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萌帝妃,陛下独宠》 第1章 喜欢你 大魏十五年隆冬,皇宫的宁华殿中,阿朝半抱着身子微微颤抖,她可真是想不开,一晚上吃了三碗冰。 她进宫才一个月,被皇帝独宠了一个月。皇帝果然是个老色鬼,见到年轻漂亮的就走不动道,一个月前是自己,现在陈家送了个更美的,皇帝就迫不及待地下手了。 阿朝也没有那么难过,但吃个小醋还是可以的。 皇帝没有心,亏得自己甜言蜜语了一个月。阿朝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还不够大胆奔放,不然狗皇帝怎么说丢手就丢手呢? 阿朝觉得自己的心也不多,入宫本不是自己愿意的。她就是来接偏支一位病逝堂姐的班的,维持的就是家族的颜面罢了。 殿中的灯火忽明忽暗,阿朝睡得有些迷糊了。 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一股酒气将阿朝给熏醒了,转过脑袋一看,咦,狗皇帝! 不理他,绝对不理他。 阿朝滚的离他远远的,腹痛已经大好了。 皇帝在身后窸窸窣窣地脱衣服,没过一会儿就进了阿朝的小被子,也不管阿朝睡了多久,就开始解她的衣裳。 偏他还念念有词。 “怎么睡这么早,都不等等朕。” …… 知道她睡了还解她衣裳!!! 阿朝恨不得给他一耳光,奈何不敢。 接着阿朝就感觉鼻子被人捏住,憋了半天实在没忍住,想伸手推开他。尒説书网 齐慎就顺势拽住她的手,醉醺醺道:“醒了啊?” 阿朝偷偷瞪了他一眼,别的也不敢做了。毕竟才相处一个月,以前也没少听说他的暴行,别看他这时候愿意宠着,按他一惯的风格得过段时间才看得出态度。 齐慎肆意妄为了两回,酒意散了些,轻抚着阿朝的身子道:“乖啊,过两天带你去骑马。” 阿朝眼睛亮了亮,齐慎趁机亲了亲她的眉眼。 阿朝也不敢露出不满,只小心道:“只带妾一个人吗?” 齐慎明显愣了愣,耿直道:“皇后该是还要带几个人,朕只带你骑马。你们苏家的女儿应该都挺会骑马的吧?” 阿朝心里涩涩的,会骑马的是堂姐,其余几个姐妹倒是也会骑,自己是压根不会。 要是堂姐还活着,皇帝也不需要寻一个新的慰籍,自己就能在外面嫁人了。谁能想到堂姐去的突然,苏家一时惶恐,急忙再挑一个入宫。 几个姐妹都不大愿意,本来挑了样貌最好的二房姐妹,偏偏自己眉眼和苏贵妃有三分相似,就被教了一个月的规矩,然后给我送进来陪太后娘娘了。 说起来真是尴尬,大家心里都清楚明白的事情,非要给自己和齐慎在太后那里制造聊天的机会。 想起那几天阿朝就浑身不自在。 还记得第一次在太后宫里见到皇帝,他见我时明显愣了愣,然后就陪着太后追忆贵妃,半个字没提阿朝。 见了三次后,太后才开了口:“贵妃走时到底年轻了些,陛下身边缺了个知心人。” 齐慎当时就叹了句:“贵妃可惜了。” 太后就接着往下引:“贵妃未入宫时最疼朝朝了,亲近地多了眉眼间都有两分相似,想着也是有缘,若能替贵妃照顾陛下也全了贵妃对陛下的一片情。” 阿朝当时就想夺门而出,这话要是那个偏支堂姐听见恐怕要呕血。 阿朝脸色也不太好看,没人想做小老婆,没人想做替身。再说她和那个大她好几岁的堂姐当真一点都不熟。 齐慎当时也默了,默的时间有点长。 苏太后心凉了一半,不禁感叹不是亲生的果然不好办。 阿朝却挺自然的,有一种随遇而安地态度,皇帝果然也不太乐意。 “多谢母后为朕考虑了,苏家姑娘的品貌都是极好的,贵妃当年入宫是二品妃位,既然是贵妃疼爱的小妹,便也以这个位分。” 苏太后和朝朝同时松了口气。 苏太后笑着道:“我们朝朝别看岁数小,最体贴不过了,又懂事又知礼。这孩子既然还合陛下眼缘,哀家就托大替她讨个封号吧。” 齐慎瞅了她一眼,淡笑道:“明眸善睐,灿若星辰。取一“宸”字,也是望宸妃日后好生孝顺太后。” …………… 朝朝不太高兴道:“让陛下失望了,妾不会骑马”。 说着就要翻身朝里,翻了一半就翻不过去了想,无奈又翻回去了。 “又不高兴了?不会骑也不要紧,怎么小脾气那么多?” 朝朝小声嘟囔道:“陛下总是冤枉人。” 齐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抱地紧了紧:“哪里就冤枉了,你今天明显不乐意。” 皇帝的语气淡淡的,就算两人此刻亲密相拥,朝朝还是不敢大意,娇嗔道:“陛下都不心疼妾,妾晚间肚子疼地要命,强撑着服侍陛下,陛下还不满意。” 齐慎愣了愣,下意识将手掌放在朝朝的小腹上,手掌暖洋洋的,还挺舒服的。 “以后不舒服就说,朕是那种急色之人吗?” 朝朝撇撇嘴,嗯了声。 “今日陈美人入宫,陛下去看了吗?” 齐慎还在给朝朝的小肚子按摩,闻言随口道:“看了”。 朝朝略有些好奇道:“那陛下怎么不留宿?” 齐慎手下动作未停:“不喜欢”。 朝朝一时没反映过来,等反映过来后,立马圈住皇帝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口,得意道:“陛下肯定很喜欢很喜欢妾了,我都听说了陈美人可是个绝色,容貌在妾之上呢?” 齐慎扒拉了下朝朝的手,没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别闹朕,今夜和长公主几个喝了不少酒,不比以往克制。” 朝朝眨了眨眼,又亲了口才道:“妾忍不住就想亲陛下嘛”。 齐慎叹了口气道:“你是小狐狸托生的吧?慈安宫那几天朕还以为你是个庄重的,要知道你是这么个性子,朕才不要你”。 说完狠拍了下朝朝的屁股,后者才不信呢? 他看中的是苏家,是贵妃,庄重不庄重谁在意呢? “疼………。”小姑娘委屈地挣扎着。 齐慎轻笑一声道:“前两日河南上供了两盒水晶,想不想要”? 朝朝停了挣扎,一头埋进齐慎的怀里不做声了。 齐慎又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后背,亲了亲朝朝的额头,才随着她缓缓入睡。 第2章 梅林谈 朝朝第二天醒来是皇帝已经走了。 又想起昨晚,水晶她当然想要,但更多的是给皇帝一个台阶罢了。趁着他还愿意哄自己,母亲说过,床榻间可以闹一闹,不能闹太过。 之前家里告诉过她,齐慎这些年宠人规律好得很,大多是独宠一个月,然后慢慢雨露均沾。 朝朝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聪明的姑娘,凭借的只有皇帝的宠爱,真要让她对上他的妃嫔,她可没本事打赢。 皇帝的百般柔情是挺唬人的,但母亲的教导也不能忘,虽然母亲更喜欢大姐姐,但对自己入宫还是用了心的。 想起承宠第一天他赏的那碗补药,还是母亲说得对,皇帝可不是十七八的少年了,三十岁了都,什么浓情蜜意都做的出来。 朝朝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当个傲娇的一心享受生活的宸妃,离他的皇子和嫔妃们远远的。 其实朝朝能感觉到,皇帝也并没有那么怀念贵妃,起码不是完全把自己当替身。毕竟缠绵间他从来都没喊错过人,连醉酒都清清楚楚。 苏家真是敢想,自以为皇帝对贵妃有多么喜爱,有多么不舍? 朝朝觉得苏太后肯定是清楚的,不然也不会在册封当天,不交代她像贵妃一样侍奉君上。反而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朝朝入宫当谨记一点,莫要恃宠生娇对皇后不敬,有的事情皇帝当面不发作而已。” 朝朝当时挺困惑的。这一个月里倒是渐渐心里有数了,听说皇后在当年皇帝未被太后看中前就嫁给了皇帝,而且还是陛下自个儿乐意娶的。当年陛下的后院只有皇后一个人,两个人恩爱非常,只可惜皇后一直无子,倒是怀上过两次,都没能留住罢了。 朝朝可是知道苏贵妃和皇后是多么不对付的,她那个堂姐可不是好相处的,入宫五年,皇帝的后宫都大半只开花不结果。导致皇帝现下也只有两个皇子,而且都尚且年幼。 朝朝伸了个懒腰,自个儿麻溜地就爬起来了,由着碧桃穿上衣裳,梳上发髻。 “娘娘今日儿起得有些晚了,陛下那边两个时辰前就下朝了,都过了午时了。”尒説书网 朝朝挑了支璎珞佩在颈间,随口道:“吾……,是有点晚了。陛下前两天还说玉园的梅花看得甚好,咱们也去看看吧。” 碧桃笑道:“把煮茶的物什,奴婢采些梅花雪,娘娘煮杯茶喝如何?” 朝朝点点脑袋。 一个时辰后,朝朝就带着一群宫人浩浩荡荡地去玉园了。 玉园的承乐亭中,齐慎坐在石凳上,面前站在一高一矮两个小男童,大的也不过四岁左右,小的才两岁。 两人都有点怕他,大的还能好好站着,小的已经钻进了自己母妃的怀里,对此齐慎也没有说什么。 林婕妤颇有些无奈道:“陛下莫怪,这孩子胆子有些小。” 秦皇后知道皇帝大概不会理会她,在林婕妤尴尬之际,淡笑地解围道:“二皇子身体弱,你照顾地已是不易,现下胆子小些也不防,慢慢教就好了。” 林婕妤忙不迭应是,看向皇后的眼神中带着感激。 谦淑妃也宽慰她道:“到时候让大皇子带着弟弟些,大皇子之前也怯懦地狠”。 说着慈爱地摸了摸大皇子的小脑袋,大皇子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说起来大皇子生母张才人生他时难产去了,谦淑妃和她同宫而住,有些情谊,求了陛下便留了大皇子在身边照料,也是个慰籍。 她自己是没机会再生了。 大皇子也是可怜,她生母去的不清不楚的,之前苏贵妃又时不时地为难一二,这孩子胆子便小了些,之后贵妃没了后,她才有机会教他慢慢有了些皇子气度。 至于二皇子,七个月生下来。林婕妤这两年也是操碎了心,平日里都不敢带出来见人,养的是白白胖胖的,脸上的肉肉甚是可爱。 前些年她还有争宠的心,想生个自己的孩子,但陛下是个冷情的,宫妃虽然不多,但陛下不重欲,就算出入后宫大多时候也就单纯睡个觉。 陛下大概也就对皇后娘娘不大一样吧,这些年不论多少美人来来去去,只有皇后娘娘能地陛下的偏爱,有时候想来陛下年少时应该是真地爱重皇后娘娘吧。 好歹她现在有位分,又想了大皇子,只要陛下还能偶尔想起自己这么个人也就够了。 再瞧瞧一旁默默不语的陈美人,当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了,这样的好年纪可真是让人羡慕。 说着又望向梅林处,眸色一怔,笑意淡了淡道:“瞧那边,可是宸妃?这也是个爱玩的”。 大皇子已经到了知事的年纪,早就听说新进宫一个宸妃,是之前那个贵妃的妹妹,想起去年贵妃突然不见了他还高兴了好久。 他有些怕,小身子不自然地往谦淑妃那缩了缩。 谦淑妃没指出他的小动作,伸出手臂半搂着他。 齐慎这才抬眼往谦淑妃说的方向看去,昨夜醉酒胡闹了许久,想来也是刚刚起来。 宸妃是个懒的,一个月也没去皇后宫里请过几次安,大冷天也能从星辰宫里钻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不知道会不会过来? 这边朝朝正采着梅花雪水,侧过脑袋一看就瞅见了那边的热闹,不经意间发现皇帝也朝这边看过来,看起来还有好几个宫妃。 朝朝挺不想过去嫡亲,但还是向那边迈步。 齐慎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心里估计晚上回去又要闹脾气了。 “陛下,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安。” 朝朝从善如流地行了个礼,没等皇帝说起身便自个儿起来了。 齐慎一句爱妃请起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坐下喝杯茶暖暖身子。” 朝朝依言坐下,由着宫人倒了杯茶,只在唇边抿了下。她倒挺好奇皇帝怎么对这么一大群人温柔相待的。 “宸妃入宫这一个月可还习惯?”秦皇后轻声问道。 朝朝笑眯眯道:“嫔妾一切安好。” 朝朝入宫其实也就见过秦皇后两三次,平日里请安少得可怜,此时有点心虚。还有一点她也得承认,帝后在一块和像她这般的嫔妃是不同的,一看便都是经过了一定的岁月沉淀。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帝后合体的。 秦皇后看朝朝在笑,也淡笑道:“咱们后宫一向节俭,要有什么缺的就向陛下或者本宫开口。”。 朝朝乖乖应下,扫了一眼众人,就是不看皇帝。 “方才看宸妃妹妹在梅林中可是采集梅雪?”谦淑妃也努力找话题。 这也怪不了别人,这里和朝朝差不多年纪的就只有陈美人,但她尚未承宠位分又不高,不敢开口很是正常。 亭子里有资格开启话题,并且能让朝朝尽力回答的也就帝后和谦淑妃了。 “是了,本想以梅雪煮盏茶来喝吃的。” 谦淑妃不在意大皇子的畏惧,貌似很感兴趣道:“那可是巧了,今日的茶是陈美人带的老君眉,配梅雪最好了。” 陈美人突然被点名,起身恭敬对着皇帝行了一礼道:“嫔妾对煮茶略懂一二,今日借宸妃姐姐的梅雪一用,为陛下和各位娘娘煮杯茶吧。” 朝朝不经意多看了陈美人一眼,语气不带谄媚,气质出尘,似是颇为清冷的性子。 想起昨天皇帝说的不喜欢,朝朝断定皇帝还是喜欢活泼类型的。 齐慎道了声去吧,就没再理她了。 陈美人想是松了口气,转坐在一边专心烹茶了,这一群人里她地位最低,还是躲远点好。 朝朝坐在皇帝右侧,有些无聊也有些不耐,她还不太明白这群人坐在这里的意义。 陈美人做事认真,这盏茶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喝到。 皇后还在和谦淑妃聊明日去北郊行宫的事情,偶尔也问皇帝的意见。 大皇子瞧着这位宸妃娘娘压根没看他一眼,也不再瑟缩着身子了。 朝朝其实也不是故意忽略他,只是不太想看皇帝那一侧,就真地没瞅见他。 但林婕妤怀里的二皇子她是实实在在看见了。 正巧二皇子也正滴溜溜地看着这个刚到却笑眯眯的娘娘。他还不是很分的清位分高低,但看得出来她应该和父皇的关系不太好,父皇都看她好几眼了,她都没回头和父皇说句话。 朝朝也是看他可爱,拿起桌上的糕点就道:“请你吃糕点要不要?”。 二皇子虽然胆小,但一向懂礼貌,让他自己拿肯定不敢,只要父皇在,就没有哪个娘娘敢伸手拿糕点的。闻言糯糯道:“要”。 朝朝看了眼手中的糕点,觉得不太适合小孩子吃的,就自己一口吞了,顶着二皇子“你竟然骗我”的表情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块糕点,还十分贴心地掰了一小块,亲手喂起了二皇子。 林婕妤看得心惊胆战,她不敢让孩子吃宸妃的糕点,更怕孩子对宸妃亲近。 二皇子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心声,乖巧地吃下一小块,嚼了嚼眼睛都亮了。 好吃!!! 朝朝冲他眨眨眼,看着他对自己手中剩下的糕点露出渴望的表情,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声道:“告诉姐姐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呀?” 在场一众人显然没料到宸妃突然和二皇子聊起了天。她这是什么意思?表示亲近让皇帝满意吗? 谦淑妃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宸妃脸上的笑意,年轻的小姑娘不管心里想什么,笑起来都是好看的。 皇帝纵然有忌惮苏家的成分,但对着这样爱笑的小姑娘,也有几分真的喜欢吧? 秦皇后只淡笑地看着这边,似乎不过是家里人的玩笑吧了。 齐慎轻扣着桌面,看着二皇子毫不犹豫地吃下糕点,手指微顿。 “我两岁了,我是二皇子。”二皇子乖巧道。 朝朝满意地继续投喂,喂完一块,打算再拿一块。 “娘娘………。”林婕妤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道。 朝朝被她唬地下意识往皇帝身边靠了靠。 这是谁?她要干嘛?怎么像受了自己欺负? 林婕妤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抱着二皇子起身请罪道:“娘娘恕罪,二皇子脾胃一向不好,恐吃不了太多糕点。” 朝朝正了正身子,实在看不出这胖娃娃是脾胃不好,看起来吃啥啥香的样子。 林婕妤也有些不好意思,脸都涨红了。 朝朝赶忙道:“不妨事,不妨事,是我冒失了。” 无聊就无聊吧,干嘛要逗小朋友啊? 林婕妤稳了稳心神,这算得罪宸妃了,她会不会记恨啊? “这是什么糕点,给朕尝尝”。齐慎虚扶着朝朝的细腰,想将她的视线引到自己这边。 朝朝大方地拿出一块,喂到皇帝嘴边,解释道:“梅花糕,加了特制香蜜的。” 齐慎就着他的手吃下了,也没怪她的失礼,还赞了句:“味道比宫里以往地都好。” 没人当真,只当是皇上哄年轻小妃嫔的吧。但也都放心了,宸妃就算想祸害二皇子,也不至于连皇帝也一起祸害,起码糕点一点都没问题。 皇上虽然不亲近两个皇子,到底还是护着孩子的。 谦淑妃捧场道:“宸妃娘娘也大方些,也给姐姐们尝尝特制花蜜呀,我们大皇子都要流口水了。” 话里带着揶揄,朝朝只听到了表面意思。 有更多人欣赏她的糕点,她当然没有不高兴。 碧桃也十分有颜色捧着一个大些的食盒,从皇后开始一一奉上。 秦皇后也很给面子地拿了一块,林婕妤有些难为情也还是拿了一块,宸妃年纪再小,论家世恩宠都是她比不上的,她不敢得罪。 谦淑妃也就是活跃一下氛围,等吃到口中倒是真心实意笑道:“这不是宫中的花蜜吧?宸妃自己家里的?。” 也就是苏家的? 秦皇后抿了一小口,自觉味道的确不错,也看向了朝朝。 朝朝轻笑道:“在闺中时二哥哥给我送过一小罐,我觉的好,求了他又得了一小罐。听说也是好友所赠。” 这时陈美人的茶也煮好了,亲自给众人一一奉上茶,碧桃也适时地捧着食盒到她面前。 陈美人也从善如流地拿起一块,闻着味道,接着朝朝的话道:“嫔妾闻着像是奉春侯府的方子,几年前有幸去候府尝过一次,苏家二公子应是和奉春侯世子十分交好的,当时是候府二姑娘招待我们的,还抱怨兄长小气,堪堪昀她一勺,又说花蜜难得,其中用料很难凑齐。” 陈美人昨日才入宫,皇后也是看她昨天没皇上冷落了,趁着两个皇子和皇上“父慈子孝”的机会让她露个脸,倒没想到这个时候敢接宸妃的话。 朝朝也是没想到陈美人愿意加入这个话题,也不太清楚这花蜜竟然这么难得。 奉春侯府世子魏钰和她二哥关系倒是也不错,但此刻她只暗暗得意,平日里二哥可从来偏心家里几个姐妹的,但这花蜜是她独有,二哥哥果然还是更疼她这个同胞妹妹的。 齐慎就看着朝朝先是一愣,接着就露出类似于甜蜜的笑,这傻丫头没听明白陈氏挖的坑吗?还敢在他面前为这来自外男的花蜜这么笑。 朝朝刚想说话就抬头看着周围一群人看着自己,尤其是皇帝的神色带了丝别养样的意味。 应该是大家不知道自己开心的点,自顾自解释道:“在家里二哥哥还是偏疼我的,都多吃两块,着实不知道这花蜜这么难得。” 朝朝笑眯眯地又拿出一块投喂皇帝,好东西还是愿意和皇帝分享的,就是人太多不好过分亲密。 她不知道的是在别的妃子眼里这已经是过分亲密了,皇帝十七八的时候什么样只有皇后知道,后来可没有哪个小妃嫔敢把糕点直接喂到帝王嘴里。好在众人对苏家姑娘要求不高,也隐隐知道皇帝对苏家的忌讳,都没有觉得不高兴。 有时候他们也会暗暗猜测,陛下当年纵容苏贵妃的原因里,可有超过三分是自己喜欢,而不是………捧杀。 第3章 冷着朕 齐慎也算和朝朝磨合了一个月,已经见怪不怪了。 众人喝了茶,吃了糕点,皇后一句不打扰皇上就带着之前来的一群人散了。朝朝算是自己闯入,而且皇帝接受她的投喂,应该暂时还不会失宠。 俗话说宁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 “小人”朝朝恭送完皇后也准备拍拍屁股告退了。 方才皇后说的明日有外命妇会来,母亲和大姐姐应该都会到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相见多一点还是不见多一点。 还没起身就被皇帝拉住,朝朝想着明天的事情,就顺着力道又坐下了。 齐慎揉着她的手笑道:“这半天怎么都见往朕这里看一眼,要不是朕和你说话,可是要冷着朕?” 朝朝回过神来,开始反过来玩他的手指,闷闷道:“见着你们不大高兴。” 齐慎笑意淡了淡,却把朝朝按道到自己怀里:“朕平日还是很忙的。” 皇帝果然是皇帝。 朝朝继续玩着他的手,语气还是有些闷:“那陛下今日不忙吗?” 齐慎将她的外裳紧了紧。 “明日去行宫,今日的政务都处理好了,梅林待太久怕着凉,你昨日不是不舒服吗?朕和你一起回去。” 朝朝也抽回手,也体贴地将皇帝的外裳也紧了紧。好歹自己手中还有暖炉,皇帝可什么都没有,莫名有点小心疼。 朝朝站起身,也将皇帝拉起来道:“回去让碧桃给咱们上个汤锅暖暖身子,妾都饿了。” 齐慎看了眼方才那群人离开的方向,也就一眼,就包住朝朝的小手,一起回了星辰宫。 星辰宫里炭火很足,一进殿就暖洋洋的。 小厨房里早备好了羊肉羹,又按照朝朝的要求加了个三鲜汤锅。 朝朝也是饿久了,一小碗羊肉羹吃得干干净净,三鲜锅里也夹了好几个素丸子,吃喝喝足才懒洋洋地靠在软塌榻上,跟没了骨头似的。 齐慎过了二十五后就开始养生了,吃饭吃地慢,素来也只吃七分饱,等他用完,转身一看,朝朝已经倒在软塌上睡得香甜。 齐慎脸上浮了丝笑意,将她小心抱道床榻上,盖上被子就出了内殿。 星辰宫的书房内,齐慎随意抽出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着。 不一会儿就进来了一个宫女,正是朝朝身边的碧桃。 碧桃行了一礼便静静在一边等着。 “昨日宸妃腹痛是怎么回事?”齐慎语气淡淡的,也没有看碧桃一眼。 “娘娘昨日突然想吃冰,奴婢先是劝住了,之后央了碧柔。碧柔面上一直和奴婢不和,怕娘娘起疑,才应了娘娘。” “这回便罢了,以后不要允她做些伤身子的事情了。白日里朕不在时她都做些什么?” 齐慎看得是朝朝平日里爱看的话本子,将的是年轻公子和世家小姐的故事,文笔一般,书页上还能闻见朝朝衣袖上的海棠香。 “娘娘素日就看看话本子,有时候也爱拉着奴婢们说说话,见我和碧柔不和,还喜欢劝劝我们。还让小明子她们注意着奴婢和碧柔有没有吵架,要他们都帮忙说和。娘娘还喜欢说外间好玩的趣事。天冷了,怕奴婢们冻着,就圈着奴婢们在屋里做活,连小太监们的屋子里都加了不少碳过冬。就现在来看,娘娘并无不妥,不不大爱往太后那里去,皇后娘娘那里也很少请安。奴婢愚见,宸妃娘娘心思单纯,且……不自知。” 齐慎的解读就是,人傻不自知。 “怎么说?” “娘娘似乎对宫里的事情不太关注,有时候奴婢交代下面的人时不时地表表忠心,结果发现娘娘并不爱听,倒也不是忌讳。昨日娘娘知道陈美人入宫时,像是不大高兴,晚间吃得都很少。娘娘好像不懂收服奴婢的手段,宫里面和奴婢最亲近,还时常说些心里话。奴婢斗胆猜测,娘娘该是真心觉得陛下很喜欢她。” “奴婢本着“忠心”像娘娘建议和陛下相处不可太过肆意,怕娘娘惹了陛下的厌恶失宠。娘娘还说奴婢傻,说她就是看出陛下喜欢她才敢放肆的。娘娘自以为自己挺聪明的。” 齐慎能想象她一副自己很聪明地样子和碧桃说着自己的小心机的。 “她就没有要好的宫妃?” “有向娘娘示好的,都是赏了东西不大见人。娘娘似是……不通庶务,对银钱没什么概念,格外大方,若不是整个宫里都是陛下安排的人。恐怕要出乱子。今日娘娘亲近二皇子应该是临时觉得有趣,素日里并未问过一句。除了吃喝玩乐,旁的事情,娘娘都十分听劝。” 齐慎放下乱扯一通的无聊话本子,暗自思忖。 苏家会送一个傻姑娘入宫吗? 还是说苏家觉得自己这个皇帝会真心喜欢上这个傻姑娘。 不可否认的是,在苏家势大,太后争权,藩王不稳的时候,宠这样一个姑娘并不勉强。 他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人了,那时候也对一个姑娘有过好感,第一次心动,他还有些无所适从。 做了十年皇帝,看多了人心,自然知道这个宸妃啊,让人忍不住又爱又怜。 不然为什么只要她在,就忍不住只看她。一个月的独宠算不得什么,以往那个世家的新人入宫,他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但真正宠幸的时候不太多,不可否认的是年轻的身体的确美妙,他对宸妃有男人对那女人的欲望,好像又不止欲望。 要不是整个星辰宫里都是自己的心腹,他都要以为是这个小姑娘给自己下药了。 想起昨天陈氏入宫,他按规矩得去那边过夜,以往他也按着这不知从哪朝哪代流传的规矩来的。可昨天再得到皇后暗示的情况下,还是自然而然转到了她这里。 今日陈氏的那番话,的确令人不喜…… “日后莫让陈美人靠近宸妃,要是……宸妃想靠近两个皇子,也劝着些,讲一些阴私她应该就明白了。” 她和苏贵妃不一样,等日后局势稳了,她大些了,还是得让她有个孩子的。 第4章 红罗帐 朝朝醒过来的时候已近黄昏,好像一天什么都没干,光是睡觉了。 自个儿利落地爬起来,那边听到动静就立马有人过来伺候她洗漱了。 朝朝还有些不太清醒,漫不经心问道:“陛下走了吗?” 碧桃替朝朝擦了擦手,答道:“陛下见娘娘睡了,就去小书房外间习字了,娘娘可要告知陛下一声?” 朝朝闻言脸上多了丝笑意:“不用,我自己去。” 说完便随意挽了挽头发,跑去了外间。 齐慎听到动静便停下笔,抬头就看到他的宸妃一脸开心地向他奔来。 朝朝也不客气地挨着他坐下,看到他的字不禁赞道:“陛下的字可真好看,是妾见过最好看的字了。” 齐慎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那副字谦虚道:“你见过的书法也多是女儿家的,在朝中朕的字还真算不得什么。” 朝朝回忆了一下自己见过的字,还是觉得皇帝的字最好看,便道:“我也是见过名家书法的,陈家外祖父还赠过我一副他的书法呢?他们都觉得好,我觉得还是陛下的好” 齐慎不用多思索便想起了朝朝口中的陈家外祖,那是苏世子原配夫人的娘家,虽是镇守边关的武将,但多年酷爱狂草,已成大家。 齐慎刮了下她的鼻尖,有些无奈道:“那爱妃是抬举朕了,陈老将军的狂草乃当朝第一,朕可比不上。” 朝朝想起那副龙飞凤舞的字,不大认同道:“反正妾自己是看不懂的,陛下要喜欢,就在我宫中挂起来。” 齐慎故意道:“朕还当爱妃还赠给朕呢?没想到爱妃是个小气的。” 朝朝眨眨眼,勾着他的脖子,笑得俏皮:“妾的不就是陛下的嘛,要不是陛下夸这么一句,妾才不愿意挂出来呢。” 齐慎拍拍她的腰。 “说什么都是你有理,坐正了,给朕写几个字看看。” 朝朝也不多做纠缠,立马就坐正了,拿起方才皇帝用的御笔,重新沾了点墨水,十分认真地写了自己的名字“苏朝”。 朝朝倒还算满意,自己的名字已经是写的最好的字了。 齐慎看着这个“苏”字,眸色变了变,转瞬又恢复如初,敲了下朝朝的脑袋。 “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这字怎么拿地出去?再写两个字朕看看。” 朝朝撇了撇嘴,随口道:“本来就不擅长,连习字师傅都说不可强求,要早知道跟的郎君是陛下,妾说不定早两年还能再拼一把。” “强词夺理。” ……… 朝朝就接在后面了“喜欢”两个字,笔尖顿了顿,似是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原来的“吃”换成了皇帝的名字。 苏朝喜欢齐慎,苏朝喜欢齐慎。 朝朝满意地搁下笔,也不在意冒犯了堂堂一国之君的名讳。 说句不好听的哪天陛下真要拿自己开刀,可也是很好的罪证嘛。 想起母亲在自己入宫前的告诫,她知道自己不适合入宫,知道自己没有二姐姐聪慧。 虽然自己是被弃的那个,但想想母亲的本事,她的话还是要放些在心上的。 可是……陛下挺好的,除了他有两个孩子和一群妃嫔,别的都挺好的。 他是个好皇帝,不明白祖父和太后还想要什么? 齐慎将朝朝揽到自己膝上,脸上的笑意深了深。 “还不如前两个字写得好呢?”皇帝的声音带着愉悦。 朝朝却没有因为这句话不满,横坐在皇帝的身上,亲了亲他的嘴角。没等她开口就被揽地更近,皇帝吻住佳人粉嘟嘟的红唇,温柔地探到香舌,直吻地朝朝面色潮红,喘不过起来才缓缓分开。 皇帝抵着朝朝的额头,气息也有些不稳:“朕亦喜欢苏朝”。 朝朝的心怦怦直跳,想要搜寻母亲的告诫语录,但又忍不住暂时埋藏。 皇帝将脑袋埋在朝朝的颈窝处,状似是随口问道:“还困吗?” 朝朝正晕乎着呢。 “白日睡得太久了,就担心晚上要是睡不着误了明日早起。” 她还想着明天精神抖擞地去行宫玩呢。 齐慎勾起她的发丝,在指尖绕着,淡声道:“如此正好。” 还没等朝朝反应过来,已经被皇帝打横抱起。 “书房庄重不好胡闹太过,咱们回寝殿,你说睡不着的,待会儿不许再喊困了。” ………… 星辰宫内都是心腹,本来是担心苏家姑娘有什么坏心,从一开始便里里外外地防着,没想到倒成了放肆无所顾忌的方便了。 今晚皇帝格外有耐心,缓缓勾起怀中美人的情欲,她还不到十六岁,侍寝于她而言恐怕除了能与他亲近外只剩疲累。 朝朝在他的刻意下,小脸越来越红,身体也开始难耐起来,下意识抱紧他,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红帐起浮到半夜,云收雨歇后穿好亵衣,她都不敢看皇帝一眼,只死死埋在他怀里。她觉得好丢人,简直太丢人了。 耳边传来皇帝连续的低笑,说出的话却是安抚。 “乖啊,不怕,有朕在呢。明日去行宫有得累呢,再睡一会儿吧。” 朝朝在他怀里嗯了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入睡了。 等到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齐慎又想起了方才她动情的小模样,这姑娘…… 第5章 谦淑妃 早上两人都醒地很早,碧桃和碧柔吩咐着将收拾好的箱笼运出去,行宫起码要待上一两个月,玩的用的赏人的都要带齐了。 宸妃得宠,碧桃支一声就有不少人帮着忙活,皇帝要先去坤宁宫携皇后一起在妃嫔们的叩拜中离宫,这是规矩也是皇后的体面。 朝朝是极不乐意这种场面的,但她不能不去,她一点都不厌恶或者不喜皇后,但她就是不大愿意看到这种场面。 朝朝看着这群人忙来忙去,大手一挥对着碧柔道:“不管咱们宫里还是外面来帮忙的,一律赏颗金花生。” 齐慎擦手的动作顿了顿,碧桃说的果然没错,这是个没数的。 她还不清楚自己的优势,苏家的家世,太后的看重,皇帝的恩宠,哪一样就够她被人追着捧着了,哪用得着这么大手笔。 这样下去迟早要掏空她的小金库的,还是得管管。 “刘全,你去赏他们,照着宸妃说的从朕的私库里出。” 刘总管自小跟着皇帝,比皇后还是了解他,心里思忖着这个苏家出来的宸妃可真是有点缺心眼,当着陛下的面这么大方,不知道陛下一向勤俭吗? “朕记得库里新得了两盒彩色宝石,一起拿来给宸妃赏玩。” ………… 刘总管:他是不是最近不够努力,陛下好像不那么简朴了。 朝朝对宝石没什么兴趣,更喜欢昨天皇帝给的一盒水晶,已经送下去制首饰去了。 齐慎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哪有像你这般恩赏的?不过年不过节又不是什么大功劳,他们也不是为了赏赐,就想给你卖个好罢了,你有心赏一盒糕点,几杯茶水便已经是恩典了。” 朝朝没想到皇帝会教自己这些,像是在思考他话里的含义,犹豫道:“几个婶婶在我进宫前教导我莫要小家子气,手头放宽些,下面的人做事更尽心,父亲也说要是缺钱就像家里开口。” 要是苏世子那个狡猾的狐狸知道自己的女儿这般挥霍,说不定会被气个半死。 齐慎点点她:“你也说家里人指点你大方些,重在下面人做事要得力,像这种别人上赶着讨好你的事情,算得了什么?苏家有多少钱财够你祸祸?你要是时常开口,你家里人还以为是朕亏待了你呢。也不是让你不花销,若是花在实处,朕都供得起你。但如今日这般,时间一长,都知道你这边可以搂到好处,久而久之,他们就会习以为常,你赏什么都以为是应该的,也不会对你心存感激,只会一味骗你银子罢了。” 母亲的语录里面没有皇帝教导怎么御下这一项,她也不知道皇帝这么耐心地说这些。 齐慎也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个妃子需要自己亲自教导这些。 知道皇帝是为自己好的朝朝欢快的答应了,还十分好学地问下面的人干些什么得力的事情才需要重赏。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比如在哪个得宠的妃子宫里安插个人,比如撺掇别的妃子对已经怀孕的嫔妃下手,再比如说在哪个嫔妃殿中放个什么娃娃? 简单点的就是卖卖皇帝的消息。 齐慎也在宫里混了数十年,小时候过得并不如意,他的生母身份低微,时常要看他人脸色过活。 齐慎摸摸朝朝的小脸。 “身边的大宫女,像你宫里的两个,恩赏自然要重些,这样有些事你不用开口,她们就能尽力帮你处理好。” 齐慎的话语中带了诱导。 朝朝点点脑袋,叹了口气道:“那下面的大宫女相互之间有龃龉,怎么劝都劝不好怎么办?” 齐慎有点想叫个人好好教教朝朝这些,又担心会教坏她。 “你难道没想过她们这样只是想得到你的重用吗?你只要更重用一个,另一个就会知道分寸了。” 朝朝的确没有什么好招,但她知道根据皇帝的话做准没错。 齐慎看着朝朝一副思索的表情,心道那两个人关系好得狠,等你睡着了,就会一起说悄悄话,分析你白天的行为有没有什么不妥,再合计出重点等着朕来问了。 这样安排也好,既能防着她,也能护着她。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也能知道哪些人敢将手伸到她身边。 宸妃的性子是护不住自己的。 这一点皇帝知道,朝朝知道,苏家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过是后者并不在意这个沦为棋子的姑娘会被人欺负,有苏太后在,有苏家在,敢动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自觉。 朝朝自己反而是无能为力的那个,她是不愿意和苏家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的,也没本事和苏贵妃一样称霸后宫。 哪个小姑娘年少时没有个梦,能有个丰神如玉的少年郎,身着喜袍将自己娶回家。 这辈子她是没机会穿大红了,不知道十多年前,皇帝穿喜袍是个什么样子? 朝朝露出崇拜的笑容,抱了抱皇帝道:“等去了行宫我就这么干。” 齐慎放开她,替她系上披风的带子。 放心,不管你做得有多傻,朕都会让那两个好好配合你的表演。 …………… 宫中没有贵妃,皇后下面就是谦淑妃为尊,位列妃位的只有朝朝和另一个灵妃,据碧桃的小道消息这个灵妃家世一般,是皇后几年前安排伺候皇帝的。 朝朝觉得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她不擅长,也不乐意。有些事情可以逼着自己乐意,有些不能。 灵妃长得挺秀气的,美丽又有规矩,和朝朝位分一样,但对着下面的妃嫔们就比朝朝要亲切多了。 朝朝就坐在谦淑妃下首,帝后去前面接见随驾宗亲和命妇了。 皇帝不准备带的宫妃磕完头就回去了。 这次去的不算皇后有七个人。 谦淑妃,陈美人,灵妃,穆昭仪,周淑仪,魏才人,再加上一个朝朝。 哦,林婕妤因为二皇子还小向皇后告了留在宫里。 和宠不宠关系不大,这是天子的排面,要真只带一个两个,说不定就有大臣弹劾皇后失责了。 几个人坐在一处,倒也算得上是副好风景了。 朝朝能感觉到落在身上的一些目光,倒不算恶意,多亏了在座诸位都受过苏贵妃的欺压,比起难为苏家姑娘,更怕苏家姑娘难为她们,尤其是位分低的。 话说贵妃和朝朝一个位分的时候,那是连皇后也敢膈应的下手的。 谦淑妃算是和朝朝见过面也说过话的,虽然不知道朝朝是真善还是假善,最起码这位走的路数不算霸道。 “昨日大皇子回去还和本宫念叨宸妃妹妹的糕点呢?本宫也是想了一整日了,不知道在行宫可还能和妹妹讨点。” 朝朝对贪吃的人一向心心相惜,闻言也不无聊了,笑道:“届时做好了,给淑妃娘娘送去。” 说罢又向其余人道:“你们到时候也一起尝尝。” 她做不到只给一个人,冷落周围人。 就像自己在家里被冷落的时候一样,这种感觉不好受。 灵妃放下手中茶盏道:“那我们几个就等着宸妃妹妹的糕点了。” 碧桃在身后默默记下。 “本宫记得行宫里是有温泉的,到时候可都要去泡泡才好,对女人是极好的。”谦淑妃是在座唯一去过北郊行宫的,知道的也多。 “哦?如何分的,难不成姐妹几个一起泡?”穆昭仪调笑道。 她也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位分仅次于二品妃,和淑妃说话也不大将就,平时就爱说笑。 谦淑妃虚点点她,笑骂道:“你倒想地美,咱们两个皮糙肉厚无所谓,也不看看几位妹妹愿不愿意。” 穆昭仪嗔她一眼道:“美人谁不愿意看啊,嫔妾也是想着要是温泉不够咱们就一起乐呵乐呵,边泡温泉边温酒煮茶,岂不是快哉?” 周淑仪手里捧着暖炉,调皮道:“嫔妾倒是愿意和娘娘们一起乐呵,美人美景美酒。只是穆姐姐将几个妹妹都拉去乐呵,陛下就孤单了”。 穆昭仪拨了拨茶叶道:“周妹妹说的是啊,届时可要拉上陛下一起,可惜我是没这个面子的,大家一起努努力说不定还有机会?” 朝朝脑补了一下和众人一起泡温泉的画面觉得自己接受无能,再加上皇帝她可以自己去撞墙了。 谦淑妃被呛了下,笑骂道:“你是日子过得太悠哉了吧?陛下也敢打趣,幸而只有咱们几个,要是陛下和娘娘听到,你就等着被拉下去打板子吧。” 苏贵妃没了后她们的日子的确悠哉,年轻时皇帝就对她们颇为冷淡,现在都过了二十了,宠爱几乎没有。说话自然自在多了。 至于几个新进宫的,除了宸妃外,也就陈美人家世不错。 哪个又有胆子把这些私房话说到皇帝耳边,皇帝嘛,虽然冷情了些,但对她们这些人也不亏待。 朝朝看着说笑的都是年岁大些的,像陈美人和魏才人都微红了红脸,不好意思开口。 朝朝觉得自己也属于这类的,也没说话,但听起来倒没有不舒服,说不定后有天失宠了就可以和她们一起调侃皇帝了。 第6章 庆王世子 穆昭仪摇摇头叹道:“其实啊,陛下怎么会有孤单的时候,这会儿行宫那边恐怕都安排好了。” 周淑仪也觉得是这样:“说起来还当真没泡过温泉呢?淑妃姐姐可知是个什么章程?” 谦淑妃缓缓道:“这次咱们去的人不多,行宫的宫殿都是依照温泉建的,每个宫里都有,你们要是不怕泡熟,待在里面一整日都行。” “那嫔妾们都有福了。”陈美人浅笑道。 “嫔妾也盼着涨涨见识。”魏才人适时插了一句。 高位的说完话,低位的要捧一捧。 朝朝有点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了,她年纪小,但又是高位,不好和年岁大的调笑,这个时候也不需要自己多嘴捧一捧。 索性就着茶水啃了块糕点。 “淑妃姐姐这次该是能见到家里人了吧,听说这次去的命妇不少,还有马球蹴鞠赛马让大家乐呵的。”穆昭仪也掰了块糕点。 朝朝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看她吃得挺开心的,也拿了块和她一样的糕点,发现太干了就放下了。 谦淑妃面色柔和了些:“听说母亲身体好些了,往年总病着一直不得见,算起来三年没见过了。” 皇帝也不是每年都带着她,往往出去的时候,母亲身体又不太好,也是无奈。 自从养着大皇子后,更能体会到做母亲的心酸了,她处在深宫,除了赏赐些东西回去,什么都做不了。 家里两个兄弟倒是都在朝中,但都不算得用,有时候她想着自己身处高位,又能养育皇子,也是因为家里面不得势吧。 像是苏贵妃,再怎么折腾别人,自己也是生不出孩子的,也不可能养别的孩子。 再看一眼自顾吃糕点的宸妃,这位不知道可还有机会生个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翻起风浪? 她和苏贵妃的行事作风可一点都不一样。 穆昭仪闻言有些羡慕道:“姐姐能见到家人算是好的,我有七年没见到母亲了,平日里都怕传来什么消息。” 不是每个嫔妃的母亲都有诰命,困在宫墙中,若真得了家里什么消息那才是不好,一般不是病了就是人没了。 谦淑妃和穆昭仪伺候皇帝的时候,他尚未登基,家世都一般,不像朝朝和陈美人一类,不仅可以见到家里人,平日里传个消息都不难。 尤其是朝朝,宫里最大一尊佛苏太后就是她本家的姑母,想见家里人真是太方便了。 周淑仪倒是没这个烦恼,但也有点同情穆昭仪。 朝朝心里也有点小难受,她没办法感同身受,就觉得被什么压地不太舒服。 谦淑妃安慰她道:“咱们自己过得好好的,家里面自然放心。不求兄弟们有什么大前程,只求家里面平平安安就好。” 穆昭仪当年还是皇后选出来的,皇后第一个孩子没留住,选秀的时候就挑中了看起来好生养的穆昭仪。 只可惜皇帝将她搁了两年,等她被想起来时,大魔王苏贵妃就入场了,她也没机会要孩子了。 她现在也不妄想什么孩子了,年纪大了后面鲜嫩的小姑娘一个接一个入宫,安安分分过日子才活地长。 说是心酸吧,是心酸,但说到底还是活着最重要。 有时候在宫里待地久了,就不羡慕像宸妃这样一朝得宠的了。贵妃那时候倒是直逼中宫,可又能怎么样呢? 人人都厌恶她,恐惧她,最后死得不明不白。 苏家,皇帝,太后,后宫妃嫔,人人都有可能。 一个失去价值的人罢了。 小桌上的四碟糕点,朝朝都小尝了个边,碧桃怕她吃冷的糕点伤喂,小声劝道:“娘娘少吃些,待会上了车奴婢给您上热的”。 朝朝决定更加重用碧桃了。 “你是个得用的,回去从库房里拿几颗金花生,赏你的。” ………… 碧桃想起刘总管交代的,知道这是陛下给宸妃出的招,做出激动的样子谢了赏。 “只有你一个人有。”朝朝不放心又加了一句。 ………… 碧桃激动地小脸都红了。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重用奴婢的意思,奴婢都知道了。 碧桃颇有深意道:“奴婢都明白,日后娘娘有何吩咐,奴婢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朝朝心里好笑,面上冷静道:“我也看好你。” 两人目光接触,好似商量了什么大事。 没人注意到坐在下首的人身子在微微颤抖,宸妃她是知道了吗?她该怎么办? 几人又聊了会儿,譬如大冬天马球场的草怎么长出来的?再譬如行宫那边的请安规矩。 没人上赶着惹朝朝,也不会过分冷落她。 说到吃食的时候,也能将她拉下场说两句。都看得出宸妃对吃的颇有好感,别管是真还是做样子,反正自己摆出这么一副傻乎乎的吃货样子,底下的人不拆台就是了。 气氛再好,朝朝也还是没有完全适应,一句陛下请诸位娘娘移步算是让她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朝朝的错觉,经过下首一个………好像是姓魏的一个才人的时候,对方瑟缩了一下,好歹她也没多想,规矩地站在了灵妃身后,由碧桃扶着去外面的车架上。 这还是碧桃强烈要求的,这是一宫主位的尊严,是皇权,陛下的宸妃该是高高在上的。 “高高在上”的宸妃被陛下召到御前伺候圣驾了。 朝朝坐上车时陛下还没来,看着是自己两倍的车架,朝朝觉得还是这里舒服,也不管碧桃,脱了鞋就上了车架里的软塌,还让碧桃拿了个话本子供自己消遣。 至于自己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陛下为什么这么做?苏家会怎么想?她想不明白就都通通不想了,还是舒舒服服地要紧。 碧桃就忙前忙后地表忠心,以期让朝朝以为自己的小招术起到效果。 等齐慎过来的时候朝朝都看了好几页话本子了。 看着朝朝自在的模样,笑骂了句:“召你来便是让你享受地了?” 朝朝才不怕,放下话本子,小手包着他的大手,朝朝嘶了声,说了句好冷,倒也没松开,不停揉搓,直到自己的掌心微微泛红,才又塞了个手炉给他。 齐慎倒是对她的关心十分受用,要知道这姑娘最是娇气了,一点苦都吃不了的那种。 今天是没折子批了,索性跟她建议道:“和朕手谈一局如何?” 其实他也不抱什么希望,他的宸妃着实不怎么好学上进。 朝朝一听倒是应地痛快,欢欢喜喜地表示自己有副暖玉棋子。 皇帝倒是也有,只是不会特意拿出来用罢了。 朝朝献宝一样给他看。 怎么说呢?皇帝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棋盘,没有楚河汉界,一边是朝朝,另一边是对手。 朝朝还是那个朝朝,对手成了皇帝。 好歹勉强下吧,可谁在每颗棋子上都刻下自己的名字? 朝朝的棋艺当然和皇帝没得比,溜她也十分容易,一会儿逼地她皱眉,一会儿又放她舒展。 让皇帝惊奇的是朝朝可不算什么君子,时常撒娇耍耍小无赖都没什么,以为她被逼地狠了总要开始悔棋耍无赖了吧,谁知道全程,在皇帝有意拉长战局的情况下她都在认真下棋,没有偷一颗棋子。 最后当然还是输了,朝朝也没有不高兴。 齐慎在心里给她打上了标签:没有胜负欲。 下完还乐呵呵地问皇帝有没有感觉到手里暖暖的,再一次得意于自己的暖玉。 “你家里人倒是疼你,让你胡闹不说,暖玉这样的好东西也紧着你糟践。” 齐慎能感觉到手中暖玉的确不是凡品宫,和他收到库房的那副不相上下。 朝朝难得默了默,这可不是家里人给的,当时央着那个人在每颗棋子上都刻上名字,纯粹是气气二姐姐,不想让她罢了。 “家里人自然不会让我胡闹,是好朋友送的,妾一向小气,不愿别人染指,才胡闹的。” 你可不小气,还喜欢乱大方。 齐慎也没细问是哪个朋友,猜想是哪家和她交好的贵女吧,也只有闺阁女儿才会这般胡闹。 在他的认知里还是朝朝太小,哪里会和外面的男子有牵扯,完全没意识到,朝朝和他碰到一起才是意外,和别的男子有牵扯才是正常的。 她要是不进宫,也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朕库房里也有一副,颜色略微纯些,拿给你好不好?你这个也只有和朕一起下,在别人面前就不好拿出来了。” 朝朝觉得皇帝的话在理,以前也就是自娱自乐,就非常开心地接收了皇帝的赏赐。 刘总管心里是小本本又记上一笔,陛下他是有什么深意吗?将宸妃做个靶子给皇后挡刀吗?这次带出来的嫔妃大多老实,陛下是想安静一两个月吗?这个月都赏宸妃十几回了,这位娘娘进宫还不到两个月啊! 他是不信陛下除了皇后娘娘外真心喜欢上别的嫔妃的,说句不好听的,除了皇后外,后宫里要么是玩意儿,要么是棋子? 对于他而言自然是无比尊贵,但在陛下面前哪个不是奴婢呢? 宸妃她………现阶段应该两个都占吧。 他老刘倒是盼着陛下能琵琶别抱,别管苏家王家,他都无所谓,只要陛下能松快点,别再想着以前那些糟心事就好了。 下完棋朝朝又继续看起了话本子,皇帝也不打扰她,见她喊了好几句腰疼,想着多少有自己的过错,就将手放在她腰间轻轻揉了起来。 朝朝的心思其实并没有多少在话本子上,回忆起在家里父亲有没有为母亲干过这样的事情,叔父对婶婶有没有这般体贴?就算有,也是在闺房中才能做的,她哪里会见到呢? 但直觉父亲是不会放下身段关爱母亲的,母亲是他不喜欢却放不开的继室,生有二女一子,更有他年轻时的疏忽,就连前面陈氏夫人所生的大哥哥和大姐姐也和母亲更亲。 母亲可真是厉害啊! 朝朝回神继续看话本,腰间的按摩让她十分舒服,皇帝大有她不动就一直按下去的架势,他的手法不算娴熟,但朝朝能感觉到他的怜爱。 诶,想起母亲的教导,她默了。 碧桃她都不忍心奴役,何况是和自己同床共枕一个多月,夜夜耳鬓厮磨的皇帝,被按地舒服了就不让他按了。 也不看话本子放他一个人无聊,兴冲冲地和他聊行宫,聊温泉了。 “听谦淑妃说,行宫的每个寝殿都有个小温泉,陛下肯定每年都去泡吧?” 齐慎也选了个舒服的姿势。 “朕也不是每年来这一处,来了自然也会泡泡。倒是你可以多泡泡,你惯喜欢吃冰,寒气重,多泡泡对你们姑娘家好。” 第7章 魏才人 今晚只有歇在帐子里了,皇帝睡在御帐中,娘娘们也都有自己的帐篷,大小不一罢了。 今晚朝朝没有和皇帝同寝,瞧着皇帝有心事,她也不想往前凑,毕竟朝中的事情他是真地不懂。 等着碧桃和碧柔收拾妥当,朝朝躺了一天着实有些不舒服,想出去走走,又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他真的除了去找皇帝,真地无处可去了。 站在帐篷外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朝朝心里有些落寞。 碧桃被她唬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宸妃娘娘哭了,没有缘由,就在帐篷外站着站着就哭了。 “娘娘…………。” 被碧桃打断思绪,朝朝猛然回神,赶紧擦干净眼泪,本想勉强笑笑但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就不怎么掩饰道:“碧桃,我觉得有点孤单。” 碧桃不太能理解朝朝说的孤单,以她来看陛下几乎有时间都是和娘娘在一起,已经比别的宫妃好太多了吧。 朝朝摇摇脑袋,宫里谁人不孤单呢?要是有一天皇帝不再宠爱她了,能放她出去就好了。 诶,简直是痴心妄想! 碧桃暗暗记下,这个要禀报给陛下。 由着碧桃和碧柔跟着,就在帐篷外散了会儿步,完全没看见身后两人眼神间的碰撞。 这个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不止她一个,迎面就碰上了神思不数的魏才人,她一直在失神,在十步外才意识到前面有人。 在看到是朝朝的时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后才慌忙行礼。 朝朝此刻心情也不是太好,语气淡淡的:“在外面不用这么多礼数了,你自忙你的去吧。” 魏才人袖中手指微微攥成了拳头。 “嫔妾也只是随意走走,扰了娘娘清静了。” 说着就要请罪,朝朝一时被她这无缘无故地请罪弄地有些懵。 看着她惨白着一张脸,随口关怀了一句:“魏才人瞧着身子虚了些,找个太医瞧瞧吧。” 说完也不给她继续请罪的机会,径直走了。 魏才人身后的小宫女及时扶住摇摇欲坠的主子。 良久,魏才人才讷讷念道:“春柳,方才我是不是惹恼了宸妃娘娘,她一定是生气了。要是她知道………我该怎么办?谁能帮帮我?” 春柳扶着魏才人的手,略有些不安道:“娘娘要不去找皇后娘娘吧,求皇后娘娘庇护一二,毕竟宸妃娘娘不是苏贵妃。” 魏才人苦笑道:“皇后娘娘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何况是我的孩子。宸妃她的恩宠远盛贵妃当年,我看得出来,她和贵妃一样是个不容人的,你看陈美人进宫后,连一点恩宠都没有分到。宸妃厌恶我们每一个人。” 春柳被她说的也有些慌:“娘娘,咱们也瞒不了多久了。您也坐稳了三个月了,再瞒下去就是罪过了。要不咱们去求陛下吧,陛下子嗣少,肯定会护好娘娘这一胎的。” 魏才人叹了口气道:“等到了行宫再说吧,坐稳了三个月又有什么用,皇后娘娘那一回四个多月还不是没了。” 说完也不逗留,匆匆回了自己的帐篷。 过了好久才从帐篷另一侧走出一个宫装丽人。 “小主,咱们可要去禀报娘娘,怀胎隐瞒不报,耽误了问脉至龙胎有误是大罪啊,这魏才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陈美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道:“她是太害怕了,不过运气也真是好,在贵妃薨逝和宸妃入宫这段时间,就怀上了。” 夏珠思忖道:“真有这么可怕吗?奴婢瞧着宸妃娘娘素来笑眯眯的,也能做这事吗?” 陈美人闻言觉得好笑。 “苏家的姑娘,哪个又简单。旁人不说,她那个嫁到陇西侯府的大姐姐,都三年了,陇西侯的院子里抬出去的可不少。倒是做的干净,无可指摘,一副笑面菩萨样。” 夏珠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拍拍胸口道:“那咱们远着些就好了,等美人您承宠后就好了。” 陈美人嗤笑道:“承宠?魏才人看得比你明白,咱们这位宸妃娘娘是个不容人的,没看她不爱打理我们这些年轻嫔妃吗?但有一点,她啊,比谁都危险,高楼起,高楼塌,花开花落自有时。看了这么一出戏,回去歇着吧,就等着看魏才人和宸妃娘娘的较量吧。” 朝朝还没想要和谁较量,就是被魏才人这一请罪心情更不好了。 她没有身处高位受人追捧的爽快感,魏才人胆子很小,因为位分低所以她怕自己这个高位妃嫔。 她气闷,被人恐惧的气闷。 但这不能怪魏才人。 碧桃看着朝朝的小嘴越撅越高,试探道:“娘娘若觉得魏才人有不恭敬的,直接训斥活着责罚都不要紧的。” 和皇帝和皇后可以责罚自己一样,早晚有一天,自己被欺负也不需要理由。 朝朝苦恼地摆摆手道:“她就是太恭敬了,我就是不想让她太诚惶诚恐。也不喜欢随便责罚人。” 碧桃发现自己说错话,赶紧改口道:“奴婢瞧着魏才人像是有心事,要不奴婢找个太医去给她瞧瞧,她一个位分低的太医未必愿意去给她看诊。” 朝朝果然点点头,随口道:“你去安排吧,我出面她肯定又要吓一跳,我感觉她刚刚就被我下了一跳。” 再说她也不想关心和她共用一个郎君的女人。 碧桃大概能揣摩朝朝的心思了,她不喜欢陛下其他的妃嫔,但却又不忍心看见这些女人因为自己而受苦。 碧桃连夜安排,一听是宸妃的意思,太医非常积极,保证好好给魏才人看病。 这一夜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夜。 第8章 落红 秦皇后睡得迷迷糊糊地被叫醒,从榻上略起身,揉了揉眉心淡声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宋姑姑小声禀报道:“娘娘,魏才人那边出事了。” 秦皇后一怔,正了正身子,问道:“什么事?” 宋姑姑继续道:“听说是宸妃娘娘突然叫了太医去给她诊脉,这一诊竟然诊出三个月的喜脉,太医就派人去陛下那边报喜,又让人熬了一副安胎药,结果魏才人喝下去不仅没能安胎,还落了红,现在那边闹起来了,您去看看怎么处置吧?。” 秦皇后快速梳洗一番,就往魏才人的小帐篷走去。 路上正好碰上了齐慎,行礼就开口道:“陛下可去叫了宸妃?” 齐慎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见皇后稍微缓和了下。 “有人去叫了,进去看看魏氏吧。” 魏氏的帐篷不大,两个贴身宫女跪在地上不住地发抖,皇嗣有一点问题,她们都逃不了一个死字。 谁能料想到宸妃这么厉害,竟然早知道魏氏有了身孕,还在夜里派了太医来诊脉开药,魏才人本就害怕,在太医的一再要求下硬着头皮喝完药,结果就越来越不好了。 小帐篷里人越来越多,谦淑妃,穆昭仪,周淑仪再加上陈美人都侯在屏风外面,皇后进去瞧了眼脸色苍白的魏才人,被她一把拉住袖子。 魏才人发颤道:“娘娘,给嫔妾换个太医,有人要害嫔妾,药渣还在,娘娘,帮嫔妾求求陛下给嫔妾换个太医,不然嫔妾什么药都不敢喝了。” 秦皇后心下生出一丝怜悯,温声道:“已经换了太医了,你听太医的话好好保胎,陛下会给你做主的,先将孩子保住再说别的。” 朝朝现在也不好过,她说为什么今天心情不好呢?睡前就发现月事来了,没喊碧桃她们自己收拾了一下就睡了。 结果小腹越来越疼,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又被碧柔慌慌张张地叫醒。 一阵洗漱,听着碧桃断断续续地说了情形,朝朝心猛地一跳。 第一反应是谁要害她?第二反应是和苏太后有没有联系? 她真地害怕啊,也真地茫然。 一路走过去,朝朝觉得好无力好无力,脑子空空的。 魏才人被害了,孩子保地住吗? 碧桃倒也有些心惊,她想得更多,难道太医里面有苏家的人,所以知道有妃嫔有孕直接下手了? 朝朝埋头进了帐篷,抬眸就看见数道打量着她眸光,让人顿生寒凉。 这副略有些慌张的模样落在众人眼中就剩心虚了。 就连穆昭仪都在心里感叹,果然年纪轻些,不如苏贵妃手段高超,惯会借刀杀人。连脸上的表情都收不住。 朝朝此刻茫然加羞愤,压迫感向她袭来。她已经将自己幻想成了罪人,是她害了魏才人吗? 此时此刻,她真想一走了之,从哪里解释,向谁解释。 她小腹抽搐着疼,站都站不太稳。 感觉被人扒光了立马要开始审判,什么宸妃,什么恩宠。 难怪二姐姐死都不愿意进宫,她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在她和二姐姐里面,母亲做了取舍,她也不忍心,但她就算使尽计谋还是要舍弃一个。 她教了她一个月,但她并没有学好。 就算她不是苏家的女儿,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但还是要体面的。 所以尽管碧桃在路上告诉她进来就要像陛下和皇后娘娘跪下陈情,但她就是跪不下来。 屏风内魏才人的痛呼声让她回神,她情不自禁地往屏风处走了两步,鬼使神差地就想往里走。 众人皆被她吓了一跳,还是灵妃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在她耳边道:“宸妃妹妹,魏才人如今还在保胎。” 对啊,魏才人怀了皇帝的孩子,现在她被怀疑要害皇帝的孩子。 秦皇后还算镇静,苏贵妃那几年看多了这样的场面,虽然心有怜悯,也淡定多了。 朝朝没看皇帝,也不想看他。 秦皇后温声道:“宸妃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朝朝看了她一眼,突然道:“魏才人的孩子还能保住吗?” 帐内一静,宸妃这么狂吗?现在还敢问这个? 陈美人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宸妃动作这么快,她没忍住去看皇帝的神情。 皇帝目光很平淡,连一点怒意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她来的早,在宸妃到之前皇帝明明是在克制着怒火的,她还以为是对宸妃的,现在她又不确定了。 然而在宸妃终于开口后,皇帝竟然像松了口气一样。 秦皇后目光深沉,实话实说道:“魏才人那边还说不准,你先定定神,让魏才人的宫女先说,也安安魏才人的心,要是有说的不对的你再辩驳。” 朝朝点点脑袋,背对着众人看着魏才人的两个侍女。 结果就这么一眼,两个人抖地更厉害了,其中一个碧柳咬咬牙,对着齐慎和皇后磕头道:“求陛下和皇后娘娘给我们小主做主,我们小主因为位分低,所以太医都不愿意来诊平安脉,也是近几日才隐隐怀疑自己有孕,想着到了行宫就请太医来看看。” 事实是宸妃刚入宫她们就有了猜测,但魏才人因为惧怕贵妃连带着害怕宸妃对她不利,才隐瞒不说的,但真相明显不能让陛下和皇后娘娘知道。 碧柳继续道:“今日白天才人和诸位娘娘闲聊时就觉得不安,又发现宸妃和她身边的碧桃神色有异,好像在说什么暗语,宸妃还往才人这边瞧了好几眼。才人胆小,害怕宸妃知她有孕,一路上就有些不适了。晚上在帐篷周围散步时又突然和宸妃娘娘冲撞上,当时宸妃娘娘脸色就不好……。” 碧柳将当时的情形一字不差地说了,意思就是魏才人惹闹了宸妃,又是一阵慌张。 “宸妃娘娘说要让才人请太医来看看,才人也没放在心上,只想着赶紧休息。结果刚躺下就有位太医声称受宸妃娘娘所派,来为才人看诊,还盯着娘娘喝了他熬的药,喝完没过一刻钟娘娘就落了红。” 说完继续磕头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话音刚落,屏风内走出两个太医擦着汗禀报道:“回陛下,魏才人的胎已然没事了,就是惊吓过度,只要安心定然无碍。” 齐慎点点头,淡声道:“你们轮流候着,明日晚些出发,就劳烦皇后照看一日,魏氏与皇后共乘一驾。” 皇后看着皇帝一点都提之前那碗安胎药,只能自己开口道:“查查之前魏才人喝的那碗药有没有问题?” 张太医效率很快,他是一点都不想卷进后宫娘娘们的争斗中,看出来没问题反而松了口气,真要有问题他再由他说出来,他敢相信苏家很快就能灭了他。 “臣和李太医仔细查了好几遍,当真是保胎药无疑。” 春柳猛地抬头道:“那我们才人怎么会喝完药就落红,就算药没问题,也是宸妃娘娘今夜莫名恼了我们娘娘让我们娘娘惊吓过度。” 碧桃扶了下朝朝,语气镇定,这时候只有她为宸妃娘娘说句话了,她猜陛下也希望她替宸妃辩解的吧。 “我们娘娘是二品妃位,难道要对着你们才人卑躬屈膝才能让她安心吗?都是做奴婢的,才人不知自己有孕,你们日日照料也不知吗?还是知而不报?看着你们小主日日忧心?我们娘娘白日当着那么多主子的面和我这个奴婢说几句话也能是要害你们才人吗?” 碧桃的话语字字铿锵,落在众人眼中自然是宸妃顶顶厉害的心腹了。 碧桃的意思很简单,你们才人自己吓自己,少牵扯宸妃娘娘。 朝朝却没有认真听她们的话,她就想远离这场闹剧,她像个笑话一样供人打量。 她真想告诉她们,她是个不能生的,她不喜欢皇帝的孩子,但不至于害她们。 她也想告诉她们,她宫里所有人都是派来监视她的,所以她们说什么她都不担心。 前面的她不敢让苏家知道,一个不能生的要着有什么用,她会和贵妃一样。 后面的她更不敢说,她怕皇帝知道。 秦皇后也大概听明白了,宸妃倒也不一定无辜,万一她就是想吓坏魏才人故作姿态呢? 但没有证据就不能惩罚,其实就算有证据也不能真让宸妃陪命。 索性轻轻揭过算了,后面看顾着魏才人就好。 “魏才人是无辜,宸妃也是无意间就吓到了她。本不该惩罚的,但为了安一安魏才人的心,宸妃回去抄十卷佛经给魏才人祈祈福吧。” 除了朝朝和魏才人大家都松了口气。 魏才人现在的心算是真凉了,这下她真地得罪宸妃了,完完全全没有余地地得罪了,是啊,被宸妃吓到,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都不能定她的罪。 她不敢想以后,腹部又是一阵疼,忍不住痛呼出声,周围的侍女赶忙又喂了她一粒丸药。 魏才人叫地太惨,朝朝觉得自己真可怜,魏才人也是真可怜。 “魏才人的胎真地能保住了吧?” 碧桃想给自家娘娘跪了,怎么还问啊?保不保得住和您没关系啊。 朝朝也不知道该问谁,皇帝,皇后,太医,还是魏才人? “宸妃回去先歇着吧,瞧着你的脸色也不大好。” 秦皇后看着小姑娘这副失了魂魄的样子,也有些不忍,要这都是装的,只能说演技太好了。 灵妃想上前扶一下朝朝,谁料原先愣在原地的朝朝突然一缩。 “别碰我。” 灵妃被这一声叫地后退了两步,宸妃这是怎么了?洗清嫌疑不是该高兴吗? 朝朝躲开灵给伸过来的手,后知后觉好像自己太不礼貌,眼神呆滞地说了句:“抱歉”。 谦淑妃也被弄懵了,宸妃此时不应该感谢圣恩告退吗?陛下肯定还是怜爱她的。 她对灵妃发发脾气也没什么,又说什么抱歉啊。 齐慎心下越发觉得不好,在众人惊讶的神色中起身想走到朝朝身边。 结果朝朝动作更快,取下手上的手串就丢在地上,头上的玉簪突然觉得亦是累赘,碧桃都来不及拦就被朝朝扯下甩在地上。 力道不大,御赐的玉赞被摔成两半。 别管是哪个娘娘的侍女,纷纷跪下将头埋地极低,连几个太医也大呼不好,这不赶巧就遇到这么不体面的一幕。 帐篷内禁若寒蝉,只有魏才人隐隐约约的呻吟声。 朝朝的头发披散下来,她却觉得格外安心。 手上头上都轻松了,身上穿的是家常的月白长裙,刚才太赶了,没穿正式的妃位宫装,也是碧柔知道不妙耍了个心眼,让朝朝看上去单薄可怜一点。 碧桃不能和别人一样只跪着,她得阻止宸妃娘娘的行为,这么下去准得出事。 秦皇后倒是没有被吓到,她只是看着朝朝。 陈美人,周淑仪加上穆昭仪也跪下了,高位妃嫔散发她们不能看。 朝朝在碧桃扶她之前就向后退了一步,自顾自道:“没事了吧,都别动,我想回去了。” 碧桃赶紧起身,她都想哭了,听到宸妃这么说算是松了口气。 “娘娘,奴婢扶您帐篷。” “宸妃大概也是吓着了,听皇后娘娘的先回去歇着吧。”谦淑妃帮忙缓解气氛道。 她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气性这么大的姑娘,和苏贵妃冲别人撒气还不一样。 朝朝再次躲开碧桃,终于哭出了声:“我不要你扶,我不去帐篷,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说着就要往外冲,这次碧桃反应很快,保住了朝朝的小腿。 朝朝也没踢她就自顾自往外面挣扎,嘴里还不住地说着:“我要回去,我不想待在这儿了,我不要做………。” 没等朝朝胡乱喊完,一声更大的叫喊掩盖了朝朝的胡言乱语。 不知道哪个宫里的小宫女,颤抖着指着朝朝大喊着:“不好了,宸妃娘娘落红了。”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才发现朝朝的白色一群,被血迹染了一大块,一看就是这时候染上的。 屋内的魏才人眼前一片眩晕,完了,彻底完了,宸妃才入宫一个月,落红就肯定会小产的。 这下大家算是彻底愣住了,包括皇帝本人。 朝朝现在不可能有孩子,碧桃也是震惊,药是碧柔亲自熬,她亲自看着宸妃喝下去的。 他在朝朝胡言乱语时就想亲自带她离开算了,但朝朝说不想回帐篷,一直说想回去,是回家吧? 朝朝就趁着众人愣神间,一下子就跑到了帐篷帘子处。 一个不留神被什么绊了一下,就摔在了门口。 朝朝疼得已经爬不起来了,捂着小腹,脸色苍白。 众人就看着他们素日里冷情的帝王,带着一丝急切,将刚刚“小产”的宸妃打横抱起,披风罩住朝朝的小脸,一路就到了皇帐。 秦皇后没法子,又带着太医跟着去了皇帐,谦淑妃等人也得跟上。 刚刚听闻魏才人出事的时候,陛下也这么慌过吗? 第9章 心虚 张太医颤抖着手给朝朝把了脉,顶着皇帝锐利的眸光道:“娘娘尚未有身孕,该只是月事来了,受了凉,心肺郁结,故而脸色难看了些,臣先开服药调理一下,再看后效。” 齐慎拿帕子给朝朝擦着额头上的虚汗。 他刚才看她那副模样,就好像她真地马上要回家了一样,她当宸妃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所以她想继续做苏家姑娘了。 老实说在听到魏才人出事的时候他的触动并不太大。 这些年他留下来的皇子不多,这种场面他不知经历过多少,他小时候他父皇的后宫中更多,先帝做的更绝,理都不理,反正没出生一点感情没有。 但轮到朝朝可能小产,他好像忘了苏氏女生下孩子的种种隐患,那一刻,他想护住他和朝朝的这个孩子的。 这种想法很危险,所以在知道朝朝没有怀孕的下一刻就立刻回神。 不能急,以后宸妃会有孩子的。 朝朝疼地意识不清了,但有一个执念在心里激荡,她不想做嫔妃了,她想离开,她不习惯于在一群人中站着,又在另外的人面前跪着。 昏迷中好像有一个人一直安抚着她,动作很轻,却格外能安抚人心,朝朝想着醒来后得说声谢谢。 朝朝想摸索着什么,果然很快就摸到一只大手,就直接枕在脑门底下接着睡了。 碧桃和碧柔无声替朝朝收拾好,退下去时就发现她们的皇帝一下,一手给她们的宸妃娘娘当枕头,另一只手还轻轻拍着宸妃娘娘,眼神温柔中带着一丝心疼。 两人对视一眼,静静等在外间,今日的事还要和陛下交代清楚才好。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瞧着朝朝已经睡熟了,齐慎才缓缓抽回手,俯身吻了吻她皱起的眉心才到了外间。 碧桃两个就看见皇帝陛下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碧桃尽量压低声音,从白天宸妃要重用她,到晚上娘娘心情不好对月流泪,说自己觉得好孤单,再到遇到魏才人她的脸色不对,后面请太医还是她向娘娘建议的。 碧桃在心里将魏才人已经骂了 一顿了,她们将宸妃看得严严实实地了,哪还有机会害你,纯粹是自己胡思乱想。 齐慎听后就沉默了,魏才人的事情是意外,朝朝为什么还被吓成了这样? 是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所以吓到了吗? 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安,直觉告诉他朝朝会做出这一系列举动绝对不止被吓到这么简单。 “朕都清楚了,你们下去吧。” 碧桃碧柔同时松了口气,这就是不追究她们了。 帐内静了下来,刘总管都快心疼死陛下了。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尤其是宸妃娘娘,被误会了说清楚就好了,干嘛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还带累了陛下。 刘总管这么想着,脑袋突然灵光一现,头一回对着陛下失了神。 陛下对宸妃的好仿佛真不是假的?不然宫里除了皇后娘娘,还有谁能折腾皇帝陛下? 齐慎现在没心情关心老刘,挥退了众人后自己就躺在了朝朝身侧,夜里醒了好几次,摸摸朝朝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烧才安心。 御帐两里外的一处帐篷里传来女子的呻吟声,屋外的小宇子端着热水镇定地等着庆王世子完事叫水。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小宇子才进了室内,忽略不着寸缕安然熟睡的美人,径直伺候齐岩洗漱。 齐岩伸了伸懒腰,冲着小宇子坏笑道:“你找的人真是越来越差劲了,要不是荒郊野岭,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赏给你处置吧,你也是个大男人了,尝尝滋味吧。” 小宇子冷着一张脸,没有理会齐岩的轻慢,淡定道:“晚间御帐那里不太平,陛下新纳的宸妃出了事。” 话音刚落,就看原本笑着的齐岩立马收起的笑意,随即又嗤笑一声道:“能有什么事?苏家现在还在盛时,她是苏世子嫡亲的女儿。” 小宇子像是没看见他的神色变化,自顾自收拾道:“好像是和一个有孕的妃嫔有关,宸妃一回去就召了太医。” 齐岩又变了脸色,一脚踢开面前的水盆,方才的好脸色终于消失殆尽。 “一次说完行不行,哪里学的吊人胃口。” 小宇子依旧不紧不慢。 “陛下亲自守着呢,那边不好打听。就知道宸妃入宫一个多月,几乎和陛下形影不离,陛下对她十分爱重。” 齐岩先是一怔,身后女人的玉臂又攀了上来,庆王世子好色,好好伺候说不定就出头了。 还没挨到齐岩的衣角就被他一把推开,美人痛呼一声,滚下床榻撞到了墙壁上。 齐岩只觉得脑袋生疼,小宇子倒是不慌不忙地拿出怀中丸药喂了他一颗,良久他才缓解过来。 “她那个胆子啊,吓坏了吧。”神色见间难得有了丝茫然。 小宇子见怪不怪道:“主子没想或许是宸妃真地害了有孕妃嫔吗?” 齐岩瞅他一眼,往后一靠道:“那又如何?什么玩意的孩子能和苏家的姑娘相提并论?” 小宇子转换了个话题道:“配料还接着送吗?” 齐岩面色又恢复如常,淡声道:“送去奉春侯府吧。” ………… 朝朝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御驾上了,一睁眼就发现正躺在皇帝是怀里,他一只手还捂在她小腹处。 昨晚折腾太久,他也在补眠。 以往都是继续往他怀里钻的,今天她真不知道还能不能钻了。 昨晚的事情说起来还是她太丢人了。 他还能抱着自己,应该说明自己还没失宠。 清醒过来就发现昨晚是她有些疯迷了,皇帝肯定也不高兴,但她也不高兴啊。 十六的姑娘还不太懂情爱,但喜欢或者不喜欢还是分得清的。 皇帝对她好她就喜欢,对她不好她也可以不喜欢。 只不过她交付的比皇帝多得多,姑娘家一旦有的肌肤相亲就难脱身了,对委身的男子也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好感,但男子就能将欲望和喜欢分得很清了。 朝朝也不想喊醒皇帝,就保持着姿势不变。 齐慎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怀里的姑娘无聊到玩自己的手指。 然而等他睁眼的那一霎那,朝朝就飞速地缩回被子,将自己盖地严严实实。 齐慎忽地笑了,就要去扯她头顶的被子。 朝朝还在负隅顽抗,太丢人了,昨天自己那副要死要活的怨妇样子太丢人了,一个多月前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才不到两个月就变成深闺怨妇了。 但无奈这点力气实在和弓马娴熟的皇帝不能比,一下子就被他掀开了被子,死死搂着。 朝朝紧紧闭着眼睛就是不看她。 齐慎也不着急,就去亲她的眼睛,左右都亲了下,看她还不投降。 又开始挠她胳肢窝的痒痒肉,这下子朝朝忍不住了,咯咯笑出声,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求放过。 “肚子还疼不疼?” 皇帝的声音还是很温柔。 朝朝将脑袋搁在他的肩上,闷闷说了句不疼了。 没想到这次来月事这么疼,不知道是不是那碗绝育药伤了身子,要是以后还这样,她可怎么办呀? 不能让苏家或者皇帝疑心啊。 “我以后不要怀孩子,看起来很疼,我怕疼。” 所以我已经断了生孩子的念想了,能不能让太医给我调理一下,月事也是很疼的。 齐慎的神色一滞,要是一个月前,他肯定乐见其成,苏家姑娘要是有了皇子,其他孩子还要不要活? 他自然知道妇人生子不易,但女子终究还是要靠着丈夫儿女而活。 他是不会为苏家女考虑这些的,但朝朝这么说他还是一阵心酸。 傻姑娘,你生不了孩子的。 傻姑娘,你要是有了孩子,朕的两个皇子就得团灭。 傻姑娘,朕也怕你和贵妃一样。 “胡说,你还小,不懂孩子对女子的重要性,但咱们也不急,朕不催你。” 坏透了,这个皇帝坏透了,给她喂绝育药还拿这些好听的唬她,她可急了,她想问问怎么在消除月事疼的情况下达到皇帝的药效,还是这个药到底灵不灵,还是会和魏才人一样才三个月就开始疼,孩子还不一定保得住。 她不敢问,一问苏家和皇帝肯定都得灭了她。 她也不敢找太医,太医肯定知道她不能生了,但绝不会告诉她。 外面的就更不可能逃过苏家的眼睛。 诶,她可真惨。 齐慎看着朝朝的眼神中带着幽怨,继续撸毛道:“其实宝宝可好玩了,以后你要有了孩子,朕一定给你安排最好的养胎嬷嬷,让你少受点苦。” 朝朝被气了个仰倒,偷偷拿小眼神瞪他。 坏死了,画大饼的皇帝。 现在朝朝特别想刺刺他,反正他没有绝育,而且已经有两个皇子的经验了,以后还有更多的女人给他生。 她却要可怜巴巴地忍受着月事的疼痛,哼。 “妾没有陛下经验丰富,也不是喜欢小孩子。” 假的,软萌的小可爱谁不喜欢,虽然看着二皇子是皇帝和别的妃子生的,但抛出这一点,她挺喜欢和二皇子玩的。 事情已经超出了皇帝的控制了,一时竟然有些语塞,还有一种朦朦胧胧的心虚感。 就像隐瞒家中已有子嗣,骗了人家清白小姑娘一样。 但事实就是事实,他有妻子,有儿子,怀里的小姑娘只是他众多妃嫔的一个。 他没有办法承诺以后只宠幸他一个,不能保证不会和别人有孩子,不确定能不能做到的事情他一向不会事先说出口。 朝朝倒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伤怀,也没有妄想要什么承诺,看他语塞心里暗爽。 计较也计较不过来,那边还有个可怜的魏才人肚子里揣着他的娃呢。 哼,她聪明着呢! 第10章 默契 朝朝和皇帝默契地都没有提昨天的事,默契地吃饭,默契地睡觉,就是朝朝不再往她怀里钻了。 到了晚间,因为赶路没有停歇,朝朝也没有再待在他的御驾上,到了自己的车上,开开心心地和碧桃玩起来翻花绳。 齐慎看着朝朝临走时叠好的被子,榻上她躺过的地方还留着褶皱,齐慎默了好半晌。 刘总管在底下有些为陛下担心。 年轻的小姑娘真地是难搞啊。明眼的都能看出宸妃心里还有气呢? 但他老刘真觉得不至于,陛下昨天连句重话都没有说过,皇后娘娘也处事公正,宸妃还有哪里不满意? 这心里简单的人,就这点不好,受不得委屈,分不清利弊,哪怕在陛下面前给魏才人上点眼药都没什么要紧,但以他老刘来看,宸妃压根就是在生他家陛下的气。 哎呦,可怜的皇帝陛下才是最无辜的好不好? 也不能让碧桃她们问,一问又怕宸妃又怀疑什么? 在他看来,陛下一直都是哄着她的啊,哄着也生气了,怎么才能消气呢? 这边的碧桃和碧柔一边努力装作开心的样子玩花绳,一边暗自焦虑,在他们看来,陛下对宸妃的忌惮是真,喜欢………应该也是真的吧?别管真的假的,就算是迷惑苏家这会儿宸妃也该躺在那边才对,回来玩花绳是个什么情况。 魏才人却久久不能安眠,她现在肚子是不疼了,知道宸妃娘娘不是小产,天知道她有多高兴。 但她还是忧虑,忧虑地睡不着。 皇后在另一张塌上倚着看书,车上摆两张塌倒也不拥挤。 魏才人实在没忍住,起身道:“娘娘,要不嫔妾还是回自己的车上吧,占了娘娘的地方臣妾于心不安。” 秦皇后放下书,她也有些了解魏才人真是有些过分焦虑了。 只能耐着性子劝道:“你且宽宽心,本宫是后宫之主,照顾你并你腹中皇嗣都的应当的。” 魏才人眼眶一热道:“是妾太没用了,昨天闹了那么一出,宸妃娘娘肯定恨死嫔妾了。” 秦皇后撩帘看了看车外,叹了口气道:“宸妃年轻,倒不一定恨到你身上…………” 魏才人听地莫名其妙,也不太相信。 在苏家姑娘面前,皇后可是连自己的孩子都没保住。 秦皇后也不指望她能听懂,只是淡定想着,搁在十年前,陛下恐怕也是不耐和宸妃这样娇气的小姑娘周旋的,做皇帝的时间长了,耐心自然远胜从前。 要是陛下真心待宸妃倒也不奇怪,真不知道十多年前,要是有人在陛下面前闹昨天那一出,他能不能忍得下? 魏才人看着秦皇后淡然的模样她其实是羡慕的,宸妃再得宠毕竟是苏家和太后撑着,皇后已经快三十了,陛下还是照样偏爱她。和背后家族无关,和子嗣无关,完完全全是发自内心的偏爱。 要知道后宫的女人来来去去,只有皇后让皇帝视之如初,对宸妃她是惧,对皇后才是献。无论是地位还是帝王恩宠都值得艳羡。 她得到了皇帝完完全全的信任。 约莫过了两刻,皇后身边的宋姑姑就进来传话道,说陛下召魏才人伴驾,晚上就在御驾里休息。 魏才人受宠若惊,秦皇后笑笑道:“快去吧,陛下对子嗣还是很重视的,说是伴驾,可以你现在的身子哪能伺候陛下,不过找个由头让你休息地更好罢了。” 魏才人已经冷静下来了,下了皇后车驾后才迟钝地想到,陛下可能知道自己会扰了皇后娘娘,陛下更想让皇后娘娘休息好吧。 春柳还是很忧心魏才人,努力哄她开心道:“才人,陛下心里还是有你和小主子的。” 魏才人又重新露出点笑意道:“是啊,咱们快去吧。” 说完又犹豫道:“昨日是我让宸妃娘娘受了委屈,到了行宫还是得去娘娘那边好好请罪才行,务必让娘娘消消气。” 春柳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道:“奴婢看宸妃娘娘应该不想提及昨日之事,昨日陛下就下令,又敢外传着无论是谁一律打死,娘娘就当没有这回事吧。” 魏才人咬咬唇道:“我心里有数,不会提昨日之事,但认罪的态度要摆出来,哪怕被娘娘责罚也要让宸妃出了这口气,这口气不出,就是太后那边也是饶不了我的。” 春柳也知道这下宸妃恐怕是恨死她们这些人了,她贱命一条,要不是陛下念着魏才人有孕,她昨天就被拉下去打死了。只盼着才人能诞下皇子,她们这群人才有活路。 朝朝早上起来还迷迷糊糊的,听见碧桃打听来的昨晚上魏才人歇在了御驾的消息,才清醒了些。 碧桃给她传这些消息干嘛? 朝朝莫名其妙,皇帝心疼自己的孩子也没什么?再说魏才人才保住胎她也不信皇帝和她能做什么羞羞的事情。 碧桃就看着自家的宸妃娘娘,喊她去提早膳了。 宸妃娘娘没什么反应,陛下也没问,可刘总管看起来格外关心。 白日里宸妃娘娘有些没精神,看着碧桃和碧柔在做绣活,很有兴致地问她们学了多久,谁教的,能不能给她做个抱枕。 “过两天我可能会见到我大姐姐了。”朝朝愉快道。 苏世子的大姑娘,陈老将军的嫡亲外孙女,陇西侯夫人的大名她们还是知道的。 碧柔现在和碧桃的关系稍稍缓和了些,凑趣道:“奴婢听闻苏家大姑娘风华绝代呢,不知道是娘娘好看还是陇西侯夫人好看呢?” 朝朝眨眨眼,诚恳道:“还是我好看那么一丢丢。” 碧桃立马拍马屁道:“满宫咱们娘娘可是顶好看的。” 朝朝还挺受用,一开心中午多吃了半碗碧梗米。 然后就有人来通报一个时辰后就能到北郊行宫了,让诸位娘娘提前准备好。 朝朝这里没什么好准备的。 御驾的条件是挺好的,但魏才人就没有朝朝那么自在了。 皇帝从头到尾就温和地问候了她两句,就坐在一旁看书,再没理过她。 魏才人现在一点得到宠爱的感觉都没有了,御驾中她躺着睡不着也不敢翻身,到点才能叫膳,案桌上的糕点也不敢拿,怕自己举止不雅惹地陛下不悦。 就这样忍着,到了夜里,皇帝留下句好好歇息就下了车驾,她这才轻松点,轻松完又在反思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等到了第二日听到快到行宫,魏才人简直都想欢呼了。 北郊行宫的一众掌事宫女和太监早就静跪在道旁,朝朝略看了一眼,发现外命妇和世家公子小姐,再加上皇室宗亲也都埋着头跪在地上。 以前她没参加皇室宴会。 此刻她倒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皇权的至高无上,她也跟着谦淑妃等人跪下,除了高呼万岁千岁的声音,再无其他。 朝朝鬼使神差地微微抬头,看向高台上携手受众人跪拜的帝后。 往日温情和煦的帝王,此刻却是神情淡漠,睥睨着他脚下的奴婢们,手上牵着她的妻子,邀她共赏这大好江山。 难怪苏贵妃那么想得到后位,难怪皇权那样诱人,难怪啊。 看了一眼的朝朝便又重新低着脑袋。 跪了约莫一刻钟,众人才接连着起身。 本来各宫归置尚需要时间,但诸位娘娘还是都匆匆回了自己宫室。 朝朝只当是寻常,其实不过是昨日闹得不愉快,众人不想触宸妃的霉头罢了。 要是在宫里说不定还有一两个胆大的说嘴,但这次来的都是谨慎的,巴不得把昨天的事冷一冷等过去了,再你乐我乐大家乐。 到行宫的头一个晚上自然要去皇后那里,皇帝素来偏爱皇后不会不给这份体面。 朝朝今日有些疲倦,月事还没走就更累了,早早就歇息了。 皇宫的凤鸾宫中,齐慎正漫不经心地拿着一本中庸在看。 看着秦皇后洗漱好了,便放下书本,两个人躺在床上说起话来。 “这回来行宫伴驾的有十几大臣并三十多位家眷,宗亲中也有接近二十人,她们的住所安排在南院那边,和宫妃们分开了。” “你做事一向稳妥,这些日子偏劳你了。” 秦皇后接着道:“今日宸妃那边传话来说身子不适,这两日的大朝宴不便参加。还说会好生抄写佛经。” 秦皇后的意思他明白,宸妃不去大朝宴也恐怕会引起苏国公府的猜疑,自然也有可能是宸妃借此宣泄委屈。 一个宴会不算什么,但对魏才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很不好。 “她既然身体不适,就宣她母亲和家中姐妹去陪陪她的。” 这个主意倒是挺好,算是给宸妃体面了,毕竟位分比她高的谦淑妃也得按规矩过段时间才能见家里人。 “宸妃气性大,家里人劝劝或许能好些。” 齐慎没理会这句话,朝朝的气性还真不是他遇见过最大的,想想躺在身边年少相伴的皇后,觉得从她口中说出别的妃嫔气性大这句话有些荒缪。尒説书网 “旁的臣妾都不担心,宸妃是苏家嫡脉,魏才人那边恐怕不能善了。” 真纯善还是假纯善,只要有苏家在,魏才人都不可能好好养胎。 “魏才人内心忧惧,皇后多看顾一些。” 这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了? 秦皇后不免勾起一抹冷笑,连生母之死都可以利用,再想起突然暴毙的先帝和连续离世的诸王,许是时间太久,他身边这位皇帝陛下怎么可能会在乎一个小小才人腹中的孩子呢? 这几年皇帝修身养性,手段仁和,对太后一党多有避其锋芒之意,夫妻十几年,她就知道这个男人骨子里的绝情和冷性。 又想起宸妃她竟然觉得有些悲凉,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抵得过帝王的“偏宠”呢? 那个盛极一时的贵妃死在谁的手里? 让皇帝忌惮的太后一党,最后的下场当比昔日诸王更加惨烈吧? 可笑苏太后当年还以为扶持了一个没有根基的势弱皇子,不知那个权势滔天的女人这些年可能日日安眠? 第11章 宴会 碧柔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做好了朝朝想要的抱枕。 皇后那边也传过话来,允了朝朝不参加大朝宴,还说宴后家中女眷会来给她请安。 朝朝闻言却没有多欢喜。 碧桃原以为娘娘见到家里人应该会欢喜异常,可娘娘知道消息后也只当是寻常。 另一边齐慎醒地很早,看皇后还睡着也没叫,只到了外间更衣洗漱。 刘总管跟着陛下一路去了勤政殿。 虽然已经封笔陛下还是会趁这段时间看看这一年批过的折子,哪些官员有才干,哪些贪功无能。 看了一个时辰,齐慎揉揉眉心,也不知想到什么,随口问道:“宸妃怎么样了?” 刘总管按照碧桃那边报的简略说了:“昨晚娘娘歇得早,说是早起抄佛经。” 齐慎也只是淡嗯了声,没有去看看的打算。 刘总管突然又想起一事道:“庆王世子那边上了折子说从边陲之地寻了位绝色佳人,说是庆王命他带来侍奉陛下的。” 齐慎看了刘总管一眼,语气更加淡漠道:“世子在行宫伴驾也不能缺了人,留着伺候世子吧。” 刘总管不免对这个庆王世子侧目,真要想献美,干嘛不在大朝宴来点才艺,给陛下一个台阶。 明显自己看上了那个女子,又不能违背庆王的意愿,在这儿玩心眼。 午时过后,副总管周福全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道:“陛下,皇后那边来请,说是可以开宴了。” 齐慎就放下折子,起身下意识道:“朕过去后,你去一趟宸妃那边,说朕晚一点去看她。” 刘总管心里撇了一下嘴,真要传个消息哪用得着他亲自跑一趟。 齐岩来得倒是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上首给妃嫔的座位愣了会儿神。 “听说你昨个儿来了就要去请安,陛下又把你拒了,你这一片孝心是付诸东流了。”魏钰就在他身边坐下。 齐岩哼了他一声道:“陛下见不见我我都不能失了晚辈的礼数,不然回去后老头子还不抽死我?” 魏钰点点他道:“这些年你也没少被抽啊,还怕呢。啧啧,不过你老实些也对,免得你底下那几个庶弟抢了你这世子的位置。” 齐岩也不介意他说起自己的家事,斜倚在座位上道:“老头子还是要脸面的,嫡庶分得清清楚楚。” 魏钰自己也是嫡子,就颇瞧不上那些不肯安安分分的庶子。 “确实,不是哪个都如苏世子一般,偏爱庶幼子的,要我说原就不该让苏世楠那般出头,苏世子这般让嫡长子苏世清都免不了介怀,何况世通了。” 齐岩见话题引到苏家那边,就顺势问道:“你素日和苏世通玩得不错,今日他怎么还没来?”m..Com 魏钰摇了摇杯中茶水道:“还不是他家新入宫的宸妃娘娘出了点事,苏世通和她一母所出,比起旁的人自然担忧些。连苏家大才子苏世清都兴致泛泛,我也就懒得往前凑了。” 说起来他和苏世通关系也没这么好,不过是一起玩乐,把对方当做人脉罢了。 苏世子三个儿子,原配陈夫人所出的苏世清醉心师父风雅,偏偏没什么造诣。苏世通倒是善于钻营,路子广,但到底还是比不上庶弟的本事大。 齐岩饮了杯桂花酿道:“昨夜我也听到御帐那边闹哄哄的。” 魏钰咦了声道:“你好歹是宗室,就没点内部消息?” 齐岩撇他一眼道:“我久不在帝都,昨日又刚刚回来,晚上搂着美人正快活着呢,谁跟我说什么内部消息?” 魏钰勉强接收这个理由,齐岩胆子再大,再混账,也不敢窥视御帐。 “我也就听苏世清说了一些,好像是宸妃娘娘和一个有孕妃嫔有些龃龉,那嫔妃胆子小被宸妃娘娘吓住了,差点小产。陛下就罚了娘娘抄佛经了,连大朝宴都不能来。” 齐岩颇看不上魏钰装模作样拿茶当酒引,顺手把他杯中茶一倒,重新装了被桂花酿。 魏钰一时没拿稳,让他得了手,颇为气恼道:“现在喝什么酒,待会儿一圈下来醉倒,出了洋相该怎么好?” “那就别他娘地拿个酒杯装茶到处晃。” 又状似无意道:“陛下的皇子不多,不知道这个保住了没。” “保是保住了,不然就不是罚抄佛经那么简单了,宸妃娘娘做的也并不干净,听说直接给那个妃嫔灌了碗药。真没想到,月团儿现在这么狠了,之前苏世通颇瞧不上这个妹妹的。” 齐岩皱眉道:“乱叫什么?月团儿也是你能喊的?” 魏钰也不管齐岩发脾气,反正庆王世子的脾气就没好过。 “那有什么?也就是个称谓,平素也没什么往来。说起来宸妃娘娘小时候就跟个团子似的。” 瞧着四周人越来越多,魏钰道了句告辞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齐岩笑着和宗室里的兄弟依次见礼,重新坐下后就和身边的几个人说起了北僵的风光。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齐慎才和秦皇后联袂而来。 几位宫妃也依次坐下,台下诸人又是一阵行礼问安。 说起来大朝宴其实挺无聊的,各个派系的朝臣之间的眉眼官司。 苏世子苏言衷看着上座的皇帝陛下,又看了眼谦淑妃身边的大皇子,神色莫名。 皇帝已经有两个皇子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宸妃能诞下皇子。 正愣神呢,又来了一波敬酒的人,对着上座的皇帝一顿恭维,他也就和两旁的朝臣有一句没一句地地聊着。 抬眼望去,对面的陇西侯他家大女婿,还对他举杯示意。 他年轻时荒唐过一段时间,对原配的嫡长子和嫡长女疏于关照,后来孩子们就更愿亲近继室夫人,也不愿亲近他这个亲生父亲。 他也毫不在意,和继室关系好有利于底下的孩子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好在赵氏对孩子们都很尽心,不仅两个孩子视她为亲母,连原配的娘家陈老将军也还维系地颇合意,所以尽管不喜欢赵氏,还是一直敬着她主母的身份。 几个孩子都教养地不错,除了小女儿差了些。 陇西侯夫人苏妙和陇西侯庞生说了声,便到苏家家眷这边坐下了,为的是待会儿去看那个连大朝宴都没来的小妹。 第12章 月团儿 赵夫人见她来了,脸上浮现一丝忧虑,看了眼上首的陛下和诸位娘娘,忧虑更深。 一旁的二妹妹苏夕也不大开怀。 苏妙叹口气道:“事情已经出了,垂头丧气也无用,没看父亲他们都镇定地狠吗,好歹待会儿还能去看看娘娘。” 赵夫人压低声音道:“我是怕月团儿待会儿不见我和她二姐,心里还怨恨着,再有前日的事,心里肯定更怨我们了。” 苏妙哼了声:“能不怨吗?本来脑子就不灵光,还入了虎狼窝,但凡有贵妃的半分手腕也就罢了,才一个多月就被罚了,我素来和母亲亲厚,有些话也就不憋了,二妹妹也别怪我这个姐姐说话不好听,哪有亲生母亲和亲姐姐打量着这个小的不怎么聪慧,就连着手算计的。母亲也太偏心了。” 苏夕面有愧色,但还是辩解道:“本想着月团儿不是个惹是生非的性子,总不至于和………贵妃一般。” 苏妙点点她,气恼道:“说到底,不就是贵妃死得不明不白,心里害怕了,拿月团儿当问路的石子。” 苏夕这时候也顾不得旁的,她也担心小妹,急道:“贵妃真是家里做的吗?祖父和二叔他们也太………。” 苏妙平了平心气道:“这事你别问我,只有一件事儿,往后都好好待月团儿。” 赵夫人神色倦怠:“大丫头啊,手心手背都是肉。” 苏妙看了眼埋着头的苏夕道:“那也没有谁要当手背的,让月团儿撒撒气。母亲不是教导过娘娘了吗?怎么前日里还栽了跟头。” 赵夫人苦笑道:“你还不知道她吗?太深了她听不明白,拆开来讲了也就记得个大概,遇到事儿哪能灵活应对。你二婶还打听生子秘方让我送进去,要不是她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月团儿哪里用受这种苦?” 苏妙叹气道:“好歹苏家的姑娘就一个月团儿在里面,祖父不至于真地不管。母亲该早早告诉我的,让二婶给算计了去倒真是憋屈。但盼着月团儿早日生子该是真的,没有什么比有一个苏家血脉的孩子更让人安心的了。” 赵夫人握住苏妙的手道:“说起生子,我也为你忧心着。就担心你婆母在外面嘴碎。” 苏妙嗤笑道:“我倒是不拦着他给侯爷纳妾的。” 就是生不出来孩子罢了,连怀上都没有。 赵夫人微微挑眉,没再说这一遭。 苏妙抿了口茶道:“待会儿我先去哄哄月团儿,再提你们去拜见的事情,省得她一个不痛快把我们都拦着。” 赵夫人淡声道:“也是不巧,偏偏后宫中有人比月团儿先有孕,前日闹那么一出,孩子还好好揣着。咱们还是要摸一摸什么性情,竟然有本事将月团儿赶下御驾,现在还困在宫里抄佛经。” 苏妙意味深长道:“就寻个机会请个安吧,谁让她肚子金贵呢?” 齐岩朝苏家家眷那边看了一眼,步履有些摇晃,扎进了世家子弟的圈子。 苏家大房的二公子一眼就看到他,看着他几欲倒下,赶忙扶了一把。 苏世通扶他坐下笑道:“世子爷今天这是怎么了?宴席没散就喝迷糊了。” 齐岩拍着他的肩膀道:“这不就来你这里避避吗?宗室那些叔伯一杯杯敬下去,今晚准得出洋相。” 苏世通喊人换了壶茶。 “也是,拦着世子爷出洋相也不是头一遭了。” 齐岩也不介意他的揶揄,反而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一样。 “如今你是不得了了,过几年说不得就要喊你一句国舅爷了。” 苏世通瞥他一眼道:“你也莫来笑我,宸妃娘娘………算了。要依照我的意思,月团儿到一个家宅简单的人家最好。” 齐岩看他吃瘪,心情莫名好了些。 “难不成错了人?” 苏世通也有些醉了,似是自言自语。 “左右为难……,都是妹妹。” 齐岩也像是什么也没听见,又转头去拍另一个人的肩膀。 等酒宴结束,齐岩摇晃着给皇帝磕了个头,就被抬了回去。 到了殿中,醉的不省人事的庆王世子却睁开了双眸。 小宇子在给他擦洗,看着自家主子的眼神难得得迷茫。 “月团儿…………,阿朝……。” “北疆离帝都两千多里地,世子若有不测,王爷要一个多月才能收到消息。王爷有六位公子,以后会更多。” 齐岩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秋霞宫中,阿朝看着抄的一页佛经皱了皱眉。 闻言说陇西侯夫人到了宫门外,顺势放下笔,由着碧桃给自己换了件衣裳,就在主位等着了。 苏妙脸上带着笑,进来就行了个大礼,阿朝都被她这副样子吓到了,碧桃眼疾手快扶起了传言中的陇西侯夫人。 “姑娘别拦,咱们宸妃娘娘如今可是皇家的人,什么礼担不得?” 阿朝闻言确是轻哼了声,偏着身子躲了她的礼。 苏妙自顾自行完礼,也不等阿朝说话,就坐在了阿朝下首的座位。 “宸妃娘娘这是生气了呀,要是臣妇有哪里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明示啊。” 阿朝终于看了她一眼,无力道:“阿姐,别逗我了”。 苏妙看着阿朝略有些苍白的脸色,笑意滞了滞。 “可是病了?怎么这般憔悴?” 阿朝也没觉得自己憔悴,闻眼随意道:“没什么事,就是前两日在路上累着了。” 苏妙抿了口茶,脸上又恢复了笑意。 “我想着也是,听说宸妃娘娘椒房独宠,日日雨露恩泽,陛下再来两次这气色便又红润了。” 碧桃都被这句话唬了一跳,这陇西侯夫人说起闺中事情可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阿朝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小脸一红,不想理长姐了。 苏妙乐了,颇不在意道:“害什么羞呀,要是你日日和陛下睡一个被窝什么都不干,那你就该哭了。” 阿朝瞪她一眼。 苏妙就笑看着阿朝的小脸红润了些,正色道:“我可不是胡说,月团儿,陛下如今正新鲜,你要趁着这些时候生个孩子才好。” “哦……。” “哦什么?母亲给你备了生子秘药,待会儿给你送来。” 阿朝闻言,眸色暗了暗,没接长姐的话。 苏妙知道迟早得有这么一遭,语重心长道:“姐姐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也不劝你忍着,待会儿该发脾气就发脾气,如今你是尊位,就是父亲,也得老老实实给你行礼。” 碧桃和碧柔交换了个眼色。 宸妃和家里恐怕有什么龃龉。 阿朝淡淡道:“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朝,母亲已经后悔了。” “长姐是来做说客的?” 苏妙也直白道:“是,就看你让不让姐姐难做了?” 阿朝换了个坐姿,抱住自己的双膝,将脑袋埋住。 碧桃本想提醒,又生生拦住了。 苏妙起身上前,轻抚着阿朝的后背,轻声道:“月团儿,别恼了,咱们想想以后好吗?你会有自己的孩子,会有更尊贵的身份。” 阿朝并没有被安慰到,但还是抬起了小脑袋,点了点头。 “皇帝对你好吗?后宫里有人欺负你吗?”苏妙的声音很轻。 碧柔眼皮却是一跳,陇西侯夫人绝对没有看起来这般温柔,她在一步步诱着宸妃娘娘说出她想听到的消息。 宸妃娘娘又会怎么说呢?应该要向长姐诉一诉委屈吧,尤其是前日的事情。 阿朝的声音糯糯的。 “阿姐,陛下对我很好,我先开始还有点害怕,后来就不怕了。后宫中没人欺负我,她们喜欢吃我宫里的糕点。” 苏妙笑得更加温柔道:“姐姐听说你前日犯了错,被陛下狠狠罚了,我就怕你失了圣心。” 碧桃都有点佩服陇西侯夫人了,说她们娘娘被陛下罚了,宸妃娘娘必定要反驳,就免不得说起当日之事。 阿朝撇撇嘴道:“罚得是挺狠,让我抄十卷佛经。” 苏妙继续试探道:“听说你是因为冲撞了宫里一个有孕妃嫔,月团儿,你是不是不想让旁的人生下陛下的孩子”? 阿朝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长姐对自己的猜度。 比起这句话………碧桃和碧柔还在殿中。 苏妙好似看穿了阿朝心中所想,轻拍了她两下,又重新回到位置,笑道:“月团儿,你一向不通庶务,可别亏待了身边的人,叫人寒心。” 碧桃和碧柔忙不迭跪下道:“娘娘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只有心存感激。” “我挺大方的………。” 苏妙看着底下的两个宫女,笑得越发和蔼。 “赏些金银还是少了些,是叫碧桃和碧柔吧,我和你们娘娘是亲姐妹,有些事不得不替她虑到。你们的忠心我是知道的,赏金赏银再好也比不上家里人有前途,你们是宫里的老人,就连太后也是满意的。我就自作主张将你们一家人归到了我的陪嫁庄子上,你们家里的兄弟也都在家学里读书,只要你们好好伺候娘娘,日后家中定然少不了好前程。” 就看碧桃和碧柔赶紧对着两人表忠心,脸色似有些慌忙,但还是诉说着感激之情。 “好了,你们娘娘以后走得远,你们自然也跟着走得更远。” “长姐………。” “这事就这么定了,若是嫌我这里不好,只有交给祖母或者母亲了。” 阿朝再也说不出什么了?但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淡淡道:“传母亲过来吧,我有些累了。” 等碧桃和碧柔退下来,苏妙才重新开口:“我是为你好,这些个奴婢,恩威并施才能让她们对你忠心。” 阿朝低声道:“好好待她们。” 苏妙笑道:“她们是你的心腹,她们家里人自然吃香喝辣,要是有旁的心思………。” 苏妙话没说完,阿朝却已经懂了她的意思,心下更是失落。 第13章 见家人 宴席到晚间才结束,齐慎也喝地微醺,但好歹还有些清醒。 想起这是行宫,便问道:“宸妃家里人走了吗?” 刘总管见没人过来知会便道:“该是还在秋霞宫。” 这也不少时间了,陛下不喜欢苏家人,待久了恐怕会心生不快。 齐慎揉揉眉心道:“你去看看,早些打发了,今日有些累了。” 果然陛下不高兴了! 刘总管赶忙寻了个小太监去打听,齐慎就自顾自坐在台阶上,好在这会儿没人,陛下自在会儿也没什么打紧。 “刘全,今日你看见秦家人来给皇后敬酒了吗?” “回陛下,奴才当时顾着陛下,没注意皇后那边。” 齐慎淡淡道:“朕瞧见了,皇后避开了,她都好几年没和她父亲说话了吧?秦国公都老了,皇后还是对他不假辞色。” 刘全额头留下几滴冷汗,就听皇帝继续道:“记得皇后初嫁时随朕去南梁,那地方时时起风沙,她没有一点怨言,照料着朕的生活起居,秦国公担心女儿,时常给她寄些家中吃食,书信两月一次就没断过。” 刘总管听得心里难受,忍不住也说了句:“陛下对皇后也是极好的。” “做皇后,她也算是无可指摘了。朕今日看来是醉了,就想起十几岁时的事情,想起母妃,想起先太子………。” 刘全已经扑通跪下了,齐慎也没拦他。 “陛下,您担着万里江山,………凡事往前看才好啊。” “起来吧,今日看着那么多人跪来跪去,看得实在是烦了。” 刘全又忙不迭地起来,端来一盏醒酒汤。 齐慎看着汤就笑了:“是得醒醒酒,要是和宸妃说起旁的人,她又该不高兴了。亏得朕如今在帝都这个富贵乡,要是在南梁,那小混账怎么受不了?” 刘全还想补一句,就宸妃那娇娇气气地,遇上那时候的您,只会被一脚踢开。 齐慎醒酒汤刚喝到一半,那小太监就慌慌张张地回来了。 跪下道:“陛下,宸妃娘娘那边恐怕一时半儿结束不了,听那边的小太监说娘娘先是传召了陇西侯夫人,说得好好的,又传了苏国公世子夫人和二小姐,就隐隐约约传出了哭闹声,之后国公府老夫人和二夫人也去了,不知说了什么,吵得约莫更厉害了,奴才去时在宫墙外都能听见吵声,碧桃姐姐让人把四周都围起来了。” 刘全看着皇帝淡漠道:“去传话,说朕两刻钟后驾临秋霞宫。” 小太监又忙不迭跑去了秋霞宫。 秋霞宫内现下正乱成一团,苏妙气得想撕了老夫人周氏和她二婶小周氏。 本来月团儿心里就不痛快,赵夫人和苏夕来了之后也淡淡的,好歹收了传说中的生子秘药。 之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试探前日的事情,月团儿不愿意讲,就让她手底下的小丫头讲清楚。 苏妙本来已经差不多想着怎么收拾那个魏才人了。 瞧着月团儿脸色苍白,赵夫人和苏夕就没忍住落泪,又讲起当年怀着月团儿时如何如何,还没等月团脸色缓和些。 周老夫人那个老虔婆就来了,开口就指责月团儿做事不干净,又骂赵夫人不会教女。偏小周氏也催着月团儿赶紧怀个孩子要紧。直把月团儿说哭了还不肯罢休。 周老夫人看她哭了反而更气了,口不择言就说出了赵夫人和苏夕算计月团儿的事情,这下子场面就失控了。 周老夫人是苏国公续娶的,自己就一个女儿,二房娶了她娘家侄女好些,在外面还能保持着一副慈祥祖母的姿态,其实对大房一直冷冷的。 苏夕不满她已久,看她这般不顾体面,没忍住就推槡了起来。 周氏也只是来提点敲打一下月团儿,刚刚也只是口误,平日里她还觉得赵氏心思深,假贤德,偏偏一家人都说她好,不想在她手上吃亏就冷着大房。 但实在没想到,苏夕竟然敢推她,当即就一巴掌扇了过去,赵氏护着苏夕,自己就被扇到了。 小周氏一边拉老夫人,一边喊苏妙过去拉苏夕。 苏夕现下心里很清楚,月团儿心软就算再恨也早晚能哄好,她是有不好,但要不是小周氏算计她们大房在先,月团儿哪用当这问路的石子。 又和小周氏吵将起来,想着她们二房的姑娘个个宝贝,就当她们大房的姑娘不是人。 小周氏只觉得给来横祸,本来把月团儿说哭了已经有些害怕了,毕竟是主子娘娘。现在苏夕把她的脸面撕破,哪里还敢由她说,只顾得捂她的嘴了。 之后越说越乱,两边怎么也拉不住,月团儿都被扇到了,苏妙为了护着阿朝也被勾了一脚。 开始吵的时候就把下人们赶了出去,小太监本来想喊一嗓子说陛下马上就驾到,就看见皇帝在他后脚就到了。 刘全觉得皇帝也是有心看一看苏家的笑话,就没让人通传。 碧桃和碧柔一边着急,一边努力听着屋内混乱的吵闹声。 看到刘全都是眼睛一亮,看清他的手势,就闭嘴没有开口。 齐慎就在殿门外,默然听着苏家最尊贵的几个妇人起内讧。 齐慎多年习武,耳力比碧桃等人好得多,就是来的晚了些,里面已经扯到大房和二房的恩怨。一个替母亲不平,一个为自己叫冤。 他的宸妃倒是没插嘴,但还是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赵氏眸中闪过一丝狠厉,这两个蠢妇,正想着回去怎么收拾她们。 就见苏妙一下抓住手边一个瓷瓶,嘭地往低声一砸。 殿内就静了下来,别管心里服不服气,但都好像找到个停战的阶梯,顺着就下来了。 几个女人纷纷擦了眼泪。 苏妙一一扫过她们,最后就把目光停到周老夫人身上。 “祖母且歇歇吧,您是长辈,但这里是宸妃娘娘的寝宫,好歹将人赶走了,不然您国公夫人的体面可就保不住了,试想想您说的那些话,不知祖父听见会怎么想?” 周老夫人哼了一声,倒没有反驳。 苏妙又看着小周氏,就笑了道:“二叔母自然是有手段的人,把我母亲逼地要在两个女儿中做个取舍。护着自己女儿嘛,害怕自家女儿像贵妃那样被家族弃了,侄女能理解。但既然占了便宜,就收这些。”m..Com 苏妙扶着赵氏,瞪了眼苏夕道:“你也是个糊涂虫,娘娘前日受了委屈,不想着替娘娘分忧,倒学会了和家里人吵嘴,还敢在娘娘的宫里推搡起来。” 苏夕拍拍身上的灰尘道:“那有什么好分忧的,不就是一块肉吗?撞一下也就没了。” 周老夫人冷哼道:“你说得倒轻巧,亏老身还觉得你比月团儿有谋算,如今看来也好不了多少。” 刘全差点被气得七窍生烟,一窝子的毒妇,苏家的女人谁娶回家谁断子绝孙。 想了想又补了句,除了陛下。 陛下面色倒是出奇地平静,还是第一次听到苏家人对他子嗣的谋算。 他的宸妃方才一直保持沉默。 阿朝已经被吓得呆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一瞬间,没了方才的气愤和难堪,就指着苏夕和周老夫人,满脸地恐慌。 “疯了,你们都疯了。” 周老夫人冷声道:“蠢货,难不成你还要看着魏氏那个小贱人生下陛下的孩子不成?你可别和我说你盼着皇帝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早知道你做不干净,进宫前就亲自教导你了,留下把柄让魏氏那个小贱人抓住了尾巴。” 小周氏也为难道:“娘娘,若说您没动过一点心思我是不信的,您在陛下面前怎么装都应该,哭一哭闹一闹都没关系,但咱们是一家人,要说前天不是您故意的,我都不信。魏氏是个卑贱之人,怎么能让她生在你前面?” 苏夕也跟着道:“月团儿,我知道你不擅长这些,不若就当看不见,魏氏如今才三个月,后面还是七个月。喝水呛着了,吃饭噎着了,被奴才绊着了,就都和您没关系了,但有一点,莫要心软。你是尊贵的宸妃,只要有了孩子,以后贵妃,皇贵妃,只会走得越来越高。那些阿猫阿狗的孩子不值什么。她既然有胆子害得您被赶下御驾,不能参加大朝宴。” “夕儿,别说了,别再说了。”赵氏已经不敢看阿朝的脸色。 阿朝已经摇摇欲坠了,苏妙赶忙扶了一下。 “御驾是我自己要下的,大朝宴是我自己不去参加的。” 阿朝有很多话想说,但又说不出口。 周氏恨声道:“行,你如今只知道要面子,以后皇帝厌了你,看你怎么办?你以前也不像这般胆子小,你当初和………。” 第14章 安抚 “闭嘴。”苏妙被周氏唬了一跳,月团儿今日已经被刺激够了,现在无论如何也要把场面安抚下来。 苏妙轻拍着阿朝的肩膀,安抚道:“月团儿,夕儿说得是难听了点,你既然说前日是无心的,长姐信你,可是你要知道魏氏心里未必不恨你,陛下心里未必不疑你。就算现在陛下不说什么,但只要起了疑心就像埋下一粒种子,现在你颜色好,陛下瞧着你新鲜,什么都好说,但你有没有想过,宫里妃嫔那么多,总有比你好看比你年轻的会进来,等陛下厌了你,就会想起你之前做过什么,你说你自觉下了御驾,给魏氏腾了地,难道不是也想到这点了吗?再说魏氏,她要真地生下了孩子,要是个女儿还好,但就看她陷害你这份心机,若是个皇子,日后长成了,情况再糟糕点,这是个日后有大造化的皇子,你就不怕魏氏报复今日之事吗?你就将你自己,我,我以后的子女,还是父亲母亲兄长和二弟,这么一大家子人都交代出去吗?你知道前朝太后是怎么对当年有仇的妃嫔吗?把手脚四肢砍断,泡上药酒,塞到罐子里,生不如死。别小看一个卑贱之人,斩草除根,一劳永逸。不是家里人恶毒,是人心恶毒,不能用自己去赌人家的良善。我猜那魏氏是不是对你毕恭毕敬,是不是瑟瑟缩缩,月团儿,想想你跪皇后的感觉,你难道心甘情愿吗?你都心有不满,何况魏氏那卑贱之人。我们月团儿难道不愿意成为和皇帝并肩而立之人吗?难道想永永远远做个妃妾吗?苏贵妃不是咱们本家的女儿尚且做到了贵妃,何况是你。” 刘全都想给这位陇西侯夫人竖起大拇指了,句句挠到了人的痒处,把宸妃单纯的性格看得透透彻彻。 先说起陛下的疑心和魏氏藏在心里的怨恨让宸妃恐惧,再让宸妃对皇后之位产生觊觎之心。就宸妃那个性子百分之百入套啊。 齐慎倒是要对这个苏家大小姐高看一眼了,一步步设饵。这样的人竟然和宸妃是姐妹,姐妹两简直受天差万别。 阿朝倒还真地镇定下来了。 “长姐说得倒也有理…………” 刘全将脑袋埋地极低,果然宸妃娘娘入套了,接下来的话他都不敢想。 再看陛下的脸色,闪过一丝镇怒。 齐慎确实有些生气,偏偏不能冲进去将人赶进去,就看着宸妃一步步被洗脑。 阿朝是真觉得长姐说得不是危言耸听,只会更糟糕,毕竟她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皇帝下了绝育药,也不知道自己时时刻刻被监视着。 齐慎有点想转身就走,又想听宸妃如何反应? “长姐,我真地害怕了。难怪我看魏氏总是不舒服,前日里我差点把她吓到小产,现在定然恨死我了。” 刘全心里默念完了,屋内的人也都看着阿朝脸色越来越惨白,但想着这孩子总能开点窍了。 “你们等等,让我好好想想……。” 苏妙继续安抚道:“不急,再怎么朝现在陛下还没有厌你,魏才人也没有生下孩子,一切都在可控之中。男人多是不可靠的,只有孩子才是咱们女人永远的依靠,尤其是皇帝,他见过的女人何其多,姐姐说话难听,你想想你又不是极聪明的,说不准现在他觉得这是可爱,以后就是愚蠢了。皇后好歹陪了他这么多年,你有什么?” 刘全是真恨死陇西侯夫人了,简直就是个食人花,亏得进宫的不是她,不然比苏贵妃还要狠毒三分。 “陛下也挺好的……,对我很好,起码比………二姐好。” 苏夕一听立马不乐意道:“有你这么比的吗?他贪你美色的时候自然对你好,姐妹十几年,还比不得……。” 后面的话被苏妙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齐慎倒是在殿门外露出了个笑意,原来宸妃不止会气自己。其实苏妙说得大部分都对,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日后会不会宠爱新人,也不确定魏氏心里有没有怨恨。 “傻妹妹,你二姐姐和你抢吃抢穿你觉得她不好,你和皇帝如今没有利益冲突罢了,你好好伺候着他,他自然愿意给你赏些玩意儿。这就是对你好了?别嫌姐姐话说得难听,你姐夫对新得的妾室也是一千个一万个宝贝的,但新鲜劲过了,还不是任由我处置发卖。你这佛经是皇后罚你抄的吧?陛下昨日可为你说过一句话?被人怀疑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无助?还有………陛下从头到尾说过一句相信你吗?” 苏妙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重了些。 没有,齐慎自己都好生回忆了一下,他想用继续的宠爱安她的心,却没说过相信她? 刘全觉得陛下没什么问题,有这么一窝狼在,谁能相信里面会出一只小绵羊。 这么想着,就听见里面的小绵羊开口了。 “我怕做噩梦…………。” 完了,宸妃已经松口了。 果然连周氏脸色都好了点,跟着劝了句:“有什么怕的?日后见得多了就好了。日后你有了自己的孩子?若是个皇子,你就知道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再到皇帝立储的时候,你恐怕会主动和家里商量,除了前面挡路的大皇子和二皇子。” 齐慎都想笑苏国公那个老狐狸娶了个什么毒妇,心这般大,有些事情心里想想就罢了,还敢在宫里说出来。 “我明白了…………。”阿朝的声音有些低落,显然是世界观有些崩塌。m..Com 刘全就看着皇帝神色凌厉了些,不知是对大言不惭的那群狼,还是对被洗脑的这只羊。 “我想了个主意,你们听听可行地通?” 苏妙轻笑道:“说说看。” “你们说得我做不到,我心眼是小,不喜欢皇帝和别的女人亲近,不喜欢他和其他妃嫔生的孩子。但也就仅仅是不喜欢而已,就算要怨,也只能怨皇帝一个人,是他见一个喜欢一个,是他主动和旁人生孩子的,可我又是后面来的。所以我决定了,再也不亲近皇帝了,明天我就吃斋念佛,当个留头发的出家人。魏才人以后再怎么厉害,应该不会害一个出家人吧?” 苏妙一愣,她的确没指望阿朝说什么好点子,就想最后试一试她能不能明白点,现在见她还是不开窍,也没有太失望。 和几个人交换了下眼神,嗤笑道:“逗逗你罢了,就你当真,祖母要是真有这般手腕,怎么父亲和二叔还好好的?二婶要是这般狠,二叔手底下还有不少庶子女呢?就说咱们家,要是母亲狠辣些,别说我和大哥哥,就连世楠怎么能长得大。再说你二姐姐,说得再厉害,还不是没杀过一只鸡。” 刘全算是真地服了,死的活的都让陇西侯夫人一个人说了,他都想为陇西侯默哀。 小绵羊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长姐,以后别吓我了,我会当真的,你知道的,我胆子小,还得冷静一下。” 苏妙点点她,又对其余人道:“咱们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才好,莫要在月团儿面前胡言乱语,今日已经过分了,咱们快些走吧,月团儿也累了。过两日有马球赛,到时候再召姐姐说说话好不好?” 阿朝点点头,目送着几个人出了殿门。 大殿终于只剩朝朝一个人了,碧桃他们没有命令也不敢擅自进来。 齐慎刚刚带着刘全闪到一边,避过了苏家几个女人。 看来今天是不适合去看宸妃了,再把人吓个好歹。 刚想抬步往外走,就听见殿内又传来了呜咽声,连带着宸妃的喃喃自语。 “欺负人,都欺负我一个人。” “要命了,差点就要命了。” 齐慎脚步顿了顿,又重新往外走了。 想着宸妃最后一段话,要怪只怪朕一个,是朕花心滥情,见一个爱一个。还要去出家,再也不亲近朕了,这样的话也敢说。 虽然不够聪慧,不够贤良,但这样已经很好了。 要是今天她真被带入弯路,齐慎自觉也不会从此不再管她,再拉回来就是了。 哼,一张小嘴在他倒惯会甜言蜜语,结果连个小名都没和他说。 月团儿………月团儿………… 皎如明月,又想起宸妃虽然看起来瘦,但身上摸起来却像是棉花一样软软,月团儿倒是名副其实了。 第15章 出家 这一夜阿朝不知做了多少个噩梦,早上醒来的时候眼下一片乌青。 幸好皇帝派人来说饮多了酒,就歇在了勤政殿。不然自己恐怕还要找些说词。 碧桃进来就看见宸妃娘娘一脸生无可恋,眼睛还肿肿的,连忙熬了碗参汤,又拿了个煮鸡蛋消肿。 阿朝有气无力道:“给我做件出家人的衣裳,今天我要吃斋念佛,要是陛下来了就说我在抄佛经,不宜伴驾。” 碧桃现在有点心疼宸妃娘娘了,昨天将后来听到的只言片语和刘总管交代后,她和碧柔也没能好好休息。 宸妃和家里人之间的龃龉恐怕和入宫有关,左拼右凑,该是二房算计了大房,大房又把宸妃娘娘给推出来了。 能在这里吵起来,可见宸妃娘娘在家里也是受慢待的那个。尒説书网 看着娘娘真要吃斋念佛,给碧柔递了个眼色,寻人去给刘总管传递消息了。 齐慎闻言倒是没什么惊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宸妃如今身体可好了?” 刘总管当然听地懂言下之意,就小声道:“娘娘除了心绪不宁,其余的都好全了。” 就听陛下唔了声,没再理会。 刘总管是真想不到宸妃敢想敢干,真穿上了海青衣,开始吃斋念佛。 这边阿朝拒绝一切荤腥,吃了一天的素,窝在内殿抄佛经,越抄越绝望,手都要断了。 她真有点害怕了,前两天给皇帝偷偷甩了脸子,也有三天没见到皇帝了,她也要积极适应过自己的小日子。 倒也不是真地想出家,就是得找个什么理由,让皇帝看看她的决心。她一点都不想搅进苏家和皇帝这缸浑水,她就老老实实的,别和长姐他们一样糊弄自己了。 母亲………她早就不指望母亲了。 朝朝乖乖抄了一天佛经,不知不觉就在案桌上小脑袋一点一点地睡着了。 睡了半个时辰又开始继续抄了,十卷佛经,她一卷都没有抄好………诶。 又抄好了一页,拿起来准备吹干干,结果一抬眼就看见一个高大身影立在小案前。 阿朝被吓了个仰倒,却还是定了定神,也不行礼。 “臣妾今日抄佛经颇有感悟……。” 齐慎就顺势坐在她身边,拿起她抄好的那几页佛经,随意瞅了眼,就再重新看向她,一副“抄成这样还好意思说有感悟”的模样。 阿朝一点丢人的自觉都没了。 “一心向佛,字丑点也无关紧要。” “唔,你接着抄,朕就在这儿等你………。” 阿朝还真接着好好抄了一行,皇帝果然就在这边等着,结果阿朝就听见一声轻笑。 阿朝觉得自己被嘲讽了,索性停下笔,决定和皇帝好好谈谈出家的事情。 “陛下,妾有事想和您商量……。” 齐慎也不好奇,就打量了她身上那件不伦不类的海青衣,想来碧桃留了个心眼,没做正经的出家人的衣服,选了个一样的颜色,随意做了件把宸妃给糊弄住了。 “妾自觉没有没有诸位娘娘们聪慧贤德,雍容华贵,近来只觉佛经能安心神,愿………陛下能允我带发修行。” “出家人就再也不能吃肉了,什么虾丸,小酥肉通通都没有了。还要上早课,午课,晚课…………爱妃是何时出家的?” 阿朝眨眨眼,觉得有希望,老老实实道:“今天早上的时候。” 场面沉默下来,阿朝决定加把火。 “妾会时时刻刻为陛下祈福的。” 齐慎脸上笑意淡了淡,仿佛是随口问道:“那你想朕了怎么办?” 阿朝刚想说不会,但不大灵光的脑袋突然换了个说法:“我是出家人,就不是陛下的嫔妃了,怎么能眷恋红尘呢?” 齐慎没理会她这番话,又问了句。 “那朕想你了怎么办?” 阿朝一愣,万一有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看来爱妃还没想好啊………” “我可能需要点时间想想…………。” 皇帝摸了摸自己念了三天的小脸,轻笑道:“可朕不愿意等你想好了……。” 阿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皇帝像提小鸡一样提了起来。 皇帝刚刚笑地有点惊悚,她怪怕的。 在行宫住了两天,她还没有去看过温泉池呢。 皇帝就提着阿朝一同下了温泉,他的力气太大了,阿朝实在是挣扎不过,只两条褪还在扑腾。 “你欺负人,我都要出家了………,你走开………。” 阿朝又怕又急,一个劲地推皇帝。 齐慎就随手一划拉,阿朝身上的衣裳就没撕成了两半,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看得他不免有些意动。 阿朝就看着他轻咬自己的耳垂,声音中带着蛊惑。 “小师父,现在你还俗了。” 阿朝眼睛瞪得大大的,皇帝的吻很细密,从耳垂一直到唇边,阿朝微微一颤,还没反应过来。 唇边就被皇帝咬了下,她一吃痛,室内旖旎风光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皇帝渐渐收了力,不再辖制她,但仍扶着她,免得她站不稳在温泉中滑倒。 齐慎捧着她被泡地红通通的小脸道:“你要想和朕玩点闺房情趣过,也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月事刚走呢,过两天朕再给你。” 阿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齐慎点点她的鼻尖状似无意道:“怎么突然这般勾引朕啊?” 是被家里那群女人吓的,但她不能说。难道要认了自己在玩情趣吗? 她又犯蠢了,昨天家里人才来过,今天自己就出家,皇帝肯定会疑心的。 虽然昨天把碧桃他们赶地远远的,但外面肯定还是能听出里面在争吵的,皇帝肯定也知道,但他不问她就不能提及。 装死吧,温泉里水好暖啊,还挺舒服的。 好在皇帝也没多问,把她扒得干干净净,抱着她泡了半个时辰的温泉。 一晚上皇帝也没动她,泡完就把她扔到了榻上,搂着她睡了一夜。 阿朝终于睡了个好觉,真奇怪,明明皇帝也列在她的危险名单中,可和他同床共枕倒也不是太害怕。 今天有马球赛,阿朝其实兴致泛泛,她一不会骑马,二不想和家里人说话。 要说再有别的原因,她不想深究,她已经很久没去想了………,但只要触及还是………。 皇帝还说教她骑马呢?也不知道是哪一天? 第16章 和好 阿朝觉得自己疏远皇帝的做法还没开始执行就破产了。 马球赛纯粹图个乐子,齐慎就没先去皇后那边。领着还没醒神的阿朝就去了马球场。 她正迷糊着,还站在皇帝身边,就被场上震耳欲聋的行礼请安神给镇醒了。 阿朝下意识就要跟着跪,就被皇帝拖住了,他声音很低:“站好了。” 也没解释,就是没让她跪。阿朝的确不喜欢跪来跪去,就乖乖站着了。 诶,皇帝十分有气势地坐在了主位,马球场四周都设了棚子,各家各户都好好端坐着。 少年郎们都指望着待会上场博一个头彩让皇帝高看一眼,各府夫人们就简单了,或为自家女儿,或为娘家姑娘,好好相看一番。 至于官场上的大人们一般都凑在一起清谈,不会在场上碍眼,自有不远处的亭台楼阁,要是皇帝突然召见,或者自家夫人看上了哪个少年郎有意做女婿,大人也得远远瞧上一眼。 最瞩目就是皇帝一家人和宗室了,皇帝皇后不算,皇帝的兄弟姐妹是要随驾的。 这些公主们也要趁这个机会刷一刷存在感,和后妃们交流交流姑嫂感情。 阿朝和皇帝的座位不远不近,要是有心说说话也行,这种时候她也不想凑在皇帝身边,昨晚抱了一整晚,就算她对皇帝情深似海,也没兴致继续腻歪了。 她这个位置看球赛倒是挺好的,撑着脑袋等着球赛开始。 没等到球赛开始,就看一波又一波人到御驾这边请安。 尤其是宗室里的子侄辈,各个和打了鸡血一样,尤其是皇帝最小的弟弟恭王,今年才十八岁,话说冬天这马球场能长出草还是他寻人弄出来的,他对朝政一点兴趣没有,吃喝玩乐倒是一把好手。 恭王齐桓身着一身劲装,规规矩矩地给皇帝皇后并诸位娘娘请了个安。这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惹得平日里内敛的大皇子都露出羡慕的神情。 只可惜他还太矮,骑马也只能骑小马。 皇帝对这个最小的弟弟一向宽容,就在开场前开口勉励了两句。 齐桓乐呵呵道:“皇兄放心,九弟绝对不给您丢人。” 一旁的乐华公主掩唇笑道:“九弟可要好好打,倒时候赢了彩头送去宁远侯府给咱们未来的恭王妃做聘礼。” 齐桓倒也不羞,还厚脸皮道:“好啊,今日皇兄和各位娘娘可不能小气了,好歹让我在未来新妇面前有些体面。还有乐华姐姐也疼疼你未来弟媳。” 秦皇后淡笑道:“那你可要好好打。” 恭王身份高贵,开场球必得上去较量一番。 就见秦皇后从发间拔下九翎凤钗,算是在原有彩头的基础上新添了。 其实这种马球赛的彩头都是原先定好的,各宫妃嫔都送了些彩头,比如文房四宝,首饰之类的,阿朝是不操心这个的,反正看见碧桃是收拾了一盘子东西送过去。 皇后添完,就看着谦淑妃往自己和灵妃这里看了一眼,阿朝秒懂。 头场球大多都是宗室,皇后添了,剩下的人就得跟着添。到了下一场,就随自己高兴了。 谦淑妃拿的是一只玉镯,阿朝就拨下了腕上的银臂钏,上面镶着皇帝送自己的紫水晶。 乐华公主看着了眨眨眼,倒是没开口说什么。 从灵妃往下到魏才人,陈美人都添了些首饰,最体面的当然是皇后的凤钗了。 一圈人给宗室添完彩头,就看恭王齐桓笑看着刚到的人打招呼道:“岩哥儿……。” 齐岩也不在意这位比自己还小的叔叔摆摆长辈派头。 齐岩给皇帝皇后行完礼才理会他。 恭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长得越来越结实了,待会儿九叔带你上场哈。” 呵呵,这口气……… 恭王虽然只爱玩乐,但他也不是傻子。皇兄忌惮庆王一家,肯定不喜欢齐岩这个世子喽。 但他又不理朝政,只管玩乐,从不分人,管你哪家哪派,好玩就行。你要是拉着他试探朝政,他就能给你扯到哪家的小戏子最有韵味。 何况好歹是自己亲侄子,连皇帝都要捏着鼻子关怀一二,他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管他哪派势力大,他都是王爷,除了大魏亡国外,还真没什么能让恭王跳脚的。 “那就等着九叔带侄儿夺魁了。” 恭王搂着他的肩膀哥俩好地道:“好说,嫂嫂们可都添了彩头,到时候让你先挑啊”。 齐岩还真若有其事地看了看每个小托盘上的首饰,目光略过阿朝身旁的小托盘,定在了皇后的九翎凤钗上。 收回目光后才笑嘻嘻道:“那就提前谢过九叔了。” 说罢又看向上首的皇帝,脸上带着孺慕之情。 “臣侄记得皇叔当年也是喜欢打马球的,今日可有兴致下场?” 阿朝其实一直没注意这个庆王世子,主要是一会来一个都要和皇帝东扯西拉,看起来实在无趣。 可听到这句,阿朝倒是难得抬眸看他一眼。 大魏皇室的王孙公子们少有长得丑的,齐桓长得和皇帝有两分相似,虽然常年待在北疆,却不似庆王那般虎背熊腰。可能是为人风流,言语间还留有帝都世家子弟的味道。 齐慎淡笑道:“朕要去了,你九叔的彩头就没了。” 阿朝还是第一次在床榻之下听见皇帝这么夸自己的,没忍住扭头看着他。 乐华也拍了个马屁。 “十几年前,你们还小,那场球我可是至今难忘。皇兄在球场上英姿勃发,将那群茹毛饮血的西秦人打地落花流水,赢下了一颗拳头大小的东珠,也是凭着这个才取得皇嫂芳心的。” 说完突然就想起了宸妃刚刚的那个银臂钏上的紫水晶,倒是炫目,但到底比不上东珠华贵啊。 她这个皇兄啊,将妻妾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诶,阿朝又被迫听了一耳朵皇帝和皇后的恋爱史,那时候自己是在家里缠着二哥哥玩躲猫猫,还是迈着小短腿扑蝴蝶呢。 秦皇后面色淡淡的,直到乐华说完才露出个笑来。 皇帝呢?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就是这么个人,十几岁的时候也十分顽劣,猫狗都嫌。当了皇帝这些年,愈发内敛,往常不管你拍马屁还是大放厥词,他都没啥多余的表现,不同的无非是后面是贬你还是赏你罢了。 除了对宗室里比较老实的几个稍稍有点好脸,其他人……呵呵。 另一边一直没说话的欣华公主点点她道:“记得这么清啊?我也记得好像还有这么一回事儿,也不知是哪个,偷偷跑去偏要瞧一瞧未来的驸马,弄得贺家二郎吓得从马上差点摔下来。” 众人都是一阵哄笑,乐华公主和贺驸马也是出了名的恩爱,只一个女儿,驸马却断然不肯纳妾,倒不是惧她公主身份,不过是不舍她伤神罢了。 乐华闻言也噗嗤笑了声。 “你还别说,当年我差点就以为他是个结巴了,哼,要真是结巴,谁和他做夫妻。” 欣华公主其实挺羡慕自己这个妹妹的,她的驸马………不说也罢。 大皇子今天很开心,父皇答应送他一匹小马,尤其听到乐华姑姑说自己父皇以前如何如何厉害,更是兴奋。 难得主动说了句话。 “乐华姑姑,为什么结巴不能做夫妻啊?” 谦淑妃笑道:“昨天也不知从哪个世家子弟里听到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自己没记住,问了本宫一晚上结巴为夫妻是什么意思。” 恭王喜欢小孩子,闻言就将大皇子抱了起来,惹地大皇子惊呼一声。 “九叔叔…………,我是大孩子了………。” 被当众抱起来挺不好意思的。 阿朝在心里默念那两句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嗯………,你还小着呢。等你再高点,九叔带你出来玩啊。” 大皇子听到可以玩,就没忍住看了他父皇一眼,他怕父皇不高兴。 见他父皇没在意,立马乐呵呵地问:“九叔,出来有什么好玩的啊?” 齐桓坏笑一声,郑重其事道:“外面好玩的多着呢?你要喜欢骑马打猎,马球蹴鞠,九叔可以教你。你要喜欢诗词歌赋,吟风弄月,找你成王府的朗哥哥。要是你喜欢红袖添香,美人环绕,这你就要你岩哥哥了,他在行。” 大皇子年纪小,但宫里的孩子都早熟,何况他是知道红袖添香是什么意思的,小脸一红,他不要。 齐岩也比较上道,把大皇子从恭王怀里捞出来,举在空中,就看大皇子小腿直扑腾。 阿朝嘴角抽了抽,大皇子离得太近,想看不见都难。 这样被举着一点都不舒服,不免又想起了庆王世子醉酒那晚………。 大皇子明显比阿朝更能适应,男孩子嘛,都喜欢腾空飞。 秦皇后轻笑道:“这孩子也怪重了,莫要误了你们待会大显神威才好。” 齐岩依言将他放下。 乐华叹了口气道:“你这口无遮拦的,教坏了大皇子小心皇兄打你板子。” 齐桓摸摸鼻子道:“男孩子嘛…………。” 在一起开开玩笑怎么了? 又玩笑了一会儿,齐桓就带着齐岩下去做准备了,遇上了贺家驸马,拉着一起去了。 齐慎瞧着大皇子看着两人背影眼巴巴的样子,难得生出一点慈父心肠。 冲他招招手,大皇子就靠到他身边,既开心父皇的亲近,又有点害怕父皇的冷脸。 “坐朕身边,看得清楚些。” 大皇子笑得很克制,点点小脑袋,听话地坐在他父皇身边。 齐慎问了下他的功课,谦淑妃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周围人心思更加活泛,中宫无子,大皇子已经四岁了,养母位分又颇高,皇帝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作为是不是在暗示些什么? 后面来的人,除了拍皇帝皇后的马屁,大皇子的小屁股也被拍了。 被夸奖挺开心的,但被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就只有惶恐了。简直是坐立不安,他想回母妃身边了。 但他父皇不开口,他就不能走。 秦皇后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他的惶恐一样,淡笑道:“你们家里人在行宫里头的,召来谁说话吧,咱们也听听外面是见闻。” 这话是对谦淑妃,阿朝,灵妃说的,陈美人还没承宠,家里人倒是在,但也不好把人家喊来显眼,私下见见也就罢了。 谦淑妃召来的是家里的一个嫂嫂,她母亲倒是来了,但这一众人身份何其尊贵,母亲一大把年纪,不能让她被拿来当个乐子,虽然是莫大的荣宠。 阿朝喊了陇西侯夫人,前天答应过长姐的。 灵妃便让叔叔家的堂嫂来了,她自己的亲兄弟官位太低,没能跟着一起过来。 尒説书网 第17章 陇西侯夫人 几个命妇中最尊贵的自然是陇西侯夫人了。 国公世子的原配嫡长女,陈老将军的亲外孙女,陇西侯府的当家主母。 她一到厂就给皇帝和皇后行了大礼,连带着诸位娘娘的礼节也丝毫不差。 苏妙在阿朝身边坐下,就小声道:“陛下昨晚去你那歇着的?” 阿朝不知道她消息怎么那么灵通,一头雾水。 苏妙笑笑没说话。 瞧这好气色,一看就是皇帝仍然宠她,小呆瓜。 苏妙扫了一圈,就看见了小腹微隆的魏才人,正巧,对方也在偷瞧这边被苏妙抓了个正着。 还没等魏才人尴尬,苏妙却是笑得更加和煦,还冲她点头示意。 魏才人看她这样,并未放松下来。这两天她过得煎熬,找不到机会和宸妃娘娘请罪心里实在难安。 今日身子其实还是有些不适,但太医看过只说心神郁结。因此她今日还是来了,她的心结在宸妃,在苏家,要想办法让宸妃娘娘知道当日真地不是她算计她。 见到陇西侯夫人甚至还勉强主动搭话。 “我早就听闻陇西侯夫人姿容绝世,见到宸妃娘娘品貌信了八分,今日见到真人正觉得宸妃娘娘的姐妹合该是这样。” 穆昭仪有点想笑,这魏才人这么明晃晃地巴结真是有点滑稽,但想到她是为了孩子………… 要是她也有个孩子,应该也会和魏才人一般小心翼翼吧。 苏妙像是没听出这话里的讨好,反而一脸不好意思道:“臣妇哪里当得才人如此夸奖,还没恭喜才人怀了龙嗣呢?不知如今几个月了?。” 阿朝先是被魏才人的马屁尴尬地想扣地,见长姐态度还行,也没说什么?反而专心地看下面的球赛。 魏才人笑道:“三个多月了。” 嗯………三个多月,得想个别的法子了。 苏妙道:“才人是福泽深厚的人,女子怀胎不易,才人且要多多注意,这冬日里最怕着凉了。瞧着才人有些消瘦,还要多请太医开些食疗的方子补一补,臣妇也没什么经验,但也知道若母体身子骨弱了,对胎儿也是不好的。” 这番话可谓是十分诚恳了,皇帝身后的刘全都想翻白眼了,要不是前日晚上听到那些话,他都看不出这位是个佛口蛇心的。 果然魏才人脸色缓和了些道:“多谢夫人关心了,近日的确感到乏力地狠。说起福泽深厚,还得是宸妃娘娘了,娘娘心善,想着不日便会有好消息了。” 魏才人:宸妃最得宠,很快会有自己的孩子,我的孩子挡不了娘娘的路。 可惜魏才人马屁没拍好,阿朝没搭理她,就当没听见好了,她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说起来前日那般丢人,她和魏才人都算受害者,不管她以后有没有大造化,阿朝也不想和她多交流。 不害她,也不想搭理她。 魏才人有些失望,她想宸妃娘娘也安抚她一句,一句就好。可又想到宸妃娘娘心里有气,又觉得要真这么容易消气她反而不能放心。 苏妙闻言心下冷笑,面上还是和煦:“才人谦虚了。借才人吉言,就盼着宸妃娘娘也能早些有这般福气。诶,只是子嗣一事毕竟强求不得,如臣妇嫁入候府后就子女缘浅。” 两人聊地看似倒是挺和睦的,你来我往魏才人的心倒是稍稍平静下来了,先抬着宸妃娘娘的姐姐,宸妃那边应该好说话些。 “听闻前几日才人的胎有些不好,可是受了什么冲撞?”一脸的紧张和关心。 魏才人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陇西侯夫人是想敲打自己还是真地不知情?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之前不确定有孕,大意了点。” 苏妙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关心道:“才人身子金贵,就是出来玩也要多多小心。” 魏才人哪里敢应,她这样的人哪里当得上一句身子金贵。 “说起玩,我们娘娘在家中也是个爱热闹的,凡是有出门的机会就几个姐妹一齐去踏春,看灯什么的?” 阿朝发现长姐已经开始胡扯了,她是挺喜欢出去玩的,但不喜欢和姐妹们一起啊。但好像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 “宸妃若是有兴致,可办个小宴,就咱们后宫姐妹们自己热闹一番,再叫上宗室里那几个。到时候把家里人也叫上,如果不在行宫,往外面传个话召过来说说话也好。” 秦皇后也是瞧着阿朝前两日蔫头耷脑的,想着在她娘家人面前让她高兴高兴。 阿朝还没反应,灵妃和穆昭仪却是眼前一亮,纷纷目光灼灼地看着阿朝,连魏才人也有些期待,她太想娘亲能和她说说话,太想问问她,她现在该怎么办? 可阿朝不会办宴会啊,她有些怕麻烦。 她没用眼神求助皇帝,反而自己思考起来。 要不是不合尊卑,苏妙都想替她应下了。不曾想秦皇后这么上道,给月团儿这般体面。 大家还真挺期待的,小宴还可以带上自己的孩子在皇帝面前露脸。宸妃得宠,陛下不会不给她面子。 阿朝不知怎得想起前几日在宫中时穆昭仪对谦淑妃可以见到家里人的羡慕,这又是皇后的好意,皇后是不是也想让这些妃嫔都能见见家里人呢? 众人就看默了一瞬的宸妃娘娘,犹犹豫豫地应下了。 穆昭仪是真乐了,甚至还笑嘻嘻道:“臣妾也是个爱热闹的,就劳烦宸妃娘娘了。” 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宴的,没有人会拒绝权力。 就像和阿朝同一品级的灵妃,就没人会抬举她。 阿朝觉得头大,连下面的球赛都变得没意思起来。 秦皇后莫名觉得懂了这个小妃嫔的犹豫了。 “办宴会到底事物繁杂,穆昭仪和灵妃也别闲着,好歹帮着些宸妃,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本宫和谦淑妃都可以。” 苏妙也不指望月团儿有本事自己办好,反正体面实惠在月团儿这儿就好了,旁人愿意当打杂地最好。 穆昭仪和灵妃自然应下。同时,阿朝也松了口气。 果然,好人有好报! 场上打地如火如荼,苏妙就看着魏才人在这段时间内情绪起起伏伏,眯了眯眼,也跟着看场上的比赛了。 随着一声啰响,恭王斗志昂扬地来领彩头了。 跟在一起的还有齐岩和贺家驸马。 “皇兄,刚刚最后一球您看见了吗?我一个飞旋,再一顶一抛,把成王家的小侄子们都打愣了。” 齐慎真地没看见,他刚刚心思有一半都在身边这群人身上。 “刘全,从库里再另拿三块徽墨给他们。” 没看见,但不影响赏赐。 三人自然喜笑颜开地谢了赏,面对娘娘们的彩头时,恭王本着关爱晚辈的心态让齐岩先挑,凤钗自然留给未来的恭王妃了。 贺驸马既是长辈,又是姐夫,自然要等两个人挑完,但不影响他看一看乐华公主,果然发现乐华公主多看了其中的银臂钏一眼,心下有了计较。 齐岩挑地认真,最后在玉镯和银臂钏之间犹豫了下。 贺驸马却是有点紧张,虽然………和晚辈计较难看………,可………乐华喜欢。 果然,齐岩还是挑了银臂钏,恭王啧了声,揶揄道:“一会儿就得到哪个小美人手上了。” 齐岩收下银臂钏,也笑道:“侄子多谢九叔相让了。” 贺驸马犹豫了半晌,还是不大好意思地和皇后开口道:“皇后娘娘,臣还想向您讨个赏。” 秦皇后没料到平时寡言少语的贺家驸马会主动讨赏。 “是端慧,前一阵子闹着要水晶首饰,娘娘可能赏臣一件………。” 端慧是乐华公主的独女,反正从贺驸马嘴里什么都是端慧想要,一岁要珍珠项链,两岁要玛瑙镯子……… 乐华公主是既觉得丢人,又有些小甜蜜。这人怎么这么憨,当旁人都听不出来吗? 欣华公主忍不住打趣道:“下回我可要好好问问小端慧,嗯?” 贺驸马脸瞬间就红了。 阿朝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秦皇后淡笑道:“这就要问问宸妃娘娘了,那臂钏是她的。” 阿朝也很痛快,没让贺驸马再尴尬一次。 “待会让人送到公主宫里去。” 贺驸马连忙道谢,偷看了眼乐华公主,露出了笑意。 乐华公主嗔他一眼,冷眼看着贺驸马又是倒酒,又是问她累不累。 自己刚才在马球场上累得吐血不说,还问在这边坐着闲聊的乐华公主累不累,诶,谁不羡慕呢? 阿朝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夫妻,挺新奇的,和父亲母亲,和二叔二婶都不一样。 大皇子终于解脱回到谦淑妃身边了。 第18章 陈家 走之前就看见父皇用余光看着下面的宸妃娘娘。他其实挺落寞的,要知道从头到尾,父皇都没看母妃一眼,虽然宸妃娘娘现在还没有为难他,可以前贵妃欺负过他,也欺负过母妃,他讨厌贵妃,所以也不喜欢宸妃。但他也分不清是讨厌多一点,还是害怕多一点。 苏妙是个机敏的人,立马捕捉到皇帝的大皇子往这边看了好几眼,眸中隐有怨气和恐惧。 果然,从旁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都是祸害,可惜当时苏贵妃还是让他生出来了。 看完一场,阿朝就不太想继续看下去了。 这时候欣华公主却突然开口:“我听闻陈老将军家的几个孩子明日会到行宫,不知可是真的?” 问的自然是苏妙。 “来的是大舅舅家的两个表弟。” 阿朝转头看了看长姐,意思是“怎么不告诉我”。 苏妙当然不会和她说了,要是皇帝知道自己的嫔妃差一点就嫁去北疆了…… 阿朝还是蛮开心的,她是挺喜欢陈家外祖父一家人的,以前四表兄陈延还教过她射箭呢?甚至陈家外祖父还有要将自己嫁给陈延的意思,陈延没什么意见。 头场球看了,剩下是就交给她们自己玩吧,皇帝走后,几位妃嫔都纷纷告辞。 阿朝也就溜了,前几天的冲击比较大,她也不想和长姐多说什么。 在回秋霞宫的路上,就被皇帝截住了,扯着她的小手,拉到马场要教她骑马。 阿朝是无所谓,皇帝有兴致也可以陪一陪嘛。 马场现在是没人的,毕竟恭王殿下对玩乐用心,在赛马之前闲人免进,但皇帝还是有特权的。 齐慎给阿朝挑了匹温驯的白马,浑身毛色透亮。 阿朝先是被驯马奴牵着溜了两圈,又听皇帝的给小白马喂了些草料,阿朝本来怕太累了,这般玩了半个时辰竟然得了些趣味。 连带着这些年的不愉快都暂时搁置在一边。 齐慎也知道这是个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娇气得狠。偏偏接连着受了惊吓,阿朝胆子嘛其实说不好,给自己甩脸子的时候一点不客气,但宫中的一些事就格外不想沾染。 他总是希望她能过得开心一点的,他会让她彻彻底底地变成宸妃,将苏家女儿的痕迹彻底消除。 玩累了,阿朝就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 刘全吓地一激灵,偏偏碧桃站地远,他也不敢扶啊。 还没等他把碧桃召来,就看着皇帝陛下也被宸妃娘娘给扯着坐下了。 其实陛下在登基以前也随意地狠,弓马娴熟的少年郎,十几岁还和他国皇子在草地上混来混去打过架呢? 但刘全毕竟好几年没有看到这个画面了,先是一愣,再就默默退下了。 阿朝乐了,扯着皇帝的袖子道:“刘总管是最懂陛下的人了,知道陛下想和妾单独待着。” 吓得刘全差点一个踉跄,走得更快了。 齐慎没理她的话,帮她理了理发丝道:“朕没想过有一天会教一个姑娘家骑马。” 也是当皇帝久了,耐心多了不少。 “谢谢陛下这般费力了,妾可不再是姑娘了。” 齐慎一顿,脑海中闪过一段段画面,轻咳了咳道:“朕忘了。” 阿朝就靠着他,似是经过一番犹豫道:“妾有件事儿想求陛下。” 这还挺难得的。 “妾在家中时和陈家的关系不错,明天陈家兄长过来,妾能和他们说说话吗?” 按理说不合适,但只要人多倒也可以,但看皇帝和皇后同不同意了。当然你也可以自己跑去乐呵,但回来会不会被罚就难说了。 齐慎自然是不高兴的,就算他快到而立之年了,和身边的小姑娘正是情浓的时候,猛然说要去见旁的男子,是个男人都不会开心。 比起旁人,要是在十几年前,他对此不会太在意,但就是当年没有在意,后面闹出的那些事才让人闹心。那种打碎牙齿和血吞的窝囊感觉,这辈子都不想再重温了。 但这姑娘自己说出来又和十几年前那场闹剧不一样,而且她的要求是那么地直白,她就是想说说话。 齐慎下意识想拒绝,他不想看明天宸妃泪眼朦胧的样子,再给他个大惊喜,我心有所属,做你的妃子实在只是无奈之举。 但宸妃还是要耐心一点的,小脾气说来就来,也不想她不开心。 她这般岁数………不至于和旁的男子有很深的羁绊吧。 陈家儿郎毕竟常年镇守北疆。 他不禁想到苏家,苏家绝对做的出来棒打鸳鸯的事情,然后把人送到他身边。 “你和他们相熟?” 皇帝陛下的眼神不对,阿朝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了。他这么厉害,肯定能查出自己差点和陈家定亲的消息。 阿朝,你可以的,要镇定! “挺熟的啊………,陈家四郎还教过我射箭呢?要不是跟了陛下,我大概就嫁到北疆去了。” 用最随意的语气来表明自己的不在意。 齐慎差点没撑住,苏家竟然真地是棒打了鸳鸯,将人又送给他做妃子。苏国公图什么呢?让陈家怨恨?陈家只会怨恨苏家。 宸妃有什么过人之处吗?的确,他喜欢她,愿意宠着她。但就像陇西侯夫人说的那样,自己可能只是图新鲜。 苏国公但凡送一个心有谋算的进来,都比宸妃要得用。 私心来说,他是不满苏家这样的作为,藐视帝威。但又没办法接收身边这个娇气的姑娘嫁给旁人。 要不是入宫,陈家起码会会请道赐婚的旨意,而他又一直看重信任陈家,不仅会痛快地应了,还会给陈家四郎添份聘礼。 想起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年少有为,性格爽朗,确实………是良配。 还有耐心教姑娘家射箭,反正他十几岁时是做不到的。 宸妃………没有理由不乐意。 脑海中又想起十几年前,自己的难堪尴尬,可能还有懊悔。 阿朝就看着皇帝陛下的脸色越来越沉。 自己都老实交代了,他怎么还这样? “你自己乐意去北疆受苦?”齐慎脸上带了笑,像是揶揄。 阿朝灵机一动,决定拍个小马屁。 “是齐慎,我就乐意,就是荒蛮之地,我也乐意。”m..Com “放肆”却没有真生气,这世上好像已经没有敢喊他名字的人了。 虽然听得挺舒服,皇帝是不信她能吃这个苦的。 “你一个人太显眼了,带上灵妃一起去看看。朕也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射箭。” 阿朝觉得应该没啥问题了,就点点脑袋。 突然觉得皇帝真善解人意,管他真的假的,反正她挺开心的。 扑到他怀里,对着他就是一顿亲,皇帝还在想事情,就被这么一下给扑倒了。 阿朝也愣了,不是说皇帝弓马娴熟吗?怎么一推就倒。 阿朝还在纠结要不要扶他,一阵天旋地转,就换了个个儿了。 “你能和朕说这个,朕还挺欣慰的,朕不是不分是非的君王,以后有什么话就直接告诉朕。” 阿朝笑咪咪地点头,这人太好了。 完全没意识到,皇帝只是在钓鱼执法。怎么着总得套出话,才能收拾她吧。 这个姿势毕竟不雅,皇帝也要顾忌面子的,就把她拉起来,环在怀里,日薄西山,晚霞甚美。 “陛下,你说我能活多少岁啊?我今年十六了。” 阿朝攥着皇帝的手指,她挺想问问的。 “你想活到几岁?” “陛下想我活到多少岁?” “总归朕最有可能需要在下面等你的。” 阿朝抿了抿唇,她怕皇帝早晚弄死她,但还真没想过皇帝会留着她寿终正寝,想想都不太可能。 “我不想…………,我怕一个人。”她不想做什么太妃,她是想好好活着,但她也不希望皇帝先离开。 齐慎轻抚着她的发丝,缓缓道:“不会是一个人的。” 她会有孩子,他会好好养育她们的孩子,让她永远都有依靠。 他也会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让她晚点守寡。 两个人都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跑偏了,但这几天的疏离倒是全部都没了。 第19章 陈延 “你今日看了贺家驸马和乐华公主愣了会儿神,舍不得水晶?” 阿朝没想到他注意到这一点,将他的手掌摊开,轻轻地捏着。 “妾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就是觉得贺驸马和乐华公主挺好玩的。” 真地是好玩吗? 齐慎任由她放肆地玩自己的手。 “不是也没关系,等回宫朕给你更好的。” 阿朝并没有太大兴趣,但还是笑道:“他们都说你是节俭的君王,我十岁时就听人说过了。” “………” “妾觉得,陛下还挺大方的。” “所以不用羡慕他人,有想要的,就和朕说。朕富有四海,你不用委屈自己。” 呜呜……贴心哈! “妾也要有自己的小秘密的,也不能什么都和陛下说的。” 齐慎手掌一握,捏着她软绵绵的小手。 “你的小秘密……?” 阿朝笑眯眯道:“每个人都有小秘密,陛下也不会什么事情都会和妾说吧?” 皇帝的秘密太多,她觉得这个反问挺机智的。 齐慎将她软绵绵的小手放在嘴边轻啄了下。 “你想知道什么?” 阿朝卡壳了,想知道的可多了。 比如你到底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比如你准备什么时候以某种方式让自己挂掉?再比如说你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扔在一边去宠爱别的姑娘? 但她不敢问啊,要是这是个普通世家子弟,大不了问就问了。 可这人是皇帝,是可以上一秒柔情无限,下一秒就可以翻脸无情的皇帝。自己的生死荣辱都在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我活着的时候,陛下会一直待我这么好吗?” 阿朝换了个问法,其实她想说的是在弄死她之前,能不能一直对自己好些。 “不该带你看晚霞的,今天怎么总是胡思乱想?” “也不是胡思乱想,人有旦夕祸福嘛。” 皇帝总是不正面回答自己。 “好吧,可能是妾胡思乱想了,下一个问题,陛下第一次见妾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妾挺漂亮的?” 齐慎就看她生硬地转移话题。 额……第一次见她有觉得她漂亮吗?应该也是有的,但她脑门上的苏字让他忽略了这点。 “朕没仔细看…………。” 齐慎已经等着阿朝撅小嘴了,谁知阿朝却还是靠着他的样子。 “那妾和陛下一样,那时候也没仔细看过陛下…………。” “后来看清了,满意吗?” 阿朝眯着眼睛看他笑。 “陛下好看,妾很满意的……。” 齐慎亲亲她的额头道:“阿朝也好看。” 齐慎第一次看清阿朝,还是在第一次临幸她的时候。 小姑娘乖乖地任他解了衣裳,身上的肌肤白嫩嫩的,没有一处不美,这是具年轻女孩子的躯体,正邀请他去疼爱。 那一刻,皇帝觉得自己也是个普通男人,就算这是个苏家的姑娘,也不影响他想临幸她是冲动。 身体上是沉沦的,思绪却极其理智。 他不是重欲之人,但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偶尔还是要解决一下的,只是这几年草草了事更多些。 齐慎自认不是个急色的人,所以虽然没什么花样,但到底不算粗鲁。再说就算不舒服,妃嫔也没人敢说出来的,笑话,皇帝能临幸谁敢冒着失宠的危险扰他兴致。 但这次齐慎觉得自己遇到了有这个胆子的,才刚刚开始,他的宸妃就白着小脸喊疼,可能因为他是皇帝到底没有乱扑腾。 他近些年脾气是温和了不少,但还没温和到在榻上哄女人。 他就克制着自己,将动作再缓了些。他还没这么委屈过自己,等完全和她贴合在一起时,甚至还在等她适应。 阿朝就更委屈了,来了没说几句话就到了榻上,什么都不说就把她衣裳都解了,紧接着就只剩尴尬,之后尴尬没了,只有疼了。 偏偏皇帝坏的狠,一直不放开她。 阿朝太委屈了,也太疼了。开始用小手推他了,母亲说得果然没错,皇帝可能早晚有一天会弄死她,只是没想到头一天他就想弄死她。 阿朝一边推,一边让他出去,眼泪和不要钱似地一直挂在小脸上。 要是以往,有让狗胆包天敢冒犯他,说不得真地就甩袖子走人了。 但这时候确实不太能,一是还要用到苏家,二是不能传出被小妃嫔赶走的言语有失体面。再者他此刻也走不了,情欲正浓,今晚就想好好疼她。尒説书网 看着小姑娘留着泪,求他放过,齐慎头一次在榻上哄起了女人。 轻抚她的背,亲吻她的颈窝,唤她的名字,手指挑逗着她,最后停在那两团绵软处。 最后小姑娘还是晕过去了,齐慎看着她身下的血迹,不能否认的是今夜他的确沉沦了。 ……… “我也觉得自己挺好看的………”阿朝有些小得意。 “回去歇着吧,有些累了………” 阿朝有些惊奇地看着他,皇帝没有喊过累诶。 “有些饿了………。” 这个理由还说得过去,阿朝自然非常贤惠地不让他饿着了。 回了秋霞宫阿朝觉得自己被骗了,或者皇帝没有骗自己,只是自己理解错了,反正最后自己成了皇帝的大餐。 阿朝不讨厌皇帝亲近自己,就是有些累。 “朕会一直……对你好的。” 齐慎在她耳边轻轻呢喃,回答了她在草地上问的问题。 阿朝累得迷糊了,没听清她,随口嗯了声。 齐慎觉得她应该是满意了,又疾风骤雨地来了一回。 好在时间早,阿朝总算是好生修整了一夜,早上皇帝又给她按了半个时辰的后腰,起身也就没有那么疲惫了。 今天皇帝很有兴致地帮她挑选首饰。阿朝挺开心地发现他的审美真好。 今日马球场上仍然热闹,连世家贵女都有不少上场的。 陈延和陈睦倒是没有单独来拜见皇帝,主要是他们的父亲,祖父是盘菜,他们暂且还不是。 阿朝就乐呵呵准备和灵妃下去散散,顺便和两个表兄唠唠,陈老将军是个好人,他家里的晚辈也都勇武开朗,阿朝觉得他们身上的自由不羁让人羡慕。 灵妃非常痛快地表示乐意和阿朝去散散,结果穆昭仪,周淑仪,陈美人不知怎的兴致都来了。 一个人她们没这个胆子,但被禁锢在高台上太久,也想下下凡间。跟着宸妃,陛下不会介意。 阿朝不明所以,但还是带上了她们。这里面自己年纪最小,但总有种老大的感觉。 刘全简直要乐了,让你宸妃好好地要去见外男,见去吧,一堆人跟着看你们能怎么说话? 但就算这样,刘全还是吩咐人。 “你好好跟着娘娘们,尤其是宸妃娘娘,她身子刚好。和谁说了什么话,都要牢牢记下。” 刘全知道皇帝肯定听到他的吩咐,但没有发表意见。 阿朝领着一群人绕了半圈,有心让她们自由玩一玩,但还是没人离开队伍。 此时阿朝已经看见陈家和苏家一众兄弟了,阿朝乐呵呵地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去了那边。 苏世通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大哥苏世清一拉跪下了。 身后的嫔妃们也不慌不忙就让宫女扶着手看着一群世家贵女和儿郎们射箭捶丸。 苏世清起身后还是皱皱眉道:“怎么到这边来了,娘娘想见我们传召一声就是。” 她这个大哥就是有点迂腐。 倒是苏世楠解围道:“定是陛下允了的,见一回也不容易,大哥少说两句。” 苏世通没理这两个,眼睛就跟着阿朝转了。 阿朝和他们说了几句后,那边有人拍了拍陈延的肩膀,陈延就顺势回头,看到是阿朝,脸上笑得像多花一样。 “月团儿………。” 直吓地他大哥陈睦一箭射偏了。 这个混账……… 阿朝脸上笑意更甚了,也不管身边的三个哥哥了。 哼,当她不知道,大哥都是跟着母亲转,母亲偏爱二姐姐,她他就对二姐姐更亲近些。 三哥一心往上爬,和兄弟们就一般,何况姐姐妹妹。 至于她的同胞哥哥………,也没为她说过一句话。 “延哥哥………” 齐岩猛然回头,这声音已经刻在脑海里。 她………怎么下来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想靠近,小宇子却及时拉住他。 “我想去射箭你也拦?这么多人………” 小宇子到底是松开了,但还是一步不离地跟着他。 齐岩也没管他,甚至没有靠地太近,当真就在旁边射起了箭。 延哥哥?喊地他都愣了……。胆子也是大,一个敢喊,一个敢应,一点都不在意皇帝吗? 皇帝的心机有多深,手段有多狠,他不敢揣测。 ………… 第20章 徐歆 陈睦提醒道:“别乱喊,这是帝都,表妹是宸妃娘娘。” 陈延好像也意识到了,挠挠脑袋,他真忘了。 “外祖父如今身体还硬朗吗?外祖母呢?” “祖父祖母好着呢?每天练完兵还能打套拳。” 阿朝就开心了,苏家三兄弟对视一眼,还是跟了上去。 “我听说睦表哥前些日子已经成亲了,我都没来得及给表嫂送礼………。” 陈睦温和笑道:“娘娘嫁进宫,臣也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陈延笑呵呵道:“互相补上就好了,娘娘长高了不少。” 阿朝眨眨眼。 “延表哥也长壮了不少哦……。” 她们说话的时候,妃嫔们倒是自顾自说起话来,不打扰,不窥探。 陈延拍拍自己的胸膛道:“那倒是,娘娘……在宫里如何?” 苏世清又皱起了眉,陈延是他的亲表弟,之前他也挺乐意月团儿嫁过去的,但现在……… “我啊………好着呢。” 说完又补了句。 “陛下对我很好。” 陈延是个豁达的性子,娶或不娶月团儿他都没什么意见,遗憾或许有一点,但也就一瞬间的事情。 但他还是蛮喜欢这个表妹的,苏家旁的人,包括他的亲表哥苏世清,亲表姐苏妙,他都不大喜欢亲近。其他的就更不想来往太多了,连祖父都说过,苏家误了大表哥和大表姐。说月团儿更像是姑姑的女儿,更像他们陈家人。 他对祖父十分敬服,祖父喜欢的人,他自然也喜欢。 “诶……,你可要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他其实也不大信陛下对月团儿有多么喜欢的,但他觉得月团儿这么好,慢慢的陛下还是会发现她的好的。 “那是自然,你们在北疆也要多多保重,那边战乱多………。对了,上次我求你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陈延闻言,赶紧往怀里掏出一个瓷制的天青色小兔,上面满是细碎唯美的纹路。 陈延自夸道:“这可是北疆独有,会的匠人也就那么一个,如今也去了西秦了,现在大魏可都买不到了,你倒是挺会要东西的。” 阿朝接过小兔,左看右看,比书上画的还好看。 “放心放心,我也有好东西给你。我收藏了一副好弓,之前准备送给外祖父,但现在改变主意的,送给延表哥了。” 苏世清眉毛皱得可以夹死蚊子了,要不是不能当着外人的面驳宸妃娘娘,他真想开口提醒了。 苏世通也有些担心月团儿会被皇帝疑心。 倒是苏世楠最镇定。 “娘娘如今箭术如何了?” 阿朝也有些技痒,直言说要试试。 下面人很有颜色递了柄小弓,阿朝其实不太熟练,但最后还是射了个七环。 众人当然是一阵追捧…… 和陈家两个表哥说话很开心,被稍微忽略的苏世通倒是有些不愉快,这是他的亲妹妹……… 不知不觉,已经半个多时辰了。依依不舍地道了声别,一群人又呼啦啦回去了。 刚才一众嫔妃集体装死,都觉得要这人不是宸妃,那就是作死了。其实就算是宸妃,那也是作死。 秦皇后看着那边笑闹的一群人,淡笑道:“到底都是少年人……。” 刘全觉得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带刺啊……,而且感觉有点针对皇帝陛下。 “皇后若是觉得闷,也下去散散吧……。” “臣妾到底岁数大了,就不扫下面年轻人的兴了。宸妃这般年纪,才要多走走,不能总和臣妾这样年纪的人呆在一处。” 刘全听明白了,皇后就是在刺陛下,她说自己年纪大,不就是说皇帝年纪大嘛?弄得像宸妃和陛下在一起多委屈似的。 齐慎却没再说话,年纪?他还真大了她许多,她站在一群少年郎中间笑好像比站在她身边更自然。 她本来也是该嫁给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的………… 阿朝走了一圈心情颇好,回来也乐呵呵的。除了阿朝,其余妃嫔也挺开心的,都珍惜稍显自由的时光。尒説书网 和陈家人说完话,阿朝也不想看什么比赛了。领着碧桃就要往回走了,皇帝也允了。 走到一小半,就看宸妃娘娘停下脚步,不远处有一女子正冲这边笑意盈盈。 头一次,阿朝深吸了口气对着碧桃道:“你在原地待一会儿,不要动。” 碧桃听地一愣一愣的,到底没敢有什么异议。 阿朝走上前,看着女子行礼问安,没有拦她。 徐歆脸上闪过一丝伤感道:“这几天我一直在寻娘娘。” 阿朝淡淡道:“有事儿?” 徐歆叹了口气道:“我恐怕不成了,与娘娘相识一场,最后想来见一见娘娘。” 阿朝看了看她的脸色,果然十分苍白难看。咬咬唇道:“不是之前好些了吗?怎么又不好了?。” 徐歆挤出一丝笑意道:“之前就是强弩之末了,不过靠药强撑着罢了。” “需要什么药,宫里药多,我……能拿到。” 徐歆摇摇头道:“没什么用了,我也不想再折腾了………娘娘,不用为我伤心的。” 阿朝扭头不想看她。 “阿朗去北疆了………” 徐歆长出一口气道:“他自己乐意去那边立一番事业的。他让我告诉娘娘,希望娘娘能在宫中平安康乐。” 阿朝默了片刻。 “你告诉他,陛下对我很好,让他珍重吧。我让太医给你瞧瞧………。” 徐歆神色默然道:“我还有孩子,娘娘若帮我请了太医,对他不好。” “还是想和娘娘说句抱歉的………。” 碧桃在远处有些焦急,想着要弄清楚这女人是谁,毕竟魏才人还有着孕,万一娘娘动了什么不好的心思呢? 约莫又过了一刻,阿朝就回来了,却没有回秋霞宫,转了一圈又到了马球场。 刘全看到先是一愣,提醒了皇帝一句。 齐慎自阿朝走后就没再往场上看了,闻言抬眸就看见他的宸妃一步步走向方才和陈家那两个小将军说话的地方。 刘全额头冒冷汗,希望宸妃娘娘不要作死啊。皇帝纵容你不是让你得寸进尺的! 比刘全更紧张的是苏世清,顾不得许多就示意苏世通去看看宸妃娘娘那边有什么事情? 阿朝现在心里有些乱,她已经一年多没和徐家来往了,后来就算和徐歆遇见也没再说过话。 徐歆这个人挺可怜的,年少时就没了双亲,带着弟弟徐朗一起生活,虽然也有世袭的候府,但早就落魄了。 还是得帮帮她,毕竟十四岁那年一颗萌动的少女心是真的,虽然后来两个人都克制住了。 “二哥,我有事儿要你帮个忙。” 阿朝引他往人少处走走,苏世通倒觉得稀奇,有什么事情是她这个宸妃做不了的,还要避开大哥。 果然有事情还得找自己这个亲哥哥。 苏世楠注意到这边的状况,想的确比苏世通要多,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阿朝就把请求说了出去,只是以二哥的名义请太医去看看徐歆。 苏世通却沉吟起来,他自然知道徐歆,甚至于月团儿藏的那点秘密他们几个连带母亲都一清二楚,他想拒绝。 “倒不必麻烦二哥,家里和刘太医私交尚可,之前父亲头疾给父亲看过的,娘娘要给谁找太医?” 苏世楠却突然从后面走过来替苏世通应下,前者又给了苏世通一个眼色。 “是……徐家姐姐。” 苏世楠闪过一丝寒芒,还是轻笑道:“这事儿简单,我记得娘娘前几年和她关系还不错,如今帮帮也应该,此事交给我们两个吧。” 阿朝知道这个三哥一向好说话,但是不肯吃亏的性子。二姐以前就偷偷说过,三哥就是头难缠的狼,怕二哥被他比了下去。 “三哥……,谢谢三哥。只是…………。” “这点小事不会惊动家里人的,让二哥借别人的名头叫太医去一趟,娘娘做这件事情也不是为了名声。” 咦……三哥也太好说话了吧。 “那我能为两位哥哥做些什么吗?” 苏世楠温和笑道:“昨日贺家二郎那件事都传遍了,要是娘娘还有水晶,赠些给家里女眷吧,母亲和姨娘应该会喜欢。” 阿朝眼前一亮,有机会还这个人情就好,同胞哥哥还好,就送些礼物给柳姨娘来感谢三哥哥。 ……… 阿朝走后,苏世通的脸就拉了下来。 “你做什么应她?月团儿糊涂,你也糊涂不成?陈家就算了,徐家那个小子手里还有月团儿的手书呢?不做什么已经很好了,还救他姐姐?” 苏世楠缓缓结实解释道:“不应?我们不应她,她自己就该想别的法子?月团儿的一举一动后宫盯的紧,别说嫔妃,就连太后也巴不得抓住她的把柄好拿捏。咱们先应下,至于怎么做还不是看我们的意思吗?再说娘娘也难得开一次口。” “你就不怕祖父那边怪罪?” “二哥,你以为二婶那个脑子真地能算计到母亲吗?说不准就是祖父的授意,是他看中了月团儿。”苏世楠一字一顿道。 苏世通还真没有太意外。 “我也想明白了,只是不明白祖父的意思,让母亲和月团儿离心于家里有什么好处?” 苏世楠淡漠道:“祖父是不想做苏太后的手中刀了,至少不能什么事情都由她来掌控。毕竟不是我们的嫡亲的姑母,和祖父都隔了好几房,若不是她那一支之前势弱,也不会拿咱们家来当这个跳板。这些年她动作频频,纵着贵妃在宫里作死。这次要不是祖父态度强硬,她还想着在她那一支选个人送入宫呢。” 苏世通冷笑道:“想得倒是不错,让苏家再供起来一个贵妃娘娘?生一个皇子?” “所以啊,月团儿看似不适合后宫,但她胆子小,不会给苏太后拿住把柄。得了宠爱生下皇子最好,哪怕生不了,苏家也还有别的姑娘。” “徐歆不能活着,她利用过月团儿,知道她的性子,又想拿捏她。” 苏世楠嗤笑一声道:“让太医去瞧一眼,再看看她平时找哪个大夫看病,玩到月团儿身上,别叫她死得太轻松了。她好像有个儿子,让她自己选吧。以后月团儿有事,只要不是刺王杀驾,通通应下。” 苏世楠是个真正明白的人,明白父亲重用自己是为了大房一脉,是为了两个嫡兄可以有助力。 也明白苏国公明显更看重二叔和三叔,他没妄想过爵位,自己亲兄长上位,不管是大哥还是二哥,都比两个叔叔好。他是庶子,只有大房强盛才是他们强盛。 祖父有许多选择,月团儿身上不过是问路的石子。可对大房来说,要是月团儿有自己皇子,苏家的底气就更足,父亲的底气也会更足。 徐歆?呵,她是单单要活命,还是打别的主意? 阿朝心神不宁地往回走,下意识往台上看了眼。 嫔妃都走了……… 皇帝还在?她看向皇帝的时候,皇帝也真在看她。 阿朝硬着头皮又往皇帝那边走了,诶,明明都说要离开了,又转了回来。 咦?皇帝只看她一眼,就扭头和刘全说话了。 等阿朝走上去的时候,刘全笑眯眯地把碧桃拦下了。 阿朝就自个儿走到了皇帝面前,嘻嘻道:“嘿嘿,妾又回来了。” 齐慎任她扯着袖子摇了摇,淡声道:“回来就回来吧,反正你来去自由,朕累了,先回去了,你乐意看就再看一会儿吧。” 阿朝隐约觉得皇帝因为自己有点没面子,为什么妃嫔们都走了,很可能都看到自己去而复返,并且又往人群里钻,她们有的可看不清是她的兄长。 阿朝可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拽着他的袖子,怎么都不撒手。 “呜呜………,陛下去哪?” 皇帝也不能真甩开她,硬生生道:“秋霞宫。” 阿朝就松开了他,狗腿道:“妾和陛下一起回去。” 这一路阿朝走地挺痛苦的,刚刚她被徐歆的话扰了心神,现在反应过来,让别的妃嫔看到自己的行为,就是是帝王权威的挑衅。 在榻上怎么胡闹都行,可在外人面前,皇帝的威严是不容侵犯的。 到了秋霞宫,碧桃把前因后果都和刘全交代清楚,其实她什么也不知道。 倒是刘全一惊,宸妃娘娘可以啊,都学会屏退左右了,什么人不能让碧桃见面呢? 阿朝小心翼翼地和皇帝吃了顿饭,小心翼翼地伺候他更衣,又假模假样地接着碧柔泡的茶讨好,结果一点用都没有。 皇帝都不对她笑了,她就知道,皇帝上一秒柔情不限,下一秒就可以冷落你。 她能哄住皇帝的关键是皇帝愿意给你哄,现在他不愿意了,她就没辙了。 晚上皇后那里就传了旨意到了秋霞宫,皇帝在一旁写大字,眼皮都没抬。 皇后给她送了一些对牌,方便办小宴。来传旨的宫人还隐晦地问了句,佛经抄地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一卷都没抄完。 第21章 抄佛经 阿朝把对牌分了分,给穆昭仪和灵妃送去了。 寝殿内很安静,碧桃和刘全都麻溜下去了。 阿朝就看着皇帝在纸上龙飞凤舞,莫名的压迫感。 就看着砚台里的墨汁越来越少,阿朝觉得自己又有讨好的机会了,把手下的络子放下。 皇帝已经动手自己磨了。阿朝急道:“我磨墨可好了,我来帮陛下………。” 说着就加速往那边奔过去,一个没留神,被矮凳一绊,一个踉跄往下一倒,手掌心被磕到了。 阿朝自己是一愣,接着就哭了。 齐慎听到那一句,有了点反应,等着她来磨墨呢?他是不信她磨地有多好的。 人没等来,就听一声惊呼,然后他的宸妃倒在地上真在哭。 痛倒不是很痛,就是太丢人了。 “走路也能摔到?” 语气稍微温和了些,也将人抱了起来。 阿朝惊奇地发现原来自己无意识中用到了苦肉计,她可真机灵! 皇帝检查了下她的手掌,就是红了一块,真地痛到哭吗? 阿朝适时地表演起了疼,时不时地嘶一声。 今天的皇帝格外心狠,甚至拍了下她的掌心,用行动让她的小心机破产了。 阿朝眼泪就收不住了,嘴里还喊着疼。再努力一把,实在不行今天就先睡了,明天再继续。 齐慎长出一口气,很久没那么丢人过了,当着一众妃嫔的面,被他的宸妃阳奉阴违了。 “还有哪里疼?” 阿朝哭地一抽一抽地。 “腰………腰也疼,手也疼,还要抄佛经。” 齐慎就开始给她按腰了,把她按舒服了,又看了看她的手,都不怎么红了。 皇帝就把她松开,又回了书桌前继续写字了。 诶,她又丢人了。 挪到皇帝身边,小声道:“陛下,咱们歇息吧。” 皇帝扫他一眼,淡淡道:“你抄的佛经能送去见人吗?” 阿朝就低头一看,皇帝竟然在帮她抄佛经。 朝朝利落地做到他腿上,在他肩上蹭来蹭去,笑嘻嘻道:“真是太喜欢陛下了,陛下是我世上最喜欢最喜欢的人了。” 惯会甜言蜜语……… 阿朝就躺在皇帝怀里,累地他还要分出一支手拖着她,另一支手奋笔疾书。 他竟然有一天在替小妃嫔罚抄? 抄了一个多时辰,怀里的人已经打起了小呼噜,看来今天是真累了……… 搁下笔,把她抱到榻上让她自个儿睡去了。 刘全还在外间等着,还是需要问问…………。 “据碧桃说,宸妃娘娘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位贵妇人,说了一刻钟的话就又折返回去了。奴才查了一番,是南安伯府的夫人。” “说了什么?” “娘娘让碧桃在原地等着,未听到。碧桃说娘娘折返的途中有些沮丧,心神不宁。回去就直接找了苏家二公子,后来苏家三公子也和娘娘说了几句话。” 齐慎默了片刻。 “倒是苏家两个公子并无异常,娘娘和他们说完话好似安心了不少。” 那就是找苏家人帮忙做些什么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情了。 “南安伯夫人名唤徐歆,是长平侯府的大小姐,在闺阁中的时候和宸妃娘娘倒是关系尚可,此人体弱多病,又没什么根基,嫁人后就安心管理府宅,不大出门了。说起来她这姻缘来得不是怎么光彩,内里有些阴私。” 齐慎不甚在意这些内宅污糟,倒是宸妃,徐家小姐能说什么能吓得她赶紧找家中哥哥商量。 她不是什么太细致的姑娘,也从未做过屏退左右的事情,尤其是陇西侯夫人已经控制了刘全给碧桃和碧柔安排的“家人”。 第二天阿朝醒地有些晚,醒来发现和皇帝在两个被窝,着还是头一次! 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往他被窝里挤,钻到他怀里。还是一个被窝暖和。 齐慎早就醒了,随她闹腾。 他一直将宸妃当做一张白纸,因为这个姑娘实在是玩不转什么阴谋算计。但她前十多年都生活在苏家府宅,她有她生活的圈子,她身上还是有苏家的烙印,想要完全脱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又过了一个时辰,阿朝才揉揉眼睛。 “陛下,怎么还在啊?” 昨晚抄了大半夜的佛经,还要拖着她,他不累吗? 今日里赛马是去不了了,倒是可以做些旁的事情。 皇帝拍拍她问道:“朕今天准备去宫外看看,你想不想一起去?” “陛下自己去吧………什么?宫外?” 阿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帝要微服私访吗? 她想去啊,阿朝就蹦了起来。 “陛下要去体察民生吗?妾是不是要换件简单的衣服?” “刘全备下了,就戴支玉簪吧。” 小呆瓜…… “陛下不生妾的气了吧?”阿朝问地小心翼翼。 “嗯………。” 阿朝乐呵呵地给他换上普通华服,自己再由碧桃伺候着穿上外面富贵人家年轻妇人的衣裙。 两件衣服一个色调,今天又是和皇帝绝配的一天! 皇帝带着阿朝走得隐蔽,刘全是谁,安排地妥妥当当,没人知道皇帝带着小妃嫔去外面乐呵了。 马车里阿朝都在兴奋地和碧桃讲外面的好吃的……… 碧桃挺不想听的………… 终于在刘全的示意下她终于可以去外面了,阿朝意犹未尽…… “昨天为什么又回去了?” 皇帝冷不丁问道。 阿朝不慌不忙道:“陛下你知道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这就是妾另一个小秘密了…………。” ………… 皇帝的目标很明确,径直去了四方馆,四方才子对国家氏族大事进行辩论,四方馆里说的话出来便要通通忘记,馆内可以随意谈的话,也许到了馆外就是悖逆大罪。 拖了刘全银子的福,起码几个人有个小桌子,不至于被唾沫横飞,时不时飞个折子的“才子”误伤到。 皇帝拽紧着阿朝的小手,免得她被人群挤进去。 今天辩论的是元德帝齐慎在位九年的功过是非。 这个话题其实有点危险………,阿朝其实不太敢听。 一看刘全镇定自若,又看碧桃也一脸淡然,阿朝想是她见识浅薄吗?这不是传说中的大不敬吗? “今上二十得登帝位,宵衣旰食,勤勉朝政,细数大魏历代先王也无一能与之相比”黄衣男子开了个好头。 阿朝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放心了,不过是拍皇帝马屁罢了。 第22章 出宫 “确如程兄所言,今上的确勤政爱民,但先帝时苏皇后无子,也未将今上记在名下,名不正,则言不顺。诸位皆是庶子,焉知没有动乱的一天,且如今苏太后势大………,庆王盘踞北疆,辽王虽然远在南境,但多年只派人拜见太后,不朝陛下,实则是一大隐患。”绿衣男子接道。 阿朝差点被茶水呛到,怎么大家都这么镇定,皇帝也没有生气………。 “先帝初初驾崩时,陛下已经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两个兄弟,若为百年后的声名计,就不能再动旁的兄弟了。也不能指望哪个王爷都和恭王一般只知玩乐吧,北疆有庆王和陈老将军互相辖制,倒也安稳。” ………… “说起来今上还是手段仁慈了些,庆王世子如今在今,便应该留下为质才好。”黄衣男子接着道。 “此言差夷,庆王世子又不是庆王独子,此人品行不端,惹事生非,好色成性,要真在帝都犯了事,你说陛下杀是不杀?” ………… “要我说陛下头一个应该将那刘姓宦官给砍了,阉贼误国。我听闻这阉贼日常连当朝大臣都要巴结………。” 阿朝就看了刘全一眼,对方正笑眯眯地听着自己被众人狂喷,一点也不生气。 皇帝好像也一点都不介意。 “陛下子嗣还是太少,两个皇子都尚且年幼,还都是庶出。我看呐,日后当今恐怕也不会有嫡子了,毕竟皇后年纪也不小了……。” “要我说皇后既然无子,就应该劝陛下扩充后宫,充盈子嗣庆王还有七个儿子呢。” “我看或许皇后是个善妒的,这些年后宫才有两个孩子。” “倒也不一定是皇后,之前苏贵妃不是挺厉害的吗?” “我倒是觉得陛下说不得会再抬举抬举谦淑妃,抬个皇贵妃,无嫡立长,合情合理。” “我呸,皇长子才多大,再说当今不也是非嫡非长吗?立储自当以贤能为先。” “狗屁………,除非皇帝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专门培养一个儿子,不然都成了才,谁就敢断定谁最贤德。” “要我说要么让皇后收养个皇子,要么重新立后。其实皇后也无大过,算得上是一代贤后了。”尒説书网 “重新立后?笑话,我敢打赌陛下终其一生都不会有废后之举,少年夫妻,没看皇帝对皇后有多珍爱吗?当年皇帝在南梁时,皇后可是一直陪伴在侧,那个时候谦淑妃在哪?苏贵妃又在哪?在说宸妃娘娘,那时候断奶了吗?” 阿朝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连刘全都被炮轰到,她说不定也会被波及。 诶………她当时应该断奶了的。 “宸妃倒是年纪小了些,但说不定就能活到皇帝驾崩,只有皇后可未必是她的对手,苏家姑娘个个强势,看陇西侯夫人就知道了………。” 阿朝其实有些坐不住了,为什么要和皇帝出来听这些诛心之言,谁能替她说句话啊…………。 “其实宸妃倒未必有那般本事,我听闻………苏家这个姑娘挺笨的………。” 呜呜,终于有人替她说话了,虽然不大中听。 “那肯定是传言有误……………” “今上的江山并不安稳啊,哪一天苏太后没了……辽王倒了才算好………。” “其实还是要陛下早日立储,诶,只可惜两个皇子都还没长成,也没有强势的外家……。” “外戚势大如苏家才叫人不安心,今上定然早有考虑………。” “秦家其实如今势头不错,你说当年怎么就那般好的眼光看上了当今呢?” “秦皇后从来不提携族人,这一点就远胜苏太后了………。” “我朝人殉不多,皇后贤德,不应再留祸患。” “不妥不妥,那岂不是让日后的皇帝和太后不和……” “也不一定要留子去母,如宸妃之流,还是带道地底下去才好………,还有刘全这个狗贼………,头一个就要杀他。” 阿朝没想到在外面刘总管风评这么差? “要是宸妃娘娘是个不能生的就好了………。” 后面越说越高深,从后宫聊到前朝,从前朝聊到别国,整整一个半时辰,阿朝耳朵都快炸了。 渐渐已经麻木了,就算听到自己有一天和刘全联合起来造反都不奇怪了。 阿朝都开始打哈欠了………。 齐慎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带阿朝去别处逛逛了。 四方馆他一年总要来几次的,好话听多了,刺激刺激也好。 刘总管就是这么锻炼出来的,反正每次四方馆里的人都想砍他脑袋。 “去问问附近哪家酒楼最好……。” 刘总管效率很快,出了四方馆阿朝觉得才算回了人间,诶………没人说她要造反了。再说就要掉脑袋了。 帝都如今最大的食肆繁楼,虽然开张不久,但已经远近闻名了。阿朝是真饿了,跟着皇帝就进了大堂。 是了,没要包厢,就在大堂,不过隔了好几道屏风。正值午时,人倒是挺多,要不说刘全办事妥帖呢?选的位置既能听见隔壁的清谈,又不易被来往的食客。 阿朝领了点菜的任务,他们四个人………嗯,她和皇帝来五个菜,刘全和碧桃肯定不愿坐下一起吃,支个小桌子给他们点四个菜。 阿朝纠结了半天才点好,问皇帝还想不想再吃点什么,他也什么都没加。 等着人上菜挺漫长的,就安静地听着隔壁几个人在说话,听起来是两个姑娘家。 第23章 贪腐 “漫儿,你这衣裳的料子在哪家店买的?我还从未在市面上见过呢?” 漫儿语调很平淡道:“之前去绫罗斋,掌柜的硬塞给我的,我本是不想要的,人家客气,我只有买下来了。” 那女子巧笑一声道:“人家讨好你,你还花钱?” 漫儿颇不在意道:“一匹料子罢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买不起,何苦欠个人情。” “这倒也是,你如今什么好东西没有?” 漫儿轻笑道:“也不能这么说,我家中父兄官职也都不高,人家给面子,自己也要有里子才能狂妄起来呀。” “你这话说出来酸我呢?谁不知道你家出了个娘娘,那可是你的嫡亲表妹。” 阿朝没想到这还是宫里嫔妃的亲戚,说起来和皇帝也是亲戚了。 “阿玉,你也来恭维我不成?娘娘表姐妹没有八个也有十个了,记得我是谁?” 阿玉却是哼了一句:“你家姑母记得不就行了,别说你没受过娘娘的赏?” 漫儿叹了口气:“前两天姑母送了几匹缎子来,上好的雪绸,回头咱俩一人做一件衣裳。” 阿玉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家里就没想过送个姑娘进宫?其实也只要娘娘抬举一下罢了,对咱们这样的人家是泼天富贵,对那些高门显贵也算不得什么?要是娘娘有需要,说不得你们家就出头了。” 阿朝下意识看了眼皇帝,怎么吃个饭都有人挖墙角。 “这话我家是不敢说的,不管娘娘抬举不抬举的,家里都是靠着姑母,就盼着娘娘早日生下皇子。” 里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阿朝点的菜终于上了来。 味道还可以,比不上碧柔的手艺,阿朝吃得兴致缺缺,皇帝吃得更少。 “先垫垫肚子,待会儿爷带你去吃别的。” 阿朝点点小脑袋,又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这边吃得差不多,那边两个姑娘也准备离开了。 这边小二见她们要走,还喊来掌柜地送了送。 这两个女子有点来头?皇帝下意识抬眸看了两眼。 “刘全………” 皇帝就叫了一声刘总管的名字,不一会儿刘总管就借着手里的银子带了个小二来了。 那小二得了银子倒也还端地住,并不十分狗腿。 “刚刚在隔壁的两个姑娘不知是哪位大人的千金?看你们掌柜的十分客气啊” 刘全问道。 小二就看了眼皇帝,又看了眼阿朝,觉得这个问题没啥问题。 “那是我们主子的表姐,自然是不同的。” 刘全又问道:“不知贵店的主子是………?” 小二突然笑了笑,语气有些得意道:“我们主子是宫里的娘娘,不是咱们可以随便说的。” “呵呵………原来是宫里头的娘娘啊,怪不得看起来这般气派呢?只是民办酒楼也可以用金漆餐具?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僭越了恐要吃些官司。” 小二颇不在意道:“客人多虑了,谁敢让陛下的枕边人吃官司?也不止我家主子一位娘娘在外面有产业,这一路不知有多少?” 阿朝觉得加入了皇帝的反贪腐,有点小兴奋。 “你家生意倒是红火,别家都没有这般好的生意。” “沾了主子娘娘的光,咱家的大师傅可是在王府干过的,再者也没人敢抢咱家的生意。” 刘全笑眯眯道:“看来你家娘娘在宫里很得脸啊,不然也开不起这样的酒楼。” “这算什么,娘娘也得花销不是,这每个月盘账酒楼赚的,下面人孝敬的,都要送到宫里去的。” 阿朝觉得后宫中有人可能要倒霉了,这样的酒楼已经逾制了,不仅逾制,小二都这般狂妄,饭菜价格也不大合理。 “嘿嘿,不知是哪位娘娘,我家爷也有些家底,想拜拜山头。” 阿朝真挺佩服刘总管的,各项全能。 小二却神秘一笑,刘全心里暗骂,还是递了一块银子。 “当然……是宫里面最得宠的那位了……。” 阿朝也不知道在自己之前宫里谁最得宠,好奇试探道:“莫不是灵妃娘娘?” 皇帝看她一眼没作声。 小二嗤笑一声道:“灵妃娘娘也算得宠?” 的确不算,阿朝只是觉得能开得起这个酒楼的起码要妃位以上,不然都不好和家里来往。总不会是谦淑妃吧?她也不得宠啊? 难道是魏才人,她现在有孕,在外人看起来应该算是得宠的。 “难不成是魏才人?”阿朝也就随口一问。 那小二脸已经拉下来了,略带不满道:“小小才人给我家主子提鞋都不配。” 小子,你很狂啊!晓不晓得你越狂,你家主子摔得越惨。 “宸妃娘娘的家底果然不同凡响。” 皇帝的声音很轻,阿朝差点没被茶水呛到。 那小二却觉得还是男人有眼光,这小妇人长得好看,却没什么见识。 “那是,陛下最宠爱的就是我们娘娘,这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这小小酒楼算什么?” 阿朝瞪大了眼睛,看着小二眉飞色舞地吹嘘。 等走出酒楼,付完钱还不太真实,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好家伙,整整三层楼,她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阿朝还是觉得莫名其妙,她哪里多出来这么大的酒楼啊? 马车内,阿朝小心翼翼看着皇帝的脸色。 “妾没那么想………,妾可能疏忽了………。” 皇帝还在想事情,闻言才想起自己的宸妃可能卷入了一场“贪污”案中。 “阿朝,朕可能要借你的酒楼一用了。” 皇帝想的很明白,阿朝这个小呆瓜就算收了贿赂也只有被人算计的份,自有苏家在背后给她操作。 不止是她,后宫的妃嫔得宠的不得宠的,他都不曾亏待轻视。尤其他的妃嫔和子嗣都不多,像阿朝这样稀里糊涂有大宗买卖的恐怕还有。 他有意打压外戚的势力,苏家,太后,秦家,甚至是谦氏,恐怕都不不那么干净。 “爷,奴才问了一圈,有人说这条街叫娘娘街,许多世家都有生意,大小不一。因是天子家事,无论是价格,质量衙门也都不敢过问。这一代负责的是何麒何大人。” 齐慎心下明了,难怪何麒一路高升,几乎没有世家说他不好,原来是指各家都用得到的泥鳅。 既然要发作就要从最硬的骨头开始。 “硬骨头”阿朝很爽快地点点脑袋。 “是要充公还是要关门,我回去问问我姐姐………。” 刘全在外面撇撇嘴,那个陇西侯夫人也是个难对付的。 都不是,他要清查,从他的最宠爱的开始,下面的就会乖很多。反正这两个月没有多少政事,治治贪腐也不算浪费时间了。 皇帝沉默了片刻,他希望…………。 “妾谁都不说……,妾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被陛下突然抓住了……。” “怕不怕?” 怕不怕朕把你的小金库都罚光?怕不怕名声有损,等朕对你腻了,再借此打压你。 阿朝觉得自己应该是做对了,她还真不怕,不就一个酒楼吗? “不怕不怕………。” 阿朝一脸快夸我的表情,齐慎刮了下她的鼻尖。 “朕要冷落你一段时间也不怕吗?” 阿朝一愣,这件事这么复杂了吗?她得想想。 “那要多久?”阿朝问得轻声轻气。 “不会超过两个月,朕要治治朝堂宗室的贪腐之风。” 阿朝靠在他的肩上,点点头:“妾不太懂,陛下去做吧。” 她知道皇帝的江山尚且不大稳固,她做不了什么,也绝对不能拖后腿。 齐慎觉得应该和她说清楚后果,但又怕吓着她,治贪一旦开始就不能随便停下来了。 他其实也不用解释那么多,但还是认真地告诉她会冷落她一段时间,但不会太久。 阿朝已经神游天外了,她在想是不是要更积极一些,刷一刷好感。 皇帝搂过她。 “阿朝,别怕………” 咦,她没有害怕啊?钱这东西嘛,没有就少花点呗……… 第24章 拜佛 马车一路行了小半个时辰,阿朝也不知道皇帝这是要去哪? 等被皇帝扶下车,阿朝就愣了。 来紫云寺干嘛?要带她一起拜佛吗? 可惜皇帝没和她解释,就拉着她入了寺中。 小和尚看起来才七八岁,脸圆乎乎的,带着皇帝和阿朝去拜佛。 还非常贴心地给两人备好香烛,像团小球一样忙里忙外。 阿朝觉得皇帝应该是个信佛的,看他拜地非常严肃虔诚。 阿朝其实来过紫云寺,那时候一颗少女心萌动,还悄咪咪求了个姻缘。 时隔这么长时间,这次来就变成了个小妇人了。 阿朝跟着拜了一个接一个殿,最后拜的是送子观音。 齐慎来过这里很多次,年年都会捐些香油钱。 年幼时跟着几个哥哥来过,那时候他求过母亲可以病痛全消。 母亲走后,等他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他也来求过可以和妻子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王妃有孕时,他来还愿,求佛祖保佑他的妻子和第一个孩子都可以平平安安。 等有机会当皇帝时,他也在佛祖面前发过誓,若他有机会为皇为帝,必将余生尽拖大魏江山,有一日他要寿数尽了,也会为大魏培养一个出色的后继之君。 这次,他也想为他的宸妃求一求,求佛祖可以保佑她一生健康长乐,保佑他们可以恩爱美满,保佑她子嗣缘深。 阿朝看着小和尚拿来签桶,皇帝倒是从善如流地摇了个上上签,小和尚乐呵呵地说施主一定能富贵吉祥。 阿朝摇了个中签,小和尚挠了挠小脑袋,安慰道:“施主别灰心,中签也不差的。” 阿朝也不是很介意,觉得小和尚长得挺可爱的,但因为是出家人又不好捏他的胖脸,只能拿出一个小袋,里面日常装了些果子糕点。 阿朝很大方地都送给了小和尚。小和尚很懂事,谢了好几遍,最后还是把糕点倒出来,拿油纸包好,说要带回去和师弟一起吃。还将小布袋还给了阿朝,红着胖脸说寺里有棵千年老树,施主可以去挂个福签。 小和尚球一样地飞去拿了两个福签,又拿了毛笔,示意阿朝和皇帝可以写一些愿望。 阿朝对皇帝眨眨眼,后者知道她在福签这么小的地方写不好字。 拿过她的福签问道:“想写些什么?” 阿朝想了想才笑道:“就写心想事成。” 倒也简单,就是没告诉他,她的心愿是什么? 皇帝挂地很容易,阿朝就有些够不上了,跳来跳去。 皇帝就在一边看着,也不说来帮她挂上。 阿朝撇撇嘴,又跳了两下。 最后还是劳烦皇帝陛下把她抱起来挂上去的。 挂好后,阿朝还想去看看皇帝写的是什么,结果就被放下了,可惜没看到。 不给看就不给看。 出了紫云寺远处霞光正好,湖上几点扁舟。 “带你去游湖好不好?” 阿朝点头如捣蒜,兴冲冲地丢下刘全和碧桃,湖上游客不少,刘全给了老船夫一角银子,阿朝牵着皇帝的手就上了小船。 船不大,倒也干干净净,上面的小案上还摆了一小盘梅子。 “老人家这么大年纪还出来务工?” 皇帝嘛,最关心民生问题了。 老船夫嘿嘿笑道:“小老儿年轻的时候做过水手,撑船捕鱼都是把好手,现在年纪大了,跟不了那些大活,就买了条小船,带着客人游游湖,没有生意时还捞捞鱼。老伴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小老儿正好闲不下来,补贴补贴家用也好。” 阿朝尝了口梅子。 “小夫人,这是家里孙女自己腌的,还不错吧?” 阿朝也笑眯眯地点点头。 “老人家,冬天也能捞到鱼吗?” “能啊,就是捞地少,小老儿今天没捞到,另一个船工倒是吊上来两条,他家娘子怀了身子,本来是预备着给她补身子了。贵人要是想要,小老儿让他匀你们一条,那人自己也是更希望卖出去的。” 齐慎轻笑道:“那麻烦老人家了,我娘子也爱吃湖鱼。” 第25章 馄饨 齐慎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老实的,他母妃出身低微,长于街市。 生了他后就身体不好,那时候想让母亲开心,他就经常出宫来买些母亲在宫外时爱吃的。 后来母亲走了,他也习惯于每年都要带些小吃去皇陵看看母妃。 齐慎对这一带熟悉地狠,让刘全去李家鱼汤去将鱼处理了,碧桃也跟着帮忙。 阿朝就被牵着在黄昏时热闹的街市悠然散步,最后停在了一家小混沌铺子。 齐慎也不确定阿朝乐不乐意吃这个,不过他母妃都觉得不错,想和她也分享分享。 苏家贵女,该是没在小摊子上吃过小食的。 阿朝才没有这些顾忌,跟着皇帝就一屁股坐在小凳上,小摊的生意真好,有收工的劳工,搓着手大口大口吃着馄饨。 还有带着孩子的年轻妇人,先将馄饨吹地温热才喂到孩子的嘴里,小孩子吃到好吃的笑得甜甜的。 下雪的读书人也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吃些面食,冬天里养胃。 阿朝这时候一点都不冷,浑身甚至暖洋洋的。 皇帝点了碗馄饨,然后慢条斯理地自己打着酱料。 阿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年少时经常来,我母亲颇喜爱这些街边小食。” 皇帝打完料就把碗送给了老板,就等着老板按顺序煮好馄饨了。 这还是皇帝第一回在他面前提起那位早逝的夏太后。 “妾都想象不到爷年少时的样子。” 她不想让皇帝想起以前难过的时候,她是知道他少年时活得十分不易的。 “也亏地是这时候………。” 要是年少时遇到这般娇气的,他才不会管她摔没摔,冷不冷,哭没哭。 “其实妾也是能吃苦的………。” 皇帝一定是她只能跟着他安享富贵的意思。 皇帝还真不信这小呆瓜能吃苦,要是当年娶的是她,能不能活着走出那场夺嫡之争都不一定。 这么想着,倒也不错。 一碗馄饨,皇帝非常贴心地让她吃,也不知道他自己是不是不饿。 阿朝吹了吹勺子里冒着热气的小混沌,还是将第一个喂到他嘴边。 也不是第一次投喂了,她自然地狠。 皇帝也就顺着她的手吃了下去。 阿朝才开始自己享受小食,别说,味道真不错。 “好吃吗?” “嗯嗯………。” 齐慎帮她理了理碎发,他也没想到十多年后,他会和自己的小妃嫔来安享俗世的欢乐,还是苏家的姑娘。 皇后是他乐意娶的妻子,大婚后他也带她出来玩过。 皇后也跟着出来了,回去后两个人都被各自的奶嬷嬷训斥了一顿。 他看出来皇后也并不太感兴趣,他懒得强人所难,再没带她到这乱市,后来他才知道,也许皇后并不讨厌这份喧闹。m. 阿朝吃了个半饱就不吃了。 “腻了?” “留着肚子再吃些别的………” 皇帝就把她吃剩下的拿到自己面前,一颗不剩地吃完了。 阿朝就笑眯眯地看着他。 “嘿嘿,我可真讨人喜欢………。” ”…………” 他只是不想在外面浪费粮食……,但换作别人,他肯定也不会乐意吃人家剩下的。 等两个人吃完,刘全就将刚做好的鱼锅子端了上来,半条熬汤,半条烤制。 刘全才是陛下身边第一贴心人啊。 皇帝舀了两碗汤,在鱼腹处切下一大块肉,连个眼神都没给刘全。 阿朝就看着刘全笑嘻嘻地占了个桌子,和周围人一起分食了,还有说有笑的,一会儿聊粮价,一会儿聊务工人员的工钱,聊得不亦乐乎。 阿朝都看傻眼了,连皇帝将挑好鱼刺的鱼肉放在她碗里都没反应过来。 许是皇帝这番体贴实在不多见,连馄饨铺的老板娘都忍不住赞道:“小娘子长得像玉人一般,还有这般疼爱你的郎婿,除了宫里头的娘娘都找不到这样有福气的了。” 隔壁桌带孩子的夫人,帮小娃娃擦擦小嘴,也笑道:“这人和人可真没得比,我家那口子每天回来就知道睡大觉。” 一个老大爷喝着热水道:“你可别这样说阿牛,谁不知道他每月一文钱都不留,都交到你手里。” 那带娃娃的夫人哼了一句道:“那是看我给他生了个儿子,只为了这个小崽子罢了………。” 说完又逃出三文钱,和老板娘道:“再给我下一碗带走。” “就会嘴硬,还不是巴巴地有什么好的都想着你男人………。” 第26章 温泉 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阿朝懒懒道:“走不过去了。” “朕抱你………” “那好吧。” 阿朝就由着他抱去了温泉处,看他还要给她脱衣裳就用手轻轻挡了下。 “我自己来………。” “不是累了吗?朕帮你就好……,你哪里朕没看过?” 阿朝有些羞涩,倒也没拦他。 等下了水,阿朝被压在温泉崖壁吻地喘不过气来时后悔也晚了。 也是真没力气推他了,呜呜……… 温泉中水花四溅,她受不住时只能断断续续地小声央求他,皇帝一边说就好了,一边喊她乖乖,最后连心肝儿都出来了。 “过两年给朕生个儿子吧。” 阿朝一时忘了自己生不了的事,只是记得生孩子疼。 “我不要………我怕疼。” “乖乖,就给朕生一个吧………” 阿朝迷迷糊糊道:“我喜欢女儿……。” 齐慎情正浓,咬了咬她的鼻尖。 “朕想要你生个儿子………,先生儿子,以后都随你。” 小呆瓜,要是朕真地走在你前面,儿子比女儿更能护着你。 阿朝已经彻底晕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后面皇帝和她说什么她不大记得了。 但前面什么乖乖,什么心肝她还是有点印象的。 走到外间看到正喝粥的皇帝。 齐慎也有些不自在,尤其是他的宸妃小眼神颇有些幽怨,眼角还红红的,脖颈处还有不少红痕。 其实不止这些,从脖颈到胸口处,他都光顾了。小腰上都有不少掐痕,尽管他给她上了药,但恐怕这两天都消不了。 “醒了?………喝碗粥暖暖胃………。” “哦………。” “今天好好休息………。” 他的小宸妃嘴角一撇。 “哼…………。” 阿朝对和皇帝闹小情绪的度摆的很好,加上她不是个记仇的,等皇帝帮她把十卷佛经抄好,看着碧桃送到皇后那去的时候,就已经消气了。 皇帝还要花心思治贪腐,抄好佛经就去了勤政殿。 阿朝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神,片刻后又琢磨着今天该干些什么了。 出去是懒得出去了,什么骑马射箭她都没力气折腾了。 “碧桃,教我绣个荷包吧,要海晏河清的图样。” 碧桃都觉得苏家教养娘娘有些随意了……… 宸妃娘娘有兴致,她还是要认真教的。 学了一个时辰,阿朝站起身松松筋骨。 还没松完,穆昭仪和灵妃就来了。说着就要商量宴席的一些安排。 阿朝就一边点头,一边跟着她们的思路想。 “宸妃娘娘,酒水茶点嫔妾都央着御膳房那边安排了单子,就是这座次上面可要调整?” 穆昭仪小心问道。 灵妃也道:“其实就是一点,如陈美人位低,但家里官位颇高,家中夫人又是有诰命的,若是独坐,座次甚至在谦淑妃娘娘母家之前。” 这倒是个问题。 阿朝思忖片刻才道:“可以不安排外命妇的座次吗?谁的家里人便和谁坐一处,不然好不容易见一面,还要隔着许多人,也不好说话。” 穆昭仪其实也有这个心思,谁愿意中间隔着一条道,看着母亲家人在一堆诰命夫人中畏畏缩缩。只不过她没这个资格开口。 没想到陈宸妃还有这个心思,毕竟要安按诰命排位,她家里人就远远在前面了。 好不容易见着家里人,她也想好好说话呢。 “那其他宗亲不如就此分开,一边安排嫔妃和其家里人,另一边安排宗亲,宗亲那边按规矩来就好。”灵妃补充道。 商量了半个时辰,阿朝想着她们应该肚子饿了,让碧桃备了些新鲜好看的糕点。 虽然那天挺丢人的,但想着灵妃还扶过自己………。 自己倒是闲地狠,她们这几天应该忙得脚不沾地吧。 这么想着阿朝就有些过意不去了,一人又送了两样崭新的首饰。 穆昭仪乐呵呵道:“倒是借娘娘的光了,又是吃又是拿的。” 阿朝觉得穆昭仪说话让人挺舒服的,不恭维,不冷淡。 “是我不大好意思,这几天劳累你们了。” “我们也就动动嘴皮子罢了,对了,宸妃妹妹,陈美人这几日闲着说是为宫里的姐妹们每人制了朵海生花,也是一片心意,本宫想着就在宴会上都戴着,也是后宫和睦之举。” 阿朝觉得陈美人应该是挺闲的,皇后那边的事物她位分太低够不上边,皇帝这边闲下来都和自己在一起了。 她不会跟皇帝说,你的哪个哪个小妃嫔太闲了,你要雨露均沾。 这大概是做小嫔妃最大的好处了。 一朵花罢了,戴着就戴着吧。 “那咱们就戴着…………。” 穆昭仪和灵妃一同出了秋霞宫,其实跟着宸妃做事也不难熬。 只要她不坑人就好了………… 凤宜宫内,秦皇后给皇帝递了一本账册,齐慎也没翻看。 “蔡夫人那边臣妾见过了一次,恐怕陛下还要再施恩。” 齐慎揉揉眉心,他属意蔡筳主抓贪腐案,这个人年轻时刚正不阿,宁折不弯,倒是最合适不过的。 如今年纪大了,顾虑多了,也就没那么………。 “账册皇后拿回去吧,朕相信皇后并无不法之事。” 秦皇后倒是接过账册,淡声道:“水至清则无鱼,若细查起来恐怕哪家都躲不了。若是陛下需要,就从秦家开始吧。” 反正她不在意……… 齐慎看她一眼。 “秦国公已经老了………。” 皇后手上攥着账册,沉默不语。 “蔡大人有个小女儿,德言容功皆是不错,臣妾见过的,听说在家中极为受宠。” 齐慎知道皇后的意思,给这姑娘一个体面,纳入后宫,那蔡尚书就有底气和一众外戚对簿公堂了。 可纳进来之后,就不能放着不管,不仅不能放着,还要宠着。 “庆王世子是不是还未曾娶亲?” 秦皇后心里一咯噔,皇帝不想施恩,要用手段威逼蔡家吗? 别人可能想攀庆王府这艘大船,可蔡家那可是和庆王府有宿仇的。几年前,庆王世子回都祭拜先帝,是蔡筳拦了他去皇陵的路,齐岩当时还放了狠话,让他一家人都小心等着。 蔡小姐要真许给庆王世子……,依照齐岩的性子恐怕要日夜折磨吧。 皇帝果然没怎么变,偏就不如蔡家的意。好好商量不肯干活,那就把你往死里逼着干吧。 “臣妾会把消息递给蔡夫人的…………。” 帝都蔡府,蔡筳没忍住将茶盏扫了一地。m. 蔡夫人也在默然垂泪,他家老爷好歹也为朝廷效力了这么多年,现在陛下想把得罪人的事情都推给他家老爷,老爷也没说不干,就是想给女儿一个前程罢了,哪晓得就惹恼了皇帝,要把姑娘往火坑里推。 蔡妍倒是不慌不忙,坐在父亲下首,淡笑道:“父亲也不用着急,陛下不过是看父亲有逼迫君上之嫌,打压父亲罢了。陛下既然开口让父亲去得罪人,父亲是万万推脱不了的,与其这样,不如应了陛下就好。” 蔡筳叹了口气:“为父也知道,可你这般品貌,若不入皇家到底是辱没了。” 蔡妍轻扣桌面,脸上带着笑意。 “陛下不是那等会受人胁迫之人,父亲只管尽忠就好。父亲先将事情应下来,说不得陛下也会退一步。” 蔡妍规劝好父亲,看着外面晴空万里,不免想起前两日去行宫时,她随着众人在远处朝拜皇帝。 只有皇后娘娘可以站着,都是陛下偏爱皇后娘娘,可蔡妍觉得也许偏爱是有,钟情应该还真算不上。 她自认美貌,皇后终究会老……,她不会妄想在他面前站着,哪怕是跪得近一点呢……。 陛下能偏爱皇后这么多年,可见是长情之人,如果父亲更得力一些,她也再努力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 第27章 感动 齐岩听到消息简直要笑岔气,好得狠啊,最好他六叔再心狠手辣一点,真将那蔡妍许给他,保证能玩死她。 小宇子看着自家主子笑得癫狂,不冷不热道:“主子该想想陛下其中的深意了。” 齐岩收了笑,默念道:“陛下是在行宫太闲了,要治贪了。你说他当皇帝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学会好好享受呢。后宫的妃子还没老头子多。” “在精不在多,有人独守空闺,就有人夜夜承宠。” 齐岩没理他,他在想皇帝这回要拿谁开刀,谁会成为那只绵羊。 晚上皇帝正抱着那只“绵羊”说话,顾念着她年纪小,身子娇,今夜就只抱着她没做别的。 他的宸妃在学绣荷包,这倒挺新鲜的,就是不知道要学多久他才能见到成品。 宸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经常手脚冰凉,白天有小手炉还感觉不出来,晚上她又不爱穿罗袜睡觉,光着小脚就往他腿上贴。 之后让她沐浴后再烫烫脚就好多了,偏她有时候怕麻烦,大多都拿他当汤婆子了。 今天皇帝又被冰了下,手往下一捞,就捞到一双软乎乎的足,冰凉凉的。 “怎么又这样凉?不是让你睡前记得烫烫脚吗?” 阿朝被握住脚这姿势不怎么太舒服,而且被子漏风,她怪冷的。 想抽回可惜皇帝没放。 阿朝往他怀里蹭蹭道:“有时候烫了也冷,睡吧。” “别不当回事,太医开的养生膳食要按时吃。你年纪还这样小,就手脚冰冷定是平日里不好好养生,嫌药膳味道不好。” “本来就不太好吃………。” “你就是不知道厉害,长此以往,日积月累,身子难免受损。就是一场风寒,都有要了命的。听话……。” 说着就喊碧桃去熬了碗姜汤,再打盆热水。 姜汤逼着阿朝捏着鼻子喝了下去,又让阿朝烫了两遍脚才又抱着阿朝回到被窝。 刘全无语了,为什么他家陛下要纵容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啊,喜欢还是利用都不重要了,关键还要麻烦陛下照顾她! 阿朝心里还是挺感动的,竟然和刘全的某些思路对上了。 喜欢还是利用,不管是哪样,她都挺感动的。 她不是个经常受人偏爱的姑娘,要是可以和皇帝这么过下去就好了。 阿朝摸了摸皇帝的后腰,反搂住他。 “怎么了?” 阿朝抬眸看他,眼睛像小鹿般。 “妾……好喜欢陛下啊……。” 阿朝语气不似往日的调笑,甚至有些畏畏缩缩。 “说这个也没用……,药膳必须吃。” 又不是在哄你………,诶。 阿朝有些泄气地垂下脑袋。 下一刻就有只大手勾了勾她的下巴,皇帝的声音十分认真。 “听话,朕是盼着能和你长长久久的。” “嗯…………。” 阿朝突然又想到什么,问了句傻乎乎的话。 “要是有一天我真没了,陛下会有多难过?” 会不会立刻把她忘了?会立刻抱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姑娘在怀里疼着宠着吗? 皇帝才不会回答这个无脑的问题,瞪了阿朝一眼,逼着她呸呸呸了好几下。 阿朝刚烫了脚,精神懒得狠,没说两句就嘟着着小嘴睡得香甜。 齐慎还在想朝堂上的事情,蔡筳那边倒是应地很痛快。那什么时候,以某种法子把事情掀开就很重要了。 他这边的意思是放出去了,想来胆子小些的肯定要自查了,当然大多数人就不可能这么听话了。 那就更加难免要拿他的宸妃开刀了,事发前还是要和她说清楚,不然怕她到时候会慌乱,再吓出个好歹来。 ………… 南安伯刘显才二十多岁,跟着赛了一日的马,晚间也累了。 他母亲是皇家的县主,倒也跟着住在了行宫一角。 进门自顾脱下斗篷,就看见妻子正在缝着衣裳,缝几针还要咳嗽一声。 他不由得皱皱眉,还是走上去握住徐歆的手道:“大冷天的别冻着了。” 徐歆淡然笑道:“趁着我还能起身,想给骆哥儿多做件衣裳。” 刘显抿了抿嘴角。 “要是你在这儿待地不舒坦,还是回家去吧。” 徐歆笑意一疆,依言放下了儿子的小衣裳,看着自己的夫君这才满意,转身去洗漱了。 今晚可真冷啊,宸妃娘娘……也是个怕冷的。 阿朗在北疆只会更冷。 月团儿起码有这世上最尊贵无极的人暖着手脚,阿朗那边的炭火都不知道可够用。 她撑着身体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拿起那封还留着海棠香的书信。 她原先只是想留着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有用到的一天,宸妃娘娘的字倒是真不好看。尒説书网 她心里默念着“庞生”,她知道就算没有苏妙,庞家也不会要她的。 可事实上就是苏妙断了她的生路,就是庞家背信弃义。 把她最后困在了这一方天地,苏家给了刘显多少好处啊,让他守着她这么个病秧子,听说他已经开始盘算着娶继室了。 只是没想到刘显的胆子这般大,竟然敢帮西安巡抚姚胜向宸妃公然行贿一万两,月团儿那个性子又不大谨慎,稀里糊涂就收下了,恐怕还当是家里给的补贴。 月团儿啊,月团儿啊。知道你自小在家中不受宠,知道皇帝可能对你的好通通是假的。若是以前就算利用为多,总不会把你逼到绝路。 可她现在都要死了,就顾不得这么多了。要怪就怪苏妙吧,怪你那个人面兽心的母亲吧。要怪就怪你轻信我这么个满腹算计自私自利的人吧。 …………… 另一边一品诰命夫人的住所,苏妙正和赵夫人商量着另外一件事儿。 “母亲放心,魏家那边已经让人撺掇地差不多了,无知小民,竟然当真以为上了回御驾,月团儿受了罚,她家女儿就了不得了。” “只怕还欠了些火候………。” 苏妙抚着丹蔻道:“不指望她肚子里那块肉立时就能掉,如夕儿所说那般,不就把月团儿交给太后和皇帝处置了。就让她日夜忧惧,日日积累,不怕她还能好好生下孩子。” 赵夫人叹了口气道:“月团儿是太倔了。” 苏夕担忧道:“若魏才人掉了胎,月团儿会不会在皇帝面前不小心流露一二………。” “我们没害过魏才人的龙胎,是贵妃要索她孩子的命。她既然那般惧怕贵妃,就让她再见见就好了。” 杀人诛心,无外乎如此了……… 第28章 夜宴 齐岩正在挑选明日小宴穿的衣服,一边挑一边道:“小宇子,你说蔡小姐会喜欢我穿什么样的衣裳呢。” 小宇子淡淡道:“蔡小姐,德容言功无一不精,喜穿素衣。” 齐岩点点头,扭头选了件玄色华服。 他就知道是这样…………。 第二天阿朝比皇帝醒地还早,从他的怀里悄咪咪退出来。 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簌簌落下。 阿朝裹地像粽子一样,身上披着玫红色的披风,就在秋霞宫门口看着宫里的小太监们打雪仗。 一时起了坏心眼,团了两个雪球,往碧桃和碧柔身上扔了两个。 两个人吓得同时一跳,都躲开了。 “娘娘………。” 阿朝就不逗她们了,今天晚上就是小宴,她领了这个活,就不得不去现场看上一眼。 路上正好碰上谦淑妃和大皇子,大皇子这两日被恭维地有些苦恼了,二皇子又不在,他年纪小受不住这些朝臣宗室的狂轰滥炸。 因为这个,他都对还没做什么坏事的宸妃娘娘无感了。 别说,宸妃娘娘和他一样脸上都有点婴儿肥……… “宸娘娘安……”大皇子行礼行得有气无力。 谦淑妃倒是不担心陛下猜忌,只是怕大皇子会日日忧惧,有了心结。 阿朝自然是笑着应了,大皇子长得和皇帝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宸妃妹妹今日的披风甚是好看………。” 阿朝看了眼自己的披风,淡笑道:“我宫里碧桃做的,她手最巧了。” 碧桃觉得谦淑妃娘娘夸的许是这衣裳的料子,她家娘娘就是不知柴米油盐,要知道领子处镶的可是火狐皮毛,想起来苏家还真是家大业大。 小宴摆在了九宴亭,宫人都步履匆匆,阿朝也很贴心地没有进去,不然又要跪来跪去的。 本来想着再转转的,碧桃看大皇子在,就又将阿朝劝回去了。 “回去我要吃两个锅子,不知道陛下醒没醒………。” 走出一小段,就看见一群世家子弟在另一边赏雪,看到有妃嫔,赶紧低头行礼。 除了………她二哥………。 苏世通也没想到一出来就能遇到月团儿,本来还打算先去找大姐姐,再向月团儿转达请安的。 阿朝就见自家二哥眼中布满红血丝,看着自己的眼神略有些焦急。 苏世通真地是一夜没睡,看了周围一眼,他一个人不好往两个妃嫔身前凑,尤其是还有谦淑妃和大皇子。 小宇子就看苏家二公子扫了一圈,最后拉着他家主子去给娘娘们请安了。 齐岩是晚辈…………,是个好的挡箭牌,可惜恭王不在………… 谦淑妃看见是苏家的人,也没了再赏景的兴致,来找宸妃的,想说什么她不感兴趣。 二哥哥还是不一样的,想起那罐珍贵的花蜜,阿朝看他这副着急的样子还往前迎了两步。 “娘娘………”苏世通看了眼碧桃。 阿朝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有的事情碧桃能听见其实更好……… 她也不确定苏世通会讲些什么? 摆摆手就让碧桃后腿了三步,真的只有三步……… “宸妃娘娘安………” 阿朝自然还记得这是庆王世子,说起来还是晚辈呢………,这个是不是要勉励关怀两句………… “世子爷,我和娘娘有几句话说………。” 真好,她不用和这个庆王世子说话喽! 齐岩也就请安的时候看了阿朝一眼,玫红色的披风,她穿得挺厚实的,一张小脸缩在狐裘间,白里透红,软绵绵的。 再多的,他就不敢看了。 闻言就又行了个礼,往后退了几步,垂眸不再看这边,一副和苏世通出来赏雪不小心撞见宸妃娘娘的鸾驾,两兄妹想说些私房话而自己主动避让的感觉。 小宇子跟了他这么多年,清楚知道他这个主子刚刚是兴奋的,他在期盼着听陛下的宸妃娘娘能和他说句话的。 哪怕就是现在他背对着苏家兄妹,恐怕还在欢喜于离宸妃如此近吧。 “二哥…………。” “先听我说,今晚你是不是也要赴宴?” 阿朝不明所以。 “这个宴会就是以我的名义办的………。” 苏世通皱皱眉道:“能不能想法子避开?”m. 说完才意识到在自己对面的是自己的三妹妹,她恐怕避都避不利索…………。 阿朝心里打鼓,急忙问道:“怎么了?谁要倒霉了吗?我吗?” 苏世通摇摇头道:“要是避不开……,你还是小心些。我现在还不清楚,但昨天回府祖父和二叔那边有些不对劲…………。总之今晚可能比较乱,你不要随便开口说话,不管谁倒霉你都老老实实乖乖的,哥哥不会害你的。” 那倒是,要是哪天祖父,二叔甚至是父亲要用自己这颗小石子,他这个二哥虽然拦不住,但绝对不会害自己。 阿朝其实也没有太害怕,自从魏才人的事情后她其实胆子和心态稍微好了些。 皇帝不管对自己是真喜欢,假喜欢,反正在吃穿用度和情感需求方面都没有亏待自己。 让自己做了一把小宠妃。 至于是不是正室,谁让皇后娘娘是他的原配呢?陪他一路走来。偏爱也好,真正心爱之人也罢,她………都要认了。 皇帝可以允许自己避开皇后,但一定不会纵容自己真地对皇后不敬的。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在宫里陪苏太后那么些天,听地最多的就是故事。 陛下刚登基时,苏贵妃还没入宫。当时苏家还不是第一世家,后宫中最得宠的是一个信章的贤妃。 她是先帝舅舅家的姑娘,手段不如苏贵妃,容貌也是一等一地艳丽。苏贵妃嘛,对上皇后也要先拐个弯,章家姑娘倒没怎么害人,就是太狂妄。 结果狂到皇后面前了,皇后不搭理她。她嘴上功夫了得,和皇帝都吵过架,苏太后也被气病过。没人搭理,她还喜欢自己往皇后身边凑,日日大放厥词。 皇帝当时倒是照常独宠着她。阿朝记得苏太后说起这一段时笑得诡异。 “章氏以前呢?也是仗着家世,年轻漂亮,又有女儿家的小情趣,皇帝呢又是独宠了半年之久。难得的是章氏这个人啊,惯常不会阴谋算计,就是那一张嘴,真真是能把人气死。对旁人也就罢了,对皇后也是这般,后来章家倒了也不知收敛。自以为没有家族皇帝还会待她如初?诶,这古今帝王除了真正放在心上的,要么是玩意儿,要么就是棋子。章氏呢?大概两样都占全了吧。皇帝腻了,家族倒了,她这个人又气性大,怎么可能活得长久。” 阿朝努力想着母亲教授的知识,撑着脑袋想着其中深意。 第29章 别怕 惹得太后身边的胡姑姑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太后慈爱地看着阿朝,继续笑眯眯道:“你说她是不是找死,皇后是满宫唯一一个皇帝主动求娶的,从帝都到南梁,再从南梁到帝都。哀家能看得出来,这后宫中哪里容得下多少情情爱爱。皇帝是长情之人,这是好事。诶,小阿朝,对你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阿朝听地涩涩发抖,尤其是太后绘声绘色地讲章贤妃之前是如何如何得宠,皇帝甚至为她亲自折过梅,喂她吃过饭。 可惜翻脸的时候比谁都快,最大的罪名就是不敬皇后,就是在一场宴会上发作的,章贤妃戴了一支僭越的凤钗。 之后呢?阿朝问苏太后。 苏太后斜倚在软塌上,淡笑道:“她不是第一次不敬皇后,偏偏那时候帝王已经不再需要她了。她太傻,傻到看不出皇帝对皇后的不同,她每回的放肆,她以为都无关紧要。皇帝只是一一记在心里罢了。小阿朝,你说她不完蛋谁完蛋啊。” 章贤妃是上吊自尽的………… 阿朝总结了两点,第一别被皇帝的糖衣炮弹轰炸,第二别惹皇后。 诶………阿朝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被轰炸了一个小角角了。 她不会觉得苏太后每句话都是真的,但她拿的剧本还真他妈和章贤妃很像。 章贤妃也没孩子,说不定也被皇帝喂了药的。 所以二哥的话她还是要听的,乖乖的不要惹事情,少说少看。 可是她又想起了那件繁楼的事情,皇帝已经提前告诉自己要拿这个做文章了。 所以二哥的意思是倒霉的会是自己? 可这和祖父和二叔有什么关系? 想不明白,想不通,她小心一点就是,天塌了让祖父和皇帝顶吧,她个子矮得狠。 这么想着她颇诚恳道:“二哥不用担心,我会相机行事的。” 苏世通一脸“我不信”的表情,但好歹没有打击她,也点点头道:“娘娘切记少说少错,对了,奉春侯世子那边过一个月又能送一罐花蜜来了,到时候给你送来。” 阿朝立时笑道:“谢谢二哥………,嘿嘿。” 苏世通看她这个傻样,心里叹了口气,希望皇帝也能看透她的本质,别和个傻姑娘为难。 “怪冷的,我要回宫吃锅子了,二哥也快回去吧。” “刚刚把庆王世子拉了过来,正好和他喝盏酒,刚刚急着提醒你,有些失礼了。” 阿朝点点脑袋道:“那别喝冷酒,也别喝太多,晚上还有的喝呢。” 苏世通应了声,先看着阿朝走远,才回身去拉齐岩。 苏世通有些不好意思道:“世子爷,对不住了。方才看见还有谦淑妃,我一个外臣不好上前,累你冻了许久。去我的小筑喝些酒暖暖身子?” 小宇子心道,他挺乐意被你拉的。 齐岩哈着气道:“是怪冷的,还不快带路。” 苏世通一路带着齐岩回了行宫内分给他的小筑,叫人去温酒。 “温它做什么?直接喝才痛快。” 苏世通脸上带着笑道:“宸妃娘娘的懿旨,让我们要记得温好再喝。” 齐岩微微一怔,没再反驳。 “你们……兄妹间关系很好。” 苏世通觉得这也没什么要紧,想起月团儿方才白里透红的小脸,不比在家时消瘦。裹得像个小粽子,怪可爱的。不知道皇帝喜不喜欢? “在家里时,家里人对她还是不够好。祖父觉得她没有苏家儿女的气魄,父亲认为她琴棋书画没有一样拿的出手。母亲呢?管着一大家子也分不了多少精力在她身上。几个哥哥都在外做事。………诶,就希望陛下能对她疼爱一些吧………。” 齐岩自顾自饮了一杯酒,他觉得苏世通是避重就轻了。 苏国公子孙众多,不重视她也就罢了。苏世子更看重能给他带来利益和更会奉承的二女儿,每次和她说话也都是告诫,她是苏世子可有可无的一个孩子。她的母亲也更偏爱陈氏夫人所出的大女儿和自己后来的二女儿,因为她不能为她赢得称赞。她明明是最小的那个,什么东西却是姐姐挑过后才轮到她。 连入宫这件事,她的母亲也是舍了她去保全苏二小姐。都知道她心软,知道无论如何最后她都只能得过且过。 阿朝怀着心思回了秋霞宫,诶………,既然要小心一点,还是要做点什么的。 阿朝真没想到,皇帝今天竟然睡起了懒觉,她出去转了小半个时辰他还没起。 他………也怪辛苦的,阿朝觉得自己先吃锅子了。 暖了暖手,看碧桃在神游,就对碧柔道:“你在我首饰里看看,有没有凤钗之类的,有的话都找出来。再翻翻我的衣裳,有没有正红色的料子,………嗯?还有明黄色的………。” 碧柔眼皮跳了跳道:“娘娘这是………。” 阿朝看她犹犹豫豫的,更家确定要扫除僭越的隐患道:“先找出来。”m. 她要小心再小心………… 阿朝先去吃了几颗虾球,又喝了碗海鲜粥,转过头一看。 乖乖,要了命了,她怎么有这么多僭越的衣裳首饰。 凤钗上的大东珠比皇后的还大,还有九头凤钗的。 再看一溜的正红宫装和明黄衣料,阿朝都想问问是谁塞给她来害她的? 阿朝对着这一盘首饰沉思,伸手拿起来挑挑拣拣。 碧桃和碧柔大气不敢出,娘娘这是受了刺激了? “怎么都拿出来了?” 阿朝被吓了一跳,把手上的凤钗扔回盘子里。 齐慎扫了眼,他自然是知道妃嫔是不能戴凤钗的,但他父皇那一朝的宠妃也有戴的。但他后宫里应该好多年没人敢………。 齐慎就看着那盘首饰,拿起方才阿朝扔回去的那支钗,端详了片刻,不确定地问。 “想戴?” 阿朝哪里敢说想啊!她不想要章贤妃的作死剧本啊,也是不巧,她还在想怎么处理这些祸害呢。 皇帝觉得这颗大东珠实在是有些招摇了,拿起另一支小巧一点的。 “要不戴这支吧,这支也好看。” 阿朝赶紧摇摇头,别在小本本上记我不敬中宫啊。 他记得宸妃喜欢小巧的首饰啊……… 她的态度挺坚定的,皇帝像是叹了口气。 “喜欢就戴着吧………。” 说着还是换上了那颗镶着东珠的。 阿朝连忙后腿两步道:“不是………我就是拿出来看看。” 所以是想戴不敢戴? 皇帝倒是挺大度地道:“想戴偶尔戴戴无妨的,这些都太笨重了,朕让人给你制些小巧的。” 别啊………,笨重的小巧的她都不想要……… “我就是不喜欢这些,所以拿出来看看,准备融了打些别的。” 阿朝觉得自己回答地挺好的。 也不等皇帝说什么,就从他手里抽回那支烫手的浮夸凤钗,扒拉下那颗大东珠。 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理直气壮地道:“这些都熔了………,嗯………都换成小花生………。” 这是什么路数…………? 碧桃也没办法问什么,只能碰着盘子下去了。 阿朝又转头看向那堆衣裳,陷入了沉思……… 还在想着怎么处理呢?就被皇帝拽回了内殿……… 阿朝赶紧把东珠扔给了碧柔,一边走一边道:“给我磨成珍珠粉,我要制养容膏。” 内殿中,皇帝就看着绣鞋湿了一块,皱了皱眉,不由分说就揪着她到了温泉边。 阿朝怕又被扒光,只能去了鞋袜,乖乖泡脚。 皇帝抿了抿唇,看着她小脚在温泉水面上一荡一荡的。陪着她坐在特地在温泉崖壁备下的软垫上,把她的小腿一按,软乎乎的两只就浸到了温泉中。 阿朝心里打鼓,刚刚她的行为的确太突兀了。 “说说看……,为什么要把凤钗熔了。” 阿朝咳了咳道:“陛下,每个人都有小秘密,这又是妾的另一个小秘密。” 这个理由她用了两次,觉得怪好用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不是让人时时刻刻看着就一定能看得透彻的。 像是宸妃就从来不说苏家的一些事情………。 “阿朝,你在怕朕会害你。” 皇帝说得笃定。阿朝将脑袋埋地低低的,能不怕吗? “有人和你说了什么?说你宫里有僭越的首饰?说朕会拿这个罚你吗?” 阿朝偷看他一眼,他的神情一点都不温柔……… 诶呀,她就是想自己小心一点罢了…… “不是………,我就是听说过陛下以前的一个………,不想犯一样的错。” 皇帝愣了下,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揉了揉阿朝的脑袋道:“朕不会这么对你的,阿朝,别怕………。” 阿朝还能说什么,只能乖乖点头。 其实想想也是,皇帝想治罪,哪里都是罪名。 她不想再犯忌讳了,怕他,也是忌讳。 “陛下,饿不饿呀………?” “…………” 第30章 玩雪 算了,和她计较什么? 泡完了脚脚,换了鞋袜,阿朝已经可以笑嘻嘻地和皇帝一起吃东西了。 主要是皇帝在吃,她不是很饿。 “陛下,今天忙吗?” 齐慎搁下碗。 “怎么了?” 阿朝眨着眼睛道:“妾想玩雪。” “要朕陪你?” 阿朝随意道:“也不是,就是和陛下说一声。” “玩物丧志…………” 阿朝:………… 皇帝陛下是不可能玩雪的,但看着阿朝还是可以的。 换上鹿皮小靴,再套上一个鹿皮小手套,头发简单地挽起。 反正时间还早,玩半个时辰回来歇歇,准备准备就可以去九宴亭了。 阿朝就带了个碧桃,皇帝身后跟了刘全。 刘全也很无奈,他一点都不想陪宸妃娘娘出来玩雪,可陛下偏偏嘴上说着玩物丧志,还是陪着一起来了。 陛下把宸妃娘娘真地当成公主来养了。 阿朝就顺着秋霞宫后面的温泉小道往外走。 这边人少,没人清理,雪十分厚。 “娘娘………” 阿朝扭头去看碧桃,顺着她的目光过去,就见远处的小花园里面堆了两个大大的雪人。 皇帝也看到了。 “那边没有人,我们去看看他们堆地怎么样?待会儿我们再堆个小的,凑成一家人了。” 那边空无一人,阿朝就牵着皇帝往那边走过去。 等近了才听见雪人后面好像有些细微的声音。 阿朝顿时不想靠近了,想拉皇帝,没有拉动。m. “殿下,其实您没什么好担心的,别人夸你你就听着就是了。” 大皇子齐彻的声音满是忧愁。 “我是怕父皇猜忌我……,你知道的父皇一直不亲近我。” 阿朝一惊,刚想动,却被皇帝制住。 苍天啊………她不想听大皇子的内心独白啊。 另一个男孩明显大些。 “额………我觉得应该不会,等你大一点说不定会,现在殿下还太小了。其实殿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您是陛下的长子,下面也只有一个二皇子,陛下也没见得更喜欢二殿下。” 齐彻没有被安慰到。 “这只能说明父皇既不喜欢我,也不大喜欢二弟罢了。阿流,你说为什么宸妃她就那么得父皇的喜欢?。” 阿流想了想道:“宸妃娘娘嘛……可能她更好看,男人都喜欢更好看的。像我父王,就喜欢季侧妃,不喜欢王妃,因为季侧妃更年轻,更好看。” 齐彻点点小脑袋道:“季侧妃会欺负你吗?” 阿流咦了一声道:“还好吧,对我一般般。我又不是嫡子,又不袭爵,她针对我没什么用处。” “我也不是嫡子,可以前苏贵妃一样欺负我。” “殿下和我是不一样的,你是皇子,皇后娘娘没有孩子,你是长子,长子就是最大的。说不定你以后就是皇帝了。” 齐彻叹了口气道:“也不是长子就可以做皇帝的,父皇就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阿流你知道吗?我前段时间读了本史书,我才知道皇帝是可以杀皇子的。你说父皇会不会因为所有人都夸我,疑心我有不臣之心,然后砍我的脑袋。” 阿流吓地往下滑了一截。 “你真是想多了,你才多大,殿下就算现在对着陛下喊要造反,恐怕陛下都不会信,最多打顿屁股。” “阿流,你不明白的,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阿朝有点想笑,迎来了皇帝的一记瞪眼。 瞪什么瞪?是你儿子怕被你砍脑袋!哼! “宸妃娘娘欺负过你吗?我记得自从苏贵妃没了后,殿下挺自在的啊,怎么宸妃娘娘一进宫,殿下又开始忧虑了。” “还没有。但她是贵妃的妹妹,她心里肯定不会盼着我好的。” 阿流想了想道:“你说的也对,但谦淑妃比她位分高,也不用太怕她。要是她真地欺负你了,你就去告诉陛下,让陛下收拾她。” 齐彻突然拿起一个雪球往前一砸。 “位分有什么用?以前苏贵妃在的时候,皇后娘娘都被她欺负过。告诉父皇………阿流,你看宸妃要害魏才人肚子的孩子,父皇生气了吗?” 阿流也沉默了。 “诶………,没想到你这个皇长子的烦恼比我还多。不过,宸妃嘛,现在还没有自己孩子。她也会有不漂亮的一天…………。” 齐彻却不那么乐观。 “但她只要有了自己儿子,我和二皇子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会吹枕边风,父皇喜欢她,就会喜欢她的儿子。要是她的儿子当了皇帝,一定不会放过我的,那个时候我和母妃都会被砍脑袋。” 第31章 你要什么 阿朝觉得还是给大皇子留点面子,现在要是跑出去,真能把这个小屁孩吓个半死。 皇帝现在倒是愿意跟着走了………。 哼……。 阿朝觉得好在大皇子才四岁,等他长大了,自己还在不在都不好说,懒得计较他了。 刘全就看着宸妃娘娘瞪了他家陛下好几眼,然后就跑到另一处准备堆雪人了。 她要堆个自己的雪人! 但在这之前……,她还想放肆一下。 阿朝抄起一个小雪球,对着刘全的方向………。 刘全觉得自己应该要站出来当个出气筒,对他出气总比对陛下闹情绪好。 阿朝却在扔出的时候换了个方向,冲着皇帝的位置扔了过去。 可惜只砸到了袍子,没意思,她要继续堆雪人了。 皇帝也没料到阿朝会选自己做这个出气筒。 本来是准备看着她玩就好,但宸妃将账算在他身上,他还是哄哄地好。 刘全就看着自家陛下滚起了雪球,还问宸妃娘娘准备堆个大的还是小的。 阿朝就不生气了,她想堆个漂亮的………… 最后堆出来的比大皇子的要好看多了,她就更不生气了。 阿朝欣赏了会儿,有些累了,回去还想歇歇还要去九宴亭呢! 齐慎就看着阿朝最后拍拍雪人的脑袋,然后把手塞到他手里。 回秋霞宫的路上,阿朝倒是兴致勃勃地说下回还要堆个更大的。皇帝就没主动开口了。 阿朝先去沐浴,裹着中衣回来的时候就看着皇帝已经在给她暖被窝了。 阿朝就不客气地往里钻,占了他暖过的地方,闭眼歇午觉了。 “苏朝………。” 阿朝被吓得立马醒神,她没做什么啊?怎么就不是阿朝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这是要安抚她吗? 阿朝的身体有些瑟瑟发抖了,她觉得皇帝应该不是问她要不要一颗宝石? 齐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想满足一个她的心愿。 第32章 越国夫人 他曾经见识过为了心爱之人豁出性命,放弃前程的。那时候他是一万个无语的加瞧不起的。这世上怎么会有哪一个女人比得上皇位? 偏偏那个家伙就让他大开了一次眼界,他好久没想起那个家伙了,文不成武不就,偏偏对谁都一脸憨厚地笑。要是比深情厚谊,他的确比不上那个家伙。 作为男子,皇帝还真没觉得自己不如那个家伙。谁愿意一辈子托付给一个没有前程的老实头子。可就是这么个人,让他十多年只要想起来就觉得屈辱。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他,他连怨都没法子怨。 他一点都不想和他一样在情爱中让步,就算是宸妃,也在无碍江山社稷的基础上他才会纵容,要是哪一天宸妃想祸害他的江山,挑战皇帝的权威,他还能容她,那他才是真地昏了头,百年之后到了地底下,那个家伙都得笑他。 也不知道是有多喜欢,能让那个家伙连性命都能交出去。可惜了,他恶劣地想,怀里的小姑娘没有这份福气了。皇帝永远都只有江山情重美人轻。 他在这个位子这么多年,好像有点明白先帝为什么不管他们这些皇子的死活,实在是皇帝都是自私的,什么无私的人一旦做了皇帝都是自私的。 他们都觉得世人都该为自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妃嫔也好,儿女也好,都是一样。 皇帝也有迷糊的时候,幸好怀里这姑娘还没有这份心思,他迷糊地沉沦的时候,她反而因为胆小而更清醒。 他要时常告诫自己,再喜欢的女人,都只能是江山的点缀。他要为大魏的江山稳固,为他的江山岁月去谋划。 等繁楼那件事情后,势必要冷落她一段时间。他也要看看,看看自己……… 阿朝还在大魏的疆土上飞来飞去呢?她是只雁子,不用琴棋书画,不用诗词歌赋,雁群中还有人和她说话。中途好像被网缚住了,好在很快又挣开了。 醒来发现还在宫殿中,没能飞上天,心里有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再看已经起身的皇帝,那股怅然淡了一半。 揉揉眼睛,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一下地,又被冰地跳上了塌。 嗯………怪丢人的………… 皇帝也没笑她,阿朝就喊了碧桃和碧柔来帮她捯饬………。 “今天娘娘想穿什么颜色的宫装?” 阿朝想了想,想到陈延送自己的小兔,随口道:“之前不是做过一件天青色的吗?还没穿过,今日就它吧。” ……………… 九宴亭此刻灯火通明,皇帝来的时候众人纷纷起坐行礼。 阿朝来的时候就发现今天格外热闹,甚至比马球赛开赛那天周围的人还要多些。 阿朝的身边就坐着赵氏,苏夕和苏妙。本来周氏也是要来的,苏国公没让! “娘娘,这两日身子可好些了。” 阿朝看了眼赵氏,有些别扭道:“好些了。” 苏妙替阿朝倒了杯热茶道:“暖暖身子。” 虽和阿朝说着话,但眼神已经瞟到了魏才人那一桌。 也就一眼,就自顾自也喝了杯热茶,今晚还有得闹呢………… 穆昭仪还是没能见到母亲,还挺令人遗憾的,来的是同胞的小妹,但已经让她很开心了。 一见面眼睛就没忍住红了,低声问着家里的事情。 穆昭仪的母亲应该很疼她吧………。 她没忍住看了眼赵氏,她正在和另一侧的夫人说着话,似乎句句都是她,又句句都不是她………。 皇后娘娘娘家今天来了两个嫂嫂,和普通妃嫔不同,帝后坐在一处,秦家人就只能坐在谦淑妃身边,看起来有些尴尬。 对面坐的就是宗室众人了……… 乐华公主正在和欣华公主说着小话。 阿朝一溜烟扫了一眼,宗室里的王妃,郡王妃们都在谈笑。宗室里的男子们虽然还没开始喝酒,难得凑在一起,还不用那么拘束。 第一杯酒嘛,自然是众人敬皇帝皇后了。 敬完后就传了琴师先清弹几曲。 “这曲白头吟弹得甚好…………” 秦皇后看向下首说话的美貌妇人,淡笑道:“越国夫人若喜欢,日后可直接从乐府传唤。” 那美貌妇人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阿朝发现自从这位夫人说话后,贵眷席上就安静了下来,尤其是王妃和公主那一拨人。 越国夫人宇文湘身材消瘦,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岁,阿朝还真不知道她的来头。 越国夫人,这称号还挺尊贵的……尊级别,和谦淑妃有得一拼,阿朝都要往后退一步。 有点小狂啊,敢不回皇后的话,可皇后也好像习以为常的样子。 “我这前几日刚回帝都,听闻陛下又纳了位宸妃娘娘。” 阿朝没想到被点名了。 “越国夫人是章怀太子的遗孀………。”苏妙小声提醒道。 阿朝只得举杯敬越国夫人,谁让她是嫂嫂呢,连皇后都敢不搭理…… “敬夫人………”说着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越国夫人却是饮尽了杯中酒,笑意盈盈地看着阿朝。 “娘娘可能不记得了,娘娘幼时我还抱过娘娘呢。” 阿朝实在想不到还有这种关系,明明是一个辈分,她说得和自己长辈一样。 不说阿朝愣了,皇帝也有了点反应。 “那时候娘娘才两岁,正逢国公爷五十整寿,我随母亲去贺寿。娘娘那时候胖乎乎的,我看着可爱就忍不住抱着去玩了。” 越国夫人说得不禁引起了在座的兴趣。 齐岩觉得可以想象一下两岁时候软乎乎的月团儿,一定像团棉花一样。 阿朝也睁着眼睛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那时也才十六岁,光顾着和一群人逗娘娘玩了,最后把娘娘给逗恼了,怎么哄都哄不好,金豆子跟不要钱一样往下落。” 阿朝觉得有自己小时候的个性。 说起来皇帝当时也去了,苏皇后娘家人的寿诞,谁敢不去。连那时候四岁的恭王也被奶娘抱着去了。 “一圈人都没哄住,还是章怀太子抱着娘娘哄了半天。之后娘娘就赖在章怀太子的怀里不起来了,我们一伸手,娘娘就往他怀里钻。先太子也是喜欢娘娘,就抱着娘娘去摘桃子,看投壶,摔跤。娘娘也乖巧地狠,一个劲地乐,饿了就贴贴小脸,亲地先太子满脸口水要糕点吃。宴罢,先太子还送了娘娘一块随身玉珏呢。” 阿朝是没有一点印象了,别说她的,就连赵氏都不记得这回事情了。 第33章 凤求凰 苏家和先太子关系可不好,可以说是恶劣了。谁能想到他能抱着苏家小孩满院子转悠。 再说赵氏也是分不了太多精力在这个小女儿身上,按她想的再生个儿子才好。那时候她正忙着在苏家人面前表现和结交各府夫人们呢。 阿朝突然生出一种孺慕之情,章怀太子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果然,晋阳长公主,皇帝的亲姑姑轻笑道:“章怀太子是个有孩子缘的。” 这还真是,小孩子就没有不喜欢章怀太子的。 虽然当着这么多人说自己小时候的事儿不那么光彩,但想想早逝的章怀太子,心里竟有些落寞。 反正阿朝这个时候是不会想到要是章怀太子没有早逝,搂她睡觉这个能不能当上皇帝的问题了。 “我虽不大记得了,但听夫人之言还是感念章怀太子当年的眷顾,过些日子,定要遣人去大昭寺为太子,供奉些香火。” 越国夫人笑意深了深:“那先谢过娘娘了。” “可能是三哥早料到日后会是一家人,提前替皇兄相看吧。”乐华调笑道。 “要你那么说,该让皇兄当时就将宸妃娘娘抱回府才好啊。”欣华公主也凑趣道。 越国夫人只是笑笑,有句话她没说,当时糯米团子闹得时候,她那时候和皇帝关系还不错,他力气大想让他帮忙也哄哄。 结果皇帝不给面子,急着去和人摔跤,临走时还贴心地出了个主意。 “小孩子都爱哭,让她哭,哭累了就好了。” 她当时就怀疑糯米团子是听见了这句话的,不然怎么章怀太子抱着她去看摔跤的时候,她就搂着章怀太子的脖子哼哼唧唧。 谁又能想到,十四年过去,两个人还有这么一段缘分。 其实在场所有人都清楚,要是皇帝只是梁王,那什么苏家姑娘哪轮到他?当年的苏贵妃,如今的宸妃,甚至是座上的别的妃嫔,可能就是章怀太子的人了。 尤其是苏家的这个,要真是章怀太子得了皇位,说不得还是一段佳话呢。 年幼懵懂无知时就定下的缘分…………。 刘全挺不以为意的,章怀太子喜欢小时候的宸妃太正常了,大傻子遇到小………能不物伤同类吗? 小孩子喜欢章怀太子那一挂也很正常,对谁都憨憨地笑,都温柔相待,小孩子就喜欢这类的。 就是陛下吧,估计陛下心里不会快活。自己如今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的姑娘,虽然那时候还小吧,别人也就罢了,偏偏和章怀太子贴过,还亲过。说起来就挺让人不高兴的………… 刘全看了眼皇帝陛下,果然见他抿着唇………… “敬皇后娘娘。” 越国夫人结束话题后就向秦皇后敬了杯酒,对方也回敬了她一杯。 齐慎对那场宴会有点印象,他好像还去摔跤来着。 那时候自己的德行,决计不会去哄一个爱哭的小孩。 这姑娘,从小就爱在人怀里钻来钻去,要人哄着吗? 两岁时胖乎乎,软糯糯的小豆丁…………。 蔡筳的母亲是清河县主,算是皇家人。蔡妍也今日也在席中。 也不知这越国夫人是有意还是无意,怎么把宸妃娘娘和章怀太子扯到了一起。 而宸妃娘娘竟然也不觉得惶恐,在场的人也不知道忌讳,要知道那可是先帝时名正言顺的太子,比皇帝更有资格执掌大魏江山…………。 今晚她有些烦躁,不远处庆王世子看了她好几眼,眼神露骨玩味,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浪荡好色的本性一样……… 齐岩要是知道她这么想估计要笑掉大牙了,蔡妍是美,在后宫妃嫔中也当是佼佼者。但他也算阅美无数,也不是怎么烂东西都能放在眼里的。 蔡妍对他来说没比烂东西好多少,这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只不过过犹不及,就像此刻,她大概就不解为什么宗室里谈起章怀太子没有那么多顾忌。 以为皇帝会猜忌?有没有不满不知道,但猜忌绝对不会。一个无儿无女,又不聪慧,还早亡的先太子本就该供起来让皇帝展示兄弟情谊的。不然难道皇帝更喜欢给好处在活着的这些兄弟里发展兄弟情义吗? 别逗了,别说章怀太子不在了。就算他还活着,也不一定能做皇帝,哪个皇子是吃素的。退一万步来说,他要真当了皇帝,如今的陛下就是梁王。这位要是在南梁,谁当皇帝都睡不着觉! 他小时候还被章怀太子带过呢,没见过这么耐心的人。怎么说吧,这样的人最好糊弄,在皇室人均八百个心眼子里算个奇葩。 她………其实和章怀太子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想起苏世通的嘱咐,阿朝没人说话的时候就低调地剥着花生米。 剥完花生米夹花生米……… 大家好像都好忙………。 “说了这么多,也说说你在婆家怎么样?”穆昭仪拉着小穆氏的手问道。 小穆氏气色非常好,和穆昭仪一样是爽朗的性子。 “我夫君前些日子刚升了一级,都好着呢。婆母是个和气的,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我在打理。” 穆昭仪满意道:“那便好,你们在外面都要好好的。我如今在宫里过得也不错,虽然不能经常见你们,但好歹知晓你们一切安好。” ………… 灵妃的母亲还有点畏缩,只小声和灵妃说话。暗示灵妃可以试着要个孩子了,灵妃就赶紧叉开话题。 魏才人的母亲和嫂嫂穿着十分华贵,在陈夫人这样真正的贵妇面前有种穷人炸富的感觉。 两只眼珠一直滴溜滴溜转,甚至转到了大皇子和宸妃那边。 魏才人见到母亲也很欣喜,还想讨教一下怎么像宸妃娘娘赔罪。谁知一问…………。 “才人哪里用得着赔罪?如今您身怀龙嗣,便是这宫中最金贵的人了,就算是宸妃也得往后退一步。我都打听过了,这宸妃愚钝,不像前面那位一样会算计。如今陛下只有两位皇子,你想想要是你也生下一位皇子,什么宸妃恐怕也不好使。单说陛下能为你罚她,就可见一斑了。” 硬生生把魏才人的一番忧虑给堵住了,母亲怎么会有这个心思? 她陡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助力,她之前有多欣喜可以见到家里人,现在就有多惶恐。 “母亲慎言………。” 魏才人握着她的手道:“才人莫怕,你需知道这世上没有哪个男子把妾妃看得比子嗣还重要的。” 魏夫人近来可谓是春风得意,本来女儿有孕已经是大喜事,没料到自家老爷也跟着升了官。连上级的家眷对自己都极为恭维,话里话外都是陛下对魏才人的维护,甚至因为宸妃对魏才人爱搭不理,罚她抄写十卷佛经为自家女儿祈福。不仅如此,连大朝宴都没能参加,被禁足在宫中,听说皇帝还经常训斥于她。 他们女儿要是生下皇子,日后最差也是个亲王,要是运气再好点…………。 魏夫人想起来都兴奋,不仅是她,家里人在外行走都得了方便和实惠。大的好处她们不敢收,小的好处不断,且那些人也没要他们做什么,只说结交一二。 也很正常,哪个皇子都是潜力股………。 皇帝厌恶苏家,所以肯定也厌恶宸妃。他们一家靠着皇帝过活,自然要摆明态度………。要说以前还想过讨好一下苏家,现在只盼着皇帝赶紧收拾了宸妃一家才好。 宸妃今天一看,也不过是个颜色稍微好点的毛丫头罢了,没有子嗣,连皇后以后也要看继任皇帝的母亲的脸色。 魏夫人这话的声音并不小,起码身边的陈夫人听见了。 魏才人下意识去看了眼宸妃娘娘的方向,猛然对上陇西侯夫人似笑非笑的眼眸,刚想举杯遥敬,谁知她又低头和宸妃说了句什么。 刚刚还剥花生的宸妃娘娘将手里的花生壳一扔,随意瞟了她一眼,好像又瞟了她母亲一眼,也没有举杯的意思。 她心里打鼓,却什么都不敢说,只求宴会快些结束。 第34章 吴王 阿朝没明白长姐为什么和她说什么魏夫人和魏才人长得十分相像的事情,就随意看了眼,她是没看出来像不像的。 还是继续剥花生吧……… “传歌舞吧。”刘全看着时候差不多,对着下面吩咐了一句。 “我记得岩哥儿小时候就喜琴,不知如今可还有此好?”越国夫人淡笑道。 齐岩举杯敬她道:“婶婶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早就荒废了。但母妃教我的那曲凤求凰倒还记得,要是长辈们不嫌弃,侄儿倒是想献丑愉亲。” 乐华嗤笑一声道:“岩哥儿的凤求凰不得留给未来的世子妃听吗?” 恭王齐桓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就他?怕就是经常弹给各色美人听,弹得多了,才没忘了的。” 欣华公主也笑道:“我看岩哥儿在点我们呢?他如今多大了,早该娶亲了。这做姑姑叔叔的可不得帮着他掌眼。” 齐岩但笑不语,得了各位长辈的应允,才坐到了琴边开始调音。 这边的舞女们也穿着轻纱罗曼,依照着曲子换了舞步。 阿朝没想到庆王世子还有这才艺,也竖着耳朵准备好好听听。 众人就看着齐岩不时望向蔡家小姐的方向,一脸的钦慕,心下了然。 只有蔡妍恨极……… 齐岩到底是谦虚了,这首曲子弹地极好,如恭王所说,不弹个千百遍绝对弹不出来。 阿朝也会琴,她自认为也不太差。不自觉看向庆王世子的方向,其实场上大部分人都在看他。m. 他端坐琴旁,手指轻拨琴弦,脸上带着笑意,倒是少了当年的戾气。 阿朝觉得庆王世子现在是真地认真在弹琴。 一直以来,“认真”一词就和庆王世子这个纨绔毫无关系。 可起码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原来这个人也有这么认真的时候。 难不成真地对蔡小姐情根深种,这琴弹地也太真挚了吧。 小宇子很清楚,他家主子是为谁而弹。 借着别人,这丝丝琴音还是入了她的耳,缠绵悱恻,不过如此了。 起码………这时候,那个姑娘正在看着他………… 庆王世子出马,皇帝倒是很给面子地赏了。 阿朝觉得或许自己也可以学学这手,在皇帝那里刷点好感。 阿朝看了会儿歌舞,觉得今晚应该没事发生了。 刚这么想着,亭外突然出现一片喧闹。 一个侍女抱着一个包裹,被侍卫押着到了御前。 晋阳长公主最厌恶没有规矩之人,抢先训斥道:“何事惊扰圣驾。” 那侍女颤颤巍巍地捧出包裹里粘血的书信道:“奴婢是南安伯夫人身边的婢女,昨日我家夫人睡前嘱托奴婢要护好这几封书信,说是事关重大,今日要面呈陛下。谁知今日夫人午饭后就开始呕血,不到一刻钟人就没了,且嘴唇发黑。”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这是中毒之兆啊! 秦皇后皱皱眉,刘全接过那几封染了黑血的信件,查看一番,对着上首的皇帝轻轻摇头。 这行宫竟然混入了毒药,岂不是要人人自危了。 阿朝愣愣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女,怎么也不敢相信徐歆她就这么没了。 中毒?谁会害她? “南安伯呢?”遇到这种事情谁也不高兴,恭王第一个发问。 那侍女颤颤巍巍道:“伯爷害怕涉及内围私事,不让奴婢们出来,正在一一审问。可奴婢知道,我家夫人的死另有蹊跷,夫人她待人宽和,和府里众人哪怕是姨娘都宽和以待。一定是这几封书信害了夫人,被人灭口。” “刘全………去查。” 齐慎的语气中带了丝寒意,穆昭仪不禁打了个寒颤。 阿朝分不出心思来观察皇帝,看了眼自家长姐。 这时候没人能给她解答,可凭她这个脑子也想不出来什么。 越国夫人淡然饮茶,反正不管什么事都和她这个寡妇无关。 贺驸马怕乐华公主被吓到,揽了揽她的腰,算是给她一个支撑。 这个事一出,九宴亭就显得格外地冷了,魏才人细微的咳嗽声就格外突兀。 秦皇后看她一眼,又和皇帝说:“陛下,魏才人体弱,还怀着身孕,不若让她先回去休息吧。” “就依皇后所言………。”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肚子里揣了块肉的好处了。 魏才人福了一礼,由着魏夫人牵着就出了九宴亭。 刚走没几步,没忍住回头又看了眼。 陛下刚刚一眼都没看自己,她也不知道还在奢望什么? “咱们回宫,我再陪才人说说话…………” “………好。” 谦淑妃裹着大皇子,怕他着凉了。宫内藏毒,小孩子最让人忧心了。 现在也没人有兴致喝酒了,看着皇帝沉着一张脸就够胆颤心惊了。 一刻钟后,刘全就带着一本账册来了,脸上也是说不出的沉重。 “回陛下,奴才搜了南安伯夫人的院子,在床榻的隔层发现了这本账册,奴才粗粗翻阅,上面除了南安伯府的日常开销,中间有几页是南安伯夫人的私帐,上面有一条……事关工部员外郎白孝淳白大人,言说江西巡抚为向宫中贵人献好,行贿一万两白银,这徐家原和白家是远亲。” 白家?那不就是谦淑妃娘娘的母家? 谦淑妃也是心中一惊,想不到今天还有冲自己来的这么一波,她几乎下意识怀疑到宸妃身上。 可对方……好像在神游………。 本来谦淑妃已经要起身请陛下彻查了,谁知道刘全又爆出了惊天大料。 “隔层中除了账册,还有两封书信………落款是………吴王殿下。还有一条绣着蟒纹的亲王腰带………。” 几乎是话音刚落,没等皇帝说话。吴王妃就从座位上站起,声音发着颤,几步走到吴王面前。 齐岩已经在看她过来的时候就避开了,长辈的笑话他不好看。 恭王就倒霉了,他七嫂是出了名的善妒。旁的事情都好说话,唯独对七哥管的那叫一个严。 他七哥吧......的确有点不良嗜好,就是喜欢勾搭已婚的小妇人,本来这两年改了不少,怎么又冒出来一件丑事。 吴王妃也不多说,上来就要呼他一巴掌。吴王从刚刚听到徐歆死了的时候就一直愣神……… 恭王没办法拦吴王妃,只能把他七哥拽起来,好歹只打在了肩膀上。 第35章 吴王妃 吴王妃眼中含泪,扑通跪在了帝后面前,哭道:“求陛下娘娘为臣妇做主,这不要脸的奸夫淫妇,简直是有辱皇室脸面。” 吴王现在也知道事情不大对,可能要倒霉了,尤其是她这王妃……不把他剥开一层皮是不会罢休的。 “皇兄………臣弟………。”他也实在喊不出来冤,尤其是看到皇帝面如寒霜。 吴王除了生活作风,别的问题倒是都不大。 先帝在时就闹出过和宗室里一个堂叔家小妾的笑话,事发后被先帝打了个半死。 “我今日便豁出去了,我说在我怀宏儿的时候你怎么那么老实,一个妾室都没抬,原来是和臣妻通奸。我和徐歆本就不熟,为何她在我怀孕期间多次上门?亏我还当她如外面人所说一般品行端正,没料到竟是一个贱妇。整整九个多月,为了给你生儿子,我没有哪一天舒坦的,差点死在产房,那个时候你恐怕还在和那贱人厮混。” 说着又去扑打吴王,在吴王的脸上挠出两道血印。 各个妃嫔的娘家人恨不得原地消失,宗室好歹是一家人,可以看亲王的笑话,她们又算什么? 这么一闹,谦淑妃也不知道是他家贪墨更要紧,还是吴王与臣妻通奸更严重了? 而她又该不该在这时候出来表明态度? 看着吴王妃又准备过去扑打时,刘全赶忙让人去拉,毕竟也不能真看着吴王妃把吴王给打死,。 等吴王妃晕厥被扶下去的时候,吴王看着妻子晕倒即心虚又有点担心。 想跟过去看看却不敢擅动,只敢偷偷看皇帝一眼。 也就一眼,一条腰带就“啪”地砸到他脸上。 吴王将脑袋埋地极低,想着当年勾搭堂叔家的小妾,事发后被先帝打了个半死。 同样在阴沟里翻船,不知轮到这位陛下又该如何惩治………。 宗室里看笑话的还真不多,吴王私下如何没人关心,但丑事被摆在台面上,同样姓齐,大多宗室都只觉得丢人。 不过要说丢人,除了跪在地上怂地不行的吴王,就数皇帝陛下最丢人了,谁让他是齐氏王朝的主人? “看看,是不是你的东西?”皇帝的声音冷得让吴王险些都跪不稳。 不用看,的确是他的。 “皇兄,徐氏是个可怜人……,臣弟是……一时起了怜悯之心。” 吴王说的的确是实话,徐氏病病娇娇地惹人怜爱,颜色又好,咳两声就要勾了他的魂。 但这时候吴王也清楚,把事情往徐歆身上推,只会让陛下更厌恶,说不定还要被人疑心是自己腻了,要杀人灭口呢。 齐慎被这句话气了个仰倒,顺手拿起桌上的杯盏往吴王身上掷去。 吴王哪里敢躲,被砸了个正着。 皇帝其实也不想砸他,要是以他之前的脾气,拉下去先打个几十大板再说。 阿朝被这一下给吓到了,往后面缩了缩,皇帝发怒真是太可怕了! 苏妙及时扶住她,轻拍她的背。 至于苏妙自己,可没被这场面给震慑住。 哼,徐歆不是最看重脸面吗?如今牵扯到皇室丑闻,恐怕只有被唾弃地份了。 “给朕滚回去…………。” 皇帝话还没说完,另一边又有人来报,南安伯刘显看到腰带和书信,就去了吴王的宫中要等他回去拼命。 很好,把徐氏通奸给坐实了。 “皇兄………臣弟………救命啊!” 不能让刘显真找吴王拼命,但皇帝也实在没脸下圣旨让刘显回去。 这种丢人的事情,就轮到做皇后的为皇帝分担了。 “吴王先去看看王妃,南安伯那边先把他安抚回去,事后本宫定会让吴王给他一个交代。” 比起南安伯,吴王明显更愿意去看自家王妃了。 其实她家王妃就是嘴巴狠,真要真他怎么样了,肯定也舍不得,抹着泪就下去了。 乐华和欣华两个公主都没眼看,她们不怕平庸的兄弟,不怕像恭王一样只爱玩乐的兄弟,就怕这种没有人伦不知廉耻的兄弟。 还有脸哭……? 吴王妃的确被气狠了,但她也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吴王可以被坐实和臣妻通奸,可以丢人,但不能被怀疑给徐氏投毒,而她也要让一众人都知道,她确实是第一次闻言此事,不存在因嫉妒而投毒的事情。 丢人可以,但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就罪无可赦了。 刘显就更妙了,他也是刚刚知道妻子的丑事,因而震怒要去找吴王拼命。 所以他也不可能是因为妻子给他带了绿帽子而清理门户。 一场宴会惨淡收场………,快结束吧,以后再也不想来了………。 皇帝显然还没忘记账册的事情,但当着这么多人………让谦淑妃自辩吗? 秦皇后淡淡道:“不如让宗室先回去,紧闭殿门,不得擅出。” 那就是禁足了………,反正大家一起,总比在这挨冻好吧。 后宫嫔妃嘛,老老实实去凤仪宫吧。各家夫人就在偏殿等候。 这场反贪之风,没想到是以白氏拉开了序幕。 皇帝余怒未消,对谦淑妃也没那么多好脸色了。 本来准备拿宸妃做个引子,可事与愿违,最后谦淑妃的母家先冒了出来……… 吴王的丑事一闹,谦淑妃也已经镇定下来。 “臣妾母家白氏与南安伯夫人确为远亲,但在臣妾入王府时还不曾有过来往。时隔多年,白氏也有多支,臣妾不敢说白家就一定干干净净。然臣妾深受皇恩,添居四妃之位,不能管束亲族,乃臣妾过失。但求陛下详查白氏亲族,臣妾愿与他们同罪。” 大皇子看着跪在地上的母妃,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父皇。 若亲族犯罪,妃嫔都要一起同罪......阿朝想想自身,恐怕她的一颗小脑袋是不够的。m. 谦淑妃来这么一出,让人不禁想起了陛下近两日频频召见蔡筳的举动。 “臣妾位居中宫,该为妃嫔表率。白氏如此,秦氏如何能免。望陛下肃查后妃母族,宗室大臣,以正宫闱朝堂。” 秦皇后这么一说,众人也都跪下表忠心。 阿朝挺心虚的,苏家不禁查的几率极大。 诶…………,她本人就是个小贪……,还是最先被皇帝捉住的一个。 谁都不敢说自家就一定没问题,只不过贪墨数额多少不同罢了。 一个久居深宫与家人不得相见的女子,又该如何约束自己的亲族? 阿朝因为徐歆的事,心情还是不能平复。 她和徐歆有过情谊,也有过矛盾。而且阿朝自从被她坑过几次后,也知道徐歆估计只是在逗弄自己。 她是不太聪明,但也不算太傻。 看着徐歆求医无门,她愿意去相帮,哪怕求到兄长的头上,但也仅限于此了。 徐歆不是个娇弱的女人,相反,她的虚伪很像赵夫人,手段很像苏妙……… 阿朝今天是被折腾惨了,她没有其他妃嫔那么好的心态和膝盖,跪得很是辛苦。 第36章 陇西候 蔡筳的差事算是有了个开端,后面就看他能查出多少,或者说他敢查出多少。 闹了一晚上,阿朝打算清空脑袋,事情就留给聪明人去想吧。 应该差不多了吧,她现在就想好好躺在床上睡一觉。 事实表明还是阿朝想得太美了,皇后自觉有负皇帝信任,让行宫出了投毒之事。自请在凤仪宫跪抄佛经。 然后就是谦淑妃觉得自己没有管好亲族也要赎罪抄佛经。 穆昭仪和灵妃等人也纷纷加入。 阿朝…………… 她是被迫加入的,她一点没觉得皇后有什么问题。 反正一刻钟以后一人一个小蒲团,后宫妃嫔开始跪着抄佛经了。 阿朝:………… 这种时候皇帝可不会因为最宠爱谁,谁的年纪小什么的,就让那个人回去歇息。 刘全在跟着皇帝走出去的时候还扫了眼宸妃娘娘。 今晚的事情透着诡异,这吴王和徐氏的奸情早不暴露晚不暴露,偏偏就在前两日徐氏特意见了宸妃一面,而宸妃又去见了苏家兄弟才………… 那时候徐氏是对宸妃说了什么,让她竟然能不顾陛下的颜面,又跑了回去。 更关键的是陛下算是间接问了她,她也没有交代清楚,而是选择糊弄过去了。 再说宸妃今晚一直没怎么慌乱,要知道魏才人腹痛那夜,她慌地都有些疯迷了。 可今夜听闻徐歆的事情,她竟然没有被吓哭,这就很不宸妃了………,不是说她曾经和徐氏关系还不错吗? 依他对宸妃的了解,就算两个人闹掰了,她也定要伤心一番的……… 可宸妃她就一直缩着,就好像………就好像提前知道什么一样。 碧桃趁着为阿朝倒茶的机会和刘全擦肩而过。 刘全从袖中拿出纸条看了眼。 “今日晨时宸妃娘娘和苏家二公子见过一面,庆王世子也在,碧桃和他都是行完礼后就后退了几步………。” 就是这么巧,偏偏午时之前又遇上了大皇子那么一出,这可是宸妃娘娘自己一时兴起把皇帝给拉去的。 白日里大皇子刚在皇帝面前口出狂言,晚上谦淑妃就出了事情………,如果不是苏家,又是谁要搅弄一场风雨,徐氏又是想做什么或者知道什么而被灭了口? 要是苏家所为,他们是想针对大皇子? 那宸妃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呢?推波助澜还是冷眼旁观。 嫔妃母家的诸位夫人自然不能一直待在凤仪宫,有住处的回了住处,没有的就回了各家妃嫔的宫里。 苏妙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门前就看见自家夫君提灯相候。 庞生揽过苏妙,见她来时手里的暖炉不见了,略微皱了皱眉道:“怎么连个暖手的都没了,看你冻成什么样了。” 苏妙靠在他肩上道:“今日晚上闹了不少事,月团儿的手炉不暖了,她今晚恐怕还有的熬,就给她了。” 庞生赶紧揽她进屋,塞给她一个汤婆子道:“宸妃娘娘是尊贵,但于我而言还是你最要紧。我便不信岳母和你二妹妹没有手炉,论亲疏当是他们和月团儿更亲近,怎么偏要你让?” 苏妙心下微暖,还是道:“你不是不知道往日里母亲对我和大哥有多好,连月团儿都要后退一步。什么亲疏?在我心中,那就是我嫡亲的母亲。她们想不到的事情,我也要替她们想到。再说了,月团儿她……当年要不是替我受罪也不至于今日这样。” 庞生见妻子神色落寞,轻拍她的肩膀道:“当年之事……,说起来晚辈不好说长辈的不是,但确实是岳父大人管理后宅不严。其实月团儿也不一定有什么问题,说不定是你和岳母想多了。” 苏妙叹了口气道:“可月团儿她就是不像家里别的姐妹,琴棋书画,说是普普通通那还是因为是我亲妹妹。连写字都练地辛苦,可结果还是写不好。我虽对家里人关怀备至,但对外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说句不好听的,如月团儿这样,在我们家是长不大的。什么事情和她都讲不通,遇事慌张。当年那个大夫是祖父的人,他说没有大碍,但父亲母亲明显没有信。已经做好月团儿智力有碍的准备了,不然这些年,母亲也不会更偏心伶俐的二妹妹。如今,倒真像验证了月团儿当年那场祸事,的确伤了脑子了。” 庞生就看自家夫人已眼含热泪,连忙哄道:“切莫乱想,本就是意外。说不得月团儿如此活得更加自在,看她没心没肺,心里不装事。你就是想太多,岳母未必是这个想法,要月团儿真有问题,国公爷敢把她送到皇帝身边吗?陛下还会宠爱她吗?你多想想自己,多想想我。”尒説书网 苏妙点点头,沐浴后就上床歇息了。庞生袭着侯爵,但领着的却是禁军的职位,行宫出事,他要去到上司那边听差。 安抚好妻子后便出了小院,外面飘着鹅毛大雪,他看着暗夜中的星空,脸上却是一片淡然。 身边的随从要为他撑伞也被他避开。 “给国公爷传个消息,南安伯那边的事情了了,没找到他要的东西,应该不在南安伯夫人手上。” 低声说完就去上值了。 已经半夜了,皇帝仍旧没有歇息的打算,反而在勤政殿中看起了大魏的疆图。 齐慎约莫知道南安伯夫人为什么会没了命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什么才是催化剂? 皇帝有些疲惫。 “刘全………,让人去长平侯府,若有人窥视候府,一律格杀。” 刘全心里一咯噔,长平侯徐镇那可是先帝的股肱之臣,章怀太子没了后,先帝还抱着他痛哭流涕过。 徐镇没有儿子,就一个女儿。如今的长平侯还是他死后从旁支过继的,而且如今早就去了别的地方游历,等于是白捡了个侯爵。 徐歆也没有要和他守望相助,壮大候府的意思。 第37章 罚抄 刘全突然想起了章怀太子意外身故后的那场风波,先帝怒急攻心,在他眼里,每个儿子都有可疑之处。 除了恭王年幼,逃过一劫。 旁的皇子包括陛下在内,都被先帝迁怒了。 几个王爷就跪在地砖上,上面摆着章怀太子的牌位,先帝拿着手腕粗的棍子,挨个皇子地问,不管说什么都是直接先来一棍子。吴王都被打地吐了血,最后被人抬了下去。 他家陛下常年习武底子好,还受到了先帝的“特殊关照”。 凡是还没被打趴下,就接着挨揍。陛下是最后两个趴下的,挨地也就最多。 偏偏先帝没问出什么,怒火更是滔天。棍子问不出来,先帝直接灵前拔剑,从那时候的秦王开始问。 这时候诸王也不内讧了,抱大腿的抱大腿,哭章怀太子的哭章怀太子。爬不起来的就继续趴着。 也不知道他家陛下是真地被打狠了爬不起来,还是觉得比起抱大腿和痛哭流涕还是趴着更好看些。反正辽王和陛下就一直在地上趴着。 最后还是宗室里最有威望的,先帝的叔爷爷戳着拐棍,指着先帝大叫他的名字,问他是不是要为太子一人,毁了大魏江山的基石,是不是要百年后无人送终? 先帝这才醒过神来,但还是先一脚踹开了抱大腿的秦王,扑到老王爷的腿边,哭道:“叔爷爷,叔爷爷,朕的献儿没了,这些逆子啊,一个个都容不下他,朕的太子,朕的老三啊………。” 先帝不是个关爱儿子的好父亲,但对太子还是要偏爱几分。 没有别的原因,是因为章怀太子自小憨厚,虽然不聪慧,但让皇帝放心啊。加上那可是真孝顺,一点做戏都没有的真孝顺,就算自私如先帝还是喜欢这个儿子的。 章怀太子在,他就永远不用担心哪个儿子会夺他的江山。他一没,看着这些如狼似虎长大成人的儿子们,先帝如何不胆寒? 儿子不能杀,但之后还是在日日不得安枕下,怒急掐死了寿王的母妃…………。 陛下不是他钟意的儿子,可能后来看这个儿子还有些不顺眼。 苏太后扶持陛下,也不是没有留后路。最后也不过是顺势而为了,她需要陛下,陛下也需要她。 至于先帝………,当时就有传言说他是要某个儿子陪葬的,还说他将遗诏提前交给了重臣保管。 而最后在世人面前展示的遗诏,的的确确是他刘全看着人在先帝咽气后才写出来,盖上玉玺的。 所以先帝究竟有没有留下遗诏,或者是否留下查出的章怀太子遇害,不知真假的人证物证? 这些年先帝时的大臣有的就此销声匿迹,有的向陛下投诚,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当时也怀疑过长平侯,可这人偏偏没有儿子,就一个病病弱弱的女儿………。 要是真有遗诏,落到辽王或者庆王等人手中,他们再寻个特殊的时机重现于世,那陛下就成了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君了…………虽然先帝的所有儿子都是这类人。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万一陛下有个什么不好,呸呸呸………,那大皇子或者二皇子两个小孩,怎么担得起大魏江山,那时候再爆出陛下得位不正的消息,内有苏家浑水摸鱼,外有藩王虎视眈眈………… 指望先帝靠谱是不可能的………,就算他留下几份遗诏,写下所有儿子的名字都不奇怪。 这事儿会是谁做的呢?刘全第一反应是辽王和庆王,但又好像哪里都离不了苏家和宸妃的影子。 如果是苏家想要这个,图什么呢?和藩王合谋?还是想进一步辖制陛下? 刘全更皇帝久了,所思所想也就多了。 他能想到的,齐慎自然也能想到。 南安伯夫人那边估计是查不出什么了,还是好好治治贪腐之风吧。 阿朝的眼皮子直打架,无论是心态还是身体素质,她都比不上已经超越人体极限的皇后等人。 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手上还要抄着佛经,虽然有蒲团,但跪久了还是难受。 虽然有炭火吧,但她还是又饿又冷,最要命的是太困了。 不一会儿就被人从手上抽走佛经,好像说是让她们喝口水什么的?阿朝也听不清了,佛经被抽走后就眯着眼,扑在案桌上了。 秦皇后一一看过妃嫔们抄的佛经,看到最后一张,嘴角抽了抽。 看了眼宋姑姑,朝着扑在案桌上的宸妃所在方向努努嘴。 秦皇后多看了这张佛经一眼,不是字差不差的问题,她就没看出这是个字,黑乎乎地粘成一团。最后还是不动声色地压到了最后,让人给宸妃披个毯子,还在每个人身边加了个暖炉。 阿朝………睡得更香了。 灵妃看见挺服气的,这个晚上就算让她回去,她都不一定能睡着,宸妃倒是跪着抄佛经都能睡得那么香。 陈美人也有些费解,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家要是没有问题,路边的狗都不信。 还是宸妃提前知道什么,所以不慌不忙? 要是在闺中时,遇到这么一号人,她估计会认为对方智力有问题。可宸妃的智力不可能有问题,要是真有问题,那陛下岂不是………? 不能想......不能想,皇帝再如何也不会喜欢一个智障的。 第二天一早,阿朝是在皇后的软塌上醒来的,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幸好不是在帝后的大床后,不然她会有心里阴影。 揉揉眼睛,阿朝还没清醒,也没注意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宫女。 “宸妃娘娘,昨夜可是一夜好梦?” 阿朝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垂下的发丝一颤一颤的,随口答道:“还好吧,怎么就我一个了,别的娘娘呢?” 阿朝其实根本没有睡够,但睡前还是记得这是在皇后宫里,第一反应就是要马上回去补觉。 碧桃适时进来,一路撑着软轿回了秋霞宫,实在是太疲惫了,一个翻滚就躺在床上秒睡了。 碧桃已经习惯了自家娘娘的做派,贪吃贪睡,没什么上进心。 和底下的小宫女使了个颜色,将屋内烧得暖暖的,宸妃娘娘是个粗心的,怕是睡熟了也不知道寒冷。 女子的睡颜恬静,这样的人要么是真地天真无知,要么就是狡猾到极致。叫人自以为看透,其实未探得其中一二。 第38章 小贪 一觉睡到午时,碧桃又来叫她了。 蔡筳的动作神速,用了五日,呼啦啦把该查的不该查的都查出来了。 不知是早有准备,还是有人故意给他方便。 阿朝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学着绣荷包。 额......看来又要去抄佛经了! 宗室里的爷们也没能幸免,唯一就是看起来不靠谱的恭王靠谱了一次。 其实恭王花销还真不小,但他不够花都是直接向宫里张口。 成王倒了个小霉,有个边城的小官,本来是向恭王行贿,结果恭王没搭理他,他转向了成王,数额其实也就一万两,但成王妃是个贪财的,收下银子用了点关系把那小官调了个地方。 这件事情爆出来,恭王还小小出了个名。 那小官招供的时候提到,当时恭王拒绝地特别豪横。 大意就是他哥就是皇帝,他还用得着你这样的小官送钱,他要是缺钱直接就去找他哥哥嫂嫂要了。 像恭王这样置身事外的不多,其他的多多少少都有问题。 皇帝也没想把人治狠了,就是给点教训,重点还是要敲打外戚。 后宫嘛,干净的不多。留在宫里那些妃嫔几乎没有干净的,罚俸降职降爵降位分。 比较让人玩味的是,皇帝的两个皇子,连说话还说不清楚的二皇子,已经有人借着林家的方便开始投资了。 这些其实都好办,唯一有些为难的是………秦皇后。 苏家那边还好些,都是小打小闹,不知道是真廉洁还是早有防备。 齐慎倒是偏向于苏国公自己是不会收受贿赂的,那只老狐狸,怎么看得上这些蝇头小利。 苏家是百年世家,有像繁楼一样不规矩的铺子挺正常,要是说他贪墨就低估了这百年世家的家底了。 那是一代代人的积累………。 秦家就不一样,秦家是押对了宝,或者说,他当年求娶了秦家的女儿,要知道他当时是真心求娶秦家姑娘的,而不是觉得秦家有利他夺嫡。 蔡筳才花了五天,秦家被查了个底掉。 呈上来的数额刘全看了都觉得心惊,这秦家也太贪了………… 齐慎不是个喜欢眼里藏沙子的人,秦家………说实话,就算是苏家插了一手,他还是难免失望。 他对秦家一向宽仁,就算是皇后和他们来往不多,但该他们有的,他都只多不少地给了。 可就算这样,他们还是仗着国丈的身份,藏污纳垢。 如果说苏家的图谋,是在江山社稷中分得一杯羹,那秦家就是在搜刮民脂民膏了。 原因也很简单,皇后没有自己的孩子,并且很有可能再也不会有了。何况皇后看着和他们也不是一条心,当然趁着这时候多捞一点。 秦国公自己还好,其他人简直就不能看了。 刘全看着陛下阴沉着脸,心里把苏家和秦家骂了个遍。 苏国公那个老狐狸现在指不定怎么笑话陛下呢? 你防备苏家姑娘,他就送一个单纯无害的来,让你打不得,骂不得,动不得。你要治贪,他就帮你一把,让你先治你的皇后。 他苏家就要做一根软刺,要深深融在这大魏江山,无论上面坐的是谁? 皇帝很清楚,秦家这个数额,这么多年,根本就瞒不住。除非有人视而不见,甚至是乐见其成,直到想要这冻疮流脓的时候,才是最疼的。 行宫的氛围陷入一种诡异之中,皇帝治贪,看着对成王等人的处置就让一大群人放了心,只是敲打就好,敲打了说明皇帝只是给你提个醒,没准备要你的命。 但秦家查出来的东西明显是要命的,说是要命也不太妥当,要的是秦皇后后位不稳,要的是她这个皇后身上沾染上一个永远也洗不掉的污点。 秦国公可以摘出来,可秦皇后作为国母却一定要承担管束家人不利的罪名了。 最后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大家也都观望着,陛下他是不是真地对皇后长情,是不是真地是年少情深。 要是帝后感情淡泊,那趁机废后也不是不可以。 万一皇后倒了,那后宫中谁最得利呢? 谦淑妃养育大皇子,要是陛下真地有意培养大皇子,抬举她也不是不可以……。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虽然宸妃在外面有家非法经营,但真罚起来又能怎么样? 她又没搜刮到老百姓身上? 而且没看苏国公“两袖清风”了吗? 虽然苏家在西南有万亩良田,但那是人家祖上的,谁敢说是他贪的? 在一众妃嫔中,阿朝的问题不大不小,刚刚好。 为什么说刚刚好,也有那么两户是真地一点问题都没有。 魏才人和陈美人家可以说是干干净净了,别的像穆昭仪和灵妃母家都牵涉其中。 小贪嘛,皇帝可以忍。贪到他的国库就不能忍了。 魏夫人自从听到风声后就有些不安,她家怎么可能干干净净? 她自己清楚地狠,算起来不比灵妃和谦淑妃家里干净。 可蔡筳查出来的结果就是干干净净。 陈美人倒是淡定,开始了闭门不出的生活。这里人人都比她位高,她们都犯了错,偏你老实,同样也是犯忌讳。 魏才人自然也知道此时犯些小错比什么都不犯还要好些。 那些妃嫔会怎么想?说不得还有人怀疑你家里落井下石的。魏才人家偏就在户部任职,一个管着天下钱粮的部门。 看着魏夫人从紧张到放松,魏才人自己只是从紧张到更紧张了。 而且从魏夫人那里得知的结果是,她家里也不是一点问题没有。 可就连秦家和苏家都被查了出来,他们魏家哪里有这个本事遮掩。要说秦家是被人针对,那他们魏家就是被人刻意关照了。 她可不会异想天开地认为自己家有那么大的面子,可要她也不敢主动去皇帝那边认罪。 甚至在内心深处还有一种隐秘的盼望,皇帝会不会因此高看她一眼…………? 然而皇帝没那么蠢,就连刘全都能看出魏夫人那小人模样,更何况是皇帝………话说皇帝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