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妻致富忙飞猪猪》 第一章 重生 昏昏沉沉中，薛凌从朦胧迷糊中清醒过来。 这是哪儿？ 似曾相识的土胚房，残旧破烂不堪，老式窗户上贴着一对红艳艳的大红喜字，昏黄的小吊灯发出微弱的红光。 她躺在崭新却简陋的木床上，盖着一张薄薄的大红色喜被，床尾坐着一个挺拔冷峻的明朗男子。 薛凌愣住了！ 他……是程天源！！ 是他！ 竟真的是他！ 程天源，那个小时候疼她呵护她的邻家大哥哥，那个娶了她却当了一辈子鳏夫的丈夫，那个默默照顾重病的她，牵着她的手直到她咽气去世的好男人…… 薛凌爬坐起来，恍然看着喜庆的土胚房，种种清晰的触感，还有身上薄棉被的暖意，让她彻底懵了！ 她这是重生了？！ 重生在她和他的新婚夜！ 也许是上辈子做的善事终于得以回报，老天爷怜悯她，给她机会让她重新活一回。 薛凌思及此，瞬间泪流满面。 这时，静坐在床尾正襟危坐的挺拔男子撇过冷硬俊脸。 “你闹够了吗？你若真心不愿，以后我会寻机会跟你离婚的。我程天源顶天立地，不会勉强一个女人！” 薛凌慌忙抬头——上辈子新婚夜，他也是这般开口的。 随后她气恼大骂，扔砸东西，甚至对他大打出手，气得他转身打开房门大步流星离开。 直到他婚假结束，一直都对她不理不睬，也从没碰过她。 她心不甘情不愿从帝都嫁到这个小山村来，在路上颠簸了三四天，吃不好睡不好。 刚下车，一大堆人围着她叽叽喳喳说不停，又是认亲戚又是闹洞房，又累又烦的她一直冷着脸闷声不开口，直到宾客走了，对程家人一顿发作，又骂又闹，还不肯敬公婆茶，进房便倒头大睡。 重生回到这一刻，她不能再错过他，不能再毁了这一生的幸福。 “程天源，你——”她正要开口。 不料，男子冷冷瞪她，沉声：“什么都不必说了，刚才你还骂得不够多吗？” 语罢，他一脸嫌弃转身去了屋后的厕所。 两家人的经济情况和社会地位已经差得太远，他知道这婚事委屈了她，可她刚才不仅不肯敬父母亲茶，还说了那些难听刺耳的话——实在太过分了！ 如果不是老母亲苦口婆心，哭着一个劲儿哀求他将这个未婚妻娶过来，他一点儿也不想踏入薛家的家门。 她不愿嫁给他，那他决不会勉强她。 父亲十几年前废了一条胳膊，年岁大了，身体就更不好了。 前一阵子着了风寒，看了好多医生吃了一大堆药都不见好。母亲听了村里老人的话，哭着打电话让他火速回家成亲，为家里冲冲喜。 高中毕业后，家里的经济情况实在太差，他毅然收起大学录取通知书，跑到县城的供销社打工。 那边包吃包住，他将每个月的工资都原封不动拿回家。可惜老父亲身体实在太差，三天两头看病，家里的经济一直捉襟见肘。 母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人，听了村里老人的话，说娶新人能为家里冲喜，又觉得他已经二十五岁，婚事不能再耽搁，便腆着老脸跟帝都的薛家联系。 硬汉子什么样的困难都敢扛，却扛不住老母亲的泪水。 急忙忙请假回家，匆匆去帝都提亲，回来又忙里忙外准备婚事，还照顾病重的老父亲，好不容易清闲下来，刚娶过来的新娘子就大吵大闹。 这是能过日子的女人吗？还冲喜？！ 程天源冷笑，打开水龙头盛水，清凉的泉水浇洗在脸上和身上，总算将心头上燥热般的火气压住些。https:/ 屋里的薛凌早已风风火火跳下床，跑去角落处的老式梳妆台，俯下瞪眼看去。 镜子中的少女肌肤如凝脂，满脸的年轻胶原蛋白，五官精致美丽——果真是二十岁那时的她！ 她俯下，看着仍没变形的，凹凸有致的身躯，甚至还不敢相信般按了按胸口。 天啊！她真的是重生了！！ 上一辈子，她是典型的白富美，肤美大长腿，脸蛋又美又艳，身材火辣性感。 若不是被渣男给骗了财，她也不会劳累过度，容貌早衰，身材严重变样，后来还得了重病，最终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得老天眷顾，她竟还能回到最美的二十年华！ 薛凌激动不已，忍下眼里的泪水，张望着上辈子被她嫌弃至极的土胚房，心头满满都是怀念气息。 就在这时，厕所的门打开了。 她的新婚丈夫大跨步走出来，套着一件尼龙布薄衫，冷硬的俊脸带着沐浴过后的水汽。 程天源很高大，足足有一米八多，颀长俊朗，麦色肤色均匀健康，虎背熊腰，肩宽腰窄——用现代人的审美话叫禁欲系大帅酷哥。 薛凌暗自吞口水。 上辈子她肯定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抛弃这样的大酷哥跟表哥那样的文弱小白脸在一块——肯定是！ 幸好，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程天源冷冷瞥她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走。 “等等！”薛凌喊住他，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嗓音迟疑问：“你去哪儿？” 程天源头也不回，冷声：“去柴房那边睡。” 薛凌杏眼瞪大，扬声：“不许去！这是我们的新婚夜，你去柴房睡——什么意思啊你？” 她天生说话有些冲，但她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程天源气恼撇过俊脸，沉声：“刚才是谁跟我说，她不会理我，因为她压根不想嫁给我？！你放心，我一点儿也不想碰你！房里留给你，我去睡柴房。” 薛凌见他打开门就要出去，心里一急，连忙快步冲前，一时忘形抱住他的胳膊。 “你……不能去！” 程天源自小在农村长大，八十年代初的乡里乡村民风没那么开化。 他以前忙读书种田，后来忙工作，又自小明白自己跟薛家有婚约，所以从没交往过女孩子，被她这么一抱，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他耳根微微红了，低喝：“放开！” 薛凌发现自己失态，连忙放开他，不过却仍不肯他出去。 不管怎么样，今晚不能让他睡柴房。 上辈子她不理他，巴不得他离自己远点儿，甚至赶他去外头睡。 隔天一早好些街坊邻居来看新娘讨喜糖，看到新郎官竟被踢出新房，七嘴八舌说开了，闹得整个程家村人尽皆知，好些人还当面嘲笑他无能。 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住这样的羞辱，导致程天源更气她，程家人也都暗自对她很不满。 第二章 新婚 这一回，她可不能再犯傻了。 薛凌撇了撇嘴，软下语气来。 “刚才我一时糊涂，话说得太过了。咱们已经领证，还拜了堂，已经是正正经经的夫妻了。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你睡在外头，传出去得多难听啊！” 程天源垂下冷硬眼眸，鼻尖冷哼：“你还怕丢脸吗？早些时候你大吵大闹，就算有什么脸，也早就被你自己丢尽了！” 薛凌自知之前太过分，要想他立刻原谅是不可能的。 她压低嗓音：“丢了就不能努力捡回来吗？我的脸已经丢了，难道你也想丢？今晚你睡在外头，真正丢大脸的只会是你。” 程天源微愣，嘴上不说，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 整个程家村的人都知道他今天娶媳妇，而且娶的是帝都那边来的城里姑娘。 按照这边的新婚规矩，新人拜堂后就进屋洞房。隔天一早亲戚朋友，乡里乡村就会来看新娘讨喜糖吃。kuAiδugg 若是让眼尖儿的人发现他新婚夜睡柴房，指不定会传得整个村子都知道，那得多难听。 这个脸，他确实丢不起。 薛凌上辈子做了二三十年的公司女总，早就练就了一副观言察色的火眼晶晶。 见他已经开始松动，连忙给他一个台阶下。 “反正床那么大，你睡一边，我睡另一边。” 程天源仍是很不屑，淡声：“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婚，那就不要太多纠缠。我睡那边木沙发就成。” 她看不起自己，不想跟自己过，他会找机会跟她离婚。 毕竟相识一场，小时候又是街坊邻居，他不能跟她不清不楚，日后她寻到自己的幸福，也不会让对方瞧不起。 薛凌听罢，眼里掠过一抹黯淡，内心深处却难掩感动。 都道莫欺少年穷，她上辈子就是瞧不起他太穷又没远见，才会在表哥的蛊惑撺掇下逃离程家。 直到几十年后，她才知道这个男人有担当责任，最后甚至宽宏大量原谅她，照顾她直到病逝。 这个时候不比以后的花花世界，尤其是在农村地区，女子的贞洁仍被看得很重。 即便她主动开口，他仍是要跟自己划清界限，免得玷污她的清白，让她以后能顺利改嫁他人。 这个男人，沉稳内敛，心善又有担当，是真正的男子汉。 她打量收拾木沙发的男子，偷偷下了决心。 程天源，别想了，反正本姑娘这辈子就赖你了！ 夜色暗沉，土胚房里唯一的吊灯亮着，昏黄不明。 一对新人各分房间两头，一人睡床，一人睡沙发。 薛凌之前坐车转车好几天，颠簸得厉害，洗漱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木沙发上的程天源却有些辗转难眠，寻思着家里未来的生计，想着即便面临揭不开锅的糟糕情况，心里乱糟糟的。 这一次父亲病得很重，县城里的医生甚至下了病危通知书，幸好抢救及时，父亲总算捡回了命。 他上半年的工资已经花在医药费上，亲戚朋友但凡能借到钱的，老母亲都去借了，加上之前的，欠了足足一千多块。 这次成亲又借了一百块，八十八块做聘金，坐车去城里领了结婚证用了十块，其他实在凑不出来，只好厚着脸皮跟薛家岳丈商量。 幸好岳丈很通情达理，让他们把人娶走安顿好，其他都不打紧。 眼下家里一贫如洗，他得赶紧找点儿钱，给母亲做家用，这样他才能放心回县城工作。 这两天他得想办法把家里先安顿好…… 夜很静，床上的女人传来均匀呼吸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她的感染，他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 隔天一大清早，外头便传来劈柴声。 程天源睁开眼睛，连忙起身穿衣，收拾木沙发，随后去大后方的厕所刷牙洗脸。 他走回来的时候，薛凌仍没醒。 程天源本不想搭理她，可想着一会儿亲戚乡亲们要来窜门看新娘，只好走到大床边。 “薛凌！薛凌！快起床！” 床上的薛凌仍睡得迷迷糊糊的，听着他的嗓音，咕哝问：“天不是还没亮吗？” 程天源沉声：“外头已经亮了，快起来！一会儿有不少人来讨喜糖，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薛凌总算清醒一些，腾地跳坐起来。 “怎么做啊？” 她穿着单薄的睡衣，领口敞开，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脖子和肩膀，发丝有些凌乱，杏眼惺忪，樱唇嘟起，没了昨日的咄咄逼人和泼辣，多了一些娇憨和可爱。 程天源一时看愣了。 薛凌揉了揉眼睛，以为他不肯答，放软语气解释：“我不懂你们这边的结婚礼俗，你先给我说说吧。” 程天源很快回神，撇过冷硬俊脸，避开不再看。 “不复杂，新娘只需要负责端喜糖和敬茶。老长辈敬一杯茶，其他一人分两颗糖果。” 薛凌点点头，干脆利落起床。 “行！我知道了！” 她风风火火跳下来，甩上外衣披上，动作迅速叠好被子，套上鞋子，快步走去洗漱。 程天源禁不住有些惊讶。 之前薛家岳丈说她娇生惯养长大，小毛病不少，尤其喜欢赖床，偶尔一拖就半个多小时，让他要多督促她，不要让亲家们看笑话。 他哪里知道此时的薛凌早已脱胎换骨，常年的高强度繁忙生活，练就她不敢浪费一丁点儿时间的良好习惯。 刷牙、洗脸、换衣服、梳头发，五分钟弄得齐齐整整，然后大跨步走出门。 此时，天仍蒙蒙亮，程天源在院子中砍柴，厨房里有火光，却空无一人。 薛凌走过去，动作利索捡柴火，捆好抱去厨房。 程天源瞥了她笔挺的背影一眼，暗自诧异她一个娇滴滴的城里姑娘，竟会主动干粗活。 薛凌见炉里的火快熄灭了，连忙添上柴火，吹了吹。 炉里的火苗窜出来，秋天的柴火干燥，很快就呼呼烧起来。 她走出厨房，扬声问：“源哥哥，水快开了，要做什么用的？” 程天源后背微僵，答：“……爸敷胳膊用的，你去喊妈来提就行。” 小时候在大胡同口，她喊他“源哥哥”，总爱缠着他背她，撒娇让他带她出去玩。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又熟悉又陌生。 “哎！”她快步往另一边的土胚房走去。 第三章 哄好公婆 程家只有两间土胚房，外头是一个大院子，围着整齐的竹篱笆。厨房和厕所都在院子里，一左一右。 考虑到新媳妇是城里来的，住不惯村里的破旧环境，前几天程家特意将土胚房修整干净，在后面加多一个大厕所给小两口单独使用。 程天源的父亲叫程木海，母亲叫刘英，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村人。 程木海为人憨厚，小时候读过几年书，所以比较有见识。 年轻时在县城一家化肥厂当工人，县城里的环境好，机会也多，不久后他就将妻儿一道接过去。 薛父是化肥厂的技术人员，从帝都大城市过来，因厂里宿舍太小，便带着妻女出来租房。 凑巧的是，两家人就住在同一个大胡同口。 街坊邻居，又都是化肥厂的员工，两家人走得很近，孩子们也常常在一块玩耍。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一天化肥厂进料的时候发生坍塌事故，程父不顾危险救出薛父，自己却废了一条胳膊。 劳动工人没了一条胳膊，也丧失了劳动力。 薛父很感动，把五岁的独生女薛凌许配给程家做儿媳妇，并承诺会一直照料程家。 不料噩耗接踵而来，化肥厂竟倒闭了。 薛父是帝都人士，只能带着妻女回老家。 程父是农村人，拖家带口回到乡下后，因为废了一条胳膊，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 长年累月的辛苦劳作，让程木海和刘英看起来都苍老得很。 程木海半躺在床上，脸色很差，跟妻子低低商量着。 “结婚是大事，昨天咱没钱请乡里乡亲吃个宴席，今儿怎么能连喜糖都没有……” 刘英眼里泛着泪，解释：“前阵子咱借了不少钱给你看病，办喜事还是凑出来的。喜糖我去订了，人家不肯送来……怕咱们赊账还不起。” 程木海长长叹气，问：“阿源从供销社回来时，不是还有三四百块吗？” 刘英擦着泪水答：“那是他存了大半年的工资，一毛都舍不得花。还了诊所的看病钱和借款后，就剩下十几块，都买了砖块建厕所了。” 程木海闷声：“嫁过来只有一窜鞭炮，连个喜糖都没有，难怪新媳妇闹脾气……” 老夫老妻正躲在房里唉声叹气，听到外头一道玲珑嗓音喊：“爸！妈！” 老两口顿时愣住了！ 只见薛凌走进来，笑盈盈道：“妈，厨房的热水开了。” 刘英“哦哦”点头，转而呵呵笑了。 “原来是凌凌……昨晚睡得好不？怎么这么早起？还是去睡多一会儿吧。” 薛凌摇头笑答：“不困了。” 两位老人见她进来，一时都拘谨得很。 这婚事虽说订下很多年，可路途遥远，两家人近些年都没怎么联系。 突然去提亲，除了一点儿礼金，什么都没有，还让她那么匆忙就过门，实在委屈了她。 昨天她大吵大闹，老两口噤声不敢开口，心里都觉得对不起她。 薛凌看出来了，风风火火走了上前，给他们两人鞠了一躬。 “爸，妈，我要为昨天的事跟你们道歉。我有些晕车，坐了好几天的车，又困又难受，所以昨天一进门就大发牢骚。我很后悔，真不该乱发脾气。对不起！请你们原谅！” 薛凌自小就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丫头，性子泼辣又耿直，对的就坚持，错的就改正。 胡同口的孩子敢欺负她，她就拼了劲儿欺负回去，脾气火爆，被街坊邻居取了一个绰号叫“虎妞”。 程父和程母都懵了！ 好半晌后，程父回过神来，慈爱微笑道：“不碍事……没关系的。” 刘英也反应过来，连忙道：“自家人！都是自家人了！没什么原不原谅……没事的！” 薛凌笑了，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谢谢爸！谢谢妈！你们小时候疼我，我都记得。你们放心，我以后会和天源哥好好孝敬你们二老的！” 简简单单两句话，把程父和程母哄得开怀大笑，一个劲儿赞她乖巧。 薛凌踏步上前，主动抱住程母的胳膊。 “妈，咱们提水煮饭去。一会儿听说还得分喜糖和敬茶，咱们不能太迟了。” 程母一听，为难眨巴眼睛，扯开笑容按了按她的手。 “是……我们先去厨房做饭吃。” 到了厨房后，程母下锅洗米，薛凌则负责烧火。 她闻着淡淡的米香味儿，本想要程母聊聊话，却发现她不在。 这时，院子里传来程天源压低的嗓音：“赊不了也没办法，家里还有一些老茶，泡了敬老人就得了。” 程母为难皱眉：“可是……谁家娶个媳妇连点儿喜糖都没有……太不喜庆了，不像话。” 程天源刚要开口，却见薛凌快步走过来，便转开话题。 “妈，你去帮爸敷胳膊，我去找堂叔。” 程母知道他是要去借钱，不敢当着薛凌的面讲，赶紧悄悄点头。 “去吧，快去快回。” 程天源扔下斧头，拍掉身上的灰尘，转身往大门走去。 “等等！”薛凌喊住他，快步追了过去：“源哥哥，你帮我一下忙！” 程天源脸色不怎么好，沉声：“我没空！” 他终于娶媳妇了，爸妈欢腾高兴了好些天，可惜这媳妇却只想着要离婚。 人迟早会走掉，家里唯一剩下的钱都打水漂，眼下还得再去借钱。 薛凌的手往屋里指去，扬声喊：“你帮我把最大的那个行李箱拿下来，里头有两大袋喜糖！是我爸给咱们贺喜用的！” 程天源的脚步顿住了。 半个小时后，陆陆续续有乡亲上门道贺讨喜糖吃。 薛凌大大方方喊人，左一句“大叔”，右一句“大婶”，不停掏喜糖送人。 村里人多数没出过远门，头一回吃到大城市来的喜糖，一个劲儿欢呼好吃。 程父和程母大大有面子，欢喜得笑不拢嘴，也暗自捏了一把汗。 幸好凌凌贤惠懂事，将亲家送的糖果都分了出来，解了燃眉之急。这么两大袋糖果，肯定不便宜！ 孩子们争相奔走，笑嘻嘻过来讨喜糖吃。 老人们吃着糖，连窜顺溜说着吉祥话。 “头一回吃到！又香又甜！沾你们城里小媳妇的光啊！” “那是那是！这附近好几个村，就只有咱们天源娶了城里人的闺女！” “哪里！不是普通城里，还是大都市呢！最大的帝都，有名着呢！” “天源家有福了！咱天源太招人羡慕啊！” …… 程天源不善交际，紧绷着脸拘谨站在角落里，看着游刃有余招呼好几十个乡亲的薛凌，心里微微有些钦佩。 第四章 逼卖地 快晌午的时候，大多数的乡亲吃了喜糖都回家了，只剩一位堂叔和他的老婆还在嗑瓜子喝茶说着话。 “源侄子，恭喜啊！新嫂子漂亮！大方！小嘴也甜！” “城里的姑娘就是不一样！那肌肤雪白雪白的！模样跟电视里的大小姐太像了！” 程天源扯了一个笑容，点点头。 “谢谢彪叔和婶子。” 程彪呵呵笑了，眼睛溜了一圈，对程天源招招手。 “大侄子，你过来，俺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程天源剑眉微蹙，仍礼貌点头应声，跟着程彪走出去。 薛凌正在帮婆婆收拾板凳，瞧见他们走出去院子外，狐疑挑了挑眉。 这个程彪堂叔……似乎有些印象。 记得上辈子程天源离家前，曾跟一位堂叔签了一份土地转让契约，将家里前面的二十亩地低价卖给他。 当时程天源的妹妹程天芳气呼呼，跑进婚房大骂她害人，说什么家里都没钱了，还要借钱娶她过门，还说堂叔不讲理，新人刚过门就来要钱，没钱就逼着大哥卖地，嚷嚷都是她这个新嫂子害的！ 她当时一心只想逃离程家，又年轻气盛火气旺，被程天芳一闹，脾气也跟着上来了，对她一阵怒怼。 说他们家没钱还敢学人娶儿媳妇，欠债还钱没什么不对，还不起是他们一家子活该被坑！ 程天芳被她怼得说不出来，跺脚哭着跑出去了…… 薛凌想想觉得可能就是眼前这个彪叔逼着程天源卖地，不敢迟疑，连忙跟过去。 远远便看到堂叔虎着脸，还用手指向前方的一大片荒地，一边比划着。 而程天源则硬绷着脸，摇了摇头。 堂叔一下子急了，大声呵斥：“靠你那点儿工资，什么时候还得了？！你老爹胳膊废了，种不了田。你三天两头都在县城，哪里顾得了种庄稼，荒着还不如卖给我！” 程天源沉着脸，俯下低头，似乎是在商量劝着。 薛凌暗自着急，刚走出大院子，便听到婆婆在后面喊话。 原来刘英以为她在看家门外的土泥路，笑呵呵解释。 “凌凌，咱家门口这条大路是刚修的，可方便来着！拐去前方就是村委会，再往前些就是欧阳村。往另一边笔直出去，就能看到省道，走小半个小时就能到县城。” 薛凌恍然点点头。 当年她觉得程家村是穷乡僻野，总认为跟帝都那边的贫民窑差不多，其实是她目光狭隘了。 离这里不远的县城叫荣华县，再过不久就会被省里定为重点经济开发区，短短一两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程家村离荣华县很近，交通很方便，很快也发展起来，村里出了很多大富豪。 不仅如此，程家村后来被纳入城郊发展区，地价蹭蹭上涨。之前有农田有农地的人家，全都成了大土豪。 程家门口的这一大片荒地又平坦又靠近大路，以后绝对会很值钱！ 思及此，她连忙快步往大门走去。 只听得程天源沉声解释：“叔，给半年时间我一定能还上。我爸之前一百块钱医药费，还有娶媳妇的一百块，我一定尽快还上。” “不行！”程彪粗声虎着脸，吆喝：“我这钱急着用呢！半年你能还上？我才不信！半年得多少日子你知道吗？母猪都能养得老大了！” 程天源淡定站着，眼眸中却早已风起云涌。 想当初父亲在化肥厂做工，眼前的这位堂叔几乎每一个月都上门去借钱。 父亲念着本家亲戚，从不计较，偶尔甚至跟邻居借点儿凑给他，就连他娶媳妇的钱，也是父亲帮着出了一半。 那些年的欠款，父亲一笔一划都记着，一共是五百三十四块。自从他承包了鱼塘赚了钱后，只先后还了二百多块，其他账目就一概不肯认了。 当时他还小，父母亲又都老实巴交，见他不肯还钱，想着念着大家都是本家人，不要计较太多，便没再去讨要。 可没想到自家给他借了两百块，前后不到一个月，他就追着来讨钱，还硬逼自己得将地贱卖给他。 拿人家的手短，谁让现在欠钱的是自己家里。 他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蹭蹭上涨的怒气压下去。 “叔，那三个月吧。我到时一定还上，再补十块钱给你买条烟。家里刚娶了新人，实在腾不出钱还你。” 程彪粗声：“少废话！现在就得还，还不上就卖地！” 程天源俊脸冷硬邦邦，沉声：“我家里的地都是爷爷辛辛苦苦一小块一小块开荒垦出来，我做子孙的，断然不能将爷爷的心血给卖了。” 程彪冷笑，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借条。 “大侄子，这是借条，你老娘的手指印还在上头呢！总之今天不还上两百块，就只能把这前面二十亩地卖给我！看在本家人的份上，我大发慈悲再补多你家一百块！” “不行！”一道娇喝声在后方响起！ 程彪吓了一跳，慌忙转过身去，转而冷笑连连。 “哟！原来是侄儿媳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就一个新人，没资格插嘴！行不行，这事不是你能说了办的。” 薛凌抬头挺胸，快步走到程天源的身边。 “我已经跟源哥哥领证结婚了。法律上讲，我就是他的合法妻子。他家拥有的任何财物，包括土地房子我都有份儿。我有份儿的东西，我为什么没资格插嘴！” 薛凌的话有理有据，眼神犀利，道理也足。 程彪一时没了刚才的气势，支吾：“没钱就拿地来还，反正你们家没人手种地，荒了多浪费，还不如卖给我！” 这时，程母擦着泪水走出来，哽咽：“阿源，凌凌……咱家的地挺多的，你们爸身子不好，这些年地大半都荒着。要不就卖一些给你们堂叔吧。” 程天源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听到老母亲这么说，一时为难不已。 薛凌怕他松口，偷偷扯住他的衣角，转身对婆婆道：“妈，钱咱们可以去赚，地是家里的不动产，不能随便卖。” 程天源想不到薛凌竟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有人支持自己，心里顿觉有了底气。 “对！家里的地不能卖！” 第五章 解围 程彪见他们夫妻口吻一致，眼看逼人不成，气得甩出撒手锏。 “不卖？！不卖就还钱！现在就还！今天就得还！” 刘英嘴唇微颤，哽咽哀求：“他叔，昨天新人刚进门，阿源也还没去城里开工，家里……实在凑不出钱来还，你就宽恕一阵子吧。” “不行！”程彪的老婆一边吐着瓜子壳，一边叽叽喳喳冲出来，道：“你家儿媳妇不是城里来的大小姐吗？你们家攀上高枝了，怎么会没钱？！别尽找借口！” 彪婶嗓门又尖又大，嚷嚷：“不卖地就立马还钱！不还我们就上村委会解决去！欠钱不还，还有王法不？！” 刘英羞愧不已，上前低声：“他婶，小声些……街坊邻居都出来了……” 乡下地方安静得很，哪家那户大声点儿，立马传得老远。这不，邻里邻居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彪婶横眉竖眼瞪她，叉腰尖声：“我就偏偏大声了！让村子里的人都通通知道你们欠钱不还！” 刘英被她吓唬得脚下一个踉跄，老实人一个劲儿掉泪水。 程天源冷沉着脸，拳头捏得硬邦邦，正想要发作——薛凌抱住他的胳膊，将他扯了回来。 下一刻，她快步上前扶住刘英，对着彪婶大喝：“谁说我们不还的？！我们还没商量怎么去取钱，就差个一会儿工夫，就瞎嚷嚷个不停！谁不知道乡下地方就靠地里种庄稼过日子，亏你们还是天源的堂叔和堂婶！竟逼我们家卖地！” 薛凌走了开去，吆喝喊：“村里的各位大叔大婶，乡里乡亲们，你们都来评一评理！我和源哥哥才刚结婚，堂叔堂婶就上门讨债，逼着我们家卖地！你们说，有这样过分的本家人吗？” 程彪以前是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老婆蛮不讲理，整天占村里人便宜，大家早就看不顺眼了。 大伙儿早些时候都刚从薛凌手里吃到城里的甜甜好吃喜糖，对她这个新嫂子印象好得很，连忙七嘴八舌附和，骂程彪夫妻太过分。 “人家办喜事呢！你们就怎么做——忒过分！” “又是本村又是本家，哪能逼着卖地的！天源家除了那些地和这两土胚房，也没啥值钱的。你把地要了去，让他们以后没庄稼吃啥？！” “是啊！忒没人性！” 薛凌这么一喊，村里人你一句我一句，把程彪夫妻骂得个狗血淋头。 这时，薛凌拉了拉程天源，低声：“你扶好咱妈！” 场面乱哄哄，程天源顺势扶住老母亲的胳膊，见她一溜烟跑回新房去，还“砰！”地一声将门甩上了。 他眉头皱起——她这是害怕了？！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领头，他的新婚妻子却自己飞了。 程彪毕竟是天生爱面子的男人，见乡里乡村指着自己骂，窘迫又尴尬，躲到他胖乎乎的老婆身后去了。 彪婶脸红脖子粗，打算破罐子破摔，尖声：“关你们屁事！今天反正就要他家还钱，还不起钱就地来赔！足足两百块！你们有谁帮他们家还啊？还啊？” 八十年代初，像程家村这样的乡下小地方，十块和五块就是大钞票，谁家有一张一百块的，就能算半个大富翁。 帮忙说话做得到，帮忙还钱肯定不行。 彪婶的话刚下，全场噤声了，一个个埋下脑袋，还有甚者往后退了好几步。 两百块——那可是一笔很大的钱！ 彪婶得意极了，晃着双层肥下巴，横眉竖眼道：“怎么？有本事就还啊？没本事唧吧什么！滚！” 接着，她脏兮兮的胖手往程天源母子面前伸去，吆喝：“快还！立刻还！” 程天源牙齿咬得紧紧的，仍冷静开口：“五天！乡亲们为我程天源做个证，五天后我一定能还上。” 彪婶冷笑得意摇头，尖叫：“不行！今天就得还！” “哪有这样的……人家这不刚娶媳妇吗？家里肯定缺钱。” “阿源一向是个说话准的！都说五天能还，怎么还这样逼着啊！” “总得给点儿时间凑钱吧。这样太过分了！” 几个年长的乡亲胆子偏大些，低声劝起来。 刘英擦着泪水，红着眼睛哀求：“他婶……阿源说五天就五天吧。算我求你了！” 她上前，作势要跪下—— “妈！”程天源慌忙要搀扶她，不料一个身影迅速钻进来，快他一步，将刘英拽了起来。 竟是薛凌！ 她高昂起头，身板笔直，大声：“不用等五天了，这里是崭新的两百块，还你们！” 众人都懵住了！ 程彪和彪婶连忙抢着夺过，摸着那崭新亮泽的两张纸币，都一脸不敢置信。 薛凌扬声：“借条呢？快拿出来！” 彪婶暗自吞口水，从程彪的口袋里摸出借条，讪讪递了出来。 薛凌接过，看了一眼，递给后面的程天源。 “大叔大婶们今个儿帮忙做个见证，程彪家借我们家的钱都已经全部还光。如果他们以后敢再找我家麻烦，那就甭怪我们不客气！” 彪婶瞪她，没好气嘲讽：“本家人竟要不客气了！” 薛凌大声喝道：“你们算哪门子的本家人啊！趁人家新婚你们上门讨债，还逼着我们家贱卖土地！有你们这样的本家人吗？！” “就是就是！忒过分！” “成天欺负人！” 一旁的乡亲七嘴八舌数落起来，彪婶只好讪讪不敢再开口。 程彪摩挲着那亮泽笔直的纸币，忍不住嘀咕：“哪里来的钱？太新了吧？会不会假的？” 薛凌扬声：“睁大狗眼看清楚！这是我爸特意从中央银行取来的首发纸币，特意庆祝我和源哥哥新婚大喜的！敢胡说八道诬陷是假的，咱现在就去派出所说说理去！” 程彪以前是个混混，一听到“派出所”三个字就吓得腿软，连忙拉住老婆，灰溜溜跑了。 乡亲们见热闹没得看了，也都先后散了。 薛凌很是客气，一手提一大袋瓜子，一把又一把往他们的手里送。 “多谢大叔大婶！有空常来我家喝茶啊！谢谢！谢谢！” …… 程母回了家后，立刻拉着薛凌激动问：“凌凌，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薛凌笑答：“我爸给我的嫁妆。” 薛父自化肥厂倒闭后，带着妻女回了老家帝都。后来跟人合伙做生意，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红火。 他一直感激程父救了他一命，所以程天源去帝都提前，他一口就应下了。 老两口只有薛凌一个女儿，疼得不得了，知道婚事匆促委屈了她，给她备了好几箱丰盛的嫁妆，还有两千块钱。 在花钱仍是一毛两毛的时代，这可是好大一笔钱！ 不过，她没说实话，只说这两百块是自家老爸给的。 程母欢天喜地般跑进屋，跟老伴儿说着亲家多好多好，儿媳妇多乖多乖，连嫁妆都舍得拿出来。 程天源看着薛凌的眸光多了一份感激，低声：“谢谢……这钱我以后会还你的。” 本以为她见乱躲开，谁知她竟是去拿钱来为他解围——他很感激。httpδ:/m.kuAisugg.nět 薛凌巧笑嫣兮，见四下没人，故意调皮撩拨他。 “可以不用还，以身相许呗！” 程天源硬朗的俊脸隐约浮上红晕，尴尬转身大步迈开，背影有些狼狈。 薛凌在后方嘻嘻笑。 第六章 治小姑子 这么一闹，日头已经上了中天。 程天源继续劈柴火，程母则忙着在厨房煮中午饭。 薛凌没闲着，帮忙拾柴火进厨房，见婆婆刘英在厨房内为难搓手，看到自己走进去，连忙侧身挡了挡。 她暗觉不对，趁着放柴火的空档，瞄到老人家煮了两锅米粥，一锅都只有米水，一锅则是半干的稀饭，米水偷偷端自己屋里去了。 薛凌忍不住暗自心疼。 老人家这是打算偷偷喝米水，留着稀饭给她和程天源吃。 刘英一边摘着黄叶菜，一边慈爱笑道：“等我炒个小菜，很快就能吃了。” 薛凌点点头，走去自己屋里，打开嫁妆箱子，取了一袋腊肉出来。 “妈，这是我爸自己晒的腊肉，让我带些给你和公公尝一尝。” 程家一直过得紧巴巴，逢年过节才能闻到一点儿肉香味儿。刘英暗自吞口水，推辞说这么多腊肉，太破费了。 薛凌故意说道：“我家里人少，晒得多，偶尔总吃不完浪费。我还爸跟我说，以后逢年过节都要给咱们寄，让咱们帮忙吃。” 刘英听罢，终于放心收下了。 “那……那我去煮一块。今儿阿源也在家，让他吃点儿荤的。” 一会儿后，厨房飘出了诱人的肉香味儿。 程天源一直都在院子砍柴，薛凌走进走出，他虽没抬头，也没开口，却知晓得一清二楚。 她这是做什么？接一连三对家里人这么殷勤？ 昨天她大骂大闹的情景仍历历在目，难道是昨晚他主动提出会跟她离婚，她心里头高兴？愧疚？ 思及此，他内心深处一阵发堵。 薛凌见里屋有些脏，拿了扫把进去打扫。 扫了一半，厨房那边传来一道愤愤的女声：“妈！咱家就那么一块腊肉，还是梅姐姐送我的！你怎么能都给煮了啊？！” 薛凌挑了挑眉——程天芳？！ 程天源有一个妹妹叫程天芳，小她六岁，今年十四岁。 当年两家人搬离大胡同口的时候，程母挺着一个大肚子，回到程家村后才生下这个小女儿。 程天芳不爱读书，成天跟一些村里大婶大妈东家长西家短，年纪小小就辍学，天天想要嫁去大城市做富家太太。 程天源总写信劝她，将省吃俭用的钱送她读书，她却常常从学校偷跑，村头村尾瞎晃悠。 上一辈子，程天芳很不喜欢薛凌，说话尖酸刻薄，还爱给她大哥打小报告，尽说薛凌的坏话。 不仅如此，她还跟村里人编排薛凌有一大堆娇小姐毛病，害得薛凌被好些人偷着骂。 薛凌脾气火爆泼辣，哪里受得了气，一日三餐都跟程天芳吵，闹得家无宁日，憨厚老实的公婆都被气哭了好几次。 程天芳还在厨房大声嚷嚷：“妈！那腊肉是我的！你和哥太过分了！要煮我的腊肉也不说一声，我才不同意呢！” 刘英温和解释：“丫头，这不是你那块腊肉。这些都是你嫂子从城里带来的。你嫂子第一次跟咱们一块吃，中午得吃一餐好的。” 程天芳一听就炸毛了，酸里酸气道：“至于吗？又不是她才有腊肉，得意啥？你做什么对她那么好？你才是婆婆，该她对你好才对！” 刘英连忙做了一个嘘声动作。 “丫头，别乱说话。” 程天芳娇哼，扭过不说话。 她是家里的小女儿，哥哥大她十一岁，什么都让着她。 后来程天源去县城工作，家里就她一个半大的孩子，父母亲自然疼得不得了。于是也养成了她骄纵傲慢和一大堆坏脾气。 薛凌隐约记得上辈子程天芳整天到处乱跑，后来被一个城里小混混骗了色，最后还狠心将她卖到北方山林给人做老婆，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也许她得先给公公婆婆提个醒，希望能挽救得了她。 薛凌将垃圾倒了，洗手走进厨房。 “妈，我来搭把手吧。” 刘英看到她就黑着脸，转身又跑出去溜达，直到开饭的时候才回来吃。 薛凌摆好碗筷，程天源帮忙盛饭。 刘英笑呵呵说，你爸身子不好，他得在屋里吃，我陪他在里头，你们小两口一块吃就行。 薛凌一下子听出来了，想起那稀薄的米水，连忙给程天源打个眼色。 “咱们进去陪爸妈吃吧。” 程天源恍然想起刚才老母亲悄悄端了米浆盆的身影，很快猜出来了。 “好，把菜都端进去吧。” 刘英和程父见瞒不下去，赶紧将米水藏起来。 程天芳又跑又跳进来，拿起筷子，一下子夹住最大的腊肉往嘴巴送。 程天源瞪她一眼，“吃饭前不用洗手吗？” “哦……”程天芳跑出去洗了手，回来就一个劲儿吃腊肉。 薛凌帮程父和程母夹了腊肉和菜，自己才开始吃。 程天源瞧着她体贴的动作，又见一人独食的妹妹，冷硬俊脸沉了沉。 吃饱后，薛凌帮婆婆收拾餐桌。 程天芳剔着牙，翘着二郎腿，哼道：“妈，你都娶媳妇了，就得享福了！这些都给嫂子干就行！” 刘英偷偷瞪她，继续埋头收拾。 薛凌见程天源的脸色很不好，忍着没发作。 看来，有人会帮她收拾这厉害的“小姑子”。 程天芳见自家妈妈去刷碗，一下子就破口大骂。 “哥！你也不说说嫂子！碗怎么是妈去刷？看你娶的懒媳妇！” “闭嘴！”程天源冷声呵斥：“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程父绷紧脸，沉声：“阿芳，家里的活儿不分谁干。你嫂子她勤快着呢，一大清早忙到现在。你看你，睡到日上三竿，只来得及回家吃午饭！” 刘英对薛凌赔笑连连，温声：“凌凌，阿芳她还小，不懂事，你别怪她乱说话。” 薛凌微笑摇头，道：“爸妈，你们放心，我不会跟她一般计较的。” “那就好！那就好！” “谁要跟你计较？！气死我了！我不理你们了！”程天芳跺脚，一溜烟跑出门去。 程天源眉头紧皱，暗觉这个妹子问题有些大。 “爸，妈，小芳辍学后整天到处乱晃，这样可不行。” 父母爱幺儿，刘英和程木海都不例外，叹气说她年纪还小。 薛凌见此，顺势道：“十三四岁，也就是半大的孩子。现在的人贩子多，总爱到乡下骗一些小姑娘，这样的年纪最容易受骗。咱还是要多看着点儿小姑子。” 程父和程母吓了一跳，都觉得她说得有理。 “前些日子，欧阳村有一家的闺女就被骗走了！找了好几个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程天源沉着脸道：“下午就给她找一份轻松的工作去。钱多少不打紧，拘得住她就行。” 这些年程父病倒，程天源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他这么安排，父母亲也只好同意。 第七章 我买了！ 傍晚时候，程天源回来了。 “村里刚开了一家合作社，就在村委会那边。合作社要两个学徒工，给中午一顿吃，暂时没工资。我给小芳报名了。” 程天芳起初不肯，说她要去城里打工赚大钱，没工资的工作才不要。 程天源解释合作社是正规地方，环境干净，工作轻松，只要过了一两年学徒期，上头会给转正，到时就会有工资，逢年过节有津贴。 “村长说了，如果表现好，还可以调到县里的合作社。学徒工起初看起来吃亏些，熬下去后未来肯定一片大好。” 程天芳听到有大前途，才勉强同意。 接着，程天源去了父母隔壁的土坯房，直到夜有些深才回了新房。 薛凌正在清理她的嫁妆，抬头道：“后方厕所还有半桶热水，给你用。” 程天源微愣，淡淡点头往后方走。 “这边离帝都有些远，之前跟薛叔叔商量好了，三天无法回门。明天我带你去村委会挂个电话，给他们报个平安。” “好。”薛凌利索应下了。 程天源脚步一顿，迟疑道：“我明天下午就回县城去上班。你做什么打算？” 薛凌装傻眨巴大眼睛，“你要我陪你一块去？好啊！” 程天源狐疑撇过头，问：“你不是急着摆脱我吗？做什么跟着去？” 十几年来，两家的家庭地位和经济情况差得实在太大了。 如果不是薛叔叔一直记着父亲救过他这个人情，估计也不会舍得将女儿嫁到这样的穷山僻野来。 薛凌知晓他一时不会对自己改观，也不好着急。 “我上个月刚刚毕业，寻思去找份工作，谁料你家就上门提亲了。这边估计没什么适合我的工作，我还是跟你去县城找吧。” 反正这辈子跟定他了！他去哪儿，她就要跟到哪儿。 程天源蹙眉问：“你哪里毕业的？县城那边我还算熟悉，可以帮你问问。供销社那边是集体宿舍，你住不了，不方便。” 薛凌答：“外语学院毕业的，中英文秘专业。像外贸公司，或是中外合资企业，或是像杂志社之类的文稿编辑也行。” 她这么一说，程天源暗暗惊讶。 去帝都提亲的时候，薛叔叔说她娇生惯养，性子火爆，唯一一点儿可取的便是读书成绩不错，人也爱学习。 当时他以为是王婆卖瓜自夸，竟没想到竟是深藏不露！ 程天源点头，道：“那你收拾点儿，明天我带你一块去。” “好嘞！”薛凌笑呵呵应。 程天源本想问一下什么时候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见她笑颜如花，巧笑嫣兮，一时不知怎么了，竟噎在喉咙口问不出来。 他鬼差神使般又开口：“家里实在腾不出钱了，刚才爸说……把村口的那片荒地卖回村委会，我还没应他。” 薛凌微愣——他这是要跟自己商量？ 心里一喜，却又急起来：“不行！土地是固定资产，不能随便卖的！” 程天源垂下眼眸，解释：“咱家的地挺多的，我去世的爷爷是种田能手，开垦了好几片农田。可惜这些年我不在，爸的手不好，所以家里的田都荒废了。爸说荒了可惜，不如将一半卖给村里，也好缓一下家里的经济。” “地在村口？临近省道那边？”薛凌问。 “嗯。”程天源答：“大概二十亩地左右。” 薛凌问：“能卖多少钱？” 程天源答：“顶多四五百块，卖不了大价钱。” 薛凌转了转眼睛，道：“我前几天在火车上看到一份报纸，上头有一个报道说北方大城市郊外的偏僻农村，本来地价非常便宜，随着近些年开发做厂房和商品房，地价一年翻倍增长，最高的足足翻了一百倍。” 程家村离县城不远，交通也方便，指不定土地以后也能值钱。 程天源摇头解释：“这边偏僻，地也贫瘠，哪里比得上大城市的郊区。” 不过她自小在大城市长大，见多识广，她的话多少有些道理。 薛凌又劝了劝，只是程天源考虑家里的情况太拮据。 “家里地偏多，卖了二十亩，还有前面的二十来亩。村口的那二十亩离家远，爸妈都没法去打理，卖了就卖了吧。” 薛凌见他不松动，风风火火冲去后方，翻了翻行李箱，很快拿了五张崭新的一百块跑过来。 “那二十亩地，我买了！” 程天源愣住了！ …… 隔天一早，程天源便带着薛凌去村委会打电话。 薛家去年已经装了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是薛父接的电话，叮嘱女儿好好跟程天源过日子，好好孝敬公婆。 薛凌脆脆应好，让他们注意身体，答应等她和天源稳定了，就去帝都看他们。 程天源站在一旁跟村长聊着话，等她打好了，就带她往村口的荒地走。 “村口拐出去一会儿，就是刚建成的xx省道。这一带都很荒，种不出什么来，你确定真要买？” 薛凌坚定点点头。 程天源浓密剑眉皱起，问：“你一个外乡人，买这么大一块地做什么？不能种也不能耕！” 薛凌似笑非笑盯着他看，道：“我都嫁你跟你领证了，怎么我还是外乡人啊？” 程天源仍沉着脸，眼睛却突然眨多好几下。 “我……刚才问过村长了，村里的土地一向都是自由买卖。卖给外乡人的话，还可以去村委会打个证明。” “不用了。”薛凌眯眼看着杂草丛生的荒地，道：“我信你。” 程天源想不到她见了荒地后仍坚持要买，有些暗自生气。 薛凌反而笑了，扬了扬眉头。 “你可以将地卖给别人，为什么不能卖给自己老婆？喏——钱给你了！对了，别把这事告诉爸妈和你妹，这是咱俩的秘密。”筷書閣 程天源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点点头。 …… 那天吃过午饭，程天源跟薛凌出发了。 程木海和刘英送他们到村口，老两口依依不舍，很是心疼。 “凌凌，你刚嫁过门，怎么能让你就去打工？” 薛凌连忙摇头，大大咧咧道：“爸，妈，咱们是一家人了。眼下家里的情况还比较差，我应该去帮源哥哥赚钱养家的。” 程父和程母都泪目了，感动不已，叮嘱儿子要好好照顾媳妇。 程天源沉稳应声，拿过薛凌手中的旅行箱，大跨步领前走了。 薛凌笑呵呵跟公公婆婆挥手，跟在后方离开。 程家村不大，半天不到这事就传开了。 众人心里羡慕得不得了，说阿源家娶到一个有钱又勤快的好儿媳妇，一个个赞不绝口。 第八章 夫妻同行 程家村离荣华城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但坐车的地点离村里远，得走上二十分钟，才到达坐车的地点。 薛凌自小在城里长大，不是骑自行车就是坐公交车，后来家里还买了轿车，从没过长路。 走了十几分钟后，她累得满头大汗，背靠着路旁的树干，一个劲儿喘气。 “每天两点左右车子就会到，只有这一趟。”程天源淡声提醒：“走快点儿，不然赶不上。” 见她累得够呛，可他一手提着自己的大包裹，一手拿着她的旅行箱，实在腾不出手拉她。 “还行不？能坚持吗？” 薛凌深吸几口气，咬牙喊：“行！” 语罢，抬头挺胸继续迈步，尽管两腿一直抖着。 程天源看着她坚毅的背影，眼底浮现一丝赞许，很快跨步跟上前。 一会儿后，他们终于到了上车点。 只见破旧的亭子外，等了足足二三十人，或吸烟或聊着话，不时往前方张望，等着短途车过来。 程天源带着她站在队伍的后方，将行李搁下。 男的俊，女的俏，一下子吸引了好多眼光。尤其是薛凌，不仅身姿婀娜，小脸蛋又白又嫩，好些男人甚至看得直发愣。 程天源眉头微蹙，侧过身子，将薛凌挡在身后。 薛凌瞧着他霸气的体贴动作，偷偷抿嘴笑了。 车很快到了！ 众人提着行李，一窝蜂乱挤乱涌。 程天源个头高壮，帮薛凌挡开人群，很快将行李甩上车，大手往后一拽，利索将薛凌拉上车。 半个多小时的颠簸短途车后，两人终于到了县城。 程天源解释道：“我就在县城中心的供销社工作，楼上有宿舍楼，几个男人合住一间。不久就要天黑了，先找个地方让你落脚。” 薛凌点点头，张望四周道：“找个便宜的小旅馆吧。” 程天源却为难了，解释：“小旅馆倒是有几家，只是环境不怎么好，附近蛇龙混杂，你一个人住不安全。” 薛凌眼睛微闪，问：“你上班的供销社附近有小旅馆不？” “有一家挺近的。”程天源仍是摇头：“不过还是不安全。我得上班，万一你出个什么事，再近也没用。” 薛凌假装很烦恼的模样，道：“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工作，顶多住个一两天。白天进出应该没什么事，怕的就是晚上。” 程天源沉着脸，好半晌后终于开口。 “要不，傍晚我下班去找你。这刚入秋，天气不冷，我在里头打个地铺。等你找了工作，有了地方住，再把房间退了。” 薛凌正中下怀，连忙点头应好。 荣华县城不算大，程天源带着她走去供销社。 “前头拐弯就是，旅馆在街对面，叫‘相约旅馆’。” 薛凌瞄了一眼，见楼层有些老旧，不过打扫得还算干净，点头应好。 旅馆老板娘见他们是两个人，没好气道：“两个人就得睡标准房，怎么能住单间！万一遇到工商来查房什么的，我这店会被罚款的！到时你们负责得了？” 薛凌坚决摇头：“我老公他在前头有宿舍，不用住这儿！要单间就行！” 标准房一天要二十块，单间一天只要八块。出门在外，能省点儿就省点儿。 “单间都没了！”老板娘沉着脸道：“只有标准房了！” 程天源想着附近只有这一家，让薛凌去远些他兼顾不了，可标准间住上几天也实在太贵，一时很是为难。 薛凌扬声：“没了吗？那我们找另一家去！县城肯定不止你这一家！” 老板娘一下子急了，拦道：“等等！” 薛凌扯着程天源的胳膊往外拉，大声：“我一住就是好几十天，又不是只一天，这里不赚我的钱，就让别人赚去！” 老板娘连忙冲出来，笑呵呵道：“那我帮你找找看。最近单间都被订了，好像还有一个，我去瞅瞅看！你们等等啊！” 本以为他们只住一个晚上，趁机捞多点儿。原来是要住长期的，那可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薛凌头也不回，大声：“剩下的肯定是最差的！我才不要！” 她悄悄给程天源打眼色，拽着他往外走。 “最好的！保管是最好的！”老板娘慌忙追出来，害怕生意被丢，大喊：“通风又有阳台！刚装修好的，东西都新着呢！保管是最好的！” 薛凌停下脚步，扭过头道：“我不跟你讲价，但要安静通风！带我们去看看，要是不好，那我照样找下家去！” 老板娘见薛凌精灵得很，不敢骗她，只好带她上楼去看。 薛凌不单看一间，其余的也都看了，最后选定一家有阳台有单独小厕所的，又让老板娘换上全新的被褥和枕头，才终于肯交上押金。 程天源掏出钱，交了十块钱押金。 薛凌本想自己交，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偷偷抿嘴笑了。 最怕他跟自己划清界限，能多赖点儿，就赶紧赖多点儿。 程天源见她一副习惯在外面走动的样子，暗自有些惊讶。 “你之前……是出外念书吗？” 薛凌眸光微闪，模棱两可答：“离家挺远的，只能在外住宿。” 她以前打理公司的时候，三天两头出差，什么阶层的人都接触过。像这样的市侩小妇人，应付起来只是小菜一碟！ 将行李打点后，薛凌跟老板娘要多一把钥匙，给了程天源。 两人在附近一个小馆子吃了晚餐，程天源便拿着行李回宿舍去了。 那天晚上，程天源睡在小单间的椅子上，守了她一夜。 隔天一早，薛凌便出门去找工作，程天源则去上班。 他似乎很忙，白天上班，晚上还得加班。 接下来两个晚上，他来到小旅馆的时候，她都已经睡下。 三天过去了，薛凌似乎还没确定工作。 那晚程天源过来时，她在小矮桌上填填画画，还没睡下。 “还找不到吗？需要我帮忙不？” 薛凌抬头，耸肩轻轻苦笑。 “找了好几份，不知道要挑哪一份，你帮我过过眼吧。”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两人已经熟谙许多。 程天源坐在矮桌对面去，发现她不是在涂画，而是在写英文。 第九章 定下工作 程天源也学过英文，只是不够专业，扫了一眼，发现好些单词不认得，似乎是一篇小报道。 “这是什么？” 薛凌脱口答：“这是报社让我做的翻译。我去了两家公司，还有荣城报社，他们都有意向招聘我，不过我还没想好。” 程天源倒了一杯水，似乎渴极了，两口喝了一大杯，俊脸沉稳淡然。 “说说看。” 薛凌解释：“第一家公司是荣城目前最大的，主要是搞货运的，职位是资料记录员，弄一些会计的活儿。第二家公司很小，不过工作很轻松，只要负责账目登记和校对，两家的工资都差不多，一个月两百块，有点低。” 程天源微微挑眉，答：“待遇还算不错，不算低了。” 在这个年代，大学生都还是稀有物。能拥有大学文凭找工作，用人单位几乎是抢着要。 他只有高中文化，当初找工作的时候，高中毕业证书也还没拿到，所以只能在供销社找一份稳定的。 工作一段时间后，他摸熟了县城的情况，晚上就去车站那边打散工，赚多一些钱。 供销社只给一百二的工资，加上晚上的散工费，他一个月顶多一百五六十块。 他淡声解释：“荣华县城只算是普通县城，比不得大城市。同样的工作，在帝都那边能有三百块，在这边顶多两百。” 薛凌也明白这个道理，附和点头。 “所以，我现在偏向报社的工作。荣城报社上个月开了一个学习英语的小栏目，只有一个编辑负责，可他英语水平不高，栏目内容干巴巴。招聘的主任希望我跟着他学一学，以后由我负责这个栏目。” 程天源淡声：“公司的工作一般不稳定，偶然还要加班算账。相比较之下，报社的工作更稳定，也不会太忙。”httpδ:/m.kuAisugg.nět 供销社有订荣城日报，一天一份，他偶尔能分到一两张。她说的这个英语小栏目，他看过两三次。 板块很小，一般就是几个单词，几个句子加翻译，确实没什么内容。 负责这样的栏目，应该会很轻松。 薛凌却有些迟疑，解释：“只是，那边给的实习编辑工资只有一百八十，一年后转正能有二百五十，不过只负责中餐，住宿其他都得自己找。” 程天源在外工作多年，一下子听出了她的顾虑。 “在这边租房子，普通的两房一厅小套房，一个月也得三四十块。不过，这份工作稳定轻松，还是适合你的。” 一般的日工大约一天五块钱，都是些比较粗重的活。 编辑的工作比较轻松，拿笔杆子坐办公室，茶水都备有，上班时间也固定，还有周末休息，这样的待遇在这边算是极好的。 薛凌却摇了摇头，答：“我还年轻，有精力有动力，不能找太安逸太轻松的工作。” 程天源微愣，始料不及她会这样开口。 她这细皮嫩肉娇滴滴的模样，不做轻松安逸的工作，还能做什么？ 他忍不住蹙眉问：“为什么？工作轻松不好吗？” 薛凌耸耸肩，答得理所当然。 “年轻人就该有拼搏的思想，太安逸的工作环境，容易让人产生惰性。几年下来，也就成了半个废人了。” 程天源扬眉，隐下心中的惊讶。 他在供销社工作好几年了，站柜台和收钱记账的工作，都是最轻松的。 其中有一个曾是某某中专毕业的高材生，负责记一些账，每天工作轻松不已，几年下来后，他也就只会记记账，人还没不到中年，啤酒肚已经老大。 想不到她竟有这样新颖进取的想法——实在很难得！ 薛凌嘟了嘟嘴，转而笑了。 “不过，我今晚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挑报社这一份。报社信息流通大，容易获得信息，也能更好把控社会发展潮流。” “嗯。”程天源附和点头：“前途也更好些。” 他的眸光落在她微微嘟起的樱唇上，眸光轻动，很快转了开去。 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喜欢把嘴巴嘟得高高的…… 薛凌用鼻尖戳了戳纸上的英文翻译，神秘兮兮笑了。 “下午我拨了一个电话给我的同学肖佳雪，我之前听说她去出版社当编辑，打算跟她咨询一下。她告诉我说，出版社有很多英文书籍等着翻译，她争在找我们这一帮老同学有空帮忙翻译呢！” 程天源认真听着，问：“在哪儿的出版社？” 薛凌答：“在帝都那边。她让我们大伙尽量兼职做，因为福利相当好，一千字给二十块。我觉得挺好的，就应下了。她会邮寄资料给我，我翻译完就给寄回去。出版社会很快结算，半个月内付清翻译费。” 程天源缓缓点头，总算听明白她的全部计划。 “所以，你打算白天去报社工作，有空就兼职做翻译？” “嗯。”薛凌挑眉笑问：“你觉得怎么样？” 程天源分析：“跟你的专业相关，又能提高专业水平，也都不是什么粗重的活儿，工作时间也算自由。我觉得挺好的。” 薛凌哈哈笑了，激动抱住他的胳膊。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说好！” 程天源微微尴尬，黏上来的少女娇躯又香又软，心突然“砰砰砰！”跳多两下，耳根下方似乎有热气上涌，有些辣辣的热。 薛凌却只是抱了一下，连忙松开了。 “那就先这么决定了，明天我就去报社应下。前天面试的时候，报社的刘主任说这个栏目急需英语人才，希望我赶紧上岗。我应该后天就可以上班了。” 她抬起眼眸，巡看小单间里外。 “这里环境还不错，就是贵了些，一天六块钱，住久了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还是得找房子租才行。” 程天源想了想，道：“我明天下班后，陪你去报社附近找找房子。” “好！”薛凌伸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趴在矮桌上，眯眼咕哝：“有点儿困了……” 程天源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早点儿休息吧。” 第十章 开始工作 半夜里，程天源辗转反侧，欲寝难寐。 可能沙发睡得不舒服，也可能是心有所思，他无法熟睡。 单间很小，他挪身板侧过身，透过窗口投射进来的微淡灯光，看到了熟睡的薛凌。 眼前的可人儿俨然劳累了一天，没有童话女主的高贵和优雅，也没有她素日的靓丽泼辣小野蛮，温顺得像一只软萌小羔羊，甜甜睡着。 程天源眸光深沉，眼眸落在睡美人身上，心似激动似忐忑不安。 她很快就要稳定下来，开始新的生活，明天或后天也许就不需要他来帮忙守夜了。 到时，她有她的日子，他也有自己忙碌生活，交汇的点……似乎就没了。 新婚那天，刚进洞房她就大发牢骚，一个劲儿暗示两个人不合适，根本组织不了家庭，言里言外都在提醒他两人不会有好结局。 民政局就在县城的北边，等她稳定下来，多半就会跟自己主动提出…… 胡思乱想一大通，睡意朦胧来袭，他不知不觉睡下了。 一大早，程天源就洗漱出去买早餐，薛凌昨晚睡不够，仍在被窝中赖着。 “这家的豆浆油条很好吃。油条冷了口感差些，起来吃吧。”他将东西搁下，转身去小阳台洗手。 薛凌闻到油条的香气，馋虫一下子都冒了出来，一把掀了被子，匆匆甩上外衣，快步跑去洗漱。 程天源擦了擦手，沉声：“我去上班了，傍晚来这边接你。” “源哥哥，一块吃啊！”薛凌拿着热乎乎的油条，手里心里暖暖的。 程天源摇头，答：“只买了一份给你，我回供销社那边吃。” 他一向省吃俭用，一袋豆浆和两条油条可以买五个大馒头，对他来讲偏贵了些，而且也不够饱。 他的早餐一般都是稀饭加两个馒头，价格实惠，也比较耐饿。 “等等！”薛凌抱着豆浆袋，塞进他手里，笑盈盈道：“早上有点儿凉，你先喝点儿暖的。我喝一袋就够了。” 程天源看着她明媚如窗外朝阳的笑容，眸光微闪点头，俯下喝了几口。 她笑问：“挺香甜的，对不对？” 程天源嘴角上扬，低声：“挺甜的。” 下楼的时候，腹中微暖，喉咙口仍有豆浆的香浓甜味儿，这样的早晨感觉——让他禁不住回忆起大胡同口的童年时光。 那时家里不算宽裕，不过也不会像后来这般紧巴巴。 妈妈早餐总会磨一些豆浆，做一笼包子，一家人围坐在小桌子旁，其乐融融吃着喝着。 他不自觉扯了一下嘴角，轻轻笑了，大跨步往供销社走去，脚步轻快。 薛凌乐滋滋享受早餐后，简单梳妆换了衣服，便出门去荣城报社。 春风得意马蹄疾，不知不觉一下子就到了报社门口。 此时，报社也才刚开始上班，人来人往。 一个男子正在用旧版打字机打字，抬头看到她探头探脑似乎在找人，咧嘴笑开：“你谁啊？找谁？” 薛凌大方报了姓名，解释自己来的目的，并礼貌询问刘主任的办公室在哪儿。 “哦！是你啊！”年轻男子热情笑道：“主任昨天午休的时候跟我们提过你，说你是帝都那边外语学院毕业的！” 他嗓门有些大，引得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薛凌大大方方给他们点头颔首，礼貌非常足。 男子拍了拍胸口，爽朗道：“我叫刘星，星星的星。我是负责排版工作的。新同事啊，以后多多指教。” 薛凌是地道的北方人，性子爽快得很，哈哈笑了。 “我还不是你正式的同事，今天是来跟刘主任谈就职的，还没确定呢！” 刘星见她不仅模样娇俏，又大方得体，殷勤道：“主任正盼着你这个大才女呢！那边第一间就是刘主任办公室。” 薛凌道了谢，转身走过去，轻轻敲了门。 “请进！”刘主任正低头工作着。 “刘主任，您好！” “哦，小薛啊！快快快，请坐！”刘主任捋了捋眼镜，放下了手中的笔，热情客气摆手请薛凌坐下。 薛凌暗自欢喜，刘主任对她的器重与期待丝毫没有掩饰。 在这里做事，领导能对自己器重，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刘主任，我思前想后，觉得这个英语编辑的位置，跟我的专业还是挺对口的。” 刘主任听罢，哈哈笑了。 “好！小薛啊！报社正需要您这样的人才啊！咱们以后就是同事了，以后好好工作。你稍等，我叫人马上给你办理入职手续！” 像薛凌这样的大学生，又是稀少的外语专业，在八十年代去到哪儿都是香饽饽。加上薛凌性子开朗大方，刘主任更是喜出望外。 入职办理得非常顺利，刘主任带她认识了其他同事，让之前负责英语板块的王青迅速交接。 王青大概二十三四岁，模样清秀，性子温婉，扎着两条麻花辫子，穿着一套尼龙布连衣裙， 她听说薛凌要来接替英语专栏，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只懂几个简单英语单词，根本胜任不了，奈何报社没响应人才接替，刘主任让她先顶着。 几乎每做一期她就瘦一圈，撑得实在难受。 “薛妹子，我总算能将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你这个专业人士了。” 薛凌呵呵笑，道：“还要拜托你多多赐教！” 一旁的刘星插口道：“王青是我们荣华县城最出名的作家。你别看她年轻，她已经出版过一本散文集和两本小说了！” “哇！”薛凌抱拳道：“原来是王大作家！失敬失敬！” 王青捂嘴直笑，羞涩道：“瞎写的……不是什么正经作家。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了，赐教不敢当，该是互相学习。等你有空了，我还要请你做我的英语老师。” “哎！我也得学！”刘星附和笑道。 另一旁几个中年同事则是摇头苦笑，道：“一看到英文就头痛，我们老了，学不动了。” 新同事都是文人，工作氛围很轻松和谐，本在帝都长得薛凌大方又开朗，很快就融入了新的工作环境。 她的新办公桌在最角落处，对面是刘星，隔壁则是王青。 刘主任说他们三个最年轻，安排他们都坐一块。 “咱们报社目前有十二个工作人员，门卫两人，正副主任，其他同事你也都认识了——对了，副主任她出差去了，过几天才回来，到时再介绍你认识。” 第十一章 找房子 当刘主任说到“副主任”三个字的时候，众人的脸色都闪烁了一下，笑容也都收敛了。 薛凌一下子瞄到了，猜想这位副主任的人缘应该不怎么好，暗自记在心头。筷書閣 刘主任让人事部的同事将她登记今天上班，薛凌趁机当天上岗，先熟悉同事和工作。 办公桌收拾妥当后，王青将英语栏目的资料都交给她，因为栏目很新，才办了几期，所以资料并不多，很快就交接完毕。 报社负责午餐，十二点准时开饭。 门卫和厨房老阿姨各提一个大桶，给大家一人发两个铝餐盒，一个装饭，一个装菜和肉，量多饭足很丰盛。 薛凌食量不大，还吃剩好多。 一旁的王青好意提醒她，低声：“这是报社给的福利，每一个人都一样多。女生饭量小，一般都吃不完，好些人都会把吃剩的带回去。餐盒早上阿姨送热水来的时候才收回去，不耽搁。” 薛凌记下了，笑道：“那我把肉丸子和腊肉留一些，吃太多肉容易长胖。”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程天源节俭得厉害，三餐都舍不得吃肉。跟他下馆子几次，点的主要都是素菜。 如果直接买给他吃，他肯定不会要。如果是午餐吃不完剩下的，他那么节俭怕浪费，应该不会拒绝。 思及此，她心里偷偷乐着。 午休一个半小时后，下午的工作开始了。 薛凌是英语专业毕业的，熟悉本专业，很快就将几期的栏目看完，还打了一份总结。 忙起来容易忘记时间，一转眼已经到了四点半，同事们陆陆续续下班了。 刘星笑呵呵解释：“早上八点上班，十分钟来去，别迟到太多一般都没事。中午午休一个多小时，下午五点下班，如果工作没完成要赶稿，那就加班赶上，自己安排。” 薛凌点头记住，也跟着收拾东西下班。 县城去年开始有公车绕城走，只是路线只有三条，薛凌初来乍到，还不怎么了解。 王青是本地人，每天都是坐公车上下班，听她说住在供销社附近的小旅馆，主动告诉她要坐三线公车。 “都十几分钟了，公车怎么还没来？”薛凌着急咕哝。 县城不大，看来得去买一辆自行车，以后上下班可以用。等公车时间太长，太耗时了。 王青微笑道：“习惯了就好，这儿不比帝都那样的大城市。对了，你接下来应该得租房子吧？” 薛凌答：“是，报社没宿舍，我决定在附近找找看。” 王青想了想，道：“我前几天跟朋友去前面的松明路吃饭，看到饭馆隔壁有两套房子挂着出租的牌子。你可以去看看。” “松明路？好的！谢谢啊！”薛凌笑答。 王青略羞涩笑了，低声提醒：“不过那边房子挺大的，估计不便宜。如果太大，你可以找人合租什么的。” 薛凌漂亮的眼睛闪过一抹精光，很快隐下。 程天源他住在供销社的上方宿舍里，听婆婆之前说过，说几个男人合住一间，很拥挤，而且卫生条件也很不好。 只是他为了省钱，不舍得在外头租房子。离开前婆婆提醒她说，如果她要过来一起打工，小两口不如在外头租一间小房子，一来三餐兼顾得了，二来也能稍微住好一点。 这也许是个好主意！ 等了好一会儿，公车终于来了。 薛凌急急忙忙上了车，赶到旅馆已经差不多五点半。 程天源下班后跟同事借了单车，兴冲冲来到了旅馆。 敲门都没人应，就拿了钥匙开门进去，房间里冷冷清清的。 想着她第一天上班，也许有不少事情要适应，他耐心等在房间里。 十几分钟后，“嘭嘭嘭……”旅馆的楼梯传来急促脚步声。 程天源站在窗口，见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浓眉剑眉微微蹙起。 晚上他还要去做散工，估计没时间带她去找房子了。算了，只能让她再多住一天了。 门“砰！”地一声打开了！ 薛凌气喘吁吁的，一进门就双手托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程天源转过身，眼眸里有点怜惜。 “跑那么快做什么？不差一会儿。工作确定了？” 薛凌点点头，喘着粗气答：“是！今天开始上班了，还挺顺利的。” 程天源暗自替她欢喜，能这么快找到合心意的轻松工作，算是相当不易。 “看你挺累的，不如明天再去找房子吧？” “不要！我就是想赶回来找房子的，不然也不必跑得累成这样。”薛凌将军色工作包搁下，微笑解释：“这是报社分的。” 程天源却不怎么赞同，解释：“天色开始暗了，找房子住不算小事情。明天再说吧。” 薛凌想了想，问：“你认识松明路那边吗？听说那边有房子出租，要不你先陪我去看看吧。” 住旅馆一天要六块钱，如果能明天中午退房前尽快找到房子租，至少能省出几天的伙食费来。 程天源见她坚持，想着自己有自行车，过去那边也不远，点头同意了。 两人匆匆下了楼。 薛凌看着那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忍不住问：“哪儿来的？” 他长腿一蹬，自行车走了起来。 “跟一位同事借的。” 薛凌笑喊：“喂！我还没上去呢！” 程天源扬了扬眉，停下车扭头问：“你不会跳上来？” “……不会。”薛凌微窘，解释：“我只会自己骑着。” 程天源下巴扬起，道：“快上来。趁着傍晚过去，不行明后天再去找。” 薛凌看着锈迹斑斑的后座，顾不得脏，一把坐上去，右手臂顺势搂住程天源的腰，依偎在他身后。 程天源后背瞬间僵硬了！ 这样未免靠得太近了些…… 薛凌正趴在他身后，对某人的僵硬反应一清二楚，内心暗自偷笑，面上装出一副很焦急的样子。 “源哥哥！快点吧！” 程天源喉咙里淡淡“嗯”了一声，长腿蹬一下地面，高大自行车晃了两下后，顺畅往前疾驰去了。 他骑车很稳也很快，绕过两条街道后，又拐进一条大公路。 “松明路就在前面。” 第十二章 看房子 薛凌左看右看，发现这一带算是新区，好些建筑物都还很新，顶多只有十几年。 荣华城现在仍是小县城，楼房多数都不高，这边的建筑都是两三层，多数只有两层。 楼房多数都是自建房，高高低低，或大或小，看起来也不怎么整齐。 松明路往后一些，房子建得比前面有规划，大小高低没那么明显了，一眼望过去，模样和外面装修都差不多。 这时候还没什么房产中介，房子出租或售出的也不多，主要都靠口头传来传去，有些则是直接在门口挂个牌子，写着两个歪歪“出租”两个字。 薛凌想起王青的话，说餐馆附近有房子挂出租的牌子，便寻着餐馆的位置去了。 果不其然，在餐馆的侧面大巷子里，有两套一模一样的房子都挂着出租的牌子。 两人走进一看，发现两套房子并排，不管是外墙还是门口院子或铁门都一模一样，只是左边的那套偏新一点儿。 程天源剑眉微蹙，低声：“这房子太大，不适合你一个人住。” 薛凌心里藏着小心思，不敢让他知道，大大咧咧道：“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反正看看又不用钱！再说，指不定人家是打算一层一层出租的，我给人家租一层，也划算啊！” 程天源却摇头拦住她，解释：“像这样多层出租的更不适合你，你一个女孩子住，万一其他楼层的人别有居心，居心不良，那你怎么办？” 薛凌嘻嘻笑了，道：“我们先进去看看，要还是不要，一会儿再决定。” 程天源扭不过她，见她主动去瞧门，只好忍下心头隐约的不满。 这小女人很有自己的主见，要她听他的，看样子不大可能。 薛凌敲了几下门，又喊了几声，不料铁门关得紧紧的。 一会儿后，隔壁的铁门反而开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眯眼探头出来，问：“你们找谁啊？” 薛凌凑上前，礼貌解释了来意。 老太太恍然点头，走出来打开院子。 “这两套房子都是我们家的，正打算租出去。这一阵子来了好几户人，都嫌太贵，先后都谈不拢。你们可以先看看，不过我都是整套租出去的，没得分。” 第十三章 交心交谈 吃过晚饭后，程天源便载她回小旅馆。 “工作都定下了，这两天尽快找地方搬。明天中午我请个假，到报社附近帮你看一看。” 薛凌心里暗自高兴，道：“好啊！对了，你这自行车是哪儿来的？” 他淡声答：“跟同事借的。” 薛凌想了想，道：“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二手自行车卖？我想买一辆，上下班可以骑着去，进出也方便些。” 程天源点点头，提醒：“自行车不便宜，二手的多半也要四五十块。” 早些时候他去小旅馆那边结账，老板娘说她每天都准时结。 前几天她掏了两百帮忙付了程彪家的欠款，又一口气拿了五百块买下二十亩荒地。 也不知道她身边究竟有多少钱，怎么能这样子毫无节制乱花？ 程天源自小家贫，做什么都精打细算，看到小妻子这边大手大脚，忍不住要暗自提醒几句。 “你刚开始工作，现在是月初，至少得等一个月才能领工资。接下来租房子又是一笔大费用，还是要仔细估量。” 薛凌听罢咯咯笑了，道：“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后天就去邮局领我朋友发来的翻译资料，赶紧努力赚钱。” 她上辈子张罗一家大公司，虽算不得国际大企业，至少是上市公司，规模一点儿也不小。 这一阵子该怎么花，工作怎么安排，她都已经估算过了。 “源哥哥，你放心吧！我以前也是穷过来的，知道钱不能乱花。我的花钱观是该花就花，不该花就坚决不浪费。” 程天源嘴角上扬，淡淡“嗯”了一声。 想不到她跟自己的花钱观倒是挺接近的！ 仔细想想，她虽然一出手就是五百块，可在其他地方她也都是能省则省。这几天她除了三餐吃食之外，几乎什么东西都不买。 他的那些女同事，只要一有空就讨论买新衣服买零嘴吃。就连他家里那个十几岁的妹子，只要兜里还有几毛钱，零嘴就不可能停。 可她却没有，除了三餐外，屋里一点儿瓜子绿豆糕之类的甜食都没有。 看来，他之前多半是误解她了。 不过，有一点儿她却说错了。她以前哪里穷过？是指小时候在大胡同口吗？ 其实，薛伯父虽然千里迢迢带着妻女来县城做技术工，可当初的化肥厂并没有亏待他。当时他比她大，对钱的概念也比较清晰。 当年薛伯父的工资足足是他父亲的三倍，薛家的饮食住行都算在富人行列。 听说后来搬回帝都，薛伯父很快下海经商，赚了不少钱。 她自小生在帝都那样的大城市，跟县城的环境这么一比，自然会觉得那段时间不好过。 其实，事实并非如此。 薛凌她上辈子曾因为跟歹人合作开公司，歹人趁她不注意，卷走了公司的所有资金和一大部门货款，留下一个负债累累的公司给她。 那段日子，她穷得三餐只能吃馒头加白开水，一人做五六个人的工作，偶尔甚至一天睡不到两个小时。 经过好些年的努力，她才总算还清债务，将公司转亏为盈，度过了难关。 薛凌指的是那段时间，解释她是熬过苦日子的人，哪里敢胡乱花钱。 她经历了很多的事情，早已不是之前傲娇大小姐的心态。 其实，薛凌也觉得恍如隔世，缘分竟如此奇妙，让她回到了过去，也让她有机会重头来过。 一时伤感，忍不住想起临终前的种种，她搂住程天源精壮的腰板，俏丽小脸蛋趴在他的背上，禁不住泪盈满眶。 幸好当时她身边还有他…… 腰上的手扣得紧紧的，背上满是柔软触感，程天源微窘，努力假装一切如常，脚踏车踩得一如既往的沉稳。 只是他却没发现，自行车似乎轻快许多，心情也不知不觉好起来…… 到了小旅馆后，程天源不敢回头看她，留下一句：“早些休息！”然后一溜烟骑前去了。 薛凌眼睛红红的，看着他轻快离去的健硕颀长背影，抿嘴低低笑了。 那天晚上，她睡了一个好觉，还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梦里，程天源骑着自行车，载着她走在乡间小路上，两人有说有笑…… 隔天醒来，她已经有些迟，连忙洗漱出门。 等公车的时候，她在车站附近买了一个大地瓜，一边等一边吃，总算把早餐填补上。 匆匆赶到报社的时候，好几个同事已经到了，王青也刚到。 “早上好！” “早！” 大家笑呵呵互相道好，随后各自忙了起来。 刘主任也准时到了，问薛凌和王青的交接工作做得怎么样，下周能否准时出英语栏目的资料。 薛凌拍了拍隔壁王青的肩膀，笑答：“王青姐都将资料转交给我，还教我好几个窍门。我看了一下近期的栏目，做了一个总结。下周栏目的初步安排也弄好了，请主任您过目。” 刘主任惊喜扬眉，道：“年轻人很有活力，才工作一天，就已经做了这么多！好！很好！王青是我们报社最杰出的青年之一，跟她学习准没错。” 一旁的王青羞涩笑了，悄悄瞥了薛凌一眼，心里难掩感激。 其实，她只懂那么几个单词，之前几个栏目完全是赶鸭子上架，弄得很差强人意。 本以为薛凌这个专业英语人才过来，她肯定会被狠狠比下去，想不到薛凌这么谦虚，还特意在主任面前夸自己一把。 她本性怯弱，也没什么信心，平常在报社只能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工作。主任也极少夸过自己，她还以为主任一直没看重自己。 始料不及主任说她是好青年，还让薛凌跟自己学习——实在是受之有愧！ 不过，她内心更多的是开心。 薛凌这么一说，不仅让领导十分满意，也趁机收了身边同事王青的心。 接下来好些时候，多亏了王青的帮助和提醒，她才能平安化险为夷——这是后话。 中午的时候，午餐提前送来了，主任让大家早些吃饭。 薛凌想着昨晚程天源的话，心里踌躇不知道他来这边帮忙找房子没有，看着两个热乎乎的铝餐盒，一时没了胃口。 “王青姐，你们自个吃。我出去找个人，回见啊！” 她将两个餐盒塞进军布斜包，踩着塑胶凉鞋，匆匆奔出了报社。 第十四章 共享午餐 程天源是一个说话算数的男人。 昨晚兼职做到晚上十点半，回去匆匆洗澡睡下，一大早起床上班的时候，便提前跟供销社的老板请假。 老板起初不大肯，听他说午休过半个小时就回来，才勉强同意。 供销社搬来搬去的事情不少，程天源干活认真，从不懈怠，老板对他一向很满意。如果是其他人，老板铁定是不肯的。 他中午下班后，便蹬着自行车往报社方向去了。 报社在县城的西面，离供销社大概二十分钟的脚程。他对那边不怎么熟悉，之前问过县城的同事，了解附近的一些情况。 同事说，这边交通方便，又靠近新开发区，近几年建了不少新房子。 这边大多数的房子都偏贵，出租的房子也偏少，在这边要找房子住，肯定会很费劲。 程天源考虑薛凌在这边上班，怕她上下班麻烦，所以坚持要在这边找。 可惜，他绕了大半个小时，还没找到挂出租的房子。 他在报社附近绕来绕去，绕了一条大路和几条大巷子，除了几家破旧老房子外，一点儿收获也没有。 尽管已经入秋，不过秋老虎的太阳可一点儿也不逊，晒得他脸皮微微痛。 瞧见巷口有一棵大榕树，他将自行车推过去，坐在榕树下的石板上。拿出铁水壶拧开，灌了好几口，干涸酸涩的喉咙才总算缓过来。 一大早上班，忙碌一个早上，中午又跑了大老远的路，肚子早就咕咕直叫。 他将早上买的冷馒头拿出来，啃了几口，又喝了水，，慢慢咀嚼着。 忽然，眼前出现一双熟悉的塑胶女款凉鞋１ 他本能抬起头——看到薛凌额头汗水点点，发丝微乱，一双美丽眼睛正笑盈盈看着自己，雪白俏脸因为跑动的关系，微微红了。 他惊讶挑眉，将口中的馒头咽下。 “你怎么来了？” 薛凌喘着气，笑呵呵解释：“刚才在那边路口看到你，离得太远，喊了你没听到。我是一路跑过来的。” 语罢，她累吁吁坐在他的身边。 程天源见她跑得累，连忙将馒头搁下，拧开水壶给她。 “喝两口，歇一歇。” 递出的动作停顿一下，他猛然往回缩，手往口袋里翻找过去，一边解释：“刚才我喝过。我找出手绢给你擦擦。” 八十年代初，根本没纸巾这样的小巧东西，大家身边都带着一两条手绢，擦汗擦嘴用。 “不用了。”薛凌丝毫不在意，手抢过他手中的水壶，大口喝了好几口。 程天源看着她吞咽的动作，暗自有些尴尬。 大城市长大的人就是不一样，她一个女孩子大大咧咧，他一个大男人反而忸怩得很——实在不行！ 他不自在轻咳，开口打破别扭的尴尬。 “报社在前面那条街，刚才我绕过那边两趟。天气热，你怎么还出来？吃了吗？” 薛凌将水壶塞给他，一脸不好意思。 “天气这么热，你中午只休息一个小时，还要大老远跑来帮我找房子，我怎么能躲里头凉快！我还没吃。” 程天源剑眉微蹙，望了一下高高挂在中天的太阳。 “都快十二点了吧。我先带你去找点儿吃的，还是咋地？” “不用。”薛凌笑嘻嘻打开军色斜包，掏出仍热乎的铝餐盒，道：“我们一块吃，吃完再一起去找房子。” 她递了一个餐盒给他，自己打开一个，里头装着白米饭，还加了十几颗花生米在角落。 程天源打开另一个，发现是一个大鸡腿和两样青菜，还有五六颗炸小肉丸。 “挺丰盛的，普通饭堂肯定供应不了这么多” 薛凌笑答：“是啊！我听同事说，报社只负责供应一餐，主任体恤大家辛苦，叮嘱厨房的老阿姨每餐都弄丰盛些，一定要有两样肉加两样菜，份量不能少。我食量小，肯定吃不完。你帮我吃点儿，免得浪费了。” 程天源道：“你先吃，我带了馒头。” “不行！”薛凌瞪大杏眼，道：“一块吃，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咱们三餐都尽量吃热乎的，不然容易拉下肠胃病！” 语罢，她瞪向程天源手中的冷馒头。 程天源微愣，握馒头的手不自觉缩了缩。 “……没事，我也只是偶尔吃。我已经吃一个了，不怎么饿。” 薛凌霸气伸手，一把夺了他的冷馒头，塞回原来的布包里。 “跟我一块吃，不然我也不吃！” 程天源略有些无奈，拿她没办法，只好拿起筷子吃菜。 薛凌用汤勺将大鸡腿推给他，语气不容商量。 “昨天的炸小肉丸你吃过了，今天该我吃了，你吃鸡腿。” 程天源看着那鲜嫩的大鸡腿，正要摇头—— “这么大的鸡腿，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薛凌嘟嘴道：“中午天气热，到晚上肯定会馊。你不吃，那就留着等馊！” 程天源自小在农村长大，家里经济向来紧巴巴，逢年过节才有可能闻到一点儿肉味儿。 像这样的大鸡腿，他哪里舍得浪费！ 他忐忑啃了一口，刚蒸出来的嫩鸡腿，带着一丝余温，又香又滑，口感好得让他停不下来，很快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他见薛凌只吃菜，想着她丝毫不嫌弃，刚才两人还共享了同一个水壶，高大身板主动往她坐近些，徐徐将大鸡腿推到她的嘴边。 “……你也吃一口。” 薛凌挑了挑眉，暗自有些惊讶，不过内心更多的是开心，俯下用力啃了一块，笑盈盈吃下。 “嗯……很好吃！” 这些天的相处中，他总是不咸不淡，不热忱，不冰冷，可总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坐得这么亲近！ 薛凌内心高兴疯了！ 这可是她和他的一个大进步！ 她偷偷笑了，埋下头大口吃饭，手肘捅了他胳膊一下。 “你也吃！你吃多点儿！” 程天源点点头，剔了一大块鸡腿肉给她，才继续吃。 餐盒很大，饭足菜肉多，两人都吃得很饱。 下午还要上班，两人吃饱就风风火火找房子去了。 可惜报社附近是新区，大多数都是刚建成的房子，多数是自己住或做买卖，几乎没什么出租的。 唯一几处挂出租牌子的，却都老旧得很，卫生条件差不说，屋子都破破烂烂的。 程天源一看就皱眉，如果是他一个大男人，住什么地方都无所谓。可薛凌娇滴滴的，接下来便是冬季，实在不能让她住这样漏风又脏乱的地方。 薛凌找了一通后，禁不住有些失望。 他温声安慰：“别灰心，下班后再接着找。先去上班吧。” 第十五章 给你钱 那天下班后，两人又去找了，可惜没什么收获。 直到第四天，薛凌决定将松明路第一次看的那套房子租下来。 “离我上班的地方不算远，走路十几分钟，踩自行车只要五六分钟。主要是那边附近餐馆多，住户也多，还有自家院子，进出也安全。” 程天源想着没再好的选择，只是仍有些顾虑。 “如果能便宜点儿，那就更好。一个月四十块，都快占了你工资的四分之一了。” 薛凌也有些肉痛，不过她不担心自己付不起。 昨天已经去邮局拿了朋友肖佳雪给她寄来的一本外籍书，让她赶紧翻译，半个月结账一次。 她昨晚回旅馆洗完澡，翻了一千字后才睡下。虽然熬到十二点多才睡下，不过她赚了二十块，想想就觉得兴奋开心。 现在才刚刚开始，以后做熟了肯定能翻译得更快，赚得也更多。 程天源办事很谨慎，道：“先别烦着，指不定那房子已经租出去了。咱们先过去看看，问问老太太能不能便宜点儿。” 薛凌点点头，笑道：“既然决定了，那肯定要讲讲价。” 他骑车带着她过去，一问老太太，隔壁还没租出去。 老太太也精明得很，见他们小两口过几天还去而复返，猜想他们肯定是找不到其他更好的，于是咬口不松价。 “我都说了！可以便宜五块钱，一个月只收四十块，除了一个月押金外，还得三个月一块付。” 程天源劝了好几次，可老太太就是死活不松口。 薛凌想了想，凑了上前。 “老太太想要几个月一块付，这我能理解。因为你接下来不住这儿了，我们得给你邮寄过去。不过你仔细想想，加上押金外，一次性要给四个月，也就是一百六十块。这也太多了啊！” 老太太躲闪眨巴眼睛，低声咕哝：“那我算便宜了啊！足足五块哎！” 薛凌看了一下她身后的房子，笑道：“您这房子很新，附近交通也方便，住户多，却不杂乱。像你这样的房子，本来是一大堆人要租的，可好几个月也租不出去，肯定就是这个原因，对吧？” 在这个年代，一个月能有一百五十块的工资，都算是高收入人群。 可吃喝住行每一样都要钱，上有老下有小，大多数都是月底月光族，能有一点儿余钱就算不错的了。 几十块一百来块还好说，一下子要一百六十块，还要置办一些家具才能住进来，林林总总至少得两百多块！ 荣城还是小县城，能一次性捣鼓这么多余钱出来租房子的人肯定不多。 老太太被说中了，尴尬扯了一个笑容。 “可我也没办法啊！闺女，前几天我也说了，接下来我要去带孙子了，以后也许都不回来住了。离得远，只能邮寄，可总觉得不保险，还是先几个月凑一块还。以后的我打电话让亲戚帮忙来收。” 薛凌摇了摇头，道：“如果你有诚意租，那就三十五块，凑个小整数。我全副身家也只够交四个月，一次性交。” “不行！”老太太立刻反对，嚷嚷：“少五块，再少五块，那不就十块了吗？太多了！” 薛凌假装丝毫不在意，拉住程天源的胳膊，作势往外头拽了拽。 接着，用很大的嗓门道：“咱们还是去街尾租吧！人家只要三十五，还可以一个月一个月还，房子只是小了一点点而已。咱们就两人，够住的。” 程天源微愣，很快反应过来，配合十足点头。 “好，就租那家吧。” 语罢，两人踏步往院子外走。 “等等！”老太太红着脸拦下他们，似乎做出很艰难的决定：“租！三十五一个月，不过加押金要加四个月！” 薛凌跟程天源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有得逞般的开心笑容。 这么一套房子，租三十五块确实很便宜！ 不过，薛凌不敢表现得太高兴，撇撇嘴道：“咱们还是正式一些，拿张纸条写合约，明细都写清楚，签字画押后，户主和租户留一份存根。您看怎么样？” “成！”老太太露出一丝笑容，闷声：“我看你们都像读书人，身上也都干净。只要把我的房子打扫干净，我没什么不同意的。” 老人家年纪大容易改变主意，薛凌趁热打铁，拿出一个小本子，写下一份很简单的合约。 第十六章 我要跟你合租 程天源剑眉微蹙，轻轻挑起。 “为什么不能要？你之前帮我垫付了两百块，算来我还欠你一百。”筷書閣 新婚第二天，堂叔和堂婶就闹上门讨钱，弄得整个村子的人都过来看热闹。如果不是她给了两百块解围，他还不知道得怎么懊恼。 男子汉大丈夫，可以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骨气，无奈生活窘迫，偶尔不得不低头下气。 不得不说，他打从心里感激她那天的“仗义相助”。 薛凌撇撇嘴，解释：“那钱是我爸爸给咱们的新婚贺礼，你也有份，根本不算欠。” 程天源摇头，道：“不行，还是得还的。” “不要！”薛凌嘀咕：“你这是帮我租房子的，你如果坚持要留下这一百块，那就算是我们两个人合租。” 程天源惊讶挑眉，脱口：“合租做什么？” 他在宿舍住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再租房子。 薛凌俏脸微红，暗骂他是榆木脑袋，面上装出很认真的样子，仔细分析起来。 “你看，那房子足足有三层，虽然只有中间那层可以住人，可里头有两个房间呢！你那个小宿舍窝了好几个大男人，肯定狭窄得很，住起来也不方便。你还不如搬来跟我一起住，反正宽得很。” 程天源愣住了，垂下冷清的眼眸。 薛凌继续道：“我一个女孩子住一套房子，实在不怎么安全。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除了你，谁都不认得。你总不能撇下我不管吧？” 程天源沉默着，冷硬俊脸的轮廓绷得紧紧的。 她……这是邀请自己跟她合住到那套房子去？！她这是认真的吗？ 薛凌见他不开口，内心直打鼓，心里七上八下的。 “那边离供销社也不算远，路也通畅，你上下班肯定也方便。而且，那边楼下有厨房，我们可以一块煮东西吃。三餐总在外面吃也不是办法，一来外头的东西贵，二来也不比自家做的卫生。” 她继续找了好几个理由，罗列一大堆两人合租的优点，喋喋不休说了好一会儿。 程天源半垂着脑袋，一声不发听她说完，直到小房间安静下来。 她略忐忑等待着，见他许久不开口，鼓起勇气踏前两步，扯住他的衣角。 “源哥哥，你就陪我一块住吧！” 程天源冷沉着俊脸，僵硬扫开她的小手。 “……不行。” 薛凌一愣，眼里闪烁的希翼瞬间黯淡下来，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好半晌也反应不过来。 “为……为什么不行？” 程天源扫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忍，很快撇开了眼睛。 “不方便。你如果需要合租人，大可找一个女生。你已经在报社工作，很快就会有同事和朋友。报社那边没提供住宿，肯定有同事愿意跟你一块住。” 新婚夜她说过的话，他至今仍一字不漏记在脑海里。 她明明确确说，他和她不适合，她也不愿意跟他处下去，迟早要跟他离婚的。 既然迟早要分开，那就尽量不要牵扯太多。 她是他带出来的，自然要将她照拂好。这些天来小旅馆这里守着她，无非是担心她不安全，也是权宜之策。 接下来她有独立的房子住，附近环境都算很不错，他就没必要再陪着她了。 他不喜欢藕断丝连，暧昧不明的那一套。 当年订婚的时候，他是半大的小孩，她却只有四五岁，都是懵懂无知的年龄，哪里懂什么是定亲。 他承认，起初听到她说那些绝情话的时候，他内心很是愤怒。 他是一个男人，还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哪里受得住新婚妻子言语赤裸裸的鄙视和厌弃！ 但他冷静下来后，觉得她也挺无奈无辜的。 毕竟这场婚事，都是父母亲那一辈自相情愿，私做主张，根本没问过他或是她的一点儿意见。 眼下已经是八十年代了，年轻人已经在追求婚姻自由，恋爱自由。 她在大城市长大，又受过高等教育，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封建式传统婚姻！ 上门提亲太匆匆，他忽略她的感受，只知道赶紧娶她过门为老父亲冲喜，后来仔细想想，那晚她说那样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薛凌听罢，心里失望透顶了！ 可她不是容易放弃的人，她抬头挺胸，下巴扬起，看着他的眼睛。 “我不要！我只要跟你合租！我只要跟你一个人住，其他人我都信不过！” 程天源始料不及她如此“蛮不讲理”，耐着心解释：“我说的是实话，你该找一个女生合租。我一个大男人，总跟你同居一室……不方便。” 薛凌恼了，大刺刺道：“咱们是合法夫妻，结婚证都领了！夫妻不都住一块吗？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程天源剑眉皱起，沉默了好半晌，才终于缓缓开口。 “薛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又没喝醉，又没犯困！”薛凌大声：“我清醒得很，怎么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程天源心头突然一热，不知怎么了，无端端也恼了起来。 “你知道？！你确定你知道？！你不是正等着机会跟我离婚吗？既然已经决定不要在一起，那就不要纠缠不清！我希望你以后还能清清白白跟别人！你懂不懂？！” 他突然也大声起来，吓了薛凌一大跳！ 在她的印象里，源哥哥自小就是一个闷葫芦，不怎么说话，模样跟一个小大人差不多。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他沉稳有度，有气概有担当，虽然为人冷淡不热情，可他待人诚恳大方，跟什么“蛮汉粗汉子”压根沾不上边。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大声说话……而且是跟自己说！ 薛凌不自觉鼻头一酸，眼眶腾地一热，不自觉泪水盈动。 她激动嚷嚷：“我懂！我都知道！可我都说了，之前是我一时冲动的话，我已经不想跟你离婚了！我想留下来，跟你好好过日子！” 她吸了吸鼻子，豪迈往胸口一拍。 “这些日子我对你怎么样，难道你瞧不出来吗？！如果想跟你离婚，我早拽着你去民政局办离婚证去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就一个破县城，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我干嘛来啊？！” 程天源眉头挑了挑，整个人懵了。 第十七章 新的生活开始 她说什么……？！ 她是为了自己留下来的？！真的？！ 他紧绷的俊脸微微红了。 薛凌是一个火爆性子的，见他不答应，火气蹭蹭忍不住往上涨，话也一股脑儿往外倒。 “你个榆木脑袋！我这些天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都邀请你合租了，你咋还不懂我的心思啊？！新婚夜说过什么，你都给忘了！我喜欢你！我要留下来，跟你好好过日子！过一辈子！” 程天源的脸更红了，连耳根也红了。 他自小在农村长大，思想没那么开化，像这样表白露骨的话，他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不知为什么，明明不是他在说，他却臊得很，心砰砰然，似惊喜又似欢喜，一时反应不过来！ 薛凌见他大半天埋着脑袋不开口，心里等得有些急，红着脸凑上前，捅了他胳膊一下。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给个反应嘛！” 嗓音的末尾难掩撒娇意味，还带着揶揄的口吻。 程天源不自在轻咳，清了清喉咙口。 “……早点儿睡，明天一早还要搬过去。” 薛凌“啊？”了一声，略焦急跺脚，激动抱住他的胳膊。 “那你呢？！你究竟要不要跟我合租？我——你要是不住过去，那我一个人住还有什么意思！”kuAiδugg 程天源半垂着眼眸，嘴角微微上扬。 “什么合租……夫妻本来就该住一块。” 他嗓音仍是清淡带着一丝磁性，此时语气上扬，明显带着愉悦的口吻。 薛凌惊喜瞪眼，转而嘻嘻开心笑了，松开他的胳膊。 “你帮我收拾，我还要做点儿翻译。” 程天源点点头，故意忽略她的笑脸，帮她收拾行李。 住了好几天，本以为东西不少，肯定得收拾好一阵子，不过她出乎自己意料，东西用完就归位，除了阳台一套换洗衣服外，根本不用怎么收拾。 他检查里里外外，发现没其他了。 见她仍在灯下认真看着写着，他没有出声打扰，坐在木沙发上，看着她纤细曼妙的背影出神…… 夜深了，薛凌打了一个哈欠，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小钟，发现已经是十一点。 她伸了伸懒腰，猛然想起程天源仍在后面，连忙扭过身去。 只见他靠在木沙发上，不知何时已经睡着，剑眉舒展，冷硬俊脸半侧，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心情很好。 薛凌踏步走过去，拿过一旁的薄被，轻轻帮他盖上。 这些日子，他又要上班，又要兼职，还要中午傍晚帮她找房子，又累又忙，可他却从没抱怨一声。 想起早些时候他说的那句“夫妻本来就该住一块”，她忍不住抿嘴偷偷笑。 新的生活，新的未来，终于要开始了…… 隔天一大早，薛凌跟小旅馆的老板娘结了账。 程天源匆匆去借了自行车，将行李箱绑在车后，让薛凌坐前面，随后往松明路的方向走。 两人靠得很近，早晨的凉风吹拂过来，薛凌的发丝缕缕飘动，有些甚至撩在他的脸上。 程天源并没扫开，继续踩着上前。 薛凌撇过俏脸，笑问：“源哥哥，会不会很重啊？” 程天源摇头，答：“不会。” 薛凌嘻嘻娇笑，低声：“我觉得我最近好像胖了不少，你有没有发现？” 程天源耳根微红，嗓音不自觉压低：“……不胖，还是瘦。你每餐都吃太少了，要多吃点儿。” 薛凌嘟嘴嘀咕：“那我以后要是胖了，你可不能嫌弃我哦！” 程天源有些窘，冷硬俊脸的轮廓不自觉松懈下来。 “……不会的。” 薛凌得逞嘻嘻笑了。 早秋的清晨有些凉，吹在身上并不会冷，朝阳照在两人的身上，男的俊，女的俏，笑声洋溢，宛如墙上一幅美好的壁画。 到了松明路，发现老太太已经在屋里打扫。 老人家笑呵呵从薛凌手中接过一沓大小不一的钱币，赶紧数了起来。 程天源将行李箱拿上二楼，随后便快步下来。 “咱们先上班去，下班再过来收拾。” 老太太收了钱，心里头正高兴着，热情招呼道：“没事！你们去上班，我帮你们打扫卫生。去吧去吧！” 薛凌看了一下手上的表，发现离上班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让程天源先走。 “我拾掇一下，回头再走去报社。走快些，十来分钟就能到。” 程天源点头，走了两步后，却又退了回来，拉住薛凌的手腕，将她带到角落处。 薛凌盯着他麦色骨节分明的大手，有些惊讶，心突然一阵砰砰然。 “……怎么了？” 程天源忌惮往外头瞥了一眼，才谨慎低声：“咱们刚搬来这里，跟这小老太也不熟稔。你行李箱要搁在这里，里头不要放贵重的物品，尽量随身带着。” 薛凌连忙点头：“好，听你的。” 这点儿她倒是没多想，经他这么一提醒，还是小心些为妙。 出门在外，还是谨慎小心些才妥当。 程天源骑自行车离开了，薛凌则将二楼的窗户都打开通风，又将窗帘扯下来，收拾半个小时后，匆匆跟老太太交待一声，随后上班去了。 到报社的时候，刚好是八点。 刘主任带着大家开了一个短会，说明天是周日，让大家必须在下午三点之前将定稿弄好，四点要送去印刷厂印刷。 薛凌的英语学习栏目只有一个小版块，她昨天就弄妥当了，检查两遍后，便送去主编那边。 王青和刘星羡慕十足看着她，低声：“你多了半天的假期，真好！” 薛凌挑了挑眉，疑惑问：“什么半天假期？明天才是周日啊！” 周一到周六上班，周日休息一天。每逢节假日也放假，具体几天得根据报社的具体情况决定。 王青解释：“周六下午本来也可以放假的，前提你得完成工作量，主编和主任点头认可，那你随时都可以走。你的稿子如果没问题，你吃完午餐就可以溜啦！” 薛凌想起仍脏兮兮的出租屋，还有一大堆没买的日常用品，连忙往主编走过去。 “林主编，我的稿子没问题了吧？” 第十八章 我的爱人 林主编笑了笑，给她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 “没什么问题。小薛是想要下午放假吧？” 薛凌讪讪轻笑，解释：“我刚找到地方住，打算今天搬过去。住旅馆一天得要六块钱，都住了好些天了，能省一天是一天。” 林主编四十多岁，人很和善，家里有三个孩子，又要工作又要忙孩子，对搬家这样的事情最是了解。 “搬家最麻烦，我去年搬家特地跟刘主任请假三天，还差点儿忙不过来。行行行，午餐过后，你要先走就先走吧！” 薛凌连忙道谢。 今天的午餐还是很丰盛，薛凌幸运又分了一个大鸡腿和几块肉饼。 她只吃肉饼，将鸡腿留下，随后背上军色斜包坐公车笔直往供销社去了。 公车不贵，票价都统一是五毛钱，不过好些人都舍不得坐，觉得一个站就走六七分钟，能省就省，所以公车站只有寥寥几个人，车上也不多。 薛凌交了钱，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供销社离报社不算远，不过公车开得贼慢，半个小时后才在供销社附近的车站下车。 薛凌之所以挑松明路那边的房子住，是觉得那边刚好在两人工作的中间位置，偏报社近些，离供销社也不远，两人上下班能方便些。 等她赚了钱，就去买一辆自行车，到时进出就更方便了。 她乐滋滋想着，脚步轻快往供销社走。 供销社是县城最大的买卖机构，大到农副产品，小到家庭用的各类小玩意都有得卖。远远地，便看到供销社门口络绎不绝，有人买布匹，有人买农具，熙熙攘攘。 薛凌走了进去，张望来去，却没看到程天源的身影。 听婆婆说，源哥哥当年高考的成绩很好，可惜家里实在太穷，他将录取通知书收起来，毅然来县城这边打工。https:/ 在这边，能读书的人不多，能读到高中的更是凤毛麟角，所以他很顺利在供销社找了工作，而且是正式员工。 不过，供销社前年转为自盈模式，之前的社长变成了老板，工作要求也提高了不少。 供销社很大，里里外外卖的东西和齐全。 薛凌想着套房里缺了被褥，还缺一些日常用品，一边想一边找，却一直没买，引得一旁的售货员不住盯着她看。 “妹子，你要买啥？看中啥了？”一个憨厚的男子问道。 薛凌咧嘴一笑，答：“我要买一张被褥，两个枕头、牙刷、毛巾……” 男子连忙应好，左找找，右找找，凑了一大堆在柜台上。 一旁一个年轻女子走过来，道：“民哥，我帮你装，你去拿被褥。”随后拿出一个网袋，帮忙装小的物品，一边算着账。 薛凌见差不多了，忍不住张望里外。 “大哥，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憨厚男子笑问：“谁啊？” 薛凌答：“程天源。” 年轻女子惊讶抬头，脱口问：“你打听他做什么？” 语气带着一丝狐疑，口气很冲，似乎薛凌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 薛凌挑了挑眉，打量眼前的女子，一边答：“我听说他在这边上班，想要来找他。” 这女子跟她差不多年龄，梳着两条又大又粗的大辫子，眼睛很小，皮肤有些黑。 听薛凌说要找程天源，立刻一脸警惕盯着薛凌看。 一旁的“民哥”憨厚笑了笑，道：“阿源在后头仓库写货单。你找他有事不？我帮你去喊他！” 薛凌笑了，点点头：“麻烦大哥帮我喊他一声，谢谢啊！” 民哥转身交代大辫子女子，低声：“王娟，东西有些多，你仔细再清点一下。” 王娟没理她，一个劲儿盯着薛凌看。 “你找阿源哥做什么？你是他亲戚？他现在正上班忙着呢！” 薛凌见她一脸敌意和谨慎，女人的第六感让她很快猜到了什么。 她笑了笑，道：“我知道他在上班。没事，我可以等他下班。” 王娟沉了下脸，再次发问：“你是他亲戚妹子？听说他家里有一个妹子……？” 这时，一个沉稳磁性的嗓音传来：“你——怎么来了？” ——正是程天源！ 薛凌扭过头去，给他露出一个灿烂笑脸。 “我来买东西，等你下班一块回去。” 程天源眸光微暖，看了一下她身前的大网袋，体贴开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把账入完。这些太重，晚些我来拿。” 薛凌故意往王娟看过去，笑眯眯问：“源哥哥，这些都是你的同事吧？” 程天源连忙侧身，介绍道：“对，这位是王娟，另一位是陈民，他们都是我的同事。另一侧的三位也都是，一会儿介绍你认识。” 他转而牵住薛凌的手腕，温声解释：“她……是我爱人。” 陈民惊讶瞪眼，一脸不敢置信笑了。 “你小子啥时候结婚的啊？咋不说一声？！什么时候的事？！太意外了！” 一旁的王娟脸色铁青，嘴角绷得紧紧的。 程天源听陈民这么一说，尴尬笑了笑，模棱两可答：“不久前……” 薛凌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窘迫。 之前他回家是去照看病重的老父亲，后来婆婆临时想出要让他们完婚冲喜，喜事是匆匆办的，所以他根本来不及说给身边的朋友和同事知道。 后来，新婚夜她不情不愿，在昨晚她表白之前，他一直以为她迟早要跟他离婚，所以他并没将她的存在告诉朋友。 这一阵子，她就住在后方不远的小旅馆里，他进进出出多时，却从没提及要带她来这边看看。 她虽然没点破，可她心里明白得很。 可今天已经不一样了，他终于能将自己的身份介绍给他身边的朋友和同事们知晓。 薛凌顺势依偎在他身侧，不同于程天源的窘迫，大大方方开口。 “我们结婚十几天了，在老家那边办的婚事，有些仓促，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对了，我也是刚搬来这边，今天过来买些日用品。等我们安置下来，马上请大伙儿吃饭。” 陈民点头，笑道：“那是必须的！阿源这小子，怎么冷不防就结婚了！还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必须请一顿大的！” 程天源轻轻笑了，爽快道：“没问题！” 另一侧的王娟埋着头写着画着，口气酸涩道：“对啊！怎么冷不防就结婚了？要不是嫂子找过来，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又不是见不得人，藏藏掖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私奔的！” 第十九章 同事为难 程天源剑眉微蹙，很快恢复如常。 “家里催得紧，婚事很仓促，所以才来不及说。这不，她人过来了，我立刻介绍给大家知道。” 陈民偷偷瞥了王娟一眼，讪讪笑了。 “她……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太意外。你小子沉闷得很，还没见过你跟那个女孩子走得近，突然一转身就结婚了，大家就是觉得意外……没啥意思！” 薛凌脾气辣，也是一个受不住气的，被人家当面冷嘲热讽，心里哪里憋得住。 她呵呵笑两声，道：“源哥哥他不爱多说话，还请多担待。其实我们订婚都好些年了，只是我要上学，他要上班，婚事才一直拖着。这次家里老公公身体不怎么好，所以婚事才有些仓促，也不好太张扬。” 陈民一听，立刻理解了。 “对对对！听说阿源爹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没事没事的！喜酒赶不上喝，等哪一天傍晚早些下班，你们请我们吃一顿就成！” 王娟听说他们“订婚都好些年了”，握笔的手捏得死紧，暗自咬了咬牙，没好气对陈民嚷嚷：“吃吃吃！你就惦记着吃！快把被褥装上，还没结账呢！” 陈民很憨厚老实，听了她的话，连忙转身去帮忙。 程天源牵着薛凌，将她介绍给另外几个同事认识。 “哟！新人可真漂亮！恭喜恭喜啊！” “阿源赚大发了啊！嫂子大方又好看！” 程天源客套应付几声，便对薛凌道：“供销社门口有一张长椅，你去那边等我。如果钱带的不够，我让同事们先记着，我过几天再还上。” “不用。”薛凌摇头笑道：“我带得够。” 程天源点点头，道：“那你等我，我忙完就去收拾东西，跟你一起回。” 薛凌利索付了钱，足足买了三十多块钱。 陈民很热心，帮她将大网袋提到外头。 “里头没得坐，只好委屈嫂子在这边等。如果渴了，里头有热水，随时进来喝都成。” 薛凌给他道谢，坐在外面等着，一边拿出需要翻译的书本，认真看起来。 她看得入神，一时忘了时间，直到旁边轻轻递过来一个大茶碗，才回神抬头——程天源微微一笑，低声：“渴了吧？歇会再看。” 薛凌欢喜笑了，将手搁一旁，接过茶碗喝起来。 茶碗不大，里头零星飘着几片绿色葳蕤的茶叶，虽然不浓，喝起来嘴角生香，乐得薛凌回味滋滋两声。 在这个年代，交通仍不怎么方便，茶叶多半来自南方，算是半奢侈品。 普通老百姓家多半喝不起茶叶，家庭情况好些的，顶多就是一些清冽普通茶。 薛家比较富裕，薛凌自小就有喝茶的习惯。嫁来这边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喝到茶水，又还是程天源特意带给自己的，喝得她口齿生香，心里也跟着甜甜的。 程天源见她喝得欢快，在一旁微微笑，眼里难言宠溺的温柔。 这时，供销社大窗口外探出一个大脑袋，哈哈大笑调侃起来。 “哟嚯！大伙儿快来瞧！阿源那小子多疼媳妇啊！老板过年的时候送咱们一人一小包茶叶，都快一年了，那小子一直都舍不得打开。这媳妇一来，立马就泡出来给她喝了！是个会心疼媳妇的好男人！不错嘛！” 供销社里头接连传出来好几道笑声！ 程天源耳根微微红，低声跟薛凌解释：“同事们相处几年了，都是好哥们，又都住一块，所以很熟稔。他们开玩笑什么的，你别往心里头去。” 薛凌抬起一双笑盈盈的美眸，忍不住开他的玩笑。 “怕什么！人家赞你体贴疼媳妇，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要知道，被疼的人可是我！” 程天源被她逗笑了，笑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齿。 程家村里的村民都喝山泉水，牙齿都偏白些，加上他从不吸烟，牙齿更显白些。 “多等半个小时，我很快出来。”语罢，他往里头快步走去。 薛凌乐滋滋将茶水喝下，埋头继续看书。 不料刚看了两页，忽然一阵水汽甩来——她一时躲不开，被泼了半身的水，手上的书也湿了！ “啊！”薛凌惊呼一声，扭头看了过去。 王娟手里拿着一个水盆，故作惊讶“呀？！”了一声。 “哟！你咋坐在这里啊？你怎么还没走？这是供销社的门口，你杵在这儿做什么？” 薛凌连忙站起，慌忙将书上的水珠甩开，撇过脸看向王娟，丝毫没忽略她眼中的得意。 她坐在这里已经快一个多小时了，刚才程天源和一大堆同事也都瞧见了，这女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这绝对是故意的。 王娟端着水盆，挥挥手道：“我们这是做生意的地方，你堵在这儿做什么？还是快走吧！” 薛凌听她这么说，反而冷静下来，默不作声缓慢清理身上的水迹和书。 这时，前方快步走来一个五六十岁的胖大叔，手里提着一瓶酒。 王娟一下子瞧见了，连忙殷切点头问好。 “老板，您回来了？那酒拿到了？” 胖大叔点点头，道：“拿到了！等了大半天呢！” 薛凌眼尖，看着那瓶酒是洋酒，上方一大堆英文，又听到王娟喊他老板，知晓他就是两年前承包供销社的“有钱人”。 在这里年代，大部分的供销社仍是集体所有，只有一小部分被公私合营。这位胖大叔能承包到供销社，本事算是不小。 薛凌见王娟对他谄媚的态度，眼睛微闪，一边扇着书，大声：“你泼了我一身水，怎么连一句道歉的话也不说啊？” 王娟扭过头，沉声辩解：“我压根不知道你坐在那儿！” 胖大叔张望过来，见薛凌身边搁着一个大网袋，里头装了被褥和好些日用品，上头还写着单子，显然都是从自家供销社买的。 他眯着眼睛，好奇问：“咋回事啊？” 王娟吓了一跳，本能往薛凌的方向挡了挡，讨好笑道：“没啥！小事！没事的！” 胖大叔瞥她一眼，并没放在心上，踏步打算走前—— 薛凌暗自生气，故意扯开嗓门：“亏你们供销社上头挂着‘顾客第一’的牌子，顾客被泼水，连一句道歉也没有，还说没事！这是哪门子的‘顾客第一’啊？！” 胖大叔听到了，腾地惊讶转过身来，推开王娟打量薛凌。 “小同志，你刚才说啥？” 第二十章 狐假虎威 王娟见胖大叔问起，连忙畏畏缩缩将水盆藏在身后，作势要往供销社里头躲。 薛凌眼明手快，快步上前，将她拦下了。 “怎么？你泼了我一身水，我的书和在你们供销社买的东西也都湿了，你不觉得你该道歉说声‘对不起’吗？！” 王娟躲躲闪闪，忌惮看向胖大叔。 “我……我没有！” 薛凌冷笑，侧身看向胖大叔。 “这位大叔，你来评评理。我早些时候在你们供销社买了这么多的东西，东西太重一个人提不了，就坐在这里看书等我爱人下班来接我。可你们这位员工端了水盆泼了我一身，竟连一声道歉也没有，还出口赶我走！” 薛凌指着自己湿了大半的裤子，又拿起皱巴巴的书递过去。 “我这书可是进口的英文书，贵得很！你们供销社怎么能这样？顾客坐在角落里，又没碍了你们做生意，至于泼水赶人吗？” 胖大叔铁青着脸，往一旁的王娟瞪过去，见她身后藏着水盆，又看着湿漉漉的长凳和地面，气不打一起出来。 “王娟！你做什么啊？！供销社后头不是有厕所和水池子吗？你做什么往外头泼水？！啊？！你泼了人家同志，不道歉还赶人——你这是要搞砸我的生意，搞臭我供销社的名声吗？！” 胖子底气足，吼声也大，骂得王娟一下子红了眼睛。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胖大叔怒不可遏，大声：“我看你是不想干了！三天两头摆小姐架子，你算哪门子的小姐啊？昨个儿我让你去搬货，你倒好，回头就让阿源和阿民去搬，自个坐在角落嗑瓜子！你好吃懒做，老子早就想赶你走了！你今天竟还得罪顾客！你反了你！” 王娟哭了起来，脸色煞白摇头，慌里慌张道：“没有！没有的事！老板，我知错了！我错了！” 胖大叔气愤极了，横眉竖眼，又恨恨骂了一顿，坚持要解雇王娟。 这时，供销社里的员工都听到了，程天源和陈民慌张走了出来。 程天源见薛凌头发湿了大半，裤子湿了好大一截，连忙快步冲过来。 “凌凌，怎么了？你怎么弄成这样？” 薛凌心里有气，却清楚不能往自己心爱的男人身上撒，简单解释了缘由。 程天源眉头微皱，想起王娟平素的为人，又见娇妻一身狼狈，心头的火气蹭蹭上涨，正打算发作。 薛凌瞧见他脸色不好，俊脸绷得紧紧的，悄悄拉了他一下，示意另一次正气呼呼的胖大叔。 “她跟你毕竟是同事，你先别开口。” 程天源剑眉微蹙，听妻子这么说，只好深吸一口气，暂时忍了下来。 胖大叔怒斥了王娟几句后，扭过头看着薛凌，扯了一个大笑脸。 “这位女同志，是我这员工不好！我让她给你道歉，立刻道歉！不仅如此，我还要让她卷铺盖走人！立马走！她实在忒气人了！” 薛凌笑了，温声：“老板，我看就算了，这位大姐多半也不是故意的。找一份工作不容易，她都已经被你训了一顿了，肯定是知错了，你瞧她，都已经哭了。” 王娟诧异极了，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蛋，不敢置信看着薛凌。 胖大叔冷哼一声，粗声：“她干活成年偷懒，我早就看不惯她了！” 王娟急了，连忙擦了擦泪水，拉住胖大叔的胳膊。 “叔！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看在咱们是同乡的份上，再给一个机会！我……我一定好好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胖大叔铁青着脸，沉声不开口。 一旁的陈民憨厚脸庞转来转去，一时弄不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看王娟可怜兮兮，心里虽然不喜她平常总是偷懒指使自己，可见她这副模样，耿直善良的他仍有些于心不忍。 他怯弱低声：“老板，娟儿她既然已经知错了，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胖大叔鼻孔大大冷哼，道：“我放过她何止一回了！要不是看在她是乡亲介绍来的，我老早就将她踹出门去了！” 程天源上前一步，沉声：“王娟，你泼了我媳妇儿水，你得跟她道个歉吧。” 王娟听到要丢工作，早就吓得簌簌发抖，脑袋空白一片，听程天源这么一说，什么傲娇什么脾气都抛开了，一个劲儿对薛凌哈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胖大叔“啊？”了一声，看向薛凌惊讶问：“阿源，你刚才说啥子？她是你媳妇？” 程天源点点头，解释：“我们订婚好多年了，半个多月前领证结婚。她这两天过来，今天刚租到地方，过来这边买些日常用品，正等着我下班。” 薛凌对胖大叔颔首点头，道：“大叔，您好！” 胖大叔“哎哎”笑了，赞道：“阿源媳妇长得好！你是哪儿人？做啥工作的？” 薛凌答：“我是帝都人，刚在荣城这边找了工作，荣城报社。” “哇！”胖大叔呵呵笑了，眉眼难掩钦佩：“原来还是文化人！难怪等个人还看着书！厉害！厉害！写报纸什么的，那都是高素质人才！” 一旁的王娟偷偷瞥了瞥薛凌，羞愧低下头去。kuAiδugg 本以为程天源是乡下人，能娶到的肯定也只是乡下农村的土妹子。 她老早就喜欢程天源了，他高大俊朗，勤快上进，人也正直，迟早能混出好未来。可惜人家总冷沉着脸，除了工作上的客套，从不搭理自己。 她仗着自己是城里来的，又跟老板是同乡，总爱摆出高人一等的态度，发现程天源不识抬举，心里对他很是不满。 想着供销社只有两个女工，另一个已经结婚，他不选自己也只能选自己，正摆出一副高傲的姿势等着程天源倒贴上来，谁知一转身却发现他已经结婚了！ 不仅结了婚，老婆长得还很漂亮，甚至还带到县城来了！ 她心里又酸又气，看到两小夫妻腻歪一块，故意来供销社秀恩爱，程天源还体贴送茶水，看得她气得牙痒痒！ 以为薛凌只不过一个乡下丫头，故意假装斯文来供销社门口看书，想着要羞辱薛凌，悄悄去后头盛了一盆水，直接泼了过去。 谁知——竟被老板给碰上了！ 也万万没想到程天源竟还娶了一个大城市来的老婆，还在报社工作，真是实打实的文化人！ 想着自己就读过小学一年级，大字都不识几个，一时羞愧自卑极了。 第二十一章 煮夫好丈夫 胖大叔毕竟是生意人，口才了得，跟薛凌又热络聊了好几句。 薛凌大大方方跟他聊起来，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呵呵笑道：“王娟姐跟阿源是同事，她也道过歉了，这事就这样掀过去了，甭再提了。” 胖大叔哈哈笑了，扭过头瞪了王娟一眼。 “还不快进去！” 王娟惊讶瞪眼，转而“哦哦！”点头，慌里慌张奔进供销社里去了。 程天源见薛凌身上湿了大半，有些担心。 “老板，我怕媳妇受凉，先带她回去了。账我都入好了，你一会儿去检查。” 胖大叔听他说工作都做好了，挥挥手道：“那去吧！” 程天源又解释：“我媳妇来了，这边住不了，只能租个小地方。从今儿起，我就不住宿舍了。” “好咧！”胖大叔暗自高兴，道：“利索去收拾，那个床位我留给其他人。” 程天源点点头，转身跑进楼上去了。 片刻后，他扯着一个大蛇皮袋子奔了下来。 薛凌有些惊讶，笑问：“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程天源一边打开袋子，取出一件厚外衫递给她，一边解释：“午休的时候我上去收拾，只要去拿下来就行。傍晚风大，这个给你披上。” 薛凌心里暖暖的，接过套在外面。 程天源转身又跑进供销社，不一会儿后从后门推了一辆铁三轮车出来。 随后，他将他的行李和薛凌买的东西都搬了上去，还特意留了一个空位给她坐。 他踩得很快，十来分钟后就到了松明路。 老太太正在打扫院子，邀功般解释：“我已经帮你们都打扫干净了，就差外头院子还在扫。” 薛凌跟她道谢，从军色斜包中翻找出几个糖果，递给老人家。 “这是我们结婚时的喜糖，请您吃。” 老太太笑呵呵收下了，道：“我这人爱干净，你们以后也要多打扫，别弄得脏兮兮的。” 薛凌点头，很痛快应声：“没问题！” 程天源则径直去了厨房，发现厨房里只有蜂窝炉，到处冷冰冰一片，一点儿火星也没有。 他大步走出来，礼貌问：“阿姨，我先给你借点儿火吗？我媳妇着了凉，我要煮点儿姜水给她喝。” “中！”老太太热络领着他进屋，道：“我家里头还有好几块姜，留着都快坏了，送你们两块……” 薛凌赶紧上楼换下湿衣服，随后喝了一碗暖暖的姜水。 程天源则出去买了炭火和一桶蜂窝煤，还买了一些厨具和一袋米和一袋面。 他快速打扫厨房，洗锅洗新碗筷。 薛凌想起中午还没吃的大鸡腿，连忙掏了出来，拿着来到厨房门口。 “源哥哥，你饿了吗？这个给你做点心！” 程天源撇过头，看到她手中的大鸡腿，轻轻笑了。 “我还不饿。刚才买不到肉，这个刚好可以垫上。我做几个馒头做晚餐，炒个菜，把鸡腿剃丝，很快就有得吃。” 语罢，大手一伸将大鸡腿掳走了。 薛凌忍不住笑了，道：“好啦！听你的！” 他在厨房忙，她则去擦洗二楼。 早上老太太已经打扫过了，她再用湿布擦了一遍，很快将两个房间都擦得干干净净。 她在家的时候，家务活都是老妈做，周末回家她偶尔会帮一些，但干的实在少。 将两个房间擦完，她就累瘫了。 程天源抱来两张草席，又拿出她买的布垫，将两人的床都铺好。 “那边的房间比较亮，也比较大，还有一张小书桌，正适合你用。我睡这个就好。” 薛凌听罢，内心深处有些小失落，回念一想两人已经住一块了，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才堪堪恢复心情。 “小书桌搬过来就行了，你比我高大，还是你住大房间吧。” 程天源嘴角一扯，难得好心情开起玩笑来。 “我们六个大男人窝的那个宿舍比这个还小，突然让我睡大房间，晚上我会睡不着。” 薛凌“噗嗤！”一声咯咯笑了，将自己的行李箱搬去大房间。 接下来，她整理她的房间，他整理他的，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一个小客厅。 忙完以后，外头已经日暮西山，四处暗沉下来。 程天源煮了一锅热水，清洗了新买的两个杯子，又洗了热水壶，随后倒了一杯热水进来。 “你好了吗？” 薛凌累吁吁答：“差不多了，只差收拾书桌就行。” 程天源将水杯递给她，温声：“喝几口，下来吃晚餐。” 薛凌忍不住问：“你煮好了？东西也都收拾好了？” 他点点头，答：“就几件衣服和一点儿日用品，很简单。馒头快蒸好了，我把客厅的小桌子搬去厨房，一会儿就在角落吃。” 薛凌连忙应好。 幸好有一个什么都会干的好老公，不然靠她一个人，估计折腾到晚上也喝不上一口热水！ 一楼只有厨房和厕所，都很宽。 厨房还没放置什么东西，大半的空间都空荡荡的，小桌子摆在窗口处，通风又亮敞，一边搁在墙角，小夫妻相对而坐，各占两边，还剩一边宽敞着。 程天源端了热乎乎的馒头上来，又端了一盘青菜和一盘肉丝，两小碟酱油。 “先吃馒头，锅里还在熬米粥，一会儿才能吃。” 薛凌中午吃得匆忙，下午又忙活了好久，早就饿坏了，见馒头又大又白，咬起来有嚼劲又香喷喷，一口气吃了两个。 青菜炒得酥脆，肉丝都是鸡腿肉，沾上一点儿酱油更显肉质鲜嫩，搭配起来非常可口。 “源哥哥，想不到你的厨艺那么好！竟连大馒头都会做！” 程天源微愣，转而轻轻笑了。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不就是揉面团做几个馒头吗？拉面做饺子，炒一些家常菜，还是做得来的。” 从大胡同口搬回程家村的时候，他才十来岁，放学回家得一边带小妹，一边做家务，还要帮忙做饭菜，不然等爸妈从田里回来天都黑了，煮饭根本赶不及吃。 长期锻炼下来，他做家务活非常快，做饭炒菜也很利索。 供销社那边的饭菜很难吃，也不卫生，以后有这个小厨房，自己做点儿干净新鲜的东西吃，又便宜又方便，再好不过。 薛凌咬着筷子，讪讪低声：“我很少煮饭……而且不好吃。” 程天源一下子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嘴角上扬爽快道：“没事，以后我来煮。” 薛凌听得心花怒放，“嗯嗯”连忙点头，心里乐开花。 第二十二章 同心同德 她没忽略他口中的“以后”两个字。 前些日子相处，他都只是一味儿为她打算。 自前晚她主动表白后，他似乎多了一抹熟稔般的亲昵，比如早些时候破天荒般的开玩笑，还有刚才体贴不已的承诺。 这些都是好兆头！ 薛凌心里美滋滋，吃得欢快极了。 “源哥哥，这菜心好酥脆！很好吃！”她啃了一个，连忙在盘子中挑多一个，快速夹给程天源。 程天源刚吞下馒头，冷不防被她这么一凑，本能俯下，一口吃下那菜心，牙根还在她的筷子上磕了一下。 额？ 她这是在喂自己？！ 反应过来后，他耳根微微红了，连忙啃了一大口馒头。 “……嗯，很甜……好吃。” 薛凌咯咯笑了，假装没发现他的窘迫，附和点头：“好吃就多吃点儿。” 两人在新窝的第一次用餐非常愉快。 吃完后，程天源收拾餐桌，主动将碗碟盘子端去洗。 薛凌不好意思，轻笑低声：“饭是你做的，碗不好再让你洗了，还是我来吧。” 程天源摇头，道：“我都已经收拾好了，没啥事。你这两天也累得很，坐着歇会儿。几个碗而已，不难的。” 他虽然出身农村，其他家庭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家里头的家务主要都是女人在干，可他家不一样。 自父亲的胳膊出事后，老妈子里里外外都得兼顾。 他怕母亲太累，自小就抢着做家务。 在他看来，家里头的活儿不管轻重，能帮忙做就做，不该分什么男女。 薛凌凑了上前，道：“要不，你刷碗，我负责擦。” 程天源动作娴熟利索洗涮，头也不抬道：“你怎么不上去歇会儿？客厅的窗口风大，凉快得很。” “不了。”薛凌笑嘻嘻嘀咕：“我要留在这里陪你。” 程天源眸光微动，将一个洗好的碗递给她，还顺手将一块半旧不新的抹布搓洗几下，再次递给她。 “小心，别摔了。” 厨房里灯光有些暗，他又背着光，薛凌没法看清他的具体神情，不过他说话的时候带着笑意，嗓音也不似平常那般冷硬，低沉轻柔，带着一丝愉悦的磁性，很是好听。 她连忙欢快应道：“哎！知道啦！” 一个碗洗好，他便递过来。 她接过，快速抹干水珠，将碗搁在一旁的新篮子上。 虽两人还没有合力做过某件事，却配合得非常默契，一来一去，时间拿捏得非常准，他快，她也不慢，很快就将碗筷都洗好擦干。 程天源将蜂窝煤炉下方的通风口关紧，将炉火熄掉大半，随后将煮好的水壶提起来，倒进热水壶。 “都好了，上楼吧。这热水壶的水够咱们晚上喝，不必下来了。” 薛凌点头，问：“外头的院子都关了吗？” 程天源答：“吃饭前就都关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来到小客厅。 程天源指着窗户解释：“左边的那一扇有些歪，我明天去找些工具弄好。眼下都秋天了，早晚风大，窗户不能漏风。” “嗯。”她点点头。 程天源又道：“一楼的厕所也有一个小窗口，虽然那边对着一个死角，没人走动，可冬天如果风太大，洗澡什么的会冷，我明天去找一张厚棉布，洗澡的时候拉上，就不怕冷风钻进来。” 薛凌“哦哦”点头。 这些小细节她压根都没想到，可他却已经发现了，而且连解决方案也都备好了。 这差距——实在有些大呀！ 程天源又问：“你屋里还有什么没弄好吗？” 薛凌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道：“那小书桌的抽屉坏了，两个都坏了。我早些时候本想放些细软的东西，结果两个都不能用。” 他腾地站起来，道：“我去看看。” 程天源在供销社属于全能人员，上至进出货入账，下至打扫洒水，他都会做。 供销社什么杂货都卖，一些修修补补安装的工作不少，程天源在供销社好几年，也学成半个技工师傅。 他很快将抽屉卸下来，拧来转去，掰开扭曲的铁片，摁几下又用力压几下，很快重新装了上去。 “这个已经好了，另一个有些麻烦。” 薛凌一边收拾衣服，听到他这么说，笑道：“不急，你慢慢修。” 程天源蹲在地上，一边捣鼓着，一边提醒她。 “我们得赶紧把外门和里头的锁都换了。你刚才说要放细软东西，还是别急着放。对了，以后要放也得分开放，别搁一处。” “好！”薛凌忍不住苦笑：“不过，我的细软也不多了。还了房租，工资又还没发，我也没什么钱了。” 程天源见她皱起小脸嘟嘴，模样可爱又无奈，嘴角上扬笑了，露出几颗雪白牙齿。 “钱没了就赶紧赚，愁什么！过来，帮我捏住外头的钉子头。” 薛凌连忙将手上的尼龙外衫扔床上，屁颠屁颠凑了过来。 “来了！捏哪儿？” 程天源侧开高大健硕的身板，指着一个长满铜锈的钉子头。 “这个，你在外头捏住，我拧紧后面，这样才不会松动。” 薛凌听懂了，伸出右手，用力捏住。 程天源一手按住抽屉，一手拧螺丝，动作刚劲有力。 薛凌直觉手中的钉子头动了，吓了一跳，慌忙扑上前一把按住。 “呀？！” 两人本来靠得很近，她突然这么一冲，整个人一下子扑进程天源的怀里！ 他正忙着拧螺丝，身子半弯蹲着，猛地被她这么一冲，一时稳不住身形，跌坐下去！ 不过，他灵敏反应过来，跌倒的那一刻连忙抱住薛凌，本能将她护在怀里。 恍惚间，他只觉得鼻尖掠过一缕甜美馨香，怀里的娇躯又软又柔，贴在他健硕的胸口上，依偎紧挨着他。 可人儿俯冲下来，一把撞进他的肩窝，软软湿湿的樱唇“吧唧”亲在他的脖子上！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 怀里馨香的娇躯，脖子上的湿热，程天源只觉得脑海“轰”地一声炸开，周身热气腾腾，汹涌般上涨，心扑通扑通乱跳着，似乎就要跳出喉咙口！ 第二十三章 他没生气！ 他一动也不敢动，如此陌生又冲动激昂的感觉，让他有些把持不住！ 脑海里乱哄哄的，那异样兴奋的直觉如火山喷发般汹涌来袭，瞬间忘了思考，忘了身在何处，只想将怀里的娇躯狠狠摁住，抱紧…… 这疯狂激动的想法，让他有些窘，也让他手脚无措。 薛凌这么一摔，起初也愣住了。 直到她恍然回神，自己已经扑在源哥哥的怀里，脸颊贴在他的脖子上，唇……也亲上了。 她在上，他在下，身下男子身躯腾地一僵，就连脖子也绷得紧紧的，不必猜她也知道了什么，俏脸顿时红了！ 嘤嘤嘤！好羞羞哦！ 怎么办？！ 她不小心扑倒了源哥哥，还将他给亲了！ 天啊！这么浪漫美好的第一次，来得措手不及，来得太突然，她一时都不知道怎么继续…… 他不敢动，她也不敢动，彼此在发愣过后，都维持着这意外的暧昧，默默享受着这尴尬般的甜蜜。 也不知过了多久，隔壁屋传来“笃笃笃”隐约脚步声！ 声音很小，却也将“沉溺不可自拔”的两人给惊醒了！ 程天源眼底的炙热仍在继续，暗自深呼吸两下，咽了咽口水，嗓音沙哑开口：“……没事吧？” 薛凌羞红着脸，轻咬下唇低低回应：“……没。” 接着，她不好再赖下去，手忙脚乱爬了起身。 不料，她一时慌着神，手脚又无措紧张，还没来得及爬上来，手上一滑，“呀！”地一声惊呼，整个人再次扎进程天源的怀里！httpδ:/m.kuAisugg.nět “嗯……”程天源暗自低哼，直觉下身已经出丑了，窘迫羞涩中慌忙抱住她，精壮的腰挺直跃起，扶着她站好后，闪身快步冲出房间。 薛凌微愣，看着他匆匆狼狈的背影，脱口喊：“源哥哥！” 程天源早已冲下楼，钻入厕所，很快打开水龙头，水声哗哗。 薛凌见他逃得飞快，顾不得羞涩窘迫，连忙跟了下去。 厕所的门紧闭，除了哗哗水声，听不到什么。 薛凌忐忑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喊：“源哥哥……” 混着水声他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薛凌听不大清楚，不过直觉他的语气有些不好。 她撇了撇嘴，内心禁不住涌上一点淡淡的失落感，挤得心口难受。 他……这是不喜欢她太过主动？ 其实，她刚才压根不是故意的。 她是喜欢他，可她明白他还没对自己真正交心，自己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实在做不出主动勾搭他的事。 他会不会……误会她是故意的？所以连一声招呼不打就夺门而出，显然是生气了。 她低下头，轻轻叹了叹气。 其实，这个年代农村地区的男婚女嫁很少人能有机会恋爱交往，现代人年轻男女亲密同居那一套对他们来讲，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的大丑事！ 她在大城市长大，身边的同学谈恋爱，也只是偷偷写写情书，偶尔偷着送彼此一些小礼物。 即便牵牵小手，也都得等到周围没人了，才敢手拉手。 刚才她主动扑进他怀里，还亲了他脖子一下，对他来讲绝对是太过热情，太风骚…… 也难怪他会甩手就跑开。 怎么办？ 她该怎么解释？ 就在她踌躇不定的时候，厕所紧闭的木门内传来熟悉的嗓音：“凌凌，你先上楼，我晚些再上去。” “……哦！好！”她僵硬应声。 听他的语气，似乎没那么生气了。 既然他不生气了，那她不如假装事情过去了，不必刻意解释了吧。 说实在，让她一个女孩子开这样的口，着实太难为情了！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心情，走上楼回了房间，继续收拾衣服。 好半晌后，楼下才响起脚步声。 薛凌想要冲出去，却堪堪停下脚步，弯下身子拿出衣服，慢吞吞折叠着，耳朵谨慎听着，等着他进来。 不料，程天源却没走进来，笔直往他的小房间去了，打开门很快又关上。 下一刻，四周又恢复原来的安静。 薛凌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感受，看着乱糟糟的床，埋头继续忙着。 直到大半个小时后，程天源才打开房门，大跨步走过来。 不料，薛凌的房门已经关了，房里暗沉一片，灯也关了。 他转身往回走，小心放轻脚步声，蹑手蹑脚回了自己那屋。 那天晚上，薛凌翻来覆去，许久也睡不着。 也许是新环境认床吧，她这样偷偷安慰自己。 不过，她心里清楚得很她为什么会突然睡不好。 “唉……”她轻轻叹气，再度翻了翻身。 实在睡不着，她打开了屋里的灯，拿出肖佳雪寄给她需要的英文本子，默默看起来。 起初心绪繁杂，看不怎么进去。 屋里静悄悄，外面也静悄悄，午夜过后的街道也安静得很，除了远远几盏昏暗的路灯上萦绕的虫蚁，没任何活动的生物。 这时候的人们都还没有夜生活，逢年过节会热闹些，其他时候大多都是早睡早起。 四周的安静渐渐平复了她的心境，心绪也没再那般乱，她认真看起书。 一页又一页，她也忘了自己究竟看了多久。 突然，外头冷不防响起轻轻敲门声！ 薛凌吓了一跳，惊慌搁下书，往木门张望过去。 这时，一道熟悉敦厚嗓音响起：“我认床睡得不怎么好，出来喝杯水。你也睡不着吗？早些时候我看到你已经关灯了。” 薛凌微愣，听他的嗓音和关切的语气……似乎没在怪自己。 思及此，不知为什么，心里顿时好像有了光亮一般。 她咧嘴笑开，扬声：“我也睡不着，起来看看书。” 程天源温声：“你别出来，小客厅的窗户还没修，夜里凉风有些大。已经十二点多了，别看了，试着睡一睡，明天还有事要忙。” 薛凌连忙应好，加上一句：“源哥哥，你也早些睡吧。” 他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倒了水，沉稳踱步回房去了。 薛凌深吸一口气，伸伸懒腰，给自己暗自打了气，才心情美美睡下。 这一觉，几乎是闭上眼就睡着了，一觉到天明。 …… 第二十四章 灭绝师太 搬家安置不容易，幸好隔天薛凌周末放假，又断断续续添了好些东西，才总算初步安稳下来。 程天源周末是轮流值班，一大早就出门了。 薛凌忙完后，将早上的馒头温热了吃下，中午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就做翻译，直到傍晚程天源回来才歇下。 晚饭他做了两大碗拉面，分给她一碗。 薛凌食量小，一脸苦笑：“这么多，我哪吃得完啊！” 程天源头也不抬，用筷子敲了敲她的大碗。 “你太瘦了，多吃点儿。” 薛凌努力吃了大半，剩下的再也吃不下了。 程天源却似乎很饿，自然而然接过她吃剩的，大口大口吃下，随后收拾碗筷去洗刷。 “我晚上还有事，你将院子关好，早点儿休息。” 薛凌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忍不住问出憋在心头多日的疑问。 “你……晚上是去哪儿做短工啊？做什么？” 程天源自顾自刷碗，解释：“地点不分，主要是帮一些货车卸货上货。体力活有些累，不过有得赚。” 供销社都是白天才开，傍晚到入睡仍有好几个小时，他不舍得浪费了。 家里穷，能赚多一块是一块。 “体力活又脏又累，还得跟地头儿们打好交道。不过偶尔几个小时能赚五六块，够我几天的吃喝。我还年轻，有的是力气，只要勤快些，不愁没得吃喝。” 薛凌闻言不禁有些心疼，轻咬下唇，眸光灼灼看着他硬朗的侧脸。 “源哥哥，前阵子家里刚卖了地，还有一些余钱吧？你也不要太拼了。” 程天源微微愣住，转而低低笑了一声。 “放心，我没累着。拿了你那五百块，大半都得去还债，幸好都还清了，剩下一百给爸做医药费。” 薛凌想起公公的那只胳膊，心里歉意深深。 “咱爸的胳膊都伤了这么多年了，不能总在乡下地方医治。我前天看了报纸，里头有一个报道说省城那边的大医院，有进口的义肢可以装。要不咱们去打听打听看吧。义肢装上后，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动作，甚至还能自如劳作。”筷書閣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老爸，公公的胳膊也不会这么多年伤痛不断。 她心疼老人家，也想帮老人家减少一些难受和病痛折磨。 程天源从没料到这个，惊讶问：“真的吗？省城那边？我明天就去打听看看！” 薛凌点点头，不敢解释说进口的义肢加手术费得好几千块，道：“我们赶紧存钱，过一阵子带咱爸去省城看看。” 程天源撇过俊脸，眉眼闪过温暖之色。 “好！” 他手中刷碗的动作更快了，嘴角禁不住愉悦上扬。喜欢她说“咱爸”的感觉，很有一家子的温馨感觉。 那天晚上，薛凌翻译书本直到十一点半，听到外头院子门打开，她起身看到一个模糊却熟悉的身影回来了，才悄悄关灯，疲倦上床歇下。 隔天大清早，程天源便起床做早餐，炸了几根大油条，还熬了两大碗稀饭。 薛凌吃得嘛嘛香，忍不住赞了又赞。 程天源笑了，敲了敲她的碗，温声：“快些吃，一会儿还得走路去上班。忍一阵子，等半个月后我拿工资，咱去买一辆二手的自行车。” 之前他的自行车都是跟阿民借的，不好意思总向他借。 这边楼下宽，还有院子，可以买一辆来代步，进出方便些，两人上班也方便。 薛凌连忙点头应好。 吃饱后，程天源收拾碗筷去洗。 “你先去收拾东西上班，我一会儿走小路去供销社，小跑五六分钟就能到。你先走，免得迟到了。” 薛凌应好，提着斜包出门了。 早晨的空气很好，路上都是赶着去上班的人，或走路或骑车，偶尔有公车缓慢开过。 薛凌见时间还早，当成饭后散步，慢慢往报社走。 不料她大意了，走到那边已经开始八点零五分，同事们都已经开始上班了。 她悄悄给大家打了招呼，连忙收拾东西坐下。 王青趁着给钢笔装墨水的功夫，对她挤了挤眼睛。 “副主任出差回来了，刚才还跟我们问起你。我们周一早上一般都得开会，一会儿大家进去，你可要警惕些。” 薛凌吓了一跳，忍不住低声：“警惕什么？副主任叫什么？女的吗？” 王青点点头，皱眉低声：“她叫甄真，三十来岁，一直没结婚……她严厉得很，三天两头训人。你是新人，首当其冲要被训的。” 对面的刘星探头起来，做了一个砍刀的动作。 “你是新人，新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欠教训！副主任那人，你没个事都要训上半天，有个事那就拼命训。总之就是非训不可！前辈在此奉劝新人一句，小心肝捧好，小心啊！” 薛凌悄悄做了一个抱拳感谢的动作，很淡定拿出英文书出来，挑选这周的合适内容稿。 半个小时后，刘主任通知大家去会议室开会。 薛凌大大方方拿了记录本，坐在王青的旁边。 这时，一个戴着黑色眼镜，梳着一条马尾辫，黑裙灰色上衣的女人冷沉着脸，大跨步走了进来。 她五官平淡，脸色灰沉，又铁青着脸，打扮又老气，看起来远远哪里止三十岁！ 她刚进来，大家松懈的气氛一下子紧绷了，先后客套恭敬喊：“甄副主任！”。王青胆子小，跟着怯怯低声喊了。 甄真趾高气扬，眸光宛如严格检查的长官，冷冷打量着众人，面对众人恭敬的喊声，只是喉咙低低“嗯”了一下，嘴角紧绷，似乎威严得很。 薛凌暗暗偷笑，努力忍住嘴角的笑意。 这典型是现实版的灭绝师太啊！ 刘主任也进来了，带着一惯的温和慈爱笑容，还没坐下就对薛凌道：“小薛啊，上周的英语栏目很出色！好几个人跟我说，很有趣很生动，学习的意义也大！” 除了灭绝师太外，其他人都往薛凌看来，带着恭喜般的笑容。 薛凌连忙站起来，笑道：“谢谢主任！我刚来，还没什么经验，还得靠大伙儿多多带一带我。” 众人呵呵都笑了，气氛非常好。 不料，一句冷冷的严格嗓音响起：“你是新来的，当然没什么经验，以后好好跟前辈们学。别以为第一次做得好，就骄傲自大起来。编辑是一门长期活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话语一下，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 薛凌暗自偷笑——不愧是灭绝师太啊！这模样这水平，堪称第一绝！ 她重重点头，应声：“是，谢谢副主任教诲。我记住了！” 第二十五章 翻译稿费 天色微微亮，程天源便起身刷牙洗脸做早餐。 早上凉风习习，站在阳台外侧风有些大，他没敢大意，转身取了一件旧外套披上。 他站在高处，张望松明路中间的小市场，发现早已经人潮汹涌，市场门口络绎不绝，人来人往。 明天就是中秋了，大伙儿都在忙着过中秋。 刚好明天是周末，薛凌也放假，供销社那边也有得放假。他们昨天就商量好了，打算明天一早坐车回家过中秋。 他打开房门，发现对面屋子仍暗沉一片，一点儿声响也没有，显然薛凌仍在睡着。 这些日子她很忙，白天上班，每天晚上还要加班搞翻译，偶尔十一点多才睡下。 他蹑手蹑脚走下楼，将蜂窝煤换了，然后盛了水放下去煮。 接着，他跑步去市场买了今天要吃的菜，匆匆跑了回来。 隔壁院子关得紧紧的，大门也都锁了。房东老太太的儿子前几日坐车过来，带着老太太离开了。 老太太托亲戚将隔壁出租，暂时还没租出去，仍锁着。 他走进厨房，将菜拾掇放好，倒出一部分热水进保温瓶，剩下的用来煮米粥。 “源哥哥……”楼上传来一声略沙哑的喊声。 程天源听着觉得奇怪，连忙转身上楼。 今天是周六，她今天还得上班，平常这个时候她已经醒了。不过听着嗓音，似乎是生病了！ 他飞奔上楼梯，三四级楼梯并着一块跨，匆匆上了楼。 只见薛凌靠在房门上，眯着眼睛，发丝凌乱，脸色很是苍白。 程天源冲了上前，关切紧张问：“怎么了？” 薛凌迷糊抬头，难受皱眉低声：“源哥哥……我喉咙有些痛，头也晕晕的。” 程天源我一听，立刻断定道：“你一定是生病了。” 他拉住她的胳膊，温声：“走，回房里好好歇着，我扶你躺下。” 薛凌迷迷糊糊的，依附在他的怀里，借着他搀扶的力道睡下，眼睛紧闭，嘴巴低低发声：“闹钟响了……我压根起不来……难受！” 程天源帮她盖好被子，见她脸色差得很。筷書閣 “我先去倒杯水给你喝。” 薛凌迷糊点点头。 程天源将热水吹晾，拍了拍她的被子，叫她起身喝水。 薛凌喝了水后，人也有了一丝精神，撑着去刷牙洗脸。 程天源见她穿得单薄，忍不住皱眉训道：“天气凉，早晚有些冷，你该穿多一件外衫的！” 语罢，他脱下外套罩在她肩上。 薛凌直觉周身暖了一些，浅浅微笑：“谢谢……” 程天源建议道：“你晚上坐在窗口做翻译，也得加多一件外套。窗口就算开得小，凉风仍会往屋里钻的。” 薛凌撇撇嘴，讪讪笑了。 “我昨晚写得入神，一时忘了……直到上床睡觉前，才发现手脚都冰凉凉的。” 程天源嗔怪瞪了瞪她，心里有气，更多的是心疼。 “你白天上班，晚上还要兼职，不要太拼了，要顾着身体。” 瞧她小胳膊小身板，赚钱的毅力却大得吓人。这些天她一下班就往房里扎，除了吃饭和洗澡外，其他时间都在弄翻译。 前天吃晚饭的时候，她说上班时间不敢开小差兼职，大家午休时，她才敢将翻译本悄悄拿出来写。 又要忙工作，又要忙兼职，休息不够，早晚温差大，这下病倒了。 薛凌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可能就着了凉，你给我煮个姜水，我多喝点儿很快就会没事的。” 程天源忍不住有些担心，提议：“要不，今天就不去上班了，在屋里好好休息吧。” “不怕。”薛凌道：“今天是周六，稿子我都已经校对好，只要去交上，下午就可以提前回来。我下午还要去邮局一趟。” 程天源见她坚持，只好转身下楼熬了姜水。 薛凌喝了姜水后，只吃了半碗粥就去上班了。 程天源收拾好厨房，也出门去了供销社。 周末供销社的生意很火爆，顾客进进出出非常多。 程天源虽然一边忙着，却有些心不在焉。 内心总是放心不下，想着薛凌脸色那么差，中午外头太阳有些大，下午还要走路去邮局，实在放心不下。 趁着午休的时候，他跑去药店买了几包治感冒的中药，又大汗淋漓跑了回来。 陈民瞧见他在擦汗，忍不住提议：“阿源啊，下个月领工资的时候，打紧去买一辆自行车吧。再过两个月就入冬了，你腿长能跑，你那媳妇儿可不行。嫂子早晚都得上下班，你有个车接送来去，这样方便些。” 程天源听罢，点点头。 “是，得考虑买了。” 隔天就是中秋，老板给大伙儿一人发两小块月饼，提前一个小时下班。 程天源拿了月饼，怀里揣着中药，特意乘坐公车往报社去了。 报社还没关门，他跟门口的门卫打听薛凌是不是下班了。 “你等着，我进去给你找。”门卫跑进去了。 一会儿后，薛凌背着包出来了，脸色仍是苍白得很，整个人恹恹的，一点儿精神也没有。 程天源连忙走上前，焦急问：“还很难受吧？” 薛凌摇摇头，讪讪低笑。 “我下午有些困，趴在办公桌睡着了……被副主任骂了一顿。幸好我的工作都完成了，不然铁定被骂惨。” 她看了看表，惊呼：“呀？！都四点多了！快！得赶紧去邮局！” 程天源忍不住问：“怎么了？邮局在前面一条街，我陪你过去。” 薛凌不知想起什么，兴奋起来，拉住他的胳膊往前跑。 “我要去拿包裹，佳雪前几天给我寄的！邮递员昨天下午过来发单子，今天可以拿了！” 两人匆匆去了邮局，幸好还没关门，取了一个厚厚实实的小包裹。 出了邮局，薛凌便拉着他走去角落处，急切扯开包裹。 程天源见她一层层打开，随着看到一本厚厚的书，书上头是几个英文单词，厚度却有些奇怪。 薛凌兴奋拉开书——露出一大叠崭新的十元大团结和好几张五十块！ “源哥哥！快看！我第一次翻译稿费来了！” 程天源惊讶瞪眼，忍不住问：“这么多？有多少啊？” 薛凌开心数着，头也不抬嘻嘻笑答：“三万多字，一共是六百五十块！” “那么多啊……”程天源转而也笑了，眼里难掩羡慕，局促道：“靠知识赚钱就是好。半个多月而已……太厉害了！” 第二十六章 祖传秘方 薛凌已经安排好了，再过一个月，就能凑够公公装假肢的钱了。 一千多在八十年代可是一笔大钱了，不过，为了老人家不再受病痛折磨，再贵也是值得的。 她要存下六百块，另外几十块和这个月的工资则留着身边做生活费。 不过，薛凌没有说得太清楚，怕程天源知道装假肢要一大笔钱，怕他压力太大了。 他现在白天黑夜都拼命工作，她不想再增加他的负担。 这一阵子她每天争分夺秒做翻译，就是想多为他分担一些。 “咕……”程天源肚子咕咕叫起来，他微窘，不好意思了解释：“中午吃早了，挺饿的。” “源哥哥，我们去外头吃饭吧！”薛凌笑道：“我刚拿了兼职的钱，今天我请客！” 不用说，他今天中午肯定又是馒头加青菜。他干的大多数是体力活，不吃多点儿肉实在不行。 程天源很节俭，想着她赚钱辛苦，舍不得去外头吃浪费钱。 “这样吧，我们去市场买东西，你买，我煮，也算是你请客啊。” 薛凌打从心里喜欢程天源下厨煮的东西，调味刚刚好，荤素搭配得当，还常常换花样吃。 “嗯，这个主意好！在我看来，你比外头饭馆的厨师还要棒！” 程天源听得心里直乐，轻轻笑了。 做饭做菜其实不轻松，能得到认可那再好不过。 家里老妈子节省习惯了，总怪他下厨下太多油。 父母亲都是很传统的农村人，古板认为自家孩子再好也不能夸。他打小下厨煮饭，却从没得到一句赞扬过。 妹妹则总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拿起筷子就吃，懒惰成性，从没关心过饭是谁煮的。 他直觉自己做得不错，可却一直没知音。最近听她时不时赞自己手艺好，见她吃得乐滋滋的，他总有一种被赞扬的满足感。 傍晚五点多，众人忙着准备过中秋，市场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 程天源挑了一颗大白菜，很新鲜，三斤重，才3毛钱，又挑了菠菜，就是没舍得挑一点儿肉。 薛凌知道程天源晚上干的都是力气活，不吃肉可吃不消。 “源哥哥，我馋了，想吃肉！” 薛凌看到前边的肉摊上有个猪蹄子刮得白白嫩嫩，径直朝肉摊走了过去。 “老板，这个怎么卖？” 卖肉的贩子长得肥头大耳，满脸油腻相，一看就是在猪肉堆里泡了好些年的老手。 “姑娘，识货人啊！这是附近农家自养的跑地农家猪，这猪蹄是前蹄，最好吃了！整个拿走只收你三块钱就好。” 薛凌知道农家自养的跑地猪大城市吃不到，这个蹄子足有三斤多吧，一斤一元都不用，确实不贵。 “不过现在是晚市了，早上杀的猪吧？肯定不怎么新鲜了。” 肉贩子肥腻油油的脸上现出了尬色。 程天源听到薛凌要买个大猪蹄子，怕她不懂行情买错了，手里提着菜勿勿赶过来。 “这么大的猪蹄子，我们只有俩人，你胃口又小，估计得吃上好几天。” 薛凌瞄着肉贩子，故意附和程天源，“是啊，还真有点大了，放久又不新鲜。” 市场人来人往的，上市场的不是大爷就是大妈，要不就是家庭主妇，两口子一起上市场可算是一道风景线。 肉贩子有点慌，这边中秋过节都不爱猪蹄子，这小两口要是走了，这蹄子估计得亏本。 “不会的！新鲜着呢！小哥你身材魁梧，血气的年纪，这点儿猪蹄肉哪里算多！” 薛凌心疼程天源整天干力气活，真想趁机给他好好补一下。 程天源常日上市场，知晓猪蹄比较贵，凑到薛凌耳边低声，“我们去那边买一斤五花肉就好了。” 薛凌已经决定要买了，想着晚市不会太贵，等着肉贩子自己降价。 肉贩子看到俩人窃窃私语，有点慌。 “这样吧，这样吧，这个猪蹄卖完，我也能收摊回家，我算你们便宜点儿吧！两块五就好了！” 薛凌心中暗喜，笑道：“咱也是爽快人，两块五就两块五吧！大哥你帮我剁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两块五买五花肉能让我们吃四五天了。”程天源拿她没辙，忍不住提醒一声。 薛凌低声：“咱们明天还要回家。今晚你把猪肉给卤了晾干，明天带回去给爸妈吃！” 程天源听罢，想着家里常常好几天也舍不得吃点儿肉，立刻点头应好。 还是她想得周到，他往常回家压根没这么细心。 肉贩子动作利索，三两下就把整个大猪蹄剁好了。 程天源接过肉贩子的袋子，想着是给自家人买的，顺手要讨钱—— 薛凌立即拉开程天源的手，得意又调皮噘着嘴。 “诶，源哥哥，说好了我请客买东西你煮，别坏了约定。” 程天源笑了，点点头 “好吧，拿你没办法，听你的。” 接着他们又逛几个摊铺，程天源只看不动手，薛凌又买了一些干货，有面、香菇、干黄花菜、还有小鱼干，又花了五块钱。 程天有些哭笑不得：“市场离得近，天天都能过来，做什么一下子买那么多东西？” 薛凌答：“乡下地方集市少，给家里买点儿，明天回去一并带过去。源哥哥，你兼职回来肚子饿了可以煮面吃，放点小鱼干和香菇做调料，会更好吃些。” 程天源听她这么说，只好同意。 一旁的卖主道：“放心，这些都是干货，袋口扎紧，放个一年半载都没问题。” 这些薛凌都懂，将买的东西仔细分类，各放进两个大袋子，最后跟店主砍了尾数，才付上钱。 程天源见她利索能干，心里暗自高兴。 本以为她是知识分子，这样的居家杂务肯定都不懂。看她买东西砍价的熟稔样子，让他很是意外。 回家后，薛凌挑菜洗菜，帮着切配料打下手。 “源哥哥，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程天源把卤猪蹄子配料弄好，按照老妈以前做的步骤，一步步将酱料和香料搅拌，放进猪蹄中入味。 “还没有放蒜头和姜沫，你帮忙弄一点放进来。” “好嘞，马上就好！”薛凌连忙洗姜，切片剁碎，动作不快，但做得很仔细。 程天源一边忙着，一边解释。 “我妈做的卤猪蹄子很好吃。听说这秘方是我外婆传下来的，一般不外传。我只看过，还没试做过。下次回家让我妈做给你吃，那味道才正宗。” “哇！”薛凌笑道：“祖传的啊！那肯定好吃！” 一会儿后，薛凌把姜蒜都弄好了。 “我相信你也能做得好！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吃你做的了！闻着好香哦！” 程天源把配料搅拌好，闻言轻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等上半小时，入味了才能下锅煮。” 薛凌舔了舔嘴角，嘀咕：“好吧！我等着！” 第二十七章 好吃卤猪蹄 两人在厨房一边做晚饭，一边聊着话，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 不一会儿后，厨房溢出一阵阵浓郁的卤肉香味儿，很是诱人好闻。 薛凌暗自吞口水，打开军色斜包拿出两块小圆饼。 “源哥哥，你也来一块吧！咱先垫一垫肚子。” 程天源转身一瞧，见是市面上的新鲜绿沙饼，好奇问：“哪儿来的？你买的？” 薛凌笑呵呵答：“不是，是报社发给大家的中秋月饼。刘主任说，本想去订做大月饼，但时间赶不及。就让厨房老阿姨去外头买新鲜的小饼，一人发八个，算是单位给大家的福利。” “真好！”程天源禁不住有些羡慕。 以前供销社逢年过节也有这样的小礼物，可惜自被胖老板承包后，这样的小福利就一概没了。 明天除了放假一天，什么都没有。 薛凌递给他一个，催促：“你快吃啊！” 早些时候还没去市场前，就听到他的肚子一个劲儿咕咕叫。 蜂窝炉煮东西慢，暂时还没能吃上晚饭，那就先垫一垫肚子。 程天源连忙在一旁的抹布上擦擦手，一下子接过，塞进嘴巴里。 小绿豆饼不大，他一嘴巴能吃一个。 薛凌心疼他肯定是饿坏了，连忙又掏出一个。 “再来一个吧！” “不了。”程天源轻笑：“今天咱们买了那么多的菜，一会儿吃了点心，晚饭可能会吃不完。明天一早咱们还要回村里。院子里没养鸡鸭什么的，一有剩饭剩菜就浪费。” 薛凌听罢，只好将那个小饼塞回去。 “剩下的六个咱们明天带回去给爸妈吧！这小饼口感不错，让他们尝尝鲜！” 程天源点头应好，手上切菜的动作没停。 她虽然刚过门不久，却事事尊重他的父母，真的很难得。 这样的好媳妇儿，他怎么能对她不好！ “对了，你早上出门的时候人不怎么舒服，现在好些了吗？” 薛凌笑了，答：“没事，只是一点儿着凉。喝了你熬的姜水，去报社的时候我逼自己灌了好几大杯水，下午就已经没事了。” 程天源温声提醒：“早晚还是要加一件外衫，免得冻到。晚上我再给你熬多一碗姜水，喝多点儿。” “行！”薛凌甜甜应声。 夜色浓浓，她打开厨房的灯，收拾餐桌摆碗筷。 随后，她转身打包明天回老家的东西。 “源哥哥，你只能放假一天吗？”她问：“那咱们后天早上坐车过来赶得及吗？” 她怕后天回来上班会迟到，已经提前跟刘主任讲了她要回婆家过节，坐车过来的时候可能会有些晚。 刘主任和林主编都很好说话，都准她晚点儿来上班。 程天源道：“晚就晚点儿吧！这两天过节，车会多一两趟。咱们争取早点儿去坐车，什么时候到再去上班吧。” 薛凌捏着小鱼干，忍不住嘀咕：“源哥哥，咱们不如去买一辆自行车吧！” 本以为一向节俭省钱的他会先反对一下，谁知他竟满口答应了。 “我这两天也正琢磨着。接下来天气会冷得很快，到冬天的时候路也不好走。咱确实得买一辆了。” 薛凌忙问：“现在的崭新自行车大概多少钱？” 程天源想了想，解释：“全新的比较贵，大概一辆要两百多块。二手的得看新旧情况，便宜的大概三四十块。” “还是别买二手的。”薛凌摇头解释：“二手的容易坏，缺这个缺那个，用起来不方便。咱既然要买，就买一辆新的吧！” 程天源听她这么说，也暗自觉得有道理。 “行，那就买一辆全新的吧。” 薛凌嘿嘿笑了，低声：“我去单位差不多一个月了，我早上领了工资了，一共一百八十块。下午刘主任让会计给我们每人发五块钱，说是中秋的福利。” 她很快做出决定，道：“这一阵子都是你上街买菜，我压根不用怎么花钱。这自行车就我来买吧！” 程天源摇头，道：“我来就成，我身边还是够花的。等过几天我发了工资，就凑着去买。” 薛凌嗔怪睨他，娇笑：“自行车我也会骑，你该不会想着自己出钱买，以后就不让我骑了吧？” “怎么会！”程天源将卤猪蹄捧上桌，转身准备炒菜，道：“自然是一起用。” 薛凌很快将明天的东西装好，放在一旁。 程天源做事利索，炒菜做饭也快。 “你盛饭，可以吃了。” 薛凌连忙拿碗去盛饭，一边禁不住流口水嘀咕：“卤猪蹄好香哦！我都快被馋坏了！” 程天源咧嘴笑开，特意给她挑了一块不肥腻的。 “尝尝看。” 薛凌咬了一口，直觉嘴巴里的味蕾顿时一震！ 她吃过不少卤肉，却从没吃过一种这么香的！ 香味浓郁，肉里吸取了一丝姜味和大蒜味道，加上酱油的甜鲜，咸度合宜。 卤味已经将肉的腥味儿驱除，还去除了不少油腻味儿，吃起来爽口又开饭。 薛凌一口气吃了好几块，还超记录吃了两碗饭。 程天源见她胃口好，暗自轻笑：“别噎着，慢点儿吃。你如果喜欢，我做卤五花肉给你吃，也很好吃。还有，你喜欢吃鸡翅，咱们还能做卤鸡翅。” “好好好！”薛凌连声应好。 天啊！光想想就要流口水了！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卤味儿呢！简直太棒了！ 她前世吃过不少卤肉，还有什么连锁大品牌卤鹅和卤鸭，可都远远比不得这个。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将碗筷搁下。 “源哥哥，你说这个卤肉配方是你外婆教给咱妈的？” 程天源忙着吃，点点头应是。 薛凌又问：“那你外婆她还活着吗？” “过世好些年了。”程天源解释：“外婆只有我妈一个闺女，还有两个舅舅。两个舅舅在隔壁县的刘家村，那边路不通，交通不方便，妈偶尔几年才去一趟。” 薛凌暗自记住了。 卤肉真空包装能保险好几个月，如果能将卤肉大规模生产，照这样的配方做，绝对能好好赚一笔…… 小两口吃完饭，一人收拾餐桌，一人刷碗，一边低低聊着话。 突然，大外头扬起一道男子喊声：“阿源！阿源！” 第二十八章 买自行车 程天源一愣，连忙将手中的碗和洗碗布扔了，转身奔了出去。 薛凌也赶紧洗了洗手，跟在他身后走出去。 只见一个微胖男子和一个高大魁梧男子站在院子外，身后还搁着一辆自行车。 院子外没开灯，薛凌看不怎么真切，连忙又转身回屋，将门后的灯绳拉了拉。 下一刻，外头院子的小红灯亮了！ 程天源扬声喊：“阿民哥，你咋来了？快！快请屋里坐！” 微胖男子原来是程天源的同事陈民，薛凌见过他，也听程天源讲过他，说他为人憨厚老实，今年二十七岁了，是荣城本地人，因家庭情况普通，目前还没成家。 薛凌大大方方走出去，对他们颔首打招呼。 “外头风大，二位大哥屋里坐吧。” 陈民咧嘴笑了，带着一丝羞涩。 “不用了……前些日子听你说你搬来这边，地方挺不错的，也好认。我就不进去坐了。” 他身旁的魁梧男子脸色有些差，脸上胡渣有些多，看起来有些邋遢，不过面容硬朗，目光带着一丝凶气，乍一看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 他也摇了摇头，低声：“不必了。” 程天源对他微微颔首，转而看向陈民。 “咋了？找我有什么事？” 这大晚上的，他突然找过来，肯定是有事要找自己。 陈民暗自吞口水，扯了一个憨厚笑容，指了一旁的魁梧男人解释。 “他是我表哥，大家都叫他‘阿虎’。前阵子我姑妈病了，花了不少钱。今天一早，姑妈又病了，医院说得做个小手术，不然好不了。我把家里的余钱都借给表哥了，可还不够。姑妈的病等不了，大伙儿都急坏了。表哥打算把两个月前新买的自行车卖了，凑点医药费。我想起你正打算买自行车，就赶紧带他过来。” 程天源恍然点点头，看向阿彪身后的自行车。 薛凌也看过去，见那自行车仍新得很，轮子上的铁丝在灯光下闪着亮泽的光芒。 阿虎有些窘，粗声：“阿源是吧？我常听表弟提起你！我是一个大老粗，不懂说什么好听话。既然你要买车，要不就帮买下我这一辆吧！帮忙……救救急。” 他粗壮的臂膀往后指去，道：“这车我是买全新的，两百三十块！我很疼它，把它当成老婆一样疼，每天都擦一遍！它就跟全新的没两样！我老娘病得快不行了，医生催得紧，说手术费得一百多……这不，只好卖车了。” 他眼睛微微有些红，脸也憋得通红，看起来很窘迫。 陈民在一旁低声：“我表哥他很孝顺姑妈的。他说了，医院那边只要一百五十块。他这车只卖一百五十就行。”httpδ:/m.kuAisugg.nět 程天源是一个很讲义气也很孝顺的人，脱口正想答应，可又想起刚才答应薛凌要买全新的，一时为难了。 “我……跟我爱人商量一下。” 陈民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程天源扭身转过来，知晓她不想买二手的，想买全新的，正踌躇着要怎么劝她，不料薛凌满口答应了。 “行！就买吧。那车挺新的，我不介意，关键是还能帮到朋友啊！人家估计是真急着用钱，不然也不会一下子便宜那么多。” 程天源微愣，想不到会这么顺利，为薛凌的体贴和大方暗自感到高兴，转而咧嘴笑开，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 “那我能不能……给你先借一百块？过几天发工资还你。” “不能！”薛凌低声笑了，道：“这钱我出就行，你还得负责养我呢！” 程天源耳根热乎乎的，心里也热乎乎的，重重点点头。 薛凌笑了，连忙转身走进厨房，找出军色斜包，掏出今天发的工资，数出十五张十块的。 想了想，她又抽多一张，然后快步走出来。 接着，她走到魁梧男子的身边，道：“大哥，急朋友所急，这是好事。这是一百五十块，你数一下吧。还有，这十块是我们夫妻给伯母的一点儿心意，给老人家买点儿补品吃。” 阿虎愣了一下，连忙推辞说不用了。 “我这人说话一向算话，一百五十就一百五十！这事本来就很急，你们能及时接手，我都老高兴了！” 薛凌笑呵呵道：“就当交个朋友吧！我先生跟陈民哥一向都是好同事好哥们，这钱你得收，算是我们夫妻俩的一点儿心意。” 阿虎眼睛微红，伸手接过。 “……谢谢！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谢谢……以后你们在荣城如果有个啥事，让阿民说一声，我立马就到！阿源，从今天开始，咱就是兄弟了！” 程天源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喊：“媳妇儿，你进去倒两杯热水出来。” 薛凌连忙进厨房，拿碗倒了水，快步走出来。 “晚上凉，喝点儿热水再走吧。” 阿虎和陈民奔波来去，晚饭都还没吃，早就又渴又饿，接过大口喝下。 他们对程天源夫妻感激不已，一再道谢后，才肩并肩离开，走开几步后，还不忘回过身给他们挥挥手。 “程兄弟！谢了啊！你和嫂子都进屋去吧！” 程天源和薛凌目送他们离开，才转身检查自行车。 “都新的很！至少得九成新！” 薛凌对新自行车也满意极了，看到车座下方有一个崭新的锁头，惊呼：“还有一个很新的大锁头，挂着两根钥匙！” 程天源坐了上去，在街道旁骑了一小段然后绕了回来。 “很不错！走，我带你去转一转。” 薛凌嘻嘻笑了，坐到后座去。 程天源带着她骑到街道口，随后绕了回来。 薛凌却还不满足，笑道：“再转多一会儿嘛！这是咱们第一辆车呢！” 程天源宠溺轻笑，解释：“夜里风大，你可别又着凉了。以后我天天带你，有的是机会！” 一楼很宽，除了厨房和厕所，还有很多空间，他将车子推进门，放在厨房和厕所的中间位置。 薛凌忍不住问：“厕所那边空地方不更多吗？搁那边吧！” 他摇了摇头，温声：“你夜里下楼总是脚步轻浮，怕你睡迷糊，晚上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撞痛。还是搁这边吧，放得下的。” 薛凌听罢，心里甜甜的。 隔天一早要去坐车，那晚薛凌喝了姜水后，早早就睡下了。 程天源将院子的门锁了，检查屋里的门窗，才回小房间睡。 第二十九章 远亲表哥 一夜好眠。 隔天一清早，程天源就起身了，煮了两碗甜面。 薛凌是闻到面香才醒过来的，扭过头看向一旁的老式钟，发现已经是早上七点！ 她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刷牙洗脸换衣下楼。 “源哥哥！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咱们赶去车站坐车估计来不及了！” 程天源微笑解释：“不必怕，八点半的车。咱们有自行车可以过去，可以晚半个小时出发。” 薛凌“啊！”了一声，转而笑了。 “那我们把自行车寄在车站那里吧！回来的时候直接去上班，也不怕迟到太多。” 两人吃了甜面，很快收拾东西出门了。 昨晚薛凌已经收拾了一遍，只需将东西拿齐，随后便出发了。 今天是中秋节，一大清早街道上便满满都是人，人来人往，手里提着拿着甜饼和月饼，有些则拿着水果，满是喜庆的气息。 平常没什么人的公车站，足足站了长长一排队伍。 薛凌坐在后座上，笑道：“源哥哥，幸好咱们有自行车了，不然坐车去车站也许会赶不及。” 程天源想起她昨晚睡前的话，提醒道：“你昨晚说好久没打电话回家了，今天是中秋节，是阖家团圆的大好日子。按理说，你得给薛叔叔他们打个电话，聊几句近况，也祝他们节日快乐。” 薛凌忍不住问：“你是想我回到程家村后再去打，是吗？” “不。”程天源解释：“那边是村委会的，不必收钱，但咱不能总是去占便宜。车站那边就有公共电话，听说打一趟两块钱起步，如果多一分钟，就加多两块。” 薛凌也是一个不爱占小便宜的人，听了他的话，立刻答应了。 “行！一会儿到车站的时候，我立刻去打。” 荣华县城不算大，道路都修得平坦方便，骑了十来分钟后，他们便到车站的大门口。 所谓车站，也只有三条路线而已，都是来回跑附近地区的一些郊外村落。 程天源熟悉地方，带着她走到一旁一家杂货店里，将自行车寄了一天，给了两毛钱。 “同志，我想问一下，听说最近附近开设有公共电话打，你知道在哪儿吗？” 杂货店老板答：“在站里头！走进去就看到了！” 程天源连忙提着蛇皮袋，快步走了进去。 薛凌跟在后头，见车站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大家行色匆匆，明显都在等车。 “源哥哥，咱们买票了吗？这么多人，能买到票吗？” 程天源帮她挡人潮，一边解释：“早在三天前我就来买了。八点半的车，现在还有十五分钟，咱们赶紧去打电话吧。” 原来公共电话是车站设的，有一个专门的窗口，还有一个老妈子守在一旁盯着看。 那时候的电话都是稀罕物，没人打电话，就得把电话锁起来。 老妈子听说她要打去帝都，戴着老花镜查了一个破烂本子，转而道：“那得贵些！起步价是三块钱。” 薛凌明白长途电话贵，仍咬牙同意了。 这一阵子很想念爸妈，不提起还好，一提起就忍不住鼻子酸。 电话很快拨通了，是薛妈妈接的电话。 “哟！凌凌！想死妈了！你怎么才打电话过来？妈都给你写了好几封信了，可你都没回！你怎么样？过得好不？天源对你好不？” 刚一接通，妈妈便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听到薛凌一下子红了眼睛。 她吸了吸鼻子，见老妈子盯着钟表看，等着要加钱，连忙快言快语，将这一个月来的大概情况简单说了一通。 薛妈妈听说她找了报社的编辑工作，工作很轻松，单位同事也都很好，又听话他们小两口租了宽大的套房住，昨天还买了自行车，心里高兴极了，一个劲儿喊好。 “你爸爸今天去给几个老客户送月饼，感谢他们一直光顾我们的生意。等他回来，我立刻告诉他说闺女来电话了。他还在担心你会跟天源闹别扭，我得告诉他以后别瞎操心！哈哈！” 薛凌看着等在不远处的程天源，暗自高兴着。https:/ “妈，我和源哥哥正打算坐车去程家村，过几天我再给你们打电话，跟爸也聊一会儿。” 薛妈妈听她似乎要挂电话，慌张起来。 “喂！凌凌啊！我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了！本来还以为你会一直待在程家村，没想到你跟阿源都去县城了。你如果在县城，有空就去找我的表姐——就是住在荣华县城大胡同口的梅姨，你记得不？” 薛凌微愣，脑海顿时乱哄哄的，一时不知所措。 薛妈妈解释说，梅姨是她的远方表亲，是表上加表，当年她和薛爸爸来这边的时候，经老家亲戚介绍才认识的。 “梅姐还有一个儿子叫林聪，小时候周末还常跑来陪你玩，你还记得不？” 薛凌脸色苍白，低声：“……记得。” 薛妈妈叹了叹气，解释说梅姨的丈夫去世了，她一个人拉扯林聪很不容易，先后给她打电话借钱好几次。 “你爸爸念着她当年在荣华县城的时候照顾过我们，前后借给她好几百块了。也不知道现在生活怎么样了？等你哪天有空了，拐过去找找他们，帮我问候梅姨一声……” 薛凌迷迷糊糊挂了电话。 程天源连忙上前，帮忙掏钱给老妈子，焦急拉住她的手，道：“车好像来了！咱们快走！” 人潮中，薛凌磕磕碰碰走着，幸好有程天源护着，她才没摔倒。 直到车开了，窗口凉风一阵阵涌进来，她才清醒了一些。 上一辈子，她是在程家村遇到了林聪。 那时她每天都在想法子脱离程家村，直到林聪跑来程家找她。 当时他是合作社的督查人员，下乡去了程家村。 林聪说，是她妈妈打电话给他，让他多照料她这个远方表妹，还汇了一笔钱，让他帮着带过去给薛凌。 林家以前很富足，后来林父犯法猝死后，家里的财产都充公了。 梅姨和林父只有林聪一个孩子，娇养着长大，自小读书成绩不错，长得白皙俊美，气质很好，满身的书卷气。 不料林聪却表里不一，见钱眼开，看到她爸爸一下子就给她汇了五百块，猜到薛家肯定很有钱，赶过来后假装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当时程天源新婚夜过后就被她气走了，她在程家村百无聊赖，天天巴不得快些离开，林聪的出现，让她立刻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第三十章 被骗 林聪三天两头来找薛凌，带她出外玩，送她一些小玩意，还每天为她写一首诗。 他说，以后的每一天，他都要为她写一首诗，送去出版社出版成诗集，以此纪念他与她的这份热烈情感。 当时的薛凌虽然已经嫁人，在感情方面却是一片白纸，被他逗得情窦初开，很快在他的哄骗下，带着钱和嫁妆离开了程家村。 林聪骗她说他要去上大学，因为之前没学费，所以不得不申请休学。 为了她和他的未来，为了将来婚后给她更美好的生活，他必须得去上完大学。 薛凌连忙拿出自己的嫁妆，加上后来父亲给她寄的钱，一共凑了三千块钱，通通都给了他，资助他去上大学。 三千块钱在那个年代是一大笔巨款！ 林聪带着巨款离开了，丢她一人在南方的盐城。 她起初很怕程天源来找她，所以干脆南下盐城，远远离开北方地区。 她也不敢带林聪回帝都，怕被爸爸和妈妈发现后骂死她。 另外，程天源知晓她家的住址，发现她不见后，肯定会去帝都找她父母亲。 林聪离开后，她一个人孤零零生活在盐城的城郊。 当时她从没离开过家，一个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生活。 随着剩下的几十块钱一天天减少，她每日都过得惶恐不安。 到后来，她不得不去打散工，租房子，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累。 她有外语知识，很快在一家外贸公司找到工作，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不料，一去不复返的林聪回来了，说他要跟同学搞科研投资，是一个非常好的项目，可惜手头却没有资金。 薛凌心疼他有才无处施展，将自己的工资都拿给他，还去公司借多一个月的工资。 谁料林聪说还远远不够，说至少得五千块以上。 她咬了咬牙，打电话给远在帝都的父亲，向他借四千块。 让她意外的是，爸爸和妈妈竟还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程家村，开口闭口问她过得好不好。 她不敢说实话，只说要找一笔钱投资生意，希望爸爸快些凑给她。 薛父一听一下子要那么多钱，忍不住有些怀疑，再三盘问是什么生意，说她初出茅庐，可千万别让人给骗了。 她又怕又急，干脆说了狠话，说如果不借，她以后就不回家了。 爸爸听了她的话后，气得挂了电话。 不过气归气，父母还是将她当成心肝宝贝疼着，隔天仍是给她汇来三千块钱。 四天后，她去邮局取了钱，加上手头的一千来块，全部都给了林聪。 谁知那家伙贪婪成性，哭丧着脸说还差八百多块，让她接着给他想办法。 薛凌想着要赚钱必定得先投资，咬牙去找同事帮忙。 可惜同事们一个月都两百块工资，一个个要养家糊口，都不敢应下八百块的巨款。 后来快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在一个同事的介绍下，向盐城当地的一个高利贷借了八百块。 林聪带着钱喜滋滋离开了。 她则白天上班，晚上兼职，拼命赚钱还高利贷。 她每天省吃俭用，偶尔连早餐都舍不得吃，每天拼命赚钱。 跟同事拼命抢订单，跑码头查货物，每天满郾城奔波，见码头那边夜宵卖得好，甚至在那边熬夜卖烤红薯。 后来在码头跟一些卖盐商贩混熟了，在他们的介绍下，弄了一车的海盐上北方卖。 那盐的进货渠道不怎么正规，不过为了赚钱，她咬牙拼了。 一路上她风餐露宿，躲躲闪闪，日夜担心受怕，终于在北方找到了接洽的人，将盐顺利卖出去，赚了两百来块。 不过，她回来的路上也病倒了，在车上发高烧，没人搭理，没人照顾。 这时，一个小偷见她昏迷，抢了她的包撒腿就跑。 她嘶声哭喊，追不了几步竟就晕死了过去！ 乘务员发现异常，连忙在下一站扶她下车，将她送去医院。 醒来后，她擦着泪水咬牙出院，回盐城继续打拼…… 那段日子，在蜜罐里长得的薛凌吃尽了苦头。 她内心害怕父母责怪，也不敢面对程天源，所以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林聪身上。 希望他赶紧赚了钱回来，让她过上好日子，随后拿出一大笔钱赔偿程天源，让他同意两人离婚。 只有离婚了，她才能跟林聪在一起，做他的合法妻子，跟他和和美美在一起。 后来，她总算在半年后还清了所有债务。 她请同事吃饭，还给老板请假三天，随后拿着剩余的一百来块钱坐车去了帝都。 这一段时间里，林聪都没给他写过信，偶尔打电话到公司找她，也只是匆匆聊几句，总说他很忙，让她等他。 渐渐的，连电话都不打了，整个人像消失了一般。 她打算去林聪的大学找他，偷偷给他一个惊喜，也想带他去见她的爸爸妈妈。 一转眼离家快一年了，她想家都快想疯了！ 欢欢喜喜上了车，直奔林聪就读的大学，谁知学校招生办说根本没这么一个学生！！ 她心里暗自害怕，颤声问了他们学校是不是有搞科研投资。 对方摇了摇头，答：“我们学校只有师范和会计、工商三个专业，哪里需要搞什么科研！” 她失魂落魄坐在街头，一坐好几个小时。 直到她匆忙回神，想起之前他打给自己的那个号码，跑去通讯局查询了地址，匆匆找了过去。 其实，那电话竟是一个小酒店的柜台电话！ 柜台服务小姐听说她是来找林聪的，狐疑盯着她看，轻蔑笑了，才慢悠悠告诉她门房号。 她上楼，敲了门。 门打开了，是一个衣着暴露睡眼惺忪的年轻女子，问她要找谁，做什么。 她假装镇静，说是邮局来的，要给林聪送一份汇款单，得他本人签收。 那女子欢喜起来，笑喊：“亲爱的！你老家又有人给你汇钱来了！” 不料，里头只传来男女嬉笑声，没人应话。 薛凌听得浑身发冷，暗自气得周身发抖。 那年轻女子扭过身，一边娇笑一边嗔怪谩骂：“你们两个贱人！趁我不在，又接着搞上了？啊？！” 薛凌踏步跟前，看到地板散落十几个进口昂贵红酒瓶，屋里满是酒气和烟味儿，林聪趴在一个女人身上…… 第三十一章 驴车接送 原来，他拿了自己的血汗钱喝酒玩女人，什么所谓的“上大学”和“科研投资”，通通都是骗她的！ 林聪狼狈不堪扯过被子，惊慌道：“凌凌！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啊！” 她嘴角一扯冷笑，顺手捡起一旁的洋酒瓶，“砰！”地一声敲在他脑袋上，转身毅然离开。 林聪气急败坏，捂着汩汩流血的额头，对她破口大骂。 “你真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啊！装什么纯情少妇！你只不过是程天源不要的一只破鞋！我愿意捡你这只破鞋，你就得倒贴我！” “你爸妈已经知道你不知羞耻给程天源戴绿帽！被你气得差点儿住院！你爸爸还说要将你赶出家门！你还以为你还是薛家的大小姐吗？！” “薛凌！你已经被扫地出门了！程天源那家伙也不是好惹的！你等着被他恨死吧！” 她以为他是说真的，心里对父母亲愧疚不已，也觉得对不起程天源。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酒店的，沿着冰冷的街道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夜幕降临，四处暗沉下来，她才恍然发现她站在自家门口。 家里灯光明亮，跟记忆中一般温暖温馨，可她却不敢踏步上前。 她对不起爸妈，伤透了爸妈的心，还拿了爸妈的血汗钱喂了白眼狼……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恍然如隔世，却又那么清晰刺痛着她的心。 薛凌望着窗外的郊外风景，眼角禁不住泪湿。 上辈子她被那个渣男害惨了，今生今世她绝不会再行差踏错，绝不会！ 一旁的程天源见她自打完电话就精神恍惚，眼睛还红红的，猜想她是想念岳父和岳丈，想着她年纪轻轻就离家远嫁给他，路途遥远，想要见一见父母都难，心里暗暗心疼。 他悄悄伸手，温柔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伤心，以后每周末我都带你去打电话回家。等我存些钱，过年带你去帝都。” 薛凌一愣，擦去眼角的泪花，轻轻笑了。 “……好。” 这个男人虽然不善言辞，不懂花言巧语哄自己开心，可说的每一句都实实在在，也最能贴切她的心。 程家村离荣华县城不算远，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程天源一手拿着大军色袋，一手牵着她下车。 “还得走十几分钟……” “哥！”一道嗓音热切响起！ 程天源和薛凌循声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程天芳坐在一辆驴车上，正欢喜往他们招手！ 赶驴车的是一个憨厚大叔，咧嘴笑出一口黄牙。 “阿源！新嫂子！快过来！我顺路接你们回去吧！” 程天源爽朗笑开，介绍道：“他是昌伯，是我们同族的伯父。你也喊他‘昌伯”吧。” 薛凌连忙热情打招呼：“昌伯，您好！” 一旁的程天芳气恼嘟嘴，没好气开口：“我呢！？我可是小姑子！你咋不先叫我啊？我这么大的人杵在这儿，你没看见啊？” “小姑子！”薛凌扬声主动喊，大方又大声。 昌伯撇过脸，嗔怪道：“芳丫头，哪有人像你这样跟嫂子说话的。你嫂子是尊我老人家，所以先喊的我。你至于马上就发飙吗？正所谓长嫂如娘，亏得你嫂子不跟你计较！” 程天源冷硬俊脸微沉，偷偷瞪了瞪自家妹子，转身温柔扶薛凌上车。 他笑问：“昌伯，您这是进城赶集啊？” “对！”昌伯哈哈笑答：“我天没亮就进城了，买了一些过节要用的，就赶车回来了。刚到村门口，瞧见芳丫头说要来接你们小两口，我就带着她拐了回来。” 薛凌歉意笑道：“那太麻烦您了！本来您都要回家了，还得麻烦您跑多一趟。” “不碍事不碍事！”昌伯憨厚笑道：“反正今天过节，在家闲着也闲着，不差一会儿工夫。” 驴车很简陋，不过也算硬实坚固。驴很老驴，走得不算快，不过四蹄哒哒走个不停，比步行要快上许多。 一旁的程天芳拉住哥哥的胳膊，着急问：“哥，上次我让你买的大红唇膏，买到了吗？在哪儿？” 程天源轻轻摇头，答：“我整个县城都跑遍了，没一个地方有得卖。听售货小姐说，那种进口的大红唇膏只有大城市的百货公司才有得卖。” 程天芳一听，失望撇撇嘴，气恼嚷嚷：“人家等了一个多月，你竟说没有！我等着用呢！你不会托别人买吗？！” “没法子！”程天源冷声：“你有本事就自己去买！” 程天芳气呼呼，麦色的肌肤红扑扑。 “你还算人家哥吗？人家梅姐姐的大哥对她不知道多好，什么进口雪花膏，大红唇膏，通通给她买！一买就一大堆！我只不过要一条，你都还没法子！有你这样的哥——我忒倒霉！” 程天源转过身去，懒得搭理她。 薛凌有些尴尬，压根不知道怎么劝。 这小姑子脾气大，又任性，还爱端“小姑子”架子，她还是别掺和了，免得一会儿殃及池鱼。 反而是前面赶驴车的昌伯看不过去，皱眉道：“芳丫头，你说啥子啊？人家是做大买卖，买东西自然大手大脚滴！你做什么跟人家比！把脸涂得白白红红的做什么？猴子屁股吗？别瞎闹！” 程天芳气恼“哼！”了一声，气急败坏：“要你管！” 昌伯丝毫不怕，憨憨笑了笑。 “我是族伯，比你爸还要大，说你几句还是可以滴！这些年幸好你哥勤快，你家才渐渐好起来。你要多听话，少让你爸妈操心。这日子才稍微好过些，可不能就大手大脚花钱！” 程天芳哪里接受得了批评，大声：“你说够了吗？！再说我不坐你车了！” “阿芳！”程天源冷眼瞪她，低声：“你太没礼貌了！” 程天芳其他人不怕，唯独怕这个哥哥变脸，见他明显生气了，只好缩了缩脖子，埋下脑袋去。https:/ 薛凌直觉气氛太过尴尬，从军色背包中掏出两块绿豆饼，递给程天芳。 “小姑子，这饼送你吃的。” 程天芳瞥了一眼，一把抓过，闷声吃着。 薛凌也连忙掏出两块，递给前头的昌伯。 老人家起初不肯接，说一看就是城里人的精致贵东西，不好意思拿。 薛凌解释：“这是我工作的单位发的，不用钱。” 昌伯笑呵呵接过，小心放进怀里。 “谢谢新嫂子！我带回去给老伴儿尝尝鲜。上次她吃了你给的喜糖，一连夸了你好几天呢！” 驴车悠悠，很快到了程家村。 第三十二章 感动 驴车悠悠，很快到了程家村。 程天源家离村口不远，又近大路，昌伯直接驾驴车到了他们的家门口。 “谢谢昌伯！”程天源小两口一致道谢。 程天芳则哼了两声，跳下驴车，一溜烟跑开了。 昌伯憨厚罢了罢手，道：“顺路而已，自家村的人，甭这么客气！”随后驾着老驴离开了。 薛凌忍不住看了看程天芳，见她往另一边奔去了。 “源哥哥，小芳她不知道要去哪儿？” 程天源没理会妹妹，将行李甩上肩膀。 “甭管她！先进屋跟爸妈打一声招呼，一会儿问问看她是不是还有在合作社当学徒没。忒不懂事！” 程天源打开大门，带着薛凌走进去。 “爸！妈！我们回来了！” 婆婆刘英惊喜奔了出来，笑呵呵往薛凌来了，拉住她的手问东问西。 “县城那边还习惯不？工作顺利不？吃住怎么样？你这孩子瘦了！得多吃点儿才行！” 薛凌一一应声，笑问：“爸呢？他身体怎么样？” 刘英嘴边的笑容敛了下来，微微叹气。 “还是老样子，胳膊时不时总抽痛。前几天收了一些大白菜准备过节，忙了些，昨天又开始痛了。” 一旁的程天源蹙眉道：“大白菜能留。妈，你不该让爸去田里帮忙的，等我来了，我一天就能干完。” 刘英连忙摇头，低声：“都已经弄完了，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就别再去田里折腾。你爸他也不能整天闷家里，多出去走动走动，身子骨才能一直好着。”筷書閣 程天源也觉得自家母亲说得对，只好住了口。 薛凌很是心疼，连忙道：“妈，这是我们从县城带过来的，你先拿去厨房。我们进去看看爸。” 刘英看着满满一大袋东西，惊喜笑了。 “怎么买那么多？！我和他爸哪里吃得完！你们带些回去帮忙吃。” 薛凌推了推，温声：“都是干货，接下来天要冷了，不必担心东西会坏，留在家里厨房，你和爸能多吃些。我和源哥哥在县城那边，想吃就一上市场就有得吃。” 刘英眼里泛泪，欣慰笑了。 “凌凌真懂事……好！我拿厨房收拾出来。” 程天源和薛凌走去左边那屋，在外头喊了一声，随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有些昏暗，窗口裹着昏黄的老报纸，显得屋里头略有些昏黄。 程木海坐在榻上，戴着老花镜在拾掇着什么，看到他们进来，定睛看了看，很快笑开了花。 “你们回来了？好好好！今天是中秋，大过节的，就得回家一块过！凌凌，路上辛苦不？在县城那边习惯不？” 薛凌对这位敦厚老实的公公很是敬重，连忙上前。 “爸，我们都挺好的。路上才半个小时，不辛苦的。” 她将这一阵子两人的变动都告诉老人家，说：“有了自己的小窝，进出方便，吃喝也卫生便宜。等我们稳定下来，就接您和妈一起过去住。” 程木海听得受宠若惊，不住笑道：“好好好！现在还是租的，等以后存了钱，就去买房子！” 一旁的程天源也有些意外，想不到薛凌竟跟自己的想法吻合！ 他虽然不善言辞，不过对父母亲很是尊重孝顺。 他在县城那边工作，知晓那边工作的机会比程家村大，所以他打算以后会一直在那边发展。 父母亲渐渐年迈，小妹又靠不住，他早有打算等他稳定下来，在城里有了一个固定住处，收入稳定些，就将父母亲接去身边，才能方便照顾。 他跟薛凌的关系才刚刚缓和稳定，所以他不敢在她面前多说这些计划。 毕竟很多县城的女孩儿都不喜欢跟公婆住一块的，结婚后就坚持搬出去住。 自家父母都是乡下人，她又是帝都大城市来的，内心多少会有些隔阂吧！ 想不到她不仅没隔阂，甚至还在他开口前，直接将这个重大决定说了出口！ 程天源看着坐在榻上跟自家老父亲温馨聊话的薛凌，心里热乎乎的，又是感动又是高兴，捏了捏拳头，心里波澜滔天般翻潮着。 薛凌从背包中拿出两个塑料薄袋，递给程木海。 “爸，这是我在县城给你买的。” 程木海摸了摸，笑呵呵道：“挺厚实的……凌凌，这是啥啊？” 薛凌笑答：“这是热水袋。这边早晚冷，您只要往里头灌些热水，拧上这个盖子，热水可以在里头保暖十来个小时。把它搁在手上脚上，抱在怀里，暖和着呢！” “真的？！”程木海欢喜笑道：“那太合适了！冬日下大雪，就算躲被子榻上，偶尔也冷得很。” 薛凌连忙转身递了一个给程天源，道：“你去倒些热水下去，我教爸敷胳膊。” 程天源点头，接过转身忙去了。 厨房有两个热水瓶，一早就被刘英装得满满的。 程天源小心倒了热水进去，将盖子拧上，摩挲了几下，绝对热乎得很。 他谨慎将盖子又拧了拧，才回屋里去。 薛凌接过后，笑呵呵道：“有点儿烫！” 程天源宠溺低声：“小心点儿。” 一旁的程父见儿子眸光温柔，对媳妇儿说话的时候很是温情，嘴角的笑容愈发大了。 当初让他娶凌凌的时候，他一直沉着脸不开口，还担心他是不是心头另外有了人。 阿芳还一个劲儿说哥哥喜欢的是隔壁欧阳村的那个欧阳梅。 他知晓儿子做事稳当，不会不懂轻重，便将他叫了进屋，仔细问他是不是另外有喜欢的女孩子。 当时他看到儿子摇头，语气肯定道：“没有。” 他对儿子很是信任，他说没有，那便是没有。 随后他又问他有没有跟其他女孩子暧昧不清，儿子也说没有。 听儿子说完，他才催促道：“那你带着你妈先去帝都吧。婚事都订了这么多年，也是该将人家凌凌娶过来了。” 早在当初大胡同口的时候，两个孩子就好得很。 现在看来，这姻缘月老果真没牵错啊！ 薛凌找来一条布巾，将热水袋裹住，摸在掌心暖暖的。 “爸，你胳膊常常痛，总是吃消炎药对身体不好，也伤肠胃。我在报社看了一本中医调养书，上头说经脉不通才会酸痛，可以用热敷原理，疏通经脉减缓疼痛。你试着敷敷看吧。” 程木海连忙很受教点头，接过塞进大衣胳膊处。 “哟！暖暖的，真舒服！” 第三十三章 下田 两人陪着程父聊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刘英打开门走了进来。 “老头子，凌凌他们小两口带了好些东西回来，今晚咱们这一餐得弄丰盛些。” “好！”程父笑呵呵点头：“孩子们回来，自然要弄多点儿，给他们好好补一补。你去把五花肉卤上一卤，让他们吃得饱饱的。” “好嘞！”刘英的脸上笑出一朵菊花。 她倒了两杯热水，递给薛凌，然后才递给儿子。 程天源站了起身，道：“我去田里瞧一瞧，下午把地窖清理出来。” 田里能收的菜和庄稼都得提前收一收，放进地窖里，过冬的时候可以吃。 薛凌连忙站起来，笑道：“我也去帮忙！” 程天源摇头，低声：“那边太脏，你留在厨房帮妈就好。” 薛凌见他不肯答应，叮嘱他小心点儿，就赶紧陪刘英去了厨房。 刘英正忙着切五花肉，笑呵呵道：“凌凌，你把大蒜洗干净就成。” 薛凌想起昨天程天源做卤肉的情景，忍不住问：“妈，你这是要做卤肉吧？需要用什么配料，你教教我吧！” “你要学？”刘英解释道：“这玩意有些讲究，一时半会儿学不会的。你如果要学，我一次次教你！” 薛凌好奇问：“一次次？很难吗？” “不算难！”刘英微笑解释：“只是卤料配方得根据肉和肉量调整。卤料不复杂，一般是大蒜加南姜，再加一些酱油。其他好办，唯一不好把握的是酱油。这酱油要酱上一百八十天，得春末就开始晒，一直酱到初秋。＇ 薛凌“哎呀！”一声，问：“源哥哥带去县城的酱油，也是妈你自己酱的吧？” “是。”刘英笑呵呵解释：“我每隔几年就酱一些用，偶尔送一送邻居和乡里乡亲。去年还剩一些，我就让阿源带一些去吃。他很喜欢我做的酱油。这些都是我阿娘教我的，都好些年了。” 薛凌对南姜不怎么熟悉，拿过来闻一下。 “嗯……起初闻的时候有些呛鼻，不过闻仔细了，很是香浓。” “对对对！”刘英道：“那玩意去腥味特别有效。咱们这边少有南姜，这是我以前在娘家寻来的，一年年种，留着姜种，隔年接着种。” 薛凌苦笑一声，道：“所以吃个卤肉其实不简单，因为卤料要准备起来太难，尤其是这个酱油得提前弄上一大批。” 刘英将五花肉装进小锅，解释：“是啊！不过咱家一直都有酱油，角落里还有两小坛，可以用上好久呢！” 薛凌想了想，道：“妈，你明天能酱多一些酱油吗？我闻着特别香！” 如果要做卤肉生意，那就得提前将卤料准备好。市面上的酱油压根没这么香，还是自家的配方做，才能做出好效果。 “没问题！”刘英道：“家里还有很多大豆，我明年酱上十几坛给你吃个够！” 薛凌却贪心极了，笑呵呵道：“能再多些吗？” 刘英忍不住笑问：“咋了？难不成我们凌凌还打算喝酱油？这玩意可不是酒，可咸着呢！” 薛凌故作神秘低声：“妈，你先不要问，以后我准让你知道。你明年酱上几十坛，反正咱们院子那么大，有地方搁着。” “成！”刘英很痛快答应了，道：“要啥没有？不就弄多点儿酱油吗？家里大豆多着呢！妈明天开春就开始弄！” 薛凌连忙凑了上前，迫不及待道：“妈，你快教教我呗！” 刘英见儿媳妇愿意学，自然很爽快答应了。 “这个卤东西最先要注意的是要先挑肉！太肥的不好，太瘦的也不行，像这样的五花肉，卤出来肥瘦最合适。 鸭肉鸡肉也都能卤，但南姜要下多些，去一去腥味。大蒜香，可不能太多，不然吃起来呛鼻。像这样的五花肉，煮一会儿就熟了，所以酱料要提前敷上……” 薛凌一边看，一边认真学。 刘英看了看天色，笑道：“都快中午了，咱先准备晚饭吧！” 乡下地方还没用上蜂窝煤，大体都是去山上弄一些干柴，还有田里的一些干草。 薛凌帮忙烧火，打下手，刘英则负责炒菜煮饭。 十几分钟后，午饭做好了。 薛凌洗手摆上碗筷，忍不住往外头张望：“源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刘英没抬头，笑呵呵道：“多半是地里的白萝卜多了些，他打算全部拔了弄回来。这孩子手脚闲不住，每次回家都是从早忙到晚，巴不得把家里的事儿都做完。” 薛凌记得家里只剩屋前的那一片地有种东西，便道：“妈，我去喊他来吃饭。” 刘英站了起来，笑道：“反正阿芳那丫头还没回来，暂时也开不了饭。你去屋里休息一下，我去帮阿源忙！对了，我每隔一天就去你们那屋打扫，东西我都没碰，就打扫而已。” “谢谢妈！”薛凌亲热抱住她的胳膊，道：“我不累，咱们一块去地里帮忙吧！” 刘英拿了两个大簸箕，又找来扁担。 “一会儿可以帮忙挑一些回来。” 走出厨房，走过大院子，越过大马路，前方便是一大片平坦的农田。 刘英以为媳妇儿不清楚家里的田地情况，一边走一边忙着科普。 “这一块是咱家和彪叔他们家的，一家各一半。咱们都是种庄稼，他们家忙着养鱼塘，所以这十来亩地都荒着。” 薛凌对程彪一家没什么好感，模糊应了一声，眯眼张望四方。 只见熟悉的高大健硕男子半弓着腰，一双大手正来去忙着，一手拿着小铲子，一手揪萝卜。 绿油油的田地里有些乱，大白菜收了大半，还留一些乱糟糟搁在田埂上。 白萝卜才刚开始收，程天源做事又快又利索，已经收了整整两个大筐。 他听到谈话声，抬起头来，冷硬俊朗的脸上挂满汗水。筷書閣 “你们咋都来了？” 薛凌笑答：“来帮你啊！” 刘英则笑呵呵解释：“饭都好了，先拾掇一下，回家吃饭了。” 程天源站直身板，大手接过簸箕，利索把田埂上的萝卜装进去。 薛凌打小没下过田，跟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好奇新鲜极了，这边看看，那边动动，俏脸上满是兴奋。 程天源悄悄睨她一眼，宠溺低笑。 “中午阳光有些晒，会晒伤你的，得戴个草帽才行。先回去，吃饱了我再带你过来。” 第三十四章 小姑子和渣男 薛凌本来还舍不得走，留恋般嘀咕：“只唱过拔萝卜的歌儿，还没有机会真正拔过萝卜呢！” 程天源眸光温柔，口吻却不容反对。 “先回家吃饭，回头再说。” 刘英帮忙捡了白菜烂叶，一边道：“对！你们一大早坐车过来，肚子肯定都饿了。咱还是先去吃饭吧！” 程天源眯眼往家的方向瞄一眼，沉声问：“妈，阿芳还没回家吗？” “没。”刘英说起小女儿，忍不住无奈叹气：“这丫头整天坐不住……” 程天源想起了正事，问：“她还在合作社做学徒工吗？” “额……”刘英解释：“她去了几天后，就闹别扭找借口不肯去。后来又不知怎么了，突然又回去了。合作社的社长骂了她一顿，最终还是留下她。不过我总感觉她的心浮得很，估计干不长远。” 女儿自小就不听话，夫妻二人苦口婆心苦劝她，可效果微乎其微。 程天源禁不住冷哼，沉声：“就她那懒惰的性子，书不肯读，工不肯做，能做什么长远？！合作社那边只是卖东西而已，算是最轻松的。她如果连这个都干不下去，还有什么做得了的？” 刘英叹了叹气，低声：“她最近每天都有去上班，希望她能趁机改正吧。今天是中秋节，合作社不必去，多半又去哪儿疯玩了。” 顿了顿，她似乎想起什么，吞吞吐吐起来。 程天源对自家老母亲还是很了解的，一下子猜到妹妹多半又是闹什么幺蛾子。 “妈，有什么说什么。她一向不听话，可我的话她还是多少得听一些的。” 刘英暗自吞咽口水，凑到儿子的耳旁。 “她最近好像喜欢上一个县城来的男子……我是听村尾的飚婶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前两天骂她了，她嚷嚷着让我别管，又跑出去了。” 程天源一听就直皱眉。 “过了年她也才十六岁，她急什么！县城来的男子是谁？你认识不？” 村里头的人都已经偷偷议论，还说到自家母亲的面前来，那多半是真的。 刘英憨厚的脸摇了摇头，无措低声：“我已经说过她，可她不听。彪婶说，她对那男子殷切得很，三天两头送他东西，还都是好东西。我想去合作社问，可又怕那丫头恼羞成怒。我……这也为难着呢！” 程天源想了想，道：“您别担心，晚点儿我去那边打听一下。” 自家妹子太年轻，若是惹上什么不规矩的人，那以后吃亏的必定是她。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家妹子，实在不能不管。 刘英知晓儿子必定有办法，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行，你去问仔细些。” 程天源扭过头去，见薛凌正在帮忙装萝卜，雪白小手上满是泥土，不小心擦汗的时候，还在额头上留下一抹泥土印，他宠溺低低笑了。 “下午再来弄，先回家吧。” 语罢，他挑起两只装得满满的簸箕，健步如飞往程家的方向走。 刘英背着竹筐，跟在儿子后面。 薛凌则抱着几个大萝卜，欢快走在最后方。 他们回去的时候，程天芳还是没回来。 程天源沉着俊脸，淡声：“不必等她。天渐渐凉了，菜煮上来一会儿不吃就冷了。爸爸的肠胃长期吃药，吃不得冷的。” 刘英只好将菜肴摆上桌，薛凌则去盛饭拿筷子。 程天源喊来了父亲，四人围成一桌。 程木海笑呵呵开心得很，从棉大衣里将热水袋掏了出来。 “凌凌，这玩意太好用了！再多的热毛巾都顶不过它啊！搁里头一个多小时了，还暖和着呢！这胳膊没那么酸痛了，柔软着呢！”筷書閣 薛凌也很开心，道：“那就好！爸，你有空就多敷一敷，缓解酸痛。等大冬天的时候，你一个，妈一个，放在被窝里暖身。” 刘英笑眯了眼睛，用筷子指了指儿子。 “还是女孩子窝心啊！这小子去县城好多年了，从不懂买这样贴心的物事！” 薛凌娇瞪程天源一眼，嘻嘻笑了。 程天源微窘，偷偷睨了薛凌一眼，继续扒饭。 一旁的程木海哈哈笑了，道：“榆木脑袋，还不赶紧给你好媳妇儿夹多些五花肉！” 程天源听话得很，夹了几片到薛凌的碗中。 “这是妈的拿手菜，我做的没她好吃。” 薛凌连忙尝一口——五花肉没了肥腻感，嚼劲刚刚好，不软也不硬，吃进嘴里满满都是大蒜的香气和南姜芳香，酱油的甜咸味搭配得恰到好处，她瞬间直觉味蕾都兴奋起来！ “太好吃了！好吃！” 薛凌大赞特赞，道：“妈，你这配方实在太棒了！不行，以后咱们真得做卤肉去！” 公公婆婆听罢，都以为她在开玩笑，只是呵呵笑着，劝道：“喜欢就多吃点儿！多吃点儿！” 刘英泪光闪烁，低声：“这是我妈留下来的配方。往年我会晒一些酱油，种一些南姜，逢年过节卤上一点儿肉吃。后来家里……实在不行，根本买不起肉，才没怎么弄。” 薛凌听到禁不住心酸，安抚道：“妈，已经好起来了。您放心，以后我们天天都能吃上肉，真的！” 这不是夸海口，也不是单纯的安慰。 她一定会跟源哥哥好好孝敬他们，让他们吃得饱，吃得好，慢慢过上好日子。 程木海暗自捅了老伴儿一下，温声：“以前的事就甭提了。凌凌说得对，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是是是！”刘英擦去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道：“快吃，一会儿菜会凉的。” 三人聊着话，很快都吃饱了。 刘英给女儿留了一碗干饭，又留了两片五花肉。 程木海皱眉低喝：“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连午餐都不回家吃！” 刘英缩了缩脖子，压根不敢将女儿跟合作社某个年轻男子暧昧不明的事说给丈夫听，只是低声喃喃：“也许快回来了，我出去找找。” 程天源转过身，道：“妈，你去收拾桌子，我去找吧！爸，你在院子里走一走，晒晒阳光再回屋。” 随后，他大跨步走了出去。 薛凌煮了热水刷碗，又擦了桌子和厨房，才回了两人那屋。 只见屋子收拾的一尘不染，窗口刚好有阳光照进来，晒得木床上暖融融的。 她将棉被拉开，放在阳光下晒着，转身打开她从家里带来的箱子，打算收拾一些冬衣明天可以带走。 突然，窗口外传来程天源的熟悉嗓音。 “那林聪是什么人，你了解不？” 什么？！ 林聪？！ 第三十五章 想办法拦 林聪？！ 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将毫无心理准备的薛凌吓了一大跳！ 源哥哥……他是在指谁？！ 薛凌腾地站起来，看向窗口方向——只见程天源踏步绕过窗口，身后慢吞吞跟着程天芳。 程天源冷沉着脸，喝道：“你才几岁？！啊？！你懂不懂什么叫羞耻？！你待在男人住的地方，一待就是大半天！像什么话！” 程天芳的脸红扑扑的，低声反驳：“我都快十六了！咱村翠花十四岁就嫁了，现在都是两个娃的妈了！” “闭嘴！”程天源压低嗓音，沉声：“那是人家的事！你学过生物课没有？太过年轻结婚生子，对女人的身体伤损很大的！你还没十六，等过了二十岁再找对象也不迟。” “不行！”程天芳跺脚气恼：“这是我的事，你不能管！” 程天源淡定开口：“我是你大哥，长兄为父，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那林聪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跟我对眼的时候眼神一直躲闪，绝不是什么好托付的沉稳男子。” “你懂什么？！”程天芳生气道：“你只是瞧上一眼，你怎么可能瞧得出来！他可是读书人！他不仅认识很多字，懂很多外国知识，还会写诗作诗！他以后可是要赚大钱的！” 程天源头也不回，道：“我倒不见得。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估计他跟你说他家是开银行的，你也会信吧。总之，好好工作没乱想，二十岁之前免谈！” “哥！”程天芳在后头跺脚，气急败坏。 程天源早已经绕前去了，冷声：“叫‘爷’也没用！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敢不听话，惨的是你自己！” “哇！”程天芳嚎嚎大哭起来。 刘英听到了，连忙追了出去。 “咋了？你哭啥？” …… 薛凌暗自磨了磨牙——想不到林聪竟真的又来了！ 照这么说，他还是跟上辈子一样下乡来程家村的合作社做督察员。 幸好她跟程天源去了县城，先后也跟帝都的爸妈联系上，所以妈妈才没有费心思联系林姨妈和林聪，也没有托他捎钱给她。 上一辈子她狠狠敲了他的脑袋两回，让他的脑门破相了。 没她的支援，之前给他的钱也挥霍得差不多，所以他很快就穷困潦倒。 薛凌没再理他，径直回盐城上班，继续南方的奋斗生活。 后来林聪欠了债，逃到乡下地方去了，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 本来那家子还有一些闲钱，可即便钱再多，也不够他挥霍喝酒玩女人。 后来钱花没了，日子过得紧巴巴，靠他老婆去服装厂打工赚钱养家和养孩子，而他则在家做个废人，每天浑浑噩噩颓废过着…… 这样的人就该离得远远的，小姑子怎么能主动去招惹他！ 不行，她得好好劝小姑子，免得被那贱男人骗色又骗财！ 现在她已经是程家的一份子，小姑子是家里人，如若她出事了，家里肯定不好过，她自然也会跟着遭殃。 只是，薛凌想起程天芳那骄纵任性的模样，一时却为难了。 小姑子总是口口声声说她是姑子，即便是自家爹娘的话都不听，又怎么可能听自己的…… 幸好源哥哥他是一个很理智很聪明的人。 他刚才已经见过林聪了，而且对他的评价非常正确。 林聪长得白白瘦瘦，一身书生气，其实说到底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骗子！ 他高中学业没完成就辍学了，只是读过一点儿书而已，并不是他整天吹嘘的“大才子”！ 还有那些所谓的“诗啊歌啊”，完全都是骗人的！ 那些骗女孩子的情诗都是他在诗歌集上抄来的，根本不是他自己写的。 这样的抄袭诗歌如果能卖大钱，那让大文豪真作家们的脸往哪儿搁！ 薛凌冷静下来后，又仔细想了一通，决定往程天源的身上下手帮忙。 程天芳看起来压根不怕父母亲，反而有些怕他这个哥哥。 只要找机会将林聪的真面目揭露给程天源看清楚，他自然会逼自家妹子离那个骗子远远的！ 不过，他们明天一早又要回县城了，得先找点儿合适的方法才行。 …… 简单的午休过后，程天源找来一顶草帽，又拿了一个热水壶，带着薛凌去地里。 “拔萝卜费劲儿，我来挖，你负责装就成。” 薛凌将草帽戴好，跟在他身后忙着。 小两口一前一后，配合得非常默契。 薛凌想了想，试探开口：“源哥哥，我早些时候在屋里听到小姑子哭了……似乎哭得很伤心。她怎么了？” 程天源俊脸微沉，并没瞒着她。 “最近村里的合作社来了一个叫‘林聪’的监督员，是县城里来的。合作社的社长安排他住在后院的空房子里。阿芳……识人不清，三天两头给那小子送东西。” “只是这样？”薛凌有些不相信。httpδ:/m.kuAisugg.nět 程天源摇头，道：“我问了，听说那小子还跟合作社的另一个女孩也暧昧不清。阿芳跟那女孩争风吃醋不说，还天天往那林聪的屋里钻。” 薛凌听得暗自焦急，却不好表现出来。 “这样的男人一听就知道是个不正经的。他如果真心喜欢小姑子，又怎么能跟别的女孩子暧昧不清！” 程天源自顾自忙着，低声：“我也这么想。早些时候我骂她了，她哭哭啼啼的。我怕爸妈担心，所以没敢说太多。” 薛凌见他停下话题，暗自紧张起来，忍不住凑前拉拽过两个大萝卜。 “你骂了，小姑子会听你的不？咱们明天就要回县城去了，鞭长莫及，你怎么可能管得着她？” 程天源手上的动作一僵，脸色暗沉点头。 “你说得有理。那丫头似乎已经上心了，我得趁机断了她的心思才行。” “对啊！”薛凌低声：“监督员什么的，顶多就留个一两个月，很快应该就会离开。不如等他走了，再让小姑子去上班？你觉得怎么样？如果一块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肯定还是不行的。” 程天源很快有了主意，将手中的大萝卜递给她。 “回头我带点儿烟酒去找合作社的社长，说让阿芳休假一个月，等那林聪走了，下个月再接着去上班。” 薛凌听罢，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第三十六章 好朋友？ 那天下午，程天源和薛凌都在地里收萝卜。 程天源做事快，薛凌跟他配合默契，一人挖，一人装，忙到傍晚时分才总算将萝卜收好。 薛凌忙得喘吁吁，小脸也被晒得通红。 程天源微微心疼，低声：“回去吧！你今天也累了，吃完晚饭后早些休息。” 薛凌虽然累，不过却兴奋得很。 “这还是我第一次拔萝卜……好玩，不过也好累！” 程天源一筐筐将家里挑，程母和程父已经将地窖清扫出来，叮嘱他们去歇一歇，剩下的由着老两口接手。 薛凌在一旁洗手，闻见厨房飘来很香的卤味和油炸味。 “妈，晚饭做好了吗？需要我做什么吗？” 之前程天源已经告诉过她，这边过中秋节的主要节目都在傍晚和晚上。 家家户户都会备上丰盛的晚餐，大伙儿吃个饱。 随后，各家各户都会在自家院子里点上一盏灯笼，朝着月亮东升的方向，摆上一些花果做过供奉，庆贺一年一度的中秋节。 刘英应声：“都做好了，等着上桌就成。你和阿源都回屋喝水去，洗把脸准备吃晚饭。” “好勒！”薛凌开心应声。 程天源也洗了手，张望屋里屋外，忍不住问：“妈，阿芳呢？她又去哪儿了？” 刘英答：“吃了午饭后，她又跑出去了！” 程天源闻言沉了下脸，踏步上前去，压低嗓音：“这一阵子别纵着她到处去。回头我去给她请假一个月，你们留她在家里绣花纳鞋底。” 程父听得疑惑问：“做什么要请假？她这一阵子已经开始认真上班了。她就一个学徒工，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然人家肯定不要她。” 程天源跟刘英偷偷对视一眼，很淡定解释：“最近县城来了一个合作社监督员，说合作社不必那么多学徒。上级说不行，那就先别去凑热闹。阿芳先待家里一阵子，等那监督员走了，再去上班。” 程父不明所以，听儿子说得有条有理，便点头应好。 “行！前后不过一个月，让她待家里得了。冬天要到了，家里还得备些柴火过冬，让她帮你妈拾掇一点儿吧！那丫头真的懒得不像话！” 刘英连忙点头。 程天源见父母这关已经过了，随后带着薛凌回屋里换衣服喝水。 薛凌将两人屋里的棉被收起来，笑道：“想不到中午和下午的阳光还能晒进来。瞧！咱们的棉被还晒得暖烘烘的，闻起来还有阳光的味道哦！” 程天源换下外衫，顺口接话。 “那晚上盖的时候肯定暖和！” 他的话刚下，两人同时愣住了！ 上一次同住这个屋的时候，她睡床上，他则睡沙发。 后来两人去了城里，先是小旅社的“窝居”，后来则是一人一个房间。 虽然两人愈发熟稔，日渐亲密，可却还没同床共枕过。 今晚“重回旧地”，同样的屋子，同样的床被，可两人的心态和对彼此的心思早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薛凌禁不住红了脸，埋着脑袋折叠棉被，动作缓慢摩挲被面。 程天源不自在轻咳，张了张口，终于还是说了出声。 “都中秋了，夜晚已经很冷……沙发也不舒服。今晚……今晚咱们……睡一块……好不？” 大男人第一次如此尴尬，俊朗的脸庞涨红，眼睛不敢看向薛凌，脑袋也埋得不能再低。 薛凌轻咬下唇，心扑通扑通跳着。 “睡一块”的概念是什么，她自然是晓得的。 她点头，低低“嗯”了一声。 “咱们是夫妻……本来就是得睡一块的。” “是！”程天源听到她的小声低喃，突然激动附和起来，却又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太激动，窘迫极了，尴尬挠了挠后脑勺。 薛凌见他如此模样，禁不住嘻嘻笑了。 “明天一早就要回县城，你先去收拾要带回去的东西，可别落下什么。我都拾掇好了。” “哎！”程天源脚步轻快绕去后头。 这时，外头突然扬起一道嗓音：“妈！爸！我回来了！今晚哥的好朋友梅姐姐要过来咱们家一块吃晚饭，快准备多几个菜！” 薛凌听得直挑眉——好朋友？她怎么没听程天源说起过？ 梅姐姐？听样子还是一个女的。 薛凌见后头厕所的门还没开，自己已经换衣洗脸好，就干脆打开门走出去。 既然有客人要来，那就备多几个菜，好好宴请朋友。 不料刚走到厨房门口，便听到刘英有些焦急的嗓音：“你做什么啊？你嫂子在屋里头呢！” “我没做什么啊！”小姑子鼻尖轻哼，道：“梅姐姐虽然做不了我嫂子，可她还是将我当好妹妹疼啊！她哥中秋赶不及回来，她不想跟她奶奶一起过节，我就请她来跟我们一块吃啊！” 啊？！ 薛凌的脚步顿住了！ 看来，这位所谓的“梅姐姐”还远不止程天源的“好朋友”那么简单。 薛凌自小生活在大都市，男女同班同校，街坊邻里，身边多少有一些年纪相仿的男女同伴。 不过大家多数都大大方方的，聊天说话，所以薛凌刚才听到说是程天源的好朋友，就真的以为是好朋友。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上一辈子的程天源即便四五十岁仍是一大堆年轻女孩子喜欢，想着他现在还这么年轻，虽然还没成巨富，可模样硬朗好看，自然不缺女孩子喜欢。 薛凌想起供销社里遇到的那个王娟，暗自偷偷笑了。 她的源哥哥这么受欢迎，作为他的合法妻子，看来她还真是赚大了！ 厨房里头，刘英没好气低斥女儿。 “你别胡说八道！你哥跟她压根就没什么！还不是你自个在瞎撺掇！” 程天芳一向傲娇，听不得别人说上一句，即便是自家老母亲也不例外。 “我又没说错！人家梅姐姐都主动跟哥说了，只要娶了她，少不了一大堆嫁妆和好处。祥哥现在在南方混得可好了，年年赚大钱！咱哥太不上道了，错过了那么好的机会，不然咱家早就吃香喝辣的了！” 刘英沉声：“咱家穷，高攀不起人家暴发户！你嫂子多好，乖巧又贴心懂事。再说，咱家现在的债都还上了，日子很快就要好起来了，天天都能吃香喝辣！” 第三十七章 别有用心 程天芳不屑笑了，哼道：“可人家祥哥都已经买小汽车了！天啊！那可不是三轮车，是四个轮子电视上看到的那一种！咱嫂子还什么帝都人，一点儿嫁妆都没瞧见！” “如果咱哥娶的是梅姐姐，那咱家肯定就能有电视机！村里都已经好几户人家有电视机了，咱家连一个收音机都没有！机会是要把握的！我哥他就是太死板，心里肯定早后悔了！” “闭上你的大嘴巴！”刘英生气了，低骂：“你再乱说话，你今晚就别在家里吃了！你哥跟嫂子的感情那般要好，他怎么可能后悔！” 程天芳鼻尖哼哼：“不必我说，他就算现在不后悔，以后也肯定后悔！” 刘英似乎忙了起来，低声絮絮叨叨。 “一会儿凌凌出来，你可不许乱说话，不然我揍你！我可说了啊，我会真揍的！你怎么还跟那欧阳梅处一块？那女人涂脂擦粉，一看就不是能过日子的……” 母女两人又争论起来，一个说农村老女人不懂漂亮，一个就说人得实在，不能弄得花里花哨。 薛凌见“话题”已经转开，才踩着脚步进厨房。 “妈，小姑子，你们在聊什么？菜都好了吗？我来帮忙端吧！” 程天芳一看到她，连忙住了口，扭过脑袋吃着青枣。 薛凌刚才已经将她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直以为这个小姑子对自己总有一些敌意，可她实在想不出“敌意”来自哪里，原因是什么。 直到刚才那一串话，薛凌才知道真正的缘由。 本以为她小自己好几岁，又是自家人，还是要跟她好好处下去。 想不到她竟是不想让自己在这个家好好待下去，甚至还招了一个喜欢程天源的女人过来捣乱！ 思及此，薛凌内心对她的那一丝不多的“家人感情”已经荡然无存了。 该有的礼貌和表面功夫她会给，其他的那就不可能了。 刘英呵呵笑道：“凌凌，都好了！来，咱们都端上桌吧！” 薛凌看着十几个盘子和小锅，见菜色很丰盛，有菜有肉，还有她喜欢的卤肉，连忙赞道：“妈的手艺真好！一下午做了这么多的菜！” 刘英微笑解释：“今天你和阿源回家过节，又是你第一次在家里过中秋，自然要弄得丰盛些！” “偏心！”程天芳娇哼：“哥每次回来你都加菜！我天天在家，你从来都没加过！” 刘英睨了她一眼，自顾自盛热乎乎的蜜汁芋头。 “你哥赚钱辛苦，又听话，我自然要偏爱多一些。等你哪一天也听话了，我就更疼你。”httpδ:/m.kuAisugg.nět 程天芳被堵得没话说，闷闷跑出厨房。 不料她刚奔出去，就“呀！”了一声，转而欢天喜地般喊：“梅姐姐，你来了啊！我哥和我都等着你呢！” 接着，她往程天源那屋大声喊：“哥！哥！你快出来！梅姐姐来了！她今天要来陪咱们家过节！” 薛凌听得真真切切，冷静继续摆放碗筷。 一旁的刘英忐忑看了她一眼，压低嗓音：“……是隔壁欧阳村的一个大妹子，是阿芳的朋友。” 薛凌早已经心知肚明，露出贤惠大笑容。 “那快请人家妹子进来坐吧！咱家今天菜这么多，多一个人也吃不完，晚些如果剩了，那多可惜。” 刘英听不出她话语中的“嘲讽”，乐呵呵道：“对！菜多得很！” 程天源刚洗去身上的泥土，换了崭新的衬衣，就听到自家妹子喊个不停，随后打开门出来。 “天源！”一道娇滴滴的嗓音喊。 程天源看着站在自家院子里的女子，微微一愣，很快淡定颔首。 女子大概十七八岁，个头有些矮，身材微胖，脸上化着淡妆，穿着一套非常漂亮的尼龙裙子，脚上还踩着一双低跟塑料凉鞋。 欧阳梅看到他的那一刻，瞬间挪不开眼睛了。 两个多月没见，他没之前那么黑瘦了，俊脸更显方正，看起来更俊了。 一旁的程天芳嘻嘻笑了。 “哟！我哥听到你要来，连新衣都换上了！瞧！衬衣刚刚好合身——多好看！” 程天源偷偷瞪她一眼，对欧阳梅礼貌微笑，附上一句不咸不淡的解释。 “这是我媳妇给我订做的。” 欧阳梅正冒着红心的眼睛听到这一句话，瞬间懵了，如同一桶冰凉的水满头浇下来。 “……挺合身的。” 程天芳则沉下脸，哼道：“订做的肯定合身啦！又不是你媳妇自己会做，你得意啥！” 欧阳梅笑了，亲热挽住她的胳膊。 “天源，阿芳说英婶做了卤肉，我听着就馋。阿芳还特意邀请我过来吃！” “欢迎。”程天源淡声点头，看向大厨房那边：“应该可以开饭了。” 欧阳梅笑道：“那我们过去吧！我带了一些礼物想送给木海叔和英婶。” 程天芳“哇！”了一声，故意往自家大哥瞄过去，眼底难掩嘲讽之色。 “哥，梅姐姐带来的可都是进口的东西！咱们这边都是买不到的！” 程天源礼貌微笑：“来了就好，不用这么客气。” 欧阳梅温婉笑了，娇声：“说哪里话，只是一点点心意而已。” 程天芳连忙道：“哥，梅姐姐他们要搬新家了！祥哥在村头那边买了地，正在建大洋楼，足足建了三层，还要接着建两层！而且，祥哥已经买汽车了！” 程天源点点头，微笑道：“挺好的，恭喜了。” 欧阳梅娇嗔：“天源，等以后搬过去了，你和阿芳都得去我家做客哦！” 程天源却没直接答应，低声：“我和媳妇儿明天一早就得回县城去了。我和她工作都非常忙，指不定这次去了，得过年再回家了。” 欧阳梅昂起微胖的脖子盯着他看，心疼般开口：“别工作得太累……” “你们先进厨房。”程天源微笑打断：“我去叫爸出来吃饭。” 欧阳梅听罢，只好应好。 程天芳则热情极了，牵着欧阳梅往厨房去了，一边献宝般道：“我妈做了两样卤肉，闻着可香了！一会儿你要多吃点儿！吃完后我们一块去村委会那边玩！” 这时，薛凌挽着婆婆笑盈盈迎了出来。 “呀！客人来了啊！” 第三十八章 白莲花上门 欧阳梅看见薛凌的那一刻，明显愣住了！ 试想过无数遍，发怒恼怒无数遍，甚至还偷偷咒骂过！ 想象过天源的老婆肯定长相差，身材差，人品差的“三差”女人，不然怎么好好一个大城市女子会同意嫁到程家村这样落后的穷地方来！ 可万万没想到竟会美成这样！ 她的眼光带着慌乱，将薛凌自下往上，自上往下，惊讶打量了整整好几遍，心里一个劲儿打鼓念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眼前的女子素面朝天，五官清秀，眉眼透露一种自信的书卷味儿，看起来文文秀秀。 她至少得有一米六五高，身材匀称凹凸有致，纤腰细得不得了…… 欧阳梅个头不高，几乎是用仰视的姿势看着薛凌，涂脂抹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天啊！这女人竟长得这么好！ 她连忙抬头挺胸，套着低跟塑料凉鞋的脚甚至往上踮了踮。 阿芳之前不是说长得普普通通吗？不是说压根配不上她哥吗？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早知道这样，她今天就得更盛装打扮，还得将大哥从南方给她寄来的高跟鞋穿过来——失算失算啊！ 刘英微笑开口：“梅子，好久不见了！对了，这是阿源的媳妇儿，叫薛凌。凌凌啊，这是阿芳的好姐妹叫欧阳梅，是隔壁欧阳村的人。” 薛凌笑盈盈打招呼：“你好！欢迎来我们家，请进请进！” 欧阳梅听着她一副“主人翁”的态度，眼角抽了抽，艰难扯开笑容。 “……谢谢！”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她早就跟天源在一块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弄什么小时候婚约，逼得天源不得不娶她！ 程天芳拉了她的衣角一下，殷切道：“你刚才不是说有什么好东西要送我妈吗？快拿出来看看！” 欧阳梅恍然想起，连忙从胳膊上拉下背包，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 “英婶，这是我哥从南方给我寄的雪花膏，听说是进口的，百货公司才有得卖。这瓶送你用！” “哇！雪花膏啊！”程天芳惊喜瞪眼，一把夺过，凑到自家老妈子那边，激动道：“妈！你看！就是这玩意！冬天北方怎么刮，只要抹上一点儿，脸绝对不会红红的！只会又油又滑，摸着可舒服来着！” 刘英笑呵呵道：“肯定是好东西！梅子，你人过来就好，不必这么费心。我是一个粗人，用不惯这样的东西。” “那给我好了！”程天芳自顾自打开，喜滋滋闻着，嘚瑟道：“等晚些洗完脸，我就抹上厚厚一层！” 刘英嗔怪瞪她，低声：“这玩意一看就不便宜，你快还给梅子。” “不用。”欧阳梅热情道：“我哥给我带了三瓶呢！既然阿芳喜欢，那就改送她好了。英婶，这是南方的烟，送给木海叔抽几口。” “太贵重了吧？不好不好。”刘英摩挲那亮泽的包装袋几下，笑呵呵往回推：“他已经没怎么抽了，也不能抽这么贵的……” 欧阳梅“哎！”了一声，连忙将那条烟塞进刘英的怀。 “婶子，我哥在南方做大生意，家里就我和我奶，我们又不抽烟。这烟是我特意拿来孝敬叔的，您得收。我和阿芳是好姐妹，您不能总跟我太客气。” 一旁的程天芳连忙附和：“就是就是！我们是好姐妹来着，关系铁得很！妈，您快收下！梅姐姐肯定饿了，咱们快吃吧！” 刘英只好收下，热情道：“坐！快坐吧！” 这时，程天源搀扶着程木海走了进来。 欧阳梅连忙上前，跟程木海攀谈起来。 程木海微笑颔首，招呼道：“梅闺女，坐！别客气！” 欧阳梅跟程天芳坐在一块。 薛凌则和婆婆坐在一块。 程天源偷偷瞥了薛凌一眼，转身去搬了凳子，正打算坐在她旁边—— “哥！”程天芳扬声喊：“你坐到梅姐姐那边，可以帮忙给她夹菜。人家可是客人，咱们得好好招待才行。” 被她这么一喊，程天源眉头微皱，转而将凳子挨着程木海身边放下。 “我还得帮爸夹菜，就坐这边吧！” 欧阳梅尴尬低下头去，心里很是不甘。 他这是要跟自己彻底划开界限吗？就连坐在她的身边吃饭，也都不肯了…… 一旁的程天芳则已经自顾自吃起来，压根没理她。 薛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见程天源腰板笔直，目不斜视，对欧阳梅有些明显的疏离感，想起刚才他临时应变得那么好，心里偷偷笑了。 她热情招呼道：“阿梅，这是我妈做的卤肉，可香来着！在别处肯定吃不到这么好的卤味儿，你快尝尝！” “瞧凌凌说的！”刘英笑呵呵道：“不就是一点儿卤肉吗？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尽管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却难掩得意神色，看着薛凌的眼睛满是慈爱。 欧阳梅尴尬扯了一个笑容，动筷子夹了一片。 “……英婶的手艺，真是太好吃了！” 她也很喜欢英婶做的卤味儿。可惜英婶已经是她的“妈”了，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在他处都是吃不到的。 五花肉吃在嘴里，却满嘴不是味儿，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出的难受。 薛凌却热情极了，一会儿介绍这盘，一会儿介绍那盘，俨然一副女主人翁的姿态。 欧阳梅吃得愈发不是味儿，忍不住偷偷看向程天源，却发现他眼角带着宠溺，时不时瞄向薛凌，嘴角明显上扬，一副爱意深深的模样。 欧阳梅食难下咽，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悄踩了身旁胡吃海吃的程天芳一脚。 程天芳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哦！那个梅姐姐啊，听说你过两天要去县城，是吧？” 薛凌微微挑眉，冷静夹了一块五花肉给身旁的婆婆。 这是要出招了？ 不怕，慢慢来，看看对方究竟要做什么。 欧阳梅温婉笑了，眼睛看向对面的程天源。 “是啊！我哥打算在县城投资做生意，让我先去那边看地方。我对县城那边不熟，到时得麻烦天源你了。” 程天源似乎有些惊讶，淡声问：“你哥他不是一直在南方吗？” 第三十九章 按兵不动 欧阳梅见他终于看向自己，连忙娇羞温婉笑了。 “我哥说咱们县城也有发展的机会，希望能开个店或办个小工厂，让我学着打理，以后……以后归我做嫁妆。” “哇！”程天芳惊喜大笑：“你哥简直太好了！谁娶了你，简直就是太有福了！哥，是不是？对不对？？” 程天源淡淡“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着。 “哥！”程天芳喊道：“你在县城那么多年了，地方也熟，你可得帮着梅姐姐！她可是自家人！” 薛凌很敏感，虽然低着头吃着，却明显感觉到自家小姑子说“自家人”三个字的时候，眼光往自己飘了过来。 这个小姑子故意将话反着说，真真是没脑筋！ 程天源微微一笑，半推脱半找借口。 “大家乡里乡村的，能帮上的我肯定帮。只是我工作忙，也就一个做工的，凡事都听老板吩咐做事。如果阿梅有什么事，我下班后才能帮。” 程天芳一听就急了，连忙大声：“那可不行！梅姐姐她在那边不熟，哥你得天天帮着。你那老板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梅姐姐做了大老板，难不成还会亏待你不成！我跟你说啊，等梅姐姐的店开起来，以后你就去她那边上班！” 她的话刚下，饭桌上的众人一个个都抬了起来。 程木海和刘英都懵住了，一脸的不放心。 薛凌眸光微动，本想张口，却觉得没必要开口。在这个年代的人，受老一辈人影响，对工作都有一种从一而终的坚持。 眼前除非是供销社做不下去，不然程天源是不会随便变动工作的。 她也想劝他以后跟他一块下海做生意，不过眼下两人的资金还不足，也还没什么好机会，所以她才忍着没说。 这欧阳梅还天真以为联合小姑子来说服就成，压根没了解过程天源的真实想法。 不出她所料，程天源俊脸微沉摇了摇头。 “别胡说。我在供销社那边上得好好的，暂时没有其他打算。” 内心还暗自加上一句——即便他有所打算，也不会打算到欧阳梅兄妹的身上去。 薛凌偷偷笑了，不动声色小心观察着。 程天芳将筷子一搁，瞪大眼睛道：“哥，我听说祥哥在南方做生意赚了好多钱！你不能总窝在供销社那个小地方，那里赚不了大钱的！你不如——” “吃饭少说话。”程木海突然沉声打断她，嗓音压低：“你一个女娃娃懂什么！你哥他自己有自己的打算，他们小两口自己商量去，你掺和什么！” 程天芳被父亲这么一噎，撇了撇嘴。 “爸，人家也是为了哥着想！” 刘英见气氛有些不妙，又见欧阳梅的脸色不怎么好，只好岔开话题笑道：“先吃饭，有事吃饱再说。梅子，多吃点儿肉。” 欧阳梅点头应好，转而眼眸看向薛凌，很快转开看向程天源。 “天源，以后的事再说。我过两天就要去县城，到时我去供销社找你，先熟悉一下环境。” 程天源有些迟疑，最后仍轻轻点头。 “好。” 欧阳梅见他答应，一下子露出娇羞笑容，眼角带着一抹得意往薛凌看去。 薛凌将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假装不知道，继续埋头吃着。 今天一大早便赶车，下午又在地里忙了好几个小时，她早就饿坏了。 现在“敌情”已经尽数把握了，先好好吃饱，一会儿才有力气削情敌。 程天源半站起来，夹了一块蜜汁莲藕，放入薛凌的碗中。 她夹住，咬了一口，转而甜甜笑了。 “很甜，好吃！” 程天源见她喜欢，连忙又夹了几口给她，温声：“慢慢吃。” 薛凌瞄到欧阳梅往他们看过来，眼底隐约带着火苗，暗自偷笑。 “源哥哥，你会做这个不？” 程天源低声：“会，现在的藕刚好上市，回去我做给你吃。” 薛凌咧嘴开心笑了，道：“那我等着哦！你做的东西都很好吃！” 两人的声量不大，却足以让饭桌上的其他人听见。 程木海和刘英见儿子和儿媳感情笃厚，老夫妻对视一眼，各自都笑了，低头继续吃着。 欧阳梅脸色白了又白，捏着手中的碗，嘴里的甜藕好半晌也咽不下。 一旁的程天芳大口大口吃着，压根没空搭理她。 夜幕很快降临了，丰盛的一餐也结束了。 程天芳吃饱后，就拉着欧阳梅往外走。 薛凌帮婆婆一块收拾餐桌，程天源则收拾凳子和地板。 欧阳梅依依不舍，扭过头笑喊：“天源，我们要过去村委会那边看月亮！你也一起来吧！” “不了。”程天源看向忙碌小妻子的背影，眼底难言赞赏，转而看着欧阳梅推辞：“我还有事要忙，你们自己去玩吧！” 她今天忙了一整天了，下午还陪着他去田里。可她即便累了，仍不忘帮婆婆收拾厨房。 他微微有些心疼，打算帮着做少一些，别让她和老母亲太累。 欧阳梅见他拒绝，脸色讪讪问：“今天过节，你还要忙什么啊？” 程天源有些不悦，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薛凌见他为难，对这么不懂看眼色的女人暗自摇头冷笑，面上微笑解释：“他早些时候打算吃饱后去朋友家窜窜门。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回县城了，估摸得一阵子后才回来，他想趁机找朋友聊聊。” 欧阳梅无奈，只好跟程天芳离开了。 程天源感激往薛凌看去一眼，低头继续忙起来。 有了程天源帮忙，厨房很快收拾好了。 刘英取了热水，笑道：“你们也早些洗澡歇下吧，明天一早还得赶车。” 薛凌应好，道：“妈，你也忙了一整天了，早些睡啊！” 刘英走出厨房，提着热水回屋去了。 程天源探头看了一下外头的天色，发现顶多才晚上七点左右。 “我去取些热水，你先回屋。” 薛凌应好，走回他们的那一屋。 屋里还没开灯，黑灯瞎火的，她打开门摸索找着电灯开关。 这时，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沉稳走进来，一手扣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在黑暗中精准捏住开关，很快拧开。 屋子腾地亮了起来！ 他见屋子亮了，才松开她的肩膀，转身将热水桶提了进屋，顺手将门也关上。 “这灯的开关当初是我弄的，有些高。以后够不着就喊我，别自己去拧，不安全。” 第四十章 尴尬 薛凌撇过脸，眼带笑意睨着他看。 程天源微愣，身侧的人儿脸若桃花，肌肤白皙亮泽，娇美动人，眸光意味不明盯着自己，看得他心里突然一阵燥热！ “……怎么了？”他嗓音略沙哑问。 薛凌顺势靠在他胳膊上，鼻尖娇哼：“你觉得呢？嗯？” 程天源暗自吞咽口水，直觉靠上来的娇躯又软又香，浑身顿时僵住，脑袋一时乱哄哄的，铁臂一张，将她一把扯进怀里。 薛凌禁不住愣了一下，气呼呼捶了他胸口一下。 “你这个二愣子！” 程天源从不懂怎么哄女人，见她似乎有些生气，略无措抱着她。 “你别听阿芳乱说。她那丫头没脑子，年纪又小，喜欢胡乱说话，你别跟她计较。供销社那边还算不错，我暂时没想过换工作。再说，欧阳祥的品德不行，我不爱跟那家人打交道。” 薛凌哼哼两声，笑道：“还好，你还不算太迟钝！” 程天源看着她娇憨的可爱模样，心一下子软成海绵花。 “供销社的未来不怎么好，不过老板待我还不错，我最近偶尔帮忙去取货，也认识不少供货，觉得这行业挺多门道的，不像表面上卖点儿东西那么简单。我还得好好学。人不能三心二意乱转，得一心一意做事。” 薛凌伸出娇嫩手指，往他的心窝戳了戳。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要一心一意！” 程天源耳根微红，大手抓住她的小手。 “……你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虽然不太会说话，不过她要说的是什么，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之前欧阳梅曾让妹妹给他带东西，还带了信，不过他都没收，只让妹妹带回去，说这样做不适合，因为他早已经有了婚约。 乡里乡村的，人就那么几个，又有一大堆爱说闲话的三姑六婆。偶尔一点儿小鸡皮蒜毛的事，就胡乱添醋，说得天花乱坠。 他性子耿直，人也正直。以前还没结婚，他都不会乱来一步，更何况他现在已经结婚了。 她这么好，他怎么舍得对她三心二意，绝不会让她受委屈，对不起她。 薛凌不是爱纠结的人，也不会无理取闹挑小刺，很快恢复了笑容。 “我先去洗澡，你要忙先去忙吧！” 那欧阳梅明显是一厢情愿，源哥哥压根就没给过她任何面子，对她也疏离得很。httpδ:/m.kuAisugg.nět 另外，她心思也不端正，故意利用年纪小没脑子的小姑子来捣乱，这样只会让爱护家庭的源哥哥更厌恶！ 对于这样的小白莲花，削起来不难，没必要对自家老公动怒，不然反而会适得其反。 她不是要去县城吗？那再好不过！ 薛凌信心满满，暗自嘀咕：“我等着她来！” 依偎在他的怀里，她也悄悄暗自乐。 自家老公这么好，外表俊朗，身材高壮，勤快顾家，上得厅堂，入得厨房，也难怪都结婚了还有女人惦记着！ 这样的好男人，她得抱紧些才行。 两人依偎抱了好半晌，程天源恋恋不舍松开她。 “阿芳的事还是不能耽搁，我买些烟酒去一趟社长家。我去去就来。” 薛凌帮他整理好衣领，笑道：“去吧！我等你。” 程天源深深看她一眼，才满脸笑意转身走出去。 屋里安静了下来。 薛凌提着两个热水壶去了厕所，倒出热水洗澡，换上舒服的宽松衣衫，一边梳着发丝一边走出来。 程家村虽然已经通了水电，不过仍没有路灯。 今晚是中秋，月色皎洁，照得窗外亮堂一片。 薛凌却没有赏月的心思，打了一个哈欠，继续收拾明天要带去县城的行李。 出嫁的时候，爸妈怕这边乡下买东西难，故此给她买了一大堆的衣物。 当时嫁过来实在匆忙，随后又跟着源哥哥去了县城，还有几个箱子没整理仔细。 这边的天气不比南方，中秋过后天气就会很快转凉转冷。 多整理一些衣物带过去，这样才不必浪费钱。 她打开一个箱子，发现里头是一块一块的布料，有厚实的也有薄的，颜色各异。 八十年代的农村压根没有成衣店，想要买现成的衣衫只能去大县城的百货公司买。 女孩子出嫁时，一般都会备上一些布料做嫁妆，日后可以找裁缝做衣裳。 帝都那边百货公司不少，可爸妈还是根据嫁娶习俗给她置办了一箱子的衣料。 她挑出几块颜色沉的出来，又挑了几块厚实的。 这些送给婆婆和公公做秋衣。 随后，她又挑了两块红黑相间的，塞进自己的斜包中。 剩下的都是春夏的薄料子，她仔细收拾好关上箱子。 这时，她隐约听到一个低低脚步声。 窗口外是一条小道，估计是乡亲们走过窗口，她起初没往心里头去。 不料，那脚步声却来回绕在她的窗口下。 接着，一道低低的呼声响起：“阿芳……阿芳……” 那嗓音虽然低，却真真切切是男子的嗓门！ 薛凌吓了一跳，腾地站了起身。 临外头小路的窗口贴着窗纱，白天阳光足，外面的情景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现在只有月光，又被自家屋子挡了大半，那男子站在阴暗处，她只能约莫看出那人身形不算高大。 屋里的灯光不明亮，薛凌又背着光，对方隔着窗纱也看不真切。 男子似乎很惊喜，低声：“我总算没找错。阿芳，早些时候你被你哥喊走，我见他脸色不怎么好，心里很担心你会被骂。连饭都吃不下，就赶紧找过来瞧瞧你。” 薛凌腾地一愣！ 这人——竟是林聪！ 前世他被自己砸了脑袋后，她便再没见过他，后来断断续续听到他的惨状，她只觉得这样的渣男真活该，压根没往心里头去。 记得当年她也住这屋，不过他第一次找过来的时候是白天，手里拽着她爸妈给她寄的五百块，对程家的破砖房一脸的不屑…… 想不到时隔多年，再次重回程家村，她与他的第一次见面竟会这般乌龙！ 显然他是来找程天芳的，灯光黯淡下，把她当成小姑子了。 林聪左看右看，见四下没人，色胆也就大了起来，往窗口边扑了过来。 “阿芳，小宝贝，我最可爱的宝贝，我有话跟你说。再过一阵子我就得回县城了，以后要见你一面就难了。咱们要好好珍惜这一段美好的时光，不然肯定会终生后悔。今晚月光美极了，这般美妙的夜晚岂能辜负了！小宝贝，你快出来陪我吧。” 额？！天啊！这人真特么不要脸！ 薛凌又是尴尬又是生气！ 第四十一章 抓个正着 隔壁屋里，灯光昏暗，有水雾萦绕袅袅而起。 程木海和刘英一起泡着脚，老两口一起低低说着话。 “阿源自小懂分寸，做事也稳。咱家都是正直人，不会做那些让乡里乡村嫌弃多嘴的丑事，你甭乱担心。” 刘英苦笑一声，压低嗓音：“都是阿芳那死丫头总爱胡说八道！还敢把那梅子往家里头带！幸好凌凌没看出什么，不然惹得她不高兴，找阿源要说法，小两口非吵起来不可！” “没有。”程木海低声：“刚才阿源是脸上挂着笑出门的，我远远瞅了一眼，就知道准没事。” 刘英听罢，才总算放下心来，拿起一旁的热水壶，往彼此的木桶里又倒了一些热水。 “凌凌性子温婉，我看着就喜欢。” 程木海抚摸胳膊上的热水袋，温厚笑了笑。 “那孩子也贴心，被老薛两夫妻教得越来越好，小时候偶尔还娇气些，长大后越发懂事了。瞧，这热水袋搁在肩膀上，老舒服了！” 刘英呵呵低笑，眼里满是得意神色。 “阿源毕竟是男人，就算对咱们两老有心，也贴心不了，还是女娃好，比较会注意这样的细节小事。” 程木海闻言冷哼，沉声：“芳丫头不也是女娃，她什么时候贴心过？只会一味儿气我们，说她她不听，训她她就跑！这丫头都被咱们宠坏了！” 跟人家凌凌一比，芳丫头简直就是来讨债的！ “书不爱读，家务不爱干，现在让她去合作社卖点儿东西，都不是什么粗活，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她都能干得不情不愿，太不像话了！我早些时候听阿源说，凌凌不仅白天去报社工作，午休和晚上就加班干什么翻译，赚的钱是他的好几倍呢！” 刘英听得直瞪眼，紧张搓了搓手。 “咱家凌凌……真那么厉害啊？她能赚那么多钱？咱阿源一个月有一百多的工资呢！“ 程木海挥挥手，自豪开口：“对！阿源说凌凌是外语学校出来的，懂那个什么国——总之是外国语言！人家从帝都那里的出版社寄书给她，她只需在家里看看写写，然后寄回去，人家就会给她寄钱，都好几百呢！” 刘英哈哈笑了，甚至鼓起掌来。 “天啊！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好！她怎么不跟咱们说啊？老谦虚了！” 程木海附和笑了，低声：“凌凌是读过书的人，做事沉稳谦虚。如果不是阿源说，咱们压根都不知道。” 刘英忍不住想起女儿的话来，暗自啐了一口。 “那梅子整天在芳丫头面前显摆，说她哥赚了多少多少。芳丫头还时不时在我耳根子唠叨，说什么娶了凌凌多吃亏，人家梅子家多有钱！那是人家哥有钱，又不是她的。咱家凌凌一个月就能赚好多呢！” 程木海抬起头来，没好气睨他。 “芳丫头就是一个没脑子的，你甭听她的！当初娶凌凌前，我仔仔细细问了阿源。他说他跟那梅子什么关系都没有，话都说不到几句！咱儿子不是那种人。” 刘英讪讪笑了：“那就好……那就好。老头子，早些时候吃饭那会儿，我内心揪着呢！总怕出什么岔子！” 程木海摇头沉声：“阿源和凌凌好着呢！我看那梅子似乎没死心，芳丫头跟着瞎胡闹！刚才那梅子在场，凌凌也在，我只好忍着不开口。等明天他们小两口回县城了，我非得好好拾掇那死丫头不可！” “她过了年也才十六。”刘英叹气低声：“慢慢劝，迟早会听咱们的。” 程木海狠狠瞪她一眼，粗声：“慈母多败儿！你就整天宠着她吧！就她那性子，迟早给你闯出大祸来！” 刘英是一个老实妇人，胆子也小，被自家丈夫这么一凶，吓得打起哆嗦。 “我……回头说一说她，你别气坏身子。” 程木海不是一个性子粗暴的人，很快敛住了怒气，冷静了下来。 “孩子得好好教，不要纵着。看看人家老薛，把凌凌教得多好。人家还是独生女，就这么一个，也没被宠坏。咱阿芳没读书，更该教好她，以后才可能找一个好婆家。” 刘英连忙附和应是。 在农村地区，女孩子一生最重要的事是嫁人。乡里乡村的，大家多半都熟悉，稍一打听，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芳丫头确实得好好教育了，不然以后传个不好的名声，想要嫁一户好人家可就难了。 两人各自擦了擦脚，将水倒了，打算上炕睡觉。 这时，门却被敲响了！ “爸！妈！你们都歇下了吗？有急事！你们快出来！” 程木海和老伴对视一眼，听出是薛凌的声音，而且似乎很焦急，慌忙披上外衣奔出来拧开了门。 ——只见薛凌发丝微乱，神色很是紧张！ 程木海皱起眉头，连忙问：“凌啊，咋了？” 薛凌为难咬了咬下唇，往自己那屋指了过去。 “爸，妈，刚才有一个男的跑到咱家那边的窗口，喊着小姑子的名字，还一个劲儿让小姑子出去跟他幽会。” 啊？！ 程木海和刘英都扎扎实实吓了一大跳！ 刘英的脸色霎时白了又白！ 程木海较为冷静，气呼呼道：“那畜生是谁？！在哪儿？” 薛凌轻轻摇头，答：“他说是什么合作社监督员，我听不怎么清楚。他还在窗口喊着，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好过来问一问你们俩老。”httpδ:/m.kuAisugg.nět 程木海腾地疾驰往屋外冲去—— 刘英“啊！”了一声，慌里慌张要跟前去，奈何过于慌张，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薛凌赶紧上前搀扶住她，安抚道：“妈！你别紧张，咱们一块过去瞧瞧。” 月光皎洁，院子外也亮堂得很。 程父在前头打开了大门，发出清脆的响声。 等待在屋另一头的林聪惊喜瞪眼，露出得逞色眯眯笑容，见前方有人影快速往这边冲过来，连忙快步奔前去。 “芳芳！小宝贝！你终于出来了！等得我的小心肝儿噗通乱跳——” 他腾地刹住脚，看着冲过来的——竟是一个怒目横瞪的中年瘦削男人！！ 第四十二章 偷鸡小贼 林聪本来白皙如纸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吓得愣在了原地，直到程木海高高抡起的大拳头往他砸来，才慌不择路要逃开——却被一把揪住了衣领！ 下一刻，程木海揍向他的后劲和后背，大拳头如雨点般纷纷下扬！ “啊！啊！”林聪痛苦嗷嗷大叫！ 刘英和薛凌快步跑过来的时候，便看到程父按着一个男人在地上狂揍！ 薛凌直觉呐喊大笑，连忙捂住嘴巴！ 一旁的刘英则吓坏了，慌忙喊：“他爹！住手！他爹！先问清楚！你甭打人！” 程木海一只胳膊不好，又病了多年，身子骨早就不怎么行，刚才趁着冲过来的力道将林聪揍了下地，后劲却很快跟不上了。 林聪虽然高高瘦瘦，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可他毕竟年轻，很快挣扎开程木海的拳头，撒腿狂奔离开。 “站住！”程木海喘着大气追前去。 刘英见势慌忙拉住他的胳膊，焦急道：“别追了！你胳膊不好，不能用力，一会儿又痛了！” 这时，邻居们似乎听到了声响，先后打开了门。 “咋回事啊？谁家在哪儿啊？” 刘英吓坏了，脸色白了又白！ 这大晚上的有男人来自家门口找女儿出去幽会，这样的事情如果传出去，那自家女儿还能嫁得出去吗？！ 她紧张极了，一把拽住程父的胳膊。 程父喘着粗气的脸一红一白，一时无措极了！ 薛凌反应迅速，连忙护了上前。 “大叔大婶，晚上好啊！刚才外头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多半想要偷我家院子里的鸡，被我们发现了！那小贼跑得太快，我们都没抓着！” “啥？！偷鸡贼！可恶啊！我家上个月少了一只鸡，肯定也是那小贼给偷了去！” “杀千刀的！这些小贼多半都是那些二流子，游手好闲，半夜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邻居们七嘴八舌骂了起来，还有热心者问说丢了多少只鸡，明天得去村委会那边报告给村长知道。 薛凌笑道：“没丢！我爸发现得及时，一下子追了出来，那小贼就赶紧跑了！” “那就好！那就好！下次抓到那贼，非狠狠踹几脚不可！” “回去得把门锁紧些！” …… 薛凌扶住程父，悄悄道：“爸，等源哥哥回来去处理吧。咱们先回家去。” 程木海点点头，暗自吞咽口水。 “对……听你的。” 刘英一时被吓得没了心魂，簇拥在薛凌的身边，愣愣跟着走。 薛凌跟邻居们道了别，一手拉着刘英，一手扶着程父，缓慢往家门口走。 刚到家门前，就看到程天源昂首踏步往另一侧走来。 他眼力好，一下子看出是自家媳妇和爸妈，又见后头邻居乡村们乱哄哄的，三三两两高声说着话，顾不得疑惑什么，大步往他们迎了过来。 薛凌也看到他了，给他打了一个眼色。 “源哥哥，你回来了！你先扶爸进去！” 程天源不动神色扶住父亲，快步回了屋。 薛凌牵着刘英也进了屋，赶紧将大门关上。 …… 程父一个劲儿吸烟，眉头皱得紧紧的。 一旁的刘英唉声叹气，眼睛红红的。 程天源俊脸冷沉，腰板笔直，拳头时不时拽紧一下。 薛凌倒了水，先递给公公和婆婆，转而递给程天源一杯。 程天源微愣，抬眸看着她，脸色稍稍缓和下来。 他接过水杯，同时捏住了她的另一只手，牵着她顺势坐在自己的身边。 薛凌眸光微动，低声：“你今晚给小姑子请得了假吗？” 程天源点点头，道：“只是一个小学徒，平常帮不上大忙，也不重要。那社长跟我是高中同学，以前感情还不错，满口就应下了。” 他停顿一下，继续：“他还跟我说了阿芳跟那林聪的事，说如果能正经谈亲也许是一桩不错的婚事，但那林聪好像朝三暮四，让阿芳得自己警醒些。” 薛凌微微叹气，低声：“我本以为那他们顶多只是暧昧关系……” “你今晚做得很对。”程天源沉着脸，压低嗓音：“那小子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跑上门来了。如果不是你发现了，阿芳迟早会出事。” 薛凌看向另一侧唉声叹气的公公和婆婆，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爸妈很生气……” 当时她在收拾衣服，林聪跑来窗口下乱看，以为她就是程天芳，一个劲儿“小宝贝”、“小甜心”叫着，把她差点儿给恶心吐了！ 本打算骂走他，可听着他口口声声诱惑小姑子出去，她暗自觉得不妙！ 小姑子刚过了十五岁生日，压根还只是半大的小姑娘。 如果跟他只是同事间的小暧昧，那也就罢了。请完假回家隔离开，以后等林聪回了县城，时间长久也就忘了，没那么一回事。 可如果半夜三更总跟他出去幽会，万一不小心被他睡大了肚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林聪是一个超级大渣男，肯定会玩完了就跑，到时程家人非得气炸了不可！ 八十年代的农村地区，男女自由恋爱结合的都很少，更甭提未婚先孕的情况！ 即便林聪跑不掉，被程家抓个正着，那他就得负责娶小姑子。 嫁给那样的大渣男，小姑子这一生也算是毁了。 薛凌压根不想跟林聪那样的渣男做亲戚，怕一看到就会犯恶心！ 所以，她干脆喊来了隔壁的公公和婆婆，让他们将林聪赶走。 经过今晚这么一遭，林聪那个胆小懦弱的家伙肯定不敢再乱来。 另外，小姑子也会被公公婆婆好好拘在家里管教仔细。 就她那个说话做事不经脑袋的样子，也确实需要严加管教，不然迟早惹出祸来。https:/ 薛凌一箭双雕成功处理了这件事，不过看着公公婆婆这般样子，心里禁不住有些担心。 程天源低声解释：“即便没这件事，我回来也想告诉爸妈实情。他们只有知情了，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才能真正拘得住阿芳。我们明早还得回县城上班，家里的事还得靠他们。” 薛凌刚想说话—— 沉默了许久的程木海将手中的烟一把掐灭，沉声：“一会儿那死丫头回来，先狠狠打一顿，然后再仔细问话。” 第四十三章 冷水澡 刘英虽然一向最宠小女儿，可她今晚也被扎扎实实吓了一大跳！ 本以为她只是跟县城来的那个男人有点儿苗头而已，想不到竟已经是……半夜幽会的地步！ 女儿家的名声和脸面这是不要了啊！丢死人了！ 起初还以为这是小女娃怀春，她并没太过担心。可事实的真相已经太严重了！ 所以，当丈夫说要打小女儿问话，她立刻附和道：“我来打！非得让她说实话不可！” 程天源见父母亲都被气着了，想起今天晚上差点儿因为那不知羞耻的男人找上门弄得街坊乡亲都知情，明白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不过，他不赞同父母亲的做法。 “阿芳已经十五岁了，不是五岁的小女孩。在她这样的年纪，你越是说她骂她，她就越不听你的。恐吓几下就行，不要真打。” 薛凌点点头，附和道：“小姑子的脾气有些大，如果爸妈你们打她，指不定她就跑出去了。到这个时候，越将她往外头打，就越是将她推远些。” 程木海和刘英对视一眼，直觉儿子和儿媳说得有道理。 “可……那丫头也不是温声细语就劝得了的！我和她妈每天说得还少吗？她哪一句听得进去了？还不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程天源沉声：“先不要打，吓唬她一下，让她仔细说实话，如果没什么大问题，那咱就将她留在家里一阵子，不让她去找那个男的，断了干系就没事了。” 顿了一下，他的脸色腾地阴沉下来。 “至于那个男的，我会找机会去揍他两拳，警告他不许再来招惹阿芳。” 薛凌听说他要去教训渣男，内心暗自偷着乐。 “对，先这么安排。等一会儿小姑子来了，还是妈去问吧。母女俩亲近，多劝几声，然后哄一哄她，先别着急拿棍子什么的。” 程天源对老父亲道：“爸，你先别气，早些休息吧。让妈在这里等阿芳就成。咱们不能弄太大阵仗，一会儿邻居听到了传出去不好听。” 程父仍是不放心，气呼呼道：“那死丫头欠收拾！不能就这么算了！” 薛凌只好帮忙劝：“爸，眼下得劝住小姑子，不能讲她往外头打，越动手越容易离心。像这样的年龄，还是得多哄哄。您进屋歇息吧，还是妈去问吧。” 程父见他们口吻一致这么说，也只好作罢。 “行，我先回屋了。你们明早还得回县城，也别折腾得太晚。” 随后他进屋去了，后背微微佝偻，看起来很是疲倦心累。 程天源望了一下天色，道：“都快十点了。凌凌，你先回屋去睡，我在这儿陪妈等着。”kuAiδugg 薛凌奔波累了一天，早已经困得不行，也回屋去了。 本以为今天乱哄哄忙了一整天，躺下去后多半会睡不着，不料心里想着有程天源在，他一定能很好处理这件事，内心无端平和安稳着，很快便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直到半夜程天源上了床榻，睡在她的外侧，她仍浑然不知情。 …… 天色微微亮，程天源便起身了。 他看向身旁酣睡甜美的小娇妻，心里无端软踏踏一片。 “凌凌……” 也许是刚起床的缘故，他的嗓音带着一抹明显的沙哑。 薛凌迷糊“嗯”了一声，循着热源钻了过来，恍然中贴入他的怀抱。 程天源浑身僵住，直觉心头有一股火苗蹭蹭往上冒，手脚似乎都在冒汗！ 鼻尖是她身上清甜的少女气息，馨香而温暖，宛如一股冬日里汩汩涌动的温泉，带着致命般的诱惑力，让他快要把持不住！ 而怀里的人儿却浑然不自觉般，小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 程天源腾地扬了扬剑眉，俊脸蓦然红了！ 两人的身体缠在一块，怀里的娇躯又软又香——再这样下去，他非丢脸不可！ 果不其然，这个想法刚掠过脑海，就…… 程天源直觉自己处于冰火两重天中！ 昨晚若不是家里出了事，他们也许已经在花好月圆了。 只是天已经亮了，两人还得出发回县城，晚些两人还得上班。 他狠狠咬了咬牙，将怀里的人儿推了开些。 “凌凌，快起床！不然赶不及了！” 他的嗓音不算大，还带着压抑般的难受，听在薛凌的耳朵里，以为他是生了病，慌忙爬了起身。 “源哥哥？你怎么了？” 程天源想不到她这么快起来，一时慌了，连忙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住裤裆。 “……没！没事！” 薛凌眯眼看着他，屋里关了灯，窗口的天仍蒙蒙亮，隐约只能看到朦胧的外形。 程天源动作迅速溜了下床，脚步飞快往后方厕所奔。 “要去赶车，快起床了！” 薛凌这下彻底清醒了！ 身侧的位置带着明显的暖意，被子上还有他身上的男子荷尔蒙气息…… 昨晚——他们睡一块了！ 啊？！ 薛凌思及此，俏脸微微红了。 这是两人结婚后头一回同床共枕！ 不过回念一想，她却有些讪讪，内心禁不住有些许失望。 都睡一块了，他却还能“坐怀不乱”？ 是他自控力太好，还是自己魅力不足啊？ 薛凌的灵魂毕竟已经是活到新世纪的新新年代，思想要开化一些。 想着自己身材凹凸有致，相貌也不差，自家老公却似乎对自己没什么兴趣似的。 上次两人意外抱在一块，她还亲了他，可他却一把将自己推开，转身就下楼去了。 这一次两人终于睡一起了，可他却压根……不碰自己。 想到这里，薛凌心里禁不住涌上浓浓的挫败感。 这时，外头大厨房响起了锅碗声！ 薛凌恍然回神，想着一会儿还得赶车回县城，顾不得情绪差，连忙下床换衣裳，匆匆将行李袋拿好，快步去后头厕所——岂料程天源还没出来！ 里头水声哗啦，似乎是在淋澡？！ 薛凌吓了一跳，慌忙问：“源哥哥？你在做什么？” 正在里头洗冷水澡的程天源一愣，尴尬低低笑了。 “我……洗个澡！快好了！” 薛凌皱眉，大声责备：“你疯了吗？一大清早洗冷水澡！外头都得穿大衣了！” 第四十四章 为了这个家 北方的中秋时分，偶尔早上或晚上都得套上薄毛衣。 即便这几天天气晴朗，可仍得一件薄衫加一件尼龙外衣。 这样的天气，他竟然敢一大早洗冷水澡！ 程天源似乎在擦身，扬声解释：“不用担心，我身体壮着呢！冬天不好洗冷水澡，其他时候不怕的。” 薛凌小声嘀咕：“你就不怕感冒生病吗？” 程天源朗朗笑了，一边打开了厕所的门，只见他穿着一件薄薄的背心，身上热气腾腾。 “没事，不就洗个凉水澡吗？哪有那么容易就感冒生病的！” 薛凌却被迎面而来的一股冷气逼得打了一个寒颤。 “……那你厉害！” 程天源下巴微扬，示意她进来。 “我穿上外衣就行了，你过来刷牙吧！” 薛凌一边捏着牙刷，不经意瞄向正在穿外衣的他，见他胸膛肌肉硬实，似乎硬邦邦的感觉，胳膊随随便便一弯，麦色肌肉一大块一大块…… 啊？！想不到自家老公竟深藏不露啊！ 程天源的个头很高，肩宽腰狭，身板又均称，所以很会藏肌肉。 薛凌嫁给他时日不少了，两人却都一直分开睡，平素洗漱也大多是分开的，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程天源的真实身材！ 程天源套上衣衫后，便拿了扫帚将地上的水渍扫干，扫了一半，发现一道眸光若有若无看着自己，忍不住抬起脑袋。 小娇妻发丝微微凌乱，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朦胧盯着自己看，隐约带着亮泽光芒。 他一愣，耳根本能微微红了。 “……怎么了？” 大清早的，做什么用这样怪怪的眼光看着自己？ 薛凌恍然回神，连忙扭过头去，迷糊咕哝：“没事！” 程天源没往心里头去，忙完后便大跨步走出去。 薛凌则是看着他挺拔高大的背影，失望撇了撇嘴。 好不容易两人“同屋同床共枕”了一回，她却睡得跟猪一样沉…… 刘英已经早早起身，将早饭做好了。 程天源端了两大碗粥进来，随后又端了一盘青菜和两个大包子。 “这是昨天妈做的，一共二十多个。她蒸了两个给我们吃，剩下的用干净的竹叶包了，给咱们带回去县城吃。” 薛凌闻着就觉得香，啃了一口，发现面皮很松软，里头的馅儿——竟是卤肉做的！ “好吃……好大一个！” 程天源见她吃得欢快，微笑解释：“往常我们家只有过年才做这样的包子。上次你用了五百块把地给卖了，我将钱都给了妈，还了剩下的一点儿债，家里总算有了一点儿余钱，所以妈才舍得吃卤肉做大包子。” 薛凌挑了挑眉，忍不住问：“你——没把咱们的秘密说出去吧？” 上次买地的时候，她仔细交待过他，说那二十来亩荒地的事别告诉其他人，就他们小俩口知道就成。kuAiδugg 程天源摇头，道：“我只说卖给一个相熟的朋友，所以很快拿到钱。” 薛凌听着“朋友”两个字，心无端酸涩了一下，丝丝绞痛。 “……哦。” 程天源埋头喝了一大口粥，不经意问：“他们迟早会知道是你买下的地。我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肯让他们知道？” 薛凌苦笑一声，解释：“我是不想家里把那地给卖了。当时你不听劝，我说来说去你都想卖，我没办法只好用钱给你买下来。” 她鼻尖轻哼，嘀咕：“直接拿钱给你，你会收吗？我替你还上彪叔和彪婶那两百块的时候，你一扭头就说要还我，一副巴不得跟我拉开距离的口吻。我转头又拿了五百块出来，你还会收吗？” 一旁的程天源愣了愣，心里一阵热乎乎的。 “不是……那是因为之前……不一样！” 起初她总是不肯搭理他，甚至清清楚楚告诉他，她是心不甘情不愿嫁给自己的，别想着她会跟他一辈子。 夫妻本是一体，可她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试问他还怎么能跟她“不分你我”！ 后来她主动跟自己去了县城，还跟他表明了心迹，他暗自雀跃不已。 此一时彼一时，情况不一样啊！ 本以为她买地是想囤起来以后看看能不能赚钱，想不到也还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家！ 他究竟是上辈子，上上辈子攒了什么天大的福气——才能娶到这么体贴贤惠又能干的好妻子啊！ 薛凌却还是打不起精神，埋着头啃着包子。 “那你以后还要还我钱吗？” 程天源咧嘴一笑，道：“当然会！那两百我下个月就还你。至于那五百，反正地契已经在你手中了，我以后慢慢赚了还给你。” 薛凌听罢，口中的包子差点儿咬不下去。 这个距离他是要一直保持下去吗？ 不料，一只大手凑了过来，轻抚她的发丝，温柔又温暖。 “地契就继续留你那儿，那地永远都归你了。” 薛凌微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要还钱，地还归我……？” 程天源眸光宠溺一笑，低声：“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按我们这边的传统，以后家里的东西都归我继承。前头的这块地，还有你买走的那块，以后都归我。我的，不也是你的吗？” 薛凌俏脸腾地红了，心里甜甜的。 “哦……” 程天源温声：“快吃，吃完我带你去坐车回去了。” 薛凌乖巧点头，埋头低低吃着。 她心里“噗通”跳了跳，禁不住轻咬下唇，转而低声问出口。 “昨晚咱们……睡一块了，那回去以后……你还睡自己那小屋吗？” 程天源脱口答：“当然不！”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快了，他讪讪解释：“你都答应了……我回去就去你那屋睡。” 昨天下午她答应两人能睡一块，他从那一刻开始就期待极了！ 如果不是碍于小妹的事，他昨晚压根不想出门！ 后来回来又闹了那事，心烦料理以后，回屋发现她已经睡得香甜不已，实在舍不得叫醒她。 一来昨天她肯定是累坏了，二来则是今天一早就得回去上班，只好拼命忍住心头的燥热睡下。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男子，一忍再忍，都快怀疑自己忍下去会得什么毛病…… 第四十五章 讨好上司 薛凌听了他的话，羞答答开心笑了，继续啃着手中的包子。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他是不想花她的钱，并不是刻意要跟自己保持距离。 心情好了，手中的包子吃起来美味极了！ 两人一边吃，一边低低聊着话。 “昨晚你睡着了，我进门不敢太大声，怕吵醒你。阿芳已经被我和爸狠狠教训了，接下来她得留在家里帮忙准备冬粮，一个月后才能去合作社。” 薛凌眸光迟疑一下，忐忑问：“小姑子……她还没跟那渣男好上吧？” 程天源明白她的担忧，淡淡摇头。 “幸好她还没傻到那个地步。昨天晚上她老实交代了，说只是说说话，帮他做一些屋里清洁，听他念什么诗，其他什么都没有。” 听到这个，薛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昨晚跟那社长问过了吗？” 程天源答：“问仔细了，说别让阿芳还小，人家再过半个月就要回县城了，如果是一门好亲事，那可以争取一下。只是人家半个月就得走，可别年轻不懂事被人家骗了去。” 薛凌想了想，觉得那社长每天都在合作社里，应该是一个了解人。 既然他这么劝，那小姑子应该还没吃大亏。 “我一会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跟爸妈道别，随后咱们就回城。” 小姑子对她的态度不怎么好，她刚过门不久，跟她接触也不多，还是不要过问太多，免得小姑子记恨自己。 程天源点头，温声：“还有时间，你多吃点儿。” 小两口吃完米粥和包子，很快收拾好端回厨房。 此时天还蒙蒙亮，秋风呼呼吹，已经有明显的冷意。 程天源拿了行李袋，带着薛凌跟程父和刘英道别，匆匆出发了。 薛凌看着满满沉甸甸的大沙袋，忍不住问：“源哥哥，这里头是什么？不是说只有包子吗？怎么这么多？昨天我们带来的东西，妈都没收下吗？” 程天源咧嘴一笑，答：“妈本来不肯收，我说你买了好多，让他们留下冬天可以吃。这里头是地里收的大白菜和萝卜。” 薛凌见他走得有些喘，猜道肯定装了不少。 “你那么贪心做什么。咱们住的地方离市场那么近，随时想吃什么都能买得到。弄这么多——咱们吃不完也会坏掉的！” 程天源微笑睨她一眼，解释：“这些都是自家种的，很甜很好吃。我打算把一部分白菜和萝卜腌制了做小菜，偶尔可以吃一吃，换一换口感。” 薛凌禁不住笑了，赞道：“你还会这个啊？厉害啊！” 程天源被她逗笑了，解释：“这有什么难的！村里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弄的，不然冬天吃什么！这边的菜都靠自家种，冬天雪埋得厚，地里没得吃。秋天收刮起来后，有些藏在地窖里，有些则腌制起来。腌制起来的菜能吃好久，多数得吃到隔年春天。” 薛凌自懂事起就住在帝都，妈每天早上都上市场买菜，除了偶然腌制一点儿咸菜，三餐都吃新鲜的，所以并没这样的概念。 “行！那我回去以后帮你做，你也趁机教教我呗！” 程天源点点头，爽快答应了。 “没问题！” 说话的空隙，两人已经走到村口。 薛凌只拿了自己的斜包，程天源却背了两个大纱袋，不过他个头健硕，力气也大，走得甚至比薛凌还要快一些。 忽然，后方传来哒哒的声响！ “阿源！阿源媳妇！”一道洪亮的嗓音喊着。 小两口一致扭过头去，看到昌伯驾着驴车轻快跑了过来。 他应该是要出门，驴车上搁着一大筐大白菜，还有一簸箕薏米。 他将驴车停了下来，憨厚笑了笑。 “我正要去城里呢！车站还有些远，我顺路搭你们过去吧！” 程天源没跟他客气，将两个大袋子甩了上去，搀扶薛凌坐上去。 薛凌一个劲儿道谢，说太麻烦老人家了。 昌伯咧嘴笑了，牙齿黑乎乎，还少了三个大门牙。 “不麻烦！不麻烦！我经常载点东西去县城卖。前几天收的白菜太多，打算再去卖多一筐。” 薛凌看着那一簸箕薏米，见色泽很好，一颗颗都很饱满，忍不住伸手捏上几颗。 “昌伯，这薏米也是要卖的吗？” 前方赶车的昌伯应是，解释：“我那婆娘喜欢吃，种了不少。我牙口不好，这玩意总爱塞牙缝，我打算只留一袋给她吃，其他都卖掉。” 程天源见她盯着那薏米看个不停，忍不住问：“怎么？你爱吃？”筷書閣 薛凌低低笑了，解释：“我挺爱吃的。前几天听林主编说她要买薏米，可惜买不到，说她家里几个孩子都爱吃。” 程天源听她说爱吃，连忙掏钱将那簸箕薏米都买下。 …… 本来东西不少，加上十来斤薏米，行李就更重了。 幸好昌伯的驴车快，他们到站点的时候有些早，排在队伍的最前面。 车子来的时候，程天源将东西都甩上车，才回头来牵薛凌。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在县城车站下了车。 程天源看了一下大车站的大钟，道：“七点半而已，不算晚。” 接着，他将两个大袋子寄放在站外的杂货店里，随后先载薛凌去上班。 薛凌本以为自己会迟到，不料却是整个报社最早上班的人。 上班前，她悄悄将薏米分了一半给林主编。 林主编见那薏米一颗颗又圆又大，笑问：“哪来的好薏米？在哪儿买的？” 薛凌眼睛轻转，解释：“自家种来吃的，不是买的。不多，我留一半，这一半送你。” 林主编为人和气，对她这个新手下也很照顾，不如趁这个机会谢谢她。 “这……太不好意思了！”林主编呵呵笑着推辞。 薛凌笑道：“自家种的薏米好吃，我这次回婆家带了十来斤。乡下地方没什么好东西，都是自家田地里种的菜和粮食。我们夫妻吃不了这么多，又不是什么贵重玩意，林姐你就甭客气了。” 林主编听她这么说，很高兴收下了。 “那谢谢你了！” 这时，刘星脸色很不好从甄副主任的办公室走了出来，趴在办公桌上，唉声叹气一动不动。 薛凌惊讶低声：“这是咋了？” 第四十六章 倒霉同事 林主编脸色有些不好，对她招了招手。 “刘星上周排版的时候把‘经济频道’给压缩板块，把两个主任都给气着了。他弄的时候没注意，以为只是普通新闻，把照片给删了。那里头写的是县城接下来要招商的大项目，听说领导们都很重视，可报社却只弄了一个小板块报到，连图片都没有。这不，他被正副主任都狠狠骂了一顿。” 林主编轻轻叹气，低声：“你要记住，凡事不要擅作主张。咱上头有领导，凡事不怕问多一句，免得犯这样的大错误。有些错误是会写在档案上的，一辈子甩不掉。” 薛凌听罢，暗自啧啧两声，认真记在心里。 她跑去角落里倒了水，给刘星也倒了一杯，递到他的桌上。 刘星对她苦涩一笑，道谢接过灌了一大口。 王青对他也是颇为同情，不过碍于办公室的气氛实在太差，她不敢开口。 直到那天中午休息，三人聚在一桌吃，才有机会聊一聊。 刘星愁眉愁脸低声：“我这次真是倒大霉……” 王青抬头见附近只有他们三人，小心翼翼问：“我说——你平常做事也算小心，怎么这次摔得这么惨？” 薛凌关切低问：“前天放假的时候，不都还好好的吗？” 他们三人是报社里最年轻的三个，办公桌也弄在一块，平常休息的时候聊得最欢，也算是关系最铁的三个。httpδ:/m.kuAisugg.nět 刘星长长叹气，低低解释起来。 “排版的原则是尽量不要去字，图片能缩则缩。如果实在不能缩，那就文字中间看看不能删掉一个小段什么的。这一次的经济板块比平常足足大了二分之一，其他内容都已经排好，我当时很为难，本想去问问甄副主任……可她提前走了！” 王青和薛凌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可怜起他来。 甄副主任对待下属严格得像是在练兵，可对自己却宽松宽容得很。 平常有什么大的采访活动，通通都是她一个人的份儿，稿子和校正的事却都是下头的同事在弄，她只负责检查。 另外，她不允许下属迟到早退，自己却常常早退。 王青压低嗓音：“那天大家领了饼后都继续工作，她拿着饼就走了。那天薛凌的脸色很差，稿子也都完成了，还坚持到快五点才离开。” 刘星叹气翻了翻白眼，筷子戳着面前的一块五花肉。 “我去问的时候，她不在。她家又没电话，我又不知她的家具体在城西还是城东，上哪儿找她去啊！印刷社那边急着放假过中秋，七点钟如果不交过去，那他们就不加班印刷了。我那时候差点儿急死了！” 他将五花肉戳成蜂窝，继续道：“我没法子，看那些字实在多，删了一个小段怕影响上下文，只好把照片给删了。图片不算大，也就照着一些荒地，我以为不怎么紧要，当时又急得很，就直接删了交给印刷社。” “谁知昨天报纸出来后，刘主任气坏了，打电话质问甄副主任……结果她就将责任全都推在我头上。她负责最后的校正，却自己甩锅先走了，我却只能背黑锅！” 薛凌苦笑一声，低声：“知道你惨，别戳了，先吃吧。” 在单位工作，最怕的就是直属领导难相处。 刘主任是报社的头儿，可他只是主抓大方向，并不会过分关注一些具体工作。 这事甄副主任也有责任，可她在领导面前直接撇得一干二净，刘星只能倒霉背锅。 大领导不怕，反而怕直属领导挡在前面，有功她自己领了，有黑锅就通通甩给后头的人。 幸好她的直属领导是林主编，很和气好说话，平常不争功，有事大家一块做，有功大家一块领。 另外，他们的版块都属于很温和的类型，挑一些舒心散文和励志文章，加一些英语学习。 做得好也不明显，做得不好也不显眼，所以大家一直相处融洽，工作也很顺利。 相反，甄副主任她主编的文章总爱占据主版块，出大风头容易，也容易摔跟头。 刘星没胃口，压根吃不下，抓着她们诉苦连连。 “昨天你们一个个过中秋，家人团聚吃大餐。我却被两个主任轮流骂，别说是大餐，就连一块饼都啃不下！刘主任还好，说以后要仔细询问过领导，做事要查漏补缺。甄副主任简直像炮仗一样，对着我狂轰乱炸，什么都是我的错——好像她没错似的！” 王青给他一个可怜的眼神，低问：“你被罚了什么？扣津贴吧？多少？” 刘星撇撇嘴，沉声：“扣了三十块！妈的！老子累死累活，还被骂得死去活来，结果五十块津贴还被剥削了大半！老处｜女真特么心狠！” 甄副主任三十岁了，一直还没结婚。 高不成低不就，眼光又高得很，嫌弃这个嫌弃那个，至今还没嫁出去。 报社里被她欺负压迫惨的同志都喜欢偷偷骂她“老处｜女”，偶尔甚至咒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薛凌叹了一口气，低声：“好了，别骂了，小心隔墙有耳。事到如今，也只能当是花钱买教训了。” 刘星精神很差，被她们两人一左一右劝了劝，才勉强好了一些，饭最终还是吃了下去。 吃饱以后，薛凌闲着没事，便拿了昨天出的报纸来看。 甄副主任采访的那篇经济报道，刚好就在第一版，而且是第一篇，占据第一页近八成的位置。 她扫了一眼，惊喜瞪大眼睛！ 原来是县城被省城定为重点县，正要积极对外招商！ 薛凌暗自激动不已，因为她知道荣华县城被定为“重点县”后，招商的几个大项目都赚了大钱，随后迅速发展起来。 再过不久，国家又给了宽松好政策，把荣华县城和附近城乡都划为重点经济开发区。 这是一个好兆头啊！ 薛凌将那个报道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看着接下来正要招商的几个大项目，一边暗搓搓想着。 这时，旁边的王青捅了她一下！ 薛凌吓了一跳，冷不防抬头对上甄副主任冷冰冰的脸庞—— “副主任好！”薛凌连忙打招呼，转而笑眯眯解释：“我在认真学习主任你采访的这篇报道，写得非常好，面面俱到，重点突出，分析得十分透彻。” 第四十七章 有贼！ 甄副主任淡淡“嗯”了一声，下巴高傲扬起。 “很不错，午休的时候不忘学习，值得表扬。” 接着，她往王青和刘星看了过去。 “别以为午休就能偷懒，你在退步的时候，别人却在学习。别以为你只是退了一步，你是足足退了两步！” 王青连忙低下头，轻声应是。 刘星则埋下脑袋，暗自翻了翻白眼。 薛凌憋着笑，咬着下唇，差点儿就笑出声！ …… 那天下班后，薛凌坐公车回了家。 公车还是跟往日一样，没什么人，绕了大半的城区，走得缓慢不已。 等她到了租房门口，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程天源下班后，去车站把今天寄放的两个大纱袋载了回来。 薛凌也刚好到家，连忙帮忙收拾。 “源哥哥，累坏了吧？你去歇一下，东西我来收拾。” 程天源满头大汗，进厨房生火，把蜂窝煤炉子点着，盛了一些水来煮。 “天色暗得愈发快了！你饿了吗？等火烧起来后，煮点儿稀饭再蒸几个大包子吧。” 那天回家前，他怕厨房里搁东西太多会发霉，把干货都打包起来，剩下的则打包回家。 眼下刚过完节，天色又暗了，市场应该没什么东西可以买。 今晚两人先将就吃点儿，明日再做其他打算。 薛凌中午顾着劝刘星吃，自己反而吃得不多，此时天色都已经暗下来，才发现肚子早就饿了。 “行！吃大包子吧！” 婆婆刘英的厨艺真的很不赖，尤其是那些又大又香的卤肉馅大包子，做得简直比外头卖的小贩还要好吃。 早上吃了一回，她已经开始想念了。 程天源听她这么说，微微笑了。 在吃的这方面，她从来不挑嘴，一惯都是他做什么，她就吃什么。 两人将大白菜和萝卜都搬了出来，发现都是婆婆挑了最好最大个的过来。 程天源解释：“先搁在窗口那边，通风又阴凉。我今晚洗一些切了，明天搁在外头晒。” 薛凌不懂怎么做小菜，笑道：“行，你安排就好。我只负责吃。” 程天源眸光掠过宠溺之色，手中的活儿半点儿也没落下。 “我第一次在外头做小菜，也不知道好吃不。” “肯定好吃！”薛凌拿起一个大萝卜，兴奋笑了：“源哥哥，快看！这个是我自己拔的那个萝卜！我认出来了！” 程天源被她逗笑了，忍不住问：“萝卜不都长一样吗？你怎么就知道是自己拔的啊？” 薛凌将那个大萝卜举高高，解释：“瞧！这个很不一样哦！这个小尾巴有些拐，脑袋头特别的圆，昨天我拔它出来的时候，费了不少劲儿，所以我将它牢牢记住了。” 程天源揶揄：“拔个小萝卜就得记得，幸好你拔得不多，不然就你这么一颗小脑袋，能记得多少个啊！” 薛凌呵呵笑了。 小厨房里气氛温馨，笑声不断。 两人一起帮忙，很快将带过来的东西收拾好。 水开了，程天源拿出两个干净的大碗，盛了水。 “蜂窝煤都烧起来了，我下点儿米煮稀饭。你也带了一些衣服回来吧？快上去拾掇一下，回头下来吃晚餐。” 薛凌应好，抱着自己的冬衣上楼。 走之前程天源将门窗都关得紧紧的，薛凌先开了灯，然后走去小客厅给小窗打开一条小缝。 她扫了一眼，正打算走开——腾地刹住脚！ 楼下院子外似乎有人影在鬼鬼祟祟徘徊！ 她连忙趴了回去，仔细瞪大眼睛——只见夜幕中有一个矮胖身影蹲在门口，正探头探脑往院子里看。 隔壁院子关着，只有几棵老旧的盆栽。而他们这边的院子也只是种着几盆兰花，什么都没有。 那人究竟在看什么？ 啊！自行车还在院子里呢！ 薛凌一把甩开怀里的衣服，紧张慌里慌张奔了下楼。 她不敢出声，冲进厨房后，一把抱住程天源的胳膊。 程天源正准备蒸包子，被她这么突然一抱，有些诧异撇过俊脸，见她脸色不怎么对劲儿，一双大眼睛慌乱无措。 “怎么了？” 薛凌暗自吞咽口水，颤声：“外头……外头有贼！” 程天源腾地瞪大眼睛，动如脱兔般飞窜跳出厨房，身影又快又猛！ 薛凌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他蓦然大吼：“撒手！你这死贼！” 紧接着是院子大门被甩上的声响！ 薛凌吓坏了，连忙冲出去！ ——院子里空空的，大门大开，自行车没了，程天源也不见了！ 薛凌慌张奔出去，暗沉的巷口似乎有人在扭打，而自行车被甩在角落里。 她顾不得自行车，心里担心源哥哥会受伤，脑门一热冲了过去。 “来人！贼！抓贼啊！” 那贼听到有人在喊，吓得狠狠推开程天源，闪身狂奔离开！ 程天源喘着粗气，拐着脚冲入夜幕中！ 薛凌看着他一拐一拐的样子，吓坏了，想要追上前——却腾地停住脚！ 这巷子没什么人，自行车扔在这里不安全。可别让贼打个回马枪，让那厮给得逞了！ 她连忙跑了回来，将车子扶了起来。 除了扶手有些脏，其他地方似乎没什么坏的。 四周有些暗，薛凌顾不得看仔细，骑着跳上去，往程天源追去的巷口方向骑过去。 她已经许久没骑自行车，又因为有些紧张，有些慌张，起初骑上去后摇摇晃晃的，骑了好一会儿才总算保持平衡。 她赶紧踩快一些，径直往前去。 巷子有些长，追到另一边的巷口时，看到程天源蹲在地上，似乎在揉按着脚踝。 “源哥哥！”她惊慌喊。 程天源惊讶抬头，见她紧张轻快跳下自行车，往他冲了过来，劈头就问：“你受伤了？怎么样？伤哪儿了？” 程天源脸色不怎么好，沉声低骂一声。 “那小贼见我追出去，就狗急跳墙将自行车往我扔过来，我怕车子被摔坏，伸手捞了过来，小腿被踏板给砸了一下！起初没觉得多痛，一路追了过来，越跑越痛……” 薛凌慌忙将自行车停下，一把蹲在他面前。 “快！让我看看！” 只见他的右小腿有一处颜色深谙——天啊！显然是流血了！ 第四十八章 坚强小娇妻 “源哥哥！快！我立刻带你去医院！”薛凌紧张搀扶他的胳膊。 程天源见她吓得脸色苍白，心里腾地一热。 “别担心，不碍事的，只是一点儿小伤而已，犯不着去医院。” 薛凌着急不已，紧张大声：“说什么呢！都已经流血了！你身上还有其他地方痛不？你刚才跟那贼扭打成一团，有没有伤着？” “没有。”程天源温声安抚：“我个头高大，揍了那厮几拳，自己一点儿事也没有。我回屋里去擦点儿红药酒，小腿很快就会没事。” 薛凌却不放心，道：“伤口都已经流血了，得去消毒包扎，不然怕会得伤风。咱们先回去拿钱，去医院一趟吧！” 程天源起初仍是拒绝，可拗不过薛凌的坚持。 她一把将他推起来，道：“你坐车后，我载你回家！快！” 程天源微微一笑，忍不住问：“你载得动我吗？能行？” 虽然她很高挑，在女人堆里算颇高，不过她很瘦。就她那么点儿力气，怎么可能载得动他这个大男人！ “这儿离家不算远，我慢点儿走，你把车牵着，陪我走回去就成。” 这条巷子没有路灯，除了住户窗口透出来的亮光，巷子有些暗沉。 夜路骑车不安全，她又少骑车，一会儿万一摔了，他一个糙汉子不怕，可她这般细皮嫩肉的模样，非摔伤不可。 他伤了不打紧，可伤了她……那他非心疼死不可。 薛凌见他受伤，突然强悍坚强起来，大声：“你坐上来，我保管安全载你到家。你都已经受伤流血了，再折腾多几下，伤口肯定更严重。” 程天源始料不及她这般坚持，无奈只好坐在车子后方。 薛凌坐了上去，借力脚上，将车子踩动了，起初有些摇晃，随着速度起来后，车子很快保持了平衡，徐徐加速，很快平稳上路了。 后面的程天源微微惊讶！ 想不到他的小娇妻竟还能载得动自己！ 巷子有些长，骑了大概三分多钟，才到了他们的家门口。 薛凌喊道：“你在这儿等着，我上楼拿钱！” 接着，她闪身进了屋，很快跑上楼，捞了军色斜包奔下来。 程天源借着厨房的灯光，轻轻挽起裤脚，发现小腿青紫一大片，最中间的地方已经血肉模糊，还在汩汩流血。 起初以为只是撞伤，一时顾着抓贼，竟没发现这么严重！ 薛凌看得心惊胆战，道：“看！都这么严重了！非去医院不可！走，上车！” …… 医院急诊室内，程天源坐在白色病床上，看了看自己包扎好的小腿，禁不住抬起头寻找薛凌的身影。 薛凌在认真听医生讲要注意的事项，拿了药单，匆匆走出去拿药了。 一会儿，她拿着药回来了，一旁的护士跟她解释药该怎么吃。 “注意不要碰到水。另外，两天后得来换药。如果没出什么事的话，十天后就能痊愈。” 薛凌连忙道谢，转身又走开了。 程天源看着她忙碌匆匆的背影，一时微微愣住，心里热乎乎的。 自他懂事起，父母亲每天都很忙，他偶尔即便感冒生点儿小病，都是自己喝水熬过去，不敢轻易告诉他们，怕增加他们的负担。 在他十几岁起，他就承担起家里的主要责任，要赚钱要照顾家人。 此时此刻，他坐在病床上，他的小妻子却在为他忙碌奔波，一会儿还要接送他回去…… 这种被人照顾呵护的感觉，很是陌生，却让他有些感动。 其实，该是他保护她的，该是他为她奔波的，可此时此刻他受伤了，本来看似柔弱的她却坚强不已，没胆怯哭啼，没无措紧张，而是冷静理智带他来医院，帮他前前后后奔走，为他处理好一切。 不得不说，他的小娇妻让他意外，也让他惊喜。 薛凌交完所有费用后，便搀扶他走出医院，载他往回走。 她骑车很稳，也不快，慢慢踩着。 “源哥哥，现在都有些晚了，咱们明天得去警察局一趟，报警说一说这事。” 程天源一愣，皱眉道：“那贼跑得太快，咱们抓不到他，去报警也没什么用。说到底，是我疏忽了。当时我顾着拿白菜和萝卜进屋，院子的门没关，自行车也没锁。那贼见有机可趁，才敢跑进来偷车的。” 荣华县城这边的治安一向不错，很少听到什么偷盗盗窃的事情。 这一次算是自己失策不小心，怨不得别人眼红要下手。 薛凌却不这么认为，道：“话不能这么说。车子我们又没乱扔，而是放在院子里头。那贼鬼鬼祟祟，还敢跑进来偷车，肯定是占着自己懂附近的地形，有信心逃开。” “如果不是我碰巧去开窗看到，咱们的自行车就被偷了去。这自行车一百多块，是很多人一个多月的工资，算是一笔不菲的账，不能轻易就这么算了。” “另外，那时候都已经七点多了，街上都已经没什么人了，那贼却在我们院子外徘徊，很明显他应该是惯偷，要不就是住附近的人。咱们不报警，以后会有其他人遭殃，指不定他偷一次不成，下次还会来偷。” “刚才是幸好你在，万一要是只有我一个人，那我……我都不敢想象了！” 听她这么一分析，程天源吓出一身冷汗。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在家，不管外头发生什么，都要躲起来。贼要拿什么就给什么，自己别受伤才好。钱财是身外物，咱只要勤快一些，迟早能买回来。记住，顾着自己才要紧！” 薛凌禁不住笑了，反问：“那这样不是更纵着那些贼吗？这个我知道，但还是得报警才行。我们不要给贼有机会偷，还得拜托警察同志去为民除害啊！” 程天源连连点头，道：“行，明天一早就去报案。抓不抓得到一回事，至少能吓住那个死贼！” 聊话说话的空档，自行车轻快回了家门口。 薛凌开了门，程天源提着小脚跳了进来。 “哎！你小心点儿，等我扶你啊！” 程天源摇头解释：“不用了，已经不痛了。放心，我没使力。” 第四十九章 撩人 薛凌忍不住嗔怪瞪他，揶揄：“这么快就不痛了？那点儿药粉应该是神药吧！” 程天源被她逗笑了，掏钥匙打开内门。 他跳了进屋，薛凌则把自行车搬了进去。 她气力不大，搬得有些吃力，程天源瞧见了，健硕的大手一提——薛凌轻松了起来，很顺利将自行车弄进来，停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接着，她搀扶程天源上楼。 小客厅里的老钟表显示是晚上九点半。 两人坐下来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晚饭都还没吃！ 程天源饥肠辘辘，道：“我去蒸包子，很快就可以吃。” “我去！”薛凌道：“你坐这儿，我去弄。” 语罢，她匆匆下楼了。 厨房里的蜂窝煤烧得正旺，炉上水锅早已经开了。 薛凌将水倒进热水壶，剩下的用来蒸包子。 有了热水，炉火又正旺，包子很快就蒸好了。 她将包子装进一个大盘子，一手端盘子，一手提热水壶上了楼。 小两口吃包子喝热水，总算把晚餐解决了。 程天源饿得很，一口气吃了四个大包子，薛凌吃了两个就饱了，将剩下的热水倒进厨房的铁桶。 接着，她下楼，将炉上的热水接上，再度提了上楼。 “源哥哥，医生说你的伤口不能碰到水。我去帮你拿换洗的衣服，你用热水擦擦身子，歇一歇再去休息。” 程天源轻轻笑了，扬声应好，扶着墙跳进厕所。 薛凌则又匆匆下楼煮热水，将蜂窝炉下面的小阀门关上，提了两个热水壶上楼。 刚踏上楼，便看到程天源坐在小客厅擦发丝，小腿搁在小凳上。 “啊？！你洗澡了？”薛凌紧张看向他的伤口。 伤口包扎得密密实实，一点儿水汽也没有。 程天源得意扬了扬下巴，答：“没事，我把脚翘起来就行。” 薛凌睨着他笑了，倒了一杯热水给他。 “那你在这儿待着，我先去洗澡。” “好。”程天源点头。 薛凌将带过来的冬衣收拾好，取了睡衣去洗澡，然后将两人的衣服一并洗了，拿去阳台晾。 等她忙完后，发现已经是十点多。 程天源在小客厅的木沙发上睡着了，还打起微微的鼾声。 薛凌知晓昨晚他很晚才睡下，今天又一大清早起床，折腾忙了一整天，他肯定是累着了。 “呀？”她想起了医生开的消炎药，连忙去取过来。 医生说了，这药都是饭后服用，得接连服用三天。 早些时候他肚子饿，她就没拿出来。 看了看他包扎着的小腿，薛凌不敢耽搁，又倒了一杯水，然后把他推醒。 “源哥哥，该吃药了。” 程天源睡眼惺忪，眯眼打了个大哈欠。 “……没事，不用吃的。” 薛凌却不依，厉眼正色道：“不要讳疾忌医！医生说你这伤口有点儿严重，不能不吃消炎药，不然容易发烧，病情恶化。” 程天源本来睡得正香，还没彻底清醒，被她这么狠狠威胁了一顿，无奈瞪了她一眼，一把抓过药片，扔进嘴里。 薛凌连忙递上水。 程天源喝了一口，转而又倒下睡了。 薛凌催促道：“不能在这儿睡，我扶你回房间吧。” 程天源迷糊爬起来，依偎在她的肩膀上，大半的力量都靠了过来。 薛凌本以为只是扶，没想到他突然这么一压下来，直接把她给拽下，差点儿倒在沙发上。 “哎呀！”她吓了一跳！ 程天源嘴角暗自偷翘起，眼睛却故意没睁开，嗓音迷糊问：“去哪个房间？你不都已经答应我了吗？以后咱们都要睡一块的。” 男子健硕的身板半压着她，发丝上清新的肥皂芳香钻入她的鼻尖，薛凌的俏脸微微红了。 刚才——他肯定是故意的！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滑头了！ 薛凌羞涩低笑：“你急什么……你的脚还伤着呢！” 她既然已经答应他了，就不可能反悔。 只是他小腿伤成这样，她睡相又一向不怎么好，她怕会压到他的伤口，到时伤上加伤，那可就不好了。 程天源瞧着身下娇美羞涩的小女人，心里一阵阵燥热，下身也很快脱离了控制。 他怕自己失态，连忙松开她。 “我……今晚先回小房间。” 语罢，他狼狈站了起身，踉跄迈步往小房间走。 拧开房门的时候，他突然顿住，撇过微红的俊脸，一双快冒火的眼睛盯着薛凌看。 “等我伤好了……就去你那屋！” 薛凌轻咬下唇，低低笑了。 “知道啦！” 程天源听到她的答复，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才稍微好转，回了自己的那个房间。 薛凌将水杯收拾了，才回自己的房间，拿出英文书出来做翻译。 直到十一点半，她才打哈欠停下，关灯睡下。 隔天早上，天蒙蒙亮，程天源就起身了。 他小腿上的伤已经好多了，不过他还不敢使力，慢慢走下楼去换蜂窝煤，开炉煮水，准备做早餐。 薛凌醒来后，匆匆刷牙洗脸换衣。 见小房间的房门还关着，她上前去敲门，一下，两下……甚至还喊了好几声。 程天源听到声响，在厨房笑喊：“我在一楼，你快下来喝水吃早餐！” 薛凌吓了一跳，一边下楼梯，一边嗔怪道：“你别忘了你脚上还有伤！你就不能等一会儿我来煮吗？” 程天源好笑解释：“我没忘。我的伤是在小腿上，又不是在手上！煮个早饭而已，又不难。” 他熬了一小锅稀饭，还蒸了四个卤肉包子。 “包子里头有肉，不能搁太久。今天再吃一回，剩下几个明天早上吃，就没了。” 薛凌披上外套，问：“我需要帮什么吗？” 程天源取了一小碗咸菜出来，答：“不用了，帮忙吃就成了。” 薛凌笑嘻嘻搓了搓手，道：“好！我立刻帮！” 小两口聊着话，开心吃完了早餐。 薛凌看了一下钟，发现是七点二十分，离上班时间还有些早。 “源哥哥，你在家待着，这两天不能去上班了。一会儿我去给你请个假，然后再去警察局报案。” 程天源却不怎么放心，道：“我陪你一块去吧！那贼我跟他打过，记得他的大致相貌。” 第五十章 亲昵 听他这么说，薛凌只好同意。 凭她一面之词，什么证据也没有，警察同志也许会误会她是在报假案。 于是，小两口一块出门，薛凌骑车载他先往供销社去了。 有昨天晚上的成功经验，程天源很是放心，端坐在车后座上。 大清早路上赶着去上班的人多，自行车也多，薛凌很镇定骑着，不敢骑快，总算很顺利将程天源载去了供销社。 供销社已经开门了，陈民和胖老板正在门口打扫卫生。 他们见程天源受了伤，紧张关切追问怎么一回事。 程天源长话短说解释了，歉意道：“老板，我这伤有点儿重，得向你请假两天。” 胖老板王大圆撇撇嘴，低声：“不急，你好好养伤吧。不过……你这不算是工伤，旷工费还是得算的。” 程天源淡淡点头，道：“行，那月底你算我旷工两天吧，该扣就扣。” 薛凌知晓他肯定是心疼工资被扣，内心也觉得王大圆有些不近人情。 不过，她见程天源很是淡定，似乎早就猜到了，便忍了下来。 陈民则一脸担心，问：“家里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需要的话喊一声，我下班就过去。” 程天源微微一笑，低声：“我媳妇在，不碍事。一点儿小伤而已，我是走不得，才不得不请假。” 这时，外头开始有人进供销社买东西了。 胖老板扬声喊陈民快进去帮忙，陈民留了一句：“晚些去看你！”，才匆匆奔了进去。 薛凌没说什么，载着程天源去了警察局。 警察同志仔仔细细问了话，听了程天源的描述后，很快有了眉目。 “根据你的说辞，很可能是一个惯偷。近些日子松明路那边不时有居民来报案，都是丢一些小东西。我们已经递了申请，这几天就要去那边加紧巡逻。” 一番笔录做下来，已经是九点左右。 薛凌干脆在警察局打了一个电话去报社，向刘主任请假半天。 刘主任关切问是不是病了。 薛凌解释说家里出了点儿事，先生受了伤，希望主任能通融一下。 刘主任很痛快答应了。 “没问题，下午把工作进度加快些，别落下工作就成。” 薛凌道了谢，挂了电话。 回去的路上，程天源想着两人请假的对比情况，忍不住低声：“胖子唯利是图，只要能少给就绝不可能多给。这两年来，大家表面上没说什么，私下抱怨却不少。” 薛凌第一次听到他主动抱怨老板，想着上一辈子供销社到了八十年代末就彻底没落了，等到了九十年代的自由经济时期，供销社就消失了。 思及此，她低声道：“你上次不是说你认识了不少供货的老板吗？反正现在供销社已经开始私有承包了，咱们以后有了本钱，不如就自己开一家店。” 程天源眉头挑起，很快心动了。 “等我熟悉了门路，存了钱……” 薛凌知晓他不是安于现状不懂上进的人，点拨过后便不再说什么，载着他回了出租屋。 程天源道：“这两天都没上市场，不能总一直吃包子。你去买点儿其他，中午和晚饭可以吃。” 薛凌应好，踩着自行车又匆匆往市场那边去了。 刚过了中秋节，市场卖东西的小贩不多，薛凌很少上市场买东西，没什么头绪，买了一些猪肉，又买了一把韭菜，看着有人卖土鸡蛋，一口气买了二十个。 等她往回走的时候，看到有肉贩子在剁猪骨，听说排骨半价卖，就掏了一块钱，买了四条大排骨。 程天源见她搬东西进厨房，忍不住好奇，走下来一看，有些无奈笑了。 “很好，三天的口粮一下子就被你给买来了。” 薛凌有些窘，低声解释：“我没怎么买过菜……没经验。” 程天源笑道：“我这两天都在家里，不必跑出去买东西就有得吃——多好！” 他一边将鸡蛋放在地上，一边道：“你需要去忙就去忙，我把菜洗了，一会儿做点儿好吃的当午饭吃。” 薛凌见他已经能熟稔跳来跳去，也没再担心他。 “我先去拿药给你吃，回头去做点儿翻译。” 离饭点儿还有两个小时，可不能把时间浪费了。 自从尝到翻译的丰厚报酬后，薛凌真想把它当成正业来做。 不过，肖佳雪说出版社暂时聘不起正经八百的翻译人员，说基本都是外语的教师和学生在兼职。 幸好报社的工作不多，她有够多的时间来做这个兼职。 她的外语基础扎实，上次寄过去的稿子，几乎不用一字改动就全部通过。 肖佳雪在电话中说了，说出版社的领导看了一遍后，同意将整本书都交给她翻译，让她好好干，不要半途而废。 并答应若是顺利完成，以后还会有陆续的翻译任务给她。 她认真看着写着，直到楼下飘来一阵阵韭菜的香味儿，肚子里禁不住咕噜几声，她才发现已经是午后十二点半。 她将本子收拾好，快步走下来。 程天源听到她的脚步声，探头出来。 “正想喊你吃午饭，你就来了。” 薛凌一脸兴奋，高兴问：“好香哦！你煮了什么？” 程天源擦着手，倒了两小碟酱油出来。 “你猜。” 薛凌压根不想猜，连忙绕过他，小手凑过去掀锅盖—— “小心！”程天源眼明手快抱住她，将她一把往后扯：“蒸汽很烫，不弄一条湿布巾不能去碰。” 薛凌吐了吐舌头，调皮笑道：“一时惦记着吃，就忘了。” 程天源瞧着她可爱的模样，心一下子乱成糯米糍粑，弹了她的俏脸一下。 “你坐下等吃就行，我来拿。” 薛凌心里微动，俏脸禁不住红了。 两人相处多时，像这般情人之间的亲密亲昵却是第一次！ 程天源端了一个大盘子上桌，蒸汽涌动袅袅，香气扑鼻——竟是一个个饱满亮泽的饺子！ 薛凌“哇！”了一声，连忙拿起筷子。 “太香了！韭菜饺子！闻着好香哦！” 一边说着，一边不忘动筷子。 程天源宠溺轻笑，温声：“很烫，小心点儿。我把你买的韭菜和家里的一棵大白菜洗了，晒了切小。再把猪肉剁成肉酱，最后和面包饺子。家里的面粉挺多的，足足包了两百多个。” 第五十一章下雨 薛凌乐滋滋大快朵颐，吃得欢快极了！ 逢年过节才吃得上饺子，想不到自家老公受伤了还这么能干，一口气做了那么多的饺子，真真是好厉害！ “我最喜欢吃韭菜饺子！哇！好香哦！” 程天源见她吃得飞快，忍不住劝道：“小心，锅里还有好多，你慢慢吃，别烫到了！” 薛凌已经顾不得说话了，一个劲儿吃。 自家做的饺子皮薄馅儿足，韭菜和肉都新鲜得不得了，外头还涂了一层薄油，一口咬下去，又香又嫩滑——实在是香啊！ 程天源一口一个，一边解释：“里头还有白菜馅儿的。白菜是自家种的，特别甜。一会儿你也试试看，指不定你会更喜欢白菜的。” “嗯嗯嗯！”薛凌不住点头。 程天源见她吃得飞快，忍不住问：“饿坏了吧？也是，今儿很早就吃早饭，现在都已经十二点多了。刚才顾着做饺子，等到馅儿都包完，都已经十二点了。” “没事。”薛凌道：“这个点儿吃，晚饭才不会太饿。” 程天源宠溺睨她一眼，低声：“你啊，总是有理。” 不知道是不是文化人比较会说话，他发现似乎她讲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前天回家的时候，老父亲还偷偷拽住他的手，低声说凌凌是一个老好媳妇，有见识，也识大体。 她这么会说话，又懂事懂体贴人，难怪爸妈不到几天的相处时间就对她认可得不得了！ 薛凌嘻嘻笑了，得意扬了扬下巴。 “我说的都是实话，也都是有理有据的大实话！” 程天源将酱油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温声：“酱点儿这个，才不会容易腻。饺子里头的肉不少呢！” 薛凌往外头张望一下，发现天色有些暗沉。 “看这天下午可能还有小雨。” 程天源道：“你要带上雨衣，再带一件外套。这样的天气一下雨就会转凉，别感冒了。” 薛凌点点头，道：“两点才上班，我吃饱上去做多点儿翻译，再过去不迟。” 吃饱后，程天源主动收拾餐桌去洗碗。 薛凌抢着干，道：“你的脚还伤着，你是病人，该去休息才是。” 程天源将她一把推开，不容拒绝道：“你还得工作，我压根没事干。我这是腿伤，又不是手伤。我就站这儿不动，腿不是一直休息着吗？” 薛凌禁不住笑了，擦了擦手上楼。 她也没歇着，赶紧做多点儿翻译，直到一点四十多分才出门。 程天源坐在小客厅外，指着桌上的一件半久雨衣，道：“带上，万一真下了，就得穿上。” 薛凌快步上前，匆匆拿起塞进军色包里。 程天源提醒道：“这是我以前买的，给你穿有些大。你拐弯什么的，要小心点儿。” “知道啦！”薛凌叮嘱他别乱跑，转身就下了楼。 她骑着自行车上班去了。 到报社的时候，大伙儿也刚休息好准备上班，见她推着自行车，都忍不住问她什么时候买的车。 薛凌笑呵呵解释：“中秋节前天买的，我先生给他朋友买的。” 众人问了价钱，都先后赞说便宜。 刘星拍着大腿懊恼道：“我咋就没机会撞上这样的大好机会啊！瞧这车还真新，说是全新的也不过分啊！” 林主编嘲笑道：“事情就这样，你偏偏要，就偏偏没！等哪一天你不想要了，机会它就冲你来了！” “林姐，你这毒嘴啊！”刘星又好气又好笑。 这时，甄副主任走了出来，见他们几个凑在一块，立马摆出领导的架子。 “做什么呢？！上班时间到了，还杵在这儿做什么？报社聘你们来这儿聊天说笑吗？啊？” 众人立刻做鸟兽散，以迅速又慌忙的速度进入工作状态。 薛凌的工作不繁重，每次弄完栏目内容后，她检查两遍，然后抽时间看看英文书，查一查字典。 以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顶多只是偶尔做做翻译题，像翻译书籍这样的大项目，她是压根想都没想过。 要不是有肖佳雪这个好朋友拍板，自己又缺钱硬着头皮上，搁在以前她还真不敢！ 幸好报社的书籍不少，字典也有，所以翻译的时候碰上难题，她会暗自记下来，趁着上班的时候有空隙就查一查，学了以后记起来。 报社里就她一个人懂英文，王青只认得几个单词，所以她的栏目都是她一个人负责，林主编瞄几眼就通过。 她平常在报社做什么，其他人看不懂，也就从没管过她。 就连甄副主任这个“严”出名的上司，因为不知道怎么管，见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写写看看，压根没机会管，也就没管了。 于是，她“公然”开小差直到下班。 同事们收拾起来，有些嚷嚷道：“乌云越积越多啊！看样子要下大雨了！” “是啊！大家麻利点儿回家吧！可别淋成落汤鸡啊！” 薛凌虽然有雨衣，可也怕下大雨，连忙将包甩上肩膀，大步往外头走。 “小薛！小薛！”有人在后头喊她。 薛凌扭过头去，看到是后厨房的老阿姨，正拿着两个铝餐盒快步走来，连忙迎了上前。 “阿姨，怎么了？” 老阿姨微笑解释：“今天早上你请假，我压根不知道。等中午发饭的时候，才知道你请假半天。我以为你会过来吃，所以就留在厨房的大锅里温着。我下午顾着打扫卫生，一时都给忘了。” 薛凌心里暖暖的，道：“阿姨，送您吃吧！” 老阿姨摇头拒绝：“不行，这是报社给你的福利，我怎好意思拿！再说，我中午也有吃呢！你带回去当晚饭吃吧，还温着呢！” 薛凌只好道谢接过，一边塞进斜包，一边道：“那我明天再把饭盒带过来。” 老阿姨挥挥手，笑道：“不碍事，记得带过来就成。” 薛凌见天色暗沉，不敢再耽搁，连忙骑车往松明路赶。 不料快到的时候，哗啦下起大雨来！ 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闪，有些则奔跑起来。 薛凌连忙跳下车，取出雨衣穿上，踩车回了出租屋。 还没到门口，就看到程天源撑着伞，正探头探脑等着自己，见她踩车拐进来，明显松了一口气。 第五十二章意外访客 他退了开去，赶紧将院子的大门打开。 “快！快些进屋！” 院子里也下着雨，薛凌怕他一会儿跌倒，干脆骑了进去，翻身下车后，借着一股着急劲儿，一把将车推了进屋。 程天源则把院子的大门关上，跳着进了屋。 “早些时候看到下雨，我先上楼把咱们的衣服收拾了。想着你大致也要下班了，就赶紧下去等你。怎么样？没淋湿？”https:/ “没！”薛凌笑道：“这雨有些大，我不敢直奔回家，下车披上雨衣。” 她将车子停好，刚进屋的程天源连忙帮她脱去雨衣。 “对！不管离家多近多远，先把雨衣披上准没错。有些人容易大意，以为不远了，淋几下也没什么，结果被冷风一吹，身上就冷，隔天就生病了。” 薛凌闻言禁不住笑起来，一边甩去发丝上的几点水珠。 “源哥哥，我发现你很注意身体！” 程天源微窘，以为她是在嘲笑自己，低低轻咳一声。 “我小时候不觉得，后来我爸胳膊时不时不好，常陪他去诊所看病，那时我就喜欢留意一些什么救治或养生的东西。后来我看书买书的时候，会留意一些医书。前几天你说热敷对伤口好，我昨天特意去买了一本日常医学常识，刚刚还在看。” 薛凌“哇！”了一声，真心实意赞道：“不错！多学点儿知识，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总归是好的。” 程天源见她没嘲笑自己，暗自松一口气。 接着，他跳进厨房倒了一杯热水出来。 “喝点儿暖暖身。” 薛凌道谢接过，喝了大半杯，才从包里掏出来两个大铝餐盒。 “这是我的午餐，还热乎着呢！” 程天源听她解释完，忍不住有些羡慕。 “正规的单位还是比较好，该有的福利不会拼命削减。如果是王大圆，这餐是铁定没有的。” 薛凌听罢，解释：“不是单位的问题，是你那老板太抠了！他这样子斤斤计较，连你请两天病假都要扣钱，这样的老板迟早被员工抛弃掉！” 程天源苦笑一声，道：“哪有！他是供销社的皇帝，里头每一个人都得听他的，不听就会丢饭碗，哪里敢抛弃他！” “那是因为现在是八十年代！”薛凌脱口道：“等以后经济社会了，工人利益和权利有保障了，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做！等惨吧！” 程天源微愣，疑惑问：“什么经济社会？” 薛凌心里一个咯噔！ 糟了！一时心里激动，竟脱口而出了！ 她讪讪笑道：“我猜……以后经济好起来，这些单位的霸王老板迟早得改面孔。” 程天源倒没往心里头去，微笑道：“希望吧！” 两人在厨房聊着话，外头大雨滂沱，大风阵阵，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薛凌打开灯，也将铝餐盒打开——竟是两个鸡腿和几个肉丸！ “哇！第一次有两个鸡腿！” 程天源想了想，道：“今晚吃这些，加饺子，怎么样？” 中午他做的饺子有些多，个头也大，两人还吃不到一半。 下雨天东西不好保存，还是赶紧趁新鲜吃了吧。 薛凌喜欢饺子，立刻就答应了。 “那现在就蒸来吃吧！等一会儿吃完，咱们收拾好了再上去。你这样子跳上跳下的，还是别跑多一趟下来。” 程天源已经动手忙起来，解释：“天也都暗了，早些吃晚饭吧！对了，把餐盒也拿进来蒸热，一会儿热乎才好吃。” 薛凌赶紧将餐盒盖上，递给他。 两人一边聊着话，一边准备晚饭。 突然，外头哗哗的雨声中传来喊声：“阿源！阿源！” 程天源连忙扭头跳出去，打开门——竟是陈民撑着伞站在雨中！ “你怎么来了？！” 薛凌探头出来看了一眼，赶紧回去拿了伞，快步走出去开门。 “阿民哥，你怎么来了？” 陈民憨厚打了招呼：“嫂子，我是来看阿源的。刚下班，想不到路上遇到大雨，还上我姑妈家拿了伞，耽搁了一会儿，这才有些晚。” 程天源有些感动，不过大男人不懂说话，反而粗声道：“我不就一点儿小伤吗？早上你都看过了，哪里还需跑一趟！瞧这天气还过来！这不是活遭罪吗？！” 陈民是一个老实人，呵呵笑了，实话实说。 “你都伤了……我怎么能不来看一看！早上老王在，我连跟你问清楚一句的机会都没有。反正下班了没事，就过来看一看。这不顺路吗？” 薛凌热情招呼他进屋，倒了热水给他。 “阿民哥，坐下喝口热水。” 程天源嘴上说不用，心里却暖融融的。 “既然来了，就一块吃晚饭吧。我媳妇儿喜欢吃饺子，我中午做了好多，还剩不少正煮着。” 陈民一听连忙罢手说不用。 “我回家吃就成！太麻烦了！你们小两口准备的份儿，多一个人就不够了。我只是顺路过来看一看，甭麻烦！” 在这个年代，物资已经不算贫乏了，不过大伙儿的日子都不算宽裕，餐桌上的东西偶尔还紧紧巴巴的。 “不麻烦！”薛凌笑道：“放心，管够！饺子真不少！我们还担心吃不完呢！” 陈民听他们夫妻坚持，最终同意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麻烦嫂子了。” 薛凌捂嘴笑了，解释：“都是我家源哥哥下的厨，我一点儿也不麻烦。” 程天源闻言也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 陈民见他们小两口气氛融洽得很，也跟着笑了。 上门做客最怕的就是主人家气氛不好，主人家尴尬，客人更尴尬。 他们夫妻这般好，嫂子又热情好客，他才不会太拘束。 陈民问起了他的脚伤，程天源只好实话实说。 “自行车没被偷成，不过还是遭了一点儿罪。那小贼真特么可恶！” 陈民连忙安抚道：“小伤，车没事就成。” 薛凌也附和道：“是啊！小伤口而已，车子也还在。得看开一些，当是一次小教训，提醒咱们以后多注意点儿锁车锁门。” “是……”陈民不知想起什么，眼眶突然红了起来：“没丢车子，也没丢钱，算是很幸运了。” 第五十三章 难抉择 程天源和薛凌对视一眼，直觉陈民应该是有什么心事。 薛凌跟他毕竟不熟，不好意思问太多，给程天源悄悄打了一个眼色，转身去后头看着炉火。 陈民也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吸了吸鼻子，端起热水喝完，尴尬低声解释。 “我……我刚才去我姑妈家，想起这一阵子她家里发生的事，一时有所触动，让你和嫂子见笑了。” 程天源从衣兜里摸了摸，掏出一包烟，扔了一根给他。 “咱都认识好多年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客套什么！如果需要帮忙，只要帮得上，随便开口。” 程天源他不吸烟，不过身边的朋友和同事都吸，他衣兜里常搁着烟，去找短工的时候会拿出来交际应酬一下。 陈民知道他这个习惯，也没跟他客气，拿过烟很快点燃，狠狠吸了几口。 “哥们，还记得前几天跟我过来的表哥阿虎不？” “记得。” “我姑姑就他一个儿子，姑丈前些年生病没了。本来家里挺宽裕的，姑丈和表哥胆子大，力气也大，很快建了屋，还是两层的，日子过得那个火热。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啊！”筷書閣 陈民说到此处，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姑丈不小心摔伤了，内脏出了血，家里人不懂耽搁了几天，去医院的时候太迟了，医了三四个月，钱花了一大堆，人也没了。” 程天源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这事我好像听你说过一次。” 陈民点点头，解释：“姑妈家经过那么一遭，经济情况大不如以前了。阿虎表哥很拼搏，家里的经济去年开始好起来了。不料姑妈竟也病了！” “不是说做手术就能好吗？”程天源问。 陈民苦笑一声，解释：“医生本来这么说，后来说这边的技术不够完善什么的，说是让阿虎表哥带着姑妈去省城那边。听说那边的医术动手术才不会有风险。” 程天源皱眉问：“那你表哥怎么打算？” 陈民叹气看向门口湿哒哒正在流水的伞，答：“刚才我要过来，路上遇到雨了，就拐进去姑妈家一趟。表哥正在煮饭，打算带去医院给姑妈吃。他说，砸锅卖铁都得去省城……” 程天源听罢，心里对那个魁梧彪悍的阿虎兄弟很是钦佩。 “他是大孝子，值得我们学习和佩服。” 陈民附和点头，低声：“表哥说了，说家里只剩他和姑妈，他不能失去家里唯一的亲人，一定得送姑妈去医治。他现在正打算卖地筹钱，希望下个月能带姑妈上省城医院。” 程天源忍不住问：“你筹得够吗？你搭手了吗？” 陈民答：“我……我这个月的工资打算都给他。我昨天跟老王说了，希望借下个月的工资，到时凑一块给表哥。” 说到此，他无奈叹气：“我尽力了。我家里也不算宽裕，父母的收入顶一顶，我们抽一些出来帮忙，熬一熬总会过去的。” 程天源点点头，道：“我拿了工资后，先借你一些，伯母伯父年纪大了，三餐不能太省，免得饿着老人家。” 陈民感激笑了笑，低声：“你的情我先领了，谢谢啊！” 这时，薛凌已经将饺子装盘，端了上桌。 程天源一边将碗拿开，一边道：“媳妇，酱油倒三份儿，再拿三双筷子。” “哎！”薛凌应好，转身拿去了。 程天源接着问：“你表哥他是本地人，住哪儿啊？卖哪些地？这边的地比乡下值钱，以后估计更值。” 陈民答：“我姑妈家就在江边。地是我姑丈老家留下来的，在江边一大块，算起来还有好几亩吧。那些地值钱，可惜……现在真的没余钱了。亲戚和街坊邻居，能借的都借了。去省城的医药费估计得好几百，加上来回车费住宿什么的，至少得准备一千多。” 他摇了摇头，低声：“不卖地不行了，也只能卖了。” 一旁的薛凌听了个大概，忍不住插口道：“县城不是准备在江边那一带搞什么招商吗？几亩的地够大，可不能随便就卖了。以后非后悔不可！” 陈民一愣，支吾解释：“这一阵子确实都有这么传。可具体什么时候能招得到商，要做什么，谁都说不准啊！姑妈这病不能拖太久，医生说下个月就非去省城不可，不然可能保不住命。” 薛凌想起甄副主任的那一篇采访报告来，又问：“你表哥打听过了吗？他一亩地要卖多少钱？有人给他买了不？” 陈民想了想，答：“好像是七八亩，不过江边那边耕种的不多，表哥说连边沿的田埂一块算，量个实在的，应该能有十来亩。那一块是咸土地，一向都荒芜得很，又靠江边风大，所以没什么人要。最近吹什么要招商，大家才开始关注那边的。” 程天源连忙道：“那就不能卖啊！就算不得不卖，也得卖个高价格。” 陈民苦笑解释：“说得倒容易！现在规划还没做出来，指不定到时是上头直接征用了去，一亩地补个几十块。大家都只是观望等着，谁都不知道那地能不能值钱。” 薛凌轻咬下唇，道：“你表哥的地具体在哪儿，你知道不？我同事之前做过这个报告，县城政府那边还给了一张照片，如果在那儿附近，那地就肯定不能卖，要卖也得卖高些。” “真的？！”陈民惊喜问：“嫂子，有没有说是什么时候弄？我表哥的地就在嵩明路口那里，交通算很方便。” 薛凌昨天刚看过那份报告，心里记得清楚。 “差不多就在那边！说是要开发几个大厂房，引进国外的技术，用海外合资的方式弄，年后可能就要动工了。” 陈民禁不住紧张起来，低声：“那肯定是在这一两个月……” 如果地现在卖了，接下来是铁定要后悔的。 可如果不卖，姑妈的身体很快就要熬不住了。 薛凌和程天源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此时的为难。 程天源递了筷子给他，安抚道：“你先吃，等我媳妇明天去报社问清楚些，然后你再去与你表哥说。如果碰巧就在那里附近，那铁定得卖贵点儿。” 第五十四章 打听 陈民听了他的话，连忙对薛凌千恩万谢。 “嫂子，那就拜托你了！谢谢！谢谢啊！” 薛凌被他谢得反而有些过意不去，微笑道：“我明天就去问仔细些。能不能帮上还不一定，你先别谢了，快吃饺子吧。” 程天源附和笑了，道：“先吃吧！尝尝我的手艺。” 陈民吃了一个，发现竟是白菜肉馅儿的，很快笑开眉眼。 “嗯！真不赖！” 程天源得意扬了扬眉头，解释：“自家种的大白菜——甜！早上买的猪肉，中午就蒸熟，新鲜啊！” 陈民埋头大吃，一口一个。 薛凌也想吃饺子，可中午的饭盒不舍得浪费。 “源哥哥，咱们米饭分着吃吧。” 程天源自小就节省习惯，哪里舍得浪费粮食，一把端过铝餐盒。 “你喜欢饺子，你吃吧！我来吃饭。” 薛凌连忙将菜和鸡腿端了出来，先拿了一个大鸡腿给陈民。 “阿民哥，这是我单位发的午饭，吃点儿吧！” 陈民受宠若惊，摇头不敢接。 在这个年代，不到逢年过节家里是不会买鸡杀鸡的。这么大一个鸡腿，他实在不好意思吃。 薛凌笑呵呵解释：“我单位的伙食还算不错，天天都是两样菜两样肉。我都快吃腻了！你一个，源哥哥一个，我吃炸丸子——我的最爱。” 程天源微笑将鸡腿搁在陈民的碗里，温声：“我媳妇的单位确实很不错，我都吃过好几次鸡腿了。咱们老王中午就是一个饭加一样菜，三天两头不见肉。你试试看，甭客气！” 陈民听他们夫妻这么说，一下子羡慕极了！ “真好！阿源你这小子，哪里来的那么大福气，娶了嫂子这么能干好媳妇！” 薛凌羞涩笑了，低头吃饺子。 程天源则呵呵大笑，故意道：“羡慕是吧？好好羡慕着！” 陈民吃了好多饺子，还吃了一个大鸡腿，吃得饱饱后，见外头大雨已经小了下来，淅淅沥沥下着。 “我还要去表哥家里一趟，就不多留了。嫂子，明天下班后我再过来一趟，江边那地的事就麻烦你了。” 薛凌爽快应好，送了他出门。 那晚程天源吃了药后早早就睡下了，薛凌洗完衣服后，便坐在窗口便做翻译。 有了下午的一系列准备和查字典，晚上的翻译进度比之前快了许多，做得非常顺手。 她除了起身喝几口水，其他时间都在忙，直到十一点半才疲倦睡下。 隔天七点多，她才醒了过来。 程天源已经做好了早餐，她吃完便匆匆上班去了。 到了报社办公室的时候，同事们已经来了大半。 薛凌惦记着那篇报道，连忙去刘星那边拿了完整的采访报道，还有两张县政府工作人员给的照片。 “有两张啊？”她问：“都是接下来要租给人家做厂房的？” 刘星摇了摇头，答：“估计不是租。这厂房一建至少得二三十年，面积又广，按照之前其他县城的先例，应该是大面积买下。” “那一亩地大概卖多少啊？”薛凌问。 刘星一愣，摇了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像这样的江边荒地，顶多一亩卖个几百就够多了。之前新城区买卖的时候，报社做过一个调查，我记得是三百块一亩……应该是！” 薛凌瞪了他一眼，低声：“准确一点儿，行不？亏你还是报社工作人员，弄什么‘应该’和‘估计’的词眼，太不专业了！” 一旁的王青听到了，忍不住咯咯笑了。 刘星被嘲讽得红了脸，瞪了瞪王青，看向薛凌无奈叹气。 “给我几分钟，我去找找看。” 薛凌连忙豪迈抱拳：“大恩不言谢！” 刘星呵呵笑了，蹲下去翻找抽屉。 不料报社资料过头，他翻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抽出来几分原稿。 “新城区那边是五年前，当时也是荒地，收地的时候都是一亩三百块，如果是建筑小屋什么的，都按面积赔。” 薛凌连忙拿过，仔细看了又看。 她将原稿还给刘星的时候，商量问：“这两张照片能不能借我一天，明天给你还回来啊？” 刘星耸耸肩，道：“当时一张都没用，害我被骂惨罚惨了！这两张晦气的东西，有多用拿多远！只是奉劝你一句，可别沾染了晦气。” 薛凌丝毫不在意，哈哈笑道：“在你那里是晦气，在我这儿很可能就是运气！到时你可别太羡慕啊！” 刘星嗤笑一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哎！我说薛妹子啊，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对招商引资这一块有了大兴趣？” 薛凌摇了摇头，答：“帮一朋友问的。他在江边有几亩地，正想卖了凑点儿钱，想打听一下价格。” “不会吧？！”刘星瞠目结舌，大声：“你这朋友的地在江边？嵩明路那边？” 薛凌不是本地人，对地方和方位实在不怎么熟悉，不过她真真切切听过陈民说过这个地点。 “好像是。” 刘星激动望天，道：“他是傻了吧？像这样的地怎么能舍得卖！到时大商家肯定给他买啊！附近有地的人都要发一把了！谁会傻乎乎这个时候去卖地！” 薛凌叹气低声：“他家里出了状况，老人家得了重病，得凑钱去医治。” 刘星听罢，却又唉声叹气捶胸顿足起来。 “我为什么没有个几百上千的！有的话，我非找他买一大块去！我跟你讲，顶多一个月——最多两个月，那地肯定就要成片收起来！这是保赚的事儿啊！” 不得不说，薛凌心里也痒痒的。 像这般保赚的事儿，一生能遇到几回！虽然地不算多，赚不了多少，可翻倍赚肯定是没问题的，而且顶多只有两个月时间。 不过，人家阿虎兄弟家里是实在困难，这时候去给人家买，一来手上钱不够多，二来则是有趁火打劫的嫌疑，实在有违做人做朋友的原则。 思及此，她也只好讪讪收回这个念头。 刘星恹恹抬头，张望一下报社里外。 “我自己没钱，也都不知道上哪儿搞钱去……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大穷人吧！” 薛凌撇撇嘴，暗自叹了叹气，坐回办公桌前去，老老实实开始上班。 第五十五章 情敌来了！ 那天中午下班，薛凌领了铝餐盒后就骑着车回了出租屋。 程天源刚煮了面条，桌上还搁着一本医书，正一边看一边吃。 薛凌进屋看到这个情景，忍不住责怪他。 “吃饭看书对肠胃不好，而且厨房这边有些暗，光线太差会伤眼睛的。” 程天源笑了笑，将医书收了起来。 薛凌把饭和菜都拿出来，跟他一块分着吃。 “快些吃，一会儿我带你去医院换药。” 被她这么一说，程天源才恍然想起小腿的伤要换药。 “今天走路的时候已经完全不痛了，不用了吧。” 薛凌摇了摇头，道：“医生交代的，还是去换一换吧。用不了一两块钱，确定伤口真的没事了，咱们才能真正放心。”筷書閣 程天源心里暖暖的，低声应好。 以前受了伤，有个什么病痛，都是稀里糊涂应付过去，反正自己身子壮得很，压根没往心里去。 现在有媳妇心疼自己，他也不能过得太马虎，免得她担心。 吃饱以后，薛凌载着程天源去了医院。 午休时间，只有一位值班的医生和两个护士，不过应付这样的小伤口绰绰有余。 几下功夫，医生就把纱布换掉，重新抹了药，贴上新纱布。 “伤口恢复得很好，已经开始结痂了。这两天不要下水，后天把纱布撕了就没事了。” 薛凌谨慎问：“医生，还需要吃消炎药不？” “不用了。”医生看了看程天源的身板，笑道：“这先生个头健硕如熊，不吃也没关系。” 薛凌忍不住笑了。 程天源跟陌生人聊不来，拉着薛凌去付钱，很快离开了。 他想要载她，不过薛凌不肯。 “等你伤口好了，以后都由你载我。现在还是我来！” 两人甜甜蜜蜜往出租屋去了，不料刚拐进巷口，便看到一个不速之客提着一个行李袋，正张望来去。 ——竟是欧阳梅！ 她看到薛凌和程天源后，欢快笑了出声！ “太好了！阿源！我刚去供销社找你，你同事说你请假，给我报了一个地址，我找得都有些晕！幸好遇到你们！” 薛凌下了车，程天源也撑着跳了下来。 欧阳梅冲了上前，眼睛盯着程天源看。 “我今天早上坐车过来的，接下来就要在县城这边住下了！” 程天源微微一笑，道：“那挺好的。” 欧阳梅张望来去，笑道：“阿源，你先帮我找地方住吧！我这儿刚过来，压根不熟悉这边。以后还得靠你才行。” 薛凌对某人这样“视若无睹”自己的情况非常不满意，牵住程天源的胳膊。 “不好意思，我家源哥哥受伤了，连路都没法走。” “什么？！”欧阳梅紧张极了，慌问：“阿源，你哪儿受伤了？严不严重？” 程天源暗自偷笑，俊朗的脸庞却不敢表现出来。 “……刚去了医院回来。上不了班，都请假两天了。” 他这么说，欧阳梅一脸的无奈和担忧：“那阿源……我……我可怎么办啊？” 虽然让她过来的人是自家大哥，可大哥说他得年底才过来这边，现在她孤身一人，去什么地方住，去什么地方吃喝，一时迷茫得很。 薛凌沉着脸，指着前方道：“你走出去，走到松明路的尽头就能看到旅馆。先租一个房间住下，附近吃喝的小馆子不少，解决三餐是绝对没问题的。” “可是……可是……”欧阳梅依依不舍盯着程天源看，低声：“我不懂这些。” 薛凌忍不住笑了，道：“不难的，进去报个姓名，给钱就行。我家源哥哥的腿伤还没好，出个门都得我骑车载他。实在对不起啊，看来只能你自个过去了。” 程天源见她一副“护犊子”霸道态度，内心暗笑不已。 “阿梅，真是对不住了。你先去前头找旅馆住下吧！” 欧阳梅吞了吞口水，张望前方问：“那你……住这里吧？你住哪儿？我可不可以来看你？” 程天源皱了皱眉，想着毕竟是同乡人，又是妹妹的好朋友，实在不好太不讲情面。 “我和媳妇就住在前面那套房子里。有院子围起来的那两套，我们住外围那套。” 欧阳梅记住了，笑道：“那我晚些来找你。” 程天源淡声：“你刚坐车过来，还是先去安顿下来吧。那家旅馆不大，不过外头装潢不错，想必里头也不错，你先过去看看吧。” 欧阳梅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薛凌撇撇嘴，牵着自行车拐了个弯。 “这几步你自己走吧！我去上班了！” 程天源忍俊不禁笑了，大手一抓，精准捏住了她的手腕。 “吃醋吃得整张小嘴巴都撅起来了……” 薛凌娇哼一声，道：“我就吃醋！我就吃醋！你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其他人不得觊觎偷着惦念！” 程天源瞧着她娇憨的可爱模样，心里一阵悸动！ 如果不是在外头，他真想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好好啃上一口。 心头这般想着，立刻一阵心猿意马，下腹燥热不断。 他暗自吓一跳，慌忙转开注意力。 “别瞎说……我就是你的，轮不到别人，也没别人。” 薛凌低低哼一声，道：“我去上班了。” “别啊！”程天源见她仍是要走，心里一下子急了，连忙将她的手腕拽得紧紧的。 “我就当是同乡帮，并没有什么！真的！如果是其他人，我就算是受着伤也得去。她……我是能不帮就不帮！真的！” 她二话不说就要走，显然还是生气的。 他跟那欧阳梅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偏偏她总爱来自己的眼前晃悠，这大县城不是他一个人的，实在赶不了啊！ 如果媳妇误会生气了，那他——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薛凌见他急急口舌笨拙解释着，低头抿嘴笑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相信你的。” 她盯着着他看，娇嗔低声：“可我还是得去上班啊！都快两点了，我再不过去就要迟到了。” 程天源“哦？！”了一声，俊脸脸庞尴尬红了，连忙松开她的手腕。 “那你快些去吧！小心点儿骑。” 薛凌咯咯笑了，轻快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第五十六章 不得已 那天下午，薛凌将工作完成后，又挤了一点儿时间，将刘星和甄副主任之前做的报告看了一遍，还问了负责经济栏目同事的一些意见。 同事们说，县政府对这次的大型招商活动非常重视，还打算将江边那一带都整成一个经济开发小区。 “如果做得好，县政府打算过两年要扩大规模，把整个荣城县和附近的郊区一并都发展起来。不过这是远期目标，暂时还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搞好。” 薛凌闻言笑了，给同事诚恳道谢。 虽然她上辈子大多数时候都在南方打拼，不过因为程天源一家在这边，她对荣华县城算是很关注。 据她所知，这一次的招商活动非常成功，不仅建了很多工厂，还制造了一系列的先进家用电器，形成了一个很活跃的经济区。 所以，江边的那些地不管现在怎么荒，怎么咸，接下来都是大好地方！ 忙完以后，她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发现都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秋天天色暗得快，她赶紧骑自行车往出租屋赶。 刚到门口，便看到陈民和一个彪悍魁梧的男子站在自家出租屋门口，程天源正给他们开门。 “哟！嫂子回来了！来得晚，不如来得巧啊！”阿虎爽朗开口。 程天源踱步走出来，因为小腿的伤还没痊愈，他走得有些慢。 薛凌跳了下车，给陈民他们热情打招呼。 “屋里坐，别客气！” 陈民仍是有些拘束，反而是阿虎自来熟，踏步便往屋里走，一边问：“嫂子，这自行车骑着满意不？大牌子的货，信着准没错！” 薛凌呵呵笑了，道：“很不错！” 阿虎咧嘴爽朗笑了，解释：“上次来得太匆忙，当时脑袋都是浆糊，心里担心老娘，七上八下的，话都没跟你们两口子聊多，真是忒不懂礼貌！最近顾着照顾老娘，一直没机会过来谢谢你们小两口，见谅！见谅啊！” 程天源帮忙将自行车拉了进来，道：“甭客气，照顾伯母才是最要紧的。” 他本来要引阿虎和陈民上楼去，说上头有一个小客厅，上去喝一杯热水。 不料陈民表兄弟都拒绝了，解释说一会儿得赶紧回家煮饭，不能耽搁太多功夫。 “我老娘还在医院躺着，我一跑开，她身边就没人照顾，我不能离开太久。中午阿民表弟过去医院，说嫂子懂一些招商活动的内情，说下班后领着我过来问问。” 阿虎感激点点头，对薛凌不住躬身。 “嫂子，又给你们添麻烦了！先谢谢啊！” 薛凌连忙罢手，笑道：“我也不知道具体能不能帮上。上楼有些麻烦，要不咱先进厨房坐下，喝口热水吧。” “成！”阿虎进了厨房，赞了一声地方真宽，然后选了最角落的一只矮凳坐下。 陈民憨厚客套笑了，坐在他的身边。 程天源转身倒了两碗热水，递给他们，又拿了薛凌常用的瓷杯子，倒了半杯递给她。 薛凌知晓阿虎还要忙着去照顾老母亲，长话短说将自己打听来的内情解释给他们听。 “过了年就准备动工，下个月就要丈量土地确定各个厂房的初步规划。这里有两张照片，是县政府那边给报社的，说是定了这两大片地。你们看一看，认一认。” 阿虎一把接过，眯眼往窗口那边凑了凑。 “呀？！是！咱家的地就在这儿中间！离嵩明路口就几步，很方便就能上去。” 薛凌听完笑了，道：“那先恭喜你了！” 陈民也激动不已，低声：“表哥说附近的人都在说，但具体政府会规划哪儿，要买哪一块，大伙儿都还不知道。现在总算知道了！” 阿虎明显松了一口气，粗声：“我就说嘛！咱家的那一块地交通最好，附近连着的一整片都平坦得很，政府工作人员除非眼劲儿不好，不然肯定得选那里啊！” 程天源也为他高兴，道：“那接下来要卖得卖个好价钱。” 阿虎一愣，转而缓慢点点头。 “……是。” 薛凌提醒道：“听说前两年新城区建设的时候，县政府也征用了一批地，听说当时是三百块一亩地。阿虎哥，这个价格你得记住，就当是一把尺子，让你心里有点儿底。” 阿虎连忙记住了，低声：“那边的地还不如我们这边呢！城区建设起来了，大家看着才热闹，以前可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荒地。我们江边交通还发达些，至少那边有好几条大路通过去。” 陈民咧嘴笑了，道：“表哥，那你——你至少得一亩三百，不能低了。” 阿虎却唧吧两下嘴巴，闷声：“阿民，如果不是老娘这事耽搁不得，你老哥我哪里舍得卖地！再过一个多月估计就能大赚一笔了。” 说到这里，他撇嘴哼了一声，道：“这几天有几个有兴趣的先后来找我聊了，价压得一个比一个低。妈的！都知道我家老娘急需用钱，拼命压价呢！” 薛凌忍不住问：“阿虎哥，他们最多能给多少一亩地？” 阿虎苦笑答：“最高的是两百，还有两个忒黑心的说只能一百二。嫂子，我那边算清楚下来，肯定有十亩地！如果不是掐得太近，老娘的病拖不得——唉！不说了！谁让咱们急着用钱！该！” 眼看那点儿荒地终于能值钱一回了，可惜就差这么一点儿时间——活该自己没命有钱！ 程天源剑眉微蹙，淡声问：“老太太去省城得多少钱做手术，你算仔细了吗？手头上多少，还差多少？能卖一半不？” 阿虎取出烟，扔了一根给陈民，又甩一根给程天源。 “我问过医生了，去省城至少得一千块，加上来回车费药费什么的，最少得准备一千二百块。最近家里砸锅卖铁的，加上卖你们小两口的自行车，凑来凑去就四百块左右。那地是一整片的，要卖一半是不可能的，来买的都一口咬紧只能全部卖。” 陈民低声：“我……我过两天去借工资，加上家里的，应该能凑给三百。” 阿虎吐出一口烟，拍了拍他的肩膀。 “地都要卖了，你就别去借什么工资了，你那胖老板吝啬得很，别让他找机会挤兑你。哥回头把地卖个两千块，还你家的一百，其他亲戚的也都一并还了。欠你们太多了都，不能再欠太久。” 第五十七章 我买！ 薛凌一听，立刻猜到他要卖两百块，心里很是惋惜。 “那个……阿虎大哥，这地很可能一亩会在三百块以上。听说这次付款的是办厂方，很可能比上次政府征地更划算。之前可是一亩三百块啊！” 阿虎苦笑一声，大口大口吸了吸烟。 “嫂子，谢了啊！可医生说了，我老娘的情况耽搁不了了。现在医院那边有一个熟人，正在帮我联系省城的医生，大概十天后就得上省城去。时间……等不了啊！” 程天源不吸烟，将阿虎扔给他的烟来回捏了捏。 “着实可惜，不过眼下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也只能先救老太太了。钱以后咱慢慢赚，总会有的。” 程天源是一个大孝子，自然赞许阿虎这么做。 家人的命至关重要，只要出得来，砸锅卖铁都得将病治好。 至于土地和钱，将来慢慢赚慢慢买，总会有机会的。 阿虎扯了一个大笑容，将手中的烟掐了，端起碗大口喝完热水。 “得咧！我明天找那家伙说一说，争取一亩地多个二十块或三十块，顶多也就这样了。嫂子，阿源，哥谢谢你们俩了。” “等等！”薛凌突然开口。 三个大男人愣住了，都往她看过来。 薛凌走了上前，问：“阿虎哥，你还有十天时间存钱，对不对？” “是。”阿虎皱眉低声：“出最高价的那个家伙说了，说先给一半，另一半估计得年底才交得出来。咱也算理解，毕竟一出手就一两千块，哪有那么容易凑的！有个来把千，加上手头的几百，就够了。” 薛凌轻咬下唇，道：“这样吧，我给你买一半的地，你别都卖了。一亩地我给你买两百五十块，五亩是一千二百五十，够你撑过这个难过。” 阿虎愣住了，慌忙看向程天源。 程天源也始料不及自家媳妇突然又来这么一茬！ 她之前拿了五百块买了家里村口的那一片荒地，他差点儿以为她是疯了！ 后来她解释说是不想他卖地，又怕他不接她的钱，所以才故意向他买地。 乡下的荒地一亩二十块，偶尔还没人肯要，她一口气就买下二十亩。 这边江边的地要开发，又是县城好地方，所以一亩动辄两三百。 她一开口就要买五亩——那可是一千多块啊！ 所以不仅是阿虎和张民，就连他这个做丈夫的，也被她扎扎实实吓了一通！ “不是……媳妇你——你又要买地？” 薛凌重重点头，很是笃定。 “我本来不好开口买，但见阿虎哥现在被人家勒着价实在难受，所以才想拉他一拉。阿虎哥，这地放着肯定会赚钱，而且会在接下来两个月。别人要你全部卖，我不用，我只要一半就行了，助你度过这个难关。你留着一半，以后多少也能赚一些。” 阿虎哥听她这么一分析，很快激动起来。 “嫂子，你如果能这样做——那我——我得给你磕头啊！” 薛凌忍不住笑了，连忙罢罢手。 “别开玩笑，我不是在说笑。不过我得一个星期后才能筹到钱，你得等上一等。” 阿虎不住点头，笑道：“没问题！一个星期够的！” 顿了顿，他讪讪看向一旁的程天源。 “只是……这事毕竟是大事，你不必跟阿源再商量商量？” 程天源反应过来后，扯开一个尴尬笑容。 “我媳妇她赚钱挺厉害的，钱都是她赚的。她觉得好的，应该没错。再说，我和阿民兄弟多年了，她能帮上你，也是一件大好事。能帮忙赶紧救治好老太太，也算积德积福。” 薛凌笑了，眼眸灼灼生光看向程天源。 刚才他一副吓一大跳的样子，她还有些担心他会反对。 想不到他这般维护自己，还把理由说得这么充分，听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陈民乍听到薛凌能拿出那么多钱出来，惊讶得不得了，看向程天源的眼光更羡慕了。 “嫂子……忒厉害啊！” 阿虎不敢置信笑了，哈哈道：“嫂子，那就这么决定了！我回去就去把地契拿过来——对了，那地契是一块的。我将它都给你，到时咱们写个纸条，找两个证人就成。放心，你是我的大恩人，我绝不会乱占便宜。等日子好起来，我一定寻机会报你们的大恩！” 薛凌也笑了，道：“别这么说！大家是朋友，互帮互助啊！” 他这么一说，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上辈子做了大半辈子的商人，商人的本性便是看到钱非赚不可。 眼下有这么一个赚钱的大好机会，如果不好好把握，她会扎心后悔的。 他们留阿虎和陈民吃晚饭，可他们都不同意。 阿虎得回家煮饭给医院的老母亲送去，张民的家人则在等他吃饭，欢喜挥手回去了。 张民骑着一辆旧自行车，载着阿虎在后头。 阿虎心情澎湃激动着，一边吸着烟，一边低声：“阿民，这一趟咱真是来对了。上次他们夫妻匆匆出手买我的自行车，后来还给了老娘十块钱买补品，当时我忒感动！” “我也是。”张民憨憨答。 阿虎吐了一口烟，嘿嘿笑了。 “当时我就想，这两夫妻是大好人。一看嫂子那模样那气质，就知道是个有福气的。我压根不知道她竟还有这样的气魄和能力……厉害啊！” 即便是身边的几个商人朋友，听他说要卖地，犹犹豫豫，左一个要跟家里商量，右一个要问问朋友，忐忑得不得了。 嫂子一个女孩家，年纪也就十八九岁，做事有主有意，自信又有胆魄！ 张民附和道：“是啊，阿源说她是帝都人，人家是大城市来的，学识可好着呢！” 阿虎抢着道：“胆识更好！估计家里头也有钱得很！一开口就一千多块！啧啧！” “这我就不知道了。”张民解释：“前两天听阿源说嫂子不仅在报社上班，还兼职做什么翻译——我也不懂。就是她懂外国语，给什么出版社弄什么翻译之类的，听说很赚钱。”kuAiδugg “哇！这玩意一听就赚钱！”阿虎哈哈笑了，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啊！” 夜幕下，自行车轻快悠悠，很快离开了。 第五十八章 努力赚钱 此时被一个劲儿赞说“厉害”的薛凌，坐在破旧的办公桌前，正在加大马力做翻译。 程天源端了两碗面上来，见她正埋头苦干，禁不住有些心疼。 “媳妇，该吃晚饭了。” 本来准备晚餐要做大米饭的，不过被阿民和他表哥在厨房那么一坐，半个多小时就耽搁了。 幸好她昨天买了不少菜，他干脆洗手做拉面，又煎了四个蛋。 薛凌翻了一页，一边道：“好，我下去吃。” 程天源宠溺轻笑，将面端到她的面前。 “我端上来了，就在这儿吃吧。我知道你今晚铁定得埋头做兼职，干脆帮你端了上来。” 薛凌高兴笑了，道了谢，转身去洗手。 程天源见她面前搁着一张密密麻麻的纸，忍不住问：“这些都是你这两天弄的？上上周不是刚交的翻译吗？这临时几天的功夫，你能弄出来那么多吗？可别累着了。” 薛凌洗了手，一边擦干一边走过来。 “翻译这东西吧，一开始做比较难入手，做着做着就跟其他行业一样，熟能生巧。这一次佳雪给我寄来的是一本书，这书我趁这两天上班午休的空隙都已经看完了。” 她接过面，干脆还是坐在办公桌前。 “书已经看过了，主线明白了，翻译起来就不难了。而且，这书的前面部分都是对话，翻译起来比较轻松。我只要这两天加快速度，希望这几天赶紧凑个三万字出来。” 一千字二十块，上次三万多字来了六百多块。那六百她存了起来，只要再凑个六百多，应该就够了。 她那一百多工资买自行车了，身边剩个几十块，应该能撑过这个月的。 这是一个稳赚的大好机会，能拼就得拼一下，不能这样白白浪费了！ 程天源迟疑问：“能吗？前几天咱回家过中秋，这两天又忙着照顾我，你做了多少字了？” 薛凌大口大口吃面，笑道：“一万多字了。我这两天晚上都做，昨天上班的时候有时间，我又弄了不少。” “那还差一万多字。”程天源禁不住有些担心。 薛凌笑道：“不怕，后天是周末，我有足够时间的！” 她得趁这两天赶紧拼出来，然后给老同学肖佳雪打电话，让她火速给她结算寄钱。 如果时间上凑不出来，那她就打电话给帝都的爸爸，让他先借自己一把。 她不是随意夸海口的人，如果没一些把握，她是不会应下的。 程天源不敢耽搁她，温声：“媳妇，面冷了就糊了，快吃吧。” 薛凌“嗯嗯”对头，大口大口吃着。 “这蛋真好吃！蛋黄煎得金黄金黄的，一看就好有胃口！” 程天源咧嘴笑了，低声：“快吃！” 薛凌吃完后，立刻埋头苦干。 程天源则将碗收拾下去，刷洗干净，然后煮了热水倒进热水瓶。 屋里本来有一个热水瓶，老太太说是以前买的，不过没怎么用。 程天源用热水烫过好几次，用着效果一般般。 他后来又买了两个，一个装热水可以喝，另一个则装热水可以上楼洗澡。而那个旧的，也用来盛热水上楼洗澡。 天气渐渐冷下来了，他一壶热水还算够，薛凌就有些少了。 听说女人天凉的时候不能总碰冷水，他尽量弄多一些热水给她。 他将几个热水瓶都装满热水，一手两个，一手一个，提着上了楼。 接着，他去阳台收衣服进屋。 “媳妇，可以洗澡了。衣服和热水都在厕所里了。” 薛凌迷糊应了一声，埋头继续写着。 程天源只好自己先去洗了。 薛凌则等到一个多小时后，才按着脖子走出来。 程天源正坐在小客厅里看书，见她出来，连忙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晚上有点儿冷，喝点儿热水再去洗澡，才不会容易感冒。” 薛凌道谢接过，咕噜喝下，才赶紧去洗澡，随后又很快进入状态工作起来。 程天源把两人的衣服洗了，晾在阳台，见已经是晚上十点。 晚饭已经吃了三个多小时，又只是吃一碗面，薛凌多半饿了，便走下去厨房寻思做点儿吃的。 昨天她买的菜都已经吃完了，只剩几个蛋，还有一些之前她买的干货。 程天源翻了翻，发现没一样可以直接做来吃的。 他没放弃，看向一旁的糯米袋子，很快有了主意。 翻译很费脑力，需要精神极其集中，不然根本快不了。 薛凌舔了舔嘴唇，直觉有些渴了，拿起一旁的水杯正要出去，发现脚有些冷，坐太久也有一些麻，只好重新坐下，揉了揉脚丫。 这时，楼梯那边响起了低低的声响！ 薛凌微微诧异——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下楼？ 只见程天源端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小碗，稳步走了进来。 “媳妇，来吃点儿夜宵。” 薛凌惊喜笑了，问：“是什么啊？” 程天源讪讪解释：“家里没什么东西好吃，我搓了一些小汤圆，煮了上来。这天气冷，你就当喝一口甜汤，吃完暖暖睡下，别熬太晚了。” 薛凌接过那碗甜汤，心头一阵热乎。 汤圆很小很小，里头什么东西都没有，却嚼劲儿十足，甜而不腻，非常好吃。 上辈子她也常常熬夜工作，偶尔干脆睡在公司。有时候一天睡不到三个小时，晚上三更半夜饿得受不住，直接啃几块饼干了事。 如今她晚上兼职，外头一直有暖暖的热水随时可以喝，起床后就有热腾腾的早餐可以吃。 现在连夜宵都有了，不是干瘪瘪的饼干加冷冷的矿泉水，而是暖暖甜甜的汤圆。 有人心疼有人呵护的日子，就算是累点儿，心也是甜的。 这种感觉——真好！ …… 天色微微亮，程天源就起床煮热水做早餐。 薛凌见他走路已经很自然，才放心让他去上班。 程天源骑车送她到报社门口，才转了方向去供销社。 薛凌提前到报社，趁同事们都还没来，干脆拿出翻译来做。 后来同事们陆陆续续到了，谁都看不出来她做的不是本职工作，她大大方方继续做着。 午休的时候，她将昨天就弄好的新栏目内容拿给林主编。 第五十九章 差点儿被抓包 林主编一向知道她会提前交稿，很满意检查了一遍，问了几句，便点头通过了。 “小薛啊，这英文我都不懂。我顶多检查一下格式和中文，英文部分就得靠你自己自查一下。” 因为上周刘星和甄副主任的事，主任把他们几个都拉去开了好几次会议，要求大家要严格把关，不能再出现错误。 薛凌点点头，说：“我回头再检查两遍。” 林主编开心笑了，低声：“这我就放心了。咱是新闻报社工作人员，正确性和严谨性最为重要。” “我知道了。”薛凌微笑应好。 林主编满意笑了，从办公桌下方拿出两颗糖，塞给她。 “这是我亲戚出国买的，给我捎了一袋。数量实在不多，只能送你两颗尝尝鲜。” 薛凌不大好意思接，低声：“主编，您家里还要几个娃，还是留给孩子们吃吧。我都不是小孩了，不吃糖。” “说啥呢！”林主编嗔怪笑了，道：“姐看你听话乖巧，特意偷偷带来给你的。家里的孩子们都有，我能少了他们吗？你放心拿着吧！” 薛凌见盛情难却，只好悄悄收下，塞进尼龙裤袋中。 “谢谢林姐。” 林主编给她打了一个眼色，下巴扬了扬：“走，一块吃饭去。” 薛凌应好，匆匆用了午餐，随后便回了办公室，继续做翻译。 同事们则有些待在食堂那边聊天，有些则找地方打盹。 直到大伙儿开始回来，薛凌才不动声色将翻译收起来，走去角落处倒了一杯水，泡了一点茶叶。 办公室一共有十来个热水壶，厨房的老阿姨每隔一个多小时就来取空瓶去装水，所以不愁没热水喝。https:/ 中秋过节的时候，刘主任让会计去买了两包茶叶，让大伙儿犯困的时候可以泡来喝，也让大家自觉省着点儿用，别没几天就喝完。 薛凌知晓在这个年代，茶叶还算是稀缺玩意，大多数的家庭还喝不起好茶叶，明白主任话来的暗示，所以她这几天都没喝。 不过她中午没休息，做翻译需要精神高度集中，她便捏了一小撮，放进她的杯子中，倒了满满的热水。 “小薛，又喝茶呢！”一道嗓音不冷不热响起。 薛凌吓了一跳，扭过头去——对上灭绝师太挂着淡淡微笑的阴沉脸庞。 这时，大伙儿都刚进来，好些人都还没坐好，正在拾掇东西聊着天，被甄副主任这么一大声，几乎所有同事都看了过来。 额？！ 薛凌直觉有些尴尬，不过她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淡定下来，将热水瓶稳稳搁下。 接着，她咧嘴笑开道：“泡点儿茶喝，有些困。我这是第一次喝，还不知道味道这么样。甄主任，您也要来一杯吗？” 灭绝师太淡淡瞪了她一眼，立刻用上她最典型的训话口吻。 “这茶虽然搁在这里，让大伙儿吃着喝着，可不能浪费糟蹋。平常喝的时候都尽量少取些，留给后方的同事用，知道吗？” 薛凌暗自低骂一声，面上毕恭毕敬应好，然后端起杯子快步离开了。 这茶叶明明是报社所有员工的福利，怎么搞得好像是她家免费提供的！真是够“灭绝”啊！ 其他同事都对“灭绝师太”了解颇为透彻，听到也当没听到，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甄副主任抬头挺胸扫视众人一圈，才踱步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薛凌坐回办公桌，一旁的王青给她一个“我可怜你”的安慰笑容。 对面的刘星则是翻了翻白眼，低声：“整天就会在我们这些小虾米面前摆谱！真受不了！” 薛凌偷偷笑了，丝毫没往心里头去。 林主编让她把英文部分再检查一遍，她没偷懒，将稿子拿出来，重新仔仔细细每一个单词都过了两遍，连标点符号都没放过，才最终定稿。 今天是周六，按照平常的惯例，如果下午稿子弄好了，可以提前下班。 不过同事们很少提前离开，因为大多数人都要赶稿子，有时候则要等打字机，所以薛凌即便工作完成了，也没先走。 她拿出翻译的本子，重新拿了一张纸，认真做着翻译。 她做得很入神，也不知道四周有人在说话，直到她的脚被刘星轻轻踢了一下。 薛凌恍然抬头，见对面的刘星看着她的身后，眼角似乎在暗示她什么。 她本能扭过头——对上“灭绝师太”若有所思的探究目光。 薛凌暗自紧张，按在英文本子上的手禁不住捏了捏。 “……甄主任，您有事？” 甄副主任低下头，看着她手中的本子。 “薛凌，这是什么？你大半天捣鼓这个英文本子做什么？怎么？难不成这个跟你的英文栏目有关？” 她的语气带着探究和怀疑，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怀疑薛凌没做好本职工作，弄一些乱七八糟的。 薛凌很快捋去紧张，微微笑开了。 “是啊！这跟我下一期的英文栏目有关。下一期我打算弄一些日常对话翻译，叫一些词义转移灵活运用。这英语单词窜在一块的时候，得根据上下文来翻译，不能脱离了对话环境。” 甄副主任压根就看不懂，听她说得一眼一板，点了点头。 “这本子是哪里来的？咱报社好像都只有字典吧？” 薛凌笑呵呵解释：“这是我给我同学借的。咱们报社的材料书有些少，都只有字典，我得多寻些途径取材，不然模式总是一样，难免读者会发闷。” 甄副主任淡淡“嗯”了一声，训人口吻很快又上线了。 “字典有什么不好的？没字典谁学得了英文啊？你这个栏目本来就小，怎能耗大资源去撑一个小栏目。你自己也得懂灵活运用。” “是是是！”薛凌挥着手上的本子，笑道：“我这是借的，不用钱。我那同学有不少外籍书，我以后再向她借，保管不浪费资源。” “灭绝师太”满意点点头，转身去巡逻其他人了。 薛凌暗自松一口气，坐下继续翻译着。 幸好报社里只有她一人懂英文，也幸好没穿帮…… 她一直坚持到下班时间，见还有三四个同事在赶稿，跟他们挥手道别，才拿好东西走出报社。 第六十章 情敌又来了 走出报社的时候，天还没有暗下来。 程天源的下班时间比她晚一点儿，偶尔老王胖老板还会让他拖一会儿再走，所以他提前叮嘱薛凌，让她在办公室多待一会儿，别出来吹凉风。 中秋过后的天气愈发凉了，尤其是傍晚时分，冷风一阵阵吹着，让人禁不住微微发抖！ 薛凌直觉身上有些冷，连忙快步奔跑起来。 昨天听王青说前面一条街有一间卖牛肉的店，说里头的牛肉都很新鲜很好吃，东西也不贵。 她打算过去买点儿肉，再买点儿牛骨回去熬汤。 前几天在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吃消炎药容易伤胃，也容易饿，过后可以吃一些稍微肥腻一点儿骨汤，补充一下营养，也能多补钙。 程家的情况她也算是知根知底，以前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点儿肉味儿，程天源的营养是绝对跟不上的。 所以，她打算趁等他的这段时间过去买一些牛肉。 她拐进一条小胡同，很快到了前门的那条街。 起初以为得找上一找，不料很快闻到牛骨汤的味道，她连忙循着那味道奔了上前，只见一家小店挂着一个小牌匾，上头歪歪写着“牛肉”两个字。 店里搁着一排猩红色的肉，还有一大堆牛骨，一个肥头大耳的老板正在切牛肉。 薛凌买了一块雪花肥肉，又买了四五根牛排骨。 牛骨很便宜，五根只收两毛钱。如果不是怕买太多不新鲜，她真想一口气买十几条！ 可惜，这年代还没有普及冰箱，即便是帝都那边，也都还没普及冰箱的概念。 不仅如此，这年代也还没有塑料薄袋，所以买东西都是用油纸包着，然后用一条草提着。 于是，程天源骑着自行车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中的肉和骨头。 “你——去哪儿买的？” 薛凌笑答：“在前头的一条街。” 程天源见她买的是牛肉，微微有些心疼钱，不过想着她工作那么辛苦，立刻道：“我回去炒给你吃。” 薛凌上了自行车后座，小两口很快回了出租屋。 程天源进厨房洗米煮饭，然后洗菜切肉。 薛凌则不敢浪费时间，又上楼继续做翻译。 程天源忙了一半，听到外头有喊声，便打开门走出去——竟是欧阳梅！ 她穿着一套漂亮裙子，冻得微胖的脸庞铁青，站在凉风中簌簌发抖。 看到程天源出来，她惊喜笑了，转而委屈撒娇般开口：“阿源，人家找得你好苦哦！” 程天源尴尬问：“你怎么来了？” 过门是客，他只好打开门，迎了她进来。 欧阳梅嘟嘴道：“人家早上过来找你，喊了好久也没人应。中午又过来两趟，可你都不在。” 程天源带着她走进厨房，搬了凳子给她。 “白天我得上班，我媳妇也得上班。中午她在单位吃，我在供销社吃，都没有回家。” 欧阳梅撇撇嘴，问：“供销社在哪个方向？” 程天源往外方指去，说了好几个街道的名字。 欧阳梅听到一头雾水，苦笑道：“这些我都不认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找你带我去找店面租。” 程天源一边洗菜，一边问：“你要找什么店面？打算做什么生意的？” 欧阳梅没坐下，左看右顾答：“我哥说，人流量多的地方就行。他要卖一些日用杂货和小电器。” 程天源忍不住问：“你哥他不自己来看吗？他不是在南方做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要回来？” 欧阳梅眼神躲闪一下，扭过头去。 “他……他说那边生意难做，想着这边就我一个妹妹，还是回来团聚好些。我哥也老大不小了，奶奶总唠叨他快些找个嫂子。人生大事，不能总拖着。” 程天源对欧阳祥并没什么好感，因为欧阳祥在附近几个村子很“有名”。 他打小就没读书，喜欢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他的爹娘在他们十几岁的时候就先后去世了，附近的村民都觉得他们兄妹可怜，对于他偷窃行径虽然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捶死他，可想着他是孤儿，也不好对他怎么样，免得被村里的老人骂，只能忍气吞声。 后来，欧阳祥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流氓，整天拽拽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以为谁都不敢得罪他，更是变本加厉偷窃干坏事。 听说他得罪了什么人，后来逃到南方去了，洗心革面做起了买卖，渐渐赚了钱。 家里建起了两层高的楼房，还听说买了四轮小汽车，家里的奶奶和妹妹天天吹嘘给街坊邻居听，可把村民们羡慕死了！ 乡里乡村的消息传得快，欧阳祥去了南方做生意赚大钱的事很快传开了。 人有了钱，好像就有了面子一样，当初的那些旮旯事儿也就没人提起了。尽管心里头还知道，不过见人家现在是大款，都不敢再说出来。 其他人不说，不代表不知道。 程天源是读书出身的汉子，家里父母亲也都是耿直老实人，耳濡目染的他很不喜欢这样的人。 所以，他一向对欧阳祥没什么好感。 听欧阳梅这么解释，他丝毫没感兴趣，冷淡道：“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好做主这些，还是等你哥哥回来了再去找吧。” 欧阳梅急了，连忙道：“不还有你吗？阿源你在县城这么多年了，这里肯定熟得很。你帮我找找看，只要你说好，我立马定下来。” “不。”程天源将菜洗好，捞在竹篮子中，道：“我也不懂做生意，怎好意思给你出主意。” 欧阳梅暗自着急，撇嘴问：“那你明天有空吗？明天是星期天，我听阿芳说你星期天都是有休息的。要不，你明天先陪我去逛逛看吧！” 程天源暗自把自己那个傻妹子骂了一遍，淡淡点头：“行，不过我媳妇她明天还要忙，我三餐都得回来给她做饭。” 他打算好了，明天带她出去兜一圈，应付一下，免得显得他这个同乡人太绝情。 至于她要怎么做，怎么打算，他一概都不想参与。毕竟，欧阳祥那人绝不是什么好打交道的人。筷書閣 欧阳梅见他在洗手切肉，忍不住口气酸酸问：“你还得帮你媳妇煮三餐啊？” 第六十一章 话不投机 程天源扯了一下嘴角，淡声解释：“家里的事情不是我媳妇一个人的，没什么帮不帮。” 欧阳梅嘟嘴低声：“你倒是看得开，谁家不是女人煮菜做菜的。” 程天源听着特别扭，沉声：“我小时候爸妈都要下田忙，家里三餐都是我煮的。家务活不重，但繁琐得很，天天都得干，餐餐都有得忙。家务是家里每一个人的，不是谁一个人的。只要是家里的一份子，就得争取做，谁做都是为这个家，不是在帮谁。” 他将牛肉切得很薄，一片片扯了出来。 “我媳妇她平常工作忙，我比她有空些，我就多做点儿。每个人三餐都得吃，她得吃，我也得吃。难不成餐餐都得她一个人做？这是谁规定的啊？” 欧阳梅被怼得哑口无言，偏偏却还找不到话来反驳。 只是设身处地想了一下，禁不住又羡慕起薛凌来。 本来是她一早就看上的人，却冷不防被一个什么未婚妻给截了胡！ 她勉强扯了一个笑容，低声：“我以后也得找一个你这样的老公才行。我会煮菜，不过我希望他也得会，这样才能帮到我。” 程天源听到当做没听到，自顾自忙着。 欧阳梅讨了个没趣，怕冷场下来，只好捡起话题聊起程天芳来。 “阿源，怎么阿芳没去合作社上班了？前天我去给她道别，她都不在那边。里头的人说她请假一个多月，暂时不去上班。阿芳究竟怎了？” 程天芳的事，程家做得非常隐蔽，将林聪上门去找人的事遮掩得很好，只说是夜里差点儿遭偷鸡贼。 随后阿芳请假在家，说是帮着家里准备过冬的粮食，因为老父亲的胳膊病又犯了。 程木海的胳膊是老毛病，村里头每个人都知道，知晓程天源不在家，家里的田地又多，入冬前肯定没法完成收割，所以阿芳请假的事，村里人都没怎么怀疑。 程天源猜想自家妹子是一个藏不住话的家伙，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给欧阳梅说起过，但他很谨慎，仍是把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甩了出来。 欧阳梅似信非信，眸光躲闪几下。 她似乎想起什么，笑道：“合作社那边的环境挺不错的。不过她也就一个学徒工，还领不到钱，几天还可以，混久了谁都没法喜欢！谁会一直愿意免费给别人打工，对不对？” 程天源解释：“只是一年学徒工，接下来便是有编制的正式工人。人要有长远的目光，像一些大学生念书，一读就好多年，人家还得交好多学费呢！还不是为了图个美好前程！吃一时的苦，不就是为了个好前途吗？” 欧阳梅虽然跟他说不到一块去，不过却是一个鹦鹉学舌的，他这么说，她连忙附和点头：“是是是！是这个理。” 她聊得很开心，程天源却觉得索然无趣。 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跟自家媳妇在一块，似乎只要话题一岔开，立刻就有说不完的话。 可跟欧阳梅却是三观严重不符，聊起来相当费劲儿不说，还得一个劲儿解释——真特么累！ 他见饭好了，连忙下锅炒菜。 欧阳梅则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都是说程天芳的事情和合作社的事儿。 “……中秋的晚上，我听阿芳说那个林聪很有才情，学识也多。听说他都要上大学了，这次下乡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回县城来。说来也巧，那林聪也是这边的人。” 程天源炒菜的动作一滞，心里有些诧异。 想不到那弱书生竟也是荣华县城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可别让他碰上，不然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敢去自家门口撩｜拨自家妹子，还错将宝贝媳妇儿认错是阿芳——简直是在找死！ 欧阳梅又道：“我哥要开卖家用电器的店，店里肯定也是需要人手的。我哥之前说了，让我也得物色两三个人帮忙。阿源，你说这么好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便宜其他人，不便宜自己人，对吧？” 程天源听得有些心烦，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欧阳梅抿嘴笑了，微胖的脸庞满是得意神色。 “我打算到时找阿芳过来帮我。你放心，我一定给她一份好工资，保管她喜欢！” 程天源皱起眉头，道：“还是别了吧！她只是请假一个多月，回头还是得去合作社工作的。我和社长那边都说好了。” 欧阳祥不是一个好人，他做的生意也不知道怎么样，自家妹子傻乎乎的，还是别让她太接近，免得刚离了狼窝又进了狐狸窝。 欧阳梅笑嘻嘻摇头，娇嗔：“别总舍不得你妹妹！我跟她是好姐妹来着。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好她的。” 程天源不好再说什么，想着他压根不放心，得寻一个机会告诉爸妈千万不能同意。 菜炒好了，他将菜端了上桌。 他又下了一点儿油，炒起牛肉来。 牛肉有腥味儿，他特意下了一点儿辣椒，炒起来格外香，整个厨房都是香味儿。 欧阳梅一个劲儿吞口水，忍不住笑道：“阿源，闻着好香哦！你手艺真好！” 程天源知道薛凌不喜欢她，他也不喜欢，所以压根不想留她下来吃饭。 “下回我一定请你吃，今晚你来得有些迟，我下的米不多，不够吃。” 把她留下来，铁定会影响媳妇儿的胃口，还是将她撵走好些。 欧阳梅尴尬不已，暗自咽了咽口水。 “我……我出去外面吃就行。对了，明天我请你吃饭吧！你带我去找店面租，我请你吃饭，就这么说定了。” “不行。”程天源摇头拒绝：“我刚才不跟你说了吗？我媳妇明天放假在家做兼职，我三餐都得煮给她吃。” 欧阳梅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道：“那我可以连着她一块请啊！” 程天源又摇头，道：“你太客气了，这样会让你太破费的。你哥哥赚钱想必也不容易，你不能乱花钱。” 欧阳梅笑了，带着颇为自豪的神色。 “我哥最不缺的就是钱，我才不用替他省着！这两天住在旅馆那边，我三餐都下馆子吃，尝了好些没吃过的菜式呢！” 筷書閣 第六十二章 心疼 程天源一听就暗觉不喜欢。 他这些年在县城混得还算可以，也见识过一些大场面，尤其是去帝都提亲的那几天，见过好一些大商人——真正的富人有钱人。 那些人是岳父的朋友，听岳母偷偷解释，说他们投资生意动辄就好几十万，算是帝都商业圈的大人物。 他没上前去，只觉得那些人礼貌客套，彬彬有礼，丝毫没有欧阳祥兄妹这样的张扬土豪感。 不必说别人，岳父一家应该算是很有钱的人家，住的套房有两层，装饰得非常好，不仅有自己的工厂，还有小汽车。 可他们吃住都跟以前在大胡同口一样节俭，礼貌客套又温和。 欧阳祥那家伙只不过建了两层楼，还买了一辆小货车，就一副跩得不得了的样子。 他妹子受他影响，说话也是跩得很。 欧阳梅丝毫没发现她的话惹别人不快，胖乎乎的下巴扬起。 “我哥也跟我说了，他让我该怎么吃就怎么吃，想花就花，千万不用省着。我们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压根不用省来省去。” 她似乎还想开玩笑，嘻嘻道：“阿源，你知道不？我哥现在最喜欢的口头禅就是——凡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你说好笑不？” 程天源自顾自炒肉，胡乱点点头。 欧阳梅又吹嘘几句哥哥多么有钱的话，不过程天源都没怎么应，她也只好讪讪住口。 “呀？！一转眼天都黑了！” 程天源连忙顺势道：“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你先回旅馆那边去，明天早上我吃完早餐就过去找你。” 欧阳梅眸光不舍盯着他看，嘟嘴撒娇般：“阿源，人家等你哦！你要早点来，别让我等太久，知道吗？” 程天源剑眉皱起，退了一步。 “知道了，不过——你以后别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我怪不习惯的。” 欧阳梅娇羞嗔怪瞪他，扭身跑出去了。 程天源无奈翻白眼，将锅里的肉盛出来，才慢吞吞出去将院子的门关禁，干脆一并锁上了。 反正今晚媳妇应该忙着做翻译，他的脚还没好全，实在没法去做短工，将门趁早关了，免得一些闲杂人等又钻进来。 他将饭盛好，扬声喊：“媳妇！下来吃饭了！” 一会儿后，薛凌快步走了下来。 “源哥哥，刚才楼下有客人来吗？我好像听到你跟别人在聊话。” 程天源实话实说，为难解释：“我打算明天应付她一下，带她出去转转。” 薛凌点点头，洗手端饭埋头吃起来。 程天源见她没说话，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忍不住想多说几句：“媳妇……” “去吧。”薛凌道：“不过你还是要小心脚，这几天还不能太用力。” 程天源见她语气如常，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真的只是碍于同乡的面子，才不得不应付她的。媳妇，你别误会！” 他不懂说柔情蜜语，也不知道怎么哄她，只能实话实说了。 薛凌抿嘴笑了，夹了一大块牛肉给他。 “我知道了。我这两天忙着赚钱，压根没时间和精力吃醋呢！” 这是大实话，她丝毫没骗他。 程天源轻轻笑了，以为她在半开玩笑，夹了一块更大的到她的碗里。 “你工作那么辛苦，该吃多点儿。” 两人对视一笑，甜蜜蜜吃着晚饭。 吃完后，薛凌便又匆匆上楼去了。 那天晚上她除了洗个澡，便工作到十二点多才睡下。 隔天早上，她听到程天源开门的声音，便立刻爬了起身，简单刷牙洗脸，继续奋斗着。 星期天一整天，她除了中午眯了半个小时，其他时间都在弄翻译。 天黑下来的时候，程天源回来了，做了她很喜欢吃的牛肉面，还煎了两个鸡蛋。 薛凌累晕晕的，闻着香味儿立刻来了精神。 “哇！今天加菜啊？” 程天源心疼看着她疲倦微红的眼睛，低声：“犒劳辛勤工作的你啊，快吃吧。” 薛凌一边吃着煎蛋，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那欧阳梅找到店面了吗？确定了？” 程天源答：“看了三家，她对最近的一家挺满意的，就在松明路路口旅馆过去十几米，离这边挺近的。她自己去做主，反正我只带她看看。” 薛凌点点头，又问：“那她总不能一直住在旅馆吧？” “管她呢！”程天源将碗里的牛肉挑出来，夹进她的碗里。 薛凌摇头，将肉片夹了回去。 “我这两天熬夜容易上火，牛肉下了辣酱，吃了更容易上火，还是你吃吧。” 程天源无奈吃着牛肉，一边低问：“我……能帮上点儿什么吗？” 见她这般辛苦，他真的很不忍心。 薛凌一愣，转而笑了。 “我只是忙了一点儿，没什么的。你每天三餐做饭，家里什么杂务都给你包了，这样我才能全副身心做翻译。你啊，已经帮了我很多很多。” 程天源却不以为然，又关切问：“还剩多少字没完成？” 薛凌想了想，答：“还没数，不过这两天两夜翻译了不少。” 程天源低声：“英文我不行。不过，我看你得写——要不我帮你写中文，可以吗？” “好啊！”薛凌笑道：“我的初稿都已经检查过了，不过正稿得抄下来，你帮我抄吧！好几千字呢！” 程天源咧嘴一笑，道：“那我刷完碗就上去。” 他做事利索又快速，很快就将碗筷拾掇好，擦手去了薛凌的房间。 薛凌将有些凌乱的初稿递给他，简单解释几句后，他便懂了。 程天源写的字是正楷字，跟他的人一样，硬朗又好看。 薛凌瞄了一眼，高兴笑开了。 “找到一个好助手啊！” 程天源也高兴能帮上她，连忙认真抄写起来。 屋里很安静，唯有沙沙的钢笔写字声和翻书本的声音。 三个多小时过去了，程天源将所有初稿都抄好了。 他做事快，平常在供销社常常要入账写货单，即便没读书了，笔也没停过，所以写字也不慢。 “媳妇，还有吗？” 薛凌打了一个哈欠，解释：“这张我还在翻……等等。要不，你先帮我数数多少字吧？” 程天源点头，问：“你前几天翻了多少？” 薛凌揉了揉眼睛，困得又打了一个哈欠，答：“一万四千字左右。” 程天源低喃：“那还差一万六千左右。这些应该差不多了。” 第六十三章 终于成了！ 薛凌快速写下两行字，将手上的一大页草稿递给他。 “加上这个，估计够吧！” 程天源接过，继续抄写起来。 薛凌喝了一口水，跑去洗了一个澡，精神又恢复了一些，连忙继续翻译。 程天源又抄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将原来的几张凑一块，认真数了起来。 他埋着头，一个字接一个字，数到五百字的时候就用铅笔在角落处点了一个淡淡的小点儿，算是做一个小记号。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他数到最后一张，最终松了一口气，转而抬起头咧嘴一笑——连忙把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吞下！ 只见薛凌趴在本子上，不知何时睡着了。 程天源看了一下外头的钟，发现已经是一点多。 看着她纤瘦的身板趴在书桌上，头枕着手臂，姿势明明很不舒服，她却仍睡得十分沉，他禁不住心疼连连。 他将写好的定稿根据页码放好，然后站了起身，凑了上前。 淡淡橘红色灯光下，衬得她肌肤更是白皙嫩滑，巴掌大的小脸微侧，眼睫毛长长翘起，樱唇亮泽点点，更显娇媚动人。 程天源不自觉吞了吞口水，略慌乱撇开视线。 不料，他的眼睛却似乎被黏住一般，顺着她白皙的后颈，墨黑的发丝，纤瘦的双肩，还有美好修长的背，凹凸有致的身板…… 他直觉呼吸又禁不住浓重起来，再也不敢看下去，慌忙快步走出去。 他跑进厕所，洗了一个冷水脸，才总算冷静一些。 这些日子两人感情日益深浓，他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早就心猿意马了。 只是老天爷似乎一直想要考验他一般，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煎熬着。 这两天她实在累得很，他不能不顾着她……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头的燥热，好半晌后才冷静下来。 想着她那样趴着睡会伤了脖子，甚至还会着凉，连忙匆匆走回去，小心翼翼将她抱上床，扯过整齐叠放的被子为她盖上。 薛凌迷糊睁开眼睛，低喃：“几点？我还没做完……” 程天源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已经好了，快睡吧。” 他的嗓音很低很低，带着他天生的磁性，很是柔和好听，让薛凌宛觉梦境中，很快又睡着了。 程天源痴迷般看着她的睡容，后知后觉想起刚才那般温柔说话的自己，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天啊！如果不是自己确确实实那般说了，他压根都不敢相信！ 他虽然不是大老粗，但绝没有柔情温声细语说话的潜质。 可他刚才却那般温柔说话了…… 显然，不是自己不会讲，而是之前一直没有遇对人。 他看着薛凌的睡容，情不自禁俯身下去，轻轻吻在她的额头上。 还好，他遇对了人，娶对了人。 何其所幸啊…… 那天晚上，程天源一夜好梦，差点儿睡过头。 他看了一下钟，发现煮早餐已经是来不及了，带了一个小锅匆匆出了门。 他骑车去了市场，买了几个热乎乎的包子和一小锅豆浆，然后匆匆回来了。 将东西拿进厨房温着，他才上楼喊醒薛凌。https:/ 薛凌迷糊睁开眼睛，愣了一下神，转而惊呼起来：“我怎么睡着了？！我——我还没完成呢！” “不不！”程天源按住她的胳膊，微笑解释：“已经超过三万字了，不用怕。” 薛凌腾地瞪眼，笑问：“真的？有吗？” 程天源示意一旁的书桌，解释：“你上周一共翻译了一万五千六百个字。这两天三夜你拼足劲儿，一共翻译了一万六千三百多，加起来差不多是三万二吧。” 薛凌开心笑了，从床上一跃而起，扑进他的怀里。 程天源本能反应接住他，将她抱个满怀。 薛凌哈哈大笑，大呼：“太好了！已经够了！我中午就去邮局发给佳雪！哈哈！太棒了！好棒哦！” 程天源见她如此兴奋，忍不住也笑出一口大白牙。 “是啊！我媳妇真棒！” 薛凌又跳又叫，脱离他的怀抱后，甚至还在床上滚来滚去，不住欢呼！ 程天源被她感染了，也高兴笑着。 直到好一会儿后，他收敛笑容咳了咳。 “那个……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薛凌停住翻滚动作，惊讶问：“几点了？” 程天源宠溺答：“快七点半。” “啊！”薛凌慌慌张张爬起来，冲去厕所洗漱。 程天源笑了，解释：“不要慌，时间来得及！” 于是，那天早上薛凌是坐在自行车后，一边吃着包子和豆浆，一边赶着去上班的。 本以为今天肯定会迟到，谁知却是最先到的那一个。 薛凌笑呵呵进了办公室，开始了新一周的工作。 那天中午她提前下班，跑去前头的邮局寄材料，随后给肖佳雪打了一个电话，希望她在收到稿子后，立刻把钱给打过来。 “老同学，我下周急需用一笔钱，你可得帮帮我啊！” 肖佳雪听罢，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连忙问怎么了。 薛凌见后方有人等着要用电话，不敢解释太多，只说有急用，希望她动作迅速快些寄钱。 肖佳雪跟她同窗多年，听她急急这么说，很痛快答应了。 邮局直接寄去帝都那边非常快，大概两天就到了。 肖佳雪在出版社工作，每天都有邮递员往出版社送东西，所以第三天就拿到了稿子。 她也仗义得很，连忙简单审阅一下，转身就拿给领导批稿费，顾不得下班便往邮局寄钱去了。 两天后，也就是那周的周五早上，薛凌便收到了邮局的单子，下班后便立刻跑去拿。 “一共是六百四十块！”薛凌一边点着钱，一边开心笑呵呵。 程天源也是松了一口气，笑道：“总算凑齐了。” 随后，程天源联系陈民和阿虎过来。 那天晚上，陈民和表哥阿虎带着一张地契一道来了。 “嫂子，你这钱凑得可真快！你们先看一下地契，一共是九亩八。” 阿虎咧嘴笑道：“幸好有嫂子你帮我这么一把，我才能有机会留下一半的地儿赚点儿钱。嫂子，你得五亩，我四亩八。这一整张地契都归你收着，你写个纸条给我就行。” 第六十四章 谨慎 程天源虽然性子冷了一些，不过却是一个实打实的爽快汉子。 听对方这么说，转身便上楼去取纸。 薛凌却暗自皱起眉头，觉得不能这么做。 薛凌上辈子曾做过商人，被合作伙伴骗过一次后，她对法律合同这一部分很是严谨，还特意跟一个律师仔细学过。 所以她听阿虎这么说，本能就想拒绝。 回念一想，这个时候的老百姓都没什么法律常识，办事多半都没那么正式。 不过，也不能太不严谨，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若是他一会儿把钱拿走了，地契上却仍是他的名字，等收地的时候他直接取了地契去兑钱，她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她扯开一个客套笑容，将地契捏在手里。 “阿虎大哥，咱今天是要来交接的。实话说，一千多块不是小数目。我知道你信任我，可事情还是不能这样马虎说了定。” 阿虎和张民对视一眼，有些听不懂。 “嫂子，你放心，这地契都让你保管。那地就在江边，也是跑不掉的！我阿虎虽然现在穷了点儿，但绝不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渣人。我说一是一！” 薛凌笑着点头，低声：“这个我知道。不过，地契都让我保管，于你也许也不公平。毕竟一张小纸条什么的，不是什么正规合同，指不定以后你会吃亏。” 张民憨厚的脸满是为难，一时无措不已。‘ “那个……那嫂子你说怎么办？” 听阿源说嫂子懂的事情很多，还是帝都人，读书也高。 她既然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姑妈还在医院躺着，等着这一笔钱去救命，能尽快将钱落实了，对双方都是好事。 阿虎一愣，转而顺势道：“嫂子，你在报社工作，是文化人，懂得也多。我就一个粗人，什么都不懂。这样吧，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薛凌终于等到这一句话，暗自放下心来。 “阿虎大哥，你们这地契上头的印章是居委会发的？” 阿虎答：“是！好些年前分的，当时没那么正式，听说就是大概量了量，然后给大家发个凭证。” 薛凌想了想，道：“那咱们明天去你们居委会那边把这个事办了吧。既然能印一章，那就让他们给你我各印一章。他们肯定有资料备案，以后上头要征地，必定要经过他们那边的。” 阿虎点点头，很痛快道：“我这一阵子常跑那边去打证明，对那边算很熟悉。居委会也知道我家这些烂事了，应该会帮忙的。” 薛凌笑了笑，道：“就算他们暂时弄不来这个也不要紧，我们写一个正式些的合同，请那边的工作人员签字做个证明。这事的起点是你我的朋友信任，只要信任都在，以后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压根不必担心。” 阿虎听到有简单点儿的方法，一下子更乐了。 “都行！都行！你放心，我明天还带你们小两口去我家，然后再带你们去看地，保管你们更信任我。” 薛凌点头应好。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去一趟也是好的。 程天源拿着纸张下来后，听他们说先不办，明天一起去居委会一趟，禁不住有些诧异，不过他没表现出来。 “你们都等着，我去做饭，一会儿一块吃。” 阿虎连声拒绝，解释：“我老娘还是医院，得回家去做个饭，带过去给她吃。我得先走了。” 陈民也不好意思留，跟着阿虎走了，约定明天早上八点去居委会。 小两口送他们出门，才走回厨房。 程天源剑眉微蹙，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媳妇，阿虎真的是陈民的表哥，其实写证明应该就够了，人家的地契不都拿过来了吗？” 薛凌摇了摇头，低声解释：“那地契只是一张小证明，印章也是居委会给的，并不算正规的地契。源哥哥，咱们毕竟不是本地人，多一份谨慎总是好的。万一以后征地的时候直接居委会处理，可以越过这一小张地契。咱们又没什么凭证在手，那咱们就吃大亏了。” 顿了顿，她加上一句：“我知道你信任朋友。如果是一百块，那也许不必这么谨慎。但一千多块毕竟不是小数目，咱们还是得注意些。” 她扯开笑容，低声：“虽然我的本意也是助人为乐，但如果能趁机赚一笔钱，那总归还是好的。咱们还得存钱给爸爸装假肢呢！” 力所能及帮人是好事，但她也有自己的目的。毕竟大家都得过日子，每天都得柴米油盐，不得不仔细打算着。 钱这玩意就这样，虽然不是万能，但没有它万万不能。 程天源听她这么说，恍然大悟点头。 “你说得对，谨慎些总是好的。咱不害人，但不能不防着点儿。” 薛凌听罢，笑道：“对！我也这么想！” 程天源忙了起来，解释：“我得煮点儿稀饭先给你吃下，晚点儿你还得喝药，大夫开的药还剩一包。” 前几天薛凌连续熬夜弄翻译，身体虚了一些，刚把翻译定稿寄出去，回头就病了。 程天源见她发烧，连忙带着她去医院。 医生说不严重，开了几副药给她吃，叮嘱要好好休息。 薛凌只是低烧，并没怎么放在心上，隔天仍是正常上班。 倒是程天源担心不已，早早就起来熬药，下班以后又熬多一碗，每天都记得清清楚楚，丝毫没漏掉过一次。 薛凌摇了摇头，拉住他的胳膊，撒娇苦笑：“能不能不喝了？我前天就不发烧了！那药苦得很，喝得我舌头都麻了。” 程天源暗自心疼，俊脸却仍一惯的冷硬。 “不行，听医生的，都喝完才算好。” 见薛凌委屈嘟着小嘴，心实在硬不起来，转而放缓语气：“我出去买点儿冰糖，一会儿给你含着喝药，嘴巴就不苦了。” “呀！”薛凌突然想起什么，笑道：“不用买了！我有糖呢！” 语罢，她蹬蹬上楼去了。 程天源则动手摘菜洗菜，一边等着她。 天色已经暗下来，冷风呼呼刮着，窗口那边涌进来一阵阵冷飕飕的风。 他怕薛凌着凉，连忙走过去关窗。 这时，他发现隔壁屋那边似乎有光线！ 奇了怪了！难不成是房东老太太回来了？ 第六十五章 隔壁来租户 如果不是老人家回来，难不成是隔壁已经租出去了？ 老太太是她儿子接走的，当时他还跟那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照过面，聊了两句。 男子姓龚，说他爱人在单位上班，两个孩子都还小，需要老人家去照顾。 另外，他也舍不得老母亲一个人单独住在这边，三餐没个照应。 龚先生长相儒雅，明显是一个读书人，对老太太也很孝敬。https:/ 程天源清楚记得龚先生说不打算让老太太回来了，这两套房子托给本家亲戚看顾着。 还强调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另外一套房子也要租出去。 当时两个院子已经隔开了，程天源并不在意隔壁租不租。 这么一套房子，不管里外看起来都挺崭新的。 如果长期不住的话，房子容易闷坏损坏，倒不如租出去，有人偶尔打扫卫生，还能有一笔稳定的收入。 所以，程天源知道隔壁迟早是得租出去的。 只是他和薛凌每天早出晚归，隔壁又一直静悄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租出去，都已经开始亮灯了！ 程天源想了想，觉得不怎么放心，将窗户拉上后，走出厨房出了外头。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还是打一声招呼，免得如果不小心招了贼，于房东龚先生还是于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 如此想着，程天源走出自家院子，探头探脑往隔壁院子探望。 只见外头的铁门没锁，里头的门也半掩着，有明亮的灯光照出来，倒影在地上斑斑驳驳。 程天源试探喊：“谁在里头？龚先生家的吗？” 片刻后，里头传来一声呼唤：“谁啊？” 这时，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眯着眼睛走出来，脸上和头发上脏兮兮，手里还拿着一把扫帚。 她一边打量程天源，一边问：“你谁啊？” 程天源见她只有一人，打扮和神色也都如常，便客套微微一笑。 “你好，我是隔壁的租户。您……是向龚先生家租了这套房子吧？” 中年妇女“啊！”了一声，转而笑了。 “你是隔壁小两口家的程先生吧？大伯母跟我聊过你们，说你们夫妻很好认，男的俊，女的俏。你这一高大俊哥，确实挺好认的。” 程天源客套问：“您是龚老太太的本家亲戚吧？” “是！”中年妇女解释：“我住三水胡同那边的！我大伯母和侄子都说这一套也要租出去，租金跟你们那边差不多，一个月四十块左右。昨天有一个胖姑娘来看房，嫌来嫌去的，最后还是决定要租下来。说是要长期租，过两天就搬进来。” 她示意手中的扫帚，嘿嘿笑道：“房子租出去了，我得过来先打扫一下。这不，干了一下午了！这屋才两个多月没住，都已经脏得不像话！” 程天源微笑问：“要水喝不？我隔壁有热水。” 中年妇女受宠若惊，笑道：“不用不用！我大伯母家我还是挺熟悉的，里头什么都有。我刚刚才喝过，谢谢啊！” 程天源侧身往回走，解释：“我是看到这边开着，谨慎起见，还是过来看一看。” “等等！”中年妇女喊道：“我大伯母给我打了电话，说是那边已经装上电话，以后你们这两租户有个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打电话给她。房租什么的，以后寄过去，打个电话告诉一声。” 接着，她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程天源。 “这……这就是号码。” 程天源接过，看了一眼便收起来。 “我们除了二十块押金，还交了四个月的租金，现在还不到三个月。等日子快到了，我就联系龚老太太。” 中年妇女呵呵笑了，道：“对对对！你们到时直接联系这个号码就成。要租这边的胖姑娘下午已经签字条了，交了押金和三个月的租金。” 她似乎想起什么，紧张凑了过来。 “大俊哥，我大伯母在电话那头说当时她着急走，房子就便宜点儿租给了你们。这边租了四十，而你们那边房子反而新点儿，却只租三十五。她怕这边的姑娘不高兴，让我跟你们事先通通气，说你们那边也是四十。你们虽然新点儿，不过却没什么家具——得这样解释。” 程天源一下子听明白了，淡淡点头。 “我知道了，回去我跟我媳妇说一声。” 中年妇女不住点头，笑道：“对对对，还是得说一声，免得说漏嘴就不好了。” 程天源转身回隔壁去了，将院子门关上，又关上了内门。 薛凌正在厨房帮忙摘菜，扭过头问：“去哪儿了？” 程天源将隔壁的情况简单说了，还将老太太交待的话也解释了。 “虽然院子什么的都隔着，不过都住一块，难免会碰上。人家如果问房租，咱就一口咬定是四十，其他的咱们不管。” 薛凌点点头，知道龚老太太之前也一直说隔壁要租出去，所以她压根不奇怪。 她抬头观望房顶，低声：“等咱们赚了钱，就去新区那边买一套大房子。这里也挺不错的，如果龚老太太愿意卖，倒是也可以考虑。” 程天源笑了笑，洗锅准备炒菜。 “慢慢来……” 薛凌转过身来，笑嘻嘻递给他一颗包装很别致的粉色糖果。 “吃吃看味道怎么样。” 程天源捏着那包装特别的糖果，忍不住问：“哪来的？上头的是……外文吧？” “是法语。”薛凌笑道：“我也看不懂，不过我刚吃了一颗，是水果味儿的，很好吃。这是林主编的朋友从国外带回国送她的，她偷偷塞了两颗给我，奖励我工作认真呢！” 程天源一听就舍不得打开，递了回去。 “你晚点儿还有药，吃了药后再吃。” 薛凌不接，嘀咕问：“给你吃的，做什么不要？人家在办公室舍不得吃，打算带回来跟你一块分享的。谁知我一回来就忘了，都留在兜里好几天了。” 程天源听得心里暖暖的，眸光闪烁看着她。 “人家也才给你两颗……我不爱吃糖，都给你吃就好。” “不好！”薛凌将糖果包装小袋掰开，依偎进他怀里，用力塞进他的嘴巴里，故意气鼓鼓道：“我就要跟分享，你不吃也得吃！” 程天源的心快化了，将馨香娇躯抱个满怀，嘴里甜甜的，心里也甜甜的。 第六十六章 亲一口 晚上，薛凌在房间里做翻译，程天源则跟往日一样，出门去做短工。 前一阵子伤了小腿，他休息了好几天，腿好了以后又出去找兼职做了。 做短工一般都是在车站或码头，他原本没自行车，回来的时候基本都是十二点左右。 现在他有自行车了，路上耗的时间没那么长了，基本都是十一点到家。 薛凌知晓他很拼搏，也很支持他，只叮嘱他要小心。 她一般听到他回来开门的声音，才放心上床睡下。 夜深了，楼下再次传来开门声，薛凌将灯关了，蹑手蹑脚上床，拿过被子盖在身上。 程天源总劝她不能熬夜，叮嘱她早些睡，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又在悄悄等他。 她摸了摸有些冰冷的被窝，内心禁不住有些落寂。 两人结婚都好些日子了，可除了去程家过中秋那天晚上两人同床共枕过，还没什么实质亲密…… 他受伤的那天，她提醒他说等他伤好了，就过来一起睡。 可惜后来她忙着弄翻译，紧接着又病倒了，一而再耽搁下来，两人就都没再提起。 “大愣子……”她禁不住笑骂。 这段日子里，两人的亲密几乎都是她在主动，可除了拥抱外，她一个女孩子实在做不出更出格的事来。 她主动抱，他会带着一丝小羞涩回抱她，手臂有些僵硬，身板也有些紧绷。 这几天抱多了，他总算自然一些，不过却从没主动过。 所以，他们仍一直停留在拥抱的阶段。 就这个样子发展下去，两人都不知道还要耗到什么时候。 薛凌苦笑一声，抱着被子在被窝里滚来滚去，直到倦意袭上来，才闭眼睡下。 彻底睡下之前，她给自己鼓了鼓勇气。 他不主动，那她就继续进攻…… 隔天一早，程天源便把早餐做好了，眼里带着亮泽的笑意。 薛凌禁不住诧异，一边吃着馒头，一边问：“怎么了？春风满面的样子？” 程天源咧嘴笑了，憋了一个晚上的喜事再也藏不住，一并跟她说了。 “昨天晚上阿民跟我一块去做扛货。他跟我说，这两天江边那片地已经有政府人员在丈量，说是要成片征用。” 薛凌想了想，并没那么惊喜：“过年就要动工建设了，现在都快十月份了，再晚可能都来不及了。” 程天源俯下，压低嗓音神秘笑问：“那你知道一亩地大概多少钱不？” “那么快确定了？” “大概确定了，政府人员已经跟阿虎那边的居委会谈过一遍了。” 薛凌的好奇心一下子被调了起来，笑问：“多少啊？” 程天源吊足了胃口，才终于低低说了一个数字。 “四百。” 顿了顿，他低声补充：“他们居委会还嚷嚷着太少，希望能争取多点儿。大伙儿也都先后起哄，说一定要争取高点儿。” 薛凌双眸闪烁晶亮，笑道：“说句实在的，其实这也算是买卖。讲价是避免不了的，买走了就没了，自然要趁机要多点儿。没事，反正咱们是稳赚的，等着就行。” 阿虎地契的事都已经分妥当，她不是土地的最初拥有者，又是一个外地人，这样闹哄哄的事还是别去凑热闹，等着收钱就成了。 程天源也这么认为，道：“阿民的姑姑已经做好手术回来了，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现在都已经不用阿虎兄弟照顾了。阿民说他表哥这几天都跑居委会，跟好些人一块争着要高点儿，都希望能一亩争到五百。” “那……挺高的。”薛凌眯眼算了一下，又觉得不会。 江边那边的地不算多，平坦又交通方便的就只有那一片。 那边以后是工业区，再过来是居民区，是县城未来的发展重点区域，土地的价格只会越来越高，一亩地五百不算高。 程天源打从心里佩服她，低声：“不管是五百还是四百，你都稳赚了。” 当初一亩地只买两百五十，如果是五百块的话，那便是翻倍赚了。 现在只过了一个月，如果办下来的话，估计得到年底，那也只是三个多月的时间。 一千两百五十块对他这个每月只赚一百四十块的人来讲，已经算是天文数字了。 薛凌昂起脖子，得意眨巴眼睛。 “我厉害不？” “厉害！”程天源由衷赞美，竖起大拇指，俊朗的脸庞带着明亮的笑意。 薛凌心里一动，凑了过去，“吧唧！”一把亲在他的脸颊上。 “谢谢源哥哥～” 程天源当下就愣住了，听着她娇滴滴的嗓音，身上顿时一阵酥软，不过这不是最要命的。 那贴过来的柔软馨香触感，似乎一直黏在他的脸上，黏在他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于是，一向冷硬冷清的汉子破天荒闹了一个大红脸，差点儿就滴血的那种。 薛凌知晓他脸皮薄，不敢取笑他，假装瞧不见，换了鞋子背上工作的斜包，快步走出去。 “源哥哥，时间不早了，咱们上班去吧。碗筷先搁着，傍晚回来再洗。” 程天源支吾一声，快速收拾餐桌，跟着出来了。 薛凌等在院子里，笑盈盈盯着他看。 “自行车还在厕所那边呢！” 程天源一愣，转而尴尬转身进了屋。 薛凌打开院子大门，不经意看到隔壁屋的阳台晒着一些红红绿绿的女装。 “呀？隔壁屋已经搬进来了？” 程天源将自行车牵了出来，顺着她的视线也看过去。 “听说把行李搬进来后就去南方出远门了，说是接什么亲戚。应该是昨天回来的吧，不清楚。” 这话是听龚老太太的亲戚说的，他没打算跟邻居深交，所以听过一遍后就忘了，压根没放在心上。 薛凌也没在意，将院子大门关上，熟稔搂着程天源的腰，坐上了后座。 那天傍晚，程天源下班后跟往常一般接了薛凌回来，有说有笑回到出租屋。 刚打开院子大门，便看到隔壁的门腾地打开！ “阿源！”只见一个微胖女子从隔壁屋冲了出来，笑呵呵热情道：“意外不？我和哥哥都搬进来了，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竟是欧阳梅！ 程天源和薛凌都先后愣住了…… 第六十七章 讨厌的邻居 万万没想到欧阳梅竟搬到隔壁来了！ 薛凌进屋洗手，一边听着她喋喋不休跟程天源聊话。 “你带我去找的那三家店面都很不错，只是我都不知道怎么挑，只好打电话问我哥。我哥让我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我就想着得离你近点儿，所以就往这边找过来，谁知你隔壁就在招租！” “哈哈……可把我给乐得！那边比不得你们这边新，不过家具很多，我倒是什么都不用买。我租的是一个月四十，跟你们一样吧？” “嗯，一样。”程天源没揭穿龚老太太的谎话，转身进了厨房。 欧阳梅连忙也跟了进去，笑道：“我确定下来后，本来要告诉你的，可你不在。我就想啊，等我搬进来后，再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惊喜不？” 程天源漫不经心“哦”了一声。 欧阳梅又咯咯笑了，继续道：“不过，这个惊喜有点儿慢。我刚把行李搬进来，就接到我哥的电话，让我去南方盐城找他，帮忙点儿东西。这等火车又转车，可把我给转晕了，幸好有我哥的朋友帮忙，我才顺利到了那边。” “我哥将东西交给我后，让我带给他的朋友，我又跑了两趟火车。这不，绕来绕去好几躺，好不容易昨天才回来。下午睡了一个懒觉后，我就在里头等着。听到你回来，立刻跳出来给你个大惊喜！” 程天源一边洗米，淡声问：“那你哥也过来了？” “对。”欧阳梅答：“我哥后来跟我汇合，昨天一块回的县城。我们打算明天一起去看店，挑了地点后就开始做生意。” 程天源淡淡道：“那很好。” 欧阳梅丝毫没客气，笑道：“阿源，洗多点儿米，今天你得请我一顿才行！咱是邻居了，你得来一顿欢迎宴席才行！” 程天源有些迟疑，知晓薛凌不欢迎她，自己也不欢迎。 “……今天早上买的菜不多，不够弄什么欢迎宴席。” 欧阳梅娇嗔：“有什么就做什么！咱们都这么熟了，我才不会计较这些呢！什么宴席啊，我只是跟你开玩笑啦！我一人住里头，懒得做饭。你做菜那么好吃，我以后要常常来你这边蹭饭。” 程天源一听，暗自翻了翻白眼。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这么厚脸皮的人！ 在厕所里的薛凌一边摩挲着毛巾，一边暗自嘀咕：“本以为赚了钱，以后要将这里买下来。现在看来，这个计划非取消不可了。” 那天傍晚，程天源做了三个菜，请欧阳梅吃了一顿。 她很聒噪，一餐饭说个不停。 程天源和欧阳梅暗自对视一眼，努力扒饭，巴不得快些吃饱，将这个家伙赶出去。 吃饱后，程天源将碗筷收拾后，匆匆出去打短工了。 薛凌一边打扫厨房，一边看着蜂窝煤上的煮水锅。 这天气愈发冷了，傍晚时候她都得套大衣。不过，她自小习惯洗澡，只要不感冒不生病，她都会冲个热水澡，然后再换睡衣睡下。 天气冷，水也难煮。前两天源哥哥又买了一个热水壶，说是煮多一些，免得水凉洗澡容易感冒。 欧阳梅靠在门栏上，看着程天源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嘟嘴唧吧几声。 “阿源白天要干活，晚上还得去打工——真的太辛苦了！” 薛凌却不以为然，年轻的时候爱拼搏是好事。 再多个十来年，人到四十，就算是有心要拼，也已经没身体和气力去跟年轻人拼了。 她也是白天做一份工，晚上在家兼职做翻译，偶尔午休不困，她还偷偷做多点儿翻译。 现在家里经济差，公公身体不好，婆婆得照顾他，小姑子又还不会赚钱，家里的担子都落在源哥哥和自己身上，他们如果不拼搏，这个家哪里有什么未来！ 欧阳梅撇了撇嘴，语气不怎么好。 “我发现你一点儿也不关心阿源，也不懂得心疼他！” 薛凌扫地的动作一滞，抬头扯开一个笑容。 “他是我的爱人，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他。他这么辛苦，我当然心疼。” 欧阳梅低声：“我怎么看不出来……” 薛凌一下子听到了，假装羞涩笑了。 “我们是夫妻。关上门要怎么关心怎么心疼，又怎么可能被其他人知道。你还没结婚，肯定不懂这些。” 欧阳梅尴尬不已，口气酸酸道：“那……也是。” 薛凌暗自偷笑，故意装作关切问：“对了，你几岁了？我听小姑子喊你‘姐姐’，你应该年纪不小了吧？” 欧阳梅打小在农村长大，晒得黑不溜秋的。后来哥哥赚了大钱，一向饿肚子的她立刻海吃海喝起来，很快体重剧增，胖了不少。 她不高，稍微一胖就好像胖得很，加上皮肤黑，如果不打扮，跟一个中年妇女差不多。 偏偏她总是控制不了嘴巴，很喜欢吃零嘴，体重一直控不下来。所以即便打扮了，看起来仍有些显老。 听到薛凌那句“年纪不小”，她的心直觉被刺了一针，立刻反驳起来。 “哪里！我明明比你还小！我才十九岁而已！过了年才二十，比阿芳大四岁而已！” 薛凌歉意笑了笑，继续往她最痛的地方踩。 “比我还小啊？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比源哥哥还要大呢！看起来好像三十来岁的样子。” 欧阳梅差点儿就气晕了，丢下一句：“我走了！”，然后气呼呼走了。 薛凌耸耸肩，哼着小曲继续扫地，直觉还是这样的清静好。 隔天是周日，她和阿源打算要去打公共电话。 她约莫半个月或三周打电话回家一趟，关心远在帝都的爸爸和妈妈。 另外，她这一个月的翻译又凑了不少，打算让程天源明天下午帮忙抄定稿，周一要给肖佳雪寄过去。 她洗了澡，倒了热水进屋，打开英文书开始做翻译。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刮起了寒风，呼呼作响，打得窗户嗡嗡作响。 薛凌连忙起身，走出去将小客厅的窗户关好，又跑去程天源的屋里，将留了一条缝的窗户关上。筷書閣 她转身，冷不防扫过程天源小床上的薄被子，脚步停了下来。 只见那被子只有薄薄一小层，秋天盖还好，天气一降下来，那肯定是不够的！ 第六十八章 合照 薛凌看着那有些破旧的梅花图案被套，想着他回来时都十一点了。 又要冲澡换衣，还要找厚被子出来盖，指不定睡下都得十二点多，连忙转身找起来。 他的房间比她小，一个老旧的大柜子，还有一个矮凳子，什么家具都没有。 薛凌直奔小柜子，打开发现是他当初从供销社带回来的大蛇皮袋。 “应该是在里头吧！”她一边嘀咕，一边拉出蛇皮袋。 昏暗的灯光下，她先看到好几本书，想着书有些重，一会儿可能会碍着拿被子，就将书都一一搬出来。 不料蛇皮袋里剩下的只有一些衣服，几件夏天的，几件他常穿的，还有两件军色大衣，便什么都没了。 薛凌忍不住皱眉，打量小房间里头，却发现已经没其他地方可以放东西。 房间小得只有五六平方，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根本没其他地方可找了。 难道他一年四季都只盖这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薄被子？！ 薛凌禁不住心疼起来。 这个硬汉子，性子刚硬，嘴巴也紧，以前日子过得苦巴巴的，却从没对她说过半句。 要不是她拉着他一块过来合租，三餐两顿在家里吃，他还得跟以前一样，三天两头饿肚子，一个劲儿咕咕叫。 她的被子是陪嫁物，是妈妈亲自到百货公司买的纯棉被，虽然不厚，但盖上身上很舒服，暖融融的。 这两天的早晨都很冷，不过她盖在被子里，丝毫不觉冷意。 明天得找个机会买一张那样的纯棉被给他才行。 她将蛇皮袋子拉好，将原来的衣服小心叠放好，然后才将几本书抱起来。 “啪嗒！”书掉了两本。 天气冷，手脚难免僵硬，一不小心就弄掉东西，幸好是书，不怕摔坏。 她将另外几本塞了回去，蹲下捡起——动作却一顿！ 只见一本老旧的字典里夹着一张小照片，露出了齿轮般的一角。 薛凌好奇极了，顺手一拉，露出那张三寸的照片来。 那照片显然已经存放了好多年，角落有些地方斑驳褐黄，不过却没一丝褶皱或损伤，显然主人家很是珍惜。 薛凌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儿，一下子愣住了。 …… 八点多的时候，北风呼啸不停，江边码头上的风呼呼刮着，吹得小树弯腰，大树不停舞动。 陈民簌簌发抖，抱着身子，一个劲儿发抖。 “阿源……还等不？” 今晚他们只卸了一批货，每人各赚一块钱。大伙儿在码头等得太冷，干脆都窝在角落处，一边吸着烟，一边聊着话。 程天源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暗沉的夜空。 “瞧这云层厚得很，估计晚些还会有雨。风太大了，船多半得等天亮才会上岸。咱不等了，回吧。” 陈民不住点头，站了起身，北风一吹，他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哆嗦。 其他人瞧见他们起身，先后问：“不等啊？” 程天源摇头，轻笑道：“穿得不多，身上冷，早些回去了。” 一个牙齿黑黄的胖男子敲着烟灰，暧昧邪笑：“这样的天气，还是回家抱着媳妇睡觉好！” 众人哈哈都笑了。 程天源也笑了。 男人们扎堆在一块的时候，什么浑话脏话都喜欢说，吹的吹，浑的浑。 程天源挥挥手，转身牵了自行车，踩上走了。 陈民与他不同路，往自己的家去了。 程天源身上冷，将车子踩得飞快，身上很快暖和起来。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他跟往常一样抬头，看着薛凌的房间窗口透出昏黄温暖的光，嘴角扬起了笑意。 他总是催促她早些睡，千万别熬夜。不过她担心自己，总会等他到门口开门，才熄灯睡下。 正因为这样，他争取十点多就收工，回来约莫十一点左右，这样她才不会太晚睡。 今天实在太冷，天又要下雨，他提前回来了，也能跟她聊一聊，催她早些睡下。 他进了门，小心锁好，将自行车停放好。 厨房还亮着小灯，蜂窝煤上还煮着一大锅热水。 程天源知晓这是煮给自己的，将锅提起来，见一旁的热水壶都装满了，便一手提热水壶上楼。 薛凌的房间关着，程天源以为她在做翻译，蹑手蹑脚回房间拿了换洗的衣服，随后便下楼洗澡。 身上阴冷得很，冲了热水澡后，身上舒服多了。 他将发丝擦得半干，将灯都关了，转身取了脏衣服上楼。 以前几个大男人合住一间小宿舍，做什么都得等，很是不方便。 自从跟媳妇搬来一块住，伙食提高了，有菜有肉三餐饱，要热水有热水，用厕所也方便，他体重一下子飚了七斤多。 他高，骨头架也大，所以看不出来。今天早上说给薛凌听，她还不信呢！ 想起她娇憨的可爱模样，他脚步忍不住加快一些，敲了敲她的房门。筷書閣 “进来！”里头传来熟悉的如莺嗓音。 程天源打开门，温声：“外头冷，我早些回来了。” 只见薛凌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看什么东西入神，也没回过头来。 程天源伸伸懒腰，坐在她的床沿上。 “今晚天冷，别太累了，早些歇息吧。” 不料，薛凌却没回他，安静得有些异常。 程天源浓密剑眉挑了挑，疑惑喊：“媳妇？” 薛凌缓慢转过身，眼睛微微红着，似笑非笑盯着他看。 程天源心里一个咯噔，腾地扑了过来。 “怎么了？！你哭了？！怎么回事啊？” 只见他的小娇妻眼睛红着，俏鼻子也红着，嘟着樱唇嗔怪瞪着他，貌似他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怎么了……？”他忽然想起什么，试探问：“是不是欧阳梅她说了什么？别信她！” “不是啦！”薛凌娇羞笑了，从后方拿了一张小照片递了过来。 程天源瞪大眼睛一看，俊朗的脸庞腾地红了。 薛凌瞧着他的囧样，忍不住嘻嘻笑了。 “这是我们的唯一一张合照吧？”她晃了晃手上的小照片。 照片上，一个男孩背着一个小女孩。 胸口系着红领巾的七八岁小男孩，头发微乱，衣衫土里土气，赤着脚丫，却笑得非常开心，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眼睛却斜着往后，看着他背上的小女孩。 小女孩扎着两条小辫子，小脸圆圆胖乎乎，嘟着小嘴巴往他的后背缩，似乎在躲避镜头。 这是小时候的他和她。 第六十九章 温馨回忆 程天源愣住了！ 她说得没错，那确实是他和她的唯一合照。 当年搬来县城胡同口的时候，他才七岁左右。他小时候不似现在这般高大，比同龄的小朋友都还矮小许多。 那时家里就他一个男孩子，妹妹还没出生，爸妈都疼他得很。 从程家村来到县城后，他对四周陌生的一切兴趣盎然，总是瞒着爸妈，偷偷跑出去玩。 他性子有些木讷，不爱开口，所以附近的孩子都不爱跟他玩。 又因为他是落后小农村来的，平日里出了割草玩泥巴，根本懂不了城里孩子的那些有趣玩意。 于是，附近的孩子们都不爱跟他玩，甚至总爱偷偷骂他“乡巴佬”或“土包子”。 他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慢慢变得不高兴起来，每天只在胡同口门口徘徊呆坐，不敢去交朋友。 不久后，爸爸告诉他说，胡同里今天搬来了一个外地来的技术人员，是他厂里的技术师傅，还说他家有一个小女儿，今年只有两岁。 爸爸还说，那薛师傅虽然是读书人，待人却丝毫没架子，很是亲厚。 妈妈很快带着他去他们家窜门，送了一些自家做的卤肉。 薛阿姨很热情招待他们，还拿出一个大苹果，递给他吃。 那是他第一次吃苹果，咔嚓咔嚓吃着，直到后方突然传来“哇！”一声哭声，把他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个小小的小女娃，蹒跚走着路，一边哭，一边踮起小脚丫来够他手中的苹果。 “我……我的！我的！”小女娃说话很不清晰，不过她对自己敌意却十分明显。 因为他吃了她的大苹果！ 薛阿姨连忙将她抱起来，哄道她还太小，吃不了苹果，让他赶紧把苹果吃了。 小女娃听罢，又开始哭鼻子了。 在那个年代，苹果可是稀罕物，大部分人家都过得很拮据，哪有一个大苹果就这么给一个孩子吃了。 于是，程妈妈连忙取了刀子，切下一大块给小女娃，哄她跟哥哥一起分享。 小女娃得了苹果，很快笑开了，露出四个小小的雪白牙齿。 薛妈妈热情道：“大哥哥牵妹妹出去玩，好不好？她不认生的。” 程妈妈叮嘱道：“牵着妹妹去大院子走，不能走远，知道不？” 随后，两个妈妈热聊起来，将他们打发走了。 程天源还是一个半大的小孩，哪里懂得照顾小孩子，见那小女娃长得胖乎乎，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脸颊粉嫩嫩，还扎着两条小辫子，跟瓷娃娃一般可爱，心里也是喜欢得紧。 他小心翼翼牵着她，怕她摔碎似的，护左护右，小心得不得了。 小家伙果然不怕生，迈着不怎么稳当的脚步，跟在他的身侧走。 她晃着圆乎乎的脑袋，好奇看看这个，好奇看看那个，手中的苹果早就忘了吃了。 程天源吞了吞口水，啃着剩下的苹果。 “你……快吃。” 小家伙见他吃着，后知后觉想起她手中捏着的苹果，连忙拿到嘴边，露出四个牙齿，轻轻咬了一口。 程天源看着那印着好像老鼠般的齿印，忍不住笑了。 小家伙吃了一会儿，看到大院子角落的大树掉了黄色落叶，就跑过去捡起来，手中的苹果一把扔了！ 程天源急了，连忙捡起来，跑去家里勺了水，将那片苹果洗干净，随后奔了回来。 谁知小家伙却不见了！ 他吓坏了，赶紧在大院子附近寻了起来。 “喂！喂！” 就在他慌张不知所措的时候，听到“哇！”一声响，连忙冲过去——小家伙倒在院子的两级楼梯上，哇哇大哭！https:/ 他顾不得什么，一把冲过去，将她胡乱捞起来。 那时他还只有七岁，半大的孩子，压根没什么力气。 小家伙又胖又圆，小腿小胳膊乱蹬。 他就这冲过去的力道，勉强将她捞了起来，谁知还没将她抱住，手很快撑不住，脚也没站稳，猛然天旋地转，裹着她一块滚下了台阶！ 两位妈妈听到哭声赶来，便看到他倒在台阶下，小家伙趴在他胸口上，仍在哇哇大哭…… 薛妈妈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赞他这个哥哥有担当，就算摔跤也愿意做垫板。 不仅如此，她还让他得常常去陪小妹妹玩。 自那以后，他终于有玩伴了！ 尽管他的玩伴是个小不点儿，不大会说话，还爱撒娇调皮，不过他很珍惜这个玩伴，凡事都迁就她，都听她的。 他们一天天腻歪在一块，渐渐亲昵起来。 小家伙甚至不爱薛爸爸抱，只爱他这个“源哥哥”。 慢慢地，她讲的话越来越多了，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到处去疯玩。 他开始读书了，也融入了附近的小朋友圈，渐渐往外跑。 不过，他没落下他的小伙伴，常常拉着她一块去玩。 她小，步伐也小，跑得没其他小朋友快，所以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她这个拖后腿的。 他一直护着她，偷偷把好玩的东西给其他小朋友，让他们不要排斥他的玩伴妹妹。 她跑得慢时，他就背着她。 她玩输了，他就帮着赢回来。 她开心，他也开心。 …… 程天源眯着眼睛，低低回忆儿时的美好童年时光。 “有一次，薛叔叔请了一个照相师傅，说是要拍全家福。我当时已经十岁了，不过还是偏矮小，看来大概八岁而已。你不肯拍，躲在我身后……” 薛凌当时只有五岁，记忆早已模糊了，听得入神，忍不住问：“然后呢？” 程天源咧嘴微笑，低声：“然后你说，你不拍，除非我陪着你一块拍。薛叔叔就笑呵呵说，你们两人感情这么好，得趁这个机会留个影。我还没拍过照，高兴极了，连忙点头应说好。” 他停顿一下，转而又笑了。 “拍照的师傅说，让我把你背起来，然后一块拍。谁知你就不配合，躲来躲去，躲到我的背后，就是不肯露出脑袋。于是，那师傅只好凑了过来拍。” 他拿着那张保存完好的小照片，温声解释：“自那天以后，我就天天等，等了足足半个多月，那师傅才将照片送过来，一共两张。我得一张，你也得一张。” 薛凌讪讪低下头，不好意思低声：“我的……都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第七十章 羞涩 她说的是事实。 家里确实已经没这样的一张照片了，她又带着上辈子的回忆，对家里的很多事情都模糊得很。 程天源笑了，替她解释道：“当时薛叔叔匆匆搬家，后来回帝都后，你们又搬了一次家吧？总是搬来搬去，路途又遥远，这样的小物什最容易丢失。” 薛凌捏住那张温馨不已的小照片，忍不住想要占为己有。 程天源却舍不得，小声道：“不行……我也就这么一张。不能碰坏，还是夹在字典里，免得春天潮湿弄坏了。” 薛凌失望嘟嘴，嘀咕：“源哥哥，我也是主角之一啊！我也有权保管的！” 程天源嗔怪睨她，眼眸里难言宠溺点点。 “咱们都在一起了，以后还愁没机会一块照相吗？” 薛凌闻言，心里甜甜的，依偎进他的怀里。 “咱们结婚后还没拍过呢！找个机会拍一张，纪念一下咱们的人生大事。” “好。”程天源很快赞同了，低声：“结婚的时候太匆忙，很多事都没顾及……委屈你了。” 他将照片放下，大手一搂，将她抱得紧紧的。 薛凌低低笑了，低喃问：“源哥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保管着这张照片。那你有没有常常拿出来看？” 程天源耳根微红，点点头。 “……有。” 薛凌心里一喜，转而又笑了。 “真的？” 程天源低低“嗯”了一声，转而沉默了。 四周的气氛转而旖旎暧昧起来，他似乎憋了许久，低声：“咱们的婚事……我也一直记着，不敢忘。” 薛凌心里一动！ 当年搬离大胡同口的时候，她年纪还小，很多事都忘了。 可他只比她大五岁，却能将那么细微的事情都记得。 原来这份青梅竹马的情意，在他心里，远远比在她心里要浓烈许多。 她一时喉咙哽咽，心头一热，昂起头捧住他的俊脸，印上自己的红唇！ 程天源愣住了！ 他浑身僵硬，很快却又回神，热切又激动回吻她，气息很是急躁不稳。 薛凌没什么接吻经验，被他亲得浑身热乎乎，心头燥热不已，娇｜喘连连。 “源哥哥……” 程天源早已忘了天南地北，将她压在身下，热吻覆盖她的脸上，顺着脖子热切往下，很快急躁扯着她的衣服。 “媳妇……我这次——真的忍不了了！今晚……好不好？我快难受死了……” 薛凌晕乎乎的，听了他的话，羞得满脸涨红，不知要怎么回答他，只能顺着自己的感觉，羞涩回应着他。 她的回应，已经是她的答案。 程天源喘息着再度吻下，辗转热吻，带着急切和万分激情，将她密密实实包围住。 屋外寒风阵阵，雨水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屋内的温度却节节上升，旖旎美好又热情十分。 喘息中，热浪中，年轻男女热切忘我缠绵着。 夜深了，雨水滴答，屋里的热情却丝毫未减…… 这是一个最美好的夜晚。 翌日早上，外头的雨水不知何时停了，刮起了阵阵寒风，偶尔呼啸而起，带来一阵阵萧瑟风声！ 程天源醒了，眯眼往墙上的老钟看去——已经是早上九点多。 幸好今天是周日，两人都不必上班，不然早就迟到了。 他健硕身板赤身果着，怀里搂着小娇妻，怕寒风钻进来，被子裹得两人密密实实的。 他嘴角不自觉上扬，昨晚那极致疯狂般的愉悦再度涌上心头，眼里满是憨足和欢快。 年轻人初尝情事，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抱着她要个不停，直到她受不住，声声求饶，他忍得好辛苦，才最终停下，搂着她在怀里，两人甜甜睡下。 天微微亮时，他按平时的生物钟醒了，怀里的软香柔玉让他再次心猿意马起来，抱着她又要了两回。 不必说，她肯定是累坏了。 他心疼连连，在她熟睡的侧脸上温柔亲一口，才轻轻起身，拿过自己的衣服套上。 屋里关得密密实实，倒是暖得很。 他匆匆迅速洗漱，下楼将蜂窝炉的老蜂窝煤退出来，换一个新的，然后烧热水。 接着，他从热水壶中倒了一碗热水，尽数喝下，将剩下的倒了，又兑了一点儿凉水，拿了薛凌的毛巾，快步上楼。 她仍睡得很沉，丝毫不知晓他已经不在了，眼角的疲倦仍是浓郁得很。 他拿了热毛巾，在被子里帮她擦拭周身。 她雪白的大腿侧还带着初夜的血迹，他忍不住想起昨晚她嘤嘤哭着的场景，顿时心疼万分。 他没经验，又热情难耐，即便尽力克制轻些，仍是粗鲁得很，痛得她一个劲儿掉眼泪…… 他红着俊脸，帮她小心擦掉血迹，随后将被子小心裹紧。 接着，他下楼洗米煮粥，骑着自行车去市场，买了一只新鲜的母鸡，又买了好些东西，匆匆回来了。 他做了早餐上来，不料薛凌还没醒，他不舍得喊醒她，自己吃了，将她的那份端下去，放在炉子上温着。 随后，他将母鸡杀了，处理干净，放进锅里，倒了水，又将买来的红枣枸杞洗好放进去炖。 这里头的炉子一共有两个，前两天薛凌又买了一个，说是天气快冷了，多一个炉子煮东西快，所以厨房现在的炉子足够用。 本来打算早上去打电话，现在看来是去不成了。 昨夜下雨后降温，寒风阵阵，天气比昨天冷得太多，他也舍不得她出去外头挨冻。 等下午如果放晴些，再陪着她出去吧。 薛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快十二点。 她眯着眼睛，刚想要起身，周身上下酸痛又难受，好像高强度运动后快散架了一般。 昨晚热情得近乎疯狂的场景涌过心头，她的小脸禁不住红了。 想不到他们的新婚之夜来得这么迟…… 不过，他倒是一点儿也不舍得吃亏，缠着她要个不停，似乎要将之前欠上的一并讨回去。httpδ:/m.kuAisugg.nět 累得她够呛！ 她找了一下，发现她的衣衫叠放得整整齐齐，就放在她的枕头边。 她轻轻笑了，喜欢他默默的体贴，拿过迅速穿上。 这时，门口传来低低熟悉脚步声——他来了！ 薛凌冷不防又想起昨晚，突然羞得不行，顾不得穿了一半的衣衫，扯过棉被，连忙躲了进去！ 第七十一章 羞答 程天源此时已经推开门，眼睛一向敏锐的他立刻发现了！ 看着棉被下的明显凸处，他禁不住笑了，眼里难掩宠溺之色。 他的小妻子这是害羞了。 两人昨天晚上“坦诚相见”，最亲密的夫妻情事都已经做了。 不过，两人都结婚好几个月了，他还嫌太慢了呢！ 他俊脸微微红了，踏步上前，努力做出很镇静自然的样子，淡定开口：“媳妇，你醒了吧？” 他心里其实也羞得很，不过他是男人，不该表现出来。 劝了自己一句，说这是夫妻之间的正常生活，不该太怂，也不该嘴贫说一些逗她的话，不然她铁定会更羞！ 被子下的薛凌一愣，小脸红扑扑的。 她醒了，只是她……突然不敢出来了！ 嘤嘤！ 怎么办？ 程天源不自在轻咳两声，温声：“昨晚外头降温了，冷得很。我帮你找了两件毛衣出来，你快些穿上。”httpδ:/m.kuAisugg.nět 薛凌心里忐忑极了，有些害怕他提昨晚的事，心里羞涩得不行。 想不到他却语气如常聊起天气来，噗通噗通乱跳的心才稍微安稳一些。 “……好。” 她偷偷探出脑袋，头一直埋着，嘴角带着羞涩笑容，轻轻套起衣服。 程天源很自然伸手，帮她拉衣角。 “都已经中午了，你肯定是饿了吧？你把衣服穿好，我去端午饭上来。” 薛凌下身还没穿上，棉被下空荡荡的感觉很明显，想着他在，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前穿，低声：“……好。” 程天源连忙转身下楼。 一会儿后，他端了一个大瓷碗和两碗米饭上来，还有一小锅白菜。 他微微一笑，喊道：“媳妇，来吃吧！” 屋里没有桌子，他动作迅速将她的书桌收拾出来，将东西一一搁上，还把碗筷都放好了。 薛凌已经穿戴整齐，将被子叠放好，小心爬了下床，不料传来一阵拉扯的酸痛，只把她痛得嘶嘶低叫，俏脸红得不行，尴尬极了。 程天源一下子发现了，冲了上前，连忙扶住她的胳膊。 “……很难受吗？” 薛凌轻咬下唇，低声：“……挺难受的。” 程天源也红了，不过他还算冷静，手轻拍她的胳膊。 “你早餐没吃，现在都中午了，肚子肯定饿得很，先吃点儿东西填饱肚子。我在炉上煮着热水，你吃饱后去洗个热水澡……应该会好些。” 顿了顿，他低声磕碰一句：“昨晚我……太粗鲁了。” 薛凌听出他话语中浓浓的歉意，羞着脸连忙摇头。 “这不怪你……先一块吃饭吧。” 程天源听着她羞答答的如莺妙声，心里甜得不得了，扶着她坐下，便夹了一个大鸡腿给她。 “快吃，这是我早上特意出去买给你吃的。” 薛凌忍不住“扑哧”笑了，娇嗔：“你还懂这些啊？这是给你补的，还是给我啊？” 程天源俊脸又红了，低声：“我壮得很，跟牛似的。这自然是给你买的。” 他的日子一向过得很粗糙，身边又都是糙汉子，根本没这样的意识。 他懂这个，是有次无意听供销社的老王老板聊过，说他晚上太劳累了，骂他的婆娘没炖鸡给他吃。 男人们凑一块，难免会聊到这样的话题。 当时他刚结婚不久，听了以后就暗自记住了。 早上见薛凌脸上不怎么好，昨晚又几乎没怎么睡，显然累坏她了，便一心惦记要买鸡炖给她吃。 薛凌喝着热乎乎的鸡汤，有红枣和枸杞的甜味，鸡汤没那么肥腻，喝起来味道很好。 刚喝了几口，身上渐渐暖和下来。 听了他的话，看着碗里的大鸡腿，她心里甜甜的，脸上的红晕也一直没褪去。 上辈子她所托非人，被人骗财又骗色，又内疚辜负了他，所以她后来一直没再找男人，一心扑在事业上。 她对房里的事儿带着不好的记忆，所以也埋藏在脑海深处。 昨晚他给了她一个热情又疯狂的美好的夜，也让她真真正正成了他的妻子，成了他的女人。 思及此，她嘴角带笑也夹了一个鸡腿，递到他的碗里。 “一只鸡可不知一个鸡腿，我补，你也得补。咱们夫妻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程天源笑了，温声：“一块吃，一块享。” 一顿午餐吃得甜蜜无比，两人有说有聊，没了早些时候的尴尬，恢复往常一般亲昵温情。 薛凌突然想起什么，问：“外头还下雨不？” 程天源答：“偶尔下，毛毛细雨，夹着北风呼呼吹，确实挺冷的。” 早上他出去市场买菜时候，已经披上军大衣。 薛凌想了想，道：“那……就不去打电话了。” 程天源往她身上瞄一眼，低声：“你身上还没恢复，外头太冷，今天咱就留屋里，不出去了。” 想了想，他忍不住问：“你有什么要紧事跟岳父岳母讲吗？下午有要紧事去办？” 薛凌答：“跟我爸妈倒没什么要紧事，无非就是聊一聊近况，关心一下两个老人。我昨晚发现外头降温，就想着帮你找一张厚被子出来，免得你晚上回来还要折腾，所以就跑过去帮你找，谁知道找不到，反而意外发现咱们小时候的合照。” 程天源微微尴尬，解释：“我就只有那一张被子。” 薛凌皱眉问：“冬天也盖那一张？怎么够啊？你以前冬天是怎么睡的？” 这边的冬天偶尔得取暖，不然晚上会冻坏人。他就算再壮，也不可能只盖一张单薄的被子过冬吧！ 程天源讪讪解释：“我还有大衣……太冷的时候就把大衣穿上，然后再睡。” 薛凌一听，心疼极了，知晓他肯定是余钱买大被子。 “所以我本来打算下午陪你出去买一床被子，再买一些冬衣的。” 程天源低低笑了，下巴微抬示意边侧的大床。 “不了，打昨晚开始，我就打算赖在你这里了。你这床被子实在暖和，以后又能抱着你睡……不怕冷了。” 铁汉子一向不擅长说情话，说了这么一句，耳根红了，俊脸也微微红了。 薛凌嘻嘻笑了，道：“也对！那下午就不出去了，咱留在屋里吧。” 心里偷偷打算着要去给他买多几条冬裤和毛衣，再加一件大衣。 先别让他知道，他一向爱节省，不舍得给自己花钱，到时当成一个惊喜送他。 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第七十二章 好消息 吃饱后，程天源跟平常一样，收拾餐具下楼。 “你带着衣裳，外套也拿下去，热水都已经煮好了。” 薛凌拿了换洗衣服，挪着小步伐下了楼。 程天源很体贴，已经帮她把热水都倒好，还将窗户都关得密密实实的。 她热乎乎洗了一个澡，下身也仔细洗了，穿上暖和的冬衣。 整个人舒服许多，私｜处也没那么难受了。 程天源已经将碗筷都刷洗好，低声：“衣裳我帮你洗就成，你先上楼。” 薛凌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程天源睨她一眼，将她推了出去，帮她将衣裳都洗了。 随后，他将衣裳一件件拧干，拿去楼上的阳台外晾着。 “风很大，衣裳还是容易干的。” 薛凌端了热水，兑成温水，连忙喊：“你快过来泡一下手，肯定冻红了吧？” 程天源毫不在乎，解释：“不用，我一个糙男人，手皮硬得很，冬天里洗冰水是常有的事。” 薛凌不依，娇嗔：“都已经倒了，不泡也浪费了。” 程天源听罢，只好将手放进铁盆子中，泡浸在暖暖的温水中。 手暖暖的，心也跟着暖暖的。 以前没人疼，现在又媳妇疼的感觉——真好！ 薛凌走回房间，让他一会儿去帮她写定稿。 程天源应声，很快擦干手来了。 “都大半个月了，这次应该也有不少字吧？” 薛凌如实摇头，解释：“应该几万吧！上次是硬性赶出来的，才有那么多。” 程天源轻笑：“也很厉害了！几万又是好几百的收入。”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羡慕她懂外语，在家里待着，动动笔，就能有大笔收入进口袋。 他在供销社的工资还算不错，可一个月也只有一百四十块。平常晚上出去抗货，也都只有零星几块收入。 天气不好的时候，码头和车站都冷清得很，根本没得收入。 接下来到了淡季，只能再熬多两个月，过年的时候才会好起来。 薛凌听得出来他话语中的羡慕，手中的笔顿了顿。 “源哥哥，咱们得再熬熬，等有机会了——咱们就一块换职业！” 荣华县城已经开始招商了，接下来肯定越来越好，他们要先存下本钱，找机会做点儿小生意。 她上辈子开公司自己赚钱，起初亏了一次，后来慢慢盈利转暴，确实赚得不少。kuAiδugg 公司后来还上市了，她的资产也翻了两三轮。 程天源毕竟是农村来的，见识不必她广，劝道：“我可以换，你就暂时不必了。你这份工作稳定，还能兼职，已经足够让人羡慕的了。” 薛凌只是笑，道：“再看看吧！” 几万定稿不容易抄，写了一个下午，晚饭后又补了两个小时，才总算写完了。 程天源耐心极好，一笔一划也认真，书写的定稿整洁端正，薛凌很是满意。 两人喝了热水，早早歇下了。 棉被厚实暖和，还带着她身上的馨香，程天源起初有些心猿意马，可想着她身子还没恢复，连忙悄悄转开思绪，想起其他事来。 昨晚他也睡得少，很快睡意涌上来睡着了。 薛凌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起初有些不习惯，被窝里暖暖的，他身上的热气很浓郁，宛如冬天里的热水袋……思及此，她忍不住低低笑了。 受了他的感染，她也渐渐有了睡意，很快也睡沉了。 一夜好梦。 隔天一早，程天源又准时醒了，蹑手蹑脚套上大衣，匆匆下楼煮了早餐。 身边没了热源，薛凌也跟着醒了，刷牙洗脸后下去厨房帮忙。 程天源正在蒸馒头，道：“快好了，你取些小菜出来，等稀饭好了，咱们就能吃了。” 薛凌应好，走去角落里取。 这时，外头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愣，连忙打开了内门——院子外站着一个魁梧壮实的汉子，套着军色大衣，手里抽着烟。 ——竟是阿虎！ 他看着他们夫妻开门，咧嘴笑开了。 “早！我正要去上班，路过这边，过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不会打扰吧？你们还没上班吧？” 程天源迎他进来，解释：“还早，我们都还没吃早餐。一起吧！” 阿虎哈哈笑道：“我老娘身体好了，三餐现在还是她在弄。她老人家起得早，老早就做好早餐。我都吃饱了，正赶着去上班呢！” 薛凌还不知道阿虎是做什么工作的，搬了小凳子让他坐下。 “阿虎哥，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阿虎答：“我是交通大队的，挂着在那边。不过我现在在车站后勤室干活赚钱。” 薛凌忍不住问：“那你会开车吧？那种大货车？” “会！”阿虎笑呵呵答：“我那边工作不算忙，我平常爱折腾。车站的司机都是我的哥们，我闲着没事学来学去，就都学会了。什么载人载货的，我都行！不瞒你们，我老娘没生病前，我有空就去跑长途车呢！” 程天源赞了赞，转身取了几个大馒头，端了上来。 “多少吃一个，自家做的。” 阿虎看着那热腾腾的白花花馒头，手往身上一擦，拿了一个。 “看着就香！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就一个！一个就够了！” 薛凌和程天源也开始吃起来，道：“大家都是同龄人，别拘着，才够自在。” 阿虎不住点头，大赞：“嫂子，这馒头做得好啊！又嫩又有嚼劲，香得很啊！” 薛凌哈哈笑了，指着程天源解释：“是他做的，我不会做馒头。” 阿虎也哈哈笑了，嗓门特别大。 “厉害！看不出阿源兄弟还是个文武全才啊！” 三人都笑了。 阿虎稍后解释他的来意：“好消息就是我们居委会已经跟上头的工作人员交涉好了，定了一亩地五百五十块。你们过两天得拿着地契，跟我一块过去签字。听说交上证，签个字就完事了，回头等发钱就成！” “这么快啊？”薛凌忍不住有些意外。 阿虎咽下馒头，解释：“听说过了年就要开工建厂地，巴不得能快呢！居委会说了，最晚半个月就能拿到钱，让我们赶紧把名字签过去。上头工作人员说了，越快越好，钱什么的都汇来了，地契统一好就能发钱下来。” 五百五十块一亩地，那一亩地便是赚了三百块——足足赚了一千五百块！ 程天源和薛凌对视一眼，都开心笑了！ 第七十三章 办公室风波 隔天，阿虎来领薛凌去他们居委会签合同，也复印了一张地契留在那边。 冬天来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薛凌每天仍是上班，晚上兼职，日子过得充实又忙碌。 可能是上次催了肖佳雪一回，这次她很快汇钱过来，还附上一句话：越好越好，主任看了还夸了你，老同学加油啊！ 周六下午，薛凌提前将稿子检查好，随后交给林主编。 “林姐，我给你商量个事儿。” 林主编四十多岁，皮肤白皙，人有点儿胖，笑容很和蔼可亲。 “啥事？” 薛凌低声：“我……下午想提前走。这天太冷，邮局提前半个小时下班，我想过去拿点东西，怕下班过去太迟，所以下午想早些走。” “行！”林主编微笑道：“你的稿子一向都早交。午休后就走吧！” 薛凌连忙笑嘻嘻道谢，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谢谢林姐啊！” 报社周六下午提前走的工作人员约莫有一半，剩下的一半都是得对稿或送稿子去印刷社的同事。 薛凌很少早退，所以林主编很爽快就答应了。 王青的稿子有些句子不通顺，只好留下继续修改。 薛凌不敢午休后就走，等到三点多才离开。 不料刚走到报社门口，就看到刘主任和甄副主任一道走进来。 他们两人开会去了，一边走来，一边低低说着话。 “办公室太冷了，总是关着门窗对同事们的健康也不好。我刚才去问了，县城重点政府机构都已经开始供暖。咱们报社的盈利情况不错，我打算申请一下，争取下周买一些供暖设施过来，大家一块用。” “那咱们两个办公室呢？总不能没有吧？” “你放心，办公室也少不了……” 薛凌将军色斜包往身后挪了挪，礼貌向他们问好。 刘主任温和笑了笑，没说什么。 甄副主任却盯着她瞧，戴着黑色老框镜的眼睛半眯。 “小薛啊，你这是要早退吗？” 薛凌暗自骂了一声，面上扯开一个大大笑容，大大方方解释：“是的，我已经跟林姐说了，她也答应了。我想去邮局取点儿东西，怕下班拿不到，所以想提前过去。” 她本不属于这位副主任管辖，可这副主任真是绝了！ 灭绝师太不仅爱端“主任”上司架子，还爱管许多跟她没关的事儿，比如现在。 甄副主任听得皱眉，问：“这是借口吧？邮局取个东西，至于提前两个小时吗？” 薛凌呵呵笑了，答：“邮局那边人多，我怕等太久……拿不到。这事有些急。” 刘主任听罢，温声：“工作完成了就去吧。反正周六下午也没什么事，天气又冷，同事们早些回去陪陪家人也好。” “谢谢主任！”薛凌只差点头哈腰，一溜烟往外头跑。 甄副主任一边往里头走，一边对林主编道：“你手下也就几个人，不要一到周六就松懈。万一定稿弄错什么，有人在才能处理，不能大意！” 林主编碍于她的淫｜威，不得不低声应是。 不料她是一个不摆上司架子不罢休的人，还顺带责骂了几句，说林主编太软弱，不会管辖手下的人。 林主编忍不可忍，沉着脸道：“小薛她很少周六提前走，她也是因为有事得跑一趟邮局。她的稿子早上就校对交上来了，下午在这里也没事，我就让她走。大家都是同事，我不能只是单一管辖他们，我也得尊重他们的实际情况，不能一刀切！” 办公室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都知道，林主编是一个很好相处，脾气温和得不得了的同事。 如果不是“灭绝师太”实在说得太狠，她这只老实绵羊怎么可能会突然暴怒！ 刘星偷偷笑了，向王青挑了挑下巴。 “瞧，老实人都被惹急了……” 甄副主任始料不及林主编会当众回怼自己，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脸一阵红一阵白。 “有你这样跟主任说话的吗？！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难道就不尊重同事实际情况？！我还不是为了报社吗？！我说错哪一句了？！啊？万一下午的稿子出了什么问题，你负责得了吗？！薛凌负责的栏目如果有问题，你能替她负责吗？！” 她的嗓门本来就尖，加上生气，嚷嚷得整个办公室都听到了。 刚进办公室的刘主任以为出了什么事，匆匆走了出来：“咋回事啊？吵什么吵？” 甄副主任连忙上前，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通。 刘主任听得直皱眉，没好气瞪了瞪她。 “甄真，小薛的稿子是林主编管的，她说行就行，你就别掺和了。再说，人家小薛也是有事要去跑邮局。咱跟邮局上班都同一个时间，午休人家也没开，你让人家小薛找哪个时间去取东西？”httpδ:/m.kuAisugg.nět 他嗔怪道：“你这人对工作一向认真负责，我也觉得这点儿很好。但你做事总是太死板，不懂得进退。小林刚才说得对，大家都是同事，偶尔与他人方便，就是与自己方便。” 甄副主任撇了撇嘴，第一次被主任当面训话，脸一阵白一阵红。 刘主任继续道：“再说，人家小薛也是一个有家室的人了。妇人家嘛，偶然还要兼顾家庭。你没家室，所以你不懂生活有时很琐碎。办公室周六本来是可以放假的，有家庭的同事如果工作完成了，就让他们放假，不必把规矩拘得太紧。” 众人低低都笑了。 甄真脸色铁青，窘得不得了。她都已经快三十二岁了，至今还没结婚，这是她唯一的缺点，也是她目前最焦急的一件事。 想不到主任今天会当众这样说自己——害她被其他同事取笑！ 说来说去，都归咎是薛凌那个死丫头的错！ 一旁的刘星忍不住惊喜笑问：“主任，真的吗？！咱本来周六下午是有放假的？” 刘主任点点头，道：“不错，前提是工作都完成了。” 刘星“哎！”了一声，鼓掌笑呵呵道：“太棒了！” 其他同事也先后激动起来，先后说下周一定要争取快些完成工作，回家陪老婆和孩子。 薛凌已经跑远，压根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办公室里还闹了这么一出。 第七十四章 小姑子来了！ 她先跑去邮局，排队拿了汇款——总共是五百六十块。 她喜滋滋将钱收好，然后坐公车去了供销社附近。 她买了一床厚实的被子，又买了几件毛衣和三件男款厚外衫。 这个时候的男款厚衣衫款式都非常土，大多都是西装款改来改去，斯文点儿的像中山装，还有一些像大褂类型。 她选了选去，挑了两件颜色偏年轻的给程天源，又买多一件。 被子有些大，加上毛衣和外衫很重，提得她有些手酸。 幸好供销社就在不远处，她去那边等程天源下班。 冬天天色很容易暗，她走过去的时候已经快五点，程天源和几个同事都在收店。 看到她在外头张望，程天源立刻奔了出去，二话不说先体贴接过她手中的大麻袋。 “买了什么？这么重。” 薛凌笑答：“回去你就知道了。” 程天源难掩笑意，走回去跟同事们说一声，随后取了一根绳子，将大麻袋绑在后座位。筷書閣 “媳妇，你只能坐我前面了。” 小两口一边说说笑笑，一起回了出租屋。 不料还没进门，就听到隔壁屋传来嘻嘻哈哈的女孩子笑声！ 这一阵子欧阳梅不时过来窜门，薛凌对她的嗓门很熟悉，不过另一道——却很像是自家小姑子的嗓门！ 程天源麻袋解了一半，也听出来了。 薛凌跟他对视一眼，先后猜到了原因。 欧阳梅显摆说她要开一家大型的家电商场，一共是三个店面，需要好些员工帮忙看店。 现在店面已经租下来，还在简单装修。 前几天她说要找程天源帮她的忙，不过被一口回绝了。 欧阳梅不死心，说程天芳要来城里帮她，他这个做哥哥的也得帮。 程天源坚持不要，还说妹妹已经有工作，年轻又不懂事，不适合来县城这边，希望她找一些县城当地人帮忙，随后忙开去了。 早晨他们很早就出门上班，傍晚才回来。天气一冷，他们经常进屋就关门，吃饱洗澡好就上楼，在一楼待的时间很少。 欧阳梅没什么机会过来窜门，随后这事也没再听过。 想不到几天而已，她竟偷偷去把程天芳接过来了！ 程天源浓密剑眉皱起，硬朗俊脸沉了下来。 前些日子，他打了一个电话往村委会去了，让村长帮忙找他妈妈一个小时后来听电话。 程妈妈欢喜接了电话，说家里的情况都好，让他照顾好薛凌，不用记挂他们。 他特意问了程天芳的情况，老妈子解释说，那个男的中秋过后半个月就离开了，听说是回县城了。 “我和你爸将她看得牢牢的，中秋过后就不让她出门，直到那男的离开，我们才没看那么紧。又过了十来天，我们才让她继续去合作社上班。” 程天源很仔细问了妹妹的情绪变化，老母亲答说起初闹腾得厉害，幸好有程父压着，还刮了她一巴掌，程天芳才不敢再造次。 “刚开始闷闷不乐，后来就不会了。她才多大，孩子心性，很快就会忘事。” 听到妹妹已经回合作社继续工作，他才真正放心下来。 没想到欧阳梅压根没将他的拒绝听在耳朵里，回头就背着他将妹妹接来县城。 那林聪也是县城当地人，指不定妹妹还知晓他家的住址。 他在这边得上班，媳妇也得上班，不可能看顾得了妹妹。 万一妹妹还没彻底死心，偷偷打着继续找那个男的心思，之前的努力就付诸一炬了！ 好不容易将这件事平息了，被欧阳梅这么一搞——可能会死灰复燃！ 薛凌也明白其中的不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冷静些，看看再说。小姑子她脾气不怎么好，你先别着急骂她或赶她，不然更不好收拾。” 程天源没说什么，开了门，将大麻袋提了进去。 “媳妇，你去煮些热水，我去一趟隔壁。” 薛凌点点头，弄了一些水下锅煮，怕一会儿煮饭不够，她还弄多一锅。 随后，她将大麻袋拽了上楼，走去房间将剩下的四百多块收好。 她数了数，加上上个月的工资，她还有六百多块钱。 再过两天报社又能发工资，到时她又能存上八百多块。 县城只有一家小银行，离这边非常偏远，存钱拿钱很不方便。 想着夫妻两人每天都不在家，钱可不能随便放，免得万一遭贼了，那可得心疼死！ 前一阵子自行车差点儿就在跟前被偷，薛凌心有余悸，进出总是关好门窗，还将钱分开几个地方藏。 她跟程天源有些像，他喜欢将贵重的东西收在字典里，她则喜欢将钱压在厚书本里。 肖佳雪给她寄了两本词典，还有几本英文书籍，她这一阵子也买了一些，书桌上已经堆了厚厚一沓书。 她挑了挑，将钱分开放了进去。 随后，她又放了两百块进抽屉内侧，塞得紧紧的。 剩下的几十块则放在抽屉里，平常可以用上。 刚把钱放好，楼下就响起了程天源和小姑子程天芳的大嗓门！ “我不喜欢合作社！哥你一点儿都不了解我！你不知道什么适合我！合作社得做两年免费的学徒工——给人家免费做工两年哎！两年我都能赚好多钱了！” “我们家暂时还不需要你赚钱来养。家里有我，现在还有你嫂子，我们会撑起这个家。学徒工只是两年而已，只要时间一到，人家就答应给你转正，到时你能有稳定的工资，以后退休还能有收入。” “你想那么远做什么？！谁会做一份工作一辈子啊？！我才不要！我也没耐心！” “你只工作了两三个月，你就没耐心了，那你以后如何能去做其他事？” “那是因为合作社的工作太无聊了！我不喜欢！而且，我不喜欢村里！我早就想来县城看看了！要不是你总是拦着，我早就来了！” 第七十五章 兄妹吵架 程天源皱起眉头，沉声：“你吵什么吵？！我不让你来县城，自然有你不能来的道理。” 这个妹妹打小把自己给宠坏了，书读不成，四肢又不勤，现在又到了叛逆期，性子别扭得要死。 欧阳祥一家子都不是好人，她跟欧阳梅走得近也就罢了，万万不能留在这里给他们家做工。 听欧阳梅说，她大哥过几天带着货物从南方过来，以后也许就不走了，要在县城这里扎根。 欧阳祥那家伙贼心贼相，跟他接触太多，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程天芳听他这么说，心头的火气更旺了。 “你凭什么管我！以前我小，我不能来也就算了！现在我过了年都快十六岁了！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爸妈都已经同意了！嫂子才过门一天，你就带她来县城了！凭什么我求你那么多回，你连一次都不让我跟着！你只会耳根子软，什么都听你老婆的！” 早些时候欧阳梅偷偷告诉她，说薛凌这个嫂子实在不像话，家里什么杂活儿都让她哥一个人干，娇滴滴跟一个大小姐一样。 不仅这样，自家哥哥什么都听她的，薛凌说一，他绝不敢说二。 薛凌甚至不怎么欢迎欧阳梅来这边，还拦着大哥不去他们的家电商场上班。 她越听越生气，以前她还觉得自己哥哥很有威严，虽然爱管人，不过肯定是一个有主见有能力的。 想不到娶了老婆还不到半年，就完全脱了相，变得都不像他了！ 程天源冷声：“你瞧瞧你是怎么说话的？啊？整天鼻孔朝天，说话跟泼妇一样！你刚才说什么？爸妈都同意你来县城？为什么我不知道？” 中秋节那天晚上，爸爸被她气得不轻，亲口承诺以后一定要严加管教她。 以前程父总觉得女儿毕竟是女孩子，以后要长大要嫁出去，在家的时候能宠着就尽量宠着，也不知道以后去了别的家庭，会是怎样的光景。 在农村地区，大多数的女孩子在二十来岁就结婚，有些甚至更早，十五六岁的也有。 女孩子嫁过去后，又要帮忙家里劳作，又要生儿育女，甚至要照顾家里的老人，肩上的担子实在沉重。 正因为这样，程父和程母都比较宠小女儿，舍不得她干活，有好吃的好喝的尽量都让给她。 儿子自小懂事，从没让他们操心过，也没什么教育孩子的概念，于是也没想着要管教小女儿。 谁知没严加管教竟差点儿闹出丑事来！ 程父虽然老实敦厚，但骨子里是很传统的农村男子，注重门风和声誉。小女儿若是出了丑事，乡里乡村传了开去，那还得了！ 中秋节那晚，程父吸着烟，懊悔不已跟程天源解释，说以后一定好好管。好在女儿还小，应该还来得及。 前一阵子打电话回去，老母亲还说她已经回合作社上班了，来去的时间都被他们老两口看得紧紧的，不让她下班到处去瞎逛，更不许她跟那些三姑六婆凑在一块。 才半个多月而已，爸妈怎么就可能同意她来县城？ 程天芳眼神躲闪几下，扭过脑袋去。 “对！他们都已经同意了！梅姐姐的家电商场再过几天就要营业了，我要在她的店里帮忙。她还答应我，说一个月要给我很高的工资，一百二十块以上，年底还有什么奖金……” “不行！”程天源沉声：“你不要朝三暮四，合作社的工作零零散散还做不到三四个月，就想要换工作——不像话！” 程天芳跺了跺脚，大声：“反正我都已经决定了！你别管我！” “你什么时候到的？”程天源想起薛凌的叮嘱，心平气静问。 程天芳撇撇嘴，答：“中午……行李都在梅姐姐的房间里。”https:/ 程天源淡声：“你先去取过来，二楼有一个小房间，今晚你先住下。” “什么先住下？！”程天芳看着出租屋，没好气道：“你和嫂子两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你们倒是挺会享受的！一个月四十块，还不包括水电——贵死了！我不管，反正我以后都住这里了！” 程天源沉声：“我明天一早就打电话找爸问清楚。你如果骗我，或是爸妈本来不同意，那我就立刻撵你回家！” 程天芳听罢，吓得眼睛多眨巴几下，暗自吞了吞口水。 “我……我是来打工的，爸妈怎么可能不同意……” 程天源瞧着她这副模样，眼睛眯了眯。 “你先去拿行李过来，我去煮晚饭。” 程天芳往外头走，忐忑扭过头来看看自家哥哥，不安捏了捏手，走出院子去了隔壁。 薛凌匆匆走下楼，见程天源正在洗米下锅，连忙问：“家里的菜够吗？我出去看看市场那边还有没有……” “够。”程天源解释：“天气一天天冷了，我买了一些干面和鸡蛋在厨房。一会儿炒几个鸡蛋，还有你昨天买的牛肉，加上一盘菜，肯定够吃。” 薛凌已经将从他们兄妹的大声嚷嚷中了解大概，忍不住低声劝道：“先不要跟她吵，明天问过爸妈才决定。如果小姑子真要留在县城，那……得看紧点儿，别让她去找那个林聪。” 林聪那个大渣男应该还住在大胡同口附近，他眼下高考考不上大学，又好吃懒做，肯定会想歪点子骗钱。 小姑子年轻小，不经骗，肯定不能让她再跟他再牵扯上。 程天源点点头，低声：“我明天一早就去打电话。对了，你早些时候买了什么东西，怎么那么多？都拿上去了？” 薛凌笑道：“都说是给你的惊喜，等你上去了，自己去看。” 程天源猜想她是拿了兼职的汇款然后给自己买了衣物，他绑大麻袋的时候已经摸到大概了。 她晚上还有熬夜工作，赚钱那么辛苦，可她却很大方，虽然用钱多，但从不乱花，都是买必需品。 这段日子他壮了一些，气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都多亏了她的体贴，三天两头买肉买骨头熬汤给自己吃。 薛凌帮忙摘菜，转身去把烂菜叶扔进垃圾袋。 这时，程天芳打开院子门大刺刺走进来—— 第七十六章 一起蹭饭 她走路不快，但身子有些胖，喜欢跟农村的胖大妈一样，两条胳膊往外甩，看起来有些滑稽。 薛凌拍了拍手，笑着迎上去。 “小姑子，你来了啊！” 程天芳没好气睨她一眼，大刺刺越过她的身边，钻进厨房。 她看到程天源正在洗菜，一下子就沉下脸。 “嫂子，你倒是会使唤我哥啊？！我家娶你来，可不是让你来当大小姐，由着我哥服侍你的！你瞧你，连菜都得我哥洗！你好意思吃啊？” 程天源瞪了瞪她，解释：“冬天水冷，你嫂子她手皮薄，下手容易生冻疮，她还要拿笔工作，如果冻伤了还怎么写字啊？” 程天芳翻了翻白眼，冷哼：“就你理由多！你都占着她那边，小心以后当老婆奴！” “我愿意当！”程天源也来气了，脸色威严道：“我就偏偏占着她，宠着她！我喜欢当老婆奴，关你什么事！要你管！” 程天芳愣住了，从没想过一向沉默寡言冷硬着脸的哥哥，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薛凌也始料不及这样的情况，一时俏脸微红，不知该怎么说。 程天源沉着脸，看着他妹妹愣住的脸庞。 “怎么？只有你能这样说话，我不可以？阿芳，仔细想想你说话的样子和口气，还有你那些自以为是的话。想想你究竟能不能这样对别人说话。” 程天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没好气低声：“我……我不住你们这边。” 薛凌惊讶挑眉，问：“为什么？楼上还有一个小房间，够你一个人睡的。” “不要！”程天芳道：“人家梅姐姐那边房间更多，家具也多，哪像你们这边空荡荡的！梅姐姐胆子小，让我以后陪她住同一个房间。” 程天源本想开口拒绝，想着顶多不过一两晚，这边小房间就只有一张薄被子，便就随她去了。 “需要什么就说，我楼上还有一张小被子。” “不用了。”程天芳道：“我就在你们这边吃饭就行。对了，哥你要煮多点儿，梅姐姐也要过来吃的。” 程天源淡淡“嗯”一声，继续洗菜。 薛凌心里暗自不悦，想着欧阳梅发现他们这边无缝隙可钻，就找来小姑子作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罢了，小姑子刚到，外头现在刮北风冷得很，先安稳两天再做打算。 程天源很快做好了饭菜，四人围成一桌吃饭。 厨房里有三个蜂窝煤炉，所以温度偏高，饭菜上桌就开吃。 饭菜热乎乎，有菜有肉还有肉汤，欧阳梅和程天芳吃得津津有味。 程天芳大口大口吃着，不爱吃菜，除了肉还是肉。 欧阳梅也跟她一样，筷子一个劲儿往牛肉夹去。 程天源看不过去，见自家媳妇都没怎么吃，干脆亲自动手夹了两块，放到薛凌的碗中。 “媳妇，多吃点儿。” 薛凌微微一笑，低声：“你也吃。” 程天芳见他们如此恩爱，暗自撇了撇嘴：“哥你就是偏心，做什么只给你媳妇夹肉，都不给我和梅姐姐夹啊？” 程天源睨她一眼，道：“我就这一双筷子，上面有我的口水，夹给媳妇当然没问题。你们要吃自己夹，我就不帮了。” “哼！”小姑子埋头继续大吃。 程天源忍不住低声：“别总吃太多，你这一阵子又胖了不少。女孩子家家，要多忌口，不然以后连衣服都难买。” 小姑子充耳不闻，继续大口大口吃着。 欧阳梅听罢，往牛肉凑过去的筷子停了下来，饭也不敢扒太多。 她最近也胖许多，去年冬天做的毛衣都套不下了，冬裤也都塞不下，连哪里是腰哪里是肉团都看不出来了。 思及此，她的眼睛忍不住往薛凌看过去。 灯光下，薛凌脸色红润，肌肤白皙，宛若冬日里的白雪般。她的脸没什么肉，脖子也纤细，即便是冬天穿外套，也看得出玲珑的腰身。https:/ “真是不公平！”她暗自咕哝。 吃饱后，欧阳梅带着程天芳走了，还交待说明天早上要来这边吃早餐。 程天源点点头，没说什么。 明天是周日，他和薛凌都不用上班，晚点儿吃早餐也行。 这天气阴冷得很，晚上多半会下雪。 本来还打算回家一趟，亲口问问爸妈，想着下雪汽车多半不会走，只好作罢。 他煮了热水，将碗筷都刷洗干净，又用热水泡了泡。 薛凌之前告诉过他，如果家里来了其他客人，他们用过的餐具或杯子都尽量要洗干净些，再用热水泡一泡，说这样有消毒作用。 自那以后，每次欧阳梅过来或其他人客人来做客，他都这么做。 薛凌很讲卫生，他也爱干净，好习惯就要好好保持。 “好了吗？”薛凌将地扫干净了，抬头问。 程天源将大开口瓷碗擦干净，道：“快了！对了，你冲澡不？热水那边还有。” 薛凌点点头，解释：“我习惯冲澡，不然会睡得不舒服。” 程天源轻笑，温声提醒：“把窗户关紧些，别着凉就好。” …… 外头北风呼哨，呼呼作响。 薛凌裹着外套，在灯下做着翻译。 程天源拿着书坐在床沿上看，可惜心里有心事，看得很慢。 冬天码头和车站都很冷清，没什么可以兼职的。晚上吃饱也才六点多，直到十一点睡下，还有四五个小时，他不能这样浪费了。 薛凌放下笔，搓了搓手。 他撇过俊脸，毫不思索凑过去，将她的手纳入大手掌中，轻轻搓了搓。 薛凌甜甜笑了，低声：“你的手好暖和……” 随后，她整个人钻入他的怀抱。 程天源将她搂得紧紧的，大手轻抚她的背。 “媳妇，谢谢你买给我的外套和毛衣……还有我妈的。很贵吧？让你破费了。” 薛凌摇头，俏脸蹭着他胸口的温暖。 “说什么呢！我过几天还要去买几件给咱爸。对了，带小姑子也去买两件。” 小姑子穿得衣服实在土气得很，趁这个机会买点儿东西给她吧。 程天源蹙眉低声：“她那嘴巴臭得很，你别理她！她不缺衣服，你买给爸就成了。” 薛凌在他怀里乱蹭，迷糊低喃：“源哥哥……你好暖哦！” 程天源后背一僵，眼里涌现炙热的光芒。 第七十七章 心意相通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偶尔总是控制不了自己。 这些日子他们同床共枕，他晚上总是缠着她要。 前几天她来小日子，他只能强忍着睡下。不过，刚睡下的时候和起床那一刻依旧难受得很。 他深吸一口气，想要推开怀里的人，却又舍不得，只能将她扣得紧紧的。 听说女孩子这时候很容易畏寒怕冷，尤其是冬天，尽量都不要碰冰冷的，不然容易拉下毛病。 以前两人没亲密到这个程度，她从没告诉他这个。 直到这一阵子两人同床共枕，她才把小日子告诉他。 这几天出租屋里的杂务他一人包了，一点儿冷水都不舍得她碰。 不仅如此，他早上和晚上都煮了热水，把几个热水壶都装得满满的，让她洗脸刷牙都用温水，洗手也都一概用温水。 早些时候她坐在窗前做翻译，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 人没动弹，身上自然就冷下来。搂着她在怀里，也能让她取取暖，暖一下手。 他连忙又深呼吸几下，想着她身子还不方便，拼命想着其他事情，转移一下。 她羞红着俏脸，低声：“我……已经好了。” 程天源微愣，转而大手将她拉扯上来。 夜深了，外面飘起了点点雪花，温度一点点降下来。 屋里却温暖如阳，缠绵不休。 …… 隔天一大早，程天源就醒了。 被窝里暖得很，他突然有些不想起身，心里实在舍不得这般温馨甜美的她。 想着今天两人都不必上班，外头又还簌簌下着雪，不必太早做早餐，所以他继续窝在被子里。 他眯眼继续睡了。 直到快八点的时候，薛凌才懒洋洋醒来。 本以为他跟往日一样早就起身了，不料他仍在身旁，跟一个大暖炉一般，熏热般暖着。 她低低笑了，问：“你今天也学我偷懒了？” 程天源亲了亲她的发丝，低声：“陪你睡多一会儿。外头很冷，我怕我一起开，你就被冻醒了。” 薛凌甜甜笑了，蹭了蹭他的肩窝。 “源哥哥真好……” 程天源看着她娇美的模样，暗自吞咽口水，深吸一口冷气爬出被窝。 “我下去煮热水煮早餐。你歇多一会儿再起吧，反正今天不必上班，再多睡半个小时。等早餐做好了，热乎乎吃下再去弄翻译。” 薛凌身上仍酸痛得很，实在舍不得暖暖的被窝。 “那我再眯一下。” 程天源动作迅速穿好毛衣和外套，直觉身上暖得很，忍不住摸了摸里头的羊毛绒毛衣。 她说这是特地买给他的，很暖和。 这是他第一次穿这么昂贵的毛衣，又轻又暖又贴身，真的非常舒服！ 不仅身上暖，心也是暖的。 他回头看多一眼，才放低脚步声走出去，将门轻轻关上。 昨天他做了叉烧包，天气冷，包子很耐放，所以一口气做了不少。 他熬了小米粥，想着隔壁还有两个要过来吃，把量加多一半。 另一个炉则蒸包子，第三个炉煮热水。 出租屋里的水龙头都埋在地下，只有一段露在外头，他怕水龙头结冰用起来不方便，将昨晚剩下的一些热水都淋在上头，盛了几大锅冷水搁在角落里做备用。 隔壁仍静悄悄的，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他妹子一向喜欢睡懒觉，冬天偶尔甚至要睡到十点。欧阳梅也不是一个喜欢早起的，外头冷得很，肯定不舍得被窝起床。 小米粥快熬好的时候，薛凌裹着长外套走了下来。 程天源连忙提了热水锅去厕所，提醒道：“还是用温水洗手。” 薛凌一边刷牙，一边问：“你吃饱后就出去吗？” “嗯。”程天源答：“我得去市场买多点儿菜和肉储备起来，严冬快到了，市场卖东西的人不多，咱们还是多备些在家吧。当然，最重要的事先打电话回去，跟我爸妈问仔细些。” 他歉意低声：“媳妇，我妹子她是一个有口无心的，你别往心里头去。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爸妈都把她给宠坏了。” 自家妹妹说话很难听，从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之前薛凌不用跟她怎么接触，他还比较放心。 照目前的情形看，即便爸妈不同意她留在县城，也得等雪晴了，路通了，再让她回去了。 她一日三餐要来这边蹭，姑嫂接触自然就会多起来。 薛凌罢罢手，将口中的泡沫吐了漱口。 “我没往心里头去。你每次都帮着我，我心里头都知道。她跟我是一家人，年纪又小，我从没跟她计较过什么。” 程天源听罢，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总乱说的。你如果不高兴，也别藏心里，有什么都告诉我。” 薛凌笑了，低声：“不过，她跟咱们是一家人，欧阳梅却不是。所以，你懂的。” 小姑子毕竟是程家的一份子，她如果出个什么事，公公和婆婆就会担心，他这个做大哥的则可能要帮忙承当后果。 所以，于情于理她都得引导小姑子往好的地方去，免得整个程家跟着遭殃。 至于欧阳梅就不一样了。她是一个觊觎自己老公的外人，跟程家没半毛关系，薛凌是不会给她面子，也不会允许她乱来乱说话！ 程天源微愣，很快理解她话中暗藏的意思。 “我懂，你放心。” 第七十八章 唬住 两人在厨房里吃了热乎乎的早餐后，程天源准备出门了。 外头还飘着雪，路上积雪也不少，薛凌叮嘱他要小心，帮忙拿了帽子给他戴上，又让他必须穿上自己昨天给他买的新外套。 程天源起初不舍得穿，低声：“新买的毛衣穿在里头，已经够暖了，还是穿老外套吧。” “不行！”薛凌答：“那新外套的外层是防水的，雪不要在上头太久就不会湿。咱辛苦赚钱就是为了提高生活，买外套不穿，难不成你想要搁屋里看着好玩啊？” 程天源笑了，拿她没办法，捏了捏她的俏鼻。 “好，我穿。” 薛凌又拿出十块钱，递给他。 程天源俊脸微沉，道：“是谁说她要给我养的？自行车你买，我养你，咱一早就说好的。” 薛凌笑了，摇了摇头。 “不是，我是想让你拿着这钱去买牛肉和羊肉，再买些骨头，也买些好吃的零嘴瓜子什么的，可以给小姑子吃。她过来一趟，我请她吃些东西，多少能缓和一下关系。” 小姑子还是孩子心性，只要给点儿好处，她吃了嘴短，也许对自己说话就不会那么冲了。 程天源微微一笑，将那十块钱接过。 “等我回来，我就把这事告诉她。” 薛凌目送他出门，交待他慢慢骑车，才关上冷冰冰的铁门回屋。 厨房里一共有三个炉子，温度比楼上高。 她干脆上楼拿了英文本子，在厨房的桌子上认真做翻译。 十点多的时候，外头传来吆喝声：“哥！哥！快开门！我们冻死啦！” 薛凌连忙将本子合上，匆匆走出去开门。 只见程天芳和欧阳梅都穿成胖乎乎的肉丸子，等在院子外，北风夹着雪花，呼呼吹刮着。 她赶紧开了门，领着她们进厨房。 “先喝点儿热水吧！” 她转身倒了两杯热水。 程天芳和欧阳梅丝毫不客气，端起就喝，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薛凌没跟她们计较，从炉上端出包子。 “这是早餐，叉烧包加小米粥。小米粥还在炉上温着，你们先完包子就去勺。” 两人都不是小孩了，她不必照顾她们。 程天芳揭开锅盖，一看就哇哇大叫。 “叉烧包！天啊！猪肉的！我最喜欢了！” 欧阳梅也欢喜笑了，拿了一个，大口大口吃着。 “阿源的手艺好得很，做的包子比外头卖的还要好吃！我也很喜欢。” 程天芳一边啃着，一边咕哝：“这猪肉包得真多！奢侈！太奢侈了！在家的时候，就算是过年，我哥做的包子也只是包一点儿酸菜。现在在城里住大屋，早饭竟吃叉烧包！” 薛凌听得皱眉，忍着没开口。 程天芳偷偷瞪她一眼，继续不满道：“我哥他节俭得很，肯定是有人让他非这么做不可。他就那么点儿工资，容易吗？！也不想想家里的情况，一味儿追求享受要吃好喝好！” 欧阳梅暗自低笑，故意不开口。 薛凌忍不下去了，转过身看着程天芳。 “小姑子，我追求的是三餐要吃饱吃得营养。你哥他有些缺钙，长期营养不够，工作又拼，我舍不得他这么辛苦，自我们搬来这里，我天天都坚持骨头汤加一些肉。” 程天芳冷哼：“我早就知道是你的主意！我哥那么节俭，如果不是你坚持要，他才不舍得买。你别以为你能赚点儿小钱，就整天追求奢侈过日子。我哥他多不容易！” 薛凌耸耸肩，道：“你哥他确实不容易，赚得不多。我不追求奢侈，但三餐要尽量吃饱吃好，别熬坏身体。我赚的确实不多，但比你哥多，所以我能帮衬他，三餐还是能吃饱的。” 程天芳狐疑盯着她看，问：“你一个月赚多少啊？能比我哥还多？我哥一个月一百四呢！” “一百八十。”薛凌翻了翻手中的英文书，悠悠加上一句：“兼职做一些翻译，一个月能多个几百。大概比你哥多个三四倍吧。” 其实，她现在翻译越做越得心应手，如果加快速度，一个月能有一千块左右。 不过，她没必要将这些都让她们知道。 程天芳听得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置信。 一旁的欧阳梅吞了吞口水，惊讶问：“什么翻译？什么东西能那么好赚？” 薛凌扬了扬手中的书，道：“将英文翻译成中文，帮首都出版社弄的。半个月结一次，汇款来了就去这边的邮局取。” 程天芳一惊一乍问：“你还懂什么英文啊？外国的文字吗？” “嗯。”薛凌点点头，觉得解释起来太多，她肯定听不懂，让她改一改态度就好，没必要说得太详尽。 程天芳默默不敢说话了，咬着包子，悄悄吃着。 欧阳梅脸色有些挂不住，心不在焉喝着小米粥。 在这个年代，男人一天能赚个二三十块就已经很不错，更甭提是女人。 在农村地区，有些女人绣花纳鞋底，一天也赚不到五块钱。 想不到薛凌竟这么厉害，不仅能去报社工作，私下还能赚那么多钱——甚至比程天源还多好几倍！ 难怪他们的伙食能这么好，早饭吃小米粥和叉烧包，肉馅儿还那么大块…… 厨房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人吧唧吃着的声响。 她们吃饱后，也不舍得走了，窝在厨房里取暖。 “外头冷得很……反正离中午也不久了吧！咱留在这边吃完午饭再过去。” 接着，两人聊着话，越说越大声。 薛凌看不下书，将一个炉子的蜂窝煤换了，又煮了一锅水，转身去了楼上。 她们聊的话题很奇怪，都是村头谁谁谁定亲了，村尾某某人的外甥女要嫁过来，聘金要多少，嫁妆多少……薛凌听得觉得好无聊。 外头的雪还没停，她将外套裹上，拿了扫帚将院子里飘进来的雪扫掉，又将院子外的继续弄开，免得结成冰容易滑动。 “媳妇！” 她抬头望去，只见程天源推着自行车，快步走过来，车后载着一个大筐子，车前吊着好些吃的，摇来晃去。 他肩上和外套上都是白茫茫雪花，解释：“地上积雪多，骑不大动，干脆下来推。” 薛凌连忙上前去帮忙，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接着推进屋。 第七十九章 冬日火锅 幸好薛凌已经把院子门口的积雪扫开，自行车即便载着很多东西，仍能顺利进了门。 在厨房烤火的欧阳梅和程天芳听到声响，先后钻了出来。 程天芳看到自家哥哥穿着一件非常好看的皮革外套，忍不住惊讶：“哥！这玩意很贵吧！” 程天源轻轻扫掉皮革上的雪花，发现皮革上只有一点儿水花，擦去以后很快就干了，果然跟媳妇说的一样，这皮革外套又暖又能遮雪。 他笑了笑，一边扫去雪花，一边答：“不知道多贵，是你嫂子买给我的。她昨天给我买了两件，很暖和！” 程天芳听罢，忍不住往一旁的薛凌看过去，眼神有些怪。 像这样的皮革外套，怎么也得好几十块，普通工人赚上一个月也指不定买不起。 可薛凌赚钱厉害，出手也大方，一口气就买了两件！ 薛凌没注意太多，忙着将车前的干货取下来。 “源哥哥，买了羊肉和牛肉了吗？” 程天源笑道：“买了，大冬天的，又下雪，市场冷清得很，我讲了讲价，买了一大堆！看！两个羊腿才五块多，还添了许多骨头！还有好几个牛肘子，都冻得硬邦邦的，回头削薄点儿应该很不错。” 他想起之前薛凌的话，转过头看向自家妹子。 “阿芳，你嫂子说你难得来一趟，早上特地拿了十块钱，让我上市场买肉和菜来请你吃。瞧，她还让我买了一袋瓜子和花生给你。” 程天芳讪讪接过，嘴巴动了动，终于低低：“谢……嫂子。” 上次他们回家也买了一大堆的好吃干货，她吃得可开心了。 自己哥哥她还是很了解的，节省得很，除了米饭和面粉，其他压根舍不得买。 今天这些肉和零嘴，肯定是薛凌自己的主意。 欧阳梅整天炫耀自己家里多有钱多有钱，却吝啬得很，平常最多分一些零嘴给她，哪有薛凌这么大方，一出手就十块钱！ 薛凌笑了笑，道：“里头正在熬骨汤，天气冷得很，我让你哥弄个小碳炉，一会儿我们吃火锅吧！” 程天芳一听就直咽口水，不住点头：“好啊！好啊！” 程天源将大筐子卸下来，搬去了厨房。 薛凌连忙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 “快喝点儿暖暖身。” 程天源微微一笑，接过一口口喝着。 “进屋以后已经不冷了，厨房里很暖和。你下午在这里头做翻译吧。你的书桌太靠窗了，阴冷得很。” 薛凌笑了，低声：“我早上都把书搬下来了。” 程天芳掏出一把瓜子，咔擦咔擦吃着，笑呵呵道：“真香！好吃！我最喜欢葵瓜子！” 薛凌听罢，和程天源对视一眼，先后都笑了。 站在外头的欧阳梅神色有些暗淡，心里暗自急得不得了。 阿芳真是没脑子，一点儿肉和瓜子就把她给收买了去！ 难道她忘了，谁才会是她哥哥以后最大的助力吗？！程家想要真正富裕，只能倚靠她和她大哥！ 厨房角落里有一个小碳炉，有些旧，不过没坏。 程天源将它搬出去，用雪清洗干净，然后往里头扔炭，点火烧起来。 接着，他将牛肉和羊肉削成薄薄一片一片，整整片了两大盘。 薛凌把骨汤端上来，往里头添了香菇，又弄了一些姜下去。 “天气冷，咱们熬汤的时候多下一点儿姜，对身体好，也能去去风寒。” 程天源爽快应下了，道：“我早些时候买了好几块大姜，够咱们吃到过年。” 很快准备完毕，四人围在一块吃火锅。 程天芳吃得喜滋滋，不停笑道：“太好吃了！我都快撑死了！不行——哥，再给我来点儿！县城实在太好了！我真的是来对了！” 一旁的欧阳梅附和道：“早就叫你来了！瞧，要吃什么要喝什么都有，不像乡下地方，要啥没啥！” 程天源瞥了自家妹子一眼，不想在欧阳梅面前说什么，继续刷羊肉给薛凌吃。 欧阳梅吃得欢快，话也多起来。 “我哥已经坐车过来了，还带了好多货。我们的店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货架过两天做好就会送过来。很快就能开业赚大钱了！哈哈！” 程天芳也兴奋得很，道：“我以后要留在县城，跟聪哥……跟你和祥哥好好赚大钱！” …… 吃完以后，欧阳梅跟程天芳拿着瓜子和花生去了隔壁。 薛凌收拾饭桌，程天源煮了热水，将碗筷都刷洗干净。 外头的雪停了，不过冷风阵阵，吹得雪花乱飞，仍是冷得很。 薛凌坐在饭桌旁做翻译，一边思考，一边结合上下文推敲，确定无误后才写下来。 程天源则去二楼打扫卫生，直到渴了才下来厨房喝水。 薛凌伸伸懒腰，问：“你打电话给家里了吧？爸妈身体怎么样？” 程天源答：“身体都没事，妈说你买的两个热水袋实在好得很，咱爸天天用，晚上一个敷胳膊，一个跟妈一块暖脚，用得很舒心。” 薛凌轻轻笑了，道：“下次回去我买多两个，给他们一人一个暖脚用。” 程天源也笑了，低声：“我陪你去买。” 薛凌压低嗓音问：“那小姑子来这边，爸妈都知道吧？他们同意？” 程天源摇头解释：“她跟爸妈说，欧阳梅现在跟咱们住隔壁，开店忙，需要她帮一阵子。等她店里不忙了，她就回去。她不敢说实话，敷衍骗的他们。” 顿了顿，他加上一句：“咱爸如果知道她来县城，铁定是不肯的。那丫头故意趁我爸不在，收拾了行李，就跟欧阳梅走的。我妈拿她没办法，追也追不上。我妈说，我爸气得都砸碗了。” 薛凌轻轻叹气，低声：“爸爸担心她来这里是为了那个林聪，所以才会那么气。” 十五六岁的姑娘家家，对世事懵懵懂懂的，实在不能不担心。 程天源沉声：“我已经跟妈说了，等天气晴朗下来，车子能开去郊区了，我就带她回去。” “嗯。”薛凌点点头。筷書閣 那天傍晚，她们两人过来吃晚饭，吃完又甩手回隔壁去了。 欧阳梅之前被薛凌怼过，又见程天源一直没给自己好脸色，所以不敢太频繁来蹭饭。 现在有程天芳做由头，她真想每餐都过来蹭。 第八十章 取钱 程天源和薛凌中午都只能在工作单位吃，她们中午只能自己煮。 不过两人都懒得很，大冬天就更懒了，中午只是吃些花生米喝点儿热水，根本没煮饭炒菜。 程天源和薛凌一大早就得去上班，两个蹭饭的都睡到日上三竿也不醒，所以早饭只能温在炉上。 想着自家妹妹没出租屋的钥匙，他只好将自己的那一条给她，叮嘱她不要随便上楼，更不能碰薛凌的东西。 程天芳翻了翻白眼，将钥匙收好。 尽管程天源交待过，不过她仍趁他们不在上了楼，打开薛凌的衣柜，拿了她的毛衣穿。 薛凌回家后，发现衣柜开了一半，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遭贼了！ 程天源问清楚情况后，将自家妹妹骂了一顿，说她没问就自己动手拿，跟偷窃没什么区别，哪有人像她这样子没脸没皮！ 程天芳红着脸，恼羞成怒道：“不就是一件毛衣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带的冬衣不多，压根不够穿！我冷了，难不成穿你破棉袄吗？！” 薛凌怕他们兄妹吵起来，只好当起和事佬，掏了三十块钱递给程天芳。 “我和你哥都得上班，暂时没时间带你出去，本来打算这个周末带你出去买衣服的。这毛衣先送你穿，别冻感冒了。等天气好一些，你和欧阳梅出去买，买多两件毛衣吧。” 程天芳双眼发亮，接过道谢，一转身溜得贼快。 薛凌将柜子关好，没再说什么。 程天源却气得很，不顾地上还有积雪，骑车去了车站，打听通车没有。 车站的工作人员解释说乡下的道路都坑坑洼洼，积雪也没人清理，暂时没打算通车，怕路上出意外。 程天源问说大概要什么时候，工作人员摇头：“说不准！说不准！” 他冷沉着脸回了出租屋。 程天芳拿着薛凌给她的钱，买了一件毛衣，其他都被她买吃的去了。 日子匆匆过了几天，很快又到了周末。 一天，薛凌正在厨房煮热水，听到外头有响声，便以为是程天源回来了，连忙笑盈盈打开门。 “嫂子！”阿虎搓着手，朗声喊道。 薛凌有些惊讶，连忙迎他进屋。 阿虎却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是来带你去取钱的。我那份早上已经拿了，两千多点儿！” 薛凌给他道了恭喜。 阿虎罢罢手，大声：“如果不是嫂子你慷慨解囊，我那地早就被迫贱卖了！两百多和五百多，足足差了三百块！幸好嫂子你帮忙，不然我地也没了，钱也没了！哈哈！现在老娘身子好了，我还能得两千块！真好！” 薛凌想了想，道：“我先生他出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怕他回来的时候天色太晚，看这天儿估计又要下雪了。要不我们明天再去取吧！” “我载你去！”阿虎笑呵呵道：“我前几天领了工资，重新买了一辆新自行车。嫂子，有钱领当然要快点儿啊！居委会那边早上排满了人，现在人已经少了！嫂子你明天还得上班吧？两人都得请假，也不方便。” 薛凌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报社的请假都得甄副主任那个灭绝师太亲手批同意，不然没得请。 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最近总盯着自己，似乎在抓她的错处。 幸好自己做事谨慎小心，不然也许早就遭殃了。 想着请假得去她面前点头哈腰，薛凌就倒了大半的胃口。 “那会不会太麻烦你？如果太麻烦，那我们明天再去。” 阿虎摇头爽快道：“不麻烦！我今天不用跑车，有空呢！嫂子你去取身份证，再穿多点儿，我去外头等你。” 薛凌倒了一杯热水给他，匆匆上楼取了外套，将铁门上锁，跟阿虎离开了。 阿虎骑车又快又稳，很快带着她顺利取了钱，并载着她回来。 “嫂子，你手头上有这么多钱，有没有想着去做什么买卖啊？” 薛凌解释：“不瞒你说，我家公公的胳膊年轻时候为了救我爸爸受过重伤，那胳膊时好时坏，折腾得老人家一直生病。我和先生打算带着这钱上省城大医院，给公公装个义肢，让他能脱离病痛。” 阿虎听罢，大赞连连。 “嫂子是一个孝顺人啊！你和阿源都是善心人，家里老人会很快没事的！” 薛凌低低笑了，想着不说话太冷场，便礼尚往来问他怎么打算。 阿虎答：“我最近常常去跑车，收入还是挺不错的。之前我不敢跑长途，是因为放不下我老娘一个人在家。她需要我照顾。现在她身体好了，还乐呵呵帮我张罗找媳妇呢！” “那这钱就留着娶媳妇吧！”薛凌笑道。 阿虎哈哈大笑：“我现在还穷着，不着急！等我明年赚了大钱，我买个大房子，然后再考虑娶媳妇。男人嘛，自己苦点儿没关系。如果娶了媳妇让她跟着我一块挨苦，那我宁愿不娶。媳妇是娶来疼，来帮我生娃的，我得有本事别让她吃苦才行！” 薛凌想不到这位大大咧咧的硬汉子竟有这般体贴媳妇的心思，心里对他更赞许了。 “说得很对！那你打算继续跑车？” 阿虎答：“不一定吧！我觉得郊区那边很快要弄大建筑，估计能有一些商机。我是本地人，办事比较容易，人脉也多，我打算趁这个机会找点儿生意做。” 薛凌眼前一亮，道：“我也这么想。” “哈哈哈！”阿虎笑问：“嫂子，你该不会还想做商人吧？不过我说一句实在话啊！你身上有魄力，虽然带着文人的那种气质，但我觉得你做得了商人，赚得了大钱！” 阿虎以前闯南走北，认识不少人，看人还是挺准的。 薛凌呵呵笑了，低声：“阿虎哥，你如果找到什么好买卖，需要找人合伙，那先提前预我一份，好不？” “那肯定好啊！”阿虎爽快道：“你可是我和老娘的大恩人！没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一言为定！” 阿虎送了薛凌回去，不料门口冷冷清清的，程天源还没回来。 薛凌跟他微笑话别，开门进屋去了。 阿虎目送她进去，才骑车离开。 第八十一章 偷汉子 她将钱拿上楼，找了一本大字典，将两千七百块分成几份，小心整齐压在里头。httpδ:/m.kuAisugg.nět 剩下的五十块她放在身上，打算明天去买多点儿东西来吃。 这一周多来，小姑子和欧阳梅总嚷嚷着天冷要吃火锅。火锅要汤要肉，肯定比较费钱。 源哥哥的工资就那么点儿，还要存起来给家里老人用，直接拿给他他铁定不要，还是她下班的时候去买，或者午休的时候去买。 她拿出二十块放在军色斜包里，剩下三十块则放在抽屉里做备用钱。 见外头的天色暗沉下来，晚上似乎又要下雪了，她赶紧去阳台将干衣服收进来。 这时，楼下传来小姑子和欧阳梅的声音。 小姑子有出租屋的钥匙，进出自由得很。 欧阳梅说她大哥运货的货车被大雪堵在路上，现在离了三个多县城远，只能等过两天雪化了，路通了，再把货运到荣城来。 这个年代还没有高速公路，省道也少，交通还很不方便。 大雪下个两三天，很容易就堵路什么的，来往的货车除了等，也只能等。 小姑子和欧阳梅却乐呵呵的，说还不用开工干活，天气冷在家里窝着，吃吃喝喝真好。 源哥哥是一个勤快的，听到她们这么说，一脸的不高兴。 大前天和昨天没下雪，小姑子和欧阳梅一整天都在外头，直到傍晚才回来吃火锅。 源哥哥问她们去哪儿了，小姑子支支吾吾，说是去逛街买东西。 他们却都不怎么相信，直觉她可能有事瞒着，不过欧阳梅在场，源哥哥不好骂她不许去找那林聪。 直到昨晚她们又出去一整天才回来，源哥哥留了小姑子在厨房，告诉她不能再跟那男人有联系，不然他就要去借驴车，就算是冒大雪也要将她送回程家村。 小姑子红着眼睛生气回了隔壁。 今天是周日，她不用上班，源哥哥说有朋友有事约他去帮忙，午饭后就匆匆忙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她下午忙着做翻译，后来又跟阿虎去领钱，也不知道小姑子她们是否在隔壁。 她在阳台往下方张望几眼，看到一窜脚印从巷口走进隔壁，然后再两人一道出来，拐进自家的大门。 雪还没化，她眼睛也灵，看得非常清楚。 是小姑子出去了，还是欧阳梅？ 她心有所思将衣服抱回房间，打开房门，点了碳炉，将衣服放在旁边烤着。 这时，外头又传来开门声，还有自行车的声响。 应该是源哥哥回来了。 “哥！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有话跟你说！” 薛凌甜蜜笑了，倒了一杯热水，快步走下楼。 不料刚下楼梯，便听到小姑子那天生尖锐嗓门在骂人，而且骂的是她！ ——“哥！这是梅姐姐亲眼看到的！一个男的来找嫂子，进屋聊了好一会儿，然后就载着嫂子走了！是一个魁梧的汉子！” “嫂子也忒不要脸！趁哥你不在，就跟其他男人勾三搭四！他们还不停笑呵呵，连隔壁都听到了！” “那汉子载她出去，足足去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那男的走之前，还鬼鬼祟祟的，害怕你回来呢！” “哥！这事千真万确，你可得相信啊！女人在外头工作，早出晚归的，你可得看紧，不然闹出家丑来！嫂子铁定是欺负你老实！” 薛凌脚步一顿，脸上笑意渐渐敛住了，捏着水杯的手指收紧，心里头气得很。 这个小姑子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本以为她年纪小，又是丈夫的唯一妹妹，是自家人，能忍就尽量忍，忍一时风平浪静。 等她以后找个好人家嫁出去，指不定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 谁知她实在太过分！ 听风就是雨，还挑拨他们夫妻的感情——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啊！ 她想要下去，内心却禁不住有些好奇，倒要听听源哥哥会怎么说。 小姑子还没放过她，继续叽叽喳喳说着。 欧阳梅低低插话：“阿源，你怎么不说话？这事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你工作忙，早出晚归，有些事可能知道得不怎么清楚。你们毕竟刚结婚不久，对她肯定还不够了解。以后啊，你还是盯紧点吧。” 奇怪的是，程天源一直没开口。 小姑子似乎气了，大声：“哥！你还做饭做什么？！还要做给她吃吗？她做人家媳妇，三餐不下厨，什么都要你做，都要你服侍！别以为会赚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指不定那钱都是不明不白的肮脏钱！” “啪！”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下一刻，厨房顿时安静了！ 好半晌后，小姑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程天源大吼：“你还敢哭！你什么话都敢乱说！我真恨不得撕了你的嘴巴！你跟村里那些三姑六婆一个样，又蠢又爱嚼舌根！你嫂子是什么人，我这个做丈夫的最清楚！” “那人来到家门口，肯定是她的朋友或我的朋友！朋友交往来去，就被你传得暧昧不清，我扇你一次，是给你一个教训，以后除非亲眼所见，对方亲口承认，不然就不能胡乱断定！” “她是你嫂子，是我的媳妇！古话说长嫂为娘，你竟这么不尊重她！你们的心思龌蹉，成天把人想得龌蹉！你们真是没救了！” 小姑子抽抽搭搭，不敢再开口了。 程天源却还不肯饶过她，大吼：“从今日起，你敢在我面前说你嫂子的一句不是，我就扇你一回！告诉你，这出租屋是她出钱租的，这里头所有东西多数都是她买的！你吃她的，住她的，还敢凭空诬蔑她！我明天就去找驴车送你回家！” 小姑子呜呜哭着，恼羞成怒大声：“你怎么知道我是诬蔑！男人都找上门了！” “闭嘴！”程天源气得脸色铁青，举手又要扇她—— “源哥哥！”薛凌快步走下来。 程天源见她来了，眼神躲闪两下，将手搁下。 “你刚才没听到什么吧？她们一时胡说，你别往心里头去。” 薛凌心里暖暖的，微笑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他。 “外头很冷吧，先喝杯热水。” 程天源被气得不轻，接过水大口喝下。 一旁的欧阳梅瞪了她一眼，很快转开眼睛。 程天芳则是一脸怨恨盯着她，嘴巴高高撅起，眼里满是委屈和埋怨。 第八十二章 薛凌冷淡瞪了回去，沉着脸道：“无凭无据，你们怎么可以乱说话诬蔑我的声誉？太过分了！” 程天芳恼怒大声：“你还狡辩！梅姐姐看到的！一个男的，魁梧得很，还骑着自行车载你出去，一个多小时后才回来！” 薛凌不怒反笑：“这样子就是有问题？我如果跟别人有猫腻，我是傻子才会将人往自己家里带吧！来我家门口接我，还将我送回来，难不成就不怕你哥知道？脑子这东西真是好东西，你们两位多要点儿吧！” 程天源将杯子搁下，深吸一口气，心疼看着她。 “媳妇，别生气……” “我很生气！”薛凌沉声：“我清清白白做人，光明正大做事，由不得他人诬蔑我，当面辱骂我！” 她转向程天源道：“下午是陈民的表哥阿虎过来，他说之前江边的土地卖款都已经拨下来了。他早上已经去居委会取了，匆匆过来告诉我们，让我们赶紧去。” 程天源点点头，焦急：“媳妇，你不用解释……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不。”薛凌道：“我知道你相信我，但别人不相信啊！我还是把我说仔细些，免得又吵又闹，折腾得心里头难受。” 程天源听罢，冷冷挖了自家妹妹一眼。kuAiδugg 自从娶了媳妇进门，他还从没见过她这么生气过。 这个惹祸精！害爸妈担心不说，还惹得媳妇这么生气！ 薛凌继续解释：“阿虎兄弟说，早上大家都去领了，让咱们赶紧去。我解释说你不在，要不明天再去吧。可想着明天你我都得请假一趟，影响工作太麻烦了。阿虎兄弟新买了一辆自行车，主动提出载我过去拿。路不好走，一个多小时后才回来。” 她瞪向欧阳梅和程天芳，大声：“他是我们的朋友，之前也来过几趟，跟我们也有金钱来往。我跟他清清白白，就因为说几句话，好心载我来去两趟，就被你们胡说八道成这样！” 她冷哼：“恶意蓄意毁谤他人清誉，是要受法律制裁的！你们懂吗？我有权利去公安局告你们毁谤，你们知道吗？” 薛凌继续：“不仅我可以这么做，阿虎兄弟也可以！他也有权利保护自己的声誉不受他人毁谤！跟别人有过节，还可以跟人家斗！你是家里的小姑子，你就没想过要维护这个家的成员吗？！传出去人家只会笑话这个家，更笑话你！” “我当你是自家人，所以你说什么我都尽量忍着。可你这次太过分了！你以后要是敢胡说八道我一句话，我就立刻找人告你！你已经快成年了，做什么都得为自己负责！” 欧阳梅和程天芳吓得脸色苍白，不住往后方缩了缩。 薛凌毕竟是见过大场面过来的人，平常藏得深，这时她突然暴怒，一身女强人的气势暴露无遗！ 程天芳两个农村小丫头，“法律”两个字都不会写，又怎么可能懂法律！ 被她这么一吓，顿时簌簌发抖，依偎在一块不敢说话。 程天源凑了上前，拉住薛凌的胳膊。 “媳妇，你别气，过两天雪化了，我就将她送回程家村去。她是一个没脑子的，你别跟她生气，免得气坏身子。” 薛凌看着眼前的暖汉子，只好忍下继续发飙的冲动。 不过，她实在没心思吃饭，转身上楼了。 程天源见她上楼，连忙也跟着跑上去。 “媳妇！” 薛凌罢罢手，低声：“我有点儿累，先回房间躺一会儿，回头我们再聊。” 程天源却不敢挪脚步，皱眉盯着她看。 “你的脸色不怎么好……” 薛凌低低道：“只是太生气了，我没事的。” 程天源搀扶她进屋，将房门关上。 “你进被窝里躺一会儿吧。” 接着，他搀扶薛凌上床，体贴打开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掖好被角。 屋里的小碳炉烧得有些汪，他开了一点儿窗，将衣服收起来。 薛凌气过头，闭上眼睛也没睡意，愣愣看着天花板。 程天源打开门出去，倒了一杯热水上来，不过薛凌说她不渴，不想喝。 他心疼不已，上前坐在床沿上，牵住她的手。 “我下去煮一碗牛肉面给你吃，好不好？你前天买的牛肉还剩下一大块，我做拉面加点儿牛肉——你肯定会喜欢。” 薛凌恍然回神，转而轻轻笑了。 “……等一会儿。我还有话跟你说。” 程天源正襟危坐，道：“你说，我听着。” 薛凌正色道：“我们手头上有三千多钱了，应该够爸爸装义肢了。我之前查了一些这方面的医学资料，省城那边的第一医院就有这方面的大夫。假肢一只手加上手术费，大约是一千块多一些，加上来回车费，住宿费，两千应该够用。” 这事她已经想做好几个月了，好不容易存够钱，得赶紧安排出来才行。 程天源本以为她是要跟自己抱怨自家妹妹几句，没想到她竟是说起爸爸的病情来。 她刚嫁进这个家不久，小姑子却总是不时针对她，说一些很难听的话，可她却一心为这个家着想，一味儿忍着，还拼命赚钱想要帮爸爸看病。 他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拯救宇宙的大善事，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幸运——娶到一个这么好的媳妇！ 他敛住心思，低声：“我身边存了几百块，到时凑着一块用。只是咱们什么时候去？” 薛凌答：“我把那报道剪下来了，里头应该有医院的咨询电话，我明天去找出来，找个时间咱们先去问问，然后再去告诉爸爸安排行程。” 程天源想了想，道：“我陪爸爸去就成。你的单位比较正规，请假比我难。另外，天气太寒冷了，你陪着出门我不放心。” 薛凌轻笑：“等咨询好了再做打算。家里人的健康和身体比工作重要，咱们工作是为了家里过得更好。” 程天源感动不已，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媳妇……” 他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所以只能用这个简单的拥抱来表达此时心中的激动和感谢。 薛凌又想起早些时候的脚印，拉了拉他的衣角。 “你别骂小姑子了。她今天又悄悄出去，你得多关心一些，别让她跟那林聪又牵扯上。” 程天源眼神冷沉，转而点点头。 第八十三章 吵架 程天源下楼去了。 薛凌则整理情绪，掀开被子，将外套搭上。 刚才欧阳梅说她下午听到这边的动静，证明早些时候那串从巷口转过来的脚印是小姑子的。 天寒地冻，她又是第一次来县城，有什么地方能去？ 昨天她悄悄听到她跟哥哥要钱，说她身上已经没钱了。 程天源沉着脸给了她五块，跟她说没赚钱不能乱花钱，也没具体问她去做什么。 薛凌前几天刚给了她三十块，她隔天就跟欧阳梅出去逛街买东西。 现在没钱了，却还一个人跑出去——太不对劲儿了！ 林聪那家伙还在县城里，就住在大胡同口不远的桃林巷。 上个月她打电话回家的时候，妈妈还问她有没有去探望远方表姨。 薛凌不想说太多，只解释说她当年年纪小，县城变化大，很多地方都认不得了。 妈妈听完也没放在心上，说当年只是碰巧见过面，找不到就算了。 源哥哥反而知晓一些，悄悄告诉她说林聪从程家村的合作社离开后，就在县城里的合作社当会计。 听说三天两头请假，行踪不定，合作社的社长对他意见很大。 程天源在供销社很多年，这条线认识不少人，曾偷偷问过林聪的消息，所以才知道这些。 薛凌不必猜就知道那家伙游手好闲，一心只要风花雪月，哪里肯坐在合作社一个月赚个百来块。 小姑子这几天先后跑出去，多半是又去找他了。 薛凌只好提醒程天源，让他管好这个妹妹。实在不行，就赶紧将她送回程家村去，毕竟这个时候路途不方便，通讯也不发达，隔开了就没事。 楼下静悄悄，只有程天源揉面的轻微声响。 薛凌走下去，发现小姑子和欧阳梅都不见了，只有程天源在做拉面，锅里正在熬骨汤，闻着很香。 程天源似乎猜到她的疑惑，淡声解释：“我将她们赶去隔壁了，免得看着就心烦。” 薛凌点点头。 想起刚才她们骂自己的那些话，她心头就还来气。有她们两个在，肯定很倒胃口。 程天源道：“我说了，你既然是来打工的，也是欧阳梅亲自招来的，那你的吃住得由你的雇主解决。你既然不听家里人的话，想要出来打工独立，那你就要学着独立。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可能一直负责你的三餐。” 薛凌忍不住问：“所以……她们自己去隔壁煮了？” “嗯。”程天源没好气道：“只是相识而已，整天在我们家蹭吃蹭喝——太不像话！” 薛凌眸光微动，低声：“刚才我跟你说小姑子的事，你还是得放在心上。” 程天源点头答：“外头又下雪了，路肯定还没有通。我打算去找一辆驴车或三轮车，带着她回去。等雪停了，就立刻出发。” 他皱眉沉声：“我得上班，你也得上班，根本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她。她自己不懂自爱，我们也没法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她送回去，别留在县城。” 薛凌苦笑：“也只能如此啊！” 程天源做了面，很快煮熟了。 两人热乎乎喝了面汤，早早便歇下了。 隔天一早，程天源做了两人的早餐，吃完收拾好，载着薛凌去上班。 昨晚的雪有些大，地面积雪很多，自行车走走停停。 薛凌到办公室的时候，刚好是八点，发现好些同事都还没到。 刘主任搓着手，跺着脚，连忙吩咐把暖炉点上。 “这天气实在阴冷得很！路上积雪很多，同事们上下班都要注意安全，迟一点儿也没关系，八点半前到就可以。当然，本职工作要完成才能下班。” 大家先后应好，赞刘主任体贴民情。 厨房的老阿姨进来倒水，笑呵呵道：“天气太冷，外头没暖炉，大伙儿以后都在办公室吃吧！刘主任同意在中间这块搁多一张桌子，让我给大伙儿熬多一份热汤，喝着身上也暖和。” 同事们都欢呼说好！ 大冬天能喝上点儿热汤——那再好不过！ 老阿姨笑眯眯道：“那先来点儿紫菜汤，好不？下一些肉丸在里头，包管你们喜欢。” 同事们陆续都到了，冷得直哆嗦，跑到暖炉前搓手回暖。 薛凌暖够了，连忙让出位置，开始工作。 甄副主任来了，跺着脚打量办公室，忍不住皱眉问：“王青怎么还没来？都迟到了！” 刘星闷声：“主任说了，以后八点半前到就行，冬天路上耽搁时间长。” 薛凌笑了笑，解释：“王青的家离得有些远，也许是积雪太多，公车走不快。” 甄副主任眼神冷冷瞪了瞪他们，沉声：“我问你们话了？多嘴！” 语罢，她快步走回办公室去了。 刘星翻了翻白眼，低骂几声。 薛凌则耸耸肩，没当一回事。 快九点的时候，王青终于来了，小脸冻得通红，鞋子湿哒哒，说是公车没开，一路走过来的。 薛凌啧啧两声，连忙帮她脱去鞋袜，拉她到暖炉前取暖，随便聊了两句。 甄副主任碰巧出来倒水，瞧着她们两人这般情景，忍不住大声：“薛凌，你这是偷懒成性吗？！王青，你迟到快一个小时，还敢拉着同事唠嗑？！” 办公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抬了起头，往她们看了过来。 王青胆子小，慌忙低下头去。 “……我……对不起！” 薛凌有些生气，忍不住道：“副主任，难道跟同事聊一下工作也不可以吗？你为什么总是吹毛求疵？！” 甄副主任平常就跟枪炮一样，除了刘主任外，其他人都通通没放过。 她早就看薛凌不顺眼了，总觉得她长得太明艳，还早早就结婚，是一个不将事业放在首位的人。 又因为上次薛凌请假的事，她被刘主任训了一场，害得她没面子，心里一直记恨薛凌。 奈何薛凌平常做事严谨，工作上从没出问题，上下班也准时，所以她总是找不到机会整薛凌。 这次听薛凌敢当众回怼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气冲冲快步走过来。 “你上班偷懒，还敢说我吹毛求疵？！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第八十四章 集体吵架 薛凌扬起下巴，不卑不亢道：“没别的意思，只希望你不要总咄咄逼人。大家只是同事关系，不是你的奴隶，你没必要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态度。” 甄副主任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怒声：“你——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她拥有大学学历，来报社不久便被提携成主编，后来副主任调离去了隔壁市的报社，她便成了副主任。 在这个报社里，她仅低于刘主任，其他人都只能被她管辖。 自她当升为副主任，还从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 这是反了啊！ 薛凌盯着她看，眼睛圆瞪，没一丝一毫的怯意。 “为什么不敢？我是报社招聘的正式员工，你也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们是受聘于报社，为报社工作，不是为了你。你这是我们的管理者之一，不是上帝，更不是皇后娘娘，可以总对我们随口辱骂！我们是同事关系，上下属关系，我们不是你的奴隶，必须对你唯唯诺诺，对你百依百顺！” 甄副主任本来就不是牙尖嘴利的人，被薛凌这么一怼，心里头又气又急又羞，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呆愣了，满脸懵逼盯着她们看。 薛凌却还觉得不够，将这一阵子憋的气一股脑儿都爆了出来。 “工作上你领大功，大过小过通通甩给同事。大家一块工作，有商有量，互相关心关怀，才能有好的工作氛围。你三天两头待着人家的错处不放，动不动就发火，整天盯着眼睛抓同事的错处。你这样的人，跟你共事真的特难受！” “我并没得罪你，你却三番两次找机会骂我。每次我交稿子，你总是要拦在林主编的面前，巴不得揪我的错处。我小心翼翼认真工作，你却像防贼一样提防着我，逮着要抓我的错处！” “公车没开，王青她是走路来的，鞋袜都湿透了，我作为同事过来关心她两句，就被你说成是‘唠嗑’，还骂我偷懒成性？我走开还不到半分钟，就被你骂得这么难听！” “你是主任，你是领导，可你不能拿着鸟毛当令箭！这样太不尊重同事，太不尊重人！你只能尊人，别人才可能尊你！” 办公室仍是安静得落针可闻，众人愣愣看着，脸色各异看了看彼此。 “啪啪啪！”突然一道鼓掌声响起！ 众人如梦初醒，本能往那鼓掌的人看过去——竟是刘星！ 他缓慢站起来，一边鼓掌笑喊：“薛凌！说得好！说得太好了！你把我憋在肚子里好几年的话都说出来了！谢谢！谢谢啊！” 甄副主任的脸爆红，气得咬牙切齿：“你们——你们是不想干了，是吧？” 刘星也来气了，下巴扬起：“我们想不想干不是你能决定的！聘用我们的是报社，不是你！你没资格解雇我们！” “你——我现在就去跟主任说！”甄副主任嘶声大喝：“让他看看你们的嚣张嘴脸！让他将你们都撵出去！” 众人先后吓了一跳，慌忙紧张看向薛凌和刘星。 一旁的林主编看不下去了，大声：“副主任，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报社有规定，除非是多次犯了严重错误的同事，不然不得开除。薛凌和刘星又没犯错误，你不能这么做！” 群众反应就是这样，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他人就会胆子大起来，立刻附和起来。 “对啊！副主任，他们两个只是跟你提意见，你至于吗？” “同事之间嘛，工作上有很多需要交流的，偶尔聊几句很正常。再说，同事互相关心彼此的生活，也是好事情啊！打好关系，互帮互助，才能更好合作把事情做好。” “凡事以和为贵，别瞎嚷嚷！像他们这样年纪，本来就是愤青年龄，说起话来肯定比较直。而且，我——我也没觉得他们说错哪儿了。你本来就不大好相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是啊！薛凌刚才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你只是上司，跟我们是上下级的关系。你总是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态度，对我们趾高气扬。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先大声，后骂人！偶尔真的是忍得很难受！” 一人开口，其他就陆陆续续接连开口。 不到片刻，办公室里七嘴八舌说开了。 王青泪眼汪汪哭着，哽咽：“你太过分了！薛凌只不过扶了我一把，我走了大半天，脚都冻僵了，她还体贴帮我脱鞋袜……她只是来帮我，关心我两句，你有必要骂得这么难听吗？！” 她一向胆小，又是文文弱弱的作家，身上都是文人气息，不懂怎么吵架，说一句掉几颗眼泪。 林主编向来疼王青和薛凌，见王青都哭了，心疼不已，再次加入“讨伐”甄副主任的行列。 甄副主任跟这个辩，跟那个骂，左一个，右一个，应接不暇，见一个个都联合起来怼自己，又气又急，甚至都喘起大气来。 “安静！安静！”刘主任匆匆跑了出来，惊慌看着大家，“怎么了这是？！这是在做什么啊？好端端的闹什么？！怎么回事啊？” 他在办公室打电话，年纪大了，耳朵也没那么灵了，电话聊了一半，发现外头似乎乱哄哄的。 本以为是同事们有要事在热情讨论，应该很快恢复安静，谁知越吵越大声，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吓得他慌忙丢了电话，匆匆跑了出来。 这是在吵架吗？！不仅是两个人三个人，而是整个办公室二十来个同事都在吵！ 刘主任又被扎扎实实吓了一大跳！ 在报社工作的同事，除了厨房的老阿姨和外面的保安，其余都是高学历高素质的文人。 平常大家说话都是温和有礼，除了开玩笑偶尔大声，平时都是和颜悦色。 像这样的吵架，还是所有人一起乱哄哄的吵，还是破天荒第一回！ 甄副主任“嗷！”一声大叫，喊：“主任！您终于来了！你——快来帮我评评理！” 刘主任烦躁大声：“都闭嘴！安静！安静！” 薛凌则双手一扬，阻止了所有同事的嚷嚷叫。 第八十五章 计划 众人先后住了口，不过一个个神色激动，明显一副压抑了许久，突然找到突破口的爽快神色。 薛凌也一样。 她心里高兴着呢！ 被“灭绝师太”压榨了这么久，她心里早就烦透了！ 与其天天战战兢兢害怕被她抓到短处，还不如一鼓作气捅出来，将自己要说的，要怼的，通通爆发出来！ 她想过了，大不了不干了！ 反正她迟早是要辞职，现在只是苦于还找不到商机，手头也还没大本钱，所以只能继续在这里做编辑。 虽然有些舍不得，因为除了“灭绝师太”外，其他同事都非常和蔼可亲，待她这个新人也很好。 不过，刚才这火是她先点的，也得她来先开口才对。 她踏步上前，将刚才的情景一五一十，快速解释给刘主任听。 “我承认我对副主任的态度不好，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她出口便伤人，骂我偷懒成性，不许我跟王青说话，还说我们是在唠嗑。” 随后，她把对副主任说的话大致转达给刘主任听。 “我说了以后，其他同事也先后附和。他们都只是看不过，算是被我煽动的吧。主任您要是要怪，那就怪我吧！要怎么扣奖金，扣待遇，什么都行！” 刘星腾地站起来，身板笔直大声：“主任，我也是受不了副主任的那一套咄咄逼人！我非说出来不可，不然我迟早会憋死！我宁愿辞了这份工，也不想整天被人鸡蛋里挑骨头骂个不停！真特么觉得没尊严！” 王青哭得梨花带雨，哽咽：“主任……都怪我！雪太大，公车不开，我走得脚都冻僵了，鞋袜都湿了……是薛凌过来扶我烤火。副主任看到后，就待着我们骂……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薛凌！您不要怪她！” 一惯最和蔼的林主编也火大了，将笔往桌上一扔。 “主任，您是明理的人。您总教我们要好好相处，同事互帮互助，相亲相爱。可有些人总是摆领导架子，动辄责骂，重则辱骂——这氛围真让人憋屈！” “对！憋屈！” “战战兢兢的，总怕被逮着骂……” 刘主任见可能再次引发群愤，连忙罢手。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大家都别吵了！” 众人安静下来。 刘主任长长吐了一口气，心累看向一旁的甄真。 “小甄啊，刚才你也瞧见了，同事们对你的意见颇大啊！我常常私下告诉你，让你别总端着架子，绷着一张冷脸，也是为了你好啊！” 甄副主任低着头，脸色铁青“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刘主任能做最高领导，和稀泥的本领自然不弱。 “好了好了！都是一些小事，没必要瞎嚷嚷。大家都是同事，天天在一块工作，偶尔摩擦还是难免的。小甄她是偏严肃了些，不过她也是为了咱报社的整体利益。” 他对甄副主任招手，示意她回办公室去。 “我刚才已经批评过她了，让她以后多注意着点儿。小甄她不苟言笑，又有威严，所以大家才会觉得她难相处。她会慢慢改的。” “大家都别杵在这儿了，今天难得不用开会，中午还有紫菜汤喝！冬天冷得很，咱们能有火炉烤，办公室里暖融融的，多舒服啊！对吧？火炉是给我们取暖的，不是来让我们心头添火的，都别火气那么大。” “小王啊，别哭了。小薛啊，扶她回去工作了，别耽搁了正事。大家火气都出了，话也都说了，接下来就当没这么一回事，继续好好相处下去。” 接着，刘主任又一阵和稀泥，总算把这次“大暴动”压了下去。 那天中午，刘主任特意让保安出去市场，给大家买了一筐橘子吃。 薛凌分了六个，吃了一个后，乐滋滋将其他的收起来。 刘星欢喜得不得了，一边吃着，一边道：“出了一大口怨气，还能吃上这么甜的橘子！我的天啊！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美梦啊！” 众同事都笑了。 自那天后，“灭绝师太”低调了许多，说话也没之前那么冲，随随便便就端架子。 大家都觉得那天的集体暴动实在太有效，暗自偷乐了好几天。 当然，同事们最佩服的就是薛凌。 她是第一个敢开口怼“灭绝师太”的人，而且是怼得有理有据，有依有据，那一份说辞按照王青的说法——简直就是臻于完美！ 薛凌却没怎么记在心上，每天努力工作，下班就做翻译，一心攒钱。 寒流一阵接一阵，大雪又断断续续下了几天，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https:/ 自从那天傍晚程天源将欧阳梅和自家妹子赶去隔壁后，欧阳梅就没敢在来蹭饭了。 程天芳有他们出租屋的钥匙，仍是进进出出，偶尔捞点儿吃的，偶尔蹭点儿热水，看到厨房有什么喜欢吃的，拿起便吃，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薛凌很忙，因为肖佳雪给她发了电报，说她翻译的英文小册子过了年就要开始印刷，让她尽量辛苦些，努力在过年前翻译完。 目前为止她只翻译了一半，还有大半没翻。所以，她只能加班加点，多争取一些时间做翻译。 工作早出晚归，晚上又要兼职到半夜，薛凌实在没什么功夫去搭理程天芳。 程天源本想将她快些撵走回老家，谁料最近几乎天天下雪，路上积雪太多，去乡下的路都堵了，不管是大车还是驴车都走不了，只好强忍着。 不过，他听了薛凌的提议，早中晚都盯着自家妹子，不许她出去。 薛凌找到了省城第一医院的咨询电话，将自家公公的情况跟医生说了，医生说可以手术后接上义肢，能让病人不受伤口痛苦，也能有比较好的劳动力。 医生还说，随时都能过去，不过要先做检查，随后再根据病人的情况安排手术。如果没意外的话，应该能进行手术，费用大致在一千七八左右。 薛凌听完很高兴，随后就讲给程天源听。 他也是欣喜万分，道：“等路通了，我立刻回家去接咱爸过来。这边车站两天就有一趟去省城的汽车，早上出发，傍晚时候到。” 两人做了决定，打算等路通了，就将程天芳送回去，接程木海过来，随后上省城做义肢手术。 一天午休，薛凌见外头终于有了阳光，便跑出去找公共电话打去帝都。 不久后，电话就接通了。 是薛妈妈接的电话，兴奋逮着女儿问个不停，又问女婿怎么样怎么样。 薛凌一一作答，也关心问候了父母亲的身体。 第八十六章 暖风机 薛妈妈说两人身体都很好，让她别挂心。 “你爸爸他一大早就上班去了，这些天冷得很，幸好有汽车慢慢开，直接到公司下车，倒也不用被冻到。对了，你爸半个多月前给你们寄了两台热气机，你收到了吗？” 薛凌一愣，忍不住问：“什么热气机？没有啊！” 薛妈妈解释：“前一阵子你爸爸的老朋友顾叔叔出国了，坐轮船去旅游。他买了几台热气机，那玩意真不错！只要插上电源，就会发热风，还能变大变小，用着可方便了！ 薛凌低低笑了。 在这个年代，国内还没有普及这样的取暖机，所以大家连名字都不懂怎么讲。 薛妈妈不知道女儿的小心思，继续道：“老顾送了我们家一台，我和你爸放在卧室和客厅取暖，用着很舒服。也不用怕碳炉什么的，用着不安全。你爸爸想着荣城那边冬天也挺冷的，就特意上门去老顾家讨多两台，给你寄了过去。” 薛凌心里暖暖的，低声：“谢谢爸妈……” 天下父母心，她虽然还没为人父母，但从她爸妈身上，从公公婆婆身上，已经能深刻理解了这句话的含涵义。 “谢啥啊！”薛妈妈嗔怪道：“跟我们还客气什么！你爸也没故意占老顾便宜，给他家老人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感谢老顾肯割爱。你爸说啊，程家村应该也通电了，记得给两位亲家送一台过去，让他们以后也能过个暖冬。” “哎！”薛凌解释：“这些天总是下雪，估计是还没到。邮局那边还没发传单过来，应该快了。” 接着，她将接下来要带公公程木海去省城做手术的事告诉了妈妈。 “医生说他之所以一直病痛，估计是当年的伤口处理不当，得赶紧趁在没恶化前做手术，装上义肢。” 薛妈妈想起当年的惊险情况，眼眶很快红了，哽咽起来。 “当年荣城那边就一个小医院，跟一个小诊所差不多，医疗什么的落后得很。能处理那就太好了！你爸爸也是时常牵挂老程的胳膊。没他当年及时推开你爸，救了你爸，咱家哪里有今天！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还能做手术，实在太好了！等你爸爸回来，我立刻告诉他！他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薛凌吸了吸鼻子，低声：“天气已经晴朗了，我们打算等路通了，就赶紧过去接老人家来这边，然后坐车去省城第一医院做手术。” …… 隔天仍是大太阳，路面上的积雪慢慢都融了。 薛凌趁午休的时候，跑去县城唯一一家百货公司买了一些毛衣和外套，几件给婆婆，几件给公公。 那天下午她接到了邮局的传单，一看日期，竟是二十多天便从帝都寄过来的。 下班后，程天源来接她，并高高兴兴去邮局取了两台热风机。 包装外盒有些大，程天源只能推着自行车走，她在后面推。 尽管冷风阵阵，不过两人都高兴笑呵呵的。 回到出租屋，程天源便拆了包装盒，将一台暖风机小心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操作。 “媳妇，都是英文……我看不懂。” 薛凌将围巾扯下来，赶紧凑前去看，很快插上插座。 “喏！这个就是开，这个就是关。这个是暖风，这个是热风。”kuAiδugg 薛凌拧了一下，里头的灯芯亮了，有风徐徐出来，很快变成温暖的风扑面而来。 程天源“哇！”了一声，惊赞：“太神奇了！” 薛凌懂得原理，跟他解释说是里头的大灯芯发热快，只要通电就会变热，其他原理跟电风扇一样。 程天源忍不住问：“那耗电……估计很大吧？” 薛凌知晓他节省的观念，低笑：“咱们白天上班，晚上才在家，能用上多少电？应该比买炭贵一些吧！” “用炭确实不安全。”程天源笑道：“以后你在屋里做兼职，就把它搁在这里，能吹到你全身，就不怕冷得直搓手。” 语罢，他眸光心疼看向她冻得微红的手。 薛凌依偎进他怀里，娇笑低声：“你把所有的家务都全包了，还天天给我煮热水洗漱洗手，我的手好着呢！” 程天源拍了拍她的背，温声：“我把另一台拆开看看，如果没损坏什么的，就重新装上。” “好。”薛凌站了起身，道：“我下去煮水，你忙吧！” 程天源在后头喊：“你别下水，弄进锅里煮就行，一会儿我下去洗米。” 薛凌低低笑了，知晓他是舍不得自己碰冷水。 她快步下了楼，发现外头的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便把厨房的灯打开。 接着，她打开蜂窝煤炉的阀门，拧开水龙头取水，然后搁在炉上。 这时，外头传来拍门声！ 薛凌一愣，打开了门，往外头张望——见一个胖男人站在外头，穿着西装，搭配却有些老气，拽拽吹着烟。 她走了下来，问：“你……找谁？” 胖男子腾地转过脸来，转而一脸惊艳盯着她看，眸光放肆打量她。 薛凌被他的眼光恶心了一顿，避了开去。 “你究竟找谁？” 胖男子“哦哦”回神，看了看外头的铁门，笑嘻嘻道：“我来找我妹子欧阳梅——是这个地址没错啊？” 薛凌看着他那乌黑的牙齿，恶心得想打哆嗦。 “找错了！她在隔壁！” 她匆匆往回走。 “等等啊！”胖男子盯着她的俏脸看，暗自吞咽口水：“妹子，你叫啥名字？” 薛凌一溜烟跑进屋，将铁门“嘭！”地一声关上。 胖男子恶心哈哈笑了，很快去了隔壁敲门。 薛凌将门关上。 这时，程天源从二楼下来，温声：“媳妇，包装都很好，崭新着呢！刚才我拿出来试了试，都没问题。” 薛凌点点头，想起刚才那人的圆黑脸蛋，没由得直觉有些熟悉，似乎曾在什么地方看过。 她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将刚才的事解释了。 “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欧阳祥’。” 程天源脸色微沉，低声：“咱们进出打招呼，街坊邻里那样打招呼就成。他做事方式我很不喜欢，咱们尽量别跟他们兄妹接触太多。” 薛凌想起欧阳祥的恶心暧昧眸光，连忙点头。 “巴不得别接触呢！” 程天源转身做饭去了。 第八十七章 逮人 吃饱后，薛凌洗了一个热水澡，便赶紧上楼做翻译。 程天源忙完后，便上来帮她抄写。 翻译原稿被薛凌画来改去，起初他看得有些费劲儿，后来渐渐熟悉了，现在只要一瞄，就能立刻判断出来，将字一一端正抄好。 房间里开着暖风机，暖暖的，只有彼此刷刷的下笔声。 屋外头也安静得很。 程天源写完了，见薛凌还在翻译，也没催着，放轻手脚下楼去了。 一会儿后，他倒了热水上来。 薛凌见他脸色不怎么好，忍不住问：“怎么了？” 程天源答：“阿芳刚才吃饱后跑出去了。” 薛凌皱起眉头，问：“早些时候你不是去隔壁瞧了吗？会不会看错？” “不会。”程天源答：“下班的时候我看到她的鞋子还在，刚才出去一看，已经穿出去了。” 薛凌轻轻叹气，低声安抚：“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白天要上班，晚上也得休息睡觉，不可能一天到晚都看着她。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程天源沉声：“她肯定是去找那姓林的。前几天我也发现了一次，问她是不是，她不否认也不承认，就一个劲儿嗑瓜子，一副我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模样。” 他低低叹一口气，道：“我跟她好说歹说，她不听。现在她都已经是大闺女了，我总不能扛着棍子打她。只是她的脑子浆糊一样，什么道理都听不下。” 薛凌忍不住问：“你又要去楼下逮她？现在是晚上八点了。” 天气冷，偶尔晚上还会飘起小雪或下小雨。像这样的天气，不躲在被窝里好好睡觉，能跑出去做什么？ 程天源摸了一把脸，道：“你先忙着，反正我没什么事，我出去找一找。” 薛凌点头，提醒一声：“记得把外套穿上。” …… 夜深了，薛凌揉了揉眼睛，停下手中的笔，往外侧的老钟瞄过去。 竟已经是十一点了！ 这么晚了，程天源还没回来。 她忍不住有些担心，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小姑子。 “唉……”真是操心啊！ 她倒了一杯热水，喝着暖身，然后往楼下走。 厨房里暖暖的，两扇门也都关得紧紧的。 一会儿后，仍是没动静。 薛凌刷牙漱口，继续在厨房等着。 厨房里有三个炉子，温度比他处高，待在里头倒是挺暖和的。 忽然，外头的门打开了！ 薛凌忍不住试探问：“源哥哥？” “媳妇你咋还没睡？”程天源关切问。 薛凌连忙打开门。 程天源将自行车推了进来，一张俊脸冻得有些红，鼻子红得很过分，大手冷冰冰的。 薛凌赶紧转身倒了热水，兑了一些凉的。 “快！先暖一下手！” 程天源吸了吸鼻子，连忙将手泡进去。 薛凌又倒了一杯热水，快步走来。 “喝点儿暖和的。” 程天源深吸一口气，慢慢喝着，俊脸冷冰冰的。 “她果然去找那个男人了。我找过去的时候，她就在他家里。我都已经听见她的声音了，那男人开门后却一个劲儿否认。我要闯进去，那男人嚷嚷说要报警。我怕她会跳墙弄伤自己，干脆只好退出来。” 薛凌心里一沉。 日防夜防，还是防不住啊！ 程天源继续道：“我在外头等，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她都没出来。看着夜色太晚，外头冷得滴水成冰，站都站不好，只好先回来。” 薛凌拍了拍他的手，低声：“先上楼取暖，你身上都冷冰冰的。” 有了取暖机吹着，程天源冻得冷硬的周身慢慢回暖。 不过，他心情仍很不好。 “中秋节过来后，我就悄悄去合作社打听了那个男的。他姓林，是县城城西林家祠堂的子孙。他的家也在那边，离咱们以前住了大胡同口不远。” 薛凌点点头，内心仍是有些惊讶。 想不到他还去打听了林聪！ 这样挺好的，懂得先打探底细，了解对方，出了事才不会手脚无措。 程天源继续道：“他家的名声不怎么好，本来家里的经济还不错，谁知他父亲贪污受贿，后来被抓了，还被判刑。后来父亲在监狱里生病死了，只剩他和母亲两人在家。原先有些家底，可他好吃懒做，慢慢坐食山空了。” 这些薛凌都知道，安静听他说完。 程天源又道：“他前两年好不容易高中毕业，却好高骛远要找单位工作，不料都碰壁了。后来一个老亲戚介绍他去合作社做会计，做调查员。他就是这样去的程家村。” 他眯住眼睛，冷哼：“他私下名声也不好，除了好吃懒做，还爱骗玩女孩子。去年给县长的女儿写情书，被人家县长派人呵斥了一顿，他胆子小，随后便不敢了。不过，合作社里的女员工除了结婚的，他每一个都写情书，还整天假装是多情公子，穿戴打扮都很花哨。” 薛凌低声打断：“这人绝不能托付终身，还是得阻拦小姑子。” “你听我说完。”程天源深吸口气，继续：“他不仅下流成性，还骗女人的钱！合作社里有两个女的跟他纠缠不清，先后都被他骗了钱，有时一百块，有时十几块都要。前一阵子，那两个女的因为他，揪头发打了起来，后来事情戳开，才知道他竟还向她们都借了钱。” 程天源沉声：“我猜，他也会很快跟阿芳要钱，甚至教唆她回家偷钱。我打算明天一早去他家门口截阿芳，将他狠狠揍一顿，让他以后不许跟阿芳见面，然后带阿芳回家，让咱妈看紧她。” 薛凌眸光微动，最终点点头。 “也行。他那种人，不得不给他点教训，不然他还会将花花心思打到小姑子身上。不过，你也别把人揍太惨，毕竟这是违法的。” 程天源很冷静点头：“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两人歇下了。 薛凌累得很，很快就睡着了。 程天源却有心事，辗转总是睡不着，直到十二点多才睡下。 第二天凌晨五点，他就起身了。 薛凌知晓他要去逮人，道：“我下楼去煮点儿稀饭，蒸馒头。等你回来吃。” 程天源轻拍被子，低声：“你再睡多一会儿。我回来的时候买点儿吃的，你不要煮了。” 随后他匆匆骑车离开了。 第八十八章 偷钱 薛凌确实困得很，这几天她加大力度，打算把接下来三周的栏目提前弄好。 省城第一医院的医生说了，天气干燥偏冷的天气反而对伤口愈合更好，所以建议他们不要拖到明年春季，尽快带着公公上省城。 婆婆不识字，标准普通话都听不懂，还是留下来看着小姑子好些。 医生说了，检查加手术至少得半个月两周时间。 她想着公公要轮流照顾，总不能让源哥哥一人熬半个月，还是她跟着一块去好些。 她的英语栏目任务不重，但要一周弄四周的工作，一下子繁重很多。 另外，英文书过年后要出版印刷，还得加快速度翻译。 人太忙容易累，尤其是脑力劳动，更需要她保持好的精神状态。 她拧了拧闹钟，定了六点半，然后很快又睡着了。 闹钟响了，她赶紧爬起身，穿上毛衣和外套，将被子叠好，随后提着热水壶下楼刷牙洗脸。 源哥哥还没回来，她在厨房烧热水，一边等着他。 天色已经大亮，外头很晴朗，还有一丝丝阳光照下来。 薛凌并不怎么担心，因为林聪是一个花架子，源哥哥那么壮实高大，一拳就可以将他打倒。 昨晚已经提醒他不要下重手，他是一个有分寸的人，所以她不担心。 水开了，她将热水都装进热水壶。 这时，外头传来喊声：“阿源！凌凌！阿源！凌凌！” 啊？！ 这不是婆婆的嗓音吗？！ 薛凌连忙打开门，匆匆奔出去，打开了外门。 只见巷子口有一个裹着破旧大棉袄的大妈，一边喊着，一边张望来去。 “妈！”薛凌一边冲过去，一边喊。 刘英慌忙扭过头，看到是薛凌，一下子笑开了。 “凌凌！太好了！终于找到了！听阿源说你们在松明路中段，我们找了一圈，问了好些人，总算是找到了！” 接着，她急忙往后方招手。 “昌伯！这边！在这边！” 薛凌奔过去，一把牵住老人的手，又红又冷。 “你……怎么来了？” 这时，巷口哒哒走来一只老驴！ 只见她见过两次面的慈祥憨厚老人昌伯赶着驴，后面坐着一个裹着老旧棉袄的程木海，戴着帽子，冻得满脸通红。 “爸！”薛凌惊呼。 程木海脸色有些差，周身轻轻发抖，看到她的那一刹那，仍努力挤开笑容，对她轻轻慈祥笑了。 薛凌连忙搀扶老人家下车，牵着驴车进了院子，领着三个老人进屋喝水。 接着，她匆匆上楼，拿了取暖机下来，赶紧在厨房角落插上，往他们三人吹热风。 程木海喝了水后，脸色稍微好一些。 “天还没亮，我们就出发过来了。幸好阿源之前告诉他妈地址，不然这县城这么大，路又似乎差不多，我们都不知道咋找。” 刘英低低扯了一个笑容，道：“幸好昌伯有驴车，他经常进城卖菜，对城里挺熟悉的。我们多年没过来，城里变化实在大，天色又还没亮，肯定会找糊涂。” 薛凌将热风开到最大，又给他们倒多一杯热水。 “先别急，都先暖一暖身子再说话。” 昌伯看着暖风机，浑浊的老眼满是惊奇。 “这玩意看着好漂亮！竟能吹热乎的风！这不是风扇吧？” 薛凌简单解释这取暖机的由来，解释：“昨天傍晚去邮寄取的，给爸妈的那台还装在包装盒里。” 昌伯“哇！”了一声，笑呵呵道：“有一个好亲家就是不一样！瞧，连取暖的玩意都送！还是洋人的玩意！” 程木海微笑道：“老薛实在太客气了。凌凌，记得帮我谢谢你爸妈。” 刘英将驴车上的一小筐萝卜递给薛凌。 “给你们带点儿，家里很多，我们吃不完。来得匆忙，不知道带点儿啥，就随手在地窖里拿点儿。” 薛凌道谢接过，心里猜到家里真的是出事了。 程木海沉了下脸，往二楼张望。 “凌凌，阿源呢？他上班去了？” 薛凌眸光微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没上班，还不到上班时间。爸，你们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程木海和刘英对视一眼，神色凝重，眼里带着怒气。 一旁的昌伯似乎已经了解内情，赶紧跟她解释起来。 “昨天早上，芳丫头去市场找我，让我带她一块回家。这些天大雪挡路，我也好些天没进城了，昨天还是第一回。这些日子车站都没发车去程家村，我猜想她是回家有事，立马就答应了。我把东西卖给杂货店，就带着她一块回了。驴子走得慢，中午的时候才到的家。” 昌伯将碗搁下，看向程木海夫妇。 “谁知昨天傍晚，木海嫂子就跑来我家门口，问我说有没有送芳丫头回城。我说没有。我见你嫂子慌里慌张往回跑，就赶忙追过去问……原来芳丫头偷了家里的钱，跑了！” 啊？！ 薛凌惊讶瞪眼，后背猛然一凉！ 糟了！她搁在屋里的钱——会不会也被偷了！ 那可是公公要做手术的钱…… 薛凌深吸一口气，问：“多少钱？她说什么没有？” 刘英擦着泪水，低声：“前一阵子阿梅亲自去咱家，说要带她一块进城，还说你们现在住一块，方便彼此照顾。我不肯，芳丫头就说只是两三天而已，反正有阿梅和她哥在，让我们不用担心，然后就跟阿梅走了。” “她哥打电话说她来了，确实跟你们住一块，我们才放心些。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我们却总是等不到她回去。大雪封路，天气冷得很，我们猜想是路堵，就只能接着等。” “直到昨天中午，她突然就跑回家。我给她下了碗面条，她吃完就留在屋里。下午天气晴朗，我和你爸去田里看看雪化开没有，又捡了一些柴火才回家。谁知……谁知……” “谁知她竟偷了家里的所有钱，不见了！”程木海沉声补充。 薛凌蹙眉问：“大概多少钱？” 刘英哽咽：“之前卖村口那块地的钱还剩下一百块，还有阿源中秋回家塞给我们的一百多，总共两百多块，一毛都没剩，通通被她偷走了！” 第八十九章 小姑子 一旁的昌伯摇头叹气：“两百多块啊！靠俺得赚好几个月！这丫头莫不是鬼迷心窍了！” 薛凌沉声问：“确定吗？肯定是阿芳吗？会不会是其他贼？” 程木海摇头，低声：“家里都没有乱，放钱的地方就我和你婆婆知道。那丫头在家里久了，多少看出来一些。家里的门和窗都关得好好的，只有她不见了。邻里街坊也都没听到动静，肯定是她这个内贼。” 薛凌忍不住问：“那她拿完就走？什么时候回县城的？” 刘英答：“我问了，她是坐村头一辆拖拉机来城里的。她还给人家一口气十块钱！那人还说，下午四点多就到县城，随后他就回去了。” “她倒是大方得很！”昌伯闷声咕哝：“十块钱那么容易赚啊？一口气就给了十块！拿家里的钱这样挥霍！真是气死人！” 程木海铁青着脸，道：“她以前虽然不听话，好吃懒做，但从不敢做这样偷偷摸摸的事！这次真的是脑袋昏了不成！她肯定是来县城了，我和她妈担心她一下子把钱挥霍掉，赶紧一清早就赶过来。” 刘英哽咽问：“我和她爸昨晚一夜没睡，四点就出门了。昌伯一路陪着过来，路上不大好走，摇摇晃晃总算走到这边。” 程木海抬起头，往二楼张望。 “凌凌，那死丫头准还在睡吧？你去叫醒她！让她下来！看我非打断她的狗腿不可！” 薛凌暗自吞咽口水，低声：“爸，妈，你们先别气，也别急。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楼上一趟。” 接着，她快步上楼去了。 她打开门，赶紧奔去书桌打开抽屉。 果不其然，她抽屉里几十块钱都没了！ 她心里急得很，连忙翻找出字典——幸好之前买阿虎那块地的钱－两千七百块都还在！ 她暗自松一口气。 接着，她翻找了衣柜，发现塞在角落处的两百块也不见了，其他藏在衣服口袋的六百块还在。 银行离得远，取钱也不方便，现在手头的钱还不够多，所以她没将钱存银行。 幸好她习惯将钱分开放，数量多的藏密实些，留一些在外头平常要花才方便。 小姑子她有出租屋的钥匙，趁他们上班上来偷的。 她不看书，也不怎么识字，所以没翻一本本厚厚的书籍。 更没料到她这个嫂子有那么多钱，取了两百多后，便收手走了。 “这个小姑子……真快没救了！” 她匆匆下了楼。 程木海和刘英见她仍是一人下来，忍不住问：“那死丫头呢？你没叫醒她？” 薛凌轻轻摇头，解释：“她来了以后一直住在隔壁欧阳梅那里。昨天我们下班的时候，她还在隔壁。谁知吃完晚饭后，她就跑了……她哥出去找她一趟，很晚才回家，天没亮就出去逮她去了，现在还没回来。”https:/ 两个老人吓了一大跳！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薛凌见事情瞒不住了，只好和盘托出，将她偷偷跑去找林聪的事说了，也将她丢了两百多块的事也一并说了。 事到如今两个老人都找来了，瞒也是瞒不住的，还是实话实说吧。 刘英听罢，晃了一下身子，靠在墙上。 “她……” 接着，她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我咋生了一个这样的死丫头！她是存心要家里过不下去吗？！她鬼迷心窍了吗？！” 程木海冷沉着脸，绷得紧紧的。 一旁的昌伯目瞪口呆，颤声：“还偷多两百五十块……那不一共五百块多点儿了吗？天啊！这丫头真疯了！” 在这个年代，五百块是一大笔巨款！ 薛凌低声：“源哥哥一直不肯她留下来，怕的就是她去找那男的。那男的油嘴滑舌，很会骗人，小姑子应该是被他教唆来家里偷钱的。源哥哥天天拦，可她总趁我们上班的时候偷溜出去。偏偏这一阵子总是下雪，车一直没开，所以没法将她送回去。” 程木海冷声：“走！我们去找那男的地方找她！” “不行！”薛凌道：“爸，您身子本来就不好，一路奔波走了三个小时过来，还是先在这里暖和一下。而且，我……我也不认识那男的家具体在那儿。” 几岁的时候就搬离那边回帝都，最近过来都没去过那边。她对林聪的家没什么印象，找过去肯定是找不到的。 程木海焦急不已，问：“阿源去多久了？” 薛凌想了想，答：“五点左右去的。大概两个小时了。” “来回够的吧？”程木海又问。 薛凌点头：“县城不大，顶多一个小时就能来回。” 程木海低声：“那肯定不对劲儿……” 薛凌转身上楼取了包，又拿了一百块散钱下来，交给刘英。 “妈，厨房里有馒头和米，你先煮点儿东西跟昌伯和爸爸一块吃。我坐车去找源哥哥！这些钱你先拿着，进出可以用。” 刘英慌忙推辞道：“不行！这都是你的钱吧？我不能拿！” “说什么话！”薛凌道：“咱们是一家人，不要计较这些。县城这里进出都得用钱，您先拿着，甭跟我客气。” 程木海附和点头，低声：“你先收下，让孩子安心去找阿源。咱们先在这里等着他们。” 刘英听罢，只好伸手接过。 薛凌匆匆出门了。 公车昨天已经开了，她打算去路口坐公车，然后去城西找。 不料她刚跑出松明路的路口，就看到程天源冷沉着脸骑着自行车往回赶。 “源哥哥！”薛凌扬声喊。 程天源也瞧见她，长腿一蹬，将自行车停下。 “媳妇，你怎么出来了？我正打算去市场买热包和豆浆。” 薛凌看了看他的车后方，便没有小姑子的身影。 “源哥哥，阿芳呢？” 程天源轻轻摇头，答：“昨晚连夜跟那男的坐货车离开了。” “啊？！离开？！去哪儿？”薛凌瞪眼问。 程天源沉声答：“那趟货车是往北边去的，听说终点是帝都。但他们会不会中途下车，谁都猜不准。只能等阿虎联系上那个司机，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儿下了车。” 第九十章 找不到 薛凌微愣：“阿虎？你找他帮忙吗？” 程天源下巴微扬，道：“你先上车，我带你先去市场买包子。” 薛凌赶紧跳上车，坐在冰凉的后座上。 程天源长腿一蹬，载着她往市场去了。 “我过去的时候，林聪的家已经人去楼空。我敲了门，没人来应。后来是隔壁走出来，问我要找谁。我说来找林聪的。隔壁就说他昨晚坐车离开了，他妈去乡下娘家了，昨晚敲了隔壁的门，将钥匙托给他包管，等他妈回来交给她。” 薛凌一听就不对劲儿：“什么车走的？附近的客车不是都没开吗？” “是货车。”程天源打听是坐货车走的，连忙赶去车站找阿虎。 “阿虎他已经将单位的职务弄成保职停薪，现在跟一群货车司机在跑长途。他在那边很熟，一下子就帮我打听到了。他说，昨晚半夜林聪带着一个很年轻的妹子，坐装载棉被的大货车往北方去了，终点站是帝都。” 薛凌直觉心口拔凉拔凉的。 一直担心害怕小姑子跟那林聪太接近，被他骗色又骗钱，谁知防了又防，还是防不过。 程天源继续解释：“阿虎说，最近下雪，客车载人不安全，所以除了大货车外往北边去，别没其他车。他猜测他们也可能去月城那边换火车坐。火车仍一直有开。” 薛凌轻轻叹气：“他们是坐货车，十几个大轮子，你就两个小轮子，哪里追得上！这怪不得你，小姑子她已经被林聪洗脑，被他骗走是迟早的事。” 洗脑？ 程天源听不大懂这个词，但还是能理解它的意思。 “我知道。可能是昨晚我追过去，那林聪害怕我接着去纠缠，所以连夜收拾行李带着阿芳离开。” 薛凌问：“你告诉阿虎兄弟实际情况吗？” 程天源低低“嗯”了一声，解释：“纸是包不住火的。我要阿虎帮忙，私下还是跟他讲明实情的。总不能让他帮得不明不白，不好把握分寸。他听完很生气，说林聪那样的男人就是孬种，既然喜欢人家姑娘，就该堂堂正正上门提亲，请人做媒，将姑娘娶进门，哪有这样带着人连夜就逃的！” “他还说，这条线上的司机他认识不少，他会赶紧帮我们问问看。他还低低承诺，说这样的事关乎小姑娘的声誉，他不会乱说的。我在车站跟着他跑来跑去，只听到那车去往北方帝都。阿虎让我先回来上班，其他的交给他。” 他懊恼沉声：“我留在那边确实也做不了什么，只好先回来。下午下班，我再过去找阿虎，希望能有什么消息。” 谈话的间隙，两人已经到了市场内。 薛凌简单将公公婆婆和昌伯匆匆赶来的事讲给他听。 “家里的钱一毛不剩都被她偷走了，我抽屉里和柜子里也被偷走了两百五十多块。老人家昨晚急得一晚没睡，半夜就跟昌伯出门往这边赶。” 程天源气得狠狠捶了自行车一下，手骨青筋毕露，健硕的胸口一胀一胀。 “这个没脑子的畜生！” 薛凌轻轻叹气，劝道：“你别气了，现在气也没用。咱先买多些包子回去，给三个老人先吃饱安顿下来，然后再等看看有什么消息。” 事到如今，什么都太迟了。大家都已经尽力了，奈何还是扭不过小姑子自己眼睛瞎啊！ 薛凌掏了钱，买了二十来个热乎乎的肉包子，又在市场临时买了一条大锅，在卖豆浆的地方找热水洗干净，买了一锅的豆浆。 程天源则去买了一些肉和菜，随后往出租屋去了。 人不在，想怎么瞒都瞒不了，只好将事实解释给老人家听。 程木海黑沉着脸，低着头抽烟，大半天也没开口。 刘英红着眼睛，低声：“这个贱丫头……她怎么就那么傻！竟偷了家里那么多钱，还偷了她嫂子的，就怎么跟人家跑了！她疯了啊！” 昌伯闷不做声，一手拿着肉包子啃，一手端着豆浆。 薛凌劝道：“爸，妈，你们的身体重要，还是先吃点儿东西，暖和一下。也许下午就会有好消息，你们先别担心。” 女儿养了十五年，翅膀还没长硬，就这么跟人跑了，还卷走家里那么多钱，老人家的心得多难受啊！ 程天源冷硬俊脸暗沉，低下头去。 “爸，妈，是我没看好她，我也有错。” 昌伯抬起头，大声：“这哪能怪你！腿长在那丫头身上，她要跑出去，你还拦得住啊？你不还得上班吗？又不可能一整天都跟着她！” 薛凌附和道：“对，你白天要上班，晚上要睡觉，你不可能将她拴在身上，怨不得你。” 她心疼低声：“昨晚你出去找她，天气多冷啊，在外头足足冻了三个多小时才回来。今天早上五点，你就匆匆去截人，到现在连一口热水都没喝上吧。” 语罢，她递给他一碗豆浆。 程木海抬头，看向自家大儿子。 “昌哥和凌凌说得对，她要想跑，咱们谁都拦不住。她总以为自己大了，她想咋样就咋样。咱不管她，让她自作自受去。” 接着，他接过薛凌手中的大包子，大口啃起来。 刘英则红着眼睛，不停擦眼泪。 程木海抬头看着她，道：“不用伤心，女大不中留，她迟早是得嫁人的。那人是她自己选的，她还拿钱去倒贴那男的，话不说一句就跟人家跑了，咱做父母的拦也拦住，那就只能任她去了。她自己摊上的，她以后自己去受！咱们过好咱们的，就成！” 昌伯连连点头，咽下口中的肉包子。 “就是就是！反正闺女迟早得嫁人，你们总归还是得靠儿子和儿媳妇。阿源和新嫂子这么好，你们不必愁没好日子。芳丫头自己挑的人，怨不得他人。” 薛凌盛了一碗豆浆，塞进刘英的手里。 “妈，你快喝点儿吧。” 刘英点点头，也跟他们一起吃起来。 程木海问：“几点了？你们得上班了吧？阿源，凌凌，家里一下子没了那么多钱，咱不能再把工作给耽搁了。你们先去上班要紧，反正待着也解决不了问题。” 程天源站起来：“快八点了，那我和媳妇先去上班。爸，妈，我中午休息会回来。昌伯，你也吃完午饭再走吧。厨房里有炉，你们煮水喝啊！” “行！你们都先去忙啊！” 第九十一章 可能去帝都 薛凌和程天源都上班去了。 一路上两人没什么话，因为这件事，心情都很是沉重。 程天源似乎想起什么，低声：“媳妇，我妹妹偷你的那两百多——” “这些是小事。”薛凌知道他要说什么，安慰道：“我身边还有挺多钱的。你放心，咱爸动手术的钱都还在，还有得剩呢！既然咱爸都已经来了，咱们还不用跑回去一趟。下午回去跟爸商量一下，然后咱们就去订票去县城。” 程天源心里暖暖的，温声：“媳妇，谢谢。” “傻瓜！”薛凌嗔怪笑骂一声。 …… 到了报社后，薛凌就一头扎在办公室里，除了午休的时候吃个饭，其他时间都忙着。 王青跟她坐一块，忍不住问：“你这两天咋了？一副拼命的样子？遇到什么难点了吗？” 薛凌摇了摇头，手中的笔快速刷刷写着。 王青低低笑了，道：“不是就好。咱们这个杂志社就你一个人懂英文，其他都是懂零星几个单词的半桶水，如果你有难题，肯定没人帮得上你。” 薛凌也笑了，停了笔，端起一旁的热水杯。 “我接下来可能要请一个长假，所以提前将栏目内容弄好，争取不要耽误工作。” 王青担忧问：“长假？你要去做什么？”kuAiδugg 薛凌微笑道：“现在还没确定日期。我公公他身体不好，我和我先生打算带他去省城看医生。等车票买好了，我再向主任请假。” 王青恍然点头，小心翼翼看了一下其他同事，凑上前低声：“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能帮上，你就尽管开口。” 薛凌听罢，心里暖呼呼的。 “行！那我先谢了啊！” 王青也笑了，低声：“那你快加油吧！” 那天中午，刘主任让保安去买了一筐苹果，让大伙儿分下去吃。 大伙儿一下子都乐呵起来！ “主任啊，上次是橘子，这次是苹果，您老人家怎么这么大发慈悲啊？” “对啊对啊！您该不会后面酝酿什么坏消息，先来点儿甜的麻痹我们的神经，然后突然绷出一个吓惨我们的坏消息吧？晚上加班？不会吧？” 众人哈哈笑了。 刘主任笑呵呵答：“咱们报社上一个季度的成绩不错，上头说了，订阅比之前足足提高了百分之十。奖励的奖金已经发下来了，足足有两百块。” “哇！”大伙儿欢呼鼓掌起来。 刘主任又道：“咱报社二十多个同事，总不能两百块分成二十多份。所以我让保安去买两筐苹果，分给大家吃。一人都多拿几个回家跟家里人分享。你们能在这里安心工作，也有家人支持的一份功劳在。” “哇！谢谢主任！我要拿八个！” “谢谢主任！我要拿五个，我家五个人！” 刘主任呵呵笑了，道：“外头还有一筐没进来。大冬天的，市场都没怎么卖水果。苹果耐放，大家都多拿几个，不用跟我报数字了。” 两大筐苹果，一个个都红艳艳的，看得大家心头欢得很。 保安笑呵呵解释：“跑老远的路买来的，货车都转了两趟。” “辛苦你了！一会儿你多分几个啊！” 众人一拥而上，很快两筐苹果都分完了。 薛凌一共拿了十几个，找了一个大网袋装上。 下班的时候，程天源准时来接她了。 “哇！这么多苹果！” 薛凌笑呵呵解释由来，道：“回去就洗两个给爸妈，让他们尝尝看。刘星早些时候已经吃了，说很脆很甜。” 程天源见她自己都还没吃就懂得先孝敬老人，内心对这个媳妇愈发疼爱。 “中午我骑着回去，帮忙做饭给他们吃。吃饱后，我拿了五块钱给昌伯，让他买点儿东西喂那头老驴。昌伯随后便架着驴车回去。本来爸妈要跟昌伯一块回去，我让他们留下。” “手术的事，跟爸说了吗？”薛凌问。 程天源点头，道：“都说了，他起初说不用，让我们不要浪费钱。后来我主动解释说这是你的意思，还说钱是你特意为他做手术存的，他就默默不说话了。我知道，他是心动了。” 薛凌心里明白得很，低声：“爸爸是担心我们负担太重，怕拖累我们。他也担心我会反对一下子为他花这么一大笔钱。如果是我特意为他存的钱，他才敢舍得用。” 程天源低低“嗯”一声，想起早些时候跟阿虎的聊话内容，赶紧告诉她。 “快下班的时候，阿虎给供销社打了电话，我去听了。他终于联系上那货车司机，他说林聪跟阿芳在月城火车站下的车，说是要坐车去帝都。” 薛凌想起上辈子的模糊记忆，当时林聪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都会在帝都那边。 她回神，问：“那怎么办？咱们需要找过去吗？” 程天源低咒一声，转而道：“帝都那么大，一千来万人的大城市，咱们能怎么找？人海茫茫，单知道在帝都，也是不好找的。” “也对。”薛凌叹气道：“如果是寻人启事，对方看到了，肯定会主动来接应。问题是他们肯定会躲着，单方面寻人太难了。” 程天源沉声：“先稳定爸妈的情绪，带爸爸去做手术，且不管她了。我会常去林聪的家，看看他老母亲有没有回来，也许能从她口中问到什么。” “这可能是个突破口。”薛凌道：“那你有空多去瞅瞅。” 薛凌突然想起什么，问：“咱爸妈早上过来的时候，好像什么衣服都没带，是吗？” “是！我差点儿忘了，得去买一些换洗的衣服。”程天源调转车头，笑道：“幸好你提醒了！” 幸好百货商场还没关门，薛凌叮嘱道：“衣服我去买，你去前头的小市场买多一些肉和骨头，再买一些干货。爸妈来了，得给他们补充营养。” 程天源提醒道：“你上次已经给他们买过一些衣服了，注意别买重复。” “知道了！”薛凌道：“分头行事，别一会儿天黑了。” …… 出租屋里头灯光明亮，厨房正散着浓郁的牛骨汤味道。 程父坐在小凳子上，幽幽吸着烟。 程母脸色有些差，眼角挂着泪痕，看着炉上的小米粥，愣愣出神。 第九十二章 新人富贵 程父不经意抬头，看到老妻神色担忧，忍不住轻轻叹气。 “小米粥好了吗？” 刘英吓了一跳，慌忙看向炉上的小米粥。 “哦……快了！这蜂窝煤想不到还挺快的！” 程木海温声：“这里毕竟不是咱们的地方，是孩子们租来的。你用东西都要小心一些，不懂就问，可别弄坏了。” 刘英心有所思，低低应一声。 程父低声：“我知道你在担心那丫头。只是，担心又有什么用？她如果知道你会担心她，心疼父母会为她担忧，她就不会这么做。咱们管教不严，她又叛逆不听话，以后遭罪的是她。” 他长长叹了一声，道：“咱们都是一脚快迈进棺材的人了，有些事看不开也得看开，不然这日子咋过。儿孙自有儿孙福，甭想太多了。” 刘英擦了擦眼角泪水，没说什么。 程父又道：“阿源和凌凌都很忙，反正冬天田里也没什么事。咱们留在这里，能帮什么就帮什么，尽量别给他们添麻烦，能帮什么就帮什么。” “知道了。”刘英低声：“凌凌是一个好孩子，我对她就跟亲闺女一样。” 程父微微一笑，道：“你亲闺女十几岁就要嫁人离开你，人家凌凌二十岁就嫁来咱们家，得跟咱们一直过下去。如此想来，你得对她比闺女还要好才行。” 刘英也笑了。 这时，外头传来开门声！ 程父连忙起身，打开了里头的铁门。 只见昏暗的灯光下，儿子和儿媳大包小包，自行车上也是打包小包。 “爸！”两人异口同声喊。 程父点点头，笑着侧开身子。 刘英吓了一跳，问：“你们拿着什么？那么多？” 程天源解释：“她给你们买了换洗的衣物，里里外外三套。楼上之前还给你们一人买了两件毛衣，两件外套。” “……太费钱了吧？”刘英连忙道：“凌凌，家里还是有衣服穿的。这些能不能退？一套给我就成，我身上不还有一套吗？” 薛凌知晓老人家是心疼钱，笑道：“妈，都不能退了。我本打算过年回去再买多些，你们提前来了，那我就先买了，给你们穿。妈你放心，这些都是实在衣服，都不贵。” 程天源将自行车停好，拿了一大堆干货和牛肉羊肉过来。 “我来削点儿牛肉和羊肉，一会儿我们吃火锅。” 刘英惊讶：“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吃那么多肉！” 薛凌连忙拉住她，温声解释：“妈，羊肉适合冬天吃，很温补的。牛肉补血，也适合您和爸吃。咱别弄太多，吃点儿油腻的。你和爸都太瘦了，得多补补。” 刘英仍是舍不得花钱，一脸的心疼。 程父微微笑了，道：“你也别这样。阿源来城里好几年了，咱们是第一次来，他肯定是想让咱们吃一些好的，用一些好的。凌凌她这么贴心，你该高兴才对。” 刘英勉强扯开一个笑容，点点头。 厨房里有几个蜂窝炉，地方虽然宽，却仍是很暖和。 程天源弄了一个小碳炉，刷肉给两位老人吃。 刘英觉得这个吃饭很新奇，低声：“冬天来吃倒挺好的，东西不会一下子就冷了，吃起来肚子暖暖的，很舒服。” 薛凌笑道：“那以后咱们冬天的晚上都这么吃。熬点儿汤，其他都是洗完扔下去就能吃。好吃又方便！” 那天晚上，程父和程母两人都吃得很饱。 饭后，薛凌将单位发的苹果拿出来，洗了两个，然后切成两半，一人分一半。 程父和程母都舍不得吃，捏在手心看了又看。 薛凌见他们如此神态，心里忍不住泛起酸涩来。 看样子，两位老人估计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苹果了。也对，连吃肉都说等过年过节，不然没理由能吃肉。 她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跟源哥哥同心协力，帮这个家一步步走出困境。kuAiδugg 程天源煮热水给他们洗脸泡脚，带着他们去小房间。 “床有点儿小，晚上得挤一挤了。” 程父温声：“哪里小了，以前咱们一家四口睡一张小炕，不都睡过来了吗？挺好的，挺好的。” 薛凌拿了新衣服给他们换，还将买给他们的新棉被拿出来，给他们盖。 随后，程天源将取暖机拿过来插上。 程父和程母穿着崭新舒服的新衣，盖着漂亮暖和的棉被，吹着暖暖的风，吃着甜甜清脆的苹果，都直觉有些不真实。 “老头子……太像做梦了。” 程父低低笑了，道：“咱家自从娶了凌凌后，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阿源说，她赚钱很有一手，除了生活该吃的该穿的，其他都很省。这些都是她给咱们张罗来的。” 刘英小心翼翼啃了一小口苹果，似乎想起什么笑了。 “还记得夏天那阵子，你一连病了那么久，我吓得六神无主，干脆去拜菩萨。那解签的师父说，只要冲喜迎新人，新人就是贵人，日子很快就会富贵起来，越往后富贵就越大。” 程父听罢也笑了，道：“如果在半年多前，咱们哪里敢想家里的债都还上了，还能睡这么好的床，穿这么好的衣服，盖这么暖的被子！越往后富贵越大？好！咱们都等着！” …… 隔着小客厅，另一间屋里。 暖风机呼呼吹着，薛凌认真凝神做着翻译，一旁的程天源则帮忙抄写。 薛凌会利用工作的一些缝隙做一些翻译，每天晚上都有好几张能让他抄上。 他写完一张，悄悄出去，发现隔壁小房间的父母亲都已经睡下。 想着他们昨晚一夜没睡，一大早就赶路过来，肯定是累坏了。 他轻手轻脚倒了一杯热水，喝了半杯，随后将剩下的拿回房间给薛凌。 “明天我去供销社买多两个杯子。我的那个给爸妈用了。” 薛凌刚要点头—— “嘭！”地一声，隔壁屋传来极大声的关门声。 薛凌冷不防吓了一跳！ 程天源忙将她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抚。他拉开窗帘瞄了一眼，低骂几声没素质。 薛凌忍不住问：“对了，你们今天有没有遇到欧阳梅兄妹？” 程天源答：“隔壁一直关得紧紧的。刚才瞧那模样，应该是欧阳祥回来了。” 第九十三章 上门讨人 薛凌沉了下脸，低声：“源哥哥，本来小姑子已经跟林聪断了联系，在家里也待得好好的。都怪欧阳梅去招惹她过来，随后才有了这一些系列的祸事。” 程天源眼睛半眯，道：“你放心，我早就想去找欧阳梅算账了。她骗我爸妈说带她来县城几天，我妹也住她那边，现在人没了，我倒要看看她是个怎么说法。” 薛凌听他这么说，彻底放心了。 这欧阳梅整天想要拿着鸡毛当令箭，想借助小姑子来这个家里闹腾，现在反倒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是该让她受受教训了！ 隔天早上，隔壁仍关得紧紧的，程天源和薛凌吃完早饭后，匆匆都去上班了。 不过，程天源中午又回来了，特意带着父母亲往隔壁去了。 欧阳祥仍在楼上睡着，只有欧阳梅坐在沙发上嗑瓜子，身上脏兮兮的，屋里也很脏，气味儿有些难闻，估计已经许久没扫地拖地。 她看到程父和程母来了，惊讶站起来，顾不得收拾蓬头垢面的自己，连忙笑眯眯迎出来。 “叔叔，婶子，你们咋来了？快进来坐！” 不料，他们三人都冷着脸，没人愿意搭理她。 欧阳梅心里一个咯噔，忍不住问：“阿源，婶子，你们……怎么了？进来坐下说话吧！” 程木海冷沉着脸，道：“梅子，不必客套了。大半个月前你去我家，说要带阿芳来县城玩几天，很快就回去。可我们在家里一等再等，足足等了二十多天了，还没见你将阿芳送回去，只好过来找你问问。” 欧阳梅顿时脸色一白，惊问：“她……她不是去隔壁阿源他们那屋住了吗？” 程天源半垂着眼睛，问：“什么时候的事？她根本没回去。” 欧阳梅连忙答：“前天傍晚啊！她匆匆从外头回来，我问她吃了没，她说吃了。然后她就上楼收拾行李，当时我哥刚好回来了。我问她收拾行李做什么，我哥他有自己的房间，我们还是能一块住啊！她说不要，她要回隔壁住，然后就提着行李出门了。” 程天源摇头，道：“前晚她没回去，昨天一整天也没回。” 刘英对她心里有气，如果不是她招惹女儿来县城，女儿就不会有机会重新跟那个男的在一起。 “梅子，你快说她去哪儿了。我们老两口是特意来接她回家的。合作社那边还在等着她去上班！” 欧阳梅吓坏了！ 她毕竟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乡下姑娘，又没读过书，小场面都不曾见过，更别说应付大场面。 她惊慌失措罢手，颤声：“我……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这么说的……我压根没看清楚她是不是回隔壁。昨天我带我哥去新店看看，吃饱回家就睡了。今天我们还没出门。打前晚她出去，我就没跟她照过面了。” 程天源沉声：“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爸妈的？现在我妹子没了，你打算怎么办？” 欧阳梅脸色苍白，吞了吞口水。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去带她过来给我做工的，我是好心介绍一份高工资的工作给她。可她说，如果实话实说，婶子和叔叔肯定不同意，让我照她的说法敷衍一下你们。” 程木海皱眉问：“她为什么骗我们？她来县城究竟做了些什么？你们的店不是还没开吗？什么高工资工作，在哪儿？” 欧阳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支吾：“本来上个月就开了，后来我哥有事耽搁了。再后来下雪，货车开不了，又在路上耽搁了十来天。货都已经上了，过三天就要开业了。” 程天源知晓追问她妹妹去哪儿了，她肯定不知道，只能套其他话。 “她在你这边究竟做了些什么？整整二十多天，不可能一直跟你窝在这里嗑瓜子吧？” 欧阳梅讪讪答：“起初就睡睡吃吃，去逛逛街。后来她总说太无聊，让我带她出去找什么合作社买东西。那些天都下雪，冷得很，我不敢出门，她自己就偷偷跑出去。” 程天源又问：“大概多少次？” 欧阳梅不敢瞒着，低声：“你早晚总来盯她，她是趁你们去上班，然后才出去的。前后大概……十来次吧。” 程天源沉声：“她究竟去哪儿了？你心里就没个谱吗？” 欧阳梅见他变脸，心有余悸缩了缩脑袋。 “她……好像跟一个男的……关系挺好的。” 程父铁青着脸道：“一五一十说来！” 欧阳梅掉起眼泪来，哽咽：“那个男的在合作社工作，给她写诗写情书什么的。她还说，她要嫁给那个男的，要在县城里当一名贵太太。我之前在村里合作社见过那男的，白白瘦瘦的，不过话都没说一句。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 “不可能吧。”程天源道：“你肯定知道她偷偷出去是去找那个男的，对吧？” 欧阳梅被当面揭穿，脸上一阵燥热。 “……她没说，我不好问。” 程天源冷笑：“如果不是你推波助澜，她怎么会胆子那么大！” 自家妹子是第一次来县城，别说是街道和路，就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 欧阳梅来的时间比她长，前段日子到处跑找店面租，对县城已经很熟悉。 之前他去合作社打听了，林聪那家伙早在一个月前就陆续没去上班了，有人说他是嫌太冷，不想出门。 如果没她带路，自家妹子肯定找不到那个男的。 欧阳梅又哭了，低声：“她说……她真的爱那男的。我想着，以后她能嫁在县城，离我也近，姐妹好常常聚一块……所以就没拦着她。她也只是想跟她爱的男子在一块。” 程天源冷哼，不再说什么。 程父幽幽叹气，沉声：“梅子，我当你是同乡人，又觉得你年岁比她大，懂得照顾她，所以才同意你将她带来县城。现在我们找来了，人却不在你这儿，你说你该怎么负责？” 欧阳梅摇头低声：“我……我只是带她来做工……真的！” 程天源道：“人是你带来的，她不见了，你是有责任的。她如果平安归来就罢了，如果没有……” 他故意停顿下来。 欧阳梅连忙道：“我——我立刻出去帮忙找！你们等着。” 程天源跟程父踏步走出去了，没再搭理她。 欧阳梅哀求般看向刘英，低声：“婶子……” 刘英没好气皱眉：“大中午都过去了，你还没吃早餐？刚醒的吧？连脸都没洗！梅子，你怎么过得这么邋遢啊？！”kuAiδugg 她烦躁转身，也快步走开了。 欧阳梅胖乎乎的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第九十四章 得不偿失 阿芳究竟去哪儿了？ 她不是说回隔壁住吗？！ 想起刚才程家人对她的态度，她就气得头晕目眩！ 她要被她害死了！ 不用说，她肯定是去找那个林聪鬼混去了！ 欧阳梅顾不得其他，爬了起身，慌里慌张套上外头和鞋袜，冲了出门。 她叫了一辆自行车载她去找林聪，可惜她喊破了喉咙，里头都没人出来应声。 直到后来邻居听烦了，出来骂道：“他跟一个女的前晚坐车走了！喊什么喊！鬼叫！吵死人了！” 欧阳梅吓了一跳，连忙问：“他们去哪儿了？” “鬼知道啊！”邻居不耐烦甩上门，粗声：“别再吵了，不然我就拿扫帚出去赶你！” 欧阳梅吓得脸色惨白，又跑去林聪工作的合作社问。 工作人员一脸不屑盯着她看，最后幽幽道：“他都好久没来上班了，一个多月了吧。你要找他，就送上门去找呗！” 欧阳梅脑子轰地一声，吓得直打哆嗦。 阿芳竟跟那个林聪走了！ 她去哪儿？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那个死蠢货！这次真的害惨自己了！ 是她带她来县城，还让她住在自己家！ 那蠢货突然就跟男人跑了，程家人找她来要人……她上哪儿去找个女儿还给人家啊？！ 欧阳梅是哭着回出租屋的。 她连忙上楼找欧阳祥，不料他还在睡，满身的酒气，屋子里臭烘烘，害她差点儿就熏吐了！ “哥！你快醒醒！快帮帮我啊！” 欧阳祥父母早亡，亲人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妹妹和一个快睡棺材的奶奶，所以对这个妹妹还是挺疼爱的。 他不耐烦醒过来，吐着酒气问：“做什么啊？吵死了！” 欧阳梅抽抽搭搭，将程天芳的事告诉了他。 “哥，你说我该怎么办？他们找我要人，我压根没一个人赔给他们啊！呜呜……” 欧阳祥被她这么一闹腾，彻底醒了。 “……还能咋办？实话实说啊！他家闺女跟男人跑了，是她自己出去的，又不是你卖的她，关你什么事！” 欧阳梅一愣，忐忑低声：“能这么说吗？不好吧？” “就这么说！”欧阳祥做小贼惯了，身上痞里痞气的，大声：“你让他们去找那男人去，找你要人做什么！他们如果敢说什么，你就直接说他们家的丫头贱，故意跟男人跑，怨不得别人！好心给她一份工作，还好心给她住，竟没落得一点儿好！找死啊！” 欧阳梅想起程天源来，哽咽：“可是……这么说，她家里人肯定会生我的气的。” 欧阳祥“切”了一声，咕哝：“怕什么！又不是你拐走他们的女人，找警察也动不了你！你怕什么，程家也就一个落魄户，能奈得了咱们何！” “哦……”欧阳梅低声应下。 一会儿后，她去隔壁解释阿芳的去向。 “她自己出去的，我也被她骗了。她跟那个男的坐车离开了，我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叔叔，婶子，这事怨不得我！我只是要带她来县城打工而已，我也是好心一片啊！” 程父冷沉着脸没说话。 刘英心里怪女儿，更怪欧阳梅这个导火线，将她赶了出去。 “阿芳如果没回来，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不然我见你一次……我……我就骂你一次！” 欧阳梅又羞又气，回了隔壁去了。 自那以后，她总是绕着程家人走，再也不敢去隔壁窜门了。 本以为通过拉拢程天芳来自家店里打工，可以拉近她和阿源的关系——谁知得不偿失，弄巧成拙彻底断了关系！ …… 程天源则和薛凌安排起上省城的事。 “媳妇，医生说手术后得住院十几天，日子有些长。我的意思是带着妈一块过去，我们日夜轮流照顾着，这样才不会太累。而且，单独留妈一个人在这边，我实在也不放心。她听说爸爸能装上义肢，做简单的动作甚至还能劳作，欢喜得很，非说要跟亲眼看看不可。” 薛凌立刻应好，道：“妈跟爸是夫妻，像一些擦身子的活儿，还是她做比较好。只是买多一张车票而已，你买了吧？不难吧？” “不难。”程天源道：“我去车站的时候，找了阿虎兄弟。他二话不说立刻带我去窗口买票，不用排队，很快就买到了，是后天早上八点的车，到省城大概是六点。” 薛凌点点头，道：“车站附近肯定有旅馆住，到时我们先住下。隔天就去医院看医生检查。” 程天源担心问：“你能请那么多天假吗？至少得半个月时间。” 薛凌摇了摇头，信心满满答：“没问题！” 她都已经把接下来三周的英语栏目编好，下午检查了两遍，打算明天一早就去跟刘主任请假。 工作没耽误，刘主任又很好说话，最近报社订阅情况好，他整天笑呵呵的，请假应该没问题。 程天源则有些为难，低声：“王胖子为人很小气，听我说一下子要请大半个月，脸黑得很。我说是带老父亲上省城看医生，非去不可。他最后答应了，说要把我这个月的工资扣掉七成。” 薛凌忍不住翻白眼，低骂：“死胖子！半个月扣七成，他的账是怎么算的？霸王账吗？！” 程天源苦笑一声，道：“罢了，只要爸的手术能成功，以后能脱离病痛，什么都值得！” 薛凌听罢，抱住他的脖子亲一口。 “说得太对了！” 她的源哥哥是一个很看重家庭的人，这也是她爱他的理由之一。 程天源看着她泛着亮光的樱唇，情不自禁吞口水。 “媳妇……” 他俯下用力吻住她，顺势将她抱起，压在后面的被子上。 两人好几天没亲热了，程天源像似被火苗迅速点燃的火炬，一下子腾腾燃烧起来。httpδ:/m.kuAisugg.nět 他动作急切扯掉她的衣服，怕她冻到，只好拉出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四周一下子暗沉下来。 薛凌羞极了，抱住他精壮的腰身。 “不会……被听到吧？屋里安静得很……怪不好意思的。” 程天源安抚吻住她的唇，喘息低声：“不会，隔着两道墙，还躲在被子里……” “你轻点儿！” “乖……别动……” 两人热切缠绵，唇舌交缠，久久没有停歇。 …… 第九十五章 请假成功 隔天早上上班，薛凌就直奔刘主任的办公室。 两位主任的办公室都有单独的炉子取暖，刘主任正戴着老花镜，眯着眼睛批阅文件。 见她进去，刘主任有些奇怪。 “小薛啊，有事吗？” 薛凌咧嘴笑开：“您果真是料事如神啊！我确实是找您有事。” 刘主任将手中的笔搁下，温声：“坐吧。你们少来我的办公室，每次来肯定是有事，难不成是来找我唠嗑的？唠嗑可以，午休的时候来多几次，免得我打不了盹，一个人干打哈欠没事干。” 薛凌呵呵笑了，道：“我们年轻，巴不得每天能多几个小时睡觉呢！午休就不来唠嗑了。” 刘主任睨着她看，笑问：“你午休睡觉吗？我倒不见得吧！” 据他观察，薛凌虽然栏目内容不多，但她午休不是看书就是写字，即便不是做本职工作，也没浪费虚度光阴。 她看的主要都是英文书，他也看不懂，但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拼劲儿很足。 像她这样年纪的年轻人，多半还带着一点儿孩子心性或是愤青的苗头，她却不会，做事沉稳谨慎，做人也不错，跟同事们相处都很好。 薛凌听他这么说，倒也丝毫不害怕。 “哇！想不到主任您私下偷偷观察着我们呢！那我下次得小心点儿，不敢开小差了！” 午休时间是大家的自由时间，刘主任即便是上班时间也没有那么苛刻，自然不会还管到午休去。 刘主任听罢，呵呵笑了。 “怎么？有事要我帮忙？” 他的眸光落在她手上几份稿子上，道：“我可不一定帮得上啊！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认不全。” 薛凌正色道：“主任，其实我是想来给您请一个长假。我公公他身体不好，常年受病痛折磨，我和爱人商量后，打算要带他去省城第一医院看医生。之前跟医生咨询过，说我公公这样的情况可能得做手术。估算一下，检查加手术时间，约莫要半个多月时间。所以，我得请假一回。” 刘主任为难皱起眉头，想了想。 “小薛，为人子弟孝顺老人是必须的。你对家公有这样的孝心，我也很赞许。百姓孝为先，这样的假期，我不批的话反而显得我不通人情。” 顿了顿，他苦笑一声：“只是……你也该知道咱们报社就你一个人负责英文栏目。你这连续几周不在，栏目该怎么办？我临时不知去哪里找人来顶替啊！” 薛凌笑呵呵摇头，将手中的几份定稿递给他。 “主任您放心，我知道咱们报社的情况。喏，您看！这些是我上周挤时间熬夜弄出来的下面几期栏目新稿，我怕回来的时间不确定，一连做了好几期，足够应付接下来的三周。” 她又补充道：“您放心，我没有马虎应付，昨天我又检查了两遍，已经确定无误。回头我让林主编再帮我过过眼，确保万无一失。” 刘主任接过，瞄了几眼，终于呵呵笑了。 “很好！这样工作就不会耽误了，我立刻给你批假。” 薛凌又道：“至于工资和奖金什么的，该扣就扣，按照咱们报社的规定扣。” 刘主任笑了，下巴示意她拿来的定稿。 “你工作都提前完成了，还扣你什么啊？咱们报社是正规的单位，每一个员工都有请假和放假的权利。每一个人都有家庭，家里有老有小，偶尔难免会有一些事。我是过来人，我了解的。扣一点全勤奖金就成，其他还是如常。” “谢谢主任！”薛凌连忙答谢。 刘主任温和道：“照顾好老人。天气寒冷，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回来就给我整病倒了啊！” 薛凌微微躬身：“我知道了！谢谢主任！” 请假的情况非常顺利。 薛凌下班后，就跟程天源回家收拾行李。 两位老人已经收拾好了，解释说把薛凌给他们买的三套衣服都带上，足够穿的。 随后，他们下楼去准备晚饭。 薛凌将钱拿了出来，递给程天源一千五百块。 “源哥哥，钱不能搁一处放。你身上带一半，我也带一半。” 程天源迟疑接过，又问：“不用带太多吧？” 医生说一千七八左右，她怎么带了足足三千。 薛凌道：“出门在外，钱还是带多点儿，吃住都要兼顾好些，天气太冷，不要把自己折腾病了，反而成了累赘。” 她笑笑眨巴眼睛：“而且，咱们都不在家，一去十几二十天，钱搁在屋里也不安全。” 程天源觉得有道理，低声：“那你留一点儿备用的塞角落里，其他都带上。” “行！”薛凌道。 程天源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带笑道：“媳妇，你知道不？你应该是我们村的首富。” 首富？！ 薛凌一听就哈哈笑了。 “可能吗？也就三千来块！” 程天源认真点头，解释：“在我们那边，不是种田就是养鱼，赚得最大的一年也就赚个一千多。我去年听村长说，目前村里最有钱的就是程彪他们家，家里有两千多块钱。” 薛凌笑道：“如果这么算，那我现在确实是首富啊！” 明天县城就要轰轰烈烈大发展起来，再过不久，程家村那边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如果不把握好这个好契机，单单靠翻译，她很快就会被他们村所有人甩在后头，包括眼前的男子。 上一辈子，她虽然不敢见他，但她一直默默关注着他。 他顺应大发展趋势办厂建房，后来又进军房地产业，十来年时间便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富豪。 虽然他现在身边只有三百多的存款…… 程天源将外套叠放好，塞进大纱袋里。 “我都已经好了。媳妇，你带多一件长外衣，带多几双袜子。” 薛凌看向一旁的暖风机，忍不住道：“源哥哥，咱们……带一台取暖机过去吧！” 程天源微愣，低声：“不用吧？医院应该有炉子吧？” 薛凌答：“还是带上。听天气预报说，接下来几天会有大寒流，还是给老人家带上，用着方便。” “行！”程天源道：“我去拿包装盒过来套上，我力气大，我来提就成。” https:/ 第九十六章 出发省城 隔天一大早，一家人都起了。 跟有大喜事一般，每一个人都笑呵呵的。 大家吃了早餐，随后检查屋里的门窗，又检查了各自的身份证，然后提着行李走出来。 天气很晴朗，还有阳光照下来。 程天源道：“爸，妈，这边离车站太远，我们得坐公车去。大概十五分钟就能到。” “公车啊？什么车？”刘英好奇问。 薛凌跟着她并列走着，连忙解释：“就是一种载人大车，绕着城区走固定路线，上去交一点儿钱，等到了站点就下车。一般站点都是大地方，像汽车总站啊，县城办公大楼之类的。” “那敢情好啊！”刘英笑呵呵。 他们在路口公车站等了三分多钟，终于等来了公车。 早上坐公车的人多，车子也走得慢，到汽车总站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 薛凌道：“没事，八点的车，咱们起得早，时间很充裕。” 程天源很快通过路标找到了去省城的大汽车，将四张票递给司机。 司机将票撕下一半，递给他。httpδ:/m.kuAisugg.nět “行李不管多不多，都塞在椅子下，别挡道！” 程天源应好，先带着老人上车坐下。 “阿源，凌凌咱还没上来啊？”程父问。 刘英紧张极了，慌忙道：“会不会人多走散了？快！阿源你下去找找！” 程天源心也有些慌，快步冲下车，紧张左看右看。 “源哥哥！来！”薛凌在远处喊。 程天源连忙循声看过去，只见她站在一面墙上，上头贴了好几张纸。 薛凌见他过来，赶紧解释：“你看，上头都是一些寻人告示和招人广告。车站人流量大，来往的人也多。我觉得……如果要找小姑子的话，咱们不妨学一学人家。” 虽然嘴上都说不管程天芳，说她自己选的路，好坏自己去受。 但终归是血浓于水，嘴上这么说，心里难免会牵挂着，担心着。 程天源已经托阿虎帮忙找，早晚有空就跑去林聪的家门口看是不是有人在，可惜仍是一无所获。 帝都有些远，地方又大，人也多，要找人就像是大海捞针。 不过像这样的小寻人启事还是多少有效的，如果加上一条“提供有用线索者酬谢一百块”之类的话，那肯定会更招人注意。 薛凌这么一说，程天源眼前一亮。 “只是这图片怎么弄上去的？字都是打印出来的吧！” 薛凌道：“这种咱们这边还没有，不过省城那边肯定有。等公公的手术做好了，咱们去找一找看。像这样是打印机打印，然后再复印，根据数量来收钱。” 八十年代末的打印技术仍非常差，也只能打印小张。复印机已经出现很多年了，前一阵子刘主任向上级申请买一台复印机，不过还没批。 小县城做这样的事情很艰难，去大省城就不难了。 薛凌解释：“帝都那边有专门打印复印的店，荣城这边没需求，所以就没人开。省城那边肯定有，到时咱们去找找看。然后拜托阿虎兄弟拿给跑帝都的司机大哥帮忙贴，咱们给人家几包烟做酬谢。” “好。”程天源立刻赞同。 薛凌又道：“到时我再给我爸妈寄一些过去，让他们也帮忙打听打听，找找看。” 程天源牵住她的手，捏得紧紧的。 “媳妇……谢谢。” …… 荣城离省城大约一百多公里，走省道一路开，路上没什么车，倒不必怕什么堵车问题。路上每隔两个小时休息一下，中午到一个休息站停了半个小时。 休息站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东西卖，有番薯土豆和玉米，还有蒸饭。 蒸饭有菜有肉，还有一份清汤赠送，不过一份得五块钱。 刘英忍不住惊讶：“就那么一点儿饭和菜，就五块！这是抢钱啊！” 薛凌微笑解释：“妈，像这些路边休息站都这样，东西比外头贵上五倍十倍。旅客匆匆来去，就这么一次机会宰，不趁机宰多点儿怎么行！” 程父也心疼钱，低声：“咱买点儿土豆吃就成了。” “不行。”薛凌道：“那些都冷冷的。爸，妈，咱们出门一趟不能顾着节省几块钱委屈身体。天气只有四五度，冷得很，还是吃点儿热乎的，对你们的身体好。别一会儿吃冷的吃坏肚子，那就麻烦了。” 公公婆婆的身体都不怎么好，尤其是公公，常年吃药伤了胃，吃不得冷的。 程天源也觉得有理，见休息站就建在山边，山风呼呼吹，番薯和土豆都冷冰冰的，一下子就反对了。 “媳妇说得对。出门在外，就别顾着省几块钱，身子才最要紧。” 程父和程母见他们两个主心骨都这么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 薛凌讨钱买了四个盒饭，四人坐在小凳子上吃完，又喝几口热汤，才热乎乎上车。 下午又休息了一次，终于在五点多的时候到了省城。 不愧是大城市，城郊就已经隐约看到四五层楼高的楼房，车站也建得很多，停放一排排的高级客车和货车。 程父和程母都不识字，一人被儿子牵着走，一人被儿媳牵着走，顺着来来往往的匆忙人流走出车站。 薛凌见天色还没彻底暗下来，见路旁有出租四轮车，就上前讨价还价叫了一辆。 “咱们先去医院附近找地方住下，这边是郊外，明天早上叫车可能比较难。” 程天源点头应好。 刘英低笑道：“还是凌凌想得周到。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自己找医院都不知道怎么找。” 司机懂路，很快带着他们进了市区，在省第一医院门口停下。 “这边不能停车太久。你们赶紧下车吧。” 薛凌道：“大哥，不着急。这附近有小宾馆不？你带我们去一个最近的吧！” 司机的手往前一指，道：“那儿！瞧见没？那边有两个小宾馆，你们下车走几十步就能看到招牌。” 薛凌道了谢，付了钱。 医院门口灯光明亮，依稀有人走动。 他们就在医院不远处的小旅馆住下了。 薛凌舍得花钱，订了两个比较好的房间，一个是３０１房，一个是３０２房，就在隔壁。 将行李放下后，夜幕已经降临，外头都暗下来。 程天源道：“咱们先去吃晚饭，回来好好休息一晚。” 第九十七章 把握时机 医院附近不缺小餐馆和大饭店。 两个老人不敢乱花钱，只说吃口热饭就行。 薛凌坐了一整天的车，没什么胃口，看到医院的路对面有一家牛肉拉面和大饺子。 “要不吃饺子和拉面吧！” 程天源听她的，便拉着老人一块去了。 那家店不大，但里头有大炉和大锅，熏得里头暖暖的，走进去后一下子周身暖和下来。 天黑了，外头冷风阵阵，行人都在簌簌发抖。 薛凌让两个老人坐在内侧，自己则和程天源坐在外头。 很快地，蒸饺上来了。 接着，四碗拉面也上来了。 程父和程母吃得很欢快，从一开始出门的拘束和无措，慢慢适应下来。 刘英惊奇低声：“这饺子弄两种菜馅儿，吃起来倒是挺不错的。回去咱也这么弄，铁定比它更好吃。” 程父低低笑了，道：“出门学点儿厨艺，回家能受益——挺好的。” 薛凌和程天源也都笑了。 薛凌胃口不大，很快吃饱了。 “源哥哥，我去医院里头看一下明天什么医生看诊。上次我咨询了医院的电话，服务人员说装义肢都是骨科类的医生在负责。她还说，医院里最有名医术最好的是一位姓‘薛’的主任。” 程天源不放心她，道：“我陪你去。” “别。”薛凌道：“外头冷得很，你把账结了，就带爸妈回去。医院就在对面，里头人来人往的，不必担心我。” 程天源仍有些不放心，迟疑盯着她看。 薛凌俏脸微红，给他一个“淡定”的眼神，快步走过马路，进了医院。 程天源想着她一惯独立，目送她进了医院，便继续埋头吃着。 刘英忍不住道：“凌凌一个人，能行不？” “没问题。”程天源道：“她在帝都长大，那边比这里更繁华更多人。她说没问题，就会没问题。”httpδ:/m.kuAisugg.nět …… 薛凌先进医院溜了一圈，在住院大楼的三楼找到了骨科。 医院的走廊亮着灯光，护士站几个年轻护士在低低聊着话。 薛凌上前问话，打听看诊的程序。 为首的护士年级偏大，看来约莫五十来岁。 她解释：“先让医生看诊，其他都按医生吩咐的做。像安排手术啊，住院啊，药物什么的，都是听医生的。” 薛凌客气礼貌问：“大姐，请问一下那位很有名的薛主任在不？他明天早上看诊不？我想让他看看我的公公。” 护士长“哦！”了一声，笑了。 “原来是慕名而来的啊！薛主任他今晚值班，明天没看诊。后天下午如果没手术安排的话，应该就会安排看诊。” 薛凌一听就忍不住皱眉：“大姐，如果他有手术安排，那……该不会得等好几天吧？” “正常啊！”护士长道：“人家可薛主任可忙着呢！他一周一般只看诊半天或一天，接下来肯定就得忙很多天。看的病人多啊！” 薛凌转了转眼睛，道了谢，悄悄往另一侧走了。 前面是一整排的病房，后方是医生办公室。 薛凌记得刚才护士的话，说是薛主任今晚值班，明天就没安排工作，不知道可不可以让他现在给公公瞧一瞧。 “他是值班医生，这时候有病人的话，他肯定得帮忙看。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其他医生帮忙的。” 就在这时，她瞄到医生办公室外头挂着一块小黑板。 上头写着一些日常上班准则，接下来是值班医生轮值。 今晚值班一共有两位医生，一位姓“李”，旁边写着是实习医生，而排前面的是薛之澜，旁边备注是主任。 薛凌想了想，赶紧往楼下奔。 走出医院大门，对面的拉面馆已经没客人，显然源哥哥已经带公公婆婆回去了。 她直奔小旅馆去了。 她先敲了敲隔壁的门，是刘英来开的门。 程父坐在床沿上，露着胳膊，旁边还搁着一盆热水。 刘英微笑解释：“你爸说胳膊酸痛，我弄点儿热水给他敷。” 薛凌快步走了上前，见程父一直藏在袖子里的胳膊早已经萎缩，血色苍白，似乎只剩一层皮包骨。 他的肩膀有些红肿，有一大块凸显的肉团，看起来好像下肩长了一个大包。 她一看，眼睛就忍不住微微红了。 程父有些不好意思，侧了侧身子。 “凌凌，你怎么来了？” 薛凌慌忙回神，问：“爸，你是不是坐车的时候颠簸到了？很痛吗？咱们立刻去看医生。” 程父连忙摇头答：“不痛不痛，明天再说。” 刘英低声：“他的胳膊不能动太多，不然就会痛。坐车哪有不颠簸的，吃面的时候他就开始痛了。” 程父瞪了瞪她，警惕她不要说太多，免得儿子和儿媳担心。 刘英赶紧住了口。 薛凌却已经有了主意，去隔壁拉了程天源过来。 “我刚才去医院看了，那位医术最好的薛主任今晚值班，他明天没上班。如果他后天有手术安排的话，他也不会看诊。这样一拖再拖，可能咱们得在这里干等好几天。” 程父一听就皱眉，道：“这住旅馆什么的，可太贵了！” 程天源很快猜出薛凌的用意，问：“所以咱们现在就过去？” “对。”薛凌低声答：“像一些急诊的病人，突然很难受什么的，值班医生就会立刻来负责。咱爸现在伤口难受，千万别忍着，趁这机会过去看。” 程天源连忙道：“行！爸，你把外套披上。妈，你也穿上外套。” 接着，程天源回了隔壁，拿了钱和身份证，匆匆也过来了。 薛凌刚才已经来过一趟，轻车熟路来到护士站。 “护士小姐！护士！我公公的胳膊痛得不行，麻烦请医生过来看看！” 三个护士连忙走出来，见程父的胳膊上异常红肿，问题似乎很严重，立刻重视起来。 “这不是普通病人，快去值班室找薛主任过来。” “好！”一位小护士匆匆去了。 片刻后，一位头发灰白的慈祥老者穿着大白褂快步走来。 薛凌连忙上前，道：“医生，我公公旧伤肿痛，麻烦您快帮他看看。” 老者见惯不怪，沉稳点头，接着往被搀扶着的程父走去。 第九十八章 青梅竹马 不愧是专业医生，只瞄了一眼，戴上手套的手轻轻碰了碰。 “同志，你这胳膊伤得很重，也很多年了吧？” 程父点点头，低声把以前砸伤的经历解释了。 薛主任一边听，一边问治疗的情况。 程父和程母小声答着。 一旁的薛凌趁一个空隙，低声解释：“医生，我们这次是特意过来医院给我公公看这条胳膊的。我们住在荣城那边，赶了一天的车过来，路上受了颠簸，公公疼得很，只好赶紧过来。” 薛主任眯眼道：“这条胳膊要处理起来不简单。来，先登记一下病人资料，然后先去后面做一些拍片检查，等我看了再说。这伤口发炎得有些厉害，先弄些消炎的，不让病人太难捱。” 程天源连忙去了。 程父却似乎痛习惯了，微笑道：“医生，痛点儿没关系，我能挨得住。我是想问问，我媳妇希望我能接个义肢……可能不？” 一旁的薛凌和刘英都紧张起来。 薛主任略一思索，道：“你这个情况应该能，等检查结果出来，我再确定一下。因为你这胳膊早就废了，萎缩得不成样子。另外，你这个地方当年可能有骨碎留在里头，多年来反反复复发作，可看看没太大的恶化，一概清楚掉才能接上。” 刘英泪光点点，哽咽：“医生，能的……对不对？” 医生说的她听不懂，但她真不想看到相守几十年的丈夫再受那胳膊疼痛折磨。就算不能弄义肢，至少不要再让他病痛了。 薛主任认真道：“拖太多年了，我得看看检查结果，不然不敢下结论。” 刘英擦着泪水，低声：“我们也不想拖的……只是当年我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孩子都还小，一个还抱在怀里，他说养孩子要紧，不能把钱都花在他身上。” 薛主任是见惯风雨的人，只是淡淡点头。 “如果能装上义肢，病人又还只是五十多岁，应该还能有一些劳动能力的。至少日常生活没问题。只是费用有些高。目前国内的义肢技术还不够高，我们医院采用的都是进口义肢。” 薛凌吸了吸鼻子，目光坚定道：“我们的钱够的，如果能做手术装义肢，那请医生你尽快安排。” 一旁的护士提醒道：“加上一些护养和药物，大概要接近两千块。” 在这个年代，两千块是一笔很大的钱。对普通家庭来讲，要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余钱来，是一件砸锅卖铁也办不到的事。 薛凌连忙点头：“没问题，你们安排就成。只要爸爸别再受疼痛折磨就行，钱花了努力去赚就得了！” 护士轻轻笑了，道：“阿伯，你这女儿倒是孝顺得很。” 程父目光慈爱看向薛凌，眼底难言自豪神色。 “她是我们的儿媳妇。” 薛主任见薛凌长相清秀漂亮，气质也优雅，跟程木海和刘英身上的浓厚淳朴农民气息不一样，忍不住看多几眼。 “年轻人会孝顺长者，是好事。” 夜里病人不多，值班的医生也都比较有空，他坐了下来，一边仔细询问程父是如何受伤的。 程父仔细回忆道：“当年我在县城的一家化肥厂工作，有一天刮大风，一个临时搭的货架被风刮倒了，倒在一旁的办公室上。当时办公室塌了大半，里头一共有好几名技术人员，还有我的好邻居薛先生。我顾不得危险，推开一些破砖，钻进去救薛先生。我刚将他推出去，一根铁柱子砸下来，刚好砸在这里……我晕死过去，醒来后医生说这胳膊废了。” 虽然他只是简单解释，但薛凌在一旁却听得胆战心惊，眼眶微微红了。 当时的情形必定惊险万分！ 她也依稀记得父亲跟她说过，当时如果没公公推开他，那铁柱子肯定会砸中他的脑门，一命呜呼。 在六十年代，医疗条件比现在更不如，公公的胳膊里的骨头都碎了，县城的医生也都是半桶水的医术，只说废了，治不好，包扎等伤口长好，便没有其他治疗。 薛主任想不到程父是救人英雄，很为他舍己为人的事迹感动。 “荣城那边的医疗不怎么好，在二十多年前出的事，如果没及时输血和施救，你可能连活都活不了。接义肢的技术现在也才刚开始走向成熟，你来也算来对了。” 薛凌擦着泪水，低声：“那就劳烦医生多多帮忙。” 一旁的护士听故事听得入神，忍不住插口：“当年你救的人有没有补偿你什么啊？对了，那个化肥厂肯定得赔偿你才对。” 程父苦笑一声：“出事后，化肥厂就倒闭了。我救的人……是我媳妇的爸爸，他拿出全付家当给我做医疗费，后来回帝都后，也寄了好几回钱给我。他甚至还将女儿嫁给我儿子，我们成了亲家。” 年轻护士听罢，忍不住往薛凌看去。 “原来这样啊……” 薛凌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可怜和怜悯，禁不低低笑了。 “我们是青梅竹马，感情本来就一直很好。” 护士哦哦点头，笑道：“那挺好的！挺好的！” 这时，去缴费登记的程天源回来了。 “可以过去了。” 薛凌连忙搀扶起程父，程天源则扶起另一只胳膊，一左一右扶着程父往前。 护士小姐嘻嘻笑了，跟一旁的同事低声：“那男的长得挺俊的，是很耐看的那一种。” “对啊！女的也很漂亮。刚才你听到没，人家是青梅竹马，自小感情就很好的那种！” …… 很快地，初步检查结果出来了。 薛主任眯眼看了好半晌，解释：“等明天技术人员上班，再拍几张骨头照。幸运的是，里头的碎骨头不多，只是当年没法做手术接上骨头，不然胳膊不用废这么多年。” 程天源谨慎问：“医生，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薛主任抽出笔，道：“先办住院手续，明天先进行身体各项检查。后天早上我上班，我看了骨头照后再做决定。” 于是那天晚上，程父便在医院里的第２号病房住下了。 不愧是骨科专科的地方，护士小姐给程父的红肿出擦了药，又打了一条消炎针，很快胳膊就不痛了。 第九十九章 打算辞职 病房里还有另一个病床，是一个伤了腿的病人，还有一人在身边陪护。 护士小姐说：“病人能行动自如，你们没必要在这里陪护。” 薛凌打商量问：“我们在对面不远的小旅馆住，今晚如果不用做什么检查的话，我们可不可以先回去住？明早再过来？” 护士小姐点头：“反正你们的押金都交了，现在不用做什么，睡不睡病房随你们。” 程天源道：“那么先回旅馆，明天早上再过来。” 护士小姐道：“行，七点半之前到，八点就可以排队检查。” 程父把衣服穿好，跟着他们一起往回走。 医院大楼的钟显示是晚上九点，幸好还不会太晚。 程父忍不住问：“阿源，住病房一天多少钱？” 薛凌悄悄拉了拉程天源的衣角，他不动声色将手凑下去，牵住她的手。 “好像不多，只是先交押金，具体多少钱就不清楚。” 刘英倒是有自己的打算，道：“病房里人多，肯定睡不安稳。再说，小旅馆那边都交钱了，肯定比医院的病房贵啊！有好的，有贵的，你得挑准才对。” 程父听罢，也觉得有道理。 “行，那我还是睡旅馆好了。” 程天源和薛凌闻言对视一眼，偷偷笑了。 回到旅馆后，各自回了房间。 程天源从热水壶中倒了水，递给她一杯。 “这两个杯子我都洗过了，很干净。” “谢谢！”她笑眯眯接过。 程天源则端起另一杯，温声：“幸好你转进去医院看了，不然咱们可能找不到医术最好的那位主任，又或许明天后天都白耽搁了。” 薛凌点点头，道：“这样明天就能直接检查了。” 程天源忍不住问：“你要洗澡不？外头有热水间，我去提两桶热水过来。” 薛凌累呼呼倒在被子上，嘀咕：“我习惯冲一下热水再睡，不冲可能睡不着。” 程天源不知想到什么，低低笑了。 “你明明是北方人，怎么喜欢跟南方人一样冲澡？咱们这边的冬天可比人家冷多了，你还天天冲水。” 薛凌一愣，转而支吾两声。 “我……读书的时候一个室友是南方人，我跟她学的。后来不知不觉就习惯了，现在改都改不了了。” 其实，上辈子她后半生都生活在南方，不仅饮食上习惯了，作息生活习惯也偏南方化。 程天源解释：“我倒不是取笑你。相反，我觉得挺卫生的，冲热水澡后，身上暖暖的，睡着也舒服。我最近学你天天冲澡，也觉得不错。只是……有点儿贵。” 水费和蜂窝煤都不便宜，两人冲澡得多一桶热水，长期累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薛凌嘻嘻笑了，从包里拿出英文书和本子。 “那我只好努力赚钱了。” 程天源见此，嗔怪宠溺睨她。 “不差这么一点儿钱，今天坐车一整天，你也累了，冲澡后立刻休息。” “不行啊！”薛凌故意道：“我得赚钱才行，不然我丈夫大人会怪我花钱如流水的。” 程天源被她逗笑了，故意装出一副很威严的样子。 “你何止花钱如流水！你天天吃肉喝汤，天天熬热水吹取暖机，这要是在我们村以前，指不定得被人揪出去批斗！” 薛凌哈哈笑了，忍不住问：“不止花钱如流水？那如什么啊？” 程天源认真想了想，答：“应该是瀑布吧！” 薛凌笑得歪倒进他怀里，捶了捶他的胸口。 “瀑布？你再说下去，我就要成怨妇了！” 程天源实在喜欢她这般腻歪在自己怀里的感觉，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心似乎都要开心化了。 “有我在，永远不会让你成怨妇……” 语罢，他轻轻吻住她的唇。 薛凌娇羞避开了，低声：“昨晚你太过了，人家的腰还酸着呢！” 程天源重重吻了她的脸颊一下，大手往她的纤腰凑去。 “我帮你按按。” 薛凌趴在他的大腿上，懒洋洋窝着，嘀咕：“对！以后你弄人家腰酸，就得负责给我按摩好。” 他耳根微微红了，低声：“……实在忍不住。” 尝到她的美好和甜美后，他简直是欲罢不能。每次听到她抱怨，他就开始后悔，可热情在怀时，真的会忘得一干二净，只想抱着她继续追求那极致的愉悦。 薛凌哼哼两声，咕哝：“不理你啦！” 给她按摩后，程天源提着桶取了一大通的热水，让她美美冲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宽松睡衣。 她见时间还早，做了一个小时翻译。 直到程天源催她睡下，才打着哈欠钻进他怀里。 隔天早上六点多，两人就都醒了。 他去取热水进来刷牙洗脸，道：“爸妈都已经好了，正在屋里聊天等我们。” 薛凌忍不住羡慕：“老人家的觉少，真好！我要是能睡，真想睡到大中午去！” 程天源闻言微微心疼。 “你晚上要兼职，白天要上班，除了周日睡多一点儿，其他几天我都担心你睡不够。” 薛凌答：“成年人一天七个多小时，算够啦！有些人说，人生就是充满各种各样的无奈。当你想巴不得求爷爷求奶奶睡多一会儿的时候，你偏偏不能睡。当你年纪大了，生活好了，能有很多时间给你睡了，你却反而睡不多了。” 程天源垂下眼眸，似乎打算着什么。 “凌凌，我——我可能明年要辞掉供销社的工作。” 薛凌微愣，转而笑问：“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新打算？” 程天源低低笑了，反问：“我总不能给别人打工一辈子吧？是吧？” 薛凌对他调皮皱皱鼻子，道：“你以前可不这么想！” 程天源宠溺捏了捏她的俏鼻，低声：“是，你说得没错。以前我之所以舍不得供销社这份工作，第一是它收入稳定，第二则是我还找不到其他更好的。” “家里只有两块荒地，种点儿吃的还可以。可我爸的胳膊常常发炎生病，前后为了给他看病，欠了好多钱。我得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一面供家里用，一边存钱还债。” 他轻笑解释：“自你嫁过来，一口气还上程彪他们的两百块，又拿了五百块买下村口的二十亩地。家里的欠债就都还上了。现在家里又有你这个能干媳妇帮我撑着，我已经丝毫没后顾之忧，是时候去闯一闯了。” https:/ 第一百章 好消息 薛凌一听就高兴，问：“你有什么门路了？对不对？” 程天源见她一副兴奋得不行的模样，忍不住笑弯眉脚。 “你不反对？还一副苦等巴巴的样子！” 薛凌连忙答：“我当然不反对啊！打工只是暂时的，咱们总不能一辈子替他人打工，总得想办法赚大钱啊！” 程天源跟她相处久了，也了解她。 她是一个有远见也有眼光的女人。同时，他也发现他的小娇妻比他还有更宏大的理想和目标。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跟在王胖子的身边好几年了，供销社的账目现在主要都是我在弄。另外，供应商也都是我在联系。前一阵子，有一个供应商可能是见我信得过吧，低低提醒我，让我去存一笔钱，开个小店。他还说，去他那里拿货，可以让我赊账一阵子，等我赚了再还他。” 薛凌听得暗自欢喜。 肯定是他的为人让别人信得过，也让人家心疼，不然人家哪里敢这样开口，给这么大一份人情！ 程天源仔细想了想，道：“我打算过年后辞职，找一个人多住户多的地方开商品店。” 薛凌转了转眼睛，笑道：“行！等爸爸的手术成功了，我们回去再慢慢物色。” “不过……”程天源迟疑低声：“我欠你的钱估计得等好久才能换上了。媳妇，等我赚了钱，你就不用早早就去上班，在家里做翻译就够了，这样你想睡多晚就睡多晚。” 薛凌听罢，心头热乎乎的。 他是心疼自己睡不够…… 她笑道：“没事，我都没想要你还。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没钱就肉偿——以身相许！” 程天源被她逗笑了，扔掉手中的毛巾，一把抱住她。 “媳妇，我提议天天肉偿，好不？” 薛凌哈哈大笑。 两人闹了好一通，直到发现快七点了，才赶紧穿上外套去隔壁找程父和程母。 下了楼，在旅馆隔壁吃了早餐，赶紧往医院去了。 因为昨晚医生已经开了检查的项目，押金也都交上了，所以省去很多时间和麻烦。 护士小姐拿了几份表格，道：“在不同的楼层，你们按照上头的指示去找。这些表格拿上去，配合检查人员就行。” 他们来得早，所以医院的病人还不多。 不过，检查的内容不少，偶尔还要等填表格，几个项目检查下来，已经是大中午。 回到三楼骨科后，护士小姐见表格收了。 “你们可以先去吃饭，下午还有心血管检查和验尿，三点以后再过来就成。” 已经是一点左右，外头的小饭馆都已经过高峰，四人吃了热乎的饭菜，回小旅馆休息。 直到快三点了，他们才回到了医院。 薛凌张望暗沉沉的天空，想起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 “下午会有大寒流到这边，看这样的情形，估计还有下雪。” 刘英搓搓手，道：“比早上冷了不少呢！” 程天源道：“先进去检查，如果不用留下过夜，那咱们今晚还是在小旅馆睡。那边比较暖和。” 下午的检查内容不多，可惜等的人很多，所以耗了不少时间。 验尿报告拿给护士小姐的时候，病房过道都已经开了灯，墙上的钟显示是五点。 “程木海？哪一位？”护士长喊道。 程天源立刻举高手，凑了上前。 护士长道：“今天下午薛主任临时过来开会，提前帮你们看了检查的图片和表格，他说程木海可以动手术接上义肢。” 程天源和薛凌对视一眼，都激动笑了！ 护士长又解释道：“接下来两天，程木海得接受术前准备。薛主任明天八点准时上班，你们得过来，让他仔细再看看，决定手术的方案。” “好好！”薛凌点头。 程天源问：“那我爸今晚得留下不？我们就住在斜对面的小旅馆，来去很方便的。” 护士长答：“今晚还可以。不过明天开始要术前准备，明天就得正式住院了。” 薛凌将能做义肢的消息告诉公公和婆婆，两人愣了一下后，先后都喜极而泣了。 尤其是刘英，一个劲儿擦泪水。 “走！咱们去吃大餐庆祝！” “哈哈哈……” 外头已经开始变冷，北风呼呼吹着，雪花簌簌飘着。 他们赶紧往对面的拉面馆去，点了几份热腾腾的蒸饺和拉面，开心吃完躲回旅馆去。 薛凌看到旅馆前台的电话，心里一动，上前询问拨打长途的费用。 前台问：“你有住房吗？有的话免费！” 薛凌一喜，连忙掏出房间的钥匙。 “我住３０２房呢！” 前台瞄了一眼，道：“那你打吧！” 薛凌赶紧拨打家里的电话，嘟嘟几声后，薛爸爸接听了。 薛爸爸好久没听到女儿的声音，欢喜问这儿又问那儿。 “外头冷得很，我今天早下班，回来陪你妈吃点儿热乎的，正在看电视呢。” 薛凌开心道：“爸，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薛爸爸打趣问：“我要当外公了？是吗？” 薛凌俏脸微红，连忙道：“不是！” 接着，她把来省城的事儿讲给薛爸爸听。 “真的？！”薛爸爸激动万分，哽咽：“那……太好了！你们在哪儿？什么时候手术？我要去看看木海才行！说起来我们也十几年没见了！” 薛凌答：“我们在省城第一医院的三楼骨科。爸，天气很冷，这天又常常下雪，你们过来太不方便了。等公公手术成功了，我报好消息给你们就成。明年开春后，你们要来再来。” “不不不！”薛爸爸哽咽：“我得去！凌凌……当年如果不是他及时推开你爸，你爸爸早就没了。他救了我，自己的胳膊却被砸废了。偏偏当年我也没什么钱，问医生也都说没法子。现在有这样的好技术，肯定得让木海装上最好义肢才行！” 老人家又急急道：“凌凌，你告诉医生，我们要用最好的！药也用最好的！爸爸立刻带钱过去！” 薛凌连忙解释说钱够，让他不必担心，也不必急忙忙过来。 薛爸爸却很坚持，不容拒绝大声：“你们等着，我和你妈妈今晚收拾收拾，明天就出发去找你们！” 第一百零一章 商量 回了房间后，程天源已经打来了热水，还将她换洗的睡衣拿出来。 “凌凌，快去冲一下。外头冷，洗热点儿。” 薛凌为难低笑：“我爸和我妈……他们要过来。” 程天源吓了一跳，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薛凌答：“他们是担心公公的胳膊，想要亲眼过来看看他装上义肢。你也知道，咱爸的胳膊是我爸爸最牵挂的事。听说他能装义肢，我爸高兴得不得了，坚持非要来看看才放心。” 程天源松了一口气，笑道：“你刚才的模样，我还以为怎么了。岳父和岳母也是关心我爸，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吧。到时把隔壁定下来，我们都住一块。左边是我爸妈，右边是你爸妈——多好！” 薛凌低低笑了，解释：“我不是反对他们来，是外头积雪好多，路都堵着，怕他们过来不安全。” “对！”程天源急忙道：“你再给岳父打电话过去，让他们别来了。等天气暖和了，我们去帝都找他们。” 薛凌罢手苦笑：“不用劝了，我劝不了，他们已经在收拾行李。他说帝都到省城不算远，很快就能到。” 程天源皱眉道：“怎么不算远？坐火车也得三天啊！只是这天这么冷，火车不知道会不会堵？” “应该不会。”薛凌道：“火车是走轨道的。” 薛凌嘀咕：“算了！他们要来就来呗！我爸说，他非来不可，还赞我说做得对。他是不知道有这样的好技术，不然他早就带咱爸去装义肢了。” 程天源回念一想，温声：“薛叔叔他是一个很敦厚的人，他如果知道，肯定会这么做的。” 薛凌附和点头，解释：“我把医院的地址说了，他们找过来不难。接下来我们都得在医院来回跑，得养足精神才好。” 程天源催促道：“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早些睡。” “好！”薛凌答应了。 一会儿后，她裹着被子做翻译。 程天源将两人的衣服洗完，用温水泡一下手，连忙凑过来帮忙抄写。 他初中高中的成绩都非常好，文学修养也不错，帮薛凌抄写久了，慢慢帮着润色一两个词，偶尔根据上下文稍微调整。 他润色得不错，上下文更为通畅，她也彻底放心，将草稿一概扔给他帮忙。https:/ 薛凌趁休息的时候笑道：“以后我拿翻译稿费的时候，应该得分你一半才好。” 程天源睨她一眼，低声：“我还欠你一大堆钱没还！” 薛凌暧昧瞄了他一下，道：“你不天天肉偿给我暖被窝吗？” 程天源耳根微微红了，低声：“快写多一会儿，我等不及要给你暖床了。” 两人嬉闹了好半晌，才继续弄翻译稿。 …… 隔天一早，他们就去了医院。 他们去得早，薛主任刚来上班，看到他们一家人，微微颔首。 “一会儿我让护士叫你们来我的办公室，我得仔细再看看你这胳膊。” “好。”程父恭敬点头。 护士安排程父量血压，称体重，随后让他们去病床等着。 半个小时后，薛主任喊他们去走检查。 薛主任对照骨头照片，又看了几份检查报告，随后戴上手套再次检查。 “胳膊这个地方的骨头已经没连接了，只剩几条筋脉和皮层撑着。这些年来，你也受了不少疼痛折磨啊！手术的时候，得从这个地方切除，然后等伤口渐渐愈合，随后装上适合你的义肢。” 薛主任尽量用通俗的话给他们解释一遍，道：“我有一个病人取消了手术，可以安排你们明天早上便手术。有没有问题？” “没有。”程天源答：“该怎么做，我们都配合。” 薛主任微微一笑，解释：“最近天气冷，病人不算多，你们来得也是时候。下个月我要和院长随团去国外考察买设备，过年前才回来。” 薛凌暗自欢喜，笑道：“那是我们有缘！” “小同志嘴巴很甜，很会说话。”薛主任道。 接着，他看向程天源道：“现在的义肢规格非常多，当然越好的便越贵，毕竟一分钱一分货。物美价廉的东西，还是少有的。” 程天源点点头。 薛主任继续道：“目前进口的有两种规格，其中有一种是上半年刚引进的，不过有些贵，选的病人很少。另一种就是我要介绍的这一种，它的价格还可以接受，大约在一千多一些的范畴。” 薛凌听完，忍不住好奇问：“您说的第一种有些贵，大概是什么价位？功能好在哪里？” “多两倍左右。”薛主任解释：“但它更自如，更契合，柔软性也更好。” 程父听得吓一跳，问：“两倍？那是多少？三千多吗？” 薛主任轻轻点头，答：“一只三千块。如果是一双，那就是六千。” 程父连忙罢手，低声：“太贵了……” 薛主任微笑解释：“确实很贵，目前只有一人选过，规格都还齐整得很。怎么选，我还是尊重病人自己的选择。毕竟这是一笔很大的费用，要考虑家庭的实际情况。” 薛凌想了想，问：“医生，如果加上其他，大概是要多少钱？三千的那种？” 薛主任答：：“三千七百多吧。” “那我们再商量商量。”薛凌道。 程父急了，低声：“凌凌，不用商量，用便宜的那种就成。其实也不算便宜，还是贵得很呢！” 薛凌笑了，低低解释：“爸，我本来以为只有一种选择……可现在有更好的，咱们还是挑更好的吧。毕竟这是装在身体上的，如果更好的话，对你不是更好吗？” “太贵了！”程父压低嗓音：“你赚钱多不容易！你有这份心带我来装义肢，我已经很高兴了。不能都把钱花我身上，太浪费了！” 薛凌耸耸肩，道：“只要四肢勤快，钱不是问题。我们赚钱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这个家更好，家里人生活得更好，然后再兼顾其他。花在你身上恰恰是我们赚钱的目的，怎么能说是浪费！” “哈哈……”一旁的薛主任笑了，赞许看着薛凌：“这小同志看着年纪轻轻，自信又思维严谨，思想也通透，不错啊！” 他示意一旁的程天源，道：“你们也别争了，还是再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吧。对我来讲，手术的步骤都一样，没区别。” 第一百零二章 爸妈来了！ 程天源凑了上前，又仔细咨询了两种义肢的区别。 薛主任很有耐心，温声解释了一遍。 “你们也不必急，先做切除手术，装上之前做决定就成。各种规格医院都有，过两天再决定也成。”kuAiδugg 薛凌和程天源连忙向他道谢。 这时，一个护士匆匆过来，敲门道：“薛主任，麻烦您过来看一下第八床的病人。” 薛主任快步匆匆走了。 薛凌和程天源带着程父回了第二病床。 刘英等在病床边，道：“刚才护士来说，得那个……打吊瓶。” 程天源点头，转身出去了。 护士小姐很快来了，说医生已经开了药，必须进行术前准备，随后安排打点滴。 天气冷，程父盖着被子，安静打盹儿。 薛凌跺跺脚，低声：“源哥哥，你去把暖风机拿来吧！咱们要在这里待一整天，还是早点儿拿过来。晚上爸爸留在这里，也还得用上。” 程天源看了一下外头墙上的钟，道：“已经快中午了，咱们一块回去，打点儿热饭给爸妈吃。” 刘英微笑道：“我一人在这里就成。只是打点滴而已，没啥事！” “好！”薛凌随着他走了。 外头的雪已经停了，不过路两旁仍积了不少雪，幸好省城的城管很得力，已经很快将积雪都扫开了，不怕滑倒人。 薛凌知道他是有话要跟自己商量，所以才喊自己一块出来。 到了旅馆后，两人坐在暖风机前呼呼吹着，一边商量起来。 “源哥哥，你也觉得想要用三千的吗？” “嗯。”程天源淡沉着脸，低声：“我觉得你说得对。没得选择，那也没办法。如果有得选择，那为什么要选差的？多了两倍价格，却好太多了！虽然薛主任说得隐晦，但我听出来了，三千那种更适合咱爸，因为他这手废太多年，更柔软的假肢更适合他。” 薛凌自然也听出来了。 程天源低声：“贵是真的很贵，但你有一句话说得更对。这东西是要装在身体上的，如果有更好的，自然要选更好的。咱爸现在才五十多岁，再少也有二三十年可活，咱得努力让他过好点儿。” “说得太好了！”薛凌依偎进他的怀里，道：“我就这么想的！” 程天源想了想，问：“媳妇，我带了五百块过来，加上你给的一千五，已经有两千。你那边是多少？” 薛凌答：“我只留了一百在出租屋，其他都拿过来了，大概是两千二左右。” “加上住的吃的，再加上车费。”程天源为难蹙眉：“可能不大够。” 他很快有了主意，道：“媳妇，你不用担心，我回头给民哥挂个电话，让他借我几百块，到时铁定够。” 薛凌点点头，道：“我们的翻译又凑了三万字了，很快就能还上，我还有工资，足够咱们花的。后续也不必担心钱的问题，给咱爸补养够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达成了共同的看法。 “那就这么决定了！” 两人对视一笑，满室的温馨。 …… 他们先在外头吃饭，吃完打了两份，一人提饭，一人提取暖机，往住院大楼走。 程父一手打点滴，程天源喂他吃。 刘英则在一旁的小方桌上吃。 薛凌走去护士站，问房里可不可以插取暖机。 护士问功率是不是很大，薛凌摇头说普通而已，对方同意了。 护士又道：“其实你们不必担心，等病人做手术后，我们就会转他去有暖气的房间，到时会很暖和，一天加多一块钱。” 薛凌道谢，解释：“晚上太冷了，还是让老人用着。” 护士笑了，指着一份资料道：“这里需要家属签名，你过来签一下你的名字。” 薛凌连忙应好，上前很快写下自己的名字。 护士瞄了一眼，道：“薛凌？跟薛主任一样姓‘薛’啊？字写得挺漂亮的！” “谢谢！”薛凌笑着还了笔。 …… 那天下午，程父仍是一直打点滴，除了量体温和血压，不用做其他事。 幸好有了取暖机，一家四口倒也不觉得冷，低低聊着话，时间过得很快。 程父偷偷对儿子道：“阿源，记得选一千那种。已经是贼贵贼贵了！凌凌和你舍得为我花钱，我懂。但阿芳那死丫头刚偷了家里五百块，你们赚点儿钱多不容易，千万别借钱给我弄什么三千的！不然……不然我不弄的！” 程天源帮他掖好被子，扶他躺好。 “放心，我和媳妇都心里有数。” 程父听他这么说，才稍稍放下心。 程天源和薛凌打了一个眼色，对方轻轻颔首，表示知道了。 傍晚时分，外头又冷了下来。 薛凌起身踱步走来走去，瞧到中午的护士小姐匆匆走来，对她招招手。 “小薛，那边有人找你。” 薛凌一愣，本能跟她走了。 找自己？谁啊？该不会是爸妈来了吧？ 想想又觉得不对，他们怎么可能来得那么快！ 拐过墙角，护士站面前明亮的灯光下，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身穿黑色呢绒外套的五十来岁男子，面庞慈祥微胖，手里提着一个大箱子。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优雅美丽的女子，皮革亮泽外套，长皮靴，裹着很漂亮的狐尾围脖，五官跟她很相似，只是多了一抹年长的韵味儿。 她愣住了！ 这是留在记忆深处的爸妈形象！ 当年她出嫁前，爸妈就是这般模样的！ 后来她被林聪骗走，过得狼狈不堪，过家门不敢入，哭着离开了。 再后来，她每天拼搏赚钱，不敢往北方去，每天夜深人静时，最想念的人就是他们二老。 直到她病重，她一直没能有机会再见到他们……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睛早已被泪水模糊了。 这时，薛爸爸侧过身看过来，转而惊喜笑了。 “凌凌！” 美丽优雅的薛妈妈看过来，欢喜大喊：“凌啊！” 薛凌泪流满面，扑了上前，抱住他们嚎嚎大哭！ “爸……妈……呜呜呜……” 薛妈妈眼里泛着泪光，笑了。 “瞧你！这才大半年没见，怎么就哭了！” 薛爸爸呵呵笑了，眼里满是慈父柔光，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都嫁人了，怎么反而爱哭鼻子啊？瞧着似乎还胖了，我和你妈没能将你养胖，倒是咱们姑爷阿源厉害啊！” 第一百零三章 叙旧情 薛凌哭得满脸泪花，紧紧抱着他们。 “爸……妈！我好想好想你们！好想好想……呜呜呜！我对不起你们……唔唔……”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不清楚，就一个劲儿哭。 薛妈妈心疼极了，温声哄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想我们，一直都知道。可你是女儿，你长大了最终还是得嫁人啊！我的小宝贝，别哭了！” 薛爸爸嗔怪道：“都嫁人了，指不定快当妈了，还这么哭哭啼啼，跟一个小孩子似的！羞不羞！羞不羞！”kuAiδugg 薛凌擦着泪水，又笑又哭。 “不羞！我再大再老，都还是你们的女儿！在你们心里眼里，我就一直是你们的小孩子。” 薛爸爸看着她，动容微微泛泪光。 “只不过大半年而已，爸爸怎么突然觉得……你长大了！我家凌凌终于长大了！” 薛妈妈温声：“是啊！眉眼比以前成熟了，少了以前的娇憨，自信了些。不过你爸爸说得对，以前你在家里瘦得很，还是阿源厉害，将你养得丰腴了些，小脸上有一点儿肉，看起来更好看，更漂亮了！” 薛凌嘻嘻笑了，又一次擦去泪水。 “源哥哥做的饭太好吃了，我每次都害怕吃太饱撑着了！” 薛妈妈惊呼：“哟！还是阿源下的厨啊？” 薛凌点点头，不好意思低声：“都是他煮的，碗筷也都是他刷的。” “那可不行！”薛爸爸假装绷起脸，教训道：“你太不贤惠了，我要去警告阿源不能太宠着你！女孩子家不帮忙做家务，会四肢不勤，招人嫌的！” 薛凌嘻嘻大笑，道：“源哥哥才不会嫌弃我呢！我偶尔帮一点儿啊，不过他怕我手冷，怕我切到手，总是什么都包办了。再说，我都不怎么会煮饭，煮了也很难吃。所以，还是全部拜托给他吧！” “你啊你！”薛爸爸忍俊不禁笑了，眼角满是笑意。 一旁的薛妈妈也是欢喜得不得了，道：“阿源也是太疼你了！不过，以前你们小时候，也都是他照顾你。他不怎么爱说话，做事也一板一眼的，却很会照顾人，对你呵护得很。带你出去玩，我都压根不担心，因为他从没让你磕着碰着。” 薛爸爸附和点头：“对对！都是这样的！” 薛凌一左一右抱着他们的胳膊，问：“你们怎么来得那么快？坐飞机吗？我还以为你们坐火车，得过几天才能到。” 薛爸爸微笑解释：“省城这边去年开始就有几场了，三天一班飞帝都。昨晚我们接了你的电话，立刻收拾行李，还给我朋友打了电话，让他帮忙订来这边的机票。哟，说来也巧，十点多就有一班来这边的。我二话不说就订了两张票。” 薛妈妈道：“我们早上坐车去机场，因为下雪，航班延误了两个小时。不过飞机还是快啊！飞过来三个多小时就到了！” “我们走出机场，直接叫了一辆车直奔市区来到医院门口。”薛爸爸道：“很方便，也很快！对吧？” “对！”薛凌欢喜道：“我们住在对面的小旅馆，晚点儿你们就住我隔壁！我要跟你们唠嗑，聊到天亮才行！” 薛爸爸和妈妈都笑了。 这时，程天源从前头拐过来，略紧张左右观望。 他人高马大，薛爸爸一眼看到了他，挥手喊：“阿源！” 程天源惊喜笑了，赶紧快步小跑过来。 “薛叔——爸，妈，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太好了！” 薛爸爸松开女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仔细端详着他。 “很好很好！你的气色比半年多前好多了，人也更壮实了！” 程天源眸光看向薛凌，笑道：“都是凌凌的功劳。” “哈哈！”薛爸爸罢手道：“你不用替她说话了！她刚才已经主动供认不讳，说都是你在煮饭，她只负责吃，就连碗筷都是你洗的。你煮得好吃，所以她才吃胖的。” 薛妈妈牵着女儿上前，笑盈盈打量女婿。 “不错，确实比之前更俊了。阿源，你不能太瘦，现在这样刚刚好——不，还可以再多点儿肉。” 程天源躬身喊：“妈，我知道了！” 薛凌快言快语解释说爸妈是坐飞机来的，所以几个小时就到了这边。 薛爸爸关切问：“你爸爸木海呢？他在哪儿？快带我们去见他！” “在那边第一间病房。”程天源帮忙接过大箱子，道：“我来拿。” 薛爸爸和程父多年没见面，刚刚看到彼此时，都红了眼睛，握着手大半天憋着泪，许久也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其他人见此，也都先后红了眼睛。 薛爸爸哽咽：“……这些年来，每每天气不好，我晚上就会辗转反侧睡不着……想着天气不好，你的胳膊肯定会酸痛起来，担心记挂着你。” 程木海摇头又摇头：“没事……都已经没事了……” 薛爸爸吸了吸鼻子，低声：“化肥厂倒闭后，我身上也没什么钱，幸好帝都还有一套老房子。我那段日子到处辗转奔波，给你寄了两回钱，后来就没了你的消息。路途遥远，写信还没个地址，我很惭愧……” 程父皱眉道：“这哪能怪得了你！我们后来回程家村去了，就是我的老家。那边大多数人都不识字，邮递员大半个月也没往那边经过。薛技术员，不怪你，真不怪你。” 一旁的程天源连忙洗了两个杯子，给岳父和岳母各一杯热水。 薛爸爸点头接过，喝了几口。 “木海，实不相瞒，回去帝都的前一段日子，我真的熬得挺辛苦的。我没接着做技术活了，趁那个机会借点儿钱，投资做生意。我啊，本来不是做这个行业的，撑得很辛苦。直到两年后，情况才稍稍好转，慢慢把钱还上。” 薛妈妈叹气接话：“日子慢慢好起来，我们试着联络你们，可惜大胡同口没人回信。那时都还没有电话，全靠写信，一封又一封，都石沉大海般。” 刘英红着眼眶，道：“……我们那边确实不好找。我们也都没怪过你们一点点，所以你们不必总内疚——不好。” 第一百零四章 远嫁你 薛爸爸摇头罢手，叹气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们终究亏欠你们太多了。” 程父一听不乐意了，道：“怎么说这样的话！你把这么好的女儿嫁给我家做儿媳，让她在我家吃苦，每天还要辛苦上班，我才觉得亏欠呢！” 薛爸爸看向女儿，总算露出一丝丝欣慰的表情。 “幸好当时留了老家的地址给嫂子，阿源才顺着地址找过去。老邻居还有几个住在那边，跟他讲了我家的新地址，咱们两家人才总算又联系上。” 程父给他竖起大拇指，道：“你守承诺立刻将凌凌嫁过来，我们一家子甭提多高兴！她是好儿媳妇，真的很好！” 刘英呵呵笑道：“自凌凌嫁过来，他爹的病很快就好了。家里的债也都还上了，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喏，这是她给我们买的毛衣和大外套，暖和着呢！” 程父附和道：“我也有！这孩子孝顺我们，跟阿源也相亲相爱，我们高兴着呢！她工作辛苦，还做什么翻译，勤快得很，晚上也加班弄。可她辛辛苦苦赚的钱却都要给我做这个义肢。薛技术员，嫂子，你们把女儿教得太好了！” 薛爸爸和妈妈都笑了，听到亲家们这么认可自家女儿，总算放下心。 “这是她应该的。她要是做得不对，你们就多费费心教一下，不能太骄纵了她。” “哪里哪里！好着呢！谁都比不上！” 薛爸爸握着程父的手，温声：“昨晚我听凌凌说你要装义肢，我高兴得很。老兄弟，我就算是山高水再远，也得过来看看你。” 程父摇头道：“都让你们费心了，太过意不去了。” “说什么话啊！”薛爸爸道：“于情于理，我们都得来！” 程天源好不容易插话进来，道：“爸，妈，你们远途过来肯定都饿了。我和凌凌先带你们去旅馆歇脚，然后带你们去吃饭。” “不，这边不能少人照顾。”薛爸爸道：“凌凌带我们过去就成，你留下。” 刘英道：“这边没事，先带你们去安顿。这里我在就行，护士小姐说了，有事过去喊一声。” 于是，程天源先帮忙提行李去了小旅馆。 他们隔壁的房间已经被人订下了，薛凌立刻点了对面的房间。 拿了钥匙上楼，将行李箱都放好。 随后，程天源去打饭进医院给爸妈吃，薛凌则带着她爸妈上了一个比较高档的饭馆，说点菜等着他过去一块吃。 程天源腿长，很快就把热乎的饭菜送过去。 接着，他奔去跟薛凌他们汇合，一起陪着吃完饭。 “媳妇，你陪爸妈先回去歇下，你也早点休息。我今晚留在那边陪着我爸，让我妈可以回来睡。” 薛凌点头应好，随后带着爸妈回小旅馆。 薛爸爸和薛妈妈昨晚几乎没怎么睡，今天也来回奔波一天，跟她聊了一会儿后，洗脸洗脚换衣服也歇下了。 薛凌给他们道晚安，回了自己的房间。 时间还有些早，她拿出书本做翻译，只是今天的心情过于雀跃兴奋，有些静不下心来，做得很慢。 不久后，外头传来钥匙开门的声响！ 她一愣，扭过头看到程天源回来了。 他无奈摇头解释：“我妈她不肯，说那边没床，她个头瘦小，跟我爸睡一块刚刚好。” 薛凌关心问：“那不用打点滴了吧？” “吃完饭的时候撤了。”程天源道：“爸没什么事，让我今晚回来好好睡。护士小姐说，明天手术时间是八点半，咱们到时提前到就成。” 薛凌点点头，忍不住道：“源哥哥，明天我们得去附近找一找，买一张可以折合的木椅，到时白天可以坐，晚上可以当床睡。明天爸爸就要做手术了，妈肯定不能跟他挤一块睡了。咱们轮流守夜，总还是得有地方睡的。” 程天源也觉得有道理。 “我看到其他病房有人用，明天我去问问，也去买一张。对了，爸妈都睡了吗？” “睡了。”薛凌嘻嘻笑道：“折腾一整天，他们也都累了。” 程天源睡靠在被子上，有些难以置信。 “飞机实在很快……三个小时而已，就跑了那么远的路！” 薛凌下巴微扬，道：“飞机确实很快！咱们以后去帝都的时候可以这样子，先从荣城坐汽车来省城，再从省城飞去帝都，这样可以省两天多的时间。” 程天源还从没坐过飞机，听完一阵心动。 “飞机票应该很贵吧！在我们这边，现在还只有省城有机场，其他市都还没有。” 薛凌想了想，道：“比火车票贵一些吧！飞机很方便，以后各市的机场会越来越多，机票也会越来越便宜。对某些人来讲，时间就是金钱，飞机即便贵一些，但他宁愿坐飞机省时间。因为时间对他来讲，会更值钱。” 程天源微愣，还无法理解这个观念。 “既然已经可以出远门了，何必差一两天的时间？” 薛凌低低笑了，道：“以后肯定这样，不信你等着看！” “也许吧！”程天源见她还捧着英文书，忍不住道：“别熬夜了，早点儿睡吧。明天咱爸做手术，到时跑来跑去肯定忙。” 薛凌答：“没事，你先去冲澡，我再做多一点儿。好久没见到爸妈了，我一时好兴奋，刚才总是心不在焉。” 程天源见她眼眶仍有一些微红，想起早些时候她抱着爸妈哭成泪人的模样。 “媳妇，让你跑这么大老远来嫁给我……离自己家里那么远……” 薛凌“噗嗤！”一声笑了，伸脚轻踹他一下。 “说什么呢！明明是你跑去人家家里要我嫁给你！” 程天源笑了，捞住她的小脚，故意挠她的脚心。 “是！我千里迢迢上门求亲，然后将你娶了过来。” 当时他父亲病重，家里举债累累，她对他又不理不睬的态度，他当时心情黯淡得很。 思及此，他发现自己今日的心情跟当初宛若天壤之别。 是她，改变了他的生活，给他带来了截然不同的生活和幸福。 “哈哈！”薛凌怕痒，连忙缩脚，礼尚往来往他咯吱窝挠过去。 程天源比她更怕痒，一个劲儿猛躲。 薛凌紧追不舍，甚至整个人缠在她身上。 他担心她摔着，只好抱住她，却让她更嚣张了，不仅袭击他咯吱窝，连腰也不放过，痒得爽朗笑个不停。 两人在床上嬉闹一番，才各自收心忙开去。 第一百零五章 父母爱如山 隔天早上，两人跟平常一样，六点多就醒了。 对面房间里的薛爸爸和薛妈妈也早早醒了。 薛凌过去敲门，发现他们都已经拾掇好了。 薛妈妈惊讶问：“你这么早就起了啊？以前在家，你巴不得能睡多一分钟，怎么撬都撬不起来！” “人家长大了嘛！”薛凌嘟嘴撒娇：“现在得上班，早早就得起了。不过，有得睡我还是想睡的。” 薛爸爸呵呵笑道：“对，这才是真正的长大。以前你在学校读书，有爸妈疼着护着，你可以偶尔偷偷懒，现在不一样了，你得上班赚钱，迟到会被老板上司讨厌。你也有家庭了，得懂得体贴家人。” “知道了！爸！”薛凌爽快应声。 薛妈妈温声问：“阿源呢？他起了吧？” “他比我还早。”薛凌答：“他拿牙刷和毛巾过去给公公婆婆洗漱，买早餐给他们吃。他说，外面太冷，让我们都先别出去，喝点儿热水暖和一下，晚点儿他过来带你们一起去吃早饭。” 薛妈妈慈爱轻笑，眼角难掩满意神色。 “阿源自小就是一个很懂事很体贴的孩子。” 薛爸爸喝着热水，道：“等阿源来了，咱们再出去吃，然后就赶紧去医院。” 薛妈妈问：“凌凌，是不是做完手术，义肢就装上头了啊？” “不是。”薛凌解释：“医生说，先切除，等伤口好了，再装上义肢。” 薛妈妈恍然点头，问：“那义肢以后能拆下来的吧？” 薛凌听到这个，低声：“现在的义肢都是进口的，国内这样的技术还跟不上。医院里的薛主任说，他们只有两种义肢，一种大概一千块多点儿，另一种则要三千左右。” “三千的能拆吧？”薛爸爸问。 “能。”薛凌答：“而且更柔软，更自如，更适合公公的胳膊。” 薛爸爸立刻道：“那就应该选三千的。一分钱一分货，身体是大事，千万不能为了省钱，贪便宜弄一些不合适的。” 薛凌连忙解释：“我和源哥哥商量了，我们都觉得要用三千的。可公公和婆婆都不肯！他们说，一千多已经贼贵，怕我们花太多钱。” “这钱我来出就行。”薛爸爸很爽快道。 “不用啦！”薛凌答：“我和源哥哥带来的钱勉强够。我们打算偷偷瞒着老人家，等装上了，再告诉他，免得他不配合。” 薛爸爸嗔怪睨她，道：“不用你们出！木海的手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于情于理都得我来出。你们的钱留着给老人家后期养身体，我来就行。” “爸，我现在会自己赚钱了！”薛凌笑道：“而且，我还赚得不少呢！” 薛爸爸也笑了，反问：“你能赚得比我多？能吗？爸爸的厂子去年净利润是好几十万，今天会更多。你比得了我吗？” 额？！ 薛凌啼笑皆非，撒娇抱住妈妈的胳膊。 “妈，你看爸爸的得意模样！太过分了！我刚毕业半年多而已，我还没二十一岁，他都五十多了，这能比吗？太不公平了！” 薛爸爸妈妈都哈哈笑了！ 薛凌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扬声：“爸，你等着，我敢我保证我三十岁的时候，肯定比你赚得多！” “哟嚯！”薛爸爸取笑道：“吹牛吧？三十岁？你爸爸三十岁的时候虽说只是一个月领二十块工资的小技术员，可在附近已经算是拔尖了。” 薛爸爸是帝都人，父母亲都是出自大家族的子弟，尽管那时生活艰苦，后辈们的教育也都没落下。 后来家族里很多人下乡，学过的知识和技术也都没荒废，回来以后仍能继续发光发热。 薛爸爸也算是高学识分子，专业是化学研究，后来还得了一些技术员职称。 虽然弃文从商，不过身上仍带着文人的儒雅气息，打扮也显年轻，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年轻许多。 加上他现在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眉眼自信明朗，更显年轻态。 薛妈妈笑盈盈盯着他看，转而看向怀里的女儿。 “怎样？有没有信心在你三十岁的时候，也能在你的同龄人拔尖起来啊？” 薛凌扬了扬下巴，大声：“有信心！肯定能！” 薛爸爸妈妈哈哈笑了。 笑完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来，薛爸爸坚持为程父交上手续费用。 “凌凌，回头你跟阿源说一声，说这事我很坚持。你们就别跟我抢，一来我经济条件还可以，二来则是你们就当是体谅我，让我心里的内疚少一些。” 薛凌明白他老人家坚持的理由，终于点点头。 “行，我一会儿跟源哥哥说。我倒是都可以，反正老爸你这么有钱！” 薛爸爸嗔怪睨她，道：“一山还有一山高，你爸我不算有钱。你要自己好好赚，带着阿源一块赚大钱，等你三十岁了，我和你妈还要验证一下你今天的话，看你是不是尽会吹牛！” 薛凌耸耸肩，道：“没问题！” 做妈妈的比较容易心软，薛妈妈轻拍女儿的背。 “你也别太累着自己。接下来你还要养儿育女，还要孝敬公婆，辅助阿源，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爸他也是跟你半开玩笑的。” 薛凌嘻嘻笑了，道：“放心，我尽力做好。人生但求无悔，年轻时候拼搏点儿，总比以后老来发现这一生碌碌无为好啊！” 薛爸爸眯住眼睛，慈爱轻轻笑了。 “嫁出半年多，懂事多了，看事情也通透了，这是好事！最好的课本不是在学校，而是在社会。凌凌啊，我和你妈就你一个女儿，自然都把最好的留给你。你在这边有什么难处，随时跟爸妈说，别强撑着，懂不？” “懂！谢谢爸！”薛凌泪光闪烁，重重点头。 在父母亲的眼里，她即便做得再不好，她仍是自己的女儿，自家的骨肉，舍不得她劳累受苦一点点。 他们无时不刻关心她，一心只为自己好。 当年她是傻了脑袋，害怕爸妈会怪她抛弃程天源，才会一直躲着帝都，躲着爸妈，到处颠簸流浪。 如今重生回来，她要好好努力做一个让爸妈放心的好女儿。 等他们年迈，她也要侍奉他们膝下，孝敬照顾他们，为他们养老送终。 第一百零六章 本家人 七点左右的时候，程天源回来了。 随后他们一块吃早餐，一道往医院赶。 程父仍在病房里，和老伴儿吹着暖风机，一边低低聊着话。 薛凌带着爸妈过来后，大家聚一块，热闹聊个不停。 护士小姐来了，道：“这里是医院，不能大声喧哗。幸好隔壁病床昨天办理出院了，不然非被你们吵到不可。” 薛凌呵呵笑道：“对不起，我们会注意的。亲人相聚，话难免会多一些。” 护士小姐看向程父，招手道：“你得随我们去做手术准备了。” 程父连忙笑着应好。 护士小姐忍不住笑了，道：“别人家做手术前都是紧张得很，你们家倒是挺特别的，说说笑笑像家庭聚会似的。” 众人闻言都哈哈笑了。 薛爸爸笑道：“手术肯定会成功，我们是提前高兴来着！” 护士小姐解释：“你们可以跟着来，不过只能在外面大门等候。还有，一两个人来就成，不用这么多人。” 接着，她领着程父往前走了。 程天源和薛凌连忙跟前去了。 薛爸爸和妈妈不自觉也紧张起来，牵着刘英也追前去了。 手术室在五楼，外头摆着三四排长凳。 可能是还有其他手术室在做手术，外头等着五六个人。 他们也都先后坐下，安静等待着。 薛爸爸关切问：”主治医生你们都认得吧？省级第一医院的医生，医术应该是很不错的。” 程天源恭敬解释：“爸您放心，凌凌说那医生是这边骨科最权威医术也公认最好的一位，是主任医生。” “有经验就好。”薛爸爸也放心了。 薛凌微笑道：“那薛主任大概五十来岁，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样子。听说他还曾出国学习过几回，下个月又要出国了。” 薛妈妈好奇问：“人家也姓‘薛’啊？那倒是凑巧啊！” 刘英很是紧张，不住搓搓手。 “你们说……会不会得很久啊？听护士说，得好几个小时。” 薛凌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用的。那主任说了，咱爸的这个情况不难处理，顶多三四个小时。” 刘英扯出一个微笑，点点头，眼里仍难掩担忧之色。 几个人低低聊着话，很快过了半个多小时。 程天源解释：“听说是八点半开始。” 这时，前方走来两三个人，为首的正是薛主任，身后的两个也穿着白大褂，貌似是他带的学生。 薛凌连忙道：“薛主任来了！” 众人都先后看过去。 薛爸爸腾地站起来，脱口喊：“之澜！” 薛主任一愣，循声看了过来，眯了一下眼睛，很快笑开了。 “梧哥！竟是梧哥！” 他快步走了过来，薛爸爸也冲了上前，双手紧紧握住。 “老哥！咱都快十六年没见了吧！太意外了！” 薛爸爸笑呵呵道：“是啊！当年你说要出国，我还特意去送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听族里的堂兄弟们说你南下了，想不到你来了这边的省城！” 薛主任笑容洋溢：“我出国继续学习，念往研究生后，刚回国就被直接分配到这边。每天都忙得很，好些年都没回老家过年了。老哥，你和嫂子和侄女都好吧？” “好着呢！”薛爸爸笑答：“你出国不久后，我就下海经商了，这些年还可以。你嫂子主内，我在外赚钱，凌凌今年也毕业了，嫁来这边。” 薛主任呵呵道：“我知道！我听大堂兄说，你赚了大钱，当了大老板，厂子办得老大了！以后我还是喊你梧哥大老板吧。” 薛爸爸甩了他胳膊一下，两人先后大笑起来。 薛爸爸往妻子和女儿招手，喊道：“快过来！这是之澜啊！” 薛妈妈快步上前，微笑跟他握手。 “之澜，好些年不见了啊！” 薛主任不住点头，温和道：“嫂子，好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可亲优雅。” 薛妈妈笑了，道：“都老了！转眼十几载，女儿大了，嫁人了，我们也都是半百老人了。” 薛凌脚步迟疑凑了上前，笑盈盈鞠了一躬。 “我们都姓‘薛’，起初还以为有缘，想不到咱们还是本家人呢！” 薛主任惊喜盯着她看，转而呵呵笑了。 “原来你是当年的小凌凌！怪不得总觉得你的眉眼有些熟悉！当年我离开帝都的时候，你也才四五岁，抱着一个洋娃娃玩。咱们都是薛家子弟，你爸爸是我的从兄。我们老家都在一块，小时候一块玩着长大的。” 薛凌捂嘴嘻嘻笑了，道：“澜叔叔，幸好没跟你闹什么矛盾，不然就真应了那句话——大水冲走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 薛主任哈哈大笑，对薛爸爸道：“梧哥，凌凌这丫头聪明伶俐，小小年纪看事情很通透！” 薛爸爸拉住他的手，道：“刚才听说主刀医师是你，对吧？里头的程木海是我亲家，我女儿的公公。你得多看顾着点儿啊！” 薛主任似乎想起什么，压低嗓音：“那晚凌凌说什么……她公公是为了救她爸爸胳膊才会重伤的，怎么一回事啊？” 薛爸爸连忙长话短说，解释：“当年这么一回事，后来两家人搬离失去联络，直到今年夏天才联系上。老弟，这胳膊你得好好帮忙啊！” “哥你放心。”薛主任重重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薛爸爸笑了，道：“等你做完手术，咱老哥俩好好喝上一杯。” “中午和晚上约定了！”薛主任转身进了手术室，还不忘给薛凌和程天源微微颔首。 薛妈妈拉着刘英道：“真是出门遇贵人！他是我们老家的一个本族兄弟，以前常聚一块呢！他打小就学医，医术向来很好。有他保证一句话，咱们就都放心了。” 刘英激动不已，笑呵呵道：“太有缘了！好事！大好事啊！” ……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手术，程父被推了出来。 薛主任笑盈盈揭开口罩，温声：“手术非常成功！” 众人先后吁一口气，转而都开心笑了。 薛爸爸连忙挤了上前，道：“之澜啊，麻烦你给交待下去，给安排最好的病房，其他药啊什么的，都安排最好的。还有，之前说那个义肢，要三千那种，这事我做主就成。” 薛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毕恭毕敬点头。 “好！我听梧哥大老板吩咐！” “去！”薛爸爸笑骂：“赶紧换衣服，请老哥喝酒去！” “走走走！”薛主任拉住他的手，笑道：“不醉不归！非酣醉淋漓一场不可！” 第一百零七章 未来蛋糕 薛主任是整个骨科科室最权威的老大，他一声吩咐下来，每一个下属都唯唯诺诺。 手术过后，程父被安排进一个有暖气的大病房，旁边还有一个空床位，一张长沙发椅，还有两张方桌，宽敞又明亮。 程天源知晓这是岳丈的安排，心里很是感激，不好说什么。 他往床上仍在昏睡的父亲看去，对薛凌低声：“媳妇，薛主任和你爸妈都去吃午饭了。我先回旅馆给阿民打个电话，然后打饭过来，我们和妈一块在这里吃。” 薛凌一听就猜到他是要向陈民偷偷借钱，连忙拉住他的手。 “源哥哥，你别去借了。” 接着，她把早上自家老爸说的话转述给他听。 程天源面露难色，低声：“岳父是一片热心，我可以理解。但这毕竟是一大笔钱，不好都让他付了。咱们目前还是够的，我去借多一点儿充裕些就成。” 薛凌按住他的手，解释：“源哥哥，你就听他的吧。这些年我爸一直愧疚不已，心里一直挂念咱爸的胳膊。以前他是没钱，当时医术也比不得现在先进，所以才不得已放弃。他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希望我们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花钱帮你爸医好胳膊，让他不要那么愧疚。” 程天源听罢，仍是觉得不好。 “要不……我出一半，岳丈出一半吧？” “不好。”薛凌笑道：“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他们的钱以后都归我们继承。咱们是一家人，你就不要再计较谁多谁少了。他们连自己最宝贵的掌上明珠都给你了，不差多几千块！” 程天源抿嘴低笑，点点头。 “好，那就听岳丈的。” 他悄悄牵住她的手，压低嗓音：“他们把最宝贵的女儿给了我，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他们，当成我自家父母般孝顺他们。” 薛凌听得心里暖暖的，低声：“要说到做到哦！我等着检验哦！” 程天源宠溺轻笑，叮嘱她看着爸妈，转身快步走出去。 病房里有暖气，环境又宽又好，薛凌和刘英都脱去了外套，坐在沙发椅上聊天。 一会儿后，程天源带着热乎的饭菜来了。 他的俊脸和手都冻红了，头发上还沾着几片雪花。 薛凌连忙打开取暖机，道：“快上前去吹。” 刘英接过饭菜，忍不住问：“外头很冷吧？又下雪了？” “是！”程天源搓搓手，道：“这里头有暖气，跟春天一样。外头却下着大雪，纷纷扬扬飘着。” 刘英禁不住有些担心，问：“凌凌啊，你爸妈穿得多不？” 薛凌笑答：“妈你别担心，薛主任自己有车，载着他们出去的。自家轿车不怕风吹雨打，下雪也不怕，只要不是厚得不行的雪，就没问题。” 程天源道：“这倒不会。这边的雪再大，顶多也就一尺来厚。” 刘英放心了，笑道：“有轿车真好！” 薛凌笑眯眯道：“妈，等我和源哥哥赚了大钱，就买一辆大轿车，载着你和爸一块出去玩。” “好好好！”刘英呵呵笑着应声。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但听着心里就高兴得很。 程天源很快暖和起来，脱去外套，跟他们一块吃饭菜。 出发前，他在供销社掏钱买了五个铝餐盒，加上原来出租屋的两个，一共是七个。 有餐盒买吃的才方便，不然这么冷的天气，饭菜很容易就冷得吃不下。 程父因为麻药的关系，一直昏睡着，直到那天下午三点多才醒。kuAiδugg 护士小姐过来看了，说不要碰到伤口，可以喝一点点温水，继续打点滴，其他都不必做。 刘英低问：“他爹，很痛吧？” “我……睡着了，不觉得痛，一点儿都不。”程父答：“医生好像说什么麻醉，我睡了，然后醒来就看到你们了。” 刘英笑了，眉眼尽是欢喜。 “那就好！那就好！” 三人守着他一人，倒也清闲得很。病房里暖和又干净，比在旅馆好多了。 程父很快又睡了，刘英睡在另一张空床上打盹，薛凌则拿出书做翻译，程天源不敢偷懒，拿笔帮她抄写定稿。 薛爸爸和妈妈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回来，手里提着两个大布袋。 “这一袋是刚做好的米粉，装在餐盒里，还热乎乎的。你们赶紧趁热吃！另一袋是之澜送的水果，放着可以吃。” 薛凌跳了起来，连忙上前去接 “你们咋还买晚饭啊？你们吃了吗？” 薛妈妈答：“我们在你之澜叔叔家吃了。外头冷，我们反正要进来，干脆一并买晚饭给你们，免得还得跑出去挨冻。” “谢谢爸妈！”程天源接过，帮忙扫去他们身上的点滴雪花。 薛爸爸关心了程父的情况，听说他一直睡着，什么事都没有，才放下心。 “之澜说处理得很好，以后戴假肢会更好。他做这一行好多年了，值得信赖！” 薛凌一边吃，一边问：“之澜叔叔的孩子都在这边吗？我记得他们都跟我差不多年纪，都是男孩子。” “对，比你小一两岁而已。”薛妈妈答：“他和妻子住城中心的公寓里。他的妻子也是医生，平常也忙得很。两个孩子都出国留学了，一个在m国，一个在x国。” 薛凌“哦”了一声，问：“什么专业的？也都学医吗？” “不是。”薛爸爸答：“一个学艺术，一个学商务。” 薛凌笑道：“我还以为要子承父业呢！” 薛爸爸也笑了，解释：“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之澜没拦着他们，说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能养活自己就好。他大儿子薛衡快毕业了，就是学商务的那个。他要回帝都去发展，你之澜叔将他托付给我了。” 薛凌“哇！”了一声，道：“太好了！你跟衡弟弟说，以后跟我一起混外贸市场！反正我们都懂英文！” “别说得那么简单。”薛爸爸微笑道：“不是懂几个英文就能做得了外贸生意的。先好好沉淀两年，等时机到了，市场开了，把握好时间，看准投资好项目，才能做成买卖。” 薛凌给他竖起大拇指，咕哝：“知道了！老爸，记得预我一份啊！这是未来最大的一块蛋糕，肯定很好吃！” 薛爸爸只是笑，宠溺低骂：“你倒是精！” 第一百零八章 睡过头 程天源给他们各倒了一杯热水。 “爸，妈，喝点儿水。” “谢谢。”薛爸爸慈爱轻笑：“阿源，等你爸爸身体好了，找个时间跟凌凌一块去帝都转转。上次你匆匆来求亲，随后便离开了，我还没机会跟你好好聊一聊呢！” “好。”程天源的眼睛看了看小娇妻，很快转开视线：“我确实有这个打算。”kuAiδugg 薛妈妈拉住刘英的手，微笑提议：“到时你和木海都一块来。我和老薛带你们转一转，带你们游遍整个帝都。” 刘英笑了，点点头。 “行！等他爹胳膊好了，天气暖和了，我们就去。” 她似乎想起什么，眼角的光芒黯淡下来，低下头继续吃着。 程天源和薛凌对视一眼，很快猜到老人家是想起自家妹妹来了。 那司机告诉阿虎的话，他不敢瞒着两位老人，都尽数告诉他们。 林聪极可能带着妹妹去了帝都，具体是哪个地方，在哪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吃完晚饭，刘英先会旅馆去休息了。 程父仍没醒，点滴瓶里的药水快没的时候，程天源就去找护士小姐，随后换上一瓶满的。 薛爸爸则和女儿低低聊着话。 薛妈妈忍不住问：“对了，凌凌，阿源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吗？当年我们分开的时候，阿英挺着个大肚子，后来生下一个小女娃。她留在程家村没过来吧？” 薛凌叹了一口气，低声：“她……离家出走了。” 薛爸妈对视一眼，脸上都难掩惊讶。 “咋回事啊？” 薛凌将小姑子的事解释给他们听，不过她没说林聪的真实身份，只说是一个男的。 薛妈妈知晓林聪这一号人物，也一直记得这门老表亲。所以不想节外生枝，轻描淡写说是一个男的，瘦瘦白白，一副书生样子，但是败絮其内，花花肠子尽会骗人。 薛爸爸听得皱眉，低问：“那你们怎么打算？找过了吧？” “不知道怎么找。”薛凌答：“只知道可能去了帝都。她故意躲着家人，人海茫茫，家里人去哪儿找她？我之前跟源哥哥商量，打算去弄一些寻人启事，看看能不能有一些消息。” 薛爸爸主动道：“把名字和外貌写下来，有照片不？拿给我一张，我让人帮忙找。” “对。”薛妈妈解释：“我们都在那边，认识的人也多，指不定还能找出眉目来。” 薛凌点点头，道：“应该有照片的，我找了给你们送去。” 薛爸爸低声：“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心性未定，很容易被人骗。还是先找到人，确定她怎么样，尽快把人找回来吧。” 薛妈妈忍不住插话：“指不定那男的是真心待他的。现在的年轻人柴米油盐还识不清，就满嘴嚷嚷要追求恋爱自由，婚姻自由。” “怎么可能？”薛爸爸没好气道：“他若是真心待人家姑娘，就不该干这样偷鸡摸狗的事。真心爱人家姑娘，就会为她的声誉着想，大大方方上门提亲。姑娘偷了钱就跟他跑了，这算什么？” 薛妈妈也觉得有理，道：“这男的八成是一个不负责任的！” 薛凌低低叹气，解释：“我们也束手无策，暂时只能不去管，先带公公过来弄好胳膊。医生说，天气干燥清冷对伤口的恢复有好处，所以不好一拖再拖。” “嗯。”薛爸爸不忘时刻教导女儿：“凡事要分轻重，不能急的也只能缓住。找人得慢慢来，但不能不找。毕竟是自家骨肉，哪有轻言放弃不管的道理！” 薛凌闻言，心里一阵酸涩的难受。 爸妈是如此想的，当初她却……唉！ 这时，程天源提着热水壶回来了。 “爸，妈，你们和媳妇都回旅馆休息去吧。我刚才看了，外头不飘雪了，你们趁早回去歇下。我爸这边有我一个人守着就成。” “那好吧！好像也没我们帮得上的地方。”薛爸爸道：“那你辛苦看着，我们先过去了。” 程天源给薛凌拿了外套，帮她穿上，小声叮嘱：“别熬夜，早点儿睡。” 薛凌笑盈盈点头：“知道呐！” 薛爸爸和妈妈等在门口，看着小夫妻恩爱流露的样子，对视一眼，都低低笑了。 …… 那天晚上，薛凌一人在旅馆房间里做翻译，直到十一点才睡下。 隔天一大早，程天源就回来了。 外头应该冷得很，他回来的时候额头的发丝甚至还挂着冰渣。 他蹑手蹑脚进步，提了热水壶去了厕所，倒了一些温水泡手，洗了洗脸，喝了一大杯热水，直到身上暖了回来。 薛凌仍在睡，他不舍得吵醒她。 昨晚他守夜，可他只醒了两次，父亲一直睡着，除了半途扶他上一回厕所，其他时间都没什么事。 病房的环境非常好，暖气也足，他们父子都睡得很好。 反而是小旅馆这里没暖气，冷得很。 他老妈睡不大着，天蒙蒙亮就回了医院，说还是病房好，暖气热烘烘。 他让老人家再睡多一会儿，想着昨晚薛凌会不会太冷，提着取暖机就回来了。 薛凌畏寒怕冷，盖着被子，缩成一团。他实在看不过去，干脆脱去外套，进被窝给她取暖。 薛凌迷迷糊糊似乎醒了，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很快又迷糊睡了，还不忘亲昵在他脖子上蹭了蹭。 程天源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将依偎过来的娇躯搂住，陪她再睡多一会儿。 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的八点。 两人懵了片刻，随后手忙脚乱起床，刷牙洗漱后正打算赶去医院。 打开门，门上贴着一张纸条——是薛爸爸写的。 他说他和薛妈妈先去吃早餐，然后径直去医院，让他们缓着来。 薛凌笑道：“不用急，我爸妈已经过去了，咱们吃饱进去就行。” 程天源有些过意不去，低声：“那咱们赶紧去吃吧。” 两人去了医院对面的拉面馆吃了一碗热乎拉面，然后才去病房。 程父已经醒了，薛爸爸正陪着聊天，精神瞧着很不错。 薛妈妈跟刘英聊着话，还一边削着苹果。 薛爸爸微笑解释：“刚才之澜来查房，还亲自来换药，说伤口的刀口很好，让我们都放心。另外，其他体检报告显示木海的身体有些虚，肠胃也不怎么好，他说他会兼顾这两方面，等胳膊好了，争取身体整体情况也能提高。” 程天源感激道：“那多谢叔叔了。” 第一百零九章 玩伴 一旁的刘英拉住程天源去了角落处。 “阿源，早些时候护士拿了什么缴费单过来，我也看不懂。然后亲家从他身边的袋子拿出一大叠钱，跟着护士去了。” 程天源明白了，解释：“岳父他坚持要给爸爸出所有费用。” “这咋行？！”刘英吞了吞口水，惊讶道：“那可是好多钱！那样子看，好像得好几千的样子！我……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护士小姐还说什么，多则退，不够则补。” 程天源低声：“岳父很坚持，让我和凌凌都不要插手。” “不好……”刘英不是爱贪小便宜的人，道：“你爸爸他如果知道，他肯定也不会要的。” 程天源想了想，道：“凌凌说，岳父只想爸爸的胳膊好起来，他心里的内疚也能少一些。她还说，她是家里的独女，家里的钱以后也是她的，让我不要太计较。” 刘英仍是很忐忑，低声：“他们能让你娶凌凌，我和你爸早就心满意足了。” 程天源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妈，你就先安心别理了。我以后会跟凌凌好好孝顺岳父和岳母。另外，除了爸爸这次手术外，我不会乱占便宜的。” 刘英低声：“你一向有主意，你看着办啊！” …… 那天中午，程天源出去打了热乎的饭菜进来。 薛爸爸和妈妈吃饱后，被下午不用值班的薛主任接走了。 薛凌趁着爸妈不在，偷偷跟程天源问有没有小姑子的照片。 “我爸爸认识的人多，可以让她带上，好好帮忙找一下。这样比咱们盲目去找好多了！” 程天源很快同意了，解释：“临时过来这边，压根没带什么照片。不过老家那边有，她过年的时候拍过一张，贴在她的床头上。”httpδ:/m.kuAisugg.nět “那等回去了，咱们拿了给我爸寄过去。”薛凌道。 程天源点点头。 程父手术后有些虚弱，清醒的时间不长，屋里暖气足，他睡得很好。 刘英则打盹儿，程天源和薛凌一人一张方桌，一人做翻译，一人抄写定稿。 那天傍晚，薛家爸妈都在外头吃，直到晚上才回来。 “之澜带我们去泡温泉，弟妹也跟着一块去了，一道吃饱才回来。听说这是这边的特色小食，我们买了一些。阿源，你拿出来分着一块吃。” 薛凌乐滋滋吃着软糯甜饼，问：“之澜叔叔有没有说，手术后什么时候可以吃东西啊？刚才护士小姐把点滴瓶收了，今晚不用打点滴。” 薛爸爸答：“早上查房的时候说，明天可以吃点儿清淡的，后天就可以吃得营养一些，熬一些骨汤之类的。” 程天源想了想，忍不住道：“外头的东西都偏辣，不知道能不能自己煮？” “可这里也没炉火啊！”薛凌提醒道。 薛爸爸道：“不要紧，明天问之澜看看。” 隔天薛主任一早就来查房，听他们这么说，立刻掏出一串钥匙给薛凌。 “实验大楼后面的那一栋青色大楼就是医院的员工宿舍楼，二楼３０１是一套小套房，是医院前些年给我的宿舍。去年你婶婶下乡一个月，我一个人懒得回家去，干脆就住在宿舍里。里头有现成的厨具，都收拾了搁在后头，你们想吃什么就弄什么。我不住这边了，搁着也浪费。” 薛凌接过，连忙道谢：“叔，谢谢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您放心，我们会帮你打扫干净宿舍的。” “没关系，反正我没住那儿，多脏都不介意。”薛主任开玩笑道。 薛凌嘻嘻笑了，道：“放心，我和源哥哥给你打扫卫生，作为谢礼！” 薛主任哈哈笑了，说：“昨天阿衡打电话回来，我跟他聊起你爸和你，那小子竟都还记得，还一个劲儿问你的消息。他比你小几个月而已，不过是前一年生的，所以比你小一岁。他说他小时候最喜欢跟你玩。” “我都没什么印象了。”薛凌解释：“那时还是小萝卜头，好多事都记不得了。不过以后见面肯定能很容易就认出来。咱们是自家人，又是小时候玩伴，那情分是不一样的！” “有道理。”薛主任温声道：“就好像我跟你爸一样，时隔十几年，第一眼就认出了彼此！他很快就要毕业了，跟我们过了年，就要飞去帝都回老家跟你爸学做生意。” 薛凌点点头。 随后她和程天源去了薛主任的宿舍。 主任的配套宿舍果然不一般，跟一套小公寓差不多，面积不算大，却是两房两厅设计，有阳台有厕所，还有一个小厨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不过久没人住，老薛也没怎么来，到处都是灰尘。 程天源脱下外套，去厨房煮了热水。 “媳妇，我来打扫就行，你去外面买点儿米和鸡肉过来。对了，再买点儿盐和酱油，量不必多。你问一下附近的店家，他们肯定知道市场在哪儿。” “好。”薛凌转身去了。 外头已经没下雪，不过仍是冷得很。 第一医院建在市中心，附近的住户不少，找市场一点儿也不难。 薛凌走了一条街后，很快买了东西往回走。 她回去以后，发现程天源已经将厨房和客厅打扫好。 “这么快啊？” 程天源温声：“我去洗米下锅，你擦沙发就成。那边有热水可以用，别下冷水。” 薛凌知晓他一向体贴，拿了一块抹布搓了搓，动作迅速擦起来。 鸡肉粥煮好以后，两人已经将小套房擦得干干净净，到处焕然一新。 程天源找了一个小锅装上，道：“钥匙给我，我明天自己过来煮就行。这边没暖气，待着太冷了。” 薛凌很痛快答应了，将钥匙塞进他的口袋里。 …… 有了薛爸爸和妈妈帮忙照顾，程天源和薛凌并不忙。 尤其是薛凌，自己的时间多出来许多，白天窝在暖融融的病房做翻译，晚上坐在取暖机前做翻译，数字蹭蹭上涨，比之前快了足足三倍多。 程天源负责三餐熬粥给程父吃，刘英则负责近身照顾，都也不忙碌。 手术五天后，程父能自如下床，伤口也拆线了。 薛主任微笑解释伤口的情况非常好，等装上义肢，配合一些义肢训练，大概一周后就能出院。 大家听罢，都非常高兴。 第一百一十章 离别愁 程父总是过意不去，跟薛爸爸说：“你做生意肯定很忙，怎么能一下子离开那么多天！这儿没啥事了，你们该忙就去忙。” 薛爸爸确实非常忙碌，可他不舍得走。 “木海，等过两天你换上义肢，能用手拿东西了，我们再走不迟。” 薛妈妈温声：“对，天天赚钱，天天忙，也不差这么几天。他的下属不少，他走开几天，厂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没事的。” 装义肢的那天，众人都很紧张，幸好非常契合。 程父在薛主任的亲自指导下，慢慢开始习惯移动义肢拿东西。 第一天没什么进展，第二天他已经能控制拿起东西，那一幕让薛爸爸瞬间泪目了。 薛爸爸总算放心了，收拾行李打算坐飞机回帝都。 “之澜开车去帮我们买票，说是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一点前到机场就成。我们吃完午饭，之澜就送我们去几场。” 薛凌抱着薛妈妈的胳膊，心里满是舍不得。 “妈……” 薛妈妈也是舍不得女儿，一时红了眼睛。 “你有空就给我们打电话，等过年放假，就带着你公公婆婆一块去看我们。” “好！”薛凌应声，悄悄擦去不舍的泪水。 那天晚上，刘英在病房陪着程父，程天源则和薛凌在小旅馆睡。 她辗转反侧，直到深夜仍是睡不着。 程天源睡了一半，发现怀里空空的，迷糊醒了过来，看到薛凌睁大眼睛，似乎毫无睡意。 “媳妇，怎么了？” 薛凌一愣，连忙摇头。 “没事，接着睡吧。” 程天源抱她入怀，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 “是不是舍不得岳父和岳母？嗯？” 他猜得太准了，一句就说中了。 薛凌轻轻叹气，蹭了蹭他的脖子。 “……是。” 前世她实在太傻了，躲着自己的爸妈那么多年。 她无法想象那些年他们是得多么担心自己，都想念自己…… 她后悔了，真的真的很后悔。 这一生，她一定不能再那么傻，那么任性。 她要好好孝敬父母，尽量多陪伴他们，承欢膝下，让他们享天伦之乐。kuAiδugg 程天源亲了亲她发丝，温声：“我会陪你去看他们的。等他们年纪大些，我们就接他们跟我们住一块。或许我们搬过去，陪着他们。到时他们四人还能凑一台麻将呢！” 薛凌忍不住想象起那其乐融融的场景，开心笑了。 程天源又道：“等我们赚了钱，就建大房子，然后两家人凑成一个大家庭。到时你就能天天见到你爸妈，我也能天天看到爸妈，老人家一有个什么事，我们就能立刻知晓。到时建个大院子，老人们都能在院子里散步。弄个花园菜园，他们可以种菜种花……” 薛凌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从暖暖的被窝里醒来，发现身边空空的，一旁的取暖机发出嗡嗡声响。 她赶紧穿好衣服起身，发现已经是九点多！ 她刷牙洗脸去对面敲门。 程天源正在帮薛爸爸和妈妈收拾行李，一边聊着话。 薛爸爸打趣她睡得太晚，还故意瞪了瞪她。 程天源连忙开口解释：“她昨晚睡得晚，心里总舍不得爸妈你们，一直睡不着。” 薛妈妈一听眼眶又红了，抱了抱女儿。 “傻丫头！现在交通越来越发达，咱们能挂电话，火车再慢三天也就能见上面。” 薛爸爸也是一个心软的，拉住女儿的手，重重拍了两下。 “年轻时不能偷懒，更不能睡懒觉。好好工作，好好跟阿源过日子！” 薛凌红着眼睛点头。 薛爸爸笑了，道：“先去医院跟木海他们道别。之澜一会儿要来接我们去吃午饭，然后送我们去机场。” 程天源道：“我先把行李拿去前台寄放，然后退房。” “好，去吧！”薛爸爸笑道。 薛凌一手抱着妈妈的胳膊，一手牵着爸爸，满脸的舍不得。 薛爸爸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 “这是给你公公补养的。我拿给他们，他们铁定不肯收。这钱你拿着，帮我买营养的东西给他们吃。这是爸妈留给你的任务，知道不？” 薛凌接过，点点头。 “知道了。” 薛妈妈牵着她一块下楼，笑道：“昨晚我和你爸爸也是高兴得睡不大着。木海的义肢已经能拿东西了，以后不用手胳膊病痛折磨。我们多年的夙愿终于得偿所愿。今年我们家也是喜事连连，你结婚了，跟阿源恩爱得很……” 薛爸爸低声：“惊喜的是，在这里竟还能碰上之澜，重新恢复联系。都是大喜事啊！” 成功退了房，慢慢往医院三楼走。 程父和刘英也舍不得他们，一个劲儿抹眼泪，承诺以后要多联系，多见面。 程天源倒了一杯热水给薛凌，悄悄塞一个豆沙饼给她。 “垫着。” 薛凌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没吃早餐，低低笑了，一口一口吃着。 薛爸爸瞧见了，嗔怪道：“也只有阿源宠着你！阿源，以后她要是敢睡懒觉，就不给她早餐吃！” 程天源有些不好意思，支吾低声：“不能饿坏了……” 薛凌娇嗔：“还是源哥哥好！我不要爸爸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薛爸爸一副巴不得的模样，道：“烫手山芋丢给阿源了！我们落个轻松！” 众人都哈哈笑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薛主任换下白大褂，穿着很正式的西服，笑眯眯走进来：“饯别大餐已经订好了，咱们走吧。” 程父连忙道：“阿源，凌凌，你们得送亲家他们去机场，帮忙拧行李什么的。” 刘英也主动道：“这里没什么事，我留下陪你爸就成，你们快去！” 薛爸爸和妈妈跟他们再度握手，叮咛一声接一声，再三回头挥手，才掉头离开了。 刘英搀扶着丈夫，急急走出来，目送他们消失在楼梯口才罢休。 薛主任开车载着他们一家子去了一家很高档的饭店。 “这个方向也是去机场的方向，吃完往前开就成。” 饭菜非常丰盛，但大家要离别，话说个不停，反而没怎么吃。 饭后，他们重新上车往机场去了。 在检票处，看着爸妈手牵手离开，薛凌再度哭成泪人，依偎在程天源眼泪直掉个不停。 薛主任打趣道：“还是养闺女好啊！我家那两个臭小子，一出国就好几年，我上次去看阿衡那小子，他送我去机场的时候，也就挥挥手，好像巴不得赶紧把我送走的样子！” 薛凌擦着眼泪笑了。 …… 第一百十一章 出院回家 几天的复健康复疗程下来，程父已经能很好操控义肢。 薛主任微笑公布一个好消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照这样的情形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不必来复查了。荣城离这边也挺远的，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凌凌拨电话问我就行了。” 众人都高兴不已，一个劲儿给他道谢。 薛主任还开了一些药，说是三餐后吃，得吃上一个月。 接着，他还写了两张药膳单子，交给程天源。 “这是针对你爸爸的身体具体情况安排的，常常煮给老人吃，对他身体有好处。” 程天源连忙答谢。 薛凌跑出去买了一大堆礼物，送给薛主任，也将宿舍的钥匙送给给他。 隔天一早，他们便办理出院，回了小旅馆。 程天源趁着天气晴朗，跑去车站买了票，是明天早上七点的票，直达荣城的汽车站。 程父见外头有阳光，跟刘英走出去散步。 以前他的胳膊萎缩成很小，穿衣服总是空荡荡的。装上义肢后，戴着手套，丝毫看不出来是义肢。 他心情好，说难得来省城一趟，得带着老妻出去走走。 薛凌不放心，想要跟着去。 程父却不愿意，说你留下休息，我们就在附近走走，不去远。 薛凌只好留下。 程天源买票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卖糯米糍粑，便买了一些回来给薛凌吃。 薛凌吃得乐滋滋的，也不困了，干脆拿出英文本来翻译。 程天源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问：“好像剩下不多了。” 薛凌笑嘻嘻解释：“本以为这半个月肯定很忙，谁知手术这么顺利，又有我爸妈帮忙，又有之澜叔帮忙，我压根不用做什么。白天有空翻译，晚上也有，我猜咱们这半个月至少完成了五万多字。” “嗯。”程天源略一思索，道：“大概有六万左右。” 薛凌乐得不行，兴奋喊：“加上之前的三万，很快就能有十万字！哇！我们又要有钱了！” 程天源笑了，道：“医院的钱都是岳父付的。这次除了来回车票和住旅馆要钱，大概五百来块而已。我们的存款又多了。” 薛凌捏了捏手中的英文书，道：“只剩下二十几页了，我赶紧翻译完，一并给佳雪汇过去，一次性拿个两千块多块！” 程天源怕她累着，低声：“不是说过年前完成就好吗？你也别太拼，离过年还有两个月。” “做完这个，还有其他啊！”薛凌解释：“佳雪说，这些英文小书本翻译后会弄成英汉对译本子，很受欢迎，尤其受大学生和文学爱好者喜欢。她跟我说，还有很多需要翻译，只要我坚持干，不愁没本子翻译。” 程天源收拾好行李，连忙坐过来帮忙抄写定稿。 “缓着点儿，慢慢来。” 薛凌将他抄好的拿过来看，一边道：“起初做得磕磕碰碰，现在做久了，也就熟悉了。现在有你帮忙抄定稿，我也轻松多了！” 那天中午，程父和刘英回来了。 “我们已经吃饱了！” 程天源很是惊讶，问：“你们去哪儿吃了？” 程父笑呵呵解释：“我们一边走，一边看风景。有一家小店卖粽子和芝麻糊。你妈闻着那芝麻味儿，跟我说她好多年没吃过芝麻糊了。我说，那还等什么，赶紧进去吃啊！我们吃了几个粽子，还一人吃了两碗芝麻糊。” 刘英笑成一朵灿烂的菊花，道：“真好吃！” 程父又道：“不愧是省城，地方大，人也多！我还看到好几辆轿车呢！” 程天源和薛凌对视一眼，见两个老人心情极好，心里也都满是高兴。 “下午反正也没事，天气挺好的，你们再出去走走吧！” …… 隔天一早，他们便坐三轮车去车站。 客车比荣城那边的客车要大，座位也宽，坐着舒服许多。 客车准时出发了，直到中午才休息。 这几天天气晴朗，路上没积雪，车开得又快又稳，几乎没什么停，下午四点多便到了荣城。 程父赞道：“真快！比鸟还快！” 刘英嘲笑道：“哪里！飞机才比鸟快！咻——就去到很远了！” “这你也知道？” “我在医院那里看到的！飞机很大，从天空飞过，一下子就去得老远！” “哟！你连飞机都看过了，比我还看得多啊！” 程天源和薛凌看着两个老人如此兴奋，都忍不住抿嘴笑。 很快公车来了！ 因为是周五，现在又还不是下班的点儿，所以公车没什么人。 到了出租屋的时候，也才五点。 程天源将厨房收拾干净，三个炉子一起煮水，随后骑着自行车出去买菜。 薛凌他们则上楼打扫房间，收拾行李。 那天晚上，一家人乐呵呵围着吃火锅。 程父已经能拿碗筷，开心吹牛道：“明年开春我肯定能下地！过两天回村里，咱得买一些好吃糖果和手信带回去，让乡亲们一起吃点儿甜的，跟他们说这个好消息。”httpδ:/m.kuAisugg.nět 薛凌一听，将碗搁下。 “爸，妈，你们别急着回去。冬天太冷，反正家里也没农活需要干，回去就也您们两人，还是留在这边住，等过年再回去。” 程父微笑摇头，道：“不好，你们有你们的小日子，我们留下不合适。” 刘英也道：“我们住习惯乡下，还是回去比较好。” 薛凌连忙摇头，解释：“爸爸的身体还比较虚，胃病也还没好全，得配合吃药。另外，药膳每天都得煮，这些材料乡下难买全。之澜叔叔说了，吃上一个月，效果会很好的。” 程天源附和点头，道：“反正回去也闲着，不如留下来帮我们看家，打扫卫生。我们出去工作也放心。” “就这么点儿地方，不难打扫的。”刘英道。 程天源道：“我接下来会很忙，凌凌上下班也忙，晚上还有兼职。你们就当是留下帮我们吧！这边比乡下暖和，等过了冬再回去不迟。” 儿子和儿媳妇都这么坚持，两位老人最后只好同意。 吃饱以后，刘英帮忙刷碗筷，程父则帮忙收拾。 薛凌上前道：“爸，我们来就成。” 程父微笑解释：“薛主任让我得多动动手，这样适应得更快。” 有了两个老人帮忙做家务，程天源轻松了不少。 那天晚上，他骑自行车出去了，直到九点多才回来。 第一百十二章 回村 薛凌见他关门进来，停下手中的笔，倒了一杯热水给他，也把取暖机开了。 程天源喝着热水，吹着暖风，眉头却仍紧锁着。 薛凌忍不住问：“还是没消息？林聪的妈妈还没回来？” 不必问，他肯定是去林聪家那边了。 程天源摇头，沉声：“屋里仍是暗沉一片。我在屋外等了挺久的，后来附近有人开门出来倒垃圾，我上前搭话，给人家递了烟，问出一些端倪来。” 薛凌好奇问：“怎么了？” 程天源答：“林聪原来背了债，好像还不少。之前有人上门讨债，他妈妈被吓坏了，连忙收拾行李逃去乡下娘家。她暂时应该不会回来。” 薛凌就知道那厮没什么好正经的事，翻了翻白眼，无语评价。 程天源继续道：“那邻居说，前几天听说林聪的妈妈想要将房子卖了，说是儿子让这么做的。” 薛凌一下子听出来了，道：“林聪原来跟他老妈子一直有联系。” “对。”程天源沉声：“我跟那邻居打听了她娘家在哪儿，可惜他不知道。不过，她既然要卖房子，应该很快就会回荣城来。” 薛凌点点头，道：“你去勤一点儿，总会遇到的。” 程天源道：“趁着明天还不用去上班，我先回程家村老家一趟。爸妈快一个月没在家，总得去看一看，再把阿芳的照片拿过来寄给岳父。”https:/ 薛凌应好，提醒道：“你买点儿糖和糕点儿回去，发给邻里乡亲，给他们先讲讲公公装义肢这个好消息。也请他们多帮我们看顾一下院子。” “还是你想得周到。”程天源点头应好。 …… 隔天早上，程天源便出门买了肉菜，还将老人家的药膳搭配好，仔细嘱咐刘英该怎么看炉火，熬好什么时候吃，随后便回了程家村。 这几天天气晴朗，汽车又重新开了。 一个多小时后，他便到了程家村，先回了家，见门户都关得好好的，屋里到时不怎么脏，到处也都拾掇得整齐。 他找去程天芳的小床，一下子看到她贴在床头上的照片，将它轻轻揭下来。 照片上的女子穿着大花棉袄，梳着两条粗辫子，胖乎乎的脸庞有些红，正对镜头笑着，眉眼带着一丝傻气。 程天源沉着脸将照片收好。 本来家里有一些鸡，刘英来城里的时候，叮嘱昌伯帮忙养着，所以院子里安安静静。 街坊邻居很快瞧见了他，以为是他们一家子都回来了，都过来叙旧。 “啥？！装什么？那是什么？” “有胳膊了，跟真的很像？天啊！那肯定老贵吧？得五百块吧？” “太好了！木海以后又能干很多活儿了！” “阿源，你们是咋想到的？去到省城大医院啊！太不容易了！不容易！” 程天源微笑解释：“是我媳妇出的主意，也是她带我们过去的。那边碰巧有她一个本家叔叔，什么都帮我们安排好。我岳父岳母坐飞机来帮忙照顾。这次非常顺利，昨天就回了县城。” “哇！这么好啊！我就说嘛！阿源媳妇一看就是一个孝顺的，有福气的！” “就是就是！大都市来的媳妇就是不一样！连爸妈都那么好，还能坐飞机啊！贼厉害！” 程天源将糖果和糕点分给他们，道：“这是媳妇让我给大伙儿带的。我爸妈要留在城里过冬，这一阵子就劳烦大家多帮我们看顾一下院子。” “嫂子真客气！谢谢！” “好甜！没问题！大家都邻居这么多年了！小事！小事！” “阿源家真好！现在一家子都住县城了！真羡慕！” 这时，村长拿着烟杆子负手走过来，一边张望：“咋回事啊？都堵在这里做什么？” 乡亲们连忙七嘴八舌跟他说起阿源家的喜事。 程天源走了上前，塞了几块糕点给村长。 村长笑呵呵道：“装了进口胳膊——神啊！好事！这是好事！” 他似乎想起什么，挥手道：“行了，都别堵在路上，都回去了！” 大家吃着糖果和糕点儿散开了。 村长对阿源招了招手，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 “源啊，有一件事我跟你说一说。你别急着高兴，因为这事镇上还没定下来，等真正确定了，再好好高兴乐呵几天！” 程天源好奇问：“村长，什么事啊？” 村长低声：“半个月前镇上来了领导，说咱们村口那条省道下来的那一片地可能要弄什么开发，好像有什么招商投资，说那里交通方便，要弄一百来亩做厂房。你们家在村口不是还有二十来亩荒地吗？” 程天源挑了挑眉，内心难掩激动，面上仍差不多。 “是有二十亩左右。” 村长笑道：“那地是你爷爷垦出来的，想不到后来弄了省道，刚好就往那里通过。那片地土质不好，种什么都不成，以前白送都没人要。你爷爷勤快，垦出来后就来村里打了证明，那地就一直是你们家的。估计这次能赚一把，如果确定下来的话，应该能！” 程天源微微笑了，道：“那等等看。” 村长解释：“听说县城江边的荒地都能一亩卖好几百。咱这边比不得那边，但交通方便啊！别说几百，一亩就算弄个两百，那也是好多钱！” 程天源忍不住想起之前想要卖地被新婚小娇妻拦下的情形，禁不住低低笑了。 如果当时他真把荒地卖了，顶多换个三四百块，也许还没人肯要。 毕竟村口的那一片地比不得家门口那片，门口那地可以耕种，方方正正，土质也还可以。 所以程彪一家缠着他卖门口那块，对村口这一片荒地却丝毫没兴趣。 村长也嘿嘿笑了，道：“等上头确定下来，我再告诉你。” 程天源连忙道谢。 村长张望来去，低声：“你们族里的那个程彪，前几年不是风光得很吗？把自家的地都挖成鱼塘，养鱼什么的，一年能赚几百块。不过，风水轮流转，他这一阵子可惨了！” 程天源挑眉问：“怎么一回事？” 村长摇头冷哼，道：“他自己烂赌，家里的婆娘也爱赌，鱼塘都不看顾了，都跑出去赌。十赌九输啊！很快输个精光，听说他的婆娘还欠了债。今年秋天少雨水，冬天也就几场雪，鱼塘的水压根不够，他们又没去踩水车，鱼塘都干涸了。” 程天源淡淡点头，没评价什么。 他对程彪一向没好印象，这是他们两夫妻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 村长不屑摇头：“懒死也就算了，还去赌，等惨吧！他们那些鱼塘都挖得不深，浅得很。起初有十几亩，后来还将附近的地也都买了去挖，足足有好几十亩。如果好好干下去，不愁不大富大贵！偏偏爱赌！” 程天源略一思索，问：“那他们现在还弄鱼塘不？冬天没水源。” 村长答：“听说他们正急着把鱼塘卖出去，可谁愿意接手啊？冬天没水，来年春天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而且他们说了，不能一个个鱼塘买，要买至少十个一起买。谁能有那么多钱！不用过冬，不用过年啊？” 程天源想起他那个喜欢买地的小娇妻，脱口问：“一个鱼塘都多大？多少钱一个？” 村长很了解情况，答：“一个都差不多一亩地左右，说是一个要五十块！如果没水，那就是荒地——贼贵！” 第一百十三章 买卖地 “土地的贵不贵不能看价格，得具体看在什么地段。”薛凌转了转眼睛。 程天源身上还带着雪花，甩了甩，倒了一杯热水，慢悠悠喝着。 他没留在村里吃午餐，跟村长聊完天后，便奔回车站赶车回来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程母听他说还吃午饭，连忙下面去了。 薛凌担心他太饿，转身要先去找点儿东西给他垫肚子。 “媳妇，不用。”程天源道：“你让我买点儿糕点过去村里，我吃了一块，现在还不怎么饿。” 薛凌却还惦记程彪家要卖鱼塘的事，忍不住问：“都在你们村什么地方啊？像那种靠山旮旯角落的要升价肯定难。得靠近你们村道或者是外头省道的，那种升值空间大，也能很快收回成本赚钱。” 这次本来准备了三千多块去省城给公公做手术，谁知老爸来救场帮忙，将医院所有费用都付了。 不仅如此，老人家还塞了一千块给公公做后期补养，而他们前后住旅馆来回车票和吃饭只用了四百多块。 这么算下来，还赚了五百多块呢！ 昨晚程天源将她之前拿出来的钱都还给她，让她小心收好。 她仔细数了数，身边还有四千块多两百。 钱搁着不投资，那就一直是原值。如果投对了，很快就能让钱升值，钱赚钱，赚更多的钱。 所以，只要有值得投资的地方，她就要趁机买下来。 程天源眯眼想了想，答：“他在省道附近好像有地，是他给人家买的，好像有十几亩，都弄成鱼塘。因为那边有一条溪流，他从那边引溪水养鱼。” “确定吗？”薛凌问：“不是说几十亩吗？还有一些在哪儿？” 程天源摇了摇头，解释：“这我就不怎么清楚了。他弄鱼塘也是这几年的事情，我这些年都在县城这边，也跟他没怎么接触，了解不多。” “爸妈肯定知道。”薛凌道。 程天源下巴微扬，挑眉问：“怎么？你又想买地了？” 他早就猜到他的小娇妻爱买地，经过阿虎兄弟江边那块地的经历后，他也开始心动起来。 薛凌嘻嘻笑了，道：“现在还有一点儿余钱，只要有升值的空间，买就买着呗！” 程天源站了起身，说：“我下去吃面，顺便问一问爸妈。” 他走下楼，拐进厨房。 程父正在摘菜，双手配合越来越协调，正满脸笑容跟程母聊着话。 程天源暗自高兴。 自从装上义肢后，父亲比之前明显开朗多了，眉眼多了一丝自信，笑容也开始多了。 程母则在煮面条，问他村里家里的情况，一边将面条捞上来，端了上桌。 “行，快吃吧！” 程天源一边吃，一边跟程父程母聊起来，特意将村长的话透露给他们知晓。 程父和程母惊讶极了！ “村口那荒地——竟有人要征用？哪儿？什么人啊？” 程天源答：“说是镇上的，要弄大工厂。” 程父苦涩一笑，道：“那咱们卖早了。” 刘英叹了一口气，低声：“这都是命……不过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当时把地给卖了，家里的债都还上，咱们就不会整天担心欠这个，欠那个——也挺好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笑了，道：“现在你的胳膊也好了，儿子和儿媳妇都努力赚钱，咱们还能住在县城。这日子真的很好了！我不贪心，满足着呢！” 程父听着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 “是啊！人生在世哪有什么都是最好的。咱们能过得一天比一天好，就满足了！” 程天源低低笑了。 刘英有些不理解，抬头看向他。 “咋了？” 程天源只好悄悄解释当时那地是被薛凌买下的。 “啥？！凌凌买的？” “什么？那五百块是凌凌给你的？” 程天源解释：“当时她想拿钱给咱们家还债度过难关，怕伤了我的自尊，也怕你们不接受，听我说要卖村口的荒地，她劝我说不能卖，见我很坚持，干脆拿钱买下。” 思及此，他嘴角满是笑容。 “她根本不是真的想买，连我说去村委会打个证明她都说不用。村委会那边登记的资料，现在那地仍是咱们家的。” 程父和程母互视一眼，转而都笑了。 程父很认真道：“阿源，这地不管镇上具体征了多少钱，咱既然已经卖给凌凌，就得信守诺言，多少钱都归她。至于村里的其他人，咱没必要告诉他们。” “是这个理。”程母道。 程天源连忙点头：“你们放心，到时不管多少，我领了以后都还她。” 程父不忘感慨一句：“凌凌这孩子善良！更难得的是，她也懂得体贴我们。” 刘英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女儿来，轻轻叹气。 “如果阿芳那死丫头能稍微体谅一下家里，她……她就不该这么做！” 家里好不容易好过些，她和他爸一天都舍不得花几毛钱，存着那两百多块，她竟一毛不剩都给偷了去。 不仅如此，还一声招呼不打，就这样跟男人跑了——丢死人了！ 幸好这事只有昌伯知道，他们夫妇千叮万嘱让他别说出去，她又是在县城离开的，村里人都还暂时不知道。 不然闹开了，她这一生的声誉算毁了，家里人在村里也抬不起头做人。 程父也随着叹了叹，罢手低声：“不提她了，一提心头就揪得难受！” 刘英沉默了下来。 程天源安慰道：“我已经拿到她的照片了，等后天邮局开了，我将那照片寄给岳父。他是帝都本地人，有不少人脉，相信能有一些好消息。” 他连忙转开话题，谈起程彪家的情况。 程父跟程彪是本家人，对他的秉性也算了解。 “他本来就是好吃懒做之徒。前几个月还有人跑上门堵他们夫妻，说是欠了好几百赌债。好好的鱼塘生意不做，整天跑出去赌，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程天源解释说程彪要卖地，还说是村长说的，一亩要卖五十块，而且是只能十亩一块买。 “五十？！抢钱啊！”刘英不满哼道：“当初他给人家买去挖鱼塘的时候，便宜的一亩才十来块，贵的也才二十多。这才几年啊？他就要翻个两三倍！” 第一百十四章 恶心人 程彪一家子买地挖鱼塘的事，程天源并不怎么了解。 “那他的地主要都在哪儿？我记得离咱们村口小溪不远那十几亩都是他的吧？” 程父点点头，解释：“不止，那小溪附近延续到山边都是他家的，至少三十多亩。” 刘英连忙问：“那一片不在征地范围内吧？” 程天源答：“村长说是隔壁村连着咱们村一部分，大概二百来亩。他那一片只有十几亩接近省道，就算被征到了，也不多。” 程父想了想，道：“在河边附近还有二三十亩，那边离咱们村道不远，有一片还跟村道连一块。” 程天源心里记得小娇妻的话，忍不住问：“靠近村道的多不多？ “十来亩吧。”程父答。 刘英胆小老实，自上次的借钱风波后，很害怕跟程彪一家打交道。 “阿源，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难不成你要给他买地？千万不可啊！” 程天源为人谨慎沉稳，解释：“还没打算，只是问一问。” 刘英连忙摇头皱眉：“你可不能有这样的念头！程彪一家都不是好惹的，他和他的婆娘都凶恶得很，动不动就吵架打架。还有他的那两个儿子，也都是厉害得很，眉眼那叫一个横！” 程父附和点头，低声：“你妈说得不无道理。他们跟咱们是同一个本家，买了他还能给你耍赖，千万别纠缠上，不然会惹祸。” “是啊！”刘英道：“以前他给咱们家借了不少钱，有些写了借条，有些没写，没写的他一个子也不肯认。那些有写的，他还能嚷嚷说已经还过了。这样的人千万别跟他们打交道！” 程天源也觉得父母亲说得有理。 吃饱一会儿后，他上楼跟薛凌说这件事。 “村里的土地都是自家村里人的。有些土地被村民占了，那就是他家的。以前荒地很多，谁开垦了就是谁的，都是这个理。程彪他家都是耍赖人，买卖后很可能会耍赖。除非有地契或村委会证明，不然咱千万不能给他买。” 薛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道：“不打紧，反正咱们不急买地投资。” 程天源低声：“冬天不能劳作耕种，大家伙儿都扎堆躲屋里过冬，大多数人都没什么收入。接下来又要过年了，家里还得掏钱过年，离明天收获又还有两三个月，这是村民青黄不接的时候，估计没人会给他买。” 薛凌谈到投资，忍不住想起他之前的辞职决定。 “源哥哥，眼下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你如果过年后要辞职，那你得先做好一些打算和准备。” 程天源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新的纸张，帮她抄写定稿。 “剩下不多了吧？” 薛凌伸了伸懒腰，笑道：“这半个多月本以为不会有大进展，谁知除了在路上两天，其他时间都空闲得很。瞧，只是几张了。” 她扬了扬本子，解释：“明天我争取翻译完，周一那天我就给肖佳雪寄过去。等她寄新的过来，估计也得一周多。” 程天源温声：“你也趁机休息几个晚上，别总是绷得太累。” 他心疼她晚上还得兼职，现在家里经济没那么紧张，不舍她熬夜。 “好勒！”薛凌笑呵呵应声。 隔天没下雪，不过天阴冷得很，他们一家子都躲屋里。 薛凌则和程天源一起将剩下的英文本子翻译完，下午三点多便完成了。 程天源数了数，最后报了一个非常好的数字——十万八千字。 “哇！”薛凌兴奋抱住他：“又有两千块入账了！哈哈！” 程天源拍了拍她的背，道：“今晚吃火锅，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咱们都得上班了。” “好。”薛凌忍不住问：“家里还有肉和菜不？” 这些天公公婆婆都在这边，吃喝比以前多了不止一倍，还是得储备多一些，以免偶尔遇到暴风雪买不到吃的。 程天源将她松开，拿起衣架上的外套。 “剩下不多了，市场傍晚肯定没卖什么了。我骑车去牛肉店买些肉回来，大白菜和萝卜家里还有不少。对了，家里还有一小筐鸡蛋。” 薛凌笑道：“我跟你一块出去！” 程天源蹙眉摇头：“外头阴沉得很，傍晚可能会有小雨或小雪。” 薛凌撇撇嘴，道：“那算了，我下去院子里扫一扫，等你回来。” “行。”程天源很快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薛凌将书桌收拾一下，喝了一杯温水，将毛绒外套穿上，走了下楼。 程父和程母在房间里，一人在织毛衣，一人在弄毛线，低低聊着话。 她没去打扰，下楼拿了扫帚和簸箕，打开了铁门。 这两天家里都是婆婆打扫，不过老人家在乡下都是泥土地，所以没怎么扫门口的习惯。 院子她没打扫，前一阵子大半个月不在，院子积了不少垃圾，还有一些外头刮来的杂草和生活废弃品。 薛凌将大垃圾先扫进簸箕，然后才开始扫起来。 不一会儿后，她感觉有一道很奇怪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本能抬头看过去——只见欧阳祥倚靠在隔壁院子门栏上，正色眯眯笑着盯着她看。 他穿着一件不错的鳄鱼皮外套，却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横肉，下巴长满灰青色胡渣，一手摸着啤酒肚，一手摩挲着下巴，见她看过去，冷不防暧昧对她挑了挑下巴。 薛凌差点儿就给吐了！ 恶心死人！ 她翻了翻白眼，转身继续扫地，速度加快了不少。 欧阳祥嘿嘿笑了，对她挥挥手。 “嫂子，你好啊！上次走错门，还没来得及跟嫂子你打一声招呼呢今天总算有缘见到了。你该认识我吧？” 薛凌头也不抬，淡声：“不认识。” “呀？！不可能啊！”欧阳祥一溜烟跑了过来，幸好有围栏拦着，不然他非挤过来不可，急忙解释：“我和你们家程天源都是认识的！我们家离得不远呢！程家村和欧阳村都属于同一个联社，一个大村的！” “哦。”薛凌冷淡应了一声。 欧阳祥色眯眯盯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看，暗自吞了吞口水。 “嫂子，都没怎么看到你啊！听说你是在报社工作，今天星期天放假是吧？难怪终于能看到你了！” 第一百十五章 继续工作 薛凌没转过身去，继续扫着。 “嗯，放假。” 欧阳祥却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冷淡，嘿嘿笑了。 “嫂子，你说咱们都是同乡人，又这么凑巧成了邻居，这是多大的缘分啊！对吧？” 薛凌淡声：“不见得。这房子我们是租的，你们也是租的。你妹妹见我们租在这里，发现隔壁也在招租，就趁机租下来，人为凑巧而已，” 一想起这个，她至今仍是牙痒痒的。 欧阳梅那女人整天惦记着源哥哥，如果不是想利用小姑子，她也不会得不偿失被程家人厌恶。 对于觊觎自己老公的女人，她自然只会讨厌。爱屋及乌，恨屋自然也及乌。 欧阳祥厚脸皮得很，嘿嘿笑了。 “总之就是凑巧啊！什么人为不人为，咱们都是很有缘的！嫂子，阿源在不在？你们家煮热水不？我进去跟他聊几句——” “他不在。”薛凌一下子拒绝了，将垃圾堆进簸箕里，转身往屋里走：“我还有事要忙，先进去了。” “等等！”欧阳祥喊住她。 薛凌扭过头，问：“还有事？” 欧阳祥哪里可能真有事，扯开嘴巴讨好笑了。 “嫂子，我在前面路口开了一家店，卖好多东西呢！你有空不？需要买什么不？我可以载你过去，东西随便你挑！我送你，通通不要钱！” 薛凌压根不是贪小便宜的人，怎么可能上当。 “不用，谢谢。我家里什么东西都有，平常需要什么也都是源哥哥去买，我不懂这些的。” 欧阳祥始料不及她竟然不捡便宜，连忙道：“你——你不用跟我客气！我有的是钱！那些可不是普通的东西，好多都是进口货来着！像电饭锅，电扇什么的，都是好东西！” 薛凌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摇头道：“真不用。我楼上还有事要忙，进去了。” “嫂子！嫂子！”欧阳祥又喊了两声。 薛凌实在讨厌他的眼光，将铁门“砰！”一声关紧，连忙上锁。 外面的欧阳祥失望撇嘴，啐了一口，懒洋洋往屋里走。 想不到程天源那穷小子竟能娶到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老天爷对他真特么太好了吧！ 他在外面闯荡好多年了，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不过像薛凌这样的气质美女，身材又这么好的，还是第一回看到！ 皮肤又白又嫩，该大的大，该圆的圆，该细的细，简直跟电视上的女明星有得一拼！ 关键人家还是读书人，识字的，简直就是一个大宝贝！ 偏偏这大宝贝竟被一个穷小子给得了去，根本就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 欧阳祥想起刚才薛凌蹲下去时的圆润臀部，一时心痒痒起来，浑身不自在燥热起来。 他嘿嘿笑了，抽出一根烟丢进嘴巴。 “真够带劲儿！” …… 那天傍晚，程天源买完牛肉后，拐去了供销社一趟。 陈民和其他同事正在准备关门，看到他骑着车过来，先后都笑着围拢上前，关心程父的身体情况。 程天源解释：“昨天傍晚到的，手术很成功，现在已经能拿一些小东西了，暂时不要拿重的，没大事儿了。” 陈民笑呵呵道：“那就好！恭喜大叔了！” “没事就好！” “恭喜啊！” 同事们先后离开了，陈民跟程天源的关系比较铁，则仍站在他身边。 “阿源，前天阿虎表哥路过，进来了一趟。他说他去过松明路找你们两口子，谁知你们都不在。我跟他解释了你们的去向，他说周末有空再兜过去。” 程天源一听阿虎找自己，连忙问：“什么事？阿虎兄弟说了吗？” 陈民想了想，答：“他说那司机跑车回来了，说了一些话，他觉得要转告你们才好。另外，他好像还说想投资什么生意。” 程天源一下子猜到是自家妹妹的消息，急忙道：“我立刻骑车过去找他。” “不不！”陈民拦住他，解释：“表哥这两天得去跑一趟中途车，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你别跑了。他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他说要去找你们，就肯定会去。” 程天源想起车站人来人往，车进车出的情形，只好作罢。 “行，那我回家等着。你如果碰上阿虎兄弟，就跟他说我们一家子都回来了。” 陈民连忙应好。 程天源见同事们都已经先后下班离开，便悄悄塞了一包烟给陈民。 “这是省城买的！不多，抽个新鲜。” 陈民呵呵笑了，连忙塞进裤兜。 “你这大半个月不在，老王整天沉着脸，说账目都没人管，忙死他了！” 程天源点点头，道：“天色晚了，媳妇和爸妈都等着我，明天再聊！” “好勒！”陈民挥挥手。 程天源骑上自行车，想着老王这几天肯定要给自己小鞋穿，深吸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 那天傍晚，一家人围着火炉吃了火锅，随后先后上楼休息。筷書閣 隔天一早，薛凌和程天源就都上班去了。 薛凌先给同事们发了省城买的糖果，还特意留了一包给刘主任，感谢他给自己批的假期。 刘主任微笑问：“你家公怎么样了？好了吗？” 薛凌答：“手术很成功，现在还在恢复康建期。” 刘主任温声道：“那就好。既然回来了，就继续安心工作。你那英文栏目还是挺受欢迎的，读者来信好些人都说很有趣，学了不少东西。你继续发扬努力啊！” 薛凌躬身笑道：“好！” 她走出去的时候，林主编掏了一个大红橘子给她。 “幸好你把工作提前完成了，不然这一阵子都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一阵子跑省城，又要照顾家人，肯定很辛苦吧？” 薛凌笑呵呵接过，低声：“不算辛苦，我爸妈也过来帮忙，我们轻松不少。前一阵子我熬夜弄工作，反而更辛苦些。” 林主编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年轻人爱打拼才对！过了这个坎，以后就好了。欢迎回来！” 薛凌连忙从斜包里抽出一包糖果，塞给她。 “这是给你家几个娃的。水果口味的软糖，我爸妈从帝都带过来的，给他们尝个鲜。” 林主编起初不肯收，见她很是坚持，便笑呵呵收下了。 “有心了！那我厚着脸皮收了啊！谢谢！” 薛凌很顺利继续工作了。 第一百十六章 大机会 那天中午趁午休，她跑去邮局一趟，将翻译剩下的稿子都寄给肖佳雪。 另外，她将程天芳的相片寄给了爸妈，叮嘱他们注意防寒，好好注意身体。 随后她回去接着工作。 她这边顺顺利利的，程天源那边则是被老板老王骂得狗血淋头。 “你这一撒手就半个多月！供销社里又要进货又要出货，每天一大堆账目要清理！那边要结算，这边要付款，忙死人了！” 程天源淡声：“老王，这本来是会计该做的事。我拿的只是售货员的工资。” 供销社自从公营转为私营后，会计起初干得不情不愿的，总觉得自己受了很多的委屈，所托非人。 老王这个老板也挑剔得很，总是看他不顺眼，后来干脆找个借口将他炒了。 会计的活儿不少，尤其是供销社每天进出货大，登记起来很费劲儿。 老王舍不得多雇一个会计，自己也学过那么点儿数字，就自己提笔干了。 幸好程天源念过高中，数学基础也扎实，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所以早晚帮忙算账，老王才能总偷闲养肥肉。 他这么一走，老王什么都得自己干，偶尔甚至还得加班到晚上，所以满肚子都是抱怨。 “哟！你别忘了，我可是每年都给你加工资的！陈民比你老得早几年，他也才一百四。” 程天源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我也是一百四，不过我要入账和出账，比他忙上许多。” 老王一时语塞，闷声：“别瞎扯谈了！赶紧入账去！我这儿可不养闲人！” 程天源想着反正再干一个多月就要辞职，也没计较他的恶劣口吻，转身工作去了。 那天下班关门，老王扔了一本账本给他。 “你今晚回去核算一下，明天交上来。” 程天源忍着没发作，点点头。 一旁的老实陈民看不过去，盯着那厚厚的账本看。 “这都下班了，还要你晚上回去加班。这本来都是会计的活儿，他不请会计，自己又不干，整天扔在你身上！” 程天源想着这几天晚上不用帮媳妇抄写定稿，也就没计较。 “算了，反正天冷没地儿可去，闲着也是闲着。” 陈民偷偷骂了老王一声，问：“对了，我表哥去找你们两口子了吗？他应该回来了。” 程天源翻身上自行车，答：“还没，估计得今晚吧。” 两人匆匆道别，程天源去接薛凌，然后才往出租屋去。 路上两人看到有人在街边卖烤甜地瓜，薛凌跳下去买了六个，热乎乎包在油纸里。 “回去跟爸妈一块吃！” 程天源应好，蹬了一下脚，自行车平稳又上路了。 这时后面传来喊话声：“阿源兄弟！嫂子！阿源！嫂子！等等！” 薛凌往后看去，连忙惊喜喊：“阿虎哥！” 程天源连忙停下车。 阿虎裹着一件军大衣，戴着雷锋帽，冻得鼻子通红。 “我刚跑中途车回来，想着你们应该下班了，就先兜过来，一会儿再回家。想不到路上就遇到了！太好了！” 程天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他。 “这是在省城买的，给你尝尝鲜。” 阿虎没客气，笑呵呵接过塞进衣兜，随后往他们靠了过来。 “那司机叫老林，专门跑帝都那条线的。他说林聪他们在月城下的车，那地方离火车站不远，附近没什么人家，留宿不了，肯定只能去火车站。他后来回忆说，林聪说他帝都那边有亲戚，好像是什么表亲，等他去落脚以后就要去找，多少有人照应。” 薛凌听得心里一个咯噔！ 不会是……指他们家吧？ 程天源紧张问：“亲戚叫什么？他有没有提过？”kuAiδugg “没问。”阿虎吸了吸鼻子，低声：“人家也只是载他们一程，没兴趣问太多。要不是那林聪爱吹嘘，他还不可能听到这些。” 程天源点点头，道：“至少能确定他们去的就是帝都，还算是好消息！” 薛凌连忙附和：“阿虎兄弟，谢谢啊！” 她赶紧从油纸里掏出一个大地瓜，递给他。 “饿了吧？先吃点儿垫一垫肚子，我们在前头买的。” 阿虎没客气，一把接过，连剥皮也没，大口大口啃起来。 “谢谢嫂子！我中午吃的饭不多，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哇！这地瓜好甜！好吃！” 程天源微笑道：“今晚过去跟我们一块吃个便饭吧！” “不了。”阿虎笑道：“我老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她知道我傍晚会赶回来，肯定做了饭等着我。我还是早点儿回去，别让她担心。” 他很快将地瓜吃完，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布巾擦擦手。 “对了，嫂子我还有一件事得跟你商量。” 薛凌问：“什么事？” 阿虎呵呵笑了，解释：“前一阵子我跟你说我打算去做点儿生意，你说如果有什么好门路，得提前跟你说一声。我这不有门路了吗？想拉你们两口子一起合作呢！” 薛凌和程天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什么生意？” 阿虎吸了吸鼻子，压低嗓音：“前几天江边那些地都在动工了，好几批工人在弄，好多机器什么的，场面那叫个大！我数了数，至少得好几百名工人在做。” “我打听了，那些厂房材料什么的都从码头那边运过来，只要搭上，很快就能用。听说过年后有两个工厂就要招工人开始做工。” 他低低笑了，比划五个又粗又黑的大手指。 “我还问过了，六七个工厂得至少五千名工人。” 程天源有些惊讶，问：“这么多人？” 阿虎不住点头，道：“加上管理人员什么的，肯定还不止呢！工人都得轮值上班，工厂里头都有宿舍。不仅在附近招工，还得去很远的地方招，不然人数哪里够！” 薛凌双眸一亮，问：“你打算做什么生意？卖东西给这些工人？” “哟！嫂子聪明啊！”阿虎竖起大拇指，笑道：“我想挑个中段地方建个大房子，专门卖日用品和一些吃的。整整五千多人，要吃要喝要用的，那可是一个大市场！” 程天源也是眼睛发亮，转而激动看向薛凌。 这太适合他了！ 第一百十七章 开店选址 回去的路上，程天源踩着车，心里却禁不住有些忐忑。 “媳妇，刚才我有些激动……开口就应了下来。家里现在的大多数余钱都是你赚的，我还没跟你商量——” “没关系！”薛凌笑呵呵应道：“我也觉得这是一个值得投资的好项目，而且是长期好项目。你和阿虎哥都觉得好，你应了，我自然就支持你啊！” 程天源听她这么说，心终于安稳放下来。 “明天中午我和阿虎兄弟去看看，然后再告诉你详情。具体好还是不好，要怎么做，还得仔细商量。” 薛凌想了想，问：“老王的供销社大概是三个店面，前后大概七八个工人。他里头的货主要都是日用品和一些农具。咱们只卖日用品和一些吃喝的东西。他三个店面大概要投多少本钱，你知道不？” 程天源经常负责进出货，账本也都在他手中，所以他再清楚不过。 “县城这边农具买卖少，所以大多数情况都是卖日用品。三个店面，十五个柜子装满的话，大概要近两千多的成本。吃喝东西的成本不高，我常常去进货，有些吃喝包装品比较贵，可以缓半个月结账。” 薛凌认真听完，低声：“那边地方大，工厂那么多，肯定不止咱们一家做生意。咱们既然要做，就要先声夺人，把规模做大做好，生意才不会一下子就被打击到。” 程天源点点头。 两人回了出租屋。 程父和程母已经将饭做好，温在炉上等着他们。 “快洗手吃饭！今天做了凌凌喜欢吃的卤肉。” 薛凌开心极了，道：“刚进门我就闻到味儿了！好香哦！” 程天源宠溺低声：“猫鼻子。” 薛凌乐滋滋拿起筷子，急巴巴夹了一口，大赞：“嗯……太好吃了！爸妈，你们也吃啊！快！可好吃了！妈，你这一块！爸，你也来一块。” 一家人围着乐呵呵吃晚饭。 饭后，程母收拾东西去洗碗。 “你们工作一天都累了，快上楼歇息。我在家也没事干，我来做就成。” 薛凌觉得不好，笑道：“一块做，这样才快些。现在家里都是你们打扫卫生，如果连做饭洗碗都让你们做了，那太辛苦了。” “哪里辛苦！”程父微笑解释：“外头冷，我们也没能出去。天天织毛衣又没趣，我们闲不住，再不找点儿事做，骨头都要痛了！” 程天源拉着薛凌上楼，低声：“爸妈劳动习惯了，如果没事干，他们反而不习惯。他们要做，就让他们做吧。” 薛凌眸光微动，提议道：“源哥哥，如果商店开得起来，不如将爸妈留在县城，让他们在店里干些活儿。老人家年纪大了，整天守着那块田地很辛苦。再说，他们留在我们身边，咱们也能就近照顾，平常吃喝也营养些。他们自己总太节省了。” 这一阵子两位老人跟在他们身边，肉吃多了，汤喝多了，吃喝也营养一些，两人都胖了一些。 尤其是程父，脸色气色都明显好多了。薛叔叔的药膳房子现在天天吃着，相信加以时日，老人家的身体会愈发好。 程天源笑了，点头：“挺好的！等我和阿虎去看看，等决定了再跟他们说。” 薛凌洗澡后，便坐在床沿上看书。 本来每天晚上都得做翻译，突然空了下来，一时不知做什么好，干脆拿一本书随手翻着看。 两位老人很快歇息了，小房间的灯也关了。 程天源骑着自行车出去了，应该又是去林聪家了。 思及此，薛凌觉得明天得找个时间打电话回家一趟。 指不定林聪带着小姑子去帝都会去找爸妈投奔。 得提前跟爸妈说一声，让他们帮忙稳住林聪，别让他带着小姑子到处去。 程天源很快回来了，什么也没说。 薛凌知晓肯定又是扑了空，倒了一杯热水给他。 程天源凑在取暖机前，一边喝着水，一边疑惑不已。 “那林家的房子已经放出风声要卖，怎么会没人回来收拾东西？卖房的事听说是他母亲在做主。” 薛凌答不上来，让他去洗个热水澡暖一暖，自己先钻进被窝睡了。 …… 隔天一早，程母便做好了早餐。 “熬了一些小米粥，还做了十几个大馒头。” 薛凌和程天源吃完上班去了。 那天中午，薛凌趁着午休给家里打了电话。 薛妈妈接的电话，仔细问了程父胳膊的情况，才放心跟女儿聊起来。 “林聪？！”薛妈妈口吻十分肯定：“没有啊！” 薛凌知晓纸迟早包不住火，将林聪如何撺掇小姑子偷钱私奔的事全部说给薛妈妈听。 “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不少，我起初也不好确定就是他。后来源哥哥去了他家，跟我说了地址，我才确定就是他。” 薛妈妈估计被吓得不轻，好半晌后才回神。 “那孩子小时候挺乖巧的啊！人白白净净，也有念书，怎么——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勾当！” 薛凌低声：“他勾三搭四，跟好多女同事都暧昧不清。不仅这样，他还欠债不还。听说他们住的那房子都得卖了还债。他带小姑子去帝都，一半是骗财骗色，一半是为了躲债。” “天啊！”薛妈妈跟薛爸爸都是敦厚之人，听得脑袋一阵发昏：“胡闹！这个畜生！” 薛凌叹气道：“妈，我已经将小姑子的照片给你们寄过去。他们如果去投奔你，你就假装不知实情，将他们暂时稳住。” “我知道了！”薛妈妈保证道：“只要他们一来，我就假装不知道，好好招待他们，然后通知你！” “对。”薛凌提醒道：“我报社的电话号码都写给你了，你如果有什么消息，就拨打那个号码。” 那天傍晚下班，北风呼呼吹着。 程天源踩着自行车来了，车头挂着一块大腊肉。 “这是阿虎兄弟送的，说是他老母亲晒的腊肉，让我们尝尝看。” 薛凌坐了上车，问他中午和阿虎去江边有没有什么收获。 “有！”程天源笑道：“那一片地都在动工，人来人往，热闹得很。那边还有一排地没被征用，我和阿虎打算将路口那小块买下来，大概一亩左右。那地方两个方向都是路，方便得很！开店就得选那样的好地方。” 第一百十八章 开店计划 薛凌听着也觉得好，忍不住问：“地贵吗？阿虎哥想必已经打听过了吧？” 昨天听阿虎的说辞，似乎他已经有初步的调查和计划。 他家就在江边不远，之前又有十亩地在那边，想必应该有所了解。 程天源答：“不贵，阿虎看中的那一块已经离江边有一段距离，就在征地那片接壤处。听说那块地的主人也有好几亩地，可惜地没被征上，赶不上好机会，哭嚎了好几天。阿虎跟他说卖个四百块，对方脱口就答应了。” “这么快？”薛凌想起阿虎风风火火的样子，禁不住笑了。 程天源道：“我和他看中了地以后，阿虎就带着我笔直去了那家人的家里，几句话功夫，他就跟人家说定了。那家人跟他是同个居委会的，很熟稔。” 薛凌又问：“阿虎哥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事落实了？他有多少资金？” 程天源答：“他说他之前卖地一些，加上这一阵子三天两头跑长途，到年底的时候应该能有两千多块。他说他跑车赚得不少，这店开起来后，希望陈民来帮他看店。” “地定下来了，有空我们再好好商量要怎么做。”薛凌道。 毕竟是大投资，而且是长期的投资，得好好筹备，着急不得。 程天源低笑：“阿虎打算过年前筹备完。他还说，过完年人家就要招工，工人很快来了，置办东西和日用品什么的，得先赶紧赚第一把。” 薛凌掐指一算，惊讶道：“离过年也就四十多天了！能行不？” 程天源答：“阿虎说今晚吃饱后，他要带陈民一块去咱家，跟咱们先商量一下。如果说定了，立刻投钱办起来。” “好。”薛凌点点头。 出租屋有两个老人家在，到处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们刚到家，程父和程母就赶紧上菜开饭，根本不用跟以前一样再折腾吃喝，所以很快就吃饱了。 “阿源！嫂子！”外头有人喊。 程天源连忙走出去，将阿虎和陈民接进来。 外头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雪来，而且雪还不小，两个人身上都裹着一层厚厚的雪。 他们很客套跟程父和程母打招呼。 程父赶紧道：“快上楼取暖喝水！别冻着感冒了！” 程天源引着他们上楼，解释：“二楼有一个小客厅，你们快随我来。” 阿虎见楼下只有两位老人，便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薛凌在楼上客厅等着，见他们身上湿漉漉，连忙进屋拿了取暖机，让他们围着吹。 阿虎“哇”了一声，赞道：“这玩意肯定是进口的吧？瞧这些字，都是英文字！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 薛凌微笑解释：“我爸妈在帝都寄过来的。一台给我公公婆婆，一台给我们两口子。” 阿虎掏出烟，扔了一条给陈民。 陈民连忙拦下他，低声：“阿源不吸烟的，嫂子是知识分子，估计不喜欢烟味儿，咱就不吸了吧！” 阿虎听罢，讪讪将火柴盒塞回去。 薛凌倒了两杯热茶给他们，笑道：“先暖暖身，这是我爸妈送的茶叶。” 阿虎接过，喝了一大口。 “暖多了！谢谢嫂子！” 程天源坐了过来，很快切入主题。 陈民微窘低声：“我……你们也知道，我手上压根没钱。每一个月的工资都交给爸妈拿去家用，身边没什么钱。” 阿虎跟他是表兄弟，对他家的情况很了解。 “哥还不知道你家吗？你爸妈同时下岗，下面又还有三个妹妹要养，都是不容易的。” 接着，他看向程天源道：“我已经打算好了，不管我占多少成，我都分给阿民一半。我还要跑车，他帮看店，我忙完就过去帮忙。” 陈民惊讶瞪眼，慌忙罢手。 “哥，我一分钱都没有——” “我出钱你出力！”阿虎爽朗道：“没钱不怕，咱赚了不就有吗？舅舅和舅妈以后都要靠你，你好起来了，我也不用担心他们，不挺好的吗？” 他是交通队的，单位现在还挂着职，他要么赚多点儿，再不济还能回去拿工资过一辈子，没什么后顾之忧。 相反，表弟的供销社已经转私有化，老板又是一个吝啬鬼，平常总找借口克扣工资。 偏偏表弟老实，受了委屈都往肚子里吞，半声不出。 作为哥哥，他觉得他得趁这个机会拉他一把，也能帮上舅舅一家子。 陈民红着脸，低声：“这不大好吧？我都没投钱。” 阿虎沉声：“别婆婆妈妈！哥说好就好！你又不是别人，跟俺客气啥！” 陈民很敦厚老实，对他这个彪悍表哥一向惟命是从，见他绷起脸，赶紧点头又点头。 “……好。” 阿虎见他答应，转过头对阿源两口子咧嘴笑了。 “行！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该我跟你们小两口聊了！” 薛凌和程天源都禁不住笑了。 “阿虎哥，你真豪爽！” 薛凌拿出纸笔，微笑道：“刚才我和源哥哥已经初步估计了一下。如果我们自己开店，源哥哥和陈民哥都会辞职。我的想法是，要么不干，要干就得干一番大事业。” “就是这个理！”阿虎粗声附和。 薛凌又道：“一亩地够开一家很大的商店，只有将地买断，我们才能做长期生意。地已经买了，四百块。我们是长期投资，江边风也大，所以必须先把店建起来，别弄一些临时建筑。一来不安全，二来后期改建太麻烦。” 阿虎想了想，很快点头。 “嫂子说得对，长期考虑……而且如果生意好，我们还得住在那里，可以看顾货品，也不用跑来跑去来回奔波。” 程天源微笑道：“土砖块便宜也牢固，咱们先建个两层，四个店面，后面加一个仓库。” 陈民忍不住低声：“地方有一亩……不用两层吧？” “不。”薛凌提醒道：“两边都是路口，我们要把店面做大，门口也大，这样可以停靠货车或自行车，给客人方便，我们自己进出也方便。建两层起来，楼上可以住人。如果货太多，偶尔也可以往上搬。” 阿虎将杯子搁下，低声：“嫂子考虑得更长远——挺好的！不过如果要建这么大的话，估计会比较费钱。” 第一百十九章 动工 薛凌轻笑道：“这个阿虎哥不必担心，我们打算投五千块做本钱。” 阿虎和陈民都瞠目结舌！ 五千块？！那可是一大笔巨款！ 程天源笑了，眸光自豪看向薛凌。 “主要都是我媳妇赚的，她给帝都出版社翻译一些外国书籍。赚得多，不过辛苦得很。” 阿虎瞪向薛凌，转而哈哈笑了。 “嫂子果真是女巾帼啊！厉害！” 薛凌呵呵笑了，罢手道：“这不算什么，咱们继续商量啊！刚才源哥哥算了一些砖块数量，也算了价格，估算建这么大的地方得一千多块。” 陈民低声：“如果是四个店面的货物，那铁定得要三四千块。” 阿虎摸了一下脸，道：“加上一些头尾，怎么也得估多一千块。” 薛凌笑道：“阿虎哥投两千，我们投五千，加起来就是七千。初步预计应该够。” 阿虎连忙道：“我年底还有一些奖金，年底长途车好赚，我应该能凑多几百出来的。” “不着急。”程天源道：“我们先七千节省着用，不够再找。” 陈民也道：“什么都省着，尽量不多花。” 程天源想了想，说：“明天我们找个时间，将那块地给规划一下，画个图，然后就可以找师傅买砖搭建了。” “这个我来。”阿虎道：“我认识一个姓刘的，他就是搞这样小工程的。我找他去，自家熟人，不会乱赚我们的钱。他的人手多，我让他都叫来，快速把商店给咱们建起来！” “有熟人再好不过。”薛凌道：“那这事就交给阿虎哥了！” “包我身上！”阿虎拍了拍胸口。 陈民看向程天源，低声：“年底货物都很紧张，你能搞到货吧？你跑那么熟，应该没问题吧？” 程天源压低嗓音：“没问题，我会先去跟各个老板订货。” 阿虎摸着烟，偷偷嗅一口。 “大致我们都已经商量过了。阿源，嫂子，咱们毕竟是第一次合作生意，有些话还是得说在前面，免得日后尴尬。你们小两口是我的恩人，也是陈民的朋友。我这人就只有一条要求——和气生财！” 薛凌笑道：“我也这么想。咱们友情第一，赚钱第二！” “哈哈哈！”大伙儿都笑了。 程天源看向薛凌，悄悄比划一个数字。 薛凌点点头，道：“阿虎哥，民哥，你们出两千，我们出五千，这投资就这么定了。以后进账入账大家都清清楚楚，能不计较就不计较，和气生财。这商店我们夫妻占六成，你们一人各两成，你们看成不？” 阿虎眯眼算了算，讪讪笑了。 “这不大好意思啊！嫂子，我们的钱大概也就占了三成。” 薛凌轻轻摇头，解释：“我工作忙，除了投钱，也许真帮不了什么。这商店主要是你们和源哥哥去做，可能我公公婆婆帮上一些。我们出力可能少，所以就把钱出多点儿吧。” “不不……”陈民连忙道：“我占一成就够了！我出力肯定没问题！我还没成家，家里地方也小，到时我搬过去住，早晚还能看店！” 阿虎笑道：“对，你最适合日夜常驻！什么一成，哥说一人一半就一人一半！无论盈亏，咱们都占三成！” 程天源按住他们的胳膊，沉声：“你们先别急，听我说。账目要清楚，咱们既然是朋友，朋友之间就不要算得太清楚。你们四成，我们六成，就这么说定了。” 阿虎仍是摇头，低声：“兄弟，你和嫂子都是我恩人，我不该占大便宜。” 陈民讪讪低笑：“我一点儿本钱都没有……就出个人来帮忙，还要占地方住，已经怪不好意思了。” 小客厅顿时安静下来。 薛凌转了转眼睛，道：“要不这样吧！如果咱们盈利了，我们得六成，你们得三成，最后一成当成奖金。到时店里肯定得请员工，等到了年底，老板和员工就一起分了这一成奖金。员工来帮忙，除了固定工资，还有这一块奖金。至于有多少，那就得靠员工和老板一起努力。” 众人听得眼前一亮！ “嫂子这个建议好！”阿虎笑道：“这样员工肯定拼命干活！咱都不必担心了！” 陈民也不住点头：“很好！这样我们每个人都能分到！如果老王也能跟嫂子一样想，我肯定每天都拼命干活！” 程天源对这个建议也赞许不已。 “那就这么说定了！” 阿虎也是个雷厉风行的，道：“好！咱们明天就开始干！” …… 第二天，程天源和阿虎将地买下来，还请了居委会一个领导做了证明人，双方都签了字。 接着，阿虎找了那位姓刘的建筑小老板过来，请他一块设计图纸。 三天后，阿虎在熟人介绍下，叫上七八个货车司机开车去了隔壁县城的郊区，载了八大车的土砖块回来。 “都是自家人，我请他们吃个饭，一人分一包烟，事儿就成了。” 程天源低声：“该多少钱还是得付上。” 阿虎笑呵呵道：“大家都是兄弟，他们听到是我要用的，二话不说就跟去了，哪里肯拿钱！没关系的！这些砖外头一块要三分半，我们去那边砖窑直接买，一大块只要两分，又便宜质量又好！” 程天源给他竖起大拇指，连忙上车帮忙卸砖块。 刘小老板隔天就带着十个建筑小工过来，先将地弄平，地基弄扎实。 “阿虎哥的事，也就是我的事。他的房子，也就是我的房子，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干，质量要有绝对保障！” 程天源早晚中午都在那边帮忙，陈民也是，都干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家。 薛凌心疼问：“晚上那边没灯吧？天气冷，早点儿回来。” 程天源不在意挥手，解释：“这几天月亮很亮，江边是挺冷的，但一干活身上就热乎乎，不碍事的！” 刘英见他早出晚归，身上还脏兮兮的，忍不住问儿子去做什么了。 薛凌将他们计划开店的事讲给两个老人听。 程父和程母都欢喜得不了了，说这是大好事。 “做点儿小买卖，不用整天看老板脸色，赚多赚少都行。” 薛凌暗自偷笑，低声：“那商店不小，本来安排四个店面，谁知那建筑老板很老道，很快帮我们设计成五个店面，边侧还能再开多两道门，想要扩大营业就直接开门，还能多四个店面。” “那么大？！”程父惊喜笑问：“凌凌，在哪儿？有我能帮上的吗？” 第一百二十章 此地不宜久留 薛凌连忙摇头，劝道：“爸，那边工地已经被承包了，咱们出材料，刘老板出人力。江边风大，地方也冷，你还是别去了。” 程父心里雀跃得很，激动道：“凌凌，我……我就是想去看看！阿源他要上班，头尾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忙，不然他也不用每天晚上那么晚才到家。我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事干，不如多少帮忙干一些。” 薛凌仍是不放心，低声：“爸，你的胳膊不能干重活儿。” 程父拍了拍胸口，保证般开口。 “放心，我不会拿重的。我去帮忙煮个热水什么的，看顾一下建材也好啊！” 听老人家这么坚持，薛凌也不好一直反对下去。 “那好吧！等源哥哥回来了，我让他明天一早带你去。我只知道大概方向，还不知道具体位置呢！” 程父笑呵呵点头。 薛凌转身上楼忙去了。 昨天她收到肖佳雪寄来的汇款和另一本新英文书。 汇款一共是两千多一些，她将拿了两千给阿源，剩下的放在身边。 英文书很厚，比之前那本厚了足足一倍！ 肖佳雪在书里夹了一张纸，说领导对她的翻译稿很满意，赞她越翻越好，也希望她再接再厉，帮忙翻译这一本巨著。 她看完给肖佳雪打了电话，问说这么大一本至少得翻译大半年，希望能把费用提一提。 老同学很给面子，说她翻译稿又快又好，确实需要提一提价。 于是，她转身就找领导商量去了。 一分多钟后，她回来了，笑嘻嘻告诉薛凌：“主任刚才说了，如果你坚持高量高质，可以提到千字二十五。这已经是蛮高的一个价格。有些大师级的翻译家，也才千字三十左右。” 薛凌已经很满足了，连忙给老同学道谢，承诺过年回帝都请她吃饭。 肖佳雪笑呵呵答应了，挂了电话。 薛凌拿了英文书后，先一页页看起来。幸好报社的工作不忙，她有空就拿出来看，午休也看，现在已经看了三分之一。 看书是一种享受，跟耗脑力耗精力的翻译截然不同。 夜晚很冷，她干脆躲在被窝里看。 夜深了，她突然听到窗下有声响！ 她以为是程天源回来了，将书搁下，悄悄打开窗。 淡淡月光下，两个人影依偎在隔壁院子外。 一个低低男声带着迷糊暧昧笑容：“宝贝，你身上好暖哦！来，让祥哥摸一摸……” 被他拥在怀里的女人娇嗔：“哎呀！祥哥，你好讨厌啊！你的手好冰哦！” 欧阳祥嘻嘻笑了，哄道：“喜妹子，你舍得祥哥我冷啊？快进去给哥暖暖。” 女人娇笑：“祥哥！你最坏了！” 欧阳祥双手暧昧往她身上乱摸，低声：“我坏……我也只对你坏！” “讨厌啦！”女人催促推了推他：“你还不快开门，打算冷死人家啊！” 欧阳祥只好缩手，从裤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院子大门。 女人却没挪动脚步，问：“你妹妹不会在里头吧？” “没有。”欧阳祥答：“我让她看店呢！她今晚得在店里宿舍睡，不回来了。” 他嘻嘻低低笑了：“小宝贝，今晚就咱们两人，谁都打扰不了我们。祥哥我今晚好好疼你，疼到你的骨子里！” 女人捏了他腰间肥肉一下，走了进门。 “你可不能骗我，上次起床看到你妹妹，她一点儿好脸色也没有，甚至还赶我走！” 欧阳祥低声哄：“小宝贝别生气，我妹她就是那个性子，甭理她。她也老大不小了，等过了年，我把她给嫁出去，免得总在眼前碍眼。” “那还差不多！” “小宝贝，快进来！陪我喝两杯，然后咱们上楼开心去……” 随后是铁门关上的声响。 薛凌暗自翻白眼，将窗户小心关上。 跟这样的恶心人住一块，真的是受不了！ 她得努力赚钱，赶紧买一个好公寓搬走才行。 思及此，她打开英文书，继续看起来。 快十一点的时候，程天源回来了。 他浑身都脏兮兮，喝了一碗热水后，赶紧去洗澡换衣，然后才上楼。 他打开门，见薛凌还在灯下看书，忍不住微微心疼。 “媳妇，你怎么还没睡？都十一点了。” 薛凌将手拿开，对他甜甜笑道：“人家在等你嘛！” 程天源最喜欢她对自己撒娇的可爱模样，心神一动，快步上前进被窝，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接下来我还要忙着一阵子，偶尔会晚一些。你明天还要上班，要早点儿睡。” 薛凌轻笑依偎在他怀里，问：“那边怎么样了？开始垒墙了吗？” “嗯。”程天源解释：“本来只打算直接砌墙，刘老板却说不行。他说既然地方已经买下来，就是自家的地方了。自家的地方不管建什么，都要考虑安全并做长远考虑。他建议把地基打好，以后如果我们想建多一两层，直接垒砖就行。地基打得好，房子才结实稳固，住着也安全。” “那就听他的呗！他是专业人士。”薛凌道。 程天源微笑道：“我和阿虎都听他的。前几天都在弄地基，今天开始砌墙了。十来个人，一个个速度贼快，一天就砌了一楼的一半。刘老板虽然是老板，他凡事亲力亲为，什么都懂得干。我和陈民晚上过去，他还没走呢！” 薛凌嘀咕：“难怪阿虎哥介绍他的时候，对他的评价那么高！” 程天源道：“他也才三十多岁，为人很爽快，现在带着十几年轻人做建筑工程。听说新城区的一些自建房都是他在承包给人家建。” “哦……”薛凌道：“等明年经济稳定了，咱们也得找一处地方建房子，要不买公寓也成。” 等经济好了，就得考虑买自家的房子，总不能一直租房子。 本来这里住着还挺舒服的，可自欧阳祥兄妹来了以后，隔壁乌烟瘴气的，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趁早搬走好些。 “好！”程天源爽快答应：“等我们赚了钱，咱们就买新房子住。” 薛凌开心笑了，依偎进他怀里。 “你也累了一整天了，早点儿睡吧。” 程天源环抱着她，温柔亲了亲她的额头，将被子拉扯好。 “睡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劝留公婆 隔天天色蒙蒙亮，程天源就起身了。 他蹑手蹑脚下楼，看到厨房亮着灯，他的爸妈都在厨房里，看到他走下来，立刻瞪大眼睛瞧着他笑。 程天源一愣，忍不住轻笑：“爸，妈，怎么了？” 程父脸色沉了下来，道：“凌凌已经将你们要跟人家合作开商定的事告诉我们了。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你既然要做，我们也不会拦你。但你现在还要上班，每天两回跑，为什么不让我去搭搭手？我都快闲得发霉了！” 程天源正想劝—— “别说了！”程父打断他，道：“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凌凌都已经同意了！工程被人家包了，我只是帮忙收拾头尾，帮忙煮点儿热水给工人同志吃。” 程天源听他这么说，又想着媳妇都同意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您不要干重活，不然我就不带你过去了。” 一旁的刘英抿嘴笑了：“你这孩子，怎么还威胁起你爹来了！” 程父倒也没计较，为了能去帮忙，一个劲儿点头。 刘英端上小米粥，又拿了四个大馒头。 “你们父子先吃。我等凌凌醒了，再陪她一块吃。” 父子二人吃得很快，牵着自行车出门了。 程天源扭过头，对刘英叮嘱：“妈，告诉凌凌别走路去上班，晚点儿我去上班的时候就来借她。天气冷，容易冻伤脚。” “哎！”刘英点头：“我记着呢！” 她目送他们父子二人离开，才将门轻轻关上。 隔壁院子堆了好些垃圾，门口也没打扫，北风刮来刮去，偶尔飞一些到自家院子来。 刘英扫了一回又一回，扫着扫着，心里也渐渐不满起来。 这欧阳家兄妹连自家门户也不打扫干净，真是懒得气人！ 她没好气瞪了瞪隔壁大门，才转身进门。 薛凌起床后，便倒了热水洗漱。 刘英听到声响，微笑走了上楼。 “凌凌，醒了？妈给你倒点儿热水。” 薛凌连忙道：“不，我自己倒就行。妈，您歇一会儿。” 刘英凑了上前，笑道：“我天天闲得很，哪里需要歇！倒是你，白天上班，晚上还要看书写字，辛苦得很！” 薛凌将头发梳好，低声：“不辛苦的，我们还年轻，得趁着年轻多拼搏。” 刘英拉着她的手，压低嗓音：“凌啊，我听阿源说……他要跟人家合的是大生意，要投资好几千块！他还说，这钱是你赚的？真的吗？” 在她看来，一百块都是很多钱。活了几十年，她还从来没摸过一千块钱。 儿子和儿媳妇一出手就拿了几千块钱跟人家合作，她心里又高兴又忐忑。 高兴的事儿子的事业应该可以借助这个机会得以发展，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家里也不用再捉襟见肘。 可她也担心啊！几千块可是好多好多钱，他们去哪里找这么多钱？ 该不会是找人借的吧？生意如果有得赚，那以后还上就好。可万一赔了呢？那可怎么办？！ 儿子说钱是儿媳妇赚的，她暗自怀疑儿子是在骗自己安心。 儿媳妇一个月在报社也就赚两百来块钱，工作也才半年左右，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钱？ 她晚上写写画画，难不成能赚得了那么多？ “凌凌，我……我不是说投资做生意什么的不好。只是，你们还年轻，有些时候不能太着急。别把步伐迈得太大，妈和爸是担心你们迈不开摔了。” 薛凌笑了，解释：“妈你放心，我们心里有数。生意的钱都是自己赚的，存在身边的，一分钱也没借。生意总是有盈亏的，盈利赚钱了，那再好不过。就算不小心亏了，咱们也是负得起的。您放心吧！” 刘英惊喜瞪眼：“那么多钱——真是你赚的？！” 薛凌微微笑答：“是我和源哥哥一起赚的。” 刘英嗔怪笑骂：“你就别给他戴高帽了！阿源他有几斤两，我不是不知道的。他那老板吝啬得要死，每个月巴不得扣他工资！他能存个几百，都不知道得省成什么样子！” 薛凌低低笑了，牵住老人家的手。https:/ “妈，不管是谁赚的，都是家里头的钱。相信我们，咱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那边商店建得很大，地方也够宽，你和爸爸过年后也别回去了，帮着源哥哥看顾好店门，一家人天天能见面，那多好啊！” 刘英眼里泛泪光，高兴笑了。 “我们能帮上就留下，帮不上……就不留了。你有这份心，妈就已经很高兴了。” 薛凌嫁过来之后，隔天就跟阿源来城里工作。 村里的三姑六婆起初称赞说年轻人勤快是好事，可转头却又说，城里的儿媳妇哪里住得了乡下地方，更不爱跟老人家处一块。 还有好事者叮嘱她，让她和阿源他爸以后千万不要来城里跟小两口挤一块，免得遭儿媳妇嫌弃。 可她发现凌凌一点儿城里姑娘的娇气也没有，对他们两个老人殷切孝顺得很。 就凭这一点，他们老两口已经很满足了。 薛凌拉着她一块下楼吃早饭，一边劝老人家。 “商店比我们起初预计的要大很多，单单靠雇佣店员，还是不怎么放心的。源哥哥得负责进出货，还要负责会计的工作，有你和爸帮忙看顾店面，源哥哥才会放心出去跑货。有自家人在，还是不一样的。” 刘英忐忑问：“我们能帮得上？就是卖个东西那样子？” “对。”薛凌道：“你们帮忙看着店面，别让有些手脚不干净的人占便宜。而且，妈你也可以做一些好吃的去卖，比如你做的卤肉和馒头饺子都那么好吃。那边都是工厂，打工人都住宿舍，没地方烧火煮饭，这样好吃的东西最受欢迎。你只要摆在门口卖，卖不完咱们自己人吃，卖了赚钱都是你自个的。” 刘英一下子心动了，紧张低低笑了。 “那敢情好……” 薛凌见老人家被自己说动了，拍拍手道：“妈，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好好。”刘英笑呵呵点头。 这时，外头传来开门声。 程天源大步走来，推开门。 “媳妇，吃饱了吧？走，我接你上班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逼婚 自行车快速疾驰在街道上，小两口低低聊着话。 薛凌直觉他今天的速度比平常快许多，知晓他这是怕自己迟到，所以骑得比较快。 她想了想，开口：“源哥哥，我想去买一辆自行车。” 以前两人一块上下班，他骑车快，所以来去都是他接的自己。 报社离松明路有些远，走路至少得十几分钟，遇到下雪肯定还不止。 荣城的公车走得慢，也不准时，所以靠不得。 “接下来你肯定会很忙，还打算辞职，总不能两边跑来跑去接送我，太浪费时间了！我自己会骑自行车，买一辆自行车上下班吧！” 程天源眉头微蹙，低声：“媳妇，开春再说吧！冬天常下雪，要么就是下雨，骑自行车不安全。我这一阵还得上下班，接你一起就行了。” “不好。”薛凌道：“接下来商店那边还有得忙，你指不定过几天就得辞职。你放心，我的车技不比你差，上下班绰绰有余。” 程天源仍有些迟疑，不料薛凌坚定开口：“我下班就去二手车车店看。” “那我陪你去。”程天源只好答应。 薛凌轻笑道：“今天我刚好会发工资，先拿一百块买一辆自行车犒劳一下自己。”kuAiδugg “媳妇，要不买一辆新车吧。”程天源提议道：“新车的性能好，也不怕什么损伤隐藏在里头。” 薛凌摇头：“不了，新车不怎么安全。你还记得上次咱们的车差点儿被人偷走不？” “也对。”程天源道：“还是你想得周全，听你的买二手吧！” 那天下午，程天源提前来报社门口接她，带着她去了一家卖自行车的小店，在二十多辆自行车中挑来挑去，最终选定一辆女装凤凰牌自行车。 薛凌个头高挑，腿也长，驾驭起来很轻松。 程天源让师傅换一条新轮胎，又换一个皮座，再加一颗车灯，又亲自动手将自行车擦得晶亮。 车子焕然一新，薛凌越看越满意。 不过，她久不骑自行车，刚开始上车摇摇晃晃，把程天源看得胆战心惊，怕她摔下来，追着跑上前，战战兢兢扶着。 卖车的师傅哈哈大笑，嘲笑道：“你媳妇骑车，你倒比她还要紧张！” 程天源俊脸微红，见薛凌总算不晃了，才放心带着她回去。 “你骑里头，我在外头帮你挡着。” 街上除了三轮车就是自行车，偶尔一辆公车缓慢开过，几乎没什么轿车。 大家都骑自行车，车速都不相上下，对彼此来讲倒也安全。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出租屋。 程母看到新买的自行车，欢喜得不得了，一个劲儿赞好看。 “村长家也有一辆这个颜色的，红彤彤的，看起来贼漂亮！” 程天源见天色已经暗下来，问：“妈，爸还没回来吗？” 刘英答：“还没呢！你去接一接他，免得他走错了。” “好！”程天源转身又骑车出去了。 薛凌喝了半碗热汤，随后帮婆婆一起摘菜洗菜。 半个小时后，程天源载着程父回来了。 程父刚进门，就一个劲儿笑。 “那地方真是大！好多工厂都在建，密密麻麻都是大货车，繁忙着呢！咱们建的那个商店忒大，如果弄两层的话，就跟百货公司一个样了！” 刘英听得两眼发亮，欢喜得不得了。 “你帮上忙不？” 程父摇头道：“都是工人在做，哪用得上我！我就走来走去，帮忙煮点儿热水。中午那个刘老板还弄了一份热饭给我吃，还喊我‘叔’，热络得跟自家亲戚一样！” 程天源微笑解释：“刘哥为人很豪爽，做事也仗义。他跟阿虎都是同一类人，听说他们以前是战友，感情非常深厚，所以阿虎找上他的时候，他就直言会把咱们商店当成自家的地方一样建。” “真好！”程父笑呵呵道。 薛凌端菜上桌，催促道：“爸，你们快去洗手，咱们吃饭吧！” 一家人乐融融一块吃晚饭。 …… 程天源和程父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薛凌则每天上下班，晚上做翻译，刘英负责三餐和打扫卫生，每一个人都忙碌又充实。 一天傍晚，薛凌骑车回了出租屋。 还没到门口，便听到隔壁屋传来吵架声。 “你算哪门子的哥！有你这样对自己妹妹的吗？！我都说了，我不喜欢那个胖子！他都三十好几了，我才二十多，差了整整十几岁！我才不要嫁他！” “你懂个毛啊！昆哥他老有钱了！” “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不喜欢他！我不要嫁给他！” “那你喜欢谁？你想嫁给谁？你以前心心念念要嫁程天源，他不都有老婆了吗？难不成你还惦念着？！我打死你！” “没有！我——我都已经没有了！” “没有最好！人家昆哥也不是哪个女人都喜欢！他说了，他家就只有他一根独苗，娶老婆只能娶好生养的。他找算命先生合过你的八字，说你很会生养。他也瞧过你，说你是个会生孩子的。要不是妹子你福气好屁股大，他还看不上你呢！” “呸！他娶媳妇就是为了要生孩子，我才不要！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他！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嫁去！” “阿妹，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人家昆哥是做货运的，手头上十几辆货车呢！他家在车站那边还有很多房子，单靠租金每一个月就一千多块！像这样的好人家，过了村就没这个店了！” “总之我不嫁！你想都不要想！你比我还大好几岁，你干嘛不娶媳妇啊？你管我做什么？！整天跟一大堆女人鬼混，不见得你要娶媳妇！” “去去去！我是你哥，我就管得了你！不许哭，人家昆哥说了，小年二十四是个好日子，那天就来下聘，过了年再挑个好日子娶你过门。” “我不要！我明天就回村里去！我死都不会嫁给那个死胖子！” “喂喂！话还没说完，你躲楼上做什么？你给我下来！我好话都劝了，你还一个劲儿闹，小心我抽你！” …… 薛凌听得七七八八，精致眉头皱起，暗自不屑冷哼，推开门进屋去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辞职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 供销社的工资是在每月的农历十五结算。程天源拿了工资后，便向老王辞职。 老王吓了一大跳，惊呼：“你——你要辞职做什么？一个月一百四十的工资，去哪儿能找到这么好的！周日还轮休！” 程天源微笑道：“我想跟朋友合伙做点儿小生意。” “啥小生意？！啊？”老王见他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急得跺脚：“小生意又要本钱又要地方，哪有这里安稳！阿源，你别傻了！你有父母要养，现在还得养媳妇，你这样做风险太大，万一亏了钱，你让老两口和你媳妇怎么办？跟你一块喝西北风吗？！” 程天源镇定道：“不怕，我已经跟他们都商量过了，我媳妇她也很支持我。她会帮我料理好家里，我并没有后顾之忧。” 老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没好气瞪眼：“你还年轻，不要着急去做什么生意！我这儿都要过年了，每天都忙死了，你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走？！” 程天源早就对他各种各样的威胁习以为常，淡定解释：“你一直没聘个会计，得趁这个机会赶紧找一个。离过年也才半个月，你先顶上，等过年赶紧找吧。” 老王见威胁不了他，气势顿时矮了下来。 “源啊，叔跟你也认识好些年了，从你一个青涩小伙子，直到现在都是成家的人了。这些年叔也没亏待过你，你不能这样抛下供销社，对不对？要不咱商量商量，等过了年，我每个月加你十块工资。” 他暗自比划一下，低声：“只有你一人加，其他人都没有——真的！” 程天源轻笑：“多谢王叔，不过我真的忙不过来，只好对不住您了。另外，我还要陪我媳妇去帝都过年，得提前买票过去。” 老王见“威逼利诱”都不行，气得扶住脑袋。 “你——你如果真这么走了，我——我以后可就不给你机会了！你生意做不下去，回头我这里聘了人，就没你的位置了！到时休怪叔不给你机会！” “谢谢，不用了。”程天源道：“如果做不下去，我就找其他活儿干，应该不会饿死的。” 语罢，他毅然转身离开了。 王娟和陈民对视一眼，怕被老王当成出气筒骂，都不敢上前，各自忙了开去。 程天源之前已经跟陈民打了招呼，希望他年底再辞职，别跟自己一块，免得老王会恼怒他们沆瀣一气。 王娟知晓他和程天源私下感情最好，偷偷跑去问陈民。 “阿源要去做什么生意？他媳妇撺掇他去做的？” 陈民不敢乱说话，低声：“……我不知道。他们小两口一向有商有量，如果是不好的生意，嫂子不会同意他去做的。” 王娟冷哼：“大城市来的人就是不安分！人家阿源本来做得好好的，工资也是咱们之间最高的。待得越久，工资就会越高。阿源在这里这么多年了，熬得辛辛苦苦，就这么都被她给害没了！” 陈民听不下去了，大声：“你乱说什么呢！这里如果那么好，你整天抱怨埋怨什么？！人家嫂子做事想事可厉害来着，你别乱说话！如果阿源听到了，非生气不可！” 阿源虽然不大爱说话，可他辞言语间对自家媳妇维护得很。 嫂子拿出那么多钱给阿源做生意，还不是为了阿源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男子汉大丈夫，该闯就闯，该拼就拼。像嫂子这么有远见又能支持上自家丈夫的女子，能有多少？！ 这女人分明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王娟是个欺软怕硬的，见陈民突然生气，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什么，一溜烟儿跑开了。 这时，老王气呼呼往他奔过来，劈头就问：“阿民，阿源那小子去做什么生意了？你知道不？” 陈民垂下眼眸，低声：“具体不清楚，只听说做一点儿小买卖……应该得明年才开始。” 老王皱眉没好气问：“你整天跟他混在一起，你会不知道？！你骗我吧？！你最近也好像忙得很，该不会跟他混一伙儿吧？” 陈民退了半步，低声：“没有……我表哥最近在建一间小商店。他得跑货车，偶尔三四天都没得回来。表哥让我过去帮忙看顾一二，我就去了。” 老王冷哼一声，道：“没有最好！阿源这么一走，我又得弄账了！临到年底，想要招个人也不容易！” 像阿源那种又勤快又任劳任怨又能一工多用的员工，简直是太少有了！ 想要找一个有他一半儿的，打着灯笼也难找！ 陈民暗自吞咽口水，忍不住道：“你早就该找多一个会计了……你就是舍不得钱！现在年底忙，进出货也多，没一个会计，你就只能什么都自己干。” “知道了！”老王没好气咕哝：“你还说上我来了？真是反了你！” 陈民深吸一口气，眼睛胆怯多眨巴几下。 “我……我说的是实话！你这供销社是三个店面，搬货上货卖货都靠几个人干，能行吗？你又……又整天骂人威胁扣工资，人家早就心里不满了！” 老王惊讶瞪眼，脱口又想骂，却又反应了过来。 “你——这话是阿源教你说的？” 陈民想起阿源的叮嘱，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大声：“不是！这是我的心里话！我也打算辞职来着！” 阿源告诉自己要干到年底，别让老王这里一下子空太多，年底忙不过来。 不过，也得提前说一声，这样他过了年能多招几个人进来。 江边现在已经进入装修阶段，有很多材料要买，还要守着电工师傅接电线，事情一大堆。 阿虎表哥又跑长途车去了，暂时回不来，有心也无力。 阿源他早晚都守在那边，不过仍是忙不过来，所以只好辞职。按他的说法，反正迟早得辞，不如将工资结算了，一并结了。 幸好现在多了程叔叔帮忙守着，不然他也得现在辞职。 老王吓了一大跳，想不到陈民这个胆小懦弱的家伙竟也敢跟自己提辞职！ “你这是咋了？你别冲动啊！这临到年底了，店里忙得要死，你要是敢走——我非被你们气死不可！” 陈民一鼓作气道：“我就干到年底，过完年就不来了！我肯定这么做！你自己看着办，赶紧招工人去吧！” 老王瞪大眼睛，彻底懵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坏消息 辞职后，程天源一头扎在工地里，天蒙蒙亮出门，晚上十点多才到家。 薛凌不用他接送上下班，每天都自己踩自行车进出。 刘主任给大家开个短会，说过了小年二十四，就准备放年假。年后初八才发行新年第一份报纸，让大家最慢初五便得来上班。 “今年咱们的订阅每个季度都有平稳增长，都是大伙儿的功劳。我给上级打了报告，准备给大家一人发一百块年底奖金，再加上一些年货，米油腊肉什么的，让大伙儿过一个丰盛的大年！” “哇！”大家都欢喜鼓起掌来。 刘主任呵呵笑了，道：“明天就是小年，大伙儿把今天的工作都完成，仔细检查两三遍，别临了弄个大错误，过年心情也铁定受影响。定稿明天送印刷社，保安同志负责检查办公室安全。对了，大伙儿要把东西收拾好，该锁的锁，该带回去的也都带回去。” “是，主任！”大家一致应声。 开完会，大伙儿兴致冲冲回到各自的办公桌。 薛凌昨天就已经把小栏目做出来，拿出来仔细检查着。 王青好奇低声问：“喂，你和你先生要去哪儿过年啊？婆家还是娘家？” “娘家。”薛凌答：“我公公婆婆要留在县城这边过年。我先生前几天已经将车票买好了，我们要坐最后一班火车去帝都陪我爸妈过年。” 一旁的刘星听到了，忍不住笑起来。 “你先生倒是宠你啊！这要是搁我这里，我是铁定不肯的！一年也就一个春节，家家户户阖家团圆，我媳妇自然得陪我回家过年。” “去！”薛凌笑骂：“难怪你都二十好几还娶不到媳妇！我家就我一个闺女，我都嫁过来大半年了，怎么也得回去陪陪爸妈啊！” 她忍不住想起程天源来，乐滋滋道：“我先生就是这么说的。他说公婆以后都跟我们住一块，平常孝顺他们，不差一个过年。以后每年过年，他都要陪我去帝都娘家过。”https:/ “哇！”王青忍不住眼冒亮光，羡慕赞道：“这才是国民好女婿！” 刘星撇撇嘴，嘀咕：“你如果肯嫁给我，我就陪你去娘家过年……” 王青顿时红了脸，低骂：“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就住在县城，你也是这边人，娘家和婆家都在一块——哎！我说什么呢？！你别乱说！” 刘星低低笑了，眼睛烁烁盯着她看，眼里满是宠溺。 薛凌哈哈笑了，怂恿道：“你们还等什么啊？趁人家民政局还没放年假，赶紧领证去啊！” 刘星竖起大拇指，笑道：“好主意！” 王青羞得不行，一溜烟逃去厕所了。 刘星笑眯眯盯着她的背影瞧，眼底柔情款款。 薛凌扔他一个纸团，成功让他回了神。 “喜欢就赶紧追，男子汉大丈夫，磨磨蹭蹭算什么啊！拿出实际行动来，别总想在口头上占便宜，时间久了人家女孩子会生气的。” 这一阵子刘星总是有意无意在言语上暗示王青，她早就听出来了。 王青也是一个心思玲珑剔透的，表面上装不知道，心里一清二楚。 薛凌低声：“人家女孩子没明确拒绝你，证明你有戏。你刺探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一点儿实际行动也没有，你让人家怎么想你？搞办公室暧昧？去你的吧！” 刘星连忙对她抱抱拳，哀求：“凌凌大王，求支招！求帮助！求同情！” 他苦笑低声：“我没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追求她。本来以为做同事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她又貌似将我当成普通同事了。我心里头那个急啊，只能平常借话问话，寻一些机会刺探她。” 薛凌心里一阵好笑！ 这个年代没微信没扣扣，通讯交通都不发达，年轻人多半都没机会自由恋爱。 幸好他们两个都是知识分子，追求真爱和真感情。 “你笨啊！刺探到了，就得赶紧私下行动啊！比如打电话聊天，送一些小礼物什么的。你这支笔文采不错，为什么不自己写情书？” 刘星双眼发亮，低声：“她家没电话，我也没有。送小礼物这个主意好！我下班就去买礼物，夹着情书一块送。” “孺子可教也！”薛凌给他竖起大拇指，道：“祝你成功，祝有情人终成眷属。” 刘星搓搓手，笑呵呵道：“我如果能成功抱得美人归，一定包一个大红包给你。” “我等着！”薛凌挑了挑眉，低声：“抓紧啊！明天就要放假了，午休就赶紧利索去办。记住，得留你家的详细地址，王青指不定明天就给你回信。＇ “哦哦！我记得了。”刘星笑着道谢。 刘星午休的时候匆匆出去了，回来就埋头忙起来。 那天下午，很多同事都提前将工作完成，将稿子送到主编那边审，随后各自去主任办公室领奖金和年货，笑呵呵离开。 薛凌领了奖金收进包里，提了一窜腊肉和一桶油，还有一包精米，让保安帮忙捆在自行车后，乐滋滋载着年货赶出租屋赶。 “薛凌！薛凌！”后方有人大喊。 薛凌连忙捏了捏刹车，脚尖蹬在路面，扭过头去看——竟是刘星！ 他气喘吁吁奔来，神色不怎么好。 薛凌以为是他要表白的事，连忙问：“咋了？是不是王青没收？” “不。”刘星喘着调整呼吸，压低嗓音：“她红着脸收了，什么也没说，但我瞧着她害羞的模样，心还是有些底儿的。” 薛凌嘿嘿笑了，道：“那就成了啊！先恭喜一声啊！” 刘星指着她，道：“我来是有事要告诉你……关于你的。” 薛凌有些疑惑，问：“我能有什么事？我好着呢！” 刘星警惕往后面瞧了瞧，转而道：“我早些时候去交定稿，听到甄真那个老婆娘在跟刘主任商量明年的新计划。她跟主任说，英文栏目普及率不高，而且一个小栏目得养一个编辑，很不划算，希望明年能取消英文小栏目。” 薛凌有些惊讶！ 报社聘用她是因为她是专业英语人才，如果明年取消小栏目，那她不就得失业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逼婚 刘星脸色难掩紧张，解释：“主任虽然说，再考虑考虑，但他……似乎被甄真劝动了。我跑过来是想告诉你一声，让你多少有一点儿心里准备。” 他在报社人低言微，根本说不上话，又有甄副主任在场，他不好跟她直接正面冲突。 “你放心，我一会儿还要回去弄定稿，等她不在主任办公室了，我肯定给你说情去。” 薛凌笑了，摇了摇头。 “不用了，谢谢你啊！” 刘星见她很快淡定下来，以为她这么快就放弃了，忍不住劝道：“别啊！难不成你有更好的去处？这小栏目内容不多，你干这活儿挺轻松的！” 薛凌解释：“我都行！报社挺好的，这大半年我跟你们处得也很好。不过，主任他们的顾虑不无道理。我这个栏目确实很小，雇我一个编辑确实有些亏。” 刘星咕哝：“话也不能这么説！在我们这边，除了省城那边有一个大学有英文专业，其他地方压根没有。能请得到你这样人才，多不容易！” “哈哈……”薛凌有些不好意思，低声：“术业有所专攻而已，不算什么的。谢谢你提前告诉我，我心里有谱，到时也容易进退。” 刘星罢罢手，皱眉道：“我知道你不是担心找不到工作，像你这样的稀少人才，肯定有很多单位争着要你。只是我和王青都会舍不得你这个好同事的。” 薛凌笑道：“我也舍不得你们。没事，如果报社要辞退我，那我们就不做好朋友了，做好同事呗！” 刘星低低笑了，道：“也行！反正你老公在县城这边，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肯定也得留在这边，咱们还有机会做好朋友。” “谢谢啊！”薛凌推着自行车往前，道：“我先回了，有空就去松明路找我。我过年回帝都给你们带礼物，等着哦！” 刘星挥挥手，目送她蹬着自行车离开，才转身快步回报社。 薛凌载着年货回了出租屋，喊了一声：“妈！” 刘英“哎！”了一声，连忙快步走出来，帮忙开门。 “哟！凌凌你咋又买这么多东西？家里还有好多菜和面粉呢！” 薛凌呵呵笑道：“是报社发的年货。我今天开始放假了，单位给大家发了一点儿奖金和年货，不是用钱买的。” 车后的年货实在重，自行车推不进屋，她把车子停在院子里，摸索着解绳子。 “这么多！这也……太好了吧！”刘英笑不拢嘴，赶紧帮忙解开绳子。 薛凌微笑解释：“这是大多数单位的员工福利，好多单位都有发，有些多有些少而已。” 这时，隔壁的铁门“嘭！”地一声打开了！ 婆媳二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循声转过头看去——只见欧阳梅身上缠着绳索，双手被捆在肚子上，嘴里塞着一块布巾，发丝凌乱，眼睛红红的。 她不住扭动身体，对她们瞪大眼睛，发出唔唔的声响。 刘英“哎呀！”一声，腾地转过身去。 “丫头——你——你这是怎么了？” 薛凌皱起眉头，连忙扔掉手中的绳索，快步冲出院子，直奔隔壁去了。 两个院子的大门都一模一样，都只能拉上，无法上锁，薛凌轻车熟路打开，冲了过去，先帮欧阳梅扯掉嘴里的布巾。 欧阳梅喘着气，不住吞咽口水，接着呜呜哭了起来。 “……嫂子……救我……求你快救救我！” 这时，刘英也匆匆赶了过来。 欧阳梅像似垂死之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嘶声：“婶！救我！快救我！求你们了！” 薛凌一边紧张查看，一边喊：“妈，去厨房取剪刀来！快去！这些都是死结！” 刘英慌了神，“哦哦”点头，连忙转身又跑了回去。 很快地，剪刀拿来了。 薛凌快速剪了剪，很快将欧阳梅身上的绳子都扯了下来。 欧阳梅哭得浑身发颤，抱住刘英的胳膊，害怕得语无伦次。 “婶……救我！我哥他太狠了！我不嫁！我说什么也不嫁那个死胖子！他绑我……我要回家！婶子……嫂子……你们救救我！” 刘英暗自吞口水，一时听得发怵。 “你这究竟是怎么了？谁绑的你？难道家里来贼了？” 薛凌瞥她一眼，心里虽然很不喜欢她，但也做不了见死不救的事。 她转身跑回自己家，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欧阳梅也许是被绑太久，一把接过水，咕噜咕噜两口就喝下了。 薛凌淡声：“有话好好说，我们不一定能救得了你，也许能帮你想想办法。” 刘英虽然也不喜欧阳梅，不过她天生老实善良，此时见她可怜兮兮的，立刻动了恻隐之心。 “对对对！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欧阳梅喝了水以后，神色没那么激动，不过眼底都是害怕。 “我……我哥他给我找了一门亲事。那男的……我不喜欢。可我哥不肯，非要我嫁。我要回乡下去，我哥更不肯，还说那男的明天就要来下聘定亲。他怕我逃跑，昨天……昨天就把我绑在楼上。我好不容易敲碎门，跑了下楼，弄了好久才打开门。婶子，嫂子，你们救救我！我不要嫁！我不要！” 刘英听得发愣，颤声：“你——你哥咋能这样啊？！” 欧阳梅泪流满面，哽咽：“那男的大我十几岁，又黑又胖又丑……我哥说他有钱，还会给一笔很大的钱做聘礼……可我不喜欢那个男的！我哥非让我嫁不可，说就算是绑，也要绑我嫁过去……我该怎么办？呜呜……你们救救我吧！救救我！” 刘英咒骂起来：“欧阳祥那个孬仔！混球！竟做出这样的事！” 以前他的名声很不好，没事村头村尾瞎晃悠，到处小偷小拿。后来听说改邪归正去外头做生意，还赚了大钱。 本以为他已经改过自新了，没想到还是坏得很！忒坏！ 相比语无伦次的她们，薛凌冷静多了。 她之前无意听到他们两兄妹争吵，多少了解一些内情，只是没想到欧阳祥竟会这样丧心病狂，逼自己妹子到这个地步——这跟贩卖妇女有什么区别！ 薛凌沉声：“实话说，现在只有一个方法能救得了你。” 第一百二十六章帮忙 欧阳梅本来六主无神，听到薛凌说有办法，一下子瞪大眼睛，像看着救命稻草般盯着她看。 “什么？嫂子……你快说！” 薛凌半垂下眼眸，道：“用法律来捍卫自己的婚姻权利。我国提倡的是婚姻自由，夫妻结婚得夫妻自己主观愿意。你不愿意，别人不能强迫你。像你哥这样又绑又捆，已经是违法了。你可以去公安局报案，请求民警同志帮忙调解。” 欧阳梅吓了一大跳，脸色煞白。 “报警……？不好吧？！万一他们抓了我哥——那怎么办？” 薛凌解释：“暂时看应该还不必抓，顶多只是调解而已。但如果他继续押着你去嫁人，那就不一定了。你哥那副德行，是听不了我们的劝的，求我们也没有用。你在荣城这边没有其他亲人，只能用这个法子了。”httpδ:/m.kuAisugg.nět 欧阳梅忐忑极了，一边捏着被捆得疼痛的胳膊，一边掉眼泪。 “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哥哥……他说，如果我不听他的，他就要跟我断绝关系！我和我哥都是我奶奶养大的，后来十几岁哥出去闯荡，慢慢寄钱来养家。我……我不能不听他的。” 薛凌淡淡摇头，道：“亲情固然重要，但要看实际情况。像这样的情况，你如果听他的，那你就得赔上你一生的幸福。你如果不能不听他的，那你也没必要哭了，等着嫁人就是了。” “不要！”欧阳梅慌急了，不住发抖：“那男的会打人，眼神凶狠得很。我……我很怕！” 她惊慌失措抱住刘英的胳膊，颤声：“婶子，那男的长得好丑！他说娶我是为了给他生娃，还得生男娃，不然就要我好看！我怕……他就像一个大土匪！我不要嫁给他！” 刘英见她又哭又怕，自己也没什么主意，求助看向薛凌。 薛凌的手往街口指去，道：“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公安局，趁你哥还没回来，快点儿走吧。这事如果调解过去，你以后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过上好日子，对你哥好点儿就行。他是他，你是你，他无权决定你的人生，就算是父母亲，也不能强行给儿女定婚事，强娶强嫁。” 欧阳梅不住咽口水，低下头去。 薛凌轻轻叹一口气，走回自家院子，将自行车后座的米和油桶卸下来。 “你好好考虑吧！现在约莫是下午三点多，去公安局一趟顶多半个小时。我们帮不了你决定人生，顶多帮你出个主意，带你过去。要还是不要，你自己掂量着办。” 欧阳梅一个劲儿发抖，心里七上八下，揪着刘英不放手。 刘英低声劝：“梅子，大家乡里乡亲的，婶子提醒你几句。都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这话是真有理。你想啊，如果你嫁一个不好的人家，怀了娃，生了娃，你就算受不住要离婚，那孩子咋办？遭罪啊！” 虽然她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她也是嫁过来的人，活了几十岁了，走过桥比欧阳梅走过的路还要多。 她说得不怎么好，但贵在道理实在。 刘英又道：“嫁人是一辈子的事，你现在才二十来岁，人生还那么长，你要是想着我忍一时过去了，那你就错了。嫁了人，那就是铁铮铮事实了，跟人家睡了，生了娃，那你可能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了。” 欧阳梅脸色惨白，不住点头。 “好……我去！我去找警察同志调解！反正，我就算是死也不要嫁给那恶心男人！” 刘英连忙牵着她，喊道：“凌凌，她说要调解了！你送她过去吧！你认识路吗？” “认得。”薛凌将东西都卸下，自行车调转过来，很快牵着走出来：“我载你过去，快！” 欧阳梅却又迟疑了，颤声：“婶子，嫂子……我怕我哥会怪我……” 薛凌忍不住反驳：“你刚刚不是还说，你就算是死也不要嫁，那你还怕什么？连死都不怕了，你还怕你哥怪你？” 刘英劝道：“你跟她是血亲，他就你这么一个妹子，却忍心逼你嫁给土匪一样的男人，你还怕他怪你！等你日子嫁自己喜欢的人，日子好过了，送几条烟酒给他，他立马就好了！” 欧阳梅听罢，心里的底气似乎足了，坐上薛凌的后座。 薛凌长腿一蹬，晃了晃车头，很快车子有了速度平衡下来，快速往前方路口去了。 此时还不到下班高峰期，路上没什么人，车子更少。 薛凌骑得快，二十分钟的车程只用了十来分钟。 欧阳梅身上冷，蜷缩着身板，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冷，一个劲儿哆嗦。 “到了。”薛凌在派出所门口停下车。 欧阳梅跳了下来，也许是脚上没力，差点儿歪倒下去。 薛凌眼明手快，连忙扯住她的胳膊。 只见她发丝凌乱，哭得眼睛通红，脸色苍白铁青，一个劲儿发抖。 “你没事吧？”薛凌问。 欧阳梅窘迫低声：“我……我从昨晚就一直没吃东西……” 薛凌张望四周，见对面有一家小面馆，赶紧拉着她过去。 “走，我请你吃面，肚子饱了再进去。” 不是吃饭时间，面馆没什么生意，薛凌叫了一大碗阳春面。 面很快上来了，欧阳梅狼吞虎咽，呼哧呼哧吃着，很快大腕见底了。 薛凌问：“再来一碗吗？” 欧阳梅连忙摇头，吞了吞口水。 “嫂子……谢谢。” 薛凌没说什么，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加上今天刚发的奖金一百块，全都推给她。 “面钱我已经还了，一块钱而已。你身上没钱，衣衫又少，天又这么冷，这里有一百二十多块钱，算是我借你的，你留着先顶上。” 欧阳梅盯着那钱，眼泪滴答往下掉，哽咽哭起来。 薛凌深吸一口气，道：“命运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派出所就在对面，你自己掂量吧，要进去还是不进去，随你自己做主。我先回家了。” “嫂子！”欧阳梅在后头喊：“……谢谢你！谢谢！” 薛凌没说什么，也没回头，骑上自行车回出租屋去了。 到了出租屋门口，发现隔壁的门开着，门口还是刚才她们离开的样子，绳子断了，掉了一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撇开 刘英冲了出来，紧张张望她的身后。 “凌凌，都好了？这么快啊？” 薛凌压低嗓音：“我只送她到公安局的门口，要不要进去由着她自己选。我看她似乎踌躇犹豫得很，就没替她做决定。咱就给她想法子，用不用随她。” “哦哦！”刘英不懂太多，觉得已经帮上了，也就够了。 她往隔壁院子看过去，低声道：“我过去收拾好，免得欧阳祥回来看见了。” “不。”薛凌拦住她，解释：“欧阳祥一回来，肯定就会发现自家妹妹逃走了。门开着，绳子还留着，这样他才不会怀疑到咱们的身上来，以为是自家妹妹挣脱后离开的。” 欧阳祥那家伙邪气得很，尽做一些不体面的事情。 如果被他发现自家帮了他妹妹，指不定还会甩祸耍赖闹上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离这样的小人远点儿才行。 “好……好！”刘英连忙答应了。 她们进屋，将自行车也都挪了进来，随后关紧门窗，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薛凌喝了水，快步上楼做翻译，没将这事搁心上。 年底里，江边的工人都忙着回家过年，刘老板带的那一帮兄弟多数都是本地人，都能继续干活。 不过大伙儿仍是早赶晚赶，希望早些把商店建好，早点儿歇息过年。 程父和程天源每天一早就过去工地，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到家。 到了八点多，隔壁院子传来开门声，接着就是好几声咒骂！ 薛凌听出来是欧阳祥的嗓音，停下笔，仔细听着。 “梅子！阿梅！”欧阳祥大吼几声，然后就一阵霹雳哗啦的声响，似乎在翻找什么。 一会儿后，外头院子响起敲门声！ 刘英紧张跑了过来，压低嗓音：“凌凌……欧阳祥找来了！” 薛凌本不想看到那个恶心的家伙，不过她怕自家婆婆露陷，只好安抚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去撵他走。” 语罢，她快步下楼去了。 她开了楼下的灯，打开门——欧阳祥气急败坏站在大院子门口，见是她开的门，连忙扯开嘴巴笑了。 “那个……嫂子，你有没有看到我家妹子？她在你们这边吗？” 薛凌装出惊讶的样子，没好气开口：“没看到！我下班回来就待屋里，没出来。她来我家做什么？我家小姑子被她拉拢来县城住在你们隔壁，转身突然就没了身影，这事我们还没正式找她算账呢！” 欧阳祥噎住了，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她……真的不在你们这边？” “不在！”薛凌大声：“我们这里不欢迎她！自我小姑子不见了，我公公婆婆都讨厌死她了，巴不得离你们远远的！你找你妹妹做什么来我这里找？找错了吧！” 她冷哼一声，转身进门，将门用力甩上。 欧阳祥“哎！”了一声，讪讪住口，奔跑着离开了。 薛凌知晓他没怀疑到自家来，放下心上楼继续做翻译。 晚上十点多，程天源载着程父回来了。 父子二人通身脏兮兮，身上都是寒气。 程母煮了夜宵给他们吃，又熬了热水给他们洗澡。 程天源上楼的时候，发现薛凌还没睡，正在灯下忙着。 “媳妇，明天一早还要上班，你怎么还没睡下？” 薛凌笑答：“我们已经放年假了。” “哟！这么快？”程天源伸张四肢，懒洋洋爬了上床，躺进被窝里，微笑道：“我还以为得多两天。” 薛凌将笔和本子都收入抽屉，随后也上了床。 程天源搂她入怀，软香柔玉抱贴着，长长吐了一口气。 “媳妇，告诉你个好消息。商店已经装修好了，接下来只剩门户和各个角落拾掇好，通风透气十来天，就可以进货了。” 薛凌惊讶问：“这么快？” 程天源闭上眼睛，冷硬俊脸难掩疲倦之色。 “大家干活速度都飞快，阿虎和我一块帮忙，爸爸料理前后，人手足，动作快，连刘老板自己都下去帮忙。你放心，不仅有速度，还有好质量。” 薛凌低低笑了，蹭了蹭他的胸口，找个舒服的位置躺着。 “有你把关，我一点儿都不担心。” 程天源俯下，亲了亲她的白嫩额头。 “再忙多一两天，我就有空了。商店开着通风透气，我陪你准备准备去帝都。” 时间有些急，不过幸好都赶出来了。 薛凌低笑“嗯”了一声，问：“你的货都订好了吗？” “都好了。”程天源答：“阿虎去订了一批货架，我也跟去看了，质量都是杠杠的。那几个供应商跟我都很熟，听我说要拿货卖，一个劲儿应好，答应一定提前准备着，过年再好的价也不出。” 薛凌忍不住提醒：“货单和定金什么的，你没漏吧？” 人情归人情，正事归正事，口头应承还是不比一张正式订货单重要。 程天源眯眼笑了，胸口低低起伏。 “媳妇请放心，都没漏。” 他很少开玩笑，也不擅长好言好语。 他也最喜欢跟她聊话，聊家常也好，谈工作也罢，总能给他查漏补缺，让他没一些后顾之忧，倍感舒心。https:/ 薛凌听他难得开个玩笑，忍不住咯咯笑了。 “好有礼貌啊！连‘请’字都搬出来了！” 程天源往她身上抓一把，俯下吻了吻她的耳朵，低低含住她的小耳垂。 薛凌禁不住轻颤，羞涩低声：“我……还没好，得等过一两天。” 她来月事了，现在还没好。 他动情吻了吻她的小嘴，低喃：“不要紧，我等得了。只是搂着你，抱着你，总憋不住要亲亲你，心里……心里就好像要融了一般，软踏踏的。” 薛凌羞涩笑了，心里实在喜欢这样的温存。 这时，突然“嘭！”一声——隔壁院子传来一道突兀响亮的摔门声！ 薛凌吓了一跳！ 程天源眉头皱起，本能将她搂得紧紧的，忍不住暗怒：“大晚上吵人！跟这样的人做邻居，真特么难受！” 薛凌想起下午的事，连忙小声仔细告诉程天源。 “听欧阳梅说，那男的大她十几岁，又丑又胖又黑，她不肯嫁。欧阳祥真是丧心病狂，为了逼自家妹子就范，竟又捆又绑！” 第一百二十八章回帝都 程天源听得黑了脸，压低嗓音：“别理他们家的事，免得惹一身骚。” 顿了顿，他凑在她耳边：“欧阳祥这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前一阵子回村，听村长说当年他离开村里去南方，极可能是惹上了命案。他以前是一个大流氓，这样的事不算啥。” 薛凌听得一阵后怕，低声：“幸好我没直接带欧阳梅进公安局。” 程天源轻拍她的肩膀，温声：“你这样处理非常好。咱们都不是大奸大恶的人，都是良善的老百姓，看到她被绑被捆，自然会有恻隐之心。看到了，拉一把，这样很好。” “你放心。”薛凌低声：“我没让欧阳详知道，隔壁的门都开着，维持他妹妹离开前的情况。他来找过，被我骂走了。” 程天源轻轻点头，闭上眼睛。 “那就好，甭理他们。” 薛凌忍不住嘀咕：“等咱们明年赚了钱，就买新房子去，实在不喜欢跟这样的人住一块。” 程天源连忙答应了，解释：“前两天我给房东龚老太太打了电话，续交明年前三个月的房租。我努力努力，争取不用再向她老人家续租。” “嗯嗯！”薛凌微笑窝在他怀里睡了。 …… 接下来三天，程天源仍带着老父亲去江边忙。 薛凌则窝在屋里做翻译，得空就带着程母一块出去买东西，准备过年用的年货。 刘英劝道：“这是你和阿源婚后第一次回娘家，要多备一些东西带上。对了，荣城这边的糕点得买一些去，我晒的卤腊肉也带上。” 薛凌不住点头，道：“我给你和爸爸买了一些牛骨和牛肉羊肉，你们记得要多吃多喝，千万别省着。爸爸他需要多补充营养，身体才会好起来。” “他最近壮了不少呢！”刘英低低笑了，道：“天天大米饭大馒头，餐餐吃肉，还有那么好喝的汤，把他给喂胖了不少！他说他这些天虽然忙了点儿，不过丝毫不觉得累。” 薛凌开心笑了，道：“那就好！我和源哥哥明天下午就要坐火车去帝都，家里的东西如果不够吃，您就得自个上市场去买。” “哎哟喂！”刘英皱眉大笑：“就你买的这些，够我们吃上半个多月了！等你们回来，我们铁定还吃不完！” 薛凌买东西大手大脚的，一买就一大堆，她和老伴儿两人总担心餐餐吃太饱。 “还不止这些呢！”薛凌指着一旁的袋子，解释：“这些是阿虎哥送给你们两老过年的，留着一块吃。” 那天晚上，外头飘起了雪花，程天源载着程父回来了。 “已经都料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交给阿虎和阿民去弄。”程天源喝着姜汤，温声：“我明早陪你去买些礼品，下午两点的火车，肯定赶得及。” 薛凌看着窗外雪花飘飞的街景，笑道：“人家这几天都准备好了，下午都已经打包装好在那两个袋子里。喏——在那儿呢！” 程天源惊讶挑眉，转而笑了。 “那太好了！我明天能睡多一会儿懒觉！” 薛凌微微心疼，低声：“你最近确实累得很，我知道。还没歇口气，就得陪我赶去帝都——唔！” 还没说完，小嘴就被程天源用吻封住， 他低低轻笑：“我不累。一想到这商店是我们自己的，我就好像浑身都是劲儿，怎么也使不完似的。我爸说他也是，总觉得心中充满希望，干得非常痛快！” 薛凌看着他双眼发亮的样子，心中禁不住也充满憧憬。 那天晚上，两人洗了热水澡，早早就歇下了。 隔天一早，外头就升起大太阳，昨晚的雪不算大，很快都融了。 两人睡得饱饱的，中午陪着程父和程母吃了午饭，精神饱满带着行李出门了。 阿虎开着一辆货车停在街口，往他们挥挥手。 “阿源！嫂子！我是来送你们去车站的！” 程天源和薛凌都很惊讶，连忙将行李甩去后座。 阿虎爽朗笑道：“隔壁有座位，你们挤一挤。” 程天源上车，一手拉薛凌上去，抱着她坐在大腿上。 阿虎熟练发动车子，一边解释：“我听阿源说你们是下午两点的火车，吃饱就得出发去车站。碰巧我今天不用出车，就过来送送你们。” 薛凌连忙给他道谢。 阿虎“哎！”了一声，没好气道：“嫂子，甭跟我客气！咱们一块合作生意，有钱大家一块赚，辛苦大家要一块熬，就当是一家人了，不用整天谢来谢去的，显得生分！” 薛凌呵呵笑了。 程天源忍不住问：“阿虎，年底不是得挺忙的吗？怎么你这几天都不用出车啊？” 阿虎闻言沉了下脸，低声：“这货车的老板是城西人，手头上有十几辆货车，人却不怎么好打交道。听说前几天家里出了事，他连钱都不赚了，匆匆出门去了。我跟他接触不算久，觉得他这人不是什么好人，打算过两天就把车还给他，过年后再找车开。” 程天源低低“哦”一声，问：“叫什么名字？” 阿虎答：“叫刘大胖！人如其名，又胖又粗又黑，性子也不怎么好，不怎么好相处。” 程天源随口劝道：“那就换其他人的车开。你是领工资加分成，老板不好，你的分成也会跟着受影响。” “是啊！”阿虎道：“我明后天就挑个时间去还车，不跟他混了！” 有阿虎接送，他们很快到了车站。 薛凌找了公共电话，给家里拨了电话，说他们现在准备上车，大概两天后到帝都。 薛妈妈高兴得笑不拢嘴，一个劲儿叮嘱他们路上注意安全，还说薛爸爸会开车到车站接他们。 在车站等了半个多小时，总算等来了去帝都的火车，两人顺利走上站台。 将近年关，火车上满满都是人。 程天源人高力气大，一手提两个大行李袋，一手牵着薛凌，很顺利上了车门，找了位置将行李放好。 他不舍得薛凌太颠簸，买了两个软卧。筷書閣 “今天是农历二十七，应该是二十九傍晚到帝都。” 薛凌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象，满心的期待和开心。 第一百二十九章到娘家 两天两夜的火车，总算在下午五点多到了帝都。 远远地，便看到一些高楼灯光明亮，一股大城市的喧闹繁华气息扑面而来。 薛凌虽然身上累得很，却顿觉恍惚激动，禁不住泪光盈盈。 程天源提着行李，见人潮拥挤，仍不忘看顾身旁的娇妻。 此时见她眼中泪水闪烁，一时难掩心疼。 她是独女，岳父和岳母疼她爱她如珍似宝，却为了嫁给她，千里迢迢离开家，离开父母亲，跟他在一个落后小县城居住，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累。 他将一个行李袋甩上肩膀，另一个提着，左手伸出拉住薛凌的手，紧紧握住。 薛凌以为他是怕自己被人撞了，依偎在他的身旁，顺着人潮走着。 不必看路标，他们只是顺着人潮走，便很快走出候车大厅，来到出口处。 外头停了好多车，有大车有货车还有好些小轿车。 程天源探头张望：“爸应该已经来了，不知道他是哪一辆轿车？” 时隔多年，薛凌早已忘了薛爸爸的车牌号。 “要不，我们往外头走吧！爸爸看到我们，肯定会走出来迎我们的。” 程天源应好，牵着她往外方走。 走到快到外围了，仍是瞧不见薛爸爸。 两人也没着急，站在一盏路灯下等着。 不一会儿后，薛爸爸快步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嗔怪骂：“凌凌！你这丫头怎么了？！我的车就停在那边，你咋没认出车牌来啊？” 薛凌讪讪赔笑：“我……我忘了。” 程天源连忙迎上前，歉意道：“爸，这边车子太多，也挺难认的。” 薛爸爸丝毫没往心里头去，笑呵呵看着女儿和女婿。 “一路过来顺利吗？累不？走走走！外头冷，咱们先上车再聊！” 语罢，他过来要帮忙接行李。 程天源温声：“爸，我拿就行。媳妇，你陪爸走前头。” “好嘞！”薛凌抱住自家老爸的胳膊，笑问：“爸，你来多久了？妈呢？她在家做好吃的吧？我早就馋了！这两天火车上都没啥东西好吃，肚子饿得很啊！” 薛爸爸慈爱笑了，答：“你妈中午就在准备了，弄了好些好吃的，通通是你喜欢的，一会儿让你吃个够。” 程天源将行李搁后箱，随后上了车。 薛凌看着崭新的轿车，忍不住心痒痒的。 “爸，要不我开吧！我载你和源哥哥回家！” 薛爸爸一愣，脱口问：“你啥时候学的车啊？我咋不知道啊？在荣城那边学的吗？” 薛凌脸色微白，喉咙有些噎住。 “我……我……我在书上看过操作，想找机会实践一下。” 薛爸爸直摇头，道：“看书远远不够，我跟着司机师傅学了两个多月才敢上路慢慢开。你就看个书，胆子就肥得要直接实践！坐后面去！你想要学，我联系师傅教教你。” 薛凌嘻嘻赔笑，跟程天源坐在后座。 糟了！差点儿就露馅儿了！ 她前世是在南方盐城学的车，后来赚了钱，她一直都是自己开车。 不管是手动挡还是自动挡，她都会开。 有一段时间出货司机嫌工资少不干了，她还学开过大货车，总算及时将货送到客户的手中，不过在车上吃住好几天，累得差点儿变形。 望着车外的来来往往的霓虹灯，她一时心中怅然。 一旁的程天源跟薛爸爸热聊着，先解释说程父的身体好多了，假肢用着也很方便很适合，老人家气色好了，人也自信许多。 薛爸爸听到欢喜极了，不住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程天源又将他辞去工作，准备要做商场生意的事告诉岳丈。 薛爸爸一听就来了兴趣，问：“在什么地点？做什么生意？” 程天源仔细解释了，答：“对面就是商业开发区，一共有十几个大工厂，目前已经建好三家工厂，其他也都在建。那边接下来会有很多工人，商店会卖一些日常用品和吃食，主要针对这些工人卖。” “挺好的！”薛爸爸赞道：“这是一个很稳定的市场，值得投资去做。” 路上岳父和女婿聊个不停，薛凌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直到程天源喊醒她，她才惊讶发现已经到了自家楼下。 此时已经夜幕降临，天黑黑的，北风呼啸，不过家里灯火明亮，单单看一眼便倍感温暖。 家里开着暖气，一进门就暖融融的，厨房飘出来一阵阵诱人的香味儿。 薛妈妈穿着家常服，穿着围裙，笑呵呵出来迎接他们。 “快脱下外套，去厨房洗手，马上就能吃了。” 热乎乎的丰盛饭菜，笑脸欢快的家人，吃吃喝喝直到晚上八点多。 薛妈妈道：“你们坐了两天多的车，肯定是累了。我给你们熬了热水，好好洗个澡，早些休息吧。” 薛凌的房间很大，还有单独的卫生间，四周打扫得干干净净，连被褥都一尘不染，带着阳光的气味儿。 程天源笑赞：“有暖气真好，感觉跟春天一样！” 薛凌打了一个大哈欠，嘀咕：“还可以跟夏天一样呢！真困！” 程天源连忙起身，道：“我给你倒热水，你去取睡衣。” 洗过澡后，薛凌早早就睡了，睡得十分沉。 程天源则去了客厅，陪岳父和岳母看电视，低低聊着话。 薛爸爸问：“你们能待多久？元宵十五之后再回去行不？多留几天吧！” 程天源歉意解释：“凌凌的报社安排她周五六就上班。她说她的工作简单，顶多能留到初八，周末前两天到，才能赶上交稿。” “行，工作要紧嘛！”薛妈妈很是通情达理，微笑道：“年轻人还是得以事业为重。” 薛爸爸却觉得自家女儿潜力不小，温声：“她如果喜欢就让继续干，等以后有什么好机会再转行。她是学外语的，得好好利用这个专业，别荒废了才是。” 程天源点点头，解释：“她每天都做翻译，路上她还在兼职做翻译。您放心，凌凌她没松懈一天半天。”httpδ:/m.kuAisugg.nět 薛爸爸倒是有些意外，忍不住笑了。 “这孩子结婚后，心性倒是稳重了些。” “都是阿源的功劳。”薛妈妈笑眯眯赞道。 程天源局促笑了，道：“是媳妇她自己勤快努力……” 薛爸爸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凌凌这半年多来真的稳重持重不少，我们都惊讶了一把！你啊，功不可没！” 程天源讪讪，总觉得岳父和岳母说得太过了些。 第一百三十章 老亲戚 隔天一早，薛凌就醒了，洗漱换了衣裳，兴奋跑去厨房。 薛妈妈正在蒸小笼包，瞧见女儿来了，慈爱低低笑了。 “嫁了人，就懂得起身要来厨房看看，免得一会儿家人起床没东西吃。” 薛凌得意挑眉，解释：“我都不用做早餐的，都是源哥哥和婆婆煮。” “懒货！”薛妈妈嗔怪笑骂。 薛爸爸在洗手间刮胡子，听得母子二人的聊话，探头出来道：“她在家里的时候，三餐都有你，估计连洗米下锅都不会。” “已经会了！”薛凌笑嘻嘻答。 薛爸爸“哎哟！”一声，讪笑：“然后呢？就自我感觉良好，自我感觉不错了，是吧？说这样的话，也不嫌丢脸！” 薛凌抱住妈妈的胳膊，撒娇：“妈～爸他笑话我！” 老两口哈哈笑了。 薛爸爸解释：“明天就是除夕了，我和你妈决定在家吃火锅做饺子。阿源喜欢吃什么？我让你妈去市场买。” “他不挑食，什么都吃。”薛凌答。 薛妈妈微笑道：“今天中午和晚饭都要下馆子，明天再安排除夕的晚餐。对了，一会儿小衡也要过来一块吃。” “小衡？谁啊？”薛凌问。 薛爸爸嗔怪睨她，笑道：“瞧你这记性！小衡就是你之澜叔叔的大儿子，他刚从 薛妈妈低声：“他一人张罗点儿吃的也不方便，外头馆子再多，吃多了也是会腻的。” 薛凌想起来了，忍不住问：“爸，那他现在在你的厂子工作啊？” “对。”薛爸爸解释：“我和几个老朋友打算接下来要弄一些外贸工作，他精通外文和国际法律，以后得靠他来弄这一块。” 薛妈妈温声道：“小衡现在是副经理，长得俊，气质也好，才没来多久，厂子里已经有好多姑娘都看上他了。” “哈哈哈！”薛凌忍不住揶揄：“小子艳福不浅啊！可别把咱家厂子弄得人心浮动，都没心思工作啊！” 薛爸爸呵呵笑了，道：“之澜长得好，嫂子也不错，生的两个儿子都是人中龙凤。别说年轻小姑娘，就连一些大妈都差点儿看歪了脖子！” 一家人都哈哈笑了！ 这时，程天源走过来，听得笑声融融，嘴角禁不住也跟着上扬。 “爸，妈，早上好。” “哎！阿源醒了？昨晚睡得还好吧？”薛爸爸微笑问。 程天源连忙答很好。 薛凌见程天源这阵子忙着工作，头发有些长，看起来有些邋遢，心思一动提议：“源哥哥，下午我要去剪头发，你陪我一块去剪吧！理个好头型好过年啊！” 程天源立刻点头，低声：“听你的。” 语罢，倒了半杯热水递给她，提醒：“早上起来要喝点儿热乎的水，屋里有暖气容易干燥，要补充多点儿水分。” “知道啦！”薛凌接过道谢。 薛妈妈和薛爸爸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笑了。 女婿日常对女儿非常体贴宠爱，明眼人一眼就知道小两口感情真的很好。 薛家经济宽裕，公寓又宽又大，两厅三房还有两个大阳台。 四人坐在厨房吃早餐，一边聊着话。 薛爸爸想起程天芳的事，解释：“我收到照片的第二天，就去找警察局老朋友帮忙。他已经将姑娘家的照片复印一张，说一有消息就通知我。” “谢谢爸。”程天源轻轻叹气，道：“我爸妈嘴上虽然骂骂咧咧，但心里还是担心得很。我也常去林聪家找，可惜那边常日没人。” 薛妈妈脸沉了下来，低骂：“那林聪真是不像话！小时候看着很乖巧，想不到长大了竟变成这样！都不知道范家表姐是怎么教的他！” 程天源一愣，脱口问：“妈，你认识林聪？” 薛凌暗自吞口水，紧张按住程天源的胳膊。 “那个……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后来打电话给我妈，才知道林聪的妈妈是我妈的远方表亲。当年我们家去荣城的时候，还曾跟他们家见过几次。但多年没联系了，关系也不亲近——真的！” “对！”薛妈妈附和解释：“都是老表亲，如果不是当年去过荣城，听家族里的老长辈们说起，我们压根不认识。范家表姐带着林聪去过我们住过的大胡同口几次，后来我们搬走，也就失去了联系。老亲戚又隔得老远，都没怎么交往了。” 程天源恍然也有些印象，对方似乎是一个很孱弱白皙的城里孩子，约莫比他小三岁。 “……这么说来，我小时候应该也见过他。” “甭管！见过又怎么样！”薛凌激动骂道：“管他是不是远方亲戚，他为人秉性这么差，就算认识也不能包庇！” 程天源见她脸色微白，还用力捏着自己的胳膊，连忙安抚拍了拍。 “我知道，一码事归一码事。” 薛爸爸脸庞微沉，敲了敲筷子。 “凌凌，你妈的意思不是说要包庇。那天我回来，你妈也跟我说了。林聪他做出这样的事，老家那边还弄得家宅不宁，听说连老房子都要卖掉，确实不是什么好秉性的孩子。” 他睨了薛凌一眼，沉声：“你做什么这么激动？阿源的妹子也是你的小姑子，她日后能有一个好归宿，你婆婆公公才会真正放心。我跟你妈说了，我们有这一层远方亲戚关系，反而有一些好处，至少到时人找到了，事情揭穿了，我们还能在中间做和事佬。” 薛凌暗自吞咽口水，好不容易缓住心头的恨意。 “他那种人不值得同情，更值不得帮忙！” 薛妈妈苦笑一声，嗔怪瞪了瞪她。 “那得看他能不能改。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是不？他如果能改，找一份工作赚钱养家，待你小姑子好，那再好不过。你家小姑子跟他不受苦，那就促成好事，让他们顺顺当当结婚。于他们家，于你们家都是好事。” 薛凌见识过林聪的真面目，忍不住冷哼。 “他诱拐未成年少女，还撺掇小姑子偷钱跟他私奔，这样的人能改得了？他几岁了？二十好几了吧？又不是三岁小孩！” 第一百三十一章工厂 “话也不能这么说。”薛妈妈道：“人的一生那么长，性子什么的，总会随着环境慢慢变的。” 薛爸爸附和点头，解释：“总之，先将人找到了，然后再做打算。你小姑子也才十六岁，年纪还小，如果林聪狗改不了吃屎，托付不了，那就只能重新找个好人家。” 薛妈妈闻言长长叹气，低声：“不过，如果林聪还过得去，那就只能成全他们。你小姑子若不是喜欢他，也不会跟他走。女孩子家家的，名声都没了。如果整个人还勉强过得去，那就只能咬牙跟他过下去。” 薛凌冷静了些许，道：“像他那种人，自小懒散习惯，好吃懒做贪享乐，想要让他大彻大悟，简直比登天还难！还是别抱这样的希望。” 她比他们了解林聪，也知道林聪那样的人是改不了的。 程天源给她勺了一碗米汤，道：“先听爸妈的，等人找到了再做打算。如果林聪对阿芳好，浪子回头，那就另当别论。如果他还跟以前一样，好吃懒做还爱赌，那跟着这样的人只会苦一辈子。阿芳那丫头也是吃不了苦头的人，多半会很快对他死心。到时再劝她重新找一个踏实的男人，她经一堑长一智，才会懂该跟什么样的男人才是过日子。” “对。”薛爸爸慈爱看着女婿，眸光难掩赞许：“就该这么安排。” 薛凌回念一想自家小姑子那骄纵泼辣的性子，倒也觉得有道理。 她那样的人确实需要受大教训，不然肯定改不了。 可她如果一直是那个性子，以后想要过好日子，估计太难。 如果她是长在大富大贵人家，娇小姐脾气些，那可能没人会怪她过多。 可她一没背景，二没文化，三没容貌，如果脾气改不了，那将来肯定还有很多苦得受。 罢了，先将人找到再说吧。 早餐过后，薛爸爸提议道：“阿源，上次你来去匆匆，我又着急将凌凌嫁过去，所以都没带你好好转一转。厂子前两天已经停工了，不过还有一些尾数没结清，我带你过去厂子看一看吧！” 程天源连忙应好。 薛凌笑道：“我要一块去！听妈妈说前几个月厂子还扩建了好多地方，我也要去看看！” “你不怕闷就来咯！”薛爸爸宠溺低声。 薛妈妈微笑道：“行，你们都去吧！中午的时候接上小衡，我们去小区门口不远的川菜馆吃吧！我十二点左右去那边等你们。” “好。”薛爸爸温声叮嘱：“外头路滑，进出要小心。” 薛妈妈点点头，送他们出了门。 薛爸爸开车很稳，也不快。 程天源一边张望四周，一边赞道：“不愧是帝都，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车多人也多，很繁荣！” “喜欢帝都不？”薛爸爸温声问。 “喜欢！”程天源眸光灼灼。 薛凌低低笑了。 薛爸爸则是满心欢喜，暗戳戳对女婿愈发满意了。 他就凌凌一个女儿，日后不管赚多少钱，厂子办得多大，都要靠女儿和女婿来承接。 这是女婿毕竟是外乡人，他的根不在这边，如果他喜欢这里，那以后让他们阖家搬过来一起发展才有希望。 不过，这目前只是他的远期计划，毕竟他还只有五十多岁，身体也一向很好，还能拼多十几年！ 厂子在郊区工业区，开了约莫二十分钟就到了。 远远地，便看到厂区整齐一排排，门口很宽大，门外摆着两只大石狮子。 他的车子刚到，保安连忙开了门，礼貌喊道：“厂长，您来了啊！” 薛爸爸微笑颔首，将车往里头开。 程天源看得有些嗔目结舌，见车子沿着一条大路一直往里头徐徐开，足足开了三分多钟才停下。 “爸，这厂子多大的地啊？” 薛爸爸答：“本来只有二十几亩，前几个月旁边的厂子破产了，我就买下来并一块，加上大后方的一片空地，目前大概近百来亩。” “哇！”薛凌惊呼：“挺宽的啊！爸，单单这一大片地，你就一个地主阶级了啊！” 薛爸爸宠溺笑骂：“尽胡说八道！地只是地，得会活用才行。” 他下了车，程天源和薛凌也跟着下车。 “阿源，前面那一座就是办公楼，四层楼高，目前有二十多个办公人员，还有几个会计。” 程天源忍不住问：“爸，厂子具体是生产什么的？” 薛爸爸答：“做服装的，主要都是服装，各种类别都有。” 薛凌在一旁解释：“以前老爸只是买卖服装，后来觉得这生意利润大，干脆就跟人合资弄了这个服装厂。起初机器不多，慢慢加大规模，工人也渐渐多了。后来合资的那人要出国，爸爸就将他的股份买回来，自己一个人单干。” “刚开始很困难。”薛爸爸怅然微笑：“那时欠了一大堆债，你妈妈每天跟我都待在这里忙，几乎每晚都得熬到三更半夜。就连你，周末也得过来帮忙扫地捡线头。” 薛凌隐约想起来了，泪眼带着泪光笑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薛爸爸见女儿触景伤情，眼睛也微微红了。 “熬过那段日子后，咱家才开始好起来。现在你也长大嫁人了，我和你妈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生意能发展就尽量发展，我老了，心有余力不足了。未来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啊！” 薛凌笑了，抱着老爸的胳膊。 “瞎说！你才五十多岁，还正当壮年呢！” 一旁的程天源温声：“不错，爸爸还年轻着呢！” 薛爸爸呵呵笑了，解释：“厂子的工人都已经先后回乡了，目前只剩几个工人轮流值班看着机器，还有十个保安日夜看着。办公室那边只剩小衡和一个老秘书，其他人也都放假了。” 他往办公大楼指去，笑道：“走，我带你们先进去喝杯水，然后再去后头厂地转一转。” “好。”程天源和薛凌异口同声答应。 办公大楼很安静，二楼有一处有灯光。 薛爸爸率先走了进去，敲了敲门。 “小衡，尾数都核算过了吗？昨天说有些出入，我让秘书送过来让你帮忙看看。” 第一百三十二章敌意 宽大办公室里，坐在黑色办公桌后的一个高瘦挺拔男子抬头，温润微笑：“都好了。” 接着，他从桌上拿出一个大本子。 “伯伯，我都已经重新核算过了，因为有一个地方入差一笔账，所以出了错，现在已经重新算过，跟总数对得上，分毫不差。” 薛爸爸慈爱笑了，道：“那就好！” 接着，他将门推大些，对仍在后方慢悠悠走来的薛凌和程天源招手。 “凌凌，阿源，快过来！小衡在这里！” 薛衡惊呼：“凌凌姐回来了？！” “对啊！”薛爸爸欢喜道：“她和阿源昨天傍晚到，我去车站接的他们。今天我要过来厂里，就领着他们一块过来。” 薛衡激动极了，腾地站起来，紧张巡视自己的周身，拉了拉身上的西装，忐忑迈步出来。 他在看到薛凌走来的那一刻，一时微微愣住。 “……凌凌姐！” 薛凌眨了一下眼睛，打量他片刻。 “哦……你就是小衡，对吧？你好！你好！” 薛衡略有些焦急，一把冲了过来，激动拉住她的手。 “凌凌姐！你——你不记得我了？以前过年在祖屋的时候，咱们总在一块玩的！我们一块玩过家家，玩捉迷藏，玩跳绳……对了，你每次都不许我喊你的名字，非得喊你一声姐，就因为你比我大几个月！” 薛凌呵呵笑了，顺势拍了拍他的手腕。 “那么多年的事，你怎么都还记得啊？我可不行！我记性没你好，好多都已经忘了！” 重生回来，大多数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尤其是童年时候的记忆。 父母亲毕竟是最熟悉她的人，她如果露陷太多儿，指不定他们会起疑什么。 现在还是尽量少说，免得撒谎圆不上。 薛衡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嗔怪道：“我比你还小，都还记得那么多！你比我大好几月呢，怎么反而不记得了？” “没办法！我脑子没你好吧！”薛凌笑哈哈开玩笑。 薛衡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暗自吞咽口水，心神微微浮动。 “你笑的样子……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薛凌缩了缩手，却发现他还紧紧捏着。 薛衡也是一个聪明人，发现她往回缩，便不着痕迹拉了拉她的手。 “走，去里头坐坐，喝杯热茶。” 接着，他指了一个座位给薛凌，同时放开她的手。 这时，薛爸爸和程天源走了进来，一边低低说着工厂的事情。 薛凌指着程天源笑道：“小衡，这是我先生，你姐夫。” 程天源循声看了过来，转而微笑颔首：“你好！” 薛衡微微一笑，淡淡颔首：“你好。” 程天源礼貌开口：“前个月多亏了之澜叔叔帮忙，我父亲的义肢手术才会那么顺利。我们全家人都很感激他。” 薛衡示意一旁的椅子，道：“坐。我爸爸他是医生，救死扶伤，救助老残病弱是他的职责所在，不必这么客气。如果是其他人，他也定会竭尽全力帮忙。” 程天源先把椅子递给薛爸爸，然后转身抽来另一张坐下。 “之澜叔叔妙手回春，医德也好。” 薛衡微笑道：“谢谢！” 薛爸爸慈爱看着女儿，解释：“现在的外贸市场刚刚打开，我和很多朋友都看准了这个市场。本来还担心身边没个好外语人才，想不到小衡就来了——真是久旱逢甘霖啊！” 薛凌拍了拍胸口，娇嗔：“你能得到这么一名大将，是女儿我的功劳呢！如果不是我们去省城第一医院寻医，如果不是我眼尖挑中医术最好的薛叔叔，那你和之澜叔叔又怎么会在异地逢知己？小衡又怎么会刚毕业就立刻奔你这边来啊？所以啊，都是我的功劳！” “是是是！”薛爸爸笑骂：“说不过你！说不过你！你说是就是！” 薛衡也笑了，眉眼弯弯看着薛凌。 “你一半功劳而已。其实，我早在两年前就打算毕业以后要回帝都发展外贸行业。这些年来，国内在这一方面几乎还是空白情况。帝都这边经济活跃得很，我肯定要往这边奔。还有，这边是我都老家，我首选就挑了帝都。不过，能来到薛伯伯身边，倒是你牵线牵得好。” 薛凌咯咯笑了，道：“那你先跟我爸闯，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也要来凑一脚。” 程天源听罢，微微惊讶挑眉。 薛衡听得眼前一亮，嗔怪低声：“你啊——学了那么多年的外语专业，怎么就舍得放弃啊！” “我没放弃。”薛凌解释：“我现在虽然在报社工作，不过我做的栏目是外语学习栏目。我做的兼职是翻译书籍，每天都还在跟外语打交道，从没懈怠过一天。” “真的？”薛衡似乎松了一口气，笑道：“那我们以后就并肩作战，把我们服装厂的牌子打响到美洲大陆和欧洲大陆去！”httpδ:/m.kuAisugg.nět “哈哈……！”薛凌笑着点头。 薛衡眼角瞄了程天源一眼，很快转开视线。 程天源虽然寡言一些，不过他观言察色一点儿也不差。 虽然眼前这哥们看似礼貌周到，不过他看自己的眼神总带着一抹轻视和一些隐约的不喜。 第一次见面，好端端聊着话，他不曾得罪过他半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天源看向笑颜如花的娇美妻子，又见薛衡看着小娇妻的眸光，直觉熟悉得很，因为他也是常用这样的眸光看着她。 思及此，他心中已经猜到大半。 众人聊了一会儿后，薛爸爸站了起身。 “小衡，账目都已经核对好了，这边也就没啥事了。我带阿源他们绕着厂子走一圈，你收拾一下办公室，晚点儿随我们去吃饭。今年过年有你和凌凌他们，总算能热闹一回了！” “好嘞！”薛衡恭敬笑道：“您先带凌凌姐去看新厂房，我把账本锁起来就去找你们。” 薛爸爸领着薛凌他们离开了。 薛衡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走远，才徐徐关上门。 程天源后背微僵，不着痕迹撇过俊脸，很快转了回来，继续往前走。 刚才后面传来的敌意眸光虽然隐晦，他仍是感觉到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暗嘲讽 那天中午，一家子一块去川菜馆吃了午饭。 薛衡跟薛爸爸相谈甚欢，时不时用公筷给薛爸妈夹菜，还给薛凌夹，谈吐风趣幽默，温润大方得体。 附近餐桌的女子都探头过来偷偷瞧他，甚至连服务员也盯着他看，一副羞答答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薛妈妈忍不住揶揄他是万人迷，太讨人喜欢了。 薛衡眼角瞥向薛凌，笑道：“不见得啊！伯母你看，凌凌姐怎么就不会啊？可见我还是没那么好的。” “谁说我不会来着！”薛凌开玩笑道：“我也差点儿被你迷死了！只不过我已经嫁人了，一心只挂在老公的身上，没其他意思了。” 薛衡连忙道：“伯母你瞧，她头一个就不会了，多伤我的心啊！” 众人哈哈笑了，除了程天源。 薛爸爸温声打趣：“自打他第一天来咱们厂，每天他做什么，说什么话，都是女员工们津津乐道的事儿。他只要往厂子门口一站，咱们压根不必招女工了，人家主动找上门啊！” 众人又都笑了。 薛衡在国外多年，性子非常开朗，不仅不尴尬，还附和道：“伯伯，那以后厂子就靠我招工了啊！你可得给我加工资才行！” 薛妈妈笑得不行，拍了拍他的胳膊。 “给你加多两倍，行了吧？你可不能乱花，存着攒老婆本，知道不？” “哎！”薛衡不住点头，道：“听我最亲爱的伯母的，除了买衣服和吃饭，其他都攒着！” 薛父和薛母都被他逗得笑呵呵。 程天源在一旁看着，眼底难掩黯淡之色。 这样英俊有才的男子，别说是女人，就连男人也忍不住侧目几眼。 而且，他读书好，念书高，甚至还出国留学过，跟凌凌有很多共同话题…… 薛凌不爱吃辣菜，所以吃得很少，见他也不怎么动筷子，忍不住压低嗓音问：“源哥哥，怎么了？没胃口吗？” 程天源扯了一些嘴角，温声：“有些辣。” 薛凌对他调皮挑眉，低声：“那就别吃太多，一会儿我带你去找好吃的，包管你喜欢。” 程天源眉眼温柔微笑：“好。” 吃完饭后，两人跟薛爸妈道别，说是要一块去理发。 薛衡连忙道：“要不我陪你们去吧！我认识路，我开车载你们去找。” 程天源淡声：“不必了，你陪着爸妈。凌凌还打算带我随处逛逛，买一些贴身衣服。” 薛衡脸色微沉，很快恢复温和笑容。 “那你们小心点儿，路上人多，要注意安全。” 程天源微微颔首，牵着薛凌的手，夫妻二人有说有笑离开了。 薛衡往他们的背影瞥多两眼，才侧过头跟薛爸爸和妈妈聊起来。 “伯伯，这……姐夫好像不怎么善于言辞。” 薛爸爸慈爱笑了，道：“阿源这孩子打小就不多话，不过他丝毫不木讷，该怎么说该怎么答，都能说得条条有序。” 薛妈妈似乎想起什么，解释：“他比凌凌大五岁，以前凌凌话可多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和你伯伯被她每天烦着，总笑骂她是小麻雀！幸亏有阿源，他丝毫不嫌她吵，每次她说什么，他都安静听着，非常有耐心。我瞧着，他们现在多半也是这样的。”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眉眼里都是深情和满意。 薛衡脸色有些不好，扯出一个勉强笑容。 “小时候的事……长大了说不定的。凌凌姐她是一个有大志的人，让她急匆匆嫁去乡下给人家做农妇，着实太委屈了她。” 在他看来，薛凌是被这婚事拖累的。当初伯父和伯母想着要还程家的恩情，所以才点头答应了这门婚事。 当年凌凌姐年纪小，压根不懂事，更不懂什么人才是最适合她的。 程天源是农村人，出身低，读书也不高，衣着也土气，除了人高马大，一张脸还勉强过得去，丝毫没一点儿能配上凌凌姐。 薛爸爸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低声：“婚事早就定下了，阿源是一个实在诚实的孩子，值得托付。凌凌以前有些爱耍脾气，才会闹着不嫁。如今嫁过去后跟阿源处得很好，夫妻和睦，我们也就彻底放心了。” 顿了顿，他加上一句：“没什么委不委屈的。如果不是我拖累了他们家，以木海的勤快和见识，还有阿源自己的勤快拼搏，他们家也是不会差的。” 薛衡听罢，连忙改了口。 “伯伯说得对。现在有您和凌凌姐帮忙，姐夫就算没什么能力，以后也能坐享其成有一份大事业的。” 薛爸爸微微一笑，敲着桌面道：“暂时不管他们两人，等过几年再说。阿源也是一个有出息的孩子，我相信我的眼光。” 薛妈妈倒了一杯茶，道：“先喝点儿解解辣，天气有点儿阴沉，一会儿回家再聊。” “谢谢伯母。”薛衡微笑接过茶杯。 …… 薛凌带着程天源到处乱逛，买了不少东西，吃了两碗糯米糍粑，还找了一个理发店理发，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家。 “薛衡……你小时候跟他很熟吗？”程天源问。 薛凌丝毫没往心里头去，搓搓手。 “不算熟吧！我们老家的亲戚都是过年才聚一块的。之澜叔叔后来去南方发展，两家人都好久没联系，不然我爸肯定介绍我们去找之澜叔叔的。” 程天源看了一下天色，低声：“太阳一下山，这温度还冷得很。小区就在前头了，咱们走快一些。” 薛凌跺跺脚，走快几步。 “这边比南方干燥，要么下大雪，要么就一直晴朗。这边有不少景区，我们就不陪爸妈去走亲戚了，这几天我陪你出去玩！” “这可不行。”程天源温声解释：“这是咱们结婚的第一年，理应拜访一下长辈们，给老人家拜年打招呼。还是听爸妈的安排吧。” 薛凌想想也觉得有理，扭过头看着他的新发型，忍不住开心笑了。 “新女婿过门，心情紧张不？你挑的这个发型，挺适合你的——好看！” 本来她还以为他会跟以前一样剃成寸头，简单也容易打理。 最近江边忙着建商场，天气也冷，他就没去剃头，两个多月下来，头发已经有些长。 他挑了一个新发型，脸少了一些冷硬，五官俊朗深邃，看起来俊了许多。 “嘻嘻！越看越好看！”她大声笑赞。httpδ:/m.kuAisugg.nět 程天源眸光微动，迟缓片刻问：“……比薛衡好看？” 第一百三十四章 悲惨 薛凌闻言认真思索片刻，解释：“你跟他属于不同类型的男人。他是那种白净俊美型，你是硬汉俊朗的类型。类别不同，不好比较。” 她这话是大实话。 以现代人的说辞来讲，薛衡属于小鲜肉类别的男生，程天源则属于硬汉类型，标准不一样，不好比较。 程天源眼角带笑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别的？嗯？” 薛凌笑了，脱口：“那还用问吗？当然是你这种类别啊！嫁都嫁你了，你问这话也忒迟啊！” 程天源闻言嘴角上扬，愉悦低低笑了。 薛凌脚步一顿，捅了他的腰间一下，好笑问：“怎么？中午看到好多女人侧目薛衡，你心里头羡慕来着？还是怕我跟其他女人一样？” 程天源连忙摇头：“不是，没什么好羡慕的。” 内心低低补充：不羡慕，只是怕……你也喜欢那样的男人。 薛凌看着他俊朗的侧脸笑，道：“对，压根不用羡慕。你啊，虽然五官没他那么好看帅气，可你更耐看更有魅力，尤其你这新发型，衬得你的脸更深邃俊朗！” “嗯。”程天源暗自高兴着。 …… 帝都，城南郊区城中村。 落败村子中，灯光点点。 北风呼啸吹着，电线杠轻轻摇动，小路交错复杂，杂物垃圾堆积。 一个穿着大棉袄的年轻女子裹着大围巾，手里拿着一条破旧手电筒，哆哆嗦嗦走在小巷里。 她脸色冻得铁青，一双眼睛浑浊无光，也许是太冷的缘故，脚步走得很快。 她来到一户破旧房子前，冻得通红的手颤抖摸进怀里，掏出一把铜钥匙，将门打开。 门刚开，一股冷飕飕的北风涌进屋里。 她慌忙进屋，将门也带上。 尽管她的动作很快，不过朝北的房子最怕北风，屋里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程天芳！！你没看到我在睡觉吗？！屋里好不容易暖和一点儿，你一进来，什么暖都没了！” 林聪裹着被子，懒洋洋爬起身，拿出一根烟抽起来。 程天芳跺了跺脚，将手电筒搁下，一个劲儿吹手搓手。 “我……我这不赶紧关门了吗？” 她冷得很，环顾乱糟糟的屋内，看到小矮桌上的保温壶，快步上前要倒水——却空空的。 她只好提着保温壶去厨房。 厨房里冷飕飕的，老式炉灶里一点儿火星也没有，到处都是黑灰。 她只好将保温壶搁下，拿了角落的锅，走去小水缸旁，拿开破了一个口子的木盖子，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一点儿水也没有。 老城区没有暖气，到处都冷得很，水龙头多半时候都被冻住，水根本出不来。 想要喝水，就得走十来分钟的路，去村口的石井里打水。 这时，正在木床上烟雾萦绕的林聪懒洋洋喊：“喂！几点了？该七点了吧？我肚子早饿了！快弄点儿东西来吃！” 程天芳磨了磨牙，没好气道：“家里一点儿水都没有！喝水都成问题！你还要吃饭？！” 林聪瞪向厨房，敲了敲烟灰。 “少废话！没水你就去挑！没饭你就煮！这是你女人的活儿，别指望我会干这样的粗俗活儿！” 程天芳想要发作，可是喉咙干涸得很，想要吵也吵不动，将锅一把扔下，挑着一对铁桶再度出门了。 北风呼啸，夜灯幽暗，小巷里除了偶尔一两声夜猫叫声，一点儿人气也没有。 她不敢走得慢，一慢下来身体就更冷。 身上的大棉袄本来刚好合身，可惜她现在瘦了很多，棉袄松松垮垮的，冷风最擅长钻缝钻空子，脚步太慢就愈发冷了。 老城区住的人不多，零星住着几户老人。 她走过一户有些亮堂的人家门口，里头低低响起一道女子的喊声：“妈！快过来看看我的新毛衣！你瞧好看不？” 那撒娇般的开心口吻和语气，听得她一愣，转而泪盈满眶。 明年就是除夕了，也就是过年了。以往的这个时候，妈妈都会给她织毛衣，将省吃节俭的钱拿出来给她买新鞋和新衣。 爸爸还会偷偷跟妈商量，说给她一个小红包。 大哥回家的时候，总会带一些好吃的东西，腊肉啊，米糕啊，饼子啊…… 思及此，她咬紧下唇，低低抽泣起来。 她偷了家里所有的钱，还偷了嫂子好多钱，他们肯定是恨死她了。 本以为跟着林聪走，就会过上他说的“美好幸福浪漫的大都市生活”，从此嫁到大城市，过上贵太太的生活。 不料刚到帝都，林聪就将所有钱都拿去赌，一眨眼两人成了穷光蛋。 她把身上的银项链当了，在城南这个破落的城中老村庄租了一个老房子，一个月十块钱。 给了房租，她将剩下的一点儿钱买了米和面粉，随后就什么都没了。 林聪虽然没钱，却整天只想做贵公子，饿了张口喊要吃饭，渴了喊她倒水，工作不去找，还要她每天伺候他这个那个。 她挨冻受饿，无奈之下跑去找工作。 大城市的商店店铺很多，找工作都得要有身份证，而且一开口就问她的文化水平。 她还只有十六岁，得十八岁成年才能做身份证，大字不识几个，哪里有什么文化！ 她想去工厂打工，可惜人家都不收未成年工人。 正经的工作找不到，她只能先在街边捡一些破纸箱之类的东西去卖。 一天卖不到几毛钱，米和面都吃完了，两人开始饿肚子。 林聪问她身上还有没有东西卖，她哆哆嗦嗦翻找出几件崭新的棉外套和毛衣。 那些是刚到县城的时候，嫂子拿了几十块钱送她买新衣，她和欧阳梅一块去百货公司买的。 当铺只肯当十块钱，一毛也不肯多。 林聪一口应下了，丢给她两块钱，随后借口出去买烟，一溜烟跑开了，直到隔天傍晚才回来。 他啐了一口，骂道：“本来我已经赢了一百多块，谁知后来又都输了……” 她骂他没良心，还质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他懒洋洋往床上一趟，没好气道：“没钱就出去赚啊！这还用得找问吗？你放心，老子很快就会有钱的！” 她一边捡破烂卖，一边找工作，每天在老城区乱晃，跟一个乞丐婆子差不多。 几天后，她终于在一家小工厂找到工作，用大铲子给煤炉加炭，中午包一餐。 那老板起初不肯要她，说女人力气小，这工作不适合她。 她哭了，说她再找不到工作就要饿死。 老板可怜她，最后同意了，答应中午让她吃个饱，加多一份肉。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心累的失望 加煤炭的工作很辛苦，都是体力活，每天都干得汗津津，一天却只给三块钱。 老板可怜她，答应她十天就给她结一次工资，给足三十块钱。 如果省吃俭用，一天三块钱还是够两个人吃的。 偏偏林聪是一个懒骨头，什么活儿都不肯干，天天吹嘘他将来能赚大钱，却每天浑浑噩噩，不是睡觉就是吸烟，还会趁她不在偷钱去赌。 她起初天天跟他吵，可他每次都用一大堆话来堵她，说眼下的困境是短暂的。 以他的文笔，以他的才情，他将来必定能飞黄腾达，给她一个安稳又富裕的家，让她暂时忍着，好好陪她熬下去。 她信了他一次又一次，可惜他除了吸烟睡觉，别说是拿笔，就连笔也没瞧见一根。 她哭过伤心过，可惜没人可怜她。 她很想念爸爸，很想念妈妈，还想念哥哥…… 以前在家，她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三餐不是妈妈做的就是哥哥做的，她就只要饭来张口就成。 现在她就连要一口水喝，都得跑很远的路，冒着冬日的严寒挑着往屋里带，然后再哆嗦着煮来喝。 这些日子，她每天都得一大清早起床，熬了稀粥喝，然后跑上半个小时的路到小工厂工作，下班了再走上半个多小时到这里。 她从没干过粗活，前几天铲煤后，全身的骨头貌似都不是自己的，酸痛得她嗷嗷痛哭。 林聪丝毫不心疼她，还骂骂咧咧说她矫情，说她一个农村女人干点儿粗活就瞎嚷嚷，真是没用。 她咬牙忍了，想着如果不去干就得饿死，第二天接着出门了。 两个多月下来，她总算适应了这份工作，人瘦了，精壮了些，可惜天天饿肚子，忙得跟狗一样狼狈，还常常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夜里滴水成冰，冷得不像话，她挑上水，拍去身上的薄冰，咬牙往回走。 她不敢再往刚才的小巷走，因为她怕她又得哭。 回到出租屋，她将水挑进厨房，颤抖着身子起了火，蹲在炉灶前看着火，慢慢烘烤着自己，愣愣出神。 火要灭了，她伸手扔了一块烂木头进去。 明亮的火光下，她的手关节又粗又黑，跟一根枯木似的。 她愣愣看着自己的手，眼泪不知不觉又滑了下来。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她扭过头，看着仍在床头裹着被子抽烟的林聪，一时哭得更凶了。 林聪皱眉低喝：“你又哭什么啊？我不跟你说了吗？我肚子饿了！老子要吃饭！” 程天芳擦去泪水，没好气大声：“你整天家里躺被窝，你还知道饿啊？我六点多起床去工作，天黑才回来。我一天到晚也才吃了一顿，我还要工作，难道我就不饿？！” 林聪翻了翻白眼，烦躁低声：“行行行！别瞎嚷嚷，赶紧把饭煮了。” 程天芳咬了咬干裂的下唇，哽咽：“明天就要过年了，你知道吗？啊？” 林聪一愣，恍然笑了。 “明天除夕了？已经要过年了啊！这么快！” 程天芳吸了吸鼻子，冷笑：“你每天不是睡就是吃，你压根不必过日子，又怎么知道今天和明天究竟是哪一天！” 林聪没好气瞪她，敲了敲烟灰。 “你少啰嗦！我这样子只是暂时的！等我稳定下来，只要我动动笔尖，就能有大把大把的钱进口袋！” 程天芳对这样的话早就免疫了，也不再信了。 “过了年，你跟我一块出去找工作吧。老板早些时候把工资结算给我，说初五才上班，等到了开春天气暖，只需要一个工人就够了，不要我了。” 林聪一听就炸毛，大声：“你脑子有病是不是啊？我堂堂一个未来大学生，哪里需要去找什么工作？像那些低贱的工作我是不会做的！我天生是赚大钱的人！像这样的小营小利，我是不屑去赚的！” 如果不是他爸爸出了事，还在牢里染病去世，他现在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官员。 凭着爸爸的背景，凭着他的才情，他要做大官有什么难的！ 可惜爸爸没了，仕途也就没了。 高考的时候，他本来能考到很好的大学的，可惜分数差了那么一丢丢，他就没能去上大学。 如果他能顺利上大学，那他肯定能进国营企业当干部，就算不是大干部，也会是国营大企业的高级管理人员，国家重视培养的技术人员。 他林聪要找的工作，得符合他的身份，也能让他的才情得以发挥的工作，不然他是绝对不会要的。 像一些打工卖力的活儿，他是绝对不会要的，这样的工作侮辱了他的才能，也侮辱了他的才华和身份！ 程天芳急了，粗声：“那你就去赚大钱啊！你天生就会赚大钱，那你怎么不去赚？！你除了会赌钱，就只会吸烟睡觉，你拿什么让我怎么相信你能赚大钱？” “闭嘴！”林聪烦躁大声：“等时机成熟了，我肯定就能赚大钱！我荣城那边有房子还有地，那也是很值钱的。等妈把那些房子和地都卖了，我就是大富翁了！” 程天芳垂下眼眸，低低冷笑。 “那妈不是打电话说那边的房子被你的债主霸占了吗？你们家的那些地只是租的，你妈说不能卖，只能转租出去。” 她上学的时候不认真，大字不认识几个，可她再笨，在这几个月相处下，也能看穿他的本性。 像他这样的男人，毫无担当，只会一味儿的吹嘘自己多厉害多嘚瑟！ 可惜他只是一个连自己烧点儿热水都不会的男人，能有什么值得自己依靠！ 他家只剩一座老房子，除此之外就是赌债两千都多块，其余什么都没有。 现在房子已经被债主霸占了还债，他还心念念惦记着要靠卖房子成富翁——真是没得救了！ 林聪白皙清瘦的脸微白，尴尬咳了咳。 “租了就有钱了啊！我妈说了，等过了年，那地应该就能租出去。” 程天芳闭上眼睛，直觉心累得快喘不过气来。 “你待在这个屋子都快三个月了，也得出去闯一闯了吧？至少找一份文员之类写字的工作，多少赚点儿生活费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死心 林聪瞪了过来，没好气道：“文员那样的工作我不喜欢！” 程天芳垂下脑袋，心累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日子来，她成熟了不少，也似乎懂了许多。原来的她无忧无虑，天真得近乎傻，常常趾高气扬对其他人说话。 可自从被林聪趾高气扬以后，被无数路人冷眼白眼后，她反而冷静了许多，心和脾气都不像以往那样冲了。 也许是她太累了吧。 一早忙到晚，累得周身没一块地方舒畅，身累心更累，累得她什么都不想说了。 水终于开了，她勺了一碗喝。 接着，她淘米洗米，放到锅里煮着。 那边的林聪终于下了床，裹着一件军色大棉袄，一边吸着烟往大炉灶走过来。 “宝贝，你今天拿了工资吧？都年底了，明天就是除夕，老板肯定会结算工资的。” 程天芳眼角躲闪一下，没开口。 本以为他是喜欢自己才会随口就喊自己“宝贝”，直到跟他相处多了，她才知道她是大傻叉。 这个男人花言巧语，只要是年轻女人就上前搭讪，随口脱口就是“宝贝”或“美女”——简直太羞耻！ 林聪笑了，往她伸手捻了捻。 “给我二十块，我出去买一包烟，再买点年货好过年。” “不行！”程天芳扭过身去，道：“年货我明天会去买，买鱼买肉都行。现在这么晚了，市场早就关了。” 林聪搂住她的肩膀，笑嘻嘻道：“可我的烟都没了啊！宝贝，你是世上最体谅人最温柔最乖巧听话的小可爱，怎么会舍得我没烟吸啊？对吧？” 程天芳咬着后槽牙，沉声：“不用花言巧语再骗我了。每次你一有钱，你就会去赌。赌赢了继续赌，非赌到衣兜一毛钱都没有才回来！” 林聪尴尬抽了抽眼角，讪讪笑了。 “别这么绝情嘛！我想要去赌钱，还不是为了能多赢点儿钱吗？小钱能赢大钱，等有了大钱，我就买皮毛大衣给你穿，再买海鲜给你吃，好不好？” “不好！”程天芳捂紧衣兜，没好气道：“我的工资是我累死累活赚来的！你不心疼我累也就算了，还每次总厚着脸皮向我要钱——你好意思吗？” 林聪暗自有些惊讶，想不到这傻女人这次竟会油盐不进不听话！ 他瞄了一眼她的衣兜，很快扯开笑容。 “宝贝，我当然知道你辛苦你累，我虽然嘴上不说，可我内心可心疼了！你别捂着，我不要钱了。先吃个饭，再熬点热水洗脚，咱们明天一块出去买年货去。你说好不好？” 程天芳点点头，继续烧火做饭。 林聪瞥了她一眼，转身走开去。 两人吃了粥后，程天芳又出去挑了两桶水，煮了一桶热水，两人一起泡了脚。 林聪看了一眼手上的老表，眯眼道：“都九点多了。宝贝，你也累了吧？咱们早点儿睡吧。” 程天芳累了一整天，脱了衣衫上床，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林聪听着她低低的鼾声，咧嘴开心笑了。 …… 程天芳一觉睡到隔天早上七点多，她迷糊爬起身，往唯一的窗户看过去——腾地吓了一跳，慌忙起身！ 她刚要掀开被子下床，猛然想起自己今天不用上班。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重新倒回枕头上，懒洋洋伸了一个懒腰。 这一份工作对她来讲太重要了，所以她战战兢兢做着工，坚决不能迟到。 “呀？！聪哥呢？”程天芳狐疑张望四周。 平素她起床去上班，他连眼睛都不会掀一下，怎么今天突然起这么早？ 她忍不住往床铺的另一侧摸去——冷冰冰一片。 她缓慢缩回手，腾地又坐直起来，扯过角落的大棉袄，慌忙摸索各个口袋。 一个接一个，每一个都空空的，她的心也渐渐寒了下来。 直到最后，她一动不动抱着大棉袄，眼泪啪嗒往下掉。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冲出门去的，大街小巷跑，跟疯婆子一样，惊慌失措找着寻着，直到她脚都麻了僵了，又失魂落魄回到了出租的小屋门口。 天已经黑了，远处传来爆竹鞭炮的声响，隐约笑声和欢乐声萦绕。 原来已经是除夕夜…… 程天芳推开屋子，屋顶的唯一小灯亮着，照得屋内侧昏暗一片。 床上的被子凸出一个人形模样，有鼾声此起彼伏。 屋里冷冰冰，炉灶一点儿火星也没有，什么都是冷的暗的。 程天芳冲了上前，扯开破棉被。 睡迷糊的林聪很快被冻醒了，蓦地抢回被子，一把躲了进去。 “你干嘛啊？！” 程天芳眸光呆滞，嗓音低沉：“钱呢？我的钱在哪儿？” 林聪裹着被子，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屋里安静得很，远方的爆竹声隐约传来，听起来突兀又刺耳。 程天芳一动不动，安静盯着他看，眸光冷沉如冰。 林聪装不下去了，暗自吞咽口水，蜷缩在被子里。 “宝贝，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好久却总是等不到你……” “钱呢？你偷了我的工资去哪儿了？”程天芳沉声问。 林聪呵呵，呵呵讪笑。 “我昨晚睡不着，想要吃一口烟，所以就拿了钱出去买。谁知……谁知遇到有人抢劫，我……我的钱都被抢了去……” 程天芳冷冷道：“你又去赌了。” 林聪噎了一下，吞了吞口水，转而低低笑了。 “也就三十块钱，赌不到两盘就都没了。我还请了两个朋友喝了几杯，在酒馆那边赊了一点儿。宝贝，你身边还有钱吗？酒馆后天开门，我得去把钱还上。” 程天芳闭上眼睛，歪倒在床边，坐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 林聪裹了裹被子，打了一个哈欠。 “昨晚我都没怎么睡，回来都大中午了，本来想等你回来给我做饭吃，我吃饱了再睡。谁知你不在，我只好先睡。宝贝，我肚子饿得很，你快去弄点儿东西给我吃吧。” 不料，她一点儿反应也不给他。 他不耐烦起来，忍不住大声：“你听到没有啊？我让你去做饭，还不快去！不就三十块钱吗？至于这样冷着我吗？” 地板上的人缓缓站起来，转身往角落的大纱袋走去，轻飘飘捞起往大门口走。 “林聪……今晚起，你我就不认识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后悔 林聪一愣，不敢置信眨巴眼睛，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什么。 程天芳踏步走出大门口。 “宝贝！”林聪吓了一大跳，慌忙跳了起来，却发现冷得很，连忙裹着被子跳下床，套上鞋冲了出来。 程天芳发丝凌乱，脚步缓慢走在小巷中。 巷子很黑，几乎看不到什么。 林聪顾不得害怕黑暗，冲了上前，一边拉住她的胳膊。 “宝贝，你这是做什么？！” 程天芳看也不看他，脏兮兮的脸低声：“我要走了，再也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从今天起，我们就算遇到也当是不认识了。” “你……你胡说什么！”林聪害怕起来，扯开笑容道：“我说过我会娶你的。宝贝，咱们以后会是夫妻。等我赚了大钱，你就可以跟我一块共享荣华富贵。” “呸！”程天芳突然啐了他一口，粗声：“这种话你怎么就说得出口！像你这样的人，好吃懒做还烂赌，你连三餐都没能吃饱！我跟着你，连饭都吃不起，整天空谈什么荣华富贵！我受过了！我不想跟着你了！” 林聪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低喝：“程天芳你别给脸不要脸啊！你一个村姑，我愿意娶你对你好，那是你八世修来的福分！” “我什么福分都不要了。”程天芳冷沉着脸，道：“为了你，我偷了家里那么多钱，我爸妈不知道得多难过！为了你，我天天忙得跟狗一样，可你不单不为我们的将来着想，只会好吃懒做赌钱。我算是看透你了，再见——不，永远不要见了！” 她是瞎了眼，聋了耳朵，才会被这样的人渣给骗了去。 短短三个月而已，她就直觉她已经过了一辈子。没有甜，只有各种各样的谎言和挨冷受饿。 如果他知错会改，那她还可能跟着他。 可他连自己的错误都不肯面对，总活在自己的狂想中，不干活还赌钱，跟在他身边只会一直活在谎言里，现实却苦不堪言。 她就算一人过，也不必过得这么惨的，那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她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懂怎么说清楚，但她不想再留在这里了，一点儿也不想了。 再这样下去，她觉得她会发疯，她会想拿菜刀砍死他…… 林聪见她不是平日的闹别扭，自己假装发怒也拦不下她，暗自觉得害怕，连忙改了口。 “不行！阿芳，我错了！刚才是我一时口无遮拦！我说错了！我是害怕你离开我，我才那么说的！我喜欢你，我要跟你在一起！你不能走！”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老家荣城那边还欠了一屁股赌债。 老妈不敢回家，躲在乡下舅舅的老家，还得靠舅舅和姨妈他们救济过日子。 帝都这边地方太大，老妈让他去找远方表姨妈投靠，给了他一个地址，他找了过去，发现薛姨妈一家都已经搬走了。 现在他有亲投靠不了，又天寒地冻，连吃饭和喝水都懒得动，如果程天芳走了，那谁烧水给他喝，做饭给他吃？！ 还有，他现在身无分文，连交房租都有困难，很快就得沦落街头了…… 思及此，他吓坏了！ 他一把抱住程天芳，“噗通！”一声跪下！ “宝贝！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别走！我哪里不好，我以后一定改！我错得太离谱了，你原谅我吧！我以后不会了！你别走好不好？” 程天芳被他的举措吓了一跳，愣在原地。 林聪紧紧抱住她，身上冷得发颤，裹身的被子也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阿芳……我的宝贝！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说过，等你成年了有身份证了，我们就去打结婚证的！我是真心爱你的！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你狠心抛弃我吗？不要啊！阿芳，我求求你了！我改，我一定改的！” 程天芳毕竟年轻，被他这么一哭一跪一求，不自觉就心软了。 “你——你真的会改吗？” “会！”林聪立刻举起三只手指，发誓般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冠冕堂皇文绉绉的话。 程天芳听不大懂，但见他态度大变，不似以前那么趾高气扬，理所当然，愿意跪自己求自己，还口口声声说要改变，她隐约看到了一丝希望。 其实，她现在身上也没钱，即便要回荣城去也没钱买车票。 而且，她也没脸回去了。她偷了家里所有钱，还偷了嫂子的钱，跟一个男人跑了。 这事不管是在农村乡下，还是在城里，都是极丢脸丢人的事情。 除非这个男人娶她，还能让她过上好日子，以后带着她衣锦还乡回去，不然她会被人一辈子看不起，指指点点戳背脊。 她已经没回头路了…… 林聪见她松动，连忙扯走她手中的大纱袋，一手拉住她的手腕。 “咱们回家吧！今天是除夕，咱们好好弄点儿东西吃，过个好年。” 程天芳眼睛红红的，麻木挪脚跟他走。 林聪将她带回出租屋，转身去把被子扯回来，然后将门关得紧紧的。 “阿芳，你渴了吗？我去煮水！” 他匆匆走去灶台那边，抖着手点火。 “你放心，我答应你说要改，就一定会改的。天色已经晚了，咱们先把年过了，过几天开年了，我就去赚钱！” 程天芳木着脸，沉声问：“你能不去赌了？能吗？” “能！当然能！”林聪呵呵笑了，讨好殷切般：“我都听你的。宝贝，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程天芳不怎么相信，又问：“等过了年，你就去找一份文员的工作赚钱，能不能做到？” “……能！”林聪点头应声。 程天芳暗自长长叹了一口气，疲倦闭上眼睛。 “最后一次机会……” 林聪呵呵笑了，道：“你放心吧！等我赚了钱，就带你去大酒店吃海鲜。这个除夕我还来不及赚钱，明年——明年肯定会不一样的！” 程天芳没再开口，裹着脏兮兮的破棉袄没再动弹。 以前的每一个除夕夜，大哥都会陪着爸爸喝上一小杯酒，妈妈平常不敢买肉，过年才会做上一锅卤肉，香喷扑鼻。 去年大哥给了她五块钱压岁钱，她跑出去买了零嘴，剩下的买了红色胭粉，涂在脸上红嫩嫩，还特意跑去镇里拍照留念…… 她好冷好饿，她好想家，好想念爸妈和大哥。 她后悔了，很后悔很后悔…… 第一百三十八章 母女私密话 除夕夜，外头爆竹声声，欢笑声洋溢万家。 程天源小两口陪着薛父和薛母一起准备团圆饭。 薛衡也来了，陪着一块放爆竹，一起吃火锅。 吃了小半圈后，薛衡有些醉了，坐在沙发上醒酒喝茶。 程天源酒量很好，陪着薛父继续边吃边聊，席间乐呵呵的，气氛非常好。 薛凌陪着妈妈做甜点，母女二人在厨房说着低低的体己话。 薛妈妈将厨房的门关上，眼神转了转看向正在捣鼓糯米糍粑的女儿。 “凌凌啊，妈有话要问你。” 薛凌头也不抬，笑道：“问呗！” 薛妈妈低声：“你……你还没怀上孩子吧？这都大半年了，怎么不见你的肚子有动静啊？按理说，你的身体应该没问题啊！怎么手脚这么慢？” 额？！ 薛凌千想万想也料不到自家妈妈是要说这样的话题！ 她顿时羞红了脸，扭过身去。 “妈！你问的是什么啊？我……我……没想那么快的！” 薛妈妈一听就急了，一把钻了上前，紧张拉住她的胳膊。 “你该不会去避孕吧？你吃药了？你个傻孩子！不懂不要乱吃，可千万不能伤了身子！” 薛凌连忙摇头，低声：“没有……你别乱想！我只是觉得顺其自然，什么时候怀上就什么时候怀，不着急。” 两人自从同房以后，她就有一丝丝的心理准备。 毕竟两人都年轻力壮，他偶尔也贪心得很，总缠着她不舍得放开，怀上孩子是迟早的事。 只是两人现在还得奋斗事业，孩子能慢些来就慢些。如果怀上了，那就顺其自然生下来。 如果还没怀上，那她也不会去着急，因为怀孩子这种事吧，多少也需要缘分吧！ “我们还年轻，怀孕生孩子的事情不必太着急，顺其自然呗！” 薛妈妈松了一口气，却仍是不怎么放心。 “怀上就得好好养胎，把孩子养好生下来。我知道你还想工作奋斗事业，可孩子如果有了，就得欢欢喜喜生下来，懂吗？” “懂！”薛凌低低笑答。 薛妈妈嗔怪睨她，低声：“咱们是女人，生育孩子，养儿育女是我们作为妻子的责任，这是推卸不了的。怀孩子辛苦，养孩子带孩子更辛苦，这些是妈经历过来的，也是了解得很。你千万别总以为事业为重，先拼事业，等你年纪大些，怀孩子就更辛苦了。” 她瞪了瞪女儿，警告道：“可不能以为现在还年轻，怕生孩子耽搁了工作，就去堕胎啊吃药什么的！那都是阴损的事，做不得！而且，堕胎堕孩子很伤身的。有些人堕了孩子后，伤了根本，后头怎么吃药也都怀不上了。” 薛凌受教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和源哥哥都不讨厌小孩子，怀了就生，自己就算没法带，还有婆婆和妈帮忙啊！” “这就对了。”薛妈妈轻轻叹气，手往对面窗口指过去：“那边老李家去年闹腾了好几次，我还去帮忙劝了，就是因为这样的事。” 薛凌往对面楼房看去，忍不住问：“具体什么事啊？” 薛妈妈低声：“老李的儿子和儿媳都是国营企业的干部，儿媳妇也是大学毕业的，脾气有些大，觉得计划生育严，反正只能生一个，要等到条件好了再生。起初怀上两个，她都去堕了，怎么也不肯生，家里老人苦劝也没用。” “哦……”薛凌问：“老人闹不肯？” 薛妈妈答：“老人以前没闹，想着年轻人要拼工作，想要拦也拦不住，只要由着他们去。现在闹是因为想要去包养一个孩子，儿媳妇仍是不肯。那儿媳妇堕胎没养好，伤了身体，这些年想要怀却总怀不上。老李一家子都很急，小两口都已经三十好几了，老人劝他们抱养一个。儿子肯，儿媳妇却不肯，闹得差点儿离婚。” 薛凌低低“哦”一声，给薛妈妈做了保证。 “你放心，我和源哥哥不会做那样的事的。” 孩子也是一个家庭长期稳固的重要因素，既来之则安之。 有些缘分错过了，可能就是一辈子。 薛妈妈听罢，总算放下心。 “等你怀上了，就告诉妈，我去照顾你养胎。如果不会害喜，那再好不过。等你生下孩子，我就去帮你带。或许把孩子带过来让我帮忙带都成。” 薛父和薛母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什么都为女儿着想。 “阿源家也只有他一个儿子传宗接代，你们以后要多生几个才行。这样姥爷和姥姥，爷爷奶奶才不会争破头！” 薛凌羞红着脸，小声应好。 薛妈妈又拉着她问：“你的月事正常不？以前我记得你偶尔会推迟，现在也还迟不？” “……还是有点儿迟。”薛凌答。 薛妈妈又问：“迟多少？” “十来天吧。”薛凌答。 薛妈妈毕竟是过来人，非常有经验。 “你之所以还没怀孕，可能跟你月事总推迟有关系。你气血差，得多补血。妈回头给你熬红枣枸杞汤，再给你弄一些阿胶吃。” 薛凌苦笑：“大过年的……” “怕什么！又不是药，都是补品来着。”薛妈妈道：“反正家里都有现成的，我一会儿就给你炖去！” 薛凌吃着糯米糍粑，嘀咕：“不用这么急吧？” 薛妈妈宠溺睨她，低声：“难得你回家一趟，趁机给你多补补。不仅你要补，阿源也得补才行！” 薛凌见拦不下，干脆也不拦了，反正有得补总比没得补成。 这一阵子两人都忙得很，趁这个机会在娘家多休息多补补，也是蛮不错的主意。 团圆饭吃吃停停，直到八点多才吃饱。 薛爸微醺，洗完脚后就去睡了。 薛衡酒醒了，说是跟朋友晚点有约，道别离开了。 程天源则帮着薛母收拾餐桌，帮忙刷碗洗锅。 薛凌吃着甜品乐滋滋看电视，一脸的憨足。 薛母见程天源做家务有条不紊，什么都会做，一副熟稔不已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看来平素都是你在厨房忙，对不？” 程天源微笑答：“多半是，凌凌不大会煮饭，我就做多一点儿。都是家里的事情，不分谁干。” 第一百三十九章 新年愿望 薛母听了他的话，立刻眉开眼笑。 “这话说得太对了！家里头的活儿本来就不该分得太清楚，夫妻之间如果计较太清楚，算得太仔细，那肯定会家无宁日。” 程天源附和点头，手上的活儿丝毫没停顿。 薛母歉意低笑：“不过，我们家凌凌自小娇生惯养，把她给宠坏了，下厨洗刷碗都不怎么会。这是我这个做妈的失职。” 程天源始料不及丈母娘这样自责，连忙解释：“妈，您不能这么说。凌凌她工作太忙，晚上常常要简直到半夜，辛苦得很。她不是没干家务，平素我忙的时候，她都有搭手的。” “那就好！”薛母低声：“你也被太宠她，该她自己干的都不许帮着，免得变成懒骨头。” 程天源低低笑了，道：“放心，不会的。” 薛母一边聊，一边忙来忙去。 程天源忍不住问：“妈，你还在弄什么？咱们不刚吃饱吗？你怎么又煮起东西来？ 薛妈妈“哦”了一声，道：“准备一点儿补品，让炉子慢慢隔水炖着，明天早上你和凌凌可以吃。这炖盅是给你的，另一个是给凌凌的。你们明天早上记得吃啊！” 程天源想起两位老人晚些时候要去守岁，温声：“妈，需要我们陪着一块去吗？爸他刚才喝了不少，现在还睡着呢！” 薛妈妈罢手道：“不怕的，快十一点的时候凌凌的堂叔要来接我们过去。本家的人今年来了不少，大伙儿少不得今天晚上要通宵。明天早上还要给族长老人家拜年，我们应该得明天晚上吃饱才回来。” 薛家的祖辈以前是帝都著名的大家族，族里人丁昌盛，家族历来也和睦。 每一年的除夕夜大家都会去老祠堂聚集，一块吃吃喝喝聊话守岁。 隔天族里的亲戚都会在打牌，轮流给各位长辈拜年，给小孩子们发红包。 薛凌是嫁出女，不必参加这样的大活动。 “我们年纪大，睡眠少，熬一晚也没什么。你和凌凌就没必要去了，外头冷得很，待屋里看电视就成，想出去玩记得多穿点儿。” “好。”程天源温声提醒：“妈，这里交给我就成。你先去睡一会儿，晚上才不会太困。” 薛母听着窝心极了，道：“那我先去休息一会儿，辛苦你了！” 程天源微笑低声：“妈，自家人不要这般客气。” 薛妈妈笑着回房间去了。 程天源将厨房收拾干净后，又煮了一大锅的热水，走出去催促薛凌去洗澡。 她很爱洗澡，一天不洗就睡得不好。 坐火车的那两天两夜，可把她给折腾坏了，辗转反侧总说睡不着。 幸好这边有暖气，家里到处都暖融融的，洗热水澡也不怕受冻。 薛凌精神好得很，拉着他一块看电视。 程天源却不好闲着，见地板有些脏，连忙去阳台拿了扫帚扫地，随后又拖地，清洗两个阳台，忙得一身汗。 他干脆将热水倒去洗澡，又煮了一锅给薛凌去洗。 薛凌许久没看电视，虽然只有黑白电视可以看，仍看得津津有味。 匆匆洗了澡，头发也不擦干，就继续蹲着电视前看。 程天源见她发丝湿哒哒，皱起了眉头，赶紧转身找来干毛巾，仔细体贴给她擦干。 薛凌嘻嘻笑了，懒洋洋靠在沙发上，任他擦着。筷書閣 薛爸爸打开房门，便看到如此温馨亲昵的一幕，低低笑了。 “都已经快十一点了，得准备走了。” 薛妈妈自他身后走出来，手里抱着一件貂绒外套，睡眼惺忪打着哈欠。 “是……堂叔说他大概十一点到楼下。” 程天源赶紧泡了两杯热茶，捧了上前。 “爸，妈，喝点儿茶醒醒酒，提提神。” “谢谢！”薛爸爸眉眼都是满足笑意，温声：“明天就拜托你们看家了。” 薛凌乐呵呵道：“有人说，年初一做什么，以后就会得什么运。我打算明天睡个饱，吃饱饱，再向源哥哥要一个大红包，这样我明年就能行大运，有得吃，有得睡，还能发大财！这是我的新年愿望来着！” 薛爸爸宠溺睨她，反问：“难不成你平日都饿着，还没得睡？啊？想要睡懒觉讨红包你直说就是了，装腔作态！” 程天源和薛妈妈都呵呵笑了。 薛凌撒娇嘀咕：“反正我决定了，就要这么做！” 这时，楼下隐约传来喇叭声！ 程天源走去阳台瞄一眼，很快回来了。 “爸，妈，有一辆褐红色的小车停在楼下。” “哟！是堂叔来了。”薛妈妈赶忙将准备在客厅的礼品都搬出来，匆匆将茶喝完，催促喊：“老薛，快啊！别让堂叔等太久！” 薛爸爸放下茶杯，披上大衣，将礼品都拿上。 程天源送他们下楼后，才踏步回来。 薛凌见他出去一趟，微湿的发丝便多了一些冰丝。 “哇……外头那么冷啊？” 程天源搓搓手，坐在她身边。 “大概零下几度吧，挺阴冷的……也不知道荣城那边冷不冷？” 薛凌趁势依偎在他身边，问：“你想公公婆婆了？” 程天源微微一笑，长臂一张，将她搂进怀里来。 “他们现在住城里，用水用电都很方便，又有取暖器，还有一大堆你准备的肉菜，这个年肯定过得很舒服，除了……” “除了想念我们和小姑子，对吧？“薛凌低声打断。 “嗯。”程天源吻了吻她的白皙脸颊，没再说什么。 薛凌轻轻叹气，温声安抚：“迟早会找到的，不要太担心。” 程天源将她搂紧些，仍是没开口。 人海茫茫，如果妹妹不主动跟他们取得联系，想要找到她真的很难。 除夕夜到处爆竹声声，很是热闹。 两人聊着话，看着电视，直到零点过后才睡下。 屋里暖融融，两人睡到八点多才醒。 程天源去厨房将炖品拿出来，记得岳母的吩咐，将有红枣的那一炖盅端给薛凌。 薛凌洗漱完只穿了一件尼龙薄衫，露出白皙的脖子和锁骨，青丝半垂，肌肤如瓷，端的是风情艳丽。 程天源眸光染了一丝炙热，凑了上前，大手将她抱入怀里，细微的吻落在她的脖子和耳朵上。 她娇羞躲了躲，转而抱住他精壮的腰。 前段日子他忙，她也忙，后来又忙着来帝都，两人都没怎么好好温存。 第一百四十章 纵情 眼下家里没其他人，就只有两人亲密依偎，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不想放过如此美好温情的一刻。 她热情回应他，吻了吻他的嘴角。 怀里妻子的举措，立刻让程天源心头热血不断，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快步走回房间，脚一抬，将房门甩上。 两人吻得忘乎所以，气息不稳，热气交叉。 他将她身上的薄衫脱下，扯过被子给她盖上，动作利索脱个精光，很快钻了进去，将她压着。 “媳妇……” 薛凌羞答答回应他，小手在他精壮的背上来回抚摸。 这一次他忍得有些久，热情一旦爆发，也没想忍着，便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 她累得又睡了一觉，直到他端了枸杞补汤过来，抱她起身喝。 她喝着甜甜的红枣枸杞汤，忍不住问：“我妈好像也给你炖了什么……你喝了吗？” “早些时候喝了。”程天源微微蹙眉，道：“也不知道妈炖的是什么，喝着味道有些怪，有好些药材味儿，还有一丝腥味儿。” 薛凌嘻嘻笑了，嘀咕：“那还是我的红枣汤好！” 程天源见她笑颜如花，热情过后眉眼生娇，更是娇媚动人，一时禁不住吞咽口水，心头热烘烘的，眼睛似乎着了火一般。 “媳妇……”他深情地喊道，吻着她雪白的脖子，徐徐往下。 薛凌跟他亲密多时，很快猜出他又心猿意马了，连忙躲了躲。 程天源腾地瞪眼，扑了上前，再度将她压着，扯过被子胡乱将两人盖上！ ……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醒来后一人憨足愉快，一人则周身酸痛，累得差点儿哭了。 “源哥哥……你坏死了！”薛凌捶着他的胸口，狠狠拧了一把。 “别！”程天源抱着她滑嫩的身躯，低声：“你这力道跟挠痒痒一样，我怕……我又要忍不住了。” 薛凌吓坏了，忍不住软软凶了他。 “你做什么？！你今天是太闲了吗？！” 程天源眸光微暗，大手轻抚她纤美的背。 “以前我们忙，没能跟今天这么闲，可以懒洋洋躲在被窝一整天。我这一阵子憋得有些久，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有些忍不了……” 薛凌轻咬下唇，娇嗔：“你够了啊！外头都下午了，咱们还没起得了床。” 今天是大年初一，她的愿望是睡饱饱吃饱饱，准备发大财，可不是一直躲在被窝里做羞羞事。 这事虽然情到浓时甜蜜无比，可他这么热情疯狂，她已经是腰酸周身酸，都有些怕了。 他暗自吞咽口水，捏住她的手往下方凑。 “媳妇，反正今天没事忙，咱们再好好睡多一觉，好不好？” 薛凌见他又是热情难褪，羞得缩了缩手，躲在他怀里。 程天源扯过被子，再度盖在两人身上。 …… 凡事都是过犹不及，过于纵情的结果太惨烈，薛凌那天午饭没得吃，直到傍晚吃了一碗小米粥，就累吁吁躲回被窝睡了。 程天源自知理亏过分，心疼得有些后悔。 他煮了热水，为她擦洗周身，为她穿上松软的睡衣。 薛凌似醒似睡，咕哝：“太过分了……你就不能稍微控制一下？” 程天源苦笑，低声解释：“本来最近没怎么开荤，就已经有些忍不住。也许是妈的补品太上火，我本来就血气方刚，这无疑是在点火。我猛灌了一壶凉茶，才勉强好了一些。” 薛凌听罢，也舍不得再责怪他，提醒他道：“以后千万别喝什么补品……你压根就不需要补嘛！” 程天源被她逗笑了，俯下亲吻她的额头，眉眼尽是憨足精神之感。 “我记住了。暂时不需要，不要补了。” 薛凌可怜兮兮嘟嘴，闭眼迷糊睡了。 程天源不敢打扰她，出去煮了热水，熬了姜水，又煲了一小锅的小米粥。 夜幕早已经降临，岳父和岳母都还没回来。 他一边等门，一边看着电视。 忽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程天源撇过头，怕铃声吵醒自家媳妇，快速凑了上前，赶紧抓起话筒。 “……喂？你好！” 话筒那头传来薛爸爸的嗓音：“阿源吧？” “爸，是我。”程天源温声。 薛爸爸解释说他们要随本家的一个堂姐去泡温泉，晚上开车过去，约莫得明天下午才能到家，让他和凌凌好好去玩，不必给他们等门。 程天源应好，挂了电话。 不料电话刚挂上，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喂？阿民？怎么是你啊？好！挺好的！你们呢？什么？阿虎他没事吧？！欧阳祥？我跟他不算熟，不过他确实是我们那边的人。我们不同一个村，但属于一个大联社，住得还算近。” 他挑了挑眉，疑惑问：“你做什么这么问？是不是跟阿虎受伤有关？” 电话那边有些吵杂，陈民紧张说了一大通话。 程天源皱眉想了想，冷静道：“你跟阿虎说，欧阳祥不是什么好人，别跟他搅和在一块。别理他们兄妹，让他回家好好过年。” 陈民应了一声，说了一些打扰歉意的话，又说他去松明路给程木海老两口拜年，两位老人都很好，让他和薛凌不必担心。 程天源温声答谢，说他们过几天就回去，随后挂了电话。 这时，房门内传来低低的呼唤声！ 程天源赶紧开了门，见薛凌已经醒了，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懒洋洋迷糊问：“有东西吃吗？我好饿哦！” 他转身去了厨房，勺了一碗小米粥过来。 “媳妇，快喝。” 薛凌边吃边忍不住问：“刚才我听到你在外头说话，是爸妈回来了吗？” “没。”程天源将岳父和岳母去泡温泉的事说给她听，解释：“刚才那个电话是陈民打来的。我离开前给他留了这边的电话，跟他说商店那边有什么事就打来找我……” “出什么事了吗？”薛凌担忧问。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打女人 程天源轻拍她的脑袋，温声：“不是商店的事，别担心。” 陈民在年前已经辞职，和阿虎看顾着商店。 在他离开前，商店已经建好，除了货柜和一些日常用品没添上，其他地方都已经整理得七七八八。 “是欧阳梅的事。”程天源沉着脸答。 薛凌惊讶挑眉，问：“怎么了？她怎么样了？” 那天在自家门口帮她松绑，随后载她到公安局的门口。 她看出欧阳梅心里很忐忑，总害怕会被自家哥哥责怪，更怕得罪了那个要强娶她的男人，所以没劝她一定得进去，只说随她自己决定。 她借她钱，只是看在大家认识一场的份上，见她身上穿得不多，身无分文，害怕她一个女人挨冻吃亏，所以才主动将那一百块奖金给她。 后来欧阳祥来自家门口找过，被她给骂走了，随后她隔壁一直静悄悄，也不知道他们兄妹最后怎么样，欧阳梅究竟有没有去报警寻求帮助。 程天源解释：“陈民刚才打电话说，阿虎跟他的老板昆哥发生了一些冲突，因为看到他老板在打一个欧阳祥的男人和他的妹妹，阿虎见不得有人打女人，拦住了那个昆哥，不料被弄伤了胳膊。” “怎么一回事啊？”薛凌惊讶问。 程天源摇了摇头，道：“陈民在电话里说得也不怎么清楚，只说听欧阳祥说他是程家村那边的人，他听了以后便打电话找我，问我认不认识他。如果认识，也许是想趁机帮一把。我跟他说不要去掺和，欧阳祥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然后呢？” “陈民听我这么说，转身就跟阿虎说了。阿虎是一个做事很有分寸的人，相信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薛凌沉默了片刻，低声：“照这么说，欧阳梅应该没去报警寻求帮助，而是逃离开……后来被他哥或者那个昆哥找到了。” 程天源剑眉微蹙，淡声：“甭理他们了。像他那样的人，打多几顿算活该！欧阳梅也是一个没有主意的，已经有机会逃了，却不寻求帮助，也算是活该。” 他对欧阳梅一家没丝毫好感，尤其是那欧阳祥，三天两头闹事。 跟那样的人家住隔壁，三更半夜被吵醒，时不时闹一些丑事，一不小心极可能就会被殃及。 薛凌想起阿虎送他们夫妻去车站时说过的话，恍然道：“原来阿虎的老板就是那个强娶欧阳梅的男人……” “应该是。”程天源想了想，说：“我和阿虎前一阵子常待一块儿，听他和他身边的几个货车司机一块喝酒抱怨，说这个老板很难相处，仗着自己手头有几辆货车，家里又有几个臭钱，天天摆架子欺负人。” 薛凌禁不住想起那晚听到欧阳祥兄妹吵架的话，解释：“欧阳祥就是贪图那男人有钱，所以才逼自己妹妹非嫁不可。” 程天源不屑扯了一下嘴角，道：“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都不是什么好人！” 薛凌担忧问：“对了，阿虎兄弟他的胳膊没事吧？严重不？” “应该不严重。”程天源答：“如果严重的话，陈民早就担心坏了！阿虎是个心中有大是大非的人，看不惯有人欺压弱小。那昆哥连女人都打，阿虎那样的硬汉子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说得也是。”薛凌转了转眼睛，忍不住笑问：“你呢？如果是你，你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不会。”程天源斩钉截铁道：“有血性有担当的男人都不会打女人，也不会看到这样的事情躲避一边看热闹。我虽然看不惯欧阳梅那人，但如果遇到这样的情景，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我就知道！”薛凌挑眉笑了，将碗搁在床头边，依偎进他怀里：“我还知道——你不会打我！” 程天源轻笑，将她搂得密密实实。 “怎么可能……” 连对她大声一句都舍不得，莫说是打或骂！ 有她这样体贴温柔又贤惠的娇妻，他疼着爱着都舍不得，更甭说什么打骂！ 薛凌俏脸微红，小拳拳捶了他胸口一下。 “打是没打，不过你可恶得很！我周身都酸痛，现在还难受着呢！” 程天源耳根微微红了，揉了揉她的纤腰。 “……我给你按摩。” 薛凌懒洋洋窝在他身上，嘀咕：“还要按肩膀、胳膊、小腿、大腿……” 程天源忙不迭点头：“好，通身都按。”https:/ 新年的第一天，外头雪花纷飞，拜年的气氛仍是很好，他们却躲在屋里，直到隔天的中午才出门。 满目都是白皑皑的雪花，花园里腊梅芳香。 薛凌嚷嚷着要堆雪人，程天源没舍得拒绝，陪她堆了三个大雪人，直到两人的鞋袜都湿了，才匆匆回家去。 “这腊梅真香！”薛凌折了两支腊梅插在客厅，满心喜欢。 程天源煮了热水，端了过来。 “脚很冷吧？来，泡一下温水。” 薛凌舒服泡脚，忍不住嘀咕：“咱们这样也跟泡温泉差不多啊！还不用跑大老远出去！” 程天源微微一笑，往墙上的钟看过去。 “已经快四点了。爸妈出去两天肯定都累了，多半会没胃口，我去厨房熬点儿小米粥。” 薛凌笑道：“那我们呢？我们吃什么？” 程天源温声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来！ 薛凌一边挪步过去，一边笑道：“该不会又不回来了吧！” 程天源挑眉等在一旁。 薛凌“哦哦”听完，爽快应道：“好的！等你们啊！”随后挂了电话。 “爸妈他们大概七点多才到，小衡也陪他们一块去了，会开车送他们回来。爸说他们的晚餐在外头吃就成，让我们别等着。” 程天源眸光微动，想起薛衡对岳父和岳母的殷勤态度，一时有些出神。 薛凌开心跳了过来，抱住他的胳膊。 “源哥哥，要不我们去外头吃吧。我请你去吃帝都的鸳鸯火锅！” 程天源轻抚她的俏脸，摇头：“外头太冷了，还是待在家里，我煮好吃的给你吃。” 薛凌忍不住有些失望，咕哝：“小衡说街口那家鸳鸯锅很不错，最适合冬日这样的天气吃。他说要带我去，我都已经吃过类似的，打算带你去吃吃看……” “好！我们一来去！”程天源忙答应了。 “真的？！太好了！”薛凌乐滋滋转身去穿鞋。 程天源悄悄瞥了一眼电话，快步跟前去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好女婿 那天晚上，薛衡接薛父和薛母回了小区，并留在薛家过夜。 程天源给他们熬了小米粥做宵夜，一碗一碗端在桌上。 跑来跑去两天，薛爸爸和薛妈妈都累得很，吃了小米粥便去睡了。 薛衡则拉着薛凌看照片，甚至还拿了他们小时候的合照，笑呵呵说薛凌一点儿也没变，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你瞧你，小脸胖乎乎的，跟一个大包子一样！” 薛凌早已忘记小时候的事情，看着那一张张的图片，模糊记忆涌了上来，一时看得入了神。 “……原来我小时候长这样啊！” 薛衡亲热捏她的脸颊，笑道：“是啊！当时你总爱捏我的脸，还捏我弟弟的脸，带着我们几个一块玩。每次回帝都老家，我都嚷嚷着要先来找你。” 薛凌也跟着笑了，长长唏嘘一声。 “光阴似箭，转眼咱们都已经二十出头了！” 薛衡眼角余光扫向厨房正在洗碗的程天源，语气带着不悦。 “过了年，你也才二十一岁，还有一大堆大好时光。人生很长，可惜你单身的日子却不长，怎么就早早嫁了人啊！” 薛凌耸耸肩，笑答：“缘分这一回事，不是谁都说得准的。姻缘来了，就嫁了呗！” 坐一旁的俊美男子眸光微闪，压低嗓音：“后悔了？是不？” 薛凌一愣，连忙摇头：“才不呢！源哥哥对我可好了，我也喜欢他。我们小时候就已经有婚约，结婚是迟早的事情。” 薛衡睨她一眼，眼底难掩嗔怪之色。 “你是新时代的女性，又受过高教育，怎么能被传统落后的观念影响了呢？我们年轻人就该追求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像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都是封建社会遗留下来荼毒人的！要不得！” 薛凌却不以为然，呵呵笑道：“我们不一样。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婚后更相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我们来讲，就是锦上添花。” 薛衡听得很不是滋味儿，低声：“在我看来……你值得更好的。” 程天源除了一副皮囊还不错外，有什么值得她这样交付终身的？ 薛家是帝都的大家族，几百年前的贵族，传承到现在仍枝繁叶茂，地位超然，繁荣昌盛。 如果不是程父救过薛伯伯，根本要不来这么一桩婚事。 薛家在帝都也算是有头有脸，像程天源这样的农村穷小子，如果没这一桩陈年老婚约，他哪里高攀得起！ 薛伯伯富裕得很，厂子未来会更好更富有，这些都是薛伯伯拼搏大半生创下的基业，不是程天源那个穷小子能觊觎的！ 想着他刚到帝都，隔天一早就去厂子钻——他心里就一万个瞧不起！ 穷小子就是穷小子，占了那么好的娇妻不说，还心心念念惦记着伯父和伯母的家业！ 薛凌听了他的话，暗自觉得不悦。 “哪里！源哥哥他很好，都是他在照顾我。” 她往客厅的钟瞄过去，道：“都十点多了，你也早点儿歇下吧！我先回房间了。” 薛衡将手中的相册塞给她，温声：“这是特意带来给你看的，你得看哦！” “好好好！”薛凌随口应道，抱着相册回房去了。 程天源也已经将厨房打扫好，擦着手走出来。 薛衡懒洋洋站起来，扯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晚安！” 程天源淡淡颔首，转身走去阳台收衣服。 …… 隔天一早，程天源便起床做了馒头和白粥。 窗外白雪皑皑，尽管有一缕缕阳光，不过温度仍很低，雪都还没化。 他见两个阳台都有冰花，便穿上外头和手套去清理。 薛妈妈起床后，看着条理井然的家，香喷喷的馒头和粥点，欣慰开心笑了。 “他爸，你瞧人家阿源，到处都弄得一尘不染。以前咱们出门回家，回来家里肯定一团糟，幸亏有阿源，家里才会这样干净。” 薛爸爸一边洗脸，闻着厨房飘来的馒头香味儿，低低笑了。 “闺女跟着他过日子，我也放心些。靠她那小懒样，家里肯定乱糟糟。” 自家女儿他还是很了解的，虽然不算懒，但只限于学习和工作，生活上说好听点儿是不怎么讲究，实则是懒得打理，不爱做家务。 薛妈妈往薛凌的房间看去，笑骂：“她还睡着呢！小懒货！” 两人对女婿真是越看越满意，说说笑笑走去客厅 程天源瞧见他们，打开阳台的一扇小门。 “爸，妈，早！保温壶已经换上热水了，你们倒点儿喝。” “哎哎！”薛爸爸应道。 薛妈妈温声提醒：“别着凉，弄好快些进来。” 程天源微笑点头，关上门继续忙去了。 薛爸爸往客房看去，对老妻低声：“小衡肯定还没醒，让他睡着，别去喊他。” 程天源忙完，倒了热水往屋里去了。 “媳妇，该起床了。你早上约了老同学肖佳雪，可别迟太多，让人家等着。” 薛凌“呀！”了一声，快速起身穿衣洗漱。 程天源则走去厨房，将馒头拿出来，勺了几碗米粥。 “爸，妈，吃早餐了。” 一家人围拢在餐桌上，边吃边聊。 薛妈妈笑赞：“阿源，你这手艺真不错，馒头做得又香又嫩！” 程天源微笑：“妈喜欢就多吃几个。我以前做馒头偏硬些，凌凌喜欢吃软绵些，后来就只做松软的。” “这样好吃！很香！”薛爸爸给他竖起大拇指。 薛凌埋头大吃，一边着急看墙上的钟。 程天源怕她噎到，低声：“别吃太快，都是朋友，不会计较差一时半刻的。” “也对！”薛凌放缓速度，笑问：“你陪我一块去不？她约我在人民广场对面的咖啡厅见面，有直达的公车。” 薛爸爸连忙道：“阿源，人民广场那边很热闹，你得去逛逛。” “对对！”薛妈妈附和提议：“你们也不能总待在家里，多出去逛逛，买些东西带回去给亲家他们和朋友。难得来一趟，得多带些礼物回去才行。” 程天源也不放心薛凌一人出门，外头实在太冷。 “好，我陪她一块去。下午我还要带她去车站买票，怕过几天票太难买。” “哟！提起这事，我差点儿忘了！”薛爸爸搁下筷子，笑道：“我给你们提前预订两张飞机票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拿货卖衣服 薛凌惊呼“呀！”了一声，欢喜问：“爸，真的吗？！太好了！” 薛爸爸嗔怪睨她，微笑：“瞧你这个高兴劲儿！别噎着，小心吃着。” 接着，他眸光慈祥看向程天源解释：“我有一个朋友在机场工作，我提前给他说了，让他留两张初七或初八的票给我。这样的话，你们就可以在这边多留两天。” 程天源心里过不去，低声：“爸，不用机票了，听说机票非常贵……” “钱暂时不是问题。”薛爸爸温声：“我们收入颇丰，这点儿还不是问题。近期常下雪，坐火车太远，两天三夜太耗时间，还是坐飞机方便又快。” 一旁的薛妈妈笑道：“如果买不到，那就另当别论。现在能买到，那你们还推辞什么！这样你们就能多留两天，陪陪我们。” 岳父和岳母都这么说了，程天源只好接受答谢。 薛凌啃着馒头，笑呵呵问：“爸，你机场也有朋友啊？你是不是寄货去其他地方卖啊？” “嗯。”薛爸爸解释：“航运比较贵，但速度是最快的。有些客户怕在路上耽搁太久，加上有些地方路途不好走，考虑到长途货运太耗时间，就会让我联系航运走飞机。” 薛凌“哇！”了一声，问：“爸，你厂子里现在的衣服价位大概多少？我是说市场上的。” 薛爸爸答：“长里现在的订单很多，价位有高有低。市场上目前有些十几二十来块，有些高档的已经有一百块左右。” 一旁的薛妈妈挑眉问：“怎么？你缺衣服穿不？要不要去仓库拿几件穿？” 薛凌罢手道：“不用，我衣服多着呢！” 薛爸爸微笑道：“每次有年轻人的新款，我都给你留一两件，搁在办公室里。明天我去厂里兜的时候，就给你带过来。” “谢谢爸！”薛凌抱住他胳膊，撒娇嘀咕：“老爸您最好了！” “去去去！”薛爸爸笑骂：“都多大了，还缠着爸爸撒娇！” 一桌人都哈哈笑了。 薛妈妈解释：“厂子现在做的衣服非常多，我偶尔就去仓库挑一些有瑕疵却看不大出来的，送去老城区的老人院。不过都是年轻人的款，不大适合老人穿。” 薛爸爸夹了一片咸菜，道：“上一季又积了不少，等开年了，我让秘书通知人拉走，多少补点儿布钱就行。” 薛凌腾地挑眉，好奇问：“爸，都是一些次品，对吧？” “是。”薛爸爸答：“偶尔一些布料走丝，偶尔是一些线头处理不好，后期检查技术员就将那些挑出来。以前厂子不多，次品都送给工人。厂子扩大后，去年订货量大，残次品堆了不少。”https:/ 薛凌转了转眼睛，笑嘻嘻问：“爸，应该没设计版权问题吧？我能拿去卖钱不？” 程天源微愣，转而宠溺微笑。 看来，他的小娇妻又要想方设法赚钱了。 薛爸爸摇头解释：“国内目前对设计版权这一块关注不大，主要都是日常衣服，设计不比外国那些专业设计师设计，都是一些业余人士画的，有些则是服装师自己画的。有时不同人的订单要同一款衣服，这都很正常。你想要就拿去，这点儿没必要担心。” 一旁的薛妈妈“哎”了一声，嗔怪道：“她要你就给？她想拿去哪儿卖？怎么拿？拿去哪儿会有人要啊？” 她低低笑了，睨了自家女儿一眼。 “她就是一个贪心的，遇到什么都想掺和一脚。也只有你这个当爸的，女儿想要做什么你就同意什么，但凡跟赚钱做生意有关的，你就通通应允！尽宠坏她！” 薛爸爸讨好笑道：“孩子想要做生意是好事。做什么事都需要经验，需要锻炼，女儿想要去赚钱，咱们能有机会给她锻炼，她能少走些弯路，多赚点儿钱，我怎么能不支持，对吧？” 薛凌连忙附和：“对对对！反正是自家的东西，给别人拉走卖点儿布钱，给我估计还不止呢！等我赚了钱，就把本钱还给老爸。” “什么钱不钱！”薛妈妈好笑道：“你都会说是自家东西！咱家就你一个女儿，以后还不什么都是你的。你还钱回来做什么？有必要吗？你爸想要锻炼你，你就自个折腾去卖，如果能赚钱，就买点儿好吃好喝的多孝敬公公婆婆，也就够了。” 薛爸爸不在意罢手，温声：“留在仓库里也是积灰尘，让小货商拿走也就是补个布料钱，没几个钱。问题不大的，你就挑去卖或送人。” “谢谢爸！谢谢妈！”薛凌笑呵呵给他们夹馒头，丝毫不客气道：“有多少就给多少，等我赚了大钱，我就在荣城买大房子，让我公公婆婆住个舒心。再牵一个电话，天天打电话跟你们聊！” “买房子给老人住就够了。”薛爸爸罢手道：“天天给我们打电话就算了，你不烦，我们还嫌烦呢！” 一家人又都哈哈笑了。 薛凌咕哝道：“明天我们陪你去厂子看。再通过便宜的货运弄去荣城，我们接下来要开商店，不愁没地方卖。到时价格弄便宜些，有性价比，肯定有很多人买。” 荣城那边的生活水平偏低，到工厂打工的大多都是普通工人，这样性价比高的衣服，应该会大受欢迎。 薛爸爸提醒道：“别忘了说明是工厂淘汰的次品和剩货。咱们做生意最先要讲究一个‘信’字，诚信经营才是长远之道。” “放心，我会的。”薛凌嘻嘻笑答：“长远之道还要靠老爸你给我多送货！” “胡说！”薛爸爸笑骂一声，道：“工厂的残次品只能越来越少，你有本事就来给我批发质量最好的货！” “爸，你等着！”薛凌抬头挺胸，志气满满：“我很快就会来给你订货的！” 薛爸爸低低笑了，继续吃馒头。 一旁的程天源眸光看着他们父女，心里总算明白过来。 难怪小娇妻三天两头爱投资爱赚钱，原来这都是岳丈大人影响的。 本以为她一个外语专业毕业的女孩子，应该是斯斯文文，一心向文，谁知却是心怀大志，一心要赚大钱。 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好友见面 两人吃饱后，匆匆出门了。 薛凌之前跟肖佳雪约了在一家外国咖啡厅见面。 路上积雪多，公车迟了十几分钟才到站，他们进咖啡厅的时候，肖佳雪已经喝了一杯咖啡，正一边看书一边等着。 薛凌看着当年的大学舍友，直觉有些不怎么真实。 肖佳雪则欢快极了，亲昵奔上前，将她一把抱住。 “你这家伙，一声不吭就结婚！还嫁那么老远！要不是你打电话给我，我们终于联系上，指不定从此就失去联系了啊！你这外语大人才，我得好好利用才行！怎么也不能让你埋没在荣城那样的小地方！” 肖佳雪微胖，五官清秀，中等身材，衣着严谨得体，乍一看像一位端庄贤淑的人民教师。 薛凌眼角带着泪光笑了，用力回抱她。 “现在通讯发达，咱们有个电话号码就能联系上。我以后还要靠你罩着，多给我弄点儿翻译，我也好养家糊口啊！” 肖佳雪咯咯笑了，嗔怪骂：“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啊！我就是一个出版社小职员，干不好指不定还会被炒掉，等着你这个未来老板娘提携啊！” 她也是帝都人，跟薛凌同学多年，知晓她是薛氏的后代子孙，也知道她家十分富裕。 薛凌笑骂：“这才让你多多提携我，你就立马推辞！你这算哪门子的朋友啊？！” 两人呵呵都笑了。 薛凌拉过后方的程天源，仔细做了介绍。 肖佳雪见程天源人高马大，五官俊朗冷硬，礼貌得体，虽然衣着偏土气些，神态却不卑不亢。 她是搞文学的，擅长观察人的神色和眼神，见程天源看着好朋友时，眼底柔光深情款款，又见好友满脸春风，一副被娇宠着的小女人幸福神态，很快就明白过来。 “刚一开始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吓了一大跳，以为你是在骗我！想你薛凌毕业的时候是多么壮志满怀，一副大丈夫平天下的豪迈模样，转身却听说你嫁人了，能不被吓一大跳吗？！” 肖佳雪眸光笑盈盈看向程天源，道：“这下我可懂了，原来薛凌是被男色所误啊！” 程天源不善开玩笑，耳根微微红了。 薛凌则哈哈大笑，下巴挑衅扬了扬。 “是啊！你别太羡慕，赶紧找一个俊哥谈恋爱结婚去！” 两人一来一往聊得欢快极了，肖佳雪又给她说了好几个亲密朋友的去向。 薛凌大多数已经记不得，被她一一说起，才勉强想起一些。 “……我离得有些远，恐怕联系不上。大家好同学好朋友一场，如果你有她们的联系号码，就告诉我。等我那边装了电话，有空就给她们打过去。” 肖佳雪连忙应好。 薛凌又问起出版社的情况，忍不住问：“外语出版社算是一个很大的单位吧？你在那边的福利好不？” “还行。”肖佳雪偷偷眨巴眼睛，低声：“现在开始有提成了。我这半年多干得还不错，社长让我接下来帮忙弄出版销售这一块，到时可能会有一些提成，奖金会多一些，福利应该会更好。” 薛凌笑眯眯道：“那恭喜你了啊！等着你罩啊！” “对了！”肖佳雪从皮背包里拿出一沓纸，迅速翻开：“半个月前你给我打的电话，随后我也不知怎么联系你，只能等你过来见面了，再拿给你看看。” 薛凌一把接过，问：“什么东西啊？我……翻译的那本书？” “对。”肖佳雪解释：“现在国内的翻译本基本都是创作本的销售模式，就跟写书那样的。你这本书的翻译版权已经弄好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印刷怎么卖都行。翻译的费用你都已经领了，以后销售的模式有两种，一种是买断模式，一种则是分成。” “哦……”薛凌嘻嘻笑问：“还有这样的收入？意外惊喜啊——不，额外惊喜！” 肖佳雪挑眉道：“打一开始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翻译的费用是其一，出版销售又是另一种。你想清楚些，要哪一种模式，打个勾，等过几天上班了，我给你办去。” 薛凌对她眨巴眼睛，低问：“你觉得哪一种赚得多，我听你的。” 她对这一板块很陌生，还是听她这个内行人的。 肖佳雪略一思索，答：“你这本书算是字数蛮多的，像这样的书籍，一般印刷一次两千本，就够卖上好一阵子。学外语的市场目前还是蛮大的，想要长期有效益，不着急用钱，那就选分成。买断是一次性给钱，如果数额可观，你也急着用钱，那就直接买断。” 薛凌点点头，笑道：“我懂了！那我选买断吧！” 肖佳雪喝了一口咖啡润喉，问：“怎么？你急着用钱？”薛家很富裕，她这独生女不可能缺钱用。 薛凌苦笑解释：“缺啊！谁不缺钱啊？世界首富每天不也忙死忙活赚钱吗？” “去！”肖佳雪娇瞪她，笑骂：“谁信啊！” 薛凌清咳两声，认真解释：“我第一次弄翻译，前面十来万字译得不怎么样。熟能生巧，慢慢到了后面就渐渐通畅容易起来，到后期也算得心应手。但总体上来讲，我对这本书不怎么满意。” 肖佳雪听明白了，附和点头：“那行，这本就先买断，不管卖得好不好，先把钱攥在手里还是最妥当的。” “接下来这本我会好好翻，尽量尽善尽美。”薛凌低低笑道：“这本的题材我也喜欢，开头译得也很讨喜。所以，等这本弄好了，再分成不迟。” 肖佳雪睨着她看，笑道：“行行行！谁不知道你薛大小姐最会精打细算！” 她指着最后一张纸的中间位置，解释：“在这里打个勾，然后签名，在合约的最后一页也签上你的名字。对了，都用真名吧？还是要弄笔名？” “不用，真名就行。”薛凌耸耸肩，戏谑道：“指不定我哪天混不下去，还能继续弄翻译。先把名字打响了，以后多一条出路了。” “拉倒吧你！”肖佳雪笑骂。 很快签字完毕，薛凌将合约拿还给她。 肖佳雪检查一遍后，妥当叠放好，重新收回背包。 “翻译是散工模式，所有不用扣税什么的。出版书籍这一块肯定得扣税，到时计算好，扣了税，剩下的才是你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玩乐 薛凌已经赚了一把，想着稿费应该不多，丝毫没往心里头去。 “依法纳税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该纳多少就多少。” 肖佳雪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大口。 “放心，扣完肯定还有不少。你这次的翻译本子是这一年出版社的重点刊物，社长很重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如果翻译得好，以后加版印刷，后续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放心，你老肖交代的，我一定好好干。”薛凌只差没拍胸脯保证。 肖佳雪低低笑了，解释：“去年国内有十几所院校申请了外语专业，现在不止英文和法语，日语专业也开始设置了。相信再过几年，随着国内经济向外发展，外语人才和教学都会更上一层楼。” 薛凌是“过来人”，知道九十年代是外贸大力发展的时期，连忙附和点头。 “是，所以你在外语出版社工作，以后也是大有前途。尤其是做销售的，只需等着捡钱就行。” 肖佳雪翻白眼，娇嗔：“瞧你说的，好像可以不工作等着数钱似的！你不知道那些中间商多厉害，拼命压价找人做说客，十八面脸孔来着！” 薛凌呵呵笑了，端起咖啡喝一口。 “那你就使出浑身解数，十八般武艺上身，包管手到钱来！” 两人哈哈说着笑，气氛很是融洽。 程天源从来没喝过咖啡。在此之前，他只在书本上看过，亦或是在薛凌的翻译定稿中抄写过，这还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尝到咖啡的味道。 喝了一口，苦涩浓郁的滋味儿把他呛得差点儿吐出来。 他怕失礼，淡定吞了下去，不敢再喝了。 缓了一下后，发现喉咙口有一股浓郁的香气萦绕，倒也觉得没那么厌恶。 难怪说咖啡醒神，单单这浓郁得不得了的香味儿，就足够让人精神抖擞！ 薛凌和肖佳雪聊的话题很广，从老同学到老朋友，从经济到出版，林林总总，他插不上话，只好一直干坐着。 不过，薛凌很体贴，发现他没怎么开口，便低问：“喝不惯咖啡吧？那边有糖宝和炼奶，你加一点儿下去搅拌，会好喝许多。咖啡很提神，我以前天天都得很。” 程天源微微一笑，拿过糖宝撕开，脑海回想起刚才她的话，不自觉愣住。 看来，她以前读书的时候应该很辛苦，不得不经常喝咖啡提神。 思及此，他禁不住暗自心疼。 据说咖啡伤胃，喝多了对肠胃伤害大，幸好荣城那边没咖啡卖。 好友相聚，一聊就停不下来，很快到了午饭时间。 肖佳雪笑道：“你们夫妻大老远来一趟，我得尽一尽地主之谊，请你们吃一餐才行。” “哟！”薛凌揶揄：“我的户口还在帝都呢！说得好像我已经不是这边人似的！” “当然不是！”肖佳雪看向程天源，暧昧笑道：“你都已经嫁了，是这位仁兄的美娇妻，已经算不得我们帝都人士了。” 薛凌哈哈笑道：“你要请客，我还巴不得呢！嫁出就嫁出，不是帝都人也就算了，我不在乎。一会儿掏钱的人是你，就行了。” 程天源眸光温柔看着她，温声：“我们一直麻烦佳雪小姐，此次见面该请她吃饭，好好答谢她才对。” 肖佳雪脸一红，罢罢手。 “我帮你们的不多。当时出版社能做翻译的人很少，我介绍的几个朋友都因为工作忙，好几个都半途而废，只有薛凌坚持下来，还很快完成一本书。我这才在社长面前有了大面子。这一餐得我来请才合适。” “行行行！都别争了，一会儿再说！”薛凌悄悄给丈夫眨眨眼睛。 夫妻两人心有灵犀，很快就猜到她要自己做什么。 “先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吃饭吧。” 肖佳雪介绍道：“近日广场附近开了两家新的西餐厅，听说牛排做得不错，你们喜欢吃西餐不？” 薛凌摇头解释：“过年餐餐都有肉，吃多了容易腻，昨天我们刚吃了牛肉火锅，不如吃点儿清淡些吧！” 一旁的程天源微微有些尴尬，直觉小娇妻是因为自己不懂吃西餐才拒绝的。 他偷偷瞥了薛凌一眼，内心暖融融的。 肖佳雪一听，立刻提议：“在餐厅的隔壁有一家潮汕菜，开了好几年了，我吃过两次，口味很清淡，味道也蛮好的。” 薛凌询问看向程天源，他微微一笑：“我都行。”，她笑道：“我也觉得好！那就过去吃吧！” 咖啡厅的暖气足，三人披上外套，走出店门。 隔壁是一家小餐厅，里头也暖融融的，正是中午吃饭时间，人来人往，看来生意很不错。 三人点了几样菜，有荤有素，吃得十分尽兴。 程天源借口去厕所，趁机付了款。 随后三人一起逛广场。 节日期间，广场人潮拥挤，广播响着拜年喜庆的歌曲。 有好些人在卖录音带，有民族风的歌曲，还有一些台湾来的流行歌曲，女音甜蜜清甜，歌声袅袅。 薛凌听着觉得喜欢，买了好几盒歌曲。 “一些送同事，一些留着自己听。” 肖佳雪则买了几盒京剧，说是要回家送给爷爷奶奶听。 广场还有好些小摊卖小吃，薛凌和佳雪吃了几串糖果和糖葫芦。 直到傍晚时分，她们才依依惜别。 “过两天出版社就要上班，等我把合约弄好，领导拨款给了钱，我再给你寄过去。” “行！”薛凌挥挥手：“咱们保持联系！” 程天源牵着她走回公车站，两人坐了公车回家。 到了小区已经有些晚，各处都亮起了灯，玩得尽兴欢喜的两人回了家。 薛妈妈在厨房忙着，薛爸爸则和薛衡在下象棋。 “回来了？”薛爸爸笑问：“外头冷不？” 程天源温声答：“今天有太阳，傍晚没北风，所以不怎么冷。” 薛衡招呼薛凌喊：“你快来帮我！我都要输了！”https:/ 薛凌将外套挂起，笑呵呵走前去了。 程天源则进厨房去帮忙。 薛衡一边走棋，一边问：“听伯伯说，厂子里仓库的残次品以后都要给你运去荣城卖，是不是？” “对！”薛凌头也不抬答：“明天我们要先去仓库看看。” 薛衡似叹似笑，低声：“凌凌姐，荣城那地方，只能消费残次品，帝都虽然目前还没什么大的国际品牌，但不远的将来肯定会品牌林立，我看你还是留在帝都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离开帝都 薛凌看着棋盘，丝毫不在乎耸肩。 “大地方固然有大地方的好，小地方也不错。荣城那边已经开始办经济开发区了，经济很快就会活跃起来。我啊，赶不上帝都的腾飞，应该能恰好混得上荣城的进步。” 薛衡轻轻笑了，拿起“帅”往前挪。 “姐，你这大将之材怎么能大材小用，太屈才了！伯父下半年打算要办多一个分厂，到时生意会更上一层楼。” 薛凌摇头笑道：“等爸爸需要我了，自然就会叫我回来帮忙。我现在想先自己去闯闯，指不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薛爸爸低低笑了，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现在是阿源的媳妇，得听阿源的安排。” “呵呵！”薛凌伸伸懒腰，附和：“对！他如果坚持要留在荣城发展，我也会听他的。” 薛衡垂下眼眸看着棋盘，不再说话。 一会儿后，程天源摆桌上菜，喊道：“可以吃饭了。” 薛凌听见了，上前帮忙摆碗筷。 薛妈妈捧着一大碗汤出来，笑盈盈赞道：“阿源的手艺真好！这汤闻起来好香哦！” 薛衡看着在厨房忙来忙去的程天源，暗自觉得不屑。 没能力的男人无法在事业上有所作为，就只能做一些家务和粗活来博取长辈和妻子的认可。 …… 那天傍晚吃完饭，薛衡就回家去了。 薛之澜在这边有一套小四合院，离市中心也不算远，环境很优雅。薛衡回帝都后就住在那儿，时不时会过来蹭吃蹭住。 出去逛了一天，小两口都累了，早早就洗完澡歇下。 隔天一早，程天源就起床做早餐，打扫卫生。 吃完早餐后，薛爸爸载着他们去了工厂。 厂子元宵过后才会开始经营，现在除了十几个保安轮流守着，一个工人也没有，到处静悄悄的。 薛爸爸带他们直接去了仓库，指着十几个大箱子。 “这些都是上一季度的残次品，多半都是春秋季的衣服。我们做衣服的，百分百都是反季节生产。春夏一般生产秋冬季衣服，夏季和秋季一般都是弄外套毛衣。” 薛凌扫去灰尘，打开箱子，拧了一件衣衫出来。 是一件春季女衫，颜色很鲜艳，款式也算新颖，做工也算精细。 “爸，这一件不好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薛爸爸接过，扫了一眼，专业人士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边的线条做偏了。” 薛凌忍不住咕哝：“我压根看不出来。” 薛爸爸摇头轻笑：“一些小瑕疵外行人一般看不出来。不过，如果想要做长期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好质量这一关。赚多赚少没关系，质量得好，顾客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以后自然不必担心订单少。” 程天源和薛凌对视一眼，一致点点头。 薛爸爸想了想，道：“荣城那边有火车站，你们去取货方便，还是通过火车运过去吧。你们先过去，等这边开工了，工人都来了，我让工人送火车站去。” “好！”薛凌连忙应声。 程天源低声提醒：“不给货款已经是占了大便宜，货运费咱们就不能再让爸爸破费了。” 薛爸爸在一旁听见了，呵呵笑道：“那行！到时就弄货到付款，你们去火车站取的时候再将车费付上。” 三人在仓库绕了几圈后，又往车间去了。 薛爸爸给他们看了最新型的缝纫机，解释：“目前主要都是靠量，还靠不了质。国外的大品牌现在都追求什么订做啊，手工制作。咱们现在还比不了，但生活质量上去了，消费水平高了，应该也能搞大品牌的。” 薛凌点点头，低声：“是，再等多十几二十年肯定能搞。” 程天源对服装很外行，只是认真听，不好乱插嘴。 三人绕着工厂走了一遍，重新回到大门口。 “都快中午了。”薛爸爸微笑道：“走，咱们回家接你妈，然后一块去外头吃。” “好嘞！”薛凌满口答应了。 薛爸爸一边开车，一边温声：“荣城那边有没有人教开车啊？你们两人得去学一学。我半个老人都去学了，你们可不能落后。” “我——我们回去就找专业人士学。”薛凌道。 程天源一下子想起阿虎来，说：“爸你放心，我有一个朋友是专业司机。等有空了，我请他教我们。” 薛爸爸提醒道：“得弄一份驾驶证，不是会就够的。有了驾驶证，才能开车上路。” “晓得！”薛凌点头应好。 …… 接下来两天，薛爸爸和薛妈妈带着程天源在帝都逛，去名胜古迹转来转去游玩，极尽地主之谊。 转眼到了初七早上，薛爸爸拿着两张飞机票回家。 “是下午三点的飞机，到省城那边大概是下午五点。” 程天源昨晚已经将行李收拾好，温声：“那我们吃饱就去机场。” 薛爸爸微笑道：“我和阿衡送你们去机场。” “我也去。”薛妈妈眼眶微红，哽咽：“反正在家也没事做，不如出去看看沿途风景。” 薛凌知晓老母亲是舍不得自己，上前搂住她。 “妈……” 薛妈妈立刻泪如雨下，将女儿搂得紧紧的。 薛爸爸勉强好些，拍了拍程天源的肩膀，低声：“有空就多过来。” 屋里瞬间离愁浓浓，气氛愁闷不已。 …… 薛衡也来了，一块吃了午饭。 随后大家都上了车，飞速往机场开。 薛衡开车比薛爸爸快，也还算稳，一个小时后便到了机场。 托运行李后，众人依依不舍话别，话说了一圈又一圈，关切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广播员的催促下，程天源牵着薛凌进了候机室。 程天源第一次坐飞机，难免有些紧张。 薛凌则是一副轻车熟驾的模样，自己扣好安全带，随后教他也扣上。 他忍不住问：“你以前坐过几趟？”https:/ “……没！”薛凌怕露陷，解释：“没坐过，我听爸妈说过几次，我记心头上呢！” 两人手扣手，聊着话，时间过得飞快，五点一刻便到省城的机场。 “咱们先去车站附近找地方住下，明早买票回荣城。” “好！” 第一百四十七章 工作有点悬 车站附近不缺小旅馆，两人挑了一家干净些的，要了一间房。 随后两人吃了晚饭。 程天源让她在房间里休息，自己迎着寒风出去了一趟。 “售票处都已经关了，不过听说每天排队的人很多，要买票不容易。” 薛凌想了想，解释：“这边肯定有很多人回乡过年，现在都要回程来这边。咱们是从省城过去，票应该没那么紧张。” 程天源也觉得有理，道：“咱们早些歇下，明天一早我就去排队买。” 薛凌却没什么睡意，拿出翻译的本子看起来。 “这几天都没动笔，再懈怠下去，估计脑子都要生锈了。” 程天源倒了一杯热水给她，自己喝了半杯，然后就先睡了。 薛凌看书直到半夜才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 程天源坐在床沿等她醒来，扬了扬手上的票。 “你再不醒，可能就要赶不上了。十点半的票，车如果走得快的话，应该傍晚时分就能到荣城。” 薛凌掀开被子一把坐起来，笑喊：“快！咱们吃早餐去，然后就上车！” 去荣城的汽车少，一路通畅开着，傍晚五点多就到了。 小两口坐公车，走了一小段路，终于在夜幕降临时回到松明路的出租屋。 屋里亮着灯，传出锅碗瓢盆的声响。 薛凌开心喊：“爸！妈！我们回来了！” …… 程父和程母各抱着一大堆礼物，笑呵呵叮嘱他们早些休息，回小房间去了。 薛凌看着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四周，喝着热乎乎的茶水，心情雀跃极了。 在这边待了大半年，出去十来天，竟有一种回家的兴奋感觉。 程天源一边收拾行李，催促道：“有点晚了，先去洗澡休息吧。妈已经熬了两大锅的热水，你提的时候小心点儿。” 薛凌懒洋洋靠坐在沙发上，低笑：“不急，一会儿再去。” 程天源忍不住问：“你不是说明天得上班了吗？” “嗯……”薛凌忍不住想起小年那天刘星跟自己说的话，有些心不在焉应道：“是，明天就去。” 程天源宠溺睨她，低声：“媳妇，你也太贪心了些。你啊，又要去报社上班，又要搞翻译兼职，还打算要卖衣服——你以为你是孙悟空能有九九八十一变幻术啊？” “嘻嘻！”薛凌被他逗笑了，摇头解释：“我不一早就告诉你了吗？去报社上班只是暂时的，不会长远。” 程天源挑眉问：“怎么？你打算辞职？” “本来没打算这么早。”薛凌将那天刘星偷听来的话讲给他听，分析道：“这个栏目非常小，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在做，工作真的很轻松。如果我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就比较适合。” 程天源揶揄笑道：“我只听过无数人抱怨工作不轻松，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太轻松不适合的。” 薛凌耸耸肩，解释：“报社本来是初五初六上班，我故意推迟两天，就是要试试主任的态度。” 如果报社还需要她，那她会暂时留下。 如果觉得她的工作太简单，想要分配多一些栏目给她，那她可能得主动辞职。 她的专业是英语，之所以能在报社上班是因为这个英语学习小栏目的需要。 “其他栏目我都不擅长，我不是那块料，坚决不能领。我之所以开口跟我爸要那些残次品来这边卖，就是想给自己留多一条后路。” 程天源微微一笑，道：“难怪……” …… 隔天一早，薛凌吃饱后就骑着自行车往报社去了。 她去得有些早，办公室里只有四个同事。 “呀！薛凌回来了！听说你回帝都娘家过年了！” “昨天主任还在问说你怎么还没开始上班，幸好你来了啊！” 薛凌从袋子里拿出几盒录音带，送给他们一人各一盒。 同事们都很喜欢，先后道谢接过。 “台湾那边的歌曲都很甜美，我爱人最喜欢了！” “荣城这边没怎么商店卖，书店也就卖几盒学习英语的，无趣得很！” 一会儿后，同事们陆续都来了。 薛凌仍是一人一盒录音带，每人都一样。 刘主任也来了，道谢接过录音带，眸光温和看着她。 “小薛，怎么那么晚啊？不是说好初五上班的吗？” 薛凌笑答：“不好意思，我过年回帝都娘家。火车票太难买，最后没办法，我爸只好托老朋友买了飞机票。昨天先飞到省城，然后坐汽车到了这边。” 第一百四十八章 辞职 薛凌一听就知道有戏，低声：“再接再厉啊！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王青是一个很腼腆羞涩的女生，她既然回信，还答应跟他一块去看电影，肯定是也对她有意。 在这个年代，盲婚哑嫁的人还是很多的。王青和他都是知识分子，两人都是向往风花雪月那一套，幸好在一块工作，谈个恋爱应该不难。 所以，他们的事应该会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刘星白皙的脸微红，低喃：“……没那么快！” 薛凌点点头，笑嘻嘻提醒：“赶紧存老婆本去，争取年底办喜酒宴。” 刘星尴尬笑了笑，见王青已经走回来，便停下交谈，回自己的办公桌忙起来。 薛凌也打起精神，开始工作。 不料忙了一半，甄副主任走了过来，将手上的录音带甩给薛凌。 “小薛啊，心意我领了，不过我一向不喜欢这样的靡靡之音。像这样腐化思想，传播情情爱爱的玩意，能不要碰还是不要碰。” 薛凌暗自偷笑，捏住那盒录音带。 “我知道了。” 她本来就没打算要送她，只是想着办公室每一个人都有，不好单单少她一个，所以才给她一份。 甄副主任下巴微扬，继续教训道：“你作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该有的思想领悟不该缺失。以后像这样的东西，少往办公室带，免得带坏其他同事。” “哦……”薛凌暗自翻白眼，口头上应是。 一旁的刘星听不下去，忍不住嘀咕：“副主任，只不过一盒录音带而已，至于说得这么严重吗？咱们荣城这边像这样的东西压根没有，人家薛凌辛辛苦苦从帝都带回来送给我们当小礼品，你辜负她一份好意也就算了，干嘛还说得这么难听？” “你闭嘴！”甄副主任沉声呵斥。 刘星无奈偷瞪她，转过身去。 薛凌有些不高兴，知晓甄副主任应该是要来发难自己，干脆迎面而上，站了起身。 “副主任，您还有什么事吗？” 甄真抬了抬眼睛，道：“今年我们报社对人员的安排有了一些新变化。大家是一个报社的，领同一份的工资，自然要公平分摊报社的工作。你的这个英语栏目是最小的一个版块，平常也就你最轻松。咱们报社不能养闲人，从今年开始，你得帮忙弄多一个版块。” 薛凌眼眸半垂，摇了摇头。 “当初主任聘我的时候，就清楚我是外语专业毕业的，我擅长的只有外语这一项。除了这个小栏目，其他版块我都不熟悉，也没兴趣学。” 看报纸简单，写报纸内容那可不简单。从新拾掇一个崭新的专业，得耗上多少时间？ 她对这一行业本就没兴趣，能坚持在这里工作是因为同事们的工作氛围好，跟自己专业也算相关，暂时过渡一下，并没有想长期发展。 “不熟悉就去熟悉！”甄副主任沉声：“工作就是工作，还还能谈什么兴趣？矫情！年轻人别总是弄纸上谈兵那一套，你好好学去！” “做不到。”薛凌看向她的眼睛，断然开口。 甄副主任惊讶瞪眼，始料不及她会拒绝，也想不通她竟会拒绝！ 要知道报社的工作稳定工资又高，工作环境也好，一大堆人挤破脑袋要进，可怜苦等却没机会！ 所以，她使出最厉害的杀手锏。 “你如果不服从报社领导的安排，那你就只有走人。你要知道，错过这个车，以后就没这个店了。咱们报社可不能一直养闲人！” 薛凌微微一笑，道：“走人就走人，我无所谓。” “你——！”甄副主任不敢置信瞪眼。 一旁的同事们都急了，先后站起来。 “小薛，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副主任，刚才主任可没你说的这么严重。要想弄文章写报，哪里是能一蹴而就的！这事得慢慢来！”kuAiδugg 王青拉住薛凌的胳膊，讪讪赔笑：“她只是一时冲动……您不要跟她计较。我们会好好教她带她的。” 同事们七嘴八舌劝起来，刘星甚至还跟甄副主任吵起来，说她假公济私，总爱折腾办公室的同事，没事总爱闹腾事。 甄副主任气了，跟他们大吵起来！ 这时，刘主任听到动静，慌忙从办公室里出来。 “怎么了这是？！” 大家伙看到刘主任出来，先后都安静下来。 薛凌罢罢手，对刘主任微微躬身。 “主任，都是我不好。我得跟您报备一下……其实，我来报社工作只是暂时计划，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长期发展。我能做个小栏目是因为我的专业相关，还能做得了。如果换成其他，那肯定是事倍功半。我喜欢的是经商赚钱，不是弄文字编辑。所以，我打算辞职去做我喜欢的事。” 刘主任吓了一跳，瞪大眼睛。 “你……你要辞职？！” 薛凌点点头，解释：“我爱人在江边开发区建了一家小商场，我在帝都进了一批衣服，打算在他那边卖服装。” 林主编吓坏了，一把冲了过来。 “小薛啊，你别冲动啊！买卖需要本钱，盈利最好，但谁能保证一定会赚啊？肯定有很多风险的！” 林主编在报社工作十几年，一向喜欢这样平平稳稳的日子，不敢想象赚钱大起大落的盈亏。 薛凌感激笑了，握住她的手。 “您放心，我这生意不用本钱，店是自家的，不用租金。衣服都是我爸给的，我只需要卖出去就有得赚，不用担心亏钱。” “哟！”刘星惊呼：“竟还有这么好的事？！你爸给的？他也是卖衣服的？” 薛凌笑答：“不是，我爸他是开工厂的，专门做服装的大工厂。” “哇！原来薛凌还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啊！你这也太低调了啊！”有同事打趣道。 “这样的买卖一听就知道是稳赚！忒好！” “帝都那边来的衣服肯定好看！小薛，我以后找你买衣服去，记得给我折扣啊！” 众人的话题很快转开，从惊讶相劝，很快转为附和起来。 刘主任听得直皱眉，吆喝：“都闭嘴！说什么呢！小薛如果去卖衣服，那英文小栏目谁弄？啊？你们谁懂？” 话语一下，办公室鸦雀无声！ 大家犹记得刚开始创英文栏目时，众人一个个焦头烂额，最后只能将烫手山芋扔给勉强懂几个单词的王青。 第一百四十九章 折中法子 于是，刘主任的话刚下，众人立刻噤声，鸦雀无声。 甄副主任脸色有些挂不住，瞥了薛凌一眼，内心很不是滋味儿。 本以为她一听到威胁，必定唯唯诺诺，唯命是从，没想到她丝毫不怕，甚至还敢主动提出辞职。 报社编辑的工作算很轻松，说出去也体面。 现在这样的世道，能安安稳稳赚钱，工资优渥的工作能有多少！ 想不到她竟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压根不缺钱——那她还来工作做什么？矫情！ 刘主任看向薛凌，温声：“小薛，英文栏目办了半年多，读者的反应都非常好。这个栏目还得你来弄，你不能走。” 林主编也舍不得薛凌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对对对！这个栏目没你可不行，其他板块我们还能偶尔填补上，你这一块可不行！” 王青苦笑连连：“我就懂几个单词，根本扛不起啊！凌凌，你可不能走了之去当老板娘哦！” 一旁的刘星咕哝：“人家压根不缺这两百块的工作，当老板娘多好！自家创业，赚得也多，还是自家的货，连本钱都不用！羡慕死我了！” 刘主任嗔怪睨他一眼，低声：“别瞎嚷嚷。” 刘星偷偷抱拳，不敢得罪他这个堂伯伯。 其他同事先后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劝薛凌留下。 薛凌低低笑了，看向刘主任。 “主任，其实我能在这里工作，主要是因为报社这个英文小栏目需要外语专业的人。这小栏目工作量不大，你们考量得很对，如果就为了这个小栏目养我这么一个编辑，确实很不划算。” 刘主任“噗嗤”一声笑了，道：“你这孩子，倒是看得很通透！” 薛凌微笑问：“主任，这个栏目能删除吗？” “不行。”刘主任正色解释：“本来还得加大版面，限于其他板块需要，暂时只能这样维持下去。现在国内掀起学外语潮流，咱们不能加大，但万万减不得。” 薛凌摇头解释：“我这次过来，其实也是想来辞职的。我要做生意这事儿，已经是确定下来的，货再过半个月就到这边。主任，你还是赶紧招多一个外语人才吧。” “这……”刘主任急坏了，皱眉道：“瞧你说得简单！荣城不是大都市，附近除了省城大学有一个小外语专业，根本没其他地方有。再说，人才再多，他们也不一定肯在荣城停留啊！” 如果真那么容易找，当初王青就不必被逼着硬着头皮接手，硬抗了两个多月。 林主编拉住薛凌的手，哄道：“其他的慢慢学，这个栏目暂时还得靠你撑着啊！” 薛凌却没什么心思要留在这里，尤其甄副主任总是三天两头爱找茬，已经懒得应付。 “要不咱们折中一下吧！主任，我有一个还算两全其美的法子，说出来让你和副主任商量一下，如果可行，咱们以后就按这个法子来走。” 刘主任点头：“你说说看。” 薛凌道：“主任您先贴告示招聘外文编辑，在新同事来交接前，栏目还是我来负责。” “好好好！”刘主任连忙应声。 薛凌低笑，罢手道：“您先听我说完。我有生意要照顾，无法准时在这边上下班。希望能弄成兼职的模式，我愿意工资减半，将栏目带回家早晚做，每周周六早上，准时将定稿交给林主编检查。新编辑来接替前，我只能这样尽量撑着。” 她附和加上一句：“我仍会保质保量完成，不会拖同事们的尾巴。” 刘主任低头思索片刻，很快痛快答应了。 “行，你不会一撇走之，我们还得多谢你呢！你带回家去做，周六准时来交稿，待遇奖金都一概减半。小薛啊，在新人就职前，你可要撑住啊！” 薛凌点头应下了，道：“您放心，我说话算话，在新编辑接替前，我都会坚守这个小栏目。” “那就好！谢谢你了！”刘主任握住她的手，重重压了压。 辞职风波终于平息了。 刘主任瞪向甄真，沉声：“你跟我进办公室一趟。” 甄副主任脸色讪讪，低声应好。 众同事都在场，自然知晓主任在生气什么。 刘主任起初是跟薛凌商量，不过薛凌拒绝了，老人家很沉稳，说是以后再聊，便转头回办公室去了。 甄副主任又摆起官威来，硬绷绷让薛凌非这样不可，人家薛凌也是有脾气的，干脆甩手辞职，看她还能奈何！筷書閣 这不，幸好薛凌折中退一步，不然这个烂摊子都不知道谁能去收拾！ 薛凌将昨晚赶出来的定稿拿给林主编，解释：“这是这一周的。你检查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那我就先回家了。” 林主编看了一遍，忍不住问：“这是什么？英文歌？” “嗯。”薛凌低声解释：“这是一首老歌，简单明了，旋律也好听，讲的是友谊天长地久，歌颂友情珍贵。我从歌词弄几个学习点儿，改一改风格，也添一些趣味儿。” 林主编给她竖大拇指，很快将定稿收起。 “小薛，你……不再考虑考虑？” 薛凌坚定摇头，低笑：“我更喜欢做生意。” 林主编叹了叹气，轻笑道：“也罢，尊重你的个人意见。你喜欢就好。” 刘星和王青也都凑过来，一是为她高兴，二则是舍不得她。 薛凌挑眉笑道：“我还是报社半个员工呢！放心，咱们以后多的是时间见面！” 林主编解释：“主任刚才说了，你的福利和奖金也都相应减半。你的饭票我会折中算成钱，到时月底一并补给你。” “谢谢主编！”薛凌转身检查办公桌，将常用的字典和几本英文书都拿了出来。 接着，她快速收拾好，离开了报社。 看着天色还早，她干脆骑着自行车往江边开发区去了。 那边热闹哄哄，车来人往，根本不用刻意去问路，她便很顺利找到自家的商场。 五间大店面，双层楼高，后方还带着一个大仓库，地方又宽敞又亮。 “媳妇！你咋来了？”程天源在二楼看到她，急匆匆奔下来，担忧问：“你不是上班去了吗？有急事？” 第一百五十章 好楼房 薛凌挑了挑眉，低声：“源哥哥，你说我以后不上班了，靠你养，好不好？” 程天源微愣，脱口答：“好！” 娶媳妇养媳妇，这是天经地义啊！ 薛凌“噗嗤”一声笑了，将报社的事情跟他简单说了一遍。 “所以，我现在已经不是上班族，是自由职业者。我手上都是兼职，接下来主业是卖衣服。” 程天源温和微笑：“你喜欢就好，我都行。如果太忙，就将报社那一份辞了。” “在他们找人代替前，我暂时撑着。”薛凌解释：“大家毕竟同事一场，我也不能转身甩手走人。” 程天源明了点头，牵住她的手。 “走，我带你进店里看看。” 之前买了足足一亩地，加上一部分门前，地方十分宽敞。 前面五个店面非常宽，大门开着，墙上刷着白漆，到处拾掇得干干净净。 店里头摆着一个个的大长柜，擦得一尘不染。 程天源解释：“到时一楼都做生意，二楼可以住人。陈民还没家室，家里地方也不宽，打算以后都住二楼。我爸妈则住后面的仓库那边，房间很大，里面还有厕所，很方便。” 薛凌忍不住想起阿虎来，问：“他跟那个昆哥和欧阳祥是怎么一回事啊？” 听公公婆婆说，隔壁已经好多天没人走动，每天都静悄悄的。 程天源答：“早上我过来的时候，阿虎还在这边打扫。他的胳膊已经没事了，说是轻微小伤，不值一提。他将最后一批货送完，拿着钥匙去跟那个昆哥辞工，不料遇到那昆哥正在打欧阳梅。” 薛凌闻言直皱眉，对打女人的男人表示很不屑。 程天源继续：“阿虎看不过去，就将昆哥推开，劝说他们冷静处理事情，不能动手打人。一旁的欧阳祥拉着阿虎求救，说他是程家村人，希望阿虎救救他们。后来，那男人忌惮阿虎，匆匆离开了。” 原来欧阳梅那天并没有报警，而是拿着薛凌借她的一百多块，躲去了隔壁县城。 她胆子小，在那边住了几天后，以为没事了，内心也担心哥哥，就偷偷坐车回来。 那昆哥在车站那边有不少人，一下子就发现了她，将她逮住。 不仅如此，一直到处晃荡找妹妹的欧阳祥也被捆着带过去。对方让他们兄妹二人非拿一个说法出来，因为聘礼已经收了，还被欧阳祥挥霍得只剩两百多块。 欧阳祥让妹妹非嫁不可，一个劲儿求昆哥原谅。 欧阳梅哭哭啼啼，嚷嚷她死活都不嫁。 昆哥一听就气了，说她连死都不怕，那还有什么好怕的，甩了她几巴掌。 欧阳梅都打得头晕晕，嚎嚎大哭。 这时碰巧阿虎过去，拦住了昆哥，也顺利将人赶走。 阿虎他也不是冲动的人，带着他们兄妹二人离开车站，转头就去找陈民，让他打个电话问程天源，打听一下欧阳祥兄妹的来历，因为他们说也是程家村来的，想着阿源也是那边人，应该有所了解。 出发去帝都前，程天源怕商店这边偶尔有个什么事需要商量，便将岳父家的电话号码告诉陈民。 陈民打了一通电话后，听阿源说欧阳祥不是什么好人，便立刻告诉表哥。 阿虎在外头混日子多年，看人也算准，一顿饭聊下来，也猜到欧阳祥不是什么好货，将他们兄妹二人送走，没再管他们的事。 “……萍水相逢，能帮就帮。阿虎说他看不惯男人打女人，所以才会出手。” 薛凌缓缓点头，问：“那欧阳祥兄妹呢？现在怎么样了？” 程天源压低眼帘，答：“听阿虎说，欧阳祥隔天就带着他妹妹去给昆哥赔礼道歉，好像再过几天就要结婚了。” “哦。”薛凌撇撇嘴，道：“他们好像已经不住咱们隔壁了。” “对。”程天源解释：“我过年前联系了房东龚老太太。她说隔壁的人没续约，租到年底就到期。” 两人一边看商店，一边低低聊着。 程天源道：“现在才开年，里头有两个新工厂已经贴出了招人告示，都要招好几百人。另外几个工厂还在建，有一个也在招人，估计快要完工了。” 薛凌点点头，低声：“看样子得元宵后才会有招工大潮。你安排什么时候进货啊？这里头都准备好了吗？” “大概还要几天。”程天源解释：“一楼的灯还没装好，已经联系电工师傅，不过对方说工人还没来齐，他带几个明天过来干。” 薛凌提醒道：“其他现在能干的，就先准备着。” 程天源说：“仓库那边在弄两个大窗，刘老板前两天就过来做了，今天应该就能完工。” 薛凌听过这个刘小老板许多次了，却还没机会见过。 “这位老板真是勤快！走，带我过去认识一下。” 程天源微微一笑，跟她十指相扣，带着她去了仓库。 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长相白皙英挺，腿长手长，一边哼着歌，一边动作迅速铲着窗户边沿。 程天源主动打招呼，喊：“刘哥，下来休息喝杯水吧。” 刘哥“哎！”了一声，瞧见他身边的薛凌，又见他们恩爱牵着手，笑眯眼睛道：“这位就是嫂子吧？嫂子，你好！” 薛凌见他爽朗热情，跟他攀谈起来，问起这边新楼房的情况。筷書閣 刘哥解释：“我带的兄弟不算多，最多的时候也就二十来个。我就凑一脚，帮忙赚点工钱。目前就我接触过的，就是那边的‘望江苑’最好。” 薛凌一下子来了兴趣，问：“好在哪儿？你能仔细说一下吗？” “哈哈！嫂子看来是有兴趣要买房子啊！”刘哥抽出一根烟，扔嘴巴上，拿出小火柴盒点烟，解释：“第一，那边的房子有一半的户型是朝南的，大阳台都能望江，风景非常好。第二，那边跟这边是隔开的，除非是吹西风，不然工业区的废气去不到那边。在这边的人住过的都知道，这里一年四季都没西风，即便有也只是几个小时，少得很。” 薛凌忍不住又问：“还有吗？” “那楼盘做得很扎实。”刘哥笑嘻嘻解释：“我去年下半年都在那边混，对方的投资老板是一个实在人，没偷工减料，用材料也都很好。”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开张 薛凌乍一听就心动了，摩拳擦掌道：“什么时候开始售卖啊？‘望江苑’就在那边吧？户型大不？” 刘哥吸着烟，呵呵笑了。 “嫂子，看来你是真想买房啊！我也忒喜欢那边，正拼命存钱要去买呢！现在快封顶了，应该得两三个月后才会售卖。” 薛凌微笑解释：“我们现在还在租房子，打算赚了钱去买一套小公寓。” “不能太小。”刘哥吹着烟圈道：“你有公公婆婆，接下来还有孩子，至少也得弄一套中等户型的，一百坪左右的。” 薛凌却是一个贪心的，问：“那边有没有再大些的？” 据她所知，荣城现在的房子都还很便宜，即便是地点位置好的，一套一百平也就一千多块。 要买房子得趁早，一来是贪便宜，二则是不必总是租房耗钱，有自己的地方才会有归属感。 刘哥立刻点头，答：“最大的两百五十多坪，最小的八十来坪。” 他似乎想起什么，往江流上游指去。 “那边以后也许会有人投资做别墅小区，那边有几座小山，环境优美，一边是江，一边是小山丘，超级适合建别墅小区。我跟我媳妇说了，等‘望江苑’开始售卖，就去买一套小的将就住。等我们拼到钱了，就去买别墅住个舒适！哈哈！” 薛凌听得心动不已，不住点头。 “好！挺好的！” 程天源也一直想在城里买一套房子，听刘哥对“望江苑”一而再，再而三推崇，忍不住问起大致的价格。 刘哥想了想，答：“得看情况，后面望江朝南的，肯定会贵一些。前面朝北户型会便宜一些。买一套一百平左右的，朝南的，大概要在两千三到两千五左右。里头有初步装修，要住的话肯定也得费上好几百块拾掇好。” 程天源暗自记下了。 想着等商店赚了钱，就要慢慢存钱，争取年底或明年买一套新房子。 不料身边的小娇妻比他还急，扬声道：“刘哥，等那边开盘卖楼了，麻烦你告知一声，我们要去买一套。咱们指不定还能做邻居呢！” “哟！太好了！”刘哥豪迈拍了拍程天源的肩膀，道：“这一阵子我跟阿源也处得很好！嫂子一看也是爽快人！如果以后还能做好邻里，那就更好了！” “说啥呢？”阿虎一边吸着烟，一边大步走来，笑呵呵跟薛凌他们打招呼。 “嫂子，我刚才听说你要在这边卖衣服，是真的吗？！” 薛凌捂嘴笑了，道：“你的消息怎么就那么灵通！不错，我需要的地方不大，在外围弄一个摊子就行。” “哪能啊！”阿虎将烟一把掐灭，粗声：“嫂子要来，那就得挑最好的地方给你！” 薛凌罢罢手，解释：“我还有一些兼职要做，得需要一个偏安静的地方。” 程天源体贴道：“就在最边角那个店面吧。那边避风，阳光也不会直晒。” 阿虎拍了拍胸口，道：“嫂子，卖服装得把店面弄得漂亮一些。我去给你找材料，让小刘和阿源帮你装修，再添几盏漂亮的灯！对了，你是得写字的人，还得弄亮灯给你。”kuAiδugg “行！那就拜托你们了！”薛凌道谢。 阿虎摇头罢手：“嫂子你甭客气！咱们这生意能成，你的功劳最大！你的服装卖了都算你自个的——” “不好吧？”薛凌道：“咱们是合股开店，不管卖什么，都属于店里的收入，到时分成还是得一块算。” “不用！”阿虎坚决不肯要，解释：“你那服装听说都是你亲爹送你的。本钱我们都不出，哪里好分钱！” “可我占了一块小店面啊！”薛凌道。 阿虎罢手道：“我们的店面顶多只用三间多，地方又宽又大，还有二楼，不差你一小块地方。你就放心用吧！你要是再跟俺们客气，俺就要无地自容了！” “那我只好不客气了。”薛凌笑道：“都快中午了，我请大伙儿一块去吃饭吧！我要庆祝我的小服装店加盟你们！” “好咧好咧！” …… 接下来几天，商店继续休整装电灯，随后开始入货上柜。 刘小老板不仅装修做得好，木工也很棒，一天多的时间就将薛凌的服装店弄了出来。 自家建的地方很宽，起初看着只有一个角落，一番装修拾掇后，足足有三十来坪。 程天源趁着晚上有空，给她做了一张书桌，还带着三个大抽屉，不仅做书桌，还能做收银小台。 那边都是粗重活，程天源和陈民还有阿虎帮着干，程木海帮忙前后，人手算足。 薛凌每天都待出租屋做翻译，家里的家务和三餐都被刘英一手包揽了，她静心干活，没人打扰，干得得心应手，一周就整出了三万字。 周五下午，她骑车去邮局寄给肖佳雪，随后将英文小栏目的定稿送去报社。 林主编拉着她问长问短，看了一遍后就将定稿留下。 “你经手的东西我很放心。” 刘星和王青则趁机出来送她，问她开店的地址，什么时候开店，有什么能帮上的。 “不用。”薛凌心里暖暖的，解释：“都是我爱人帮我弄。货下周才能到，店已经装修好了，开着通风透气，我爱人每隔两天就打扫一遍。” 王青赞道：“你爱人真体贴真好！” 薛凌对她挑眉暧昧笑了，低声：“人家刘星也不差啊。等他成了你的爱人，应该会比我爱人更体贴更好！” 王青羞答答笑了，瞪了她一眼，扭身跑开了。 “不理你了！” 刘星也红着脸笑了，低声：“凌凌，她脸皮薄，你就别取笑她了。” “哟！”薛凌翻白眼嘀咕：“这样你就心疼了？哇！真受不了你们两个！我走了！” 刘星哈哈大笑，挥手道：“下周见！” …… 元宵后，开发区人来人往，工厂准备开工，工人大量往里头涌，开始热闹起来。 阿虎的老母亲特意去庙宇请人寻了一个大好日子，定在农历十八那天开张。 “师父说天时地利人和，一定会财源广进！” “好好好！听我老娘的，听她的准没错！”阿虎笑呵呵道。 开张那天，众人都穿上新衣，欢欢喜喜打了足足两大串爆竹，比过年的气氛还要好。 “开张促销大活动！全场商品每样都便宜一毛钱！欢迎欢迎！” 第一百五十二章大家乐 众人几天前让薛凌帮忙想一个店名，薛凌不负众望，最终定了“大家乐”三个字。 大伙儿都很喜欢这个店名，一来容易记也容易认，二来则是大家是合作生意，希望能一直乐呵呵合作下去。 程天源找人做了店名，涂上红色油漆，挂在三楼上，还在中间装了一盏灯，晚上一亮，三个字都看得一清二楚。 商店就在开发区的对面，附近除了滩涂和滚滚江水，就只有这么一家大商店。 刚进开房区的工人都需要安顿下来，听说外头有日常用品卖，买一件少一毛，还有便宜可以捡，纷纷都出来买。 第一天开张，就卖了几百只塑料桶，几百支牙刷，一千来条毛巾，还有不少生活用品。 程天源一边清点货物，一边道：“咱们不要贪图赚大钱，薄利多销，以后自然有大钱赚。能便宜一点，就卖便宜一点，先让工人们给咱们打口头广告，比什么都强。” “都听你的！听你的！”阿虎笑呵呵清点纸币。 陈民则在忙着上货，程父在一旁帮忙，两人都累得一身是汗。 阿虎妈和刘英在后面厨房煮饭，笑声和饭菜香不时传来。 薛凌将大餐桌摆出来，帮忙摆碗筷。 “吃饭了！吃晚饭了！” 众人都笑呵呵来了，一个个喊说肚子饿。 “早上到现在，大伙儿都还没歇一口气呢！”阿虎笑道：“不过有钱赚，压根就不累！” 众人都哄笑起来。 程天源做出安排：“我爸和我妈都搬进后面的仓库房间睡。陈民睡二楼。二楼还有两个空房间，阿虎你要不要留都行。今天人手有些不足，你如果回家的话，明早就早些过来。” 阿虎爽快道：“我一个大男人，留下睡就成。我家近，偶尔回去洗个澡就成。” 阿虎妈连忙道：“我每天过来帮忙做饭洗碗，打扫卫生。放心，这些我都能干。” 程天源想了想，道：“刚开张人有些多，等稳定下来，咱们这些人手应该够。不过，我提议还是要添多一个女员工。” 工厂里的女工人不少，有些贴身日常用品也需要在这边买。如果有一个年轻女员工导购，会方便许多。 “这不难！”阿虎看向陈民道：“阿兰前阵子不是还想着换工作吗？你去将她找来就成。” 陈民连忙点头。 程天源问：“是你的三妹吗？” “对。”陈民解释：“她叫陈兰，今年十八岁了。她小学毕业后在一个托儿所上班，在那边工作三四年了，可老板总是不给升工资。阿兰过年前打算换工作，我爸妈不肯，现在她还在托儿所那边带孩子。” 阿虎妈笑盈盈道：“我三个侄女都脾气很好，尤其是阿兰。她很喜欢小孩子，做事也认真体贴。不过那托儿所老板太过分，每个月都给几十块工资，干得再好也没点儿奖。” 薛凌微笑道：“对待孩子都能有耐心的女孩子不多。这边只需要导购，上手不难。阿民哥你跟你妹妹说一声，如果她喜欢，就让她快些过来帮忙。” “都是自家生意，她会同意的！”阿虎道：“我吃饱送老娘回家，顺便过去给舅舅和舅妈说一声。” 两天后，陈民带着陈兰来了。 陈兰梳着两条小辫子，长相很憨厚，虽然有些怯生，不过倒也落落大方。 程天源解释道：“你是第一个员工，每一个月固定工资是一百二十块。年底会有奖金发，奖金便是我们一成分红，店里每一个人都有份拿。至于多少，就得看店里生意能有多好。” 陈兰显然已经听自己哥哥说过了，低声：“……源哥，我一定好好干。” 陈民对她招手，温声：“哥带你熟悉一下店里的东西和价格。” “去吧！”程天源微笑：“你哥在供销社干了十几年，经验丰富。有他带着你入门，再合适不过。” 货品齐全，商店大，员工又都是半个老板，干活都是卯足劲儿拼命干，生意火得不得了！ 薛凌则忙着去给商店补办工商证还有卫生许可证，起初补办得有些迟，在工商所碰了一鼻子灰。 薛凌从刘星那边打听到刘主任跟工商所的一位科长是多年好友，急匆匆跑去找刘主任帮忙。 刘主任答应得很爽快，给老朋友挂了个电话，说了几通好话。 很快地，证件都办了下来。 薛凌买了两条烟，一条答谢刘主任，一条托他送给科长老朋友。 刘主任罢手说不用，说只是补办填一些资料，都是职务内分内的事。 薛凌笑呵呵道：“我这是答谢您和科长帮忙。不瞒你说，这是店里自家卖的烟，普通烟而已，您不要多想。” 刘主任拿了一条，挥挥手道：“我分两包给他就成。你卖的烟也得本钱，别浪费。” 接着，老人家关切问：“你的服装卖得怎么样了？生意好不？” 薛凌笑答：“明天货才到。我过两天去报社的时候，会带上一些男装和女装，一人一件送给同事们，请大伙儿给我打个口头广告。” 刘主任眯眼笑了，道：“一听就知道是个懂做生意的！我有份吧？应该有吧？” “你肯定有！”薛凌保证道。 刘主任笑呵呵道：“放心，我到时铁定跟街坊邻居宣扬你这帝都来的时尚靓丽服装好！” …… 隔天傍晚，薛凌和程天源去火车站取货，足足有十五箱，每一箱都装得满满的。 阿虎帮他们联系了一辆大货车，一并载去商店。 薛凌找了一通，终于找到一箱合格产品。https:/ 她打电话给爸爸，说要一箱合格好产品，能送人做礼物，也趁机打打广告，看看能不能在这边卖得动。 薛爸爸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让秘书拿了去年下半季生产的几款衣衫，每种颜色十件，捆成一大箱，凑够十五箱，让工人一同送去车站。 薛凌迫不及待打开，见款式非常新潮好看，颜色也鲜艳。 “这是薄棉布，穿在身上很舒服。我爸说，现在尼龙已经慢慢被淘汰了，布料的品种越来越多，尤其是棉布通风透气，春秋天气穿非常适合，夏天还能做短衣呢！” 程天源忍不住道：“你先挑几件合适的给自己。” 第一百五十三章优惠大酬宾 薛凌闻言抬眸，忍不住笑问：“怎么？怕我不够漂亮啊？” 程天源俊脸微红，低声：“在我心里，你是最漂亮的。” “嘻嘻！”薛凌悄悄捶了他胸口一下，娇嗔：“算你识相！敢嫌弃我不好看的话，我就捶死你！” 程天源顺势捏住她的小拳头，微笑道：“你穿什么都好看。我是听你说，这些布料穿着舒服，才让你挑些自己留着穿。荣城这边都只是布料店，成衣店非常少，款式也都老得很。” 她长得好看，身材也好，他更喜欢她打扮自己，这样她会更自信更开朗。 薛凌点点头，道：“我每一个款式拿一件我的尺寸，其他的拿去送人。” 程天源一边搬箱子，一边道：“我先过去那边看看，晚点儿过来帮你收拾。” 薛凌喊：“等等！这件薄外套刚好你可以穿！快！你披上让我看看！” 程天源拗不过她，顺从套上外套。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他虽然人高马大，身板笔挺，但他节俭习惯了，平常穿的衣衫都老旧老色得很。 薄外套是仿照国外休闲西装做的，很显气质。 程天源刚一披上，整个人焕然一变，成了一个帅伙子！ 薛凌嘻嘻笑了，道：“睡觉前不许脱下来哦！” 程天源拿她没办法，捏了捏她的俏鼻，快步走去商店那边。 一会儿后，阿虎兴奋跑了过来。 “嫂子！阿源身上那种外套还有没有？有吗？我给你买！多少钱都行！我的妈！穿上好看得很！像报纸上的花花公子呢！” 薛凌哈哈笑了，道：“你等着，我帮你找找看！放心，我正准备一人送一件，不收钱。”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阿虎嘿嘿笑了，道：“等我有对象了，我就天天穿去找她！” 薛凌又被他逗笑了，很快翻找出另一件来，颜色不一样，尺寸也有些小。 “这个你不能穿。你等着，我再找找。” 阿虎道：“我比阿源还高大一点儿，应该得大号一些。” 薛凌一边找一边归类，终于找到一件大一号的。 “是黑色的，行不行？阿源那件是灰色的。” 阿虎是个爽快人，一把接过披上。 “刚刚好！行，就这件了！” 薛凌指着后面的大镜子道：“你去瞧瞧看，看看喜欢不？” 阿虎大跨步走过去，对着镜子抖脚又抖手。 “喜欢！我好像变年轻了！哈哈！这帝都来的衣服就是不一样，忒好看！大都市就是大都市，连一件衣服都比咱们好。我的衣服都是我老娘做的，从小到大都一个款，从没变过。嫂子，这真送我了？真的？” “当然真啊！”薛凌挥手道：“快穿给林伯母看看去。” 阿虎“哎！”一声，道：“那我不客气了，谢谢嫂子啊！老娘，你快看！你儿子终于变俊了！快瞧！快瞧我啊！” 外头先后响起了笑声！ 薛凌情不自禁也附和笑了，低头继续忙起来。 服装都是年轻人的款，女孩子的最多，她挑了一件送给张兰，也挑一件给陈民。 接着，她打开其他箱子，慢慢一件件归类。 幸好之前地方够大，阿源提前给她弄了几个大柜子，还拿了两大块木板，不然压根不够放。 程天源见客人少了，便转身过来帮她。 有他帮忙，很快将男女装分开，又按季节分着摆。 有一些过于残次的，薛凌将它们收起。 “这些根本穿不了，以后当抹布或是踏脚布。” 程天源笑了，提醒：“妈的针线活儿不错，让她改成一些小衣服送人也好。村里的孩子多，大多数都穿得破破烂烂的。让妈有空改了以后送人吧！” “好啊！”薛凌撇撇嘴，低声：“还是你想得周全。如果被我直接当抹布，那就浪费了。” 两人一起收拾，直到那天晚上十点多，还清理不到一半。 薛凌累得不行，苦笑：“想不到……卖个衣服这么麻烦！” 程天源心疼她累，温声：“不差一两天，明天再来收拾归类。走，我们先回松明路去。” 工厂的工人宿舍都有门禁，十点半以后不许随意进出。 “大家乐”主要是做对面开发区的生意，工人没出来，生意也就冷清了。 程天源叮嘱陈民收店，让父母亲早些休息，便载着薛凌回了出租屋。 熬了热水，洗了热水澡后，两人早早歇下。 隔天大清早，两人又接着忙了。 陈兰很勤快，趁着客人少的时候，就跑过来帮忙。 刘英也奔过来帮，做饭时间才去厨房忙。 在大家的齐心协助下，十五箱衣服终于在三天后归类收拾妥当。 薛凌难掩激动，趁着午休时间，跑去百货公司打探打听这边的衣服价格，匆匆跑回来定价。 “咱们得做诚信经营，我打算写个牌子在这里，说明这是工厂退货，价格是市场一半价。” “这么便宜？！”陈兰两眼发亮，吞了吞口水，低声：“嫂子……我可不可以先叫我的朋友来买？这衣服这么好，如果能便宜一半——那肯定一大堆人要买！” 薛凌笑答：“当然可以！随时开张呢！不过你得跟你朋友提前说明，这是工厂退货，多少有一些小瑕疵。” 陈兰点点头，低声：“百货公司的好多衣服都没你这里的好看，一件都得十几块钱。有些厚点儿的，就得二十块。普通衣料店也要五六块一件，如果是一套，大多都得十块钱。” 薛凌取来几张纸板，写着五块，十块和十五块三种价格。 “最好的只卖十五，其他都是五块，那边一些靓丽女装十块。” 陈兰惊讶：“那些和这些——都五块？！” 薛凌答：“没错，都五块。优惠大酬宾！” 陈兰一溜烟跑出去了，很快又奔了进来。 “嫂子……我要买四件，可以吗？”随后羞答答掏出来两张大团结。 薛凌哈哈笑了，道：“当然可以！你是第一个客户，任你挑个够，别弄乱就成。” 陈兰一口气买了四件。 薛凌不着急卖，将店门拉上，静下心把英文小栏目做好，仔细检查一遍，随后带了二十来件衣服往报社去了。 第154章 生意火 到报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众同事都快下班了。 薛凌赶紧将定稿拿给林主编看。 林主编接过看了一遍，很快点头应好，将稿子小心放抽屉里。 薛凌转身拿出大袋子，笑呵呵道：“小店明天就要开始卖衣服了，我给大伙儿送一些过来，如果不嫌弃喜欢的话，就带回去穿。” “哇！好漂亮！这是什么布料？摸起来手感真好！” “小薛啊，我能要这一件吗？可以吗？” “凌啊，这一件给我会不会太年轻？真好看！我能穿上试试不？” “帝都来的服装就是不一样！天啊！我觉得我好像看到电视上人物的衣服！哇哈哈！这款式太时髦了！” 报社办公室一下子炸开了！ 正在里头看稿的刘主任吓了一跳，以为出什么大事，连忙打开门冲出来。 “哟！小薛，我的呢？你答应给我的呢？” 薛凌哈哈笑了，从角落里抽出一件深灰色薄外套。 “这是给你留的，尺寸应该可以，您试试看。” 刘主任一把接过，摩挲来回。 “这是啥料子？摸着真舒服！” 薛凌来不及应话，就被其他同事拉走了。 甄副主任咳了咳，瞄了一眼后，就挪不开脚了。 在荣城这边，即便是最好最贵的百货公司，也找不到这么靓丽好看的衣服款式。 关键是人家送的，压根不费钱！ 这个年代，花钱都是一毛五毛地花，一个季节能做一套衣服，就已经奢侈得不得了。 刘星拉了薛凌一把，偷偷耳语。 “别理她！她整天看咱们不顺眼，让她红眼去！” 薛凌却不这么想，觉得反正她都不在这里工作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办公室里每一个人都有，偏偏独她没有，实在太削她的面子。 她拿了一件浅紫色的春季棉衣，递给甄副主任。 “你看喜欢不？” 甄真一把接过，扯了一个笑容：“……谢谢。” 薛凌没停留，转身扬声：“大家仔细试一试，如果尺码不怎么合适，那就跟其他同事换一换。这些都是正品，没任何瑕疵。我在开发区那边卖的是残次品，有一点或一丝小瑕疵，不仔细找基本都看不出来的。价格很便宜，一件五块。如果是正品，就是十五块。” “哇！五块？！”林主编腾地冲过来，问：“有没有我身上这种款？有没有？” 薛凌点点头，解释：“有，还有好几种颜色！” 林主编一下子狂笑，道：“凌啊，你店在哪儿？我今晚就去你的店买！今晚就去！” “我也要去！我要买给我妹！我表姐！我妈也得来一件！” “我去看！我也要去买！” 薛凌只来得及点头，答话都来不及了。 刘主任对他这件新外套很是满意，比划来比划去，最后见其他同事都当众试穿起来，自己一个老头儿更没必要那么矫情，干脆脱了尼龙西装衫，穿上外套。 “好看不？大伙儿帮我看看呗！” 刘星一把竖起大拇指，道：“好看！足足年轻了二十岁！” “贫！”刘主任嗔怪笑骂：“有个十岁就很不错了！” 众人哈哈大笑，一时气氛好得不得了！ 刘主任对薛凌笑道：“小薛你放心，我回头就给你做免费口头广告去。” 薛凌顺势摆出目的，道：“那先谢谢主任了！等我做出小规模了，以后来报社弄一个小广告，你看成不？” “成！”刘主任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众人欢欢喜喜讨论新衣裳，薛凌开开心心回开发区去了。 吃完饭后，薛凌拿出英文书出来做翻译，程天源则照看店里。 十点过后，程天源关店，骑车载她回出租屋。 早春时节，早晚温差大，他将外套脱下，给她披上，才踩车上路。 “媳妇，明天服装店要开不？还是要等等？” 薛凌道：“不着急，咱们的衣服都是春秋季的。眼下还有点冷，过两天再开也行。”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隔天店门口就等了十几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全都是陈兰喊来的。 薛凌只好提前开店。 “那边有两个试衣间，你们看中了可以去试。我得再重申一遍，这些是工厂退货残次品，衣服上或多或少有一些瑕疵，你们得看准了再买。” 人实在有些多，陈兰连忙过来帮忙招呼。 姑娘家爱漂亮，有些买两件，有些甚至买了六件。 有一个姑娘见过陈兰买的那些，专门跟老板请假，拿了四十块钱过来，前后买了八件。薛凌见她买得多，最后送了她一件。 “谢谢嫂子！回头我要带去单位给我的同事们看，我下班就带她们过来买！” 薛凌怕喊坏了嗓子，只能笑呵呵点头。 十几个姑娘走了，店里总算安静下来。 程天源刚好运货回来，见她在收拾衣服，忍不住问：“怎么乱糟糟的？” 薛凌解释：“刚才热闹过一圈了！” 她挑了挑眉，笑嘻嘻低声：“我算了一下，刚才总共卖了两百六十五块。” 程天源扎实惊讶了一把，问：“这么好卖？” 薛凌耸耸肩，笑道：“人家姑娘一听说是帝都那边来的衣服，一窝蜂般就赶来了。还有一些说要去带亲戚和姐妹来买，有些还约了下午带同事过来。” 程天源怕她辛苦，温声：“你去歇一会儿，这些我来收拾就行。” 薛凌忙了一个多小时，确实已经累了，抱着英文书去了内侧。 中午时分，工人下班了，先后走出来买东西。 薛凌卖了五件五块的，才去吃饭。 午休店里没什么人，“大家乐”也没人，薛凌拿书做翻译，程天源上完货后，倒了一杯热水过来，随后便坐下帮她写定稿。 “媳妇，上次装修完还剩一些木板，堆在后头仓库里头。爸打算做一张小床，搁在你这店后头，让你中午累的时候能休息一下。” “真的？好啊！谢谢爸了。”薛凌开心应道。 程天源道：“他老人家昨天就在弄了，刚才吃饱又出去忙了。小床容易做，最迟后天就能做好。” 那天傍晚，服装店又热闹起来，人满为患，挤了足足三十多个人。 薛凌忙得有些晕头转向，幸好程天源和陈兰都来帮忙。 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拉着薛凌问：“姐，你这店咋没个名字啊？你跟那边的‘大家乐’是一起的吗？” 第155章 电话 薛凌眸光微闪，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忘了给服装店找个好名字！ 那天晚上，程天源忙着清数一大沓大团结。 薛凌则苦思冥想，不知道给服装店找个什么名字好响亮些。 程天源将五百块放在一块，然后继续清点小纸币。 “既然是大众服装，不如就取个大众化些的。咱们取店名跟取名字的道理差不多，越容易记，越容易写的名字，总会比较容易记。咱别弄那些拗口的，难说的。” 薛凌累了一天，已经有些头昏脑涨。 “你说得对，咱们是服务大众的服装，干脆就叫‘大众服装’吧！” 程天源微愣，转而笑了。 “挺好的！容易写也容易记，就这个吧！” 于是，服装店很快有了店名。 店开在开发区，那边离住户区有些远，不过实在抵挡不了人们贪小便宜的热情。一传十，十传百，服装店很快迎来了高峰期。 忙碌的时候，夫妻两人连饭都没时间吃。 陈兰和陈民兄妹都来帮忙，甚至连婆婆刘英都来了。 十五箱衣服，就连十五块的高级货也都被一扫而空，剩下的货底薛凌打了折扣，一件两块，照样被一抢而光！ 开店十天，店里只剩下几只破纸箱，什么都不剩。 薛凌喊得喉咙沙哑，却乐得说不上话来。 程天源将所有的款项清点完，愣了好半晌。 “媳妇……这衣服真的很好卖。” 薛凌累呼呼趴在公公程木海做给她的小床上，问：“能有多少？” 程天源吞了一下口水，比划道：“全部共卖出四千八百多，除去运载费一百，咱们一共赚了四千七百左右。” “哇！”薛凌一把跳起来，扑进他怀里，笑得乐颠颠。 程天源嗔目结舌后，也乐呵呵笑了。 “太想不到了……” 小两口冷静了好半晌，开始总结这次能赚钱的几个大原因。 “首先，我们除了一百块的运费，其他本钱都不用。货都是老爸送的，店是自家的，员工也都是自家人，所以成本几乎不算。” “第二，咱们不用大成本，所以敢卖得便宜。荣城这边的百姓生活水平普遍不高，很多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一百来块，懂知识懂技术的稍微高一些。所以，有便宜衣服卖，他们再高兴不过。” “第三，这边的服装品种太少了，大家看着款式新颖，颜色布料也好，所以才会一哄而上，拼命挤着来买。” 薛凌揉了揉肩膀，解释：“如果需要本钱去拿货，咱们可能得卖贵些。价格会比百货商场便宜一些，但受欢迎程度就远不如现在了。” 程天源也觉得有理，忍不住问：“那你……还要向爸爸拿货不？” “呵呵！”薛凌实话实说：“极可能会跟百货商场一样，卖不大动。” 程天源温声：“那就暂时歇一歇吧。这十几天来货卖货，你也累得够呛，以后再打算吧。” 薛凌站了起身，低声：“明天先把钱存银行，然后打个电话给老爸报喜去。” 隔天她一觉睡到快中午，懒洋洋吃了午饭，随后带着四千五百块去了银行，将做生意的第一桶金存起来。 银行的柜员看着她一大沓一大沓往袋子里拿出来，起初都看愣了。 在这个年代，能存上一千块的人家寥寥可数。 眼前这位漂亮姑娘一存就是好几千，都可以当新闻报道上报纸！ 薛凌却很淡定，将存折收好，骑车去报社交定稿。 在报社借了电话，拨去薛爸爸的办公室。 薛爸爸听说了她卖衣服的盛状，忍不住呵呵笑了。 “工厂才开工，没那么多淘汰品。你如果还想卖，就只能等着。对了，卖的钱去装个电话，搁在商店那边就成。有了电话，我和你妈偶尔找你和阿源才会方便。晚上有空，我们也能跟木海聊几句。” 薛凌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行，那我去电信局问一问。等装好了，就打电话告诉你们号码。” 她挂了电话，正准备离开，被林主编拦下了。 “昨天邮局送来一张汇款单给你，就在你的抽屉里，后面好像写着稿费。凌凌啊，你给其他报刊撰写稿子吗？” 薛凌一愣，想起应该是肖佳雪寄来的稿费。 “不是，我帮一位朋友翻译一点英文。” “哟！”林主编忍不住笑骂：“你这丫头该不会想将全天下的钱都给赚了吧？” 刘星侧过头来，抱拳道：“薛同志，等你那天成了万元户，可千万要拉小弟一把啊！小弟等着你提携！” 薛凌呵呵笑了，拿了汇款初单去了邮局。 她常上邮局寄稿子收汇款，工作人员已经对她很熟稔。 “有一句留言，写着三万五千字翻译稿，加税后出版书费。” 薛凌心里暗喜，忍不住问：“一共多少啊？” 肖佳雪说出版书费可能不多，还得扣税，所以她便没往心里头去。 现在来了，多一点儿是一点儿，总归是好事啊！ 工作人员将单子递给她，解释：“一千九百五十三块。” 薛凌暗搓搓乐呵起来。 拿了钱，她便往电信局去了。 电信局在新市区，离报社和邮政局不远，骑车过去大概十来分钟。 薛凌不认识路，向路人问了三次，才总算找到了电信局。httpδ:/m.kuAisugg.nět 所谓的电信局，其实只是两间平房，上头挂着一个牌子，写着“电信局”三个大字。 里面的工作人员不多，听说薛凌要咨询装一个电话，趾高气扬道：“私人安装都得申请，不是谁都能装的！” 薛凌想着再过二十多年，大人小孩几乎都是人手一条手机，暗自翻了翻白眼。 “同志，我家是开商店的，就在开发区那边。我这电话是要装在商店里头的。” 为首的男人听罢，咕哝一句：“那边倒是有线。我们这边是这样的，安装一个电话大概是两千块，额外多出来的线都得户主出。线一米是一块钱，具体多出来多少，得看地方离主线多远。” 薛凌又问：“请问什么时候能装？” 男人疑惑看她一眼，道：“如果是商户，写一份申请，等局长批了，就能过来交钱，然后就能上门装。两千块可是一大笔钱，姑娘你还是回家好好商量一下，确定要了再来申请。” 薛凌微笑道：“既然来了，就是确定要装。同志，申请表这边有吗？麻烦给我一份，我要赶紧申请。” 第156章 装电话 对方有些惊讶，从后方抽屉里拿了一张白纸，递给她。 “按照表格的要求填，你识字不？” 薛凌点头，从包里拿出钢笔，唰唰利索几下就都填好了。 “已经好了。” 对方接过看了几眼，然后道：“行，明天局长来了就给他批。”httpδ:/m.kuAisugg.nět 薛凌怕耽搁太久，礼貌问：“大哥，大概什么时候知道消息？” “如果批了，后天指不定就能安装了。”对方见她礼貌得体，语气也好起来：“你明天下午来看看吧！到时把钱也带上，交了就能立刻去装。” “哎！”薛凌道谢：“谢谢大哥！” 走出电信局，外头已经日落西山，都快傍晚了。 她连忙骑车往江边开发区赶，到了“大家乐”后，发现大伙儿都在等着她吃饭。 程天源在夜色中焦急张望，见她骑车进来，暗自松一口气。 “怎么这么晚？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寻了。” 她带了那么大一笔钱出门，他本来就不怎么放心。只是店里正好缺两样货，他不得不去进货，只能她一人去存。 回来发现她还没回来，很是担心，幸好她平安无恙。 薛凌知晓他在担心什么，低声：“不怕，荣城这边的治安还是不错的。” 虽然偶尔有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但大体还是民风淳朴。 程天源温声：“先去洗手，大伙儿等着你开饭呢！” 薛凌也饿极了，匆匆洗手。 刘英给她递了一大碗干饭，笑眯眯道：“多吃点儿，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卤五花肉。” “谢谢妈。”薛凌接过，随后跟大家说起安装电话的事。 众人起初都乐呵呵的，说装电话好，但听说要两千多块，一个个都噤声了。 程木海低声：“这电话好是好，可是太贵了些。另外，电话得互打才行，乡里乡亲都还没电话，跟谁打去。这边有电话的人家还少得很。” 陈民想了想，提出他的顾虑。 “如果是装在店里头，怕有些人要来借。这打电话的费用高啊，咱们不借不行，借了还得负担很重的话费。” 薛凌觉得他们的顾虑也有些道理，安静没说话。 在这个年代，多半人都是写信通信。万一遇到什么急事，就去打电报。 两千多块钱无疑是一笔巨款，比买一套房子还贵。除非是有急用，不然实在不想花这钱。 可她却不这么想，她见识过通讯高度发达的手机网络时代，知晓只有通讯好了，沟通多了，赚钱的机会才会越多。 只是这个理由暂时提不了，也寻不到其他理由说服他们，所以只好沉默。 程天源给她夹了一块卤肉，温声：“先吃饭。” 一旁的阿虎妈忍不住问：“你媳妇要装电话，你咋想啊？钱够不？要不要从店里抽一些去买？这样会影响生意不？” 程天源微微一笑，道：“媳妇她比我有钱多了，她想买就买，我又怎么可能不支持。装电话是好事，不然怎么会一个电话那么多钱，还一大堆人赶着要。装在商店这边确实不怎么好，可她那边不还有服装店吗？装在那边也成。” 他的话刚下，其他人脸上都讪讪的。 这是薛凌自己赚的钱，想怎么花想怎么买是她自己的自由。人家做丈夫的都同意支持，他们做什么瞎操心！ 薛凌听了他的话，心里甜滋滋的。 程天源又给她夹了一块肉，给她一个安抚放心的眼神，埋头继续吃着。 吃过饭后，薛凌悄悄问他。 “你真同意啊？不反对？” 程天源牵着她的手，拉她去了服装店那边。 “等装了电话，你随时都能跟岳父和岳母联系聊天。如果以后有什么业务联系，咱们有一个联系电话，沟通起来也方便。这是好事一桩，我做什么要反对？” 薛凌嘻嘻笑了，嘀咕：“我就怕你嫌贵，不肯装。” “钱都是你赚的。”程天源宠溺低声：“你想怎么买怎么花，我绝无二话。” 等商店赚了钱，他还得把本钱还给她。她能拿出那么大一笔钱给自己做本钱开商店，他已经很满足。 有这么一个能干漂亮的媳妇，他倍感自豪。 她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薛凌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那我如果不赚钱，偷懒在家等你养呢？你也同意？” 程天源心里一动，捏了捏她的翘鼻子。 “娶媳妇养媳妇天经地义，什么都随你喜欢。想赚钱想工作，我全力配合。想在家里做家庭主妇，我也举双手同意。不过，你是一个闲不住的，估计待家里不到两天，你就闷了。” 薛凌咯咯笑了。 “不错！你还是最了解我啊！” …… 隔天下午，程天源不必出门去进货，将事情打点好，就匆匆骑车去了电信局。 他回来的时候，薛凌刚午睡醒来，正在做翻译。 “媳妇，已经批了，让咱们随时都能去交钱。说是电话要两千两百，线大概要一百五十米左右，让咱们先一并交上。工作人员可以立刻过来装。” 薛凌连忙将昨天的稿费取出来，又凑多五百多块，一共是两千五百块。 “走，咱们去交钱。” 程天源温声：“你等等。” 接着，他走进商店取了四包烟，解释：“想要人家快点儿给我们装电话，咱们也得给点儿人情。” 两人去了电信局，三两下就将钱全部交上。 工作的师傅一人接了一包烟，道：“天色还很早，我们过去接了，拉线到你们店，马上就可以用了。” 程天源连忙道谢：“那就麻烦几位师傅了。” 那天晚饭后，大家都聚在薛凌的服装店，好奇看着那小小的四方盒子，满是惊奇。 刘英忍不住问：“凌啊，就按几下，然后就能跟你爸妈聊话？那么大老远也行啊？” “都是一个道理。”薛凌笑呵呵道：“我给爸妈打过去，把咱家的新电话号码告诉他们。你和爸趁机也跟他们聊几句吧！” “好嘞！好！”程木海激动不已，低声：“咱们也能装电话了……要知道整个程家村，就只有村委会那边有个老电话。” 程天源在一旁低低笑了。 “爸，昨晚凌凌跟我说，她打算两个月后要去买大房子，到时我们在城里就能有大房子住了。” “真的吗？！”程木海和刘英惊喜不已，转而又有些不放心。 “凌啊，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钱什么的，咱们慢慢赚。有商店这边这么宽的地方住，我们都已经很满足。” 第157章 新生意上门 薛凌呵呵笑了，道：“您们放心，我会量力而行的。” 刘英难掩自豪之色，对一旁的阿虎妈说：“自从我家娶了凌凌进门，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你瞧，商店刚开不久，立刻就装了电话！” 阿虎妈羡慕得不得了，道：“你这儿媳妇是怎么找来的？我让我家虎子赶紧去找！有她这么一半好，就够了！” 众人都哈哈笑了。 陈民在隔壁喊：“客人多了，快来帮忙！” 阿虎妈和程天源连忙赶了过去。 薛凌记得家里的电话号码，拨打了区号，然后加上家里的号码。 很快地，电话接通了！ 是薛爸爸接的电话，说是刚下班。 “你妈下午也去厂里帮忙，现在在厨房忙着。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昨天刚打的电话，怎么又打过来？” 薛凌嘻嘻告诉他装新电话的事，还让他赶紧把号码记下来。 薛爸爸欢喜得不得了，道：“立马记！一会儿我拿给你妈，让她背下来。” “等等！”薛凌笑着将话筒递给公公。 程木海略笨拙捏着话筒，欢喜喊：“老薛！你能听见不？” “听见呢！清晰得很！”薛爸爸乐呵呵回应。 薛爸爸关心他的胳膊，听说他身体比以前好，义肢也能干活，现在跟儿子和儿媳妇在一块，吃得好，住得也好。 “店里的生意很好，工人下班就密密麻麻涌过来。中午没什么人，大家伙就歇息。自家建的地方又宽又敞亮，还能照顾生意，真真是太好了！” 薛爸爸也很是高兴，让他们多保重身体，不要太劳累。 “有什么活儿都别抢着干，让阿源和凌凌去。” 程木海呵呵笑道：“他们忙着呢！凌凌最辛苦了，您不心疼，我和老婆子还心疼呢！” 薛爸爸也笑了，连忙喊来薛妈妈，让她也跟程木海夫妻聊上一聊。 聊了好几分钟，担心话费太贵，双方才依依不舍挂了电话。 阿虎来了，笑呵呵道：“嫂子你真厉害！卖了衣服立马就装了电话！叔叔和婶婶今晚估计会高兴得睡不着觉啊！” 众人也都笑了。 阿虎又道：“嫂子，你的衣服啥时候接着卖啊？好多人问呢！” “对啊对啊！”陈兰附和道：“我那些姐妹同学都嚷嚷着要来买。” “这两天店外头都等着人，今天还一大群呢！”刘英苦笑解释：“我劝他们说以后再来买，这几天休息，人家还不肯走，说买一件就行。我跟他们解释好久，说一件存货都没剩。他们都老失望呢！” 薛凌解释：“等我爸那边来货了，就接着卖。最近我没空，得赶一些兼职的翻译。” 程天源想了想，道：“媳妇，留你一人在家里做翻译，我也不放心。你三餐都在这边吃，我们也顾得上你。要不这样吧！你别把店门开太大，贴一张纸说下个月再卖，免得客人空跑几趟。” 薛爸爸说估计得下个月才能有几箱，到时还会从火车站那边寄过来。 既然这样，还是得把客源留一留，免得让人家空跑失望。 “也好！”薛凌答应了。 隔天一早，薛凌就写了一张纸贴在店门上，指明下个月再继续开店。 接着，她安静躲在店里做翻译。 饭点到了，程天源就喊她去吃饭，偶尔吃面就干脆带进来，小两口一块吃。 工人上班的时候，店里有时不忙，程天源就会过来帮她抄写定稿。 日子充实又忙碌，很快又过了一周。 一天中午，薛凌正在午休，被电话给吵醒了！ 电话自从装上以后，除了当晚打去帝都娘家，期间只有阿虎来打过一次，其他时间都安静得像不存在似的。 突然这么一响，把她吓了一大跳！ 薛凌揉了揉眼睛，走上前捏起话筒。 “……喂？哪位啊？” “你老爹！”薛爸爸没好气道：“你睡懒觉了？啊？都两点多了呢！” 薛凌嘿嘿笑了，解释：“最近做翻译，脑力劳动很辛苦，中午得睡多一会儿，不然脑门痛。” 薛爸爸听完，勉强接受这个理由。 “做翻译太累，就不用弄太多。这里有一批衣服，我打算寄过去让你去卖，应该还是能赚一笔钱的。” “啥？！”薛凌一下子精神起来，激动问：“爸，什么衣服？厂子做错那么多衣服啊？” “乌鸦嘴！”薛爸爸嗔怪笑骂：“别咒你老爹啊！这一批衣服是我一个老朋友厂子里的积货，主要是春秋季的衣服。他啊，去年做了一批出口货，起初赚了两把。谁知中东那边又闹什么海湾战争，货单不幸被取消了。” 薛凌蹙眉问：“出口的？别不会是外国的奇装异服吧？这边估计卖不动。” “不是。”薛爸爸解释：“都是本国的服装，据说是主要是卖华侨的，款式都是我们这边商人设计的。他想把货卖了，争取收点工人费，让我帮忙问问看。” 薛凌想了想，仔细问：“大概多少件？都是女装吗？” “都是女装。”薛爸爸报了一个很准确的数字：“五万两千件。” 哇！竟是这么大的数量！ 薛凌认真问：“都是什么价位的衣服？他要收多少工人费？不止吧？估计多少还是想收回点儿本钱。” 薛爸爸笑了，暗赞女儿聪明。 “人心如果不贪，怎么会辛辛苦苦去赚钱。天下攘攘皆为利来，不是吗？反正东西不趁机卖掉，过个两年款式太老，那就一毛不值。自然要赶紧脱手，能赚多少是多少啊！以这样的质量，百货公司能卖二十多块，至少也得二十块。他说一件五块钱工人费就够了。” “太贵了！”薛凌嫌弃道：“一件衣服的工人费如果这么高，那你们办厂的不早就亏惨了！他这话说得太不老实，太没诚意！”httpδ:/m.kuAisugg.nět 薛爸爸呵呵笑了，道：“人家出价，自然就是给了你空间还价。这你还不懂啊？” 薛凌苦笑嘀咕：“数量太大了……老爸，我哪有那么多本钱啊！就算一件三块，我也买不下来啊！” 她现在全副身家才五千块左右，在荣城这边买一套房子没问题，想要吞下那么大一批货，难为无米之炊啊！ 第158章 开卖 顿了顿，她忍不住问：“老爸，他肯不肯拆开卖啊？比如一万件？” 薛爸爸嗤笑一声，道：“人家是要整批卖出，不拆分。在服装市场上，几千订单算少，一般都是万以上。像这样的大公司，订单多数在五万以上。” 薛凌嘿嘿笑了，撒娇：“薛老爹，要不你帮我一把，跟这位叔叔说一说好话，让他整批卖给我，一件三块。然后一个月后付款……行不行啊？” “你觉得行吗？”薛爸爸笑骂：“行内赊账还是有的，不过一般都是在半个月内。如果你真有信心卖出这么一批货，老爹我还是可以帮你做一下担保，卖卖老脸的。” “谢谢老爸！”薛凌笑呵呵道：“那价格方面呢？能不能便宜到三块？你帮我砍砍价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先寄五千定金过去。” 自家老爸介绍，肯定是可靠的人。这生意他肯定是觉得好，才会来招呼她去干。 所以薛凌丝毫不迟疑，只要对方能降价，能暂时赊一下账，她还是挺有信心吃下这批货的。 一来是春天到了，转季了，大家都要换春装了。 二来则是上次的经验告诉她，便宜质量好的货绝对能大卖。 薛爸爸“嗯”了一声，很痛快应下了。 “我去帮你砍砍价，希望能三块，不行就三块五。小傻妞，这一批货质量非常好，都是按出口标准做的，即便你一件赚两块，数量那么大，也够你赚一大笔了。” “谢谢老爸！”薛凌嘻嘻笑了，道：“等我赚了钱，就去买大房子给公公婆婆住！” “这才像话。”薛爸爸温声：“木海对咱们家有救命大恩，他们后半辈子能生活得好，我也就无憾了。你要是赚了钱不对他们两位老人好，以后我就不给你介绍货源！让你一辈子去折腾二十六个字母，让你头痛个够！” “别别别！”薛凌重复道：“您放心，等我赚了大钱，就买两套！他们一套，我们一套，一家人住得舒适敞亮，老人喊一声就能听到，照应起来也方便。” “嗯。”薛爸爸道：“我去跟欧阳讲价去。你等我的消息，别走开。” “辛苦爸爸了！再见爸爸！”薛凌开心得差点儿飞起。 有老爸这个中间人，这笔生意应该能做成。 她匆匆洗了脸，将发丝打理好。 电话又响了！ 她一把冲了过来，捏气话筒问：“老爸，怎么样了？” “成。”薛爸爸道：“欧阳听说是你要，立刻说要关照侄女，答应如果整批都给你的话，一件三块半。定金一到，他便会发货，运费他会出，一个月内付清余款就行。” “三块半啊？行！”薛凌也爽快答应了。 薛爸爸想了想，道：“汇款有些慢，我先让秘书拿五千块过去做定金，让他明天就发货。你几天后应该就能收到，这样能多几天的功夫。” “谢谢薛老爹！” …… 五万多件衣服，数量非常庞大，而且还要成本，计算下来是十八万本钱左右。 薛凌怕老人们担心，更怕把他们吓坏，所以不敢告诉他们，只说很快又有衣服可以卖了。 程天源听到后，都扎扎实实吓了一把！ “媳妇……咱们整个荣城也就十几万人口，你突然弄那么多女装——恐怕一个月卖不了那么多。到时限期一到，万一付不完款，那该怎么办？” 薛凌咬咬牙，道：“不怕，到时就拖一拖。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让爸爸帮我垫付一下。” 程天源仍是有些不放心，苦恼低声：“商店顶多只能抽出两千块帮你。家里头也没什么赚钱的东西，不然我还能帮你撑一撑。” “不怕。”薛凌笑道：“到时你帮我卖衣服就成。我在这边卖，你和阿虎得帮我去临近的县城卖。” 程天源见她信心满满，心里自然也相信她。 “这个没问题！” 那天下午，程天源陪她去银行取钱，随后去邮局汇钱。 这时候远还没有电子汇款，银行汇款也慢，少则十几天，多则一个多月，反而是邮局汇钱会快些。 隔天早上，薛爸爸的秘书打电话说，货已经上火车货运车厢，将大致的到达时间告诉薛凌，让她仔细记住火车的编号。 薛凌应好，连忙让身边的人将“大众服装店”一周后继续营业，继续优惠大酬宾的消息传播开去。https:/ 她还悄悄去找刘星，让他写一小篇服装店的宣传软文，仔细注明自家店的地址，讲明下周会有高级进口服装卖，价格仍是一惯的优惠原则。 刘星他经常帮忙写经济版面的文章，听完立刻应下了。 “这种题材跟广告有些像啊！我能写，不过批的人是甄副主任。如果她拦着，那我就去找刘主任商量，能不能成还得半靠运气。” 薛凌笑道：“没事，你写了就递上去，不行也就算了。记得带王青去我的店里买春装，我给你们打折扣！” “有你这句话，老子非夸你个天花乱坠不可啊！”刘星哈哈笑了。 刘星得了好处，顿时文思泉涌，下笔一气呵成写了一篇三百来字的小文章。 甄副主任看了一眼，很快就定稿了。 两天后，报纸印出来了，“大众服装店”很快是人尽皆知，街头巷尾都议论纷纷。 “听说便宜得很！大城市的衣服，质量也好，只卖五块十块！” “说是下周又要营业，到时肯定很多人去买。” 又两天后，货到了。 阿虎找了两辆大货车，运了足足两趟，才总算将所有货运回“大家乐”。 幸好仓库够大，五万件衣服才有地方存放。 薛凌看着货单，解释：“一共五种颜色，五个码数。我先去对一对，然后就可以开卖了。” 程天源忍不住问：“不用查一查吗？” “不用。”薛凌解释：“这些是按出口标准严格生产的，信得过。咱们残次品都卖过，不必怕一些小瑕疵。” 之前宣传还算到位，隔天一早，陆陆续续有人来买衣服。 薛凌想了想，将价格统一定价七块钱。 “质量很好，但咱们不能卖十块。春季衣裳顶多一两件，咱们还是要从优惠下功夫吸引顾客。另外，要强调这是出口货，以后没机会再卖这种，让顾客把握机会买这一次。” 陈民的另外两个妹妹都来帮忙，跟阿虎载了两大箱，去附近市场卖。 程天源将“大家乐”甩给陈民，跟老母亲带了四箱去临近县城。 第159章 大卖特卖 薛凌之前已经打足广告，姑娘们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一窝蜂般赶来。 薛凌和陈兰忙着招呼，程木海则负责守在门口，盯着不许有人趁机摸鱼。 薛凌每卖一件，就用粉笔画一横。 第一天客人陆陆续续来了一通又一通，有人拿了两件，多的则是买三四件。 那天晚上，累瘫的薛凌关上店门，数着地上一个个歪歪斜斜的“正”字。 程木海去后厨房端了两碗牛肉面来，心疼道：“凌啊，快吃点儿吧！累了一整天，连水都没得喝多，先吃点儿，可别饿坏了。” 薛凌道谢，让陈兰赶紧一块来吃。 “爸，您也赶紧去吃。咱们店门关了，客人不会进来的。” 程木海“哎！”了一声，却又有些不放心。 “凌凌，今天卖了多少？五万多件……估计得卖很久。你也不用急，咱们慢慢来。” 薛凌笑呵呵道：“三百多个正字，一千五百多件。” 程木海连忙安抚道：“明后天应该更多，不怕的。” “哎！”薛凌喊：“爸你快些去吃吧。” 一会儿后，阿虎开着小货车回来了。 “都卖光了！生意可好来着！我们找了人多的地方，人密密麻麻涌过来。一听说是帝都来的衣服，又漂亮料子又好，纷纷掏钱！我收钱都差点儿忙不过来。” 阿虎倒出一堆钱，笑哈哈道：“嫂子，钱都在这儿。你放心，我站得高，没让人乱偷乱摸，保管数目对。” 一旁的陈香微笑解释：“我们卖完最后一件才回来，好些人追过来问还有没有。阿虎哥说明天早上还过去卖，让他们尽管找过去。” “谢谢！谢谢！”薛凌笑呵呵道谢，忙抽了三张大团结给阿虎，又拿了五张给陈香姐妹。 阿虎嚷嚷：“哪里能拿这么多！嫂子，你这些货还得本钱呢！” 陈香姐妹受宠若惊，罢手说不能要这么多。 薛凌笑道：“你们帮我一整天了，这是应该的。接下来都还是这个价，希望你们多帮帮我。” 阿虎哈哈大笑，道：“没问题！这么好赚的生意，给我干一万天我都乐意！” 陈香姐妹乐滋滋回家去了，说明天一清早就过来。 薛凌吃饱以后，将钱仔仔细细清点好。 这时，程天源带着老母亲回来了。 薛凌关切跑出去相迎，忍不住问：“怎么那么晚？” 刘英笑呵呵解释：“阿源说有些晚，带着我和货车司机在饭店吃了饭再回来。司机载我们到那边，我们自己走进来。” 程天源额头带着汗，微笑道：“我约了司机明天早上过来，让他这几天都别出货，得帮咱们忙。” 刘英欢喜兴奋道：“我们前后去了两个地方，卖了两箱子后，还有好多人涌过来了买，转眼另外两箱就卖光了。就是路有些远，在路上耽搁不少时间。” 薛凌拍了拍老人家的手，道：“妈，今晚早些休息。爸已经去后面了，您也一道过去吧。记得多喝点儿水。” “好嘞！”刘英快步往后面走去。 程天源则牵着她进店门，见地上瘫着一堆钱，笑着将身上的军色袋子取下来，往地上抖啊抖，钱币纷纷扬扬往下撒。 “哇！”薛凌开心笑呵呵，道：“先清点一下今天的收入。这次的货有些多，咱们得一天清理一次。十五万的本钱，咱们得一批一批去汇。” “好。”程天源连忙坐下来帮忙。 薛凌忍不住往商店望去，推了推他。 “今天都是阿民哥一人看店，肯定很辛苦。你过去道谢吧，顺便说一声你接下来几天都得帮我。” 程天源点头，快步走出去。 一会儿后，他回来了。 “他很痛快答应了。第一批工人的日常品多数都买了，这几天冷清了些，他说他一个人看得过来。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说你给了他几个妹妹一人二十五块，还说太多了。” 薛凌笑道：“给她们越多，她们干活才越有劲儿。希望半个月内能卖光，没她们和阿虎哥帮忙，恐怕赶不及。” 程天源也觉得有道理，低声：“第一天给这么多，接下来也都尽量一样。” “嗯。”薛凌将钱币往他面前一推，笑道：“快！数钱！” 小两口忙到十二点多，才将今天的纸币通通数了好，一共是一万八千多。 两人都累了，实在不想来回奔，就在店后的小床将就了一晚。 隔天早上，程天源道：“媳妇，我回去收点衣服，咱们这几天干脆都住这边吧。这样更方便，也可以多一些时间休息。” 薛凌连忙点头：“行！” 程天源和阿虎带着人，先后往附近的县城去卖。每天都是天蒙蒙亮就出发，卖完了才回来，偶尔下午就能回来，偶尔则得等到日落西山。 大众服装店的生意一直火爆了六七天，才渐渐熄下来。 薛凌每天晚上累呼呼清点货和钱币，每两天就去邮局汇钱一趟，一次两万。 邮局的工作人员一看到她从大纱袋里抱出一捆捆的纸币，顾不得羡慕，总是一阵阵苦笑，说她每次出现他们都得忙上大半天数钱。 接货的第十天，薛凌将最后一笔四万五钱汇去帝都，步伐轻松走出来，看着红艳艳的夕阳，长长吁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她和程天源清点了那天收的钱币。 “一万两千三百多。”她笑着写下数字。 程天源也笑了，道：“今天货款都已经付清，从今晚开始，每次数的钱通通都是我们赚的。” 薛凌扑进他怀里，又累又高兴。 同一款衣服，面对的又只是年轻姑娘们，服装店的生意渐渐冷清下来。 薛凌并没有怕，留着陈兰给她看店，告诉她说能卖多少就卖多少，不打紧。 接着，她和程天源将货载去更远的县城卖。 阿虎和两个表妹也是越去越远，偶尔回来都是大晚上。 薛凌心疼他们辛苦，给他们每人一天加多十块奖金，说已经不着急卖，让他们尽量吃饱睡好，慢慢来。 一个月又三天后，整批货终于都卖光了！ 最后几件送了陈家三姐妹，一人各两件，其余一件没留，通通卖了，连折扣也不用打。 第160章 万元户 归功众人齐心协力的帮助，才可能将这么多的货顺利卖出。 程天源和薛凌一个县城接一个县城去，差点儿就到省城边沿了。 阿虎带着两个表妹，也是奔波来去，忙得三人都整整瘦了一圈。 不过，他们却都一个个乐滋滋的。 薛凌前后给了阿虎一千两百的工资，补了三百块油费。 三个陈家姐妹，包括陈兰留在店里，都得了一千块的工资。 陈民又是激动又是欢喜，罢手道：“太多了……嫂子……这儿也太多了！不好意思啊！” 薛凌笑呵呵道：“对亏你们帮忙，不然单单靠我们夫妻两人，压根卖不了那么多的货！” 不仅如此，薛凌还拿了两千块钱给公公婆婆。 两位老人吓了一大跳，一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又是欢喜又是感动。 “不能收！凌啊，咱们是一家人，不需要拿钱。你赚钱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我们只是帮一点儿小忙，动动嘴皮子。只要能帮上，我们怎么可能不帮！不用钱！不用！” “对对对！”刘英笑道：“我们有这么宽的地方住，三餐又有得吃，根本没啥需要花钱的地方。” 薛凌不依，低声道：“这是我给你们的体己钱。你们一人各一千存着，需要用就拿出来用，不用就藏在身边，或存去银行。” 程天源凑了上前，劝道：“爸，妈，这是凌凌的一片心意，你们就收下吧。我明天帮你们存去银行，留一两百在身边用。” “那好吧。”程木海敲了敲烟灰，不敢置信笑呵呵摇头：“几个月前，家里被那死丫头偷个精光，我们还伤心了好一阵子。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我们竟就成了千元户！还是两千元！” 在这个年代，农村各户都大体贫穷，最富人家跟最穷的人家，大致不过一百来块的差别。 如果有人家能有一千块存款，绝对会是村里的大富人，立刻可以荣耀上报纸。 如果是万元户，那就必定能轰动全镇，甚至是整个县城！ 程木海看着那一大沓的钱，欢喜得不知道怎么感慨才好！ 刘英听老伴儿说起女儿，一时禁不住红了眼眶。 “咱们自从有了凌凌，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那死丫头是她自己活该……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闭嘴！”程木海沉声：“不要再提那个死丫头！咱们生她养她疼她十几年，她一句话不说就跑了，连一句回音都没有！她这样没良心，你还管她做什么！” 薛凌和程天源连忙劝他们消消气。 “帝都是大城市，工作的机会多，阿芳已经十六岁，有手有脚，只要勤快干活，不愁没钱花。” 程木海点点头，挥手道：“你们都累得很，快去歇息吧。我们没事的。” 薛凌小两口却没敢闲着，将店门和窗户都关了，将剩下的钱一并清理出来。 “前天我去银行存了两万五，加上之前的，已经是十二万。” 程天源想了想，答：“除了十六万的本钱，咱们一件卖七块，一件能赚三块五，应该也得赚十六万才对。不过数量过大，难免会损耗，加上一些被人顺手牵羊，雇人好几千和司机工钱，至少也得一万左右。” 薛凌笑了，道：“反正剩下的钱都在这里，咱们一并数了，明天存银行去。” 小两口一直忙到半夜两点，清理了两万八千多。 薛凌将一沓一沓的钱放进黑色布袋，往他推了过去。 “你明天拿了身份证，去银行开一个户头，这些存在你的户头下。” 程天源挑眉问：“为什么？都存你那边一块吧！” “不好。”薛凌解释：“英语中有一句谚语这么说，所有鸡蛋都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你存一些，我也存一些，这样以后若是有个万一，咱们还有其他希望在啊！” 程天源轻笑：“就你道理多。” 薛凌洗了手，往床上一躺，还没来得及脱外衣，就睡着了。 程天源把钱收好，转身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见她小脸瘦了一圈，脸色也青白，心疼得不得了。 这一阵子她睡得少，吃得少，跟不停转动的陀螺差不多。 他除了帮她，尽量多做点儿，却没法一人承当所有。 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次总算大赚了一笔。 程天源眯眼看着她，嘴角难言笑意。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他每天奔波在供销社和码头之间，偶尔一天三餐都见不到一小块肉，省吃俭用只为多存一毛钱。 自从娶了她过门，他看到几百的钱，甚至是一千块以上的钱。 爸妈说咱家已经成了千元户，真正确切的情况应该是万元户，而且是十万元以上。 如果在一年前，即便是天降财神告诉他，他也不敢相信。 这大半年里，家里还清所有债务，老父亲装上义肢，身体一天比一天好。 他还跟人合资开了商店，每天分到他的名下都有好几十块…… 而这种种一切都是眼前的人儿带来的。 他的小娇妻，是他的福星，也是他家的大财神。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俯下温柔亲吻她的额头。 …… 第二天薛凌醒来，已经是早上十点左右。 程天源刚从外头回来，被春雨淋得脑袋湿漉漉。 “我去银行存了钱，刚回来。” 薛凌连忙拿干毛巾给他擦，转身倒了一杯热水给他。 程天源一口喝下，转身收拾服装店。 这些天店里都是纸箱和麻袋，到处乱糟糟。两人忙着卖衣服，根本没时间打扫。筷書閣 “妈给你留了一碗小米粥，在厨房温着，你快去吃。” 薛凌应好，吃完去商店里转了转，发现店里的客人不少。 陈民一边忙着算账，一边低声：“最近又有工厂开始招新工人，这些都是刚来的。瞧，买的都是日用品。” 陈兰忙着招呼客人，刘英和程木海则帮忙打包，阿虎妈也在一旁帮忙。 薛凌见“大家乐”已经井井有条，心里高兴得很。 走回服装店的时候，程天源已经收拾好了，拿着拖把在拖地。 “媳妇，我把你上次写的‘暂停营业’贴回门上了。这一阵子你就歇一歇，别再忙了。今晚我接你早些回出租屋，都好些天没回去了。” 薛凌应好，将小办公桌擦干净，拿出字典做英文小栏目。 “最近我忙晕头，上次匆匆跑去报社交稿，转身就要走，幸好林主编眼尖，发现我还弄差后面一小部分，急忙将我拦下——不然就得闹大乌龙啊！” 程天源想起上次赶回来都已经十二点多，她匆匆洗完澡，顾不得周身疲累，还拿出书做栏目的情景，心里一阵揪痛。 “媳妇，报社还没聘到新人吗？这份兼职要不就辞了吧。” 第161章 想学车 薛凌一边写着，头也不抬解释：“现在还招不到。不过，刘主任他似乎没什么心思招。” 程天源微愣，忍不住问：“怎么？他不着急用人？” 薛凌轻笑，低声：“他重新招一个人进来，一个月得雇人家两百。我兼职做得好，这事也算熟手，却一个月只要一百。他们之前安排我去做多一些事，无疑就是要尽可能利用人源。招多一个人进去，不也一样道理吗？” 程天源暗自不悦，道：“所以，他们打算一直拖下去？” 薛凌答：“不怕，我能撑就一直撑，等我如果太忙，忙不过来，再去跟他们商量。大家相识一场，感情也都算不错，除非是万不得已，不然就不要撕破脸皮。” 报社的同事都是本地人，在县城的人脉比较广。 她和程天源都算外来人士，有些事情也许得靠他们帮忙牵线。 “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出路。咱们不要太计较，总归还是有好处的。过两天我去交稿，我还要带些水果给他们吃呢！” 程天源微微一笑，低声：“我都行，只是你不要太累。” 薛凌摇头道：“货都卖了，我要好好休息一阵子。除了翻译和小栏目外，暂时不想忙了。如果爸那边有不及格产品来，我就搁在店里，能卖多少就多少，不着急卖了。” 之前那批春装为什么非得那么赶，一来是要赶紧换上货款，二则是春天已经到了，得应季快速卖出。 “我爸说，现在做的是秋装，接下来夏天要做冬装。咱们大可慢慢等，慢慢卖。” 那天下午，她打电话去了薛爸爸办公室。 “薛老爹，我们一家子整整累了一个多月，加上四个帮手和一个司机，才总算将所有衣服卖出去。” “嗯。”薛爸爸微笑问：“卖多少？十块？” “不，七块。”薛凌解释：“都是姑娘家的款，又只是春装，所以只能以优惠这个点吸引更多的人买。” 薛爸爸“嗯”了一声，低声：“那你还是赚了不少的。” “呵呵呵！”薛凌道：“还好啦！不算多，购买好多套房子而已。” 薛爸爸似乎很满意，道：“年轻人就得这样子，不要想着我赚一小笔钱就尾巴上天，觉得一辈子谁都追赶不上。那样只有禁锢住自己的脚步，不仅进步不了，可能还会退步。” 薛凌立马道：“当然不会！赚个十几万而已，我怎么可能止步在这个地方！我还打算以后赚百万，千万，上亿呢！” “吹吧！”薛爸爸又笑骂：“你就不怕说太多闪了嘴巴？啊？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房来了！人可以有信心，但切忌狂妄！” “没呢！”薛凌嘻嘻笑道：“我只是定长期目标。” 薛爸爸满意“嗯”一声，温声：“仓库里头堆的不算多，等有个七八箱，我再给你寄过去。先好好休息一下，有好的楼房就去看看，买两套让木海两夫妻高兴高兴。咱还是得有个自己的窝，不好总是一直租房子。” “哎！”薛凌解释：“有一个很不错的楼盘，离这边蛮近的，还能看到大片的江区和田野。相识的朋友说下周就要开始售卖，我和源哥哥到时要去看看。” …… 那天傍晚，程天源载着薛凌出去找饭店吃。 吃饱后两人慢悠悠回了出租屋。 一个月没回来，到处都脏兮兮的，除了盖起来的床铺外，其他地方都积了一层灰。 两人拧了湿布，拿了拖把，慢慢打扫。 前后忙了近一个多小时，才总算弄干净。 “媳妇，热水好了，你先去洗澡。” “哎！热水有点儿多，这天气不用弄一大桶热水了。” 程天源钻了进来，眸光炙热盯着她看，低声：“那……我们一块洗。” 薛凌俏脸微红，退了一步，让出空间给他。 这一个月来，两人忙着做生意，一大清早就出门，晚上不到三更半夜没得休息。 两人上床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想要做一些亲密事都没机会，也没空。 两人都是正值年轻，此时又是两人独处，很快就有了心思。 尤其是正当壮年的程天源，一边洗，一边还不忘动手动脚，最后甚至一把抱起她亲。 两人从楼下亲到楼上，从外头冲进屋里，颠鸾倒凤热情到大半夜，直到薛凌都快累瘫，他才歇手饶过她。 隔天两人都睡晚了，幸好现在都不必上班，也不用管会不会迟到。 程天源很是贪欢，拉住她又亲热了一回，才心满意足起身。 小两口在街口吃了早餐，又去市场买了一些新鲜牛肉，才慢悠悠往开发区去。 将近清明节，雨水纷纷，街上开始有人卖一些扫墓的烛香和鲜花。 程天源温声道：“爸和妈说过两天就是清明节，离家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去，想要回去一趟，也趁机去山上给祖先们扫墓。” “我们也要去吗？”薛凌问。 程天源微笑：“你想去，我们便一块陪着他们回。程家村近，左右不过两天的时间。” 薛凌想了想，立刻答应了。 “我嫁给你后，还没拜过你们家的祖宗。我是后辈，理当找机会去拜祭。” 程天源宠溺轻笑，道：“那好，咱们到时一并坐车回去。” 说起车，薛凌忍不住有些心动。 “源哥哥，咱们找机会学开车去吧！” 这个时候的车都是手动挡，不像自动挡那么容易开。不过薛凌曾学过开货车，手动挡她也学过，得找个契机把这个本领合情合理显露出来。 程天源一早也想学开车，听她这么说，立刻答应了。 “阿虎这几天不用出货，今天应该会过来，找他帮忙去！” 两人回开发区后，薛凌就把牛肉拿去厨房，让婆婆给做成卤牛肉。 “哇！好香啊！”阿虎笑呵呵进来，大声：“婶子，你肯定又做卤肉了！我远远闻一口就馋了！” 刘英笑喊：“一会儿给你吃个饱！” 程天源和薛凌连忙上前，拉着他问起学车的事。 “哟！你们算是找对人了！”阿虎抖着二郎腿，笑问：“你们知道我原先的单位是弄什么的吗？” 薛凌从善如流问：“做什么的？” 只知道他在单位保职停薪，出来开货车做生意，倒不知道他原先是弄什么的。 一旁的阿虎妈弹了儿子脑袋一下，插嘴：“他原先是在交通部分队，搞什么后勤，其实就是个干杂活的，啥都干！没啥好嘚瑟的！” 第162章 学车买车计划 交通部？！ 薛凌惊喜笑了！ 这个年代还没有交警的概念，拿驾照也不用考试什么的。只要能学好车上路，拿到驾照，以后就能一直合法开车了。kuAiδugg 阿虎解释：“交通部那边就是管车站啊，还有一些交通事故。以前连火车站那边也得管，后来就不用了。我老娘说得对，那边的工作杂得很。不过你们要学车拿驾照，找我准没错！” 程天源问：“你能教我们不？要怎么样才能拿到驾驶证啊？” 阿虎答：“我教你们当然行啊！我在交通大队工作，又开过货车，什么车都懂开。对了，你们是要买吉普车吧？” 薛凌笑呵呵道：“先学会开，然后再去买。” 阿虎想了想，解释：“可以！我先教教你们，然后带你们去我单位报个名，填表格交相片，开一段路给我的领导看，很快就能拿到证。” “难不？”薛凌问。 阿虎答：“不难！开车都是那几套门路，记熟悉了，胆大心细，好好开，很快就能上手！” 薛凌丝毫不担心这个，笑着追问：“我是说驾照难不难申请？” “更不难了！”阿虎拍了拍胸口，笑道：“有我帮忙，包管你们很快拿到证。不过车要好好开，得保证真的学会。开车这玩意最怕粗心大意，如果出个什么事，一会儿伤了自己不说，还害了别人就不好了！” 程天源附和点头：“有道理。” 阿虎又问：“嫂子，咱们荣城没几辆车，有的基本都是货车。你如果要买车，就得去省城那边买。听说得订货，幸运的话一个月能提货，如果迟得等上好几个月。” 薛凌以前习惯开小轿车，不过现在的家庭情况和荣城的路面都还不适合开小轿车。 “我打算买吉普车，高大些，偶然也能带一些货。” 阿虎也觉得有理，笑道：“是，吉普车好！也适合你们！” 一旁的程木海听他们说要学车，还有买车的打算，有些惊喜又是担心。 “一辆车得多少钱？阿虎兄弟知道不？” 阿虎比划三个长长的粗大手指，低声：“至少得这个数以上。” 程木海狐疑问：“三千多？那么多啊？” 阿虎翻了翻白眼，拍了拍他的肩膀。 “叔，你这也差得太离谱了啊！一辆吉普车至少三万多块，还得交购置税什么的，还得相关部门批准，弄下来最少也得三万五左右。” 话语一下，众人目瞪口呆！ 三万多！ 一旁的阿虎妈一口气差点儿喘不过来，哼道：“太……太多了啊！” 阿虎哈哈笑了，道：“不多的话，你儿子早买去了！哪里还需天天给人家开车啊？当然是买来自己开，赚的钱通通都是自己的！多好啊！” 程木海缓过劲儿来，连忙看向儿子和儿媳妇。 “咱们……真的要买车？” 刘英推了推他，低声：“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主意，咱们听着就好，不要插嘴问太多。” 程天源眸光温柔看向薛凌，解释：“如果有需要，那就买。凌凌她想买，那咱们就争取去买一辆。” 阿虎跟在薛凌后面做了一个多月的生意，多少猜到她赚了不少钱。 他笑呵呵道：“嫂子当然是要买啊！第一出门方便，第二还能帮着赚钱。如果有一辆车，想要去多远就去多远，不用联系司机雇人什么的，多方便啊！如果不想买，嫂子干嘛去学啊！” 众人的眸光先后看向薛凌。 薛凌笑了，大方挺拔腰板。 “是，我打算买一辆车。” 阿虎对车最有兴趣，立刻兴奋道：“我帮你们打听打听！我还有省城一家大车行的电话呢！这个我在行！你们要是想买，我先给你们订货去！” “那就拜托阿虎兄弟了！” “客气啥！一会儿我要多吃几片卤牛肉！闻着老香！” “哈哈哈！” …… 吃完饭，阿虎就载着他们夫妻学车去了。 薛凌有之前的基础在，上手非常容易。开过车的人，就跟学过自行车一样，即便长时间不骑，只要上车踩几下，平衡感一回来，很快就能骑得顺溜。 阿虎瞠目结舌，嚷嚷：“嫂子！你这哪里需要学啊？怎么感觉你是一个开车老手啊？都比我还厉害的样子！” 薛凌笑呵呵解释：“我家有小轿车，我常看我爸开。我以前读书那会儿，偷偷跟朋友学过一阵子。” 阿虎总算相信了，道：“肯定是这样！好些人上车大半个月，连挂个档都要弄错！原来你是学过啊，怪不得了！” 程天源从没接触过，即便人聪明，学也认真，仍是学得磕磕碰碰。 “……我都一脸懵。” 阿虎“哎！”一声，实话实说道：“第一天能有这样子，已经很难得了！” 小两口学到傍晚才回“大家乐”，阿虎又留下一块吃饭了。 刚好碰上工人下班，店里很快聚集很多人，陈民和陈兰都忙得很。 他们刚进门，便立刻帮忙。 陈民开心解释：“最近又有两家工厂开始招工人，这几天生意明显又好起来了！” 程天源安抚道：“生意自然是有起有落，咱们心态放好。等工人多了，也许我们还能弄多一些货来卖。” “还能卖啥？”陈民解释：“人家工人都住宿舍，除了日用品，也没啥好买的。” 程天源低笑：“可他们三餐都得吃啊！但凡是人，一天都是离不开三餐的。做餐饮太忙，咱们可以去找一些小吃小饼小糕点来卖。” “这个好！”陈民欢喜赞同了。 一旁的阿虎妈扬声：“哪里需要去找！我就能做，阿源他妈也能，小兰也会这个。逢年过节的，大家不都自家做米糕做绿豆糕吗？不难不难！” 阿虎搂住自家老妈的肩膀，笑道：“我妈的手艺那是相当好！比外头卖的还要好！” 程天源摇头罢手，解释：“你们还要帮忙店里，哪里忙得过来？你们不要顾此失彼，也不能太贪心赚钱，什么都要干，老人家可别累坏了。” 刘英在厨房喊：“早上中午和傍晚忙而已，其他时间工人都没怎么出来，我们很多时候都呆坐着。” 第163章 不能亲上加亲 程天源听罢，仍是不怎么同意。 做生意有时忙有时轻松，不一定每时每刻都忙，但万一遇到紧急情况，客人骤然多，应付的员工却都不在，只需一次损失就不可估量。 “算了，老人家能轻松一些更好。” 不料刘英和阿虎妈却是卯上了，一个劲儿说她们可以。 刘英更是一直惦记薛凌给她的建议，笑盈盈打算：“我还要做卤肉卖！凌凌说我的祖传秘方很好，如果卖卤肉卤蛋肯定很多人喜欢。” 阿虎妈豪爽道：“我做的糕点都好吃！我家阿虎能长这么高大，全赖他小时候我天天给他做糕点吃！” 陈民和阿虎对视一笑，附和道：“卖得出就卖，卖不了还能自己人吃。这生意不怕亏啊！” 程天源想了想，道：“店里常驻的员工现在是阿民和阿兰。我两天就会出货一次，偶尔还得帮媳妇忙，所以我无法固定。阿虎也没法固定，他不时还要出货。” “我不也常在这里吗？”程木海温声：“我和你妈都住这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 阿虎妈似乎想起什么，笑道：“我侄女阿香她现在没工作，要不我拉她过来帮忙，让她也常驻在店里做员工，好不？” 陈民连忙低声：“姑，别乱说！” 程天源忍不住关切问：“怎么了？阿香她之前不是在一个纺织小工厂工作吗？辞职了？” 阿虎妈看向儿子，不料阿虎很快低下头，不敢对上自家老妈的眸光，她没好气瞪了瞪儿子，才扬声答：“纺织厂很不稳定，十天常常干不到两三天。阿香勤快得很，可惜一个月常拿不到二十块工资……” 陈民打断她道：“她这一阵子帮凌凌嫂子卖衣服，还赚了一千块呢！纺织厂那份工她已经不要了，这两天在重新找工作，您不用担心她。” 阿虎妈忍不住咕哝：“如果要招人，那当然是招自己人好啊！现在店里的员工就阿兰一人，其他都是自己人。阿香如果过来，她也算员工领工资。等年底如果有奖金，那她也能领一份——多好啊！亏你还是她哥，咋地有好处也不留给自家妹妹，反倒便宜别人啊！”kuAiδugg 陈民涨红脸，一时半会儿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程天源见他们姑侄两人气氛似乎有些怪，又见阿虎埋着头一副没听到的样子，暗自觉得奇怪。 “这事先搁着，以后再商量吧！如果要请多一个员工，优先考虑阿香，毕竟是自己人嘛！” 阿虎妈听罢，激动大笑起来。 “还是阿源好商量！哈哈哈！” 陈民微窘，忍不住往阿虎看过去，见他假装没听到一般，禁不住脸色微沉。 吃完饭后，薛凌回服装店那边做翻译，等着阿源收店一道回去。 外头又下起雨来，起初淅淅沥沥，后来渐渐大了，甚至还响起闷雷。 春雷非常稀少，大家都惊讶极了，想不到今晚的天气会这么糟糕，雨下个不停。 顾客一个也没有，众人一边唠嗑，一边准备收店。 阿虎有货车开，根本不怕雨，载着老娘亲和阿兰离开了。 程天源熬了热水，端去给薛凌。 “媳妇，今晚雨太大了，咱们留在这边睡吧。” 薛凌一边写字，一边低低应好。 程天源没打扰她，转身让爸妈早些去休息，自己回去跟陈民关好店门，关好窗子。 只剩两个人在，他便问起早些时候阿香的事。 “怎么？难不成还有什么内情？” 陈民苦笑一声，低哼：“你小子鼻子真灵！” 语罢，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程天源挑眉问：“究竟怎么了？” 陈民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懒洋洋靠着。 “你也知道，我家我是老大，接下来是三个妹妹。我今年二十八了，阿香是大妹，今年都二十五了。家里焦急我的婚事，也着急阿香的。” 程天源好笑问：“该不会是想亲上加亲吧？” 陈民苦笑连连，解释：“我阿虎哥都三十多了，前些年是因为姑丈过世了，家里太困难，所以年岁耽搁了。后来他在交通部后勤，总嫌弃太悠闲，心总是安稳不下来。前两年又因为姑妈卧病在床，他根本没心思娶媳妇，所以就耽搁到现在。姑妈一直希望他娶了阿香，说自己人知根知底，亲上加亲。” “阿虎不愿意？”程天源眉头微蹙问。 陈民摇头，低声：“阿虎哥说近亲结婚不好，而且他只当阿香是妹妹，没有媳妇的感觉。他跟我爸妈说，他长得丑，又是糙汉子，表妹跟着他肯定会受苦，他不敢要。” 程天源忍不住问：“那阿香呢？她自己咋想？” 陈民答：“她一向没什么主意，什么事都听爸妈和我的。姑姑问她说嫁给表哥好不好，她羞答答说好。可阿虎哥不要啊！” 自家表哥他再信任不过，有担当、有魄力，虽然年纪大些，但性子沉稳，待人也热情，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妹夫人选。 可他更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程天源安静片刻，低声：“近亲结婚不好，以前那些旧俗观念都已经打破了，想亲上加亲的想法要不得。” 陈民附和点头，道：“所以在阿虎哥有对象前，或者我妹妹嫁出前，尽量别让他们凑太近，免得我姑妈总爱瞎掺和。我敢保证，如果阿香来这边，虎哥铁定会不想来。” “好。”程天源痛快答应了。 陈民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回二楼去了。 程天源则关了灯，走去薛凌那边。 屋里都是相通的，外头的春雨再大，也淋不了他半点儿。 他见时间还早，坐在一旁帮薛凌抄定稿。 前阵子两人忙着卖衣服，翻译无奈只好搁下。幸好肖佳雪没打电报来催稿，不然都不好意思解释真正缘由。 小两口忙到十一点才洗澡歇下。 听着滴答雨声，薛凌有些睡不着，趴在他胸口上，缠着他聊天。 程天源闭着眼睛，宠溺轻笑：“想聊什么？” “随便。”她嘀咕。 程天源将刚才和陈民的聊话告诉她，低声：“以后咱们注意点儿，别不小心好心办错事。” 薛凌低低笑了，道：“阿虎哥毕竟是闯过天地的男人，眼界更宽阔，见识也好。近亲结婚和亲上加亲的观念不能有，遗传病的爆发率高，还容易生侏儒畸形孩子。他懂这些，也把理由编得很好，说是他不够好，配不上表妹。” 第164章 回乡扫墓 程天源也觉得有理，附和：“一个人的见识是他的学识和经历决定的。娶媳妇关系重大，不仅影响一生，还影响了家庭，上一辈和下一辈，甚至是孙辈。” “哇！”薛凌低笑：“影响那么深远啊？三代人？” 程天源深以为然，解释：“一个媳妇娶过门，起初是夫妻之间的相处，接着是父母亲和儿女辈的相处，至少是三代人。长远来讲，甚至是四代或五代。” 薛凌忍不住问：“那请问程先生，你觉得什么样的妻子才是好妻子啊？” 程天源笑了，胸口低低颤动。 “你就是好妻子，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这么好的妻子。” “哟！”薛凌咯咯笑了，问：“那你是怎么娶到我的？打着汽车强灯找到我的？” 程天源低声：“不止。” “你是用什么找到我的？说！”她故意威胁。 他低笑：“用我的整个童年，用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薛凌心里甜甜的，搂住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 他虽然不会口若悬河，不会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可他偶尔不经意的一两句话，总能让她感动连连。 这大半年来，他们两人携手共度难过，一步步前进，一个脚步接一个脚印，慢慢进步。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成绩还算喜人。 她也相信，未来的日子会更美好，更幸福。 …… 隔天早上天放晴了，阿虎仍不用出货，载着他们两人去学车。 出门前，刘英叮嘱道：“后天咱们要回老家去扫墓，你们记得买些香烛回来。” “好的，妈。”薛凌满口答应了。 前头的阿虎忍不住问：“你们要怎么回去啊？去汽车站坐车？” “对。”程天源解释：“大概半个多小时就到，只是去车站和走回家的路反而比较远。” 阿虎挑眉道：“坐什么车啊！我载你们回去呗！反正我这几天都不用出货，闲着也是闲着。” “太麻烦了。”薛凌不好意思接受，笑问：“你不用去扫墓吗？我们一家子都走了，店里可能会人手不足，到时还得麻烦你们看店。” 阿虎解释：“我们家都是冬至扫墓。阿民他留在店里就成，还有我妈和阿兰帮忙。他们家有我舅舅和舅妈，两个表妹一块去，人手多着呢！他们家的族墓就在山脚下，走一会儿就到，方便得很。” 店里有三个人看着，应该是够的。 阿虎笑道：“程家村那边我还没去过呢！反正没事，顺道送叔叔和婶子一块去，我也能出去转转，总是憋在这边心里闷！” 人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太不好意思了。 程天源和薛凌高兴应下了。 程木海夫妇听说阿虎要送他们来去，起初也觉得不好麻烦，听薛凌说已经决定了，只好笑呵呵感谢。筷書閣 “如果是坐车来去，估计得留一个晚上。这边开着店，不好离人太久。如果有阿虎接送，来去一趟绰绰有余。” “那就麻烦阿虎了。”刘英笑问：“今晚想吃什么？婶子给你做。” 阿虎也没客气，大声：“婶子，我要吃卤牛肉！” “好嘞！”刘英转身往厨房去了。 隔天阿虎仍带他们小两口出去学车，薛凌已经很是熟练，操控沉稳，已经能上路不徐不慢开着。 程天源则不大行，某些操作还接不上，只能在空地上绕圈，一会儿逼停，一会儿重启。 阿虎赞道：“已经很不错了，嫂子是之前学过，不然也不可能学得那么好。给你多一周，保管也能上路。过几天我就带你们去交通部分队写申请，开给领导看看，然后等着领证就行。” 那天三人练到傍晚才会开发区，林林总总下了好些天的雨，直到这两天才放晴。 程木海眯眼笑道：“明天的天气应该不错！” 隔天一大早，阿虎就开车载着老母亲过来了。 “叔啊，你都可以去当天气预报员了！一大早就有大太阳，暖暖照着，真舒服！” 程木海呵呵笑了，跟老伴提了好些东西出来。 阿虎将货车后箱打开，帮忙一一提上车。 随后，他们聚一块吃早餐，然后启程出发了。 放晴两天后，路已经不会泥泞，走起来也不会颠簸，一路上非常顺利。 从开发区出发，不到二十五分钟就到了程家村，一路通畅到家门口。 许久没回来，众人都很是欢喜。 好些街坊邻居看到他们坐大车回来，连忙迎过来，笑呵呵问这儿问那儿。 “咋去那么久才回来？城里就是好，去了都舍不得回来啊！” “还以为你们过年铁定会回来，谁知都没有！老想你们了！” “一家子都回来了啊！太好了！哪里来的大车，能坐好多人吧？！” 刘英和薛凌拿出两包糖果，分发给乡亲们。 程木海笑不拢嘴，扬声：“我儿子和儿媳妇在城里跟人合开一家大商店，卖好多东西，我倆现在都在那边帮忙，今天回来是来扫墓的，晚些就得回去！开店不离人嘛！” “哟嚯！开商店啊？！” “老海啊，你们这是要发了啊！赚多少啊？过一千了没？！厉害啊！” “能在城里开商店，那就是富人了啊！阿海家扬眉吐气致富了！” 程木海和刘英自豪笑呵呵，道：“都是我儿媳妇安排的！她还开了一家服装店，生意可好了！” “哟！大城市来的儿媳妇就是不一样！忒厉害！” “我一早就说了，你儿媳妇是个有福气的！嫁过来还不到一年，你家就发了！我家二牛如果也能娶个城里媳妇，我天天给土地爷烧香去！” 足足分了三四包糖和八包烟，才应付好一众热情的乡亲们。 村长听说他们来了，也欢喜跑了过来。 “阿海家总算回来了！听说在县城开了大商店，是不是啊？可喜可贺啊！” 程天源连忙掏出两包烟，塞给村长。 “谢谢您的关心，现在做点儿小生意，没怎么有空回家。家里这边，还要拜托村长和乡亲们多多看顾。” 村长暗自吞咽口水，不敢接。 “太客气了……都是乡里乡亲，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不用这些！真不用！” 程天源微笑道：“这是自家店里卖的烟，叔您就收下吧。” 村长哈哈笑了，将烟塞进口袋里。 “那我就不客气了！阿源赚大钱了，回来家家户户有糖有烟抽，叔真替你们家高兴！” 第165章 烤鱼 村长见他们在收拾东西要去扫墓，笑道：“你们先去忙，下午我再过来。” 程天源送他出门，随后拧着糕点，腊肉和米糕、香烛和鲜花，带上父母和媳妇，一并往山边走。 阿虎也没闲着，帮忙提了东西。 “你们这边的山都挺矮的，跟县城那边差不多。” 程天源解释：“其实这压根不算山，就是一些小山丘，连南方地区的小丘陵都比不上。各家各户逝世的祖先们都葬在这边。我们一般都是清明来扫墓。” 阿虎“哦！”了一声，笑道：“这边离县城不远，路也通，等你们买了车，随时要回来都很方便。” 薛凌解释：“是啊！即便以后都住城里，还是得时不时回来，毕竟根在这里嘛！” “嫂子这话说得好！”阿虎笑赞。 程天源眸光温柔瞥了薛凌一眼，才继续走前。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很快看到两座小山丘，上头人影点点，显然都是来扫墓的村民。 程木海笑呵呵解释：“咱家的祖坟在山腰那边，走一会儿就到。” 小山丘不难爬，一行人徐徐往上，很快就到了。 程天源和阿虎忙着拔草清理四周。 刘英则和薛凌将拜祭的东西摆出来，点上香烛，烧一些纸质小元宝。 忙碌大半个小时，众人收拾东西往山下走。 阿虎一边啃着米糕，一边看着身侧的小溪流。 “哟！这里头有没有鱼啊？突然好想吃烤鱼！” 程天源笑答：“有，溪鱼的肉质很鲜美，不过很难抓。我小时候跟村里的其他男孩偶尔会过来抓鱼，多半得围堵两边，然后在里头慢慢摸。” 刘英连忙喊：“现在可不能下去！水太冷了！” “对！”程木海解释：“春天刚到，最近雨水多，倒春寒天气偶尔还阴冷得很。你们可不能下去摸，小心着凉啊！” 阿虎却心痴痴想吃烤鱼，咕哝：“你家那院子够大，架一个树杈，点几堆木柴，把鱼杀了，涂上点盐油和辣椒酱，鱼很快就能吃上……” “阿虎哥，你别说了，说得我都馋了。”薛凌笑道：“我也好久没吃烤鱼了，被你这么一说，我都心动了。” 程天源听见小娇妻想吃鱼，实在舍不得让她失望。 “家里院子角落还有几张渔网，好些年没用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一会儿到家，我去拿出来看看，然后过来撒一撒，看看能不能逮几条上来。” “我帮你！”阿虎笑呵呵道：“我抓鱼可厉害来着！住江边，小时候夏天都窝水里摸鱼，这可是我的老本行！” 回到程家的时候才十点多，天色还算早。 许久没回来，家里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程木海和刘英连忙打扫起来，薛凌则赶紧帮忙。 阿虎则和程天源翻出渔网，将渔网编在一块，兴冲冲跑回溪边去抓鱼。 忙了一个多小时，家里总算干净下来。 刘英笑呵呵道：“我去厨房点火，把米糕热一热，然后熬点儿米粥吃。” “行。”薛凌丝毫不挑：“先垫一垫肚子，回城里再吃一顿饱的。” 这时，屋外响起阿虎爽朗的笑声！ “溪里的鱼养了一个大冬天，肥得很啊！瞧！这条至少得两斤！哇！你们村的溪水怎么那么多鱼啊？棒死了！” 程天源似乎也很惊讶，解释：“也许是冬天没人抓吧！我记得小时候可没那么多。” 阿虎笑呵呵道：“你去找柴火，我去井边杀鱼。” 程天源应好，快步走进厨房。 “妈，熬点儿米粥就成。外头我们抓了好多鱼，阿虎说要做烤鱼，咱们一块吃鱼，再配点儿小米粥。” “抓到鱼啦？！”薛凌兴奋极了，顾不得手中的扫帚，开心跑了出来。 程天源笑了，牵住她的手往院子走。 “本来以为顶多抓几条小鱼，不料几网下去，足足捞了二十多条，都大得很！” 程木海和刘英连忙跟出来瞧热闹，将渔网脏兮兮沾满了泥土，里头有大鱼在扑腾，张大嘴巴吐气。 “哟！这么多！快去提个大水桶来，放里头养着。” 刘英很快取了大木桶来，一边笑呵呵洗雨，一边捞鱼进木桶。 溪水的鱼活力强，被这么一路带回来，多数都还活着。 阿虎利索将几条死鱼捞出来，开膛破肚，弄掉鱼鳞，收拾得干干净净。 程天源拧着几根翠绿竹子进来，用镰刀劈开，清洗干净，将鱼都穿起来。 一旁的程木海则在厨房搬出一堆柴火，小心点燃。 阿虎喊：“婶子，拿些花生油和辣椒酱来！” “哎！”刘英很快将东西端了出来。 阿虎将油涂抹在鱼身上，一边解释：“以前常年在外跑长途，路上什么天气都可能碰到，时不时没东西吃。野外没什么好吃的，野兽肯定不敢弄，幸好还有鱼，到水边就想方设法找鱼吃。我做烤鱼可有一手了！同行的车友每次都让我做烤鱼。哈哈！想起来也有好些年没吃烤鱼了！” 程木海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这里这么多，够你一次吃个够！” “对！”刘英笑道：“吃不完就兜着走，反正你那货车什么都装得下。” 众人都哈哈笑了。 十几分钟后，烤鱼就好了，一共烤了三条。 大伙儿分着吃，都觉得美味儿极了，边吃边赞好吃。 阿虎食量大，又弄了两条下去烤，忍不住问：“阿源，有酒没？咱们趁机喝几杯吧！” 程天源毫不思索道：“当然有！家里有两坛米酒——” “不行不行！”薛凌连忙拦下，解释：“你晚些时候要开车，喝酒不能开车，不然不安全。” 阿虎舔了舔嘴角，低笑：“就几口吧！” 程天源倒了小半碗给他，劝道：“不能太多。反正咱们傍晚再回去，还有好几个小时，喝点儿应该没事。” 薛凌吃饱后，将院子打扫干净，随后就回房间午睡去了。 阿虎喝下半碗后，偷偷寻了刘英让她倒多一些。 “婶子，这米酒年份很久了吧？醇香着呢！再给我来一碗吧！” 刘英很疼这个爽朗的年轻汉子，听他说米酒好喝，连忙转身端来一大碗。 “喝吧！喝完婶子再给你倒！” “哎！谢谢婶子！” “自家人，客气啥！” 于是，阿虎一边吃烤鱼，一边喝酒，直到最后醉倒在院子的井边，呼呼大睡。 第166章 热心捐钱 程天源去邻居家打了招呼回来，看到他醉得不省人事，吓了一跳。 刘英听见动静，从厨房跑了出来。 “哟！虎子这是喝醉了啊？阿源，快将他背去俺们的炕上睡。这天气虽然有太阳，不过地上还是冷得很，睡炕上盖床被子才好。” 程天源哭笑不得问：“他这是喝了多少啊？不是才半杯吗？” 想不到这铁汉子的酒量竟会差成这样！https:/ 刘英笑呵呵解释：“哪里止半杯！我给他倒了四五碗呢！” 额？！ 程天源更是哭笑不得，只好先将他背进父母亲那间房，将他放在炕上睡。 刘英找来一床被子，给他盖上。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程木海敲着烟杆，笑道：“那是纯米酒，闻着是香，后劲儿大着呢！估计得睡到半夜才能醒。” 刘英忍不住问：“虎子不醒，那咱们傍晚怎么回去？” 程天源只好道：“那就只能留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再回去吧。” 这时，外头响起喊声！ 程天源迎了出去，见是村长来了，正俯身看着院子里的两个大水桶。 “这是在外头小水沟抓的吧？”他问。 程天源答：“是在山边的小溪，几网下去就这么多，那边的鱼似乎不少。” 村长丝毫不意外，解释：“去年年底程彪家最后的两个鱼塘被弄破，鱼一窝蜂游出来，满水沟乱游。水沟跟山边的溪流都是连在一块的，肯定有好些游去那边。” 程天源闻言蹙眉，低声问：“他家现在怎么样了？去年不是说要卖鱼塘吗？卖成了？” “只卖了三个小的。”村长撇嘴冷哼：“一亩要五十块，还都是烂泥水田，种不了什么，谁都不是傻子！” 程天源忍不住追问：“他们家现在怎么样了？” 村长叹了一口气，缓慢掏出烟，抖了抖抽出一根，含在唇边，点上火。 “惨着呢！家都破了，人也没了两个……” 原来程彪夫妇烂赌成性，两个十几岁的孩子也都不成器，整天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程彪欠了一屁股赌债，最后被迫卖鱼塘。谁知村里人都了解他们一家子的秉性，不敢跟他们打交道，即便想买也不敢。 除了隔壁村一个千元户给他们买了三个小鱼塘，其他都卖不出去。 程彪被债主追得没办法，将三个鱼塘卖掉的钱藏在身上，半夜骑车想要跑路。出去怕被发现，自行车的车灯都不敢开，被一辆匆匆开过的大货车撞死了。 他是逆车道骑车，走的还是主干道，货车司机只赔了一点良心钱。 两个儿子为了争这笔钱，大打出手，甚至拿刀拿斧头，最后小儿子的脖子被砍了一道，送去镇上的医院急救，可惜还是救不回来。 “阿彪的婆娘受不住这双重打击，突然疯疯癫癫起来，见大儿子喊人去鱼塘捞鱼要卖鱼，她就跑去将鱼塘弄破，一夜之间两个鱼塘的水都流光了，更别说鱼。” 村长叹气吹掉烟灰，低声：“他们家一直彪悍不讲理，大家看到他们就关门闭户。小儿子被杀后，村里没人敢去报案，我也不敢啊！当时正巧是过年，好多出外打工的人都回乡过年，事情一下子传开了。镇上很快来了公安，将大儿子给抓走坐牢去了。” 程天源闻言禁不住唏嘘不已。 前些年程彪家有钱又有地，不管是说话也好，做人也好，都是趾高气扬，抬头鼻孔朝人，想不到短短一年而已，就弄得家破人亡！ “村长，那彪婶呢？她的疯病好了吗？” 村长答：“没好！被镇上的工作人员送去那个精神病院了，听说在那里待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听说那边也是要缴费的，费用还不低。前两天有人员打电话来居委会，让她的亲人去帮她缴费治病，我正为难着呢！” 程天源问：“她的大儿子留给她钱了吗？判了多少年？” 村长瞪眼生气骂：“他抢钱杀弟，杀人是要偿命的！我听说没人给他求情，他也已经认罪，还牵扯一些偷偷摸摸的事，估计得死刑。那狗娘养的！就得杀千刀！什么都没留给他娘，除了那两间还过得去的平房。” 程天源关切问：“那村委会那边打算要怎么办？疯病也是能治的，如果能治，还是得帮忙治啊，大家毕竟乡里乡村的。” 村长再度叹气，解释：“昨天我们村干部和党员前后开了两个会，打算村委会出一百块钱，送去医院。另外，鼓励乡亲们多少捐一点，五毛一毛就行。程彪家这次算完了，就这么一个老婆娘，能帮就尽量帮吧。” 大家打工一天顶多赚个几块，养家糊口多不容易，能捐个五毛一毛的，人数多了，应该还能凑个几十块。 他拍了拍程天源的胳膊，低声：“阿源，你自从娶了媳妇，越发能干了。现在都能自己开店了，想必经济上应该没那么紧张了。如果可以的话，要不你就多出一点儿吧。” “行！”程天源满口应下了。 一会儿后，刘英和程木海也都知道了。 程木海连忙掏出十张大团结，解释：“这是儿媳妇给我们两口子平常放身边花的，但我们有得吃有得住，根本没地儿花。救人如救火，这钱就给弟妹医病吧。” 村长瞪大眼睛，转而湿了眼眶。 “老哥，您太敦厚善良了！一百块……太多了！太多了啊！” 程天源回了房间，取了背包，也拿了一百块钱出来。 “都是本家人，能出多点儿就出多点儿。” 村长感动得不行，流泪大声：“回去我就开广播，好好表扬你们家！让乡亲们向你们学习！” “不不不！”程天源连忙罢手，低声：“大家都是一片好心帮忙，不能拼比多少。不管多还是少，都是一片心意。” 村长接了钱，掏出一张纸，写了金额两百，然后让程天源签字。 “对了，下午过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咱们村要发田地了，就在五月份。沿着省道下来的那条大路两旁都要发，两人分得一间地，地点抽签决定，要多则交多钱。” 程天源记下了，温声：“到时我们一定过来买。我媳妇她想买一大片地，自己村的地还是比较好。” “真的？！”村长笑呵呵道：“那一大片都要卖给村民，如果新嫂子要买，那就买多几间。如果有钱，买几亩都行！” “如果买多的话，能便宜不？一亩大概要多少钱？”程木海问。 村长答：“目前商量是一亩六十块，都是硬地，适合建房子，所以不能不会太便宜。如果买一整片的话，边角咱村委会就不算，便宜一些还是会的。” 程天源微笑道：“那我先问问我媳妇。” “不用问了。”迷糊带着睡意的嗓音在后方响起，薛凌睡眼惺忪道：“村长，我们家预订两百亩。” 啊？！ 众人腾地吓呆了！ 第167章 买车 村长走后，程木海和刘英拉着薛凌问个不停。 “凌凌，你不是还准备下个月在县城买房子吗？你预订那么多地做什么？你这孩子……莫不是不知道一亩地得多宽？” “我知道一亩地多宽。”薛凌笑答。 “凌啊，咱们门口那片地才二十来亩，你看就这么一大片了！两百亩那可是非常宽啊！那些地种田不够好，都是硬地，只能建房子。咱们建那么多房子做什么？又都不住这边了……” “爸，妈，咱们暂时不在这边建房子。”薛凌解释：“但我要趁现在土地便宜屯起来。村道下来那片地很不错，能买下就赶紧买下。” “啥？！”刘英苦笑低声：“一亩六十块，贼贵呢！屯这些做什么，咱们都不种田了。” 老两口对薛凌这个举措很不理解，见劝不动她，只好求助看向儿子。 程天源微微一笑，道：“她要买便买，随她。她赚的钱，都该她自己分配安排。” 儿子都这么说了，老两口也不好再说什么。 薛凌打了哈欠，罢罢手道：“爸，妈，你们要相信我。总之买下准没错，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哦……”程木海忍不住又踌躇问：“凌凌，你身边能有那么多钱吗？不是还打算买汽车和房子吗？你给我们的两千块还在，不如——” “放心。”薛凌打包票开口：“够！买汽车买房子后，还有得剩呢！” 刘英“哟！”了一声，捂嘴笑了。 “那——那也太多了！” 程木海也笑了，低声：“真厉害。” 薛凌和程天源对视一笑，手牵手回了房间。 两人许久没一块回来，屋里有些冷冷清清，角落里堆着几个大皮箱，都是薛凌的嫁妆。 程天源提议道：“老屋住得少，没人打理，东西留在这边很容易会坏掉。趁着阿虎的货车在外头，都弄上车吧！” 薛凌连忙翻找出一块抹布，将箱子擦干净，程天源则帮忙扛上车。 很快到了傍晚，阿虎模模糊糊醒了。 程天源泡了一杯淡淡的茶水，递给他喝下。 阿虎咕噜喝下，嘀咕：“头有些晕……” 程天源不怎么放心，提议道：“要不今晚就歇在这边吧。” “不好……”阿虎闷声：“地方不大，太不方便了。” 薛凌也不想歇在这边，一来没带衣服过来换洗，二则是这边的被子多日没晒，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儿，盖上肯定会睡不着。 于是她提议：“要不我来开吧！” 阿虎立刻应声：“好！嫂子你来！你没问题的！” 一家人先后将东西堆上车，将门窗检查好，将厨房和院子拾掇干净，随后出发了。 阿虎看着货车后面的两个大水桶，哈哈大笑：“我的鱼！回去立马烤两条给老娘吃，这边的溪鱼好吃！又肥又香！” 刘英爬上车后，温声喊：“凌啊，你慢点开，咱们不着急。” “哎！”薛凌沉稳发动车子，随后挂挡，车子徐徐动了，缓慢开出程家村。 到了外头的省道，薛凌就加快速度。 省道偏冷清，没什么大车，非常通畅，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县城。 又开了十来分钟，进了开发区，平稳停在“大家乐”的外面。 程木海笑呵呵道：“有车真是太方便了！二十多分钟就到县城，快得很啊！” 阿虎忙着卸鱼，喊道：“叔您放心，嫂子已经准备买车了！以后你们随时想回村子都行，顶多也就一个小时来回。” 陈民和陈兰兄妹奔了出来，帮忙拿东西扶人。 “还以为你们得明天才回呢！得让姑妈晚饭准备多点儿，说大家都回来了。” “不用准备！”阿虎乐滋滋道：“今晚吃鱼！蒸鱼烤鱼红烧鱼，通通都有！” …… 隔天阿虎载货去了，薛凌则继续待在服装店做翻译，程天源则料理商店，早晚有空就帮她抄写定稿。 几天后，阿虎风尘仆仆回来了。 “嫂子呢？嫂子！你快来！我有一个好消息！” 他的嗓门大，一喊大家伙儿先后都奔了出来。 “虎子，咋了？” “回来了啊！快进来喝杯水。” 阿虎擦着汗，一边笑呵呵进店。 “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陈民微笑答：“挺好的，很稳定。” 阿虎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过老娘亲递给的大碗，咕噜咕噜喝起来。 薛凌听到喊声，将翻译本子收好，快步走了过来。 阿虎一瞧见她，连忙笑喊：“嫂子！我在省城看到你要买的吉普车了！现在已经不用申请了，只要交钱交税，立刻就能将车开走！有现货三辆！” “真的？”薛凌惊讶问：“是什么地方在卖？” 阿虎答：“汽车厂的外包经营处。” “太好了！”薛凌道：“等过一阵子源哥哥学会了，我们就买汽车去。” 一旁的陈民忍不住问：“表哥，一辆吉普车得很多钱吧？大概多少啊？” “我问了，三万两千多，还得交上税。”阿虎答：“约莫得三万五千左右。” 众人嗔目结舌，除了薛凌。 阿虎的货出完，有空就接程天源和薛凌出去学车，后来薛凌不用去了，程天源又学了几天。 一个晴朗的日子，阿虎带着他们两人去申请驾驶证。 两人交了照片，签了字。 工作人员上车观察一会儿，就痛快道：“还不错！行，过两天来拿证吧。” 阿虎凑了上前，笑道：“你利索把印章给盖上，我们一并带走就是了！跑来跑去，你当不用费汽油吗？” “混小子！”那人甩了他胳膊一掌，笑道：“你倒好，赚大钱一去不复返，想要见你一趟还真不容易！最好来多十几次，不然不给你们办了！” 阿虎哈哈大笑，自己动手打开抽屉，拿了印章，“哒哒”迅速盖好证。 “行！走了啊！”他将两本证书捞起塞口袋，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两包烟，甩给老同事。 老同事笑瞪他一眼，拿过烟摩挲两下，放进口袋里。 有了驾照后，薛凌小两口跟阿虎上省城买车去了。 三天后，小两口开着一辆吉普车回来了。 众人一哄而上，摸这儿又摸那儿，一个个笑不拢嘴。 程木海泪眼闪烁，哽咽：“太好了！咱家也有车了！要是在以前，我……我想都不敢想啊！” “爸，妈，阿虎妈，你们都坐上来！”薛凌笑喊：“走！带您们兜风去！” 第168章 小赚一笔 有了吉普车后，程天源常开着它去拿货，来去方便许多，还省下不少雇司机的钱。 春天多雨，薛凌每天都躲在服装店里做翻译，没怎么出来。 日子匆匆又过了十来天，天气放晴了，日头高照，众人都先后换上春装，身体强壮的甚至换上短袖。 薛凌接到薛爸爸打来的电话，说给她寄来一批夏装，让她看着质量卖钱，不用成本。 “咱们厂的次品吗？”薛凌问。 薛爸爸答：“是我一个大客户前两年积在仓库的剩货，主要都是夏装，还有零星一些春秋装。里头大部分是咱们厂做的，有一些不是。他过来订今年秋冬季的新货，我给他打个折扣，他派人送了这些积货过来，说送给厂里的工人穿。你妈说，还不如送你去卖钱，让我给你寄过去。” “谢谢老爸老妈！”薛凌欢喜笑了。 薛爸爸说他最近很忙，打算跟朋友合作做一批质量杠杠的货卖去m国。 薛凌关切道：“您也别顾着忙，要注意身体。” “我和你妈都好着呢！”薛爸爸说他还有事忙，匆匆挂了电话。 五天后，车站那边打来电话，说有一批从帝都过来的货，让她去签收。 薛凌和程天源开着吉普车去了。 本以为顶多两三箱，谁知竟有八箱！ 吉普车来回跑了三趟，才总算都接了回来。 众人听说又有货可以卖，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说要帮忙。 薛凌笑呵呵说不着急，因为都是剩货，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款，得挑出来整理好，然后再考虑怎么卖。 阿虎最近都没货出，闲的发慌。 “嫂子，反正我的车还租着，不用白不用。我帮你弄一些去外地卖，补我点儿油钱就行。” 薛凌点点头，笑道：“放心，你过两天来！” 货搬进服装店后，小两口开始整理。 积货什么款都有，颜色不齐全，码数也不齐，大多数都没叠好，乱糟糟缠在一块。 不仅乱，气味儿也不怎么好，熏得薛凌胸口恶心，连忙打开门和窗口。 程天源苦笑：“这么乱，都不知道要怎么整理！” 薛凌想了想，道：“算了，先按季节整理，弄一个具体数字就成。” 程天源很快照办，将衣服按春夏秋冬分开。 “夏天的最多，冬天的最少。春夏季分不大出来，暂时都搁一块。” 薛凌拿出纸笔，仔细登记数量。 “夏天有两千一百多件，春秋季有两百件，冬季只有六十来件。” 程天源笑问：“该怎么卖？款式和颜色都参差不齐，恐怕不好卖。” 薛凌也不贪心，笑道：“衣服的质量都算不错，可这太乱了，没法卖。这样吧！春秋季和冬季的都留店里卖，一件五块就行。夏衣短小，料也少，就卖一件三块。” 不料阿虎来了以后，嚷嚷说不行。 “这样的衣服在百货商场那边都得六七块至少，人家的款和料子都还没你这个好！” 薛凌捶了捶腰肢，提议：“要不这样吧！你看着卖，卖得动就五块，卖不动就四块、三块都成。” 阿虎满口答应了，喊来陈兰匆匆出发了。 服装店许久没开了，工人们瞧见有衣服卖，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三三两两凑着来买。 薛凌脸色不怎么好，脑袋晕乎乎的。 “都五块，不能讲价，穿了觉得合适就过来还钱。” 程天源见她不舒服，扶她去里面小床休息，自己和老母亲一起看店。 薛凌睡到傍晚才醒来。 程天源走进来，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要载她去医院看医生。 “没，已经不头晕了。”薛凌笑了，低声：“就是有些饿……” 程天源赶紧走出去，很快端了一碗牛肉面回来。 薛凌一边吃，一边问：“卖得怎么样？” 程天源答：“都卖完了，两百多件而已，后面有些人赶过来买，可惜都已经没货了。最后一件脏兮兮的，还被一个中年妇人买走了，说回去洗洗就成。又厚又暖实的大冬衣一件五块，还是很划算的。” 两百都件不多，一下午都卖光还是算很快。 程天源指着抽屉解释：“钱都在这里，一共是一千两百多。” 薛凌点点头，闷声：“我还饿着呢！源哥哥，再去帮我弄多一碗来吧！” 程天源见她胃口大开，终于放心了。 她很少生病，这几天脸色不怎么好，还不时说头晕，他还以为她感冒着凉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没事了。 他又勺了一碗过来，让她慢慢吃。 最近两人都没怎么回出租屋，他干脆买了一张大木床在服装店后面，大多数都住在这边。 开店不能离人，住在这边不用两头跑，确实方便很多。 薛凌也不想自己一人孤零零留在出租屋，也懒得煮三餐吃，反正有夫妻两人独立的房间和厕所，留在这边也好。 “媳妇，你精神不怎么好，今晚还是睡这边吧。” “我没打算回去啊！留吧！” 日头西下，阿虎和阿兰回来了。 “嫂子，一千件都卖了！在隔壁县城的广场卖了好几百件，后来我们看着天色还早，就跑去百货公司对面卖，很快都卖光了。” 阿虎笑呵呵拿出一个大袋子，递给薛凌。 “钱都在里头，五块也卖得动，不用降价。” 薛凌眉头微蹙，直觉心头又有些恶心，连忙接过塞给程天源。 “阿虎，那另外一千件还是拜托你们卖，可以不？” “当然可以！”阿虎爽快答应了。 隔天一早，阿虎带着小表妹又出门了。 前后卖了三天，两千多件夏装就通通卖了出去，一共卖了一万一千多块钱。 薛凌将一千多给了他们兄妹。 阿虎连忙罢手说太多，笑呵呵道：“给两百加油就太多了！”筷書閣 薛凌摇头解释：“我还以为只能卖三块，是你们帮我赚了将近一半。我这两天身体不怎么好，幸好有你们帮忙，不然货还得积在店里。我这次能小赚一笔，也都是你们的功劳。” 阿虎收下了，分了几百块给小表妹，其余的收起来。 “嫂子，以后还要仰仗你多多关照啊！我今年出货不多，幸好帮你卖了不少衣服，赚了两把，不然早就闷坏了！” 薛凌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头又开始发昏，只好回里头躺着。 程天源让她安心睡，转身出门将一万块存进她的户头。 第169章 怀孕害喜 程天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阿虎和陈民正在店外抽烟聊话。 “阿源！你过来！”陈民喊道。 程天源打开车门，往他们快步走来。https:/ “有事？怎么了？” 陈民瞥了自家表哥一眼，随后转过头来，低声问：“你们村的那个欧阳祥要将他的那个电器店专卖，这消息你知道不？” 程天源微愣，诚实摇了摇头。 “我跟他没打过什么交道，不清楚。” 过年后他就没再见过他们兄妹二人，只听阿虎说欧阳祥被那个昆哥打了，连欧阳梅也被打了。 后来，昆哥给了欧阳祥三百块，让他将妹妹带过去。 欧阳祥见钱眼开，顾不得妹妹反对，竟将她五花大绑给送了过去。 那个昆哥本来还说愿意娶欧阳梅，谁知她逃走惹恼了他，干脆只给了点儿钱打发她哥哥，连婚礼都没举办，便直接将欧阳梅扣在家里。 欧阳梅胆小又怯弱，偏偏自尊心又强，撂不下面子，不敢求助他人，更不敢去报警，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一个月后，欧阳梅怀了孩子，昆哥很高兴，一口气给了她一百块钱，又给欧阳祥一百块。 “欧阳祥烂赌成性，欠了一屁股债和风流债，被债主打了关起来。昆哥带着人带着钱，将他救了出来。欧阳祥打算把店盘出去，说要凑一些本钱去南方东山再起。” 程天源缓缓点头，忍不住问：“怎么？你有兴趣？” “没！”陈民憨厚的脸满是尴尬，低声：“阿虎哥说那店虽然是租的，但里头的电器都很不错。他最近出货少，有打算要盘下来……” “不行！”程天源打断道：“欧阳祥那人不是什么好玩意，别跟他打交道。” 阿虎吸着烟，皱眉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算生意划算也不行？” “也不行。”程天源仔细分析：“第一，他那家店的生意一向不怎么好，我骑车路过好几次，每次都是空荡荡，一个顾客也没有。第二，欧阳祥这人打小做事手脚很不干净，你能确定他的货来源妥当？能吗？他一向胡来，可能会借此机会缠上你。” 陈民老实惯了，听完程天源的分析后，后怕连连。 “虎哥！还是不要了！与狼同行，太危险了！” “哈哈！”阿虎笑道：“我是大老虎，怕什么狼！不过，阿源说得有道理。跟那种人打交道，可能会惹来一身骚。咱行得正坐得正，别为了赚一点儿钱把名声给搞臭了，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程天源听罢，放下心来。 “我媳妇不怎么舒服，我去瞧一瞧她。” 阿虎将烟掐灭，关切问：“嫂子这一阵子怎么脸色那么差？看过医生没？ “时好时坏，我要带她去看医生，她又总说没事，但我看她明显不对劲儿。”程天源剑眉紧皱，很是担心。 阿虎挥手道：“明天就带她去医院找医生。有没有事听医生的，可别拖啊！耽搁病情可不是能开玩笑的。” “哎！”程天源应声，快步走向服装店。 那天晚饭聚餐时，薛凌又没来吃。 程天源解释：“她说没胃口，只想睡觉。大伙儿先吃吧！晚点儿我熬点儿小米粥给她吃就行。” 刘英很是担心，问：“她睡着没？要不我送一些过去，让她多少吃一点儿。” “她正睡着。”程天源温声：“别去打扰她，让她好好睡。我打算明天早上带她去医院看医生。” 一旁的阿虎妈问：“小嫂子怎么了？我看她好好的啊！看什么医生？年轻人害喜不都这样吗？怀孩子可别乱吃药！” 众人愣住了！ 程天源轻笑，解释：“不，她没——” “哎呀！”刘英一把将碗搁下，欢喜道：“凌凌应该是害喜了！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啊！有些人害喜会嗜睡会恶心，她这不刚好这样吗？！哎哟喂！肯定是有了！” 程木海欢喜得差点儿抱不住碗，激动道：“应该是……应该是……” 众人先后笑了。 “阿源，恭喜啊！要当爹了！” “阿源哥和嫂子要做爸爸妈妈了！我最喜欢小孩子，到时我帮你们带！” 程天源俊脸微红，心里头难掩激动，不过他也没忘形。 “明天带她去看医生问问看，希望是喜事。” 两人结婚都快一年了，她一直没怀上，他虽然嘴上说不着急，也忙得没心思顾及，可内心还是很期待孩子的。 阿虎笑呵呵道：“等你们生了娃，记得要让他喊我‘伯伯’！叫‘虎伯’也成！” 一旁的阿虎妈啐了他一口，嗔怪笑骂：“人家阿源小你好几岁，他都要当爹了，你的媳妇在哪儿？连媳妇都没有就要当伯伯？！你丢不丢人啊？” 阿虎缩了缩脖子，夹了好几块红烧肉给老人家。 “老娘，您别生气，我吃饱就出去找！立马就去找！” 阿虎妈又好笑又好气，大骂：“你以为媳妇那么好找？啊？出去找就能找得到？什么鬼话都扯来骗我！” 众人都哈哈笑了。 程天源回去后，发现薛凌一直睡着，舍不得喊醒她。 不料她却一睡睡到天亮才醒，直到早上九点多，仍抱着被子不肯醒。 程天源劝她起床看医生，被她给一把推开。 “不要……我只是想睡……春困而已。” 程天源宠溺微笑：“都已经夏天了，你还春困？大伙儿都说——你是怀孕害喜。” 啊？！ 薛凌倏地瞪大眼睛，俏脸慢慢红了，思绪和智商总算开始办公。 “……我……好像已经快两个月没来了。” 程天源激动不已，亲了亲她的脸颊。 “咱们还是去医院一趟确定是还是不是。如果是，得咨询医生看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如果不是，也得看看你是不是病了，好拿些药调理。” 薛凌眼眸轻动，点点头。 “好，我们去医院。” 那天中午，他们回来了，带来一个好消息！ 今年农历十月份家里即将迎来一位小小新成员！ 程天源笑不拢嘴，道：“医生说已经三个月了，检查后说孩子很好！医生还说嗜睡贪睡不要紧，别做粗活不要乱跑就行，过两个月得再去医院检查。” 第170章 烦忧 程父和程母都欢天喜地，激动得手舞足蹈！ “太好了！凌凌——太好了！来！快扶她坐下！老婆子，快去煮些好吃的，凌凌爱吃的！快去！“ “我去！我马上去！阿源，你要扶着凌凌，别让她磕着碰着！对了，以后家务活都得你干，不要让她动手，知道不？咱得听医生的，好好养胎！” “哎！”程天源忙不迭点头。 阿虎妈笑道：“我从好久前就发现了！还以为孩子没坐稳，你们不让提呢！好事啊！大好事！阿英啊，你要做奶奶了！羡慕死我了！” 刘英擦着眼角的泪花，微笑道：“阿虎是个好汉子，争取年中娶亲，明年春天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承你吉言！承你吉言！” 薛凌本来有些头晕，被他们众人笑哈哈感染了，心情好起来，头似乎也不晕了。 她依偎在程天源的怀里，对大伙儿道：“再过多半年，大家都能晋多一个辈分了。” “恭喜恭喜！”陈民笑眯眯道：“我比阿源大，我也是伯伯！” 陈兰簇拥过来，道：“嫂子，恭喜你要当妈妈了！我最喜欢小孩子，到时我帮你抱，帮你带！” 薛凌微笑道：“你是专业人士，我相信你。” 程天源“哦？！”了一声，笑喊：“还没告诉岳父和岳母这个大好消息呢！走！咱们给爸妈打电话去！” “快去！快去！” “小心点儿！别走太快，悠着点儿。” …… 电话先打去薛家，可惜薛妈妈不在，没人接听。 薛凌扶着脑袋，低笑：“最近厂里很忙，妈时不时得过去帮忙。要不你打去办公室吧！” 程天源对着电话本，又按下另一串号码。 不一会儿后，秘书来接听了。 程天源表明身份，秘书连忙客气问好，随后喊来了薛爸爸。 “阿源啊？怎么这时候打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程天源激动大声：“爸！凌凌怀孕了！三个月了！” “真的？！”薛爸爸哈哈大笑，往一旁喊话：“孩子他妈！我要当外公了！你要当外婆了！” 薛妈妈惊呼“呀！”了一声，跑过来抢话筒。 “阿源？凌凌在哪儿？几个月了？刚怀的？” 程天源连忙解释：“已经三个月了，她就在我旁边躺着，有些头晕。其他都正常，就是偶尔嗜睡得很。” 薛妈妈欢喜得不得了，叮嘱他好好照顾老婆。 “不要骑自行车，免得颠簸到了。五个月才是稳定期，在这之前都要悠着点儿，知道不？” “知道了，妈。”程天源一一应下。 薛妈妈又道：“我晚些出去买一些补品，稍后去邮局给你们寄过去。” 程天源说：“妈，不用了。这边县城也有很多补品卖，我去买就成。” 薛妈妈却不依，笑呵呵道：“这是你们头一个孩子，我们做外公外婆也得表示表示。” …… 薛凌的孕期反应并不严重，除了早上起床偶尔有些恶心，偶尔有些头晕，并没什么不适。 她仍坚持早睡早起，随后去江边散步，傍晚也出去散步。 程天源不怎么放心，早晚都陪着她去散步。httpδ:/m.kuAisugg.nět 她吃得下睡得好，人也渐渐丰腴一些，肚子也很快显怀了。 到了四个月，肚子又明显大了一小圈。 孕期反应先后消失了，除了胃口大些，肚子大些，其他都跟往常差不多，精神奕奕，朝气蓬勃。 除了运动外，她每天仍坚持做翻译，从不懈怠。 每周的周五，她会开车去报社交稿。 同事们见她怀孕仍活力十足，都很是惊讶。 尤其是林主编，摇头苦笑道：“我每怀一个就得躺五个多月，怀老大那次，足足躺了八个多月，难受得我总偷偷抹眼泪。” “对啊！凌凌，你看起来好像跟以前没啥两样。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早晚都散步，偶尔还小跑。”薛凌笑答：“估计跟运动比较多有关。我妊娠反应不严重，就是有点儿恶心和头晕，很快就过去，倒也不太闹腾。” 林主编笑道：“第一个都能这么好，下一个肯定更轻松。记得多生两个！” “对！你家爱人是乡下户口吧？能生二胎！”刘星附和道。 薛凌见王青走去刘主任的办公室，连忙凑过去，挑了挑眉。 第171章 借钱 薛凌想起之前刘小老板提过的那个小区，问：“就是那个‘望江苑’吗？” “对。”刘星答：“那里环境很好，又靠江边。王青也很喜欢那里，偷偷暗示我去那边找。可我算了一下，一套就算是八十坪，一坪三十块，那也得两千多块啊！” 他烦躁苦笑：“目前整个荣城最好的小区应该就是那里，方向好，采光足，小区面积不算大，但房子都建得贼漂亮！可是，越好就越贵，越贵我就越买不起！” 薛凌知晓这个年代还没有住房贷款之类的东西出现，想着他们两人收入在这边都算是高收入人群，可一下子要拿出两千多块，确实很艰难。 “你现在大概能拿出多少？”薛凌问：“不够我先借你。等你有钱了，慢慢还就是。” 刘星惊喜瞪眼，又不好意思摇了摇头。 “我前两天问过我妈了，加上家里的存款，还有我们这个月的工资，至多拿出个一千块出来。还差了整整一千四啊！太多了！我怎能跟你借那么多！” 薛凌嘻嘻笑了，道：“写个借条，让你慢慢还。放心，你和王青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收你们利息，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给我就成，绝不跟你们讨。” 刘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看向她的肚子。 “只是……你这都怀孕了，接下来还得养孩子，又刚买了车，我怕你的经济会紧张。” 薛凌悄悄眨巴眼睛，低声：“前一阵子我又卖了一批衣服，赚了一万块左右。” “哇！”刘星嗔目结舌，惊呼：“那么好赚啊！太牛了！凌凌，难怪你能买车——你都已经是万元户大富婆啊！” 薛凌低低笑了。 她的存款哪里止万元户，加上之前赚的，她的户头还有十万块。 刘星激动握住她的双手，笑呵呵道：“我能娶到媳妇，就全靠你了！谢谢！谢谢啊！” 薛凌看了一下日头，想着大概只有四点多，邮局应该还没关门。 “你在这儿等着，我给你取钱去。” 前两天她收到邮局给她发了汇款单，应该是前一个月的稿费。 她已经将她的地址改成了“大家乐”那边，汇款不再寄来报社。 她现在怀着孩子，尽量少出门，打算趁过来这边交稿，一并再去邮局取钱。 刘星惊讶问：“现在？！那么快啊？你不用回去跟你爱人商量一下？一千四百块可是一笔大数。” “不用。”薛凌耸肩答：“他现在跟我的经济都是分开的。我赚我的，他赚他的。他的店是跟朋友合资的，不好跟我混一块。我的钱爱怎么花就这么花，他从来都是支持的。” 刘星笑赞：“你爱人倒是一个好丈夫！” “对！”薛凌转身往外头的吉普车走去，扬声：“你记得好好向我爱人学习！” 刘星“哎！”了一声，喊：“过两天一定去拜师！” 薛凌缓慢开车去了邮局，拿出汇款单。 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对她很熟稔，笑着打招呼。 “哟！又要来拿钱啦？” 薛凌笑着点头：“麻烦你了。” 对方看了一下汇款单，念道：“一共是一千八百七十块。” 薛凌想了想上个月交过去的字数，点点头。 “对，就是这个数。麻烦你都帮我拿出来。” 这一阵子她要养胎，爸爸不敢介绍服装生意给她，所以除了翻译收入和报社的兼职外，就没其他收入了。 幸好，这两样也够她花了。 想着刘星刚才的话，她心里还存着一个小疑虑。 记得当初刘小老板跟她保证过，说等“望江苑”那边建好了，就会来给她通风报信。 可现在楼房都好了，有人都要去买了，他却怎么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想起那人爽朗幽默的谈吐，她猜测应该是个会守信的人，多半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她又扭头回了报社，借了刘星一千五百块，随后揣着剩下的三百七十块回了江边开发区。 江边的商店是自家建的，地方实在宽。 虽然开发区里头空气不怎么好，但江风大，商店的朝向好，所以并不用担心会有空气污染。 他们已经将松明路的屋子退了租，现在都住在服装店里头。 地方虽宽，可人多口杂，进出的人多，地方总是脏兮兮的。 想着再过五个月家里会迎来一个新成员，又要坐月子又要带小小孩，她买新公寓的念头愈发萌动了。 “望将苑”离这边开发区很近，走路十来分钟就能到，确实是最佳选址地点。kuAiδugg 晚饭时候，阿虎风尘仆仆回来了。 薛凌拉着他问刘小老板的联系方法，问有没有电话可以联系。 “没。”阿虎解释：“他家离这边不远。那小子天天忙，偶尔晚上还得加班。嫂子如果有事要找他，我吃饱就去把他抓来。得晚上去找，不然白天肯定找不着。” 薛凌道：“那麻烦你吃饱后去请他过来一趟。我挺着个大肚子，不大方便出门。” 听婆婆刘英说，这边有些人家不爱孕妇上自家的家门，说是不吉利。 她是信科学的人，虽然不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旧思想，可架不过人家会不高兴。所以，她还是自己避忌些，别到处乱去。 阿虎笑呵呵道：“没事，我也好久没见那小子了！心里头念着呢！” 众人围着吃了晚饭，随后雷厉风行的阿虎匆匆出门，很快载着刘小老板来了。 他礼貌跟众人打招呼，看到薛凌迎了过来，连忙让了一个宽凳子。 “嫂子，你坐。” 薛凌聊了几句后，很快切入正题。 “上次我听你说‘望江苑’不错，你自己也打算去那边买。听说那边都已经建好了，是吗？” 刘小老板抽着烟，点点头。 “是！上个月刚建好，我最近都在里头钻，打算看准了再下手。之前嫂子你说要买，我也都记着。这两天我刚好确定了几套不错的，正打算过两天来拜访你们，顺便告诉你。” 阿虎瞪眼笑问：“嫂子要买房？你也要买？你要买多大的？” 刘小老板答：“我要买一百坪左右的。那‘望江苑’是分两期建成的，用料和做工都算不错，建好后我常去钻，看看该买哪一栋哪一套比较好。那‘望江苑’的大老板特意请道观的师父找了一个好日子，打算下周开始看房售卖。” 第172章 要买多多房 他是专业人士，薛凌打算请他帮忙。 “你看中的是哪一些？可不可以给我们出出主意？我和爱人打算买两套，最好是隔壁，或者是对门。一套我们自己住，一套老人住，这样方便照顾。” 刘小老板最近已经将“望江苑”混了个熟，很快道：“对面设计的公寓很多，不过位置好的，通风好的，都是大套的。” “请问多大？”程天源坐了过来，手里捏着两包烟，顺手塞给刘小老板。 刘小老板笑瞪他一眼，笑问：“程老板，开店了有钱了，就开始吸烟了？” 之前来这边给他们建“大家乐”的时候，他知道程天源是不吸烟的，陈民也不吸。 “没！”程天源微笑解释：“这是店里自家卖的，拿两包你尝尝。” 刘小老板收下了，温声：“那我就不客气了！谢了啊！” 他继续解释起来：“我说一句实话，‘望江苑’那边的房子真的不错，只是你们该知道，越好越大套的房子都贵，一套两百来坪，我现在还负担不起。所以，我只能想去里头钻，想在一百坪左右的房子里，挑一套最好的。” 薛凌点点头，很同意他的做法。 “同一个小区，不同的楼层，不同位置朝向，差别可能会很大。你谨慎去挑，总归是不会错的。” 刘小老板微笑道：“嫂子如果有钱买大房子，我建议你买最外侧偏南那一栋，十二层，每一层各两套，每一套都在两百坪左右，三面采光，冬暖夏凉，夏天有南风清爽，冬天却没北风，非常适合居住。” “听说都是有基本装修的，对吗？”薛凌问。 “对。”刘小老板答：“如果你想再装修好点儿，那就花点儿钱打扮。如果不想，那就直接买家具进去住就行了。” “有电梯没？”阿虎蹙眉问：“十二层可不低！如果没顶层的，每天爬一趟都得累惨！” 刘小老板答：“都有电梯，不过建议你们不要买顶层，一来风太大，二则是夏天顶层会偏热。最好是买七八楼。那边的楼梯都不陡峭，而且还有几米缓冲，走起来很舒服。我看中的那一套选在五楼。” 阿虎嘀咕：“听说那边一平方米要卖三十块，挺贵的！豪宅啊！普通人赚一个月，顶多就买个厕所。不过荣城这边目前还没电梯房，这是第一起！” 刘小老板嘿嘿笑了，解释：“目前荣城最好的房子就在那边了。那样的地点，那样的设计，卖这个价不算坑。最近一大堆人去看房，很多人都想买。” 阿虎吐了一口烟，笑问：“你要买一百坪，加上税啊什么的，再弄些家具，估计也得四千块吧。” 刘小老板挑眉道：“要，所以我拼命干了十来年，也就够买这房子住了。幸好我媳妇勤快，这两年孩子大了，去读书了，她就跑去纺织厂打工，存了好几百块。有她这些积蓄，我也就没后顾之忧了，直接买了就是。” “哟！”阿虎闷声：“有媳妇就是好啊！可惜我羡慕不来！” “去！”阿虎妈在后方嘲讽：“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你没媳妇还不羡慕，活该你一直单着！” 阿虎连忙扬声：“老娘我错了！我错得太离谱了！我羡慕来着！羡慕得很啊！” 阿虎妈笑骂：“羡慕个屁！你就该直接去找个好媳妇娶进门，光是羡慕有个屁用！” 众人都呵呵笑了。 薛凌听着非常满意，忍不住问：“刘哥，你在那边有熟人不？我们能提前去看，然后提前订房吗？” 刘小老板一愣，转而歉意笑了。 “嫂子，我之前在那边做工，跟包工头和老板都挺熟的。只是……他们不让提前订房，除非是一买好几套的大客户。” 他压低嗓音补充一句：“我看中的那一套起先也想订下来，老板见我是熟人，不好意思推辞，跟我说下周一早就过去，直接下定金拿钥匙。” 薛凌想了想，笑道：“麻烦你给牵牵线，带我们先去看看。如果合适的话，我想买多套。” “嫂子……你不是只要两套吗？”刘小老板问。 薛凌答：“我确实是要买两套自己住，如果看着有投资价值，就再买十套。我要跟老板商量一下，如果能便宜点儿，我就一口气买十二套。” 啊？！ 众人嗔目结舌！ 程天源也被她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媳妇……” 阿虎呵呵，呵呵笑了。 “嫂子，你以为这是菜市场买菜吗？那——那都是房子啊！” 刘小老板吞了吞口水，问：“你要买两套大的，那一套得六千左右，两套就得一万二了。嫂子……你确定能买那么多？” 薛凌笑了，低声：“应该能。麻烦你先带我们去看看，然后给牵牵线。如果我们有什么优惠的话，到时拉上你一把，你看成不？” “成！太成了！”刘小老板满口应下：“我明天就带你们过去看！” 隔天大清早，阿虎就跑去接刘小老板。 “我也要想去看看。嫂子他们自己有车，我先接你过去，然后坐他们的吉普车一块去。” 刘哥惊呼：“他们已经有吉普车了？！哇！你们这店那么好赚啊！小子，你也发了吧！” “还没呢！”阿虎解释：“商店生意是不错，不过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年底再算利润。阿源他们之所以有钱买车，都是嫂子卖衣服赚来的。她前后卖了三次衣服，似乎都赚了不少。我只是帮个忙，也赚了两千多块。” 刘哥惊赞：“嫂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啊！” 阿虎附和点头：“厉害着呢！她还懂英文，每天坐在屋里写来写去，一天能赚好多呢！” 刘哥终于相信薛凌有买十套房的能力了。 他带着薛凌和程天源小两口绕着小区走了足足三遍，仔仔细细讲了好多，还带他们每一栋去参观。 “水电都已经装好，电梯也能用了，不过现在总闸没开，所以坐不了电梯。” 薛凌经常运动，走得很轻松。 “没事，我还能接着看。” 那天中午，他们请刘哥去吃饭。 薛凌微笑道：“我觉得都挺好的。麻烦你给牵个线，说我要买临江那四栋的八楼，四套大的，六套中的，十套小的。” https:/ 第173章 看错？ 吃饱饭后，阿虎带着刘小老板走了。 程天源搀扶起她，牵着她往店外的吉普车走。 上了车，他才开口说出心中的疑惑。 “媳妇，你怎么突然要买那么多的房子？咱们家现在就只有我爸妈和我们，两套都嫌太宽，你怎么能一口气买二十套……” 虽然小娇妻做事向来很有主意，大多数情况他都不必过问半句。 但这次的事情实在太大，他不得不劝一声，至少问问清楚。 薛凌挑眉笑了，解释：“咱们确实两套就够多了。我买其他都是为了投资。” “投资？”程天源低声提醒：“人家小区十来栋房子，每一栋都十二层，最低的也有十层。房子那么多，要买的人大可以直接跟小区老板买。” 薛凌摇了摇头，答：“这一批房子值得投资，地点好，走向好，做工也好。我相信囤起来一阵子后，还是能小赚一笔的。” 程天源微愣，很是不理解。 薛凌轻拍他的肩膀，笑问：“怎么？你不相信我的眼光吗？” 他嗔怪睨她，低声：“我肯定是相信你的。我是怕你一次性把钱都花了，以后要回本……得好长的时间。” “不怕。”薛凌解释：“这些房子都已经装修好，我可以暂时出租给别人。荣城自从去年弄了开发区以后，外来人口多了那么多，还有一大批工资收入很好的技术人员。他们都有家有室，或者即将娶妻生子，都是需要地方住的。我可以先出租，然后慢慢卖。” 程天源很聪明，一下子听到了商机。 “也对，外来人口买房需求很大。开发区那边离这里近，里头现在都八千多的工人了。技术人员也有很多，上次一个四十来岁的技工师傅还在店里跟陈民打听附近哪里有房子好卖。” 薛凌笑呵呵反问：“咱们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他们也算是荣城的外来人口，先是租房，随后赚了钱就开始买房。 程天源微笑点点头，道：“那随你吧。反正钱都是你赚的，你自己做主就行。对了，你还存了两万多在我的户头，到时拿出来买多三四套。” “不。”薛凌解释：“那是我们家庭的备用资金，除非是急迫要用到，不然就不能拿出来。” “好。”程天源捏了捏她的俏脸，柔声：“都听你的。” 薛凌贴在他的手掌上，亲昵蹭了蹭。 程天源快速看了一下车窗外，发现外头路人匆匆，没人看向车里，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在她樱唇上亲一口。 薛凌甜蜜低低笑了。 他很快松开她，发动车子。 薛凌一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边哼着小曲。 忽然，她疑惑皱起眉头：“停！” 程天源被她这么一喊，连忙减速，将车子停在路旁。 “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薛凌连忙摇头，紧张解释：“刚才我好像看到小姑子了！那人的侧脸很像她……不过比她高，也比她瘦。一晃而过，我也看不怎么清楚。” 程天源听罢，扭过头张望回去。 路上行人不多，稀稀疏疏走着，并没有一个是相熟的脸孔。 “媳妇，你是不是看错了？” 薛凌也不怎么确定，解释：“车上一晃而过，我直觉很像。” 程天源轻轻叹气，低声：“上车吧，多半是看错了。” 如果是妹妹回来，那她应该会来找他们。如果她不想见他们，这天下这么大，他们要往哪里找去。 登报寻人已经发了好几期了，都是石沉大海。 岳父拜托好些人帮忙找，连派出所的老朋友都帮忙了，可惜也是一无所获。 一晃半年多过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那男人是她自己喜欢的，也是她主动跟他离开，没人逼她。好与不好，也得她自己承受，毕竟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薛凌轻拍他的肩膀，叹气道：“话虽这么说，但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她如果过得不好，你难道内心不心疼？” 公公和婆婆虽平素里从不提及小姑子，但他们还是很想念她很担心她。 儿女都是父母亲的心头肉，即便这块肉让他们失望，让他们生气，可这改变不了她是他们女儿的事实，做不到漠然待之。 程天源苦笑一声，道：“家就在程家村，她要是想回，她不会找不到家。附近街坊邻居都知道咱们搬来开发区。村长那边还有我们的电话号码。她要是有心要跟我们联系，她不会找不到我们。” 薛凌也不知道怎么劝，低声：“顺其自然吧，总会再见面的。” 外头阳光热辣辣，初夏的风带着熏热，吹得人昏昏欲睡。 薛凌打了一个哈欠，打起盹儿来。 程天源知晓她是累了，将车速减缓，徐徐开往开发区。 …… 那天傍晚，刘小老板骑着自行车来了。 “嫂子，阿源，廖老板听说你们要买二十套，很快同意可以提前订房。他约你们明天早上过去，说见面再好好聊。”https:/ 阿源掏出一包烟，塞进他的上衣口袋。 “辛苦你了。” 刘小老板呵呵笑了，道：“客气啥！我就是帮着传传话。” 薛凌扶着肚子走过来，微笑问：“廖老板有没有说需要定金？房产证大概多久才能办下来？” 刘小老板答：“定金应该要的。房产证都得全款付了，他安排着一块去办，应该不用很久。” “那好。”薛凌笑道：“我们明天早上就过去，到时还得再麻烦你。” 房子还没买，也还没定数，他们还没打算让两位老人知道。 不料吃晚饭的时候阿虎问了话，一下子把老人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买房子？真的吗？”程木海问。 刘英呵呵指了指上下，道：“这地儿就够宽了。二楼还有好多地方空着，三楼也都空着。都是自家的地方，哪里还需要去买什么房子。” 阿虎妈附和点头：“对！这地当初是买断的，你们占了六成，我们阿虎两成，阿民一成。这地方大得很，搬多三户人家进来都够。” 阿虎瞪眼笑道：“那不一样！这儿是开店的地方，是来做生意的。等赚了钱，我还是要买大房子！让老娘你住得舒服，住得开心。” 阿虎妈翻白眼，咕哝笑骂：“想要我开心，你就赶紧给我找儿媳妇去！” 阿虎赶紧闭嘴，埋头扒拉饭。 “今儿的卤蹄膀真好吃！” 程木海看向薛凌，慈爱微笑：“如果经济允许，你们年轻人想住，那就去买。我们就不用了，在这儿住着挺好的，又能帮忙看店。” 第174章 情伤 薛凌很感激长辈的贴心和体谅，笑答：“爸，妈，要买肯定得买你们的份儿。咱可是一家人。” 刘英忍不住好奇，看了看自家老伴一眼，才问：“凌啊，你们真的想在城里买房子？” “对。”薛凌答：“那边离这边近，走路十分钟就能到。我打算简单装饰，过几个月咱们就住进去。爸妈你们也有一套，到时让你们挑着住，想住哪儿都随你们。” 刘英激动得泪光闪啊闪，低声：“可……应该要费不少钱吧？” “你们放心。”程天源温声插口：“凌凌她有自己的安排。” 程木海对薛凌的能力信任得很，微笑道：“那你们自己看着办。步伐能迈多大就多大，别牵强就行。” 刘英不比丈夫有远见，闷声嘀咕：“依我看，咱多少得存点儿钱。赚钱太辛苦，不能都买房子去。你们不是还要在咱们村买地吗？咱家都不种田了，你们反而去买地。地方都这么宽了，怎么还要去买房子……” 在她看来，儿媳妇虽然赚钱厉害，可她花钱也厉害啊！ 买车足足费了三万多块，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前一阵子还跟村长说要买两百亩地，要成片的，连一块的，能建房子的就成，肥不肥沃不打紧。 两百亩如果建成房子，那得多宽的地方啊！这儿也要买，那儿也要买，一个人就只睡那么一个小房间——何必浪费钱！ “哈哈！”阿虎笑道：“婶子您就放心吧！嫂子她老有钱了！” 众人都笑了！ 刘英咕哝：“有钱也不能乱花啊！凌凌赚钱辛苦，我得叮嘱她少花点儿，省着身边做私房钱。” 程天源又要开口——薛凌轻轻捅了他一下，微笑道：“妈，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买房以后就不乱花了。” 刘英见她听自己的，老有面子笑了笑。 “凌凌最乖了……虎妈啊，我们凌凌打小就很乖巧，她小时候就这样了。” 阿虎妈点点头，瞪向自家儿子。 “瞧见没？！以后就得找像凌凌这样的好媳妇！瞧！多听老人话啊！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能听老人话的年轻人，保管就是好人！” 阿虎忙不迭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陈民吃了一半儿，突然想起什么，扯开一个笑容。 “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大伙儿。” 众人都先后抬头，往他看了过去。 陈民低声：“我……我们家阿香有对象了，下个月要下聘，中秋前就要嫁人了。” “真的！？好消息啊！” “恭喜恭喜！咋之前没听说啊？” 陈兰笑答：“未来姐夫是大姐的同事，他们都在同一厂工作。大姐刚进厂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那人很勤快，人也很好，教了她很多。两人就这么越走越近，走到了一起。” “多好啊！”阿虎妈擦着眼角泪花，开心笑了。 阿虎转了转眼睛，笑道：“到时我得给表妹包个大红包！” “咱们也要包一个大红包。”薛凌道。 …… 入夜了，江边的清风有些大。 开发区有些工厂有夜班，大多数都没有。晚上工人都会出来买东西散步，晚上的生意偶尔比白天还要好。 等到客人都走光，关门都已经十二点多。 陈民打了一个大哈欠，将窗户关上。 “虎哥啊，有些晚了，反正你明天也不用出货，不如就留下来睡吧。” 阿虎坐在角落吹着烟圈，答：“都行！” 程天源将店外打扫干净，走了进来。 阿虎突然站了起来，吆喝道：“兄弟们！去江边喝几杯吧！” 程天源和陈民都笑了。 “行，但只喝啤酒。” 店里现在每天都能卖出五六箱啤酒，二楼和仓库堆了二十多箱，压根不缺啤酒。 陈民拿了一些花生和腰果，程天源则拿了三条啤酒，三人成行往店外走。 夜晚江风大，吹在身上非常舒服。 阿虎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美丽江景，嘴里哼着一首古朴的民歌，断断续续。 程天源拧起啤酒瓶，敲了敲他的。 “喝！” 阿虎笑了，灌了一大口，痛快“啊！”了一声，继续哼着。 陈民吃着花生米，好奇问：“哥，你好像经常哼这个曲子？哪里的？听起来好像是山歌。” “是山歌。”阿虎长长吐了一口气，转而神色凄然，脸上的笑容也凝住了。 程天源和陈民对视一眼，都觉得阿虎有心事。 “怎么了？该不会跟……阿香要结婚有关吧？” 阿虎扯了一个笑容，低声：“表妹终于有好人家了，这是好事。我这是替她高兴。我……我……的好人家却已经嫁人了。” 程天源挑了挑眉。 原来阿虎竟有心上人！怪不得别人家要给他说亲，他总是推三阻四。 陈民舔了舔嘴巴，低声：“哥，你都回来这么多年了，咋还惦记着啊？我还以为你早就放下了呢！这些年姑妈三天两头要给你谈亲，你总是找借口推。她老人家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也不能总这样拖下去啊！” 阿虎长长叹了一口气，望着天上朦胧的弯月。 “早就没惦记了……放不下也得放下。我也觉得我得结婚了，可我不知道跟谁结去啊！让我弄个人盲婚哑嫁，那我宁愿孤一辈子算了。至少得看得对眼，聊得来，对吧？” 他看向程天源笑道：“不要奢望能跟阿源他们夫妻一样恩爱如蜜糖，但也得聊得来，处得来。” 陈民瞪他，没好气道：“你不主动去交往，怎么知道谁跟你处得来！这不借口吗？！” 阿虎吹着啤酒瓶，缓缓点头。 “也有道理。我心里有阴影，所以就怕了吧！” 程天源忍不住问：“人家姑娘负了你？是吧？” “不算是。”阿虎沉声答：“她以为我死了……所以就嫁给了同村的一个年轻小伙子。隔年我才翻山越岭去找她，太迟……太迟了。” 陈民低声：“虎哥跑长途的时候，曾去过青海那边。在那里认识一位好姑娘，跟他情投意合。他本来都要跟她家里人求亲了，谁知临时被派出去跑车。车子在一个山谷翻了，他在驾驶室被压伤，刚钻出来就被河水冲走，车友们找不到他，都以为他死了。” 第175章 讨价 “那姑娘伤心欲绝，哭得眼睛差点儿瞎了。后来父母亲带她去看病，医好眼睛后，迅速将她嫁给一个同村人。我哥他幸运被猎人救了，后来养好伤后找过去，发现她已经嫁做他人妇。” 程天源听罢，忍不住长长叹气。 “也是有缘无分，执着不了。” 阿虎笑了，拿起啤酒瓶重重敲了一下他的。 “说得对！我没执着，听说她嫁人了，我还劝她父母亲不要告诉她。让她知道我死了也好，免得她记得彼此的海誓山盟，觉得对不起我。我偷偷去见她一眼……她跟她男人相亲相爱，住着一间草屋，日子很清苦，但那男人对她不错，很体贴爱护她。这……也就够了。” 说到最后，这位铁血铮铮的汉子竟禁不住泪光闪烁。 程天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哥们，这才是真男儿本色。” 阿虎“呲”了一声，呵呵笑了。 “喝酒喝酒！没事说什么往事，都老掉毛了！有啥好说的！” 陈民却是一个耿直一根筋，追问不舍。 “那你究竟啥时候结婚成亲？姑妈天天念经，你不烦我都要烦了。” 阿虎粗声喝道：“她老人家天天念，你也得天天听，怕什么烦！想当年我跑川线几度出生入死，今天不知道明天死在哪儿的时候，我心里最想的就是能见一见老娘，听一听她的唠叨，哪怕两句都好！” 陈民怂了下来，不敢开口了。 阿虎沉声：“有些是急不得。我在等一个我看得顺眼，跟我聊得来的姑娘。老天爷待我不薄！月老那边肯定有我一根红线，急不来！来！接着喝！” 三人对着江面喝到两点多，才回商店睡下。 程天源蹑手蹑脚进屋，见薛凌睡得极熟，微微宠溺轻笑，怕身上的酒气熏到她，睡在最外侧。 相比阿虎，他算是极其幸运的男人。 岳丈即便飞黄腾达，仍不忘当年老父亲救他的恩情，见他找上门，不仅没否认婚事，还一口答应立刻将女儿远嫁南下。 她虽然起初不怎么情愿，可她却没瞧不起他，辅助他帮他，孝敬他的父母，还在为他生儿育女。 最要紧的是，她心悦自己，如同他心悦她一般。 人生在世，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还能跟她一起携手白头——足矣！ 也许是酒精的缘故，他一边想，一边兴奋得有些睡不着觉。 隔天一早，是程木海老两口开了店。 陈民睡过头，程天源也睡过头，而且睡到九点多才醒。 阿虎不敢说实话，只说天气热，晚上难免睡不好，偶尔晚点儿没关系。 反正都是自家生意，多做一点儿或是少做一会儿也不打紧，谁都没多说一句。 陈兰匆匆走过来，道：“源哥，店里的草纸没了。本来以为楼上还有两大包，谁知昨个儿都已经卖了。刚才有客人来买，我让他们下午再过来。” 程天源利索将碗里的面吃完，道：“我立刻去拿货。” “呀！”阿虎问：“你不是要跟小刘去见那个廖老板吗？” 程天源一时为难极了，看向薛凌。 “媳妇，要不咱下午再过去？” “不了。”薛凌笑道：“约了人就要守信用，我和小刘哥去就成。你去拿货，不过今天车要留给我用。” 程天源不怎么放心，看了看她圆鼓鼓的小肚子。 一旁的阿虎道：“我不也要去吗？我帮你看顾好嫂子。” 程天源微笑道：“那就拜托你了。” 阿虎妈忍不住问：“虎子，你莫不是要去买房？你有钱吗你？” “我昨天去看了，那楼房真心不错，看得我都心动了。”阿虎答：“如果不会太贵，我就去买一小套。有个好房子，娶媳妇也容易些。” 阿虎妈听罢，欢喜得直念阿弥陀佛。 薛凌拿了身份证，又向公公拿了户口本。 刘小老板骑自行车过来，她便招呼他上车，也让阿虎上车。https:/ 阿虎笑喊：“嫂子，我也会开啊！就不能我来吗？我还答应阿源照看你呢！” 薛凌呵呵笑道：“我只是肚子大点儿，其他都跟平常一样。都上来吧，有些晚了，别让人家久等。” 三人开车过去“望江苑”，不到两分钟便到了。 刘哥带着他们直奔前面的售楼点，将廖老板介绍给他们。 廖老板跟他们热情握了手，听薛凌聊了几句话后，忍不住问：“这位小嫂子，你莫不是帝都人士吧？我听你的口音是帝都那边的，对吧？” 薛凌笑答：“我是帝都人，我爱人是程家村人。你耳力真好！” “哦……”廖老板微笑解释：“我之所以几句话就听出来，是因为我爱人也是帝都人。实不相瞒，我老母亲也是帝都人士。” “原来都是老乡啊！”薛凌跟他聊了起来。 廖老板五十多岁，高大壮实，浓眉大眼，一副北方人的标准长相。 他应该读过不少书，言语谈吐很有风度，不像暴发户的模样，反倒像是儒商。 薛凌跟他徐徐道来，慢慢转入正题，问：“我有心买下江边那两三栋的八楼，不知道廖老板可否割爱？” 廖老板微笑道：“我建房便是为了卖房，小嫂子有心要照顾我的生意，这是我廖某的荣幸。” 薛凌听他愿意卖，心里也很高兴，可她没忘了此行的目的。 “廖老板，荣城还是一个小县城，群众的消费水平也不算高。我说一句您不大爱听的话，三十块确实偏贵一点儿。我也不客气说一声，买卖都得讲价，我这个嫌货人，自然也会是买货人。” 廖老板听得哈哈笑了。 “小嫂子口才了得啊！说句实在话，我这楼房还真值这个价。不过买卖多，便宜些许还是可行的。人生在世，出门靠朋友。你照顾一下我，我照顾一下你，都是这个理。” 薛凌笑眯眯点头，爽快道：“我是个很爽直的人，咱不要砍价伤感情。您至少能给我多少优惠，直接一口告诉我。我不还嘴，因为买卖是其次，交朋友更重要。” 廖老板听得双眼发亮，直觉薛凌这人不仅相貌长得好，更有同龄人难得的气度。 一旁的阿虎哈哈笑了，插嘴道：“别看嫂子是个女子，她比很多男人都要爽快！想当初我之所以能认识她，是因为老娘生病住院，家里钱都花光了，我着急卖自行车，跑去她家门口卖。嫂子一听我有困难，一口就应下了，不仅转身拿钱给我，还给我十块钱，说买补品给我老娘。那一刻，我就将他们夫妇当患难之交的好朋友！” 第176章 好建议 廖老板恍然点头，看薛凌的眸光更是赞赏。 这年轻人有气度有见识又有朋友心，这样的人交成朋友必定是好事一桩。 廖老板本来出身不错，只因祖上的缘故，不得不弃政从商。 少年时走南闯北，历经许多艰苦，最终在荣城落了根，慢慢有了经济基础，成了很多人口中的“大老板”。 他之所以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全赖亲朋好友的相助。 所以，即便年过五十，他仍很喜欢交朋友。 他笑了笑，温声：“既然小嫂子都这么开口了，我就让一步价吧。实不相瞒，我这楼盘做得非常不错，请国际大师亲自设计，用材用料都是目前国内最好的建筑用材。所以卖这个价格，我觉得绝不会狮子大开口。小嫂子既然有心光顾我的生意，那就两套大的一坪二十五，其余的都是二十八。” 他转而伸出手，微笑道：“买卖能不能成无所谓，但今日相见就是朋友。今天得见小嫂子和这位虎兄弟，也是我们彼此的缘分。” 薛凌哈哈笑了，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廖老板，买卖固然重要，我今天收获良多，但今天更大的收获是认识你这位优雅的儒商长辈。太谢谢您了！”kuAiδugg 廖老板呵呵笑了，用力回握她的。 薛凌侧过身看向刘哥，又看向阿虎，转而道：“廖老板，咱们今天买卖能成，幸好是有他们二位牵的线。能不能见者有份，算是多谢刘哥他们这份儿情。” 廖老板赞道：“小嫂子果真有朋友心啊！是我疏忽了。这样吧，小刘他要买的那个房子也就一百坪，我给他最大的折扣二十五。这一位虎兄弟如果要买，也一样最大优惠。” 小刘欢喜笑了，激动道：“谢谢廖老板！还有，谢谢嫂子啊！” 看来，他这个线牵得真值！ 来回走两趟，做个介绍，就赚了足足五百块！家里现在要买房子，孩子又还小，花钱的地方躲，钱能省一些是一些——实在太好了！ 阿虎腾地瞪大眼睛，转而爽朗哈哈大笑。 “二十五？！好啊！那我也买！我也要买一套一百坪的！” 今年走货车没怎么赚钱，幸好他先后帮薛凌卖衣服，赚了两千多块。他除了平常吸烟，其他地方都省吃俭用。 除去这一阵子的油费，他还剩下两千块。本来顶多买八十坪，现在一坪便宜了五块，如果买一套一百坪的，那只需找多五百块就能买。 跟来这一趟，实在太划算了！ 廖老板招手喊来秘书，让她把薛凌看下的二十套房一一登记下来。 “小嫂子，你得先叫一点儿定金。”廖老板解释：“回头你全款交上，我立刻着人去给你办证。至于交税什么的，你放心，你一口气买这么多，照顾我的生意，我会尽量让你少花钱。” “谢谢！”薛凌拿出身份证和户口本，又掏出一万块，解释：“这是初期定金。” 她微微一笑，道：“我明天就过来交齐，争取快些办证。” 廖老板见她如此爽快，心里也暗自欢喜。 “行！下周开始售卖，到时估计会很忙。先将你这二十套交接完，再忙其他的。” 秘书一边登记，一边算价钱。 “一共二十套，两套大，八套小，十套中，一共是六万八千五百。” 薛凌暗自欢喜，比原来估算的要便宜许多。一坪少五块，或两块，字数多了，少的钱也就可观了。 这一趟收获颇丰！ 阿虎急匆匆拉着刘哥，带着他进小区里头转，最后挑了一套临江七楼的中套房。 “我明天跟嫂子过来付款，廖老板您可记得留给我啊！” 廖老板温和微笑：“你们都是提前订房，没其他人能跟你们争。” 薛凌张望各处，忍不住问：“廖老板，我发现你这么大的楼房却没有广告，真的挺奇怪的。” 廖老板轻笑：“我这是小本经营，不是什么大公司大企业，所以就没弄那些虚的。” “不不不。”薛凌解释：“广告的作用不是要吹嘘，而是要广而告之。不管公司大小，只要有产品可卖，就都需要打广告。让更多的消费者知道，慢慢潜意识认可，最终做出买卖选择——这才是广告的真正作用。” 现在的市场都偏小，电视也还不普及，街头巷尾顶多播放一些民歌或广播，广告非常稀少。 而且，这个年代的广告一般都在报纸上，占的篇幅非常小，不管是报社还是公司，都不怎么重视。 廖老板毕竟是闯过天下的人，听得一愣，转而讨好笑了。 “小嫂子，再回里头坐会儿，咱们再谈谈这个广告吧！” 薛凌指着外面道：“一边走，一边聊。我觉得你可以在楼房外面先弄一些简单告示或标语，然后再发传单，包管效果杠杠的。” 廖老板眼前一亮，笑道：“请多多赐教！多多赐教！” 薛凌挑了挑眉，慢慢徐徐道来。 “其实，早在今年的年初，我就听刘哥说你这大楼房快建好了，大概两个月后就售卖。刘哥他之所以了解这么清楚，那是因为他在你小区里帮过工。这段日子，我一直等你们楼房的广告，可惜一个也没瞧见。” “我在报社有一个要结婚的同事，也是打听了许久才知道你这个楼房要开卖的消息。我随后找刘哥，主动过来看房，才能最终做成这笔买卖。” 廖老板缓缓点头，低声：“你有心了……我做事重在质量，到处都弄好了，保管万无一失，又派专业技术人员检修，直到上个月才完成，比原来的预测足足晚了四个月。” 薛凌微笑道：“我有心买，我的同事也有心买，可却只能托人寻人废了好些功法才找过来。这证明什么？你压根没有广告，也没有宣传。这无疑会让你失去很多顾客和潜在的顾客。” 廖老板愣住了，沉着脸思考着。 薛凌继续道：“你瞧一瞧！你这小区外面这么宽，外门多大，这些地方都够你写大字报！你下周就开卖，现在不够时间做广告牌，干脆先上大字报。另外，连夜印刷一些小纸张，随后去开发区发，去新城区那边各大单位发，包管下周的看房会翻个好几倍！” 她压低嗓音：“廖老板，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现在城区大，人员多，流动人口也多了，你这楼盘再好，除了帮你做楼房的人知道，还有你知道？其他人该怎么知道？您说是吗？单单靠外表宏伟的楼房，远远是不够的。” 廖老板如醍醐灌顶，瞬间惊醒！ 第177章 做广告 他激动颤声：“小嫂子，那你说……该怎么办？现在时间好像有些不够。” 薛凌答：“时间紧迫，我们只能挑选最简单的法子。目前什么最快，什么效果最直接，就用什么法子。就我刚才说的两样，第一是贴大字报，第二是复印广告小单，雇人去开发区和各个单位发。” “听你的！”廖老板忙不迭点头，问：“那你说——该怎么做？你说的这个广告，我都不会弄。” 薛凌想了想，解释：“荣城这边倒还没听说有广告公司。这样吧，我帮你弄这些。我报社那边有打字机，我先帮你打两百份出来，然后先去发。至于大字报，我请我们刘主任帮你纸笔，写一些大字贴在小区的外头。” “你安排就好，麻烦你了。”廖老板低声：“至于费用方便……” 薛凌答：“这些以后再说，费不了十几块，我先帮你做好这些。另外，我建议让下周的荣城报纸帮你打一个大广告，这个可能得掏一百来块。” “这个不多。”廖老板笑道：“只要有效果，这钱花得就值。” 薛凌低低笑了，解释：“实不相瞒，能买报纸日常消费的人，多数都是荣城这边的各大单位和文人工作者，他们目前都是荣城这边收入稳定，也算是收入最高的一类人。也正是这一批人，他们是你这楼房的最大潜在消费者！” 廖老板喜出望外，不住点头。 “你说得对……说得对。” 他毕竟是老一辈的人，跟不上市场的需求，也跟不上市场经济。被薛凌这么一说，顿时豁然开朗，倍感信心。 薛凌低声：“你的宣传和广告，就全都交给我吧！” 廖老板笑呵呵道：“事成之后，我必定重重答谢你的帮助。” “那就不必了。”薛凌笑道：“我明天要去取钱，如果钱够的话，你再卖我十套一百坪左右的公寓房就成。” 廖老板哈哈笑了，摇头道：“你是要照顾我生意，我自然同意啊！只是这广告……貌似很麻烦很费劲。我不得不谢你啊！” 他毕竟年纪大了，做事喜欢谨慎一些。 虽然他对薛凌这个年轻人很有好感，但大家毕竟第一次见面，突然要承人家这么大的人情，他直觉过意不去，也怕事后还不起人情。 薛凌罢罢手，爽朗道：“不必谢，就当是朋友之间的帮忙。今天我帮你一把，他日如果你有什么赚钱的好渠道，就让我沾沾光就成。”kuAiδugg 廖老板忙不迭点头，道：“我最喜欢帮朋友！没问题！” 薛凌将定金留下，见阿虎和刘哥还在小区里转悠，她让他们一会儿自己回“大家乐”，她要先去忙。 阿虎身兼“照看她和孩子”的重责，不敢不小心。 “等等！嫂子你匆匆要去哪儿？” 薛凌笑答：“我去报社，应该晚上才回去，你跟阿源说一声。” 阿虎放心了，喊道：“那你小心些。” 廖老板亲自送她出来，见她利索上车，发动车子，忍不住暗赞她是女中豪杰。 “小嫂子，广告什么的，就拜托你了。那你说我这边还需要准备点儿什么吗？” 薛凌略一思索，答：“工作人员太少。就只有你一个秘书，还有零星几人远远不够。到时宣传一出来，来咨询来买房的人就会多起来，你得有人来帮忙登记，帮忙解说。” 廖老板恍然点头，连忙道：“我回头就去找人过来帮忙。” “越多越好。”薛凌道。 廖老板心里仍有些没底，觉得能来多少人，楼房毕竟不是市场上的菜或肉，怎么可能那么多人同时上门买，但他直觉该相信薛凌。 “好，我立刻去安排。” …… 薛凌开着车，路上停车买了十几个大橙子，随后匆匆到了报社。 夏日天气闷热，大家坐在办公室工作，一个个直觉烦闷。 薛凌进来后，一人送一个橙子。 大伙儿只差没欢呼起来，毫不客气收下。 “醒醒神，感觉真好！” “小薛来了就是好，不是有衣服就是有橙子，要么就是小零嘴！” “哟！很清甜！开胃啊！我直觉我中午能吃多半碗饭！” 薛凌还给甄副主任和刘主任送进去。 甄真托了托眼镜，微微笑了。 “小薛来了啊！” 自从薛凌将小栏目做成兼职，她见薛凌这么有胆魄，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后来薛凌送了她两套很漂亮的裙子，她暗自欢喜得很，对薛凌愈发热情起来。 薛凌递了大橙子给她，笑道：“提提神。” “哟……谢谢。”甄真连忙接过。 薛凌解释道：“我今天不是来交稿，是要来跟您商量弄一份大广告，下周连续三天刊在咱们报纸的首页。” 甄副主任有些惊讶，问：“首页？做什么样的广告？你要弄的？” 薛凌低笑：“是我一个老乡朋友，让我帮他搞一搞宣传。您放心，该付的广告费一分都不会少，但必定要首页。” 甄副主任点点头，道：“如果是你弄，那应该可以。不过要连续三天，还要首页，咱们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回。要不我陪你过去跟刘主任说一声，如果他点头，那我是绝对没问题的。” “行！那麻烦你了。”薛凌道。 甄副主任笑了，低声：“都是自己人，甭客气。” 刘主任一边眯着眼睛听，一边摆弄大橙子。 “首页？最近是没什么大新闻——但是首页广告还是第一次弄。是广告啥的？可别弄一些乱七八糟的，影响不好啊！” 薛凌一把夺了大橙子，掰开，递还给他。 “不是，我自己是新闻人士，怎么可能广告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我一个老乡朋友建的大楼盘，就在江边，名字可优雅了，叫‘望江苑’。” “哎呀！”刘主任轻拍她的手，心疼接过橙子，笑骂：“我老人家是要省着饭后吃的！你这都掰开了！弄得这么香，我会忍不住吃的！你这浪费的家伙！” 薛凌嘻嘻笑了，从斜包中掏多一颗大橙子。 “放心，您喜欢吃水果，我给您留多一个呢！” 刘主任嗔怪瞪她，笑骂：“滑头！尽会吓我！” 甄副主任羡慕看着他们，直觉这样上司和下司互动，就好像自家长辈和晚辈一样，感觉真好。 刘主任很快点头了。 “宣传荣城的新楼房，这算是好事。反正最近没什么大新闻，她要连续三天首页，就听她的吧。至于费用，就跟平常广告那样算就成。” 甄副主任应好，问薛凌有什么要求。 薛凌开车过来的时候，心中早已经有方案。 “我想要刘星下午过去帮忙拍照，广告的标语我来写，你看成吗？” 甄真立刻答应了。 第178章 忙广告 薛凌侧过身，拉了拉正吧唧吃着橙子的刘主任。 “老刘，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您。” 刘主任痛快道：“说！” 薛凌嘻嘻笑了，解释：“您的楷书写得那么好，麻烦您给我朋友写几幅大字报吧。” 刘主任吃人嘴短，只好答应了。 “想要写多大？报社里最不缺纸和笔，你念来，我吃完给你写。” 薛凌张开双臂，喊：“一个字要两米大！” 刘主任吓了一大跳，眨巴眼睛：“那么大？！” 午休时间到了，薛凌留下跟同事们吃了午餐。 大伙儿一个个没去歇着，围着看刘主任写大字报。 “哇！咱刘主任可是书法高手来着！省城书法协会的副会长！小薛，你这次是找对人了啊！” 老刘低低笑，自嘲道：“什么破副会长！过年写个对联给你们，你们不都还挑三拣四的！” “哟！只是挑合适我家的！您老的对联，好多人求都求不来！哪里敢挑！” 薛凌问：“大伙儿帮忙想一想这个标语好不好？望江电梯楼，你的最好选择——望江苑六月初八盛典，等着你！” 老刘写得满头大汗，咕哝：“太长了！弄两米大，那还能弄那么长！我的纸啊！” 一旁的林主编笑道：“咱是报社，难不成还缺纸不成！不过这标语确实长了些，简约一点吧！” 众人都是搞文学的，很快就达成一致。 “临江电梯房，最佳选择——望江苑六月八恭候您！” 老刘拿着拖把改装的毛笔，挥毫书写。 众人帮忙铺纸，帮忙收，人手充足，十几分钟后就搞定了。 薛凌又让大伙儿帮忙想宣传小单，用词通俗，简单明了，再加上一个咨询电话。 “老刘，您的打印机借我用一用。” 老主任咕哝：“吃你两个橙子，要这个要那个！” 薛凌笑道：“下次四个苹果四个橙子，行不？” 刘主任转身，利索将打字机抱了出来。 薛凌打字快，啪嗒打了起来。 很快地，一张张的宣传小单出来了。 王青怕她怀着孩子太累，主动过来帮忙，很快打了三十多张。 刘星也来帮忙，敲出五十多张。 大家一边聊话，一边听薛凌介绍新楼房。 “方向好，朝向好，还有电梯！确实值得考虑！” “小薛，给我两张，我要跟我邻居哥们说一说，他正准备换房呢！” “凌啊，也给我一张，我弟弟前一阵子说要买房。我让他下周去看看。” 刘星笑呵呵道：“我也打算要去买，买一套小的。下周谁要去？大家一块约起！” 林主编调侃笑话他：“你是要买婚房，当然要跟王青一块去啊！你们小两口的事儿，其他人不好掺和。” 众人哈哈笑了。 刘星和王青都红了脸，埋头继续打字。 有了同事的帮忙，快下班的时候足足打了三百多张宣传小单。 薛凌将它们全部装袋，带着刘主任写的大字，载着刘星一块去了“望江苑”。 她将大字拿给廖老板，让他立刻找人贴在小区外面。 廖老板连忙应好。 薛凌又将宣传小单递给他，解释：“明天我还会去打多一些，这里一半给你，一半给我。我家在开发区那边开店，我会把小单送给技术工人。你将另一半送去明天机关部门发。” “好嘞！”廖老板忙不迭点头。 刘星笑嘻嘻跟老板打招呼，说他要买一套小的，能不能先预定。 廖老板满口应下，道：“你是小嫂子的朋友，还是记者朋友，欢迎欢迎！” 刘星欢快极了，笑道：“您放心，我包管将你们楼房拍得漂漂亮亮！” 薛凌忙完送刘星去相馆，随后才回“大家乐”。 程天源见天都黑了，她还没回来，禁不住有些担心，焦急走出来门口等着。 夏天的太阳晚下山，七点多才天黑，报社不是五点就下班吗？ 他一等再等，就在他差点儿奔出去找的时候，薛凌徐徐开车回来了。 “媳妇！你怎么那么晚？路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薛凌肚子早就咕咕叫，开门下车。 “我没事，帮廖老板弄一些宣传。饭能吃了吗？我好饿哦！” 程天源心疼极了，连忙扶住她的胳膊。 “在等你开饭呢！走，快进去吃。” 薛凌一口气吃了两大碗干饭，还吃了不少菜和肉。 程天源一边帮她夹菜，一边低声：“别太快……” 刘英笑呵呵哄道：“多吃点儿！你是有身子的人，一个人吃，两个人用。多吃点儿以后孩子才壮实。” “哎！”薛凌咕哝：“妈您也吃。” 一旁的阿虎妈却愁眉不展，半晌也没动筷子。 陈民忍不住问：“姑妈，您下午不是挺乐呵的吗？咱哥要买房将来娶媳妇——多好啊！” 阿虎妈扯了一个笑容，低声：“他能买那么高的楼房，我当然高兴啊！只是那家伙说他还差五百块。五百块可不是小数目，他说要尽快弄到去订房买下。这匆匆忙忙的，一下子去哪里借那么多钱……” “阿虎哥呢？”一个劲儿忙着吃的薛凌抬头问。 阿虎妈苦笑：“他借钱去了，还没回来呢！” 薛凌将碗筷搁下，道：“阿姨，您去跟他说，说我借他。等年底有钱了，什么时候宽裕了再还我就行。” 阿虎妈不好意思罢手，低声：“你们也要买房，家里也是要花钱的。我是在琢磨着，可不可以先在店里支五百块出来。” “可以。”程天源痛快答应了。 阿虎妈乐呵呵笑了，道：“那就先这么办！” 陈民温声：“您快吃吧，别饿坏了。” 阿虎回来后，听自家老娘这么说，心里有些不痛快。 “您怎么能去开这个口呢！当初我和阿源他们都商量好了，年底再算账分红。他们都不用支，就我去——太不好意思！” 阿虎妈缩了缩脖子，不满咕哝：“借钱指不定还要利息！咱们店都开半年了，总不能没盈利吧？谁家没个不方便的时候啊！挪出来用，与人方便，阿源他们都是肯的。” “人家肯是一回事，咱们去开口又是另一回事。”阿虎沉声。 程天源刚好进开发区分小传单回来，听到他这句话，忍不住觉得好笑。 “阿姨说得对，谁没不方便的时候。如果是我，难不成你会不肯？咱们是兄弟，就不要计较一些面子问题。咱们还要长期合作，如果哪一天我和阿民不方便了，跟你一样想法，那你会怎么着？” 阿虎一愣，转而“噗嗤！”笑了。 “也对，是我钻牛角尖了！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支五百出来。谢了啊！” 第179章 未婚夫妻的烦恼 当晚，程天源从商店的总账上支了五百块给阿虎。 隔天早上，他陪薛凌去银行取钱。 工作人员听说她一口气要提出八万块，很是为难。 “得等一等，后面储备的资金不大够，我得打电话让另一个支行送一些过来。” 薛凌暗自苦笑，点头应好。 荣城就这么一家小银行，存钱和取钱都很不方便。 可在二十多年内，像这样的情况不会有大的转变，只要继续经营生意，跑银行的情况就不会变。 多么希望手机支付汇钱的功能快些到来啊！ 程天源温声：“媳妇，要不我在这里等吧！你先报社打印那个宣传小单，等这么钱都点齐了，我打电话去报社给你。” “也只能这样了。”薛凌低声：“那车子我开走了。一会儿你拿这么多钱，得要小心一点儿。尽量不要离开银行门口，等我开车来了，喊你你再出来。” 以前他们多数是来存钱，偶尔取钱也是小数额。像这么大数目的，还是第一次。 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程天源平常也是谨慎的人，点点头。 “好，你开车到门口，我再出来。” 也不知道要等多久，薛凌先开车离开了。 她刚到报社，刘星就拿着一大叠相片给她看。 “喏！昨天拍了这么多！风景一级棒啊！你看，我特意将江边也拍进来，构图就更好看了！” 薛凌嘻嘻笑了，赞道：“不错，你果然够专业啊！” 刘星还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昨天下午拍完照片后，我站在高处看了又看，回家以后灵感爆发，一口气写了这么一篇广告词！刚才王青看了，也觉得很好。” 他塞给薛凌，扬了扬下巴。 “你看能用不？” 薛凌接过，认真看了看。 刘星的这一篇广告词用词优美，辞藻华丽，形容恰当，连个人感受体会也都仔仔细细写了出来，抒情也恰到好处。 “好是挺好的……不过这篇幅太长了，像广告软文。咱们这次不是要做专栏，刘主任愿意破例让这个广告占据头版，可也不可能全篇幅都是这个广告。广告用词尽量要简介，画龙点睛，越容易让人记得越好。” 刘星冷不防被泼了一脸冷水。 “那不行？！照片下面总得有文字说明吧？” 薛凌答：“照片要大，非常醒目，然后加十几句，最好是一两句在上面画龙点睛，下头如果版面够用，再加上你这一篇软文。不过，你还是要再缩短一些。” 刘星点头应好。 一旁的王青跃跃欲试，低声：“我帮你改。你帮薛凌打字去。” 王青是小有名气的作家，文字功底比他们两个都好，有她出马，薛凌自然一百个放心。 “按我刚才说的改啊！”薛凌低声。 王青忙不迭点头。 刘星转身帮薛凌打字去了，一边压低嗓音：“我要提前去订房，不过她……好像不大支持。刚才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这毕竟是小两口的私事，不好在办公室聊，见同事们都来了，两人只好住了口。 薛凌下巴动了动，低声：“我去问问。你加快速度，有多快打多快。” “哎！”刘星笑了，“薛老板，您放心！” 薛凌扶着肚子，挪去了王青旁边。 她正一边看稿，一边删删减减，偶尔加上一两个字，理顺句子。 薛凌喝了喝水，一边看着，没说话。 王青动作很快，十分钟后就改完了初稿。 薛凌趁机低声：“这楼房真心不错！我买了两套自家住。以后你跟刘星结婚，咱们就住同一个小区做邻居，到时就可以随时来窜门。” 王青听罢，扯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能跟你一块，自然是好的。这楼盘确实好，我单单看了照片就觉得很漂亮，只是……只是……” “怎么了？”薛凌看出她似乎十分为难。 王青眼睛微微红了，低喃：“我妈嫌弃……他买的太小。” “八十坪，确实有点儿小，但你们就小两口住。”薛凌实话实说：“应该还是够的。这里头算的都是实体面积，我看过八十坪的，都是一房一厅一厨房一小阳台，空间利用率非常高。” 王青哽咽：“我妈说，别以为只有小两口，以后还有孩子，指不定还是两个孩子。他父母也会老，到时搬去跟我们住一块，八十坪怎么可能够。” 薛凌有些无语，嘀咕：“你和刘星还可以换大房子啊！这只是结婚的婚房，以后你们赚了钱，存了钱，自然可以换大套的。孩子生了，熬一熬，等孩子大了，争取换大套的。总得一步步慢慢来啊，哪有一步登天的！” 刘星他家庭情况一般，即便他工资算高，可让他一下子拿个四五千买一套大房子，确实太为难他了。 他给自己借了一千块，按他现在的工资算，就算不吃不喝，也得五个月才还得上。 王青低声：“我知道……可我妈她不肯啊！她说没有两房，那就干脆不要买。等他买得起了，我再嫁他不迟。” 薛凌皱眉苦笑：“那至少得等多两年。你都已经二十五了，刘星也二十七了，年纪都不算小了……” 她更害怕的是刘星撑不住压力，干脆咬牙说分手。 刘星毕竟是小家庭出来的孩子，读书毕业进入报社工作，一直走来顺顺当当，没经历过什么大风浪。 丈母娘一逼再逼，担心他会受不住！ 王青掉起眼泪来，哽咽：“他这些天欢喜得不得了，总跟我说楼房要开始售卖，都是装修好的，只好买了就立刻可以住……说我们很快就可以结婚。昨晚我妈跟我说了以后……我都不敢跟他说。” 薛凌噎住了，轻拍她的肩膀。 “别慌，咱们慢慢想办法解决。” 王青咬着下唇，憋得很辛苦。 “凌凌……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妈辛苦养我读书，我不能不听她的。可她一副不肯商量的样子，我怎么劝都劝不了。刘星这边，我都不敢跟他说话了。” 薛凌心疼看着她，低声：“夫妻是一体的，遇到事要一同面对，同心协力去完成，尤其是这样的大事。午休的时候，我陪你去跟他聊。你放心，我应该还是能帮到你们的。” 王青听她这么说，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先谢谢你了。” 第180章 帮朋友 快到中午的时候，程天源还是没打电话过来。 六月的天气酷热难耐，薛凌不好出去找他，干脆留在报社用午饭。 厨房的阿姨笑呵呵道：“今天的菜和肉都买多了，幸好有小薛回来，不然指不定得剩许多。” 薛凌塞了一个大橙子给她。 “谢谢阿姨，您做的菜好吃，我还一直想念着呢！” 老阿姨欢喜接过，道：“你怀着孩子，要多吃些啊！” 天气热，办公室里有大风扇，大伙儿都聚在风扇下吃着。 众人一边吃，一边讨论“望江苑”的事。 “昨天我把小薛那小宣传单拿给我两个邻居，他们都兴奋得很，拉着我问长问短，都想着要去买一套中的。”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也快二十了，老伴儿近些年总在打算要买一套不错的公寓，好将来给他娶媳妇用。她看了我带去的单子，说江边那边空气好，还有电梯坐，说下周一定要去看看。我估计到时得请半天假。” “您和老伴儿打算要卖多大的？”刘星问。 “至少也得一百坪吧！两房一厅，加上其他，总不能太小。小两口以后还会生孩子，如果太小，以后太拥挤。咱是过来人，懂得房子小的无奈。能为儿女多争取一点儿是一点儿。” 刘星苦笑：“您和阿姨工资都高，买大点儿肯定没问题。我就不一样了……” 王青听罢，恹恹扒拉着饭，吃不怎么下。 薛凌怀着孩子，胃口比以前大了许多，一口接一口，一连吃了两个鸡腿。 她吃得饱饱的，休息片刻后，掏出两个大橙子，掰开。 “大伙儿吃点儿饭后水果。” 众人继续闲聊着，问她是不是也要买房子。 “你和爱人都在这边工作，现在马上又要有孩子了，总不能一直租房，如果有好的楼盘，就赶紧安稳下来。人跟鸟一样，都得有个窝。” “要啊！”薛凌笑眯眯解释：“我已经确定要买两套，一套自己住，一套给我公公婆婆住。我们要买对面，就是电梯出来后，一个楼梯口，刚好就只有我们两套。这样方便照顾老人，喊一声就能听到，很方便。” “哇！”刘星惊呼：“两套？！你要买多大的？” 薛凌答：“都是大套的，都是两百坪。” “天啊！那得多少钱啊？一万多啊！” “小薛，你爱人开商店那么赚钱啊？这不刚半年吗？” “人家小薛卖衣服肯定赚了不少，对吧？” 薛凌呵呵，呵呵笑了，不敢说实话。 只说两套，大伙儿就这个表情了，如果是三十套，那不得吓死！ 因为廖老板愿意减价，二十套只有六万多，比她估算的要少一万多。她打算凑多一万下去，买多十套中的。 “我爱人的生意还算不错。我上两回卖衣服，也小赚了一笔，所以打算趁机买两套。” 刘主任啧啧两声，咕哝：“难怪要下海经商，这钱没少捞啊！” “哈哈哈……”薛凌道：“做生意有风险，也累人。不像您坐办公室，动动脑，动动笔，就能赚钱。” 刘主任鼻尖轻哼：“钱虽都是钱，可有大钱和小钱的区别啊！” 甄副主任听说薛凌家一口气要买两套大房子，暗自羡慕得不得了。 王青也是，想着大家都是同事，薛凌小两口能一口气买大房子，而且是两套。自己的爱人却连一小套都买不起，一半的钱都还是借来的。 不比还好，这么一比，她心里五味杂陈，难受得不得了。 又是心酸又是委屈又是无奈，悄悄躲去一个没人的角落，低低抽泣。 一会儿后，薛凌带着刘星找了过来。 刘星见她哭了，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你哪儿不舒服啊？” 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她。 王青一把扯过来，擦着泪水不肯答他的话。 刘星关心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你究竟哭什么？你倒是说啊！” 薛凌按住他，示意他坐下，并低声将王青妈妈的决定告诉他。 “阿姨希望你能出多点儿钱，买多一个房间，就是买一套中的。” 刘星脸色微白，嘴唇嚅动两下，颓废般靠在墙上。 “我……多一个房间得多六百块。我这儿都已经借了薛凌一千块了，要换也得大半年，如果再借，那我得还到什么时候。而且，咱们结婚也得要钱。这处处得要钱，我再省吃俭用，一个月顶多也只能存一百五左右……” 王青天性软弱，听他这么说，更是一个劲儿掉眼泪。 刘星闭上眼睛，整个人好像焉了一样。 两人都静悄悄，谁都没说话。 薛凌看着干着急，忍不住上前：“你们也别灰心，总会有办法的——” 刘星眼底无光，喃喃：“能有什么办法？如果父母亲帮我去借遍亲戚朋友，能勉强凑多六百块出来。钱都买房子了，我们哪里还有钱结婚？哪里还有钱过日子？” 薛凌叹气，将自己的想法仔细解释给他们听。 “慢慢赚，慢慢还。我有一个主意，你们听听看。刘星向我买一套中的，我同意你先交上一千块，其余的钱去结婚去好好过日子。然后你和王青慢慢赚，一个月还我一百块就成，不用两年就能还完，怕什么啊！” 刘星一愣，脱口问：“你哪儿来的房子？你不还要买大公寓吗？” 薛凌做了一个嘘声动作，解释：“我给‘望江苑’的老板买了不少公寓，不止一套，都在临江的位置。套套望江，位置不高也不低，都在七八层。到时你们小两口去挑，挑一套最喜欢的，就向我买。价格跟廖老板的一样，钱让你们慢慢还。” 刘星和王青对视一眼，同时喜出望外。 “真的？！能让我们慢慢还？！” 薛凌重重点头：“咱们是朋友，为什么不行！” 可惜这个年代还没有住房贷款这么一回事，如果有，以他们的收入根本不必有这样的烦恼。 刘星激动极了，一把拉住她的手。 “薛凌！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大！我的兄弟哥们！你以后要我做什么都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httpδ:/m.kuAisugg.nět 王青吸了吸鼻子，掉着眼泪笑了。 “凌凌……谢谢……除了这个，我也找不到什么词来说了。” 薛凌哈哈笑了，道：“廖老板卖给我的时候算便宜了一些，我还是有得赚的。” 刘星笑道：“能先让我有婚房结婚，让我度过这个难关慢慢还，就算是卖个三十五或四十，我也愿意啊！” “三十就三十。”薛凌握紧他们的手，低声：“那就这么说定了。阿青，你别把这事告诉你妈，直接说刘星愿意买一套中的，让你快点儿嫁给他。这件事没必要让其他人知道，懂吗？” 刘星感激涕零，明白她是在顾及自己的面子。 “……懂！” 第181章 买房签字 那天下午，刘星爆发力十足，帮她打了足足四百多份宣传小单。 薛凌则开车去接程天源，带了九万块笔直去了“望江苑”。 远远地，便瞧见门口人来人往，好些地方扎堆站满了人。 廖老板瞧见薛凌来了，顾不得招呼客人，连忙快步迎了出来。 “小嫂子，这些都是来咨询看房的人。都说是看到外头的大字报，还有你昨天发的单子特意过来咨询的。” 他欢喜呵呵笑道：“这些都多亏是你啊！” 薛凌罢罢手，微笑解释：“真正的后招还在后面。报纸明天就去印刷，后天开始，连续三天都要上首页，广告效果绝对会比这些好。” 廖老板喜不胜收，不住道谢。 薛凌介绍身旁的程天源：“这是我爱人。他在开发区那边开一家商店，今天跟我一块过来将昨天的账结了。” 廖老板热情跟程天源握手。 薛凌低声：“这儿人太多，人多口杂，我看咱们还是去里面吧。把合同都签了，随后可以去办证。” “没问题。”廖老板温声：“你们且随我来。我的秘书在二楼，文件合同都在上面。” 二楼人不多，只有两三个人正在摆放文件。 秘书见她来了，很快搬出二十份买房合同。 “昨天你下了定金后，我趁着有空，赶紧把合同准备好。” 薛凌给她道谢，转而看向廖老板。 “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昨天我回去跟我先生仔细商量了一番，觉得既然要买多一些房子来出租，不如一并买多几套。我想跟你再买多十套一百坪的，您看行不行？” 廖老板微愣，难掩惊讶。 “你……还要十套？！” 薛凌点点头，低声：“我钱都带了，可以一起签约。” “行吧！”廖老板笑了笑，道：“不管卖给谁，都是照顾我的生意。小嫂子你是一个会做生意的能手，咱们又是朋友，我岂能不支持。还是跟昨天一样的价格，二十八块，只能便宜这么多，还请见谅。” “已经够多了。”薛凌笑呵呵道：“多谢廖老板成全啊！” 廖老板连忙转身招呼秘书，道：“你过来招待小嫂子，先把这二十套结数签约。她还要买多十套，看她喜欢哪一层哪一套，都挑出来一并签了。” 秘书愣了半晌，忙不迭点头。 “……哦哦哦！好！” 签字数钱，签字数钱，签字数钱……足足两个多小时，才交接好二十套。 薛凌早已看过楼房，心中早对整个楼房有清晰的概念，很快又挑了十套，都在六七楼，大致都在一块。 秘书让同事们帮忙找，很快抽出十份合同，一一签上。 “嫂子，你昨天已经付了一万定金，还得付上一万八。” 程天源已经将钱点好，道：“在这里。” 秘书让同事帮忙，薛凌则一边翻看一边签字。 “一式两份，这些都是你的合同。”秘书推了一大叠过来。 薛凌微笑问：“那房产证大概什么时候能拿到？” “放心。”秘书答：“我会立刻着人去办，下周应该就可以签字盖章。” 薛凌跟她握手：“辛苦你了，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秘书笑呵呵低赞：“你是大富豪啊！一口气买三十套房子，忒厉害！” 办妥以后，两人跟廖老板道别，随后离开。 此时已经日暮西山，晚霞漫天，印得大半的天空火红一片。 程天源提着一个袋子，牵着她走出来，忍不住撇过俊脸，看着她笑。 薛凌娇嗔：“做什么这样看我？有话就说呗！” 程天源宠溺轻笑：“媳妇，你已经是大富豪了。” “噗哈哈！”薛凌指着他手中的袋子，道：“我银行的户头只剩一万块，这里还有两千多。还能算是富豪吗？” 顿了顿，她挑眉扬了扬下巴。 “你可比我有钱！你还两万多呢！” 程天源低低笑了，伸手轻抚她凸显的肚皮。 “孩子顽皮不？你饿了吧？” 薛凌点点头，嘀咕：“早就饿了，要不是为了签字买房，我估计早就跑街上买吃的去了。” “走！”程天源温声：“咱快些回去吃饭。” 薛凌拉了拉他，低声：“要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哦！” “放心。”程天源解释：“我暂时都不告诉爸妈他们，免得他们不懂问东问西。只说咱家买了两套大房子，让他们高兴高兴，就够了。” “这就对了！”薛凌嘻嘻笑了。 公公婆婆不懂她买这么多房子是为了投资赚钱，也是想出租一些房子定期收租金，能有一部分固定收入。 她接下来要生孩子，要坐月子，也许得忙上一阵子无法赚钱。 钱搁在银行，顶多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利息，根本无法钱生钱。 钱得生钱，不然只会是死钱。她只留一部分钱做备用，其他都买成房子。 她暂时想将这些房子都租出去，先慢慢回本，赚一些固定收入，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 隔天，薛凌又去报社忙，直到傍晚广告定稿好了，她才带着几百张宣传小单离开。 两天后，广告出来了！ 这还是第一份首页以广告形式出现的报纸，把许多人都扎扎实实吓一跳！ 一时间，整个荣城的机关单位，各大厂家，每个学校的领导和老师……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热切讨论江边新区的电梯楼房。 这次广告的效果，几乎只能用“轰动”两个字来形容！ 六月初八还没到，看房买房的人几乎将“望江苑”给挤满了！ 廖老板之前听了薛凌的建议，找了二十来个相熟的人来帮忙，岂料人手严重不足，就老伴儿和儿子女儿，外甥侄女侄子都叫上了。 迫于追着买的人太多，廖老板不得不提前售楼。 薛凌和阿虎还有刘哥提前签约，避开了高峰潮。 买房后，她继续待在服装店里做翻译，安心养胎，早晚去江边散步。 一周后，刘哥带着一筐大西瓜来了。 “嫂子，这是廖老板托我送来给你的！他说他太感激你了！短短十一天，整个楼盘全部卖空！出乎所有人所料啊！” 阿虎跑了出来，抱起一个大西瓜。 “那廖老板不是得数钱数到手抽筋？太辛苦了啊！” 薛凌抱着肚子呵呵大笑：“两百来万，确实要数到手抽筋啊！” 第182章 托付装修 阿虎嗔目结舌：“两百多万？！天啊！那么多？！” 薛凌暗自偷笑。 如果是三十年后，两百多万在一线大城市还买不到一套中等的房子。 “肯定不止！”刘哥压低嗓音：“告诉你们，廖老板见来咨询的人实在多，开售那天临江五楼以上那几栋都卖四十块一坪。八楼到十二楼有些人抢着要，甚至自动加价到四十五，甚至还有五十的。” 薛凌微微皱眉，问：“怎么卖得这么乱？廖老板怎么能同意这样子啊？打一开始如果定好价格，多少层卖多少，临江和不临江卖多少，都得明码标价。” 刘哥苦笑解释：“廖老板也不想啊！他本来也是实诚人，不是那种为了钱出尔反尔的人。实在是买房的人太多，再后面几乎是抢着签合同，人手不够，有些亲戚就自作主张，弄什么价高者得，现场差点儿乱了套！” 廖老板起初也没料到买房的人这么疯狂，他叫了足足三十多人帮忙应付，谁知还是顶不住。 “这是他第一个开发的楼盘，经验也不足。幸好最后房子都卖出去，合同事先准备好，签字收钱就完事，没有什么大纠纷。” 阿虎用力一锤，将西瓜敲碎，递给薛凌一大块。 “嫂子，吃！” 薛凌呵呵笑了，喊程天源给她找一条汤匙出来，一边勺，一边吃。 “主要是荣城这边还没什么大楼盘，‘望江苑’地点好，还是电梯房，这是荣城第一批的电梯房，吸引力实在不小。” 刘哥笑道：“起初廖老板估算这批房得卖到年底或明年春天，想不到嫂子给他那么一宣传，几乎整个荣城都知道了！廖老板说，以后这样的广告还得找你帮忙弄，效果实在太好了！” 薛凌吃着西瓜，乐滋滋道：“没问题！以后指不定还能弄个广告公司，帮忙宣传商品呢！” 阿虎吃得满脸都是西瓜汁，笑呵呵道：“嫂子，天底下赚钱的方法那么多，你是不是每一样都要凑一脚啊？” “哪能啊！”薛凌答：“我只做我会的，有能力做的。人也不能只有赚钱啊，还得兼顾生活，比如我打算下半年都要闲着，好好养胎，好好带孩子。” 程天源看着她尖尖的肚子，宠溺轻笑。 “西瓜太凉，不要一次性吃太多。等傍晚再吃一块。” “哎！”薛凌又勺了两块，才依依不舍松手。 刘哥好奇问：“嫂子，房子里头的装修都是现成的。你说你还要弄多一些厨柜，都要木制的吗？” “你能做不？”薛凌解释：“主要是厨房和房间，客厅做一点儿摆放东西，房间里做成衣橱贴在墙上，厨房也要，能摆放一些瓶瓶罐罐，都规制起来。” 刘哥为难摇头，答：“如果是建房子贴砖什么的，我就行。木工我没怎么学过，随便应付点儿小家具还行，如果是嫂子说得这种，我可以帮你找个老师傅。他从太爷爷那一辈人就开始做木工，家族传承下来的。跟他说一声，解释清楚，他什么都能做出来。” “那太好了！”薛凌道：“这事就拜托你了。你告诉那老师傅，尽量用好木，红木原木，不要油漆什么的，家里以后有孩子，不想弄一些油漆味儿。” “行。”刘哥介绍道：“那就找一些好看的原木。如果是檀木的话，会有一些小贵，不过檀木有淡淡的自然香味儿，闻起来很舒服。” “都行。”薛凌解释：“两套都弄差不多。我安排两千块左右来买家具和装修，你看够不够？” “够！”刘哥呵呵道：“房子一套才五千，弄一千来装修——太够了！” 薛凌想了想，道：“刘哥，麻烦你快些弄。我肚子越来越大，不适合来回跑奔波。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一两个月内弄好。” “应该行！”刘哥微笑道：“我自己家买点儿家具，很快就要搬进去，顶多一两天就能搬完。我明天就给你找老师傅去。” 薛凌对程天源道：“源哥哥，你过两天先去取一千块给刘哥。” “好。”他立刻点头。 “哎！嫂子不用这么急……”刘哥道：“一般都是后期才拿钱。” 薛凌笑道：“总得先去买点儿原材料吧！刘哥，咱们是朋友，就不要计较这些后不后期的。你也刚买房，经济上多少有些不方便，咱们得互相体谅。” 刘哥暗自感动，低声：“谢谢嫂子……你放心！你家的装修就是我自家的事，一定好好干！” 阿虎吃完瓜，点了一根烟。 “哥们，嫂子，我傍晚就要把货车还回去了。这大半年都没怎么走货，车的租金不低，我撑得有些难受。” 程天源挑眉问：“说起这事，我还一直想问你。之前你的生意不一直挺好的吗？尤其是去年，货出了一趟又一趟，偶尔半个月瞧不见人影。今年怎么冷清得很？不能开了？” 阿虎吹着烟圈，叹气解释：“本来去年年底我就要还了，只是那昆哥不怎么讲理，说什么我原来说要租一年，怎么只能租半年，说话不算数。我之前确实跟他说要租一年，所以过年后又续了半年。” 刘哥是地头蛇，对荣城各处都了如指掌。 “这事我早猜到了！阿昆那人做事太混账，得罪了不少老板，现在很多人就算有生意也不招呼他手下的人载货。你租他的车，生意靠他招揽，怎么可能有钱赚！” 薛凌低声：“这样的人不能跟他长期合作，不然不仅赚不了钱，指不定还会被拖累。” “对！”刘哥粗声：“快去退了！别磨蹭！” 程天源微微蹙眉，道：“那人不是什么好人，还是离远一些吧！你能开车，又是经验老手，不怕混不到饭吃。既然半年续期都到了，赶紧去还吧。” 阿虎点点头。 “阿源，有空不？要不你陪我去吧！我还了车，从那边走过来至少得一个多小时。” 程天源痛快答应了。 “你开前头，我开车去接你。” 本以为顺利还车，顶多二十分钟就能回来。 不料两人返程的时候遇到了欧阳梅，还差点儿被她缠住。 第183章 天生命苦 那昆哥起初不肯阿虎归还车，说下半年肯定有生意让他赚钱。 阿虎沉声：“我没空走车。我跟我表弟和一个兄弟合开了一家商店，就在开发区那边。生意忙，我得帮忙看顾。” 昆哥嗤笑一声，酸里酸气道：“原来是要去赚大钱，看不起我这小钱了？你这家伙也忒不讲义气了！自己有钱赚，就不顾兄弟死活了？” 阿虎沉着脸，道：“我给你租这车半年，就跑了两次货。每个月给你四十块租金，半年是二百四十块，一块钱也没少。我出这两趟货，只赚了二十一块钱。如果不是半年租期没到，我早就还了！” 这人说话真没良心！ 昆哥沉默了，突然又粗声：“就不能照顾哥们的生意到年底吗？就有那么难吗？！” 阿虎皱眉解释：“我投钱去做生意，生意目前还没得赚。为了给你交租，我身边穷得连一件新衣都不敢买。我每一个月准时交上租金，钱却总没得赚——你让我还怎么撑下去！如果真当我是兄弟，你就该帮着我想一想！我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娘要养，还没娶媳妇，我总不能一直亏下去！” 他将车钥匙扔了过去，道：“我再也还不起租金了！钥匙还你，车子在外头。” 昆哥骂骂咧咧，将钥匙一把抓回去。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一大堆人想要租我的车，你小子以后如果想要就算来求我，我也不给你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阿虎扯了一个笑容，沉声：“我以后自个买车去！用不着你的了！” “滚！”昆哥粗声大喝。 阿虎巴不得能快些走，转身径直出门，跳了出来。 程天源见他出来，摇下车窗对他招了招手。 阿虎笑呵呵走过来，刚打开车门——胳膊却被扯住了！ 他扭过头，见一个妇人穿得很漂亮，脸圆身子肥圆，挺着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眉眼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虎哥！是我啊！”欧阳梅紧张喊道，转而又探头看进来，喊道：“阿源！阿源！是我啊！我是阿梅！” 程天源惊诧瞪眼！ 如果不是她自我介绍，他都认不出她来。 以前的欧阳梅只是有些微胖，皮肤小麦色，可现在的她白了不少，还胖了足足一倍多！ 本来身段就偏矮小，加上巨胖，看起来就跟一颗大肉丸差不多！ 阿虎之前也见过她一面，始料不及她变得这么肥胖，一时真认不出来。 “……原来是昆嫂。你有事吗？” 欧阳梅张望屋里，见没人出来，神色总算没那么紧张。 “虎哥，阿源，我想——请你们帮我找一找我哥。我哥他失踪了，我找了他好久也联系不上！几个月前他把店都卖了，还跟我借了两百块，然后就不见了。我现在着急找他，麻烦你们帮我找找，行不？” 程天源淡沉着脸，解释：“我跟你哥不熟，也没打过交道。你这个做妹妹的都联系不上，我一个半陌生人怎么可能帮得上你。” 他之前听说欧阳祥在卖店，想不到他真的卖成了。 那人不务正业，整天狐朋狗友，指不定又做坏事去了。 欧阳梅红了眼眶，低声：“阿源，你都……都已经有车了。你认得我哥，所以我才拜托你的。我老家那边就只剩一个老奶奶，根本没什么人。我在荣城这边只认得你们一家子，我只能求你帮忙了。” 她总觉得她哥出事了，具体出什么事——她也说不上来。 她让昆哥帮忙找，可他天天说他忙。如果说多两句，就被他破口大骂。 不仅这样，他还不许她去找她哥，说她必须留在家里好好给他养儿子，不然如果孩子出什么意外，他就要打她。 程天源扯了一个冷漠笑容，解释：“我自己的亲妹妹失踪了七八个月，我都找不到她。我妹妹她连荣城都只来过一趟，又是一个蠢的，我都不担心她。你哥他一个大男人，常年在外头混，你担心什么。” 阿虎附和点头，道：“阿源说得对。你哥也是三十来岁的大男人了，也许是去了远的地方，得过些时候才回来。” “不是！”欧阳梅哽咽：“我总梦到我哥他受伤……他很惨……” 程天源沉声：“如果是这样，那你不如去公安局报警。人口失踪是大事，警察同志肯定会帮你找人的。天下这么大，你哥又是一个惯会跑的，你让我们帮你上哪儿找去？” 阿虎点头道：“对，这事可以去请警察同志帮忙。” 欧阳梅吞口水，脸色不怎么好。 “可我哥……他一向没做什么好事，警察同志能愿意帮他吗？” 阿虎立刻反驳：“昆嫂你这话就说错了！在我国，法律是保护任何公民的。你哥他就算是个犯罪分子，也能享受相应的权利。公民失踪报案，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警察同志都会帮忙受理。人家警察同志找人才厉害，得靠他们才行。”httpδ:/m.kuAisugg.nět 欧阳梅红着眼睛，嘤嘤哭了起来。 “我哥他混账得很，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嫁在这里。可他毕竟是我唯一的哥哥，他对我再狠心，他还是我哥，我不能不管他。” “行了！去吧！”程天源发动车子。 欧阳梅仍继续抱怨着：“我天生命苦，摊上一个那么狠的哥……现在还摊上一个更狠的丈夫……我的日子怎么就那么惨……昆哥表面上对我好，其实什么都管着我。让我给他生胖儿子，逼我每天吃是十来顿，吃不下他就骂……” 阿虎皱眉，低声：“嫂子，我国婚姻法你听过不？婚姻是那个自由的！你又不是他的奴隶，他有啥资格这么对你？” 欧阳梅只是一味儿哭。 程天源挥挥手，道：“我们得走了。你多保重，记得去警局报案。再见！” “阿源！虎哥！你们别走！”欧阳梅喊道。 “喂！你做什么？！”昆哥从屋里跑出来，大声骂：“你没看到人家在开车吗？你凑那么近去做什么？！小心被撞死啊！你撞死了不打紧！可别弄伤我儿子！我儿子要是不好，小心我打死你！” 欧阳梅吓得直哆嗦，眼见吉普车已经开远，嘤嘤低低哭着。 “哭什么哭！”昆哥骂骂咧咧：“你这个丧气娘们！整天只会哭！娶了你真特么倒大霉！再苦我就打了啊！你给我闭嘴！” …… 第184章 劝来劝去 半个月后，薛凌拿到了房产证和一大袋钥匙。 廖老板悄悄问她说要不要转手卖掉几套，还强调说有人愿意用高于五十块一坪的价格买。 薛凌微笑解释：“暂时还用不着钱。我打算先租出去，收一点儿租金买奶粉钱。” 廖老板忍不住提醒：“小嫂子，荣城沿岸仍有不少好地方，应该在不久的未来就会开发。你屯了三十套房在手里，如果遇到涨价，那再好不过。可若是遇到低潮，那可能得亏钱。” 他已经年过五十，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在他看来，国内经济能有今天的进步，已然是非常不容易。 年轻的他，吃不饱穿不暖，除了一肚子的文墨外，什么都没有。现在的市场条件在三十年前，那简直是无法想象！ 薛凌低低笑了，解释：“我屯房子一半是为了投资，一半是为了自己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实不相瞒，我已经拿到钥匙和房产证，打算将这些房子都一概出租。” “那也好。”廖老板提醒道：“那边附近有不少居民，但更好的是你们这边开发区。据我所知，里头有好几百个从外地聘请来的高级技术人员。他们年轻的要在这边落户，年纪大的要把家庭带过来，都着急要买房租房。” 他歉意笑了笑，解释：“前几天这边的电风扇厂的两个组长想要买房，问我说有没有一两套剩余，可惜我真的是卖得一套不剩。这边离‘望江苑’近，道路也通，上下班通勤也方便。” 薛凌点点头：“我打算在商店门口贴个招租的，然后再看看大概一个月租多少。” 一旁的程天源提醒：“咱们当初租松明路的时候，老太太的价格不算低，一个月三十五块。这边环境新，地方大，还有电梯，按理应该可以四十五，甚至是五十。” 廖老板笑了，低声：“昨天听秘书说，已经有人转手卖了一套一百平的公寓，还不是临江的东栋——六十块。租一个月的价格只够买一小坪，确实不多。” 程天源和薛凌也附和点头。 据他们所知，各个工厂的工人待遇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两百块的人不算少。技术工人一般能有二百五十，管理人员甚至能有三百工资。 薛凌想了想，将价格定了下来。 “家具都自己自备，租金三个月付完入住，多交一个月押金。八十坪的一个月四十块，中套一百坪的一个月五十块。” 程天源提议道：“那我回去先给你找一张红纸，写了明天贴。” 薛凌点头，转过头对廖老板道：“现在的房价还不是最高的。荣城现在刚开始起步，开发区也才刚开始发展，还有很多空间。您可有什么其他安排？” 廖老板轻轻笑了，歉意低声：“我年纪有些大了，这次楼盘能这么快回本，还大赚一笔，我也很意外。未来的形势我还不怎么确定，也不知道还不要再接再厉，毕竟我都已经是知天命的岁数。” “当然要啊！”薛凌瞪眼笑道：“你才五十几吧？这么年轻为什么就要退？很多生意人都是到了四五十岁才真正赚到钱。比如我爸，他四十多岁才赚了人生第一桶大金。他现在五十岁了，他觉得他至少能干多二十年。” 廖老板有些惊讶，转而笑了。 “其实，我身体也还很不错，我是还想继续弄这一行的。只是……对形势不怎么确定，也不好乱下手。” 薛凌提议道：“还是投资房地产，这是你的老本行吧？熟能生巧，再合适不过。” “我之前只是一个做建筑的。”廖老板解释：“这是第一次做这么的楼盘。我之前忐忑踌躇，请专家设计，自己天天住工地，每一项都认认真真督促，才总算做成了。” 他歉意笑了笑，低声：“做投资什么的，是需要胆量和魄力的。我年纪大了，心脏受不住大起大落，家里人又劝我趁机退休，所以我才踌躇起来。” 薛凌忍不住问：“廖叔，我冒昧问一句。你这楼盘打一开始买地，加一系列的成本原建材投资，加工人费，大致要多少钱？” 廖老板心中早有数，听她问得认真，不好意思不答。 “实不相瞒，大概是四十多万。” 薛凌挑了挑眉，又问：“你这楼盘往另一边过去，不还有一大片地吗？” 廖老板答：“是，不过都是林地，现在种着一片果林。再往那边就是山丘加平地，风景很不错。再过去就是越城了。” 薛凌眯住眼睛，低声：“你这楼盘最大的卖点就是望江加电梯，江边只要还有地，你就还有机会啊！何不干脆顺延过去，弄一个‘望江苑’二期啊！” “林地吗？”廖老板惊喜眨巴眼睛，“好是挺好的。只是那些果林估计人家不肯卖。当初我买‘望江苑’这一片地很容易，因为都是荒地，就跟开发区以前一样，没得种田，长着荒草，所以买下不难，也不贵。” 薛凌摇头：“林地也能卖，果树赔偿给果农就成，关键是你得能买得到。那边的地比这边足足大一倍吧？” “两倍多。”廖老板纠正道。 薛凌继续加大马力劝：“那更应该投资啊！做个二期三期，够赚一大笔啊！第一期这么火，不该这么放弃的。你甘心只赚一大笔？甘心吗？” 廖老板仍有些踌躇，低声：“我先去问问。如果能卖，那再做打算。” 顿了顿，他笑问：“小嫂子，你可要投资一笔？我看你眼光极好，身上又有大商人的魄力……我年纪大了，做事常常不周全，若是有你这么能干的合伙人，那我肯定有信心再创一笔。” 他年纪偏大，有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身边的儿女都还在念书，一个个娇养长大，一个比一个软弱，没一个能帮上他的忙。 若是能有一个这般得力又有能力的合伙人，他倒是愿意再创辉煌！ 毕竟这是他人生第一桶大金，如果就这么收手……不得不说薛凌说得对，心确实不甘。 薛凌呵呵笑了，耸肩：“可我没钱啊！” 她是心动，可投资楼盘的资金太大，她暂时撬不起这样的杠杆。 “哎！”廖老板道：“此事从长计议，先不必急。我先去打听地，然后再让人去看看地质怎么样，如果合适建高楼，那咱们再接着商议。” 第185章 意外访客 廖老板说的话非常有诱惑性，但薛凌暂还不敢应下。 她现在已经怀孕五个多月，可算是到了稳定期，但她目前除了翻译和报社的兼职外，还没其他收入。 即便二十多套房子招租成功，收上来的金额也不可能多。 这些收入只能过日子，要想投资大项目，那是远远不足。 目前为止，她做过最好的生意是卖衣服，但靠这样小规模的卖，一来她怀着孩子太费劲儿，二来则都是小范围的买卖，也是赚不到真正的大钱。 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讲，每一个月能有一百多的收入，那就相当不错了！ 可她生活过经济腾飞的年代，经历过数字经济的迅猛和便捷发展，她自然不会满足于目前的现状。 做人做事跟逆水行舟一个道理，不进则退。 八十年代中期到九十年代末，是一个经济剧增迅猛的时期，如果她待在荣城养儿育女，过十年安逸日子，那等她想继续赚大钱了，可能已经错过了。 再则，人一旦养尊处优惯了，也就吃不了苦，也没了当初的踌躇满志和一鼓作气的勇气。 只是接下来她该往哪个方向走，她一时还真踌躇…… 程天源见她坐在窗口发呆，脚步放轻一些，慢慢凑了上前。 “媳妇？”他自后往前搂住她，大手也顺势抱住她尖尖的肚子，“怎么？孩子闹腾你了？” 三个多月的时候，她说就能偶尔感觉腹中的小家伙在动，只是还不够明显。 到了四个多月，小家伙偶尔会动得很厉害。 昨晚他陪在她身边抄写定稿，她突然“哎呀！”一声，说小家伙踢她一把。 程天源又是心疼又是窝心，只能轻抚她的肚皮，哄小家伙不能折腾妈妈，乖乖待着。 薛凌轻笑，依偎在他健硕的胸口前。 “没闹，他刚才很乖。源哥哥，我猜可能是个男娃娃，因为他很调皮。医生说了，得七个月后才明显有被踹的感觉。我这才五个多月呢，他就开始闹了。” 程天源低低笑了，轻吻她的发顶。 “男娃娃和女娃娃都好。我更喜欢女娃娃，一个像你的小宝贝。” 薛凌忍不住撒娇，嘀咕：“不行！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你如果有了小情人，你就会不疼我了。” 程天源啼笑皆非，宠溺睨她。 “怎么可能？我永远是最疼你的。孩子是我们生命的延续，我都会很疼很疼的。” 薛凌低笑：“现在还没生出来，还不知道。等以后生出来了，指不定你的眼里心里就只剩女儿了。” 程天源嗔怪道：“怎么？现在就要跟女儿吃醋？那怎么行！” “不管啦！我决定了，我以后只生儿子！我只要儿子！”薛凌调皮对他吐舌头。 程天源俯下，重重啄了她额头一下。 “好啦！外头日头热得很，你和儿子都得午睡了。” 现在肚子愈发大了，天气又闷热，她晚上总是时不时醒来，睡不够沉。中午反正没什么事，还是多睡一会儿好。 薛凌点头，问：“红字取来了吗？” “拿来了。”程天源答：“等你醒来就去写，咱们贴在商店的大门口就成。” 他扶她起身，将她半抱半搂上了床。 “好好睡一觉。” 她心里甜甜的，缓缓眯眼睡了。 程天源则将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开小一档，将门半掩，才走出去。 午休时间已经过了，店里没什么顾客，冷冷清清。 陈民和陈兰坐在门前打盹，三个老人都在后面午睡。 程天源不困，慢慢收拾货架上的东西。 他将啤酒瓶擦干净，搁在货架上，眸光不自觉扫向窗外。 忽然，不远处一个正往这里张望的女子吓了一跳，腾地转过身去，匆匆快步跑开。 程天源眯住眼睛，直觉那人的脸庞轮廓有些熟悉。 竟有些像——阿芳？！ 他连忙瞪仔细，却又很快否认这个想法。 那女子比阿芳高半个多头，腿长胳膊长，模样高瘦，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怎么可能是自家妹子！ “唉……”他忍不住轻轻叹气。 帝都那边一直没消息，也不知道妹妹究竟怎么样了。 突然想起已经一个多月没去林聪家那边打听消息，他打算傍晚再去多一趟。 林聪家的老房子已经被债主抵押了去，他的妈妈被迫一直住在乡下。林聪则跟人间蒸发一般，一点儿消息也没往荣昌递。 尽管多半又会失望，但他还是得去。 他忙了一半，突然听到外头有人喊：“服装店的！有人在忙？我有事找！” 程天源赶紧将抹布扔了，一溜烟跑出去，怕来者把自家宝贝媳妇给吵醒了。 只见一男一女，都是三十来岁模样，衣着鲜艳，穿着喇叭裤，烫着小小的卷毛，用现在电台的用词形容——看起来很时髦。 夏天的午后非常炎热，两人应该是走路过来的，脸上晒得蜡红，满头大汗。 两人装扮很相似，就连头发也差不多，如果不是那女的体型特征非常明显，他还以为是两个男的。 “你们找谁？”程天源拦在他们面前。 那男的咧嘴笑了，手往服装店里指去。 “我们要找这里的老板。” 程天源被太阳晒得老热，见他们似乎是远途而来，脚上的鞋都沾满灰，便指向商店里头。 “老板在午睡。你们找她做什么？先去那边避避阳光。” 那女的爽朗开心笑了。kuAiδugg “老山，总算找到了！人家在午睡，咱们不好打扰。我渴得很，去里头买一瓶啤酒喝。” 被叫做“老山”的男子也笑了，拍了拍女子的肩膀。 “听老婆大人的！” 接着他抬头看向程天源，问：“哥们，你是那店里头的人吧？你们这儿有啤酒卖吗？” “有。”程天源答：“去里头选，我帮你们开。” 两人跟着程天源进了店，一边说着话。 “想不到这边还有啤酒卖！挺好的！” “一路走过来，这边的经济都蛮不错的，没咱们起初想的那么落后！” “哎！就你那么想，我可没！除了北方帝都那边是超级大城市，全国其他地方不都差不多吗？” 程天源开了两瓶啤酒，递给他们。 那男的掏了两块钱，搁在收银台上。 程天源找了他五毛。 “我们服装店暂时没开。你们是不是要买衣服啊？” 那女的激动瞪眼：“咋不开啊？我们大老远过来，是要来找你们进货的哎！” 第186章 时髦夫妻 程天源淡定解释：“暂时没空，也没货，所以就没开。” 时髦男“啊”了一声，手往斜侧面的服装店指去：“那店也是你开的？你刚才说‘我们店’对吧？” 程天源点点头，解释：“是我媳妇开的。她现在怀着孩子，所以这段时间没有进货。” 时髦男一听就满脸失望，咕哝：“我们大老远奔过来，就是要来找你们拿衣服卖的啊！” 时髦女“哎”了一声，咕噜灌下一大口啤酒。 “失望！没什么比这个更失望了！” 程天源见他们打扮特殊，又听他们是南方口音，忍不住问：“你们是南方人？对吧？” “对。”时髦男解释：“我们夫妻是南岛那边人。” 南岛在祖国的南方，面积大，足足有一千多万人口。不过南岛跟大陆隔海相望，交通不怎么发达，所以经济一向不怎么好。 听老一辈的人说，以往逃饥荒逃灾难的人，来自南岛的最多。 近些年国家在大力开发海岛经济，不过限于交通问题，目前发展趋势还不及北方好。 时髦女问：“小哥，你媳妇的服装店生意很不错吧？实不相瞒，我们在做服装生意，看你媳妇卖的衣服款式很不错，打算来跟她拿货的。她既然不做了，那能不能给我们支个线，搭给线什么的。” 程天源忍不住笑问：“我媳妇的衣服都只卖附近地区，怎么那么南岛的人会知道？” 时髦男解释：“我们夫妻是南岛人，不过我们常年在外做生意。南岛这几年经济发展很好啊，人民生活水平越来越好，跟你们这边差不多。我们出来闯，看到适合南岛的东西，就买下运回去卖。” “前一阵子我们小两口过来这边，看到街上好多人都穿同一款夏季的衣衫，我们觉得款式很好看，布料又舒服又吸汗。正适合我们南岛那边的人穿！我们问了好几个人，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总算知道这衣服是荣城开发区一家叫‘大众服装店’的店卖出的。” “这不，我们兜兜转转两三天，才总算找了过来。”时髦女苦笑：“谁知你们却都不卖了！” 程天源想了想，道：“我媳妇这衣服都是从帝都那边拿的货。” “我也这么猜！”时髦男笑了笑，解释：“只有帝都那边的师傅，才会设计出那么好看的款！” 时髦女催促问：“你媳妇是在帝都哪里拿的货？能跟我们牵线不？” “这个……”程天源道：“要不你们二位歇一歇脚，休息一下，等我媳妇醒了，你们再跟她聊聊看。” “那行！”时髦男拍了拍胸口，自我介绍道：“我叫山越，朋友们都喜欢喊我‘老山’。这是我老婆，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媳妇’。我老婆叫陈水玉，跟我都是南岛土生土长的百姓。” 程天源微笑颔首：“你们好。” 陈水玉一边看商店，一边问：“你们这家店挺大的，生意不错吧？货品卖得挺齐的！” 程天源微笑答：“一般般，还过得去。” 陈民和陈兰见有顾客在喝啤酒，有阿源招待着，也就没走过来。 夏天的午后非常炎热，江上又没什么风，坐下去就懒得爬上来了。 兄妹二人低低聊着话，似乎在说阿虎的事情。 半个多小时后，陈水玉忍不住催促：“小哥，你媳妇午睡醒了吗？要不你过去看看。如果方便的话，喊我们小两口一声。” 程天源看了一下墙上的钟，想着薛凌已经睡了一个多小时，应该也醒了，便转身绕去斜侧面。 薛凌已经醒了，坐在办公桌前看翻译，桌上还搁着一杯散着热气的清茶。 程天源走进去，将两个南岛来客的事讲给她听。 “哦？！”薛凌扶着肚子站起来，道：“既然这样，你让他们过来聊一聊吧！如果他们能拿大批货，那我让他们直接跟爸搭线吧。” 程天源也是这么想，转身将山越和陈水玉带了过来。 两人都衣着时髦，打扮也时髦。 薛凌听他们开口说了几句话，一下子猜到他们是经验丰富的商人，而且是惯于跑江湖的那一种。 山越笑呵呵解释：“我们村子里穷，我和她打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长大。山里头的人都早婚，十五岁那年我打算要娶她，可惜我丈母娘一直不肯。她干脆瞒着家里，半夜收拾两件衣服去找我，让我带着她出去闯天下。我啊，也是一个胆子肥的，带着她连夜就出了山，坐船离开南岛。” 陈水玉幸福笑了笑，道：“我们在外做买卖，先后赚了一点钱，给老家的爸妈寄钱过去，说我已经嫁给他，爸妈也只能同意。这些年我们常在外头买货，然后回老家去卖，赚得还可以。” 山越得意解释：“我们在老家建了房，我家一套，还给我岳父岳母建了一套。我们生意越做越大，像啤酒啊，日用品什么的，我们都有卖过。” 陈水玉低声：“南岛那边的衣服质量差，都是山里的麻布弄细微来穿。以前经济不怎么好，大家没得穿，也就只能将就。我和老山在省城那边买过两批衣服，一次都是两万多件，刚运上码头，立刻就被人抢光了。” “所以，你们打算向我拿货去南岛卖？”薛凌笑问。 “对！”山越答：“你那夏天的衣衫就卖七块钱，不算贵。如果你能便宜批发给我们——” “人家都已经不卖了。”陈水玉打断自家丈夫，低声：“让小嫂子给咱们牵个线吧。嫂子，你是从帝都进的货吧？是什么地儿？中间商吗？” 薛凌微笑答：“不是中间商，是我家的工厂。” “哇！”山越激动起来：“如果是工厂，那就是出厂价！太好了！你们家做衣服的？厂子大不大？怎么样的厂子？” 薛凌解释：“我家是服装厂，专门生产衣服的，四季都有。” 陈水玉转了转眼睛，问：“那你……能介绍我们去拿货不？” 薛凌答：“工厂都是成批生产的，得有订单才会生产。你们大概要拿多少，我问问能不能做出来。另外，南岛那边的天气很炎热，即便是冬季至多也穿个薄长袖，对吧？你们应该只要夏季的衣服吧？” 第187章 中间商 山越连忙抢答：“薄长袖更好，南岛那边蚊子和苍蝇多，大伙儿更喜欢穿薄长袖，这样不怕被蚊子叮。” “短袖也要。”陈水玉答：“年轻人都爱穿得少，凉快又时尚。我就爱穿短袖的。” 薛凌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是要拿薄长袖和夏天短袖，但都要时髦一些。” “对！颜色鲜艳更好！” “我们那边的人都爱大红大蓝大绿！反正颜色越抢眼就越有人喜欢！” 薛凌笑了，再度点头。 她以前认识一个南岛来的同学，那人穿衣品味很特别，越红越花的衣服就越喜欢，装饰品也喜欢弄得密密麻麻，扎堆在一块。 “你们大概要多少货？比如一批要多少？” 山越想了想，答：“肯定得两万件以上，如果能五万那更好。我们现在都做批发生意，就是运过去，搁在仓库里，附近的商贩啊，店主就去我们仓库拿货。” 薛凌明白了。原来他们只算是中间商。 “那你们大概要什么价位的衣服？当然，质量越好就会越贵，毕竟人工和成本都在里头呢。二位都是老商人了，这话就不必我解释太多。” 陈水玉答：“五六块最好。质量一般般就成，那边的人不讲究什么质量，只讲究好看和凉快。” 薛凌都一一记下了，随后道：“我给你们打电话问一问，二位等着。” 服装店之前进出的人太多，薛凌就把电话挪去了后面的床头边。 程天源怕偶尔突然来电话吓了媳妇，便将电话放在一个纸盒里，平常都盖着。 薛凌绕去后面，将电话取出来，按了薛爸爸办公室的电话。 片刻后，秘书来接听了。 “厂长他和夫人都在成衣间忙着，你等会儿，我去找他们过来。” 薛凌道：“那麻烦你快点儿。” 秘书听她似乎有急事，匆匆就跑开去了。 一会儿后，薛爸爸喘着气来接听了。 “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的事。”薛凌连忙安抚道：“我和宝宝都很好，医生说已经到了稳定期，快六个月了。” 薛爸爸嗔怪笑骂：“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吓得跟你妈一溜烟跑过来！” 第188章 未来计划 薛凌告诉山越夫妻，说有一大批的夏季衣衫会在半个月内到荣城。 陈水玉焦急问：“一大批？那是多少？小嫂子，我们要两万以上哦！” 薛凌轻轻笑了，答：“十万件左右，算是我们厂最小的一批。工厂订单的数额不能少于十万，这次只是来一批。” “都是夏季的吧？”山越问。 薛凌点头，解释：“还有几千件春季的薄长衫，不过都是质量次品，多少有一点儿小瑕疵，价格可以算比较便宜。” 陈水玉连忙问：“多少钱？” 薛凌笑了笑，答：“多少现在还无法确定，得先看看质量。如果布料好，那自然要贵一点儿，五块以上吧。如果质量一般般，那就五块以下。” 山越夫妻对视一眼，问：“那夏季的是好质量的吧？” “很舒服的棉布料。”薛凌答：“各种颜色都有，码数也齐全。” 山越连忙问：“那大概多少钱一件？小嫂子，我们是来做批发的，你得尽量算便宜点儿，这样我们日后好常上门。” 薛凌微笑：“你们放心，只比出厂价高一点点，收一点儿运费。夏季的应该是三块，至多三块半。” 陈水玉眉眼舒开一些，偷偷给老公山越打了一个眼色。 薛凌解释：“我是我们厂的中间商，要承担风险，也要承担各种运费。你们如果要订货，那就得跑帝都给出款式和下定金，而且大工厂的订单一般不能少十万件，小工厂则不能少两三万。” “这个……就不可能。”山越尴尬笑了笑，解释：“太远了，我们南岛跑到北边去，坐火车都得好几天呢！再说，我们也不能一下子拿那么多货。” “就是就是。”陈水玉道：“你们这儿有货供应，我们就来拿。” 薛凌想了想，道：“接下来我会供应附近县城的服装店拿货，一千件以上就能拿。你们如果有诚意，就拿钱来拿货。我是小本经营，强调一手拿钱，一手交货。” 山越和陈水玉在外混了许多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们跟她还没打过交道，不可能一下子获得信任，让他们将货拉走，卖了再给钱。 “那我们过几天再来。”山越答。 薛凌把自家的电话号码写给他们，道：“随时电话联系，五六天后就发货，如果赶得上火车，十天后就能到这边。以防你们不要空跑，提前打电话联系。” “哟！挺好的！”山越道：“那我们先走了，再联系啊！” 薛凌和程天源送他们出去，目送他们离开开发区，才一步步往回走。 “媳妇，你接下来要弄批发吗？”程天源道：“那我去把二楼收拾出来，到时能给你存货。” 薛凌答：“夏天的衣服都很薄，十万件不多，到时先放服装店那边。” 程天源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低声：“这夫妻俩看来不是什么普通人，门路深远啊！” 薛凌低笑：“他们十几岁就出来混，走南闯北，能不老道吗？他们深谙什么门路能赚钱，利用南岛的人脉和熟悉情况赚钱呢！” “爸爸那边……你拿那么多货，不用先付点儿订金吗？”程天源笑问。 薛凌耸肩：“我身边就只剩一万多快，不够做订金——哈哈！” 程天源估算了一下，低声：“一件两三块，你一下子订了十万件，那就是得三十万……”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而且是一大跳！ 一件衣服两三块，说起来明显不多，但数额一大，总数额也就大了。 程天源有些啼笑皆非，捏了捏她的手。 “幸好是爸爸，不然这生意可能做不成。” 薛凌嘻嘻笑了，低声：“我现在还没什么本事，只能暂时啃啃老。毕竟是自家老爸，能占点小便宜，我就先占点儿。等我赚了钱，立刻给他打钱还回去。” 也幸好是自家爸爸，不然她白手起家，一步登天太难了。 等等！也不算一步登天，而是想借助更好的踏板，更上一层楼。 程天源忍不住问：“媳妇，你是不是想跟爸爸做同一行？我听爸爸的意思，好像没说要你回去帮忙或继承吧？” 过年陪她一块回帝都的时候，他亲耳听到薛衡劝她留在帝都大展拳脚，甚至还说什么自家厂子这么大，迟早都得自家人来弄，让她别在小地方浪费时间。 当时他暗自觉得不悦，听薛凌直言拒绝，他也暗自松一口气。 他不想跟薛凌分开，一天都不想。 自跟她结婚后，她就慢慢融入他的生活，渐渐成了他身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的家人和家庭都在这边，商店刚刚起步，暂时脱不开身去陪她。所以，他私心不希望薛凌回帝都去。 薛凌微愣，连忙摇头。 “爸妈都还很年轻，现在又有一大堆人帮忙，根本还用不上我。就算他要我回去帮忙，我估摸也不同意。” 程天源笑问：“为什么不同意？” 薛凌见他似乎很开心，禁不住有些好笑。 “我不去，不是我认为服装厂不好。我也没说我以后不去继承，毕竟厂子一步步做大，是爸妈这辈子的心血。如果他们两老人撑不住，那我肯定会去帮忙。” “嗯。”他点点头。 薛凌继续解释：“我之所以不同意，是因为我觉得一家子不能都干同一项工作，或者同一种生意。” 程天源微笑提醒：“帝都离这边很远，就算你也弄个服装厂，也跟咱爸竞争不到一块去。这一点儿还是不用担心的。” 有好些亲人合作做生意，日子长远了，慢慢就产生了分歧。 有些吵吵闹闹分道扬镳，却仍是做同一行，竞争资源抢客户，日子一久，不知不觉就成了竞争对手，影响感情不说，更有甚者成了敌人。 “不是怕竞争影响赚钱，转而影响感情。”薛凌解释：“是一家子都做同一行有风险。服装行业算是衣食住行之一，应该很难被淘汰。但万一哪一天出了什么事，工厂遇到大难题，那我如果也在这条线上，必定也会遭受重击。所以，我未来的主投资方向不会在服装系统上。” 程天源暗自惊讶！ 果不其然，他的小娇妻还有更宏远的目标呢！ 薛凌挑了挑眉，低声：“我要赶紧利用爸爸那边的好资源，火速赚点儿本钱，然后投资房地产。荣城这边刚刚起步，房产仍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当然，中间商这个会一直做，还得你帮忙才行。” “这个……当然没问题。”程天源立刻答应了。 商店这边有陈民兄妹在，还有自家父母亲帮忙，他还是能抽出身来的。 第189章 继续合作 程天源却仍有些不放心，捏了捏她的手。 “媳妇，咱们结婚快一年，家里的变化简直可以用‘天翻地覆’这词来形容。对去年这个时候的我来讲，眼下这般情形简直就是做梦也不敢这么梦！我啊，已经很满足了。” 薛凌挑了挑眉，问：“所以呢？” “所以，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程天源柔声：“咱们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所以不要急攻进切，慢慢来。” 薛凌笑了，重重点头。 “放心，我不会紧张，有机会看准就下手，没机会就做做翻译，赚点儿小钱。” 程天源宠溺微笑，低声：“在我看来，你就算是没事做做翻译，也是在赚大钱！” “呀？！”薛凌突然摸向尖尖的肚皮，苦笑：“他踹了我一脚……有点痛！” 程天源吓坏了，连忙搀扶她坐下。 “怎么样？难受不？很痛？” 薛凌深吸一口气，轻笑摇头。 “不痛了……已经好了。” 程天源俯下，对着她的肚子看了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宝宝，下次不可以踢妈妈，知道吗？不然等你出来，爸爸就……就打你小屁股。” 薛凌噗嗤笑了，用力揉了揉他的大脑袋。 程天源咧嘴笑出大白牙，硬朗的俊脸上满是幸福笑容。 …… 接下来十来天，薛凌每天仍是做翻译，早晚出去散步，如果天气好，能见度高，她还会沿着江边小跑。 程天源早上忙开店，无法陪着她，只能晚上再陪她散步。 偶尔追过去见她在江边跑，步伐轻快，他就忍不住想笑。 六天前，薛爸爸打来电话说，十万件夏季短袖衫，一共五种颜色，有红有绿有紫有蓝有白，各种号码都齐全，四天做完，一天打包装箱，已经上货车运去火车站。 薛凌记下了运货单号码。 不过，山越和陈水玉却一去不复返，一个电话也没有，好像消失了一般。 薛凌一边擦着汗，一边道：“无所谓，反正我这个中间商不可能只有一个客户。等货来了，我打算让阿虎带货去附近城镇商店推销。把这边的地址传播出去，然后再慢慢等客户找来。” 程天源倒是不紧张，解释：“都是衣服，不像食物一样，过个几天可能担心会坏。” “这是今年流行的款。”薛凌笑道：“也不能拖到明年啊！” 程天源摇了摇头，低声：“这边不比帝都那边，那边的人会讲究时尚，讲究什么流行，什么不流行。前些年这边还有不少人挨冻受饿呢！现在经济刚好些，也就讲究穿得舒服，穿得好看，就已经很够了。” “没事。”薛凌有自己的打算，解释：“大不了存一些明年夏季再卖，收个本钱就行。” 江边风很大，她坐在店门口吹风。 程天源倒了一杯水给她，转身去店里帮忙。 天气炎热，晚上没上夜班的工人都会出来乘凉，三三两两出来散步，谈恋爱的谈恋爱，聊天的聊天，江边很是热闹。 工人多，商店的生意好，尤其是晚上的啤酒特别好卖，偶尔一个晚上能卖好几箱。 程父和程母负责收啤酒瓶，忙里忙外。 阿虎妈前几天中了一些暑气，阿虎让她在家里休息几天，去中医药馆拿了几包药给老人家煲。 少了一个人帮忙，大伙儿的工作量多了一些，程天源这几天都在店里帮忙，除了午休帮薛凌抄定稿，其他时间都忙得很。 阿虎自从没了货车后，暂时回单位去上班。 不过他不是坐得住的人，傍晚回来总嚷嚷着坐得屁股痛，周身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他做饭给老娘吃，收拾妥当后就会过来店里帮忙，喝喝啤酒，跟好兄弟们说说笑。kuAiδugg “这样的日子才叫日子啊！” 他见薛凌一个人在乘凉喝水，快步走了过来。 “嫂子，听阿源说你这边又有衣服卖了，是不是？” 薛凌笑着解释，说以后只做批发，不再零售。 阿虎一听就苦笑连连，“我正打算帮你卖衣服呢！我那个交通部——都不想去了！这一个月坐办公室，折腾得我周身骨头痛！我还宁愿去大山里挖地建基地去！” 薛凌哈哈大笑，道：“你复工一个月了吧，那去将工资领了，继续停薪保职吧！我有一份新工作要你帮忙。” “咋了？”阿虎瞪眼笑问：“嫂子，你这儿要请人？对吗？我肯定行！就我吧！工资不用多，一个月一百就成！” 薛凌摇头，慢悠悠喝水。 “没工资的。” 额？！ 阿虎讪讪笑了，爽快道：“没工资也成，反正我三餐在这边吃，帮帮嫂子跑跑腿，偶尔帮帮店里！” 薛凌又摇头，笑眯眯解释：“我说没工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希望你干提成，懂不？吉普车让你开出去，你帮我去附近县城的服装店推销咱们店的短衫，让他们来这边拿货。” 薛凌想了想，道：“你的提成就是介绍费，一件短衫让你赚一毛钱。你得告诉他们，拿货最少也要一千件，不然不批发。” “中！”阿虎笑哈哈道：“我就知道嫂子大方！没工资不要紧，提成肯定很高！” “哟！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她笑问。 阿虎答：“不是对自己有信心，是对嫂子你的衣服有信心。只要一说是帝都来的衣服，谁不一窝蜂涌过来买啊？那些小姑娘家家最爱大城市里来的衣服。” 薛凌忍不住问：“大娘身体好些了吗？这两天能过来了吗？” “明天吧！”阿虎解释：“本来已经好了，但我不放心，让她在家里待多一两天。老娘跟俺一样，都是坐不住的主儿。” 薛凌轻笑：“都说儿子肖母，你和大娘真的很像！” 阿虎呵呵笑了，解释：“我很小的时候老爹就去世了，是老娘一个人拉扯我长大。她很爽快豁达，可惜——就是福气不够好。” “哪里！”薛凌低声：“前半辈子不怎么好，不代表下半辈子也会不好。大娘有你这个孝顺儿子，心里可满足了。现在你开了店，买了房，她老人家甭提多高兴！” 阿虎灌了一大口啤酒，撸了一下嘴巴。 “都是嫂子你招呼我赚的！没你，哪有什么店啊房子啊！” 薛凌举杯跟他碰杯，笑道：“以水代酒，预祝我们继续大赚！” “大赚特赚！”阿虎喊：“干了！” 第190章 货比三家回来了 隔天一早，薛凌就收到火车站那边的来电。 货来了，足足有十二箱春季薄衫，二十五箱夏季短袖。 阿虎匆匆去汽车站找朋友，找了两辆大货车，帮忙载到服装店门口，随后顺利卸货。 薛凌拿了五十块钱，两条啤酒给司机。 “嫂子，太多了！”阿虎道：“一人二十就成。” 薛凌答：“天气热，剩下的十块给两位大哥去买烟买水。” 司机笑呵呵道谢，跟阿虎道：“下次有这么好的差事，记得要多关照一下兄弟。随叫随到！” “成！”阿虎送他们出门。 随后，三人一起点货。 数量非常多，整整清了一天多，才总算清点完毕，各种颜色和码数都清晰记载下来。 阿虎甩掉额头汗水，道：“嫂子，我开车去隔壁县城兜！天色还早，够我跑几个地方了。像这样好看又舒服的衣服，百货公司肯定得买八九块！” 薛凌拿了样品给他，解释：“将批发价告诉人家，码数大的三块半，中码和小码都三块。拿货不能少于一千件。” 阿虎点头记住了。 程天源怕她累着，跑去煮了一碗牛肉面过来。 “媳妇，先垫垫肚子，坐下歇一歇。” 薛凌确实饿了，接过吃起来。 “我发现自从怀孕以后，每次吃东西总有一种很不够的感觉，巴不得一吃再吃。” 程天源低笑：“那你就多吃一点儿。” “也不能太多。”薛凌嘀咕：“我怕我以后变成大胖子，你就不要我了！” 程天源啼笑皆非，道：“你现在太瘦了，除了肚子大了，其他地方都跟以前一样瘦。你胖一点，我更喜欢。” “你喜欢胖子？”薛凌揶揄：“两百斤的？可能吗？” “我不喜欢胖子。”程天源低声：“可我喜欢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薛凌嘻嘻笑了，“骗人！你不喜欢胖子，等我变成胖子，我就成了胖子，你就不喜欢了。你这话隐藏的就是这个意思！” 程天源被她逗笑了，道：“你啊，就算是扔进油锅，也是肥不了。我没这样的担心。你丰腴一点儿应该更好看，我是这么觉得的。” “还是不要。”薛凌答：“我还是得克制一点儿。营养充足就好，没必要吃太多，孩子如果太大，生的时候会很痛的。” 程天源是一个大男人，没想那么长远，只想要个大胖儿子或女儿。 听她这么说，连忙道：“但你还是得吃，肉就不要吃太多。另外，你运动挺多的，妈说你动得多，以后孩子容易生。你也不要太担心。” 薛凌嘀咕：“能不担心吗？到时痛的是我，不是你！” 程天源嗔怪睨她，低声：“我要是能替你痛，我肯定义不容辞。你放心，我一定陪你做运动，多找些水果和新鲜水果给你吃。” “好。”薛凌甜甜应声。 这时，电话响了！ 程天源站起身，绕去后面打开盒子。 片刻后，他喊道：“媳妇！是山越那对夫妻！他们要跟你拿货，说是明天早上的车到这边车站。” 薛凌点点头，“你跟他们说欢迎，让他们明天自己过来挑。” 程天源转述完，将电话搁下了。 “想不到他们小两口竟还要拿货？都过了日期好几天了吧！” 薛凌低低笑了，丝毫没意外。 “你不懂，他们是跑惯江湖的人了，自然要货比三家。他们都是时髦人，懂得一些小时尚，所以他们挑衣服都喜欢流行的款式，这样才好卖。这一带除了省城那边有大型服装厂，其他地方都少得很。比不上北方的，规模也比不得帝都那边。” “另外，北方过来的衣服一路往南，慢慢被中间商一层一层赚了，到了他们手上价格肯定不低。而他们是拿了去南岛批发和零售，利润相应就低了。 “咱们是自家工厂做的，老爸给我的价格根本没怎么赚钱，比其他订货的人都要低。而中间商只有我一个，货又是笔直下来这边，没有兜来兜去被赚，所以我会是最便宜的一家。” “本来他们能联系上北方的工厂，拿更便宜的货，可他们的订单凑不够十万，二来则要承担风险，所以他们宁愿来我这里直接拿现货。这样比较保险。” 程天源被她这么一分析，很快明白了。 “所以他们小夫妻是去货比三家，忙完了回来说要批发的。” “肯定是。”薛凌答：“他们都很精明，咱们小心应付吧！不过，他们要的货多，也许会是我们最大的客户，价格能缓一点儿是一点。” 程天源是做小本生意起家的人，万事讲究薄利多销。 “爸把价格压低，数量又很大，即便一件转个一块，咱们这单也不会少赚。” 薛凌附和点头：“做中间商的，靠的就是量。现在爸爸那边都在做冬衣，冬衣的利润更丰厚。不过成本也高。咱先做着看看，不着急。” 那天傍晚，阿虎开车吉普车回来了。httpδ:/m.kuAisugg.nět “嫂子！已经有两个店主说要来拿货，我把咱们这地址告诉他们，电话也写了。” 薛凌道：“辛苦了，快洗手准备吃饭。” 今天阿虎妈已经过来帮忙，见儿子忙完回来，连忙招呼刘英开饭。 …… 隔天一早，山越和陈水玉就到了。 夫妻倆这一阵子应该没少跑，两人都风尘仆仆，本来都是红黑红黑的，现在都成黝黑状了。 程天源笑问：“要水不？吃早餐了吗？” 陈水玉吸了吸鼻子，苦笑：“昨晚赶车睡不着，吃不下东西，来点儿冷水就行。” “那可不行。”薛凌提醒：“空腹喝冷水，这样很容易得胃病的。” 山越瞪了瞪妻子，嗔怪：“你常常喊肚子痛，是不是还要接着痛？啊？能吃多少是多少，得为身体着想！” 陈水玉鼻尖哼哼，低声：“可我吃不下啊！不吃了！” 薛凌转身跟程天源说，“你去厨房勺两碗粥给他们，再弄点儿爽快的榨菜。” 山越忙着看样品，跟老婆低低商量着。 粥很快过来了，山越连忙要掏钱—— “不用。”程天源微笑解释：“这是自家厨房做的。我们这边人多，流动也强，所以饭一般做多一些。这是早上剩下的，你们垫垫肚子，别嫌弃就好。” 陈水玉咬了一口榨菜，唧吧两下嘴巴。 “哟！好吃！” 酸辣的榨菜入口，胃口似乎也来了，一口气将整碗粥都吃下。 山越也是呼哧呼哧都吃下。 “谢谢啊！谢谢！” 薛凌也不着急，淡定道：“你们仔细看货，样板都在这里，慢慢看。” 第191章 唇枪舌战讨价还价 山越夫妻都是爱时髦的人，看完都十分满意。 “大城市来的衣服款式就是好看！不过，这春季的薄衫布料不错，但号码参差不齐，颜色也乱得很，恐怕成批不好卖。” 薛凌笑呵呵解释：“我之前已经说了，这是我们厂的残次品，我会便宜零售，不用批发。” 陈水玉连忙问：“便宜？多便宜啊？” 薛凌答：“四五块就成。” 春季衣衫用料比较多，这一批的质量还是很不错的。奈何数量不多，只有三千多件。 现在不当季，在服装店和外头零售都不怎么好卖。她打算存一存，等秋季了拿出去卖，看看能不能卖得动。 既然是老爸赠送的，多少要赚点儿钱回来，不能这么白白浪费了。 山越夫妻对视一眼，暗自打了打眼色。 薛凌淡定记数，编列包装袋，没搭理他们。 半晌后，陈水玉率先开口：“小嫂子，我们如果拿很多夏季的，这一些秋季的能不能算便宜点儿，一并都给我们？” 薛凌反问：“很多？很多是多少？你们得给个实体数据。我这是小本经营，得精打细算。” 她先把话说在前头，免得一会儿拒绝太尴尬。 陈水玉举高一只手，五个手指长得老开。 “五万件！小码三万件，大码两万件！” 薛凌略惊讶扬了扬眉，暗自偷偷乐了。 看来，她的这批货很吸引他们，而且价格比其他中间商便宜，不然他们不会从一开始的两万件直接翻两倍多。 既然这样，那她就得尽可能维护自己的其他利益。 “夏季短袖用料偏少，长袖的虽然是残次品，但你们仔细看一看，除了一点儿小瑕疵外，穿出去大体还是不受影响的。” 山越笑道：“可它毕竟有瑕疵啊！如果遇到眼睛尖的，他可能就不愿意买了。小嫂子，咱们这是第一次做买卖，如果彼此好商量，那我们日后肯定会继续上门的。” 薛凌低低笑了，道：“对我来讲，交朋友交生意伙伴，比做成一笔生意更重要。” “既然这样，那你就半卖半送吧！”陈水玉一见薛凌有所松口，立刻顺势攀上。 薛凌好笑反问：“可我也不能亏本啊！这些货从北方运下来，运费就大好几百了。” 虽然这些都是自家老爸垫付的，但她大可以拿来当做借口。 山越比较急性子，催促问：“那你大概能便宜多少？” 薛凌又问：“秋季的这些你们要多少件？这里数量不多，也就三千六百多件。” “都要！”山越答：“有些山里人都爱长袖薄衫，因为防蚊子。山里潮湿，早晚也凉，更适合穿长袖。” 竟是都要？！ 薛凌想了想，答：“我如果零售卖，大概能卖七八块。既然二位这么有诚意，那么就四块吧！最最便宜就是这个价了，再少我肯定舍不得卖了。” “还是有点贵啊！”陈水玉讨价还价：“就不能三块半或三块吗？” 薛凌压低嗓音：“昨天我爱人的朋友过来，说要帮我卖掉这批衣服，让我整批都给他，四五块都成。他说外头百货公司卖十块左右，他拿出去卖个七块，一件赚个两块，整批他就能赚个七千多。” 说到此处，她罢了罢手。 “二位还是直接拿短袖吧！我昨天虽然还没应下，但他毕竟是我爱人的朋友，他如果真要，还得考虑先来后到——” “不行！”陈水玉急了，尖声：“我们二十天前就来了，要说先来后到，也得是我们先啊！” 薛凌低低笑了，温声：“至少四块，我已经是半卖半送了。” 山越夫妻又缠着她说了又是说，奈何薛凌只是笑，应付自如，来一句挡一句，把他们夫妻挡得一点儿缝隙也钻不了。 “行吧！四块就四块！”山越最终喊道。 薛凌答：“货都在这里，二位想怎么运出去？荣城这里有火车站，也有小码头。” “码头！”山越解释：“我们那边还没火车过去。如果弄火车，后面还得再转船，还不如一并用船运。” 薛凌点点头，低声：“那你们认识码头的人吗？如果没有，我让我爱人帮你们联系一下。” “好啊！能便宜点儿吗？”陈水玉问。 薛凌解释：“我爱人认识码头的一些工人，自然会帮你们争取最便宜的。大家都是朋友，出门靠朋友，自然是要互帮互助的。” “那就麻烦了！”山越笑道。 薛凌提醒：“现在可以先去问，确定货运和船只后，货随时可以清点上车运去码头。二位只需将钱都交上，货随时可以出。” 陈水玉夫妻交头接耳聊了一会儿。 “小嫂子，你们这边的银行在哪儿？我和你老公去码头找船，我老公去银行取钱。他是男的，拿钱什么的还是比较稳妥。” “行。”薛凌答：“我这里有车，可以送他去银行拿。这样也快些。” 山越道谢，道：“那我们先算算数，点点货，然后再结账上车。” “可以。”薛凌喊了程天源过来帮忙。 阿虎碰巧也在，连忙过来帮忙。 “嫂子，好多人说要来拿货，你得留一些给他们，不能都给卖了啊！” 一旁的陈水玉嚷嚷：“怕什么啊？只拿了一半呢！还有好多！我们先来，自然要我们先挑！” 阿虎和薛凌笑了笑，没说什么。 人多好办事，之前的货已经都清点好，只需一捆一捆搬出来，很快就将五万件清点完毕。 薛凌开了货单，解释：“大码一件三块五，两万件就是七万块。小码一件三块，三万件就是九万块。三千六百多件长袖，另外几十件就送给你们，只算三千六百，一件是四块，一共是一万四千四百。” 陈水玉厉害得很，薄薄小嘴巴道：“妹子，就吧四百抹去吧！我们给你买了这么多，就不要弄一些小尾数。” 薛凌却不依，低声：“我这大兄弟要去帮你们找货车，老公还要帮你们找船，总得路费和人情费给朋友啊！这四百得帮你们还车费和司机费的。” “货车也能帮忙找？”山越问。 薛凌点点头。 山越毕竟是男人，很快爽利答应了。 “行！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找人载货也麻烦，你们帮忙找的话，不减就不减了。” 薛凌站了起来，很快做出安排。 “源哥哥你和水玉嫂子去码头，阿虎陪我和山越哥去银行取钱，分头行事吧！” 第192章 十分顺利 阿虎开车，山越和薛凌坐在后座。 阿虎是一个爽快人，年轻时候跑长途去过很多地方，听山越说他姓山，很快就推断他是少数名族人。 “南岛我去过！那边整片整片的热带雨林，风景很漂亮，但也危险！我最佩服你们那边的人，行走密林跟平地似的！” 山越笑道：“咱们都是在那里长大的，自然能。你如果在我们那边住多几年，你一样也能。人啊，什么环境待久了，能适应了，自然就住得下去。” 薛凌和阿虎跟他聊来聊去，很快也将他的家底摸个透。 山越低声：“我和我老婆出来拼十几年了，总算赚了一点儿小钱。人啊，不能总靠打工，不然是赚不到钱的。现在南岛经济情况大好，我们得抓紧机会好好赚。每一笔生意，都能有两三万的收入，就是跑来跑去累，但赚得多啊！” 阿虎哈哈道：“原来你还是大土豪啊！” 到了银行后，山越拿出存折取钱。 工作人员被这么一个大客户吓一大跳，连忙请出主任来。 主任打开了保险柜，取了二十万出来。 山越拿了十八万块，然后转手给了薛凌十七万四千四百。 薛凌把货单递给他，让阿虎载她去邮局汇钱。 她汇了十七万给薛爸爸，在邮局给薛爸爸打了电话。 “老爸，先还十七万，另外三万等我赚了就还你。” 薛爸爸很意外，始料不及她刚收货几天就能还上这么多，不过他只是笑了笑，没赞出口。 “你还怀着孩子，别到处乱跑，顾着身子要紧。” “是，老爸！” 随后，阿虎帮忙叫了一辆货车，从服装店将十几箱货运去码头。 程天源之前在码头兼职打工，跟那边的好几个船长都算熟稔。 大家见他衣着光鲜，见面就掏烟给众人吸，忙问他是不是发大财去了，怎么那么久没看到他来扛货。 程天源笑呵呵解释：“跟朋友合作开了一家小商店，没空过来扛了。” “哇！原来是发大财当大老板了啊！” “在哪儿开？兄弟们有空去凑凑热闹！” “以后都得喊源老板了啊！源大老板！源大老板！” 程天源顾不得跟他们开玩笑，说是有一趟船要跑南岛，不知道他们有谁能接这一趟船。 一旁的陈水玉很老道开口：“从这边到南岛，如果没大风浪的话，顶多也就十来天就能来回。我要快船，越快越好，价格好说。” 众人一听是来介绍生意的，都乐呵呵起来。 很快地，陈水玉挑中一艘小货船，讨价还价确定了价格。 “随时都能开船。”船长解释：“就只有两个小伙计和我，都住在船上，随时能出发。” 陈水玉道：“我们现在就去拉货过来。” 有阿虎的司机朋友帮忙，半个小时后货就到了码头。 货一箱箱扛上船，小心搁进货仓，不到几分钟就都装载好。 想不到这一趟货走得这么顺利，山越夫妻都有些意外。 “如果是平时，我们偶尔得待三两天，又要点货又要叫车找船，没个几天还真搞不定。想不到这还一天不到，我们就能上船回南岛！” 薛凌跟他们夫妻两人握手，微笑道：“尽量节约时间，对生意来讲，偶尔时间就是金钱。我们尽量为你们提供最大的方便，合作愉快。” 山越夫妻连忙跟他回握。 “合作太愉快了！如果卖得好，咱们继续联系，我家里那边也有电话。我们会打给你的。” “好！”薛凌微笑：“一路顺风！” …… 船徐徐开走了，不到片刻就消失在江面上。 阿虎载着他们夫妻往回走，一路上说说笑笑。 “嫂子，一批货转眼就卖了一半，你还可以接着订货啊！咱二楼还有很多空地方，够你放多几十万件。” 薛凌哪里敢，笑呵呵解释：“衣服是有季节性的，我不敢乱存。先看看这边怎么样，如果有人接着订货，那我再去订不迟。” 程天源附和点头，解释：“这一次是他们夫妻要的数额大，不然哪能一下子批发那么多。还是慢慢来吧！” 刚刚开始，不要一下子整得太过，一来是身边没什么存款，扛不住大风险，二来则是薛凌还挺着个大肚子，眼下最重要的是养胎照顾好身子。 阿虎道：“我昨天又回交通部去办理停薪保职了，也把上个月一百六的工资领了。艾玛！坐了一个月，弄得我浑身骨头发痛！我老娘说我是天生贱骨头，赚不了轻松钱，骂我命苦呢！” 薛凌和程天源都忍不住笑了。 车子刚到服装店门口，便瞧见陈民带着两个男人等在店门口。 “嫂子，这两位说是厂子里的技术人员，看到你贴的那个招租告示，想要给你租两套房子。” 薛凌连忙招呼他们进屋坐。 “房子都在‘望江苑’那边。我爱人带你们过去看看，如果合适的话，随时都能入住。但我得事先说明一下，房子都是装修好的，还没有人住过，你们得自备一点儿家具。” “另外，房租半年一交，押金一个月。如果遇到不方便的时候，可以迟缓半个月交，过来说一声就行。我这人好商量，对住户的唯一要求就是保持整洁卫生，不要吵到街坊邻居。” 两人谈吐文质彬彬，显然都是读书人，很快点头同意了。 程天源喝了一杯水，匆匆拿了一大串钥匙出来。 “有很多套，你们可以挑，价格都贴在那边了，你们应该心里有底。” “你们——怎么多钥匙？！你们的房子那么多吗？！” 程天源微笑答：“都是我媳妇买的，足足三十套呢！二位先上车吧，小区门口常年有人在，是几个保安，日夜轮值，住那边倒是安全得很。” 两人互视一眼，啧啧称赞，言语之间满是对程天源的艳羡。 “大哥，你刚才说三十套房啊？都是你媳妇赚的买的？” “对。”程天源实话实说：“我媳妇她很能干，赚钱也很厉害！” “咋地我就娶不到这么好的媳妇啊？我媳妇只会整天打电话催我，让我寄钱回去养老人孩子和养她，嚷嚷说要跟我住一块，让我赶紧租房子接她和孩子过来。” “我媳妇不也一样吗？孩子上学了，家里没什么家务干，她天天跑去跟街坊邻居的大妈们打麻将，哪里想过要赚钱帮衬一下我……” 程天源却没这么想，一边绕着方向盘。 “男人养家养媳妇天经地义。我媳妇她很自立自强，比较特别，别人比不得。” “哟！大哥，说一说你自个吧！有这样的一个厉害媳妇，你压力大不？” 第193章 再大赚一笔 程天源手握方向盘，低低笑了。 “为什么要压力大？我媳妇她虽然厉害，可她性子很软，人也很善良。她什么都跟我商量，帮我孝敬父母，帮我辛苦怀孩子。有媳妇如此，我哪里还有压力！” “不啊！大哥你误会我们的意思了。”留短须的年轻男子解释：“男人嘛，总是爱面子的。你媳妇这么厉害，你这面子上过得去吗？” 程天源摇头：“夫妻本是一体，她为家庭付出，我也为家庭付出，家庭好了，我也有面子啊！我如果死要面子，让我媳妇留在老家养鸡鸭鹅，每天种几亩地，靠我一个月一百多块的工资寄一些回去生活，那又有什么意义！” “我媳妇她不是普通农村妇女，她有文化有见识，如果拘她在乡下，她肯定会很不开心，而且那样也太屈才了。我媳妇是比我厉害，我身边很多人都知道，我以她为傲。” “在我看来，男人的面子不是比老婆厉害就有面子，是要自己行得正，做得正。哪一天我老婆不赚钱靠我养了，我也乐意养她，但我绝不会觉得我会很有面子。面子是能力，跟外人拼搏竞争的能力，不是跟自己老婆较劲。” 他不善言辞，说得有些乱，但这不妨碍他表达他的观念和看法。 后面两个读书人都先后笑了。 “大哥，看来你也是一个很有见地的人。” 程天源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 看房非常顺利，他们很快决定了要租的房子，约了几天后过来签约交押金和租金。 薛凌当晚写了几份简单的租房契约，检查了两遍，随后都拿给程天源。 “源哥哥，租房的事都交给你。钥匙也都由你保管。我和阿虎得忙批发服装，估计抽不开身，还是一并交给你。” 程天源点头应好。 薛凌想了想，补充：“你明天一早去城里，找一个打钥匙的师傅，将每一套房的钥匙打多一份，留给我们自己保管。这些钥匙都贴上白胶布，写上编码，哪一栋哪一套写仔细。” 程天源赞道：“这个主意好！” 累了一天，两人早早就歇下了。 隔天一早，阿虎带了两个胖女人过来，说是要来拿货。 她们都是隔壁县城开服装店的，店不算小，平素里生意也不错。 “我们以前都是跑省城拿货，坐车去，加上拿货，偶尔来回得三四天。如果能在这里拿到好货，便宜点儿的，那当然是哪儿近，哪儿方便去哪儿啊！” 薛凌倒水给她们喝。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将衣服翻来覆去看，嫌东嫌西，折腾了大半天后，才总算确定码数和颜色。 薛凌自始至终都很淡定，也很有耐心。 阿虎则听得脑袋乱哄哄，嫌弃她们像苍蝇，躲商店那边去了。 最后，两人拿了三千件，接了货单交上钱，一共是一万多。 薛凌喊阿虎开车送她们，货不算多，塞在吉普车后面勉强放得下。 阿虎回来后，薛凌从那一笔钱中拿了三百块给阿虎。 “这是你的介绍费。” 阿虎不大好意思挠了挠脑袋，低声：“嫂子，我就把人接过来，送回去，也没做那么多事……” “这是应得的。”薛凌解释：“你继续找人来，不管拿多少，一件还是一毛介绍费。” 阿虎拿了第一笔提成，高兴得乐颠颠。 “嫂子，我明天去另一个县城找！马上去！” 生意人都是有联系的，随着拿货的人越来越多，很多卖衣服的小商家也都闻信先后来了。 有些没敢一次性批发一千件，就跟同伴合作一块拿货。 薛凌是一个很好商量的批发商，有质量问题的随时可以来换货，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赊账，只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当然，人多难免事就多，偶尔遇到有人耍赖闹事，薛凌尽量大方让人家占便宜，没斤斤计较。 不过幸好阿虎人高马大，彪悍又壮实，好多人本能害怕他，不敢偷偷摸摸，也不敢太过分。https:/ 半个月后，服装店里的衣服只剩一万来件，颜色和号码都参差不齐，卖的速度也缓了下来。 薛凌没贪心，见大码的减五毛，降价为三块，小码的则减到两块半，并且负责送货上门。 世人皆为利，能有小便宜贪，还是有很多人乐意的。 一些商家拿货以后卖得好，很快找了过来，见货底有便宜可占，连忙瓜分了去。 二十天后，货都卖出了。 一转眼，已经快农历八月份，薛凌的肚子又大了一圈。 八个月大，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出生了。 薛凌将尾数三万汇去给薛爸爸，然后清点一些剩下的钱，发现除去阿虎的介绍费外，还赚了十二万多。 “那批长袖还卖了一万多，虽然每一件只赚一点点，但数额大，钱也就多了。” 薛凌将钱存进银行，跟之前的一万多，凑起来一共是十四万多点儿。 阿虎赚了好几千块，每天都乐呵呵的。 “老娘，我要去买一辆小三轮货车，能帮嫂子运货，也能载人。我去问了，只要七千多点儿。” 阿虎妈不肯，摇头道：“赚钱不容易！好不容易赚一笔，应该赶紧存起来娶媳妇，买什么货车！不行！” 阿虎苦劝好几天，老人家总是不肯。 偏偏他是一个大孝子，不敢不听老人家的话，只好求助薛凌帮忙。 薛凌扶着大肚子，走过去侧对面找阿虎妈聊。 很快地，阿虎妈同意了。 阿虎不满咕哝：“我求了她好几天了，她都不肯！嫂子，你该不会给我妈下了什么迷魂药吧？哈哈！” 薛凌扬了扬眉，解释：“只用了两句话，大娘就立刻听我的。” “啥话啊？” “我说，我这生意还要继续做，你如果有了三轮小货车，肯定能赚得更多，单单运费就能赚不少。大娘马上就应好，让你立刻去买，不要耽搁误了我的生意。” 阿虎翻了翻白眼，转而哈哈大笑。 “老娘，我听你的，明天就上省城买去！回来我载你去江边兜风！” 程天源快步走来，搀扶住薛凌。 “媳妇，别站太久，先坐下。” 医生说她的胎位有些偏下，跑动尽量不要太多，免得孩子早产。 刘英却不这么认为，安慰薛凌说，孩子的脑袋越往下，到时生的时候就越快，不打紧。 薛凌听医生的，不敢乱跑，尽量多坐多休息。 这时，屋里响起电话声！ 程天源温声：“我先去听，你慢慢走过去。” 语罢，他体贴扶她起身，才飞快奔进屋。 薛凌慢慢挪步进去，刚到门口就听到他喊：“媳妇，是山越！他说他还要七万件短袖！” 第194章 孩子是妈妈的宝 原来山越夫妻将衣服运载去了南岛后，很快就卖光了。 那边常年天气炎热，薄衫和短袖衣服都很受欢迎。 山越强调说，再来七万件，一半小码，一半大码。 薛凌却有些为难，解释：“七万件有些难安排，工厂那边最小的订单是十万件。我得跟我爸爸商量一下，看看他同不同意。” 山越道：“你就留三万自己批发呀！你肯定不止我这一家拿货，对吧？” “不止是不止，但我们这边已经开始转季了。”薛凌解释：“这边已经是八月份，已经是秋季，早晚风大的话，偶尔得穿上薄衫了。短袖在我们这边已经没市场。” “那你问一问吧！”山越答：“我和老婆前一阵子买了一批槟榔要去买，手头上的钱没那么多，目前只能订七万件。” 薛凌想了想，答：“你傍晚再打过来，行不行我给你一个准话。” “好。”山越挂了电话。 薛凌将话筒搁下，换了一个姿势坐。 肚子愈发大了，稍微坐久一点儿，就感觉浑身难受。说不出具体哪儿难受，只得起身换一换姿势，回头就好多了。 程天源瞧见了，连忙扑过来，抱扶她坐好。 “怎么了？又踢你了？” 薛凌低笑：“没有，估计睡着了，很乖。” 程天源也笑了，硬朗的脸庞带着慈父的柔光。 “我猜应该是一个女娃娃。” 月份渐渐大了，不管是公公婆婆，还是陈民阿虎他们，总在猜他们这一胎是男娃还是女娃。 大伙儿平常忙，吃饭的时候就会说说笑。这几天好几个人都在猜这一胎是儿子，甚至还打了赌，赌注是十块钱。 薛凌甜甜微笑：“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反正都是咱们的小宝贝。” 程天源问：“要不要吃点儿青苹果？” “要。”薛凌吞了吞口水，低声：“带着一点儿微酸的水果，吃起来特别舒服。” 自从怀孩子后，她吃菜吃杂粮非常多，肉很少。 除了一点儿新鲜的猪肉和牛肉，其他一概不吃。 医生说孩子的大小在正常水平线上，赞她说身材不会过于肥胖，让她继续散步运动，不要因为肚子过大就整天躺着。 不过半个月前，医生说胎儿下滑有些大，让她得多坐，不要跑动过多。 饮食上她还是多吃水果蔬菜，不敢乱吃。 程天源转身跑去侧对面，很快洗了一个青苹果过来。 薛凌吃完，换了另一个姿势靠坐着，给薛爸爸打去电话。 薛爸爸听完后，解释：“这边最近都在赶冬季的订单，估计做不出来。仓库倒还是有布料，够做几万件，只是——可能得等一等。” “大概等多久？”薛凌问。 薛爸爸想了想，道：“五天后冬季的订单有一批会完成。到时我让工人给你加班赶一赶，争取两天内给你弄好。” 薛凌问：“一半大码，一半小码，一共七万件，能做得出来吗？布料够不？” “应该够八万多件。”薛爸爸道：“到时一并做起来，免得布料留到明年就不流行了。多出来的，你能卖就卖，不能卖就先搁着。” 薛凌痛快答应了。 “那爸你给赶一赶，尽快做完发货。” “行。”薛爸爸道：“至多一周多。南岛那边常年都能穿断袖，也不必怕慢一点儿赶不上季节，倒是无所谓。” 这时，薛妈妈抢了电话。 “凌凌啊，肚子多大了？难受不？快要生了吧？” 薛凌一一作答，忍不住跟亲妈撒撒娇。 “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大概是九月初。” 薛妈妈又是高兴又是担心，低声：“厂子这边都在赶冬季的货，大概还得忙多一个月。明年春季还没订单，厂子估计到时得停工一阵子。我已经跟你爸商量好了，不管厂子忙不忙，我都要去荣城护理你坐月子。” 孩子都是妈妈身上的肉，薛凌以前没当妈，不懂这样的感受。 现在她也算为人母，体会到小胎儿在自己的肚子里，一天天大，跟你连着心跳，连着呼吸。 那感觉——实在太微妙了！ 听到薛妈妈这么说，她眼角微微湿润。 “妈……如果太忙你就留下帮爸吧。我这边人手足，你就放心吧。” 薛妈妈娇哼：“再忙我也要去！他要赚钱，那他就自个赚去。钱天天赚，月月有得赚，可外孙这是第一个。你爸这工厂自开年到现在，一天都没得歇息，偶尔晚上还得加班。他走不开，我还是走得开的。” 薛凌心里暖暖的，低笑：“那行。我们过几天就要搬去新屋住了，那边地方宽，三房两厅，你和爸都过来也有地方住。” “好。”薛妈妈开心解释：“前几天我特意去买了一堆小孩子的小衣服，可多来着。到时我都带过去，让小外孙穿得暖暖的。” 薛凌“呀！”了一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还没准备什么东西。 “妈……那我得准备什么啊？” 薛妈妈想了想，答：“先准备一些薄毛毯，一些小孩子用的东西。最主要是你坐月子的东西，都要洗干净晒好。另外，你坐月子也得准备一些补品。” 她连忙补充：“这些妈帮你准备好带过去。妈生过你，还照顾过你两个堂嫂子坐月子，有经验来着！” 薛凌摇头拒绝：“不用，你一个人坐车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太费劲儿了。” “不怕。”薛妈妈答：“到时我坐飞机过去，让阿源开车来机场接我，不就方便了吗？” “那也好！”薛凌道：“这边开车去省城，只要三个小时。” 母女俩又聊了好一会儿，才将电话挂上。 傍晚时分，山越准时打电话过来。 薛凌说得十几天后到货，问他能接受吗。 山越答：“有点儿迟。不过我和老婆还得将手头的槟榔卖掉，这几天也没空过去。一路坐船过去，也得好几天。行行行！就这么说定了。” 薛凌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挂了电话，薛凌慢悠悠在门口散步。 “大家乐”门口还贴着住房招租广告，目前房子已经租出去十套，租户主要都是开发区里的技术人员和工人。 昨天廖老板打电话说有几个人要给她买房，价格喊到七十块一坪。 不过她都没舍得卖，说暂时不急用钱，不想卖。 那几个人随后给她租了三套，都是源哥哥负责签的约。 第195章 小姑子回来 招租广告贴的时候，公公婆婆都被她吓了一大跳！ 本以为她买了两大套房，已经够吓人了。 谁知道她竟是一口气买了三十套——连想都不敢想！ 公公程木海慌里慌张奔出来，颤声问：“凌啊，你买那么多房子做什么？你——你哪来那么多的钱？是不是借的？” 刘英则晃着神，脸色茫然，大半天也反应不过来。 薛凌心里一阵好笑，连忙答：“不用借钱，都是我之前卖衣服存下来的钱。我身边还有余钱，没将钱都买房。” “那……那你买那么多房子做什么？租给别人——然后赚钱？”程木海问。 薛凌实话实说：“我是为了赚钱。爸，妈，一个家庭不能没一份固定收入。我接下来还会投资生意赚钱，源哥哥靠的是这商店。投资有风险，买卖自然也有风险。” “那是！那是！”程木海附和点头。 薛凌继续解释：“咱家一共好几个人，老人会老，接下来也会有小孩子，为了给咱家每一个人都有生活保障，那我们得备一份稳定的收入。这份收入天天有，月月有，才能保证我们家不受风险挑战。” 刘英不敢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那……挺好的！挺好的。” 程木海很快想明白，也跟着笑起来。 “凌凌想法真长远，确实很好。我们老人万一有个什么事，大不了两脚一蹬走了。但孩子就不一样，咱得保障娃娃们好好成长，能上好的学校，生病能去好的医院。这个固定收入好！” 阿虎妈当时在一旁听了，笑道：“当然是好事啊！我儿子只能买一套，我都高兴得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你们买三十套，还问东问西！就该鼓掌喊好，高高兴兴的！” 大伙儿都笑了。 随着房子租出去越来越多，租金也见见存起来了。 昨天源哥哥说，目前租金已经有好几千，他都统一存在银行的户口里。 薛凌没往心里头去，叮嘱他好好看顾。 她慢慢在店门口散步，吹着凉爽的江风，心情愉悦轻抚肚皮。 婆婆刘英走了出来，慈爱问：“凌啊，肚子饿了吧？灶上的烙饼快好了，一会儿妈给你先端几个出来，你先垫一垫。” “好嘞！谢谢妈。”薛凌笑答。 这时，程父扛着一箱子空啤酒瓶出来。 “凌啊，我和你妈早些时候在商量中秋要不要回老家去过。你刚好在这儿，得问问你的看法。” 薛凌笑问：“您和妈怎么想回去不？” “我是想着回去一趟，收拾屋里。”刘英解释：“咱就清明回过一趟，这都快半年了。” “行。”薛凌道：“那就听你们的，到时开车回去，拾掇一下屋里，然后傍晚再回来。反正咱们有车，来回非常方便。” “哎！”刘英高兴笑起来，对程木海低声：“我早跟你说了，凌凌她会答应的。” 程木海也笑了，转身忙去了。 程天源从厨房端了一个烙饼出来，香气萦绕，还有热气在往外冒。 “媳妇，我烙的，你试试看。” 薛凌一把接过，啃了一下，烫得她连忙缩嘴巴。 “太烫了……” 程天源轻笑：“缓一会儿再吃。” 薛凌跟他说了公公婆婆的打算，说一个多星期后就是中秋，到时要不就关店一天，回老家一趟，让老人高兴高兴。 程天源却有些迟疑：“过两天咱们要搬去新屋那边住，怕是会太忙。” 早在一个多月前，两套房子都已经装修完毕。不过薛凌强调要开窗透风，说是不要有建筑材料污染，等缓一阵子再搬过去。 那边临江风很大，窗一开风呼呼刮着，早已经没什么味道。 这几天他和阿虎有空就过去打扫，已经清扫得差不多。 “不怕。”薛凌解释：“咱们除了衣服外，根本不用搬什么。那边的家具和日常用品都用新的，这样我们随时能去住，偶尔天气不好或者太忙也能留宿这边，不用来回两头跑。” 程天源一向节俭，本不想买太多东西，听她这么说，也就同意了。 “行，那我回头去准备。” 自家是开商店的，不缺日用品和用具，去拿货的时候准备多两份就行。过几天搬过去，如果不够的话，需要什么再慢慢添置。 薛凌忍不住笑问：“这两天你和阿虎过去打扫，很累吧？” 程天源轻笑：“不是什么重活，不算累。之前刘哥弄好装修后，已经帮我们清扫一遍，四处都已经很干净。只是通风一阵子，灰尘有些多。” 薛凌几口就把烙饼吃完，舔了舔嘴角。 “太好吃了！我还要！” 程天源宠溺低笑，道：“我再去烙多两个。” “我陪你进去。”薛凌搂住他的胳膊，“我要去看你烙饼，好久没看到你做饭的背影了。” 他低低笑了，问：“你喜欢看？” “是啊！”薛凌甜甜答。 两人手挽手，正要往后面厨房走去—— “哥……嫂子……” 一道嗓音在后方响起，那声音很小很细微，若不是附近安静得很，他们压根没听出来。 程天源微愣，转过头去。 只见几米开外，一个高挑瘦黑的女子局促站着，旁边跟着一个白皙瘦瘦的男人，正对他们讨好笑着。 程天源蹙眉，一时愣了神。 反倒是薛凌眼尖，一下子认出那人是小姑子，而她旁边的男人是林聪。 八九个月没见，小姑子程天芳拔高了许多，以前又白又胖，现在则又瘦又黑，头发剪短了，蓬松发黄，胡乱搅成一团，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破了两个口子，脚上套着一双破旧塑料凉鞋。 林聪仍是一副小白脸长相，不过落魄得很，没了以前的书生气，多了一些颓废和流氓气，衣冠勉强过得去，见他们看过去，连忙热切招了招手。 “大哥！大嫂！” 程天源俊脸铁青，冷冷瞪他一眼，转而瞪向自家妹子。 程天芳埋着头，眼睛红红的。 薛凌拉了拉丈夫，低声：“先看看情况，别顾着生气。” 她对小姑子招招手，喊道：“阿芳小姑子，你回来了？对了，爸妈都在里头。” 程天芳吞了吞口水，眼泪“呼哧呼哧”往下掉。 林聪笑了，拉着她快步走来。 “大哥，大嫂，我们是特意来找你们的。” 第196章 我错了 他拉着程天芳笑呵呵走来，眼睛不停张望四方。 程天源冷着脸，沉声：“谁是你大哥大嫂？不要乱叫！” 林聪窘了窘，讨好笑了笑。 “我——我和阿芳是真心相爱的。你是她大哥，以后也就是我大哥。” 程天芳只是一个劲儿掉眼泪，怯怯看着程天源，不敢说话。 薛凌连忙往商店后方喊：“爸！妈！快来！” 刘英正在厨房忙着，听到她的喊声，吓了一大跳，慌忙将铲子扔给阿虎妈，慌慌张张奔出来。 “咋了？凌凌肚子痛了？” 薛凌迎了上去，偷偷往程天芳指去。 “妈，不是……小姑子她回来了。” 刘英愣住了，瞪着程天芳看。 程木海正在仓库忙着收拾，听到喊声匆匆走出来，腾地也懵了！ 林聪怯怯躲闪，偷偷扯了身旁的程天芳一下。 “快叫人！” 程天芳咬着下唇，眼泪哗啦往下掉，终于哽咽：“爸……妈……” 程木海快速上前，狠狠“啪！”地一声，甩了她一巴掌！ “哇……呜呜呜……”程天芳嚎嚎哭起来。 程天源连忙上前，拦住父亲打第二下。 老人家常年参加劳作，手劲儿不小，一巴掌下去，女儿的脸已经肿了，如果再扇，估计得出血。 刘英也哭了，上前拍打女儿的胳膊。 “你这贱丫头！你怎么那么蠢！我生你养你容易吗？容易吗？！你就这么对我和你爸？！你对得起我们吗？！啊？！” 程天芳跌坐在地上，没有躲也没有闪，一味儿哭着。 薛凌拉住刘英，劝道：“妈，别动手。有什么事咱们先进里头说，工人都要下班了，一会儿人来人往看着多不好。” 陈民和陈兰都出来了，兄妹二人都看愣了。 陈民最先反应过来，帮忙搀扶程天芳。 “叔叔，婶子，阿芳回来就好。咱先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程天源沉声附和：“爸，妈，都先去后面。” 程木海和刘英都愤愤往后头走。 陈民给林聪一个眼色。 林聪吓得脸色铁青，手忙脚乱捞起程天芳，跟着往后面走。 薛凌扶着大肚子，匆匆跟陈民道：“这边先交给你们兄妹。” 陈民点点头。 薛凌走得慢，挪着大肚子过去时，看到程天芳跪在爸妈面前，哭得伤心不已。 林聪则在一旁低低说着话：“……您们二老别生气，我和阿芳是真心相爱的，我将来一定待她好，也会好好孝敬您们。” 程天源听得冷哼：“你连房子都赌没了，自己的老娘都没法赡养，你要用什么来养我妹妹？你连你自个都没法养好吧！” 林聪红着脸，支吾：“那个……没那一回事。” 程木海和刘英坐在小沙发上，两人都沉着脸没开口。 薛凌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程天芳。 “你究竟去哪儿了？小姑子，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你找得好辛苦？我们前后做了好几次登报寻人，连帝都那边也请人帮忙找。这些日子来，爸妈多担心你啊！你为什么连一封信，一个口信也不往家里捎？快给爸妈解释一下吧。”kuAiδugg 程天芳接过，抽泣擦了擦脸。 “我……我……我错了。爸，妈，你们就原谅我吧。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就跟他走了。我对不起你们，我错了我错了！我后悔啊！” 程天源沉着脸，问：“你究竟跟他去哪儿了？既然他那么好，你还回来做什么？！” 程天芳呜呜低声：“起初去了帝都，日子过得很不好，到了春天，我们又换了几个地方，四月份的时候回到荣城这边……” 薛凌微愣，跟程天源对视一眼。 原来她已经回来这么久了！ 程天源想起前一阵子在商店外瞧见的人影，忍不住问：“你都已经找到我们了，对不对？那天大中午我在店里忙，我看到那个人就是你，是不是？” “……是。”程天芳哽咽：“我偷偷去松明路找你们，但你们都不在。我和他一起回了程家村，听村里人说你们开商店了，在荣城江边的开发区。于是我偷偷找了过来，不敢见你……赶紧走开。” 程天源深吸一口气，气得差点儿肝痛。 以前的家里情况不怎么好，但爹妈都很疼她这个幼女，虽然不是娇生出来的，但确实惯养长大的。 她自小就又白又胖，家里但凡好吃的都归她的肚子。长大了也都是吃家里最好，用家里最好的。 这么多年来，她何曾这么瘦过黑过！ 搞得这么狼狈，就连他这个亲哥都认不出她来！ 一边觉得她这是咎由自取活该，一边又是心疼无奈，气得他差点儿要揍人！ 他冲动转过身，一把揪住林聪的领口，将他轻飘飘提了起来！ “都是你这个混账！你拐走我妹妹！却又没让她过上好日子，你既没本事对她好，那你凭什么将她骗走？！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啊？！” 程天源人高马大，常日干活，明显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肌肉的类型。 林聪则是弱鸡一般的瘦豆芽，被程天源这么一拽，吓得六魂无主，颤声大叫：“饶命！饶命！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程天芳急了，跳了起来，扯住哥哥的胳膊。 “大哥！你放了他！哥，我求求你了！你放了他吧！” 程天源见林聪一副窝囊样，想下手都觉得委屈自己的拳头，将他甩了下地。 “啊……”林聪头昏脑涨，昏呼呼躲在程天芳的后面，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程天芳哽咽：“大哥……爸……妈……你们就原谅我吧。我求求你们了。我错了，我真的真的知错了。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求你们原谅了……呜呜……” 程木海冷声：“原谅？你做出这样伤风败俗，败坏门风的事情，你让我们怎么原谅？你还偷家里的钱，偷你嫂子的钱！你才几岁？啊？你究竟有没有脑子？！” “我……我没想那么多。”程天芳缩了缩身子，“我当时糊涂的很，就拿钱跟着他走了。” 刘英吸了吸鼻子，哼问：“你跟他现在究竟怎么一回事？他家里人呢？你跟着他走，究竟得到了什么？你先给我解释清楚！” 程天芳慌忙看向林聪，林聪总算回了神。 “那个……我已经娶了阿芳，等她年龄到了，就跟她领证去。” 刘英沉声问：“娶了？怎么娶的？你嘴上说娶了就是娶了？” 林聪红着脸，低声：“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但以后就不一样了。我妈已经知道阿芳跟着我，她也已经同意了。” 薛凌偷偷拉程天源的衣角，低声：“且不要管这些，先将他赶走，然后问小姑子跟他过得好不好，如果能劝她跟这样的人断了，那才是真正的好。错一时不要紧，怕的是要搭上一辈子。” 第197章 我怀孕了 程天源听罢，也觉得有道理。 妹妹现在还没十七岁，她的人生还很长。 如果跟一个没出息的男人，天天好吃懒做，只想享乐赌钱，那她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她现在还年轻，只要摆脱这个男的，她的人生指不定还能重新开始，找个好男人，踏踏实实过一辈子。 程天源点点头。 “林聪，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 他的话刚下，林聪吓了一大跳，连忙拉了拉程天芳的手。 “阿芳……我不能离开你。” 程木海和刘英对视一眼，偷偷给自家儿子打眼色。 女儿都已经跟了人家了，如果把人给赶走，那女儿以后靠谁？ 在他们的观念中，女人一旦跟了那个男人，那就不能随便就离婚。 女儿的名声都已经毁了，如果这个男的走了，那女儿以后还能嫁谁？谁还会肯要她！ 程天芳慌了，哀求道：“大哥，你别赶他……我和他都已经没地儿可去了。” “没地可去？”程天源问：“那你们之前住哪儿？他的房子不是已经被债主抵押了吗？赎回来了吗？” 林聪被问得老脸涨红。 “那个……暂时还没有。我们之前在车站附近租了一个小房子，租期已经到了。” 程天芳抱住刘英的腿，哀声：“妈，您就原谅我吧！让我和他先留下来，好不好？他再差再不好，也是我自个选的人……” 薛凌沉声：“你明知他不好他很差，你为什么还要继续跟着他？小姑子，你跟他十来个月，他给过你什么，稳定的生活来源？稳定的收入？有吗？” “我……我……”程天芳支吾起来。 林聪则连忙举高三只手指，信誓旦旦：“我发誓我一定会对阿芳很好很好。她是我的妻子，我会爱她疼她。我现在只是一时落魄，但只要我东山再起，我必定给她最好的生活！给她最昂贵的礼物，最漂亮的衣服！你们放心，我不会亏待阿芳的。” 薛凌暗自翻白眼，内心冷哼。 信他，那还不如信一条狗。养狗至少它懂知恩图报，懂得该听话，看顾门院。 可这男人一辈子都在靠嘴皮子哄女人过日子，好吃懒做还好赌。 她早就看透了，也绝不可能会相信。 程木海沉默了片刻，问：“你的家人呢？你们现在做什么营生？” 林聪连忙答：“我妈妈在暂时搬去乡下舅舅家。我和阿芳都在车站那边做短工，我在车站帮着卖票。” 刘英见女儿穿得破破烂烂，又黑又瘦，暗自心疼着。 “……你既然知道错了，是对还是错，都是你自个选的，爹娘都没逼过你。你以后是好是坏，你自个去承担！” 程天芳爬起来，抱住她的胳膊。 “妈！我好想你和爸！我好想家！我偷偷来看过你们几次，怕你们还生我的气，所以都不敢出现。妈，他说要他娶我……希望你们能成全我们。” 林聪连忙笑了，躬身点点头。 “是，我是真心爱阿芳的。之前是因为我被人陷害输了房子，不得不暂时去外头避避风声。阿芳她对我不离不弃，一直跟着我。自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决定要信心革面，好好赚钱，让阿芳过上好日子。” 程天芳埋着头低声：“我跟他……已经有孩子了。” 刘英吓了一大跳，转而看向一旁的丈夫。 程木海铁青着脸没开口。 薛凌闻言则皱紧眉头。 竟有了孩子了？！糟了！如果连孩子都有了，那要想甩开这个男的，就更难了。 一旁的程天源听了这话，暗自低咒，也没再开口赶林聪。 刘英红着眼睛，低骂：“你这个不知羞耻的死丫头！我教你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不害臊！” 林聪赶紧补充：“我和阿芳虽然暂时没能领结婚证，可我一定对她和孩子负责。我们一起过来，祈求爸妈和大哥大嫂原谅……” 程天芳低低抽泣，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程木海掏出烟来，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先去端饭过来，吃完再商量。” 这边有些乱，也不好再跟陈民他们一桌吃，刘英和程天源端了肉和菜，还有汤和烙饼过来。 薛凌看到林聪就倒胃口，道：“我不饿，你们吃吧，我去帮忙看店。” 林聪和程天芳狼吞虎咽，似乎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一般。 程木海夫妇见女儿如此模样，心疼又无奈，也没什么胃口，一人各吃一个烙饼就饱了。 吃饱后，刘英去厨房熬了热水，又去薛凌的服装店里找了两件上衣，拿了自己的裤子，让女儿去洗澡换上。 林聪低声：“爸，大哥，我和阿芳本来住车站那边……那个房子房东要了回去，暂时没地方住。我看你们这边宽，可不可以先均一个床位给我们？” 程木海皱着眉吩咐儿子：“二楼另一头还有一个房间，里头也有厕所。你去买些用具，先安顿他们住下。” 林聪高兴极了，连忙道谢。 “我去收拾行李过来。阿芳她怀着孩子，不要跟我两头跑，让她在这里好好歇着。” 程木海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没说什么、 “爸……”程天源不满低声：“我都已经跟你说过，这人不是什么好人，惯会花言巧语骗人。” 程木海敲掉烟灰，低声：“希望他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阿芳跟他都已经有了孩子，我还能说什么？看样子他对阿芳应该还不错。先安顿下来，然后再看看。” 刘英悄悄走过来，擦去眼角的泪水。 “阿源，你就这么一个妹妹，难道你忍心让她去流落街头吗？如果这个男的能改，只要找一份工好好养家顾孩子，那就也只能这样了。” 程天源长长吐了一口气，转身开车出去买床。 自家商场卖日用品，不愁没东西用，刘英拿了好些日常用具，搬到二楼去，还帮忙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那房间在二楼，自建完还没住过人，添置了一个新床和新柜子，很快焕然一新。 程天芳吃着酸梅，甜滋滋跟刘英道谢。 “哥……我看楼下有一个旧的梳妆台，你搬上来给我吧。” 程天源没说什么，下楼搬了上来。 这时，林聪提着两个蛇皮袋回来了。 程天源不想跟他说话，自顾自下楼。 林聪和程天芳看着亮堂干净的房间，两人笑得合不拢嘴。 “阿芳，你身上这衣服真好看！谁给的？” 程天芳低声：“我嫂子那边在卖衣服，我妈过去拿了好几件给我。” “有我的吗？”林聪兴奋问。 “都是女的。”程天芳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低声：“这是我刚才跟我妈要的。你出去买两件好看的穿，别丢人。” 第198章 蛀虫心思 薛凌很反对他们两人住下，可她不好说出来。 她毕竟是儿媳妇，如果此时赶人，公公和婆婆肯定会认为她容不下小姑子。 小姑子再不好，都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他们不会不管小姑子。 她强忍着，喝一些温水，转身去江边散步。 阿虎开了三轮车回来了，阿虎妈招呼他去吃晚饭。 程天源刚出去买床回来，跟陈民两人搬上搬下，都折腾出一身汗，坐在门口吹风。 阿虎啃着烙饼，解释：“你们的房子家具都送过去了，我早些时候进去看了——真高档！嫂子的眼光就是好，她让那老师傅做的那些贴在墙上的衣柜，还有什么博古架，看起来又高档又优雅！” 陈民笑问：“两套都一模一样吧？我上次听嫂子说都尽量弄一样，到时让老人挑一套住。” “都一样。”程天源答：“我挑了主房朝南的那一套。接下来凌凌要坐月子，挑朝南的风景好，她如果在屋里待闷了，可以走去大窗口那边看看江景。” 阿虎道：“只要把衣服和日常用品搬过去，立马就能住了。” 阿虎妈很是羡慕，忍不住问儿子他们什么时候搬。 “年底吧！”阿虎不好意思解释：“嫂子给我提成的钱……我都买了三轮车了，只剩几百块在身上。等年底宽裕些，到时请亲戚朋友来庆贺乔迁大喜，好好热闹一下。老娘，您看成不？” “成！”阿虎妈笑呵呵道：“那妈等着。咱们年底就搬新屋去！” 陈民连忙给姑姑贺喜。 阿虎妈问：“你什么时候也去买在那边，到时我们住一块！我们随时能窜门聊天——多好啊！” 陈民憨厚笑了，低声：“让我再努力多一两年吧！” “不必。”程天源解释：“我盯过账本，年底分了红，应该够你去买一套新房子了。” 陈民惊喜瞪眼，问：“我……我就只有一成，可能吗？一套小房子也得两千左右啊！” 程天源点点头：“有，肯定有。” 众人都笑了。 商店是大伙儿合资办的，连一成股份的陈民都能分到两千以上，那证明其他人都没少赚。 程天源微笑：“努力了一年，辛苦了一年，再熬多三个多月，咱们算总账分红。” 第199章 母子一窝 阿虎昨天回来就听自家老娘多嘴说了一通，程家这个芳妹子的事，他也一早就知道了。 他是硬性粗汉子，做事讲义气，讲究做人要有责任，要光明磊落。 所以他对林聪这人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 既然喜欢人家姑娘，那就上门提亲，好好赚钱让姑娘过上好日子。 他这样一声不吭将人家姑娘拐走，在外头混不下去反而来蹭她的娘家，就没想过人家姑娘的脸皮都被他削没了——真不像话！ 刘英喊他载林聪去乡下，他不好拒绝老人家，只好答应。 但答应是答应，他在车上压根没理会林聪，自顾自开车。 林聪是一个欺软怕硬的，见阿虎人高马大，比自家大舅哥还要高壮，又见他虎着脸，一副不好相处的彪悍样子，吓得他不敢主动搭讪，乖乖坐在后面。 林聪的母亲姓何，叫何榴花。 因为城里的房子没了，儿子又自顾自跑了，只能腆着脸皮回娘家住。 兄弟们都已经搬去新屋住，还有几间破旧的老屋，便给她一间住。 林聪家里以前也算很有钱。 何榴花跟着他吃香喝辣的，过惯了好日子，天天只知道享乐吃好的用好的。 想不到丈夫一朝落狱身死，她的生活日落千丈，现在连儿子都靠不住，只能在娘家蹭吃蹭喝，让哥嫂们嫌弃来嫌弃去。 偏偏她天生懒骨头，不肯帮忙农活，还总端着一副贵妇人架势，嫌弃农村人没教养没学识。 一天这样也就罢了，她天天端架子还蹭吃蹭喝，几个嫂子都很讨厌她。 后来几个嫂子偷偷商量好，干脆统一不让她上门蹭吃蹭喝，除了老房子给她住，都不再搭理她。 何榴花没办法，只好去村尾找一些花来绣，赚些小钱买米买菜。 她天天埋怨儿子不来接他，半个月前好不容易接到他的一通电话，他却说他要娶那个程家村的穷丫头，气得她差点儿肝痛！ 自家儿子怎么说也有高中毕业，还长得一表人才，他就算找个大富大贵的人家闺女都不为过，怎么可以娶一个乡下丫头！ 她气呼呼挂了电话，从村公所跑回老屋，哭哭啼啼直到大半夜才睡下。 这几天她没什么心情绣花，可米缸的米又要吃完了，她不得不爬起来，心不甘情不愿拿起针线干活。 她决定了，等这几张花绣好，她就要去买一块猪肉吃，不然心情还是不可能会好…… 林聪认得舅舅们的老屋，让阿虎把车停在外头，匆匆跑了进来。 “妈！妈！” 何榴花吓了一跳，起初以为是别人家，听仔细怎么那么像自家儿子的声音，连忙将针线搁下，快步迎了出来。 “啊？！聪儿！儿子啊！” 只见儿子穿着崭新的衬衣和长裤，除了脸上黑一些，还是跟以前一般好看！ 林聪解释说，是要来接她去城里准备婚礼。 “什么？！”何榴花一下子沉住脸，尖声：“你还想娶那个乡下丫头？！儿子，你脑袋是不是有坑啊？啊？！你现在房子没了，爹也没了，你得找个可以辅助你的岳丈家，不然你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妈是为你的将来着想！你想娶那个程天芳——我不同意！门都没有！” 林聪讪讪赔笑，低声：“妈，她家已经不穷了，好着呢！我告诉你啊，我现在没房子也没工作，根本娶不到好人家的女儿。那些有钱人家，一个个眼界高着，根本都不要我。” “怎么可能？！”何榴花不肯相信，粗声：“咱老林家在荣城那边以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林聪撇嘴：“自咱爸没了以后，哪还有什么老林家！那些老族亲们，一个个都不肯理咱们。妈，我不是没找过，只是那些有钱人家根本看不上我，看得上我的不是长得歪瓜裂枣，就是希望我入赘。” “那可不行！”何榴花尖声：“我就你一个儿子，你爸也就你这个独生子，怎么能让你入赘去！不行！” 林聪压低嗓音：“程天芳她家是在农村，不过她家已经有钱了。她大哥和大嫂在荣城的新开发区开了一家大商店，地方大得很，卖很多东西。她家已经在城里买了两套大房子，都是电梯房，还买了一辆吉普车！” 何榴花曾是高官夫人，懂得“吉普车”究竟得什么价位，听到瞠目结舌。 “真的？！大商店啊？还有车跟房？” “对。”林聪高兴低声：“儿子本来正愁没地方住，程天芳偷偷跟我说了这事，我立刻带着她去找她爸妈。随后我跟她就住在那商店的二楼。吃得好，住得好，连棉被和床都是崭新的。” 何榴花一下子心动了，问：“他们家答应你娶程天芳了？” “能不答应吗？”林聪嘿嘿笑：“她肚子里都已经有我的娃了。妈，你就快要当奶奶了！” 何榴花笑了，瞪了他一眼。 “多大了？几个月了？” 林聪答：“快两个月了。她脑子蠢，几天前才发现。” 何榴花冷哼：“那他们家打算给女儿多少嫁妆？不是说在城里有两套大房子吗？得一套做嫁妆，不然我不会让她进门的！一个农村小丫头，又没读几年书，怎么配得上你！” 林聪嘿嘿笑了，低声：“妈，程天芳她很老实，脑袋也是一根筋，她年纪不大，什么都听我的。我只好哄几句，她就乖乖听话。我会让她去他爸妈那边要。听说都是三室一厅的大套房，地方那个宽，而且是有电梯的！” 何榴花也笑了，缓缓点头。 “那你就好好教教她……对了，你说你要娶她，可咱们没钱啊！你以为娶个媳妇不用钱啊？彩礼啊什么的，都是要钱的！” 林聪罢罢手，解释：“我和她都已经怀上孩子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彩礼钱！就坐下来吃一顿饭，礼节上不用什么的。” “一顿饭？”何榴花嗔怪：“你有这一顿饭的钱吗？前几天不是还说你都快饿死了吗？” 林聪得意挑了挑眉，道：“怕什么！程家有钱，让他们捣鼓去就成。先让他们把嫁妆备上，到时咱就有钱了，先吃多少顿就多少顿！” “也对！”何榴花嘻嘻笑了。 林聪催促道：“妈，你快收拾东西，我载你过去。外头有吉普车，咱半个多小时就能到城里。等婚礼结束，我再送你回来。” 何榴花转了转眼睛，拉住儿子的胳膊：“不行，我要跟你住一块了！” 第200章 抹蜜的嘴 林聪拗不过他老妈子，只好同意下来。 何榴花一边高兴收拾东西，一边道：“你小子吃香喝辣的，可不能忘了你老妈！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长大，我能容易吗我！” “可我现在只有一间房。”林聪解释。 何榴花道：“让程天芳给嫁妆，而且必须得有房子，不然咱还不娶了呢！到时三室一厅就是咱们的，我就住一间房，不多啊！” “也好。”林聪压低嗓音：“不过，妈你得配合我。咱们得对程天芳好一些，她才会心甘情愿听咱们的。她爹妈也就两个孩子，不可能不管她。只要我们把控好，钱和房子都会有的。” “听你的！”何榴花连忙点头。 当她看到崭新的吉普车时，乐得简直开了花，摸来摸去，一个劲儿暗自吞口水。 “那个……这车子得很多钱吧？” 阿虎开着车，想着她年纪大，毕竟是长辈，不好意思不答，只好答：“三万多块。” 母子二人瞪眼惊喜笑了，激动耳语：“程家能买三万的车，肯定家里不止三万钱！” 何榴花搭话问：“你是大舅哥的朋友，那你应该知道大舅哥做的生意很大，对吧？” 阿虎实话实说：“不是，阿源他就是跟我们合资开了商店，资金还是嫂子出的。这车也是嫂子赚钱买的，嫂子她开服装店，又有文化，赚钱忒厉害！” 何榴花听到嗔目结舌：“都是程天芳的大嫂一个人赚的？” “对！”阿虎答。 何榴花重重捅了儿子一下，嗔怪低骂：“要娶就得娶这样的媳妇，你懂不懂？！” 林聪翻白眼，没好气：“人家是帝都人，听说跟大舅哥自小就定亲的。人家是什么大学生，家里又有钱，能可能看得上我吗？妈，别忘了我们这次回荣城的目的。” 何榴花讪讪，不满哼了几声。 阿虎懒得理会他们母子，自顾自开车。 吉普车性能好，他开得又稳又快，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荣城，来到开发区。 何榴花看着江边的新景象，惊呼连连。kuAiδugg “哟！这地方以前荒凉得很，现在都是厂房！啊！儿子，你快看！那边有很多套房，一看就是小区房！” 阿虎解释：“那地方叫‘望江苑’，是荣城目前唯一的电梯套房，一坪现在都卖五六十块。” 林聪似乎想起什么，忍不住问：“听说大舅哥他们买了两套电梯房，不会就在那边吧？” “是，都在那边。”阿虎解释：“后天他们就要搬过去住了。” 何榴花听罢，心里简直开了花！ 天啊！那么漂亮的小区房——简直是太好了！ 吉普车拐进开发区，来到“大家乐”的门口。 林聪压低嗓音：“妈，这里就是了。大舅哥开的商店就是这个。” 何榴花看了一眼，忍不住吞咽口水。 “地方……真大！” 林聪昨晚来得匆忙，当时天也已经黑了，所以看得不怎么真切，此时看到商店门口贴的招租广告，一看又是望江苑的房子。 “不是说……自家要搬过去住吗？怎么还租给其他人啊？” 阿虎瞥了他一眼，不想说太多。 “薛凌嫂子不止买两套大房子，还买了其他，现在都在出租。” 林聪和何榴花对视一眼，母子二人都偷偷笑了。 这时，程天芳奔了出来。 “聪哥！你总算回来了！” 何榴花看了她一眼，嫌弃皱了皱眉。 “又黑又瘦，跟一条黑炭一样！” 林聪捅了她一下，她连忙换上一副新的嘴脸，对程天芳笑了笑。 “阿芳，我是你婆婆。” 林聪牵住她的手，温声：“她就是我妈，以后也就是你婆婆。你跟我一样，都喊她妈妈就行。” 程天芳羞涩低声：“……妈。” 何榴花“哎！”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这身衣服好看！” 这时，刘英走了出来，往这边张望。 阿虎踏步上前，“婶子，人我已经帮你带回来了。我还有事，晚些再过来。” 刘英点头应好。 何榴花笑呵呵凑了上前，热情拉住刘英的手。 “您就是亲家母吧？你好你好！我是阿聪的妈。” 刘英腼腆点点头，“……你好。” 何榴花擦了擦汗，扭过头道：“儿子，我渴了，你去给我倒一杯水来。” 林聪应好，转身去了后方厨房。 刘英喊：“炉上还有豆浆，给……给亲家母端一碗来。” 何榴花笑呵呵问：“亲家翁呢？我得赶紧跟他打招呼才行。” 刘英解释他在新房子那边打扫卫生，中午就回来。 何榴花热情道：“下午我们也去帮忙吧！这以后咱们两家就是一家人了，得互相帮助才是。” 刘英自小长在农村，生性纯朴，人家对她好，她就会待人家十倍好。 她见何榴花和林聪都很热情，对自己女儿也似乎亲热得很，心里暗自很高兴。 如今木已成舟，女儿能嫁得给她喜欢的男人，对方对她好，婆母也待她好，那再好不过。 …… 程木海父子忙了一个早上回来，便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坐在店门前，程天芳坐在她身边，两人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 “妈，那就是我爸！旁边的是我大哥。”程天芳笑呵呵解释。 何榴花看了过来，连忙将瓜子塞进裤兜。 “亲家翁！大舅哥！你们好！你们好！” …… “吃饭了！中午有卤牛肉和卤排骨，大家都多吃点儿！” “亲家母，您这也太客气了。怎么能那么多饭菜？太多了！太客气了！” “不客气，你第一次来，理当弄得丰盛一点点。快坐下吃吧！” 程天源见一桌子人吃吃喝喝，唯独自家媳妇没出现，连忙往服装店那边去了。 薛凌正在忙着做翻译，头也不抬道：“我虽然没出去，但林聪的妈嗓门大，我听了一耳朵呢！” 程天源脸色不怎么好，低声：“我不喜欢这家人，看着太浮夸，嘴都跟抹了蜜似的，不像能踏实过日子的人。” 薛凌低低笑了，道：“你以为人家说好话是为了你好？错了，自然是为了他们自家的利益。你等着吧，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程天源有些心累，仰卧在床上。 “媳妇，你饿了吗？你如果嫌那边太吵，我端过来给你吃。” 薛凌点头，解释：“你就跟爸妈说，我这边有事要忙，免得他们误会我没给你妹的婆母面子。” 程天源爬了起身，“我也嫌吵，我端来陪你吧。” 第２０１章 要嫁妆 薛凌借口太忙，三餐都在服装店里吃。 程天源不舍得她一个人吃太寂寞，端了饭菜陪她在这边吃。 何榴花见薛凌没给她好脸色，暗自很不喜欢她，总觉得薛凌那一双眼睛很锐利，好像能看穿人一般。 “亲家母啊，我说你这儿媳妇是不是不待见我啊？” 刘英讪讪笑了，连忙摇头。 “不是……她是太忙，肚子又大，这不快临盆了吗？一直坐着不舒服，所以就待在那边，免得不好意思。” 何榴花沉着脸，嘲讽道：“大城市来的儿媳妇骄傲啊！这里这么多长辈，婆母和公公都在这边，三餐都做得香喷喷的等她来吃。她倒好，不仅不来吃，还甩脸色。” 程木海眉头微蹙，解释：“亲家母，我们只是普通农村家庭，没那么多的规矩。凌凌这孩子平常不是这样，她工作忙，又挺着个大肚子，怪不得她。” 他们老两口跟薛凌相处多时，眼里即便再差，也瞧得出来薛凌不待见林聪母子。 但他们也实在没办法。 女儿现在回来了，铁定只能嫁给林聪了。如果闹开了，以后女儿在婆家必定受委屈。 儿女债，长辈还。为了女儿，他们怎么也得讨好这个亲家母。 何榴花脸色不怎么好，往林聪和程天芳偷偷瞪了过去。 林聪一下子发现了，连忙夹了一块酥饼，搁在程天芳的碗里。 “阿芳，你嫂子……是不是不欢迎我们啊？瞧她，都不怎么理我们。” 程天芳迟钝，听他这么说，才后知后觉发现薛凌三餐都不陪大伙儿一块吃，而且除了早晚去散步外，其他时间都躲在服装店里不出来。 她心里一急，脱口问：“爸，妈，嫂子这是啥意思啊？” “没意思！”程木海沉声。 程天芳眼睛红红的，闷声嘀咕：“她是嫂子，我是姑子，我在家里的地位比她还高呢！她是故意的，对不对？甩什么脸色啊？她嫁来我们这个家，就是你们的儿媳妇，怎么能连你们的面子也不给啊？” 陈民和陈兰对视一眼，埋着头吃，不想说什么。 阿虎妈听不下去了。 这两天阿虎都不怎么过来吃，肯定是嫌弃这里太多人，人多口杂，所以才不来的。 薛凌他们夫妻二人整天躲在服装店那边，肯定也是不想在这里看着烦。 阿虎妈一向喜欢薛凌，一来是她有真本事，提携自家儿子和侄子，二来则是薛凌做人很真诚。她也是一个敢说敢做的性子，看不惯就非说不可。 “什么面子不面子？！她是大嫂，你只是小姑子，什么地位比人家高？！说错了吧？人家古人都说长嫂如娘，你岁数比人家小，又是小姑子，还敢说什么地位高？你们家如果没你嫂子，能有今天？要我说啊，你就该对她恭恭敬敬的！” 程天芳是一个欺软怕硬的，被阿虎妈气呼呼一训，整个人就焉了，不敢再开口。 何榴花扯开笑容，嘻嘻道：“我们是一家人，自家人聊聊话，唠唠嗑，能有什么事。小嫂子，你激动啥？我只是跟亲家母他们聊聊家事，跟你没啥关系吧？” 阿虎妈不说话了，将碗一扔，扭身出去了。 “哎！”刘英急了，连忙追了出去。 程木海沉着脸，道：“都吃饭，都吃饭！” 隔天，阿虎妈没再来店里帮忙。 何榴花连忙说她能帮忙，赖在店里吃吃喝喝，嘴巴一整天都没停过。 林聪也一个样，嘴上说要帮大舅哥看店，实则做过来摸点儿这个吃，走过去打开啤酒就灌，赖吃赖喝。 薛凌和程天源已经搬去了“望江苑”住，早晚在那边吃。 程木海和刘英则考虑到女儿一家子都在商店这边，暂时还没搬过去。 陈民是一个老实人，憨厚得很，想着对方是程天源的亲戚，他跟阿源多年兄弟，没必要因为一点儿小钱小利就跟兄弟告状。 直到程天源进完货回来，看到林聪母子二人的所作，心里暗自生气。 “这店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媳妇出资跟阿虎和陈民合作开的。如果只是我的，你们要吃要拿，我可能还不好意思说太多。但这店是合资开的，也就是你们每拿一样东西，有一半不是我的。你们这样子，让我很难做，你们知道吗？” 林聪讪讪赔笑，连忙道：“知道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何榴花抓多几包瓜子，笑呵呵道：“主要是阿芳她怀孕，容易嘴馋，总嚷嚷着要吃东西。我就下来拿给她吃。饿着大人一回事，可千万不能饿了孩子。大舅哥，你说是不是啊？” 程天源铁青着脸，转身去找爸妈。 “既然阿芳要嫁给他，那就赶紧嫁。这里是我跟别人合资开的商店，不是我一个人的地方，不能总让他们一家子长期在这里住着。” 程木海沉着脸，一个劲儿吸烟不说话。 刘英为难低声：“阿芳那丫头说了，林聪的房子已经被人抵押还债了，现在他们没什么钱，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程天源冷声：“那也不能一直赖在这里啊！没房子就去租，这里是我做生意的地方，不是咱家单独的。” 虽然阿虎和陈民不说什么，但等到人家开口说了，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人家愿意包涵，是人家对他这个朋友的体谅，不是对林聪一家子。 但不能占着人家的这份体谅，自己就一直假装若无其事下去。 刘英想着女儿讨要的那些话，忍不住道：“阿源，爸妈就你一个儿子和阿芳一个女儿……她虽然不争气，也气人，可她毕竟是你妹妹。她如果要嫁人，我们家还是得备一份嫁妆的。” 程天源皱眉解释：“我身边没什么钱，都是凌凌的。我之前所有的积蓄就几百块，全部投资在这店里。但我们之前有过口头协议，只能等到年底才算账分红。这不才八月份吗？”httpδ:/m.kuAisugg.nět 刘英吞了吞口水，低声：“你妹妹的意思……是觉得我们有那么大的房子住，还有好些房子出租，能不能给她一套，让她做嫁妆……” 程天源剑眉皱起，连忙摇头。 “那是凌凌的，不是我的。爸，妈，凌凌送你们的一千块和逢年过节送你们的钱，那就是给你们的。其他的她虽然不说，但都是她名下的东西，咱不能想当然认定都是咱家的啊！媳妇的钱，我可不能占为己有。” 是男人就得能做能当，他的钱媳妇能花，花也理所当然。 可媳妇的钱，他可不能随意占用，是个男人就不能这么做！ 第202章 贪心不足蛇吞象 程木海和刘英听罢，都沉着脸不敢说话。 儿子说的这些话，他们自然也是懂的。 自从凌凌嫁进门，这个家蒸蒸日上，一天比一天好。说一句丝毫不夸张的，眼前的一切都是凌凌带来的。 去年这个时候，家里还一贫如洗，卖了地才勉强还上债。 可今年家里买了大房子，而且是好几十套，本来给人家打工的儿子还能开商店当上老板，还有一辆大车可以开。 这不是儿媳妇带来的，是谁？！ 程天源干脆利索道：“爸，妈，我身边的钱都是凌凌的。她不主动开口给阿芳做嫁妆，你们就不能去讨要，我更不能去。她不喜欢林聪母子，甚至跟我提了好几次，说趁早跟那些人离远点儿，反而对阿芳好……” “不行！”刘英擦着泪水哽咽：“她都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了。她以后还能嫁谁？谁还会要她？” 程天源沉默了。httpδ:/m.kuAisugg.nět 媳妇的观念和想法都很新潮，老人家一直住在农村，根本不可能接受得了。 再说，他的妹妹太不争气，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程木海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身边的钱都是凌凌给的，应该有一千四百块左右。反正在这里有吃有得住，我们压根不必花什么钱。这些钱都给她做嫁妆，让他们挑地方租去，不要总待在这边。你看行不？你跟凌凌说一声吧。” “行。”程天源解释：“这是她送你们的，你们自行做主就是。” 刘英忐忑低声：“只是……她……她说要一套房子……” “不要提！”程木海粗声打断：“那是凌凌自个的！她赚钱也不容易，那些房子是她的退路。你没听凌凌说吗？那些是她的固定收入，也算是这个家的退路。阿源说得对，怎么能惦记凌凌的东西？啊？！” 说着说着，他也生气起来，将烟扔地上，一脚狠狠踩了踩。 “她要嫁人，却偷了家里的钱给人家，现在跑回来哭一场，一毛钱彩礼都没有就说要嫁人，还敢开口要嫁妆！天底下要有没有这样不要脸不要皮的东西！都是你！整天惯着她！她才敢得寸进尺！学人私奔还敢回来，没打断她的推浸猪笼已经算她走运！” 刘英吓坏了，不敢再说什么。 程天源是一个大孝子，见此上前抱住妈妈的胳膊。 “爸，这些话就先不要说了。你们是长辈，阿芳的婚事自然是你们做主，我不想说什么，凌凌她本来就反对，所以也甭希望她帮上什么。你们自己去跟林聪他们商量去，我们假装不知情。” 顿了顿，他赶紧补充一句：“要尽快，眼看就要中秋了，赶紧定下来搬出去，别在这里逗留太久。” …… 那天晚上，刘英就悄悄跟女儿说了这件事。 程天芳听了一脸不满，转身回屋找林聪。 “爸妈说只能给我们一千四百块的嫁妆……房子是我嫂子的，他们做不了主。” 林聪一听能有这么多钱，暗自欢喜，不过回念一想没房子住——那可不行！ “阿芳，小宝贝，你也不仔细想想。我们在荣城现在什么都没有，可你已经怀着孩子，不能没房子住啊！你嫂子她有两套大房子，还有那么多的小房子在出租，为什么就不能送我们一套？她还是你的嫂子吗？怎么就那么狠心啊？” 程天芳其实有些怕薛凌，但她更多的是羡慕嫉妒恨。 “那还能怎么办？如果那些房子是我哥的，那他肯定愿意给我的！可都是嫂子赚的，她不肯给，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啊！” 林聪摇头叹气，温声：“她不都已经是大舅哥的媳妇了吗？夫妻一体，她嫁过来，那她赚的钱自然就是这个家的。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对不对？那你自然也有份的。” 他轻抚她微微凸显的肚子，柔声哄：“小宝贝，你就算不为我们考虑，你也得为咱们的儿子考虑啊！你忍心他一出生，就跟着我们到处租房子住，到处流浪过日子吗？” 程天芳当然不舍得，撇撇嘴。 “不能……” 林聪压低嗓音：“阿芳，一千四百块听起来似乎很多，但其实一点儿也不多。一千四百块还不够在小区那边买一套最小的房子。你家现在有那么多房子，还有车，那车可要三万多块。你家里有那么多的钱，可你这个女儿怎么就只能分这么一点点……唉！” 程天芳听罢，愤愤不平。 “我明天就去找我爸妈！” 林聪又哄道：“你不能太直接，不然爸妈他们可能会不高兴。你得伤心一些，最好是哭着说你接下来多不容易，流落失所，以后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你得把握好方式，让爸妈多心疼一下你。你是他们的小女儿，就算比不得大舅哥，但也不能太偏袒了啊！” 程天芳暗暗记下，点点头。 “不过……等我们有了房子和钱，你可不能再去乱赌钱了，不然……不然我就不给你生孩子了。我现在娘家有钱了，我大不了跟爸妈过一辈子！” 林聪呵呵笑了，抱着她亲了一口。 “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自打过年以来，我不都没赌了吗？你说得对，赌钱不好，十赌九输。自跟你回了荣城，我不一直都听你的吗？媳妇，你就放心吧。” 程天芳低低笑了，依偎在他的怀里，觉得此时此刻她真的是幸福极了。 …… 隔天一早，薛凌就收到火车站送来的货运单。 她连忙让程天源去找阿虎，匆匆去火车站拿货。 “爸爸前天解释说，仓库里的夏天布料全部赶做了出来，足足有九万多件。” 程天源忍不住担忧：“可山越只说要七万件……” “不怕。”薛凌解释：“到时再在附近批发吧。如果卖不完，孩子就出生了，那就让阿虎看着店里，慢慢批发。” 阿虎叫了两辆大货车，几个人又搬又卸，足足忙了一个上午，堆了整整一个店的货。 薛凌知晓山越夫妻很快就要到这边，不敢耽搁，连忙跟阿虎和程天源一起整理货。 三人忙到那天晚上十二点，才总算清理完毕。 薛凌将货单藏进抽屉，身上实在累得很，爬上小床睡下。 当晚，程天源也留在服装店歇下。阿虎也累得够呛，喝了一大杯水，干脆睡在外头的小货车上，一直睡到天亮。 程木海将店门关了，回了后面，见女儿抱着老妻的胳膊，哭哭啼啼。 他气恼大声：“你够了啊！一天哭几回！你也不出去看一看，你哥和嫂子赚点儿钱容易吗？贪心不足蛇吞象！” 程天芳跺跺脚，哭着跑上楼去了。 刘英看着她的背影，长长叹气…… 第203章 买地三百亩 隔天早上，薛凌给山越夫妻打了电话，可惜没人接听。 程天源猜测：“可能是在路上。” “应该是。”薛凌解释：“之前已经跟他们说货大概几时到，按路程猜应该是在路上。” 两人打算再等等，不料下午却等来了两个意外客人！ 昌伯赶着驴车，载着村长来了！ “哎哟我的妈！我就说开发区是在这边，远远看都是高楼大房！太好看了！” 程木海一家子纷纷出来迎接。 村长和昌伯看着“大家乐”激动不已，赞道：“好大的地方啊！大商店！大商店！” 程木海连忙搬出啤酒和花生米，请他们一块喝。 “一路过来晒得很，喝着正好！” 村长和昌伯没客气，端起大口大口灌了大半瓶。 “阿源，嫂子呢？” 程天源搀扶薛凌走过来，笑道：“她怀着孩子不方便，所以坐在后面。” “恭喜恭喜啊！”昌伯和村长连忙道喜。 薛凌坐了下来，招呼程天源去拿多一些糖果和花生米。 “晚些你们回去的时候，分给乡亲们吃。” 村长接过道谢，解释了来意。 “村里本来准备七月份要卖地，谁知大伙儿嚷嚷个不停，有些嫌太贵，有些嫌地点不好，闹来闹去，最后都卖不成。这些地都是我去镇上辛苦办的手续，国土手续都下来了，可惜还是卖不成。” 他叹了叹气，低声：“当时嫂子说要二百亩，我还暗自觉得太多，不敢一口应下，说到时看看其他人要不要买，尽量给你凑一凑。谁知……只有村头的三锅头买了一亩，村尾的程剑买了两亩，其他都没人买。” 村民们买地都看肥不肥沃，多数都是为了能种点庄稼自家吃喝换点儿钱。 偏偏那些地都是硬地，下头硬，外面更硬，除了能建房屋，什么都干不了。 一亩地能建好多房子，村民们都嫌弃一亩六七十块太贵，都不肯出钱卖。 乡下地方不比城里，城里的地一亩值很多钱，乡下就不行了，不仅提不起价，就算便宜也不一定有人要。 昌伯一边掰着花生米，一边解释：“村长等你们回去买，可惜一直等不到你们。本以为你们七夕应该会回去，谁知你们没有。眼下都快中秋了，你们却还没回。他等得有些急，我正好要来城里卖番薯，就载着他来寻你们了。” “呵呵！幸好你们之前说是在开发区，我们一路问过来，很快就找到了。”村长笑道。 程木海讨好笑了笑，低声：“村长真是有心了，特意跑这么大老远……” “不怕。”村长道：“这不好些日子没见你们了吗？除了告诉嫂子这件事，主要还是要来看看你们。大半年不见，怪想的！” 程天源看向薛凌，低声：“媳妇……你怎么打算的？” 薛凌站了起身，道：“村长，我们家有车，要不我和阿源载你一块回去，然后看看是那些地，如果地点合适，那我就买。我要买一整片的，地方太小可能就不要。” “有！有！”村长笑呵呵道：“现在就去吧！东西拿上车，咱路上慢慢说。” 昌伯却罢罢手，乐滋滋吃着花生米。 “那你们先去，反正我有驴车，我明天再回。我今晚留在木海这边，跟他唠唠嗑。” 薛凌拿了三十多块钱进店里，让陈民搬一袋花生米和二十瓶啤酒。 “好咧！”陈民连忙照办。 一旁凑热闹的何榴花忍不住咕哝：“自家的店，怎么还掏钱？啥道理啊？” 陈兰听得不顺耳，沉声：“薛凌嫂子来店里拿什么东西都是付钱的，从没有自拿自吃！” 以为人人都跟他们母子两人一样，整天蹭吃蹭喝吗？ 何榴花讪讪，没再敢开口。 程天源载着薛凌和村长回了程家村。 村长顾不得歇息，连忙带她到村口去看地。 “阿源嫂子，我就不瞒你了，这是目前村里最好最整齐的一片地，那边二十亩是你们家的，外头就是省道。跟你们家的地连一块，不正好吗？这些地硬实，以后建个十层高楼都没问题！” 薛凌虽然嫁来程家村一年多了，但对村子里还不怎么了解。 程天源扶着她慢慢走，一边走一边看。 村长介绍了两大块地，一块在山边，一边则是在省道旁，山边的比较便宜，一亩只要四十块，省道旁的则要七十块。 “现在是一亩地一亩地，以后地少了，指不定就是一分地一分地卖。我特意去上头奔走好长时间，要不是那国土局的主任是我以前的老同学，这手续还没法这么顺利办下来。可惜啊，村民们都不懂，说不缺地，弄什么手续没个屁用！” 村长一肚子气闷，啤酒喝多了，话也就多了。 “小嫂子，不瞒你说，我起初是不怎么舍得你一个人买那么多的。毕竟这是整个村的地，总不能你家有钱就都通通买了去。可关键是没人要，那就只能你要多少买多少，我不管了！” 他又喝了一大口，道：“山边的那一片如果卖不出去，我以后会去镇上奔走，到时分给每家每户一点儿。只要有村里户口的人，就能分一点。” 薛凌点头，很干脆道：“省道边沿的那一片我都要了，大概多少亩？” 村长吓得一下子酒醒了大半，解释：“前头的大概两百亩，后面的一百亩还没弄好国土手续。” 薛凌忍不住问：“你能一块办好吗？如果一起办好，那我就一起买下。” “……能！”村长解释：“我可以办。” 薛凌想了想，道：“我明天让阿源送一些定金过来，这一片都要了。等手续办好，我们就跟村委会签字，直接买下。” “不用定金。”村长笑呵呵道：“都是自己村人，你说要，我就特意一并留给你了！” 程天源和薛凌对视一眼，都暗自笑了。 不是说没人要吗？怎么就得特意留了？ 村长又道：“靠近省道那两百亩，如果是成片卖，最便宜也得六十块一亩。后面的……可以算便宜点儿，就跟山边那片一样，都是一亩四十块。算下来就是……就是……” 程天源答：“两百亩便是一万二，一百亩是四千，加起来是一万六千。” 村长吞了吞口水，捂住胸口。 “那你们钱这一方面，先提前准备着。” 薛凌笑了笑，“没问题，下周末就是中秋节，到时我们会过来老家这边过节。村长，希望到时能一并弄好手续，我们会带钱过来签字。” “好勒！好勒！”村长道：“我明天就去办！明天！” 第204章 死皮赖脸要房子 薛凌小两口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天色都黯淡下来。 程木海夫妻做了一桌子的菜款待昌伯，老人家喝得醉醺醺的，瞧见他们回来，一个劲儿笑。 “看好了吗？要买不？都是好地，能建房子！我小老儿就是没钱，不然我要买一亩，等以后给儿子孙子建房子。” 程天源微笑解释：“看好了，我媳妇她决定买省道那边的。” 程木海紧张问：“那边不是很宽吗？大概多少亩？” “三百亩。”薛凌答：“已经说定了，中秋就过去付钱签字。” 昌伯迷糊抱着酒瓶，嘀咕：“三百亩？！那是多少？得多少钱啊？” 程天源温声：“昌伯，我搀扶你去歇息吧。” “多少钱啊？”昌伯追问。筷書閣 程天源被他一口酒气熏得差点儿吐了，连忙答：“一万六千块。您慢点儿，往后面走，今晚你就歇在仓库角落的小床吧。” 刘英喊：“我已经收拾好了，就是那小床。阿源快扶昌伯过去，被子都已经备好了。” 一旁的林聪偷偷拉了程天芳一下，眼神不怎么好。 程天芳垂下脑袋，知晓他是在责备自己没向爸妈争取到房子，心里又憋屈又难受。 何榴花嗑着瓜子，扬声道：“亲家翁，大舅哥，你们都已经来城里买房了，怎么还去乡下地方买地？乡下地方的地不值得投资，没钱赚的！一口气买三百亩，要种啥？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薛凌脸色淡淡，道：“不想种什么，先买着，以后再用。” 程木海也有些不了解薛凌为什么买那么多的地，但他对这个儿媳妇也算有些了解，知晓她的眼光非常好，既然是她看中要买的，那应该有她的目的。 “儿媳妇要买，就随他们。我年纪大了，家里的事现在都由儿子和儿媳妇做主，我和老伴都靠他们养着，也不懂什么投资，他们觉得好，就自个去做。” 何榴花脸色讪讪，没再说什么。 程天芳见没其他外人在，胆子就大了，趁机对程木海道：“爸，话虽这么说，但嫂子毕竟是你的儿媳妇，她和大哥如果做得不好，难道你就不能说上几句吗？” 她憋屈嘟嘴，转而抽抽搭搭哭起来。 “大嫂给你们大房子住，你们什么都听她的。是！你们有大房子住，就不管我的死活了！你们有那么多的地和房子，我却连一块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们好狠心啊！” 程木海瞪她一眼，转而歉意看向薛凌。 薛凌淡定自若吃着烙饼，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林聪见程天芳哭了，连忙凑了上前。 “阿芳，你别哭。你怀着孩子，不能太激动。医生说孕妇是不能情绪太激动的，不然会影响孩子，对孩子不好的。咱爸和妈就你和大舅哥两个孩子，他们是不会偏心的。你放心，他们都是疼你的。” “疼？！哪里疼了？！”程天芳拿着鸡毛当令箭，大声：“我大哥他们有大房子，我连租房子都租不起！他们这还不算偏心吗？我现在没地方住，他们都不管我……呜呜呜！” 程天源端了一大碗牛肉面出来，还没走到外头就听到自家妹子的话，气得脸色都青了。 刘英拉了拉他，哀求他不要把话说得太难听。 薛凌被吵得耳膜痛，拍了拍手，拿多一个烙饼，踏步往服装店去了。 何榴花瞧见了，忍不住插嘴：“阿芳，你别哭了。你爹娘和大哥跟你有血缘关系，自然会心疼你。你大嫂她是嫁进来的，不一样。你放心，没房子住咱们可以租，我和阿聪都会对你好的。” 程天源冷着脸，捧着牛肉面追薛凌去了。 刘英见女儿哭得不成样子，上前拉了拉老伴的衣角。 “他爹，咱们反正在这里有得住，有得吃……凌凌送咱们那么大的房子，咱们根本用不着。不如……不如就给阿芳做嫁妆吧。” 程木海沉着脸，没开口。 一旁的程天芳连忙抱住刘英的胳膊，道：“妈，真的吗？我如果有房子的话，我和聪哥就能有地方住了。我的孩子出生后才有房子住啊！妈，太好了！谢谢您！还是您最疼我！” 林聪跟何榴花对视一眼，暗自偷着乐。 程木海垂着眼眸，低声：“这房子是凌凌送我们的……还是得跟她商量一下，我们不能一头就答应了。” “爸！你就疼疼我吧！”程天芳哽咽：“嫂子是咱们家的人，她的东西不就都是咱们家的吗？我还没嫁，我也算家里的一份子啊！你们有那么多的房子，为什么就不肯一套给我啊？” 她突然嚷嚷起来：“我在外头租房子住，用点儿水都难，每天挑水干活，累得要死。你们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顿顿有肉吃，怎么就不能分一点点给我！我还是你们的女儿吗？你们怎么都不心疼我？” 程木海和刘英沉着脸，都没开口。 程天芳“哎呦！”一声，捂着小腹喊痛。 众人吓了一大跳，慌忙上前搀扶她。 刘英惊慌喊：“你怀着孩子呢！你激动什么啊！又没说不给你！你要那套大房子，给你就是！给你做嫁妆，总成了吧？！” …… 薛凌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吃完牛肉面后，擦了擦嘴。 “源哥哥，我去散步。” 程天源知晓她心情不好，将碗筷收拾去厨房，见自家妹妹抱着妈的胳膊，肚子不痛了，也不哭了，一个劲儿高兴商量明天就搬去大套房住，心里气得不轻。 他狠狠瞪了程天芳一眼，转身跑出去。 薛凌扶着肚子，一边沿着江边的路走，一边轻抚肚皮，神色淡然轻松。 “媳妇……我……对不起。”程天源低声：“你别不高兴，回头我跟爸妈要回那套房。” “不用了。”薛凌解释：“既然给了他们，他们有权做主要送给谁。你就这么一个妹妹，你爸妈不可能不疼她。如果我们吃好住好，她却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爸妈自然会难过担心。给就给吧！” “可是——”程天源道：“那房子就在我们隔壁！我会嫌烦的！” 他看到林聪母子就直觉烦躁，偏偏自家妹妹是一个没脑子的。如果跟这样的人住一块，抬头不见低头见——那还不如不住了！ 薛凌眸光微动，低声：“确实如此……我也会受不了的。” 程天源转身：“我去要回来！” “等等！”薛凌拉住他，低声：“要给可以，但不能给对面那一套。你等着，我来安排就是。” 第205章 看清形势 小两口散步回去后，便看到刘英等在门口，脸色忐忑。 “妈。”薛凌低低喊了一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刘英讪讪笑了，低声：“凌凌，我是在这里等你们。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薛凌微笑问：“什么事？” 刘英低低解释：“你很孝顺，送了那套大房子给我们。只是我和你爸住在这边挺宽的，又能帮忙店里，那边的房子根本用不着。” 薛凌点点头，道：“不怕，你们如果住不着，过几天我就将它租出去，赚点儿租金也好。” 刘英吓了一跳，慌慌张张：“不……不能租！那可是崭新的好房子。” 薛凌耸耸肩，道：“其他房子也都是崭新的。我买那些房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赚租金，如果你们不住，那我就将它出租。” “不是……不是！”刘英叹了叹气，低声：“凌凌，你应该知道阿芳他们现在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住在这边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不方便。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将那套房子给他们住。” “不可以。”薛凌道：“那是我送你们的，又不是送她的。” 刘英有些呆，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在她的印象中，凌凌这个儿媳妇什么都好，什么事都好商量。 不过，这毕竟是一套大房子啊…… 她求助般看向程天源，低声：“阿源，你妹妹要嫁出，咱们怎么也得备上点儿东西做嫁妆吧。” 程天源心有些不忍，但他实在厌恶林聪一家子，内心记得薛凌的叮嘱。 “妈……我身边真的没有钱。我之前已经说了，凌凌送你们的钱还有一千多，你们都可以给阿芳。一千多在荣城已经可以买一套不错的小房子。等年底商店分红了，我再给你们钱存在身边可以用。” 刘英很是为难，哽咽：“可是芳丫头说那边小区好……” “妈。”程天源沉声提醒：“一个月前，你和爸还在骂她偷钱跟人私奔。” 刘英一时涨红了脸，不敢再开口。 女儿做出那样的事，如果在二三十年前，那可是要浸猪笼的。不仅这样子，父亲和兄弟都会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 她即便回来，亲人也是可以不搭理她，就当没了这个女儿。 薛凌摇了摇头，道：“妈，你去跟阿芳说，那套房子是我装修给你们两位老人住的，不能给她。她要嫁人，我可以备其他嫁妆给她。” 语罢，她转身回了服装店。 刘英回神，想要追问薛凌愿意送什么给女儿，却一时不敢张口。 程天源适时拉住她，低声：“妈，你们这样子做，我已经很生气了。房子明明是凌凌送你们的，你们没经过她的允许，转身就送了出去。那林聪赌钱欠债，连自己家的祖宅都能卖出去，这样的人能给他好东西？” “可……”刘英弱弱辩解：“他说他已经改了，不会再去赌了。” 程天源深吸一口气，道：“你们说出的话，你们自己去收回。大房子都在凌凌的登记下，除非她愿意转让，不然谁都住不了。” 刘英红了眼睛，“你就不能帮忙劝一劝吗？你妹那个死丫头就只会逼我们，跟我们犟！她肚子里还有娃，我怕她出事……” “我也不赞同你们随便就将房子送出去。”程天源沉声：“那房子跟我们住的是对面。我不想跟那样的人家打交道。我早想揍死那家伙！” 刘英吓了一大跳，见儿子怒气冲冲离开，慌忙回后头去找丈夫。 程木海沉着脸，道：“既然凌凌和阿源都不愿意，那房子就送不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程木海低声：“阿源现在已经住那儿了，你弄他们这一家子住过去，他看不惯就会管会使拳头，到时事情闹大了，自家兄妹结仇结怨的，你觉得能好吗？” 刘英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程木海沉声：“你得狠下心，别让她一哭闹就心软。如果惹儿子和儿媳妇生气，你觉得好吗？咱们靠的是儿子和儿媳妇养着。你觉得你那女儿是能让你依靠的？” 刘英瞪眼，很快沉默了。 隔天一早，刘英就上楼去找女儿。 “你大嫂和大哥都不同意……说那套房子是给我们的。” 程天芳气呼呼道：“可你们要送我啊！昨晚明明都已经说好了，我们都要收拾东西住过去了！妈，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闭嘴！”刘英没好气道：“我就不算数了！我全部积蓄都被你偷了去，现在能给你一千多做嫁妆，已经够风光了。你长这么大，一毛钱都没赚回家，我养你这么大，你都要嫁人了，一分彩礼都没有，我还要倒贴一千多！你随便找一户人家问问，看看谁家能像我们这样阔绰！” 不管是在程家村还是在荣城里，谁家嫁闺女能一口气给那么多钱的？ 即便是富贵人家，顶多也就三四百块！ 程天芳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林聪偷偷拉了她的衣角。 程天芳“哇！”地一声哭了，抽抽搭搭：“可我没地方住啊！你让我们住到哪儿去？一千块买了房子，那我们怎么过日子？” 刘英皱眉道：“你嫂子说你要嫁人，她肯定会有其他嫁妆给你。那套大房子是她送给我们的，其他人不能住。”httpδ:/m.kuAisugg.nět “为什么啊？”程天芳没好气道：“她都给了你们啊！你们转送给我，还关她什么事啊！她凭什么反对啊？她赚的钱不都是我大哥的吗？她都嫁到咱们家了，哪能存那么多私房钱啊？” 刘英撇撇嘴，道：“凭那些房子都是她赚的！你哥说了，那些大房子都是有证书的，上面都写你嫂子的名字，她想给就给，她不想给谁都得不到。” 程天芳一听，呜呜又哭起来。 林聪拉住她的胳膊，低声：“别哭了，嫂子不是说另外有嫁妆给你吗？你也别伤心了，一会儿对孩子不好。” “妈！”程天芳问：“嫂子她要给我啥？我能不能就要那大房子？” 刘英摇头：“你嫂子还没说……但肯定不是那大房子。她说了，那是给我们养老住的，不能乱给。” 程天芳急了，道：“那你去帮我问问嫂子！” “你——别过分！”刘英生气了，低声呵斥：“哪有人像你这样没脸没皮的！谁家姑娘嫁人去问嫂子要嫁妆的？你嫂子愿意给，是她大方。你等着就是！不许去问！” “可我就想要房子。”程天芳哽咽：“嫂子她有那么多房子，为什么就不能……” “都说了等你嫂子安排。”刘英冷声：“别再哭啼啼，不然你就收拾走！别住这儿了！”语罢她匆匆下楼。 第206章 让利 何榴花听说刘英反口不送大房子了，气得肝痛！ “昨天晚上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怎么能反口！你那个妈的心是偏到背上去了吗？你大哥和嫂子听说有二十多套房子，凭什么你就一套都不能得！” 程天芳被她训得缩脖子，低声：“那些都不是我家的，都是我嫂子自个赚的。” “那又怎么样？！你就没份儿了吗？”何榴花理不直气也壮：“你是她的小姑子，你要嫁人了，她怎么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亏她还那么有钱！” 林聪在一旁郁闷，添油加醋：“阿芳，她一口气就能卖一万多块钱的地，还能买三万多的汽车，你嫂子肯定非常有钱。她那么有钱，怎么就偏偏对你这个小姑子那么吝啬啊！” 程天芳撇嘴：“谁知道她啊！我跟她压根就不熟！她嫁来我家隔天，就跟我哥来了县城，我前后都没跟她怎么说话。” 何榴花撺掇道：“她不是说另有安排给你吗？你去找她问问看，一定要向她要一套大房子！” “对！”林聪低声：“听说‘望江苑’的房子都是整个荣城最好的房子。她有那么多，咱们怎么也得要一套，不然以后住哪儿。” 何榴花又道：“还有，你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你们的婚事不能拖了。你回头就去跟你妈要钱，然后我们摆酒请人，婚事才算定了。” 程天芳单蠢得很，心中什么主意都没有，只好闷声点头。 不过，她也不是傻得很彻底。 “聪哥，等我们结婚了，你可得去找一份工作，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我现在已经有宝宝了，不能去外头工作了。以后就得你养家了。” 林聪忙不迭点头。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工作，养家过日子。” 程天芳又看向何榴花，问：“妈，你——你到时要跟我们住一块吗？” “当然要！”何榴花尖声：“我就阿聪一个儿子，我不靠他靠谁？我辛辛苦苦养大他，就是想他给我养老送终的！” 程天芳暗自有些不满，不过她不敢表现出来。 自从这个未来婆婆来了以后，天天管着自己。起初她还以为老人家是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她后来慢慢发现，这婆婆跟林聪一个秉性，好吃懒做，总是想着自己，自私得很。 本以为两人结婚后，婆婆应该就会回乡下去。 谁知她竟要留下来！ 程天芳心里不高兴，可她不懂怎么解决，摸着小肚子不说话。 林聪挥手让自己的老妈回房间去，低声：“阿芳，妈接下来要跟我们住一块，还有宝宝，咱们住的地方不能太小了。你可以跟你嫂子拉拉近乎，劝她送一套大房子给我们。” 程天芳点点头，“我……晚些时候去找她。” …… 薛凌很忙，清点完九万多件夏装后，刚好山越小两口来了。 陈水玉还是一副爱讲价的小模样，乐呵呵套近乎。 “小嫂子，咱们都是合作过一次的人了，这一回生两回熟。这次咱们就算是熟稔了，也该给一个优惠价，对吧？” 山越看事情更明朗，豪迈道：“你这一批都是夏装，只能供我们南岛那边。你们这边都快中秋了，衣衫也都穿长袖了。你如果算便宜点儿，我们不止要七万，九万多都通通给我们。” 薛凌只是淡定笑笑，给他们倒了热茶。 陈水玉捅了老公一下，道：“我不爱喝水，去给我整啤酒来。我爱喝啤酒！” 山越忍不住劝：“你昨天在船上还说你肚子痛，就别乱喝了，吃点儿热乎的。” 陈水玉嘟嘴闷声：“可我不喜欢喝啊！” 山越无奈，只好赶紧去斜对面的商店买了两条啤酒过来。 陈水玉豪迈咬开啤酒盖，咕噜咕噜喝起来。 薛凌解释：“二位有所不知，我这批发的生意是要长期做的。如果卖不出去，大可以留到明年再卖。荣城这边不是什么大城市，人也没什么时尚意识，明年夏季再卖也可以。” “可能就卖不了呢！”陈水玉道。 山越附和点头：“咱做生意的，当然是能尽快甩货就尽快甩。第一，货压在这里需要成本。第二，货积压下来，可能会褪色啊，弄脏什么的。时间一长，你非后悔不可。” 薛凌不得不暗自佩服他们这对夫妻，一个嘴巴毒，一个嘴巴缓，一唱一和配合得非常默契。 “这些我都考虑过。这九万四千多件有五万是小码，其他是大码，本来以为够一半大码，谁知仓库最后没布料，所以就生产这些下来。” 她轻抚高高隆起的肚子，轻笑：“我不久后就要生产了，可能接下来两个月没法开店做生意。所以，如果能整批卖出，我也能省点儿心。” “就是就是！”陈水玉看了看她的肚子，眼里难掩羡慕：“我们结婚十几年了，一直还没娃。如果我怀上了，我肯定不赚钱，在家养着，给他生一个大胖儿子。” 山越笑了笑，低声：“你先把身体养好再说，整天嚷嚷肚子痛，还爱乱吃东西。我不着急娃，现在着急你还忙不过来。” 陈水玉眉眼满是幸福的笑意，又灌了一大口啤酒。 “小嫂子，我看你也是个痛快人，就给个痛快价吧！” 薛凌想了想，道：“你们如果有诚意帮我吃下这整批货，我可以大小码一样的价格——三块。” “就便宜五毛？”陈水玉脸色一沉，有些不满。 薛凌淡淡一笑，反问：“四万多件，一件五毛，我一共让利多少？你觉得我还让不够多？” 陈水玉转了转眼睛，不说话了。 一旁的阿虎道：“嫂子，你就别让什么利了。你就算生了小侄子要坐月子，店里不还有阿源和我吗？他们要七万就七万，剩下的两万我去批发给小商户，保管都卖出去。” 陈水玉不悦嚷嚷：“现在都转季了，你还批发啥啊？这可都是夏装短袖的，人家都不要了。” “怎么可能！”阿虎道：“我们这边的商户都爱存货压一点儿，免得转季的时候很容易赶不上。附近好几个县城，那么多卖衣服的，这个压根不必愁。” 山越拉住妻子，问薛凌：“就不能再少点儿吗？你看这运费什么的，都还得我们自个出。” 薛凌摇头低声：“山大哥，我这是半出厂价给你了。厂家算便宜一点儿，直接南下来这边，我又便宜两万块——如果你们再砍价，那就太没诚意了。” 阿虎记得薛凌的暗示，连忙上前：“两万太多了！嫂子，要不这样——” “你闭嘴！”陈水玉将他推开，“我们商量着呢！” 山越扯开笑容，道：“行！那就都三块吧！” 第207章 看医生 讨价还价很顺利，只是最近码头没什么船，货还没能出。 “得明天才有船，我们得在这边等一天。” 薛凌问：“那你们小两口住哪儿？小旅馆吗？” 山越答：“在县城里头的一家小旅馆，昨晚我们就住那儿。明天出货前，我结账给你。” 薛凌点点头，道：“阿虎，麻烦你送他们去旅馆歇息。” “行！”阿虎痛快答应了。 山越道了谢，站起来要出门。 陈水玉却脸色苍白，喘息：“老公，我……我肚子好痛！” 山越吓了一跳，慌忙转身抱扶住她。 “怎么了？又痛了？” 薛凌凑了上前，问：“哪个部位痛？” 陈水玉的手按了按，有力无气：“就这个地方……” 薛凌道：“这个部位是胃。肠胃病可大可小，你明天还要坐船南下，还是先去医院看一看，别一会儿在路上出什么事。” 山越忍不住责备：“我让你不要整天吃生冷的，你就不听。医生说了，胃病要靠养，而且是什么温养，可你天天只爱吃冷的冻的——我不听你的，你就说我不疼你！瞧，我不疼你，你自个痛去吧！” 陈水玉跟他是青梅竹马长大，两人感情深厚得很。 他这么说，也是一时关心则乱。 不过陈水玉却跟他卯上了，立刻掉眼泪。 “人家都痛成这样了，你还说！你还说！” 山越连忙抱扶住她，道：“走，咱们先去医院看看。” 陈水玉撒娇：“人家不去了！” 薛凌在一旁看着好笑，劝道：“身体是你自个的，除了你，没人能帮你照顾得了你。丈夫再好再体贴，他也体会不了你的肚子痛，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就为了让他心疼吗？” 陈水玉发窘，一时说不出话来。 薛凌又道：“你胃痛难受，你痛，他心疼，这对你们夫妻有什么好处吗？对彼此都是一种折磨啊，不是吗？” 阿虎是一个直来直往的粗汉子，在一旁听得皱眉。 “身体好，自个好，才有机会管老公！小病不治，挤压成大病可就不好了！想要管好老公，你也得有精神去管，有好身体去管，不然病怏怏躺床上，能做啥？” 陈水玉转了转眼睛，把这讽刺反而听进心里头去了。 “那行……咱们先去医院吧。” 薛凌想了想，道：“我正好要去妇产科复查，我跟那女医生有些熟稔，不如一块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哟！”山越感激道：“那太好了！” 阿虎开车，载着他们三人徐徐往医院去了。 薛凌每隔一个月就来医院一趟产检，后来月份大了，医生交待半个月来一趟，尽量来频繁些。 她刚进门，医生就认出她来了。 “很少有人像你这么听医生话的……”医生曾这样赞过她，对她印象也深刻。 薛凌上辈子拼命赚钱，没顾及身体，最后钱赚到了，人却病没了。 正因为如此，她很爱惜现在的身体，也尽量多顾及身边的人。 薛凌指着陈水玉，商量问：“医生，我这朋友肚子痛，可能是胃痛，麻烦你先给她瞧一瞧，可以吗？” “行。”女医生先给陈水玉检查，又前前后后问了不少问题。 “陈水玉，是吧？你这问题挺严重的。你得先去内科检查一下，做一下肠胃检查，我怀疑你严重胃溃疡。另外，你身体寒性过大，还有宫寒的症状。你怀孩子了吗？” 陈水玉一愣，连忙摇头。 “我结婚十几年了，还没怀过。医生，我不就吃坏肚子吗？跟生孩子有什么关系？” 医生瞪了她一眼，沉声：“怎么可能没关系！你这哪里是吃坏肚子，你是常常吃坏吧？不然肠胃病怎么会这么严重！你吃什么做什么，都会影响你整个身体。你吃冰冷的东西过多，导致身体寒性过大，宫寒严重者很难怀孕，你知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陈水玉红了眼睛。 一旁的山越脸色不怎么好，低声：“医生，我们在十年前就打算要小孩了，可惜……她一直怀不上。你刚才说，跟什么寒有关，那你快帮她医治吧！” 医生叹了叹气，道：“现在急不来，只能先将肠胃治好些，慢慢调养。多吃一些温热的东西，对肠胃好的，慢慢养起来，然后再考虑生孩子。” 山越偷偷低声：“听见没？你以后别再不听话乱吃东西。” 陈水玉默默不敢说什么。 医生开了单子，让他们先去检查。 阿虎等在外头，热情道：“有我需要帮忙的吗？你扶着嫂子坐边上，我去帮你们排队付款。” 山越感激答谢。 薛凌则跟医生聊她最近的情况，医生让她躺下，仔细听了听胎心，又检查了胎位。 “胎儿的头已经很靠下，再过半个月，就要让家里做好准备，发动的时候就立刻过来。” 薛凌连忙应好。 “我已经买了一些小孩子的衣服，还买了新被褥。” 医生仔细跟她讲了一些卫生问题，让她提前都得准备好，免得到时仓促。 薛凌记下了。 她和阿虎等了半个多小时，陈水玉才检查好。 医生皱眉道：“这才三十来岁，胃就折腾得伤痕累累，以后还想不想活啊！” 陈水玉吓坏了，连忙：“我以后都听医生的！你快开药给我吃吧！” 医生解释：“药得吃，但肠胃主要是靠养，不是靠吃药。接下来两个月，你三餐都只能吃米糊或面糊，不能吃任何生冷的东西，水果都不要。多喝温水，吃饭煮东西下多一些姜，先养两个月看看。” “医生，那我……什么时候才可能怀上孩子？”陈水玉紧张问。 “急不得。你得先将病养好，再慢慢养好身体，再加一些中药调理，还是有希望的。”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阿虎送他们回了旅馆，然后跟薛凌回了商店。 薛凌低声：“阿虎妈还生气来着？让她有空多回来吧！林聪那一家子很快要搬走了。” 阿虎讪讪笑了，解释：“等他们搬了，我老娘就会回来。她那脾气直，说话也直，怕一会儿说了什么不好话，到时惹你们亲戚之间难做。” 薛凌叹气苦笑：“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这是目前家里最难念的一页。” “甭管他们！”阿虎劝：“嫂子你自个好好赚钱，养好小侄子才是最要紧的。” 薛凌摇头苦笑：“问题是人家看上了我的钱……我不得不用点小钱打发。” “唉……”阿虎咕哝：“怕是一个无底洞！” 第208章 蠢王八 薛凌刚下车，便看到程天芳坐在服装店外嗑瓜子，显然是在等她。 阿虎落荒而逃，道：“嫂子，我回家吃饭去了。” 程天芳对薛凌讨好笑了笑，低声：“嫂子……你回来了啊！” 薛凌点点头，自顾自走进店里。 “进来坐吧。” 程天源正在整理啤酒瓶，瞧见自家妹子跟在媳妇身后，暗道不妙，连忙将瓶子装好，大步走了过来。 薛凌拿出一盒饼干，打开。 “吃点儿垫垫肚子吧。” 程天芳没客气，连忙接过吃着。 薛凌见她回来十几天，就已经从原来的又高又瘦，变白了些，也变胖了一些。 “小姑子，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太失望的。” 程天芳一边啃着饼干，转了转眼睛。 “嫂子……那大房子如果不给我，我们没地方住啊！” 薛凌微微一笑，反问：“那你想过没有？林聪为什么会沦落到连一个地方住都没有？你跟他认识一年多了，跟他在一块也十来个月了，他如果能勤快干活，做点儿正经事，何至于连租个房子都租不起？” 程天芳沉默了，低下头去。 她没文凭，也没读过书，可她尚且能找到工作来养活自己和他。 如果他勤快点儿做点儿正事，加上她赚的，日子肯定是能过得很好的。 薛凌继续低声：“对于我来讲，他是一个外人。你如果喜欢他，嫁给他，那我跟他才算有亲戚关系。但如果你嫁给其他人，那他就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说对吗？” 程天芳怯怯：“可我……还是得嫁给他的。我都已经怀了他的娃了。” 薛凌不以为然，轻笑：“这世上大有人结婚几十年都能离婚的。能过得好，凑合着过日子，那就一起过下去，如果不能，那为什么要苦自己撑下去？你不欠他，不是吗？” 程天芳似懂非懂。 她只知道她很喜欢很喜欢林聪，她想跟他在一起。 只是，她一想到在帝都时的那段苦日子，她就暗自害怕。 如果真要那样过……那她真的宁愿不要他！ 当时她逃离过一次，是他将自己哄回去，后来他有一点点改变，可惜还是不够。 “他说他会改的。”程天芳低声：“我……我让他去找工作，他也已经答应了。” “如果他能下定决心跟你过日子，那就另当别论。”薛凌道。 不过，她对林聪那家伙一点儿信心也没有。看他那好吃懒做的妈，再看看他这些日子寄生在这里的情况，她就知道他是狗改不了吃屎。 程天芳听到她似乎松了口，连忙：“嫂子，他们安排中秋前一天就要摆酒了。我们真的是要结婚的。” 薛凌提醒道：“你还不足结婚年龄，暂时不能打结婚证。” “请酒就行了。”程天芳天真道：“反正只要附近的人都知道，不用太麻烦的。” 薛凌暗自叹气。 这小姑子的智商真的太感人了。 这样的人如果不被骗多几次，可能永远都学不乖。 不过，不能打结婚证也有好处，毕竟不必牵扯太多。 万一闹出什么事，上公安局上法院，小姑子和他并没有婚姻关系，也许能少很多麻烦。 程天芳忐忑低声：“嫂子，本来妈已经同意将他们那套大房子送给我，可她说……你不肯。嫂子，你已经有那么多的房子了……” 薛凌轻轻叹气，解释：“小姑子，我可以给你一套房子，一套足够你一家几口住的房子，也是‘望江苑’那边的，两房一厅加厨房和阳台的中套房。但——我只能给你一个人。” “啥意思？”程天芳惊讶问：“不能给聪哥和他妈妈住吗？那怎么行！” “不是。”薛凌答：“我送给你，将房子入在你的名下，把房产证改成你的名字——只能是你的。” 程天芳不怎么明白，但听到有房子，还写上她的名字，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好啊！谢谢嫂子！” 薛凌罢罢手，低声：“但你要将房产证收好，可以租给别人，但不能买卖。不然，你以后就什么依仗都没有了。因为我只能给你一套，不会再给。” “肯定不卖啊！”程天芳解释：“如果卖了，我们住哪儿？嫂子你放心，我是不会乱卖的。” 薛凌一点儿也不放心，知道这些话可能都是耳边风，但她还是得说一遍。 “行，一会儿我们去爸妈的面前说，然后你去挑一套一百坪的，我转给你。” 程天芳乐颠颠走了。 薛凌揉了揉脑门，直觉这一套房子估计只能给小姑子交智商税。 这时，一个高大熟悉人影走进来。 薛凌抬头，见程天源俊脸微沉，眸光复杂盯着自己看。 “源哥哥，怎么了？” 程天源皱眉，心疼低声：“媳妇……对不起！” 薛凌连忙摇头，“别这样说！我知道你也气小姑子，可你不能将她怎么样，又夹在公公和婆婆中间，不好发作。我只是尽一个嫂子的本分，送她一点儿嫁妆。” “你不必安慰我。”程天源嗔怪睨她，低声：“你越这样，我越心疼你。” 她嫁给他时，他几乎是一无所有。家里因为她的到来，才有了今日这样的好日子。 可惜他帮不上她多少，还有这样没脑子的妹妹来扯她的后腿！ 薛凌低低笑了，轻抚高高隆起的大肚子。 “如果你真的心疼我，那就赶紧给我做牛肉面去。我肚子好饿哦！” 程天源知晓她在转移话题，捏了捏她的手。 “媳妇，你为我做的，为我家里做的，我都记在这里。” 他拍了拍胸口，力道非常大。 薛凌笑了，依偎在他的怀里。 “你能这么懂我，也就够了。” 她没信错人，也没爱错人，他真的是一个很体贴很正直的好汉子。 即便他的家人再差再坏，有他理解自己，懂得心疼自己，她偶尔就算损失点儿钱财，受点儿委屈，也是心甘情愿的。 程天芳刚跟林聪母子说了这事，他们便催着要去“望江苑”挑房子。 “下周就要摆酒了，不能太迟，这事得抓紧办。” 程天源沉着脸带他们过去挑，最后林聪挑了一套临江六楼的中户型房子。 “明天就去买家具，赶紧搬进去住。” 程天芳偷偷跟刘英要钱，将一千四百块的嫁妆钱全部给了林聪。 林聪连忙带着老母亲置办新家具去了。 刘英忍不住骂女儿，恨铁不成钢：“那是你的嫁妆，你为什么不自个留一点儿在身边？！你个蠢王八！” 程天芳委屈低下头，“聪哥说……都搁他那边。” 刘英气得说不出话来。 程木海摇头挥手，“快些搬走！看着就心烦！” 第209章 喜宴 林聪母子拿了钱，跑去市场买了好些家具和日常用品。 “电梯房真方便！一站上去，按一下，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五楼！哈哈！” 他们挑的是临江西侧那一栋的五楼，隔壁也是薛凌买下的，目前已经租出去。 何榴花笑呵呵道：“亲家母，我们已经在这里叨扰太久了，等明天办完喜宴，我们就过去那边住了。” 刘英忍不住问：“去哪儿办喜宴？” “当然是这里啊！”何榴花理不直气也壮：“这边地方宽，要宴请的人主要也是亲家一家人，所以就办在这里，这样才方便！” 刘英虽然老实憨厚，但她没跟女儿那样傻。 你们一家子吃这儿住这儿，现在连娶媳妇办喜宴也要在这里。 她脸色不怎么好，沉声：“我只懂得弄一点儿家常菜给大伙儿吃，不懂做什么喜宴。亲家母，你这样说，那你会吗？到时厨房就给你张罗吧。” 何榴花脸上的笑容敛住了，讪讪道：“我也只会一些家常菜。要不，到时我们一起弄吧。” 刘英内心暗自生气。 一千多块的嫁妆拿出去，他们才想要办喜宴。敢情他们母子二人一点儿钱也没有就想要娶媳妇入门，女儿不仅倒贴嫁妆，娘家还得倒贴喜宴！ 林聪笑道：“我只请了几个朋友，本族那边的亲戚打算送点儿糖过去，给大家说一说就够了。我现在还事业无成，婚事上也只能委屈阿芳了。” 程木海沉着脸，“知道她委屈，以后就对她好点儿。我们都是农村人，嘴舌笨，不懂花言巧语那一套，我们只看重实在人。” 他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人都算见识过。一番相处下来，他发现林聪就是一个花架子，除了长得还可以，其他什么都不行。 好吃懒做不说，一张嘴还惯会忽悠骗人。像这样的人，他打从心眼里不满意！ 林聪忙不迭点头应是。 刘英只能将他们要办喜宴的事告诉儿子，问他怎么办。 程天源沉着脸，道：“我去市场买菜和肉，回来张罗一顿吃。” 刘英低声：“还说要……啤酒。” “嗯。”程天源点头，“吃完让他们明天就滚！” 刘英吓了一跳，低声劝：“看在你妹妹份上，你就再忍忍吧。” 程天源冷哼：“如果不是，我早在第一天就揍死他了！”语罢，他踩着自行车出去了。 …… 隔天，程天源早早就上市场买了一大堆排骨和肉，又买好些吃喝。 刘英和何榴花在厨房张罗起来，程天源也得帮忙。 薛凌昨天送山越夫妻上船，搬货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胳膊，怕对胎儿不好，不敢乱贴药，一直憋着不敢说。 陈水玉的肠胃病好了一些，再次去医院拿了药，带着路上可以吃。 山越也很干脆，一天拿了十万块给薛凌，所有衣服装箱上船后，他又拿了十八万多给薛凌，一并付清余款。 薛凌送他们离开后，给自家老爸汇了十八万多，自己赚的十万则存进户头。 看着账上的二十多万，薛凌暗自乐滋滋的。 她给了阿虎五百块，阿虎起初不肯收，说他并没有介绍人过来，不能拿钱。 薛凌解释：“你负责清货，负责叫车，还负责送货上船，这些都是要付出的。再说，你的三轮车还得加油呢！快拿着，不然我以后还怎么敢叫你来帮忙啊！” 阿虎笑呵呵收下了，道：“谢谢嫂子！这五百块还真好赚！” 他想了想，迟疑低声：“嫂子，不过你一下子让利了两万块——着实太多了！咱那么多的货，总得趁机赚多点儿啊！” 薛凌摇头解释：“这一批货本来就都要给他们。只是因为仓库还有布料，我爸不想浪费就一并生产出来。现在这边已经是秋季，这一批都是短袖，只能去南岛那边卖。咱们宁愿少赚一点儿，挽住他们这个大客户，也不用挤压一批衣服在店里。” “也对！”阿虎道：“他们是最大的客户，如果给他们利头多，以后他们还得自个上门来。” 薛凌揉了揉胳膊，“就是这个理。” 阿虎将门口拾掇好，擦了擦他的三轮爱车，随后跟她道别。 薛凌闻到饭菜香，“阿虎，中午这边要办喜宴，你留下吃吧！” “不！”阿虎满口拒绝，“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薛凌知晓他是不喜欢林聪母子，所谓的“有事”分明是借口，也不好揭穿。 “那行，回头你有空就过来。我打算订一批冬季的厚衫，我们有空商量一下。” “好勒！”阿虎满口答应，“我明天就过来。” 薛凌感觉胳膊越来越痛，不敢打扫店里，走去厨房找程天源。 程天源见她脸色不怎么好，连忙将手头的活儿扔下。 “怎么了？” 薛凌低声：“回屋里说。” 回了服装店里头，薛凌脱去薄衫，只见右边胳膊又肿又青紫，她肌肤白皙，衬起来触目惊心，似乎很严重。 程天源吓坏了，惊问：“什么时候弄伤的？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薛凌解释：“昨天运货上船的时候，我站在一旁，不小心被边侧的铁钩撞了一下。本以为只是小碰伤，谁知越来越痛。昨天还好，今天越来越痛。孕妇不能乱用药，我连药酒都不敢擦。” “走！”程天源帮她小心套上衣衫，利索道：“咱们上医院去。” 薛凌却有些迟疑，低声：“这边不是要办喜宴吗？我自己开车去就行。如果是小碰伤，那也就算了，谁知越来越痛，我怕会肿大发炎，到时发烧起来就不好了。” 程天源搀扶她起身，道：“你挺着个大肚子，一边胳膊还伤着，我怎么放心你开车去。什么喜宴，不就是一顿吃的吗？我已经出钱买东西了，他们爱吃就自个弄去！我懒得管！” 他匆匆进后面厨房，跟刘英说了一声，然后匆匆载着薛凌去医院。 刘英听说薛凌胳膊伤了，担心得很，跑进店里去找程木海。 “他爹，刚才阿源说凌凌的胳膊伤了，得赶紧去医院。我这边走不开，要不你赶紧追过去看看。” 程木海吓了一跳，担忧问：“咋伤的？严重不？医院在哪儿？” 刘英也不认识城里的医院，慌忙摇头。 “我不知道啊！凌凌她肚子都那么大了，万一伤了孩子……我怕啊！所以让你帮忙去看看。” 陈民和陈兰都听见了，先后簇拥过来。 陈兰主动道：“我认识路，我去帮忙照顾嫂子！” “对对对！”陈民道：“阿兰是女生，照顾嫂子也方便些。她能骑自行车，也认得路，她去就行。” “那就麻烦阿兰了，回头得来报信啊！” “哎！”陈兰骑上自行车，匆匆赶医院去了。 第210章 气恼 到了医院后，薛凌仍是径直去了妇产科。 医生听她解释了缘由，皱眉道：“赶紧让我看看。” 程天源搀扶她坐好，帮她脱去一半的袖子。 “怎么伤得这么重？”医生惊呼：“你肚子没事吧？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薛凌摇头答：“只是胳膊痛，肚子没事，一切如常。” 医生帮她检查伤口，解释：“伤了肌肉和一段筋脉。我赶紧给你检查一下胎儿和胎心。” 一会儿后，医生轻吁一口气。 “你这还算幸运，胎儿已经快出生，影响不会太大，胎心目前处于正常状况。” 一旁的程天源担忧问：“医生，伤了胳膊，对胎儿也有影响吗？” “当然！”医生解释：“如果月份不大，一些撞伤或弄伤都极可能导致流产。昨天有个怀了五个多月的孕妇骑自行车被人撞到，本来以为只是后背一块淤青没大事，谁知半夜肚子痛，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孩子没了。现在还在隔壁病房躺着，情况挺严重的。” 程天源后怕连连，紧张抓住医生的胳膊。 “那我媳妇这样没事吧？” 医生扫开他的手，解释：“你媳妇已经快可以生了，只要没伤到肚子，问题不大。害怕的是可能会有早产的迹象，你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先把一些产妇用的东西和孩子出生要用的衣物小毯子都准备着。” “哦哦哦！”程天源禁不住有些慌乱。 医生道：“我用一些药给你媳妇敷上，但这两天还是得住院观察，如果母子平稳的话，才可以出院。” 薛凌苦笑：“本以为是小事，谁知胳膊越来越痛，我不敢大意，马上让先生送我过来。” “这样才对。”医生解释：“怀孕期间最怕碰撞，有些看似离肚子远得很，但都是会有影响的。你平时情况很好，也常有运动，所以问题应该不大。” 一旁的护士叹气道：“有些孕妇很大意，等出了问题再赶来医院，有些时候救得来，有些就不行。昨天那孕妇如果提前来，指不定还能保住。几天前收了一个难产的，因为是第二胎，孕妇轻松得很，可惜因为大意在楼梯口摔了一跤，还以为没事，谁知那天晚上就肚子痛，孩子早产，孕妇难产折腾了一天一夜，受罪得很。” 薛凌和程天源都是头一回当爸妈，听到医生和护士的话，后怕连连。 护士帮她敷上药，嘱咐她一定要卧床好好休息，不能走动太多。 这时，陈兰赶到了。 程天源叮嘱她看着薛凌，自己匆匆赶回“望江苑”收拾东西。 陈兰紧张极了，问薛凌是不是很难受。 “不会。”薛凌答：“就是有些酸痛，敷药后好了一些。希望不会早产，离预产期还有两周多。” 陈兰还是黄花闺女，生孩子那一套更是不懂。 “那早点儿生出来没事吧？” 薛凌微笑解释：“应该没事，但尽量不要早产。医生说了，孩子早产容易孱弱，带起来比较难，妈妈也受罪。” 陈兰紧张道：“那还是不要早产了。嫂子，你如果肚子痛，就赶紧告诉我。” 薛凌见她吓得脸色苍白，忍不住笑了。 “你别紧张，不然我会跟着紧张的。放心，咱们就在医院里，有护士和医生看着，不会有事的。” 陈兰低低笑了，道：“嫂子，你也就大我两三岁，但我觉得你特沉稳。” 薛凌挑眉问：“怎么？变相说我太老气了？” 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想法和做法自然跟二十来岁的姑娘家不一样。https:/ 陈兰笑着摇头，道：“不是，你漂亮得很！就是——就是你给人的气质很稳沉，跟你相处很轻松，就好像学校里的老师一样。” 半个小时后，程天源回来了，手里拧了好些东西。 “幸好之前已经收拾好，我给你找了两套换洗衣服，自己也找了一套，一起提了直接过来。” 薛凌想了想，道：“源哥哥，要不让阿兰陪着我，你回商店一趟吧。都快中午了，那边办喜宴，你这个大舅哥还是回去露一露面，给你妹撑一下面子。” 程天源放心不下她，沉声：“不就吃一餐吗？他们如果真有心办什么喜宴，怎么会把所有一切都甩给我们干！我妹她是一个没脑子的，给了面子也没作用！” 他家嫁妹子，不仅要给嫁妆，还要给房子，当初妹子被那林聪拐走，他还没跟他们算账，却反过来被他们一家子坑。 可惜他劝不了爹娘，也劝不了妹子，如果是他的女儿，他一定带女儿到医院将孩子堕了，揍林聪一顿，跟这样的人家永世不再来往。 林聪带着他老娘在商店蹭吃蹭喝，拿了嫁妆去买家具，其实只买了床和柜子，其他东西都在商店里白拿，连棉被和蚊帐都要，昨天他暗自跟陈民结了账，足足两百多块。 何榴花还一副理直气壮的口气，“反正是大舅哥的店，都是自家人。去外头买还得被别人赚，多不划算啊！” 东西拿了不算钱，如果是他自己的店，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不能让阿虎和陈民跟他一起被坑，只好黑着脸自己付钱。 这一阵子他憋了一肚子气没处发，真想揍人！ 陈兰撇撇嘴，提议道：“阿源哥，婶子和叔叔都很担心嫂子，早些时候还让我去报信呢！要不这样吧，你开车回去一趟，跟他们说说这边的情况，免得他们太担心。” 薛凌点点头，道：“对，你回去一趟吧。我要在这边两天，还是得让老人家知道，免得他们太担心。” “等一下再回不迟。”程天源看了一下外头的天色，道：“都中午了，我先去给你们买饭菜进来。” 医院对面有小饭馆，程天源买了两大份饭菜，用铝盒装上，匆匆走回来。 路过隔壁病房，他突然听见哭声，处于本能好奇，探头看了进去。 “孩子都五个月了……怎么说没就没了……呜呜……” 只见一个妇人躺在病床上，头发蓬松狼狈，双眼通红哭得很伤心，旁边的坐着一个汉子，一边猛抽烟，一边擦眼泪。 他想起医生的话，心里一阵后怕。 幸好媳妇身体好，孩子也已经快足月，不然指不定…… 昨天他被林聪喊去帮忙搬家具，不然他就能去码头送货，也不用媳妇挺着一个大肚子跟阿虎一块去。 思及此，他懊悔极了！ 真他妈的好像欠了他们一家子似的！ 他叮嘱陈兰照顾好薛凌，憋了一肚子火回开发区去了。 第211章 高兴 医院在老市区，离江边开发区有些远。 程天源开车沉稳不快，到商店的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左右。 他的车刚停下，陈民和父母就围了过来。 “阿源，凌凌怎么样了？！” “嫂子没事吧？你怎么一个人回来啊？”筷書閣 程天源解释：“医生说有些严重，得住院观察两天，孩子可能会提前出生，让我们要有心理准备。” “哎呀！”刘英吓了一跳，问：“不是还得半个月才生吗？” 程天源皱眉低声：“医生说受了碰撞，养两天看看，希望不会提前出生。幸好日期比较靠后，提前半个月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众人松了一口气。 程天源道：“我过来跟你们说一声，回头还得过去照顾着。” 刘英不住点头，道：“行！我晚些也过去帮忙。” 程天源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人影不少，似乎都是汉子模样。 他看了看父母和陈民，忍不住问：“你们都还没吃午饭吧？” 刘英低声：“来的人有些多，地方差点儿坐不下。我们已经吃点儿垫上，晚点儿再弄一些来吃。” 陈民不好意思说什么，低声：“早些时候不够吃，叔跑出去市场买多一些。” 程天源气恼问：“不是说几个人吗？整那么多人做什么？他林聪觉得自己面子很大？！” “小点儿声。”刘英叹气低声：“再忍忍，他们吃完，下午就要搬走了。” 程天源深吸一口气，踏步往商店走。 “我去取一些牙刷和牙膏，今晚我们得住那边。” 陈民连忙跟着一块去，问：“毛巾需要不？其他呢？带多一些去，别一会儿要用找不着，反正自家有车，不怕东西带多。” “一条牙刷加一条牙膏就好。”程天源答。 陈民迅速取了，装上，递给他。 “这边我和叔能搞定，让阿兰留在那边帮忙照顾嫂子。” 程天源摇头：“傍晚让她回来，这边不能太少人。” 这时，何榴花快步走了出来。 “呀？！大舅哥回来了？”她手里捏着筷子，嘴巴吃得油光光。 程天源淡淡点头。 何榴花连忙张开双臂，“我们今天这儿办喜事呢！你从医院回来，可不能进去！医院那里晦气得很，可别冲撞了我们的喜气。” 程天源一听就火大，粗声：“这是我家的地方！你们来这里折腾什么喜事？！来我的地盘赶人，你凭什么啊？！你儿子连房子都能输了去，你竟敢来我家撒野！滚！你们现在都给滚！” 何榴花吓坏了，筷子掉地上，脸色惨白跑回厨房去了。 程天源正在气头上，嗓门浑厚大声，吼声震耳欲聋！ 刘英和程父都被他吓了一跳，陈民愣在商店门口，一时不知所措，目瞪口呆。 林聪和一众狐朋狗友都喝得醉醺醺的，七歪八倒睡大觉，只有没喝醉的程天芳听到了，匆匆走了出来。 何榴花跟她差点儿撞个正着，惊慌尖叫：“你大哥跟疯子一样！他竟还凶我！天啊！” 程天芳穿着大红裙，脑门上还插了一朵大红花，奔出来后看到程天源脸色铁青，吓得哆哆嗦嗦。 “哥……你做什么啊？” 程天源大吼：“你跟林聪下午就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我们家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你既然非要嫁给他，今天也算嫁了，这路是你自个选的，日后你要是后悔了，你享福也好，被人虐待也好，都不准你回来哭！滚！都滚远远的！” 程天芳最怕这个大哥，吓得嘤嘤哭起来。 刘英眼神躲闪，低声：“阿源，别这样……” 程天源转身，大跨步奔向吉普车，上车离开了。 程木海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 陈民吞了吞口水，劝道：“叔……阿源他……只是一时生气。” “我知道。”程木海苦笑：“我养的儿子，我了解。是我们没把女儿教育好，累己累人还累了儿子儿媳妇。” …… 程天源回了医院后，发现薛凌睡着了，陈兰坐在一旁打盹。 他蹑手蹑脚将铝盒收拾了，拿回对面的小饭馆。 “老板，给我煮一碗面。” “你还没吃饭啊？大哥啊，这都快两点了。行，你等会儿啊！” 程天源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想着回头得照顾媳妇，就算吃不下也得吞下去，所以才开口叫了一碗面。 回想早些时候的话，他一点儿也不后悔。 古人云做人要“亲君子远小人”。 林聪母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好吃懒做，贪财爱占便宜，这样的小人能趁机跟他们分清界限，那再好不过。 至于妹妹，他真的已经仁至义尽，房子和嫁妆都给了。 家里父母教不了她，只能让她去受教训，被其他人教。父母教导她不听，其他人教会更痛更难受，但也只能这样了。 像她这样的情况，指不定过几天就要回家哭，趁机给她划清界限，等她实在撑不住了，再帮她不迟。 这么一闹，家里总算清静了。 思及此，他反而开心起来。 接下来不仅是他，还有父母亲都能全幅身心照顾好媳妇，即便是不小心早产，人手充足的话，应该还是能照顾好的。 他高兴吃完面，付了钱，嘴上挂着笑容走进医院。 …… 在医生和丈夫的照料下，薛凌的胳膊很快不酸痛了，胎儿的胎心一直如常，肚子也没其他异常。 两天后，她顺利出院了。 医生叮嘱她这些天不要去远，尤其不要颠簸坐长途车。 薛凌记住了，解释：“明天是中秋节，应该会回老家一趟。我们自己有车，慢慢开过去应该二十分钟就能到。” 医生点头同意，道：“不要太颠簸就好。自己小心些，你这样的情况，应该会比预产期早一些。” “好，谢谢医生。”程天源认真记下了。 程木海和刘英见薛凌平安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明天就是中秋节，回来团圆才好。” 刘英熬了薛凌喜欢的猪骨汤，还加了一些红枣。 “喝一碗暖暖胃，饭一会儿就能吃了。” 阿虎妈听说林聪一家子搬走了，第二天就过来帮忙，仍跟之前一样笑呵呵。 “小嫂子回来了？太好了！我给你做几个脆皮馅饼吃！” 薛凌连忙答谢。 阿虎骑着三轮车过来，车上放着两盒月饼。 “我今天单位发月饼，老同事们通知我过去，我还得了两盒。拿过来分给大家一起吃。整整八大块，一人得一块！” 众人笑呵呵张罗开饭。 这两天工厂给工人们放假，有些是两天，有些则是三天，开发区里人潮乱哄哄，匆忙进进出出。 程天源跟陈民商量后，打算中秋节关店一天。 “今晚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反正没什么生意。” 第212章 同事送月饼 陈民丝毫不在意，笑笑耸肩。 “反正我回家也没事干，在这里待多一会儿还有你们跟着聊聊话。” 阿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咱哥俩好好喝一杯！我今晚有空，咱们喝啤酒去！” “好哎！”陈民高兴笑了。 阿虎妈撇嘴嘀咕：“两个老男人没媳妇陪，也只能互相作伴！丢脸！你看人家阿源，马上就要当爸了！你们都比他岁数多，却连媳妇都没有！” 陈民讪讪低笑，“姑妈……这也急不了。” 阿虎缩了缩脑袋，道：“我不正找着吗？！可还找不着，这怪不得我啊！” “没用！”阿虎妈招呼薛凌吃煎饼，乐呵呵问：“小嫂子，你可有什么朋友啊，同学啊？不用太漂亮，也不用很难干，普通的就成，人踏实就好。你赶紧给我们阿虎和阿民介绍吧！” 薛凌微愣，转而哈哈笑了。 “还没，我的朋友和同学都在北方，主要都在帝都那边，离得太远了。报社那边的同事大体都已经结婚了，还真没合适的。” 阿虎妈摇头叹气：“唉……找个好儿媳妇怎么就那么难啊！” 陈民和阿虎一人捞一条啤酒，一溜烟跑了。 程天源听她说起报社，忍不住问：“媳妇，你最近都没怎么去报社吧？对了，刘星和那个什么王青怎么样了？结婚了吗？” 薛凌答：“我上周去过报社，交了八周的小栏目，希望能应付到我坐完月子。刘星他说要到年底，应该王青她妈还有点儿小要求，所以婚事暂时定在年底。” 程天源好奇问：“小要求？什么要求啊？” 薛凌答：“王青的妈妈起初要求他买新房，没新房不肯女儿嫁给他。刘星好不容易凑钱想买小套的，可她妈妈说不够，他只好想办法换成中套的。” 她没仔细说，是她帮刘星买下那套房，而且允许他一个月交一百块，慢慢将余额还上。 “刘星后来努力买到了中套的，可惜王青妈嫌弃他给的彩礼太低，说要四百八十块，凑一个比较好的数字。刘星他身边钱还不够，只能慢慢存，所以婚期定在年底。” 一旁的阿虎妈忍不住咕哝：“这丈母娘可真够厉害的！她家女儿就那么好吗？” 程天源微笑答：“应该算不错吧。长相可以，相貌也不错，主要是人家有文化，还在报社有一份稳定工作。女儿养大嫁人，丈母娘多少还是舍不得的，怎么也得弄多一些要求，折腾一下女婿。” 阿虎妈点点头，道：“那这就不过分了。人家养大一个好闺女不容易，还是有稳定工作的，是该好好考验一下女婿。” 刘英忍不住偷偷看薛凌，心里暗自松一口气。 凌凌也是读书人，条件也都贼好，比人家那个什么王青还要好。 幸好薛家亲家母和亲家翁都是好人，听她说要娶凌凌去冲喜，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彩礼就一点点，其他什么都没有，人就匆匆嫁了过来。 相比之下，他们家就幸运多了。 如果遇到一个像“王青”这样的妈妈，那以他们家当时的条件，根本就娶不到儿媳妇。 没比较，就没有这样的感叹。 如此想着，刘英心里对儿媳妇愈发的疼爱了。 收拾好东西，又将门窗关好，众人准备回“望江苑”。 天色已经有些暗，江边的风很大，呼呼吹着。 忽然，有人在店外喊道：“薛凌！薛凌！” 程天源和薛凌一愣，连忙走了出来。 ——竟是刘星！ 刘星牵着自行车，白衬衣加军色裤，脚上还套着一双胶鞋，白白净净站在店门前。 “上周你过去的时候，刘主任订的月饼还没送过来。今天报社给大家发了月饼，一人两盒，还有八个大橙子。我帮你领了，下班有些迟，送过来也就迟了些。”筷書閣 薛凌扶着大肚子走下来，笑呵呵道：“谢谢啊！” 刘星扬了扬下巴，“跟我还客气啥！不就踩多一点儿路吗？来，给你爱人拿吧，还是有些重的。” 程天源连忙接过道谢。 薛凌问：“你还没吃晚饭吧？” 刘星摇头，“没事，我回去再吃。明天报社放假，今天赶稿有些迟。” 程天源连忙道：“厨房那边还有煎饼，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坐下来吃一点儿，陪着凌凌聊聊话吧。我得收拾一下，打算关店。” 刘星嘿嘿笑了，“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程天源热情招呼他坐下，端了两个大煎饼，又去后面拿了两瓶啤酒，开了一瓶。 刘星为了娶媳妇，平时缩衣节食，见有啤酒喝，高兴乐呵呵。 “凌啊，程大哥的人可真好！” 薛凌笑盈盈抚着尖尖的肚皮，得意扬眉：“不好我做什么千里迢迢跑来嫁给他！” 刘星呵呵笑了，大口啃着煎饼。 “好吃！够味儿！” 他喝了一口啤酒，“哇”了一声，乐滋滋笑了。 “感觉今晚像过节一样！” 薛凌看着他略瘦削的清秀脸庞，忍不住低声：“别太省……我的钱不着急你还。我看你似乎又瘦了。” 刘星一愣，转而笑了。 “谢谢关心啊！你是不着急我还，可我自己不得不着急啊！我一个月就两百块，存一百还你，存五十做彩礼，交一点儿给爸妈家用。我爸退休了，钱领得不多，我还得帮忙一点儿家用。如果不节约开支，哪里能存得了钱！” 薛凌啧啧两声，掰了一个橙子，慢吞吞吃着。 “咱是朋友，我得劝你一句。真正穷到没出路时，那只能是能省则省。可真正要有钱，不是靠省，得靠赚。” 刘星撇嘴：“我有工作啊！我可不是懒货。” “错。”薛凌道：“我没让你辞职，但我建议你兼职。” 刘星挑眉转了转眼睛，问：“什么兼职？做啥？我急着要钱呢！凌啊，你有门路对不对？快教教我吧！” “不急。”薛凌吃着花生米，问：“你除了会写文章做采访，你还擅长什么？你这瘦不拉几的样子，肩不能挑，背不能扛，要兼职还得有出挑特别的技能才好。” 刘星被嫌弃得一脸土灰，苦笑道：“我就会写文章，拍拍照，其他——什么活儿，都还真不行！” 薛凌眼睛轻动，忍不住想起刘星之前拍的那些报纸相片。 “你拍照不错啊！你学过的吧？” 刘星答：“在省城读书的时候学过，后来省吃俭用买了一架凤凰牌相机。不过胶片太贵，我再喜欢也只能偷偷拍几张。帮报社拍的倒不少，因为能报销。” 薛凌“呀！”了一声，道：“那你不如开一家相馆吧！” 刘星瞠目结舌，转而闷闷灌了一口啤酒。 “我要有那钱开相馆，我哪里还需要欠你一屁股钱！” 第213章 合作开相馆 薛凌挑眉笑了，问：“你小子以前想过吧？相馆生意还是很能赚钱的！” “谁不知道赚钱啊？”刘星巴巴解释：“可要投资一个相馆，一定要有自己的设备洗相，还得一部分的胶卷钱，这都是要成本的！” 薛凌若有所思，低声：“据我所知，荣城也就一个小相馆，对吧？” “对，别看人家小，生意火爆得要死！”刘星解释：“我们报社要的照片都是在那个地方洗的。拍照得有相机，一个大几百的，不是谁家都买得起。另外，胶卷也得十几二十块，洗相片也得钱，所以没人会为了拍照去买相机，当然是去找相馆照啊！” 刘星讪讪补充：“我那时候刚毕业，在报社里实习，家里的经济还算可以，我就偷偷攒钱，一个月一百块的实习工资，我攒了足足半年多，才买了那架凤凰牌相机。目前为止，那算是我们家最贵重的物品，我把它当成上帝供奉着。” 薛凌低低笑了。 智能手机普及的时代还得三十多年，相机和相馆的存在还得昌盛多二十年。 在这段时间里，投资一家相馆应该还是能赚钱的，毕竟是技术活儿，不是谁都能拍照。另外，现在还没有傻瓜机出现，相机也都不便宜，想要赚这一份钱应该不难。 “你手上不已经有相机了吗？”薛凌道：“这样就已经省下一笔大投资了。” 刘星眼前一亮，转而笑了。 “我倒是挺喜欢拍照的，只是那玩意是高级活儿，不是我这样的穷小子玩得起的。当初我在省城读书那会儿，省吃俭用学，还拜了师，毕业那会儿还参加了摄影协会。可惜啊，往事不堪回首啊！现在的我，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哪里还敢奢望什么拍照艺术啊！” 薛凌嘻嘻笑了，反问：“你现在还没结婚，意志就已经整这么惨，那以后结婚生子了，不是什么斗志都没了？” 刘星吹着啤酒瓶，咕哝：“斗志和艺术种种都是建立在宽裕的条件上的，我哪里来的钱宽裕！还是先过好日子，把心爱的媳妇娶了再说。” “少废话！”薛凌挑眉干脆问：“我投资一家相馆，咱们一块赚钱，要不？” 啊？！ 刘星一个激灵跳起来，问：“真的？！要！我当然要了！我给你打工，给你跑腿，只要能让我摸摸相机，弄弄照片，给我几块工资就行！” 薛凌忍不住又笑了，道：“这不就对了嘛！你啊，还是有昂扬斗志的，只是因为这一阵子被逼得有些紧，所以难免有一些丧。相馆要怎么投资，咱们好好商量一下吧。” 刘星将啤酒瓶抱住，激动道：“其实，我以前也动了心思，还仔细筹谋过呢！投资一家相馆，其实就是想找个好地点租，最好是人来人往的街区，只要装扮得有艺术气息，那肯定很吸引人。然后就是买一套洗相片的设备，加都一些胶卷和一些洗相片的特质纸，基本就够了。”kuAiδugg 薛凌对这一行不精通，但她也是拿过相机的人，了解大概流程。 “其实，主要是相机和洗相的设备贵，还有拍照需要技术，洗相片也是需要技术的。刘星，这个适合你做，就是靠技术来赚钱。” 刘星忙不迭点头，“是很适合我啊！我会拍照，洗照片我也学过，而且我已经有一架好相机了。” 薛凌问：“洗照片的设备得多贵？去哪里买？你心里有底吗？” “有！”刘星答：“得去省城的机械厂订制，不过那是老贵的设备。我之前在报纸上看过，黑白的会便宜——” “不行！”薛凌打断他，“彩色相机和洗相都已经出现了，咱们既然要投，就得投最先进的，不然跟别人怎么竞争！技术要争取最前沿最好的，才是最好的竞争资本，懂吗？” 刘星附和点头，嗓音低低忐忑：“如果是彩色洗相的话，那可能得三四千一架，保守也得三千多吧。” “没问题。”薛凌道：“我负责投资所有设备和租金，你负责拍照洗相，分成的话——就六四分吧，行不？因为我投本比较大。” “八二就行了。”刘星激动笑道：“我只要能一天赚多几块就成！你投的可是大本钱，我——我不能让你太亏。” 薛凌摇头，解释：“投资只是前期而已，而且我什么都帮不上。接下来的经营和做事都得靠你，而且我除了要自己赚钱，也是想拉你一把。咱是朋友嘛！好啦，我六你四，就这么说定了。” 刘星眼睛泛着泪光，低声：“那……那租金咱得一人一半，以后如果赚了，本钱也得还你一些。” “到时再说不迟。”薛凌道：“你先去订机器，然后找一个合适人流量大的地方租，行不？” “行！行！”刘星拍了拍胸口，“明天放假，我立刻去省城办！” 两人又聊了一些细节，刘星很是专业，又之前心动过，所以想法都很详尽细致。 薛凌点点头，解释：“我这都快生了，而且我也不懂这个行业，所以我只能负责投资。你且等等，我拿一点儿钱让你去订机器去租房。” “你方便吗？”刘星压低嗓音：“一下子拿那么多钱……” 薛凌微微一笑，低声：“方便，我近来赚了一点儿，买几台洗相机还是够的。” “哇！”刘星眼冒星星，“你厉害啊！” 薛凌打算明天去程家村买地，已经让程天源帮她取了两万块搁在身边。 那边约莫一万六就够，身边还剩四千块。 她转身进了服装店，很快抱了三千块出来。 “订机器应该不用全款付，你先付一半，其他先去租房，不够再来跟我拿。花多少钱你都记下，弄一个账本。” “你放心，我会一毛一分都记上的。”刘星看着那一沓钱，很是紧张，“这太多了……我带着会心慌的。” 薛凌看了看他高瘦的身板，想想也觉得不放心。 “要不这样吧，我找一个熟悉省城的人陪你去，也能帮你看好这笔钱。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你觉得好不？” “谁啊？他有空吗？”刘星问。 薛凌笑答：“他叫阿虎，是交通部的职工。他会开车，自己还有三轮车，前一阵子他刚去省城买车，路非常熟悉。让他陪你去，我也放心些。” “太好了！”刘星只差没鼓掌，问：“那他有空不？” “有！”薛凌道：“你等等，我让他过来，你们认识一下，商量好时间就可以出发。” “好勒！”刘星欢喜极了。 第214章 中秋回老家 程天源拧了四瓶啤酒，装在网兜里，送给刘星带走。 刘星高高兴兴收了，跟阿虎约了时间，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啤酒是个新鲜东西，可惜一小瓶得一块或两块，对大多数普通老百姓来讲，算是奢侈的新玩意，不敢多买。 程天源觉得薛凌的同事难得过来一趟，故此热情招待了，还送了四瓶让刘星带回去。 他刚才在后头忙，所以不知道薛凌和刘星究竟聊了什么。 直到走过来，听到阿虎和薛凌在谈什么订洗相机器，吓了他一大跳！ “媳妇，订那个做什么？”程天源惊问。 薛凌将刚才跟刘星的商量好的计划大致说给他听，解释：“这一行我不懂，不过他显然很熟谙，心中什么都有数，我只需透钱就行。” 阿虎灌了一口啤酒，爽快“啊”了一声。 “这个投资好！像这一行，只要买了机器，能自己照相，那可是稳赚的！拍照难，洗相片什么的，也都是技术活。电视台记者同志们都是自己拍照自己洗，大伙儿偶然为了争拍一张相，把他们都捧得跟大领导似的！靠技术赚钱，总归还是好的！” 薛凌附和点头，答：“前期投资而已，其余主要都靠人力。刘星他早晚都有空，中午还有午休，还有周末，只要规划得好，他勤快赚钱，应该能很快回本。” 顿了顿，她低声补上一句：“其实，投资个几千块，也不算太多。” 阿虎和程天源对视一眼，都先后呵呵笑了。 她出一批货，赚的是好几万。几千块对她来讲，自然不是什么大钱。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却是一大笔钱！ 阿虎解释：“他貌似挺精通的，早些时候还跟我说，荣城老城区的那一家相馆的洗相技术差，不是什么好机器。如果能订制最先进的彩色机器，他有信心拍好洗得也好。就是……嫂子你没法去管理，想要长期合作，还得对方信得过。” 他不了解刘星，口头上还是得提醒一下薛凌。 薛凌低低笑了，“同事一阵子，我对他和王青都算挺了解的。他是搞文学的读书人，本质上很耿直，这点儿倒不用怕。咱跟人合作共事，主要还看对方的人品。他父母都是老实工人，他开朗性子直，也算是个老实的。” “那就不怕了。”阿虎利索道：“这样的生意值得做！肯定能赚！” 程天源不懂这一行，但听着也觉得挺不错的。 “那明天一早你们就要去省城？” “是。”阿虎咕哝：“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嫂子这边没衣服了，我正闲着发慌呢！中秋家里就拜拜祖先，让我老娘去弄就行。我载他一块上省城，还能趁机溜达透透气。” 薛凌想了想，道：“阿虎哥，要不这样吧。刘星他还得去报社上班，相馆的事你这一阵子帮忙料理一下，我肚子太大了，近期是奔波不了的。” “行啊！”阿虎爽快笑道：“技术活儿我不懂，但找店面啊，买东西啊什么的，我可是在行得很。” 他故意压低嗓音：“那刘星看起来就跟弱书生一样，力气没几两，我能帮忙干些粗活呢，免得把他那小胳膊小腿折腾太累，还指望他拍照呢！” 薛凌和程天源听得哈哈的大笑。 …… 那天晚上，程天源载着父母亲和薛凌回了“望江苑”。 隔天一早，他们就收拾东西回程家村。 路很好走，从江边出发，约莫走了二十分钟就到了。 程天源开车一向都是不徐不慢，薛凌忍不住吐槽他太慢。 他低笑，反问：“你忘了医生的叮嘱了？不能太颠簸，不然对孩子不好。” “行！你有理。”薛凌笑呵呵吹凉风。 坐后方的程木海和刘英高兴得不得了，一路上看风景，一边跟薛凌聊话。 “以前我和你妈要来县城，那就得一大早四五点就出发。那时候路不好走，大中午才能走到。匆匆忙忙买了东西，然后就得赶紧往回走。” “那时候没路灯，天一黑，瞎几把黑！如果有月亮还好，没月亮的话，容易摔沟里去。所以拼命往回走，争取天黑前能到家。” 程木海自豪大笑：“现在路好走，又大又宽，而且咱家也有车了——忒快！” “瞧！已经快到村口了！”刘英乐呵呵赞道：“太快了！” 他们的车刚进村口，便看到村长和另外两个汉子站在路旁，不停张望来去，显然是在等他们。 “阿源啊！太好了！终于等到你们了！咱村长一大早就来这边等了！” 程天源连忙下车，从口袋里掏出三包烟，递给他们一人一包。 “村长，水哥，青山叔，让你们久等了。” “咋能给那么多呢！一根就够了！一根！” “甭客气，这是自家店里卖的，我给大伙儿带了不少。”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谢谢啊！” 村长喜滋滋抽烟，快步往薛凌走来。 “源嫂子，你看！这些是我办下来的证，都已经盖印了，你看看！” 程天源快步冲前，打开车门，搀扶薛凌小心翼翼下车。 “慢点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青山叔和水哥，都是咱本族人。叔是村里的会计，哥是负责财务的。” 薛凌热情打招呼，让婆婆刘英拿糖果出来，分给他们。 “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太客气了！谢谢啊！谢谢嫂子！” 薛凌转身接过村长递给她的证件，看到国土局的大印，很快满意笑了。 “村长，那咱们现在先去村委会办吧！钱我已经都带来了，随时可以签字按大拇指印。” 村长高兴得眼睛笑成一条线，大声：“那好！现在就去！” 程木海和刘英下了车，道：“你们载村长和青山阿水过去，我们自个走回家就成。你们买好地，就回家吃午饭。” 于是，众人上了车，往村委会去了。 村长啧啧赞道：“这车我坐两回了，忒稳！这可是吉普车，好几万呢！” 青山和阿水满脸的羡慕，赞道：“阿源，你可是咱们村第一个买汽车的人啊！光宗耀祖啊！” 程天源罢罢手，低声：“钱都是我媳妇赚的……我还没那个本事。” 副驾驶座位上的薛凌连忙道：“话怎么能这么说！钱明明是咱们一块赚的，我负责管钱而已。谁会跟自家媳妇算那么清楚的？一会儿叔和阿哥们听了，都得笑话你。” 村长他们都笑了。 程天源宠溺瞄她一眼，眼角尽是甜蜜的笑意。 第215章 甜蜜私房话 一共是三百亩地，整一大片连在一块，一并是一万六千块。 程天源将钱袋拿了出来，解释：“都是大团结十块，一捆一千块，叔你们数一数吧。” 村长几人瞪了瞪眼，笑呵呵上前帮忙数。 幸好人手足，半个多小时就弄好了。 村长不敢置信摇头，“阿源，去年你们家还是咱们村的半贫困户，短短一年多，你就买了车，买了房，还成了咱村土地最多的人！” “阿源出人头地了啊！以后可别忘了提携咱们族里人啊！” “买了房了？在县城吗？多大的地方啊？” 程天源微笑答：“我媳妇买了两套，一套我们小两口住，一套给老人住，就在对面，照料起来非常方便。” 村长赞道：“孝顺！木海装了义肢，还跟老伴搬去城里，现在都住城里了，很快就成了城里人！哈哈！清明时候他回来，我就觉得他气色很不错，刚才仔细一看，他们老两口都胖了白了。” “这是嫂子和阿源照顾得好啊！” “老两口年纪大了，终于能享儿女福了！” 青山叔忐忑转了转眼睛，低声：“阿源，那你……妹妹阿芳，现在回来了吗？” 程天芳的事，村里人大多数都知道。乡里乡亲都住一块，三姑六婆都爱街头巷尾说闲话，所以村里有个什么事，很快就传开，没什么秘密可言。 程天源淡声：“她和她丈夫现在在县城，前一阵子摆酒结婚，现在住得离我们不算远。” “真的？！那就太好了啊！” “对对对！女儿家家嘛，最终还不是找个好人家嫁了！” “嫁了就好，你们现在一家子都在县城，彼此也好照应。” 程天源不想多聊这个话题，搀扶住薛凌。 “诸位阿叔阿哥，我先和媳妇回家去了。今天是中秋节，晚些时候家里还有不少活儿要做，就不耽搁了。” 大家道别，随后程天源载着薛凌回家。 上一次回来的时候是清明节，来匆匆，去也匆匆，因为当时是坐阿虎的货车来的，所以时间安排上不好太松散。 如今自家有车了，想几时回去便几时，所以不必担心。 程木海和刘英一路走过来，已经跟乡亲们打了招呼，带过来的糖果和烟也差不多发完了。 一人正在屋里打扫，一人在厨房忙着。 程天源回去后，搬了一张大椅子出来。 “媳妇，你坐着，我去帮爸妈忙。” 薛凌也想帮忙，不过他们都不肯。 刘英低声：“都不是重活儿，不就打扫几下吗？有什么难的！你坐着就好。” 薛凌笑道：“那要不妈你把菜端出来，我来摘菜吧！在这里坐着也无聊，总得动动手呀！” “那行！”刘英笑呵呵去拿了。 程天源干活快，到中午的时候，就将两间房间都打扫好，还将被子抱出来外头晒。 “媳妇，我先把被子晒了，午后你进屋眯一下能盖。” 中秋的天气，屋里已经有些凉，非盖一层薄被不可。 薛凌因为怀着孩子，总是觉得热，晚上经常只盖大肚子，其他地方都晾在被子外。 他总怕她会着凉，深夜不时醒来，偷偷给她盖上。 薛凌点头应好。 那天中午，程天源做了拉面，添了一些从城里带来的卤牛肉，大家简单吃了午饭。 下午，程木海和妻子出去串门了。 程天源则把院子打扫干净，还把大门前的路也扫了。 薛凌懒洋洋晒着太阳，望着屋前那一片地，心里头乐滋滋的。 “这里有二十亩，村头也有二十亩，加上新买的三百亩——也够多了。” 程天源听见她的嘀咕，忍不住抬头苦笑。 “是已经太多了……媳妇，幸好咱们不在村里住，不然铁定有一大堆人嘲笑咱家买一大堆荒地。” 省道旁的地都是硬地，建房子就成，耕种根本要不得，收成肯定不会好。 薛凌摇头轻笑，“我根本不是买来种地的，不怕人家笑话。等以后这边开发了，那些地就值钱了。” 程天源却觉得有些远，低声：“媳妇，这边不比县城那边。” “以后就能比了。”薛凌解释：“现在没人要，咱们才能便宜买。等以后这边开发了，地就贵了。你想想江边的开发区，以前不就一片荒地吗？可它被定为开发区，地价蹭蹭上涨，一亩地从两百左右涨到好几百。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程天源听她这么一说，附和点点头。 “也对。” 薛凌低低笑了，“先等等看，时机是需要等待的。咱们提前做好准备，以后就不怕没地。等这边开发了，人人抢着要，到时咱们再行动，那就太迟了。”https:/ 程天源将扫帚拿起，进屋洗手倒了一杯温水出来。 “喝点儿水，然后去休息一会儿。” 薛凌摇头，“床板太硬……肚子太大，睡下去很难受。” 程天源微微心疼。 打从一个多月前开始，她就不怎么能平卧睡，因为肚子大，压着难受，偶尔睡着睡着，会感觉呼吸不了。 这边的床板硬绷绷，她躺着就更不舒服了。 他想了想，将被子折叠起来。 “你躺着眯一会儿吧。” 薛凌陪着他进屋，艰难爬上床，躺在被子上。 “嗯……这样舒服了。” 程天源看着她尖尖的肚子，忍不住笑了，大手温柔抚上前。 也许是他的轻轻压，让里头的小家伙发现了，一下子挪开，大肚子很快变形了。 薛凌低笑：“瞧，他在跟你打招呼呢！” 程天源傻乎乎笑了，俯下身去。 “小宝贝，听得见爸爸在喊你吗？” 薛凌咯咯笑了，捏了捏他的耳朵。 “孩子在妈妈的肚子里是有听力的，你可不能骂他哦！” 程天源宠溺低笑，拉住她的手，揉在掌心中。 “我哪里舍得骂……她应该跟你长得很像……” 薛凌嘀咕：“人家说肚子尖的应该是儿子。” “那也像你吧。”程天源眸光灼灼盯着她看，“像你才好看。” 她俏脸微红，靠在他的肩膀上。 “源哥哥，以后……咱们再多生几个，好不好？” 程天源立刻答应了，“当然好！我——我很喜欢小孩子，就是不怎么会哄。” “那你慢慢学。”薛凌笑道：“不到半个月就要生了，以后大有机会让你哄。” 她看着他们的简陋“新房”，突然想起什么，附在他耳边。 “去年这个时候，咱们还没睡在一块呢！” 程天源俊脸浮上一抹红，捏了捏她的手。 “打你怀上孩子，我就只能忍着。我……憋得难受，你别火上加油哦！” 语气里难掩不满之气，听得薛凌忍不住嘲笑他。 “我压根什么都没说！哈哈！” 程天源嗔怪瞪她一眼，低声：“快睡，我去厨房准备中秋晚饭。” 第216章 中秋小庙会 中秋是传统大节日，也是一年之中很隆重的一个时节。 下午四点多，各家各户都炊烟袅袅，先后做起菜来。 刘英和程木海笑呵呵回来了，先后进厨房帮忙。 老两口自从去了县城后，每次回村里，乡亲都一个劲儿说好话，老人家脸上有了面子，笑容也自信多了。 程天源已经将大多数的菜准备好，问：“今年有办小庙会吗？” “有！”刘英解释：“今年刚好轮到我们村，自然是要办的，各个村也是要讲面子的啊！”kuAiδugg 程天源忍不住笑了，道：“吃饱后，我带凌凌去看一下。她嫁过来一年多了，还没见过我们这边的小庙会。” “吃饱就去。”刘英道：“她每天都忙得很，难得来一趟，你就带她去逛逛。咱村里有多大，有哪些地方，凌凌都还不知道呢！” 一旁的程木海也觉得有理。 “就是就是！多带她出去转一转，认识一下咱们老家。” 程天源点头应好。 从城里带了不少食材过来，三人一道张罗晚饭，一个小时后就弄好了。 薛凌半坐着睡，却睡得很不好，醒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差，只吃了一点儿就吃不下了。 “媳妇，再吃点儿甜藕吧。”程天源劝道。 八月份的藕最好吃，昨天他特意去市场买了几条长藕，送了阿虎妈一条，还送了一条给陈民兄妹。 薛凌着实吃不下了，爬坐起身。 “我在院子里走走，有些难受。” 程天源连忙搁下碗，陪她一块出去。 薛凌怕他吃不饱，罢手让他回厨房接着吃。 “中秋佳节，家家户户都团圆。你陪着爸妈多吃一会儿，今晚的东西有些多，别吃剩太多，老人家会心疼的。” 程天源确实还饿着，干脆进厨房弄个一个大碗装了一堆菜，端出来院子吃，一边陪着她。 “这是大瓷碗，村里的大人去田地里都用这样的大碗，装得多。” 薛凌看着那个跟他的脸差不多大小的巨碗，呵呵笑了。 “够大！装得满的话，我肯定吃不完。” 程天源解释：“男人的份额定的。” 薛凌摸着肚皮，揉了揉。 “早些时候坐着睡也不舒服，今晚回去再好好睡吧。” 程天源忍不住问：“你要去小庙会看看不？这边每年的中秋都会办小庙会，各个村轮流办，今年刚好轮到我们村。庙会很热闹，我小时候最爱去中秋的庙会，吃的玩意比过年的庙会还要多。秋季瓜果多，好吃的东西也多。” 薛凌听得有些心动，不过她不敢去。 “明年再说吧。我现在挺着一个大肚子，万一被人撞到了，那就不好了。这样的场合小孩子多，也喜欢跑来跑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不要了。” 前两天出院的时候，医生千叮万嘱她不能颠簸被撞，不然这次非早产不可。 眼下离预产期只有十几天，她还是忍一忍吧。 程天源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微笑道：“那下次吧！下次咱们带着小家伙一块去！” 薛凌笑了，轻抚尖尖的肚子。 “小孩子都爱这样的场合，我以前也爱逛庙会。帝都那边的庙会都在过年时候，主要是在老城区，一连办三天三夜，很热闹。有时候还有舞龙和舞狮，好多人敲锣打鼓，打鞭炮打烟火，真的非常热闹。” 程天源突然想起什么，问：“对了，你告诉妈了吗？她大约什么时候过来，我好去省城接她。” 薛妈妈说她要过来照顾女儿坐月子，安排坐飞机过来。 薛凌答：“应该还得过几天，等明天回服装店，我再给爸爸和妈妈打过去。爸爸那边刚好是淡季，应该比较有空。” 冬季的衣服订单都已经赶了出去，明年春季的订单还没来，所以工厂刚好有一两个月的空档淡季。 “进入八月份后就会陆续减少，接下来冬天应该会做明年春天的订单。” 程天源温声：“自过年后就忙到现在，也得稍微歇一歇。听妈说，偶尔工厂加班的时候，爸爸在厂里办公室一住就是十天半月没得回家。” “唉……赚钱哪里来的不辛苦！”薛凌感慨吁了一口气，忍不住想起廖老板来。 “前几天廖老板过来，跟我聊了好一会儿，他说他刚开始弄‘望江苑’的时候，除了一点儿资金外，什么都没有。很多事都得亲力亲为，怕工人们看不懂设计图纸，只能时时刻刻在工地盯紧，常常三四个月没得回家。赚钱哪有那么容易啊！” 廖老板已经去调查清楚，说“望江苑”过去的那片果林地目前都被租出去，得明年夏季才到期。 他年纪大些，做事也沉稳，不仅调查清楚，还让人偷偷钻了地，说那地方下方都是砂土层，是可以建高楼的山地。 薛凌虽然也心动，但她手头的钱还远远不足，所以她不好应下，只说她很有兴趣，如果明年有机会的话，希望能靠他拉一把。 廖老板自“望江苑”成功后，信心足了，财力也足了，奈何他年纪偏大，胆子不比以前，总说自己心有余力不足，得找帮手来一同投资。 他听薛凌的话，很快猜到她想要合作，满口就应下了。 程天源附和点头，“确实如此，没付出哪里来的丰厚回报。媳妇，你近日都没做翻译了，接下来还有一个多月干不了活，需要跟肖佳雪请假不？” 薛凌笑了，解释：“我那天去报社交六周定稿的时候，也去邮政局给她邮寄过去一份稿子。今年我忙着弄批发，后来又怀孕了，翻译做得不够多。她说她理解，让我慢慢翻，年底争取把整本书翻完。” “还剩多少？”程天源想起那厚厚一大本，觉得没什么底。 “约莫一半吧。”薛凌答。 程天源怕她太辛苦，低声：“如果不行，那就不要勉强。你一个人揽了那么多工作，却只有一双手，怎么可能做得了！” 他心疼她，也觉得她很贪心，把自己当成千手观音使了。 薛凌却不以为然，解释：“我慢慢做吧！这书前半部是我翻的，后半部还是我来翻好些，这样前后才会通顺些，免得出现一些晦涩不搭的地方。” “你可得有心理准备，接下来你还得带娃娃。”程天源忍不住提醒她。 薛凌挑眉笑了，“你不帮忙带吗？我生的，我得一个人带？不好吧？” 他宠溺轻笑，“放心，我当然会帮忙。你翻译的稿子，我还会继续帮你抄写定稿。” 她乐滋滋嘀咕：“这还差不多！” 第217章 找工作 吃了晚饭后，天色仍有些早。 程天源进厨房帮忙洗刷，跟父母亲商量早些回城里。 刘英问：“咋了？晚上不是要在这边过夜吗？” “不了。”程天源解释：“凌凌她不舒服，肚子太大，没法睡木板床。反正开车回城只要二十分钟，咱们收拾完回吧。” 程木海听罢，附和道：“那我进屋收拾，一会儿咱们就走。” 十几分钟后，众人将门窗锁好，检查厨房和院子，随后跟邻居说了一声，上车离开了。 薛凌坐在车上，昏昏欲睡。 刘英则和老伴儿聊着村里的一些琐碎事，大多数都是今天出去串门听来的。 “我听水嫂子说，阿彪的婆娘还在精神病院，听说已经有好转，也许过一阵子能回村子里来。唉……现在家破人亡，她也苦命得很。” 程木海沉着脸，低声：“都是族内人，等她回来，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到时还是得搭一把手。孤寡老人，也是不容易过的。” 程天源开着车，道：“听村长说，他们家还剩两三个小鱼塘。如果她勤快干活养鱼，日子应该还是过得下去的。” 刘英一向老实，没少受彪婶一家子欺负，可她毕竟不是一个狠心人。 “她过得下去，咱们就不必管。族里又不止只有我们一户人家，到时别人如果出手帮，咱们肯定不能落后。人家一份，咱们也就出一份吧。” 程木海低低叹气，“都说好人有好报，坏人有现世报。他们两口子又蛮横不讲理，又爱欺负弱小。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刘英嘀咕：“他们家出的这事儿，好多村里人都偷偷喊好呢！” 程天源淡声：“咱们不要幸灾乐祸，但也要引以为戒。不要看到别人穷，就欺负看不起人家。也不要因为自己有几个小钱，就不可一世。这个世界就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刘英听不怎么明白，不过她却想起一件事。 “那个……阿芳那死丫头也真是的！被她大哥说了两句，她竟就赌气不理人了！真是不长眼！她也不想想，如果没有她大哥和嫂子，她现在就流落街头了！” 那天薛凌住院，程天源本来打算匆匆赶过来参加喜宴，多少给自家妹妹一点儿面子。 不料林聪母子太过分！ 他妈妈一大清早就忙着准备做喜宴，爸爸也得帮忙，可吃喜宴的时候，却连叫上他爸妈和陈民都没有，自顾自吃，还说地方不够坐！ 不够是一回事，态度是另一回事！ 他们家办喜宴，他这个大舅哥得出钱置办，连啤酒都得出，父母忙活大半天，中午一点多还在饿肚子，他们却都吃得一个个醉醺醺，满嘴肥油。 更不能忍的是，林聪那个老妈子竟嫌弃他身上带着晦气，不能去喜宴那边！ 真特么过分！ 这是他的地方，轮不到她来赶人！ 他本来打算走，可他忍不住了，直接开口轰人。 那天下午，何榴花气恼收拾行李去了“望江苑”的五楼。kuAiδugg 程天芳等林聪酒醒，也跟着他一道过去了。他们的行李都已经搬过去，留在这边不过是想蹭多一餐喜宴，现在喜宴完了，自然是要走了。 她不怕父母，但她怕程天源这个大哥，被他那么一凶，吓得她不敢上门了。 刘英则认为是林聪教唆她不上门的，心里很生气。 程天源安慰道：“她不来，咱们反而不必理她，这不更好吗？她嫁出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甭理她。” “就是！”程木海道：“她不来，咱们还省心些。她上门来哭哭啼啼，准没好事。” 对于这个没脑子的女儿，程木海真的是失望透顶。 罢了，反正她都嫁出了，她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他们也没要指望她来对父母好。 一家人回到城里江边小区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 “爸妈，早些歇息吧。” 他们各自回了套房，早早洗漱睡下。 不远处的五楼套房里，却在上演大武行！ 程天芳抹着泪水，呜呜哭着。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咱俩结婚后你就要去找工作，好好工作养家——你骗人！你竟又去赌钱了！” 何榴花尖声：“拿十块钱给你去张罗中秋晚饭，你竟都能给赌了去！十块钱哎，你以为钱那么容易赚吗？！你这没良心的！” 林聪脸色讪讪，低声：“我……我错了！阿芳，妈，你们都别生气了。我其实不是去赌，就是看到朋友在玩扑克牌，手痒跟他们玩了两把。” 第218章 醒悟一点 林聪却耸耸肩，道：“一百一太少了，我看不上！” 何榴花连忙附和：“确实太少了，我儿子又不是普通人，一个月怎么也得有两百块。再说，那不是什么编制的工作，算不得好！” 程天芳听不怎么懂，忍不住问：“什么才叫有编制？能赚钱不就行了吗？聪哥他没力气干重活，能找些轻松的，也就行了啊！” 何榴花忍不住翻白眼，对这个农村愚昧儿媳妇很是不满。 “当然不一样！有编制代表有地位，政府会负责你一辈子，等以后退休了，你还能一直领退休工资和养老金什么的，一辈子就不用愁了！” “就是就是！”林聪得意扬了扬下巴，“别以为你大哥和大嫂赚钱多，多又怎么样？万一哪一天输光了呢？做生意是要有风险的！投资下去，如果能赚，那就赚了。如果不行，一下子就亏死了！领国家工资就不一样，那可是一辈子的保障。” 程天芳再蠢，也听出他们口气中的明显鄙视。 “开商店不好吗？反正卖的都是日用品，不会坏什么的，只要卖出就有钱赚。我嫂子她还有这么多房子呢！我听我妈说，一个月租金都是四五十，十几套租出去了，现在一个月就是好几百呢！” 林聪尴尬笑了笑，低声：“那是她之前有钱……万一她哪一天做生意失败了，指不定这些房子都得卖出去。” 何榴花更是见不得别人好，大声：“我见过人家万贯家财的，那地一眼望不到边，可一朝生意失败，啥都没了！别以为你嫂子现在就好，以后指不定连她自己住的那套都得卖掉！” 程天芳嘀咕：“嫂子没房了，那我们不也一样没得住吗？你们高兴什么？” 额？！ 何榴花恼羞成怒，“谁高兴了！我哪里高兴啊！自然还是希望她不要破产，不然指不定还会拖累我们！晦气！” 林聪听了她的话，突然意识到什么。 “阿芳，你嫂子不是说这房子要送你，还要入你的名字吗？” 程天芳点点头。 林聪催促道：“那就赶紧的，别拖太久。反正她都已经给了，答应了，就赶紧让她过户给你。” “不！”何榴花连忙纠正：“你是男人，你是一家之主，房子要过户自然得过在你的名下。她一个女人懂什么！” 语罢，她偷偷给儿子打眼色。 林聪恍然清醒，对程天芳讨好笑了笑。 “对，你还没身份证，估计还不能过户这样重要的房子。你去跟你嫂子说，说还是给我吧。反正我是你丈夫，都是一家人，给谁不都一样吗？” 程天芳垂下眼睛，低声：“嫂子已经过了……过给我的。她说，这房子是她送我的，得写我的名字。她说都已经弄好了。” “什么！？啥时候的事啊？”何榴花惊问，脸色不怎么好。 程天芳被她吓了一跳，低声：“在我们办喜宴前……我嫂子她让她朋友办的，说是有熟人，很快就弄好了。” 林聪脸色有些难看，问：“你怎么不告诉我啊？这么大的事？” 程天芳摇头，“我都不懂这些，听嫂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只是让我写一个名字，按了手印，很快就好了。反正都是给我们住，不是吗？” “那你为什么不说啊？”何榴花生气尖声：“你只是一个女人，家里什么事都得男人做主！这房子为什么入你的名字？你嫂子是不是看不起我儿子啊？” 程天芳委屈瘪嘴，“我嫂子说了，如果不写我的名字，她是不会送的，让我们自己租房子去。” 听了这样的话，何榴花和林聪气得牙痒痒！ 本以为先占了大房子，然后再慢慢劝亲家母将房子过到自家的名下，这样房子就是自己的了。 可没想到大房子没了，只能小房子。小就小了，竟还是入了程天芳的名字——那以后就难办了！ 这“望江苑”是目前荣城最好的电梯房，听说好多人都买不到。有人说一坪已经卖到六十块，也就是说这一套可以值六千块。 六千块啊！那可是好大一笔钱！ 如果当初能要到那大套的，六千的两倍就是一万二，可惜捞不到啊！ 母子两人越想越心痛，也暗自很不满。 程家那一家子虽是农村来的，但却不怎么好忽悠。 林聪很快反应过来，扯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没事，入你的就你的，都行。咱们是一家人，写谁的名字不都一样吗？来来来，先吃点儿东西，别一会儿饿坏我儿子了。” 程天芳接过糕点，慢慢啃着。 她偷偷瞄了一下何榴花难看的脸色，禁不住想起自家嫂子跟她说过的那些话。 嫂子说，房子写她的名字，以后便是她一个人的。她跟林聪还不能拿结婚证，没什么共同财产，如果林聪想要这房子，那他是要不到的。 嫂子还说，女人如果能自强自立，那再好不过，婆家谁都不敢看不起她。 可她不会赚钱，得靠男人养家，那她只能靠手上有资源。这套房子就是嫂子送给她的资源。 她似懂非懂想着，将糕点吃完，又拿了一块。kuAiδugg 一旁的何榴花忍不住皱眉，“你吃那么多做什么？不用留点儿给我儿子吗？这个家以后还得靠我儿子，他不吃饱睡好，还怎么赚钱养家！” 程天芳本来胃口就大，现在怀着孩子，更容易肚子饿。 她心里暗自不高兴，低声：“我太饿了，就吃多一块。你儿子把我们中秋的晚饭钱都输了，还靠他怎么养家！这个家是我的，写着我的名字，我……我……还不能吃多一块饼？我还怀着孩子呢！” 何榴花一时语塞，老脸一阵红一阵白。 “是！你厉害！你有房子！” 林聪在一旁听见了，连忙道：“好了好了，别吵。妈，你也少说两句，她怀着孩子，总得让她吃饱吧！” 何榴花不高兴冷哼，转身回房去了。 林聪微笑哄道：“你想吃就吃，总不能饿着孩子，快吃吧。” 程天芳没说话，自顾自吃着。 她想，她多少能理解嫂子说的那些话了。这房子写她的名字，就是自己的资源，也是她在这个家能说话的保障。 其实，她很想家，很想跟爸妈住在一块。 只是，那天办喜宴的时候，大哥很生气，还骂了她……也不知道婆婆究竟说了什么话，把大哥惹得那么恼！ 以前在家过中秋，妈妈都会做卤肉，香喷喷的五花肉——可好吃了。 现在嫁人了，三餐不继，丈夫还总是找借口不赚钱。 反念一想，还不如不嫁人，待在家里那得多好…… 第219章 店面店址 中秋过后，薛凌没怎么去开发区，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套房里。 做做翻译，散散步，紧张又兴奋等着孩子出生。 程天源出了货后就回来陪她，不敢留她一人在家里。 “医生说了，你随时可能会生产，万一要生了，我却不在，也没其他人帮你……我实在不放心。” 薛凌揉了揉尖尖的肚皮，艰难挪了挪，换另一个姿势坐好。 “这两天肚子愈发往下，坐也不好，睡也不好，尤其没法久坐了。” 程天源搀扶她起身，温声：“在家里头慢慢散步吧。” 套房非常宽敞，足有三室两厅，地方够她散步的。 薛凌微笑解释：“我妈说，她已经订好机票，后天早上九点上飞机，中午大约十一点多就到。” “我到时提前开车过去，直接去机场那边接她。”程天源道：“应该下午四点多就能到家。” “不着急，慢慢开。”薛凌心里雀跃不已，“想想我也快九个月没跟爸妈见面……幸好现在有电话，可以常常拨打给他们。” 程天源忍不住道：“媳妇，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要不要把咱们的电话挪来家里。你看，接下来你要在家里坐月子，不可能一直在服装店。” 薛凌蹙眉想了想，摇头：“也不行，那算是办公的电话。以后我去那边批发衣服，还得用上。” 如果能有手机，那多好啊！随时携带，随时想打就打，当然是在有信号的条件下。 程天源觉得也是。 薛凌却笑了，道：“源哥哥，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开发区离这里不远，你去电信局问一问能不能给我们接一个分机。” “分机……是什么？”程天源好奇问。 薛凌解释：“一个电话号码可以有多个分机，它们共享同一个号码。只要有人拨打进来，所有分机都能接听到。拨打出去的时候，任何一个分机都能用。” 程天源听得一喜，道：“那敢情好啊！安装一个在家里，你也不必担心错过那边的来电。只是——那分机应该不贵吧？” “不贵，估计线会贵上一点儿。”薛凌并没在意这么一点儿小钱，解释：“如果错过一笔生意，损失可能是好几千甚至是几万。通信非常重要，这钱还真不能省。” 程天源听罢，道：“那我下午去电信局看看。” 薛凌连忙提醒：“带几包烟过去，虽然人家师傅是拿工资干活，但礼多人不怪，到时给咱们干活也乐意些。” “好。”程天源记住了。 两人吃了午饭后，薛凌散步看书，他则开车去了电信局。 安装分机不像装电话那么麻烦，也不必什么申请程序，程天源给了烟解释来意后，两个师傅立刻跟他去了开发区。 傍晚时分，家里便多了一个分机。 刘英回来后，惊讶问：“是装多一个啊？那不得又要很多钱？” “不用。”程天源解释：“交了钱，加上这么长的线就二十块钱。” 刘英呵呵笑了，低声：“可我怎么瞧着一模一样。” 薛凌也不知该怎么跟老人家解释，只好道：“这个塑料座机可以随时换，但电话的线就那么一条。咱们这次没买号码，只买这个座机来装线。” 刘英仍是听不懂，道：“能用就好，阿妈是个老古董，接受不了这样的新玩意。老古董尽会拖累人，还爱唠叨嘴巴。” 薛凌笑了，道：“妈，老古董最值钱！” 程天源和刘英都笑了。 程木海今晚没跟刘英回来，宿在商店那边。 陈民则一直住在二楼，看管一部分货物，程木海则看着仓库，上下都有人，也不怕有贼人来乱偷东西。 最近有两个工厂开了小卖部，规模不大，听说是都是厂里办的，招标给一些亲戚朋友卖。 不过卖的东西比外头贵，所以工人们宁愿走多几步，反正“大家乐”就在开发区对面，也就几百米的路程。 程天源知晓这是迟早的事情，“不仅这样，接下来肯定还会有人在这边开小饭馆，小商店。咱们要坚持物廉价美，诚信经营，肯定能竞争过人家。” “对。”薛凌解释：“咱们是自家的店，不用租金，也不必招标给钱，成本比别人低。只要价格不要高，顾客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知道该往哪里走。” 刘英喊道：“我回隔壁去了，你们别把门关了。刚才阿虎说，他要过来你们这边，好像还拿了什么东西。” “行！”程天源将门半掩着。 这个电梯口只有他们自家两户，小区外头还有保安，不用担心有一些意图不轨的人进进出出。 一会儿后，阿虎匆匆来了。 “嫂子，俺有好几件事得给你汇报一下！” 薛凌忍不住笑了，“怎么还用上‘汇报’这个词啊？搞得我好像是某位大领导似的！” 程天源憋着笑，给阿虎倒了一杯水。 “是相馆的事吧？” 阿虎哈哈大笑，道：“嫂子，你现在是我的上司，给我下达命令给我发钱的人，你就是我的大领导啊！没错啊！” 薛凌招呼他去客厅坐，问：“事情怎么样了？” 中秋都过了好几天了，听程天源说阿虎和刘星最近忙得很，进进出出，满荣城找地方租。 阿虎连忙答：“都快妥了，现在就差那个洗相的机器过来。当时我们去订的时候，那工厂的厂长说零件都是现成的，只要拼装起来试用，再加上个什么出相片的东西寄过来加上就成，约莫半个多月就可以去取。” “那其他呢？”薛凌问。 阿虎答：“刘星和我在新旧城区那边找了好几天，总算找到一个挺合适的地点，那里四周都是住户，地方也挺新的，两间铺面加一个小阁楼，地方还算挺宽的。早些时候我去砍价，商量一个月租金五十块。” “有没有签长约？”薛凌问。 阿虎答：“暂时定一年，先付半年，那房东挺高兴的。” 薛凌一听就皱眉，解释：“一年太少。房东肯卖了那铺面不？如果可以，应该直接买下来。我们要做的是长期生意，第一要考虑店里的固定投资，第二要考量顾客能否记得店址。一家店能固定下来，也是一种广告。要么得长约五年十年，要么就得想办法买下。最好签下长约，定个十年。” 阿虎恍然点头，嘀咕：“这……我们倒是没考虑那么周全。” 他想了想，道：“那我明天去问问房东，商量能不能买。那地方还是挺不错的，买下以后就算不开了，做店面出租也不错。” “不，尽量还是长约好。”薛凌答：“买店面不比买房子，后期利益保障不了。” 第220章 店面和房子不同 阿虎有些听不懂，嘀咕：“后期效益？嫂子，即便我们不用了，搬走了，那店还是可以转租给别人啊！” “不。”薛凌仔细解释：“你想想啊，一个地方的店面能否赚钱，其实跟四周的环境和住户是有很大关系的。一些老店面，随着附近交通变窄了，住户搬走了，慢慢会没有生意，是不是这样子啊？” “是……”阿虎点头，“确实是这样子。” 薛凌又道：“如果是新城区，新店面，那也不一定能有好生意，因为新城区变成繁华的地方也需要时间。你们挑的地点是新旧城区交汇地方，那再合适不过。但店面的维持再长也长不过二十年，可以说很难有长期的保障。” “哦哦！”阿虎恍然道：“可房子却不同，只要不会坏，能住人，还是有人愿意租。店面人家是做生意的，没人流量，生意自然做不了。” “就是这个理。”薛凌轻抚尖尖的肚子，“所以，你明天去跟房东商量一下，将租房协议定到五年，最好是十年。” “好！”阿虎低低笑了，“如果能租长期，他指不定更高兴呢！他似乎有些急钱，起初还希望我们一年的租金都付上。如果能一下子签下来，以后他想要乱涨价什么的，也就不好了。” 薛凌又仔细问了地址，发现那个地方离报社办公室并不远，也就几百米的距离。 阿虎解释：“本来还有另外两处，也都挺好的。刘星坚持要那里，说他在报社上班，午休可以过去干活，这样来回方便。我觉得他是摄影师，主要都是他干活，就听他的办。” “对。”薛凌点点头，“咱们一块合作生意，自然要互相体谅。他能方便些，把更多的时间用在赚钱上，对咱们也都是好事。” 阿虎道：“今天下午刘星带着他爸爸一块过去，说是在家没事，这几天要过去帮忙打扫。我明天也会去帮忙。” “伯父年轻不？”薛凌问。 阿虎答：“他是提前退休，说是厂子的利益不好，现在也就五十来岁模样。斯文人，穿戴也斯文，看起来很年轻——我要是不剃胡须，指不定比他看起来还要老！” 薛凌和程天源都被他逗笑了。 阿虎又道：“我听刘星的意思，似乎是希望他老爸帮忙看店。毕竟一家店离不开人，肯定得有一个人固定在那里。” “挺好的！”薛凌答：“反正伯父他退休后也没什么事，到时咱们每个月月底补贴一点儿钱给他。” 阿虎点点头，“好的！他会写字，也会算账，留在相馆也合适。” “那更好。”薛凌笑了笑，“而且那相馆四成的收入是他儿子的，他肯定会很上心。” 程天源忍不住问：“凌凌，那阿虎呢？他又要帮你跑相馆，又要帮你照顾服装店，你预备怎么管他的工资啊？” “不用！”阿虎瞪眼道：“嫂子给我的分成那么多，我在单位的工资一年都比不过！哪里还需要什么工资！” 薛凌却觉得不好，温声：“源哥哥说得有道理。你付出了，自然是得有收入的。你以后早晚会帮忙照顾相馆的生意，长期经营如果没给你收入，这样迟早降低积极性。” “我不会！”阿虎笑呵呵道：“咱们是啥关系！怕这个！” 薛凌压低嗓音：“我们不怕，你也不会，但这生意是我跟刘星合一块的，还是要说清楚一些。长期合作以后难免会有摩擦，你如果在那边有一点儿分成，也有话语权，是吧？” 阿虎听罢，嘿嘿笑了。 “嫂子……我没出啥钱，不能要什么分成。” 薛凌解释：“其实主要都是前期投资，后期成本不高。要不这样吧，你有空就去那边帮忙，我给你一成分股。” “一成？太多了！”阿虎咕哝：“我就出出力！人家刘星也就四成，我不好拿太多！” 薛凌罢罢手，道：“我六成，给你一成，算起来也好算，就这么说定了。我只负责投资，忙肯定帮不上，我五成就够了。” …… 阿虎隔天一早就去找房东聊，讲明如果同意签下五年或十年长约的话，愿意一次性付上一年的租金。 房东可能急需用钱，很痛快答应了，签下十年长约。 阿虎也不含糊，拿出五百块给他。 那天下午，阿虎和刘星的爸爸刘大福继续打扫。 刘星下班后，带着王青一块来了，两人连忙动手帮忙。 对于刘星开相馆的事，王青是百分百支持。 他们两人的事已经说开，彼此父母亲都见了面，聊了两人的婚事，并同意定在年底。 她妈妈要求四百八十块的聘金，并强调一分也不能少，这把刘星给难住了。 他又要存钱还给薛凌，又要存聘金，每天都省得不得了，连肉都舍不得吃。 她偷偷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她现在每一个月的工资，除了坐车费，其他都得上交给父母，根本帮不上刘星。 两人都暗暗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幸好薛凌这个老同事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中，答应投资一个相馆，她出钱，刘星出力。 刘星告诉她后，她高兴得不得了，不仅精神上支持，还打算行动上支持，说她午休和下班后都要过来帮忙。 王青一边打扫，一边跟刘星商量怎么布置相馆。 他们都是文艺青年，又是风花雪月的年纪，爱浪漫爱激情，满腹的才艺情怀。 阿虎跟他们搭不上话，只是笑了笑。 “你们做主就行！我没问题！” 接下来几天，刘星和王青连忙买东西布置相馆，阿虎则准备其他，忙得团团转。 程天源开车去省城机场，顺利接到薛妈妈，并载着她回了荣城望江苑。 薛妈妈对他们的江景房非常满意，赞道：“空气好，景色好，楼层不高也不低，很是不错！” 薛凌扶着大肚子，笑嘻嘻迎了出来。 “我选的，当然不错啦！” 薛妈妈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笑得合不拢嘴。 “幸好来得及！我忙着准备补品和衣服，你爸总是催我，说万一提前生了，那就来不及了。” 程天源走在后面，大包小包提了好几大袋。 “妈，这边什么都买得到，你这样太破费了。”筷書閣 薛妈妈笑道：“有一些是特意托朋友买的。女人生孩子是大事，不能马虎。我当初坐月子是我妈，也就是凌凌的外婆亲自照顾的。她以前学过医，懂很多。我多少学了一点儿，由我来照顾她坐月子，也算是家族传承了。” 她连忙问：“预产期是五天后，是吧？这几天都要准备着，可能会提前一点点。” 第221章 岳母来了 薛凌拉住她的手，笑道：“您不要紧张，先坐下，歇一口气喝口水再问。” 程天源把东西搁一旁，倒了水，亲自捧过来。 “妈，先喝口茶。” “哎！谢谢阿源！”薛妈妈笑呵呵道：“我顾着高兴，一路上飞过来，压根不累。对了，阿英和木海他们呢？他们住隔壁，对吧？” 薛凌解释：“是对面。爸妈他们一大早就去帮忙开店了，得晚上才回来。他们听说你下午就能到这边，已经打算傍晚就回来，要来陪你一块吃晚饭。” “好好好！”薛妈妈道：“我给他们都买了礼物，一会儿他们来了，拿给他们。对了，商店离得远不？木海以前能骑自行车的，现在能不？” 薛凌微愣，压根不知道公公竟还能骑自行车。 “……他没骑，都是走路。这边离商店不算远，拐着走过来大概走十来分钟。他们都是走来走去。” 薛妈妈点点头，“老年人需要锻炼，如果不远的话，那还是走路妥当些。像我们这样五十来岁的年纪，骨头不比以前好，磕了碰了反而不好，能走便用走的。” 程天源也是这般想，解释：“爸以前是会骑自行车，胳膊不好以后就没再骑。当时家里情况不怎么好，那老自行车就卖了。现在胳膊装了义肢，能骑应该能骑，但这段路不远，我就没给他买新自行车，希望他们散步来回。” “电梯都会用了吧？”薛妈妈道：“你们得多教教他们用新东西。老人爬楼梯很累的，得让他们学会坐电梯。” “放心吧！”薛凌笑道：“住进来后，我陪着他们上上下下几十趟，教到他们两位都会用了，才走出电梯门。” “那就好。”薛妈妈一边喝茶，一边参观套房。 程天源则给薛爸爸打去电话，解释说已经接岳母来到荣城，现在已经到了家里。 薛爸爸笑道：“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程天源连忙将家里装了电话分机的事讲给岳丈听，道：“爸你随时能打过来跟妈聊天。” 薛爸爸笑呵呵：“不用聊，好不容易不用听她唠叨——多好啊！” 一旁的薛妈妈正等着听，十分凑巧听到这句话，又气又好笑：“是吗？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回去。你以后就自个洗衣服，自个煮三餐，自个打扫家里！” “不不不！”薛爸爸慌了，哄道：“我是不喜欢听唠叨，可我喜欢你在家啊！” “去！”薛妈妈一把拿过话筒扔下。 程天源和薛凌都忍不住笑了。 薛妈妈的到来，让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程天源去厨房准备晚餐，薛凌则牵着她去阳台看江景，顺便偷偷将林聪和自家小姑子的事讲给她听。 薛妈妈听得直皱眉，不满低声：“榴花表姐怎么能这样……？” “还不止呢！”薛凌将他们母子二人厚脸皮蹭东西的事也一并讲了。 薛妈妈叹气摇头，“我跟她是远方亲戚，中间隔了好几层。当初在荣城的时候，她是贵夫人，每天游手好闲打牌，带着林聪去大胡同口看过我们两三次。想不到时隔多年，她竟落到这样的境地。” 薛凌对他们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道：“我告诉你，是希望你别理她，就假装不认识。” “不好吧？”薛妈妈低声：“她现在毕竟是你小姑子的婆婆，算是你们家的亲家母。如果她来了，我还是得给她面子的。” 薛凌想了想，道：“时隔多年，人家都不记得你了。你别主动认什么亲，如果她来了，你就当不认识，打一声招呼就好。” “你这孩子！”薛妈妈却觉得不怎么好意思，“人家毕竟是长辈。对她好，她才会对你小姑子好，这都是相辅相成的。” 薛凌摇头冷笑，“妈，你不知道她和她儿子的真正嘴脸。如果不是我们家给钱给了房，她是绝不肯儿子娶小姑子的。” 她将这事看得非常透彻，她心里也担心何榴花借着母亲的老亲戚关系，来这边蹭多一些便宜。 她不是一个吝啬的人，但她对林聪母子这样的人丝毫大方不了。 薛妈妈忍不住皱眉，低声：“你家小姑子都跟那林聪有了孩子，她怎么可能不同意——那就太不像话了。” 何表姐将儿子教成这样，现在还落魄到这般程度，也着实让人唏嘘。 薛凌无语耸肩，道：“我说的是事实。总之，妈你要记得我的话，不然以后肯定有麻烦找上门。” 傍晚时分，刘英和程木海回来了，两人手中都提着菜和肉。 薛妈妈跟他们欢喜握手，乐呵呵聊起来，久别重逢，实在有太多话要说。 程天源则和薛凌去厨房忙，张罗一顿丰盛的晚餐，招待辛苦飞过来的妈妈。 晚餐后，程天源带着薛妈妈去客房安顿。 “妈，一共有三个房间，每一个都挺宽的。凌凌帮你选了这一间，里头有一个小卫生间，外头还有一个小阳台，你看喜欢不？” “挺好的，喜欢！”薛妈妈很是满意，“这房子的格局很不错，值得买。” 程天源从衣柜中拿出床罩和被子，解释：“这些都是新的，前天我已经洗过晒好。” “谢谢啊！”薛妈妈对这贴心女婿满意得很，温声：“跟去年相比，你爸妈的气色都好了许多。” 程天源附和点头，解释：“他们住在这边，环境好，吃喝也好，身体反而比之前好许多，尤其是我爸。自从装上假肢后，胳膊不痛了，又常常吃薛主任开的药膳，肠胃好了，人也愈发精神了。” 薛妈妈打了哈欠，笑道：“看到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妈，你洗澡后快歇息吧。”程天源退了出去。 …… 隔天一早，刘英便做了早餐，跟程木海吃完去了商店。 薛凌快生了，晚上时不时被孩子闹醒，偶尔则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程天源晚上陪在她身边，所以也睡不得不多，两人都睡到八点多才起床。 薛妈妈昨天奔波一天，也睡到比较迟。 三人吃了早饭，随后出门了。 程天源载着薛妈妈在荣城里转了转，还顺道陪薛凌去看新相馆。 新相馆已经装修得差不多，里头布置得很温馨漂亮，文艺气息极浓厚，远远一看就发现了，非常醒目。 “挺不错的！”薛凌在车窗里张望，笑道：“单单看一下店门和橱窗，就很吸引人！看来刘星和阿虎都下了不少功夫。” 薛妈妈忍不住笑她，揶揄：“你怎么还想学人家拍照？你能行吗？” “我只会投资。”薛凌笑嘻嘻答：“拍照有专门的师傅呀！我以后负责收钱就行。” 第222章 相馆剪纸 薛妈妈听罢，丝毫没责备女儿。 “觉得好，就去投，只要不会影响其他，本钱不会太大，那就尽管去投。做生意嘛，有稳当的，有大赚大输的。像相馆这样的，有人来就能赚钱，倒也不会有什么风险。” 薛凌笑道：“本钱不算大，我还是挺喜欢的。如果再加一点儿广告，偶然有节日的时候，弄一些八折七折套餐优惠，应该会有一大堆人来。” “嗯，不错。”薛妈妈解释：“做生意得多人家一点儿窍门，不然怎么跟别人竞争。” 程天源暗自赞了赞自家岳母，不愧是大城市来的，有远见也有见识。 “妈，你也一块进去看看吧。这店有五成都是凌凌的。指不定你还能给她提一些好意见。” 薛妈妈笑道：“我下去看就好，意见应该给不了。不过我瞧着店面，应该挺不错的，很抢眼很好看。” 两人下车后，赶紧搀扶薛凌下来。 车子刚停下，在里头忙的阿虎已经瞧见了，连忙快步奔出来。 “阿源和嫂子来了！哟！这位应该就是薛伯母吧？您好您好！” 薛凌微笑解释：“他是阿虎兄弟，是我们的好朋友，在交通部工作，现在我请他给我做助手。” 薛妈妈一听说他曾是公职人员，满腔都是敬佩之情，上前跟他握手。 “虎同志真高大！” 阿虎哈哈笑了，牵着她的手进相馆。 “伯母，荣城这边比不得帝都繁华先进，但这两年发展挺快的。嫂子名下的套房多得很，您和伯父若是有空，就多过来这边逛逛散心，不愁没地儿住！” 薛妈妈点点头，道：“我这不已经来了吗？他们家那些套房都很不错，我昨晚住着也舒心。” 阿虎连忙介绍相馆给他们看，“装修已经差不多了，两家铺面挺宽的，还有里面一大截，阁楼偏小，刘星打算以后搁洗相机。” 门外能停车，两家店面是相通的，地方乍一看非常宽敞，橱窗应该是新装的，玻璃都闪闪发光。 “刘星和他媳妇弄的这些饰品，又是贴又是挂，好些都是王青嫂子自己张罗做的，真是心灵手巧！” 薛凌看着也觉得漂亮，忍不住嘀咕：“这些我都不会，除了千纸鹤，我好像什么手工都不会做。” 一旁的薛妈妈嘲笑：“你小时候我没少教过你，可你就不爱学，我做的剪纸，不到一会儿就被你撕烂了。” 薛凌：“……” 程天源低低笑了，牵住她的手。 “你小时候确实很好动，有什么玩意儿都被你拆了玩。” 阿虎哈哈道：“嫂子，人各有专长，你赚钱厉害呀！有了钱，还愁买不到这种工艺品吗？不难！” “就是就是！”薛凌向他竖起大拇指，“阿虎这句话说得太好了！” 薛妈妈给她一个不屑的白眼，然后看来看去。 “哎！刚才怎么一说，我倒有一个好建议。你们看，不如在这一块，还有那边墙面上，剪一些漂亮剪纸贴吧！成本不高，就一点纸。” “这个好！”薛凌笑道：“妈，你是半个剪纸大师，这个就交给你了！” 每逢新年过节，妈妈就会剪各种各样好看的图案，贴窗花贴屋里，很有节日气氛不说，也很有艺术气息感。 相馆布置得漂亮，拍照的人取景觉得漂亮，拍出来的效果好，口碑也就来了。 薛妈妈嗔怪睨她，笑道：“只要是帝都人，就没一个不会这玩意的。我算什么大师，顶多就是被你破坏太多，我多剪了一些，熟能成巧！”kuAiδugg 阿虎连忙道：“那边啥纸都有。伯母，要不您带一些回去，等您有空了，剪一些过来。” 薛妈妈指着薛凌的大肚子，轻笑：“我是来照顾她坐月子的，她还没生呢！我有空得很。你去拿纸来，我现在就给你们剪一些看看。” “好嘞！”阿虎匆匆跑去取来。 这时，一位五十来岁的儒雅老伯从阁楼走下来，好奇张望他们。 “这是客人来了？” 薛凌扶着大肚子上前，笑呵呵打招呼：“您是刘星的爸爸吧？叔叔，您好！我是薛凌，这是我爱人程天源。” “哟！原来是小薛啊！”刘大福连忙走过来，热情握手。 薛凌解释：“我再过几天就要忙生娃去了，这里就拜托您和刘星他们了。” “你太客气了。”刘大福激动低声：“若是没你看得起刘星那点儿小手艺，他的梦想还没法实现呢。那孩子毕业那年回来，就嚷嚷着要开一家相馆。还省吃节用买了一架相机，老贵了。可惜啊，家里情况根本不允许，没法开什么相馆。最近他忙得很，但天天笑呵呵，我们两老也替他高兴。” 薛凌忍不住低低感慨：“能将自己的喜好做成职业，还能赚点儿小钱，这是一种很美好的事。” 一旁的程天源听罢，微微一震，忍不住往她看来。 薛凌察觉他的眸光有异样，转而对他挑眉笑了，眼神询问：“怎么了？” 程天源低声：“回去再说。” 薛妈妈在相馆露了一手，剪了几株惟妙惟肖的贵气牡丹，把阿虎和刘大福都看得嗔目结舌！ “哇！太好看了！” 薛妈妈带了一些纸，道：“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就再剪多几张。” “太谢谢了！”阿虎笑呵呵道：“伯母这是难得一见的剪纸高手呀！” 薛妈妈被捧得飘飘然，带着一大叠纸跟薛凌他们回家去了。 程天源进屋便去厨房准备午饭，薛凌忍不住跟上前，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源哥哥，早些时候我无意说了那些话，你是不是听着觉得……心里头不舒服？” 程天源笑了，摇头：“哪里！我是觉得很对很好。” 薛凌忍不住问：“你小时候有什么兴趣呀？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他答：“我什么都喜欢，倒没有特别喜欢的。如果有，大概就是跟小玩伴们玩过家家的时候，最喜欢做卖东西的那一个吧。” “那你现在也算得偿所愿呀！”薛凌笑道。 程天源轻声：“还不够好吧。” “说说看呗！”薛凌帮忙切菜，“你想开超市？连锁店那种超市？” 程天源微愣，脱口问：“什么是超市？连锁又是什么？” 薛凌暗道不妙，猜想这个时候的人还没有这两种概念。 “那个……这是西方国家才有的商店模式。‘连锁’这个词也是从英文中翻译过来的。” “哦？究竟是什么？” “超市就是自主选货的大商店，摆放各种各样的商品，顾客们自行挑选后，去门口交钱就行了。连锁的意思就是隶属同一家店名，在各地都有分店，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第223章 抗风险能力 程天源听到双眸一亮，忍不住低低赞了一句。 这时，薛妈妈走了进来，问：“阿源，想要搭把手吗？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不用了。”程天源微笑：“妈，很快就能吃了。” 薛凌见妈妈进来，也就没继续深究讨论这个话题。 吃饱后，程天源快速收拾好，叮嘱薛凌去睡午觉。 “妈，麻烦您多照看她，我今天得去拿一趟货。” 薛妈妈道：“你快去，这儿有我呢！” 程天源下楼离开了。 薛妈妈坐在客厅剪纸，一边跟薛凌聊着话。 “你爸的工厂自去年扩大两倍多后，今年生意做到非常好。小衡年轻气盛，却总觉得这样还远远不够，总是催促你爸办多几个分厂。” 薛凌挑了挑眉，“爸现在已经够忙了，办多几个分厂，能管理得过来吗？” “肯定只能雇人啊！”薛妈妈解释：“一个厂子至少一百多名工人，大厂子可能还不止，好几百名甚至上千名，投资厂址，买机器买布料，这些不是钱啊？一下子投那么多，我不怎么赞成。” 薛凌蹙眉问：“那我爸呢？他应该也没那么激进吧？” 知父莫若女，她对自家老爸还是挺了解的。 老爸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性子温润沉稳，又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按理说做生意不会冒进才对。 薛妈妈答：“他不会，不过小衡会啊！那小子自小家里环境好，爸妈都是大医生，自己又是高材生，留学国外，长得又俊，人高气傲，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做事难免会冲动些。” 薛凌撇撇嘴，道：“那你多劝劝爸。他和你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不该太劳累。弄那么多的厂子，万一照应不过来，出了什么事，到时不进反退。” “我有劝的。”薛妈妈解释：“奈何小衡总是怂恿他，又让他搞外贸，又让他办分厂——他当他伯父是万能的。” 薛凌想了想，问：“外贸的怎么样了？” “听说暂时还有关节没打通。”薛妈妈答：“事关外贸政策，你爸不敢太冒进，觉得等别人做成了，咱们再学着人家的模式来。薛衡是这方面的人才，听了你爸的话后，他有些急，不过最终还是听了。” 薛凌点点头，“我现在还没什么大计划，帮不了我爸，你在身边多听听，偶尔劝一劝。如果没主意，也可以打来告诉我。我以前也学过英语嘛！” “你是学过英语，可你懂外贸吗？”薛妈妈一脸狐疑：“你一个外行就别掺和了，免得越听越乱。” 薛凌嘻嘻笑了，道：“我懂一些，当初在学校还学过商务英语呢！你在爸的身边多听听，有空就说给我听，我兴许能给他出出主意。” 上辈子她开过外贸公司，说是专长和专业人才丝毫不过分。但她现在只能找个合适的借口，暂时糊弄一下老妈子。 “嗯。”薛妈妈一边剪纸，一边道：“我会告诉你的，但你得负责劝，而且得尽量劝得动。” 薛凌哭笑不得，“行！太后懿旨，小的遵命就是。” “对了！”薛妈妈问：“你现在的那个什么中间商还有做吧？” “有。”薛凌嘿嘿解释：“我今年主要赚的钱，都是靠爸爸厂子里的衣服赚的。” 薛妈妈道：“前几天你爸爸接到一个中间商的电话，说是订单写错了字，一批冬季的货多了两万件，好像是在你们这边的省城。” “冬季的货？外套吗？”薛凌问。 薛妈妈点头，“都是厚外套，女装。你爸爸让他先把货留在仓库，说有时间就问一问你，要不拉过来这边批发，多少赚一点。” “行啊！”薛凌解释：“现在是秋季，很快就能卖冬季衣服了。” “你急什么！”薛妈妈嗔怪道：“你现在最要紧的是生孩子养孩子。你爸约莫就是不想你去奔波，才让他将货扣在仓库，等过两个月再告诉你。” 薛凌苦笑，“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给我钱赚，还要考虑我得生孩子坐月子，多不容易啊！” “等你做了妈，你就知道做妈的不容易。”薛妈妈笑骂：“现在就感叹，还早着呢！后头你就知道了！” 薛凌只是笑，轻抚尖尖的肚皮。 “妈，我不打算跟爸爸做同行。批发商可以做，但我以后的主要方向不是服装。” 薛妈妈摊开纸张看了看，不经意问：“那你究竟想做什么呀？弄什么翻译？开相馆？” “都不是。”薛凌答：“接下来十年我打算去投资房地产，以后再慢慢打算。” 薛妈妈惊讶撇过脸，问：“房地产？就是建房子卖，是吧？” “对。”薛凌指了指自家套房，答：“像这样的房子，投资小区建起来，然后一套套卖出去。” 薛妈妈蹙眉道：“那肯定得大投资吧？就你那点儿小本钱，还想投资大房产！不切实际！” 女儿手里头赚过多少钱，做妈妈的心里约莫有个数。 薛凌却不在乎，低声：“小本钱先存大点儿，先投资小的，再慢慢投资大的。而且，我自己不专业，还得跟专业人士合作去投。” 薛妈妈没说话，沉默片刻后道：“如果看着觉得好，就去你爸那里借点儿钱去投。” “不用。”薛凌挑眉自信道：“不必向老爸借，我要靠自己去赚，然后一步步投资。我不想跟爸爸弄同一行，主要一家人不好弄同一行，以后若是遇到大范围的低潮，咱们的抗风险能力会好些。” 薛妈妈想了想，轻轻点头。 “如果是这样，那你更应该去你爸那边拿点钱。”httpδ:/m.kuAisugg.nět 薛凌答：“现在还用不着，也没打算向他要。妈，我自己能行的！” “不是，你不懂我的另一个目的。”薛妈妈沉住脸，低声：“你爸爸这些年赚了不少，不过去年扩厂花了许多。今年又大赚了好几百万，可是小衡总是催促他办多几个小厂，也许钱又得花出去。我是希望能把资金分散些，不要都搞服装厂。” 虽说熟能生巧，服装毕竟是老本行，亏本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可天有不测风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分厂太多，容易出现管理疏漏，风险仍是有的。 她没好气睨薛凌一下，低声：“他是你爸，我们就你一个独生女，以后偌大的家都得你和阿源来承接——你还跟自家老爸客气什么！听话，把资金分摊开，不要都弄服装。你刚才那句什么‘抗风险能力’说得很好，就这么办吧！” 薛凌眼睛轻动，最终点点头。 “如果资金不足，我一定向他借一些。” 第224章 好朋友相馆 母女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薛凌才去睡午觉。 薛妈妈不困，坐在客厅剪纸。 傍晚时分，程天源回来了，手里提着好一些食材。 “妈，我回来了。” 薛妈妈正在客厅摆弄剪纸，喊他过来一起看。 程天源惊讶道：“这么多？！都很好看！很精致很漂亮！” 薛凌打着哈欠走出来，看了几眼。 “这才是我老妈的真实水平！早上在相馆的时候，只是小试牛刀。瞧，这才是大师的真正水准！” 薛妈妈乐呵呵笑了。 程天源将菜搁下，洗了手走出来。 “媳妇，你下午也没睡好吗？” 薛凌苦笑摇头，答：“睡不着，每一个姿势都睡不着，难受得很。” 薛妈妈叹气低笑：“快生了，肚子太大，这是正常的。当初我生你之前半个月，没一个晚上睡得好的。忍一忍，再熬多几天吧。” 程天源很是心疼，低声：“要不，你靠在沙发上躺一会儿吧。” 薛凌点头，扶着大肚子坐靠在沙发上。 程天源倒了一杯水给她，又倒了一杯给岳母。 “妈，今晚阿虎会过来拿剪纸，也会过来一块吃饭。他说阿虎妈做了几瓶杨梅浆果，闷了几个月，现在可以吃了，要拿两瓶过来让您尝尝。” “哟！”薛妈妈笑道：“他有心了。” 程天源走去厨房忙，薛妈妈喝了水后，见女儿坐在沙发上打盹，不舍得打扰她，走去厨房给女婿当下手。 “阿源，那阿虎看起来得三十多岁了吧？”薛妈妈问：“结婚了吧？一会儿带媳妇一块过来？” “不，他还没结婚。”程天源解释：“他今年好像是三十二岁了。” 薛妈妈低声：“这岁数也不低了啊！该成家了。” 程天源连声赞道：“他是一个大孝子，人也勤快豪爽，是一个好男人。” “那估计是姻缘没到吧！”薛妈妈微笑：“等他的姻缘到了，很快就能水到渠成。” 程天源做事快，做饭也快，薛妈妈见他烹炒煎煮炸样样精通，忍不住赞他厨艺好。 “我像你这样的年纪，还只能糊弄点儿吃的。幸好老薛他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 程天源温声：“凌凌也不挑食。” “可她爱吃好的。”薛妈妈低声：“我们家就她一个女儿，难免会骄纵了一些。你看她，都没怎么进厨房。你啊，辛苦了。” 程天源微笑摇头，解释：“都是小事，家里的活儿谁干都一样。她有其他事忙，并不是偷懒不干活。妈您放心，我和我妈都从没怪过她这点。” 薛妈妈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自家女儿是个什么秉性，她还是了解的。以前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除了弄个水煮蛋吃，什么都不会。 幸好刘英很是敦厚，阿源也体贴，不然非得被人骂不可。 饭刚刚好，阿虎就来了。 “我腿长，赶得太准时了。”阿虎哈哈笑喊。 程天源开了门，迎他进屋。 薛妈妈忍不住问：“家里没安装门铃吗？” “没。”程天源解释：“凌凌之前也说过，不过我在五金店没找到，过后就忘了。” 阿虎连忙提醒道：“这个得去电器店买，那边有！” “哎！”程天源道：“那我明天经过的时候去买。” 薛凌醒了，打了招呼去洗脸。 阿虎则捏着薛妈妈的剪纸赞不绝口，“伯母，只是一种艺术啊！咱民间艺术就是好看！这简直太漂亮了！” 薛妈妈微笑：“就一点儿小伎俩，上不得台面。你拿回去贴，不够就跟我说。反正这几天我应该也没什么事忙。” “够了够了！”阿虎道：“这么多，肯定够。相馆布置得很漂亮，今天下午‘相馆’两个字后，好多人都来问说什么时候拍照。附近住户多，上下班进出经过都看见，好奇着呢！” 薛凌忍不住问：“刘星和王青没想个名字吗？单单相馆两个字不够，总得有个名号，以后顾客才会记得呀！” “是啊！我也这么想。”阿虎笑呵呵解释：“不过刘星说你是投资老板，得问一问你。他都行！” 薛凌不想插手过多，道：“让刘星小两口去想。别弄太复杂的字眼，也别太文艺，店名就跟名字一个道理，容易记，容易认才是硬道理。” “哎！我记住了。”阿虎大口扒饭，顿了顿又道：“嫂子，要不你给想一个吧！刘星和王青都不敢拿主意，多半是想要你取。” 薛凌随口道：“我和他们都是好朋友，最终成了生意伙伴。对我来讲，朋友很重要。如果他们喜欢，就叫‘好朋友’相馆吧。” “哟！这个好！”阿虎双眼发亮，“这个好记又好认！就这个吧！” 薛凌笑道：“得问问刘星他们。我猜想他们会弄得很文艺，到时你劝一劝，挑一个容易记的就成。” 程天源帮她夹菜，低声：“这个店名挺好的。” “我也觉得好。”薛妈妈难得不吝啬赞一赞自家女儿。 薛凌没在意，大口大口吃着。 “无所谓，不好就重新换。” 阿虎吃饱后，拿了剪纸匆匆走了。 “刘星小两口都还在那边忙，我去帮忙看看。最近他们下班就待在相馆，偶尔九点多才离开。” 程天源送阿虎下楼，目送他离开后，正打算回去——忽然，前方有几道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林聪和几个男人嘻嘻哈哈聊着话，一个个喝得脸红脖子粗。 瞧那些男人的花哨打扮，程天源就直皱眉。 他转身进大楼，快步进了电梯，连一个照面都不想见。 …… 第二天早上，刘星给薛凌拨来电话。 “这个店名超级好！我和王青想了大半天，不是太俗就是太文艺，听着都觉得别扭！薛大神啊，你怎么样样都在行啊！” “过奖过奖！”薛凌笑道：“活儿都是你们干，我本来不该掺和的，就是提个小意见。” “说啥话呢！这个店名真的很好，连我老爸都赞说恰到好处。”刘星笑呵呵道：“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早上省城机械厂发电报过来，说已经提前弄好了，昨天验收成功了，让我们赶紧去载下来。” 薛凌利索道：“行啊！那你让阿虎去办吧！他能联系到适合的汽车去接，一会儿让他来我这里取一下尾款，一并付清。” “哎！”刘星欢喜道：“等洗相机到了，随时就能开店了，店里的装潢都已经弄好了，加上伯母的剪纸，四处漂亮得很！” “好呀，日子你们定。”薛凌道：“我得忙着生孩子，全权交给你们啊！拜托了！” “行！你放心吧！” 第225章 喜当爹 阿虎雷厉风行，隔天一早就叫了一辆小货车，里头铺面破布做垫子，一溜烟赶省城去了。 那天下午，洗相机载回来了，加上车费大约花了四千五百块钱左右。 刘星兴奋极了，当天晚上就开机试用，洗出十几张漂亮的风景画，光亮鲜明，色彩非常亮丽。 “好看！不愧是目前国内最先进的！太漂亮了！” 他将照片拿去报社，激动发给所有同事观看，众人都觉得很不错。 刘主任微笑道：“报社的照片一向都是你在拍，既然你已经开相馆了，以后相片也由你洗了，费用多少跟副主任报销。” “真的？！”刘星不敢置信竟一下子揽住这么大一桩长期生意。 刘主任嗔怪睨他，笑骂：“什么真的假的！难不成我还骗你不成！有钱自然要给自己人赚，难不成一直便宜别人！再说，人家的技术还没那么好。” 刘星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道：“主任您放心，技术好，价格还比人家一张便宜一毛！” “好好好！”刘主任不住点头，对一众同事道：“大伙儿有空得多去光顾，这是咱们同事凌凌和刘星合作开的相馆，店名也非常好听，就叫‘老朋友相馆’。咱们是同事，也是朋友，自然要多去光顾。” “主任，您就算不说，我们也铁定去！人家刘星说要给我们优惠呢！” “就是就是！这几天经过他们店，看着就心动！可好看了！” “我家闺女和爱人前几天嚷嚷着要去拍照，我告诉她们等着，接下来要带他们去荣城最好的相馆拍。” “刘星放心，我铁定给你好好宣传，记得给我九折优惠哦！” 刘星哈哈笑了，道：“薛凌说了，朋友和同事都打八折，你们就放心吧！她可大方来着！店都是她投资的，她说了算！” “太好了！薛老板太大方了！我得拉上我亲戚朋友一块去照！对了，我岳母总说要拍全家福，下周末她老人家生日，等人齐了，我们一家子一并过去。” 刘星解释：“周末两天都能来，平常只能中午和傍晚，我还得工作嘛！” “好嘞！记住了！” “哟嚯！话说凌凌怎么生意都做呀！天下的钱估计都要被她给赚光！” “哈哈哈……” 两天后，“老朋友相馆”开张了！ 刘大福特意请了算命大师，挑了一个好日子。 相馆离报社不远，也就几百米距离，一众同事都过去祝贺，进进出出很热闹。 阿虎还准备了一窜鞭炮，打得霹雳哗啦乱响！ 薛凌不敢去，一来怕人多肚子被撞到不好，二则是自早晨起来，肚子就幽幽有些痛，不敢大意出门。 程天源跑去露面一会儿，见到处都井井有条，刘星和阿虎料理得很好，便悄悄溜了回来。 “放心，一切都好着呢！” 薛凌脸色却不大好，低声：“我觉得……可能真要生了。” 程天源慌忙扑上前，惊慌问：“怎么了？哪里难受？痛了？” “快去喊妈……拿上东西。”薛凌喘息道。 程天源慌得一批，狂奔喊：“妈呀！妈！妈！要生了！” 薛妈妈连忙从厨房奔出来，见他慌得不成样子，连忙拽住他。 “莫慌，生孩子是大喜事。东西都备着，拿着去医院就好。别乱，也别慌啊！” 程天源吞咽口水，喘气：“快！咱们快去吧！” 薛妈妈钻回房间，捞起一个大旅行袋，又拉上自己的皮包。 “行了，走吧！” 程天源扶着薛凌，小心翼翼走出家门…… 走出小区，上了吉普车。 薛凌深呼吸靠坐好，见程天源脸色铁青，一脸紧张，不敢喊痛，轻声安抚：“我没事，你慢点儿开，咱们不急。” “哦哦……”程天源也学着她深呼吸几下，冷静片刻后才启动车子。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医院门口。 薛凌却已经走不了路，低声：“不行……太痛了……” 程天源紧张拉开车门，一把将她抱出来，大跨步往妇产科奔。 “护士！医生！我媳妇要生了！” 薛妈妈捞着东西，急匆匆赶在后面。 薛凌刚躺下，医生还没来得及检查，羊水就破了。 医生赶紧道：“快！立刻进产房！让其他人赶紧做准备！” 薛凌被一阵阵的阵痛折磨得满头大汗，不停喘息。 产房还有其他产妇在生产，程天源是男子，被赶了出去。 薛妈妈心里也担心得很，不过却乐呵呵的。 “忍着，生完就不痛了。” 一旁的医生淡定穿手套，解释：“胎儿的头已经很低下，应该不难。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先调整呼吸，配合阵痛来出力。” 薛凌咬牙忍着，最后实在憋不住，哇哇哇大喊痛。 程天源在外面听得胆战心惊，来回踱步，紧张不停搓手。 十分钟后，薛凌越喊越大声，甚至还哭了。 “妈……好痛啊！我快被痛死了！” 薛妈妈沉声：“憋着！我生你的时候前后痛了好几天呢！都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娇气！不许哭！” 医生安抚喊：“快了！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用力！快用力啊！” 程天源听见薛凌的哭声，心疼如刀绞。 走廊过道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矮瘦男人，忍不住抬头看他。 “同志，媳妇头一胎生吧？瞧你紧张的样子！” 程天源紧张点点头。 矮瘦男人张望他身边，问：“就你一个人来啊？不够的！我爱人也在里头，是第三胎了。我妈陪着进去了，我还让人去找我妹和我岳母过来。人手足才好，生完又要料理大人，又要料理小的，得多找一些人来帮忙。” “哦哦！”程天源急过头，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忘了告诉父母亲。 早上刘英去商店前，还特意交待如果凌凌有什么不舒服，立刻过去告诉她。 可他现在——根本走不开身啊！ 这时，里头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矮瘦男人嘿嘿笑了，道：“准是我爱人生了！我又当爹了！” 一会儿后，护士小姐推门传来，对程天源道：“你是薛凌的爱人吧？她已经生了。” 程天源惊喜笑了，一把要冲进去—— “等等！”护士小姐道：“还不能进来。你去那边打点热水，一会儿给她喝。我们将孩子和大人料理好，就送去病房。” 薛妈妈探头出来，额头上满是汗，笑呵呵道：“阿源！凌凌生了！是一个大胖小子，可俊来着！” 程天源笑不拢嘴，一时高兴过了头，不知道怎么反应，忙不迭点头又点头。 第226章 愁身材 刘英和程木海接到消息后，匆匆赶去了医院。 只见薛凌躺在床上昏睡，程天源一脸心疼守在一旁，薛妈妈则抱着一个小婴儿，“乖孙乖孙”喊个不停。 刘英欢喜极了，忙不迭往孩子冲过去。 “海棠！快让我抱抱！我抱抱！” 薛妈妈的名字叫“海棠”，姓“林”。两人打年轻的时候做邻居，就一直姓名相称。 “可俊来着！”薛妈妈小心翼翼将孩子移交给她，欢喜得意道：“瞧那小鼻子，小嘴巴，都可爱啊！” 刘英高兴得说不出话来，点头又点头。 程木海快步冲上前，探头瞧了敲。 “哟！个头不小，比他爹当年还要大一圈。” 薛妈妈笑道：“护士小姐刚才说，足足有六斤八重。算很大个，对吧？” “对对对！大胖小子！”程木海和刘英两人笑不拢嘴。 程木海眼角微微湿润，低声：“我程家又多了一代人了……先祖保佑！太好了！又多了一代人！” “我当奶奶咯！”刘英抱着孩子，不住端详，“像阿源也像凌凌，比他们两口子都要长得好！” 一家人都呵呵笑了。 刘英连忙看向昏睡的薛凌，问：“生的时候很辛苦吧？” 薛妈妈“哎！”了一声，道：“哪有不辛苦的，在里头都痛哭了，我都不敢心疼她，骂她不能娇气……” 一旁的程天源解释：“进产房一个小时才生下来。” 薛妈妈温声道：“算快的！这是头胎，连医生都说算挺快的。” 程木海连忙叮嘱：“快给凌凌吃点儿补汤什么的，她看着脸色真差。” “喝了一点儿水，然后一直睡着。”程天源道：“妈，要不你回家去熬点儿鸡汤吧。医生说她是顺产，随时可以吃东西。一会儿先让她吃点儿清淡的粥，晚些就什么都能吃了。” 刘英立刻道：“好！好！我马上去弄。” 程木海抱了抱孙子，随后道：“我去帮忙，这样能快些。” “等等！”程天源后知后觉问：“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刚才我打电话过去，是陈民接的电话，他送你们过来的吗？” 程木海解释：“今天店里头的生意非常好，他哪里走得开身。你的自行车在店外，我载你妈过来的。” 薛妈妈忍不住道：“阿源，你开车快，要不你载你爸妈过去吧。我留在这里就成，反正凌凌一直睡着。有个什么事，我喊护士来帮忙就行。” “不！”程木海罢罢手，“凌凌指不定快醒了。阿源留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可以帮忙照顾她，喂她吃喝。城里的路都很好走，我骑自行车很快的。” “别太快。”程天源叮嘱，“医生说下一点儿红枣和枸杞。不用急，几个小时后再吃。” 程木海连连点头，“没事，我们先去买鸡杀鸡，熬好了就过来。” 两人又看了看孩子，才笑呵呵回去。 此时已经是中午，程天源快速去外头打了饭，跟着薛妈妈一块吃。 小儿子刚出生，早些时候喝了一点儿水后，一直乖乖睡着。 薛妈妈解释：“我让朋友从国外给我买了几个奶瓶，大小中都有。凌凌昨天让我用热水泡洗干净，刚才我用那个最小的喂他喝水。他吸力很不错，小嘴巴唧吧唧吧吃得可欢了！” 程天源笑了，眉眼满是温柔。 “那小衣服看着小，给他穿上后，想不到竟还有些大。小胳膊小腿的，要不是小脸胖乎乎，我还以为他太瘦了呢！” 薛妈妈摇头解释：“他算很壮实的。凌凌早起锻炼足够，自己不会胖，营养都给了他了。别自己太胖，以后身材太走样，孩子却瘦巴巴的，那就不好。” 程天源看向床上昏睡的薛凌，心疼低声：“就是太辛苦她了。” “没事，好好养回来就好，所谓的坐月子，就是要好好休养啊！”薛妈妈吃得飞快，边吃边笑。 程天源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一会儿得出去打电话给爸，他在帝都还不知道呢！” “吃饱再去。”薛妈妈嗔怪道：“他不来，活该他最慢知道。你得告诉他说孩子多可爱多可爱，让他心痒难受些。” 程天源哈哈笑了，点点头。 吃饱后，他快速将铝饭盒收拾起来，送回医院门口的小店。 接着，他又在附近找了公共电话打。 薛爸爸听到消息后，欢喜得不得了。 “是一个小子？！太好了！闺女生儿子了，我当姥爷了！像你不？还是像凌凌？” 程天源答：“都像，模样很可爱。” “哟！记得给他拍照，然后让你岳母带过来给我看。”薛爸爸叮嘱：“要拍多几张，知道不？” “哎！听您的！”程天源爽快应下了。 薛爸爸解释：“这几天虽然厂子没订单，暂时停工了，不过我和小衡在找合适的地方办多一个分厂，跑来跑去，也是忙得歇不住脚。” 程天源连忙宽慰道：“爸您放心去忙，我会好好照顾凌凌的。等妈妈回去的时候，给你捎十几张照片，连凌凌也一块照。” “对对对！”薛爸爸也已经十来个月没见着闺女，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是想念得要紧。 “阿源啊，如果过年得空的话，不如你们就带着孩子过来这边吧！家里有暖气，带孩子不怕冷的。” 程天源满口应下，“爸您放心，过年我们一定过去。” 薛爸爸终于放心了，叮嘱多几句，才将电话挂了。 长途电话很贵，又足足聊了十几分钟，程天源交了八块钱，店主才满意放他走。 程天源刚得了个大胖儿子，压根没在乎这么点儿钱，乐颠颠回医院去了。 下午三点多，薛凌才迷糊醒过来。 程天源喂了她喝一点儿水，然后匆匆去打稀饭进来给她吃。 薛凌又累又饿，一口气吃了一碗稀饭。 “再来一碗！” 程天源见她胃口好，连忙又喂她多一碗。 薛凌吃完，手轻轻掀开被子，悄悄摸了摸肚子。 “妈哎……怎么肚子还那么鼓？！孩子不都生出来了吗？难不成里头还有一个？” 薛妈妈哭笑不得，笑骂：“这刚生完，哪有那么快就恢复原状的！最快也得一年半载！” “不会吧？”薛凌一听就皱眉，惨兮兮为自己的身材哀怨。 她本来身材前凸后翘，腰又细又软，自从有了孩子，腰渐渐就找不到了。kuAiδugg 现在腰也粗了，小腹还凸出——真真是接受不来啊！ 程天源连忙哄她，温声：“不怕，很快就恢复的。” “你会嫌弃我不？”她娇笑嘀咕。 程天源忙不迭摇头，“不会！怎么可能！” 第227章 热情探望 她为他辛苦怀孕，还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儿子，他心疼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 他耳根微微红了，压低嗓音：“你现在很好看……比以前更丰满。” 薛凌随着他的眸光挪到自己鼓鼓的胸前，俏脸红了，娇瞪他一眼。 “算了，有得必有失。等我做完月子，我就每天锻炼，赶紧把小腹给缩回去！” 薛妈妈压根不理她，抱着小宝贝喂奶。 “你们瞧，他吃得多起劲儿啊！刚才医生说他还不能吃，现在终于能冲奶粉吃了，吃得多欢快呀！” 薛凌探头张望，嘻嘻笑了。 “妈，你这奶粉哪儿来的呀？我这边还没下奶吧？” 薛妈妈摇头解释：“刚生完孩子，哪有那么快的。至少得后天才能有奶吃。这奶粉是我带过来的进口奶粉。如果奶不够，就冲给小乖孙喝。他瞧着胃口不小，指不定奶会不够吃。” 薛凌想起自家妈妈带过来的两个大袋子，惊呼：“你连奶粉都带呀？太重了吧！” “还好。”薛妈妈看着小乖孙，乐滋滋笑着：“有飞机坐托运，怕什么重！我就带了五瓶，是我一个老姐妹出国带回来的，我给她买了五瓶。” 薛凌点点头，道：“那先喂着，等我有奶了，再喂他吧。” 程天源见她脸色很差，温声：“孩子有妈和我照顾，你放心躺下吧。” “不！”薛凌迫不及待想抱儿子，笑道：“等他吃饱了，我要看看他。生得那么辛苦……累坏他妈了。” 程天源捏了捏她的手，眼底难掩心疼之色。 “我都听见了，可惜我不能进去，里头还有别的产妇。媳妇，你辛苦了。” 薛凌低低笑了，“知道我辛苦，那你以后多带他，别让他太调皮。” “哎！”程天源满口应下了。 这时，外头响起脚步声！ “叩叩！”病房门被敲响了，随后是阿虎的嗓音传进来，“阿源，嫂子，你们在里头不？我和阿兰过来了，能进去不？” 薛凌连忙将被子拉好，半躺了回去。 “行！进来吧！” 阿虎推开门，陈兰笑呵呵兴奋钻进来，“哇哈！嫂子！听说你生了个大侄子！在哪儿？哇！外婆抱着呢！我看看！我看看！” 阿虎哈哈大笑，“恭喜！恭喜！” 两人都围过去看孩子，一个说像嫂子，一个说像阿源哥，兄妹二人争了好几句，最终定论为都像。 阿虎解释：“刘星今天没去上班，都忙着给第一批客人照相，主要都是报社的同事和家人。那位杨主编连儿子和女儿都接过来，说要拍全家福。我忙了一半儿，阿兰就去找我，说嫂子生了小侄子，让我带她一块过来看。” 薛凌轻笑：“不差今天看呀！今天开张第一天，相馆肯定会很多事。” 陈兰讪讪低声：“我着急看小侄子嘛！” “没事。”薛凌笑道：“以后天天给你抱都成。” 众人都笑了。 阿虎又道：“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王青嫂子已经下班，正在那边帮忙。刘叔也在那边，应该忙得过来的。” 薛凌忍不住问：“今天有没有弄优惠大酬宾呀？” 阿虎答：“都是刘星报社的同事，全部都八折优惠。我跟刘星说了，说你希望来个优惠大酬宾，给相馆打打广告。他同意了，说开张三天都八折酬宾。明天是周六，后天是周日，应该会大爆满。刘星打算今晚歇在那边的阁楼呢！” “刚开张，自然要多拼点儿啊！”薛凌微笑道：“赶紧赚老婆本，争取快些娶媳妇过门。” 阿虎附和点头，“是啊！他们已经定亲了，只等年底举办婚礼。” 这时，门被敲响了！ 一个护士推门进来，探头张望几下。 “产妇刚刚生产完，需要休息。探病的人不该太多，也不能太吵闹。” 阿虎连忙罢手，歉意呵呵笑了。 “是是是！对不起，我天生大嗓门。你放心，我立刻就走！立刻就走！” 护士“噗嗤！”一声笑了，转身离开。 阿虎忍不住张望几下，脸上笑容绽放灿烂。 …… 那天傍晚，程木海载着刘英来了医院。 “钝了一大锅，热乎乎的。来，先把鸡腿给凌凌，再弄点儿汤。海棠，你也累了吧？快来吃一碗。” 两个老人都围着孩子看，其他三人则吃起鸡汤来。 刘英温声问：“凌凌，肚子不那么痛了吧？好好歇着啊！” 薛凌苦笑：“还有一阵阵的绞痛，医生已经开了一点中药，说吃了会缓一些。” “是吗？”刘英问：“那药在哪儿？我拿回家煲吧。” 程天源解释：“医生让护士小姐去抓药煲了，说是特定的药，这边经常煮给产妇喝，让咱们在房间等着就成。明天再喝多一剂，就可以回家了。” 薛凌是顺产，连打点滴都不用。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办理出院。 刘英忍不住赞道：“在医院就是不一样！想当初我生阿源和阿芳，都是在自家家里生。村里一个老稳婆来接生，手脚又慢又粗鲁。” “还是在医院好。”薛妈妈也这么认为，“现在的人卫生意识强，也比以前咱们那个年代重视身体。年轻一辈如果有个什么事，就立刻上医院。这样的意识很好。” 程木海憨憨笑了，解释：“城里人的意识比农村好，我们那边都还在家里生，家家这样子。” 刘英扬了扬下巴，道：“咱们现在住城里了，得按城里人的习惯来。这不，母子平安，咱们多了一个大胖孙子！多好！” “那是那是！”程木海道：“有得重视当然要重视。” 薛凌吃了一个鸡腿，喝了一碗鸡汤，就饱了。 程天源忍不住问：“怎么？是不是太腻了？” “不是。”薛凌低声：“小腹一阵阵抽痛，有些难受。” 刘英说她已经洗澡好，让阿源送薛妈妈回家休息，今晚她要留在这里帮忙。 程天源却不好走开，低声：“等一等，凌凌不舒服，等她喝了药后，我再送妈回去。” 这时，阿虎提着一个保温瓶过来了。 “我老娘炖了两碗生血汤，说是对产妇最好，让我下班立刻给嫂子送过来。” “哟！阿虎妈太有心了。” 程天源倒了半碗出来，放凉了给薛凌喝。 “对了，阿虎我有一件事跟你说一说。” 阿虎道：“那出去说吧。” 两人走去外头走廊，阿虎则掏出烟点上一根。 “阿源，啥事啊？店里的事吗？你放心照顾嫂子，阿民一个人搞得来的。还有阿兰和我老娘帮着呢！” 程天源摇头，“这个我不担心。有一件事得跟你说一声，让你去解决。昨天早上我看到咱们店不远处有人倒了垃圾，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倒的，已经有一大车那么大。” “真的？！”阿虎瞪眼问。 第228章 搞笑相逢 程天源蹙眉道：“就在咱们店仓库后面十几米处，看样子是废品垃圾，不是生活人家的垃圾。” 阿虎狐疑想了想，道：“我一会儿开车过去看。” 商店建的地盘是他们居委会的地方，还是他去看看比较合适。 程天源解释：“前天我就瞧见了，问阿民，他摇头说不知道。我问了我爸，他说好像是前些天一大早起来后发现的。我猜可能是晚上有人故意去倒在那里的。” “废品垃圾？什么样的？”阿虎认真问。 程天源答：“好像都是废塑料，味道非常难闻。也许对方还会接着去倒，你是当地人，还是你出面去瞧一瞧。咱们店开在那边，顾客进进出出，如果弄一堆臭塑料在附近，环境卫生肯定大大下降。” “好，我回头就去查。”阿虎沉声：“哪个臭小子敢来虎爷爷头上拔毛！我非剃光他的脑袋不可！” 程天源按了按他的肩膀，“你也别冲动，指不定是你们同个居委会的。好好跟人家说，让对方将那些垃圾拉走去垃圾场，不要乱倒。” “指不定没这么简单。”阿虎啐了一口，“我们居委会的人都知道那家店是我开的。我没得罪过什么人，人家故意将垃圾倒在附近——也许是妒忌咱们生意太好！”httpδ:/m.kuAisugg.nět 程天源想了想，低声：“你去调查一下，或许你今晚宿在那边，看看能不能逮住对方。我猜测他们是半夜过来倒的。我爸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不可能有人比他还早。” “好主意！”阿虎拍了拍胸口，豪迈道：“这事就交给我！你放心，我很快就能查清楚。” 程天源歉意低声：“我这边媳妇刚生完，实在忙得走不开。商店那边就暂时拜托你和阿民了。” “说啥客气话呢！”阿虎笑呵呵推了推他，“去做老爹去吧！我走了！” 程天源笑了笑，推开房门进去了。 阿虎将嘴上烟吸了吸，正打算将烟蒂扔了—— “医院不许吸烟！”一道女声呵斥。 阿虎吓了一跳，慌忙撇过脸。 只见一个俏丽女护士气呼呼瞪他，没好气道：“这墙上写着‘禁止吸烟’，你没瞧见吗？” 第229章 瞧上人家了 程天源顾不得接着办手续，连忙安排早餐给薛凌吃。 薛凌的精神已经恢复一些，道：“我自己吃就行，你忙去吧。” “我去！我去！”阿虎一把抢过单子，笑呵呵道：“我……我跟护士有点儿熟，我帮你们去办。” 程天源正忙着，不疑其他，从口袋里抓了一把钱，塞给他。 “行，那我们先吃早饭，交给你去办吧！” 阿虎乐颠颠出去了。 薛凌观察力强，忍不住狐疑瞄了瞄他的背影，低低笑了。 一旁的刘英催促：“凌凌，汤得趁热喝，快喝吧。” 程木海抱着小孙子，笑得合不拢嘴。 “我五点就起来弄鸡汤。阿虎昨晚歇在那边，也是早早就醒了，帮我一块准备早饭，还非要送我过来。” 程天源忍不住问：“爸，昨晚有什么发现没？” “啥？”程木海一头雾水，反问：“昨晚怎么了？” 程天源道：“没事，一会儿你去商店帮忙，我和妈回去就行。家里还有岳母在，应该不会太忙。” “好。”程木海看着熟睡的小孙子，笑道：“这小家伙看起来好乖哦！” “可不是吗？”刘英得意道：“吃完睡就睡，都没哭一两声，可乖了！” 薛凌忍不住提醒：“咱们得赶紧给孩子取个名字，以后就用名字或小名喊他。” 程木海讪讪笑了，“我们都没读过什么书，识字不多，还是你和阿源取吧。我们都行。” 刘英附和点头，道：“取一个好听的，又响亮的！” 薛凌没什么主意，询问看向程天源。 他微微一笑，似乎已经深思熟虑过。 “刚知道你怀孕后，我就开始想了。如果是儿子的话，就叫程焕然；如果是女儿的话，就叫程依然。” 薛凌挑了挑眉，转而笑道：“都挺好听的。既然是儿子，那就叫焕然吧。小名可以叫‘然然’。” 刘英念叨两遍后，忍不住问：“啥意思呀？好听是好听，响亮不？” 程天源好笑反问：“妈，名字只是名字，做什么要响亮！人如果是普通人，碌碌无为，名字再响亮也没用。” 刘英不满嘀咕：“这是我大孙子，肯定要取一个响亮点儿的。想当初你出生，我特意请庙里的师傅给你取了一个‘天’字。听起来就觉得很响亮！” 程天源笑了，道：“可我也就一个普通人啊！我就一个人，就算取个‘天’字，也比不得天的一点点。不是取个响亮的好名字，我儿子以后就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人啊，得靠自己去拼搏，去努力，不是靠父母取的一个名字。” “有道理。”薛凌附和点头。 一旁的程木海瞪了瞪老伴，低声：“儿子和儿媳妇都说好，那就是好的。你掺和什么？你懂啥？然然挺好听的！我也觉得好。” 既然其他人都这么说，刘英也不好再反对什么。 “行吧！刚才怎么说来着——焕然？行，那就焕然吧。” 薛凌扭过头，给她解释，“妈，焕然是一个很不错的词。‘焕然一新’是一个成语，表示迎来崭新的变化，显出更美好的现象，迎接更美好的未来。” “哦哦哦！”刘英听着什么“成语”，又听薛凌这么解释，一下子满意起来，“那肯定好！就这个！这个好！” 程天源见薛凌三言两语就哄住了自家老妈，忍不住宠溺睨她一眼。 “快吃吧！多吃点儿肉。” 薛凌却只喝汤，低声：“不怎么饿，喝多点儿汤吧。” 好半晌后，阿虎还是没回来。 程天源将东西收拾好，又找出一件薄外套让薛凌披上。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一会儿后，程天源和阿虎回来了，两人脸上都带着大大笑容。 薛凌若有所思盯着他们看，“怎么了？捡了大便宜不成？” “没！没有的事！”阿虎不自觉红了脸，道：“嫂子，可以走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程天源低低偷笑，“我载她们母子回套房那边。你送我爸去商店那边，然后去相馆帮忙吧。今天是星期六，客人应该不少。” “好！”阿虎爽快答应了，带着程木海离开了。 程天源将行李和东西都提上车，随后搀扶薛凌，刘英则抱着孙子，先后上了车。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望江苑。 上了电梯，很快到了套房门口。 薛妈妈听到电梯声，连忙赶出来开门。 “哎哟！这么快回来了！太好了！” 薛妈妈一把扑向小外孙，抱了过去。 薛凌忍不住当起柠檬酸，“你女儿我都还不大能走路，你都不关心看多一眼，直接奔外孙去了。” “你有阿源扶着，哪里还需要我这个老妈子。”薛妈妈好笑反问：“你这是做啥？跟自己儿子吃醋吗？” 众人都呵呵笑了。 刘英进屋，发现薛妈妈已经早早将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把薛凌房里的被褥都搬在阳台晒。 程天源赶紧去取了被褥铺上，又拿了被子。 薛凌躺在暖暖的床上，闻着阳光般的清爽味道。 “回家……感觉真好！” 程天源忙着收拾东西，解释：“医院毕竟不是自家地方，人多口杂，走动的人也多，四五点就有人在大声喊话，太吵了。困了吗？你再睡多一会儿吧。” 薛凌瞄了他一眼，娇嗔：“我至少还睡了好几个小时。你呢？连一个床都没有，就靠在墙上打盹儿。” 他咧嘴低笑，“下午我再睡一会儿补觉。我一个大男人，偶尔少睡一点儿没关系的。” 薛凌却精神得很，忍不住问：“阿虎在医院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瞧他脸上的红晕，又接二连三奔过去，莫不是在医院瞧上哪一个妹子了？” 她一惯聪明，程天源丝毫没意外。 “猜对了。你还记得林医生手下的那个年轻护士吗？就是那个脸蛋圆圆，长相很俏丽可爱的那个？” 薛凌很快想起来了，“莫丽丽吗？不高，有点儿微胖那个？” 她怀孕期间都是林医生负责给她产检，接生也是她。一回生两回熟，对她身边的两个护士也都有一些印象。 一个护士已经三十来岁，孩子都已经很大了。另一个则是莫丽丽，年轻俏丽，人也算热情，所以她记得比较深刻。 “对。”程天源道：“我只大约认得脸孔，具体名字不知道。但应该就是你说的‘莫丽丽’。我听阿虎喊她‘阿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