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光年》 1. (1) 穆与卿是绽放网络文学的一个小小编辑,工作一般,生活简单,今年即将迎来而立之年。 这天打卡上班,她像往常一样开启电脑,边喝咖啡边看邮件—— 咦?《斗魂》游戏邀请内测。 这个内测和游戏迷们熟悉的“内测”不太一样,属于研发阶段、不对外的内测,所有用户都是指定的。 《斗魂》是部偏男频的网络小说,是作者格洛小屋好几年前在绽放网站上发表。 巧的是这个作者格洛小屋,正好是与卿负责的写手之一。顺理成章的,后来签出版小说、签影视版权和游戏开发等一系列的衍生版权,都是与卿对接。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是与卿接生的孩子啊。 她记得这个小说改编的剧拍完很久、快播了吧? 古斯集团五年前收购绽放,这剧的版权几经辗转,落到竞品公司手上开拍。 虽然大家所处的公司不一样,但是友商拿个剧本很容易。 作为在这行里混了八年的老员工,与卿在开拍的时候恰好看过剧本,拍完后还看过样片,印象里剧本很优秀,样片也很吸引人。 广告商们很看好。 这游戏赶在剧播前做好,估计是想蹭把热度。 她把邮件标红。 下班前点开,按照邮件里的账号和提示点开玩了一轮—— 唔,越玩越不对劲。 这种回合制RPG游戏市面上有很多,不需要很厉害的操作技巧,很适合她这种萌新。 老实说如果这个游戏是想把看剧的观众拉进来,这种难度和体验感是对的。 问题不在这里,在男主角和女主角身上。 游戏里的这两位,他们OOC了。 《斗魂》是整个绽放网络比较少见的、兼顾了女频和男频优点的小说。 它剔除了男频小说的陋习—— 它的男主角不是种马,和女主角是粗得不行的双箭头。 而在这个游戏里,女主角似乎变成了镶边的角色,重要程度甚至还比不上几乎是NPC的男主师兄。 在游戏里几次重要情节上,男主都没有选择女主。 这个游戏改编合同恰好就是与卿过的,其他细节她七七八八都忘了,唯独这一条—— 不能出现主要人物经历和性格的重大改变,她记得很清楚。 她担心过了这么久、自己对这本小说的记忆有偏差,特意截图后回家对比。 当年《斗魂》出版的时候她有作者签名的初版,对比之后她发现—— 比她印象里OOC的地方还要多。 在这一行混得久了,这种买了版权却胡编乱改、不买版权却拼命照抄的事情见得太多了。 即使作者想维权,考虑到成本和收益,投入产出比都极其不划算,绝大多数人一听说其中的难度,基本都是, “算了。” 其实,这不是月薪三千的她该考虑的事情。 但是既然选了她做内测,她还是当年这部小说的责编, 看到问题,还是应该指出来的吧? 她有存档的习惯,当年的合同保留了电子版副本。 她把相关的条款截图放在最前面,对着书拍照,然后和游戏截图一一对比、指出其中OOC之处。 措辞一改再改,从“注意这里的不同”到“是否确实有不太符合合同的可能呢”,等PPT写完,已经熬到12点了。 她伸了个懒腰,这份付出着实超出了她的薪资。 第二天,她如往常一样喝咖啡,喝完就把邮件发给了游戏的相关策划人员,还CC了她的部门负责人于姐。 本来到这里她的内测工作已经全部超额完成,她根本没想过会有任何反馈。 没想到过了半个多小时,忽然有人打电话给她。 是个陌生的号码。 对方的声音低沉沙哑。 “穆与卿?” “是我。你是?” “早上那封《斗魂》的邮件是你发的吧?” 对方的声音如同初春清冷冰凉的雨,扎得人冰冷生疼。 “你来一趟18楼总裁办公室,我们看一下你说的问题。” 说罢,便挂了电话。 什么人啊? 18楼……总裁办公室…… 她站起身,问对面的于姐:“18楼是哪个部门?” 于姐正在看618促销季的女装,头也不抬。 “18楼……18层是地狱啊,整层都是游戏那个部门的。听说那层有个大魔王,不是一般的工作狂。” 游戏部…… 我的妈! 她后知后觉,她刚才那封邮件居然直达游戏部老大了! 与卿把资料全都拷进笔记本电脑后就往18楼狂奔。 电梯门一开,她就感受到了游戏部门和她们部门氛围的不同—— 每个格子间至少两个屏幕起,上面闪烁着各种各样的代码或是人物建模,这种绚丽的色彩已经到达光污染的地步了,照在程序员哀怨的脸上—— 挺吓人。 她环视一圈,这18楼的布局和她那12层似乎不一样,她一时也看不出哪个是总裁办公室。 坐在门口的是个非常整洁的男生,高鼻深目,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 与卿开口问:“你好,请问?” 眼镜男头都没抬,继续敲键盘。 “嗯?” “请问总裁办公室在哪里?” 这下他抬起头,推了下眼镜看她,然后指着东边说。 “你往这条道走到底,最大的那间就是。” 她谢了一声,正要走,眼镜男叫住她问。 “欸,早上那个和原著小说OOC的邮件就是你发的?” 她心中警铃大作:“是我……怎么了?” 眼镜男“哦”了一声,边说边坐下来,嘴里嘀嘀咕咕,脸上还带着看好戏的笑。 “没事,只是大头得谢你八辈儿祖宗……” 与卿:…… 她心里直打鼓,硬着头皮去总裁办公室敲门。 门里传来一句“进来”,声音清冷低沉,和电话里的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才开门—— 与卿虽然是个小小的编辑,但身处大集团,也算去过不少领导的办公室,但是这样的办公室,她还是第一次见—— 与其说是办公室,它更像是一个机房: 靠墙架子上的工具箱里分着无数键盘、硬盘、内存条、各种配件和工具,最上一层摆了一排仙人球,算是这间屋子里唯一一点绿色; 硕大的办公桌上至少放了三四台笔记本、堆满五六个屏幕,上面闪着各种代码对话框;巨大的落地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电脑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光,照在坐在那儿的男生脸上。 与卿微微眯起眼—— 是一个男生。 看着顶多二十出头。 他头发短短的,五官非常年轻,脸上棱角锋利,像是绵延的山峦,犀利而冷冽。 他穿着宽大T恤,随意地敲着键盘,姿态慵懒而漫不经心。见她进来,他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神情淡漠—— 继续忙自己的。 与卿忍不住在办公室里环视一圈—— 刚才打电话给她的人呢?游戏部老大呢? 这年轻人是谁?实习生吗?怎么坐老总的位置? 她正奇怪,那男生往身侧随意一指,淡淡地开口说。 “穆工?这是游戏的主策朱明明,你的邮件他看过了,OOC的部分是真的,你和他对接下,抓紧时间改完。” 好几台主机和新风系统同时运行,声音很嘈杂。 但是,这噪声也掩盖不了他的声音。 他,就是刚才电话里的人。 与卿猜测,这人,可能是总裁特助? 她微微诧异,就算只是特助,那也够年轻的了,几岁?25有吗? 她还在惊讶,那被架子挡住的朱明明伸出脑袋,和她打了个招呼。 普普通通的理工男,穿格子衬衫的程序猿,头发还算茂密。 他面露窘迫,对与卿笑道:“感谢穆工提出的问题,之前确实是没注意到……” 等下! 如果这人是主策,那级别不知比她高上多少。 与卿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打招呼,还安慰他。 “国内其实对这方面不太重视,主要是游戏改编没有统一的标准,每个IP签的时候合同内容都不一样的——” 那“总裁特助”却根本不领情,他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地打断她。 “合同怎么签白纸黑字都写了,做成这个样子,要么不识字、要么故意的,自己选吧。” 与卿:…… 你好会说话哦。 一个特助,对着主策,这么嚣张的吗? 她无奈地看向朱明明—— 不怪我啊,我已经尽力了。 朱明明面露绝望,显然已经躺平。 他陡然向那个“特助”鞠了一躬,下军令状。 “姚总,我一定和穆工一起努力,尽快地把内容全部纠正过来!” “……” 等下! 你叫他什么? 姚什么?什么总?姚什么总? 姚总?! 他是游戏部老大???!!! 与卿瞳孔地震!!! 真的假的?! 可是这年轻人,看起来,顶多25啊! 你们游戏部,玩这么大吗?让这样一个年轻人做老大?! 完了,刚才上楼前,应该查一下这人的履历才对。 她尚在惊讶,忽然反应过来,连忙问那个姚总:“这个,大概需要多久啊?” 她可不想天天加班啊啊啊啊!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椅子一转,换了个笔记本操作。 “我这边工作优先级别最高,我给你上级写个邮件吧,你把工位搬上来。”说着指了下朱明明,眉峰一挑。 “就搬到他对面,什么时候改完,什么时候走。” 朱明明拼命点头,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与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朱工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整个办公室里这个姚总最小,怎么压迫感这么强? 她还在胡思乱想,那个姚总打了个响指,一下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神情冷淡:“邮件写好了,你上级邮箱地址是什么?” 于姐的邮箱地址有点难拼,她赶紧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输好,然后端着笔记本放在他手边。 他一时没动,明显愣了下。 她以为他没看到,指向文本框说:“是这个地址。” 他还是没动,与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咦?他的视线没落在屏幕上,他看的是键盘。 她的电脑键盘。 他抬眼看她,如墨搬漆黑的瞳仁,犀利冷冽的眉眼,淡然却夺人的气势。 可是现在,他的眼神却多了一些迷茫。 “这什么东西?” 与卿是资深二次元。 她的电脑上除了贴一些她喜欢的二次元人物外,还专门贴了一套日语平假名的贴纸,贴上后显得整个键盘特别可爱特别活泼。 与卿心想,这不是显而易见吗?难道天才不知道键盘贴纸? “平假名的键盘贴纸。” 她认真地回答,想了想补充道:“学日语用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日语什么样。” 他甩了甩头,“键盘上贴这种东西,难道不影响触感和手速吗?” 影响吗?好像是的。 她仔细想了想:“影响啊,所以呢?” “……” 他与她对视了两秒,大概是终于理解到他们无法互相理解,几乎同时移开了视线。 姚总把邮件发完,椅子又是一转,开始劈里啪啦继续敲键盘,边敲边说:“好了,你们出去吧,这周五例会的时候过下进度。” 与卿如获大赦,便和朱明明一起出门、边走边聊工作,走到通道拐弯处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位姚总此刻正好出来,他正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架子,边喝水边打量她的背影。 他看到她回头,淡漠地放下杯子,趿拉着人字拖回了办公室。 与卿心想,真是个奇怪的天才啊。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1. (1)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2) 与卿刚走出那个办公室就迫不及待地拿手机搜了—— 姚申一,大型电竞游戏《征服》的创始人,也是“征服网络游戏”公司的创始人之一。 两年前被古斯集团合并收购,现在姚申一已经是集团整个游戏部门说一不二的老大。 今年才23岁。 真正的天才。 记忆角落里的信息被唤醒。 与卿两年前看到收购新闻时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当年姚申一才21岁—— 从小学起他就不停地退学、转学,和同龄人、老师、校长冲突不断; 15岁开始跟着学长写游戏; 17岁破格上大学; 19岁辍学和两个合伙人做出了征服整个电竞世界的《征服》; 21岁正式散伙,然后他带着征服加入集团。 绝对的传奇人物,人生宛若开了加速键一样。 == 当天下午她就搬到了朱明明对面,开始她在游戏部的第一天工作。 之前门口那斯文眼镜男叫张克礼。 他负责游戏运营,之前集团内测的事情就是他们部门搞的。 他听朱工说了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此刻正用膜拜的眼神打量与卿。 “所以你当着姚总的面、把你这个花里胡哨的键盘放到他面前了?” 与卿:…… 怎么了嘛?这个键盘贴纸到底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没有。”张克礼连连摆手,“只是,我们姚总那个脾气,还有他对设备性能的变态要求,居然能容忍这样一个键盘出现在他面前,我去哈哈哈哈……” 与卿:…… 对面的朱明明叫她去剧情策划徐工那里。 朱工现在很愁,为了工作发愁。 “角色、剧情、任务、甚至地图……要改的东西可多了,临时再加一轮测试啊,不知道有没有资源。又要和测试组吵架了啊……” 与卿也被他说得发愁:“万一真的来不及怎么办?” 朱明明转过来安慰她:“稳住,不慌。现在有个好消息,广电老爷没给那边剧方下证、打回重审,这个月是肯定播不了了。” 这游戏本来就是蹭剧的热度和营销、准备一起推上市的,如果剧推迟了,那游戏肯定也…… 什么叫柳暗花明,什么叫绝处逢生。 她在徐工那里审查《斗魂》设计稿,内行碰到外行,两人经常跨服聊天、鸡同鸭讲。 等她好不容易弄明白了操作方法,她大致看了下书签,估算了一下工作量—— 18层地狱名不虚传。 她没有盲目地开始,而是仔仔细细地分析了下内容,然后分解成几个部分、详细地做了份计划思维导图。 做完这些,她再开始本职的编辑工作—— 审稿。 她看到一篇比较喜欢的,正看得入神,忽然一股寒意从背后涌过来,她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就是第六感本能告诉她此刻身后有危险。 她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居然看到姚申一正一手叉腰、冷冷地俯视她的电脑屏幕。 她飞快地想了下——没做错什么事呀。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姚总,有事吗?” 姚申一看到她转过身,漆黑的眼底闪过一瞬间的错愕。 他放下叉腰的手看向别处,低声嘟囔道:“我还在想是谁在看小说,忘了是你……” 与卿:…… 她解释道:“姚总,这就是我的日常工作,我要审稿拔尤的。” 他依然没有看她,嘀咕一句“知道了”。 正要挪步,忽然眼神一飘,视线落在了她的水杯上—— 她可爱的、鼠鼠造型的、新买的,马克杯。 他眉头紧蹙,她更加疑惑。 “姚总,怎么了?” 他指了指最近的饮水机:“把水杯放到那边的架子上,我们这里水杯不能放电脑设备旁边。” 与卿惊呆。 她知道很多实验室和测试环境不能带水杯进去,没听说普通办公区不行啊。 你这大魔王是不是管得有点宽? 她看了一圈—— 整个18楼办公桌还真是找不出一个水杯来。 与卿想起,上午她瞥到姚申一出办公室目送他们离开,就是出来喝水的。 他门口放着置物架,上面就摆着他的水杯。 可她又不是18楼的。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柱子后的饮水机旁有好几个架子,上面摆卖了好几层各式各样的水杯。 其中至少有十来个是去年员工福利送的保温杯,因为外形一模一样,杯身上还贴着名牌,真是…… 丑得花样百出。 她万分不舍,把新买的鼠鼠杯放在了架子上。 姚申一见状,几不可察地点点头,正要走,忽然脚步一顿,伸手去掏手机。 她回工位时他叫住她。 “加个微信。” 她愣了下,然后掏出手机扫他的名片—— 他的微信名称是YSY。 还挺直白挺简单。 他把她拉到一个群里,给群改名为“《斗魂》维护组”。 这群里除了他们俩,还有四个人。 他第一个件事,就是给她发了个专属红包。 “辛苦穆工”。 欸,还有红包领。 与卿开开心心地点开这意外收获—— 我靠,这后面几个零啊? 与卿瞳孔地震。 她的手有点抖,迟迟没去点接收。 她还在纠结,手机又开始震动。 她退出领红包的界面,再看群里—— 姚申一连发了10个拼手气的红包,然后艾特了群里的所有人: 【出来抢红包。】 她就站在他面前,眼见着他双手抱着手机、两个大拇指在键盘上飞舞—— 他把自己发的10个红包都抢了个遍。 …… 他心满意足地抢完,发现第一个发的专属红包还在,就问她:“怎么不领啊?” 她有点手抖:“姚总,这红包是不是有点大?” 他理直气壮:“毕竟我们组加班多,需要你在这里鞠躬尽瘁。” “……要不项目结束了再发庆功红包吧。”她还想尽情摸鱼。 “项目都结束了我还发什么红包?”说完,就回了自己办公室。 “……” 她再没心理负担,干净利落地点了接收。 朱明明站起来和她说:“姚老大有的是钱,别有心理负担,给红包你就收。” 群里四个人里就有他,他和她一起点后面10个拼手气红包。 全都点完了,与卿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些拼手气红包里,姚总都是手气最好的那个?” 顿了顿,她更疑惑了:“微信红包不是限额200吗?他这几千大几百的红包怎么发的?” 朱明明脸色非常精彩:“国内最厉害的黑客之一,可能都没有之一,说这些……” “……” “首席黑客,和员工抢红包,要抢最大的吗……” “所谓最厉害的,就是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情,胜负心都强得可怕……” “……” 这人好可怕,与卿急需和人吐槽他。 “首席黑客,不仅和员工抢红包,连员工水杯放哪儿都管吗?” 这下朱明明没有顺着她一起吐槽。 “曾经有次重大事故,有人把水洒进电路板里,导致主机停电、版本发布延迟,游戏部绩效全体不及格。” 与卿:…… 朱明明拍拍她的肩膀,嗓音无比沉痛:“只能说所有看似不合理的规定,背后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血泪史。自那以后姚总下了死命令,谁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可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哪有那么容易改? 与卿在某次喝完水后忘了放架子上,随手往旁边一摆,结果就不小心在换位置的第一天打翻了水杯—— …… 与卿一边哭一边擦键盘,这是太岁发威了吧?八成是的。 平假名贴纸全糊了,她索性把电脑带回家,打算换个新贴纸。 她是DIY手工爱好者,家里这种东西多的是,挑了半天—— 对哦,六月花神是石榴,就换石榴花吧。 去除旧贴纸胶,是一项非常细致、枯燥的工作,需要丰富的经验和耐心,同时还要手稳。 她贴了一晚上,汗流浃背,都快对眼了,终于把贴纸换得干干净净。 难得把电脑带回来,索性,她开炉、准备做火漆印章。 她有各种联名的章头,摆满了家里各个角落。 她挑了半天,做了个套色的白毛大魔王印章,贴在屏幕左下角。 大功告成,她左看右看—— 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姚申一的表情,他当时看到她精心贴的贴纸后,居然说这会影响手速。 怎么了怎么了? 有人追求性能,有人追求美貌,如果键盘界有选美比赛存在,她的键盘高低得评个“键中西施、盘中貂蝉”。 她兴冲冲地带着焕然一新的电脑上班。 周五例会与卿和朱明明的汇报排在流程最前面,于是他们提前五分钟进会议室。 其他人陆陆续续进来,最后是姚申一踩点进门。 他一脸倦容、好像刚刚睡醒,站在门口吨吨吨灌了一大杯冰美式。 他确实以身作则,从不带水杯靠近任何电脑装备。 与卿:…… 趁没人看见,她偷偷地把水杯放到了脚边。 他坐进椅子里,脸深深地埋进双手中,下手坐着的一个胖子边敲键盘边询问:“又黑了一晚上?” “黑”是他们的行话,是指关小黑屋、闭关敲代码的意思。 与卿没想到他都是这个级别的人了,居然还自己敲代码。 姚申一点点头,声音透过手掌传出来,闷闷的。 “我在库里留了个备注,查查日志那段之前是谁写的,这个季度不及格。” “是bug?” “更严重,没按规范来。这次是不及格,再不改就优化掉。” 胖子点头。 与卿:……好、好严格啊。 姚申一狠狠拍拍脸颊,抬头看向会议室屏幕,低声说:“开始吧,谁先?” 朱明明先。 先汇报完新服的开发工作,再做《斗魂》修补Bug的进度汇报,各阶段的时间点都很合理,最后由与卿展示新的改善流程。 她取代朱明明、把自己的电脑投屏到屏幕上,然后打开文件夹、点开思维导图。 …… 已经用了三年的笔记本此刻正全方位展示着它的迟钝和缓慢。 她每点击一次,鼠标就变一次圈圈;过一两秒,才能进入下一个路径。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抱怨。 “太慢了吧……” “这电脑啥配置啊,还不扔?” …… 她的电脑配置确实一般,不过尚在可接受范围。公司规定资产要五年以上才可以除役,她这笔记本还不能换。 以前在阅读部的时候,大家电脑都一样,一样地差;到了18楼,她这电脑立刻相形见绌起来。 打开文件的三秒钟变成异常漫长,她还在等待,耳边忽然响起敲桌声。 她一愣,抬眼一看。 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苍白的皮肤下青筋凸起,顺着细长的胳膊往上蜿蜒—— 是姚申一。 他坐在对面,此刻满脸不耐烦地对她勾了勾手指,慵懒而冷漠。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身旁的朱明明最先动作,一下就把她的电脑推了出去。 朱明明和她耳语:“是我的错,应该用我的电脑展示才对。” 她有些不明白:“现在是要怎么样?” 朱明明暗暗给她使了个眼神:“等着我们老大发功吧。” 发功?发什么功? 与卿疑惑地看过去—— 发功什么的没看见,她只看见姚申一盯着键盘,表情凝固,相当诡异。 怎么形容呢?宕机?对,是宕机。 他眨了眨眼睛,指着键盘抬眼问她。 “我怎么记得,之前的贴纸不长这样……” 她连忙解释:“对,我刚换的,这是石榴花的贴纸,是六月花神。” 他眼角抽了抽,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哈?”(注:哈读第一声) “对,六月花神。”她怕他没听清,“石榴花。” 他愣了足足三秒钟。 好像“石榴花”这么简单的三个字需要天长地久才能消化掉一样。 姚申一极快地掩盖住自己的错愕和讶然,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和淡然、低头敲键盘。 敲完第一下,他极快地活动了下手指,嘴里不知道念叨了一句什么。 与卿通过大屏看到他不知敲了什么,苍白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一阵飞舞,黑底白字的一堆对话框瞬间弹跳出来,然后字符串唰唰唰,速度之快、她的目光根本跟不上。 没一会儿他把电脑推回来。 “好了,垃圾都清了。” 与卿:……这就、这就完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朱明明,后者骄傲地扬扬下巴:“国内数一数二的大牛亲自给你清电脑垃圾,牛逼大发了啊。” 与卿:谢、谢谢啊。 别说,电脑真的快了很多很多。 她开始做汇报。 她的眼角偶然瞥到他放在桌子上的双手,那纤长骨感的十指,正不停地做着伸展、偶尔发出咯咯的声音。 怎么感觉,她的键盘占了他手指的便宜呢…… 她做完汇报,深吸一口气,见他没有意见,正想低声说谢谢他帮忙清理她的电脑,他却抢先一步说—— 大屏幕的光落在他高耸的鼻梁上,光影错落,满脸都是嫌弃。 “人类进入21世纪后只发明了三样东西,第一,高科技;第二,垃圾。你的电脑属于第三种,伪装成高科技的垃圾。” 谢你妈个头。 他还火上浇油地补了一句:“赶紧扔了吧。” “……”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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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来了18楼,周六都是要正常上班的。 尤其她已经收了那么大一个红包。 天气炎热,与卿早起做了整整一大杯自制芒果西米露,上班前放进大冰柜,下午茶时候她全倒进新带来的玻璃杯里。 左看右看,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 冰块! 冰块、冰块…… 茶水间里有制冰机。 她抱着硕大的玻璃杯去茶水间,一进门发现已经有人了—— 正是姚申一本尊。 想到昨天他吐槽她的键盘和贴纸,有点不想理他。 姚申一手里拿着夹子夹冰块,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要吗?” 与卿一愣:“……啊?” 他指了指她手里的饮料:“感觉你的饮料加了冰块会更好喝。” 既然、既然他主动示好了…… 与卿应声过去:“好吧。” 姚申一非常熟练地操作:“欸?现在的奶茶饮料外卖连冰都不加了吗……”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 他略略惊讶:“这个还能自己做啊?” “很简单的,自己做的比外面买的好吃多了。” 大魔王放下嘴边的咖啡,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玻璃杯:“啊看着很好喝的样子……” 那诱人的新切芒果、饱满的西米、浓稠的椰浆…… “……” 与卿:“要不你尝尝?” 他飞速从上面的柜子里找出一个不常用的玻璃杯,洗涮后放在她面前。 整个流程极其迅速、不带一丝犹豫。 “分我一点——一半。” “……” 不和小孩计较。 与卿非常大方地把饮料分他,芒果块和西米从一个杯子滚落到另一个杯子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纯澈透明。 与卿忍不住腹诽—— 啊,这还是传闻中的18楼恶魔吗? 平时看,就是个靠咖啡续命的阴郁少年。 一旦聊起工作,不能说十全十美,只能说初具人形。 把她貌美如花的键盘说成是垃圾…… 姚申一各夹了几块冰,仰头咕噜咕噜干掉一大口,表情非常享受。 他叹息:“是比咖啡强……” 他平时喝咖啡和喝水似的,与卿怀疑他血液里流淌的都是咖啡,一针头扎下去,流出来的估计都是褐色液体。 她跟着念了一句:“那你少就喝点吧……” 他:“……” “……” 他似笑非笑:“你管到我头上了?” “你喝了我的饮料!” “……行,吃人的嘴短。” 他耷拉着眼皮,面庞瘦削而苍白,很颓废很疲惫。 “没办法呀,感觉很困,又睡不着。” 鬼使神差般,她在他略惊讶的眼神中,把剩下的饮料全都倒给了他。 “我那儿还有。” 她说谎了。 没办法,她就是很容易心软。 尤其对方还是这么厉害的角色。 他心满意足地一饮而尽,然后说:“礼尚往来,我请你喝咖啡吧。” “……谢谢啊不用。” 等下为什么说谢谢的是她! 冰正好用完,他一边加水一边操作,正忙的时候他放在料理台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与卿连忙说:“姚总,你有电话。” “不用理。” 那电话继续响,在他正好忙完的时候断了。 他一眼没看,直接揣进兜里。 与卿奇怪,心想这人都不回电话吗?万一错过什么重要的事呢? 他好像有读心术一样:“如果对方真的有急事,他会想办法联系我的,不过我没什么大事可忙。” 与卿诧异:“怎么可能?您这级别,每天忙忙碌碌处理的不都是大事吗?” 他低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居然轻笑了一声。 “你真坐到我这个位置就知道了,哪有什么大事?每天就是管人管项目,跟上级要资源、跟平级撕资源、跟下级分资源。” 与卿:……自我总结还挺到位。 “可是,我看您经常熬夜写代码,还要抽空玩游戏,那么多采访,那么多项目……如果是我,每天起床这么多事情,可能已经崩溃了。” 他耸耸肩,正好冰好了,娴熟地给她加冰,好像他手头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事。 他神情慵懒而淡漠:“这工作都是些屁事。” 他边说边仰头喝掉最后一点芒果西米露,向她示意感谢。 然后他就出门,转瞬化身大魔王,处理那些“屁事”去了。 周六下午,游戏部特色—— 工作周报汇报。 就是每个组把一周工作给姚申一检查。 大魔王趿拉着人字拖,致力于用一张嘴击垮每个人的心里防御—— 比如, “你站起来,去观察下保洁阿姨怎么拖地的,比你设计的技能要燃。” “你今天来公司的时候是不是在人行道摔倒了?你的大脑其实已经被碾碎了吧?” “你们都说我没审美,这渲的场景和角色,难道目标用户是我?总不至于是盲人吧?” …… 朱明明最惨,恶魔在看他电脑屏幕的时候,看了一半忽然轻轻摸了下他的后脑勺。 朱明明一愣:“老大,怎么了?” 恶魔低语:“哦没什么,我好像看到你脑袋这儿有个驴蹄印子。” 朱明明:/(ㄒoㄒ)/~~ 嘴毒脾气臭,毒舌都是轻的,经常摔桌吵架。 清冷是他的面具,慵懒是他的伪装,他的本体是恶魔吧! 传闻中的18楼恶魔吧—— 整层工程师像是被打中的保龄球,全都蔫了。 只有美术在组长陈酒的带领下,勉强过关。 陈酒是游戏组几个中层主管里唯一的女性,活泼又精明,她和与卿有着共同的爱好—— 收集火漆印章。 这种万里挑一的喜好都能遇见同道中人,必须立刻互加微信、以示尊敬。 陈酒也没浪费这份友情,下午三点多,摸鱼座的与卿正在抖腿等下班,上来一把拎起她的胳膊就往后拽—— “卿卿子,你是外行吧?来来来用你路人的眼光和耳朵帮我品鉴下这个音乐怎么样!” ……好好说话,她快被勒死了。 美术组有一块超大屏,此刻姚申一就站在那块屏幕前,瘦得后背肩胛骨突出,撑着空荡荡的衣服。他神情冷漠,眼底还有一丝不耐。 他身边站了五六个她没见过的人,估计也是像她一样被临时抓来的。 被抓壮丁的几人瑟瑟发抖,在游戏部老大们的注视下看完了整段剪辑,陈酒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有什么感想都可以说。” 路人们搔头抓耳、搜肠刮肚地找词: “挺燃的……” “画面分镜都做得挺好……” “这音乐和咱们征服挺配……” 陈酒对这些回答显然不满意。 “就这些?没有什么建议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好?” 众人龇牙咧嘴、支支吾吾地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来。 与卿心想,我们都是普通观众和用户,无论是音乐和还是游戏,哪来什么专业性的意见? 姚申一始终不发一言,双手插兜站在那里。身边张克礼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陈酒还不死心:“那你们觉得这歌和前三季的主题曲比呢?” “都挺好……” “以前的没听过欸……” 那三首歌与卿昨天刚听过…… 她这几天恶补了些征服的相关,每个赛季的主题曲她都很喜欢,尤其是去年的摇滚风。 而这首明显加入了很多电子鼓元素,和之前的三首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她组织了下语言,说:“这首歌和其它三首歌放在一起,就好像把香蕉、蛋糕、可乐、牛肉干四种完全不同的食物放在一起比较一样,这几样东西除了都是食物,并没有相似的地方。有人更喜欢香蕉、有人更喜欢蛋糕,有人则全都喜欢,这都是很正常的。喜欢甜粽子和喜欢咸粽子的会互相讨伐,可是喜欢可乐的会去指责喜欢牛肉干的是异端吗?不会吧。对音乐的喜恶并不是非此即彼的。” 她说话的时候,姚申一全神贯注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漆黑的双眸目光灼灼,像是在听全世界最重要的事。 陈酒狠狠一拍掌:“听听,不愧是搞文学的,人家这话说的,多通俗易懂啊。” 与卿很惭愧,她哪里是什么搞文学的,她就是编辑而已。 姚申一还是一个字不说,屏幕上的灯光找在他脸上,投下一半阴影,隐晦不明。 张克礼挠挠头:“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们从来没用过粉丝做的同人曲当主题曲,而且这首歌已经在网上发过了。” 与卿瞳孔地震。 居然是粉丝做的,真厉害。 陈酒连忙说:“这歌很小众,热度很低,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有点瑕疵和不足,重新找人编个曲就行。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感想,反正我觉得它比那边工作室推过来的主题曲要强,强多了。” 二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下,纷纷看向姚申一,等他一锤定音。 他一直非常冷静地听着他们所有人的发言,眼底看不出半点情绪。 他忽然指向张克礼,问他:“你刚才觉得不好的理由是什么来着?” “从来没有哪家游戏公司试过粉丝做的同人曲当主题曲,这歌已经发布过了。” 姚申一微微眯起眼:“从来没人试过?你说这个,那我可就来劲了。我就喜欢与众不同。” 张克礼失笑,陈酒露出得意的笑容,和她偷偷比了个“OK”的姿势。 姚申一看到她的动作,嗤笑一声:“陈酒,过来跪好,求你个事。” 陈酒:“……干嘛?” 姚申一:“你的出息去哪儿了?打个车把它接回来吧。花点钱、花点钱。” 陈酒:“……” 一群人插科打诨,与卿在旁悄悄地凝视他的侧脸,回去后在自己的口袋手账上记下“与众不同”四个字,想了又想,最后划掉了。 == 周六是游戏组雷打不动的聚餐时间,与卿这周过来,于是也参与了一把,权当欢迎仪式。 她是新来的,被安排坐在主座姚申一的旁边,然后发现这个人不是一般地挑食。 他懒洋洋地坐着,偶尔动动筷子,统共也就吃一两口,难怪瘦成这样。 张克礼和朱明明坐另一边说话,他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耷拉着眼皮,偶尔回应几句。 后来,那边两个人喝得有点高,姚申一拿出手机横屏对准他们,张克礼一把搂过朱明明的脖子、二人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比完“耶”还不过瘾,二人还油腻地比了个心,越拍越来劲。 只有与卿这个角度能看到,姚申一的手机屏幕上,根本不是他们两个。 而是他自己。 …… 表面上在帮别人拍照,其实在自拍。 忽悠别人拍照,这是什么人才干出的事。 也许她略鄙夷的表情入了镜,姚申一倏地侧目,身体后仰,与她对视,手上或是无意间按下了快门。 他似笑非笑,眸色漆黑:“怎么?有意见?” “……没有。” 对面朱明明他们终于察觉出了不对,抢过他手机一看,气炸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你这是欺骗他人感情你知道吗?” 姚申一漫不经心地笑:“谁说要拍你们了?我还奇怪呢,我搁这儿自拍,你们在那儿乱摆什么造型?还比耶,还比心?” “……” 他们又斗了几句嘴,与卿低头喝饮料,身边忽然有人碰她胳膊—— 是姚申一。 他低头看着手机,示意她说:“这抓拍拍得还行,我发你吧。” 说着就加了微信,然后把照片发给了她。 她点开大图—— 镜头离他们特别近,她侧过脸,额头光洁如斯,鼻尖小巧,明眸善睐,眼中尽是无奈笑意,甚至还有一丝—— 娇嗔? 而他,眉峰轻轻上挑,嘴角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时的狡黠和得意,而一向慵懒而冷冽的眉眼,视线落在她的脸庞—— 笑意盈盈,风光旖旎。 镜头下二人面容姣好气氛绝佳,氤氲的光从他们身后照射过来,哪怕细小到一根头发丝,都是恰到好处。 抓拍的这个瞬间,火花四溅。 她莫名地心弦动了动—— 他说得对,这张抓拍挺好。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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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与卿加了姚申一微信。 回家后她洗完澡,边擦头发边翻他的PYQ—— 几乎等于没有。 只有每年元旦、征服的新服上市了,他才会发一条。 他们共同的好友只有陈酒朱明明和张克礼三个人,这三个肯定会点赞评论。 说到征服这个游戏,角落里的记忆被触动,与卿隐约记得,去年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当时热搜都刷爆了,各路人马吵成一片。 她的校友群、同事群都被波及,甚至有人因为吵架愤而退群。 她翻出校友群的聊天消息,然后根据大概时间去微博搜索了下。 有个视频播放量两亿多,转发评论加起来超两百万,而且全是吵架不是水军,与卿猜测大概就是它,然后点开来看—— 我的天,姚申一,你可真够行的。 这是去年征服世界季后赛总决赛现场,姚申一作为创始人兼时任联盟主席之一,在现场做演说嘉宾。 解说得怎么样,与卿听不懂。 但是别的她听懂了。 比如: “我看了今年所有比赛的录像,今年的新人动作僵硬得像老人,老人菜得像新人。” “我在电竞比赛上投入的时间已经很少了,就这好多职业选手居然和我打得不相上下、甚至还不如我,他们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哪儿了?” “实在不行就转行吧,付出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如果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看到这样失望的结果难道不痛苦吗?再这样堕落下去比赛还有什么观赏价值?在这行这样混有意义?难道电竞运动员也要熬工龄……” …… 评论区不管顶着哪家战队或者选手的头像,所有人都在骂他。 甚至有人在楼中楼里约好要去集团总部给他扔鸡蛋—— 与卿:“……” 原来去年园区一楼大厅满地的鸡蛋液是姚申一招来的啊。 她好几次险些摔倒,当时还在疑惑谁这么缺德。 现在知道了游戏迷们受到的委屈,一时很难评说。 周一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她忍不住询问陈酒这件事情,她真的很好奇姚申一说这些话的动机是什么,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陈酒的脸皱得抹布一样:“没有动机啊,他这个人就是很恶劣、很欠揍啊。” “……” 与卿觉得难以置信:“网络上铺天盖地全部都是在骂他的,这么可怕的网络暴力,他就这么、主动招惹上身?他也没想办法,澄清一下、缓和一下?” 陈酒额头抽了抽。 她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与卿很久,忽然朝她勾了勾手,在她耳边低声说。 “卿卿子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可能超乎你这个乖乖女的想象,那就是——去年总决赛他这个发言出来后,本来粉丝只是网上骂他。线下扔鸡蛋这事情,是他自导自演的。” “……啊???!!!” 陈酒沉痛地点点头:“何止啊,他一边找人去食堂拿鸡蛋假装粉丝砸大厅,一边找记者蹲现场拍照、发卖惨通稿,主打的就是流量两吃。” “……为什么?” 陈酒耸耸肩膀,边吃边说。 “他想把事情闹大啊。去年总决赛关注度下降,他想倒逼各大战队改革。不过说起来哦,去年确实各个战队和选手的成绩都很差,大家约好了一样拼命摆烂,我们几次要求他们整改都没人听,姚老大就掀桌了呗。” 陈酒又夹了几筷子茄子,忽然恶狠狠地咬牙。 “掀桌的方式有很多种,他偏偏选择最难善后的,我说了,他这个人就是很恶劣——哦对了,他还很自恋。” “自恋?” “你知道很多特别喜欢征服的游戏迷会来我们集团总部‘朝圣’吧,就是很中二地、对着外面那个角色雕像觐见的。” “知道。” “知道为什么朝圣日是1.31号吗?” “不是征服这个游戏的诞生日吗?” 新闻里都是这么写的,五年前的一月三十一号,姚申一和另外两个创始人,在简陋的出租屋里,写下了征服的第一行代码。 “屁,第一行代码哪天写的他根本不记得了。” “那、那一月三十一号是什么日子?” 姚申一的生日?也不对啊。 陈酒面无表情地凑上来:“你把第一个1,换成yāo,再念一次试试。” 一月三十一号,1.31,131…… 幺三一、幺三一…… 姚申一! “……” == 下午茶时间。 昨天周日,与卿做了很多拿破仑蛋糕,准备拿给妈妈。 等蛋糕出炉,徐女士却在电话里说她去外地出诊了。 没办法,她只能把蛋糕拿公司来分给同事。 朱明明陈酒他们吃了一口眼睛都直了:“唔,太好吃了吧!” 姚申一路过,他还是那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头发耷拉下来,眼底还有红血丝。 他今天穿的是玫红色T恤,活像行走的火龙果,更衬得他脸上病态的白。 不重要,与卿一看到他,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 鸡蛋。 去年那些被砸碎的、冤死的鸡蛋。 陈酒见他飘过来,叫住他。 “老大,尝一口啊,卿卿子带的蛋糕,什么什么仑的。” “拿破仑蛋糕。”与卿抱着浇完水的三盆吊兰回来,给他拿了一块。 姚申一吃了一口,眼睛一亮,光速吃完后边擦嘴边,像是垂死的植物终于浇到了甘露、见到了太阳,整个人似乎都有了色彩。 大魔王化身馋嘴小可爱:“在哪儿买的?不错,下次我去买几块。” 与卿还没说话,陈酒抢先一步说:“什么买的?人家自己做的。” 姚申一眸色深了深:“你自己做的?” 他盯着手上的碎屑,很认真地点点头,然后用鄙夷的眼神扫视了一圈。 “你们这帮键盘侠,谁有这个才能?” “……” 张克礼&陈酒&朱明明:“闭嘴吃你的吧!!!” 与卿连忙又给他拿了一块,打断他们的对话。 这个她做得不是很甜,估计两块也不会腻。 “甜品不难的,做熟练了就会了。” 她弯下腰摆好吊兰,站起身后发现姚申一居然在舔手指,跟个小孩一样。 张克礼开玩笑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吃东西吃这么开心,要不穆工你给他做厨娘吧,姚老大有的是钱。” 与卿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而出。 “不跟浪费鸡蛋的人说话。” “……” 姚申一漆黑的眼眸落在她脸上,充满探究和疑惑。 她赶紧给他拿了第三块:“想吃尽管拿,尽管拿,哈哈——你不嫌腻就行。” 他奇怪地看她。 “腻?不腻啊,一点都不腻。” 他光速吃完第三块,边擦手指边说。 “我送你样东西做回礼吧,不能白吃你的。” 送她东西? 送什么? 他自顾自地往自己办公室走,回头时见她没跟上,还和她使了个眼色。 陈酒催促她:“姚老大那里可都是好东西,你吃不了亏的。” 与卿只能跟上。 她想,他能送她什么?总不可能分她股票吧。 他们这是在去他办公室的路上。 他办公室她去过,里面乱七八糟的,和机房一样,全是各种设备—— 设备! 电光石火之间,她有了个想法,不会是—— 他在凌乱的架子上扒拉了半天,然后递过来一个—— 键盘。 他的模样很认真很专注。 “听专业人士的,试试这个茶轴,绝对打开你新世界大门。” 与卿静静地看着他手里的键盘—— 不想要的东西可以捐掉。 “不行,我要是把这个键盘带回去,是对我旧键盘的出轨。” 婉拒了婉拒了。 “……有些东西,不是用顺手了、它就不是垃圾了。” 与卿倒吸一口凉气。 “好过分啊,还好我的键盘没听到这话,它该多伤心啊。” “……没事我不当着它的面说。” 她还是没接。 他无奈地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嘀咕了一句“随你吧”,把键盘收回架子上。 与卿这才有机会打量他的办公室。 跟上次比,更乱了。 还是不拉窗,设备和配件更多了,原本应该放会客沙发的地方又新添了一个五层铁架,中间已经塞满,都是刚拆封的设备。 姚申一似乎在自己组装,各种工具、螺丝配件、手套、甚至焊接松香摆得满屋子都是,屋子里混合的味道着实非常精彩。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崭新的香薰来,把它放在最上层,退后几步吸了吸鼻子。 他纠结了下,把香薰又换了一层。 “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些味道抵消掉……” 说到香薰,与卿可是民间专家。 “你是想拿香薰去异味?” 他点点头:“是啊,要不然我新风系统开那么大。” 与卿在心里默默扶额。 香薰只能做加法,它只会和已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变成新的味道,它不能去除异味。 “等我一下。” 她回到阅读部的工位,找出放在这里的分装环保纸袋,又回18楼茶水间,把没用的咖啡豆渣装了一些进去。 想了想,在每个纸袋上戳了几个洞,一切完成后在他的办公室里每个角落各放了两个。 他蹲在她旁边,凑进纸袋闻了闻,还对着上面的孔看里看。 “咖啡豆渣可以去异味吗?” 他的样子,活像好奇宝宝,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扇子一样。 他皮肤挺好,可能因为常年熬夜,黑眼圈略重,其它一点瑕疵都没有,眉眼虽然凌厉,但是靠近看,却分明很稚嫩。 怎么可能不稚嫩?他再传奇、工作能力再强,今年不过才23岁。 23岁,一般人这个年纪才大学毕业,有人去读研、此刻正为了导师论文焦头烂额; 也有人选择入职场,此刻还是个菜鸟。 可他,现在已经是上市集团的部门总裁,手下管理着几百人的超大团队,堪称满级出道、名利双收。 不工作、不发火的时候,还颇具人形。 “可以啊。”她眨眨眼睛,“冰箱、储物间,都可以放。” “哦~”他像是知道了什么特别惊奇的事情,边应声边频频点头。 他抬眼看了下新风系统的出风口,又环视了一圈。 “怎么摆放,才能去除更多的异味、保留更多的香味呢?” “……这是什么一边抽水、一边放水的数学应用题吗?” 姚申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不对,这和风量大小有关,不能简单地类比成水。” …… 她帮他把豆渣摆好,顺便理了下架子,又顺便整理了下设备—— 啊,停下来停下来,不能再免费帮忙收拾了。 这个强迫症的手。 他在旁边,看得想笑。 “又会做好吃的,又会整理,你不是编辑、是田螺吧?” “……” == 她晚上去拿了个快递,是新买的胶带和贴纸,补充库存。 她把东西随意放在办公桌上就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到姚申一正好从她工位旁走过。 姚申一若无其事地回办公室。 在昏暗的房间里,他拿出手机、找到刚才新拍的照片,然后放到自己写的搜索软件里—— 他也说不上来理由,刚才路过穆与卿的工位,又发现她桌上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各种东西。 真是奇怪,每次见到她,她似乎都有很多漂亮的、又难以理解的新鲜玩意儿。 什么键盘贴纸、还有自制的饮料和甜品。 好看。 好吃。 在这灼热焦躁的盛夏里。 甜到拉丝。 他把照片放到他自己写的搜索软件里,很快搜出了结果—— 原来这是手账专用的胶带。 唔…… 手账,手账是个啥? 他加了一些条件,又跑了一次—— 这次,搜出了一个ID叫“暮雨卿卿”的XHS同城账号,日常就是手账分享,最新的一篇开箱于10秒前上传,和他拍的东西一模一样—— 他平静地看向外面的穆与卿,她刚刚放下拍照的手机—— 唔,你知道,你掉马了吗?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4. (4)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5) 徐女士接诊归来,大半夜开与卿的门、给她送吃的。 与卿差点以为家里进了贼。 徐女士整理冰箱,边收拾边唠叨。 与卿任命地坐在沙发上,任由徐女士从她小学糗事唠叨到工作。 她的头嗑个不停,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惊觉徐女士的声音停了—— 她茫然地抬起头,徐女士不知什么时候拿起她的手机,正眉头紧蹙地盯着界面。 她有些不可置信。 “巧巧,这人谁啊?” 与卿是七夕出生的,小名叫巧巧,只有爸妈会这么叫她。 与卿一愣,凑过去看—— 她妈看的是她的微信背景。 她把那天饭局上姚申一抓拍的合影,设置成了微信的聊天背景。 她笑道:“妈,这是我领导,可厉害了,我把和他的合影做背景,一般人看了都得敬我三分。” 徐女士眉头拧成一团:“你一个单身小姑娘,把这种合影当作背景,像什么样子?给我换了!” 不换。 多好的合影,氛围绝佳、俊男美女。 这可是和互联网新秀姚申一的合影啊! 她决定要带到以后的同学聚会上去炫耀。 徐女士见说服不了她,看了又看,微微诧异:“你这领导,看着很年轻啊,多大级别的?” “虽然是隔壁部门的,但也是我的顶头上司。” “真的假的?” 与卿决定用一个老年人能听得懂的比喻。 “我这么说吧,如果我算是公务员里的小科员,那他至少前三排。” 徐女士瞳孔地震,听懂了,这次是真听懂了。 “这么年轻就当这么大级别的领导啊?不是,那他怎么会和你拍这种照片?你又干嘛把这照片放背景图?” 不知道呀,她也说不上来,巧合吧。 命运的巧合。 就是时机到了,机缘巧合被拍了下来。 “看着也不像个正经人,真轻浮……”徐女士边吐槽边拿出自己的手机。 “妈妈到处托人给你介绍对象,遇到合适你要去见一见的啊。” 她有点烦躁:“妈,你就别管我了,顺其自然不好吗?” “什么顺其自然?你顺其自然到今年都30了,也没交到男朋友。再不努力一把啊,等你年纪大了……” 与卿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后面徐女士说了什么,一点都没听见。 == 第二天她买好早饭上18楼,没想到一大早,游戏部各位已经完成工作内容重组。她来得晚,只听到最后一点—— 一身纯黑T恤的姚申一耀眼得如同天神下凡,气宇轩昂。他习惯性地边拿手指头敲桌子边说:“——今年元旦推出的新服,主题改成‘异域’。在三叉海的地图里,新增十八个副本,等级和其它要求我等会儿邮件发给你们。” 全场哗然。 只有与卿一人神游在外。 什么什么?什么地图、什么副本?很难吗? 陈酒声音颤抖:“可、可是……新服元旦就上市了啊……这是要延迟吗……” “不延迟。”姚申一再次拍拍掌,一锤定音,“有异议吗?” 她还庆幸没自己什么事情,没想到下一秒姚申一转向她,眼中似有深意。 他拍了拍与卿的桌子:“《斗魂》的修改要抓紧了。” “……” 与卿有幸欣赏到百人大合愣。 等下! 他刚才说《斗魂》的修改要抓紧,可是没说什么时候完成啊。 她有些迷茫地看着朱明明。 “姚总没说ddl啊。” “别问,问就是没有。” “这真的要问清楚……” “别问,问就是‘你自己定’。” “这也行?” 朱明明三连:“别问,再问就是姚总给你定ddl了。” “知道什么是deadline吗?Deadline就是死期啊!横竖都是死,你还想让姚总给你定死期?你是想自己定死期,还是让姚总按他的能力给你定死期?知道‘死’字怎么写吗?来,我写给你看——” 女主一把摁住暴走的朱明明:“懂了,你冷静点。” 乌云密布、黑云压城,与卿跟陈酒他们一起吃午饭,对面几个连饭都吃不下去。 她也想不到安慰他们的办法,总不能她替他们干活吧。 她看了一圈:“噫?始作俑者呢?敲他一顿总可以吧?” 张克礼冷着脸:“他PK呢。” “PK?和谁?” 和他粉丝PK。 之前定的主题曲换成了粉丝制作的同人曲,签约的音乐工作室直接不干了,只能换人。 张克礼紧急联系了一家实力也很强的音乐工作室,负责人有三个,希望他们能接下这个急活。 好消息,他们是姚申一的粉丝。 坏消息,他们是变态的粉丝。 【尖叫、扭曲、阴暗的爬行、扭动、阴暗地蠕动、翻滚、痉挛、嘶吼、分裂、扭曲的行走……】 各个都想赢他。 享受把偶像踩在脚下的快感。 与卿他们吃饭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就是陪打几把游戏吗? 他们回去后,一直到下午,才发现,不对劲。 怎么还在打?一把接一把的。 直到晚上,都没停。 本来以为,只是陪客户玩玩游戏。 没想到,到晚上十点多,他们也不停手。 音乐工作室的负责人在公屏里放话,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要赢姚申一一把。只要赢了,工作什么的,都好商量。 姚老大能屈能伸。 不就是PK吗? 他干脆住在了办公室,偶尔出来拿吃的、喝咖啡。他面容极其疲惫,头发凌乱,气压特别低。 但是,他的样子,不想输,他没打算输。 他们下班的时候,在打; 第二天白天,还在打。 与卿和陈酒打听过。 “对方有胜算吗?” “菜鸡,一群菜鸡。” “那怎么办?姚总为什么不放水?这已经打了一天一夜了。” 陈酒摇头:“不行啊,姚老大放没放水,对面看得出来的。他们要的是他丢脸、这样他们才能把面子找回来。” 与卿算了下:“可是、可是他们又没那个实力赢,那岂不是死局?” “卿卿子,人心险恶。他们打的主意,就是用车轮战不停地消耗姚老大的体力。等他专注度下降、累得要死,就是他们胜利的时候。” 与卿:“……请问这和放水相比光彩在哪里?正义又在哪里?” “你不懂男人该死的胜负欲。” 不懂,真的不懂。 一个死局。 姚申一想达成目的,必须得输一把,而且还不能放水。 于是他陷入了可怕的车轮战。 对面有三个人,可以轮番休息;但是姚申一只有一个人,对面还在公屏叫嚣,每打四个小时、就“大方”地让他休息两个小时。 姚申一的角色是个魔法师,ID叫“药神医”。此刻它干净利落地再杀对面一次,然后说: 【放屁,就凭你们,一个小时够了】。 再厉害的高手,长时间处于高强度比赛中,会累、会专注度下降,会输。 他的对手赌的就是这个,只要姚申一失误了,他们就能赢。 可他没有。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终点一定是姚申一输。 唯一的悬念是,他能坚持多久。 18楼的人都在关注战果,他们偷偷刷手机、看文字直播。 这么热闹的事情很快受到全网的关注,这场车轮战霸占了热搜榜,多少主播日夜直播战况,关注度、流量爆表。 姚申一再次展现了天才的实力—— 偶尔重出江湖,就在这长时间的消耗中打了无数场,零失误。 强大、固执、一往无前。 到第三天,与卿偷偷跑到洗手间听解说。 主播说,专业人士都能看出来,姚申一依然在努力保持最佳状态、每一把每一下,都想赢,没有一分一秒的摆烂。 快三天了,没人知道他在坚持什么,可他就是不败。 夜里,她难得的失眠,手机摆在枕头下,时不时地就拿出来翻一下文字直播。 ——穆与卿你明天还要上班,赶紧闭眼睡觉。 ——不行,再看一眼。 直到夜里十一点多,整个屏幕忽然刷过无数的感叹号—— 姚申一输了。 她嚯得坐起来,刷新了下消息—— 姚申一确实输了。 也就是说,比赛结束。 他可以休息了。 她坐在床上愣了三秒,然后—— 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陈酒打电话给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卿卿子你看到了吗?老大赢了!赢了!” 她的疯狂欣喜传染到了与卿,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征服这么火了。 它的创造者,对胜利的渴望,一往无前,从不退缩。 与卿有些好笑地纠正她:“好了好了我知道,他其实是输了。” “管他呢——卿卿子!我们去给老大庆祝吧!” “啊???” 与卿抬头看看钟——快十二点了。 陈酒才不管:“这么激动的时刻肯定要和他一起庆祝啊,一个人多无聊啊。现在公司里肯定人山人海了,咱不能落后啊!” 那你下班干嘛? 要去吗? 太疯狂了。 与卿原地纠结了三秒钟,然后开始换衣服。 她和陈酒的家不在一个方向,这个时间点,地铁早停了,她刚穿上衣服,忽然又开始纠结—— ——穆与卿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大半夜跑去给领导庆祝? ——跟领导搞好关系是很必要的。 嗯,就是这样。 更何况公司肯定还有很多人在陪他。 她打车去公司—— 结果18楼只有姚申一独自一人,和她面面相觑。 “……” 她以为,会有很多人像她和陈酒一样、千里迢迢跑来给他庆祝—— 对了,陈酒呢? 人山人海呢??? 他说:“我在PYQ发了,不要来吵我、我要睡觉,你没看见?” 她立刻低头查看手机—— 她真没看见。 她给陈酒发消息,后者还回复:【你没看见老大的PYQ?你真去啦?】 ……我谢谢你把我叫过来、又不通知我回去啊。 她给自己找借口:“你说不准人来,难道就真的没人来了吗?” 他挑眉:“不然呢?我说话没用了是吧?” “……” 姚申一无奈地揉揉眉心,仿佛累得站着都能睡着。 “我发现,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怕我啊……” 她怏怏的:“那我回去了……” 他站在那儿,目送她离开。 她刚走两步,他抬手看看表,忽然叫住她。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一愣,连连摇头。 他面无表情:“太晚了。虽然我不想送你,但是我应该送你。” …… 她有些无语:“你这是疲劳驾驶,不行欸。” 他眼底倏地闪过一丝狡黠,上下打量她。 “你开车水平怎么样?” “……啊?” 他掏出钥匙递过去。 “你不让我送你,要不你送我吧?” “……” 她技术还行。 然后她就看到地下停车场的一辆超跑—— 妈的没开过这个啊。 “就当普通的车开呗。”他直接坐进副驾驶,眼皮沉重地差点抬不起来,“快点快点,我真的很想回家洗澡睡觉。” 他眼下全是乌青,憔悴颓废,好像刚从集中营里放出来,看上去特别可怜。 她二话不说坐上驾驶位,开始默念口诀、发动引擎。 姚申一深深地陷入座位里,输入自己家的地址,一抬头,看到她正襟危坐的样子,特别想笑:“别这么紧张,我有保险。” 想了想,补充道:“就算撞了,以你的薪资,倾家荡产应该赔得起。” …… 这是上级这是上级…… 不能揍他不能揍他…… 她真的很紧张,这种时候不能分心:“不要吵我,好好睡你的觉。” 他闷声笑个不停:“是你大老远跑过来要给我开车,怎么还不让我说话呢?” 她仔细找路标,一眼都不看他。 车顺利开出停车场,她顺着导航路线静静地开。 凌晨的都市,除了路灯几乎一个人都没有。 车厢的密闭空间里,呼吸彼此相闻。 她刚刚开上高架,就听见旁边的人低声说:“为什么来找我啊?” “你没睡着啊?” “嗯……为什么来找我啊?” 她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他懒洋洋地坐在那里,细碎的头发垂在额前,乖得要死,一点平日里乖戾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他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睁。 她连忙转移视线,专心开车。 “因为我猜,这种时候你的员工肯定都会来给你庆祝,我不能落后。你一高兴,说不定给所有到场的人一个优秀。” 他闷声笑个不停。 “是实话啊,我没开玩笑。我还想来看看,胜者是什么样。” “别逗了,我又没赢。打了三天,我输了啊。” “姚总你哪里输了,你坚持了这么久,明明赢了。” “非工作时间,不用总啊总的叫,叫我名字好了。” 高架上的霓虹飞似地向他们身后奔袭,她脱口而出:“那非工作时间,你怎么不叫我姐?” 这话一出,她就有点后悔了。 哪有人主动把自己叫老的。 她又看了眼后视镜,这次却和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漆黑的双眸锁住她,眼神肆无忌惮,像是猛兽在审视自己的猎物。 她想,他明明这么年轻,可是却有这样危险的眼神。 他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轻声笑了。 “你一个甜妹,干嘛自称姐姐?” 甜妹??!! “你叫我什么?我比你大七岁!” 她差点一脚踩油门上,他坐在副驾上哈哈大笑,眉眼慵懒,嘴角带着笑意。 “甜妹是种气质,和年纪没关系。” 她咬着唇,不搭腔。 不是很想理他。 他逗她:“喂,生气啦?” 她还是不理他,他忽然问:“你把我送回家了,那你怎么办?” 她目不转睛看着前方。 “我打车呗,我本来就是打车去的公司。” 他摇摇头:“那怎么行?这车你开回去吧。” “那你怎么去公司?” “我还有别的车。” “……” 她驾照拿了之后一直没买车,开车的机会也不多,结果上来就开超跑,尤其紧张。 姚申一被她的表情逗笑:“这是开车,又不是开飞机,这么紧张干什么?” “怎么可能不紧张?我可不想把小命断送在这里。尤其还是和同事。” “万一真出事,车里一男一女,别人会不会以为咱俩殉情?” 与卿撇撇嘴:“不可能。咱俩这领导和下级的关系一曝光,外界肯定以为我是被压榨的打工人,趁着开车的机会和灭绝人性的资本家同归于尽。” 他哈哈大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快过江了,外面几个小时前下过雨,空气清新得一塌糊涂。 与卿打开顶棚,一瞬间凉爽的风贯入,将车厢内闷热的空气挤出,他们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恣意的晚风将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她抬手将头发别到耳后,目光往旁边瞥了瞥—— 江边绵延的霓虹灯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蜿蜒如同水蛇;万里无云的夜空中,银河在闪烁;孤零零一两艘邮轮的鸣笛声,和呼呼的风声一起灌入她的耳朵。 天鹅绒夜空的闪耀十字星,潮湿的、冰凉的空气,城市的霓虹。 这一个瞬间,他转过头看向她,他们的视线正好相遇—— 远处灯塔大灯在他身后晕成光圈,江上的风从他身后袭来,带着隐约的咖啡苦味,吹散盛夏所有燥热和焦灼。 真是,好看得不像话。 她错了,她应该抓拍这个瞬间才对。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5. (5)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6) 第二天,三天连轴转的姚申一没去,大家都开始摸鱼。 与卿还没怎么摸,下午就开始不舒服。 她吃了两片药,本想撑过去,结果夜里痛到进急诊。 急诊大夫仔细看了看她的脸,问诊很仔细:“哪儿不舒服?吃了什么东西吗?跑了几次厕所啊……” 她一一回答,但是每句话最后又加了句好像。 医生戴着口罩,眉眼很漂亮。他眉头拧成一团,一番望闻问切后给她开诊单:“肠胃炎,夏天热,估计是吃坏肚子了。” 她就知道!肯定是那半落西瓜惹的祸。 她捂着肚子不说话,医生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隐情。 他大概是瞧她可怜,给她又加了一盒止疼片。 她千恩万谢,看了眼医生的工牌—— 江海源,好名字啊。 “江医生,谢——谢谢你啊。” 江医生顿了顿,掏出手机。 “我加你微信吧,你要是还不舒服再问我,这个病,主要还是得靠咱们的身体自己慢慢扛过去。” 她连忙打开微信扫了他,江医生又念叨了一遍医嘱。 等她下楼开好药,没忍住又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洗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面色惨白、眼下乌青,跟鬼一样。 难怪医生看她看了很久,这看着也太可怜了。 == 她第二天顶着熊猫眼去上班。 她觉得自己状态不好,没敢把那辆骚包的超跑开上路。 姚申一今天又没来。 老大不在,大家都开始放飞自我。 谈得最多的,还是前两天姚申一看似输了、实则赢了的PK。 打了三天,筋疲力尽的情况下才被对手抓到漏洞、输了唯一的一把。 输的前一秒还在和对方飙垃圾话、仿佛还能再战三天三夜。 他输的只是这一场比赛,而不是气质。 太狂了,真是太狂了。 什么叫王者风范啊.jpg 那音乐工作室的负责人,把三天来所有精彩回合的highlight剪辑好,放在自家蓝V认证的微博置顶了。 就单单没放他们赢了的那一把。 尽情蹂|躏我吧偶像! 标准的M。 与卿在微博逛了逛—— 姚门又壮大了许多。 其中还有好多女粉,在疯狂叫老公。 他好多视频和新闻又被扒了出来,从那不值钱的文化衫T恤,到不经意间露出的昂贵腕表,再加上怼天怼地的事迹和狂悖的气质,他开始挂热搜了。 #姚申一 靠实力和美貌反复上热搜的男人# #49块文化衫VS49万腕表# #即使熬夜也很难掩盖姚申一的姿色# 与卿放下手机,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他的模样—— 慵懒却冷冽的眉眼,高耸的鼻梁,皮肤是病态的苍白,头发乌黑浓密,额前的碎发经常遮住眉眼;瘦骨嶙峋,低头的时候经常看见背后突起的脊梁,一路向下蜿蜒;还有骨节分明的手,凸起的青筋…… 很好看吗?也就那样吧。 也就过目不忘的那种级别。 真是祸害。 不知道将来什么样的姑娘,能驯服这样的妖孽。 == 午休时期,大厅吵吵闹闹,保安神情紧张、进进出出。 与卿起先没在意,直到下午18楼办公区外一片喧哗,她和其他人一起站起来,伸长了脖子、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克礼出去和保安交流了一番,然后在大群里说: 【有粉丝想硬闯18楼,不要惊慌,继续干活。】 粉丝朝圣在二次元和电竞行业稀松平常的事,大家“哦”了一声就继续做事了。 与卿关掉大群对话框,就有人找她私聊—— 张克礼:【穆工,来下一楼大厅会客室。】 顿了顿,又说【多带点纸巾。】 怎么了? 她依言拿了一大包纸巾下楼。 一楼最大的会客室里人头攒动,连原本在家休息的姚申一也过来了。 他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喝牛奶,十足的乖宝宝模样。 大概是休息够了,他现在整个人容光焕发,和前两天快要断气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见与卿进来,远远地和她点了个头,然后继续看向人群中间—— 哭得不成样子的陈酒。 屋子里乌泱乌泱站满了保安,甚至还有警察,他们都围着陈酒。 与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克礼终于发现了她,叫她过去,她这才知道事情原委—— 简单地说,陈酒遇到了死变态、跟踪狂。 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人,那人可能摸清了她的底细,主动接触她、投其所好,很快就要求线下见面、约会,甚至提出要到她工作的地方来参观。 互联网大厂的研发部门都是机密单位,当然不可能让一个外人进,他竟然偷了她的工牌、想偷偷混进去。 于是就有了中午有人要硬闯18楼、被保安拦下来的事情。 与卿越听越可怕:“这是什么控制狂、死变态?还跑到人家上班的地方来?” 说罢,她将陈酒深深地搂进怀里、安慰个不停。 表情略微妙的民警一边整理笔录,一边叮嘱注意事项。 “现在有很多很狂热、偏执的粉丝,他们在追星的过程中可能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那我们呢,主要还是以人身安全为先,要保护好个人隐私,包括各个网络平台的账号。不仅仅是自己的,还有周围亲戚朋友同事的……” 顿了顿,民警还说:“目前这个人在押,过几天就会放出来。那之后姚先生要尤其注意自身的安全,万一发现他接近你,要及时报警——” 与卿越听越不对劲:“等会儿,为什么是姚先生报警?不是应该保护陈酒吗?” 众人表情一言难尽。 角落的姚申一一把揉烂手里空了的牛奶盒,举手说:“报告,那变态想跟踪的人是我!” 与卿:“……” CPU要烧干了。 == 狂热粉丝硬闯征服总部的事情不知怎的传了出去,不知道是谁拍了,很快发酵开来、上了热搜。 上午刚领证的女粉丝们都在担心六月老公的人身安全。 “玩电竞的也这么疯狂啊?” “男人对待偶像也会做私生哦?那干嘛瞧不起娱乐圈女粉?” “我老公呢?他到底怎么样啊?公司出来吱个声儿啊!” …… 没多久姚申一今天来公司的照片传了出去,身边站着哭红了眼的陈酒,还有几个民警和保安。 #疑似女粉硬闯征服总部示爱姚申一# #姚申一贴心安慰女粉丝痛哭不已# …… 事情越传越离谱。 陈酒明明是受害人,因为没拍到变态的照片,她的脸又没打码,反而她成了众矢之的。 连徐女士这样的中老年都知道了,专门打电话来问。 “巧巧啊,热搜上挂的那个,是不是你微信里的那个领导?” 与卿慌得差点摔跤。 她左右看了看,跑到角落里捂住话筒低声说:“是他。不过和他同框的那个女孩子不是女粉丝,网上乱传的。” 徐女士长舒一口气,又问:“那警察为什么去啊?” “有个变态想通过那个女孩子,跟踪我们领导。” 那头顿了顿:“变态是男的女的?” “男的。” “你们领导不也是男的吗?” “……就是男的啊,怎么看都是男的吧?” 徐女士恍然大悟:“哦~三角恋!那个女孩子喜欢上你们领导,她男朋友不服气、去跟踪他了,对不对?” “……不是!不是三角恋!” “怎么就不是了呢?” “因为那个变态是我们领导的粉丝!” “……那个女孩子呢?喜欢那个变态?” “……勉强算有好感吧。” “那不还是三角恋吗?只不过我站错角了呗。” ……徐女士你的总结能力真的很强。 怎么跟徐女士解释狂热粉丝这种生物呢? 与卿绞尽脑汁。 “虽然粉丝对偶像是喜欢,但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喜欢……” “???” 她一抬眼,余光瞥见新闻男主角正站在走廊尽头,背着光,远远地和她打招呼。 她一怔,连忙借口自己有事、把电话挂了。 她小跑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与卿一米七,在女孩子已经算比较高了,他比她居然高半头多。 她站在他面前,微仰起头,视线正好落在他高耸的鼻梁上。 “什么事?” 他垂眸凝视她,眼神盯着她的唇。 “唔,我觉得你很漂亮。” “……啊?” “很有美商、很会打扮。” “……?” 他一把拽起她的手腕:“帮我个忙,帮我化妆。” “……姚总你这是开辟了什么新的喜好!我不会化伪娘的妆啊!” 他停下脚步,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你不用会化伪娘的妆。不是我,是陈酒!” “陈酒?” “她现在要去直播。广宣那边给她化的妆很丑,跟酒店迎宾小姐似的,你帮她重化。” ……原来如此。 与卿在直播间外的洗手间找到了陈酒,她没有在哭了,正在用卸妆巾擦眼睛。 她擦得有点用力,眼睛红了一大片。 与卿默默站在她身边,她忽然开口说:“他夸我女儿好看……” “……” 与卿瞳孔地震,陈酒都结婚有孩子了吗?可她又没戴戒指。 哦单亲家庭啊…… “是我在游戏里的女儿,我疯狂氪金打扮她,现实生活里却不注重自己的外表。好多人都笑话我、说我有毛病,只有他夸我。他说他理解我。” 看来变态很会对症下药、提供情绪价值。 与卿太懂了。 她初中时就沉迷DIY,喜欢做各种手账、印章。 哪家父母喜欢孩子玩这些东西? 高中时成绩最差的一次,她爸爸气得差点把她所有宝贝都扔掉。 与卿站在她身边,低头碰了碰她的手指。 陈酒没有拒绝。 与卿又握紧她的手掌。 她说:“现在外面的人,还有那个变态,都在看你的笑话。姚申一说你需要这个机会,亲自反击所有谣言。” 她擦掉她的眼泪:“我帮你重新化个妆,我们一起去反击。” 与卿给她重新化了个适合她的妆,还和发型师一起讨论、给她做了个头发。 直播有半个小时,姚申一亲自写的脚本。 先是澄清她不是狂热女粉丝、而是征服的员工,然后指责私生,最后宣传季后赛。 对那个变态只字不提。 与卿侧目,偷瞟身边的姚申一。 对付变态,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会他们、一个字都不要提他们。 他这个脚本写得很好。 他仿佛身侧长了眼睛,甚至都没有侧目就知道她在看他。 “我知道我写得好,你现在可以尽情夸我了。” ……真的是,好自恋啊。 她默默收回视线,他却看了过来。 “你的妆化得也很好。” 她很得意:“是吧?我是根据陈酒的脸型和特质给她化的。” “我是说你给自己化的妆。” 心,狠狠一动。 这个弟弟,除去嘴毒的时候,还是很甜的。 大魔王偶尔露出一点温情,效果拔群。 他又强调了一遍。 “很好看。” 这次,她与他对视了一秒。 然后,没有理由地低头,无声而笑。 “挺好,咱俩各有所长。” 他们又围观了一会儿,休息时间,主播、陈酒和姚申一对脚本,与卿的手机这时候响了。 是徐女士找她。 【巧巧啊,妈妈朋友上次给你介绍的江医生,你看了没有?加他了吗?】 【照片.jpg】 【看看,是不是一表人才?他跟你一天生日,是不是缘分很深。】 【名片二维码.jpg】 【快把人家加一下。】 与卿盯了那个江医生的照片、尤其是眉眼那块看了很久—— 得,不用加了。 已经加过了。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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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今天下班早,与卿还在地铁上,徐女士打电话过来,要她去她爸单位拿他同事送的海鲜。 穆先生今天值班,所以要与卿跑一趟。 爸妈住的老小区,没装电梯。 这么热的天,她扛着老大的泡沫箱打车、又爬了四层楼,进家门的时候后背都快被汗水浸透了。 她把泡沫箱拖进洗手间,也许搞出的动静太大,正在厨房的徐女士就出来看,见她这满头的大汗连忙脱了手套给她拿纸巾。 与卿累得只喘粗气,她一点都不想动,娇嗔着闭上眼、让徐女士帮她擦汗。 徐女士吐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妈妈撒娇”,手上却仔仔细细地给她擦。 厨房里有人走出来。 原来家里有客人,是徐女士单位里的同事程阿姨,和她的闺蜜汪老师,去年偶尔见过一次。 三个老姐姐聚在厨房,在做饭熬汤。 看到与卿回来,程阿姨靠在门框上两眼直勾勾地打量她,先是看脸,然后看屁股,仿佛与卿不是个人,而是圈里的猪。 她的嗓子有点尖:“哦哟,与卿回来了呀。” “是啊。”徐女士应了一声,和与卿说:“冰箱里有冰镇酸梅汤,去拿吧。”说罢,继续回厨房和老姐妹唠叨。 与卿去洗手间洗脸。 这老房子,隔音特别差,厨房小声说的话,她这洗手间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样?程医生,你这回看仔细了,我家巧巧漂亮吧?帮忙多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啊。” “不是我说,巧巧是好看,可现在好看姑娘多了去了,又不是大明星,一般男方也不看这个。而且她年纪可不小了,一脸浓妆。这穿得花里胡哨,也不像能吃苦过日子的……” 徐女士的声音透着一丝讨好:“谁说的?我家巧巧又聪明又漂亮,可会照顾人了。汪老师,你看呢?” “汪老师没介绍过对象,看人不准。这给女孩子的条件啊,其它都是虚的,要看人品。娶妻当娶贤,我儿子将来娶媳妇,要是找个光有脸蛋的小妖精、不孝敬公婆,我是万万不同意的……” …… 人到了一定年纪,这婚就非结不可了吗? 有学历、有工作,为人诚恳、善于沟通、富有正义感……这些,到了婚恋市场,也许算加分项; 可一旦是过了三十岁的女性,优点再多,都一文不值。 岁月就像是灰尘,把所有闪耀都蒙蔽。 水滴顺着台盆的壁一点一点往下蜿蜒,她在洗手间磨蹭许久,看了看微信里的江医生头像,长叹一口气,然后擦了擦脸,走了出去。 == 第二天她状态很不好,本来《斗魂》修改工作都快收尾了,还差最后一点儿,她却卡在那儿迟迟不能结束。 到了下午她实在受不了,干脆出去透透气。 她走到园区的便利店,买完甜筒后逛到外面的天台上。 这个超大天台可以供员工喝咖啡、聊天用,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她撕开包装纸,往身后的垃圾桶一扔! 那包装纸被风卷到了后面的人脸上—— 居然是姚申一。 他坐在她后面的长椅上,正端着一杯咖啡看手机,结果一不小心就意外被她袭击了。 她连忙拿纸巾,姚申一嫌弃地擦了半天,然后凑上来问她。 “帮我看看,还有吗?” 与卿在他脸上看了半天:“好啦好啦干净啦,依然帅气逼人。” 他皮肤特别好,鼻梁高耸,嘴唇饱满、几乎没有唇纹。 他们距离这么近,她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影子。 乍一看冷冽逼人,但如果靠近,似乎又能在他脸上找出一些稚气和亲和。 好矛盾。 他垂眸凝视着她的脸,忽然微微皱眉。 “你怎么了?你是不开心吗?” 她大惊,条件反射地否认:“我没事儿啊。我就是——就是,有点累,所以下来吃点东西。”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样说,她半捂着脸,有些狼狈地低下头。 “姚总……刚才不好意思啊,我请你吃冰淇淋吧……” 他在她身后慢慢站起来,目光里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深意,最后侧目,视线落在了冰柜—— “让我看看吃什么。” 难得有打赏老板的员工,他在冰柜前左看看右瞅瞅,甚至从最下面去找。他拿了好多个雪糕的包装翻了又翻,不知道在看什么。 最后他选了一个奥利奥口味冰淇淋,与卿边结账边好奇。 “你看了半天,到底在看什么啊?” 他眼睛眨了又眨:“在算公司员工的热量摄入和长肉的速度。” “……啊?” 他把手里的冰淇淋翻过来,向她展示包装底部的生产日期和成分表。 “这是我从最下面拿的,生产日期到现在只有四个月。根据这家店的客流量、主营垃圾食品的平均热量,还有食堂的人均消耗食物重量,再结合我们公司员工的日常运动量,我觉得他们离肥胖、三高、脂肪肝可能只有两三年的时间。” 说完,很淡定地挖了一口冰淇淋吞下。 “……你吃个冰淇淋想这么多?” “很难不想。我手下好几个员工,两年的时间体型跟吹气球一样。我算是知道他们这身肉是怎么来的了,吃出来的。” 与卿看看他空荡荡的宽大T恤,再想想自己的体重—— 谢谢,手里的甜筒不香了。 “有没有考虑过在公司里面开家健身房?” “……公司不是有健身房吗?” 姚申一淡定地边吃冰淇淋边说话,语速和机关枪一样。 “现有的健身房就几个光秃秃的器材,光有硬件是没有用的,得有附加价值。当代白领就是想得多、干得少,他们明知道自己需要健身但就是没动力。所以在公司里开健身房、光有设备不行。首先每年体检月结束,要选在他们最焦虑的时候忽悠他们开年卡、反正他们也去不了几次。另外,还可以卖减肥餐,什么轻断食、粗粮、精致碳水……各种减脂概念都给他们来一遍。白领就是人傻钱多啊,肯定会买单的——” 她忍不住插嘴:“这么赚钱的机会,姚总不自己做吗?” “我在跟你说啊。你看,这边店里卖零食和垃圾食品长肉,你就在对面开健身房负责减肉,这叫闭环。” …… 对面商业铺子还真是空的。 “可我没钱,要不姚总你来投资这个店铺吧?咱俩合伙,我算技术入股。” 他有些嫌弃:“你技术入股?你有啥技术?刚才的点子都是我出的,钱你也打算让我出、你就打算出个人是吧?那我挂个招聘启事,几千块一个月招几个人进来就行,我干嘛要和你合伙?” “做最流行减脂概念的产品、健身计划,你不得找个技术顾问?你还能管到菜谱这么小的事情?” 他提到赚钱做生意、割韭菜坑顾客的时候,真是两眼放光、神采飞扬。两个人掰着手指头算账,彼此都觉得自己吃大亏了、对方赚大发了,全然忘了那个什么健身房完全处于理论阶段。八字还没一撇,二人已经因为分赃不均而产生嫌隙了。 他们聊得正嗨,他忽然没有任何征兆地顿了下,低头问她:“现在开心了?” 她微诧。 被他这样天上地下胡扯一通,注意力彻底放飞,确实早就把烦恼忘掉了。 被一个小七岁的男生安慰, 这体验,还真是, 不同凡响。 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胡乱打岔道:“你是怎么看出我心情不好的?” 他把吃完的包装盒扔进垃圾桶,抓了一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刚刚下过雨,天气特别好。 “我了解你啊,你在想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 她瞳孔地震。 像是有鹅毛挠过手心,像是有电流窜过心脏。 有人说,了解她…… 这弟弟,还真是,很会说话。 明明人设是大魔王,冷不丁关心你一下,谁能顶得住? 也许是她的反应太过丢脸,他轻笑一声别过脸去:“我胡说的,你没发现自己眼线画歪了吗?我是第一次看到你妆没化好。” “……” 她吃得慢,还剩一点儿,索性坐到长椅的另一头。 他们都没说话,一时没注意后面有人。 这平台的长椅是背靠背的,中间有树隔开,互相看不见。 与卿隐约闻到烟味,还听见那边有人在说话。 第一个声音有点成熟:“……会开得好好的,还没说到重点,又让姓姚的跑了。” 姓姚的? 说的不会就是她身边这位吧? 她和姚申一面面相觑,然后非常有默契地转向身后,竖起耳朵听对面说话。 第二个男声很年轻:“……游戏那边有的是钱和资源,他又特别擅长炒作,昨天热搜的数据很爆啊。这次必须说服大钱总、把他拉入局。” 大钱总,说的是他们集团大大大老板。 因为影视部老总也姓钱,为了区分,大家分别叫他们大钱总、小钱总。 这说话的人是谁? 与卿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偷瞟,只看到两个男人在抽烟。 另一个声音很不满:“你们就不能学着点,他一个做游戏的都那么会炒作,我天天砸那么多钱做内容,数据呢?” 姚申一大概已经看清了,冷笑一声,转过头不再看。 与卿见状,猜测是和他关系不太好的同事,低下头没再听。 她正准备走,背后那个年轻男人又说话了。 “真是搞不懂,为什么大钱总那么护着那个才高中毕业的辍学咖……” 高中毕业……辍学咖…… 这说的,肯定是她身边这位吧…… 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与卿小心翼翼地侧目,本以为会看到姚申一那经典的、不屑一顾的冷笑。 没想到,他只是轻轻扯了下嘴角,下颌线绷紧,眼底一片漠然—— 在互联网上,姚申一大二忽然辍学的原因一直是个迷,没人知道真相。 连他自己都经常玩自己只有高中学历的梗,与卿一直以为他不在乎。 他看起来那样漫不经心,又那样强大。 原来,他也是在意的吗…… 人活一世,身上贴满了各种标签。 性别、年龄、外貌、学历、家世…… 多少人一叶障目、因为一两个标签就否定他人的全部? 多少人受一时困顿,因为一两个标签就被世俗抹去了灵魂中的所有光辉? 自己生活里的破事一股脑涌上心头,年纪、爱好……这些标签带来的歧视和委屈,瞬间冲昏了她的头脑。 她也是,很认真生活的啊。 姚申一呢? 就算大学没毕业,论起工作能力,她敢说,姚申一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上百倍千倍。 一个17岁就开始做游戏的天才,一个全心全意做好本职工作的人,为什么要因为学历这种东西,被职场老油条嘴呢? 她见过他工作的模样—— 他是他工作领域里独一无二的帝王。 她只感觉有股热血直冲脑门,鬼使神差般的,她嚯地站起来,仅仅是凭着冲动和直觉说:“我、我是大学本科毕业的,可我觉得,在姚总手下工作,我很倾佩他——” …… 坐在她旁边的姚申一,原本正木然地发呆。此刻满脸错愕和震惊地听她说完,转瞬后,眉峰一挑,一双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眼底似乎还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与卿一股脑把话说完,根本不敢细看他,立刻又坐了回去—— 可以,当什么发生过吗? 她在想什么呀?她是什么身份?她不过就是底层小螺丝,轮得到她维护姚申一吗?! 姚申一用得着她来维护吗?! 她脸颊滚烫,拿眼角余光去瞥他—— 后者正垂眸凝视她,漆黑的眼眸中滟潋波光,蓄满了闪耀的星芒。 他似乎有话要说,身后那辆人脚步渐进,与卿下意识地抬头去看—— 两个不认识的男人。 姚申一懒洋洋地斜眼乜去,年长一些的男人一怔,似乎没想到他正好就在这里。 那男人轻咳一声,好像无事发生般地说:“哟,我说研讨会结束后还想和小姚总深入交流下、却没找到人,原来在这儿。刚才会上说的,我们影视部的新代言人年轻漂亮,和姚总很搭,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多走动走动啊。” …… 会尼玛的佳人啊。 与卿还在记忆里搜索这两位逼人是谁,姚申一已经恢复往日里那不可一世、惫懒孤傲的模样。 他单手垂在椅背后,仅仅侧过脸拿斜眼乜对方:“小钱总说笑了,我和娱乐圈不搭。” 小钱总? 原来那个年纪大些的就是小钱总。 小钱总:“怎么会不搭呢?Micky青春靓丽,游戏玩得也很好的,让她和你一起玩一玩,就能炒作了,也是替你们征服做宣传啊——” 话音未落,姚申一冷脸打断他,声音里像是掺着冰。 “我的意思是,娱乐圈那帮光鲜亮丽的蠢货,配不上我。” 小钱总的表情像是吃了屎。 站在他身边那个年轻人,抹了一头发胶,书呆子样。 他陪笑着说:“姚总别这么说,我们Micky很聪明的,和姚总站在一起很般配,粉丝和大众也喜闻乐见——” “你们要数据、要炒作,自己想办法去炒。”姚申一瞥了他一眼,挑衅地笑了下,“怎么?高等学府里这么简单的营销都不教?” 然后这年轻人就一起加入了小钱总的吃屎行列。 姚申一双手插着兜,趿拉着人字拖,闲闲地越过吃屎二人组。 他走到小钱总身后,回头远远地问与卿:“走吗?” 与卿一怔,连忙跟上。 路过小钱总时,极轻地弯了下腰。 姚申一摁住电梯等她。 她飞奔进去,连忙窝在角落里—— 还是别让小钱总记住她的样子比较好。 人家好歹是个总。 她仰头看着数字飞涨,身后的人忽然开口了。 “刚才的事,多谢了。” 她一愣,下意识地回头,脱口而出:“谢什么?” 哦~因为刚才她维护他学历的事情。 她挥挥手:“小事小事。” 他闲闲地靠着墙,细碎的额发遮住了犀利的眉眼,眼底压住了一片涟光泽。 他站在她身后,她闻到了覆盆子和咖啡豆混合的味道。 意外的,很香很醇。 她正想说点什么,电梯停了,他昂着头,越过她走了出去。 只是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他说:“明天聚餐,我去你家接你,把我车开回来。”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7. (7)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8) 《斗魂》修改工作正式结束。 画面她都快看吐了,终于赶在下班前把评审报告做完。所有相关人员,研发、测试、初审、再审、终审……层层签字画押,待大头签下电子名的时候,她都快哭了。 S市阴雨连绵的天不是天,是她喜极而泣的眼lui。一个多月的相处,离别之际,大头也是感慨万千。他眼中含泪、鼻翼翕动,好像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话,最后微微哽咽着:“啥也不说了,卿卿子,再见了!” 与卿:再见了大头,遇到我是你走运!山水有相逢,告辞! 本着“相聚就是情,一个月也是爱”的原则,游戏组给她准备个散伙饭。 等与卿把东西搬回阅读部原来的工位,手机上震了两下—— 陈酒订了第二天的饭局,餐厅定位发她了。 晚上回家,她改闹钟的时候,忽然意识到—— 在游戏组的这段时间,和姚申一他们朝夕相处的时间,彻底结束了。 真是。 又苦又累,却意外充实。 他们虽然是一个公司的,但是集团人这么多,他们在这个项目之前,连萍水相逢的机会都没有。 以后,可能也见不到了吧…… 她对着手机屏幕发了很久的呆,忽然决定,要给他们每一个人准备礼物。 她忙活了一晚上,翻箱倒柜,甚至开炉做了个全新的套色印章。等把礼物都备齐后,拍照上传了XHS账号。 最近忙,她的XHS更新很少,这次更新,很多老粉纷纷留言想她了。 有个从没见过的ID“畅游药神谷”留言三颗心。 她觉得这个ID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点进对方主页一看,是个新号,没有任何笔记—— 算了,别想太多。 == 散伙饭定的晚上。 她做完打扫后,三点多开始准备出门。 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姚申一说她的话。 甜妹…… 她哪里甜了?哪里妹了? 一个比她小7岁的小屁孩,说她是甜妹?! 与卿自信,自己这副尊容长得还是比较人见人爱的。 她今年三十岁,正是女性最成熟、最有魅力的阶段,居然说她是甜妹? 她深吸一口气—— 化个辣妹妆吧! 她贴上假睫毛,戴了美瞳,用新学的手法画了一个烟熏加截断,再贴上水钻。 天气热妆容易油,需要粉饼补妆,带上; 假睫毛万一掉了呢?带一排,胶水镊子也不能忘; 眼线肯定是要补的,带上; 等下,这盘眼影不太持久,得补,带上——这么看还得带套刷子; 口红肯定也得带,吃完饭得补,带几只—— 得换个包,换个tote大包。 妆化完了,她在衣柜前选了很久,选了条克莱因蓝半身裙,配绑带露背的背心,配上chocker一众饰品,完美。 六点多的时候,微信上YSY叫她。 简单明了的两个字: 【下来】 她拎起包,跑下楼,在自家小区里四处找人—— 天色已晚,天地交接处有晚霞在烧,偶尔亮起几只路灯。 有个熟悉的身影从拐角出来。 姚申一穿着纯黑T恤,脚上踩着休闲鞋,浓密乌黑的半长头发闪着光,身姿英挺、意气风发。 他正好走到树下,周围的环境也被光影装点得如诗如画。 树叶在微风中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光线穿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看着有些出神,一时忘了说话,还是他先看见了她,远远地朝她招手。 她连忙回过神来、朝他笑了笑,刚想过去,忽然又想起那句“甜妹”。 甜妹…… 她左手撩了下右边头发,右手撩了下左边头发,心想小样这还不美死你、辣死你? 姚申一定定地打量了她一眼,眼底似有笑意。 她微微挺起胸脯,等待被惊艳的小年轻对她发出溢美之词,谁承想姚申一轻咳一声,张口却说了一些完全不相干的话:“我们等会去吃的那家店新出了一道很有特色的凉菜,叫麻辣甜瓜,听过吗?” …… ??? 菜?什么菜? 这是我期待的台词吗?不是该夸我美、夸我靓吗? 我打扮得这么辣,天鹅颈蝴蝶背比基尼桥,你跟我谈菜?你居然跟我谈菜! 与卿气鼓鼓:“没听过。” 姚申一笑眯眯:“就是在甜瓜上面刷辣酱。” 嗯? “甜瓜上刷辣酱?这不串味儿了吗?这肯定不好吃了——” 她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不是那家店有麻辣甜瓜这道菜,而是她这道不伦不类的麻辣甜瓜要进那家店。 行,你行,你可太行了。 姚申一笑得见牙不见眼,平日里犀利尖锐的线条都融化在了这笑意中。 在这柔和氤氲的灯光中,在葳蕤潋滟的绿叶下,他笑得这样开心。 眉眼弯弯,眉目舒展。 像是最明媚的存在,将这绚烂的霓虹都比下去。 她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笑—— 算了,不跟小屁孩计较。 不就是一句甜妹吗?也不是什么坏话,她认了。 麻辣甜瓜本瓜带他去停车场,他顺手拎过她的大包—— “你这包里都放了什么?这么重。” 她不想提前暴露礼物,连忙加快脚步。 “快走快走,我要饿死啦。” 他那辆超跑停那儿已经好几天了,他把车开出来,她随意掰扯着话题:“你这车里光秃秃的,一点装饰品都不放吗?” 他随口答道:“嗯,新车,还没来得及……” 他还是对她的包更感兴趣。 “你这包里到底是啥?” 她还是不说话。 他轻咳一声:“提前说一声哈,我这人呢,对礼物要求不高,心意最重要。什么精致的手办啊、摆件啊,都可以。如果是食物的话就更好,和那天的蛋糕一样好吃就行。” “你搁这儿点菜呢?”她哭笑不得,转念一想,“你怎么知道是礼物?” “真是礼物啊。” “……你套我话?” “你自己承认的啊,我还没认真套呢。” 她佯装生气地看向前方,他从后视镜里瞥了她的脸色,继续兴致勃勃地猜。 “你会送我什么呢?” “到时候就知道了。对了,我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姚申一切了一声:“他们用不着,随便买点应付下就行。他们,比较俗,物欲横流的那种俗,收礼物只看标价、不看心意的那种。” “……” 与卿忽然有些不确定,她准备的礼物,还真是不太贵重。 她有些忐忑:“万一他们不喜欢怎么办……” “是的。”他言之凿凿,“他们就是一帮势利眼,建议别送,统统给我。” …… 到了约好的餐厅,与卿有些惴惴地把礼物给他们。 送陈酒的是一套非常精致的洛洛克风火漆印章和配套的蜡; 送张克礼的是檀香手串; 送朱明明的是一套大神亲笔签名的书。 还有19楼的研发胖子李长荣有事没来,她给他准备了一盒巧克力。 朱明明、张克礼、陈酒都非常开心。 还说会把礼物转交给胖子,他肯定喜欢。 送出的礼物得到积极的反馈,与卿的心情瞬间变好。 她拿眼角飞了一眼姚申一,用眼神说: 【看,我选的礼物很不错吧。】 姚申一笑了笑,点点星芒坠在他眉眼间,特别耀眼。 他伸出手:“我的呢?” “在呢在呢,等下。” 她从包的最底层翻出一个装好的包裹,打开来—— 方方正正的纯白暗纹包装纸,用一枚火漆封好。 张克礼惊叹:“哇,好精致啊,这就是那个什么火漆印章做出来的?” 与卿点点头:“而且这枚是用蓝色和金色两种蜡熔了以后烧的。不同颜色的蜡熔化后如何混合,每次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哪怕是同一枚章头,不同批次做出来的印章都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她特别喜欢混色、套色,就是喜欢这种独一无二、一期一会的感觉。 他们还在惊叹,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和姚申一说:“要把这枚火漆掰开、拆掉包装纸,礼物在盒子里。” 他双目灼灼地凝视这枚火漆,听她这样说,蓦地把盒子收进怀里。 “不行,我喜欢这枚火漆,不能弄坏了。” 张克礼:“那我们岂不是看不到里面放了什么吗?欸,穆工,你这送了什么宝贝?” 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不是宝贝,不值钱的。” 姚申一嘴角噙着笑意:“管你们屁事,眼馋去吧。” 他找个纸袋把盒子收好、放到角落:“我回家慢慢拆,不给你们看了——” 他话音未落,忽然视线落在陈酒的脸上。 “你这脸,是怎么了?” 陈酒瞬间遮遮掩掩起来。 “没有啊,没怎么……你眼花了吧……” 朱明明笑道:“老大你才发现啊?我们陈酒今天白天请假,她可是精心打扮了才来的。” 姚申一闻言,眉头微蹙,上下打量她。 其实与卿一进门,就发现了陈酒的异常。 和平日里素面朝天、文化衫牛仔裤不一样,陈酒今天化了妆,还穿了一条碎花裙子,脚上踩的白色坡跟高跟凉鞋。 陈酒故意捋了捋头发,拿眼角瞟姚申一,表情有些期待。 “是啊,我今天新买的裙子和鞋子,加起来两万多呢!” 两万多?! 与卿瞳孔地震。 给她五百,去橙色软件买一身一模一样的,还有的剩。 不过。 同是女生,与卿说不出刻薄的话。 花自己的钱,开心就好。 偏偏陈酒要问。 “不好看吗?” 姚申一双手抱胸。 “想听真话假话啊?” “假话是什么?” “假话就是你这身打扮很清新靓丽。” “真话呢?” “真话就是老人眼中的清新靓丽。” 老人眼里的清新靓丽……翻译过来大概就是,精致土。 天才你37°的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 几个男生都笑了,陈酒却差点哭了。 姚申一深深蹙眉,他的视线紧紧跟随着陈酒。 “你到底怎么了?我们平时开玩笑、互损,这点程度不算什么吧?” 这个与卿证明。 她在游戏组的这段时间旁观,他们几个人之间关系很好,其中要说开玩笑尺度最大的,恰好就是陈酒本人。 气氛有些不对。 众人渐渐敛去了笑容。 陈酒低下头,再抬眼时,眼圈红红的。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 哽咽着。 “不想再做一个,不修边幅的怪胎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与卿握紧了她微颤的手。 只有姚申一。 他说:“你这钱都白花了,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与卿瞪了他一眼,心想你能少说几句嘛。 他毫不在意,继续说:“难道不是吗?在我这样看重你工作能力的人看来,你和之前比几乎一样。那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天天盯着你的外表说你、甚至嘲讽你?” 与卿猜测,应该是之前那个跟踪变态狂引起的舆论风暴,让陈酒开始在意自己的外形。 她轻柔地抚摸她的后背,安慰她:“如果你是为了自己开心,那花多少钱都无所谓,打扮成什么样也是你的自由;可如果你只是为了讨好别人、迎合别人的审美,那真是没必要。” 她怕陈酒不信,用非常诚恳的语气说。 “你很漂亮啊。你平时的样子很好看,工作起来的样子也很有魅力。那些网友只是图自己一时口快,没必要理会他们。” 她向周围几个男生使眼色,他们立刻帮腔。 “就是就是。” “没必要搭理那些键盘侠。” “……” 姚申一抱胸看了半晌。 就在与卿以为他又要说什么慷慨激昂的鸡汤的时候。 他说:“想想我给你开的薪资,拿到校友群去问问谁比你高。”顿了顿,“再不然,看看银行卡,就又自信了。” “……” 陈酒总算破涕为笑。 她一把撕下已经有些脱落的双眼皮贴。 “你们都不知道,这破玩意儿贴得难受死了……” 张克礼大笑:“我的妈呀我总算可以吐槽了是吧?你一进门我就看见你眼皮上那个东西,我真的很想提醒你,那个都快掉了。” 众人哈哈大笑。 与卿拿出纸巾帮她擦,陈酒盯着她的眼睛,忽然低声喃喃:“卿卿子,你的妆真好看,你真好看。” 与卿一愣,陈酒以为她弄完了,低头和其他人一起入座。 他们正在点菜,与卿心中却忽然想起别的事…… 其他人喊她入座,姚申一站在那里看她,眼神略带疑惑。 她记得,这商场里一楼是有美妆的…… 她灵机一动,说:“你们等我一下!” 说罢,不顾他们诧异的目光,飞奔向一楼。 她知道真正适合陈酒的礼物是什么了。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8. (8)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9) 与卿在一楼光速扫了最实用、最容易上手的全套彩妆,给陈酒做礼物。 陈酒感动得稀里哗啦。 一群人已经等她等了很久,边点菜边说笑。 其实现在陈酒的妆已经一塌糊涂,整个人有点滑稽。但是大家根本不在意,她自己也不在意。 她跟姚申一说:“姚老大,我还是很好奇卿卿子送你的礼物,你让我拆了吧?” “滚。” “……” “我忍你很久了!你这人真的很恶劣,有好东西连看都不让别人看吗?” “有什么问题吗?”他斜眼瞥了眼她身边的化妆品袋,“你还说别人拿了好东西。你自己收了两份礼物怎么不说?” 陈酒一愣,低头看了看手里满当当的袋子,里面的彩妆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她一拍脑门,拉住与卿问:“卿卿子,这些多少钱?我不能收你两份礼啊。” 与卿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们平时都很照顾我,就当是我的回礼,没多少钱的。” 她说谎了。 她买的都不是便宜货,粉底眼影眼线眉笔……应有尽有,这一袋子下来,钱不少的。 陈酒当然也不傻,她也不废话,直接微信转钱给她。 手机震动,与卿低头一看—— 妈欸这转得也太多了。 她哭笑不得。 “真不用,说好了我送礼物给你的呀。” 二人推脱来推脱去,与卿就是不肯点接收。 姚申一点完菜放下手机,笑得风轻云淡。 “人家不肯收就算了,你占了便宜,得了里子,就低调点吧。来来来,吃饭吃饭。” 陈酒:“……” 他们当时已经入了座,陈酒气得满脸通红,站起来就要往外冲。 “卿卿子你不收是吧?我这就去提现。” 旁边的人连忙拉住她:“哎呦我都快饿死了,别再跑来跑去的了。” 与卿只能含泪收下巨款。 开始上菜,这餐厅环境特别好,他们这个包厢是建在湖心的,窗外就是荷花亭,隐约听见唱曲儿的音。 与卿看了一圈现有的冷盘,都是些家常菜,酱牛肉、海蜇子、桂花糯米藕、凉拌黄瓜…… 她看到一道蓝莓山药,尝了一块—— 又酸甜又清爽。 这菜啊,还是不能串味儿啊。 转了半圈,这道菜正好转到姚申一面前。 他夹了一块尝了尝,细嚼慢咽的模样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边嚼边若有似无地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她莫名觉得有点脸红,筷子夹的似乎不是山药,仿佛是块烫手山芋—— 甜味!甜味!甜味!我知道啦!甜菜是不能刷辣酱的! 她愤愤地把剩余的山药一口吞下、狠狠咀嚼,报仇一样。 人多,菜上得快,吃得也快,他们大多数还要开车,只喝饮料不喝酒。 姚申一还是那样,懒洋洋地坐着,偶尔动动筷子,统共也就吃一两口。 菜很新鲜,但是与卿怕胖,吃得很少。 她正在一根一根地吸粉丝,姚申一忽然。 “这菜是我刚才点,想吃什么,二维码就在那桌角,随便点随便加。我付钱,随便造。” 一群人欢呼一声,立刻扫码加菜。 联想到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上司,与卿偷偷和陈酒说。 “你们姚老大真是大方啊。” 陈酒“切”了一声。 “这人可太恶劣了,他平时是怎么剥削我们的?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PUA高手。” 与卿心想,多的是领导连甜枣都不给的。 她一边说笑,一边扫码加菜。 一桌都是大菜,她只想吃点清单的。 于是她点了荷兰豆炒马蹄,凉拌青菜。 这段饭本来吃得挺好的,其乐融融,有说有笑。 直到她点的这道凉拌青菜上桌。 服务员照常上菜,和其它菜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那盘子一落桌,与卿瞬间就清楚地感觉到,她身边的气压凝固了—— 她下意识地侧目—— 只见姚申一脸色微变,鼻翼翕动、咬紧牙关。 他怔怔地盯着这盘青菜,似乎正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与卿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把这盘青菜端下来、放在自己面前—— 她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姚申一轻轻松了口气。 与卿叫住正要关门离去的服务员:“这盘青菜我们不要了,现在不是吃青菜的季节,这菜我们退了。” 服务员面露难色:“这……我们这儿上了的菜不能退的。” 陈酒也跟着随口吐槽:“是啊,青菜还有季节?夏天不正是吃青菜的季节吗……” 与卿胡乱找借口:“我看着不是很新鲜……退了退了。不用退钱的,就是不吃了。” 服务员只好端走。 吃完饭,各自回家。 与卿还是姚申一送,张克礼也蹭他的车。 她和她送的礼物就放在后座。 一路上,她都没怎么说话。 她想,这就是最后的聚餐了。 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吧。 == 回家洗完澡,她擦完头发,边等头发干边做手账。 已经七月,她六月的手账还没做好。 欠的账太多,她抓紧时间把六月的收尾,然后把录制好的视频连夜剪辑、发布在了xhs上。 她发笔记的频率很低,一个月两三次。 她的手账非常精致,笔记质量过硬,视频剪辑得也很好,每次更新数据都非常好,很多留言惊叹她手账的精美,不少还问她新胶带的链接。 那个奇怪的ID“畅游药神谷”又留言: 【这花好逼真,是真花吗?】 她点进对方主页一看,是个新号,没有任何笔记。 她就回复: 【是真的,包括青苔,都是真的,风干后沾在胶水上就行。】 她把收集花和和青苔拍的照片和视频,索性又发了个新笔记。 对方在评论里发了个赞的表情包。 与卿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姚申一刷了一会儿与卿的账号,返回的时候看到她点赞他的提示。 张克礼从厨房里出来,给他倒了杯水。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收起来。 张克礼笑:你以前玩手机可从来不避人的。” 姚申一抬眼,他不太舒服,脸上苍白,可是眉宇间像是藏着冰,眼神冷冽。 “你以前也没这么多废话。” “你这个臭脾气啊,谁受得了你?!” 张克礼只是随口一抱怨,没想到姚申一没有像平时那样不屑一顾,反而开始低头沉思。 顿了顿,他口气有些不确定。 “我真的,脾气很差?很难相处吗?” 张克礼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 姚申一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有点后悔。 他脾气很差,讨厌他的人比比皆是,他自己很清楚。 他一向讨厌无效社交和维持人际关系,为什么忽然开始在意自己的人缘? 他自己也不清楚。 也许是因为,接触了穆与卿? 知道这是她的账号后,他偶尔会翻。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热爱生活? 好像世界上每个不起眼的角落,都有可以被她挖掘出来的美。 做菜、手工、手账、火漆…… 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可以一个人过得很精彩。 对比下,他的人生,就像他从小看到就吐的炒青菜一样—— 没加盐,好像很有营养,但其实一点味道都没有。 等张克礼走了,他拿出自己刚才收的礼物,包得真精致啊。 他找出见到,小心翼翼地把火漆完整地剪下来。 他拿近了观察—— 克莱因蓝的蜡打底,配金色流沙描边。 火漆居然还三个字母—— ysy 每一丝鎏金的蜡都纹理分明,难怪她说每一枚火漆都是独一无二。 一期一会…… 他把火漆仔细收好,打开包装看—— 她送的是一套香薰,两块家用、一瓶车载,还配了一个散香盒。 这香薰,还有个名字,叫—— 雪中春信。 好清雅的名字,好淡的香味。 他想了想,在网上找了同款下单,然后把这一套重新收好。 他又刷了一会儿她的账号,发现她去年的一篇笔记—— “在海鲜市场上收到了这套万圣节限量,虽然12枚里丢了1枚,但是已经很满足啦。” 他把她发的图搜索了一次,原来是以前卖的一套限量版火漆印章,现在已经绝版了。 而她的收藏,少了一枚。 他摸摸下巴,开始翻自己的通讯录。 == 与卿重回阅读部工作。 又回到以前看稿、排榜、努力摸鱼的日常生活。 在游戏组的一个多月,像是做梦一样。 只是偶尔在园区里见到游戏组的人,会远远地点头打招呼。 仅此而已。 她边倒水,边有些惆怅。 喝完水后,习惯性地把水杯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然后—— 杯子摔了。 一地的碎片。 阿姨帮忙来打扫,她连连道歉。 她已经,不在游戏组了啊。 这里,没有把水杯统一放在饮水机旁的规矩。 有点,不习惯了。 == 第二天吃午饭,她小口小口喝汤,忽然有一瓶冰镇可乐放在她手边。 她一抬头,只见陈酒和朱明明苦哈哈地坐到了对面。 她心中一喜,正要说话,却看到两个人的脸色,快耷拉到地上,愁眉不展,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怎么了?” 陈酒快哭了:“你还记得《斗魂》吗?” “记得啊,我做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会忘?” “上周五,剧的证下来了,马上就要定档播了,我们游戏也快上线了,所有物料和宣传都排好了。” 与卿不解:“这不是好事吗?” 朱明明捂脸:“好什么呀?全搞砸了。”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9. (9)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10) 经过他们二人的描述,和与卿自己的总结能力,她总算把事情理清楚—— 上周五,剧的播放许可证下来,游戏自然也要跟着定档上线。 电视剧和游戏虽然分属不同的制作公司,但是很有默契地掐准了宣传时间点。 两边还分别请原作者格格小屋吃饭。 格洛小屋,真名方静语,已婚已育,性格较真孤傲,已实现财务自由。 问题就出在这顿饭上。 饭局定在上周六,忌出行、忌聚餐。 游戏部几个主要负责人都去了,姚申一也去了。 偏偏八面玲珑救场王张克礼,他没去。 然后,出事了。 姚申一那天不知为什么,心情很不好,大多数时候是坐在角落发呆。 李长荣朱明明和陈酒几个人没人管,多喝了几杯,酒精上头、一时嘴快,不小心把《斗魂》第一个版本主角OOC的事情自己给抖落了出来。 与卿:…… “你们怎么能把这种事情说出来啊?你们对面坐着的是这本书的作者啊!人家听到你们第一版游戏主角OOC是什么感受?你们让人家怎么想?是觉得你们做游戏之前连书都不看、还是觉得你们看了书但是照样瞎做?” 陈酒和朱明明的脸皱得抹布一样:“别骂了别骂了。我们俩想补救来着,就扯岗位职责划分之类的。结果李长荣跟疯了一样,说了一句、一句——” 与卿心一沉:“一句什么?” “……他说,现在谁还关心原著啊?能跟你讲一声不错了,知足吧。” “……” 没救,没救,没救。 与卿扶额。 根据她对方静语的了解,没当场掀桌就算很有教养了。 “你们姚总呢?他就没想办法救一个啊?” “姚总救了啊,他跟方静语敬了三杯白的道歉,没用,对方已经铁了心了、要告我们——” “什么什么什么?!”与卿瞳孔地震,“方静语要告你们?告什么?” 陈酒苦着脸:“用的是‘制作组改编剧情需符合原著精神、尊重角色创造’这个条款。” 与卿额角抽了又抽。 当年合同就是她过的,她很确定看到这条的时候,她在心里吐槽过这条没什么用。 因为启动这个条款的条件实在太含糊、太苛刻了。 什么叫“原著精神”?什么叫“角色创造”?光是这两个名词的定义就能掰扯很久,这上了法庭真的能赢吗?法官怎么鉴定?这可解读的范围实在太大了啊。 与卿:“想触发这条条款很难吧?就算真打官司,方静语也很难赢。” 朱明明:“张克礼都打听过了,对方根本不需要赢我们,只要提起民事诉讼,她就可以向法庭申请版权冻结、阻止我们的游戏上市了。” 与卿大惊。 这游戏本来就是要借电视剧的东风、一起推上市的,万一真拖到一年半载才宣判,就算在法庭赢了,流量也跑光了,那时候再上市又有什么意义? 与卿心急如焚:“那你们打算怎么应对?” 陈酒愁容满面:“不知道呀,张克礼都快急死了,到处托人、想尽办法说服对方和解。但是现在看,对方没有任何和解的意愿,一听是我们这边的电话就全挂了。她要律师转告,她就是要这个游戏没法上市。” 这态度,很符合她对方静语的印象和了解。 方静语和一般作者不太一样,她是个能做出破釜沉舟事情的人。 而且,方静语基本实现了财务自由,她打起官司来,没有顾虑。 与卿和他们二人面对面坐了很久,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她下午,远远地看到了姚申一。 他还是穿着宽大的T恤,眼下青灰更重,似乎很疲惫。 他似乎没看到她,疾步地走过走廊,背影忙碌而困顿。 她坐立难安地等到下班,做了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正想是不是可以联系下陈酒,没想到陈酒主动微信上找她。 【卿卿子,不好了,作者那边铁了心要打官司,已经在收集证据了。】 与卿心里一惊,把当年电子版合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她问:【她那边证据收集得怎么样了?】 陈酒:【听说不怎么样。】 与卿正不知所措,陈酒又说:【到了那一步,姚总可能。。。】 这句话她发出来没多久,又撤了回去。 啥意思?可能啥?与卿追问了好几个问号,可是陈酒死活不肯再说。 与卿直接打电话:“到底怎么回事啊?” 陈酒语气沉重,嗓子有点哑:“我们还在想办法和那个作者沟通,当然还是希望能够和解,至少别影响游戏上市。可是我听姚老大的口气,如果真到了游戏无法按时上市的地步,他可能要向大钱总辞职……” “你、你说什么?”与卿瞠目结舌、表情呆滞,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好半天都回不神来。 陈酒在电话那头叫了她好久,她才勉强回过神来。 “怎、怎么会这么严重……只是、只是一个项目遇到了一点意外而已……” “意外?你知道姚老大什么脾气吗?他做事,第一,从不让下属背锅;第二,从没出过纰漏。就是因为他,征服才一直挣大钱、而且没出过任何问题。集团这些年一直想空降个执行总裁过来、让他改做决策,他就一个字,滚。他的工作能力,就是他拒绝的底气啊。” 这些高层内斗,与卿听不明白。 她只知道一点,不可以这样。 就因为所有人喝酒上头的酒后斗气,姚申一就要离开征服、离开集团?大家的功劳都被抹平? 不可以,绝不可以。 她没有办法想象征服没有姚申一的样子。 与卿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辞职?” 陈酒说:“虽然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但是老大决定明天就去找大钱总做汇报。高层里对他不满的人很多,一旦做了这个汇报,可能就要停职待定了。” 陈酒说着说着,居然在电话那头就哭了出来:“卿卿子,我一毕业就跟着姚老大,三年多了,征服是他一手创办的,我没有办法想象他离开后、征服被别人接管的样子……”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与卿不停地安慰她,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一定还有办法。” 一定还有挽救的办法。 与卿坐立难安,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她的心口上噬咬。 真的要为了一场酒后吵架闹到如此地步吗?那她这么长时间的付出,还有整个游戏制作组那么多人的汗水和辛劳,都付诸东流了吗? 她在18楼一个多月,亲眼见证那么多工程师,一点一滴、从无到有地搭建出这个游戏,他们为了角色的每个动作、每个特效,为了地图上的每个副本、每个任务,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劳作。 他们并不完美,他们确实没有兼顾到每个人的情感,但是这些夜以继日的辛劳和血泪,真的就因为那酒后莫名其妙的口角,就这样一笔勾销了吗? 不可以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 == 她彻夜难眠,第二天拿遮瑕膏随便遮了遮黑眼圈便早早到了公司,她借了Pad再次回到18楼,站在办公区门口等姚申一。 Pad里是她一夜没睡做的PPT。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哪怕人微言轻,哪怕只有渺小的一线希望。 快到上班打卡的时间点,姚申一踩着打卡时间点进了门,他神色淡然,只是,见到她居然在这里时,明显一怔。 她遥遥地与他对视,希望能在他的眼底看到一丝犹豫。 可是没有。 她在那两团墨色的眼眸里,什么也解读不出来。 淡定,强大,镇定自若。 哪怕他已经准备走上一条不归路,依然冷静如斯。 他今天没穿夸张色彩的T恤,虽然也没穿正装,但是对他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他神情淡漠从容,像平时一样去了办公室一趟,出来后便叫张克礼一同去电梯。 与卿知道,他这是准备好了、要去给人在酒店的大钱总做汇报。 按照陈酒的说法,一旦让他见到了大钱总、做完汇报,他大概率就会被停职,整个征服游戏、还有他自己的前景—— 她什么也没想,抓住最后对话的机会疾步追了上去。 他在等电梯,她很快就追上了他,站在他身边急切而诚恳地说:“姚总,方静语的事情——我想说的是,你能不能再考虑下、不要这么快就去找大钱总,我们还没到非走这一步不可的地步。” 姚申一连按了两次电梯,他仰头盯着电梯屏幕上的数字、双眼一眨都不眨。 他的声音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谁跟你说这些的?跟你没有关系,你回去阅读部吧。” 她连忙打开Pad,向他展示自己做的PPT:“谁跟我说的不重要,《斗魂》游戏也有我的一份付出。我想了很久,把这件事涉及的几方人物可能面临的最终结果都列举了出来,你能看下吗?五分钟,就五分钟!” 他一眼都不看,脚尖焦躁地敲着地面。 “没时间,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 电梯到了,早上高峰期的人群涌出来,他们见到门口站的姚申一,纷纷让开道让他进去。 与卿跟自己说不能放弃,只要有一点点机会都不能放弃。 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刻,他整个人消失在她面前的最后一刻,她什么都没想,手先脑子一步、去拉电梯门—— 姚申一吓了一跳,他按下紧急按钮,盯着她的手,怒吼道:“你疯啦!” 她寸步不离地跟上电梯,心跳如擂鼓。 “那你现在没别的事吧?就从这电梯到你上车的这段时间,肯定有五分钟了,你不看、就听,我负责讲!” 姚申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双目灼灼。 与卿自己都没想到,在大boss明确拒绝和她说话之后,她还能死缠烂打到现在。 她只知道,她不能让他就这样黯然离开。 就这样认输,她不同意。 姚申一不置可否,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绷紧的下颌线。 她侥幸地想,反正他又没把她推下电梯,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说了再说。 电梯向下。 她抓紧时间:“结合现有情况做合理推断,对于征服游戏来说,《斗魂》极有面临流产,就算官司赢了、错过时间窗口也很难再盈利,同时作者格洛小屋的人气不低,征服和她打官司就要面临路人的怒火和舆论的压力,可以说是人财两失。” 14楼—— 她翻到下一页:“对于集团来说,《斗魂》失败已经是一大笔损失,如果你再引咎辞职离开征服,那国内最大电竞游戏会失去了它最重要的招牌,带来的股价波动和长期的影响不可估量。” 9楼—— 她继续翻:“对于方静语本人来说,打官司费时费力,她极有可能输,就算集团和征服亏本,她也挣不到一分钱。影视游戏资本抱团严重,她这名声一旦传播开来,后续其他IP就别指望卖版权了。如果整件事一定要选一个最亏的,她绝对首当其冲。” 6楼—— 她总结:“这是一场三输的官司,不管结果如何,没有任何人会在这场闹剧中受益。我们任何一方都不是笨蛋,明知没有胜者,这时候就应该及时踩刹车和解、不能一起掉进陷阱里啊。” 2楼—— 见姚申一还是不为所动,她也顾不得什么PPT稿了:“方静语为什么明知没有任何利益还是要打官司?因为她觉得自己的作品没有受到尊重。这场闹剧的本质不是一场官司,而是一场任性却执着的、为自己作品正名的搏斗。我们要做的不是用法律打败她、和她对峙,而是让她感受到,她的作品受到了应有的保护和尊重。” 电梯到了地下,一直一言不发的姚申一毫不犹豫地兀自出门。 与卿连忙跟上,她记得从这里到他的停车位,还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她一步也不敢停,甚至抢了张克礼的身位。 她焦急道:“在我们这里,也有人像她一样为这个游戏付出无数的心血,不是吗?你是整个游戏部门的boss,你的员工对《斗魂》投入了多少,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方静语现在这样做,因为她不知道这些,她在那场仓促的饭局里感受到的只有蔑视和诋毁。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她知道真相!” 他的车近在眼前,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你不能因为自己对工作的执着和任性,就选择这种破釜沉舟的方式、让所有人的辛劳毁于一旦吧?!” 他拿出钥匙启动了车,他的手放在了把手上,与卿喘着粗气站在他身边,脑中一片空白—— 他垂下眼帘,忽然苦笑一声。 她见过他很多表情,大多是清冷淡漠的、偶尔带着不屑和轻蔑,偶尔又有点呆萌。 可是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天才,他的脸上只有自信与强大,从未透露过半点脆弱。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苦笑。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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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他苦笑:“居然,有人当着我的面说教……” 她觉得双腿颤抖得好像站不住,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她不敢眨眼:“我没有对你说教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就算是天才,也有看不到的角落、也有可能没看到努力的光辉。想想你手下那几百人,想想你自己,你真的甘心吗?” 他深吸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什么处境?现在不是我不愿意和解,是方静语,她连对话都不愿意,对簿公堂几乎是板上钉钉了。真到了那一天,就算我赖着不走,多少人会迫不及待地把我赶下去——” “那也没必要现在就主动离开,你明明还有时间啊。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还有机会。只要还有和解的可能,你就不该放弃啊。”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底似乎拢了无数的深意。 她再接再厉:“你知道的,你现在去递辞呈,下午集团就会迫不及待地派人过来接管征服。空降的领导什么样你很清楚,他第一步就是借改革的名义清理掉现在的中层管理,然后再安插听他命令的管理层,把整个征服都大清洗一遍、直到面目全非。你真的希望你一手创办的公司变成那样?” 他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转向另一边一直旁观的张克礼—— 张克礼见状,轻笑一声:“我一直尊重你的决定。但是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是不会继续留在征服的。” 张克礼耸耸肩膀:“这个集团,有谁够资格让我心甘情愿为对方打工呢?” 姚申一失笑。 他转头,深深地打量她的脸,眼底似有惊涛骇浪。 短短的一瞬间,他便垂下了眼帘,呢喃着“我看见了……” 她一怔:“看见了什么?” 他却摇摇头,不肯再说。 他终于是改变主意、暂时不去找大钱总汇报辞职了。 危机暂时解除,她刚才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口气松了,她忽然脚底一软、差点平地摔。 姚申一连忙扶住她胳膊,低头一看,眉头皱起:“这蹭哪儿了?” 然后又打量她的手:“刚才你还真扒电梯啊?” 她这才发现,她脚踝那里蹭了一大块,都流血了; 手刚才也被夹了一下,有些红肿。 她摆摆手:“没事儿,都是小伤……” 刚才神经紧绷,根本没感觉,现在这口气松懈下来,这才觉得疼。 她尝试着走了两步,还好只是蹭破了点皮,并没有伤筋动骨。 她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发现—— 自己的手臂还被某人紧紧握着。 他的手心有汗,灼热的七月,二人的肌肤没有任何阻碍地触碰到一起—— 他掌心的热度,他粗粝的虎口,他灼热的指腹…… 她吓了一跳,触电般往后退了一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连忙伸过另一只手搂过她的腰,将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 她耳膜嗡嗡作响,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炽热的呼吸,猛烈的心跳,近在咫尺的皮肤—— 她微微抬起眼帘,就能看到他的下颌线。 她大气都不敢喘,她盯着他的下巴,看到他喉结滚动。 他胸腔微震,低沉沙哑的轻笑在她耳边响起:“怎么?好不容易把我留下来,你自己忙着扑街啊?” 她连忙挣脱开来,拉开和他的距离,掩盖自己的尴尬。 和别的一些东西。 她轻咳两声,故作轻松。 “姚总,你年纪轻轻的,说话不要太油腻。” 说完,根本不看他的神色,直接夺路而去。 身后没有脚步声,她冲进电梯,连按好几下,在他们赶来之前上楼。 电梯门合上,她看见自己的影子—— 那个脸颊通红、眼眸含笑的,居然是她本人吗? 她拼命捏自己的脸,和自己反复说: 不要得意忘形! 不要得意忘形! 不要得意忘形! 她捂住自己的脸,一闭眼。 仿佛就能听到那擂鼓般的心跳。 工作上完成了一件大事,居然这么开心吗…… 到12层了,她深吸一口气,一脚伸出去,电话响了,她习惯性地接起来—— 是她绝对想不到的一个人。 方静语,格洛小屋,《斗魂》的作者。 == 与卿觉得,她一生行善积德,荤素搭配,所以菩萨终于眷顾她。 她此刻最大的难题,居然主动联系她。 方静语支支吾吾,最后被她套出话来—— 方静语希望她能帮忙,用集团内部员工的身份,收集帮她打官司的证据。 “与卿,我们认识这么久,我知道你虽然是集团的人,但是你内心是一位非常正直而且充满同理心的人。我只是想给自己、给自己的书讨个公道,你也知道知识产权的官司有多难打。我向律师咨询过了,我现在手头的证据根本不够,那天吃饭我也没录音,所以我想、我想——” 与卿小心地问:“你想?” “我想问你,你是不是也参与了《斗魂》这个游戏项目?有没有证据可以给我?什么都可以,任何纸面的、有确定来源的记录,都可以。” 与卿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拒绝。首先,是屁股决定脑袋的问题;其次,游戏部并没有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事实上还有很多真相方静语不知道—— 等下!等下—— 她似乎,有了点思路。 她有办法了! 她一口答应下来,要方静语等她三个小时,然后十万火急地直奔18楼。 她一把抓住刚刚坐定的张克礼。 “你,把做斗魂游戏期间的需求分析、策划编写、项目进度、测试报告……所有这些的会议纪要和版本更迭记录,带时间戳的,统统打印出来给我!” “你要这些干什么?”张克礼疑惑万分,“这些是我们内部的资料,不能外传的。” “……” 妈的,真生气了。 “你留着这些东西千万别给我,将来写到简历上面试找工作用好不好啊?” “……你别这样,你冷静点。” 二人还在掰扯,忽然张克礼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她身后—— 是姚申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与卿定定地注视着他。 他双手插兜,闲闲地对张克礼点点头。 她其实,语焉不详,并没有解释清楚。 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这样信任她吗…… 好像有一阵极轻的电流闪过,心头痒痒的。 她不敢纵容自己想太多,继续专注工作。 有了姚申一的绿灯,她做事自然畅通无阻。 张克礼估摸了下工作量,干脆让人把复印机拖过来,18、19楼人仰马翻一下午,终于凑齐她要的东西。 她抱着转头厚的资料出发。 在电梯前她纠结了很久。 她抱着箱子,没有手,她不想把如山重的资料放下来,可是这样又按不着按钮。 她正想用膝盖抵一下资料,身侧忽然伸出一只手,摁了往下的电梯。 而她的背后,贴上了一个滚烫的胸膛—— 楼下的电梯正在往上,她莫名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都不谢我的吗?” 她没回头,她知道那是谁,不听声音也知道。 她轻嗑一声:“我在帮你们部门跑腿,这都是你应该做的。” 电梯此刻在他们面前打开,她进门的时候有些急,撞在正在打开的电梯门上。 背后那人轻笑出声,双臂护在她两侧、把她整个人往右带。 他的唇近在耳边,呼吸灼热:“来,往右——” “……” 她忽然有些生气。 说不上来为什么。 她转身,将手中的纸箱重重地放在他手里。 “你们自己部门的东西,你自己拿。” 说完,一眼都不看他,她一个人走到角落里。 他抱着大纸箱、摁地下停车场的那层,然后偷瞟她的神色。 他试探性地问:“生气啦?因为我没主动帮你抱纸箱?” “没有。” 她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话。 他似乎有些想不通她生气的点,当下乖乖做司机。 她也没有太过于纠结自己一团乱麻的心思,当下还是以工作为主。 在车上她把方静语主动联系她的事情说了,然后现在要赶去见她。 而这个纸箱里放着的,是她打赢这场仗的底气。 她赶到咖啡厅,让姚申一在附近停好车等她。 她刚下车,姚申一叫住她,给了她一个硬盘,然后和她说这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与卿有些意外,姚申一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眼中似有流光异彩。 “我也能看见普通人身上的光辉。” 与卿大悟,原来之前他在停车场说的看见,是指这个。 她握紧手中的硬盘,去见了方静语。 没想到对方带了律师。 他们本来没抱太大希望,根本没想到她能拿到这么多资料。 二人合力在资料中找了很久,越看脸色越不好。 律师放下文件,面容沉重:“方小姐,根据这些内部资料来看,游戏组并没有怠慢改编工作,反而对这个《斗魂》非常上心。光是剧情策划、角色设定,需求分析和修改就有四版——” 方静语打断他:“我知道,我都看见了。” 她有些烦躁地翻了又翻,恍然大悟般看向与卿:“你是故意让我看这些的吧?” 与卿摇摇头,又点头:“我一直希望,你能够看到他们工作的全部,不是像上次酒后那样的争吵,而是像现在这样,看到事情的全貌之后,再做决定。” 他们面前的资料堆叠如山,每一份会议纪要、每一份版本更迭记录、每一段代码说明…… 整整两层楼程序猿几个月的工作心血,全部摆在面前。 白纸黑字,无法抹杀。 方静语原本惊讶的脸上慢慢涌现出震撼,最终化成一片茫然。 她怔怔地盯着这些文件很久,直到与卿叫她,她忽然说:“这些文件我能带走吗?” 与卿摇摇头:“不行,这些是内部文件,我只能给你看看。但是有一样东西你可以带走。” 她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硬盘递给方静语:“你还没玩过《斗魂》吧?这是准备上市的最终版,你可以试试。等你亲身体验过这个游戏了,再做决定不迟。” 方静语摩挲了这硬盘许久,最终点点头:“好。” == 大功告成。 与卿走出咖啡厅的时候,身后都是冷汗。 还有点腿软。 一天经历两场硬仗,神仙也难扛。 她抱着纸箱出门。 眼前陡然一黑,差点摔了。 又是姚申一。 他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双手一伸,从她手里抱过纸箱—— 他眉眼带着笑,似乎有星芒在闪耀。 “走吧,我来拿。” 她从善如流地跟上。 他坐上驾驶位,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杯冰凉的冷饮给她。 “天气太热,喝点凉茶就好,别喝冰的。” “……” 这么年轻就这么养生了? 她小口喝饮料,忽然发现了车前面的散香盒。 她拿起来闻了下,开心地说:“这是我送给你的吗?” 他“啊”了一声,嘴角带着笑意。 “喜欢吗?” “挺喜欢的。叫什么,‘雪中春信’?名字也好听。” “是好听。” “配得上我。” “……” 她问:“你怎么就不问我刚才和方静语聊得怎么样呢?不怕我失败?” “我猜,没有答应撤诉,但是也还有希望?” “……猜对了。我尽全力了啊,尽人事听天命。” 他眉峰一挑:“我就说嘛,你之前在停车场那么舍不得我,你要是真失败了、失去我这么优秀的人,你现在得多难过啊。” “……姚申一,有的时候呢,留白是很重要的。就是,你得留点儿,给别人夸你的空间,知道吗?” 别得寸进尺! 他无声地大笑。 然后说:“不过我对你很有信心,这世上没人能拒绝你。”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11. (11)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12) 回去后,她当着张克礼的面,把所有带走的资料全都放进了碎纸机。 第二天她没忍住,上午微信联系了下方静语。 对方只说还需要点时间考虑。 这两天都忙游戏部的事,她落下一堆本职工作没做、只能加班加点地赶。 八点多的时候她正专心审稿,电话响了。 “喂你好?” 那头的声音很耳熟,正是方静语。 与卿一愣,按住狂跳的心脏,和方静语聊了一小会儿—— 然后丢下鼠标就往18楼狂奔! 她太开心了,甚至都等不及电梯、直接从12楼爬上了18楼! 等她气喘吁吁地站到18楼全体人面前,他们全员都在工作,朱明明甚至叫了宵夜、和张克礼蹲在角落里一起撸烤串,他们抬起头看她的时候满嘴都是油。 她没空理他们,她现在太高兴了,要找一个人,和他分享喜悦。 她的视线越过所有人,到处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她四处找了好久,最后终于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他的背影—— 他似乎也有感应一般,原本正背对着她看大屏幕,陡然间若有所动地转过身。 他们的视线,越过所有人, 在空中无声相会。 她无声地笑, 然后对着他举起手机。 他微微一怔,明明没有说话,却好像什么都明白。 他向与卿伸手,她在把手机给他的那个瞬间蓦地顿了一下,捂住话筒警告他:“别再把事情搞砸了。” 他无奈:“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唔,还好不像。 她将信将疑地把手机给他,姚申一接过后走到最近的办公室里打电话。 陈酒一头雾水:“你们在搞什么?他在跟谁打电话?” 与卿都被她气笑了,终于吃完的张克礼兴奋地插话:“这有什么难猜的?!肯定是那个作者啊,她改主意了呗!” 说罢,他紧紧握住与卿的手:“编辑大人,你强,你可太强了,我得给你上柱香才行。” 与卿嫌弃地抽出自己的手:“擦擦嘴,赶紧擦擦,都是油。” 他们正胡扯,姚申一正好打完电话出来。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伸长了脖子,等待他说话。 到了这种时候,姚申一还是那副冷静淡然的模样,光看他的神情绝对猜不出结果是好还是坏。 与卿攥紧了手心,背后一阵一阵地冒汗。 他环视一圈,陡然轻笑了一声。 然后,把手机扔给与卿——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 云淡风清、泰然自若地说:“所有人,给穆工的名字加个备注——恩人。” 恩人…… 也就是说—— 啊啊啊啊啊!!!! 成功了成功了!方静语决定撤诉、不告了! 张克礼和朱明明狠狠抱了一把,陈酒差点喜极而泣:“卿卿子——” 与卿握紧她的手,她自己也哽咽了,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这段时间的辛酸啊劳累啊,值了,都值了。 她的视线落在姚申一身上。 他慵懒自得,眼底尽是温柔的笑意。 不知道是谁起哄,说游戏部应该轮流请与卿吃饭,一直到把她喂胖为止。 与卿现在听到“吃饭”两个字就觉得头痛。 她严词拒绝:“不要吃饭,不要聚餐!想想你们是在哪儿栽跟头的,饭局是糟粕,我们要拒绝糟粕。” 张克礼笑着说:“那你要什么?甭管你要什么,哪怕杀人越货,我们姚老大都能帮你搞定。” 姚申一很认真地点点头:“是,你想要什么?升职?加薪?有要求都可以提。” 与卿正想拒绝,蓦地电光石火之间,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还真有想要的东西,而且,非常非常,有创意。 比吃饭长膘什么的,有意思多了。 克制。 不行。 还是想。 反复纠结。 露出得逞的笑容。 她控制嘴角的肌肉、别笑出声。 “我想做的事情,对姚总来说,非常非常简单,而且遵纪守法、完全符合现代社会的主流价值观。” 姚申一微微皱眉,一脸警惕。 == 姚申一的办公室。 他站在自己的桌前。 时而叉腰苦笑、时而望天摇头。 死活不肯正视桌上的电脑,仿佛多看一眼就会长针眼。 与卿肩并肩站在他身边,等了许久也不见他说话,忍笑催促他:“姚总,快点啊。” 姚申一咬碎了后槽牙。 “我这辈子,没干过给人——给键盘道歉的事。” 没干过? 太棒了。 与卿一本正经地说。 “不要紧,不要慌,我有道歉模板。” 姚申一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她掏出手机给他念。 “道歉呢,重在诚意,主要突出三个重点。 第一,要客观地表述自己在事件中所犯下的错误;第二,要表达诚意,表示自己为了弥补错误,可以做出哪些补偿;呐第三点最重要了,认真听啊。” 姚申一的脸都快绿了。 她咳嗽一声,郑重其事继续说。 “第三呢,就是要说明自己在这次事件中学到了什么、总结到了什么经验,为了不再犯相同的错误,我们应该注意哪些——” “行行行——” 他实在受不了、打断了她。 与卿脸一沉:“姚总,有要求尽管提,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我只是想让您给这个——” 她捂住电脑麦克风的位置,“我只是想让您给这个被您说成是垃圾的可爱键盘道个歉,这不过分吧?” 姚申一下意识地纠正她。 “不是垃圾,是伪装成高科技的垃圾。” 与卿倒吸一口凉气:“你还说!你还说!” 姚申一捂住嘴,做了个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会再说了。 他的眼睛到处乱瞟。 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脚,一会儿摸摸耳朵,一会儿整理下衣服。 纠结。 痛苦。 说不出口。 与卿沉下脸。 “姚总,一言九鼎啊。” 姚申一与她平静地对视三秒。 像是下了什么必死的决心一样。 咬咬牙、跺跺脚。 眼一闭、再一睁。 “键、键——” 与卿生气了:“什么贱贱?!” 怎么能叫人家贱贱?! 姚申一咳嗽一声:“这位长得很漂亮的键盘——” “声音有点小。” 他提高了一个调:“这位长得很漂亮的键盘! 之前是我不对,是我以貌取人,我错误地认为长得好看的键盘就肯定一无是处,于是对你发动了错误的人身——不,键身——不,盘身攻击。我现在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在此做出检讨,并且保证不会再犯。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莽撞和无知,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与卿连连点头。 唔。 孺子可教。 她站到键盘那一边,轻咳一声。 “希望姚总在以后的日子吸取教训,不要再犯这样以貌取盘的错误。” “差不多行了啊。” 他静静凝视着她,似有笑意在眼底倏然蔓延。 二人对视着,没有任何人打扰。 做着幼稚的事,说着幼稚的话。 似乎有烟花在脑海中绽放。 与卿几乎一瞬间想到一句话—— 陪你奇奇怪怪,陪你可可爱爱。 == 与卿上个季度考核结果下来后,吓了她一跳。 居然是“优秀”。 而且还是部门之星。 她查看流程里的评审人名单。 第一位,是姚申一。 她作为被评审人,没有查看他评审内容的权限。 于姐偷偷和她说。 “姚总对你评价很高很高,就是因为他的推荐,你才能拿到优秀。” 于姐有查看权限。 她拿手机拍了姚申一的评语给她看—— 居然还很长。 和平日里姚申一惜墨如金的毒舌形象完全不一样。 前面洋洋洒洒的她没看清。 只看到了最后一句: 【……能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和自己的才能,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这样独一无二的才能,是每个团队都不可或缺的人才。】 好高的评价! 与卿暗暗窃喜。 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 于姐说:“听说姚总进集团这些年就没给过优秀,就连良好一年也就一两个。你真是厉害。” 她收回手机:“还是要跟领导搞好关系啊……他这么喜欢你,怎么不把你留下呢?” 与卿捕捉到关键词,连忙否认。 “什么喜欢?没有的事!” “……” 于姐睁大了眼:“怎么了你?” “……没什么没什么。” 与卿落荒而逃。 == 周三傍晚,陈酒打电话给与卿,说她的新家终于装修好、晾了好几个月,终于选定良辰吉日要搬进去了,请与卿和其他朋友周末过来一起帮她暖房。 “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就请组里那些人来热闹热闹,你都认识的啊。” 与卿微诧。 她一直以为,离开游戏组之后,她和他们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毕业、工作调动…… 人和人之间的联系其实很脆弱。 没想到陈酒居然还能带她玩。 一时竟然有些哽咽。 “好啊,地址发我,我周末一定准时到。” “不用,我新家不靠地铁,我找人去接你,你三点钟准备出发就行。” 周末下午三点。 微信准时有人找。 YSY:【下来】 怎么又是你? 她可不敢让Boss在这么热的天等她,连忙拿上所有东西下楼。 她左看右看,没看到人。 打电话,也没人接。 她在小区里找来找去,满头的汗。 正在回头找,忽然电话响了—— 是姚申一。 慌乱中接起来。 “喂?” “我在你家楼下。” “……马上回去。” 她回头找。 边小跑边想。 他错过的电话不是从不看的吗?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12. (12)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13) 姚申一站在树荫下。 可能她刚才下楼的时候正好错过了。 石凳上坐了两个男孩子,他站在那里,低头看他们玩手机。 他远远看见她过来,就不再看了,迎面朝她走过去、很自然地帮她拿东西。 他换了一辆低调很多的车。 她边系安全带边问:“那两个男孩儿在玩什么?你看得好入神啊。” “征服啊。” “哦~看到孩子们这么开心地玩自己做的游戏,是不是很骄傲?” 他很淡定地摇头。 “不会。用户年龄还是有点低,下个季度要继续提高门槛。” “担心孩子们打游戏耽误学习?” 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她。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是穷鬼,就拿那点零花钱怎么氪金?我怎么挣钱?” “……” “刚才那两个孩子,顶多初中吧?在孩子们心中种下电竞的种子,将来说不定能收获很多出色的人才啊。” 姚申一笑出声:“我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开始自己写游戏了,还人才……” “……我和陈酒朱明明他们,我们都是普通人,按部就班地念书、上大学、找工作,和你比,确实不算人才。” “害,凑合用吧。” “……” 不是夸你的意思! 不想说话。 看向窗外。 手机震了。 是陈酒找她:【卿卿子,姚老大找到你了吗?你们上路了吗?】 与卿回复:【在路上啦,放心。】 【OK】 她放下手机,发现姚申一正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 那里放着她带的东西。 他问:“你带的什么?不会又是礼物吧?” “乔迁礼物啊。你没准备吗?” “……” “……” 他黑白分明的双眼透着坦率的光:“乔迁也要准备礼物?是我给她准备吗?” “……不然呢?让她送你礼物?” 他趁着红灯拿起手机飞快地打字。 与卿的手机又震—— 是“《斗魂》维护组”这个微信群,有人在说话。 与卿腹诽:你不会当着人家的面问人家要不要礼物吧? 她战战兢兢打开群—— YSY:【@所有人,你们都给陈酒准备乔迁礼了?】 【对啊】 【对啊】 【对啊】 陈年美酒:【谢谢!谢谢大家!】 顿了顿,陈年美酒:【@卿卿子,你人来就行了啊,不用带礼物!】 与卿回复:【已经带上啦~】。 姚申一“啧”了一声:“失策。” 他又看了一眼后座:“你送的什么?” “我带了一瓶红酒。乔迁礼嘛,重在心意,不用很贵重的。” 他唉声叹气:“现在买也来不及啊……要不算了吧……” 与卿听他这样说,一怔。 “姚申一,我要批评你。” 他神情明显一怔,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与卿暗暗给自己打气,是他自己说的,非工作时间,不用叫他姚总。 那她就不把他当Boss。 她说:“乔迁,是人生很重要的一件大事。陈酒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和工作伙伴吧?在她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你怎么能空手去呢?” 他继续顾左右而言他,似乎还在拼命找借口:“你都说了,不用很贵重嘛……那我平时发的红包,也不止这点钱了……” “心意!心意比什么都重要。大家都是带着礼物去的,难道就你一个空手去?” “我可以啊。” “……” 她不能放弃,继续给他讲道理。 “你看啊,就拿我和陈酒来打比方。她刚才说,我可以不用带礼物,因为她知道我一定会带,而且就算我真的不带,她也真的不介意;但是我作为她的好朋友,带礼物是基本的礼仪。不管她嘴上怎么说,我都会带上。这是一种默契,你懂吗?” 姚申一已经被这绕口令搞晕:“啊……其实……我和她关系一般……就很纯洁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 要不你别去了,真的。 她黑着脸,他终于严肃了一点:“开玩笑的,我又不是真的社交黑洞。” 随即把车停在路边,自言自语:“我该送什么呢……现在上哪儿买啊……” 与卿提醒他:“心意,心意最重要。” 他想了很久,然后拿起手机,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跳舞。 打完字后,他把手机放回去,继续开车上路。 与卿忍不住好奇:“你准备了什么?” 他卖关子:“在路上,等会直接送上门。” 她就没再继续问。 == 陈酒的新家位置稍微有点偏,但是环境真是好。 她买的是洋房、第五层,两梯两户;西边是湖景,整整两百平,装修得也好,全是真材实料。 陈酒是外地人,家里父母没有支持她,这房子完全是靠她自己买的。 与卿边参观边惊叹,流下羡慕的眼lui:“这新房子也太好了,你们游戏组也太有钱了吧。” 陈酒说:“都是用命加班换来的。我跟你讲,再过几年、钱挣够了我就不干了。” 正好姚申一就站她旁边,陈酒做出一个摔桌的姿势:“等我财务自由,我就把辞职信狠狠摔到他面前!” 姚申一斜乜了她一眼:“你现在就可以摔。” “……” 来的还是游戏组几个认识的人。 张克礼、19楼的胖子李长荣,朱明明和他的老婆儿子。 张克礼说:“穆工的房子地段很好啊,上班、出去玩多方便。” 与卿叹气:“太小了,而且是老房子,连电梯都不装。要是能像你们一样随便换房子就好了。” 张克礼连忙说:“没有没有啊,我们都拖家带口的,压力大得很,哪有随便换房子这种事情。”他一顿,忽然转向姚申一,“我们这里,唯一财务自由的,就是姚总。” 陈酒笑:“他财务自由又怎么样?还不是住在那个猪圈里、天天熬夜敲代码。” 与卿:“猪圈?” 啥意思? 陈酒这时候刚好把菜和椅子都摆好,招呼大家入座。 她在长餐桌上摆了两个蒸锅,然后买了很多海鲜蒸着吃。 与卿没怎么吃过蒸的,觉得很有意思,和其他人一起把贝类、鱼虾……都倒了上去,然后摁了开始键。 等待蒸熟的这段时间,她继续刚才的话题。 “姚总住得很差吗?” 姚申一坐在她旁边的旁边,中间就隔着陈酒。 听到她的话,他正在倒酱的手似乎一滞。 陈酒笑了:“差的不是房子,是住在里面的人。他那公寓是三百平大平层,黄金地段,但是他住在那里,就解决一个睡觉的问题。我上次去他家里拿东西,啥啥都没有,椅子都没几张,最多的就是咖啡,可不就是猪圈嘛。” 姚申一轻嗑一声,打断她的话:“你这是老黄历了啊,不许再提了。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戒咖啡了。” 朱明明大惊失色:“姚总,你为什么戒咖啡?” 正好这一锅的海鲜蒸好,大家一拥而上分吃海鲜,打断了这个话题。 蒸出来的鱼、虾、贝类,保留了最原始的味道,稍微蘸上一点酱,无比鲜嫩。 与卿爱吃虾,可是塑料手套比较少、都分完了,她只能夹了一只到碗里、用牙齿慢慢咬。 大家边吃边聊。 姚申一忽然和陈酒说:“喂,饮料就剩三瓶了。” 陈酒数了数:“是哦……我去楼下便利店买。” 她刚站起来,姚申一立刻说:“再买点塑料手套、加两瓶沙茶酱、两打生啤。” 陈酒:“……” 陈酒一走,姚申一和与卿中间就空了出来。 他站起来夹菜,不小心带倒了手边的杯子,饮料正好洒在他的椅子上。 …… 他干净利落地坐到与卿身边,说:“等陈酒回来再问她抹布在哪儿吧。” 然后就开始利索地剥虾。 面前很快堆起小山一样的虾壳。 他惊讶地说:“欸,你没有手套啊,好可怜。” 边说边分了一半剥好的虾仁给她。 第一锅通常吃得最快,虾基本都被姚申一剥完了。 等陈酒回来,第三锅都快蒸好了。 与卿听到开门的声音,刚回头,就听见坐她身边的姚申一对着陈酒喊道:“你厨房里那个蓝色的是抹布吗?一起带过来。” 陈酒很听话地把抹布和其它东西一起拿过来,问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脏了需要擦。 姚申一仰视看了她一眼,嘴里还塞着鱿鱼,顺手就把剩下的虾仁倒进与卿的碗里。 他指了他刚才坐的地方:“这是你的椅子,弄脏了,你擦一下。” “……” 陈酒咬牙切齿:“这不是我的椅子,你现在坐的才是我的椅子!” “哦我跟你换了下。” “你的椅子弄脏了就要和我换吗?” “所以我让你带抹布过来啊。” “……” 旁观的与卿腹诽,这人真的太恶劣了。 揍他! 不敢。 反复纠结。 陈酒咬碎了牙,把椅子擦干净坐了下去。 张克礼问:“欸陈酒,姚总送你什么乔迁礼?” 陈酒咬牙切齿:“送个屁!电竞葛朗台。” 姚申一笑:“我的礼物要等一等才到,你有种别吃。” 吃? 难道他在车上是拿手机订餐? 张克礼又问:“穆工送的什么?” 与卿连忙说:“我送的还放在玄关,是一瓶红酒。” 话音刚落,门铃响起。 一直懒得不肯动的姚申一主动开门:“我订的菜到了。” 他订了一只澳龙和半条鲑鱼。 顶级食材,还有大厨随行,现场做龙虾刺身和三文鱼刺身。 与卿这是第一次前排围观大厨操刀,简直是艺术品。 只见大厨手起刀落,一片片纹理绝佳的刺身就诞生了。 姚申一闲闲地问陈酒:“怎么样?我这礼送得还可以吧?” 被美食塞满嘴的陈酒根本没空理他,呜呜呜太好吃了—— 可惜是这个混蛋送的。 不行,再来一盘。 做完刺身,大厨敲掉虾头、做海鲜粥,然后就回去了。 大家已经吃撑,纷纷捂着圆滚滚的肚皮聊天,打算歇一会儿再吃下半场。 与卿吃得出了汗,她摘掉手套,从包里找出一根发圈来、在脑后三两下绾成一个鸡毛毽子头。 陈酒嘬着筷子看呆了:“卿卿子,你这丸子头怎么弄的?怎么就唰唰唰变成这样了?” 与卿说“很简单啊我教你”,然后拆开头发慢动作给她详细演示了一遍。 陈酒自己弄了许久都不成功,最终统统变成一个马尾。 她无比沮丧:“卿卿子你真的好厉害啊,怎么什么都会呢……” 与卿不厌其烦地拆开头发讲解了一遍又一遍,连旁边的小朋友都好奇地盯着她看。 陈酒还是不会,正有些不知所措,她们中间一直沉默的姚申一陡然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拿过陈酒手里的头绳,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这到底有什么难的?我都会了。” 与卿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过来,漆黑的双眸似有深意—— 他扶着自己的肩膀背对陈酒,一把拢起她的长发,三下五除二地绾了起来。 他的手指纤长灵活,穿梭在她乌黑的长发中,像是在跳舞。 偶尔不经意间触碰的每个地方、每寸皮肤,都如烈火燎原,燃烧她的理智和呼吸。 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 他的手,像是在施展什么魔法。 一点,又一点,像是野火烧过的荒原。 有什么东西,在灰烬下—— 肆意疯长。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13. (13)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在她彻底喘不上气之前,他终于松开了她的头发。 与卿如获大赦,偷偷地长舒一口气。 陈酒大呼小叫:“你一个男生,怎么连你都会弄头发啊——” 姚申一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他漫不经心地坐好,双手却放到了桌下、再也没拿上来过。 与卿觉得喉咙有点紧,她灌了一大杯水下去。 脑后的丸子似乎千斤重,她很想摸一摸,但不知道为什么,始终也没伸出手。 坐在对面的张克礼看她们这里看了很久。 他一脸戏谑,忽然作势要走过来,说:“哎呀,我好像也学会了,穆工,让我试试?” 她瞬间睁大了眼,呼吸一滞。 她下意识地正要拒绝,张克礼又坐了回去,略讨好地对着她身后的方向笑着说:“欸别急啊——” 嗯? 她往后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姚申一幽幽地举着啤酒,慢悠悠地喝。 什么别急?急什么? 张克礼说要绑她的头发,他为什么要急呢? 不懂。 算了,不想了。 小朋友在吃鱼肉,他亲爸朱明明趁妈妈没注意,给他喂啤酒泡沫。 朱太太从洗手间回来,大声斥责他:“你儿子已经够笨啦,居然还给他喂酒喝!” 大家哈哈大笑,朱明明说:“喝一点点泡沫不要紧啦,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我爸已经开始和我喝酒了。” 朱太太很生气,边给孩子擦嘴边埋怨,一会儿说学校找得不好,一会儿说该让孩子早点上提高班。 她说着说着话锋一转,指向姚申一:“儿子啊,你可别跟着你爸不学好,要学这位叔叔啊,他可厉害了~” 姚申一笑,他倒了一杯牛奶给小朋友:“我小时候基本不上学的,小朋友不能学我逃学哦。” 朱太太:“这都是外面记者瞎写的吧?姚总怎么可能不上学呢?” “真的,我很少上课,接连被好几个学校劝退了。后来上了初中才好一点。” 朱太太:“你看,还是要认真上学的嘛。” “是,如果当时没上学,我还真没机会跟同学、学长打游戏,可能也就没有后来的征服了。” “……” 朱太太默默把孩子抱上膝盖,捂住他的耳朵。 张克礼笑:“你就别出声了,你这经验纯纯地误人子弟。” 姚申一眉峰一挑:“我怎么就误人子弟了?” 陈酒指着他笑:“你这经验怎么好意思传授给别人的?你都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 她话音未落,张克礼神色一凛,厉声打断她:“你喝酒喝多了吧!” 与卿下意识地问:“医院?” 她的视线转向姚申一,露出疑惑的神色。 后者嘴角虽然依然带着笑,但是这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他闲闲地抬起眼皮,慢悠悠地瞥了陈酒一眼:“怎么?我去年进了回医院,嘲笑到现在还不够啊?” 陈酒边啃蟹腿边嘀咕:“什么去年?不是今年——” “海鲜粥好了!大家来尝一尝吧。”张克礼大声嚷嚷,站起来一人盛了一碗。 与卿吃撑了,根本吃不下。 她低声问身边的姚申一:“你今年进医院了吗?哪里不舒服啊?” 他侧耳倾听,外人看他们,好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他垂眸凝视她的眼,双目深邃。 “……就是失眠,医生让我少喝咖啡。” 看,连医生都这么说! 他确实喝太多咖啡了,简直当水喝。 东西却吃得很少。 面前一堆虾壳,虾仁都被她吃了。 “医生还建议我多运动、多喝牛奶,都是助眠的。” 她连连点头:“嗯嗯听医生的。” 他身形瘦高,瘦骨嶙峋的,肤色常年呈现病态的苍白色。 与卿在游戏组一个多月,就发现他饮食、作息极其不规律。 这么一看,今天的脸色确实比前一阵好多了。 有很多关心的话涌上心头,都堵在嗓子眼。 最后被咽了回去。 她没有立场。 她现在,只是同事而已。 关心的话,也仅限于同事的范畴。 “钱是挣不完的,工作也是做不完的,但是身体是自己的。” 姚申一点点头。 他知道,他都知道。 == 饭局结束,姚申一喝了酒,便叫代驾来接。 张克礼一点没喝,便由他送穆与卿回去。 他没有回家,而是去见了一个人。 卢医生。 他的心理咨询师。 他躺在巨大落地窗前的躺椅上,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卢医生和他聊了很久:“所以,你们今天的聚餐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我很努力地吃饭,按时睡觉运动,希望像个正常人一样。” 卢医生仔细看了手中的报告:“姚先生,四年前你被你的母亲带来做心理咨询,当时你很抗拒。四年后你主动来我,迄今为止已经做了三次咨询。在我看来,你现在的情况比四年前好很多。你的问题你都知道,也愿意遵医嘱、好好养身体。你没有到需要做心理咨询的地步啊。” 他合上报告:“那你觉得,你现在的问题是什么呢?” 问题? 他的问题是,他不像正常人。 他希望自己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他没有特别在意的朋友。 他很难和别人建立长久的亲密关系。 他连含辛茹苦把自己带大的亲妈,都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他不知道该怎么让她满意。 年幼的他对成人世界,最大的感触,就是不理解。 不理解为什么学生就应该一直待在教室里、长时间缺勤就要被退学; 不理解为什么他的爸爸要离开他们; 不理解为什么不爱吃妈妈做的炒青菜,就是不孝顺,她就会对着自己哭。 她曾经连续十几天、每天都做盘炒青菜放在他面前,一定要他吃。 “小孩子不能挑食,这青菜是补充维生素的,一定要吃。” 他勉强吃了一回,结果第二天又做,第三天、第四天……永远都有。 他再也不吃了。 从那以后,不管妈妈怎么训斥、哭诉,就是不吃。 哪怕摆在面前的,只有这一道菜,也不吃。 他记得他家的饭桌上有条裂开的纹路,他就拿食指贴着这条纹路从上摸到下一直摸,摸到头了、再来,继续摸。 他妈妈说了多久、那菜摆了多久,他就摸了多久。 小孩子对大人展示的威权,不是愤怒,而是茫然。 他不理解,只是不爱吃炒青菜,怎么就是罪不容赦的错误了。 一开始只是不爱吃炒青菜,后来发展到,对所有绿叶菜、和哪怕泛了一点点油花的炒菜,都产生了阴影。 甚至一度厌食到了需要打营养针的地步。 终于,他妈妈让步了,不再逼他吃炒青菜。 他也开始赚外快。 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吃。 后来,他长大了,事情慢慢好了起来。 破格被大学录取,妈妈被亲戚朋友成功授予“天才母亲”的头衔,多少人称赞她、向她取经。 他以为,终于和妈妈和解,可以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结果却演变成,和妈妈几乎决裂的局面。 哪怕现在缓和了许多,也偶尔会吵架。 他真的很想控制自己的脾气,如果不是那天和妈妈发脾气、不想说话,和方静语的饭局里,他不会到最后才发现几个人已经吵了起来。 他把脸埋入双手中。 他真的很怕,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低声呢喃:“医生,我是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 卢医生想了想:“姚先生,你是个IQ极高、名副其实的天才,二十出头、名利双收。别说是你这样的天才,哪怕是普通人,也很难做到人见人爱。人与人的相处是一道难题,你只是思路和许多人不一样,每个人都会有很独特的、奇怪的想法,没必要妄自菲薄。” “我没想人见人爱,我只是——” 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他只是,希望和那一个人,有关系。 卢医生:“姚先生,我大胆猜测一下,你忽然有了心理咨询的需求,是因为生活中遇到了什么变故、或是遇到了什么人?” 姚申一神情一滞。 卢医生笑了:“这是好事,你可以翻开人生的新篇章,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 是的,是好事。 可是他没有信心。 因为太过在意。 他不希望,和妈妈之间的悲剧,再次上演。 尤其对方,还是那样一个人。 可爱甜美, 热爱生活, 朝气蓬勃。 可还是控制不住, 想抓住她。 再也不放开。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14)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姚申一登上了新一年国内福布斯富豪排行榜。 前五十的吊车尾。 与卿看到新闻的时候有点懵。 数了半天的零。 排在他前面的企业家们,都是耳熟能详、家喻户晓的人物。 而他,还这么年轻。 下午三点多,陈酒微信叫她来18楼拿饮料和甜点。 是姚申一请所有人吃的。 她开开心心地去拿。 陈酒拿了两人份出来,本来准备和她一起去休闲区边吃边聊,在办公区外的走廊差点撞上一个人—— 饮料差点洒了。 与卿定睛一看,是个民工模样的半百老头。 他穿着有些破旧,双手糙如树枝,浑身都是烟味,牙齿上满是牙垢,一看就和这里完全不搭。 他面露凶相,撞了人也不说道歉,趁门禁没关就想往里冲。 被撞的陈酒火大了,二话不说伸手拦住他。 “欸欸欸!你谁啊,横冲直撞的,这里研发区,外人不能进的!” 那老头吹胡子瞪眼:“我谁?我是你们老总的爹!叫姚申一出来!” 爹?! 与卿瞳孔地震。 她仔细打量这老头的脸—— 满是风霜,凶神恶煞,一点点姚申一的影子都看不出来。 陈酒才不信:“你是他爹?我还是他妈呢!你怎么骗过保安上来的?给我出去!” 二人正在推推搡搡,办公区的门禁此时从里面打开。 老头见状就要往里冲,被出来的朱明明拦个正着。 朱明明匆忙按了电梯,然后和另外一个同事拽住那老头、不让他乱跑。 那老头骂骂咧咧,差点咬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老头挣脱不得,便开始撒泼。 他扯开嗓子嚎叫:“姚申一!姚申一你这个不孝子!你给我出来!你这个王八羔子、给老子滚出来!” 满口污言秽语、不忍卒听。 这时候保安终于上来了,好几个人拉着他,才把这人摁进电梯里。 门关上之前,朱明明特意吼了一嗓子—— “不准跟过来!” 电梯下去后,与卿和陈酒面面相觑。 “你认识那老头吗?” “没见过。” 五点多快下班的时候。 一个两分多钟的视频被发布到网上,迅速登上热搜榜,直接爆到第一—— #姚申一弃养亲爸# 与卿看到这条热搜都愣了,她迅速点开这个视频—— 很明显背景是她这栋楼的一楼大厅。 那个老头被好几个保安拖拽着,衣衫不整。 他骂骂咧咧,又哭又闹。 一会儿哭“孩子我是你亲爸啊”; 一会儿骂“你这个畜生连你亲爹都算计”。 而他的对面,就站着姚申一。 视频的前半程,他都像是个旁观者一样,漠然地看着那个自称是他爸爸的人哭闹,偶尔冷笑一声、偶尔抓抓头发。 极其冷淡,像是在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最后。 那个老头声嘶力竭地骂着:“你那么多钱,要是不分我一半、我就去告你!我告你弃养老人!我还要去找你妈算账、养出你这么个不孝的小畜生来!” 大概是提到了他妈妈,一直冷傲旁观的姚申一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他上前一步,纤长的手指指着那个老头的鼻子—— 漂亮的五官露出了些许狰狞和狠戾。 “我还没死呢,就想分我一半钱?哪朝哪代的法律会支持你?你想告我?你去告啊,我巴不得你去法院告我。” 那老头瞬间目瞪口呆。 姚申一丝毫不放过他,继续暴击。 “我现在一个月是给你三千多块。就凭你根本没养过我的事实,咱俩真上了法庭,法院能判两千、我都算你赢!” 老头听他这样说,两手一摊,往地上一坐又开始嚎。 “我命苦啊,我把这个不孝子辛辛苦苦养大,结果他吃香的喝辣的、亲爹却吃糠咽菜,这世上还有天理吗?他简直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啊……” 他边嚎边骂,姚申一冷笑连连,他叫保安看住那老头,不做更多纠缠、头也不回地离开。 视频到此为止。 居然真是父子俩啊。 与卿从没见过姚申一如此凶狠暴戾的表情。 不像是面对亲生父亲,更像是看仇人。 那老头面向凶狠、污言秽语,看着不可理喻。 而且从他们短暂的对话里可以得出,他从来没尽过父亲的责任。 好可怕。 评论一面倒。 都是站在姚申一这边、替他说话的。 “我老公说什么都是对的!” “想起我那个从小没给过一分钱、但是老了却跑来要生活费的亲爹,气死。” “父母怎么对孩子、孩子就怎么对父母。年轻时没养过小孩,现在凭什么要求赡养?父慈才能子孝啊。” “……” 一直到六点多,局势忽然有了转变。 一个ID是“姚申一亲生父亲”的微博新账号跳出来,发表了一篇长文—— 讲述他在姚申一小学逃课时多么多么头疼; 他和前妻离婚后想见孩子、前妻就是不让。 洋洋洒洒一大篇,大致意思就是姚申一从小不听话,离婚后他妈妈又不让他见他。 反正都是姚申一和他妈妈的错,他一点错没有。 最后还付了几张图,都是姚申一小学时候老师校长头疼的批语和空白的试卷,还有他前妻让他别再来骚扰他们的短信。 渐渐有人替这老头说话,基本都是姚申一的黑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钱人的心眼都坏得很。” “我以为姚申一从小品学兼优呢,没想到天天逃课、被叫家长啊。换了我也不想看到这么调皮的小孩。” “楼上的,人家是真正的天才,小学时候没机会发挥而已。” “谁知道呢?这么一看姚申一也不像完全的好人。” “……” 形势急转直下,姚申一以前的事情莫名其妙又被挖了出来。 比如他和《征服》其他两位创始人的谜之往事。 《征服》从创立到被收购,仅仅三年的时间。 姚申一当时做核心代码,另外两位学长做别的。 被集团并购时,那两位学长,一个卖出了所有股份、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另一个只保留了股东位置、不再参与任何经营和决策事宜。 两位都消失在了公众视野里。 “我可是征服的骨灰级游戏玩家,当时肯定是姚申一被刺了另外两个人、出卖了征服,成了大资本家的走狗。” “就是就是。要不然集团能顺利收购?谁希望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做的游戏被无情的大资本家当成摇钱树啊?” “姚申一就是个忘恩负义、被刺亲人朋友的小人,你们看他视频里那副小人嘴脸,平时人模狗样的,挺会装。” “……” 才一个多小时而已,姚申一就从被父亲抛弃的小可怜,变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 气得与卿用自己的微博替他申辩。 明明被抛弃的人是他。 明明有人要求他分一半的辛苦所得、他拒绝了而已。 她和陌生网友吵得你来我往,集团的官微忽然发了一篇微博并且置顶。 大意就是替姚申一澄清,他没有不赡养生父; 相反,他在18岁的时候,刚挣下人生第一桶金,此时他的父亲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就要求他签赡养协议; 如果对方对赡养条款不满的话,可以走法律途径。 附图的第一张是打码的协议复印件照片,可以看到部分的关键信息—— 姚申一每个月付叁千元整的赡养费,并且每年按照公布的CPI指数上涨。 第二张图就是打款的银行流水。 舆论瞬间沸腾,热搜直接爆了。 姚申一现在是福布斯榜上有名的年轻富豪,可是五年前签这个协议的时候,他才18岁。 甚至刚刚上大学、还没辍学。 “是人吗?刚满18岁就要人家付赡养费啊?一天都等不了啊。” “姚申一现在是发达了,可万一创业失败了呢?一个月三千块可不少了啊。” “白纸黑字自己签的协议都不认,我还以为是一分钱没给,哦原来是看他有钱了想反悔啊?” “……” 与卿看着那图里姚申一的签名和指纹。 这是他18岁就签下的赡养协议。 她18岁的时候,还在向父母要生活费。 原来他从小就父母离异。 18岁赚第一捅金,没有得到父亲的褒奖和认可,却等来了一纸赡养协议。 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签下自己名字的啊…… 仅仅隔了五分钟,征服游戏的官微也发了一条置顶微博。 大意是当年征服并入集团的时候,另外两位创始人是自愿离开。 其中一个,回老家结婚生子,现在生活很宁静。 另一个,每年拿着分红、逍遥自在。 最后附了一张图。 是他们三个人,在那个著名的、创作出征服的出租屋里,勾肩搭背的合影。 至此,舆论彻底扭转。 与卿失去了和陌生网友掰头的欲望。 她放大了那张照片,那张姚申一18岁的照片。 照片里他很青涩,眼神深邃又坚定,很淡定地看着镜头,嘴角带着从容的微笑。 和现在的神情比,真是一模一样。 除了五官成熟了些,其他一丁点都没变。 与卿在心里和18岁的姚申一说。 “坚持住啊,后来的你,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 晚上她在家里做沙拉,手机震了—— 她拿起来看,是微信群有人艾特她。 那个斗魂维护组的群名已经改成了“吃喝玩乐”。 姚申一在群里艾特所有人,并且发了一段话。 【今天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你们都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和工作伙伴,我觉得有些情况需要和你们单独说明。】 与卿立刻擦干净手,抖腿等他下面的话。 感触? 演讲? 眼泪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夺眶而出。 【公司发的声明九成都是真相,但是有一点不对——那个赡养协议不是我爸找我签的,是我主动找他签的。当年我一开始谈的是两千,底线是四千,最后被他谈到了三千。】 ??? 惊天大瓜。 巨大反转。 那个协议居然是他自己提的? 所以。 一开始预想中,被亲生爸爸胁迫的小可怜,就不存在? 与卿嘴角抽了抽。 群里也安静了很久。 直到张克礼主动打破了沉默。 【不是,你为什么要主动找他签协议?我记得你一开始根本赚不了多少钱啊。】 是啊,创业初能赚多少钱? 能按时付房租、租设备都谢天谢地了。 除非…… 与卿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YSY:【当然要趁穷的时候主动找他签啊。要是拖到现在被他找上门,岂不是要花更多的钱?舆论上压力也很大。】 所以你能预想到今天的家财万贯? 朱明明:【姚老大你对自己的前景很有自信啊。你就没想过万一创业失败怎么办?每个月的赡养费不低啊。】 就是就是。 何况他从18岁就开始付这笔钱了,前期肯定压力很大吧? YSY:【我怎么可能失败、像大学生一样去找工作?】 ??? 大学生有什么问题? 找工作有什么问题? 不要太嚣张! YSY:【我又不是你们】 【……】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15)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6) 姚申一和他爸爸的事情热度很高,连带扯出了他很多往事,连徐女士都打电话过来八卦。 徐女士听她说了真相,唏嘘不已:“哦哟,这是什么爸爸哦,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管了啦?有没有人性的啊?” 顿了顿,她还说:“巧巧啊,你们这个老板虽然有钱,但是挺可怜的,你要多照顾他哦。” 与卿心想,她能有什么地方能照顾他呀? 但还是答应了下楼。 “妈妈我要进电梯啦,我下班啦。” “这么晚才下班啊?赶紧回家吧啊巧巧。” 她乘电梯下楼,路过园区大厅时,无疑地一瞥,余光瞥见沙发上侧躺着一个人—— 修长的腿搭在长沙发上,身体深深陷进去,背后瘦骨嶙峋。 好像是,姚申一? 怎么睡在这儿? 她看了看四周—— 只有下班的人偶尔路过,连前台都没人了。 这大厅里空调开得很大,在这儿睡久了,得感冒。 要不要叫他? 她原地纠结了下,这样上前吵醒他,是不是怪怪的? 可能他就是想在这儿睡呢?可能大厅沙发比他家里的床还舒服呢…… 算了,不可能—— 吧? 后面有认识的人路过,和她打了个招呼,“还不走啊”。 她随口应了一声“马上就走”。 是啊,她只是路过而已,见到同事睡着、担心他感冒而已。 有什么好纠结的? 徐女士刚刚才说要照顾他的。 她走过去。 看到他修长的小臂搭在额头上,露出下面墨黑浓密的头发,正好挡住了他冷冽而漂亮的眉眼。 他的胸膛轻微地起伏,整个人看起来好乖。 和那个18楼恶魔判若两人。 好像有什么东西刮过她的掌心,痒痒的。 她伸出手,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 “姚总?姚总?睡着了吗?醒醒。” 恶魔轻轻哼了一声,然后缓缓拿开了手臂—— 漆黑的双眸印出她的影子,像是有细碎的星芒在绽放。 他像只慵懒的猫,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他边揉脸边坐起身,脸被他揉得变了形。 像一只倒置的三角饭团—— 她被自己这个奇怪的念头逗笑。 差点真的笑出声。 轻咳一声。 左顾右盼。 他睡眼惺忪地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应该我问你。” “我是老总,我想在哪儿在哪儿。” “……” “我下班路过大厅,看到你在这里睡着了,担心你感冒。” “哦~” 他大概是渴了,边点头边拿起茶几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然后眉头紧蹙。 “你这哪儿倒的水?” “这不是你的水?” “这不是你给我倒的?” “我没有倒啊。” “……” “……” 二人面面相觑。 然后姚申一去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直接灌下去大半瓶。 “完了,这都不知道什么人、什么时候留下的水了。保洁都不打扫吗?” “可能保洁阿姨和我一样,以为是你的。” “……” 他抬腕看了看表。 “走吧,正好遇到了,送你回家。” …… 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发现她没跟上来。 “不走吗?” 她犹豫了下,才跟了上去。 不就是偶遇吗? 不就是麻烦同事送回家吗? 其实,蛮正常的。 她坐在副驾驶系安全带的时候,无意中瞥见后视镜中的自己—— 脸颊通红、眼眸含笑。 赶紧移开视线。 不敢多想。 车驶上了路。 她努力找话题聊天。 视线落到前面的散香盒上。 他几乎是同时看到,笑着说:“唔,你上次送的香真不错。” 他话题一转:“还有没有别的味道?我多买一点放着。” 她顺着他的话想,傍琴台很好,北苑名芳也不错,还有什么呢……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她低头看—— 那个刹那。 所有的想法,都凝固了。 刚才想起的所有熏香,檀香、书香、百花香味…… 霎时糊成一团,塞住了她的脑子。 她没有再说话。 他迟迟没等到她的回答。 从后视镜偷偷看了她一眼。 然后问:“还有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 她一路上没再说话,盯着后视镜中那个茫然的自己发呆。 到了小区外面,解安全带的时候,她刚要开门下车。 他在她身后急切地说:“路上小心。” 她没抬头,“嗯”了一声。 飞速离开。 到楼下,徐女士又打了个电话,问她到没到家。 她怕楼梯里信号不好,就坐在楼下石凳上把电话打完。 等徐女士挂掉电话,她颓然地放下手机。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之前收到的推送消息—— “新晋福布斯最年轻富豪姚申一深夜双排,对方是新晋小花Micky” 原来是打游戏打累了、所以在大厅睡一会儿啊…… 她回家后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饼,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一直有个习惯,睡不着的时候,索性起床做手工。 她用手工刀和签字笔,在手账本上一遍又一遍地画。 直到画累了,终于睡着。 == 周末下午她无聊地刷着手机。 忽然有几个一模一样的消息刷屏了—— 《斗魂》游戏上了。 之前加的游戏组所有人,都发了这条PYQ。 甚至连姚申一都发了。 陈酒微信找她:【这个游戏蛮成功的,听说流水不错。】 与卿:【爱心.jpg】 她当然开心,这也有她的一份心血。 她也在PYQ转发了这条新闻,很快同学、工作伙伴都来点赞。 大家只看了改编的剧,没想到还有游戏。 有些人顺着链接点进去玩,觉得挺好玩。 听说这游戏与卿也参与了,朋友们还私信她、夸赞她。 工作的价值得到认可,与卿真是。 哈哈。 开心。 自豪。 原地转圈。 她兴致特别高,多巴胺分泌旺盛。 不想吃没滋没味的减脂餐了,想吃点垃圾食品。 吃什么呢…… 她在脑子里盘算了个遍,最终决定吃大学城那家海鲜炒饭! 她念的S大,在城东;她住城西。 乘坐公共交通的话,需要转三趟车、两个多小时。 可她现在就是想吃。 她立刻行动起来。 等到进店点餐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记忆中的海鲜炒饭是绝世珍馐。 可是走了这么远、真吃上了,却发现只是普通美味。 也许,是时间美化了记忆。 算了,开心最重要。 她吃完后又点了份章鱼小丸子拿在手里,继续逛。 这一片有好几个大学的分校区,附近全是年轻鲜嫩的大学生; 这个商场有三层,都是些针对学生的美食街、服装店和饰品店。 正是饭点,人特别多。 呃,有点多过头了吧? 前面广场还有灯光秀和欢呼声。 她上大学的时候有这些吗? 美食街广场那里人头攒动,她凑过去、看热闹。 身边有几个穿着H大软件工程学院文化衫的学生急匆匆走过。 她站到花坛上,伸长了脖子看—— 广场中间挂了一块巨大的投影仪,上面投屏了四块电脑屏幕,每个屏幕上黑底白字的字符串唰唰唰。 人群中间,四个人围着电脑坐成一圈,正全神贯注地敲键盘;他们旁边的人,不管是哪个学校、哪个系的,都瞪大了眼、兴奋地欢呼起哄。 她再仔细看—— 坐在东南角、正对着她的,不是姚申一又是谁? 她这才想起,他就是从H大软件工程学院辍学的。 …… …… 她和他最近巧遇地是不是有点多? 孽缘。 理智告诉她看热闹看的差不多了,可以就此走开; 情感却让她目不转睛。 姚申一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难得地穿一身白衬衫,神情云淡风轻,指尖动若精灵; 而其他三个穿着院系文化衫的学生,满脸通红、满头大汗,目不转睛地盯住面前的屏幕; 他们身后拿着计时器裁判模样的人,一边给他们倒酒、一边喊口号: 【爸!】 【爸!】 【爸!】 与卿蹙眉,喊爸干什么? 投影仪上四块屏并没标注属于谁,与卿看不懂这比赛和规则,但是其中有一个明显和其它的不一样—— 其它三个界面上不断弹出各种对话框、阻碍操作者操作;只有左下角那个屏幕,一直很干净,操作得非常顺畅。 全场青春热血的学生,都在为这场对决欢呼。 这氛围也感染了与卿。 她不如他们年轻靓丽,但是也有热情。 她跟着他们一起高声欢呼。 大概就看了五分钟,左上角那块屏最先花屏,仅仅十秒后右边两块屏也花了。 中间坐的其他三个人全部垂头丧气,有个男生一认输就低头吐了。 与卿这才发现,他们几个人边比赛边喝酒。 姚申一喝了好几杯,脸微微有些红。 他身后簇拥了好几个学生,都指着天高呼他的名字。 几个男生非常激动,甚至还想要把他抛向高空。 有人要抓姚申一的腿,被他一把推开,眼底露出一丝嫌弃。 有个漂亮的女学生,一头浓密的黑长直,细腰腿长,一脸崇拜,正拼命和他搭话。 姚申一眼里根本没理她,似乎想推开人群往外走。 就那一个瞬间,他和她的视线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相会。 似乎有一个刹那,他没认出她来。 然后,他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眸底溢出温柔的笑意,有星光倏然间蔓延。 他拨开人群,跑到她身边。 “你怎么在这儿?” 她定定地仰视他眸底的星芒,和额前乌黑的碎发,莫名觉得喉头有些涩。 她低下头,深吸一口气。 然后才重新看他。 他大概是喝了酒,有些头晕,边说话边坐了下来,一下子比她矮了许多。 她说:“今天周末,我想吃大学城的海鲜炒饭,就跑过来了。” 他面露微诧:“你家到这儿得一个小时吧?” 那是自驾,她是公交。 “两个多小时。” 他更惊讶了。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章鱼小丸子上。 “就这个?” “是。” 他真的是再自然不过地,轻微张开嘴,然后凑过去。 “啊~”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16)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7) 与卿瞳孔地震。 他这是, 让她, 喂他???? 她和他什么关系啊? 怎么就到了可以喂食的地步了? 可是他的表情如此自然、如此纯良,好像她不喂这一口、就是故意饿着他的一样。 要不,就喂他这一次? 他漆黑的双眸盯住她、似乎在催促她。 她好像, 没有办法拒绝。 只能顺着他。 她拿一根她没用过的竹签,挑破一个章鱼丸子—— 热气不多,应该不烫了。 她叉起那个丸子,正要喂过去,忽地与他漆黑的眼眸对上—— 还是有点纠结。 害,纠结个屁。 在姚申一热烈的眼神下,她把丸子喂到他嘴里—— 还好,手没抖。 她在心里给自己握拳。 抖个屁。 他一口吞下,开心地咀嚼,好吃到眯眼。 他吃完一个,还不够,指着另外一个:“还要。” “……” 她没好气地指着竹签:“自己拿!” 跟着他说话久了,真的很难不动气。 不动气的都是菩萨。 他一点都不生气,笑眯眯地自己拿竹签吃第二个。 结果第二个还没吃完,刚才那个和他说话的黑长直女生又凑过来。 与卿不自觉地退后了半步。 姚申一的笑容褪去了些,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黑长直高昂着下巴,眼里似乎根本容不下任何人。 走近了看才发现,这姑娘长得真的很漂亮、身材很火辣,脸又小又精致,不管站在哪里,都是人群中绝对的中心。 此刻中心正在向姚申一靠拢,拿手去挽姚申一的胳膊。 他一抬手,不着痕迹地躲开,径直走向与卿。 黑长直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牢牢地卡住位置。 她口口声声地叫着“学长”,姚申一却一眼没看她。 黑长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与卿:“这是学长你的秘书吧?” 秘书? 你才是秘书! 与卿眼神一滞。 姚申一这才停下脚步,转向她。 他面露不耐:“你谁啊?” 黑长直开心地回答:“我是你学妹,我想申请研发实习生——” 话音未落,姚申一掉头就走,就留下一句“你不行,你太菜了”。 他兀自走向与卿:“你专门跑过来吃的炒饭在哪?我也饿了,陪我吃点。” 她愣了愣,指着前面:“这边走到头就是。” 然后就丢下了黑长直。 他们肩并肩慢悠悠地晃,姚申一本就又瘦又高、样貌出挑,走在人群里真是绝对的焦点。 他泰然自若,非常淡定地和她进店点餐。 这间店是扫码点餐,他下好单后起身倒了两杯水。等菜的时候,与卿忽然想到一件事,连忙把服务员叫过来,叮嘱道:“麻烦和后厨说下,我们这桌刚点的海鲜炒饭,不要放青菜哦。” 服务员答应下来,姚申一微诧:“你怎么看出我不吃青菜的?” 她边烫碗筷边回答:“上次吃饭时候就看出来了啊。” 他垂眸盯住她,似有笑意在嘴角倏然蔓延而来。 炒饭上来,他尝了一大口,看样子真是饿了,吃得很香。 姚总锐评:“虾是冻虾,三文鱼也有点老,不过整体还行。” 嘴挺挑。 她随便闲聊:“我是来吃饭的,那你来大学城做什么?专门来比赛吗?” “嗯。这比赛是H大软件系的传统,每年都搞。前几天辅导员联系我,我正好有时间,就来玩一玩,顺便看看有没有实力的新生可以招进我公司。” 她正好有个疑问:“为什么刚才他们喊口号、要喊爸?” “……不是爸,是bug,要给对方出bug。” “……” 他们边吃边聊,姚申一忽然指着她的座位说:“你这个位置其实是最好的。” 与卿四处看了看:“嗯?哪里好?有空调吗?” “你看啊,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后厨和店铺的入口,外面左右两边的走廊全都能看见,要是能架上一架机枪,绝对是最佳战斗位置。” ……她为什么要在这里架机枪? 他思维怎么这么跳跃?他们前一分钟还在聊比赛啊。 “是不是男生都喜欢聊战争啊械斗这些?” “那肯定不是。”他理所当然地否认,“一般人没有我这种战略眼光。” “……” 真是奇奇怪怪的爱好。 不知道,将来有哪个女孩子,能和他聊这些奇奇怪怪的事。 心里,有点堵。 来来往往路过的学生没有不认识他的,尤其是女学生,多少艳羡崇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与卿看了一圈身边,这些女孩子们各个都那样青春。 说起来,还有前几天那个小花Micky,更漂亮。 她轻轻叹气:“姚总真是受欢迎,将来和女孩子交往的时候、尤其是娱乐圈女明星,可别说什么机枪、什么战斗位置的,太劝退了。” 他的筷子一顿,奇怪地问:“女明星?我为什么要和女明星说这话?我是什么人都能说上话的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在说什么? 酸不溜丢的。 她有什么资格说这醋话? 她正懊悔,姚申一放下筷子,拿出手机—— 他刷了刷,蓦地瞳孔一缩,问:“这个Micky,是谁?” 问她? 她哪里知道? 他眼珠转了几圈,终于想起来:“前两天钱琛开会的时候拿个账号过来、让我陪他玩两把。我当时还在想他为什么要玩个女角色、人妖号,原来是别人的号。” 钱琛,就是小钱总的名字。 所以,不是他和漂亮的女明星去玩。 她忽然觉得开心了许多,仿佛压在心头好几天的一块石头,被挪开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因为他和什么人玩,开心或者难过呢? 她最近,真的很不对劲。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旁边忽然有人声插入,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个戴着特厚眼镜的四眼仔。 他两眼放光地盯着姚申一,鼓起勇气把手里的纸递过来:“学、学长,我是刚才和你比赛的袁路……这是、这是我的简历……” 被打断对话的姚申一冷冷地拿余光瞟对方:“我在吃饭,你没看到吗?” 那学生还不放弃:“那,要不您吃您的、我自我介绍也行——” “不用,你不行,我公司用不着你。” 姚申一板起脸的时候,气势逼人,非常骇人。 那学生当场语塞、涨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半天,忽然恼羞成怒:“就因为你自己辍学,所以你瞧不起大学生?我哪里配不上你公司了?” 与卿看了那学生一眼,心想少年你口出狂言、又是哪来的自信? 姚申一听他这样说,丝毫没有生气。 他扯开嘴角,无声地笑了:“我没有瞧不起大学生,我手下多的是大学生。我瞧不起的是你,刚才我对你有印象,你水平太差了。” 没有工作经验的学生,哪里见识过姚申一这样的? 那学生离开的时候,差点哭了。 涉世未深的年轻学生和姚申一玩嘴炮对轰,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拿筷子挑鱿鱼吃,抬起眼皮打量她:“觉得我凶?” “那倒没有。”她摇摇头,“我只是想起之前方静语的事情,我在电梯里拦你的时候,你居然没像吼他一样吼我,我挺走运的。” 他神色一滞:“你跟他怎么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我就是没嘲笑你学历嘛。” 他耸耸肩:“我还真不是因为他说了我的学历所以不要他。我本来就是大学肄业,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刚才和他比过了,代码都敲不明白,没必要让他进公司来占坑。” 店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店家都拿着手机拍照、对他们指指点点。 姚申一看了看四周:“走吧,再不走要被围了。” 他喝了酒,就叫代驾来接。 姚申一的心理素质是真强,在人群里被围观,他全然不当回事。 可是与卿不行,她只恨自己没带墨镜, 姚申一看了她一眼:“外面好热,我们去车上吹空调吧。” 她一怔,她现在只想立刻和他分道扬镳。 “姚总,我要回家了——” “再坐两个小时公交?我送你回去吧。” 她最近,好像经常被他送回家。 各种偶遇。 之前没有拒绝过。 现在也没拒绝的理由。 代驾来了,他们坐在后排。 姚申一可能是酒劲上来了,一直安静地闭着眼,好像快睡着了。 车厢内异常安静。 与卿握着手机,开始整理自己一团乱麻的思绪。 她最近,和姚申一相遇很多次。 老是被他打乱心绪—— 因为他去查阅各种新款车载香; 因为他和漂亮女明星的热搜绯闻而失眠; 因为他经常送自己回家而悸动; …… 她这是,怎么了…… 她的心乱成一团,正不知所措,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她浑身一震,打开来看,是陈酒找她。 斗魂的点击量和流水破了记录,陈酒专门和她报喜。 她开心的情绪感染了与卿。 与卿想起之前还有同学和朋友跟她分享玩游戏的体验,就把这些截图都发给了陈酒。 刚发完,她隐约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呢? 她想了又想—— 蓦地瞳孔一缩! 她的微信聊天背景,是她和姚申一的对视合影! 她连忙把发出的十几条信息全部撤回,深怕超出了2分钟限时。 还怕陈酒看见。 对话界面出现许多撤回消息的提示,她心跳如擂鼓。 直到陈酒问她怎么忽然撤回了这么多消息,她才稍稍放下心。 随便扯了个点错的理由,糊弄了过去。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陡然发现,身侧的姚申一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 正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 “怎么了?这么紧张?” 她喉头发涩。 脸颊在发烧。 说不出话。 正好此刻车到了她家,她立刻推开车门,落荒而逃。 她跑回家、狠狠关上门。 捂着自己的胸口—— 扑通扑通跳。 刚才姚申一问她,怎么了。 怎么了? 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她不对劲,她知道。 以前徐女士看到她的微信背景,她非常坦然,甚至说要拿这合影去炫耀。 可是不知不觉,她怕给别人看见这合照。 像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有她自己才能看。 她真的很想问问自己,到底怎么了? 怕见到他,又想见到他; 反复回味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似乎每个瞬间都值得回味; 明明很在意,又怕别人发现她在意他。 他的一切风吹草动,就像是由远及近传来的马蹄声。 只听到声音,她便开始兵荒马乱。 为什么? 为什么…… 她讨厌姚申一吗? 有可能吗? 她捂住胸口—— 有个答案。 有个声音。 呼之欲出。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17)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8) 有个答案。 有个声音。 呼之欲出。 她喜欢他。 就这么简单。 她失眠时,在手账上写的,都是他的名字。 姚申一…… 姚申一…… 姚申一…… 她慌忙把那几页纸撕掉、扔进垃圾桶。 哪怕是没人看见的角落,她也不敢写他的名字。 她趴在桌前,一遍又一遍地写131。 131。 可是131是他名字的谐音,她写了几遍,又撕掉。 她在纸上胡写胡画。 一三一 一3一 1三1 1三1 …… 把中间的3改成汉字,然后和两边的1一起写。 写了好几遍,这几个字连在了一起,看着像“日”。 呵,阿拉伯数字混着汉字,还连起来,谁会像她这样胡写—— 日…… 对啊,没人会想到有人这样混着写。 谁能想到,“日”会代表姚申一? 不知不觉,她写了满纸满纸的“日”字。 愿风不解意、读不懂她笔下的情意。 == 《斗魂》游戏成绩非常好,姚申一说要开庆功宴。 除了游戏组的人,其它合作商、参与项目的人都要聚一起吃吃喝喝。 陈酒请与卿一起去的时候、抱怨说他有病,以前从没这么搞过。 陈酒:“姚申一不喜欢饭局啊,最近都聚了多少次了!我们征服是不是要倒闭了啊卿卿子?” 与卿想去,但是又不想去。 “我不知道有没有空欸……” 隔着手机屏幕、完全感受不到与卿纠结心理的陈酒,发了餐厅的定位过来。 与卿知道这家餐厅,会员邀请制,人均高得吓人。 要不,就去吧? 就当吃好吃的。 她答应了陈酒,放下手机开始思考人生—— 继续思考她三十年来这最大的一场孽缘。 她已经思考好几天了。 她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比她小7岁的小男生。 他又毒舌、又自恋,脾气臭得要死; 还经常没来由地发火; …… 可是他又很聪明,工作起来魅力十足; 他思维比她还要跳跃,却从来没有嘲笑、贬低过她的那些爱好和怪癖; 她花两个小时跨过整个城市去吃一盘十几块的炒饭,他没有说她神经病,而是让她带他去吃。 …… 她每次列举他一个缺点,脑子里立刻又冒出他的三个优点。 最后她放弃了。 她听到自己的心意,到今天为止,她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他了。 喜欢到给他起别人不知道的外号表达爱意。 可是,没有用。 她对他的感觉,深厚或者浅薄,好像都没有意义。 他距离她,那么遥远。 集团老总之一,福布斯最年轻富豪,和她这样的普通大龄未婚女青年,有什么关系呢? 而立之年还能这样热烈地喜欢一个人,是她的幸运; 而喜欢上一个太过优秀的人,是她的不幸。 她其实很勇敢的。 然而,却没有那么勇敢。 == 去饭局之前,她选了好久的衣服和妆容。 太随意了,不好看; 太隆重了,又怕别人奇怪。 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次,一身的汗。 这也不好,那也不满意。 最后还是选了第一次试的衣服,头发挽起来出门。 在路上却出了意外。 徐女士打电话给她,说她人在医院,要与卿马上赶过去。 与卿连忙和司机说改道,一路上提心吊胆,握手机的掌心全是冷汗。 结果是虚惊一场。 徐女士把她骗到医院来,仅仅是因为要让她和之前介绍的相亲对象见面—— 徐女士:“你老是推三阻四的、连面都不肯见,我不得想想办法啊?” 诡计多端的中老年妇女! 与卿见状转身就要跑路,被徐女士一个擒拿手捉住了命运的后颈肉—— 她们正在医院大厅里拉扯,忽然徐女士神情一凛,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虎口:“人来了人来了!你给我注意点!” 与卿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反抗。 迎面走来的是一位换下白大褂的医生,衬衫加深色休闲裤,四肢纤长,头发浓密。 正是江医生。 与卿还记得上次看急诊,就是这位江医生给看的,对他依然有印象。 她记得他的眉眼,很漂亮。 和姚申一的比,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如沐春风。 他径直向她们走来,标准的笑容,正好露出八颗牙齿:“阿姨你好,麻烦你久等了。” 然后转向与卿:“这位就是您的女儿了吧?” 好温文尔雅的人,一看就是相亲市场里的抢手货、妈妈们的最爱。 这么优秀的青年是怎么沦落来相亲、还被徐女士打捞到的? 寒暄几句,徐女士把她狠狠往前一推,像是推开终生包袱一样快狠准。 徐女士笑得什么似的:“我在这附近商场一家餐厅里订了位置,你们年轻人去聊吧。”说完,居然真的走了。 临走前狠狠掐了她一把:“给我把握机会,要是不能把这么好的女婿带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 ……好尴尬。 脚趾抠地。 与卿绞着手、不知该说什么。 江医生倒是很自然,递过来一瓶冷饮。 医院人太多了,他看了看四周:“走,我们吃饭去吧。” 都到了这个份上,不去不行。 与卿小心翼翼地走在他身边,保持了半个人的距离。 徐女士订的餐厅不远,等他们坐下来,与卿拿纸巾擦汗,打开手机准备点餐—— 微信标志右上角的红圈圈有35条未读消息,还有7个未接来电。 不好!她不去庆功宴、临时改地方,忘了和游戏组的人说了。 果然,打开微信,都是陈酒的连环call—— 【卿卿子你到哪儿了?】 【还没到吗?是不是找不到地方?】 【卿卿子你怎么不接电话啊?你别吓我啊!】 【你再不回消息我要报警了啊!】 【人呢.jpg】 【人呢.jpg】 【人呢.jpg】 【……】 与卿吓了一挑,连忙跟她说了情况,然后说: 【我现在真的去不了啦,我总不能把相亲对象给扔在店里吧?不好意思哦~】 陈酒:【你人没事就好】 【啥相亲对象啊?你还需要相亲?】 【长啥样啊,我看看?】 与卿就把江医生PYQ里露脸的照片发了过去。 陈酒:【哎呦这医生长得还挺好看】 【哎你们两个人都这么好看、这么优秀,结果都沦落到要去相亲,真是时代的悲哀】 【你们在哪儿啊?吃的啥?】 她就把自己的定位发了过去。 她这边回复陈酒,那边的江医生忽然说:“穆小姐,你一直盯着手机,是有什么急事吗?” 与卿一怔,连忙说“没有没有”。 和别人出来吃饭,盯着手机玩确实太没礼貌,江医生这话已经很委婉了。 她有些愧疚,直接把手机朝下扣在了桌子上。 等菜的时候他们随便聊了聊,就像找工作面试那样、互相了解下彼此的情况。 江医生比她大4岁,和她真的是同一天生日; 在国外念到博士,回来以后又是三年规培。 他说:“因为念书念太久了,和大学时候谈的女朋友一直异地,后来她等不起,就嫁人了。” 原来如此。 想来也是,这么优秀的医生,长得也比较宝相庄严,怎么看也不像是相亲多年的人。 手机一直震个不停—— 不知是谁在找她。 她努力克制自己查看手机的想法,继续努力集中注意力和江医生聊天。 他说:“穆小姐在古斯集团工作吗?我知道古斯旗下有个游戏叫——叫征服,我最近刚开始玩,同事里也有很多人在玩。” “我不是征服那个部门的,集团里分很多事业群,我是文学网站的编辑。” “哦~”江医生点点头,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创造话题,“那征服的创始人姚申一你见过吗?哇,真是年少有为。我记得他今年才、才25?” 与卿在心里苦笑,何止认识? “不是25,是23。姚总是隔壁游戏部门总裁,我部门和他有点业务上接触,他真的真的很厉害。” 看,她和姚申一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大到她可以尽情表达自己的崇拜、却根本没人会多想。 她喜欢的人,真是优秀到过分的地步,爽文都不敢这么写。 提到他,她可以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 手机像催命一样、震动就没停过,她不得不把它稍微推远一点。 江医生惊叹:“哇~才23?现在的孩子们真是太厉害了。” 上菜,他们边吃边聊。 其实江医生真的是个蛮好的人,有修养有见识,哪怕姚申一比他小那么多,他也丝毫没有露出丁点不屑或嫉妒、没有吝啬溢美之词。他们可以尽情地聊姚申一,然后夸他多么多么天才。 徐女士这是从哪儿找来的极品? 极品大概是不习惯吃辣,才吃几口便脸颊通红、额头布满汗珠。 他拿湿巾擦汗,辣得直吸气:“不好意思啊我去趟洗手间。” 与卿也放下筷子,打算点几个不那么辣的菜。 一翻开手机—— 全是陈酒给她发的未读消息! 【我好饿啊,姚老大还不点菜,一脸要杀人的表情】 【我和朱明明张克礼他们说你去相亲,他们都不信hhhhhhhhhh】 与卿脸都绿了,她居然忘了陈酒是个大嘴巴,这下肯定全都知道她出来相亲了。 那姚申一肯定也知道了…… 她赶紧继续往下看。 【姚老大刚才就站在我身后,好吓人,他发什么神经】 【不是,他忽然说要换一家???】 【我都快饿死了,位置都定好了为什么要换啊?】 【他说有一家店叫花鸡很好吃,我说我不想挪窝了,结果他说有人为了一口炒饭能坐两个小时的车,让我再等等、饿不死人】 【是人话吗???】 为了一口炒饭能坐两个小时的车…… 这不就是她吗…… 与卿的脸红了红,继续看。 【姚申一就是个神经病】 【他把供应商都抛下,然后带着我们几个出发去别的地方】 【这都饭点了啊,现在出门还能找到位置吗】 【卧槽他搁这儿拍速度与激情啊】 【不行了卿卿子我要死了】 【呕吐.jpg】 【这什么地儿啊?川味儿?这拿号都一个小时以后了】 【好!饿!啊!】 川味儿…… 与卿看了看手边的餐巾纸,她身处的这家店,就叫川味儿…… ??? !!! 姚申一,他来川菜馆,吃叫花鸡???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18)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9) 深呼吸。 不要慌。 冷静。 …… 冷静不了。 姚申一专门跑这儿来干嘛? 她点开菜单—— 没有叫花鸡啊? 她茫然四顾,然后开始梳理自己眼下的处境—— 她放了同时的鸽子、被临时拉到这里,而相亲对象江医生去了洗手间、还去了很久; 暗恋的上司和其他同事正在赶来的路上,估计马上就能碰到。 想逃。 坐立难安。 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不对啊,谁抓谁的奸? 难道是…… 与卿飞快地摇头,把那个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姚申一为什么要来捉她的—— 不可能不可能。 要不?先撤? 她焦急地跺脚,左顾右盼。 江医生怎么还不回来?男生去洗手间要这么久吗? 她疯狂打字问陈酒他们到哪儿了,陈酒之前话那么多,现在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对话框,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站了个人。 那人挡住了光、人影投到她的手机上,她这才察觉。 这熟悉的寒意从背后涌过来,她熟练地、战战兢兢地转过身—— 姚申一双手插兜,紧抿着唇,冷冷地俯视着她,漆黑的眼眸中不见半点波澜,浑身一股生人勿近的骇人气息。 她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姚总,好巧啊……” 他无声地轻笑一声,然后兀自坐到了她对面、刚才江医生坐的地方。 “嗯,巧,真巧啊。” 他面前是江医生吃了一半的东西,还有他留下的餐具。 姚申一用指尖捻起筷子,冷笑一声,然后丢到一旁。 他的手上不知怎的溅上了一些汤汁,他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好几遍才擦干净。 他视线扫了扫桌上的菜:“这就是你放我鸽子、专门跑出来单独吃的菜?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 与卿脑子一热:“姚总,你不也是为了吃这里的菜、中途跑出来了吗?” “……” 姚申一的脸色简直不能用精彩来形容。 他嘴角带着“灿烂”的笑,咬牙切齿:“是,我就为了一口吃的、大老远跑过来。” 他这样一说,与卿才发现,他的脸有点红,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像是匆忙找过来的。 与卿不明白他为什么找来,只能匆忙转移话题:“张克礼工呢?陈酒呢?” “死了,饿死在半路上了。” “……” 你别这样,你冷静点。 话音刚落,还魂的陈酒、张克礼和朱明明三人这才姗姗来迟。 他们三人气喘吁吁,步履蹒跚。 陈酒大汗淋漓,拖过与卿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汩汩地喝。 她好不容易喘过气,颤抖着指向姚申一:“你、你跑、跑什么?” 姚申一斜乜了她一眼:“吃饭啊,你不是说饿了吗?” 张克礼看了眼四周,有些嫌弃:“你带我们吃什么?跑这么远,就吃这个?” 他低头看到与卿,面露微诧:“穆工?你怎么在这儿?” 店家服务员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大老远指着他们:“你们、你们四个,你们怎么不拿号就往里闯啊?” 坐着的姚申一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我们有朋友已经进来了,我们和她拼桌。” “……” 拼桌? 与卿看了看她坐的二人位,还有站着的三个人…… 姚申一一下站起来,说:“我们这就走了,这里加个座,三个人够了吧?” 三人:“……” 陈酒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双筷子,夹住一块辣子鸡就往嘴里送:“剩菜我也不挑了,我快饿死了。” 与卿坐她对面,满脑子想的都是—— 这江医生到底跑哪儿去了啊?怎么还不回来? 不对。 不行。 她为什么要让自己的相亲对象见同事啊? 尤其还是姚申一? 她眼珠子轱辘转了转,倏地站起身:“你们坐吧,我去趟洗手间。” 说罢,抓起包和手机就往外走,边走边在手机上问江医生: 【你在哪儿呀?你去了好久了,我有点担心】 结果还没打完发出去,对话框上面正好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与卿一怔,停在原地,果然江医生很快发来一句话: 【不好意思啊穆小姐,我刚才在洗手间外的走廊上撞上一个人,然后撞倒了旁边的菜。我全身都被汤汁洒了,只能回去换衣服,这饭没法再吃下去了。】 与卿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没和姚申一他们撞见就是好事。 与卿很礼貌地回复说: 【不要紧的,你没有被烫到吧?】 江医生:【没有,还好汤汁不烫】 安全就好。 她正抓心挠肺地想下面该怎么回复,耳边忽然传来冷笑声。 与卿吓得魂飞魄散,回头一看,又是姚申一。 这走廊人有点多,他说话时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滚烫的气息。 ——你再多吓我几次,可能就会失去我对你的爱。 他似笑非笑地凝视她许久,然后晃了晃车钥匙:“你包都拿上了,也不像是去洗手间的。走吧,送你回家。” 说完他自顾自越过与卿往外走,见她没有跟上来,转身说:“不想走?要不我们回去拼桌、让他们几个坐地上。” ……还是走吧。 他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不知在气什么,一眼没回头。 他步伐快得很,与卿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她为什么要跟着他啊? 走人! 想。 不敢。 反复纠结。 最后还是认命地上车、坐到副驾驶上。 其实,她很希望和喜欢的人共处一室。 但绝不是放了对方鸽子、跑去相亲、又“偶遇”的这种情况。 对哦。 她忽然想起来,他还没吃饭呢。 从那边场子临时跑出来,在这里也是一口没吃就走了。 她偷偷打量他的脸色——下颌线紧绷,咬牙切齿的,像是有人欠他钱一样。 可能是,饿的? 于是她说:“姚总你饿不饿?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穆与卿!”他毫无缘由地、蓦地叫她的名字,瞬间夺走了她所有思考能力。 他从来没叫过她的名字,这一声像是平地而起的惊雷,砸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傻傻地看着他,支支吾吾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的嘴角扯了扯,脸上却没有笑意:“这是我第一次叫你名字吧?” 正好前面是红灯,他一脚踩住刹车,斜眼乜她,眼眸里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你要是觉得我比你小几岁、就可以把我当小孩看,那我告诉你,在你之前有这种想法的人多的是,他们无一例外都栽了跟头。” 什么意思? 他在威胁她? 她是他的对手吗? 莫名有些委屈。 她嗫嚅着:“我又没有要和你打商战——” “你为什么出来相亲?”他又一次转变话题,速度快得她的脑子根本跟不上。 一时间,她的脑子短路了,把他的提问理解成“相亲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他年轻,可能不了解相亲这项活动。 于是她老老实实地回答:“相亲呢,就是单身男性和女性,以结婚为目的见面的活动和交流——”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 “这都想到结婚了啊……和刚才那个医生?” 她一愣:“你怎么知道他是医生……” 她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她掏出手机一看—— 是徐女士。 完了,一定是来查岗的。 她连忙对姚申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别说话,他脸都绿了。 她现在顾不上他,先应付徐女士要紧。 “喂?妈妈?你到家了吗?吃过了吗……” 听到她和妈妈打电话,姚申一冷峻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些。 徐女士逼问三连:“你和江医生聊得怎么样啊?你对他印象怎么样?他对你印象怎么样?” 与卿想糊弄过去,不停地“嗯嗯嗯”。徐女士怒了:“你嗯什么嗯?你糊弄我有什么用?你能把自己一辈子糊弄了吗?我告诉你穆与卿,这么好的男孩子,你不把握好,你是要后悔终生的!” 她一声怒吼,还直呼与卿的大名,与卿彻底惊醒。 徐女士顿了顿,怒叱道:“他人呢?你们还在一起吗?他回国没几年,你有没有带他四处逛一逛?” 这种情况下,与卿哪里敢说出已经分道扬镳的真相? 她正踌躇、不知该说什么,旁边路过的车声传进了话筒,徐女士开心了:“你们是吃完了、到街上了?太好了太好了,巧巧啊你终于开窍了,妈妈放心了。” 与卿在心里流下宽面条泪,人都走了、开窍个屁啊。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徐女士激动地说:“小江呢?把扬声器打开,我和他打声招呼。” 与卿瞳孔地震。 要不,和妈妈说实话吧? 呜呜不敢。 尤其刚才没说,现在再说,岂不罪加一等? 怎么办怎么办? 与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正不知所措,忽而眼角余光一瞥—— 姚申一正在后视镜里打量她,眼神充满深意。 想起来了,他才是始作俑者。 如果不是他莫名其妙从别的地方跑过来,她没有必要一顿饭吃了一半就匆忙结束。 不行,他得负责。 她光速打开微信、找到YSY,飞快地打字: 【帮我应付下我妈】 【就说徐阿姨你好】 姚申一看了下手机—— 然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恐怕已经被凌迟处死。 但是徐女士,也是不好惹的。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卿果断倒向亲情。 她对姚申一作双手合十讨好状,然后指了指话筒,做了个口型—— 帮帮忙! 姚申一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忽地扯开嘴角笑了一声。 他明明在笑,可是与卿却觉得浑身一颤,像是被什么野兽舔了下—— 对危险,本能地感到恐惧。 他那个怪笑转瞬就消失了,给她使了使眼色、让她把电话公放。 她一愣,手忙脚乱地打开扬声器。 姚申一压低了嗓音:“阿姨你好。” “小江啊,哎你好你好。” 徐女士说“小江”两个字的时候,姚申一深吸一口气,狠狠地磨了下后槽牙。 与卿只能当没看见。 后面,徐女士又寒暄了几句,姚申一大概也知道不能暴露,偶尔应了几声。徐女士终于满意,这才把电话挂掉。 又是红灯。 姚申一纤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个不停。 与卿恨不得缩成个鹌鹑。 他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点燃了一样,浑身都冒着戾气。 他忽然开始翻车里的东西,动作略有些重,呼吸也乱了。 最终他在汽车的储物柜里翻翻捡捡,找出一盒巧克力来—— 一盒巧克力! 与卿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他好像在生气,下一秒却翻出一盒巧克力? 这是什么发展? 他一连吃了好几块,边看着窗外边用力咀嚼。 绿灯亮起,他又塞了两块,重新开车。 握紧方向盘的手,关节泛白。 她的视线依然放在那盒神奇的巧克力上—— 定睛一看,可可浓度99%。 她平时顶多吃50%,这么高浓度的还没试过。 “我能尝尝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理都不理她。 她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动手,尝了一块—— 又苦又酸。 她拼劲全力才没吐出来,眉头拧成“川”字,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好苦啊,这也太苦了,姚申一你为什么买这么苦的巧克力?” 也许是她的惨状逗乐了姚申一,他还是冷冰冰的,但是怒气值似乎降低了些:“随便买的。医生说尽量少喝咖啡,如果想分散注意力,可以试试吃零食,比如薯片、巧克力之类的。” “你为什么要分散注意力?” 他的嘴角慢慢扯出一个角度,无声地笑了。 “我刚才脑洞大开,想了很多杀人、害人的招。” 她目瞪口呆。 然后茫然地看向前方,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不会是什么荒郊野岭、抛尸分尸绝佳地点吧…… 他继续说:“完美杀人手法应该怎么样隐藏犯罪动机?这简单,我随机挑选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就行了。警方一旦发现有凶杀案,率先会排查死者的人际关系。如果我和他没有关系,纯粹只是为了体验杀人快感的话,那就没有动机了。” “然后就是杀人手法,伪装成意外就行;至于犯罪证据,比如录像、监控、购买凶器的记录这一系列电子证据,销毁它们对我来说太简单了。” “杀人凶器怎么处理有点难办。不过如果想把一切伪装成意外,那凶器也可以是现场本来就有的东西,那么不处理也可以……” 他语速快得像机关枪,与卿甚至怀疑他的语速根本跟不上他的思维。 与卿战战兢兢,正要问他为什么要研究杀人的办法,没想到他话锋又是180°大转弯:“不过杀人肯定会上瘾,一次两次不会被发现,时间长了、偶然性增加,总有一天会被抓住,不如找茬来得安全。” 与卿如释重负:“你没有犯罪的想法就好。” 他奇怪地看着她:“我不是分析给你听了吗?会被抓住的。但是干点其它事情就不至于,比如说对付医生这样的职业,就容易多了。” “对、对付医生?怎么对付?” “找几个职业医闹什么的,毁掉一个医生太容易了。” 她瞠目结舌:“你疯啦?” (注:男主没有实施医闹这个行为,本文也没有支持或鼓励医闹的意思)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19)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0) 姚申一冷冷地笑。 “你这样子,是在担心谁?” “当然是你。我们这种老实本分的普通人,看到你们这样常年在犯罪边缘试探的商海沉浮份子,伸出正义的手、帮助你早日悬崖勒马是应该的!” 也许是她过于着急的样子逗乐了姚申一,他拿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忽然笑出声。 “谁常年在犯罪边缘试探了?我可是良民,连消防队来我们公司都找不出茬来。” “这你就是吹牛了,工商、消防、税务,这三座大山哪家企业不怕?” 他们这样你来我往斗嘴许久,她忽而话锋一转:“现在还想对付医生吗?” 他笑得风轻云淡:“我本来就是随便想想。攻略类游戏背景搭建,和你探讨下脑洞而已。” 她长舒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他扯了扯嘴角,忽然正色道:“你这人好过分。” 她瞪大眼:“我过分?!” “本来就是,我说你的键盘是垃圾,你就拼命要我和它道歉;那你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巧克力不行,你说你过不过分?你是不是双标?” “……” 说的有理。 与卿回忆了下上次的道歉模板。 “这位巧克力小姐姐!刚才是我不对,明明你已经标注得很清楚,是99%浓度,但我错估形势、甚至口出恶言。这世上大家的口味千奇百怪,你不需要迎合所有人的口味。我现在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在此做出检讨,并且保证不会再犯。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莽撞和无知,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姚申一笑得什么似的,和刚才发疯的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他说:“我发现你讲大道理真的一套一套的,还不惹人烦。” 她挺起胸膛,那当然,她就是正义的化身。 和巧克力道歉了,人也不能含糊过去。 让姚申一这样的人当声替,是她不对。 “姚总,刚才让你帮忙、假装陌生人骗我妈妈,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他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她装可怜:“姚总,你们这样优秀的单身男青年可能还没有体会,但是我这个年纪的女性谁没和家长斗智斗勇过?出来相亲却没有结果,不这样先糊弄过去,我怎么和家长交代?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了吧?” 他虽然依然不看她,但明显开心了许多。 不知是哪句成功顺了他的毛。 他斜眼乜她:“穆与卿,我发现你每次叫我‘姚总’的时候,都有所图。” “哪有啊?”她立刻否认,但是仔细想想,好像,确实…… 不好说不好说。 他心情大好,开车回之前的餐厅吃饭。刚才到场合作商都吃完散场了,大厨已经下班,加班绝无可能,他饿得直不起腰,一定要与卿陪他在便利店吃了碗粉才作罢。 她其实也不饿,光是陪在他身边,都觉得。 心花怒放。 == 回家后,她开始研究他白天里说的那种完美犯罪是否存在。 她找到一些公开刑事案件,越看越入迷。 大晚上的,她在家用的小灯下看杀人案—— 着实刺激。 看完好几个著名案件后,作为一个网络小说编辑,她的感想是: 现实的案件可比刑侦小说里的精彩多了。 姚申一天天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把卷宗整理成通俗易懂的图文,然后在XHS账号开了一个新的#完美谋杀案#的tag。 发布了第一篇笔记后,很多老粉不太适应这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内容,打了不少问号出来。 【这是被盗号了吗?】 【大晚上的、好吓人啊】 之前那个奇怪的ID“畅游药神谷”很快留言: 【这犯案手法很普通,也缺乏技术支持,本来就有作案嫌疑,又在现场被监控拍到了,神仙也难救。】 技术支持…… 与卿不免想到今天姚申一说的话。如果换了是他,这些犯罪证据可能真的留不下来。 姚申一,你可不能走上犯罪的道路啊! 她给这条留言点了个赞,然后开始做手账。 自从她发现“1三1”可以缩成“日”字后,她就把所有和太阳有关的印章、胶带全都找了出来。 她的手账上充满各种形象的小太阳。 暗恋是一场兵荒马乱,她在无人处窃窃自喜。 == 洗完澡,她边擦头发边看手机,白天的江医生居然还联系她,问她明天下班后有没有空见面。 与卿很惊讶,她以为白天他那样直接走了,是想委婉地说两人没戏。没想到他还来找她。 与卿自我审视了一番,她现在有喜欢的人,不适合出来相亲。白天那场饭局她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徐女士硬拉过去的,再见面其实不合适。 她得和他说清楚才行。 和江医生约好去咖啡店,二人一起坐在室外,他和昨天一样,打扮得体、温文尔雅,让人挑不出错来。 她有些羞赧,但还是说了实话:“我心里,有喜欢的人。我妈妈,她不清楚我的情况,所以我……所以,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没想到江医生既不惊讶、也不生气。他很淡定地抿了一口咖啡,微笑着说:“我也有喜欢的人。” “……” 大哥,那你为什么出来相亲?你也是你妈逼的? 她还处于惊讶之中,他自顾自地说:“我必须承认,我对前女友并没有完全忘怀,毕竟我和她有十二年的感情。” 见与卿面露惊讶,他自嘲一笑:“怎么了?男人也可能长情的。” ……她要喝口咖啡缓一缓。 难怪这样的极品会来相亲,原来是人来了、心没来。 亏她之前还在猜他为什么会来相亲,当然是找个合适的结婚啊,难不成是因为被她的美貌俘虏、一见钟情? 醒醒吧,穆与卿。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童话。 “那,江医生,你相亲是想,用婚姻来冲淡失恋的痛苦?” “不,不是的,其实我本来并不想这么快出来见女孩子,但是介绍人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在医院那天我一下子就认出你了。” 医院那天…… 对,她想起来了,那天她肠胃炎进急诊,正好是江医生接诊。 “所以呢?” “我说实话你别生气。我觉得你是个很温柔、很适合结婚的女性,那天你应该是因为生病,整个人很不舒服。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你依然对护士、对医生都很好,还和我说谢谢,所以我对你印象特别好。” “……这不是基本的礼貌吗?” 他笑了一下:“你不是医生,没有在一线和那么多的病患接触过,情绪稳定是很珍贵的品质。” 嗯,这倒是。 他的意思,就是她是经济适用女,温柔漂亮懂事,适合结婚过日子。 他这么坦白,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抿一口咖啡,掩饰下尴尬。 他们这一桌在安静地聊天,隔壁桌却吵吵闹闹,几个戴棒球帽的学生带着电脑,边看直播边公放。 声音吸引了与卿的注意力。 他们看的,正是征服的比赛。 比赛打得很精彩,解说很毒舌。 “这打野在干嘛?过去三天饿了九顿是吗?” “队友看看自家的牧师,再看看对面的——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对手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上单这脑子啊,怎么长得啊?苍蝇落脚劈叉、蚊子落脚打滑啊!” “……” 这吐槽的风格…… 不会是某人吧? 与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正好一局结束、画面切到直播间—— 果然,是姚申一。 再也移不开视线。 直播间里姚申一坐C位,明显打理过头发,五官耀眼,衣服也不再是路边摊样的夸张T恤。 精致得和别人像是两个次元的人。 一男一女两个主播分别坐他两边,男主播笑着问:“姚总对这场比赛有什么看法?精彩吗?” “唔,我刚才的解说到底哪里能得出‘精彩’这个结论?” “……” 她忍俊不禁,江医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说:“这是第一场季后赛吧?前一场比赛我还和同事一起看的。” 几个学生见状,把电脑靠近了一点,大方地和他们一起看。 不知怎的,话题忽然转到姚申一的个人问题上。 女主播有备而来,她拿出了姚申一两年前的采访。 视频里的姚申一还比较青涩,沉迷于夸张色彩T恤不可自拔,那天穿着黄色条纹,活像一只大黄蜂。 当时的八卦记者问他:“姚总生活工作中有喜欢的女生吗?” 大黄蜂本蜂神情淡漠:“没有合适的。” 顿了顿,他补充:“刚才是假话。真话是没人配得上我。” 采访视频到此为止,镜头切换,现实里的姚申一单手捂住眼睛,低头笑个不停。 他的笑容里,居然有点尴尬和羞赧,甚至耳朵有点红。 好神奇,姚申一居然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女主播用八卦的口气问:“姚总当年谁也看不上,不知道现在想法有没有改变呢?” 姚申一摸着后脑勺、插科打诨道:“刚才那是我吗?不是吧?只是长得有点像吧……” 两个主播都在笑他,直播间里好多人在笑、也有好多人在骂他自恋自大。 姚申一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其实所谓的择偶标准,那都是拒绝你不喜欢的人的借口而已。真爱没有标准、真爱没有限制。” 女主播:“过了这么长时间,姚总想法变了很多嘛。” 姚申一:“我当年才多大?20?21?年轻人想法幼稚很正常,尤其本人大学肄业,你指望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大家又笑了起来,直播间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与卿也忍不住笑——还是老样子,自己玩自己的梗玩到飞起。 江医生惊讶:“这就是那个姚申一?哇,真是年轻。他居然大学没毕业?” 与卿随口“嗯”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直播间里都在调侃姚申一变了、再也不是他们认识的姚申一了。 他笑:“你们还年轻,不知道爱情的美好。等遇到了对的人,什么年龄啊、身份啊,都不重要。” 女主播紧接着追问:“所以姚总是后悔当初说这话了?” 姚申一想了想,居然点头了。 他坦诚道:“人生很长,谁也不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人,所以当初把话说那么死,现在想想我确实很肤浅。” 直播间的网友们感慨,天晴了、雨停了,姚申一居然会认错了。 可是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这是幸福的烦恼,你们这些人很难体会。” 这语气,活脱脱热恋中的人才能散发出的酸臭味。 此时,女主播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他前一句话里的关键词:“姚总刚才第一个说的就是年龄,难道你喜欢姐姐款的?” 与卿脸色变了变。 姚申一看着镜头、眼神深邃:“年长的姐姐,有什么不好?” 众人长长地“哦”了一声,直播间里全是爱心乱飞。 “这还是那个电竞葛朗台吗?” “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娱乐圈铁律,如果一个明星择偶标准忽然变了、或者有了具体描述,绝对是谈了。” …… 与卿呼吸一滞。 谈了?他已经,谈了? 女主播还想挖他的八卦,姚申一左右看了看:“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电竞比赛现场还是非常勿扰啊?” 看来是不想聊了,八卦话题到此为止。 话题又回到比赛。 与卿对比赛没什么兴趣,低头继续吃蛋糕。 对面的江医生低头玩手机,眉心微蹙。 与卿看了一眼,忽然想到了昨天一幕。 她低声说:“江医生,你现在是有什么急事吗?” 他一怔,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要玩手机的,只是想查一个东西——我就是,想查这个姚申一,到底长什么样子。刚才那个直播间有滤镜,看不太清楚。” 她无意识地搅拌着咖啡:“怎么了?” 他把手机递过来——界面上是姚申一的半身照,眉宇冷冽,眼神深邃。 她下意识地抓紧手中的勺子:“是他。” 江医生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气:“我昨天好像在餐厅里见到他了,那个把菜撒我一身的人,好像就是他。”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20) 免费阅读.[.aishu55.cc] (21) 江医生:“我昨天好像在餐厅里见到他了,那个把菜撒我一身的人,好像就是他。” “……” 她瞳孔一缩:“你确定是他?” 江医生又看了手机好几眼:“确定。昨天我被撞得特别狠,菜浇了我一身,那人还说要赔我钱。我昨天实在太狼狈了,所以对他印象很深。” 与卿仔细想了想—— 难怪姚申一昨天刚坐下的时候,手上沾了汤汁,坐她对面擦了半天才擦干净。 他一去,就意外地把江医生从相亲宴上带走,太巧了。 她心里有些悸动,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像是买了一盒巧克力,好奇下一口的味道。 思索间,江医生感慨:“没想到我居然和这位天才有这样的缘分。” 他盯着画面中泰然自若的姚申一,忽然笑道:“弹幕居然猜他真的和比他年长的女生谈恋爱了哈哈哈。” “为什么不信?”她定定地看着他问,“你觉得奇怪?” 他一愣:“只是觉得,不太般配。他还这么年轻,就已经这么成功,身边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追求他吧?”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比如,和他传绯闻的Micky? 他问:“他有青梅竹马、没成名以前的女朋友吗?” 与卿搜刮了下自己的记忆:“没有,没听说。” 江医生耸耸肩膀:“这就对了。你掰着手指头算算,那些知名的企业家、各国首富们,他们的朋友、妻子,基本都是创业前认识的。成名后他们的心态就不一样了,身边和他们接触的人心态也不一样了。就是,他和绝大多数人就不平等了,懂吗?” 不平等了。 吗? 与卿思索了下自己与他的相处方式—— 确实,姚申一在她的眼里,仿佛自带光环一样。 去大学城的那次,周围的学生和路人,简直把他当成巨星,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憧憬。 他们,真的不平等了吗…… 江医生还说:“这些企业家功成名就以后,身边多的是十八岁的年轻貌美小姑娘,什么样的都有。你想想看,哪个是成名了以后才遇到真爱的?很多再也不结婚了,或者结了也经常离。他们和普通人的世界,不一样。” 不一样,不平等…… 姚申一是天之骄子,成名以后就掌握了最丰富的资源,身边的女朋友、红颜知己,想换谁换谁、永远不会被一个人束缚。 而她是个普通人,她需要在自己的阶级里找个条件匹配的。 比如,对面的江医生。 他们可以坦白彼此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然后因为条件匹配、彼此谅解,最后走入婚姻殿堂,将就磨合一辈子。 她和姚申一。 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吗…… == 她的本意是想和江医生说清楚、不再往来,却因为他的一席话最终犹豫了。 他说,他和她是适合结婚的一对,他喜欢她温和、稳定的性格。 他还说,她不需要立刻答应他继续接触,暂时别互删就好,遇到合适的机会,他们还是可以出来喝喝茶、聊天。 就当多一个朋友。 陈酒拍桌:“放屁!出来相亲的人都目标明确,成就成、不成就拉黑,没听说相亲对象不结婚还能做朋友的。我看他就是欲擒故纵,心眼大大滴坏。” 与卿慢悠悠地拨弄餐盘里的西兰花:“可是他说得有道理,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 而姚申一身边,再也不会缺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现在就有,以后也不会少。 “三十又怎么样?卿卿子你很漂亮啊,又温柔、又做得一手好菜。” 与卿翻了个白眼:“陈酒酒,你也不小了,你也是有丰富的、失败的相亲经验了,相亲市场,缺漂亮女孩子吗?” 不缺。 陈酒心知肚明。 她没有回答,许久后忽然恶狠狠地拿筷子捅米饭:“这些狗男人们真是,垃圾!肤浅!” 她抬起头,问:“卿卿子,那你会向那个医生妥协吗?” 会吗? 尤其等一个没有希望的人,她会妥协、步入没有爱情的婚姻吗? “不想。” 她听到来自心的声音。 她还没有完全放弃。 陈酒拍桌,狠狠给她点赞:“好样的!” 先吃完午饭,坐在那里漫无目的地刷手机,刷着刷着,不知看到了什么,冷笑一声:“真是爱出风头,一天不上热搜会死啊……” 与卿一愣:“谁?” 陈酒把手机递过来:“姚申一啊,又上热搜了。” 与卿动作一滞。 她努力按下心头的复杂情绪,然后才把手机拿过来看—— #姚申一深情告白姐弟恋恋人# 热搜里都是吃瓜群众,大家在猜他说的这位年长女性到底是谁,所有同过框的、有合作关系的、沾亲带故的……哪怕是只母蚊子,只要年纪比他大,统统逃不过网友的审判。 “这个不可能,这个比他大五岁了都。” “Micky?Micky比姚申一小啊,不是她。” “这个好像是他妈吧?” “……” 妈妈? 与卿看热搜里有张图,像是路人拍的。 照片里的他大概18、19岁左右,青涩得很。他和一个中年阿姨站在一起,五官轮廓有点像。 那阿姨穿着一身运动服,微卷的头发扎在脑后,非常朴素。 她拿给陈酒看:“这是你们姚老大妈妈?” 陈酒仔细看了看,有点不确定:“应该是吧,我也是去年在医院匆忙见过她一次,那时候她没有这么年轻,记不太清了。” 与卿微诧:“医院?谁在医院?” “姚老大啊,除了他还有谁?”陈酒翻了个白眼,“说起来真的好好笑。你说,姚申一他一个天天坐办公室的,又没有什么户外作业,居然热到中暑进医院,你说可不可笑?” “中暑进医院?在哪里?没开空调吗?” 与卿想到上次陈酒的乔迁宴,吃饭的时候聊到姚申一住院,不知被谁打岔没聊下去,再后来她也忘了这个事情。 陈酒好笑道:“在自己家里啊——在他妈妈家里。老人家很多不爱吹空调嘛,结果他就因为中暑进医院了。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有个什么亲戚的,一直在数落他娇气,我看也是,太娇气了!” 这一点,与卿真是不敢苟同。 盛夏的天气,谁家不开空调?因为天气炎热、不开空调进医院的,新闻没少报。 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现在谁家的空调不分房间?老人不愿意开,难道姚总自己不会开自己房间的空调?他总不至于舍不得那点电费吧?” 听她这样说,迟钝的陈酒似乎这才意识到不对,她托腮想了许久,嘀咕道“好像是有点奇怪哦”。 陈酒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了:“嗨,谁知道他们家的事情?听说他妈管得可严了,几年前他还上大学就闹得挺厉害的。但是姚老大那个性格哪里是服管的?所以他和他妈关系不好。” 这样说起来,有个问题,与卿好奇很久了。 正好趁这个机会旁敲侧击问一问。 “大学时候闹什么?为什么?早恋?” 陈酒失笑:“大学了还早恋什么呀——不对,没听说姚老大有过女朋友。” 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即打了个寒颤:“没法想象,姚申一那个神经病谈恋爱会是什么样。他还是跟电脑过一辈子吧,别祸害漂亮小姐姐。” 陈酒好像想换个话题,但是与卿接着问:“上次他不是和那个女明星、叫什么Micky的,上热搜了嘛,打游戏?是真的吗?” 陈酒一挥手:“害,那个不算。那女明星影视部小钱总想捧,喂了一堆资源、半点水花都没有。现在看中了姚老大腥风血雨的流量,正在贴着炒呢。” 哦,原来是这样。 与卿若有所思,暗暗窃喜。 陈酒倒是接着又说了几句:“我见过那个Micky两次,长得确实不错。以前影视部眼睛跟瞎了一样,所有项目都乱投,就这个新人,签的还算是个美女。” Micky确实是大美女,蜂腰大长腿,又高又瘦,白得发光,五官精致又小巧,像BJD洋娃娃一样。 连与卿一个同性,都觉得她特别好看。 与卿以前从来没有在外貌上自卑过,她一直都是班花,但是和年轻的女明星比,真是相形见绌。 她心里难过,快乐像是被没收。 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觉得喘不上来气,仿佛有团棉花、堵住了她的胸口。 她在三十岁“高龄”喜欢上了一个年轻她七岁的弟弟。 好消息,她还有爱一个人的心情; 坏消息,对方太过优秀,而她太过普通。 她再也吃不下了,放下筷子,怅然地叹了口。 下午也没什么精神,结果却一时粗心、在工作上却出了错。 给作者的合同上打错了分成比例,黄总用章的时候被他发现。然后黄总把她叫过去,骂了半个多小时。 她给黄总鞠躬道歉:“对不起黄总,这次是我工作失误、没和作者交流清楚,我回去一定好好检讨。” “这么简单的日常工作,被作者这样牵着鼻子走,你的主观能动性呢?你的流程规章制度呢?让你们部门新来的那个实习生来,都不会犯这种错误!” 黄总骂得对,这么低级的错误,她真的一点借口都找不到。 她坐在那儿写检讨,写着写着,眼前开始模糊。 已经是晚上,很多人都下班了,她擦了擦眼泪,最后忍不住,去洗手间哭。 不行,太难受了,她得找个地方发泄下。 她带上口袋手账和笔下楼,在园区小花园角落的椅子上坐下。 她先是无声地哭,然后完全止不住,嚎啕大哭,妆也不管了,花就花了吧。 职场八年,除了刚开始新人那两年,她从来没这么委屈过。 还有情场迷茫,几乎看不到一点希望。 真的是,太难过了。 她站起来,四处踱步,正好椅子旁有棵新种下的樟树,她也没有别人可以倾诉,就对着树哽咽:“这全都是我的错是吧?” 樟树一言不发,她就当它听到了。 “对,全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仔细校对。” 有风吹过,吹下樟树两片叶子,她就当它在同情她了。 她哭得嗓子都哑了,眼睛大概也肿了。 等她终于哭够,她重新坐下来,凭借路灯的灯光在手账上写总结: 【错误原因:工作注意力不够集中,没能检查到合同上的低级错误。 经验教训:在部门例会中建议改善流程,加入评审、初校、中校等流程,不断完善制度。】 她写好了,检查了一遍,然后和大树大声通报了一遍。 临走前,她对大树鞠躬,抚摸树干温柔地说:“谢谢你啊,听了我这么长时间的抱怨。还有对不起啊,我不该把负能量传播给你的。” 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她对着这棵树又鞠了一躬,这才离开。 大风吹动了身后的灌木丛、发出声响,与卿往后看了一眼,心想今晚的风可真大。 等她走远了,姚申一从黑暗的角落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出来,注视着她的背影,眼底藏不住的笑意—— 虽然她哭得很惨,可是…… 能对着树说这么一大通,说完了还给它道歉。 救命,可爱惨了。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21) 免费阅读.[.aishu55.cc] (22) 与卿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本来今年是毕业十二年,不算大年,正好高中的班主任今年五十岁,大寿。班长带头把能联系的都联系好,大家就当提前给班主任拜寿了。 与卿亲手做了一个桃李满天下的相框,包好后带去了酒店。 她去得早,正好遇到高三时候的同桌邵嘉佳。两人多年未见,彼此都变化很大,大家像是有说不完的话,立刻抱成一团、开始聊天。 邵嘉佳毕业后没多久就结了婚,现在已是二孩宝妈。一家四口前年置换了一套房子,除了和婆婆偶有龃龉外,生活还算平和。 其他来的同学也开始聊天,大多未到中年、已是大肚便便。 有人刚刚结婚,有人刚刚买房,有人已是感情破裂、准备离婚…… 这么一比,与卿的生活像是按了暂停键一样。 邵嘉佳很羡慕她:“你跟高中时候比漂亮太多了,人也瘦了、还会化妆了,真是好看。哪像我?”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肚子,“唉,到处都是肉,都生过两个孩子了,这身材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们正说着家庭的话题,房间内忽然声音降低了几个度,她们下意识地回头看—— 门口有个贵妇,拎着限量版鳄鱼皮、踩着10厘米高跟鞋,昂首挺胸地走进来。 与卿记得她,叫程、程—— 邵嘉佳提醒她:“程有姗。” 对,程有姗。 与卿低声说:“听说她大学没毕业就嫁豪门了?” 程有姗兀自坐到首席,一个人坐下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话的意思,像是高贵的天鹅。 与卿注意到她的鸽子蛋戒指,还有连衣裙,这身行头恐怕价值不菲。 邵嘉佳左右看了看,凑过来压低嗓门说:“当时是办了酒席,但我听说没结婚、没领证。” 与卿微诧:“没结婚?可我听说她都有孩子了吧?” “你这是老黄历啦。当年对方家里有钱的很,一定要她先生儿子才进门。结果她连生两胎都是女儿,怀第三胎的时候外面的小三——不对,也不算是小三了。反正就是有人比她先生了儿子、进了门,她倒成小三了。本来全部的希望都是肚子的孩子,可是又生了个女儿。” 这、这也太狗血了。 与卿讶然:“那、那孩子呢?爸爸总不能不管孩子吧?” “听说她在闹啊。她前男友也不说不认,但是不要抚养权,只给赡养费,三个孩子、每个月,就这个标准。” 邵嘉佳竖起三个手指,与卿瞪大了眼:“三千块?!” 邵嘉佳点点头。 与卿唏嘘不已,三个女儿,估计年纪都不大;程有姗这样,不知道有没有工作,一个月三千块,怎么养三个孩子啊? 她正在为老同学发愁,邵嘉佳忽然想起了另一件八卦:“说起来你那个领导,姓姚的,上次看热搜,他不是连亲爹都不认了?一个月也不是给三千块?唉,这些有钱人,六亲不认的,亲爸、亲生女儿,都是可以三千块打发掉的。” 与卿愣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姚申一。 她失笑:“这……姚申一情况和程有姗情况不一样的。” 邵嘉佳撇嘴,她边刷手机边说:“哪里不一样了?都不是好人……” 她把手机拿给与卿:“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炒作。” 与卿接过来看—— 是一个超话的界面,名字叫“一米CP”。 与卿好奇,这是啥? 上下翻了翻,居然是姚申一和Micky的CP超话。 超话里都是嗑糖帖,CP粉嘛,嗑糖姿势都差不多,除了扒他们二人的各种同款,还有逐字逐句地扒拉他们的采访,从蛛丝马迹中嗑糖。 最神奇的是居然有人扒他俩的行程。 姚申一基本都在H市,今年两次去了B市,正好年初的那次,Micky也在那里。 “XQL一天都分不开了是吧?天才刚走两天老婆就要跟过去是吧?” “kswlkswl!!” 与卿无语。 且不说年初的时候二人是否认识,那四月姚申一去了日本十天、Micky却一直在国内,难道两天比十天更难熬? 这很难评。 CP粉的脑洞都是这样,乍一看让人觉得很无厘头,但是仔细看看,似乎又有点道理、有点可能。 与卿近乎自虐一般地看了很久,越看越觉得,可能,确实,他们俩,在谈恋爱? 虽然陈酒一口咬定,他们俩的绯闻是影视部为了捧人而单方面炒作。 但是有没有可能,姚申一作为她的上司,他谈恋爱,不需要向她报备。 有没有可能,陈酒也不完全知道实情。 原本还笃定的心情变得忐忑不安,她反复猜测姚申一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开始谈恋爱了。 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先陷入的人总是不安。 会反复揣测对方的一言一行; 会时刻盯着手机、期望他的消息; 会寻找对方喜欢自己的证据,哪怕是蛛丝马迹。 心慌意乱,人仰马翻。 身边的邵嘉佳略鄙夷地说:“最近天天看到这个姓姚的上热搜,和这个女明星炒、和那个女明星炒。这些娱乐圈子里的人,男盗女娼,乱得要死。” 与卿心情已经很差了,但还是下意识地反驳:“没有啊,他只和一个人传过绯闻。” “不还是绯闻嘛?不是她,以后也会有别人。” 不是她,以后也会有别人。 与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住,呼吸不能。 == 工作日,组里上上周来了个实习生,叫魏宏,是与卿S大中文系的学弟,才刚刚20岁。 师弟干活利索,嘴甜得很,一口一句“卿姐姐”。他是南方人,前后鼻音不分,听着和亲姐姐一样。 他主要给组里打下手,处理些比较容易的重复性工作和其他边边角角的工作。 他们阅读部这周三要去农家乐团建,由他和人力沟通各项事宜。如果有不懂的,他都直接问与卿。 周一的时候魏宏从人力那里回来,面露喜色。他和与卿说:“卿姐姐,我们这次农家乐有钱啦!” 有钱?与卿不信,他们阅读部是集团经费垫底的部门,爹不疼娘不爱,出去玩一趟得存两三个季度的经费。 她好奇,魏宏说:“听说隔壁游戏组有人要和我们一起去,人力就把他们的经费就和我们合并用了。” 与卿一怔。 游戏组的吗…… 周三早晨六点,旅游社派出的三辆大巴从集团楼下接走了阅读部和游戏部两个部门的人。 大巴位置没有固定,谁先到谁上车,满了就开走。 与卿起得有点迟,等她到的时候只剩最后一辆车了。她满头大汗登上大巴,车上前三排的人齐刷刷抬头看—— 呃,怎么会是游戏组的人坐这里? 第一排坐着四个研发组的小组长,朱明明和李长荣坐第二排右手边。 朱明明指着空位的位置招呼她:“穆工,来,坐我们这里啊。” 他指的,正是左手边空着的位置。 而姚申一,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抬起眼皮,漆黑的双眸瞥了她一眼,眼底是若有似无的深意。 然后,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来。 与卿还挺想坐的。 本来集团内部下属和领导之间就没什么界线,游戏组更是打成一团;她和游戏组的人很熟,大家都知道。 有什么理由不去呢? 她脚下正要迈步,后排忽然有人站起来叫了她一声。 “卿姐姐!” 所有人循声望去,与卿定睛一看,魏宏正站在第四排的位置上,兴奋地招呼她过去坐。 “卿姐姐,我们在这儿!这儿给你留了位置!” 小伙子你中气很足嘛,眼神很好嘛。 嘴真是快得很嘛。 她组里的人都坐在那边,现在没有借口坐游戏组这里了。 她努力压抑失望,向朱明明抱歉得笑了一声,然后视线转向姚申一。 对方原本正看向身后,她看过来的时候他正转过头,眼底似乎有一丝残留的狠戾和森寒? 她眨眨眼,下一秒,他又和平时一样。 也许是她眼花看错了。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后面,坐到魏宏身边靠窗的位置,魏宏坐走道旁,于姐和其他同事就坐他们后边。 她把包放下,压低声音问:“怎么都是我们的人?游戏组的人呢?” 魏宏回答:“都坐前两班车走啦。” 他向前面努努嘴:“听说前两排是游戏组的领导,那个年纪最小的,好拽啊,他本来一大早就来了,结果他拖到最后,还找人帮他去便利店买豆浆,然后就和我们坐最后一辆了。” 与卿:“……学弟,你不认识那是谁吗?你是不是不打游戏?” 魏宏嬉皮笑脸,二十岁的小鲜肉,唇红齿白,似乎身上还有奶香,真是年轻又鲜活。 他说:“我不是宅男,不打游戏,只打篮球。” 他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个饭盒:“卿姐姐,你吃早饭了吗?我买多了,有包子有面包,你饿吗?” 车在这时候开动,她有些心不在焉:“我吃过来的,不饿——那是游戏组大佬,别看他年轻,对他客气点,他脾气不好的。” 她的冷淡浇不灭年轻人的热情,他还不放弃:“那喝咖啡吗?我带了一大壶。” 她敬谢不敏。 被连续拒绝两次的魏宏撇了撇嘴,他的视线落在前排:“他就是那个最近很红的征服总裁吗?我同学还问我见没见过他。他叫什么来着?姚、姚——名字有点拗口。” “姚、申、一。”她非常认真、非常骄傲地念出喜欢的人的名字。 他们正说这话,旅行社派的导游拿着话筒试音、打招呼。 “现在刚刚六点多,我看大家都困得很、没什么精神,要不大家聊聊天?咱们这车是一个部门吗?互相都认识吗?” 零星几个回答“不认识”。 导游说:“要不咱们先互相认识下——” 他被下方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断。 “不要自我介绍。”是姚申一,“土。” 导游也不尴尬,直接把包袱抛过去:“姚总觉得土的话,要不你来说两句?” 姚申一非常干脆地站起来接过话筒说:“大清早的,我看你们确实没什么精神,我来讲个鬼故事给你们提提神吧。” 众人:“……” 他37℃的嘴里吐出冷冰冰的话:“有个富商得美人图一幅,画中美人梨花带雨,叫人挪不开眼。富商日夜相对,如痴如魔。” 他边说,边慢慢踱步,很快就走到了她这排。 “某日这富商忽然发现美人背后似有人影,放大后惊觉背景中从左至右共有男子16名,有明朝学子、有民国小生,打扮各异,面容模糊。富商很奇怪,此画存世至少百年,怎么画中会有民国打扮?再深入研究,美人神色有异,此前分明泫然欲泣,此时却嘴角扬起、一脸哂笑。富商日夜难眠,终日只与画相对。家人多日不得相见,寻他无果,遂报警。警察鉴定多日,认定富商离家出走,所有财产拍卖,其中美人图一幅,图中有一绝世美人,背后男子17名。而这最后一位——” 大家正屏气凝神听这故事,高潮时他戛然而止。他原地顿了顿,猛地低头,从上而下俯视魏宏。 他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一眨都不眨:“那最后一位男人,正是那个色鬼包天的人。”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22) 免费阅读.[.aishu55.cc] (23) 全场静默,呼吸可闻。 他的声音充满蛊惑和神秘,听得车上的人浑身冒冷汗…… 姚申一环视周圈,冷哼一声,若有似无地斜睨了身侧的魏宏,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 车上空调温度并不低,但是与卿却觉得后背直冒冷汗,低头一看——手臂上汗毛直立。 魏宏眨了很久眼睛,慢半拍地张大嘴:“那张图、有鬼啊……” 与卿:……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姚申一讲完故事,神情淡漠地把话筒扔回给了导游。 虽然他看起来很正常,与卿敏锐地察觉到,他好像,有点生气? 他在气什么呢? 导游继续尬聊,甚至还带着全车人玩游戏,一路开了一个多小时,窗外的景色逐渐开阔起来,水田一片连着一片,绵延的山脉隐在氤氲的雾气中,美极了。 再开半个多小时到了订好的农庄,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与卿头昏眼花,连忙下车呼吸新鲜空气。 她正四处观望这里的环境,有个人影从她身边一掠而过—— 是姚申一。 他脚底生风、下车便兀自背着包往棚下走,他的背影孤傲又冷漠,与卿这次确定了—— 他确实在生气。 怎么了? 她拦住从后面走过来的朱明明:“你们姚总怎么了?怎么感觉不太高兴?” 朱明明摸着自己的大头:“没有啊,他今天早上来兴致挺高。” 朱明明是游戏组著名社交黑洞,就算姚申一生气了,估计他也看不出来。 算了,白问了。 她四周看了看:“陈酒没来吗?还有张克礼张工呢?” “张工有事,晚点单独开车过来;至于陈酒,她们部门今天有急事,一个都没来。” 陈酒没有来,她就不好借闺蜜之情和游戏组混一起了,只能和阅读部的同事玩。 今天的农家乐有好几个活动,因为人数太多,店家把几个区域同时开放,要求他们错峰前往。 有人去采摘园、有人去划船,与卿看了看所有项目,决定去钓龙虾。 与卿靠在树旁,把鱼钩抛出去就听天由命。 她钓了半天,就钓了一条小拇指大小的超小龙虾,正沮丧,忽然听到背后人有嘲笑她—— 姚申一正坐在小土坡上,盯着热闹喧嚣的水面,微风吹过他的额前的碎发,像是有细碎的波光落在他眼里。 见她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他向水面努努下巴:“你这钩子上的饵料都跑了,当然钓不到。” 她仔细一看,居然是真的。 她脸红了红,嘴硬地说:“不重要,这里哪有人认真钓鱼?钓的是个气氛。” 她说的很对,池塘旁边树木茂盛,乌泱乌泱的玩家领了钓具、熙熙攘攘地蹲在池塘边的小道上钓龙虾。人比龙虾还多,而且欢声笑语,别说龙虾,蚊子都能被吓跑。 他轻声说:“这倒是。” 她见他眉目舒展:“你现在心情变好了?” 他神情一滞,随即轻笑一声:“谁说我生气了?” 说完,四周看了看,眯着眼睛:“你们组新来的、那个咋咋呼呼的实习生呢?” 魏宏?他怎么会对一个实习生感兴趣? 她看了一圈:“不知道呀,可能去摘葡萄了。” 他视线落在她的脖颈上。 许久,站起来观望了下略浑浊的水面,转移话题说:“这里到底有没有龙虾啊?” 旁边的同事们钓了这么久,只钓到小半盆。 人力和店家签的合同,钓起的龙虾都可以做十三香、晚上加菜。钓不够的话,菜需要另外买。 与卿调侃道:“按照这种速度,钓的龙虾还不够一桌吃的。” 他眉头微蹙:“这店家算盘打得挺好,说是加菜,我看这池塘里根本没多少龙虾吧?” 他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张克礼,你到了吗?嗯,我在龙虾塘这边,你把车开过来。” 他挂掉电话,很淡定地说:“我们来电龙虾。” 与卿:“……” 张克礼开车到这并不太宽的小路上:“电什么?电龙虾?我只会给别的车打火,电鱼这种事情我可没干过啊。” 姚申一边戴手套边略鄙夷地说:“网上查下你那车的电力图不就行了?这有什么难的。” 说罢,他真的拿起充电线准备动手。 此时,旁边一个脚穿雨靴、戴着斗笠的中年男人跟着车过来,高声呵斥他们:“哎哎哎你们干嘛呢!” 姚申一继续动作,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电龙虾,效率高。” 周边的同事听到这里的动静,纷纷伸长了脑袋看热闹。 那个中年男人正是农家乐的主人。 店家急了:“哪有给池塘电鱼的?” 与卿看过合同,和他沟通说:“关于钓龙虾,我们签的合同上是,‘店家需要提供钓具’,可没说不能自带钓具啊。” 店家根本不听,居然想动手。周边都是集团的员工,这哪里能退让?大家纷纷搭腔、说这农家乐欺骗顾客。店家见他们人多势众,姚申一拿着充电线、马上就要下水。 “我服了我服了!哎哟,我这鱼塘里好多东西呢,怎么能电?”店家连连求饶:“我免费送你们两盘小龙虾!两盘——不,三盘!可以了吧!” 姚申一冷哼一声,把设备都放了回去。 店家气鼓鼓,满嘴念叨着什么“一盘龙虾至少卖一百来块”,与卿也不甘示弱,用他刚好能听到的声音说“含泪挣五十是吧”,店家终于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与卿看着他的背影,几乎没过脑子地开玩笑说:“咱俩这一唱一和,像不像包租公包租婆。”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她在胡说什么。 什么包租公包租婆,简直胡说八道。 她懊悔得几乎咬舌头,好久,才鼓起勇气拿眼角偷瞟姚申一。 对方正垂眸注视着她的侧脸,似有无限光华在他眉宇间绽放。 他昂起头,眉眼弯弯:“是挺像。” 是挺像…… 像什么? 他知道包租公包租婆代表什么吗? 她不敢细想。 脸烧得通红,头顶仿佛在冒气。 午饭时间。 因为人数太多,大家分批错峰去棚子下吃饭,类似吃流水席。 与卿钓了好久,等到饭点的时候、早和阅读部的人走散了。 所以理所当然地和游戏组他们一起去吃。 朱明明到得比较早,大老远见到他们便打招呼叫他们坐下。 几个阿姨正在收拾前一桌吃完的东西,他们坐在那里聊天。 朱明明:“哎老大,那边猪圈早上在切菜喂猪,你们去看了没有,可好看了。” 与卿:“……喂猪有什么好看的?” 朱明明:“你信我,真的很好看,老板说下午还有,你们可以看准时间、然后去看。”他感慨道:“这田园生活真是悠闲啊,我都想等退休了也搞个农庄来,每天科学养猪,再开个直播挣钱!” 姚申一悠闲道:“你要搞吃播啊?” 众人:“……” 与卿拼命忍住笑,朱明明气得直跺脚,颤颤巍巍的手指向姚申一:“姚老大你、你太过分了呜呜呜。” 一群人正说说笑笑,魏宏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屁股坐到了与卿左边。 他说起话来像连珠炮似的:“卿姐姐你上午去哪儿啦?我到处没找到你。下午要去划船吗?那边可好玩了。” 与卿一句话都插不进嘴,这小孩自顾自地叭叭说了好久,终于话锋一转,环视一圈惊叹道:“欸?这桌人好少,咱们运气真好。” ……少年你真不知道这桌坐的都什么人吗? 阿姨正在上菜,都是农村做的菜,虽然粗糙,主打一个量大管饱。吃得最嗨的就是魏宏,一边筷子动个不停一边感慨:“这农家乐的菜做得一般,就图一个新鲜哈。” 见与卿没怎么吃,他招呼她说:“卿姐姐,你不喜欢吃这里的菜吗?” 他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两个餐盒,放桌上打开,一个装着水果,一个装着排骨,请她一起吃。 她还没说话,耳边忽然发出清脆的响声,吓了她一跳。 全桌的人都循声望去—— 是坐在她右手边的姚申一,他手里的调羹掉进了碗里,居然碎了。 他很淡定,转向与卿:“你手边还有套多的餐具,递给我?” 与卿手边有,就递给了他。 他纤长的手指很顺滑地剥餐具的包装,她看得起劲,左边的魏宏忽然抓住她的胳膊说:“卿姐姐,你洗过手了吗?” 与卿指了个方向:“洗过了,洗手池在那边,出门右拐。” 他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她拽起来:“我怕找不到,你和我一起去呗。” 等他们洗完手回来,与卿刚坐下,魏宏蓦地脸色大变,抢过桌上的餐盒嚷嚷道:“谁把我的菜吃完了?” 他惊愕地看了一圈,桌上人本来就少,三四个人面前都叠了一堆骨头。 姚申一面前的餐碟里只有一块骨头,表情很纯善:“这是你自己做的?我以为是店家上的,味道还行,就和大家一起吃完了。” 朱明明面前的骨头最多,嘴角还带着酱汁:“这不是老板做的菜?不好意思啊。” 魏宏委屈地都快哭了,他对着与卿撅起嘴:“本来想和姐姐一起吃的……” 姚申一又说:“我真的不知道,要不我赔你钱吧,多少钱?两百够不够?” 说着就要拿手机转账,魏宏眼睛红红的,忽然高声喊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众人都被他的高声吓了一跳,他低着头,委屈得很,小声嘀咕“我本来只想和你一起吃的”。 与卿哭笑不得,连忙安慰他。 姚申一歪过头,非常真诚地看向魏宏:“真的对不起,你不会生气了吧?” 魏宏这愣头青抬起头,居然还要真的和他理论。 与卿连忙说:“姚总肯定不是故意吃你东西的,这不是都和你道歉了吗?” 魏宏这小孩脸红了又红,最后居然狠狠一跺脚、拿起饭盒就跑了。 留下与卿一个人不明所以——吃错东西的人又不是她,为什么对她发脾气啊? 姚申一安慰她说:“现在的大学实习生都好大的气性,不好管吧?你多担待点、别和小孩子生气。” 与卿说是,心想姚申一今天还挺大方,没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上菜,与卿让了下,耳边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穆与卿!” 她下意识地抬头,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她身后。 居然是江医生。 与卿讶然:“江医生?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戴着围裙端着大托盘:“这是我家啊,我来帮忙的。” 桌上的人同时看来,姚申一冷冷地注视着。 他把托盘递给旁边路过的大婶,和她说话:“没想到今天来这里玩的是你们公司啊。” 他边说边看了看桌上的人,居然一眼认出了姚申一,还伸出了手:“这就是姚总吗?幸会幸会。” 与卿:……你真是自来熟啊。 好尴尬的场景。 能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 姚申一睨视着鼻子底下的手,与卿屏住了呼吸,他这个脾气,不会当场发作吧…… 下一秒,他若无其事地伸出手,和江医生握了握,很快收了回去。 他眼眸漆黑:“上次在川菜馆,我不小心撞到的就是你吧?不好意思。” 江医生显然很惊喜:“你还记得我?” 姚申一眼神虽漠然,但是举止依然礼貌。他说:“那次是我莽撞,我还没道歉呢。我请你吃饭吧。” 江医生说了好几次不用,姚申一依然坚定地递过来一张名片,说:“这家餐厅我有点股份,菜还能吃,你有空的话可以去,提我的名字就行。” 与卿瞥到那张名片,她都没听过这餐厅的名字。 但是显然江医生比他识货,他惊喜道:“这家餐厅我知道,根本约不到位置。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正要道谢,姚申一却已经转头和别人说话了。 大鹅少年远远地向江医生喊了一声“哥”,江医生抬手看看表,略有遗憾地说:“还想和你多介绍介绍,可是我该上班了,下午有我的班。” 他指了指那个大鹅少年:“那是我弟弟,江河源。” 与卿:“……你们兄弟俩性格差好多。” 他笑了笑,站起来摘掉围裙:“我真得走了。” 姚申一紧接着顺了一句:“慢走。” 等江医生真走了,一直强势围观的张克礼露着蜜汁微笑,此刻忽然插嘴说:“穆工你真是好受欢迎,被这么多弟弟爱着,有没有觉得困扰?” 与卿:“……啊???”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23) 免费阅读.[.aishu55.cc] (24) 吃完饭,大家四处散步消食。 姚申一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我们去看看朱明明说的喂猪?” 与卿:……喂猪?喂猪有什么好看的? 结果他们发现,还意外挺好看。 鲜嫩水灵、细嫩清脆的各色蔬菜被切碎下锅、煮烂,比如南瓜、萝卜、番薯…… 与卿托着下巴看得啧啧称奇,和姚申一点评:“这紫玉米挺贵的吧?就直接喂猪?” 姚申一说:“何止?这菜都是地里的应季菜,比市场里买到的新鲜的多。” “……也就是说我吃的还不如猪?”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 二人陷入沉默的对视。 正尴尬,煮好的菜被灌入食槽,小猪们哼哧哼哧地入了栏,它们踩着猪蹄、小心翼翼地像是踩高跟鞋,拱着鼻子进食槽进食。 离得远的一只小猪太急,甚至把猪蹄伸进了食槽。 与卿正看得津津有味,院子里忽然多出几只大鹅,它们扇着巨大的白色翅膀,边大声叫唤边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院子,和猪圈外的他们撞了个正着。 与卿可喜欢各种小动物了,见到有大鹅,立刻兴冲冲地迎上去。 大鹅:“嘎!嘎!嘎!” 与卿:“……” 这大鹅显然不配合,硕大的翅膀啪啪地迎面打来,那黄色的喙瞬间近在咫尺,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往后仰—— 她都忘了,成年大鹅的战斗力超强! 眼看她马上要和地面做亲密接触,有双手从她后面扶住了她的肩膀! 她惊叫出声,那双手掌的主人抢在她面前,把大鹅呵斥赶走! 夏季衣衫单薄,虽然他只是很快地扶了她一下,但是掌心的温度还是如烙铁一般,灼热久久不散。 她脸颊烧得通红,抬起头,面前是他的后背。 虽然瘦骨嶙峋,却很宽大。 看起来,很安全。 他踹了最凶的那头大鹅两脚,未果,对峙时,他拿起猪圈旁一根木棍挡在她面前。 正要和战斗大鹅决斗,有个十几岁模样的少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抓住那头大鹅的翅膀把拎到自己身后,大声喊道:“停一下!停一下!这是家里养的鹅,不能打的啊,打坏了你赔吗?” 说罢,检查了下大鹅的翅膀,还把其它赶来助威的鹅嘘声赶了回去。 姚申一回头看了下,大概是确认她没事后,这才把棍子扔到一旁。 他冷冷地双手插兜,跟那少年说:“今晚加个菜,铁锅炖大鹅。” 少年:“……这鹅是我养的,不卖。” 与卿掏出手机:“加钱。” 少年:“……” 姚申一欣慰地看了她一眼。 两边商讨尚未有结果,与卿余光一瞥,竟发现有两只大鹅采取迂回包抄的战术,企图趁停战期间攻击我方右翼。 她惊呼出声,少年连忙把它们都嘘走。 对于手下这近乎二二六的独走行为,少年居然十分得意。 他凑过来和姚申一套近乎,眉飞色舞:“我跟你说,这些鹅都是我养的,只认我一个主人。它们已经认定要揍你们了,赶紧让它们看看你们俩是我的好朋友、讨好讨好我。” 与卿:“少年你胆子不小嘛。” 姚申一斜眼乜他,冷冷地笑:“你这思路不对。我应该当着它们的面打你一顿,让它们看看谁是老大。” 少年:“……” 他撒丫子立刻就在院子里跑起来,姚申一举起根棍子在后面追。效果立竿见影,那群大鹅见领袖被追得如此狼狈,集体掉头钻进了圈舍里,再也没有出来。 与卿站在棚子的阴影里,笑到人都站不起来了。 == 晚上是今天最重要的项目—— 烧烤。 晚上六点多,店家摆好烧烤架和各种食物。与卿帮忙烧烤,姚申一不知道去哪儿了,过了好久才慢慢踱步过来。 他出现的时候,怀里正抱着下午那只嚣张的大鹅。 此刻大鹅显然没有了之前的气焰,动也不动地缩在他怀里,一声不敢叫。 乖巧。 听话。 大大的眼里透着恐惧。 与卿好奇:“它怎么忽然这么听话?” 姚申一把大鹅放下,它立刻撒丫子飞奔,逃命似的。 他说:“我刚才在它耳边念了很多遍友好宣言。” “嗯?什么友好宣言?” “鹅的各种菜谱。” “……” 他凑过来看她在做什么,观察许久后点评道:“这些肉不行,都不新鲜了。”顿了顿,说:“果然咱们吃得不如那些猪。” 与卿:“……小点声。” 耳边尽是蚊子的嗡嗡声,这农家乐,有猪有鹅有龙虾,伸手蚊子一把抓。 姚申一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招蚊体质,抬手扇个不停,没一会儿就开始挠痒。 与卿见状,说:“人力那里有花露水,还有驱蚊手环,你去拿几个戴上?” 他挠着胳膊过去,没多久回来。与卿定睛一看,他纤长的四肢各戴了一个花花绿绿的驱蚊手环。手上戴了两只芭比粉,脚上戴了两只荧光绿,看上去,就像—— 就像去游乐园玩耍的孩子一样。 她忍住笑,等他走近一看,他胳膊上已经被咬了不少红疙瘩。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造型颇为滑稽,挠了挠后脑勺,转而看了看她的胳膊,再看看别人,疑惑道:“为什么蚊子就盯着我一个人咬?” 她把手里烤好的羊肉放在一旁,又拿了几串鸡翅膀:“你戴上了驱蚊手环,蚊子咬不到你,岂不是会盯上我?” 他点点头:“说得对。” 他又去拿了几个手环,她戴着手套在烤肉,他就帮她戴。 他戴手环的时候,整个人靠过来,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投下的影子。 他们靠得这样近,她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她正偷偷打量他,他却倏地矮下|身,半跪着把驱蚊手环给她戴在脚上—— 与卿呼吸都慢了半拍—— 等她反应过来,姚申一已经半跪在她面前、再自然不过地在她的脚踝上戴驱蚊手环。 她的脸刹那间烧得通红,仿佛有个火车发出轰隆隆的鸣笛声,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有璀璨的烟花在绽放,在她眼前浮现各种颜色。 她呼吸有点喘,心脏似乎要跳出胸膛。 她低下头,就能看到他头顶浓密的长发。 四周响起窃窃私语,她如梦初醒,正要弯腰去拉他,姚申一此刻站了起来。 他端详了她的脚,再看看自己的,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与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自己手上的是荧光绿,脚踝上的是芭比粉。 和他戴的正好倒过来。 与卿:“……” 刚才的粉红泡泡瞬间粉碎。 这丑得要死的配色,把她的冷白皮衬得奇黑无比。 他在满意个啥? 反正蚊子又不咬她,要不还是把这手环摘了? 说干就干。 可是她刚抬手,他忽然开口问:“鸡翅膀烤怎么样了?给我来一串。” 一番插科打诨,她最后也忘了拿下来。 第一波烧烤烤好上桌,大家还开了许多啤酒喝。 不知是谁开的头,说要玩游戏。 店家有准备狼人杀之类的桌游,本来大家正在挑挑拣拣,张克礼忽然说:“我们都是古斯集团的人,自己就做游戏,为什么要玩别人的桌游?” 众人恍然大悟。 对哦,我们是做出征服游戏的大公司欸,我们游戏部门的大佬今天就在现场欸。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姚申一,人群中竖起一只手:“我要和姚总PK!” “PK!” “PK!” “PK!” 姚总笑得风轻云淡,耸耸肩膀:“好啊。” 他随身携带笔记本电脑,再从店家那里借个笔记本,摆上两张桌子和几箱啤酒,再准备一盒惩罚牌,开练! 想和他PK的人太多,得抽签。 今天出来玩之前,为了错峰玩项目,每个人都领了一个号。 于是姚申一面前有两摞牌,第一摞牌抽号、抽他的PK对象;第二摞是惩罚牌、抽输家的惩罚措施。 没想到第一个抽中的是张克礼,他坐下时摩拳擦掌:“姚总,我早就想赢你了,我是不会客气的啊。” 姚申一淡定地洗牌,在惩罚牌里看了又看,最后闭上眼睛抽了一张放到桌上,气定神闲地笑:“你还是先想想输了以后该怎么办吧?” 大家定睛一看——这惩罚牌上写的,输者需要背临近号码的人全场跑三圈、且边跑边说“我爱你”。 和张克礼号码相近的,是朱明明;而和姚申一号码相近的,是张克礼…… 张克礼狠狠拍拍脸颊,和周围的人说:“姚总等会儿背着我边跑边表白的场景,你们可得好好录啊。” 姚申一看都不看他:“做梦吧你就,谁会跟你表白?” 他就是做梦。 游戏打了不到三分钟,他愿赌服输,去背朱明明跑三圈,弯腰、起身—— 我靠背不动。 朱工体重喜人。 姚申一大发慈悲:“去和猪圈里的二师兄们亲个嘴也行。” 张克礼:“……” 等他嫌弃地擦完嘴,姚申一把视频发在了【吃喝玩乐】群。 陈酒:【?这啥玩意儿?我不在的时候,张克礼你找到真爱了?】 姚申一:【让我们祝福这对新人。】 朱明明:【新婚快乐!】 张克礼:【……】 第二次抽。 姚申一的视线从卡牌转移到与卿脸上,幽幽地念出一个号码。 与卿先是一瞬间的怔忡,然后低头看看自己胳膊上的号码—— 我靠,是她! 她、她不会玩游戏啊。 她的角色总共都没登录过几次,新手村都没出。 朱明明同情道:“要不我把我的角色给你,你用美色迷惑他?” 她求救般地看向他:“要不你好人做到底,替我代打?” 朱明明:“……” 她被强摁在椅子上,一边胆战心惊地登录自己的账号、一边偷偷打量对面—— 姚申一漆黑的眼眸越过电脑,与她的视线撞个正着。屏幕上绚丽的光映在他脸上,瑰丽而绚烂。 她心慌意乱地垂下眼眸,甚至几次输错了密码。 怎么就抽到她了呢呜呜呜—— 算了!她本来就不会打游戏,输了又怎么样?输给姚申一不丢人,不就是—— 等下,惩罚是什么? 她坐直身,姚申一刚刚从惩罚牌里抽了一张,看了看,明显愣了下,眼神飘过来、重新落在她身上,嘴角扯出的笑容似有深意。 刚刚暴露吨位的朱明明一把抽过来,怔怔地看了两秒,同情地看向与卿。 他龇牙咧嘴地念道:“败者需要当众向胜者表白,大喊三声‘我喜欢你’!” 与卿:“……” 凭良心讲,这张惩罚牌一点都不过分。 但是对她来说,很过分。 她万分错愕,下意识地看向姚申一,毫不意外地再次与他对上视线—— 她匆忙垂下眼帘,假装继续操作。 转念一想,不对啊,她怕什么? 她只是输了一把必输的PK,借着惩罚的名义当众告白,谁会取笑她? 多少真心话借开玩笑的名义说出口?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 她本来就决定要追姚申一的,就当提前彩排了! 在心里握紧拳头,加油! 张克礼拍拍她的肩膀:“穆工你看看我刚才亲的那头猪。你告白的对象是姚总,你不满意?” 与卿:……闭嘴吧你。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24) 免费阅读.[.aishu55.cc] (25) 她的角色是个白发及腰的女祭司,和药神医的发色一致。 当初她选的时候,存着拉郎配的心意、特意选的一个发色。 现在她的角色忽然出现在他和所有人的面前,她脸红了红,左右看看大家的反应——还好白毛很常见,没人觉得奇怪。 大家只关注她角色的能力——装备寒碜,给对面的神级角色药神医提鞋都不配。 狗头军事张克礼定睛一看,小脚一滑:“穆工,你你你——你就这个等级啊?你这必输局啊。” 与卿苦笑着看他。 咋?你之前对我有啥幻想? 她低头看着键盘,然后仰头问身后的张克礼:“张工,这个键是放伤害技能的吧?” 张克礼:“……” 他挠挠头:“这比赛还有什么悬念?纯垃圾时间。” 姚申一倏地轻笑一声:“比赛的又不是你,你居然对我这么有信心?” 姚申一居然会说软话?! 众人倒吸一口气,张克礼挠挠头:“你不是必赢?你还准备输?做人留点节操吧?” 比赛开始,一个男生想看仔细些,拿着一大杯扎啤往前面挤,不知情的姚申一往后仰了一下,那人下意识地躲开,手里满满的扎啤全泼了出去—— 全泼到姚申一的左手和键盘上。 一片惊呼。 姚申一倏地站起来,嫌弃地看着自己手上滴滴答答往下流的啤酒,往没人的地方甩了甩。 不知是谁递过来一条毛巾,他漫不经心地拿过来仔细地擦。 呃,与卿想提醒他,倒计时开始了。 3、2、1—— 啊啊啊与卿开始慌手慌脚地操作、放技能。 走位、放伤害、躲避—— 躲避个屁,对面一动不动。 姚申一还没坐回去呢。 太离谱了,与卿从来没遇到这种PK。 对面一动不动,只剩她独自和键盘斗智斗勇。 姚申一依然站在那儿慢悠悠地擦键盘上的酒,旁边人都急死了。 人力拿出一卷纸巾把他的手和键盘胡乱擦了擦,将把他一把摁死椅子上。 其他人不停地跳脚:“快快快PK开始了开始了!” 姚申一气定神闲地重新操作。 又抬起鼠标擦了擦底部的水。 药神医还是一动不动,与卿瞬间上头,只想赢下这场PK,手抖了又抖。 身后的看客比她还要急。 “放伤害!放炮啊!” “艹,怎么就这么点技能啊?” 姚申一那边不知出主意“挂机啊!先挂机啊!!” 他敲了敲键盘,然后幽幽地说:“键盘好像坏了。” 众人:“……” 这个时候与卿居然还有精力分心,心想难怪姚申一不准把水放在电子设备旁边—— 不行,集中精神! 朱明明险些跳脚,此刻恨不得魂穿与卿,嘶吼着教她怎么操作。 与卿瞪大了眼睛、死盯着对面的血条眨都不敢眨,眼见着就要创造奇迹,人群开始高声欢呼。 “秒!” “秒!” “秒!” 胜利似乎近在咫尺,与卿更加紧张,连气都不敢喘。 对面的姚申一抢救了半天的鼠标,忽然仰天长叹一声、似乎彻底放弃。 他在众人灼热的眼神中,慢悠悠地站起来、去拿了一杯生啤—— 一片哗然。 离谱。 太离谱。 谁能想到以前能打三天车轮战的姚申一直接倒在了第二轮? 对手还是与卿这样的新手。他从头到尾站在那里,半点都动弹不得。 3、2、1—— 药神医的血条,到底了。 与卿,赢了。 她居然赢了。 啊啊啊她居然赢了! 她身后所有的人在朱明明的带领下疯狂嘶吼,与卿看着屏幕上特大的、“WIN”的flag,第一次感到了开心和胜利的快感。 原来,这就是征服游戏的快乐吗? 姚申一泰然自若地把啤酒杯“咔”地放在桌上,与卿醒了—— 等下,她赢了? 她赢了。 也就意味着…… 张克礼声嘶力竭:“姚申一!你这个人一点节操都没有!你给我表白!!!” 姚申一斜睨他一眼:“谁要跟你表白!” “当然不是我!向穆与卿表白!!!” 与卿这才有了真实的感觉,这种她根本不敢想的事情、谁也不相信的事情,她居然PK赢了姚申一。 所以,他现在,要接受惩罚、当众对她表白? 她以为她肯定会输,刚才一直想的是怎么对他说喜欢。 可是现在,居然是他来说? 她心慌意乱,偷偷抬起眼帘——对面的姚申一漆黑的双眸眨也不眨、毫无顾忌地凝视她,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屏幕上各种光落在他眼底,像是无数细细碎碎的星芒。 她呼吸一滞,感觉自己的灵魂要被吸走。 多少真心话是借着开玩笑说出口。 那玩笑话,可以当真吗? 明知是虚假的告白,她可以若无其事地接受、再把它珍藏起来吗? 假的,可以当真的吗? 假的,就满足了吗? 她忽然有些不确定。 思索间,他竟已经朝她走来。 人群开始欢呼。 熙熙攘攘的喧闹,葳蕤的昏暗灯光,迷离的烟火。 他向她走来,光影在他脸上投下影子。 忽如其来的一阵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也吹散了她莫名的醉意。 她浑身几不可察地一颤,陡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她不想听。 假的,她就根本不想听。 明知是玩笑话,怎么能当真? 众人在哄笑,无数的人影和喧嚣声在她的世界里渐渐消失,她的眼里只能看到姚申一。 和他眼里的自己。 她的视野渐渐模糊,不知道是飘扬的头发、还是眼泪,遮挡了她的视线。 她仰起头,用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他—— 别说,别说出口。 不要对她说虚假的告白。 不要让她连欺骗自己都不行。 “不玩了。” 这几个字就在她嘴边,差一点点就要说出口。 他眼中原本的隐约期待消失殆尽,他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和祈求,此刻只剩下了不可置信。 和几不可察的受伤。 起哄的笑声渐渐消失。 姚申一恍然回神,淡淡地说:“算了,我不想说。” 人群中各种窃窃私语,好奇的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飘来飘去。 好尴尬。 好窒息。 姚申一极快地闭上眼又睁开,对着人群轻笑:“这惩罚太没意思,罚我喝酒吧。” 那么大一扎生啤,他二话不说就喝光了。 喝完后把酒杯重重地一摔:“够不够?不够我也找头猪亲一下?” 一番插科打诨,气氛终于不再尴尬。 她心乱如麻。 又开始后悔。 她明明年纪不小了,多年职场人,这点场面活都做不好。 他一个眼神,居然把她弄破防了。 心慌意乱间,身边有人轻拍她的肩膀。 是张克礼,他把她带到没人的地方柔声说:“别放心上。” 他指着人群中已经开始打第三场PK的姚申一说:“不过就是一场游戏,老大看出来你不愿意,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远远看去,他虽然嘴角还弯着,但是眼中毫无笑意。 她在气自己。 她希望自己坚强一点,再坚强一点。 能坦然面对他的喜欢,或者不喜欢。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她的退缩,还需要他主动出来帮她打圆场。 后面又玩了几把,因为要赶回市区,八点多就结束。 与卿一眼都没敢再看姚申一。 浑浑噩噩地回家,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饼。 夜里,她嚯地坐起来,两眼直勾勾地瞪着黑暗—— 他不会,误会自己讨厌他吧? 应该,不会吧…… 她无力地又倒下去。 23岁的男孩子是怎么想的…… 不对,23岁的天才少年是怎么想的,怎么追呢…… 她打开XHS,翻看自己之前的笔记。 然后把四只花花绿绿的驱蚊手环拍了张照,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上传。 一篇又一篇,每一个带着太阳元素的,都是她暗恋的点滴。 她烦躁地把脸埋进被子里,哀嚎了一声。 == 姚申一盯着屏幕,手机上显示用户几度上线又下线,直到十多分钟后用户确实已经离线,他才把手机放下来。 他写了个程序,只要与卿登录XHS,他都能收到上线提醒。 这样监视她,其实很不好,他知道。 只要他愿意,他甚至能监控她在网上的一切操作和浏览痕迹,反复纠结后没这么做,只保留了一个登录提醒。 窥视了,没完全窥视。 他伸了下手表——已经半夜十一点半。 她一向早睡,为什么深夜辗转、不睡觉? 难道她也像他一样失眠? 他想不明白,只是一个游戏,在他故意输掉游戏、准备告白时,她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他? 她为什么祈求他不要说? 那张惩罚牌是他洗牌时看到、心血来潮藏在手心的,她的号码也是他洗牌时故意放在第二张的。 他只是想排练下而已,万万没想到她那样排斥。 他询问卢医生:“我怕吓到她,所以一直慢慢来。难道我还是太冲动了?” 深夜被抓过来加班的卢医生没什么怨言,他安慰:“可能对方有点害羞?这很正常,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信心? 他最缺乏的就是信心。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维护亲密关系。 卢医生询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对你们之间的沟通有了疑问,可以尝试着直接问她的想法?” 姚申一瞳仁微缩,卢医生更直接:“沟通是搭建人与人之间关系最重要的桥梁,你总要踏出这一步的。” 姚申一默默将脸埋入双手中—— 沟通? 他真的有这个能力吗…… 许久,就在卢医生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间传来。 “我不敢,我怕她知道我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根本不敢说。 那天知道她去和一个医生相亲,他火急火燎杀过去,直接设计把那个医生赶走。 在车上,她让他假冒医生、骗她妈妈。那个瞬间,他气得发疯。 杀人越货、甚至让医闹去找麻烦,都是他当时真实的想法。要不是他听卢医生的建议、狂吃巧克力转移注意力,还有她后来说和医生没有结果,他可能真的就行动了。 他这些想法,真的很可怕吧…… 卢医生说:“其实,冲动或者激情每个人都有,而你能清楚地意识到这些行为是错误的,这说明你有正常的道德和自我约束,这就够了啊。” 够了吗? 他急切地问:“所以我这个不可怕?我应该再耐心点?” 能不能,不要怕他? 能不能,再多给他一点机会?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25) 免费阅读.[.aishu55.cc] (26) 与卿正和魏宏讨论工作,张克礼微信找她上18楼、说有好东西找她看,让她直接来18楼最大的会议室。 与卿撇下魏宏、飞奔而去。 原来是征服准备推高人气的角色娃娃,找供应商打了几个样品,请她来点评一下。 张克礼说【几个】样品的时候,与卿以为五六个,顶多七八个。 直到她看到整个会议室全部堆满了样品。 ……你管这叫几个? 与卿努力找下脚的空隙,一地杂乱的箱子里忽然从中窜出一个头—— 是张克礼:“桌角上那一堆样品,你看看怎么样?” 说到娃娃,与卿是资深爱好者。 她从小就喜欢买各种娃娃和手办,她甚至还用毛线自己织过喜欢的人偶或者角色。 娃圈一入深似海,这项爱好花掉她很多工资,是她发家致富道路上的巨大绊脚石。 桌角上有三摞几乎一样的角色娃娃,做工、风格、材质上略有差异,一看就是不同的供应商做的。 她正对比,余光一瞥,发现桌上还有一堆药神医的娃娃。 她眼前一亮,举起来看了又看。 这几个药神医娃娃昂着下巴,清澈的双眸中透着不屑,居然能得姚申一本人七八分神韵,着实不错。 她爱不释手,身后陈酒进了屋,看到她手里的药神医顿时面露嫌弃:“我们准备割的是联盟里各家战队粉丝的韭菜,他给自己的角色做了这些东西,谁买?” 张克礼说:“咱们不是做过投票吗?药神医人气可是第一啊。” 陈酒“切”了一声,与卿实话实说:“这做得很好啊。” 她买过很多坑爹货,这绝对是顶尖制作了。 她拿起一个,对着张克礼晃了晃:“我能拿一个吗?” “这个非卖品,我们就做了这么多,拿一个少一个。”张克礼纠结了下,“你得答应、绝不能转手。” 她欣喜地点头。 然后在桌上数了下,药神医的娃娃只有18个,她拿了1个,就剩17个。 她讶然:“一共就这么多吗?” 她拿着娃娃左看右看,一点没注意身后多了个人。 姚申一低沉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初春的雨。 “这个东西我本来就不准备卖的。” 她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娃娃丢出去。 她偷偷地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侧目看他。 希望那天晚上的事情不要影响他们之间的气氛。 他非常淡定地与她对视,眼眸清澈,一丝芥蒂都没有。 她暗暗放下了心。 他随意扫视了一圈:“这些都不会卖很多的。人气越高,数量越少。最少的这几个,都是拍卖用的。” “为什么?不想挣钱吗?” “这次是为了炒作,不是为了挣钱。”他轻笑,“这点东西能挣几个钱?如果价喊不上去,我得自己花钱炒。” 征服官方卖娃娃一向是臭名远播,每次都卖一点点,好多什么也抢不到的粉丝经常骂有黑幕。 与卿说:“你每次都卖一点点,当然不挣钱了。你敞开卖,把量堆上去,才能挣钱啊。” “量产的东西谁稀罕?” 聊到工作,他双眸放光、神采飞扬:“人都是一样的心理,量产的不如限购的,限购的不如摇号的,摇号的不如绝版的。” 姚申一总结:“要是免费送,估计都没人要,人就是贱啊!”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娃娃,忽然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她说:“不行,我要转你钱。” “为什么?” “免费的没人稀罕,可我稀罕啊,我得付钱。” 他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与卿打开转账的页面,可是,给多少呢? 太少,不合适;太多,她没有…… 她正犹豫,他轻轻把她的手机推了回去:“不用给我,打样自然有采购出钱,这账不走我这里出。” ……对哦,差点忘了。 他还说:“这可不是免费的,你是唯一的限量绝版。” 唔,有道理。 她心安理得地收回手机。 把东西收好,她临走前又多看了他几眼—— 确定和之前没有区别。 耶! 她把这个娃娃宝贝一般抱回家。 好想把它拍了十八宫格放到XHS账号哦~ 不行,这还不能在大众面前曝光。 啊,忍住—— 不行,忍不住。 想呐喊,想炫耀。 她把这个娃娃摆在架子上,正在搭配环境,眼神一瞥——要不~ 要不做一个火漆? 她本想定制一个章头,打开橙色软件一看,居然本来就有不少药神医这个角色的章头。 征服这个游戏比她想得还要火热啊。 她挑选了很久,有现成的一个和她手里娃娃有九成的相似。 等两天后东西到货,她比划了下,问题不大,不一样的地方她可以自己修。 她一下班就回家,在摄像机下兢兢业业地做火漆,每一根头发、每一个衣服的褶皱都精心制作。 这十多厘米高的火漆人像工作量出乎意料地大,她花费了好几个晚上和周六一整天才做完。 周六晚上她把制作视频剪辑好上传XHS,评论区除了称赞外,有一条与众不同的评论,来自她一个老粉: 【博主居然是征服老总的粉丝吗?】 与卿脸红了红,回了一句【是的】。 老粉光速回复: 【取关了。那个姚申一天天炒作,游戏就忙着卷钱,皮肤和装备都限量、肯定有黑幕。】 与卿:…… 想想姚申一那花钱雇人骂自己、找水军哄抬限量、流量第一的经商理念,此人挨骂确实不冤。 她再次欣赏自己的作品—— 白毛的魔法师,狂妄不羁的眼神,炫酷的装备,啧啧,越看越好看。 而且,居然越看越像姚申一本人。 她又换了一个bgm和滤镜,再上传一个视频。 当天夜里,她甚至做了一个梦,居然梦到她做的这个火漆人像活了过来。 它虽然不说话,但是会对着她温柔地笑。 周一下午上班时间,于姐魏宏他们陪黄总开会去了,她偷偷摸鱼,时不时地拿起自己拍的照片和视频偷偷看。 正花痴,手机忽然发送消息推送,长长的标题前面是【姚申一白毛造型现身XXXX】 她一愣,白毛造型? 连忙点进热搜,姚申一不知道在什么活动的现场,之前半长的黑发|漂成了白毛,刘海向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衣服和其他人统一着重不一样,是白色T恤加一点点紫金边。 这发型、这服装配色……妥妥地cos一把他自己的角色药神医。 原来这是他上午在录制征服冠名的一个综艺活动,现场还有很多当红的艺人,他的模样毫无疑问是所有人中最吸睛的一个人。 连当时去拍其他艺人的站姐都忍不住拍了他,修了无数张图出来,立刻就登上热搜第一。 有一张在众人中回眸的图片,氛围感十足,简直堪称“一眼万年”。 一个多小时就点赞十几万,直接成了这个热搜的封面。 “我靠我靠我靠!我老公和他的CP锁了!太帅了太帅了太帅了!” “内娱药丸啊!同框的小鲜肉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没他年轻、没他帅,居然还没他有钱。” “以前随便穿件几十块文化衫就出来见人的姚申一居然开始注重外表了,迎接狂风暴雨吧内娱!” 他和以前确实不一样了。 与卿看过他之前的各种采访和新闻图片,和之前比,他不仅开始注重外表,整个人由内而外地变了。 以前的他颓废萎靡,用毒舌展示自己的刻薄,像是尖锐冷冽的寒冰,没有人敢靠近; 而现在,像是、像是…… 她努力想找个合适的形容词,结果在评论里找到一条: 【像是雪融化后,春天在他身上绽放】 她不停刷手机,摸鱼摸得不亦乐乎。 啊,这张好看; 欸,这张氛围也不错。 丧心病狂地收图,身侧蓦地传来一声敲桌声。 她慌得把手机一把扔掉—— 啊!我没有摸鱼!我没有玩手机! 她无比心虚地四处找鼠标,抬起眼帘——她刚刚还在热搜里收图的人,此刻就活生生、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 二次元图片瞬间变成三次元真人,她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甚至傻乎乎地“啊”了一声。 他的头发近看其实是被漂成了灰白色,曾经遮住额头的半长刘海被梳上去,露出凌冽犀利的眉宇,漆黑的眼眸底似乎有无数细碎星芒在闪耀。 比热搜图里的还要好看、耀眼。 他戏谑地瞥了眼她的手机,她羞愧地把脸埋入手里,然后从指缝里偷看他。 二人对视许久,他似乎依依不舍地移开视线,柔声问:“你们黄总在吗?找他有事。” “黄总是谁——不是,黄总不在。” “哦~可惜了。”他的表情却一点都不可惜,耸耸肩就走了。 与卿这才发现,整层办公区,几乎所有人都放下了工作,都在偷偷地打量姚申一。 阅读部女生居多,有人羞红了脸,大家互相传递着心照不宣的眼神,整层楼透着诡异的平静。 偶像剧里男生所到之处一片惊呼都是骗人的,真正的帅哥忽然出现,一般人对从天而降的美貌很难作出即时的反应。 与卿心有戚戚,偶像剧骗我! 而关注度中心的姚申一显然早已习惯了这种小场面,脸不红心不跳、非常从容地走开。 与卿目送他离开,却意外发现他耳后各有一缕粉紫的挂耳挑染,也许是因为角度,之前在热搜图里她并没注意。 她心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立刻拿起手机搜索药神医的头像—— 药神医的发色是全白,没有任何颜色的挑染。 她再打开自己的XHS账号查看昨天的视频——她做的这个火漆角色,根据她自己的喜好,在魔术师的额头有两捋挑染。 虽然和姚申一的挂耳挑染位置不一样,但是颜色一模一样,都是她最喜欢的粉紫。 她心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手,在她的心弦上狠狠地拨了一下。 休息期间,她把早已准备好的措辞微信发给了姚申一。 【你这个新发型特别好看】 姚申一回复得很快: 【那是,我昨天可是整整坐了七个小时啊】 漂染就是这样,做起来非常费时,后期保养更是麻烦。 漂染的发色越浅,掉色越快。 她找到之前自己漂染时的保养步骤发了过去。 他这次回复更快: 【我看起来像是知道椰子油是什么东西的人吗?】 她憋住笑:【不像】 然后又说:【可是不管的话,你这么浅的发色,很快就会掉光】 姚申一震惊:【???漂发会掉头发?】 【……是发色掉光,不是头发掉光】 姚申一打字极快:【……还好还好】 【你有空吗?跟我一起去买?】 与卿雀跃,她算了下自己的工作日程,后天晚上应该不加班。 他回复:【好,后天下班直接来18楼找我】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26) 免费阅读.[.aishu55.cc] (27) 约定好的日子到了,她下午起便坐立难安。 临下班前她开始检查妆容,还偷偷地去补了一回口红。 今天喷了新买的铃兰海盐味的香水,刚喷上的时候有点重,现在刚刚好。 快下班了,他微信联系她: 【我在外面,现在回来了,在南门对面等你】 她看了看手机,如坐针毡。 所有东西准备好,连魏宏问她问题,她心不在焉。 时间一到,飞奔下楼。 可是到了楼下,她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人。 难道他换车了? 她在微信上问他:【我下来了,没看到你,你换车了吗?】 他回复得很快:【还是上次那辆白色宝马,车牌号XXXXX。我站在对面,应该很容易看到我。】 嗯?她又眺望了一圈,没看到他呀。 她正打算打电话,眼角余光无意地瞥到路标——她南北不分,跑到东门了! 连忙沿着人行道往南门的出口拐。 南门前的大道近在眼前,她一眼就看到那头泛着光的白毛。 他穿着黑色T恤,搭深色长裤,衬得肤色更加白;耀眼精致冷冽的五官,从容又慵懒。 他双手插兜,闲闲地往回踱步,时不时抬起眼皮瞥一眼对面—— 应该是在等她。 不知道怎么想的,她没出声叫他,而是拐了个弯、在路的另一边跟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踱步,就像隔着一条马路陪他散步一样。 他只要稍稍回头,就能看见她。 而她静静地跟随他的步伐,隔着车水马龙,远远眺望他的侧影。 人流呼啸而过,她听见自己的心声,像是文火炖着的小米粥,咕噜咕噜冒泡。 她喜欢的人,就在对面不远处。 有人和他打招呼,他随意地应了一声,转头的瞬间就发现了对面的她。 他略有错愕,随即反应过来。 二人对视,无声地笑。 哪怕中间隔着人流,此刻依然是独属他们两个人的静谧。 她想,他应该,也是有一点点喜欢她的吧? 一点点悸动,总是有的吧? 她拼尽勇气,是不是,可以拼一个可能? == 他们先去吃饭,然后去专门的沙龙洗护店。 营养液、固色洗发水、去黄洗发水、椰子油……这些在一般的超市可买不到。 她很详细地和他讲这些东西的使用方法,他脸都绿了:“这么麻烦?!” “是啊,越浅的发色越难维持,如果不好好养护,很快就会褪成黄色,头发会变成一把枯草。” 她对这些东西似乎比在场的店员还熟悉,他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么有经验,漂过?” “好几年前漂过粉紫色,不过已经都剪完了。” 他的眼神落在她发顶,似乎在想象她粉色头发的样子:“嗯~这么喜欢粉紫色啊。” 他的挂耳挑染,就是粉紫色。 她强行压下突如其然的悸动,继续跟在他身后、在店里闲逛。 店员说购买他们家的东西寄存在这里,再办个会员,他们可以提供洗护服务。 大概是七个小时漂头发的经历实在太劝退,姚申一怕麻烦,最后随便买了几瓶洗发水就走了。 他随意撸了一把头发:“大不了剃个平头。” “那你又得上热搜了。” 他一愣,与她对视,一起笑。 这CBD负一层有个大型高端超市,他要买点吃的,请她一起去。 然后站在整墙的鲜奶展示柜前,表情纠结。 他问她:“哪个腥味少?” 这家超市她就来过一次,被价格惊到咋舌。 她也不知道呀。 她只好实话实说。 他又纠结了下:“算了,以后再买吧。” 她想起之前他说过,医生建议他多喝牛奶助眠。 她刚想劝他,已经走远的姚申一蓦地脚底一滑,又掉头拎了一桶鲜奶,嘴里嘀咕着“闭上眼睛,捏住鼻子,一口下去,不尝味道!” 他继续往前走,然后在另一面展示柜前驻足。 与卿瞧他面露向往,走近一看—— 咖啡。 医生好像还说过,要尽量少喝咖啡。 他看了又看,走两步,再回头。 如此不舍。 但是愣是没伸手。 她拼命忍住笑。 救命,这也太可爱了。 她心血来潮,打开橙色软件,寻找她想找的东西—— 手机界面投下一片阴影,她好像闻到了雪融化的味道。 是他今天的香水味。 她抬起眼帘,他去而复返、站在她面前,问:“你在看什么?” 手机递过去——她正在搜关于咖啡的画。 她努力地表现得真诚点:“我送你一副挂家里,再送一副挂办公室,瘾上来的时候抬头看一眼。” 他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他抬手摸摸额头,舔了舔上嘴唇,似乎在想该说什么。 他最终放弃了,自嘲地摇摇头:“算了,反正你从来也没怕过我。” 她站在那儿,与他对视。 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说,哪怕只是对视,都很开心。 这些都是真的。 她真的很开心。 她偷偷揣测他的心情,心想,你也应该很开心吧。 忽然身后有人叫姚申一。 “哥!” 他们同时循声望去,一个穿着吊带和短裙的漂亮女孩,略惊讶地看着姚申一他们。 她一出现,与卿能感觉到,姚申一的笑容与轻松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他平常一直戴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面具。 他淡然地应了一声:“啊,晓婷。” 叫晓婷的女孩靠过来,上下打量了与卿一番,眼神略带冒犯。 她问:“哥,我妈叫你回家吃饭,你怎么不回啊?” 哥? 与卿思索一番,没听说姚申一有兄弟姐妹。 与卿向这个女孩轻轻点头,对方却高昂着下巴:“哥,这是你员工吗?” 姚申一回答:“不是,这是我朋友。” 他和与卿介绍:“这是我表妹霍晓婷,是我小姨的女儿。” 晓婷扫了她两眼:“阿姨好。” 阿、阿姨? 我给你个大逼兜哦! 喊谁阿姨呢! 姚申一脸一沉:“乱喊什么!不会说话就闭嘴!” 晓婷撇撇嘴,根本不在意被骂了,反而很兴奋地凑过去问:“哥,你和Micky认识吗?帮我要张签名呗。能不能帮我安排个合影啊?我同学可喜欢她了。” 姚申一眉头皱起:“你不好好念书,追什么星?” 他们正说话,晓婷陡然向他们身后喊道:“妈!大姨!哥在这儿!” 姚申一瞬间僵硬起来,他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眼与卿,欲言又止,眼神局促。 两个中年妇女走过来。 与卿回头看去,她见过他妈妈的照片,就在其中。 另一个和姚妈妈长得很像,只是面相略凶。 与卿算了算,这两位是亲姐妹?难怪长得像。 这么一看,姚申一估计遗传他妈妈的比较多。 他和他爸爸一点都不像,和他妈妈特别像。他和霍晓婷长得也很像。 姚妈妈看到儿子很开心,倒是小姨,眼神落在与卿身上,敌意很强。 她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申一啊,你这么大老总,不要和女员工整天混在一起,让记者拍到会瞎写的。” 混?! 与卿微诧,和她在一起怎么了?这位阿姨你说话好难听哦。 姚申一脸色一沉,正要发作,晓婷抢先一步告状:“妈,我让表哥帮我要个签名照,他都不肯,你帮我说说他呀。” 她妈妈抚摸她的头发,眼神不怀好意地瞟向姚申一:“你一个大学生,天天追什么星,要是像你哥一样、没法毕业可怎么办?” 与卿瞳孔一缩。 你一个长辈,把这种事情挂在嘴上好吗? 而且你前一秒说我,后一秒又说姚申一,你属炮仗的吗、见人就想打一炮? 姚妈妈有点羞赧,姚申一面色漠然。 与卿连忙出来打岔:“两位阿姨好。” 姚申一给她们简单介绍了下,姚妈妈用略感激的目光和她点点头,她妹妹翻了个白眼看向别处。 与卿不明所以,她一向很讨妈妈们喜欢,不知哪里惹到这位阿姨了。 几人干站着,姚申一和她轻声说:“我送我妈妈她们回家,今天不能送你了。” 她一怔,连忙说:“没关系,这边出门就是地铁,很方便。” 他垂眸凝视她的眼睛:“打车吧,我给你报销。” “不用的。” 她向其他人礼貌地告别,姚申一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目送她离开。 他这样的眼神,仿佛小狗一样向她默默地道歉,她都不忍心生气了。 好奇怪,他们只是碰巧遇见,他家里的女性似乎第一次见面就对她敌意很深,而他好像也不想让她们见面。 两边都好奇怪。 她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左看看、右看看。 虽然比不上明星,但肯定能见人吧。 她坐在地铁上,正发呆,忽然手机一震—— 是姚申一。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会遇见她们】 【我下次请你吃饭赔罪吧】 【对不起.jpg】 好像,不生气了。 不行。 还有一点。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回了个没关系的表情包。 晚上与卿洗完澡,习惯性地刷手机。 热搜前两条分别是: #一米CP# #Micky 银发# 她心中一滞,连忙点开第二个热搜—— 前排是各种截图和视频。 原来Micky在今晚早一些的品牌直播中,用新换的银发造型出镜。 这发色、这造型…… 与卿瞳孔一缩,她这新造型,和药神医,还有姚申一,真的好像。 有段截取的视频里,是她和主持人的对话。 主持人问:“今天Micky的新造型真的非常好看,有什么灵感来源吗?” Micky撩了撩头发:“最近一个朋友推荐的啊,确实非常fashion。” 一米CP粉拿着她和姚申一的白毛造型照片,嗑生嗑死,各种P图产出层出不穷。 与卿近乎自虐地刷手机,不停地刷这个CP超话。 其实,确实挺相配的。 如果,她不喜欢姚申一的话,说不定她都想跟着一起嗑。 她以为独属于她自己的糖,没想到已经被别人抢走了。 像是珍藏的绝版限量,没想到别人也有一个; 像是一颗怎么也舍不得碰的糖,没想到已经被舔过一口。 他的绯闻炒得天翻地覆,连他的学妹、表妹,都可以当着他的面说她是秘书、阿姨。 她擦了擦眼角,忽然觉得,姚申一和Micky到底是不是恋人、她已经不在乎了。 像姚申一这样、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吹捧,随时随地都有人凑上来炒CP的人,真的适合她这个普通人吗……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27) 免费阅读.[.aishu55.cc] (28) 翌日下班前,徐女士打电话叫她吃晚饭。 与卿万万没想到,她把江医生也叫来了。 江医生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和穆先生喝茶。 与卿把妈妈叫进厨房,压低嗓门说话:“妈,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把他叫到家里来了呢?” 徐女士瞪她:“他是我叫来的客人,需要跟你申请吗?你只管帮忙招待客人就行。” 与卿打定主意不动弹:“我不去!” 她应不应该和徐女士坦白呢?坦白自己有喜欢的人? 算了,先不谈徐女士可能接受不了姚申一,现在她自己都快放弃了。 姚申一这个人。 真的。 太难追了。 他脾气不好、喜怒无常。 他绯闻缠身,无数善意和恶意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身边还有无数的炒作和诱惑。 她仅仅是站在暴风雨的边缘,都觉得窒息。 一次又一次。 一个比她小7岁的天才。 实在太难追的了。 真的,这场独角戏,她想放弃了。 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 会不会,被说异想天开? 姚申一大概是不会当面嘲笑她,但是心里会不会想:这个老阿姨不会是个变态吧? 光是想想这种可能性,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她都会发疯。 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垂头丧气,心乱如麻。 脑子里都是她那个药神医的娃娃,还有Micky的银发造型。 她们甚至都没见过,她就用几个热搜把她的心搅得一团糟。 她心事太多,徐女士硬逼着她出去见客,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和两个男人尬聊。 说的什么,她根本没过脑子。 浑浑噩噩地吃完这顿饭,徐女士开始赶人。 要他们出去散散步、多了解了解彼此。 天气炎热,江医生和她一起逛最近的商场,那里有空调、比较凉快。 他们并肩散步,他忽然说:“今天晚上可不是我和阿姨串通的,这点我得先申明。” “不碍事的。我想,你肯定也是被强行拉来——” “不。”他抢白道,“我误以为你想通了、所以才来吃饭。我要是真不想来,徐阿姨打电话的时候,我总能找到借口推掉的。” 他的话完全出乎她意料,他说:“我不是傻子,刚才吃饭时候能看出你心不在焉。但是我猜,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没追到喜欢的人,对吗?” 与卿:……你看得真准。 真讨厌。 他继续说:“我之前说过,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可以保持交流,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们其实非常合适——” 她心烦意乱,倏地抢白道:“江医生,请问,你有多少备胎?这样的话,你和多少人说过?” 他脸色一沉:“穆与卿,我自认,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我不会随随便便就发出结婚的邀请。你也应该对自己有点自信。” 她垂下眼,半晌:“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 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坦诚,又务实。 不肯面对现实的,是她才对。 他们在商场里从头逛到尾,逛到美妆区的的时候,大老远就看到了三个美女的巨大海报—— C位的就是Micky。 她代言了七夕情人新色口红,青春靓丽,娇俏可人,真是什么风格都能Hold住。 也许是她看得有点久,江医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说:“喜欢吗?我送你一支。” 她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就是看这姑娘漂亮,多看了几眼。” 他不由分说地带她去柜台:“就是因为代言人用这口红漂亮,所以我要给你买一支。” 她有些无奈,还好一支口红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接受了也行。 江医生看了下,给她选了一只豆沙色。 与卿:…… 这次七夕特辑主打三个颜色,三个不同年龄段的女艺人各代言了一个色: Micky推广的颜色最娇艳的那支乌龙桃粉色,非常粉嫩,甚至带了点荧光; 另一个青衣演员推广的是豆沙色,安全、日常; 第三位老年影后推广的浆果色,极其有气场。 虽然豆沙色更保险、更适合她,但是她今天,就是想要那支荧光粉。 江医生微微皱着眉:“这颜色太嫩了,不好搭配妆容,还是我挑的这支更百搭。” “你是说,粉色娇嫩,而我今年都几岁了?” 他连忙说:“我绝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他说得都对,但她今天就是偏要勉强。 她试了那支荧光粉,虽然艰难,但她的冷白皮hold住还是不成问题。 她说:“我喜欢这支,我就要这支。” 不知道和谁较劲,她就是要这支。 说罢自己去付钱。 江医生见状,也不勉强。 最后送她回家的时候,临分别前,他神奇地掏出一支口红来——是他选中的豆沙色。 她微诧,他淡定地说:“我不反对你选择自己喜欢的颜色。但是这支,一定是更百搭、使用频率更高,就当是我的心意,你收下吧。” 与卿怔了怔,默默收下。 第二天上班,她特意搭配最粉嫩的妆容,再搭这支粉色。也许是没试过难度这么高的颜色,偶有同事婉转提醒——这口红实在太显黑了。 没有柜台的打光,日常妆容和太阳光下,这乌龙桃粉色实在不够日常。 她在洗手间默默擦掉这颜色,然后试了下江医生送的那支豆沙。 确实,非常百搭、非常日常。 她之前跟疯了一样,也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较劲。 是妈妈?是江医生? 是她自己?是她的年纪? 是素未谋面的Micky? 还是…… 她心烦意乱,最后两支口红都没用,而是用了她自己常用的另一只枫叶红。 人生好难。 连一支口红都与她作对。 她的心像是被剖了两半,一半和她说要坚持心中所爱;而另一半说,别再不自量力了。 她下班后不想回家,而是买了许多啤酒,坐在江边,一罐又一罐地喝。 江上客轮偶尔发出鸣笛,江面波光涟涟,晚风习习,吹乱了她的头发。 她真的,应该放弃了吗…… 想着想着,又自嘲地笑了起来。 其实从始至终,姚申一什么都不知道,说到底,都是她一个人和空气斗智斗勇。 还真是,有点可笑又可怜。 她拿起手机,继续刷一米CP的超话。 她这两天总是这样,她潜意识里总觉得,多刺激刺激自己,也许能早点放弃这点狂妄的想法。 嗯?搜不出任何相关? 她以为自己醉了、手抖了,又搜了一次,可还是搜不出任何相关内容。 她皱起眉头,这是喝多了眼花? 于是她输入“姚申一 Micky”,还是什么都搜不到。 奇怪。 算了,不管了。 不是她,将来也会有别人。 她狠狠灌下一大口啤酒。 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他这个人,总是让她前一秒在天堂、下一秒下地狱。 好难过,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天旋地转,她大概是醉了。 她头晕目眩,忍不住仰起头深吸一大口气。 天鹅绒般的夜幕好似近在咫尺,她伸出手,耀眼的星辰触手可及。 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 世间再无他那般的人。 她闭上眼,心头默念,世间再无他那般的人…… 她狠狠地擦掉眼角的眼泪,站起来,端着啤酒罐沿着江边走。 口袋里有她昨天买的那支粉色口红。 她举起手,想奋力把它丢出去。 不合适她的,她都不想要了。 她摇摇晃晃地登上石凳,正欲挥手投掷,忽然有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天旋地转,一切灯迷酒绿似乎定了格。 她讷讷地回头——她真是醉了,居然幻想出了姚申一的模样。 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她家附近呢? 幻想出的人似乎受到了惊吓,还会说话:“你怎么站那么高?下来。” 好凶。 她委屈巴巴,忽然生气。 她甩手,却甩不开他,怒道:“走开!你凶什么凶!” 他抓紧她的手,扶着她的腰,口气软下来:“我怕你摔倒,你先下来。” 不要,现在她做主,她想干嘛就干嘛。 她沿着长椅走,他一步不离地扶着她,哄她下来:“好啦,我刚才确实凶了点,我跟你道歉。” 他紧紧牵着她的手,奇怪,幻想中的人,他的手居然这样这么温暖厚重。 她忽然就觉得特别委屈。 眼前一片模糊。 她摔进他怀里,好闻的檀香味铺面而来,她抓紧他的衣襟。 江上吹来的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她用力抿了抿唇。 他捏着她的手,发现她紧握着的口红,疑惑道:“怎么了?大晚上不睡觉跑到江边,就为了扔这个?” 她垂着眼帘,呢喃道:“不适合我,就扔了……” “不好看咱们就扔掉。”他失笑,“你这是喝了多少?我送你回家。” 她立刻质问:“谁说不好看了?你倒是说说,难道我hold不住这颜色?” “……” “姚申一”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又无奈又好笑,眸底尽是宠溺:“好好好,你最好看了,什么颜色都好看。可以回家了吗?” 她幻想中的“姚申一”这样听话、这样顺着她,更加衬得现实里的那个姚申一异常可恶。 阴晴不定,捉摸不透。 她胆子大起来。 她想做点疯狂的事情。 反正,这都是她喝醉了酒在发疯。 反正,她已经决定要放弃。 她一屁股坐下,把口红放在他掌心,恶狠狠地指挥他:“来,你试给我看。” 他的脸绿了:“我不擦。” 她正色道:“凭什么只有女孩子擦这些东西?你必须试,让我看看哪个好看。” 他推三阻四,她索性夺下口红自己上手。 她直接捏住他的下巴,他瞳孔一震,似乎很不适应,正要挣扎,她厉声道:“别动!” 他舔了舔后槽牙,似乎彻底放弃,任她宰割的模样。 她擦了两下,这才发现,不是那支粉色,而是她常用的那支枫叶红。 她低头找了半天,他连忙哄她:“找不到正好,说明咱和那支口红没缘分。” 他边说边抬手擦,那枫叶红色的膏体从嘴角飞扬出去,非常可笑。 她嗤笑出声,终于找到了! 他还要挡,她呵斥他、不准再动。 重新拧开粉色口红,她今天一定要把他给办了。 这是她和他告别前,最后一次放纵。 她拿口红在他嘴上先粗粗地擦了一下,然后用食指一点一点晕开。 他们离得这样近,她能看清他脸上每一个细小的毛孔,甚至能感觉到有火热的气息喷到她的手指。 手指下的皮肤滚烫,她把口红抹开,非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她喟然长叹:“你好乖啊……如果现实里也这么乖就好了。” “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的啊。”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姚申一会说这样的话吗? 她猛烈地甩头,甩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哽咽着:“我不想再为你患得患失了……” 他好像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 她继续捏他的下巴,欣赏自己的作品,然后大笑起来。 她这个冷白皮都hold不住,他擦这个色更加可笑。 她笑出声:“看来是这口红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当然不是你的问题。” 他的唇角笑意分明,眸底尽是星星点点的光芒,柔情缱绻。 她挪不开眼,忍不住用拇指抚摸着他的嘴角。 下一秒,她的心情又从云峰跌到谷底。 “这么好的一张脸,难怪天天有女明星和你炒作。” “你不喜欢?” 她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唇,原来她想象中的“姚申一”这样完美,双唇饱满,几乎没有唇纹。 “有点难看,但是,谁还在乎口红啊……” 他的呼吸和她缠绕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气息。 他似乎也在盯着她的口红,呢喃着:“是啊,这种时候谁还在乎口红……” == 姚申一万万没想到,他今天只是来她家附近的江边吹吹风,竟然意外撞见她喝醉了酒。 她发酒疯,竟要给他擦口红,他毫无办法,任由她打扮自己。 再反应过来后,他们之间的双唇就是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 是风动,不是心动; 是霓虹被点亮,不是她眼底的光; 是她的发丝被吹乱,不是他的心弦被拨乱。 不知是谁先主动,像是打开了一扇禁忌的阀门,起先是细碎的啄吻,渐渐转为唇齿间的交缠,滚烫灼热的舌尖卷入口腔,炽热的缠绵燃烧了他全部的理智和氧气。她口中有浅浅的酒气,他全部狠狠吞噬下去。 她似乎有些喘不上气,呜咽着轻咬了他一口,他一怔,无可言说的狠戾涌上心头,放过了她的嘴唇,然后追着她的嘴角、脸颊、耳垂、脖颈……一路向下。 呼吸乱得一塌糊涂,心跳如擂鼓,他滚烫的唇落在她的锁骨上,似惩罚一般狠狠地吮吸,他感觉她的手指插入自己的头发,烈火燎原。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28) 免费阅读.[.aishu55.cc] (29) 到底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姚申一凝视着床上睡得死死的与卿,又好气又好笑。 哪有人像她一样,亲着亲着居然睡着的? 他俯身,贴了贴她的脸颊—— 睡得真香啊。 长叹一声。 行吧,只要她安全,就行。 自己的床给她睡了,他只好拿着枕头和毯子,准备去睡客厅。 刚要出房间,床上的人嘤咛一声,翻了个身。 他脚下一顿——慢悠悠地重新坐回床边。 她这是,舍不得他? 他低头看看床,他的床还是挺大的,睡两个人毫无问题。 要不? 今晚他也睡这儿好了。 像是意识到他的龌龊想法,原本睡得死死的她蓦地挥手,拳头差点落到他脸上。 还好他闪避技能点满,毫发无伤。 他哭笑不得,防范意识还挺强。 算了,今晚还是乖乖睡沙发吧。 重重地在她嘴角偷香,就当是她睡床的住宿钱。 抱着毯子去客厅,躺在沙发上,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复盘这两天的奇特经历。 昨天,他在楼下等她。原本走在街上,等得有点急,一回头,她居然就站在路的另一边,不知看了多久。 他与她隔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对视,不知有什么好笑的,可他们就是在笑。 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说,哪怕只是对视,都很开心。 这些都是真的。 他想,她对他,总归是有一点点心动的吧? 虽然他年轻她很多岁,虽然他脾气不好,虽然他家里的破事乱七八糟。 但是,总归是有过一点点心动的吧? 本来气氛那样好,却没想到遇到妈妈和小姨。 他迟早要介绍她给妈妈认识的,但绝不是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何况小姨还在场。 他的小姨,妈妈的亲妹妹。 虽然他一个晚辈说这话不礼貌,但是事实是,她尖酸刻薄、贪得无厌、野蛮粗鲁、无事生非…… 他和妈妈关系那么紧张,他小姨功不可没。 当年他爸抛弃他们母子,妈妈性格柔弱,小姨的陪伴确实帮了他们很多。但姚申一扪心自问,这些年明里暗里已经补贴小姨一家太多,已经可以秒杀市场上回报率最高的投资产品了。 他不想让自己糟糕的家庭关系暴露在穆与卿面前,至少不是现在。 只得生硬地让她独自一人回家,甚至几度向她道歉。 她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但他知道,那只是她的教养、她的习惯而已。 他能监测到,她几度打开和他的微信对话框,却一个字都没说。 而他,几十次地打开对话框,想好无数道歉的话,什么也说不出口。 再等等吧,等到他有了把握,一定会带她见妈妈。 翌日,事业群的几个总裁拉他去聚会,无非就是一群中年男子聚在一起抽烟喝酒吹牛,根本不想去。 大钱总直接把电话从国外打到他这里,要他必须去。 他不好拒绝大钱总的面子,只能去。 乌烟瘴气。 太阳穴一跳一跳地胀痛,只想赶紧跑路。 小钱总他们赌完钱,一群人乌泱泱地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他戴上惯有的冷漠面具,心想我倒是看你今天要放什么屁。 小钱总已经喝得有点上头,拍拍旁边的小明星大腿说:“小姚总,不是我说你,你平时也不爱聚餐,我这刚签的小美女早就想介绍给你了,快,去给姚总敬酒。” 有人起哄:“你们两位这造型,真是般配得很啊。” 这小明星他认识,就是影视部这几天硬推过来、贴着他拼命炒的那个。 叫、叫Micky。 他想,怎么起个老鼠的名字。 Micky过来倒酒,直接喂他。姚申一坚决不喝,小钱总这种混不吝的,还真能干出下药的事来。 他眼神防备,小钱总毫不介意:“那个什么CP粉很吃你俩啊,这内容做得很好,数据也高,就是刚才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被屏蔽了。等排查出问题,我要把数据给你看看。” Micky凑上来,他不着痕迹地躲开,轻描淡写地说:“不用排查了,是我,把这块内容屏蔽掉了。” “啊?” 姚申一点点头:“向来只有我占别人便宜没够的,还没有不认识的人来占我便宜的。” 小钱总哈哈大笑,虚伪得很:“不认识不要紧,这不就认识了吗?Micky,跟我们小姚总好好打个招呼。” Micky又靠过来,这次居然想坐他腿上,被他一把推开、跌坐在沙发上。 气氛尴尬。 她脸色讪讪的:“姚总这么凶的吗?以前您自己炒作,不也买水军?” 小钱总笑:“胡说什么呢。” 她声音娇娇糯糯:“本来就是呀,大家都是为了流量,怎么偏偏姚总装这么清高?” 来劲了是吧? 搁他面前唱双簧? 姚申一眯起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忽然就有了主意。 他把会所的笔记本拿来,开始搜她的资料:“认识一下是吧?我这个人有自己交友的门槛,我得知道对方到底什么底细。” “底细?什么底细?” 姚申一漫不经心地笑,飞快地敲着键盘,各种脚本、对话框目不暇接。 其他人看得不明所以,他慢悠悠地说:“咱们普通人,一路长大,会有意无意地留下无数痕迹。再努力地掩盖,也是不可能完全一刀两断的。” 他把屏幕转向Micky,上面赫然显示着她整容前的照片。 而这张照片下面,是她未成年时打架的出警记录。 Micky脸色煞白,姚申一幽幽地说:“嗯~原来你比我大呀。” 宝藏女孩,哪儿哪儿都是假的。 名字假的,年纪假的,脸是假的,品学兼优也是假的。 小钱总看了一眼,哈哈大笑:“技术部不是说都删掉了吗?那群人水平太差,离我们小姚总差太远。” 旁边有人插嘴:“姚总可是做技术出身啊。” 姚申一冷哼道:“比不上小钱总、做妓院出身。” 众人哈哈大笑,小钱总笑得尤其大声,唯有Micky一人,无论如何都很难强颜欢笑。 姚申一丝毫不同情她,何必呢?两个老总在吵架,你不躲远一点,非要凑上来? 他是不会客气的。 但是他丁点得逞的欣喜都没有,只觉得没意思、无聊透了。 有时候,真想和小钱总真翻脸算了。 他深吸一口气,真是好恶心。 他的生活,真是好恶心。 匆匆离开这无聊的聚会,他再也按捺不住,开车前往穆与卿家。 有点晚了,他想的是,就在她楼底下呆一会儿,就呆一会儿就好。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现她大半夜不睡觉、在江边喝酒。 站都站不稳了,居然还敢爬高。 惊恐盖过了惊喜,他想都没想就把她拉下来。 她嬉皮笑脸,甚至还要给他擦口红。 他不忍心挣脱,只能任由她胡作非为。 像是有星辰落入她眼中,他从来不知道她还能这样率真,简直胡作非为胆大包天。 他喜欢她这样,不要像平日里那样一口一个“总”地叫着。 他象征性地挣扎了下,她恶狠狠地说:“别动!” 他完全放弃,任由她装扮自己。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可笑极了。 这把真是,亏大了—— 不是,他骗人的。 被她非礼,还—— 挺开心。 甚至有点期待。 她的指腹在他的唇上不停地摩挲,所到之处似有串串电流蹿过。 二人呼吸可闻,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瓣上,如花瓣、如朝露。 她捏着他的下巴,眼神迷离醉人:“有点难看,但是,谁还在乎口红啊……” 她说得对,现在谁还在乎口红啊…… 是心动,也是风动; 是她眼底的光,点亮了霓虹; 是她的发丝被风吹乱,还拨乱了他的心弦。 不知是谁先主动,他与她先是浅浅地啄吻,然后。 烈火燎原。 感觉到她的手指插入他的头发,他浑身一震,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细腻的脖颈,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他艰难地抬起头,深吸一大口气,慢慢站起身,把她抱进怀里。 她却已经睡着了。 他啼笑皆非,本想送她回家,心思一拐,却把她拐回了自己家。 此刻,她就在卧室,而他逼着自己睡在了客厅的沙发。 他以为自己是个没下限的流氓,没想到真遇上事了,他居然是个正人君子。 等明天她醒了,君子得给自己挣个名分。 已经睡到了客厅,那卧室还会远吗? 明天…… 第一次觉得明天这样远。 他像是灌了一缸咖啡,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 想了好多。 比如再买套房子,按照她的心意再装修一次。 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感觉,她一定很喜欢装修自己的房子。 他有的只是房子,但他想和她有个家。 家里有他和她。 然后和她在家里解锁各种姿势…… 不行! 脑子里全是各种黄色废料。 他的思维一向极快,所以想得更多。 得赶紧睡才行。 睡个屁。 睡不着。 洗个澡吧。 他吹完头发出来,手落在卧室门把手上,犹豫再三,没有开门。 他倒回沙发上,忍不住慢慢伸出头,视线落在卧室门。 他居然,也有这样安定的时刻。 好好睡吧,我喜欢的女孩。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29) 免费阅读.[.aishu55.cc] (30) 她仿佛在做梦。 梦中她与人热吻,唇齿纠缠。 昨夜有些画面此时扑入脑海,他好像一开始也没那样熟练,牙齿和牙齿彼此相撞,她甚至还嘲笑了他。 然后是什么来着? 她努力回想—— 对了,被嘲笑后他不服气地咬了她的嘴角,手还掐上她的腰,她被掐得咯咯笑,然后又和他亲到一起…… 她从梦中惊醒,这才意识到,昨晚那根本不是梦。 昨天的“姚申一”也不是她幻想出来的人物,而是—— 头疼欲裂。 喝酒真是误事。 她懊悔不已,把脸埋入被褥—— 等下! 身下的不是她的床。 这不是她家。 这是、是别人的家。 不会是。 姚申一的家吧…… 那姚申一,现在就在外面? 苍天啊,她昨天,才刚刚决定要放弃他,怎么、怎么就和他那样,又跑到他家里来? 她要怎么出门、怎么和他见面? 她埋首许久,最后自暴自弃地扯了扯凌乱的长发。 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大不了一死! 下床! 穿上拖鞋,她正到处找灯的开关,这屋内的灯光竟然自动慢慢亮了起来,不刺眼,正好能看清。 声控? 挺智能。 她满地找手机,蓦地有敲门声—— “醒了吗?洗漱完出来吃饭吧。” 是姚申一。 惊得她险些摔倒在地。 他还说:“你手机在外面,别找了。”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里不会有摄像头吧。 她告诉自己,迟早都要出去面对的。 呼气~ 吸气~ 呼气~ 吸…… 屁! 还是想跑。 打开窗帘,让她看看这楼高不高—— 算了,还是先洗漱吧。 她进洗手间,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没卸妆,脸色不太好。 台子上有新买的女士洁面,想洗脸,她却发现下巴和耳后居然有彩色膏状物体沾在那儿,像是、像是口红。 昨晚一些断断续续的碎片在脑海中闪现,她捏着他的下巴、给他擦口红,他们互吃对方的口红…… 与卿羞愧至极,脸烧得通红。 她喝完酒,怎么就、怎么就跟女流氓一样! 等下,她酒后化身女流氓,那姚申一怎么不把她推开呢? 她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来者不拒是吧? 咬牙切齿地把脸洗干净。 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出去。 主卧外是宽大的客厅,朝北是开放式厨房和饭桌,姚申一正穿着一身深灰上衣,神清气爽地坐在吧台前开火做饭。 见她出来,再自然不过地叫她过去吃早点。 仿佛、仿佛他们早已是一家人一般。 他破天荒地戴着围裙,手里挥舞着锅铲,问她:“有吐司、煎蛋、培根和粥,喝的有咖啡、橙汁和牛奶,想吃什么?” 神情极其自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磨磨蹭蹭坐到他对面,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她坐直身,要了两块吐司和一杯牛奶,吃的时候恨不得把脸挡在头发后。 她目光瞟向别处,这客厅一看就是单身公寓、大得出奇。 陈酒的评价——猪圈。 他家的装修布置,实在太过简单。 沙发上,有枕头和毛毯,那长长的毯子有一角拖在地上。 她嚯地收回眼神,昨晚,他大概就是睡在这里。 不知为什么,不敢多看。 她正垂眸喝牛奶,摘掉围裙的姚申一忽然说:“管家,来杯咖啡。” 管家?这里除了他们还有第三个人? 她正疑惑,吧台尽头的机器陡然运作起来。 与卿微诧,没想到他家里有声控的咖啡机器人。 她的包也在那个角。 连忙打开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七点多了。 微信上都是徐女士在找她、问她和江医生进展得怎么样,她看了看,心烦意乱,一个字都不想回。 机器人一顿操作,手臂推出一杯加冰的美式,极其精准地放在了他左手边。 他端起来呷几口,边喝边抬起眼皮,从杯子上方观察她。 他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已经很努力戒咖啡了。每天一杯、不过分吧?” 不过分。 二人都没说话。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尴尬。 她垂下眼眸,不再看他,继续打量他的厨房。 机器臂完成工作后收了回去,从外表看去就是普通的橱柜。 好奇,不知道他这厨房里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身边的姚申一好像能猜透她的想法,说:“管家,开窗。” 与卿的视线转向身后——窗帘打开,开阔的江景在面前徐徐展开,室内的灯随即熄灭。 与卿微微咋舌,真是,够智能的。 自己家和这里对比一下,有点老旧了。 低头吃饭。 姚申一似乎在努力找话题,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真是味同嚼蜡—— 正出神,忽然嘴下面出现了一块蘸了沙拉酱的面包。 她瞳孔微张,抬起眼皮。 姚申一再自然不过地递到她嘴边喂她:“我看你吃得没滋没味儿的,尝尝这个。” 她还是睁大了眼,他催她:“尝尝。” 她只得吞下去。 小心避开他的手。 喂她吃完这最后一口,姚申一把餐盘全都推到吧台一角,说了一声“管家,洗碗”,这角落自动下沉,残余食物被分离进厨余垃圾处理器,餐具进了洗碗机。 真是,太智能了吧。 她瞠目结舌:“上、上哪儿买的?” 他的眸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我买了硬件,然后重写程序组装的。” ……动手能力真强。 头还是有点疼。 她犹豫了下,也学着说:“管家,咖啡。” 这机器人又开始动作,和刚才一模一样。 一杯冰咖制作完后,被推到她手边,喝了一口—— 操,真够苦的。 他偷笑:“我这儿没有伴侣,一点都没有。” 喝不下去了,她放下咖啡,推到另一边,说:“管家,洗碗。” 噌噌噌开始洗碗。 我靠这个使用体验实在是太强了,好想在自己和徐女士家里各装一套啊呜呜呜—— 嗯? 等下。 刚才的尴尬和扭捏被抛掷脑后,这些新鲜玩意儿把她的注意力全都抢走了。 如果他想聊昨天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姚申一这个人,真的是。 吃完,他抽了纸巾擦擦嘴,站起身,她连忙跟着站起来,嗫嚅着:“我、我要回家一趟。” 她得洗澡换衣服。 “我知道,我就是送你回去。” 她犹豫着想拒绝,他好像能猜到一样,不由分说去拿车钥匙。 他们正要出门,这门口忽然传来轻微的电子提示音,电梯来了。 他家是一梯一户,姚申一身体微微一滞,电梯门打开,他们与来人撞个正着。 与卿从他身后伸出头,来人正是。 姚妈妈。 姚妈妈开门就见到姚申一,原本很开心,所有喜悦在见到与卿的瞬间都凝固在了脸上。 她讷讷的,惊恐的眼神在与卿和姚申一之间来回转。 与卿闭上眼,自暴自弃地打招呼:“姚妈妈,你好……” 好什么呀,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姚妈妈结结巴巴:“你、你们、你们这是……” 她没说出口的话在与卿脑子里回荡。 【你们这是在干嘛!】 与卿:……我很难跟您解释。 姚申一抓住与卿的手,夺门而去,声音里带着笑:“妈,我有事先走了,回头和你细说啊。” 说罢,带她头也不回地进电梯。 随便姚妈妈怎么叫他都不回头。 麻了,真是麻了。 她自暴自弃地跟他上车、回家,一路上尽量用头发遮着脸。 心乱如麻,不想说话。 他问要不要靠边买杯加伴侣的咖啡,她说不用。 到家后含糊地说了句谢谢,头也不回地下班回家。 她匆匆洗完澡出来,八点多了,完了完了上班要迟到了。 自从工作后,她还从来没有迟到过。 来不及了。 随便拿了几样化妆的东西放进包里,在车上再弄吧。 火急火燎地下楼,正在手机上打车,耳边忽然响起鸣声—— 下意识地看去。 一眼看到姚申一的车,他居然在这里等她、示意她上车。 早高峰根本打不到车。 她想,已经这样了,她还差这一趟搭便车吗? 不差。 她真的不想迟到,只能上车。 不想坐副驾驶。 她去开后排车门,却打不开。 奇怪,车门坏了? 她皱着眉头在拨弄把手,前排的姚申一转过身,似笑非笑地说:“坐后排?你真把我当司机了?” 虽然他在笑,但是与卿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有点生气了。 他每次生气,她都能察觉到。 与卿不想他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想坐后排化个妆。” 他眉头一跳,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他眉目舒展开:“坐前面,我保证开车稳稳当当。” ……行,如果他非要看她龇牙咧嘴化妆的话。 她系上安全带,他把车驶出小区,果然异常平稳。 她上好粉底、定妆喷雾,拿手对脸颊扇风的时候,意外瞥见他正在从后视镜里看她,嘴角带着笑。 与卿:“……看路。”别看她! 他乖乖看向前:“原来女生化妆是这个样子。” 哪个样子? 头上戴着卷发棒、揪起眼皮画眼线? 他还说:“我觉得你化不化妆都好看,为什么要花这样多的时间和精力在这方面?” “你不懂,这是取悦自己。” 她在这方面耻度极高,从不忌讳以素颜见人。她日常化妆,真的只是为了取悦自己而已。 她喜欢研究新流行的美妆,然后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每一天,都认真地过。 车已经开进地下停车场,只剩口红要擦。 她拧开一支新口红,正要抹上唇,他倏然开口“等下”。 等? 等什么? 她下意识地侧目,他抬手解开安全带,倏地伸手扶住她的后脑勺,整个人凑过来、竟然作出要吻她的样子—— 与卿瞳孔地震! 呼吸一滞。 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躲。 他见她竟这样躲着自己,一时竟愣在原地。 她似乎看见,他眸底的温柔煞那间被击得粉碎,失望和受伤慢慢浮了上来。 她心虚地垂下眼眸,不敢与他对视。 他盯着她的发顶:“昨天——” 她最怕的就是这两个字。 像是早就等着一样,她条件反射般地抢白道:“昨天是我酒后失德!对不起!” “酒后失德?对不起?”他不可置信地重复着她的话,周身泛起可怕的气息。 “是……”她不知哪来的勇气,慢慢仰起头与他对视。 她不能说别的话,尤其是在她已经决定要放弃的时候。 他慢慢松开她的后颈,眼睛里似乎泛起微红。 停车场里人来人往,尤其他这个停车位,附近车位都属于集团高管。 许久,他自嘲地一笑,像是自我安慰一样,说:“现在确实不是个好时机,我们有空好好聊一聊,你先去工作吧。” 她如获大赦,推开车门就夺路而逃。 聊? 她都不知该聊什么。 聊她曾经多么异想天开?聊她因为几个热搜而喝酒发疯、然后和他江边热吻? 要他负责吗? 太可笑了。她都这样大的人了,不需要小年轻的一时同情。 如果他为了同情而说出什么“我可以和你试一试”这样的话,那对她来说,无异于万箭穿心。 她只想逃得远远的。 一上午浑浑噩噩,吃饭时心不在焉,陈酒在对面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楚。 直到陈酒在她面前晃了晃筷子,她才勉强回过神来。 “啊,你说什么……” 陈酒盯着她的眼睛:“卿卿子,你怎么了?我刚才说姚老大又发神经,你没听见吗?” “他怎么了?” “他呀,要求以后不准再和影视部的小明星炒作。那边说不喜欢Micky,可以换一个,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真奇怪,明明最爱炒作的就是他自己——”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微变。 与卿一愣,头顶投下一道阴影。 不会吧…… 她任命般地抬起头。 果然。 又是姚申一。 让她看看地上有没有缝。 他若无其事,泰然自若地向陈酒点点头,然后把一个纸袋放到桌上,说:“昨天把你的口红玩坏是我不好,赔你的。” 说罢,插兜潇洒离开,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玩坏…… 能不能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周围一阵窃窃私语,她只能当没看见。 她看了看纸袋,里面装了一堆口红,粗略数数,有十几只。 正是昨天那支口红同一个系列。 她心里一动,仔细检查了这些口红的色号—— 还好没有Micky推广的那支。 哼! 芭比粉。 这么难驾驭的颜色根本就是反人类嘛,就不该上市。 陈酒瞠目结舌地翻了翻:“他疯了?他为什么要给你买口红?” 她含糊其辞:“他……不小心把我的口红弄坏了,这是赔我的。” 还好陈酒心思单纯,不仅不会去考虑“到底什么场景下一个总裁会去玩女员工的口红”这个问题,反而兴致勃勃地挑了两支。 与卿直接送了她。 烦心的事一堆又一堆,她现在哪有空关心口红? 随便再吃两口,继续上班。 下午她却收到两条聚餐的邀请: 一条来自江医生:【我们俩生日同一天,七夕那天咱们出去吃饭吧】 另一条来自姚申一:【我妈想请你吃饭,你什么时候有空?】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30) 免费阅读.[.aishu55.cc] (31)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通话密码。 一起过生日,还是七夕这样的日子,江医生提出的这个聚餐邀请什么含义,与卿很清楚。 要去吗? 去了,就代表她要彻底告别遥不可及的姚申一、告别她真心喜欢的人。 去了,就代表她向年纪和世俗屈服,和合适的人相亲、结婚。 江医生说,他们是适合结婚的人。 他没说错。 而姚申一,他仿佛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可是有什么用? 一个和她近乎有着物理上隔离的、过分优秀的人。 她勇敢过,主动过,可是根本没用。 他那些艳遇和绯闻,足够打消她所有勇气了。 可是,姚申一为什么要用他妈妈的名义请她吃饭? 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如果是普通人这样说,与卿绝对会认定对方在追她; 可现在这个人,是姚申一,是思维和普通寻常人完全不一样的姚申一。 他为什么要请她吃饭?为什么要用妈妈的名义?只是单纯的吃饭吗…… 啊啊啊…… 她真是恨自己,明明已经决定了,已经决定要放弃了啊。 该选哪个,一目了然。 可是,可是…… 她的心为什么这样难过。 == 回徐女士家蹭晚饭,切菜的时候还切到了手。 徐女士连忙拿创可贴:“这么大个人了,切菜还能切到自己,赶紧坐着去吧。” 她边摇头边继续切:“跟你爸一样,享福的命。” 与卿摘掉了围裙,却没离开厨房。徐女士以为她有话要说,“嗯”了一声。 她踌躇很久,脑子里全是姚申一。 和江医生。 身处两个男人中间,看似脚踏两条船,但她这种情况,却很难说是渣女。 悲惨。 她最终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妈妈,你觉得和爸爸在一起一辈子,幸福吗?” 徐女士嗤笑一声,仿佛这是个很无聊的话题:“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徐女士朝门外瞥了一眼,拿刀指了指,压低嗓门说:“就这么过呗,什么幸福不幸福的。就你爸这样的,要什么没什么,要钱没钱,要能力没能力,当年要不是长得好看,我才不嫁他。” 与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穆先生老了,后脑勺也秃了,年轻时好看的皮囊早没了,就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一个老头。也就不愁不嫖不赌,没什么优点。 他现在坐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抠脚,说了八百遍不准在客厅抠脚,他就是不听。 徐女士长叹一口气:“你别看你妈现在是个中年妇女,当年追我的人可多了,不少南边来的小老板呢。两口子在一起,不就是图个踏踏实实、安安稳稳过日子吗?” 与卿微诧:“妈,当年居然有老板追过你啊?” “那是~” 徐女士说着说着,忽然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巧巧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没、没什么。” 徐女士更加确定了:“难道有什么小老板、富二代在追你?哎呦,你跟江医生到底进展怎么样了?” 与卿连连否认,最后实在想不出借口,忽然灵光一闪、把程有姗的事情搬出来当挡箭牌。 徐女士听了之后唏嘘不已:“三个丫头有了这个弟弟,以后她们爸爸还管她们吗?一个月三千块,够干什么?啧啧啧,真是造孽。” 顿了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你那个老板,就是上次和亲爸吵架上热搜的那个,我后来想了想,也不是什么好人。” 与卿瞪大眼:“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而且是他爸弃养在先啊。他妈把他养大可不容易了。” 徐女士熟练地切菜,头也不抬:“18岁的小孩,懂什么?可他18岁就能算计自己亲爸,这能是什么好人?一毛不拔的,有钱人,果然都几千几万个心眼子。他跟他爸,就是狗咬狗,咱们小老百姓,可惹不起这种人。” 徐女士深信艰苦耐劳的传统美德,在她眼里,“狡猾聪明”可是天大的罪。 可是,好人,就该被枪指着? 她不想再和老一辈讨论这个问题了。 在爸妈家里连吃带拿,把自己家里的冰箱都塞满。 合上冰箱门,她看到冰箱贴—— 都是她刚刚贴满的,满墙都是各种小太阳,还有太阳花、向日葵。 全都是和太阳有关的元素。 其实,这些东西她应该扔掉了。 XHS上那些东西,她也应该删掉了。 和过去告别。 可是,怎么舍得啊? 她几度点开删除的界面,始终没舍得。 其实蛮遗憾的。 她甚至还没告白过。 她喜欢一个人。 她放弃了喜欢这个人。 她的感情,像是未破茧的蝴蝶,冻死在了这夏末。 == 摸鱼座大师穆与卿最近神功大成。 连续好多天,明明按时上下班,但是□□具体干了什么,精神上居然一点印象都没留下。 她站在饮水机那里,边倒水边发呆,同事们聚在于姐工位附近絮絮低语。与卿倒完水回工位,她们立刻噤声、看向别处,与卿这才后知后觉—— 她们这是,在议论她? 与卿犹豫了下,应该去质问她们吗? 她对这份文字的工作很热爱,但是对大集团这死水一般的工作氛围,她一向不太喜欢。 算了,就当没看见吧。 偏偏有人不让她忍气吞声。 魏宏小学弟站在她们后面,应该是全都听到了。 年轻人火气大,上来便撸着袖子要为她理论。 他话还没说,自己脸先气红:“你们怎么能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呢!” 那些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没有人理他。 与卿在心里叹气,年轻人啊,你把场面闹这么难看,收不了场,丢人的难道不是她? 她重新站起身,低声说:“于姐,你们,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如果有的话,可以直接说,我一定会好好和大家沟通的。” 沟通归沟通,改是不可能改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改的。 于姐四处看了看,和周围的人露出一股怪笑。 她阴阳怪气地说:“我们也没说什么,只是在讨论姚总送你的口红都是什么色号。” 果然。 姚申一在食堂当众把包装袋给她的,不可能没有人看见。 中午回来的时候,周围似乎就有指指点点,只是她努力不当回事罢了。 他这样的人,哪怕和他只沾上一点点关系,也能感受到狂风暴雨。 她用力抿了抿唇,索性把口红全拿出来、放到于姐的办公桌上。 她随口胡诌:“我在电梯里不小心丢了一支口红,正好被姚总踩坏了,他人好、赔我这么多。本来我不该拿的,大家要是不嫌弃的话,一人挑一支吧。” 没人动。 她们只是互相交换了个讽刺的眼神,撇撇嘴,然后又低下了头。 气氛尴尬到极致。 不知是谁又火上浇油了一句“要不我也去试试和姚总套套近乎吧。” 一阵哄笑。 与卿舔了舔后槽牙,她觉得,她已经很努力地想缓和关系了。 她收拾口红,魏宏小朋友气得似乎要上前理论,于姐嗤笑一声:“哟,这还有个年纪更小的,人缘真好啊。” 够了! 她高高抬起手中的东西、正要摔在桌上,身后却传来率先传来一阵声响。 大家同时转头—— 一群人站在与卿的工位上。 阅读部老大、她们真正的顶头上司黄总,面露尴尬;而他身边、她们的八卦对象姚申一,正靠着与卿的工位、拿着她桌上的魔方在手里搓来搓去。 她们回头的时候,他把通关的魔方放回了桌上、冷漠的眼神对上她们—— 像是带着冰,冷冽而凌厉。 他扯起嘴角:“你们这说的,好像是我,刚才没听清,能说大声点让我也讨论讨论吗?” 谁敢说? 一片鸦雀无声。 黄总似乎想救个场,姚申一继续拿手指敲着桌面,音调不高、却压迫感十足。 他追问于姐:“你想要口红吗?走啊,我买给你。” 于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纠结许久,似乎有话要说。 她正要张口,姚申一抬手放在耳后,拖着耳廓作倾听状:“嗯?声音大点,听不清。” 于姐刚说了一个“姚”字,再度被他打断。 “大点声,听不见!” “姚——” 他眉峰一挑,掷地有声:“声音再大一点!” 全场噤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似乎都能听见。 谁还敢再说话? 嚼舌根的同事们各个局促不安,黄总出来打圆场:“小姚总啊,是我管理不周,你看看,别把她们吓到了。” 姚申一冷哼一声,临走前将手中的文件在桌上重重地一摔,巨大的声响让众人又是一惊—— 丢人的黄总抬手指了一圈,最后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开。 与卿抹了抹眼角,坐回座位。 手还在发抖。 没人敢再多看她一眼。 当真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人。 随便她们吧,只要别在她面前说就行。 姚申一在微信上找她: 【这些事情,为什么不和我说?】 说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们之间也没什么】 【……】 【我妈请你周末来吃饭?来吗?】 与卿想了又想:【我不能去了,帮我和阿姨说句对不起】 【那你哪天有空?我们谈谈】 谈谈?还有什么可谈的? 她想,到了该决断的时候了。 她应该往前走、往前看。 何况,他这样精彩的生活,估计也从来不知道她的痛苦和纠结吧……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输入了几个字: 【姐姐要和相亲对象去玩啦~】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31) 免费阅读.[.aishu55.cc] (32) 【姐姐要和相亲对象去玩啦~】 这句话最终也没发出去。 她还没自虐到这种程度。 == 与卿和江医生第一次约会。 成年男女,相亲如同面试。他们工作又忙得很,挑了个大家都有空的中午,一起去吃个商务简餐。 彼此坦诚的结果是,可以毫无芥蒂地聊前任。 和相亲对象聊前任,这体验实在是太过—— 刺激。 与卿好奇:“你的前女友……你是出国很久以后她才结婚的吧?为什么?你都快回来了,就差一两年就可以在一起了啊。” 他的神情有些怅然:“我也这么挽回过。当时分手的时候,我就差几个月就要回来了。她说她家人逼着她相亲结婚,逼了好几年,她实在挺不住了……只能说命运如此吧。” 她继续问:“你们是,初恋?” “嗯,初恋,青梅竹马,二十一年。” 与卿震惊,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的感情,都能输给时间和距离吗…… “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是,很好。我记得高中,我们考上了不同的学校。为了送她上学,我每天早起半个多小时,五点多就出门,跑六公里的路,就为了多见见她。整整三年,没有一天停过。这样的事,现在想想真够傻的。” 虽然说这事是傻事,可是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甜蜜,仿佛在回忆着世上最美好的事。 与卿有种感觉,他年少时做的那些事,再也不会为第二个人做了。 人不会傻第二次。 她替他难过:“对不起。” 他戏谑地看着她:“没关系,至少我和前女友在一起过。” “……江医生做人要善良。”别这样杀人诛心。 “你呢?你为你暗恋过的人做过什么样的蠢事?” “唔,给他起个谁也看不懂的外号、然后在社交账号上疯狂表白算不算?” “算,当然算。” 两个成年人相视一笑,露出一个“我懂你”的表情。 那样认真地、热恋地喜欢一个人,只有到了这个年纪的他们才能理解彼此。 他问:“那你是因为什么放弃了呢?” 她想了又想:“嗯,我太好了,对方配不上我。” 反正他也不可能知道她喜欢的人是姚申一,她可以随便说。 仔细想想,这样也挺好。大家彼此知根知底,情绪稳定,如果能以合伙人的态度来组合、建立一个家庭,她想,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反正男人都不靠谱,与其和姚申一在一起,又自卑又没有安全感,不如挑个合适结婚的。 哪怕将来散火,反正她也不喜欢他,不会难过。 不会受伤。 可能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吃完饭,各自回去上班。 分开前问她,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他要订生日的餐厅。她说没有。 她看了下日历,下周就是他们俩的生日了。 她,一定要去吗? 去了,至少代表她要考虑和他在一起了。 成年人之间就是这样,成年人有通话的social code。 算了,至少先给人家准备礼物吧。 临下班的时候,徐女士打电话过来,说想吃城中丰荣菜场的小龙虾,让她下班后去称几斤。 到菜市场与卿先买了一斤甘蔗拎在手里,边嚼边逛,四处看看有什么新鲜好吃的。 正在看海鲜,后面的人在挤她,她让了一步,结果那人还在挤她,她有些生气,瞪大了眼回头—— 后面站的两位中年妇女实在眼熟。 正是姚申一妈妈和她妹妹。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遇见她们? 姚妈妈略惊讶地看她,半晌做恍然大悟状:“你是、你是上次那个小穆吧?” “阿姨你们好。”她感觉嗓子有点紧,“您住在这附近吗?” “是啊,我家就住对面,这不来买晚饭嘛。” 她说:“上次太匆忙了,我姓丁,丁岑兰,你叫我丁阿姨吧。” 名字真好听。 丁阿姨看着慈眉善目,和姚申一虽然五官相似,但柔和了好几度。 同样是圆圆的杏眼,丁阿姨就很漂亮慈祥,姚申一随便扔个眼神刀就能吓死一片,也是神奇。 丁阿姨也在看海鲜,她刚问鱿鱼的价,丁小姨嚷嚷:“吃什么鱿鱼啊,姐,弄点帝王蟹来吃嘛。” “哦哟,我不爱吃那玩意儿,我也不会做啊。” 丁小姨高声道:“加钱让他做好了送上门嘛,我跟你说……” 丁小姨这边指挥丁阿姨买菜,那边看到与卿在嚼甘蔗,也伸手拿了几块。嚼了几口、把残渣对着与卿拎在手里的垃圾袋里吐—— 她眼睛根本没看,渣滓全吐在了与卿腿上。 与卿:…… 她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 丁阿姨皱着眉头付钱,正在和老板商量做法,忽然一道强大的力道从后面撞上与卿,把她手里的东西全撞掉了—— 她脚下一崴,差点栽进前面的大鱼缸里,扶着水缸边缘才堪堪站稳。 恨恨地回头,心想是哪个不长眼的。 是个邋里邋遢的男青年,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头发好几天没洗的样子。他身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丁小姨,抓着她的手:“妈!妈,有没有钱啊?借我周转下。” “没钱!你怎么不回家?” 拉扯间,那男子又转向丁阿姨:“大姨,你有钱吗?我那货扣在海关那儿了,我要钱周转下。” 丁阿姨显然被他给吓到了:“你妈不是说你在做餐饮吗?怎么跟海关有关系?欸你上次说的分红——” “哎呀融资的事情,你们女人不懂,给我钱。” 他左顾右盼、很焦急的模样,忽然眼神落在与卿身上:“你谁啊?” 要不要理他? 丁小姨抢她一步先说:“这是你表哥手底下的员工。” 那男子立刻抓住她的手:“表哥家员工是吧?我替我哥给你发福利,入股我家公司,以后有你的分红!” ……她看上去像傻子吗? 与卿拼命想挣脱,他居然来抢她的手机!嘴里还念叨:“入股越多将来分红越多!我跟你讲,多少老板冲我面子要入股,我都不肯,十万八万的我根本看不上。” 与卿之前打开了支付宝的界面,他一眼看到余额,面露嫌弃:“怎么就这么点钱?” ……管你什么事! 她挣脱不了这个满嘴跑火车的,简直想报警,最后还是丁阿姨给他转了三千块钱,表弟拿着这融资“巨款”、骂骂咧咧地走了。 丁小姨追着她儿子,也没了踪影。 真是好神奇的插曲。 与卿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腕,然后发现自己的手上沾上了些诡异的粘稠液体。 凑近闻了闻,臭死了。 她嫌弃地擦了又擦,耳边却响起一声哀嚎—— 侧目一看,丁阿姨竟然摔倒了! 连忙去扶她。 丁阿姨面露痛苦,哀嚎着:“脚!脚——” 与卿查看了下,脚踝一片红肿,应该是刚才被她外甥推倒、扭到了脚。 她连忙找人帮忙,把丁阿姨背上计程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她借了轮椅推着丁阿姨取号、拍片,还抽空打了个电话给姚申一。 他赶来的时候,片子正好出来。 他来得匆忙,满头大汗,整个人迅捷如豹子一般扑到他妈妈面前,与卿只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 “妈,你没事吧?” 他低头查看她的腿脚,丁阿姨安慰他说:“我没事。” 医生看了片子,说没伤到骨头,回去养一养就行。 丁阿姨拉着与卿的手:“今天谢谢你这位朋友了,要不是她送我来医院,我一个人真不知道怎么办。” 姚申一这才稍稍舒了口气,站起身和她道了谢,随即疑惑起来:“你怎么会遇见我妈?” 她还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语气面对他,尤其是在她一个人演完暗恋、失恋的大戏之后。 她的心情,其实还没整理好。 只能低着头尽量不看他:“我妈专门让我去那边菜市场买小龙虾——” 坏了!徐女士要的小龙虾没买! 她头也不回地匆匆告别,姚申一追她到电梯门口才追上她。 他站在她身侧,挡住汹涌拥挤的人群。 除了喘气声,他身上,是熟悉的梅香。 她呼吸都不敢用力,连忙转移注意力般地说:“阿姨可能不好说,但是今天她是被你表弟推倒的。” 姚申一眉峰一挑,咬牙切齿:“我表弟是吧……” 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委婉地说:“你表弟,是不是经济上有点困难?他还问我要不要入股什么的。他拼命要钱,这才不小心把丁阿姨给推倒了。” 他脸色阴沉:“别理他,以后遇到他就当不认识。” 她点头答应。 他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说,眸底闪过几道意味不明的光。她看不明白,也不想看,只是匆匆对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把自己的侧脸留给了他。 这电梯真的好慢啊…… 最终,似乎能察觉到她的抗拒,身后的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我们改天再聊聊。” 她局促地点点头,正好电梯来了,她仓皇逃跑。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站在门外,人群中那头银发耀眼得如同二次元破壁人。 他幽幽地看着她,一眨不眨,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眼眸深处闪过一道决绝狠戾、志在必得的光—— 门在此时合上,隔断了她的视线。 与卿若有所思,他为什么会那样看着她? 也许,只是她看错了吧。 == 打车回去买小龙虾,人家早收摊了,再到家时已经比平时晚饭晚了两个多小时,她被徐女士骂了个狗血淋头,晚饭也没吃,只能在回家路上随便买点东西垫肚子。 微信上姚申一给她转账五千块钱,说是还她刚才垫付的医药费。 她点了接收,不自觉地开始往上翻聊天记录。 然后,她这才惊讶地发现,他们之间的聊天,怎么看,也不像是她剃头杆子一头热。 怎么看,怎么像互撩。 她仔细复盘了下他们之间的相处—— 他隔三岔五就来找她、送她回家,给她剥虾、盘头发,部门聚会总是叫上她,夸她漂亮…… 如果是之前,她可能会窃喜。 可是现在,她都决定要放弃了,再看这些,只有一种感觉—— 这个混蛋!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偶尔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姚申一,他就是海王! 凡是女孩子,他都要撩一撩的。 与卿恨恨地找出之前做的药神医火漆,很想给它一拳! 算了,怕打坏。 她打开XHS,翻看自己的笔记,好多好多的太阳,好多好多喜欢他的记录。 眼前有点模糊。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深吸一口气,然后打开橙色软件,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生日快到了,要给江医生准备生日礼物。 她对香水挺有研究,打算给江医生买瓶香水。 她找了很久,却意外在海鲜市场看到一瓶绝版香水。 “西楼藏春”。 她很喜欢的一款,光是看前后调的描述,就觉得很适合—— 立刻和卖家联系,甚至都没怎么砍价,就要同城交易。 第二天她特意请了半天假,横跨大半个城去拿,在回公司的路上,忍不住拍了个照上传XHS。 ——For my sunshine。 一发送成功,她自己先愣住了。 难道潜意识里,这瓶香水就是属于姚申一的吗…… 不行! 她跟自己说,不行。 她已经放下了,这香水,就是给江医生准备的。 想到江医生,她又开始烦。 七夕到底要不要和江医生吃饭啊? 啊啊啊烦死了! 进电梯的时候,站着无聊,就开始刷手机。 她打开PYQ,机械性地往下滑,忽然眼前一亮,似乎有什么眼熟的东西划过去了—— 她停下来往上滑,居然让她看到了她一直没买到的万圣节魔法系列印章! 心跳漏了一拍! 她立刻查看,居然是张克礼张工发的图。 张克礼:【炫耀下~绝版的东西我也能搞到,这天下就没有我搞不定的事~】 她按捺住激动的心,立刻打开张克礼的对话框: 【张工,你PYQ发的那个印章能转给我吗?】 顿了顿,她补充道:【钱不是问题】 这话一发出去她就有点心虚,张克礼也不是缺钱的人。 不管了,不能怂。 张克礼回得很快: 【不能转让。这是有人利用职务之便,硬逼着我找来的。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他这说的姚申一? 她磨了很久,张克礼就是不让。 可是他又说: 【这个真不能给你。不过你也别难过,我觉得你和这套绝版还是很有缘分的。】 有啥缘分啊。 与卿腹诽,在眼前的她都得不到。 她想再看一眼,没想到再翻的时候,张克礼已经把PYQ给删了。 唉…… 又有人在微信找她,是姚申一: 【我妈妈想感谢你,这周末来我家吃饭吧】 她本能地想拒绝,对话框上方一直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他又说: 【这是我妈妈请你的,不是我】 【别拒绝】 【别多想】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32) 免费阅读.[.aishu55.cc] (33) 周末。 与卿特意做了两道甜品带上。 姚申一来接她的时候,她还真挺想坐后排。 他犀利的眼神如影随形…… 算了,不敢。 她像鹌鹑样坐副驾驶,希望他别说话—— 横竖,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私底下见面了,以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他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嘴角噙着笑意:“带了什么?” “蛋糕,甜品。” “唔,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车开进一个比较老旧的小区,与卿看了看,还真是距离丰荣菜市场特别近。 小区年纪虽大,但是寸土寸金,地段极佳,有价无市。 这小区都是六层,还不带电梯。他们经过楼道的时候,有个紫色电瓶车把楼梯口堵死了,与卿绕开它上楼梯,转头发现他没跟上来。他正盯着那电瓶车、眉头紧蹙。 她叫了他一声,他慢慢跟上来,欲言又止。 他们还在楼梯里,不知哪家传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姚申一面露难色,追上来和她低声说:“我小姨应该来我家了。她这个人,你别理她。万一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别放心上。” 想起两次见到丁小姨的经历,马上懂得了他的话。难怪这声音这么耳熟。 她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他边开门边嘀咕着“明明刚才不在啊”。 他拿了双小熊拖鞋给她换,进门一看,这屋子极其普通,活像老干部家的装修,完全看不出是大富翁的家。 不止丁小姨,连霍晓婷也来了。她们母女二人坐那儿,居然已经开吃了。见姚申一和与卿进门,丁小姨像只刺猬一般,瞬间竖起浑身的刺、进入了攻击状态。 姚申一眉头紧锁,看了她们一眼便向厨房走去,边走边喊“妈”。 与卿连忙把甜品拿进厨房。 居然是丁阿姨在厨房,她腿还没完全好,脚踝上还裹着绷带,在厨房里一瘸一拐地忙活。 姚申一二话不说地把她扶出去,与卿端着最后一碗汤跟在后面。 丁阿姨跟她笑着说:“我已经好差不多了,本来就不是很严重的事。这些菜都是一一找人做好了的,我就负责端一下。” 与卿瞳孔地震。 一、一一…… 她用看鬼一样的眼神转向姚申一。 就你叫一一啊? 能不能让她找个地方,好好大笑一场。 他耳后红了红,眼神闪躲:“我、我妈从小,叫惯了的。” 她故意瞪大眼、频频点点头:“懂了,妈妈的小宝贝。” 甭管在外面有多威风,回家后都是乖儿子。 其实,还挺反差萌。 她忍住笑,坐在餐桌旁。 丁小姨已经吃过半轮,她女儿没怎么吃、只顾着玩手机。 姚申一他们从外面回来,不想喝汤,他问她热不热,他去拿饮料喝。 没一会儿他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妈,饮料呢?” 丁阿姨还没应声,丁小姨抢先说:“喝什么饮料啊,饮料里都是糖分、不健康!我给你们倒水。” 她嘴上这样说,却一动不动,还是丁阿姨、一瘸一拐地去厨房倒了两杯滚烫的开水,说只有这个。 这种天气,本来就热,还要喝开水啊? 与卿连杯子都不想碰,显然姚申一也不想碰:“妈,之前我找人过来装饮水机,没装吗?” 丁小姨又抢先和丁阿姨说:“你看你儿子,又不听话了,都跟他反复说了,喝饮料不好,凉白开败火,我们大人能害他吗?还有那什么饮水机,都有辐射的。啧啧,现在这小孩真是。” 与卿:……您说得都对,但这么热的天我就不想喝开水怎么了。 厨房里传来重重的、关冰箱门的声音,脸色铁青的姚申一走到餐桌拿手机、似乎要出门。 丁阿姨连忙叫住他:“欸,你去哪儿啊?吃饭啦,饭菜都快凉了。” 小姨一把扔掉蟹腿,怪笑一声:“从小到大都一个样儿,对他掏心掏肺有什么用?将来非要把身体吃坏了,他才知道听话。” 霍晓婷不耐烦地说:“妈,这些陈词滥调我都会背了,我哥肯定也听腻了,别说了。” 小姨声音立马高了一个调:“我说错了吗?他听了吗!他小时候我们大人对他多好啊,菜啊,都做好了端到他面前去啊,结果呢?好好的炒青菜,多好的补充维生素的菜,他是一口不吃欸。还有这个头发,年纪轻轻的非要染白头发,人不人鬼不鬼的。” 这桌上气氛已经冰到了极点,小姨却越说越来劲:“你要是听大人的,何至于连个大学都没法毕业?你妈妈为你操了多少心、遭了多少白眼,除了我还有谁理解她,要不是我陪着她——” 姚申一铁青着脸,端起水杯狠狠一摔,却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地停了下来、没真地摔杯。 与卿心想,天才我真的理解你了,我理解你对炒青菜的痛恨了。 这要是有人在自己耳边念几十年不喜欢吃的菜、还冠之以“为你好”的名义,确实人要发疯了。 丁阿姨温温柔柔的一个人,坐那儿就开始抹眼泪:“是妈妈不好,妈妈做的菜不好吃,你不爱吃……” “阿姨!阿姨阿姨!”与卿见事态发展越发离谱,趁姚申一彻底发火之前、连忙挺身而出打断两位阿姨的读条,“我、我血糖比较低,所以我要喝饮料的——我这就出去买哈。” 丁阿姨只顾着哭,小姨边给她擦眼泪、边阴阳怪气:“好好的菜不吃,偏要喝饮料、乱花钱——” 虽然不理解她对她的敌意,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起身的时候对姚申一说:“姚总,你家小区便利店在哪儿?能帮我带个路吗?”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替他解围的好意? 咬碎了牙,终于和她一起离开家门。 他脚步飞快地冲下楼,她差点没跟上。 气喘吁吁地跟着跑出楼梯,他站在那儿,背影寂寥,说不出地憋屈烦闷。 默默走到他身边,他没看她,幽幽地说:“对不起,让你看到我家里这些事情了。” 她想尽办法安慰他:“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可是帮我妈做过居委会工作的,什么没见过?你这小场面。” 他苦笑一声:“可我也不想把这些事情暴露在你面前,太丢人了。” “害,真没事啦,别在意了。” 她四处张望:“你家便利店在哪儿呢?” 他领路:“有时候我挺羡慕你,好像和周围所有人都能相处得很好。我就很难了,我不知道怎么和我妈相处。” 想起刚才,他明明已经把水杯端了起来,却硬生生地把火气压回去、没真的摔杯。 她感叹道:“你刚才真是够克制的,要是在公司估计早发火了。” “那不一样,那是我亲妈,我能真跟她急眼儿吗?” 她撇撇嘴,小声嘀咕道:“我也没见你和你亲爹客气……” “我妈把我带大不容易,我跟谁发脾气、都不可能和她发脾气。” 理解。 现在年轻人和父母之间很多都有很深的隔阂,两代人的话题差了十万八千里,一言不合便恶语相向的比比皆是。 像姚申一这样,能把火气硬生生压住,已经很难得了。 他们在便利店买了几瓶无糖的电解质水解渴。 与卿买了几盒不同的糖,还有口香糖,就当是应付自己低血糖的借口。 结账的时候姚申一拿起来看了看,嘴角勾起一股笑意:“这个有无糖的。” “嗯?我不喜欢无糖的。” 他眉眼弯弯:“你这么甜,还需要糖吗?” 与卿:“……” “哦对,可能就是因为平时糖吃多了,所以才甜。” 与卿:……我要报警了。 小屁孩,你能不能别撩了? 她红着脸站在那儿,一抬头,对面收营员小妹妹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一脸吃瓜的了然。 与卿心想,你懂什么呀?这就是个海王。 回去后,与卿换鞋时,无意间发现门口有两大箱整箱未拆封的饮料。 她微诧,不是说不健康吗?怎么这儿有两箱? 她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多想。 霍晓婷已经走了,丁阿姨她们姐妹俩在厨房,不知在说些什么。 听见外面的动静,小姨出来、扛着门后的饮料就出门,临走前还死死瞪了与卿一眼。 认真讲,与卿真的很难理解她对自己的敌意。 与卿一直,对阿姨们都很礼貌啊。 丁阿姨从厨房里伸出脑袋,看到与卿站在客厅里,眼神闪躲。 她把姚申一也叫进厨房,母子俩压低了嗓门,不知在说些什么。 只有与卿一人尴尬地坐在外面、偶尔听到他们细细簌簌、聊天的声音。 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好意思动筷子,只能把刚才买的糖拿出来吃。 他们在厨房,原本只有低语,没说几句,姚申一的音调忽然提高了好几个度,把与卿吓了一跳。 只听他高声怒吼:“妈!你在说什么呢?晓婷是我妹妹、我们是表亲!” 说罢,狠狠推开门,脸色铁青地出来。 他和与卿使了个眼色,与卿连忙站起身和丁阿姨匆忙道别,然后跟他一起出门。 丁阿姨在后面狼狈地叫他,可他头也不回。 与卿叫他“姚总”,他只顾自己穿鞋; 她再叫他“姚申一”,他开门走到楼梯口、背对着等她。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她一时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和他一起出去。 好好的一顿午饭,变成了这样。 他原本拿着车钥匙,倏地想起什么:“不行,你刚才什么也没吃。” 又想起来:“你带的蛋糕也没吃上。” 是,她真没吃几口,现在饿得很。 他拿出手机、好像要打电话订餐厅,她阻拦他说:“要不你就请我在便利店吃个快餐吧?” 他脸臭得要死,她求饶般地说:“这个点了,肯定很难订位置,我们就将就吃点吧。” 他还不放弃:“我有朋友就是开餐厅的,开车过去不用排队。” “开多久?半小时?我真的饿了,别再折腾了。” 他只得妥协。 她买了份腊肉饭,吃得津津有味,他则拿了一瓶原味酸奶坐她身边。 两人坐在靠窗那边,看着窗外热浪滚滚、人潮汹涌。 她心里,五味杂陈。 真的,就这样放弃吗? 她敢肯定,他对她,是有感觉的吧? 不知道他和别的女孩子相处是什么样?至少,他们之间,很和谐、很有趣。 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觉得惬意。 拿眼角偷偷看他。 中午的阳光下,他的银发尤其耀眼。 思索间,他忽然问:“你生日快到了吧?打算怎么过?” 她有点犹豫:“和家人朋友一起过……” “什么家人朋友?没听你说啊。”他眼神特别清澈,“我以为我算你的朋友,我以为陈酒也算你的朋友,可是我们两个人都没听说。” 要把江医生的事情说出来吗? 她不想说。 何况她还没确定。 她连忙打岔:“你刚才和阿姨在吵什么呀?” 他刹时绿了脸,支支吾吾:“没什么……” “一一你怎么不讲实话呢?” “……欸你这个腊肉饭好吃吗?看起来好难吃啊。” 他们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说干脆看个电影好了。 她其实,有点想去。 但是和徐女士说好回家吃晚饭,只能拒绝。 回家,在电梯里的时候,她心里还在冒粉红泡泡。 之前已经熄火的勇气再次死灰复燃。 她想,再试一次。 最后一次。 每次想到他,都觉得心情像是小火炖着粥,咕噜咕噜冒泡。 她想勇敢一次。 和江医生当面说清楚吧,她不是脚踏两条船、把别人当备胎的人。 打定主意。 她边斟酌着措辞边拿钥匙,一进门,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太对。 爸妈围桌坐着,原本正唉声叹气,一听见她进来了,二人同时站起身,徐女士甚至还特意转过身背对着她,似乎在抬手抹眼泪。 与卿讷讷的:“怎么了?” 二人坚持没什么。 直到夜里她路过主卧时,靠在门上听见他们说话。 “……你们单位那帮要退休的老头老太说的什么胡话,什么叫没人要的赔钱货?再胡说八道你就跟他们拍桌子!” “我知道,我姑娘结不结婚关他们屁事,轮得到他们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你要控制好情绪,别让巧巧发现。” “我当然知道,你才要注意点,你心里啥想法都写脸上了……” 屋内的声音低下来,与卿连忙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屋。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33) 免费阅读.[.aishu55.cc] (34) 如果穆先生和徐女士,他们是恶劣父母,语言暴力、强行要求她赶紧相亲结婚,那与卿完全可以为了自由、而和他们抗争到底。 为了自由,哪怕与全世界抗争。 可现实是,在与全世界抗争的,是她的父母。 他们把所有伤害、流言蜚语,挡在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她当然可以和自己说: 我不在乎,我爸妈也不在乎; 我没有错,我爸妈也没有错。 不停地、不停地、一遍又一遍地强调。 直到被流言击垮。 她没有一颗坚如磐石的心脏。 她父母也没有。 几个小时前冒出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再次被熄灭。 再过几天,她就三十岁了。 她不该再任性,不该再为了荒唐而飘渺的想法而付出。 把所有后果都扔给家人。 今天在便利店那顿饭,就当是散伙饭吧。 挺好的。 她想,以后可能都不会和姚申一再有交集。 这样最好。 这样,很好。 她翻开江医生的对话框,输入: 【江医生,我们七夕去哪里吃饭?】 手指放在“发送”上,犹豫,再犹豫。 过了好久,抬手擦了擦眼角。 眼前一片模糊。 最后,还是颤抖着按下。 然后,根本不等对面的回复,她把手机狠狠扔在一旁,躲进被子里哭。 哭够了,她爬出被子,重新拿手机、翻开XHS账号,把所有和“日”有关的笔记全都删掉。 每删一条,都在心里说一声:再见了。 再见了,我曾经深深喜欢的人。 删了好久,才全部删完。 江医生回复:【好啊,我先看看哪家评价好,确定有位置再告诉你地址】 都行,怎么样都行。 她哽咽着,心想,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和这样优秀的医生,怎么样都是可以幸福地过一辈子的。 吧? == 姚申一依依不舍地把与卿送回家,开车回去的时候,心情好得简直想哼小调。 虽然和自己计划得有点小出入,但结果还算好。 下一秒,心情又有点严肃。 他的小姨,真是个厉害角色,把他妈妈拿捏得狠狠的,他就没有办法。 以前一直无视她,没想到她异想天开,为了永远控制他和他的钱,居然想让晓婷和他谈恋爱,还说服了他妈妈来给他们拉皮条。 救命,晓婷可是他亲表妹。 妈妈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同意了。 他想冷笑,小姨眼光倒是不错,只见过两次,就能看出他喜欢与卿。 还有表弟。 他没猜错的话,表弟应该是溜冰了。 真是一堆破事。 与卿虽然情商高、在餐桌上替他解围。 但是他不能指望她来解决他的事情,他得把这些都解决了再找她。 下定决心,他开车回公司处理点事情。 等红灯的时候余光一瞥,忽然发现人行道上有个认识的人—— 是上次团建时见过的江医生。 陈酒说过,这个江医生被介绍和与卿相亲。 他眯起眼,翻开手机查看自己写的一个程序。 农家乐那次,他趁他们同时连一个无线网的时候,给医生的手机加了个监测的后门。 打开对方的手机、查看他的代办。 七夕那天他标注了一个“待定”。 七夕…… 七夕是与卿的生日,她说她和朋友有约,还不肯透露这个“朋友”是谁。 不会就是这个医生吧? 也不像,他七夕那天没订餐厅。 七夕这种日子,怎么可能不提前订位置? 但是他还需要确定下。 他主动靠边停车、和江医生搭话。 江医生见到他很惊喜:“姚总,你怎么在这儿?” 姚申一挂着职业假笑:“路过。江医生你要去哪儿?我载你一程。” 江医生上了车,道谢:“我来市中心办点事,现在回医院排班了。” 姚申一问:“江医生,你们医生平时工作很忙吧?有空谈恋爱吗?” “工作归工作,还是要享受生活的。” 姚申一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说到享受生活,我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天天加班开会,没时间陪家人。说起来,我们穆与卿穆工可是很会享受生活的。你看这个车载阔香器,就是她送我的,这味道真的很绝。” 说着他拨弄了下放在前面的阔香器。 江医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嗅了下:“确实是很棒的味道。” 姚申一仔细观察他的神情、捕捉他每一个细节。 不知是太会演戏还是真的不在意,江医生的神情当真是无懈可击。 他嘴角不自觉地带上微笑。 也许真是他想多了,也许是巧合,与卿不一定是和这个人约会。 男人之间都是有感应的,他不信这个江医生感受不到他的挑衅。 也许,与卿就是想和她家人一起过呢? 他稍稍放下心,把江医生送到医院。 看着江医生的背影,他想,他们两个人最好不要再遇见。 回家以后,他在书房里查看刚刚拿到的火漆印章,叫什么万圣节魔法系列的。 她喜欢这套绝版,从去年起就在海鲜市场到处收购,可惜只收到一套不全的。 这个,是他逼着张克礼找之前的厂家重新开模做的,收到后还特意让张克礼在PYQ放了张图,权限也设的仅对她一人开放。 张克礼这个人精,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他的心思,他也没打算瞒着。 既然他都知道,索性利用下。 他忍不住开心,把这个当作七夕兼生日礼物送给她,她一定能明白他的心意。 把礼物小心翼翼地收好。 他开始查他表弟霍晓龙,包括他近期的消费。 问题比他想得还要严重,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 难怪小姨最近疯了一样从他妈身上搜刮钱财,连吃的喝的这点小钱都不放过,估计全都堵她儿子那个无底洞了。 对付这种小混混,他有的是办法。 但是投鼠忌器,小姨肯定会向他妈哭诉。 他正思考对策,手机有提示音响起。 打开一看,监测程序提示与卿正在删除XHS的笔记。 奇怪。 她为什么要删笔记?删了哪些? 白天还好好的。 他在电脑上打开监测程序,从后台查看她删除的笔记,再做一轮交叉分析,得出的结论是—— 她删除的所有笔记,都有一个元素,日。 或者说,太阳。 他好奇,为什么要删掉这些? 他做的这些软件可以分析所有数据,但是却分析不了人心。 他想到第二天也没想明白“太阳”是个什么东西、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直到餐厅打电话跟他说,江医生刚刚电话预订了七夕的两个位置。 这家会员邀请制餐厅,他有股份。所以团建那天他才把碧梨的名片给江医生。 经理说位置非常紧张,如果是老板的朋友,可以把预留的空位给那位江医生。 不知为什么,姚申一忽然有种感觉。 江医生到现在才订七夕的餐厅,与卿昨夜忽然删掉了很多笔记,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他和餐厅经理说,这边不要挂,那边再打给姓江的,跟他说位置紧张,必须留下顾客的姓名和关系,才考虑留位置。 这种胡话,怎么可能是真的? 可经理是打工的,按照他的话给江医生回拨过去。 说到一半经理重新接起他这边的话筒:“姚总,那个江医生说和他一起来的同伴叫、叫穆与卿,二人是情侣关系,所以才在七夕出来吃饭。” 穆与卿…… 情侣…… 七夕…… 姚申一觉得太阳穴凸凸地跳,脑子嗡嗡作响,过了好久才听见经理在电话那头叫他。 “姚总?要把位置留给那位江医生吗?” 他几乎咬碎了后槽牙:“留。” 为什么不留? 如果他们去了别的餐厅,他怎么监视? 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才有可能破坏。 挂掉电话,他一股股热血冲向脑门,浑身颤抖,视线甚至有些发黑。 像一头困兽一样在原地徘徊许久,最后忍无可忍、将手机狠狠砸了出去。 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书架上的玻璃被砸得粉碎。 气到发疯。 现在,就算把全世界的巧克力都吃完,也无法平息他的怒气。 他喘着粗气,有很长一段时间根本无法思考,脑子像喝醉酒一样断了片。 直到有电话声响起,他才稍稍回过神来—— 昨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所以与卿才忽然改变态度、同意和姓江的出去吃饭。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是他敢肯定,他们之间还不是情侣的关系。 他还有机会,还有时间。 把不重要的电话掐断,他把手机放进口袋,视线无意中落在那套万圣节魔法系列的火漆印章上。 忽然就有了主意。 本想慢慢来,却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医生横插一脚。 他不该犹豫不决的,现在,他要坚决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穆与卿,我把自己的心剖出来放在你面前,你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意。 你会怎么选?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34) 免费阅读.[.aishu55.cc] (35) 七夕。 适合中国宝宝们体质的情人节。 她出门前,对着玄关处的镜子看了很久。 她拍拍自己的脸颊,跟自己说,穆与卿,江医生是个好人,好好把握住他。 好好把握自己的人生。 有些梦,差不多就可以醒了。 赶紧醒了! 她打车去了约定好的餐厅。 “碧梨”。 不愧是会员邀请制的高级场所,甫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和大众普通餐馆的区别。 与卿:……是不是应该沐浴焚香后再进门。 还好她打扮得体,没有素面朝天、穿人字拖赴约。 江医生西装笔挺,非常体面。 在她进来的时候,还站起来为她拉开椅子。 绅士,一表人才,情绪稳定,工作外形无可挑剔。 怎么看,都像是非常合适过一生的伴侣。 与卿内心深吸一口气,和自己默念,要把握好机会啊! 坐下后一番寒暄,碧梨环境优雅精致,服务员也和善。 他们点的广东菜,佛跳墙味道极正,好吃到咂舌。 上甜点的时候,他们互送礼物,现场就拆开看了。 江医生送她的,是一只K金钻石手镯,经典百搭的款式,日常可戴。 他拆开她送的礼盒,是一款男士香水。 江医生面露尴尬,她立刻捕捉到了他的情绪:“你不喜欢吗?” “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只是我是医生,我平时不能喷香水的。” 厚礼蟹! 与卿居然忘了这一茬! 她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啊,我、我忘了你职业特殊了。要不,我重新再补一份礼物吧。” 正好,和他送的镯子比,这瓶香水确实便宜点了,她想换份礼物给他。 江医生坚决拒绝:“不,这是你的心意,我不上班的时候再用好了。” 二人正拉扯,碧梨的女服务员来结账,江医生付钱的时候与卿顺口问了一句:“最近有活动吗?” 女服务员说:“我们店不打折的,但是如果顾客生日的话,有盲盒礼物送哦。” 江医生来了兴趣:“送什么?我们俩都是今天生日,可以拿两份吗?” “我们一桌只送一份礼物。至于送什么,您可以现场拆开来看,我们也不知道呢。” 好玩。 确认生日信息无误后,服务员把礼物盒拿过来。 是一个包装得很好看的盒子,包装纸上居然都是向日葵,江医生晃了晃,听不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递给她:“你来拆吧,送给你。” 她连忙拒绝:“不不不,今晚账单是你结的,应该给你才对。” 二人互相推辞,最后只好让服务员来拆。 等盒子被打开、他们看清里面的礼物—— 与卿瞳孔地震! 江医生有点诧异地把礼物拿出来,他不认识这个:“这是什么?干什么用的?” “这个是火漆印章,绝版的万圣节魔法系列。”服务员同样惊讶,“没想到老板让我们送的居然是这个……” 江医生疑惑:“你们老板让送的?” “不不不。”服务员连连摇头,她转而问道:“两位要吗?这个印章很难得的,两位不喜欢的话可以转让给我吗——” “我要!” 与卿倏然出声拒绝,声音高得吓了她一跳。 与卿说:“我找这个绝版好久了,不转让的。” 她双目直勾勾地看着这套精致的火漆印章,蓦地眼前有些模糊。 江医生查看她的脸色:“你这么喜欢?这是,什么贵重的绝版?” 她陡然回过神来,嗓子有点哑:“是,很贵重,对我来说特别特别贵重。” 她没有多解释,反正他也不懂这个。 后面他们随便逛了逛,江医生便很绅士地把她送回了家。 在楼下,江医生与她微笑着告别:“今天这段晚餐,我很开心很愉快。” 她心不在焉地附和他,下一秒眼前一黑,巨大的黑影扑入眼帘—— 江医生蓦地靠近、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 屏住呼吸。 浑身僵硬。 她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一直等到他放开她,她才松了口气,甚至往后轻轻退了一小步。 江医生见状,眼神中有一丝丝诧异和受伤。 但他很快调整好,笑着说:“你上去吧,晚安。” “晚安。” 然后,逃似的离开。 转身后,她绝望地闭上眼。 不行,完全不行。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她根本不喜欢他。 她脚底打颤,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手里紧紧握着两份礼物。 回到家,她把镯子随手放到一边,然后把那套全新的、完整的万圣节系列,和自己从海鲜市场上收的、残缺的放在一起。 她真的找了好久。 好久好久。 全世界都绝版了,她只在前几天的朋友圈见到过。 当时张克礼说,她和这套绝版有缘分。 他还说,这套印章,是姚申一逼着他找的。 当时她还不解,没想到真的有。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把压箱底的香水找了出来。 “西楼藏春”。 她花重金收购来的男士香水。 前调檀香、后调木香。 她送江医生的,是后来在商场另买的普通香水。 这瓶,她舍不得送。 潜意识里,这瓶就只属于那个人…… 香水也好,火漆也好。 全都是绝版,全都是独一无二。 她瘫坐在地上许久,慢慢坐起身,木然地把所有关于太阳的贴纸、手账都扔掉—— 刚扔了一点点,她忽然觉得很想吐。 去洗手间洗了个脸,她看向镜中的自己,忍不住问: 你真的想扔掉吗? 她真的舍得吗? 真的要算了吗? 她一个箭步冲出去,把垃圾桶的东西都捡回来,全部都收纳整齐。 所有东西都收好,感觉客厅空落落的。 她陡然俯身痛哭起来。 今天,她三十岁了。 错过了最重要的东西…… == 第二天醒来时,与卿的眼睛肿肿的,冰敷似乎没什么效果。 上班时她一直尽量低着头,在茶水间的时候,她听见陈酒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抬头,下一秒瞳孔地震—— 美女你谁啊? 全黑的哥特式服饰,烟熏妆,超短裙,大长腿,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得发光。 起猛了。 这怎么会是那个朴素的、素面朝天的陈酒? 陈酒捋了捋头发,略有些羞赧:“哎呀,人家恋爱了嘛,总是要注意下形象的。” 与卿震惊地捂住嘴:“什么时候的事啊?对方怎么样?你们怎么认识的?” 陡然想到上次那个不太好的往事,与卿刹时觉得如鲠在喉:“不会又是姚申一的粉丝吧?” 陈酒连连摇头:“他不玩游戏的,他连姚申一是谁都不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 两个女生聚在一起聊男生。 陈酒甜蜜地讲述自己从天而降的恋爱,说着说着蓦地话锋一转:“你和江医生最近怎么样?” 与卿左顾右盼:“就、就那样吧……” 陈酒砸吧嘴:“你们这种相亲认识的,交往淡得和水一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与卿:“……我谢谢你点评啊。” “要不,你把他带出来,我帮你把把关?”陈酒蓦地眼睛一亮:“我下周生日欸,我们一起出来吃个饭,我介绍你们认识吧!” 与卿有些犹豫:“不好吧?你过生日,难道不想和男朋友过二人世界?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陈酒大方地挥挥手:“就是找个借口把两个男的都叫出来,我们互相替对方看看。” 挺想拒绝的。 介绍给好朋友认识,这已经算是非常亲密的关系了。 她和江医生关系还没那么好。 她并没答应下来,可是禁不住陈酒这人的狂轰乱炸。 而且与卿后知后觉,她忽然想起来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套火漆真是姚申一送她的吗?他怎么知道她想要这个? 是陈酒告诉他的吗? 她想旁敲侧击、问问陈酒。 于是她去问江医生周末有没有时间。 江医生在电话里挺开心:“周末晚上?可以啊,我可以和同事调个班。” 与卿连忙说:“如果工作太忙的话可以推掉的。” “不,我觉得咱们的关系很不稳定,这种情况下我应该主动点。” 与卿沉默。 她没有办法反驳。 江医生叫着她的名字:“与卿,我可以叫你与卿吧?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我们两个人是非常适合结婚的对象,如果你能今早抛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就能早点找到幸福。” 她说不出反驳,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良久,略带哽咽地说了句“嗯”。 周末出门前,陈酒把他们拉了个群,然后把吃饭的地点发到她手机上。 与卿眯着眼看了很久,这个地址,好眼熟。 江医生在群里率先发言:【这不就是碧梨吗?我们上周刚去过。】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35) 免费阅读.[.aishu55.cc] (36) 要命。 坐立难安。 与卿坐在长桌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错了,她只听陈酒说“互相替对方把把关”,就默认这顿生日局只有他们四个人。 谁能想到,陈酒这姐们儿,居然把游戏组的人全叫来了。 张克礼、朱明明,还有李长荣。 还是在碧梨。 与卿:……你搁这儿搞相亲大会、见家长呢? 不会,把姚申一也叫来了吧? 她很想问,最终还是没问出口,怕惹人怀疑。 上次还是哥特少女的陈酒这次换成芭比风,全身粉红色,头发卷成大波浪。 所有人落座时见到她,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愣住三秒钟后向她竖起大拇指。 陈酒男朋友邵程到得比较晚,真人比照片更高更帅,与卿偷偷和陈酒耳语:“眼光不错!” 陈酒朝她偷偷眨眼。 一桌人忙完了自我介绍。 大家都对陈酒的新男朋友邵程和江医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都在追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陈酒有些害羞:“我们是在咖啡厅认识的,那家可以点歌,结果我们两个人点了一首歌,就这么认识了。” 与卿和江医生啧啧称奇,两个人点一首歌,这概率得多低啊。 她转向邵程——却发现后者脸上没有一丝甜蜜。 只有尴尬。 奇怪。 明明是情侣,为什么在对方讲述他们甜蜜过往时、他会露出这种表情? 疑惑间,邵程倏地转向与卿,她连忙将视线移开。 然后,不小心与另一个人撞上。 姚申一。 她猝不及防,正好看见他从门外走过来,甚至用了三秒钟,才意识到来人是他。 他真的剃了个平头,染回黑发,她一时竟没认出来。 仓惶看向别处,心扑通扑通跳。 他正随意抚摸着额头,眼神还是那样冷冽而富有攻击性。 她脑子里都是那套绝美的万圣节魔法火漆印章。 没收到这套宝贝前,她总想着如果有一天能收齐,她要做多少个不一样的套色,一定比网上现有的那些都要精美; 真收到了,她却连拆都舍不得。 偷偷打量他。 她在碧梨这家店里收到的这套印章,真的,是他要张克礼找来的那套吗…… 心乱如麻。 如果这真是他辗转送她的生日礼物,如果真的像她大胆猜测的那样。 如果…… 不敢想。 她闭上眼,根本不敢往下想。 她默默平复呼吸,姚申一却径直坐到了她对面。 与卿:…… 相亲对象坐她旁边,暗恋对象坐她对面。 她造了什么孽要受这种苦? 根本就不应该来这个饭局。 心慌意乱时,江医生抢先一步打招呼:“姚总好。” 姚申一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眼皮都没抬。 那个瞬间,刚认识时的姚申一仿佛回来了,颓废冷漠,冰山般拒人千里之外。 与卿有刹那的怔忡,这段时间以来他如春风化雨般温和,现在又变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陈酒和她男朋友,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对陈酒这身夸张的装束毫无反应。 仿佛她穿得夸张也好、朴素也好,在他眼里都没有区别。 他的手机震了,有电话进来。而他看都没看,直接把手机翻过来放在桌子上。 还和以前一个样。 “说什么呢?菜点了吗?”边说边和大家打招呼。 这里的人他都太熟悉了,只有邵程,他皱着眉头多看了几眼,若有所思的模样。 服务员拿菜单过来,叫他一声“姚总”,姚申一随意勾了几笔,低声问:“冬瓜盅还有吗?一人来一盅吧。” 江医生忽然说:“上周我和与卿来这家吃过一次,那个佛跳墙也挺好的。” 服务员没说话,看向姚申一;张克礼原本在静静喝茶,也看向他。 后者把Pad递给服务员:“再加份鹅肉。” 鹅肉…… 与卿蓦地想到那次农家乐团建时出现的大鹅。 张克礼嚷嚷着大家赶紧把礼物送给寿星。 大家都知道最近陈酒沉迷玩妆,李长荣和朱明明各送了一套口红套装,与卿送的自调香水,邵程送的一条项链。 这么多礼物里,张克礼的最别致,是前年断货的限量眼影盘绝版。 这盘眼影,柜台标签价不高,但是因为造型别致、配色绝美,有限的库存很快被一抢而空,海鲜市场上这盘眼影被炒到难以置信的高价,依然一盘难求。 陈酒爱不释手:“张克礼,你可太牛了,这你都能找到?!我可喜欢这个了,看网上的图都觉得好好看啊。” 她展示给邵程看,跟他讲这盘眼影有多么多么难买,对方始终兴致缺缺。 陈酒这人大大咧咧的,又迟钝,很难感受到别人的情绪。 与卿却看得很真切,这个邵程,在应付她。 他的每个笑容,都很勉强。 与卿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勉强和陈酒在一起。 思索间,菜来了。 陈酒还在对这盘绝版眼影赞叹不绝:“张克礼,这种绝版的宝贝你都从哪儿找来的?太有门路了。” 张克礼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姚申一,嘴角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谁说不是呢?我就是专职找绝版限量的。” 姚申一低头抿了一口汤,眼皮都不抬一下。 与卿垂着眼皮,听张克礼提到找绝版的东西,不知为何,她莫名有些心虚。 现场姚申一和江医生都在,万一再提起来那套万圣节印章…… 不可能,好好的,怎么会提火漆这种小众的东西。 她连忙转移话题,夸刚上的笋很新鲜。 坐她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姚申一的眼神似乎落在她发顶,她根本不敢看他。 没有缘由的,她就是有种感觉,他今天浑身散发着一种可怕的暴戾气息。 像是潜伏已久的野兽,等待猎杀他垂涎已久的猎物。 不断有凉意从后背沁出。 默默攥紧手,祈祷这可怕的饭局赶紧结束。 == 饭桌上大家说说笑笑。 与卿有些出神,正兀自发呆,忽然餐桌上有人叫她。 是江医生。 他夹了一块茄子给她,眼睛看向别人,问道:“所以,你是阅读部的,他们是游戏组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江医生非常健谈,也擅长社交,几分钟的时间,居然就聊到了她的工作。 与卿有些心不在焉:“有个项目需要两个部门合作,就这么认识了……我就是底层螺丝钉,帮个小忙而已。” 张克礼他们纷纷否认。陈酒夸张地说:“卿卿子怎么会只是螺丝钉?你可是我们这个项目的救星啊。” 与卿谦虚地连连摇头,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姚申一陡然开口:“穆工就是我那个项目的大功臣,要不是她情商高、做到了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我那项目就黄了。” 她感激地看他,在工作上,姚申一从来都特别肯定她。 连江医生都因此对她刮目相看。 一顿饭吃得七七八八,陈酒和邵程合影发到了PYQ,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对着姚申一伸手:“姚老大,我的生日礼物呢?” 姚申一抬起眼皮,眸底精光一闪:“我还以为你忘了。” 说罢,他起身出了包厢,没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礼品盒。 陈酒见状,惊喜万分:“给我给我给我!” 姚申一把礼物递给她的那个瞬间,猛地抬起手腕:“所以你今年到底多少岁了?” 对哦,与卿想起来,她还不知道陈酒的年纪呢。 陈酒垮起个批脸:“关你屁事!” 姚申一幽幽地笑,还是把礼物给她了:“这样的话,那明年你28岁生日我就不用准备你的礼物了。” 陈酒:“……少说几句你会死?欸你怎么知道我的年纪啊?我资料上已经全删了啊。” 朱明明笑:“我们姚老大可是在犯罪边缘来回试探的人,黑个派出所的网络、查查资料啥的,简直手到擒来。” 与卿瞠目结舌:“姚总你、你黑过公安的网络?!” 姚申一嘴角勾起来:“怎么可能?” 还好还好。 与卿稍稍松了口气。 张克礼见她的模样,忽然伸手搂住姚申一的肩膀:“这么善良的人,你说什么人家信什么,可千万别错过了啊。” 姚申一狠狠拍掉他的手,说了一声“滚”,眼神却瞥向陈酒手里的礼物—— 如此意味深长。 像是等待已久的一场好戏终于开幕。 与卿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个礼盒。 陈酒三下五除二地拆开,在看到其中的礼物时瞬间睁大了眼。 她惊喜地把东西拿出来、高举在手中向与卿:“是套火漆印章欸,是今年的小王子玫瑰系列!” 与卿心里一紧,她差点以为这是第二套圣诞节魔法系列,还好不是。 下一秒,困惑起来,姚申一为什么要送这个给陈酒? 他已然坐了回去。 而他的视线,落在一无所知的江医生身上。 与卿暗暗心惊,他这眼神她从未见过。 充满野心和破坏欲,志在必得,凶狠暴戾。 惶恐。 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不是应该这时候赶紧把江医生叫走? 根本没时间多想,江医生却抢先她一步说话。 他认出了这是火漆印章,问向与卿:“欸,这不是上次这家餐厅送我们的盲盒礼物吗?不对,和这个不是一个款,上次那个叫、叫什么?” 他终于想了起来:“叫万圣节魔法系列,对吧?” 与卿呼吸一滞。 她在心里不停地默念,别说了,别再往下说了…… 没人发现她的恐慌。 同样喜欢魔法系列的陈酒尖叫起来:“啊!这家店居然送这个绝版啊?我也要我也要!我收了好久都找不到!” 然后对着与卿嗔笑:“卿卿子,你有了这个宝贝也不跟我分享,难道我会嫉妒你吗?” 她立刻就把当天的服务员找来询问,无论与卿怎么阻止都无济于事。 与卿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看向此时正在看热闹的江医生,心渐渐下沉。 服务员听说她的要求,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那天的盲盒礼物只有一份哦,是餐厅几位老板中的一位特意嘱咐七夕那天放在这里的。” 陈酒好奇:“哪个老板?” 服务员视线向下,摊手说:“就是姚总呀。” 姚申一似笑非笑,冲众人点点头,意思是“正是我”。 陈酒诧异:“你怎么会有这套绝版?不是,你什么时候开始玩火漆的——” 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张克礼一把拽下来、捂上嘴:“别说了,迟钝也要有个度。” 是的,迟钝也要有个度。 与卿全都明白了。 江医生依然有点后知后觉:“姚总居然也玩这个?这套限量这么难买,为什么要在七夕那天送——” 他的声音戛然而至,所有表情瞬间碎裂。 与卿绝望地闭上眼,完了,全完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 江医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和姚申一:“你、你们……” 在姚申一挑衅得逞的眼神中,他终于反应过来:“那份生日礼物,本来就是他买给你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别说了,别说了…… “你们,互相喜欢吗?” 绝望至极的与卿下意识地反驳:“不是的!我没——” 她没说完。 根本说不出口。 因为姚申一看向了她。 这是今天他第一次与她对视。 他的眼眸,像是酝酿着狂风暴雨的大海;他的神情,像是绝望中等待审判的罪犯。 他在等待她的最终审判。 判他死刑,或是救赎。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36) 免费阅读.[.aishu55.cc] (37) 与卿忘了自己最后是如何离开碧梨的。 同事们的窃窃私语、探究的眼神…… 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记得自己怎么从那里走出去的。 只隐约记得姚申一那噙着泪的、翻涌着悲楚的眸光…… 在等着她的审判。 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陡然回过神来,她这是在,江边? 饭局已散,江医生开车送她回家,然后和她一起来到这江边。 立秋,寒风一丝丝沁入肌理。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江医生站在她身边,并没有给她批衣服。 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 他说:“穆小姐,我想,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以后不用再见面了。” 她如梦初醒般惶恐:“我、我……” “我有信心和一个失恋的人相处、让她喜欢上我,但如果她和她暗恋的人互相喜欢,那我的努力最终只会变成笑话而已。”他苦笑,“刚才,你和姚申一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已经看得很明白了。我觉得,再不退出,多少就有点不自量力了。” 她的胸口灌满了酸楚,这些,她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扯进来。” “不错,你们不应该把我扯进来。无法互通心意,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不应该这样当众给我难堪,把我变成一个小丑。我不是你们情感play的一环。” 她羞愧到无言以对,下意识地辩解:“不是的……” “那套绝版,不是他为你买的,难道还是为我买的?” 她说不出反驳的话。 其实,她也是刚刚确定,她真的没有刻意玩弄他。 但是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她哽咽着:“我不是故意让你难堪的……” 见她这样,江医生叹了口气:“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你也别太愧疚,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猜,你之后的路不太好走。” 他深吸一口气,眺望远处,江上霓虹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在相亲市场上还是挺受欢迎的,我眼光也不错,放心,我总能照顾好自己。” 她捂着脸,羞愧到无以复加。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要与人为善、要为他人着想,她不应该这样伤害别人。 见她这样自责,他安慰她:“喂喂,当众被甩的明明是我,你不用这样难过。而且你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 她仰起头,讶然道:“我?” “那个男人啊,他能一步一步算计到这种程度,不就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不就是想试探你的心意?心机这么深的人,你真的能应付得了他吗?” 她不知道。 大概率,不能。 他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就当是我对他的一点报复吧,我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 “前几天我和他在大街上偶遇,现在回想下甚至可能都不是偶遇。反正就是,他在车上,向我展示了你送他的礼物,车载香?” 是的,那套她以前送他的礼物。 那时候他们认识没多久,她离开游戏组的时候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我当时没多想,就是觉得他专门和我说这些事,有点奇怪。现在想想,我当时感觉到的那些敌意居然是真的。”他垂眸凝视她的侧脸,与卿几乎把他眼中的情绪错认为同情。 他说:“这样一个行业大佬,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就,心机还这么深,被他看上,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你不是什么好事。你能和他平等对话吗?你们能有将来吗?” 她懂,她都懂。 这些都是她担心过的事。 “所以啊,你不用同情我,只是,我又要去相亲了,不知道我下次运气怎么样。” 江医生真的是个好人,他温和健谈,人格健全,情绪稳定,外形人品工作都没有问题。 如果没先遇到姚申一,和江医生共度一生,其实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她说:“那——我真诚地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 “我知道我能。”他微笑着用力拥抱了她,她听见他重重地嗅了她的头发。 他的声音闷闷的:“其实,就算是相亲认识,感情也是会慢慢培养出来的……” 她一时觉得有些头晕:“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松开她,像是最后一面一样深深地打量她,“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吧?相亲认识的人,如果失败了,是没有办法成为朋友的。” 她懂,她什么都懂。 她热泪盈眶,都是她的错。 不该犹豫不决,不该首鼠两端。 她审视着自己,在这段时间里,她充满了侥幸心理。 每次都和自己说要放弃,结果却一次一次地去见姚申一; 每次下定决定要和江医生好好交往,却舍不得删掉和姚申一的一点一滴。 她可以给自己找无数的借口,在感情的世界里做个弱者、反复揣测对方的心意并不可耻。 但是,江医生却因此受到了伤害。 都是她的错。 江医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她一个人坐在江边,晚风越来越急,她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 上次醉酒,也是在这条长凳上,和姚申一热吻…… 她闭上眼,似乎还能感受到唇齿的纠缠,和他滚烫的气息。 有个问题,一直被她忽略。 那天晚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真是个瞎子,有些答案一直在她面前,她却没看见。 她蜷起腿,埋首其中,耳边风声呼啸,似有脚步靠近。 微微侧目,看到来者的侧影,如此熟悉。 == 姚申一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心情如同等待终审的犯人。 他一路开车跟在那个江医生身后,看着他们在江边踱步。 隔得太远,他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听不清他们的话。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就在想一件事—— 他之前就是一直太克制了。 太克制、太克制了。 他早就应该表白了,早就应该行动了。 不至于让那个医生以她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套万圣节魔法系列印章,本来是他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后来他知道江医生会陪她过生日,他就在想怎么把这礼物送出去。 有什么比当着江医生的面送她更好的办法? 江医生不玩火漆,这份礼物只会给她。 而她看到过张克礼的PYQ,自然知道这是他找来的。 她都知道了。 他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 要让江医生和他一样看得清清楚楚,她收到这份礼物有多震惊、多开心。 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她的惶惑、震惊、喜悦……他看得很分明。 他确定她喜欢他。 那他还有什么顾及的? 他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让陈酒在碧梨过生日、给她也买了一套火漆的礼物,他猜到江医生一定会聊下去,也猜到陈酒会追问。 就算他们不问,他也会把话题拉回去。 这些,都是让江医生自己想明白,她的生日礼物是他送的。 歇斯底里、天崩地裂。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模糊转圜的余地。 只是,她差点否认的时候,他比想象中的还要害怕、还要卑微。 那场大戏他一直运筹帷幄,只有这一幕他没有任何把握。 他看向她,在那一刻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她手上。 从来没有那样喜欢一个人,以后也不会。 他不信她看不出来。 虽然不理解她遭遇了什么变故、忽然推开他跑向了姓江的,他赌了一把。 在那个瞬间,她下意识想安慰医生的那个瞬间,他看向她,心里想的是—— 说啊。 说你不喜欢我,说我自作多情。 当真我的面说。 说啊。 你真能说出口吗? 我与命运开了赌局,赌你说不出口。 然后,他赢了。 他一直开车跟着他们,直到远远看见他们拥抱了下,他蓦地握紧了方向盘—— 还好,那姓江的很快就走了,看样子是分了。 只剩与卿一个人坐在江边许久。 眺望她蜷缩的背影,他没有办法再沉默。 他走到她身边,好久好久,她仰起头,与他对视。 他这才发觉,她满脸泪痕。 心被狠狠揪起。 你在为谁哭? 为了除了他以外的男人? 可怖的破坏欲汹涌澎拜,他根本抑制不住自己:“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你这样聪明,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的。” 从江面上吹来凛冽的风,吹得他的心千疮百孔。 她终于开口,问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 他觉得好笑,事到如今,她还在问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出去我都要发疯了!我每天都想见到你,为了见你我找尽了各种各样蹩脚的烂借口、就是希望你能多看看我!我错了吗!” 他可能有点疯。 感觉有一股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阵阵发黑。 隐隐有凉意顺着脸颊划过,他狼狈地捂住眼。 “谁要和你做朋友!谁要和你做同事!我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见你,闭上眼前一秒还是想见你!我恨18楼到12楼居然有那么长的距离,我就想每天都见到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点办法都没有。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37) 免费阅读.[.aishu55.cc] (38) 与卿发现,当她刻意回避的时候,她和游戏组的人几乎没有任何机会碰面。 之前的各种聚会、农家乐……现在想来,都是某人的手笔。 她真是蠢,那样明显的事情,她居然那样后知后觉。 首鼠两端,左右摇摆,伤害他人。 她有什么资格站在那里听姚申一表白? 她落荒而逃了。 又羞愧,又害怕。 又,窃喜……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事情而羞愧; 因为姚申一这样的步步为营而害怕; 因为他说喜欢自己,而窃喜…… 各种情绪快把她淹没,她什么人也不想见。 每日浑浑噩噩,上下班都低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努力避开所有游戏组的人。 她买了薯片和啤酒,蹲在家里刷肥皂剧。 其实什么剧情她一点都不记得了,只是听了个响而已。 有人敲门,她有些疑惑,工作日晚上七点多,谁在这个时间点来她家找她? 她头有点晕,开门后居然看见陈酒站在她门口。 她哭到哽咽,脸上的妆全都花了,泪水混着黑色睫毛膏流在脸颊上,差点没认出来。 与卿吓了一跳:“陈酒?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陈酒的模样像是要摔倒,与卿连忙把她扶进门、放在沙发上,陈酒伸出胳膊指向门口:“我的酒!我的酒……” 与卿回头一看,她居然还自带两箱酒,还是白的! 与卿:……你到底想干嘛。 “你不能这么喝,要出事的!” 陈酒哭着给自己灌酒,说话颠三倒四,与卿努力理了很久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上次见过的那个邵程,根本就是个骗子。 他是被家里逼着,假装与陈酒偶遇、谈恋爱,其实他有喜欢的女孩子,一切都是他被逼的。 所谓茫茫人海中点了同一首歌的缘分,是陈酒的家人提前告诉他的。 难怪,难怪上次见面时,他的表情那样勉强、那样敷衍,一点都没有热恋中的甜蜜,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 只是有一点与卿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逼着和你谈恋爱?” 陈酒哭得一抽一抽:“他是我妈找来的,两边的家长希望我们在一起联姻什么的……” 与卿睁大了眼:“联姻?!什么联姻?” 她这才知道,陈酒可不是普通人,她妈妈运营着巨大的商业版图,不少公司家喻户晓,需要她来继承家业。 可是陈酒对此毫无兴趣,很小就搬出来独自生活了。 与卿:“陈酒,没看出来,你还是豪门出身啊……” “有什么用?我妈根本不在乎我。如果她在乎我,怎么会逼一个根本不喜欢我的人来骗我……” 她嚎啕大哭,大骂邵程:“他明明喜欢的是别人、不是我,他为什么要骗我!我哪里对不起他了!要不是姚申一认识他爸妈,他不知道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与卿顺着她一起骂:“渣男!他这么软弱,既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真正喜欢的人!” 她陪着陈酒一起喝,陈酒哭着哭着,话锋一转,问:“你跟姚申一,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与卿垂着眼帘,陈酒狠狠拍她的肩膀:“哎哟我把你当成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把我人生中最丢人的事都告诉你了,你居然还藏着掖着?” 与卿一时半会儿还有些扭捏,听她这样说,脑子一晕乎,什么都说了出来。 陈酒瞠目结舌:“啊这,电竞葛朗台居然也有这么痴情、修苟的一面啊。” 随即恨恨地说:“可恶,我就说他最近拼命码饭局不对劲,原来都是为了你。” 她想了又想:“不对啊!不对不对——我来理一下哈。他喜欢你,现在——嗝!现在你和江医生也分了,你为什么不和姚申一试试?” 陈酒竖起手指头:“嗝!姚申一这个人,虽然脾气古怪、嘴又恶毒、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但他有钱!真的有钱!就当谈个有钱的恋爱、放低期待呗。” 好烦啊,真的好烦。 与卿放下自己的啤酒,开始喝白的:“他有钱,和我有什么关系啊?难道我是冲着钱的吗?” 陈酒皱着眉头:“说得也是。想想他怎么对他亲爹的,跟这种人耍心机、惦记他的钱,简直是找死。” 她不知在想什么,蓦地狠狠把酒瓶往茶几上一掼:“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她捏紧与卿的手:“卿卿子,把那些高级趣味先放一边,要不你把姚申一给睡了吧!” 一口酒喷出来:“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啊!他勉强还算小鲜肉的年纪吧?姐姐,你不想试试打桩机吗?而且他长得也还行吧?咱不吃亏的。不图感情、不图钱,咱图人,不行吗?” 与卿:……你这前卫的思想我有点跟不上。 陈酒大概是喝多了,起身去洗手间。没过一会儿传来呕吐声,再过一会儿只听陈酒高声喊:“卿卿子,你家的门怎么咬人啊?” 咬人? 与卿疑惑地跟去洗手间,发现她的裙子下边被门把手钩住了。 与卿边笑边给她整理裙子:“你喝醉了——” 她解了半天,怎么都解不开。 陈酒大笑:“卿卿子,你也醉了,你家的门都不听你的了哈哈哈哈!” 两个女孩喝得大醉,搂在一起又哭又笑。 最后陈酒也没解开那个结,只好脱了裙子、换上与卿借的睡衣。 她们躺回沙发,又喝了两轮,忽然有音乐响起。 陈酒揉着头发:“卿卿子,你家好奇怪,门会咬人,沙发会唱歌欸。” “什么唱歌?你手机响啦!” 真是醉得不清。 陈酒找到手机接听,大声唱道:“哈~罗!” 她直接按了公放,与卿能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 是姚申一。 他口气很不好,连名字都没叫:“你死哪儿去了?例会不开了?版本不更新了?给我滚回来!” 陈酒想都没想回敬:“姑奶奶不上班啦,你个周扒皮!给我滚!” 说罢就挂断。 一分钟不到电话又响起,还是姚申一。 “你喝酒了?一点挫折就不工作了?早知道你这么脆弱我不告诉你了。” 陈酒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忽然发出阴森的笑:“你坚强是吧?你勇敢是吧?我跟你讲哦,我刚才建议卿卿子把你睡了,人家根本不要你嘞!听到了没?已经结束嘞!哈哈哈!怎么样?你听见了吗?” 与卿也醉得一塌糊涂,跟着她笑。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姚申一问:“你跟与卿在一起?你们俩喝酒了?” 两个女生对着手机“略略略”、还竖中指,姚申一似乎有点急:“说话,你们俩在哪儿?” “急了!”陈酒嘎嘎笑,“卿卿子,来,当着他的面说,你想睡他吗?” 与卿拼命摇头:“不要,他八百个心眼子,送上门都不要。” “把他当成自带干粮的鸭子,都不行?” 与卿直接去揪她的耳朵:“说了多少遍了,不要!不要!” 陈酒连连求饶,等与卿松开她的耳朵后,对着手机得意地说:“你听见了?拜拜,赔钱货~” 然后,狠狠地挂了电话。 两个女孩子对视一眼,默契地伸出大拇指——呦西! 与卿头晕目眩,瘫坐在毯子上,晕晕乎乎地好像睡着了。 她感觉耳边陈酒的声音时有时无,偶尔似乎还有手机的震动声,她的头一点一点,最后猛地撞到茶几腿,终于醒了—— 好痛! 揉着额头醒来,一时竟忘了自己在哪儿。 环视一圈,原来这是,她自己家啊。 上厕所。 啊,开闸的感觉真爽。 回来后发现身后的陈酒大剌剌地躺在沙发上,睡得小猪一样。 噫?陈酒怎么会在她家? 抬头看墙上的钟,八点多。 嗯,该上班了。 唔?为什么外面的天那么黑啊?下雨了吗? 不管了,先去洗漱。 正要去洗手间,忽然有敲门声,她揉着头发,跌跌撞撞地去开门。 靠在玄关的墙上,有气无力地问:“谁啊?” “开门。”熟悉的声音传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鸭子,外卖。”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38) 免费阅读.[.aishu55.cc] (39) 外卖? 什么外卖? 大清早的,她叫了外卖? 她不耐烦地皱着眉头,嚯地把门打开—— 起猛了,怎么会看到姚申一呢? 他双眸漆黑,双手插兜,闲闲地看着她。 关上,赶紧关上。 再开一次。 欸,还是他。 只不过这次,他不给她再关门的机会,抢先一步把门推开,眉峰一挑,把手贴在她脸颊上—— “怎么喝成这样?” 他不由分说地扶她进去,她挥舞着双手挣扎:“送外卖的你干嘛?我要上班,我要迟到啦!” 那个长得像姚申一的外卖员把她拦腰抱进屋,她还没生气,他口气倒很凶。 “你给我在家里好好待着!” 她被重重地摔到沙发,连连喊痛:“你私闯民宅,我要报警啦!” “报警?!我要真是歹徒,你哪来的机会报警?”那人踢了踢地上的酒瓶,倒吸一口气,“这白酒,你们俩居然喝了这么多。” 他双手叉腰,又好奇又好笑地俯视着沙发上的两人。 “亏我担心你们两个女孩子喝醉了、到处找你们,差点报警。” 与卿恍恍惚惚,终于意识到这不是送外卖的,这真是姚申一。 她有些委屈:“你自己说你是鸭子外卖的……” 话一出口,她陡然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什么意思啊?你为什么说你是鸭子?姚申一你改行啦?” 视线中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姚申一,他们同时说:“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你们干了什么心里没点数?” 他们咬着后槽牙:“送上门都不要?自带干粮的鸭子也不要?是不是你说的?” 与卿假哭:“你好凶,果然便宜没好货呜呜呜……” “……” 他气急反笑,声音温和了好几个度。 凑上来,拿纸巾给她擦眼泪。其实她是假哭,根本没有眼泪。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没事就好,我没真的生气,去睡吧。” 她龇牙咧嘴地吼他:“什么睡觉?现在八点多了,我要洗漱化妆赶地铁啦。” 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沙发上的陈酒绊倒了:“陈酒怎么在我家?” 他连忙扶她,柔声哄着:“现在是晚上八点多~你喝多了,去睡吧。” “晚上八点多吗?”她眉头一皱,找到手机看了看,居然是真的。 晚上八点多,一天又过去了欸! 睡觉去。 又挣扎着站起来,姚申一扶着她:“又要干嘛呀姑奶奶?” 她差点没站稳:“我要洗脸刷牙,我要卸妆!” 目光瞥到旁边的陈酒,她还带着全妆,那黑色睫毛膏糊得满脸都是。 与卿伸手去抱她去洗手间卸妆,抱、抱—— 抱不起来。 姚申一扶额:“又怎么啦?” “我要替陈酒卸妆!洗过脸才能睡啊!” 他一脸嫌弃:“她一个糙汉子,不洗没事的。” “不行,不行!你这样的小年轻可以作,我和陈酒这把年纪,不卸妆睡觉等于毁容。” “好好好,我去!我帮她去!” 姚申一拽起沉睡打呼的陈酒进洗手间,只听里面水声响起,陈酒杀猪般的嚎叫紧随其后。 与卿被吵得头疼,推开洗手间的门—— 她一进门就看见常威在打来福。 啊不是,她一进门就看见姚申一摁着陈酒的头在花洒下冲。 没一会儿他洗完了,找毛巾胡乱擦了一把,将陈酒拦腰抱出去,用毯子盖上。 他转身看向与卿:“轮到你了。” 她靠在沙发上,伸出一只手:“来,伺候本宫。” 他靠过来,抹开她的碎发、注视她的脸庞,眼里尽是温柔和宠溺。 之前还觉得没醉,现在她骤然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挑眉,暗哑的声音充满蛊惑:“想接吻吗?” 想。 唉不行。 之前她自己说的,送上门都不要。 她委屈地捂上脸:“不行,我不能反悔。” 他傲娇地扭头,嘴角勾着笑:“反悔也没用。刚才对我那样嫌弃,现在又觊觎我的美色,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说到觊觎美色,其实,她真的很觊觎。 他的眼睛亮亮的,鼻梁高挺,每个线条都如此好看。 大晚上地专门送上门,这样的小花招成功地勾引到了她。 对他这样的美色有欲望也是人之常情,真想狠狠地把他给办了! 她像只狡黠的鹿,九分清纯外再加一分勾人:“看来我得勾引你了啊……” 他来了兴趣,好整以暇地打量她:“打算怎么勾引我?” 他整个人靠在她身边,她的小指头轻轻摩挲他的下巴,痒痒的。 他想了很多她可能说的话,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哥哥——” 她的声音像是融化了的蔗糖,又甜又黏:“哥哥!” 他神色骤变,像是忍无可忍般,二话不说就恶狠狠地吻上去,吻得又狠又急。 而她则是一边回应他,一边露出得逞的笑。 两人亲了一小会儿,她实在困得不行了,嘀咕着:“不行,我要睡觉,先洗脸——” 他边无奈地笑边看了下她的脸——妆不浓,于是他说:“太困了就直接睡吧,明天醒了再洗脸。” 她摇摇头,挣扎着爬起来。 他哭笑不得,边给她拿拖鞋边搂她的腰:“好好好,我带你去洗脸。” 可是她太困了,先是差点把洗手液误当成洗面奶糊脸上,擦面霜的时候又差点栽进洗脸池。 要不是姚申一看着她,她今晚得在洗手间睡着。他扶着她的肩膀,柔声说:“欧巴桑,醒醒欸,再不认真护肤毁容了欸。” “唔……”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终于擦完脸回去睡了。 他勾着嘴角:“那我呢?我怎么办?” 她指向沙发,这才想起那里已经被陈酒占领。 她家很小,只有一室一厅。她睡主卧,陈酒睡沙发,那就没地方给他睡了。 于是她挥挥手:“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他咬牙切齿:“亲完就翻脸,你真以为你招鸭呢?” 切,不然呢? 她摇头晃脑,低头在茶几下摸了好久,那是她放在那里的零钱。 把所有零钱都摸出来,她放在手心数了数,十块、二十、二十一、二十三…… 不对,重数。 数到哪儿了? 算了,都给他吧,刚才亲得蛮舒服的。 她非常大方、非常郑重地把所有钱都放到他手里:“来,拿好,小费。” 说完,扭头就回屋睡觉。 姚申一:“……” == 这一觉睡得真香啊。 与卿梦见自己和姚申一亲得难解难分,正陶醉,客厅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噪声。 又摔桌又是争吵声,与卿拼命埋进被子里也无济于事,终于忍无可忍地掀开被子坐起来。 谁啊!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连拖鞋都没穿,怒气冲冲地下床、打开房门一看—— 姚申一和陈酒正在她的客厅里吵架。 二人正吵得面红耳赤,看到她开门,不约而同地转而看向她。 啊这。 一定是她打开姿势不对。 再开一次。 她靠在门上,隐约想起昨天晚上喝酒的事情。 哦,她还招鸭了。 招到姚申一以后,她又和他接吻了。 欸她为什么要说又。 额头抵在门上,懊悔到无以复加。 她就不该喝酒,喝酒误事! 再也不喝酒了! 抵着的门蓦地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姚申一在外面说:“出来吃早饭吧。” 这场景,莫名很熟悉,好像发生过。 与卿羞愧难当,昨天那些片段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冒出来。 要命了,她还给了他二十几块钱! 想跳楼。 不行,她家也有十几层高。 正踌躇,这才注意到外面已经安静很久了。 她趴在门上听,这是,走了? 慢慢开门,伸出脑袋—— 姚申一坐在沙发上,抬起眼眸,视线与她对个正着。 他有些好笑:“做好心理建设、准备出来了?” ……永远都准备不好了。 真的很想这么说。 硬着头皮出来,猛地扎进洗手间。 磨磨蹭蹭地洗漱完,再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而姚申一则站在冰箱前,不知在看什么。 他再自然不过地努努嘴:“陈酒已经走了,坐吧。” 桌上摆着吐司、牛奶和煎蛋。 她有一瞬间的怔忡,上次在他家,她吃的就这些…… 别多想! 她坐下,抬头看看钟,才早上五点多。 难怪头这么疼。 “昨晚我把陈酒扔地毯上,我睡的沙发,她早上起来和我吵了一架就走了。”他慢慢坐下,打量着她的家,“你家里跟宝库似的,什么都有,不像我家。” 他刚才观察的冰箱上,贴满了她收集的各种冰箱贴和贴纸,画板上还有她的随笔和快照。 还好那些和太阳相关的东西都收起来了。 虽然他肯定看不懂,但是她就是不想让他看见。 她抿了口牛奶,嗫嚅道:“贴着玩的……” 手边有他准备好的药,他说:“先吃药,你这次比上次喝得还多,头肯定疼。” 上次…… 她下意识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比上次喝得多?” 他嗤笑一声,忽然仰起头、露出线条犀利的下巴,那皮肤苍白的脖颈上,几道血红的抓痕格外显眼。 “你自己看,全是你抓出来的。” 与卿:…… 跳楼算了! 她的脸迅速涨得通红,他却一点都不打算放过她,继续重拳出击:“你说你一发酒疯就到处亲人,要不我住进你家算了,万一亲到丑人——” “不行!”她还要脸。 “哦~我想起来了,送上门的鸭子都不要。那换一下,去我家,就不算送上门了。” 与卿惊恐万分,她怎么感觉他跟变了个人似的。 “姚申一,你正常点,我害怕。” 他睁大眼反问道:“谁不正常?昨天部门例会,陈酒没请假,我打电话到处找她,然后你们俩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是赔钱货,谁不正常了?” …… 天崩地裂。 她笑都笑不出来:“不可能!你打电话,其他人怎么会听见?” 他似笑非笑:“谁说我打电话了?昨天我是在会议软件上给陈酒打的语音电话,哦对了还是投屏的,你们俩的笑声说不定整层楼都能听见。” 心如死灰。 心灰意冷。 要不辞职算了吧! 她已经开始考虑跳槽的可能性了,姚申一敲敲桌,重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他勾着嘴角:“吃完了?我们来聊聊我们之间的事。” 她心里一沉。 他们之间的事?什么事?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39) 免费阅读.[.aishu55.cc] (40) “我们,哪有什么事啊?” 姚申一拿手指敲着桌子:“怎么?喝醉了就可以装傻吗?可以啊,你要是真不记得了,我帮你回忆回忆。” 说着就要凑上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嘴唇。 他滚烫的呼吸扑面而来,烫得她连连后退:“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你你你!你坐回去。” 他轻哼一声,慢慢坐直了身。 今天的他好可怕,每句话都充满了压迫感和攻击性。 她算是感受到一点点他以前是有多么客气了。 她心有余悸:“你今天,怎么感觉变了个人?咄咄逼人的……” “因为我发现我以前彬彬有礼,你却去相亲了;我要是再不改变态度,你岂不是要去闪婚了?” “……” 还是没想好该说什么。 他单手靠在桌子上,勾着唇角托腮打量她:“说呀,随便说什么都行。咱们亲过两次了,我也算表达过自己心意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就说我吻技怎么样都行。” ……还行吧。 但这不是重点! 其他的,一时没想好怎么说。 她还在组织语言,他直接说:“那我就先说了。咱俩试试吧。” 她下意识地立刻反驳:“不行——” 他很淡定:“为什么不行?” 她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平静地与他对视:“我们年纪差太大了。” 年纪差本来就是问题,不可能逃避。 他很淡然,似乎早有准备:“七岁而已,我并不介意。” 而已…… 她放松了些,开始慢慢敞开心扉。 “我介意,我家人也不会同意的。” 他眉峰一挑:“你家人?你家人为什么不同意?” “我爸妈,他们希望我平平安安、按部就班、四平八稳过一辈子就好。你呢,又比我小,又太有钱,咱们阶级差得有点大。” 又太精明。 这个她没说。 江医生有句话说得对,姚申一和普通人就不是一个阶级的,她现在反而能冷静地观察他们之间的距离了。 他嘴角勾了勾:“你这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怎么?欺负我这个大学肄业的听不懂?” 与卿:……她没这个意思。 他紧紧追随她的视线,说得头头是道:“年轻人不能一味地迁就老一辈的喜好,为了自己喜欢的人,难道不该据理力争?你捍卫自己幸福的决心的?连尝试都不愿意,就随波逐流、逆来顺受地接收长辈安排?” 她被说得有些迷糊:“……当然不行。” “我知道,可能在老人眼里,我不如那个姓江的——不如江医生那样的经济适用。但是你不喜欢他啊,不喜欢的却硬要勉强?人活着难道是为了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不该为了真爱百折不挠、迎难而上?” “……你这个词汇量其实已经超过很多大学生了。” 他笑:“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得跟老人家坦诚相对,谁说他们就一定讨厌姐弟恋呢?” 说的也是,可是…… “等下等下等下!”她差点被绕进去,“我怎么就要为了真爱百折不饶、迎难而上了?我真爱在哪儿呢?” 他咄咄逼人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所以,你拒绝我,是因为我不是你的真爱?” 她一时语塞,他步步紧逼:“那天陈酒生日,那个姓江——那个江医生,说这份礼物是买给你的,说我们互相喜欢,你怎么不反驳呢?” 她觉得喉头有点发紧。 他靠得这么近,她能清楚得看见地他鼻尖上的绒毛。 脑子里嗡嗡作响。 当时,为什么不反驳? 她默默咽了口唾沫,在他灼灼的目光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最后她说了什么? 没有。 她什么都没说,随便找了个什么借口站起来,甚至打翻了牛奶。 她红着脸擦水迹,他坐在原地许久,最后只是无奈地笑。 “我今天本来打算无论如何都要个说法,但是看你这样,又不忍心了。”他嘴角挂着自嘲的笑,缠绵地、温柔地叫着她的名字,“与卿,穆与卿,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我好像只会笑。” 他说得那样真挚,还那样落寞。 说得她好像在犯罪一样。 她垂头丧气地上班,一整天晕晕乎乎地不知道人在哪儿。 下班后坐电梯,有人叫她,她才意识到自己坐过了。 要去1楼,结果到了负三层地下停车场。 …… 叫她的人是张克礼:“你下来干什么?你不是没车吗?” “……坐错方向了,我以为这是往上的。” “哦~”张克礼边看她笑边进电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她被他笑得浑身发毛,蓦地想起姚申一说的话。 【昨天我是在会议软件上给陈酒打的语音电话,还是投屏的,你们俩的笑声说不定整层楼都能听见。】 他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忐忑不安。 她用余光偷瞟张克礼。 对方正在光明正大盯着她侧面笑。 浑身发毛,忍无可忍。 她决定主动出击:“张工,你要不要找个镜子看看,你现在笑得真的很吓人?” “那还是你和陈酒昨晚更吓人。” 与卿:…… 死了算了。 她捂住脸,羞愧到无以复加。 张克礼哈哈大笑:“没事没事,不要难过,我们跟着小姚总什么场面没见过,你这都小意思。” 泫然欲泣,你这话安慰不到我。 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多少。 张克礼眨了眨眼:“没听多少,就听到什么睡不睡的。” 与卿:…… 她拿包挡住脸,他哈哈大笑:“别害羞,小情侣之间玩点情趣,我们都是过来人,不会笑话你们的。” 与卿一愣,小情侣? 谁跟谁小情侣? 二人面面相觑许久,张克礼这才后知后觉:“你俩还没确定关系呢?” 不然呢? 与卿讷讷地看着他,他干笑了两声:“小姚总这么雷厉风行的人,没想到还是个喜欢玩拉扯的哈……” “我没跟他在玩拉扯。” 张克礼对她眨眨眼睛,一脸“我懂”的表情。 与卿捂脸,懂NM个头啊懂。 她自暴自弃,步履沉重地走出园区,正要过马路坐地铁,拐角有个人正坐在石墩上,见她过来,猛地站起来冲她打招呼:“姐姐!还记得我吗!” 她定睛一看—— 好眼熟啊。 是那个那个、霍晓婷! 与卿讶然:“你、你在这儿等我吗?” 霍晓婷戴了美瞳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对啊对啊。不然呢?等我那个表哥吗?” 表哥,自然是指姚申一了。 一提到他,霍晓婷向集团园区的方向看了看,有些心虚地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吧,免得被我哥看见了。” 与卿有些懵:“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霍晓婷非常自来熟地挽着她的胳膊去不远处的商场:“姐,我不挑的,你请我随便吃点啥都行。” 她选了人均过五百的日料。 与卿:…… “小妹妹,你是有什么事儿吗?” 霍晓婷给她夹了一块紫菜卷寿司,把炙烤牛肉整盘拖到自己面前,嘴上一刻都不停:“姐,快吃啊,当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你有事说事吧。” “我给你透露个重要的消息。”她一脸神秘兮兮地说,“我哥,姚申一,他要追你。” ……我谢谢你提醒我啊。 她面露尴尬,霍晓婷登时明白了:“你知道啊?那你还不快跑?我哥那人就是个神经病!” 她声音一惊一乍,似乎想吓她:“姚申一,那个著名变态,你知道他什么人吗?他小时候,明明所有作业都会写,但他就是不上课、天天跑到外面去和高年级的小混混们打游戏,旷课旷到被学校开除。我大姨离婚,就是因为他爸以为他是个弱智,所以才不要他了。” 与卿好像是第一次听他小时候的事情,不禁入了神。 原来,他和他爸之间,是这样的。 “那、他大学为什么辍学啊?” “因为!”霍晓婷筷子轻轻挥了挥,然后在空中猛地一定,“因为他和他妈妈、也就是我大姨闹脾气啊。” “啊?闹脾气?”这是什么逻辑! “其实我也没搞懂他什么逻辑。我记得那时候我才初中,印象里他们一直冷战。他上大学不就开始写代码、做游戏了吗?上课的时间就少了。我大姨对他不上课有心理阴影,每次一见面,大姨就不准他再写代码,动不动就哭。他不敢对大姨大嗓门,就一直躲着她。最后大姨气急了,把他服务器和电脑之类的全砸了,他一气之下,就辍学、全职去写游戏了。” 与卿倒吸一口气,居然是这样吗…… 可是,丁阿姨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一个人,会干出砸东西的事来? 不知怎的,她蓦地想到之前姚申一和炒青菜的恩怨。 也是莫名其妙、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个事,丁阿姨就是和他过不去,甚至给他逼出了心理阴影—— 不对,她想起来了,炒青菜这个事情,少不了丁小姨的挑拨。 她合理怀疑,姚申一和他妈妈之间的矛盾、他气愤之余赌气辍学,难不成也是因为他小姨? 等下!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霍晓婷狡黠地眨眨眼,她的眼睛和姚申一真的有点像:“因为我要逃离我妈和我哥啦,表哥答应赞助我去外地上大学。投桃报李,我就主动帮他追喜欢的女孩子呀。” ……你确定你在帮他? 霍晓婷还说:“我志愿填的别的城市,后天就离开这里了。我再也受不了我妈了,你知道她怎么想的吗?” 她嚯地抓住与卿的胳膊,神秘兮兮地说:“我妈,她异想天开,居然跟大姨说想让我和我哥谈恋爱,不能领证也没关系,说是亲上加亲嘞。” 什么? 亲上加亲!!!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40) 免费阅读.[.aishu55.cc] (41) 与卿没忍住,看了下手机日历。 明明已经是21世纪,她居然听到了“亲上加亲”这四个字。 她这是,穿越了吗? 霍晓婷说:“你没听错,我妈就是这么想的,她还给我大姨洗脑,大姨居然同意了。” 与卿瞠目结舌,还能这样。 霍晓婷耸耸肩膀:“大姨和我哥说了这个事情,他闹了一通脾气、坚决不同意。他私底下和我说这事情,把我也吓了一跳。我妈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这地方我呆不下去了,所以我哥说要赞助我去别的地方上大学,我当然同意啦。” “可是,为什么呀?为什么你妈要你和表哥在一起?不领证都行?” “因为钱啊,我哥有钱啊。以前我哥只在乎他妈一个人,拿捏住我大姨,就能拿捏住我哥。可他要是结婚、有老婆了,他老婆能听我妈的吗?你说我妈看见你、能没危机感吗?” 她这么一说,尘封的记忆忽然涌进脑海。 上次在丁阿姨家里,姚申一和他妈在厨房那句“我们是表亲”,难道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我的天。 与卿感慨:“你们家,好精彩……” 霍晓婷狡黠地看她:“你就不怕我哥妥协,或者我大姨不喜欢你、硬要你们分开?” 与卿讷讷的:“还真没这么想到这一层……可能我潜意识里就觉得,姚申一不是那么没主见、任人拿捏的人。” “也是,毕竟是大魔头。” 等下! 不对啊!不对不对! “我和你哥、我们不是那种关系,谈不上什么分不分开。” 霍晓婷讶然:“啊,所以大魔头是单相思啊?” ……与卿低头自顾自地干饭。 霍晓婷探究地追着她的眼神,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我的天啊,大魔头居然也有吃瘪的时候,我以为上次他把你带回家吃饭,都准备结婚了呢,你看我妈如临大敌的。” 与卿:……你们真是一家人,思路真是与众不同。 霍晓婷还要追问他们之间的事,与卿连忙转移:“欸欸欸,我有个事儿一直想好奇,正好你在,我问问你。” 霍晓婷乖乖坐好,像个乖宝宝:“姐,什么事儿?” “我就是奇怪,为什么他身边的同事也好、亲人也好,都把他描述得跟妖魔一样,他到底怎么你了?” 听她这样说,霍晓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讶然道:“那你不觉得他吓人吗?他的思维和做事的逻辑很不正常吗?” 与卿想了想,反问了一句:“你先定义下什么是‘正常’,如果和大多数人的逻辑方式不一样就是不正常的话,那其实,不正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霍晓婷不可思议地注视她许久,蓦地向她竖起大拇指:“难怪我哥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你和我哥真挺配,请抓住彼此的手、千万别放开。”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句:“对了,你们俩要防着点我哥,我亲哥,霍晓龙。他不知道在忙什么,天天扒着我妈要钱,连我这个学生的钱包都不放过。他和我妈两个人,是不会放过我哥这个摇钱树的。” 与卿倒是觉得:“我还是比较担心你妈和你亲哥。” 两个女孩一边吃饭,一边吐槽姚申一。 与卿回家的时候,还在心疼这顿饭钱,真是太贵了。 半路上电话响了,与卿一看来电显示,是徐女士。 顿时心里发怵。 她现在可怕徐女士来找她了,和江医生分手,要是捅到徐女士那里,非杀了她不可,而且后续还得逼着她相亲。 不行,得装死。 她调到静音,没一会儿徐女士就挂了。 过十分钟左右,穆先生打了过来。 爸爸平时不怎么联系她,与卿以为他有事,便接通了。 穆先生:“巧巧,你赶紧来接你妈。” 啊? 穆先生说,徐女士最近迷上了棋牌,没日没夜地打牌,班都不怎么去上了。 他说他劝了没用,要与卿把她妈接回来,还给她发了个地址。 与卿生怕她被骗钱,又或者把工资都输光,火急火燎打车过去,在棋牌室里找了很久,才找到徐女士。 和她的麻友。 徐女士已经拼杀得红了眼,眼里只有麻将牌和筹码。穆先生和与卿在旁边等着,一直等了两圈,徐女士好不容易才赢了一把,正开心,与卿和穆先生拖着她就要走。 麻友们哪里肯放?徐女士也不愿意,把他们父女俩劈头盖脸一顿骂,骂完了还让他们出去。 “出去出去出去!别站我后面,财气都被你们挡跑了。” 灰头土脸的父女俩,被赶到了包厢外面。 他们站在走廊上,买了两瓶饮料喝。正在想明天晚上吃什么,忽然走廊尽头的包厢里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二人立刻循声望去。 一群人从里面噼里啪啦地出来,椅子板凳腿横飞,各个满脸横肉、喊打喊杀的。 与卿被这□□一般的架势给吓到,穆先生连忙把她护在身后,父女俩缩回包厢里,再伸长了脖子看。 身后的徐女士和其他几位麻友听到动静,也跟在他们身后看。 麻友甲:“啧啧啧,我听说哦,那边都是高级会员才能进的,其实就是赌钱的喽,筹码都几万、几十万的输赢欸。” 麻友乙:“什么几万的输赢哦,听说玩得很刺激的嘞,一晚上、能倾家荡产的嘞!” 走廊尽头传来男男女女的怒骂和哭喊声,与卿偶尔捕捉到什么“回家”、“戒赌”之类的字眼。 她越听越觉得其实有个女声好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说着一只椅子飞过来,众人惊呼着躲开。 徐女士拍着胸口:“哦哟,这算不算赌博哦?欸这棋盘室到底正不正规的啊?” 与卿在喧嚣的骂声中看过去—— 得,真是熟人。 是丁阿姨姐妹俩和霍晓龙。 几个凶神恶煞的肌肉男和他们母子二人扭打在一起,丁小姨双手张开护住霍晓龙、指着那群人咒骂,他们俩都挂了彩;丁阿姨在旁边哭着喊别打了。 陆续都有人伸出脑袋来看热闹,大家指指点点,说是像讨债的。 街上陡然有警车的鸣笛声响起,那几个打手模样的人撒腿就跑,在楼底下被警察抓个正着! 丁阿姨姐妹还在哭,霍晓龙听到鸣笛声,不顾伤势、居然就从二楼跳下去了! 看热闹的群众吓得惊呼,大家都呆住了,霍晓龙如泥鳅一般在人群中窜梭,居然真让他跑了! 警察叔叔们大声喊着“不许动!接到举报!这里聚众赌博!都不许动!”然后把在场所有人都给拷了。 包括与卿一家。 …… 欸? 欸! 吃瓜吃得全家进局子,真是奇闻。 公安局里。 一家三口乖乖做笔录。 徐女士可怜兮兮地摸摸肚子:“我和你爸还没吃饭呢。” 与卿:“……看我干嘛?是我让你们饿着肚子去打牌的吗?” 在局子里蹲到八点多,警察一番教育,确认他们没有参加赌博,这才把他们放了。 三人如同蔫了的蔬菜一般,垂头丧气地走出去。 路过一楼大厅时,她余光一瞥,无意中发现椅子上坐的人身影非常眼熟。 她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 然后发现这是个绝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姚申一。 他弯着腰,埋首于双膝之间,根本没看见他们。 可她就是认出了他,脱口而出地喊了他的名字。 顿了顿,他蓦地抬起头,布满红血丝的眼底竟有一瞬间的怔忡,在认清她的时候露出了一丝惶恐:“你怎么在这儿?” 他们认识这么久,她是第一次在他脸上发现惊惶的神情,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想躲着他一样。 她有些羞赧:“围观打架,进来的……” 徐女士疑惑:“巧巧,朋友啊?” “嗯呐。”她敷衍着,“妈,我跟朋友说几句话,你们先走。” 二人还想说点什么,硬是被她撵走了。 她就是有种莫名的预感,他今天很需要她。 他看上去有些狼狈,眼神闪躲:“你走吧,跟爸妈回家去吧。” 她坐到他身边:“你怎么在这儿?你是来接丁阿姨她们的吗?” 他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眼底万千情绪流转。 许久,他才自嘲一笑:“嗯。还有我弟,他遇事了。” “啊?” 与卿想起在棋牌室看到的那一幕:“如果是因为打架斗殴,我可以作证,他才是被打的那个,我们很多人都看见了——” “不是的,不是那么简单。”他揉着眉心,“警察和我的律师透过一点底,他涉黑,还涉嫌巨额的赌博和诈骗。另外,他不仅自己抽,还以贩养吸。” 五好青年穆与卿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弄明白“抽”和“以贩养吸”的意思。 霍晓龙是,吸毒,还贩毒啊。 瞳孔地震。 “他、他这是被警察抓了个正着?” “是。”他沉痛地点头,“我这个弟弟,我以为他顶多打打麻将、玩玩德州。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陷这么深了。” “那、那现在是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公事公办呗。他这次跑了,警察马上就出通缉令了。” 话音刚落,丁小姨那聒噪的大嗓门由远及近。 姚申一身体瞬间僵硬,紧盯着噪声来的方向、对与卿低声说:“你先走吧,这些事情我能自己解决。” 她是个外人,这毕竟是他的家事,他不希望外人知道也是人之常情。 她一步三回头,走到门口的楼梯上,再难往前走一步。 身后警察局大厅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闹声,还时不时有人大叫姚申一的名字。 犹豫。 她没法就这样走开,又退了回去、躲在角落里偷看。 只见丁小姨八脚鱼一般扒在姚申一身上,吊着嗓子喊:“申一啊!申一,你要救救你弟弟!你要救救他!我儿子我清楚,他不会干这些事情的!都是那些警察在冤枉他,你救救他啊——” 姚申一咬着牙,努力把她从自己身上拽下来。旁边的民警高声说:“这位阿姨,话不能乱讲,我们警察做事都是有证据的啊。” 律师和民警拼命地解释。 姚申一沉默不语、努力掰开她的手。 丁小姨见他不说话,转头狠狠推搡了丁阿姨一下:“都是你养的好儿子,不仁不义的东西,亲表弟都不管了吗?你忘了是谁在你老公跑了的时候一直帮你了吗?” 姚申一见状,连忙警告她别动手。 丁阿姨却说:“儿子,你帮帮晓龙,那孩子我看着长大的,真不至于干这些事。” 姚申一无奈地抚着额头:“警察证据确凿,我能有什么办法?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只要他是清白的,警察不会冤枉他的。” “不行的!不行!这些警察都串通好了的!我儿子就是清白的!” 三人又拧成一团,对面是姚申一的亲妈,他又不好真的动手。 与卿忍无可忍,终于冲上前,一把拉住丁阿姨的胳膊、想把她拉走:“阿姨,是我!你饿不饿,我陪你去吃东西吧,啊~我们先去吃东西。” 姚申一见她去而复返,又惊又喜,赶紧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他妈带走。 与卿半拖半拽地把丁阿姨拉出公安局,在门口找了家店随便吃了点。 丁阿姨一直唉声叹气,什么也吃不下。 她们等了很久,姚申一才和律师、丁小姨一起出来。 律师自己开车,姚申一脸黑得如同锅底一般,二话不说要送丁阿姨回去:“妈,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睡觉。” 车上,丁小姨一路骂骂咧咧、指责姚申一狼心狗肺之类的,时不时还把枪口对准丁阿姨、说她不懂得教育孩子,姚申一都充耳不闻, 结果到了家,丁阿姨的家门是开的,客厅里坐了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和白天里打霍晓龙的是一伙的。 他们拿出了房产证和过户证明,说这房子已经由霍晓龙抵押给了他们,丁阿姨他们一行人得从这房子里滚出去,一件衣服、一件一件家具都不能带走。 姚申一觉得不可思议:“妈,这房子是你的啊!房产证怎么会在他们手上?!” 丁阿姨支支吾吾:“这、晓龙前一阵子说什么做生意需要钱周转,我被他缠得没办法,就、就陪他去办了个什么抵押什么的……” 姚申一气得额头青筋突突跳,丁阿姨又哭:“他是我亲外甥,他不会坑我的,一定是这些人搞错了!” 丁小姨倒是会倒打一耙:“原来是你把我儿子带坏了,他带你去做抵押,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跟你讲啊,这房子当初爸就不该给你、就应该留给我。这本来就是我的,已经让你住很多年了!” 说罢,一眨眼就没影了。 与卿:……好家伙,真是宝藏一家人。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41) 免费阅读.[.aishu55.cc] (42) 先送丁小姨回去,姚申一再送他妈回他的住所。 他没去市中心那套平层,那套房子只有一个卧室,不合适。所以他开去了外环的一个独门的庭院。 等丁阿姨安顿下来,他才有精力坐下,与卿已经准备好了水等他。 这一路旁观,她都觉得头疼脑胀,何况他亲身经历的人。 看他疲惫的模样,她担心地说:“阿姨睡了?你没事儿吧?” 他大概是真的渴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嗯,她睡了。” 叹了口气,他有些羞赧地瞥了她一眼:“又让你看笑话了,我真是、太倒霉太丢人了。” 与卿想不出安慰的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是他家这本似乎也太难念了些。 她只能说:“你已经这么能干了,得让你多吃点亲情的苦。” 他苦笑一声,忽然话锋一转:“我怎么记得原话是多吃点爱情的苦。” “都是苦,都得吃。”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你现在怎么办?” “我那个弟弟还在外面,等抓到了,该怎么判怎么判。我会找律师帮他打官司,该争取的也要争取。如果他还能出来,我就帮他戒毒、戒赌,不能再任由小姨溺爱他了。他还年轻,再这样下去人真的废了。” “可是据我观察,你小姨根本不领情,而且有她作梗,阿姨还会跟你作对的。” 他疲惫不堪地揉了揉眉心,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办法来。 与卿不禁感慨,姚申一这样一个在商场上所向披靡的精英,却对自己的妈妈一点办法都没有。 黄赌毒都很难戒,与卿在社区服务中心做过志愿者,一旦沾染上这些,那真是六亲不认,说起谎来畜生不如。 想戒掉,家人就不能心软,得往死里管他。 但是有丁小姨这样一味纵容却不知道教育的妈妈,想让霍晓龙戒掉恶习估计真的很难。 姚申一和张克礼打了个电话,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下,然后嘱咐他务必盯好各家媒体,不能泄露半点风声。 他还说:“我估计瞒不住,万一真泄露出去,还得准备好应对的公关方案。” 挂断电话后,他苦笑:“要是过两天你看到一些关于我贩毒赌博之类的传闻,可不要惊讶。” 她讶然:“你?可是,做这些事的,明明是你表弟啊。” “我的表弟干这些违法犯罪的事情,我能撇干净吗?霍晓龙怎么样没人关心,但是姚申一的表弟,他做了什么事情,关心的人可就多了。” 也是。 与卿胡乱安慰他:“没事的,以前你也经常上热搜,观众就是看个热闹而已。欸,你想想,你以前还会花钱买水军来骂自己呢,这点负面新闻不算什么。” “充满争议,和疑似犯罪,这两件事有本质区别。” ……说的是。 与卿担忧道:“那怎么办?” “没事——”他刚想安慰她,忽而眉峰一挑,“担心我?” 她登时正襟危坐,轻嗑一声:“没有,也不算吧……” 他唉声叹气:“万一我弟做的事情泄露出去,对我来说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边说边拿眼角打量她。 演吧,你就演吧。 她坚决不说话。 他勾起嘴角,眉眼带笑。 耳根偷偷泛红。 正僵持,他电话又响了。 是个很奇怪的提示音,像是打嗝。 他平时很少看手机的,听到这个声音,反而很迅速地拿起来看。 奇怪,他在看什么? 见她好奇,他解释说:“我在小姨手机上安装了一个监测的程序,她要是和晓龙联系,我都知道。” 与卿:……厉害。 “可是你刚才没碰到小姨的手机啊。” “哦,我早就放了。” 正说着话,他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有电话打进来。 他眉头微蹙,是律师。 律师汇报了初步了解的情况,霍晓龙哄骗丁阿姨抵押了她的房产,所有程序真实有效。 这房主,已经不再是丁阿姨了。 想把房产拿回来,需要用些非常手段,比如证明丁阿姨精神有些问题、不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之类的。 姚申一眉头紧蹙:“明天再说吧,辛苦了王律师。” 他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家——” 话音未落,与卿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细细簌簌的说话声。 显然姚申一也听到了,他们同时转身向后看去,声音似乎是从主卧里传来的。 手机又有打嗝的提示声响起,他看了一眼:“是小姨,她在打电话给我妈。” 没一会儿,那主卧的门竟然从里面打开,丁阿姨悄悄地伸出脑袋察看—— 然后和姚申一的视线撞个正着。 姚申一脸一沉:“妈,大半夜的,你又要去哪儿?” 丁阿姨站直,努力给自己壮胆:“我、我有事——我饿了,我去买点吃的——” “我给您做。” “我想吃什么你不知道,你买的东西我都不爱吃——” “妈,我是你亲儿子,你能别骗我吗?你是不是要去见小姨?” 与卿清楚地看见、姚申一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 他很用力地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妈,晓龙现在是涉嫌贩毒、诈骗,他都把外公留给你的房子骗走了,你还要帮着他们?!” 被拆穿的丁阿姨索性破罐子破摔了:“那套房子、他肯定不是故意的,而且、而且你小姨说得对,我爸把房子留给我,她是吃了大亏的……” 与卿瞠目结舌,这位阿姨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还给骗自己房子的诈骗犯找借口、骗自己的儿子。 她边说边往门口走,姚申一拦在她面前坚决不让。 “妈,平时我不管您。可现在他都敢贩毒涉黑了,我再让您出去,万一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与卿也跟着帮腔,甚至抢先一步把丁阿姨的鞋子揣在怀里、不准她出门。 丁阿姨怎么都挣脱不了,推推搡搡间急了,竟然挥手打了姚申一一巴掌! 何止姚申一怔住,与卿也被吓得大气不敢喘。 丁阿姨红着眼,狠狠指着他的脸说:“那是我亲外甥,是你亲表弟啊,你都见死不救吗!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亲情淡薄的——” “阿姨!” 在她说出更伤人的话前,与卿连忙出声打断她。 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姚申一。 他脸被打得歪向一边,脸颊上一个红印,眼眸红红的,神情很受伤。 丁阿姨还要走:“你让开!让开!” 姚申一紧紧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摁在沙发上,恶狠狠地说:“今天有我在,您别想出这个门!” “好,好!那我乖乖在家,你答应我,你想办法救救晓龙。保释也好,打官司也好,赶紧把他救出来,别让警察找到他。他真的没做过那些事,他很乖的,他、他从来没骗过我这个阿姨。而且他一个孩子,怎么能坐牢呢?他哪里吃过那种苦啊?” 姚申一猩红着眼:“我何止不救他?我还要把他所有消费记录、诈骗的证据全都交给警方。小姨不是说他没贩毒吗?可他赌博是真的吧?他刚开始偷鸡摸狗,小姨从来不管,就知道从你这儿刮钱溺爱他。她不是不管吗?我替她管!等他出来,我把他捆在椅子上,保证把他的各种瘾都戒得干干净净的!” 丁阿姨的眼泪汩汩地流,“你、你”了半天,浑身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丁阿姨狠又狠地打了他一巴掌,捶胸顿足:“亲情淡薄!忘恩负义!我丁岑兰一辈子不看重钱,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人——” “我怎么了?”姚申一抢白,“我怎么对不起小姨一家了?我每个月给你的钱你全都补贴他们,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几年我明里暗里贴了多少给她?!我自认对得起她当年对我家的帮助了,结果反而把他们惯得蹬鼻子上脸、连外公留下的房子都不放过!” 丁阿姨喊道:“那房子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想给我外甥就给我外甥!” “那我呢?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晓龙的事情一旦传出去,我弟弟拿了我妈的房产去买粉、去赌博,外面人会怎么想我?警察会不会找我?我的公司、事业怎么办?他被惯得无法无天,今天敢抵押一套房子,明天千万、上亿的资产都不放在眼里,您有多少钱、我有多少钱,禁得起他这么败?” “你就只想着你自己!就为了钱,你连弟弟都不管了?你爱钱,你只爱钱,那以后我不要你的钱了,我一分钱都不要了!我就算一分钱没有、我去睡大街,也好过你这个钻钱眼里的冷血动物!你就和你的钱过一辈子吧!” 与卿腹诽,真是疯了,就算是话赶话、一时气愤,这妈妈说的话也太伤孩子的心了。 她大概能理解丁阿姨的心理了—— 在她眼里,周围人的评价和认可是全世界顶顶重要的东西,钱算什么?钱根本不值钱,哪怕倾家荡产、哪怕把姚申一的钱都败光,只要有亲情和世俗的认可,她就可以安然地、贫穷地、怡然自得地站在道德高地。 人,怎么能轻松呢?怎么能享福呢? 尤其身边的亲戚朋友比你穷的时候,就应该以有钱为耻。 人就应该吃苦、就不能享福,应该像年代剧那样,吃够世间所有苦后幡然醒悟,和家人一起大团圆。 与卿感觉,她应该和徐女士很有共同话题…… 她正在思索怎么挽救局面,丁阿姨又要站起来,姚申一堵在她面前、一步也不让。 “妈,今天有我在,你别想出这个门。” 与卿一直旁观,心想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母子俩得翻脸。 她陪笑着:“阿姨,这天比较晚了,你想吃什么我替——” “你闭嘴!”丁阿姨歇斯底里地呵斥她,“我们母子俩聊家里的事,你个外人插什么嘴!” 得。 与卿怏怏地闭上嘴。 姚申一连忙拦着:“妈,你别吼她,她一直插话打岔,就是希望我们母子别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来,你感觉不到人家的好意吗?”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她的好意!”丁阿姨撕心裂肺地吼着,“我也不需要这什么母子亲情了,你就是个掉进钱眼里的畜生——” 与卿目瞪口呆。 连出声打断她都忘了。 这两个字一出口,姚申一的瞳孔瞬间放大,他所有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他甚至扯了扯嘴角,好像是笑了下。 丁阿姨讷讷的,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满脸懊悔,蓦地低头抹眼泪。 姚申一眼底泛着红,他陡然伸出手,在丁阿姨讶然的眼神中牵上她的手,半跪下来。 他暗哑的声音像是冻着霜,冷冽绝望:“妈,您说得对,人不能没有亲情,我是您辛辛苦苦带大的,我什么都是你的,不就是钱嘛?我有的是。” 丁阿姨面露惊喜,以为他终于答应。正要开口,姚申一继续说,声音极其平稳,听不出一丝波澜:“您的房子,您有权利处置。不就是一套房子?我兜得住。小姨和他儿子挥霍再多的钱,我也兜得住。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万一哪天兜不住,大不了我们母子一起去死,我一定死在您前头。太晚了,您休息吧。要是您不想休息,随便去哪儿,我做儿子的也管不了您。” 丁阿姨似有所动,叫他的名字、叫着“一一”,可他眼皮都不抬一下。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42) 免费阅读.[.aishu55.cc] (43) 姚申一说完便神色淡漠地走向与卿,说要送她回去,任由丁阿姨怎么叫他都不理会。 上车后与卿很担心他,偷偷拿余光打量他—— 只见姚申一紧紧抿着唇,下颌角的线条绷得很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阵阵泛白。 换了是她,估计也很难平静。 从亲妈口中听到那两个字,任何一个人都很难平静。 可是一码归一码。 她忍不住提醒:“阿姨要是夜里再跑出去——” “没事儿,我那房子上锁了,从里面打不开。而且我叫的护工也到了,她会陪着我妈的。” 哦~ 看上去很疯,其实一切尽在掌握。 她有些难过。 他妈那样说他,他还为她着想、事无巨细地照看她。 已经快十一点了,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雨刷摇起来,刷得人心烦。 她正在努力斟酌语言,他陡然开口。 “别同情我。” 她微怔,下意识地说:“什么?” 后视镜里的姚申一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眼眸深处映着光。 “别同情我,同情是很廉价的情感。受伤的猫狗、街边的乞丐,能引起同情这种情感的事情太多了。我不稀罕你同情我。” 她脱口而出:“我没有……” “没有最好。”他从容地握着方向盘你,声音暗哑,“我得说实话,我还真想过这一招,反正我比你小几岁,让你同情我很容易。很多类型的感情其实边界没那么清晰,只要情感够浓烈,同情、爱情……你真能分那么清吗?” “那你为什么放弃了?” 如果他对她卖惨,她扪心自问,真不一定顶得住。 想象下,如果他对她露出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神…… 顶不住,绝对顶不住。 “为什么不试试这种办法呢?” “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我不屑对着你卖惨,我只稀罕你爱我。”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中的她,眼眸中是泼天的爱意。 讷讷地移开视线,她莫名觉得呼吸有些急促,这车里熟悉的香味还是她送的。 心里痒痒的,像是被熨斗熨过般服帖。 到了地方,姚申一揉揉眉心:“最近杂事太多,不是好时机,你先回去休息,我有空了一定找你。” 她点点头,临下车前,顿了顿,转头说:“姚申一,不要听别人否定你,你真的很好。” 你很好。 说罢,他还没说什么呢,她自己先脸红了。 仓皇间正要走,他抓住她的手拦住她:“你也很好啊,那为什么要用年纪否定你自己?” 她怔怔的,在雨中与他对视许久。 她没有否定自己。 是这个社会、是潜在的规则在否定她。 == 第二天,与卿一直紧张兮兮地盯着手机,生怕霍晓龙的事情被捅出去、牵扯到姚申一。 还好风平浪静。 想私底下问问姚申一情况怎么样了。 几次拿出手机、打开对话框,犹豫再三,没发出去。 下午阅读部面试新员工,她去帮于姐看看人。面试完后,她们边出门边交流对刚才几个应聘人员的看法,和隔壁会议室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是张克礼,和她们一样也在面试。 他看着手里的一沓简历慢慢踱出会议室,一出门就见到了与卿。 太好了,不好意思问姚申一,问他也一样。 把张克礼拉到一旁,偷偷咨询他霍晓龙的事情。 张克礼有点惊讶:“这事情目前是绝密啊,你居然知道。” 与卿心想,姚申一和你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没出声而已。 不过这不是重点。 “霍晓龙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张克礼看了看四周,把她拉到墙角低声说:“警方那边的具体进展我不太清楚,姚总今天就没来,他说是去配合警方工作、抓人去了。” “那他妈妈呢?” “他找人把他妈看住了。姚总这个人,多的是手段,平时舍不得对他妈用而已。现在被逼急了,那自然不会客气,你就放心吧。” 想想也是。 昨天他嘴上说着一起去死,一转眼就找人把丁阿姨看住、不准她涉险,姚申一心里还是有杆秤的。 她正胡思乱想,张克礼偷笑:“你这么担心他、你怎么不答应他呀?” 心虚,眼神闪躲。 从万圣节魔法系列火漆事件起,她一直怀疑张克礼到底知道了多少。 联想下陈酒并没看到他PYQ的照片,那次他发的PYQ极有可能是仅限与卿一个人可见。 张克礼可能什么都知道。 甚至有可能是姚申一的狗头军师! 这群混子老油条,心眼儿大大滴坏。 “我哪有担心他?我就是——八卦、纯八卦!” “八卦是吧?”他作势要打电话,“我这就告诉姚总你在八卦他。” “欸欸欸不行!”与卿连连求饶,“你饶了我吧,就算不为我想,可他现在这么忙,你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不是纯添乱吗?” “这有什么添乱的?他要是知道你担心他,肯定立马有精神气了。” 二人正斗嘴,张克礼视线无意间落在她身后走廊的拐角处,蓦地收敛起了笑容:“有事儿吗?” 与卿下意识地回头——是个小姑娘,穿着黑色西装套装,看上去像是来面试的。 长得很漂亮,就是妆不太合适,头发盘得也有点老气。 她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姑娘,一时想不起来了。 那小姑娘有些错愕,原本看着张克礼的眼神带着些许讨好,在看清与卿的脸后顿时变脸。 她指着刚才的会议室:“我是刚才来面试的,我落了东西在这儿——” 张克礼随意地点点头:“赶紧拿了走吧。” 没一会儿小姑娘从会议室里出来,远远地向张克礼弯了弯腰,临走前剜了与卿一个眼神刀,莫名有些敌意。 与卿看着她的背影,那笔直的大长腿,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她了。 大学城那次见过的、姚申一的黑长直。 张口就叫她秘书的那个学妹。 尘封的记忆从角落里被翻出来,与卿记得很清楚,姚申一亲口点评过她,“水平不行”。 于是她多嘴问了一句:“那孩子是来面试你们部的?” 张克礼瞬间化身大佬,气质都变了:“就是个实习生,招进来干点重复体力劳动活。” 实习生吗…… 与卿想了想,还是没把姚申一的话说出口。 害,就当多给小姑娘一次机会、少说两句吧。 他们二人又随口聊了几句,张克礼抬腕看了下时间:“快下班了,今天外面有雨,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她抬头看看外面的天,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不会下:“没事儿,我家离地铁近,就算下了我也不会淋多少。” “好吧。” 事实证明,吹牛是要倒霉的。 下班点,就开始下雨,她等了一会儿,越下越大。 咬咬牙,跑了五百米进地铁口,刚进站,不下了;坐了半小时出来,又开始下。 这么大的雷阵雨,雨水砸向地面,混着泥土溅了她满身。 身边的路人来来往往,她再次咬牙,用手徒劳地挡在面前、再次奔入巨大的雨幕中。 跑过小区驿站门口的时候,全身湿透,她狼狈地躲进屋檐下,仰头看天,祈祷着雷阵雨赶紧小一点。 水流成河,天也是阴沉沉的,雨水哗哗地响着,凉意似乎跟着溅起的雨水侵入肌理。 正发愁,头顶的声音陡然小了,像是被拉入了一个谧静的世界,原本落下的雨柱骤然被挡出去,变成了落在雨伞上的、沉闷的声音。 眼前投下一片影子,原来头顶忽然撑起了一把伞,她错愕地回头—— 是姚申一。 从天而降。 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样,但是好像他一直都无处不在。 他撑着把伞,眉眼弯弯,眸底是醉人的笑意;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闲闲地举着伞,幽幽地为她挡雨。 他头发被雨水打湿了,长长了一些,细碎的刘海在额头上蜿蜒,称得肤色苍白。 有一滴雨水顺着他脸流淌,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他眼角挂着笑意,整个人像是湿漉漉的、在雨中撒欢后回家的修苟。 雨汽在他的鼻翼、脸颊上敷上一层薄透的湿光,她听见头顶上的雨声,闻到他身上的木香。 心跳漏了几拍。 她几度想打招呼,不知为什么、差点笑出声。 为什么想笑啊? 只能匆忙低头,祈祷头发能遮住她透红的耳后根。 她喉头发紧,一开口,声音哑得自己都差点没认出来:“你怎么、怎么在这儿?” 他耸耸肩:“事情解决了,我就回来了啊。” 他使了个眼色,她愣了下,连忙站到他伞下、和他一起肩并肩回家。 小小的伞下,和雨帘外似乎是两个世界。 她分不清,到底是雨声响,还是她的心跳声响。 努力找话题:“事情解决了吗?” “嗯,警察已经抓住他。后面该怎么查、怎么判,警察和我的律师会解决的。” 想想他难缠的小姨,她担心地问:“他妈妈会不会缠着你妈妈闹啊?” “我托人带我妈出去旅游了,一时半会儿小姨根本找不到她。我以前就是懒得管她们,觉得两个阿姨能闹多大的事,晓龙在我心里还是个小孩,没想到他能闯这么大的祸。” 难为她一直为他担心,没想到一天的时间就解决了。 从这里到她家很短,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 她觉得有些惋惜,这也太短了。 他在楼道里收起伞,衣服和裤子都湿透了。 他嫌弃地抖抖衣服,忽然眼珠一转,理所当然地说:“能不能让我去你家喝杯热茶?等衣服干了再走。” 如果是之前,她一定不会同意的。 可是现在,她就是不想拒绝。 她也没时间拒绝,姚申一根本不等她回话,自顾自地进了电梯。 见她没进来,他主人一般地招呼她:“赶紧进来啊。” ……真是自来熟。 这好像是他第二次来她家。 他拿拖鞋的姿势很熟练,好像自己家一样。 她烧水,给他洗杯子的时候,站在冰箱前的姚申一忽然说:“我想要海贼王的那个杯子。” ……要求真高。 还是给他拿了。 他似乎很开心,继续观察冰箱贴。 “我看你贴纸的布局,似乎有不少空位,是不是清理了一些?” …… 眼光很准。 之前她把和“太阳”有关的贴纸都收了起来,还没时间重新贴。 她含糊地说“随便贴的”,他挑挑眉,似乎不太相信,但是也没追问。 他的衣服都湿透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与卿见状,想起穆先生还有些旧衣服放在她这里,就去衣柜里翻出来、让他先换一下。 他勾着嘴角:“要不,我就在这儿换吧。” “……给我去洗手间换,要不我报警了。” 他“切”了一声,却一点都看不出来生气。 带着衣服去洗手间,但是却留了一条缝。他边换衣服边和她说话:“你说,你酒后失德、非礼了我两次,我都没报警,怎么你还要报警呢?” 她手指拨弄着海贼王的杯子:“你放心,不会有第三次了。” “别啊,有也不要紧啊,我答应你不报警还不行吗?” 与卿腹诽,真有第三次,她一定狠狠地把他给办了。 她刚想说点别的,忽然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浑身汗毛竖起,她登时站了起来。 是、是徐女士! 她立刻飞奔到洗手间,狠狠关上门。 仔细一想不对,又回头把门打开—— 他裤腰带还没完全系好,上衣也只穿了一半,露出细长的窄腰。 与卿根本不敢细看,没看见他腰上薄薄的肌肉。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嘴角勾起笑:“干嘛呀?这就第三次非礼了啊?你这么快就醉了?” 她竖起手指在嘴唇上“嘘”了下:“我妈在外面,你就在这儿躲着,别出声!”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43) 免费阅读.[.aishu55.cc] (44) 来的不止徐女士,还有她单位里的同事程阿姨,和她的闺蜜汪老师。 三位老姐姐来她家里,手里拿着菜,和与卿撞个正着。 与卿心虚地堵在洗手间的门前面:“妈,程阿姨、汪阿姨好——你们怎么来了?” 她们把伞放在门口,徐女士把手里的菜拿进厨房,前前后后地忙活:“路过你这儿,顺便给你带点菜,都是做好的半成品,你随便热热就能吃。” 她家很小,厨房靠北,半开放式,稍微站出来一点就可以看到洗手间。 她努力地挡在洗手间门前,如芒在背。 徐女士只关注整理手里的菜,根本没注意她奇怪的走位。 程阿姨四处走了走,不停地点评,一会儿说房子太小,一会儿说家里摆件太多、不敞亮。 没一会儿她眼神落在桌上的海贼王杯子上,面露嫌弃:“这种花里胡哨、没用的东西买这么多,将来怎么过日子哦?我要是你婆婆啊肯定要好好调教你这坏毛病的!” 与卿深吸一口气。 冷静。 就当没听见。 程阿姨见她不搭话,主动过来拉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眼神如同打量市场上打折的过季菜一样。 “小穆,是不是比上次胖了?” ……你才胖了。 与卿挤出笑容:“没有,我体重一直保持得很好。” 程阿姨甩甩手:“那就是水肿,你肯定是熬夜了,现在年轻人,天天都不知道在熬什么。你也不年轻了,不能再熬夜了哦。” …… 她如芒在背,汪老师连忙插嘴说:“咱们不是要给小穆拍照吗?来吧。” 与卿讶然:“拍照?拍什么照?” “拍你啊。”厨房里的徐女士停下所有动作,“你给我站好了,乖乖给程阿姨拍几张照片。以后她帮你找男朋友要用。” 男朋友? 又相亲啊? 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徐女士威胁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江医生掰了,我没找你算账已经算好的了,给我乖乖站好!” 她边说边挥舞着菜刀,杀气腾腾,谁还敢拒绝? 正打算任由程阿姨摆弄她,身后陡然传来一阵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 坏了!与卿这才想起来,姚申一可就在她身后的洗手间里! 他刚才肯定全听见了。 程阿姨皱眉看向她身后,她连忙“啊”了一声,讪笑道:“我刚才、不小心踢了一脚,踢到门上了。” 说着,向后面的门踢了一下、示意里面的人安静点。 程阿姨斜眼乜她,似乎是信了。 她撇撇嘴,手里拨弄着她的衬衫,嫌弃地说:“这衣服丑死了,看着没档次又低级,知道吧?去换一件!这件赶紧扔了。” 没档次。 低级。 与卿咬碎了牙:“您说得是。” 她正要回卧室,洗手间里又是一阵声响,这下连徐女士都伸长了脑袋看。 真是,前后夹击啊。 与卿连忙说:“我先上个厕所!出来再换衣服。” 说罢,不管她们作何反应就一头扎进厕所、狠狠关上了门。 她把水龙头打开,借着水声的遮掩低声质问姚申一:“你能不能安静点!我这儿忙着呢!” 他坐在马桶上,已经穿好了衣服。 穆先生比他矮,裤子短了一截,一抬手,露出一截修长的小臂。 他目光灼灼:“我为什么要安静?安静地听你家人接着给你找相亲对象?再来一个江医生?” 边说边朝外边使了个眼色,眸色深邃:“还有,那人谁啊?你就听着她这么羞辱你啊。” “害,我妈的朋友,我能说什么呀?”她拽着衣服的下摆,“至于相亲,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他嚯地站起身,她险些没站稳,二人之间的距离被瞬间拉近,在她脸上投下一个巨大的影子。 呼吸一滞。 他滚烫气息如影随形:“你可以试一试,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他眸色深沉,语气似乎带着威胁,瞬间激起了她内心深处隐藏的愤怒。 上次,在陈酒的生日饭局上、当着江医生的面,他玩了那一出,她还没找他算账呢。 她咬牙:“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他边说边又向她靠近了一小步,浑身散发咄咄逼人的气息。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上次我是当着全组人还有那个医生的面发疯,再有下次,你看我能干出什么来!” 他步步紧逼,直把她逼到死角、无路可退。他们靠得这样近,他灼热的胸口近在咫尺,几乎占满了她的眼帘。 她无处可逃,忽然觉得有点委屈。 这算什么?吃准了她不会发火吗? 还是吃准了她喜欢他? 铺天盖地的委屈袭来,她怔怔地仰望着他,瞬间就红了眼眶。 他见她这样,变了脸色,缓缓退后两步、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许久,他微微叹了口气,像是投降一样:“好啦,我又没真的要干什么,你可别哭啊。” 说着递过来一张纸巾。 她恶狠狠地接过来、擦眼泪。 他无奈地自嘲一笑:“你也就吃准我罢了。” 他看了看四周,摊手道:“你到底要把我关在厕所、关到什么时候啊?” 她剜了他一眼:“你就乖乖呆着吧你!”说着偷偷开了个门缝往外看,还好客厅没人。 正要偷偷出去,头顶上伸出一只手、扶着门框,似乎要推门而出。 吓得她连忙把门又关上,瞪大眼问他:“你干嘛?” 他理所当然:“趁没人藏卧室啊,这几个老阿姨估计没一会儿就得上厕所,到时候我躲哪儿?” 说罢闲闲地靠在墙上:“你要是不介意我见到你妈,那我就更不介意提前见未来丈母娘。” 丈、丈母娘! 她如遭雷击,脸瞬间烧得通红。 “别、别胡说八道!”她支支吾吾,不敢直接看他,“我会让她们赶紧走的,你就乖乖呆在这儿、别出声。” 说罢立刻出门。 假装没听见他闷闷的低笑。 出去后,徐女士问她怎么这么久,她应付了两句,随即回自己卧室换衣服。 刚换下裤子,门被嚯地打开。她猝不及防地“啊”了一声,差点跳起来。 进门的是程阿姨。 与卿真是有点生气了:“程阿姨,你进屋敲一下门啊。” 对方撇嘴:“大家都是女人,我一个长辈还占你便宜不成?我进我儿子屋都不敲的。” 然后视线落在摆在床上的衣服,顿时面露嫌弃:“哦哟,这是你准备换的衣服?真是丑死了,花花绿绿的,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这种花里胡哨的版型都不适合你嘞。” 边说边在橱柜里翻翻捡捡:“满柜子便宜货,都没质感的啦……” 与卿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门外的汪老师来敲门:“小穆啊,你家洗手间是这个屋吧?” 啥!!! 洗手间! “不行不行不行!”她胡乱抓了条连衣裙穿上,光速跑出去挡在洗手间门前,“汪老师!我家洗手间坏了,它那个马桶就是,不太好用——” “没事,我是想洗个手。” “水龙头,它也坏了——” “……” 徐女士在厨房忙得差不多了,听到她们说话,边擦手边说:“赶紧找人来修啊。汪老师,要不你来厨房洗手吧。” 汪老师只能过去。 与卿长舒口气。 与卿任由程阿姨摆布、拍了好多照片。 三个老姐姐点评了许久,终于满意。 外面的雷阵雨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点。 她们拿了照片就要出去。 只是在门口的时候,徐女士停下来。 与卿顺着她略错愕的眼神看去—— 完了,姚申一的鞋子她忘了收! 四十几码的男鞋,和船一样摆在门口,她们进门时候没注意,已经很奇怪了。 与卿的脑子转得飞快,在徐女士发问前,她抢答道:“这是老爸上次落在我这儿的鞋!” 徐女士将信将疑。 与卿没想到,她居然会拿起来看:“这不是老穆的尺码呀。” 这这这—— 与卿觉得自己的CPU都要起火了,这辈子脑子没转这么快过。 她咬紧牙:“因~为~就是因为——他买大了!这鞋老贵了,而且不能退,所以他就放我这儿、不敢带回去让你看见。” 果然,徐女士瞬间变了脸,咬牙切齿地说:“这个老穆——” 与卿在心里祈祷,对不起了啊爹! 三位老姐姐终于出门。 等她们的声音走远,与卿松了口气,刚一转身,姚申一登时就从洗手间里出来。 他深吸几口气:“哎哟我的天啊,终于出来了。” 他重新拿起海贼王水杯、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那个什么程阿姨,说话那么难听,你是怎么忍受的?” 与卿把烘干器打开:“你自己把换下来的衣服烘干吧。” 他去洗手间,把换下的湿衣服摆到烘干器上。与卿坐在吧台上看他忙活,内心里涌出一种“我居然也能指使资本家干活”的得意感。 她捧着水杯喝水,忽然想起来晚饭时间到了,她还没做饭。 打开冰箱,被徐女士塞得满满当当。她仔细看了看,高声问:“姚申一,你要吃饭吗?想吃什么?” 他从外面进来,眼睛亮亮的,正想说什么,她抢白道:“我家里就家常菜,你要吃大餐的话就走吧。” “有什么吃什么,我不挑。” 有凉菜、炸酱面、卤味,还有绑好的螃蟹。 她高声道:“你吃蟹吗?我蒸些蟹来吃吧——” “好啊。” 刚才还很远的声音瞬间近在咫尺,身后滚烫的胸膛贴近,她甚至能感觉到它的震动。 脑子里像是有飓风刮过,排山倒海。 他沉沉的笑声来回地撞:“有酒吗?海鲜要配酒才对。” 莫名想到他们两次接吻,都是因为她醉了酒。 她耳根泛着红:“没有酒!酒不是好东西!” 他闲闲地靠在墙上:“你怕什么?我会控制自己的啊。” 她失笑:“你更不是好东西——” 说完有点后悔。虽然说的是实话吧,但好像太直接了。 他双手抱胸,闷声地笑:“说得对,我所有的正直和克制都在前两次用完了,再有第三次我可不会客气。” 像是和他较劲一样,她脱口而出:“再有第三次,我先把你办了。”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44) 免费阅读.[.aishu55.cc] (45) 她脱口而出:“再有第三次,我先把你办了。” 话一出口,立刻后悔。 刚才有人说话吗? 没有吧? 一定是她耳朵出问题了。 姚申一起先是震惊,怔怔地盯着她看了许久,蓦地嗤笑出声。 胸膛震动,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穆与卿,我发现你说话总是能给我惊喜,你真是太逗了。” 她没理他,他就往厨房挤、硬在她面前找存在感。 “你能出去吗?我厨房就这么点大,都没法转身了。” 他理所当然地说:“那就出去吃呗。” 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她尽量低着头不看他:“那你一个人走吧,我家里这么多好吃的。” 他当然不肯走,左看看、右看看,像个好奇宝宝。 原本不想理他,门外的脚步声陡然响起,说话声由远及近,居然是三位老姐姐去而复返! 钥匙转动的声音就在耳边,再让姚申一回洗手间根本来不及。与卿情急之下,直接把他摁在了吧台下。 一声闷哼,好像不小心把平底锅砸他头上了…… 不管了! 与卿满脸堆笑:“妈,怎么了?” 徐女士已经进门,蹲在玄关翻来翻去:“刚才那双鞋子忘了带走,我带回去找老穆算账!” 临走前还指着她说:“这周末有空记得和我去相亲角!你别再推了!” “……” 徐女士风风火火地走了,与卿这才长舒一口气。 姚申一边揉后脑勺边站起来,他“嘶”了一声:“咱们得聊聊,家暴问题也很重要。” 她手下动作一滞,他没察觉,拿了冰箱上一个串珠做的摆件:“送我呗。” 其实她没看见他拿的什么,含糊地随口应了一声。 他似乎对这种DIY的小东西很感兴趣,摸了摸纹路,像聊家常一般随口问:“这东西我可以学吗?感觉应该很解压。” 说着还打了个电话、买了双鞋子闪送到她这个地址。 她始终低着头,兀自摆弄着晚饭。 他终于发现了她情绪低落,柔声地小心试探:“怎么了?” 她嚯地放下盘子,猛吸几口气:“我不喜欢你这样几次三番地试探我,我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我们可以是。穆与卿,你到底在怕什么?”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紧跟着她,“你难道真要再去相亲吗?” 不会。 她不会再去了。 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这种损人不利己、注定失败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他神色缓和了许多,像是冰雪被融化。 “为什么不去?因为你有喜欢的人?因为你喜欢我?” 最后一句话甚至不像是疑问句。 好讨厌他这种理所当然的自信啊。 她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得保持缄默。 “与卿,穆与卿。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说你没喜欢过我,我就放弃纠缠你。”他似乎有点急了,“但如果你说不出拒绝的话,证明你对我也有感觉,我们为什么不能试一试?” 他还说;“别因为年纪就拒绝我,咱们试试。如果你觉得我幼稚什么的,尽管说,第一次我改,再有一次,我、我就分手,怎么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那样诚恳,尤其是最后一句,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为什么不能试一试…… 他这话充满了蛊惑,她为什么不能试一试。 她为什么不能只负责享受爱情,把所有的困难和烦恼都交给他? 如果她不是真心喜欢他,或许就答应了。 三十岁的年纪,她还能有真心爱一个人的可能。 却似乎没有了不顾一切的勇气。 == 徐女士拿到她的照片,托人四处给她张罗相亲对象,那各种各样的男人,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和简历发她手机上。 与卿都麻了,只推脱说没空。 夺命连环call打来,与卿忍无可忍,终于找了个机会打回去。 “妈!我跟您实话实说了吧,我现在不想相亲,我现在忙得很,哪有空相亲啊?你别埋汰我了!” 本以为徐女士要数落她一顿,没想到徐女士接了电话,不说相亲的事,却聊起八卦来。 “我找你是为了别的!”她口气神秘兮兮的,“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在派出所见到的那个被抓了的——那个那个,赌鬼!那个姓霍的,他妈!你还记得吗!” 她说话颠三倒四的,与卿好不容易理清楚,她这说的是丁小姨。 “她们姐妹俩,你不是说大姐的儿子就是你老板嘛!我今天又见着她们俩啦!而且是在相亲介绍所里见到的!” 介绍所里?! 等下,姚申一不是说他把丁阿姨送出去旅游了吗?怎么又和她妹妹在一起了?这么快回来了? 这事儿他知道吗? “她们俩在介绍所?她们在替我同事找对象相亲?” 不会吧?姚申一这种富豪,需要去介绍所? 没想到徐女士说:“什么呀?我听到的是,是大姐!大姐在相亲!” “啊?!”与卿瞳孔地震! 她反复和徐女士确认,把徐女士都搞不耐烦了:“那介绍所的红娘就是我闺蜜,我能打听错吗——欸,你等等!” “什么?怎么了!” 与卿的心被揪成一团。 电话那头一片噪声,等了好久徐女士终于重新上线,又紧张又激动:“闺女啊!大新闻啊!就我们刚刚说话那空当,丁大姐居然就要和刚认识没几天的男的闪婚了!” 闪婚?! 与卿有点懵。 “什么闪婚?和谁啊!” 徐女士口气有点嫌弃:“不是什么好人,听我老姐妹说像是个流氓,不过那是她亲妹妹介绍的,好像是那妹妹的什么远房亲戚……” “别好像啊,你快帮我打听打听!” 不是,怎么和丁小姨有关的事都这么匪夷所思? 又是撺掇自己女儿和亲外甥谈恋爱,又是把亲姐姐介绍给别的亲戚。 别又是什么亲上加亲吧…… 与卿握着手机坐立难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丁阿姨亲儿子刚被抓,她居然还有空给姐姐牵红线? 没一会儿徐女士回电,丁小姨给丁阿姨、她的姐姐介绍的,居然是她小叔子。那大爷一把年纪,无业游民,还进去过一回,现在给人当保安。 徐女士嫌弃死了:“怎么给自己亲姐姐介绍这种人呢?欸巧巧,你不是说这个丁岑兰、丁阿姨,她儿子就是你同事?赶紧叫你同事过来,太不像话了” “那丁阿姨同意了吗?” “我旁观的啊,感觉那个丁岑兰没什么主见,什么都听她妹妹的,这都快去拿户口本了。” 不行! 绝对不行!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与卿直觉,丁小姨又在搞幺蛾子了。 霍晓婷被送去外地上大学,丁小姨原本计划泡汤,于是在给她姐姐找对象、进一步控制她和姚申一? 她很不希望把人往坏的地方想,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至少得让姚申一知道吧? 她连忙去18楼,电梯里通过微信找姚申一: 【姚总?人在吗?】 【姚总,你妈妈是不是旅游回来了?】 出了电梯他也没回复。 她只好找陈酒: 【你们姚总人在哪儿?】 陈酒回得很快:【今天周五,我们在开例会】 例会…… 与卿知道他的习惯,例会听汇报的时候,他基本不看手机,甚至有可能不带。 要不要再等等…… 她在18楼会议室外徘徊,趴在落地窗上、想偷窥里面的情况。 她焦急万分,正要犹豫要不要敲门,一个不留神与人撞了个满怀! 她捂着额头龇牙咧嘴地站起来,发现她撞的不是别人,正是上次面试实习生的黑长直妹妹,姚申一那个学妹。 低头看了眼她的工牌,叫仇婉婉。 仇小姑娘看她的眼神如同看贼一样:“你谁啊?鬼鬼祟祟在这儿干嘛?” 与卿:……小妹妹三言两语我很难和你解释清楚。 她只好说:“我有事、找姚总。” 仇婉婉的眼神落在她的工牌上,露出一丝敌意:“你阅读部的?阅读部的来找我们姚总干什么?” 与卿好气又好笑,正想解释,手机一震,妈妈的消息又到了。 【哎呦巧巧,快来看热闹,丁大姐想反悔,吵起来啦!】 得,这下不用犹豫了,她不顾仇小姑娘的劝阻,直接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无数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她,长桌尽头的姚申一原本盯着屏幕,见到她之后眼底闪过瞬间的惊喜。 他控制着嘴角的弧度,用口型问她“怎么了”。 她的脑子转得飞快:姚申一,他可能不希望,自己家的破事让别人知道吧? 仇婉婉居然伸手来拉她,姚申一见状,皱着眉头走过来。 他脚底带风,高大的身影投下来,气质深沉,让她焦急的心平复了许多。 众目睽睽下他关上门,把所有人抛到身后,低声问她:“怎么了?” 仇婉婉还在旁边,她的视线在他们中间来回逡巡。 姚申一这时才注意到她还在,眉间微蹙:“没你的事了,工作去吧。”她撅着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这层不少人,看着这场忽如其来的变故、正窃窃私语。 姚申一淡然地扫了一眼,全都低下头继续若无其事地工作。 这时候顾不得其它了,与卿压低了嗓门与他耳语,外人看起来他们两个人无比亲昵。 她说:“丁阿姨旅游回来了吗?” 他面上浮现出一丝疑惑,好像根本没想到她把他从例会里拽出来,居然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 “没有,怎么了?” 没有。 看来闪婚之类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事情大条了。 她非常严肃:“赶紧给丁阿姨打个电话。” 见她这样,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他的神情闪过一丝错愕,疾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与卿猜得没错,他真没带手机。 他边看手机边疾步往外走,神情严肃。 他远远地叫了她一句,然后一起进了电梯。 他握紧手机,关节泛白,他咬牙切齿地说:“他们要是敢、敢强迫我妈——” 与卿没搭话,希望他们能来得及。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45) 免费阅读.[.aishu55.cc] (46) 还好他赶到得及时。 他和警察一起,把即将被押进民政局领证的丁阿姨救了下来。 丁小姨再次计划失败,被拘留好几日,临走时不停地咒骂姚申一母子忘恩负义。 姚申一懒得理她,他只在乎他妈:“妈,我们不欠她的,我都补贴他们一家多少了?可她呢?居然想绑你和那个老流氓结婚。” 丁阿姨狼狈地坐在那儿不停地抹眼泪:“那是我亲妹妹,我以为,她不会骗我的……” 与卿心想,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丧心病狂的人。 先是撮合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外甥,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又撮合小叔子和亲姐姐。 就是为了要控制姚申一。 徐女士没来得及看多少热闹,就被与卿赶走,人家的家事,少打听为妙。 警察大概也是第一次见这场面,反复叮嘱姚申一:“你妈妈遇到的事情符合传销特征,回去以后一定要看好她,别再被人拐跑了。” 他沉着脸:“一定。” 他一言不发地径直往外走,丁阿姨攥着手,不安地跟在他身后。 路过大厅的时候,她脚步停下来,嗫嚅着:“那、那你小姨——” 这几个字,像是踩到了姚申一的痛脚。他犹如发怒的困兽般倏地回头、双目布满红血丝。 他嗓音暗哑:“妈,为什么……你怎么就、从来没信任我呢……” “你也从来没听过我的话啊。”丁阿姨哭红了眼,“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听过大人的话……” 与卿听得头疼。 得,又绕回来了。 不愧是母子,这脑子里缺根筋的,一家人,真是一家人! 眼见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与卿连忙上前一步、想说点缓和的话,先让两个人冷静冷静。 没想到她一个字还没说,丁阿姨原本在哭,视线一转见到她,犹如见到仇人一般蓦地发作:“怎么又是你!好啊,我说一一怎么越来越不听话?是不是你在背后挑唆我们!” 与卿:…… 姚申一眉峰一挑:“妈!你要是还有理智的话,就应该能感觉到,我们每次吵架都是与卿在拉架。这次要不是她和她妈妈正好碰见了、通知我,你已经和那个老流氓领证了!” 吵架上头的人哪里会讲理?她只盯着与卿一个人输出:“好啊,你当着他的面当好人,背地里居然派你妈来监视我?要不然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我妹妹果然没说错,你就是看中我儿子的钱了!你、你别想攀高枝——”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竟一时上了头,血气汹涌、差点晕过去。 有人晕倒在警察局,民警们如临大敌,姚申一忙着照看他妈妈,与卿也帮不上忙,确认丁阿姨上了救护车、这才打车回去。 回到办公室,她渐渐冷静下来,丁阿姨刚才那番话在她脑海里不停地回荡。 “你就是看中我儿子的钱了……” “你别想攀高枝……” 上次在派出所见到警察抓霍晓龙、这次又在民政局救了她,两次都如此巧合,丁阿姨觉得她在监控他们母子,属实也情有可原—— 可原个屁! 她和姚申一之间差距大,就是她这样随意猜测、侮辱别人的理由吗? 可就是这么巧,就是两次都让她偶遇了啊。 要说跟踪狂,谁能比得上姚申一本人? 几次三番制造偶遇,还蹲到她家门口等她。 这不是跟踪狂,什么是跟踪狂? 她真是—— 唉算了,她一个五好青年,让着老人家、不和她计较。 下班时间到,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把不愉快忘掉。 她在食堂吃完饭,在洗手间洗漱补口红,蓦地被旁边的人挤了一下。 她这才注意到,居然是仇婉婉站在了她旁边。 小姑娘把老气横秋的发髻拆了,原本的黑长直烫了大波浪,再补上略夸张的妆,青春靓丽,真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这洗手间的外面就她们两个人,宽敞得很,与卿换到最角落的镜子,余光却瞥见仇婉婉正用一种很鄙夷的眼光打量她。 忍无可忍。 这小孩是不是有毛病? 她冷冷地回视她,这眼神还是和姚申一学的。 “你是有什么问题吗?” 仇婉婉阴阳怪气地“啧”了一声:“没问题。我问了同事,穆姐你今年三十岁了哦?” “是,我今年三十岁了,所以吗?”她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三十岁犯法了不成? “哦,我是没问题,就是想提前学习下技能,三十岁前好好玩,等三十岁人老珠黄了、再去吊个业界大佬金龟婿。职场果然很多潜规则,干得好不如干~得好哦?” “……” 这小丫头说了这一通话,似乎很得意,甚至对她飞了个白眼才扭头往外走。 火气蹭蹭往头顶窜。 与卿就不信了,她毕业快十年,职场打磨滚爬多年,居然被一个小孩这样当面羞辱。 我这野马不识归途,但是你这小人我必须铲除。 趁仇婉婉背对着自己,她一把扯住她的长发、把她反手摁在洗手台上。这小丫头完全懵了,根本没想到她会动手。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边护自己的头发边呼救:“你疯啦?放开我!救命啊!救命——” 外面有人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伸长脖子往里看,甚至还有男生。 与卿大吼:“看什么看?!” 她真是忍够了。 她用水泼了她一脸,确保她的妆毁于一旦后才放开。 她恶狠狠地说:“我这不是以大欺小、欺负你,我这是告诉你,做人要有底线,别看网上什么00后整顿职场就对老员工发癫!” 说罢,不顾这死丫头的哭嚎出了门,一路上好多异样的眼光落在她身上,她也不在意。 耳边似乎有嗡嗡的声音,脑子气得生疼。 她站在无人处大口大口地喘气,脑海里一片空白。 回家,她现在只想回家。 她盘腿坐在江边的高椅上,喝了几罐啤酒,有点晕,但是还没醉。 晚风很凉,吹走了烦恼和眩晕,远处的大灯炫成了巨大的光圈,照得她睁不开眼。 夏天真的过去了。 耳边响起脚步声,她没抬头,她知道是谁。 是她打电话叫他来的。 姚申一查看了下她手边的啤酒瓶,调笑说:“怎么?这么快就第三次?我人就在这儿,是不是要把我办了?” 他语气轻佻、眼角带笑,估计还以为在和她开玩笑。 她没搭话,弯腰驼背缩在那儿,摇头晃脑、哼哼唧唧。 他终于意识到她不太对劲,凑过去问:“你怎么了——” 她一把推开他,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脸上带着震惊和些许受伤。 她笑,大声地笑:“你走开。” 视线相对,她挥挥手:“你走吧,我不该叫你来,你估计很忙吧?” 他不顾她的挣扎握住她的胳膊,盯着她的脸,他们近到可以看到彼此的眼底。 她努力想表现得风轻云淡,她不想在他眼中看到一个哭泣的自己:“对不起,我不该打电话给你——” 手臂蓦地传来一阵疼痛,他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到底怎么了?是因为我妈白天说的那些话?我跟你道歉,我会和她好好说。我以前是不想管她,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欺负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眸深处一片骇然。她想,她一定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太难看了,她仓皇间别开脸,却被他制止。 他抚着她的下巴,二人近到呼吸可闻。 他柔声哄着:“到底怎么了?嗯?告诉我。” 她凝视着他,年轻有为,爱憎分明,他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令人窒息沉溺的深情。 任谁,都很难对这双眼睛说不吧? 被这双眼睛青睐的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觉得很荣幸吧? 可她为什么这样难过? 这就是所有人这样羞辱她的理由吗? 她说:“你知道吗?我觉得我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认真生活、认真工作,我爸妈教育得很好,我凡事都为别人想,我——” 他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自述:“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的一切优点,我都看在眼里,我都喜欢,我喜欢得要命。” “可是,这些优点,在你那泼天的富贵面前,好像什么都不算。”她的眼角滚下泪来,又委屈,又难过,难过到要被溺毙一样。 她凝视着他的眼,她好喜欢他深情的眼:“所有人都觉得,能让你这样的人喜欢,我一定很有手段。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耍心机?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不知好歹?” 他骇然,急切地说:“我从没这么想过,你——” “你让我说完。”她抽噎一声,“他们都错了。至少,在我看来,我们是平等的,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看中你的钱。可是在世俗的眼里,我一定对你有所图,如果我有和你同样的财富,也许他们就不会这样看我了——” 他心痛无比,温柔地抚着她的下巴、亲吻她的嘴角,然后抱紧她。 用尽一切力气抱紧她,好像没有明天一般地抱紧她。 与卿只觉得身心俱疲,她放纵自己窝在他的颈侧,鼻尖尽是他的味道。 是木香,是她送给他的味道。 她听到他在耳边呢喃:“别听他们胡说。我喜欢追你,你想让我怎么追,我就怎么追,追多久都行……” 他甚至笑出声:“你不是说了吗?我这么有钱,就应该让我多吃点爱情的苦。” 委屈像是泄了闸,眼泪排山倒海. 她抽噎着:“你混蛋!你就是个混蛋!你心思那么深!当众那样说,你让我怎么办!” 她呜呜地哭着,他任由她哭,把她牢牢锁在怀里,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他的肩头。 她大声吼着:“我明天就去昭告天下,我说是你死皮赖脸追我的!” 他笑得闷闷的:“好啊,你想怎么说怎么说,我都承认。不管你说我有多爱你,我都承认。” “你承认什么,你连绯闻都有那么多——” 这下他震惊了:“什么绯闻?我什么时候有绯闻了?” 也许,他真没在意那些绯闻。 她点头如捣蒜:“行,你没有绯闻,是我作,行了吧?” 他口气立刻软下来:“你随便作,我兜得住。” 大概是酒劲上来了,她渐渐觉得头有点晕。 摇摇晃晃站起来,他连忙扶了她一把,她摇摇头:“别!别跟着我——”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这里离我家很近,我闭着眼都能找到家。” 他还想坚持,她跺脚,指着剩下的两瓶酒说:“你留下!把剩下的喝完!” 他失笑,把酒塞口袋里:“好,都行,我把你送进家门、确定你安全了就回来把它们喝完,行不行?” 她偏不让。 酒劲上来了,她晕晕乎乎,想到什么说什么:“你别动!小姚!你听姐的!对,喊你呢小姚!” 他瞠目结舌地瞪了她一眼,边点头边咬后槽牙。 她继续说:“小姚啊,我跟你说话没用了是吧?我好歹比你大几岁呢!你今天必须听我的,必须把剩下的酒喝完了才准动!好不好?欸,别不听话。”说罢,很郑重地拍拍他的肩膀。 走两步还回头看他一眼:“别别别,别送了别送了。就这么几步路,马上就到了,你喝你的。” 她迷迷糊糊回家,还记得先卸妆才躺回了床上,好像睡了好久之后,手机忽然响了,把她的思想从混沌中拉了出来。 接起手机,是姚申一:“你到家了?说好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呢?” 她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你好婆妈哦、跟我妈似的”,就挂了他的电话。 == 翌日,几张照片和一段视频登上了热搜,很快蹿到第一。 拍的正是姚申一。 路人偷拍的角度,像素也不高,视频里的姚申一似乎有心事,他在江边来回踱步,一手插兜、一手喝酒。 晚风吹着他空荡荡的衣服,即使隔得这样远,似乎也能看到他落寞的神情。 喝完酒,又开始抽烟,他蹲在江边,抽了一根又一根,在烟圈里盯着江面发呆。 霓虹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又孤寂又撩人。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46) 免费阅读.[.aishu55.cc] (47) 与卿看着视频里的姚申一发呆。 尤其他粉丝修了一张图,他点了打火机,火光照着他棱角分明又冷冽的脸,眼底一片说不出的寂寥。 她都不知道原来他会抽烟。 认识他这几个月,从来没见过他抽烟,他的生活习惯也不像是烟民。 可恶! 自己昨晚说的话,有那么伤人吗…… 老好人与卿开始自省,是不是应该去和他道个歉啥的。 交流沟通有千百种方式。 但她选的不是最好的一种。 思索间,手机又有推送。 她把姚申一的微博设成了特别关注,是他发了新微博: 【昨晚在江边边喝酒边思考怎么追妹子,被拍到了,大家看完热闹就散了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立刻又有新热搜上榜。 #姚申一 江边索爱# 与卿:…… 这热搜名谁起的? 游戏粉在热搜里调侃,女友粉在热搜里哭泣。 热搜上了没两分钟,陈酒直接打电话过来。 与卿偷偷跑到洗手间接:“喂?” “不是,你和姚老大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怎么还大晚上跑到你家附近又是喝酒又是抽烟的?咋,你把他给甩了?” 她大嗓门穿透力极强,与卿甚至确认了下自己是不是开了公放。 她捂住话筒:“你声音小点!我跟他就是——哎呀我跟你三言两语说不清。” 说个屁。 搪塞了陈酒一通,匆匆挂掉电话。 自己都不清楚的、千丝万缕的情感,怎么说给别人听? 想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躲进去,理清自己的头绪再出来。 手机又响了,吓了她一跳。 以为又是陈酒打过来,正要挂掉,没想到是徐女士。 “你说什么?让我给你们带饭???” 电话那头全是麻将洗牌的声音。 “是啊,去城西那家广式茶餐厅打包点心过来,等会儿我把菜单发你手机上哈。” 微信响了下,她匆匆看了一眼—— 好家伙,好长的菜单啊。 “你这是自己只管打麻将、让我给你带晚饭?你一个人吃这么多?” “不是我一个人啦,我们这边一桌四个人呢!” 与卿咬牙切齿:“叫!外!卖!” “太远了,送不了的。” “那让我爸给你买!” “你爸也在这儿打牌,他走了就缺一条腿了!不行不行不行!” “……” 徐女士最近打麻将真是打到丧心病狂! 她根本不想去,负隅顽抗之下,徐女士还先急了:“你个死丫头,我还使唤不动你了?!” 她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一声轻笑,与卿没在意,一番讨价还价,最后根本敌不过亲妈的淫威,只能妥协。 “碰碰碰!二筒!”徐女士匆匆打了一张牌,然后又嘱咐了她一句,“你抓紧时间哈,大家都饿了。” 啪!电话挂了! 与卿:“……” 客串外送员的穆与卿同志,拎着好几个打包盒,横跨大半个城市、给爹妈送外卖。 还是之前那个棋牌室,还是同一个包间,全桌饿得头晕眼花的人都在等她。 徐女士边拆包装边说:“你怎么才来呀,我们都快饿死啦!” 与卿腹诽,我也快饿死了。 她站在桌子旁念单子、分食盒,大家都去角落的桌子上吃饭。 念到最后一个蟹黄包的时候,迟迟没有人回应。 拿开单子匆匆扫了一眼:“这蟹黄包谁的?” 没人要、她就吃光了啊。 鼻子下蓦地多出一只手来,她下意识地低头一看—— 某人嘴角弯弯:“我点的。” 四目相对。 她脑子空白了三秒钟。 手一软,蟹黄包掉了—— 电光石火之间,姚申一抬手稳稳接住,然后笑意满满地看向她,眉眼间尽是浓浓的爱意。 与卿左看看、右看看,傻乎乎地低头看了他一回,然后又重复了一遍…… 姚申一笑了:“看到我开心疯了?” 这神情、这语气,绝对是姚申一无疑。 她匆忙地往后看了看,确认爸妈没看他们这边,压低声音凑过去问:“你怎么在这儿?!” 理所当然的语气:“这不是棋牌室吗?碰见未来老丈人、丈母娘,陪他们打两把。” 说着,还轻轻推倒手里的“九万”。 “不是!我什么时候——不是!你怎么在这儿?你不上班、跑这儿来陪我爸妈打牌?” “谁说我没上班?我工作都安排好了,刚才一下午还接了几个电话。我早说了,做到我这个级别是不用天天苦哈哈打卡上下班的。” 与卿:……你说这种话是想气死我吗?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和我爸妈一起打牌?!” 他敛了敛笑意:“你说你家人不同意,我来解决问题。” 他穷追不舍:“等他们都喜欢我、认可我的时候,这总不会再是你我之间的障碍了吧?” 与卿定定地看着他:你昨晚在江边晃了那么久,就想出这么个招? 她警告他:“我告诉你啊,我爸妈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尤其我妈徐女士,社区里反诈骗宣传扛把子,你当心被她识破。” “不会的。”他甚至向她展示自己的衣服,“我现在这身,总不像23了吧?” 她这才注意到,他今天没穿平日里那些夸张的T恤,而是一身偏日常的商务装,脚上人字拖被休闲小白鞋替代,确实成熟了许多。 她垂下眼,嘀咕道:“嗯,不像23,像33的。” 他失笑,可眼眸里像是有星星:“我们试一试,总可以吧?” 她一时语塞。 在他炽热疯狂的眼神追击下,她眼神闪躲:“你、你、你明明可以叫厨师把菜送上门,为什么偏偏要使唤我?” 他眼露失望,许久低语道:“你要躲避这个话题到什么时候?” 躲避到她准备好的时候! 她警告他:“我爸妈在这儿,你别乱说话!” 说完想退一步,他藏在椅子下的手蓦地握住了她的,她下意识地又想跑。二人正僵持,角落里吃饭的徐女士叫了她一声,与卿暗暗松了口气。 他鹰隼般的眼眸盯住她的,过了好久才缓缓站起身,嘴上应了一句“来啦徐阿姨”,端着蟹黄包去旁边的饭桌。 与卿磨蹭许久,不得不去。 他们先吃的三人已经吃差不多了,除了她爸妈和姚申一外,还有一条腿正是程阿姨。 她往后倒靠在椅子上,边剔牙边聊天:“欸,小姚啊,你刚才和小穆在聊什么?聊那么开心啊。” 姚申一淡淡地看她一眼:“聊点人生大事——” 徐女士冷笑:“她有什么人生大事?她的人生大事她自己都不急的!” 与卿心里一紧! 她登时求助般地看向姚申一,祈祷他千万别说不该说的话。 别家父母她不清楚,但是她父母她太了解了。 尤其徐女士这么传统又典型的中国大妈,是绝难接受差了七岁的姐弟恋的! 他要是一时冲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可就—— 她抿嘴咬着牙,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地看他。 他眉头间终于舒展了些,笑着说:“我跟她介绍有加广东菜的粤菜和茶点比这家好吃,吃,也是人生大事啊。” 徐女士和程阿姨闻言,纷纷询问是哪家餐厅。 与卿这才暗暗松口气。 大家都吃差不多了,喝口茶,再战。 与卿如坐针毡:“妈,都几点了?还打?” 徐女士:“再打两圈——四圈就行。今天本来汪老师有课、缺了一条腿,正好老板说这位小姚同志一缺三,这才凑了一桌。这是缘分,你懂什么呀?你就知道催催催,又没花你的钱!” 疯了,徐女士疯了。 她只得转向穆先生:“爸~” 穆先生眼神比她还专注。 徐女士不耐烦地挥挥手:“要不你先走吧,又没让你等。” 对面的姚申一居然还冲她挑了挑眉。 与卿:“……” 她哪里敢走! 麻将机洗牌完毕,大家掷了骰子,开始码牌。 打了两圈、又打两圈,徐女士面前的筹码越来越多,上头的她哪里像是鸣金收兵的样子?居然还想再来两圈。 姚申一也跟着帮腔:“是啊,赢了就想走?我感觉我马上就要翻盘了,不准走啊。这店九点才关门,必须打到九点!” 与卿站在徐女士身后,恨恨地隔空了他一拳,还九点?! 也许是影子晃了下,徐女士疑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她连忙假装有蚊子的样子。 对面的姚申一已经笑疯。 不管了。 来点非常手段。 与卿咳嗽一声:“妈,你们玩多大的输赢?” “小得很,一晚上不睡觉、熬到累死,也就两顿饭钱。” 程阿姨输得最多,阴阳怪气道:“哦哟你家两顿饭这么值钱啊?” 与卿连忙说:“这也不小了啊,这合不合法啊?万一警察又临时来抓赌呢?你想想,上次咱们也是在这个棋牌室里打牌,把我们抓进去了,这事你忘了啊?” 徐女士:“哎你这个乌鸦嘴能不能不要老是说什么抓不抓的,你当心真把警察招来!要不你回家吧——” 徐女士的声音戛然而止,陡然看向对面的姚申一,狠狠拍桌道:“我就说小姚看着眼熟嘛,上次和我们一起进警察局的是不是有你?” 坏了!她居然忘了这茬! 姚申一神色淡然,穆先生也跟着拍桌:“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我们是不是在警察局大厅见过一次?” 把注意力从麻将上挪开的徐女士终于想起了往事:“哎哟瞧我这记性,巧巧她同事被拐的那次,就前两天,来的好像也是你吧?” 与卿:…… 这种事情,瞒不住的。 徐女士到现在才想起来,已经是奇迹。 与卿耸耸肩膀,意思是我没招了、姚申一你自己说。 他很坦然:“是,我是穆工同事。” 与卿心情复杂。 她心想,姚申一家里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叠在一起,估计会把徐女士吓跑。 下一刻,徐女士喜笑颜开:“哎哟小姚,我们这真是缘分啊!” ???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47) 免费阅读.[.aishu55.cc] (48) 阿姨们对青年才俊姚申一展示了极大的好奇和友善态度,从工作内容到家庭结构问了个遍。 姚申一应付得游刃有余,但是答话时统统打了折扣。 比如,徐阿姨问他今年多大,他说自己工作四年了,半点没提辍学的事; 穆先生问他表弟上次去警察局到底犯了什么事,他说表弟和自己家有点房产纠纷,半点没提霍晓龙溜冰被抓的事; 程阿姨问他在哪里高就,他说是穆与卿同事,没说自己是集团大老板之一。 尤其说到他幼年遭遇父母离婚、父亲弃养,几位老人对他展示了极大的同情。 谎话不说,实话不说全。 与卿盯着他的脸,心想这人可真是。 这只是权宜之计,先安抚下几位老人的心罢了。 他的视线忽然与她对上,似乎在说你放心,我迟早会说,但不是现在。 她匆忙移开视线,腹诽关我什么事。 将来东窗事发,你就准备独自面对徐女士的怒火吧! 偷偷再看一眼。 他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边打牌边继续和长辈们周旋。 程阿姨输得最多,本来很不开心,眼下却眉飞色舞:“小姚啊,我有个侄女,今年刚刚大学毕——” 话音未落,棋牌室工作人员提醒到九点打烊时间了,请他们这个房间的去结账。 姚申一连忙自告奋勇地去买单,留下他们几人在屋里边算筹码边喝最后一杯茶。 程阿姨见他出门,连忙低声和徐女士说:“哎哟老姐姐,巧巧这个同事真是青年才俊,跟我侄女太配了,你可得帮我好好搭线啊。” 与卿:“……” 徐女士面色不虞,左顾右盼:“这小姚多大年纪啊?” 程阿姨掰着手指头和她算:“工作四年了,那一般小孩23左右毕业,今年就是26、27。虽然比我侄女大了不少,但是其他方面条件好啊,这四岁差距也不算什么啦哈哈哈哈。” 与卿:……没想到吧?他不仅被提前破格录取,还是辍学的! 穆先生觉得不太对:“小姚这都27了?看着明明还是个学生样。” 程阿姨说:“看着显年轻呗,这孩子长得真好,正常的。” 说罢,她还转向与卿:“巧巧啊,下次我把我侄女带出来,你把你同事带出来,你要帮妹妹多说几句好话,啊!” 什么妹妹? 哪来的妹妹? 怎么就是她妹妹了! 无事就是小穆,有事就是巧巧。 与卿讪笑着,含糊地应了一声,也没答应也没否定。 徐女士忽然话锋一转,把矛头对准与卿:“死丫头,都三十了还没男朋友,你要是再小几岁该多好啊!” 与卿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该不该说实话,只得假装羞愧地低下头。 她心想,妈,原来差三岁您都接受不了啊? 转念一想,徐女士只认出他是同事,没认出是之前上热搜的集团老总姚申一。 不幸中的万幸。 拉扯间,姚申一终于回来了,他站在拐角处边看手机边远远地叫了他们一声。 他们走到外面,天有些晚了,一阵凉风吹过,与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裹紧了外套。 姚申一很快把车开过来,说要送他们回家。 程阿姨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小姚,老姐姐,走吧。” 姚申一咬了咬牙:“……好。” 与卿清楚地看见他上车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他先把程阿姨送回去,再送徐女士和穆先生。 快到的时候徐女士问她:“巧巧,今天回去睡吗?” 她偷瞟了眼后视镜中的姚申一,与他的视线对上。 她心慌意乱地移开视线:“我要回家的。” 爸妈下车的时候,她本来坐后排、不用动,却再自然不过地跟着下车。 徐女士一愣:“你下来干嘛?” 她潜意识地回答:“坐前面去……” 姚申一偷笑,她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肠子都悔青了。 TMD被这人PUA太多了! 都怪他,每次坐他的车都坚持自己不是司机、要她一定坐前面,搞得爸妈在她都忘了要避嫌。 好在穆先生帮了她一回:“应该坐前面的,人家小穆又不是我们家司机。” 对嘛,这社交礼仪她爸都知道。 姚申一好死不死地接了一句:“没关系,给你们家司机是我的荣幸。” 徐女士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小姚会说话。 与卿:……少说两句吧你。 与卿偷偷狠狠掐了他的膝盖,用口型说“赶紧走”。 他龇牙咧嘴:“……好。” 车开上路,徐女士他们在后视镜里渐渐远到看不到人影,她终于长舒一口气。 这一晚上闹腾的,实在太磨人了。 始作俑者却很开心的模样,笑着和她说:“你爸妈太可爱了。” 话锋一转:“就是那个什么程阿姨,嘴太碎、太八卦了。欸上次在你家拼命贬低你的就是她吧?声音挺像。这人挺有意思,看到我就说要介绍给自己侄女,怎么没想到把我介绍给你啊?你看,质量好的她都自己藏的,估计留给你的都是歪瓜裂枣。” 她没好气地说:“她嘴再碎、再八卦,那也是我妈的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替未来丈母娘筛选闺蜜嘛。” “……姚申一,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高冷又毒舌的样子。” 他一摊手:“那不是真实的我。” “那麻烦好好装,装一辈子。” 他喜笑颜开:“你想跟我有一辈子?” “……” 她无语:“你再这样下去,你就油腻了啊,就讨打了啊!” “你还要打我?来来来,打这儿。”说着真把脸凑过来。 “……开车开车!看路!” 他笑得肩膀不停地抖动。 “欸,你刚才挺配合的,你为什么不想让你爸妈知道我的真实情况?” 她斩钉截铁地说:“我怕麻烦。” “才不是,你是担心暴露得太多,你爸妈直接给我判死刑吧?其实,你也希望你爸妈能慢慢接受我吧?” “……别胡说,我是怕我爸妈——哎呀,开你的车吧!” 他但笑不语,忽然朝储物箱的方向努努嘴:“帮我拿下里面的纸巾。” 她翻了翻,里面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有一个绿色的长方形纸盒,像纸巾。 他说:“对,就那个,拆开来就是。” 她拿起来,发现里面似乎有东西在晃,不像是纸巾。 她下意识地把纸盒扒开往膝盖上倒,有东西从缝里掉了出来—— 定睛一看,是巧克力。 他勾着嘴角:“送你的。” 像是被瞬间塞了一颗糖。 嘴里、脑子里…… 甜甜的。 她拆开一个,还是小熊造型。 放进嘴里,浓稠的巧克力登时化开,馥香立刻在味蕾上炸开,充斥着口腔的每个角落,浓郁厚重的甜味中还夹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苦,非常美妙。 这奇特美妙的甜味直冲大脑,刺激着每根神经,她舔了舔唇:“谢、谢谢——” 真的甜。 她问他:“你要吃吗?”她可以大方地分他一块。 他瞥她一眼:“你喂我吗?” 她立刻放了一颗在车前面:“等红灯的时候自己剥。” “那算了,对我来说太甜了。” 对哦,他可是吃99%黑巧浓度的人。 “那你还要吃?” “这是吃什么的问题吗?这是谁喂的问题。” 一时语塞。 刚好到家,她赶紧拿包走人! 临走前忽然大声说:“你现在这个说话腔调,和我爸一定很有共同话题!” 留下他一个人闷声地笑。 == 后来,姚申一隔三岔五就来陪他们打牌,每周能约上一两次。 听徐女士说,程阿姨越看他越喜欢,有次甚至把她侄女叫来棋牌室、现场相亲。 结果这姚申一仿佛变了个人,那藏着冰霜的眼神简直能把人吓死。 刚毕业的小女孩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直接被吓跑。 可惜与卿不在现场,要不然可以记录下。 她就是好奇,姚申一这样每周都专门抽一两天去打牌,游戏组是不是要倒闭了? 她偷偷向陈酒打听,结果陈酒把他姚申一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魔王!魔鬼!周扒皮!黄世仁!盖世太保!XX!XXX!啊啊啊啊啊!” 与卿:“……你冷静点。” “冷静不了,你知道我们最近有多忙吗?再过几个月就要上新服,版本才测试了一轮,一堆Bug,复现率还很低,要死要死要死!我跟他说能不能推迟两个月,他就是不同意!” 她试探地问:“那他经常不在,是不是增加了你们的工作量?” 陈酒惊恐地看着她:“怎么会?!大家巴不得他滚,他一出现大家就忙死了。” 被嫌弃的姚申一的一生。 行。 今天徐女士说他们没去打牌,但是叫她一起去姚申一推荐的餐厅去吃饭。 与卿直觉不太对。 一下班,立刻赶过去,他们坐了一圈正在等她点菜。 她如临大敌,姚申一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神色稍稍严肃了些,问:“程阿姨没来?她那个朋友、汪老师呢?也没空吗?我觉得她人挺好的。” 徐女士“哦”了一声:“我今天没请她,我没请别——不是不是,今天是小姚做东,不是我请客。” 姚申一连忙说:“没关系啊阿姨,我是晚辈,您有话可以直接说。” “小姚啊,我和你叔叔商量了下,就是想拜托你个事儿。” 姚申一正襟危坐:“您说,都可以说。” 徐女士看了与卿一眼,眼中充满深意。 与卿直觉不妙,下意识地想打岔,可是来不及了。 “就是,我们巧巧,你也看到了,你们都是同事,对她人品都很了解的哦?” 完了完了完了,一听这个开头,与卿立刻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连忙喊了一声“妈”,结果徐女士还没说什么,姚申一先打断了她。 他眼中闪过狂喜:“你让阿姨把话说完!” 他挺了挺胸膛,像只开了屏的孔雀:“阿姨,我懂你的意思,我和穆工——与卿认识也挺久了,她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说实话,我觉得她至今单身,那真是公司里那些男的不长眼——不对,他们就是配不上她!” 听闻此言,穆先生狠狠拍桌,看姚申一的表情,仿佛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儿子。 “小姚!我和你徐阿姨果然没看错人,你就是有眼光!巧巧至今单身,你们公司全体单身男员工,那都是要负责任的欸!” 与卿:…… 她端起一杯水默默地喝,演,接着演。 徐女士嫌弃地拍了穆先生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全体单身男员工,巧巧要那么多男人看上干嘛?一个就够了欸。” “阿姨说得对!”姚申一伸出手,与她紧紧握在一起。 徐女士接着说:“我想哦,你是男孩子嘛,你也和巧巧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四年了,大家都知根知底的,能不能——” 姚申一志得意满、胜券在握,满心期待地等徐女士说出他等待已久的话—— 徐女士露出极其真挚的眼神:“能不能帮巧巧看看,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三十岁左右单身男同事、可以介绍给她的啊?” ……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48) 免费阅读.[.aishu55.cc] (49) 徐女士钦点的红娘——不是,红郎,饭后送与卿回家。 她在车上还是止不住笑:“痴心错付的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瞪眼,“我就不明白了,我哪里不好了?放着我这么个青年才俊不要、要我帮你跟介绍别人?!” “不懂吗?想不明白吗?要听真话假话?” “假话是什么?” “你长得丑,她觉得你配不上我。” “真话呢?” “真话是你比我小太多,我妈根本没考虑你。” “……” 他思索许久,似乎终于承认自己失败的现实:“当了这么长时间的麻友,她老人家连考虑都没想到我,可能我这人就不讨阿姨们的喜欢。” 师奶公敌姚申一懊悔地挠挠头,与卿只觉得想笑。 平时只见他毒舌、骂人,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师奶阿姨们治的死死的。 见她居然在笑,他急道:“你还有心情笑?给我出出主意啊。” “我干嘛给你出主意、对付我爸妈?” 他咬牙,忽然眼珠一转:“要不我就听阿姨的、帮你找个年纪差不多的中年才俊,怎么样?” 她惊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行啊,跟她玩极限拉扯是吧? 她满脸堆笑:“好的,本中年人的终身大事就拜托了。” “我说认真的,我随便找个人给他们看照片,这样你爸妈就不会再催你了啊。” 她浑身一震。 好主意啊! 他见她动心,再接再厉道:“找个幌子先应付你家人,我带你出去玩儿。” 他这一提议一举多得,以后徐女士都不会再逼她相亲了欸! 真的好香啊。 可是,她还是十动然拒…… 姚申一注视她的眼神,嘴角带笑:“其实你是想和我出去玩吧?” “才没有!” 他们一路斗嘴,刚驶出爸妈家里才两三里,穆先生忽然打电话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原来是上次鞋子事件的后续。 徐女士是个急脾气,回去后把他一顿好骂,气头上话也没说清。 穆先生是个稀里糊涂过日子的闷葫芦,到底买没买这双鞋子,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刚才他们回去后徐女士又因为这个事情数落他,二人一对账,穆先生这才忆起自己根本没买这鞋子! 与卿被他骂得找不着北,最后老头子一声令下,要她立刻滚回去谢罪。 她没办法,只得请姚申一再把她原路送回去。 姚申一听她说了原委,一时讶然地说不出话来,最后无奈地说:“你们一家人,真是,挺可爱的。” 与卿郁闷地咬着手,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把这事瞒过去。 要不,真送老穆一双鞋吧! 车开回爹妈家,她匆忙下车,姚申一叫住她:“巧克力拿着!” 她一怔,连忙把座位上的巧克力全都塞进包里。 刚想退出来,眼角余光一瞥,把刚才放到他面前的那颗巧克力也拿过来:“反正你也不吃。” 他但笑不语。 她上了楼,特意在楼梯口那儿站了一会儿。 等心不再跳那么快的时候。 她捂着滚烫的脸颊,等热度褪去后才上楼。 他曾经说过,他喜欢追她,追多久都行。 她没有恃宠而骄、享受他带来的好处的意思。 她只是,真的还没准备好。 先这么着吧。 她吸口气,上楼。 在靠近自己家的时候,她隐隐听到摔杯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重物着地的闷响声。 正奇怪,又传来一声尖叫。 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根本没把这声音和自己联系上。 直到发现家门半掩,她登时慌了神,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家门,只见客厅里躺了一个人、不停地抽搐,身边一地的玻璃碎片和水渍;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徐女士此刻跪在地上,不停地哭喊着老穆的名字。 与卿愣了足足三秒才意识到,躺在地上抽搐的那个人,是她爸爸。 脚下像是踩了风,她立刻扑到穆先生旁边,发现他脸涨成青紫色,手脚抽搐,还有些不严重的割伤,估计是被玻璃碎片划的。 她晃了他两下,他没一点反应。 徐女士哭着说:“我刚才在洗脸,就听到外面杯子摔碎的声音,出来就看见他倒在地上,怎么喊也喊不醒,我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与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六神无主、只会哭的徐女士说打120。 徐女士这才慌慌张张去找手机,结果电话接通,她刚说两句又开始哭,根本说不清话。 与卿把手机抢过来,跟对方说了病史、大概症状和家庭地址。 接线员教她先喂常用药和做人工呼吸,结果看了一圈,说暂时没有可以调度的救护车。 意外发生,与卿强迫自己不准慌,她现在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那什么时候可以有车?” “大概要一个小时。” “不行!不行不行……” 她脑子乱得很,直觉爸爸可能等不了那么久:“这医院离我家顶多十分钟车程,我自己打车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 可是谁背下楼? 穆先生人高马大,将近180斤的体重,她和妈妈根本搬不动。 打车后和司机说明情况,对方怕麻烦直接取消订单; 去敲邻居的门,对面根本没人应。 怎么办?继续等救护车? 她刚想再打一个车、加钱请司机帮忙把爸爸背下楼,电光石火之间,陡然想到一个人。 姚申一的车才刚刚开走…… 人命关天,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打电话的时候,她的手抖若筛糠,第一次还错点到别人的号码上去。 妈妈哭得止不住,与卿安慰她:“妈,别怕,我找人来帮忙。” 正说话间,电话那头接通了,姚申一根本没料到这变故,笑嘻嘻地说:“怎么?刚分开就想我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她张开口,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她慌忙捂住唇,他却听到了,焦急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还是说不出话,轻轻抽噎一声,他说:“别怕,我现在就回去,你等我下、马上到。” 电话那头好像有车疾驶的声音,她终于渐渐放松了些,把爸爸的情况说了。 他让她把电话公放,一边教她松开爸爸的衣领、一边开窗通风。 做完了其它,她继续人工呼吸。 一下、一下、又一下……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多少下,只记得爸爸的脸色好转了很多,再一转脸,姚申一从天而降,终于从手机里跳出来到她身边。 他二话不说,背着毫无意识的穆先生下楼上车,还好医院很近,这个点也不堵车。 一路进急诊室,两个专科医生开始会诊,家属被拦在门外。 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眼中只有急诊室那扇门,那扇紧闭的、白色的门,它似乎在放大、不停地放大。 里面的是她爸爸,她就这一个爸爸。 她看不到其他东西,听不见其他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扇门终于打开,医生出来和她们说不严重,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即可。 与卿从来没觉得医生的声音如此好听过,简直天籁之音。她像是瞬间泄了力,腿一软,差点摔倒。 还好旁边有只手扶住了她。 是姚申一。 她脚下像是踩着棉花,后背全是冷汗,只得勉力扯了扯嘴角,说了句感谢。 他关切地看着她,说:“那边有板凳,我扶你们过去坐?” 徐女士立刻拒绝:“我要等老穆出来,我哪儿也不去。” 她这样,与卿自然也不能走。 很快穆先生就被推出来转住院部,人还昏迷着。 医生提醒她们去缴费。 与卿连忙和徐女士说:“妈,我去缴费,你陪在爸爸身边。” 病床被推走,徐女士前脚刚走,与卿准备去缴费,姚申一柔声说:“我帮你去吧?” 她坚定地摇摇头:“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这是我爸爸。” 见她这样坚定,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说:“那我去看着你爸妈,免得万一有什么事你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说得有道理,她点点头。 姚申一小跑去找徐女士。 目送他走远,与卿转身的瞬间,终于潸然泪下。 其实刚才,那些镇静、那些对徐女士的安慰都是她在强撑,爸爸生病倒下、妈妈年纪大了跟不上这个时代,那个瞬间她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她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只有爸妈不在的时候,她才敢哭、才敢软弱。 医院里见惯了生死,没人在乎她在流眼泪。她缴完费,大厅里没有坐的地方,她就站在角落里,终于平复好了,然后打电话。 徐女士要她来住院部,但是具体哪个病房却怎么也说不清楚。 与卿根据她的指示在几栋楼之间绕啊绕,怎么都找不准地方。 最后徐女士急了:“你就站在四号楼前不要动,我让小姚去找你!” 外面天灰蒙蒙的,淅淅沥沥地开始下雨。雨水带来的冷意侵袭着她的皮肤,泛起轻微的鸡皮疙瘩。 雨水溅起泥土,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芬芳,她仰望着豆大的雨水落下,一切像是开启了慢镜头—— 他跨过风雨,坚定地向她走来。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49) 免费阅读.[.aishu55.cc] (50) 他远远看到她的时候,霎那间眼眸中似有星辰闪耀。 雨有点大,他一路小跑过来找她。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一缕一缕地黑发沾在额前,更衬托得眉目硬挺。 他站在最下一层台阶上,堪堪不用淋雨。 微微仰视着她,嗓音暗哑:“刚才,一个人在想什么?” 四目相对。 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眼眸湿漉漉的、似乎带着雾气,有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滚落,到下颌线、再到苍白的脖颈,滑过喉结,继续往下—— 她匆忙收回视线:“没想什么……不好意思啊,又让你跑一趟。” 他歪着头:“还有呢?” “谢谢你,今天如果没有你,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把我爸送到医院来。” 越说越激动:“以前我总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能照顾好爸妈,真的遇到突发状况却手忙脚乱,如果没有你帮我,我真是——” 他轻笑一声:“感谢的话到此为止啊,我不是因为想要你感激我才这样忙前忙后的。” 她讷讷的:“啊?” 他的神情竟然有些落寞,“我说过,同情是廉价的情感,其实感激也是。我要的很纯粹,我在感情方面有洁癖,我不要同情,也同样不要感激。你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说不定会说出什么冲动的话,我不想趁人之危。” 他墨色的眸光里似有迷人的漩涡,让人不觉沉沦。 “在你对我的感激褪去之前,不要说冲动的话。我不稀罕你的感激,我只稀罕你爱我。” 她与他对视许久,这次没有退缩。 然后她匆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泪光,不想让他看见。 她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我、我会的,我会在自己思考清楚后,给你一个答案。” 他嘴角笑意更深,眉梢弯弯。 然后又轻叹一口气,假装惋惜地说:“但是还是有点好奇,你现在肯定很冲动、有很多话想和我说,是什么呢?” 他眨了下眼睛:“要不你把现在的心里话记录下来,我们结婚以后再一起看。” 她的脸瞬间烧得通红:“结、什么结——” 又来了又来了,他这自说自话的毛病又来了。 破坏气氛真是第一名。 他理所当然地反问:“不然呢?” “……” 她疾步下楼,跑进雨里:“走吧,去找我爸。” 他轻笑一声,跟了过去。 然后她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把刚才的想法记录了下来。 如果、如果他们真的有未来,她会把这一刻的想法念给他听。 == 穆先生恢复得挺好,就是医生要他戒口、要他减肥,开他拟的食谱和兔子高度重叠。 而徐女士看护的主要内容,就是看住他、不准他偷吃荤腥。 胖子立刻化身老小孩,与卿来看他的时候悲惨控诉自己被虐待了。 徐女士冷笑:“我女儿,不听我的、听你的?你尽管去问,看看谁敢给你带吃的?” 与卿自然是不敢违抗徐女士命令,结果有一次姚申一来看他,二人躲在男厕所附近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她私底下和姚申一说:“我爸要是让你带吃的,你可别理他啊,医生严令、要他忌口的。” “我有数的,刚才他说想吃猪脚,我就猜不对,搪塞了过去。” 点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可别为了讨好他、给他开小灶,这是害了他!” 他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就你爸那家庭地位,我讨好他干嘛?” “……什么意思?” 他理所当然:“不然呢?你家家庭地位最高的明显是你妈,我傻啊、冒着得罪她的风险去帮你爸?” “……你不傻,就是有点势利。” 他眉峰一挑:“那可不?我是会吃亏的人吗?” “没有夸你的意思。” “势利这个词对我来说就是夸的意思。” “……” 他们边闲聊边去找医生了解情况,医生说穆先生恢复得很好,明天上午就可以办出院了。 与卿有点傻眼:“这就、这就出院了?这才住了两天啊?” 她以为经历这样严重的急救,至少要住个十天半个月的。 见多识广的医生说:“他身体指标各项都稳定了,主要还是要平时多注意,你们家人要多陪伴督促。” 与卿只能同意。 第二天她请了假接穆先生回家,在门口的时候还像模像样地找了个火盆给他跨。 穆先生说:“哎呀这封建迷信不能搞的。” 徐女士狠狠拍他的背:“你给我跨!之前一直好好的,那天忽然一头栽下去,要不是小姚把你送到医院去,我和闺女都——” 她捂住嘴说不下去,眼眶都红了。 穆先生哪里还敢废话,乖乖跨了火盆。 屋里邻居和朋友都来庆祝他回家,与卿大概扫了扫,居然发现了一个她意料之外的人—— 程阿姨。 她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妹妹,长得挺好看,就是一副老大不情愿的表情。 莫非这就是她传说中的、刚毕业的侄女? 她起先没在意,程阿姨主动拉着小姑娘来跟她说话:“巧巧,小姚呢?今天没来吗?” “他今天公司有事,来不了了,我请假接我爸回来的。” 程阿姨的嘴光速垮下来:“哦哟,平时亲亲热热的,老穆出院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来表示一下的啊?” 与卿有些尴尬:“他和我就是,同事的关系。” “我跟你妈不也是同事?我不还带着礼物、大老远跑过来迎接你爸回家。” 她说着拿起旁边的香蕉,说这是她送给病人痊愈的贺礼。 与卿定睛一看,连果篮都不算,就三根光秃秃的香蕉,有一根还烂了。 程阿姨掰了一根给小侄女,后者红着脸没要。 于是她自顾自地剥皮吃:“小姚虽然优秀哦,但是对长辈还是不够礼貌,上次也是的,问他十句就答一句,让他跟我侄女多说说话嘛他——你干什么呀!” 小侄女大概是觉得丢脸,拉着她的胳膊不准她再说。 程阿姨挣扎两下,忽然眼珠子轱辘一转,改口说:“其实你说得对,你和小姚也就是同事的关系,确实是要避嫌的,哦?要不然你隔三岔五找他,人家看你是老姐姐、不好拒绝,心里说不定已经烦透了,哦?哎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要是我儿子单位里那些老阿姨三不五时要他帮忙,我肯定也是要发火的,哦?” 与卿:……阿姨您能少说几句吗? 哦什么哦? 怎么你碰到谁都要贬低下呢? 你叫谁老阿姨啊? 小侄女羞愧到抬不起头。 香蕉都被吃完了,香蕉皮扔了一桌,与卿借口打扫卫生溜到厨房去,实在忍不住和徐女士吐槽说:“妈,咱挑朋友能提高点门槛吗?她这么埋汰你女儿你也听得下去?你也坐得住?” 徐女士稳坐钓鱼台:“有什么坐不住的?只要她真的能帮你介绍个好的对象,说什么我都当没听见。” 她实在不想再回客厅,切了点甜瓜去卧室看—— 客厅里热闹成那样,穆先生却睡得特香,呼声震天。 与卿哭笑不得,又不想再出去,索性坐在床头沙发上自己吃甜瓜。 耳边只有穆先生打呼噜的声音。 有点无聊。 心血来潮,她给姚申一发微信,把程阿姨的妙语描述给他听,最后还加了一句。 【您的忠实拥趸已经到达战略地点,等待您的到来】 以为他在工作、没时间看手机,没想到他秒回。 【你在说什么?今天不是接爸爸回家吗?】 她有种做坏事被抓个正着的感觉。 只能回复:【程阿姨啊,她又带着她侄女来我家啦,说是迎接病人痊愈回家,其实是拐弯抹角来见你的。】 这次他说:【她一定又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吧?别理她,少和她来往。】 顿了顿,又说:【对我有欲望也是人之常情,这很正常,不过都是些吸引我的小花招罢了。】 真是,好自信的一个人啊。 这种著名油腻发言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 还挺有说服力—— 不行不行不行! 她猛地甩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掉。 来者不拒是吧? 几个词光速蹦入她的脑海,于是她打了出来: 【惯犯】 【海王】 【中央空调】 …… 她正搜肠刮肚找近义词,那头他也回得飞快。 【除了你,任何人都别想觊觎我的美色】 【什么刚毕业小侄女,我看都不看】 …… 跟他聊天真是特别好玩,他有无数的梗可以玩,每句话都不会抛在地上。 她正聊得开心,甚至忍不住笑出声,陡然隐隐觉得不太对…… 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她把视线从手机屏上挪开,周围似乎安静了些。 等下,老爸的呼声呢! 她蓦地回头,与一双瞪得滚圆的眼睛对上,把她吓个半死! 险些叫出声! 惊魂未定的与卿捂住胸口:“我的天——爸!你醒了怎么不吭声呢?你吓死我了!” 穆先生两眼灼灼地盯住她:“跟谁聊那么开心呢?” …… 她心虚地把手机藏到身后,余光蓦地对上衣柜上的镜子。 镜子照出她的脸,此刻的她居然嘴角还带着灿烂的笑容。 原来,和姚申一聊天,她就这么开心啊。 她连忙收敛起嘴角,胡乱敷衍:“哪有?就是我同事,问我工作上的事……哎呀您别瞎猜了。” “哦~同事。”穆先生原本闲闲地打量她,此时骤然变脸,双目炯炯:“我都看见了!什么欲望、美色、小花招,你跟同事就聊这些吗!” “……”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50) 免费阅读.[.aishu55.cc] (51) 穆先生把徐女士叫进卧室说了一通话,后者立刻做饭、等客人一吃完就光速把他们提前送走。 好好的迎接仪式,瞬间变成了家庭会审。 徐女士凶神恶煞地伸手:“把手机拿出来、让我看看!” 与卿起先不给,敌不过就开始耍赖:“妈,我这么大的人了,这点隐私都没有吗!还要被妈妈查手机?说出去让人笑话。” “你少吓唬人!我什么时候查过你手机?你爸说你乱搞男女关系,我这当妈的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自甘堕落吗!” 与卿瞠目结舌。 乱、乱搞男女关系…… 一个人在父母面前,有的时候挺无助的。 她无奈地喊了一声:“爸——” 穆先生瞪眼:“喊爸也没用,我刚才看到的是什么?我说你怎么死活不肯相亲,原来天天在网上跟人暧昧。哎呀打字时候那个笑的啊,我就在你后面半天、你都没发现。” 与卿百口莫辩:“我没乱搞啊……” 徐女士:“那对方是什么人?你把他带回来,我们看一看。” ……你们见过的啊。 她下意识地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果然是在瞎搞!这么多年,我真是白教育你了!” 徐女士痛心疾首:“把手机拿出来我看看!”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与卿有过一个念头:要不把姚申一供出去算了? 但是下一秒她又否决了这个想法,不行,要让姚申一来,他指不定说出什么话来。 他是商业精英没错,但他是师奶公敌,也不了解她爸妈,万一说错什么话,本来就渺茫的希望、只怕会更—— 等下,她为什么要操心这个? 她希望他能成功吗? 他这样追她,其实她也是很享受的吧…… 赶紧收回思绪。 她一口咬死:“我真的没有乱搞,刚才只是和我一个女性朋友开玩笑。现在年轻人说话都是亲亲抱抱举高高,这很正常,你们太老土了……” “胡说八道!我看到跟你聊天的人头像是个男孩子,你要跟哪个男的亲亲抱抱举高高?” 与卿语塞,姚申一头像是他全身照,还好戴了墨镜、认不出来脸。 “呃……呃……”她支支吾吾半天,脑子转得飞快,蓦地一道灵光闪过,她一拍手掌! “对方是个男孩子,但他是同性恋!都把自己当女孩子的!”她假装责怪,“这是人家的隐私,你们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两位家长露出诡异的表情:“同、同性恋?” “也不是同性恋,他是生来男人的身体,但他心理认定是女人,这个叫跨性别者,不过你们分不清。反正就是我朋友,他把我当闺蜜,我们聊天会聊到很多隐私,不方便给你们看。” 也许是这个理由过于离谱,实在不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理由,反而令它有了一定的可信度。 二老将信将疑:“我怎么不知道你有那么前卫的朋友?” “我多的是朋友你们不认识。”她忽然眼珠一转,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我还认识大富豪呢,我还认识比我小好多的年轻小鲜肉呢。他们追我我都没打理,我难道要一个个告诉你们啊?” 二老两眼直勾勾地看了她一会儿,同时翻了个白眼。 “这孩子,大白天说什么梦话……” “你认识富豪,我还认识首富呢……” 明明说的实话,父母却是这个反应,与卿心里泛起一种很微妙、很奇怪的情绪,很难用语言描述。 正发呆,耳边蓦地响起敲门声,三人都是一惊—— 姚申一站在主卧门口,脸上戴着礼貌微笑:“阿姨,你们大门没关,我就自己进来了。” 穆先生瞠目结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快请进快请进!” 外面有点乱。 徐女士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匆忙打扫、倒水:“哎哟你来也不说一声,你看,我这儿乱得很……” 他说:“阿姨您别忙了!我是正好和客户在附近吃饭,路过,想着叔叔今天正好出院,所以想拜访下。” “吃过了?那哪儿行呢!和客户一定吃得不好,阿姨给你再做点。” 说着真的要去厨房做饭,与卿连忙拦住:“妈,这都几点了,哪有人这个时候吃午饭的?” 徐女士看看钟:“哦哟,还真是,居然都这个点了。” “是啊,叔叔没事我下午还要上班,这就走了啊。”他偷偷向与卿使眼色,“穆工要跟我一起吗?我送你啊。” 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边拿包边说:“对对对,一起啊,我蹭个车。” 徐女士跟在他们后面:“欸,你不是请了假吗?这就走了?路上开车慢点~” 逃出生天! 她健步如飞地跑下去整整一层楼,这才停下脚步往楼梯上看了看。 姚申一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后脑勺笑:“还说我师奶公敌,你也不怎么样嘛。” 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我这不是被抓个正着嘛?别说了,我可太倒霉了。” 边往楼下走边嘀咕,拐弯时余光一瞥,却发现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一怔:“怎么了——” 话音刚落,眼前有道黑影蓦地袭来,她下意识地闭上眼,身体后仰,差点撞上墙壁—— 睁开眼,姚申一的手垫在她脑后,而他的脸近在咫尺。 他双眸中的光芒太过耀眼,她忍不住垂下眼。 他略带侵略性的眼神步步紧逼:“我要怎么做,才能证明自己的性取向呢?” 啊,坏了,他听见了…… 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一闪而过。 她脑子里想的最多的,居然是三次之约。 离得这么近,她的视线不可避免落在他饱满又几乎没有唇纹的嘴唇上。 他们接过两次吻,全部都是醉酒之后。 和他接吻是什么感觉,好像记得,但又好像根本没印象。 这老旧房子的楼道里,回荡着她咚咚的心跳声。 她以为他会下一秒就会吻她。 可是他慢慢松开了她。 而她心里居然闪过一丝失望,好像无比期待这个吻。 她垂下眼帘,此刻嘴上蓦地一凉,她眨眨眼,他、他极快地吻了她一下! 真的太快了,快到像是错觉。 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抚摸自己的唇、感受刚才那个吻的触感,刚抬起来、手却被他抓住。 他把她的手,摁在他的脉搏上。 她微凉的手指触碰着他滚烫的肌肤,指尖感受着他蓬勃的跳动。 他抬起眼皮,眼底是惊涛骇浪。 “感觉到我的心跳吗?激动成这样,我的性取向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疑问,一点疑问都没有。 像是被人施了法,她全身动弹不得,只能傻傻地站在那儿,与他对视。 他的眼眸像是起了火,烈火燎原,将他们两个人同时燃烧殆尽。 直到。 楼上陡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 意识艰难回笼,二人同时仰头看去,与楼上的两个人四目相对—— 徐女士搀着穆先生,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 刚才那声巨响,正是穆先生手里的拐杖掉落地的声音。 …… 啊这。 现在扇他一巴掌、大喊非礼,还来得及吗? == 家庭会审2.0。 与卿悔啊,怎么刚才没走远点呢? 姚申一偷偷递了个放心的眼神过来。 她哪里放心得下? 她爸妈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这时候还想挣扎下:“妈,我们还要上班……” 徐女士怒吼:“上个屁的班!辞职!” ……好的女王陛下,再也不插嘴了女王陛下。 穆先生难得很冷静:“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这样多久了?” 与卿蓦地想起读书时犯错被叫家长时的心情。 现在比起那时,忐忑至少乘以十倍。 她沮丧地想看一眼姚申一,刚要侧目,徐女士啪地拍桌:“看我!不准看对方!” 二人均是一震,与卿再也不敢乱瞟了。 只听姚申一说:“我们——是我单方面在追她,她还没答应我。” “那刚才在楼梯口……”徐女士顿了顿,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你、你非礼我女儿?!” “……” 与卿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没有的事!” ……三人同时转向她。 爹妈震惊脸,姚申一眸光深邃,笑意分明。 徐女士急得连连拍桌:“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急死妈妈啊!” 姚申一正要说话,她直接吼他:“你闭嘴!我女儿有嘴、自己会说话!” 与卿又是一震。 很少看到妈妈气成这样,喘着粗气,还厉声吼人。 上次见徐女士这样生气,还是很小时候她生病了,给她扎针的小护士扎了六针都找不到血管,与卿疼得哇哇直哭,徐女士大闹诊室,最后闹到主任过来扎针才罢休。 她的妈妈有一堆小毛病,有市井烟火气,但也是真的爱她。 她不忍心骗她。 她实话实说:“姚申一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是在追我,但是,我还没答应他。” 姚申一看她的眼神充满深意,而徐女士捂着胸口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晕过去。 她惊呼:“这段时间你陪着我们老两口打牌,就是想骗我们?” 随即转向与卿,满脸痛心疾首:“你就这样帮着外人骗你亲生父母?” 姚申一急切道:“我没有欺骗二老的意思。我知道在与卿心里,父母最重要。我是希望两位能够多了解了解我的人品,然后才说……” 顿了顿,嘀咕着:“而且,我也没骗您二位啊,我说的关于自己的信息,比如我和与卿是同事,这些都是真的——” 徐女士立刻打断他:“你隐藏了接近我们的目的,这就是欺骗,源头上就是错的,其他细枝末节上坦诚有什么用?” 思路清晰,有理有据,与卿差点给她鼓掌。 徐女士一个眼神刀剜过来,唬得她又把手放下。 姚申一很无奈:“徐阿姨,我知道,隐藏目的是我不对,但如果我不用这种特殊手段,可能您一听说追求与卿的对象是我,可能根本不会见我吧?” 多年浸淫商场,他说话也很有条理、很有蛊惑性:“您和您先生也认识我了,我觉得我本质上,至少算是个优秀的青年吧,至少,别因为年纪这些外在的因素,就彻底否定、排斥我吧?” “你少喊我女儿喊那么亲切。”徐女士没好气地也剜了他一眼。 只有穆先生眉头一皱:“年纪?小姚,我之前就好奇,你肯定没有26吧?你到底多大?” “……”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51) 免费阅读.[.aishu55.cc] (52) 姚申一嘴角带着不明所以的笑:“我和她没差几岁。” 徐女士瞪眼:“四岁?” “啊,一两岁、两三岁什么的,不重要。” 穆先生板起脸:“到底几岁?” “五六岁吧。” 徐女士睁大眼:“五六岁?” “接近了。” 与卿捂住脸。 徐女士:“……小姚,你这回话不老实。” “阿姨,我的意思是,这差一两岁,还是七八岁的,我真不在乎。” 二老瞪大眼蹭地站起来:“什么?!七八岁?!到底多少岁!” 与卿忍无可忍:“爸,妈,就是七岁。” 二老松了口气坐下来,嘀咕着:“七岁……” 刚坐一半,徐女士心有余悸:“是七岁啊?确定七岁?” 与卿:“……是七岁。把身份证拿出来!” 姚申一乖乖交上身份证:“阿姨,真是七岁。你看,这和八岁一比,七岁是不是还好了?” “也是……诶!我被你绕进去了!七岁、八岁的,你们这年纪差得实在太大了,我和老穆都不同意!” 她把身份证还回去:“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你把老穆送医院,这份情我们也一直感激你,以后有机会肯定会还,但是请别再来找我们了。” 姚申一丝毫没有被打击到的沮丧:“您可以一时不接受我,但是我不会放弃。” 他不卑不亢,徐女士仿佛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她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应答,竟然说:“不错,我是没资格管你,但我能管自己的女儿。” 然后转向与卿:“巧巧,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人微信拉黑,答应妈妈以后都不准在和他来往。” 与卿瞳孔地震,姚申一瞬间急了。 还好穆先生此时尚存一丝理智,皱着眉头阻止她:“说什么呢!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你这样粗□□预的吗?” “我干预怎么了?这就叫粗暴啊?难道我们做父母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误入歧途吗?!” “那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啊……”穆先生为了说服老婆、又不想在外人面前吵架,拽着她的袖子把她拉进卧室说话。 关上卧室门前,他朝与卿使了个眼神,她立刻心领神会、招呼姚申一赶紧一起溜。 他们蹑手蹑脚,一出门立刻撒丫子狂奔,刚到三楼、楼上传来徐女士那余音绕梁的怒吼声,与卿也顾不得那么多,都已经这样了,破罐破摔吧。 上车后开了老远,姚申一这才长舒一口气,与卿说:“我早就劝过你别这样了。你看,我妈的反应多激烈。” 他挠挠头,也有些懊悔:“我也是考虑了很久……” “你在江边抽了一晚上烟就想出了这一招?” “我这是在努力解决问题啊。” “那要是知道这个结果,你还会这样做吗?” 他几乎毫不犹豫:“会,我总要面对你父母,我也不是想和你玩玩就算了的。” 我不是想和你玩玩就算了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神情无比认真。 她这才真正意识到,他是真的很努力地想和她有将来。她提出问题,他就去解决问题,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和打折。 相比之下,她似乎逃避太久太久了。 她扪心自问,她还想和他有将来吗…… 思索间,她忽然发现窗外的人车越来越少,似乎在往郊区开。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带你去玩儿啊。” “去哪儿玩?” “去了就知道了。” 她打开储物箱,里面果然有零食,她撕开牛肉干的包装吃零食。 唔,是她喜欢的口味。 大路宽敞,绿化也好,只是怎么看,都有些眼熟。 她终于想起来:“这好像是回你家的路?” 上次他带丁阿姨回家、她跟着来,就是这条路。 他说:“给你看点新鲜的。” 手机在响,穆先生在微信上说,妈妈正在气头上,让她晚点再回去。 而徐女士则到处找她、催她赶紧回家。 还是先别看手机了吧。 前面大片绿色田园,看不见高楼大厦,偶尔有几面白墙青瓦,空气里裹着轻微湿气和青草的芬芳,真是世外桃源一般的景象。 她叹息:“上次来是夜里,什么也没看见,没想到风景这么好。” 他说:“是,我本来打算买了让我妈养老,可惜她不喜欢,一直空着。” 这庭院占地极大,外面老大一片花园,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的,可能是没人住,比较萧条,角落里还堆着一些没收拾完的东西。 他说:“以前还找人按时来打理,最近开始想改一改布局,所以有点乱。” 她好奇:“改了哪儿?” 他们顺着石子小径走到后园,绕过石屏风,凉亭两边种了许多树,一看泥土就知道是翻新的。 这味道…… 桂花? 其实进来她就隐约闻到了,只是不确定。 靠近了再观察,金黄的桂花已经开了不少,芬芳馥香。 她很喜欢桂花香,凑上去闻了闻,疑惑道:“怎么想起来种桂花?” 他站在她身后,眼神幽幽:“某人给的灵感吧。” 她讶然地回头看他:“你不至于说的是我吧?”她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自己喜欢桂花? 他闲闲地看向别处,把自己的侧面留给她,嘴角挂着笑:“有心的话,什么都能打听到。” 见他这样,她也就不再追问。 秋风裹着桂花香,将绿叶吹到她的肩头。他帮她把叶子摘掉,柔声说:“将来退休了,我就天天在院子里伺候花草,你觉得这种种地的生活怎么样?” 她诧异:“退休?种地?你这个年纪考虑这个是不是有点早了?” 不对,不是早了,是太早了。 “我做这一行的,太清楚,我能有今天的成绩,有实力有运气,最关键的是顺势而为。风口就这么几年,几年以后行业势头就变了,如果转不成功,这几年就得挣够养老钱。” 她从没听过他说这样的话,这些年,征服很挣钱,在集团里甚至有游戏一个部门拖航母的说法,她万万没想到他有这样的顾虑。 见她面露担忧,他轻笑一声:“我说这话不是让你担心我的意思,我说这话是你让明白,我对自己的未来是有清晰规划的人,哪怕征服现在看起来还算可以,其实我已经在准备转型做别的了。就算转不成功,将来我从传奇泯然众人,我的财力已经足够支撑我养老、能支持我和家人过上体面的生活。” 他半靠在树干上,秋风微醺,额前的碎发遮住眉毛:“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没有保留,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她知道,她现在都知道了。 她的指尖微微蜷缩,心跳加速,因为知晓了他的心意,他重如泰山般的心意。 == 很快,国庆节。 老两口国庆要去海南玩,年初就定下的计划。 徐女士这几天一直严防死守,临上飞机前很严肃地和她说:“我们不在,你别以为你就自由了,姓姚的那些糖衣炮弹,我已经统统扔了回去。我告诉你啊,不准和那个姓姚的再来往了啊。” 她撅着嘴小声嘀咕着:“您又不了解他,凭什么这么武断……” 话音未落,徐女士的手就揪住她的耳朵,把她揪得嗷嗷叫。 “死丫头,我还没走呢,心就飞了是吧?”她蓦地顿了下,“你怎么忽然替他讲话?你们——” 她紧张起来,大有继续拷问之势。 穆先生一看情况,连忙说:“快值机了,我们还要安检呢,走吧走吧,回来再说。” 说罢,不由分说把她拖走。 与卿长舒一口气,可算自由了。 坐地铁回家。 地铁上、电视上、各种推送……铺天盖地都是征服的新服内测的广告,还伴着新的主题曲。 与卿后知后觉,征服要出新了啊。 不知道游戏组忙不忙…… 她点开PYQ,已经被游戏组人发的新服上市广告给刷屏。 而陈酒的PYQ,除了这条广告以外,已经好久没更新了。 姚申一说国庆忙,可能不能陪她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选在国庆假期投放广告,估计整个组都在待命。 她没忍住,打了个电话陈酒,果然在加班。 反正假期也没事干,索性,与卿买了很多奶茶和零食,去18楼看他们。 刚进门,奶茶零食就被哄抢一空,她看了一眼总裁办公室。 一片漆黑。 耳边忽然有人说:“别看了,老大去给大钱总做汇报了。” 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坐在门口的张克礼在说话。 他双手抱胸,饶有深意地看着她笑:“你找老大何必亲自上门?随便招招手,他就咻地一声、屁颠屁颠主动找你去了。” 她耳根红了红,反驳说“哪有”,蓦地余光一瞥,发现他桌上居然多了一个迷你佛龛,上面供着关公,前面的香火是LED灯。 与卿:“……你这啥时候开始搞封建迷信?还拜上关公了?” 他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自从方静语那事情之后,我就一直觉得我们部门流年不利。上个月我花巨资找大师算了,说我们这儿缺镇山神,于是,我!就把这位,请过来了!” 他双手一摊,指了指关公:“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看见了,不如你也来拜一拜?” 与卿无语凝噎,一个现代青年居然还信这个,还请神来拜。 而且,拜关公?是不是拜错神了?这不古惑仔们拜的吗? 不理解,但尊重。 她随口敷衍:“本人对关三爷好像无所求,你要是有财神爷我得拜一拜。” 他一拍手掌,弯腰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找出一个更迷你的龛,上面供着财神:“来,拜吧。” “……” “你这么狂野,你们老大知道吗?你敢拉他一起拜吗?” 张克礼很惋惜:“他不懂,大师苦口婆心,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顿了顿,他蓦地咧开嘴、笑得奸猾:“他说我要是请了月老,他就来拜。” “……” == 国庆七天,她偶尔陪他们游戏组加班,主要是陪聊、陪吃。 姚申一这几天忙得要死,拢共没见几次,后面干脆跟着大钱总出国。 假期最后一天,她在舞蹈室练舞,练得满头大汗,坐到角落边看手机边休息。 几十个未接电话,微信上还有三个人找她。 YSY:【我回国了,你在哪儿?晚上一起吃饭吧?】 徐女士:【今晚你把小姚带来,在家一起吃个饭。】 穆先生:【那个小姚,就是你们集团那个大老板姚申一?你妈知道了!今晚鸿门宴!】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52) 免费阅读.[.aishu55.cc] (53) 家庭会审3.0 一张桌子四条边,大家各坐一边,各自心怀鬼胎。 与卿偷偷打量了一圈—— 对面的老爸缩着脑袋,仿佛一只受惊的鹌鹑; 左手边的老妈目光如炬,宛如一头正在震慑对手的豹子; 她对面的姚申一,则是稳坐钓鱼台,一派风轻云淡。 煎熬,难受。 想跑。 但是不敢。 她给穆先生一个眼神——老妈怎么还不说话? 他龇牙咧嘴——要说你说!你妈不动、谁敢动? 行,敌不动我不动。 这令人窒息的高压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低着头,想转移下注意力。 所以,偷偷把手从桌子底下拿上来、想摸筷子—— 徐女士扔过来一个眼神刀:“穆与卿,客人还没动,你就先动筷子了?我是这么教育你的?” 有什么比家长直呼大名还可怕?与卿立刻缩回了爪子、大气都不敢喘。 姚申一面带微笑:“我一个晚辈,冒昧来做客,阿姨你们一家人随意一点就好,不用管我的。” 徐女士淡定接招:“那不行的,这是家教问题。” 与卿:“……” 穆先生干笑两声:“啊这——大家不要这么拘束。小姚从机场赶过来的啊?我看你还带了礼物?” 门口堆着他带进门的礼盒,包装袋都是奢牌Logo。穆先生兴冲冲地去看,刚站一半,徐女士冷哼一声:“你给我坐下,你家缺这点儿东西?怎么眼光这么短?” 得。 穆先生讪讪地坐回去。 与卿送了个同情的眼神给他。 糖衣炮弹也没用,姚申一还是丝毫没有受到打击的模样。 “都是些小礼物,不值钱,二老有空随便看看。” 徐女士拿余光幽幽地瞥了两眼,皮笑肉不笑:“哟,果然是大老板,这么一大堆,都不眨眼睛的。我们家没这条件,亲戚朋友出门带礼物,都是心意为上,礼轻,情谊重啊。” 拍马屁拍到马蹄上的姚申一毫不气馁:“阿姨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 第一回合,徐女士赢。 桌上的四菜一汤冒着热气,拳拳打到棉花上的徐女士摊摊手:“吃饭吧,愣着干什么?” 与卿暗暗松了口气:“来来来,大家吃饭吧吃饭吧!” 她伸长手臂去够饮料,徐女士轻嗑一声,她连忙收回手,姚申一立刻接过去,拧开盖子挨个倒饮料。 姚申一的脸上丝毫不见愠色,毕恭毕敬地给二老倒饮料,最后给与卿倒了一杯,还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与卿腹诽,他年纪虽然小,但职位级别真的高,不知道懂不懂这些酒桌文化、论资排辈。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一定能让徐女士百分比满意。 穆先生给他夹了一块花胶:“尝尝,你阿姨独门手艺,外面做得不好的都有一股腥味,她一下飞机就开始煲,可香了。” 姚申一连声感谢,徐女士哼道:“老穆啊,别胡说,别看人家年轻,什么没尝过?花胶算什么?也就你当个宝。” 姚申一正要说话,徐女士抢白道:“像你们这种大老板啊,所见所闻啊、经历啊肯定花得很啊。前两年那个什么房地产老板,叫什么来着?姓胡的。哎呦在外面养小三就算了,小姑娘嘛不懂事,被老男人骗了,以为自己付出青春拿了一套房。结果那个姓胡的,转身就和自己的老婆联合把她告了、说什么非法挪用婚内财产,哎呀我们不懂的啦。我和老穆说,小三固然不好,这个老男人也不是好东西。” 姚申一只是不停地点头。 徐女士扒了一口饭,继续风轻云淡地聊:“小姚啊,我一开始没认出来你,后来才知道原来你是巧巧他们公司大老板。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大成就,你父母很为你骄傲吧?” 姚申一的手一顿:“还行吧,在外面再怎么样,在我妈眼里我都是个孩子。我妈也从来没炫耀过什么的,现在还住老房子里呢,我给她请家政啊保姆啊她都不用,别人干一遍,她自己又干一遍。我这回去看她,还得给她洗菜刷碗呢。” 这饭吃得味同嚼蜡,饭桌上刀光剑影的。 徐女士每句话似乎都笑里藏刀,姚申一则见招拆招。 反正与卿是心惊胆战。 徐女士盛了一碗汤,忽然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你爸爸呢?” 与卿心里一紧。 她在桌下轻轻踢了徐女士一脚,徐女士直接瞪她:“你踢我干什么?我和小姚就在这儿随便聊聊,你紧张什么?” 与卿真没想到徐女士会这么直接、上来就掀人家伤疤—— 等下! 徐女士知道了姚申一是征服的Boss,还专程提他爸,那她是不是想起上次姚申一和他爸吵架上热搜的那次? 完了完了。 她肯定想起来了。 那时候她对姚申一还没动心,主动和徐女士聊姚申一的八卦,还把姚申一18岁时候算计他爸的事情主动告诉了徐女士。 与卿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居然忘了这一茬。 老一辈有多看中亲情啊,“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徐女士再通达,恐怕也要消化消化。 与卿默默攥着虎口,姚申一在桌下轻轻拍拍她的膝盖,然后笑着说:“没关系,阿姨和我就随便聊聊,大家都不会往心里去的。” “就是呢,你看,小姚自己都不介意。” 与卿讪讪地笑,行,你们高手过招,我躲远一点。 徐女士给他夹了一块鸡:“阿姨也不是打探你隐私什么的,就是你说你要追我家巧巧,说得那么诚恳。那我作为家长,我肯定要问清楚的嘛。你跟你爸到底是什么情况?” “应该的应该的。来之前我已经想到这一层了,我跟您交个底吧。”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后来又重组了家庭,跟我和我妈没什么来往了。我是我妈带大的,对他就尽赡养责任就行,这方面我和他签过协议。在我的家庭里,我妈最大,但是基本上,我说话就是算数的。” “是,毕竟你挣钱最多嘛。”徐女士笑了一声,“欸,那你妈妈是做什么的?” “小学体育老师。” “哦~你妈妈多大啦?” “她生我比较早,今年45。” “这么年轻啊?我上次在那介绍所看到她了,你还记得吧?她离婚这么久了,是不是有再婚的打算?” 与卿深深地皱眉:“妈!”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没关系。”姚申一说,“我倒是真没想过这一层,上次是个误会,我妈之前也没说过想再婚什么的。如果她想结婚,我做儿子肯定是希望她幸福的。” “是是是,难得你也挺开明。你妈妈把你培养得这么优秀,孝顺她是应该的。” 徐女士说着,忽然把筷子放下,一桌人见状,不知她要发表什么高见,全都停下了动作、看着她。 她推开面前的碗筷,长叹口气。姚申一也连忙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地聆听她的话。 徐女士说:“阿姨把你叫来吃饭呢,就是想和你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家这一老一小啊,老穆家祖传的毛病,说好听点老好人,说难听点就是糊涂虫。人家打他们左脸,他们俩恨不得把右脸送上去。我那个同事,程阿姨,你也见过的。她说话不好听、刻薄,但是我家巧巧,一个晚辈,她黑过一次脸吗?你让她现在说程阿姨的不好,她估计一句都不说出来。我女儿不记仇,就记着别人的好!” 姚申一很赞同地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她这些优点,我都清楚,我很羡慕。您教得很好。” “我没指望她大富大贵,就希望她明是非、晓情理,一辈子平平安安、按部就班就完了。但我要是知道她会遇见你,我不会教她这些。”徐女士苦笑一声,“你倒是会挑人。” 姚申一脸色微变:“为什么?您对我,为什么有这样大的偏见?” “因为你太聪明、太算计。”徐女士手指向与卿,忽然被点名的后者浑身一震,“就这小糊涂蛋,我还从小教她吃亏是福,她能算得过你?只怕你随随便便让她签点东西,就能扒掉她三层皮。” 他斩钉截铁:“我可以不签婚前协议。” 徐女士摇摇头:“你们有钱人花样太多,婚前协议算什么?什么信托啊,财产转移啊……你能高价请律师,我们哪里玩得过你们?” 他低着头,似乎在认真考虑她的说法。 与卿有点无语,这都什么都什么。 她这是穿越了?怎么感觉这都在谈离婚了??? 显然穆先生和她有一样的想法,他轻咳一声、低声提醒:“有点扯远了啊。” 徐女士狠狠瞪了他一眼:“远什么远?你们一大一小,天天快乐似神仙、能过一天是一天,这些事不得我提前替你们想着?你以为我愿意做这家里的唯一的恶人啊?” 穆先生委屈巴巴:“随便提醒你一下,怎么还急眼儿了呢……” 姚申一连忙拦住他:“叔叔,我觉得阿姨说得很对,是我没替与卿想好退路。” 他垂眸,居然真的开始想这些事情,口中念念有词:“其实,哪怕我给她买房子、写她的名字也不算很保险,也没什么安全感……”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眸一亮,拍桌说:“要不,我提现给你们吧?” 其他三人:“……啊?” 说做就做,他站起身找手机,边拨电话边说:“我跟我经理预约下提现的时间。” 说着说着开始打量这老房子,表情有点遗憾:“阿姨,你家地方有点小,可能放不了多少现金。” 见多识广的徐女士被他的脑回路彻底吓晕。 与卿瞠目结舌。 他的正义通过朴素的撒币行为直击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可是转念一想,好像还真的只有这一种解决办法? 看看徐女士,甭管出不出格,先镇住她再说。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53) 免费阅读.[.aishu55.cc] (54) 穆先生最先反应过来,拦住他说:“小姚……小姚!等下啊!我们这就是聊天,事情不是你这么办的!快快快,把电话挂了!” 姚申一表情居然还有点遗憾:“我这经理说,明天下午就能办好了。” 终于缓过来的徐女士板起脸:“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们在卖女儿?” “……” 姚申一立刻坐下收起手机,再也不提了。 与卿忍无可忍:“你们能不能稍微尊重下我?我和他又没有——” 姚申一和徐女士同时瞥了她一眼,她努力地、艰难地说完:“确定关系……” 徐女士大呼:“好啊,你现在跟我保证以后跟他不会往来,我都不稀得做这顿饭。” 她不敢。 低头不语。 徐女士见她就来气,挥挥手说:“你去给我买点儿,那个什么什么口香糖,漱口水也行,吃完饭嘴里去去味儿。” “……你什么时候用漱口水了?” “你给我出去!” 她磨磨蹭蹭的,姚申一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她这才出门。 一路飞奔,随便买了两瓶漱口水带上。 怕徐女士又把她支出去,她又回头买了一瓶口香糖一起。 上楼的时候她犹豫了下,有点想听他们背着她在聊啥。 可是,徐女士是顺风耳,人在一楼,她在楼上就能听见。 于是与卿把鞋子脱了、提在手里,蹑手蹑脚地爬上去,趴在门上偷听。 老房子,隔音效果很一般,她能听得一清二楚。 前面没听见,只听徐女士说:“……过日子,没有钱不行,但是你这样钱太多的,我们也高攀不上。” 姚申一:“我从来没有觉得您或者与卿是高攀,相反,像我这样情感匮乏的人,我才是高攀了与卿。” “你给我们戴高帽没用。小姚,我这几天虽然人在海南玩,但是脑子想的一直都是你和巧巧的事。你知道吗?我越想越觉得你这人心机太深太可怕。我女儿这么理智的人,还没确定关系呢,就被你拿捏得死死的;你呢?二话不说就跑来接近我们老两口,我夜里睡觉一想到这一点,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你知道吗?” “我一开始确实是思虑不周,我为我的傲慢再次向您二位道歉。” 这样剑拔弩张吗…… 难怪要把她支走。 与卿继续偷听。 “她现在还很漂亮,可是你这么年轻,过了十年,她40岁,你才三十出头,一茬又一茬的年轻小女孩贴上来,你能抵挡多少次诱惑?” “我对其他女孩没兴趣。阿姨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其实现在就有很多女性给过我暗示,我对那些人真的毫无兴趣,对我来说,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这绝对是真的,想想之前,多少明星贴着他炒绯闻,与卿还为此醋过。 徐女士叹气:“唉,你就算喜欢御姐,你为什么要盯上我家——” “等等!徐阿姨,谁说我喜欢御姐了?喜欢年长的就是喜欢御姐了吗?”他打断徐女士,“在我眼里,与卿是个很少女心的小姑娘,她只是年纪比我大而已,她哪里御姐了?” 与卿怔住,他还真没说错,她真的,一点都不御姐。 “真正让我觉得心寒的,还是你对你爸的态度。” 姚申一的声音明显冷了些:“我不知道网上是怎么说的,但是我爸妈当初离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给我妈一分钱,他完全没有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我不认为我对他很残酷。” “我不是替你爸开脱、或者说什么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我不是这个意思。”徐女士叹了口气,“我看中的,是你在和别人撕破脸后,还能给对方留多少体面。” 与卿完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答案,想必姚申一也没想到。 徐女士继续说:“你还这么年轻,你没有做过父母。我不仅想的是我女儿未来能爬多高,我还想的是要给她兜底。底线思维,你肯定懂。她今天如果嫁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哪怕最后崩了,我和老穆也能给她撑腰,她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一无所有。可是万一她和你在一起,她的将来就完全脱离我们家的控制了,看不见上限、也没有下限。” 她的声音顿了顿:“不错,你现在是很喜欢她,我看得出来。可是我看中的,不是你喜欢的时候愿意付出多少,而是看你感情褪去、和她两看两相厌的时候,还愿意给多少体面。你懂我的意思吗?你懂一颗母亲的心吗?” 与卿大为震撼,想想妈妈为她打算的一切,顿时眼眶有点红。 这世界上,愿意畅想未来、山盟海誓的人不少;但是能成为底气的,恐怕只有家人。 屋内沉默了许久,妈妈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再强调一次,我不是说哪怕你爸那样对你、你都得孝顺他,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过你和你爸吵架的视频。在理智上,我绝对赞成你和你生而不养的爸一刀两断;但是在情感上,我绝对不会让我女儿和你这样聪明又狠心的人有一丁点的关系。” 母亲的声音震耳欲聋。 与卿在门口站了很久,她才把鞋子重新穿上、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敲门进屋。 姚申一也罕见地沉默起来,像是有了满肚子的心事。 与卿帮妈妈在厨房洗碗,出来时看到他和穆先生聊完天、从书房里一起出来。 徐女士说:“去送一送小姚。” 与卿好奇:“你不是不让我和他来往吗?” “你听我的吗?”徐女士瞪她,“让你去就去,这点礼数都不懂吗?” 她正要走,蓦地回头把漱口水放到徐女士鼻子底下:“还要吗?” 徐女士一愣,登时怒道:“死丫头,搁这儿埋汰我是吧?” 与卿听她的话,送姚申一出门。 天有些晚了,他们都裹紧了外套。他说:“陪我走走吧。” 老小区,环境特别好,两边种满了梧桐。 他一身黑色长风衣,身材颀长,风神俊朗。 站在她身旁,他深吸一口气:“我必须要说,你妈妈是第一次让我感觉到肃然起敬的长辈。我刚开始主动接触他们的时候,以为两个老人而已,应该很容易拿下。” 他停下脚步凝视她的眼眸:“我太傲慢了,我现在是真的觉得对她很抱歉。” “你应该能猜到,我妈妈让我送你,其实是希望我们能告别、彻底断掉的。” 他很坦然:“我理解她的心情,但是这一点我不能答应。在关于你的事情上我不会退缩,我只会迎难而上。” 她垂着眸,不敢直视他。 她很确信,自己依然很喜欢他。 但是怎么和他在一起、怎么面对以后的路,她真的是。 有点怕。 他见她如此,连忙说:“我没有催你的意思。只是,你也别轻易答应你妈妈、放弃我,好吗?” 以前仰望他的时候,随便做梦都无所谓; 真知道他也喜欢自己,反正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她好讨厌这样懦弱的自己。 == 节后第一天上班。 魏宏小学弟有好几周因为学校有事没来,节后开工,给同事们带了家乡特产,还专门送到每个人工位上,嘴甜得要死。 午休时魏宏自称是与卿带出来的,非要和她一起吃午饭,还把自己带的饭盒推过来:“卿姐姐,尝尝我妈给我带的黄豆猪蹄,炖了很久的。” 与卿一看到他那饭盒,就觉得眼熟,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上次农家乐团建,这孩子自带的排骨被某人给吃光了…… 唔,当时某人怎么说来着? “不好意思啊,要不我赔你钱吧?” “对不起,你不会生气了吧?” “现在的实习生好大的气性,不好管吧?你别和小孩子生气。” …… 回想起来,真是blbq的。 她想起来了,那个奇妙的夜晚,她以为是假借玩笑之名说真心话,没想到必输的局,却意外赢了。 唔,姚申一是故意的吧? 那个时候起,他就很喜欢很喜欢她了吧? 藏得挺深—— 不对,不深。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犯那样的低级错误? 有人把水洒到他键盘上、他居然也不生气? 仔细想想,全是套路。 难怪徐女士说她被姚申一吃得死死的。 她这脑子,在他面前,真是不够用。 正思索,魏宏又催了她一声,她恍然回过神,婉拒说:“不用了谢谢。” 魏宏也不气馁,继续和她讲他这次回家的趣闻。 吃完,在园区里逛了逛,一起进电梯。 电梯门一开,靠在角落的人微微抬起眼皮,所有人看到他时皆是顿了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进去。 那个眼神,叫害怕。 而那个人,正是从地下停车场坐上楼的姚申一。 电梯里鸦雀无声,众人都仰头看着显示器,似乎在祈祷这电梯赶紧到。 很快到了四楼,这近十个人居然瞬间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角落的姚申一、与卿和魏宏三个人。 ……什么情况? 四楼是人力,刚才居然全是人力的?太巧了吧! 这有限逼仄的空间里就剩他们三个,她拿余光偷瞟他—— 只见他垂着眼眸,十分疲惫的模样。 他的身上像是长了眼睛,蓦地睁眼看向她的方向,她连忙收回视线,自我安慰他应该没看见吧? 她心存侥幸,他陡然幽幽地开口:“穆工?” …… 她只得认命地侧目:“什么事?” 他打量着她,嘴角带着纵容又宠溺的笑意。 然后视线骤然落在她身后,笑意登时收敛。 他眼珠一转,幽幽地说:“你是阅读部的实习生?我有快递在收发室忘了拿,能麻烦你帮我拿过来吗?” 与卿:……虽然帮老大拿个快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我们又不是游戏组的人!干嘛使唤他! 而且魏宏是00后欸,00后是那么好使唤的吗! 她在心里这样呐喊,狠狠瞪他一眼,正想拒绝,身后的魏宏蓦地笑着开口:“姚总,你们游戏组的快递,干嘛要我们阅读部去拿啊?” 他这语气虽是在开玩笑,但却是明明白白的、拒绝的意思。 姚申一皮笑肉不笑地接过话茬:“啊,通宵到现在才回公司,有点累。忽然想起来有东西没拿,就想麻烦你跑一趟。” 原来,他通宵一整晚?难怪眼下乌青忽然加深了。 与卿心软了:“害,不就是个快递嘛,我去拿吧。” 收发室在1楼,他们才刚到8楼。 她按了10层、准备出去后坐别的电梯下去,姚申一淡淡地瞥了魏宏一眼,闲闲地插兜,半闭着眼睛说:“这种跑腿的事就让实习生去干吧。拿到快递后放到我办公室门口就行,别进去。” 魏宏倒吸一口凉气、似乎想抗议,姚申一早已垂下眼眸,意思是“我不听”。 正好电梯门开了。 00后号称整顿职场,脾气大得很,但姚申一级别实在高他太多,魏宏是忍了又忍,终于一咬牙、一跺脚,出了电梯。 待门合上,姚申一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然后迅速睁眼、连按两下12楼按钮,12这个数字就变暗了。 与卿:“你怎么把我的楼层给按了?我又不要去18层。” 他笑眯眯:“陪我坐电梯吧!” “……” 她无语:“他一个实习生,怎么得罪你了?” “碍眼。”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54) 免费阅读.[.aishu55.cc] (55) 她重新按下了12楼,然后他又双击取消了。 与卿:“……姚申一,我以前没发现,其实你这个人挺幼稚的。” 他很真诚地眨眼:“你太了解我了,我这个人就是蛮幼稚的。” “……” 眼看错过了12楼,她索性陪他多坐几层。 到了18楼,她和他靠窗站了一会儿。 也不一定要说什么话,安安静静地站着就很舒服。 她随口说:“我发现你好像变了。” 他挑挑眉:“哪里变了?” 她眺望着窗外,这里好像能看见他家:“如果是以前的你,肯定不会直接开口让魏宏去拿快递。你这个人,花花肠子九曲十八弯,八成会先扯其它的,然后让他自愿去跑腿。” 他很欣慰:“看,你果然就是很了解我。” 他有些惆怅:“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对任何人都没有好脸色,也不想和普通人交流。我想,与其无效社交,不如板着个脸、生人勿近。但是现在我想法变了,我想看看,当我这个世界温柔一点的时候,世界会怎么样对我,我会看到什么样的风景线。” 他说这话的时候,眺望着远方,神情温和,和最初见到的那个颓废沉默又冷冽的姚申一比,完全是两个人。 与卿:“……你不会是因为我妈吧?” 还有,你不会管刚才那样对魏宏叫温柔吧? “徐阿姨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眉峰忽地一挑,“徐女士的情商哪怕匀一点儿给我妈呢?一点点就行。” 与卿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觉着你也挺需要。” 他垂眸,哭笑不得地盯着她,气氛特别好。 外面的天乌蒙蒙的,天气预报说台风要来了。 “今天夜里台风就要登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台风夜里才登陆呢。我知道元旦新服上市,你很忙。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都国庆了居然还有台风,还是特大台风。 两天前市ZF已经三令五申要市民注意天气,甚至昨天开始要求市民囤水囤粮,与卿不敢懈怠,提前做了很多准备。 他还想坚持,但最终也没能送她回去。这阵子他太忙了,还有两个多月新服上市,一堆问题等着他拿主意,晚上还要赶一个红眼航班,实在来不及。 还好下班时还没下雨,她平平安安地到了家。 洗完澡出来,外面风平浪静,刷刷PYQ,大家都被这暴风雨前的异常宁静给吓到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台风要登陆吗?】 【还是下雨吧,这样我害怕。】 她继续刷,意外刷到姚申一居然发了PYQ! 他以前一年就更新一次。 一个仰视的镜头,将这栋承载了无数年轻人梦想的集团大楼尽收于图中,灯火通明,还配了个飞机的emo图。 看看钟,都快十二点了。 他在任何时候,都比所有人都刻苦,所以才站到了今天的位置。 没一会儿,他又更新了,这次还是夜景,只不过拍的是停机坪的飞机,定位在机场。 她想了想,留了一句: 【一路顺风】 == 这一夜睡得很香,可一觉醒来,傻眼了。 封起来的阳台有一扇窗没关牢,直接被吹开。阳台上种的花统统遭了殃,花盆、泥土碎了一地,花瓣一朵都不剩,一片狼藉。 她连忙把窗户关好、还封上胶带,好不容易收拾完,一看手机,消息爆炸了。 这次特大台风受灾范围比远超预期,很多地势低的地方受涝严重。 好消息是,公司发了通告,打工仔今天不用上班啦,改居家办公。 坏消息是,她的小区电缆坏了,在艰难抢修中。 ……难怪她手机连的5G,wifi已经断了。 徐女士的电话正好打过来,她连忙安慰她:“我这儿没事,今天也不上班了,业主群通知晚上就能通电了,别担心啊。” “上什么班啊?这破工作实在不行就辞了!家里有吃的没有?没有就往邻居借,别害臊哈!” 坏了,徐女士这话提醒她了,冰箱冷冻柜里还有好多速食和肉! 急急忙忙检查下,情况还好,应该断电没多久。她计划拿肉和邻居交换些绿叶菜,正在打包,又有电话打进来。 她忙着收拾东西,看都没看地按了接听,结果还没说话,手机又掉在地上。她手忙脚乱把东西放下去捡手机,还没拿到耳边就听见那头火急火燎的吼声。 屏幕显示,电话那头是姚申一。 她有些奇怪,这时候他应该刚下飞机,找她做什么? 连忙接过来:“喂?你下飞机了?” 那头吼声戛然而止,好像还有隐隐约约的喘气声。她觉得好奇怪,以为信号不好、又看了一眼—— 没挂断啊,于是又喊了一声:“喂?还在吗?” 姚申一终于开口,黯哑的嗓音里有几不可察的颤抖:“怎么才接电话?” “我一醒过来就发现阳台被灌了,刚才还和我妈打了个电话,现在没电了,我在忙着收拾冰箱里的东西——” 她还没说完,他准确地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词,抢白道:“你家停电了?” “啊——嗯。物业说正在抢修,估计晚上能修好。” “家里没电不行,万一修不好呢?要不去你爸妈家——不行,有点远,要不去我家吧,我家水电都没问题——也不行,市里现在都涝了。要不我找人接你吧?” 他还在思索怎么办,她有些感动,但十动然拒:“外面瓢泼大雨,车根本寸步难行。你别找人了,他危险我也危险,还是原地待着最安全。” 她说得句句在理,他也知道,左思右想一时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得嘱咐她注意安全,不管晚上电来没来,都得给他回个电话。 她满口答应,他叮嘱了又叮嘱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她蹲了好久才把东西分好类,打算把不能存的都分给邻居、赶紧吃掉。 站起来直直腰,她忽然反应过来,她怎么那么听他话? 他明明比她小那么多。 她边打包边想,只能说他实在是个太有主见、太有说服力的人。 而她根本没有拒绝他的能力。 在业主群里问了一圈,有对独居的老人有多余的绿叶菜,可以和她换。 正好就是她这栋的十楼,她端了肉去,到那儿一看,这蔬菜都好几天买的了,很不新鲜。可是老先生很不以为意:“我平时都这么吃的,这小青菜、这水萝卜,不挺好的?” 有些老人有囤积癖,坏了的也舍不得扔,可能老两口平时还真这么吃。 与卿有点担心,倒不是舍不得肉:“爷爷奶奶,这肉不能放,两位现在就做饭吧,冰箱没电,放不住的。” 老太太气愤地瞪了她一眼:“叫谁奶奶,要叫阿姨!” 与卿:……行。 她担心老人舍不得做饭,万一吃出好歹来她罪过可就大了。 一直看着他们、确认肉都下了锅,甚至还帮忙打下手,忙到下午她才回家。 万幸,燃气管道没问题!煮点面条、加两个丸子煎个蛋,随便对付几口。 下午开电脑工作,快傍晚的时候看看手机,消息又炸了—— 业主群里通知,夜里11点前来电; 群里还有好多求助的消息,真是人间百态、家家户户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有小宝宝正好断粮、爹妈俩着急上火到处借奶粉的; 有新搬来的刚毕业小年轻什么都不会的。 那孩子在群里问又没电又不能叫外卖,怎么做饭,与卿回答他说用燃气灶啊,燃气灶不用电。 对方顿了半晌:【燃气灶不用电?】 燃气灶用电??? 对方:【那我怎么打不着火呢?】 与卿问:【是不是太久没用、电池没电了?】 对方:【那不还是用电吗?】 【……你家有电池吗?燃气灶一般都用1号电池。】 【1号电池?电池还有1号的?】 对方因为不能叫外卖、打不着火,都饿了一天了,与卿瞧着可怜,翻出自己的备用电池给对方送去。 出门前顿了顿,又拿了几包饺子面条和一盒鸡蛋一起带上。 去之后发现对方是个女孩,才刚毕业就搬过来,交了房租身上没剩多少钱,燃气灶也不会用。与卿心软,给她做好饭才出门。 一下楼,傻眼了。 她在那里顶多呆了二十分钟,刚才的大雨骤然变成了狂风暴雨,天像塌了一样,怒涛翻滚,咆哮奔腾。 她咬咬牙,心想就几步路,跑快点应该没事儿。 结果刚一迈步,脚像是踏了空,眼前一黑,像是有只手推着她,一阵天旋地转,她竟然被风推倒、硬是头着地被拖了好几米! 身上传来剧痛,风吹得眼睛根本睁不开,她慌乱中抱住小区里的树、这才没被狂风卷走! 她忍痛,挣扎着爬起来,还好她家不远,好容易连滚带爬钻进楼道里,这一进屋的瞬间就好像从地狱里爬回人间一样,呼啸的风声被门隔在外头,她浑身湿透了,头发、衣服……全都汩汩地滴着水,整个人像是从河里捞上来的,鞋丢了一只,上哪儿找去? 整个人有点儿懵。 原地站了一会儿,随便擦了擦脸,不知是擦的眼泪还是雨水,这才去按电梯。 脚踝处传来阵阵疼痛,低头查看,裤子从膝盖处破了一个大洞,腿上全是血。 她疼得直吸气,先回家,家里有应急处理箱。 下电梯一摸口袋,完了,没带钥匙。 想打电话给物业,手机又不知道丢哪儿了。 她脑子嗡嗡的,愣了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这儿了。 怎么办呢…… 她蹲在自家门口老半天,心想要不等雨小点、找物业给她开锁吧。 心里这么打算,腿上还是疼。 眼前阵阵发黑,她索性闭上眼歇会儿,直到耳边传来电梯门开的声音。 下意识地睁开眼,视线渐渐集中,有双湿透的黑色鞋子出现在她眼前。 她懵懵的,视线顺着那双鞋子往上看,然后看了一个根本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她眼前。 姚申一,他像天神一般,从天而降。 他错愕又心疼,他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查看她的膝盖,雨水顺着头发滴在她的腿上,水花四溅,溅起惊涛骇浪。 他声音急切:“你怎么蹲家门口呢?你这是怎么了?” 委屈排山倒海地袭来,她努力想说话,一张口却是嚎啕大哭,根本止不住。 他见状连忙把她按进怀里,柔声哄着,不停说“我来了我来了、别怕”。 虽然他的肩膀也是湿的,可她心里暖暖的,所有惶恐不安委屈,都在瞬间落了地。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她狼狈的时候,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呢……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55) 免费阅读.[.aishu55.cc] (56) 她哭了好久,边哭边说自己忘了带钥匙、手机也丢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边听边频频点头,视线一直盯着她膝盖上的伤口。 等她说完,他哄着她:“多大点事?这也值得哭?别哭了啊,我在这儿呢。” 他抬手帮她理头发,滚烫粗粝的指尖划过她的脸,引起一片战栗。 他说:“你等我一下。” 然后打开钱包,随便拿出一张银行卡,与卿都没看清,只见他轻轻在门缝里轻轻一划,门居然开了! 她瞠目结舌,颤抖地指着自己的家门:“你、你、你怎么会……” 他扶着她进门,毫不在意地挑挑眉:“小时候逃课,我什么都学过,我还经常打牌出老千呢,这种老式的锁容易得很。” ……学校开除他,其实他真不冤枉。 他扶她进屋,二人都湿透了,再脱鞋什么的毫无必要。 拿毛巾草草擦了头发,他根据她的提示,找到家用急救箱,给她简单地先处理下伤口。 脑后也疼。 他拨开头发找了半天,又脸色沉重地揉了揉:“没摸到肿起来的地方,应该没事。” 他蹲下来,重新理了理她的头发:“还好头发厚,缓冲够。” 继续处理她膝盖上的伤。 他动作极轻,全神贯注,像是在做什么最最重要的事情。 他们靠得这样近,几乎是额头靠着额头,她能清晰地看见他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的影子。 一切好像静止了一样。 她看见他已经长长的黑色湿发蜿蜒在额头上,而他苍白的皮肤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健康的轻微古铜色。 他鼻息微动,每次呼气,她似乎都能感受到他滚烫的气息。 膝盖上偶尔传来些许轻微的疼痛,像是有电流流过全身。 她低声问:“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昨天夜里才坐飞机去外地了吗?” 他抬起黑葡萄般的眼眸,其中翻滚着波涛汹涌的爱意。 “我担心你,就赶回来了。” 早上只是听说她家里停电,晚上就不管不顾地赶到她身边。 不知道他这一路风尘仆仆、经历了多少困难,才能在这种天气、义无反顾地来找她。 自从认识以来,她一直是他的第一位。 所有的从天而降,背后都是一往无前。 她从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她是他的独一无二。 所有的防线、犹豫、考量……瞬间化为乌有,她忽然觉得之前的自己有些可笑,她到底在瞻前顾后什么? 人一辈子能遇到多少次真爱? 而真爱也爱自己,这简直就是奇迹。 她凝视着他的侧脸,心想,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奇迹。 不可以错过的奇迹。 仿佛有心花绽放的声音,她听见自己脱口而出:“姚申一,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他一怔,随机绽放出一个最灿烂开心的笑容:“好啊。” 没有犹豫、没有矜持,全世界最自然的问答,他们之间最理所当然、水到渠成的结局。 就是相爱的他们,在一起。 他们湿漉漉地抱在一起,借着这场百年难得的台风,爱意排山倒海、翻天覆地。 == 还好她受的都是皮肉伤,处理好之后她进去换了身干净衣服。 正要给他拿上次穿过的、穆先生的衣服,忽然心里一动,打开另一侧衣柜,最底层有两件新买的、标签都没拆的男子休闲装,就是他的码。 说来惭愧,上次他在她家穿过一次不合适的衣服,心里就记住了这个事,后来有次逛街不知怎么想的,见到合适的,就按他的尺码买了一套放在家里,标签都没拆。 她在看到这套卡其色上衣配米白长裤的时候,就想过他穿上它之后的居家模样。 她捂住脸颊,难道那个时候她就—— 啊啊啊啊! 不准胡思乱想! 纠结再三。 看看旧衣服,再看看这套新的。 再来回看一遍。 最后一咬牙,索性摘了标签、把新衣服拿出去! 破罐破摔吧! 姚申一正在切肉,回头拿碗的时候一个余光瞥见她手里的衣服,顿时喜笑颜开。 他擦擦手:“知道心疼我了?” 也许看到不是上次那件,他打开标签多看了两眼,登时面露疑惑。 姚申一多精明的人啊?略略思考一下,立刻想得明明白白。 他嘴角带着笑意,正要开口,她满面绯红地阻止他,大声抢白道:“不准说!” 他无声地大笑,肩膀抖落个不停。 拿着衣服进洗手间,边换衣服边说话,好像这点时间都不想错过。 他大声说:“别害羞啊,我告诉你一件我觊觎你美色的事情吧。” 她一怔:“啊?” 他光速换好衣服出来,与卿打量一番,果然衬得他整个人又温柔又居家,非常合适。 他似乎自己也很满意,看了又看,然后继续回厨房切菜。 现在开放式厨房终于体现出优势了,他们一人在客厅、一人在厨房,既不耽误做饭,也不妨碍聊天。 他说:“还记得你第一次喝醉我带你回我自己家吗?你睡卧室、我睡在外面,当时我就在想,这都睡客厅了,卧室还会远吗?” “……” 她脸烧得通红:“你你你!你年纪轻轻的、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 “在想我这个年纪该想的东西啊。”他极其、非常、特别地坦然,“那你替我买这件衣服的时候,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她羞赧地低下头:“反正和你想得不一样。” 他还是笑:“当代饮食男女,这有什么?” 当然有什么! 她正胡思乱想,他那边已经开始炒菜,喧嚣的翻炒声响起,暂时说不了话。 很快,一道滑蛋牛肉就端上了桌。 他端菜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特别自然、特别理所当然地,在她嘴上亲了一下。 滚烫的唇齿相接,电流滑过,把她整个人都电傻了。 直到他笑意盎然的脸放大在眼前,她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怎么进入角色这么快啊? 这才半小时不到! 她还没完全适应,他似乎都开启老夫老妻mode了! 他好笑地打量她:“你不会还害羞吧?” ……你不会的吗? 咱俩到底谁年纪大? 她脸颊滚烫,他好笑地离开,继续切菜边闲聊:“对了,我刚才收拾冰箱的时候,小青菜和萝卜都扔了啊,好多都烂掉了,怎么还留着呢?” 与卿一怔,他说的,极有可能是上午和那对老□□的绿叶菜。 去垃圾桶看了一眼,果然。 有点可惜,但确实很多菜都坏掉了。他还奇怪:“萝卜这么能放的东西都烂掉了,你这是放了多久?” 嗯?这必须要说清楚了。 “这不是我买的,我早上和小区里的爷爷奶奶换的。” 他听说了原委,脸有些沉:“你就是为了换这点东西跑出去受伤的?” 啊,其实不是。 她是为了帮另一个小姑娘受伤的。 算了,不想说。 她垂眸,就当默认。 他凝视她半晌,最后轻轻叹气:“我不是要反对你做什么,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是安全第一,好不好?” 说着指了下门:“回头我再找人把你这锁也换成智能锁,什么年代了,这锁多不方便。你看,我随便搞张卡都能打开,太不安全了。” 她有些无语地看他:“你这个说话的样子、口气,真的很像大家长。” 他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翻到一半硬生生地停住,看起来有点滑稽。 他在她鼻子上点了下:“我是为了谁啊?” 他做饭很利索,很快做好三菜一汤摆上桌,因为没有电、没法用电饭锅煮米饭,只能把冰箱里的意大利面做好当主食。 天黑了,他本来想拿手机的手电筒照明,她说不用、省着点电,翻出了两个香薰蜡烛。 本来有打火机,太久不用打不着火了。 她问:“你打火机呢?” “我没有打火机啊。” “嗯?你之前不是抽烟吗?” 之前他在江边抽烟被拍到了,然后还上了热搜。 他直接打开燃气灶,用灶台上的火点燃了香薰蜡烛,整个房间渐渐香气四溢。 “哦,你说那次。我平时不抽烟,心情不好才抽,那晚之后我就把打火机扔了。” “是因为我,心情不好吗……” 他失笑:“不然呢?除了你,还有谁让我这么牵肠挂肚。” 他上手,捏住她的脸颊,目光灼灼:“打不得、骂不得,怕下手重了你受伤,又怕松手你就跑了。畏手畏脚、瞻前顾后。” 他的眼眸乌沉沉的,深处有着浓浓的爱意。 听着好可怜呀。 她也是一样的啊。 烛火摇曳,外面的雨啪啪地敲在窗上。这谧静安全的一方小天地,有温馨的香气,有她喜欢的人,她的心在这里靠了岸,柔软地不像话。 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温柔的影子,她眼睛眨都不眨,想把他每一个轮廓、每一根线条,都牢牢记在心里。 她忽地凑上前,在他唇上啄吻下:“好了,奖励你的。” 他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笑容在他嘴角绽放。 凑上来,不由分说地吻住她,捧住她的脸颊,撬开唇齿。这次不再像刚才那样浅尝辄止,像是带了一丝惩罚的意味,吻得凶悍又密集。 唇齿缠绕,缠绵悱恻,整个房间里只听见接吻的声音,听得人脸红心跳。 她感觉头顶在呼呼冒热气,大脑缺氧,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耳后、脖颈……所在之处,都是烈火燎原。 直到他的指尖落在她腰后,她颤抖个不停,用尽全力抵住他的胸口、制止他:“不、不行……” “怎么了?”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怎么了? 太快了呀! 不知怎么的,他们一起滚在地毯上,身体贴得特别近。 他闷声地笑,胸口隐隐震动:“我要提前通知你,我这个人做事很有效率的。外面人都说我的人生像是开了加速键,说不定我明年就能当爸了呢。” 当什么? 当爸! 她彻底醒了。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56) 免费阅读.[.aishu55.cc] (57) 什么效率…… 做什么事…… 这小孩言行举止怎么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明明她才是年长的那个!! 一个小时前才成为男女朋友,现在他跟她讲明年当家长?! 她抓住他的肩膀艰难地推开他:“我不想!”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咱们先谈恋爱。” 十点,果然来电了。 外面的风雨也小了很多。 屋内静谧又甜蜜,淡了许多的馨香在空气中流淌,让人心痒痒。 吃完饭两人一起洗碗。 与卿问他:“你这样跑回来,你工作怎么办?” “这时候才想起来问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 她瞪他,他安抚道:“没有大事,我都安排好了。” 把最后一个碗擦干净放好,他摘下围裙,看了看沙发,然后视线落在卧室。 “……我不管你啥时候当爸,但我明年不想当妈。” 他笑嘻嘻地凑上来:“那也多的是办法。” 她脸通红地把他推开:“矜持!矜持!循序渐进懂不懂?你这个人不讲武德。” 她去洗澡,一想到他就在外面,动作都不由自主快了起来。 他在外面喊:“腿上的伤不能碰水啊!” 顿了顿,又喊:“要不,我进去帮你吧?” “……滚!” 打开洗手间的门,他眼巴巴地坐沙发上等着。 好像,一头巨型犬类哦。 她实在没忍住,对他招了招手:“来,旺财!” 他脚步飞快:“你说什么?” 她立刻抿唇看向别处:“没什么。” 他拿着换洗衣物从她身边路过,关上门的时候与卿觉得身上好像被狼舔了一下。 光线被门挡住,她松口气正要回沙发,身后的门嚯地打开,脚步声疾速靠近,宽大的胸膛和肩膀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身下。 她的身后投来巨大的阴影,她根本没反应过来,下巴就被他从身后摸了一下。 然后她听见,他在她耳边,小声地。 “汪”了一下。 …… 她坐回沙发,左思右想,怎么都想不明白,姚申一做人的下限到底在哪里? 他有下限这个东西吗? 很快,里面的水声停了,他洗完澡,边擦头发边出门,与卿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大喊一声:“站住!” 他立刻停下,原地站住,似乎在等她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她一本正经地说:“走路的时候当心点,脚下都是你散落一地的节操。” 他闻言,看了看脚底,不知在思考什么,然后—— 踮起脚尖,好像真的地上有东西一样,小心翼翼地走过。 ……如果这房间里有第三个人,看他们俩绝对跟看神经病一样。 她把脸埋进毯子里,好羞耻啊啊啊。 伸出眼睛,他们俩,真的好奇怪。 可就是很意外,脑电波能对上。 每一分每一秒,和他在一起,都这样开心。 他走过来,看到沙发上的毯子和枕头,眉头皱起来:“真要我睡沙发啊?” “那你就回去啊。” “你放心得下?万一路上雨又大了、我困在半路上了呢。” 也对。 “那你也只能睡沙发。” “行。”他自暴自弃地抢过毯子,一个人嘀嘀咕咕,“以前没女朋友的时候睡沙发,现在好不容易转正了,还是睡沙发。男朋友身份有啥用?啥时候版本迭代啊,旧赛道都熬成红海了……” 感觉姚申一现在的人生就是:欸?这是什么?穆与卿?占一口便宜! 这又是什么?还是穆与卿?再占一下便宜! 与卿跟自己说,不能让他太得意,得让他循序渐进! 她忍住笑:“你慢慢熬吧!” == 第二天天气好转,打工仔得正常上班。 他们起了个大早,他给她换了药,一起出去吃早餐,他甚至还抽空回去换了身衣服。 距离公司还有一个街区的时候,她忽然嚷嚷着在这里把她放下。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瞬间脸色就不太好看了:“怎么?怕被别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 她实话实说:“怕。流言对你我的杀伤力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当然懂,只是有点不开心:“以前我也送过你啊,以前怎么没见你避嫌?” “以前咱俩又没关系,现在……”她顿了顿,决定先顺顺他的毛,“现在要是被人看见问起来,我问心有愧。” 他脸色终于好点了,侧目看她:“我可以先配合你,但是这事情,瞒不了多久的。” “瞒不了再说吧。”她噌噌噌地下了车。 身份的转变,搞得她有点紧张,老觉得周围人看她眼神有点怪。 其实,和以前没有任何变化。 快下班的时候他微信上找她:【晚上和我组里的人一起聚餐】 可能是担心她不想去,他又补了一句:【暂时不用和他们说实话,你不要有压力】 行,那就去呗。 晚上她坐陈酒的车去,其他人晚一点。 姚申一在【吃喝玩乐】群让她们俩随便点,与卿点了一堆这家店的招牌菜,等他们到的时候,桌上摆满了吃的。 他再自然不过地坐她身边,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杯看不出内容的饮料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 与卿见状闻了闻,眉头紧蹙:“我随便点的特色菜,我不知道这里有芥末,要不让服务员撤走吧?” 姚申一点点头,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又重新倒了一杯。 下一个进门的是张克礼,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边脱外套边和姚申一点头致意。 姚申一“嗯”了一声,再自然不过地把那杯黑暗饮料放在张克礼面前—— 与卿:…… 她压低了嗓音和姚申一说:“你们男生好无聊啊。” 他偷笑,对与卿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别说话。 张克礼不疑有他,端起饮料正要喝,眼角余光瞥到他们俩—— 姚申一的表情完美无瑕,可与卿…… 与卿从不玩狼人杀,她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让她假装好人或者坏人、说些混淆视听的话什么的,她根本不会。 此刻她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张克礼,仿佛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张克礼狐疑地放下杯子,凑近闻了闻,毫不犹豫地推得远远的。 做坏事没得逞的姚申一很懊悔,他对着与卿哭笑不得:“你这演技也太差了,学学我呢,浑然天成的。” 她演技是很差啊,不禁委屈道:“那我坐旁边去好了……” 他一把把她拉回来,立刻改口:“没事儿,我影帝,咱俩互补。” 情商为负的陈酒懵懵的,看看姚申一,又看看与卿:“你们俩,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与卿的脸通红。 张克礼多精的人啊,他翻了个白眼,给陈酒夹了块牛肉:“来,多吃点,人蠢就要多吃点,把缺了的心眼儿填上。” “嗯——嗯?说什么呢!”被拐弯抹角骂了的陈酒立刻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姚申一在旁边看得开心,还和与卿点评:“不成熟,感觉就是俩小孩。” “你这口气,好像他俩是你的小孩一样。” “可不就是嘛,等会儿打起来了,不得让我出马拉架啊?” 她觉得不可思议:“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作风说话都这么老派?” “可能我的人生真的被摁了加速键吧。”他目光灼灼,“我认真地说,我真的觉得我已经准备好做爸爸了。” 与卿:……你别这样,真的好吓人。 他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蓦地笑道:“好啦好啦,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这个人是很有责任心的。可是你没准备好,我以后不说了,咱们先谈恋爱、慢慢来好不好?” 说完自己先嘀咕起来:“怎么感觉我跟逼婚似的,我没这个意思啊……” 他们亲密至极,外人看起来就像咬耳朵。聊得正开心,对面忽然坐了个人。 与卿瞥了一眼,是晚到的李长荣。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的李工和刚认识那时候比,看起来阴鸷了许多。 她朝李长荣点头致意,对面扯了扯嘴角。 姚申一收敛了笑容不说话,隔得老远的张克礼说:“长荣,看看想吃什么,不够再点,今天让老大出出血。” 他不说话,随手拉过一盘什么菜开始狂塞。 真的是狂塞,与卿离得近,她甚至觉得他都没怎么咀嚼就全吞了下去。 桌上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这是怎么了…… 姚申一冷静理智,瞬间又转变为平日里无所不能的工作狂大魔王。 他说:“你别有情绪。我这次给你不及格,是因为你部门的离职率实在太高了。你给下面员工定的都是25个小时都不能完成的工作,光会给我画饼、完不成就推给员工,这怎么做产品?” 李长荣啪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双目通红:“什么叫画饼?我给员工提高要求有什么错?你说我是画饼,那你不也是靠画饼赢的小钱总?哦你在大钱总面前邀功的时候就可以压榨我们,轮到我了你要开始当好人了?” 他越说越激动,说完就嚯地站起来,椅子腿拖地的声音震天响。 张克礼和朱明明想拦着他,他根本不领情。他的视线忽然落到与卿身上,冷笑道:“开始谈恋爱了、想躺了,担心下面的人有拼劲、把你架空,是吧?” 与卿瞳孔地震,姚申一只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不辨喜怒。 李长荣连珠炮似的说完,愤然离场。 下属这样甩脸子,姚申一却很自若,仿佛根本不在乎,他给与卿递了果盘、问她吃不吃。 与卿哪里还吃得下?大家各怀心事,随便对付几口就散场。 他若无其事地开车送她回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最后在她的忧虑的眼神攻势中拜下阵来:“别这样看着我。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吧?我感觉我快要被这行业淘汰了,现在游戏领域的趋势,已经不是我入行那时候了。大钱总几次旁敲侧击,说什么要降本增效。降本?我就是最需要被降的本。” 她心如刀绞:“可是、可是征服是你一手创建的啊,他们怎么能、怎么能把你踢开?” 他无比淡然:“有什么不能的?这在资本市场根本不是新鲜事。但你放心,我看得很开,这些年我也不是白混的,哪怕我原地养老都没问题,何况我还有很多想法,就算被踢出去,将来也可以干点别的,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谁担心钱了!” 她犹豫再三,嘀咕着:“说实在的,如果你不是那么有钱,说不定我妈还更容易接受你一些。” 唉,徐女士。 爱情这样甜蜜,一旦扯到现实,总有这样那样的矛盾。 怎么样才能让妈妈接受他呢? 愁啊。 他从后视镜里看她,似乎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你不用愁,让我来发愁。” 她也得想办法帮帮他才行。 于是第二天,她约他去城中丰荣菜场买徐女士最爱的小龙虾。 现在小龙虾快过季了,价格翻了不少,他们加价才买到。 摊主老板娘居然认识姚申一,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小姚来买小龙虾啊,给你妈买的?”然后视线落在与卿身上:“这你同事?” 与卿太熟悉老板娘的眼神了,每个对姚申一虎视眈眈的人都这样看她。 咋?你家也有刚毕业的侄女要介绍给他? 她生着闷气,姚申一不动声色地付了钱、拎起打包盒。 他毫不避讳地搂住与卿的肩膀,大大方方地说:“不是,这是我女朋友,小龙虾是买给我丈母娘的。” 说罢,他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搂着她的肩膀哄她:“怎么样才能不着痕迹地把小龙虾给咱妈、又能低调地向她提起我呢?” 与卿忍住笑:“什么咱妈,别说顺嘴、在她面前也胡说八道。” 他们相视一笑,慢慢往外面走。 前方一个拐角,有个阿姨拎着菜篮,正慢慢向他们走来。 与卿定睛一看—— 这不是丁阿姨吗!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57) 免费阅读.[.aishu55.cc] (58) 坏了! 她都忘了丁阿姨就住在这儿了! 丁阿姨的房子之前被霍晓龙给抵押了,法拍的时候姚申一又花钱买回来、丁阿姨继续住。 与卿下意识地扭头就跑。 刚跑两步被姚申一拉住:“欸欸欸,跑什么啊?这是我妈、又不是你妈,怕什么?” 对哦。 可她还是怕。 她感觉自己还没准备好面对家长。 他大概也是猜到了,瞅她半晌,最后认命般地叹口气:“和我妈打个招呼吧,别的不多说,这总可以吧。” 不可以。 “她要是问我为什么在这儿,我怎么回答?” “你就说来买小龙虾,和我碰巧遇到的。” “姚申一,对着阿姨们说谎的代价有多大,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淌过的坑,难道也要我淌一遍?” “……” 也许是徐女士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他难得地被说动,眸色乌沉沉地看了她几眼,只匆匆留下一句:“这次先这样,以后还是要见的!” 他去迎丁阿姨,直接把她带离水产区,与卿长长地舒了口气,蹑手蹑脚正要走,一扭头,和小龙虾摊位老板娘的视线对个正着。 …… 哦,原来她回到这个摊位了啊。 老板娘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一颗鱼头! 她冲与卿阴恻恻地笑:“咋?地下情啊?” 与卿:……跟你没法说。 她低着头,正要往菜市场另一个门走,不小心和来人撞了个正着! 她被撞得肩膀疼,一抬头,却发现是熟人,痛呼全堵在了嗓子眼—— 徐女士、程阿姨还有汪老师,三人齐齐地盯住她。 徐女士惊喜:“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与卿:……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你和丁阿姨是不是约好的? 你们两个老的约好要玩死我们两个小的是吧? 她脑子还处于宕机状态没恢复过来,程阿姨惊喜道:“小穆也在这儿?正好,你妈请我们吃饭,就吃那家小龙虾!” 嗯? 小龙虾? 她和姚申一刚刚买的那家? 不行不行不行! 她慌不择路地挡在她们面前,在三位阿姨的眼神审判中匆忙找借口:“我我我……我刚才去过了!我就是主动来替你买小龙虾的,但是现在小龙虾过季了,那家都不怎么卖了。” 与卿觉得自己这个借口可信度还挺高。 果然,程阿姨责怪徐女士说:“我就说嘛,现在都不是吃小龙虾的季节,东西要应季才好吃的!过季的,个头都小了,没得肉的!” 徐女士惋惜道:“那咱们吃什么?” 与卿随口胡说:“买点卤味吧?买点卤味,再配小米粥,不挺好的?” 她边说边往海产区反方向带,心想这把肯定稳了、肯定安全了,结果距离卤味店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路的另一头迎面走过来两个人。 定睛一看,姚申一和丁阿姨。 …… 姚申一,原来你跟我想法一样啊。 她在心里默默扶额,姚申一,咱俩的默契不能出现在这儿啊。 这两位祖宗万一相遇在此刻,咱俩错过可就是人生了啊。 人生大起大落,她这脑电波实在是跟不上,一时脑子短路、根本想不出主意,程阿姨忽然尖叫道:“欸!对面那不是小姚吗!” 与卿:……我怎么忘给你这尊大神了! 她这一出神,两边狭路相逢在所难免。 与卿实在没招,只能假装偶遇:“欸,对哦,这不是姚工吗?好巧啊!呵呵,真巧……” 边说边给他使眼色,眼珠子都快飞了。 姚申一好笑地看着她们一行人,很淡定地和丁阿姨介绍:“妈,这是我同事,还有她妈妈徐阿姨,你还记得吗?” 丁阿姨懵懂地点点头,忽而眼神落在徐女士身上,脸色白了白,讪笑道:“记、记得……” 徐女士两眼放光:“哟!这不是岑兰妹子吗?欸那老流氓还缠着你吗?别怕他,那老不死的再纠缠你、你就找我,我们几个老姐妹保证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程阿姨:“什么老流氓?小姚,你妈遇流氓了啊?” 与卿在心里再次扶额,您两位能不能不要老揭人家伤疤呢? 无助的丁阿姨紧紧挽着姚申一的胳膊:“一一啊,这、要不,咱不买了吧?我们回去吧?” 与卿和她打招呼,努力忽视姚申一灼热的视线。 徐女士怎么看不出他那心思?他那眼珠都快挂在与卿身上了。 她拽着与卿的手、想把她往身后拽;程阿姨则一个劲地往丁阿姨身上凑,丝毫不管后者两眼瞪得如同应激的猫头鹰一般。 程阿姨拿着手机跟她要微信,被姚申一不着痕迹地挡了。 程阿姨满脸堆笑地问他:“小姚,要不你把你微信给阿姨呗?你不喜欢我小侄女,我还有个外甥女介绍——” 与卿从没见过程阿姨如此热乎的劲,她平时又嘴碎又刻薄,可是一见姚申一,扭得麻花一样。 扭头一瞧,徐女士一脸不屑。 与卿恍然大悟,这程阿姨,她认出姚申一是征服老板了,搁这儿钓金龟婿呢! 姚申一,你可真是个香饽饽,多招人啊。 实在没忍住,瞪他一眼。 他无奈地耸耸肩膀,又无辜又可怜,像是被牵连的小奶狗。 她还想瞪他,忽地手上一疼,原来是徐女士恶狠狠地掐了她一把,眼神充满警告。 坏了,刚才得意忘形,险些露馅。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徐女士,余光一瞥,发现汪老师见她的眼神颇有深意。 怎么觉得,全世界都看出他俩的关系了呢…… 这一团乱麻,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姚申一淡定,三下五除二就把程阿姨给挡了,随便买了点酱牛肉,就领着丁阿姨回家。 他们渐渐走远,拐角的时候他还回头,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与卿一直目送他们走远,才收回视线。 一回头,徐女士正冷冷地打量她,满脸都写着“秋后算账”四个大字。 她不由地缩了缩脖子,完了。 徐女士随便买了点凤爪,闷不吭声地回家。 与卿跟在她后面,后脚进了家门。一进门,就看徐女士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凉白开,眨眼间就吨吨吨灌了下去。 见她进门,徐女士瞥了一眼椅子:“给我坐下。” 今天这场是躲不过去了,与卿认命地乖乖坐在她对面。 徐女士把剩下的水喝完,将杯子狠狠地掼在桌上,把与卿吓一跳。 “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与卿扯了扯嘴角,战战兢兢:“您、您看出来了——” “我不瞎!”火爆脾气的徐女士狠狠拍桌:“你们俩旁若无人的、搁我面前就眉来眼去的,谁看不出来!欸你说,有你们这样做子女的吗?当着你妈我、还有他妈的面,你们就——” 她吼得差点破音,咽了口唾沫咳嗽几下,与卿连忙给她倒水,被徐女士一把推开。 她看着与卿,眼神从恨铁不成钢,慢慢变成无奈,最后化作心疼。 “巧巧啊,我知道你的脾气,你决定的事情,我也没得劝。但是有些事情我得提前告诉你,你跟了他,你是要吃苦的,这种苦,外人不仅没法体会,还会劝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徐女士说着说着,声音带上了些哽咽:“闺女啊,人这一辈子,有些特别好的东西,不一定非要拥有他才叫完美。那太完美的人啊,站到你身边,你以为你就是灰姑娘嫁了王子、过幸福日子?你做梦!你天天都得担心害怕,怕自己配不上他、怕他嫌弃你、怕他不是真心爱你。这种担心受怕,能把你从里到外,熬得干干净净、熬得渣都不剩!” 与卿眼睛有点红,这种事情,除了妈妈,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理解她。 她拼命点头:“妈,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我搜过姚申一的新闻,他那身边,可从来没缺过绯闻啊。将来你四十岁、成黄脸婆了,他风华正茂,他多看你一眼,你都得感激他。你真要过那种日子啊?你准备好了吗?” 与卿泪流满面,她拼命擦眼泪,嘴上说“准备好了”,其实一直在摇头。 这世上只有亲妈心疼她,徐女士把她抱进怀里,连连叹气:“我这丫头,真是死心眼啊……” 母女俩抱头痛哭,没一会儿徐女士电话响了,她擦了擦眼角、背对着与卿去接,没一会儿吼起来:“是!小姚是跟我女儿谈恋爱了!关你什么事——什么叫老牛吃嫩草?是嫩草送上门让我女儿啃的,你侄女送上门人家不要!你丢不丢人啊!” 吵了几句,她“啪”地挂了电话,与卿问:“是程阿姨?” 徐女士没好气地抱怨:“是!那个姓程的嘴里没一句好话,我早就看她不爽了,要不是为着你相亲的事,我才不耐烦搭理她。” 说罢,嘱咐她说:“以后不用叫她阿姨了!什么东西,天天埋汰我女儿,她也配你叫她这一声阿姨。” 与卿忍不住为徐女士鼓掌,太飒了。 徐女士说着就要把她微信、电话都拉黑,此刻与卿仿佛姚申一附体、忽然有了个馊主意,她拦住她说:“妈,就这么拉黑她多没意思啊?” 徐女士瞪眼:“那你想怎么样?” 与卿说:“我男朋友惹的烂桃花,他得负责解决。给他个机会,给丈母娘撑腰、找场子!”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58) 免费阅读.[.aishu55.cc] (59) 晚上打电话的时候,他问:“我丈母娘想要多大规格的?” 姚申一以前不懂,现在多少懂了些人情世故。 老年人,无非就是要面子,要在自己的圈子里挺直腰杆。 这个场子,他无论如何得替徐女士撑住。 与卿想了想:“要沉默中尽显高调、平凡中处处奢华,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那种。” 姚申一笑:“这有点难度啊。” 与卿换了个肩膀、夹住手机:“那你到底行不行?” “行,肯定行。我得好好谋划谋划才行。” 她问:“我妈看出来了,那丁阿姨呢?她看出来了吗?” 姚申一笑:“我妈那情商,根本看不出来。” 还没等与卿松口气,他说:“但是我主动承认了。” 她倒吸一口气。 可仔细想想,算了,横竖徐女士都知道了,还能有比她更难搞定的吗? 她嘶了一下,有点忐忑:“那……她怎么说啊?她怎么看我?会不会嫌弃我家穷啊?” 他闷闷地笑:“我妈会在乎钱吗?她恨不得把‘君子固穷’几个字写头顶上。” 懂了。 “那就是嫌我比你大。” 他声音暗哑:“不,是嫌我们缘分不够好、没相遇在最好的时候。” 电话那头只有他的呼吸声,他们同时沉默了一会儿,她心想,如果能比他小几岁,该多好。 他忽然说:“以前你不理我的时候,我总在想,是我不够走运,要是能比你大几岁好了。后来我想通了,能遇见就很不容易,计较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在乎。” 是啊,遇见已经很不容易了。 能和喜欢的人相爱,这是奇迹。 她正思索,客厅忽而隐约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她对电话那头“嘘”了一声,然后趴在自己门上听了听。 应该是穆先生下班回来了,他压低嗓门和徐女士不知道在说什么,与卿模模糊糊听着,觉得二人情绪还算稳定。 实在听不见,她放弃了,继续打电话:“应该是我爸回来了,和我妈在说话。” 她盘腿坐到床上,他一直等到她这边动静小了才说话:“坐好了?我倒是觉得啊,我妈和你妈肯定不会是阻碍,她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总会想通的。我甚至觉得她俩会成为好朋友、老闺蜜的那种。” 与卿惊掉下巴:“她俩?!她俩画风不搭啊。” “怎么不搭了?一个傲娇一个天然呆,这不是绝配吗?” “……姚申一,你这是嗑cp啊?我妈可是有官配的!” 他闷声地笑,与卿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听到了很熟悉的、便利店的喇叭声音一扫而过。 她骤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你、你在哪儿?” 那头传来一声轻笑:“你猜到了?” 心噗通噗通跳。 她飞快下床,鞋子都没穿,掀开窗帘伸出头四处看—— 与他仰望的视线撞个正着。 他的眼眸比星辰更耀眼:“知道你有多过分吗?热恋期,一分一秒地分不开的,你却把我一个人丢下。” 她心跳如擂鼓。 她何尝不是? 她几乎什么都没想,全凭冲动说了一句“等我一下”,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飞奔下楼。 昏暗的楼道里响起她慌乱的脚步声,还有她剧烈的喘息声,人影绰绰,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怎么下楼的,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一头扑进他怀里。 初秋晚上凉意阵阵,可他胸膛如此温暖。她深深吸口气,口鼻间皆是他的味道。 她仰起头,铺天盖地的吻袭来,他炙热缠绵的唇热烈地吻遍她的嘴角、耳垂、脖颈和脸颊。最后濡湿的吻落在她眼角,他宽大的手掌抚摸她的下巴和脸颊,又痒又烫。 他声音哑得不像话,二人近得不像话。 他的声音充满引诱:“跟我回家吧……” 用尽全部力气和理智,她才把他推开了一点距离,可能下次就没有了。 她说:“我还不想和爹妈断绝关系……” 她说话断断续续,因为他时不时就来亲她、时不时就打断她的话。 最后她急了:“好好说话!”他这才放过她。 二人总算拉开了一些距离,他不知想起什么,一拍脑门,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首饰盒。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 他撩开她的头发给她戴上,灼热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撩过她脖颈间的皮肤,一片烈火燎原。 她刚才没看太确切,但是隐约看见,那钻石个头不小啊。 没等他戴好,她低头抓住那颗钻石仔细看。 经典的四爪牛头款,与卿也看不出什么重量、切工和净度的,就觉得—— 好大一颗钻啊。 他给她理好,站远了打量一番,很满意:“挺好,我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 她觉得那链子沉甸甸的,压得脖子有点沉:“这是不是挺贵的啊?” “不贵,对我来说九牛一毛。”他蓦地眉峰一挑,“与卿,我承认我有收买你的想法,但这点东西对我来说真是不值一提,再值钱的东西在我眼里、那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只管喜不喜欢,不用有任何负担。” 跟富豪谈恋爱,这么壕的吗…… 她默默咽了口唾沫:“可能我这消费观,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他亲亲她的额角:“慢慢改,不着急,有一辈子时间呢。” 她摸着这颗钻,忽然想到最近的新闻:“现在不都说这钻石是骗局吗?好像,和那个什么、什么培育钻,人工钻,差不多?” 他立刻说:“你不喜欢吗?我给你搞点黄金来?”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我喜欢,我就当首饰戴。” 以姚申一这脑回路和雷厉风行的速度,她要是说不喜欢,他说不定明天就能给她搞来几块金砖来。 “我真不用啊。” “知道了。” 她搂着他的腰,心想真瘦啊。她仰起头,娇嗔道:“你怎么这么瘦啊?” 他拿自己的鼻子去蹭她的:“你把我养胖呗,胖了以后可不许嫌弃啊。” 二人又抱了一会儿,她忽然灵光一闪:“欸,我给你回礼呗!我买不起钻石啊、手表啊,我给你做点好吃的呗。” 他眼神一亮:“好啊!” 她本来挺高兴,顿了顿,忽然有点羞赧:“我这是占你便宜了啊,光拿这点不值钱的吃的、就从你这换好东西了。” “不是,是我占大便宜了。”他眼珠子转啊转,“我们刚认识那时候,你做的芒果西米露,麻烦吗?有空再给我做点吗?” “当然能啊,简单地很。” 说做就做,正好离水果店特别近,他们一起去选了芒果,她正好拿回家放冰箱,第二天起了大早做。 他把车停在她家小区外面接她上班,然后找个地方吃早餐。 她做得有点儿多,他一顿根本喝不完,索性让他把杯子全拿走、慢慢喝。 上班的时候她时不时看看手机,明知他忙,心里老想着,万一他有时间给她留言呢?她得第一时间回他。 热恋期,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 下午茶时间,她请魏宏去二楼买了杯咖啡。他们坐在窗边他一眼看到她脖子间的项链,随口夸道:“卿姐姐,这是你新买的吗?” 哎,你怎么这是我男朋友新买的呢?你知道我男朋友是姚申一吗? 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幸福。 害,不行,得忍住。 办公室恋情,得小心再小心。 魏宏确认四下无人,忽然凑上来小声说:“卿姐姐,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要和你说。”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你说。” “姐姐,我跟你说个事儿,那个,我私底下打听过很多姚总的事情,我觉得他不是个好人,你得离他远点!” 她一口咖啡差点呛到,少年你什么意思? 她定定地看他、示意他继续,心想我倒要看看你说我男朋友什么坏话。 “姐姐,我说真的!你还记得上次于姐他们几个说你坏话吗?” “记得啊,他当时不是直接发火了?之后就再也没人敢乱说了。” “那你记得之前农家乐的时候,他把我带给你的菜吃完了吗?我越想越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这倒是真的。 她有点心虚:“你想多了,他没那个想法……” 他见她似乎不信,急道:“姐姐,他真不是个好人,心眼子一套又一套的,我觉得他就是对你有所图——” 他的话戛然而止,整个人以一种极其夸张而戏剧性地定住,嘴张了半晌都合不上,两眼直愣愣地看向她身后,整个人都傻了。 有道阴影从头顶投下,与卿根本不用回头就知道,本人到了。 身后有只手,把一只巨大的水杯递到她手边,正是早上她给姚申一的水杯,还洗得干干净净。 他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穆工,杯子还给你,谢谢啊,芒果西米露很好喝。” 她点点头:“不客气。” 对面的魏宏傻愣愣的,眼神在他们中间来回逡巡好几遍,骤然像被雷劈了一般,颤抖的手指着与卿:“卿、卿姐姐,你们——” 姚申一竖起手指在嘴唇上点了下,眼神既威严又得意:“嘘,小孩子别乱说话哦。” 说罢,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看,正宫的从容。 魏宏愣了许久,眼红红的:“姐,你真跟他——” 与卿为难地看着他:“别说出去啊。” 他发呆了许久,蓦地咬咬牙:“放心,我不说出去。” 他一个人先走,与卿把咖啡喝完,拿着杯子去等电梯。 她眼里盯着电梯,却没注意拐角伸出手,特别迅速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整个人往角落里拽!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所有声音都被熟悉的吻堵住!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59) 免费阅读.[.aishu55.cc] (60) 楼道里只有口舌交缠的粘腻濡湿声,她亲得腿脚发软,拼尽全力地喘息说:“杯、杯子掉地上了……” 他含着她的唇:“别管它……” 又亲了一会儿,她挣扎道:“我得回去了……” 他搂着她的腰,眼睛里的光亮得可怕。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忽然抬手掐了把她的鼻子。 她轻呼:“嗷!干嘛呀?” “你怎么这么招人呢?还把20岁的毛头小子招来了。” 她觉得不可思议:“谁?你说魏宏小师弟?不可能。” 他叹口气:“还好你没搭理他。” “不是,从你嘴里说毛头小子这几个字怎么觉得那么可笑呢?你自己玩姐弟恋,就觉得男孩都喜欢年长的?我哪有那么抢手?” “怎么可笑了?我好不容易追到的宝贝,我可不得看紧了?” 二人身体紧贴,他捏着她的手指,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荡漾得像男狐狸精似的:“那小子让你离我远点,现在够远吗?” 说着又狠狠亲了她一下,热辣辣的呼吸落在她脸颊上。他问:“够远了吗?” 好远啊好远啊,比起负距离,这还不够远吗? == 周五下午,姚申一提前和她预约:“我把事情都提前做完了,咱们明天出去玩吧,我带你去郊区露营去。” “不行,我去不了。”其实她挺想去的,但是家里有事。 她在爸妈家里,伸头确认徐女士在厨房,才压低嗓门说:“你还记得程阿姨吗?” “嗯,记得,怎么了,怎么还和她来往?” “这回不是我妈主动,是那个程阿姨,她居然搬到我爸妈家楼上了!还专门拿礼物来赔礼道歉,那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妈也不好再和她闹僵。” 他声音原本有些漫不经心,这下精神了:“她搬到你爸妈附近?为什么?冲着我来的?” “不是——吧?”与卿第一反应是否认,仔细想想,好像又不是很确定,“这买房搬家是大事,她认识你多久?应该,不至于吧……” 他奇怪:“可是,她搬家,你为什么要去?” 与卿没好气地说:“她非要拉着我爸妈给她暖房,约好了周末陪她打牌、出去吃饭,算上我爸正好四条腿,没人服侍他们,所以一定要我去。” “……” 他本来挺不开心,蓦地灵光一闪:“我也去呗。” 她讶然:“你?!” 说来就来。 他周末提着礼物来,徐女士就当他不存在、没个好脸色;倒是穆先生,惊喜道:“哦哟,有天才来打麻将,那我不打了行不行?我想去下棋呐!” 说完就往外走,徐女士根本拦不住他,只在他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 与卿留下感激的热泪,心想不愧是我亲爹啊。 徐女士瞧着她,冷哼一声:“你爸倒是会做好人,现在顺着你,将来你被欺负了,你别回来找我哭,找你爸去!” 这说的是谁?将来会欺负她的,可不就姚申一吗? 姚申一完全不会因为她的阴阳怪气而生气,他只是笑:“阿姨,待会儿我坐你上家、给你喂牌。” 徐女士很有骨气:“我才不要你喂!” 可他是姚申一啊! 他可是顶级天才姚申一啊! 他随便瞥一瞥,就知道徐女士手里拿的什么牌。 徐女士本来根本不想吃他的牌,可是顶不住啊,真顶不住啊。 碰一个!哼,别想收买我——边流泪边继续吃牌。 哎嘛真香啊,有人喂牌真香啊! 打了两圈,资深码农徐女士靠开高级外挂大杀四方,眼都杀红了。 与卿输了一点点,姚申一没输没赢,场上输得最多的就是程阿姨。 她闺蜜汪老师也来了,在厨房里忙活甜点吃,端出来分给大家后就坐到程阿姨身后,和她一起看牌。 程阿姨时不时瞥向姚申一,眼神充满哀怨。 她打出去一张七条:“现在年轻人啊,心性都没定的,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的。谈恋爱啊结婚啊甚至离婚的,都很常见的,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呢。”边说还不怀好意地描了一眼与卿,还问姚申一:“是吧,小姚?” 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啊,与卿心想,你说这话,是暗示姚申一只是和我玩玩而已吗?你要等着接盘吗? 姚申一正要说话,徐女士高喊一声“碰”! 她收回牌,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认真打牌,已经把人输了,还要输钱吗?” 刀光剑影、杀人不见血! 中老年指定战场好血腥! 程阿姨见徐女士这里讨不到便宜,忽然话头一转、矛头对准与卿:“巧巧,你觉得阿姨说得不对?小姑娘——不是,老姑娘,就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门不当户不对的,去占人家小孩子的便宜,还耽误自己为数不多的青春,影响多不好啊。” 与卿讪笑两声,心想就算我耽误青春了,那也是我的事,用得找你在这儿含沙射影的? 姚申一眼神像是寒冰利刃,他蓦地转向徐女士:“阿姨,上次我说给与卿开个账户,你考虑得怎么样?我觉得纸黄金涨势挺好,我给她开一个好了,就当存彩礼。” 他们哪有讨论过这种话题?不过就是为了找场子罢了。 徐女士多机灵啊,立刻接过这个话茬:“阿姨不懂什么投资,你看着好就行。哎,这几年我家运势真好啊,我赌场得意,巧巧情场更得意,这上哪里能求得来这种运势哦哈哈哈!” 程阿姨愤愤地咬牙,汪老师见气氛有点尴尬,连忙说:“哎你们吃完了吗?吃完我把碗收走。” 同是天涯救火人,与卿非常能体会汪老师的好意,心理感慨这可真是个好人啊。 她把手里的碗递给汪老师,意外看到她腕间露出的钻石手链。 与卿没想太多,脱口而出:“汪老师,这是你新买的吗?你是谈恋爱了吗?” 汪老师连忙收回手,有些尴尬地捂住袖口,狼狈地遮掩着:“没有没有,自己看着喜欢就买了。” 自己买?这是一个奢牌的七夕新款,款式很年轻。一个单身离异、薪资微薄的老师会给自己买这种情人节限量款? 与卿怎么不信呢? 但人家不想说,她也就没再追问。 程阿姨很惊讶:“小汪,你谈恋爱了?你谈恋爱怎么不跟我说呢?” 汪老师真的很尴尬,还有些羞赧,脸都急红了:“不是、我真没——” “不是我说你啊,你也快四十了,再婚可是大事,真有对象了得让我看看、把把关啊,真要是好人,我会同意的。” 程阿姨还要追问,门口忽然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恰好救了汪老师的场,她如获大赦地进了厨房。 进门的是程阿姨逢人就夸的独子李茂均。 这也是与卿第一次见他真人。 其实很路人,格子衬衫休闲裤,戴着厚底眼睛,勉强算白净,其貌不扬。 程阿姨见儿子回来了,丢下牌、亲自给他倒水。 “妈,你打你的牌,别管我。”。 徐女士一心扑在麻将上,随口喊了他一句“小李回来了啊”。 李茂均匆匆扫了一眼麻将桌,和姚申一、与卿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看清姚申一的脸后没有任何诧异,显然是不认识他。 程阿姨和汪老师一起从厨房出来,汪老师却没有坐刚才的位置,反而是坐到了与卿身后。 与卿偷瞟她的神色,发现她一直低头,手放在桌子底下,似乎很拘谨、好像在躲什么人。 与卿诧异,怎么了这是。 徐女士手气正好,急道:“还打不打牌了?磨磨唧唧的。” 李茂均心不在焉地坐在程阿姨后面喝水,视线时不时地瞟向与卿这里,看得她莫名其妙,以为是错觉。 程阿姨居然还不放过她:“说到哪里了?哦对,我们说年轻人冲动的时候,大人是有责任拉他们一把的,哦哟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弯路啊?光是这点钱,难道能抵得过女方耽误的青春啊?家长怎么就顾着眼前这点蝇头小利、也跟着瞎胡闹嘞?将来被甩了,男方拍拍屁股走人了,这女的一把年纪了、可怎么办呢?” 这话出口,还没等姚申一与卿发飙,李茂均忽然脸色白了白:“妈,你在说什么……” 难得有人接她的话茬,程阿姨音调都高了两度:“你不晓得啊茂均,我在说有的姐弟恋啊,哦哟女方比男方大好多的嘞,走外面人家一看、都差辈了,这怎么好意思的哦?简直没有道德的啦,不长久的啦!” 与卿忍无可忍,正要说点什么,李茂均却抢先一步站起来,椅子被他带倒、发出老大一声巨响! 他急赤白脸地吼道:“妈,是我追汪老师的,跟她没关系!你有什么话冲着我来,别这么阴阳怪气地说她!” 众人:…… 与卿张大嘴看着他,脑子CPU都快烧坏了。 不是,什么意思?大哥你刚才说什么? 汪老师面红耳赤地阻拦他:“不是!不是!不是——她不是在说我们——” 疯了,什么“我们”?“我们”是谁? 你和李茂均? 你和你闺蜜的儿子??? 李茂均看看汪老师、再看看他妈,脸色极其精彩地变了又变,最后一跺脚、夺门而去。 汪老师似乎也是羞愧难当,看了众人一眼,把脸埋在手心里、哭着跑出去了。 程阿姨手里的麻将摔落在地,她终于如梦初醒般、吼着她儿子的名字,跟着跑出去。 哭闹声在楼道里越来越远,留下麻将桌上的三个人风中凌乱。 等下,他们这是免费看了场家庭伦理剧? 一直忍耐没发火的姚申一把手里的牌一扔,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60) 免费阅读.[.aishu55.cc] (61) 兵不血刃就大获全胜的徐女士,此刻仿佛站到了人生巅峰:“我就说老程脾气那么坏、汪老师却一直忍着她呢?原来搁这儿等着呢!” 她仔细算了算:“汪老师今年39,李茂均才刚硕士毕业,他当年高中还是汪老师学生呢,我的天啊,这老程家有的闹了,这辈分怎么算啊?” 姚申一勾着嘴角冷笑连连,显然也是忍了很久终于大仇得报。 只有与卿一人面露同情:“可是汪老师,她人多好啊……” 正在兴头上的徐女士哪听得了这个?登时拉下脸来数落她:“你啊,活脱脱烂好人,平时老程嘲笑你的时候,汪老师也没帮你说过话啊。” 与卿小声嘀咕着:“那你也没帮我说过话啊……” 气得徐女士差点抬手打她。 姚申一连忙救场:“徐阿姨,我订了午餐,这也到点儿了,咱们吃饭去吧。” 徐女士本来说不去,与卿说:“那你要是不去,我就去了啊。” 徐女士又没做饭,只能妥协。 她瞪了他一眼:“我只是跟你吃个饭,以前也一起吃过饭的,不代表我就认可你了啊。” 姚申一很坦然:“当然,我懂的。” 徐女士这才喜笑颜开,边穿外套边和姚申一说:“小姚,你这牌喂得也太好了,就第二圈最后那把,你怎么知道我等的就是九条——” 他们一行人聊着天下楼,姚申一走在最后,偷偷和与卿耳语:“我喜欢你的性格。” 她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的眼眸如黑曜石般:“我不觉得你烂好人,我觉得这样的性格真的很珍贵。” 心里最柔软的部分霎时被戳中。 姚申一,你这人怪会说话的嘞。 她吸了吸鼻子,娇嗔道:“那我要是真被人欺负了呢?” 他捏捏她的手:“放心,你就做你自己就好,想做什么做什么,真有人敢欺负你,有我呢!” 他说得这样真诚,她忽然想起一句话—— 能一直保持初心的人,一定生活得很幸福。 出去吃饭,她以为老规矩、去碧梨,没想到两边景色越来越偏僻,根本不是去市中心的路。 徐女士问:“欸,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姚申一说:“我订的是斋菜,全都是原生态的,厨师很难得下厨、很难得才能订到的。” 徐女士无肉不欢,听说吃素不太乐意,但是姚申一保证这家厨师做得特别好,她一定喜欢。 他和与卿说:“你认识他呢,我早就想让你见见他了。” 与卿惊喜道:“我认识?” 这车七拐八拐、去了一个很谧静的庄园,环境极好,宛若世外桃源。他们在包厢里入座,有人为他们烹茶,茶香四溢。 与卿和妈妈不是很风雅的人,此刻受环境影响,说话声都轻了。 房门被推开,进门的是一个男人。 那男人大约三十出头,深色上衣配普通休闲裤,其貌不扬,他身上没有任何奢侈品,穿着打扮跟路边的普通人没有区别,可是气质温文尔雅,有着超出年纪的儒雅。 此人正是老板,也是这次给他们一行人下厨的厨师。他的声音低沉好听,额头微汗:“几位稍等,菜马上好。” 与卿疑惑,她见过他吗?这样的人,真见过的话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姚申一似乎知道她的想法,自信地笑:“你见过的啊,再仔细想想。” 老板捧了茶,亲自端给徐女士和与卿。 他站在那儿,视线与与卿对个正着。 这眼神、这五官……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脱口而出:“陆先生?!” 征服当年有三个创始人,其他两个都走了、从此在消息在公众视线里,她万万没想到,姚申一今天带她们见的人居然是他。 与卿尚处于震惊中,姚申一站起身,与他简单地拥抱了下,还叫了一声“大哥”。 和平日里那漠然的魔王形象完全不一样。 柔和,甚至有点乖巧。 陆先生瞟了与卿好几眼,然后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姚申一。 与卿听见他低声说:“这就是弟妹?眼光不错。” 与卿老脸红了红,姚申一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是,带给大哥看一看。” 陆大哥点点头,他和徐女士寒暄了几句。 虽然他年纪和与卿差不多,但是非常成熟,与徐女士对话,不卑不亢,进退有据,居然没有辈分上的落差感。 与卿和姚申一咬耳朵:“你和陆大哥居然还联系,我都不知道。” 他拿夹子夹了热毛巾、递给两位女士净手:“联系得比较少了,我想见他,人家可不一定有时间见我。” 他比划了一圈四周:“陆大哥离开征服以后就财务自由,他就搞了自己喜欢做的私人厨房,每天忙着研究好吃的,哪有空理我这种俗人?要不是我把你和徐阿姨搬出来,他哪里会赏脸给我做饭?我还蹭了你的光呢。” 徐女士听他说完,面露惊讶若有所思。她讶然地问:“陆先生,就是几年前散伙的那个学长?我以为,他是被你——” 赶走的。 与卿在心里把后面的话补齐。 徐女士没好意思说完,陆大哥坦然笑道:“外面人瞎说而已。我志不在此,美食才是我的追求。” 她更惊讶了:“那你怎么不澄清呢?” 陆大哥眼中似有深意:“我离开的时候就发过声明,征服和集团也澄清过很多次,但是没人信。大家更愿意相信那种——怎么说?地摊文学。” 他们聊得正开心,上菜了。虽然都是素菜,但色香味俱全,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与卿舀了一勺豆腐,唔,又香又滑,豆腐居然也能做得这么好吃吗? 她又惊又叹,连连称赞。大厨陆大哥很开心,亲自为她们布菜,大家边吃边听他讲往事。 “那时候我发了声明离开征服,申一接管征服,本来以为是很正常的商业行为,等我从国外回来,才知道谣言传得有多离谱。我发了两次声明,都被解读成被胁迫后的发言。我说要不我开个发布会吧,申一说一样的,照样会有各种人阴谋论认定我是被迫开的发布会。他说不在乎外界的评价,时间长了这些事情会被淡忘,舆论场上永远有新鲜话题,我也就放弃澄清了。” 也是,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哪怕他真开发布会,讨厌姚申一的人只会盯着他一个表情、一个动作来断章取义,开了也是无用,甚至会有反作用。 他说这话的时候,姚申一泰然自若,没有怨怼没有愤恨,甚至仿佛在听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故事。 他这样坦然,倒让与卿觉得有点心疼。 “那时候我傲得很,不屑解释,别人误会我,我也没感觉。但是现在可能心态变了,若是有机会,我还是希望身边的人不要误会我。” 他这样说着,陆大哥若有所思地注视他,频频点头。 他将自己的过去完完全全地展示,徐女士又惊又叹,若有所思的模样。 与卿恍然大悟,姚申一这次带她们来,除了吃素外,还是想让她们了解自己。 和合伙人闹翻是他巨大的黑点之一,是网络上对他抨击最猛烈的点,估计徐女士也没少看,还有什么比陆大哥亲自出来辟谣更有用呢? 最后一道,川贝炖雪梨。 徐女士边吃,边偷瞄几眼姚申一,神情明显比来时温和了许多。 她斜眼乜他,心想原来搁这儿等着她呢。 他悠闲处之,怡然自得地为两位女士端茶递水。 吃完回家,徐女士对他比之前明显熟稔了些,到了楼下,甚至请他上去坐坐。 姚申一受宠若惊的模样,跟在后面上楼时,低声偷问与卿:“我这是要转正了吗?” 她对他比了个V。 他们刚回家、脱外套,巧得很,楼道响起“咚咚咚”的凌乱脚步声,还有女人的哭诉和男人的低吼声。 徐女士立刻停下所有动作、示意他们噤声。 与卿不明所以,只见徐女士趴在门板上,间谍一样听了好久,直到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徐女士才略带失望地站起身:“这一听就是老程和她儿子,不知道他们闹得怎么样了。” 与卿:“……妈,你这样听邻居的八卦多不好。” 徐女士瞪她:“我怎么啦?我这是关心她好不好?而且她也没少说你和小姚的坏话,我就听听她家八卦,这都不行了啊?” 与卿正无语,姚申一从厨房取出还没来得及扔的垃圾:“阿姨,假装扔垃圾然后和程老太偶遇,打听下她儿子到底打算怎么办。” 与卿:“……” 徐女士一拍大腿:“好主意!这比趴在门上偷听要清楚多了。” 她马不停蹄地换鞋,简直健步如飞。 拎上垃圾刚把门打开,姚申一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与卿心想,怎么?你良心发现、反悔想拦住她了? 姚申一嘱咐她、给她出主意:“要多夸夸汪老师人品好,她毕竟是程老太自己选的闺蜜啊。” 徐女士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后急吼吼地出门。 门被带上,与卿无语地看着他:“……你都把我妈带坏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损呢?” 他挑挑眉,把刚脱下的外套又穿上,还把她的外套也拿过来帮她穿。 与卿微诧:“去哪儿?” “出去散散步啊,难得的周末,不用陪家长,咱俩出去随便逛逛。” 对哦。 他们还没像普通情侣那样逛过街呢。 如果要手挽手逛街的话。 她灵光一闪:“你等我一下。” 然后光速回了卧室。 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乖乖在客厅里等着。 她在屋里一阵捯饬,重新调整了妆容和头发,把妆换得更活泼艳丽了些,又换一套偏学院风的裙子,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至于笑起来眼尾那些细纹…… 算了,遮也遮不住,年纪已经在这儿了。 她出来时,姚申一有瞬间的惊艳,随即略略蹙眉,帮她穿外套。 与卿摆摆手:“我换这件。” 他们没开车,她挽着他的胳膊向附近的商场慢慢逛去。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目标,半路上她想喝奶茶,他们又拐弯去了小吃街。 她脚上穿的细跟高跟靴,看着显高挑,但真是很磨脚,顶多走了两公里,她就龇牙咧嘴走不动了。 姚申一多敏锐?瞬间就感觉到了她的怪异,视线落在她脚上:“走累了?还是鞋不舒服?” 见他察觉到了,她只能实话实说:“鞋子,跟有点高,走得有点累了。” 他看到路边的咖啡厅:“咱们歇会儿吧?” 歇会儿歇会儿,脚都走痛了。 她坐在外面的座位上休息,姚申一去买喝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手里除了两杯奶茶,还有一双鞋。 一双休闲鞋。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61) 免费阅读.[.aishu55.cc] (62) 喧嚣的街边,车水马龙,她却听不见人声。 全世界似乎只剩下她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脸颊烧得滚烫。 风吹得发丝拂过脸颊,痒痒的。 他俯下 | 身,给她换鞋。 她想起之前,他也是这样蹲下来给她系脚环。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还有女生的艳羡声,甚至似乎还有拍照的声音。他从容不迫地帮她脱下靴子、换上新买的休闲鞋,完全没把周围的目光放在眼里。 她红着脸:“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他的嘴角弯了弯:“想知道,总有办法的。” 把鞋带仔细系好,他满意地看了看,这才站起来,把脱下的靴子放进鞋袋里、放在她脚边的地上。 她伸长腿审查一番——经典小白鞋,和身上这条裙子搭,倒也不算太突兀。 他坐好,和她一起喝饮料。 “以后逛街,还是穿得舒服点。” 她咬着吸管嘀咕:“还不是为了显年轻、和你更配……” 他倒吸一口气,起先闪过瞬间的震惊,然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 他似乎忍了又忍,眸色乌沉沉的:“与卿,我下面说的话很认真。只要是你喜欢的,穿什么、不穿什么都随你;但如果是为了我,则完全不用。” 她犹犹豫豫的,他又说:“你要是还这么虐待自己,我立刻就把自己晒黑、留胡子,马上老二十岁,你就不用这样吃苦了。” 他这样坚持,她只好答应。 她伸长腿,把脚放在他们中间,绷直了脚趾头:“细高跟好看,可是真累啊。” 见她同意了,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神情柔和了些:“你开心就好。以后要是穿高跟累了,我就帮你带着平底的鞋、帮你换。” 他坚定地说:“我就站在你旁边,你什么时候想轻松点了,我都在。” 她与他对视,空气简直甜到发腻。 他们喝着奶茶休息,靠在一起坐着,桌下的手却牵在一起。他的拇指温柔地、一点一滴地反复摩挲着她的手背,辗转缱绻。 热恋期就是这样,总是尽可能地在一起。 一分一秒地不舍得分开。 人群喧嚣鼎沸,她烧红了脸颊,时不时地看他。 如果没对上他的视线,就过几秒再看; 如果二人恰好对视,就相视一笑。 甜到想在世界顶峰尖叫。 发现一件事。 他没用吸管,而是取下盖子喝。 她好奇:“没送吸管吗?” “送了,我不喜欢纸吸管,纸泡在水里久了,味道怪怪的。” 是,纸吸管确实容易被泡烂、影响口感。 “可是纸吸管环保啊。” 他嗤笑一声,把手里的奶茶放桌上:“环保?那为什么吸管用纸,但是杯子却还是用塑料?” 与卿看着手里的杯子,对哦,如果真是为了环保,那为什么杯子不改材质? 姚申一说:“这种东西不过是商家给自己产品上附加价值的手段罢了,我宁可用纸杯子配塑料吸管。” 有道理! 她以前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纸吸管上市时候宣传是为了环保,她就全盘接受了。 果然,姚申一这个人,思维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总是奇奇怪怪的。 但总有他的道理。 他们正漫天瞎聊,路边走过一个人,那男人见到姚申一似乎很惊喜:“姚先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与卿下意识地回头,身后是一个陌生男人,穿着讲究举止儒雅,很精英的打扮。 姚申一朝他点点头,飞快地垂下眼皮看了一眼,与卿没在意。 那男人似乎有话要说,但瞟了几眼与卿、眼中似有深意。 他打了招呼,没说几句就离去。 这场偶遇极快,快到不自然,姚申一甚至没有向她介绍这个男人的打算。 她边喝奶茶边随口问:“那人是谁啊?” “我一个不太熟的朋友,刚才差点没认出来。”他拿盖子撇了撇奶茶沫,心血来潮般忽然问:“我应该怎么叫你呢?” 嗯? 与卿来了兴趣,这是个很有趣的问题。 “就叫我的名字?” “以前就这么叫的,不够特别。” “唔,叫我小名巧巧?” 他定定地看着她,然后摇头:“不行,这是你爸妈叫的,差辈儿了。” “要不,和陈酒一样——” “不要!”他斩钉截铁地拒绝,“我怎么可能和她一个待遇?” 那叫什么呀,她想不出来。 他眸色幽深:“我要跟别人都不一样。” 这下她有些好奇了:“打算不一样?” 他打量了她半晌,蓦地眸中一亮:“别人都在你名字里那个卿字上下文章,要不我用与字来起昵称吧。” “……你想叫什么?” “小与?” “……小、小、小与???”大龄少女与卿三观碎一地,“我比你大!!!” 他眉峰一挑:“年纪大又怎么样?你心理年纪小啊,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女孩。” ……你打住吧,别让别人听见,羞死人了。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二人对视许久,他终于投降。 想了又想,换了一个名字:“与儿?” 幸福源于比较,全靠同行衬托。 “……小与……也行。” 他们在外面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个下午,随便聊随便逛。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消磨时间,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那个奇怪的男人,瞬间就被她抛在脑后。 傍晚的时候他们选了一家泰国菜,正在排队,与卿的电话响了。 是陈酒打来找她。 “卿卿子,晚上一起吃饭不?吃完饭咱们去看电影啊!” 她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姚申一,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答应一个试试”。 她坚定地、有力地、简短地回答:“不行,没空。” 陈酒还不放弃,继续尝试说服她:“我们看完电影可以出来喝酒啊,接着骂姚申一!或者干脆打电话骚扰他、装鬼吓唬他!哎要不我找个新号码来吧——” “陈酒!我有事先不说了,我挂了啊!”她慌乱地挂断电话,心虚地低着头,过了好久才抬起眼皮偷瞟姚申一。 他根本没看她,她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侧脸。 还有弯起的嘴角。 羞到抬不起头。 可还是得解释。 “我、我跟陈酒,我们俩就、就喝醉过那么一次,也就闹过那么一次——” 她竖起一根手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神采飞扬:“也就?” 她低下头,这实在不是什么骄傲的事情。 他忍不住笑出声:“你怕什么?我说什么了吗?” 他这是,一点都没生气? 见她不信,他一把搂过她的肩膀,笑得风轻云淡:“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与他视线相对。 他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流淌着滚烫灼热的爱意。 虽然很感动,但她还是要说。 “其实你还骗过我蛮多次的。” “……” 粉红泡泡被戳破,他无奈地苦笑、眼神闪躲,与卿不依不挠、掰着手指头和他算:“你想啊,在团建的时候你假装被人泼水、要跟我告白;借帮陈酒暖房,骗我出来聚餐;假装出来吃饭、结果泼了江医生一身;明明送我的礼物,却借了江医生的手。你还胁迫我骗我爸妈呢!” 她越说,他脸越挂不住,到最后简直开始心虚:“这怎么能算欺骗呢,不算吧?这是情趣。哦还有,吃饭那几次,那不算,不能算的……” “怎么不算啦?明明算的。” “那,以后我要是真骗你了,你打算怎么办?”他眸色深沉,像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心事。 她想了想:“你要是真想骗我,可能我都发现不了……” 他无奈地偏头笑了笑,嘴角竟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与卿根本没在意,而是开心地说:“到我们了,叫号了叫号了!” 吃完饭回家,在楼下亲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她上楼。 她摸着红肿的双唇,再看看镜子—— 耳后也有痕迹。 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其实,大家都是成年人。 谈恋爱,发生一切,都很正常的。 吧? == 工作日。 与卿还是很低调,她不想陷入办公室恋情风波。 魏宏小学弟忽然提了离职,说是要专心准备考研,所以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吃午饭。 刚吃完,陈酒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到无人的会议室,还特意锁门、拉上窗帘。 与卿失笑:“你这是干什么呀?” 陈酒从百叶窗缝里鬼鬼祟祟看了很久,确认没人后才紧张兮兮地和她说:“卿卿子,下面我说的话你千万要保密,千千万万不能和任何人提起!” 搞得与卿也紧张起来:“好,我答应你。” 陈酒咽了口唾沫,两眼直勾勾的:“有人和我借钱,猜猜是谁。” …… “这我哪猜得到?” “你绝对想不到。” “你们姚总?” 陈酒不耐烦地说:“哎呀不是他啦,他怎么可能会缺钱?!但是很接近了!” 接近? 她想了很久,倒吸一口凉气:“姚总的妈?!”她只能想到丁阿姨。 陈酒很严肃地点点头:“我接到她电话的时候人都懵了。” “等下等下!”与卿也懵了,“她为什么要向你借钱?借多少?” 陈酒竖起一根手指头,与卿瞳孔震惊:“一百万?!” “才没有,就十万!而且要我答应、不告诉姚老大。” “十万?!就十万块钱为什么要找你借——不对,多少钱她都不该找你借啊。” 丁阿姨是姚申一的亲妈,就这点钱,不夸张地说,姚申一指缝里漏一点就够了。 陈酒一拍桌:“我就是这个意思啊!我心想征服也不像要倒闭的样子,她为什么不找姚老大。我没立刻答应,今天偷偷问了朱明明和张克礼,他们也都被借了,不多,都是十万八万这个数。” 与卿难以理解。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 丁阿姨需要钱,但是这钱的用途不能让姚申一知道。 与卿大胆猜测,难道又是为了补贴她妹妹那边? 于是她们二人一合计,打算打电话给丁阿姨,无论如何要把这钱的用途给套出来。 陈酒酝酿许久,她本来性格就大大咧咧、说话咋咋呼呼,一番操作猛如虎,居然真让她套出来了。 “阿姨说这钱是给她外甥准备的。她外甥是谁?她外甥,不就是姚老大表弟?这有什么好瞒他的?” 陈酒不太清楚姚申一家里的事情,所以很疑惑。 与卿瞬间面色凝重,丁阿姨外甥,不就是那个因为贩毒吸毒诈骗被抓了的霍晓龙? 他现在在保释期,要钱做什么? 与卿有个不祥的预感,他可能,要跑路。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62) 免费阅读.[.aishu55.cc] (63) 陈酒不缺这十万块钱,她还说:“朱明明和张克礼都和我说了,他们的意思呢,姚申一要强,他们不希望因为这个事情让他觉得难堪,所以都不会跟他说。这钱,他妈妈还最好;不还的话,他们也认了,顶多以后多宰他几笔。” 事情这样解决,其实也行。 但是与卿总觉得不对。 霍晓龙的事情姚申一全都管了,根本不需要丁阿姨另外补贴,她背着姚申一借这点仨瓜俩枣,极有可能要干点见不得光的事情。 从霍晓龙的前科来看,甚至有可能是违法犯罪的事。 她不能为了姚申一的面子,就把这样的危机瞒下来。 万一、万一以后出事,必定是大事。 她不能明明知道、还给他埋雷。 左思右想,她忽然灵光一闪—— 陈酒不知道姚申一的家事,可张克礼知道啊! 她匆匆嘱咐陈酒把钱借给丁阿姨,一转脸就联系了张克礼。 张克礼比她想得更机灵,他表面上和陈酒说得风轻云淡,其实早就把事情通盘通知了姚申一。 他安慰她:“放心,目前事态还可控。” 她稍稍放心了些,盘算着今天早点下班去买菜,自己下厨做好吃的、和他共进晚餐。 她慢悠悠地逛超市,一不小心买多了,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他、想让他来接他。 结果一打开手机、看到推送的新闻,登时傻眼。 姚申一的名字屠了热搜榜。 #姚申一表弟疑似涉嫌贩毒# #姚申一老家疑似毒窝# #姚申一表弟保释期到月底# …… 霍晓龙的事情东窗事发,他这个人其实根本无人在意,连大名都没有出现,祸水全部引向了他表哥姚申一。 所有人都在骂他。 这和以前的八卦绯闻不同,这可是家人违法犯罪,舆论一面倒 与卿的心在渐渐下沉。 脚下好像有个无底的黑洞,将她整个人慢慢吞噬。 直到有人推车撵到她的脚,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 那人匆忙道歉,与卿懵懵懂懂地看着许久,却似乎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脸,也听不清对方的声音。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 她要找到姚申一。 这声音占据了她全部的思想、全部的行动力,她立刻丢下手里的推车,出门去找姚申一。 难怪他一直没回消息,只怕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 她真是失策,明知道丁阿姨为了霍晓龙四处借钱、姚申一必定会与她当面对峙,他这种时候,一个人肯定很孤单。 她应该早点想到这一层、陪在他身边的。 原本没抱什么指望,没想到电话一打就通,他略沙哑却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传来,反而让她有些诧异。 他说:“与卿?” 他没有叫他们之前聊的“小与”这个名字,或许他此刻只想叫她真正的名字。 原来他不在市中心家里,而在郊区别院。 与卿没细问他为什么会去那里,而是马不停蹄地打车过去。 庭院里似乎又有了一些新变化,她根本没细看。 她焦急地找遍园子里的每个角落,整整找了两遍都找不到姚申一的身影。她急得差点哭出来,最后才想起打电话给他。 寂静的宅子里蓦地响起突兀的铃声,她骤然回头,他居然一直就坐在她身后的墙角里! 因为光线不好,还有些植物的遮挡,她才一直没发现。 他盘腿坐在地上,半张脸隐在晦暗的光线中,整个人看起来晦涩而颓废。 她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柔声问:“姚申一?你怎么在这儿?你刚才为什么不叫我?” 他仰着头,喉结慢慢滚动:“我刚才想,如果你没有发现我,我可能就这么放你走了……” 心猛地下沉,腿有点发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是、什么意思?” 她话音刚落,便埋首于自己掌中,声音略带哽咽:“不行,我不能放你走!对不起,刚才是我在胡说,你别当真,你别离开我……” 她根本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这时候不能没有她。 她疾步奔向他,与他的手紧紧相扣。 十指相扣,扣得再紧一些、再用力一些,关节泛白都觉得不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眼底泛着红,声音暗哑,开口却是一件完全不相关的话:“还记得前连天我们在咖啡店外,遇见的一个陌生男人吗?我说是不熟的朋友的那个。” 她脑子一时有些跟不上,想了好久才想起他说的是谁:“记得。” “我骗了你,他不是我朋友。” 她的心一沉。 他眸底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楚:“他是我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 她心中大骇:“心理医生?你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他定定地看她,眼底闪着莫名的光:“你不害怕我吗?你应该怕我,我以前真的骗了你很多次。你那天数的时候,我看起来很镇定,其实我内心怕得要死。你会不会真的记恨我?你会不会对我失望以后就不理我了?” 她真没想到他会这样介怀,只好先安慰她:“有一点点,但是没有真的往心里去。” 他最过分的,大概就是当着她的面逼江医生的那次,其实真正并没有伤害到她。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那样偏激的做法,反而逼她认清了自己的心。后来想想,如果不是他下了猛药,她不知道要和江医生互相耽误到什么时候。 她坚定地捧住他的脸,四目相对,她相信他能看懂她的心:“我没有怕你。” 倒是他在看心理医生这件事,她居然第一次知道。 “你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是因为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吗?” 想想他大学时期的遭遇,想想他妈妈和他小姨,他一直表现得太过强势,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无往不胜。 她差点忘了,他今年才23岁,几年前他还是个孩子。 “你不责怪我,还在关心我?”他无声地苦笑,垂眸摩挲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与卿,你这样好,我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别再转移话题,你快说。” 像是得到了她的肯定,他情绪稳定了许多。 他拍了拍脸,深吸一口气:“我说了呀,我是个和普通人格格不入的怪物,我妈觉得我不正常,几年前带我去看了那个心理医生做咨询。我根本不想去,就算我真的是个怪物又怎么了?我照样成功、我照样能挣到他们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可是我妈还是不开心。直到后来我遇到了你,我怕我真的有问题、错过你,所以几个月又开始去看他。” 她小心翼翼地问:“那,医生怎么说?” 说完她自己先疑惑地摇摇头:“可是,我看不出来你有什么问题……”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心智成熟,独立自主,尊重她、尊重她的爱好、尊重她的家人。 在她表示家人可能不同意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用感情去绑架她、怂恿她和家人对抗,而是主动去和她爸妈接触,尝试得到他们的谅解。 这份成熟和行动力,多少成年人能做到? 他却说:“刚才我知道她给晓龙借钱的事情,他真的打算潜逃。我报警,警察来把他抓了,大概率会判得更重。我妈就骂我,说像我这样的冷血动物,不配得到感情,我应该一个人终老才对。” 与卿听他这样说,只感到骇然。 这是亲生母亲的否定。 对人格彻头彻尾的否定。 谁能受得了? 她终于明白他身上一直有的、若有似无的矛盾感是怎么回事了。 那哪怕最开心的时候,都在他眼眸深处若隐若现的荒凉。 人最重要的,来处,和去处。 他的妈妈,他一生最重要的来处,彻底否定了他。 他从未得到过救赎。 他倚着墙,明明眼里是无尽的疲惫,千里的冰霜,但是嘴角一直挂着笑。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脸颊有红痕,大概是又被丁阿姨打了耳光。 他一遍又一遍抠着自己的手指头,直到把原本纤长好看的手抠得鲜血淋漓。 “她说,我这样不顾亲情的人,是要遭报应的。你不知道她这么说的时候我有多心虚,我不敢让你知道我在看心理医生,我不敢让你知道我不正常,我——” “谁说你不正常了?”她焦急地打断他,“我承认,你看医生的事情没及时和我坦白,我是有一点点生气,可这跟你不正常完全不是一回事。就好比、好比——” 她想了又想,陡然灵光一闪:“就好比,你虽然大学没毕业,但你不比任何一个大学生差——” “真的吗?我真的不是个怪物?那为什么每个人在说起我辍学的时候,都是那样地不屑,所有人都在高高在上地批判我?” 他说话的时候极其平静,像是说不相干的人,可与卿却觉得他在呼救。他像是被巨大的沼泽淹没,在绝望处一遍又一遍地无声呼救。 她想拉他一把。 都说一个女人如果对男人产生怜爱,那就是她无可救药的沦陷的开始。 可是她不怕,她有足够的勇气,轰轰烈烈地、不计后果地歇斯底里爱一场。 她握住他的手,他们手指间都是他粘稠的热血。 滚烫。 “谁来定义【正常】?” 她一字一句地诘问。 问他,问自己,问这世间。 要永远小心翼翼地躲在安全地带吗? 要违背心意地站队大多数吗? 要随波逐流、追逐最大公约数吗? 不正常又怎么样? 癫狂又如何? 他们就是要爱得痴狂、恨得猛烈。 谁是怪物、谁是天才? 谁是【正常人】、谁又最平庸? 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三十岁,不再是他合适的对象,她差点放弃追求幸福的权力,只因为听到世俗的声音、以为自己不再是他【正常】的选择。 成年人的选择,到底是【成熟】,还是【怯懦】? 她勇敢地捧起他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们是彼此最勇敢、最执着的选择。 和小心翼翼的算计无关。 只因为彼此相爱。 下雨。 冰凉的雨水带来沁入肌理的寒意,雨水溅起泥点,天地瞬间被笼罩在雨幕中。 他完全没想到她会忽然吻自己,一时竟有些错愕。 她捧着他的下巴、指尖摩挲着他的喉结:“你要是个正常人,可能我就不喜欢你了……” 他眼神有些闪躲:“不用这样……你不用同情我……” 她有些好笑:“我同情你?!姚申一,你要的感情很纯粹,那我的感情就很复杂吗?” 像是甘霖浸入龟裂的大地,像是久违的阳光照进冰川。 她吻在他的鼻尖,呢喃道:“我不同情你,我爱你。” 我宁可要这荒唐孤勇的瞬间,好过千万权衡利弊后的安全。 因为我爱你。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63) 免费阅读.[.aishu55.cc] (64) 霍晓龙的事,姚申一归根结底没出过错,霍晓龙人也没跑成。集团出过几次澄清声明,最后甚至连警方都出了蓝底公告,姚申一这才算彻底清白了。 多是往日里看不惯姚申一的人,此刻好不容易抓住机会、立刻落井下石。舆情热度居高不下,集团只能把姚申一暂时停职,算是给公众一个交代。 下面的人很生气、很替他不平,姚申一倒是完全不在乎。 他现在有旁的事要操心。 他如今温香软玉,日子逍遥得很,干脆当休长假。 与卿请了几天年假,本想一起出去玩,结果。 玩个屁啊。 在家里四处玩了个遍。 与卿总在想,姚申一人前明明是一座冰山,怎么一回家就跟杀红眼的色狼似的。 老了老了,撑不住了。 她说现在一见床就怕、就腿软,姚申一衔着她的唇,含糊地说:“那咱们换个地儿……” 于是全家每个角落,她后来一见,都觉得脸颊通红。 天地颠倒,不知几时。 有一次她被他弄得不上不下,他不知发什么疯,忽然让她喊哥哥。 她小口小口地喘气,浑身酥麻,脑子里一团浆糊,连自己名字都忘了。 只能看见他亮得吓人的眼睛。 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叫不叫?” 好热。 气息滚烫。 她差点咬破嘴唇,快要被逼疯。 可最后也没叫出口。 最后一天,她实在是不成了。 衣冠整洁、两脚着地,她坚持去客厅吃饭。 姚申一居然还想把她抱到腿上喂她,被她严词拒绝。 这个姿势太过危险,而他的信誉已经破产。 姚申一觉得很可惜:“我很喜欢欸,你不喜欢吗?” “……姚申一,你什么时候过打桩机的年纪啊?” 他嘴角勾着笑,像一只狡黠慵懒得意洋洋的男狐狸精:“那你什么时候到欲求不满的年纪?” “……” 他一拍脑门,作恍然大悟状:“你是可惜我们年纪差得不够大?” “……” 他给她煎牛排:“说得对,从男性和女性的生理结构来说,其实女性大十岁到十五岁,更加合理、更加幸福。” 这个年纪开荤,真是可怕。 他拿起手机比划:“我要发个微博、跟大家分享心得。” 她羞得抬手要打他,他这才把手机放下,哈哈大笑。 她吃了一大块牛排补充体力,快吃完的时候见他狼般的眼神,连忙说想逛街、想出去走走。 这家里真呆不下去了。 天气凉爽,她换了身墨绿修身针织连衣裙配平底靴,他出门时低头看了看她脚下,几不可察地笑了下。 他穿了件棕色皮衣,看上去成熟了许多,和她正般配。 她好久没买过手办了,带着姚申一去逛她喜欢的文具店。 许久没去光顾,老板娘险些以为她搬走了。 与卿将这段时间落下的好东西都买了个遍,正在看的时候,老板娘忽然低声说:“小姑娘,那是你男朋友?” 与卿顺着老板娘戏谑的眼神看去,只见姚申一站在一排货架后,饶有兴趣地不知在看什么。他身姿绰约、眉目英挺,一派风流,堪称鹤立鸡群。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忽而侧目,视线与她不期而至,深邃的眼眸中尽是温柔缱绻的笑意。 她耳后红了红,羞赧地点点头:“是。” 老板娘给她竖起大拇指:“眼光真好,真配!” 与卿心想,我也这么觉得!你也这么觉得哦~ 她结了帐,拎好东西去找姚申一。 他见她过来便问:“这个月花神是什么?” 花神…… 她几乎是立刻回忆起他们初遇的时候。 她那时给键盘新贴了石榴花神贴纸,将他狠狠震惊了一回。 他吐槽她的键盘是垃圾,还被她罚得对键盘道歉了。 她忽然计上心来,拿了那贴纸要去结账:“晚上,你把我那键盘贴纸再换一遍。” 姚申一登时双眼瞪得滚圆:“我换?!我哪有空?晚上有事儿呢!” 他捏着她的手指,被她一掌拍开。 二人正拉扯,她蓦地灵光一闪,脆生生地在他耳边叫了一声。 “哥哥!” 他浑身狠狠地一颤,呼吸都罕见地重了。 这日子过得,简直荒淫无度、醉生梦死。 姚申一过得逍遥自在,可惜事不如人愿,才过了十来日,大钱总亲自打电话过来、让他回征服复职主持大局。 元旦新服发布,没他不行。 提前结束假期的姚申一觉得有些可惜,趁最后一天连夜做键盘贴纸。 与卿算抓住了他的把柄,没想到天才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这种手工活,他做起来不能说是驾轻就熟吧,也只能说是如猩猩打拳、做得全然不像个样子。 与卿甚至还拍照录视频,把他满头大汗、不知所措的模样给记录下来。 太好玩了。 镜头前的他又无奈又气愤,与卿激他:“要帮忙就说话啊。” 他翻了个小小的白眼,然后对着键盘恶狠狠道:“我就不信了!” 两人胡闹地正开心,她拿着手机在录视频,忽然有电话响起、打断了她的录制。 她一见来电显示,手微微一抖。 她面不改色,用口型和他说:“我妈。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们在姚申一的公寓里,阳台和客厅都大得很,她躲到阳台上,确定姚申一根本听不到,她才接电话。 她刚才说谎了,不是徐女士找她,而是丁阿姨。 丁阿姨找她,做什么呢?她不敢让姚申一听见。 上次姚申一与丁阿姨起了冲突,他险些崩溃,之后他便整日和与卿在一起。这十几日,一字都没提到他妈,他妈也没联系过他。 不知她来找与卿,想说些什么。 与卿见他不疑有它,继续和贴纸斗争,这才说话:“喂?丁阿姨?” 丁阿姨听说她和姚申一在一起了,先是来祝贺她,然后小心翼翼地来打听姚申一的近况,话里话外,都是道歉的意思。 她们寒暄了几句,丁阿姨犹犹豫豫地问,姚申一最近好不好?还问,能不能帮她和姚申一说说、让他们见见面。 丁阿姨确实是个好人,说话轻声细语,思想单纯。可偏偏这么软的一个人,却刀口向内,将所有的恶语和敌意都留了最爱她的儿子。 好人,是这样做的吗? 那天虽然与卿不在场,但是姚申一那样伤心,猜也能猜得到,他妈说了多难听的话。 她现在一定是后悔了,但是又抹不开面子、找不到姚申一,所以拐弯抹角来找与卿。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非得把姚申一逼到那个份上,才知道后悔吗? 与卿在心里叹气,这时候她该怎么办? 她不能答应,一来她不能替姚申一做主;二来不知道他的态度,万一操之过急,只怕事倍功半。 但是又不能彻底拒绝,他们毕竟是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血缘如何轻而易举地斩断? 只能让丁阿姨先等消息。 翌日,二人一起上班,姚申一忙得脚不沾地。与卿坐在工位上,老是走神。 该怎么样,能让他们母子和解呢? 与卿想了又想,灵光乍现—— 这种调解家庭矛盾的老娘舅剧情,是徐女士的特长啊! 这么多年社区工作,那是白做的吗? 趁午休,她立刻把这事告诉了徐女士,并诚恳地请她帮忙。 多年在社区从事调解工作的徐女士一针见血:“这明显两边都想和解、缺个台阶下嘛!” “说得对!那怎么办呢?” “找个第三方请他们同时出现啊!他们母子俩这种情况,容易得很,旁人稍微推一把,二人自然而然就和好啦。” “可是,他们俩现在都不说话了,这谁能搭线呢……” 与卿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她满心期待地等徐女士说出那句话。 姚申一攻略进度可惜,可似乎总差临门一脚。要是能让徐女士知道他的难处,这不就更容易对他产生爱怜了吗? 计划通啊! 果然,热心市民徐女士见不得这种家庭悲剧,与卿三言两语下了饵,她果然就咬了钩。 “我,我坐庄!我来把小姚叫过来,让他陪我打麻将;你去把岑兰妹子叫过来,事先和她说好了,要把话往软了说。” 徐女士高见! 姚申一已经以准女婿自居,面对徐女士邀请、自然不会推辞。 所以他和与卿一起进门时,看到丁阿姨坐在麻将桌上,狠狠地愣在原地。 丁阿姨嚯地站起身、满脸小心和期待,与卿站在他身边、小心打量他的神色。 他不会,扭头就走吧…… 徐女士从厨房端了水果出来,见他们进门,再自然不过地说:“回来啦?坐坐坐,我牌都码好、等你们老半天了。” 她把洗好的阳光玫瑰放桌上,再自然不过地说:“哦哟,本来加上你叔叔正好四条腿,他临时被拉去加班,我就把你妈妈叫来了。哎过来过来,咱们赶紧开始吧。” 他还站在原地不动,神情若有所思。 与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看看丁阿姨,又期待又紧张,甚至,眼神中带着一丝祈求。 二人对视许久,徐女士又叫了他一声:“快换鞋过来坐下啊。” 他半垂着眼皮,嘴角忽然扯出一个笑。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64) 免费阅读.[.aishu55.cc] (65) 他半垂着眼皮,嘴角忽然扯出一个笑。,似释然似解脱:“我带了烧鹅,先吃饭吧。” 屋内氛围登时轻松了许多,姚申一甚至主动坐到丁阿姨身边。 他自若地问:“妈,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丁阿姨热泪盈眶、几乎哽咽:“哎,我、我挺好的。倒是你,你瘦了……” 姚申一握了握她的手:“我没事儿,我好得很。” 与卿和徐女士一起摆碗筷,偷偷交换了一个开心的眼神。 搞定! 徐女士说得对,他们本就想和好,根本不需要旁人多费心,给个机会、事情就圆了。 这牌打的,姚申一不停地喂牌,丁阿姨不停地放炮,母子二人轮流当奶妈,徐女士简直大杀四方、赢得合不拢嘴。 匆匆打了四圈,他们母子去阳台说话,徐女士远远看了几眼,嘱咐与卿说:“这和好只是第一步,但是感情的伤痕啊,得用时间慢慢去抚平,急不得。” 与卿点点头,随即戏谑地看着徐女士:“妈,你也挺关心姚申一的嘛。” 徐女士翻了个白眼:“你快打住吧,要不是为了你,我去操这个心?” 说罢,忽而又叹口气:“岑兰妹子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对自己儿子这么苛刻呢?她这个恶语伤人的习惯不改啊,以后还得闹掰,而且下次会更加严重。” 与卿有点急:“那怎么办?” “怎么办?得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然后慢慢改呗,还能怎么办?” 与卿忽然想到姚申一的话,这两个妈妈,说不定还真能成老闺蜜。 之后姚申一先把丁阿姨送回家,在回自己家路上的时候,与卿有些惴惴不安地打量他。 他怎么会没发现?笑着问:“看什么?” “看你有没有生气。今天,是我自作主张了。” 他摸着方向盘,夜晚的霓虹打在他的侧脸上,轮廓若隐若现:“我没生你的气,十几天了,我确实也应该和我妈和好了。” “那你还生她的气吗?” “无所谓什么生气不生气,她是我妈,这么多年了,先吵架再和好,我都习惯了。” 与卿若有所思。 他其实并没有真的原谅他妈吧?只是血缘牵绊下的无奈妥协和迁就。 徐女士说得没错,丁阿姨再不改改她窝里横的毛病,母子感情迟早被磨光。 她正胡思乱想,脸颊骤然一凉。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和我妈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总能想到办法的。” 不,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担心。 可她又说不出口。 打牌后来居然成了他们母子心照不宣的聚会。 在徐女士的熏陶下,丁阿姨的牌技突飞猛进,一个月后终于会胡牌、而不是只会放炮了。 姚申一的眼光也准得很,两位女士性格互补,很快就混成了好朋友。 有一次,丁阿姨居然翘了和姚申一的晚饭、选择和好闺蜜去跳爵士舞。 二位老的回家,两个小的等她们吃宵夜,刚吃两口,门外传来女人哭喊和男人吵架的声音。 与卿只当是邻居吵架,根本没当回事。徐女士却两眼放光,扔下手里的凤爪、飞一般地跑到门口偷听。 她敏捷地像只兔子,与卿都看傻了,徐女士只顾向丁阿姨招手,压低嗓门说:“岑兰妹子,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小孩和老师在一起的那家人!” 丁阿姨“哦哦哦”地应着,也丢下手中的零食飞奔过去,二人互相挨着、一起偷听。 与卿:……你们两位,能不能学点好? 她想把二位拉回来,徐女士“嘘”了她一声、不准她吭声。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忽然又回来了。两位老姐姐正听得出神,姚申一蓦地站在她们身后,投下来一大片阴影。 徐女士下意识地回头,见到是他,开心地问,还看着他的手:“怎么?又有垃圾吗?” 姚申一无奈地看了她们一眼,提溜着她们的胳膊,一手抓一个、把她们抓了回去。 “程阿姨的脚步回来了,就冲我们这层来的。” 他这么一说,这脚步声,确实好像就在门口了…… 徐女士和丁阿姨对视一眼,立刻飞似的冲回餐桌、假装无事发生。 与卿:…… 门居然真的被敲响,与卿认命地去开门,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程阿姨。 她面容憔悴、衣衫凌乱,眼睛肿得核桃一般。进门后鞋也不知道脱,大哭着找徐女士诉苦:“徐妹子啊,你可得帮帮我啊呜呜呜!” 徐女士也不装了,连忙扶她坐下、递纸巾,问她到底怎么了。 丁阿姨、姚申一、与卿三人排排站,倾听程阿姨的声音。 她哭道:“我这阵子,忙着和那个姓汪的摊牌,让她离开我儿子。不知道她给茂均下了什么迷魂汤,我儿子、他居然,居然拿离职威胁我,还说要和她一起离开这个城市去别的地方生活,你说,我能同意吗?” 程阿姨往日里总把李茂均的编制工作挂在嘴边,这当然是不会同意他辞掉工作的。 她抽掉好几张纸巾,边擤鼻涕边继续说:“我心想,孩子现在正上头,我不能硬着来,我得讲究办法。于是我去找了汪老师,我说你这都年近四十了,而茂均可是要生儿育女的,你若真的喜欢他,那就不能耽误他吧?” 徐女士跟着她点头,眼神却瞥向与卿,似有深意。 与卿深感奇怪,一扭脸,发现丁阿姨正看着姚申一,眼中隐隐有愧意。 徐女士说:“你说的话也对,那汪老师怎么说?她这总该知难而退了吧?” 没想到程阿姨哭得更伤心了:“她说、她说,她已经怀孕了……” 众人:…… 与卿都麻了:“这、恭喜了啊,要当奶奶了。” 此话一出,徐女士狠狠瞪她一眼。 丁阿姨站在旁边也帮不上忙,懵懵懂懂地和他们偷偷说:“这是喜事啊?对吧?这就是喜事啊!” 您说得对,是喜事。 天大的喜事。 程阿姨闻言,嚎啕大哭,纸巾都被她抽完了。 她哽咽:“茂均刚才把产检单拿给我看的时候,我都懵了,徐姐姐,老姐姐,我可怎么办啊……”她忽而咬牙:“我还是,让她去打胎吧!” “不行不行不行!”徐女士连忙阻止,“汪老师一把年纪怀上孩子不容易,还是你亲孙子,这么造孽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屋子里的人轮番劝她,程阿姨哭闹一番,实在想不出招,只能回去了。 她这一闹,大家都没了打牌的意思。 姚申一把妈妈送回家再和与卿回家。 他们一同进了家门,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边整理冰箱边唉声叹气。 她躺在沙发上,他端过现榨橙汁放茶几上,再自然不过地把她的脚放在腿上揉着。 他看着家里空荡荡的客厅,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话锋一转,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这家该装修了,我已经联系好了设计师和装修师傅准备动工,你有想法吗?” 说到装修,与卿可是很有想法的。她刚毕业的时候有阵子痴迷装修,把喜欢的家具和装修点子都记录成了手账。可惜她后来的房子买得太小,没多少施展的空间。 她四周扫了一眼,登时冒出很多想法。她站到空荡荡的客厅,他家里真是荒凉简陋得很,面前就是偌大的落地窗,一眼就能看见恢弘的江景。 她兴冲冲地比划:“这边做下陷加个圆形沙发,把茶几去了,这里再加个中岛台吧——不对,现在还流行中岛台吗?” 好多年不关注,这装修的流行趋势一年一变,也不知最近有什么新花样。 层出不穷的想法涌进脑海,他鼓励她:“你有什么点子尽管去做,我也没什么想法,不知道该怎么装修。你随便弄,账单都寄我这里。” 她真的有很多想法,刚想了几个,忽而觉得不对。 “如果你家开始装修,那你住哪儿?” “那就只能住郊区那园子了。” “那、那不是很远吗?” “怎么办呢?每天早起呗。”他长吁短叹,“唉,以前住在办公室也是常事,都习惯了。我这家里早该装修了,老拖着也不行,只能咬咬牙忍一回了。” 与卿脱口而出:“住我那儿呗,我家近得多啊。” 他一愣,墨黑的眼眸忽闪忽闪,像是遇到全世界最幸福的事。 他当即开始收拾东西,没一会儿便拖出两个大行李箱,直接搬进了她家。 直到他的牙刷、毛巾、剃须刀……逐渐占据了她家的每个角落,她这才后知后觉。 他们这算是,同居了? 他是故意的?! 太快了太快了,他们谈恋爱这速度跟火箭似的。 她活了三十年,第一次和一个充满男性荷尔蒙的人这样近地生活。 她睡觉时候会乱动,醒来的时候脚会放在他肚子上; 他其实不擅长剃胡子,她就坐在他腿上给他剃; 他像个孩子一样不爱喝奶牛、不肯吃蔬菜,她还要经常哄他吃; …… 甭管人前多风光,回家松了那口气,人都是要解决吃喝拉撒的。 距离会破除一切滤镜,与卿发现,自己并没有失望,反而觉得他这个天才更加真实。 很快入冬,他们经常聚在一起吃羊肉火锅,吃完与卿又担心会胖,拉着他出去狂跑十公里。 某个周末她先醒来,迷迷糊糊地刷牙,身后贴上一个热乎乎的胸膛。 她往后仰去、靠在他身上,他再熟悉不过地扶着她下巴,二人缠缠绵绵地接吻。 耳边只剩口舌交缠的亲吻声,听得她耳红心热。 亲完后,姚申一给她看手机,他刚才和她亲成那样,居然还拍了照。 照片里的他们正缠绵悱恻地接吻。 只拍到一个侧面,照片里的她发丝凌乱身着睡衣,而他只穿一件黑色汗衫,露着薄薄的肌肉。 一看就是热恋中的恋人,一起起床、一起刷牙。 他当着她的面把这照片设成壁纸,贴着她脸颊呢喃道:“你幸福吗?” 她还没说话,他搂着她的腰,自问自答:“我很幸福,真的。” 那她,也是幸福的。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65) 免费阅读.[.aishu55.cc] (66) 同居一个月,姚申一忽然提出,要开个同居体验交流大会。 他们要开诚布公谈一次,交流心德体验,为各自提高做准备。 安排好时间和笔记本,开会! 会议名称:《姚申一和穆与卿同居交流和总结大会》 与会人员:姚申一、穆与卿 记录员:穆与卿 会议讨论内容:总结同居生活中的各类不同体验,体验感好的宜再接再厉,恶劣的亟待商讨优化对策。 穆与卿同志提出第一项议题:“你在我家住了这一个月,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吗?” “没有,你这里哪儿哪儿挺好的。” 他边说话,边翘腿上椅子,她神情严肃:“我们这场会议非常正式,请姚申一同志端正会议态度、重整会议仪容” 他讪讪放下了腿:“我平时开会也这样……我注意我注意。” “感谢配合。好了,说出你准备的议题。”。 他轻嗑一声:“我想跟你一起洗澡。” “……” “……姚申一,我们这是很严肃的会议,yhsq不能提。” 顿了顿,她补充道:“晚场,晚场。” “这怎么是yhsq?性者,饮食男女,这不是很正常的话题?” 他态度这样坚决,她只能让一步:“这项,要不挪到下个季度实施吧?” “下个季度?你这响应有点慢,这么不重视用户体验和感知吗?” “正是因为重视,所以才应该充分调研后再实施。” 姚申一审视她红红的耳朵,低头笑:“行,但是这个闭环也重要,这项提案结束后,我觉得我们都应该写写体验报告什么的。” 与卿老脸红了红:“写,我写……下一个议题!” 下一个议题。 “性生活应该克制点了。” 他立刻抗议:“克制?本来就不放纵有什么好克制的?人生苦短,我打桩机的时间还能有多久?!” “……你小声点。”她就地还钱,“夜里总该好好睡觉吧?你加班回来还要闹我,都几点了?我不用睡觉吗?” 这点他倒是可以妥协:“以后不会再吵你睡觉了。” 下一个议题。 姚申一:“咱们这个月的生活费账单出了吗?前两天我想起来好久没交电费了,这才想起来我一丁点生活费都没出过,这不行,我得出自己的那份。” 她有准备。 她把这一个月所有花销、账单、收据全部打印成册给他看,他对细节兴趣寥寥,直接翻到最后看总数,惊讶道:“就花了这么点钱?” 与卿:……两万多,叫这么点钱? “我们就两个人,一个月花两万多还嫌少吗?” 姚申一二话不说转了全额给她,然后从钱包里拿出早已准备的副卡放在她面前:“这是我副卡,我没设限额,你随便花。万一遇到大的开销,也不会遇见不够花的情况。” 她坚定地拒绝:“那我去提额,大不了多办两张。更何况,我们生活里哪里需要那么大开销?” “怎么不需要?就拿眼下来说,我那边装修时不时就需要买东西,几万几十万的东西都很寻常。” 他说得有道理,让她有点为难,左思右想问道:“要不我明天打电话问问银行信用卡热线,看看临时最高能刷多少?” 姚申一定定地打量她,眸色乌沉沉的:“为什么不接受我的卡?” “我们住在一起,我自然也要出自己的一份力啊。” 他欲言又止,低头一看,大概是发现她没领他的红包,眼珠一转,劝说:“那这份力你出多少、我出多少,得有依据、得能长久。” 说得有理。 她提议:“那咱们一人一半吧?” 他不置可否,给她看手里的账单:“你看啊,这笔停车费,车是我在开——” 她打断他:“可我偶尔也会开啊,我还坐你的车呢,你还给我做司机呢,这怎么算?你真要和我计较那么多吗?” 他欲言又止,话锋一转:“要不咱们再各自让一步,按照收入、按比例再承担自己的份额。” 与卿严词拒绝:“难道,挣得少,就该当米虫吗?” 他反而委屈起来:“那、那我以后,省着点花吧……” 与卿一怔,对哦,她没想到这一层。 要是按照她的生活标准,那他吃穿用度得降好几级,甚至可以说从今往后得开始吃苦。 谈一场恋爱,好像也不至于要他降低生活水平来配合她。 她开始妥协:“要不,就按比例来?” 等下,她也不知道他挣多少钱啊,那这比例该怎么算。 他在纸上写了几个数,她定睛一瞧,顿时目瞪口呆。 我滴乖乖,知道他有钱,不知道他居然这么有钱。 他补充说:“这只是工资而已,我那些投资和分红,都没算进去呢。” 她愣了又愣,嚯地拿出手机来算。 她每个月拿的仨瓜俩枣和这个比,真是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月花了两万二,按比例算,可能她只用付,几杯奶茶钱? 她登时有些泄气,还隐隐有点气愤。 资本家真是可恶,她得挣几辈子的钱才能赶得上啊? 哼,有钱人真讨厌! 她算了好几遍,这计算器上的钱也不会变多。 她正有些沮丧,他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笑道:“别算啦,再算也就这么多钱。”边说边把钱转给她。 与卿把第一个转账给拒了,收了第二个。 其实细细一看,两次转账的价,真没差多少。 会议虽圆满结束,可她看着会议纪要,老觉得不是个滋味。 她在这家里,原来就只需要付出这么点吗?和他差那么多吗? 这种事,她也不好问姚申一,趁陈酒有空,约她出来逛街、和她说起这个事。 元旦过后、征服新服上市,陈酒终于闲了点,她已经快两个月没上街,全身心都是消费的欲望。 陈酒前几天才知道他们交往的事情,等她知道的时候,与卿居然已经和姚申一同居了。 陈酒惆怅极了,看她的眼神仿佛被猪拱了的白菜。 听说家用的事后,她愤然道:“让他多出点钱怎么了?他缺这点钱?姚老大这人一身的臭毛病,有钱是他唯一的优点了。你就应该狠狠花他的钱,一毛也别分摊那什么家用。你该出的份虽然少,可苍蝇腿也是肉,留着出去吃饭、买衣服也好啊。” 她替她理衣服,二人看了看镜子,都觉得该换个浅色的内搭。 陈酒继续换衣裳,与卿倚靠在试衣间外嘀咕着:“可我这不出钱的,怎么感觉我被包养似的……” 此话一出,试衣间的陈酒嚯地伸出脑袋,隐约还可以看见她换了一半的衣服。 与卿连忙用帘幕把她挡好,陈酒根本顾不上,不可思议地看着与卿:“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明明是那个大魔王高攀你了好吧!” 与卿垂眸,陈酒见她不信,急得不行:“卿卿子,可不敢妄自菲薄啊。现在有个词叫‘情绪价值’,你能提供无数正面的、可贵的情绪价值,姚申一上哪儿求?我敢说他这辈子都没体会过这种幸福,他身边见惯了圣米恩斗米仇的人,你跟她们比可不得是天仙啊?你可不要有亏欠他的想法。” 与卿犹犹豫豫的,陈酒啧啧啧叹息:“你妈妈到底是何方神圣?她是按照圣母的模板把你养大的吗?” “什么圣母?不就是过日子吗?要好好过、要放宽心了过。你说我给他提供了情绪价值,那他也提供给我了呀,这一来一往,怎么算得清?真计较谁付出得多,日子怎么过?” 陈酒定定地打量她,一把拉上窗帘,在试衣间笑道:“姚申一真是祖坟冒青烟,怎么就让他捡到你这块宝了呢?” 她不觉得。 她和姚申一都愿意付出、都不愿意计较,他们这是幸运,碰到了彼此。 她们试完衣服,陈酒但凡有一丁点喜欢的,全都买下来,连价钱都不看,这半天少说花了小二十万。 与卿都吓呆了:“你这花钱也太厉害了吧?” 她们找地方吃饭,陈酒拎着大包小包的袋子、累到不行。 她猛灌水:“你都不知道我这个季度怎么活过来的,我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这好不容易有机会,不得好好花一回。” 与卿知道,她和组里一直在忙新服上市的事情。 元旦后,与卿也一直关注着市场反馈,这次的新服好评多,骂声更多,舆论声量高得惊人。 姚申一从来不怕骂,能挣钱就行。 按往年的惯例,元旦后两周,就该是集团开年会、做总结和表彰了。 与卿所在的阅读部,一向是冷衙门,大家只管看热闹、数着日子等拿年终奖。 可是今年偏偏出了岔子。 年会前两天,影视部的小钱总忽然被证监会带走、说是协助调查一些事情。 这消息很快传了出去,集团股价狂跌。 准备了许久的年会,最后低调召开,底层小螺丝也没资格去。 坊间风言风语很多,古斯集团高层内斗,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姚申一不太说这些,她也不爱问。 只有陈酒闲不住,喜欢和她说:“你知道吗?小钱总可能要倒霉了。” 与卿讶然:“这、有多严重?” “听说是腐败。”陈酒指了指天,“各种权色交易。” 陈酒还说:“记得之前小钱总捧的那个小明星Micky吗?听说就是她,被送到上面去了。” 当然记得,当时那个Micky还贴着姚申一炒作了许久,她还吃了不少飞醋。 “那影视部怎么办?她又怎么办?” 陈酒撇撇嘴:“不知道?影视部这赔钱货,赶紧解散算了。” 唔,解散算了。 她们只当是吃瓜,并没往心里去。 与卿怎么都没想到,这桩祸事,以一种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搅乱了她的生活。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66) 免费阅读.[.aishu55.cc] (67) 事情起因之莫名、发展之迅速,后来无论怎么复盘,与卿都觉得和做梦一样。 起初很简单,与卿看上了霓虹银座限定的一套美少女联名火漆印章,她在国内买,得从网站上付钱后再走转运。 多年海淘经验,其它倒是难不倒她,只是这款限量数量太少,她这个手残八成抢不到。 到售卖的那天,她提前半小时就开始摸鱼、刷网页,生怕自己错过。 陈酒在通讯软件上找她、说带她开车去郊外吃好吃的,与卿哪里还想什么吃的?只说不去。 陈酒听她说了大致的原委,连忙说:“你抢东西你找姚申一啊。你让他给你现写一个开后门的脚本,几分钟的事儿,保证你能抢到。” 真的吗?你们搞技术的这么神奇吗? 与卿喜出望外,正想去18楼,下一秒泄了气:“这个点,我能摸鱼,他没空吧?” 等到午休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陈酒说:“我们这会马上就结束了,你立刻来,就在门口堵他。要不,直接敲门也行啊,他写这脚本,就几分钟就够了。” 与卿可不想假公济私,她捧了笔记本直奔18楼。 会议室紧闭大门,她在门口徘徊许久,只从窗帘缝里瞅见大屏上投的电脑屏幕,都是些代码、用例,她根本看不懂。 看看时间,就剩十分钟了。 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正在发愁是不是该回去,会议室的门嚯地打开,李长荣走在最前面,和她险些撞上。 她大喜过望,根本没注意面前的人是谁,只求姚申一赶紧出来。 可等人都走光了,她也没等到姚申一。 她没忍住,把脑袋伸进门窥探—— 漆黑的屋子,投屏还开着,姚申一坐在长桌尽头,似乎准备收电脑。 见他独自一人,她暗暗松口气,连忙踩着高跟、小跑过去。 她在公司很少和他说话,这次忽然主动见他、还步履慌张,他有些讶然:“怎么了这是?别慌别慌,慢慢说。” 她险些没站稳,姚申一扶住,她根本没在意,只顾着把电脑放在他面前,颠三倒四地把事情说了,最后可怜巴巴地说:“我真的很想要这套限量,帮帮我吧。” 4分钟。 他定定地打量她半晌,似乎有些无语:“就这么点事?” 这么点事怎么了?对她来说是大事! 她正要反驳,他重新打开电脑,专心凝视着屏幕,眼神瞬间专注了起来:“把那个购物网站的地址发给我。” 她一愣,连忙复制粘贴发给他。 他的屏幕还连着投屏没断,只见大屏上瞬间闪过无数黑底对话框,他纤长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飞舞。她不懂技术,只觉得眼花缭乱,不明觉厉。 2分钟。 她心急如焚,他边淡定敲键盘边说:“你的信用卡信息和地址都填好了?再核对一下。” “哦哦对对对。”她连忙又检查了一遍,姚申一的对话框忽然震动,不知道他传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与卿慌得险些把笔记本扔出去,连忙把它放在桌上。 他身下椅子轻轻一转,准对她刚放下的电脑开始输出。 30秒。 他的手几乎一碰到键盘,眉头就深深蹙起:“嘶~你这键盘,触感太差了。” 这时候哪里还有辩解的想法? 她双手捧心:“我错了!只要能买到我什么都听你的!” 不管是换新键盘、甚至换个新电脑她都愿意! 开始! 她连大气都不敢出,姚申一却在此时淡然地离开座位,在她疑惑讶然的眼神中,轻飘飘地踱到门口,从架子上拿水杯开始喝水。 欸? 她看看屏幕,网页不知进入了什么模式,全是她看不懂的代码;再看看姚申一,淡定地喝水,看不出是成功还是失败。 她又来回看了一圈,整个人彻底进入懵圈状态:“不是,到底、到底买没买到啊?我看不出来。” “按退出。” 退出?哪个是退出? 她尝试着问:“DELETE?” 他无声地轻叹一声:“ESC。” 她连忙按了一下,网页果然从看不懂的代码变成她这个用户能看得懂的界面了。 定睛一看,页面显示,购买成功、等待发货。 也就是说,她抢到了? 她愣了许久,她抢到了! 他这全然无所谓的样子,她以为失败了呢。 耶! 她抢成功了! 一向手残的与卿靠着外挂终于赢了一回,她可以不用再高价淘海鲜市场了!!! 兴奋至极的与卿一路小跑奔向他,近乎得意忘形地狠狠抱住他、险些撞上他的下巴。 她这一撞,他杯子的水嚯地溅出来许多。 他失笑道:“不用这么激动吧?搞得好像我做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就是很了不起啊,你真的很了不起啊。”她激动得无以复加,捧着他的脸、踮起脚不停地亲他下巴。 “你再这样下去,我该得意忘形了。” 拉倒吧,你嘴角都上天了,心里早就得意飞了吧? 他们就这样抱着说话,姚申一原本爱意满满地凝视她,不知察觉到什么,蓦地抬头看向她身后,笑容刹那间收敛了许多。 与卿登时收回手,往后看去,这才发现是李长荣,他去而复返了。 他的脸一半隐在暗处,眼神阴鸷至极。他说:“东西忘拿,打扰了。” 与卿窘迫至极,姚申一搂着她的腰、很是淡定:“去拿吧。” 与卿羞到抬不起头,根本没看李长荣进门。 等脚步声远了、估摸着他走了,她这才抬起眼皮,却意外发现姚申一眯着眼,眸底闪着精光。 不知为何,她心底蓦地涌上一股莫名的寒意,竟然有些冷。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惧意,他低下头,眸色又变得温柔缱绻。 他理好她的刘海:“别怕,有我呢。” 她不怕。 然后事情向她根本意向不到的方向一路狂奔。 起初是下午,网络上忽然有营销号爆料,说古斯集团高层有人乱搞男女关系。不是传闻被抓的影视部小钱总,反而是游戏部那个辍学天才姚申一。 传闻说他和小明星Micky的传闻是真的,他们真的谈过恋爱,可是她很快就发现姚申一是个变态,后者转眼就被同公司一个年纪又大、又有手段的阿姨勾引住了。 与卿看了这所谓爆料许久,最终才意识到,这个【阿姨】,说的就是她。 …… 无语。 谁是阿姨? 你才阿姨! 莫名其妙啊。 好无聊的爆料。 她心想,按照姚申一的性格,他估计很快就会出通稿、承认和她的恋情。 可是还等不及他动作,匿名爆料人的第二波汹涌而来。 这次爆出来的是张照片,正是他和她在会议室拥抱的那一幕。 而他们身后,投屏的屏幕上各种代码、对话框清晰可见。 爆料的通稿上写着:姚申一为爱开尽各种后门,疑似暴力抢空Micky演唱会门票。 等会儿等会儿! 她怎么没看懂这个标题。 姚申一做技术出身,电脑里写点脚本很正常,和Micky演唱会有什么关系?她门票卖空了? 她和姚申一根本不关注Micky,谁知道她最近开演唱会啊? 他那天明明是写脚本给她抢限量的啊。 可是粉丝和路人根本不相信这个,舆论彻底滑向不堪入目的阴谋论。 原来Micky因为疑似参与小钱总的权色交易,原定的演唱会被紧急叫停。 集团为了挽尊,就用了常用的【演唱会安排不足、门票售卖有问题】的理由敷衍粉丝。 这理由实在太过蹩脚,她对家利用各种捕风捉影抹黑她、讽刺她是什么扬州瘦马。 粉丝原本就憋着气,这时候忽然爆出了姚申一的事情,她们就顺竿爬,脑补了一出大戏,到处刷词条。 #征服老总姚申一爱而不得怒而打压Micky# #姚申一 得不到就毁掉# #请集团维护Micky的合法权益# #抵制职场xsr# …… 越刷越离谱。 粉丝们直接脑补姚申一是Micky舔狗,求而不得就毁掉,还把与卿搞成白月光替身人设,为了得到姚申一的心大搞雌竞、打压Micky,这才把她的演唱会门票弄光了,甚至不准她开演唱会。 说实话,与卿实在想不明白,演唱会开不了和姚申一技术强到底有什么关系。 但事实证明,只要有一颗龌龊的大脑,什么乱七八糟的阴谋都能想出来。 她真的觉得很不屑,可是粉丝太能闹了,逼得集团不得不出通稿澄清。 结果,越澄清,舆论越不信。 本来说好下班后一起回家,结果临下班时姚申一微信上说临时有个会,让她和陈酒一起吃饭、别等他了。 她回复着“好”,但是心里隐隐不安。 虽然姚申一之前遇到过无数次绯闻和闹剧,但总觉得,这次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 推波助澜的那只手,力量不容小觑。 她愁眉不展,陈酒难得的也不聒噪,连连安慰她说:“别怕,姚老大什么都能搞定。” 但愿如此。 她等了许久、没等到他回家,后半夜实在困,头点个不停,隐隐觉得眼前似乎有人影在晃。 奋力睁开眼,原来是他回来了。 他把她抱回房在床上放下,把被子掖好。 因灯光昏暗,她看不清他的眼,只觉得眼眸深处有幽光在闪烁。 他亲在她的额头上,双唇炽热:“睡吧,有我呢。” 可是,变天了。 翌日,她上班,收件箱里收到了总部群发的邮件,标题是—— 《关于从今以后禁止集团内部双职工恋爱、发展男女关系的说明》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67) 免费阅读.[.aishu55.cc] (68) 《关于从今以后禁止集团内部双职工恋爱、发展男女关系的说明》 “为了保障集团正常工作、不同部门之间工作保密,集团要求从即日起,不再允许内部员工发展男女关系。若有发现,只保留一人的劳动关系; 已婚的双职工不论;处于恋爱关系暂未结婚的,在一个月内必须解除恋爱关系或领结婚证。一个月后再发现,集团保留法律追溯责任的权力; 此说明不溯及既往。” 太奇怪了,集团为什么会发这样的邮件、这样的要求? 姚申一就是高层啊,他会同意?他和与卿姐弟恋已是公开的秘密,人力敢这样对他? 于姐看到这邮件,居然还调侃她、说这必定是姚总逼婚的小把戏,她们就等着喝喜酒、吃喜糖了。 与卿哪有功夫听她说话?她心里阵阵发凉,无形中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抓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死死扼住,连呼吸都困难了。 一定是有什么阴谋吧……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刷新闻。 她手抖得不停,险些把手机摔了。 早点九点整发的邮件,这才九点十四分,网上居然有了这邮件的屏拍截图,还故意隐去邮件时间、光速上了热搜。 Micky粉丝抓住这个机会,咬死姚申一根本就不能和员工谈恋爱。 他明知故犯、根本就是个衣冠禽兽。Micky可怜啊,反抗权贵、反被雌竞打压啊……云云。 这把让她们浑水摸鱼这么一搅,姚申一已然坐实了欺男霸女的恶霸之名,他和与卿就是一对狗男女。这时候澄清她和姚申一的恋爱关系,已经太晚了,没什么意义。 他名声差就罢了,权色交易这口锅居然莫名其妙也扣在了他头上。 偏偏与卿眼尖,她就发现热搜上那张屏拍的邮件图片上,有个逗号,不是中文逗号,而是英文的标点。而在集团内部群发的邮件里,这个标点已经改了。与卿专门做文字工作,所以才能发现这个不同。 也就是说,这背后搅动风云、算计姚申一的,必定是集团高层。 与卿浑身发抖,后脊梁直冒冷汗。这背后之人一环扣一环,简直太恐怖了。 现在可怎么办呢…… 午休她把姚申一叫出去吃饭,还专门找了包厢、避开人。 他们吃饭,一向是她点菜。她先到的,便点好菜等他。 姚申一开开心心来找她,拿起筷子也不挑,随口夹菜。 他把手机朝下扣在桌上,怡然自得地吃饭,仿佛处于舆论风口浪尖的另有其人。 他给她夹鱼肉,知道她不爱吃皮,还仔细把鱼皮剔干净。 可是她哪还有心情吃饭? 她怔怔地盯着碟子里的菜,一言不发。 他见状幽幽地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收敛了神情和语气,略严肃地说:“与卿,我知道你很担心我,我不敢说这两天的事情对我毫无影响,但是不需要你来操心,我能搞定这些纷纷扰扰,你要做的就是和平时一样生活。” 她很想相信,可是…… “公司上发的那个邮件……” “你不用管。”他神情略不屑,“我倒要看看谁能管我头上、谁敢为难你?” 她定定地打量他:“姚申一,有的时候,没说出的话也能说明很多事情。如果是平时的你,第一反应绝对是要和我领证。可你却说不能让我受到为难。那为了让我不受为难,你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他神情微怔,半晌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放下筷子,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虽然不懂高层内斗,但我能看得出来,你现在四面楚歌,多少人虎视眈眈、要把你吃干抹净。” 他给她斟了杯茶,嗤笑一声:“他们也想,多少人都这么想,可就他们那智商,也配把我拉下马?” 她就知道,他这个脾气啊。 思索再三,她犹豫许久,还是把之前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 她把新上的东坡肉夹给他,他喜欢吃这个。 趁他吃菜,她假装不经意地问:“姚申一,你觉得,我休息一段时间怎么样?” 话音一落,他全身的动作便定了格,眸色漆黑、鼻翼翕动,像是有狂风暴雨在酝酿。 她被看得心里发毛,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毕业后就进了集团,没日没夜地工作了快十年,现在手头有点积蓄,所以想休息休息再出发。用现在的话说,我就是想gap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忽然有这种想法?” 她微微垂着眼帘:“就是,累了。哎呀都怪你,加班加那么狠,真的累了。” 他长吸一口气,似是咬着牙:“与卿,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如果你当真是累了,那就好好休息,什么gap?你想休息多久都行;可你若是为了我,那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她正欲继续劝他,他蓦地蹲在她面前,眸光如寒潭般深邃:“我们俩的合影都能成为攻击我们的工具,黑的都能被说成白的,一味退让,恐怕才会被吃干抹净。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为了我而避风头的想法,你不是我的拖累,我的敌人不是你。” 听到最后,她近乎热泪盈眶地回握住他的手,二人抱在一起接吻。 这龌龊的世道,除了她,还有谁会想着他? 吃完饭,她催他先回去,她在餐厅里喝完最后一杯茶才离开。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坚持避嫌。 可能就是,求个心安罢了。 努力做好自己,让别人跳不出错。 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家人倒是很支持,尤其是丁阿姨,她一生将“名利”视作大敌,此刻简直戏瘾大发,作出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嘱咐与卿,还肉麻地拉住她的手:“好孩子,咱们家可不是那趋炎附势、欺软怕硬的人,甭管外人怎么算计,我家一一是万万不会退缩的。你千万不要怕,有什么委屈尽管和我说哈。” 与卿哭笑不得,心想这位阿姨还真是一颗赤子之心、不畏权贵。除了耳根子软、爱把刀口向内,其它还真没什么毛病。 自从不跟丁小姨来往、变成徐女士的老闺蜜之后,丁阿姨脑子清醒了许多,可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徐女士调解矛盾功力渐长,而且她情商爆表,随便漏点给丁阿姨,也够她受用了。 晚上回去她把这事说给姚申一听,本想逗他笑,没想到他却很严肃地点头,搂着她的肩膀说:“我妈说得对,咱可得同心协力、不惧波折啊。” 她靠在他肩膀,侧目便能看见他坚毅的下巴。 她没忍住,亲在他下巴上:“好,我什么都不怕。” 他定定地凝视她许久,眼底似有星光在闪耀一般。他亲在她脸颊上,顿了顿,又轻啄了一口。 他笑道:“我觉得你白天里说得对,要不咱们把证领了吧?” 她羞得一把捶在他胸口上:“谁、谁要和你结婚?” 恋爱还没谈够呢! 看来严肃的说完了,他这才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她其实觉得,若是事急从权,领证也不是不可以。但这通知明显是找姚申一的茬,应得了一时,也是治标不治本,谁知道下次又是什么奇葩要求。 既然不愿意让步,索性一开始就一步不退。 翌日,她摸鱼时候刷新闻,征服官微发了声明、澄清这禁止内部员工恋爱的通知是刚发的,并非一开始就有。 与卿看舆情,和她想的一样,没什么人信。 Micky粉丝为了洗白她们偶像,什么阴谋论都说得出口,一个声明而已,她们不会允许姚申一就此翻盘。 对他的污蔑原本就是一场阴谋论、赛博谋杀,起因如何、有没有证据,其实并不重要。 她尽量不去在意这些舆论诋毁,只当什么事都发生,照常过日子。 下午她去茶水间喝奶茶、吃零食,她不想见人,就躲在角落发呆,没成想却与一人撞个正着。 李长荣。 他显然没想到她占着这个最角落的座位,转身正要走,与卿却脑子一热、在他身后开口说:“李、李工?你有空吗?” 对方驻足,转身打量她许久,眼神高深莫测:“穆工和我,能有什么话说?” “如果是为了姚申一呢?他好歹对你不错吧?”她眼睛一眨不眨地锁住他,“是,现代社会,大家都靠自己能力工作挣钱,上司和下属之间没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但是,姚申一好歹没有对不起你吧?你为什么这样帮着别人来暗算他?” 是的,暗算姚申一的有很多人,高层里有。而那张他们抱在一起的合影,一定是李长荣拍的。 她记得很清楚,那张照片里他们相拥的姿势,只有可能是李长荣站在门外拍了下来。 “我想不通,不是要求你为了他牺牲,可你也不能背刺他吧?” 他垂着眼帘,半晌冷哼一声:“暗算他?我不过是拍了一张他和他女朋友的合影,这算得了什么?他要是觉得不满意,报警好了,报警吧,我一定配合。” “那你这样伤他,就算他万劫不复,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怨毒地回答:“不能。但是他活该。” 这话,看来是说不下去了。 她侧目,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快过年了,外面正巧在下雪。 “既然这样,那我祝李工前程似锦吧。” 说罢,她正要离开,他蓦地出声叫住她:“说起来,穆工,姚申一不会让你离职的吧?” 她讶然回头,正好看见他嘴角恶毒的微笑。 “咱们这位天才,从小顺风顺水,怎么知道拼尽努力却被一句话轻飘飘否定凡人的痛苦?他从来都没接受过失败,自然也就不知道妥协。” 她觉得双脚发软,似乎无疑中有只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冷笑:“我太了解他了,他太骄傲、绝不会让步。既然他一步都不肯让,那就别怪别人攻击他的弱点了。” 弱点? 她是他的弱点? 阿克琉斯之踵?永不伤愈的毒疮?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68) 免费阅读.[.aishu55.cc] (69)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 姚申一从来不玩战术,因为他实力太强,平A即可,玩战术浪费时间浪费心力。 征服每年营收一骑绝尘,集团里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在他面前叫嚣。 高层们偏爱他、员工们仰仗他,他和小钱总斗得天翻地覆,其实本质只是小钱总对空输出。 但是现在,他有了弱点,割舍不掉的弱点。 与卿太天真了,她以为攻击他的私生活只是对手的手段之一,没想到她才是被攻击的手段。 她几乎可以预见,这只是第一波,后面的攻击、针对她的攻击,肯定是一波又一波。 该怎么办…… 她不能找姚申一商量,不过是来回的车轱辘话、让她不用担心; 也不能找陈酒,她情商比姚申一还欠。 思来想去,还是得找张克礼。 这次得躲着姚申一,她偷偷把张工约出来,还约在了和他们家完全相反方向的一家餐厅。 张克礼唉声叹气:“我确实想找你,可我不敢。既然你主动找我,你可别告诉姚老大啊。” 他神情严肃,与卿惴惴不安:“情况,真的很严重吗?” “严重。他们想攻击你、然后置姚申一于死地。你还在集团里,你就像是个活靶子、底层螺丝钉,想攻击你真的很容易,千倍百倍的伤害又会转到姚老大身上。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懂。 心渐渐下沉。 她一直有侥幸心理,以为她不是弱点。 可姚申一,他即使是天才,也不是无所不能。 他说:“有些事情,他不准我说给你听,但是我想,你也是成年人,你有资格知道真相。其实我已经截停了很多通稿,花钱是一方面,万一有我们不知道的通稿发出去、没拦住,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现在,是不是真的很危险?” “是。”他很坚定地回答,“细节我就不说了,姚申一他确实很能挣钱,但是他也很能花钱,小钱总画大饼、想取代他接手征服,二人斗得你死我活。现在影视部一团污糟的财务情况被爆了,他欺上瞒下、想把这口锅扣过来,就像疯狗入穷巷。总之,姚申一,现在很危险。” 与卿怔怔的,像是有个一直被她刻意忽视的黑洞,恶心的秽物从中汩汩往外冒,臭不可闻。 “他真的,是欺上吗?” 张克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久久不语,最后怆然笑道:“你比姚申一要现实。” 不,不是她现实,只因她并非局中人,未受情感牵挂,更加客观而已。 大钱总,这个从来没出现的人,他是什么态度?他纵容小钱总和姚申一争斗多年,是真的老好人,还是…… 她语气中尽是悲凉:“我、我还有什么路可以选?” 他不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最后一个问题。 “我是不是真的,拖累了他……” 他失笑。 “姚申一性格如此,你没有必要怪自己。” 是。 她都知道。 他绝不会放弃她,所以被人抓住了这个弱点。 其实她都知道。 此局,唯有她离开集团,对姚申一来说才是破局最好的一招。 可是他对她的感情,蒙蔽了他。 他不忍心,也不愿意。 那就让她来帮他。 回到工位,她环视一圈,看看自己熟悉的办公桌,略微抬头就能看见一起工作的同事们。 那个瞬间,一切像是开了慢镜头。 她们和往常一样,偶尔摸鱼,偶尔和同事抱怨几句奇葩作者。 这是她工作了近十年的地方。 大家都是普通人,在这格子间里撑起自己的一片小天地。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飞快地提交离职神情。 很奇怪,集团里不管走什么流程,都要提供材料和佐证。唯有离职申请简单得很。 【离职原因】那一栏,她原本就选了一个“个人发展规划与公司冲突”。 几分钟就填到最后,鼠标已经放在了【确定提交】上,她犹豫再三、迟迟点不下去,又拉回去,把离职原因改成“其它”。 在“具体原因”那里,她写道。 “多年来,企业文化和团队已经面目全非,我无法适应,请求离开。” 然后,坚定地选择了提交。 一切尘埃落定。 她心里百般滋味,五味杂陈、不可言说。 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于姐大概是收到了邮件提醒,原本悠哉游哉地吃冬枣,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瞠目结舌,连枣子都掉了。 她转向与卿,隔得老远对她招手、二人一同去旁边会议室私聊。 与卿已经下定了主意,不管于姐如何劝解,她只是微微低着头,反复地说自己想离职,于姐只能放弃。 没多久黄总叫她过去,没怎么劝,反而是问了许多姚申一的闲话。 与卿一问三不知。 最终,他说:“不准双职工恋爱的规定,我也是看到邮件才知道的。既然你和姚总商量好了,那我这边同意你离职。” 他把离职申请的流程点了下去,她离开办公室时,给黄总轻轻鞠了一躬。 下午,姚申一匆匆从18楼下来找她,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捉住她的手:“你出来,我有事和你说。” 她微微挣扎,他眸色深邃,像是酝酿着惊涛骇浪。 他手抓得那样紧,她挣脱不开,只能一同出去。 姚申一随便打开某个会议室的门,里面原本在开会,众人错愕地回头,姚申一冷着脸低声呵斥:“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三秒,然后光速收拾好物品离开,最后一个走的人还贴心地关上了大门。 姚申一狠狠地擦脸,手劲太大,甚至擦出了条条红色的痕迹。 他嚯地抓起身边的椅子想摔出去,似乎想起她还在身边,最终高高举起,却是轻轻放下。 他如同愤怒的困兽,发出无声的怒吼。 “为什么?我说过我来解决,不需要你委屈自己!” “你的性格、你的弱点,已经被人抓住了。明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离开公司,要不然你的敌人下一步还是攻击我啊。” 他猩红着眼:“那我宁可玉石俱焚,我和你一起走。” 她苦笑一声:“你傻不傻?你挣多少钱、我挣多少钱?如果你我中间选一个离开,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道理,他们都知道的,可是,怎么甘心呢? 他那个性格,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他性格如此,只能由她来做。 她垂眸,攥着自己的手,无数的话堵在嗓子眼,最后只轻描淡写说了一句。 “等我gap了,我要出去玩,都要你来买单的哦……” 明明已经想清楚了,明明知道这样才是最好的。 可是还是忍不住,想好的话说出口,还是会哽咽。 她红了眼,连忙深吸一口气。 她盯着自己的鞋子,眼下蓦地出现一张纸巾。 抬起头,姚申一递过来一张纸巾。 他眸色幽深,纠结又挣扎:“我欠你,太多了……” 没有再反对她离开,更没有强行她留下。 他们了解彼此,这是她一个人决定的事情,他改变不了。 他苦笑:“之前还对你夸下各种海口,结果现在还是要你来牺牲,我真是个笑话。我现在觉得我真的没很用。”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没用,是你因为我而有了软肋,被人发现了而已。”她握紧他的手,“好好利用起来。对方自以为抓住了你的命脉,现在你占了先手、轮到我们反击了。” 他紧紧回握住她的手,眼神刹那间变得坚毅决绝精光四射。 “我向你发誓,我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向你谢罪。所有逼迫过我们的人,他们一个都别想逃!一个都别想!” 那是一双嗜血的眼睛,仿佛燃烧着两团炽热的火焰。 她知道,他一定能做到。 == 说到做到。 张克礼立刻拿着她的离职申请,买通稿大肆宣扬。 原本舆论还想把姚申一塑造成牺牲女朋友的窝囊废,但是张克礼把重点放在了与卿做出的牺牲中,再加上集团之前澄清的声明时间,至少证明没有人迫害Micky。就连姚申一自己,也得遵守集团的规定。 然后就是反击。 关于Micky各种学历、长相造假的通稿层出不穷,集团影视部财报问题一个接一个。 姚申一这段时间也不是完全只顾着挨打,他也准备了很多东西,等的就是一个好时机。 这些与卿也没问,她相信他,一定能赢到最后。 提出离职申请到真正离开,一般会有一个月的过渡期。她的离职却异常顺利,连新员工都没找到,就可以离开了。 近十年的老员工,没用掉的、积攒的年假都有近40天,没有功劳,尽是苦劳。 最后一次上班打卡、带上最后一点东西,她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和她告别。 啊,真是失败的职业生涯。 走到电梯口,最后一眼看看曾经的公司——这个地方、这个公司,某种意义上来说,败相已现,也是失败得很。 忽然想起之前姚申一说过,游戏这一行日新月异,他自觉已经跟不上潮流、甚至有了退休的想法。 是真的跟不上流行趋势吗?还是对现实的腐蚀来得实在太快? 不愿意多想。 她交掉笔记本和工牌,正要下楼,和电梯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原来是四处找她的陈酒。 陈酒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你怎么离职了呢?姚老大呢?那个废物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做这么大的牺牲?” 与卿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 可能除了姚申一和陈酒,所有人都觉得她离职是理所当然。 只有她的恋人和最好的朋友,知道她有多喜欢这份工作,才会把她的离职看成“牺牲”。 她擦掉眼角的泪花:“是啊,他那个废物也没办法了,只能委屈我、美救英雄了。” 陈酒咬着唇,几度欲言又止,最后一脚踹在电梯上:“该死的钱琛!赶紧去死吧!” 她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想好,先休息一段时间。” 陈酒跟着点点头,蓦地灵光一闪:“我们明天出去玩吧!把姚老大他们都叫上!” “你们明天不上班?” “上个屁班,这种破公司还有什么好卷的?躺平,躺平才是正经。”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69) 免费阅读.[.aishu55.cc] (70) 陈酒请了三天假、说要带与卿去三亚度假和购物,姚申一秒批。 陈酒很开心:“人家是陪太子读书,我是陪老板娘购物。” 老板娘…… “我还没嫁人呢!” 陈酒:“哦?那你是把姚申一当成自带干粮的鸭子?自干鸭?有志气啊!” “……那倒也没有。” 姚申一鼓励她去玩个开心,还问她:“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就给你当拎包小弟。” 想了又想还是拒绝:“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情况刚好一点。” 他大概也是知道他现在确实走不开,于是很狗腿地帮她打包收拾行李。 就是水平差了点,收纳做得很不好。 与卿随便检查了下:衣服折叠得很难说差强人意;沐浴露还没装罐子里,路上一颠簸,肯定洒了;最严重的是把她的内裤和袜子放在了一起! 不能忍! 重新拿出来又整理了一遍。 他有些羞赧:“要不,我再给你买个箱子吧?” “拿着两个箱子多不方便。” “都寄回来啊。你本来就是去购物的,不多买几个箱子怎么够放?” 与卿哭笑不得:“就你这个收纳水平,一飞机都不够你放。” “你是说我应该买个私人飞机吗?”他居然真的开始一本正经地思考可行性,“我还真没了解过国内这块怎么买飞机……” 与卿总是会被他的奇思妙想吓一跳,连忙打岔说:“好啦,你就在旁边看着好了。” 她把东西全都取出来、又收拾了一遍。他帮不上忙,就去厨房切了点甜瓜,在她忙碌的间隙,看准时机喂了她好几块。 男人下刀糙得很,切出来的甜瓜每一块都很大,她手里没空、只能用嘴去接。 可是一块甜瓜实在太大了,饱满鲜嫩的汁水从唇角流下,她惊呼出声—— 姚申一以吻封缄,舔掉她嘴角的甜汁,呢喃道:“舍不得你走……” 空气中尽是暧昧的火花,他的手已经摸上文胸,她喘着气推开他的胸口,感觉头顶上汩汩冒着热气。 她艰难地找回理智:“不行……我得把东西收拾完,明早要赶飞机。” 只能依依不舍地强行打断。 总觉得他这阵子很迁就她、很黏她,言语动作都特别小心。 好像、好像在讨好她。 她离开工作了十年的东家,完全是为了他。 现在,别说是替她收拾行李、整理内裤,哪怕让他去摘月亮,恐怕下一秒他就要去找美国首富商量登月事宜了。 可她的初衷,不是让他觉得愧疚。 唉,只能慢慢来了。 她终于把东西都收拾完,原本在他手下,一个箱子勉勉强强够放,她居然只花了四分之一的空间就收纳完毕。 他正惊奇,与卿把拉链合上,盘腿非常正经地坐到他对面:“我明天就出发了,现在有正事要和你说。” 见她难得如此严肃,他登时收敛笑容、上身坐得笔直:“Yes,your highness.” “我暂时不在,之后你工作上的事情,我可能就帮不了你了,我甚至可能都不知道。但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是需要我帮忙的——我知道这种可能性比较小啦!就是,你无论如何得把我当自己人,遇到难处,得告诉我,好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用无比真诚的眼神凝视着他。 她看见,宛若有星辰落入他眸底,有氤氲的笑容在他嘴角绽放。 他点点头,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我知道,遇到任何事我都告诉你,我什么都听你的。” “嗯,正好我有事要问你。卢医生那边,你还坚持去吗?他最近有新的评估吗?” 她一直惦记这个事情,有些焦灼,难免一口气多问了几个问题。 见她这样紧张自己,他上前来,捏住她的手指,轻轻地晃。 “我有定期去,其实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卢医生一直觉得我很正常,是我自己杞人忧天。最近一次去,他甚至说我可以不用再去了。” 她还是眼巴巴的,他把手机递过来:“不信你可以自己问他。” 她怔怔地盯住那手机,边摇头边说:“不行,这是你的隐私,嗯……我不能直接问医生。” 把手机坚定地推回去:“我相信你,你觉得我该知道的时候,再告诉我。再也不要像上次那样,独自扛着,就行。” 他点点头,笑意缱绻:“都听你的。” 他一晚上说了两次听她的,她忽然想逗他,脱口而出:“真的都听我的?那以后的家庭地位,可是我在你之上了啊。” 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家庭地位”四个字。 她悔得差点咬舌头,她这不是逼婚的意思啊! 他没有揪字眼不放,只是笑:“应该的,以后咱俩在一起,大事小事都听你的。” 他这话像熨斗一样,把她的心熨得服服帖帖。 开心! 但还是假装客套一下:“那不行,小事听我的;大事呢,还是要跟你商量下。” “那,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 与卿一愣,对哦,大事小事的区分标准是什么? 她还没想好,姚申一抢答说:“我看这样,除了美国攻打伊拉克,其它都是小事。” 他一本正经,与卿差点笑出声。 不行。 得忍住。 她正襟危坐:“同意。” 二人对坐着,也不说别的,就是笑。 看到对方,就开心,就是想笑。 他牵着她的手:“还没走呢,我已经开始想你了。不行,我不让你走,要不你留下,要不你把我也带走。” 撅着嘴,一脸无赖样。 她大笑出声,然后展开双臂投入他的胸膛。 他一把抱住她,侧过脸亲吻她的脸颊。 空气甜到拉丝。 还不够。 她坐起来,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左右两边各亲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啵”声。 “好了,乖乖在家等我啊。” 亲完立刻面露嫌弃,抬起他的下巴审查:“你这多久没刮胡子啦?扎人了都!” 他不服气地摸了摸:“哪有?不行,你帮我剃,我老剃不干净。” 于是他们去洗手间,起先是二人的憨笑,然后潺潺的水声中夹杂着娇喘和□□。 一夜荒唐。 第二天他大清早开车送她去机场,陈酒到的早,手里拿着咖啡,室内还带着墨镜。 虽然看不见她的眼,但与卿莫名觉得她的眼神很yin荡。 “哦哟哦哟,这眼下,都好大一块乌青啊,昨晚Separate sex很激烈吧?” “……” 都哪来的词? 与卿装听不懂,姚申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关你屁事。” 他陪她们去值机,入闸前依依不舍地和与卿告别。 二人旁若无人地拥着对方的腰,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单身狗陈酒直呼受不了,时间快到的时候,姚申一淡淡地嘱咐她:“多的话来不及,就一句——好好陪我老婆玩,但是别把她带坏。” “……” 陈酒狠狠啐了一口:“不要脸!明明还没转正!” 她拉起与卿的手,二话不说入了闸。 走路上她还说:“卿卿子,你真的不能轻易答应他啊。他这么有钱,应该让他多吃点爱情的苦啊。” 与卿懵懵懂懂,这种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不痛快的行为,她不能理解。 “可是,他吃苦,我也会跟着吃苦啊。” “……” 飞机起飞,无业游民穆与卿,正式开始了gap生活。 在三亚,逛街、游泳、购物……她玩得不亦乐乎。 她甚至还试了一回从来没试过的潜水。 到了水下她才知道,这种水底深度幽闭的感觉太吓人了,这运动不太适合她,于是她只玩了一次。 陈酒正好相反,她大概是属鱼的,简直如鱼得水,潜得无比欢畅。 与卿在休息场所等她,整理好今天的照片发PYQ。 刚发出去,姚申一秒点赞。 他这几天总是这样,不管她发什么,他总是第一时间来点赞。 很开心。 好久,陈酒终于玩够、和她一起回酒店。 与卿点了一个外卖,过了一会儿陈酒从洗手间里出来,盛装打扮,还穿着露背挂脖长裙。 虽然三亚不像家里那样冷,但这也太拼了吧? 与卿讶然:“你这是要去哪儿?外卖要到了呀!” 陈酒比她更惊讶:“点什么外卖?我们不是说好今晚去酒吧嗨吗?” “……我没答应!” 陈酒拽着她的手:“又不让你去搞impact,我们只是喝酒跳舞。” 实在敌不过她的力气,只好硬着头皮去。 结果那里各种贴身热舞,音乐震得人耳膜嗡嗡响,与卿几度想溜却没成功,正好姚申一的电话响起来,她求饶似的对陈酒说:“我那位、我那位,查岗来了,你让我出去接个电话。” 陈酒将信将疑地放开她,转头的时候忽然自己嘀咕道:“刚才的对话怎么那么像男人之间打掩护。” “……” 飞速地跑到酒吧后面的人行道,电话早停了,她重新打过去,对方秒接。 “刚才逛街太吵了,没听见。怎么啦?” 姚申一不疑有他:“没什么,就是问问你今天怎么样、玩得开不开心。” “挺好的呀,我今天去试了潜水,好吓人啊,我以为我自己没有幽闭恐惧症呢,原来也有一点……” 她自顾自地说着趣闻,电话那头一点声音都没有。 聒噪的声音越来越远,偶尔有几道灯从身后打过来。 仰头看见滚圆的月亮,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在她心头升起。 “姚申一,你是不是有话要讲?” 对面的他轻笑一声:“什么都瞒不过你……” 顿了顿,他说:“本来想等你回来,郑重点再说。可是在机场的时候,陈酒的话忽然提醒了我,我这几天一直一直在想这件事,我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做其它任何事。” 机场? 她记得陈酒说的话。 她掌心有汗,莫名觉得手机有点滑、好像握不住。 明明晚风很亮,但是心头滚烫。 她明知故问:“你想,问什么?” 他问得直截了当:“等你回来,我们结婚好不好?”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70) 免费阅读.[.aishu55.cc] (71) 科技论坛。 基本就是各家科技大佬画饼、吹B、炫PPT的场合。 征服合并那年姚申一去过一次,这两年再怎么邀请,他也没再去过。 今年却去了。 直播间好几百万人在蹲守。 一波人在刷“期待姚申一!” 另一波人在刷“姚申一吃大便!”其中不乏顶着Micky头像的人。 两边很快吵了起来,热闹非凡。 千呼万唤,姚申一几乎压轴出场。 一改以往冷冽颓废的形象,他的眉眼带上温柔缱绻的笑意,如春风吹化冬雪。 主持人出场,没有任何铺垫地、直截了当地问第一个问题:“申一近来有很多争议事件,有没有兴趣正好趁这个机会和观众回应下你的绯闻?” 姚申一坐在椅子上,非常轻松:“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女朋友是位素人、不是艺人,而且是我追的她。” 现场一片起哄声,主持人调侃道:“有人翻出你之前的采访,你半年前说过姐弟恋很好,那个时候你已经和现在的女朋友交往了吗?” “那时候还在追,没追上啊。” 起哄声更大,直播间各种粉红泡泡,没有人不喜欢这种霸总的恋爱故事。 主持人继续问:“那方便透露下你女朋友到底比你大多少吗?” 他极其坦然地回答:“7岁,她比我大7岁。” 姐弟恋! 现场响起口哨声和欢呼声,直播间狂刷“电竞纯爱战神”,还飘过很多火箭。 “7岁?这也行?我又相信爱情了。” “女方什么来头啊,居然能降伏他?背地里肯定很伏低做小吧?” “他半年前就开始追现在的女朋友,这么看他和那个小明星没关系啊,时间根本对不上。” “……” 他三言两语、四两拨千斤,和Micky的绯闻简直不攻自破。 他从头到尾都没提到女艺人,只强调自己和女朋友之间的事情,和之前的细节都能对上。 反观女方和粉丝,基本都是靠脑补和造谣。 他的粉丝如有神助,在直播间把现在还在坚持造谣的Micky粉丝骂得狗血淋头。 与卿在后台实时监控舆论方向,心想姚申一真是个搞公关的天才。 要不退出游戏圈去娱乐圈吧,开个经纪公司、培养点新人啥的,肯定xfxy。 她已经从海南回来了,昨天落地,今天和他一起过来,此刻就在后台看直播。 她正神游太空,屏幕上又是一阵欢呼,她定睛一看,主持人居然在调侃姚申一穿搭风格的变化、简直是男为悦己者容。 与卿:…… 她忍不住四处看了看。 没走错地方吧?她是来的科技论坛、不是非诚勿扰吧? 他没有再穿以往刻板印象中的夸张T恤或者卫衣,而是换了很得体的休闲服,裁剪非常好,衬得整个人气质卓群。 他低头摆弄了下袖子,和大家一起起哄:“我女朋友过得很精致的,那我不得重视穿搭。以前我穿什么也就你们看,我也用不着讨好你们啊。” 一片友好的嘘声。 主持人龇牙咧嘴地说:“我们现场、直播间这么多粉丝,我也是您的粉丝,我们就不值得您好好打扮一回?” 姚申一耸耸肩,一脸无赖样:“我穿啥样也不妨碍我的实力。” 说罢还不忘反击主持人,他眼神瞥向主持人的啤酒肚:“我要是像你一样,我女朋友该不要我了。” 主持人和观众同时响起“噫”的嘘声,现场一片其乐融融,气氛真的变成情感交流会了。 与卿倒是觉察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姚申一那个脾气,如果换了从前,他恐怕早就发火、开启冷嘲热讽模式了。 居然还有心情调侃别人。 果然,直播间有他的老粉说:“怎么感觉,姚申一变了个人似的?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电竞葛朗台吗?” 下面立刻就有人回复他说:“人家现在热恋期,当然和单身狗期间不一样了。” 台上也是能看到直播间留言的。 姚申一大概也是瞥到这几条,他拿起话筒,漫不经心、同时又很坚定地宣布:“再过一段时间,就不再只是女朋友了。” 话音一落地,这下可不是起哄了。 全场寂静无声,诡异地安静了三秒后,喧嚣震天。 主持人瞠目结舌,显然这不是之前商量好的流程。 “姚总这是,宣布婚讯了?!” 今年23岁的姚申一笑着点头,耳根有点红:“是啊,我要结婚了。” 与卿的脸颊滚烫,思绪又回到了之前那晚。 她在月下,他隔着千山万水,和她求婚。 她几乎没多想,脱口而出:“好啊。” 那样自然,那样顺理成章。 他们天生就该在一起。 然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回来,看着他当众公布这个消息。 他说完没多久,她的手机疯一样地响起来。 第一个打来的就是徐女士,她很焦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和爸爸妈妈商量下呢?他就这么宣布了啊?我们做父母的,居然是通过新闻才知道自己女儿要结婚了?” 与卿有些心虚,正要解释,电话那头有些吵闹,似乎有人在抢。 居然是丁阿姨,她又兴奋又得意地对着与卿说:“巧巧啊,哎哟你同意跟我家一一结婚我太高兴了。你放心啊,你爸妈的工作交给我来做。我、我明天,就带上一一,正式去你家提亲。你千万别怕啊。” 背景声里传来徐女士的怒吼:“什么工作?你还想做我的工作?你别大言不——” 话音未落,电话就被挂了。 紧接着就是各路亲朋好友的问候,知道她和姚申一谈恋爱的人轮番电话轰炸。 与卿好不容易应付完朋友们,抬头一看,活动已经结束。姚申一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旁边的板凳上,好像等了很久。 见她放下电话,他把手机踹兜里,很淡然地说:“走吧,回家去。” 眼神虽然内敛,但是掩藏不住地骄傲和开心。 哟哟哟,踏进爱情的坟墓就这么开心吗?要结婚了、昭告天下就这么开心吗? 看你笑的。 然后她就看到对面镜子中的自己。 唔,是的!就是很开心。 她也很开心。 他给她穿好外套,忽然他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后转身和与卿说:“不好,不知道谁说出去,你就在后台。通道和地下停车场里都是狗仔,在堵我们呢。” 与卿阵阵心慌,她不想面对记者和闪光灯,她就是个普通人啊。 “那、那怎么办?” “唔,只能让司机把车开到电梯口最近的地方,再快跑过去了。” 可以。 慌慌张张刚走两步,她才发现,好像不太行。 今天来的时候,虽然没有见记者的预期,但是因为要和主持人、其他工作人员见面,她特意盛装打扮,脚上是一双十厘米的铆钉高跟鞋。 这怎么跑得动? 万一摔了,岂不是要现个大眼?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姚申一微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坏了,我今天没带运动鞋上来。” 与卿有些委屈:“我也不想穿这么高跟的,我就是想为你撑门面……” 姚申一哭笑不得:“为了我?我自己来这种场合都经常穿人字拖,我需要女伴穿高跟鞋吗?我以为你喜欢这个鞋子才穿的。” “……那怎么办,我没带别的鞋子。” 他托腮想了想:“脱了,直接出门上车,车里有拖鞋。” 姚申一弯下腰,帮她把鞋子脱掉、然后拎在自己手上。他们在工作人员的注视下进了电梯,快到地下层时,他说:“准备好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 电梯门打开,门外全是记者,闪光灯劈里啪啦响起,灯光照得人根本睁不开。 她抬手遮住眼,手被他紧张牵着,她提着裙摆,二人一同飞奔向车。 半个小时后,八卦记者们拍到的照片登上热搜。 其中一张构图堪称经典。 一片璀璨耀眼的灯光中,姚申一拎着一双高跟鞋,牵着与卿的手挡住汹涌而来的记者;而他牵着的女伴低头遮住的脸,只能看见弯起的嘴角。 图片的对角处都是记者,主角穿梭其中,调皮地想要逃脱世俗的困顿。 热搜名起得恰如其分—— “公主出逃记”。 没多久,事件男主登录账号,然后转发了这张图。 “是女王陛下和她的侍卫”。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71) 免费阅读.[.aishu55.cc] (72) 领证。 出民政局的时候,他把这证紧紧踹在怀里,满脸愧疚:“对不起,我这阵子太忙了。等忙完,我答应你,陪你去周游世界。” 与卿并不介意:“就快过年了,我们一起休一个长假呗,就当婚假了。” 姚申一最近忙得很,面露难色:“可能,最多,休一周。” “那蜜月怎么办?” “……只能以后补了。” 与卿愣了愣,“哦”了一声,神色如常地往外走,她包里放着喜糖,逢人就分一把。 她手特别稳,每把都正好8颗。 大厅里的工作人员人手一把,还有路过的路人。 等她分完喜糖,回头一看,姚申一站在原地,眼底满是愧疚和不舍。 他万分抱歉:“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现在的他,看起来好像一只小狗。 她也知道,他最近确实忙得脚不沾地,连领证都是抽空来的,马上又要回去工作。 夜里,她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枕边空荡荡的。 姚申一呢? 她披上衣服,揉着眼睛下床。 她家里小,几步路就能走个遍。除了她,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下她清醒了,人呢? 她急匆匆地换上羽绒服和棉拖鞋,边打电话边下楼。 小区里空无一人,只有几个零星路灯照着路,冬季寒风卷起枯叶、呼呼吹个不停,冷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电话接通,她正焦灼,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铃声。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人影。 果然是姚申一。 他坐在花坛上,略佝偻着背,看上去背影十分落寞。她与他视线对上时,他嘴角正吊着一只烟,红色点燃的烟头在黑夜中格外耀眼—— 见他好好的,她这放下心来,裹好外套慢慢踱步过去。 她站到他身边,伸出手摸他的肩膀。他抬手与她十指相握,她忍不住说:“你手好凉,回家吧。” 他搭着她的手,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不知在想什么。 他似乎正要说话,眼神落在她的脚上,陡然眉头一皱:“你怎么就穿这种鞋子就出来了?” 嗯? 她低头看自己的脚,脚趾头光秃秃地暴露在空气中,已经冻得通红。她这才觉得冷:“刚才下来地急,忘了穿袜子了。” 他沉着脸,把她抱回家放在沙发上,然后把她的脚放在怀里捂着。 他拨弄着她晶莹的脚趾头,还是有点冷,于是索性掀开下摆、把她的脚按在他的腹部上。 热度像电流般瞬间流过全身,尽管早已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但是连脚都这样被珍视,她还是觉得脸红心热。 很多男性作家的文学作品里,总会描写女子的脚多么多么可爱动人。她的脚很一般,连露趾的鞋子都不怎么买。 她的脚底踩在他薄薄的腹肌上,滚烫。 他隔着衣服揉了揉,嗓音低沉:“还冷吗?” 她脑子懵懵的:“嗯?不冷。” 噫不对,她有事没问呢。 客厅的地灯昏暗而低调,暖暖的灯照在他的侧面,投下一个蜿蜒的影子。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为什么?为什么不睡觉出去抽烟?” “……心情不太好。” “为什么呀?”他们分明刚刚领证。 她蓦地有些不安:“你后悔了?” “没有!”他急切地反驳她,“我就是觉得,太委屈你了。” 这点她无法反驳,原来他自己也知道。 见她不反驳,他又低下头,掌心摩挲着她裸露在外的脚踝,声音又低落了几分:“连度蜜月我都不能做到……” 她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发,像是安抚一只耳朵耷拉下来的小狗。 她温柔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眼底眸光闪烁:“我之前明知道有些仓促、还是迫不及待地想和你结婚领证,现在又觉得太委屈你、应该再过些时间。我真是……” 她都理解。 他最近忙到连戒掉许久的咖啡都重新捡起来了,压力大到不行。她不清楚细节、也帮不了他,但是至少,其它地方不想给他掣肘。 她摸摸他的鬓角:“我知道,你压力很大。” 她与他十指相扣,聊了深夜,他实在扛不住,才睡了。 与卿第二天从床上醒来时,他又走了。 她想了想,还是拍好结婚证和大钻戒发到了PYQ。 这下好像炸了土拨鼠的窝,无数亲朋好友发来祝福和尖叫,还有好几个朋友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不知是谁截图发了出去,很快#姚申一姐弟恋修成正果#就登上了热搜。 陈酒也打电话过来,咋咋呼呼的:“你们这就领证了?你怎么能这样就和他去领证了呢?卿卿子,你知道吗?你现在是已婚妇女了!” 与卿忍不住把电话拿得远了点:“好啦好啦,我知道自己不再是单身美少女了,你声音小一点。” “天哪,你结婚了,姚老大这种人居然也会结婚……”陈酒还在不停地感慨,忽然话锋一转,“欸他有没有跟你签那个什么、就是那个那个,有钱人经常签的,哎呀一时半会儿我想不起来叫什么了……” “你是说,婚前协议?” “对对对!就是这个!话到嘴边想不起来了。你们签了吗?” “没有。” “哦~卿卿子,他这么精明的人居然不签,我看他是真的很爱你。你记得他和他爸签的扶养协议吗?他其实真的很小气的,他的钱都是他拼命挣来的,不是最亲密的人、一分都别想占他便宜。” “嗯。”她都知道的。 她们又寒暄了几句,陈酒挂掉电话,没多久分享了几个新闻过来。 与卿定睛一看: 《如何合法转移婚内财产》 《教你洗房、在婚姻中获得安全感》 《抓住对方出轨时的愧疚感、让他净身出户》 与卿:…… 陈酒:【卿卿子,加油!就当和姚申一合伙开公司,过几年踹掉他,你就可以财务自由了,到时候咱还找23的!】 与卿:【你当心我把我们的聊天记录发给姚申一】 陈酒:【……】 == 快过年了。 与卿本来以为姚申一这么忙,他会没时间休假,她甚至准备好和他一起在H市过年。 没想到他硬是挤出了5天年假,还把丁阿姨一起带上、回与卿老家过年。 带上婆婆回自己老家,虽然有点怪,但是和他有假期的惊喜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与卿万万没想到,托穆先生和徐女士的福,她心心念念把自己新婚的老公带回家,原来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打牌而已。 在H市的时候,爱好斗地主的穆先生根本找不到牌搭子,回到老家后终于找到战友、释放天性。他和徐女士二人,一人开了一桌牌,左边斗地主,右边打麻将,两边不耽误。 被晾在一旁的两位新人:…… 他们回来到底干嘛的? 他们才应该是主角啊! 对打牌没有兴趣的两位新人本想溜出去玩,却被丁阿姨叫回来。 丁阿姨:“一一啊,过来帮妈妈看牌。” 桌上其他两个人大概知道姚申一的名气,但是不知道他打牌技术怎么样,都没说话。 但徐女士知道啊,她坚决拒绝他过来看牌。 她指着旁边那桌扑克:“你不准过来,我们不带看牌的,要看去那边看。” 斗地主是他们这儿特色,穆先生最爱,听到徐女士的话,赶忙把他上家踢走、让姚申一过去坐。 被踢走的二叔还有些不服气,唧唧歪歪:“你女婿擅长做生意,不一定擅长打牌的。” 穆先生不知在得意什么:“你放屁,我女婿聪明地很,一学就会,你们等着输钱吧。” 一向质疑穆先生家庭地位的姚申一多少给了老丈人一点尊重,从善如流地坐过去,边洗牌边问:“你们这儿的规矩,三张是带一张还是一对啊?” 他上家的堂姐以为他是新手,就讲了下规矩。 一副牌,地主多拿三张。地主最先跑完算赢,另外两个是农民,任意一个先跑完就算地主输。每炸一次,筹码翻倍。 她还说:“我们这儿只能带一张。你这三带一都不知道,等会别说我们欺负你哦。” 姚申一耸耸肩膀,看不出任何表情。 与卿心想他虽然聪明,但是平时也不怎么打牌,估计这次会被这群赌棍们欺负得很惨。 “没事儿吧?” 姚申一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居然质疑我”,与卿登时闭嘴靠在沙发上看他们打。 然后她就发现,他实在太会了。 七八把下来,除了有一把牌实在太烂,其它全赢,而且他很喜欢叫地主,能叫地主就不做农民,每次赢都是通吃三家,筹码一堆一堆往上摞。穆先生那个骄傲啊,那个自豪啊。 桌上老油条们很受伤,尤其堂姐夫,他在机关里没事就和同事们打牌,自以为很老道,今晚却输最多,连连挠头说“没道理啊”,最后得出结论是新手的手气好。 姚申一嘴角弯了弯,不置可否。 第十把他又是地主,这把大家牌都很烂,最后所有人手里都只有4张牌,姚申一手里一对J、一张10、一张5。 上家堂姐出对7,与卿以为他会对J压住,没想到他连敲两下桌子、示意过,穆先生过,堂姐夫连忙欣喜如狂地出了对Q压住,这下他就剩两张牌。 与卿以为姚申一这把肯定输了,没想到堂姐夫手里的两张牌不是对子,反而出了一张9。 这下姚申一毫不犹豫地出10压住,居然没人要,然后他这才出对J,剩一张5。 他出牌太快,堂姐和堂姐夫喊道:“你出太快了吧,你怎么知道别人不要啊?收回去收回去!” 姚申一翻了个白眼:“来来来!压啊!怎么不压了?你们两个人加起来,手里一把4567和10,想压谁?” 堂姐和堂姐夫看了下手里的牌,这下不说话了。 与卿一直在他后面看,好奇地问为什么堂姐出的对7他不压。 姚申一边洗牌边解释:“当时外面还有一张10和一对Q,万一都在一个人手里,我这把就输了。” 哦,难怪他要让一把,让对Q先下来。 与卿紧接着发现一件惊讶的事情:“你居然记牌啊?” 姚申一更惊讶地看着她:“你不记啊?” 堂姐瞪大眼:“我们这儿不许翻牌、看牌的。”下一秒疑惑起来,“不对啊,他没翻牌啊。” 姚申一紧紧地皱眉:“就这几张牌还用翻吗?” 众人:……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72) 免费阅读.[.aishu55.cc] (73) 全屋一群男女老少纷纷低下弱鸡的头颅,留下惭愧的眼泪—— 姚总说得好!姚总说得对!姚总打牌是最棒的!姚总永垂不朽! 后面的牌局只能反复证明姚申一确实是个天才,各个方面都是,隔壁看麻将的干脆不看了,跑过来观摩天才打牌。 某一牌,姚申一出的都是单张,下下家的堂姐夫,几乎都是过。 这一把堂姐夫走得极其痛苦,输得奇惨无比。洗牌的时候堂姐夫的脸皱得抹布一样:“你怎么全出单牌?” 与卿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他这把全都是对子,硬是拆开出的。” 堂姐夫惊了,姚申一疑惑地看他:“你手里除了顺子就是对子,我怎么会给你喂牌?” 堂姐夫惊呼:“你怎么知道我手里是顺子?” 姚申一轻轻翻了个白眼:“走两轮不就看出来了?”他顺便指着堂姐说,“她手里全是三带一。” 众人:…… 穆先生大笑三声:“我女婿果然是天才!我老穆家的基因要突变啦!” 隔壁徐女士扔过来一张用过的纸巾:“你老穆家的祖坟不会冒青烟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与卿:……你俩什么意思? 姚申一转身对她笑:“爸妈意思是,咱俩生个孩子姓穆?” 大家哈哈大笑。 姚申一洗好牌切好放桌上,却站起来好像要走。输了一晚上的堂姐和堂姐夫一把拽住他,面露凶狠:“要去哪儿!” “我坐好久了,我要去趟洗手间。” 他把与卿提溜过来、压在座位上:“你坐这儿,替我打一牌。” “我手气很差的!” 姚申一欲言又止:“手气?你觉得我是靠手气打牌的吗?” 与卿:……我是啊! 没想到与卿这把手气还不错,姚申一回来的时候,她手里就剩4张7一个炸,还有一张4。 她虽然不像姚申一那样能记住所有牌,但目前一张王都没下来这个她能记住,她想着等下来一张王再炸。 结果姚申一回来后就看了一眼,倒吸一口气,二话不说拿起四张7就炸了,然后她就赢了。 姚申一死活不明白:“你在等什么?你为什么不炸?” 与卿就把她的想法说了,还说:“这次运气好,大小王不在一家。” “那又怎么样?输了就输了呗。你现在扔无非就是赌回运气,你手里拿个4是想怎么样?是想等人出个3给你压吗?” “那、我想稳一点嘛……” “哪有稳赢的牌啊?打牌本来就是要拼的啊。等到他们小牌全走完了,大小王都不会下来,你就拿着一个炸憋死吗?” 与卿委屈,撅着嘴看他。 姚申一被看得发毛:“干、干嘛?” “你现在发言好油腻啊,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油腻了呢!” “……” 堂姐的儿子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原来如此!” 姚申一没好气:“走开。” 他们两个人都不打了,小侄子顶上,与卿看着看着就和小侄子一起打。 小侄子还嫌弃她,边打牌边看向身后的姚申一,一脸期待。 他们俩水平都很一般,经常打着打着、就不知道该出什么。 新的一局。 与卿拿眼角瞥姚申一,他正在剥巴旦木,眼皮都不抬。 “别看我,油腻。” 讨厌,斤斤计较的。 他们俩实在不知道该出什么了,小侄子狗腿子地抱大腿,姚申一理都不理。 与卿咬着唇碰他的膝盖:“姚总,姚总~还生气呢?” 姚申一垂着眼:“不敢。男人要少说话、少插嘴,要不然油腻。” 这人真是。 她眼珠转了转:“男人也要少说气话、少说反话,都很油腻。” 他一把扔掉手里的果壳,过来捏她的脸。 她兴冲冲地端过他剥好的果仁,把剩下的牌都推给他。 姚总一把接过,边理牌边叹息:“唉,牌打得烂,手气更烂。” 与卿开开心心吃零食,不跟他计较。 堂姐也坐了一晚上,她招呼小侄子过来替她打两把,走之前在牌桌上放话:“等我去洗手间内裤反穿、换个手气,回来再大杀四方!” 小侄子可以和偶像同台竞技了,立刻高呼一声。 这一把小侄子是地主,快结束的时候穆先生扔下一张A后就把手里的牌放下:“我摊牌了,两个4,看你了啊姚总!” 小侄子手里剩一张大王和一对10,他瞄了一眼姚申一:“报警没有?” 少于6张牌要报警的,姚申一立刻把牌拢起、不给他看:“不报。” 小侄子斜眼乜他:“我记得你手里还有一张小王。” 哎哟,学得挺快。 姚申一“切”了一声:“你管我?” 小侄子捏着下巴算了半天,自我攻略着:“就算你有小王,你也压不住我啊。” 于是把大王扔出去。 姚申一差点跳起来,边狠狠扔出一个炸边得意得哈哈大笑:“等的就是这张!” 自以为稳赢的牌翻了船,小孩子哪里经得起天才的降维打击?输了这一把就开始哇哇大哭。 堂姐从洗手间回来非常嫌弃地把他提溜起来扔旁边,然后自己上桌接着玩。 好在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没一会儿他就振作了起来,这次两眼放光地坐到姚申一旁边,活像一条小哈巴狗。 堂姐夫很生气:“才这么点时间,就叛变了啊。” 小侄子理直气壮:“爸爸天天打牌,也打不过姚申一哥哥,我这叫,这叫——” 他摸着脑门,忽而眼睛一亮,“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可是他从电视剧上新学的词,全家哄堂大笑。 姚申一嘴角弯弯的:“我强调下,我不收小弟的哈。” 就一晚上,姚总赌神的威名在家族群中盛名远播,大清早早饭还没吃完,一大群亲戚就从四面八方赶来、说务必要和赌神切磋切磋。姚总来者不拒,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大杀四方、一举封神。 菜鸡与卿流下惭愧的眼lui。 啊,不行,她也要自励自强啊。 于是她坐在他后面,在网上玩斗地主。 玩了两天,有一把牌她运气特别好,赢了之后她差点跳起来,从后面抱住姚申一的背兴奋道:“我赢了!我赢了!我一把赢了11万!” 姚申一嘴上说“知道啦”,一眼没看她,然后牵着她的手绕住自己的腰,十指相扣。 堂姐讶然:“11万?你打什么牌一把能赢11万啊?哎呀妈呀这晚上不得请大吃一顿啊?!” 与卿&姚申一:“……” 与卿:“不是钱,是欢乐豆,11万欢乐豆……” 堂姐大大的疑惑:“啥豆?能兑成钱吗?” 这下与卿彻底绷不住,姚申一笑到捶桌。 == 没日没夜打了两天,资深麻友徐女士过了瘾,终于觉得再这样下去不妥。 女儿女婿第一次回老家过年,总共五天时间,哪能都待在牌桌上? 于是他们去走亲戚。 姚申一出手大方、红包很厚,亲戚们都很喜欢他,夸得穆先生找不着北。 只是老穆家带着亲家一同走亲戚这一举动,引起些许诧异。 但是不要紧,红包厚就行。 你们有钱,你们说了算。 与卿老家是海边,家家户户都爱吃海鲜,丁阿姨还没吃过这里的特色鱼杂,第三天早上,几位女士特意起大早去买。 刚买回来是腥臊无比,做好后当真飘香万里。 徐女士掀开锅盖,拿公筷夹起一块鱼籽、喂与卿吃第一口尝尝咸淡。 唔,鲜嫩可口,太好吃了。 与卿被烫得咋舌,只能竖起大拇指、意思是味道刚好。 丁阿姨也跟着尝了一口与鱼嘴肉,赞叹不已。 她无意间看到店家送的辣味调料包,丝毫未动,奇怪地问:“老姐姐,这鱼杂不是应该都是辣味吗?你怎么一点辣都不放?” 徐女士找大碗:“哦,我家巧巧不吃辣,我就没放。” 这鱼杂已经做好,她熟练地起锅、端了出去。回来顺手就把辣味调料包给扔了:“老头子爱吃辣,那他自己去做。我掌勺,就得依着我女儿的口味才行。” 她边说还边展示灶台旁一个塑料袋:“看,这鱼鳔也是我老头子的最爱,但是巧巧不吃,我就放一旁。他要是想吃,自己去弄。” 听听!这才是亲妈! 与卿忍不住狠狠拥抱了下徐女士,被她一肘子撅开:“走开,我还要做饭呢,别挡道。你前两天做的都是什么东西?难吃死了,还得我来。” 是是是,您说得是。 与卿从善如流打下手,一个不经意间,竟瞥见丁阿姨眼角泛红,正偷偷低头抹眼泪。 与卿和徐女士面面相觑——怎么了这是? 徐女士小心翼翼的:“岑兰妹子,你怎么了?是不是被油烟呛到了?要不你出去歇会儿?我这午饭马上就做好了。” “不不不,不是油烟。”丁阿姨连连摇头,哽咽道,“我是想到我以前,老是逼着一一吃他不喜欢吃的菜。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孩子不爱吃青菜,我偏要顿顿给他做,还多放油、少放盐,硬逼着他吃。” 与卿无语凝噎,您终于意识到了啊? 谁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就在吃饭上跟姚申一过不去。 就算被妹妹撺掇,耳根子也未免太软了。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哗哗的:“现在回头想想,一一从前工作学习那么辛苦,他那么好的孩子,回到家桌上一道他喜欢吃的菜都没有。看到你们相处,还有那个老程,她那么不讲理的人,还知道顾及儿子的情绪。别人是怎么当母亲的,我是怎么当母亲的?我、我以前到底是怎么了啊?我是疯了吗!” 徐女士安慰她说:“以前的事情啊,也没法回头了,以后好好过日子。你儿子是好孩子,他会体谅你的。” 丁阿姨急到跺脚,在为那些回不去的时光和错误悔恨。 吃完饭丁阿姨和姚申一单独走到后院聊天,没一会儿丁阿姨眼睛通红开始哭,姚申一沉默地把她搂紧怀里、安慰她。 他一抬眼,隔着窗户看见与卿,二人隔空笑了笑。 这日子,会越来越好吧。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73) 免费阅读.[.aishu55.cc] (74) 5天假期嗖地就过去了,与卿依依不舍地回了H市,还带了好多老家特产分给朋友们。 陈酒兴冲冲过来,于是分到两袋跨越百里才来到她身边的—— 小鱼干! 还是真空包装的! 陈酒:…… 姚申一在外面做饭,陈酒拉与卿进卧室,非要让她看一个女生才能看的部位,让姚申一不准过来、不准偷听。 结果门一关,陈酒却紧张兮兮地问她:“与卿,姚老大最近有没有和你说什么特别的事情!” 陈酒很少叫她大名,与卿瞬间紧张起来:“什么特别?哪方面特别?工作吗?” “就是,就是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啊这类的?” 陈酒看起来局促不安,嗫嚅着:“我不知道,听说他在套现……有谣言说他准备跑路,还有说他要坐牢的……风言风语很多,可他什么也不跟我们说……” 听她一番话,与卿大骇,嚯地站起身、慌得来回踱步。 她第一反应是如何与姚申一沟通,踱个两三回后,越想越慌张。 陈酒急道:“与卿,你怎么想的?” “我……”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一团乱麻。 她们不约而同从门缝里偷偷打量在外面做饭的姚申一,他做事有条不紊、边悠闲地做菜边低声吹口哨,未露出一丝半点踌躇或怅然。 与卿的心渐渐落回肚子里,原本混乱慌张的思路终于渐渐清晰,最后只剩一个念头—— 那就是相信姚申一。 她心中豁然开朗,无比坚定地抓住陈酒浸满汗水的掌心:“相信他,他有自己的打算。” 她的坚定像是定海神针,陈酒被她感染,惶恐不安仿佛被慢慢驱散,她渐渐缓过来:“你这样说,我仔细想了想,姚申一确实没有辜负过我们……” 陈酒终于承认,是她多虑了。 她吃完饭,拿了小鱼干匆匆告别。 姚申一今日发挥超常,做的千层面和烤鸡翅特别好吃,与卿忍不住多吃了许多,此刻撑得很。 还有一个小时他就要去赶飞机、飞B市,东西早就收拾好,与卿本打算帮他再检查一遍,他却说陪她去散散步。 “这次我要去一个多月。” “嗯。”她抓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驻足,眸光闪亮如星辰:“每天都要和我视频,每天都要见面。” “嗯,好!”她重重地点头。 “要是觉得无聊,就找两个妈妈玩。” 他说什么,她都点头。 她还说:“正好你那边装修年前结束了。我给添点装饰,顺便也想想,以后做什么工作。” 他连忙说:“你才休息了多久,至少休息半年再想吧。” “嗯,随便想想,不着急。” 他摸摸她的鬓角,神情温柔:“别给自己压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眼中一亮:“你想创业吗?我给你投资啊。” 她笑出声,她想象不出来自己做老板的样子。 感觉她是辅助型人格,更适合当打工人。 他们肩并肩逛了二十分钟再折返,本来说好他独自打车去机场,可是与卿舍不得。 她如果送他去机场,他们还可以多腻歪半个多小时。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在一起这么久了,还和热恋期一样。 依依不舍地和他告别,与卿开始软装大业。 姚申一的新家是百分百按照她的喜好装的,年前基本弄完了,现在就缺一些装饰品和香薰。 这可是她的专长。 她在夜市逛了许久,在一家香水蜡烛店里选了许久,掏出手机正要结账,结果店家的孩子凑上来,正好看到她手机屏保,是她和姚申一亲吻的合影。 小孩惊声高呼:“阿姨你儿子好帅啊!” …… 不买了! 什么儿子?! 小孩你什么眼光?! 她转身去了对面一家,这些街头小摊同质化很严重,很快就补齐了刚才她想买的货。 这家摊主是年轻女孩儿,东西甚至更多一些。 耳边没人提醒她的年纪,与卿心情大好,多买了许多,还干脆加了摊主微信。 晚上在新家,她点上新买的熏香,新家还没通网,她就看了一晚上硬盘下载好的纯爱电影,哭得稀里哗啦。 不知何时睡着,她迷迷糊糊醒过来,揉揉眼睛看钟,居然才凌晨两点多。 她去洗手间洗漱,眼睛都肿得老高。 她头疼欲裂,去厨房冰箱拿冰块敷着,此时智能管家却忽然语音提醒说:“呀,主人回来啦,欢迎回家。” 与卿还没完全醒,主人?什么主人?回家?谁回家了? 她下意识地歪过身体看门口,一个熟悉的、颀长的身影靠近,影影绰绰,她竟一时有些恍惚。 那个身影疾速靠近,几乎刻进灵魂的气味和温度重新将她包围,她呼吸一滞—— 姚申一? 直到他将她拥入怀,她都没反应过来。 脑子钝钝的,像是转不动的齿轮,他不是出差去了吗? 她喃喃道:“你怎么回来了……” 他抱了她一小会儿,快速放开她,神情紧张地查看她的脸,手指甚至微微颤抖。 她一愣,他一定是误会自己这个造型了。 她连忙把冰块拿走:“我就是看电影、眼睛哭肿了而已,我没被打。” 他亲自检查过一番、确认无误,这才长舒一口气。 环视一圈,他看着沙发上还没关上的电脑:“你就为了看电影、答应好和我视频都忘了?” “……” 她真的,忘了…… 他有些无奈:“连电话都不接?” 嗯?没有啊,她手机响了吗? 她四处找手机,结果在沙发缝里找到。打开一看,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姚申一。 完了,她这下果真是犯了大错。 有点不敢抬头看他。 心虚。 眼神乱瞟。 一不小心看到墙上的钟,正好是凌晨三点半。 等下! 他就因为没联系到她,凌晨赶回来?! 她连忙查看他的眼睛——果然布满红血丝,眼下尽是乌青,嘴角似乎已有胡茬。 她心疼极了,以前他胡子刮不干净她老是嫌弃,现在一点都不嫌弃。 她捧着他的脸,险些哽咽:“我能有什么事儿啊?一时打不通就白天再打呗。你这么忙,你别把身体熬坏了……” “好啦好啦我没事儿。” 他抓住她的手指不停地啄吻,安慰她说:“我们说好的每天都要见面,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当真了?” 她越想越后怕,夜里赶飞机,还要上高速,万一、万一出个什么事,她可怎么办…… 她捶在他胸口:“下次不准再这样了!” 他顿了顿,居然拒绝:“那不行,我每天都要见到你,下次你再忘了和我的约定,我还是会找你。” 她想起他曾经的话—— 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一天都不能分开。 他说这话的时候,她只当是一时情热的情话,没想到他居然这样当真。 还是那个姚申一,那个偏执的小疯子。 小疯子。 他心有余悸的模样:“你吓死我了,我才刚走几天,就怎么都联系不上你,我差点报警了你知道吗?” “好啦。”她擦掉眼角的眼泪,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我以后,都会注意的。” 以后,每天都要见面。 不管是新婚,还是将来七老八十,他们每天都会见面。 == 与卿担心他累,收拾床铺给他睡觉。 他摸了把床单被褥,眼神竟莫名有些兴奋憧憬:“这床单不错,挺舒服。” 然后眼神落在她白皙细嫩的脖颈之间:“这墨绿色和你肤色也很配。” 他这眼神。 怎么莫名有些,亢奋。 她别扭地往上拽了拽衣领,嗓门有点干:“你先睡一会儿吧,时间到了我叫你。” 他垂眸盯住她的侧颜,眼神如恶狼般危险。 与卿太熟悉他这个眼神了。 不会吧?风尘仆仆的,居然还有心思、体力想那些事情。 她眼神往门外瞟,打算偷偷跑出去。 她嘴上安抚着“你太累了……”,结果话音未落,他便一个饿虎扑食,将她带倒、栽进新买的被褥里! 他迫不及待地上下其手,她做最后的挣扎:“不行,你再过几个小时要赶飞机呢!” 他将她狠狠吻住,含糊道:“这种事情,哪有累的……” 是是是。 一番折腾下来,她汗涔涔地躺在那儿、浑身脱力,始作俑者倒是冷静得很。 他站在床边穿衣服,回头看见她的样子,眼中似乎又有火苗在燃烧。 她连忙拼着最后一丝力气钻进被子、挡住身体,她可真是不行了。 他神情有些可惜,俯身在她汗湿的额头亲了下:“我就说这床单和你肤色很配。” 说罢出去给她做吃的,神清气爽,好像精力用不完似的。 反而与卿是真的要死了。 她躺了一会儿,恢复了些力气,又洗了个澡,觉得舒服了很多。 客厅里姚申一已经准备好了下午茶:“我想做个蛋糕,时间太短来不及,我就在碧梨叫了外卖。” 嗯,是蛋糕和奶茶。 还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她吃得正欢,姚申一抬腕看着手表,眉头微蹙。 与卿见状:“你要走了吗?” “嗯。” 她亲了他一口,亲得他满脸奶油。然后指指门:“走吧,一路顺风。” 他失笑,又狠狠亲了一口才走。 他走后,她边吃东西边刷PYQ,然后看到昨天新加的、那个卖香水的店主,她在招聘店员。 嗯?与卿来了兴趣,卖香水的店员吗?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74) 免费阅读.[.aishu55.cc] (75) 与卿和那个摊主简单交流了下,三言两语,拍摄了她珍藏的香水给对方、以表达自己对香水颇有研究。前后不过十来分钟,对方同意让她试试。 翌日,她起得大早去约定好的地点—— H市著名景点古镇。 摊主是个兼职的大学生,叫小薛。 之前她们是在集市遇见的,小薛的商业版图逐渐扩大,现在要在古镇购物街开个新的摊位,需要帮手,与卿这丰富的香薰知识终于遇到专业对口的职业。 她本以为卖分装香水、蜡烛,是卖自己喜欢的东西,想必是个美差。 真摆摊一天她才知道,卖的东西其实真不重要,主要还是要应对顾客,要给她们创造一种“我必须立刻马上当即买下它、不花钱这个钱我就活不下去”的错觉。 好难。 真的好难。 她近十年都在格子间,最擅长的是摸鱼,最常干的是开会,这样和人打交道的服务行业,一时真做不来。 一天工作了近十个小时,身心俱疲,销售额甚是一般。 晚上视频通话时,姚申一瞬间就发现了她的异常,听她说了今天的遭遇后心疼得不行:“这什么工作啊?我让你好好休息休息,怎么比之前的还累?一天要站十个小时?!这岂不是要累死了?” 她拿热毛巾敷着酸痛的小腿,纠正他:“不是站十个小时,我有休息时间的,而且没客人的时候我可以坐。” 他撇撇嘴,显然没有被说服。 她努力岔开话题:“你呢?你这几天忙不忙?有没有给我买礼物?” “我还好,不忙。”他还记得刚才的话题,“你要是喜欢香水,那我帮你开个店吧?气味书店之类的。或者美妆?你想不想做加盟商?或者干脆自创个品牌?现在美妆融资情况还可以的,我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他越说越离谱,直接在她面前画了个巨大的商业版图——不对,对她而言只是个极大的大饼。 她连忙出声制止他:“我不需要那么大的店铺,我忙不过来的。” 她这个性格,还真就适合打辅助。让她做输出决策的老板,她真做不到。 唉,再说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个问题终于捉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快了,就这几天,一切都快结束了。” 她敏锐地捕捉到,他眉梢都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像是春风吹化了冬雪、温暖催走了严寒。 这喜悦也感染到了与卿,她笑着问:“这是有什么好事了吗?” 他温柔地注视她,嘴角带着缱绻:“我很快就要——算了,就当我卖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嗯。” 关掉视频,与卿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起床,复盘了今日的工作,分析用户群体特征、整理用户需求,调整组合拳打法。 与卿看着自己的笔记,暗暗握拳,她一定能做好! 可惜,想法很好,现实很残酷。 在大厂做螺丝钉,和做服务业忽悠卖东西,是两条不同的赛道。 千千万万的客户,千千万万的嘴脸,每个人都有很多新奇的想法,三不五时就会震碎与卿的三观。 比如,买一只分装让送两只闻一闻的; 从120砍价砍到20的; 按毫升算账硬说她挣了多少多少黑心钱的; …… 要不是想保持礼貌,与卿真的想说:“您可以不买。” 小薛还做网络直播,有之前网上下单的顾客非说和专柜买的不一样,非让她全程直播去专柜买回来再分装的过程。 与卿:……我真的挣不了您这个钱去隔壁吧求您了。 小薛笑:“这都算好的了,我以前遇到过一个网购的,拿到以后非说我发的香水试管是空的。我以为自己真的弄错了,把东西拿以后,我发现盖子上有针管痕迹,香水早被抽光了。” 与卿倒吸一口气:“这也行?那怎么办?你就认栽了啊?” “认了啊,还能怎么办?”小薛指指头顶的摄像机,“要不然我跟你说过打包都要在这里呢?所有规定背后都有血泪史。” 与卿干笑两声,原来摄像机是为了这个,她之前还以为是想监视她有没有努力干活。 忙碌起来,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姚申一出现在她身后时,她居然一时完全没反应过来。 古色古香的商业街,夜色微醺,隔壁店里放着民谣,偶尔还有竹子风铃清脆悠扬的撞击声。 霓虹灯光照过来,他背光而来,身上带着她刚刚给客人试的紫风铃香味。 她一愣,下一秒和他在人潮人海中紧紧相拥。 他风尘仆仆,脸上疲惫又安详。他把脸埋进她的头发里深吸一大口:“我回来了。” 然后,下一秒。 嫌弃地抬起头:“你多久没洗头了?” “……” 与卿无语:“我每天都洗澡洗头!可是太忙了呀,所以……” 工作狗能有多好闻嘛? 他略嫌弃地匆匆扫了一眼她布置的小摊,她期待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你之前说的小摊,嗯,看出来‘小’了。” 边说边整理她乱糟糟的头发:“忙成这样,今天流水多少?” 她报了一个数字,他似乎有话就挂在嘴边,忍了又忍、忍了又忍—— 没忍住:“就这么点钱……” 与卿撅着嘴:“就这么点钱,我还是会和你分摊家用的。” 他刚要说话,与卿打断他:“闭嘴,不想听。” 他低头微笑不语,很无奈。 她看了看表:“我还有半个小时收摊,你等我下吧。” 他乖乖坐着,因为脸色太臭、会吓跑客人,又被与卿赶到了最角落。 回家路上,姚申一兴致不高,与卿见他不高兴,和他撒娇说:“哎呀我现在兴趣正浓呢,钱不钱的,你又不缺钱,干嘛要摆着张脸给我看?你之前还说要支持我呢,难道都是骗人的?” 这下戳中了姚申一的死穴,他对她,一直以来都有无穷无尽的愧意。 他脸色缓和了许多:“我是怕你累着。” 她立刻摇头:“我不累啊,我现在干劲特别足,觉得特别好玩。” 他趁红灯捏捏她的手,妥协了:“行吧,你开心就好。” 与卿刚松一口气,他忽然说:“但是,后天你得把时间空出来。” “为什么?” 他气急:“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亏我紧赶慢赶、赶在今天回来,你倒是忘得干干净净啊。” 他生日?不对,他五月份生日。 那是什么? 与卿心虚地打开日历,左思右想才想起来。 靠,情人节啊! 她一拍大腿:“难怪这两天买香水、送礼盒的男顾客特别多!” “……你别告诉我你后天要工作。” 她连连摇头:“不会不会。” 他神色这才好些,她心里腹诽,情人节当天谁买?想送礼物给女朋友的早就买好了。 结果证明,临时抱佛脚的特别多。 翌日,多的是最后一天找她买礼物的,不仅要礼品包装,还要她保证第二天能到。 这她哪能保证?同城的还有可能,还有新疆的顾客居然也这样问,真是。 与卿一直忙到晚上,姚申一接她回家的时候,她还在座位上和顾客聊天。 姚申一见她两眼死死盯着屏幕、不停地打字,刚想说话,却被与卿一把抓住胳膊。 她双眼放光:“姚申一,我想起来了,你有车呀!有你的车我就不怕没有同城快递了!” “……” 姚申一,福布斯最年轻富豪之一,大半夜,横跨大半个城市,为了支持老婆的事业,开着百万级豪车,为老婆送情人节香水礼盒。 给顾客。 与卿亲自把礼盒送给对方手上,回到车上时姚申一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路对面那个买东西的男孩,还有他身后这个破旧的小区。 “嗯,看那人一身的打扮,九成是个穷鬼,这房子估计也是租的。” 与卿安静如斯,这话茬可不能接。 他主动问:“这一单挣了多少钱?” 她小心翼翼地竖起一根手指头。 他似笑非笑:“那你知道我这一趟,油钱多少吗?” 与卿夸张地打量他的车:“啊?你这车这么费油吗?要不咱换辆电车吧,便宜多了!” 他都气笑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说你会做生意吧,这明显亏钱的买卖、就应该直接拒绝;说你不会做生意吧,好像你使唤的是我、自己倒是一点没累着。” 与卿和他掰着手指头算:“你不能光看纸面上数字啊。你想,虽然跑了大半个城,就送了这么一单,可是对于那个小男孩来说,这可是他准备送给女朋友的情人节礼物。这种深厚的情谊,可不是钱能够算出来的。” 他扯着嘴角发动车:“情人节都只送香水的分装,哪来的情谊?” “……” 与卿深知自己理亏,晚上回去后好好补偿了他一回。 第二天早上她伸着懒腰起床,原本满心期待他准备的情人节日程,结果却在餐桌上发现了他留下的纸条—— 工作急需,离开三天,抱歉。 满心期待落了空。 她怔怔地看着纸条,总共十个字,她却看了好久,最后无力地放下。 这时候,哪怕只有一只最便宜的分装香水,她也想要啊。 横竖无事,原本说好休假,她还是去了摊位。 小薛看到她过来很是意外,她强撑着说老公有事走了,所以过来随便看看。 小薛如获大赦,她盯着电脑,与卿就守着摊位。 她原本在发呆,小薛不知什么时候忽然站到了她对面,双目惊恐地看向她身后。 与卿这才意识到,身后似乎有人。 她后知后觉地疑惑转身,许久才看清身后的来人—— 小钱总? 集团反派小钱总?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75) 免费阅读.[.aishu55.cc] (76) 与卿对小钱总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以前不认识姚申一的时候,她只隐约对他有个模糊的印象、记得他是集团的高层之一;后来与姚申一相恋,便对这个与她老公处处作对的人印象颇深。 年轻时还能勉强说是精神小伙,如今便是一副中年男人的油腻嘴脸,当真是可恶。 再后来,他与姚申一斗得天昏地暗,这钱琛与李长荣暗中勾结、陷害了姚申一。 与卿牺牲了自己的工作,才保住姚申一,从此对小钱总这恶人再不敢忘。 只是这段时间忙得很,一时完全忘了这个人。 所以此刻他嚯地出现她面前时,她竟然有些许怔忡,半晌才把这人和之前那个处处张扬油腻、爱好给人拉皮条的小钱总联系起来。 此刻的小钱总胡子拉碴、落魄潦倒,最大的区别是,他眼底曾经的嚣张已然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与不安。 他甚至挂着鼻涕,造型很滑稽,凄凄惨惨地对与卿说:“穆、穆小姐,你、你跟姚、姚申一,就是你老公——跟他说说,让他饶了我吧!我不敢了,我不能坐牢的!我不坐——” 他说话颠三倒四的,与卿一头雾水、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正疑惑,他忽然面露惊恐、看向她身后,与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明明说有事离开三天的姚申一,此刻却如天神般降临在她身后。他半靠着柱子,眼角带着怡然自得又高深莫测的笑意,还隐隐藏着几分报仇得逞的痛快,久违的恣意。 她默默站到他身后,抓着他的胳膊仰视他,悄声问:“这是怎么了?” 他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怕。 他们正说话,小钱总急不可耐地冲上前,吓了与卿一跳。 他狼狈不堪:“穆小姐,对不起,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害你丢了工作,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吧!要不你打我一顿出出气也行!求求你帮我和你先生求求情,放过我吧?” 这下与卿懂得七七八八了。 瞧姚申一那得意又痛快的神情,想必,他已经成功报了仇。 这么长时间的对峙和坚持,他赢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与卿正思索,小钱总急得上前两步、像是要捉她的胳膊! 与卿吓得“啊”了一声、连连后退,姚申一则瞬间挡在他前面,抬手如同驱赶野狗般呵斥了两句“去!去!” 侮辱至极。 那小钱总瞬间阴了脸,但是只有一刹那,下一秒又恢复了讨好模样。 他甚至双手合十地恳求她:“是是是!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穆小姐,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孩子才刚满月,我不能坐牢的!你帮我和你老公求求情吧!欸?帮帮忙吧。” 他说话五迷三道不着四六的,与卿听他反复说什么不想去坐牢,便下意识地问:“啊,你这是犯法了吗?” 不犯法为什么会担心会坐牢? 小钱总一怔,似乎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姚申一嗤笑一声:“是啊,贪腐、内部交易、□□色情……他的破事,恐怕一天一夜都说不完呢。” 与卿警惕地看着他:“小钱总,你真奇怪,明知自己犯了法,不反省自身,反而来求别人包庇你。你、你是想连累我们吗?我警告你,我们都是好市民,如果你真有什么违法犯罪的行为、被我们知道了,我们一定会主动配合警方的。” 她说着说着,忽然有些不确定。 她这个角度,只见姚申一嘴角略略弯起,一脸坏笑。 她家这位,一向我行我素的,不会当真能干出知法犯法、包庇罪犯的事吧。 她急得掐他胳膊,他痛呼一声,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放心,我是遵纪守法的好人。” 这小钱总愣了片刻,连忙改口:“是是是!我没让他包庇我,我就是想让他放我一马——” 与卿不想再和他纠缠了,正要走,姚申一好整以暇地打量他:“小钱总,求人该有求人的态度,现在你向我和我夫人求这么大一个人情,可我怎么记得,你还欠我夫人一笔债呢?” 话说至此,终于刺刀见红。 姚申一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地说:“你之前为了害我,逼得她连工作都保不住、只能辞职。你把我夫人逼到这种程度,现在还有脸来求人?” 小钱总又求饶又说尽好话,周围路人见他可怜、被他蒙骗,虽然不知道缘由,居然都在说让与卿他们原谅他。 与卿被拱在火上,心中渐渐燃起火气——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又不认识我,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世间的事情不是连载电视剧,不是为了让你们看个大团圆结局,她就该委屈求全的。 已有好事者拿出手机拍个不停,与卿下意识地捂住脸,姚申一不着痕迹地挡在她面前。 他对着小钱总幽幽地笑,一字一句,娓娓道来:“钱琛,听说过道歉的模板吗?” 模板? 与卿一愣,有些陈年旧事瞬间涌入脑海。 当年,好像某人给她的键盘道过歉。 这道歉的模板,还是她找来的…… 曾经淋过雨、所以要撕碎别人伞的姚申一眼眸里泛着嗜血的光:“我怕你听不懂,跟你解释一遍,听清楚啊。这道歉啊,第一,要客观地表述自己在事件中所犯下的错误;第二,要表达诚意,表示自己为了弥补错误,可以做出哪些补偿;第三点特别重要,竖起耳朵听啊。” 与卿忍不住笑出声,路人也哄堂大笑,受伤的只有小钱总一个人,脸都绿了。 姚申一继续说:“第三呢,就是要说明自己在这次事件中学到了什么、总结到了什么经验。” 他蓦地神色一凛、目光如炬:“这三点不说清楚了,你对我夫人作的恶就别想揭过去!” 他的话掷地有声,周围路人连连称是。与卿一回头,连小薛都伸长了脑袋在她身后看热闹。 小钱总深吸一口气,似乎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一气呵成:“穆小姐,之前是我有眼无珠,是我自私卑鄙、害你丢掉了工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跟你真诚道歉。你有任何需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忙。” 他顿了顿,姚申一眉峰一挑:“没说完呢,还有第三点。” 他跟对面那个大哥打招呼:“麻烦录下来,回头发网上去啊。” 大哥很爽快:“好嘞!我这儿录得清清楚楚的,保证发啊!” 小钱总涨红了脸,忍了又忍,咬牙切齿地说:“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再遇见你们,绝不会再害你们——” 与卿抢白:“不止是我们,害谁都不行。” 他连连补充道:“是是是,以后再不害人了!穆小姐,你饶过我吧。你跟你老公说说,让他放我一马吧。” 姚申一冷笑一声,再不看他。 他侧目柔声问:“你想原谅他吗?” 她问:“帮不帮他,对你会有影响吗?” “钱琛的罪名警方都有本账,他求我放他一马,不过就是别在他坟头再踩一脚罢了。” 小钱总瞪大了眼插嘴说:“不不不,你要是肯帮我,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转机。” 姚申一懒得看他。 与卿懂了,大多数应该是这小钱总在自欺欺人。 看姚申一这样得意的神情,说不定,还有他在诱导小钱总? 与卿问着自己的心,她丢掉这份干了十年的工作、被逼着像丧家之犬一样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当真这样三言两语就原谅他? 她踌躇着,姚申一仔细打量她的脸色,柔声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及任何人。” “那——”避开小钱总祈求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我不能原谅你。” 小钱总错愕万分、脸色煞白,与卿解释说:“我没有办法原谅你,因为就算你真的悔过了,我也没有办法拿回自己的工作。在你逼我们夫妻的那段时间里,我遭受的白眼、我们受到的非议和精神创伤……这些都不是几句道歉就能抹平的。现在你是走到绝路才来道歉,我怎么能原谅你?!” 与卿咬着唇,越说越有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大:“这世界上,你做错了事,不是道歉了、别人就应该原谅你的!我不能原谅你!” 路人连声叫好,黔驴技穷的小钱总喘着粗气,陡然凶相毕露、竟然张牙舞爪地要扑上来! 姚申一一脚踢开他,厉声呵斥说:“想干嘛?听不懂人话?!赶紧给我滚!” 观众的情绪几番起起伏伏,此刻跟着怒骂小钱总动粗,还有人要报警。 在人民群众的呵斥中,气急败坏却无计可施的小钱总终于败下阵来,捂着脸落荒而逃。 与卿见他逃远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脚底有些软,扶着姚申一的手才没摔倒。 他笑眼盈盈,在路人的欢呼声中与她对视,眼眸中是毫不遮掩的、如大海般深邃的汹涌爱意。 当初她被逼离开、受尽委屈,他发誓一定会为她报仇。 复仇,甜蜜的复仇。 他的承诺,他都做到了。 == 三天后,警方发布蓝底通告,正式以贪污、□□色情、暗线交易等多项罪名逮捕古斯集团钱琛,还有他的助理,大钱总的特助……一干人等。 集团的官微转发,只说会全力协助警方调查,其余的一个字没说。 一个小时后,集团再发第二条通告。 征服子公司的执行总裁姚申一因个人原因,正式从集团离职,不再参与征服后续的管理和决策。 姚申一五年前在出租屋里一手创建的游戏,从今天起与他正式分道扬镳。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76) 免费阅读.[.aishu55.cc] (77) 很多事情与卿虽然不懂,但也是很好奇。 她问:“大钱总、小钱总,还有他们俩的助理,他们被抓……为什么是他们三个人被抓?大钱总反而什么事都没有?” 姚申一戴着围裙手套,在吧台边熬制糕点。 三天前他现在已经离职了,整日里无所事事,原本计划全球旅行,可是刚刚开拓商业版图的与卿怎么肯? 于是他开始钻研厨艺。 她气血不足、月经不调,他不晓得从哪里知道的方儿,买好最正宗的阿胶、给她熬阿胶糕。现在满屋子都是呛人的药味,他花了两天时间才做完,糕切得整整齐齐。他一蒸个全端过来、边收拾边和她坐一起聊天。 与卿定睛一瞧,嚯!切得真是够整齐的,和机器切得一样,连边角料都没剩。 他拿糯米纸,包好一个就递给与卿一个,她可以封袋储存起来、慢慢吃。 有一个她没处理好,捏坏了,现场吃掉。 她仔细咀嚼着:“唔,红枣、枸杞、黑芝麻……好香啊。” 浓郁醇厚,甜而不腻,与卿心想我这是嫁了什么宝藏:“有没有兴趣以后开间私厨?” 他嗤笑一声:“我又不是陆大哥,对做菜没兴趣。” 他动作极快,三两下就全收拾好了。他摆在零食柜子里和她说:“我就全放这儿了啊,隔几天吃一两块就行。” 她远远地看了一眼,“嗯”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刚才的事情还没说完呢。 她继续问:“你在集团那么久,他们就肯放过你?” 他端了鲜榨果汁给她,然后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一把将她搂怀里。 “不放过我又能怎么样?钱琛捅的窟窿太大了,他特助已经全招了、给警方去做污点证人。钱琛和大钱总私底下达成了协议,他把所有罪都揽下来去坐牢,大钱总保他家人和他余生的荣华富贵。” 她躺在他腿上仰头看他,正好看到他白白净净的下巴。 他现在已是无事一身轻的状态,但依然每天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因为与卿说过,他要是变邋遢了、变胖了,就不要他了。他嘴上说着哪怕走颓废风他也是最帅的,但是每日里洗漱穿搭一样不落,连居家都喷古龙水,骚得很。 她拿手指一下一下点他的喉结:“你怎么都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自己一身骚,也敢来惹我?”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压低了嗓音,表情充满危险,“别闹。” 这大白天的…… 在事情往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之前,她先一步跳起来、趿拉着拖鞋去翻牛轧糖吃。 她还从冰箱翻出一瓶鲜奶递给姚申一:“来,多喝点,再长高点。” 他现在已经彻底戒掉□□,生活习惯和饮食健康得如同模板一般。 她坐到他旁边,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接着说。那两个特助在整件事里,是什么角色?” “小钱总那个,是小号拉皮条的。他把Micky到处送大佬,可你知道吗?有个人,很喜欢Micky。” 她来了兴趣:“谁?” 他压低声音回答:“大钱总特助啊。” “……” 她想了又想,豁然开朗,猛地捂住嘴惊呼:“所以,大钱总,这是被自己人背刺了?” “不错,他拿着小钱总黑料去实名举报,结果上面越查越深,我嘛,就顺水推舟帮了警方一把,把平日里收集的证据交了出去。钱琛那个人原本就一团污糟,他的特助随便吓唬吓唬,自然全都招了。人证物证,这不就齐全了?” 原来如此。 没想到曾经呼风唤雨的两位钱总,居然都是被身边人出卖的。 与卿还隐约记得小钱总的助理,看上去是个努力挤上精英阶层的打工人,当时他还当面嘲讽姚申一大学辍学。 这样的利己主义者,姚申一天生克他。 只是。 “你怎么想到要从他们两边身边的助理攻破他们的?” 说起来,姚申一这个级别,却从来没见过他身边有助理,所有事情日程,哪怕再小的琐事,他都是自己完成的。 “对哦,你怎么没有助理呢?” 他摇摇头,把她的脚揣怀里、替她剪脚趾甲:“助理这种职位,就跟秘书差不多,别看级别低,但是我每天里做什么他一清二楚。一开始他能控制我的眼睛、耳朵,时间长了,恐怕我的脑子都保不住。我不喜欢被人控制的感觉。” 原来如此。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换了一只脚:“先休息。你不是说gap吗?咱俩一起gap。” 哪有那么容易就去gap? 亲朋好友还有记者们打爆了他们俩的电话。 记者的电话都被过滤掉,陈酒的电话却不能不接。 与卿把她的来电放公放,哭嚎声险些掀翻房顶:“姚申一!姚老大!枉我还担心你去坐牢,没想到你居然抛下我们跑路了?你怎么能一个人走呢?” 与卿与姚申一对视一眼,他对着电话说:“不管以后征服的领导换成谁,你的待遇都不会变的。你和张克礼是功臣,谁也动不了你们。” “你拉倒吧,空降的老板想立威,第一个就会拿我们这些‘前朝余孽’作法,我们能好得了?” 她说的有点道理。 与卿替她担心起来。 姚申一声音低了两度,显然也有些愧疚:“我也没有办法,我在集团已经呆不下去了。你知道的,钱琛容不下我,大钱总和其它高层,也不再需要我了。” 是。 他这两年名声越来越差,何尝不是大钱总放弃他、献祭他的某种体现? 陈酒肯定也知道一些,声音低了许多:“我、我知道啦,可是——哎呀,就算你不在乎我和其他老员工,那征服呢?你、你就这么离开征服了?你真的,不要征服了吗……” 征服,是他一手创建的。 与卿这些天,一直小心避开这个话题。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担心在他脸上看到遗憾或者心痛。 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比起平时的泰然自若,此刻的他更多了一份少有的平和与温柔,非常居家。 他很镇定地说:“这么多年,我已经彻底放下了,征服于我,已经没有遗憾。” 他还说:“人生是一段又一段的旅途,这一段我已经走完了,一期一会,不必再相逢。” 电话那头的陈酒倒吸一口凉气,似乎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他不再留恋的事实。 她怏怏地挂掉电话,与卿却没有拿回手机,还是眨也不眨地打量他。 他轻笑一声:“怎么?不信?觉得我在骗她?” 她摇摇头,她能看出他的想法,他刚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只是觉得,你今年才23——不对,过完年,算你24好了,怎么思想如此老气横秋?好像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一样。” 话一出口,她仔细一想,他确实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短短24年,比她31年的人生丰富多了。 他向后仰去,靠在沙发上深吸一口气,似乎在体会彻底失去征服的人生。 并不苦涩。 他嘴角带着和解的微笑:“前一阵子我听到一句话,‘生而热忱,终也欢洽’,我悟出了许多道理。曾经我为了征服拼上一切,但是今天我已经失去继续管理征服的能力和野心,该在还爱的时候离开了。” 她还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凭着一腔热血天地尽在掌控。 可他,居然在这个年纪,就已经学会放下与和解了。 与卿揶揄他:“你这年纪轻轻的,就这样懂得如何舍得,可以去做开宗立派的大师了啊。” 他握紧她手:“那不行,我可是俗人。” 俗人和俗人的老婆进行了一场世俗运动,傍晚二人换了衣服一起下厨,吃饱喝足后去散步消食。 最后,在姚申一的软磨硬泡下,与卿最终同意请一个月的假,和他一同环游世界。 她本来以为假很难请,没想到小薛立刻点头,还说:“穆姐,现在是旅游淡季,我本来就快请不起你了,之前还在犹豫怎么和你开口,既然你自己主动说了,那我就不做这个恶人了啊。” 与卿:“……没结的工资麻烦结一下。” 与卿以前为了旅游专门做过很多手账,攻略做得明明白白,姚申一看后惊呆了,随便翻了几页后说:“不行,你这穷人玩法,很累的。什么红眼航班、到处换酒店……犯不着。” 她不服:“穷人有穷人的玩法!” “那这样,你选几个景点按你的攻略玩,我也选几个,大家都不吃亏。” 可。 临走前他们去他郊区的庄园审视了一番,园子里的树又换了不少,只有角落之前的桂树还在。 与卿奇怪:“你很喜欢桂花吗?其它都换了,就这几棵没换。” 他惊道:“不是你喜欢吗?” 与卿张大嘴:“也不能说不喜欢,只是……” 只是没喜欢到在家里种桂花,H市桂花多的是。 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她一眼看到钥匙扣,好眼熟啊…… 他嘴角带笑:“不记得了?是我从你家冰箱上拿的编织装饰。” 与卿:……她只是编着玩的,怎么会给他一种“她最爱桂花”的错觉。 甜蜜的误会终止于此,他也不恼火,笑着搂住她的肩膀。虽然不是桂花的季节,但是他们并肩在一起,好像空气中也有桂花的馨香。 他说:“明年,你喜欢什么,我们一起种。” 她仰起头对他笑,然后重重地点头。 == 他们在外玩了一个多月,越玩越开心,与卿开始体会到金钱的快乐,姚申一也不再鄙视穷人玩法、也愿意和她一起尝试各种攻略。 他们兴致勃勃、甚至还打算去南美玩,万万没想到,家里一个电话把他们叫了回去。 姚申一不在家,几位老人坐不住了,悄没声地搞了个大事件出来。 徐女士、穆先生并丁阿姨,三位臭皮匠,他们被诈骗了!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77) 免费阅读.[.aishu55.cc] (78) 三个老年臭皮匠垂头丧气地排排坐,姚申一抱胸站在他们面前,眉头紧蹙。 而与卿则坐在中岛台旁,偷偷拿手机录视频,打算将来给她的孩子看。 东西南北四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这个家里到底谁说了算啊?战术后仰.jpg 姚申一冷眼俯视他们许久,似乎仔细斟酌了好几回用词才开口问:“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谁引狼入室的?” 三人互指。 与卿:…… 丁阿姨,现在是与卿的婆婆,看了看其他二人愤怒的眼神,委屈地咬唇,最后只能举手:“是我……” 姚申一无奈:“妈,我是给你的钱不够花吗?你为什么要去搞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投资啊?” 老年人三大诈骗陷阱——保健品、投资、赌局,姚申一大概没想到,他身边居然也有中招的。 婆婆头都不敢抬,只敢偷偷瞟他。姚申一有点不耐烦,一忍再忍、尽量压低怒火后低声说:“说话。” 在集团当了这么多年领导,果真是不怒自威,就两个字,亲妈都得浑身一颤。 婆婆结结巴巴:“我、我想着,你这不是没工作了吗?虽然、虽然咱们有钱,可也不能坐、坐吃山空,所以我就……” “你就开始四处找投资项目、想自己挣钱了?”姚申一咬碎了后槽牙才忍住火气,“妈,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你就这么相信你自己吗?我用得着你来运用你聪明的小脑瓜替我挣钱?” 婆婆小小的身体陷进沙发里,缩得如同一只鹌鹑。 她的肩膀一抖一抖,蓦地双手捂脸、痛哭流涕:“我、我也是心疼你这么辛苦啊呜呜呜——” 好了,她这一哭,姚申一彻底没招。 与卿连忙过来安慰她,边拿纸巾给她擦眼泪边责怪穆先生:“爸!你怎么搞的?你一个男同志,知道这个事情以后,你要么拦着、要么告诉我们,你怎么反而也昏了头呢?” 穆先生赤急白脸地解释:“我一开始是想拦着的!我明明、可是你妈非要——” 被徐女士一拳打断! 徐女士狠狠瞪他:“光说我啊!哦就我一个人糊涂,你和你朋友不也看好吗?现在装什么马后炮?” 菜鸡互啄。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他们家这是有三宝啊。 福气,天大的福气! 与卿在心里扶额,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吵得正欢,姚申一轻咳一声,三人立刻噤声。 婆婆的抽泣声直接堵在嗓子眼,颇为滑稽。 姚申一转向徐女士,做苦口婆心状:“妈,老实说我对您是有点失望的,您这么多年社区工作,按理说反诈骗工作也有很丰富的经验了,您做事的底层逻辑是什么、您都忘了吗?那就是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以这样成熟的观点做支撑,凡事才有抓手、事事才有响应……” 他越说,徐女士脸越红、仿佛地上有个洞她立刻就能钻进去似的。 只是与卿听着,他的话怎么这么耳熟。 这不互联网八股文吗? 一番教育,三位老人保证再也不动投资的歪心思了,以后只听他一个人的话。 婆婆甚至主动提出要把副卡封掉,被姚申一拒绝:“我不怕你们花钱,你们几个老人,能花多少钱?我就怕你们忽然变得有志气、想去挣钱。我说难听点,就几位现在这个水平、这个能力,你们的智力到了社会上能值几个钱?每个和你们献殷勤的人,盯上的都是你们的本金、也就是我的本金。你们要是想联合外人来害我,下次继续。” 与卿偷偷踢他的脚,给他使了个眼色:啧,过分了啊。 姚申一回她一个“放心我有分寸”的眼神。 果然,三位老人痛哭流涕、再次保证,以后努力花钱、一分不挣,姚申一这才放他们走。 等他们走了,与卿算了算账,这次被骗一百多万,真是,肉疼啊。 姚申一安慰她:“没事,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说实话比我预想得好得多。” 说罢,自己嘀咕道:“就我妈那个智商……” 与卿看得出来,他其实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并没真的发火。 她愁眉苦脸:“你料想到了,为什么平时不给他们做做反诈骗的工作呢?” 辞职多日,姚申一第一次打开电脑,活动活动十指后,开始熟悉地敲键盘。 他头也不抬地回答:“我一个晚辈说话,他们哪个当回事?用钱买的教训,这才深刻。” 用钱买的教训,这也太贵了。 她还是觉得肉疼,想问姚申一要不要再和警方联络下。 她走过去,却发现他的电脑界面居然很多她不认识的语言。 她讶然:“你这是、干什么?” 他十指飞快:“诈骗团伙一般拿到钱,就会汇到国外洗干净,很难追。但是再难追,也会有蛛丝马迹。靠警方,不如靠自己。” 与卿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想自己追追看。 可是,国家力量都很难追查的诈骗团伙,他能查? 等了好几天,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与卿:……差点忘了她老公是什么人。 他把证据提交给警方,最后只抓捕到还在国内活动的一些犯罪分子、追回部分财产。按照规定,追回的财产要按照比例返还给受害者。 警方打电话给徐女士的时候,她高兴坏了,走在警察局都同手同脚了! 警局里不少受害人也在,大家都在办手续、领钱。 有些人原本就没指望能把钱追回来,这时候面对意外之喜,自然千恩万谢; 也有不少人还在和警察磨,咄咄逼人地追问剩下的什么时候能追回来。 其中有一个最夸张,尖着嗓子质问警察他这个投资项目的利息该怎么算。警察反复和他强调,根本没有什么投资项目,他是遇到了诈骗团伙、没有利息。 因为那男人的发言太过炸裂、又太聒噪,与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却看到了一个熟人。 仇婉婉。 她正拽着那个中年男人的胳膊、想把他拽走。 大概是觉得过于丢脸,她一直低着头、狼狈地左顾右盼,一不小心,和与卿的视线对个正着。 她一脸错愕,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与卿很坦然地与对方对视,她又没做什么丢脸或者亏心的事情。 中年男人大概是仇婉婉的长辈,可能是爸爸,最后看从警察那里得不到好处,骂骂咧咧地走了。 与卿也没在意这个插曲。 因为警方还有事情要问姚申一,三宝嫌丢人,直接回车上等他,她就在大厅坐着。 还没等到姚申一,却等到了去而复返的仇婉婉。 与卿看了看她身后:“你爸走了?” “他没什么本事,还拿我的存款赌博,说什么投资一年能回五倍。我说他被骗了,他还死不承认……” 与卿听得头疼,忍不住打断她:“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以为你是来和我道歉的。” 仇婉婉瞠目结舌:“你、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只是懒得和你计较罢了。” 之前网上爆出的照片里,除了李长荣拍的那张,还有几张他们穿着不同的衣服,地点是在姚申一办公室门口。 其中有一张,与卿记得很清楚,只有可能是仇婉婉拍的。 与卿有些难以理解:“李长荣还可以说对待遇不满、所以挟私报复。那你呢?你为什么陷害姚申一?他甚至都不认识你。” 被识破的仇婉婉丢掉了所有伪装,愤恨的眼神盯死与卿,仿佛她是她的仇人、霸占了她的东西。 她咬牙切齿地说:“我是为了学长好,你根本配不上他!你要是有点自知之明,早就该离开他,而不是等曝光了才离职!” 与卿笑了:“我配不上?那谁配得上?你吗?” “不是我!”她急切地反驳,“学长那样优秀的人,只有同样优秀的人才配站到他身边!反正不是你这样的货色!可他根本意识不到我是为了他好,反而把我开除了!” 她说的每一个字,与卿都觉得无比滑稽,甚至连她的道歉都不稀罕了。 优秀的人才能配优秀的人?这世间上的爱情是可以量化了再匹配的吗? 姚太太这个位置,难道是应聘上岗? 她定定地打量对方,忽然觉得这么偏执的小孩,越给她眼神她反而越把自己当回事,和她这通对话纯属浪费时间。 人生成熟的三个标志:意识到父母很平凡,意识到自己很平凡,意识到子女很平凡。 显然仇婉婉完全不成熟,当现实和她的认知不同时,她就开始发疯。 她现在需要的,是意识到她的想法对姚申一根本不重要,除了她自己,她对任何人都不是很重要。 与卿失去了和她交流的兴趣。 反正,与卿能想到的,姚申一肯定早就想到了。 估计,仇婉婉在业内,已经被封杀,以后,估计只能去其它行业谋职。 仇婉婉喘着粗气,几乎咬破了嘴唇,满脸都是眼泪。 而此时,姚申一正好出来,正站在门口向与卿招手。 临走前,与卿轻拍她的肩膀:“保重。”以后不会再见。 仇婉婉错愕万分,她似乎在期待与卿和她对峙、和她对撕,可她等到的却只有平静。 与卿连她的反应都没兴趣,直接越过她走向姚申一。 他瞥了几眼仇婉婉的背影,然后揽住她的肩膀随口问道:“谁啊?” 他已经不记得仇婉婉了。 与卿忽然觉得可笑,不值得。 以前,她就是惧怕仇婉婉这样的人、这样的想法,才多次拒绝姚申一,还差点和别人走到一起。 现在回头看,外人的看法,当真是一文不值。 人生这么短,自己痛快、绝不内耗,才是人生箴言。 她只说:“不认识,问路的。” 他点点头,立刻便将这个插曲抛掷脑后。 车上等得着急的三宝隔得老远便向他们招手、大声喊肚子饿了。姚申一心情大好:“前两天陆大哥他老婆也被骗子骗了,我帮忙追了一点回来,今天他亲自下厨答谢我,一起吃素啊。” 陆大哥难得亲自下厨,三宝嚷嚷着赶紧出发。 与卿在前面听他们叽叽喳喳,手轻抚着姚申一的手背,心想这才是她的好日子。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78)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9) 诈骗事件居然还有后续。 因为要和其它受害者联系,婆婆加了好多群,一来二去,她和某群群主联系颇深。时间久了,这份革命友情逐渐变了质,居然发展成了爱情! 婆婆扭扭捏捏地把这事说出来,与卿夫妻俩正在选他们环游世界的照片,与卿直接惊掉了下巴。 姚申一却接受良好,只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相机说:“哦,好事啊。” 顿了顿,又补充说:“妈,祝福你。” 与卿盯着他的侧脸,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错愕、愤怒或者委屈。 他说着拿起手机、去阳台打了个电话回来说:“我们晚上见个面吧,我在碧梨定了位置,他——” 婆婆连忙说:“他姓孙,你称呼他孙叔叔就行。” 姚申一眉头微蹙:“孙先生,应该不讨厌粤菜吧?” 一时还改不了口。 婆婆也不介意,摆手说:“不介意不介意,他什么都吃。” 说着她也去打电话。 与卿连忙压低嗓门问姚申一:“你不生气吗?一点点‘别人抢走了我妈妈’的委屈都没有?” 他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会呢?我妈妈能重新找到幸福,我很替她开心啊。她今年才46,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与卿倾佩地频频点头,不愧是天才,脑回路与众不同,肚量非凡! 他继续选照片,笑得很开心:“哎呀,这样她就不会天天围着我们打转,以后都是二人世界啦!” 与卿:“……” 婆婆很快回来:“孙大哥有空的。他还有一儿一女,还有个儿媳妇,也想一起来见个面,可以吗?” 姚申一倒是不介意,只是与卿觉得,第一次见面就把全家都带上,是不是有点…… 她偷偷发消息问徐女士:【我婆婆认识的那个孙大哥,你认识不?感觉如何?】 徐女士回得很快:【孙大哥人还不错,他小孩不怎么行。】 不好,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尤其她婆婆和老公,情商都不怎么样,她还是跟着去看看好了。 晚上大家入了座,对面一家果然如徐女士所说,孙叔叔人看着老实巴交,他儿子女儿儿媳妇就不怎么样了。 又市侩又刁钻,吃嘛嘛不够的感觉。 菜端上来、人均夹不到一筷子,就说要打包; 儿子见到姚申一便劝酒,被无视; 儿媳妇刚徒手吃的肘子,上来就摸与卿的裙摆,说她这裙子质感真不错,问她在哪儿买的高仿。 孙叔叔脸都绿了,劝了几句没人听。 还好与卿夫妻俩肚量大、见识广,这算啥?小场面。 酒足饭饱,结账。 姚申一都不看一眼直接签单。 服务员拿着pad出去时,被孙二姐一把夺过:“我看看都吃了什么。” 大概是看到账单上的数字,她瞠目结舌,惊叹道:“我滴个乖乖,这顿这么贵啊……” 她怔怔地pad还给服务员,语气比刚才和气多了:“小姚这,出手挺大方啊。你这怎么结账的?我也没看你付钱啊。” 姚申一没说话,婆婆什么话茬都努力地接住:“我儿子有这家餐厅的股份,签个单就行了。” 坏了。 与卿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财不露白啊,这家人明显势利得很,她这小白兔一般的婆婆,当真是一丁点心眼都没有。 果然,孙家几个儿女比刚才更殷勤了些。 孙儿媳说:“既然小姚这么有钱,两位老人将来领了证过日子,你肯定也有补贴、不会舍得让你妈过苦日子的哦?” 领证? 姚申一第一次露出微诧的神情,扭头低声问:“妈,你有结婚的打算吗?” 婆婆的耳后根都红了,飞快地偷看一眼孙叔叔后低下头,小声说:“随缘吧,还没定呢……” 随缘。 也就是随时的意思。 与卿心想不太妙,46岁也会恋爱脑吗? 老房子着火好可怕。 姚申一深吸一口气:“我是没意见的,我尊重我妈的意思,两位老人过得开心最重要。” 孙二姐说:“是是是。我嫂子刚才也说了,以后呢,阿姨住过来,你每个月给她生活费,我们一家会把她当亲妈一样看待——” 等等! 与卿眉头紧蹙,什么玩意儿? 姚申一打断她:“我妈和你们一起住?冒昧问一句,你们现在是全家住一起、兄弟姐妹都没分家吗?” 孙叔叔补充道:“对,我们家是三代同堂。” 姚申一冷冷地乜他,冰冷的眼神如刀刃般犀利,只一眼就让对方噤若寒蝉。 孙大哥没注意他的眼神刀,大声嚷嚷:“我爸妈当年是单位分的房,后来拆迁分了一套,全家住一套140平的三室,我爸住客厅的隔间。你放心啊,等他们领证了、我给他们再布置布置。” 隔、隔间。 与卿无语凝噎地看着婆婆,腹诽着视金钱如粪土,不是主动吃粪土的意思。图什么图什么?图他年纪大?图和他一起睡客厅? 姚申一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个?他的手指敲了敲桌,如同他工作时运筹帷幄一样:“我妈名下有房子,他们婚后可以住那里去,我和我太太住别的地方。” 孙二姐脸色有点不好看了:“哦哟,真有钱,有钱也不能瞧不起人啊,有钱也不能把我爸抢走啊。外人看着我们住得挤,可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住得很开心啊。我爸要是和你妈走了,我们这么多子女,怎么尽孝?” 与卿从善如流地接上:“你可以每个月定期给生活费。” 把对方呛得哑口无言。 姚申一赞许得看了她一眼。 婆婆见气氛不太好,急得想说点什么,与卿连忙给她夹了块胡萝卜:“妈,尝尝这个,你刚才都没怎么吃。” 小白兔,就该多吃菜,少说话。 姚申一说:“我妈的房子位置很好,你们可以随时来看你们爸爸。” 孙大哥急眼了,脱口而出:“我爸走了,那家里活谁干?” 活?! 与卿缓了缓,顿时明白这家人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好家伙,这是一个老人还薅不够、想再找一个给他们全家当老妈子啊。 姚申一怎么可能同意,当即冷了脸:“我妈不做家务。” 婆婆在家真不做家务,她偶尔和徐女士一起做做美食,纯粹是爱好、打发时间。洗碗之类的善后工作都是机器来做,别的家务由钟点工或者阿姨解决。 他们家里女人从不干家务。 孙二姐嗤笑:“哪有老人不干活的——” 姚申一重复了一遍:“我妈不做家务。” 铿锵有力,不容置喙。 这顿饭吃得不欢而散,与卿估摸着这事儿得黄。 就算婆婆真恋爱脑上头,他们也绝不可能看着她进狼窝吃苦。 和孙家原本一直僵持,没想到过了几天后对方忽然改口,说怎么都行。 孙二姐在电话那头笑得什么似的:“哎哟我们做子女的,父母开心最重要啦。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张罗他们领证!” 比婆婆还积极。 与卿被她前后180°大转弯的态度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念一想,恍然大悟! 对方,八成是认出姚申一了。 那点家务活算什么,姚申一可是福布斯上过榜的富豪,谁舍得错过这样的亲家? 与卿撇嘴,越想越不靠谱。 正发愁,智能管家提示姚申一回来了,还带了三个客人。 一个西装笔挺、还带着公文包;另外两个,是张克礼和陆大哥。 屋内的婆婆听到声音,也跟出来,和与卿面面相觑。 几人坐在沙发上,西装男子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大摞文件,还在茶几上放了个摄像机,好像在录视频。 他抬头看着与卿和婆婆,问道:“就是这两位吗?” 姚申一点头:“对,就是她们。” 与卿问:“这是怎么了?” 西装男说:“请两位拿身份证。” 她们更疑惑了,姚申一说:“你们听他的,去拿吧。” 真是奇怪。 先听他的,照办。 她们回屋拿出身份证,然后根据西装男的指示签了一堆文件、摁了一堆手印,与卿甚至不知道自己签了什么。 最后西装男把笔递给姚申一:“麻烦委托人签字。” 他依言签名。 西装男又把笔分别递给张克礼和陆大哥:“请二位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签下自己的名字做见证,保证文件的有效性。” 他们拿过笔,非常认证地签名,同样按下手印。 一番折腾,西装男把文件和摄像机都收好,最后和姚申一说:“姚先生,您的遗嘱文件已经签完,我们律师所会根据您的需求拿去公正和保存,后续会寄挂号信给您的,请放心。” 姚申一与他握手。 与卿瞠目结舌,遗、遗嘱? 他送客人出门,同样惊讶的婆婆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等客人离开,婆婆立刻发作:“你做什么呀?你年纪轻轻的,立什么遗嘱?你别咒你自己啊!” 姚申一神情轻松:“这就是以防万一的东西。你儿子我这么有钱,有钱人都搞这个,可时髦了。” 他搂着婆婆的肩膀,一回头,就看见与卿的眼睛已经通红、眼角挂着泪;低头一看,婆婆也是泣不成声。 他无奈了:“我真的只是以防万一,这很正常。” 婆婆跺脚说:“你自己跟你媳妇儿解释吧!”然后就哭着跑回屋,还狠狠摔上门。 见她离开,姚申一的脸上挂上一些讨好,隔得老远去牵与卿的手:“我妈迷信,你不会也生我的气吧?” “没有!”她狠狠擦掉眼角的泪,“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怎么好好的去建遗嘱。别跟我说临时起意啊,我不信。” 他起先还想糊弄过去,在她灼灼的眼神里终于败下阵来。 他垂下眼眸说:“我得保证你和我妈的生活万无一失。” 他说:“我现在是年轻、正值壮年,但是世事无常,万一呢?尤其现在我妈要领结婚证,如果我出了意外,她老公法律上没有资格分享她的遗产,但是她那个性子。太好拿捏了。” 他伸手,捏捏她的脸蛋:“你们两个,一大一小两个糊涂蛋。我要是真出事,不保住你们下半生的基本生活,我在地下怎么放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无比轻松淡然,仿佛在和她讨论晚饭一般寻常。 与卿忽然哽咽,泪水糊得眼眶,她甚至差点看不清他的模样。 这算什么? 她比他大7岁,怎么看都是—— 可他居然想的是,如果他先离开,他要为她安排好以后的生活。 刚才听到“遗嘱”两个字,她如同当头棒喝、直接懵了。 他温柔地擦掉她的眼泪:“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谁也不知道,我只能为我爱的人,多准备一些。为你们俩,多准备一些。” 他说的都对。 可她不想听。 实在想不出话来反驳,她蓦地开始胡搅蛮缠起来:“我不管!反正我不要听!以后别让我听到什么遗嘱,你要走、只能走在我后面!” 她说什么,他都温柔地点头,最后把她轻轻按在自己肩膀上:“好,好,我都答应你。” 他们要一起走到最后的,谁也不能抛开谁先走。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79)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0)大结局 自从姚申一给自己立了遗嘱,婆婆便三不五时长吁短叹,浑身难受。 她是内耗型的性格,心里有事也不说,天天撇着嘴独自琢磨。与卿后来听徐女士说,她婆婆因为这个事终于开始觉得姚申一挣钱不容易了,她居然不想结婚了。 真是神奇的思路捏,遇到诈骗爱上维权群群主,放着豪宅不去和挤客厅,又因为儿子立遗嘱、不想领证了。 孙家儿女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自然不遗余力地挽留。 这事越上赶着越不成,他们最后黔驴技穷、竟想把婆婆绑去民政局。短短一年内,46岁中老年少女居然遇到两次逼婚,这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还好老闺蜜徐女士在,再次救她于水火。 夕阳红自此褪了色,孙叔叔几次想挽回,这事情都黄了,黄得透透的。 还有意外收获。 婆婆终于认清,这世间爱情大多不靠谱。 她发出清醒宣言:“原来他们都是冲着我儿子的钱来的。以后,我要拿着钱,游戏人间、玩弄男人的感情!” 与卿在心里鼓掌,这觉悟可以,很高。 姚申一在旁边沏茶边笑,勤勤恳恳地为两位女士服务倒茶。 他已经休息了四个多月,每日和家人在一起享受生活。外面的树枯了又绿,从冬入夏,日子过得悠哉游哉。 与卿眼见他气质越发温和居家,黑眼圈也淡了不少。 有次他在家里改造设备,忽然没有任何由来地说了一句:“我想把书念完。” 她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和自己说话。 她盘腿坐在沙发靠背上,边喝茶边远远地说:“如果你想念书,我当然支持。只是,好好的怎么忽然想起来补大学文凭呢?” 她其实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只是想确认下。 他摆弄着设备:“我想通了。以前我总是想和我妈证明点什么,不想全听她的,又不想伤她的心,只能通过这种伤几的方法来反抗。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是,没有必要了。 现在他生活很幸福,没有必要再去证明、斗争什么。 她忽然问:“那你以后,还想做什么?” 这是他离开征服后,她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其实不重要,随便聊聊。 他耸耸肩膀:“想法是有很多,但是还没最终决定。” 她没再追问,他很清楚自己的人生该怎么做。 倒是她自己有点迷茫,之前在小薛那里的兼职她已经辞掉,因为她已经认清自己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做销售和服务业。 而且,她是真的喜欢文字类的工作。 她四月份开始继续投简历,倒是有几家公司联系她,可是她有个根本绕不过去的难题。 已婚,未育。 HR一问到这点,几乎都不会再联系她。 唉,愁啊。 她先后找了一个多月的工作,终于有一家刚成立的、很小的文学网站联系她面试。 HR电话上问了几个惯例问题,接下来是线下的主管面试。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黄总,集团阅读部的黄总。 与卿以为自己眼花,差点没敢认。黄总笑:“怎么?半年没见、不认得了?” 她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只是,我实在没想过,您会离开集团。” 黄总感慨:“有什么舍不得的?一团污糟。” 说到这里,与卿感同身受,瞬间理解。 姚申一离开后她就没再关注集团的事了,黄总说不止他,电商唐总也走了,另外有资本看中征服、想把它割走。大钱总现在窟窿太多,真有可能卖掉这个摇钱树平账。 至于张克礼朱明明陈酒他们,有些还留着,有些已经跳槽去了其它公司。 听黄总这样说,与卿还真是有些感慨,古斯已是一潭烂泥,还好她走得早。 他们聊了许久,黄总对她的能力没有质疑,几乎明码要给她发offer。 与卿没忍住问:“黄总,你就不担心我这刚结婚的适龄妇女,一进来就生孩子吗?” 黄总大笑:“我就是个打工的,融资的大佬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与卿一愣:“大佬还管人力、产假这么细节的东西?” 黄总似有深意地笑:“你回去路上可以搜一搜这家新公司的资本构成。” 于是她回去路上真的搜了,最后在投资人名单里看到陆大哥的名字。 陆大哥一个大隐隐于市的厨子,除了餐厅外还经营着几家基金和投资项目,本来就很忙,却忽然开始给这家小网站投资,这只能说明是…… 她心中大动,震惊、感动……百感交集。 最后忍不住加快脚步,想赶紧去见姚申一。 气喘吁吁回到家,他却不在。 与卿冷静了下,打电话找他,原来他在隔壁街区的超市。 他在电话里说:“我在这边和孩子玩。” 与卿说去找他,路上直犯嘀咕,姚申一什么时候喜欢和小孩玩了。 她找到地方,店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找了两圈,最后在外面拐弯的花坛旁边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两个人各自挥舞着一把电蚊拍,在水边劈里啪啦地捉蚊子。 与卿:“……” 她走过去蹲到他旁边,他给她看手上的电蚊拍:“看,好多死蚊子。” “……我看见了,我还听见了。” “才四月居然有这么多蚊子,可怕。” “……是挺可怕。” 她有一肚子的疑问,一直忍住没问出口。旁边的小胖子男孩和她点头:“姐姐好。” 她刚说一句“你好”,姚申一抗议:“你叫我叔叔,却叫她姐姐?这是我老婆。” 与卿差点笑出声,小胖撇撇嘴:“你这么坏,你就是叔叔。” 他还要继续拌嘴,与卿轻轻推了他一下:“干嘛欺负人家小朋友?” 他有些委屈:“明明是他欺负我。”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和他拍蚊子?” 他娓娓道来,事情是这样的。 她走后他就在家玩设备,忽然家里有蚊子,他就去超市买电蚊拍。 超市店主不在,只有他儿子在,就是这个小胖。他正在打游戏,姚申一问他有没有电蚊拍,他头也不抬地说:“自己找,没找到就是没有。” 姚申一找了一圈没找到,可他记得这里有。再问一次小胖,还是不理他,于是姚申一生气了,要和他打一局。 小胖起先很轻蔑、还说大叔不要勉强。 直到姚申一登上他的号——大名鼎鼎的“药神医”。 没人不知道药神医。 小胖见到偶像又兴奋又崇拜,脑子一片空白,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把自己送了…… 与卿忍不住打断他:“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蹲在水边拍蚊子?”这讲故事的前摇有点长。 姚申一奇怪地看着她:“我不是正在说嘛?” “……好,你继续说。” 小胖很沮丧,于是去给他找电蚊拍和花露水。 姚申一见他如此沮丧似乎心有不忍,买好东西以后没有走,反而说:“再来几把吧,你要是赢了我送你点好东西。” 小胖很开心地继续玩和偶像PK。 他本来只想多和偶像打游戏,万万没想到,姚申一居然输了。 还连输三次。 小胖傻眼了。 能赢偶像,是兴奋; 居然能赢偶像,是自我怀疑。 他有那么强吗?偶像有那么弱鸡吗?不可能吧…… 小胖还在疑惑,姚申一说:“PK前我答应过你要是赢了我会送你奖品,现在你真的赢了,这样吧,我把账号给你。” 与卿:“……” “你说什么?!”与卿瞠目结舌,“你把药神医的账号送人了?!” 她不可置信地转向小胖,对方很警惕地看她:“干嘛呀?大叔自愿的,我没有逼他,你可不能要回去啊。” 与卿当然知道没有反悔的道理,可、可是—— 可是,那是药神医的账号啊。 药神医啊! 她慌乱地打开手机上网,果然,网上都疯了。 大家都在猜测,姚申一已经被迫离开了征服,现在连自己那么出名的、用了五年的账号都保不住,集团是不是又在逼迫他。 各种阴谋论喧嚣不止,最离谱的是有人爆料姚申一已经被集团买通杀手灭口,现在活着的是和他长得很像的替身。 与卿无语地合上手机。 这种替身梗大家怎么就玩不腻呢。 她坐到他身边,他刚刚故意丢掉了陪伴五年的账号,那是他的一段人生、是他五年的自己。 可他就这样,毫不留恋地全部割舍,一点纪念都不留,一眼都不回头看。 生而热忱,终也欢洽。 人要向前看。 她默默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她会和他一起向前看。 后来他和之前电商的唐总重新开公司,用的全新算法,这次有了可靠的帮手,他开始全心全做执行; 与卿入职了黄总的小公司,重做文学编辑、做得如鱼得水; 婆婆和以前比简直像变了个人,她居然开始游戏人间了,只谈恋爱、坚决不结婚。 而且,恋爱对象还越来越年轻、越来越帅。 一年后和陈酒、张克礼、朱明明他们重聚,姚申一已经化身健身达人,要带他们去爬山。 而他们几个依然一副死宅模样,装备个顶个地齐全,刚爬了十分钟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姚申一和与卿早早爬到半山腰的观景台等他们,在这里边喝水边看风景。 山上蚊虫太多,姚申一又是招蚊子的体质,他身着长衣长裤,但是双手依然需要驱蚊水。 她把驱蚊水喷到他手掌上,正好起风,喷的那一下,全部精准地被喷到姚申一嘴里。 …… 他屏住呼吸、一脸生无可恋:“差不多可以了吧?我都快被熏死了,蚊子应该也受不了了。” 与卿忍住笑:“别动,多喷点,被咬了别喊痒。” 他们等了二十多分钟,那菜鸡三人组才跟上。 陈酒满脸通红、不可置信地看着今非昔比的姚申一,然后拼命给自己找补。 她指着旁边路人牵的狗说:“刚才那段路多累啊,看,连狗都溜不动了!” 路人:“……我和我的狗是从另一边上来的,那边至少是这边的三倍长。” 与卿笑她菜,心想跟着姚申一健身一年多,她现在可比陈酒强多了。 她想递瓶水给陈酒,刚站起身,眼前骤然一黑,下一秒天旋地转、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睁开眼,自己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 几位老人都站在床边、见她醒来,都是既开心又兴奋。 徐女士甚至红了眼眶。 与卿隐隐有种感觉,她寻找姚申一,发现他就坐在床沿,与她十指相扣。 他看起来四平八稳、神情自若,只有与卿知道,他掌心有汗。 她哑着嗓子问:“我是不是……” 他微笑着点点头,眼角带着汹涌的爱意和温柔:“嗯,咱们要当爸妈了。” 她要当妈妈了啊。 而他是她孩子的爸爸。 生而热忱,终也欢洽。 他们会一起手牵着手、肩并着肩,一起向前看。 你身上闪耀的光,我恰好都喜欢,它通过岁月照在我身上,距离恰好是七光年。 为您提供大神 路菲MZ 的《七光年》最快更新 (80)大结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