这位张佰将，很快就要一飞冲天了！” 尹胜忍不住感叹道，语气中不免还带着一点嫉妒。 韩奉自然听出了尹胜语气中的嫉妒之意，不过他倒不以为意，这也是难免的，就算是他刚刚心中也不由生出了一丝嫉妒。 不过更多的还是欣慰之意，因为知道张越底细的韩奉，早就知道张越迟早会超越自己的。 不过张越爬的越高对他韩奉来说其实收获同样也越大，因为最早推荐提拔张越的就是自己。 韩奉就是张越的举主，汉家制度，举主和被举荐者天然就是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尹军侯无需多想，张佰将可是入了那位的眼的，不是吾等可以相比的，吾等只管照实上报就是了！” 韩奉轻轻点了一下尹胜，尹胜也是聪明人，当下也就放下了心中才刚刚冒起来的小心思。 随后，韩奉就叫来了随军书吏，命他拟了一份报捷文书，抄写两份后，一份上报给了骑都尉李陵，一份直接送回了长安。 三十四章 简在帝心 随着消息的传出，张越这一次的剿匪之战很快就引起了整个河西走廊地区的轰动，轰动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他一80破400。 因为在大家看来，80名汉军击败400名马贼虽然不错，但也有不少人能做到的，关键是他的缴获实在是太惊人了。 12000石粮食、千金黄金、万亩良田。平时就算是击破一个匈奴小王，也没有这么大的收获啊。 关边各地从这一战之后也开始关注其张越来，大家都知道如果没有人刻意打压，此人必定会快速崛起。 “未曾想，吾之属下居然还有如此人物！” 张掖城骑都尉府中，李陵看着手中的军报，对自己的副手韩延年感叹道。 “张越此人，吾倒是有所耳闻！”韩延年道 “韩兄见过此人！” “这个吾倒是没有，年前吾回长安之时曾经听闻此子姓名！” “韩兄竟会在长安听闻此子姓名！”李陵心中一惊。 “吾观此子名籍，此子不过是一赘婿而已，奈何会名传长安！” 韩延年摇头道:“这也是吾当初疑惑之事，是以还打探了一番。” 李陵又看了一遍军报，“韩兄在长安，听到的都有何消息，可否告知陵一二？”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长安有人传言说张越此子是文成侯之后，张辟疆之子！” “什么，此子竟然会是留侯之后！” 李陵难以置信的道，激动之下他竟然有点失态了！ ...... 未央宫宣室殿中“陛下……绣衣御史奏报……”，一名侍者战战兢兢的捧着一份奏疏，匍匐在一位老人面前。 皇帝如今的性子越来越古怪对侍者也越来越严厉，是以如今宫中之人都对这位帝国的皇帝越来越害怕。 皇帝接过奏疏，打开看了一眼，起初还不太在意，仔细看完之后他面容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有点意思，没想到还真的给朕带来了一个小小的惊喜！”皇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一旁的侍者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去，把驸马都尉唤来！” 一名侍者匆匆而去，今日正好轮到金日磾在宫中当值，是以不过区区一刻钟，他就赶到了宣室殿。 “拜见陛下！”金日磾举手躬身一拜，除了元清两朝，其他朝代臣子觐见皇帝都不会使用跪礼。 跪礼，一般只用在祭祀和父母身上，所以金日磾见了皇帝，也不过是躬身而已。 “驸马都尉来了！” “赐座！” “多谢陛下！” “不知陛下招臣前来，所谓何事？” 金日磾一看皇帝今日心情不错，是以也感觉轻松了很多。 “看看吧，没想到那个小家伙倒是有点能力！” 皇帝直接把一份奏疏丢给了金日磾。 “朕上次让卿调查的事如何了？” 皇帝等金日磾看的差不多了，随口问道。 “启禀陛下，臣查阅了所有的档案，张越此子正是文成侯之后，其父乃是长水校尉辖下一军司马。” “十六年前，返乡途中忽染重疾，返乡后不久，就与其妻双双亡故，只留下一子，名唤越！” “等有司抵达之时，张越此子却已经不知去向。张辟疆留下的家产也被当地的豪强瓜分一空！” 金日磾虽然没有明言，但皇帝岂会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分明就是当地的豪强，贪图张家留下来的财产，让年幼的张越失踪了。 “哼，看来这个世上不怕死的人还是多！” “陛下息怒！” “朕可犯不着为这点事生气，驸马都尉，此事交给廷尉处理吧！” “诺！” 金日磾答应了一声，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此事居然交给廷尉处理，看来又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 “那小子，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应该还不知道！” 皇帝沉吟片刻，笑道:“不知道好，不知道好。正好可以让朕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刚才的奏报，尔也看了，说说这次该给那小子什么赏赐。” 皇帝问到了政务，金日磾面色也变的严肃起来。 “启禀陛下，按吾大汉制度，以匈奴为最上，其次为东胡、乌桓等部、再次为西羌南越，以贼匪为最末。” “然，此次缴获财物颇多，顾可授爵两等！” 皇帝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由你举荐此子吧……” “前番不是有奏报说，此子已经屯垦数千亩良田了吗，此次又获得万亩良田。当可再设一塞障！” “尔且举荐他为塞障尉，兼任一曲军侯……让他继续在韩奉麾下吧，弓高侯这个族侄还不错啊！” 皇帝随口夸赞了韩奉一句。 “诺” 金日磾答应一声，缓缓退出了宣室，同时也在心中记住了韩奉这个名字。 …… 就这样，在张越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就从一名小小的不入流的小军官，一跃成为了六百石的塞障尉，兼任汉军军侯，步入了官僚阶级的门槛。 张越加官进爵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边关，反而先传到了云阳县内。 云阳县高要乡，新上任的县令领着一队乡兵，正在前往平岗亭。 平岗亭内，张越那便宜后父（岳父）正在劝说自己的长女改嫁。 “女儿啊，这一次汝就听爹的劝吧，张三那小子，已经去戍边一年了，以那小子的身子骨，恐怕早就死在边关了，尔又何必为了他这么一个死人，作贱自己呢！” “还是听爹的劝，赶紧嫁人了吧，爹给你物色的王家小郎多好，骑的马，开的弓，家里还有千亩良田。人家还不嫌弃你嫁过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大人（汉时对父亲的称呼），不必在劝，女儿一身都寄在张郎身上了，此生绝不会二嫁，还望大人恕女儿不孝……” 张越后父正打算继续劝张氏改嫁，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张越便宜后父急忙出了屋子，前来查看。 “平岗亭亭长郭安见过明公！” 郭安一见是县令到了，急忙上前拜见。 “尔就是郭安！” “正是下吏！” “来人，把他绑了！”两名随从立刻向前把他绑了起来。 三十五章 驸马都尉 “明公恕罪，明公恕罪，小人冤枉啊！” 郭安一下子慌了神，惊恐的大叫起来。 张越的妻子郭氏姐妹俩，在屋中听得郭安的大叫声，急忙前来查看。 “民妇拜见明公，敢问明公，不知吾家大人所范何罪？” “汝就是张军侯细君？” 郭氏一愣:“民妇之夫虽是张氏，却不是什么军侯！” 县令哈哈一笑道:“好叫夫人知晓，令夫张公，自出征以来屡立战功，如今已经被拜为秉铎之爵，驸马都尉已经举荐张公为塞障尉兼领军侯一职……” 张郭氏听到这里，只觉得心中一片欢喜，激动之下竟然晕了过去。 “阿姊，阿姊……你可别吓我！” 张越的小姨子赶紧扶住了张郭氏。 “吾没事！” 好在张郭氏很快就醒了过来。 “夫人没事吧！” 县令关切的问了一句，他也是被驸马都尉举荐的，是以天然就对张越及其家人有一种亲切感。 张郭氏定了定神，“多谢明公，既然如此，奈何明公还要捉拿吾家大人？” 县令叹息道:“此事郭安他自己应该最清楚不过！” 张郭氏疑惑的看了父亲一眼，只见一旁的父亲脸色发白，垂头丧气的瘫倒在一边。想来县令所说应该不假。 张郭氏无奈的道:“明公可否通融一二！” 县令叹了口气:“夫人还是请令夫想想办法吧，此事是廷尉府亲自交待下来的，本吏也无能为力！” “廷尉！” 周围的人一听都不由打了个寒颤，人群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开去。 廷尉在帝国可是能够止小儿夜啼的存在，每一次廷尉出手，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张氏心中也咯噔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一旁的父亲。 郭安在一旁听到“廷尉”二字，吓的浑身发抖，嘴里还喃喃的道:“事发了...事发了...” 他嘴里嘀咕着，突然跳了起来，一下子扑到在张郭氏的脚下。 “女儿啊，汝可一定要救救爹啊，现在爹就只能靠汝了！” “大人快快起来！” 张郭氏姐妹俩抱住了郭安，父女三人抱团大哭起来。 好一会儿，张郭氏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一说啊，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惹上了廷尉？” 郭安哭道:“爹都是被逼的啊，张越他本不是普通人......他是留侯之后张司马之子...... 爹当年都是被逼的，那些人原本要杀了他的......还是爹偷偷把他藏了起来的......女儿啊，汝可一定要救救爹啊，张越他最听汝的话了......” 县令在一旁听着听着，眼睛越来越亮，从郭安口中他一下子知道了不少消息。 “都记下来了吧！”他向身边的文书询问道 “明公放心，都记下了！” 眼看天色不早，县令留下了皇帝赐下的财物和两名奴婢，随后带着郭安返回了县中。 郭安走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呼喊，让女儿写信给张越救自己一命。 县令走后，张越拜爵授官的消息就向是一阵风一样传遍了十里八乡。 ...... 这一次的赏赐比张越想象的来的要慢，原本说要亲临的韩奉也不知道为何，始终没有来。 “佰将，吾等的功劳不会是被人给顶了吧！” 等了一个多月，蔡汀终于忍不住偷偷的来询问张越。 “休得胡说，汉军之中，还从未闻有顶替战功一说！”张越训斥道 “可是佰将这次拖的也太久了吧！”蔡汀还是忍不住嘟囔了几句。 “放心吧，或许是吾等这次所获太大，所以需要核实的时间也比较长。” 蔡汀想想也对，当时清点财物就花了四天，然后把财物运到龙首障又花了七天，这样想来慢点确实也正常。 张越虽然把蔡汀打发走了，不过他自己心中其实也是忐忑不安。他话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他非常清楚贪墨军功之事不要说汉军了，就是在律法最严格的秦军中也是存在的。 转眼又是大半个月，此时距离当初的大战已经过去了足足两个月。 这两个月的时间中，张越先是解放了大战中获得的那些奴隶。 为了保证所获土地的耕种，他给每个奴隶按照汉家制度，授予了二十亩土地，从此以后这些奴隶就成了汉家子民。 张越的做法让他直接被这些奴隶们奉为神明，甚至还在自己居住的屋舍中为张越竖起了神像，夜夜膜拜。 除了这些，一名叫做赵大的前奴隶还给张越带来了意外之喜。 原来在此地东面的龙首山中，居然还存在着一块世外桃源般的谷地。 因为有四周群山的阻挡，此地气候极其宜人。根本感觉不到丝毫苦寒之气。 而且此地的面积也不算小，足以开垦出7、8千亩良田。 大喜过望的张越立即调集了所有可以调集的人手，对山谷进行开垦，到如今已经开垦出了4000余亩田地。 虽然错过了春播的时间，但还可以进行夏播。 这天，张越正在组织大家伙进行夏播，忽然传来消息，说是长安派人来了。 张越闻言赶紧跳上马背赶回山寨。 ...... 太初三年夏四月癸卯，制约: 朕承先帝之圣绪，获奉宗宙，战战兢兢，无有懈怠。朕闻......赐张氏子越者秉铎之爵，授塞障尉，任龙首司马部丙曲军侯...... 张越听的晕晕乎乎，制书上说了些什么他大多数都没有记住，只记得最后自己被授了秉铎之爵，担任塞障尉，还兼任了军侯。 张越原本想要留下朝廷的使者休息一下的，不过此人却言道还需往张掖城一行，张越这才作罢。 “恭喜张君了！” 使者走后韩奉第一个向张越表示祝贺。 张越明白自己能有今天离不开韩奉的帮助与举荐。 “多谢明公大德，越无以为报！”张越对着韩奉就是一拜。 却不想，这一次韩奉竟然没有接受，而是侧身退到了一旁。 “张君多礼了，此次张君拜爵授职可与某没有关系，全靠了驸马都尉的举荐！” “驸马都尉！”张越一愣 “那一位驸马都尉！” 韩奉道:“还有哪一位驸马都尉！” 三十六章 整軍精武 张越这才恍然大悟，此时还是汉朝，这个时代的驸马都尉还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实权官职，可不是后世的所谓驸马。 张越仔细回忆了一下，此时担任驸马都尉的应该是原休屠王太子金日磾。 这位原休屠王太子可也是一位传奇人物啊。 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是皇帝的心腹重臣了。 “这样的人物怎会知道突然举荐我这样一位小人物呢！” 他也想到了是否因为自己是留侯之后的原因，但很快他又在心中推翻了这个想法。 按照现在的传统和制度，自从成为赘婿那一刻起，就自动被宗族给驱逐了。 何况父母死后这么多年也不见有张氏之人寻过自己，显然自己的父亲在族中地位也不高。 张越思忖片刻干脆直接向韩奉请教。 自己现在与韩奉已经属于同一条船上的人了，有些东西不必太避讳。 “明公，可知驸马都尉为何会举荐吾这样一位无名小卒？” 韩奉哈哈大笑:“张君无需担心，君现在的名气已然是不小了，即使没有驸马都尉，想要举荐君之人可也不少呢......” 韩奉这一次并未多做停留，很快就返回了龙首障。 三日后，李肆等人的封赏也下来了。 李肆以斩首练兵之功，拜爵官首，授队指挥。 郭开以屯田之功，拜爵元戎士，授佰将。 蔡汀以屯田之功拜爵良士，授都伯。 王虎、董山、马克、孙涛四人也以斩首之功拜爵良士，授都伯。 杨友也在这一战中洗去了原本的罪名，拜爵闲嶼卫。还是担任丙屯斥候队长。 其余的士卒也各有封赏，就连义从们也被破天荒的授予了爵位。 一时间丙曲全军上下，到处都是欢歌笑语。 升官发财固然让人开心，但最让张越兴奋的还是新任的张掖太守同意了自己的请求，把归宁人和原本山寨的奴隶编户齐民，把他们纳入了汉人之列。 又过了十余日，三百余名新征召的戍卒和50余户戍边的平民被送到了刚刚被命名为靖边障的山寨之中。 按照命令，张越除了担任丙曲的军侯外，还兼任着靖边障的障塞尉。 原本的山寨虽然占地广阔，但显然不适合作为一个军事要塞。 张越现在需要尽快在此地修筑一座真正的塞障。 汉朝时的塞障尉与内地的县同级，所以塞障的规制也与县城相当。 这对张越来说，压力也是不小的，他如今既要修筑障塞，又要练兵，还得主持屯田。 张越感觉自己忙的快跳脚了，恨不得一天的时间当成两天用。 尤其是练兵这一块，原本他只是一名佰将，手里就两个屯的正规军，如今一下子扩充为一曲，光是军官这一块就有巨大的缺口。 无奈之下，他只得向韩奉讨要军官。 韩奉这边也是刚刚扩编，同样无法提供足够的军官，无奈之下只好把此事上报给了骑都尉李陵。 十天之后，李陵终于派来了一批军官。 计有队指挥韩先楚，佰将李茂、杨江、卢汉三人，另外还有六位都伯。 按理来说一曲应该有五名佰将的，如今还缺了一人，在张越软磨硬泡之下，韩奉终于把韩江给派了过来。 折腾了一个多月，张越总算是把丙屯给的架子搭了起来。 为了补足兵员，他索性把原本的义从并入了丙屯之中。 完成整编之后的丙曲，分为左右两官，每官又分为左右两队。 原本的两百老卒全部编入左官由李肆统帅，韩江副之，韩江同时兼任左队佰将，郭开则担任右队佰将。 左官是张越手中的精锐，也是主要的野战力量，因此全部编练为骑兵。 至于那300名新来的戍卒，则编为三队，其中两队编为右官，由韩先楚统帅，李茂副之。 最后一队则交给卢汉指挥，直接听命于张越。 这三百士卒则会编练为骑马步兵，利用战马随骑兵机动，作战时则下马步战。 这个做法实际上是跟后世的唐军学的，盛唐之时的唐军步兵就全部是骑马步兵。 除了这五队以外，杨友的斥候也被扩充到30人，还是由杨友权斥候队都伯一职，只等他的爵位升上来，就可以去掉权字了。 除此之外，升任军侯的张越还有了十名家将的名额，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好以后慢慢选拔。 …… 经过五个多月的修筑，靖边障已经基本完成。 新的靖边障就建在原本的山寨外，周长大约四里，墙高两丈，宽一丈。 在内地这样的城池算不得什么，不过在这边塞之地，就非常不错了。 太初三年八月二十九日，靖边障大校场。 刚刚成为张越家将的十名士卒挺枪肃立。在他们身旁是一大批围观的士卒。 在前方不远，还有韩先楚、李茂、杨江、卢汉等人，几人都是屏气敛息，站在张越的身旁观看。 “预备”。 杨友一声大喝。 “哗！”的一声，十名家将都是一起抬枪，侧身起手，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他们前方二十步，各有一个人形木牌。 木牌的中央，眼睛、咽喉、心脏部位各有一个木球。 旁边一个鼓手猛地敲响了手中的夫鼓。 “杀！” 杨友一声大喝。 十名家将一齐冲出，鼓声中，他们成列挺枪，冲到了二十步外各自的人形木把前面。 他们同时大喝一声:“杀！” 随着几人的动作“砰砰”的声音响起。 几人竟然都刺中了木牌中绑着木球的要害部位。 场中众人皆是大吃一惊，如此远的距离，竟然人人都可以击中木球。 特别是几人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更是让人胆寒。 众人不由的在心中思量自己能否躲开他们的攻击，最后大家都发现在战阵之中根本无法躲避这样的攻击。 众人议论纷纷，韩先楚轻叹道:“竟然如此犀利，怕无人能挡住这一枪之击啊。” 他向张越叹道:“不知军侯是如何把他们操练出来的！” 李茂、杨江两人也是看向张越，他们也很想知道答案。 只有卢汉面露惭愧的表情，他自然是知道这些士卒是怎么操练出来的。 原本张越对他指挥的士卒也打算用同样的方法操练的，只是因自己的强烈反对而没能实行。 张越道:“无他，熟练尔！” 三十七章 耕战一体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就是让他们每天只练习一招只要练的多了，人人皆可做到！” “只练习一招？” 韩先楚吃惊道:“敌若刀枪击来时，如何防守？” 张越淡淡道:“吾的眼中从来没有防守一说，一枪刺出，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战场上躲避反而会扰乱军阵。” 韩先楚呆了半响，道:“只是如此一来，难免会有伤亡。” 张越看了看身边众人淡淡道:“打仗，总是要死人的，而这是死人最少的方法。” 韩先楚虽然知道张越说的很正确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李茂与杨江互视一眼，都是脸色苍白，这样的军队太可怕了，漠视生死，一往无前，拼的就是相互的伤亡比。 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胜利。而且只练一招，大大加快了成军的度。 不过这样的军队优势与劣势都同样明显，要减少伤亡，只有良好的护甲与加深军士的技艺熟练度，战时只要挥出平时所学的三成到五成，就可以所向披靡。 不过这对汉军来说根本不成问题，这个时代的汉军正好拥有最好的护甲与武器！ …… 这一次示范后，韩先楚等人终于接受了张越新的练兵方法。 “杀！” “抬枪！” “杀！” 丙屯的步卒们正在进行严酷的训练，经过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终于初步成型了。 列队整齐划一，每次长枪一齐刺出，场面壮丽无比，韩先楚等人看的都是满意不已。 为了尽快成军，这一个月来张越严令各级军官必须亲自到场。 在张越的严令之下每日练习时，各级军官都是提着军棍来往走动着，看谁姿势不到位，力道不准确，就是上前一顿好打，让每个人都是提起全副的精神，不敢稍稍懈怠。 当然只是一味的强逼自然是不行的，训练士卒除了大棒，同样也需要甜枣。 张越不但每日为士卒们提供了充足的酒肉，而且还设置了各种各样的奖项。 …… 旌旗猎猎，张越在教场上策马走了一圈，在全军的欢呼声中登上了校场的高台。 站在台上，张越放眼望去，士卒们以屯为单位，排列成一个个整齐的小方阵。 张越心头激荡，这就是自己的军队，虽然现在只有区区五百多人，但他们迟早会发展壮大，今后一定会越来越多，而自己则将统帅则他们，南征北战，用手中的剑为诸夏打出更大的生存空间。 “二三子，吾等皆为诸夏君子......” 张越在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演讲后，正式宣布丙曲成军。 张越的丙曲与以往的汉军在装备和训练上都有非常大的区别。 步卒在装备上就明显不同，以往的汉军步卒主要装备的是戈、戟、矛三种长兵，另外还配备的有一部分使用短兵的轻兵。 而现在张越的丙屯步卒则主要装备的是被他称为枪的武器。 不过汉军的枪与明清时代的枪不同，明清时代因为火器的大量使用，所以军队开始轻甲或者是无甲化，所以枪头都很短。 但现在这个时代却不同，正是铠甲快速发展的时期，不管是汉军还是匈奴，士卒们的铠甲都越来越坚固。 这就要求武器的破甲能力一定要强，张越在设计长枪时，大大加长了枪头的长度，以获得更好的破甲效果。 骑兵这边同样是如此，张越军中，枪骑兵已经完全取代了原本的重戟骑兵，士卒们的装备同样用骑枪取代了长戟。 因为在进行墙式冲锋时，重戟会非常不方便，反而会影响战斗力。 只是骑兵用枪与步卒的枪有所不同，骑枪的枪杆全部改用了易碎的泡桐木。 张越其实也有想过用近代骑兵的骑兵军刀的，可惜在进行测试之后，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想法。 近代之时骑兵面对的是无甲目标，这个时期的骑兵面对的对手却是披甲目标。 骑兵刀在面对重甲之时效果非常差，在剧烈的撞击下非常容易折断。 骑枪虽然同样也会折断，但却更易回收，本身的制造成本也更低！ 成军典礼结束后不久，就到了秋收的时候了。 这可是汉军在西域屯田以来第一次收获，不但张越很在意，韩奉、李陵甚至长安朝堂对此也非常在意。 到了正式收获的这一天，不但韩奉亲自到了，大司农和骑都尉李陵也派来人进行监督。 在一大群大大小小的官吏监督下，龙角堡的秋收开始了！ 刚刚被编户齐民的归宁人手持镰刀，开始收割。 粟米被一排排割下来，放在田埂上，像是砍下来的人头。 韩奉手握宝剑，站在田间，看的很兴奋。 这千亩良田，仿佛变成了战场，密密麻麻的粟米，仿佛是对方的士兵。 原来，务农也可以令人血脉贲张。 怪不得老祖宗整天念叨，耕战，耕战，原来耕与战，有相通之处，古人诚不我欺。 到天黑的时候，已经收割了700亩的良田。 韩奉感觉这次收获的粟米好像要比自己估计的多一些，忍不住向旁边的一名农官问道:“以你看来，今年粟米可收获多少？” 那名农官难言心头的欢笑，满面笑容的说道 “准确的数目，要晾晒、脱粒、扬场之后，才能称量出来。不过吾刚才仔细查看过了。 据吾粗略估计，这片田地的粟米，每亩当不少于两石二斗。” “两石二斗，这么多？” 韩奉虽然没有自己种过地，但对一亩地能产多少粮食，还是心里有数的，就说他家在关中的良田一亩地的产量也才不过两石而已。 那农官捋了捋胡须，说道:“平时风调雨顺的年景，关中上好的良田，也不过两石二斗。没有想到在这苦寒的塞外之地，张军侯居然能种出这么许多粮食，真是大才啊！” 韩奉也是满意之极:“没想到，张军侯不但打仗是把好手，这种地也这么厉害，看来吾等今后还要多向张军侯学习啊！” 周围的大小军官，一个个一边点头称是，口中不断的夸赞着张越 一边又在心中偷偷盘算着，怎么从张越这里弄几个种地的好手回去。 原本被他们瞧不上的归宁人，如今却又成了他们眼中的宝贝…… 三十八章 剿匪练兵 朝廷如今已经下了诏令，从明年开始，河西一带就要进行大规模的屯田，而且还将把屯田纳入对各级官吏的考核。 大家伙正愁着怎么把屯田之事弄好呢，如今见了张越这里的丰收景象，自然会心动，要知道这屯田之功可是与斩首之功同等的！ 且不管众人的想法，第二日张越继续组织收割剩余的良田。收割完之后，再进行晾晒、脱粒、扬场。 经过整整七天时间才终于把所有粟米处理完，接下来就是称重入库了。 这个时候所有的农官都坐不住了，一个个亲自上手，对收获的粟米进行称重。 折腾了一天，看着眼前核算的数字，农官们一个个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四千九百一十八石，农官们反复核对了三四遍，终于相信了眼前的事实。 平均亩产超过二石四斗，这可是关中良田也达不到的数字啊。 一名农官实在忍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一把跪倒在地不断大呼。 “天降祥瑞，这是上天在庇护我朝......” 其他农官也是一个个大呼小叫。 农官们的异常很快就引起了前来观摩的大小军官的注意，当他们看到收获的粟米的数据时，一个个眼睛都发绿了...... 龙角堡粟米收获的时候，靖边障同样也在收割粟米，不过由于靖边障的粟米是用老办法种植的，再加上播种的时候也不用心，所以亩产量完全无法与龙角堡相比。 靖边障总计万亩良田，才不过收获了区区9000多石粮食。每亩地产量不到一石。 两地的产量一对比，明显就可以看出代田法的优越性了。 不过大司农的农官们出于谨慎，虽然把两地屯田的数据上报上去了，但仍然没有轻易的向大司农推荐代田法。他们打算再看一看其它农田的收获情况。 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不管那个时代，农业都是一个社会的根本，你生产的东西再多，再好，可是老百姓吃不饱饭，那你这个国家肯定是要完蛋的。后世的苏联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了。 农官们的想法自然是正确的，好在还有两个月就是夏播的那一批农田收割的季节，如果这一批农田仍然可以丰收，那么就证明代田法确实比以往的办法更好。 三十九章 封妻荫子 这次大规模的匪巢作战，靖边障的收获颇丰，让张越有一种一下子吃饱了的感觉。 前前后后从匪窝中居然抄出千余金，各种兵器近千件，马骡两百余匹，盐近百石，铁三千多斤，粮米两千多石。 另外还获得了600多人力，最重要的是居然俘获了十多名铁匠。 其它的东西也就算了，那3000斤铁和铁匠可是把张越高兴坏了。 尤其是铁匠，在这个时代那可都是妥妥的高技术人才啊。 尤其是当张越得知他们竟然能够制作铁甲和环首刀后，更是欣喜无比。 有了这批铁匠靖边障就再也不用担心没有兵器铠甲了。 为了笼络住这些铁匠，张越不但直接赦免了他们的罪名，还对他们编户齐民，直接给予了汉人的身份。 剿匪的胜利，也让各部的求战欲望高涨，各部皆把缴费当成了发财的计会。 经过这一番的剿匪作战，靖边障汉军的战斗力也得到了大大的提高，见过血的军队仅仅是气势上就与以往完全不同了。 不过造成的影响就是，山匪们纷纷从龙首山逃往别的地方，张越想要继续剿匪生财却是没有可能了…… 转眼之间已是九月，夏播的那5000亩田地也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因为上一次的大丰收，这一次前来观摩的友军更多，张掖、武威甚至酒泉的汉军将校都派出了人员进行观摩。 甚至一些归降的小月氏和羌人部族也有人跟来。 “开镰……” 张越一声令下，大家伙挥动着镰刀，快速收割着地里的黍米。 “赶紧上称……” 每收割一箩筐黍米，农官们就赶紧进行称量统计。 在农官们的监督之下，很快收获数字就出来了，5000亩良田，一共收获了14700余石。 晒干入库之后，最少也有12000石。 虽然比之前龙角堡的那2000亩平均产量低一些，但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数字了。 要知道，粟米这种粮食虽然即可以春播又可以夏播，但春播的产量本身就要高一点的。 如果明年全部改为春播，那产量肯定可以更高。 今年土地才刚刚开垦，这些田地都属于新田，当新田变为熟田之后，产量还将进一步提高。 甚至有农官推测，明年这些田地的亩产量或许能够达到二石六斗。 有一些外来的军官私下里一算，这个小小的靖边障如今已经有了一万七千亩良田，接下来应该还能开垦七千亩。 这样就有二万四千亩良田，即使粮食产量达不但两石六斗，只是每亩产粮两石，那明年也有差不多五万石粮食啊。 另外在粟米收获之后还可以种豆，这一算，起码还能再收获两万石大豆。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仅仅这一个小小的靖边障，所产的粮食就可以供养8000大军的开销。 即使按照正常的屯田，一半的收获归个人，那也可以供养4000大军了。 如果整个河西走廊一带，全面推广这种方法，那么今后河西走廊的戍卒根本就不需要中央政府的补给。 依靠本地的粮食就足以维持大军的生活和作战，甚至还可以对西域地区进行支援。 汉军各将校的代表这么一算，都是心头火热，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向自己的上官通报信息，然后就开始了抢人大战。 在他们眼中，张越手下的这些半吊子农夫一下子都变成了宝贝。 不过他们想要抢人，自然是避不开张越的。原本以张越这样的职务大家是不会客气的直接要人就好了。 但如今诸校尉皆知张越的举主乃是是陛下的红人驸马都尉金日磾，所以都不敢乱来。想要要人也只得跟张越商量。 众人要人的请求，张越是愿意的，他巴不得尽快把代田法推广到各地呢。 不过张越同时也知道，免费得到的东西，在很多人心中其实是不在乎的。 在经过仔细的考量后，张越制定了一个规则，需要人可以，可是得用人来换。 想要换人，必须十换一，而且每个部最多只能换五个人。 这个价码诸校尉欣然接受，就这样农官们还没有离开靖边障，各屯的校尉就纷纷前来换人了。 当农官们的奏报到达长安城后，各家贵人列侯，都纷纷打探代田法之事。 最后居然连皇帝也惊动了，为了安抚列侯，皇帝下令由列侯派出人手向已经掌握代田法的农官学习。 当然，学东西自然是要交学费的，大司农直接把学习的费用定位每人五金。 就是这样高昂的学费也没有打消列侯们的热情，这也难怪，农耕时代有什么东西比粮食更重要呢。 到最后，仅仅是教授代田法，大司农就获得了四千金的收获，大大缓解了因为李广利西征带来的财政压力。 …… “这个张越不愧是文成侯之后，诸卿以为这次应该如何奖赏此子？”皇帝向面前的几人道。 这一次跟皇帝讨论张越之事的，除了金日磾之外，还多出了两个人，这两人同样是皇帝的心腹。 两人也是后来有名的两位权臣，他们正是如今正担任侍中的霍光、张安世。 “霍光，汝说说朕该怎么赏赐这个小家伙？” 霍光听到皇帝点到自己的名字，脑中在极速运转，从皇帝的语气中显然对这个张越比较喜爱。 不过看样子是不打算马上提拔他了，张越立了这么大的功不奖励他也不好。 想到这里，他终于有了主意。 “启禀陛下，下臣以为张越此人，有大公于国，非高赏不足以酬其功，然此子刚及弱冠，又未蒙陛下之教，骤然居高位，恐受其害！” “顾臣以为，当以其功酬其妻儿，方能慰功臣之心！” “善！” “这小子还有什么亲人在世？”皇帝对着金日磾问道。 “启禀陛下，张越此子尚有细君居于云阳县内，另外其后父如今正关押在廷尉府……” “既然如此，拟旨，授张越宅八间，赐字子瞻，赦其后父之罪，封张越之妻张郭氏为……” “诺！” “今日朕也乏了，就到这儿吧，尔等也下去吧！” “诺！” …… 四十章 硕鼠硕鼠 云阳县高要乡，一名皇宫内侍正带着几名士卒前往张越家中，一旁陪同的还有云阳县的县令。 内侍表情严肃对着张郭氏念完了封赏的圣旨立马换了一副笑脸。 他心中明白，别看张越此人如今官位不高，不过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可不低，如今自己跟张越的细君打好关系，今后肯定会有不少好处的。 “恭喜夫人了……” 郭张氏直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只是知道自己的夫婿又立了大功，被皇帝封赏，自己的父亲也被赦免了罪名。 欢喜之下，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在周围的邻居们都赶来帮忙，县令也主动帮忙组织，这才款待好了长安的来使。 等众人走后，她仍然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最后还是跟自己的妹妹确认了几次之后，才终于相信自己居然也被皇帝封赏了，大人也被赦免罪状即将还家。 高要乡这边接到圣旨之时，远在靖边障的张越同样也收到了圣旨。 除了张越以外，靖边障上上下下这次也获得了大小不一的封赏。 尤其是郭开和张浩两人更是开心的合不拢嘴。 他们两人这一次终于如愿以偿的升了一级爵位。 郭开如今也已经是官首之爵，而张浩则被拜为元戎士。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蔡汀也拜爵为元戎士，杨友被拜爵为良士。其他被拜爵的人也不少。 众人开心之余，也在心中暗暗下定了跟随张越的决心……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中还挂着几颗残星，太阳已经渐渐升起而月亮竟然还没有完全落下。呈现出一片日月交晖的奇景。 张越的屋子外面，杨友正在来回踱着步子，看他的样子，仿佛在心中下定了某种决心。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这时张浩也来到了张越门外，两人对视了一眼，先是一愣，接着就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咯吱”一声 张越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两人突然单膝跪在了张越面前。 张越一愣，正打算问问是怎么会事。 两人已经开口了:“某杨友/郭开，拜见主公，愿为主公门下走狗......” 张越听了半天终于明白，杨友和郭开二人居然是想成为自己的门客。 张越思考一番后道:“两位快快请起，尔等以后便跟随吾，有张越一口吃的，就绝亏待不了尔等！” 两人高兴不已，再拜道:“仆拜见主公，愿为主公效死。” 张越更高兴，有了这么两位仆从，接下来很多事情就好做多了。 在这个时代还保留着许多先秦时代的传统，比如养士就是其中之一。 士与主公之间的关系是这个时代最牢靠的关系之一，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甚至皇帝的权力也无法指挥豪强所养的士。 张越相信，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随着自己地位的提高还有更多的人投靠自己。 这个时代的特征就是如此。 一人显贵，必有寒门豪杰依附。 豪杰们需要显贵者的提拔和推荐，显贵者也需要豪杰们的帮助与衬托。 彼此互相需求互相保护。 ...... “主公有一事，仆不知当讲不当讲？”杨友预言又止的道。 “何事，汝但说无妨！”张越不以为意的道。 “这段时日，仆的斥候们发现了一些事，这些事跟杨佰将有点关系！” 听到这里张越渐渐变的严肃起来，他意识到了恐怕有重大的问题。 张越双眼紧紧的盯着杨友，示意他说下去。 “仆发现，杨佰将可能在与马贼进行走私！” “此事当真！”张越豁然而起。 “当真！”杨友肯定的道 张越立刻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他相信杨友在这件事情上肯定不会说假话。 这就意味着杨江肯定在进行走私活动，只是不知道这件事韩先楚知不知道。 如果只是杨江一人的话还好，如果韩先楚等人也有参与的话，情况就不妙了。很可能自己的丙屯会引来一场内乱！ “韩指挥是否参与此事？” “仆暂时还没有发现韩指挥和李佰将、卢佰将参与其中！” 杨友的话让张越暂时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韩先楚等人也参与其中。 张越起身在营房里来回走了几圈，对杨友交待道:“尔先打探清楚，确定韩指挥有没有参与其中，此外想办法尽量打探清楚他们交易的地点！” “诺！” “主公放心，仆一定不辱使命！” ...... 杨友离开后，张越还是放心不下，他把李肆找了过来，并把杨江走私之事告知了他。 “明公这个事情不好处理啊，一旦出现差池，恐祸起萧墙啊……” 张越道:“李先生，以你之见应该如何行事？” “明公，下吏以为，当务之急要先稳住军队，尤其是右队。明公可多与士卒们交心，保证乱起时，士卒们不会完全跟从杨江。” “此外就是韩先楚和李茂二人，此两人皆是李都尉的亲信之人，只要有这两人支持，即使杨江反乱，也缺乏根基。” “某以为，只要处理好这两点，吾等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张越抬头望着窗外，叹道:“财帛动人心啊。” 随即他回过头对李肆道:“吾已命杨友细细打探此事，不知先生以为妥当否？” 李肆眼睛微闭，在心中快速盘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要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张越应道:“正该如此，这些时日，还要有劳先生了！” “明公客气了，这是下吏本职之事！” 张越与李肆两人之后又为此事制定了三个详细的计划，三个计划分别针对三种不同的情况。 这段时间刚好已经完成秋葵的种植，正好处于农闲之时。 张越借口练兵把李茂和卢汉的两队兵马与靖边障的青壮集中在一起进行训练。 原本命令也下达给了杨江所部，不过杨江却借口要继续剿灭山匪而继续屯住在外。 张越自然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张越不但同意了他的要求，还给他送去了充足的粮草。 杨江如愿以偿的别驻于外，行事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有时候甚至直接带着士卒与马贼进行会面。 这些事情都被杨友看在眼中，一一记录下来。 四十一章 因祸得福 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结合各种情报和暗中对韩先楚、李茂、卢汉三人的调查，最终可以肯定，走私之事与韩先楚三人无关。 不过李茂对此应该是有所察觉，根据杨友的调查李茂似乎在私下里曾规劝说过杨江，不过并没有什么作用。 各种情况都已经调查清楚，也是到收网的时候了。 这天张越把韩先楚三人请到了自己的营房。 “不知军侯今日相召所谓何事？”韩先楚首先问道。 “韩指挥，不要着急，今日请诸君前来，只是为了请诸君看一场好戏！” “不知军侯想请吾等看什么戏？”韩先楚三人已经感觉有点不对了。 张越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举起了酒杯，向三人示意了一下。 三人迟疑了一下还是一口把杯中的酒喝干了。 三人屡次向张越打听具体有什么事情，张越始终只是微笑着不说话，只是慢慢的与三人喝着酒。 …… 与此同时，杨江这一次又带着十余名亲信，进入了山中，今日又到了他与人约定的日子。 到了时间，对方果然依约而来，这一次杨江为对方准备了一石盐和500斤铁。 这些都是他在剿匪的时候，偷偷扣下来的。 “杨佰将果真乃是信人...... 杨江嘿嘿一笑，“别浪费时间呢，还是老规矩，黄金都带来了吗？” “杨佰将放心吧，黄金都在这里，我要的东西呢？” 杨江示意了一下，两名士卒掀开了盖住货物的麻布。 “果然是好东西！” 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很快完成了交易。 “杨佰将，果真乃是信人，与杨佰将交易就是痛快！” 双方完成交易正打算各自回返时，杨江突然面色一变。 “有埋伏，尔等不守信用！”杨江首先怀疑马贼耍诈。 “杨佰将，此言何意，吾等交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岂会做这种勾当！” 正在这时，一大队汉军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杨江心一沉，暗道不好。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杨佰将束手就擒吧，尔的事发了！” 来人正是郭开和他率领的左官右队士卒。 杨江一下子瘫倒在地，他知道自己已经跑不掉了。 不过与他交易的那些马贼，却还想反抗一下。 “杀！” 马贼首领大吼一声，向东面汉军薄弱处逃去，妄图冲破汉军的包围圈逃脱。 “咻！” 一支重箭飞过来，命中马贼首领的小腿。 “啊！” 马贼首领一声惨叫，被钉在地上。 汉军士卒原本以为马贼首领被钉在地上，其余的马贼就会放弃抵抗。 未曾想在一名不起眼的马贼指挥下，剩余的马贼反而更凶悍。 汉军士卒一时不慎，居然差点被他们冲了出去，好在又是接连两支箭射来，把最悍勇的两名马贼射倒在地。 这时其余的士卒也反应过来了，在众军士的围攻之下，这些马贼要么被杀，要么被打倒在地成了汉军的俘虏。 山口处，张越也领着韩先楚、李茂、卢汉等人带领着一队骑卒对马贼大队进行围剿。 经过一番激战，马贼们很快被击败。 另一边杨友与蔡汀两人也成功的控制住了右队的士卒。 ...... 经过连夜的审讯，杨江很光棍的交待了自己与马贼交易的经过。 此时众人才知道杨江早在张掖担任佰将时，就已经在从事走私贸易了。 张越记得杨江此前是管敢手下的佰将，他联想到后世史书上的记载，不由怀疑杨江并非是主谋，主谋应该另有其人。 他首先怀疑的就是管敢此人。 张越正在思索，这时李肆走了过来。 “军侯、韩指挥！马贼们已经召供了，他们全部都是匈奴左贤王的部下！” “匈奴人！”张越、韩先楚等人都是一惊。 交易对象的身份不同，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与马贼交易，不过是走私，最多是流放交趾。 但与匈奴人交易，这就属于叛国了，按照汉律这是要夷三族的。 李肆的话并没有避开杨江。 杨江听见李肆的话，一下子瘫倒在地，嘴里还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明明告诉吾他们只是走私商人的！” 听到杨江的喃喃自语，韩先楚的瞳孔一缩。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件事背后还有问题。 张越此时也感觉比较棘手，与众人的讨论后，张越立即派出信使通知张掖太守。 此事既然已经牵涉到匈奴人，就必须要由太守出面才能处理。 接到张越的信报，张掖上下皆是大为震动。太守立刻把这件事交给了李陵处理。 李陵在得知此事之后，大怒！连夜派人把杨江等人押回了张掖城。 在对杨江进行了一番审讯之后。 李陵又下令在整个张掖郡各军堡进行大索，果然又查出来了一些走私事件。 正当他准备通过杨江挖出这件事背后的真正主谋时，杨江居然在监牢中暴毙了。 杨江暴毙后，远在长安的太仆居然接连发来数道命令，最后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杨江此事对靖边障也带来了巨大的影响，首先就是，右官右队的两名都伯都被解职赶回家。 李茂因为知情不报也被降职为都伯，转任右官右队甲屯都伯。他原本的右官左队则暂时交给了蔡汀指挥。 右官右队左屯都伯则由孙涛担任。 经过这一番调整，丙屯五个队完全被张越掌控了，在这一事件中，张越反而因祸得福。 时间慢慢过去，杨江之事也渐渐被众人给淡忘，在收获了最后一季葵菜后，冬季也来临了。 ...... 驰马赴军幕，慷慨携干将。朝屯雪山下，暮宿青海旁。 夜袭燕支虏，更携于阗羌。将军得胜归，士卒还故乡。 靖边障西北面的一座小山上，张越正带着李肆、韩先楚等人在对辖区进行巡视。 见到远处训练的士卒，不由自主的吟出了这段诗。 这段诗出自哪里张越自己也不记得了，如果不是今日有感而发，恐怕他也想不起来了！ “军侯真是好文采，恐怕只有司马太守才能吟出这样的诗了吧！” 四十二章 万里之外 韩先楚面露诧异的表情，在他眼中张越虽然算不上粗鄙无文，但也绝不是什么文采风流之士。 张越笑了一笑，他知道韩先楚口中的司马太守就是前蜀中犍为郡太守，也就是后世凤求凰的主人公司马相如。 后世之人只记得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还有他在文学上的一些成就，但这个时代，司马相如真正出名的却是军功。文章这些不过是闲暇之时玩乐之用罢了。 这些张越也是从这个时代的记忆中才得知的，司马相如最早是孝景皇帝的武骑常侍，后来被皇帝看中封为郎。 建元六年皇上任命司马相如为中郎将，令持节出使，拢络西南夷。 司马相如到达蜀郡后，蜀人都以迎接他为荣。 后来西南夷复叛，司马相如率犍为郡5000郡国兵，长驱直入，逼降滇国，随后又继续南征直抵哀牢国。 这一战为帝国拓土千里，后世的西南高原和缅北地区都是被他所征服的。 “韩指挥，过誉了，越如何能与司马太守相提并论，只愿有朝一日能如司马太守一般提一旅之师，为吾汉家开疆拓土......” “明公何必妄自菲薄，肆以为明公今后成就当更胜司马太守！”李肆反而对张越更有信心。 他这样说自然也是有道理的，从云阳县他初识张越，到如今不过在区区一年半的时间。 张越就从一名帝国地位最低贱的赘婿成长为一位比六百石的军侯。 在这个过程中张越所走的每一步，他都看在眼中，中间绝无丝毫侥幸。 而且这段时间他也托亲朋打探过张越的背景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是文成留侯之后，张辟疆之子。 谁都知道当今陛下一向推崇文成留侯。 再联想到张越如今的军侯之位和塞障尉的官职都是驸马都尉金日磾所举荐的。 这足以证明张越的身世背景已经被有心人查出来了，从驸马都尉出手举荐之事来看，皇帝陛下十有八九已经在关注着他了。 当今陛下的性格和喜好，根本就不是一个秘密，有了陛下的关注，再加上张越本人的能力也不差。他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 如今虽然因为年轻缺乏经验，做事的时候还比较幼稚，不过经验是可以积累的，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给张越，这些都不算问题。 “好了今日先不谈这些！”张越笑道。 “昨日韩司马处传来军报，贰师将军如今已经与大宛国签订了城下之盟，想来大军已经在回师的路上了！” 韩先楚闻言惊喜的道:“善，大宛既降，西域诸国必然震动，如此诸国必将逐渐背匈奴而与我汉交。” “如此不啻断匈奴一臂，我大汉终于可以专心对付匈奴了，破匈奴当指日可待！” 韩先楚对今后的汉匈形势可谓非常乐观，不过熟知历史的张越却乐观不起来。 在他的记忆中，李广利回师后，先是请求在西域轮台等地屯田，希望能以此减轻汉军的后勤压力。 但因为用人不当，屯田始终没有真正形成规模，人数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几百人。 靠着这区区几百人屯田如何能够供养大军。 接下来李广利又在整个帝国的支持下，与匈奴人发生了几次会战，每次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取得太大的效果。反而耗空了帝国的财富。 最后一战更是因为轻敌冒进在郅居水被李陵训练和指挥的匈奴大军打的全军覆没。 帝国在西域几十年的经营一朝丧尽。轮台也被攻陷，西域汉人除了少数人逃回了敦煌，其余皆为匈奴人所杀。 西域三十六国也重新倒向匈奴，一直到了宣帝时期才稳住阵脚，到了东汉才重新恢复了对西域的控制。 想到这些，张越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既然上天让自己回到了这个时代，自己绝对不会再让这一切发生。 就为了西域十数万诸夏之民，自己也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韩指挥之见，肆却以为不然。肆担心贰师将军回师之日，正是吾汉军衰落之时！”李肆大胆的断言道。 “李指挥，何出此言？”韩先楚难以理解的道。 “韩指挥何必明知故问！” 韩先楚沉默了一会，随后对李肆拱了拱手，“李公大才，某不及已！” 从韩先楚的话语中，显然可以看出他已经想明白问题的所在了，只是这些东西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罢了。 “好了，这些事暂时还不是吾等能干预的，吾等还是先做好份内的是吧！” 张越中断了谈话，一磕马肚往远处奔去。 …… 回到一个月前，西域大宛国郁成城外，搜粟都尉上宫桀已经指挥军队把郁成城团团包围。 刚刚因为击败了汉军王申生所部而欢喜无比的郁成王，还没有来的急庆祝就被上官桀来了个当头一棒。 几个时辰前，郁成上下还对只有区区两千士卒的上宫桀所部，不以为意。 三千郁成最精锐的重步兵，摆开了他们祖先传下来的马其顿长矛方阵。 没想到在汉军箭阵和重骑兵的冲击下，一直被郁成人当成是骑兵克星的长矛方阵，却在汉军的打击之下毫无反抗之力。 面对汉军的弩箭，郁成人仅仅坚持了一刻钟就崩溃了。随后就是一场大屠杀。 经历了白天噩梦一般场面的郁成人，士气已经彻底崩溃。 原本被他们瞧不起的汉军仅仅才过了一天时间就成了他们眼中的恶魔。 郁成王此时还想继续依靠坚固的城墙进行防守，不过下面的士兵们已经失去了信心。 正当他还在想着第二天如何鼓舞士气，让士兵们重新燃起战斗的勇气时。 城堡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阵的呼喊声。 “大王，快走！那些贱民们都反了，他们要杀了您，向汉军投降！” 一名侍卫急急忙忙的跑进来高呼道 郁成王慌张的从床上爬起来，“赫克托尔，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来不及跟您解释了，赶紧跟我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四十三章 东西碰撞 郁成王从窗口望向去，正好看到一名面色狰狞的暴民正从墙头翻进王宫。 “走！” 郁成王当机立断带着赫克托尔和几名侍卫从王宫的密道偷偷溜走。 郁成人攻破王宫之后，在当地贵族带领下选择了向汉军投降。 上官桀在进入王宫之后，没有见到郁成王，立刻对王宫内原本的侍卫进行了审问。 而此时郁成王已经带着侍卫出了郁成城向康居国逃去。 上官桀得知郁成王逃跑的消息和目的地之后，立即带领七百骑兵进行追击。 可惜当他发现育成王踪迹的时候，郁成王已经像兔子一样，逃进了康居国。 “都尉，怎么办，吾等追不追？”一名军侯向上官桀询问道。 上官桀闻言道:“追，不擒此贼，绝不罢休！” “诺！” 汉军上下继续深入康居国追击逃跑的郁成王。 此时康居国王派出的援军正好与上官桀率领的汉军遭遇。 面对康居人的大军上官桀毫不在意，直接要求康居人交出郁成王。 康居国与大宛国一直都是盟友，自然不会接受上官桀的要求。 谈判失败后，双方在河谷中间摆开了阵型。 面对康居人的优势兵力，汉军上下毫无畏惧。 在上官桀的指挥下，汉军迅速组成了一个车悬阵。 这个阵型是汉军骑兵最常用的一种阵法，军队被分布成很多的列，与骑墙战术比较像，不过骑兵的间距要远一些。 对面的康居人也不甘示弱，他们与大宛人不一样，大宛人其实主要是希腊人和斯基泰人的后裔。 所以他们向来以希腊式的步兵为主，而康居人却是以骑兵为主，骑兵一直是他们的骄傲。 当年亚历山大东征就是被他们的骑兵击败才不得不转而向南发展入侵印度。 不过康居人也受到了希腊人的诸多影响，从康居人的军队装备和训练上就能看的出来。 康居骑兵主要装备希腊式的皮甲和轻铜头盔，武器则以短剑为主。虽然有一些弓箭，但却不成气候。 看见上官桀居然指挥汉军骑兵摆出攻击阵，康居人心中对此不屑一顾，在他们眼中只有他们的骑兵才是最强的。 康居人的将军同样派出了自己的骑兵。 他们的战马明显比汉军的战马高大许多，数量上也是汉军的两倍。 “让我们教教这些该死的汉人，什么才是骑兵！” 康居军队上下对汉军都非常轻视，仿佛只要他们出击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消灭对面的汉军骑兵。 “二三子，杀敌报国的时候到了......” “汉军威武......!” 在上官桀的指挥下，汉军排好阵型缓缓的向康居人前进。 “看来这些汉人，已经怕了，居然不敢向我们冲锋！” “哈哈哈” “伙计们，冲锋！杀光这些绵羊，晚上兄弟们一起喝酒吃肉！” 康居人与汉军不同，他们毫不考虑马力的消耗，直接选择了远距离冲锋。 当双方的距离大约剩下三百步时，汉军这边才开始逐渐加速。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了天际。 东方式的骑兵与西方式骑兵的第一次交锋就这样开始了！ 双方相遇时，康居人的战马因为体力的原因速度已经开始下降，而汉军战马的速度却刚刚好达到巅峰。 “轰！” 两支骑兵如同两股浪潮撞在了一起，激起了一朵朵用鲜血形成的浪花。它虽然美丽，但却代表着死亡。 远处原本正在哈哈大笑的康居国贵族们，此时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在他们眼中可以轻易被他们击败的汉军骑兵，此时仿佛化身成了一只只下山的猛虎。 而在他们看来威武不凡的自家骑兵，却变成了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啊......啊......” 一声声的惨叫声响起，一名名高贵的康居骑士掉落马下。 他们华丽的铠甲和短剑在汉军的重戟之下毫无反抗之力。 双方仿佛变成了猎物与猎人! 康居骑兵此时如同草原上的黄羊一般，被汉军骑兵一一猎杀。 “魔鬼......他们都是魔鬼......” 康居人的骑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了，两军交锋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汉军一直追击到了康居人的大阵前，这才停下了脚步。 一名叫做趟弟的汉军骑士，冲到康居人的阵前大呼道:“尔等敢战乎！” 在他逼人的气势下，康居人居然齐齐后退了一步。 汉军虽然获得了大胜，但毕竟康居人还有近万人，所以上官桀见好就收很快就下达了鸣金退兵的命令。 骑兵大战之后，双方驻扎在河谷的两端对峙起来。 康居王正在考虑是否继续与汉军交战时，信使带来了大宛人投降的消息。 原来此时汉军已经攻破了大宛首都贵山城的外城。 大宛贵族们在恐惧之下杀了他们的国王毋寡，用毋寡的人头和好马换取了汉军的谅解。 如今大宛人已经改立昧蔡为国王，并与汉军订立了盟约。 收到消息的康居国王担心汉军主力会转向进攻康居，无奈之下只得把郁成王交给了上官桀。 收到郁成王之后，上官桀也就率军退回了郁成城。 回到郁成，上官桀命令趟弟负责押送郁成城至贰师将军处。 负责押送的趟弟等人感觉押送郁成王这个事非常棘手。 几个人商量:“郁成王是吾大汉所痛恨的，如果把他活着送去，路上很可能会发生意外贻误大事。不如直接把他杀了吧。” 几人虽然达成了共识，不过谁都不愿意动手。 在此期间感觉不妙的郁成王多次向几人祈求饶命。 不过几人都没有理会他，就这样僵持了大半个时辰，最后还是趟弟拔剑，斩杀了郁成王。 最后送到了贰师将军处的就只是郁成王那干瘪的脑袋了。 在与大宛签订了城下之盟后，李广利并未多做停留，很快就开始撤退回国。 上官桀在处理完郁成之事后，也随即撤退。 大宛之战时，西域各国都派出了人进行观战，此战之后，西域各国终于认识到了帝国和汉军的强大。 西域诸国纷纷纷纷遣子弟入汉朝贡，并作为人质。此战之后，西域诸国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袭击汉人。 在汉匈之战中大部分国家也不敢再派兵协助匈奴人作战。 “强汉”成为了西域诸国对帝国的统一称呼。 四十四章 朝堂洗牌 大宛之战汉军看起来损失惨重，但实际上获得的好处非常多。 由于获得的优良的种马，汉朝培育的马匹质量渐渐赶上并超过了匈奴人。 匈奴人对西域控制力的下降也大大削弱了匈奴人的实力。 而汉军则完成了对匈奴三面包围的战略意图， 此后匈奴人与汉军的主要争锋也从东面和南面转到了西域地区。 如果帝国能够好好利用这个优势的话，匈奴人的崩溃至少会提前数十年。 ...... 康居国王在回到自己的王宫后，把败于汉军骑兵当成是自己的奇耻大辱。 他当着所有贵族的面发誓，一定会向汉军复仇，让汉军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不过他也知道，依靠现在康居国的军队与汉军交战那就是找死。 为了提升国力康居国王在国内推行了一系列的军事改革，希望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报被汉军击败的一箭之仇。 在此后的几年时间，康居人抛弃了自己原来的军事制度转而主动向匈奴和汉军学习。 经过数年之功终于组建了一支强大的弓骑兵和重骑兵军团。重新成为了内亚地区一个军事强国。 自觉实力已经今非昔比的康居人，渐渐开始袭扰汉人和来往与丝绸之路上的商旅，给后来的汉军，也给张越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 太初四年秋，贰师将军李广利率领的远征军终于返回敦煌。 回到敦煌的除了从大宛国带回来的汗血马之外，还有西域各国的使节和质子。 最终回到关内的汉军只剩下一万一千名骑兵。 不过与张越在历史书上看到的不同，没有回来的汉军士卒，其实大部分并没有死。 而是留在了西域地区，实际死亡人数大概在三万人上下。 其中战死的不过数千人，其余的都是死于缺水和严寒。 尤其是在翻越葱岭时足足有两万余汉军死在了后世叫做帕米尔高原的雪山之中。 得知汉军大胜，夺得天马的消息后，皇帝大喜过望，立刻向天下发布了诏命。 诏曰:“匈奴为害久矣，今虽徙幕漠北，与旁国谋共要绝大月氏使，遮杀中郎将江、故雁门守攘。危须以西及大宛皆合约杀期门车令、中郎将朝及身毒国使，隔东西道。 贰师将军广利征讨厥罪，伐胜大宛。赖天之灵，从溯河山，涉流沙，通西海，山雪不积，士大夫径度渡，获王首虏，珍怪之物毕陈于阙。其封广利为海西侯，食邑八千户。” 接着又下令让李广利上报有功之士的名单。 收到皇帝命令之后，李广利也不客气，半个月之内就向皇帝上报了整整四千多人的功臣名单。 李广利的上书引起了朝堂一片哗然。 长安诸多大臣王侯纷纷上书抨击李广利。 不过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半个月后皇帝再下诏。 封斩杀郁成王的赵弟为新畤侯；李广利军中军正赵始被拜为光禄大夫；上官桀被提拔为少府；李哆也成为了举足轻重的上党郡太守。 这一次李广利麾下官吏有三人成为了九卿，被提拔为两千石的官员超过百人，千石以下的官吏更是多达千余人。就是军中普通士卒也被赐四万钱。 一个新的政治军事集团在帝国冉冉升起。 见到皇帝诏命的那一刻，张越忍不住对李肆诸人道:“看来长安城内马上又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与此同时驸马都尉金日磾也在府中感叹道:“变天了……” 诏命下达之后，长安城里面的列侯，二千石们人人自危。都在暗自感叹:“朝政要大乱了……” 其实要做出这样的判断非常容易，因为这个时代与后世动则几百上千万官吏不同。 整个大汉帝国的官吏总数也不到一万名。这一次贰师将军麾下就授予了二千多个官职。 这些新授的官员为了自己的利益必然会不计手段的争夺权力。 而他们都是出自贰师将军军中，所以必然会以贰师将军李广利为核心，形成一个新的利益集团。 而而一个集团什么时候的战斗力最强呢，当然就是他们初生的时候。 争夺权力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人教，也不需要任何人指使。这是人的天性。 长安城的列侯两千石们如今一想到贰师军这些人回到长安城的情况就不寒而栗。 这些人回到长安之后，必然会像打了鸡血的疯狗一样，拼命的找人麻烦，想方设法把原来的权贵们拉下马。 只有原来的权贵们被赶下台了，他们才有位置可以坐。 果然整个太初四年的冬天，整个长安城都陷入了一场混乱之中。 朝堂上每天都有昔日的列侯两千石落马。一直到了天汉元年夏天才尘埃落定。 到这个时候已经有十多位列侯，四位九卿，数十位两千石的高官下台。千石官员下台的更是多达数百。 不但是长安城，最后为了安顿贰师将军麾下的这些功臣，甚至波及到了数十个郡国。 尤其是河西四郡除了由李陵掌控的张掖，其余地区全部落入了贰师集团手中。 整个过程中这些新进的功臣们为了争夺权力，根本就是不择手段。 栽赃陷害，巧取豪夺，可以说完全是不择手段。想方设法的打击和摧毁任何可能会影响到他们利益的人。 等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所有人才豁然发现失败者的名单甚至比得意者还多。 …… 掌握大权之后的贰师将军李广利如今可谓是意气风发，一心想做出一番大事业来给别人看看。 他要向天下正面自己绝不是依靠裙带关系的庸才，而是不下于卫、霍的帝国大将。 在经过与幕府官员商议后，他决心在西域地区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这其实也是他心中暗暗在与卫青、霍去病进行比较。 卫青主要的战绩在河南地，也就是匈奴人的东线一带。 霍去病的战绩功劳主要在河西走廊也就是中路一带。 他李广利这次就要在西线做出不下于他们的功绩。 在两次征伐大宛的战争中，李广利充分意识到了在西域一带作战困扰汉军最大的问题就是粮草后勤补给。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决定向皇帝上书请求直接在西域屯田。 那么那个地方最合适汉军屯田呢。 很快一个名字出现在李广利的脑海中。 四十五章 营田司马 原轮台国所在地，就是李广利认为最适合汉军屯田之所。 这里气候适宜，土地肥沃，而且在经过汉军屠城之后，当地人所剩无几。 李广利派人考察后发现，只要有足够的人力物力，短时间内就可以重新恢复耕种。 选好了屯田地点，他直接向皇帝上了一道奏折: “故轮台东捷枝、渠犁皆故国，地广，饶水草，有溉田五千顷以上，处温和，田美，可益通沟渠，种五谷，与中国同时孰。 其旁国少锥刀，贵黄金采缯，可以易谷食，宜给足不可乏。臣愚以为可遣屯田卒诣故轮台以东，置校尉三人分护，各举图地形，通利沟渠，务使以时益种五谷。 张掖、酒泉遣骑假司马为斥候，属校尉，事有便宜，因骑置以闻。田一岁，有积谷，募民壮健有累重敢徙者诣田所，就畜积为本业，益垦溉田，稍筑列亭，连城而西，以威西国，辅鸟孙，为便。 臣谨遣征事臣昌分部行边，严敕太守都尉明烽火，选士马，谨斥候，蓄茭草。愿陛下遣使使西国，以安其意。臣昧死请。” 收到李广利的奏折后皇帝大笑，因为李广利的想法正好与他不谋而合。 持续几十年的汉匈战争，皇帝已经意识到了帝国的国力已经渐渐透支。 如果能够在西域大规模屯田，必将大大缓解帝国的压力。汉军在西域的行动也更有保障。 而且与原本的历史不同，由于有了张越的出现，帝国在河西地区的屯田远比计划中的成功。 此时的河西四郡已经能够自给自足。 帝国的负担比原时空轻了很多，能够投入到西域的资源自然也多了不少。 欣喜之下，皇帝愉悦的在奏折上批了一个字。 “善”！ 那么派谁去负责屯田呢，皇帝心中犯了难。 “召，丞相宣室奏对！” “诺！” “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坐吧！” 等公孙贺坐好，皇帝挥了挥手。 侍者会意，上前把李广利的奏折送到公孙弘面前。 “贰师将军想在西域屯田，丞相以为如何？” “臣以为，此事可行，只是这屯田之人还需细细斟酌……” “丞相手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 “营田司马，这是什么鬼……！”张越在心中暗暗吐槽着。 “以前只听说过营田校尉，营田都尉，什么时候出来了个营田司马……”。 张越清楚的记得，汉书记载，李广利在大宛之战胜利后，想要在西域地区做出一番不亚于卫青、霍去病的功绩。 所以向皇帝上奏在西域和河西地区进行屯田。 其中在西域选择了两个地方，一个是渠犁，一个是轮台。 而皇帝也同意了他的提议，不久之后就在轮台和渠犁两地设立了营田校尉，负责屯田。 轮台因为后世的诗中经常提到它，所以更有名一些。 另外历史上轮台还发生过一场大战，数百名汉军在匈奴人的围攻下竟然坚持了近一年的时间，最后从容退回了敦煌。 不过留下实物比较多的还是渠犁，因为巫蛊之祸后皇帝颁发，《轮台诏》，一度放弃了在轮台的屯田，一直到宣帝时汉军才重返轮台。 这一次张越接到的命令就是让他移镇轮台，负责在轮台屯田，不过他的职位却不是历史上的营田校尉，而是营田司马。 按照诏命上的说法，他这个营田司马同别部司马，拥有一定的独立行动的权力。 但营田司马却比营田校尉低了一级。 帝国的校尉可是能够统帅一部5000士兵的，而别部司马最多也就能指挥2000人。 历史上帝国也从来没有过什么营田司马这一职位，所以也难怪张越在心中吐槽了。 ……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李广利上书请求屯田之后。 皇帝很快同意了他的请求，不过在让谁去负责轮台屯田之事时，却一时拿不定主意。 按照李广利的请求，皇帝原本打算按照惯例设置营田校尉。 丞相公孙贺向皇帝推荐了几个人选，但皇帝却并不满意。 这些人要么没有屯田的经验，要么虽然有经验但却已经年老体衰，恐怕难以承受如此艰苦的工作。 皇帝思来想去，觉得最合适在西域负责屯田的还是张越。 看看他在张掖做的事就知道，如果让他负责屯田当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过张越却有一个明显的短板，一个是出生太低，第二个是职位太低。 当然如果对外公布张越文成留侯之后的身份，这些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不过皇帝如今还不打算这么做，他还想看看张越只靠自己的能力能走多远。 另外他也想用张越做一做鱼饵，钓一钓鱼。 最后还是驸马都尉金日磾的提议下，专门为张越量身订做了这么一个职位。 金日磾的理由是校尉按例统帅一部兵马，而西域轮台实在是太远了。 况且经过汉军屠城之后，短时间内周围诸国亦不敢挑战汉军。 帝国在轮台完全没有必要屯住大军。 既然如此，那么暂时也就不需要设置一个校尉部，反而用低一级的营田司马来代替更好。 此外轮台距离汉军的基地敦煌较远，无法事无巨细向上禀报，所以又需要有一定自由行动的权力。 就这样这个在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营田司马一职就出现了。 张越接到命令之后，虽然心中在吐槽，不过他其实对现在这个职位非常满意。 在别人眼里西域是苦寒之地，而且危机四伏。 不过张越却不这么认为，他在后世时多次到过新疆，知道这个地区虽然有大片的沙漠，但其实还是有很多不错的地方的。 而且根据记载如今的西域不管是气温，降雨量，森林覆盖率都比2000多年后要好的多。 轮台国在被李广利灭国前有三万多人口，胜兵6000，在西域三十六国中也算是一个大国。 在这个时代能够养活如此多人口，那自然环境自然不会差。 至于危险，在哪里没有危险呢。危险越多，用另外一句话来说，机会也就越多。 四十六章 万里远行 靖边障的发展其实已经陷入了瓶颈，因为环境的原因，屯田的规模也难以扩大。 不但如此人力资源也已到了极限，靖边障这里远离汉匈主战场，唯一的好处就是安全，但却非英雄用武之地。 这不是张越想要的，他希望到更广阔的天地去，一展胸中抱负。 广阔的西域正是最好的用武之地，只有那里才有足够的机会和施展空间。 长安的召命下达后，张越第一时间就进行了动员。 长安给了他两个月的时间，并且允许他带走7个屯的士卒，和不超过半数的垦民。 条件可以说相当不错，由此可见，长安对西域屯田的重视。 张越自信，自己定当比原时空的营田校尉做的更好。 很快新的靖边障障塞尉也确定下来。 继任障塞尉的正是韩先楚，这也让张越走的更加放心。 张越走时靖边障上下都赶来为他送行。 “诸君珍重……” 喝完韩先楚送上的送别酒，张越翻身上马，带着300名士卒和400名垦民向着遥远的轮台行去。 “张公保重……” 道路两旁，不断的响起士、民的呼喊。 “再见了……” 张越感叹一声，打马向前！ 这一次远行，张越所带的物资还算充沛，他的队伍里面一共拥有1000匹马，200头牛还有60头骆驼。 除了必要的种子，农具之外，他还携带了足足三千石粮食，500石豆饼和充足的饮水。 途径龙首障时，韩奉不但亲自来给他送行，还另外赠送了他十余名水工。 这些水工都是韩奉刻意从关中寻来的。 有了他们，张越在轮台屯田的时候就容易的多了。 告别韩奉与韩先楚等人，张越带着手下这700余人继续踏上遥远的征程。 路上途径张掖，张越按照惯例前往拜访李陵，结果他还没有见到李陵就被打发走了。 城中的各级军官们对张越也不太友好。 张越对此不以为意，只是自嘲的笑了笑，这样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李陵与李广利一直在暗中较着劲，自己原是李陵的部下，如今却转到李广利手下做事。 在李陵的心中，自己恐怕与叛徒差不多啊。 出了张掖城，张越一行继续向西，在经过酒泉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穿过了酒泉往西而行。 又过了四日，张越一行终于到达了帝国最西面的郡国—敦煌。 看着眼前的敦煌城张越不禁感慨万千，高大的城池，道路上络绎不绝的商队，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丝绸之路的繁忙。 如果不是四处可见的汉军士卒张越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在中国，因为在敦煌城中，张越见到的外族人居然比华夏人还多。 此时的敦煌已经被打造成了汉军经略西域的大本营。 汉军如今最强大的野战骑兵军团就驻扎在敦煌，而统帅他们的就是贰师将军李广利。 张越如今担任的轮台营田司马一职也属于贰师将军麾下，所以他在到达敦煌之后，必须先往贰师将军府报备。 与在李陵处受到的冷遇不同，此地明显更重视他，李广利居然亲自回城接待了他。 “拜见君侯！” 张越万万没有想到李广利居然会亲自接见自己。 如今的李广利与两年前可是万万不同了，他已经拥有了开设幕府的权力。 而且是如今帝国唯一的常设将军，妥妥的帝国军方第一人。 严格来说他的地位和权力比三公更高。 没想到居如此高位，他仍然能够做到礼贤下士，难怪他在与李陵的竞争中会轻易胜出。 别的不说就做人这方面他就比李陵强上太多了。 李陵性格太过高傲了，总是自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想当然的认为别人都应该围着他转。 所以导致他几乎把所有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皇帝原本是想过给他更大的权力的，结果每一次刚刚一提出就受到上下人等的集体反对。 他在兵败俊稽山后，朝中除了司马迁外，再没有第二个人为他说话，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张越一边与李广利说话，一边偷偷打量着这位汉军第一大将。 之前张越一直以为李广利是靠着裙带关系才能当上将军的。 如今才知道自己完全弄错了，李夫人早已去世多年，真正靠着裙带关系上台的也不是李广利，而是李延年与李季。 但那也是李广利崛起之前很多年的事了。 几年前李家就已经失宠，李延年与李季还因犯法，而被灭门。 李广利完全是靠着自己的能力才得到皇帝的信任的。 他指挥的征伐大宛之战，也是世界古代史上距离最远的远征，没有之一。 李广利远征大宛实际距离达到了6000公里。亚力山大远征实际距离也就4500公里。 蒙古西征，并不是一次完成的，最远的一次也不过3000多公里。 而且李广利还是以少击多，贵由城下的那场决战，汉军总共不过3万，而大宛人却有六万军队。 战斗的结果是什么呢，汉军死伤不过千人，而六万大宛军则全军覆没，汉军趁机攻陷了贵由外城。 只不过李广利运气实在不太好，在他之前刚刚好出现了两位不出世的名将卫青、霍去病。 跟这两位比起来李广利自然是差了许多。 不但是李广利，后世的将军们在这两位的战绩面前，其实也不大够看。 张越之前同样对李广利存在误解，这次是因为要在李广利手下做事，这才仔细调查了李广利的过往。 李广利在与张越闲谈一番后，直接了当的向张越询问起屯田的计划。 “张君有何计较？” 对此张越早有准备，他把自己制定的计划，向李广利合盘托出。 如何进行规划，如何安排人手，如何防御周边诸国和匈奴人的袭扰，如何获取更多的人力，都有着详细的规划。 “善，如此轮台就摆脱于君了……” “君还有何要求，只管道来……” 李广利对张越的计划大感满意。 离开敦煌时，李广利不但为他提供了100头骆驼，100头牛，还从本就不多的是实边移民中挤出了50户给他。 两日后张越一行抵达了帝国在西边最后一个关隘。 “玉门关！” 四十七章 初识楼兰 张越准备在玉门关停留两日，让众人先休息一番，恢复体力。 出了玉门关，一路之上就很难找到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了。 贰师军在回军的时候虽然在沿途设置了不少汉军据点，但这些据点都非常小，难以接纳张越这支千余人的队伍。 安排好各项事务，张越带着李肆、郭开二人登上了玉门关的城头。 望着远方壮丽的景象张越忍不住吟道: “壮士西征人未还，汉家子弟满天山。 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 “明公好气魄！” 旁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来人约莫三十岁，一身戎装打扮，正是玉门校尉张棉。 “拜见明公！” 张越原就有打算拜访这位校尉，因为对西域的了解恐怕没有人比他知道的更多了。 此人正是凿空西域的第一人，博望侯张骞之子。 也正是因为他，张越才意识到自己的出现已经开始改变历史的走向。 后世记载，张棉并没有担任过玉门校尉，职位最高的时候也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亭驿。 张越与张棉两人相见甚欢，颇有志同道合之感，且俩人都对西域有独到的见解。 两人相聚时，总是不断的探讨西域的各种问题。 如果不是张越身上有要务在身，估计还要再探讨个十天半个月。 依依惜别之时，张棉把父亲留下的一副西域诸国图送给了张越。 张越自然是感激不尽，有了这幅图，他今后在西域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张越从他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想过只是局限在轮台屯田。 从接到诏命那他一刻起，他就一直在谋划着如何收服西域各国。 西域诸国别看每一个国家实力都不太强。但如果整合在一起，其人口，经济，军事力量都要远远超过匈奴右部。 如谋划得当，完全可以利用西域诸国，进一步西征安息，或者南下身毒（印度的原名）。 不过饭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 就像是下棋一样，想要发展扩张需要先有根据地，而轮台就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四十八章 初至轮台 张越皱了皱眉，这群使者虽然穿着华美的锦衣，但张越还是发现了他们的真实身份，这些都是匈奴人。 难怪楼兰王作为主人宴请自己，居然会比自己来的还晚。 张越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与楼兰王和这些匈奴人虚与尾蛇了一番。 这次宴会之后，张越再一次坚定了必灭楼兰的决心。 离开王宫张越久久不能平静。回到驻地，他寻到了李肆。 “先生，吾意在此设一据点，以探楼兰之情，公以为如何？” “善！” 李肆对张越的心思早有了解。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明公果然目光长远......” 楼兰国虽小却也不是三天时间就能够弄清楚他的各种情况的。 张越离开楼兰之时，令杨友等人暂留楼兰。 他们的任务就是探听楼兰人的各种情报，为张越将来的行动做准备。 离开楼兰国后，一路的景色已是大不相同。沿着丝绸之路行走，一路上都可以见到浩瀚的大漠。 路上也不时会遇到一些向西的商队，这些商队在遇到张越一行后，自发的跟在了张越的后面。 张越对此不以为意，如果自己是这些商人的话，也会选择这样做的。 丝绸之路虽然繁华，但一路之上的风险也是很多的，劫道的马贼到处都是，甚至有很多马贼就是沿途各国组织的。 汉军虽然谈不上秋毫无犯，但却绝不会劫掠这些商队。 跟在汉军后面自然也就安全的多了，尤其是大宛之战刚刚结束，西域各国刚刚见识到了汉军的雷霆之怒，更是不敢轻易挑衅汉军。 七天后张越等人到抵达了渠犁。 汉军同样在渠犁组织了屯田，由渠犁营田校尉统率。 不过朝廷任命的营田校尉如今才刚刚出了长安城，离此还远的很，此地暂时只有一队汉军驻防。 张越一行的到来，受到了当地汉军的热情欢迎，在此地停留了一天补充好饮水之后，一行人再次启程，下一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轮台城。 “这就是轮台......!” 张越看着远处的残檐断壁，心中感叹道。 轮台地处西域诸国的中部，战略位置相当重要。 因为周围气候宜人，水量充沛，非常适合耕种。 李广利在上书给皇帝的奏折中写到轮台有良田五千顷，应该是真实的。 因为就张越如今看到的良田就不下于万亩。 正是靠着肥沃的土地和丝绸之路带来的财富，原本的轮台国，才会一跃成为地区性的强国。 根据张棉所说，原本的轮台城可是有着三万人口的大城，城中拥有着6000士兵。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如今张越能见到的就只剩下残垣断壁和荒废的农田。 昔日强大繁荣的轮台国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呢。 这还得从李广利西征说起，李广利第一次西征时，行至轮台城下，希望轮台国能够为汉军提供一些补给。 当时的轮台已经彻底倒向了匈奴，对于汉军的请求自然是豪不理会。 兵力薄弱的李广利没有办法只好绕过轮台继续往西。 因为缺乏食物所以一路之上大量的士卒饿死。 到达育成城下的时候只剩下几千人，而且武器匮乏。 无奈之下只得退兵，汉军退至轮台时，轮台人竟然直接派兵袭击汉军。 好在李广利早有准备，这才没有造成重大损失。 占到便宜之后，轮台国人开始膨胀起来了，等李广利第二次西征的时候。 轮台人居然再次袭击汉军，汉军前锋猝不及防之下被击败。 一百多名汉军士卒被轮台人俘虏，随后轮台国王，把这些被俘虏的汉军士卒全部杀死。 并把汉军的头颅做成酒器进献给了匈奴右贤王。 轮台人的做法让汉军上下怒火滔天，当李广利的主力到达之后，立刻下令攻城。 轮台人如何会是汉军主力的对手。 仅仅两天时间就被攻破了城池。 当汉军得知自己被俘虏的袍泽所受的待遇后，全军上下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愤怒的李广利，下达了屠城的命令。 轮台国中的贵族还有士兵全部被汉军杀死。 普通百姓也有半数被杀，其余人通通被驱逐出了轮台城让他们自生自灭。 轮台屠城之后，西域诸国终于意识到了帝国的强大。 再也不敢袭击汉军，李广利这才顺利抵达了大宛，完成了远征的胜利。 李广利回军的时候，已经考虑过在轮台屯田的事，所以在轮台留下了数百名受了轻伤的士卒。 …… “蔡汀，尔速速带一屯人马，进城探查，小心匈奴人埋伏！”张越命令道。 轮台原本就是匈奴人的传统势力范围。 如今的匈奴右贤王所部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改革后，实力已经大大加强。 张越不得不小心从事，他可就这么点家底，每一个人对他来说都是一粒种子。损失那一个他都会心痛万分。 “诺！” 接到命令之后，蔡汀离开大队，领着本屯士卒向不远处的轮台城奔去。 他们还没有进城，就有十多骑，从城内迎了出来。 “是汉军！” 看清对面来人的旗帜和长相之后，蔡汀长吁了一口气。 这些人正是当初李广利留下的那一批伤兵的代表。 “来者止步！” 蔡汀并没有大意，一面与这些人交谈，一面命令手下的士卒继续探查轮台城及其周边的情况。 半个时辰之后，他才向张越发出了安全的信号。 张越这才下令进城，不过他也没有放松警惕，进城的士卒始终保持着作战队形。 进入轮台城之后，张越首先下令控制住了各处的制高点，随后才接见了留在轮台城的汉卒。 …… “此地为何才这么点人，其他人呢？”张越向眼前之人问道。 此人名叫魏豹，是李广利留在此处官职最高的人，原本是一名佰将，在翻越葱岭时手指被冻伤了。所以在返回轮台时就被留了下来。 “启禀明公，大军回国之后，此地多次被马贼所骚扰，吾等虽然成功的击退了马贼，但弟兄们原本就有伤在身所以……” 四十九章 屯垦剿匪 魏豹说着说着竟然留下了眼泪。 张越沉默了片刻， “哐”的一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对在场的三百多名远征军的老卒发誓道。 “二三子，吾张越以此剑在此立誓，从今日起，有伤吾汉人者，吾必报之，有杀吾袍泽一人者，吾必十倍还之……如违此誓，人神共击之。” “吾等，拜见明公，愿为明公牛马走……” 张越对天盟誓，瞬间就拉进了双方的关系。 在魏豹的带领下，残存的轮台伤兵们也向张越发出了孝忠的誓言。 发出誓言之后就意味者双方结成了一种主仆关系。 这个时代仍然保持着很多先秦时代的遗风。 这种主仆关系和誓言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非常神圣的。 任何人都不敢轻易违背，这种主仆关系与乡党也是此时最稳定的关系，甚至要超过同窗，夫妻！ 张越知道，自己能成功收服这群人，实在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以为自己被贰师军抛弃了，根本就不会轻易的发下誓言。 自己刚才也是堵了一把，幸好自己成功了，否则今后自己再想收服他们可就难了。 不过张越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欺骗他们，他发过誓要为死去的汉卒复仇，自然就要做到。 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先把眼前事处理好。 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所有人都安顿好。 对人来说最关键的是衣食住行。不管是哪个时代都不例外。 这个时候张越又开始庆幸了，李广利在屠城的时候没有放火，这让张越一下子就把原本最麻烦的住的问题解决了。 张越这次携带了足够的粮食，只要在五月之前完成夏播，并顺利收获，吃饭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剩下的就是如何打造一个安全可靠的根据地了。 轮台城对张越这支小部队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想要完全控制住是不可能的。 无奈之下，张越只能暂时放弃原本的轮台城。 经过一番考察最终决定以轮台城北部的原轮台国王宫，作为主要据点。 虽然有一句话叫做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但这绝对不适合如今的轮台。 张越手下一共也就只有一千四百多人，战斗人员不过区区300骑。 轮台周边的龟兹、故墨、焉耆、乌孙诸国如今可都是匈奴人的马仔。 天山以北更是匈奴人的右贤王所部，说不定什么时候匈奴人就会从天山的某个山口南下。 即使匈奴人不出手，龟兹、故墨、焉耆三国的实力也远远比轮台汉军强大的多。 而且轮台国被灭之后，原轮台国地区也成了马贼的乐园，轮台周边地区大大小小的马贼就有上百支，总人数不下万人。 虽然汉军刚刚惩戒了大宛和轮台国，一时半会诸国还不敢招惹汉军和汉人，但时间一长可就不一定了。 在军力不足的情况下建立一个坚固的要塞是必不可少。 轮台国的王宫虽然不错，但毕竟不是一个专门为战争准备的要塞，为了安全张越必须重新修筑一座真正的要塞。 如今已经是天汉元年四月，马上就要到夏播的时候了。 与李肆等人商议之后，张越觉得，得先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清理轮台周边百里之内的马贼，为马上就要进行的夏播创造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第二件事，当然就是夏播工作了，民以食为天，如果夏播被耽误了，大家可是要饿肚子的。 “李军侯，轮台此地的守御就拜托你了！” 张越向李肆躬身一拜。 “明公但请放心，肆一定竭尽所能，绝不会误了明公之事！”李肆保证道。 “蔡佰将，咱们这群人中就你屯垦的经验是最丰富，夏播的事就拜托于君了！” “诺，明公放心，下吏绝不会误了夏播。”蔡汀充满了自信。 蔡汀本来就是商贾出生，对这些经营管理之事天生就比别人强一些。 张越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转身对韩江道:“韩大哥，魏兄弟，贰师军留下了的士卒就交给汝二人了。” 两人抱拳道:“明公请放心，吾等必不会让明公失望。” 最后张越才对郭开道:“郭大哥，清剿马贼的事，就咱们来了！” “诺” 郭开兴奋的道，他知道让自己去处理其他事，他都很难做好，只有骑马与砍杀才是他最擅长的。 “二三子，接下来就拜托诸君了……” 分工完毕后，工作很快就在有效的组织下，运作起来。 张越、郭开两人分别统帅一队骑兵，开始了轮台第一次剿匪作战。 原轮台远征军士卒半数被重新训练成材官（步兵），负责守卫基地。半数跟随移民一起进行夏播。 在张越等人的努力下，轮台重新显示出了生机。 …… 转眼已是天汉元年五月，经过大半个月的努力，移民们已经重新开垦出四千余亩土地。 在蔡汀的组织下，众人正在争分夺秒的进行夏播。 “二三子，这屯田之功可是与斩首同，二三子可要把握好机会啊……” 在蔡汀的鼓动下，移民们可是干劲十足。 另一边剿匪作战也进展顺利。 轮台地区的马贼虽多，但战斗力比起草原上的马贼可差多了。 短短时日郭开所部就轻松剿灭了两股马贼，并俘虏了一百余人。 这些人被张越罚为了奴隶，正在轮台城以西5里处建造着地基，那里正是张越准备建造城堡的地方。 为了让奴隶们努力干活，张越也给奴隶们一个希望。 只要达到张越的要求，5年后他们就可以拜托奴隶身份，获得自由。 张越自己也剿灭了一支马贼，不过俘虏不多。 为了获得更多的人力，张越再次带兵出发了，这次他准备剿灭的是轮台西北面的一支马贼。 他们也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一支马贼队伍。 斥候打探的情报显示这只马贼拥有300至400青壮。 这支马贼原本是轮台国的正规军，轮台城被攻破后，他们在轮台国一名将领的带领下逃到了天山之中躲避。 汉军离开后他们又返回了轮台故地，之前袭击留守在轮台的汉军伤兵的就是这只马贼。 这支马贼因为出身不同，所以行事风格也不同。 他们如今已经控制了相当的人口，并建立了一座小城。 “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鼾睡……” 五十章 不堪一击 张越记得《汉书》记载，郅居水大战之后，轮台国曾经重新复国，他怀疑轮台国复国之事就与这支马贼有关。 历史上汉军在轮台屯田一直没有成功可能也与他们的不断骚扰有关。 所以这一次张越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他们没有发展起来时，击灭这支马贼。 如果等到这群马贼吸收整合了周围散落的轮台人。 到明年张越要面对的就不是几百人，而是上千人了，威胁必须消灭在萌芽状态。 为了保证这一战的胜利，张越出动了自己能够动用的最大的力量。 除了他本部的100骑兵之外，李肆手中的突骑也出动了一个屯。 另外还动员了150名屯田卒作为辅助。 为了防止对方战败之后，退入天山，郭开的骑兵队，也从东边沿着天山往西开进。誓要一举把这颗钉毒瘤给拔掉。 天汉元年五月十一 张越率领的本部军马抵达了轮台北方新建的小城。 这是一座典型的西域风格的小城。城不高，大约只有一丈左右。 与汉式的方形不同，这座小城是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周长大约在一里左右。 城墙是由土石混合而成，不算多么坚固。 张越率领军队带来，显然早就被对方所探知。 张越刚刚抵达城外不久，对方就派来了一位信使。 “阁下，吾主并不愿意与汉军发生冲突，吾主说了，只要阁下肯退兵贵我两方，井水不犯河水。可以共掌这轮台之地……”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这是张越给予使者的答复。 使者愤怒的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强硬的吼叫。 “那就用你们汉人的血献祭给众神吧！” …… “这群自大的汉人！” 小城内一名金发碧眼的大汉咆哮着，此人正是土城的首领，原轮台国的王子多索。 “殿下，咱们怎么办？” 周围的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名叫多索的王子是原轮台国王的私生子，他的母亲是轮台国王从大宛买来的一位女奴。 或许是因为出生的关系，多索从小就以残暴嗜杀而著称。 也正因为此，他才会被轮台国王，流放到山中。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逃过了一劫。 汉军大队离开后，他乘机带人返回了轮台故地，修建了如今这座小城。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开战了，汉人也不像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前几次咱们不就抓了不少汉奴！” 多索舔着嘴唇，露出残忍的笑容。 “殿下，眼前的这支小小的汉军倒是不足为虑，怕就怕这支汉军被击败之后，贰师军会返回啊！” 一名黑瘦的老人面带着忧虑，虽然已经过了两年了，但一想到汉军破城那一夜，他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 “柯珞克长老，无需担心，我已经与大匈奴联系好了，汉军大队如果来了，咱们就退到山北，汉军难道还敢追到山北不成……” 多索却不以为意，在他心中匈奴骑兵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 “但愿如此吧！” 柯珞克仍然面带着犹豫。 ...... 此时张越已经在小城南门大约三里的地方安营扎寨，虽然只是对付一群马贼，不过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结硬寨打呆仗，在他看来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整，士卒们的体力已经完全恢复了。 郭开所部也抵达了预订地点，封锁住了马贼的退路。 收到郭开的消息，张越立刻帅军出营，逼到了马贼城下。 此时正是旭日初升之时，在阳光的照耀下，大地显得如此美丽。 张越叹了口气，如此美丽的风景，却马上就要被自己亲手给破坏掉。 张越这支小部队，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枪骑兵，弓骑兵、弩兵、材官、轻兵、攻城兵应有尽有。 张越把步兵放在了中央，骑兵护卫两翼。为了攻下这座小城，张越把唯一的床弩也搬了出来。 马贼们并没有选择死守，而是同样派出了大约200名骑手，想要与汉军掰掰手腕。 这正合张越的意。 双方对峙没有多久，马贼们主动选择了进攻。 “命令儿郎们进攻，我倒要看看这群汉军到底怎么样？” “呜呜呜！”马贼们的牛角号吹响了。 马贼骑手们并没有立刻冲锋而是缓缓的前行。 “看来这些马贼还有点名堂，居然知道节省马力！” “主公，咱们是不是也派骑兵出击？”王虎在一旁询问道。 “暂时不用，这一次，先让马贼们见识一下吾汉军箭阵的厉害。” 张越手一挥，一名汉军的弓箭手射出了一只红色的箭。 这时马贼骑手也开始加快速度。 “弓弩手准备！” 收到命令的汉军弓弩手全部举起了手中的弓和弩。 当马贼骑手越过那只红色的箭时。 张越果断的把手一挥。 “风” 命令一下，汉军弓弩手，同时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一声声惨叫响起，一名名马贼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一向缺少弓弩的马贼们一下子就被汉军的弓箭给射懵了。 看着一个个同伴还没有碰到敌人的边就变成了一具具的尸体，一些马贼骑手甚至感觉不知所措。 当汉军三射之后，马贼骑手们得队形已经变得稀疏混乱。 “儿郎们杀啊，这些汉人都是懦夫，只要冲进他们的阵营，咱们就胜利了……” “弓弩手后退，枪盾上前……” 张越从容不迫的指挥着。 “准备！” “竖枪！” “嘭…嘭…嘭…” 马贼骑手撞在汉军枪阵上，发出一阵阵的惨叫。 汉军枪盾兵虽也有一些伤亡，但却成功的挡住了马贼的冲击。 “轻兵跳荡！” 随着汉军轻兵的出击，马贼们终于崩溃了。 汉军骑兵还没有出动，马贼们就被杀的已经哭爹喊娘向后奔逃了。 “该死的......该死的......这群懦夫他们怎么能就这样逃跑，这些胆小鬼都应该被通通绞死。” 城头上多索气急败坏的吼叫着。 可惜他的吼叫声没有任何意义，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们的马队就已经彻底崩溃了。 “马贼就是马贼，竟然妄想与吾汉军争锋......”孙涛鄙夷的道 他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骑兵出击！” 张越下令道。 两翼的骑兵在张越的命令下，迅速出击，开起了一场打猎行动。 不过猎杀的对象不是动物而是马贼骑手。 在骑兵的追击下，马贼们更是慌乱不堪，一些马贼竟然慌不择路的往东边跑去。试图离开这个仿佛地狱的战场。 五十一章 热刀切油 当然也有一些悍贼，发现自己跑不掉后，选择了拼死反抗，他们的反击在汉军骑兵的马蹄之下毫无作用，只是加剧了自己的死亡。 汉军骑兵一直追击到小城下，才因城上的弓箭手而停了下来。 这些士卒在张越手中可都是宝贝，他可不愿意让自己的士卒无谓死伤。 已经逃到城墙下的马贼们在自家弓箭手的掩护下，暂时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不过城内此时也不敢打开城门，刚刚这一次短暂的交锋已经把他们的胆给吓破了。 他们生怕一旦打开城门汉军骑兵就会乘势冲杀进来。 整个小城都能听到多索歇斯底里的大叫声，不过他的声音再大，也挽救不了失败的命运。 “进！” 这个时候汉军步兵也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小城压迫过来。 他们虽然不过一百多人，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整齐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城内守军的心脏。 在这种情况下，城内的一些人心中开始起了别样的心思。 “止!” 张越一声令下汉军步卒刚刚好停在了城内弓箭手的射程之外。 “马克、董山汝二人看出来了没？” 张越笑着向自己身旁的两位都伯问道。 “明公，这群马贼对弓箭的使用非常生疏，不像是长期训练的弓箭手！”董山第一个回答道 “马克尔觉得呢？” “主公，以吾观之，贼寇们用的弓当是匈奴人的角弓，这些贼寇应于匈奴人关系匪浅！” “不错，如某猜的不错，这些贼寇定是匈奴人扶植起来的......” 马贼们出击的200骑马队，最终逃回城内的不过区区几十人，剩下的不是死在汉军的手下，就是举手投降，成了汉军的俘虏。 被俘虏的马贼在汉军的逼迫下，再次拿起了他们的弯刀。 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对手不再是汉军，而是他们原先的伙伴。 张越从他第一次砍下敌人的人头时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人，自己也不想做一个所谓的好人。 “慈不掌兵，圣母做不了将军，也无法带领一个集团一个国家走向强大。” “国虽小，好战必兴；国虽大，忘战必危！” 张越的目标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将军，“内圣而外王”才是他的信念。 他的善良只会给予朋友，敌人只会感受到他的强大和残忍。 为了减少汉军的伤亡他毫无压力的使用了投降的贼寇作为攻城的炮灰。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当年的铁木真屠杀了那么多人， 后世之人不但没有人指责他。反而无数的人在疯狂的崇拜他。 “杀一是为罪，屠万即为雄，屠得九百万当为雄中雄……” 想明白了这些张越就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了，在他心中只要有利于诸夏民族的就是对的，就是好的。 只要不利于诸夏的就是坏的，就是恶的，必须要灭掉。 不过张越毕竟不是铁木真和满洲人，他还是做不到完全无视人的性命。 所以俘虏们蚁附攻城前，他还是下令让汉军弓弩兵火力全开。压制城头的贼寇。 “杀……” 汉军弓弩压制住城头的贼寇之后。 俘虏们在汉军的逼迫下，向土城正式发起了进攻。 城头的贼寇，面对不久前还是自己同伙的攻城者。 一声之间竟然慌了手脚，手足无措起来。 汉军第一次试探性冲击就已经攻上了城头。 “甲兵冲击！” 如此好的机会，张越怎么会把他遗漏掉。 下令之后，他把指挥权暂时交给韩江。 亲自领着披甲的汉军步卒，顺着俘虏们打开的缺口冲上了城头。 “杀” 张越大吼一声，一剑把一名贼寇砍翻在地。 “二三子，随吾杀敌！” 张越一边带头冲锋，一边指挥一众士卒向城门杀去。 这时两名贼寇，突然从城墙下用弓箭进行偷袭。 “砰”的一声 箭矢射在了他的护肩上。 张越惊出了一声冷汗。 他随手拾起一把短刀，向投降的贼寇投去。 “啊” 正中贼寇的头颅。 这时后续跟进的汉军士卒也已经到了。 在张越的指挥下，他们很快肃清了这一段城墙。 眼看城墙就要被攻破，多索已经坐不住了。 他一刀砍翻一名试图逃跑的贼寇，大吼一声，“给我杀！” 随后提着弯刀带着自己的几名亲信向张越扑来。 看见向自己冲来的多索，张越突然感觉自己异常兴奋。 他并没有闪避，而是带着人同样冲了过去。 “铛” 两人的兵器碰撞在一起，张越感觉一股大力从剑上传来，咚咚咚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三步。 “好大的力气！” 张越暗道一声，这是他到这个时代之后，第一个能够把他逼退的人。 多索心中更是惊讶，他没有想到对方那么瘦弱的身体之下居然能爆发这么强的力量。 虽然两人都是退后了三步，不过他心中明白实际上在力气上他已经落了下风。 因为他可是蓄力猛冲而来，而对手只是正常情况下的发力。 拼了这一记之后，多索心中已经萌生了退意，不过张越怎么可能让他从容退去。 虽然他并不知道多索的身份。但从他的打扮上就可以看出，此人就算不是贼寇们的大头领，也定是重要人物。 张越立刻展开了疯狂的攻击，在暴风骤雨的攻击下，多索那敢轻易逃跑，逃只能死的更快，所以他只能拼命。 多索被张越压制住之后，其余的贼寇们那里是汉军的对手。 即使在个人战力差不多的情况下，他们也挡不住汉军。 因为双方的装备差距太大了，贼寇们的青铜短刀砍在汉军铁甲上，很难对汉军造成严重伤害。 而汉军的长剑或者环首刀轻轻一挥就能让贼寇们或死或伤。 半刻钟后，城门终于被打开了。 “杀……” 汉军骑兵迅速冲进城中。 多索心中一慌，被张越一剑砍断了手臂。 多索一咬牙，强忍着疼痛，直接从城头跳下，向着北边逃去。 这时一只箭忽然从北面射了过来，正中多索的胸口。 多索看着箭矢射来的地方，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五十二章 扫灭隐患 “居然是你，为什么……” 带着满肚子的不甘心，这位一心想要复国的王子就这样毫无价值的死去了。 多索的死，成为了压垮贼寇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一名壮实的年青人的带领下，贼寇们停止了抵抗，向汉军投降。 只有寥寥十几名贼寇从北门骑马逃了出去，张越并没有理会。他相信郭开会处理好他们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看管好这些投降的贼寇，还有原本被他们控制的平民。 这些人都是汉军今后在轮台，在整个西域发展的资本。 为了奖励帮助汉军破城的俘虏，张越不但给予了他们300钱和一匹布的奖励，还把他们编为汉军义从。 不要小看这300钱，帝国的五株钱在西域的购买力是非常强的。 在西域地区此时一匹战马的价格也才3000钱而已。 更不用说一匹布了，帝国产的布匹在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地区都是硬通货。 拿到奖励之后的俘虏们，立刻转变了对汉军的态度。 他们纷纷跪倒在地，用他们信仰的神向张越发誓，将终身追随汉军，做汉军最锋利的刀。 张越并没有把这些新进的义从们发的誓言放在心上。 胡人一向畏威而不怀德，他非常清楚，这些人的忠诚需要汉军的强大来维持。 汉军强大，他们就是汉军征服四夷最好的猎犬。 汉军如果衰弱，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背叛…… 为了以夷制夷，张越把看管战俘的工作交给了他们。 不出张越所料，这些义从对待俘虏们的态度比汉军更严苛。 这正是张越想要看到的，有了这些义从的协助，清理战力品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傍晚时分，郭开带着所部骑兵压着几名俘虏回到了小城。 这群俘虏居然为张越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们之中居然有原轮台国大长老。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交待了轮台国王秘密宝库的情报。 不过轮台国王的宝物汉军想要拿到还要等一段时间，那些宝物都隐藏在轮台城内的一个地下宝库中。 张越虽然想早日回到驻地，但士卒们在经历过战斗之后，必须要进行一番修整。 这个修整并不是为了恢复体力，而是要抚平士卒们心灵。 经过一番思考，张越有心举行一场乡饮酒礼，让士卒们放松心灵。 但他一提出就遭到了韩江等人的反对 “明公此举不妥，这与礼不合啊……” “还请主公三思！” 张越没有想到就连杨友与郭开也表示反对。 “先生以为如何？” 张越把目光转向李肆，希望能取得李肆的支持。 李肆沉吟片刻，“明公，肆也以为此事与礼不合，不过可以变通一二……” 李肆并未继续往下说，但张越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张越脸上露出笑容。 “既然如此，那么此事就此作罢！” “二三子近日以来，屯垦剿匪也颇为辛苦，今晚就来一场篝火晚会，让二三子放松一下！” 张越说完众人皆是眼睛一亮。 拜道，“多谢明公！” …… 一夜的游戏，士卒们的精神果然恢复了许多。 经过综合考量，张越决定留下韩江所部驻防小城。 接到命令后，韩江请求张越给小城取一个名字。 “君以为“天南”此名何如？” “彩，真是好名字，谢明公赐名……” 告别韩江，张越带上大部队和缴获的人口财物一起返回了轮台。 此时，蔡汀正计划组织人手开垦新的农田，种植苜蓿和葵菜。 这两种东西对如今的汉军来说非常重要，苜蓿主要是为战马提供饲料，而葵菜则可以补充士卒们的维生素。 见到张越这一次带回来这么许多人口，蔡汀可高兴坏了。 张越还没有来的急喘口气，蔡汀就上门来要人了。 这也难怪，如今轮台人力缺口非常大，各部门都在拼命争夺劳动力。 既要开垦农田，又要建设城堡，同时又因为四面皆敌，军队这方面也不能有丝毫松懈。 人力就成了轮台最重要的资源。 面对蔡汀的请求，张越考虑片刻后答应了他，不过却没有马上把人给他，而是让他等了三日。 这一次张越率军攻破天南城，除了俘虏和编为义从的那一百多人之外，一共获得一千一百余人口。 这些人里面有奴隶，有原来的轮台国人，也有一些是被劫掠的商人和贰师军远征时的逃兵。 还有一部分则是被张越解救的汉军伤兵。 因为这些人的身份不同，所以需要用不同的方法来对待。 …… 花了三天时间，张越终于把带回来的人做了妥善的安排。 首先是那些被俘虏的贼寇，这一批人总计有两百余，他们将与被抓获的马贼一样，罚为奴隶，全部派去修建墩堡。 被解救的70多名原轮台伤兵，则转换为农户，每人将分到40亩良田。不过这些田地还需要他们自己清理开垦。 原本的奴隶一共有600余人，他们中将被选出50人编入义从。 其余的人废除奴隶身份，编入农垦营，负责屯田。服役满五年方可获得自由民身份。 原本的轮台遗民总计有400余人，因为大部分是妇女和儿童。 张越仔细考虑后，将她们全部被编为女营，主要工作是织布，同时也协助工匠营制作铠甲。 最后还有一百余人是各国的商人，张越则要求他们在轮台服役三个月，三个月后就可以领取相应的食物和水，返回自己的国家。 因为张越相信这些商人回国之后肯定会四处宣传轮台贼寇被清理的消息。 到时候，轮台必然又将成为丝路上的一个重要城市。这将为轮台带来源源不断的资源。 那么为什么不直接放走他们呢，这就是张越的聪明之处了，三个月后，轮台正在建设中的城堡已经建设完毕了，对人力的需求暂时可以有所缓解。 第二，想要让商队重新回来，必须要有一定的安全保障。有了这三个月的时间，汉军可以剿灭大部分的贼寇，保证商路的安全。 第三，张越要给所有人立下一个标准，就是在轮台没有人可以不劳而获。 这些商人们想要回国，自然需要食物和水，甚至还需要一些牲畜。 但这些东西轮台都不会白白提供，要用的话，你就要用你的劳动或者其他东西来换取。 …… 五十三章 山雨欲来 自从张越回到轮台后，整个轮台就像一台机器一样，开始高速运转。 经过三个月的建设，汉军总算在轮台当地站稳了脚跟。 这些时日军队也没有闲着，各队轮番出击，方圆百里内的贼寇要么被汉军所剿灭，要么被迫远离。 在这个过程中汉军也抓获了400多名贼寇，这些贼寇同样被罚为奴隶。 有了这些奴隶的加入，轮台地区的建设速度大大加快，作为轮台最主要的防御支柱的轮台墩堡也已经基本完成。 说是墩堡，但其实已经算是一个小要塞了。 整个墩堡由三座城堡为核心，再由城墙所连接。 每座城堡各有一个城门。为了防止敌方直接攻击城门，所以城门处还特意设计成了内凹状。 如果敌军攻打城门，就将同时受到三面的攻击。 因为轮台要塞是以三座相对独立的城堡为核心的，所以他与传统的城市不太相同。 即使敌军攻陷了城墙也无法完全占领城池，三座城堡仍然拥有独立作战的能力。 本来张越还计划为三座城堡修建一条地下通道，这样的话，即使城墙沦陷了，三座城堡仍然可以互相增援。 城墙的高度在两丈，城墙成梯形。 顶部宽度在一丈，设置有女墙和射孔。 每面城墙的长度都在一里左右。城墙也没有采用传统的直线型，而是一个弧形，这样做就大大增加了城内可以利用的面积。 城墙内主要分成了五个区域，一个是居民区，主要提供给普通居民使用。 第二个是军事区，主要是军营，马厩还有仓库等。 第三个区域是工场区，这片区域主要是制造各种武器、铠甲和布匹。 第四个区域是监狱区，主要用来关押囚犯和奴隶。 最后一片区域是商业区，主要用来贸易和接待来往的商人。 五个区域之间以后都会有高墙隔绝开，以保证城市的安全。 轮台要塞，他的首要任务是军事据点，所以如何更好的应对战争的危险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轮台要塞的三座城堡与西南方的城墙已经完全建好，但东北和东南两面还没有完工。 不过张越还是把所有人都先转移到了要塞内。 因为东北和东南两面的城墙虽然还没有完工，但也已经有了一定的防御力，远远比轮台旧城和皇宫安全多了。 张越提前把所有人迁入要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张越突然想起来，明年，也就是天汉二年汉军将对匈奴右贤王所部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如今已经在进行大规模的准备和调动了。如此大的动作匈奴人不可能不知道。 张越担心，为了牵制汉军的行动，匈奴人会在轮台地区做出一番动作。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匈奴人会大举进攻轮台，因为匈奴人想要直接大举进攻轮台需要先翻越天山。 这个时候，匈奴人暂时是没有这个精力的。 匈奴人不来，不等于别的人不会来。 轮台西面的龟兹和姑墨两国如今都是匈奴人的铁杆小弟。 在匈奴人的鼓动之下，它们很可能会对轮台动手。 张越现在要防备的主要就是这两国的进攻。 而且这段时间两国也确实有一些异动，汉军的巡逻骑兵，已经有好几次遇到不明身份的斥候。 张越不但把所有人迁移到了要塞内，而且也大大加强了军队的戒备。 马上就是粟米收获的季节了，容不得有任何的掉以轻心。 要塞之所以还没有完全建成还有一个原因。 为了警戒来自姑墨与龟兹的威胁。张越抽掉了大量的人力在轮台要塞西面建造了三座预警的碉楼。 与要塞的修建不同，要塞建造的材料可以直接从轮台旧城拆过来。 而这三座碉楼都需要就地取材，所以三座碉楼虽然小，但其实建造难度反而更大。 在这样紧张的局势下，终于到了粟米收获的季节了。 为了抢收粟米，张越暂停了其他工程，除了警戒的军队之外，其余的人力物力都投入到了抢收粟米的战斗中。 不出张越所料，在此期间，果然出现了一些不明身份的人试图对轮台进行骚扰。 不过在汉军骑兵的打击下，这些不明身份的人很快就退走了。 这一事件之后，轮台边界虽然暂时安定了一些，不过张越心中却越发警惕。 这龟兹国可是西域中部地区最强大的国家，不管是人口、面积还是军队数量在西域诸国中都同一般。 按照张棉给的资料上记载，龟兹国东西千余里，南北六百余里，有户6970，口81317，兵21076。 国内设大都尉丞、辅国侯、安国侯、击胡侯、却胡都尉、击车师都尉、左右将、左右都尉、左右骑君、左右为辅君各1人。 龟兹国是一个奴隶制的佛教国家，所以在统计人口时是不会计算奴隶的人数的。所以张越猜测龟兹实际控制的人口数量应该在15万左右。 这点人口在帝国内地当然算不得什么，不过在这西域一带可就是巨无霸了，张越四处掠夺人口，如今的轮台也不过才区区2500多人。 经过不断的扩充，军队数量也不过700余，其中还有200人是战斗力明显差一些的义从。 面对拥有2万多军队的龟兹国这压力可想而知，双方的兵力差距可是1:30啊！ 尤其是张越突然想起了后世史书上的记载，汉军在轮台的营田校尉赖丹就是被龟兹人所杀。 在历史上龟兹人可是一直在西域一带折腾了上千年的。 与汉军也是数度交手，汉军强他们则暂时蛰伏，汉军衰弱，他们则会立即对汉军出手。 …… 张越正为龟兹国之事而日夜不寐之时。 龟兹国首都延城王宫内一场关于如何对待汉军的争论也在激励的进行着。 争论主要在以大都尉姑翼为首的亲匈奴派和以辅国侯育罗为首的亲汉派之间进行。 姑翼从小就在匈奴长大，所以天然就对匈奴人有好感，所以他也是龟兹国内匈奴人势力的代表。 他现在正在千方百计的说服龟兹王摩罗，出兵轮台，彻底摧毁汉军在轮台的据点。 五十四章 仿制床弩 “陛下，汉军一向凶蛮，如果让他们在轮台站稳脚跟，恐怕轮台之祸就离龟兹不远了！”姑翼情深意切的道 “不然！” 龟兹王还没有说话，这时一名顶着一头卷发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陛下，我认为大都尉完全是在危言耸听，汉军在轮台不过区区几百名兵士，如何能够威胁到我国。” “况且，去年轮台国被屠，完全是轮台人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他们屡次三番袭击汉军，汉军如何会攻灭轮台。” “陛下，想一想，这么多年来汉军何曾主动攻击过那一个国家？” 姑翼忍不住站起来道:“辅国侯，你可别忘了大宛国和楼兰国之事？” “大都尉放心，我怎么会忘记了大宛国和楼兰国之事。” “正要请教大都尉，汉军为何会攻击楼兰和大宛国呢？” 育罗争锋相对的道。 姑翼一下子无言以对，因为楼兰和大宛国之所以被汉军惩戒，都是因为两国首先杀害了汉使，抢劫了汉商的财物。 姑翼不说话了，育罗却不打算放过他。 “陛下，大都尉之言分明是想为我龟兹带来灭国之灾。” “陛下您想一想，我国虽强，但比起匈奴呢，我国虽远离汉国，但与大宛相比呢。” 龟兹国摩罗要了摇头道:“我国如何能与匈奴、大宛相比！” 育罗继续道:“陛下圣明，以匈奴之强，尚且不敌汉军，以大宛之远尚且臣服于汉军脚下。” “臣恐吾等今日进攻轮台，翌日贰师将军的汉朝大军就会兵临城下，届时我龟兹恐怕真会有轮台之祸！” 在辅国侯育罗的劝说下，龟兹王终于暂时打消了进攻轮台的想法。 不过没有辩赢育罗的姑翼，并不甘心自己在王宫中的失败。 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他悄悄唤来了自己的亲信…… 龟兹王宫之中的辩论最终以姑翼的失败而告终。 这也为张越获得了宝贵的发展时间。 利用这些时间，汉军终于抢收完了粟米和葵菜。战马越冬的饲料也已经储备好。 接下来的日子，张越加紧组织人手继续修筑未完成的要塞城墙。 经过一个月的赶工，要塞的外部防御设施终于全部建造完毕。 不但如此，汉军还在轮台外围新建了两座烽火台。 有了这些烽火台的预警，敌人不管是从那个方向进犯，轮台城都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准备。 好事成双，张越正为城防工事建造完毕而欣喜不已时，工匠营再次传来好消息。 “军侯，床弩已经试制成功了！” 收到消息，张越连忙赶去工匠营 “嘣” 一声爆响，三支长枪粗细的巨箭飞射而出。 “轰”的一声，三百步以外的一堵墙，居然直接被床弩发射的巨箭给射塌了。 “汉军万胜……” 一声声的欢呼响起。轮台汉军至此终于有了自己生产制造大型武器的能力。 “好…好…好…” 张越快步来到一众工匠面前。 躬身一拜，“诸君辛苦了！” 张越的动作让工匠营上下先是一惊，随即感动万分。 “仆等愿为明公牛马走……”一众匠人皆拜倒在地。 “诸君快快请起，君等皆是大才，轮台今后还要多多仰仗诸君……” “仆等敢不效死……” 张越随后又参观了工匠营，越看他是越满意。 不但给予了工匠营大量的财物赏赐，还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给予了有功匠人最高的待遇与爵位。 随后，张越一面命令工匠们制造更多的床弩。 另一面又根据记忆画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投石机的图形。 张越画好之后就交给了工匠营，让工匠营试着制造投石机。 为了鼓励工匠们，张越为此开出了十金以及加爵两等的赏格。 …… 转眼已是月葵菜收获完成后，轮台已是进入了农闲时候。 趁着这个时间，张越组织了全员大练兵。 按照要求，屯田营所有身无残疾的男子都要参加训练。 对此屯田营上下并没有什么意见，因为不管是汉人，还是原本的西域人，都有农闲时练兵的习惯。 “杀…杀…杀…” 轮台要塞外，屯田营的乡兵们在在练习着刺杀。 与原来在靖边障时一样，张越练兵的时候还是只让士兵们练习一招。 这样做大大加快了训练的速度，而且效果也不差。 这天张越正在组织乡兵训练，忽然见到卢汉急急忙忙的奔了过来。 卢汉在张越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张越含笑对一旁的蔡汀道:“这里就先交给汝了，吾去去就来！” …… “明公这位就是从龟兹赶来报信的人！” 张越点点头，快步走到来人面前，和颜悦色的道:“这位义士，不知是何人遣尔来此……” 来人单膝下跪道:“仆的主人是安卓，曾经在老爷的手下做事，这次是我家主人命仆前来的！” 来人说完就把一封用羊皮纸书写的信件双手奉上。 张越取过信件后，向卢汉交代道:“先领他下去休息一番，暂时就别让他回去了，路上不安全。” “诺” 卢汉答应一声带着来人离开。 张越这才打开信件仔细看了起来，渐渐的他的面色严肃起来。 信件是前段时间离开的一名商人送来的，他在信件上说，姑翼准备派遣手下大将洛毒率兵偷袭轮台。 “传令兵，把杨都伯唤来！” 张越对着门外喊道。 门外一名士卒闻言，离开往东面奔去，很快收到消息的杨友，就来到了张越的营房。 “杨友，立刻派人探清龟兹人的动向，发现异常立刻回报！” “诺” 杨友答应一声，快步离开。 杨友是在一个月之前才回到轮台的，张越自来到轮台之后，一直感到情报不足的缺陷。所以把杨友从楼兰国召了回来。 在张越的支持之下，杨友已经开始组建属于轮台的独立情报机构。 或许是因为恶趣味的原因，张越鬼使神差的把这个机构取名叫做了千牛卫。 杨友接到张越的命令之后迅速行动起来。 两天后杨友送来了张越需要的情报。 五十五章 御敌于外 这倒不是因为他的情报机构的效率有多高，实际上千年卫如今还只是一个空架子。 想要真正成型，起码还得要两三年的时间。 他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就把情报送来，实际上是因为龟兹人的保密意识实在是太差了。 “主公，这一次龟兹人领兵的正是龟兹大都督姑翼的小舅子洛毒。” “洛毒此人在龟兹国中风评并不好，不过他这次率领的2000龟兹军，战斗力却不弱。” “据说都是由匈奴人帮助训练的，曾经多次击败姑墨、焉耆等国的军队……” 张越仔细听完杨友打探来的情报后，对杨友道:“尔立刻派人通知诸君大帐议事！” “诺” 杨友答应一声，赶紧把张越的命令传递了下去。 随后他就跟在张越后面，一起前往汉军大账。 一刻钟之后，除了韩江因驻守天南城没有到之外，其余诸人都到了大帐之中。 众人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猜到了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是以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严肃。 “拜见明公！” 如今张越在轮台汉军中的地位是越来越高，诸军官也和其他人一样对他的称呼也慢慢变成了“明公”！ “诸位请坐，这一次把诸君请来，是因为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它关系到吾等的生死存亡！”张越开门见山的道。 众人心中一惊，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跟着张越这么长时间了，诸人都对张越形成了一种信任感，觉得没有张越办不成的事。 “杨友，汝先与诸君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张越向杨友吩咐道 “诺” “诸君，前时有龟兹商人安卓，遣人传来密报，龟兹大都督姑翼欲派兵偷袭轮台。” “主公在接信之后派某打探消息，经过某的打探，此次龟兹军领兵之人名叫洛毒，现任龟兹军右将。” “此次他所率领的军队包括龟兹军骑兵2000人，皆是由匈奴人训练的精锐，另外还有被他们成为塞人的雇佣军500，也都是骁勇善战之辈。” “吾探知他们行踪时距离吾轮台大约300里，以他们的行军速度来看，今晚应当抵达库车水一带……” “诸君都听清楚了吗，不知诸君对此有何见教……” 诸人听到张越的问话，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李肆，李肆如今也已经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在大家心中李肆就是轮台军的军师了。 张越也笑问道:“先生，怎么看？” 李肆沉吟道:“龟兹军此次来袭倒是不足为惧，以龟兹人这点兵力是无法攻陷轮台的。” “以某观之，吾等要做到是减少损失，如果任由龟兹人打到轮台城下，即使吾等把他们击败了，吾等的损失也不会小。所以某以为当御敌于国门之外。” 李肆刚刚说完，郭开就叫到:“李军侯的意思是与龟兹人战于野，可是吾等如今可以动用于野战之士，不过区区三百骑。要与八倍之敌对阵，吾恐力有不殆啊！” “况且就算吾等能战而胜之，也必死伤惨重，龟兹人如再度来袭，某怕无力守御啊！” 李肆看看张越，笑而不语。 张越哈哈一笑道:“郭军侯无需着急，御敌余国门之外，也不一定要与龟兹人正面对敌……” 随即他又转过头对李肆道:“先生，想来已经有良策在胸了！” 李肆笑道:“明公不是也有良策了吗？” 张越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吾二人，各自把计策写在手上如何！” “善！” 张越与李肆两人，各自拿笔在手上写着字。 两人写好后，把手放到一起，然后缓缓打开，接着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上前一看，原来两人手中都写着两个字:“奇袭！” 众人看着这两个字皆是眼睛一亮，这段时间以来张越一直在对汉军进行夜战训练。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汉军上下都已经习惯了夜间行动。 不是看到这两个字，大家都差点忘记了，这个时代普通的士兵根本没有经历过夜战的训练。 汉军如果在夜晚对龟兹人发动突袭，必然可获奇效。 计议已定，张越立刻下达了吹号聚兵的命令。 号角声响起，一名名汉军士卒飞快的披上铠甲，赶去校场应命。 张越集齐诸屯，一个健步上了校场高台:“二三子，今龟兹人无信，背汉而投胡，今日更是与匈奴人勾结，妄图出兵想要将吾等一网打尽……” “今日吾张越誓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愿随吾一道惩罚龟兹人的请上前一步！” 张越话音刚落，台下的一千余人都是向前踏出一步。 “善！” 张越大吼一声。 “二三子果然皆是英雄豪杰之辈，不过小小的龟兹，还用不到如此多的豪杰。” “骑营甲队、乙队；义从左队随吾出战，其余诸君还望谨守大营，以防贼寇偷袭。” “诺！” 接到命令的三队士卒人人皆是兴高采烈。 其余的士卒则是一脸羡慕的望着他们。 “二三子上马，出营，让乃公教教龟兹人该怎么打仗！” “哈哈哈……” 汉军上下闻言都是哈哈大笑。 随后张越就带着三百骑兵还有郭开、卢汉、杨友三人，出了要塞往西而行。 为了保持马力，这一次张越全军上下皆是一人三马。 为了防止被龟兹人提前发现，汉军这一次特意避开了大道，选择了人迹罕至的小道。 一直到夜幕降临，汉军这才赶到了库车水东30里处。 为了保证突袭时士卒们有足够的体力，张越下达了进食休息的命令。 为了探知龟兹人的实际情况，杨友带着自己手下的斥候，在进食完后，立刻离开大军前往库车水方向。 两个时辰后，杨友终于派人传回了消息。 龟兹军队此时正驻扎在汉军西南面30里处的一座小湖边，且防御松懈。 获得了龟兹军的所在，张越迅速唤醒了沉睡中的士卒们。 在张越的率领下，汉军上下人衔枚，马裹蹄。快速向龟兹军所在地奔去。 很快一场大战又将展开…… 五十六章 马踏联营 距离龟兹军营大约三里地时，张越下令全军换马，准备突袭龟兹大营。 龟兹大营内，虽有灯火，但却布置的极其有序，布营之人显然精通兵法。 “看来这龟兹人中还是有人才的……” 从张越处望去，营内大部分营帐都隐藏在黑暗之中。叫人看不清虚实。 只有中间的那座大账正灯火通明，显得十分醒目。 大账之内，洛毒正在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几名女奴跳舞。 一名匈奴打扮之人正在劝说他加强戒备防止汉军袭击。 “屠穗将军，无需担心，此地距离轮台还有两百余里呢，汉军就算是飞也飞不到这里！” “将军请安坐，这几个女奴都是我特意从大夏买了的好货，将军一会好好评鉴评鉴！” 屠穗还想再说点什么，这时在洛毒的示意之下，两名女奴已经一左一右的抱住了他。 屠穗一想洛毒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汉军出现的概率实在是太微弱了，自己或许真是杞人忧天了。 洛毒等人在大帐之中颠鸾倒凤时，两名龟兹军的士卒一边巡逻，一边小声咒骂着。 “可以了，你们俩想死吗？”一名老卒喝道。 两人“喔”了一声自知失言，乖乖的跟在老卒后面继续寻营。 正在这时 “得得……得……得……”的马蹄声忽然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老卒一惊。 “得得……得……得……”声音越来越清晰。 老卒猛然意识到了这是有人袭营。 “汉军袭营……”凄厉的叫喊声猛然响起。 可惜这个时候已经晚了，汉军已经冲进了大营。 “二三子杀敌立功就在今日，杀啊……” “杀…杀…！”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有人劫营，快起来…都快起来……” 黑暗中，龟兹军上下乱作一团，谁也不知道汉军到底有多少人。 惊慌之下，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一个个一边四出乱串，一边挥刀乱舞。 整个龟兹大营到处都是战马的嘶鸣声，龟兹人的惨叫声。 “二三子，跟我冲！” 张越带着一队骑兵向大帐冲去。这时洛毒与屠穗两人正衣衫不整的从大帐中冲了出来。 张越的剑锋划过，洛毒的头颅飞上了天空……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 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旁。 胡无人，汉道昌，陛下之寿三千霜。但歌大风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胡无人，汉道昌。 张越一边不断的冲杀，一边在心中念着后世诗仙李白的这首《胡无人》。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的理解了这首诗，敌之英雄既吾之仇寇。 天渐渐发白，血与火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昨夜的这一场血战，终于以汉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2000来袭的龟兹人和500塞人雇佣军，最终逃回库车和西岸的不足300人。 龟兹人三大指挥官一个都没有逃掉，全部死在了汉军的剑下。 龟兹士兵的阵亡人数更是超过了1600人。 这些人死在汉军手下的其实只占一小部分。 大多数人都是在混乱之中，自相践踏而死，可以说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 另外被汉军俘虏的还有400余人，其余的人就属于失踪了。 失踪的人或许是死于大火之中，或许是掉入库车水中被冲走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吓破了胆而偷偷溜掉。 与龟兹人的惨状相比，汉军这边就好多了，战后统计，阵亡的士卒不过17人。而他们的收获却是巨大的。 不但直接摧毁了龟兹最强大的一个军团，而且还获得了堆积如山的战利品。 为了清理搬运这些战力品。张越不得不传令调来了李肆的骑兵队和400名屯田卒。 最后经过统计，此战汉军一共缴获了粮草1000余石，战马2300余匹，各式兵器7000余件。骆驼300余头，金币1172枚。 不过张越暂时无心关心战力品的事，李肆等人到达后。 他率领骑兵部队渡过了库车河。他知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必须要让龟兹人真正看到汉军的强大。 让他们明白即使他们能够击败轮台汉军，也要付出他们难以承受的代价。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真正的和平。 后世的教育让张越早就已经明白，和平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之上的。 这次他渡过库车河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让龟兹人看到汉军的真正战斗力。 张越率领骑兵渡过库车水时，库车水一战的龟兹败兵也陆续回到了延城。 获知库车水大败的龟兹国上下一片哗然。 龟兹人完全没有想到在他们心中仿佛无敌军团一般的精锐骑兵军团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汉军摧毁了。 愤怒不已的龟兹国国王摩罗立即召集了国中贵族们齐聚王宫。 摩罗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汉军的严重挑衅，他发誓要让汉军付出代价。 不过龟兹毕竟于大汉不一样，大汉是典型的古典****集权国家，只要皇帝命令一下，帝国上下就会立刻动员起来，即使有的人内心并不同意也不敢直接反对。 但龟兹就不同了，龟兹国的情况与春秋时期的诸夏诸国比较相似，国中的贵族们，各自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军队也并不属于国王一人。 不但是龟兹国，其实西域诸国都差不多，虽然有国王但其实更像是一个股份有限公司。 贵族们都是股东，而国王不过是大股东而已。 摩罗想出兵进攻轮台，也需要获得贵族们的支持。 当龟兹人还在为是否再次发兵进攻轮台而争论不休时，张越带着他的400余名骑兵已经兵临龟兹国的首都延城之下。 “报……” “国王陛下，汉军骑兵正在城外耀武扬威。”一名侍卫忽然进入王宫大殿禀报。 “哗” 正在开会讨论的贵族们一片哗然，他们万万没想到，汉军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开到延城城下。 “汉军来了多少人？”摩罗压制着心中的愤怒询问道。 “大概四五百人，都是骑兵！”侍卫回答道。 “哈…哈…哈…” “这些汉军真是找死，这么点人马就敢到我延城来撒野。” “陛下但请放心，我姑翼这就点起人马，管叫汉军由来无回。” 五十七章 正面对决 姑翼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他正愁如何给自己的小舅子报仇呢，没想到汉军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库车水一战龟兹之所以会惨败那是因为汉军半夜偷袭。 如今正是大白天，而且又在延城下，他不相信在面对面的战斗之下，汉军还能击败他手下由匈奴人训练的精锐骑兵。 毕竟在他心中匈奴人的骑兵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 他手下的军队全部是由匈奴人训练的，而且每名士兵都装备着西域三十六国最好的武器装备。 龟兹国王和其余的贵族也不认为在延城下汉军还能取得上风。 所以面对姑翼的请战，这一次龟兹上下难得的达成了一致。 没有了反对的声音，龟兹人难得的高效了一次。 仅仅半个时辰之后，姑翼就领着他本部的1200名骑兵出城了。 这1200名骑兵也是延城最后的骑兵部队了。 这支骑兵同时也是龟兹国装备最好的军队。 他们人人都装备着青铜头盔，身穿两层铠甲，外层是斯基泰风格的青铜甲，内层则是匈奴式的皮甲。 从这身铠甲也可以看出匈奴人在龟兹国的影响力。 这些士兵的武器也很精良，平均每名士兵配备了三件兵器。 除了主武器长矛外，还有一支用于投掷的短矛和近战的弯刀。 在盔甲和头盔上，很多士兵还特意镀上了一场黄金。看起来非常华丽。 这支龟兹骑兵出城时，延城城墙上，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 “杀死那些汉人，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欢呼声中还不时传来一阵阵的呼喊。 这些声音都是城内的龟兹人发出来的，龟兹国王摩罗并没有把汉军骑兵放在心上。 他觉得，这正是他挽回威望最好的机会，所以破天荒的允许民众登上城墙，观看城外的战斗。 看见龟兹骑兵出城了，张越感觉非常开心，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当延城城头传来龟兹民众的欢呼声后，他更满意了，这正好可以让龟兹人好好感受一下汉骑的强大。 应该说龟兹人的骑兵还是非常不错的，虽然比不上汉军和匈奴，但比起西域其他国家还是要强很多的。 没过多长时间，龟兹骑兵就在姑翼的指挥下，摆出了一个匈奴人常用的骑兵阵型。 汉骑此时在张越的带领下同样摆开了阵型。 只是因为人数较少是以阵型显得比较单薄。 只看阵型，无疑是龟兹人显得更加强大一些。 延城城墙之上的龟兹人此时也是这样认为的。 城头上的呼喊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把汉人的头砍下来！” “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杀光他们！” 此时的姑翼骑在马背上，是如此的意气风发，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能碾碎当面的汉军。 “前进！” 姑翼一声令下，龟兹骑兵牵着马，开始缓缓向前推进。 “看来这些龟兹人被匈奴人训练的不错！”张浩在一旁嘀咕道。 张浩的声音传入张越的耳中，张越脸色的笑容越来越多，这正好。匈奴人把龟兹人训练的越好，这一战的价值就越大。 此时汉军已经发现，在战场外观战的还有西域其他诸国的商人和使节。 只要打赢了这一仗，今后汉军在西域的行动就方便多了。 “弓骑兵出击！” 张越一声令下，汉军弓骑兵首先出战。 “枪骑上马！” 在弓骑兵出击的同时，枪骑兵也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张越的战术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先用弓骑兵扰乱龟兹人的阵型，然后枪骑兵使用骑墙冲锋的战术一举把龟兹骑兵击溃。 “嘚…嘚…嘚…” 汉军弓骑马上就要与龟兹骑兵接战了。 “枪骑出击！” 这时枪骑兵也开始缓缓加速。 另一边，在汉军弓骑兵出击时，姑翼也下达了上马的命令。 当弓骑兵距离他们大约三百步时，龟兹骑兵也开始加速。 他们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准备把眼前这些胆大妄为的汉军通通杀死。 汉军弓骑在距离龟兹骑兵还有150步时忽然向左右两翼散开了。 散开的同时还不断的对着龟兹骑兵射箭。 因为汉军弓骑兵的数量有限，实际上并没有对龟兹骑兵造成太大的伤亡。 不过在经过弓骑兵的骚扰之后，龟兹骑兵的阵型却变的散乱了。 弓骑兵在完成自己的任务后，以最快的速度绕到了两翼。 弓骑兵绕开之后，汉军枪骑露出了他们狰狞的面孔。 整齐划一的整形让龟兹骑兵和城头观战之人，都感觉震撼无比。 龟兹骑兵看着眼前的枪林，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躲避，不过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双方距离实在是太近，一旦撤退就会导致全军混乱。 姑翼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命令士兵们冲锋。 “平枪！” 张越一声令下，枪骑兵们同时把骑枪放平。 看着眼前冒着寒光的骑枪，龟兹骑兵感觉背上发麻。 “轰” 两支骑兵终于从正面撞到了一起。 “啊啊啊……” 一声声的惨叫响起，龟兹骑兵就如同一颗颗鸡蛋一样，不停的撞在汉军枪骑兵组成的骑兵墙上。 原本在龟兹人眼中强大无比的自家骑兵，在汉军骑兵的面前就像是突然变成了婴儿一般，不堪一击。 双方碰撞之后，汉军骑兵迅速换上了环首刀。 作为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武器，龟兹骑兵的铠甲根本无法抵抗环首刀的劈砍。 不管是青铜甲还是皮甲在面对环首刀时都变的像纸糊的一样脆弱。 战斗比所有人想象的都结束的更快，不过半刻钟，龟兹骑兵就崩溃了。 自认为勇猛无比的姑墨在正面冲击时，根本没有机会展现自己的勇武，就被汉军的骑枪，挑落马下，毫无意义的死在了乱军之中。 看着城下正被汉军像兔子一样追杀的自家骑兵。 延城城头，一下子安静的可怕。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终于一名龟兹老头，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开始大吼大叫:“这是地狱来的使者，这是魔王派来的军队……” 五十八章 苛刻条件 汉军追杀到了延城城下就没有再继续杀人，张越知道，这些龟兹骑兵已经废了，他们已经被汉军彻底吓破了胆。 他们活着对汉军更有利，因为有了他们在，下一次汉军再与龟兹人交战的时候，这群被吓破胆的士兵，正好可以帮助汉军打击龟兹人的士气。 张越到了延城城下之后，正好看见城头有一名头戴王冠的男子，正惊恐的望着自己。 他取出自己的弓箭，一箭射出，正中男子的王冠。 龟兹国王，被这一箭吓得直接瘫倒在地上，胯下竟然已经一片潮湿。 恐惧已经占满了他的全身，什么愤怒，什么报复的心思都没有了，他现在心中只有对汉军深深的恐惧。 此刻他心中唯一祈求的就是让这群魔鬼赶紧离开。 张越冷酷无情的喊道:“龟兹人某乃轮台张越，尔等记住了……敢犯吾大汉天威者，其虽远必诛之！” 张越的话让汉军上下一下子肾上腺素飙升。 所有的汉军士卒都跟着张越高呼:“犯我大汉天威者，其虽远必诛之……” 汉军的呼喊声一时竟声振四野，城头的龟兹人竟然忍不住齐齐后退了好几步，人人都感觉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战栗从灵魂中升起。 汉军的恐怖战斗力，不但让龟兹人感到震撼，就连在周围观战的西域诸国之人也被吓到了。 他们偷偷算了算，龟兹人用3倍的骑兵与汉军正面交战，汉军的死伤绝对不会超过30人，而龟兹人的伤亡却至少有500人。 他们幻想了一下如果是本国军队遇到这支汉军会怎么样，结果让他们更加绝望，他们的军队在遇到汉军之后，伤亡恐怕会更大。 观看了此战的诸国代表，都在心中告诫自己，决不能与汉军正面决战。除非有汉军10倍以上的兵力。 “一汉敌五胡……一汉敌五胡……这竟然是真的！” 延城外的一个山头上，一名衣着华丽的男子望着远处的汉军喃喃自语。 此人却是龟兹国三大翕侯之一的骊驹。 张越在射完那一箭之后，就带领士卒们退回了出发地，不过他并没有退走，而是在距离延城5里地的一座拥有水源的小山上扎下了营寨。 延城内，被张越那一箭吓的尿裤子的龟兹王摩罗，在侍卫们的保护下，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皇宫。 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神，他正准备召集贵族们讨论一下汉军的事，没想到贵族们比他还要着急，竟然已经到了皇宫议事大厅。 摩罗刚刚换好衣服走进议事大厅，一名老贵族，就扑倒他的脚下高呼道:“国王陛下，赶紧与汉军议和吧，等汉军步卒到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你这个软骨头，汉军才不过几百人就把你吓成这样，我延城内还有4000士兵……”一名年青的贵族叫骂道。 “陛下，请给我两千士兵，我螺多一定把汉人的脑袋为你取来！”那名叫做螺多的年青贵族叫嚣道。 “螺多，你那点小心思就别在这摆弄了，你不过就是想骗点兵权而已。你还真敢与汉军交战啊”一个鄙夷的声音响起。 “昆洛，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是你一样的胆小鬼，把你的士兵交给我，我现在就出城……”名叫螺多的年青贵族，脖子都红了。 “把我的士兵交给你，你配吗？”昆洛完全看不起螺多。 周围的贵族们没有想到，正式会议还没有开始，昆洛与螺多两人就先吵起来了。 螺多胀红了脸，一下子跪倒在摩罗面前。 “陛下，请给我一只军团，我螺多一定会把汉军击败的！” 摩罗想到刚才汉军虐杀自家骑兵的样子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螺多，不是本王不相信你，今天中午的事，你也看到了，咱们最精锐的军团也挡不住汉军一击啊。” “就算本王给了你军队，靠这些士兵如何是汉军的对手。” “咱们虽然还有四千人，可都是步兵，就算出城也追不上汉军啊！” 摩罗显然是不愿意把手上的士兵在派给螺多，在他心中如果此时再出兵纯粹就是找死。 “陛下……”螺多还想说什么，可惜这时大厅的们打开了，一名摩多的侍从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陛下，汉军派来了一名使者！”侍从禀报道 “赶紧把使者请过来！”摩罗吩咐道。 “使者已经离开了，不过他们留下了一封信，要求咱们必须在三天内答复。” 侍者战战兢兢的取出了一封信件。 “砰” 摩罗愤怒的把信件拍在了座子上。 “陛下，汉军在信上怎么说？”贵族们纷纷问道。 “这些该死的汉人，这些贪婪的汉人，他们怎么敢提这样的条件！”摩罗叫道 “汉军要求我们赔偿粮食六千石，奴隶500，黄金两千金，割让库车地区给汉军……如果咱们不答应三日后汉军就要攻城！” 摩罗愤怒的把汉军的条件吼了出来，无比的愤怒一时之间居然压制住了他心中的恐惧。 “陛下，这个条件太苛刻了咱们绝不能答应。” 贵族们也被汉军的条件激怒了。 “汉军虽然强大，但咱们延城还有4000军队，汉军根本无力攻破延城，这是敲诈，咱们一定不能答应！” “对，咱们一定不能答应！” “咱们在周围地区还有1万多军队，就算是耗也能把汉军耗死！” 贵族们纷纷表示反对。 在龟兹人看来汉军这样做完全是疯了。 不光是龟兹人这样认为，就连张越自己在半日前也这样认为。 不过现在他却认为自己这样做是合理的。 因为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轮台城送来了一个消息，正是这个消息，让他给龟兹王提出了这个在龟兹人看来极其苛刻的条件。 原来张越在向李广利报告了今年轮台屯田的成果后，让李广利看到了在轮台屯田的打好前景。 所以李广利给张越送来了整整一曲的戍卒。另外为了保证轮台的安全，还给轮台增援了100名骑兵。 与增援同时到底的，还有允许张越便宜行事的授权。 “哈哈哈……” “真是天助我也！” …… 五十九章 新式武器 突然多出的600士兵让张越的底气大涨。 他收到轮台传来的消息之后，立刻改变了计划。 他已经下令让卢汉带领100名新来的骑兵，义从右队和两百名屯田卒携带着工匠营刚刚完成的投石机，前来延城。 工匠营制造的投石机与汉军之前的抛石器大大不同。 因为他运用了机械原理，所以操作人数大大减少，而它的射程和威力却大大提高了。 这些投石机其实在后世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名字，它的名字就是“回回炮！” 这是冷兵器时代威力最大的攻城武器，只不过历史上他出生的太晚了，“回回炮”出现不久，就进入了火炮时代。 虽然这些投石车还比较简陋，但对付龟兹人却已经足够了。 当然就算是多出了400名士兵，张越也没有想过要真正攻破延城。 他所做的这一切实际上都是一个目的，就是震慑西域诸国，为自己在轮台的发展赢得时间。 龟兹贵族们在经过一番商议后，达成了一致，绝对不能同意汉军这么苛刻的条件。 贵族们在进行商讨时，螺多一直在请求让他带兵乘着夜晚去袭击汉军。 可惜他的提议全部被人无视了，白天的战斗对贵族们的打击太大了。除了螺多没有人有信心在野外战胜汉军。 如果不是汉军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了，不管是摩罗还是其他的贵族早就与汉军议和了。 贵族们如今就打算紧守延城，等汉军自己退兵。 第二日，张越派出了两队骑兵前往延城下邀战，可惜龟兹人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当乌龟了。 对汉军的各种挑衅当当做视而不见。 连续四天都是这样，汉军天天挑衅，龟兹人反正就躲在城墙里面不做任何回应。 到了第五天，龟兹人忽然发现汉军的一支援军到了。 虽然那支援军人数并不多，但龟兹人还是感觉莫名的紧张。 汉军的援军正是张越从轮台调来的卢汉所部，不过出乎张越意料的是卢汉带来的不是400人，而是600人。 多出来的两百人正是新到的那一曲戍卒中，战斗力最强的两队。 “卢指挥，这两百戍卒是怎么回事？”张越问道 “主公这是李军侯让吾带来的，戍卒们一听主公正在攻打延城，所以从上到下纷纷请战。” “李军侯言，士可鼓不可泄，所以就让吾多带了两队戍卒。” “嗯，这样做也不错，原本吾还担心戍卒们新到轮台，没有战心。这一次你和李军侯都做的不错。” “等这一仗打完了，吾再为诸君请功！”张越拍了拍卢汉的肩膀道。 “对了，这一次你带来了几台投石机？” “多谢主公，这一次吾带来了三台投石机，绝对够这些龟兹人喝一壶的！”卢汉咧着嘴笑道。 “善！” “今日且先让兄弟们休息一日，明日就让龟兹人尝尝这投石机的厉害！”张越满意的道。 …… 翌日，天刚刚亮，龟兹人就发现了汉军的异动，这一次汉军与前几日完全不同。 除了少量的士卒留守大营之外，其余的士卒居然全员出动了。 而且龟兹人还惊讶的发现，前些日子被汉军俘虏的自己士兵，竟然在汉军的指挥下，列好队手里拿着武器站到了汉军的阵前。 而汉军后方居然竖起了三个高大的物体…… 正当龟兹人在疑惑汉军阵后的高大物体是做什么用的时候。 汉军的号角声已经吹响了。 “呜呜呜……” 号角声就是进攻的命令，但是让龟兹人奇怪的是，汉军并没有出阵，他们仍然保持着队形。 龟兹人还在对汉军的动作疑惑不解时。张越已经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随着一声短促的大喝，王虎带领几名炮手用力拉开了炮杆上的挂钩，失去约束的前部配重箱蓦的下沉，将后面的长杆迅速弹起，尾梢上的石弹被重重地推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着远方的城池飞去。 巨大的木架炮身抖然一震，带起一片尘土飞扬，汉军炮手忍不住返身用袖子遮挡住了眼睛。 石弹发出致命的尖啸，将延城的城墙砸成碎屑，并慷慨地给附近军民带来绝望和死亡。 恐惧的尖叫声在延城响起，首次遇到投石机攻击的龟兹人。一个个不知所措。 投石机的试射的效果让张越非常满意。 “全力攻击，让龟兹人好好尝尝厉害！”张越下令道 王虎兴奋的指挥手下的三台投石机不断的向城内发射着石弹。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攻击之后，王虎发现有一些地段的城墙明显要更薄弱一些。 所以他很快调整了主要攻击目标。三台投石机全部瞄准薄弱地点进行攻击。 对城墙薄弱地点的选择性射击起到了良好的效果。 “有时炮弹摧毁了整段的城墙，有时候是城墙的有时是一座塔楼，或一段胸墙--没有哪座城墙足够坚固，可以抵御这样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 后来一位当时的目击者这样形容道。 延城内的各国商人和使节，目睹此景，无不瞠目结舌，惊惶不知所措。 汉军第一颗石弹落下的时候，螺多已经从皇宫飞马奔向东门军营，他打算鼓动军营内的士兵们随他一起对汉军发起反攻。 正待转过城角，耳边就传来一声闷响，他微微怔了一下，便继续策马前驱。 听那声响，似乎是从城外传来的，城内也没有震动的感觉，应该是打在了城外的地面上。 驰至东门城墙下，刚刚勒住马，就听到一下破空之声呼啸而至，一个西瓜般大小的石球重重地砸在街道上，而后反弹起来，沿途压出了一条血路。 相隔不过十步远的螺多被溅起的泥土扑了个满身，杂夹着碎石打在身上十分疼痛。 胯下的马儿受了惊吓，蓦得直立起来，措不及防的螺多一下子就被甩到了地下。 一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木板压在了他身上。 “该死的汉人……” “反击…反击…一定要反击……！” 他一边大喊着，一边艰难的推开身上的木板。 待他忍着疼痛爬起身来，马儿已经跑得不知去向，螺多一瘸一拐地走向城墙里面。 只听得城头上响起一声大叫，一个倒霉的士兵被硬生生地砸中，从墙上跌落下来，眼见活不成了。 六十章 龟兹服软 定了定神，螺多这才发现城墙后面已经躲满了士兵，士兵们的脸上全是惊惧之色。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卒，甚至直接跪倒在地，一直祈祷着佛祖保佑。可惜他们的佛祖也对此无能为力。 “快起来，都给我起来，我们必须反击！” 螺多不断的踢打着周围的士兵，他的作为不但没有让士兵们振作起来，反而引起了士兵们的反感。 周围的士兵们一个个用愤怒的眼神看着他。 螺多还在继续鼓动士兵们出击，城楼上便发出一声巨响，一颗石弹正中楼顶，砸得整个楼摇晃了起来，无数的砖石瓦砾飞溅而下。 “啊…” 一片惨叫声响起，刚刚躲在城墙下的那一群士兵一个个非死即伤。 螺多一看之下急了，连忙向城头奔去，想要看看城外汉军的情况。 他刚刚登上城头，一颗石弹刚好落在他附近，他只感觉自己的眼前先是一红，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螺多这样一名龟兹贵族中的勇士就这样毫无价值的死去了。 这场砲击迟续了接近三个时辰，一直到中午十分，才彻底停了下来。 攻击没有继续进行，一个是因为炮手们已经累的不行了。二来张越感觉经过这么一番攻击，对龟兹人的攻击已经足够了。 再接着打下去，一旦城墙彻底垮塌，反而会让汉军限于被动。 攻也不是，不攻也不是。攻的话汉军必然会伤亡惨重，不攻的话前面的这些震慑就白做了。 延城内，龟兹人上到国王下到普通的市民，都对上午汉军的攻击吓破了胆。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间居然会有威力如此巨大的武器。 在他们的心中这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 惊恐万分的人群，面对自己无法理解和对抗的力量，只好把目光转向神佛。 人们纷纷躲入寺庙之中，祈求佛祖的保佑。 龟兹国王摩罗同样如此，在汉军的投石机攻击时，他也躲到了国王专属的寺庙里面不断的向他的佛祖祈祷。 他甚至许诺汉军退兵之后，为佛祖用黄金造一座金身。 午后汉军的攻击终于停止了，摩罗立刻派出了自己的亲信向汉军求和。 …… 看着眼前龟兹王派来的求和使者，张越在提出了新的条件。 这一次他没有再要求龟兹国割地，但在其它方面却提高了要求。 首先，要求龟兹赔偿汉军10000石粮食。 之所以提出这个条件是因为，张越记得天汉二年汉军就将发动对匈奴的一场大规模进攻，他能够多弄到一点粮食，明年大汉百姓的压力就会小一点。 同时也能体现出轮台和他自己的价值来。 之所以向龟兹人数量是10000石粮食，是因为经过仔细调查，龟兹国的存粮在保证国内百姓粮食供应的情况下，龟兹国最多还能提供11000石粮食。 10000石粮食刚好在龟兹人的可接受范围之内。 第二条要求就是奴隶的数量从600人增加到1200人，而且女奴的数量不得低于一半。 这条要求主要是为了增加轮台的人力，之所以要求龟兹人提供大量的女奴，同样是为了轮台的长远发展。 轮台如今完全就是一个军事要塞，缺乏必要的人口支持肯定是无法长久的。 这些女奴张越计划让她们与汉军士卒进行婚配，自古有恒产者，方有恒心。 第三，龟兹国需赔偿汉军军费2000金。 这个要求，主要目的就是削弱龟兹国的战争潜力，同时也可以增强汉军实力。 战争是需要花钱的，没有足够的金钱是无法支撑起战争消耗的。 另外西域诸国包括匈奴人都是奴隶制国家。 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就可以买来你需要的东西，其中也包括人口。 当然你想要花钱买东西，也是需要有一定实力的，没有实力，你手上的金钱自然会被人夺走。 第四，龟兹王国需向汉军提供5000斤铁，以弥补汉军战争的消耗。 这一条同样是为了削弱龟兹国，增强汉军的实力。 冷兵器时代作战对兵器的消耗其实并不少的。 张越在后世看到过一本专门研究冷兵器战争的一本书。 冷兵器时代，一次战役每个士兵平均会折断2.6把武器。 张越一共就提出了这四条条件，他的目的主要就是既要削弱龟兹人的战争实力，又要让龟兹国保留应付周边诸国的能力。 因为他现在已经看上了龟兹国这块肥肉，不过轮台汉军如今还没有实力一口鲸吞龟兹国。 在轮台汉军拥有足够实力之前，龟兹国还是有必要保留的。 张越已经做好了今后五年的发展计划接下来的五年，除了迫不得已的情况，他不打算让轮台卷入大规模的战争。 这也是他不再要求龟兹国割地的原因，如今的轮台地区已经足够汉军发展了。 轮台国原本就有5000顷耕地，如今被汉军开垦恢复的农田才不过6000亩。 土地再增加对汉军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反而会增加龟兹人对汉军的敌视，不利于帝国最终吞并龟兹。 …… 龟兹王宫内，收到汉军传来的和谈条件，摩罗暗自松了一口气。 汉军的条件虽然不算低，但比他预计的已经好多了，他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汉军的指挥官，这种情况下提出的条件，肯定远远不止这些。 “赶紧通知各位贵族到王宫议事！”摩罗向身边的侍从命令道。 侍从赶紧出去了，摩罗让侍女们帮他整理好衣物，施施然的往议事大厅而去。 虽然面对着龟兹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惨败，可是这一刻摩罗居然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反而有一种放松的心情。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终于可以保住延城不失的原因吧。 摩罗来到议事大厅，延城内的贵族们已经到了。 “螺多、辛格、苏尔呢，他们怎么还没有到？”摩罗问道。 一名中年贵族道:“尊敬的陛下，他们三人已经受佛祖召唤而去。” 摩罗沉默一会儿道:“这真是一个不幸的消息，但愿他们能升入佛国！” 六十一章 城下之盟 贵族们为死去的三位贵族祈祷一番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诸位，汉军统帅已经把他们的和谈条件送来了，现在召集诸位就是想让大家讨论一下咱们是否接受！”摩罗开门见山的道 “还请陛下把汉军的要求告知我等，如果不是太过苛刻，如今咱们也只能接受了！”说话的是龟兹辅国侯育罗。 大都尉姑翼死后，育罗就是龟兹国仅次于国王摩罗的第一贵族，他的话也代表了如今龟兹国大部分贵族的想法。 经过连续三次的大败，延城贵族们已经完全没有战斗下去的欲望了。 而且延城与汉军交战了这么长时间，其余各城的翕侯们竟然迟迟不派援军。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恐怕各地的翕侯都有了自立的心思。 虽然各城的翕侯在本地都是土皇帝的存在，但再怎么说也比不上自己当国王的舒服啊。 育罗对这一点已经看的非常清楚了，其实他一开始反对龟兹与轮台汉军开战，就是担心战事不利，引起翕侯们的叛乱。 虽然在讨论的时候国王摩罗已经否决了对轮台开战的提议。 但自负的姑翼居然胆大包天的擅自行动，差点把龟兹国带进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育罗此时恨不得把姑翼复活过来再杀一次。 育罗的话音刚落，贵族们就已是纷纷附和。 摩罗这一次没有假手他人，而是自己把汉军的要求念了出来。 “诸位汉军主要有以下四点要求，一、赔偿粮食10000石……； 二、提供1200名奴隶，其中女奴不得少于一半…… 三、赔偿汉军军费2000金…… 四、赔偿汉军铁5000斤，兵器……” 摩罗念完后，环视在场的贵族道:“诸位对汉军的要求意下如何？” 这时一名中年贵族站起来道:“陛下，汉军就只有这四条要求可还有遗漏的？” 此人正是龟兹国王的叔叔，安国侯摩珠，他原本也是龟兹国中亲匈奴的典型代表。 他万万没有想到汉军在即将攻下延城的时候，居然会答应用这么低的要求退兵。 “王叔请安坐，汉军确实是只提出了这些要求？”摩罗回到道。 摩珠叹道:“往昔曾经多次听商人们说汉人仁厚，吾一直不相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一名年青贵族愤怒的道:“咱们以前都被匈奴人给骗了，我们每年进献给匈奴人的财物也不比如今汉军讨要的少。” “可是咱们得到了些什么，除了越来越严重的压榨，咱们什么都没有得到。这一次咱们也是因为匈奴人才会同汉人交战，可是匈奴人要咱们提供的人口财货反而更多了……” 年青贵族的话，引起了贵族们的共鸣，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甚至有人提出了要背弃匈奴而转奉汉朝。 不过匈奴人毕竟已经控制了龟兹近一百年了，大多数人还是对匈奴人非常惧怕。 所以摩罗很快就打断了众人的讨论。“诸位，对汉军的要求，大家可有反对的！” 龟兹贵族们互相看了看，都果断的摇了摇头，在他们看来汉军的要求已经很低，如果再与汉军讨价还价，恐怕会得不偿失。 在延城贵族的一致同意下，摩罗以最快的速度与汉军达成了延城协定。 …… 天汉元年九月，张越终于率领西征龟兹的汉军回到了轮台。 不过才刚刚一个月的时间，张越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一次龟兹之战，汉军可谓是收获满满。不但获得了大量的赔偿，还为将来的发展赢得了时间。 张越回到轮台时惊喜的发现，在蔡汀的组织之下，轮台城开垦的田地居然已经扩大到了7000亩，而且已经完成了播种。 惊喜之下，他来到了田间。在农田内他居然看见地里种的居然是宿麦。也就是冬小麦。 这让张越万分惊讶，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他在云阳县时，从来没有种植过宿麦，他原本还以为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呢。 惊讶之下，他把蔡汀找了过来，一番询问之下，他才知道自己离开轮台的这些时日，还真发生了不少事情。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这宿麦的种植和皇帝把罪官亲属全部发配到边疆交给李广利屯田。 这宿麦的种子，就是前些时日到来的戍卒带来的。 原来今年搜粟都尉赵过，鉴于帝国粮食匮乏的问题，向皇帝上书推广宿麦的种植。 不过这个建议却在关中地区受到了抵制。 因为这个东西素来不受关中人待见，所以张越的记忆中才没有种植过这个东西。 诸夏一般习惯都是粒食，而小麦的表面包裹着一层麸皮，蒸煮粒食的话，十分坚硬粗糙。 不但难以下咽，而且还涨肚子，甚至还常常因为受潮发芽而导致食物中毒。远不及粟米安全可口。 不过宿麦因为产量比粟米高，而且比粟米和稻耐饥。种植难度也要小一些，尤其是适合缺水的地方。 所以赵过才会大力推广宿麦的种植，因为在关中地区受到抵制，所以只好把推广种植的方向转移到了河西一带。 不过河西四郡同样拿不准这宿麦到底好不好，再加上张越之前在河西时弄出来的代田法大大提高了粟米的产量。 这也让河西四郡并不太愿意改种宿麦。只是为了应付长安，而进行了少量的种植。 这就便宜了张越了，绝大部分宿麦的麦种都被送到了轮台。 正好轮台的粮食已经收获了，反正田地空着也是空着，所以蔡汀干脆组织人把所有已经重新开垦的土地全部种上了宿麦。 “大善！” 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张越忍不住抚掌大笑。 “蔡汀做的不错，以后咱们就多种宿麦，这可是好东西，吾一定为你请功！” “多谢主公，不过主公这东西真的好吗，吾贩粮之时，也卖过此物，此物虽能饱食但实在难以下咽啊！”蔡汀迟疑的道。 张越哈哈一笑:“待明年宿麦收获之后，汝就明了了，此前只是食之不得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