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怒怼腐儒,我成批判型文豪》 第一章 批判型文豪! 洪武十二年,春。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刚刚下过一场甘霖,大明的国都应天笼罩在一片朦胧雾气当中。 清晨,天刚蒙蒙亮,只有偶尔的几个百姓打着哈欠将恭桶放在门口,可翰林院那边却传来一阵嘲杂之声。 “滚!” “快滚!” “翰林院乃书香之处,皇上设置,大儒遍地,为国朝讲经悟道之地,岂能让你这种喜欢话本的人玷污?” “滥竽充数!” “也不知道你当初怎么考上的进士!” 翰林学士李嘉对着仆人努努嘴,仆人当即将一个书箱粗暴的扔到外面。 里面的话本散落在地上沾上泥水,墨水开化,瞬间一片模糊。 “哼!” 李嘉言道:“翰林院正在奉圣命编纂劝农书,就你这种玩物丧志的人也想要参与其中?” “别做梦了!!” “和你同堂为官,我都感觉到羞耻!” “等着!” “我定会上奏祭酒大人,请出王命旗牌,格掉你的进士名号!” “你不是喜欢话本么?” “依我看,战国之小说家流派,才更适合你!” “上不得牌面的东西!” 嘎吱。 大门关闭,站在翰林院外的那人这才缓过神来。 他居然穿越了? 刚穿越就被人赶了出来,还要革除进士名号? 原身混的是不是有些太惨了! 他将散落在地上的毛笔重新放在书箱里,捡起旁边水坑里那本书,看着封面上的八个大字。 《崔莺莺待月西厢记》 原来是这个啊。 雕版印刷下的。 还是未删减版的! 大明的出版商果然胆大! 他将书放回书箱,返回家里,甩甩发涨的脑袋,开始整理脑海中的信息。 原主名叫陈雍,是洪武六年的进士,二榜二十七名。 洪武年间虽杀的血流滚滚,可也因此人才辈出,永乐甚至宣德年间的名臣,有不少在洪武都已经崭露头角。 赫然有太祖养士三十一载,惠及大明八十年之美名。 能在洪武年间考到二榜二十七,原身也是有些才华的。 只是进翰林院观政后迷上了小说,祭酒又是个极其迂腐的人,翰林院的同僚见风使舵几次排挤,逼他生气,将顶撞上官的名头扣了上来,这才有了李嘉将其赶出翰林院这一幕。 呵呵! 翰林院~ 天下文道昌盛之处!! 一口的豺狼成型,实则是蝇营狗苟之辈! 陈雍眼中满是鄙视,就算考上了进士,一个个装的人五人六,年高德劭,可骨子里那股小人心思永远都改变不了。 【叮!】 【检测到宿主目前的环境,批判型作家系统正式绑定。】 系统? 陈雍一喜,穿越者的标配来了。 上辈子的穿越小说果然没有白看啊! “批判型作家系统?” “你有什么功能?” 【意匠如神变化生,笔端有力任纵横!】 【这个天下,人面相似,人心不同。】 【本系统致力于让宿主成为大明朝,乃至于古代最为杰出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 【在儒家大展,中庸之道盛行的大明朝,一些文人指出别人的缺点只会采用极其委婉的语言。】 【更有甚者干脆避而不谈!】 【天地之道,不失其序。】 【大明朝,需要一个批判型的作家!】 “具体呢?” 【叮!】 【宿主可通过写作获得批判点,传播范围越广,批判点便越多。】 陈雍问道:“批判点有什么作用?” 【可以用来查询其他人的过往经历,将其写为话本。】 【揭露他们表面光彩,但是内心虚伪的双标模样!】 陈雍瞬间就明白了,难怪叫批判作家系统呢。 不过正和自己的心意。 【叮!】 【系统绑定成功。】 【发放新手大礼包。】 【叮!批判点+1000】 【叮!恭喜宿主获得大师级写作技巧!】 一瞬间,无数的内容涌入陈雍脑袋,叙事,反衬,烘托,铺垫等等写作手法瞬间就熟能生巧。 陈雍面色一喜,这大师级写作技巧果然厉害! 【宿主!】 【开启你的批判性作家之路吧。】 陈雍问道:“如果要查询翰林院祭酒的经历,需要多少批判点?” 【叮!】 【需要五万点。】 看来还不能直接将目标对准他。 也是,这样就没什么意思了。 “那查看翰林院学士李嘉的过往经历呢?” 【需要一千批判点!】 “查询。” 【叮!】 【翰林学士李嘉的过往经历生成当中。】 【叮!】 【生成成功。】 【李嘉,字景程,浙江布政司金华府人,年少成名,只是颇有伤仲永之感,屡试不中。】 【后来和一青楼女子相爱,受她资助上京赶考,承诺中举后为她赎身成亲。】 【可他考中之后便将那青楼女子抛弃。】 【那青楼女子性格刚烈,一日】 “哦!” 陈雍看的津津有味,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的话,这位翰林学士,是退婚流的反派啊! 青楼女子 他突然想起一个故事,原来就是以他为原型! 想到这里,陈雍挥毫泼墨,纵笔疾书,很快便写出来一个话本。 (新书启航) 第二章 退婚流的反派人物! 应天。 “青田书屋。” 陈雍看着头顶的牌匾微微颔首,这是他打听了好几天才确定的地方。 过往的人都说掌柜是个极有信用的人,答应的事情便绝对不会违约,甚至硬钢过当朝丞相胡惟庸的管家。 胡惟庸权势滔天,得罪了他的管家居然能全身而退,想来背后有些能耐。 嗯! 陈雍迈步走了进去,书屋里面摆满了书籍,一股油墨香味扑面而来。 掌柜的出来说道:“鄙人姓刘,客官是要买书?” “不!!” “我有一本书要交给掌柜的印刷售卖!” “印刷?”刘掌柜上下打量了陈雍一眼,微微一愣:“客官,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 “无妨。”陈雍将书递了过去,刘掌柜拿过一看,开头便是一首定场诗: “不会风流莫妄谈,单单情字费人参。” “若将情字能参透,唤作风流也不惭!” 刘掌柜摸摸颌下的胡须,点评说道:“语句虽然通俗,但内中蕴含的格调,却和柳三变略微相似。” “算是一首上佳之作。” “小郭,看茶!” 从门里走出一人将陈雍迎到了主位上,拿起抹布恭敬擦拭干净桌子,倒上茶水:“客官您请。” “多谢!” 这茶幽香清雅,颇有一股云山雾绕的味道。 刘掌柜捧着书籍看了几页,时不时的深吸一口气,看过后面色诧异问道:“敢问您见过罗贯中?” “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行文风格,和他相似。” 陈雍轻轻摇头:“我没见过他。” “哦~”刘掌柜点点头:“您的书籍相当不错,交给我们印刷完全没有问题。” “老朽爱书心切,也不愿意在文本之上占客官的便宜,若是一分一毫锱铢必较,反而是玷污了文字这门艺术。” “印刷书本的费用本店提供,售卖后你我六四分成如何?” 陈雍没有异议:“就依掌柜的。” “好!”看见陈雍这样爽快,刘掌柜鼓掌说道:“小郭,去拟契约。” “是!” 不多时,小郭便将契约拟了出来,刘掌柜爽快的签订,陈雍在写签名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刘掌柜问道:“怎么了?” “是契约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吗?” “不!” “我在想这里能不能不写本名,就写个笔名。” “哈哈哈!”刘掌柜笑着说道:“没问题,只要有你我的手印就行。” “不过,很多人出书的时候恨不得将自己的名字写的比书名还大,为的就是开宗立派,扬名立万。” “客官竟然不愿署上真名?实在罕见?” 陈雍说道:“我不在乎那个。” “那不知,客官的笔名叫什么名字?” 陈雍略微思忖,在上面签了两个字:“聊斋!” “聊斋” “不知有什么含义吗?” 陈雍解释说道:“没有,只是因为这小说是我在书斋里面闲聊的时候想到的。” “哦?聊斋!哈哈哈~” “好!那我以后就称呼你为聊斋先生!” “还请留个地址,以后若是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络。” “嗯!”陈雍将一处客栈的名字留下,自己在客栈里面常年开了一间房。 只要给伙计捎个话,伙计自然会通知自己。 “那我就先告辞了。” “聊斋先生慢走。” 见陈雍离去,那刘掌柜将书籍递给小郭:“马上刻制印板,你亲自盯着,不要耽误。” 小郭不解问道:“掌柜的,之前来的人无论书写的多好,就算已经名声浩然,您给出的分成最高也就是五五。” “可那人分明就是个新人,您怎么给了六四的分成呢?” 刘掌柜说道:“别忘了家主交给我们的任务。” “您的意思是” “就凭这个话本?” 刘掌柜用扇子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快去做,你肉眼凡胎,看不出这里面的奥秘。” “更何况,除却家主交给的任务外,这话本的质量也足够我开出六四的分成。” “李甲” “你不觉得书中这人的名字有点耳熟吗?” 离开书屋,陈雍在街上闲逛。 只要抬头便能看到远处戒备森严,金光琉璃的皇宫。 皇宫正门是午门,正对应天城的正阳门,中间的街道也就是百姓口中所谓的天街! 天街两侧人来人往,叫卖声,儿童叫喊声,杂耍声不绝于耳。 好一派繁荣的城市风光! 如今是洪武十二年,朱元璋登基坐殿整整十二个年头,大明朝洋溢着一股万物竞发的勃勃生机,这是在腐朽的蒙元是绝对看不到的。 陈雍走到一个茶馆,小二见他穿着青衣,头戴四方冠,瞬间明白这最少是个举人,赶忙迎了上去。 “相公,你是喝茶?” “拿一壶酒来,再上两盘下酒菜!” “好嘞!!” 陈雍叫住小二,道:“你们这里有说书的没?” “说书的?” 小二当即热情说道:“这您可是问对人了,要说说书这个行当,全应天都没我们这里专业!” “今儿说的是碾玉观音,也叫崔待诏生死冤家。” “如果您出钱点书的话,可以跳过这个,让行家专门为您说一段!” “可这个价格不会便宜。” 陈雍将小二那些吹捧的话全部跳过。 开玩笑,在现代自己什么推广没见过,早就免疫了。 “我要点书!” “点什么?” 陈雍将手中的话本递了过去:“这个~” (新书启航!) 第三章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哗啦啦! 一阵琐碎的声音响起,高台上的帘幕被拉开,一个老者拿着折扇走了上去,端庄坐立! “啪!” 惊堂木响,按理来说此时应该安静,可下面喝茶的人基本都是苦力,见状反而大声喊道: “老关头,今儿碾玉观音能讲完了吧?” “昨天听下一半,弄得心里面就和猫抓一样,痒痒的不行。” “这回去办事都没激情,家里面那个非说我在外面养了小的!” “快点说吧。” “对对!” “今儿声音大一点啊,要是爷听不到,非揍你一顿不可!” “哈哈哈~” 老关头笑道:“诸位,今天有人点书,玉观音说不成了。” 刚刚的几人顿时瞎嚷嚷起来:“谁啊?真扫兴!” 老关头赶忙说道:“虽说玉观音说不成,但老头保证,今天讲的故事比玉观音要精彩的多!” “啪!” 他又敲了下惊堂木:“那!” “我就正式开始说这出,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了!” “有道是:” “扫荡残胡立帝畿,龙翔凤舞势崔巍。” “左环沧海天一带,右拥长江锁万围。” “戈戟九边雄绝塞,衣冠万国仰垂衣。” “太平人乐华胥世,永永金瓯共日辉!” “此诗说我朝定都之盛景。” “今日单说浙江布政司金华府有一人名为李甲,他少年成名但却屡试不中,伤情之下留恋与青楼,结识美姬杜玲。” “杜玲者,因在姐妹中排行第十,又名杜十娘。” 这说书的伶牙俐齿,款款而谈,将李甲结识杜十娘,你侬我侬,情愿娶她为妻,随后接受她的资助前往应天科考这些事款款说了出来。 “十娘有个金匮,也叫百宝箱,共分上中下三层。” “她从中拿出三百两银子资助李甲考试。” “李甲也并未在意,不清楚里面到底装了多少银子。” “不过,他心里认为,应该没有多少。” “可谁能知道,这李甲中举之后心意一变,金华府有个衙内名为孙富,喜欢杜十娘许久,见十娘和李甲私定终身,竟然出言挑拨离间~” “说什么你是个举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若是娶个青楼女子作为妻子,那将是一生的污点。” “韩世忠娶梁红玉,因梁红玉出身低下被其他人排挤取笑,这就是前车之鉴!” “孙富愿给李甲千两白银,让他将十娘让给自己!” “李甲生性懦弱,更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听信孙富之话,竟真的接受白银,并以银两不足,手头拮据为由拒绝为杜十娘赎身!” “可怜十娘苦苦等候整整三年!” “有道是画皮画人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说到这里,在场的人齐齐怒骂:“这狗娘养的,真是无情无义。” “人家资助他上京赶考,他刚刚考上就翻脸不认人!” “这书生真不是东西!” “让他当了官还能有我们的好?” “这读书人,也就外面那层皮能称道一下了!” “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之前老子的土地就是被他们拿走的,不然能沦落到码头上当苦力?” 老关头继续说道:“一日。” “十娘约李甲孙富在船上相见,打开了自己存放已久的百宝箱。” “只见第一层是金银珠宝,第二层满满的都是宝石,第三层都是地契!” “她十三岁入青楼,因体态轻盈宛若前汉之赵飞燕,奔走在达官贵人豪商巨贾当中,那些人为她一掷千金,不知已经积累下多少钱财。” “这才能供应李甲读书!” “她本想着赎身之后就将这价值十万白银的百宝箱交给李甲,可笑李甲薄情寡义,竟然因为千两白银而放弃十万白银!” “好!!” 场下人听到后顿觉得畅快不已,齐齐大叫:“果然是真性情女子!” 老关头表现出一脸颓丧模样,欲哭无泪:“那李甲就如现在的我一样,一脸颓丧,赶忙低三下四要和十娘复合。” “十娘问道:但不知李郎之悔是因情深意切,还是这十万两白银!” “说完后,她挥手便将第一层的金银扔入河流当中。” “河水湍急,那些金银入水后很快便消失不见。” “李甲心头发痛,忙劝十娘不要,十娘则将第二层宝石扔到水中,口口言道:” “妾椟中有玉,恨你眼内无珠!” “命之不辰,风尘困瘁,甫得脱离,又遭弃捐!” “今众人各有耳目,共作证明,妾不负此僚,此僚自负妾耳!” “李甲跪地痛哭,不知道是被杜十娘说的后悔,还是因自己失去了十万两白银而悔恨!” “他想要用之前情谊哄的十娘回心转意,谁知十娘拔下发簪,伸手便在船舱上刻下无情之人,李甲之辈八个大字!” “说完后抱着百宝箱便跳入水中!” 在场众人听到后瞬间哗然,如此贞烈的女子却入了青楼,又跟了这么个薄情寡义之人,实在悲哀! “众人赶忙捞救,可水流湍急,云暗江心,波涛滚滚,十娘早已消失不见。” “可怜一个如花似玉的名姬,一旦葬身江鱼之腹。” “有道是:三魂渺渺归水府,七魄悠悠入冥途。” “众人见十娘已死,争着抢着要拳呕李甲孙富,两人赶忙逃离。” “后孙富卧床不起,一命呜呼,而李甲,因船上那八个大字以及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举动,金华府已然没有他的存身之地。” “他只能前往应天,投靠座师,在别人的建议下更改名字重新来过。” “此人在杜十娘面前羞愧的嚎啕大哭,因应天不知,更名之后竟然又抖擞了起来。” “实在是” “荒唐矣!” “有道是: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就此结束。” 话音落下,惊堂木响,全场鸦雀无声,有些人感慨杜十娘的遭遇,有些人恨透李甲的无情。 啪! 一个大汉一拳砸在桌子上,粗狂的问道:“老关头~” “那厮改名后叫什么名字?” “说!” 第四章 你说什么? “老关头!” “说!” “那厮改名后叫什么名字?” 说话这人是码头上的力工,浑身腱子肉,一拳头下去估计能打死人。 老关头问道:“你想干嘛?” “我特么真想锤死他!” “这都什么人啊!” “快说,他是谁?” “算了算了!”老关头劝道:“漫说我根本不知道是谁,就算我知道了,也不能告诉你。” “翰林院的那些老爷们也是你一个苦力能打的,别把家里人都连累了。” 那苦力还是气愤不过,又是一拳砸到柱子上,打的卡卡乱震,尘土簌簌落下。 “你收着点力气,可别把梁柱打烂了!” “老关,明天还讲杜十娘吗?” 老关摇摇头:“这位点书的人说了,这话本是他所写,也没卖给我,所以只能今天讲这一次。” “若是还想听的话,就去旁边胡同里的青田书屋买上一本,让你家孩子讲着听。” “好,散场了散场了!” 所有人三三两两散去,嘴中还是骂骂咧咧,显然对李甲痛恨到了极致。 认识那样的女子还不知足! 要什么自行车! 那苦力来到青田书屋前,这里已经挤满了人,听他们说应该是从其他茶馆赶来的。 一问价格,不到十文~! 他再三思忖,还是因为囊中羞涩没舍得买,回家后趁别人的看吧。 青田书屋。 “慢慢来,慢慢来,书籍多得是!” “老掌柜,这话本写的精彩,但我们更想知道,那人来应天后到底改了什么名字!” “我等身为书生,虽然耻与话本,但更耻与和这种人为伍!” 退婚流的反派主角,杀伤力果然大! 刘掌柜赶忙说道:“答案就在这书里面!” “买了!” 一个书生将十文钱放到掌柜手里,拿起一本便翻到最后一页,看见结尾和说书的所说别无二样,还是此人改名来到应天,重新抖索了起来,并没有说他改了什么名字,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刘掌柜,这里面哪有啊?” “有的!只是不在最后一页,我就是通过这本书知道了此人是谁~” “我只是一个书商,又岂敢欺骗各位相公?” 书生们齐齐点头,各自花钱买了一本。 等他们走后,一人站在旁边,将手中的书本随手扔在一旁。 刘掌柜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称着公鸭嗓子说道:“老掌柜,莫要生气~” 太监!? 刘掌柜听到那独特的嗓音,瞬间清楚此人的身份,赶忙请罪:“不知公公降临,还请见谅。” “无妨!” 洪武朝的太监地位很低,和后面的朝代不能同日而语,可就算这样,刘掌柜也不敢有一丝违逆! 他将太监引到内堂,局促的问道:“不知公公前来,有何要事?” “杂家是侍奉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近日颇为劳累,那话本写的不错,杂家想要献给太子爷!” “可书籍做的实在是太过粗糙,入不了皇宫。” “所以~” 他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柜台上:“用好纸,好墨,再请个写字的抄录一下,弄个精装版出来。” “明白??” 刘掌柜赶忙点头:“明白,一天,一天就能弄完。” “好!杂家一天后来取!” 将太监送走,刘掌柜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安排小郭盯着店铺,自己去弄这件事。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顷刻间火遍了整个应天,当然更火的是那个叫李甲的人~ 所有人都想知道,他到底改了个什么名字! 翰林院~ 李嘉走出翰林院大门,几个同僚打招呼说道:“李兄,干什么去?” “皇上下旨编纂劝农书,祭酒大人让我去书店中看看,有没什么因战乱遗漏的前朝书籍,好查漏补缺!” 几人听后瞬间一脸羡慕:“祭酒大人果然偏爱李兄啊!” “哈哈哈!”李嘉轻笑的拱手,转身离去。 谁都知道,朱元璋攻占应天的时候,李善长第一时间将行中书省的所有资料都抢到了手中。 皇宫建好后,那些孤本被宋濂建议抄录两份,一份在文华殿,一份在翰林院。 翰林院就是全天下藏书最丰富的地方,还需要去外面的书屋购买? 这显然是个给他一个由头,让从国库批钱,而后中饱私囊 那些同僚表面上笑眯眯的,但心中皆腹诽不已:“不就一个三甲同进士么?” “至于这样?” “切!” 李嘉走在街上,环顾四周寻找合适的书店。 书童说道:“大人,天街上有个青田书屋挺好的,要不我们去哪儿看看?” “书屋?” 李嘉满脸不屑:“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李嘉受祭酒大人委托,务必兢兢业业,绝不能辜负他的期待!” “是是~” 嘎! 旁边的人听到后突然一怔。 就连坐在墙角的乞丐都愣住了。 “这位相公,你说你叫李甲?” 李甲? 这两个字触及到了他脆弱的内心,当即破口反驳说道:“我叫李嘉,嘉而卓群的嘉!” “你什么耳朵!” “哦哦~” 就算他这么解释,路边看他的人也越来越多,李嘉~李甲? 刚刚他说自己受翰林祭酒的委托出来办事,绝不能辜负他的期待。 有这么巧的事情? “敢问这位相公祖籍何地?” “关你什么事?滚!” 李嘉就不愿意提及这个。 他殿试之时,只因司礼太监念了籍贯便精神恍惚,昏昏沉沉,自己都不知道写了什么东西,实在是殿试不黜落,这才勉强考了个三甲! 但因为会钻营,后来才进入翰林院祭酒的眼中! 旁边一个学子问道:“兄台,在下乃洪武三年进士,不知你呢?” 面对学子,李嘉不敢张狂,赶忙行礼:“在下洪武六年,赐同进士出身!” 在学子间,轮序是最重要的,人家是洪武三年的进士,他是六年的同进士,论辈分得高他两级! “兄台,我乃是江西布政司吉水人,你呢?” 李嘉无言以对~ “只是问个籍贯而已,不必这样吧?” “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嘉浑身发颤,硬着头皮说道:“祭酒大人有重托,我不能在此拖延。” “兄台,告辞了!” 随后硬生生的穿过人群,就好像夹着尾巴逃之夭夭一般。 众人更好奇了,放下手头的活赶忙追了过去。 李嘉跑到一个胡同当中,累的气喘吁吁,抬头正好看见青田书屋的牌匾。 书童说道:“我们还是来这里了~” “居然这么多人?” 前面几乎被挤的满满当当! 李嘉深呼吸几口,端起自己的架子对书童说道:“一个小小的书屋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光顾?” “你去问问他们再买什么?” 片刻后书童便返了回来,奇怪说道:“相公,他们再买一个话本!” “话本?” 李嘉看着那人群中的几个书生,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真是堕落!” “一个卖话本的书屋,能有什么好东西?” “走吧!” 书童喃喃说道:“不过话本名字,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只是,他却没看见,李嘉当即便愣住了,随后浑身都在发抖,脸色发青,牙关在上下打颤,瞳孔猛地一缩~ 他咕咚咽了口唾沫,颤着声音问道: “你说” “叫” “叫” “什么名字?” (新书启航) (麻烦各位读者大老爷把免费的鲜花和评价票给我投一下) (三百鲜花加一更,五十评价票加一更,任何一个打赏加一更!) (扑街作者跪求了!) 第五章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书童踮起脚尖看向里面,丝毫没发现李嘉的异常,又说了一遍:“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李嘉瞬间心若死灰,最开始他以为听错了,于是强撑着身子确定了一次,现在 杜十娘 这个名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自己的噩梦! “不可能!” “那件事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对只是名字类似,肯定是因为这样。” 李嘉心乱如麻,他想要转身去书屋中买上一本确定一下,可内心的胆怯让他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当年的事情~十万两白银,自己跪在地上痛苦哀嚎,那种丑态毕露的相貌 他实在不愿意再次回想! 考上同进士后,按理来说礼部会制造牌坊让他名满乡里光宗耀祖。 就因为这件事,他生怕被家乡人看出什么端倪,最后只能以没有为大明建功立业为由拒绝,当时那个心痛啊。 可现在 他强压颤抖的右手,竖起耳朵倾听那些人在谈论什么。 “浑身雅艳,遍体幽香,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 “脸如莲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樱桃,何减白家樊素。” “可怜一片无暇玉,落入风尘烟柳中。” “这首词写的不错!” “从词中能够看出,这位作者聊斋先生,对杜十娘之遭遇,也是抱有怜惜之情的。” “那不是废话?” “不说这首词,就看其他地方,杜十娘一个风尘女子,聊斋先生竟然用贞烈一词来形容!” “由此可见一斑。” “哈哈,我们这些粗人不懂这个,就是为那十万两白银可惜。” “因为千两白银丢掉十万两,那李甲是天下最大的傻子吧!” 十万两杜十娘 李嘉的身体开始疯狂颤抖,跌跌撞撞靠着墙壁这才勉强保持站立,他青筋暴起,牙关咬的嘎吱发响。 说的,是自己 没错! 谁! 这到底是谁写的!应天怎么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书童不解问道:“先生,你怎么了?” “没没事~”李嘉勉强应答了一声,手掌背后抠着砖缝,继续听着。 “哎~” “刘掌柜,你这书里面真有那李甲改名之后叫什么吗?” “这都看几遍了我也没找到啊,你不会诓我等吧!” 刘掌柜拿着鸡毛掸子打扫灰尘,闻言说道:“放心吧,肯定有!” “那我怎么没看见?” “问你自己!” 此时,一个书生喊道:“等等!” “上面写着李甲乃是洪武六年的三榜同进士出身~” “又是浙江金华人士~” “自青田先生刘伯温死后,浙江出的进士一个手都能数的出来,会不会就是这个!” “有道理,可六年前的榜在哪里才能查到?” “翰林院,文华殿,礼部都有!” “我现在就去找!” 一旁的李嘉听后瞬间面色大变,双腿一软,差点没直接瘫软在地上。 当年浙江同进士出身,就他一个人!! 只要拿到榜,他的名声就全毁了~ 到底是谁,是谁写的这个话本! 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啊! 此时书童也发现了不对,李嘉李甲,记得先生却是浙江金华人,也是洪武六年的同进士 难不成? 他的眼神慢慢发生变化,李嘉一直在想怎么办,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种变化,对他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而后便匆匆而去。 如果现在有人能救他,也就只有祭酒大人了! 别让我知道这话本是谁写的! 混蛋! 那书童心思伶俐,如果先生真的就是书中的李甲,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绝对会毁掉他的前程~ 眼见这艘船马上就要塌了,何不最后捞上一波? 他当即喊道:“我知道洪武六年浙江的同进士是谁!” 腾! 那书屋前的人瞬间将他团团包围,一个大汉说道:“小子,说?那人是谁?” 旁边的书生言道:“我羞于此人为伍!” “伤风败俗,堕落成性!” “定要上奏折弹劾他!” 洪武皇帝虽规定官员不可以去青楼,但文人墨客,没有书香女子相伴怎么能行? 可,偷偷摸摸是一回事,你摆在台面上,最后还甩了人家,因为一千两丢了十万两,弄出人命,这就是大事了! 退婚流的反派啊! 被这么多人包围,书童咕咚咽了口唾沫:“十两银子~” “给了!” 有人不差钱! 那书童验了一下成色赶忙装在袖袋中,在青田书屋中拿了纸笔,写了几个字交给出钱之人,随后从水门离去,漂流向下,就此不见踪迹。 出钱的人忝着个大肚子,打开纸条一看,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兄台?是谁?” “想知道?”这人还想皮一下,旁边的大汉顿时露出自己的一身腱子肉,吓的他赶忙将原本的话咽了回去,把纸条递了出去:“你们看吧。” 上面写着: 翰林院学士,李嘉,字景程。 “原来是他~” 书生说道:“我认得他,确实为三甲同进士,靠着巴结奉承在翰林院内耀武扬威。” “以他的人品,的确能干出这种事来!” “哼,我这就上奏折弹劾!” “此等败类不除,实在是儒门的不幸!” 说完后那书生扬长而去。 知道了是谁,有官职的打算上奏弹劾,百姓则打算回家和其他人分享,好好震惊他们一波。 现在茶余饭后没什么享乐方式,进士的风闻趣事,足够他们八卦一段了! 等所有人走后,那太监来到书屋里面:“刘掌柜,书做好了么?” (第四章少传了一部分,我已经修改了) (许久没开书,一来就弄这么个岔子) (求鲜花和评价票) (作者会加更的) 第六章 救命啊! 东宫。 一人坐在主殿台陛之上,椅子鎏金刻龙,旁边摆放着两只青铜丹鹤,口中喷出袅袅青烟。 若是一个新进官员来此必会震惊,因为这里的摆放完全和奉天殿一模一样,显然是朱元璋给朱标的特殊待遇! 朱标,不愧是大明朝最稳的太子。 此时,他正在拿着朱笔批阅奏折。 “浙江那边又在闹倭患啊!” 朱标微微皱眉,心里面就和吃了一坨屎一样。 这些倭寇本身不是明军的对手,可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扫掠海边的村镇后当即撤走,绝不恋战。 浙江水网纵横,不利于骑兵发挥。 等明军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去年让汤和按照水师的标准整训下二十万的备倭军,这才安稳了一年,又来了! 哼! 朱标将奏折扔在一旁,如果没有内应,这群倭寇绝对做不到来无影去无踪! 前些天有人上了一道海禁的奏折。 朱标内心善良,他知道故土难离,强行将百姓搬迁到沿海二十里之内,显然会引发很多不满,甚至流血漂橹!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想这样做的。 “哎~” 朱标叹息一声,坐在他这个位子,真是时刻都松懈不得。。 “太子爷~” “陈洪?怎么了?” “奴婢前段时间出宫,看见个不错的话本,于是便买来献给太子爷。” “太子爷每日批阅奏折,劳神费力” 话还没说完,朱标便挥手将他打断:“话本?”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孤奉旨监国,身上担负着万千黎民,不敢有一丝懈怠,生怕上负君父之托,下苛百姓之愿!” “又岂能沉溺在话本当中。” 陈洪噗通便跪倒在地:“太子爷~” “太医院的人说太子爷因批阅奏折而有些心气纡解,需找物开导一下,最近饮食减少,日渐消瘦便是明证。” “奴婢每日贴身服侍,对此看的更为清楚,所以才自作主张买了话本。” “奴婢并非想故意献上奇巧之物,而是希望太子爷在闲暇之时能够排解心中忧郁~” “还请太子爷明察。” 听到陈洪这一番肺腑之言,朱标沉默片刻,道:“起来吧,以后不要这样了。” “奴婢担忧太子爷的身体” “好了,别说了,下去吧!” “是!” 见陈洪离去,他继续批阅奏折,这一来一去便又是两个时辰,直到最后奏折批阅完后才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下脖子~ “爽!” 朱标坐在椅子上,眼神看向那个话本,好奇的拿了起来:“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来人呐,端点心来。” “是!” 朱标靠在龙椅上,捧着话本吃着点心,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时光,很快话本的剧情便将他吸引进去。 看见李甲被人说服恨的咬牙切齿,当看到杜十娘将价值十万两银子的东西全部扔入滔滔江水之时,不禁连连道好。 看见杜十娘跳入江河以心明志,感觉有些惋惜~ 最后,当他看见李甲竟改头换面,继续在朝廷为官时,气的太阳穴发疼:“此等败类,岂能留在我大明朝堂之上!” “陈洪~” “奴婢在!” “去礼部将洪武六年的科举榜单调来,孤要查阅!” “是!” 太子法旨,谁敢不遵,? 很快科举榜单便送入宫中,朱标一看,浙江金华人,三甲同进士~ 李嘉~ 哼! 改名字都不改彻底一点,糊弄谁呢! 朱标冷冷一笑:“三百里加急给金华知府去信,问他是否有这回事~” 翰林院。 李嘉仓皇的跑到祭酒住所,跪在门口,一个头磕在地上:“还请祭酒大人救命啊!” 祭酒名为孔照,乃是衍圣公孔家的人! 衍圣公,正一品啊,虽然在六部并没有担任职务,但在曲阜俨然就和土皇帝一般,在李嘉心中,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怎么了?” 嘎吱声响起,一人从中走了出来。 他白发苍苍,身披大氅,举手投足间颇有一股子老学究的韵味:“慌什么?” 李嘉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原委讲了出来。 孔照听罢后微微皱眉,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那话本说的是你吗?” “是~” “我再问你一次,那话本说的是你吗?不是污蔑?” 李嘉刚要承认,突然明白孔照到底是什么意思,顿时叩首说道:“还请大人救命!” “他故意用我的谐音,将李嘉改成李甲,并将洪武六年同进士写入其中,编造杜十娘的故事,就是为了污蔑造谣!” “这这是小人的嫉妒之举!” 孔照点点头:“既然你说这是污蔑,那本官明日早朝,定然出言弹劾此人,让陛下大索应天,将此等宵小之辈拿下!” “放心就是。” “多谢祭酒大人!!”李嘉的头磕的邦邦响,上坟的时候跪拜祖宗都没这么虔诚。 同时,他心中涌动着无穷恨意。 若让他知道这是谁干的,非得要将此人扒皮挫骨不可! 你等着! 第七章 巧言舌辩! 应天,皇宫。 啪啪啪三声鞭响,文武百官越过金水桥进入奉天殿。 朱元璋身着火红色龙袍大跨步坐在龙椅上,一举一动如渊渟岳峙,颇为威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司礼太监宋和高声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翰林学士李嘉内心惴惴,赶忙环顾四周。 今日是一月三次的大朝,文武百官包括勋贵,甚至是僧录司的人都会来! 如果有人现在弹劾,那他真的是露大脸了! 俗话说的好,怕什么来什么! 此时,一个身着蓝袍的青年站了出来,高声喊道:“臣!” “监察御史欧阳韶有本启奏!” 朱元璋道:“与他奏来。” “臣弹劾翰林学士,李嘉!” “此僚心性不纯,私风败坏!” “皇上,李嘉之前不过是个穷书生,与女子杜十娘相爱!” “接受此女子之资助才得以上得金銮殿,获同进士出身!” “可此僚有了官身之后第一件事便将杜十娘抛弃,以千两银子的价格卖与贵商孙福,致使杜十娘怀抱宝箱沉水而死!” “皇上!” “如今坊间皆有议论。” “杜十娘本是青楼女子,可怒沉百宝箱之举竟然被人纷纷传为贞烈。” “非是她真的贞洁无双,而是李嘉此僚行为败坏,人神共愤!” “翰林院乃国朝养士之所,岂能让这种败类滥竽充数。” “臣欧阳韶叩请皇上革除此僚学籍,请吾皇明察!” 欧阳韶一开口,不少官员齐齐站了出来。 找个青楼女子没什么,文人墨客都这么干,可你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就实在有些过分了。 朱元璋和马皇后举案齐眉,对这种行为也是极度厌恶,微微皱眉,将腰带放在肚皮上面,问道:“李嘉是哪个?” 李嘉慌忙的跑到中间,噗通跪倒在地:“皇上~” “欧阳韶所说是真的吗?” 李嘉赶忙否定:“皇上,假的!假的!” “是他们在诽谤我,诽谤我啊!” 朱元璋轻轻一笑:“他在御史台,你在翰林院,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诽谤你?” “这” “皇上,不是欧阳韶诽谤,是房间流传的一个话本,上面写了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并且指明此事乃洪武六年浙江金华同进士所为。” “那书纯粹胡编乱造,是小人对学生的污蔑!” 李嘉将昨天孔照给他编的话一字不差说了出来,越说越顺口,越说越感觉没多大事,只要咬死不承认不就得了? “皇上!” “学生虽是三甲同进士出身,可祭酒大人可以作证,学生在翰林院中一直在苦读不辍,兢兢业业完成每一件事情。” “此次翰林院奉圣命编纂劝农书,学生奔走其中,也出力甚多。” 朱元璋看向中间的孔照,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是是这样吗? 孔照出班说道:“皇上,李嘉确实奔走其中。” “嗯!” 看见孔照站了出来,李嘉心中大定,瞬间来劲:“学生不明白!” “欧阳韶身为圣人门徒,怎能轻信小说话本之流?” “他与大朝之日弹劾,才是真的居心叵测。” “若是不恢复名誉,学生这辈子都将抬不起头来。” “恳请皇上明察!” 这般颠倒黑白的话听得欧阳韶一脸错愕,实在是不敢相信还有这么无耻的人。 “李嘉!” “你巧言令色!” “犯了欺君之名,该当何罪啊!” 李嘉赶忙反驳说道:“欧阳韶,你才是那个别有用心的人!” 欧阳韶刚正不阿,是和周观政其名的人,怎能容许这种人靠着诡辩逃过一劫。 “李嘉。” “你的名字可不是书中点出,而是你的书童在青田书屋门口亲手写出来的!” “他说你在听到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这件事后魂不守舍,冷汗淋漓,就和灵魂出窍一般,宛若行尸走肉!” “若非自己干了什么亏心事,岂能这般心虚?” “你的书童什么都说了,在这奉天殿上,在吾皇面前,你还敢大放厥词?” 书童!! 李嘉之前也是穷苦人,可考中进士当即不把书童放在眼里了,没想到关键时候竟然是他捅了自己一刀! 他内心恨极,却赶忙弥补说道:“那书童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我苦读圣贤书这么多年你却不信,为何对一个小人的话这般笃信!” 欧阳韶反问:“那你为何将这个唯利是图的小人留在身边这么多年呢?” “我~” 欧阳韶乘胜追击:“当别人对自己恭敬时,那就是好手下;当别人反手给自己一刀,那就是唯利是图的小人。” “你这种嘴脸,实在和杜十娘里的那个主角相似的很。” 朱元璋这才听明白,原来李嘉的事情是被一个话本抖落出来了。 他摆摆手,宋和快步走了过来:“皇上。” “你听过这个话本吗?” “这奴婢一直在宫中,没有圣命不能随便出宫,所以未曾听过。” 朱元璋问的小声,可奉天殿的设计便是回声结构,在场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李嘉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见朱元璋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这才放下心来。 “父皇!” 太子朱标突然出班:“儿臣看到了这个话本!” 第八章 斩立决! “父皇!” “儿臣看到了这个话本!” 朱元璋问道:“哦?标儿也看到了?” “你觉得是真是假?” 朱标言道:“父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儿臣在听说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之后,便派人连夜赶往金华,询问金华知府此事情况。” “如今,应该快回来了。” “哈哈哈~”朱元璋笑道:“做人做事,就怕被一家之言蒙蔽!” “这件事标儿处理的不错。” 话音刚落,门外一个小黄门走了进来:“皇上,太子殿下。” “这是东宫总管陈洪转送过来的信件,乃金华知府的回信。” “打开,念!” “遵旨!” 小黄门小心翼翼的将信封打开,抑扬顿挫的念道:“臣金华知府叩见皇上,叩见太子殿下!” “殿下所谓李嘉和杜十娘之事,经微臣走访询问,乃是属实。” “前任知府在刑房中留有档案。” “李甲中举之后改名李嘉,曾以同进士的身份贿赂刑房典吏毁掉档案,最后反被典吏要挟,出银千两才压了下去!” “此事知府衙门内人人皆知。” “那孙富之坟已然在一场暴雨中毁掉,尸骨露于荒野。” “街角胡同百姓笑谈,此乃杜十娘于阴间所谓。” “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 “吾皇圣躬安!” “臣金华知府刘文迁叩首百拜!” 朱元璋让人将信件拿了上来,李嘉听到后登时浑身瘫软,近乎直接趴在地上,身体不住的打着冷战。 完了! 完了! 昨天他还是鼎鼎有名的翰林学士,半个时辰前如果承认,那他顶多被削去学籍~ 现在,他犯了欺君之罪啊! 朱元璋拿着信件扫了一眼,而后压在奏折下:“还真是有意思!” “你要是不喜欢,就别死乞白赖的纠缠!” “既然私定终生,那就给人家一个圆满的结局!” “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软蛋!” 李嘉瑟瑟发抖,掐着手指感觉到阵阵剧痛这才勉强醒了过来,爬一般的看向祭酒孔照。 孔照 就当没看见! 现在情形已经非常明朗,杜十娘之事板上钉钉,他何必为了一个学生搭上自己呢! 李嘉当即心若死灰,扑通的摔倒在地:“学生知罪。” “还请皇上~” “饶命!” 李嘉心中恨极,那个话本到底是谁写的! 那狗屁聊斋先生,究竟是谁! “饶命?” 朱元璋抿了口茶水随口说道:“倒也不是不行!” “这样吧,古语云民不举官不究。” “只要你能取得谅解书,咱就不予追究!” “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谅解书~ 李嘉赶忙叩首:“多谢皇上” 可说道这里突然想起来,杜十娘已经死了,他去哪要谅解书去? 朱元璋看到他的脸色便明白他想到了什么,道:“咱好人做到底,送你去见杜十娘!” “皇上!!” 这不还是要死吗? 李嘉吓的脸色乌青,哆哆嗦嗦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跪地哭喊。 “饶命!” 朱元璋摆摆手,大内侍卫直接如同一条死狗般将他拖了出去! “饶命!” “饶命啊!” 见他离去,朱元璋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道:“尔等都听好了!” “咱讨厌那种心性败坏的狗东西。” “然而~” “更讨厌有人骗咱!” 他拿起朱笔在欧阳韶的弹劾奏章上画了个叉,直接扔到了刑部尚书面前:“别等秋天,直接砍了。” “微臣遵旨。” “退朝!” 后宫,朱元璋慵懒的靠在床上,拿着玉如意不停挠痒痒,“妹子,你给咱抓抓,这怎么就够不到啊!” 马皇后伸手去抓,朱元璋突然一个激灵:“你把你的手热一下再伸进来啊。” “痒死你得了!”马皇后轻轻踹了他一脚,嘴上如此,但还是哈了几口气这才帮他抓痒。 宋和在门口说道:“皇上,您交代的事情查清楚了。” “那话本是一个名为聊斋先生的人所写,青田书屋负责印刷出版。” “如今应天城内最火的便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之事,那话本虽然售价不过十文,但其收入应该在百两银子上下。” 朱元璋说道:“能查出那聊斋先生是谁吗?” “皇上,这个要花点时间,您也知道青田书屋的来历” 朱元璋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疼痛,赶忙躲到旁边,原来是马皇后用力抓了他一下! “妹子,你干嘛?” “重八,你独断的毛病是不是又犯了?人家就写了个话本揭露了一些事情,你想干嘛?” 朱元璋感觉很委屈:“就一个写话本的,这犯上的毛病不能贯哪!” “还没犯你身上呢你就这样了,要犯你身上不得把人家凌迟处死?” “你才刚刚下旨广开言路,这样做让言官怎么看你?”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自己都不把圣旨当回事,还能指望别人遵守?” “好好好!”朱元璋说不过马皇后:“咱没意见,没意见好吧。” “这还差不多。”马皇后点点头,“何况那青田书屋什么来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会出版这本书?” 朱元璋一愣,渐渐的陷入深思。 “青田~” “是他啊!” 第九章 是你!是你! “聊斋先生,这是最近卖书的分成,共一百零三两。” “按照你的要求,不用宝钞,大额的用白银,小额的用铜钱,您清点一下。” 陈雍摇摇头:“不用,我相信刘掌柜的信誉。” 刘掌柜哈哈一笑:“先生最近有什么新书吗?” “那杜十娘写的可真是酣畅淋漓,听说李嘉在金銮殿上尿了裤子,当场被判斩立决!” “正好今儿行刑。” “一个话本,扳倒一位翰林学士。” “从古至今,也就先生能做到了。” 陈雍说道:“只是他李嘉自作孽不可活而已。” “新书的话~” “我写书都是批判性的,目前还没想好写什么。” “批判?”刘掌柜忽的一愣:“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杜甫的从军行,是类似这样的吗?” 陈雍点点头。 “这条路可不好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让那些当官的嫉恨上了。” “那些人从蒙元走来,习惯了阳奉阴违,粉饰太平,就算皇上下猛药医治,一时也是改变不了的。” “若是有人将他们的事情曝光,那” 陈雍说道:“月缺不改光,剑折不改刚!” “玉可碎不可改其白,竹可焚不可毁其节!” “这个天下,就是说假话的人太多了,需要一些敢说真话的人。” 刘掌柜一脸崇拜,恭恭敬敬的行了个书生礼仪:“先生高义啊。” “若是以后有了新书,可以寻我,我会按市场最高价给您分成!” “一言为定!” 离开青田书屋后,陈雍来到刑场,今天这里围满了人,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适合观看的地方。 对于处死渣男,大家都是喜闻乐见的。 “验明正身!” 刽子手手持鬼头大刀,将脖颈上的招子摘了下去,“人犯李嘉,验明正身!” 主审官念道:“人犯李嘉,欺君罔上,败坏伦理,抛弃女子,致人死命!” “刑部奉皇上圣命,中书省条例,判处斩立决,立即执行!” 听到立即执行四个字,李嘉再也无法坚持跪在地上,扑通倒在一旁,瞳孔也渐渐溃散。 完了! 全完了! 可在视线完全模糊之前,他突然看见远处站着的陈雍,看见他脸上挂着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陡然醒转,好似回光返照一般癫狂喊道:“是你!” “是你写话本害的我!” “你这个畜生!!” “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监斩官说道:“和谁说话呢?” “你先考虑杜十娘会不会放过你吧。” “来人,将书烧掉,我大明皇帝告知阴司神皇,着他好生对待此僚!” “行刑!” 李嘉相貌癫狂,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要挣脱绳索向着台下冲去:“是你!是你干的!” “斩!” 噗嗤! 头颅落下,血液飞起,李嘉的脑袋咕噜噜滚在一旁,双目瞠然,竟然死不瞑目。 【叮!】 【批判系统结算当中!】 【此次你的话本《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批判点+10000】 【为了能适应高强度的写作,您的体质被改善了。】 陈雍感觉一股暖流在自己的身体中流淌,滋润着他的每一处器官。 他走到一个胡同里面,对着墙壁猛地一拳,竟打的直接凹陷了些许进去! “好厉害的拳头!” “不仅仅是力量,就连脑袋都清楚了许多。” “那些犄角旮旯里只是扫过一眼的词汇,现在都能清楚的想到。” “不错不错!” 这本书写的真是赚了,那下一个人~ 几天后,陈雍来到应天城北,一条河流宛若玉带般从水门进入,从地下钻出,河上小舟纵横,画舫遍地,此起彼伏,竟好像一座水上城市!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淮河! 朱元璋建国之后将犯官妻女没入教坊司,建立了轻烟淡粉十六楼。 后来官妓衰败,而私人画舫逐渐发展了起来。 铸就了十里秦淮河的美名! 陈雍走在路上,地面潮湿,长满了青苔,空气中氤氲着浓重的水味,就好像雨过天晴的那个味道,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他走到一处阁楼前停下,看着牌匾说道:“天香阁!” “就是这里了。” 因为话本之事,李嘉将自己赶出翰林院,可排挤做的最过分的,是一个名叫严东楼的学子。 他本是国子监生,毕业后进了翰林院,不想着苦读史书,反而几番巴结,想要将勋贵当成自己晋升的天梯! 听说最近又榜上了江夏侯周德兴的公子,周骥! 明初的勋贵 陈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前段时间,朱元璋赫然发现,当初造反是因为被压迫的活不下去了! 可当这些老兄弟能活下去的时候,他们没有任何同理之心,做的比之前的官吏更为过分,反而让百姓活不下去了! 他因此下了诏书,并用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企图唤醒勋贵的良心。 可惜,他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随后,朱元璋在第二次朝会用金刀和金杯表明了自己的严厉态度!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他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做到这里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如果再不知收敛的话,等待他们的就是腥风血雨的胡惟庸案了! 身为翰林学子,现在投靠勋贵,和49年叛变有什么区别 此时他应该就在里面。 陈雍迈步走了进去,刚寻了个座位坐下,便听到了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第十章 天香阁内的辩论! 天香阁内部共分三层,一进门便能看见高大的旋转楼梯。 几个女子倚着二楼栏杆,手捧话本似乎正在微微啜泣。 陈雍定睛一看,好家伙,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这似乎还是自己的锅。 一女子悲戚说道:“可怜杜姐姐一番性情,竟碰上那么个男子!” “实在是” 另一人说道:“那杜姐姐虽然魂归九幽,但却脱离着人世间的苦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哎~” “最可恨的就是这李嘉,在中举后竟然直接抛弃了杜姐姐!” “他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了,难道不知道糟糠之妻的故事吗?” 一人鼓着小脸,气呼呼的骂道。 这女子名为商小伶,年级尚小,被养父母卖入青楼,性格敏感,最是看不惯人世间的不平之事! “非也!” 正当姑娘们谈论的热火朝天时,一楼一人忽的站了起来,他身着青衣,头戴四方冠,显然是个书生。 “小生名叫严东楼,如今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各位也实在太偏袒杜十娘了吧。” 商小伶反问道:“你这书生,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大明刚刚开国十二年,如今百废俱兴。” “李兄已经中举,后来甚至考中了进士,理应框君辅国,却不该因为杜十娘一人而身死道消。” “这实在是一种遗憾!” 商小伶的脾气瞬间就炸了:“那种男人难道不该死吗?” 严东楼慢条斯理说道:“国朝毕竟缺人才啊。” 楼上女子说道:“有德无才,其德可用;有才无德,其才难用。” “书生莫非没听过这句话吗?” 严东楼笑道:“自然是听过的,但汉高祖刘邦有言,用人者,当不拘小节也。” 商小伶都快气笑了:“什么叫用人当不拘小节!” “中举之后便将杜十娘抛弃,因为千两银子丢掉十万两,目光之短视惹的应天百姓哄堂大笑!” “后来还恬不知耻的请求复合!” “如今他被一刀砍了,实在是大快人心!” “要是让这种人当了官,还指不定怎么祸害百姓呢!” 严东楼打开手中的折扇:“杜十娘为一青楼女子,来往于豪商巨贾当中,本身就行为不端。” “李兄已然中举,当以报国为重,儿女情长,自可放弃!” “更何况,夫为妻纲~” “若杜十娘真的和书中所写那么贞烈,那她知道这件事,在九泉之下,也应该羞愧难当才是!” “你放屁!”商小伶实在忍不住了,说来说去,居然成杜十娘的不对了? 这狗东西! 严东楼一甩袖子,不屑说道:“辩论不过便出言骂人,实在是有辱斯文!” “青楼女子,果然都是这样!” “不足道也!” “你~” 如果有可能的话,商小伶想给他一顿王八拳! 这时,那桌上放浪形骸的一人醉醺醺站了起来,张口便道:“哼!” “要我说,这写书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有他这么干的?” “有胆量就站出来一对一的单挑,在背后玩这些花招算什么本事!” “还有那个书店,助纣为虐!” “要我,非得将它烧了不成!” 商小伶将手中的话本攥紧:“你又是谁?” “我?” “哈哈哈!” “我叫周骥,等我爹死了,就是下一个江夏侯!” 江夏侯府的小公子! 周德兴的儿子! 听到这个名号,二楼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算青楼再火,有多少达官贵人流连其中,可论权势,她们绝不是江夏侯的对手。 那可是皇上御笔亲封的开国三十六公侯之一。 严东楼见所有人鸦雀无声,顿时更加趾高气昂起来:“哈哈哈~” “李兄才识过人!” “因为个青楼女子被砍了脑袋,实在是可惜了。” 陈雍看着严东楼那狐假虎威的模样,又想到他在翰林院排挤原身的猖狂,开口说道:“那这位兄台的言外之意。” “就是说皇上错了,不该杀这个人!” “对吗?” 听闻此言,严东楼当时寒毛战栗,吓的一阵哆嗦,赶忙反驳:“不不是~” 他转身看了过来,“是你!” “陈雍!!” “对!”陈雍点点头。 “哼!”严东楼讥讽道:“你这翰林院的耻辱,被赶走之后竟然留恋青楼?” “可笑!” 陈雍反说道:“你不也是一样吗?” “要不然咱们怎么在这儿碰见了?” “我是陪周公子来的!” “那我也是来找人的!” “当时我在翰林院的时候,李嘉受祭酒看中,你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就和仆人一样!” “李嘉刚死几天啊,你就找到新主子了?” “你!”陈雍有大师级的写作技巧傍身,论说话,一万个严东楼都不是他的对手! 严东楼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和周公子” “是意气相投!” “对!意气相投!” “好!”陈雍点点头,“好一个意气相投。” 他脸色突然变得古怪,用揶揄的语气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洪武十一年,你曾经上奏弹劾过他吧。” “那封奏折写的可是不卑不亢,几乎不共戴天!” “怎么现在又意气相投了?” 第十一章 背靠皇帝,无往不利! 弹劾? 严东楼自己都忘记这码事了,那是因为周骥打了败仗,没想到被陈雍当众点了出来,当即闹了个脸红。 “自古以来,圣人皆以公私分明为己任。”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当年我弹劾他,那是因为公事;现在我们相伴,是私交很好。” 他找到一个不错的理由,越说越感觉理直气壮:“如果周公子现在犯了大明律,我照样上奏弹劾!” “这是为臣的本分。” 说到这里,严东楼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笼罩着光环,就差握着拳头高喊,我与罪恶不共戴天了! 其他的书生赶忙捧臭脚鼓掌。 可严东楼说的铿锵,周骥听得却不是滋味。 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身为勋贵更是不了解文人的虚伪,还以为之前严东楼说的话都是奉承呢! 虽然没有当面发作,但也一口口喝起闷酒来。 陈雍说道:“洪武十二年,皇上下旨,严禁勋贵子弟进入青楼!” “你现在可以上奏弹劾了!” “啊?”严东楼就是放句话而已,哪想到这么多了:“皇上什么时候下的这道旨意?” “洪武十二年戌子诏,你如果不信现在就能去看看!” “不过这位周公子肯定知道~”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啊!” 听到这句话,周骥瞬间脸色一变,继续一口口的喝酒。 如果换做之前,他早就对陈雍动手了,可现在却只能看着严东楼辩论,因为他必须夹着尾巴做人! 陈雍也正是把住了这一点~ 【查询周骥,严东楼的经历需要多少批判点?】 【叮!】 【查询周骥需八千批判点。】 【严东楼需两千批判点!】 【查询~】 【叮!】 【一万批判点扣除。】 【周骥经历查询成功,正在生成当中。】 【严东楼经历查询成功,正在生成当中。】 【洪武十一年,周骥在周德兴的运作下前往浙江剿倭,担任主将。在周德兴看来,几千如狼似虎的明军对抗倭寇十拿九稳,这次就是去镀金!】 【可谁能想到】 严东楼见周骥神色一变,知道肯定有这么个圣旨,当时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陈雍,你还是和之前一样!” “伶牙俐齿!” “我不与你逞口舌之辩,那样只会显的我锱铢必较!” 知道说不过,严东楼故意转移话题。 “哦?” “那咱们回到之前说的事情,你觉得皇上错了?” “亦或者” “你本身就对皇上苛责官员这件事心中不满,是在借着李嘉之事表达自己的看法,借题发挥?” 这才叫真正的杀人诛心。 背靠皇帝,无往不利! “没我没有!”严东楼瞬间便慌了,旁边一个书生起来应和:“皇上口含天乾,他的所作所为自然不是我等有资格评判。” “现在就说杜十娘。” “她将众人召集起来,把百宝箱扔入水中,是否有些沽名钓誉!” 陈雍看了他一眼,“真没想到,这种颠倒黑白的话你都能说出来。” “李嘉中举前你侬我侬,中举后便当了渣男。” “被杜十娘的举动激的当场吐血,改了名字就重新抖擞起来,在翰林院耀武扬威。” “沽名钓誉的到底是谁,一看便知。” 那书生哑口无言,但还是强行说道:“抛开事实不谈,难道杜十娘就没什么错误吗?” 陈雍的眼神随即变成了讥讽,就那么盯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书生被看着心中发毛,知道那句话实在无礼,最后顶不住,拱拱手逃一般的离开了。 严东楼也无言以对,只能回到周骥身边。 周骥将酒杯拍在桌子上,冷哼一声,带着众人转身离去! 楼上的商小伶兴奋说道:“我今天算是见到诸葛亮舌战东吴是什么画面了!” “公子,干的漂亮!” 她身边一女子说道:“公子,奴婢在楼上备下一些酒水,不知能否赏脸!” 陈雍思忖片刻,略微颔首。 刚刚上了二楼,商小伶就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进了青楼还能保持这种跳脱的性格,实在难得! “公子,你刚刚说的太棒了!” “大快人心啊!” 旁边的女子莲步轻移走了过来,陈雍这才看清,她五官精致,皮肤细腻,面孔绝美,乌黑的头发只是随随便便搭在肩上,并无任何其他装饰,却给人一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 “还请公子谅解,小伶的性格就是这样。” “无妨!我不是那种人!” 这女子说道:“刚刚多谢公子仗义执言了。” “我本就和他有仇,同时也看不惯他那虚伪的模样!” 这女子闻言脸上欢喜,施了一礼:“宁知雨,这厢有礼了。” “在下陈雍!” “陈公子,请进屋来,奴婢准备了些许酒水,并为您弹琴配乐。” “嗯!” 陈雍正在和宁知雨姐妹两弹琴品酒时,离开青楼的周骥却越来越不是滋味,想他江夏侯的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他们一行人来到另一个酒楼,继续喝起闷酒。 俗话说,闷酒难饮。 他越喝越憋屈,越喝越感觉难受,最后一巴掌直接掀了桌子,精致的菜肴洒了一地! “去他妈的!” “都怪那书生还有那该死的话本!!” 严东楼问道:“少侯爷,我们” “闭嘴!” 周骥心里发狠:“都和我走!” (首日结束了) (这种书实在难写,麻烦各位读者大老爷把免费的鲜花和评价票给我投一下吧) (作者跪求) 第十二章 还是读书人出手狠啊!(第一更) 翌日。 陈雍还在睡梦当中,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先生!先生!” 他昨天和宁知雨两人相谈甚欢,忍不住多喝了一点,现在头还疼呢! 谁啊? 这么早就敲门,真是讨人厌! 不知道他有起床气吗? 嘎吱! 他开门一看,正是客栈的伙计。 “先生,青田书屋的刘掌柜给您留了一张纸条,说是有着急的事要见你!” “就在书屋门口!” “我知道了。” 陈雍打了凉水洗了把脸,用力一激这才清醒了一些。 他打量那张纸条,字迹模糊,纸张也皱皱巴巴,显然是在极其仓促的情况下写的。 “这是怎么了?” 那刘掌柜可是个心平气和的人啊。 当来到天街的时候,他突然闻到一股焦胡的味道,青田书屋那里围满了五城兵马司的衙役。 好好的一个书屋已经变得一团漆黑,大半建筑成为废墟,就连牌匾都被烧成了黑炭! 路过的人指指点点:“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昨天晚上走水了!” “烧的挺大,里面的书都被烧光了!” “着火?之前从没发生这种事啊?难道有小偷!” “应该不是,刚刚兵马司的人从里面端出一箱子铜钱,那都融在一起,没法用了。” “小偷来了,面对这么多铜钱能不动心?” “也是!” “多亏控制的即时,不然就连累到其他家了!” “走吧走吧,以后可是得多小心。” 刘掌柜和五城兵马司的衙役正在交代。 他明明什么都没干,五城兵马司的人非得认定是他昨天没有熄灯,让交三两银子的罚款! “这明明就是有人故意纵火,我昨天晚上肯定将灯熄灭了!” 无论他怎么说,五城兵马司的人就是咬住一句话:“交钱!” 明里暗里威胁的话都出来了。 刘掌柜的掰扯了好一段才将这些人送走,嘴里面依旧骂骂咧咧的:“这群混蛋!” “还真把我当成软柿子了?” 他看见一旁的陈雍这才稍稍收敛,整理衣服走了过去,满脸苦笑:“聊斋先生,你也看到了。” “昨天晚上铺子突然着火!” 陈雍问道:“是被人故意点了?” “我猜是这样,书屋开了四年,从来没发生过这种问题!” “你知道是谁吗?” “估计就是那些翰林,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惹怒了他们!” 陈雍突然便想到了严东楼和周骥。 以那个二世祖的性格,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聊斋先生,您放心,铺子虽然被烧了,但是书籍还能继续印刷。” “东家不止有这么一个铺子!” 陈雍说道:“昨天在天香阁,我看到李嘉的好友严东楼和江夏侯的公子周骥走在一起,那会儿他们醉醺醺的,就说过要烧铺子!” “应该是他们干的。” 刘掌柜一愣:“周德兴的儿子?” “那倒是真有可能是他。如今应天有宵禁条例,能偷偷摸摸违反宵禁出来的,一共也没几个人!” 陈雍问道:“铺子被烧了,你不想报复吗?” “报复?江夏侯?” 陈雍将一个话本递了过去,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桃花扇!” “这是” 刘掌柜的打开话本一看忽然心惊肉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赶忙合上:“这是真的?” “那自然!” “聊斋先生怎么知道的?” “我之前见过经历者,再加上私下调查,你放心,百分百的真!” “还有,我书中写的那个人叫周几,和他周骥有什么关系?” 就算话是这么说 刘掌柜又看了几眼,这可比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刺激多了! “我得和东家说一下。” “嗯!” 人之常情。 刘掌柜擦拭擦拭脑门上的冷汗,看着陈雍离去的背影,喃喃说道:“还是读书人出手狠啊!” 说完他便向着城西走去。 城南是应天最繁华的地方,城西因为金川门堵塞的缘故比较萧条,里面甚至还有农田。 他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四周只是用篱笆简单的围了几下,连房屋都是用茅草做成的。 推开大门一看,一个农夫正拿着撅头包地。 “东家!” 实在不敢相信,这农夫竟然是刘掌柜的东家! “怎么了?” “这里有本书,我不知道该不该出版,故而来请示一下。” 随后刘掌柜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通。 那农夫洗了把手,拿过书只是看了一眼瞳孔骤然一缩,实在是里面写的剧情太过骇然! “这说的是周德兴的公子?” “嗯!” “都是真的?” “写此书的聊斋先生非常肯定,最近周骥确实在夹着尾巴做人,洪武十一年也去浙江剿倭来着。” 这东家深呼吸几口,眼中闪烁莫名的光芒:“我让你办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东家,实在惭愧,还是未曾引他出来。” “嗯!按照我私下的调查,当年的事情周德兴肯定参与了!” “这次就先教训教训他!” “家父生前以诤谏为己任,为此得罪了不少人!” “我虽然没他的风骨,但也不会面对此事闭口不言!” 刘掌柜问道:“东家,您的意思是?” “那聊斋先生不是说了吗?他书中写的是周几,和周德兴的公子有什么关系?” “发!” “我知道了!” (今儿应该会有七张) 第十三章 桃花扇!(第二更) 回到书屋废墟那里,刘掌柜突然看到个商人一瘸一拐走来,脸上也满是青紫。 “刘掌柜~还请海涵!” “你这是怎么了?” 这人是给自己供应油墨的。 “嗨!我正要给你送油墨,谁能想到路过东城的时候有一群地痞流氓忽然涌了上来,不由分说见面就打!” “他们边打边说,要是我再敢给青田书屋送油墨,下次就不会打的这么轻了!” “天可怜见,这还轻?” “他们穿着码头力工的鞋子,一脚下去能踢断骨头。” “多亏我走南闯北练过几天,不然就真的回不来了!” 刘掌柜愤恨说道:“泼皮无赖?” “还有”这油墨商一瘸一拐,突然有一个动作牵连伤口,让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刘掌柜,你做好准备吧!” “很多掌柜的都单方面撕毁了契约,不可能在和你们合作了。” “我听说就连造纸的都跑了!” “造纸的李掌柜和韩国公可有关系,他们跑什么?” 油墨商说道:“刘掌柜,他那关系实在是太远了,平常说出去来唬人还行,根本没用!” “地痞流氓三天两头去他那里闹,只要和你们断绝合作就停,这态度已经摆明了!” “难道韩国公还能自降身份去对几个地痞出手?” 刘掌柜拿出几两银子递给他,“这是赔你的汤药钱,拿着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言尽于此,告辞!” 看着他的背影,刘掌柜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话本,对小郭说道: “周骥!” “下三滥的手段!” “将我们库存的纸都拿出来,全力印刷这本桃花扇!” “别看现在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 “是!” 没过几天。 应天城街上出现一些孩童,他们身披斜挎包,挥舞着话本高声喊道:“卖书了!卖书了!” “桃花扇!桃花扇!” “侯府少爷和青楼女子的另类爱情!” “二十文一本!” 还有一些人在摆地摊,身后的条幅打的也极其显眼。 “震惊!侯府公子竟然还有这样悲哀的往事!” “史上最劲爆的故事,若是不知白活一生!” 这些标语果然厉害,路过的百姓见后全部驻足,都想知道那书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可他们囊中羞涩,一个个抓耳挠腮! 等有人买下后就一拥而上,打算趁上一本看看。 茶馆。 帘幕拉开,老关头拿着惊堂木走了上去,啪的一拍,台下顿时吁的一声。 “老关头,今儿说什么?” “那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还是你讲的最好!” “别人都没你的味儿啊!” “在应天的说书行当,你这老骨头可算是出名了!” “哈哈哈~”老关头拱手说道:“多谢各位抬爱。” “今儿讲的故事啊,不是发生在我大明朝,是一个虚构的朝代,名为大同朝。” “只是巧了,这大同在大体上和大明并未有什么区别!” 这种架空历史的设定刚出现便让所有人心中好奇。 吊足了胃口,老关头啪的一敲惊堂木:“那!” “小老儿现在就给各位说这出,桃花扇!” “有道是:” “孙楚楼边,莫愁湖上,又添几树垂杨。” “偏是江山胜处,酒卖斜阳,勾引游人醉赏,学金粉南朝模样。” “暗思想,那些莺颠燕狂,关甚兴亡!” “这首词说的是南朝兴亡之事,和杜牧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我今日所说的这位女子,却不似商女,更像后蜀之花蕊夫人!” “有道是:十四万人齐卸甲,更无一人是男儿!” “在大同朝应天府有一人,因开国有功被封江陵侯,他的儿子却极度不成器,每日斗鸡走狗,无所不为。” 在老关头嘴下,一个故事渐渐出现。 江陵侯不愿意儿子这样堕落,于是给他寻了个剿倭的差使。 大同军很强,倭寇根本不敢正面交锋,按理来说这件事十拿九稳,可偏偏就出了问题。 他的公子周几是个浪荡人士,率军前往宁波之后竟然不整军不训练,反而流连于青楼当中。 一来二去喜欢上了那里面的女子,席香梦。 然后挪用所有的军饷为她买了把绣着桃花的名扇,下面吊着象牙镂空之扇骨,实在名贵! 可这种你侬我侬的情景没有持续多久,倭寇来袭,因为没有军饷,再加浙江地形对骑兵不利,他们也不会鸳鸯阵,屡战屡胜的大同军竟然输给了一群蛮夷,沿海几十个村镇被抢掠。 席香梦和周几温存的那座青楼因为没有城墙保护,也被倭寇逼近! 至此情形危急之时,周几将事情全盘托出,席香梦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大同军战败! “诸位!” “这也是个真性情的女子,得知此事,她不忍苟活,意欲和倭寇同归于尽!” “周几言道:君若是先死,我必不独活!” 听到这里,所有人正襟危坐,不敢错过任何剧情。 “那倭寇,性情残暴,杀人掠货,忒不是东西!” “从百姓口中得知席香梦的存在,将此楼团团包围!” “言语中颇多污秽之处,逼席香梦宽衣侍奉!” “席香梦笑着唱道: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又岂在乎这一晌苟活贪欢!” “那蛮夷头子笑道:席君乃一介女流,已委身青楼,何须在乎家国大义?” “席香梦哈哈一笑,继续唱道:位卑未敢忘忧国而已!” “蛮夷说道:此事也好,孤愿成人之美。” “若席君不下,此处州府家家该死,处处遭灾!” “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绣灰!” “席香梦哈哈一笑,举起楼上的香烛便扔了下去,好一座青楼竟四处火起!” “原来席香梦早已在四周都布置了火油,大半倭寇被包围在火海当中,痛苦哀嚎!” “席香梦展开那桃花扇,面对大火哭哭吟诵:” “言到红颜难相会,举杯邀月独自醉。” “国破家亡方梦醒,原来红颜是祸水!” “哈哈哈!” “三声大笑,笑完后竟举头向着台柱撞去,一腔热血喷洒在桃花扇之上。” “人,扇,倭寇,一同消失在火焰当中。” “可,说好与她同生共死的周几,却并不这么想~” 第十四章 莫问奴归处!(第三更) 听到席香梦消失在火焰当中,不少人怅然若失。 “哎~” “这么好的女子,实在是可惜了!” “位卑未敢忘忧国!” “此言真是振聋发聩!” “虽为一女子,亦当为我师也!” 当听到说好与她同生共死的周几却并不这么想时,场下的所有人同时一个激灵。 “老关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苦力卷起袖筒,露出自己一身腱子肉,话语中满是威胁。 老关头也很无奈:“冷静!” “冷静什么?一个女子都知道羞愧,最后为了弥补为国而死,难道他一个侯府的公子。” “尚要苟且偷生?” 老关头点点头,继续说道:“周几在离开席香梦之后,刚想上吊自杀,可越想越觉得不妥。” “自己是侯府公子,未来要继承世袭罔替的侯爷爵位,如果死在这里,不是太过可惜?” “想来想去,他便舍弃了上吊绳。” “可此时突然火起,楼梯已经被烧断,他只能从二楼一跃而下,因此崴了脚,一瘸一拐的根本跑不远,没过多久便被残余的倭寇发现包围!” “活该!” “报应啊!” “既然他不想死,那就让别人送他下去。” “因为他随意挪用军饷,不结寨扎营才造成现在的局面,沿海几十个村镇被抢掠一空,他还有脸活下去?” “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老关头摇摇头:“也没有大家想的那么简单。” “已经跑到这里,周几不甘心前功尽弃,于是竟然将随身携带的主帅军印交了出去!” “谁不知道主帅军印代表什么?” “那是朝廷的象征!” “他将此物交了出去,就是代表朝廷向倭寇投降!” “这厮带着三千虎狼之师,面对几百个倭寇,因为自己的懦弱和无能打的一败涂地,最后甚至还将军印交了出去!” “实在是奇耻大辱!” “倭寇得到军印满心欢喜,本打算将周几也当做战利品带回去,可他双脚已瘸,根本走不快!” “附近军队的追击很快便要赶来,带上这么个累赘实在不便!” “于是倭寇将他扔下,也让此等小人捡回了一条性命!” “该死!” 听到这里,茶馆中的所有人齐齐骂道。 “这种败类居然也能活下来!” “就凭他有个位高权重的爹?” “可耻!” 老关头继续说道:“大同朝廷,面对北境的草原民族也从来没有软过,屡战屡胜,谁能想到面对一群倭寇蛮夷竟然会打了败仗呢?” “皇帝震怒,下旨将他投入刑部大牢,决定秋后处死!” “可江陵侯不愿意失去这个爱子,正巧打听到皇帝要在万寿节大赦天下!” “万寿节大赦天下,那是皇帝给天下臣民的恩惠,用来体现治国需刚柔并济这一儒家道理的!” “他抓准了这个机会,正巧翰林学子严西门打算攀附权贵,他认识刑部书吏何文远!” “经他牵针引线,江陵侯多方打点,那周几的名字便被塞入了大赦名单当中!” “三天后,皇帝下旨,周几出狱。” “江陵侯让他返回祖地,从此行事低调一些,浅身缩首,苟图衣食!” “但那几十个村镇中的村民、因败阵而战死沙场的将士以及” “火焰中消失的那屡红颜之魂,却实在是可怜!” “啪!” 正当所有人深思之时,老关头突然敲响惊堂木,悠悠说道: “有道是: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这出桃花扇,在下就讲完了。” 故事抑扬顿挫,非常精彩,可听完后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中两个人物,一个青楼女子,却飞蛾扑火,喊出振聋发聩的位卑未敢忘忧国! 可另一个人,身为侯府公子,理当与国同休,却贪生怕死胆小如鼠! 这出桃花扇,写出了世间百态,让人品味了人生荒诞; 戏幕起,戏幕落! 戏子容,戏子装。 其中掺杂了主角的平常,杀人的战场,撩心的情场,狡诈的官场以及醉人的离场! 其中讽刺了太多太多! 底层百姓尚知家国之耻,可那些勋贵之辈,却蝇营狗苟! 嘴上说的漂亮,心里完全是一个另外! 全场无比诡异,所有人沉默的离开。 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他们真不知该说什么! 终于,一个书生起来问道:“老关头。” “这桃花扇在哪能买到?” “这位相公,天街上就有很多卖桃花扇的小摊。” “说实话,您也能看出这话本的精彩巧妙。” “以老朽的本事说不出其中之万一!” “小说本身,要比老朽所说更为精彩!” 那书生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他出门便看到一个孩童在挥舞话本售卖:“桃花扇!桃花扇!” “二十文一本!” “小孩,给我一本!” 两人当面付讫,小孩说道:“客官,二十文正正好,这是您的书。” 这次的桃花扇印刷比杜十娘要简陋许多,可字句却显得更为精炼,气氛的渲染也更是突出! 那些百姓可能看不懂,可他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假借了一个大同王朝,可句句都在讲大明朝! 那个公子 应该是江夏侯府的周骥吧,音都一模一样。 书生一脸佩服:“一个写话本的,居然敢将目标对准江夏侯!” “此人甚狂,但~” “吾佩服他的胆量!” “此乃君子之心也!” 第十五章 惊骇的周德兴!(第四章) 应天城东。 周德兴的江夏侯府便在靠近朝阳门的位置,这是当年他入城之后自己带兵抢下来的,旁边都是仓库,一是安静,二 至正二十六年,他偷偷摸摸将靠近的已经荒废的戊字库和丙字库全部推倒,几乎将宅邸面积扩大了一倍! 还在中门后搭了一个戏台子,专供自己一人使用。 按照他的话说,打了这么长时间仗就不能享受享受了! “侯爷!” 此时戏班子正唱在高潮,周德兴摆摆带着翡翠玉戒指的手指,示意他不要说话。 等这段过去后才将举在空中的手放了下来,转头骂了一句:“你这老塌货!” “一点眼力价都没有!” “什么事?” “侯爷,您之前特意让公子在祖宅那里躲着,可公子受不了那边的简陋环境,偷偷摸摸跑了回来。” “您让他在家里待着,可这几天,他已经跑出去好多次了。” “我虽然是管家,但实在不敢管家主的事情啊。” 周德兴并不在意:“让他去吧,圈家里面早晚要圈出事来!” “可若是让皇上知道了” “老爷子日理万机,估计早就把这件事忘了。” “更何况,我和他什么关系!” “当初是我找的算卦之人,算出卜逃卜守则不吉,他才决定起兵的!” “这大明天下,得有我一半的功劳!” 他实在是高看自己了! 老管家不再说这回事,转而说道:“侯爷!” “今天应天突然流行一个名叫桃花扇的话本,老奴买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老子不识字,也读不来什么话本!”周德兴看向高台上的戏班子,突然拍拍手,示意领班下来:“你不说自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吗?” 那领班点点头:“回侯爷,是的。” “那好,我这儿有个话本,你看完后立刻给我演出来!” “若演的好,爷我有赏。” “若是你没过目不忘的本事,那可就别怪爷治你的罪了!” “是!是!”这领班的赶忙拿起桃花扇看了起来。 周德兴伸出双臂,管家将他搀扶起来,一举一动都很有牌面。 “管家,这话本你看来没?” “这我也不识字,所以看不懂!” “但此话本火遍了整个应天这绝对不是妄言,就连码头上的力工,收夜香的百姓。” “他们一年都挣不到几个铜板,就这还凑着买了一本呢!” 周德兴诧异说道:“居然火成这样?” “我可更加期待了!” “看赏,去账房那领上五十两银子。” “多谢侯爷!” 周德兴来到演武场,这里便是原来的戊字库,虽然用石板做了个高台,地面还能看到之前堆砌物品的痕迹。 他拿起弓箭,双臂一撑,宛若老鹰展翅,猛地张弓拉箭,随后只听嗡的一声! 弓箭准确落在远处箭靶上。 “好!” 管家叫好喊道! “哈哈哈!”周德兴笑道:“许久都没有锻炼了,有些手生。” 此人虽然贪婪奢靡,可一百五十步外能正中靶心,也是有些本事的。 “大人!” 射了几箭活动活动筋骨,一人从中门外小跑而来:“侯爷!” “戏班子让我和您说,他们已经背的差不多了。” “只是在细节之处还有点瑕疵!” “无妨,让他准备,马上开演!” “是!” 戏台下,碍于条件,戏班子随便找了个合景的曲,婉转唱了起来。 “有道是:泽国河山烽火燃,位卑忧国忘怎敢?” “他人言道无情戏,看我粉末以身偿!” 周德兴一只手轻轻敲打着桌面,评价说道:“这诗写的不错!” “就连我这种大老粗都能听懂!” “通俗!” “您说的是!” 后来,当他听到大同朝江陵侯公子周几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再看前去剿倭,因为席香梦的缘故延误军机以至于大败一场,他心神颤抖,再也忍不住,高声喊道:“给我停!” 戏班子距离太远,根本没听到。 他气急败坏,一把便将名贵的茶杯摔个粉碎,随后将桌子也推倒,盛放点心的盘子全部摔的粉碎。 “停!” “停!” “我让你们都停!!” 戏班子这才看见周德兴的失态,赶忙跪在地上! 管家问道:“侯爷,怎么了?” 周德兴抓住话本,双手不停颤抖:“这个你找来的?” “是!” “全应天最火?” “是!” “你这蠢猪!”周德兴直接将话本砸到了管家身上,他全然没有收手,直接打的管家双目一黑,栽倒在地上,好一阵才缓了过来。 “侯爷,怎么了?” “你没听出来上面写的什么吗?” “江陵侯?周几?” “指桑骂槐,谁看不出来!” “这是话本?” “这是要我的老命呢!” “快去将周骥叫回来,让他立刻滚出应天!” “是!” 李嘉已经死了,杜十娘的热度渐渐消散,可随后,桃花扇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占据了应天全城,并疯狂向外扩散。 之前因为泼皮威胁和青田书屋断了关系的本地商人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 刘掌柜又开了几个店铺,不少书商闻风而来,他们都是外地人,只要把《桃花扇》运出去就能挣钱! 有些奸商心思机巧,托人买上一本,自己偷摸刻制雕版,准备印刷盗版书! 有些商人比他们更快一步,不打算卖这本书,应天的市场就那么大,他们出手太晚,已经抢不过来! 但 可以另辟蹊径向青楼销售真正的桃花扇啊! 君不见,那轻烟淡粉十六楼最近都疯狂成什么模样了! “刘掌柜的,你我之前交情颇深,还请先给我发货~” “兄弟感激不尽了!” 一个掌柜将沉甸甸的银两递了过去,市侩说道。 刘掌柜微微拱手:“放心!” 正当他送走这商人,却见几人从旁边胡同走了出来,一人穿着丝绸衣服,旁边两个穿着青衣四方冠,还有几个穿着粗布衣服,一脸吊儿郎当!。 官宦,举人和市井泼皮走在一起? 真是堕落! 几个泼皮拿着手中的棍棒走了上来,嚣张说道:“老东西!” “你居然还敢开店?” “真是不知死活!” 第十六章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第五更) “当时为什么砸了你的青田书屋,你心里面没点数吗?” “居然还敢开店?” “这是没把我们兄弟放心里啊!” 泼皮看向书屋内部,幽香古雅,弥漫着一股诗书韵味。 “这么短时间就弄好了?” “还弄的不错啊。” 他挥舞棍棒对着里面的商人说道:“告诉你们,不想死的话现在就滚!” 本地商人都已经被泼皮吓退了,这些外地商人虽然不惧他们,但也不想招惹。 毕竟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这些人才是真的难缠。 就和臭虫一样时不时干扰你一下,就算报官,应天府衙也不会将他怎么样。 这些人哪个没在大牢里待过? 早就和那些衙役混熟了! 一人稍稍后退了一下靠在墙边,随后其他商人也靠在一旁。 泼皮哈哈一笑:“我就喜欢识相的人。” “等办完事后,你们继续和气生财!” “给我砸!” 两人冲上前去,举起棍棒就要砸,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后面冲了出来,只听得砰砰两声,两个泼皮便全部倒地不起! “什么?” 来人正是那个名叫小郭的跑堂。 看着其貌不扬,没想到居然有这种本事! 两个泼皮揉着肚子站了起来,互相对视一眼,拿着手中的棍子咆哮冲了上去。 “混蛋!找死!” 小郭毫不在意,一只手猛地向上,将劲力沉稳的棒子接在手中! 他左手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竟一拳直接将棍棒打折! “这” 泼皮害怕了,这是从哪来的猛人啊! 小郭猛地两脚,沉闷声骤然响起,泼皮齐齐飞出,胸口印着一个巨大的脚印,直接昏死在地上,不知能不能活下来了。 处理完这两人,他看向周骥! “哼!” 周骥吓了一跳,上次来烧房子的时候可没这种猛人啊,难道是因为晚上的缘故自己和他刚好错过了? “你是谁?” 小郭不为所动,一步步向前靠近,周骥身边的严东楼也早就吓傻了。 他就狐假虎威一下,若是出手,实在没这个能耐! 就在此时,一匹马冲了过来,江夏侯府的管家骑在马上大声喊道:“少爷!少爷!” 周骥就好像碰到救星一样忙的挥手:“管家,这里这里!” 待管家下马后,周骥冰冷的说道:“你把这人给我杀了!” “杀人?” “小祖宗啊,还嫌闹得不够大啊?” “侯爷让我把你带回去!” “不行!”周骥暴跳如雷:“你先把人给我杀了,我就跟你回去!” “少爷~得罪了!” 管家二话不说,扛起周骥,将他扔在马上转身就走。 周骥还是不服,高声喊道:“管家!” “你这狗奴才!” “竟敢对本少爷无礼?” “快将那人杀了!” 严东楼见靠山离去,也没了狐假虎威的能力,对着刘掌柜尴尬一笑,转身就跑。 小郭刚想去追,刘掌柜说道:“好了,别追了,一个丧家之犬而已。” “小郭,你不该暴露武功的。” “掌柜的,我心里非常清楚。” “如果这次不给那泼皮无赖弄个狠的,他们就像猴子一样见树就爬,非得搅得咱们不得安宁!” “可~” 刘掌柜本想说你的武功是隐藏起来当做底牌用来应付未来局面的。 可事已至此,多说已经无用。 “哎~” “继续卖书吧。” 管家将周骥扛回家中,周骥下马后依然癫狂喊道:“你这老杀才!” “之前不是一直吹嘘自己和老头子在沙场上并肩作战,杀敌无数么?” “怎么都不敢对个仆人出手!” “实在丢脸!” “还将我扛回来了!” “就特么会窝里横!” 管家指指后面,周骥转身一看,周德兴正 周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个动作,坐也不是坐,站也不是站,就和椅子上有几个钉子一般。 他脸色乌黑,手背青筋暴起,保持那种奇怪的姿势,听着旁边戏班子的人给他念书。 那好像是个话本? 周骥定睛一瞧,大大咧咧说道:“爹!” “你怎么看起话本来了!” “知不知道那老杀才” 啪! 话音刚落,周德兴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周骥瞬间就被打蒙了,却听得周德兴冷冷说道:“闭嘴!继续听!” 班主将桃花扇原原本本的给他念了一通,当听到书中的江陵侯和严西门打点刑部将周几的名字放到大赦名单当中时,他扑通直接摔在椅子上。 这 不可能啊! 之前那件事怎么可能有人知道的这么清楚? 甚至还将其写成了话本! 周德兴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周骥听到席香梦的瞬间就吓傻了,当听到自己当初的丑态并将主帅军印交给倭寇时,直接吓的惊叫一声! “啊!!” “怎么可能!!” “别念了!” 他当时冲上去将那本书撕的粉碎,还用力跺了几脚,将开水茶水全部浇到上面,确保什么都看不见了这才放心! “爹!” “这戏班子不能留了,杀!” “将他们杀了!直接沉了池塘!” “其他所有听到的人,都得杀了!” “都得杀了!” “都得杀了!” 周骥目光狠毒,说的癫狂,戏班子的人没想到有这无妄之灾,赶忙跪在地上求饶:“公子饶命啊!” 周德兴转头看了他一眼:“杀?” “全应天的人都知道了,你” “杀的完吗?” 全应天 周骥内心咯噔一声,瞬间感觉喘不上起来,急促呼吸一口后,又猛地咳嗽,差点将肺也咳出来! “就和”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一样?” 周德兴点点头。 周骥当时被吓的痛哭流涕:“爹!” “我还不想死!” “你救我啊,你救我啊!” (卧槽) (哪位大佬投了这么多鲜花) (作者一定努力把后面的剧情写好) (加更的话,这辈子也加不完了啊) 第十七章 唯一的办法!(第六章) 朱元璋是什么人周德兴非常清楚,那是虎狼之君! 当年廖永忠率领水师投靠,让他有充足的兵力打过长江,这才攻占应天。 洪武八年廖永忠犯了死罪,那么多淮西勋贵求情,可朱元璋说杀就杀了! 朱文正死的比他还惨呢! 周骥脸色苍白,双腿发软,竟不自觉的痛哭哀嚎起来,毫无风度。 “爹!” “你救我!” “我现在不想死!” “我还等着继承你的爵位呢!” 周骥抱着他的大腿不停摇晃,周德兴被弄的心中烦躁,用力一脚将他踹飞:“滚!”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爵位!” “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蛋!” “当年出征前我怎么叮嘱的?” “你又是怎么做的?” “挪用军饷购买桃花扇之前,有没有想过老子说的话!” 周骥被踹的心头发疼,狼狈坐在地上不敢再靠近。 管家出言说道:“侯爷!” “公子毕竟是侯爷唯一一个儿子。” “如今还是想想如何搭救为妙。” 周骥赶忙点头迎合:“对对!” 周德兴看了戏班子一眼,“谈何容易?若是提前发现这本书,大可让五军都督府下一道命令,收缴起来。” “可现在已经传得遍地都是~” “如果不在应天,也可将他定为反书,勒令百姓交出,等风头过去便好!” “可皇城脚下” 周德兴实在没这个胆子! 管家也沉默了,确实难办。 周德兴坐在太师椅上,手指一次次叩击,轻轻闭上双目,眼皮随着叩击声在突兀的跳动。 忽然,他猛地张开眼睛! “有了。” 周骥慌忙连滚带爬挪了过去:“爹,怎么做?” 看见他这个没出息的模样,周德兴更是厌恶。 “事到如今,只能从作者身上下文章。” “将他抓了,逼他承认这是对江夏侯府有预谋的诽谤,而后杀人灭口!” “周骥根本没挪用军饷,也不是因为一个青楼女子打了败仗!” “至于他怎么从监狱里出来的” 这是最麻烦的地方。 如果让朱元璋知道周德兴严东楼连同刑部在大赦名单上哄骗他,那 想到这里,周德兴头皮发麻! “算了!” “管家,你去安排,先顺藤摸瓜。” 周德兴拿起手中那本桃花扇,看着上面的署名,浑身充斥杀意,道:“将这个聊斋先生抓住再说!” “是!” 东宫。 陈洪照例找刘掌柜买了一本新出的桃花扇,本打算送给朱标,可来到正殿后只看到了一个到处奔走的小孩。 后面几个小黄门在不停追赶。 “殿下!” “殿下!” “您慢着点,千万别摔了。” “要是有一点磕碰,奴婢们可都是万死莫辞之罪啊。” “哈哈哈~”那少年欢快玩耍,发出螟蛉一般的笑声:“抓不着,你们就是抓不着!” 那人正是东宫世子,朱雄英! 也是朱元璋最喜欢的孙子。 如果说他的儿子分为朱标和其他两种;那孙子就分为朱雄英和其他 陈洪慌忙走了上去:“奴婢给殿下请安,殿下千岁。” “陈公公?” “快点起来!” “今天出宫又带回什么好东西了?” 陈洪摇摇头:“奴婢出宫是带着差使的,可不敢有私心。” “呵~” 朱雄英明显不信。 陈洪看向一旁的小黄门:“太子爷呢?” “公公,殿下被皇上叫进宫里,商讨事情去了。” “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嗯~” 朱雄英左右看看,见陈洪手中确实没什么好玩的,垂头丧气的走了。 陈洪走上台陛,将话本放在桌案上面,随后闭上门转身离去。 可陈洪刚离去没多久,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一人就好似精灵般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看着桌面上的话本哈哈一笑: “我就知道公公肯定从外面带回好东西来了。” “还敢骗我!” “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他拿起话本,勉强读出桃花扇三个字,里面断断续续根本读不通顺。 他眼睛一转,顺手揣入怀中。 这肯定是有意思的故事,有时间让先生们读给我听。 随后他将大门恢复原状,悄悄摸摸的离开了。 下午,天色大黑,朱标才从皇宫中回来,看着空荡荡的桌面松了口气,看来今天没有奏本送来,转身回寝殿休息去了。 当陈洪带着小黄门收拾寝宫之时,看着桌案也松了口气。 他买话本就是为了让太子放松,不必时刻将身体绷紧。 桌案空了,那话本肯定是让太子爷拿走了! 这样自己就放心了。 翌日。 管家带着周骥走出府邸,周骥实在不想拖延,因为这关系着自己的身家性命! “管家,我爹将任务交给你了。” “你打算怎么办?” “昨天晚上想出法子没有!?” 管家点点头:“小侯爷,我昨夜让人准备了千两白银,打算装成一个富商靠近青田书屋,并且提出要见聊斋先生一面。” “如果他没有拒绝,那自然一切好说。” 周骥焦急说道:“管家,你这想的什么烂招?” “如果他拒绝了呢?” 管家胸有成竹说道:“那也简单,只需给他一封信,让他将信转交给这个聊斋。” “我相信青田书屋和聊斋间必定有秘密的联络通道。” “到时候派人盯着,便可抽丝剥茧,抱蔓摘瓜!!” “将人拿下!” 第十八章 料事如神!(第七章) 听到这里,周骥不以为然:“管家,何必这么麻烦,我和几个泼皮有关系,让他们给青田书屋那掌柜一闷棍,将他绑了不就得?” 管家心中实在感觉悲叹。 周德兴那种人才,怎么就生出个莽夫一样的蠢猪儿子呢! 他解释说道:“第一,如果绑了他,可能会打草惊蛇,万一聊斋跑了呢?” “第二,皇上刚下了圣旨,要求勋贵约束自己的行为。”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措辞之严厉实在古今少有。” “这种时候绑人,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这可是在应天!” 周骥感觉无所谓,撇撇嘴不屑说道:“我们动手利索点,谁能知道?” “青田书屋刚卖了桃花扇,火遍天下,结果转眼掌柜的就让绑了!” “少侯爷觉得这联想不到我们身上吗?” 周骥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得摆摆手说道:“好吧好吧。” “那就按你的来。” 管家找了个平常露面很少的下人,给他准备了一套粗布衣服,贴耳交代了几句,道:“明白了吗?” “明白!” 他转身对着另外几个下人说到:“你们抬上银子一起去!” “是!” 那人大跨步走到书屋当中,开口便问道:“掌柜的呢?” 小郭看了他一眼,刘掌柜快走几步,道:“我就是掌柜的,客官您有什么事?” “掌柜的安好,在下曹逢集,从河南而来。” “最近贵书店之桃花扇卖的如火如荼,我特来和掌柜的谈一笔大生意。” “河南布政司?”刘掌柜招呼人坐下,小郭给上了两杯茶。 “那不知,客官是哪个州府人呢?” “南阳!” “哦~靠近湖广之地,客官要做什么生意?” 曹逢集对着手下努努嘴,身后的手下当即将箱子打开,里面明晃晃的都是白银。 “这里共有一千两白银!” “你的桃花扇二十文一本,一两银子咱们就按照官价一千二百文算!” “我要订六万本!” “如何?” 刘掌柜摸摸颌下的胡须,道:“六万本,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恕我直言,南阳一代刚发了水灾,百姓流离进入勋阳山中。” “你要六万本,能卖的出去吗?” 曹逢集笑道:“这没关系,因水灾而受损的,不过是升斗小民而已。” “桃花扇在应天卖的这么火,只要拉回去,那些大户肯定抢着要!” “不愁销路!” “也是~哈哈哈!”刘掌柜继续问道:“不知” “南阳这水灾发的大么?” 曹逢集道:“实在是不小,听说淹了城池,就连青砖条石做的城墙都出现了裂缝,城里面到处都是淤泥。” “知府大人正在带着全城百姓清理呢!” 说到这里,他生怕出现什么破绽,赶忙说道:“我说你这掌柜的,我来谈生意,咱们好好谈就是了!” “你干嘛扯东扯西?” “能成就成,不能成就不成!” “给句痛快话!” “当然~开门是客,老朽断然没有将客人推出去的道理。” “六万本的话,给我三天就能印全!” 因为经济的繁荣,明朝的印刷业已经非常庞大,只是并不像大多数人想的那样以活字印刷为主。 雕版印刷还是主流,活字印刷虽然先进,但对于书商来说却并不方便。 就连永乐大典和四库全书,都是手抄的。 也就只要康熙弄了几百万个铜活字来印刷古今图书纪要,那些活字还让乾隆融了! 曹逢集听到刘掌柜的答应此事,哈哈一笑:“爽快!” 他身子前倾,做出一副仰慕的表情:“在下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掌柜的。” “什么?” “这作者,聊斋先生,接连写出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和桃花扇这种名篇。” “在下实在憧憬,希望能够一见,不知如何?” 刘掌柜表情顿时古怪起来,“聊斋先生忙于写书,恐怕不会答应见你。” “哦?” “那在下这里有一封信,还请您转交给先生。” “掌柜的,在下和你做了这么大的生意,也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不帮忙吧!” 曹逢集佯装愠怒,刘掌柜面色却更加古怪,“这个自然没问题!” “好!” 曹逢集稍稍鼓掌,爽快说道:“那协议达成,三天之后我来取书!” 说完后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刘掌柜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清秀的字:“桃花扇一出,定然会引起周德兴的震怒。” “还请刘掌柜的小心留意,若有那种大批量订书的人请多多询问几个问题,查看是否有破绽!” “若是此人还要见我,或者给我送信,那定然是周德兴所派。” “请刘掌柜,将他们引到下面这个地址便可。” 他刚刚故意询问南阳大水,之前的几个河南商人可都说过南阳风和日丽 刘掌柜心中钦佩,喃喃说道:“却没想到~” “这世界上还有第二个料事如神的人啊!” (一点存稿都没有) (作者是个手残啊) 第十九章 害人者,人恒害之!(第一更) 曹逢集走出青田书屋,拐了个弯来到胡同里面,兴致冲冲说道:“管家,搞定。” “掌柜已经答应将信送过去!” “干得好!”管家拍拍他的肩膀,“办完事后去账房领一百两银子的赏。” “多谢管家!” “从现在开始,安排兄弟们轮流盯着青田书屋,不可放过一个人!” “是!” 等了两个时辰,管家昏昏欲睡,仰的身子打起哈欠来,前面的曹逢集突然拍了他一下:“管家!” “快看!” “那刘掌柜上马车出门了!” “啊?” 周骥也看到了,万分着急,猛地一巴掌便扇在管家脸上:“狗杀才,清醒过来!” “快看!” 管家发誓,如果这家伙不是周德兴的儿子,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强压心头的怒火说道:“走,我们追上去!” 那马车在城里面兜兜转转,东城西城南城北城轮流着转,管家一行人跟在身后还必须躲躲藏藏,没过多久便精疲力尽。 周骥靠着墙壁大口喘气,嘴中骂骂咧咧说道:“这孙子,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管家说道:“这样才对。” “说明刘掌柜确实要去找那聊斋,否则不会这么戒备!” “走,他又动了!” 周骥忙的摆手,疯狂喘气:“休息,休息一会。” “我实在不行了!” 管家心中暗道,有他也是个累赘。 “不如少爷你先回去,等我们的好消息便是。” 他都想好下一句劝说的话该怎么说了,谁知周骥根本就没有推辞,反而赶紧点头,顺水推舟说道:“行!” “那你们去吧。” 管家: 周德兴有这样的儿子实在是可怜! 随后,管家带着几个手下在城里面转悠了半天,一人忽的说道:“哎?” “他怎么出城去了?” “看来刘掌柜觉得差不多了,现在真的要去找聊斋。” “还真是没想到,他居然住在城外。” “这是准备时刻逃走么?” “看来他也知道自己犯了大忌!” “果然够小心!” 曹逢集道:“让我们兜这么多圈子!” “若见了那聊斋,管家,你让我先斫上他几刀,出口恶气在说!” “成!” 见马车兜兜转转,竟来到城外西南莲花池这里。 管家满脸疑惑,这里虽然叫莲花池,可那是因为以前是一处莲花池,乃是蒙元王公的私人园林。 可皇上攻打应天的时候,这处园林被毁,后来为了防御陈友谅,李善长打造战船,又将园林拆的七七八八。 洪武三年,扩大玄武湖准备存放黄册的时候,玄武湖水突然倒灌,此处地势低洼,直接被淹! 后来湖水虽然退去,可只剩下一片淤泥,也就外地来的流民才会住在这里! 那大名鼎鼎的聊斋,居然住在贫民窟? 马车开了进去,在一处偏僻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刘掌柜推门而入,管家紧随其后。 房子居然是用茅草制作的! 竟然这般寒酸? “看来那聊斋之前就是个穷书生。” “难怪有胆量写江夏侯的故事呢。” “穷疯了,索性豁出这条命去!” “正好,这里偏僻,适合动手!” “走!” 所有人齐齐拔刀,曹逢集用力踹开房门,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只是 茅草屋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人呢?” 管家也蒙了,他明明看见刘掌柜进来了啊! 一个手下突然喊道:“管家,这儿有后门,还有马蹄印!” “那掌柜的应该是从后门走了!” 后门? 他向前走去,感觉绊倒了一个什么东西,只听得咔哒一声,前后门突然关闭,整个房间瞬间黑洞洞的! “不好!” “中计了!” “快跑!” 墙壁是夯土所造,短时间不容易打出去,曹逢集一刀斩向窗户,却发现早已经从里面用木板封死,想凿开个洞也挺费时间。 “凿!” 管家命令,他一脚脚的踹向大门! 砰砰! 刚踹了几脚,他突然感觉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地,双手用力一扶,却弄得满手都是奇怪液体。 “这是” 他凑到鼻子前闻了一下,那股熟悉的味道让他陡然毛骨悚热! “火油!” “是火油!!” 曹逢集道:“管家,窗户这里也有!” “后门这里也有!” “地面上都有!” “从房顶上渗下来的!” “快凿!!” 求生的力量驱使他们不停踹窗,可陈雍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他举着火把冷冷看着不断跳动的门栓。 “害人者,人恒害之!” 说完后便将火把扔了上去。 一股火焰冲天而起,漆黑的烟雾陡然充溢着房间! “咳咳!” 管家疯狂咳嗽,捂住口鼻用力踹门。 可四周越来越热,他喘不过气来,一阵阵火焰从房顶就好像流淌一般落了下来,那火油沾身根本甩不掉! 瞬间,这几人便被火焰吞噬! “啊!” “烫死我了!” 他们满地打滚,可地上也是火油,这样做反而让火焰更大! “中中计了啊!” “可~” “那聊斋是怎么知道我要来对付他的!” “不!” “不可能!” 管家身体渐渐失去知觉,双目一黑,在弥留之际,他似乎听到一个女子正在拨弦唱歌!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那女子虽然涂了胭脂,但面色依旧苍白,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他。 管家心思渐渐黑了下去。 “席香梦” “这都是报应啊!” (今天也许只有六更,昨天晚上想剧情没睡好) 第二十章 父慈子孝! 江夏侯府。 周德兴周骥二人正在焦急的等待,周德兴尚有些沉稳,但周骥却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 “办事不利!” “办事不利!”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老杀才能不能行啊?” “闭嘴!” 周德兴让他弄得心烦,一把将茶碗砸了上去。 “爹,你要是砸死我,谁来继承你的爵位?” 周德兴快气炸了:“你脑袋里面能不能有些其他东西?” “天天就盯着老子的爵位!” “还办事不利?” “让你去试试看!” “你不把人追丢了,从今天起我叫你爹!” “我说过多少次了,对自己身边的人好一些,因为那些人是最了解你的,若是不笼络他们的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捅你一刀!” “之前那李嘉,不就是被书童背刺了么?” “蠢材!” 周骥说不过他,但撇撇嘴,一脚脚踹着地面上的石子,显然是没当回事。 周德兴心中恨极,发誓等这件事过去后,非得重生一个不可! “啪啪啪!”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周德兴快跑了过去,开门前心中默念:“希望是好消息!” 这才把门打开。 门口的小厮气喘吁吁,跑的双腿都在发颤。 周德兴道:“你不是银铺的伙计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侯爷!侯爷!”那伙计吞吞吐吐:“祸事了,祸事了!” “因为侯府的银铺在关厢,我看见管家出了城向着莲花池方向走去。” “谁知一刻钟后突然火起,浓烟滚滚!” “我生怕出什么事赶忙追了上去。” “等到了的时候发现房屋被烧成黑炭,里面有四具尸体,早已被烧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但” 周德兴浑身一个哆嗦,心中满是不好的预感:“但什么?” “废墟中有一个铁牌保存了下来” “正是” 伙计将铁牌拿了出来,周德兴哆哆嗦嗦接了过来。 虽然很多字迹都已经被火焰烧的变形,可那个模糊的周,是能够看清的。 “爹” “这是管家的腰牌!” “难道说” 周骥咕咚咽了口唾沫,脸颊刹那无比苍白! 周德兴也踉跄几步靠在墙上,拿着腰牌的手在不停发抖! “管家~” “管家他糊涂!” “中计了!” “中计了啊!” 周德兴本以为自己安排妥当,只要抓住聊斋自然能改变现在不利的局面! 却没想到,随同自己征战多年,战场经验丰富的管家,居然会中了一个书生的火攻之计! “五城兵马司的人怎么说?” “抓着放火的人没有?” 周德兴赶忙问道,这是最后一个机会! 如果抓住,五城兵马司归大都督府管,他自可下文要求移交,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将聊斋先抢到手! 可 “侯爷~” “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没去。” 周德兴愣神问道:“为什么?” “莲花池那是贫民窟,去了也没几个油水,又没有完善的里甲制度,隔三差五的就出点事。” “再加上那些流民凶悍的很,所以他们不想趟这浑水。” 周德兴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双目一黑彭的摔倒在地:“天要亡我啊!” 那伙计赶紧上前,又是搀扶又是揪人中穴,反而周骥无动于衷,呆愣的站在那里,似乎被吓傻了! “侯爷!” “侯爷!” 周德兴缓缓苏醒,脑海中依旧是嗡嗡的。 怎么办? 已经到绝路了啊! 他鼻子一耸,突然闻到一股骚味,转头一看,周骥虽然依旧站在那里,可裤腿已经全湿了。 那股愚蠢决绝的模样,就和当年被关到死牢里面一模一样! 没有任何长进! “爹~” 看着周德兴的面孔,周骥下意识的喊了一声,随后猛地回转,痛哭流涕:“我不想死~”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 周德兴厌恶的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狠意,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把周骥推出去,就说他暗中指挥管家打点的刑部,自己完全不知情! 这样的话,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要自己活着,江夏侯府就在,权贵就在! 至于儿子,以后再生一个不就是了? 顶多找到聊斋把他处死,脑袋献祭在周骥的坟头上,给他报仇雪恨就是。 周德兴心中大定,不管周骥,转身来到中堂,叫来一个亲卫,手写了一张地址:“去这个地方!” “将刑部吏员何文渊杀掉!” “带上严东楼一起去,当年是他牵针引线的,带上他何文渊定会放松戒备!” “事成之后,找个地方将严东楼也杀了!” “是!” “去账房领上一千两银子,杀完之后你远走高飞就是。” 这亲卫是周德兴的死忠,微微点头:“侯爷放心!” 周德兴回屋倒了两杯酒,两人一碰:“我的性命便托付给你了!” “希望你,马到功成!” “是!” 那亲卫举起手中白酒一饮而尽,随后转身离去。 周德兴坐在摇椅上,在心中组织语言,朱元璋可能会问什么问题,自己又该怎么回答。 将一切都想通顺之后默默记在心中。 此时周骥跑了进来,抓住周德兴的大腿,就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哭诉喊道:“爹!” “你让方文林出去,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救我!” “救我啊!” 周德兴幽冷的看着他,随后摸摸他的脑袋:“放心~” “爹已经想到法子了。” “如果真的被皇上传唤,在奉天殿你什么都不要说,听爹应对就是。” 周骥赶忙点头:“好!好!” “爹!” “一定要救我啊!” 周德兴道:“放心就是。”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宋和捧着圣旨说道: “江夏侯爷!” “皇上,让您入宫!” 第二十一章 天姓朱!(第三更) 应天,皇宫。 走在朱门高户当中,周德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忐忑。 那空荡的脚步回声以及旁边枕戈待旦的侍卫,在他看来都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宋公公,你知不知道皇上突然叫我是因为什么事情?” 宋和一言不发,甚至目不斜视,只是径直向前走去。 周德兴更加忐忑,将刚刚编好的理由在心中过了几次,这才勉强冷静了一些。 可后面的周骥双腿都在哆嗦,走的实在艰难,竟然越差越远,好不容易才磨到乾清宫。 “皇上,江夏侯爷来了。” “哦?周德兴来了?快让他进来!” “是!” 听到朱元璋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异常,周德兴内心狐疑,难道不是因为桃花扇的事情? 难道还没传到皇上耳中? 他转身说道:“周骥,你在外面等着。” 这样自己就更好做文章了。 周骥目光中满是哀求:“爹~” “放心!” 他迈步进去,看见朱元璋坐在太师椅上,正在目不转睛的看戏。 “皇上。” “来了啊?咱们老兄弟可是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别生分,快坐!” “谢皇上!” 周德兴刚刚坐下就听到台上戏班吊着嗓子高声唱道:“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 “怎么知道容易冰消?” “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随后便是那最大的高潮:“位卑未敢忘忧国而已!” 周德兴腾的就站了起来,心瞬间到了嗓子眼。 “坐下!”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 “是!” 周德兴不敢违背乖乖坐下,可却如坐针毡,他哪能不知道上面唱的是什么? 那分明就是桃花扇! “皇上~” “别说话,先看戏!” 朱元璋在看戏,周德兴则是一直在看朱元璋~ 从头到尾,朱元璋的表情竟然都没有任何变化,让人根本无从揣测他的内心! 周德兴住着几百亩的宅子,享受奢靡的生活,每次都感觉朱元璋也不过如此。 可真实面对的时候,才发现他一直都是当初那个不动如山的上位,甚至比当年更加可怕! 一曲戏唱完,戏班子退场,朱元璋闭目回味,嘴中还哼着那个曲,似乎随意的突然说道:“这聊斋是怎么想到的啊?” “大同朝啊!” “哈哈哈!” “弄了一个完全虚构的朝代!” “你说如果真的有的话,历史是从哪发生了变化?” 周德兴六神无主,回答不上来。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戏里面的周几该不该死?” 周德兴用力点头:“该死!” “那江陵侯呢?” “皇上!” 周德兴赶忙跪下,朱元璋却说道:“别动不动跪跪的,大家都是老兄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了!?” “起来!” “坐下!” 朱元璋的话出奇严厉,口口声声老兄弟,字字句句都是命令! 眼见周德兴小心翼翼坐下,他直接揽着周德兴的肩膀,就和街头的伙计一般:“咱只是问,那江陵侯该不该死?” “这” “他伙同刑部书吏欺骗君父,是不是诛三族的大罪?” “咱突然想到一句老话~” “叫嘴里吐出糖,腰里抽出刀!” “桃花扇里面的皇帝多傻啊?” “是不是?” “万寿节大赦天下本是给臣民的恩赐,结果被人弄虚作假,变成了使不法人活命的计策!” “你说~” “在刑部送上大赦名单的时候,他怎么就不知道多翻几页,把每个人都过一遍呢!?” 周德兴被揽着肩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脸颊冷汗淋漓,口干舌燥,只得咕咚咚咽着唾沫。 “江夏侯,你猜猜。” “有没有可能是刑部的书吏故意那样做的。” “故意把所有人的名单都呈上来,打的就是不让皇帝看完的主意?” “然后偷偷摸摸塞两个人进去~” 朱元璋一个人说着,见许久没有回应,拍拍周德兴的肩膀,道:“咱问你话呢!” 周德兴突然一阵激灵:“啊!?” “有不!不!” “君父乃是上天之子,奉天承运,绝无这个可能!” “哈哈哈!”朱元璋笑道:“咱的儿子被人称为龙子龙孙,但他们是什么货色咱自己清楚!” “吃喝拉撒样样不少,有些人还得在加上飘赌。” “如果真是龙子龙孙,那人性的欲望是不是太多了点?” “还有~” “有一天咱问了李善长个问题,天有姓吗?” 李善长无言以对,咱又问了刘伯温,他笃定的说:“天姓朱!” “天为何姓朱?” “当今天子姓朱,故而知天姓朱!” “咱就说了啊!” “古往今来那么多天子,难道天就有那么多的姓?” “咱泥腿子出身,祖宗八代都没一个官员,说不定就是抱养的!” “不然,何以解释有人胆敢欺骗口含天乾的皇帝!” “你说对吗?” 朱元璋终于离开他身边:“咱今天又问了一个问题,大同朝这个名字有何解释?” 翰林学士孔照解释:“保合大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此言出自周易。” “大和就是大同。” “咱回来翻了一遍周易,实在是巧,你知道前一句话是什么吗?” 周德兴下意识的摇摇头。 “哈哈哈!” “你这不学无术的老塌货,当年咱让你多读点书你不愿意,今天在咱这里都露馅了吧!” “咱告诉你,前一句话是大明始终,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 “这也就是为什么,咱的国号叫大明的原因!” “实在是巧了!” 朱元璋这句话就是明着说了,这大同,就是用来寓意大明的! 那江陵侯和周几~ 周德兴再也坚持不住,扑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皇上~” “臣~” “这一切都是家中逆子所做,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恳请皇上明察!” 第二十二章 人一旦不在贫穷,就生出贪念!(第四更) “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恳请皇上明察!” 周德兴说的情深意切,老泪纵横。 “周德兴。” “你随咱起兵时间很早,可为什么最后只得了个江夏侯?” “你就没想过吗?” “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不了解咱。” “如果咱能被眼泪打动的话,就不会有当初皇觉寺披荆斩棘的那个僧人了!” 周德兴一口咬死,砰砰砰就是磕头,直到头晕目眩,额头满是鲜血:“臣真的不知道。” “犬子被下狱后,是他依仗我的名号买通了牢头,联系上严东楼,让他在大赦名单里加入自己的!” “那桃花扇毕竟是话本,是那聊斋瞎编的。” “他只是一个外人,怎会知道内里实情呢!” 朱元璋反问道:“这么说,是咱冤枉你了?” 周德兴说的泣不成声:“臣不敢说君父的不是~” “哈哈哈~” “指着和尚骂秃驴,当年直肠子的周德兴居然也学会了这个?” “臣不敢!” 朱元璋大笑几声,突然转身问道:“你那个名叫方文林的亲卫呢?” “之前出门都是他护卫,怎么今儿不见踪迹?” 周德兴道:“应天乃是大明国都,皇宫更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这” “实在不必带护卫!” 朱元璋道:“你可别抬举我,宫禁森严,可却到处漏风!” “不过有件事巧了,你虽然没带他,但是有个人将他带过来了,要不要见见?” 朱元璋轻轻拍手,一个大汉带着三人走了进来。 那大汉一方国字脸,飞鱼服绣春刀,手背上能看到粗重的汗毛,脸上还有鲜血,浑身杀气腾腾! “臣!” “锦衣卫指挥使毛镶,参见皇上。” “起来吧。” 朱元璋道:“按照你说的话,这三人其中有两个你并不认识,我就给你江夏侯爷介绍一下。” “这个书生,叫严东楼。” “这个身着粗布的老汉,是刑部属吏何文渊!” “另外这个身穿短打武夫服的,是你的护卫,方文林。” “你知道他们为何会在奉天殿吗?” 当看到这三人的瞬间,周德兴兀的一愣。 怎么可能! 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已,方文林居然会失手!? “我来告诉你吧。” “在方文林去找严东楼的时候,严东楼和何文渊早就被愤怒的百姓包围起来了!” “一个青楼女子尚知位卑未敢忘忧国,而那个侯府公子却运用各种手段苟且偷生,这让他们怎么能够舒心?” “严西门,严东楼~” “何文远,何文渊!” “书与现实~” “实在太好认了些。” “正当这两个人要被愤怒的百姓活活打死之时,你的护卫方文林赶到了,见两人在一块便要直接挥刀斩杀。” “可惜,锦衣卫在应天无孔不入!” “当这么多人团聚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混了进去,确保不会出现问题!” “方文林的第一刀被锦衣卫挡了下来,随后他与毛镶血战一场,被当场抓获!” “那何文渊和严东楼面对钢刀,瞬间明白他是你派来灭口的。” “被带到锦衣卫衙门后,都没有动刑就全招了。” “你知道咱看见你刚刚那一套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说到这里,朱元璋猛的一脚直接将周德兴踹了出去:“恶心!” “实在是恶心透顶!” “比当年周骥在浙江干的那龌龊事情,还要恶心!” “周德兴~” “你当初也是苦命人出身,见惯了人间不平之事,为之伤神恼怒!” “没想到当了侯爷就彻底变了!” “这桃花扇话本里面有一句话。” “人一旦不再贫穷,就心生贪念!” “思来想去,准确的让人魂飞魄散啊!”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这是当年李清照为了讽刺投降的赵明诚所写,用在周骥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朱元璋冷冷的看着他:“咱一直在想。” “如果席香梦看见周骥之后那个卑躬屈膝的混账模样,不知道” “会说出一番什么话来!” 此时,站在旁边的方文林突然一怔,竟不自觉的浑身抽搐起来! “唔~” “唔~”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周德兴,随后噗通栽倒在地,一口乌黑的鲜血喷了出来! “是” “是最后的那杯酒” “大人~” “你!” 他眼神中充满了怨恨! 自己一生恭敬,最后换来的就是这个? 周德兴将脑袋背了过去,不敢看他。 那杯酒是算好时间的,谁能想到方文林居然失手。 现在好了,在朝堂上发作,这就是板上钉钉的铁证! “杀人灭口~” 朱元璋看了方文林一眼: “满嘴的天官赐福,一肚子的灭门绝户!” “呵呵!” 第二十三章 废大赦天下诏!(第五更) 人都死大殿上了! 事到如今,任何解释都显得非常苍白无力。 周德兴颓然跪在地上,刚刚朱元璋所说的他没有一句听进去,直到现在想的,还是关于江夏侯的权势! “皇上。” “臣” “有罪!” 朱元璋并没有看他,转身走到龙陛上,悠悠说道: “咱看到桃花扇话本的第一眼感觉到非常惊奇,后来越看越有滋味。” “里面讽刺了很多人,刑部的书吏,攀附上位的翰林院学子以及贪生怕死的权贵。” “但是也揭露了很多道理。” “有些就连咱这个皇帝,看的不是很清楚。” “就比如这句话~” “在周骥依靠行贿逃脱之后,写了一个批注。” “只怕世事含糊八九件,人情掩盖二三分。” “千古兴亡多少事?” “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滚流!” “你中有我,我中有我,这天下事坏就坏在这里。” “还有这句:” “邪人无正论,公议总私情。” “仔细想想大赦天下前你们那挨风缉缝的模样~” “真不知道,古往今来的大赦天下,到底为多少该死之人谋求了生路!” “最为扎心的,还是要数这句~” “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绣灰!” “洪武二年,徐达攻破大都,现在距离那会不过十年而已!!” “实在是” 朱元璋捡起一封圣旨甩手便扔给宋和,目光无比坚定:“写!” “圣谕!” “中书省,六部,通政司,五军都督府,司礼监并天下一十四省布政司知悉!” “从洪武十二年起,大明朝将永不在大赦天下!” “此诏计入祖制,后世若有敢重提大赦天下之人,皇帝下诏罪己,王爷废藩,官吏杀九族,百姓流放边疆!” “钦此!” 作为司礼太监的宋和也是文采斐然,挥手泼墨,锦绣文章一蹴而就! 朱元璋看后满意的点点头:“着司礼监用印,中书省宣读,御马监传遍天下!” “是!” “去吧!” “这种徒具虚名的东西,还是废了为好。” “奴婢告退。” 宋和蹑手蹑脚的走出大门,转身宣旨而去。 此时,毛镶将外面的周骥架了进来,“皇上,他已经昏过去三次。” “还在乾清宫外尿了一地,现在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 两个锦衣校尉将周骥扔在地上,周骥慌忙跪地求饶:“皇上!” “饶命!” “饶命啊!” “臣臣知错了!” “知错了!” 他痛哭流涕,因为死亡临近颇为失态,脸颊扭曲,看的朱元璋更为厌恶! “哼~” “这种软骨头,也配当大明的勋贵?” “周德兴,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嘛?” 周德兴突然起身,毛镶赶忙挡在朱元璋面前,生怕他暴起做出刺王杀驾的事情! 朱元璋却摆摆手,“他没这个胆量!” 只见周德兴反身走到周骥面前,一脚脚踹了上去,连踹带骂,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住嘴!住嘴!” “别给我喊了!” “号丧呢!” “真是丢脸!” 这几脚完全没有收手,踹的周骥心头发闷。 完后,周德兴呆呆站在原地,开口说道:“皇上。” “您骂半天了,我也有些心里话想说!” “刚开始我确实没想过会走到这一步。” “就算再烂泥扶不上墙,他也毕竟是我的儿子。” “我偷天换日,欺骗君父,罪该万死。” “这无甚可说。” “记得当初起兵的时候,我想的是该怎么活下来,也因此血战多场!” “后来缴获的东西越来越多,我想的便是怎么保住这些荣华富贵,所以只会在几次威胁到我地位的战争中全力以赴,其他时候~” “不过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而已。” “开国以后,我想的便完全是怎么享受,怎么奢靡了。” “您之前说的同理之心,我懂,上朝的时候听过很多次了,就算我是个大老粗,耳濡目染也该明白一些道理。” “经受过痛苦之后,就理应明白别人的痛苦。” “可事实证明是做不到的!” “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没有任何变化!” 周德兴说的坦然,束手就擒。 周骥则是躲在一旁瑟瑟发抖,不停的抽泣。 朱元璋静静的看着他,随后叹息一声。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对着毛镶努努嘴,毛镶先是脱下了周德兴的飞鱼服,随后将枷锁带在他身上:“侯爷!” “走吧!” 周骥见状嘎的一声昏死过去,两个锦衣校尉将他夹了出去。 此时,朱标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见朱元璋坐在龙椅上,过去帮他按摩起太阳穴来。 “爹!” “这样舒服不舒服?” “嗯,还可以,脑袋上也给咱摁一下!” 朱元璋惬意的闭上眼睛,“标儿,刚刚周德兴的话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吗?” “这” 朱标说道:“古往今来,史书上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大汉,大唐,大宋,都不少见。” “说到底还是因为两个字,权力!” “标儿,你说,咱想建立万世大明,有什么办法吗?” “这” “爹,就连你都想不到,实在是难为我了!” “是啊~”朱元璋悠悠说道,“这天下,无万岁皇帝,也无万年之王朝啊!” 此时,微风吹拂,桌面上的桃花扇沙沙翻了几页,正好到了周几出狱那一段,后面还有一句话: “势利二字,虽万千变相,或微如毫芒,或大如橼木,终究所向无敌,无人能幸免!” 朱标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心中思索,这本桃花扇,实在是古往今来最厉害的话本! 他看似只讲了个故事,但其中蕴含的哲理,足以品味无穷! 朱标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要不然 问问聊斋? 第二十四章 宋濂!(第六更) 东宫。 朱标从皇宫回来,第一眼便看到朱雄英坐在一个小凳子上,面前一个老头捧着书籍正在给他讲解。 那人身着青衣,面貌苍老,温文尔雅,举手投足蕴含着股诗书韵味,说话间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朱标走了过去,恭敬行礼:“宋师。” 正是宋濂! 中学第一个篇幅超过三页的古文,送东阳马生序的作者! 宋濂对着朱标行礼:“太子殿下!” “宋师怎么来了?” “雄英殿下亲自登门,让我给他念念这本书,盛情难却啊。” 朱标闻言瞬间冷着脸:“宋师乃朝廷功臣,就这点小事你还亲自上门麻烦他?” 朱雄英当即躲在宋濂背后。 宋濂摆摆手:“不妨事,不妨事。” “若不是雄英殿下,我今日真的还见不了此等话本呢。” 朱标定睛一看,那封面上赫然写着桃花扇三个字! “桃花扇?” “殿下也知道?” “应天都已经传遍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朱标搬了一张椅子,给宋濂倒上茶水:“父皇半夜三更将我叫入宫中,带着念了三四次,然后让教坊司的人用最快的速度排出戏曲。” “周德兴和周骥已经被下狱了。” 宋濂鼓掌叫好:“好!” “这桃花扇乃一话本,但其中却蕴含了读书人的胆量!” “以一介书生竟然敢揭露江夏侯的问题,让吾深深佩服!” “此等风骨~” “也就当年诤谏的刘伯温才有了!” 朱标惊疑说道:“宋师对他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宋濂点点头:“窃以为。” “论结构之严谨,文藻之壮丽,寄托之遥深,这聊斋先生的《桃花扇》当属千古罕见!” 听到宋濂的话,朱标又想到了周德兴和朱元璋说的话,和聊斋交谈的欲望更加强烈。 宋濂继续说道:“殿下!” “您请看,这出桃花扇,表面上似乎只是讲着席香梦和周几面对倭寇时的不同表现。” “讽刺了底层百姓尚且拥有廉耻,可那些富贵人家,却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遍身罗衣者,不是养蚕人!” “位卑未敢忘忧国一句,实在是振聋发聩!” “其中关于环境的描写,其实还带了一些兴亡之感。”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殿下您再看这一句!” “庭院寂寥,一片荒凉,媚香楼上,纸破窗权,纱裂帘幔。” “对景触情,怎能忍住一双泪眼?” “烟满郡州,南北从军走;叹朝秦暮楚,三载依刘。” “归来谁念王孙瘦,重访秦淮帘下钩。” “徘徊久,问桃花昔游。” “这江乡,今年不似旧温柔!” 宋濂抿了口茶水:“记得张养浩有一首词。”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古语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太子殿下,这个故事里面蕴藏的深意,实在值得我们细细揣摩!” 和朱元璋读了几次,朱标感慨颇深,听到宋濂解释,朱标从里面读出了其他的意思,更觉得回味无穷。 “这桃花扇,真是经历越深品味越浓啊!” “然也!” 宋濂认可说道。 朱标将朱元璋的问题说了一遍,刚刚侃侃而谈的宋濂也陷入沉默,良久后才说道:“微臣不知!” “殿下” “这聊斋先生对兴亡感悟如此之深,不如去问问他,说不定真能得到一些启发呢!”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聊的兴起,旁边的朱雄英不乐意了,双腿不停扑腾撒欢:“宋师,宋师。” “故事还没给我念完呢!” “最后席香梦怎么样了?” “哦?”看着撒泼的朱雄英,两人哈哈一笑:“忘了你这个小崽子啊。” 朱标将他抱了起来:“这桃花扇你从哪找到的?” “是不是瞒着我偷偷摸摸出宫了?” “才没有呢!”朱雄英撇撇嘴:“是陈公公从宫外面给你带回来,我从你的桌案上拿的!” “陈洪?” “对!” 朱标点点头:“那我问你,听了这么久故事,你从里面听出了什么没有?” “额~~” 这个问题实在太难,朱雄英扒着手指想了半天才说道:“这故事,和宋师之前讲过的一首诗有点像。” “什么?” 朱雄英摇头晃脑说道:“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听到这里,朱标和宋濂都愣住了,朱雄英道:“我说的对不对?” “还有爹爹和宋师刚刚说的,什么兴亡啦我听不懂,但只要去做就行了啊。” “就和我一样,肚子饿了就去御膳房,没东西玩了就去偷爹爹的” “咳咳!” 一不留神说的秃噜嘴了,朱雄英赶忙捂住,不再开口。 朱标稍稍愣神,随后苦笑道:“宋师,没想到。” “我还不如一个孩童看的开呢!” 宋濂也哈哈一笑:“着相了啊!” “那我们去问问这个聊斋先生?” “嗯!叫陈洪来,让他领路!” “是!” 宋濂站起身来整整衣冠,“其实我还有一个疑惑。” “就是这一句~” “书中所写:因大同军都是骑兵,浙江地形不利于发挥,再加他们不会鸳鸯阵,故而被倭寇击溃。” “我想知道~” “这鸳鸯阵” “是什么东西?” (大家的鲜花实在是太热情了) (作者实在受宠若惊) 第二十五章 实事求是,经世致用!(第七更) 应天。 陈洪带着几人来到青田书屋。 刘掌柜迎了上来:“公公,您来了。” 陈洪指着背后的朱标:“这是我家主子。” 主子? 陈洪说过他是服侍太子的,更何况刘掌柜的之前见过太子! 他赶忙走到门口,挂上打烊的牌子,将门关好,恭敬的跪地叩首:“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 “是!” 朱标道:“这次我来找你,是要见见这位聊斋先生,有些话要当面问他。” “是!” 刘掌柜赶忙整理衣服,拿出陈雍给的那张纸条,向着客栈走去。 客栈伙计见掌柜的找来,带着他七拐八拐,进入南城的一个胡同。 “先生就住在这一家!” 他上去扣门:“先生,先生。” “刘掌柜的来找了。” 嘎吱。 门扉打开,朱标宋濂看着陈雍同时愣住。 来之前,他们都打算平辈论交了,可却没想到,那聊斋先生居然这么年轻! 奇才啊! “刘掌柜?他们是?” 还没等刘掌柜介绍,朱标便赶忙说道:“在下名叫王子白,从江宁县而来!” “看到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和桃花扇之话本,仰慕先生已久,故而恳求刘掌柜带我们前来。” 刘掌柜点点头,陈雍这才将大门打开:“进来吧。” “嗯!” 一行人来到庭院,只见四周开垦了几块地,上面搭了个葡萄架,下面摆放着一张石桌。 前面有正房一间,厢房两间,家具简朴,条件简陋。 陈雍给他们上了几杯茶,道:“不知二位找我有什么事?” 宋濂说道:“我读了好几遍桃花扇,其中借倭寇肆虐后的残破来表达兴亡之感,发自肺腑惹人深思。” “故而特来请教一番。” “只是,未曾想到聊斋先生居然这么年轻!” 陈雍说道:“请教不敢当,有什么话便问吧。” 朱标问道:“先生觉得,大明朝该怎么样才能长治久安呢?” “不可能!”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乃自然之理。” 宋濂接着问道:“为何分久必合是自然之理?” “这是不是有些过于武断!” “我儒家学子致力于达到大同之世界,如此自然之理岂不是和我等之理想违背?” “圣人的书是不会出错的!” 陈雍思忖片刻回道:“并不违背,要知道天下并无绝对之事。” “永久的大同难以达到,可一时的大同却能够做到。” 永久一时 第一句话便让宋濂陷入深思。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并无一蹴而成的事情。” “任何事物都是循序渐进的,他们会符合一定的规律螺旋式上升!” “当旧有的制度被打破,在重塑的过程中,会发生很多惨剧,这便是分的原因。” “可在这些惨剧中,新的生机也已经诞生,正在逐渐生根发芽!” “当他成为参天大树之时,新的成熟制度便会诞生,他吸收了过往的精华,并且有着很大的创新!” “从秦之三公九卿到唐之三省六部再到宋之两府三衙!都是这样。” “可他毕竟还带有一定的局限性,随后也会渐渐崩塌,再有新的制度来取代!” “真正的大同是缥缈的,需要为之奋斗!” “短暂的大同,只要放眼当下,便能做到。” 宋濂恍然大悟,在朱标惊骇的眼中起身行了个弟子之礼:“谨受教。” “不敢!” 朱标继续问道:“那该如何做呢?” “天下之事,说穿了都是人事。” “就好比这出桃花扇,若江陵侯没有推荐他的儿子去剿灭倭寇,自然也不会发生。” “故而,治天下最关键便在治人。” “可惜,如今的学子皓首穷经,若是讲经论义他们能说的头头是道,动不动就是要构建大同世界!” “面对复杂的条例,他们不会下心思研究;若是问及,便回答说此非读书人之所为,而是杂役之事!” “好高骛远,实在荒唐!” “记得洪武三年的殿试,皇上出了一道考题,在大殿上让人辨别五谷,那些浙东江西江南的名流学子,一个个愣的哑口无言!” “以他们的本事,让大明天下实现短暂的长治久安尚且费劲,更何况治天下与大同呢!” 朱标无法反驳,因为洪武三年的殿试,那些学子确实一败涂地! 洪武六年一场殿试又是这样,气的朱元璋直接停了科举! 如今虽然已经过去六年,可从李嘉严东楼之辈就能看出来,依旧没什么长进。 宋濂问道:“如何破之?有何良策?” “唯有实事求是,经世致用也!” 第二十六章 两度旁观者,天留冷眼人!(第一更) 经世致用这个词宋濂熟悉,实事求是的话 “是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必要粉饰是非,直言过错,正确的看待和处理问题。” “这便是实事求是!” 宋濂摸着胡须不停颔首:“有理有理。” 陈雍说道:“现在的绝大多书生都是得过且过,碰到问题能拖就拖,如果实在拖不了~” “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反而不想着怎么去解决问题,因为太过麻烦!” “洪武十年,河南布政司一代黄河发了大水,淹没几个县城,几十万人流离失所,就连开封和洛阳也都水漫金山沾了淤泥。” “当地官员是怎么做的呢?” “他们不想怎么堵上缺口,也不想怎么救治灾民,第一时间反而去祭祀河伯。” “随后河南参政和开封知府互相弹劾。” “弹劾中没有提及任何关于河道的问题,反而大肆抨击对方祭祀错了河伯,以至于生灵涂炭!” “最后还是朝廷派去的工部侍郎才将口子堵上,那会距离决堤已经过去三十天了!” “这种事情,说实话~” “数不胜数!” “若是不能改变天下官员重虚名少务实的这种作风,谈及大同,实在缥缈。” 宋濂朱标听后再次沉默。 他们身居高位,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么犀利的评价呢! “可~” “经义为道,经世为术!” “一道通而百术精,此乃圣人之语。” 陈雍说道:“这位夫子也说了,这是圣人说的,圣人可能达到一道通的境界。” “可你到了吗?” “这未曾!” “既然未曾,那为何不脚踏实地的研究经世之术呢!” “不对!”宋濂反驳道:“你这是诡辩。” “就是因为未曾道通,所以才要继续苦读,研究经义!” “不是吗?” 陈雍略微思忖一番:“古往今来,有几个圣人?有几个人敢说自己达到一道通百术精的境界?” “这屈指可数!” “正是!为天下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张载之言震铄古今,学子都奉为圭臬!” “可…” “敢问这位夫子的目标是成为圣人吗?” 宋濂赶忙拱手说道:“圣人经天纬地,以我之才学自然不敢有此奢望。” “明知不可为,那为何还要好高骛远,而不脚踏实地的探讨治国之术呢!” 听到这里,宋濂当即瞠目哑言。 对呀,为什么呢! “因为虚名空泛,说起来头头是道,仔细辨别的话,就发现他似乎什么都没干。” “这也是最轻松的一种方式了!” 朱标这才恍然大悟:“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原来此句里面还有好高骛远的意思!” “有些书生在说及经义的时候口若悬河,这便是起高楼;而后声名鹊起,众人垂拜,这便是宴宾客!” “等后来让他安邦定国,却百无一用!” “这便是楼塌了。” “妙,实在是妙!” 朱标和宋濂不同,宋濂是个真正的夫子,一生钻研经义,绝对是自王阳明之前最杰出的明代经学家! 可惜 朱元璋不喜欢这种务虚的人,直到现在他都是个五品翰林 朱标受朱元璋的影响,对陈雍的话更为认同。 “我以茶代酒,此话当浮一大白也!” 三人齐齐碰杯,宋濂还是不服:“虽然我不可能成为圣人,但向道之心此生不改!” 陈雍反驳说道:“老先生,其实我有一个疑问。” “一道通而百术精,此乃圣人之语。” “为何不可能是百术精而一道通呢!” 听到这里,宋濂腾的就站了起来:“先生,你竟敢篡改圣人之语?” 陈雍摇摇头:“当世有小半个圣人,那便是青田先生刘伯温。” “他便是百术精而一道通的典范,其的经义道理,皆是从日常点滴中悟出来的!” “刘伯温” 宋濂当时便成了锯嘴葫芦,喝着茶水以此掩盖,心里面一个劲琢磨怎么反驳! 同为浙东四学士,他是个正五品的翰林,刘伯温却是正二品的御史中丞! “百术精而一道通” 陈雍穿越之前就是这么理解的,为啥呢? 因为孔夫子是山东人! 山东人就爱说倒装句! 宋濂沉思片刻,只是说了一句话:“大道在书中。” “书中确有大道,可大部分人都将书当做敲门砖,中举之后便扔在一旁!” “不是吗?” 宋濂抿抿干燥的嘴唇,喉咙涌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后,这才起身一礼:“谨受教。”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想的还是回去后翻翻书,有时间再来将他驳倒! 听着两人的辩论,朱标感觉酣畅淋漓,就好似三伏天吃了冰块一般,浑身舒爽:“刘掌柜!” “你去沽几斤酒,再弄些下酒菜来。” “我有太多的事情要问问陈兄了!” “是!” 刘掌柜刚刚出门,陈洪便接了这个差事,他可不敢让太子随便吃外面的东西。 “不知王兄还有什么要问的?” 听到刚刚的辩论,朱标心头有千言万语,却都说不出来,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道:“不知~” “如果席香梦看到周几那般的软蛋模样,会说出什么话来?” “哦?” 这个问题有意思啊。 陈雍沉吟片刻,开口说道:“纵使借尽西江水,也难洗我今朝满面羞!” “哈哈哈!” 三人齐齐大笑起来,刚刚紧张的关系瞬间缓和下来。 宋濂吟道:“当年真是戏,今日戏如真。” “两度旁观者,天留冷眼人!” “妙哉!” “妙哉!” 【叮!】 【系统正在结算当中。】 【您写的话本桃花扇造成了巨大轰动!】 【批判点+100000】 【您的体力再次提升。】 【您的精神力获得了提升,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今天更新会少些) (我在体育中心陪兄弟体测呢) 第二十七章 胡惟庸!陆仲亨!(第二更) 嘎达嘎达! 马车行走在街上,不一会来到一个府邸前面。 驾车的下人说道:“侯爷,到了!” 一人掀开门帘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面孔凶煞,身子雄壮,正是吉安侯陆仲亨! 面前府邸牌匾上写着两个字:胡宅! 这是如今的右丞相,胡惟庸的府邸。 “去叫门吧。” “是!” 啪啪啪! 门房见是陆仲亨,赶忙将人迎了进去,送到中堂,安排下人给马车喂料,不敢有丝毫怠慢。 “相国!” 中堂。 胡惟庸坐在主位上,陆仲亨见后抱拳喊道。 “侯爷现在造访,不知有何要事?” “相国,你知道了么?江夏侯,他的儿子,还有府邸里面的下人,都被抓到诏狱里了!” “我知道!” “那您怎么还无动于衷?” “你打算让我怎么办?” 陆仲亨道:“要不我们上奏皇上,让他看在周德兴之前的功劳上饶他一命!” “周德兴可不是傅友德这种后来人。” “皇上出走和州挑选二十四将的时候他就在了,那可是我们老营的兄弟啊!” “然后呢?”胡惟庸无动于衷。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皇上把他杀了?” “不就打了场败仗?这天下哪有常胜将军!” “洪武五年的时候,徐达不也输给王保保了吗?” 陆仲亨言语中全是不满。 胡惟庸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很清楚,陆仲亨并非是真的要救周德兴,只是想要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而已。 老营的兄弟,当年的淮西二十四将,确实死的没几个了! 胡惟庸冷冷说道:“他不止打了败仗,还欺君了!” “那又” 陆仲亨本想说那又怎么样,最后还是闭嘴没说出来。 胡惟庸将一道圣旨递给了他:“这是皇上刚刚让司礼监下发的,因为周德兴缘故,大赦天下这个自古流传的制度被废除了。” “从中你能感觉到到皇上的怒火吗?” 陆仲亨一把坐在椅子上:“我不识字!” 胡惟庸道:“我劝你什么都不要做,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不然的话,你也可能被连累其中!” “皇上已经不是当年从老营走出来的上位了。” “他口含天宪,是个从僧钵执掌了皇权的人!” “如此之人,千古唯一!” “他的骄傲和自尊也远强于前代的任何一个皇帝!” “所以,吉安侯~” “不要试图在这方面挑衅,你的分量没那么重!” “哼!”陆仲亨一拳砸到桌面上,震的茶杯也在哗哗乱响。 良久之后才说出真话:“我的统领职位也被撸了。” “皇上也忒无情了!” 胡惟庸眼眸一闪,招呼仆人摆上酒水和点心:“云奇,你下去吧!” “是!” 他端起一杯酒:“侯爷。” “有些话,出的你嘴,入得我耳,就此打住。” “明白吗?” “嗯!”陆仲亨用鼻子支吾了一句,举起酒杯:“来,喝!” 翰林院,中堂。 祭酒孔照坐在中堂之上,手捧一本书,读的津津有味,有时竟拍案叫绝:“好!” 他读的当然不是桃花扇。 桃花扇在翰林院和国子监中已经被列为禁书,发现之后要立刻上交! 若是有人胆敢私藏,定会被排挤的待不下去! 他读的是翰林院刚刚写下的劝农书! “这句这几句,都写的非常棒!” “读起来朗朗上口,给人一股雄壮之力!” “好啊!” “我敢保证,若是将这封劝农书送到宫中,皇上定然会龙颜大悦!” “到时候你我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了。” 下方的翰林齐齐说道:“多谢祭酒大人栽培!” 一人名叫周进,他说道:“大人!” “严东楼因欺君被砍了。” “皇上传旨,将他的脑袋就埋在翰林院进门的台阶下面!” “并且用鲜明的石板标注。” “所有书生在入院之时都必须在上面踩几脚!” 可想而知朱元璋对此僚的痛恨! 孔照说道:“我等皆天子之臣,皇命不可违背。” “人头呢?” “锦衣卫腌好送过来了。” “死的安详吗?” “额~”周进回道:“并没有,只见他瞠目结舌,脑袋都已经僵了还满脸痛恨,实在死不瞑目!” “我想~” “应该是他临死的时候看到什么,才会这样不甘。” “不甘?”另一个书生道:“要我说,也许不是看到什么,而是不知那聊斋究竟是谁,所以才死不瞑目的!” 一说起聊斋,众人沉默了一下,随后便一句句的讨伐起来。 “那人实在是可恶!” “身为书生,却总是和我们翰林院过不去!” “杜十娘,桃花扇,这都两次了!” “他不就是一个写话本的吗?” “只会躲在背地里揭人家的短!” “臭显摆什么?” 一人看不惯了:“不可这么说,他在百姓心中还是挺有分量的。” “我说你到底站哪边?” “帮谁说话呢?” “一些屁民而已,有什么分量可言?” “文彦博说过,这天下是君王与士大夫共天下,而不是和百姓共天下!” “那聊斋将士大夫的事情捅出去写成话本供百姓消遣,实在是有辱斯文,不知好歹!” “放在前宋,这是犯死罪的!” “现在好了,弄得我们翰林院名声扫地!” “若让我知道他究竟是谁,非得当面理论理论,效仿诸葛孔明,骂死王朗不可!!” 众人对聊斋口诛笔伐,中间那个书生也不好再说什么。 翰林祭酒孔照看了眼手上的劝农书,突然想到:“诶?” “你们说。” “如果我上奏皇上,让聊斋也写一篇劝农书~” “到时候两厢一比,能不能将他打的” “一败涂地呢?” 第二十八章 孔照的赌局!(第三更) 奉天殿。 “臣翰林院祭酒孔照有本启奏!” “与他奏来。” “洪武十二年初,皇上以天下民生凋敝,令翰林院写出一篇劝农书,以表达朝廷重视农事之本。” “如今劝农书已经写好,恳请皇上查阅!” 这是一件喜事。 “哦?”朱元璋道:“终于写完了么?可是让咱等了好一段时间!” 就这么一句话便让孔照一阵哆嗦,脸上的喜气消散了八分:“这” “皇上,臣与翰林院的同僚需查经典,撰写誊抄,毕竟这是劝农书要明发天下,需要慎重。” “故而花费了太多时间。” 朱元璋摆摆手:“别说那么多了,念!” “是!” 孔照当即抑扬顿挫的念了出来:“农,天下之本也。” “黄金珠玉,饥不可食,寒不可衣,以为币用,不识其终始。” “今观应天之交,绣窗绮席,曳罗衬锦,累褥重裀。” “而鹑结者尚次诸涂,彼何有于桑?” “钟鼎水陆,鲭五侯,调易牙,筦弦优俳,杂遝并进,而枵罄者尚叹诸室,彼何有于耕?” “应正其末着端其本,善其后者慎其先。” “吾民生逢盛世,百谷顺成;仰事俯育,各随其性。” “中书省,一十四布政司,天下知府,兹尔听之:” “尔等得朝廷恩赐,理当框君辅国。” “故不可懈怠,应延见高年,劝农课,致诚意,以感众心,非特应法令为具文而已” “简追胥,戒兴作,节燕游,与吾民共享无事之乐,而为后日之备,岂不美哉!?” 孔照读的洋洋洒洒,不少人也听得摇头晃脑。 这只是开头而已,后来,他从三皇五帝开始讲起,引用各个朝代名人的故事,断定农为天下之本。 神农,后稷,晁盖,贾谊,王安石,苏轼,陆游都在其中。 然后引用孔子,董仲舒,程颐,朱熹等圣人之言再次佐证。 骈四俪六,华丽异常。 整整念了一炷香时间,他深吸一口气: “有道是:闾阎缭绕接山巅,春草青青万顷田。” “日暮不迟停五马,桃花红近竹林边。” “此便是劝农书全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恭敬的将书举到头顶,宋和将其拿到龙陛之上。 朱元璋看了几眼,压在镇纸下面,转言问道:“你们觉得这篇文写的怎么样?” 翰林院的周进赶忙站了出来:“皇上。” “此文实在是古今少有。” “字句铿锵,张弛有力。” “就连微臣读了都热血沸腾,恨不得与百姓同耕同住!” 写这东西周进可出了大力气,现在到了收获的时候,怎能不死命夸赞? “其他人怎么认为?” 朱标说道:“是一篇好文章,里面很多典故出处偏僻,足可见写的人用了一番心思。” 宋濂也出班说道:“皇上,臣附议。” “若是将这篇劝农书下发,那各地官员,天下六千万的百姓,定能体会朝廷的良苦用心!” “勤奋耕作!” “到时国库充盈,边境稳定,庶几则天下安宁也。” 朱元璋笑道:“哈哈哈!” “能入了你这老夫子法眼的文章可不多。” “你们也知道,咱的文化水平不高,但是会用人!” “宋濂都说好,那肯定是写的不错!” 孔照顿时脸上一喜,赶忙出班:“皇上,臣还有一个请求。” “请求?” “说!” “是!”孔照说道,“如今,应天市面上最火的乃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和桃花扇两个话本。” “话本乃不入流之物,其之声名竟然超过圣人之书。” “臣以为,此乃本末倒置也。” “更有甚至,一些愚夫愚妇吹捧聊斋先生为文人之首!” “这不仅没有将我等翰林院同僚放在眼里,更未将宋师放在眼里!” 他刚说到这里,宋濂便打脸说道:“你也说了是一群愚夫愚妇所为,不必在意就行。” “难不成有些孩童戴个帽子冒充皇帝,就按造反罪名诛了九族吗?” 朱元璋听罢后哈哈大笑,“就连咱小时候都玩过当皇帝的游戏呢!” 孔照被怼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道:“皇上,臣以为!” “桃花扇中有很多经典名句,足可见那聊斋腹有锦绣,可却自甘堕落写那话本,竟以此沾沾自喜。” “实在可称为文妖!” “臣见不得此等人声名鹊起,故而想请皇上下个旨意,与他一赌输赢!” 朱元璋见惯了赌鬼,还没听说文人也能赌的。 “这倒是稀奇了啊?” “你想怎么赌?” “臣希望那里文妖也写一篇劝农书,与此篇一较高下!” “如果他输了,便要发誓从今以后不写话本,并要将杜十娘和桃花扇两本书的原稿放置在翰林院当中!” 朱元璋道:“战利品?” “正是!” “那如果你输了呢?” 孔照满是自负:“皇上,如果臣输了的话,就公开承认他的文学造诣在微臣之上。” 朱元璋没想着拒绝,反而拱起火来:“这样不够吧。” “人家输了要把文稿交给你,那你输了~” 孔照说道:“臣也将自己的书籍原稿交给他,任凭处置,绝无二心!” “好!” 朱元璋本就觉得这劝农书不合他的心意,打算找个人重写,聊斋正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正好顺水推舟答应。 “传旨!” “令聊斋写劝农书一篇,与翰林院祭酒一较高下!” “赢者,明文下发天下!” “遵旨!” 第二十九章 三天!(第四更) 应天。 “哎哎~” “你听说了吗?” 一人挑着水桶,边走边对同伴说道:“皇宫门口贴了一张皇榜,上面写着~” “翰林院的祭酒孔照要和聊斋先生一较高下!” “明发天下啊,这事可大了!” 另一人说道:“怎么没听说,我家那位天天胡同口坐着和那些老太太闲聊,消息灵通的很!” “上午就开始嚷嚷上了。” “这可真是新奇了!” “前段时间去镖局看了场比武,那一拳一脚能打个输赢!” “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这文人之间怎么比啊?” “额也许~” “就和天上的星星月亮一样,文曲星也有明暗吧。” “高人的世界,咱们不懂啊。” 桃花扇的热度还没稳了几天,更劲爆的消息便传遍了应天。 所有百姓都在谈论翰林院和聊斋的比试! “哎?” “皇榜贴在那里,聊斋先生应了没有?” “还没消息啊!” “聊斋先生会不会不接这场比试啊?” “毕竟翰林院是一堆文人,聊斋先生可就一个人单打独斗,不占优势啊!!” “女人家家的,你懂什么?” 那苦力说道:“别说这种丧气话,我特么今天真想锤死你!” “翰林院的人是多,可有聊斋先生的名头大吗?” “我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一人对着他说道:“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根本接触不到他们。” “翰林院的人可都是科举进士,各个才高八斗。” “那出戏怎么唱的?” “我曾经赴过琼林宴,也曾打马御街前!” “可聊斋先生呢?大家至今没有见过他的相貌!” “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聊斋先生只擅长写话本,写劝农文感觉无从下手啊!” “放屁!不准你这样说!” “哎哎,别冲动,他说的也有道理。” 一个无赖轻佻的说道:“就是,要我看,他就是不敢,不然为啥直到现在都没有揭榜呢!” “混蛋!” 就在此时,一匹骏马忽的疾驰而过,马背上的人身插五色旗,高声喊道:“聊斋先生已经揭榜!” “承诺三天后交文!” “聊斋先生已经揭榜!” “承诺三天后交文!” “揭榜了?”团簇在这里的人面面相觑,那苦力得意洋洋:“哈哈哈!” “怎么样,我就说吧!” 随后他转身看向了刚才出言反驳的无赖。 那无赖见事不对钻入人群中就想逃跑,最后还是被一巴掌捞了出来。 “二赖子,你之前说什么来着?” “这” “我今天就教你一个道理,别嘴臭!” “啊!!” 青田书屋。 一人将一柄玉如意推到刘掌柜面前,苦口婆心说道:“老刘啊,之前单方面断绝契约不是我的本意。” “你要谅解我的难处。” “我也就开了个小本生意,你说那些地下的打行,就连一些官员都要受他们的挟制,何况我们呢?” “他们天天骚扰,动不动就把伙计的腿打折,我这哪敢和你来往呢?” “这个礼物还请收下,咱们再续前缘。” 刘掌柜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群市侩的家伙。 严东楼刚死,他们就找上门来。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家了! 这掌柜的也快悔死了,谁能想到青田书屋连周德兴都能干倒呢! 这什么牌面! 要是之前再坚持坚持就好了! 这玉如意他可寻了好久,价钱昂贵,现在心里面都在滴血! 刘掌柜不为所动:“以后再说吧。” 这本桃花扇让他将外省的渠道打开,现在根本就不愁销售。 “别别别别~” 这掌柜的着急了:“你开个条件,以后咱们七三分成,八二,八二也是可以接受的!” 刘掌柜端茶送客! 小郭将人请了出去,道:“掌柜的,这已经是今天第八家了。” “先关门吧,太吵了一些!” “驾!驾!” “聊斋先生揭榜了,承诺三天后交文!” 一匹骏马飞驰而过,刘掌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抠抠耳朵,“小郭,我没听错吧!” “劝农书?” “三天交文?” “这怎么可能呢?” 朱标也是第一时间来到陈雍家中:“聊斋先生,你说你三天就要交文?” “对啊!”陈雍准备了下杯子,泡了三杯茶水。 朱标言道:“糊涂啊。” “先生,翰林院那么多学士可整整写了三个月,您怎么能承诺三天就交文呢!” “要是输了的话,以后便再也不能写话本!” “甚至桃花扇和杜十娘的原稿也要放在翰林院展览,这对文人来说这是莫大的耻辱啊。” 陈雍还是在自顾自的泡茶。 朱标问道:“先生,您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啊!来,喝茶!” 之前的闲聊陈雍和这位王子白挺投合的。 旁边那位老先生虽然有些迂腐,但却为人正直,也值得一交。 朱标说道:“听到了还这么淡定?” “着急又有什么用?难道王兄你神通广大到能将圣旨收回来?” “这也不可能~” “那就对了,来喝茶!” 宋濂抿了一口,双目一亮:“茶水温而不甘,说明泡茶之人内心依旧平静。” “聊斋先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点都不慌?” “莫非已经想好写什么了?” 陈雍点点头,朱标好奇问道:“这可是皇帝命题,和自由发挥的话本完全不一样啊!” “您这么快就想好了?” “嗯!” “不知道打算写什么呢?” (我这书就这么不像这个网站的吗…) 第三十章 此局,难破啊!(第五更) 朱标身子前倾,急切的问道:“准备写什么?” 陈雍摇摇头:“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朱标脸色顿时耷拉了下去:“卖啥关子啊。” 宋濂道:“那,还是话本?” “对!” “话本?!” “这” “翰林院交给皇上的可是一篇骈四俪六的绝美文章,单论可读性甚至不逊色王勃的滕王阁序!” “你用话本来迎战?” “在学者眼中,它乃不入流之物,本身就不占优势啊!” “还要三天交文~” “这”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朱标都觉得陈雍输定了。 宋濂分析道:“李嘉,严东楼。” “翰林院两人接连被杀,严东楼的脑袋甚至都被埋到了台阶下面。” “受万人踩踏!” “对爱面子的文人来说,这便是奇耻大辱!” “他们自然要找回场子。” “那封劝农书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所有人都在称赞,他们乘着大势发起挑战~” “未战就已经先胜八分!” “此局,难破啊!” 陈雍将茶水给他递了过去:“老先生所说和我打听到的消息不同。” “有一个地方错了!” “哦?” 宋濂身在朝堂,你是私下打听,居然说宋濂错了? “哪儿错了?” “朝堂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赞赏那劝农书,有一个人不赞赏。” 宋濂苦苦思索,但还是没有思路,只能问道:“谁?” 朱标却好像明白了什么:“是皇帝!” 陈雍点头称是:“对!是皇帝!” “不对吧,皇帝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啊?” “没有态度就已经是表明态度了!” “如果皇上真的同意这篇劝农书,大可不必如此费劲周章,张贴皇榜让我再写上一篇。” “显然,他对翰林院的劝农书无甚好感!” “可~”宋濂不明白:“我已经拿到原文了,辞藻华丽,无论从语句还是典故,都是古今少有的一篇好文章!” “皇上为什么会不赞赏?” 朱标也有这个疑问,他虽然能看出皇帝不同意,但却猜不出理由,只能怔怔的看着陈雍。 陈雍并未给出明确答案,只是用手在高处比了一下。 “这” “什么意思?” 【叮!】 【恭喜宿主成功兑换翰林院周进等学子的过往经历。】 【批判点-60000】 【过往经历正在生成当中。】 【叮!】 【生成成功!】 【周进,之前多年落地,未曾考中举人,一朝中举,直接高兴的发疯,而后】 皇宫。 朱元璋靠在躺椅上哼着小曲,无比惬意。 听朱标说他今天的所见所闻,得知陈雍手指比了一下时,朱元璋微微一愣。 “他确实是这么比划的?” “是!”朱标说道 “哈哈哈!标儿,这真是个妙人啊!” “没想到,最了解咱的不是身边人,反而是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 “聊斋,哈哈!” 朱标又比划了一下,还是不明白:“爹,这到底什么意思?” 啪啪啪! 朱元璋在他的脑袋上打了三下:“爹的治国之术,你学了不少,可最根本的那个没有学到!” “借着这次劝农书,好好悟吧!” “这三个巴掌就当惩罚你了。” 朱标还是没想明白,见朱元璋不想多说,转身回东宫去了。 他刚走,马皇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重八,你刚刚说什么我可都听见了啊。” “咱又说什么了?” “你说最了解你的不是身边人,反而是一个素未蒙面的人,是不是?” “我还不知道你吗?” “你是嫌那个劝农书” 马皇后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了四个字,“所以才不愿意发的,是也不是!” “哈哈!” “妹子,你还真是咱肚子里的蛔虫!” “那你说最了解你的不是身边人~” “这咱就是教育一下标儿,说的秃噜嘴了嘛。” “哈哈哈~”马皇后轻笑一阵,让奴婢打了两盆水过来:“烫烫脚。” “成!” “妹子,如果说最开始咱只是看不上翰林院写的劝农书,打算给别人一个机会。” “可现在,咱越来越想知道,那聊斋能写出什么东西来了!” 马皇后坐在他旁边,揶揄说道:“忘了?” “最开始,你看到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时候还打算治人家的罪呢!” “哈哈~”朱元璋尴尬一笑,“那会不是,脑子一热吗?” “重八,别怪我说的太多,你是皇帝,生杀予夺大权在手!” “每做一个决定都要三思,三思再三思,而后再行!” “之前你因为一时之气痛下杀手,随即晚上就后悔的撞墙,这例子难道还少吗?”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朱元璋估计会臭骂他一通,可面对马皇后他实在不会这样:“所以啊~” “咱需要你这个皇后来调剂。” “咱主外,你主内,刚柔并济,才是谋国之道!” 马皇后叹息一声:“你要学会自我克制,万一以后我不在了~” “住嘴!” 朱元璋骤然严厉:“不许说这丧气话!” “妹子,你听着,咱绝不允许你死在咱前面的!” “绝对!” “好好!”马皇后当即安慰他说道,随后出门将洗脚水倒掉。 看着她的背影,朱元璋还是感觉不放心,准备差人叫个太医,好好给马皇后检查一番! 空穴不来风啊! (我写的,应该也是爽文吧) 第三十一章 皇上,圣人书里面没写啊! 第一天,在所有人的关注下,陈雍没有回应。 第二天,陈雍依旧没有回应。 朱标和宋濂都有些着急了。 天香阁。 翰林院的一群人围在桌子上,孔照说到:“诸位。” “都两天了聊斋还没有任何音信,之前打肿脸充胖子接了挑战。” “现在起自食其果了吧!” “哈哈哈!” 周进笑道:“大人,依我看这就是必然的结局。” “我们翰林院集众人之精华才写出那么一篇劝农书,就连宋濂看完后都赞不绝口。” “他聊斋就一个人也要超过我们?”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另一个学子张纯说道:“要我看啊,还是祭酒大人的这招高,在朝堂上提出挑战,将聊斋架到火上。” “只要圣旨明发天下,对我们来说就已经稳操胜券。” “若聊斋拒绝,定然名誉扫地!他的书稿可是要放在翰林院展览的!” “这就和太庙献俘一样!” “如果他同意的话,赶鸭子上架,强装淡定又有什么用,只会被别人嘲笑不自量力而已!” “我敬祭酒大人一杯!” “来来!”周进提议说道:“我们都敬祭酒大人一杯。” “哈哈哈~”孔照得意的大笑:“这次,等聊斋在大庭广众下向我道歉之时,我非要好好数落他一通!” “另外也看看,这孙子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专门和翰林院过不去!” “对!” “来来,喝酒!” 听着那边毫不掩饰的嘲讽,隔壁的商小伶狠狠踹了几脚墙,撇嘴说道:“得意什么?” “聊斋先生肯定会赢的!” “宁姐姐,你说是吧?” 宁知雨并没有回话,反而忧心忡忡说道:“要在三天内写出品质超过劝农书的文章” “难啊!” 商小伶大大咧咧说道:“不用担心!” “我对聊斋先生有信心!” “为啥?” “姐姐,您不知道,昨儿有个神婆从天香阁门口路过,我找他算了一卦。” “聊斋先生准赢!” 原来是这样啊! 宁知雨摸摸她的脑袋,实在不忍心说,这些算卦的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就是要哄的你将钱掏出来~ 哎~ 傻妹妹! 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总算是挨到了第三天! 所有人干活前第一时间绕道皇城脚下看看有没有新的皇榜贴出! 当看见还没有时,不禁一阵丧气! 隆隆隆隆。 春雷阵阵,今日的朱元璋换上自己的明黄色衮服,带着九龙翼善冠,迈步走到先农坛上。 中书省左丞相汪广洋将祭祀用的三牲摆在上面。 “臣朱元璋告祭皇天后土” 国家大事,在戎与祀。 每年春季朱元璋都要登上先农坛祭祀农神后稷,随后还要开春犁,做一场亲耕,表达自己对农事的重视。 从先农坛下来后,朱元璋移驾来到旁边一块土地上,朱标扶犁,胡惟庸牵牛,朱元璋在后来拉着缰绳,喜气洋洋的开始犁地。 胡惟庸为了投其所好,还从凤阳叫来几十户农民参加亲耕仪式,他们竖起大拇指夸赞说道:“看那架势,皇上是个会种地的啊!” 礼部尚书一句句念的贺词,旁边还有戏班子扮演的风雨雷电诸位神仙。 他本来想说够了够了,对于亲耕仪式,蒙元的皇帝从来都是走个形式。 可朱元璋偏不,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竟然整整犁了一亩地,多陇分开,做的实在是专业! “哈哈哈~” “许久不曾做,就这一亩地便弄得咱腰酸背痛啊!” 朱元璋汩汩喝了一大口水,目光扫过文武百官:“你们,都下地耕上一些!!” “啊?” 听闻此言,百官当即心里愁苦。 他们养尊处优,哪会耕地啊。 礼部尚书刚想劝谏这是违背礼仪的,朱元璋一个眼神便将他瞪了回去。 他看向翰林院的周进:“咱可是记得啊?” “在奉天殿的时候,你亲口承认,听完劝农书后热血澎湃,恨不得现在就和农民一般同耕同住!” “可以开始了!” 周进心中咯噔一声,天可怜见,他当时就是嘴快而已,哪能想到要玩真的! 在老朱手下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官,他还是不明白,朱元璋是个较真的人啊。 “还有孔照,翰林院的其他人,都去!” “是!” 一行人挽起裤腿下了地里面,来到农具面前瞪大眼睛,面面相觑。 朱元璋蹙眉说道:“一群人都没一个知道怎么耕地的吗?” “难道你们当官前不是农民?” “这”周进言道:“皇上,圣人书里面没写啊!” 朱元璋心中一冷,对着凤阳来的老农努努嘴:“你们去教教他们。” “遵旨!” 在几个老农的教导下,他们勉强有了分工,知道自己干嘛了。 可周进的犁扶的软趴趴的,东倒西歪,好好一陇地画成了曲线,那耕牛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的很倔,就是不走! “啪啪啪!” 孔照只知道用力拿鞭子抽,“快走!快走!” “你这笨牛!” 等到了最后,就连凤阳的老农都没办法让牛走了! 地里面活活成为一出闹剧。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目光幽冷,满脸不善。 孔照几人赶忙跪在泥地里面,道:“皇上,臣等有罪!” “哼!” 朱元璋并未多说什么,冷哼一声后便拂袖而去! 不多时,在锦衣卫的保护下他来到应天城外的一处农田,见一个老者正坐在沟上休息,一孩童捧着一本书在旁边朗读,老农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哈哈大笑。 时维三月,春雷阵阵,应天刮着一股微风,那孩童的声音他们听不真切,只是偶尔听到几句话。 “农为天下之本” “劝课农桑~” “范进说道” 孔照还以为念的是他的劝农书,当即昂首挺胸支棱了起来,仿佛刚刚的一出闹剧就没有发生! 只是,范进是什么? 他的劝农书里有这句吗? 不管了,也许是哪句引用的句子,自己没记清吧! 朱元璋道:“走,咱们去见见那老农!” 第三十二章 我快乐你个der!(第二更) 远处还看的不太清楚,等近处一看,那老农白发苍苍,满脸褶皱,左脸颊还有一块的死皮。 他双目混沌,听着孙子讲书时不时的哈哈大笑。 朱元璋挥手喊道:“老哥~” “额?”老农回头看去,那孩童有些怕生,听到叫喊后顿时不念了。 老农显得很冷淡:“有事?” “想和你聊两句,敢问老哥今年多大?” “四十二!” 只有四十多? 可从相貌看,此人分明都有六十多了! 竟然如此苍老? 随即朱元璋便想到了答案,生活所迫啊! “今年年景如何?” 老农说道:“眼不前的还凑合,去年下了场雪,地里面挺肥的。” “开春前又下了场雨,翻地的时候也省了不少力气!” 孔照显摆说道:“古语云,万事开头难。” “这只要开了头,一切便都好说了。” 听闻此言,老农诧异的看着他,但却并没有回答。 此人应该是个相公吧! 朱元璋看向孩子,从口袋里拿了一颗软糖:“呐,吃吧。” 孩子怯生生的躲在老农背后,但目光中满是期待。 这种糖果,他也就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那么一颗。 “孩子,拿着吧!” 朱元璋塞到他手中,直接一屁股蹲坐在老农旁边:“这孩子刚刚是在念书?” “嗯啊!”老农将糖拨开,小心翼翼的先闻了一下,然后才放到孩子嘴里。 孔照忙的问道:“您觉得刚刚那书写的怎么样?” “怎么样?” “读起来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 这什么评价? 劝农书虽然还没有下发,但随着翰林院和聊斋的赌局早已经被传了出去! 孔照心中一阵腹诽,自己的成果最后居然就得了个对牛弹琴的下场?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道:“怎么能挺有意思呢?” “翰林院写的劝农书挺正式的啊!” 谁知,听到这里,老农突然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谁说刚刚我孙儿读的是” 他结巴一下:“是那劳什子劝农书了?” “不是?”朱元璋愣了一下,而孔照瞬间就蒙了,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直接出言问道:“那” “他刚刚念农为天下之本,本固而邦宁!” “这不就是朝廷劝农书中写的句子吗?” 老农摇摇头:“劝农书是啥我确实不清楚,孙儿刚刚念的那本书是他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得到的。” “叫” “叫” 那孩子正美滋滋的吃糖,甜的心都快化了,听到这里当即说道:“范进中举!” “是放学的路上,一个大哥哥给我的!” 范进中举? 朱元璋满腹狐疑,回头看向宋濂,宋濂也摇摇头,表示自己听都没听过! 他可博览群书啊! “老大哥,能让咱看看嘛?” “嗯,反正也是别人发的,只是你千万小心着点,别弄坏了。” “这样种地的时候我便少了些乐趣了!” 听到孩子念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劝农书,孔照怒火中烧。 这可比对牛弹琴还感觉到侮辱。 他阴阳怪气的说道:“陶渊明有言,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间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种地本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何须用其他手段来寻求快乐呢!” “快乐?” 老农再也忍不住了,张口便说道:“我快乐你个der~!” 孔照被骂的瞬间浑身乱颤,连连说道:“粗俗!粗俗!” 此时,那孩童将布包里面的一本书拿了出来,封面写着四个大字:“范进中举!” 朱元璋道:“这名儿有些意思!”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人中举而已,有什么好写的呢?” “有道是:” “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 “少年不知愁滋味,老来方知行路难!” “范进进学回家,母亲、妻子俱各欢喜。正待烧过做饭,只见他丈人胡屠户,手里拿着一副大肠和一瓶酒,走了进来。” “胡屠户道:我自倒运,把个女儿嫁与你这现世宝,历年以来,不知累了我多少!” 这本书开篇便勾勒出一个无能书生的模样,因为年老被宗师施舍了个秀才。 可这种文凭并不被读书人承认,所以用处不大,要想出人头地,必须中的举人才行。 老丈人冷嘲热讽,最后直接出言责骂,句句都在戳他的脊梁骨! 可范进丝毫不敢反抗,再让他将大肠处理一下,他也是手足无措,最后还得交给妻子。 甚至就连下地干活也交给老母亲和妻子,他则是蹲在家中昼夜苦读经书。 早已四肢不亲,五谷不分! 当胡屠户让他放下身段先改善这个家庭时,范进则说的一套套的:“丈人。” “我这行事里,都是正经有脸面的,凡事都要立个体统出来。” “家门口那些做田的,扒粪的,不过是些平头百姓!” “我若是和他拱手作揖,平起平坐,这不是坏了学校规矩么?” “就连您也脸上无光啊!” 读到这里,朱元璋瞥了孔照身边的翰林一眼。 他已经从里面感觉到些许韵味了。 第三十三章 范进中举!(第三更) “咱念的有些累了!” 宋濂就在一旁,刚刚只是听了一段便感觉这篇范进中举所讲颇深,见朱元璋这样讲赶忙说道:“我来吧!” “成!” 随后,其他人也对范进冷嘲热讽,秀才的身份反而成了他的包袱,他只能骂一两句有辱斯文,每次都败下阵来。 书院中的其他学子约他去乡试,范进家中没有余粮,只得去问胡屠户借钱,这一遭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这遭瘟家伙,不要失了你的时了,你自己只觉得中了个相公,便癞蛤蟆想起吃天鹅肉来?” “我听见人家说,就是中相公,也不是你的文章,不过掌院的见你年老,不过意,这才舍与你的!” “似尔这般,尖嘴猴腮,该撒泡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鹅屁吃!” 当范进考试回来,正在市场卖鸡之时,忽有几个衙役从县衙而来,抬着轿子,敲锣打鼓:“范相公中了!” “范相公中了!” 城中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那瘟相公范进居然真的中举了! 很快,戏剧性的一幕到来。 宋濂心中咯噔一下,一字一句念道:“就连范进自己都不相信。” “经衙役接二连三的提醒还是不信,反而觉得别人要夺他的鸡!” “当来到知府衙门,对着下发的榜文看了一遍,看了两遍这才相信,随后~” “噫!好!我中了!” 说罢后一跤跌倒,牙冠咬紧,不省人事。 老太太慌了,慌将几口开水灌了过来,他爬将起来,又拍着手大笑道:“我中了!” 笑着不由分说就往门外跑,把衙役和邻居都吓了一跳。 走出大门不多路,一脚踹在池塘里,挣扎起来,头发都跌散了。 两手黄泥,淋淋漓漓一身的水! 宋濂紧紧皱眉,道:“噫,原来新贵人一时间接受不了,竟然发疯了!” 念到这里,他有些念不下去了,浑身只感觉寒毛站立! 老农和孩童将它当成普通的故事,可宋濂明白,这里面讽刺的东西实在太多! 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竟然中举,这是在隐晦什么? 完后他一时间还接受不了,发疯了! 当仔细想来,为什么接受不了呢? 下面明晃晃的给出了答案。 胡屠户几巴掌终于将范进打醒。 随后,城里面的乡绅找来,将最中心的三亩宅邸直接送给了范进,还赠送整整五十两白银当做搬迁之费。 之前冷嘲热讽的胡屠户转眼变得前倨后恭,之前是打不杀冻不死的烂乞丐,现在竟然把范进说成天上的星宿。 这并不算什么,亲戚朋友前来投靠,有人将土地寄托在名下隐藏,当了他的佃户,以此来逃避朝廷的赋税。 有些人则干脆卖身与他,当了奴才,请求帮忙将黄册上的名字划掉,以此来躲避朝廷的徭役! “只是两三个月,范进家中奴仆,丫鬟便都有了,钱、米自是不消说了。” “乡绅家又来催着搬迁。” “搬到新房子里,唱戏,摆酒,请客,一连三日。” 这就是范进为什么发疯的原因! 之前的破落户,行将饿死,只是短短两三个月就变成富贵殷实之家。 里面还提到了土地隐田的问题,宋濂下意识的看了朱元璋一眼。 朱元璋道:“看咱干啥?” “继续往下念啊。” 他的话语平淡,和寻常一般无二。 宋濂念道:“来年二月,范进一科中了进士,按照惯例,大同皇帝点其到翰林院中修书。” “范进每日前来点卯,翰林院中的同僚却讽刺说道:” “后进学生,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懂?” “圣人书不过敲门砖,既然已经中了进士,得了官品,又何必再研读品味呢?” “走,掌院大人今日在媚香楼宴请,用的可都是上等好酒!” “范进偏僻县城出身,哪见过京城的繁华?” “只是几天便沉沦在胭脂俗粉当中。” “若是比古之治世能臣,那自远远不如;就连比起未中举前的他本人,也是堕落了几分!” “可虽然如此,范进的家底却越来越殷实,田产,店铺逐日增加!” “不然也不能支持他在京城的奢靡生活!” “嘶~” “嘶嘶嘶~” 听到这里,在场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范进就是个腐儒,一朝中举就飞黄腾达,就算如斯堕落,家底也在渐渐殷实! 他们主修中庸之道,说话讲究委婉,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犀利的讽刺指责呢! 宋濂的声音也有些哆嗦! 这篇范进中举,说的实在是太过尖锐了一些! “随后,大同朝皇帝下旨劝农,司礼监用印,中书省下发明旨,差事交到了范进等翰林院同僚手中” 宋濂下意识的看了孔照一眼。 等等! 莫不会 前面说的那么辛辣,结果现在才来正题? (86版西游记是真好看) (得配合上原著看) 第三十四章 杀人的文章!(第四更) 翰林院 劝农书 在场官员下意识的看向孔照,而孔照的脸早就绿了,手指就算藏在袖袋里面依旧能让人发现在哆哆嗦嗦! 如果说他不知道这篇范进中举是用来讽刺谁的,他就白活了! 等等! 旁边那个人叫周进 这本书的主角叫范进 “大同朝皇帝下旨,令范进等翰林院同僚编纂劝农书。” “若说他们有何用处,也就是在寻章摘句上了。” “只是” “有些人打着抄录的名义将孤本占为己有,有些人高价收购劣质东西,中饱私囊” “有些人以置办劝农书的名义从兵部领到火牌,私带货物出京,一路上住着驿站,实在是颇为潇洒。” 每说一件事,翰林院中便有一人脸色煞白,显然说中了他们的心里事。 朱元璋坐在地上冷眼旁观,他们衣着光鲜,这位老农满身淤泥,可 要说谁站在干岸上,还真不一定呢! 哼! “忙碌”了三个月,那劝农书终于写成,辞藻华丽,语句优美,实在难得一见。 可 也就仅限于此! 开篇便引用神农之话,古之文字和现在已有较大改变,读起来实在拮据绕牙,就连有些学识不足的县令都读不明白,更何况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呢! 所谓劝农,,弄得鸡飞狗跳,最后对皇帝来说却图为一纸空文! 但~ 范进等翰林院同僚却在青楼举杯相助,为何? 自古文人相通,此事必然会计入史书,到时候后辈文人便可了解他们的文采斐然! 因此成为一代文宗,名留千古有何不可? 至于是否起到了劝农的作用 干他何事!! “有道是:” “读书人,最不济;滥时文,烂如泥。” “国家本为求才计,谁知变作了欺人技。” “摇头摆尾,道是圣门高弟。” “可谁知,三通四史,是何等文章;汉祖唐宗,是哪朝皇帝?” “案上放着高头讲章,店里买新科利器,读的来肩背高低,口角唏嘘,甘蔗渣儿,嚼了又嚼,有何滋味?” “辜负光阴,白日昏迷,就交骗得高官,也是百姓朝廷的晦气!” “青楼饮酒,名垂青史,一边劝农,一边兼并。” “圣人之同理,早已抛却脑后!” “实在可笑,实在虚伪!” 宋濂不知看到了什么惊奇事情,突然停顿一下,朱元璋诧异问道:“完了?” “不必,后面还有一首诗,以及” “念!” “是!” “仅以此文,献给所有书生。” “圣人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又有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之高谈阔论!” “望脚踏实地,实事求是~” “莫要成为文中之范进~” “有道是:” “仙佛茫茫两未成,只知独夜不平鸣。” “风蓬飘尽悲歌气,泥絮沾来薄幸名。”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莫因诗卷愁成谶,春鸟秋虫自作声!” “聊斋,敬上!” 宋濂将书本合上:“皇上,念完了!” 聊斋! 聊斋!! 孔照气的浑身不停哆嗦,牙关打颤,双眼满是血丝! 原来是他! 原来是他! 我就说! 谁人敢对翰林院这般的辛辣讽刺呢! 哈哈哈! 这就不奇怪了! 这就不奇怪了! 他咬牙切齿,瞠目欲裂,如果聊斋就在眼前,说不定他会直接甩掉书生的包袱,上去决一死战! 这篇文章写的 单从艺术成就上来说虽然没有桃花扇那么厉害,可若论讽刺,实在是远远强过!! 百无一用是书生! 书生都被骂成什么模样了!! 可恨!! “哈哈哈~”此时,旁边的朱元璋却大笑起来:“好!” “好一篇范进中举!” “实在是好一篇范进中举啊!” “科举为什么停了六年?” “这篇文章将咱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哈哈哈!” 朱元璋将文章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当读到最后那一段话时更是开怀大笑,将在场所有书生的脸放在地上摩擦! 看完这篇文章,朱标和宋濂也顿时明白陈雍比的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了。 朱元璋并不喜欢那篇劝农文,是因为他的格调太高! 为了防止官吏害民,大明朝规定布政使,知府,知县等官吏不可出城二十里地。 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就必须交给衙役去办。 他们都是服徭役来的,并非正统进士,指望他们认得那些拮据绕牙的文字? 怎么可能! 故而那篇劝农书根本就不是给百姓看的! 甚至知府知县都未必会将此事放在心里! 可以说,在劝农书一事上,翰林院写的越是华丽,对这些文人就越有利! 可对现在的大明朝,就越没有作用! 朱标恍然大悟,随后拍拍脑袋,难怪三日前父皇要打自己三下呢! 扎根百姓这种浅显的道理他说了已经不止一次,可自己在这种时候竟没能第一时间想起来! 宋濂也想到自己之前和刘伯温说的话,科举考下的书生实在是不堪大用。 “问之,则瞠目不能对,宛若行尸走肉。” 这篇范进中举,说的比自己更深,也更深刻,更犀利! “诶?” “你怎么了?” 翰林院一书生突然说道,他身边的周进脸颊通红,竟逐渐变得青紫,呼吸急促,随后突然不停抽搐,一口气上不来直接跌倒在地! “噗嗤!” “噗嗤!”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范进,明显就是以他为范本写出来的! 周进的范本,可不是能叫范进吗? “噗嗤!!” 他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孔照忙的喊道:“快救人!” 躺在地上的周进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在天香阁中大放厥词,说要效仿诸葛武侯骂死王朗一般,骂死聊斋~ 现在看来! 他哆哆嗦嗦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远处应天城楼,咬牙骂道: “聊斋!!”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第三十五章 真正的劝农!(第五更) 文章是能够杀人的! 其他书生眼见周进躺在地上,口吐鲜血死去,心中突然感受到一丝惊悚! 阵阵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令他们的这种感觉更加突兀明显! 朱元璋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挥手让随行的锦衣卫将人拉下去。 朱标和宋濂依旧在沉思,孔照突然站了出来,指着范进中举便骂道:“血口喷人!” “皇上,这是在血口喷人!” “从汉唐而来,自古王朝的中坚便都是书生!” “四百年之大汉,三百年之大唐,三百年之大宋繁荣,书生在其中出力颇多!” “汉文帝之贾谊,景帝之晁错,武帝之张汤,房谋杜断之房玄龄杜如晦,武则天之狄仁杰,唐玄宗之姚崇宋璟” “他们之事迹史书比比皆是!” “又岂是一本范进中举能够抹杀的!” “这聊斋就是个狂生,就是个文妖!” 宋濂反驳道:“范进中举讽刺的不过是那些迂腐的书生。” “他们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 “中举之前夹着尾巴做人,中举之后飞黄腾达,瞬间忘记之前的苦楚,一味地贪图享受,对于国家实无用处!” “莫非” “在你心中,贾谊等人,也能归于此辈吗?” “你!!” 孔照虽很想反驳,但是无言以对。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转身看向一个学生:“将劝农书拿出来。” “嗯!” 他将劝农书递给老农:“你看看这个!” “我就不相信,这劝农书真就像范进中举中写的那样不堪吗?” 老农将劝农书拿到手中,可第一下便傻眼了,他又将书递给孙子:“孙儿,你看看~” “这些字,你认得吗?” 那孩子蹲坐在旁边,看到劝农书也瞬间目瞪口呆,感觉口中的糖都不填了。 “写的怎么样?”孔照忙的问道。 那孩子眼神飘忽,爷爷经常教导他不能说假话,可 思来想去,嘟嘟囔囔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字~” “写的是真漂亮!” 噗嗤! 一旁的朱元璋朱标瞬间就笑喷了。 就连宋老夫子也没忍住,笑了一声后赶忙用衣袖捂住口鼻,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翰林院有几个人也失态了,孔照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道: “小孩!别介意,直说就是,写的到底怎么样?” “这” “单单一行我就有十个字不认识~” 那一行是这么写的 “钟鼎水陆,鲭五侯,调易牙,筦弦优俳,杂遝并进,而枵罄者尚叹诸室,彼何有于耕?” 这句话就是书里面所讲神农说的! 孔照脸上挂不住了,一阵青一阵红! 老农看了看日头,感觉时间正好,收拾撅头打算回家,临走前对着孔照说到:“其实你也就是闲的没事干!” “我?” “对啊!” 老农说道:“我家里面” “至正二十三年的时候老婆子饿死了,我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三个孙子!” “女儿已经出嫁,一个儿子分家出去,现在家里面共有七口人。” “要让他们活下去,种田就是唯一的法子。” “又何必你写劳什子劝农书,絮絮叨叨来劝我呢!” “其实我觉得只要有个好皇帝,能把那些祸害我们的贪官污吏都给弄死,这就是最好的劝农了。” “就比如当今皇帝~” 老农穿上鞋子:“记得洪武元年,应天府衙让开荒,我们身边所有人都没当回事。” “如果开荒那么简单的话,之前还会饿死人吗?” “那些官老爷知不知道一块地从荒地变成熟地需要多长时间,需要投入多少?” “就算这些都不是问题,可一旦从荒地变成熟地,之前的田主人找来说那是他的该怎么办?” “我们不是就白干了么?” “洪武二年的时候,皇帝下了一道旨,我记得清清楚楚。” “就是说开垦荒地所需要的耕牛和农具都由各地官府备齐,只要开垦下,这块地就是你的了!” “还会写入黄册为证!” “若有纠葛,可直接去告御状!”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瞬间就高高兴兴的去了,面前这三亩的地,就是那会得来的!” “哎~” “大道理小老儿也说不了多少,可就从身边事来看~” “之前皇帝的圣旨,显然比这个劝农书,要有用的多!” 说完后,老农便带着孙子转身离去。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朱元璋在内都沉默了。 宋濂将一旁的范进中举捡起来又翻阅了几次,结合老农的话觉得更有滋味,最后叹息一声:“哎~” “该有见于此,故能言之必确;又能论之必当,非徒为空言也!” “聊斋所言经世致用,实事求是!” “原来是这个意思!” 之前辩论,他还在试图用道理说服陈雍,可现在看来,那个被啪啪打脸的,分明是自己! “究竟是一道通而百术精?” “还是百术精而一道通,现在我是有些体会了!” 此时,宋濂突然想到刘伯温之前和他说的话:“道虽小,不行不置;事虽小,不为不成!” “士虽有学,而行为本焉!” “刘伯温,同为浙东四学士,你很久之前便明白这个道理了!” “哈哈哈哈!” “是我慢了你一步啊!” 听到宋濂的话,朱元璋爽朗笑道:“现在懂了也不晚!” “孔照,咱现在就和你说明白,为何当初会同意你与聊斋的赌约!” “实话说,咱当时就看不上你写的那篇劝农书!” “花里胡哨,一点作用都没有!” “当初咱说咱水平不高,又说听宋濂的话,其中的含义最后你们是没有听懂,但这个聊斋听懂了!” 皇帝的每一句话都有深意。 朱元璋说他水平不高,意思绝不是贬低自己,而是再说这篇文章曲高和寡! 又说听宋濂的,但宋老夫子虽然学问高,但并不受朱元璋的重用。 听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这篇文章我不会用! 此时,宋濂也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啊! 朱元璋道:“现在看来,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孔照看着那本范进中举,心头感觉无比的耻辱,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在朱元璋宣布胜负前赶忙说道:“皇上!” “微臣有本启奏!” 第三十六章 范进中举中隐藏的另一条线!司农八法!(第六更) 孔照认为自己抓住了聊斋的问题,赶忙出言说道:“皇上!” “咋?” “臣要弹劾聊斋,欺君罔上之罪!” 朱标诧异问道:“聊斋怎么欺君了?” “之前皇上下发明旨,要翰林院和聊斋同写一篇劝农之文!” “微臣写了,可聊斋写的话本却是用来讽刺书生百无一用的,通篇都没有一个劝农字眼!” “这怎么能算是劝农呢!” “故而,他已犯了欺君之罪,若此论及,该满门抄斩!” 其他翰林院的学生也纷纷悲愤跪地,高声喊道:“皇上!” “臣等请治聊斋欺君之罪。” 那篇范进中举写的实在是犀利,就和刀子般在剜他们的心。 今天必须将欺君的帽子扣上,把聊斋弄死,否则他们必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嗯!” 朱元璋又翻阅了几下,含含糊糊应了一句便没有说话。 宋濂内心咯噔一声,这孔照寻的理由确实刁钻! 范进中举讽刺的自然是极好,可偏偏没有劝农! “咦~”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一旁的司农卿徐宗实忽的惊叫一声,不敢相信的揉揉自己的眼睛。 朱元璋问道:“怎么了?” 徐宗实如实说道:“皇上,这” “这” 他颇为激动,平常口若悬河,现在竟有些词穷,有些手足无措! “到底怎么了?” “皇上~”他将书拿了过去,指着一行话说道:“皇上,您请看这个!” “这篇范进中举中还隐藏了一条别的线!!” “范进中举前每个月都会去知府衙门看一次榜文,想要知道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知府衙门的榜文每次都不一样!” “您请看~” “二月,说与百姓每,各务农业,不要游荡赌博。” “然后这一篇后面是范进和胡屠户的对话,三月在对话之后。” “三月,说与百姓每,趁时耕种,不要懒惰农业。” “四月在后一页,说与百姓每,都要种桑养蚕,不许闲了。” “五月,说与百姓每,令诸位前来府衙,有司农八法下发尔等,令好生耕种。” “六月:说与百姓每,盗贼生发,务必协力擒拿。” “七月,说与百姓每,再申司农八法,需深耕土壤,知府衙门会带人兴修水利!” “若有村落士绅胆敢擅自截断水利灌溉自家的田地,而全然不顾他人之生死。” “诸君可将其扭送知府衙门,本官严惩不贷!” “八月,说与百姓每,田禾成熟,都要及时收敛。” “九月:说与百姓每,莫要忘记司农八法之肥,收了田都要撴节积蓄,保证土地肥力。” “十月,说与百姓每,天气向寒,都着上紧种麦,知府衙门所说司农八法之良种培育莫要忘记,此刻到时日了!” “十一月,说与百姓每,天气寒了,父母有年老的,好生奉养,闲暇时来知府衙门听司农八法之两项培训,合理种植,麦田间的间距多少为好,明年还要小心防治蝗虫!” “十二月,说与百姓每,知府衙门请了能工巧匠改进工具,可依黄册认领,诸位百姓好生学习田间管理,除草时间当合适恰当,不懂者可问乡间之耆老,其乃知府衙门所派!” “诸君忙碌一年,祝新年快乐!” 司农卿徐宗实说的越来越激动:“皇上,因为这些语句夹杂在剧情当中,剧情实在是精彩,反而让人忽视了这些更为重要的东西!” “此司农八法实在是种地之绝妙良策啊!” 朱标宋濂翻阅了几次,眼中也满是震惊。 谁能想到,在全篇讽刺当中,陈雍居然还插入了这么一条线! 孔照不明白:“这怎么了?什么司农八法?圣人书中没写,和劝农有何干系?” “哼!”徐宗实毫不客气说道:“你翰林院孔大人乃是衍圣公门下,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不明白这司农八法的威力!” “古往今来,关于农业的书籍,概括最全的莫过于《齐民要术》。” “可齐民要术篇幅巨大,百姓日日忙碌,面朝黄土背朝天,怎会有时间看完那么一本书呢!” “这司农八法乃是从齐民要术中总结出来的,将一本书缩为短短八个项目,再由知府衙门通告,百姓循规蹈矩,便能以此改善自己的种田方式!” “这篇范进中举明里讽刺迂腐无能的书生,可在暗地里却写了这么个心系百姓的知府!” “可惜~” “这个知府的光芒完全被范进掩盖,除却榜文中提了这么一两句外,又有谁关注他了呢?” “这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听到徐宗实这么说,所有人只觉得内心骇然! 居然还有这么层意思? 这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聊斋,你又是个什么人啊!! 第三十七章 天下大才!(第七更) 朱元璋沉默了良久后才说: “司农八法” “兴修水利,深耕土地,培育良种,堆积肥力,合理种植,除治蝗虫,改进工具,及时除草!” “咱也会种地,但却对这司农八法里面的几点知之不详!” “徐宗实,你解释一下,培育良种是什么意思?” 司农卿徐宗实道:“皇上,关于此事,微臣也只是知晓一个故事而已。” “传说中前宋大将军郭逵率军进攻安南时,发觉安南国竟然可以一年三熟,土地里的稻谷饱满,全然不缺粮食!” “他便将这稻种带了回来,和大宋本地的稻谷一起种植在了广东福建等地。” “这安南稻种味道又苦又涩不太好吃,和大宋稻谷杂种之后,获得的种子第二年种植时竟然又好吃又高产!” “微臣以为,种子之间的特性也许可以互相弥补,就和人之取长补短一般!” “也许,这便是司农八法之培育良种的道理吧!” 听到这里,朱元璋腾的站了起来:“这天下当真有如此良种,咱为什么不知道?” “这” “皇上,微臣道听途说,也许有,也许” “额~”徐宗实想了一下,“也许真的有,不然何以聊斋写了这么一条呢。” “只是士绅向来敝扫自珍,好东西绝不会轻易外传!” “毕竟,这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之事,可是屡见不鲜!” 又高产又好吃的种子,自己登基这么多年居然都不知道! “毛镶!” “微臣在!” “着你率领锦衣卫立刻前去广东等地探查高产稻种的下落,若有任何消息,准你八百里加急,夜入皇宫密奏!” “微臣遵旨!” 朱元璋拿着范进中举,将一到十二月的知府公告又看了一遍,思忖片刻说到:“司农卿!” “臣在!” “你自己查书也好,询问聊斋也罢,务必将这司农八法总结出来!” “咱,就要和这知府一样,月月下旨,以表达咱真正重视农业之意!” 宋濂言道:“皇上圣明。” 百官齐齐下跪,高声喊道:“皇上圣明!” “哈哈哈哈~”朱元璋大笑一阵,起身随意拍拍屁股上的泥土,看着孔照问道:“之前老者说的话还记得吗?” “如果这世间有个好皇帝,再有好政策,根本就不需要多此一举的劝农,他们自然会全力耕种!” “因为~” “在尔等翰林院书生眼中,这是政绩!” “那篇锦绣文章,是名垂千古的功绩!” “可在老农眼中,这是生活,是为了弥补一家之费,每日必须干的事情!” “如果一日不做便会挨饿~” “这一点,之前咱也没想到啊!” “哈哈哈~” 朱标同样说道:“父皇,儿臣汗颜。” 朱元璋道:“可聊斋想到了,并且在这篇范进中举中说了并做了出来!” “有所欣慰的是~” “他只给出了司农八法这种政策,看来是默认,天下已经有个好皇帝了。” 朱标笑着说道:“开国以来,父皇宵衣旰食,每日奏折绝不会拖延到明天,甚至很多次半夜宣人入宫,详细询问。” “儿臣以为,汉之文帝,唐之太宗,也就是如此了。” “哈哈哈~”朱元璋指着朱标的脑袋说道:“咱知道你在捧臭脚,但就是喜欢听。” “再来两句!” 说完后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大笑起来。 而这笑声在孔照听来是那样的刺耳! 败了 简直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自己那锦绣劝农之书,骈四俪六,堪比王勃之滕王阁序,骆宾王之奉天讨武曌檄,他打算借此留名千古的伟作! 竟然被一篇狗屁话本打的惨不忍睹! 呵呵! 谁能想到他在里面藏了那么多东西!? 孔照有些欲哭无泪,皇帝是个务实的人,比起自己那空泛的语言,他显然更喜欢干货满满的范进中举! 聊斋! 聊斋! 你到底是从那冒出来的! 他面孔愤恨,牙关紧咬,不住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孔照~” “孔照!” 朱元璋的一声厉喝将他从愤恨中惊醒,见朱元璋神色不善,他赶忙跪地叩首:“臣失态。” “臣有罪!” “哼!现在看来胜负已经非常明显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胜负~ 孔照颓然跪在地上:“臣” “臣” 他是衍圣公府出身,和衍圣公见贯了富贵,自小便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后来当了翰林院祭酒,接替宋衲的职位,行事更加渐长,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 他脸色涨红,手臂浮现汩汩青筋,支支吾吾一句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臣” “别臣了~” “按照赌约,你要公开承认自己的水平不如聊斋,并且将最珍贵的文稿交给他!” “皇上!”孔照脑袋顿时嗡的一声,赶忙就要求情。 朱元璋一句话堵死他的退路:“赌局是你提出来的,现在输了别不认账,丢了朝廷大臣的脸!” “这是圣旨!” “若是不做,便以抗旨之罪押入锦衣卫诏狱!” 孔照身体瞬间瘫软,跪在地上六神无主。 “起驾,回宫!” 路上,朱标对朱元璋说道:“父皇,儿子怎么感觉你有些拉偏架呢?” 朱元璋扭头瞥了他一眼:“看出来了?” “嗯!” “老实说,咱还真喜欢上这个聊斋了,这是个妙人!” “也有可能,是上天送给大明的礼物~” “爹再考察考察,如果真是大才的话~” “你和他相交不是甚好吗?” “留给你!” “让他以后辅佐你成就万国之基业!” 朱标脸色不悦:“爹,你春秋正盛,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呢?” “哈哈哈,谁还没死的时候呢?咱总得未雨绸缪吧!” 见朱标还是紧绷着脸,朱元璋这才讪讪一笑:“好了好了,咱不说了行吧!” “嗯!” 听到这里,朱标脸色稍微缓和,随后问道:“爹你不见他一面吗?” “不见!” “为什么?儿子和他聊了几次,此人见识之博,当真不逊色青田先生刘伯温!” “那就更不能见了!咱当初见刘伯温也拖了整整三年!” “标儿,你要记住,但凡天下大才都有自己的傲气,要想驾驭他,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咱若是没有了解他就去贸然相见,万一被看清了怎么办?” “帝王之术,难就难在如何将自己隐藏起来!” 朱标满脸不解,朱元璋拍拍他的肩膀:“咱也舍不得死,你小子现在太嫩了,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走,前面有个油泼面,今天爹请客!” “咱爷两痛快吃上一顿!” “成!” 第三十八章 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第一更) 应天。 “赢了!” “赢了!” “赢了!” 一连三声惊叫呼喊传遍整条胡同。 嘎吱。 门扉打开,一人抱着恭桶,揉着惺忪的眼睛骂道:“大早上的,你小子在这儿乱喊什么呢?” “吵了吧唧的!” 那人兴奋喊道:“皇榜出来了!” “这场文斗,聊斋先生赢了!” “聊斋先生赢了!” “什么?”话音刚落,胡同里的其他百姓齐齐飞奔出来将此人包围,七嘴八舌问道:“聊斋先生真赢了?!” “是啊!”那人捂着鼻子:“大哥,你拿着恭桶就别往前凑了,快熏死我了!” “别废话,快说,怎么赢的!” “聊斋先生又写了篇范进中举。” “那篇文章,简直把翰林院书生的骨头都给揭露出来了,讽刺的实在精彩!” “听宫里面的人说,有些书生跪倒在地,有些掩面而逃,还有一个~” “名叫周进~” “你们猜怎么了?” “小子,别卖关子,快说!我还得去码头上工呢!我特么真想锤死你!”苦力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的腱子肉。 “您别着急,周进的范本,可不是叫范进吗?” “那周进听完这篇文章后,气急败坏,毒火攻心,当场就吐血而死!!” “被骂死了?”不少人面面相觑,“真的?” “那当然了,这事我哪敢骗你们啊。如果周进没死,我诽谤翰林院的学子,那些小心眼不把我的皮给扒了?” “有理!有理!” “那真死了啊!” “就和戏文里面讲的,诸葛亮骂死王朗一样!” “我一直以为诸葛亮那种神人只有戏曲中才有,没想到聊斋先生就是!” “小子,那本范进中举在哪能够买到?” “青田书屋!” 听到地名,所有人放下手中的活,踏踏踏的跑了过去。 按照之前的惯例,人多眼杂,肯定会有撕碎的书,那东西非常便宜,去晚了就抢不到了! 天街,青田书屋。 “诸位,诸位,别挤,别挤!”刘掌柜费心维持秩序,可人群还是接二连三涌了进来! 这段时间挣了不少钱,他的书屋已经扩建了两次,可地方还是不够! “掌柜的,三千本范进中举,现在就要!” “别听他的,我要六千本!先给我!” “都闪开,我是浙江来的,要一万本!” 范进中举是一个讽刺书生的话本,刘掌柜还以为不会卖的很好,因为买书的大多数也是士绅,他们何必自找没趣呢! 可他却忘记了,这个世界上士绅并非只有迂腐书生这一种人。 有些人想要借此击垮对手,有些正直之辈则是真想看看范进中举是何等的讽刺,并向聊斋学习! 有些人则是想趁热点的,搭上这个顺风车入的朝廷的法眼; 还有人,则是想将事情闹大,最好朝廷将那些迂腐的书生都给开了,留出一堆的空位来,这样他们就能替补上去。 虽然他们也有可能是迂腐的书生,看完范进中举恨不得将聊斋直接剥皮锉骨! 但在官位面前,这一切都不重要! 当年勾践还卧薪尝胆呢! 大不了上位之后将聊斋弄死,给前辈们报仇! 顺便刷一波自己的声望! 不管个人何种心思,范进中举火了,甚至比之前的桃花扇还要火,订单纷纷而来,青田书屋已经爆炸了! “别挤!别挤!” “想要批量订货的在这边登记,按照先来后到有个顺序!” “我们保证会将每个人的货供上!” “单个购买的去找小郭,付钱离开便是。” 人群瞬间分成两拨,忽的有人哎呦一声:“谁啊?掐我一下干嘛?!” “丑不丑啊!” “别踩我脚!” “裤子,裤子掉了!” “混蛋!” 商人们用尽各种手段想要挤在前面,刘掌柜无奈的捂住脑袋。 算了,就这样吧! 眼不见心不烦! 他心中对陈雍充溢着佩服之情,翰林院的文章锦绣繁华,贵气逼人,让人望而却步! 孔照在带着大势逼迫聊斋答应这个在他人看来必输的赌局! 可谁能想到 最后的结果居然是那样!! 翰林院在天香阁的庆功酒还没凉呢,周进居然就凉了! 实在是 范进中举。 也不知聊斋是怎么写出这般辛辣讽刺的书籍来着。 若是老东家在世,恐怕会和他成为最好的忘年之交吧! “哎~” 老东家! “掌柜的,到我了,快点,一万本!” “来了!” 天香阁。 “赢了!” “赢了!” 商小伶拿着一本范进中举对宁知雨挥舞,得意洋洋说到:“宁姐姐,你看到了没有!” “聊斋先生赢了!” “我就知道,那神婆子不会骗我的!” 宁知雨绝美的面孔也扬起一丝笑容,微微颔首,手中的范进中举已经翻阅了好几次! 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聊斋绝境反击,竟然写出了这么一篇传世的讽刺文章! 又想到之前的桃花扇~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让所有青楼女子为之潸潸泪下。 现在应天都轰动成什么样了? 聊斋先生的名声,堪比之前的柳永柳三变! 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啊! 宁知雨将书捧在怀中,脸颊氤氲出两抹鲜红。 “聊斋先生,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什么时候能见你一面呢!” (绞尽脑汁的写啊) 第三十九章 胡惟庸的谋算!(第二更) 应天,天街! 深夜,胡惟庸府邸。 啪啪啪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子打着哈欠将大门打开,埋怨说道:“谁啊?大半夜的,不知道已经睡觉了吗?” 来人蓬头垢面,就好像一个乞丐。 门子下意识的便要将他赶走,可细细一看,他穿着一身学士服,那身服装实在是太明显了! “祭酒大人?” 他试探问道! 孔照点点头,将一锭银子随手塞了过去:“劳烦,快带我去见相国大人!”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三品官,这些门子别看地位低下,可孔照不敢得罪! “好!” 门子得了银两,之前的郁闷瞬间烟消云散。 不多时将他请到中堂里面,胡惟庸正坐在主位上等候。 “相国大人,这次您可得帮我一次!” 孔照一来便慌张说道,胡惟庸则是对着门子摆摆手:“看茶!” “是!” 胡惟庸不紧不慢说道:“祭酒大人,请坐!” 管家摆了两杯茶水,两碟点心,现在孔照哪还有心思喝茶啊,碍于胡惟庸的面子囫囵吞了一口,好似牛嚼牡丹! 名贵的茶水在他喝完后就只剩下苦味了! 见胡惟庸将茶杯放下,他赶忙说道:“相国大人,我中了那聊斋的奸计啊!” “皇上也拉偏架,现在我必须要将手稿交出去,还得给当面承认我不如聊斋!” “我乃衍圣公府之人,哪能做这等下流之事!” “相国,你帮帮我!” 说到这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一看,竟是明晃晃的夜明珠! “若是大人帮我这一次,我定会记得大人的恩情!” “而后投桃报李。” “如今中书省右丞相乃汪广洋,可众所皆知,汪广洋是个醉鬼,他流连花丛,毫无丞相的体面!” “他之本事也实在比不上相国大人!” “我会向衍圣公府递信一封,讲明现在朝廷的局面,令衍圣公出手。” “帮助大人击垮汪广洋!” 孔照自以为开出了胡惟庸无法拒绝的条件! 胡惟庸是李善长的门生,众人皆把他当成李善长的应声虫,若是能坐上李善长都未曾坐到的左丞相之位,这种偏见定然会消弭! 还有,凭私心来讲,谁不想坐坐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呢! 可,胡惟庸端起茶水,慢条斯理的品茶,依旧是一言不发! 哼! 他虽然是右丞相,可汪广洋不管事,中书省现在他说了算。 左丞相不过是个虚名而已。 他之所能待这么久,不是因为才智超过李善长和杨宪,而是因为他知道进退! 有些事是有风险的,筹码太低,他可不会动手! 孔照见此,摇摇牙关,竟直接对着胡惟庸跪下:“若是相国大人帮我这次~” “以后翰林院全体臣僚,以相国大人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快起来~”胡惟庸赶忙将人搀扶起来,“你上跪天地下跪君父,又岂能跪我呢!” “相国大人~” 孔照刚想再说,胡惟庸伸手将他拦住,背着手走到门口:“圣旨已下,木已成舟。” “若想保全面子拒不承认自己不如聊斋,这是不可能的!” “可若是承认之后阴聊斋一把,却是有机会的!” 听说还要承认,说那种口是心非的话,孔照不由得内心一沮,但听到能阴聊斋,他眼中闪过一抹痛恨:“大人!” “该怎么办?” 胡惟庸道:“对症下药就是!” “你先承认,剩下的交给我来办!” 孔照还是面有难色:“我堂堂衍圣公府邸门下,却要承认文化水平不如一个写话本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不入流文人!” “我实在没脸,大人~” 胡惟庸冷声说道:“嫌弃了不是!” “要不我明天上奏皇上,将那皇位让给你来坐?” “圣旨就是圣旨,又岂能你能够改的?!” “哼!” 胡惟庸冷笑一声:“自己想吧。” 孔照满脸颓然,只是稍稍拱手:“那就,依大人便是!” 他拿起茶水,看着茶杯里面自己仓皇的模样,相比之前的温文尔雅简直判若两人! 哼! 这都怪那个该死的聊斋!! 给我等着,要让我知道了你是谁,非得将你挫骨扬灰,已泄心头之恨不可! 等孔照走了之后,吉安侯陆仲亨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胡惟庸问道:“侯爷,那聊斋的下落探寻到了吗?” “没有!” “侯爷当初可做过锦衣卫,就连你都探查不到?” 陆仲亨摇摇头:“在我几次将要寻到聊斋位置的时候都被人暗中破坏,从出手招式来看,应该是锦衣卫的手下!” “所以~” “皇上和太子已经找到此人了这没什么疑问。” “他们也不想让别人找到此人,故而让锦衣卫暗中保护。” “我和毛镶师出同门,知道他的本事,若想在暗处将他击败,实在是难!” 胡惟庸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翌日。 皇宫西安门外西四牌楼,这里原本是明朝砍头的地方。 朱棣迁都将西四牌楼也搬迁了过去,满清入关,多尔衮跑马圈地将内城改为满城,这西四牌楼的传统才被废除,改为了外城,天坛边的菜市口斩首。 今日没有砍头,但却依旧人潮汹涌。 因为 翰林院祭酒孔照,要在这里当众承认! 自己不如聊斋! (实在不是作者不想写,而是写的比较费劲…) (作者是个手残) 第四十章 被气晕的孔照!(第三更) 四西牌楼。 高台下面围的人越来越多,都是听说这件事后专门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 还有一些行将就木的老朽,需要别人搀扶,听完后马上就要去用药,就这都跌跌撞撞的来了,看的孔照心中愤恨! 这种人你还来干嘛? 死不死啊! 眼见更多的人从远处赶来,孔照决定不再等了。 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突然变得羞恼无比,人群中有几个人竟然在面前摆上了画板! 这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孔照感觉心跳越来越快,每往前一步内心便纠紧一分,脚步徘徊,身子哆嗦,不知道是气极还是恨极! “大人~” 翰林院的学子在旁边搀扶了一下:“大人,没事吧。” “嗯!”孔照摆摆手。 他好心提醒道:“就现在吧,一会人可就更多了。” “说不定最后弄的比逛夫子庙庙会的人还多呢!” 孔照也微微颔首,走到高台边缘,甩甩衣袖,微微拱手! 可话到嘴边,他实在一句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是支支吾吾站在那里,让现场更为尴尬! 台下人群指指点点:“不是说道歉,承认自己的文学水平不如聊斋先生吗?” “怎么不说话呢?” “也许是害怕丢脸吧。” “对文人来说,可不就是脸面大于天吗?” “范进没中举前不还天天放份,不给杀猪的卖肉的任何好脸色吗?” “有道理有道理!” “喂!” 一人高声喊道:“快说!快说!” “我还等着杀猪去呢!”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都高声喊了起来,话音此起彼伏,孔照只感觉喉咙发干,更难开口。 扑通扑通!心脏疯狂跳动! “我” “这” 他喉结涌动,如芒在背!又被台下的人激了几句,一股强烈的羞耻心瞬间传遍全身! 最后~~ 噗通! 双目一黑,直接晕倒在高台上! 翰林院的其他学子赶忙围了上去,“祭酒大人晕过去了!” “祭酒大人晕过去了!” “快请大夫!” 台下人面面相觑:“晕过去了?” “就这样?” “这人心理承受能力是不是太差了一些!” “本来还以为有一场好戏看呢,结果~” “你说,自己提出的赌局,自己输了,最后自己还晕倒在了高台上!” “聊斋先生没有回应之前他可嚣张的很,现在倒好~” “有他这种人吗?” “敢做不敢认!?” 青田书屋的刘掌柜走到高台上,对着翰林院学子伸出手去。 翰林院的刘艺元顿时骂道:“你这厮,有没有人性?” “祭酒大人已经昏过去了,你还要咄咄逼人吗?” 刘掌柜摇摇头:“并非你想的那样。” “公开承认一事就这么算了,可我受聊斋先生所托,收取他的战利品!” “滚,什么战”那刘艺元下意识的骂道,可突然想到,一个人输了是要把最珍贵的手稿交给对方的! 他冷冷问道:“你非要做的这么绝情吗?” 刘掌柜没有说话。 刘艺元从孔照怀中掏出一沓书本,狠狠摔在刘掌柜身上:“哼!” “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不过我可提醒你,你有脸拿,未必有命存!” “翰林院乃是天下文风汇聚之处,你们这样讽刺挖苦,天下的读书人都不会饶了你们的!” 说完之后他便拂袖离去。 很快,这封书稿便送到了陈雍那里。 陈雍一看,是孔照写的一篇祥瑞赋,从原稿字句的屡次删减涂改中能够看出,应该已经酝酿了很久。 只要有地方官报上祥瑞,他便将这篇赋进献给朱元璋,然后震惊所有人! 打的倒是好算盘,只是可惜,被陈雍截胡了。 朱标看着那篇赋不停撇嘴:“实在是无聊。” “洪武二年攻占大都,拿回沦陷五百年的燕云十六州,建好了九边防线!” “李善长建议以此泼天之功泰山封禅,皇上都以劳民伤财为由拒绝了!” “他最讨厌这种虚头巴脑的事情!” “孔照难道不明白?这篇赋要是送上去,好肯定是落不了,估计还会挨一顿板子吧!” 陈雍想了一下,道:“也有可能是因为泰山封禅的档次被宋真宗拉低了,皇上根本就瞧不起,这才不愿意去的!” “如果换做封狼居胥,我估计他不会拒绝!” “哈哈哈!”朱标闻言瞬间哈哈大笑:“陈兄说笑了!” “封狼居胥又非泰山封禅这种虚名?!” “那需要实打实的攻占草原才能做到,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一旁的宋濂读完那篇赋后,评价说道:“这篇赋语句华丽,但却空洞乏味!” “看似引用了不少典故,可实际上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吹捧的话!” “没新意!” “聊斋先生,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呢?” 听闻此言,陈雍突然神秘说道:“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点子!” “哦?” “快说来听听!” 翌日清晨,当行人路过天街的时候,突然发现青田书屋前面多了块木板做的布告栏,上面张贴着两篇文章。 其一,就是昨日孔照输给陈雍的战利品; 这其二嘛,是一个新的话本,名字叫: 老汉买驴! 第四十二章 陈雍二气孔祭酒!(第四更) “诶?” “青田书屋门口什么时候多了个这?” “昨天还没有啊!” “就好像榜文一样!” “有趣!” “快去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刘艺元的家在南门关厢之外,去翰林院必须要经过天街。 当他看见青田书屋时往地上用力啐了一口,本打算转身就走,可看着书屋门外的布告栏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厮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他拼尽全力从人群中挤了进去,赫然发现上面张贴着两篇文章,第一个署名是孔照,乃是一篇华丽的祥瑞赋。 “嗯!” 他装模作样摸着颌下的胡须,读的津津有味,评价说道:“这篇文章辞藻华丽,对偶严密。” “祭酒大人真可谓当今文宗也!” 当他发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放在另一篇文章上时,不由得心中骂道:“哼!” “凡夫俗子,不识天下至臻之物!” “活该穷一辈子!” 他心想:“我倒要看看第二篇文章写了什么。” 老汉买驴。 聊斋! 看见这个名字,刘艺元心中便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这纯粹是风声鹤唳,杯弓蛇影了! 旁边一个学子高声念道: “有一天,博士家的驴死了。他感叹道:吾无马无车,唯有以驴代步,一日不可缺也。” “于是便转头去集市上准备另买一头。” “东瞧西望,贵的买不起,贱的又看不上,千挑万选最后才找到一个合适的!” “讲好价钱,博士一手交银子,一手拽住缰绳,想拉着驴就走。” “这卖驴的老农急忙制止:您这老先生,怎连买东西要立个字据都不知道?” “还要立字据?” “农家说道:我不识字,您是有学问的,烦请您写一个吧。” “说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 “博士展纸提笔,略一沉思,就一边摇头晃脑的吟诵,一边挥洒泼墨写了起来:” “是日矣,天清气朗,惠风和畅,正宜出门赴市矣。夫集市者,众人集且市也,古已有之。” “诗经之卫风曰:氓之蚩蚩,抱布贸丝,乃春秋之市也。” “子贡者,端木赐也,先圣之门徒,而善货值焉,家累千金,夫子赖之,存鲁乱齐~” “写到这里第一页已经放不下了,他兴致大发,正要换一张纸重新书写,卖驴的老头赶忙制止!” “您是在写什么,只是一个契约而已,为何会写了这么多字?” “老博士言道:你这厮,莫要着急,吾乃五经博士,一个契约而已,莫非吾会诓骗尔吗?” “毛驴的老农说道:我虽然不识字,但出门前专门问了个驴字,你这都写了一页了都没一个驴字。” “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要写,某年某月某日,某某卖给某某一头驴,银子二两,银驴两清便可!” “何必啰啰嗦嗦那么多呢!” “博士郑重的说道:买卖事小,但涉及圣贤之道,不可不言明。” “老农把银子扔到博士怀里,言道:不卖了不卖了!磨磨蹭蹭!” “说完便要牵着驴子离开,可转过身来一看,哪还有什么驴子,那博士就连缰绳都拉不住,小公驴早就脱了绳子,跟着小母驴屁股后面溜掉了!” “卖驴人一把将银子抓了回来,愤愤说道:驴没有了,你得赔!” “说完了转身就走。” “博士愣了半晌才回过劲来,现在,银子驴子都没有了。眼前只剩下一张废纸飘落在驴粪蛋子上。” “四下一看人们已经散尽,他只好安步当驴,悻悻的回家去了!” 听完后,所有在这里围观的人顿时哄堂大笑:“哈哈哈!” “这五经博士,我怎么感觉这么蠢呢!” “是极是极~” “就是写一个字据而已,扯那么多干什么,这干圣人什么事啊?” “要是那老农不拦着他,我估计能写足足两三页纸!” “最后弄得人财两空,荒唐可笑啊!” “哈哈哈!” 听得众人的不停议论,刘艺元脸颊通红,他也感觉到了一丝羞耻! 正打算要悄悄离开之时,凉风吹过,脑子一激,他突然明白了聊斋的真正用意! 将这买驴谈及圣人的五经博士和孔照放在一次,用意不是非常明显么? 居心险恶,行为可耻啊! 刘艺元恼羞成怒,上去便愈将两篇文章全部撕的粉碎! 可,青田书屋的刘掌柜就在台阶上站着,看见他便想到了那封圣旨。 如果现在撕了,不就是抗旨之罪么? 也许都看不见后天的太阳了! 他心中顿时一阵突突,思来想去,最后只得在书店中买上纸笔,临摹了一份,转身匆匆向着翰林院跑去了! “祭酒大人!” “祭酒大人!” 刘艺元跑到翰林院中堂之时,孔照刚刚苏醒,昨天他昏倒在高台上并不是很多人想的那样晕遁,是真的怒急攻心昏倒了! 太医用过药之后昏昏沉沉睡了一晚上,现在才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刘艺元着急忙慌进门,古怪问道:“怎么了?” “额~” “祭酒大人,青田书屋将您的祥瑞赋和一篇文章放在一个布告栏上,一同展出了!” “哦?什么文章~” “是是聊斋那厮写的新话本!” “拿过来让我看看!” 刘艺元从怀中掏出纸张,率先打了个预防针:“祭酒大人,您先做好心理准备,一定不要生” “快拿过来!卖什么关子!” 他话还没说,孔照便气急败坏骂道。 见状,刘艺元只能将纸张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果然,孔照在看到的瞳孔猛地放大,胸膛也开始剧烈的起伏! “混账!!” “聊斋!聊斋!!” “你欺我太甚啊!!” 就在此时,他的脸颊竟直接变成青紫,双目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太医,太医,别走!” “赶紧回来!” 第四十三章 别样的赛诗会!(第五更) 翰林院好一阵鸡飞狗跳,太医这边施针那边用药,这才将孔照救了过来。 在他昏迷之时,一群学子围在外面,窃窃私语:“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哼,祭酒大人被气成这样,我们和那聊斋已经不共戴天!” “定要为祭酒大人报仇!”刘艺元率先表态。 “可~”一人说道:“怎么报仇,那打不杀冻不死的乞丐写文章如此毒辣,弄得我们束手束脚,还怎么对他出手?” “是啊,万一我们写个什么东西,再让他逮住骂上一通。” “严东楼头七可刚过没久,脑袋还在地下,遭万人践踏呢!” 刘艺元怒道:“那你们就咽下这口气了?” “未战而先怯三分,这如何能得!” 另一人反驳道:“说得好听,你又能怎么样??” “最起码,要落落他的面子,让他将那块布告栏收回去,莫要再将祭酒大人和那买驴夫子放在一起比较了!” “你有法子?” 刘艺元眼睛一转:“当然!” “这样,今天晚上” 翌日清晨,当刘掌柜出门看布告栏之时,突然发现上面除了两篇文章外还多了一篇。 上面写了十六个字。 “小人无节,舍本逐末!” “小人无耻,重利轻死!” 这是北宋宗师邵雍的话! 刘掌柜瞬间就明白,这是有人借此在骂陈雍是个小人呢。 他差小郭将此事告诉了陈雍,没过多久,一张纸就送了过来。 刘掌柜读完之后哈哈大笑,顺手便张贴在了布告栏上面。 众人问询而来,却见上面写着: “叽叽喳喳几只鸦,满嘴喷粪叫呱呱!” “今日暂别寻开心,明早个个烂嘴丫!” 翰林院的学生看到后第一时间抄了回去,刘艺元看到后肺都快气炸了! “粗俗!” “粗俗!” “诗词这么优美的东西,放在他嘴里竟然这样俗不可耐!” “祭酒大人说的没错,此人就是个文妖!” “是阎王殿里复生的厉鬼,专门来祸害我大明文坛的!” 一人问道:“现在怎么办?” “继续写,继续骂!” 第三日清晨,刘掌柜醒来照例看了眼布告栏,发现上面果然又多了一段话: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这是诗经中的一段话。 刘掌柜的明白,这些人借着诗经指桑骂槐,再说陈雍是个无仪无礼的人,为什么还不去死呢! 这也表明了绝大多数翰林院书生的愿望。 小郭将句子誊抄后送了过去,没过多久,一张纸又送了回来。 “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有许多鸡?” “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 翰林院的人默默誊抄了回去,刘艺元看完后当即将手中的茶杯砸个粉碎! “混账!” 乞丐何曾有二妻? 这是一个典故,就是说齐国的一个读书人很穷,却娶了一妻一妾,每次回家都吃的酒足饭饱,对老婆说很多有钱人天天都想请他吃饭。 老婆们自然不信,有一天跟着出门,结果发现他是在偷吃坟地里的贡品! 邻家焉有许多鸡,是有一个人天天去邻居家里面偷鸡,别人知道后调侃说道,邻居家里面哪有这么多鸡让你偷呢! 两句结合起来便是说,骂人都用诗经和别人的话,你还有几句能抄呢! 一堆打肿脸充胖子的家伙! 最后两句则是直接点明他们的虚伪。 当年尚有周天子在,为什么要去魏国和齐国周游呢? 翰林院的此人,你的目的真的是为了给孔照出气吗?恐 怕也有为了自己扬名立万的私心在其中吧! 当然是这样! 不然刘艺元为何冒着被骂死的风险和陈雍斗嘴呢! 刘艺元的小心思被戳破,当即气的浑身发抖:“此僚!” “欺我太甚!” “他到底是谁?” “他到底是谁!” 自己张贴的两句话都是抄别人的,而陈雍的两首诗却都是自己写的,还有力的回击,高下立判! “刘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刘艺元道:“我就不相信自己斗不过一个写话本的!!” “那,这次怎么出手?” 有那首诗在前,刘艺元不好再抄,否则真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定然会被其他读书人笑话的。 他将自己闷在被子里一晚上,寻章摘句,终于想出了四句话,高兴的直接将被子掀了起来。 他却没看见,那鬓发蓬松,想到一个句子欢喜至极的模样,和范进中举后发疯有什么区别! 刘艺元赶忙将句子抄下,生怕忘记,让手下连夜出门,写在木板之上。 现在是深夜,他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每每想来都觉得自己的那几句话乃是绝妙! 满脑子就想知道聊斋看见这几句话,会被怎样气的吐血! “哈哈哈!” 刘艺元深夜点起灯来,翰林院的打更人见光而来,不解问道:“有人吗?”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有人在,你到别处去喊吧!” “哦!” 打更人腹诽说道,这么晚了居然还没睡? 这样一觉和,刘艺元更睡不着了,感觉有些憋闷,索性将窗户也打开,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 挨星星盼月亮,终于 天亮了! (唉…) 第四十四章 掩面而逃!太尴尬了!(第六更) 翌日清晨。 刘掌柜的照例来到布告栏前,看见上面果然多了一句话。 “踢倒饭床,特地乖张!” “指空话空,撤颠撤狂!” 这个 他赶忙让小郭抄录一份送到胡同里面去。 陈雍看到后哈哈一笑,小郭不解问道:“先生,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也很简单!” “这句话有佛家谶语在里面!” “指空话空,撤颠撤狂,意思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 “我在写桃花扇和范进中举的时候虚构了一个大同朝,翰林院的人便抓住这一点,讽刺我虽然言语犀利,但是却根本不敢直言其事,只敢用这种手段拐弯抹角的批判,是个狂生!” 闻言,小郭骂道:“这群读书人,还真是能鸡蛋里面挑骨头!” 陈雍思忖片刻,挥毫泼墨,让他将一篇文章递了回去。 而此时的青田书屋门口,一人穿着官袍,装模作样的站在布告栏面前看了半天,指着那句踢倒饭床哈哈一笑:“妙哉!妙哉!” 他回身环顾四周,高声说道:“诸位,本官乃是户部侍郎宁启文。” “这句踢倒饭床,说的实在是太妙了!” “你们以为,那聊斋的讽刺全然出自对大明朝的一片公心吗?” “本官看来,这却未必!” “你们被他骗了!” 身旁簇拥的百姓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本官给你们娓娓道来!” “那聊斋,也不过是个虚伪的狂生而已。” “揭别人的短,将其编成话本传播开来,就是靠着这个,在百姓心中营造一股他乃文人良心的标杆模样!” “敢问,当真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吗?” “这天下只有他一个敢于直言的人吗?” “青田先生刘伯温担任御史中丞之时,之前的诸位御史大人向来清正耿直,并不像聊斋这样指桑骂槐,而是直言其事,指名道姓!” “这才是我等文人学习的榜样!” “聊斋此辈,虚构了一个大同朝,以大同之人讽刺我大明之人~” “但其实从中能够看出,他骨子里不愿意将人彻底得罪!” “这种人写出的文章话本,又有什么可信度呢?” “还有”宁启文说的兴起,唾沫横飞:“他在范进中举中批判迂腐书生,说书生中举后百无一用!” “可他除了写文章讽刺之外,又有其他什么举动吗?” “可见,他也许并不迂腐,但是只会放空炮,也一样为人唾弃!” “哈哈哈~” 说道这里,宁启文对着四周拱拱手:“本官的一家之言,让各位见笑了。” “让让!” “聊斋先生的回应来了!” 正当有人要反驳时,小郭突然举着一张纸走了过来,将他贴到布告栏上,宁启文凑上前去,只见最开始是一篇短文! 上面写到:“一日,一书生在看戏剧秦琼卖马时觉得索然无味,旁边人问道:怎么了?” “那人说道,这戏剧实在太过无聊,只敢玩一些假把式,用一个鞭子就算是马,两把棋子就算是车,应该用真车真马才是!” “在场者都静听高论!” “片刻后另一人说道:这样也可,但是武松打虎该怎么唱呢?” “艺术有艺术的表达形式,演员毕竟不是真正的打虎之人!” “真正本应该打虎的人不敢上阵,当别人演了一出打虎,他却站在高处讥讽人家不敢真正打虎!” “我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种人。” “哈哈哈~” 听到这里,围观的百姓皆哄堂大笑,宁启文的脸瞬间青一阵紫一阵,自己刚刚说完,这聊斋的讽刺就来了。 实在太过打脸! 百姓哄堂问道:“对呀,侍郎大人,不知武松打虎该怎么唱呢?” 宁启文不知该怎么回答。 “大人,周德兴周骥,严东楼,李嘉,这些被聊斋先生讽刺揭露的人都已经下了地狱,这怎么能叫不敢得罪呢?” 另一人也说道:“侍郎大人,你说的另一点也不对,皇上已经下了明旨,令司农卿大人总结司农八法!” “这司农八法可就是从范进中举中而来,足可见聊斋先生对于农事一道有着深入的研究!” “怎能说他放空话呢!” “不对!” “你说的不对!” 宁启文支支吾吾说道:“这” 他突然急中生智:“皇上圣旨已下,本官自然也听说过司农八法,但那不过是从齐民要术中概括出来的而已!” “若是细细论来,这也属于引用古人之语,和聊斋在范进中举中讽刺的寻章摘句,其实并无区别!” “依我看来,算不得什么本事!” 百姓心头叱骂,这厮还真是会扣帽子! 但他贵为侍郎,百姓心中有所忌惮,不敢说的太过分! 此时,小郭开口说道:“诸位,文章后面还有一句话,我给你们念念。” “听闻,先农坛亲耕之时,翰林院祭酒孔照与一众学子扶犁撒种,可是耕牛发倔,丝毫不前!” “翰林院诸位同僚手足无措!” “聊斋窃以为,只要将牛的眼睛蒙上便可解决此事。” “耕牛性格柔弱,先农坛之上有文武百官将近千人,再加驱使之人陌生,他害怕了而已!” 一人听到后忽的恍然大悟:“对呀!” “之前我将耕牛借给别人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穿鼻环都不好使,但只要捂上眼睛,耕牛便会乖乖听话!” “我还以为是什么原理呢,原来是这畜生怯生!” “聊斋先生果然深谙农事。” 众人齐齐看向宁启文,先农坛的那一出闹剧也已经传遍应天,他们解决不了,可聊斋一句话就解决了! 谁高谁低,谁上谁下,一眼便知! 看着别人古怪的眼神,宁启文忽的感觉如芒在背,对着四周拱拱手,用袖口遮住眼睛,再也没脸待在这里,当即掩面而逃! 太尴尬了! (麻烦各位读者大老爷把免费的鲜花和评价票给我投一下吧) (这种类型实在难写啊!) 第四十五章 朱元璋的回马枪!(第七更) 翰林院。 刘艺元正在值房中焦急等待,目光直勾勾的看向外面,手中的茶杯端起来放在嘴边好几次,但最终因为心中焦急,还是一口都没有喝下! “大人!” “户部侍郎宁大人回来了!” “快和我一起出门迎接!” 刘艺元走到门口,见宁启文前来,当时便期待问道:“侍郎大人,不知结果最后如何?” 宁启文实在没脸,想起青田书屋发生的事情,现在都感觉浑身发痒,头皮发麻! 刚才可是气喘吁吁跑了好一阵才躲开人群! “惭愧!惭愧!” “相国大人要我配合尔等落聊斋的面子,可最后~” “哎~” 宁启文略微拂袖,走到值房里面,咕咚咽了几口茶水,强行压下心头的躁动。 这刘艺元是不知道,刚刚他被人看着,尴尬的都能用脚抠出四室一厅了! “侍郎大人,怎么了?莫非我写的那四句话没有将他驳倒?” “没有!那聊斋只是用了不到一刻钟时间便写了篇文章讥讽我等!” “实在是可恨!” 宁启文将武松打虎的故事以及后面聊斋附的那两句话念了出来,刘艺元听到后身子直愣愣的向后跌了几步,扑通刚好坐在椅子上! “又又输了?” 宁启文点点头:“那聊斋伶牙俐齿,实在难对付的很!” “刘学士,我建议,文斗这一方面以后就不要想了,说来说去,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我会将此事告知相国大人,令他再思良策!” “告辞了!” 说完后宁启文转身离去,刘艺元依旧愣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自己绞尽脑汁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最后竟然抵不过别人一刻钟写出来的话? 这 差距怎么可能这么大呢! 他苦读经书,高中进士,文斗怎么会比不过一个臭写话本的! 不可能! 不可能! 刘艺元的身子在轻轻发颤,表达出他癫狂的内心! 旁边的两个翰林院学士上前问道:“刘学士,你” “没事吧!” 刘艺元道:“我?我能有什么事?” 话虽如此,可他那狰狞的面孔,已经将所有的内心都暴露出来了! “刘学士,别放在心上,胜败乃兵家常事。” “就连祭酒大人不都输了吗?” “以后有机会再找回场子来便是!” 刘艺元瞥了他一眼,“哈哈哈!” “哈哈哈!” 竟连续发笑几声,笑的实在有些渗人。 旁边几人咕咚咽了口唾沫,再次问道:“刘学士,你真的没事吧!” “没有,没有!没有!!” 说道最后一句,刘艺元直接暴起,将面前的桌椅板凳全部掀翻! “那畜生到底是从哪崩出来的!” “他不过就是一个写话本的,安敢如此欺我!” “若我知道他是谁,非得将他扒皮挫骨,骨灰都扬到长江当中,已泄心头之恨!!” “啊!!” 刘艺元癫狂大喊,竟发疯一般要向门外冲去,旁边几人赶忙将他拦住。 “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 就在此时,门外忽的传来一阵冷漠的声音,随后翰林院值房的大门就被一脚重重踹开! “谁?” “胆敢擅” 这书生刚想撂一句狠话,可看见来人急忙闭嘴,将后面的所有话统统咽到了肚子里面。 飞鱼服,绣春刀。 锦衣卫指挥使,毛镶! 毛镶面孔幽冷,浑身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势,道:“说啊?” “把刚才的话继续说完,擅自什么?” 他眼神犀利,被他扫过的人全都齐齐低下头去。 “哼!” “翰林院学士刘艺元,张桓,胡集,你们的事发了,跟我走一趟吧!” 那张桓胡集赶忙问道:“我们怎么了?” 毛镶说道:“范进中举里面写了,你们不会忘了吧。” “有人借着修劝农书的名义中饱私囊,还有人将孤本占为己有,这说的不就是你们两个人吗?” “张桓,孔照着你采购笔墨纸砚,每次四百两银子,共计二十五次,一万两银子!” “你和奸商里应外合,以回扣的方式吃掉了五千两!” “不是吗?” “胡集,你将好山园家主的宋本朱熹集注,以偷梁换柱的手段占为己有,难道以为我锦衣卫查不出来吗?” “还有你刘艺元!” “借着出城的机会私带货物,凭着兵部火牌一路上借用驿站和马匹,来干着你的私事!” “你不会不认账吧?” 听到这里,刘艺元陡然骇的毛骨悚然,瞠目结舌! “我没有!” “不认也没关系,你找的商行伙计,码头力工以及所有驿站的驿夫都已经在锦衣卫诏狱里面,他们和你又无情谊,自然不愿意遮掩!” “口供我已经拿到了!” “哼!” “带走!” 锦衣校尉当即向前将三人驾了起来! 三人都蒙了,这段时间他们全力琢磨赛诗,文斗打垮聊斋,本以为范进中举的事已经过去了,谁能想到皇上又杀了个回马枪! 难怪他没有动静呢,原来是在暗中探寻这些事的真相! 刘艺元三人在锦衣校尉手中疯狂挣扎,嘶吼喊道:“皇上!” “饶命!” “饶命啊!” 看着他们的丑态,毛镶冷啐一口,道:“有些事,人在做,天在看!”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把嘴都给我堵上,带走!” “是!” (这本书的书名起的有那么失败吗?) (不过我确实是个起名废) 第四十六章 胡惟庸的高招!(第一更) 天街,胡惟庸府邸。 宁启文跪在他面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汇报了一次,胡惟庸微微颔首:“看来这聊斋确实是个玩笔杆子的好手!” “相国大人,微臣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此人确实有些急才!” “急才?”胡惟庸感慨说道,“仅此而已吗?” “没想到斗倒一个刘伯温,又来一个刘伯温!” 他双目一闪,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宁启文道:“相国大人,不知我们能否收服他?” 胡惟庸思忖片刻,最后轻轻摇头:“他虽然有些名声,可相比较而言!” “衍圣公的力量要远远超过他。” “若能得到衍圣公的支持,那…” “对我们以后的事情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想到今天的场面,宁启文有些忧心:“相国大人,这聊斋确实不好对付!” “哼!” “怎么?输了一次就有些草木皆兵了吗?” 胡惟庸瞥了他一眼:“他写了这么多书你还没看出来吗?” “此人就是个愤世嫉俗,直性子的文人而已。” “一篇范进中举骂的固然是酣畅淋漓,可他得罪的人也太多了!” “游离在外还能让人束手束脚,可若是将他引入官场,你说他能活几天呢!” 宁启文突然一怔:“大人的意思是” “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交给我便是!” “另外” “皇上下旨,令中书省推举一人做皇孙之师。” 胡惟庸将一封信递了过去,“这是我写的推荐信,将你的名字签上,今天下值前送到我的房间。” “皇孙之师?”宁启文捧着那封信的手在发抖,心中欣喜若狂! 皇孙之师这代表什么? 皇上对太子爷可为偏爱至极,太子爷必定是日后的皇帝! 而三位皇孙也就必定有一个是将来的太子! 自己成为皇孙之师 这 帝师! 未来的帝师啊!! 他难以自已,一个头噗通磕在地上:“多谢相国大人栽培!” 胡惟庸道:“你不是唯一的人选,东宫和国子监也会推举一个,不过~” “莫要让我失望!” “微臣定然竭尽全力争夺此位!” “哈哈哈!起来!”胡惟庸伸手将他搀扶起来,随和的拍拍他的肩膀,这个举动顿时让宁启文更加受宠若惊。 “相国大人,不可不可!” 胡惟庸道:“陈胜有言,苟富贵,勿相忘。” “若你以后当了帝师,可千万别忘记我今天的提拔之恩!” 宁启文赶忙拱手:“不敢,不敢!微臣自微末之时便蒙相国大人恩遇,才得以当上户部侍郎的位置。” “就算以后飞黄腾达,也定然会以大人马首是瞻!” 胡惟庸大笑三声:“哈哈哈,去准备吧。” “是!” 待宁启文离去,胡惟庸对着管家说道:“备车,我要进宫。” 翌日,奉天殿。 朱元璋穿着火红色的龙袍,头戴翼善冠,英气十足的跨步坐在龙椅上。 在铜制仙鹤旁边还摆了一个小型龙椅,朱标端端正正坐在上面。 “三呼!” “吾皇万岁!” “万岁!” “万万岁!” 宋和喊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胡惟庸站了出来:“皇上,臣有本要奏!” 朱元璋道:“与他奏来。” “皇上,昨日臣在中书省值房内看了范进中举好多遍,对于此等迂腐书生窃据朝堂之上,实在忧心忡忡。” “中书省代皇上掌控六部,事无巨细皆要操心,明明满堂高朋,众正盈朝!” “可许多时候竟有无人可用的尴尬。” “洪武二年黄河发了大水,中书省费尽心思才找到一个擅长治水的人才!” “此可见一斑!” “聊斋先生所说经世致用,实事求是之理,臣深以为然。” “可论及如何改变学子,臣思忖良久,却苦无行事之道!” “臣窃以为,不如让聊斋先生去担任山东曲阜的学政,让他在学校中悉心教导,走出一条改变学子思想的道路!” “若能为此,真是大功与国!” “聊斋先生书写范进中举,更有位卑未敢忘忧国之句!” “臣以为,他应该不会拒绝!” 一旁的宋濂直直的看着胡惟庸,他瞬间便想到了胡惟庸此招之毒辣。 将陈雍招入朝廷,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的数不胜数! 刘伯温不就这么死的吗? 更别提,学政还是归翰林院管,曲阜归衍圣公管。 翰林院祭酒孔照出身衍圣公,这两者他都得罪的死死的! 去了曲阜当学政能落个好? 宋濂心中思忖,陈雍并没有得罪胡惟庸,那必然是孔照和他私下里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才请动他出手的! 之前布告赛诗,宁启文为何会出现,也就明白根源了。 可~ 自己明知道里面有这么多猫腻,却无法反驳,因为胡惟庸占着大义名分! 高手出招,布局如同行云流水。 从这一招便能看出来,胡惟庸确实比孔照要厉害的多! 瞬间便让人进退两难! 朱元璋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将胡惟庸的奏本先放在一遍,将其他事讨论之后说道:“退朝!” “惟庸啊,跟咱来后花园。” (各位读者大老爷,今天作者去上个坟) (更新…可能会少点) 第四十七章 楚王爱细腰,美女多饿死!(第二更) 后花园。 这里并不像胡惟庸想的那样遍地名贵花卉,争奇斗艳,反而是一片光秃秃的地垄。 朱元璋赤脚走到其中,拿着撅头包了起来,道::“这地是妹子弄的!” “别看就这么大啊。” “每年长出来的蔬菜,可足够咱一家吃了!” 胡惟庸一脸钦佩,道:“皇后娘娘真乃贤良淑德也!” “哈哈哈~” “这话没说错,能娶到妹子,实在是咱得福气!” 朱元璋笑着耕田,似乎随口的突然问道:“为什么选择曲阜?” “惟庸啊。” “如果你为国考虑,真的打算让聊斋走出一道通天大道来,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地方。” “曲阜是衍圣公的大本营,就连县令都是衍圣公府出身!” “衍圣公可不会砸孔子的招牌!” “让他去那里改变学子皓首穷经的作风,困难重重,举步维艰!” “你这个奏本,到底是私心多呢?还是公心多呢!?” 听闻此言,胡惟庸赶忙跪地叩首:“皇上~” “微臣确实有一些私心!” “但却并非为自己的私心!” “哦?说来听听!”朱元璋拿起镰刀一下下除着杂草,动作熟练,一看便经常务农。 “臣,是为了太子殿下!” “干太子何事?” “洪武六年太子殿下为主考官,当初的卷子是殿下亲自批的!” “李嘉,严东楼,刘艺元等辈可以说出都出自太子门下!” “现在,却被聊斋之杜十娘、桃花扇和范进中举贬低的一文不值!” “皇上,聊斋自己写的痛快,可他是否曾想过为君父的烦恼?” “臣故意让他去曲阜,为的就是如此!” “若他面临重重困难做成了事情,那实在是一等一的大才!” “之前的讽刺,也就好像诸葛孔明之出师表,会成全殿下纳谏之名!” “可若是聊斋做不成的话,那便是他只知大说空话,不懂知易行难的道理!” “他并不懂太子殿下所面临的困境!” “故而,也不会对殿下清誉有所影响!” “臣拳拳之心皆是如此,还请皇上明察!” 朱元璋瞥了眼跪倒在地的胡惟庸,款款说道:“好!好!” “此事关系到太子之声誉,就连咱都没想到!” “惟庸啊,让你当中书省的右丞相,真是没有选错!” 胡惟庸一脸惭愧,再次叩首:“皇上,臣有罪!” “又怎么了?” “聊斋先生却为大才,实在是臣无能,不能想出其他的法子来改变学子务虚的情况!” “只得让他身陷险境,臣有愧君父的重托,臣有罪!” 朱元璋将镰刀放在一旁:“好了,起来吧!” “这件事咱再想想,你先下去吧。” “是!” 胡惟庸并未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朱元璋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胡惟庸真当自己好糊弄不成,满口为了君父,所为都是私心! 他拿出袖袋中的情报,孔照和胡惟庸走在了一起,吉安侯陆仲亨经常出入胡宅,一呆就是半天,不知道商讨什么。 这治国啊,就好像耕地,田间有了杂草,就必须除去! 哪怕用暴力的手段! 应天。 啪啪啪!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陈雍将门打开,见宋濂满脸焦急,奇怪问道:“这是怎么了?” “快先来杯水给我润润嗓子,有大事!” 陈雍看向他背后:“就你一个人?王兄没来?” 宋濂点点头:“他今儿家里面有点事!” “先生,你听说了没有?” “什么?” “当朝右丞相胡惟庸上奏,他说您的范进中举写的振聋发聩,正思考如何改变学子务虚的作风!” 陈雍摆摆手:“夫子你先等一下,让我猜猜看!” “不会是让我去担任某一个地方的学政吧!” 宋濂脑袋顿时嗡的一声,一股惊愕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这都能猜出来!?” 陈雍说道:“换位思考啊。” “如果你坐在胡惟庸的位子上,有什么办法既能除去一个敌人,又能表现出自己的公心呢?” “也就只能这样了吧!” 宋濂内心满是惊奇,这世界上除了刘伯温之外,竟然还有第二个算无遗策的人! “先生,可你知道他让你去哪当学政吗?” “山东曲阜啊!” “衍圣公府在那里待了数千年,历朝历代皆有赏赐,早已经盘庚错节!” “曲阜学政官虽然不小,和知府相当,比知县要高!” “可去了之后就好像无根之水一般,估计孔照稍稍动动手指头您都不好受!” “更别提会有多少明枪暗箭了!” “胡惟庸这招实在歹毒!” “哈哈哈~”看着他着急的模样,陈雍突然笑了起来。 宋濂郁闷说道:“你怎么还能笑出来呢?” “哈哈哈!”陈雍说道:“夫子,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而已。” “之前你每次来的时候都板着张脸,如同老师一般;” “可现在,这才像个尝到人间烟火的人啊!” 宋濂在陈雍肩膀上打了几下:“你这厮,不识好歹,我实在为你着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我的玩笑!” 陈雍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只是,要想破局,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宋濂微微皱眉,身子前倾好奇问道:“此局何解?” “要想在曲阜改变学子的作风,就如同虎口里拔牙,难上加难!” “可朝廷有朝廷的办法!” “有道是~” “楚王好细腰,美女多饿死!” “夫子,你帮我个忙!” 第四十八章 意识形态的流氓!(第三更) 东宫。 一座偏殿里面,宁启文坐在软塌上。 他刚刚将推荐信交给东宫侍读学士,随后一个小黄门便将他安顿在了这里。 皇孙之师啊!! 饶是宁启文当了几年的户部侍郎,见过不少大场面,可依旧感觉到坐立不安。 嘎吱! 门再次响起,一人走了进来,他面孔英武,身着青衣,那衣服似乎经过多次漂洗,衣角袖袋已经有些发白! 他脚步铿锵,面对迎来送往的小黄门竟不发一词,显然是不太喜欢! 愚蠢!! 宁启文在心中暗骂一声。 陈洪是太子爷的奴婢,不过是正五品的官,可整个天下谁敢无视他! 这些小黄门也是一样,虽然位卑,但在关键时刻阴你一下,任谁都受不了! 诸葛亮出师表中单有一句中外痞隔,便是讲的这个! 看着那花白的衣服,宁启文在心中懊恼的直拍大腿,哎呀! 自己也有这么一身衣服,怎么就忘穿了呢! 如果穿上,定能给太子爷一个最佳映像。 让此人捷足先登了一步啊! 俗话好的好,心黑的人看什么都觉得心黑,宁启文便是如此。 他打算试探试探口风,故而走到那人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书生之礼:“兄台,在下户部侍郎宁启文!” “哦~侍郎大人!在下周观政,乃是御史台监察御史!” 七品官啊! 宁启文的心中顿时闪过一阵优越,随后问道:“但不知所治何经?” 明朝的科举第一场是考经义,诗书礼易和春秋这五本,但除了王阳明外没有哪个高手能将这五本书全部融会贯通! 故而在上京科举之前会先填写礼部的应试单,上面写明自己治哪一门! 周观政:“春秋!” “哦?哈哈哈!”宁启文大笑几声:“在下治的是周易。” “久仰久仰!” “不敢不敢!” 周观政目不斜视坐在那里,宁启文继续问道:“但不知周大人打算如何教导皇孙?” “侍郎大人,微臣在被国子监推举过来的前一个晚上,苦思良久。” “觉得当以经义为辅,在其外加上农事,水利,造船以及战略四事,如此方为治学之道!” 宁启文道:“周大人,这可不符合圣人的言论吧!” “你难道不知,当初宋濂教导太子爷和诸位王爷之时,每次上学八个时辰,讲的都是圣人大道!” “你现在要加上水利等四事,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周观政直言说道:“微臣以为,天下无圣人帝王,帝王也不必循规蹈矩的以至圣为目标!” “他所懂的,更应该是农事之流。” “知晓农事,明白天下百姓的苦楚,便不会随意增加赋税。” “知晓水利,便可精通天下江河之力,可让农民所纳赋税以最少的损失送到京城,如此可减轻百姓负担。” “造船同样如此,船只越稳固,百姓负担便越小。” “至于战争,北元经过皇上两次打击,虽然溃不成军,可依旧苟延残喘,不可小觑!” 宁启文说道:“我看啊~” “你不会是有些偏向聊斋那文妖吧!” “这些言论,皆是他范进中举书中的!” 周观政性格直率,有什么就说什么:“范进中举一书我也看了!” “大人,老实说,我觉得写的挺好。” “聊斋先生名为讽刺,其中未尝没有不甘,未尝没有揭开伤疤逼人上进的用意。” “经世致用,实事求是,更是晴天霹雳之语,值得我等深思!” “哼!”一听到聊斋,宁启文便想到自己在布告栏外被怼的面红耳赤的尴尬局面,不在搭理他,拂袖坐在一旁。 此时,陈洪走了进来:“二位大人!” “公公!”宁启文忙的起来问好,周观政却只是微微拱手。 陈洪并不在意:“太子爷让我将你们引到主殿,几位皇孙殿下皆在那里,选谁用谁,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多谢公公引路!”宁启文道。 周观政也是微微拱手:“多谢!” 两人来到大殿门口,陈洪先让宁启文进去,周观政在外等候。 踏入大殿,宁启文忽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朱标坐在小一号的龙椅上,旁边有着三个孩童。 朱雄英,朱允炆,朱允熥! 朱标问道:“若是你当了皇孙之师,会教导他们什么?” 这个问题宁启文早有准备,刚要将自己经义那一套全都说出来,可临了到口突然咽了下去。 听胡惟庸说太子爷和聊斋那厮相交不错,太子爷定然是喜欢聊斋那一套关于实学的言论! 自己若是只讲空泛的经义,很有可能没法通过! 不如投其所好~ 他眼珠子一转,突然改口说道:“若微臣教导的话,会以经义为主,但在其中加上战略,水利,农田和造船四事。” “哦?不知为何要加上那四件事呢!” “回殿下的话!” 这孙子在偏殿里面和周观政辩论一番,对聊斋的实学思想没有一点喜欢! 可临了上殿,竟然对周观政所说的话来了一出卷包会,全然都当成自己说的了! 朱标听完后果然面露欢喜之色,不住点头:“好!好!” 宁启文说的口若悬河:“太子爷。” “当今的不少书生承前宋道学之后,守章句,以时文应比,高者谈性天,纂语录。” “卑者疲敝与圣贤经书,整日皓首穷经,不惟圣道之礼乐兵农不务,即当世刑名钱谷,懵然罔识,而溺管沉吟,遂曰有学,实在是不成体统!” “微臣,定然不会将皇孙教导成此般人物!!” “嗯!”朱标摸着颌下的胡须,微微颔首:“你先出去,让周观政进来。” “是!” 宁启文推出门外,周观政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当朱标问及他会教导什么时,说的和刚刚的宁启文一般无二。 虽然不分高下,可先入为主,朱标明显对宁启文映像更深。 他看向三个孩子:“你们觉得呢?” “更看好谁?” 第四十九章 关于科举制度的改革!(第四更) “你们觉得呢?” “更看好谁?” 朱雄英思忖片刻说道:“我更看好周观政!” “为什么?” “我觉得,他行走之间有一股儒雅之气,脸上虽然一板一眼,可那股常年酝酿的书香之味是无法掩盖的。” “他和宋师很像。” “爹,你在宋师的教导下成为皇爷爷的臂助,孩儿也想在周观政的教导下成为你的臂助!” “哈哈哈!”听到这里,朱标当时便爽朗大笑几声:“好志气!” “你皇爷爷听到后肯定会高兴的!” 其实他也看出了周观政身上的那股儒雅之气。 但,选老师可没那么简单! 他又看向其余两人:“允炆允熥,你们觉得呢?” 朱允炆先是恭敬行礼,随后说道:“孩儿更喜欢宁启文!” “论及时事,两人说的不相上下。” “可宁启文乃是户部侍郎,之前又是明德先生沈追的高徒,在经验和经义一道上,定然更胜过周观政几分!” “和他才能学到真正的本事!” 朱允熥性格稍显懦弱,徘徊半晌后才说道:“我觉得两个都挺好的。” “任凭爹爹安排就是。” 一个选周观政,一个选宁启文,还有一个和稀泥,这反而让朱标不好选了。 正当他思忖之时,嘎吱,门扉打开,陈洪走了进来。 “怎么了?” “太子爷,皇上着您现在就带上两个老师前去奉天殿!” “现在?有什么事吗?” “奴婢不知,宋公公没有明说,似乎和聊斋有关。” 朱标点点头,没过多时便带着周观政二人来到大殿。 “儿臣朱标叩见父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朱元璋用力拍拍旁边那个小龙椅:“标儿来了啊?快,坐到这里,宋濂有事要说!” “是!” 待朱标坐正之后,朱元璋轻轻摆手,对着宋濂说道:“讲吧!” “遵旨!” “皇上,太子,微臣去见了聊斋一面,言及胡惟庸大人所说改变学子务虚之事。” “他胸有成竹,说了一句楚王好细腰,美女多饿死!” 楚王 文武百官听到后突然一愣,有些糊涂蛋可能不明白,但胡惟庸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宋濂不紧不慢的跪下:“臣请皇上改变科举之流程,将实学科目加入其中!” “宋大人!”胡惟庸出班说道:“您去见了聊斋,他重新提出了建议,看来是不愿意放弃大号声名,去山东当个学政了?” “非也!”宋濂反驳说道:“聊斋先生说,朝廷有朝廷的处事方法!” “行事当该断则断,大开大合!” “派人前去山东,这种小家子气的作风,他用不出来!” “更何况,此举会给人一种朝廷并没那么坚定的信念推广实学,改革科举。” “只要稍遇挫折,便会被有心人群起而攻!” “故而,他以为,凡事要先定大策略,关于此事朝廷的思想一定要统一!” “所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科举制度的改革牵一发而动全身,要么就鼓足勇气,从全局看待问题。” “要么,就提都不要提!投石问路,拨云撩雨,于此事并无半点好处!” 胡惟庸被说的哑口无言,心道这聊斋实在是难缠! 他思忖片刻说道:“可~推广实学也不是能立竿见影的。” “选定教材,重出试卷,改变科举流程,这些都需要时间。” “这段时日空出来让聊斋前去山东担任学政,两者并行,难道不好吗?” 宋濂言道:“动,当如雷霆一般,这些看起来繁复,但细细想来却极其简单!” “莫非胡大人改个科举流程就要一两年时间吗?” 胡惟庸道:“自然不需!” “那便是了。” “至于选定教材,聊斋先生说,一切当循序渐进,刚开始只需将九章算术一章和农事,水利等加入其中!” “而后召集朝廷中博闻广识的人编纂指定教材,每次科举前划定范围!” “只需过个十多年,开上个两三次科举!” “前来应考的学子虽说没有掌握多深的技能,但也不会对刑名钱谷之事如遇虎狼,一问三不知!” “如此,经世致用的思想便会深入人心,到时候,也就水到渠成了!” 聊斋说的实在是太过全面,胡惟庸无话可说! “谨受教!” “不敢不敢!” 朱标目光如炬,问了一个关键问题:“宋师,那应该在科举考题里面加入什么才好呢?” “或者问,加入的考题,当真能够很好的检测一个学生应变之道吗?” 宋濂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皇上,太子!” “这是聊斋先生出的一份试卷,不如,让人做做看!” “看看是否能有用处!” 朱元璋瞬间起了兴致,他就喜欢这种实干派,没想到就连卷子都出好了:“那好!” 朱标言道:“父皇,正巧周观政和宁启文正在争夺皇孙之师的位置,不然让他们来试试?” “成!” “宋和,着司礼监用最快的速度抄写试卷,发给他们两个!” “遵旨!” 第五十章 聊斋!你这文妖!出的什么破题!(第五更) 没过多久,几份工工整整的试卷就被送了过来。 明朝的太监有个和前朝完全不同的地方,就是他的学识甚至不逊色一些名儒! 历史上鼎鼎有名的王振,造成土木堡之变的罪魁祸首,其实原本是个书生,后来受不了排挤委屈,一刀自宫进了大本堂。 就连正德的刘公公,那都学富五车啊! 也就魏忠贤特殊一点,赌鬼自宫的 朱元璋看罢试卷只感觉非常新奇,差人准备了两张桌案,给宁启文和周观政发了下去。 还真有殿试的感觉! 不就是考试吗? 宁启文并非放在心上,第一道题乃是经义,解释知行之道。 知和行是儒家两个最原始的问题,自从朱熹解释了知先行后,并以此构造出一套完整的世界观后,儒家学子就变得空泛起来了。 毕竟按照朱老夫子的解释,一切东西只有先明白了才能去行动! 怎么明白呢? 圣人书中都有! 造成的结果可不就是皓首穷经吗? 宁启文知道朱元璋和朱标都偏向实学,于是提笔便写道:“天下之学问,行不及,知亦不及。” “世人当循动的法则,强身,强家,强国,强天下!” “当由行得知。” 随后引经据典,将自己从经义中寻到的实学思想大书特书了一番。 第二道,第三道题依旧是经义,这难不住他! 可从第四道题开始,变成了数学。 “某商人经过了三个城市,第一个城市向他征收的税是他所有钱财的一半,第二个城市向他征收的税是他剩余钱财的一半,第三个城市,又向他征收了他经过前两次交税所剩钱财的一半。” “当他到达目的地,手中只剩下11贯宝钞!” “问,这商人原来有多少宝钞!” “这” 宁启文傻眼了,掐着手指算了半天,急的满头大汗,最后只得说到:“皇上~” “微臣请赐算盘和算筹!” 朱元璋点点头:“与他便是。” 算盘算筹到手,可宁启文还是感觉无从下手,正的算他没有问题,可若是反着算 “算了,下一道!” “空一道也没什么!” “大明朝皇上圣旨,新开荒之地入黄册后三年不交税,本县一农民手下共有三亩两分地,每亩收粮三百一十三斤,一亩地是新开荒而得!” “问,此人今年夏税应缴纳多少?” “这” 此题宁启文知道思路,可就是数字太过复杂,用算筹都摆不出来! 接下来的几道数学题都是这样,都不算太复杂,可就是出题新颖,用算筹的话计算量非常大! 宁启文咕咚咽了口唾沫,用袖袋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看着周观政在那写的游刃有余,心中更为焦急,赶忙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可在手忙脚乱之下,刚刚摆好的算筹竟然散了一地! “这~” “误事!误事啊!” 宁启文不明白,为什么周观政不用算筹呢! 他打算将这些全部略过去,再往下看,题目风格陡然转变。 “洪武十二年,在江宁县某盗窃案件的侦破过程当中,查明作案肯定是甲、乙、丙、丁四人中的一个,在审讯时,他们的口供如下。” “甲:珠宝被盗那天,我在乡下,是不可能作案的。” “乙:丁是罪犯!” “丙:丁才是罪犯,我曾经看见他在集市上卖过珠宝!” “丁:丙与我有仇,故而故意诬陷我!” “现在知道,四人中有一人说的是谎话。” “问,谁是凶手!” 看到这里,宁启文脑袋一团乱麻,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拷打审案,不是胥吏的事情么? 他堂堂一个户部侍郎,为何要做这种事情? 朱元璋看见这道题后顿时也觉得耳目一新,在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这题竟然在考察一个人的能力? 不得不说,出的实在是妙! 朱标言道:“父皇,看到这封试卷,儿臣明白聊斋的用心了!” “明白啥了?说说看!” “儿臣以为,此封试卷考察的内容并没有多深,却极其刁钻。” “算数和后面这看似破案的题目,都是当官所必备的技能。” “若无此技能,便是个庸官!” “日后,只需要将试题的难度渐渐提高,学子自然便会在经义一道外同样钻研实学!” “实学的思想由此便会深入人心!” “还有,这封试卷除却经义外答案唯一,并不会因为主考官的喜好而出现分数差距巨大的现象!” “妙!” “这封试卷出的实在是妙!” “哈哈哈!”朱元璋将试卷压倒镇纸下面:“这聊斋果然厉害。” “无论多难的问题在他手中永远都能轻松化腐朽为神奇!” 他手指轻轻叩击龙案,从洪武六年开始,科举已经停了六年了。 可国子监生和其他布政司推举上来的人才也多是迂腐之辈,事实证明科举还是必不可少! 这段时间咱一直都在琢磨怎么革新,现在看来 有了这封试卷,可以重开科举了! 台下的宁启文早已经做的头脑眩晕,这些破案的题看的他眼花缭乱,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他直接掠过所有跳到最后一题,那是一道古诗词赏析。 宁启文看罢后突然一愣,手脚竟猛地发起抖来,最后感觉腹中翻江倒海,:“皇上” “臣,身子不适,请求~” 说完他全然不顾君前礼仪,直接跑到外面一个角落: “呕!!” 他满心腹诽! 聊斋,你这文妖,出的那什么破题啊!! 第五十一章 鬼眼看红尘,红尘尽皆鬼!(第六更) 毛镶跟在他后面出去,没过多久重新回到大殿,一脸古怪的说道:“皇上。” “他吐了!” “吐了?” “吐了?” 朱元璋听闻面色一怔,其他大臣也不敢相信的说道。 科举考试的号房艰苦的很,一连三日,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就为了写出一篇锦绣文章。 这样他们都熬过来了! 竟然还有人在做题的时候吐了? 孔照在心中暗骂:矫情! 可,当他拿到试卷之时也骤然一愣,前面的经义非常简单,可从计算开始便让人头昏脑涨! 等到了后面的破案,更是看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是什么破题啊!! 旁边一人看着孔照阴晴不定的脸颊揶揄问道:“祭酒大人掌管天下文风之地,文采斐然才高八斗!” “这种试卷应该难不住您吧!” 孔照扬起下巴说道:“这是当然!” “厉害厉害!正好宁启文还没回来呢?要不要您上去试试?” 孔照瞬间就傻眼了,转身看着那人,心中暗道,这孙子,也是一肚子坏水! 他磨蹭了半天才想出一个理由:“今日乃是为了挑选皇孙之师,测试的对象也只是宁启文和周观政二人。” “本官,就不鸠占鹊巢了!” “哈哈哈~”那人轻笑了几声,孔照忽的说道:“要不大人上去试试?” 嘎! 刚刚的笑声刹那戛然而止,那人讪讪一笑:“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今日先看宁启文如何作答!” 孔照扳回一城,登时洋洋得意的站在那里,可随即看向那封试卷,便想到自己当初在聊斋手下屡屡折戟沉沙,当即板着长脸,心中骂道: 聊斋这厮,还是没有一点廉耻之心! 就连一封卷子都要讽刺别人! 不多时,宁启文扶着墙壁走了回来,先是下跪叩首:“臣失态了,请皇上恕罪。” “继续答题就是。” “是!” 宁启文面色一苦,就和上法场一般坐在桌案前,看到那封试卷的瞬间再次反胃! 盼望着,盼望着,好不容易才挨完了所有时间。 周观政和他的试卷呈上去后,一个写的满满当当,一个空空如也,瞬间高下立判! 朱元璋诧异的看了周观政一眼,道:“你平常研究过九章算术?” “嗯!” “微臣自考中进士后便在户部观政,发觉户部之小事皆由下方之胥吏把控,从九品的司务开始,一直到尚书侍郎皆对数算不敢兴趣!” “如此怎行?” “微臣向小吏讨教,再加自己读书,去文华殿查阅,总算有所成就!” 朱元璋欣赏说道:“身为进士,你竟然向小吏讨教?” “事无先后,达者为先!” “那些小吏虽然位卑,可起到的作用极其关键,同样长袖善舞,擅长弄虚作假!” “身为朝廷官员,理当对其有监督之责!” “如此,不将他们的本事和手段学会,又怎能做到?” 朱标微微颔首:“那你是怎么离开户部的?” “应天户部仓储和账面上的数字对不上,微臣未曾通过应天司的郎中便将事情捅到了御前。” “弄虚作假之人虽然被杀,可户部官僚集体排斥微臣!” “郎中大人三次上奏述说微臣的功绩,实则是变相将微臣外调!” 听闻此事,户部应天司的郎中当即出列,哆哆嗦嗦的跪倒在地:“皇上~臣没有~” “别说话!” “这件事你到底有没有做,锦衣卫会查清楚的!” “起来回班去吧!” “遵旨!” 他虽然嘴上否定,可看见那六神无主的模样,朱元璋已经猜到答案了。 “咱看见,后面破案之题你也全部答完,莫非还涉及过这些?” “臣在刑部待了一段时间,曾奉旨进行死刑复核,审核秋决之人!” “后因此事有功,当了监察御史!” 这还是个多面手啊! 看着他不卑不亢的模样,朱元璋心中对这次的皇孙之师有了选择! 再看到宁启文的卷子,上面有一个浓厚的墨点,还擦拭过了几次,墨迹浓厚,显然是失神所为! 若是放在科举考场上,这就是废卷! 朱标看完后疑惑问道:“宁启文,经义之题你所论述也为实学思想,可为何后面的算学和破案题目一道都没有做出来?” “这” “这” 宁启文跪在地上,慌的口干舌燥,支支吾吾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 “哼!标儿,你之前在东宫不是见他们来吗?将那会的情形细细讲给咱听!” 朱标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次! 当朱元璋听到二人所讲大同小异之时,朱元璋问道:“周观政!” “宁启文有没有问过你,如果你当了皇孙之师会怎样教导这个问题?” 宁启文瞬间脸色惨然,身体兀自哆嗦起来,转头悄悄的看向周观政,目光中竟带有一丝渴求! 周观政是个直性子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当即点头:“有!” “哈哈哈~~” “那事情就很简单了!” 朱元璋当即将宁启文的试卷揉了个粉碎,用力砸到他的脑袋上:“标儿,这厮知道你和咱一样喜欢实学,见不得那种虚头巴脑的东西!” “所以就在经义题目中投其所好!” “可他却没想到,这封试卷后面就是考察实学的!” “自己那虚伪可耻的面孔瞬间被暴露的干干净净!” “哼!” 最后一题是一首古诗文赏析,上面写着: “有道是:” “虽笑未闭合,虽哭未必戚。” “面结口头交,肚里生荆棘!” “虚伪非人性,人面太险诈!” “揭露与诽谤,难分真与假!” “佛言观世间,世间皆是佛!” “鬼眼看红尘,红尘尽皆鬼!” “哈哈哈!”朱元璋看后当即坐在龙椅上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还有这个意思!” “咱明白了!” “咱明白了!” “这封试卷出的妙!” “这封试卷出的妙啊!” (各位读者大老爷,明天) (嗯明天坐着还有点小事要处理) (尽量保持六更万字) 第五十二章 明定科举!(第一更) “哈哈哈!” “这封试卷出的妙啊!” 见朱元璋放声大笑,朱标将试卷拿了过去仔细观察,瞬间也发现其中的奥妙! 噗嗤!! 聊斋先生啊,就连出一封试卷还要讽刺别人! 实在有趣! 见太子和皇上通通笑的合不拢嘴,汪广洋胡惟庸等人将试卷拿了过去,文武百官则是一股脑的全凑到有试卷的人背后,争先恐后的观看起来。 “皇上在笑什么?” “你们看出什么来了?” “你看这里和这里!” 有些精明人一眼便看出来了,而有些人经过别人指点同样明白,他们表现不一~ 有些面孔古怪,有些,例如孔照等翰林院的学子便面露憎恨之色,当初他们也是这样被一个人戏耍的! 有些人看着宁启文,面露一丝可怜之色! “哼!” 笑够了朱元璋终于说道:“宁启文,咱现在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会恶心到反胃了!” “想必也是明白这首诗中蕴含的深意了吧!” “经义投其所好,将别人的言论据为己有,哄骗太子,做数算和破案之题的时候瞬间原形毕露!” “这首诗便是讽刺那些言行不一人的!” “最后还要一字一句的赏析他,这就等于自己将自己的伤疤一点点揭开,你这要面皮的人怎么可能做到!?” “哈哈哈~” “水利?农事?造船?战略?” “若是将皇孙交给你,还不知道教出什么样的书呆子来呢!” 宁启文见朱元璋横眉冷竖,慌张叩首:“皇上,臣知罪!” “还请皇上再给臣个机会,臣定然苦读实学之书,好生教导皇孙!” 朱元璋听罢后厉声骂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身为户部侍郎,就连数算都算不明白,一张空卷子就交上来了!” “平常还不知道是怎么糊弄咱得呢!” “来人!” “将这厮的官袍扒下,拉出午门外重则二十廷杖!” “撸掉一切官职,永不叙用!” 完了! 一夜回到解放前! 宁启文瞬间瘫软的跪在地上,他原本打算以实学投其所好当上皇孙之师,最后却没想到 被一封试卷简简单单的拆穿,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啊! 聊斋! 聊斋! 你这害人的文妖,怎么什么地方都有你啊! 见他瘫软的跪在那里,朱元璋突然一笑:“宁启文,这段时间朕不准你离开应天!” “拟旨!” “着周观政担任户部郎中,掌侍郎之事!” “入值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彻查户部,看看其中是否有欺上瞒下,贪污受贿之事发生!” 周观政跪地叩首:“微臣遵旨!” 众人当即艳羡的看着他,一个正七品的御史直接变成正五品的郎中! 并且,很显然这只是一个过度而已,如果彻查户部这件事能够做成,那周观政定然升任户部侍郎! 正三品啊!! 这才叫真正的一步登天! “至于科举的问题~” “诸位大臣想必也已经看的很清楚了,这封试卷能清晰的筛选出一些蝇营狗苟的无用之人!” “拟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尔中书省,六部,通政司,司礼监,天下一十四省布政司知悉:” “朕定于洪武十二年八月,各布政司重开乡试!” “着朱标,宋濂担任本次科举主考!” “着天下布政司派遣学政前来应天学习如何出题,今年乡试全部改为新式试卷。” “经义和实学之分数各占五成,评判流程不变!” “着宋濂同东宫侍读大学士、国子监编纂一本明定科举大全,将五经纪要与九章算术,齐民要术,司农八法,还有其他水利之文,战争之文都编纂其中,待朕钦定后定为大明朝的科举官方用书!” “此书虽科举三年一修订,当与时更新,不可抱残守缺!” “兹尔钦哉!” 文武百官齐齐跪地叩首:“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果换了朱棣,修改科举内容都要花点时间,因为他要考虑的事情非常多! 可朱元璋不同! 这就是开国皇帝的威势!说干什么就干什么,一言既出而天下从! 乃是真正口含天宪的皇帝! 不同意? 不同意那就把科举废了,还按以前的来! 眼见胡惟庸又要出班使坏,宋濂早就注意着呢,先他一步迈了出去,高声喊道:“臣有本启奏!” “与他奏来。” “皇上,臣受命编纂《明定科举大全》,突兀担此重任,臣心中无底!” “此封试卷乃是聊斋所出,不如让他在编纂官中也挂个名号,以便臣随时咨询!” “嗯~准了!” “多谢皇上!” 胡惟庸本打算依照原计划让聊斋去主持山东的考试,将他发的远远地,谁能想到被宋濂抢了先! 这下好 自己彻底失败了! 不过,他的城府便比宁启文孔照之辈深了很多,胜不骄败不馁,反而对着宋濂微笑拱手。 宋濂微笑回了一礼,心中不敢有任何放松! 会咬人的狗不叫! 这才是最危险的敌人呢! “退朝!” (诸位读者大老爷,我今天还有事,尽量保持万字更新) (关于更新慢的问题,作者是个手残,还有这剧情也实在难想…) 第五十三章 云谲波诡!(第二更) 东宫,一座偏殿。 朱允炆跪在地板上说道:“母后,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周观政成了我们三人的老师!” “什么?”面前太师椅上坐着一位女子,她身材苗条,浑身上下带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滋味。 正是朱允炆的生母,太子嫔吕氏。 “宁启文竟然输给了周观政?” “这怎么可能?” 朱允炆一五一十将朝堂上的情况讲了出来,吕氏听后微微皱眉! 输的任凭谁都找不出任何借口! 谁能想到,宁启文担任户部侍郎几年时间,连个数算都算不明白呢!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聊斋竟然出了一封卷子,将他虚伪的面孔彻底揭露了出来! 实在 吕氏双目无光,怔怔看着这座偏殿! 这座偏殿在其他人看来已经华美异常,可在她看来,却是寒酸的要命! 东宫太子妃常氏已经死了两年,自己为何还没有被扶正? 还不就是因为朱雄英吗? 他的哥哥吕本是现在的户部尚书,本打算用皇孙之师的名头暗中接触宁启文把他也拉拢过来,将整个户部打造成自己的后花园。 这样以后行事就会方便很多。 他本来想拉拢胡惟庸的,可那厮含含糊糊,显然对此不感兴趣,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这样做! 现在倒好~ 宁启文没拉拢过来,反而惹来个更难缠的周观政! “哎!” “上天啊!” “难道我终生都是命苦之人吗?” 朱允炆道:“母妃,我会勤奋学习,将来超一定过大兄的。” 但愿吧! 吕氏微微颔首,将他一把揽在怀中,哭哭啼啼说道:“好孩子!” “母妃现在就指望你了。” 朱允炆小脸一红,挣扎着从怀抱中脱了出来,尴尬说道:“母妃,刚刚喘不上气来了!” 吕氏噗嗤一笑:“孩子长大了啊!” “你打算吃些什么,母妃给你做!” “熬点粥便可!” “那母妃给你熬个最拿手的银耳红枣粥!” “嗯嗯!” “等着!” 吕氏起身带着一群宫女来到自己小院的小厨房中,让别人都出去,熬粥之时脸颊凝重,心中不断思忖。 “允炆性格懦弱,不能事事全靠他!” “只是” “有胡惟庸在,六部出于中书省的控制下!” “现在还能怎么做呢?” 【叮!】 【恭喜宿主!】 【您写的话本范进中举在大明文学界中引起了广大的轰动!】 【并因此改变了大明的科举制度!】 【批判点+200000】 【现在读书人分裂成了三派,一派极其憎恨您,认为您的范进中举赤果果的将他们暴露在众人面前,修改的科举制度还堵死了他们上升的道路!】 【另一派左右摇摆,暂时观望。】 【还有一些人同样注重实学,将您的范进中举视为圭臬,再加科举改变,他们认为这是唤醒实学思想的灯塔!】 【您在读书人心中的威望增加了。】 【您的体质再次加强,并获得特性,百毒不侵!】 陈雍将系统面板关闭,吹着口哨整理起旁边开垦的土地来,冬天的时候他还打算搭个棚子种点蔬菜呢! 来到古代最为困难的便是物资奇缺,就连皇帝都得过夜盲症! 嘎吱。 大门打开,朱标随同宋濂走了进来。 陈雍看了他们一眼,突然拱手笑着说道:“恭喜恭喜啊!” “恭喜我们什么?” “哈哈哈!”陈雍说道:“现在还想瞒着我不成?” “两位都是朝廷里的官员吧。” 宋濂问道:“陈兄已经知道了?” “这是当然,不然我为何找你帮忙将卷子递了上去呢!” “改革科举的事情已然通过,难道皇上对两位没有什么奖励吗?” 宋濂讪讪的拱手,朱标率先说道:“我等二人之前只是个不被看中的小官而已。” “这次托陈兄的福终于官加一品,实在可喜可贺!” 陈雍反问道:“既然可喜可贺,为何不拿酒来?” “酒?”朱标赶忙说道:“我现在就差人去买!” 门外的陈洪快步离开,从皇宫中取出上等的陈酿,又弄了三盘点心加上几块炖羊肉当做下酒菜。 陈雍三人就在葡萄架下吃了起来。 在这个庭院,朱标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放下身段大口啃着骨头,吃的满嘴流油。 这般吃相,就算朱元璋看到也不会觉得他是太子吧! 他看着上方的葡萄架,悠然说道:“还是陈兄会享受,在这绿荫之下开怀畅饮,着实有古人流觞曲水的韵味啊!”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来,当浮一大白!” 吃着点心的宋濂听闻此诗突然想到一件事,将酒杯放下,从怀中掏出一本桃花扇,打开到一页:“陈兄!” “之前忙的焦头烂额,每次我想问,可来了这儿就抛诸脑后了!” “怎么了?” “你看啊,桃花扇中有一句,因周几未曾安营扎寨,再加没有军饷,大同军都是骑兵,不会鸳鸯阵,竟真的败在了倭寇手中。” “村镇披灾,喊杀四起,火光通天,生灵涂炭!” “敢问~” “书中所说的鸳鸯阵,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五十四章 聊斋造阵图!(第三更) “敢问,书中所写之鸳鸯阵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也查阅了不少书籍,可就连徐达的兵书都没有提及这个阵法!” 陈雍惊疑问道:“好造化啊?” “夫子竟然见过徐达的兵书?” 宋濂微微颔首:“那也没什么稀奇的,大将军徐达向来光明磊落,没有什么门户之见。” “他的兵书便贮藏在武英殿当中,可以随便观看。” “若是运气好的话,还能得他提点几句。” 陈雍钦佩说道:“就光这份气度,徐达便不愧是大明开国第一将军!” 朱标摸摸颌下的胡须,道:“我曾和大将军交谈过几次,那份光明而洒脱的气概,实在不是陆仲亨周德兴可比拟的!” “就算是曹国公李文忠,都差了许多。” 陈雍心中想到,穿越来一趟明朝,怎么能不见见徐达呢! 徐达的功绩,不逊色李靖,只因没有兵法传世,故而没有他声名显赫而已。 当然,他也肯定不是死在烧鹅之下,这是万历年间的文人对朱元璋的污蔑! 功高震主? 震李渊,震赵匡胤还有可能,震朱元璋,实在是想多了。 从僧钵到皇权,天下仅此一人! 更何况洪武十八年徐达已经病入膏肓,朱元璋何必多此一举的赐个烧鹅过去呢! 要知道,那会朱标还活的好好的。 徐达是朱标最铁杆的支持者,朱元璋何必自废武功,还弄得满身是臊? 电视剧中发现了这个矛盾,故而将朱元璋赐烧鹅改在了朱标去世之后,如此便显得合理了许多! 可也将徐达死亡的日期向后推迟了整整七年! 那个电视剧,除了演员本人之外,其他都在黑朱元璋 “先生!” “先生!” 宋濂用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陈雍这才醒转过来:“啊?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呢?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事没事!”陈雍转移话题说道:“你不是想问关于鸳鸯阵的问题吗?” “嗯嗯!”说道这里,宋濂顿时聚精会神听着,就连朱标啃羊腿的嘴都慢了许多。 “鸳鸯阵,和大规模的骑兵冲锋完全不同,是专门用来,在河流密集的南方地区,对付倭寇等小股敌人的!” “其~” 陈雍回房间中拿了一张纸出来,在上面画了个阵图:“不知殿下知道义乌吗?” “浙江义乌?” “正是!” “浙江号称七山二水一分田,义乌便刚好位于两山当中!山中之人性格彪悍,为了争夺一点泉水甚至都会大打出手!” “那种打架也并非一对一的单挑,而是在宗族长老的指挥下上前群战!” “他们分工明确,有些人拿刀,有些人负责拿着狼宪扫别人的腿,更有甚者还有从佛山弄来的火铳!” “说是打架,真打起来其实和一场小型战争没有任何区别!” 朱标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义乌竟然如此混乱?” 陈雍摇摇头:“混乱不是常态,在逐年的争斗当中,他们已经达成了一种若有若无的平衡!” “鸳鸯阵便是在其中而来。” “你且看好~” 陈雍渐渐完善阵图:“最前面是两个盾手,他们不负责进攻,只负责防御对面的近程武器!” “之后乃是狼宪手,在盾手防御住敌人攻击后,他们负责攻击下盘,扫倒对方!” “再往后,则是镗钯手,他们负责将狼宪扫倒的敌人拉入鸳鸯阵内!” “最后,是弓箭手和火铳手,他们负责远程攻击。” “每侧同为对称的两人,若是遇到侧方攻击,可瞬间一分为二,击退敌人后又可合二为一!” “这也就是鸳鸯阵名字的来源!” 宋濂不擅长军事,看着那武器有些不敢相信:“此阵真有那么厉害?” “可他们的武器~” 狼宪就好像一个长长的竹竿上插了几十根尖刺。 镗钯,分明就是用来锄地的那个! 陈雍言道:“夫子,莫要看不起,这是义乌人在长期实践中总结出来的!” “虽然其貌不扬,可” “他们行之极而知之极,蕴藏知行合一之道,这狼宪和镗钯的威力可不容小觑!” “金銮殿上的金甲武士手持金瓜钺斧朝天蹬,一个个看上去庄严肃穆,甚是威风!” “可夫子,你知道明军将士最喜欢用什么武器吗?” 宋濂这还真不知道,试探说道:“刀?” 陈雍摇摇头。 “那,是枪?” 陈雍再次摇摇头。 宋濂想不明白了,刀枪是百兵之王啊,居然不是士兵最喜欢的武器? “那是什么?” “是狼牙棒!上了战场,打的时间长了,刀容易卷刃,枪可以折断,可唯独这狼牙棒~” “只需要找个木头,叮叮叮弄几百个铁钉上去,制作方法简单的很,碰到的人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宋濂不敢相信说道:“狼牙棒?” “我从未见明军将士用过啊?” “哈哈哈哈!” 陈雍笑道:“如果你是在安定门看见的明军将士,自然是看不见狼牙棒的!” “对着应天百姓,他们也想表现出自己英姿飒爽的模样啊!” “横刀跨马的兵哥哥威武潇洒,怎么会扛着狼牙棒出来呢!” 宋濂倒吸一口凉气,恍然大悟:“今儿又学到了。” 朱标将鸳鸯阵的阵图记在心中,举杯说道:“来来,别说其他的了。” “喝酒喝酒!” “肉都快凉了!” “哈哈哈~这王兄是嘴馋了啊?来!” “干杯!” 第五十五章 傅友德!(第四更) 白日里放纵了一些,等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天色大黑。 朱标处理完奏折后躺在床上,脑袋里面乱糟糟的,一直在想有关鸳鸯阵的问题。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床,点上了油灯。 外屋的陈洪见有动静突然惊醒,赶忙走了进来:“太子爷,您这是?” “我睡不着!” “你去找些笔墨纸砚来!” “是!” 陈洪将衣服给他披上,寻了些笔墨纸砚放在桌案上。 朱标按照脑袋中的记忆将鸳鸯阵画了出来,陈洪不解问道:“殿下,这是什么?” “是聊斋先生说的~” “桃花扇里面能以小股部队击败倭寇的阵法!” 前段时间,中山侯汤和在浙江福建沿海一代训练了将近二十万备倭军,虽然有着卫所制度支持,可这么大规模的部队终日囤积在沿海,靡费实在太多。 更何况,只有千里杀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 这鸳鸯阵若是真的能以小股部队击败倭寇,那只需要囤积小规模的部队,沿海便可安定许多~ 这样,于国于民,都有好处。 朱标将身上披着的衣服放在一旁,又画出长刀,狼宪,镗钯,火铳,弓箭等武器的模样。 陈洪看后噗嗤一笑,朱标问道:“你这奴婢,是在笑武器奇形怪状吗??” “太子爷,这不是耕田的钉耙么?哪能用来当武器呢!” 朱标笑了几声:“我也是这么想的,可随即便被陈兄打脸了!” “有些事情,真的是一叶障目啊。” 他突然想到了义乌的问题:“陈洪,去将有关义乌的资料都调过来。” “太子爷,夜深了,宫门都落锁了!” “那就明日,睡吧。” 大清晨,朱标刚刚醒来,见陈洪领着一个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方方正正个国字脸,双眼炯炯有神,身子孔武有力,一看便是个猛将;可因为颌下蓄了胡须,增添了一份儒雅之气! “臣,颍川侯傅友德,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问道:“将军不在五军都督府待着,怎么来东宫了?” “这” 傅友德面孔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殿下您也知道,微臣之前跟随汉王陈友谅,那会虽是各为其主,但也杀了不少淮西将领。” “自武昌归降之后,臣得皇上恩典进入大都督府,后又归于五军都督府!” “可” “大将军徐达外出巡视九边重镇,黔国公沐英出镇云南,周德兴犯了死罪,现在的五军都督府以吉安侯陆仲亨为首!” “在鄱阳湖之战时,微臣随张定边攻击皇上,当时和陆仲亨做过一场,砍伤了他的手臂!” “故而” 傅友德虽然没有说完,但朱标明白了,肯定是在五军都督府遭到了陆仲亨的排挤! “将军有什么想法?” “臣不愿意和吉安侯发生冲突,还望殿下给寻个差事,将微臣外调!” “还有…” “微臣在应天闲置,许久未曾打仗,现在实在是手痒得很!” 朱标知道,傅友德是朱元璋插入五军都督府的一个钉子! 之前的大都督府权利太大,朱元璋费尽心思将他拆分,可天下都指挥使还在听从五位都督的命令,朱元璋依旧不太放心。 当初淮西集团势大,他便将傅友德插了进去,分化他们。 这是帝王的统治艺术,若五军都督府铁板一块,他反而不放心! 可现在傅友德已经生出退却之心,明显是疲倦了。 朱标心道:确实应该给他一场仗打,加强加强士气,如此才能更好的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务。 仗? 他将放在手边的奏折拿了出来:“将军,你看看这个。” 傅友德道:“浙江又遭了倭寇?” “对!” “洪武十二年,倭寇袭扰沿海的频率越来越高,浙江宁波府上报,本月已经是第三次了!” “可根据钦天监的描述,现在海洋风向不对,倭寇驾着一叶扁舟跨海而来,说不定有多少要葬身鱼腹当中!” “就算如此,他们依旧一反常态的侵袭!” 傅友德言道:“殿下是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对!” “倭寇缘何能够深入我大明腹地来去自如呢?若没有内应定然做不到!” “他们这样反常,指不定在谋划什么!” “为以防万一,需要一位稳重的将领果断出击,将倭寇击退,并查出其中的真相!” 傅友德当即下跪:“殿下,微臣请命!” “将军稍安勿躁,浙江水网纵横,不利于骑兵往来,我这里有一个阵法,请将军看看,品定品定!” 阵法? 朱标将鸳鸯阵的阵图递了过去,傅友德看到的一瞬间便愣住了,他虽然被陆仲亨排挤,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战争素养就比陆仲亨弱。 相反,朱元璋曾经说过,“论将之功,傅友德第一!” 他激动说道:“这” “这个阵图,攻守兼备,实在是小股作战的巅峰之作!” “未曾想,太子殿下与军略一道也如此擅长,让末将汗颜!” “哈哈哈!”朱标笑道:“这阵图可不是我画出来的~” “那是谁?” “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头,聊斋!” “聊斋?”傅友德一惊:“他不是一个写话本的文人吗?” “可话本桃花扇之中提到了鸳鸯阵的名头,孤今日便去问了一问,结果得到这么个阵图!” 傅友德感叹道:“三国演义话本中所写,诸葛孔明才学惊人,造八阵图抵抗孙吴!” “聊斋先生一篇桃花扇闻名天下!” “却没想到还精通战阵!” “这天下,竟真有文武全才之人啊!” 朱标问道:“这鸳鸯阵能克制倭寇吗?” “能!”傅友德斩钉截铁说道: “倭寇所长,不过是自身的悍勇而已,此鸳鸯阵将却集体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在这种排山倒海般的攻击面前,个人力量显得微不足道!” “再加倭寇善用短刀,鸳鸯阵却使用长兵器为主!” “从阵图来看,就连第二排的刀手,所用的刀也是特制的,刚好长四寸三分!” “如此只要出手,倭寇攻击未到,我等便能触及到他的手腕,逼他回防!” “这鸳鸯阵天克倭寇啊!” 朱标听闻微微颔首,随后背着手来到门口:“将军!” “孤与你一道手令,你可从京营之中点猛将十人,再去义乌征兵千人,专门训练鸳鸯阵!” “等时机成熟,孤便推你前去浙江剿倭!” 傅友德闻言大喜,跪地说道:“谨遵殿下法旨!” (跑了一趟单位,下午忙了一下午,刚顾上更新) 第五十六章 宁知雨的困境!(第五更) 秦淮河,天香阁。 这段时间,陈雍在闲暇无事的时候便同宁知雨商小伶二姐妹闲聊。 宁知雨温文尔雅,是个多才多艺的奇女子;而商小伶性格开朗活泼,在沉闷的大明朝,让陈雍感觉到一丝后世的味道。 今日,他刚刚进门,见平日里毕恭毕敬的老鸨子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竟直接冷哼一声,扭头便离开了。 陈雍:?? 来到宁知雨的房间门口,陈雍刚要敲门,却听到里面传出阵阵的啜泣声。 他开口问道:“宁姑娘,商姑娘,在吗?” 扑通! 里面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随即大门被很快打开,商小伶焦急说道:“陈家哥哥,你怎么才来啊?” “小伶,刚刚你是不是从床上直接跳下来了!” “哎呀,别在乎这个~我实在太着急了!” “陈家哥哥,你帮帮宁姐姐吧!” “怎么了?” 见宁知雨哭的梨花带雨,陈雍不解问道。 商小伶道:“最近,应天出了个无赖,听说以前原本只是个乞丐,似乎是被谁追杀才逃到了应天。” “可谁知道,他加入打行之后又嚣张了起来,听说宁姐姐的美貌,指名道姓要纳宁姐姐为小妾!” “呸!” “他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那腌臜的模样,尖嘴猴腮,哪有一丝气质!” “就他?”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商小伶言语中满是不忿,整个人破口大骂,就差刨了这人的祖坟了! “他叫什么名字?” “陈明~”商小伶思忖片刻,道:“对,就是陈明!” 宁知雨道:“小伶,不要再说了,我不想” “姐姐,这怎么能不说呢!” “天香阁的老鸨子也是不讲道理,宁姐姐知书达理,琴技通神,不知有多少人都是冲着宁姐姐的名头来的!” “正因如此她的天香阁才能在轻烟淡粉十六楼中站稳脚跟!” “现在见宁姐姐天天跟随在你左右,不在对外弹琴,竟然来了出过河拆桥,靠上打行直接将姐姐许给陈明了!” “哼!” “实在是姐姐不让出手,不然的话~” “我上去就一个左勾拳,在接上一个右勾拳,非得将她打的满地找牙不可!” “我可是和傅姐姐练过的!” 商小伶握紧拳头,义愤填膺的说道。 “公子,你帮帮宁姐姐吧,帮她赎身,只需要千两白银!!” 听到这里,宁知雨擦干眼角的泪水:“小伶,莫要为难公子~” “陈家哥哥,宁姐姐可是一直喜欢你!” “还有另一个问题也不必担心,宁姐姐在天香阁只是弹琴,从未有过任何逾越之举!” 听到商小伶说的这般露骨,宁知雨羞怯的坐在一旁,殷红的脸颊上还带有几缕泪痕,再加绝美的面孔,更惹人怜爱。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陈雍很清楚宁知雨与商小伶二姐妹的为人,听闻此言当即笑着说道:“要赎身的话~” “不如你们两个一起脱离这天香阁吧!” “我们两个?”商小伶道:“还要带上我啊~” “我的价格也不便宜哦!最起码” “嗯!”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最起码要宁姐姐身价的一半!” 噗嗤! 宁知雨和陈雍瞬间都笑了。 商小伶一张俏脸瞬间拉了下来:“难道我还比不上姐姐的一半啊?” “虽然我不会弹琴,可会武功啊!” “这都是和傅姐姐学的!” “陈家哥哥,你仔细想想我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优点!” “快!” 陈雍笑道:“快看,她急了~” “哈哈哈!” 说完便大笑了起来。 宁知雨走到床头,将一个香囊交给了他:“陈公子,我这里还有一些首饰,再加身边一些华贵的衣物,在当铺典当也能值个百两银子!” “这就是我全部的身家了,比起一千五百两虽然是杯水车薪,但~” 陈雍将香囊推了回去:“莫要着急,一千五百两我还是有的。” 宁知雨当即惊奇的看着他。 在白银没有大发现的时代,银子是很值钱的,明朝官价一两银子一千二百文铜钱,其实市价已经冲着一千六去了! 她心头一喜,随后再次变得忧心忡忡。 “怎么了?” 宁知雨道:“公子,我怕打行的陈明不会善罢甘休!” “打行虽然是一堆混混,可他们来头很大,很多青楼女子都是被他们拐卖来的,单这天香阁里面就不少!” “那陈明虽然仓皇而来,但听老鸨子说,他竟然和吉安侯陆仲亨有关系!” “也正是因为陆仲亨的缘故才在打行内排了个老二的名号!” 陈雍现在明白了:“难怪刚才我进门的时候老鸨子没给什么好脸色呢!” “是因为我拐走了她的摇钱树,然后还自以为靠上了吉安侯陆仲亨,不用担忧我这个书生身份了!” 商小伶啐了一口:“那个势利眼!” “真想把她眼珠子也抠了!” 宁知雨面带忧虑,但听到陈雍说拐走她的摇钱树,心中又和吃了蜜糖一般甜。 “公子,您打算怎么办呢?” “若那老鸨子按照大明律办事,我还需废几番周折,可这应天的青楼有几个干净呢!” “更别提她还和打行勾结在一起!” “将笔墨纸砚拿过来。” “嗯!” 商小伶打开一个书柜拿出几张纸,陈雍摇摇头说是不够,然后她便将整整一刀都拿了出来。 “公子,您是要写什么吗?” “嗯!” 【叮!】 【恭喜宿主兑换天香阁老鸨,打行陈明过往经历成功。】 【批判点—110000】 陈雍陡然一怔! 真没想到,他本以为就两个小人物,谁知道竟然需要这么多批判点! 【叮!】 【两人过往经历生成成功!】 【陈明:原为苏州打行之人,是吉安侯陆仲亨弟弟陆祖昌的爪牙,一日强抢民女,竟直接被人】 【有道是:若要柴米强,先杀陆祖昌!】 原来如此啊~ 陈雍瞬间便想到一个故事,挥毫泼墨,在白纸上写下三个大字。 《黑白曲!》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吵杂之声! 第五十七章 傅白雪!(第六更)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杂的喊声。 “宁姑娘呢?” “爷我又来了,快点下来接客!” 宁知雨陡然变得无比紧张,下意识抱着陈雍的胳膊:“公子~” “走,我们去楼边上看看!” 天香阁进来一人,他虽然穿着粗布外套,但里面却衬了一件锦绣丝绸。 洪武初年,朱元璋定下各行各业的人能穿什么规格的衣服,显然此人这样做便是为了越过这个规定! 他面孔嚣张,走着六亲不认的八字步,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痕,只是被头发掩盖了些许,看的不太真切。 老鸨子见后亦步亦趋跑到他身边,面带讨好说道:“哟!” “陈爷,您怎么来了呢?” 此人正是打行的陈明! 陈明一把将老鸨子推到身边:“将宁姑娘叫下来,爷就要她陪!” 老鸨子言道:“看来人家年老色衰,已经不讨陈爷的喜欢了啊。” “不过” 她暗里拱火说道:“宁知雨找的那个骈头又来了,这时他们正在楼上相会呢!” “那败家的破落儿,这几年我好吃好喝供着她,没想到最后找了个书生,最后” “还得老娘搭一笔嫁妆出去!” 商小伶快气炸了,撸起袖子就要下去干她。 陈明听后果然大怒:“什么?” “有人正和宁姑娘在房间中独处?” “哼!” “全应天谁不知道宁姑娘是我陈爷看上的,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虎口拔牙!”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楼,从沉稳的姿态来看,应该还是个练家子! 当看到宁知雨时,他狰狞的脸颊稍微缓和了一些,如同沐猴而冠般微微拱手:“姑娘。” 可当看见宁知雨抱着陈雍的胳膊,他当即骂道:“你这穷酸书生,放开!” 穷酸? 陈雍冷冷一笑,反而一把将宁知雨搂到了怀中,此举更气的陈明暴跳如雷! 他也不在和陈雍多费口舌,举起拳头上来便打! 那拳风阵阵,想来已经动了杀心! 陈雍将宁知雨护在后面,比拳脚? 他要后退一步就不是好汉! 宁知雨心中焦急,那陈明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脸上的伤疤更显出几分气势,相比而言,陈雍看起来就弱很多了。 “公子,小心啊?” 公子? 陈明怒火中烧! 这一拳下去,我让你变成死狗! 就在陈雍要出手的同时,他骤然一愣,抬头看向旁边,却见一道靓丽的身影突然冲来,那人身子灵活,在空中兀的翻转,猛地一脚! 彭! 直接将陈明重重的踹飞出去,身子从二楼跌了下来,砸烂了几张桌子! “哼!” 看见来人,商小伶和宁知雨陡然大喜,齐齐喊道:“傅姐姐!” 陈明吃痛,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后背已经一片淤青,他愤恨说道:“又来一个娘们!” “今天还真是捅了娘们窝了!” 来人简单扎了个马尾辫,五官绝美,秀外慧中,站在那里宛若松柏之苍劲,英姿飒爽,活脱脱的一个女侠! 傅姐姐? 原来商小伶的武功就是和她学的! 只不过商小伶只学了一堆假把式,此人是真的武功高强! 老鸨子搀扶着陈明,对着宁知雨骂道:“你这破落户,陈爷有什么不好的,你竟然帮着外人打他?” 陈明冷啐一口吐掉口中的血沫,本想上前,可胸膛传来阵阵剧痛,这让他感觉点子扎手,只得说道:“你是谁?” “要报仇吗?” “那就尽管来!”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傅白雪也!” 傅白雪? 陈明觉得名字有些耳熟,开口问道:“你是颍川侯傅友德的妹妹?” “正是!” 现在他是觉得真棘手了,傅友德虽然被陆仲亨排挤,但贵为颍川侯,也不是他能够招惹的! 思来想去,最后也只得撂下去狠话:“哼!” “这件事不算完!” 说完后便转身离去。 见陈明离去,商小伶蹦蹦跳跳上前拉着傅白雪的手腕,撒娇说道:“傅姐姐,你怎么来了?” 傅白雪道:“哥哥正在书房钻研一个阵法,没人陪我练武!” “我闲着无聊便来找你们了,没想碰到这么一档子事。” 她看向陈雍,又看向后面的白纸,将宁知雨拉到一旁:“妹妹,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啊。” 宁知雨羞怯的推了她一把:“姐姐,你说什么呢!” 傅白雪道:“他行不行啊?不会是那种只会玩弄笔杆子的人吧。” “聊斋先生可刚批判了那些迂腐之辈!” “你可别就找了一个!” 宁知雨斩钉截铁说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公子绝不是那样的人。” “哦哦!”傅白雪打量了陈雍几眼,身材瘦弱,也没什么肌肉,中指处有些茧子 怎么看怎么像只会玩弄笔杆子的人。 这小子不会写了几首歪诗将两个妹妹骗了吧! 傅白雪心中暗道,自己要盯着点。 商此时,小伶突然摸向她的腹部,随即一脸羡慕:“姐姐,你这都是怎么练出来的?” “要是你终年如一日般的练武也可以,可惜!” “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颍川侯府派过来的武学教习也不知道被你气走多少个!” “明明就是个小菜鸟,还就喜欢出头!” “你啊!” 傅白雪在她额头上用力戳了一下,商小伶道:“这不是还有姐姐和陈家哥哥吗?” “哈哈哈!” “走吧,这种是非之地,也该离开了。” (青楼藏污纳垢,宁知雨是个承上启下的人物,需要她引出高潮) (还有,你们不喜欢红袖添香吗) 第五十八章 原来公子你就是聊斋?(第一更) 傅白雪带着几人走到天香楼门口,老鸨子本不想放弃宁知雨这个摇钱树,可一想到面前站着傅友德妹妹,顿时连个屁都不敢放。 等她们离去之后才大声嚎哭起来:“天杀的啊!” “老娘养了你这么长时间,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就走了?” “你这赔钱的破落户!” 她却忘了,当初天香阁能站稳脚跟,都是宁知雨的功劳! 升米恩,斗米仇啊! 嚎哭了片刻,老鸨子觉得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们,对人吩咐了几声,向着吉安侯府走去! 走出天香阁,宁知雨看着蓝天白云,眺望秦淮河上如云的画舫,突然感觉到心旷神怡。 自己 出来了啊! “走吧!” 一行人乘着一艘小船在秦淮河上闲逛,如今乃是四月,正是清明时分。 丝丝小雨落下,更增添了几分意境。 宁知雨和商小伶玩的高兴,傅白雪却对陈雍使了个眼神,和他一起来到船头,淡然说道: “我这两个妹妹啊。” “在天香阁待的时间太长,心性单纯,见不了多少世间险恶!” “希望你不是同李嘉周骥那样哄骗她们!” “不然!”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后,傅白雪用力抓在小船栏杆上,竟直接抓出一丝裂缝! 陈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放心!” “我不是那样的人。” “那就好!”傅白雪举起酒杯,仰头豪迈的一饮而尽,那屡马尾在空中甩动,更显的英气十足! 等玩累了,众人辞别了傅白雪,回到胡同这里。 宁知雨看着这一处小院,目光中带有一丝憧憬。 她马上就要开启新的生活了吗? 嘎吱! 门扉打开。 院内陈设简单,搭了个葡萄架,旁边开垦了几亩地,中间一处正房,左右有着两处厢房。 虽远没有天香阁那么华美,但却让宁知雨感觉到一丝温暖。 陈雍看出了她的心情,低声念道:“有道是:”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 “此处安心是吾乡!” 宁知雨重重点头,商小伶则是无比自来熟,先将东厢房占了去:“以后这就是我的家了,你们都别和我抢啊!” “啊!” “里面还有张大床!” 陈雍笑着对宁知雨说道:“那右厢房归你了。” “嗯!” “这家里就我一个人,那房间也好久没住过,需要收拾收拾。” “今天上午就干这个事吧。” “嗯!” 宁知雨脱下身上碍事的首饰,和陈雍去了好几家商行将所需要的家具全部采购齐全,当一切弄完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吃面条可以吗?” “嗯嗯!” 陈雍将大锅搬到外面,一人做了一碗油泼面,当烧热的滚油浇在上面,无穷的清香之气瞬间扑面而来! 商小伶耸着鼻孔闻了几下,当时口若悬河:“好香啊!” 宁知雨心中一些惭愧:“公子放心,我” “我一定会很快学会做饭的!” 陈雍无所谓的摇摇头,吃完饭后便在葡萄架下面乘凉,小憩了一会。 商小伶便和个老大人一般:“啊!” “这才是生活啊!” 宁知雨没好气的打了她一下:“小小年纪别学的老气横秋!” “啊?我的脑袋!” 两人在院中你追我赶开始打闹,陈雍靠在躺椅上看着这一幕,有人陪伴的感觉 挺不错的! 下午,他在葡萄架下面摆了一张桌子,宁知雨问道:“公子,不知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帮我研磨,整理文稿,修订错别字吧。” “嗯呢!” 宁知雨终于感觉到自己有所用处了。 她跪坐在陈雍身侧,见他在白纸上不停书写,心中想道:“黑白曲?” “这是个话本?” “怎么感觉这个文风自己有点熟悉呢!” “有道是:妆成圈套入胡同,鸨子焉能不强从?” “亏杀玉堂垂念永,故知红粉亦英雄!” “此诗单讲青楼老鸨子作恶多端,今日所写之故事,也与老鸨子有关!” 她看到这个开头,越来越感觉风格熟悉,当看到后面故事一潮接着一潮,起承转合拿捏有序,揪着人的内心时,心中更加震撼! 还有~ 里面的故事写的是陈明陆祖德的往事? 后面还有老鸨子? 难道~ 宁知雨满面潮红,等书写结束之后看着那最后的落款,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 “洪武十二年,聊斋书!” “公子,公子!” “您”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聊斋先生?” 陈雍对她笑着点点头,眨眨眼:“怎么,不像吗?” “不不不!”宁知雨头脑发蒙,激动的都有些思维错乱,“是我不敢相信!” “我本是风尘女子,一眼认中公子打算托付终生!” “却没想到,公子竟然就是聊斋先生!” 敢问,天下谁人不知君? “哈哈哈!”陈雍笑了几声,“快坐下。” “帮我看看里面还有没有错别字。” “嗯!” 宁知雨重重点头,但内心依然激动,手脚慌忙之下竟然将纸撕开了一个口子。 “这” “公子” “我” 她懊恼无比,同时又在心里面暗骂不争气。 陈雍瞅了一眼,道:“没事,赶紧修订一下。” 这一趟又是半个时辰,商小伶也知道了陈雍就是聊斋,兴奋的差点没直接上房! “陈家哥哥,原来你隐藏的这么深啊!” “为啥不早点告诉我们呢?” “嗯~”陈雍思忖片刻,回道:“你没问啊!” “哈哈哈~” 第五十九章 黑白曲!(第二更) 邦邦邦! 此时,叩门声响起,小郭说道:“先生,我来了。” “嗯!” 陈雍将稿子递了过去,小郭很快将其送到刘掌柜手中。 刘掌柜看罢后靠在椅子上,怔怔看着天花板,良久后才叹息一声:“聊斋先生写的还是那么犀利!” “马上寻人刻制印版!” “嗯!” 见小郭离去,刘掌柜拿着个药方找个药店抓了几副,药店掌柜翻来覆去看了几眼,问道:“刘掌柜,你确定要抓这些?” “嗯!” “有几味药更是名贵的很,并且有续命的作用!” “莫非刘掌柜的,你得了什么重病?” “没有,快抓吧!” 药房掌柜见他不愿意多说也不再问询,看着药方嘟囔道:“奇哉怪哉。” “里面有续命的,强身健体的,更关键还有解毒的。” “我第一次见有人这样开方子!” 将药抓上后,他兜兜转转来到城西篱笆围起来简单的房子那里,刚进门便听到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 “咳咳咳!” “东家,你没事吧!” 他赶忙跑了过去,拍了几下后背,帮人顺气! 那东家猛烈咳了一阵后才缓了过来:“老刘,多谢了。” “东家,我现在马上为您熬药!” “药”这东家眼中满是不甘,摸着肚子躺到床上:“最近我的腹痛和咳嗽越来越频繁!” “就连父亲开的药方也只是勉强吊着我的命了吗?” “老刘,那边还没有消息?” 刘掌柜虽不愿意伤他的心,但知道他的执念,最后还是咬咬牙说出实情:“没有!” “哎~” “我的时间不多了啊!” “在死之前,若是不能将此僚绳之以法,为父亲报仇雪恨,我死不瞑目!!” 他心情激动,毒火攻心,让病情陡然加重,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想起他提到的父亲,刘掌柜的也眼眸含泪,深情说道:“东家您放心!” “那人最喜欢看话本,我一定会将他引出来的!” “咳咳!嗯!你费心了!” 刘掌柜说道:“老东家那么好的人,却死在卑鄙之人手下。” “东家为了寻找真相,又坚挺的活了几年,在此期间饱受病痛的折磨。” “我” “我身受两代家主的厚恩,理当为此肝脑涂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半个时辰后,中药熬好,刘掌柜说道:“东家,你的药来了。” “老刘,等报仇之后,青田书屋就交给你了,你要将父亲大人的正气传承发扬下去。” “另外,给六子找个媳妇,年纪轻轻的,他也不能一直单着啊。” “哈哈哈!” 见他开怀大笑,刘掌柜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只得勉强咧了几下嘴唇,服侍他睡后退出门外,又向内张望了几眼,见他睡的安稳,这才转身离去! 天街,茶馆。 帘幕拉开,老关头拿着惊堂木走了上去,对着所有人拱手说道:“诸位诸位!” “实在是许久没见也!” “哈哈哈~”有事没事便混在茶馆的苦力张嘴便骂道:“你也知道你好久没说书了?” “知不知道,现在听不见你说书,我都感觉这茶浑然无味!” “搬东西都没力气!” “我特么真想锤死你啊。” “哈哈哈!”老关头伸手讨饶,解释了两句:“不是我不愿意说,实在是没有好的话本!” “之前的桃花扇和杜十娘是何等精彩?” “现在哪座青楼谁不唱一句: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 “这才是牌面!” “再让我张口说碾玉观音,都有点张不开嘴!” 一人笑道:“你这老塌货,挣钱养家而已,说个书还把你的嘴养叼了?” “哈哈哈!” 在场所有人哄然大笑。 老关头同样笑了几声:“就是被养叼了不行?普通话本味如嚼蜡,有什么说头?” “不过我今日可算找到个好本子!” “现在就说与诸位听,名叫!” “黑白曲!” “有道是:” “相逢尽说仕途难,自向庵中讨不安。” “除却渊明赋归去,更无一个肯辞官!” “这首诗说的是某些读书人的虚伪,见到别人就说自己当官做事怎么怎么难,需要每日去到庙里才能寻个心安理得。” “可除却陶渊明采菊东篱下之外,又有哪个主动辞官了呢?” “为何如此?” “聊斋先生有言:” “你也骂贪官,他也骂贪官。” “喜怒哀乐一起都到心头来。” “奇也不必奇,怪也不必怪。” “五子登科总比两袖清风更可爱。” “台前发宏论,幕后发邪财。” “几分庄严,几分虚伪,几分坚定,几分徘徊。” “此中奥妙,谁人解的开?” 台下人听罢后齐齐沉默,那苦力嘟嘟囔囔说道:“我特么真想锤死你啊!” 所有人顿时齐齐叫好:“好!” “老关头,就是这个味!” “这还得你说啊!” 老关头微微拱手,道了一声抬爱后便继续说道:“今日单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大同朝苏州府有一人名为陈鸣,其混混出身,靠着一丝好勇斗狠的气概闯出了几分名头,加入苏州打行之后更是如鱼得水,混的风生水起。” “找他办事的人也越来越多” (若是话本里面有个排名) (我第一喜欢桃花扇,第二就喜欢这个黑白曲) 第六十章 约法三章!(第三更) “在座的诸位都深受打行之害,可谁又知道打行是什么出身?” 所有人齐齐摇头。 “今日我来给你们细说。” “苏州府之前有几个侠士,他们穿红戴绿,嚣张游街,每每有了不平之事,只需要将状子投到那里,他们自然便会出手!” “打出替天行道的牌子,惩恶扬善!” “可惜,他们的行事手段单一,只会要挟殴打,后来随着事情越来越复杂,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背景也越来越高,他们也不敢随意出手了!” “有道是,同在屋檐下,悲伤各不同。” “处理不了事情,他们便没有了收入,可几个侠客,过贯了之前奢靡的生活又怎能回头?” “于是,他们开始要挟商铺,打劫过往商人,坑蒙拐骗!” “有些人和青楼达成协议,将那良家妇女直接绑架贩卖!” “之前的侠士为了些许钱财便堕落成如此模样,所作所为比贪官污吏更甚!”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人一旦不再贫穷,便会心生贪念。” “这陈铭在加入打行之后,做了不少事情,混的风生水起,号称陈二爷!” “就在此时,吉水侯的弟弟陆道昌在苏州犯了罪被押入大牢,他从衙役嘴中听说了陈二爷的风头,于是托关系寻了上了他!” “这陈二爷也真是胆大,你们知道吗?” “他竟然来了出狸猫换太子,直接将牢里面的陆道昌换成了另一个人,代他关押受刑!” “苏州府衙的刑房主事,押司,牢头都已经被打点明白,最后这出瞒天过海之计竟然真的成功!” “从此,陈二爷榜上了陆道昌,变得更为嚣张跋扈。” “这陆道昌也是个二世祖,再被替刑之后也安分不下来。” “一日出行后看到个女子,其人:” “眉扫春山,眸横秋水。合愁含恨,犹如西子捧心;欲泣欲啼,宛似杨妃剪发;” “琵琶声不响,是个未出塞的明妃;胡笳调若成,分明强和藩的蔡女!” “天生一股风流态,便是丹青画不真!” “此女名为绿珠!” “陆道昌看的眼花缭乱,春心暗动,一眼便相中了,直接便让随行的爪牙将她抢到了府邸当中!” “当街强抢民女,这哪得了??” “绿珠的父母半天不见女儿回来,赶忙出门寻找,后来得知是被陆道昌所抢,当即上门理论。” “那陆道昌蛮横的很,明明自己做了错事,竟然没有半点悔恨之意。” “绿珠的哥哥是个秀才,出言讽刺了几句,那陆道昌哪儿能受得了这气?竟恼羞成怒,将这秀才押到城隍庙毒打了一番!” “逼着他面对城隍发誓,以后再不说此事只言片语!!” “听闻此事,百姓的怒火在暗中积累。” “随后,他拿出纹银五十两,逼绿珠父母将绿珠贱卖给他做妾!” “绿珠虽不是书香门第,但也有门下尊严,又岂会答应这种事情?” “陆道昌令人也将父母打了一顿!” “哪知,这一顿毒打之下,绿珠之母竟然口吐白沫,命归九泉!” “陆道昌见出了人命,赶忙离开,好心人帮绿珠之父写了张状子送到苏州知府。” “那知府是个昏官,再加陈二爷已经买通了衙门内大多数小吏,他们齐齐偏袒陆道昌,竟然来了个颠倒黑白!” “知府将绿珠之父打了一通逐出府衙,责令他不许上告!” “绿珠闻言,气的两眼垂泪,当即下了一个决心!” “你们猜怎的?” “绿珠言道:尔家若要纳我也可,但当如汉高入关中,约法三章!” “陆道昌早已被春波秋水迷的神魂颠倒,登时说道:莫说三章,就算是三十章我也依的!” “哈哈哈!” “绿珠大笑,我若进门,当从正门而入,三跪九叩,拜堂成亲,非此不行!” “依你!” “我若进门,当在轿中放板砖一块,轿顶悬两盏白纸灯笼,出门后迎奉摔盆,纪念我那枉死的母亲!” “这成亲大喜,怎能有此哀伤之举?” “绿珠言道:尔若不依,我便不嫁,但只需依我,在嚎哭之后,我当再不说母亲半句之话!” “依你!” “最后,我若进门,当走堂皇大道!” “所谓堂皇大道,便是苏州府最宽最繁华的那一条街!” “陆道昌思忖再三,都依了绿珠。” “可他且不知,这三事中绿珠皆有打算,已然打算来一出扬汤止沸,闹的沸沸扬扬!” “绿珠联系自己哥哥,在成亲前连夜写了一片檄文,揣在怀中。” “翌日,乃本月十五,知府进香之日,也是苏州庙会。” “婆娘进门帮他梳妆打扮,换上新衣,绿珠当即美若天仙!” “一拢轿子出门,众人心中不解,却见上方红绸喜庆,可飞檐之上却挂了两个白灯笼!” “门口有瓷盆一盏,更有砖块一个。” “真不知绿珠乃是出嫁还是出殡!” “堂皇大道之上,那昏庸知府正好此时出行,两者正面相撞,轿夫本想避让,可绿珠突然出来跪在地上,撕去红绸嫁衣,里面竟是一席孝袍!” “她双膝其跪,举着状子高声哭喊:”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恳请青天大老爷做主啊!” (各位读者大老爷,麻烦将免费的鲜花和评价票给我投一下吧) (之后的剧情肯定会越来越精彩的) (看过我上一本书的都知道,我擅长写朝争,本书的主要方向也会是朝争) (很快高潮就会到来) (咱们,共勉) (还有,做个调查,你们喜欢这种提及话本的时候略带文言的这种感觉吗?) 第六十一章 滔天的怒火!(第四更) “恳请青天大老爷做主啊!” 听着这一声嚎哭,在场的所有人内心猛地揪紧,苦力赶忙问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怎么样了?” “哎~”另一人说道,“想也能想到,哪怕绿珠当街拦轿!” “知府也肯定不会受理这个案子。” “之前就是他把人打出来的,又岂会出尔反尔,这不是往自己脸上扇巴掌吗?” “还有还有!”另一人说道:“依我看啊,这知府肯定早就收了陆道昌的银子了!” “要么就是有求于他哥哥吉水侯!” “不管如何,肯定不会向着绿珠!” 当中有一个书生,正是当初上奏弹劾李嘉的欧阳韶,他胸中有满腔怒火,义愤填膺说道,“可恨!” “有道是:” “雷打真孝子,财发狠人心!”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可怜啊,可怜!” 老关头说道:“果然,那知府厉声大骂:此案本官已然知悉,并秉公处置,于当日曾告知尔等父母!” “尔身为一女子,已然答应嫁入陆府,为何突然反悔,不要面皮当街拦截,做出这等有损本官清誉的事情!” “实在讨打!” “左右衙役何在!” “将这等女子,乱棍打出此处,不可手下留情!” 台下一人当时冷冷骂道:“这狗官!” “绿珠面色惨然,突然扬天大笑,高声唱道:” “尔俸尔禄只是不足,民脂民膏转吃转肥。” “下民易虐来的便捉,上天难欺他又怎知!?” “哈哈哈!” “好!!”台下人齐齐高呼:“骂得好!” 老关头继续绘声绘色说道:“绿珠环顾四周,在大庭广众之下,忽的将所有衣服全部退去,拿起轿边的转头照着自己的下腹狠狠砸去,直到血流滚滚,痛不欲生!” “今日,我在此剥衣捣阴,只为表明心意!” “若让我嫁入陆府,那是万死不能!” “我愿青烟一阵,直入天庭,以此等伤疤控告尔等!” “就算砸上千遍百遍,也难抵我心头的千重冤,万重恨!” “若要柴米强,先杀陆道昌!” “绿珠声嘶力竭将昨日哥哥所写檄文喊出:人心谁无公愤?凡我同类,勿作旁观,当念悲狐,勿嫌投鼠!” “奉行天讨,以快人心!” “当问其人非卫公李靖,本事非前汉卫青,文章非司马宗门,翰非欧阳班辈!” “何得侥小人之幸,以滥门名?” “若在容留,绝非世界,公移一道,钟鼓齐鸣,期与今日之内,定举四凶之讨!”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为此,绿珠情愿一死!” “说完后竟猛地向前,直接一头撞死在知府的大轿之上。” “今日乃是庙会,大街百姓极多,绿珠之可怜白惨以及知府之黑白不分模样,在场所有人听得真切,看的分明!” “同样,恨的痛心!” “再加绿珠最后所念那篇讨贼檄文,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 “此时,城门上忽的响起钟声,正是绿珠哥哥所为,他化悲痛为力量,阵阵钟声催人奋起!” “所有百姓纷涌上前,竟当场将知府吓的跪倒在地,狼狈逃窜!” “百姓拥挤街道两旁,骂声如沸,他们不敢杀知府,但是对陈铭等手下毫无顾忌!” “其冲入打行,将数十间精华厅堂进行拆毁,以两卷油芦席点火,焚其门面!” “是时西风凌冽,火焰冲天而起,灼烧之茶厅,延及大厅,四宅焚如,家资若扫!” “数百间画栋雕梁付之一炬!” “随后,百姓如蚁聚陆道昌家中,将武器阁藏书楼花园全部焚毁,将吉水侯所书之抱珠阁牌匾扔入河中!” “围观的百姓尽皆大喊:陆道昌沉水死也!” “后面有一座寺庙,乃吉水侯所建,平日有和尚念经,为他洗清罪孽。” “此时,当中的和尚已经全部逃窜,百姓爬上屋顶,将大雄宝殿牌匾拆下,令府中下人亲手将他砸毁,随后将大雄宝殿付之一炬!” “陈铭陆道昌全部在此,他们的手下爪牙被愤怒的百姓活活打死,当场血溅三寸!” “二人从狗洞仓皇逃离,陈铭负责殿后,被发觉的百姓将面孔砍伤,血流滚滚!” “那陆道昌心急之下掉入深坑,摔成了跛子!” “两人躲到一处破庙,一封信发往应天,得到吉水侯的回信后向着应天而去。” “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一日!” “苏州知府上奏布政司,指挥使带兵弹压,由绿珠引发的百姓轰动才被镇压了下去。” “是日知府清点,打行之人死伤殆尽,房屋被全数烧毁。” “陆府被毁大半,平日欺软怕硬之恶仆被活活打死,其余人四散而逃,陆道昌陈铭钻狗洞离开。” “整个苏州城被浓烟笼罩,三日不休!” “此事虽是百姓作乱,可论及情由,乃陆道昌强抢民女,苏州知府独断冤案所为!” “其不敢将实情泄露,只得上奏皇帝苏州因百姓做饭起火,目前已然扑灭!” “又贿赂朝廷巡查官员,如此几番,事情才渐渐消弭!” 在场所有人听得瞠目结舌,他们万万没想到,绿珠竟然如此刚烈,剥衣捣阴,自杀与大街之上! 她临死前念的那篇讨贼檄文彻底引燃了百姓的怒火,民乱半日,竟将打行和陆府烧的干干净净。 欧阳韶明白了:“我之前还疑惑这个话本为何要叫黑白曲!” “现在算是明白了!” “陆府的黑与绿珠的白形成鲜明的对比,知府黑白不分,可百姓心中分明,这滔天的怒火便是明证!” 老关头言道:“有道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过了些许时日,浓烟全部消散。” “陆道昌惝恍南北,逃离苏州来到应天,背靠吉水侯又变得风生水起。” “陈铭则是加入打行,同天香阁的老鸨子达成协议,逼良为娼,拐卖妇女,干起了旧有勾当。” “最近琢磨了个新的法子,将幼小女子绑架,令一侏儒身着女子之衣物,当着亲人之面跳河,以此让亲人误以为此人跳河而死!” “他,便可放心拐卖,绝不会有人告官!” “绿珠之力,怒发上指,激动全府不平之心!” “那缕大火,烧的着实痛快,可惜让罪魁祸首走脱!” “绿珠天上之魂,当惋恨此也。” “这篇黑白曲,到此小老儿就给你们讲完了!” “最后赋诗一首:” “有道是:” “贵高当时白赵王,身无完肤犹自强?” “今日娥眉亦能尔,千载同闻侠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