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处不春天至同》 0001 救人反被诬告 一个人要是不顺利的话,不管做什么都堵心。 这不是,刘春江本来好心想着要演绎一出当代英雄救美的故事,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姑娘脱离险境,万万没成想,反而被当成了强奸犯。 此时,他正哭丧着脸,懊恼地被关押在公安局的派出所里,蹲在一个小屋子的一个墙角里,浑身上下几乎全身赤裸。他现在就是浑身都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了。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 这天,正是盛夏酷暑时节的下午三点多钟,刚刚从北方工业大学毕业的一个男青年,正拎着一个小挎包,顶着火辣辣的烈日,匆匆赶往辽源水泥厂去报到。 这个叫刘春江的年轻人,身体健壮,目光有神,他远远地已经看见了前面厂门上方的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辽源水泥厂,不禁心跳加快,面色红润,脚步也比刚才增添了几分气力。 威严的大门下面,一面一个站着两个军人,正威风凛凛地注视着出出进进的行人,刘春江止住脚步,呆呆地看着,心里不禁对这个水泥厂多了几分敬畏。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触摸了一下衬衣上面的口袋,感觉那张报到证还在。 于是,刘春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迎着门口的一个瘦瘦的军人,走了过去。 “同志,我是刚刚分到咱们这个水泥厂的大学生,是来报到的,您看......”刘春江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上带着的报到证,送到了那个军人的眼前。 那个军人接过了之后,翻开里面看了两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些和气,然后用手一指,热情地说道: “......你先到那边登记一下,……看见了没有,前面的那片树林后面,露出的那栋大楼,对,就是那座大楼!三层,左面,往里面走就能看见。” “谢谢您了。” 刘春江脸上笑着回道,他仔细地又把报到证装到了衬衣口袋里面,然后顺着军人指引的方向,大步往前走去。 正前方的一个岔路口上,在路边高高的立着一副红底白字的大标语,上面写着几个醒目而又庄严大气的黑体字——“工业学大庆”。 看着上面的那几个大字,刘春江的心里面热了起来,他握紧的拳头,朝着左面的那栋用红砖砌成的楼房,继续迈步走去。 刘春江踏上楼梯来到三楼,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每间房屋门头上挂着的办公室门牌,当他走到左边走廊的深处,看见一个门牌上写着″政治部"的门口,停住了脚步,稳了稳心神,把挎包正了正,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门一一其实这大楼里面的大部分房屋,门大多数都是敞开着的,里面的情形一目了然,看的很清楚,宽大的房屋里,只有一个年青人,此时他正坐在一张办公桌前,不知道忙着认真抄写什么,听到了刘春江敲门,抬头打量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询问: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啊? 刘春江稳步走到那个青年人面前,脸上带着笑容,把口袋里的"报道证"以及党员组织调动关系等相关证明拿出来,轻轻地摆在桌子上,说道: "你好,我是刚从北方工大毕业的,分配到了咱们这里,现在来报道。" 那个年青人″哦"了一声,眼光迅速地在那两张纸上扫了一眼,抬头斜着眼睛在刘春江的脸上飘了飘,捏着手中的钢笔转了转,皱着眉头望了望窗外,顿了顿,淡淡地说道: "人不在。你下星期一再来吧。"之后就又把头埋下,继续抄写着什么…… ″人不在?那……别人就不行吗?"刘春江迟疑了一下,本来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咽了回去。 那个青年人似乎没听见,没有搭理他。 刘春江扭头向房子里面环视了一圈,其他二张办公桌确实都空着,他咽了一口唾液,只好说道:"那好,你忙吧,我等星期一再来吧。" 走廊里很安静,快到楼梯口的时候,刘春江看到了水房,就走进去,从挎包中掏出一搪瓷茶杯,接了半杯凉水,一口气喝了下去。那杯子上面印着一个字:"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喝了几口水,冒烟的嗓子眼舒服了许多。 没办法,白来一趟,只好先走吧。刘春江下了楼梯,走出大楼。 现在没有什么事了,要是住招待所,说不定还要多算钱,不如先随便转一转,等吃完饭再说,刘春江这样想着,在厂子里就转悠起来了。 这个厂很大,马路上不时地有装满水泥的青绿色的"解放"牌汽车飞快地驶过,随即后面卷起一阵尘土。道路两边,到处都是高大的厂房和生产设备,从里面发出震耳的机器轰鸣声,显得很有气势。 刘春江顺着厂区的一条马路,边走边看,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当他看到二条铁道线的顶端,有个铁道门敞着,就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碧绿的原野,到处都种着庄稼,一望无际,空气中散发出田野的芳香。 刘春江欣赏着夏曰田野的景色,感到心情也舒畅起来,他不由自主地投入了大自然的怀抱...... 走着走着,远远地看见前面有一条长河,正哗啦啦地欢快流淌着,阳光下,白花花的河水,正闪耀着迷人的波光,闪闪发亮,给这一片碧绿的田野,无疑增添了几分生机 "……河水!" 刘春江兴奋地叫了一声,他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喜欢水,虽然这条河并不大。 刘春江走到了河边,用水洗了洗脸上刚才在路上的灰尘,身上也仿佛轻松了许多,他站起身来,沿着河水,顺流而下,一直往东走去。 前面有个水闸,刘春江快步向那里走去。 他登上了高高的水闸水泥台阶上面,出神地望着下面哗啦啦奔腾而出的河水,随后又举目四顾,忽然间,他惊叫了起来,原来,他惊奇地发现,在一片绿油油的田野中,竟然镶嵌着一团红色,再仔细一瞧,——原来是一把红色的伞,而伞的下面,分明是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姑娘,正坐在那里,向这边张望着...... 刘春江兴奋起来,于是,他便向那个姑娘那里走去。 到了跟前,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姑娘正在这里写生,画的是一副水彩画。 只见她苗条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此时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远处的水闸,不时地在支起来的画夹上面的那张水彩纸上,涂涂抹抹,水彩笔在纸上灵活的跳跃着,看的出来,她的用笔十分灵动,画上的色彩,就向这位姑娘一样,也显得很明快、生动。 “这上面不是画的我嘛?” 刘春江望着上面的景物,他分明看到,水彩画中,水闸上面也有一个站着的人物,衣服的色彩和自己完全一样,——那不是自己又是谁? 刘春江一激动,刚想用手去指一下,问个究竟,就听到“当啷”一声,没想到,居然把脚下的一个小水桶给踢翻了...... “——你看你,也不看看脚下的水桶,这下倒好,什么也画不成了。”姑娘跳了起来,站在那里,气鼓鼓地埋怨起来。 这时,西天那边飘过来一大团黑云,正往这边压来,姑娘望了望天气,眉头皱了起来,她心道,要不是遇上这个冒失鬼,这张画刚好能画完了,眼看就要下雨了,她心里有些着急。 “......别怕,我去河边给你打些水来。” 刘春江尴尬地陪着笑脸,慌忙提起了水桶,就要往河边走去再打些水来...... “那里面的水怎么能用?我看不行。”姑娘看着河水,犹豫地摇了摇头。 “没事的,这水很清,我刚才还洗了手呢,再说,我这里有水杯,你可以先澄清一下再用。”说着,刘春江从挎包里取出了水杯,放在了姑娘的身边,然后拿起通,又往河边走去。 很快,刘春江就从河边用心打了一桶水,放在了姑娘的旁边。 姑娘弯下腰,仔细地盯着水桶里面的水,由于水桶是黑色的,里面的水究竟清不清,也看不太清楚。看样子姑娘对作画的水要求很高。 “你先让水桶里的水澄一澄清,等过一会儿,然后再用我的杯子,从上面轻轻地取出一些,这不就干净了吗?”刘春江小心翼翼地说着,事情是由他引起的,他也感到很不好意思。 姑娘用眼睛翻了他一眼,没有吱声,很显然,这个姑娘心里还是有些埋怨他。 “反正现在坐着也是干坐着,我给你到河边去洗洗调色盒去吧。”刘春江献着殷勤,讨好地捡起了摆在地上的调色盒,准备到河边把调色盘洗一下。 “不用,还是我自己去吧。”姑娘被他的殷勤感动了,她阻止着...... “没事的,还是让我来吧,这也没几步路。”刘春江不由分说地一把拿起了调色盒,快步往河边走去。 北方的天气,就像是三岁孩子的脸庞,说变就变。刚才还烈日炎炎,晴空万里,此时,西边的天上,已经不时地裂开一道道耀眼的闪电,并传来一阵阵低沉而且发闷的雷声...... 刘春江把调色盒洗净,回到了姑娘的身边,此时,姑娘正专注地用他的那个水杯,从那水桶里面往出舀出来一些,仔细地端详着...... ......说话间,刘春江感到豆大雨点从天上噼里啪啦落下,“......不好,下雨了。”闪电越来越近,雷声也越来也亮了。 姑娘慌忙站起身来,她用伞遮挡着画夹子,高声叫喊起来: “......我的画......快,帮我把画收拾起来。”筷書閣 刘春江知道她怕把水彩纸弄湿了,赶忙帮她把画夹子打开,然后准备把画装入里面...... “......等等......” 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惊叫了起来,刘春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停下来不解地看着她。 只见姑娘把脸靠近画纸,把水彩画在手中晃动着,并且仔细地端详着......原来,她是怕水彩纸没干透,放在架子里面,把画面上的颜色给蹭坏了。 见水彩纸已经彻底干透了,她这才让刘春江举着伞护着,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画放入了画夹子里。 这时候,一个惊雷从空中响起,震的大地都在颤抖着。 刘春江的半个身子已经湿了,他忽然浑身上下,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爬着,其痒难忍...... “......不好!” 刘春江一把就把那个伞狠狠地甩在了一边,又一脚把那个铁水桶和搪瓷水杯踢开,拉着姑娘撒开腿就跑...... “你疯了?”姑娘惊叫起来,慌忙去捡那把伞,刚跑了几步,又是一个炸雷从天而降,震的他的耳朵都疼。 刘春江顾不得解释,再说这时候说什么也听不清楚,他一把揪住姑娘的胳膊,就要往外跑,忽然,他一眼看到,姑娘后背上的连衣裙,亮晶晶的闪闪发亮,原来那是一条竖着的铁拉锁...... “这还了得?” 刘春江一把揪住她,从两边用力一拉,一下子就把姑娘的连衣裙从后面撕开了,接着,他又把系在她腰间的束带给揪开,然后把那撕烂的连衣裙往外一甩...... “......干什么呀,你?” 姑娘的脸气的都发紫了,她对着刘春江的脸上就是一巴掌,愤怒地喊叫了起来...... 此时,刘春江看到,全身上下,姑娘的胸部还挂着两个白色的罩子...... 刘春江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但是,他猜得出,这个罩子的里面,一定有支撑着的东西。而且,罩子的连接处,也是闪闪发亮。 “你不想活了?” 刘春江顾不得和她解释,一把就把那两个罩子揪开了。 “哎呀......” 姑娘一下子惊叫起来。 0002 派出所内 北方的天气,就像是三岁孩子的脸庞,说变就变。刚才还烈日炎炎,晴空万里,此时,西边的天上,已经不时地裂开一道道耀眼的闪电,并传来一阵阵低沉而且发闷的雷声…… 刘春江把调色盒洗净,回到了姑娘的身边,此时,姑娘正专注地用他的那个水杯,从那水桶里面往出舀出来一些,端详着…… ……说话间,刘春江感到大雨点从天上噼里啪啦落下,“……不好,下雨了。”闪电越来越近,雷声也越来越亮了。 姑娘慌忙站起身来,她用伞遮挡着画夹子,高声叫喊起来: “……我的画……快,帮我把画收拾起来。” 刘春江知道她怕把水彩纸弄湿了,赶忙帮她把画夹子打开,然后准备把画装入里面…… “……等等……” 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惊叫了起来,刘春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停下来不解地看着她。 只见姑娘把脸靠近画纸,把水彩画在手中晃动着,并且端详着……原来,她是怕水彩纸没干透,放在架子里面,把画面上的颜色给蹭坏了。kuAiδugg 见水彩纸已经彻底干透了,她这才让刘春江举着伞护着,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画放入了画夹子里。 这时候,一个惊雷从空中响起,震的大地都在颤抖着。 刘春江的半个身子已经湿了,他忽然浑身上下,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爬着,其痒难忍…… “……不好!” 刘春江的反应很快,他知道,刚才的这种现象清晰地表明,此时他们两个正处于危险之中。 顿时,刘春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一把就把那个雨伞狠狠地甩在了远处,顺势又一脚把那个铁水桶和搪瓷水杯踢开,拉着姑娘的手撒开腿就跑…… “你疯了?”姑娘惊叫起来,慌忙想要去捡那把伞,但还没等她跑开,又是一声炸雷从天而降,震得她的耳朵都疼。 刘春江顾不得作解释,再说这时候就算是想给她解释,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更何况在这么大的雷雨声中,哗哗哗的雷雨声,早就把他的话给淹没了。 于是,刘春江紧紧地揪住姑娘的胳膊,准备往外跑,正在这时候,忽然,他猛地发觉,姑娘的身上,刚才似乎有个亮晶晶的什么东西一闪,定睛一看,原来,闪闪发光的东西,正是姑娘连衣裙后背的一把竖着的铁拉锁…… “铁拉锁?这还了得?” “对不住了!” 刘春江一把揪住姑娘后背的连衣裙,用力一拉,就听“刺啦”一声,从她后背两边用力一拉,一下子就把姑娘的连衣裙从后面撕开了,接着,他又把系在她腰间的束带给揪开,然后把那撕烂的连衣裙往外一甩…… “……干什么呀,你?” 姑娘的脸气的都发紫了,她对着刘春江的脸上就是一巴掌,愤怒地喊叫了起来...... 刘春江顾不上疼痛,此时,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姑娘里面居然还有东西。而且里面也是带着金属的。 刘春江顾不得别的了,他急出一头汗,一把就把连衣裙里面剩下的那些五七六八的玩意都统统揪开了。 “哎呀……” 姑娘一下子惊叫起来…… 刘春江哪有心思顾得上眼前的这些?他呆了一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猛地站住,随后一转身,背着那个姑娘解开了自己的裤带,使劲往出抽着裤带,最后,连同裤带和上面的钥匙,一挥手,哗啦啦远远地扔在了一边。之后,又重新用一只手拉着姑娘,一只手揪着裤子跑着。可是,这样刚跑了几步,就觉得没有裤带的裤子跑起来太碍事,他一咬牙,顾不得许多了,干脆把裤子丢开,又拉着姑娘的一只胳膊,向前方奔跑起来,但刚跑两步,感觉不对,又拉着姑娘快步走了起来...... 姑娘被刘春江的这种粗暴而莫名其妙地举动完全吓呆了,要不是在下雨之前和他聊了几句,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个疯子? "咔嚓!" 头顶又是划过几道刺眼的闪电,同时也跟随着下来一团耀眼的橘红色火球,从天上闪了一下,几乎就在同时,刘春江的耳膜剧烈地一震,他大叫一声,一把就把那姑娘推倒在地,随后,自己也扑倒在地,并且,还不忘用一只胳膊死死地勾着她的脖子,摁在泥水里,不让她起来…… 姑娘被刘春江推倒,又羞又恼,她想要站立起来,但刘春江的胳膊死死地压着她,根本动弹不得;危急之中,那姑娘把头一扭,用力抓住刘春江勾着她脖子的胳膊,张开嘴用牙狠狠地咬了一口…… "哎呀……" 刘春江疼的咧开了嘴,惨叫了一声。 但尽管是这样,刘春江的那只受了伤的手臂,还是死死地压着这个姑娘,丝毫不肯撒手。 大雨还是在哗哗地下着,雷声一个接一个,不断地响起…… 姑娘见眼前的这个疯子还是不肯放开自己,拼命地挣脱着,一边用力喊叫,一边在泥水里翻滚着;但是,刘春江任凭她怎么翻滚喊叫,还是用两只胳膊压住她,两个人在泥水里已经滚成了泥人了…… ……雨停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谁也没了气力,此时,他们两个都瘫软地滚在泥水里。 就在刘春江刚要往起站立,这时,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炸雷,不是,是炸雷般的声音: "站住!不许动,把手举到脑后!" 刘春江一惊,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五六个拿枪的民兵,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刘春江慌忙想解释,哪知身边的那个姑娘这时候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姑娘这一哭,几个民兵立刻走过来,一个脱下身上的雨衣,背在了她身上;另外几个人,不由分说地把刘春江摁倒,然后用绳子捆住。 其中一个长得虎背熊腰的大个子民兵,高声喝道: "带走,把这个家伙,押到派出所去!" ………… 此时,刘春江蹲在墙角,心里七上八下,正紧张地等着公安人员的讯问。 果然,不大工夫,进来两个上身穿着白色上衣,下面穿着警蓝色的裤子,给他戴上冰冷的手铐,把他带入了一间审讯室里。房屋的正中,摆放着一把椅子,他知道,那是他的座位。 正对着他的,是两个警官,一男一女,那女警官拿着钢笔,不用说,这是在做讯问记录。 那个男警官,端坐在桌子前面。脸上的每块肌肉都紧绷着,皱着一双浓眉,两只大眼,正威严地盯着他,半响没有说话,显得不怒自威。 过了一会儿,男警官用低沉的声音,开口说话了: "我们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一边的女警官也把笔帽摘下来,等着记录。 这好像是电影里面经常见到的,刘春江对这几句并不陌生,但没想到现在不是看电影,而是在现实中。 姓名?籍贯?年龄?职业?单位?家庭出身?政治面貌? 刘春江一一回答着。 "什么,你还是党员?"坐在一边的那个女警官,好像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又重新问了一句。 "当然。在大学里,我还是支部委员呢!"刘春江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声音也大了。 女警官漂亮的大眼睛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那你说说你今天的作案经过。" "什么作案经过?谁说我作案了?作了什么案?你们这样说,有什么证据?"刘春江的脖子也直了,瞪着眼睛,太阳穴上的青筋蹦蹦地一跳一跳,突了起来。 "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还敢抵赖?当然是那个姑娘指控你,另外还有几个目击证人。她说你把她身上的裙子撕开,还有胸部上面的那个、那个什么布条也给扯烂了,然后你自己又把裤子脱了,把她推倒在地,这不是企图强奸,又是什么?嗯?"那个男警官一拍桌子,一挥手,后面有个警官过来,把那女孩身上被撕开的白色连衣裙,还有乳罩等物件,作为证据,摆放在了桌前,然后发出一连串追问。 刘春江听他这么一说,反倒不紧张了,他坐在那里,静静地说道: "这怎么能算强暴?我敢和她当面对质。当时你们也知道,刚才田野中正是电闪雷呜,我身上都已经感到了有好些蚂蚁在窜,这是身上有电的反应,十分危险。我见她身上穿着连衣裙,后面又是金属拉锁,还有那个包奶的罩子,上面的带子上也有金属,怕把雷电引来,这才那样做了;我自己也是一样,裤带钥匙,全都甩掉了,要不是我,说不定她就、就什么了。" 0003,细节很重要 顿时,刘春江只感到眼前白花花一晃,而那个姑娘猛地用两只手捂住了胸部。并且用惊恐的一双大眼睛瞪着他。 刘春江似乎并没有心思看眼前的这些。他只是怔了一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猛地站住,随后便解开了自己的裤带,用力一抽,连同裤带和上面的钥匙,揪了下来,一挥手,远远地扔在了远处。刚跑了两步,裤子就秃噜下来,他一咬牙,干脆把裤子也脱下来,扔在一边,同时,又一把拉着姑娘的一只胳膊,往外奔跑起来。 但刚跑两步,感觉不对,便又拉着姑娘快步走了起来...... 姑娘被刘春江的这种粗暴的举动完全吓呆了...... "咔嚓!" 眼前又是一道长长的闪电,同时还夹杂着一团桔红色的火球,从天上闪了一下,几乎在同时,刘春江的耳膜一震,他大叫一声,一把就把那姑娘推倒在地,随后,自己也朴了上去…… 姑娘被他推倒,又羞又恼,她想要站立起来,但刘春江的胳膊使劲压着她,起不来;危急之中,那姑娘抓住他的胳膊,死命地咬了一口…… "哎呀……" 刘春江疼的咧开嘴,残叫一声,但还是用另一条胳膊压住了她,丝毫不肯松手。 大雨还是在哗哗地下着,雷声一个接一个,不断地响起;姑娘拼命地挣脱着,一边喊叫,一边在地上翻滚着;但是,刘春江任凭她怎么翻滚喊叫,还是用两只胳膊压住她,两个人在泥水里已经滚成了泥人了…… ……雨停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谁也没了气力,此时,他们两个都瘫软地滚在泥水里。 就在刘春江刚要往起站立,这时,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炸雷,不是,是炸雷般的声音: "站住!不许动,把手举到脑后!" 刘春江一惊,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五六个拿枪的民兵,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刘春江慌忙想解释,哪知身边的那个姑娘这时候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姑娘这一哭,几个民兵立刻走过来,一个脱下身上的雨衣,被在了她身上;另外几个人,不由分说地把刘春江摁倒,然后用绳子捆住。 其中一个长得虎背熊腰的大个子民兵,高声喝道: "带走,把这个家伙,押到派出所去!" ………… 此时,刘春江蹲在墙角,心里七上八下,正紧张地等着公安人员的讯问。 果然,不大工夫,进来两个上身穿着白色上衣,下面穿着警蓝色的裤子,给他戴上冰冷的手铐,把他带入了一间审讯室里。房屋的正中,摆放着一把椅子,他知道,那是他的座位。 正对着他的,是两个警官,一男一女,那女警官拿着钢笔,不用说,这是在做讯问记录。 那个男警官,端坐在桌子前面。脸上的每个肌肉都紧绷着,皱着一双浓眉,两只大眼,正威严地盯着他,半响没有说话,显得不怒自威。 过了一会儿,男警官用低沉的声音,开口说话了: "我们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一边的女警官也把笔帽摘下来,等着记录。 这好像是电影里面经常见到的,刘春江对这几句并不陌生,但没想到现在不是看电影,而是在现实中。 姓名?籍贯?年龄?职业?单位?家庭出身?政治面貌? 刘春江一一回答着。 "什么,你还是党员?"坐在一边的那个女警官,好像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又重新问了一句。 "当然。在大学里,我还是支部委员呢!"刘春江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声音也大了。 女警官漂亮的大眼睛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那你说说你今天的作案经过。" "什么作案经过?谁说我作案了?作了什么案?你们这样说,有什么证据?"刘春江的脖子也直了,瞪着眼睛,太阳穴上的青筋蹦蹦地一跳一跳,突了起来。 "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还敢抵赖?当然是那个姑娘指控你,另外还有几个目击证人。她说你把她身上的裙子撕开,还有胸部上面的那个、那个什么布条也给扯烂了,然后你自己又把裤子脱了,把她推倒在地,这不是企图强奸,又是什么?嗯?"那个男警官一拍桌子,一挥手,后面有个警官过来,把那女孩身上被撕开的白色连衣裙,还有乳罩等物件,作为证据,摆放在了桌前,然后发出一连串追问。 刘春江听他这么一说,反倒不紧张了,他坐在那里,静静地说道: "这怎么能算强暴?我敢和她当面对质。当时你们也知道,刚才田野中正是电闪雷呜,我身上都已经感到了有好些蚂蚁在窜,这是身上有电的反应,十分危险。我见她身上穿着连衣裙,后面又是金属拉锁,还有那个包奶的罩子,上面的带子上也有金属,怕把雷电引来,这才那样做了;我自己也是一样,裤带钥匙,全都甩掉了,要不是我,说不定她就、就什么了。" 听了刘春江这一番辩解,男警官不吱声了。他皱着眉头,低头看了看摆在桌子上的连衣裙,以及那个他也从来没有见过的乳罩,想了想。过了一会儿,那警官又发问道: "那你把她推倒在地,又该怎么解释?" "这还用问?在空旷的田野里,人如果站着,那不是成了天线了?雷电总是先冲着高大的建筑物过来,如果人在空旷的田野上,那样更容易招来雷击,所以我才一直用力压着她,就是因为这个。为此,她还咬了我一口。"说到这里,刘春江低头看了看胳膊上的伤口,这时候,反而感觉到更庝了。 "即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些道理给她讲清楚呢?" 女警官问道。 "哪里还顾得上呀?当时情况十分紧急,雨水的声音很大,满耳朵都是哗啦啦的声音,雷声又震耳欲聋,就是大声喊叫,两个耳朵什么也听不见。"刘春江刚想站起来说话,身后站着的一个警察一把把他摁住。 "照这么说,那你应该是救人的英雄了?"那个女警官眼神里少了一些刚才的厌恶,似乎多了一丝柔情。就连声音也柔和了不少。 "英雄不敢说,但我敢说,我绝对不是你们所说的强奸犯。"说着说着,刘春江的眼角有些湿润,声音也有些变调了。 两个警官沉默了。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之后,男警官说道: "对你刚才的辩解,我们会一个个调查落实清楚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如果你说的情况完全属实,那我们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过来看下记录,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站在刘春江身后的警察把他送回小屋子里之后,坐在桌子前面的男警官看了看那个女警官,笑着问道: “你对这个人刚才说的这些话,怎么看?” 女警官两眼转了转,她把两个胳膊抱在胸前,身子往后靠了靠,迟疑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说道: “听刘春江刚才的这番解释,从逻辑上看,似乎也能说得过去,有一定的道理。” “至于那几个民兵提供的证词,当时在现场上,他们只是看到了刘春江和那个姑娘滚在了一起。姑娘想站起来,刘春江不让,只是把她压在地上。这并不能充分证明他有作案的动机。退一步讲,就算像我们所推测的那样,有一点也是违背常理的。为什么?从时间上来说,又是打雷,又是下雨,一般人不会选择那个时候做这种事情。另外,咱们所取得的这些物证,还有当事人的陈述,也都不能说明刘春江一定就有作案的动机。最起码,就不能否定刘春江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具有一定的可能性。所以从目前我们所取得的各方面证据来看,这些都不具有排他性,也无法推翻刘春江的供词。最后,从我个人的直觉来看,刘春江这个人,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坏人。”说到这里,女警官自己也笑了,她知道,法律是不承认女人的直觉的。 “这样吧,我们再找那个姑娘详细问一问整个过程的每一个有用的细节。有好些看起来没有用的细微末节,往往很能说明问题。”女警官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把摆在桌子上的那些证据,也就是装在朔料袋子里面的衣物,拿了起来。两人一起走了出来。 不一会儿,他们又来到了派出所里面的一间小接待室里。 姑娘身上的泥水已经洗干净了。此时,她穿着女警官借给她的一身便服,看到两个警官又走进来,疑惑地看着。神情中还带着一丝羞涩和愤怒。 女警官和男警官坐到了姑娘的对面,还没等他俩开口,姑娘便咬着牙问道: “怎么样?那个家伙招了吗?” 女警官摇了摇头,她用手拍了拍姑娘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姑娘,你先别着急,有些情况还需要再和你详细了解一下。” 姑娘眨了眨眼,认真地等着警官的问话。 “你仔细回忆一下,当时那个男的除了撕开你的衣服,还做了什么没有?” 姑娘眼睛翻了翻,说道:“没有。当时用胳膊只是压着我,不让我起来。” 女警官又问道: “之前的情况呢?你们不是一开始还在一起说了些其他的话呢,怎么忽然之间,他就对你起了邪念,动起手脚了呢?希望你不要忽视每一个细小的细节。这些对我们都很重要。”女警官的两个眼睛紧紧地盯着姑娘。 姑娘咬着嘴唇,眼睛转着,努力地回忆着,忽然,她说道,“对了,他一开始还给我举着伞,我往画夹子里面放画,他举着举着,不知道为什么,就一把把伞扔掉,接着,又把脚下的一个水桶踢飞了。” 两个警官又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刘春江和那个姑娘在现场上的那把雨伞、水桶和搪瓷水杯,都已经在现场找到了。 “为什么要踢掉水桶呢?是这个东西碍事吗?” 姑娘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像,那一桶水,还是他主动要给我打的呢。至于为什么,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么,你能确定,他是先把你的那个雨伞扔掉,然后又专门把水桶踢飞了吗?”女警官很细心,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当然能了。”姑娘有些不解,不知道警官问起这些的意思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再好好想一想,之后他还扔了一些什么?” 姑娘皱着眉头,使劲想着,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 “对了,他还把自己的裤带解开,连同钥匙,也都扔了出去。” 那个男警官随即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把那个雨伞和那个水桶,裤带和一串钥匙等一些证据,拿了进来。 果然,那把雨伞上面的骨架,还有伞把,都是用金属材料做的。至于那个水桶,裤带和钥匙,那就更是不用说了,都是铁的。筷書閣 两个警官想了想,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女警官就把刚才刘春江对自己的那些辩解说给了那个姑娘听。 那个姑娘听着听着,两个眼睛睁圆了,她用力咬着嘴唇,简直不能接受这个说法,这个家伙居然还说自己是为了救她,才这么做的。 过了一会儿,姑娘的火气似乎渐渐地消了一些。她脑子里闪现着当时的情景。 仔细往深了想一想,也确实推翻不了那个人的这种说法。 姑娘默默地盯着旁边的那个雨伞,水桶,还有放在沙发上面的那些自己的衣物,确实,上面的拉锁,还有乳罩上面的钢圈,铁钩,都是金属的。 姑娘不作声了,她又想起了当时刘春江把他自己的裤带和钥匙也扔了出去的情景,有些相信了。一般人不管扔什么,都不会把自己的钥匙扔了出去。单从这一点来讲,那个男的说的有些道理。 于是,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 “也许他就是这样想的吧,他要是那样的话,就是我误解他了。照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他呢。”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下,不由得都笑了。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刘春江和那个姑娘,从派出所里走了出来。两个人拖着长长的月影,在静夜里走着。 雨后的天空显得格外晴朗。空气中也透出清新,还夹杂着一丝泥土的芳香。 姑娘穿着女警官的一身便服,慢慢地走着;而刘春江呢,本来那个男警官也给了他一身衣服,让他先临时对付着穿上,但是,刘春江婉言谢绝了。毕竟,他的衣服只是脏了,洗一下就没事了,并不像眼前的这个姑娘一样,漂亮的裙子已经被自己撕烂了,没有办法才必须另外穿上。于是,他又把自己满身是泥水的衣服凑合着穿了起来,也跟着姑娘低着头走着。 “你准备到哪里住呀?”姑娘柔声问道。此时,这个小伙子在她面前,显得有些腼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介绍信已经被雨水湿透,不能再用了,住旅馆没有这个东西不行。”刘春江懊恼地说着,他现在身上别说介绍信和带着的钱,都不能用了。最要紧的,是装在衣服口袋上的组织关系和报到证,都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什么也看不出来了。这样一来,星期一到水泥厂报到的事情,看来也要耽误了。 “所以我才来问你怎么办?你总要先吃些东西吧。”姑娘停住了脚步,看着他问道。 刘春江低着头,想了想说道: “没关系,吃饭嘛,克服上一顿。至于睡觉,这是夏天,大不了我找个地方,随便一躺,就是一夜。” 姑娘噗嗤一声笑了。“你不怕民兵再来抓你,说你是盲流?你现在身上什么证明也没有,更是什么也说不清楚。再说,你的那些报到证和组织关系,还要重新再回到学校去开,你身上连钱也没有,怎么回去?难道要走着回去吗?” “那该怎么办?” “这样吧,你就先到我们家里,我给你弄点儿饭吃,然后再住上一晚上,我给你洗洗衣服,带上一些钱,等明天你再走。”姑娘真诚地说道。 “你们家里?不,不,这......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别怕,没有事的。” 刘春江想了想,他肚子里面早就饿了,再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跟着那个姑娘,向她家里走去。 等到了姑娘家里,刘春江发现她家里没有人。更让他惊讶的是,姑娘的家里很宽大,有好几间房子。看样子,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家庭。 “坐吧。”姑娘客气地说道。 刘春江看着身上的泥水,又看看客厅里的沙发,摇了摇头。 姑娘笑了起来。“你等着。”说完,她回到了屋里,找出了一件睡袍,递给了他,说道: “来,穿上它,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一洗。” “这......我到哪里去换衣服呢?”刘春江被姑娘火辣辣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哟,你这时候倒是拿捏起来,成了谦谦君子了。”姑娘格格地笑了,“你到卫生间里面先洗个澡,然后再换上。” 刘春江到了卫生间里面,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躺进了一个澡盆里,里面有热水。 洗完了之后,刘春江穿着那件睡袍,走了出来。 饭已经做好了,是面片。 刘春江饿了,他大口地吃了起来。 “看的出来,你父亲一定是个大官吧?”刘春江一边吃一边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官,我父母都是驻东欧一个国家大使馆的外交人员。” “怪不得你有那些玩意,一定是从国外买的吧。”刘春江一下子想起了她戴在身上的那个东西。 姑娘脸红了,她知道刘春江指的是乳罩,她没有说话。说实话,那个东西,是她母亲从国外给她买回来的。国内根本就没有人见过这些东西,更不用说用了。 经过交谈,刘春江这才知道,这个姑娘名字叫薛柯枚,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现在是辽源水泥厂子弟学校的美术教师。 0004,查户口 “你的那副水彩画确实画的不错,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大意,把地上的水桶给踢翻了。”刘春江笑着夸奖道。 薛柯枚笑了。她心里对那幅画感到很可惜,下午的暴雨中,那个画夹子已经被雨水湿透了,不能再用了。 就在两个人说笑着,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薛柯枚一愣,她看了刘春江一眼,很显然,这时候有人来敲门,一定有什么事情。 刘春江紧张地站立起来。他把睡袍整理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你坐着,我去看看。”薛柯枚迟疑了一下,向门外走去。 打开门一看,果然是两个来查户口的。 一个年轻的男警官,同时还跟着一个街道居委会的老太太。 “我是派出所的,过来查一下户口的。”那个年轻的男警官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个证件,在薛柯枚眼前晃了晃。 “那......请进来吧。”薛柯枚迟疑了一下,把两个人让进了屋里。 那两个人一见到刘春江,穿着睡衣,神情紧张地站在那里,不由得注视起来。 还没等警察开口说话,薛柯枚就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地说道: “哦,这个人,怎么说呢?......他是因为救我,结果下午把身上带着的报到证,还有介绍信,钱,都给弄湿了,下午不是下了一场大雨嘛,他是一个刚离开学校的学生。刚分配到了我们厂。就因为证件都损毁了,所以,没办法,我就把他带到这里。要不然,没有介绍信,钱也没有了,旅店也不能去。哦,对了,不信,您可以问问向阳派出所的警察。” “向阳派出所?”那个男警官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说道:“我下午不在所里,你先等一下,我们一起还有个人,下午在所里,也过来了。” 不大工夫,那个年轻的男警官就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女警官。 “原来是你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薛柯枚一看,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乐了,这个女警官正是下午在派出所里遇到的那个女警官。 薛柯梅把他们两个让进来之后,笑着对女警官说道: “大姐,你看看,您要是不来,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这不是,刘春江身上的钱和介绍信都弄湿了,旅店也住不进去,晚上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没办法,只只好先把他领到家里,在我这里凑乎一晚上。等明天再让他回到学校,去补办那些报道证和组织关系证明。” 女警官抬头看了看刘春江穿着宽大的睡袍,拘谨地站在那里,接着又看了看餐桌上的半碗面片,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怎么,对你的救命恩人,也不给做点好吃的,就给做碗面片,这就算完了?”女警官一边开着玩笑逗着薛柯枚,一边接过薛柯梅取出的户口簿,仔细地核查着上面的人口。 那个居委会的老太太,却用意味深长的眼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伙子,问道: “你是学校分过来的大学生,一看这个文质彬彬的样子,就是个好孩子。”说完,不知为什么,她回头又瞅了薛柯枚一眼。 薛柯梅脸红了。她慌忙解释道: “张大妈,您误会了,我们也是下午刚刚认识的。” 张大妈笑了起来,“哈哈,你看,不打自招吧?我又没说什么,你慌什么劲儿?”说完,用手指头捅了一下薛柯枚的细腰,然后跟着那个女警官走了出去。 薛柯枚把二人送到门口,那个张大妈笑着说道:“行了,别送了,赶快招待你的救命恩人去吧。” 薛柯枚回到屋里,看见刘春江,脸红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 "张大妈是个热心人,平时可能和我们开玩笑的。对了,你在学校,一定有女朋友吧。"说完,薛柯枚瞄了刘春江一眼。 听到这句话,刘春江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也只是瞬间,随即笑了笑,没有立即回答,他把目光移开,落到了墙上的一幅人物头像素描上面。画面上是一位老人,仿佛正用忧郁的眼神望着他。 这个看似很细微的表情,被细心的薛柯枚偷偷看在眼里,不知为什么,她心中居然有些莫名其妙地高兴。"怎么,你们之间闹别扭了?"但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同情的样子。 "不是闹别扭,是因为我毕业被分配到这里,没有留在省城。她母亲说不愿意看宝贝女儿以后过两地分居的日子。"刘春江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 "照这么说,你的女朋友分配的单位不错了?"薛柯枚递给他一个削好的苹果。 "是的,分配到了省建材局。‘’ "噢,是这样。"薛柯枚不再问了。她当然能够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薛柯枚取出一个小夹板,上面夹着一张8开大的素描纸,走到刘春江的对面,坐了下来: "来,别想那些烦心事了,高兴点!坐着也是个坐着,反正也没事做,我给你画张头像吧。" 桌子上的一台闹钟嘀嗒嘀嗒地响着,碳铅笔在纸上也刷刷地响着,很快,一个生动而且充满活力的刘春江头像,跃然纸上,。 第二天,刘春江要走,薛柯枚说道: “今天是星期天,你就是回去了,那也还是什么也干不成。再说,晚上住旅馆还是要介绍信,倒不如晚上买个卧铺,睡上一觉,天一亮正好到学校。什么也不耽误你。你放心,买卧铺的这个钱,不让你出,我给你出。怎么样?”说到这里,薛柯枚笑了起来。 刘春江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最后,也只好同意了。 既然现在不走,那时间还早,于是,在薛柯枚的建议下,他们两个就进城,随便转一转。 这是个中等城市,叫辽源市。这个城市虽然看起来不算大,但是,从表面上看,人来人往,却也很热闹,虽说商店里面的货物什么都很紧缺。 两个人在大街上走着,忽然,薛柯枚好像听到有个声音在叫她,回头一看,原来是赵田刚。 "薛老师,怎么,转街呀?……我听说,你昨天……昨天被有个什么人欺负了?这还了得?光天化日之下。这消息是真的么?你没事吧?哎,我听到这个消息,真为你担心。那个家伙真该枪毙!怎么,那么家伙抓住了吧?" 薛柯枚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面对这些话,简直令她哭笑不得。 在中国,没有什么比传播这种消息更可怕的事情了。它能让一件事情,在一夜之间,插上翅膀,传的满城风雨。这还不算,更令人恐惧的是,这里面还有许多人,是给传说再添油加醋,充分发挥个人的想像空间和创作才能,最后使这件事面目全非,而你又毫无办法。 薛柯枚看了赵田刚一眼,只见刘春江听了这话,两眼都快要红了,他冲着赵田刚辩解道: "你们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的真实情况是这样的……"刚说到这里,薛柯枚便打断了他的话,接过话头,说道: "那是场误会,……这不是嘛,你说的昨天欺负我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他。他也分配到我们厂了。还没具体安排呢。" 赵田刚一听,傻眼了,他瞪着两个黑眼珠,紧盯着刘春江,足足有十多秒的时间,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两眼,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原来是一场误会,哦,那就好,那就好……哈哈,你们接着转,我到那边去看看。"说完,转身走了。 刘春江看着赵天刚远去的背影,对薛柯枚有些歉意地说道: "舌头底下压死人。薛柯梅,昨天的事,让你……让你的名誉受了影响。我有些对不住你。毕竟,你是个女的……" 薛柯枚笑了笑,说道: "不怕,没关系,你也堵不住别人的嘴。让他们说好了。不过,我也不吃亏,我还咬了你一口呢。对了,你撩起袖子我看看,一定伤的不轻吧?"说着,薛柯枚抓住刘春江的那只胳膊,撩起袖子一看,果然有两排牙印,那片地方都成了黑紫色的了。 薛柯枚一看,赶忙说道: "……一定很疼吧?唉,也是怪我,当时也没动脑子多想一想……" 刘春江笑了笑: "昨天,派出所的一个警察,还给我的胳膊这里,咔嚓咔嚓照了好几张像呢,这都是证据。要不是遇到那两个好警官,再加上你后来给我解脱,恐怕我现在还在派出所呆着呢……" 薛柯枚也笑了,走了几步,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对了,你昨天拉着我,本来是跑着,怎么跑了几步又忽然走开了呢?" “这个嘛,那是因为在打雷的时候,大地由于电荷积累,大地是有电阻的,可能形成电位差,对行人就具有‘跨步电压’。如果在这个时候跑步,步伐比较大,跨步电压就大,这样就容易被跨步电压击伤,所以,在有雷电的时候,不要大步行走,更不能在雨中狂奔。” 0005 单位报到 薛柯枚认真地听着,她看着他,羡慕地说道: “你的知识面真宽,知道的这么多,我当时根本没想这么多。只想着我的那张好端端的画儿,别被雨淋湿了,真是连命也不顾了。” 刘春江笑了笑: “哪里?我也只是知道一点皮毛。另外,当时由于慌乱,把这一点给忘了,现在想起来也很危险,那就是打雷的时候,人不但要蹲下了,低着头,而且还要双手抱膝,双脚合拢。还有一点,那就是不要与人拉在一起。这都是不对的。所以......” “......所以,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为了我,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硬是死死地把我压在那里,让我抬不起头来......”薛柯枚抢过话头,接着刘春江的话说着,之后,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当他们走到了一家电影院的门口,看到售票处的窗口,站着许多人等着买票。薛柯枚便停下了脚步,她看着电影院两边的一幅电影宣传画,呆呆地出神,手指头还不时地随着画上面的笔法,微微地动着...... 只见这是一张大幅的水粉画,它的高度,就足有一人多高,上面画的是电影《烈火中永生》中的江姐,还有许云峰,走在英勇就义的路上...... 刘春江看着薛柯枚出神的样子,他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很爱看电影,只是自己现在身上没有钱,所以,只好站在一边,也跟着默默地看着。 “怎么样,《烈火中永生》,也就是小说《红岩》,我看过这本书,很好看,又是电影明星赵丹和于蓝主演的,咱们进去看看吧。” 刘春江笑了笑,他点点头。 于是,两个人买了票,兴冲冲地走了进去。 两天后,刘春江带着从学校重新开具的报到证和组织关系证明,有一次出现在辽源水泥厂政治部的办公室里。 接待他的,是一个留着背头,带着眼镜的男人,看起来年龄在四十七、八岁上下的样子。 他接过了刘春江的报到表,一边看着,一边点着头说道: “北方工业大学,水泥工艺专业,嗯,好,好,这下,我们厂今年一共又分来了两个大学生了。......你大概不知道,你,还是我从省里面把你要过来的呢......哈哈,年轻人,好好干吧,以后大有前途啊。” “还有一个大学生?那个人是那个学校的?”刘春江一听还有一个与他同时分配来的大学生,不由得有些好奇。 “哦,那个大学生吗?他叫王雪飞,和你一样,也是个男的。学校嘛,是咱们本地辽源大学的,你看,这不是进来了嘛?就是他。” 说话间,只见一个瘦瘦的年轻人,正好迎面走了进来。刘春江一看,正是那天他报到时,坐在办公室抄写材料的那个人。原来他也是刚从学校分来的。 刘春江赶忙伸出手去,向那个年轻人说道: “你好......” 那个叫王雪飞的年轻人一见到刘春江,也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说道:https:/ “回来了?哦,回来了就好......怎么样,没遭罪吧?......那天,你被向阳派出所的人给抓住了,他们还把电话打到了咱们厂保卫处办公室,说是要了解一些你的情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王雪飞似乎对他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刘春江没想到就这么一件事儿,传得比插了翅膀还快,已经早早地传到了这里。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唉,别提了,就是一场误会,误会。” “啊?......是误会?哦,这就好,这就好,要不然,你的这个名声,可就一辈子背上了。”王雪飞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摇着头。 政治部的工作说起来,主要是负责厂子里面的党组织建设、干部人事调配、机构设置,还有宣传等一些其他的工作。 刚才接待刘春江的那个戴眼镜,留着背头的人,就是政治部的一个副主任,名字叫张永强。 此时,他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写着什么,一边笑着说道: “刘春江呀,真是不凑巧,你要是前一天来了就好了。你看,就差这么一天,一个月的工资——五十四块钱,可就头朝外了。人家小王比你运气好,他也只是比你早来两三天,就这前脚后脚,翻过来就比你多挣一个月的工资呢。整整一个月的工资呀。”张永强一边说话,一边竖起右手的食指,摇晃着。 刘春江本来想说那天他已经来了,只是没有办成手续,后来又因为那件事,把报到证给毁了,只好又回到学校,重新补办手续,这才耽误了两天。但是,这句话他也不能说。至于一个月的工资,并没有什么,也只好认了,虽然说起来,五十四快钱,在那个年代,也不是个小数字。 王雪飞听了张永强的这句话,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欢喜,他低着头暗自偷偷乐了。他庆幸自己的运气好。 政治部一共有四间办公室,三大一小。主任独自占用一小间。其余的三个大办公室,除了一间作为专门摆放干部的人事档案,另外的那两间办公室,一个是给负责宣传工作的干部用;一个是给负责组织工作的干部办公用。 在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个四十出头的妇女,她身材微胖,长着一双看起来很慈祥的眼睛,话不多。她叫郝丽琴,是这里的组织员。 组织员这个名称虽然听起来不像是个官儿,但是,那可是享受副处级待遇的职务。此时她正在凝神低头看着一份下面报上来的一份材料,看起来工作很认真、严谨,给人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张主任,您看我来到咱们水泥厂,现在是要往哪里分配呀?”刘春江见张永强现在不忙,又见他迟迟不说自己该做什么,有些沉不住气了,于是就问了起来。 坐在一边的王雪飞,听到刘春江主动问起了他自己的分配单位,也抬起头,竖起了耳朵,注视着张永强。 “不急,不急,你刚来,急什么?连宿舍还没安排呢。你和小王一样,都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熟悉一下这里的情况,帮帮忙。年轻人要有眼色,眼里有活儿。至于具体安排在哪里,当然还要看看上面的意思。”张永强弹了弹手上夹着香烟的烟灰,又吹了一下落在桌面上的烟灰说道。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材苗条,梳着两个小辫儿,长着一双圆眼睛的姑娘,拿着两份干部履历表,走了进来,分别递给了刘春江和王雪飞,让他们先把上面的情况填写一下。 这个姑娘叫苏秀玲。她在政治部的另一间办公室里办公。负责组织和宣传工作。 很快,刘春江就把履历表填填完了,他来到了苏秀玲的办公桌面前,把干部履历表递给了她。 苏秀玲随便翻开一看,眉毛立刻扬了起来: “哎哟,好漂亮的一笔钢笔字呀,你是怎么练的呀?这么好看,说实话,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能写出一笔这么漂亮的字呢。” 听到苏秀玲大呼小叫的夸奖,办公室的另外两个人也好奇地把头伸了过来,想瞧瞧刘春江写的字到底有多么好。 “嗯,写的确实不错。”一个三十五六岁就已经微微有些秃顶的男人点了点头。 另一个人也是男的,他看着上面的字迹,没有说话,看的很认真。 “唉,看完你的字,我原来还有一些自信。现在呢,我的字简直不能再看了。小刘,你帮我把这份材料抄了吧?”苏秀玲讨好地对刘春江说道,她的笑脸很迷人。 刘春江心想反正自己现在也没事干,就点了点头。 “那就太谢谢你了。”说着,她把摆放在桌子上的一份材料,递给了刘春江的面前。并且,她又接着说道: “你就坐在我对面写吧。这里没有人。有什么不认识的字,问我也方便一些。”她笑着说道。 那个微微有些秃顶的男人,听了这话儿,咧开了嘴笑道: “这个家伙,就会找人抓差。小刘,别听她的,给她扔一边去,让她自己抄。要不然,让她中午请客。”这个人叫许有才,是负责对外通讯工作的。他看起来性格很开朗。 “你就好好挑拨我们之间的革命关系吧。人家小刘才不听你的呢。”苏秀玲显得很得意的样子。 看得出来,这是一份给领导写的讲话稿,字迹龙飞凤舞,只是有些字写的很潦草,如果不熟悉上面的字体,认起来是很吃力的。刘春江不时地问着苏秀玲,她也不厌其烦地耐心告诉他。 刘春江正在认真抄写着,门口一闪,从外面走入了一个上身穿着方格衬衣,两只眼睛很有神的中年妇女。 这个中年妇女一进门,刘春江发现,屋子里面的人立刻都站了起来,脸上挂着笑,热情地和她打着招呼: “陈阿姨,您来了,哎呀,您穿的这件花格子衣服是从哪里买的呀?这么显精神。”苏秀玲迎上去,一只手很自然地拉着陈阿姨的手,另一只手则触摸着她的衣料,羡慕地问道,脸上的笑容更迷人了。 0006 宿舍 “陈大姐,您过来了。”徐有才点着头招呼着。 另外那个男的,叫宋涛,他也站立在一旁,并且还给这位陈阿姨让着座。 陈阿姨对大家点着头,把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挨个看了一眼。当目光落到了刘春江的脸上时,她笑着问道: “这位新来的小伙子,看样子,就是分到咱们厂的大学生了吧?” 刘春江像个孩子一样,他双手恭谨地握在一起,脸色有些微红,赶紧回道: “陈阿姨,我今天刚过来。”根据自己的辈分,他也跟着苏秀玲一起叫陈阿姨。 “还是年轻好啊,多精神的小伙儿呀......哦,你还接着写你的,别站着呀。”陈阿姨坐在那里,一半微微笑着,随手从桌子上轻轻拿起了一本杂志,当做扇子一样摇晃着;一边上下打量着刘春江。 这时,张主任和王雪飞也走进来了。张主任进门一看到陈阿姨,眼光一亮,问道: "诶,过来了?稀罕啊,怎么老也不过来坐坐?就是再忙也要抽空过来坐坐呀?" "嗨,我能忙什么呀,还不是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拴着?" 张主任掏出一支烟,点着了,他迷着眼睛,注视着张阿姨。随即找了把椅子坐下,和张阿姨闲聊起来。其他人或站或坐,静静地听着他们聊天,并不时地随身附和着。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中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张主任这才想起什么,他掏出一张纸条,往刘春江面前一递: “差点给忘了。下午你和小王就别过来了,你拿上这个,到后勤去找老姜,就是姜处长,去领宿舍的钥匙,还有一些其他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工厂大门下班的路上,人们纷纷骑着自行车,像水流一样从大门里涌了出来,走向家属区。刘春江刚来,还没有自行车,只能和王雪飞并排在马路的边上步行着。 一辆吉普车从道路中间驶过,见到陈阿姨也在步走,马上把车停住,司机把头探出来,热情地喊道: "陈大姐,顺路,上车吧!" 陈阿姨一边摆着手,一边笑着说道:"不用,你先走吧!我正好也锻炼锻炼,省的老坐着。" 司机不肯,还是坚持着: “您这是嫌我的车不好吧?” “说什么呢?唉,行,我坐。”没办法,陈阿姨只好上了车。 “那个陈阿姨是哪儿的呀?看样子不一般呀!"王雪飞的心很细,显然注意到了什么。 "我和你一样,怎么能知道?"刘春江望着远去的吉普车的背影说道。 “你们俩都走到这儿啦?腿挺快的!来,你们谁上来?”苏秀玲骑车从旁边擦过,速度慢了下来。 后面张主任也骑车跟了上来,笑着说道: “上来吧。” 王雪飞一看,赶紧向后跑了两步,坐在了张主任后面的车座上。 刘春江看着苏秀玲的车,说道: “你下来吧,还是让我带着你吧。要不然我怎么好意思坐呢?” 苏秀玲跳下车来。刘春江接过车把,熟练地上了车。 这两天,刘春江住在水泥厂的招待所里,等他到食堂吃完了午饭,睡醒一觉之后,一看表,已经两点半多了。 他揉了揉眼睛,翻身坐了起来,洗了一把脸,就来到了后勤处。 后勤处的办公地点不是在厂区里面,而是设在了工厂的家属生活区的招待所的一楼。 他找到了一间门头上面写着“处长办公室”的门口,门关着。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等着吧。于是,刘春江便在这里,随便转悠起来。 正在无聊之中,只见远处有两个人,正慢慢悠悠地往这边走来。等那两个人快要走近,刘春江发现,其中的那个年轻人,正是王雪飞,只见他侧着身子,对另一个年龄在五十开外的胖老头,恭恭敬敬地说着什么,那个胖老头手里夹着一支烟,一边听,一边笑着点着头。 等两个人走到了刘春江的跟前,王雪飞这才注意到,刘春江正站在他们的面前。他对刘春江笑了笑,脸上的神情似乎显得有些不自然。 之后,王雪飞便对那个老头说道: “那就拜托了,姜主任。我还有点别的事儿,您先忙吧。” 姜主任也笑着说道:“好吧,你放心吧。” 原来这个胖老头,就是后勤处的姜主任。他随意看了一眼刘春江,便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从裤带上取下了钥匙,打开房门。 当他走进了房屋,刘春江便也敲了敲门。 那个姜主任一看,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是那个车间的,有什么事儿啊?” 刘春江掏出了张主任给的那个纸条,递到了他的手里: “我是刚分配来的,过来领宿舍钥匙。” 姜主任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看着那张小纸条,似乎在读一篇深奥难懂的外文,半天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仰起头,把脑袋呈三百六十五度转了三四圈,然后又歪着脖子看了看摆放在窗台上的一盆花,说道: “这样吧,你去找旁边的小李问问,看有没有空床位。”说完,他在那个纸条上签了几个字,又递给了刘春江。 刘春江接过了纸条,然后离开姜主任的屋子,在走廊里,他拿起那个小纸条看了看,只见上面用钢笔写着: “请酌情安排。姜伟业” 小李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年青人,他的一双眼睛看起来很有灵气,接过条子看了看,然后笑着对刘春江说道:"我给你看看,看还有那间宿舍有空床,你是新来的吧,在哪个车间上班呀?唉,你不知道,床位现在很紧张啊!真没办法。"说着,他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半新不旧的蓝色夹子,翻看起来。 "正好,这里还有一个空床,三十八号。"看完,小李站起身来,从一面挂满小牌子的墙上,取下了一钥匙,交到了刘春江的手里。 这是个四人房间。里面只有一个人,正躺在床上睡觉。房屋里面很拥挤,地上到处都扔的烟头,还有烂纸。 他找到了自己的床位。这个床紧靠着门口,还有一堆垃圾。这个床看样子很旧,已经修过几次了。只见上面摆满大大小小的几个脸盆,还有一大堆瓶瓶罐罐的东西。 刘春江皱皱眉头,屋子里面充满了汗臭,还有一股浓浓的死烟味儿。 他开始动手打扫起来。 等把宿舍床上的那些事情都弄完了,刘春江便去商店里去,去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当他来到了商店,买完了之后,一出门,正好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薛柯枚。 刘春江眼睛一亮,叫到: “柯枚,你也来买东西了。” 薛柯枚一看是刘春江,立刻站住,又看了看他手里面抱着的东西,说道: “都买上了?” “差不多了吧。其他的不着急,慢慢再说。我正准备找你还钱呢。今天早晨刚刚坐火车回来,还没来得及找你呢。” 薛柯枚白了他一眼,说道: “看你说的,还还什么呀?”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你的钱也不是刮风得来了。以后我说不定还要和你借钱呢。这样吧,你先买东西,一会儿我请你吃饭。” “其实我也没什么要买的,只是随便转一转。”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说道: “正好,那你陪着我转完,我一会儿就跟你吃饭。” 两个人在商店了转着,货架上面的东西不是很丰富,当走到了专门卖女式服装的柜台前,刘春江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连衣裙,立刻想起了那天他把她裙子撕烂的情景,于是,他对柜台上的营业员喊道: “同志,请你把那件白色的连衣裙给我看一下。” 薛柯枚一下子便猜出他的心思,她赶忙阻止道: “不用,春江,你太多心了。我不缺裙子穿。你这个月还没有开资呢,就花这么多钱,完了喝西北风去呀?” 刘春江执意要买,没办法,薛柯枚便也不再阻止他了,她心里也很喜欢那条白色的连衣裙。她趁着刘春江看裙子的时候,先把钱交了。 等刘春江掏出钱的时候,营业员告诉他,钱已经交了。刘春江看了薛柯枚一眼,摇了摇头,只好又跟着她往前走。 出了商店的门,刘春江便领着薛柯枚来到了一个国营饭店,两个人坐了下来,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菜便端了上来。刘春江还要了一瓶酒。 “怎么样,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一定很新鲜吧?” 刘春江点点头,他说道: “是有些新鲜,只是......只是和我原来想象的不一样。”刘春江好像很有感触的样子。 薛柯枚笑了。 “刚开始上班,谁都有这个感觉。我也一样。过上一段时间,就慢慢习惯了。” 忽然,刘春江想起了什么,他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 “虽然我才来单位上了半天班,可是,我隐隐约约感觉到,社会上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远远比学校里面同学和同学之间的关系要复杂的多。” 薛柯枚认真地听着刘春江的话,她说道: “你这个人感觉很敏锐。是的,以后要是分到了机关里工作,你的这种感受就更深了。” 吃完了晚饭,刘春江要给薛柯枚借的钱,薛柯枚说什么也不要,她说道: “这个月你就先不要还,等下个月你再还不迟。毕竟,因为我,你这个月耽误了一个月的工资。时间还早呢。” 刘春江想了想,也是,两个人走了出去。 0007 图书阅览室 回到了宿舍,房屋里面的那三个人都已经回来了。他们都是年轻人,而且都是车间里的工人。 此时,一见到刘春江回来,便开始互相询问起来了。问过了之后,其中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人,从床底下掏出了一个扑克牌,往床上用力一甩,大声说道: “这些可好了!现在咱们这间宿舍里面也够四个人了,以后不用跑到别人那里去玩牌了,来,咱们开张吧。” 话音刚落,门一响,有个大高个推门进来,他一看到刘春江,便点了点头笑了笑: “哎呀,我还以为你们这里人不够呢,那你们四个玩吧,我在一边看着。” 刘春江在学校就不喜欢玩牌,现在一看进来的这个人是来玩牌的,马上说道: “不用,还是你来玩吧,我不会玩,也不太喜欢这些。” 那个高个子一看刘春江态度真诚,也就不客气了,于是,那四个人便坐在那里,开始玩了起来,他们打的是升级。 刘春江看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味,便悄悄走了出来。他在家属区里随便转了起来。 正是炎热的夏天,白天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吃完了晚饭,由于家里闷热,外面的环境又正是凉爽的时候。于是,喜欢热闹的男人们,便纷纷走了出来,相互聊天;妇女们也都带着小孩,来到了生活区的中心——俱乐部的门前,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撑起了凉。 这里平时每隔三几天,就会放一场电影。喜欢看电影的人,没事也会溜达到这里,来顺便看看有什么好的电影。 到处都充满了孩子们的欢笑声。孩子们跑着,跳着,气氛显得很欢快。 刘春江在这里转了转,他发现这里有个图书阅览室,就走了进去,想看看里面都有一些什么书。 阅览室不大,但也不算小。里面有两大排用玻璃柜做成的书橱,把阅览室分成了内外两个空间。书橱里面,放的全都是图书。不过,绝大部分都是一些小说。一小部分是有关技术方面的。 前来借书的人不少,人们都拿着看完的老书,又过来换新书看。这些人们都很自觉,排成一队,等着图书管理员一个个地办理。 那个年代,人们的精神文化生活单一,没有多少娱乐活动可以用来消遣的。所以,每当听说图书阅览室里又进了一批新的小说,图书阅览室里面的人都先内部留了起来,等着走后门。外面摆放的小说,都是一些旧书。筷書閣 刘春江在书橱前面转了转,看见有本好书,他怕被别人先借走,于是,他打算先把这本书借上再说。他看一个年轻的工人正蹲在那里,仔细地查看着里面的书,就问道: “咱们这里怎么借书呢?需要办理哪些手续?” 那个工人看了看他,说道: “新来的?好说,你只要带上自己的工作证,找里面坐着的那个女的,交两块钱,就能办理。” “那要是没有带工作证呢?以后再来补办,行不行呢?” 0008 公园约会 原因是女朋友的母亲,给他写了一封信,让他主动提出分手。信中说,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要为她的将来考虑,毕竟两个人现在不在一起。经过几天反复冷静的思考,刘春江终于下了决心。 在政治部,刘春江为了克制自己伤痛的心情,主动找活干,这样就可以不去想那令他伤心的事情。所以,他不停地帮助苏秀玲刻蜡板,或者是帮助她抄写那些材料。 这天,正当刘春江专心抄写材料的时候,张主任把他叫到了档案室里,说要他帮助找一份档案。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张主任一边找,一边和他拉起了家常: “小刘呀,你现在有对象了吗?” 刘春江没有立刻回答。但脸上的神情却变的有些不自然了。正在手里捧着的档案本,也似乎有些微微发颤。 张永强斜眼一看,就都明白了。他笑了笑,说道: “小伙子,不要伤心。吹了就吹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天下这么大,再找一个嘛,有什么值得伤心的?你们呀,还是太年轻了。看电影看书太多了。以为那就是真正的爱情。等以后结婚了,过上两年,才慢慢懂了。” “在学校里面搞对象,那是什么呀?那都是瞎胡闹!分配在一起还能行!分不到一块,东一个西一个,两地分居,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柴米油盐酱醋茶,家务活儿一大堆,每天要吃要喝,日子怎么过?孩子怎么办?这都是摆在眼面前的实实在在的问题。你总不能看着老婆一个人在家里忙里忙外的吧?所以呀,年轻人,要现实一点。我说的没错吧?”张主任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拍了拍档案袋上的灰尘。https:/ 刘春江不得不承认,张主任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毕竟,结婚不是像谈恋爱那样浪漫。 过了一会儿,张永强见刘春江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便走到他跟前,盯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道: “小刘呀,我给你说个事儿,你还记得前几天来咱们这里的那个陈阿姨吗?对,就是她,她看中你啦!”张永强拍了拍刘春江的肩膀,笑了起来。 笑完了之后,张主任又对他说着,“你不知道,她有一个女儿,长的那是没得说,在水泥厂这么多人里面,那也是数得上的。还有,更重要的,这个姑娘的爹,正是咱们水泥厂的厂长——柳石英厂长。你要是找上了她,那以后你就是掉进了蜜罐里了。哈哈哈哈......” 刘春江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一个画面,那个陈阿姨,一边摇着杂志,一边打量着他;也想起了在马路上,司机探出头来,热情地让她上车的情景。 见刘春江有些出神,张永强悄悄地对他说道: “这是陈阿姨让我来打探一下你的情况,这些天我也注意看了,你这孩子性情,人品家庭,各方面都不错,又是名牌院校的高材生,所以,我也愿意帮你们这个忙。你可一定要抓住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啊,要知道,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机会,你仔细想一想,水泥厂这么大,几千号人,上赶着想高攀人家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啊......” “陈阿姨对你的情况很满意,她打算让你和她的女儿在公园见上一面,你们两个人性格上能不能合得来,那是另外一回事。但是,既然人家厂长的太太都主动放下身段,提出来要你们见一面,你总不能不懂得好赖吧?” 刘春江心中又想起了薛柯枚,他们两个虽然最近有过一两回的接触,但是,关系毕竟没有明确。再说,最主要的是,厂长的夫人主动提出来了,直接回绝了不好,成不成起码要见见面。自己很可能以后一辈子就在水泥厂这个圈子里转悠了,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如果给厂长的心里落下疙瘩,以后还怎么见面?对自己将来的发展也不好。 想到这里,刘春江点点头,同意了。 张永强一看他点了头,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刘春江早早地在食堂吃完了早饭,把自己收拾了一番,九点多钟,就已经来到了市人民公园的湖边的那颗老槐树下面,他按照张主任告诉他的约会地点,坐在一个长条椅子上,耐心地等待着那个厂长的千金小姐前来见面。 星期天的公园,尤其是夏天,游玩的人很多。到处都是一对一对走在一起的恋人。 刘春江感到有些好笑。过去在电影里面已经看过多次了,地下工作者总是这样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而且还有接头的暗语,他们现在也是这样,虽然没有接头的暗号,但是,却也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识别暗号,那就是,两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本书,而且书名还一样。 这本书还是张主任昨天交给他的呢。刘春江看见,这本书的背面,还盖着辽源水泥厂工会图书专用的印章呢。 张主任说让他带着这本书,坐在公园的那个长条椅子上,如果看见另外的一个年轻女子,也拿着一本《青春之歌》,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来,那就是她。 刘春江其实对这次约会并不抱着太大的希望。也没有太多的兴趣。一方面,他觉得厂长的女儿十有八九看不上自己;另一方面,他心里的情绪还没有从原来学校的女朋友的阴影里调整过来。之所以到这里,那完全是因为,自己不能直接拒绝厂长夫人提出来的要求,同时自己也要对得起政治部张主任的一片热心。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他偷偷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九点二十五分了。出于礼貌,自己提起几分钟来到这里,对人家女方,也是一种礼貌。 由于坐着有些无聊,于是,刘春江就翻开了小说,随便读了起来。 已经读了两章了,刘春江又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九点四十了。 刘春江的心里有些不悦了。这分明是不尊重自己的行为。但是,他转念又一想,也许是这个姑娘路上遇到一些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个谁也说不准。这样一想,刘春江的心又平静了一些。 正在翻看着,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周围有一个身影在自己的周围晃动着,他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请问,你看的是什么书?” 刘春江抬头一看,大吃一惊,他差点叫了起来。 原来,今天约会要见面的人,正是刘春江那天在图书阅览室里遇到的那个姑娘。 只见她手里也拿着一本书,封面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青春之歌》四个字。大概是由于自己一直都低着头只顾看书,她无法看清自己的脸面;另外,自己的书又是翻开着的,她无法知道自己究竟看的是什么书,所以,没有办法,这才走了过来问他。 刘春江见她问自己看的是什么书,他立刻把手中的书举起来,向她眼前一晃。 这时候,这个姑娘的注意力还只顾着看书名,一看正是那本书,心中一喜,脸色微红,面容中带着几分羞涩,随即把目光转到了刘春江的脸上...... 当她看清楚刘春江时,惊叫起来,脸色也变了。 她顿时想起了那天在图书阅览室里,刘春江骂她是丧门星的情景了。 “原来是你......”那个姑娘惊讶地叫着...... “想不到吧......”刘春江这时候反而有些平静了,他坐在那里,抬起头淡淡地回应道。 那个姑娘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刘春江便叫着了她,说道: “对不起,把你的书还还给你,我这个月还没有交会费呢。没有资格要你的书。”说着,刘春江走过去,把书往那姑娘的手里一塞,转身就走了。 那个姑娘两眼圆睁,怔怔地站在那里...... 正在这时,刘春江听到有人在叫他,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在向他招手,原来是薛柯枚在喊他...... 刘春江答应了一声,也招了招手,便快步走去...... 他没有注意到,刘春江身后的那个姑娘,此时,她正泪汪汪地看着他们两个,终于,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流了下来,她一跺脚,转身离开了公园...... 星期一上班的时候,刘春江心情忐忑地来到了政治部上班,他偷偷地观察着张主任对他的反应。但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张永强似乎并没有埋怨他什么,只是简单地问了问昨天的情况,然后说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啊,相对象嘛,相对眼就相,相不对就各走各的。这也没有什么。”之后便再也不提此事了。 还有一个让刘春江心情不安的是,他每次在走廊里遇到了那个姑娘的父亲,也就是柳厂长,也暗中看他对自己的反应,但是,柳厂长是在二楼办公,刘春江是在三楼,本来他们见面的机会就不是很多。就是遇到了,柳厂长也总是忙着不是开会就是在走廊匆匆而过,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他一样。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0009 搬家 这天,刘春江和王雪飞刚把一堆文件装订好,盖完公章,张永强便把刘春江叫过去,让他把这些文件都发到下面的各个支部去。 机关里往下面各支部发的文件,地址在厂区里面的单位,一般都直接送到大楼里面的收发室的报栏里,下面支部每天来人取报纸的时候,就会顺便把夹在里面的文件,一同带回。但是,地址不在厂区里的,那就要由机关顺便给他们捎带回去了。当然,要是遇到特别重要的,而且又是特别紧急的文件,那也可以让下面支部的人到厂子里面去取。一般情况下,机关的人也不好意思让下面的人跑腿,就自己顺便给他们捎带回去,毕竟他们反正每天都要回家,比生活区的人专门进厂要方便一些。 但是,虽然在生活区的单位数量不算多,但是这些单位的位置不集中,都比较分散,东一个西一个,要是步行的话,那也比较麻烦。 刘春江便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找了个兜子,把文件都装好,准备出门。 这时,对面坐着苏秀玲看见了,看周围没有别人,她悄悄问道: "怎么,让你发文件?你连车子也没有,那怎么发?这样吧,你骑上我的车子,这样能省点事。" 刘春江心里一热,真诚地说道: "那你中午回家怎么办?你不是也要步走?" 苏秀玲笑笑,"没关系,你别管我。"说完,把钥匙扔给他。 当刘春江拿着这些文件,来到生活区医院的时候,正好在走廊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陈阿姨。他有些尴尬,但还是向她打了个招呼。 陈阿姨一见到他,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笑了笑点点头,走了两步,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 "小刘,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说完,就领着他来到了一间房子里。 陈阿姨是个医生,但是,她现在在医院里早就不给人看病了,只是负责一些卫生防疫方面的事情。 "坐,喝水吧!"陈阿姨给他倒了一杯水。刘春江赶紧站起来双手接住杯子,说了声谢谢。 "小刘,你的借书证办了没有?"陈阿姨笑着问道。 "借书证?”刘春江的脸有些红了。“哦,还没有。"刘春江象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小声说道。 "我那个孩子,做事太差劲,阿姨回去说说她!"陈阿姨一边骂着,一边说道。 "陈阿姨,那天的事,其实也怨我,是我没道理。" "这算个什么事呀?老实说,我那个孩子,从小让我给惯坏了。行了,这事你也别往心里去,晚上你到图书阅览室去找莺莺,取借书证去吧。" 这时,外面正好有人敲门进来,刘春江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马上趁机向陈阿姨告辞,走了出来。 "看来柳厂长的女儿叫莺莺,这个陈阿姨看起来人还是挺不错的,比她女儿莺莺强多了。"刘春江心里这样想着。 到了晚上,刘春江考虑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自己该不该去图书阅览室,他怕看见那个叫柳莺莺的姑娘的那张脸,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去,另外,他也想借机向柳莺莺倒个歉,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0010 演戏 离过春节还有两个半月了。 辽源市工会每年都要组织各单位参加每年一度的文艺汇演。像往年一样,一到年底,各单位的工会组织便把这一活动当做一个重要的政治任务来抓。辽源水泥厂也是一样,现在又准备从各下面的各个单位,抽调一些爱好文艺,能歌善舞的人员,来准备节目。 政治部的王雪飞,还有刘春江,因为他们两个目前都没有安排岗位,说的不好听点,都属于闲人。而且,他们两个又都是年轻人,所以,他们两个理所当然地被推荐上去了。 其实,在学校里面,刘春江就是文艺方面的积极分子。所以,他也乐于参加这个活动。 所有排练活动都在厂俱乐部里面进行。这天一上班,从各单位抽调来的演职人员,都已经早早地聚集到了俱乐部的阅览室里面,准备开会。 刘春江惊喜地发现,学校的薛柯枚也来了。她是作为舞台美工被抽调到这里的。于是,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一边交谈,一边不时地看着来到这里的人们。 他注意到,柳莺莺也在这里面。但是,她作为工会的人,不时地忙出忙进,一会儿出去取个暖壶,一会儿又给来到这里的人们发歌本。 当她给刘春江发歌本的时候,只是斜着眼睛在他脸面上瞟了他一眼,态度倒也没有和别人不一样。 但是,刘春江敏感地发现,柳莺莺看他的眼光没有太特别,反过来,当她看薛柯枚的那一瞬间,眼神里面却是有一种说不清的意味。 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意味,刘春江也说不上来。 负责组织排练工作的,是俱乐部的赵主任。 这是个四十出头,有着多年文艺排练经验的人。 他看着各路人马来的差不多了,就宣布开会。 一开始,无非就是说了说现在的时间很紧,任务又很重,希望大家能够自觉遵守时间,要把这个事情当做一个重要的政治任务来对待。 然后,他说今年要拍一场大戏,是歌剧《白毛女》。 赵主任一说完这句话,周围的其他人员出现了一阵议论。看样子,大家都对这个选题感到很意外,但是,也能看出来,他们也都感到有些喜悦。 赵主任接着说道: “咱们辽源水泥厂,人才济济,要唱的有唱的;要跳的有跳的,什么人才都有,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到外面去借。所以,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反正我自己相信,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肯下功夫,那一定能够拿下这部戏。” 说完,他让坐在他身边的柳莺莺把这部戏的具体分工,给大家说一下。 柳莺莺清了一下嗓子,开始宣读担任这部戏的演职人员。 喜儿,由她自己来演。 柳莺莺,可以说是水泥厂的一个台柱子,人长的好不说,嗓子也没的说,不得不承认,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大春,则由王雪飞来主演。 下面的人立刻出现了一阵议论声,但是,当柳莺莺拿眼睛一扫,那些议论的人都不吱声了。 最后,当说到黄世仁的人选时,柳莺莺抬头瞟了瞟刘春江,说道: “黄世仁的扮演者,是刘春江。” 周围的人立刻把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到了刘春江的脸上,有几个姑娘还忍不住用手捂着嘴,发出了吃吃的笑声。 从小学到大学,刘春江在学校里,一直都是文艺活动的活跃人物。每次学校组织个什么节目,他总是舞台的主角。 现在,黄世仁的这一角色,居然让他来担任,刘春江心里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刘春江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他紧咬着牙关,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心里安慰着自己,不管演什么角色,这毕竟只是演戏,不必当真。 柳莺莺说完这个决定,心情似乎也格外高兴,脸上洋溢着微笑。她又接着说道: “考虑到我们这里的人不多,所以,有些工作需要相互客串一下,戏里的地主婆,也就是黄母,则由我们的美工薛柯枚来担任,好在这个角色的戏份不多,难度也不大,我相信应该没什么问题。” 当柳莺莺说完了黄母的扮演者之后,人们的目光都看着薛柯枚,这一回,人们都不笑了,从有些人的目光中,分明能看出来,人们都觉得让她来演地主婆,是有些不太合适。 说实话,在这里面,要说长的最好的,还就数薛柯枚,让她来演黄母,长的好坏不说,单说年龄,那也不合适。 刘春江不敢用眼睛去看她,只是用眼睛的余光,感觉到薛柯枚低着头,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终于,刘春江忍不住了,他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让我来演黄世仁,我没什么意见;可是,让人家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来演一个地主婆,这恐怕不太合适吧。要我说,你们这是欺负人!” “谁欺负她啦?人家薛柯枚自己还没有说什么,你倒是着急什么?再说了,黄母的戏,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几句台词而已,咱们这里人手又不够,美工的任务又不算多,让她来客串一下又怎么啦?又不是让她真的去当地主婆?你们大家给评评理,我这样安排,这是叫欺负她吗?” 柳莺莺的嘴很厉害,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大部分人随声附和道:这只是演戏罢了,没有必要当真。也有人说道:这个角色总要有人去演。也有人说,让她来演,这是看得起她...... 刘春江也不是善茬,他马上反问柳莺莺: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演这个黄母?” “你......”柳莺莺的脸这下红了,她一下子站起来,说不出话来了。是啊,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和她这么顶嘴的。 赵主任一看两个人就要吵起来,马上拉住了柳莺莺,他把脸拉了下来,对着刘春江吼道: “这叫什么话?叫谁演什么,这都是经过细细掂量的;而且,这不只是演戏的问题,也是一个对待工作态度的问题。谁不想演,可以!马上走人。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迈出这一步!” 会场里一下子鸦雀无声,气氛顿时感到有些紧张,人们低着头,谁也不敢再说话。 薛柯枚用手拉住了刘春江。 就在赵主任用威严的目光看着刘春江的时候,哪知道刘春江把手里的歌本往桌子上一摔: “我还就不演了,你们爱找谁演找谁演。”说完,他几步走到大门口,猛地一推门,出去了。 又是几天过去了。这一天,快到五点的时候,政治部里的其他人,都有事出去了。只有他和张永强在政治部里。 张永强走过来,把刘春江叫到了他的办公桌前,说要和他说个事。 刘春江心里隐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心里翻腾着,走到了张永强的对面。张永强挥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点上了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两眼眯着看了看窗外,没有说话,大概是在琢磨着该怎么样开口。 一团烟雾从张永强的口中吐出,然后渐渐地升起,又慢慢地向周围散开了,屋子里充满了香烟的味道。 刘春江坐在那里,等着那个即将到来的消息。 张永强又吸了几口烟,弹了弹烟灰,这才对刘春江说道: “小刘呀,你来到咱们这里,算下来,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无论是人品,还是个人业务能力,各方面表现都还是不错的。大家对你的评价也都很高,是个很好的人才呀。”说到这里,张永强干咳了两声。 刘春江知道,这些都是客套话,也就是开场白,真正的主题还在后面。 张永强又看了看他,然后顿了顿,用力吸了两口烟,就听到烟丝在丝丝的燃着,烟头红了变暗,暗了又变红。 “你是学工艺的吧?” 张永强开始进入主题了。“你窝在咱们这里太屈才了,有点儿可惜了。咱们这里,干得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务性工作,没什么技术,你应该到能够发挥你专长的地方,好好锻炼一下。等锻炼出来以后,到那个时候,那可就不一样了。”张永强似乎替他对未来开始描绘起来。 刘春江脸上一阵发热,他知道主任说这话的意思。 “主任,我明白了。有什么话,您就直接说吧。”刘春江感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像自己的。 “你看,到底还是聪明,一听就明白了。”张永强两个脸上的肌肉堆了起来,笑的很夸张。 “您说吧,准备往哪安排我?”刘春江心想,自己本来就是学工艺的,在机关里也确实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主动说出来。 “我也和上面碰了碰,考虑再三,联系到你的实际情况,决定让你去中央化验室去。那可是个好地方呀!你学工艺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那可是咱们水泥厂的眼睛呀。”张永强似乎很真切地说着。 0011 还有这么一手 刘春江本身就是学水泥工艺的,对那个地方自然是很了解的。说实话,他对这个地方,从内心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他的心情也不像刚才那样难受了。 “那好吧,我下个星期就去。”刘春江反正也想开了。 “不急,你可以在咱们这里再待上几天,等过两天,再走也不迟啊。”张永强说这话的时候,显出一副很真诚的样子。 “主任,不用了,反正迟一天早一天都是个走。我干脆下星期一就走。”刘春江听完这话,他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反正也要走了,刘春江很自然地想起了王雪飞,于是,他装作随口顺便说起来的样子,问道: “......那,王雪飞不知道往哪分呀,他是留在这里吗?” “不会的,王雪飞也要下去,只是他手头还有一些活,比你晚个几天吧。”张永强用力把一个烟头放在烟灰缸里拧灭。 刘春江听了以后,虽然有些不太相信他的话,但是,心里还是稍微好受一些,最起码,在面子上不至于显得太难看。 星期一上午,刘春江到了中央化验室,办完了调动手续之后,他又回到了政治部,开始搬自己的一些东西。东西并没有多少,只是个桌子,椅子,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张永强从厂办要了一辆车,政治部的王雪飞,还有徐有才,苏秀玲等人,也帮着他搬东西。 本来也没有多少东西,不一会儿就搬完了。当他去和张主任告辞的时候,张永强握着他的手,说道: “今天下午四点,咱们政治部的这几个人,一起在办公室里开个茶话会,毕竟大家在一起呆了几个月的时间,处的还不错。” 刘春江听了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他连忙说道: “请张主任转告大家,同志们的心意,我刘春江领了,谢谢大家,茶话会呢,就算了。” “不行,这怎么能行呢?你要是不来,那就是看不起大家了,冷了同志们对你的一片心意。再说,政治部历来都是这个规矩,无论是谁,只要离开这里,都要送一送。”张主任口气很坚定。 这时候,苏秀玲进来了,她正好听见了刚才他们两个人后面说的那些话,于是,她也帮着张永强说道: “小刘,你要是这样走了,就是不给我们大家面子,那以后我们还怎么再见面?不行,今天下午,你说什么也要过来。” 见苏秀玲话说的非常诚恳,刘春江也就答应了。 到了化验室,化验室的书记先和他见了见面。 这是个年纪有五十出头的老知识分子,叫曹光明。他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的眼镜,长着一副宽阔的额头,两个鬓角的头发已经灰白了。 他先是对刘春江的到来表示欢迎,接着,便问了问他个人的一些基本情况,随后,曹书记就向刘春江大概地介绍了一下化验室的工作。说完了这些,他看着他,笑了笑,问道: “我听说你这几天被抽调出去,到工会演节目去了?” 刘春江点了点头,他心想,这个消息他也知道了,看来,只要是发生在水泥厂的事情,想隐瞒都难,于是,他只好说道: “是的。” “那怎么又不演了?” 刘春江不说话了。他不想提那件事。 曹光明见刘春江不说话,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放在了他的跟前,慢慢地说道: “你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年轻人对工作有意见,不是不可以提。但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方式和方法。你要知道,看起来演节目,是个小事,但是,这也是组织安排给你的工作。刚才,厂里已经给我来过电话了,说让你明天还要接着到俱乐部那里继续报道,等演完了节目之后,你才能来到这里正式上班。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刘春江听了这话,眼前马上浮现出了柳莺莺的那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气,他实在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看着刘春江那低头不语的样子,曹光明又接着开导他: “你刚步入社会,有好多事情还不了解,不习惯。慢慢你就想通了。快回去吧,要是真的一直这样僵下去,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其实,这几天工会没叫你过去,也是考虑到你是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火气大,压不住事儿,不和你计较,给你几天时间消消气,让你自己反思反思。要是换成另外一个人,那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刘春江知道曹书记说这话是为了他好,他点点头,说道: “曹书记,我懂了,那我明天还接着去工会俱乐部报到。” 第二天早晨在食堂吃完饭,一出门,就见薛柯枚在食堂门口站着。 见他出来,薛柯枚迎了上来,说道: “你今天还是和我一起去俱乐部吧,赵主任让我来找你的。” “你准备演那个地主婆?”刘春江看着她那张充满朝气,生动而又善良的脸庞,怎么也无法和《白毛女》里面的那个恶毒的地主婆联系在一起。 “当然了,昨天,曹主任也找我谈过话了。我也想通了。不过就是演戏罢了,也没有什么。你呢?” 刘春江见她这样想,说道: “其实演什么不演什么,这也真的没有什么,我那天之所以发火,是因为他们......他们明显就是欺负人。”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的火气也太大了,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嘛。” “慢慢说?他们这样欺负人,还要慢慢和他们说?”刘春江的脖子又有些直了。 “你呀,以后也要把自己的脾气改一改了。” 到了图书阅览室里面,有些人已经到了,早早地围坐在一个大桌子旁边。他们一看到刘春江来了,都有些惊讶,有两个姑娘还相互咬着耳朵,在那里窃窃私语着。也有的人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又接着聊天或是低头看剧本。 赵主任还是和柳莺莺在一起并排坐在最里面的那个位置上。他看到刘春江过来了,淡淡地说了一句: “过来了?坐吧。”说完,又把那天他摔在桌子上的那个歌本递给了他。 刘春江接过了歌本,然后向柳莺莺瞅了一眼,正好柳莺莺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不知道为什么,这回柳莺莺竟然主动向他微微笑了笑,刘春江一看她脸上挂着笑,也向她点了点头,两个人这就算是打过了招呼了。 他又坐到了薛柯梅的旁边,心里有些纳闷,今天这个高傲的柳莺莺,怎么居然主动和自己点头微笑了?而且,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柳莺莺的笑容里,好象后面还隐藏着一些什么,但究竟是什么,他也猜不透。 等人都到齐了之后,赵主任开始说话了: “那天,小柳给大家说的那个演职人员安排,是第一套方案。也就是所谓的ab制里的a制;同时,我们还有一套b制方案。也就是说,这个戏里的每一个角色,都同时有两个演员来排练,一重一轻,工作量调济开,到了演出的时候,究竟是用a制还是b制,要看情况而定。这样一旦临时有个什么情况,也能有个人马上顶上去。另外,遇到演出任务繁重的时候,还可以相互替换一下,免得大家到时候扛不住。下面,还是由小柳给大家说一下b制的演职人员方案。” 柳莺莺看了看薛柯枚,说道: “b制方案,喜儿,由薛柯枚主演。” 柳莺莺说完这句话,大家都感到有些意外,再看薛柯枚,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显然她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个安排了。 刘春江看着薛柯枚,他这才明白,刚才薛柯枚为什么说他太着急了,原来这里面还有一个b制。他暗暗的责怪自己有些太鲁莽了。 当说到刘春江时,在b制里面,让他去演杨白劳。这个角色虽然老一些,但也是个重要角色。 接着,柳莺莺又接着说道: “B制里面的黄世仁母子,由我和王雪飞来分别扮演。”说完,她又似乎随意地往刘春江和薛柯梅这边瞟了一眼。 大家听完了柳莺莺刚才这句话,一时都愣住了,但也只是一瞬间之间,随后,人们不由地全都笑了。人们一边笑,还一边看着刘春江的反应。 这下,刘春江没话说了。 “原来他们还藏着这一手,怪不得柳莺莺刚才主动朝自己笑呢?这样一来,反而让自己显得很被动。”刘春江暗暗地佩服他们的这一手。他想,B制方案,一定是后来才想出来的。如果一开始就有,按情理,当时就会说出来,不会今天才宣布。 刘春江猜测的没错,曹主任和柳莺莺后来两个人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也觉得那样安排有些说不过去,后来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变被动为主动。这样一来,反而显得他们很有气魂了。 排练开始了。 0012 遇到前女友 刚开始,大家都是开始熟悉剧本里面的情节内容,学习里面的歌词,曲调还有唱腔。 等到把自己的那部分歌词和台词都拿下来了,便开始了动作和场景的排练了。 薛柯梅的嗓子不错,她很要强,也很下功夫。既然让她来演,那就一定要演好,不能给别人留下话把子,所以,不管是演喜儿还是黄母,她都一丝不苟,认真对待。她和柳莺莺两个人,暗暗较劲,看看谁演得更好。 这样一来,薛柯枚的苦就重了,因为她还要负责戏里的那些舞台美术,象什么舞美的灯光设计呀,背景呀,甚至有些小道具,也要由她先设计出来。好在有刘春江帮助她,所以,总算是撑下来了。 而再看王雪飞和柳莺莺两人,说实话,他们两个人在这一段时间以来,也十分努力。不仅仅是白天排练,到了下班之后,有时候柳莺莺还经常到王雪飞的房间里,继续琢磨着白天遇到的一些问题。 由于每天都在一起共同排练,共同探讨,所以,他们不仅仅是在戏里演得好,而且,在戏外,两个人的关系也发展很快。 经过两个多月的紧张排练,这场歌剧《白毛女》,终于可以登台面见观众了。 时间过得很快,大年不久就到了。 春节刚过,全市各单位的职工文艺汇演,就开始在各单位巡回演出了。 刘春江这些演职人员,每天坐着厂里的大轿车,还有两辆大卡车拉着演出的布景和道具等等,由一名厂工会副主席带队,按照市里统一的时间安排,像走马灯一样,马不停蹄的到市里面的某些单位参加演出。所到之处,他们的这场戏都受到好评,赢得了观众的热烈掌声。 他们的演出获得了空前的成功。 这还不算,他们排练的这台歌剧,被市总工会作为全市的优秀节目,推荐到了省工会,去参加全省范围的春节职工文艺汇演。 在省城的这几天,他们总的来说,时间安排的都很紧,难得有闲空到街上出来走走,这一天是星期天,工会主席觉得大家每天演出太累了,就放了半天假,让他们出来到省城玩一玩。 刘春江就是在这里上的大学,对省城的每一条主要街道,每一处景点都很非常熟悉,于是,他就带着薛柯枚,准备找两个景点转转。 就在走在省城的青城路时,刘春江惊讶地看到了一个人——严秋萍。这个人就是他在大学期间谈了三年的女朋友。 此时,严秋萍正和一个个子高高的男青年,并肩走在一起,一边走,严秋萍一边看着他,还鼓起嘴巴,把粘在那个男的肩膀上的一个什么东西给吹掉了。 刘春江的脚步停住了,他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 当严秋萍再次往前走时,一抬头,正好也看见了刘春江和薛柯枚两人。 严秋萍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也止住了脚步。 “快走啊......”身边的那个高个子男青年拉了严秋萍一把。 严秋萍只好继续跟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