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品县令,开局我成女匪的肉票》 第1章 穿越了,古代的美女肉票 咳咳! 随着一阵剧烈咳嗽,陈平笙从恍惚的梦境中醒来。 “能不能小声点,明天我还要去面试。” 在梦境中,他一直听到有只大老鼠在啃咬桌腿。 咯吱咯吱的让人浑身不舒服。 刚嘟囔完他就觉察到不对劲。 这里不是自己房间,对面还有一个穿古装的女人。 短暂慌乱后,他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些画面。 猝死! 我怎么会死呢! 陈平笙来自于一个小山村。 父母靠着家里几亩薄田,再加上打些零工。 好不容易把他供读完大学。 他这么一个没背景的外乡人。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不错的企业。 眼看明天就该面试,却因为突发急病死了。 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远在千里之遥的父母,接到这个噩耗该有多难过。 爸,妈,儿子不孝呀! 你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努力。 儿子却不能给你们尽孝心。 想到伤心处陈平笙呜咽的抽泣起来。 “闭嘴。” “再吵小心外面的人割了你的舌头。” 陈平笙安静了下来。 他脑海中又出现另一个人的记忆。 穿越! 尽管他很不想接受,但这就是事实。 对面那个女孩衣着打扮,明显是个古人。 他依附的这个身体比自己强不到哪里去。 出身名门世族,却不学无术。 靠着家里的暗中操作,花钱捐了一个县令。 还是大衡最偏远的地界。 本以为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 怎样都能把本钱捞回来,再顺便赚上一笔。 悲催的是没到县城就被匪徒掳劫到了山上。 可能因为过度害怕,在房间躺了没多久便一命呜呼。 女孩摩擦绳子的动作提醒了他。 对! 要想办法逃出去才行。 “姑娘,咱们相互帮忙怎样。” “你先帮我把绳子咬开,我再帮你解开。” 身处于陌生的古代,自己总要多个心眼。 万一先帮女孩解开绳子。 女孩想办法溜走了,他岂不要挨刀子。 “你这人还真狡诈,一点都不像读书人。” 女孩显然也有同样的顾虑。 狡诈! 他在学校可是号称小诸葛。 没点脑子,凭他一个三流大学出身的人。 怎么可能搭上世界五百强大公司的人力主管。 又怎么可能依靠纵横捭阖顺利取得面试资格。 怪只怪命运不济。 “姑娘别误会。” “主要是我手上的绳子捆的不算太紧。” “我猜想应该是个活口,你帮我先解开会容易一些。” “都这个时候了,咱们也算同舟共济。” “我陈平笙再混蛋,也不会欺骗你一个女孩。” 女孩犹豫片刻,挪动着娇躯向陈平笙靠了过去。 绳子是活结不假,但上面也是用油浸泡过的。 女孩不情愿的微启贝齿,咬住绳子的结扣用力向后一带。 绳结便自动滑开。 陈平笙麻利的解脱开绳扣。 这下总算捡回了半条命。 “老大,房间里那个小白脸要不要拖出去。” “免得影响了你的兴致。” 匪首来了! 陈平笙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 倒头回到原地继续装死。 他也知道这样做很无耻。 匪首的目标显然是这个古代美女。 至于要做什么,脑补一下也能想到。 “小人。” 女孩怒斥一句。 很快那扇破门便被重重打开。 一个满脸横肉的独眼龙踉跄的走了进来。 看样子喝了不少酒。 眼神迷离的打量着女孩,嘴里发出淫浪的笑声。 “啧啧!” “好俊的小娘们。” “想不到二龙寨还有这种货色。” “好好伺候胡爷,保证比跟着那个蒙面鬼要强。” 不得不说,这个女孩除了面容姣好外,身材也是极品。 该凸的凸,该翘的翘,水蛇般的柳腰。 再配上一张清纯绝美的面孔,是个男人都会动心。 陈平笙屏住呼吸,静静注视着不远处的女孩。 面对穷凶极恶的匪首,她依旧表现的很淡定。 既没有恐惧的用双手紧紧护住胸前,也没有大声惊呼。 两人的强弱一眼就能看出来。 然而在气势方面女孩更像是个冷静的狩猎者。 “我美吗!” 匪首像被灌了迷魂汤,连连点头,“美,确实很美。” “在咱们二龙山地界,你是胡爷见过的第一美人。” 女孩靠着桌子缓缓起身,“胡爷想要奴家也不难。” “你先去把那个讨厌鬼杀了。” 尼玛! 这娘们儿真狠。 陈平笙没料到她会有这手。 “呵呵,有趣。” “到底是二龙寨出来的女人,够味!” “胡爷现在就去宰了这个小白脸。” “反正他身上也没多少银子。” 卧槽! 陈平笙手心直冒冷汗。 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时女孩娇笑道:“胡爷还当真了。” “他一个快死的废物,杀了有什么意思。” “你绑的奴家好疼,快帮我松开。” 陈平笙暗自长吁一口气。 这丫头故意耍自己。 看她那副轻车熟路的骚劲,似乎对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 “怎么。” “胡爷,还怕我跑了不成。” “难怪二龙寨的人,都说胡爷虽然本事很大。” “可胆子比老鼠都小。” 胡彪一听此话,顿时怒目圆睁。 “他奶奶的,我还能怕你不成。” 说着从腰间摸出一柄匕首,帮女孩割断了脚上的绳子。 连明显是女孩用的美人计。 在目前的绝境下,总比是个猪队友要强。 胡彪色心大动,饿狼般扑了过去。 “胡爷,你太心急了。” “奴家的手也很疼,你就不能怜惜一下。” “帮奴家解开手上的绳子。” 胡彪被撩拨的心痒难耐“小娘们,你就忍忍吧!” “等伺候完胡爷,自然给你松绑。” 女孩愤恨的瞪着陈平笙。 陈平笙用手指点了点地面。 他相信以女孩的聪明劲,肯定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胡爷,你温柔点。” “奴家还是第一次。” 女孩甜腻的声音,听的人浑身酥软。 并且顺势向陈平笙的方向靠近。 如果再向前踏上一脚,非踩住他的脑袋。 尼玛! 这要是当着他的面上演一场激情戏。 那不尴尬死人。 弄死这个老色皮! 陈平笙骨碌一下弹了起来。 两眼死死盯着胡彪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 噗! 顿时一捧热血从胡彪的大脑袋喷溅出来。 “小杂种,你找死。” ………… 第2章 下药?太缺德了 嗖! 陈平笙手中的石块像子弹般飞射过去。 准确砸中胡彪的另一只眼睛。 他一个飞扑锁喉,将摇晃中的胡彪压倒在地上。 顺手摸起那块石头,疯狂的砸向胡彪面部。 一下,两下,三下…… “胡爷,你轻点。” “奴家快不行了。” “小蹄子,求饶也没用。” “胡爷今晚非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 卧槽! 一人分饰两角,还有这种特殊技能。 女孩把胡彪的声音学得惟妙惟肖。 外面的人听了,肯定以为房间内正在上演一场激情戏。 很快房间内又安静下来。 女孩的喘息似乎变得很粗壮急促。 “你怎么了?” 陈平笙总觉得女孩的眼神不对劲。 脸上杀气腾腾,眸子中又媚眼如丝。 说不出的妩媚动人,还拼命撕扯身上的衣服。 看样子非常燥热。 刚才的运动量过大? 还是太投入角色,没有从戏中出来? “混蛋,你不要靠近我。” “你敢过来,我宰了你。” 女孩显得有些迷迷糊糊,手中的匕首在半空乱划。 身体又软烂如泥,像条水蛇扭动着腰肢和臀部。 卧槽! 这又是什么戏码? 陈平笙吞咽了一下口水。 眼看女孩在撕扯中,上身只剩一件小亵衣。 波涛汹涌的两团要挤出来。 他也是正常男人,看到这副画面身体也在升温。 “老大的身体有些虚呀!” “我在房间撒了这么多醉清风。” “那娘们现在正该起劲的时候,咋安静了。” 另一个人接腔道:“说不定中场休息,后面还有更精彩的。” “咱们老大每天人参鹿茸补着,怎么会虚。” 说完外面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醉清风是什么玩意? “快把口鼻捂住,你再跟乱闻。” “我一刀捅死你。” 女孩的威胁听起来很吓人,可声音又带着一股魅惑劲。 下药了! 陈平笙顿然想通了外面山贼的话。 女孩目前的反应确实不正常。 神志模糊,全身燥热。 脸颊和脖子通红,身体在不断扭动。 这些反应让他想到了一种特殊药物。 不会吧! 这些王八蛋真够邪恶的。 “姑娘冷静点。” “不行,你就把身子靠在墙壁上降温。” “放心好了,我陈平笙可是个正人君子。” “不会趁人之危的。” 陈平笙刚说完不久,自己也开始有些头晕。 身体火烧火燎的滚烫。 这肯定不是天气的缘故。 坏事! 他猜想自己应该也中了那什么醉清风。 眼睛不自觉贪婪的朝女子望去。 女子本来就很美。 这时在他眼中简直是天女下凡。 不看还好,看了两眼后陈平笙身体内翻腾燥热。 那种最原始强大的欲望似要喷涌而出。 让他想活吃了眼前这个血脉贲张的美女。 老子忍不住了。 女子死死瞪着陈平笙,嘴唇已经咬出了血。 她很想抬起匕首捅死眼前这个男人。 奈何此时整个神智完全不受控制。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男人貌比潘安,帅气逼人。 女子冷哼一声。 既然注定如此,那你就乖乖受我的摆弄吧! “你要干什么?” “我告诉你,我可是第一次。” 陈平笙刚爬到女子身前,就被一只矫健的猎豹死死压住。 卧槽! 太生猛了吧! 在这么一间小石室内,两个被情欲焚烧的年轻男女。 不亚于天雷勾地火,很快屋内又是春色满堂。 ………… 经过半个时辰激烈斗争。 女子先一步败下阵,安静的躺在地上盯着漆黑的房顶。 陈平笙迅速把衣服穿好。 这场突如其来的艳遇,让他感到很刺激。 “爽了吗!” 陈平笙后背一凉,那柄匕首抵了过来。 女孩的眸子寒冷如冰,脸颊的肌肉都在颤抖。 “姑娘,不管你信不信。” “我此时内心的痛苦比你更强烈。” “说到底咱们都是受害者。” “就算没有我,你觉得你能杀了胡彪吗?” “如果不是我杀了胡彪,你又能如何。” “还不是继续被这群山贼困住。” 陈平笙先来了一段真挚的内心独白。 然后转过身平静望着那张绝美的面孔。 小心翼翼从女孩手中拿过匕首。 “我绝不是一个坏人,更不是一个不负责的男人。” “既然咱们有了这层关系。” “我知道古代的规矩,只要你愿意。” “我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 女子觉得十分可笑。 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爹爹外,还从没男人敢对她说负责。 “你凭什么负责,就靠你那张嘴吗?” 陈平笙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 “我可以带你安全离开此地。” “跟我在一起总好过落入其他山贼手中。” “匪首胡彪已经被杀,至于被谁杀掉的根本不重要。” “只要他们发现这个事实,我大不了挨上几刀。” “你觉得自己会怎样。” 陈平笙的话,让女孩无法反驳。 她比陈平笙更了解山贼的凶狠歹毒。 此时她体内的醉清风虽然缓解。 身体依旧软弱无力。 想要离开天王寨,跟这个男人合作机会更大些。 陈平笙看女子不再言语,就把自己的计划讲了一遍。 “你还真有经验。” 陈平笙摇头苦笑,这特么算什么经验。 只是从电视剧中学到的套路。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人被逼到一定程度,谁都会有无穷潜力。 沉默了片刻后。 女孩对这个计划赞成,但心里又无比厌恶。 因为这让她很容易联想到不久前跟陈平笙发生的事。 “胡爷,你怎么了。” “快来人呀!胡爷犯病了。” 很快有三个人推门进来。 那名叫刁三的男人,先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女子。 然后才快步走向陈平笙。 陈平笙背对着门口,身上又穿着胡彪的衣服。 房间内光线昏暗,不仔细观察很难分辨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 “奴家也不清楚。” “胡爷不久前还好好的,忽然便浑身抽搐起来。” “老大。” “老大。” 刁三喊了两声,然后伸手去探查陈平笙的鼻息。 陈平笙忽然转身,手中的匕首狠狠刺进刁三的身体。 另外两人看到这突然的变故有些懵。 还没回过神,女孩便将其中一人的脖子狠狠扭断。 剩下的山贼吓得抖如筛糠,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今晚的口令是什么。” 女孩冷冷的问道。 口令? 陈平笙想起了威虎山的座山雕。 看来从古到今,黑道都有自己的行话。 “清风过山岗,明月照大江。” 男人战战兢兢说道。 “女侠饶命。” “小人只是寨子里看门的,从没有做过坏事。” “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 女孩脸上露出阴森森的笑容,“很好。” “一个没做过坏事的山贼,留你何用。” 女人伸手抓住男人的脑袋用力一拧。 够狠! 他对女子的身份更加好奇。 肯定不像刁三说的,只是二龙寨的一个压寨夫人那么简单。 ……………… 第3章 二桃杀三士 寨子内顿时火光冲天。 很快就听到山贼们的叫嚷声。 陈平笙摸了摸后面包袱里的人头。 胡彪,老子能不能成功走出天王寨就看你的头颅了。 他踏着大步向前面那排房子跑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 正与几个山贼说话。 林鹏? 按照女子的描述,二当家林鹏平素最喜欢穿黑衣。 而且身材高大,年纪在二十七八左右。 最有标志性的是发型。 不像其他山贼是束发。 林鹏喜欢将长发随意披散在后面,面容看起来极为像女子。 确定无误后,陈平笙长吸一口气走了上去。 “二当家,大事不好了。” “胡老大被人杀了。” “你说什么。” 林鹏黄棕色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寒光。 嘴角不自觉微微上翘。 看样子不像是愤怒和惊恐,而是由衷的喜悦。 “你是谁的手下?” 林鹏没有按照套路询问他谁杀的胡彪。 反而质疑他的身份。 这家伙够狡猾的。 陈平笙不慌不忙道:“二当家,我是六队刁哥的人。” “今晚我负责给他们送吃的,谁知到了关押人犯的房子后。” “发现胡老大和刁哥都被人干掉了。” “这是胡老大的头颅。” 说完他把后面的包袱解了下来。 当蒙在外面的布被打开,露出胡彪那张血淋淋的脸。 林鹏明显有些吃惊,旁边那几个山贼也纷纷尖叫道:“是胡老大。” “马特,到底是谁干的。” 林鹏凑了过来,小声问道:“你见到胡老大的令牌没有。” “没有。” 事情比陈平笙想的复杂。 这个二当家头脑非常冷静。 他连忙解释道:“属下太害怕了,只敢把胡老大的脑袋带出来,他的身体还在房间里。” “二当家,那娘们会不会是二龙寨故意放进来的奸细。” “这把火也是二龙寨放的。” 林鹏对谁杀的胡彪并不感兴趣。 这些年他为山寨立下多少汗马功劳。 寨子里一半的兄弟都是他的人。 如果没有他支撑着天王寨,早就被夜叉吞并了。 不管谁杀的胡彪,对他而言都是天大的机会。 拿到那块令牌,再找到那个娘们。 明天他就会成为天王寨的主人。 “你做的很好。” “所有人随我去把老大的尸首找回来。” “今晚务必抓住那个娘们替老大报仇。” 陈平笙暗自松了口气。 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只看那女子能不能鼓动起孙黑子的仇恨。 他跟着人群朝山下小牢房的方向走去。 刚走了一半路程,就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 “林鹏,你个杂碎哪里逃。” 迎面冲来一群人,带头者面似黑炭,壮如公牛。 手里提着两柄大板斧,不由分说上来就砍向林鹏。 还真有黑旋风李逵的气势。 他在人群后面看到了那名女子。 也猜出了黑汉的身份。 “老三,你特么疯了吗?” “看清楚是我,你二哥林鹏。” “王八羔子,我砍的就是你。” “难怪老大总说你后脑勺有反骨。” “想不到你真造反。” 这时站在后面的女子,提醒道:“三当家,你看林鹏手中提的何物。” 孙黑子看到那块布上滴下的鲜血,嚎啕道:“死杂碎,你还砍了老大的脑袋。” “我……” 林鹏有种黄泥掉进裤裆的感觉。 他深知孙黑子就是个浑人,此时再解释也没有用。 “老三,我没有杀大哥。” “大哥是被那个娘们害的。” “如今咱们更应该冷静下来,免得中了别人的诡计。” 孙黑子怒骂道:“去你妈的,老子先砍了你的狗头再冷静。” 两人瞬间就打成了一团。 孙黑子体型庞大,再加上双斧的重量优势。 前期把林鹏压制的只能灵活防守。 一番激烈打斗后,林鹏忽然挥手洒出一片银光。 孙黑子一声惊呼跌坐在地上。 “好不要脸,竟然使暗器。” “兄弟们,砍了他为老大报仇。” 两帮小喽啰们扭打在了一起。 陈平笙混进人群,装模作样跟女孩套招。 这些山贼就像没脑的鱼,也不管同伙不同伙。 杀起自己人跟杀敌人没区别。 “林鹏要跑,我去干掉他。” “你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陈平笙看林鹏趁乱离开,大概率还是为了找胡彪的令牌。 他绕过扭打的人群,顺着小路狂奔追赶。 刚才林鹏也受了伤,又是孤身一人。 只要偷袭得当,他想自己还真有可能宰了这个二当家。 这人真是不知死活。 女孩望着渐渐消失的背影气的跺脚。 眼下的局势正是灭掉天王寨的最佳时机。 天王寨一除。 附近就变成二龙寨的天下了。 陈平笙一路小跑,又回到了那间小牢房附近。 他看林鹏推门进入房间后,才蹑手蹑脚来到窗前。 奇怪了。 这扇门明明是锁着的。 门上的锁头却不见了踪迹。 有人进过房间。 陈平笙屏住呼吸,观察屋内的动静。 “砰,砰。” 屋内忽然传出激烈的打斗声。 “老四,你听二哥说。” “我真没有造反,这一定是别人的阴谋。” “去你妈的阴谋。” “你个死人妖,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 “今晚若不砍了你的狗头,我如何跟大哥交代。” 意外之喜,陈平笙忍不住偷笑。 他就觉得奇怪。 山寨闹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不见四当家胡山。 原来这家伙提前藏在了房间。 可见胡山也很了解林二当家的性格。 很快屋内就传来两人痛苦的哀嚎。 又过了一会儿,房间内彻底安静下来。 陈平笙一脚将门踹开,迎面就看到林鹏还在急促喘气。 但应该受了很重的伤,身体紧紧靠在墙上。 “你到底是谁??” 林鹏在这段时间,已经想通了一些事。 从那名刁三的手下过来报信,就是一个圈套。 怪只怪自己当时一心想找到寨主令牌。 忽视了眼前这个小人物。 陈平笙紧握匕首,淡淡笑道:“我只是你们抓来的一个肉票。” “你大概已经忘记抓到过多少像我这样的普通人。” “不过没有关系,你只要记住我的名字就行。” “我叫陈平笙,是准备到樊城赴任的县令。” “今天我便以县令的身份,判你死刑。” 唰! 一片银光在陈平笙前面亮起。 ……………… 第4章 女匪首 噗! 林鹏那张似女人般娇媚的脸上剧烈抖动了几下。 眼神中满是不甘盯着陈平笙。 天王寨纵横二龙山这么些年。 跟周围的山寨干过无数次大仗。 想不到一夕间会被眼前这个肉票覆灭。 他不甘心,可身体内的热血止不住向外流淌。 陈平笙果断抽出匕首,又在林鹏心窝上补了一刀。 安息吧! 用你的脏血洗清曾经犯过的罪孽。 用你的狗命祭奠那些曾经死在天王寨的无辜亡灵。 林鹏渐渐阖上了双眼,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疼! 陈平笙从怀里掏出那块抵挡暗器的木板。 上面扎着密密麻麻的牛毛针。 因为见过林鹏偷袭孙黑子,所以,他提前长了个心眼。 把一块木板垫在了胸前。 可腿上还是挨了几针。 远处的火光越来越亮,到处是喊杀声。 陈平笙静静坐在门口,眺望着远方。 哒哒! 一队人马朝他的方向奔驰而来。 当那群人越来越近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让他担心的女子。 女子骑在大黑马上注视着他,“你还没死。” “还有半条命。” “我知道你一定会过来的。” 陈平笙咧嘴笑了起来。 这一晚的经历,超过了他前面几十年的刺激和精彩。 他看向女子后面的人马,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们明显不是天王寨的人。 女匪! 陈平笙似乎又进入一场虚幻的梦境。 那个女人的身影一幕幕在他脑海中回放。 不知过了多久,他有一种溺水的感觉。 猛然从恍惚中醒来。 就看到一身红衣的女子坐在不远处。 “我有那么可怕吗?” “放心好啦!我若想杀你。” “你就算睁着眼也没用。” 陈平笙嘟囔道:“不是可怕不可怕的问题。”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再者说男女授受不亲,我乃是读书人。” “姑娘这么堂而皇之进入我的卧室,不是坏我的清誉吗?” “呸!” 女子啐了一口,“好不要脸。” “你堂堂一个大男人,我能把你怎样。” “再者说此处是我二龙寨的地盘,你真当是自己家里啦。” 陈平笙淡淡说道:“其实我早该想到了。” “你不是一个普通女子。” “是吗?” 女子饶有兴趣道:“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我的身份。” “夜叉!” 陈平笙直言不讳道出心中推断。 女子的手段和头脑都不是普通人。 又来自二龙寨。 他跟那些山贼犯了一个通病。 误以为二龙寨匪首是个汉子。 但他听过女子模仿胡彪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 所以,女子同样可以用面具把自己伪装起来。 在外人面前示以男人的形象,这绝对不难办到。 “你确实很聪明。” “不过聪明的人,往往会比较短命。” “你对我做过那种事,就该想到自己的后果会怎样。” “说吧!想要什么死法。” 死! 搞笑。 这个女人不管是夜叉,还是母老虎。 明显没有杀自己的打算。 若真想杀了他掩盖那件事。 又岂会把他活着带回来。 “我不瞒你,其实我是樊城新任县令。” “你若是放我下山,我保证一年之间绝不为难你。” “县令?” 李铃铛咯咯笑了起来。 “好大的官呀!” “像你这种狗官,我杀了不下十个。” “你可能不清楚,樊城卸任的官员还从无一人能顺利离开二龙寨范围。” “陈公子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 “要不要杀你,只看我的心情。” 陈平笙完全无视这种毫无效用的狠话。 他的目光大胆放肆的在女人胸前巡视了一遍。 “你不会的。” “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事实上的夫妻。” “谋杀亲夫是要遭天打雷劈的,那晚是你主动的好不好。” “我又没强迫你,要说吃亏也是老子损失更大。” “你……无耻。” 女子又羞又气。 脑海中又不自觉联想到两人缠绵的画面。 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 “铃铛,兄弟们都在聚义厅等你了。” 铃铛? 好可爱的名字。 陈平笙实在无法跟心狠手辣的女匪首联系在一起。 李铃铛也看出他眼神中的古怪,“看什么,跟我去聚义厅办点事。” 提到聚义厅陈平笙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水泊梁山的画面。 好像每个山寨都有这么一个地方。 聚义厅的功能大致有两种,一是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吹牛逼。 另一种是处罚不仁不义的同伙。 他抱着好奇跟李铃铛走进了一座宏大的建筑中。 厅内早就坐满了山贼。 山贼也并非个个相貌丑陋凶恶。 除了极少个别者外,大多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当他走进聚义厅后,就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接着所有人离座起身,纷纷将右手放在胸前。 嘴里发出整齐的叫声。 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又像是对他和夜叉行至高无上的军礼。 李铃铛缓步走向高台,端坐在正中间那张虎皮大椅上。 “兄弟们!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他叫陈平笙,也是此次帮我们铲平天王寨最大的功臣。” “胡彪,胡山,以及林鹏都死于他的刀下。” 这是玩的什么套路? 想拉老子入伙吗? 李铃铛嘴角轻扬,狡黠的笑了笑,“来人,把聂肖带上来。” 很快一个男人便被两名壮汉推搡到正厅。 “李铃铛,你忘恩负义。” “我聂肖从老当家开始就为二龙寨出生入死。” “你想处置我也可以,只要给兄弟们一个信服的理由。” “我姓聂的绝不皱一下眉头。” 还真是处置叛徒。 陈平笙听这个聂肖所言,应该是二龙寨的老员工。 可李铃铛把自己拉过来干什么,又不关他的事。 “理由。” 李铃铛冷笑一声,“老二,我饭菜中的软骨散是你下的吧!” “我的行踪也是你透漏给天王寨的刁三。” “你这招借刀杀人用的高明呀!” “其实你跟天王寨有往来,我一直都知道。” “要不是念在你为寨子立下汗马功劳,岂容你活到今天。” “可你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出卖我。” 陈平笙听完这番话,很多疑惑都串联在了一起。 他就奇怪堂堂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匪首,怎么可能轻易落到刁三这种人手里。 而且面对胡彪毫无还击能力,原来是遭内部人暗算呀! 聚义厅? 他越想这个名字,越觉得搞笑。 这些人那特么有所谓义气。 ………… 第5章 投名状?老子是清官 聂肖顿时像泄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陈公子,杀了他。” “你便是我们寨子的二当家。” 李铃铛用淡淡的语气,给他下了一个命令。 在众目睽睽之下,陈平笙有点骑虎难下。 这分明是要逼他纳投名状。 杀还是不杀! “陈平笙,你想清楚。” “如果此时我把你的身份公布出来。” “你猜我这些兄弟会怎样对待你。” 尼玛! 真够王八蛋的。 他能想象一只瘦弱的猫,被一群硕鼠包围会怎样。 “小白脸,你别听那个臭婊子的话。” “她就是毒如蛇蝎的女人。” “你以为做二当家那么轻松吗?她需要你卖命时把你当兄弟。” “什么时候你没了利用价值,你会跟我一样的结局。” 陈平笙从托盘中拿起匕首,快步走向聂肖。 扑哧一刀爽利的扎进聂肖脖子中。 “或许你说的对,但你可能不知道。” “她是我的女人。” 刀身抽出,一捧热血溅到了陈平笙脸上。 他挥手把匕首扔在了地上,头也不回走出聚义厅。 我的女人? 陈平笙的话久久在她耳中回荡着。 她似乎心里并不排斥这个定义。 李铃铛挥手让众人退下,屋内只剩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小姐,你是不是喜欢上陈公子了。” “宋大哥开什么玩笑。” “我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 “我岂会喜欢一个书生。” 男人叫宋城,是李铃铛最忠诚的部下。 他看着李铃铛长大,既是兄长,又是心腹。 自然很了解李铃铛的性子。 这丫头何时让男人踏足过自己的房间。 还是在房间内睡了两天两夜。 只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问题。 “铃铛,男女之事很奇妙。” “跟身份和地位无关,仅存乎于一心。” “喜欢就去牢牢握住,不要等岁月流逝,缘分错过了再后悔。” “我看这个年轻人就很好,有勇有谋。” “如果他能成为我们自己人,以后或许会帮上大忙。” 李铃铛心里五味杂陈,她也说不出自己的想法。 一直到了晚上,她才提了些酒菜回到房间。 陈平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思考着如何离开山寨,这绝非久留之地。 “生气了?” “无所谓,反正现在你已经是寨子里的二当家。” 无赖! 陈平笙坐了起来,“你直说吧!如何才能放我走。” “我帮你解决了天王寨的麻烦,按说咱们该两不相欠。” “至于二当家的位置,那只是你一厢情愿,跟我没关系。” 李铃铛本来舒缓的心情,再次被弄得一团糟糕。 她何时对人这么低三下四的表达善意。 不识好歹的男人。 “你不是口口声声要对我负责吗?” “怎么,现在不算数了。” “你只要答应我不再为匪,我随时都可以娶你。” 陈平笙毫不示弱提出自己的条件。 要说李铃铛绝对是个大美女。 而且头脑足够聪明,武功又高强。 以后留在自己身边是位贤内助。 “你倒真敢想,如果我让你不当官。” “跟我留在寨子里,我也可以随时娶了你。” “你愿意吗?” 娶我? 还真当自己是个女汉子。 匪这个职业也不是说不好。 自由自在,还能拥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可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山贼被剿灭只是时间问题。 放着好好的七品县令不当,让他当匪。 除非自己脑子坏掉了。 “我们山贼以求财为主。” “都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 “其实你们这些当官的,三年贪污的银两远不止十万。” “你不想留下也可以,那就拿出点诚意。” 扯淡! 他从原主记忆中了解到的信息,一个七品小县令每月俸银不过二十两。 再加上七七八八的补助,每月落到手的也不过五十两左右。 刨除日常基本开销,充其量比普通老百姓强一点。 贪污也要看在什么地方。 如果在富庶的江南,还可以从中捞到不少银子。 樊城这种鸟不拉屎的山区边境,就算把全城老百姓榨干估计也弄不到十万两银子。 “抱歉。” “我虽不算君子,也立志要做清官。” “如果你们想要几百两的话,我可以考虑。” “至于你说的十万雪花银,我没见过,也弄不到。” 李铃铛笑了笑,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你不用担心。” “樊城虽然贫穷,也有不少肥羊可宰。” “此地盛产井盐,如今都掌握在城中几个盐商手里。” “你只要借助官府的名义,把这些盐井充公。” “他们若不肯就范,直接处决了便是。” “到时从这几家盐商手中获取的利润,恐怕不止十万两。” “再就是水源灌溉。” “城西有良田万顷,全依靠西凉河的水浇灌。” “你只要让官府在河上修建一座大坝。” “整条西凉河便掌握在你手中,到时不管是地主,还是平民。” “他们想浇灌农田,都要上缴用水税,这又是一笔收入。” …… 马特! 陈平笙恨的咬牙切齿。 这哪里是生财大计。 分明是绝户的毒招。 他要真按照李铃铛的方案搞银子。 恐怕会弄得天怒人怨,就算这伙山贼肯放过他。 朝廷也会砍了自己的脑袋。 “你干脆杀了我吧!” “我陈平笙再不是东西,也做不出此等猪狗不如的事。” “按照你的方案,三年以后樊城恐怕就彻底废了。” “我也背负不了这种千古骂名。” “吆!” 李铃铛嘴角轻扬,邪魅的笑道:“看不出你还有点清官的样子。” “但你低估了我的决心。” “你那些前任都是如此做的,只可惜他们中间变卦了。” “不舍得把银子交出来,所以,只能留下命。” “就算杀了你,还有其他人到樊城做官。” “他们同样会乖乖听话。” “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死吗?” 陈平笙忽然有种被千古名臣于谦附体的感觉。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李寨主,你未免太小瞧人了吧!” 这种硬气的台词,估计在现实生活里很难用到。 此情此景再恰当不过。 ……………… 第6章 县官也要买路钱 李铃铛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她像第一次认识陈平笙。 再强硬的男人,她都见识过。 但强硬又如何,还能强过自己手中的钢刀。 然而陈平笙此时表现出的硬气。 似乎任何力量都不足以压弯他的脊梁。 “三万两,一年时间。”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若交不齐,到时二龙寨有你一座孤坟。” 陈平笙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总算顺利虎口逃生。 至于一年后的事,他做了县令自然有办法对付这群山贼。 二龙山下。 一辆马车缓缓驶向樊城。 陈平笙故意跟李铃铛保持安全距离。 把这个豺狼一样的女人留在身边。 他总觉得走错了一步棋。 然而所有事都不可能两全其美。 如果他不应承下来,说不定真会被留在山上。 再者说樊城情况应该比较复杂。 一年内没有二龙寨作乱。 他也可以解决内部问题。 腾出手再考虑剿匪一事。 “马特。” “这是什么鸟路。” “樊城县令都是些吃屎货。” 马三炮跳下车后,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二当家,我说的是那些前任县令。” 路况确实很糟糕。 可以说超乎想象的糟。 还不如天王寨和二龙寨的青石道路。 再加上连日的大雨。 马车不时就会陷入到泥泞的水坑中。 要不是马三炮力气足够大。 估计他们到天黑也进不了城。 真是穷啊! 就连生活在贫困县的陈平笙都忍不住吐槽。 他们县城周围的路好歹也是柏油。 老话说要想富先修路。 没有平整宽阔的道路,车辆便无法正常通行。 商人就无法运送货物。 穷就会扎根在一个地方,而且越来越穷。 马车艰难的来到城前。 望着斑驳陈旧的城墙,陈平笙无语。 这是城墙? 连天王寨的护墙都不如。 倘若真有敌人攻城,稍微猛烈一点。 就能轻易把眼前这扇破墙推倒。 城门前有几个懒散的兵卒,正聚集在一起聊天。 看到他们的马车驶来,连忙上前拦截,“停车检查。” “相公。” 李铃铛一副娇怯怯的模样躲在他身后。 这丫头是个多面性人物。 可盐可甜。 但本质还是一条美女蛇,随时都可能把人吞噬掉。 陈平笙也不急于表明身份。 他目前还未正式上任,也想看看樊城的真实情况。 那几名兵卒色迷迷的在李铃铛身上巡视了一遍。 然后装模作样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外乡人吧!” “可有路引。” “最近城中正闹匪患,县丞交代没有路引不得进城。” 这个理由听起来也像那么回事。 细想之下就知道纯粹胡扯。 二龙寨距离县城不过几十里。 县衙怎么可能不清楚匪患有多猖獗。 还需要什么狗屁路引才能进城。 他从几人的眼神中看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些家伙想敲诈银子才是真的。 一个长着八字胡的官差凑上前,小声说道:“公子,五两银子可以买个路引。” “什么!” 陈平笙有种想扇人的冲动。 这特么简直比强盗还强盗。 五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普通老百姓每月的总收入估计都凑不够。 “大胆。” “谁让你们私下乱收费的。” “可有官府公文。” “吆!” 八字胡冷哼一声,“少特码废话,官爷想收便收。” “你区区一个外乡人,还敢管衙门的事。” “你这个狗日的,跟谁说话呢?” 站在前面的马三炮勃然大怒,一把将八字胡拎起要打。 “等等……” 陈平笙连忙阻止,这里不是二龙寨。 以马三炮的火爆脾气,真敢扭断八字胡的脖子。 如果自己不是官员,他就任由马三炮动手了。 “怎么,你还要替这个鸟人求情。” “放开他。” “这位官差也是照章办事。” “五两银子吧!我们交。” 马三炮气的乌呀呀乱叫。 将八字胡丢出数丈远,手中的宣花斧狠狠砍在城墙上。 顿时一片青砖被砍的稀巴烂。 那些官差被马三炮强大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 陈平笙从衣服内衬里摸索出一块碎银子,笑道:“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还望官爷海涵。” 八字胡毫不客气接过银子,不耐烦的摆手道:“少罗嗦,快进城。” 真他娘窝囊! 马三炮悻悻咒骂了一句。 听说二当家单枪匹马干死了天王寨三个首领。 怎么遇到这些老衙役就怂包了。 陈平笙一点也不心疼银子。 反正这些银子很快会回到自己兜里。 而且要百倍处罚,他们总无法抵赖。 他坐在马车上一路走,一路瞧。 街道两侧的店铺关门的关门,开门的店内也没几个人。 整个县城都萧条的可怕。 忽然,前方的人群骚乱起来。 接着在青石路上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两侧的小摊贩急匆匆搬着货物躲避,叫喊声此起彼伏。 来不及收摊的货物散落了一地。 只见五六个骑着快马的人飞驰而过,丝毫不怕马踏了路边的百姓。 在他们前面还有两个衣衫褴褛的人拼命飞奔,生怕慢一步就会被抓住。 “滚开,统统给我滚开。” 为首的是个年轻男人,二十岁上下的年纪。 身披一件红色锦缎长袍,胯下骑着一匹枣红大马。 他伸手从背篼里拿出强弓,瞄准前面奔跑的二人。 嗖! 眼看铁箭要射中那个少年,这时年龄较大的老者挺身挡在了前面。 ……………… 第7章 我去!杀马擒贼,好辣的手段 我去! 这特么未免太嚣张了吧! 当街骑马冲撞百姓,还敢公然杀人。 恐怕在京都那些纨绔也不敢如此放肆。 老者吐出一口鲜血,仰面倒在了马车前。 陈平笙眼中杀气顿现。 他可以暂时容忍衙役们乱收费。 却忍不了有人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动手杀无辜百姓。 匪患猖獗也就罢了。 县城的情况比贼窝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什么狗屁世道。 “爷爷。” “爷爷,你快醒醒呀!” “凤儿害怕。” 剩下的那个小乞丐原来是个少女。 趴在老者身上伤心痛哭。 此时骑马的年轻人已经到了车前,叫嚣道“跑呀!你们不是跑的挺快。” “敢抢我王家的粮食,也不看看樊城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难道樊城是法外之地吗?” 陈平笙愤怒的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知道眼前这些人不好惹。 敢如此嚣张,说明在樊城有一定势力。 年轻人先把陈平笙打量了一番,挑衅道:“王法?” “在樊城我们王家的话就是王法。” “你一个外乡人,也敢管我王小郎的闲事。” “小爷看你是活腻味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 他满腔的愤怒正无处宣泄,活该这厮倒霉。 正好先拿他的人头当成自己上任前的第一把火。 陈平笙从腰间摸出匕首。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扎进了马颈。 噗! 那匹大红马浑身吃疼,前蹄高扬。 骑在上面的年轻人身体摇晃重重摔在了地上。 陈平笙没指望李铃铛和马三炮援手。 在城门前马三炮之所以愤怒,完全是山贼的本性使然。 如今这件事关乎到樊城的律法和民心。 区区一个老乞丐的命,在这两个山贼眼中恐怕根本不算什么。 他没给对方喘息之机,那柄带血的匕首麻利放在年轻人的喉前。 “呵!” “好大的狗胆。” “你一介平民,也敢肆意凌驾于王法之上。” “只凭你刚才那番话,本官便可治你一个意图谋反的死罪。” 有种! 马三炮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这才是能配上寨主的汉子。 杀马擒贼玩的漂亮。 “你是官员?” “不可能。” “樊城的官员,没有我不认识的。” 王小郎也被这股气势震住了。 冷冰冰的刀锋紧挨着他的皮肤。 他真怕对方狠下心割上一刀。 “到了县衙,你自然认识本官。” 陈平笙拖着王小郎坐上了车。 那些跟在后面的随从蠢蠢欲动,却不敢轻易上前动手。 “姑娘,这是一点银子。” “你在附近先给老人家找个郎中治伤。” “随后可到县衙找我。” 马车缓缓离开后,围观的百姓顿时炸开了锅。 在樊城这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大事。 王小郎嚣张跋扈,仗着王家的势力为恶一方。 跟当地官员称兄道弟,谁不知道衙门就是给王家开的。 所以,经过这么多任县令。 还从没人敢对王家下手。 “你们说这个年轻人,会不会是新任县太爷。” “不可能,我听说新任县太爷早在半路就被山贼杀了。” “有可能是过路的官员。” “姑娘,劝你一句快些离开吧!” “我估计过不了今晚,王小郎就会被放出来。” ………… 王小郎不怕官更怕山贼。 眼看马车真的赶向樊城衙门。 他那颗悬着的心反而定了下来。 对方只要是官就行,在樊城还没有他爹办不成的事。 “你真敢办了他吗?” “他爹王霸天可掌握着樊城大半的粮仓。” “只要王霸天抬高粮价,恐怕整个樊城的人都没饭吃。” “小娘子有见识。” 王小郎得意笑道:“如果你真是过路的官员,最好快些放我离开。” “说不定还能捞笔银子。” “若是过了今晚,我怕你就算想走。” “樊城的百姓也不会同意。” 陈平笙一刀扎进了王小郎的肩胛中。 听着王小郎鬼哭狼嚎的惨叫,冷笑道:“本官并没有打算离开樊城。” “再听你多嘴一句,先割了你的狗舌头。” 噗嗤! 李铃铛忍不住拍手笑道:“有趣。” “早知道你这么有种,还不如跟我留在家里。” “王小狗,你最好安静一点。” “看到前面那个大胡子了吗?要是惹怒了他。” “你的狗头就丢了。” 荒凉,破败! 这就是陈平笙对樊城衙门的第一印象。 如果不是上面那块腐朽的匾额,他还以为到了荒山破庙。 县衙的大门紧闭,没有一点办公的样子。 目前天色未黑,官差们总不至于都散班了吧! 马三炮上前叫门,最先还能压住怒火轻唤了两声。 可里面根本无人应答,最后索性抡起沙包大的拳头狠砸起来。 “马特,开门。” “再没人的话,老子可要破门了。” 他的力气本身就大,那扇破门看样子也不太结实。 一番捶打后眼看门要倒。 “干什么,干什么。” “吼丧呀!” “谁如此胆大,敢在衙门前喧嚣。” 一个老衙役从门缝里探出脑袋。 原本还气焰十分嚣张,看到马三炮凶神恶煞的样子顿时蔫了。 马三炮伸手抓住老衙役的脑袋,从门缝里拽了出来。 “吆,还喝酒了。” “你们这些官差,就是这么办公的。” 老衙役支吾道:“你,你快放开我。” “有,有什么事好好说话。” “县丞大人目前不在府衙,想报案等,等明天再过来。” 陈平笙听出来了,这就是个结巴嘴。 樊城穷他早有心理准备。 可破落到如此程度,也算是千古奇闻。 要是在他生活的时代,那就是典型的赤贫县。 凭这几个老弱病残的官差,想剿灭二龙山匪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是樊城县新任县令陈平笙,这是我的官印和文书。” 他的官印很小,跟文书一直藏在裤腿的夹层里。 可见原主也不是个憨子。 还知道凭证的重要性。 如果真把官印和文书都弄丢了。 眼前的老衙役一定不会对自己客气。 “看清楚了没有,看清楚就快些带路。” “再给我们准备些吃食。” 老衙役仔细端详文书上的内容,脸上露出活见鬼的表情。 忽然怪叫道:“你,你是县令。” “可我,我怎么听说你被山贼半路杀了。” 尼玛! 陈平笙听到此话,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官差既然早知道他遇到了山贼。 却不派人去营救,哪怕做做样子也算尽心。 由此可见县令在樊城有多不招人待见。 没有他这个县令,还不由着这些官差胡作非为。 “废话。” “本官福大命大,岂会被那群山贼害了。” ………… 第8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只看衙门败落的景象,就知道很长时间无人办公。 樊城这种鬼地方,是后娘养的孩子。 州府衙门不待见,朝廷更看不到眼里。 谁能来这里当官,要么是得罪了上边的人。 要么跟原主一样,只是花钱买个闲差混日子。 活该倒霉。 这时有人喊道:“老侯,你特么有完没完。” “是不是怕输了这把故意开溜。” 陈平笙循声走向大堂,那个叫老侯的官差也不敢出言阻拦。 他上前推开公堂的大门,只见案桌前有两个官差正盯着骰盆。 翻天了! 公堂之上官差竟然在赌博。 这就是自己要接手的县衙?这些废材就是自己以后的手下。 陈平笙顿时火起,一声怒斥道:“王八羔子们,朝廷给你们按月发俸禄。” “你们不为民办事也就罢了,还敢公然在堂上聚众开赌。” “看来你们是久不挨板子,连规矩都忘了。” 站在后面的老侯吓了一个激灵,另外两人也大气不敢喘。 过了几分钟后,那名瘦高个子才缓过神,咒骂道:“老侯,他是哪根葱。” “好大的胆子,还管到咱们县衙头上了。” 老侯早吓得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不敢吭气。 “都听好了,本官乃是新上任的樊城县令陈平笙。” “尔等办公期间,聚众设赌。” “每人杖责二十大板。” “三炮,就由你来行刑。” 三名官差听说要被杖责,早吓得魂不附体。 马三炮的手臂比板子都要粗,莫说二十大板。 估计两板子下去,非把三人打个半死不可。 “老爷饶命呀!” “属下也是第一次赌博。” “县丞在外办公,府衙内又无事可做。” 陈平笙恼怒归恼怒,也没有真想把他们打个半死。 如今县衙的官差就这几根破烂钉,真打残了他就变成了光杆司令。 “到底打不打。” 马三炮有点不耐烦。 杖责官差,想想都痛快。 这要是回去给二龙山的兄弟吹嘘。 那该是多大荣光。 老侯向瘦高个使了一个眼色。 瘦高个连滚带爬到了陈平笙前面,满堆笑脸道:“老爷不知道,自从获悉您被山贼抓走以后。” “我们哥几个寝食难安,顿觉群龙无首。” “如今您老平安归来,那可是樊城百姓的幸事呀!” “还望大人念在我们初犯的份上,从轻发落。” 说完连忙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递到陈平笙手里,“大人,这是我的赌资,权当是充公了。” 侯三和另一个人见状,也连忙拿出身上全部的银子上交。 交钱总比被打死要强。 陈平笙把银票放回到桌面,教训道:“好吧!念在你们初犯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即日开始,所有人都要按时上衙,如果发现谁敢偷懒早退,小心你们的屁股。” 老侯几人只能连连点头。 这就是他们不想新县令赴任的原因。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年轻县令肯定要走走过场。 “老侯,你去把王小郎暂时收监。” “明日本官再开堂审他。” “谁!” 老侯由于过度紧张,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王小郎的存在。 这时他才扭头看到站在马车前的王二公子。 “老爷,王公子犯了什么罪。” “以属下愚见,不如等县丞回来再做定夺为好。” “毕竟王员外是当地有名的士绅。” “咱们没必要得罪他。” 真特么是愚见! 陈平笙脸色微寒,质问道:“怎么,你是收过王家的银子。” “还是觉得本官需要听县丞的安排。” “王小郎当街杀人,意图谋反。” “你不敢关押他,那你就替他顶罪怎样。” 老侯两腿打起了摆子,原本就不利落的嘴巴。 此时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公子这两项罪名,拎出一个都是砍头的死罪。 这个王小郎到底造了什么孽。 竟然撞到新任县太爷的手上。 “姓陈的,你跟小爷玩真的。” “小爷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王小郎嘴里骂骂咧咧,一副不服气的姿态。 老侯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小声交代道:“爷,你就别找茬了。” “这位县太爷能从天王寨活着出来,你觉得他好惹吗?” 樊城一座幽静的深宅中。 县丞刘青山躺在舒服的摇椅上唉声叹气。 头上覆盖的那条湿毛巾不时还冒出阵阵热气。 旁边的年轻小妾用力摇动着手中的蒲扇。 “老爷,有什么可愁的。” “朝廷总不会一直不派县令上任。” “你只是县丞,又不是代理县令。” “就算樊城真出了乱子,也怪罪不到你头上呀!” “你懂个屁!” 刘青山骂完又长叹了口气,“朝廷派了这么多位县令,都遭了二龙山那伙山贼的毒手。” “唯独老爷我安然无恙,你说上面的人会怎么想。” “知道的人,是老爷手里无兵可用,没能力剿灭匪祸。”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爷我暗通贼寇,故意要杀害历任官员。” “也就怪了,这些山贼不抢刘,黄,王,张这四家大户。” “偏偏就盯上了咱们县太爷。” 刘青山近来的烦心事实在太多。 一是新任县令还没到樊城,就被天王寨劫走了。 恐怕又是凶多吉少。 再就是今年樊城雨水特别多,周边百姓都挤到了城门前。 要不是他强力镇压,城中早乱成一锅粥。 那个可恶的王霸天偏偏这个时候故意抬高粮价。 惹得城中百姓和商户们怨声载道。 状子早堆积如山。 一旦有人去州府衙门上告,他这个县丞非被拉去当替罪羊。 更要命的是他听说近期京城派官员到樊城调查。 这个节骨眼王霸天还不知道收敛。 不是拖着自己送死吗? “哎!” “难呀!” 刘青山揉搓着太阳穴,端起身前的茶水,浅呷了一口。 “叔。” “叔,大事不好了。” 公堂上那个瘦高个一路小跑来到刘青山前面。 咳咳! 刘青山被茶水揶的差点喘不过气。 “小兔崽子,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差,还是毛毛躁躁的。” “何事如此慌张。” 刘明长喘一口气说道:“叔,大事不好了。” “新任县太爷还活着。” “什么!” 刘青山倏地直起腰板,“你确定是县令吗?” “是。” “侯三看过他的文书和官印。” “正是不久前被天王寨胡独眼劫上山的陈县令。” 刘青山的脸色转忧为喜,心里乐开了花。 两只手不断搓动着,“太好啦!太好啦!” ………… 第9章 县官也要送礼贿赂 刘青山关心的不是新任县令死活。 他目前急需一个背黑锅的人。 樊城一年比一年穷,一年比一年乱。 朝廷真派人下来调查,肯定要抓个人顶罪。 没有县令在的情况下,他就是最高官员。 每天跟坐在炭炉上炙烤差不多。 “知道了。” “你快喊人回去把县衙收拾干净。” “好好安排咱们县令大人。” 刘明听说要收拾县衙,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县衙后堂早荒草丛生,跟个废墟差不多。 能干活的人无外乎就他们三个人。 这不摆明要累死自己。 “叔,我还有一件事没说。” “那位县令把王小郎收监了。” 刘青山脸上刚散去的浮云,又堆积在了一起。 他也恨王家父子。 如果不是王家有钱有势,跟州府衙门还沾亲带故。 他早办了这爷俩。 可现在抓了王小郎,那就是捅了马蜂窝。 王霸天最疼爱这个幼子。 老东西万一关闭粮仓,樊城可要出大乱子的。 “刘明,你现在火速回县衙一趟。” “把收拾房子的事交代给老侯。” “然后再去同福居告诉胡掌柜,今晚本官要宴请县令大人。” “让他提前准备丰盛一些。” “得嘞!” 看刘明离开宅院后。 刘青山吩咐小妾道:“你去王家一趟。” “告诉你表叔王小郎被抓一事,让他稍安勿躁。” “本官先探探这位县令的底细,再做打算。” 县衙内。 侯三和王好早开始动手拔草。 他们可不敢在县太爷眼皮子底下偷懒。 陈平笙前前后后在院里逛了一圈。 里面的地方还算宽敞。 典型的三进院子。 从正门朝里分出左右明堂。 穿过第一道屏门为二进,是平时办公所在。 大堂东边为县丞所用,西边则是主薄所用。 再进一道门便是户籍和县内各项卷宗的机密所在。 东西各有一个跨院,是县令以及家眷日常生活之所。 陈平笙了解过大致情况后也没有闲着。 亲自动手加入到了拔草工作中。 对于干这种粗活,他并不陌生。 反而有点乐在其中 “小姐,姑爷这个人也真奇怪。” “要说他胆子小吧!敢跟你一起铲平天王寨。” “说他胆子大吧!他特么竟真的花钱买路引。” “我还没见过会拔草的县太爷。” 李铃铛擦了一下嘴边的西瓜汁,对马三炮翻了白眼。 这货把姑爷喊的挺顺嘴。 陈平笙会做这些脏活,也让她感到意外。 她印象中的读书人,都是富家少爷。 根本不懂得人间疾苦。 装腔作势! “三炮,你别被他蒙蔽了。” “他不是怕那些守门的衙役,而是为了以后能整治他们。” “陈平笙这个人狡猾的很,以后跟他接触小心点。” 马三炮嘿嘿憨笑起来。 他是个粗人,以前也讨厌这些没用的读书人。 可自从了解姑爷的英勇事迹,让他打心眼里佩服。 二龙寨跟天王寨干了这么多年仗。 结果胡彪一干人等却死在姑爷手里,这谁能想到。 陈平笙的耐力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拔完院里的荒草,侯三和王好早累得直不起腰。 他又去收拾今晚居住的房间。 这份自律不由得让两名衙役刮目相看。 樊城县衙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县令。 县令就跟韭菜似的,割完一茬又换一茬。 唯有他们这些衙役始终没变。 在伺候这么多任县令中,还从没见有人动手收拾过房间。 “大人,喝杯水歇会儿吧!” 侯三主动给陈平笙倒了杯凉茶。 他先用毛巾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老侯,王霸天在樊城是不是真的很霸道。” 老侯在樊城住了大半辈子。 自然清楚王霸天是什么货色。 别看对方只是一个商贾。 背后却有州府太守做靠山,前面那几任知县见到王霸天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 “不瞒老爷说,在樊城王员外跺跺脚。” “地面就得震三震。” “就像今年吧!粮食紧缺。” “整个樊城的人想吃饱饭,不能看老天爷的脸色。” “而是要看王员外能不能平价出粮。” “如今一升粮比去年溢价了一倍。” “可即便这样,有钱也未必能买到粮食。” 老侯虽未明说,却也道出了问题的关键。 对于生产力低下的古代。 粮食绝对是国家重要的命脉。 靠近皇城的百姓还好一些,遇到灾荒之年。 地方官员想瞒也瞒不住。 樊城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小县城就不同了。 朝廷根本看不到,受了灾荒的百姓也只能自生自灭。 傍晚。 陈平笙本想去外面随便吃点东西。 再暗中了解一下当地的民风人情。 刘明恰好过送信。 接风洗尘! 这位刘县丞心真够大的。 樊城都这副熊样子了,作为地方官还能吃吃喝喝。 蛀虫。 陈平笙想起家乡那些贪官污吏,恨得牙根发痒。 他换了一身崭新的长袍走出府衙。 衙门外侯三早已经在马车上恭候多时。 “老爷,要不要去买件礼物。” “买礼物?” 陈平笙想不明白。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他懂。 但自己好歹是七品县令,刘青山一个八品县丞。 就算买礼物应该也是刘青山贿赂他吧! 难道这个地头蛇真有那么厉害。 侯三看他一脸懵逼表情,解释道:“大人可能觉得县丞官位低,不需要给他送礼。” “樊城是小地方,人情世故才是最有效的通行证。” “日后您二位少不了要共同做事,刘县丞那人在樊城人面广。” “各大商户都要卖几分薄面,对您的官途也大有帮助。” “有道理。” 陈平笙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弧度。 “那就麻烦你带本官去选件礼品吧!” 侯三还以为自己的建议会被顶回来。 这也是他的一种试探。 历任县太爷正式开衙前都会接受宴请。 凡是肯低下头,弯下腰送礼者。 说明以后能跟大家和睦相处。 他对这位年轻的大人不了解,生怕遇到一个刚直不阿的愣头青。 那以后他们这些底下当差的可有苦头吃了。 老侯对樊城了如指掌,驾着马车一路飞驰来到南市。 南市虽不如其他地方热闹,却是整个县城最高端的商业区。 文玩字画,金银玉器等奢侈品铺子都集中在此处。 夜风徐来,挂在店铺外的旗帜微微飘扬。 街面上人虽不多,却大都是身着华服乘车的富人。 可见再穷的地方,也不是所有人都穷。 总会有一小撮利益获得者。 老侯把马车停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店铺门前。 “老爷,到了。” “你可以去这间铺子看看。” 文香阁。 陈平笙看着招牌上的三个朱红大字。 心想这应该是官府的指定购买店。 说不定老侯介绍一笔生意,还能从中捞点外快。 他身上揣了一百多两银票。 正是老侯几人充公的赌资,花起来也不心疼。 ……………… 第10章 何不食肉糜的混账玩意 刚走进店门,就听到房间内传出袅袅琴声。 时而悠扬婉转,如同潺潺溪流经过山间。 时而如泣如诉,如同一对恋人将要分别。 他对音律了解不深,但也能听出对方在这方面是位高手。 美女? 陈平笙摇头笑笑,也可能是个纯爷们儿。 毕竟弹琴在古代是个比较普及的事。 这时老侯结结巴巴道:““有,有人没有。” “出,出,出来个喘气的。” 房间内的琴声戛然而止。 里面传出一声幽幽轻叹。 马特! 真是大煞风景。 陈平笙掀开珠帘走到了里间。 屋内略显空旷,两侧墙壁上挂了几幅字画。 架子上还摆放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文玩。 樊城这种地方跟文化没半毛钱关系。 穷人可能穷的吃不上饭,富人大概也是一些爆发户土大款居多。 这种店铺想赚钱,还是要从官府和地方士绅之间的送礼捞银子。 “老侯,你嚷嚷个蛋呀!” “没听到我这里有客人在弹琴。” 一个四十多岁,白白胖胖的男人迎了过来。 见到老侯先是一通抱怨。 这也间接证明了他的猜测。 老侯连忙上前,跟男人嘀嘀咕咕说了一番话。 男人连忙笑容可掬道:“原来是新任的县令大人,失敬,失敬。” “小人赵团,正是文香阁的掌柜。” “大人可以看看字画,小人给你报个最低价。” 这时从那扇梅花屏风后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冷哼。 这声冷哼明显是针对他。 陈平笙感到纳闷! 他进城还没有一天,除了接触过王家的人外。 应该还没有得罪谁吧! 赵掌柜连忙上前介绍道:“大人,这几幅字画如何,都是名家大作。” “小人平时也只是挂出来展览一番,不遇到慧眼之人还真不舍得出售。” 所谓名作,陈平笙基本看不出来。 他这方面的修养很有限。 再者说他到店里选字画,也没打算买价格多高的。 陈平笙把墙上的画大致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一张丰收图上。 “大人好眼光。” “凡是见过此画的人,都赞不绝口。” “此画若放在京都出售,少说也要几千两起步。” 几千两买幅破画? 他虽不太懂字画,也能看出画卷的时间应该不长。 表款也不是什么知名人物。 一个幅新画,还是非知名人物所作。 应该值不了这么多钱吧! 陈平笙不屑的笑道:“几千两,我看此画一文不值。” “画这幅画的人,也不过是个附庸风雅的俗人罢了。” “何以见得。” 这时屏风缓缓拉开,从后面走出一男一女。 男人十八九岁左右,面如冠玉,目似点漆。 一副倨傲的表情打量着他。 “赵掌柜,给我包一幅捉鬼图即可。” 他没有兴趣跟这个女扮男装的小白脸浪费口舌。 对方的装扮未免有些太潦草。 喉结不挡一下也就罢了。 哪个男人的胸脯能长这么饱满。 再就是声音,好歹跟李铃铛学习一下。 那才是真正的高手。 “大人,送张捉鬼图不好吧!” “怎么不好。” 陈平笙看着桌面上那张图,笑道:“我看就很合适。” “樊城的鬼太多,没个天师镇压一下,还不乱套了。” 老侯听出了话中的意思。 这哪里是去送礼,分明要找晦气。 早知道如此,他就什么都不说了。 赵掌柜并没有动手包画,而是看向旁边那个年轻人。 “陈县令吧!” “你还没说这幅丰收图到底哪里不好。” 陈平笙心里大为不爽。 心想这家伙应该又是樊城某个富商的小姐。 对于这种态度傲慢的富二代,他向来不惯着。 “怎么。” “本官还必须要回答你吗?” “我虽只是县令,却也是一方父母官。” “念在你年纪尚轻,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如再敢无礼,小心我让人把你抓到衙门打屁股。” “吆!” “好大的官威。” “你今晚应该是去赴宴吧!” “听说新任知县当街抓了王家小公子。” “我猜想晚上王员外就会备下厚礼。” “你倒是很聪明,刚进城就逮到一只肥羊。” 年轻女子对他的身份毫无顾忌,反而肆意的出言挑衅。 这让他意识到一个忽略的问题。 女孩的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 普通老百姓面对官员总会有几分忌惮。 但他在女孩脸上看不到这种情绪。 官二代? 陈平笙又撇了一眼墙上的画“好吧!” “既然你想听,我不妨给你讲讲我的看法。” “这幅画构图很美。” “炎炎夏日,金色的麦浪。” “农人迎来了一场大丰收。” “如果只是画景观,这幅画可以说没有瑕疵。” 女孩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放佛她就是画作之人。 陈平笙话锋一转,“只可惜作画之人根本不是农民,我想他连田间地头都没有去过。” “只是凭空想象的画面。” “这位老农完全是画蛇添足的败笔。” “作画之人想表达什么含义呢?” “丰收了,农人发自内心的高兴。” “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 “拍马屁也要根据实际情况好不好。” “你有时间去樊城周边看看。” “那些整日蹲在田间地头的农人,有没有这种饱含热情喜悦的眼神。”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可良田从不在农民手中。” “就算迎来了丰收,他们辛苦一年也只能勉强混个温饱。” “再者说炎炎夏季,蹲在麦田割一天的麦子。” “累得跟孙子似的,谁特么还有闲心想着国泰民安。” “这完全是画家想当然的创造,所以,在本官眼中狗屁不是。” 他就看不惯这些何不食肉糜的贵族子弟。 美丽的景致?纯属瞎扯淡。 如果把他们都丢到田间地头,顶着火辣辣的日头割一天麦子。 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还欣赏个锤子。 侯三听了忍不住想鼓掌。 太对了! 传闻新任县令是富家子弟。 看来也未必真实。 富家子弟怎么可能懂得农民的苦累。 那个女孩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眼珠子死死瞪着陈平笙。 一副想生吞活吃掉他的架势。 “赵掌柜,多少钱。” “二两银子。” 陈平笙摸出一锭碎银丢在桌面,拿起画出了文香阁。 实干兴邦,空谈误国。 正因为这些自以为是,夸夸其谈的人太多。 所以,国家才会乱,农民才会一次次反抗起义。 说起来还是李铃铛务实。 不跟他谈什么为国为民,只谈银子。 ………… 第11章 贿赂?宴无好宴 陈平笙乘车离开后,那对主仆也跟了出来。 “公主,那个陈县令未免太可恶了。” “他竟敢胡乱评议你和陛下的画作。” 萧玉若面如寒霜,粉拳紧握。 那幅画确实是她和父皇共同所作。 她是主要构图之人。 父皇看后曾指点她说,农人的日子最为辛苦。 一年到头就指望几亩薄田度日。 相比他这位帝王,农民更希望天下太平,风调雨顺。 所以,那位老农正代表着父皇的愿望。 可在陈平笙嘴里却一文不值,狗屁不是。 这幅画当年从宫中流转出来,最后到了樊城这间小店铺。 她也是偶然打听到的消息。 此次到樊城,主要还是为了两件事。 一是惩治贪官污吏,二是剿匪。 她听说陈平笙还未到任就被山贼掳走了。 原想这任县令又要完蛋。 “呵呵。” 萧玉若冷笑道:“好一个死里逃生。” “徐老,要是你落入天王寨那些贼人手中,可有把握顺利逃生。” “难。” 赶车的老头肯定说道:“老臣知道一些贼寇也讲道义,但不包括二龙山这伙人。” “他们中间有很多是南越人,对待我们衡人向来是既要钱也要命。” “恐怕老臣口才再好,也说服不了这些山贼放了我。” “哦。” 萧玉若接着问道:“那徐老以为这个陈平笙是如何逃生的。” “难不成他有特殊本领,还是跟贼寇有某种特殊关系。” 作为皇朝最宠爱,也是唯一的公主。 徐老很清楚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樊城虽小,但不能陷入动乱。 因为它对大衡太过于重要。 作为南越和大衡的边城,一旦失去樊城。 大衡将会失去更多土地。 同福居的大红灯笼早就挂上。 红灿灿的! 在这座冷清漆黑的县城中显得格外耀眼。 陈平笙跟随店老板的指引走进二楼雅间。 屋内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有点油腻发福的中年男人。 刘青山连忙起身相迎,把陈平笙安排在了上首位置。 “下官见过陈大人。” “这些时日下官吃不好,睡不香。” “日日祈求上天保佑,只望陈大人能平安无事。” “还好天可怜见,终于让大人顺利来到樊城。” 这套说辞,他刚进衙门时就听刘明讲过。 到底是叔侄关系,连说话都用相同的版本。 “县丞费心了。” “本官也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离开了虎狼窝。” 刘青山连忙把斟好的酒恭敬端了过来,继续赔笑道:“如今堂尊来了,咱樊城总算有了主心骨,下官敬你一杯。” 陈平笙微微一笑,算是做了回应。 随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杯中的酒可以说淡而无味,还带着一股酸涩。 跟喝潲水差不多,要多难喝有多难喝。 以前听说古人的酒度数低,但酒质很好。 看来也并非都是实情。 “堂尊喝不惯这种土烧吗?” “这可是本县最好的酒啦!” 难以想象。 他记得在二龙寨喝的酒还算不错。 度数不高,但也能入喉。 他勉强又咽了一口,差点直接呕吐出来。 这种场合喝酒吃饭从来不是重点。 刘青山喝了一会儿后,便开始跟他大吐苦水。 抱怨这些年打理樊城政务有多劳累。 二龙山周边的匪患有多猖獗。 可即便如此,朝廷对樊城这个小地方也从来不闻不问。 死了一任县令,再派另一任新县令。 迟迟不派兵协助樊城进行剿匪。 “刘县丞这些年确实不易,本官初来乍到,年纪又尚浅。” “以后免不了会有很多事,需要县丞帮忙。” 一番畅聊后,刘青山觉得这位年轻的县令知书达理。 待人礼貌谦和,应该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 他也有诸多顾虑,生怕朝廷派来一个硬茬。 闹着在樊城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最后再留一个烂摊子让他继续收拾。 “堂尊这是哪里话,今后你我要一起共事,理应相互照顾才对。” “我年纪略长,只要用到下官,堂尊尽管吩咐便是。” 这时陈平笙像一只睡醒的猛虎,眼神忽然变得犀利。 “刘县丞可知本官今日抓了一个人犯。” “他自称家中掌管着全县的粮食。” “只要本官今晚不放他回去,明天全县的百姓便无饭吃。” “他真有这么大能量吗?” 刘青山眉头倏地皱起。 先把王小郎骂了一百遍娘。 这个不开眼的小王八犊子,平日里瞎胡闹也就算了。 如今撞到新任知县手里活该他倒霉。 “哎。” “堂尊有所不知,咱们樊城的情况确实有些复杂。” “小地方几乎没什么财政收入。” “再加上朝廷又不重视,下官无力剿匪。” “遇到大灾之年,全靠地方士绅开仓放粮救助百姓。” “王员外在樊城是有名的大善人。” “他那个小儿子确实混蛋了一些。” “冲撞了堂尊尽管罚他便是,王员外也不会说什么。” 人才呀! 都没听什么事,直接就定义案件性质。 到底是官场的老油条。 避重就轻一席话便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陈平笙眉毛轻扬 “县丞就不问王小郎所犯何事吗?” 刘青山放下酒杯,揉了揉太阳穴,“下官近日一直在乡里,还不知道这小子做了什么混蛋事,还请堂尊说明。” “当街射杀平民,口出狂言意图谋反。” 酒桌上虽未见到王霸天。 他猜想以刘县丞在樊城的人脉关系。 必定跟王霸天通过了气。 所谓接风洗尘只是提前铺垫一下。 “哦。” 刘青山一脸凝重的表情问道:“那被射杀的人可死了?” “这孩子平日是鲁莽了一些,但本质并不算坏。” “下官听闻近日有南越乱民混入城中抢粮。” “此事会不会跟这些乱民有关系。” 到底是老手。 几句话就抓到了问题的重点。 他已让小妾去通知了王霸天。 以王霸天的脑子,此时应该满城在找寻那一老一少。 只要找到人,事情就容易摆平。 最多王家出些银子,让对方不再追究。 要不就是让这两人离开樊城。 他也可以用南越乱民的罪名,让此事无法审下去。 ……………… 第12章 公主,办他! 厉害呀! 刘县丞这种人才不当律师可惜了。 他现在开始明白老侯的话。 县丞大人在樊城人脉广,大家都会给几分面子。 “那名老者应该受了重伤。” “如果施救及时的话,说不定还有生还希望。” “但这并不影响本官判王小郎的罪。” 刘青山端起酒杯,笑道:“王小郎一定要受惩罚,下官支持堂尊的意见。” “只是涉及到南越乱民,事情便有些麻烦了。” “堂尊可能初涉官场,还不清楚咱们大衡和南越的关系。” “表面上南越臣服于大衡,是我们的属地。” “实则南越部落近些年一直蠢蠢欲动,试图反抗大衡统治。” “下官可以肯定二龙山的山匪,就有南越势力。” “如果对方是南越乱民,按照衡律而言。” “我们樊城是无审判权利的。” 刘县丞明明没有替王霸天说话。 却步步为营,句句变着法为王小郎开脱罪名。 这大概就是官字两张口。 左说左有理,右说右有理。 哪怕他亲眼所见王小郎的嚣张行径,也判不了该案。 “县丞是不是跟王霸天有亲,还是拿过他的好处?” “咱们都是自己人,你可以给本官交个实底。” “就算县丞所说都有法可依,但王小郎当众口出狂言。” “他们王家的话便是王法,县丞觉得此话若传到京都朝堂又会怎样。” 刘青山顿时汗流浃背,头皮发麻。 他纵然再巧舌如簧,只要这位县令大人不松口。 王小郎依旧逃脱不了罪责。 至于口出狂言之罪,可大可小。 县令不追究,此事无人会提及。 但要深究起来,王小郎此话等同谋反也不为过。 整个王家都可能被抄家灭族。 陈平笙看刘县丞沉默不语,把手边的盒子推了过去。 “这是本官路上给县丞买的小礼物。” “初次见面,也不知道县丞喜欢什么。” “这……” 刘县丞察觉到了危险。 眼前这个年轻县令,可没有表面那么好相处。 他接过画卷,恭敬的缓缓展开。 当看到画卷内容时,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心道王小郎这次看来凶多吉少。 “喜欢吗?” 刘青山脸色异常难看,两条腿都在不听话的抖动。 晦气! 他原想有了新县令,自己可以顺利甩锅。 但处置了王小郎。 王霸天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自己也得跟着受牵连。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推开。 一个肥头大耳,面色赤红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只看手指上那几个亮闪闪的金戒指,便能显示出对方的身份。 土大款! 刘青山满脸不悦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大致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王霸天。 这种宴请,除了王霸天外。 其他人也不可能忽然过来叨扰。 “你就是新来的县令吧!” “我叫王霸天,做粮食生意的。” “这是我的见面礼,希望明天能见到我小儿子。” 王霸天没有任何客套话,直接将一个小木箱放在了桌面。 看到木箱后,刘青山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通过刚才的试探,他大致确定这位县太爷的态度。 王霸天此时公然想拿银子开路,怕只会适得其反。 “你要贿赂本官吗?” 王霸天哈哈一笑,“没错。” “千里来做官,只为吃和穿。” “大人行个方便,以后在樊城有什么难事尽管找王某。” “我王家别的忙帮不上,粮食有的是。” 啪嗒! 王霸天打开了桌上的小木箱。 房间内顿时金光灿灿。 木箱内少说有二十根大黄鱼。 果真财大气粗! “这是王某送给大人的见面礼。” “待明天见到小儿后,谢礼定当翻倍。” “好。” 陈平笙笑了起来。 送上门的肥羊不宰白不宰。 他倒想看看王霸天所谓的厚礼能有多厚。 王霸天没有久留,送完金子后便自行离开。 房间内又剩刘青山和陈平笙二人。 刘青山更加摸不透这位县令的脾气。 不久前还义正言辞,一副秉公办理的态度。 难道是装出来的? 他倒希望陈平笙是个贪官。 因为越贪的官,越容易应付。 “县丞觉得此案该如何审?” 刘青山看着木箱中的金条直吞口水。 早知道王霸天的儿子这么值钱。 他也动手逮了这只肥羊。 可他没这个胆量,王霸天的钱没那么好拿。 倘若拿了钱不办事,这一箱金子恐怕能把县令撑死。 “下官听堂尊的安排便是。” “嗯。” 陈平笙寒暄了两句,抱着木箱离开了同福居。 好重!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次拿到这么多钱。 看来当官真是个肥差。 按照这个贪污速度,三年时间何止弄十万雪花银。 再用这些钱往上开路,官途自然亨通。 这就是一个循环模式。 在距离同福居不远处,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 萧玉若看着略带醉意的陈平笙走了出来。 手中还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恼恨道:“我大衡的清官越来越少。” “一个小小七品县令刚上任就敢贪污受贿。” “公主,办他!” “这个县令心太黑了吧!” “樊城周边的百姓流离失所,连吃饭都是问题。” “他未上任就接受宴请,还敢贪污受贿。” “老百姓有这种父母官,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萧玉若点点头,意味深长道:“小翠,你能替百姓着想很好。” “在文香阁内他评判那幅画,我还想着他真懂民间疾苦。“ “了解百姓不易,可以为樊城做点实事。” “看来是我想错了。” 陈平笙既然收了王霸天的礼。 恐怕天亮那个恶少便会被无罪释放。 幸好她提前做了预防,先一步找到那对祖孙。 要不然此时那两名受害者怕已经遭到了毒手。 陈平笙呀!陈平笙。 你收了钱又怎样。 有本宫在樊城便不容你徇私枉法。 明天本宫倒是要看看,你如何给樊城老百姓一个交代。 倘若你真放了当街杀人的恶少。 你的脑袋也该搬家了。 陈平笙斜靠在车厢内,有些晕晕乎乎的。 土烧虽然难喝,后劲很足。 再加上冲风的缘故,他有一点上头。 “老爷,你真要放了王小郎吗?” “放了也对。” “在樊城当官,要清楚这些大户的后台是谁。” “王霸天能从一个屠户混到如今的地位,全靠他大舅哥帮衬。” “明天大人不妨跟王霸天提个要求。” “把粮食平价出售,咱们这些公差也很长时间没发俸银了。” “粮食再疯涨下去,我也得去外面讨饭。” ……………… 第13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听完老侯这么苦逼的话。 陈平笙忍不住笑了笑,“他大舅子又是何方神圣。” 侯三是个老江湖,对樊城官场的事门清。 “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太守府的一个管家吧!” “大人别小看这个管家,像您这种身份要见太守。” “首先得给这位管家进贡些银子。” “还要有熟人牵线搭桥才行。” 卧槽! 什么玩意。 管家无官无职,说到底只是一个管下人的差事。 谱都这么大。 可以想象太守大人,在此地估计跟王爷差不多。 陈平笙拍拍木箱笑道:“老侯,别担心钱的问题。” “老爷如今怀揣金子,足够补发你们的俸禄。” 侯三咧嘴笑了笑,没有发表意见。 这番鬼话他才不相信。 上一任县太爷说过类似的话,上上一任县太爷说过同样的话。 这些年他只见过狼吃肉的。 还真没见过狼把肉分给下面的人。 回到府衙,陈平笙抱着木箱晃晃悠悠走进房间。 迎面便看到李铃铛坐在床上,只穿了一件红色肚兜。 饱满的胸脯几乎要溢出来。 灯光下她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肤熠熠生辉,光洁如玉。 陈平笙的两眼都看直了。 “啊!” 这时李铃铛发出一声极为销魂的呻吟。 要命! 不会是又被人下药了吧!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眼前的一幕太过于活色生香。 陈平笙浑身燥热,有种想扑过去的冲动。 但他的头脑还保持着理智。 这朵看似无比艳丽的鲜花,浑身可长满了毒刺。 “看够了吗!” 陈平笙对这具身体再熟悉不过。 只是那晚光线太暗,没注意太多细节。 “你受伤了?” “谁干的。” 李铃铛可是让整个二龙山都闻风丧胆的夜叉。 樊城那些官差是什么货色,怎么可能伤到她。 再者说李铃铛目前是自己名义上的夫人。 官差巴结还来不及,肯定也不敢动手。 “怎么,你想替我报仇?” 李铃铛的伤口在肩头,而且是极为严重的贯穿伤。 前面伤口已经撒过了药粉,后面估计够不到。 挣扎了几次药粉都没撒到伤口处。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替我上药。” “哦。” 陈平笙连忙放下手中的木箱,快步走了过去。 “你忍着点,可能有些疼。” 到底是练武之人,换成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怕是早就疼晕过去了。 他拿起床边的红色瓷瓶,小心翼翼把里面的白色粉末撒在伤口处。 “啊。” “你要疼死我呀!” 李铃铛娇躯轻颤,疼的额头冒汗。 “要不,我还去给你请个郎中吧!” “你的伤有些严重,药粉只能止血。” “万一里面发炎的话,那是会要人命的。” 李铃铛粉背上,有数道恐怖的伤疤。 可见这些年受过不少伤。 山贼是个玩命的职业,随时都可能掉了脑袋。 以李铃铛的武功和姿色,其实完全可以改行。 李铃铛麻利把外衣穿上,“你还怕我死了?” “倘若我真死了,你这个县令岂不少了很多麻烦。” “也可用我的脑袋邀功。” “州府通缉榜上,我的头颅可值万金,还能助你升官。” 小瞧人! 他陈平笙向来恩怨分明。 作为一方县令,剿匪是迟早的事。 既然定好了契约,他便不会言而无信。 至于以后怎样,那自然是刀兵相向,势不两立。 “算了,你不需要就当我没说。” “我陈平笙还没有无耻到拿自己的女人邀功。” “到底谁把你伤成了这样。” “你的身份不会暴露了吧!” 李铃铛黛眉紧皱,眼中杀气顿现。 “今天在古玩店,你是不是遇见过一个女子。” “嗯。” 陈平笙点点头,旋即问道:“你跟踪我?” “少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只是怕有人悄无声息把你宰了。” “到时我找谁索要银子。” “那个女子不简单,她身边跟了几个顶尖高手。” “我本想把那对祖孙带回衙门,免得节外生枝。” “却不曾想被人捷足先登。” 什么! 人被劫走了。 陈平笙首先想到了王霸天。 在樊城有这个能力的人不多。 可文香阁遇到的那名女子,明明也是个外乡人。 而且身份肯定不凡。 应该不会为了区区报酬,替王霸天做这些事。 难道对方是州府衙门的。 “别瞎想。” “那个女子应该跟王霸天没有关系。” “她手下那几人不是普通的护卫,凭王霸天还请不动。” “如今没了人证,你准备怎么办。” 陈平笙想了想,笑道:“这个不劳你操心,本官自有主张。” “今晚我见过王霸天,他还送了我一份厚礼。” “就像你说的,别看樊城很穷。” “还真有不少可宰的肥羊。” “等我凑够银两后,咱们从此两清。” 李铃铛早看到他怀抱着一个沉重的木盒。 也料想到里面的东西。 这家伙胆子够大。 刚到樊城就收了贿赂。 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果真说的没错。 这一晚陈平笙几乎没有睡安稳。 舒服的大床被李铃铛霸占着。 他只能将就用一张席子睡地铺。 到了半夜,李铃铛又发起了高烧。 他用湿毛巾进行物理降温。 在樊城半夜想找个开门的医馆几乎不可能。 天刚刚亮,他便吩咐马三炮去请郎中。 那么深的伤口肯定会发炎。 但从李铃铛的身体状况看,目前没有性命之忧。 一是这丫头的体质足够强悍。 再就是那瓶疗伤药确实很神奇。 不仅能够止血,还能使新肉重生。 作为一个资深的匪首,受伤应该是家常便饭。 所以,他也是瞎担心。 县衙后院。 长着一棵高大的老榕树。 榕树在北方不常见,在南方却到处都是。 大清早树上的鸟儿就叽叽喳喳欢快叫着。 只是今天并非是个好日子。 陈平笙也没有心情聆听这大自然的美妙声音。 他在榕树下打了一套太极拳。 活动了一下筋骨。 早早的,刘青山就到了衙门。 还给他带了丰盛的早餐。 “堂尊,没吃早餐吧!” “下官路过一家铺子,给你捎了点当地小吃。” ………… 第14章 开堂审判 陈平笙拿起一个水晶包慢慢品尝。 三鲜虾仁馅的。 滋味鲜美,饱满多汁。 刘县丞的情商还真不是吹的。 只看这份丰盛的早餐,就能体现出花了心思。 他才不相信随便路过一间铺子,就能找到如此美味的包子。 “今天是本官正式开衙,关于王小郎一案县丞还有没有其他建议。”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是最基本的为官之道。 刘青山心想这个县令别看年轻。 心眼子一点都不比那些老油条少。 嘴上依旧恭敬道:“但凭堂尊决断,下官没什么意见。” “对了,本官还有一事不解。” “想请教县丞。” 刘青山小心翼翼道:“不敢,不敢,堂尊但说无妨。” “每年朝廷分拨的粮食,难道都不够用吗?” 以他的了解,县衙至少有两处粮食的收入。 一是每年樊城百姓缴纳的公粮储备。 再就是朝廷每年会调拨一部分救济粮入库。 按说有了这两种粮食保障,就算遇到灾年也不至于说无法控制物价的程度。 但他看到的是连县衙吃饭都是大问题。 这就很奇怪了。 刘青山不自觉用手摸了摸额头不存在的虚汗。 这个问题前几任县令都没询问过。 昨晚跟陈平笙接触后,他就多了一个心眼。 提前做了工作,把问题整理清楚。 省得关键时刻掉链子。 “堂尊有所不知。” “咱们是个贫困县,以山地为主。” “旱年是无水灌溉,涝年是洪水成灾。” “能上缴的公粮实在有限。” “再加上南越环境潮湿, “不利于粮食储存,另外还有老鼠和蛀虫等问题。” “每年剩余的公粮还不够上缴到州府。” “至于朝廷调拨,几乎进不到咱们樊城境内。” 他听明白了。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衙门根本无粮可用。 樊城人能不能吃上饭,还要仰仗王霸天的脸色。 “原来如此。” 陈平笙没把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 既然无粮可用,也就意味着他的软肋要被别人拿捏。 刘青山说的大部分都是实情。 这个实情又不是南越地理环境造成的。 说到底还是典型的懒政。 地方官员的职责,本就要根据不同情况解决问题。 所谓潮湿,鼠患不是无法可治。 还是那些前任根本不想解决问题罢了。 “刘县丞,时辰不早了。” “随本官开衙升堂吧!” 刘青山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官袍恭敬跟在后面。 公堂外。 早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近些年樊城衙门形同虚设。 百姓也习以为常。 只要不闹出人命官司,谁也不会花银子上衙门告状。 反正历任县令也都是看钱办事。 打官司先要把自己剥层皮。 所以,今天对于百姓而言可谓是空前的盛事。 新任县令要审王家小公子。 王霸天在樊城是什么地位,围观者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他们也不相信这位年轻的县令,跟前几任会有所不同。 无非走个过程,然后赔偿一些银两了事。 “肃静,肃静。” “谁敢再扰乱公堂,小心挨板子。” 陈平笙懒洋洋趴在桌案上,一脸宿醉未醒的表情。 他就看着几个衙役肆意恫吓围观百姓。 然后再引来围观百姓一番热议评论。 樊城衙门除了十足的官威外,早失去了民心。 他从那一双双陌生的眼睛中,看到了两个字,没戏。 恐怕此时大多人心里开始咒骂樊城又来了一位昏官。 “侯三,带王小郎上堂。” 王小郎肩头挨了一刀,虽经过了简单包扎。 昨晚也疼了他一夜。 此时被两名衙役押解着来到正堂,整个人面容憔悴,蓬头垢面。 跟昨天鲜衣怒马,不可一世的王公子简直判若两人。 啪! 陈平笙重重拍下惊堂木,呵斥道:“王小郎,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王小郎在人群中看到了大管家王奎,心里的委屈一股脑涌了上来。 “姓陈的,你别欺人太甚。” “我犯了什么罪。” “你要杀我的马,关押我一夜。” “识趣的快把小爷放了,再备上厚礼去王家登门认错。” “说不定小爷还能网开一面。” “如若不然,你就等着被罢官吧!” 陈平笙抬眼看向刘青山,问道:“县丞,你说说王小郎所犯何罪。” “这个……” 蠢货,十足的蠢货。 刘青山恨不得脱下臭袜子堵住王小郎的嘴。 想耍无赖也要分场合。 这位县令大人就是亲眼见证者。 怎么可能凭这几句蠢话抹去事实。 “王小郎,注意你的言辞。” “公堂之上再敢威胁大人,小心板子伺候。” “县丞高见。” 陈平笙微微一笑,接过话茬。 然后丢出一根签子,说道:“王小郎,听到了吧!” “你敢当众威胁本官,藐视公堂。” “刘明,侯三,给老爷重责他十大板。” 侯三和刘明都是人精。 他们可不敢像平时一样,对这位王公子客客气气。 “王公子担待些。” “我们也是混口饭吃。” 说完刘明抡起板子重重打向王小郎的屁股。 别看王小郎平日嚣张跋扈,还会些拳脚功夫。 没挨上几板子就疼的哭爹喊娘。 “真打呀!” “看来这位县太爷有点胆量。” “哎!” “先别高兴太早,十板子的事,又打不死人。” 下面的百姓又是一番热议。 在樊城王家父子做过多少坏事。 别说挨板子,就算砍十次脑袋都不够。 但谁都清楚,哪怕闹出人命。 县衙也不可能受理王家的案子。 “县丞,继续宣读王小郎的罪名。” 那通板子跟打在刘青山身上没啥区别。 人群中有不少王家的人在旁听。 此时王家父子对他早就恨之入骨。 “王小郎,你当街射杀百姓可有此事。” 从小到大王小郎那受过这种气。 他咬牙切齿道:“是又怎样。” “那些刁民公然去王家粮铺抢粮食。” “小爷只射杀他们一人,已算是仁慈。” “刘青山,你少特么跟我假惺惺的。” “有种你直接判小爷死刑。” 刘青山气得七窍生烟,又怕县令再忽然接话。 真要判王小郎一个死刑,事情便无转圜余地。 他只能耐下性子,问道:“王小郎,本官问你抢粮食的人。” “可是樊城百姓。” ………… 第15章 好一个吸血鬼 诱供? 如此直白的点拨,王小郎稍微有点脑子。 就该明白刘青山的良苦用心。 可惜这是个无脑的蠢货,根本听不出玄机。 陈平笙一言不发,稳坐钓鱼台。 经过前面的十板子,王小郎心里已经恨死了刘县丞。 所以,刘县丞再煞费苦心也没球用。 “小爷怎知他们是不是樊城人。” “区区一群乞丐,小爷不认识。” “刘青山别玩虚的。” “你到底判不判小爷,不叛的话赶快送我回王府。” 咳咳! 刘青山见状,差点吐血。 小憋犊子,既然你想找死。 我也没有办法。 这时从人群中挤出一个中年男人,拱手行礼道:“草民王奎,王府管家。” “见过知县大人。” 陈平笙点了点头,问道:“王管家可有话要说?” 王奎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王小郎。 他也替少爷着急上火。 昨晚老爷送了二十根金条。 挨十板子就挨十板子。 大不了以后再跟这个年轻县令算账。 可眼看少爷不上道,让局面变得越来越复杂。 他只能挺身而出,想办法了结此案。 “禀大人,昨天我们做过调查。” “确实有一伙南越乱民跨境到樊城抢劫粮食。” “诸位乡亲应该都清楚,现在樊城是什么光景。” “我家老爷也是高价从外地购得一批粮食。” “本想平价出售给樊城百姓,以解燃眉之急。” “这些南越人却不守规矩,聚众到粮店抢粮。” “我家少爷是气愤不过,想替樊城百姓守住这些救命的粮食。” “所以,冲动之下才误伤了人,还望大人明鉴。” 这一番极具煽动性的陈词,恐怕连专业状师听了都汗颜。 按照这个逻辑,王小郎对樊城不仅无罪。 摇身一变还成了大英雄。 那些围观的百姓,有人开始附和起来。 “就是。” “王公子说到底也是为了咱樊城百姓。” “就算冲动下伤人,也不该判王公子罪呀!” “大人,还请释放王公子。” 很快附和的声音如潮水般滚滚而来。 陈平笙才不相信樊城百姓都是些无脑的笨蛋。 就算王管家说的是实情。 这些年王小郎做过的恶事岂止这一件。 他从那些附和者的神态中看出端倪。 这特么就是一群托。 关键时刻叫嚷起哄,引导舆论风向。 给他这个县太爷施加压力。 哼! 跟老子玩舆论战,你们还嫩了点。 “南越乱民?” “可有证据证明。” “本官总不能只听你的片面之词吧!” “不如你去把那对祖孙带来。” “只要证明他们是南越乱民,动手抢劫粮食。” “本官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王奎顿时面露难色。 从这个反应,也让陈平笙确定一件事。 那对祖孙不是王家人劫走。 “大人既然不相信草民的话。” “那么,还请大人找到受害者举证。” “要不然在缺乏受害者的情况下,我家公子不能白白受牢狱之灾吧!” “也是。” 陈平笙微笑着点点头。 “既然暂时证人未到,不如今天先搁置争议。” “把王小郎收监,等证人来了以后再行宣判。” “县丞以为如何。” 刘青山早紧张的汗流浃背,恨不得快些退堂。 “大人所言极是。” “此案确实疑点重重。” “在没有受害者到场下,判王小郎杀人罪名。” “恐怕樊城百姓也无法信服。” 说完朝王奎使了一个眼色。 真是个吸血鬼。 经过这一番交手,王奎猜想这位县太爷胃口不小。 恐怕还需要多使些金子,才能买少爷一个平安。 “慢着。” “陈大人审案未免太草率了吧!” 萧玉若推开人群,带着一名少女走向大堂。 昏官! 她早料想今天的开衙不过是走个流程。 不痛不痒打王小郎几板子。 再等王霸天多送些银子,此案便会悄然无声的终结。 这位县太爷算盘打的真精。 既想在樊城百姓心中博个不畏强权的清名。 又想多敲诈一笔银子。 两人对视一眼后,陈平笙缓缓直起腰杆,“大胆,你又是何人。” “不经本官传唤,扰乱公堂可是要挨板子的。” “你敢!” “她是……” 萧玉若挥手制止了小翠后面要说的话。 目前她不想暴露身份,这样才能看的更清楚。 “陈大人好官威,动不动就打板子。” “可你有没有想过,若你不能秉公执法。” “某天也会有人要了你的脑袋。” “凤儿,你说说看当天都发生了什么。” “王小郎为何要用箭当街射杀于你们。” 此话一出,刘青山和王奎心中惧惊。 不约而同看向那个亭亭玉立的娇俏少女。 受害人这个时候忽然登场。 事情就会变得无法收拾。 陈平笙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似乎早有预料。 想想也不算奇怪。 这个神秘女子昨晚为何会抢先带走少女。 如果是王霸天的人,少女可能会消失在樊城。 甚至可能因此送命。 倘若跟王霸天无关,对方的意图又是什么。 无外乎想关键时刻难为他这个县令。 “大人,我和爷爷并没有抢粮。” “只是凑巧从王家粮铺经过。” “王小郎便出言调戏于我。” “我爷爷带着我一路逃跑,他们便骑马在后面紧追不放。” “最后……最后还射杀了我爷爷。” 说完少女便哭的泣不成声。 陈平笙长叹一口气。 看来那名老者没有救活,这次王小郎是彻底跑不掉了。 “一派胡言。” 王奎辩驳道:“大人明鉴。” “我家公子也算一表人才,家财万贯。” “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可能看上这样一个姿色平平的贱女。” “她是想诬告我家公子,还请大人做主。” 萧玉若冷冷看着端坐正堂的陈平笙,一字一句道:“你说的话跟本案并无关系。” “王小郎当街杀人,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按照衡律,杀害平民者偿命。” “陈县令,宣判吧!” 王小郎依旧一副恨不得杀人的表情。 邪恶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名叫凤儿的少女,阴笑道:“小蹄子,我记得你了。” “只要小爷走出樊城县衙,我保证让你后悔为人。” 砰! 萧玉若一脚踢向王小郎的面部。 接着重重踩在王小郎那张狰狞的脸上。 “王公子,你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 第16章 贪官,你咋不去明抢 “宣你娘个头。” “你让宣判就宣判呀!” “本官今日就治你一个藐视公堂罪。” “侯三给老爷杖责他。” 又打! 这位县太爷打人屁股还打上瘾了。 “老爷,藐视公堂要打多少板子呀!” 陈平笙伸出一把手。 “啊!” 侯三紧锁眉头,为难道:”五十大板会打死人的。“ 这货的脑回路还真够清奇。 谁不知道五十大板会打死人。 陈平笙干咳一声,更正道:“本官念你初犯,就打五板吧!” “陈平笙,你敢。” “公子。” 站在后面的小翠满脸焦急。 这可不是闹着玩。 公主再不表露身份,这个混账县令真会用刑。 混在人群中的几名御前侍卫目光如电盯着陈平笙。 手已握在了刀柄之上。 论品阶他们可比陈平笙的官阶要高。 更不会惧怕区区几个老衙役。 目前只等公主一声令下,受刑的便是这位陈县令。 “好。” “算你有种。” “今日的板子我挨了。” “陈县令,这顿板子你迟早要百倍奉还。” 萧玉若紧咬银牙,制止了后面的侍卫。 自觉趴在地上等着受刑。 这五板子打过以后,陈平笙的小命也就攥在了自己手里。 什么时候都可以用这个理由砍了陈平笙的狗头。 老侯明显有放水的成分,远没有打王小郎时卖力。 可能在这些衙役心里,同样憎恶王家父子。 虽然只有五板,也打的萧玉若额头冒汗。 硬气! 陈平笙本以为这个身娇肉贵的女人,挨上五大板怎么都要嚎叫几声。 结果从始至终都没有哼一下。 板子打完后,陈平笙拍下惊堂木,“今日审判暂时结束,把王小郎先行收监。“ “等本官查明实情后,再做判决,退堂。” 这是什么套路? 王管家一脸懵逼。 只能眼睁睁看着少爷被衙役重新押到后堂。 刚才少女忽然现身,他真怕这位县太爷脑子一热。 判少爷一个重罪。 “大人留步。” “王管家还有何事?” 陈平笙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小声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家老爷,事情恐怕有些麻烦。” 王奎连连点头。 目前最麻烦的是这名少女出现了。 如果老爷能早一步动手。 亦或者少爷当时可以把祖孙两个都杀了。 事情反而更容易解决。 “小人这就回去。” “我们家少爷就烦劳大人照顾了。” 萧玉若虽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也能猜想出大概。 这个贪官收了王家的钱,却没有当堂放了王小郎。 如今继续把王小郎关押起来,应该是想坐地起价。 “凤儿姑娘,你就暂时留在府衙吧!” “外面很危险的。” “等此案了结,再回家也不晚。” “不行。” “我不同意。” 萧玉若态度坚定的回绝道。 她可不能让凤儿这个关键的人证落入陈平笙手里。 陈平笙这个贪官势必还会跟王霸天索要银子。 到时说不定会把凤儿交给王家。 凤儿一个孤女落到王家手里,性命都难保。 “萧公子,是不是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凤儿是本案的人证。” “让她留在县衙,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本官感谢你对凤儿的救助。” “但你并非官府中人,无权过问此案。” 萧玉若用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我对你们县衙不放心。” “谁知道你会不会和王家沆瀣一气,害了这丫头。” “想让凤儿留下也可以,我们也要住进县衙。” “直到此案结束为止。” 想的还倒挺美! 从古到今,只听说有人住院陪护。 还没见过进衙门也要陪着。 “放心,我们不白住。” “住宿费你尽管开价。” 陈平笙鼻孔轻哼一声,“你还真以为本官会贪图些黄白之物。” “衙门重地,岂是你一个百姓想住便能住的。” 萧玉若看他义正言辞,一副清官的派头。 不过很快陈平笙话锋一转“想住也并非不可以。” “目前我府中正缺人手,你要住进来每日按一百两银子计算吧!” “顺便负责把院里的杂草和房间整理干净。” “你咋不去抢!” 小翠气不过陈平笙狮子大开口。 她们在县城租了一个很好的四合院,每月租金也不过二十两银子。 这么一座破烂的樊城县衙,住一晚要百两银子。 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呵呵,抢?” “姑娘怕想多了吧!” “住不住悉听尊便,本官又不缺你们那点碎银子。” “凤儿随本官去后衙,让人给你安排个住处。” 该杀! 萧玉若的银牙都快咬碎。 “好。” “一百两就一百两。” 卧槽! 小富婆呀! 陈平笙之所以狮子大开口,就是故意让萧玉若知难而退。 一百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李铃铛跟萧玉若有过节, 再加上李铃铛身份特殊。 他的本意并不想让萧玉若住进来。 “你可听好了,住一晚一百两。” 萧玉若不屑道:“区区百两银子,我还住的起。” “小翠,先给他付五百两定金。” 钱这种玩意,对于平民百姓可能挣一两都很难。 对萧玉若这个公主,无非是数目的区别。 别说一百两白银,就算黄金她也付的起。 小翠极为不情愿的从荷包里摸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贪官,看清楚了。” “汇通钱庄的银票,假不了。” 还真是意外收获。 看来当官进钱的门路真多。 他只是一个七品小县令,都能轻松捞这么多钱。 上头那些州府衙门的大老爷,估计是日进斗金。 看在钱的面子上,陈平笙也只好把几人请进了后衙。 后衙的房间有很多,只是还没有整理出来。 萧玉若住进来,倒省去他整理房间的麻烦。 陈平笙简单交代一番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需要跟李铃铛说明情况。 免得两个彪悍的女人见面掐架。 把这座破衙门给掀翻。 刚进房间,就撞见匆匆出来的马三炮。 刚才在审王小郎时,他晃见了马三炮的身影。 这货应该提前跟李铃铛讲了审案的过程。 李铃铛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一副我见犹怜的俏模样。 反而增添了几分病态美。 “县太爷,好手段呀!” “我倒是小瞧你了。” “你准备跟王霸天坐地起价吧!” 陈平笙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这话说的,我要不快些宰肥羊,怎么能偿还你的肉票钱。” “那些老鸨都是逼良为娼,你是逼本官做个万人唾骂的贪官呀!” ………… 第17章 搞笑!跟土匪买粮 厚颜无耻! 李铃铛发现这个小县令在贪污上天赋异禀。 最初偶遇王小郎,还真以为陈平笙是为民除害。 后来看到那满满一箱黄金。 她发现自己天真了。 世间怎么可能有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 说穿了,所有官员除了身上的皮不同外。 骨子里都是贪心的豺狼。 陈平笙在这方面更是轻车熟路。 故意把本可以宣判的案子吊起来。 王霸王想救儿子,就要源源不断给县衙送钱。 “文香阁那名女子,住进了县衙。” “你见到她时注意一点。” “我怀疑她跟上面的官府有瓜葛。” 唰! 一道寒光掠过。 那柄匕首直挺挺插在桌面上。 “你就不怕我杀了她。” 陈平笙淡定的拔出匕首,饶有兴趣在手中把玩着。 他真不担心李铃铛会杀人。 那个萧公子也不是吃素的。 身边跟着数名高手。 李铃铛吃过一次大亏。 除非动用潜藏在城中的同伙袭击衙门。 他相信为了钱财,李铃铛也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我是担心你的身份被识破。” “如果她是上头的人,你最好不要惹她。” “我们樊城县确实没有足够的兵力剿灭二龙寨。” “可不并代表朝廷无兵可用。” “跟朝廷大军相比,就算你们二龙山所有人加在一起。” “也不过是群小蝼蚁,打不过人家的。” “我很欣赏你的一句话。” “山贼图的是钱,不是玩命。” 李铃铛忽然笑了起来,“你是怕自己被连累吧!” “也对。” “如今我在你府中住着,又是你名义上的夫人。” “倘若让官府知道我的身份。” “你通匪的罪名也难逃。” “到时不仅会丢了官位,还会被砍了脑袋。” 这种潜伏的危险性,陈平笙早想过。 他并不畏惧受到牵连。 如果真遇到最糟糕的情况,他有办法扭转乾坤。 让自己变成一个剿灭山贼的英雄。 “你们山寨有没有存粮?” 李铃铛立刻警觉道:“要你管。” “如果你想打我们二龙寨的主意尽管去。” “我敢保证你手下那群饭桶,没有一人能活着回来。” 陈平笙笑道:“看把你紧张的。” “我向来说话算数,咱们可以做笔生意。” 生意? 李铃铛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 听起来实在有点滑稽。 官匪不两立,猫鼠不一家。 他们之间能做什么生意。 “你还挺敢想?” “难道你想让我的人出手,摆平王霸天吗?” “我们山贼认钱不认人,只要县太爷出的价格合适。” “二龙寨愿意效劳。” “想什么呢!” 陈平笙一本正经道:“本官岂会干那些偷偷摸摸杀人越货的勾当。” “别把我想的太坏,说到底咱们骨子里还是不同。” “我想找你们山寨买点粮食。” 这番话让李铃铛心中不悦。 她们山贼好歹不抢平民百姓的财物。 这些朝廷官员实际比强盗还强盗。 “你想要多少粮食?” “当然越多越好。” 陈平笙补充道:“最好能让全城百姓吃上两三天。” “至于价钱方面,你给我算便宜些。” “我可没那么多现银。” 李铃铛像看傻子一样打量陈平笙。 这家伙脑子里想什么呢? 疯了吧! 樊城的人口少说有七八万,对折计算的话。 每天消耗的粮食也得三四万斤左右。 三天怎么也得十万斤存粮。 她刚刚剿灭了天王寨,倒是有一笔现成的粮食可用。 但如今周边粮食价格都在上涨,有钱也未必能够买到。 万一官府派兵围山,这些粮食便是兄弟们的命。 “我最多用十天左右。” “用完后双倍奉还。”: “可以折合成现银,也可以用粮食抵扣。” “这笔生意你不会吃亏。” 李铃铛想了想,好奇道:“你要这些粮食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防范王霸天拿粮食做文章。” “作为樊城的父母官,我总不能让百姓们饿肚子。” “呵!” 李铃铛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一个还未上任就贪污的贪官,会心系老百姓的温饱。 说出来恐怕没人会相信。 这时陈平笙从怀里掏出那几张还没暖热的银票。 他跟侯三打听过粮食价格。 按照平价购买的话,一两银子大概能买三百斤大米。 购买十万斤的话,大概需要三百两银子左右。 目前王霸天把粮食价格溢出了一倍。 他身上的银票也够用,还不需要动那箱金子。 “你哪里来的银票?” 李铃铛很清楚他身上有多少财产。 那些零碎的银票是进衙门时罚没侯三几人的赌资。 这五百两崭新的银票,还是汇通钱庄的。 应该刚刚到手不久。 汇通钱庄是大银号,樊城并没有分店。 王霸天也断然不会使用这些银票。 “这个不劳你费心,你就给我一个痛快话。” “能不能帮我搞到粮食。” 李铃铛也很好奇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十天时间不算长。 他们二龙寨的存粮只要不动就行。 “好。” “你何时要粮。” 陈平笙在心里计算了一下。 目前城中百姓家里多少都会有点余粮。 真正没粮应该在两三天后。 “两天以后吧!” “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我把全城百姓都押在你身上了。” “切莫辜负我的信任。” “少来!” 李铃铛不客气的拿起银票,笑道:“你就不怕,我先拿了银子不给你办事。” 这时陈平笙站了起来,整理衣衫,恭敬严肃的拱手对李铃铛行了一个大礼。 弄得李铃铛有点不知所措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李寨主,此事干系重大。” “我在樊城能信任的人不多,唯有你可以帮我。” “这批粮食对于樊城太过重要了。” “我只能选择相信你。” 李铃铛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点恍惚。 他真是一个心系百姓的好官吗? 不! 这家伙肯定还藏着其他阴谋诡计。 只是我目前还没看透罢了。 ……………… 第18章 小富婆?薅羊毛 “公主,这个陈县令太可恶了。” “我在宫中十多年,也没拔过这么多草。” 小翠累得满脸通红,腰眼生疼。 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眼看就要哭出来。 太累了! 这哪里是住人的县衙,简直就是一个荒废多年的破庙。 院里杂草丛生,房间的墙壁上更是布满厚厚灰尘。 就这么个破地方,住一晚还要一百两银子。 “小翠,累了就歇息一下。” “反正我们就住几天时间。” “不用把院子里的草全部拔完。” 小翠无奈摇摇头,“公主就不怕被蚊虫叮咬吗?” “南越这种鬼地方本来蚊子就多,如果再不把杂草清理干净。” “恐怕咱们一夜都别想睡安稳。” “所以,我才说陈县令是个缺德鬼。” 萧玉若赞同的点点头。 这个贪官不仅爱钱,还缺德。 另一处院子明明整理的很干净,偏让他们住在废弃的西边。 “放心。” “等本宫料理完凤丫头的案子。” “再跟陈平笙算总账。” “他敢让人打本宫的屁股,又坑咱们的银子。” “到时本宫非让他百倍奉还。” 经过几个小时折腾,小院总算能勉强住人。 萧玉若让侍卫在暗中监视着陈平笙的动向。 今天既然没有给王小郎定罪。 王家必定会找陈平笙送礼。 陈平笙收过一次贿赂。 若是胆敢继续收受贿赂,到时砍他的脑袋也不算冤。 一直到傍晚负责监视的侍卫过来汇报。 陈平笙都没出过院子。 除了让老衙役侯三送了一些药草外,也没接触过外人。 萧玉若心中泛起嘀咕。 这家伙难道要等到晚上再出洞吗? “小翠,跟我去东院看看。” 小翠扁着嘴,心里万分不乐意。 她可不想跟陈县令再打交道。 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谁遇到谁倒霉。 两人来到东院后,看陈平笙在凉亭内聚精会神捣鼓着什么。 于是悄悄靠近,石桌上摆放着几片黑色的圆圈。 看样子应该是熏香。 咳咳! “陈县令好有闲情雅致。” “樊城那么多流民不管,还有功夫弄这些玩意。” 陈平笙用手随意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珠。 看着今天的劳动成果,他还是有些许成就感。 南越气候潮湿,再加上树木和杂草又多。 睡觉时那些大毒蚊子恨不得把人抬走。 昨晚他拍了一夜,身上和脸上还是被咬了几处大包。 今天天气晴朗,散衙又早。 于是他就想起了一种驱虫神器。 尝试依照记忆中的方式做了一些简单的蚊香。 成品还不错,只看今晚的效用如何。 “萧公子,怎么有空闲到我这里转悠。” “屁股不疼了吗?” 他是明知故问,那么重的板子打在屁股上。 就算自己这个糙老爷们儿估计也得疼两天。 何况是个娇滴滴的女孩。 只看萧玉若走路小心翼翼的姿势,就看出疼的不轻。 “陈平笙,你别得意的太早。” “不是谁的屁股都能打。” “这笔帐我迟早跟你算。” 明天审不审王小郎。” “此案没有什么可调查的,王小郎杀人是事实。” “你再故意拖延,小心我去州府告你包庇凶徒。” 陈平笙拍拍旁边的石凳,“萧公子应该是官宦之家出身吧!” “其实就算你不去州府衙门告我,王霸天也会这么做。” “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此事传到州府衙门后,王小郎很快便无罪释放。” 萧玉若黛眉紧皱,摇了摇头。 不可能。 青州太守王平是朝中老臣,为官清廉。 历年都会受父皇嘉奖。 她也见过王平几面,这位老先生在地方上很有威望。 当地百姓无不交口称赞。 怎么可能跟区区一个商贾沆瀣一气。 “胡言乱语。” “你这么污蔑上官,难道不怕获罪吗?” 还真是官宦子弟,看样子萧姑娘跟青州太守有旧。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维护。 “污蔑!” “公子不信可敢跟本官赌一把如何。” “只要我不放王小郎。” “或者我判了王小郎的罪。” “州府一定会派人干涉。” “赌便赌。” “若你输了又怎样。” 陈平笙来回搓动着双手,他没想过会输。 他更想知道赢了,能从这丫头身上薅多少羊毛。 老侯早说的很明白。 王家能在樊城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全依仗太守府的势力。 “这个简单。” “本官除了县令身份外,还真是一无所有。” “只要本官有的东西,公子尽管开口。” 萧玉若眼珠一转,拍手笑道:“我府中正巧缺些下人,若你输了就辞官跟我回府。” “到我们萧家为奴如何。” “待遇也不会比你如今的县令要差。” 扑哧! 站在后面的婢女小翠憋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好。” 皇宫中的男人无非就三种。 一种是主子,另一种是侍卫。 还有一种是太监。 陈县令做不了贴身护卫,那只能阉割掉做太监。 有古怪! 陈平笙被盯得头皮发麻。 “没问题。” “可若是你输了,我只有一个要求。” “把樊城周边的路修了。” 他看出这位萧公子绝对是只大肥羊。 比王小郎还要肥美。 治理樊城,首要大事便是修路。 可修路是个浩大的工程。 仅凭他从王家薅的羊毛还远远不够。 眼下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萧姑娘是个不差钱的主。 哪怕修不完所有路,只要能贡献一大部分修路费用。 那便是帮了他大忙。 萧玉若眼中满是疑惑。 看不透,想不通。 她本想陈平笙会趁机讹诈自己一笔巨款。 这家伙竟想要为樊城修路。 “一言为定。” 萧玉若爽快应了下来。 这本就是她分内之事。 剿匪和改善樊城民生并不冲突。 陈平笙不提出,她日后也会操办。 “那本官就替所有樊城百姓先谢过了。” 陈平笙从桌上拿了两盘蚊香,“这是我亲手研制的。” “此处晚上蚊虫甚多,而且还有一些毒性。” “你们睡觉前可以将这种香点燃。” “保证那些蚊虫不会再去骚扰。” “真的吗?” “那可太好了。” 小翠连忙伸手接了过来。 如果真像陈县令所讲那般神奇。 今晚她也不用再替公主赶一夜蚊子。 ………… 第19章 果然是厚礼 “堂尊。” 夜已深,一个黑影鬼鬼祟祟走进了东院。 走路还踉踉跄跄,似喝醉了酒一般。 陈平笙点了一盘蚊香,坐在凉亭乘凉。 房间内有只母老虎霸占着。 反正回去也睡不安稳。 自从散衙后,他就没见到刘青山的影子。 也没等到王家人到来。 十有八九刘县丞被邀进了王家商量对策。 王小郎已经是砧板上的鱼,何时想杀都可以。 他不急于宣判。 一是想看看王家到底能送多少礼。 再就是想看看一个王小郎能引起多大的动静。 樊城的江湖太深。 他这条小龙刚入水,如果不想办法搅动这滩浑水。 永远看不清楚水里藏了多少凶猛的食人鱼。 刘青山抱着两个小木箱,气喘吁吁走进亭子。 那两个沉甸甸的小木箱内装了什么。 陈平笙一看便知。 作为一个寒门学子,他没有读书人那份清高。 钱不是万能的,没钱却也是万万不能的。 就像他现在的处境,手下就这么几个不顶用的衙役。 而且穷得连月俸都发放不齐。 整个樊城县二三十万百姓缺吃少穿。 朝廷又不管不顾。 自力更生总要有点筹码吧! 不搞钱,他这个县官照样喝西北风。 一旦因为饥荒导致内乱,朝廷可不管他是好官,还是贪官。 肯定先把他的脑袋摘了。 操蛋! “县丞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刘青山用衣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心道这特娘不是明知故问。 他费尽心力图什么。 王霸天又没送自己一根金条。 如果不是怕樊城因为粮食闹出大乱子。 最后殃及到自己,他早回家抱着小妾生孩子去了。 刘县丞把木箱放在石桌上,环顾四周。 确定周围没人才凑近小声说道:“下官刚从王家出来。” “这是王霸天为堂尊准备的土特产。” “王小郎确实可恨,不过这关系到整个樊城的安宁稳定。” “堂尊也可以对王小郎小惩大戒一番。” “至于那名叫凤儿的少女,王霸天说了。” “老人家的葬礼由王府承办,保证风风光光的下葬。” “再给凤儿一笔丰厚的嫁妆,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陈平笙听完后,翻动了一下眼皮。 这番说辞听起来很熟悉。 富二代犯罪后的暗箱操作,真是千年不变的套路。 “这是王霸天的意思?还是县丞的谋划。” 刘青山尴尬一笑。 “堂尊又何必点的太明白。” “咱们当官的其实并不比那些百姓容易。” “下官也是怕樊城因为粮食闹出大乱子。” “到时肯定会影响堂尊的官途。” “律法虽要维护,下官以为大局更要考虑。” “杀一人可救万人,堂尊该如何抉择。” 陈平笙神秘莫测的一笑“当然是杀一人。” “县丞可以先回去了,免得嫂夫人在家担心。” “今晚我跟凤儿谈谈。” “只要她同意不再状告,本官自然也乐于做个顺水人情。” 这就好! 这就好! 刘青山如释重负,卸下了心头的大山。 他不相信那名少女会执意跟王家为难。 就算判了王小郎的罪又能怎样。 离开县衙后,还是无法逃脱王家的势力。 梁子要是结上。 以王霸天的狠辣岂能放过少女。 刘青山离开东院后。 一个黑影狸猫般跳跃到西院的房顶,落在萧玉若门前。 小翠闻声推开了门,把黑影拉进房间。 萧玉若听黑衣人汇报了两人的秘密谈话后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重重用粉嫩的小手拍击着桌案。 “混账东西。” “他还真够贪的。” “本宫还觉得奇怪,怎么不见他跟王家人接触。” “原来早就安排了内线。” “小翠,你去把凤儿唤来。” “今晚就让她跟本宫睡在一个房间。” “我看陈平笙如何做说客。” 好一招釜底抽薪。 关键的人证就两个。 陈平笙收了王家的贿赂,决计不会再为凤儿主持公道。 如果凤儿也放弃了状告。 此事就会真的不了了之。 幸好她在樊城,如果没有她在的话。 王小郎必定会逍遥法外。 可以想象类似的案件在樊城发生过多少次。 很快凤儿被带到了房间。 萧玉若开门见山把事情的大概讲述了一遍。 “萧姐姐放心。” “我就算赔上自己的性命。” “也绝不会屈服于王家的。” “嗯。” 萧玉若有意试探道:“不过他们说的也是实情。” “王家在樊城势力很大,又跟官府勾结。” “我怕就算官司打赢了,你也会有危险。” “我不怕。” 凤儿眼眶红润道:“我在这世上只有爷爷一个亲人。” “如今他被恶人害死,我若不能替他讨回公道。” “就算有金山银山,我此生也不会安宁。” “萧姐姐,你说这世上还有天理公道吗?” “陈县令真是个贪官吗?” “我看陈县令跟那些欺压百姓的官老爷不一样。“ “当时若不是遇到他,说不定我也会遭了毒手。” 傻丫头! 那陈平笙貌似忠厚,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奸猾小人。 当初救凤儿或许有些善念。 后来得知王小郎的身份,恐怕就想着如何从王家捞银子了。 “凤儿,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还是见过的的坏人太少。” “听萧姐姐一句话,千万别轻易相信陈县令。” “有我在,王家不敢把你怎样。” 凤儿点了点头。 她总觉得陈县令人不错。 一个坏人不会想起给她银子,让她去救治爷爷。 夜渐深。 凤儿躺在小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但萧玉若还撑着眼皮等待。 “公主,早点休息吧!” “奴婢觉得陈县令今晚不会过来了。” 小翠一边说一边点燃蚊香。 萧玉若正在气头上,看着那盘黑乎乎的蚊香。 就想起陈平笙贪婪的嘴脸“把那个鬼玩意给我扔了。” “谁知道有没有毒。” ………… 第20章 调戏女匪首,找死! “公主,这种香很好用的。” “有了它,你晚上才能睡个好觉。” 萧玉若盯着小翠,打趣道:“你这丫头不会是被陈平笙收买了吧!” “快说,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要你在本宫面前说他的好话。” 小翠点好蚊香,给萧玉若端来一杯凉茶。 公主自从到了樊城,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喝一杯安神茶还能缓解一下巨大压力。 “公主,你知道奴婢的。” “奴婢向来喜欢就事论事。” “如果这些蚊香有毒,我也不敢让你使用呀!” “刚才我试了一会儿,那些蚊虫果然不敢到旁边。” “而且陈平笙做的蚊香有安神效果,味道十分清香。” “陈平笙那人虽贪婪狡诈,他做的东西还是极好的。” 真有那么好用吗? 萧玉若严重怀疑。 制香通常都是家族传承。 宫中有专门的制香师,她对这方面的知识了解过一些。 所以,可以闻出这种香内有艾草的气味。 还有淡淡的橘香,以及另一种非常特殊的木香。 气味调剂的恰到好处。 她承认自己对这种淡雅味道还是蛮喜欢的。 这家伙还有制香的手艺? 萧玉若摇了摇头。 好端端的一个聪明人,怎么会选择当个贪官。 东院。 陈平笙独自在凉亭中又沉思了许久。 想着明天将要面对的局面。 等到眼皮开始打架,他才搬着两个木箱悄悄回到房间。 如今他有三箱金条了。 要是自己不做樊城县令,带着这三箱金条离开。 后半辈子也会衣食无忧。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李铃铛。 上身只穿了一件粉色小吊带。 下面穿了一件薄纱的短裤。 白嫩的玉臂和大长腿随意搭在床边。 这丫头真够心大的。 还真没把老子当成爷们儿。 穿这么清凉,又是夜深人静。 真不怕他会动歪脑筋吗? 陈平笙把蚊香支架轻轻摆在床边点燃。 有了这盘特制蚊香,他也能美美睡到天亮。 谁知刚抬起头,就觉得脖子一凉。 李铃铛警惕的瞪着他,手中还握着那柄寒意森森的匕首。 马特!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又玩什么把戏?” “迷香,还是那种带有催情效果的。” “你最好不要用力,这种迷香的毒性不亚于醉清风。” “只要吸一口,再用力的话便会肠穿肚烂而亡。” “除非有个帅气的男人跟你欢好,才能解毒。” “你……” “我杀了你。” 李铃铛当真了。 那间小牢房内发生的事,对她影响太过深刻。 哪怕她拼命想要忘记,还是会控制不住做梦。 当她闻到一股清香后,精神立刻警惕起来。 作为山贼对于迷香这种玩意再熟悉不过。 普通迷香也奈何不了她。 可听到陈平笙后面的话,她怒了。 “逗你呢!” “我还没那么阴险龌蹉。” “这是我用了一整天做的蚊香。” “昨晚看你没有睡好。” “真是不识好歹的女人。” 陈平笙翻身躺下。 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对李铃铛也没那么大恐惧。 “你这人真坏。” “好端端的开什么玩笑。” “再有下次,我可真把你的狗头砍下来。” 无趣! 陈平笙转过身没有理会。 他想自己的脑袋也是被驴踢了。 怎么会想起跟这个小魔女开玩笑。 明知道不会有好果子吃。 “你托我办的事,我已经让三炮去办了。” “今晚王霸天又给你送了不少好处吧!” 李铃铛的语气明显友善不少。 听起来像是讨好他。 “也没多少好处。“ “就是托刘青山送来两箱金条。” “这些金条我自己留着还有用。” 李铃铛看他一副财迷的样子,生怕自己拿了那三箱金子。 顿时心头怒火又窜上来。 这家伙真不识好歹。 “哼!” “我可提醒你,王霸天的钱不是那么容易花的。” “你还是小心为妙。” “弄不好丢官是小,就怕你的小命都保不住。” 陈平笙不需要任何人提醒。 先礼后兵的道理,他上小学就明白。 如今王霸天是吃定自己不敢动王小郎。 才愿意拿金子摆平此事。 一旦当堂定了王小郎的罪名。 王霸天肯定像疯狗一般扑咬过来。 但这何尝不是他的本意。 只有当疯狗疯狂到极度下,他才能光明正大去打狗。 所以,王小郎充其量只是一个狗崽子。 半夜下起了细雨。 嘀嗒,嘀嗒落在窗外的芭蕉叶上。 陈平笙放下心中千头万绪,很快进入了梦乡。 一直到天蒙蒙亮,雨水都没有停下来。 马特! 南越的雨水真多。 这个节骨眼上雨水不断,可不是好兆头。 咚咚……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陈平笙连忙穿上衣服起身。 王小郎的事不能再拖下去。 粮食问题要尽快想办法解决。 不然的话樊城还不知道因此会饿死多少人。 开门后,他看到凤儿站在门口。 “大人,我做了些早餐。” “想请你和夫人过去吃一点。” 他扭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李铃铛。 这个女匪首早就醒了,只是故意装睡。 “她就算了,每天不到日晒三竿起不了床。” “本官去尝尝你的手艺。” 凤儿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虽出身平民,也很懂规矩。 以自己的身份,能邀请到县令大人吃饭已经很有面子。 陈平笙没有什么阶级概念。 他打心底同情凤儿这种普通老百姓。 无端就招惹来一场祸事。 作为受害者却要提心吊胆被王家捉到。 西院经过一番修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院内的杂草彻底清除干净。 花圃中还种植了一些绿植。 姓萧的是个会享受之人。 哪怕住上几天时间,也要把居所布置的井井有条。 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果然不同。 换成李铃铛这个女匪首,别说拔草了。 恐怕连房间都懒得收拾。 陈平笙走进客厅,看到萧玉若主仆正在聊天。 可能是他这个不速之客到来,两女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欢迎陈大人光临。” 那个坐在萧玉若旁边的老头倒是客气的起身相迎。 他有些搞不明白老者的身份。 管家? 看起来不像。 因为管家没有老者身上自然流露出的气度。 ……………… 第21章 记忆中的豆腐脑 气度是装不出来的。 都说宰相府的管家能抵三品官,也只是比喻。 管家就是管家。 哪怕是皇宫的大太监,也是一个下人。 长年累月干着伺候人的活,少不了低眉顺眼。 眼前这个老者五十多岁的年纪。 风度翩翩,斯文儒雅。 又不失者的威严,让人看着就发自心底的肃然起敬。 陈平笙礼貌点了点头,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桌上摆放着几道精致的小菜,还有刚出锅的油饼。 “陈县令是北方人,习惯不习惯南越的气候。” “还好。” 陈平笙简单回了一句。 他虽是北方人不假,但在南方上的大学。 除了居住环境不同外,气候相差不大。 “呵呵。” “到底是年轻人,适应能力就是强。” “老夫在樊城呆了几天,浑身上下都发霉了。” “听说县令还光顾过二龙山的贼窝。” “依你所看,那些贼寇是不是像传闻中那般凶悍。” 萧玉若和小翠纷纷用余光瞟向陈平笙。 对于这段神秘而传奇的经历,她们自然也很想知道内情。 只是目前未表露身份,又有王小郎的案子压着。 所以,不方便直接询问。 徐老这只狐狸精探话当然再合适不过。 “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我去的那个山寨,所见匪徒没有上千也有八百余众。” “外围既有山川为屏,又有坚城防护。” “那些山贼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杀人跟宰鸡也差不多,树上到处挂着干尸和人头。” “凡是被掳劫进入的人,几乎没有生还的余地。” “啊!” 小翠听的目瞪口呆。 关于二龙山的传闻,樊城人早惊惧如虎。 现在听陈平笙这个亲历者所讲,想来要比传闻更恐怖十倍。 “吹牛。” “如果他们真那么厉害。” “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萧玉若不屑的嘴角轻扬。 这番话说得毫无逻辑。 那些山贼之所以猖狂,说到底还是樊城历任县令无能的缘故。 倘若前面那几任县令肯好好治理樊城,着手剿匪一事。 朝廷再加以派兵援助,恐怕二龙山早没了山贼。 陈平笙淡然一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别看那匪首凶悍,我只是一介书生。” “照样可以取了他的首级。” “至于详尽过程不便向你们透露。” “毕竟这是本官的私事。” 杀了匪首? 这牛吹得未免也太大了。 萧玉若看不出陈平笙会半点武功。 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纵然手中有刀也决计不可能杀了凶悍的匪首。 这时凤儿端上了一个小锅子。 远远就闻到了豆香味。 这是……。 陈平笙两眼放光。 因为这种味道他太熟悉了。 小时候家里穷,早上就靠着一碗豆腐脑解馋。 他跟老侯早打听过,老侯没有听说过豆腐这种玩意。 更别说豆腐脑了。 陈平笙想或许这个时空的人,还没有研制出豆腐。 “你做的豆腐脑?” 凤儿忽听陈平笙询问,连忙点头:“是的,大人怎知这是用豆子做的。” 桌前的几人纷纷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 陈平笙淡淡说道:“你们至于这么看着我吗?” “本官好歹是个读书人,自然是从古籍上看到的。” “此物是以黄豆为原料,经过泡发后再用石磨研磨成汁。” “过滤几遍后进行煮沸,再加上特制的卤水便能凝固成形。” “这种半液体形态的食物叫豆腐脑。” “你们看它是不是很像人的脑浆子。” 萧玉若前面听他讲的还头头是道,后面那一句脑浆子。 简直让人倒胃口。 白花花的,咋一看确实很形象。 这人真够缺德。 经他这么一说,谁还能吃的下去。 凤儿却一脸崇拜的表情,“大人真有学问。” “此物是我爷爷做的,以前我在旁边看过几次。” “做法跟大人所讲一致,只是不清楚你们喜欢不喜欢吃。” “喜欢呀!” 陈平笙拍手笑道。 “可惜你没有放些佐料。” “如果能用老母鸡炖的高汤,加些黄花菜,木耳,香菇调成浓汁。” “跟豆腐脑拌在一起食用,那滋味更妙不可言啦!” 凤儿听后心头一震。 她还从未想过其他的吃法。 平时爷爷做的放一点盐巴都很奢侈了。 哪里会想如何让这种平平无奇的东西变成美味。 “大人,我看厨房就有高汤。” “不如我做点浇头试试看。” 厨房? 陈平笙一次都没进过厨房。 因为县衙处于荒废当中,他也就没想过厨房会是什么鬼样子。 应该是侯三几人平时在县衙偷偷做东西吃。 “快去,快去。” “厨房里的东西尽管用。” “待本官吃饱后,好趁着凉快开堂审案。” 听到审案屋内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萧玉若和徐老头对视了一眼。 这种案子放在京都根本不需要审。 一根令签就能判王小郎个死刑。 然后就坐等砍头日期。 所谓审只是个流程,关键还看陈平笙的想法。 别看樊城很小,越是小的县城官员手中掌握的权力越大。 “陈县令是不是觉得为难。” “此案看起来简单,但牵一发而动全身。” “稍有不慎就可能让樊城陷入内乱。” “你刚刚到任,地方上的根基还不稳固。” “确实需要斟酌。” 有见识呀! 陈平笙侧目看向徐老头。 徐老头是姓萧的心腹。 能说出这番话不容易。 他可以感受出这位萧姑娘的敌意和鄙视。 所谓在县衙借住,不过是为了监视他。 “那徐老觉得此案如何审,能避免樊城内乱。” 咳咳! 萧玉若干咳两声,提醒老徐注意言辞。 别一味只是圆滑。 当官的就是要解决麻烦,如果缩头缩尾那干脆辞官好了。 老徐哈哈一笑,“县令大人是在难为老朽。” “老朽一介平民,如何能指点审案这种大事。” “不过以老夫看来,恶疾须得下重药。” “乱就乱吧!只有大乱方才能大治。” “樊城搞成这副熊样,就是因为那几任县令太想维持表面的稳定。” “但只维持少数人的利益,势必会激起民怨。” “陈县令有些时运不济呀!” ………… 第22章 死鸭子嘴硬,给老爷打! 真特么精辟呀! 陈平笙很赞同这个观点。 回想自己确实倒霉。 穿越过来虽然混了个小县令,但也困在了山贼窝。 经历九死一生逃出贼窝,又遇到王小郎这桩案子。 樊城搞成这副熊样,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他统共上任也就两三天的事。 却要面对那几任县令留下的烂摊子。 老徐的话犹如暮鼓晨钟。 大乱才能大治。 这个观点跟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大人,你尝尝我炒的浇头合不合胃口。” 陈平笙渐渐缓过神,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鲜香四溢,咸淡适中。 顿时勾起他过往许多回忆。 好吃! 就是这个味道。 这人还真是个戏精。 区区一碗豆腐脑还哭上了。 萧玉若不屑的撇撇嘴,也往嘴里送了一口。 顿时两眼放光,细细品味。 那种丝滑的口感,确实是难得一尝的人间美味。 她在皇宫中也算吃尽了珍馐美馔。 还从未尝过这么诱人的小吃。 豆腐脑固然稀奇,关键还是陈平笙提议做的浇头搭配。 这家伙还真有些歪才。 饭毕。 陈平笙拿手巾擦了一下嘴,“凤儿,咱们准备开堂。” 可能是下雨的缘故。 也因为没有提前发出公告。 衙门外显得格外冷清。 王小郎被衙役带到了公堂,脸色看起来比昨天更加憔悴。 因为这严重超出了他的预判。 以平日的经验衡量,自己不过是射杀了一个老乞丐。 父亲只要给县令送些钱,保证当天就把他放回去了。 这次他却在小牢房足足呆了两天时间。 没有换衣服,没有洗澡。 还要受蚊虫叮咬的煎熬。 简直让他生不如死。 “王小郎,你当街射杀平民。” “可知罪。” 砰! 随着惊堂木重重拍下。 站在旁边的刘青山两腿一软险些跪倒。 他是有经验的老官员。 能听出审案中措辞的重要性。 县令大人用的是知罪而非认罪,性质就大不相同。 如果是认罪,王小郎还可以辩解。 说明此事留有余地。 王小郎乖乖配合,很有可能会被当堂释放。 刘青山小声提醒道:“堂尊,王家人还未到场。” “是不是不急于定案。” 陈平笙用手指轻敲桌面,“县丞不是说过,此案交由本官定夺。” “如今人证在场,案件如此清楚。” “王家人到不到场,跟此案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这……。 刘青山汗流浃背,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辩驳。 他确实表达过这种态度。 可县令收了王家三箱金条,总不能只拿钱不办事吧! “王小郎,既然你保持沉默。” “本官就当你默认了。” “按照大衡律法,杀人者偿命。” “念在你们王家这些年对百姓开仓放粮的份上。” “本官就宽恕你口出狂言之罪。” “你可心服。” 王小郎不是傻子,他从陈平笙的态度已经嗅到危险临近。 左右环顾下始终不见自己人到来。 “刘青山,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我不服。” 陈平笙挥手丢出一个令签,呵斥道:“王小郎,本官不在乎你服不服。” “你当街杀人是本官亲眼所见,事实清楚。” “岂容你巧言狡辩。” “侯三,刘明先杖责他二十大板。” “再全城张贴公告,三日后处决王小郎。“ 萧玉若听的呆若木鸡。 她本以为陈平笙会想尽办法为王小郎脱罪。 为此她思考了一夜的对策。 可事情忽然就变了,让她满腹台词毫无用武之地。 “凤儿,你对本官的判决可还满意。” 凤儿早哭成了泪人。 作为平民百姓,她最清楚告赢王小郎有多难。 自己既无钱,又无势。 所谓天理公道,只能寄望于这位县令老爷。 “凤儿心服口服。” “感谢大人伸张正义,惩戒王小郎这个恶徒。” 王小郎想开口骂人,可嘴巴完全不听使唤。 他的脑子彻底懵了。 处斩! 这个小县令怎么敢定自己的罪。 “愣什么。” “还不给本官重重打这个恶徒。” 打! 侯三和刘明迟迟没敢动手。 如果只是单纯打几板子,他们没什么好怕的。 反正有陈县令在前面挡着。 可这是要砍王公子的脑袋。 近几十年衙门还没杀过一个士绅。 “王公子,你受着吧!” “怪只怪你不该招惹我们老爷。” 侯三先一步抡起板子开打。 啪,啪! 十板子过后,王小郎几乎没了人样。 “陈平笙,你……你有种就当堂打死小爷。” “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真特么死鸭子嘴硬。 陈平笙听着板子落在王小郎身上的声音。 比抱着那箱金子还要爽。 小小县令又怎样。 自己对于樊城这方天地,就是最高的权力主宰者。 他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人与人之间的公平二字。 “小郎!” “小郎。” “我的儿呀!” 王霸天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闯进公堂。 吓得侯三和刘明连忙停手。 王小郎看救兵来了,立即双目圆睁,精神抖擞起来。 “爹呀!” “你怎么才来。” “孩儿快被他们打死了。” “你一定要替孩儿做主。” 王霸天坐在家里等陈平笙释放儿子。 根本没料到今日会开衙审判。 如果不是他留了个心眼,让下人在衙门附近盯梢。 怕是见不了儿子最后一面。 这个陈县令太可恶了。 收了自己的重礼,又出尔反尔重责小郎。 “陈县令,你什么意思。” “王某在樊城生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官员。” “吾儿不过是射杀了一个南越流民,我们王家赔偿银子就是了。” “你却暗地对我吾儿用刑,是不是真当我们王家是软柿子好欺负。” 王霸天的话,让整个公堂变得鸦雀无声。 谁都能感受到这个樊城粮主此时的雷霆之怒。 一旦怒火降下,那可会让整个樊城百姓陷入饥荒。 刘青山本想开口调解一番,却被陈平笙挥手制止。 “王员外,你有什么话还是尽早跟公子说吧!” “回去早些给他置办身后事。” “三日后,王小郎就会被斩首示众。” “本官念你这些年为樊城百姓做过贡献,就不追究你咆哮公堂之罪了。” ……………… 第23章 风雨将至,要变天! “呵。” “你要杀吾儿。” “陈县令,王某今日把话撂下。” “三日内若不能让小郎安然无恙回家。” “后果自负。” 王员外! 哎! 刘青山长叹一口气。 这下麻烦大了。 陈平笙一个毛头小子不清楚王霸天的手段和势力。 他再清楚不过。 现如今王霸天只是抬高粮价,已经让很多人吃不上饭。 倘若王家关闭所有粮仓,彻底断绝樊城百姓的生路。 后果又会怎样,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堂尊,你这是为何呀!” 刘青山是真的急了。 一会儿功夫嘴里出了十几个水泡。 他实在搞不懂陈平笙到底玩的什么套路。 陈平笙依靠在椅背,淡淡说道:“刘县丞,本官也是听了你的话。” “你说得很对,如果杀一人可救万人。” “本官该如何抉择?” “这个问题本官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惩治王小郎。” “处置一个王小郎,或许不能改变樊城现状。” “甚至有可能让局面变得更加糟糕。” “但不惩恶,如何可以扬善。” “你在樊城呆了这么些年,你觉得樊城百姓对咱们这些官员除了畏惧。” “可还有半点信任和敬仰。” “当这样的官,我自己都觉得脸红。” “甚至还不如那些穷凶极恶的山贼。” “至少他们还打着劫富济贫的幌子。” “此事已成定局,你回去后想办法调拨能用的粮食。” “咱们提前做好准备。” 刘青山不否认这番话有道理。 谁初登官场没点理想抱负。 现实就是现实。 多少理想最终会被现实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他也年轻过,也想做个万民敬仰的清官。 “此事堂尊做主吧!” “下官近来身体不适,要告假休息。” 刘青山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尼玛! 还真撂挑子。 陈平笙揉了揉太阳穴。 风雨将至。 樊城即将变天了。 王小郎三日后被问斩的消息不胫而走。 大街小巷,所有人群聚集之处。 都在热议此事。 一时间陈平笙怒审恶少成了最热门的新闻。 “听说了没有,王家二小子要被砍头了。” “这位新县令还真是个狠人,连王霸天的面子都不给。” “少特么高兴,咱还是快去买点粮食存起来吧!” …… 雨越下越大,但丝毫不影响排队购粮的人群。 王家粮铺前都排成了长龙。 可等来等去,所有人都等到了粮食已售罄的结果。 接着便是各种诅咒和哀嚎。 因为这么恶劣的天气,想从外面运粮几乎不可能。 再者说没有王家的关系,州府的粮食也不可能运到樊城。 谁都明白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公主,这王霸天势力真够大的。” “他这么搞会不会让我们也没饭吃呀!” 萧玉若隔着布帘,望着雨中排成长龙的人群。 黛眉越蹙越紧。 陈平笙没有玩任何套路,以最简单的方式判决了王小郎。 而且是三日后斩首示众。 这在朝廷中是不合规矩的。 斩首人犯通常要等到秋后,而且需要把卷宗交给上一层官府审核。 等州府确认后,此案方才算真正定性。 他们吃饭还不是问题,大不了下馆子多付些钱的事。 这些普通百姓肯定要受到牵连。 “徐老,你有没有写信给州府。” “让州府调拨粮食到樊城。” 徐老头面色肃穆,长叹一口气,“公主放心,老臣昨日就写了。” “不过王平回复尚需时间,只怕咱们等得起。” “百姓等不起呀!” “不知道陈平笙有没有应对良策。” 他? 萧玉若不抱任何期望。 不久前她才跟陈平笙打过一个赌。 听陈平笙话里话外的意思,王太守也是个大贪官。 跟王霸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猜想陈平笙绝不会向州府求援。 马车缓缓来到衙门前。 门口聚集了几十名百姓,嘴里嚷嚷着让陈县令放了王小郎。 愚民! 萧玉若虽打心眼里恨陈平笙这个贪官。 但在处置王小郎一事上,陈平笙还算有点良心。 王家父子在樊城作恶多端,早就罄竹难书。 如今王小郎受到应有的惩罚。 对于樊城百姓绝非坏事。 只有当律法被正确公平执行下,普通百姓才可能有出头之日。 对于粮食的问题,她也清楚眼下是很急。 可也没有到不能解决的程度。 跟外面的紧张局势相比。 衙门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侯三喜笑颜开,终于领到了半年的俸禄。 还额外拿了两个月的奖金。 其他衙役也都如此。 这对他们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衙役跟农民差不多。 农民生活靠种地,衙役生活靠当差。 关键在樊城这种鬼地方,当差本来就没有什么油水。 又遇到几个倒霉蛋县太爷,衙役们连基本的俸禄都领不全。 “大人,要不要我去把外面那些人赶走。” 陈平笙吹着清爽的凉风,摆手道:“不用。” “侯三,你们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当差的职责,是服务广大群众。” “欺压良民这种事,只有那些不遵纪守法的地痞恶霸才会做。” “本官可以砍了王小郎的脑袋,同样敢砍了你们。” 侯三脖子一凉,连连点头称是。 他现在越来越佩服这位新任县令。 承诺发放俸禄还真的做到了。 只凭这一件事就比前面那几任老爷要强的多。 炙烤中的羊肉知啦冒油,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陈平笙只闻着这股气味,就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 “你真够心大的。” “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也不快些想办法收拾。” 陈平笙深吸一口气,微微笑道:“有什么好收拾的。” “反正我只是依法行事,要说捅窟窿的人也是王霸天。” “他闹得还小,再大些就更好了。” 李铃铛摇摇头,她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 当官的最怕激起民变。 换做正常人早想办法安抚民心。 或者派人进行镇压。 她能猜到陈平笙托付自己的事。 应该是为了关键时刻救济百姓。 可粮食运到樊城还需要时间。 别看短短两天时间,一旦有人暗中鼓动民意。 随时都可能把这座小破衙门生生拆掉。 他们面临的凶险,一点都不比天王寨小。 ………… 第24章 热心肠,馊主意 “担心我了?” 李铃铛点了点头,“嗯。”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个反应,陈平笙多少有点意外。 “没必要担心,我好的很。” “最多五天时间,樊城的粮食之危便可解决。” “风险和机会是并存的,这点你应该最清楚。” 李铃铛知道他另有所指。 当初顺利拿下天王寨,确实冒了很多风险。 自己中了软骨散,又被困于小牢房。 没有陈平笙阴差阳错一通胡搞。 结局或许是另一个样子。 “我并不担心王霸天闹出什么浪花。” “可你要知道真正的危险是你们内部。”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王霸天充其量只是樊城一个大商贾。 所能使用的招数,无非是关闭粮仓。 逼迫樊城百姓因为粮荒内乱。 但陈平笙始终坚信,普通百姓脑子都不傻。 处决王小郎绝对是让人拍手称快的事。 也不至于刚定王小郎的罪,马上就有人挤在衙门前抗议。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你可以放心,我的官职虽小。” “州府太守也未必能奈何我。” “这里是樊城,只要我没有干违法乱纪的事。” “太守大人总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抓了我吧!” 天真! 李铃铛转念一想不对,陈平笙可从来不是个天真的小菜鸟。 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不知道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 “大人,羊肉串已经烤好。” “你们尝尝味道怎样。” 凤儿恭敬地把托盘端了过去。 这桩案子虽然暂时了结,她也清楚后续会带来巨大的麻烦。 对陈平笙这个恩人,她能做的仅仅是贡献上自己的做饭手艺。 让陈大人可以在一顿美食下稍微放松些。 啧啧! 好手艺。 陈平笙看着托盘内烤得外皮焦香的羊肉串,嘴里连声赞叹。 “凤儿,等处决了王小郎后,你可以考虑在樊城开间小吃店。” “凭你的手艺,绝对生意火爆。” 开店做生意? 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 凤儿这种贫家女孩,从没考虑过抛头露面的事。 再者说处决了王小郎。 王家人怎会善罢甘休,她能不能在樊城呆下去都是未知数。 “别听他胡说。” 李铃铛撸了一口香喷喷的羊肉,一边咀嚼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小丫头,没有地方去的话。” “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去处,保证有吃有喝,还没人欺负你。” “等你到了年纪,再给你找个好男人。” “岂不比呆在樊城要更好。” 馊主意! 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上山为匪。 那不等同羊入虎口。 还在山上找个男人嫁了。 陈平笙听了又好气又觉得好笑。 这个女匪有副热心肠,可惜用错的地方。 “怎么,你有意见。” 李玲玲伸出拳头,一副要打人的表情。 “夫人的好意,我替凤丫头心领了。” “不过你介绍的地方,确实不适合一个单纯的少女。” 陈平笙很自然握住李铃铛的手拍了两下。 好滑,好嫩的小手。 这丫头也没见用什么护手霜。 对于一个整日舞刀弄枪的女人,怎能保养得如此好。 李铃铛反手握住陈平笙。 论手劲陈平笙还相差甚远。 这一握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骨节咯吱咯吱乱响。 “相公,我喂你吃肉。” 马特! 这娘们下手真狠。 陈平笙甩手挣脱开束缚,连忙起身跟李铃铛保持距离。 那根铁签子上的肉再诱人。 他也不敢傻到张开嘴巴去吃。 凤儿听到西院有动静,跟陈平笙请示了一下。 端了一盘烤肉来到西院。 烤肉? 萧玉若气笑了。 眼看城中要陷入一场内乱。 聚集在粮铺前的百姓越来越多。 这位县令不想办法安抚民心,拿出应对良策。 还有闲心躲在府中弄吃的。 看来陈平笙是真没把县令当回事呀! “公主,你尝尝看。” “味道很好的。” 小翠再次发挥吃货本性,拿了一串给萧玉若递过去。 萧玉若冷哼一声。 “不吃。” “我怕吃了今晚睡不着觉。” “凤儿,陈平笙有没有提过关于衙门外的事?” 凤儿回忆了一下,捡重要的内容说道:“大人跟老侯提过几句。” “让衙役们不要驱赶那些聚集的百姓,还警告他们做个为百姓服务的好官差。” “如果发现谁敢欺压良民,大人便砍了谁的脑袋。” “真的呀!” 小翠在旁插言道:“这样看来陈县令倒还算个不错的官。” “公主,咱们是不是误会他了。” 误会! 可能吗? 王霸天送的礼,她亲眼所见。 这个贪官收受贿赂是事实。 萧玉若看向一旁正在大快朵颐的徐老头。 徐老头摇摇头,叹息道:“真是个奇怪的小子。” “老夫在官场上混迹了这么些年,也看不透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公主何必为此忧心,不过是三天的事。” “再耐心等等,总会水落石出。” “三天?” 萧玉若面色不悦,徐老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三天后只是处决王小郎。 处决完王小郎,王家在粮食上会更放肆地做文章。 “你觉得城中这些百姓能饿几天。” 徐老头咂摸了一下嘴,用手绢擦拭了一下胡子上的油渣。 这种事谁说得清楚。 就算换成公主做这个小县令又能怎样。 总不能派兵去把王家粮仓抢了吧! “陈平笙其实挺不容易的。” 徐老头用余光瞥了一眼公主,“他要维护地方法纪公平,惩奸除恶。” “可这就会带来一系列的麻烦,公主让他如何做。” “放了王小郎,跟王家妥协吗?” “你肯定不乐意。” “但不放了王小郎,王家便会用粮食拿捏陈县令。” “换成老夫也同样为难呀!” 这时一名侍卫推门走了进来,在徐老头耳边嘀嘀咕咕汇报了一番。 “州府的人来了?” 萧玉若听后,脸上露出喜悦表情。 从樊城到青州路途并不算远。 只是近来雨水较多,运送粮食过来会耗费一些时间。 “他们来了多少人,可有运载粮食?” 那名侍卫面露难色道:“公主,据我们的探子来报。” “大约有一百多人,都是轻装上阵,并未见有运载货物的马车。” “什么!” ……………… 第25章 我夫人可是高手 萧玉若心头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想起陈平笙的赌约。 难道青州太守跟王霸天真有猫腻吗? 这还了得。 樊城出一个贪官县令,惩治起来还容易。 可青州出了乱子。 天高皇帝远,太守无异于一方诸侯的地位。 就算她有公主身份,也未必能撼动对方。 “快去探查,有消息速来通报。” 萧玉若下过命令后,让小翠和凤儿暂时离开了房间。 这关系到朝廷大事,只能跟徐老头商量。 “公主,是担心青州人马搅合王家的事吧!” “王平这些年在青州确实声望很高。” “可公主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这些声望到底是真是假?” “青州距离京都有数千里之遥。” “除了樊城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其他各县都是王平自己选拔的人。” “可偏偏樊城官员都死在了路上。” “老臣觉得很奇怪呀!” “你说是樊城风水不好,还是这些官员时运不济。” 风水?时运? 徐老头显然话里有话。 “本宫想听实话。” “你就告诉我,王平是不是有问题。” 徐老头翻了个白眼,摊摊手无奈道:“这个老臣可不能随便定义。” “此处是王平的管辖地界,万一传到他耳中。” “说不定真把老臣请到贼窝作客,老臣可没有陈县令的本事。” “公主不用心急,陈县令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只要你能用好这枚棋子,很多事便会真相大白。” 傍晚。 雨势渐收。 聚集在衙门外的人纷纷散去。 陈平笙整日都呆在卷宗库查看关于樊城的地理资料。 樊城以山地为主,真正能耕种的良田都集中在县城周边。 其他区域要么是灌溉不方便。 要么是处于半山位置,土壤中有岩石。 此地有很多自然资源,风景秀丽。 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旅游观光的概念。 山中百姓空守着宝山,却不懂得如何利用。 经过一番详细了解后。 陈平笙在心里有了初步规划。 他要利用自己的知识,让这座贫穷的小县城富饶起来。 也不枉费作为寒门出身的学子穿越一场。 正当他伏案绘图之际,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 陈平笙连忙把还未画好的图纸收了起来。 这是一种本能反应。 他和李铃铛是有过亲密关系。 可并不能改变两人的立场不同。 李铃铛捕捉到这个细微举动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不过就是间破烂的卷宗库。 对于一个自小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还需要看那些官员记录的资料吗? 陈平笙未免太小瞧人了。 “州府来人了。” “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李铃铛说完把手中的食盒重重放在了桌上。 她看陈平笙除了吃过几串羊肉外,一天都没离开房间。 本来好心给这个男人送些吃的,结果……。 “芝麻饼。” “还有红豆粥。” 陈平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李铃铛笑了笑。 “别多心,我并不是为了防你。” “主要是我的图画得太难看。” “免得你出言取笑。” 李铃铛一副傲娇的表情,故意把头扭过去。 “谁稀罕看你的破图。” “你这位县令能不能熬过三天都不一定。” “还有心情摆弄这些无用的东西。” 来得好快呀! 陈平笙并没有表现出诧异。 他淡定地把食盒里的东西慢条斯理吃了个精光。 然后才抹抹嘴:“走吧!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随我去看看王霸天的后台有多硬。” 李铃铛对州府的人并没任何畏惧。 二龙寨做的是杀人抢劫买卖。 县官,还是太守。 在他们眼中除了长相不同,砍下的脑袋没什么两样。 官场比土匪还狠。 杀人不用刀子,只要官大一级就能把下面的官员压死。 她搞不懂陈平笙一个小县令依仗什么。 对州府官员敢如此轻慢。 来到东院后,陈平笙远远就看到刘青山的身影。 刘青山恭敬站在一个中年男人旁边倒茶倒水,陪着笑脸说话。 舔狗! 他脑海中冒出一个很贴切的词。 刘县丞还真是神通广大。 遇到麻烦火速龟缩起来。 上面的人来樊城,第一时间就能赶到。 陈平笙抖了抖长袍走了过去。 “堂尊,你可算来了。” “我为你引荐一下,这是太守府的赵管家。” “哦。” 陈平笙简单地行了一个礼。 “那不知赵管家,到樊城可有公干。” 啪! 赵四重重把茶杯放在了石桌上,阴阳怪气道:“陈县令好大的架子。” “赵某到了县衙连口水都讨不上,还说什么公干。” “那你喝的是尿呀!” 谁也没想到陈平笙会冒出这么一句无礼的话。 赵四虽没有官职,可也代表着王太守。 平日在各县走动,县太爷都要恭敬候着。 “陈平笙,别蹬鼻子上脸。” “赵某此次前来,是为王小郎一事。” “听说你判王小郎三日后问斩。” “太守大人交代,让赵某带王小郎回青州。” “对了,有人举报你收了王家六十个金条。” “麻烦你也随赵某走一趟吧!” “到了青州,太守大人再好好审你。” 陈平笙哈哈笑了起来。 还真特么拿着鸡毛当令箭。 三句不离太守大人。 如果是青州太守过来,他自然会注意分寸。 可区区一个小管家也敢在他地界上作威作福。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陈平笙伸出手,“既然赵管家说奉太守的令过来拿人,那就把太守的手令和文书拿来吧!” 赵四豁然起身,怒斥道:“你一个七品县令,我要拿人还需要给你看手令文书吗?” “来人,将陈平笙拿下。” “谁敢!” 李铃铛像一只矫健的猎豹,伸手死死扼住了赵四的咽喉。 那两名州府侍卫只好停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忘记给你们介绍了。” “这是我夫人,自小练习武功。” “以她的指力,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捏碎青石。” “赵管家,你还是乖乖别乱动。” “我可不敢保证我夫人会做什么。” “你……” 第26章 小样!来老子的地盘还敢放肆 赵四吓得面如死灰,嘴唇颤抖。 又怕真如陈平笙所言,自己的脖子会被捏碎。 “陈平笙,你想做什么。” “呵!” “问的好。” 陈平笙淡然笑道:“赵管家,我还要问你做什么。” “你一个太守府的下人,既无官职,又没有太守文书凭什么到樊城县衙索要人犯。” “还带着侍卫捉拿本官,我看你是活腻了。” “就凭你假冒太守之名作威作福,公然来衙门闹事。” “我便能判你个重罪。” 赵四顿时语塞。 这番话认真追究起来没毛病。 王太守虽然口头授意,却没有给自己写拿人文书。 自己也确实不是官员。 平时在各县走动,大家都心照不宣。 那些县令也不敢如此大胆去质问他。 “陈平笙,你可知道处决人犯需要上报到青州。” “交由太守复议后才能定罪。” “你不按正常程序交接,赵某奉太守的命令跑一趟腿。” “有种你放开我,咱们到青州去见太守。” 交接程序陈平笙心知肚明。 可他并不打算按照正常程序走。 王小郎一旦到了青州衙门,用不了多久便会被无罪释放。 他在樊城更无立足之地,所以,这一局成败非常关键。 “赵管家开什么玩笑。” “本官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青州见太守。” “如果太守让你押解王小郎,那就拿出文书。” “要不然本官便治你的罪。” “你就乖乖留在樊城受审吧!” 无赖! 刘青山站在旁边只能干着急,却不敢插嘴表态。 他算见识到陈平笙的手段了。 陈平笙又把目光看向那两名侍卫,“你们是州府的官差吧!” “回去告诉王太守,他府中的管家触犯了衡律。” “本官要将他审判定罪,如果王太守有什么意见。” “那就麻烦王太守亲自到樊城说明情况。” 什么! 两名侍卫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小小县令敢劳烦太守大人。 这要逆天呀! 再者说他们是护送赵管家过来办事的。 真让赵管家被扣留在樊城。 他们回去该怎么跟王太守交差。 “陈大人,我奉劝你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 “王小郎我们可以不带走。” “但还请你先放了赵管家。” “不然我们无法回去交差。” 李铃铛眸子一寒,重重在赵四脖子上敲击了一下。 那位赵管家顿时软烂如泥瘫倒在地上。 “不好交差那便留下。” 陈平笙还没来得及开口,李铃铛已经一个飞腿横扫过去。 哎! 会武功的女人就是太容易冲动。 他也阻止不了打斗场面。 索性就坐在凉亭内观战。 “刘县丞,你不是说身体不适,怎么会陪他们到县衙。” 刘青山两腿一软跪在地上,支吾了半天才解释道:“堂尊,下官知错了。” “下官也不清楚赵管家没有太守府的文书。” “嗯。” 陈平笙若无其事拍了拍刘青山的肩膀,“县丞是为了本官着想,本官怎能不知。” “可你要清楚自己的位置,千万别行差踏错,把屁股坐在不该坐的地方。” “律法无情,本官手中的刀不仅斩王小郎那样的恶少。” “还可能斩一些昏庸的官员。” 啪,啪! 李铃铛一击漂亮的三连击,重重将两名侍卫踢出数丈远。 “夫人停手。” 陈平笙装模作样道:“本官无意难为你们。” “倘若你们再不知好歹,那便休怪本官也要将你们留下。” “到时可不是没有办法交差那么简单了。” 两名侍卫强忍浑身疼痛从地上爬起。 厉害! 他们自认为在青州地界已经算是高手。 可这位陈夫人的武力值超乎他们想象。 “好。” “我们兄弟这就回去。” “大人也好自为之吧!” 去你大爷的! 陈平笙小声咒骂道。 他好不容易抓住打开樊城局面的机会。 就算王太守亲自过来,也休想救下王霸天父子。 青州的人马并没有全部撤走。 那两个挨了教训的侍卫骑快马回青州汇报情况。 其他人则守在府衙周围。 等同把整个樊城县衙包围起来。 入夜! 陈平笙坐在院外摇扇乘凉。 他一点都不担心这些侍卫会半夜闯进府衙闹事。 为了一个王小郎,还不至于冒如此大的风险。 县令也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官员。 除非王太守有造反的意向。 李铃铛洗了一个澡,也搬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 两人静默无语,仰望着夜幕中的星空。 很奇怪的感觉。 这可是古代的星空。 因为环境还未受到污染,所以,显得格外耀目。 再加上旁边坐着一个绝色美人。 这个美人还是鼎鼎有名的女匪首,气氛变得更加刺激。 “看什么?” 李铃铛被盯得有点恼羞,连忙拉了一下胸口的衣服。 用力把胸前那片雪白遮盖起来。 “有什么好遮掩的,该看的早就看过了。” “你作死!” 李铃铛满脸通红,一副要冲过来杀人的表情。 很快她又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这个坏蛋对自己的威胁显然一点都不惧怕。 看来还是平时对陈平笙太过客气了。 “今天的事谢谢你出手。” “其实没你在场,我心里还真没有底气。” 陈平笙仰躺在竹椅上,似在喃喃自语。 “小时候穷怕了,被人欺负习惯了。” “猛地掌握了权力,一时还真有点不习惯。” “你知道我为何执意要斩了王小郎。” “因为他是挡在樊城天空的那片黑云。” “这里的老百姓明知道王家父子作恶多端,却从没人敢反抗。”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无能为力。”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贫不与富争。” “老子偏偏不信邪。” “你信吗!“ “用不了多久,我就让樊城人都挺直腰杆。” “人人有田种,人人有钱花。” “再没有什么作威作福的富人欺压普通百姓。” 好崇高的理想! 可惜这只是痴人说梦。 李铃铛像抚摸孩子,伸手在陈平笙头顶摸了摸。 “很多事想想可以,做起来会很难。” “蚍蜉撼树,自古以来就没有成功过。” “其实相比于你那些前任,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 第27章 一只难驯的小野猫 无赖! 陈平笙吹着夜间的凉风睡着了。 而且还趴在李铃铛大腿上。 李铃铛轻轻推了几下。 这个男人嘴里哼唧了两声,然后便再没有反应。 明明是个贪官,非要学人家伸张正义。 现在知道局面有多难打开了吧! 让你逞强。 两人虽有过亲密接触,可还是首次这么安静呆在一起。 细看之下,李铃铛发现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 陈平笙嘴里喷着热气,让她的内心突突乱跳。 不自觉就想起那晚缠绵的景象。 清醒! 李铃铛你怎么会犯花痴。 经过一番自我暗示,李铃铛总算控制住内心躁动的情绪。 她也不能等着陈平笙自然醒来。 这家伙平时睡得跟猪一样沉。 恐怕这一睡就到天亮了。 李铃铛是习武之人,轻松便把陈平笙抱回房间。 她本想让陈平笙继续睡在地上。 可想到陈平笙这两日确实不容易。 自己生病时,还一夜未睡在旁照顾。 于是就把陈平笙放回了床上。 樊城的水有多深,她比陈平笙更清楚。 指望从山寨借那些粮食无异于杯水车薪。 或许可以让城中百姓维持几日。 周边的百姓依旧会闹到城门口。 麻烦精。 李铃铛换了一身夜行衣出了房门。 顺着后院的围墙跳到外面。 她暗中早摸清楚了附近的路线,成功避开了那些在暗中盯梢的人。 此时住在西院的人同样未睡。 青州官差包围了樊城衙门,这绝不是个寻常的讯号。 萧玉若平静听着侍卫的汇报。 当得知那位身手了得的陈夫人悄悄离开东院后。 便让侍卫在暗中继续尾随,看看这位陈夫人到底要做什么。 入夜后的樊城街道,显得格外安静。 除了稀稀拉拉几间酒楼前还挂着灯笼外。 临街其他铺子早就关闭上了大门。 如今这个特殊时期,除了城中几家大户有余粮。 其他人连明天吃饭都是问题,谁还有闲情雅致逛街。 李铃铛是何许人物。 很快就察觉到后面跟了一条尾巴。 她不动声色绕进了一个隐蔽的巷子。 转了几道弯后,跳上墙头静静蹲守。 直到那名侍卫现身后,李铃铛忽然从墙上跳下。 一记重击便将对方敲昏。 哼! 跟踪我。 也不看看有多大的能耐。 如果不是考虑到陈平笙的关系。 她早下狠手宰了西院这名侍卫。 李铃铛顺着巷子一路穿行。 来到一座宅院前,在门上按照长短不同的顺序叩了几下。 一个年迈的老妇人挑着灯笼打开了门。 看到李铃铛后眼中掩饰不住的喜悦。 “胖婶,瘸子叔睡了没有。” “没睡,还早着呢?” “小姐快进屋,外面蚊虫多。” 李铃铛跟着胖婶走进了房间。 这是二龙寨的一处秘密据点。 山贼是个随时可能掉脑袋的危险行当。 想要长久保住兄弟们的性命,便要在暗中监视县衙的动静。 安插一些精明能干的兄弟留在城内。 一旦官府有动向,消息可以最快传回去。 这些暗桩也能配合山寨行动,保障寨子里的粮食和其他生活用品供应。 房间内的老瘸子正在独自饮酒。 看到李铃铛后连忙起身相迎。 “小姐不是在县衙吗?” “遇到什么麻烦了。” “安排兄弟,我要抢了王霸天的粮库。” 老瘸子倒了一杯酒给李铃铛递过去。 “是为了姑爷吧!” “姑爷的手段确实够硬。” “咱们在樊城周围也这么多年了。” “还没见过哪位县令敢对城中大户动手。” “只是如此一来,麻烦也非常大。” 对于姑爷这个称呼,她也没有反驳。 很多话解释也是浪费时间。 再者说她甘冒风险,确实有陈平笙的成分。 二龙寨从不轻易抢城中的大户。 是知道这些大户背后有青州官府做靠山。 就如王霸天之流,充其量只是个傀儡。 如果谁动了他们,青州便会派兵到二龙山剿匪。 这也是他们和青州官府达成的一种默契。 然而陈平笙的出现,让这种默契将要被打破。 “我知道。” “他就是个麻烦精。“ “可这对我们未尝不是好事。” “除掉王霸天,也等同断了王平一臂。” “我们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掌握樊城的粮库。” “所以,帮他也是帮我们自己。” 老瘸子点了点头。 山贼这个行当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二龙寨的势力越大,所要面临的危险也就越大。 他们这些南越人想好好活下去,就必须要想办法抗争。 掌握衡国和南越边境的城池。 这样衡国一旦对南越不利,他们可以率兵长驱直入。 保证南越乡民不受侵扰。 “小姐不用亲自动手。” “这件事老奴便能办好。” 李铃铛想了想,把心中的计划讲了一遍。 青州已经开始关注樊城的变化。 如果此时把事情闹太大,王平老贼定会带重兵过来。 最可恨的还是陈平笙。 一直不肯透漏计划。 李铃铛办完事后,顺着原路回到了东院。 “陈夫人好忙呀!” “这么晚还要外出,不会是偷汉子了吧!” 萧玉若坐在凉亭中熬了半夜。 终于等到了这个神秘女人回来,忍不住出言讽刺了一句。 她调查过陈平笙的卷宗。 陈平笙并未有婚配。 到樊城赴任的半路又遭山贼掳劫。 然后还顺利虎口逃生,带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来到县衙。 更离奇的是这个女子还功夫高强。 连那些皇宫侍卫都是不是对手。 这不免会引人怀疑。 “萧小姐不也同样未睡。” “我家相公独自在房间休息。” “你不会是趁着我不在,想偷偷进去跟他私会吧!” 李铃铛毫不客气戳穿了萧玉若的身份。 戳穿身份还不要紧,关键私会听起来就有点难堪了。 萧玉若柳眉竖直,冷笑道:“他还不配。” “再者说我若看上他,就没你什么事了。” “陈夫人还是乖乖回答我的问题为好。” “你到底是谁,今晚出去又做什么。” 李铃铛握紧手中的匕首,眼中露出杀机。 她知道周围隐藏着几位高手。 但那又怎样。 在跟萧玉若这么近的距离下,任何人都无法阻挡自己杀了这个麻烦的女人。 ……………… 第28章 陈平笙,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大半夜不睡觉,吵什么吵。” 陈平笙睡意惺惺地站在门口。 其实他早就醒了。 对于李铃铛独自外出,也不觉得多奇怪。 李铃铛本身就是一只小野猫。 让她乖乖呆在府衙几乎不可能。 “萧公子,你深更半夜跑到东院做什么。” “不会想趁着四下无人调戏我夫人吧!” 昏官! 身边藏着一条危险的美人蛇都不自知。 萧玉若恨不得上前动手打人。 转念一想不对。 陈平笙又不是容易被欺骗的傻子,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位夫人的身份。 “陈县令,你就不感到奇怪吗?” “这么晚了,一个妇道人家去外面做什么。” “管你屁事!” 陈平笙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 “我夫人去外面看看樊城的夜景不行呀!” “我夫人半夜肚子饿了,去外面吃点宵夜不行呀!” “倒是你才很奇怪。” “本官好心收留你在衙门,你不安分守己呆着。” “偷偷溜到东院却是为何。” “既然你不守规矩,明天就从衙门搬出去。” 好心? 萧玉若冷哼一声。 她还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官员。 明明想讹诈一笔钱,却变成好心收留。 “夫人,跟我回房间睡觉。” “再不吭声乱跑,小心我打你的屁股。” 李铃铛收起匕首,乖乖走到陈平笙身前。 她刚才确实动过杀机。 这个姓萧的太过碍事。 一直留在樊城终究是个祸患。 眼下陈平笙参与进来,此事只能暂时搁置。 两人回到房间后,陈平笙懒洋洋躺回床上。 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反倒让李铃铛内心躁动。 “你就不问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有什么可问的。” “你有你的自由,只要不是害我就行。” 这个男人还真是个奇葩! 李铃铛自小生活在男人堆里,没有经历过男女情爱。 她也只是听周围人谈起过。 大衡的女人处处要受各种规矩约束,没有半点尊严和自由。 一旦嫁人后便会成为男人的附属品。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陈平笙对于她的外出根本不在意。 “你今晚没有动手是对的。” “如果你真的动了姓萧的,我想麻烦会比宰了王霸天父子要严重的多。” “我不在乎。” 李铃铛有些赌气地回了一句。 她之所以赌气,是陈平笙没有详细追问自己的行踪。 说明她在陈平笙心里是可有可无的人。 “你可以不在乎,但你的兄弟们呢!” “姓萧的身份不简单。” “我猜想她的关系说不定比太守还要硬。” “能不招惹她,还是不要招惹得好。” “反正她就是个过客,处置完王小郎后我想办法打发她走。” “咱们的日子还要过下去。” “不要脸!” “谁稀罕跟你过日子。” 李铃铛转过身,眉梢上不自觉流露出笑意。 还算这个男人有点良心。 没辜负她半夜出去麻烦兄弟们办事。 刚下过雨,气温比较清爽。 再加上房间点了蚊香。 这一夜他们睡得还算安稳。 萧玉若在房间坐了一整夜。 左思右想也没想通陈平笙和李铃铛的真实关系。 要说他们不是夫妻吧! 看陈平笙打情骂俏的样子轻车熟路。 那个女人也甘愿接受,还同住于一间房。 “公主,天都亮了。” “你再熬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要我看呀,你想得太多了。” “咱们迟早要回京都。” “陈县令愿意跟谁好就跟谁好。” “只要他不是个欺压百姓的坏官就行。” 萧玉若无奈苦笑一声。 事情如果真有那么简单,她就不会耗费心神了。 陈平笙是不是坏官,目前尚不能定性。 城中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也没见他去收拾。 再加上他身边那个神秘的女人。 谁知道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公主就别想了。” “跟奴婢去外面吃点好吃的。” “我看陈县令早早便离开了县衙,说不定正在想办法解决粮食问题。” 萧玉若立刻精神振奋,“跟谁出去的?” “哈哈!” “看把公主紧张的,当然是跟他那位夫人。” “徐老让人在后面跟着呢!” 一夜过去后,城中的乱象更加严重。 衙门前挤满了抗议的人群。 陈平笙幸亏穿了一身便装,又有老侯掩护。 才勉强绕过人群顺利脱身。 街上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 几乎每个人手中都拎着一条布袋。 各大粮铺门前排的长队更加夸张。 这副景象陈平笙多少有点触目惊心。 粮荒比他想象中严重得多。 他生活的时代这种景象几乎不可能碰到。 国家会储存充足的预备粮。 一旦地方受灾,源源不断的粮食就会运过来。 而今生活在政局不稳定的古代。 自己一个小县令就算写封加急奏折,也送不到皇帝手里。 唯一的指望就是州府官员。 以青州跟王霸天的关系,不落井下石已算难得。 “老爷,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去灵泉峡。” “乡野中人可没什么规矩。” “万一得知您的身份,到时咱恐怕免不了要挨顿毒打。” 陈平笙一路都在眺望外面的饥民。 城中那些百姓还能排队等待放粮的希望。 出了城以后,路两侧散落的灾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干坐在城外等候消息。 马特! 王霸天,老子不拔除你这个钉子誓不为人。 “怕什么。” “带你出来不就是保护老爷。” 侯三咧咧嘴,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怪音。 他这几十斤肉哪经得起折腾。 这位县太爷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乡野中人为了一桶水,两个村就能干起仗。 这几年因为闹矛盾,打死过多少人。 如今正是非常时期,让那些乡民得知老爷的身份。 就算他肯献出这一身骨肉,也不顶个屁用。 “侯三,我们距离灵泉峡还有多远?” 侯三随手一指,“老爷,你看外面的山,此处就是灵泉峡了。” 灵泉峡? 陈平笙眉头紧锁,他在县志上看到的介绍可不是这副样子。 据县志描述灵泉峡风景秀丽,有五龙盘旋之势。 山中又有一汪清澈的泉眼,简直算是人间福地。 可如今看到的景象,是一片光秃秃的荒山。 连二龙寨的风景都不如。 “你确定没走错路吗?” 老侯还未来得及辩解,坐在旁边的李铃铛开口说道:“这确实是灵泉峡。” “你是不是以为此处应该山清水秀,风景宜人。” “我早跟你说过,县衙中那些卷宗记录的都是狗屎。” “如果你相信那上面写的文字,说明你的脑袋被驴踢了。” ……………… 第29章 穷,真特么穷! 扑哧! 老侯忍不住捂嘴偷笑。 还是夫人明鉴! 衙门里那些卷宗都是多少年的古物。 灵泉峡几十年前确实是个好地方。 然而经过这些年开采,早就面目全非。 哪还有什么绿水青山。 “老爷有所不知。” “灵泉峡紧邻登城,此地原属于樊城的地界。” “但您的前任刘县令不知为何,就把灵泉峡出售给了登城。” “所以,这里的百姓还在您的管辖范围,山却是人家登城的。” 尼玛! 听到这种骚操作,陈平笙差点吐血。 樊城能穷成什么样,竟然连山都卖掉。 马车沿着颠簸的山道一路前行。 山中倒有不少村落,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人。 又向山中走了两个小时左右,才见一座寨子中有炊烟燃起。 老侯赶车走进了寨子。 几个孩童正在寨子口嬉戏,看到马车吓得撒腿就跑。 “小崽子,跑什么。” “我赶的是马,又不是老虎。” 老侯把马车停在一棵大树下,“老爷,咱不如先吃点东西。” “嗯。” 陈平笙跳下马车,吩咐老侯去找户人家生火做饭。 他们车上就带有干粮。 毕竟特殊时期,谁家都没有余粮。 这才是真正的古村落。 一排排青石堆砌的房子错落有致形成建筑群。 四周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树。 在马车停靠的地方,还有一口年代久远的老井。 只可惜附近的山林被破坏得太过严重。 如果灵泉峡真如县志描述那般优美。 稍微开发就会成为一处天然的旅游景点。 居住于山中的村民,也可以开民宿,卖土特产增加收入。 日子比如今好上十倍,百倍。 “一个小山村,有什么好看的。” 大清早李铃铛就被喊起来,还以为陈平笙有什么行动。 结果却把马车赶到这么一个穷乡僻壤。 她看不出眼前这个山村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种村落,可以说在青州随处可见。 “好看。” 陈平笙眼中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变化,“别看此地如今穷得要命。” “只要开发宣传,三年之内就会变成聚宝盆。” “生活在这里的乡民,恐怕比青州那些大户都要富裕。” ”哈哈。” “借公子吉言。” “老汉若能看到那天死也瞑目了。” 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翁在侯三搀扶下缓步走来。 “老爷,这是毛寨的刘村长。” “咱们就先去他家吃饭吧!” 咕噜! 听到吃饭李铃铛的肚子打起了鼓。 清早她只吃了两个包子,又过了几个时辰。 早饿的前胸贴后背。 “看什么,没见过肚子叫呀!” 李铃铛向陈平笙伸了伸拳头,然后麻利地从车上把干粮提了下来。 他们所带的东西,足够一家人吃上十天半个月。 “公子太客气了。” “我们乡野人家,虽然没有好酒好菜招待。” “野菜和饭食还是管饱的。” 刘村长家的院子不算大,但打扫得非常干净。 一番简单寒暄后。 陈平笙开始步入正题打听关于灵泉峡的事。 从刘村长口中,他得到了一些答案。 登城县自从接手灵泉峡后,便开始在山中大肆砍伐森林,进行矿产开采。 听说灵泉附近有一条金脉。 连年的开采,早让这片山区满目疮痍。 山中那些动物都无处藏身。 附近的乡民无地可耕。 只得去矿上干些苦力讨生活。 就像这个村子,除了一些年迈体衰的老者和幼童。 男女青壮年几乎都去了登县矿上。 其他村子的情况也大致如此。 对于他们这些人,不敢再奢求赚到钱。 勉强有顿饱饭活下去已算恩赐。 听完这番话,陈平笙不自觉联想到自己的家乡。 情况基本雷同。 只是他家乡那些煤老板好歹有政府监管。 矿工的安全和收入多少有保障。 此处情况可能更复杂一些。 刘村长说前两年,登县开矿的工头每月还给他们送些粮食和碎银。 从今年开始送家的粮食几乎难以维持正常生计。 他儿子和媳妇去了半年都杳无音讯。 他本想抽时间去山里看看,奈何腿脚不便。 家里还有小孙子要照顾。 陈平笙心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开矿的地方距离村子不算远。 以前到矿上做工的村民,基本每月都能回家呆几天。 这一去却是半年时间。 从他来时看到的情况,空着的村落应该情况大致相同。 “老爷,先吃饭。” “吃完饭再继续聊。” 陈平笙起身搀扶着刘村长来到一张石桌前。 桌面上几乎一水的绿色。 确实是野菜管饱。 如果没有他们带的米,估计只能喝些野菜糊糊。 刘村长夫妇应该很长时间没吃过这么好的大米。 看到碗中雪白的米粒,眼中闪烁着泪花。 穷呀! 从刘村长心酸渴望的眼神中,他看到了贫穷的可怕。 相比他们的生活,自己前世最少有吃有穿。 偶尔还能美美吃上一顿肉。 “吃饭。” 陈平笙的心情有些复杂,连吃进嘴里的米粒都没有以往的甜。 盘中的野菜,跟想象中也大为不同。 苦涩粗粝,有种被细刺扎喉的疼痛。 什么无公害农家野菜。 这特么都是富贵人家吃饱撑的。 真要是吃几天这种苦野菜,估计连绝食的心都有了。 李铃铛倒是不挑食,一口气干了两碗米饭。 吃完饭后,他让老侯在村里等待。 自己和李铃铛则继续向山中走去。 他很好奇古代的金矿长什么样子。 也顺便了解一下那些乡民的情况。 省的刘村长拖着老迈的双腿跑一趟。 “马特,看你们往哪里跑!” 在一个转弯处远远听到男人的怒吼声。 山贼? 他看了看旁边的李铃铛。 其实就算遇到山贼也没什么可怕的。 李铃铛又没有中软骨散,对付区区几个小毛贼手到擒来。 很快就看到两个人影跌跌撞撞朝他们跑来。 后面还有两个手持钢刀的壮汉,骂骂咧咧死命追赶着。 前面跑的是一男一女。 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浆,跑起路来摇摇晃晃。 看样子体力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快救下他们。” ……………… 第30章 废话多的人,该死! 只有在这种时刻,方能显出李铃铛的重要。 李铃铛踏步如飞,眨眼就来到那两名壮汉身前。 啪,啪两脚飞踢。 那两名壮汉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已经重重摔倒在地上。 “手下留情。” 陈平笙话未落音,其中一名试图反抗的壮汉便被生生捏碎了脖子。 另一名壮汉吓得噤若寒蝉,“你们是什么人?” “吆!” “看来你并不懂规矩。” “凡是被擒的人,都应该先自报家门。” “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经李铃铛提醒,壮汉结结巴巴道:“我,我是登县金矿的。” “你们敢动手杀我们的人,矿长定不会饶过你们。” 陈平笙看到这种情景,心里也猜出了个大概。 这一男一女应该是附近的村民。 他们在矿上肯定经历了万分凶险的遭遇,才会拼命逃出来。 而后面追逐的这两名壮汉,想必就是矿上的打手。 黑矿的桥段,他在很多影视剧中看过。 灵泉峡是两个县令之间的买卖,按说应该归属于登县衙门才对。 “你的废话太多,可惜你的价值太小了。” 李铃铛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手指用力一捏。 咯吱一声。 壮汉便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陈平笙也没再多说什么,他理解李铃铛的意思。 有了这两名乡民,便可以了解矿上发生的事。 他蹲下身在两人腰间摸索了一番。 当摸到一枚冰凉的令牌后,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意。 “你笑什么?” “看着挺瘆人的。” 陈平笙把腰牌在李铃铛眼前晃了晃。 李铃铛讶然道:“他们是官差!” “是。” “登城的衙役。” “咱先送他们回去。” 验证了自己的推测后,陈平笙意识到山中这摊子烂事比王霸天要麻烦。 王霸天充其量只是一个商贾。 就算闹翻天,青州太守也不敢太过分。 可登城县搞的这种黑矿就不同了。 分属于两个县城,职位又相当。 要想弄清楚缘由,把灵泉峡重新拿回来怕要费点周折。 在路上他跟男人简单交流了一番。 事有凑巧,男人叫刘保。 正是刘村长的儿子和儿媳。 这两人所受的只是皮外伤,主要是长期没吃饱饭。 又经过这么一番奔波才会显得异常虚弱。 在陈平笙两人搀扶下,终于回到了寨子。 亲人相见,顿时哭成一团。 “老侯,你帮忙去弄点吃的。” “最好是煮些米粥先润润肠胃。” 老侯不解道:“厨房还有米饭,我去炒两盘菜就行了。” “屁话。” 陈平笙解释道:“你觉得我是心疼米呀!” “他们长时间没有吃东西,肚子里都是空的。” “猛的看到食物定会暴饮暴食,这种吃法会死人的。” “啊!” 老侯还是头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得对陈大人更为敬佩。 歇息了一会儿,又喝了碗热粥。 刘保夫妇总算缓过劲,开始向他们哭诉那段暗无天日的血泪史。 灵泉金矿就是一座惨无人道的监牢。 起初对附近乡民还算恩待,工钱虽说少了一些。 可能管饱饭,还能有点余粮养活老小。 自从樊城没有县令后,情况就彻底变了。 不仅停了他们的工钱,连饭都吃不饱。 还要没日没夜干活。 矿山外围有专门的打手巡逻,谁若是想逃跑。 不打死也会打成重伤。 那些年迈体衰的人,经不起折磨很多都死在了矿洞中。 而那些年轻的村妇,也逃不过监工的毒手。 眼看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刘保夫妇才寻了时机跑出来。 幸好半路遇到了他们,要不然也成无名之鬼。 黑!实在是太黑了。 这可是登城衙门掌管的矿山,都敢如此草菅人命。 换成王霸天之流,还不知道会狠毒到什么程度。 陈平笙忽然觉得二龙寨的土匪人品还算不错。 他们虽说杀害樊城官员,那些当官的也特么不是好东西。 “刘村长,此地恐怕不宜久留。” “你们简单收拾一下,先随我回县城。” 刘村长仰面长叹,“老天呀!这是什么鬼世道。” “老汉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那些乡民该怎么办。” 灵泉峡的事有点棘手,至少目前陈平笙还无力解决。 目前城中有王家父子作乱。 需得先解决粮食难题,才能腾出手救这些乡民。 “老伯,如果你相信我。” “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会替樊城的乡民讨回公道。” “当务之急随我回县城为好。” “那些人绝不肯善罢甘休。” “一旦他们抓住了刘保夫妇,恐怕连你孙子都难逃毒手。” 这句话狠狠戳中刘老汉的心窝子。 不得不点头随他们离开。 马车行至城门。 隔着布帘陈平笙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城门前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悠。 “哎呀!” “堂尊,你可算回来了。” “你再不回城,下官要投井自尽了。” 刘青山满脸通红,额头上浸了大片的汗珠。 上前勒住了缰绳。 堂尊? “原来你是新任的县令大人。” 刘村长一家在车棚内就要给他下跪。 陈平笙连忙伸手搀扶,“老伯不用如此。” “我作为樊城父母官,没有保护好乡民。” “都怪我太过无能。” “如今我知道了此事,便不会袖手旁观。” “等我先解决樊城的粮食问题,咱再收拾登城那群王八蛋。” 好官呀! 侯三听到这番话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他也算见多识广,跟了几位县令。 与陈县令相比,前面那几位官员就是狗屎。 “刘老汉,你信我们大人。” “他说话向来言而有信。” “你们一家人就安心在城中住几日。” “到时我侯三陪你们一起杀回灵泉峡。” 刘青山听到灵泉峡,已经猜出了什么事。 马特!流年不利。 陈县令就是个天煞星,无论走到哪里准没好事。 眼下城中乱做一锅粥,还不知道如何收拾烂摊子。 怎么又招惹上登城那帮要命鬼。 “县丞何事慌张?” 刘青山用衣袖随意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这才想起紧要的正事。 “大人,乱了。” “城中到处都是乱民。” “你再不想办法让王霸天放粮的话。” “下官恐会激起民变呀!” ………… 第31章 民变?关我鸟事 “民变?” “关我鸟事。” “那是你们前面留下的烂摊子。” 刘青山差点气的吐血。 樊城诸多问题,确实有前任县令的责任。 可关键还是王小郎。 陈平笙不捅这个马蜂窝。 最多今年粮食价格高一些,总不至于无粮可买。 “堂尊,你这么说下官要反驳几句。” “樊城确实有点穷。” “可你没上任以前,也没有像如今这么乱吧!” “下官只是个辅助,说到底堂尊才是一县之主。” “真让势头继续乱下去,只怕会惊动太守大人。” “到时下官担心堂尊不好向朝廷交代。” 呵! 这只老狐狸倒会甩锅。 他偏不怕城中会乱起来。 王霸天闹得越厉害越好。 只怕王霸天偃旗息鼓,舍弃这个小儿子。 那他反而抓不到收拾王家的把柄。 陈平笙面无表情冷笑一声,“刘县丞,你跟王家私交不错。” “麻烦你给王霸天带个话,明日正午本官要定了王小郎的脑袋。” “别说城中饥民乱起来,就算天上下刀子也救不了王小郎。” “侯三,回府。” 进城后陈平笙方才明白刘青山为何会心焦如焚。 确实乱了! 街道两侧随处可见蹲着的人群。 当他们的马车缓缓通过时,那些人的目光中射出贪婪凶狠的光芒。 犹如饿了数天的野兽,终于等到了猎物。 驾! 侯三放开嗓子吆喝了一声。 接着挥动鞭子狠狠抽向马屁股。 生怕车突然停下来。 可以想象此时若有人知道陈县令在车中。 这些疯狂的饥民,可能会一拥而上把马车撕成碎片。 “我们要吃饭,放了王公子。” “我们要吃饭,放了王公子。” 此起彼落的呐喊声响彻云霄。 通往县衙的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要不我们从后院进去。” 衙门口聚集这么多人,李铃铛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 她对付十几个人没问题。 可数百人蜂拥而至把车围堵起来。 谁也无法保障陈平笙能完好无损的走进县衙。 “就是,大人不如从后院翻墙进去。” “这些人总不敢冲进县衙。”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也明白。 有些事能退,有些事不能退。 王霸天搞封闭粮仓,无非要造势胁迫。 他退缩了,那么,明天要面临的局面会更艰难。 “鞭子拿来。” 陈平笙掀开布帘,站在马车前面。 目视着黑压压的人群,扬起手中的马鞭。 啪! 犹如一声晴天霹雳炸响。 吵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然后纷纷看向马车。 疯子! 李铃铛欣赏逆流而上的人。 可也要量力而行,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应付。 她跟着站起来,“你这是作死的节奏。” “未必。” 陈平笙气沉丹田,振声道:“本官正是樊城县令。” “你们聚集于此,想必都为了粮食吧!”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汹涌的人群向前移动了一下,随时可能把这辆马车淹没。 “你们要求本官放了王小郎。” “本官想问你们,王小郎这些年在樊城做的恶事该不该杀。” “你们今天要有粮食,还会不会被人裹胁让本官放了人犯。” “本官并不介意放了王小郎,不过你们要清楚一个事实。” “假如王小郎逍遥法外,明日被射杀街头的可能是你们本人。” “亦或者是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妻儿丈夫。” “到时你们回想今日之行为,会不会觉得很蠢。” 躁动的人群在陈平笙震慑下,似乎安静了一些。 人群中有几个贼眉鼠眼,鬼鬼祟祟的煽动者。 虽都穿了普通的服饰,显然彼此之间都认识。 “攻击县衙是重罪。” “本官念在你们被蒙蔽的份上不予计较。” “王家雇用的人站在左边,不是王家雇用的人站在右边。” “谁若试图蒙混过关,本官可要动板子打人啦!” 大多人显得焦躁茫然,不知如何选择。 这时只听有人喊道:“别听这个昏官的话。” “他的底细本来就不干净,那女子明明是南越乱民。” “他作为樊城父母官,偏袒护南越人,不管我们衡人的死活。” 陈平笙给李铃铛递过一个眼神。 枪打出头鸟,别人都没有发言。 这货急于跳出来,正好可以杀鸡儆猴。 李铃铛身形轻巧,如一只掠水而过的雨燕。 轻盈地以脚尖点向众人头顶,转瞬便到起哄者身前。 然后顺手抓住对方回到了车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姿态优美至极。 “你是王家人,还是收了王家的银子。” 陈平笙开门见山质问道。 那人眉毛竖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草民不懂陈大人说什么。” “王员外是个大人物,草民又怎会认识。” “好吧!” “既然你嘴硬,那就看看能不能熬过我夫人的手段。” 咔的一声脆响。 男人的手腕被轻易捏碎,然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陈县令,你不想办法解决百姓的吃粮问题。” “反而公然欺压百姓,大伙都看到了吧!” “这就是我们樊城的父母官。” 咔! 李铃铛手指向上滑动,捏住对方肘部关节。 疼得男人扑通便跪在了地上。 “人体有206块骨头,本官敬佩你是条硬汉。” “你是不是王家派来的人并不重要。” “只凭你煽动百姓围攻本官的马车。” “便可对你施以重刑。” “你就咬紧牙关忍着,我夫人的捏骨手段很高明。” “保证在捏碎你206块骨头后,还不会死掉。” 土匪! 李铃铛听到这种刑罚,自己都觉得可怕。 人体有多少块骨头她不清楚。 不过普通人捏碎四肢就足以活活疼死。 “大人饶命!” “我们确实是受王霸天指使过来闹事。” “哦!” 陈平笙微微一笑,“所有人都听到了吧!” “本官不再重复第二遍,王家的人站在左边。” “谁抱有侥幸心态,他便是你们所有人的下场。” 老侯也跟着吆喝起来。 “都特么耳朵聋了吗!” “再不乖乖站出来,老子可要挨个盘查了。” “咱樊城牢房里空了许久,明天也不差多砍一个人的脑袋。” ……………… 第32章 打蛇大七寸,擒贼先擒王 这人怎么能不择手段。 他可是我大衡官员! 小翠眼中满是崇拜道:“公主不觉得陈大人很威武霸气吗?” “他要是个文弱书生,还怎能镇住场面。” 萧玉若没有吭声,她不赞同乱用私刑的手段。 但面对目前的局势,这确实是最行之有效的。 大衡是她的国,也是她的家。 小时候她心中的大衡,是京都整夜的花灯闹市。 是四方来朝的太平盛世。 大衡的官员谦和守礼,爱民如子。 然而这次她走出京都,一路来到樊城。 看到了不同的大衡。 樊城只是所有小城的缩影。 在表面强盛太平下,隐藏着她从未看到过的阴暗。 穷,乱。 这便是青州很多小城留给她的印象。 樊城属于最拔尖的一个。 “老侯,你去做个登记。” “今天到场闹事的王家人,每人杖责十板。” “杖责后再进行拘押,不愿意被拘押者交纳十两保释金让他们滚蛋。” “办好此事,本官重重有赏。” “得嘞!” 老侯喜笑颜开从马车上跳下。 这么好的事谁特么不愿意干谁是傻子。 眼下走出来的王家人就有二三十个。 每人交纳10两银子也是笔巨款。 处罚过王家人后,陈平笙又看向那些忐忑不安的普通民众。 “本官念在你们初犯,今日不做处罚。” “谁敢再聚众闹事,他们今日的下场就是你们的榜样。” “还不速速离开。”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这些聚众的人群,看起来数量惊人。 随时有暴动的风险。 陈平笙心里却一点都不慌。 说到底还是那一撮人在搞鬼。 普通民众只是被动受到裹胁。 当众惩治了主使者,其他人自然很容易就散开。 “你今日去哪里了?” 萧玉若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游山玩水,萧公子有兴趣的话。” “下次本官带你一起去。” 听到游山玩水几个字,萧玉若心中的怒火蹭蹭上窜。 都火烧眉毛了。 陈平笙作为一县父母官,不思如何解决粮食问题。 反倒有闲情雅致陪夫人游玩。 昏官! “陈县令,难道没考虑过这数万灾民的吃饭问题吗?” “还是在你心中,他们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 陈平笙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满脸愤怒的萧玉若,“萧公子倒是有副热心肠。” “要不你帮本官筹备一些粮食如何。” “本官初上任,地方上的官员又不熟悉。” “实在是求助无门呀!” 萧玉若问道:“那你为何不去青州求助。” “王太守总不会置之不理。” 哎! “王太守的管家如今就关押在县衙牢房。” “萧公子感兴趣的话,可以让侯三带你去探视。” “你可以亲自问问他,王太守派他到樊城意欲何为。” 萧玉若的脑子猛然一惊。 是呀! 青州的人已经到过衙门,却未运送来粮食。 难道王太守真如陈平笙所言。 跟王霸天有着说不清楚的关系吗? 王府。 一个妇人坐在地上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嘴里还不断念叨着王霸天无能。 在樊城混了这么些年,连自己的宝贝儿子都救不了。 王霸天脸色铁青,重重把手里的白瓷碗摔在了地上。 妇人吓得立刻噤声。 “哭,哭,你特么再哭的话。”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一纸休书让你滚回娘家。” “你兄长倒是很有本事,如今又怎样。” “还不是被姓陈的关押起来。” 王霸天越说越气,想到陈平笙恨不得千刀万剐。 这个小县令简直不识抬举。 收了自己的重礼,却一点面子都不给。 “老爷,衙门前的人都散了。” “什么!” 王霸天怒目圆睁,暴怒道:“一群没用的饭桶。”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刘青山那边怎样了,有没有希望让陈平笙改变主意。” 王奎摇了摇头,面露苦色道:“很难。” “姓陈的油盐不进,铁了心要跟咱对抗到底。” “万一明天无法逼他改变主意,二少爷可怎么办呀!” 王霸天咬牙切齿道:“那就抢,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 “明天我都要见到小郎安全回家。” “至于陈平笙,那么多饥民暴乱下失手杀了他也很正常。” “樊城原本就不该有这么强硬的人存在。” “既然他敢让老子难受,留他还有何用。” 衙门还一如既往的平静。 侯三处置过那些闹事的人,把收缴的银两全部给陈平笙送来。 陈平笙也言而有信,拿出二十两对几名衙役作为奖励。 拿到银子后,衙役们自然心中窃喜。 对陈平笙的尊敬又增加了不少。 “你还真会收买人心,自己一分钱没花。” “让这些衙役们以后死心塌地帮你办差。” 李铃铛越来越佩服这种小手段。 在常人眼中樊城凶险万分的局势,陈平笙脸上似乎从没有露出过担忧。 她对陈平笙也算有一定的了解。 陈平笙如今就像一只蹲守在暗处的猛虎。 看似懒散的打盹,实则故意收敛杀气。 等待最佳时机,一口咬断王霸天的脖子。 这种人天生心志就比旁人更坚韧和狠辣。 “怎么没花,这笔银子本来属于衙门公款。” “他们好好办差,我自然要重重赏赐。” “道理跟你们山寨差不多。” “你平时总不会把抢到的好东西都据为己有吧!” “聪明的领头人,更应该学会克制自己的贪念。” “每个人都不是傻瓜,他们懂谁对自己好。” “我奖励他们,是为了让他们不要压榨普通百姓。” “免得哪天我亲手砍了他们的脑袋。” 到底是读书人,明明自己借机拿到更多银两。 还能讲出这么一番歪理。 李铃铛早司空见惯,也不与他进行争论。 今天虽然顺利解决了聚众之事。 处决王小郎肯定会出岔子。 “明天粮食到了,你准备放在哪里?” 陈平笙喜笑颜开,这正是明天能不能处决王小郎的关键。 没有这批粮食,他也没那么大底气。 毕竟人饿疯了,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 “明日我把几个精明的衙役交给你。” “你负责在西城门口发粮。” “发粮时记住要登记造册,每人只领一天的量即可。” ……………… 第33章 我的天!大人要做刽子手 “大人,没找到刽子手呀!” 侯三累得气喘吁吁。 他昨晚跟黄屠夫说定了酬劳。 谁知道今早去黄屠夫家里接人。 黄屠夫竟然病了。 樊城衙门太小,几十年砍的人犯也屈指可数。 自然养不起专门的刽子手。 只能让当地有名的屠户代劳。 于是他又找了几个屠户,结果几乎理由差不多。 或是生病无法下床,或是接不了这份差事。 这可急坏了老侯。 陈平笙咽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道:“老侯,你不是总吹嘘自己刀法了得。” “要不这份光荣的差事交由你办。” “我?” 老侯连连摇头,“大人开什么玩笑,我确实有祖传的刀法。” “可我的刀法向来不能见血,见血就破功了。” “要不让刘明试试。” 噗! 陈平笙一口茶水喷到老侯的脸上。 不能见血的刀法。 这特么算什么祖传绝技。 就算拿把木刀砍人,力量够大的话也能砍破层皮。 至于让刘明代替,那更是胡说八道。 刘明麻杆一样的身材,恐怕连刀都拿不起来。 哎! “还是老爷我亲自动手吧!” “那可不行。” 老侯摆手道:“属下还从未听说县太爷当刽子手,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大人身边那位马爷去哪了。” “如果有他在的话,此事便不用犯愁。” 提到马三炮,老侯现在还心有余悸。 那可是个厉害的狠角色。 陈平笙也想到了马三炮。 此时马三炮应该到了西门,让他做刽子手确实最合适。 但这家伙要负责西门发粮的安全。 万一有突发状况,李铃铛一个女人如何能应付。 马特! 不就是砍个人头。 也不是多了不起的大事。 如今他也杀过人,对这件事倒没什么恐惧。 不行就多砍两刀,总能把王小郎的脑袋砍掉。 “老侯,今日你便替老爷磨刀。” “能不能一次砍下王小郎的狗头,就看你了。” 妈呀! 侯三差点惊掉下巴。 这个王小郎做了多少坏事,才会撞到陈大人手里。 听陈大人的意思,刀要是磨不快。 王小郎可有罪受了。 西院。 萧玉若听着侍卫不断传送回来的消息。 心情比陈平笙更紧张。 京都处决人犯都没有如此大的阵势。 可以说几乎樊城百姓全都走上了街头,涌向东城门广场。 一旦有人煽动闹事,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情况远超于她的预判。 对于处决王小郎,她是坚定的支持者。 原本想着只要从青州调来粮食。 那么,王霸天便无能为力,这些百姓也会散去。 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青州调粮一事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复。 王平不可能没收到徐老的传书。 或许陈平笙所言是真的。 萧玉若给侍卫下了两道命令。 一道是严密保护好凤儿的安全。 王霸天能为儿子断绝全城的粮食,什么恶毒的事都可能做出来。 第二道命令是保护好陈平笙。 不管这个小县令如何贪婪,他能果断依法处置王小郎,这件事做得漂亮。 倘若陈平笙死于暴乱中,王小郎便有可能侥幸活过今天。 时辰渐渐临近。 陈平笙坐上萧玉若的马车一起去东门监斩。 这辆马车不仅内部宽敞,还备有专门的软座。 车棚是用双层硬木打造,中间还夹着铁板。 走在不平的石道上,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这可能就是古代的豪车。 马车前后,以及两侧都有劲装护卫骑马随行。 今天对于他来说可是个大日子。 事情办得顺利,便能为樊城破开一片青天。 如果出了差错,很可能自己的小命都不保。 “陈大人,你好像有点紧张?” 陈平笙用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你说呢!没砍过人头肯定会有点紧张。” 小翠有些不解,砍人头跟陈大人有什么关系。 陈大人只是坐在监斩台,看着王小郎被处斩。 “你们府衙不会没找到刽子手吧!” 萧玉若看他一脸窘迫,大胆猜想道。 “嗯。” “昨晚老侯联系了一个屠户,今早忽然变卦。” “估计是王家使了银子,目前还没合适的刽子手。” “萧公子要不要体验一下。” 萧玉若差点让马夫停车,这也太不靠谱了。 眼看所剩时间不多,这家伙竟然还没找到刽子手。 难不成身为县令,他真要自己动手? “陈大人,你好歹也是朝廷七品官员。” “怎么行事如此荒诞。” “你们那些衙役就没人可代劳吗?” “他们?” “马特,还不如我靠谱!” 萧玉若掩面轻笑,不知该怎么形容陈平笙。 这家伙也确实不容易。 摊上樊城这个鬼地方。 还未上任就被山贼劫走,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遇到王小郎的事。 恐怕在整个大衡,也没有比樊城局面更糟糕的县城了。 “你笑什么。” “砍头这种事跟杀鸡差不多。” “我就把王小郎当成一只大公鸡。” “一刀砍不掉他的脑袋,那就砍两刀,三刀。” 我的天呀! 小翠双目圆睁,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砍一刀死掉还好,如果真挨上两三刀才毙命。 那该有多疼。 东城门前的刑场,经过两天布置已经搭好了台子。 当陈平笙身穿官袍从马车下来后,拥挤的人群沸腾起来。 那几名大内高手严阵以待,护送着几人缓步走上监斩台。 “昏官!” “我们要粮食。” “放了王公子,我们要吃饭。” “昏官,滚出樊城县。” ………… 陈平笙不用想,就知道人群中混入不少带节奏者。 但今天不同于昨日,面对百姓们的激动情绪他并没下令制止。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眼凑日头要升到正空。 陈平笙起身站在了台前,振声道:“带人犯王小郎。” 随着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呐喊,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王小郎走来的方向看去。 三天时间。 对于寻常人而言,只是弹指瞬间。 王小郎却像煎熬了三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踉跄的步伐,走路都需要两名衙役在旁扶着。 他艰难地抬起头,怒视站在台上的陈平笙。 心里有无数脏话想骂出来,然而头晕眼花的饥饿感让他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当路过正在磨刀的老侯时,王小郎看着那柄寒意森森的鬼头刀。 吓得浑身颤抖,裤腿间流出一股骚黄的液体。 他怕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鼻尖嗅到的空气,似乎已经有了浓浓死亡气息。 “爹,我不想死呀!” ……………… 第34章 刑场惊魂 王小郎一声凄厉的惨叫,反而让向前涌动的人群瞬间静止下来。 他可是樊城最嚣张的富二代,如今落得这般凄惨。 任谁看到都会心头生寒。 “儿呀!” “我的儿子。” 站在远处高楼之上的王霸天控制不住声泪俱下。 眉宇间的杀气越来越重。 “人呢!” “怎么还不动手。” 王奎连忙低声说道:“老爷放心,我已经在人群中安插了几名顶级的杀手。” “先由他们出手暗杀陈平笙,然后再启动第二套方案。” “那还等什么,快些动手。” “吾儿若有三长两短,你也小心自己的狗头。” 嗖! 一支穿云箭射向高空。 陈平笙朝人群中望去。 随着一声炸响,几支羽箭破风而出。 那几名大内侍卫迅速排成人墙,挡在陈平笙身前。 整齐地挥刀向前斩去。 噌! 射来的羽箭顿时被砍成了两截。 好险! 陈平笙也大喘了一口气。 这个王霸天倒真是心疼小儿子。 为了救王小郎不惜动手杀害朝廷官员。 这次算彻底坐实了王霸天的罪名。 藏在人群中的几名杀手看一击未中。 腾空而起,踏着前面人群的头肩飞向监斩台。 因为有萧玉若安排的几名侍卫守护。 陈平笙也不惧怕。 这几人的身手确实了得,难怪连李铃铛都在他们手下吃过大亏。 “陈大人,吓着了吧!” 萧玉若还是很佩服陈平笙的胆量。 毕竟陈平笙是个书生,而非武将。 面对刚才凶险万分的时刻,除了身体微微晃动。 几乎没有向后退一步。 单凭这点在胆量上就要胜过不少武将。 也难怪他能从山贼手中活着走出来。 “萧公子这几个护卫确实不错。” “有没有兴趣让他们留在樊城为朝廷效力。” “俸禄方面不用担心,我肯定给他们一个好价钱。” 萧玉若彻底拜服了陈平笙的脑子。 这几名侍卫都是四品官职,父皇钦点的精兵。 让几个四品大内高手,留在樊城这种小县城。 给一个区区七品官小命,估计也只有陈平笙敢想。 “是吗?” “陈大人看来捞了不少银子呀!” “如果你有本事留下他们。” “我很乐意做个顺水人情。” “只怕你的庙未免太小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那几名刺客已经被成功拿下。 高手就是不同凡响。 今天要是指望衙门那几根废材。 自己没砍了王小郎的脑袋,恐怕先被人射成马蜂窝。 骚动的人群在几名刺客被擒住后,再次静止下来。 陈平笙整理了一下官袍,看着下面的人群说道:“本官知道你们中间有不少王家的人。” “你们想替主卖命,救下王小郎。” “本官也能理解,但这是没用的。” “今日无论你们用什么样的手段,王下郎注定要成刀下之鬼。” “本官再次郑重告诫你们,现在乖乖观斩还来得及。” “如果再有人敢煽动闹事,无论你们有多少人。” “本官也不惜砍了你们的脑袋。” 说完后陈平笙看了一眼旁边炉中的香。 那根香代表着王小郎的性命。 当香燃尽后,也是行刑的时辰。 “废物!” “一群没用的废物。” “王奎,这就是你口中的顶级杀手吗?” 王奎也有些懵。 这几人在青州黑道确实很有名气。 为了请到他们,自己足足花了三百两金。 结果还没十个回合就被人家按在了地上。 “老爷,那姓陈的不简单。” “以小人所看,他身边那几名护卫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 “我现在就让这群愚民动起来。” 王霸天愤怒地咆哮道:“还等什么,快去呀!” 香眼看即将燃尽,老侯的刀也磨得差不多了。 瘫软在旁边的王小郎,听到刺啦的磨刀声。 吓得禁不住浑身颤抖。 “王少爷别怕。” “我保证把刀磨得锋利点,争取让我们大人一刀砍了你的脑袋。” “你到了阴曹地府,可别告我的黑状。” 老侯嘴里念念有词,他很后悔没有跟刘明去西门。 如果去了西门,哪还用受这份煎熬。 “大人,刀已经磨好了,你要不要试试。” 老侯话刚落音,就听到人群中吆喝了一声。 “砸了监斩台,王员外给大伙儿开仓放粮。” 听到这声吆喝,人群彻底沸腾起来。 粮食就是一家老小的性命。 为了活命,谁还管后果会怎样。 乱了!乱了! 老侯拖着鬼头刀慌乱地向监斩台方向撤退。 那几名大内侍卫也只能护在萧玉若身前,“公主,咱还是快些离开吧!” “今天看来是无法行刑了。” 萧玉若怎甘心此刻退缩。 这关乎到大衡的律法,如果仅凭一介商贾便能把法场劫了。 以后人人效法,大衡还如何治理国家和民众。 但前面那些陷入疯狂的人群,犹如势不可挡的潮水。 再迟一步离开,很可能所有人都会被裹挟其中。 正在这时从监斩台右边的街头传来一阵清脆马蹄声。 只见一队身穿黑衣的人策马而来。 虽只有几百人,却给人一种千军万马过境的气势。 “大人,我看还是算了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咱再跟王家硬碰硬下去。” “恐怕咱都无法离开此地。” 那群人风一般的策马掠过,接着一条钢索横向展开。 拦截于众人前面。 他们是什么人? 陈平笙感到好奇。 这条铁索的作用,显然是为了拦下人群的冲撞。 在帮助他稳定局面,也就意味着是自己人。 “退!” “凡敢上前者,格杀勿论。” 一个领头的老者雄壮地喝道。 接着所有人从腰间抽出佩刀,策马驱赶人群。 “原来陈大人早有准备。” 萧玉若看这些人训练有素,所骑马匹都是精挑细选的良驹。 每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森然杀气。 只有那些久经沙场之人才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势。 陈平笙敷衍地笑了笑。 他也搞不清这些人的来历。 难道是二龙寨的山贼? 山贼他是见过的,没有这么威武雄壮。 ……………… 第35章 笑话!他会是栋梁之才 “所有听好,陈县令已经调拨粮食到西城门。” “谁先去可以先分到粮食。” 人群后面传来女子的吆喝。 只见一身青衣的李铃铛,骑着黑马奔驰而来。 随着她不断吆喝,那些躁动恐慌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 不知谁喊了一声“走,咱们去西城领粮。” 接着如潮水的人群蜂拥般转身向后散开。 片刻功夫,广场上只剩余几十人未动。 这些人都是王家雇佣来的,也包括管家王奎。 眼看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却忽然再遭变故。 王奎脸色苍白,知道自己今天已经无法顺利脱身。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樊城周边怎么会有如此大量的存粮。 姓陈的一定在撒谎。 “你怎么来了?” 李铃铛勒紧缰绳,戏谑道:“我要是不及时赶来,陈大人如何收拾烂摊子。” “这个……” 不可否认李铃铛说的是实话。 纵然他的智谋再高明,前提也要手中有兵。 但衙门的官差全部算下来,也就那几十人。 这些官差应对一些小打小闹的治安事件或许还行。 面对人数如此众多的暴动。 他们恐怕比自己这个县令跑得还快。 “西门没事吧!” 李铃铛翻身跳下马背,点头道:“放心吧!我早做了安排。” “正在有序地发放粮食。” “三炮负责外围的治安,就算王家人想捣乱也没那个本事。” “这些人如何处置。” 陈平笙和慌乱中的王奎对视一眼。 事到如今王家的事可以动手了。 有了这些人的口供,抄了王霸天的家足够。 “先拿下他们,待我斩了王小郎再审问。” “你会砍头?” “得了吧!还是由我动手吧!” 老侯很知趣地把鬼头刀恭敬递了过去。 他知道这位夫人身手了得。 由夫人行刑要比陈大人靠谱多了。 免得一下砍不掉王小郎的脑袋闹笑话。 陈平笙也没继续矫情。 论杀人,他肯定跟李铃铛这个女匪首没办法比。 谁让人家是专业的。 香炉中的香终于燃尽,王小郎受了严重的刺激。 变得痴痴傻傻。 好不容易快熬到被营救了,结果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谁敢杀我,我乃是上界雷尊天师下凡。” “爹爹,我要吃奶!” “嘻嘻,小娘子你长得真好看。” ………… “时辰到。” “验明正身,准备行刑。” 噌! 李铃铛手起刀落,如同砍瓜切菜。 麻利的一刀挥下,王小郎的脑袋便滚落在地上。 “夫人威武!” 老侯满脸堆笑地拍了一句马屁。 这手法干净麻利,别说樊城的屠户。 就算青州衙门最好的刽子手,恐怕也不及十分之一。 局面稳定后,萧玉若便在护卫下离开。 她要到西城去看看陈平笙是不是真调来了粮食。 周边县城粮食同样紧缺,也只能勉强维持不动乱的程度。 如果想调拨粮食,除非走青州粮库这条路。 可陈平笙毫无根基,也没那么大的面子。 太守王平绝不会把粮食运到樊城。 那这位陈县令未免太神通广大了。 或者还有一个可能。 陈平笙故意撒的谎,其实根本没有粮食。 只为把聚集的民众调开。 当马车行至西门附近,萧玉若看到了一派和谐的景象。 官差们在有条不紊进行登记备案,给排队的百姓发放粮食。 那些领到粮食的百姓神情激动,对陈平笙纷纷交口称赞。 陈大人好官呀! 咱们樊城人有福气了。 是呀! 可恶的王家父子这些年控制着粮行,看他们以后还如何嚣张。 萧玉若下了马车,跟领过粮食的百姓攀谈了几句。 听这些人讲陈平笙今日是免费发放粮食。 每家每户能领一天的量,可持续领三天。 第四天会按照往年最低价格开仓售粮,保证所有人都能正常买到粮食。 “公主,陈县令真了不起。” “连徐老都头疼的事,他却能解决这个大难题。” “而且还是免费救济百姓。” “如果大衡官员都跟陈大人一样,那老百姓可真是有福气哩!” 萧玉若百思不得其解。 她看老徐正伏案帮忙记录。 这只老狐狸真狡猾。 难怪会称病不肯陪自己到刑场。 原来早料到刑场会有暴动。 “徐老还真是消息灵通。” “陈大人是不是早提前告诉你运粮一事。” 老徐起身跟萧玉若来到一处僻静地,“公主可冤枉老臣了。” “我也是听衙役私下谈论,才跟过来凑份热闹。” “看到了吧!这些粮食足够维持几天时间。” “我猜想陈县令肯定还留有后手,有把握解决樊城的粮食之困。” “这小子真是个栋梁之才。” 栋梁之才? “徐老的赞誉未免太高了点吧!” “我承认陈平笙在处斩王小郎一事上做得确实不错。” “可这也是他本该尽的职责。” 徐渭摇摇头,笑道:“公主对陈平笙带有偏见。” “以老臣看来处决王小郎本就是法理之中的事,算不上突出的政绩。” “可公主要知道处决王小郎,对于樊城今后意味着什么。” “朝廷对樊城的态度,看似毫不关注。” “可为何整个青州地界的官员都是王平举荐。” “唯独樊城是朝廷任命呢?” “樊城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它既是大衡最南边的城池。” “又接壤着南越境内。” “南越部落向来野蛮难驯,陛下既舍不得放弃这块肥肉。” “又鞭长莫及,不愿意派重兵驻守,免得进一步激化和南越的矛盾。” “所以,就屡次派一些不太有用的官员到樊城就职。” “弱化南越的戒备心,也寻找真正征服他们的契机。” “可惜青州政局比想象的复杂。” “这些年匪患是一部分原因,更为重要的是士绅当道。” “这些士绅跟青州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区区一个王霸天都能长期控制樊城的粮食,煽动百姓暴动。” “其他士绅的势力更不可小觑。” “所以,在老臣看来王小郎这根钉子甚妙?” 萧玉若细细琢磨这番话。 如果真如徐老所言,那这个陈平笙未免太神了吧! 他还没到樊城前,就关注到王家父子。 后面发生的事早有预谋。 难不成陈平笙还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第36章 抄家,好肥的羊 处决完王小郎,陈平笙没给王家任何喘息之机。 回到县衙便下了一道命令。 王霸天私抬粮价,煽动百姓聚众造反。 命侯三和刘明带人抄没王家产业,逮捕王霸天。 当这一道公告贴出,樊城人都见识到这位新任县太爷的雷霆手段。 有人欢喜,有人忧。 对普通百姓而言,这绝对算天大的喜事。 自从王家掌握了粮食市场,樊城人想吃饱饭就要看王家人的脸色。 容忍他们在樊城作威作福。 再加上王霸天跟前几任县令沆瀣一气,百姓们遭受欺压也是敢怒不敢言。 可对于另一些垄断樊城商业的巨贾。 王家的下场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连王霸天父子都栽了大跟头,谁敢保证县太爷手中的刀下个不会砍到自己脖子上。 回到县衙。 李铃铛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随侯三去王家粮库转悠了一圈。 王家的存粮可谓惊人。 除了明面上几个大粮仓,还有十多个隐蔽的库点。 所储备的粮食,足够樊城人吃上两三年时间。 这厮还真够贪心的。 如果把这些粮食全部高价出售,那可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粮食只是其中一项。 除此外还有数千顷良田,以及几十座私人豪宅。 银库中的金银更是多到让人目不暇接。 确实是只大肥羊。 她想陈平笙这个贪官赚到了。 有了王家的财富,不敢说让樊城富裕起来。 平定动乱应该问题不大。 查验完成后,李铃铛没有急于回县衙。 如今陈平笙已经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又有充足的粮食基础,谁知道他后面会做什么。 李铃铛来到老瘸子家商量对策。 看看如何能把樊城的粮铺掌握在手中。 她看到了粮食的重要。 如果王霸天手中有精兵强将,再加上控制粮食。 可以说今天的局面会截然不同。 “小姐有没有考虑跟姑爷的未来?” “老奴看的出你对姑爷是不同的。” “咱们南越之乱,远比樊城要复杂的多。” “有姑爷帮助的话,说不定小姐心中的大事能成。” 李铃铛不以为然。 她是为了那三万两银子。 陈平笙只是自己其中一个肉票而已。 再者说她现在还不想考虑男女之事。 “瘸子叔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 “我今天过来,是和你商量如何接手樊城粮铺的生意。” “王家彻底完蛋了。” “我可不想只要陈平笙双倍偿还。” “掌握了樊城的粮食,咱以后也不用怕官兵围困。” “还能顺便赚不少钱装备自己的队伍。” 老瘸子哈哈一笑。 这个计划确实很好,能渗透到大衡内部。 掌握周边城池的命脉,对于他们绝对是难得的机会。 可男女之事谁说得清楚。 小姐以前何等果断冷静,怎么会为三万两银子动用城中的力量。 “以诚待他。” 老瘸子建议道:“姑爷是个聪明人,刚上任就除掉了王霸天。” “这份魄力不是凡人所有,小姐可以提出想在樊城做粮食生意的打算。” “至于姑爷愿意不愿意把生意交给我们打理,让他自己去衡量。” “反正我们随时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断了樊城的粮道。” “嗯。” 李铃铛又想起另一件事,“瘸子叔,你派几个精明的兄弟去灵泉峡看看。” “山中有一座金矿被登县把持着。” “我看他迟早会对登县动手。” 老瘸子眉宇间闪过一抹冷冷杀气。 此事就算小姐不提,他也会除掉登城那帮人。 登城县开采的金矿一大半属于樊城管辖。 还有一部分属于南越境内。 那里原本有几个南越寨子,后来被人全部屠灭。 只是此事他本没打算告诉李铃铛。 县衙。 陈平笙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王家的账本不断送回来。 每一笔账目他都细细查看。 涉及钱和粮食的事,他更愿意相信自己。 一直忙到天黑总算把账本全部看完。 萧玉若在门外等候了快两个小时。 这次她内心出奇地平静。 因为陈平笙在办正事,而且态度十分认真。 跟她以往对陈平笙不靠谱的印象完全不同。 “萧姐姐,陈大人什么时候才休息?” “这么晚连口饭都不吃,身体如何受得了。” 凤儿早做好了晚饭。 等来等去都不见陈平笙出门,她又不敢去打扰。 “你先去西院跟小翠吃饭吧!” “此处由我守着。” 凤儿离开不久,陈平笙就打开了房门。 “陈大人辛苦了。” 萧玉若一改往日傲娇,笑盈盈地从陈平笙身前挤进房间。 看到桌面上的账簿,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像个父母官的样子。 “你不在西院呆着,跑东院做什么。” “王小郎的事已了结,萧公子也该离开县衙了吧!” 萧玉若打开食盒,嗅了一下山菇炖鸡的香味。 “先吃饭,别辜负凤丫头的一番心意。” 马特! 跟老子打马虎眼。 看在每天一百两银子的份上,他也不是非要把萧玉若赶走。 但又怕李铃铛万一哪天脑子不正常,动手宰了这只肥羊。 那可给他带来天大的祸端。 陈平笙拿起筷子,一番大快朵颐把食盒中的东西消灭干净。 然后打了个满足的饱嗝,仰面躺在椅子上。 舒服! 真特么舒服。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饥饿时能有顿美食享受。 “王霸天有消息了吗?” “没有。” 陈平笙拍了拍肚皮叹气道:“你说也怪了,樊城就这么大的地方。”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他会藏身在何处。” “总不至于变只老鼠,在地下打个洞藏起来吧!” “哈哈。” 萧玉若难得跟陈平笙轻松愉悦地谈话。 反正王家已是秋后的蚂蚱,被抓只是时间问题。 “会不会已经出城?或躲进山里。” “我也派我的人协助搜查,你不用太忧心。” “反正他也掀不起多大浪花。” “当务之急是后续粮食问题。” “王家虽被抄家,粮铺还要正常运行。” “总不能让你这个县太爷一直托管吧!” 陈平笙也在考虑后续问题。 粮食是关乎百姓生计的大事。 此等大事绝不能操控在某一个人手里。 在任何商业领域,垄断都是最暴利的。 可也会给地方造成巨大的威胁,所以,他不能容许第二个王霸天存在。 “我有一个想法,萧公子可以帮忙参考一下。” ……………… 第37章 李铃铛,你的醋劲真大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筐里。 陈平笙的想法说起来也不复杂。 粮食由县衙负责统一调配。 再在城乡区域建设粮油日用销售点。 既能方便周边百姓的购买需求,又可以为普通百姓提供工作岗位。 最为主要的是不会让任何一个粮商有机会成为王霸天。 还能管控好粮食的价格风险。 毕竟所有粮食采购都掌握在他手里。 不怕那些小粮贩哄抬价格。 萧玉若听到这个计划后,不由得想起徐老的赞誉。 栋梁之才! 这个想法施行后,对于普通民众确实是好事。 陈平笙这人虽贪了些,治理地方上还真是把好手。 “你的想法很好,可对于普通百姓还是有些难度。” “他们如何筹备开店的费用,中间还需要储存一部分粮食。” “这些现实问题不能解决,我怕百姓们依旧不会参与进来。” 陈平笙对这些问题细节早有考虑。 他承认萧玉若说的是现实。 县城百姓多少还有额外收入。 对于灵泉峡那种穷山僻壤的乡民。 别说开一间铺子的钱,恐怕连自己买粮都是大难题。 “好办!” 陈平笙自信地笑了笑,“第一年开店费用全免,由县衙帮忙支出。” “包括前期的粮食也可以提供。” “凡是参与开店的百姓,都能零成本做买卖。” “如果有这样的生意,你会不会做。” 天下岂会有这么便宜的事? 萧玉若总觉得不太可能。 樊城虽然不大,但要在每个百姓聚集地都开设粮食购买点。 也是一笔庞大开销。 她知道目前抄没了王家,陈平笙手里有钱。 这些钱用于民生改善也不算违规。 钱用完以后呢? 如何能维持后续的粮食供应。 正当萧玉若还想继续探讨时,李铃铛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陈平笙心头一紧,有种被人捉奸的感觉。 “你……你怎么才回来。” 萧玉若很识趣地起身准备离开。 尽管她对陈平笙的计划很感兴趣。 但也不想跟这位神秘的陈夫人发生冲突。 “萧小姐这么急着走,难道是我碍着你们的事了。” “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其实你女扮男装的事,我相公早就看穿。” “他是故意不点破的。” 窘迫! 萧玉若紧握双拳,脸上依旧带着淡然的微笑道:“那又如何。” “我只是为了方便在外行走。” “陈大人不点破,只能说明他是个君子。” 这句话反过来便是李铃铛属于十足的小人。 李铃铛不甘示弱道:“君子又如何,他还是我的相公。” “你就算再费心机,也总不至于给人当妾吧!” “你……” 萧玉若恼怒到了极点。 她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什么时候受人如此羞辱。 “好了,萧姑娘先回西院吧!” “有时间我们再深入探讨。” 萧玉若借着这个台阶拂袖而去。 她现在确实有点佩服陈平笙的想法和能力。 开店计划一旦实施成功。 不仅能控制好地方粮价,还可让一些百姓有份工作养家。 这种利国利民的好事,她自然支持。 只是他那位夫人实在太可恶。 “陈大人好本事呀!” “萧姑娘看来对你态度大有转变。” “呵。” “你是不是去了卖醋铺子。” “好酸!” 陈平笙故意捏着鼻子,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 这个女匪首入戏还真快。 让旁人看到,真以为她是自己夫人。 “谁稀罕吃你的醋。” “我只是提醒你多留个心眼。” “你自己也说过,姓萧的身份不简单。” “我有个事跟你商量。” 李铃铛向来心直口快,开门见山道:“粮食你不用偿还山寨。” “我想接手王家的店铺,每年需要多少费用你说个数。” “不可能。” 陈平笙想都没想,直接一口否决。 开什么玩笑。 收拾一个王霸天就够费劲了。 除非他脑子进水了,才可能把关乎樊城生计的事交到山贼手里。 “陈平笙,你是不是觉得我近日对你太客气了。” “你是我们二龙寨的人,理应听从我的安排。” “这是命令。” 陈平笙豁然起身,针锋相对道:“那我也明白的告诉你,这件事免谈。” “我已经做好了计划,粮食生意谁也休想染指。” 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李铃铛在心里一通咒骂。 早知道这个男人如此不听话,她就该提前做好约定。 “陈平笙,好样的。” “我给你时间考虑,你是收拾了王霸天。” “但灵泉峡那一摊子,没有我出手相助。” “就凭你手中那几根废材能救人吗?” 李铃铛说的是实话。 他能解决粮食危机,二龙寨的人立了头功。 等落实好樊城的粮食问题后,确实需要再去灵泉峡。 自己手下那帮衙役根本不顶用。 招兵买马! 手下没有精兵在这个世道是不行的。 …… 翌日清晨。 老侯早早便敲响了房门。 急匆匆告诉陈平笙一个好消息。 王霸天找到了。 可惜已经死去。 听到这个消息,陈平笙心头一惊。 王霸天他见过,身体强健如牛。 年龄也不过四五十岁。 平时应该很注重保养,怎么会一夜间就死了。 他也顾不上吃早饭,跟着侯三来到殓尸房。 “堂尊。” 刘青山异常恭敬行了一礼。 自从王家覆灭后,他便不敢再有任何小心思。 这位县令的手段和心智绝非前面那些官员可比。 自己向来跟王家关系亲密,所以,出事以后他一夜未睡。 还是小妾提点他好好表现,争取将功补过。 或许还能逃脱处罚。 陈平笙点点头算是回应。 地上的王霸天,尸体已经发白肿胀。 看不清本来的样子。 侯三已经说过,衙役是在附近河边找到的尸体。 “确定是淹死的吗?” 老仵作摇摇头,分析道:“表面看起来像是,大人请看他脖子后的红印。” 只见王霸天脖子后残留了一片隐约可见的红斑。 形状看起来像是手指留下的印记。 “他是被人用力按在水中溺死的?” “大人明鉴。” “属下也是这样想的。” “普通落水溺死之人,通常挣扎时间很短暂。” “当身体全部溺水后,很快就会窒息而亡。” “王霸天面部表情扭曲痛苦,应该是经历过长时间的溺水折磨。” ………… 第38章 终于有兵了 扑通! 刘青山一阵眩晕,浑身直冒冷汗。 双膝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王霸天的下场他想过。 如果能顺利逃出樊城,或许还能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苟且度日。 出不了城,亦或者愚蠢的去青州。 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他知道的事太多,牵涉到的人也太多。 没有价值的棋子注定会被抛弃。 “刘县丞怎么了,不舒服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心虚了。 陈平笙没有深入追问。 知道秘密太多的人,通常都不会活太久。 青州的水很深呀! 他也没办法把手伸得太长。 反正王霸天早晚一死,只要青州不在自己地界作妖。 他不介意井水不犯河水,保持中立的态度。 刘青山擦了擦额头的汗,心虚道“可能是昨夜没睡好。” “堂尊有什么任务尽管交代。” “下官定当用心办好差事。” 陈平笙手头确实有两件紧要的事操办。 一是招募衙役,他这种级别的县令没有驻兵权。 要是直接招募私兵,那会被朝廷视为谋逆之举。 至于衙役数量并没有明确规定。 这件事他还是放心让老侯做。 老侯是个忠心之人,又是一名老官差。 对地方非常熟悉。 另一件事就是筹办销售点的工作。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 上面标注了每个销售点的位置,以及一份店面图样。 陈平笙口头做了个简单介绍。 听完后刘青山同样感到诧异。 这是一个大工程,或者说是一项只赔不赚的生意。 县令搞这种经营需要县衙贴补多少银子才够。 不过现在的刘青山学乖了,他也不敢过问。 反正天塌了有县令顶着,自己只要把分内事做好就行。 经过两天忙碌。 事情筹备初见成效,陈平笙跟老侯来到新选的演兵场。 这里原是王家一处庄园。 占地面积有上百亩之大,足够目前使用。 演武场上站了几百个新招募的年轻衙役。 身着青色制服,排列有序等待检阅。 看起来有点样子。 至少比天王寨那群乌合之众更精神抖擞。 “老侯,差事办的不错。” “全仗大人威名,樊城的年轻人才愿意当差。” “要是前面几个县令的话,恐怕也只能勉强招几十个老汉。” 在所有衙役中,刘明是最善于办事的。 可他更喜欢老侯多一些。 刘明相较起来更油滑,跑跑腿还行。 遇到大事跟老侯差远了。 “少特么溜须拍马,这些人我可交给你了。” “即日起你就是他们的头。” “俗话说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这支队伍是精兵强将,还是没用的废材。” “全靠你带领。” 老侯激动的热泪盈眶,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以前他做梦都不敢想。 当差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 他这个年龄的衙役,既没有银子孝敬县太爷,又没有后台。 能混到老死就不错。 “大人放心,属下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以报大人知遇之恩。” 陈平笙拍了拍侯三的肩膀,他之所以让老侯当衙役们的头领。 说到底还是忠诚二字。 再强的能力,也没有忠诚可贵。 他拿过招募名单详细看了一遍。 统共三百名衙役,年纪都不超过二十五岁。 而且这些衙役多半来自偏远山区。 也都是寒门子弟。 阶级是古代最难跨越的门槛。 在樊城这种小边城尤为严重。 读书考功名几乎不用想,大多人可能一辈子连接触书本的机会都没有。 唯一可能吃皇粮的机会便是服兵役。 然而当兵和当差有着天壤之别。 寒门子弟当兵可以说上升机会不足万分之一。 即使再勇猛,功劳也会归于上层领导。 更大概率是成为战场上的炮灰,所以,自愿当兵者很少。 当差就不同了,不仅没有多大风险。 还能领取俸禄,衣食住行几乎都不用发愁。 可惜当衙役这种看起来最基层的职业,也轮不到普通乡民子弟。 陈平笙站在最前面,看着那一张张陌生而青涩的面孔。 心情也止不住有些激动。 这些年轻人,以后都将成为他手下的兵。 有钱,有队伍还怕什么山贼。 “诸位好。” “我介绍一下自己。” “本官名叫陈平笙,是樊城县令。” “以后你们也会归我管制。” “我不知道其他地方当差怎样,但在樊城肯定不同。” “从你们加入这支队伍起,你们便是光荣的人民子弟兵。” “请你们每个人都能牢记自己的身份。” “从此以后奉公守法,为普通人民服务。” “而不是鱼肉乡邻,欺压百姓。” “如果谁敢违背这条铁律的话,本官定当亲手砍了他的脑袋。” 这番话并不具备煽动性,但听在那些寒门子弟耳中。 顿时让所有人热血沸腾。 因为这跟他们以往对官差的印象大不相同。 陈平笙继续说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你们要牢记这一点,以后本官立下的军纪规则谁若敢违背。” “定当按照军法处置。” “对于俸禄你们也不用担心,每月按时发放。” “如果谁没按时领到俸禄,可以找本官索要双倍。” “当差就要面临着风险,你们若在意外中牺牲。” “本官会为你们立一座石碑,你们的父母亲人由本官奉养。” “陈大人威武。” 不知谁先带头喊了一声。 然后众人齐声呐喊。 陈平笙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次阅兵。 幸好这些年轻人还懂些规矩,没有喊出陈大人万岁这种口号。 要不然传出去,他就真成了意图谋逆的罪臣。 “老侯,让你找的教头,找到了没有。” 队伍是招募好了,但还需要有一个教授武功的教头。 精兵是通过系统有效的方式训练出来的。 “大人既然把他们交给属下。” “属下便是他们的教头。” “你?” 他想到老侯吹嘘过的刀法,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侯,你不会想传授他们不能见血的刀法吧!” “老子需要这支队伍是干实事的。” “不是跟你们只巡巡街,做做样子。” 老侯拍拍腰间的佩刀,自信道:“大人不信,属下的祖传刀法很厉害。” “只可惜这么厉害的刀法以前没用武之地。” “大人如此信任属下,属下定当倾囊相授。” ………… 第39章 马特!还真是个高手 老子信你个鬼! “侯三,本官知道你想用心办事。” “但这是本县头等大事。” “你快去想办法重金寻个靠谱的教头。” “酬金让对方尽管开。” “本官需要三个月内出成效。” 侯三也急得跳了起来。 不露两手真功夫,看来自己还真无法取信于陈大人。 “来人,抬木桩。” 很快在演武场中央立起几根三四米高的桩子。 玩真的! 陈平笙也很好奇不能见血的祖传刀法是什么玩意。 他跟随侯三来到了木桩前。 “大人,请先移步检查木桩。” 他强忍想笑的冲动。 老侯这个人相貌猥琐,忽然一本正经起来反而看着更搞笑。 这个场面有点江湖卖艺的感觉了。 他走到木桩前用手指敲击了几下。 木桩密度很高,也就意味着这是些硬木。 木桩通体完整,没有发现裂痕。 直径足有三十公分粗。 衙门配备的钢刀他探究过,只是普通铁片。 就算磨得再锋利,估计也只能在木桩上留下一道砍痕。 “你想斩断木桩?” 侯三摇摇头,“大人看好了,属下要一刀把这六根桩子都斩断。” 马特! 这牛吹上天了。 六根木桩之间的距离大约都在一米左右。 就算老侯家传刀法有点料,能侥幸砍断一根木桩已经很了不起。 同时砍断六根木桩,除非老侯不是人类。 “砍吧!” “你只要能砍断一根木桩。” “教头位置就是你的。” 老侯标志性的咧嘴一笑,踏步走向前面的木桩。 那瞬间让陈平笙感知到了一股不同的力量。 很奇怪! 围绕于他周身的空气,似乎随着老侯的步伐迈动被带走。 那些游走的空气拂过他的脸庞和手面时能清晰感触到丝滑。 这老家伙难道真是隐藏的绝世高手? 陈平笙脑海中浮现出刑场上老侯拖着鬼头刀狼狈逃离的画面。 不可能。 他瞪大眼睛坐等看一场好戏。 锵! 老侯腰间的佩刀出鞘,动作显得极为流畅。 一抹水光反射向陈平笙的眼睛。 接着就听到嗤的一声。 当他眼中的光感渐渐消退后,老侯已经站在木桩的另一端。 还摆出一个高手通常会用的造型。 老侯缓缓将刀收入鞘中,那六根笔直的木桩随之拦腰断开。 还真特是高手! 陈平笙看呆了,直到现在都有点精神恍惚。 他根本没看清老侯斩木桩的过程。 “大人。” “大人,属下的刀法还看得过眼吧!” “这是什么刀法?” 陈平笙充满了好奇。 作为现代人,武侠世界只局限于小说和电视中。 穿越到古代谁不想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 武功是体内真气和招数技艺的融合。 使人的体能力量和速度,可以被最大程度激发。 他接触过的高手有李铃铛,也有萧玉若身边的侍卫。 这些人的武力值虽然了得,还都在能接受范围。 然而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甚至有点猥琐的老衙役显得神乎其神。 让他觉得世界都很不真实。 “祖传解牛刀,让大人见笑了。” “我这个不肖子孙,也只学了个三四成。” “再加上许久不练习,刀法有点生疏。” 陈平笙本想说一句吹牛,还是把嘴边的话咽回去。 只凭刚才那惊人一斩。 老侯便有吹牛的资本。 解牛刀法? 听起来好熟悉的名字。 他蓦然想起一个典故,“难道是传闻中的庖丁所创?” “吆!” “大人果然博闻广记。” “此刀法确实是庖丁所创,传于我祖上的。” “我能学吗!” 他早有习武的念头,在古代不会些功夫跟文盲差不多。 虽说自己是一城县令,身边又有李铃铛保护。 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老侯点点头,“当然可以。” “就怕大人吃不了苦,这门刀法全在悟性。” “也不需要什么童子功。” “大人倘若有心想学,估计三年五载就能小有所成。” 三年五载就三年五载。 反正余生还很长,总要有个小目标。 “老侯,我们这支队伍可不是普通衙役。” “以后他们是要打硬仗的。” “我需要在他们中间选出三个兵种。” “那些自小生活在山里的,有狩猎采药经验者做侦察兵。” “体魄强健,有拳脚基础的可作为步兵。” “善于骑射者,可以作为骑兵。” “你把他们进行一个细分统计。” “统计好找我拨银子。” 老侯早嗅到不寻常的意味。 哪个县衙也不能招募三百名衙役。 这个编制相当于一支小型军队。 再按照陈大人提供的方案分出兵种。 那跟培养一支私军有什么区别。 “大人是不是准备剿匪?” 老侯也只敢问到这种程度,他可没兴趣深入探究。 “咱不是外人,我就告诉你吧!” “樊城匪患一定要解决,还有灵泉峡的麻烦。” “青州那帮王八蛋根本靠不住。” “我把这等大事交给你办,正是看重你有颗赤胆忠心。” “好好帮我训练他们,以后这些樊城子弟都要为将。” “他们不能只是精兵。” 安排好演武场的事,陈平笙便回到府衙。 对于李铃铛提的粮食生意,他自然不可能同意。 但二龙寨这次出了大力,他多少要表示一番。 李铃铛等了一天,也没等到陈平笙答复。 “马三炮,你有完没完。” “你才认识陈平笙几天,就这么崇拜他。” “要不我跟他说说,也给你弄个衙役的差事干。” 马三炮嘿嘿一笑,“那还是算了,咱天生就不是吃官饭的命。” “老大,姑爷真是个汉子。” “像他这种人,身边少不了妖精勾引。” “你想拴住他的心,不如早点生个娃娃。” “然后把娃娃带回二龙寨,我就不信姑爷能坐的住。” “到时让他辞了这个破县令,跟咱一起当匪岂不更快活。” “滚。” 马三炮眼睛一闭,脖子龟缩回去。 大脑袋上的一缕头发随着柳叶镖掠过飘然飞起。 他定了定神后连忙起身,“老大,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当他推开门后正巧和陈平笙撞了个满怀。 “姑爷,小心点。” “那只母老虎近来情绪可不太好。” ……………… 第40章 大局,又是大局 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基本听完了两人的对话。 马三炮真是个憨货。 敢直接出这种馊主意。 哈哈,李铃铛生孩子。 他想象不出那个场面会怎样。 “笑什么。” “我让你考虑的事怎样了。” 陈平笙先喝了一杯茶,润润喉咙才说道:“我早说了我的意见。” “粮食关乎于樊城民生大计。” “如果我要染指你们山寨的粮食运输,你会同意吗?” “己不欲勿施于人。” “再者说这点小生意能赚多少钱。” “你要信我的话,以后我给你们二龙寨提供一条发财的门路。” “保证你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好。” 李铃铛爽快答应下来。 她看出了陈平笙的态度。 如果来硬的,这个男人以后更加难以驯服。 “不过二龙山附近的粮食售卖点,我们要全部承包下来。” “这个……” 陈平笙一副为难的样子。 其实这也是他最犯愁的事。 二龙山附近也有乡民居住,治安肯定比其他周边要复杂得多。 如果把粮食售卖点交给附近乡民。 那些山贼还不经常打劫。 李铃铛有意控制这条粮道,正中他下怀。 “怎么,你不愿意。” “那好,不管你在二龙山安排多少售卖点。” “我保证他们绝过不了夜。” “我可以考虑。”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们如何对付周围的山寨我不管,但要保证附近乡民正常购粮。” “严格遵守我定下的规则行事。” 他猜想李铃铛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山贼也是普通人,一日三餐少不了。 附近能购买粮食的地方只有樊城。 以王霸天的势力,以往肯定跟附近的山贼都有结交。 如今王霸天已死,那些盘踞在二龙山的山贼想要吃饭就得考虑购粮一事。 李铃铛掌握了二龙山附近的粮食售卖点,也就等同控制了其他山寨的命脉。 只要在附近布下人手,防范其他山寨捣乱。 困住其他山寨无法顺利到城中购粮。 用不了多久二龙寨便会灭光所有山寨。 他把开设售卖点的方案详细讲了一遍。 李铃铛跟萧玉若提出相同的疑问,这么做对樊城县衙有什么好处? 从明面看这就是只赔不赚的生意。 那些乡民自然很乐意参与,可操办这种生意的人显然脑子有问题。 陈平笙有自己的打算。 他是官员,而非普通意义的商人。 自然考虑问题角度大不相同。 商人重利,而且极为容易看重当前的利益。 对于他而言,樊城是一盘大棋。 如何能成功稳定樊城的乱局,盘活整个樊城的经济才是重点。 这些售卖点一旦试验成功。 他作为父母官便可控制粮食的价格。 避免再次出现哄抬粮价的风险。 再者说粮食还是以同样的方式售卖出去。 只是表面看起来利润薄了些。 但一年后可以收些低价房租补充利润。 整个樊城要建立几百个点,甚至更多。 只以房租一项每月都是不小收入。 这些售卖点还可以成为暗中的信息渠道,用途是无穷的。 准备吃晚饭时,刘青山回来了。 “堂尊,州府的人到了。” “还运送了不少粮食。” “下官怕你不在府中,就暂时安排李功曹在同福居吃饭。” “哦。” 这个时候运来了粮食倒是很稀奇。 他能从刘青山眼神中看出不安。 换成以前的话,刘县丞可能都不会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可见恶人还需恶人磨。 没有拿王家父子开刀,他也很难压住这条地头蛇。 “本官随你一道去看看。” “既然上官送来了粮食,咱们府衙也不能怠慢了。” 刘青山听到这番话,压在心头的石头总算放下。 他真怕还跟上次一样,再闹个天翻地覆。 “堂尊尽管放心。” “下官已命令胡掌管捡最好的菜上。” 西院。 萧玉若也忙碌了一整天。 总算可以美美饱餐一顿。 陈平笙刚离开府衙,侍卫便传来了消息。 听到青州送粮过来,她也同样疑惑了一下。 王家父子受到应有的惩罚,城中的粮荒已解。 偏偏这个时候送来了粮食,未免太巧合了吧! “徐老,青州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渭停下手中的蒲扇,想了想,“送粮呀!” “可能半路耽搁了点时间,所以,运粮的队伍才会晚到。” 这番话显然是敷衍之词。 从青州到樊城虽然路途不好走,也不至于运这么久。 “公主如何理解此事? “我总觉得王霸天之死,跟青州有关系。” “王霸天的仇人很多,可普通人也不敢这个时候杀了他。” “我听陈平笙提过,王霸天跟太守府关系密切。” “如今王家被陈平笙连根拔起,他背后的势力肯定不想让王霸天吐露秘密。” “公主英明。” 徐渭眼中闪过一抹光芒,自从得知王霸天莫名其妙溺死。 他在心里就做过类似推断。 可推断终究成不了证据。 在青州地界,就算有证据他一时也不能从明面查下去。 樊城动乱已经如此强的势头。 倘若整个青州都乱了,那是会动摇国本的。 “徐老是在取笑我吗?” “我才不信你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说陈平笙是不是也有类似怀疑?” 徐渭用手摸了摸鼻子。 以他对陈平笙的了解,这个小县令怕是比任何人想到的都早。 只是陈平笙非常聪明,在王霸天一事上没做声张。 还乖乖去陪青州的人吃饭。 这是一个成熟官员才具备的能力。 “公主好奇的话,可以直接问他。” “老臣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猜到他的想法。” “但以老臣的想法,王霸天如何死的根本无关紧要。” “当务之急是樊城内部稳定。” 大局,又是大局。 萧玉若早烦透了这种陈词滥调。 难怪徐老头欣赏陈平笙。 他们就是一丘之貉。 樊城不过是弹丸之地,倘若真如猜测那般。 青州太守知法犯法,命人杀了王霸天。 那么,王平到底在怕些什么。 她不敢更深入想下去。 王平可是管理地方的封疆大吏。 手中掌握着青州三十二座城池。 这些城池又接壤南越境内,一旦发生动乱。 朝廷却不能及时做好应对准备,所造成的后果难以想象。 给父皇写封信。 萧玉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决定尽早把樊城和青州的情况详细告知为好。 ………… 第41章 马特!搞暗杀 樊城因为除掉王家这头恶虎,夜间变得热闹起来。 街道两侧的铺子纷纷挂上了灯笼。 推车的商贩随处可见。 虽说没有到行人如织的程度,烟火气比他初入樊城时明显浓了不少。 道理很简单。 百姓目前不用为吃饭问题担忧。 算是解除了一块心头大病。 这就是好的开端。 刘青山坐在车上,一直不敢朝外望。 樊城变得越好,他越会觉得臊得慌。 想他也在樊城为官多年。 这些年樊城几乎没有变过。 天黑以后,不用官府宵禁百姓也没闲心逛街。 陈县令才上任不足一个月时间。 就让樊城有了新气象。 可以预见一年以后,说不定这座边陲小城真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马车稳稳停在同福居门前。 同福居掌柜快步上前相迎,把陈平笙搀扶下车。 这份热情跟他首次到同福居吃饭时又不相同。 可见人的名声有多重要。 “陈大人一路辛苦了。” 陈平笙点头笑了笑,然后把目光放在胡掌柜后面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三十五六的年纪,一身蓝色绸缎长袍。 下颌留着短须,又不失斯文儒雅的气质。 这应该就是青州来的李功曹。 “青州李刚见过陈大人。” 不等陈平笙行礼,对方抢先一步做了个自我介绍。 态度显得诚恳谦和。 同是太守府中的人,跟那位赵管家的傲慢却大为不同。 功曹官职不高,身份却非常重要。 赵四说到底不过是太守府的家奴。 李刚却可能是太守的心腹。 “李大人一路辛苦。” “本官代表樊城百姓感谢你能及时运粮过来。” 明明是感激之言,听着却有点刺耳。 樊城粮荒早就随着王家覆灭得到解决。 青州恰巧这个时机运粮进城,反而显得有点累赘。 几人在胡掌柜引领下走进一间最大的包房。 胡掌柜先把今天的菜品做了一番介绍。 然后便恭敬退出房间。 “陈大人好样的,这些年王家父子横行一方。” “太守也倍感头疼。” “他们落此下场罪有应得。” “我来樊城前,太守还特别交代对管家赵四要严惩不贷。” 扯淡! 王家父子做的那些恶事砍十次脑袋都不够。 太守既然知道他们恶,为什么又不尽早除掉。 这种场面话也就说说罢了。 陈平笙淡然一笑,“太守能支持下官最好。” “要不然本官还要随功曹去一趟青州请罪。” “赵管家也没犯什么大事,功曹走时将他带走便是。” “不过太守确实需要严加约束这些下人。” “免得他们四处招摇撞骗,毁了太守的清誉。” 王霸天既然被人悄悄灭口,他大舅哥估计也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席间还算相谈甚欢。 刘青山和李刚都是善于交际之人。 两人应该私交也不错,只是刘县丞克制着情绪没有过度表现。 他大多时间只是侧耳倾听,偶尔中间插几句嘴。 对于这种官场上应酬。 陈平笙并非不擅长,而是欠缺兴趣。 从谈话间,他听到最多便是来自那位太守的赞赏。 这种赞赏未必是虚情假意。 他动了王霸天这枚棋子,等同破开了樊城固有的局面。 作为顶头上司,王太守可能很不爽。 但也可能有想收服自己的意图。 推杯换盏间,陈平笙多饮了几杯酒。 让自己以最快速度进入到半醉半醒状态。 这样才有理由尽快结束宴请回家睡觉。 “老侯,回府。” 陈平笙倚靠在车棚上有点昏昏欲睡。 脑海中却在回放席间的内容。 王太守确实是只老狐狸。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 他不按正常程序私自处决了王家父子。 青州怎样都要有个态度。 可整个吃饭过程,李刚几乎没有提及此事。 更没有提到他收受王霸天三箱金条的事。 这些事能从赵管家口中说出。 也就证明自己从进入樊城做过什么,都瞒不过青州的耳目。 不对! 陈平笙忽然意识到一种可能性。 青州既然可以悄无声息除掉王霸天。 为什么不能暗中做了自己。 越是平和的表面,越可能暗藏汹涌杀机。 “老侯,抄近路回去。” 他们来时走的是大道,相比另一条路要远些。 那条近道还是老侯带他走过一次。 需要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子,路况有些颠簸。 为了以防万一,青州真对自己下黑手。 颠簸一段路不算什么。 “大人怎么想起走小路了。” “我记得上次走了一次,你可吐了三回。” 陈平笙想到那条坑坑洼洼的小巷道确实心有余悸。 再加上此时他喝了酒,颠簸回县衙呕吐是少不了的。 “少废话。” “老爷就想出酒行不行。” “哦。” 老侯扬起马鞭,狠狠抽了一下马屁股,“老爷是怕夫人责怪吧!” “可以理解。” “夫人身手了得,能娶到这种女人也是老爷的福气。” “一般人还真没那个胆量。” 尼玛! 陈平笙也懒得回怼,他发现老侯自从升职后嘴皮子都变得顺溜了。 马车一路在漆黑的巷子中飞驰。 咕咚,咕咚来回颠簸。 导致他腹内翻涌,要不是一口气撑着。 早吐到了车厢内。 拐了两条巷子后,前面的枣红马忽然停了下来。 四蹄不断向后退,嘴里还发出阵阵低沉嘶鸣。 这些反应让陈平笙的酒醒了大半。 老侯也把手放在旁边的刀柄上,振声喝道:“操!哪里来的小毛贼。” “也敢在樊城找事,识趣的快些滚开,别逼你侯爷出刀。” 巷子内一片寂静。 他不是习武之人,觉察力自然不如老侯厉害。 但也可以判断出危险就在眼前。 这些青州杂碎还真狠。 老子不去深究,他们却玩口蜜腹剑这种把戏。 “老侯,你的刀法行不行呀!” 他想起老侯经常说的忌讳。 这种生死关头,不见血的刀法再厉害有个蛋用。 “大人尽管放心。” “杀人未必见血,收拾区区几个毛贼还不在话下。” 嗖! 老侯的话刚落音,从对面飞来一片黑幕。 远远看去就像几只巨型蝙蝠,要将整架马车吞噬掉。 “马特!” “我还以为是哪个山头的。” “原来是天理教的神棍。” ……………… 第42章 障眼法!玩魔术的 天理教? 他听李铃铛提起过。 好像势力很大,信众遍布于天下诸国。 打着存天理,灭人欲的幌子四处招摇撞骗。 大衡很多官员和贵族跟天理教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邪教组织在古代层出不穷。 最出名的有白莲教,闻香教等等。 他想天理教应该也是类似组织。 以邪教为幌子,实则有着更大的野心和企图。 今晚天理教出现在樊城,还出手想要刺杀自己。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邪教已经渗透到了青州官府。 那几人的身法非常诡异。 身后披的黑毯似乎蕴含着神奇的魔力。 老侯的惊人刀法他是见识过的。 能一刀连斩六根又粗又硬的木桩。 对付这四人按说绰绰有余。 但那几人借助黑色毯子能瞬间凭空消失。 成功避过老侯的刀锋。 魔法? 应该不太可能。 一个邪教组织如果真掌握着强大的黑暗魔法。 还不轻松碾压这个时代的军队。 陈平笙仔细观察那几人消失前的动作。 看似向后闪退,但都有一个惯性的弧线动作。 两侧的墙壁。 这是一种视觉上的假象。 就像大型魔术现场,眼见未必是真。 那些人并没有真正消失。 只是利用黑毯把身体包裹起来,隐藏在墙壁上。 巷子里的环境比街道显得更加漆黑。 老侯又不敢远离马车范围,所以,才屡次不能得手。 马特! 玩障眼法。 他从腰间摸出一个小黑筒。 这是他从天王寨二当家林鹏身上弄来的玩意。 别看这个小黑筒毫不起眼,却是极为精巧厉害的暗器。 筒内装有上百根特制的牛毛针。 只要轻轻转动手柄,就能从前端发射出暗器。 距离越近杀伤力也会越强。 他悄悄瞄准其中一个天理教徒。 当那人再次故技重施,向后闪退时。 陈平笙摆动手臂,随着那道弧线转动手柄。 唰! 几道银光倏然向前飞射过去。 漆黑中传出一声尖叫,然后有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大人,厉害呀!” “你是如何做到的。” “他们并没有消失,只是贴在了两侧的墙上。” “我助你找到他们,你负责收拾。” 幻术跟魔术原理殊途同归。 只要找到规律,想破解便不费吹灰之力。 他麻利撕下一片布帘卷成球状。 然后用火折子点燃后,用力向前面抛去。 轰。 一团耀眼火光将漆黑的巷子照亮。 借助火光,可以清晰看到贴在墙壁上的人影。 老侯踏空而行,一记凌厉的十字交叉斩杀过去。 正当陈平笙聚精会神看着前面精彩绝伦的打斗时。 鼻腔中嗅到一股异香。 那股香味既非花香,又不是果香。 闻着有点让人昏昏欲睡。 “你还真够狡诈的。” 在他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娇媚的声音。 坏事! 陈平笙还未来得及转身用针筒反击。 冰凉的刀锋已经贴近他的咽喉。 “陈大人千万别乱动。” “我的刀上可淬有数百种毒液。” “哪怕割破你一点皮,神仙也救不了你。” “好。” “姑娘放心,我保证不动。” 陈平笙有些许不确定的担心,可也没那么害怕。 对方若真想杀他,那还需要这么多废话。 只要在他脖子上来一刀就够了。 天理教找到自己头上,却没有直接灭口。 说明还有其他图谋,毕竟自己和王霸天不同。 “姑娘想要本官如何做,尽管开口直说。” 陈平笙小心翼翼转动身躯,那柄匕首也在有意跟他脖子上的肌肤保持距离。 车厢内漆黑一片,只能大致看到对面女孩的轮廓。 听声音女孩年纪应该不会比李铃铛大。 他闻到的香味,正是从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 靠得这么近,车厢空间又小。 香气显得尤为浓郁。 “你身上的香气很特别,应该是极为罕见的香料制成。” 陈平笙凑近嗅了一下。 女孩显得有些局促,向后缩了一下身子。 “你再敢靠近我,我可真杀了你。” “杀我?你敢吗!” 陈平笙忽然向前探身,几乎贴到了女孩的脸上。 女孩的手腕都在微微颤抖,她手中的匕首只要向前轻轻一划。 这个狗官便会立刻毙命。 这时老侯已经将那几人收拾掉,跳到了车前。 当看到车棚里多了一个女子后,焦急道:“小娘皮,我警告你趁早放手。” “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老侯,你暂且不要乱动。” “我相信这位姑娘也没有恶意。” 女孩看着外面死掉的同伴,眼中的杀气都快要溢出来。 她意识到外面站着的邋遢老头是个高手。 而且是顶级高手。 自己那几位师兄都是坛主精挑细选过来执行任务的。 才短短几十个回合便尽数被杀掉。 “陈大人,我们坛主很欣赏你。” “只要你乖乖跟我走,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没问题。” 陈平笙爽快应了下来。 他看得出来这个女孩是个新手。 出场虽然很惊艳,可惜在暗杀方面还是只小菜鸟。 女孩愣了一下,可能没料到他会这么轻易答应。 随后从怀里摸出一枚小药丸,“你先吃了它。” 这个……。 “姑娘就不怕我耍诈。” “车棚里漆黑一片,你如何能确定我吞服了药丸。” “倘若我要是欺骗了你,半路忽然反抗,你该怎么办。” 老侯听得啧啧称奇。 陈大人这是玩的什么套路。 太特娘坦诚了吧! 那个女孩想了想,“我可以喂到你嘴里。” “哈哈。” “姑娘还是太单纯,就算你喂进我嘴里。” “我还可以藏到舌头下面,然后趁你不注意吐出来。” “要不我给你个建议。” “你可以含在嘴里,然后再用嘴喂给我。” “这样便能保证万无一失。” 无耻! 女孩和老侯不约而同说道。 只是两人心境又各不相同。 老侯只有无比拜服。 他不由得想起府衙内那位厉害的夫人。 女孩紧咬银牙,思量一番后伸手把丹药放进了檀口。 看样子真要渡给陈平笙。 陈平笙顺从地把头靠了过去,眼看两人嘴唇就要碰撞在一起。 噗! 只听车棚内传出一声闷响。 女孩整个身躯都弹向后面的车壁。 陈平笙哧溜一下就钻出车棚跳到了外面。 “马特,等什么。” “还不抓住她。” ……………… 第43章 解牛刀法 女孩还真是个小菜鸟。 明明看自己出手用暗器杀了一个同伙。 也不提前做好防备。 刚才的偷袭同样让他捏了把汗。 车厢内空间如此狭窄,女孩手中那柄淬有剧毒的匕首近在咫尺。 稍有闪失在他身上随意划上一刀,他也可能会中毒身亡。 老侯跳进车棚后,很快又爬了出来,“奶奶的,小娘皮跑了。” “大人有没有受伤,快让属下看看。” 见鬼! 怎么会跑了呢? 陈平笙一把将老侯推开,重新跳到车棚查看。 车棚中除了残留的幽香外,确实空空如也。 两侧车窗完好无损,显然不是破窗逃出去的。 在后面车壁上倒是开了一个透气孔。 直径也不过二十公分左右。 就算女孩身体再瘦弱,想从这个孔洞里钻出去也不太可能。 “大人不用看了。” “那姑娘用的是缩骨功。” “就算孔洞再小也能钻出去。” 锁骨功? 陈平笙又朝孔洞瞧了瞧,在木格边缘还真有残留的血渍。 看来古代高手比想象中多。 “老侯,你说我有那么招人喜欢吗?” “连天理教的人都想招揽。” 嘿! 老侯看着前面那几具尸体挠了挠头。 “大人英明神武,如今在青州地界更是声名远扬。” “就凭处斩王霸天父子一事,周边那些怂包县令便望尘莫及。” “只是属下担心类似的情况还会发生。” “天理教可不同于普通山贼。” “他们人数众多,无孔不入。” “谁晓得那天就会再突然出手抓走大人。” 此话有理。 陈平笙也意识到巨大的麻烦降临。 二龙山的匪患虽然难缠,他们都在明面。 目前他和李铃铛相处还不错。 只要二龙寨不闹事,其他山贼并不足为惧。 青州和天理教才是最棘手的问题。 今晚他们杀了几个天理教徒。 天理教岂会善罢甘休。 “老侯,我要练刀。” “有没有速成的办法。” 老侯从怀里摸出一个泛黄的旧本子,“大人的心思,属下明白。” “可练功不是朝夕能成的事。” “这是我祖上留下的刀法秘籍,大人闲暇可做参考。” “解牛刀的精锐在于悟性。” “俗话说一悟百通,招数只是初学者要掌握的技巧。” “大人只要有心,很快便能成为高手。” 慷慨! 陈平笙接过那本刀法典籍后,心情还有点小激动。 一是想不到老侯如此讲义气,肯把祖传的东西送给自己。 再就是作为现代人,对于古法相传的武功都会有正常好奇。 “大人对天理教了解多少?” 陈平笙有些茫然的摇摇头。 他也只是从李铃铛口中得知点片面信息。 “你知道他们?” “略知一二。” 老侯路上给他讲了一些关于天理教的事。 天理教成立有三十年时间。 创教者是个落第书生。 当初大衡还未立国,各地军阀割据混战。 搞得民不聊生,天下时局动荡。 普通百姓想在乱世苟活谈何容易。 所以,书生便打出存天理,求公道的理念。 带领教众反抗各地军阀。 信仰天理教的民众也跟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 后来大衡立国,跟天理教还有一段蜜月期。 甚至有人倡议把天理教奉为大衡国教。 然而大衡帝王却忽然出手,动用重兵进行武力镇压。 一举让天理教彻底在大衡国土销声匿迹。 天理教虽然受到了重创,却并非真正消亡。 只是从明转向了暗,这几年有蠢蠢欲动露头之势。 天理教组织机构严密,每个地方都设有分舵。 分舵上面还有堂口,堂口上面才是总坛。 组织成员之间是单向联系,所以,对于天理教总坛没人知道在何处。 那位教主更是神秘莫测。 大患呀! 邪教组织造成的动乱,远比山贼要大得多。 他们的目标可不是为了所谓教义。 最终还是想推翻政权,改朝换代。 马车回到衙门后,陈平笙又跟老侯道了声谢。 然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东院。 当他推开房间的门,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天都这么晚了,李铃铛怎么还没回来? 这个女人真是麻烦。 如今樊城可不太平。 “大人。” 他刚坐下喝杯茶的功夫,凤儿提着小食盒站在门口。 “有没有见过夫人?” “夫人说她今晚不回来了,交代奴婢让大人喝过醒酒汤后再休息。” 自从到了樊城后。 他和李铃铛虽说不是形影不离。 李铃铛向来不会在外面过夜。 看着空空的大床,他心里涌起莫名躁动和失落。 这只小野猫又作什么妖。 好端端出去住,也不给自己打声招呼。 凤儿给他递过醒酒汤,陈平笙喝到嘴里也觉得食不知味。 “夫人没说她去哪里吗?” “没有。” “不过晚饭时有个老妇人到衙门找夫人。”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夫人便匆匆离开。” “大人也不用太担心。” “夫人有武功,想来是家中遇到了急事。” “说不定明早就回来了。” 回家? 二龙寨出了什么问题。 想想又不太可能。 二龙寨最大的对手已经被拔除。 剩下那些小山寨,也不敢去触二龙寨的霉头。 如果说二龙寨真有天大危机,需要李铃铛这个匪首回去坐镇。 那只有他带兵围山剿匪。 可能是习惯了房间内有个人睡觉。 忽然只剩自己躺在床上,陈平笙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眠。 于是就坐了起来,掏出老侯赠送的刀谱打发时间。 开篇是庖丁解牛的典故,他在初中时就阅读过。 依庖丁所言,刀法有三重境界。 第一重境界是见牛,既没有用刀的技术,更不懂牛的构造。 拎起刀一顿乱砍,靠得是力气。 乱斩也并非跟街头打架一般没有章法。 这需要练习出刀的速度和力量,属于初级外功范畴。 按照刀谱所讲,乱斩有上中下三路。 每路又有三十六种斩法。 练习到极致后,可以瞬间将参天大树,厚重石壁斩成碎片。 可自由出入于千军万马之中。 这牛皮吹的! 陈平笙终于知道老侯喜欢吹牛的原因了。 随根。 他又大致翻看了后面的内容。 第二重刀法为解牛。 世间万物皆有内里构造,常人只能以肉眼观其表皮。 而真正的用刀高手,可以用最短的时间探出肉眼无法分辨的内在规律联系。 再以精湛高超的刀法将其轻松破开。 这里又不单指一切物体,还包括刀法,剑法,拳法,暗器等等。 读到此处他不由得想起了独孤九剑。 主旨皆是一个破字,但解牛刀法更为精妙。 他原本以为老侯的刀法已经属于宗师境界。 但对比之下,恐怕也只是初级乱斩。 难怪老侯总说自己最多修习了三成,这还真不是谦虚。 至于最后一层境界为神游。 后面除了一些鬼画符的红线,没有任何文字标注。 估计大概率也没人能练到这么高的境界。 陈平笙本想半夜起床去练习一番。 奈何眼皮打架,昏昏沉沉间就进入梦乡。 在梦里自己真成了天下第一的用刀高手。 ……………… 第44章 安排?老子想宰了他 天光微亮。 萧玉若就起床跟老徐来到衙门的殓尸房。 从昨天收到陈平笙遇袭的消息,她和老徐一夜未眠。 天理教出现在樊城,绝对是不寻常的事。 这些年朝廷一直都在明察暗访天理教的踪迹。 但天理教行踪神出鬼没,跟朝中许多大事有关联。 可查找多年,也没有收获。 萧玉若清楚天理教的危害。 它是扎在大衡国土上的一根毒刺,也是父皇的心头病。 殓尸房今天显得格外热闹。 除了仵作和几名衙役,刘青山也早早赶到现场。 听老侯讲述了昨晚惊心动魄的场景。 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倒霉。 庆幸的是他留下送李功曹回住所,没有跟县令乘坐一辆马车。 要不然自己现在能不能喘气都是未知数。 这份幸运并未让他有任何欣喜。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自己邀县令去赴宴。 谁知道陈平笙会不会把暗杀一事记在自己头上。 “老侯,堂尊没有受伤吧!” 老侯暗自偷笑,这是今早问的第七遍了。 可见县丞对此事该有多担心。 “没事。” “大人是何等人物,岂会怕区区几个小毛贼。” “当时大人还亲手宰了一人,伤了一名女刺客。” 他们说话的功夫,徐渭正蹲下身仔细检查那几具尸体。 并将其中一名天理教徒的上衣扒下。 看到对方后背上的血色蝙蝠纹身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确定是天理教的人吗?” 萧玉若只听过天理教,并未真正接触过。 京都这几年也有一些教派闹事,打着天理教的名号。 那都是不成气候的乌合之众。 “是。” “他们应该是天理教的杀手组织血蝙蝠。” “前些年专门对朝堂一些重要人物进行暗杀。” “老夫见过这种特殊印记,错不了。” “陈大人能脱险实属幸运。” 陈平笙有那么重要吗? 他上任以后是做了一些大事。 但这些事放在整个青州真算不上什么。 为何会能引起天理教的注意? “侯大人,陈县令有没有说他是怎么招惹的天理教?” 这一声大人,把侯三喊的心花怒放。 他不知道萧玉若的身份,不过看起来跟陈大人私交关系不错。 “萧公子别客气,称呼我一声老侯就行。” “我们大人什么都没说。” “你也知道,他上任还不足一个月时间。” “在樊城除了王家外,其他百姓断然不会想加害大人。” “但王家早就树倒猢狲散,目前除了那位大公子,也没其他人会想着报仇了吧!” “我听说王家大公子,早年间就死在了山贼手里。” “哦。” 萧玉若没有把心中的猜想说出来。 她也想到了青州。 王家失去依仗,就算有漏网之鱼也不会有如此大的能量。 青州则不同,如果王霸天真是他们暗中溺死。 那么,陈平笙这个小县令无异是干了断人财路的事。 遭到报复也在情理之中。 从殓尸房出来后,几人结伴来到县衙。 陈平笙今天起得也很早。 这一夜他没睡安稳。 起床后便从库房取了一柄钢刀,按照典籍所示在院中练习刀法。 初级乱砍刀法,主要是挥刀的速度和力量。 再配合解牛刀中特殊的呼吸运气法门。 两个小时他挥刀左右劈斩数千次也不觉得累。 这个过程看似很枯燥乏味,然而每一刀斩出都会带给他不同的心灵体验。 起初他的运刀速度很快,当体力受到严重消耗下。 整个手臂所承受的重量也随之增大。 那些密布于周围的气流越来越清晰。 每一刀斩出都如同斩在一潭水中。 直到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句道家真理,水利万物而不争。 陈平笙的脑子放佛忽然炸开,让他变得无比清醒。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更专注。 气流看似无形,那只是肉眼不可见。 实则当气流密集到一定程度后便会形成液态的水。 出刀时带动的气流旋转,会让前面的阻力增大。 或许应该模仿水流自然的形态。 以无为不争去顺应而斩。 当他明悟了这个道理后,一刀斩出。 呼啸之声犹如洪水决堤,周围的树木都在随之震颤。 “咦。” “陈夫人还真够勤奋的,这么早就起床练功了。” “不是她。” 萧玉若昨晚听凤儿说了李铃铛外出的事。 她可以肯定那个女人一夜未归。 当几人走进东院,看到光膀子正在挥汗如雨练功的陈平笙后。 脸上纷纷露出惊诧的表情。 大人果真是万中无一的练功奇才呀! 老侯一眼就看出陈平笙所练,正是解牛刀中的乱斩。 虽然出刀还略显生涩,呼啸的气流说明陈大人领悟了最关键的精髓。 想他初学此刀,有祖父在旁指点。 也用了足足两年的时间,才能破开身前气流。 这特么不是天才又是什么。 陈平笙感知到众人到来,缓缓收刀结束了练习。 他也明白凡事不可贪快的道理。 “你们今天都好早呀!” “吃饭了没有。” 陈平笙由于刚练完功,上身又没有穿衣服。 汗珠在胸前缓缓流淌,浑身散发出让人怦然心动的荷尔蒙。 萧玉若看了两眼,脸颊控制不住滚烫发红。 这个男人真是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作为父母官连上衣都不穿。 “堂尊,真是刻苦。” “这么早就起床练功,下官汗颜呀!” 陈平笙拿起毛巾随意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汗珠,摆手道:“县丞也不用这样说。” “你是没经历过被人暗杀绑架的惨痛经历。” “如果你是我的话,本官相信你更刻苦。” 刘青山心头咯噔跳了一下,脸色显得有点难看。 猜不透陈平笙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下官没有考虑到堂尊的安危。” “害堂尊身涉险境,还请堂尊降罪。” 陈平笙看刘青山一脸苦相,恐怕知道自己遇刺的事也没睡踏实。 “县丞勿用自责,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本官既然敢动手治理樊城之乱,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李功曹回青州了没有。” “没有。” “听功曹的意思,还要在樊城逗留几日。” “咱们该如何安排?” 安排? 陈平笙恨不得派兵把李刚这个口蜜腹剑的小人做掉。 樊城是他的地盘,李刚就敢让天理教的人暗杀自己。 这口恶气不出,他如何能咽得下去。 ………… 第45章 品牌的价值 简单地吃了一个早餐。 陈平笙开始着手处理粮食售卖点的事宜。 他知道这对于樊城百姓是件天大的好事。 但天上掉馅饼的事,正常人都会心存疑虑。 刘青山经过几日奔走,确定了前期要投入150个粮点。 并且按照他所画的图样,找来当地的工匠着手制作板房。 他的意思前期售卖点,只要使用统一的颜色,统一的装修风格,统一的招牌即可。 不需要建的太过于复杂。 因为随着樊城经济发展,这些售卖点还需要不断升级改造。 承担起更多的功能性。 所以,拼接式板房能够大幅度降低投入成本。 避免后期拆迁时造成浪费。 “陈大人,你画这个图案有什么含义?” 萧玉若虽贵为公主,却从未真正接触过地方政务。 对于这些琐事,她连想都没有想过。 这几天跟着刘青山在忙活粮食售卖点的工作。 对陈平笙的规划存在诸多疑惑。 “你看它像什么?” “花?还是草?” 萧玉若怯怯说道。 她生在皇宫内院,除了比较有名的几种花卉药草外。 哪里能认识那么多植物。 陈平笙忍住想笑的冲动,轻叹一口气。 可怜的孩子。 世上还真有五谷不分的人。 “你平时的主食吃什么?” “废话,当然是大米和面食。” 萧玉若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想通了陈平笙为何有此一问。 “你是说这是稻谷?” “聪明。” “萧公子的脑子果然灵光。” “呸!” 萧玉若轻啐一口。 陈平笙显然有取笑自己的意思。 但这种基本常识,宫廷老师又没教授过。 “我看你就是故弄玄虚。” “直接写清楚粮食点多好。” “非要使用这种让人摸不清头脑的图案。” “非也!” 徐渭沉思了一会儿,看出了门道,“陈大人高明呀!” “我敢说放眼整个大衡王朝,也只有你的脑子能有如此奇思妙想。” 马屁精! 萧玉若白了徐渭一眼,淡淡问道:“妙在何处,徐老倒是说说看。” “也好让我涨涨见识。” 好奇的何止萧玉若,一直忙碌此事的刘青山同样不解。 只是他现在不敢多嘴询问,只能一心埋头苦干。 徐渭看陈平笙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只得自己推测道:“公子看不懂这个图案,不代表樊城百姓也看不懂。” “老夫敢打包票,随便找一个普通百姓都能认出来。” “可若按照小姐的意思,用文字标注的话。” “反倒让多数百姓困惑。” “没错。” 刘青山醍醐灌顶,恍然道:“我们樊城读书认字的人不多。” “倘若用文字标示,反而会变成麻烦。” “大人确实比下官想得周到。” “可为何非要使用黄颜色的房子?” 徐渭对这个问题同样不解,只得也看向陈平笙。 他越来越喜欢这位年轻的县令。 既有强硬的手段,还不失一颗爱民如子的心。 跟朝堂那些夸夸而谈的书呆子相比,不知要强多少倍。 任谁能想到那位曾被山贼劫走的县令,有可能改变樊城这方天地。 “陈大人就别卖关子了。” “老夫再胡思乱想下去,非得急白了头发。” 他起初的想法也并不复杂。 就两个字“醒目。” 在大学时他学过一点广告知识。 除了醒目的标志外,颜色也是传播的主要媒介。 在未来可能会有外区域的人短暂居住。 他们需要购买生活日用品时,只要看到特殊标志和颜色的房子便能一目了然。 “诸位应该都经常在外面馆子吃饭。”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你们想去找一家专门擅长做鱼的馆子。” “怎么才能最快找到?” 老侯抢先回道:“这还不简单,只要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要不就选家熟悉的馆子。” “可如果你是在外地,眼前是几十家馆子又当如何?” “总不能挨家去问吧!” 这个…… 老侯挠了挠头,他这脑子是想不出答案。 “其实也不难,聪明的商家只需要把外墙涂抹成水蓝色的。” “再挂上一面鱼旗,当你路过这家店时你就会很容易被吸引。” “即使不开口问,也清楚他们最擅长做什么。” 萧玉若听后两眼放光,脑补了一下陈平笙所描绘的画面。 确实如此。 只看这种特殊的颜色和标志。 很多事便一目了然。 这家伙的脑子里有点东西。 “陈大人的构思很妙。” “只是这几天下来公告也贴了,却迟迟没人上门参与。” “此等难题你准备如何解决。” 听萧玉若提出这个问题,刘青山心中万分感激。 因为筹备粮食点的公差是他分内之事。 在这个特殊时期,不说能做出多大贡献。 至于自己保证不会犯错,免得触怒陈平笙。 以后找各种理由给他穿小鞋。 “萧公子这么聪明,不如你帮刘县丞做个参谋如何。” “两天时间,我希望这150个粮食点认领完。” 萧玉若也是个要强个性。 她可不愿意在陈平笙面前低头。 两天就两天。 如此利民政策,又做好了前期准备。 无非是宣传问题。 陈平笙能做到,她相信自己也可以做到。 “没问题。” “陈大人就等着拨银两吧!” 提到银两,陈平笙忽然想起另一桩事。 他曾经跟萧玉若打过一个赌。 处斩王小郎一事,青州衙门必会出面干涉。 那位赵管家就是最好的人证。 如今粮食危机是暂时解决了,可樊城发展修路是首要大事。 他手里的银两如果自己使用,足够潇洒一辈子。 可要填到樊城建设中去,那无疑是杯水车薪。 “萧公子,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赌约。” “如今王家一事尘埃落定,你总不会赖账吧!” 贪财鬼。 萧玉若嘟囔了一句。 此事她一直记挂在心上,也早给父皇送去了消息。 为樊城调拨银两一事应该很快就有回复。 “放心。” “我从没有赖账的习惯。” “不就是修路,你尽管去修。” “有本事把樊城所有路都修整一遍。” 阔气! 他看得出来萧玉若不是开玩笑。 但这可不是几万两银子的事。 就算只修樊城内的道路,以及沿途官道没个十万两白银都下不来。 “姑爷,我要找我们家姑爷。” 外面忽然传来熙攘的吵闹声。 陈平笙猛然站了起来,大步朝门外走去。 他想到凤儿昨晚的话,有个妇人曾私下找过李铃铛。 …………………… 第46章 女匪首失踪了,麻烦! 陈平笙见到胖婶后没有多问,领着她来到东院一间偏房。 他目前是在府衙站住了脚跟,但李铃铛的身份依旧见不得光。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若是被人知道他跟二龙寨有瓜葛。 传到青州以后,王太守还不直接派兵将府衙围了。 “你家小姐去了哪里?” “她是不是又闯祸了。” 胖婶还没开口,眼泪已止不住流下来。 其实陈平笙预感到了李铃铛出走不寻常。 他见过山寨那位宋军师,绝对是个精明能干的角色。 再加上还有其他头领坐镇。 不是火烧房子的大事,李铃铛不会走那么急。 胖婶擦了擦眼泪,平复好情绪说道:“姑爷,小姐去了灵泉峡。” “不久前小姐晚上找到我家老头子,说姑爷在灵泉峡遇到一些麻烦事。” “让我家老头子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 “前两天我家老头子带人进了灵泉峡后就再没回家。” “我一时慌乱,害怕老瘸子会遇到危险。” “于是才私自做主告诉了小姐此事。” “姑爷,我家小姐对你可是一片真心。” “你要想办法找到她呀!” 他记起有天晚上李铃铛外出很晚才回来。 那晚差点跟萧玉若打起来。 原来这丫头是找帮手打探灵泉峡的事。 其实灵泉峡的问题,他也一直在思考。 本来准备这两天谋划动手。 “那她是不是在山寨?” “没有。” 胖婶从身上掏出一封信递给了他,“这是早上宋先生传来的消息,让我务必找到姑爷商量对策。” 陈平笙打开信看了一下,内容非常简单。 “铃铛有危险,速回寨子商议。” 县衙内目前没什么要紧公务,他倒是可以去二龙寨走一趟。 但是不是要带上老侯,让他多少有点犯难。 天理教暗杀自己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 说不定衙门附近有藏有暗哨,只要他一出城便可能遭到截杀。 带上老侯可以最大程度保障安全。 可老侯毕竟是公差,倘若知道自己和二龙寨有关系。 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你先回去,我现在收拾一下就动身。” “铃铛武功高强,你也不用太担心。”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独自行动。 这种事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跟胖婶过来的还有位十六七的少年。 少年名叫黑虎,人如其名皮肤黝黑,身形健壮如虎。 听胖婶所言,黑虎学过些拳脚,就留在自己身边当个马夫。 陈平笙先找到刘青山把衙门的事交代一番。 又吩咐老侯赶上自己的马车在城中转悠。 他则和黑虎换了一身便装,赶上萧玉若的马车从西门出城。 西门距离二龙寨路途远了一些。 但西门最为热闹,平时来往樊城做生意的商队都会由此出入。 他们的马车混入到商队中也最不容易引人注意。 樊城周边几乎一半都是山区。 此地盛产药材,山中乡民从野外采摘后转卖到药材商手中。 价格比其他地方要便宜数倍。 所以,药商不远千里也愿意到樊城采购。 刨除路途上的开销,中间还有很大利润。 他们的马车就混入一队药商中间。 反正就是五六十里路,天黑以前总能赶到二龙寨。 药材历来是紧缺之物,越是乱时价格越高。 只可惜这么好的资源,樊城百姓却也只能贱价出售。 因为信息不对称,普通山民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樊城县内。 自然不了解外面的药材是什么行情。 这支药商是由两个年轻人领队,一对孪生兄妹。 哥哥叫段飞,妹妹叫段韵。 他们虽出身于士族,身上却没有士族子弟的傲气。 半途休息时会主动跟陈平笙攀谈几句。 陈平笙通过跟他们交流,对药材市场也有了进一步了解。 真正成型的大药材市场在青州。 不过青州的价格比樊城贵一半还多。 青州的药材大多都会被转运到富庶的南郡。 因为南郡是大医馆药房的集中地。 经过他们对药材加工提炼,便能以数倍的价格发往其他诸城售卖。 事实上很多药商都知道樊城药材价格低廉。 但樊城周边匪患猖獗,当地官府又不作为。 谁也不敢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贪图便宜。 段家商队随行带有几十名护卫,才敢到樊城购药。 “陈兄,听说你们樊城来了位新县令颇有手段。” “上任后就处斩了恶少王小郎,抄了王家。” “你说他会不会下一步派兵剿匪。” 陈平笙肯定道:“应该会。” “樊城匪患不除,你们这些商人如何能安心进城做生意。” “呵。” “难说。” 段韵不屑地反驳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樊城都经历了几任县令。” “你看看这些路,还是老样子。” “哥哥也别对这位县令抱太大期望,依我看他就是上任立威罢了。” “等坐稳了位置,恐怕贪的不会比那几个前任少。” “我劝你不要到樊城购药,你偏不听。” “这是没遇到山贼,倘若货物真被劫了,看父亲回家如何收拾你。” 陈平笙也没急于出言反驳和保证。 自己上任时间不长,而且确实没着手剿匪一事。 段韵的顾虑代表着广大商人。 换成自己的话,了解过樊城的黑历史。 恐怕也不会选这么一个鬼地方做生意。 “妹子说得在理。” “都说富贵险中求,可什么也没有性命宝贵。” “既然你们早知道樊城危险重重,为何还甘愿冒险?” 段韵看了一眼旁边的哥哥,无奈道:“这个你要问问他。” “非说樊城药材价格低廉,收购回去可以压缩成本。” “让需要用药看病的普通百姓,也能以最低价格买药。” “还能帮助樊城山民增加收入。” “我这个哥哥就是个呆子。” 陈平笙心中大为佩服。 这哪里是呆子,简直是圣人胸怀。 可惜世道不好,要是太平盛世的话。 段飞入朝为官的话,肯定是个爱民如子的大清官。 “话也不是如此。” “韵儿,你还记得爹爹如何告诫我们。” “医者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咱们跟那些贪图黄白之物的商人不同。” “如果天下医者都黑了心肠,那比土匪更坏。” 段飞的话还未落音,就听到山林中响起阵阵鸟儿惊飞之声。 一直沉默寡言的黑虎忽然站了起来,双目炯炯盯向鸟飞的方向。 ……………… 第47章 山中惊变!又是山贼 “全体戒备。” 走在前面的护卫立刻抽刀列阵,把车队防护起来。 山贼? 此地不属于二龙山,就算有山贼出没。 应该也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小山寨。 陈平笙看段家商队的护卫训练有素,面对突发情况丝毫不乱。 他也就没太多担心。 毕竟见识过最凶悍的山贼,眼界跟普通人不同。 “陈兄不用担心,我这些护卫皆是南郡镖局中选出的精英。” “他们常年护镖,应付山贼很有经验。” “嗯。” “看得出来。” “要不然公子也不会冒险入城。” 那些隐藏于树林深处的山贼并没有急于现身。 周围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这也让每个人的心弦不自觉紧绷起来。 如今的形势对他们并不利。 他们在明,敌人在暗。 再加上山贼占据高地,一旦发起猛烈攻击。 便会形成摧枯拉朽之势。 不好! 陈平笙本能意识到危险,迅速拉着段家兄妹躲在车棚后面。 嗖! 瞬间铺天盖地的箭雨从树林中射出。 接着便是一阵痛嚎惨呼。 在这种地形中对垒,先以暗箭进行远程射击。 摧毁前面的防卫确实是最佳战术。 也充分表明隐藏于暗处的山贼不是群无脑之徒。 护卫们很快便向后撤退,以推车为掩体。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中了流箭。 箭雨初歇后,山间又恢复了平静。 “所有人,借着推车向后撤退。” 陈平笙吆喝一声,开始带着段飞兄妹沿路后撤。 距离他们二三十米处有一个弯道。 两侧是悬崖峭壁,山贼断然无法由上向下攻击。 按说这种地形并不利于作战。 只要提前在山两侧进行设伏,或进行前后夹攻。 把商队截死在狭长的山谷中便无生路可走。 然而此时情况却大为不同。 他们只要进入弯道后面的山谷,就能以守为攻。 大不了重新退回县城求援。 援兵一到山贼便没了优势。 他们还没来得及退进山谷,便听到阵阵喊杀声。 一群脸上涂抹着血红的山贼旋风般奔袭而来。 瞬间跟站在最前面的护卫战成了一团。 陈平笙依旧保持着正常速度带领其他人向后撤退。 这时十几人从侧方突破防线,提着刀气势汹汹朝他们跑了过来。 “陈兄,这次看来是我连累了你。” “要不你快些骑上马回城吧!” “此时走还来得及。” 陈平笙有过那么一瞬间想骑马离开。 可这也太不够义气了。 目前距离县城已有二十多里路程。 就算他骑马速度再快。 等搬来援兵,恐怕段飞兄妹早落为山贼之手。 那些山贼的凶悍,他见识过。 段飞大不了被山贼一刀宰了。 像段韵这么亭亭玉立的美少女,恐怕想死都难。 “段公子说什么话。” “我陈平笙怎会是不讲义气之徒。” “这种事没谁连累谁。” “既然让咱碰上了,那就杀退他们便是。” 说完陈平笙抽出腰间的佩刀。 他也只是练习过一个早上。 至于练习成果如何,只有天知晓。 不过这份义举,让段飞兄妹心中大为感动。 毕竟大家萍水相逢,陈平笙没必要跟他们犯险。 其他商队成员也都是普通人,面对这一群凶狠之徒几乎没有招架余地。 很快被乱刀砍成重伤。 黑虎一直都挡在他前面,却始终没有出手。 直到两个山贼挥刀砍了过来。 黑虎一击勾拳暴击。 砰的一声闷响。 只见那二人的脑袋在受到巨力重击下相互碰撞。 整个脑瓜子瞬间便像从高空摔下的西瓜。 神勇!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显得更为血腥。 围攻过来的山贼,遇到黑虎就如一群毫无还手能力的羔羊。 黑虎的动作算不上敏捷,却每次都能成功抓住一人。 基本不需要第二次攻击。 只要落入他手中的山贼,整个身体都会从不同角度撕成两半。 陈平笙想起胖婶的话。 这孩子脑袋有点憨,但对李铃铛忠心不二。 李铃铛也一直把黑虎当成亲弟弟。 学过一些粗浅的拳脚? 他有点弄不明白,古人嘴里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黑虎,快去帮前面的人。” 黑虎收拾完最后一个山贼,迟疑了一下还是快步向前面的战场奔去。 段家那些护卫身手也不算弱。 只是前面先受到一轮偷袭,斗志方面弱了不少。 再加上这群山贼确实非常勇猛彪悍。 可比天王寨的人要厉害。 眼凑护卫们有点挡不住的趋势。 当黑虎冲杀过去后,战局很快发生了逆转。 面对疯狂砍杀的山贼,黑虎的出手更让人看着胆战心惊。 混战于山贼队伍里,如入无人之境。 地上到处散落着残肢断骸,不一会儿功夫山贼们被杀得纷纷向后逃窜。 陈平笙长舒一口气,还好带了黑虎。 如果自己单独行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陈大哥,你这个小兄弟真够勇猛的。” “就是出手太狠了。” 段韵直到现在都有想呕吐的冲动。 她这两年跟随商队走南闯北,也见过杀人的场面。 可从未见过这么暴烈的杀法。 “妹子也不能这么想。” “菩萨既要有慈悲心肠,更要兼顾金刚手段。” “你不能把这些山贼当成普通坏人看待。” “如果落入他们手中,我们每个人都会死得很惨。” “远比你想象要惨十倍百倍。” “所以,残忍有时候何尝不是一种慈悲。” 段韵点点头。 她心里怕归怕。 不同于一般深闺的女子。 对于陈平笙这番说辞发自内心的认同。 男人出门在外,就应该杀伐果断。 哪像兄长遇事总是瞻前顾后,妇人之仁。 商队全部退到山谷后,段韵负责清点了一下人数。 死了八名随从,有四名护卫受了重伤。 其他人都只是受到了惊吓和一些皮外伤。 陈平笙望着远处那片山林,明显还有人影晃动。 说明山贼只是暂时退却,并没有打算就此罢手。 目前天色渐黑,这些人中又有伤员。 全部人马向县城撤退,难保山贼不会趁机偷袭。 离开了这片绝地,他们便无险可守。 “段公子,咱们今晚要先呆在山谷中。” “只有这样才能求得生机。” “你派两人护送重伤员快回县城报信。” “到了府衙后找一个叫侯三的衙役,只要报上我的姓名。” “他便会派兵过来增援,咱必须彻底处理掉这些山贼才行。” ……………… 第48章 遇陷阱,巧布空城计 “陈兄,咱们为何不能一起撤离。” “我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不明白其中深意。” “想跟陈兄学习一下。” 学习? 段飞兄妹虽是一奶同胞,性格大为迥异。 作为男人,段飞绝对算得上宽厚善良的君子。 却没有妹妹的果断和英气。 “说起来也不复杂,段公子应该没狩过猎吧!” “咱们现在就是山贼的猎物,那些山贼便是隐藏于暗处的恶狼。” “狼是一种群居动物,而且纪律严明。” “你看他们在大败时后撤,依旧整齐有序。” “狼既狠辣,心性又非常坚韧。” “他们目前不敢进攻,只是在休养生息等待机会。” “我们一旦出了这片山道,就会暴露于开阔的荒野,再无险地可守。” “你看咱们这些人,虽侥幸逃生,还有多少斗志能经受第二次追击。” “所以,只要我们暂时驻扎于此,就可以为返城的人争取时间。” “援兵一到便不惧怕他们攻击。” 妙哉! 段飞忍不住拍手称赞道:“想不到陈兄深谙兵法之道。” “如果不是你跟随我们商队同行,恐怕我们兄妹必难逃厄运。” “以陈兄的智谋屈就于樊城未免太过于可惜。” “不如脱险后,跟我们回南郡如何。” “是呀!” 段韵在旁敲边鼓道:“陈大哥这般人才到了南郡,肯定有出头之日。” “何苦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面对这对兄妹的盛情邀约,陈平笙也只能笑笑。 整个樊城谁都可以逃跑,唯独他不行。 谁让他是樊城的父母官。 如果父母官都离开了,这一方百姓还得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两位好意,陈某心领了。” “目前我在樊城还有点重要的事处理。” “等忙完手中之事,定去南郡看看。” 夜幕降临,一天的暑气渐渐散去。 吹着山间的凉风,几人围坐在火堆旁炙烤食物别有一番风味。 他和黑虎并未携带吃的。 因为路途较近,统共不过五六十里。 以萧玉若那匹神骏的大马,顺利的话天黑前就能进入二龙寨。 所以,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 商队出的是远门,自然携带了充足的食物。 陈平笙惊奇地发现在众多食物中,还有上等的火腿。 于是他便亲自动手架起锅子,把火腿切成方块。 再调配于红枣,枸杞和干菇进行烹煮。 火腿这种东西本身就非常鲜美,又经过腌制。 一经煮沸后,不需要再添加任何东西。 既能喝上鲜美的汤,又能把干饼泡进去共同食用。 更妙的是黑虎从周边摘了不少新鲜野菜。 这样一来他们又可以打边炉吃火锅。 “陈大哥,可以呀!” “你还会做饭。” “不像我兄长除了会些医术,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段飞平白无故中枪,也只能微微皱眉。 他也发自心底对陈平笙敬佩。 陈平笙虽未言明身份。 可从气度和行为举止能看出来,必定出身非凡。 普通世家公子哪有这份胆略和见识。 “妹子就别取笑我了。” “男人会做饭有什么稀奇的。” “再过千年时间,说不定世间大多男人都要掌握这门技能。” “要不连媳妇都娶不上。” “哈哈。” 段韵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千年以后的事她不清楚。 但可以肯定陈平笙这种人物,喜欢的姑娘不会少。 在吃饭期间,陈平笙有意无意把话题扯到了药材市场。 青州能开辟药材集散地。 作为药材丰富的樊城为何不能。 天下生意天下人做。 他嗅到这会是樊城的一次大商机。 只要能把市场开起来,不仅可以让周边乡民增加收入。 还可以带活当地的其他经济。 “陈兄有所不知,其实大伙都清楚直接到樊城采购价格更低廉。” “但樊城周边匪患猖獗,官府又没什么作为。” “再加上路况实在糟糕。” “一旦遇到雨季,采购的商队便可能被困于半路。” “这些药材不能尽快运回药房加工,就会全部废掉。” “所以,其他医馆都不敢冒此风险。” “再就是青州有规定,凡是采购药材者只能从他们那里走货。” “如果发现有人绕过他们,药材很可能被查抄。” “我也是冒了很大风险,不经青州。” “再绕一段弯路,才敢过来采购。” 马特! 还真是霸道,官府带头搞商业垄断。 俗话说无利不起早,青州药材市场应该是官府私营。 所赚银两最后都会流进太守的私库。 作为青州职位最高的官员,跟下面的乡民抢利也真够不要脸。 “如果我想在樊城搞一个药材市场,段公子觉得意下如何?” “诚如段公子所言,樊城乡民生活不易。” “他们辛苦采药,却卖不上一个好价钱。” “如果可以直接供应你们这种大药房,生活必定会有所改善。” “哎呀!” 段飞显得比他还兴奋,“陈兄这颗济世救人之心,实在令人感佩。” “要是真能办成此事,可以说对于樊城百姓,以及天下贫困百姓都是好事。” 两个呆子! 段韵先前还觉得陈平笙与众不同。 至少没有书生的迂腐想法。 现在看来他和兄长骨子里都差不多,太过于理想主义。 “哥哥说得轻巧。” “咱们经常在青州采购药材,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此事的难度。” “姑且不说修建一个市场需要投入多少银子。” “就凭两个阻碍便是无法突破。” 陈平笙猜想到段韵的顾虑。 这对普通人而言确实难以办到,但他相信自己可以。 他能除掉王家父子,就能除掉一切影响樊城发展的阻碍。 哪怕是青州势力。 “妹子说的可是周边匪患,还有青州。” “这两点并不难对付。” “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长不过一年,短的话估计个月便能清除掉。” “啊!” 段韵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 匪患还容易对付,大不了花些银子雇镖局沿途保护。 可青州官府的凶狠和贪婪,远比二龙山所有山贼加在一起都可怕。 普通百姓如何敢与官府争利,弄不好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妹子不信吗?” “我今晚就把话撂下,此事必成。” “到时还需要你们兄妹帮忙联络南郡药商过来捧场。” ………… 第49章 食人族,山中遇恶狼 夜色漆黑如墨。 山道中只撑起一顶帐篷。 在这种时期想睡觉几乎不太可能。 段韵可能受了不小的惊吓,独自回帐篷躺下。 陈平笙百无聊赖坐在火堆旁跟段飞闲扯。 前半夜一直都很平静。 似乎巨大的危机已经彻底过去。 到了后半夜,有些人开始眼皮打架,精神困顿。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偷袭的最佳时机。 以他的预料,估计到凌晨两三点。 隐藏于暗处的山贼必定会出手。 熬过这个关键的时间段,他们就成功了一大半。 马特! “这些可恶的鸟人到底打不打。” “陈公子,少爷你们去睡吧!” “此处有我老程守着,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程达是护卫首领,长得五大三粗。 作战也是最为勇猛的。 他从腰间取出酒袋,递给陈平笙。 “陈公子尝尝我们南郡的酒。” “你们樊城的土烧喝着真不咋滴,有股子潲水味。” 英雄所见略同。 他初尝本地土烧亦有同感。 可能就跟吃臭豆腐,喝豆汁的体验差不多。 习惯了反而会觉得滋味奇妙。 陈平笙就着皮囊灌了一大口酒。 滋味醇香,带着微微的酸甜。 这应该是陈年的黄酒。 南郡到底是富庶之地,连酒都比樊城要强得多。 程达看他十分豪气,又精通谋略,心中自是万分佩服。 “陈公子,也是习武之人吧!” “算是。” 陈平笙咧嘴一笑。 他确实只能算是,因为刚刚起步。 不能说是高手,可又踩进了门槛。 “程大哥切勿大意,我估摸着他们快有行动了。” “让弟兄们都打起精神。” “只要咱能熬过今夜,再狠狠教训那群兔崽子也不晚。” 程达连声称是。 他是个武将,只管冲锋陷阵杀敌。 至于谋略一事,他全听陈平笙调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陈平笙困意渐浓,用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人生际遇真是奇妙。 如果自己不是有了这场穿越,此时在做什么? 估计会苦逼地加班?也可能正在玩游戏。 但远没有现在的人生更精彩纷呈。 他大概休息了有半个小时左右,就听到山间传来一声长吼。 那应该是真正的狼叫。 随着这声狼吼,夜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所有人顿时圆睁双眼精神起来。 段韵也迷迷糊糊爬出帐篷。 “有狼吗?” “嗯。” 陈平笙朝远处望了一眼,淡淡道:“不用怕。” “咱们这里有火堆,还有这么多人。” “狼群应该不会轻易攻击。” 他的话安慰成分更大,狼群会不会进攻取决于它们的饥饿程度。 狼是非常狡猾的动物,它们会根据实际情况判断有没有能力围捕猎物。 当狼群数量足够庞大,它们又长期没有得到食物来源。 即使明知道人类存在危险,同样有可能孤注一掷。 “姑爷,应该是血狼。” 一直沉默发呆的黑虎终于开口。 听到这个称呼,段韵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他已有婚配了! “血狼?” 还从未听过这个品种,不过他想起另一个现象。 那些山贼脸上奇怪的颜色。 “你是说狼群是山贼豢养的?” “嗯。” 黑虎解释道:“他们是伯克族人,最擅长驯兽之术。” “这些血狼非常凶悍,姑爷一会儿要小心点。” 伯克族? 他从未听老侯提起过。 樊城附近有不少南越族人。 南越人除了服饰跟衡人有差别外,相貌大致一样。 “黑虎,你说的伯克人,是不是以狼为图腾,还有食人的习俗。” “不应该呀!” “我记得十年前青州就有公示,附近山中的伯克族已经被尽数灭绝。” “要不然大家也不敢到青州地界做生意。” 段飞的话让陈平笙变得更加警惕。 青州的公示或许不假,可谁敢保证没有漏网之鱼。 亦或者说谁敢保证青州跟伯克族没有达成某种共识。 让伯克族不在青州城附近出没,专门到其他地方捣乱。 “你是说他们还会食人?” “是有过这种传闻。” 段飞也是从一些老掌柜口中听过相关秘闻。 当年伯克族在青州地界十分猖狂。 不仅掠夺食物和女人,还会经常把过路商队掳劫到寨子中。 女人则会被留下繁衍后代,男子则会被当成食物炙烤吃掉。 他们家有位老掌柜就是亲身经历者,幸运的是最终逃了出来。 食人部落? 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 这种原始部落,他也只是在书上看过相关记载。 大多都分布于非洲。 想不到在古代也能遇到这群茹毛饮血的生物。 “怪物!” “有…怪物。” 一只血红的庞然大物似从天而降的魔兽。 眨眼间飞扑向站在最前面的人。 商队其他人看到这惊魂的一幕顿时慌乱起来。 山贼和野兽给人的心理压力不同。 即使那些训练有素的护卫,面对眼前这群比牛犊还要强壮的怪物也会胆战心惊。 他见过不少狼,可所见到的品种。 跟眼前这群全身血红毛发的怪兽比较起来,简直就是小狗崽子。 或许这是一些特殊品种,在他生活的时代早已灭绝。 狼群的数量足有四五十头之多。 陈平笙从旁边抄起两根浸过油的火把点燃,“拿着,一会儿狼群过来用火攻击它。” 他带着段家兄妹来到一个三角形的崖壁前,以后背紧紧贴在岩壁上。 狼的攻击速度迅猛,稍有不注意便会趁机从后面咬住脖子。 有了这片石壁,至少不需要担心被偷袭的风险。 “黑虎,用刀。” 黑虎天生神力,但眼前这些狼群的爪牙远比山贼手中的武器锋利。 单凭赤手空拳弄不好就会被咬断手脚。 “不用。” “姑爷保护自己,我去杀狼。” 他从黑虎明亮的眸子中看到了兴奋。 面对这么一群令人胆寒的血狼,这小子似乎血液都在沸腾。 黑虎一个暴冲扼住了血狼的咽喉,接着拎起血狼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向地面。 砰的一捧狼血四处溅飞。 那些站在旁边的狼群似乎受到不小惊吓。 嘴里发出阵阵愤怒低吼,身子却控制不住向后撤退。 “哈哈。” “来呀!快来呀!” 黑虎欢乐地喊道,不断对狼群做出挑衅动作。 他凑准其中最强壮的一只头狼,猛然扑了过去。 一记重拳打在狼的腰间。 那匹血狼嗷嗷几声被暴击出七八米远。 “陈大哥小心。” 几只潜伏于暗处的血狼,趁他不注意忽然猛扑过来。 ……………… 第50章 初试解牛刀 段韵拼命挥舞手中的火把,可能是受到火光影响。 那几只狼扭身扑到了另一侧。 好险! 陈平笙长吁一口气。 他刚才只顾看黑虎擒狼的惊险场面,忘记自己也身处于巨大危险中。 那三头狼呲着雪白的尖牙,嘴里不断发出呼哧呼哧的低吼。 拱起的脊背似一把弯弓,后背血红的狼毛在愤怒下都竖直起来。 火把对狼确实有震慑作用。 但也仅仅能起到震慑,想彻底吓退这几头嗜血的畜生不太现实。 陈平笙缓缓抽出腰间的钢刀。 这对他也是一种历练。 初级解牛刀法,他基本掌握了要领。 只差一步步提升战斗能力。 “陈兄,不可犯险呀!” “咱们利用火把,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段飞用手轻轻扯住他的衣袖。 那几头狼迈着碎步不断向前靠近。 虽然他们之间还隔着三四米的距离。 对于血狼而言,这点距离根本不算什么。 前面的战斗正处于白热化中。 如果不尽快处理掉眼前的麻烦,可能会有更多狼朝他们靠近。 “没事。” “我学过一点刀法,你护好妹子。” 陈平笙双手握紧刀柄,将刀身竖直。 对准三头狼的中线位置。 乱斩刀法讲究的便是快准狠。 在瞬间爆发出身体内最强的力量,再通过刀身传递出去。 上三路斩头,中三路斩腹身,下三路斩腿脚。 狼头硬度很高,再加上狼嘴巨大的咬合力,想从上三路进攻难度很大。 陈平笙缓缓吐纳,丹田之气顺着经脉向手臂游动。 他似乎捕捉到了天地间弥散的特殊力量。 只是还无法将分散的力量完全凝聚在刀身。 呼! 三头狼几乎同时飞扑过来,陈平笙屏住呼吸。 眼睛死死盯住狼腹部下的空档。 他脑海中清晰出现了一套斩法。 “杀。” 在三头狼降落的瞬间,陈平笙手中的钢刀以最快速度迎了过去。 唰,唰,唰。 凌厉的三刀几乎一气呵成。 那三头狼的身体四分五裂,骨肉横飞。 卧槽! 老侯家传刀法还可以。 战斗! 原来战斗是这种感觉。 陈平笙也动手杀过人。 他杀的山贼,大都是偷袭为主。 跟现在光明正大硬拼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难怪黑虎投入战斗后会热血沸腾。 他此刻就有类似的亢奋。 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如果不痛快搏杀一场。 整个身体都要膨胀爆炸。 “你们呆在此处别动,我去杀狼。” 望着陈平笙远去的背影,段韵喃喃自语道:“哥,他到底是什么人?” 段飞亦有类似猜想。 这些年他也算阅人无数。 在陈平笙身上,他看到了侠客的豪气和仗义。 又有商人的精明和盘算。 更奇特的是面对青州官府,陈平笙似乎一点都没放在眼中。 “不知道。” “但我可以看出来他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既然大家是生死相托的朋友。” “他是什么身份也没那么重要,你说呢!” “嗯。” 段韵还是头次跟兄长意见一致。 回想这一路的经历。 只有二三十里,还不到一天时间。 对于他们兄妹却经历了一次前所未有的考验。 即使商队有程达那样的护卫团队,缺了陈平笙谋算。 他们这些人可能早被绑到了伯克族。 陈平笙混战到狼群之中,也不管什么斩法。 就是拿出早上挥刀乱斩的节奏。 一刀接一刀挥动。 每一刀又都能准确劈中猎物。 伴随着狼血不断溅到他身上。 陈平笙俨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那种疯狂斩杀的样子,让见惯厮杀的程达都自愧不如。 狼群数量在迅速锐减,这时从黑暗处响起哒哒的马蹄声。 那些一直躲在暗处的伯克族人策马奔来。 因为刚跟狼群经过殊死搏杀。 商队护卫几乎陷入力竭状态。 哪能挡住旋风般的骑兵。 陈平笙一时愣神,看着奔驰而来的大马竟然忘记闪躲。 轰一声撞击。 他整个身体被抛向了高空。 接着便处于一种头晕耳鸣的状态。 眼前人影在凌乱晃动,耳中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整个世界放佛都变得不太真实。 “陈大哥,救我。” 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孔从他眼前闪过。 陈平笙猛然就清醒过来。 他一个弹跳起身,挥刀从迎面而来的伯克族人腹部斩过。 那人骑马掠过,然后身子从腰间一分而二断成两半。 可见这一刀的速速和力道有多么惊人。 他没来得及多想,翻身跳上马背。 夹紧马腹便朝前面掳劫段韵的人追去。 英雄救美算不上。 这是在樊城地界,以后自己想开设药材市场。 少不了段家的人脉关系。 再者说这也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本能。 “姑爷。” “陈兄。” …… 事发太过突然,谁也没料到那个领头的伯克族人会冲破防线。 把目标锁定在段飞兄妹。 关键时刻程达回援也只能勉强救下段飞。 段韵则被掳上马背快速消失在夜幕中。 夜风掠过脸庞,陈平笙紧盯着前面的黑点催马狂奔。 他胯下的马很通灵性。 嗅着同伴的气味一路转向山间小道。 这对他的骑马技术绝对是巨大考验。 山坡陡峭,再加上两侧密集的灌木树枝。 不断从他身上划过,原本被狼群扯裂的伤口更加疼痛难忍。 驾! 陈平笙也有不肯认输的蛮劲。 既然自己追了上来,无论如何都要救下段韵。 段韵可不是李铃铛,有能耐跟山贼周旋。 还能出手击杀。 这么一个富家小姐落入伯克族人手中,想想都觉得可怕。 在山间颠簸骑行一段时间,终于又踏上了平地。 前面的马匹体力充沛,有几次眼看要追上对方。 关键时刻对方只要狠拍几下马屁股,又会把距离拉开。 兜兜转转间他骑马穿进一座峡谷。 远远看到前面有亮起的火光。 那应该就是伯克族的老巢。 陈平笙似乎淡忘自己孤身一人的事实。 只想着尽快拦截住对方。 那匹马一溜烟冲进了寨门。 王八羔子! 陈平笙挥刀狠狠扎向马屁股。 那匹原本已经大喘息的马,顿时痛嘶一声。 撒开四蹄疯狂地向前奔跑。 眨眼功夫就和前面的人比肩而行。 去死吧! ……………… 第51章 闯龙潭,降服食人部落 陈平笙一刀斜斩过去。 那人痛叫一声滚落下马背。 在地上挣扎了几下都没能起身。 “陈大哥。” 段韵一路被颠簸得够呛,摇摇晃晃从马背跳了下来。 这时周围忽然大片火光亮起,密密麻麻站了数不清的人影。 嘴里不断发出各种怪叫声。 “你没事吧!” 陈平笙上前搀扶着还未缓过神的段韵。 此刻他脑子算是彻底清醒,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鲁莽的事。 “我没事,都怪我连累了你。” 陈平笙伸手揪住地上那人的发髻拖在身前。 看样子这应该是伯克族的一名头领。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事已至此没有谁连累谁。 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躲在我身后。” “如果我真无法冲杀出去,那便亲手杀了你。” “你害怕吗?” 段韵用力摇摇头,她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死固然可怕,可有时候想死都死不了会更恐怖绝望。 如果真无法顺利逃出这个寨子,与其承受这群怪物的折磨。 倒不如死在陈平笙手里痛快。 “牵着马,我们走。” 陈平笙把刀架在那人脖子上,试探性向寨门撤退。 只要能顺利出了大门,他和段韵共骑一匹马也可以离开。 但周围的伯克族人显然不打算让他们走。 纷纷向前靠拢,这时寨门被人忽然关闭起来。 陈平笙看到几个伯克族人手中握有一根长管。 管口正对着他和段韵。 吹针! 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些非洲野人狩猎时的场景。 管内的针可能还有麻醉药,甚至是淬有剧毒。 他也从腰间摸出针筒。 对方一次只能吹射一根针。 他手中的铁筒瞬间可发几十根针。 只是对方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 “妹子,一会儿我射杀门前的几人。” “你用他的身体做掩护躲着别动。” 陈平笙扭身转动机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射出牛毛针。 与此同时对方也向他吹射出暗器。 他抓住手中的人在身前摆动,利用对方的身体挡下袭击。 守在门前的七八人发出连声尖叫,莫名其妙就仰面倒地。 这一幕让其他伯克族人吓了一跳。 他们几乎没见陈平笙如何动手。 正因为如此才会心中惊惧。 “乌朵。” 正中间的高台上站着一个老头,脸上涂抹着油彩。 也看不出具体的相貌和年龄。 应该是伯克族的大人物。 随着他口出发出一声愤怒怪叫。 其他伯克族人疯狂地朝他涌过来。 草! 比狠!他陈平笙还没怕过谁。 干死你们。 当年赵子龙长坂坡救阿斗,千军万马中尚能七进七出。 面对这么一群原始人何足惧哉! 陈平笙顿觉豪气冲天,翻身跨马,勒紧缰绳。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先斩了高台上那个下命令的老头。 这些伯克族人手中的武器并不厉害。 大多都是削尖的木棍,但这些尖棍一起刺过来。 他胯下的马也会承受不了,没了马自己便再无任何优势。 那匹马也似乎被这场人数悬殊的战斗感染。 不断仰天长嘶。 猛地抬起四蹄向前狂奔,陈平笙抬起手中的铁筒一阵乱射。 先把前面领头的人射翻在地,从声势上抢占绝对主控权。 这招先声夺人果真奏效。 随着倒地的伯克族人越来越多。 其他人的步伐迟缓了下来,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和恐惧。 陈平笙知道时机稍纵即逝。 如果那个老头再发布攻击命令,这群没脑的玩意还会疯狂厮杀。 他亮出手中的钢刀,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冲击向人群。 那匹马也很给力,不断抬起蹄子将挡在前面的人踹飞。 他手中的钢刀更像一架无情的绞肉机器。 左右机械般快速劈砍。 那些伯克族的人彻底乱了阵脚。 不断有脑袋滚落在地上,很快中间就被杀出一条血路。 是真正的血路。 大片的血迹在地面流淌。 当那些人踩着同伴粘稠的血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陈平笙距离高台的老头越来越近。 老头也明白了他的意图,从旁边抄起一根竖立的长矛。 奋力朝他胸前抛来。 陈平笙扭动腰肢,挥手向前一探。 死死抓住了矛柄。 他胯下的黑马弹跳跃起,高台上的老头吓得连连后退。 但这种闪避毫无意义,陈平笙左手的长矛向前刺出。 扑哧! 那杆长矛比他想象中锋利。 轻易就从老头胸前贯穿过去。 “所有人都听好,你们首领已被诛杀。” “谁若再敢向前一步,格杀勿论。” 人群彻底静止下来。 他也不确定这些人能不能听明白自己的喊话。 “公子,他们大多人不懂咱们衡国官话。” 高台上还有一口大鼎。 忽然间从鼎内露出一个人头,也把陈平笙吓得够呛。 那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全身被绳子捆绑的像个大肉粽。 听口音对方是个衡人。 “你是……” “我叫荀国,是京都的药商。” “不久前被这群野蛮人绑到了寨子里。” 陈平笙看他一脸窘迫的表情,强忍想笑的冲动。 这个倒霉蛋应该是伯克族人的食物。 如果不是自己来得及时,恐怕他就变成了肉汤。 荀国,殉国! 这特么名字真够不吉利的。 “那你可精通他们的方言?” “略知一二,我帮公子翻译。” 荀国先把前面的话乌拉乌拉翻译了一遍。 “马特!我也不想跟你们废话。” “就凭你们区区百十号人,老子弹指间就能让你们灰飞烟灭。” “现在你们都统统跪下求饶,说不定还能饶尔等狗命。” 荀国这次翻译的时间有点长。 应该又擅自给他增添了一些内容。 听完荀国的话后,那些伯克人诚惶诚恐的集体跪下。 嘴里发出的怪音听起来像是祷告,又像是低泣。 人才呀! 要是没有荀国帮忙,估计他想搞定这群野蛮人还需要费点劲。 陈平笙帮荀国松开身上的绳子。 “公子英勇高义,我这条命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了。” 他伸手把荀国搀扶起来。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恩情,纯属是阴差阳错的事。 下面的伯克族人,让陈平笙有些为难。 因为人群里有不少妇孺孩童。 真要狠下心把他们统统杀了,也够残忍的。 可继续留下他们终究是个祸害。 “公子是担心他们的处置问题吧!” “其实大可不必忧虑,这些伯克人脑子很简单。” “如今公子杀了他们的大首领,他们会敬你为天神。” “甘愿做公子的奴仆。” “只要加以教化约束,这些人很听话。” ………… 第52章 烧黄纸,结兄弟 有道理! 天生万物,试问谁不是从野蛮的茹毛饮血走向文明。 这些伯克人只是环境使然,没有进行良好的教化。 他们能驯服血狼这种猛兽,又懂得狩猎的谋略。 都充分说明脑子并不笨。 这时寨子外面火光亮起,似有军队到来。 随即寨门被缓缓打开,陈平笙看到了老侯那张猥琐的面孔。 “大人。” “我的大人呀!” 老侯跳下马,带着哭腔一路小跑来到高台前。 “听说你遇到了危险,我吓得流了三斤汗。” “幸好大人吉人天相,要不然樊城数万百姓该如何度日。” 前面的马屁听着还算顺耳,后面就显得有点夸张肉麻。 “老侯交代你个任务。” “把这个寨子先围起来,等到天亮后对他们进行登记。” “年轻男子编成一队,就归你管辖。” “那些孩童带回城中,等我回去后安排他们进学堂读书。” “至于妇人们暂时安排在王家大院,让她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段韵看到数百人马忽然如天兵般到来,激动得热泪盈眶。 再听老侯对陈平笙的称呼,便明白了他的身份。 “原来你就是刚上任的樊城县令。” “段韵失礼了,还请陈大人海涵。” 一旁的老侯心中赞叹。 陈大人还真是桃花不断。 出趟城就勾搭这么一位美娇娘。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妹子不用多礼,你还称呼我一声大哥便是。” “我有私事要办,所以不方便透露身份。” “该请罪的是我才对。” 段韵看他亮明身份后依旧没任何官架子,心中更是欢喜。 她想过陈平笙可能出身官宦人家,却没想到原来就是樊城县令。 这次到樊城购药,听当地百姓谈论最多的莫过于这位传奇官员。 还未到任就被山贼绑架了,后来又顺利逃出贼窝。 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除了恶少王小郎,解决了樊城粮荒。 “妹子,我先送你下山吧!” “休息一晚你们明天再上路。” “我派些衙役护送你们出青州地界。” 陈平笙让老侯选了五十名衙役一起随行下山。 那个叫荀国的男人,则主动留下帮老侯登记。 因为语言问题,这倒是个好帮手。 下山后他简单跟段飞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段飞又是一通真诚的彩虹屁。 最后还提出一个请求,要跟他烧黄纸,拜把子。 陈平笙也没有推脱,他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士族子弟。 以后樊城搞经济,少不了麻烦段家。 有了这层兄弟关系,办起事来也更方便。 天亮后,他送段家兄妹从另一条官道离开。 只要出了樊城境内,再向前便畅通无阻。 陈平笙和黑虎则乘车奔向二龙寨。 刚进入二龙寨势力范围,就看到山头上隐蔽的暗哨。 可以想象当一辆陌生马车进山后,消息很快会传入寨子。 寨子里的头领再做出部署安排。 他乘坐的马车没有任何标志,然而那些暗哨看到后纷纷显身。 站在岩石上朝着马车行瞩目的军礼。 说明对方清楚自己就在车内。 或许这些山贼并不认识车,而是认识赶车的黑虎。 马车缓缓驶进寨门。 宋城带着一干首领站在门口迎接。 “姑爷请。” 陈平笙换了一件段飞的长袍,但身上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这股味道对于杀人如麻的山贼再熟悉不过。 他对众人点了点头,算是做了个简单回应。 随后便和宋城来到李铃铛的闺房。 这间屋子是二龙寨的禁地。 没有李铃铛的命令,除了她贴身的丫鬟外。 其他人一概不准进入。 “是不是半路遇到了麻烦?” 陈平笙知道宋城会有一问,于是便将跟伯克族的事大致讲解了一遍。 当提到伯克族全员被擒获后,宋城脸上露出无以复加的震惊表情。 伯克族人是一群敢吃人肉的牲口。 他们虽同住在山中,二龙寨又是附近最强的势力。 然而遇到伯克人后,还是尽可能不去招惹。 伯克人生性彪悍,又擅长驯兽。 跟这么一群玩意干仗,即便能赢了。 也要付出惨痛代价。 “姑爷好手段。” “当初我便跟小姐说过,姑爷绝非池中物。” “以后必然会成就一番大事业。” 陈平笙摆手道:“咱们都是自己人,宋大哥不用客套。” “说说吧!有没有铃铛的消息。” 提到李铃铛,宋城的脸色顿时黯淡下来。 “目前还没有。” “我听说姑爷去过灵泉峡,应该了解一些金矿的事。” “说起来这件事跟我们也有关系。” “小姐有没有告诉你,我们是南越人。” 陈平笙眉头微蹙。 他对身份并没有太强烈的认同感。 衡人,南越人,亦或者伯克族人。 对于他而言只是民族和风俗习惯的差别。 “当初登县抢占灵泉峡时,那边原有几个南越的村寨。” “结果一夜间几个村寨男女老少尽数被杀。” “此事瘸子叔一直都没告诉小姐。” “直到前几日,瘸子叔带了一批兄弟潜入灵泉峡就再没回来。” “后来的事,姑爷想必已经知晓。” 马特!太王八蛋了。 这简直比土匪还要土匪。 “铃铛也是的,遇到事情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擅自做主离开,让我很被动。” “哎!” 宋城长叹一口气,“姑爷见谅,小姐那人脾气倔强。” “她是知道你最近忙于县衙公务,所以,不想麻烦你。” “此事不能拖延下去,寨子里的兄弟们都急着去灵泉峡拼命。” “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灵泉峡是由登县官府掌控,他们可比天王寨要麻烦。” “我只怕兄弟们脑子一热,再中了别人的圈套。” “铃铛回来后,我无法向她交代呀!” “宋大哥做得对。” “此事从明面上讲还是官府问题。” “弄不好二龙寨就可能有覆灭的风险。” “铃铛一定要救,可也不能鲁莽行事。” 他听刘保介绍过金矿的兵力部署。 外围巡逻的人就有两三百。 矿内还有几队精兵日夜监管防护。 这还只是刘保能看到的。 如果再牵连到青州官府,派出重兵压境进灵泉峡剿匪。 二龙寨这点人手根本不够塞牙缝。 所以,如何能避开青州的前提下消灭金矿武装才是关键。 第53章 定计二龙寨 陈平笙来时随身携带了一张金矿地图。 这是刘保夫妻凭借记忆绘出的。 灵泉峡金矿位于一片环形山谷。 这片山谷四周都是悬崖绝壁,本来只有一个出口。 后来登县为方便运输提炼的黄金,开凿了一条通道。 可以直达登县境内。 这样一来只要守住通向樊城境内的出口。 想要硬攻进去除非有一支上万人的军队。 其次一旦矿内发生动乱,从登县派兵来援用时非常短。 二龙寨目前的兵力也不足千人。 这部分人还包括从天王寨收编的小喽啰。 战斗力肯定不能跟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相比。 经过一天讨论,陈平笙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他可以让二龙寨的人,先进入灵泉峡。 再以剿匪名义,把樊城衙役光明正大调进山中。 只要出兵由头正当,再加以掩饰的巧妙。 便不会惊动金矿的人。 待到金矿对外围完全松懈大意时,再突然出兵攻进去。 他和李铃铛杀过两名登县衙役。 这些衙役都身着便装,想来也是登城县令怕做的恶事泄露出去。 即便有人外逃上告,也跟登城县衙没有半毛钱关系。 登城县令非常狡诈,然而这也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宋大哥,你派五十名善于山林作战的兄弟先一步进入灵泉峡。” “事先声明,此次作战只为了救出铃铛。” “二龙寨兄弟谁要敢骚扰当地百姓,小心我摘了你们的脑袋。” “老五,听清楚了没有。” “咱们二龙寨向来纪律严明。” “如今小姐不在,姑爷就是一寨之主。” “你特么敢违抗命令,我先摘了你下面的两个蛋。” 老五诨号山鼠,留着两撇稀疏的鼠须。 再加上相貌獐头鼠目,身材矮小。 他的相貌确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老鼠的形象。 “宋先生尽管放心。” “我们兄弟对二哥向来敬仰,此事又关系到小姐安危。” “我山鼠要是不办好差事,那就是小娘养的。” 他不太清楚二龙寨的头领,但还算了解李铃铛。 只看李铃铛的行事风格,也能猜出这些山贼跟天王寨不同。 “宋大哥,这次恐怕你也要出动。” “让别人去指挥我不放心。” “寨子里的事,就交给老三打理。” “你带四五百人在刘村长的寨子住下。” “自己负责带干粮,住人家的地方也要留点报酬。” “我现在就回县城部署。” 宋城连忙起身拉住他,笑道:“天色已晚,明天再回也不迟。” “你半路再遇到危险,小姐还不用刀砍了我。” 也对! 现在回想起伯克族的偷袭还心有余悸。 也不差一晚的时间。 陈平笙便留宿在二龙寨。 顺便跟那些山寨头领熟悉一下。 有了伯克族的经验后,他对二龙山的匪患也有新的打算。 剿不如招安。 山贼中也不乏英雄好汉。 关键取决这些草莽英雄如何使用。 宋城安排了丰盛的晚宴招待他。 这些草莽跟衙门官差不同。 他们或许因为李铃铛的关系尊敬自己。 可并不是惧怕。 几杯酒下肚后,便没了所谓规矩。 大家一起吹牛聊天,称兄道弟也算快活。 李铃铛曾说过,当匪有当匪的乐趣。 不用受世俗规矩约束,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 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看谁不顺眼,直接下山宰了他。 这样的人生才痛快。 他跟众人喝了一会儿酒,便回到李铃铛闺房。 可能是睹物思人,不自觉想起初入二龙寨的情景。 就在这个简单整洁的小房间内,两人以敌对关系达成一致意见。 曾经这是他最想逃离的地方,然而今晚闻着床上残留着李铃铛的幽香。 他心中涌起莫名的孤独和担忧。 陈平笙离开后,聚义厅那些本来醉醺醺的首领忽然都清醒过来。 “宋先生,咱真要按照姑爷的计划进行吗?” “我们兄弟并非不相信姑爷,只是把寨子里的人都调出去。” “万一官府围山可如何好。” “老三,你觉得自己跟小姐比谁更聪明。” 宋城清楚他们担心什么。 如今小姐不在寨子里,等同群龙无首。 再加上陈平笙身份敏感。 兄弟们会有猜疑很正常。 但他绝不允许大战前夕出现矛盾。 老三韩叶号称千手阎罗,出手速度奇快。 更练的一手暗器绝技,再加上平时面容僵硬。 很少有人见过他笑,所以,也就喜欢称他阎罗。 “话不能这么说,我韩叶再自不量力。” “也不敢跟小姐相提并论。” “只是姑爷的谋划有风险,咱不能不提防。” 啪! 宋城的手掌重重拍在了桌面。 那张紫花梨木桌面顿时变得四分五裂。 可见这一掌功力有多深厚。 “提防个屁。” “你小子才吃过几天干饭。” “姑爷真要是有坏心眼,你觉得咱们山寨能安生吗?”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那些食人魔你们想必知道吧!” “如果给你们一百号人,你们谁有种去灭了他们。” 这个…………。 众人顿然语塞。 伯克族那群牲口有多恐怖,他们再清楚不过。 光明正大干仗,手底下有百十号人也不见得会输。 但想彻底在山里灭了他们几乎不可能。 “姑爷可以。” “而且是单枪匹马,一个人挑了整个伯克族群。” “这种人物稀罕算计咱们吗?” 宋城看着众人脸上惊诧的表情,心中暗自偷笑。 回想自己初听黑虎说起这件事,所产生的震惊一点都不比他们小。 陈平笙确实有勇有谋。 黑虎那孩子向来憨厚,绝不会说假话。 “宋头,你确定这是真的吗?” “是呀!听着有点不可思议。” 宋城肯定道:“少废话,老子还能哄你们这些兔崽子玩。” “你们要真觉得自己厉害,那就带人去灵泉峡。” “反正瘸子叔是折了,小姐暂时也杳无音讯。” “我是不想让兄弟们白白送死,才会麻烦姑爷的。” 对待这些江湖草莽,任何道理都没有彪悍的战绩更有说服力。 宋城有他的长远打算。 小姐日后必将返回南越,手下没有一支精兵强将。 只靠这群破烂玩意办不成大事。 所以,当陈平笙对山寨提出要求时,他爽快便应承下来。 姑爷有句话说得对。 没有钢铁一般的纪律,就注定锻造不出一支钢铁般的军队。 ……………… 第54章 所谓立信! 日头刚刚升起,陈平笙便乘车离开了二龙寨。 说实话他对二龙寨也只是比其他山贼印象好一些。 说到底还是山贼。 樊城想发展,不管是二龙寨,还是其他寨子都同样是绊脚石。 他只能希望李铃铛和宋城接受招安建议。 不至于以后兵戎相见。 快到正午时分,马车缓缓来到城前。 只见十几个工匠顶着日头,在对城墙进行修复加固。 那些老衙役也没像他初来时偷懒。 都很自觉在下面帮忙。 在没有飞机大炮的年代,城墙是战争中非常重要的一项工程。 如果没有足够坚固的城护住百姓。 一旦城破后果不堪设想。 屠城立威在古代比比皆是。 当下虽说太平,陈平笙也做好未雨绸缪的准备。 “小姐,陈县令的马车。” “死丫头,明明是我们的马车,何时变成陈平笙的了。” 谁的马车不重要。 看到这辆马车后,小翠反正发自内心的高兴。 自从公主接下招募粮食点的任务,她跟着跑的腿疼也没见成效。 陈平笙让黑虎停下马车。 他也早看到萧玉若主仆二人在街头询问百姓。 手里还拿着几张纸,应该是关于粮食点的政策介绍。 要说萧玉若也算个思想前卫之人。 能想到广告推销的办法。 可惜没做好市场调研,这种推销就会变成无用功。 “萧姑娘辛苦啦!” 萧玉若恼怒得翻了个白眼。 她的女子身份原以为还能隐瞒下去。 当那天被李铃铛揭破后,她便无所谓了。 知道自己女扮男装又如何,又不清楚她真正的底细。 “少说漂亮话。” “你这个县太爷出去风流快活,让我替你做牛做马。” 说完萧玉若跳上马车,坐在自己舒服的软椅上。 她忽然发觉自己的马车真不错。 总好过对着那些持有怀疑态度的百姓浪费口水。 “不顺利吧!” “别泄气,万事开头难。” 萧玉若扁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鼓励的话谁不会说。 关键找到第一个参与者又怎样。 初期的粮食点就有150个。 她都开始怀疑陈平笙的想法出了问题。 “你是不是太过理想了。” “我发现百姓们对粮食点根本不感兴趣。” “说不定提高门槛,事情做起来会更容易。” 陈平笙望着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如果你是一个卖梳子的,你会专门找寺庙卖给和尚吗?” “我不认为这个政策有问题,你的做法也很聪明。” “只是遇到一些盲点,没有找到问题关键。” 萧玉若一脸不服气的表情。 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不实际操作谁不知道其中的难处。 “陈大人的话听起来很专业。” “可你也就是动动嘴皮子。” “我就不信你两天能把人全部招募起来。” 激将法! 他本想借机再在萧玉若身上薅羊毛。 想想修路款都还没到位。 就算再立下新赌约也没有意义。 俗话说虱子多了不怕咬。 女子同样会赖账。 算了吧!还是尽早把这个问题落实为好。 “那我就试试看。” “现在咱们就回府衙,我要让刘县丞做些准备工作。” 陈平笙没提出任何附加条件,反而让萧玉若感觉不习惯。 马车回到府衙后。 陈平笙把刘青山和几名骨干衙役召集过来开会。 他先听了几人的工作汇报。 大体跟萧玉若遇到的问题类似。 虽然做了大量宣传,然而直到现在也没有报名参与者。 萧玉若充其量只是个编外人员,完不成任务也没什么。 刘青山不同,方案是县令提出的。 粮食也是县令解决的,自己基本什么功劳都没有。 再连这点小屁事都干不好。 他还有何颜面继续留在县衙。 “你们觉得百姓不愿意参与的关键是什么?” “政策出了问题吗?” “百姓们又不是傻瓜,如此优惠的政策他们凭什么不感兴趣。” 陈平笙环顾众人,语气加重道:“刘县丞,直到现在你还不清楚问题的根源。” “本官有些失望!” 刘青山颤颤巍巍站起来,头又不敢抬起正视陈平笙。 他怕呀! 这段时日简直地狱般的煎熬。 “在本官看来,问题从不在百姓身上。” “而是咱们这些官员做过什么。” “扪心自问,过去樊城县衙是什么鸟样,在座诸位都心知肚明。” “为官之根本不在于立威,而在于立信。” “所谓立信,总结起来无非就三点公平,公正,公义。” “你们可以私下听听百姓的声音,看看官府在他们心中又是什么样子。” “如果我是老百姓,我也不会相信樊城衙门会做这么好的事。” 陈平笙劈头盖脸一番痛斥。 让在座衙役面红耳赤,汗流浃背。 萧玉若听的却十分顺耳。 不管陈平笙能不能做到,这番为官道理是好的。 “好了,你也别总骂他们。”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说到底还是那几任县令可恶。” “你有什么好办法快些说来听听。” “大家也能趁早把购粮问题解决掉。” 在去二龙寨的路上,他便想过此事。 如果想让樊城百姓参与进来。 首要任务是让百姓对官府重建信任。 官民之间没有信任,就像鱼离开水是一样的道理。 “刘明,王好。” “你们去寻一根百斤重的圆木,立于西门高台之上。” “再贴出告示。” “无论谁能将圆木从西门扛到县衙,本官赏银三百两。” “什么!” 衙役们个个都圆睁双目,像听了一件最奇葩的事。 他穿越的时代并没有大秦王朝。 也没有商鞅立木为信。 所以,这个方案听着确实不靠谱。 三百两银子可是笔巨款。 只是普通人要扛起一根百斤重的圆木,再扛到县衙确实难度很大。 但并不代表没人可以做到。 老侯一番摩拳擦掌,试探道:“大人,官差能不能参与?” “不能。” 他毫不犹豫断绝了老侯等人的希望。 如果官差也参与进来,那跟欺骗老百姓有什么区别。 本来很好的计划,反而会变成一滩烂狗屎。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行动。” 刘明为难道:“那银子是现在摆放在高台,还是谁把圆木扛到县衙后再发放。” 三百两银子呀! 他也心疼。 “少啰嗦。” “本官去给你拿银子,就摆在衙门前。” “只要谁有能耐把圆木扛过来,银子尽管取走。” ……………… 第55章 陈大人逛窑子! 夜间! 陈平笙没有留在县衙吃饭。 粮食问题早在他谋算之中。 只要撬开第一个重要环节,后面推行谁都能做到。 当务之急还是如何攻克灵泉峡,救回李铃铛。 他嘴上说不能着急,实则跟李铃铛相处这么久。 心里总归记挂着李铃铛的安危。 再就是那些普通乡民。 多拖延一天,他们就会多一分危险。 谁也无法预料登县会不会杀人灭口。 “大人是不是有心事?” 那个叫荀国的商旅决定留下做幕僚。 他本是一个屡次落第的老秀才。 后来迫不得已才选择经商碰碰运气。 谁知又遇到伯克族打劫,险些成为别人的食物。 遇到陈平笙后,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 幕僚虽不算正式官职,但只要自己踏实肯干。 以后陈县令出人头地,他也会跟着沾光。 陈平笙揉了揉太阳穴,他对这位幕僚也没想隐瞒。 幕僚本就是当心腹培养。 荀国谈吐不凡,很有见识。 所以,他今晚吃饭才会当上自己的狗头军师。 “你或许不知道,本官前几日差点被人暗杀掉。” “以我推断,大概率便是李功曹所为。” “哦。” “感谢堂尊以诚相告。” “既然如此,堂尊想从李功曹身上获取什么?” 聪明! 陈平笙对荀国的应对很满意。 能够从只言片语间,猜出他的想法。 有做好幕僚的资质。 “借兵。” “本官近日要去灵泉峡办件大事。” “可能会有场激烈的厮杀。” “李功曹作为青州特使,本官不喜欢消息泄露出去。” “还想借他手下的兵一用。” “荀兄觉得此事当如何去做。” 打仗? 荀国对樊城也算有些基本了解。 近些年除了二龙山匪患猖獗外。 没听过其他地方有动乱。 “单刀直入。” 荀国建议道:“樊城是堂尊的地盘,不管李功曹背后的靠山是谁。” “只要在堂尊的地盘,那便要以您马首是瞻。” “遇到这种事婉转不如直接的好。” “您就寻个正当由头,把他手下的兵马暂时征调。” “他还敢不同意吗?” “至于李功曹此人,荀某说句不中听的话。” “一条试图咬过您的毒蛇,最好趁乱结果了他。” 陈平笙满意地笑了笑。 这个想法跟他不谋而合。 他本想不去主动招惹青州。 奈何他的忍让并没有换来息事宁人。 李刚只是青州和他之间的一枚棋子。 这枚棋子可以暗中弄死他。 他也能借助这枚棋子,狠狠回击青州一巴掌。 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根本没毛用。 这次宴请他们没有去同福居。 而是由李刚亲自选择的去处香云轩! 听老侯讲这是樊城最大的花楼。 里面的姑娘都是从外域来的。 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娇媚动人。 但老侯也只是道听途说。 以他每月领那点俸禄,怕是喝壶花酒的钱都不够。 哪有余剩钱找姑娘。 在大衡王朝,官员逛青楼虽不违法,却有碍官声。 如果是在京都为官传到朝堂。 免不了要被御史弹劾,受皇帝斥责。 在樊城这种事就显得稀松平常。 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官,人家御史也根本看不到眼里。 “这个窑子还真气派。” 站在香云轩门口的几名妙龄女子,听到陈平笙的话。 纷纷投来极为不友善的目光。 “老侯,香云轩不是窑子吗?” “哈” 窑子? 老侯看着门口的几个姐,小声嘀咕道:“是也不是。” “这里的姐一点都不次于那些大家闺秀。”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能歌善舞。” “她们可不轻易卖身,除非遇到心仪郎君。” “以大人的伟岸之姿,想要楼里哪位姑娘都是她们的造化。” 尼玛! 老侯这张嘴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结巴了。 拍起马屁一套一套的。 马屁听多了,连他自己都差点相信。 香云轩楼高五层,屹立于樊城夜市确实显得有点鹤立鸡群。 楼外以不同颜色搭配,再加上排列的彩灯映照。 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仙境感。 只看外围布局,便知道楼主商业头脑不简单。 “老爷,请吧!” 陈平笙踏步走进这座梦幻的青楼。 对于他一个现代人来说,这不亚于刘姥姥逛大观园。 楼中布置得更是美轮美奂。 有几个身穿霓裳的年轻女子,正在中间高台上借着彩带翩翩起舞。 纤细的柳腰,雪白的肌肤,轻盈曼妙的身姿。 可以说只要走进楼中的男人,无不被这一幕吸引。 啧啧! 这些姐皮肤真白。 要是能搂着她们睡一觉,掉块肉都值得。 老侯看的哈喇子差点流出来。 显得比他更没见过世面。 “堂尊,咱们上三楼。” 刘青山绕过人群小声说道。 楼里客人并不多,普通老百姓也没能力消费。 站在他旁边的人基本都是商贾打扮,也有几个富家公子。 在樊城几乎没人不认识刘青山。 很快就有人知道了他的身份。 那些外地客商还好些,没做出太大反应。 本地富商和公子哥吓得有点够呛。 胆小者干脆灰溜溜逃出香云轩。 稍微胆大者也只敢规规矩矩坐在旁边雅座不敢再放肆。 陈平笙也察觉到周围人的异样反应,忍不住问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升斗小民,只是敬仰堂尊。” 刘青山说完都觉得心虚。 自从王家被抄后,樊城的商贾恐怕人人自危。 谁都怕下一刀会砍在自己身上。 跟下面两层的艳丽多姿比起来,三楼显得分外清雅。 四周悬挂着白色的纱幔,形成若隐若现的虚幻感。 从纱幔后传出婉转悦耳的琴声。 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端坐在纱幔后。 因为有薄纱阻隔。 让女子平添了三分神秘感。 “陈大人若不邀请李某。” “李某也要请大人到这香云轩坐坐。” “咱们做官的,不能每天只心忧百姓。” “还要适当犒劳一下自己。” 陈平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一直被那名青衣女子吸引。 倒不是说女子的琴艺有多高超,也跟色相无关。 他只觉得女子很眼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功曹客气了。” “樊城是本官的地界,你又为樊城百姓运来了粮食。” “当然是本官尽地主之谊。” “只是本官上任不久,对樊城夜生活不太了解。” “想不到城中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 ………… 第56章 古代女明星 “老侯,有喜欢的姑娘没有。” “有的话老爷可以请客。” 老侯面红耳赤,眼睛贼溜溜在旁边那个叫雪娘的女子臀部打转。 好眼光! 雪娘虽然三十出头的年纪。 生得却雍容华贵,美艳动人。 艳而不俗,媚而不妖。 将近一米七的个头,身段玲珑剔透。 这种女人就像熟透的水蜜桃,最有韵味。 能成为香云轩的楼主,也必定不是个简单角色。 以老侯的条件恐怕没戏。 “陈大人能光顾香云轩,是雪娘的荣幸。” “雪娘敬大人一杯。” 葡萄酒? 当雪娘提起银壶缓缓把鲜红的酒液倒进白玉杯中。 他闻到了一股久违的香气。 “这是什么血,闻起来还挺香。” 老侯突兀地冒出一句话。 引得雪娘捂嘴轻笑,“侯大哥说什么呢。” “我怎会给大人喝血液。” “这是一种特制的果酒,我敢保证在整个青州也只有香云轩能喝到。” 老侯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 是个男人都经不起这声娇滴滴的侯大哥。 老侯端起酒杯,如牛饮水般一饮而尽,嘴里不断赞道,“好喝,真好喝。” 尼玛! 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么好的酒还没品味就直接灌到肚里,喝出个屁滋味。 “雪老板请。” 陈平笙先抿了一小口,让酒液在口腔中流转。 细细体验那种果实成熟的芳香。 口感细腻醇香,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葡萄酒。 “大人觉得此酒如何?” “芳香淳厚,这种级别的葡萄酒应该产自西域吧!” 樊城盛产南方水果,品类有很多。 但有一些水果也没见过,比如,龙眼,荔枝,葡萄等。 可能还没有进行大量栽培种植。 所以,听到陈平笙的点评后,众人纷纷侧目。 就连见多识广的刘青山,也是听雪娘讲过这种酒的来历才懂一些。 陈平笙笑道:“古诗有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战场几人回?” 这时白幔后面的琴声戛然而止,只留下一声悠长的颤音。 “好诗。” “陈大人文采斐然,难怪如此年纪就能成为一城县令。” 女孩的声音清亮悦耳,又透着一股凉凉的甜腻。 让人听了心胸顿开,说不出的舒服。 雪娘哈哈笑道:“既然妹子如此欣赏陈大人,还不快过来给陈大人敬杯酒。” 青衣女子缓缓起身,迈着轻盈的步伐穿过白色纱幔向他们走来。 远远望去,真有种仙子临凡的意味。 当女子越来越近,那张美艳的面孔也渐渐显现出来。 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带着一种病态的美感。 那双宝蓝色的瞳孔格外引人注意。 “兰宫媛见过陈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后,旁边的刘青山和荀国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叹。 “姑娘可是喜乐坊的玉兰仙子?” “先生见笑了,正是妾身。” 这次轮到陈平笙一脸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听荀国的语气,兰宫媛应该很有名气。 可能相当于一线歌星。 “陈大人所作诗歌非常有意境,最妙的还是古来征战几人回。” “我虽是一介女流,也明白战争的残酷。” “再醇香的美酒,再千娇百媚的美人。” “对于出征的将士,不过是黄粱一梦而已。” “大人能有这般感叹,足以证明有颗仁者之人。” “妾身借雪姐姐的葡萄美酒,敬大人一杯。” 卧槽!又喝。 他酒量不算太大,再加上今晚有要事谈。 本意是不想喝太多的。 兰宫媛没等他回应,端起杯子便一饮而尽。 “大人,喝吧!” “总不能在人家姑娘面前认怂。” 老侯心中艳羡不已。 有本事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得到美女青睐。 如果是雪娘敬他,别说喝一杯。 就算换成酒缸,他也绝不眨一下眼。 陈平笙一边饮酒,一边用余光看向兰宫媛。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很熟悉。 “还是陈大人有面子。” “兰小姐未免厚此薄彼了。” “太守大人邀请了你几次入府献艺,小姐都推辞了。” “莫不是专门过来见一见陈大人。” 兰宫媛笑而不语。 更引得众人浮想联翩。 陈平笙向来脑子清醒,他才不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还是一个闻名天下的女明星,会因为他做的那点事心生崇拜。 这种桥段老套且没任何逻辑性。 “李兄说笑了。” “本官怎能和太守大人相提并论。” “兰小姐定然是听说樊城民风淳朴,特地过来散心的。” “对了,本官还有一件要事想请兰小姐帮忙。” “不知兰小姐可有时间。” 帮忙? 刘青山听了直咂舌。 兰宫媛虽说只是一名歌姬,地位却又非普通歌姬比肩。 多少王侯将相,达官贵人相邀都未必能见上一面。 陈大人刚与兰小姐初见就提出要求。 兰宫媛愣了一下,旋即甜甜笑道:“大人请说,只要妾身办到的,定当义不容辞。” 一个男人对一个绝色美女提出要求。 任谁都会联想到情色二字。 兰宫媛心头突突乱跳,也想到了这点。 只是她涵养功夫很好,从表面看来依旧面色平静。 “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平笙淡淡笑道:“明日本官要在西门做个宣传。” “正愁无法吸引百姓,如果兰小姐方便的话可以为樊城百姓演出一场可好。” “至于酬金问题,兰小姐尽管开口便是。” 立木为信的方式固然奏效,然而还会出现一点意外。 如果有兰宫媛这个大明星撑场,再加以宣传。 这场活动会举办得更为顺利。 刘青山眼睛一亮。 他当然也清楚兰宫媛的影响力。 如果真按照陈大人所讲,让兰小姐在西门登台献艺的话。 粮食售点问题不愁不成。 “原来是此事。” “妾身也看过大人张贴的公示。” “大人有爱民之心,妾身自当该尽绵薄之力。” “至于酬金一事便免了。” “不过妾身也有一事想让大人帮忙。” “看大人能否同意。” “兰小姐请讲,我陈平笙除了头上那顶官帽外。” “就剩这一身骨肉,只要兰小姐不图谋本官的性命。” “一切要求皆可提出。” 兰宫媛俏脸微红,含情脉脉盯着陈平笙低声道:“我要你。” ……………… 第57章 写歌词,本大人真不会! 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兰宫媛这句话包含太多意思。 几人又不敢往下联想。 这时兰宫媛捂嘴轻笑,“看把陈大人吓得,妾身只是想跟大人求首词。” “过段时间妾身要去南郡做场大型演出。” “正愁无新词可用,大人文采斐然。” “定当不会让妾身失望。” 求词? 陈平笙挠头,还不如现身痛快。 诗词歌赋他脑子里倒记得一些。 但在其中选一首合适的,无异于大海寻针的难度。 “好吧!” “我试试看,不过兰小姐也别抱太大期望。” 兰宫媛听他爽快应了下来,开心得就像个小女孩。 眉眼都弯成了新月。 作为歌者,最头疼的不是演出机会。 而是创作遇到了瓶颈。 这是任何一个成名歌者都会遇到的难题。 她从那首边塞诗中,能听出陈平笙确实非常有才华。 这种才华又区别于普通文人才子。 所以,她很希望从陈平笙那里获得需要的灵感。 酒过半巡后,陈平笙开始有意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 他真正心焦的还是灵泉峡一事。 特别是晚上想起李铃铛可能孤身困于金矿。 就让他百爪挠心,恨不得明日派兵前往。 “李兄暂时应该还不回青州吧!” “我这里遇到一桩难事,需要借用青州运粮的人员一用。” “不知李兄可否方便。” 李刚脸色微微一变,手中握着的酒杯在轻颤下洒出几滴酒液到桌面上。 “何事让大人忧虑?” “剿匪。” 陈平笙开门见山道:“最近二龙山有伙人流窜到了灵泉峡。” “我们衙门的官差你也知道,在街上抓个小毛贼还行。” “真遇到凶悍的山贼,还需要青州这些能征善战的兄弟。” 听到灵泉峡,李刚更加警惕起来。 此次到樊城,王太守还专门交代他注意那座金矿的动静。 正是怕陈平笙发现端倪。 “陈大人怕是弄错了吧!” “灵泉峡住的都是一些普通乡民。” “山贼找他们麻烦,能捞到什么好处?” “功曹这话讲得不对。” 老侯也不管李刚职位如何,借着肚里的二两酒说道:“乡民难道就不是性命。” “谁都晓得我们樊城地界穷,但姑娘们出落的水灵漂亮。” “灵泉峡的乡民是没有多少财货可抢。” “架不住这些王八蛋糟蹋姑娘。” “我们大人一心剿匪,你们青州难道不该支持一下。” 老侯这番话让李刚也无言以对。 事实上他除非马上离开樊城。 剿匪属于官府正当要务,他没任何拒绝的理由。 “老侯,你喝醉了吧!” “怎能对李功曹无礼。” “雪老板就替本官罚他三杯酒。” 听到这种处罚,老侯心里早乐开花。 喜滋滋地坐等雪娘在旁边斟酒。 陈平笙借机说道:“李兄不用亲自出马,你就留在县城好好呆着。” “如若青州兄弟有死伤,一切费用由我们承担。” 李刚听出来话音了。 这哪里是跟自己商量,分明是一种强制性的命令。 “陈大人说哪里话。” “剿匪是大事,李某是想询问细致一些。” “何时用兵大人尽管吩咐,李某愿一同前往。” 上钩了! 他早料想到李刚绝不会呆在县城。 如果金矿一事跟青州有关系。 这位李功曹很可能悄悄去给登县送信。 离开香云轩后,已经到了深夜。 雪娘和兰宫媛象征性地挽留一番。 他也秉持着正人君子的做派,果断选择了拒绝。 “大人,灵泉峡何时进了山贼。” “我怎么没得到消息。” 老侯算是他的心腹,只是此事刚定下来。 他还没来得及跟老侯说明。 “你觉得的呢!” “刘村长父子在县衙也住了几天。” “灵泉峡的事耽搁下去,还不知道会怎样。” “我只是需要用青州人马做个幌子。” “关键看你手下的兵能不能战。” “能呀!” 老侯一直都期盼着这天到来。 那晚本想大显神威,带人消灭了伯克族。 谁知所有风头都被陈大人一人独占。 他手下的人训练时间不长,却颇有成效。 那些年轻人个个都很刻苦努力,再加上自身底子又强。 如果能跟山贼实打实的干一场,战斗经验肯定能得到很大提升。 陈平笙把灵泉峡的计划大致讲了一遍。 让老侯提前筛选出能战的人手。 他想也就是这两天时间便可动身。 还未踏入东院,就听到袅袅琴声。 不用想就知道是萧玉若不请自来。 换成平时也没什么。 如今李铃铛不在,孤男寡女共处让他反而有点心虚。 马特! 看来老子还真有贤夫的潜质。 “陈大人好雅兴。” “夫人不在,就去香云轩寻欢作乐。” 陈平笙嘿嘿一笑,逗趣道:“我就说萧姑娘的琴声今晚有点乱,原来心思不在琴弦上。” “你懂个屁。” 萧玉若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说完后她自己都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要是被宫中教规矩的嬷嬷听到,还不活活气死。 “吆,还真会享受。” “到底是富家千金,就是跟一般女子不同。” 陈平笙伸手在盘中捏了一瓣白嫩的山竹。 桌上摆了几样精致的糕点和水果。 旁边还放着古朴的香炉。 古人弹琴都很有仪式感。 他对这种调调有点欣赏不来。 “饿死鬼,今晚香云轩的饭没让你吃饱呀!” “还是只顾着看姑娘了。” 陈平笙确实没怎么吃饱,只顾着喝葡萄美酒了。 至于美人当然也多看了几眼。 这番话要是李铃铛讲还很正常。 出自萧玉若之口,就显得有点暧昧了。 “今晚你猜我见到了谁?” “兰宫媛。” 萧玉若不假思索地回道。 她早听说那个歌姬到了樊城。 陈平笙是樊城身份最尊贵的人。 去香云轩那种地方,自然是见最美的女人。 无趣! “萧姑娘还真是关注我的行踪。”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变成女装,混迹在那群姑娘当中。” “胡扯。” 萧云若听他口无遮拦,竟敢把自己跟那群青楼歌姬混为一谈。 “陈平笙,我若真那样做。” “就一刀抹了你的脖子,省得你玷污大衡官名。” 卧槽! 开个玩笑而已,还真动怒了。 他顿觉索然无味,还不如早些回房睡觉。 “你站住。” “我还有话要问你。” ………… 第58章 好词!这家伙不是个草包 你让老子站住老子就要听话呀! 陈平笙头也不回径直走进房间。 他还有一堆正事要做,可没时间跟萧玉若闲扯。 至少今晚要抄写一首词。 他听荀国说过一些兰宫媛的事。 邀请兰宫媛这种级别的歌姬献艺,怎么都要上百两黄金计算。 而且有钱也未必能请得动人家。 所以,换算一下他的词还是相当值钱。 独自被留在门外的萧玉若气得跺脚。 好你个陈平笙。 本宫迟早让你跪在地上认错。 她极为不情愿地推开了房门。 看到陈平笙正在伏案写些什么。 当走近后看到纸张上犹如蚯蚓爬过的字体。 萧玉若又好气又好笑。 难怪根据反馈来的消息说陈平笙是捐官。 这家伙还真没有什么文才。 陈平笙的字真不算丑,只是不太擅长使用毛笔罢了。 毕竟这项技能,现代人跟古人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他草草写了几行,自己都觉得看不过眼。 抓起纸张揉成了一团。 “有什么好笑的,我只是多饮了两杯酒。” “今晚手有些不听使唤罢了。” 萧玉若就喜欢看陈平笙窘迫的样子。 她刚才匆匆看了一眼。 猜想陈平笙应该写的是首词。 “你要写什么,我可以给你代劳。” “你…有那么好心。” 萧玉若主动献殷勤,让他很不习惯。 这丫头不会是想趁机赖掉修路款吧! “怎么。” “你还怕我算计你。” “也不想想你这个穷县衙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算计的。” 萧玉若已经迫不及待坐了下来。 她哪有闲心帮陈平笙抄写东西。 不过想看看这个捐官是如何出糗的。 写词! 哼。 如果人人随便都能写得出来,那还要考试做什么。 回来的路上,陈平笙脑海中已浮现出一首词。 跟他这几日的心情很契合。 不管兰宫媛喜欢不喜欢,自己能借机抒发一下便好。 “薄龛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 “辗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 “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 萧玉若的心弦被狠狠拨弄了一下。 思念之情跃然于纸上。 他真有那么爱李铃铛吗? 从前面几句,已经可以读出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想念。 “也拟待,却回征辔。” “又争奈,已成行计。” “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好词! 虽然平白直叙,但真情流露。 道出了心底的思念和无奈。 让人看着就感伤涕零。 这首词放在京都传唱,必定会传为佳话。 让陈平笙扬名京都。 可这真是他写的吗? 如果有这份文才,为何又要走捐官这条歪路。 “别用这种崇拜眼光看我。” “这只是我盗用前人的佳作。” “不过萧姑娘的字体确实很好。” “有时间可以跟你学习一下。” 陈平笙说的是实话。 他能看出萧玉若的字经过大家指点。 绝对算是高水平的书法家。 至于这首词听着多少有点伤感无奈。 他还没有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程度。 萧玉若看他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词是抄袭,又觉得这番话不真切。 没有真情实感,写不出这么深刻的词。 “这首词能送给我吗?” 萧玉若也很喜欢诗词。 当她写到一半时就动了想要的念头。 “可以是可以。” “不过这是我答应给兰小姐写的。” 萧玉若脸色顿然不悦,她才不稀罕跟别人共享一样东西。 “谁稀罕。” “就是无病呻吟之情。” “兰宫媛喜欢你便送于她好了。” 陈平笙也不想去猜测萧玉若的心思。 喜滋滋把纸收了起来。 他不敢肯定兰宫媛会喜欢。 但这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好了,天色已晚。” “萧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免得惹来别人的闲话,影响本官的清名。” 此时萧玉若心中涌起想杀人的冲动。 这个男人还真是不要脸。 她堂堂大衡公主都不怕别人说闲话。 一个刚逛完青楼的县令竟装上了。 随着房门重重被关上,陈平笙躺在床上又拿出那首词欣赏了一遍。 好词!好字。 只是不晓得兰宫媛会不会喜欢。 天还未亮。 西城门前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施工。 可以说刘青山这一夜根本没睡。 “叔,你回去睡吧!” “这里交给我和王好保证不会出岔子。” “马特,你到底是聪明还是蠢。” 刘青山喝了一口滚烫的生鱼粥,又抬头看看天。 眼看天要亮了。 这个时候他回去睡觉,这一夜煎熬不是白挨了。 “快去干活。” “耽搁了兰小姐演出,我先打你二十板子。” 刘明灰溜溜地离开,继续搭建舞台。 对于陈平笙立木悬赏一事,衙役们原本并不看好。 那可是三百两银子。 谁知道扛到衙门后,县令大人会不会赖账。 再者说一个小老百姓还真敢伸手去拿衙门的银子。 这不是颠倒了。 获悉兰宫媛要为活动献艺,事情就变得截然不同。 兰小姐可是大衡男人心中最美的女神之一。 他们这些衙役也只是听过往的商人提起过。 哪敢奢望今生有见到兰宫媛的荣幸。 搭建舞台用的正是一些活动板材。 这就是刘青山的聪明之处。 反正暂时粮食点也不需要,正好利用现成的东西。 要不然搭建个舞台怎么也要两天时间准备。 另一队衙役早早就满城敲锣宣传。 普通百姓跟刘明怀有同样心思。 再加上立木悬赏的告示昨天就贴了出来。 太阳刚从东方露头,有些人已经赶到现场等待。 萧玉若这次得到的消息比旁人都要晚些。 让她心里跟扎了根刺一般不爽。 昨晚陈平笙明明可以提前告知自己。 这家伙竟严守口风,只字未提。 “小姐,你吃快点。” “再晚就没位置了。” 徐渭换了一身崭新的蓝袍,还特意让小翠给他梳了一个新发型。 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十多岁。 只是这身打扮看起来有点骚。 “徐老原来也是兰宫媛的粉丝呀!” “这位兰小姐还真是魅力四射。” “那是!” 徐渭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兰小姐是位奇女子。” “不仅嗓子好,还写得一首好词。” “老朽也只是在宣王府远远看过她一次。” “那身段,舞姿,直到现在都让人难以忘怀。” “陈平笙这小子有能耐。” “竟然能请动兰宫媛这种级别的歌姬,了不起。” ………… 第59章 兰美人樊城献艺 天下男人皆好色,说的一点都没错。 徐渭是何等人物。 大衡王朝的清流领袖,怎么也会迷恋这样一个歌姬。 萧玉若只能无奈叹息摇头。 吃过早饭后,几人便乘车赶往西门。 樊城百姓比他们预想中还要热情高涨。 舞台前人山人海,几乎很难挤到最前面。 还是刘青山眼尖,远远就看到了萧玉若的马车。 领着他们从一个官方通道来到前面坐下。 “你们大人呢?” 萧玉若来时还专门让凤儿去东院看了一眼。 发现陈平笙不在房间。 她还想着陈大人今天肯定会起的很早来西门监督。 “堂尊另有要务处理。” “就把这摊事交给我了。” “萧公子找堂尊有事?” 萧玉若摇了摇头,心想樊城难道还有比开设粮食点更重要的政务吗?? 这家伙十有八九去了香云楼。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只听舞台后面传来一阵锣声。 喧闹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下来。 这时从后面走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十六七岁的模样,长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诸位好,我家小姐很快就要上台演出。” “在小姐演出中希望大家可以保持安静。” 好大的谱! 不过就是一个卖唱的,至于摆这么大架子吗? “小姐也别这样想。” “兰宫媛是个艺术家。” “最忌讳有人在演出时闹动静,影响了灵感。” “咱就安静欣赏好了。” 艺术家? 哼! 萧玉若也会弹琴,当然清楚清静的重要性。 关键这都是普通百姓,为的是看兰宫媛的美色。 又不是想去探究兰宫媛的歌声和琴艺。 “快看,那是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不约而同抬头仰望高空。 只见一个五颜六色的大球从天而降。 谁也猜不透这个球有什么作用。 在人们的注视下,球体轰然向外炸开。 无数花瓣如降雨般纷纷飘落。 这时一抹青影踏风而来。 妙曼的身姿似九天之上的仙子在花雨中旋转。 美!实在是太美了。 徐渭和大多人一样,兴奋地站起来。 恨不得把眼珠子抛到外面欣赏。 兰宫媛先以一个惊艳的方式出场。 顿时就让人群沸腾起来。 她缓缓降落到舞台后,开始踏着轻盈的步伐。 跳了一段古典优美的舞蹈。 几乎所有人都如痴如醉看着。 场中听不到一点嘈杂声。 这也从侧面展现出兰宫媛的影响力有多惊人。 要知道台下可有数千名观众。 虽然有衙役们在前面维持秩序,但让他们保持绝对的安静。 除非这些人自觉遵守规矩。 一曲完毕。 众人还沉浸在刚才优美的舞姿中不能自拔。 兰宫媛朝着众人盈盈施了一礼,“今日我受陈大人相邀,在樊城给大伙献艺。” “实乃是宫媛的荣幸。” “我初到樊城,就听说了一些陈大人的事迹。” “樊城有这么一位好县令,是所有百姓的福气。” “陈大人特意托付我一件事。” “场中立的圆木,哪位壮士能扛到衙门。” “可以自行取走那三百两银子。” “我私人再赠送一条翠云轩的锦丝手帕作为奖励。” “现在我为大家献唱一曲由陈县令新作的词。” “唱得不好,还请诸位海涵。” 陈平笙自上任以来,为樊城做的贡献有目共睹。 再经兰宫媛之口宣传,效果就大为不同。 “怪了!” “陈平笙给兰宫媛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她如此不惜余力帮忙吹嘘。” 萧玉若倒不是嫉妒。 她只是觉得此事很反常。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陈平笙也只是昨晚才见到兰宫媛。 据徐渭所言,这个兰小姐个性傲娇。 连京都王侯都不给面子,怎么就对一个小县令如何感兴趣。 难道真是因为喜欢陈平笙所作的词吗? 随着琴声响起。 兰宫媛轻启檀口,婉转唱道:“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 徐渭在台下听得老泪纵横。 好一个多情自古伤离别。 婉君!你到底在何方。 萧玉若不屑地丢过一个手绢,“想不到徐老也是多情种。” “不过就是一首词,至于如此动情吗?” 徐渭拿起手绢,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 “小姐还年轻,没尝试过男女之情。” “自然不明白其中滋味。” “陈平笙能写出如此惊世之词,困于樊城可惜了。” “要不老夫把他收为弟子,举荐他入朝为官如何。” “想的美!” 萧玉若嘴角微翘,淡淡道:“他是有点小本事。” “正因为如此,才更该留在樊城为朝廷做事。” “倘若他做的功绩够格,朝廷也不会亏待他。” 话虽如此,徐渭还是觉得可惜。 樊城是整个青州最为关键的钉子。 陈平笙确实很有手段和才华。 但手中无兵无权,从王家弄来的那点银子想让樊城改头换面。 无异于杯水车薪。 如果青州太守王平真有反心的话。 指望陈平笙如何可以抗衡。 “徐老不是兰宫媛的粉丝吗?” “要不你上台去扛走那根圆木,还能得到兰宫媛的贴身之物。” “这岂不美哉!” 徐渭心中早有此意。 三百两银子他不稀罕。 但那条手帕诱惑太大了,可惜自己年迈体衰。 如果能年轻二十岁就好了。 没等台下男人们上场,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先一步登到台上。 妇人站在台上,显得格外突兀。 因为谁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扛走那根圆木的可能性不太大。 如果说是兰宫媛的粉丝,概率好像也不太大。 兰宫媛上前柔声询问道:“大姐也想参与吗?” “可你看看这根圆木少说要百十斤重量,还要徒步扛到县衙门口。” 妇人显得有些拘谨,迈着小碎步绕圆木转了两圈。 台下响起一片嘘声。 “快下来吧!” “这不是娘们能做到的事。” “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家奶孩子。” 萧玉若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怒气越来越盛。 但这里有数千人,她也没办法收拾所有起哄者。 怪只怪陈平笙出这么个馊主意。 ………… 第60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姑娘! 有规定女人不能参与吗? 兰宫媛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她看了一眼台下的刘青山。 刘青山连忙起身说道:“也没这项规定,扛到衙门是个体力活,你行吗?” 妇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点头道:“我可以的。” “我丈夫和公公都患有重病,家里还有一对儿女要养活。” “前段时间粮食涨价,我们全家人差点饿死。” “是陈大人救活了我们全家。” “陈大人是个好官呀!” “我不求拿到三百两银子,只要取些给丈夫和公公看病就行。” 妇人的话朴实无华,也让下面的男人们停止了起哄。 她没有再说什么,双手环抱圆木吃力地放在肩头。 萧玉若坐在台下也替妇人暗自捏了把汗。 在力量上女子还是要弱于男子。 何况需要徒步几里地的路程。 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前功尽弃,甚至弄伤自己。 她在考虑是不是劝说妇人放弃。 自己大不了出点银子,让妇人回去给家人看病。 “扛起来了。” “扛起来了。” 妇人用力把圆木扛在肩头。 台下的人纷纷向两侧散开,给妇人让出一条宽敞的通道。 妇人扛起圆木大步流星穿过人潮,开始一步一步朝衙门走去。 这份坚强的毅力令那些男人们感到汗颜。 又觉得妇人根本不可能走到终点。 于是所有看热闹者都跟在妇人后面,如同在进行一场朝圣之旅。 “小姐,她真能扛到衙门口吗?” “万一半路支撑不住,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萧玉若有些茫然的摇摇头。 站在她的角度还是无法理解。 这可是一场赌命之旅。 “她一定能办到。” 徐渭看着妇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感叹道:“小翠,如果哪天你最亲近的人生了重病。” “需要一笔钱才能救活亲人的性命,恰恰遇到这么一个赚钱机会。” “你会轻言放弃吗?” 小翠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儿,自小在宫中长大。 公主便是她在世上最亲近的人。 如果公主有天需要买药救命,她又身无分文。 她也可以跟妇人一样。 “公主,换成是我的话也不会放弃。” 萧玉若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宠溺地捏了一下小翠的脸蛋,“傻丫头,要不你替那位大姐去扛一段路试试。” “这个……” “我明白徐老的意思。” “那妇人扛起的并不是一根圆木,而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希望。” “走,咱们也跟上去看看。” 信念的力量很强大。 然而它并不能抵消圆木本身的重量。 走了一段路程,妇人的步伐明显缓慢了许多。 可以说每踏出一步,似乎都要把地上的青石踩裂。 她身上那件蓝色粗布衣,早被汗水完全浸透。 在走路时难免会摇摇晃晃,几次都险些摔倒。 跟在后面的人群,起初还抱着看热闹的想法。 随着妇人亦步亦趋向前迈动步伐。 很多人都为之动容,纷纷站在两侧为妇人做好防护工作。 樊城除了闹粮荒,以及斩首王小郎。 还从未出现过这种万人空巷的场景。 就如徐渭所言,妇人身上扛起的是生活希望。 她在所有人瞩目下,终于来到衙门口。 几名衙役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连忙出手帮妇人把肩头的圆木卸下。 妇人这时几乎到了力竭状态,有气无力问道“大人,我能取走银子吗?” “当然可以。” 刘青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亲自把托盘中的银两递到妇人手中。 “陈大人早言明在先,任何人把圆木扛到衙门前都可拿赏银。”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也可参与我们的粮食售卖点。” “前期不需要做任何投资,店面以及粮食都由官府提供。” “陈大人还特意交代,第一个参与者减免五年租金。” “也就是五年以后,再按照正常的价格给衙门交出银子就行。” 妇人先喝了一杯凉白开,休息了一会儿总算缓过神。 衙门的告示早贴了出来,她也听周围人在议论。 这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只是周围人都不太相信衙门能说到做到。 她也怕自己做不好这门生意,再被衙门坑了。 眼看三百两银子到手,妇人又听说可以减免五年的租金。 她自然心动。 刘青山趁热打铁,拿出一张地图在桌面摊开。 又询问了妇人的家庭住址,详细讲解了相关的惠民政策。 妇人听后再无任何顾虑,果断在契约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成了! 刘青山喜笑颜开,心中满满的成就感。 想他这几天忙里忙外,却始终无法打开局面。 陈县令只是略施小计便啃下第一块最难啃的骨头。 其他人看妇人签下契约,又听刘青山讲先加入者可以选择更好的地段位置。 顿时人群彻底沸腾起来,纷纷要抢先一步拿下粮食售卖点。 在市场没有打开前,这一百多个点快把他的头发愁白。 然而现在他又发愁第一批投入的点太少。 几乎一抢而空。 “立木为信,好巧妙的手段。” “小姐现在觉得陈大人如何。” 萧玉若再不情愿,也得承认陈平笙在粮食点上做得漂亮。 她本来还觉得立木只是小手段,跟粮食点没太大关系。 事实证明是她看得还不够长远。 “我承认他这次更高明。” “但也有运气的成分。” “如果不是兰宫媛捧场,这个计划未必成功。” 嘴硬! 徐渭哈哈一笑。 “小姐这话有失偏颇,在老夫看来兰宫媛才是最难的环节。” “你想呀!三百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诱惑有多大。” “即便这个妇人不参与,其他人也会参与。” “兰小姐的作用并不只是聚拢人气,而是给陈平笙树立了信誉。” “兰宫媛是什么人物,小姐以为谁想请就能请到吗?” “你……” 萧玉若有种被人逼到墙角的感觉。 她已经承认陈平笙手段高明了。 难道还要给陈平笙当面拍马屁吗? “老徐,你看中陈平笙是你的事。” “樊城能不能彻底治理好,父皇交代的任务能不能完成还要看后续。” “解决一个王家最多算开个好头。” “别忘了,整个青州地界像王家这种士绅多不胜数。” “他陈平笙真有本事,那就帮我们彻底解决青州之乱。” “我萧玉若哪怕跪地感谢他都行。” 第61章 艳遇?还是陷阱 陈平笙躺在竹椅上连续打了五个喷嚏。 站在一旁的老侯笑道:“有人在背后诅咒大人呀!” “要不要查查谁如此胆大。” 屁话! 陈平笙用手搓了搓发烫的耳根。 身为一方父母官不管做得再好。 总会褒贬不一,再者说打几个喷嚏跟诅咒有什么关系。 “荀夫子,差事办得不错。” “我还以为你只会经商做生意。” “原来教学也是把好手。” 荀国谦恭道:“主要是大人安排得当。” “大人还别说,这群孩子确实很聪明。” “不出五年时间,就能把他们培养成才。” “到时皆可为大人所用。” 经商只是荀国的副业,他年轻时一直在书院做夫子。 可惜运气不佳,身后没有家族靠山。 纵然满腹学问,也没资格被举荐为官。 通过这几天了解,他对自己的选择更加坚定。 陈大人虽说目前只是七品官,从近期做的事上看那是有大筹谋的。 “不急。” “好好教导他们。” “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想让一个地方改头换面,教育是根本。” “不管你们信不信,未来咱们樊城肯定会变得很富饶。” “需要的人才也很多。” “这几年恐怕要委屈你一下。” “等有机会,我可以向朝廷举荐你。” 荀国感激涕零,但此一时彼一时。 过去听到这番话他会心中窃喜。 而今他只想留在陈县令身边。 “大人不必费心。” “我荀国认定的事便不会改变。” “与其入朝当个闲官,还不如跟在大人身边精彩自在。” “如今粮食一事基本解决,大人准备何时动身前往灵泉峡。” 陈平笙看了看演武场正在操练的衙役。 这支队伍确实该拉出去实战一番。 再者说李铃铛恐怕也熬不了太久。 “明天吧!” “老侯你负责把兵点好,再混杂一些伯克族人。” “他们熟悉山地作战,或许能帮上忙。” “现在就用他们吗?” 老侯对这些伯克族人始终藏有一份戒心。 毕竟他们都是吃过人肉的牲口。 谁也不敢保证回归山林后会不会突然造反。 这种风险性是很大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你要记住,他们也是你的属下。” “切勿厚此薄彼,用兵之道最忌讳猜疑。” 话虽如此,陈平笙也有自己的把握。 能跟随作战的都是些青壮男子。 至少目前他们的训练刻苦,也非常服从号令。 见到他时就立刻恭敬下跪,跟朝拜天神没什么区别。 再者说伯克族最注重族群。 学堂里的孩子,以及帮忙干杂活的女人。 都是他手中的风筝线。 “好吧!” “还是大人宅心仁厚。” 陈平笙看了看天色,他跟兰宫媛还有个约会。 虽然不清楚佳人相邀有什么事要谈。 毕竟欠下兰宫媛一个人情。 他独自徒步来到一座宅子前。 宅院不算大,却显得幽静雅致。 应该是兰宫媛临时的居所。 陈平笙跟着一个小丫鬟走进了院子。 院内到处都是奇花异草,连空气都变得香甜。 “大人请进,小姐在房间等你。” 陈平笙怀着些许紧张的心情轻轻推开房门。 这特么太过于暧昧了。 一个偏僻幽静的小院。 一个声名远扬的歌姬相邀。 谁都会联想后面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献身这种事陈平笙也脑补过,但他觉得可能性不大。 房间内同样满室幽香,不过多了一缕女子独有的香味。 他在房间内四处转悠了一番。 布置得很整洁简单,除了墙上挂了几幅字外。 没有什么昂贵的古董装饰。 当走进里面的套间后,他听到哗哗的水声。 洗澡? 陈平笙的脚步有点犹豫。 贸然闯进去,万一看到不该看的景象。 他这个县令不就变成耍流氓。 这时听到兰宫媛以甜腻腻的声音喊道:“大人能不能帮我把床上的衣服拿来。” 卧槽! 陈平笙看向对面的大床。 床上确实放着一套天青色的衣服。 他干咳两声走进套间。 在房间的西侧挂着一条珠帘。 珠帘后面水汽氤氲。 那条珠帘其实有还是没有差别不大。 可以清晰看到兰宫媛裸露在外的香肩。 肯定是故意的。 谁洗澡不提前把衣服放在手边。 陈平笙硬着头皮,拿起那件薄纱衣走向珠帘。 “兰小姐这个时辰怎么想起沐浴了。” “都怪你。” 兰宫媛似在撒娇道:“我还不是为了帮你的忙,累了一身臭汗。” “还好你们樊城不缺水,要是不能痛快洗个澡。” “我可受不了自己的味道。” 陈平笙没有接腔,在这种场合继续聊天不妥当。 他承认兰宫媛的身材很好,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有巨大吸引力。 但他还没有好色到有便宜就占的程度。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兰宫媛缓步走了过来。 陈平笙只觉得肩头一酥。 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在他肩膀按摩着。 手法非常娴熟专业。 再加上这段时间他确实有些疲惫,搞得浑身僵硬。 经这么一按简直飘飘欲仙的享受。 “想不到陈大人还是位真君子。” “妾身走南闯北,也算见识过很多不同的男人。” “他们若遇到这种事,早恨不得扑过来。” “唯有你像是对妾身没有半点意思。” 他听这话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似乎在暗示他,如果不表示一下就不正常。 “那可不一定。” “像兰小姐这种美人,我也很感兴趣。” “只是男女之事需要你情我愿才有乐趣。” “兰小姐绝不会倾心于我,我又何必自作多情。” 兰宫媛沉默了一下,柔声道:“那也未必。” “或许我初见陈大人时确实只是逢场作戏。” “但你写的词打动了我。” “我好久没有因为一首词晚上睡不着了。” “如果你不是官员该多好。” 真动心了吗? 陈平笙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他再次闻到了那种非常特殊的香味。 没错! 跟那天在马车中闻到的味道一致。 会是她? 那晚天色漆黑,再加上又在车棚里。 即使他曾跟女刺客有面对面的机会。 也没能清晰看到对方的容貌。 不过可以肯定那名女刺客身材娇小,远没有兰宫媛高挑。 所以,他从没做过这种设想。 ……………… 第62章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老侯曾提醒过他,天理教行事诡秘。 教众分布广泛,谁知道周边有没有他们的杀手。 陈平笙立刻警觉起来。 在他前面梳妆台上摆着一面铜镜。 从铜镜中可以观察到兰宫媛的举动。 兰宫媛依旧若无其事跟他闲聊。 他能想象如果判断准确,自己在毫无察觉下享受着舒服的美女按摩。 当完全放松戒备时,兰宫媛突然出手。 他可能连反抗机会都没有。 “兰小姐用的什么香粉?味道闻起来很特别。” 听到这句话后,兰宫媛的双手明显停顿了一下。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朋友从西域带来的。” “大人想给夫人买些吗?” “她?” 陈平笙淡然笑道:“她可不太喜欢这种玩意。” “你可能不知道,喜欢舞刀弄枪的女人最讨厌梳妆打扮。” “大人还是不了解女儿家的心思。”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是天性使然。” “或许。” 他的目光一直在关注铜镜内的反应。 忽然一抹不易察觉的白光闪过。 陈平笙伸手抓住兰宫媛白洁光滑的腕子,顺势带进自己怀里。 “大人不是不喜欢强迫女人吗?” “怎么又变卦了。” 兰宫媛一副含情脉脉的表情。 鲜红欲滴的樱唇微微开启,像是准备任君采摘。 他在脑海中想过无数可能。 如果兰宫媛动手,会以什么方式刺杀自己。 那件薄如蝉翼的纱衣藏不了刀类的武器。 “主要是兰小姐身上的味道太好香,我有些克制不住。” “怎么办?” 陈平笙放肆在兰宫媛玲珑的身躯上巡视。 直到目光看向兰宫媛食指上那枚戒指才算停了下来。 那枚戒指如果不仔细观察,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细看之下戒指上的花纹,却是只鲜红的蝙蝠形状。 表象! 人的眼睛总容易被表象蒙蔽。 亲眼所见未必就真实。 就像那晚的女刺客,谁能想到她会从一个几乎不可能出去的小孔溜走。 缩骨功,易容术都是最正常的技能。 只有抛开表象寻求事物本质,才能探究到真相。 陈平笙低头吻向兰宫媛充满诱惑的香唇。 兰宫媛嘤咛一声。 原本柔软的身子忽然变得僵直。 这正是一个人在紧张下的本能反应。 老手? 哈哈。 只看这种生涩的接吻技巧,就知道是个生瓜蛋子。 这也侧面证明了他的推断。 因为那个女刺客比较单纯。 要不他如何能够成功出手偷袭。 兰宫媛象征性扭动身子挣扎了几下,似乎陷入到这种意乱情迷的亲密状态。 也在迎合他的热情。 他悄然无声滑动到兰宫媛戴戒指的手指上,轻轻一滑顺利取下了戒指。 “你……你做什么。” 兰宫媛没有了前面伪装的八面玲珑。 此时显得非常紧张。 那双宝蓝色的瞳孔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兽。 死死盯着拿在他手中的戒指。 陈平笙快速对戒指做了一个研究。 当手指碰触到内环时,中心位置有个凸出部位。 轻轻在那个小凸点上用力。 嗤! 一根细如牛毛的钢针从蝙蝠口中弹出。 钢针上泛着蓝色的光。 这应该是淬过剧毒的特殊杀人暗器。 刚才要是趁他不注意,只要轻轻在自己脖子上扎一下。 现在他就成了死人。 “兰小姐的戒指还真奇特。” “这么细的针扎一下会疼吗?” 当针尖晃动到兰宫媛的天鹅细颈上,兰宫媛控制不住瑟瑟发抖。 身体又不敢做任何挣扎反抗。 这么近的距离,她的小命完全掌握在陈平笙手中。 只要轻轻扎一下。 以她对这根毒针的了解,自己瞬间就会毙命。 死便死吧! 刺客原本就是生生死死的宿命。 不是杀死别人,就会被别人杀死。 今晚的任务失败,说到底是自己的选择。 谁让陈平笙写的词那么动人。 谁让她偏偏就爱这些词。 陈平笙看她美目紧闭,身体也恢复正常。 眼角流出两行晶莹的泪珠。 心一软把兰宫媛轻轻扶起,“兰小姐的戒指很特别,送给我好了。” “天色很晚了,你也早些休息。” 说完陈平笙头也不回走出房间。 兰宫媛呆呆凝望着夜幕中那个男人的背影。 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她自信自己伪装得很好,即便是教中之人也未必能识破。 陈平笙是何时识破自己的身份?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远远听到陈平笙一声长长叹息。 兰宫媛猛然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灵儿,快收拾东西。” “咱们今晚要离开樊城。” “小姐,你怎么放他走了。” “以你的手段,明明可以动手的。” 作为兰宫媛的贴身丫头,像这种任务灵儿跟着执行过很多次。 几乎从不失手。 男人皆好色,小姐只要趁其不备突然出手。 哪怕是位绝顶高手,也没有反击机会。 何况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县令。 “他是个好官。” “咱们走了这么多地方,见过很多比他大的官员。” “却未有一个像陈平笙那样为普通百姓着想的。” “你和我都是苦出身,生逢于这个不公的世道。” “如果咱们姐妹遇到这样一个官员,说不定也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 “可小姐放走他,我们还能安全出城吗?”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兰宫媛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或许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陈平笙离开了院子,很有可能派兵封闭城门。 然后再回头捉拿她们。 陈平笙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心情有些五味杂陈。 原本以为是场美好的艳遇。 谁特么能想到会是场杀局。 幸亏兰宫媛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杀手。 要不然今晚必死无疑。 他没有选择回县衙,而是来到王家大院。 敲开大门后径直走向老侯的房间。 老侯如今连家都不回了。 他那个小破院,自然也没办法跟这座豪宅相比。 “大……大人,你三更半夜不睡觉。” “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老侯揉揉睡意惺惺的双眼,披了一件衣服坐了起来。 他的第一反应,陈大人不会现在调兵进山吧! 可想想又不应该。 调兵是件大事,陈大人不可能朝令夕改。 “老子今晚差点死掉。” “有没有酒,陪我喝两盅压压惊。” 什么! 老侯吓了一跳,连忙穿鞋起身。 如今陈大人可是他的主心骨。 自己未来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全靠陈大人帮扶了。 所以,谁都能死,唯独陈大人要长命百岁。 ……………… 第63章 陈大人乱点鸳鸯谱 老侯从柜子里拿出一壶土烧,还有一包干花生。 这是一个老酒鬼常备的东西。 陈平笙连喝了三杯酒,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马特!” “天理教还真够狡猾的。” 天理教? 老侯知道陈大人今晚应该去赴兰小姐的约会。 好端端的怎么又遇到了危险。 “你还记得那晚在马车上的女刺客吗?” “当然。” 老侯点头道:“她的缩骨功很高明,应该是从小就练习。” “这门本事要练成,可需要吃不少苦。” “你能想象兰宫媛会是那名女刺客吗!” 她? 老侯当时在车下面。 等他钻进车棚,女刺客已经从孔洞溜走。 他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如果说只是普通刺客的话,或许不会是兰宫媛。 那个背影他是记得的。 远没有兰宫媛个子高,可要是天理教就不奇怪了。 陈平笙又喝了半杯土烧,借着酒劲把今晚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当看到那个特制的戒指后,老侯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太可怕了! 陈大人虽然没有讲一些关键内容。 他也能想象面对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 是个男人都会放松戒备。 何况陈大人还将后背亮给了兰宫媛。 可以说兰宫媛至少有无数次动手的机会。 “大人,你说兰宫媛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天理教行事狠辣。” “据属下了解到的信息,他们进行刺杀任务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杀了对方,要么被对方杀死。” “我知道大人这几天都很刻苦练刀。” “但遇见兰宫媛这种专业杀手,又没任何防备。” “大人的刀法应该派不上用场才对。” 这话是事实,听起来让人心里很不爽。 他好歹也是单枪匹马降服过一个族群的人。 “老子的刀不强,嘴很厉害。” “再者说我就不能施展美男计呀!” 老侯嘿嘿一笑。 这个当然可以,而且是陈大人的拿手好戏。 “其实是她犹豫了。” “又恰巧被我识破了她的身份。” “你一会儿带人去把香云轩封了。” “什么!” 老侯猛的跳了起来。 明明是兰宫媛做的事,怎么就扯到了香云轩。 “大人,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 “人家香云轩开门做生意,迎四方宾客。” “这几年也算给咱樊城做过突出贡献。” “兰宫媛是闻名天下的歌姬,以她的身份不管到任何花楼都会受到接待。” “咱不能搞株连这套吧!” 他了解老侯那点小心思。 所谓香云轩做贡献,纯粹是扯淡。 也就是这个时代青楼合法。 如若不然老侯的主要任务就是扫黄除黑。 那就是老鼠和猫的关系。 说到底还是因为香云轩的楼主是雪娘。 “大人,你放心。” “属下马上让人去封锁城门。” “这次哪怕兰宫媛变只老鼠也休想逃跑。” 如果真想抓兰宫媛。 当时他就动手了。 天理教固然可恶,但也并非所有教众都是恶人。 以他跟兰宫媛短暂的接触。 可以感觉出兰宫媛真正喜欢的是技艺。 至于刺杀一事,或许另有苦衷。 自古以来这些邪教都非常善于控制人。 如果朝廷真想彻底拔除天理教,最好的办法是打进敌人内部。 由内向外进行策反。 “老侯,你是不是真看上雪娘了。” “大人何时关心属下的私事了。” “我跟雪娘也只是见过几面。” 老侯嘴上遮遮掩掩,脸上却一副发春的表情。 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这个老光棍动心了。 要说雪娘的姿色确实不错。 跟老侯在一起,那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少特娘在老子面前装纯。” “一把年纪了,又不是个少年人。” “喜欢就是喜欢,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我就把她介绍给荀夫子。” “也好帮他在樊城安家。” 老侯彻底毛了。 就算他得不到雪娘,也轮不到荀国。 陈大人简直越说越离谱。 同为属下,这不是厚此薄彼又是什么。 “大人,你是不是太闲了。” “荀国多大年纪了,人家雪姑娘才多大年纪。” “再者说男女关系也要你情我愿吧!” “纵然你是樊城的父母官,也不能仗势欺人吧!” “你要敢把雪姑娘强行许配给老荀,我第一个反对。” 你个蠢货! 陈平笙照着老侯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不管雪娘知道不知道兰宫媛的身份。” “此事都要彻查清楚。” “你以为樊城就你一个衙役呀!” “我为何不找刘明查,专门跑到你这边浪费口水。” “那大人的意思……” 老侯立刻换上一副笑脸。 他也觉得陈大人不会那么没义气。 自己好歹跟大人出生入死过。 有好事当然先想到自己才对。 “笑个蛋。” 陈平笙白了老侯一眼,继续说道:“如果不彻查清楚,雪娘的身份始终是个大问题。” “假如她真是天理教的人,你跟她生活在一起。” “以后少不了会被牵连,到时你和她。” “包括你们的子女,孙子都要被砍脑袋。” “再者说你愿意雪娘一辈子做老鸨呀!” 老侯彻底被问懵了。 他连跟雪娘在一起的事都没考虑过。 又何谈儿子,孙子。 又不可否认陈大人说得很有道理。 假如真有这么一天,他自然希望雪娘跟自己享福。 而不是继续呆在香云楼。 “大人的安排,属下明白了。” “那香云楼查封了,楼里那些姑娘怎么办?” “咱樊城的监牢可不大。” “哪能把她们都抓起来。” 陈平笙解释道:“听清楚了,是暂时停业整顿,并非彻底查封。” “姑娘们还可以继续住在楼中,只要不开门做生意就行。” “至于雪娘嘛!你自己看着办。” “想关牢房里也行,暂时关在这座院子里也可以。” “我只要审讯结果,她跟天理教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搞不定,我就把她交给马三炮。” “你信不信,最多一个晚上她便会招供。” 老侯不敢再多言语,立刻出门召集部下行动。 他趁这次机会动一动香云轩。 确实为了弄清楚雪娘和兰宫媛的真正关系。 其次就是进行整顿。 青楼说得再好听,也是赚的血泪钱。 中间避免不了会有被迫卖身的。 这个行业在官方是不违法的,可在樊城他要让青楼变一变天。 ……………… 第64章 秘密军事行动 一夜间。 樊城大大小小的花楼全部关门。 实际上老侯带人只去了香云楼。 这件事很快传开,其他楼主也怕引火烧身。 自觉关楼停业,等待香云轩的处置。 陈平笙上任时间不长,但樊城似乎每天都有大事发生。 对于青楼这个行当,有人喜欢,有人憎恨。 相对而言褒奖的占据多数。 就像老侯所言,青楼是销金窟。 做的是富人生意。 每晚都是日进斗金。 他们给官府打点再多好处,跟普通老百姓也没任何关系。 香云轩被查封的消息传到西院。 萧玉若显得更为诧异。 她搞不懂陈平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在不久前,这位陈大人还光顾了那座青楼。 更与兰宫媛蜜里调油,传出不少绯闻。 这才过了一夜。 陈大人便动手对付香云轩,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徐老,你就一点不好奇?” “会不会是陈平笙跟兰宫媛闹矛盾了。” 徐渭摇头笑道:“公主对陈大人倒是很关心呀!” “你觉得男女之间就算闹点矛盾,至于封了别人的馆子吗?” “我听衙役说昨天半夜兰小姐的马车就出城了。” “至于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那只能问陈大人。” “吆!” 萧玉若逗趣道:“徐老还真是个风流种,人老心不老。“ “连兰宫媛半夜出城这种秘闻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你要是真喜欢那丫头,可以求我父皇赏给你。” 也就是公主敢说这种话。 换成其他人徐渭早就一巴掌呼过去。 他是很欣赏兰宫媛的技艺。 欣赏美好事物本就无可厚非,也无关于男女之情。 这位殿下自从到了樊城说话行事越来越不着调。 萧玉若对兰宫媛也没那么感兴趣。 她以最快的速度消灭完食物后,匆匆起身离开。 老徐有老徐的消息渠道。 她自然也有她的秘密消息渠道。 这帮衙役个个都是贪财鬼。 只要稍微给点好处,就能打探一些侍卫打探不到的消息。 据说陈平笙今天会有大行动。 就连青州运粮的队伍也会参加。 这种事岂能少得了她。 “小姐,怎么不见陈大人的马车?” 萧玉若也感到奇怪。 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见陈平笙的影子。 这家伙明明就在樊城,却连粮食点的事都不操心。 “不管他。” “跟上老侯的队伍。” “我就不信陈平笙能一直躲在暗处。” 陈平笙做了两手安排。 因为这场游戏,他要主导两股不同的势力。 既扮演着官府领导,又是山贼的总指挥。 城中有老侯监督着青州人马,他不需要担心。 最主要的还是提前赶到灵泉峡。 免得二龙寨那些草莽做出冲动的举动。 浪费了他辛苦的布局。 “陈大人,咱们真能把所有乡民救出来吗?” 望着刘村长灼灼的目光,他想了想回道:“本官只能说尽力而为。” “最好一次性彻底解决了这座害人的金矿。” “至于能不能救出所有乡民,我想刘保应该跟你说过了金矿的详情。” “那些人比土匪还狠辣,肯定会有死伤。” 他的话很现实,也很残酷。 然而实际情况谁也无法预知。 可能情况比他描述的还要糟糕。 刘村长听后也只能偷偷抹泪,这些事他一个老百姓也左右不了。 如果不是遇到陈县令,怕是灵泉峡的乡民不会有人理会。 马车很快就到了村口。 远远就看到几名壮汉在村口巡逻。 这些人把刘村长吓得不轻。 “莫怕。” “这些都是我提前派来的兄弟。” “那就好。” “老汉还以为遇到了山贼。” 马特! 这些人难道挂相,还是刘老汉目光如炬。 他可能跟二龙寨的人打惯了交道。 也没觉得他们跟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宋先生,姑爷来了。” 一名山贼看到马车后,连忙回村里报信。 很快宋城快步出来相迎。 他简单做了个介绍,便随宋城来到一座荒废的院落。 除了宋城外,其他人都在村落搭建了临时帐篷。 两人早就相熟,也没太多寒暄客套。 “老五怎样了?” 宋城忍俊不禁道:“别说了。” “灵泉峡的蚊虫比我们那里还厉害。” “老五这只山鼠被咬得也够呛。” “如今他就在金矿附近转悠。” “一旦那边有什么事,可以最快传过来消息。” “平笙,你说小姐会不会遇到危险。” “我这几天右眼皮总在跳。“ 这种事谁说得准。 但从天王寨相处看,李铃铛绝非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女人。 她有她的生存之道,而且他们事先了解过这座金矿的大致情况。 “宋大哥放心。” “你还不了解铃铛。” “她鬼点子可比我们要多。” “没有消息其实就是最好的消息。” “至少目前证明铃铛的身份没有泄露。” “倘若知道她来自二龙寨,肯定会有所行动。” 这番宽慰让宋城悬着的心多少安生一些。 想来也对。 二龙寨不仅名声在樊城响亮。 登城县衙同样也跟他们打过交道。 以登城县令的行事习惯,倘若真抓到了铃铛。 必定派人上山谈一些条件,不至于直接下毒手。 “宋大哥,你看这里。” “我们需要派人上山,关键时候堵住这条通道。” 宋城低头看了看陈平笙所指之处。 那里正是登城通往灵泉峡的唯一入口。 周围是悬崖峭壁,他们兄弟中有善于攀爬的。 提前埋伏在山顶并非难事。 难就难在如何能以最短时间把通道口堵住。 “上山容易,可如何搞足够多的石头。” “我担心闹出动静,引起他们的警觉。” “你的计划会受到影响。” “这个好办。” 陈平笙提前做了准备,“黑虎,把箱子搬进来。” 黑虎小心翼翼搬了一口箱子,轻轻放在地面。 看起来箱子里应该是很宝贵的东西。 随着木箱被打开。 宋城看到箱子中摆着一排铁管。 在铁管端口还有一条长长的引线。 “这是?” “可以开山裂石的武器。” “不过使用时需要万分小心。” “弄不好会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陈平笙说完后,又觉得这种引爆技术口头传授还不够。 最好找个空旷的地方实际操作。 让那些去执行任务的,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 第65章 这家伙要杀人灭口?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震响彻整个山谷。 那些刚进入灵泉峡的马队吓得纷纷扬起前蹄长嘶。 所有人都变得警惕起来。 “公主,好端端的怎么会打雷?” 小翠吓得双手捂耳,身体又紧紧把萧玉若护在后面。 “傻丫头,这么晴朗的天气怎么会打雷。” “应该是有巨石从山上滑落吧!” 巨石? 小翠掀开布帘向四周看了看。 周围都是高山悬崖,真要忽然掉块巨石砸到车棚上。 她和公主岂不变成肉酱。 公主也真是的,好端端的非跟来灵泉峡做什么。 老侯紧勒缰绳,才勉强稳住胯下的马。 这匹马性子特别野。 可能跟伯克族人差不多。 都是些野蛮的牲口。 要不是陈大人交代他把马骑来。 他才不会弄这么一匹不听使唤的玩意。 “四白,你特么听话点。” “跟陈大人汇合后,我给你弄点上好的豆子吃。” 那匹马极为通人性,像是听懂了他的话。 嘶叫了两声便彻底安静下来。 “侯头,你确定山贼窜进了灵泉峡吗?” “会不会消息有误。” 马特! 老子姓侯,又不是猴王。 老侯对李刚的称呼十分不爽。 表面听起来像是尊称。 但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李功曹是不相信我们大人吗?” “尽管放心好了。” “陈大人说有山贼,那就铁定有的。” “要不然劳师动众派这么多兄弟进山干什么。” “总不至于为了游山玩水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刚听到刚才那声巨大的动静,总觉得事有蹊跷。 从昨天一直到现在都没见过陈平笙的影子。 据老侯说陈平笙先一步进山了。 樊城衙门能有多少衙役。 他一个县令提前进山又做什么? “我先让青州的兄弟们去前面打探一番如何?” “如果只是一小撮山贼的话,就不劳烦你们动手了。” “这可不行。” 老侯一口回绝。 陈大人来之前就郑重交代过,要看好青州的人。 绝不能让李功曹带人擅自行动。 “你们对灵泉峡的地势又不熟悉。” “弄不好再在山里转丢了,我怎么跟大人交代。” “咱快到毛寨了。” “等见到大人以后,再听他安排妥当。” 那一声雷震,正是出自陈平笙的杰作。 站在远处的山贼们彻底吓傻眼了。 这特么是什么武器,简直逆天了。 如果有人给他们山寨丢几十根的话。 那还不把整个二龙寨夷为平地。 不仅普通山贼这么想,宋城亦有同感。 幸亏陈平笙目前还算半个自己人。 如果他只是一个跟山寨不搭边的县令。 不除掉陈平笙。 二龙山所有山寨迟早都会被屠灭掉。 陈平笙晃了晃脑袋,用手揉揉了耳朵。 过了好一会儿听觉才恢复正常。 他学过一些雷管制作的原理。 这种粗浅的火药制作,也只能炸石头用。 如果再升级一下做成手雷。 把衙役组建一支炮兵,那岂不是无敌了。 “宋大哥,看到了吧!” “只要按照我的方法弄好炸点。” “一旦成功引爆的话,通往灵泉峡的洞口便会被巨石堵上。” “只要登城的援兵无法进入灵泉峡,咱们便可以瓮中捉鳖。” 宋城心悦诚服,从没怀疑过陈平笙的谋算。 他只担心此事风险太大,陈平笙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官位不肯尽力。 如今看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在大部队还没有汇合前,陈平笙做了两手安排。 拆分出一部分善于攀爬的山贼赶往伏击地点做准备。 剩下的人换上衙役服留守原地。 山中的夜黑得特别快。 不久前还看到西边山头那一抹绚丽的红霞。 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 整个世界都被黑墨渲染过一般。 陈平笙跟宋诚坐在营寨边闲聊,这时他看到老侯领着萧玉若走来。 这个好事紧跟来做什么? “大人,萧公子找你有要事相商。” “属下也不晓得他在后面跟着。” “幸亏发现得及时,真要遇到山贼可怎么办。” 老侯很狡猾,主动把责任撇干净。 要事? 他实在想不出来跟萧玉若能有什么事可谈。 粮食点的事已经顺利推进。 这丫头留在县城,帮刘青山做好后续工作也算尽力。 跟到灵泉峡就是个麻烦。 “平笙,你们聊。” “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大人,我也去看看。” 宋诚和老侯识趣地起身离开。 萧玉若紧咬樱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来的路上她可有满腹疑问。 真见到陈平笙,又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 “坐吧!” “其实你不该跟来,这次任务会很危险。” “我可没功夫照看你。” “不稀罕。” 萧玉若一屁股靠着陈平笙坐下。 山中格外寂静。 远处那片星空在漆黑的夜幕衬托下耀眼明亮。 这种环境萧玉若很少能体验到。 “你们真是为了剿匪吗?” “我看一点都不像。” “哦。” 陈平笙好奇道:“怎么不像了。” “难道你能掐会算不成。” “真有这个本事,那便算算山中的贼寇到底藏身何处。” “也好让我的兄弟们尽快找到他们,省得我留在山里喂蚊子。” “我又不是神棍。” 萧玉若看了看周边的营帐,认真分析道:“这有什么难判断的。” “你们樊城出动了两百名衙役,再加上提前到村里的人。” “少说也有五六百人。” “你曾说过天王寨大概有八百人左右。” “其他山寨的人数应该没那么多。” “按照这个基础推断,山中至少流窜了五六百名山贼。” “才值得你调用这么多兵力。” “可山贼不至于把巢穴都迁移过来吧!” “何况还有一百多名青州的运粮队。” “所以,我猜想你不是剿匪那么简单。” 这时陈平笙从腰间抽出匕首,一脸冷森森的笑意。 看起来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萧玉若吃了一惊。 心想自己是不是说破了陈平笙的秘密。 这家伙想杀人灭口。 在荒郊野外,陈平笙又手握重兵。 此时真要杀了她。 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是如何死的。 你……你要什么。 “陈平笙,我可警告你。” “你若对我心生歹念,我保证让你抄家灭族。” 小娘皮,你也有怕的时候。 陈平笙举起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射向萧玉若。 萧玉若双目紧闭,心中无限不甘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 第66章 一群没胆量的废材 “哈哈。” “看把你吓的。” 萧玉若惊魂未定地缓缓睁开双眼。 只见那柄匕首就插在不远处的地上。 地上还有条一米多长的红花蛇。 回想刚才的一幕,她又气又羞。 这家伙是在故意吓唬自己。 “不用怕,那是条无毒的蛇。” “一会儿我让老侯弄走给你煲汤喝。” “但你讲的那番话也只能跟我说说。” “如果说给不该听的人,别人不会跟我一般仁慈。” “你太过分了。” 萧玉若随手抓起一把石子,狠狠朝陈平笙丢了过去。 丢完后自己又委屈地抽泣起来。 想她长这么大何时受过别人这般戏弄。 该死的陈平笙,明明看到有蛇爬过来也不跟她说一声。 还故意动刀吓唬人。 “你怎么还哭上了。” “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刀法了得。” “这条红花蛇早就咬到你的屁股。” “我看谁会给你包扎伤口。” “不用你管!” “混蛋。” 萧玉若越哭越起劲,那些路过的衙役纷纷侧目偷看。 又弄不明白陈大人做了什么要命的事。 竟把这么一个俏公子弄得伤心痛哭。 “看个蛋,还不把这条蛇抓走。” 一名老衙役满脸窘迫地伸手抓住那条死蛇,一溜烟逃离现场。 陈平笙只好放缓语气道:“好啦!是我不对。” “我不该戏弄你。” “我诚恳给你道歉。” 萧玉若也不是扭扭捏捏的女人。 她其实心里早就想明白。 陈平笙固然有恶作剧的成分,主要还是怕惊动到那条蛇。 “那你说此次进山到底做什么。” “剿匪。” “你还撒谎。” 陈平笙沉吟片刻,“是真话。” “你可能觉得匪患主要是二龙山。“ “说明你对我们樊城并不了解。” “就在这座山中有一伙比山贼还恶毒的家伙。” “他们杀人不眨眼,把附近的乡民都抓去当了奴隶。” “你见过那个刘村长吧!” 萧玉若点了点头。 她是个聪明人,可以看出陈平笙现在是很认真的。 对于樊城匪患,她也曾经做过调查。 大多山贼确实都集中于二龙山。 其他地方或许也有一些流寇,但不足为惧。 她又想起自己不久前的分析。 这次进山调用了几百兵力,说明对方的实力很强。 “他儿子就是从贼窝侥幸逃生的。” “幸好遇到了我夫人救了他一命。” “据他所讲,至少还有七八百乡民被困在贼窝。” “这还只是灵泉峡的人,再加上其他地方抓来的人数量更是惊人。” “你说我作为樊城父母官,能坐视不理吗?” “当然要管!” “那你为何对外说进山剿匪?” 萧玉若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乡民被抓一事应该属实。 但陈平笙显然还有所保留,并没有告诉自己全部内容。 “用兵之道在于隐秘二字。” “如果我大张旗鼓进灵泉峡,难保不会泄露消息。” “你说消息泄露出去,那些乡民会怎样。” 萧玉若脱口而出:“杀人灭口。” “聪明。” “此事除了老侯几人外,也只有你知道了。” “切勿对外声张。” 萧玉若看着前面的火堆陷入沉思。 她还记得不久前陈平笙到过一次灵泉峡。 应该那时就发现了这伙人。 换成自己可能没有那么大耐心进行谋划后才行动。 作为同龄人,这一刻她在陈平笙面前感到汗颜。 晚饭比预想的要丰盛。 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 老侯不仅运来了充足的粮食。 还带来一些活鸡活鸭,以及上等的熏肉。 陈平笙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 想起在刘村长家吃过的野菜。 直到此刻他的喉咙都有些刺痛。 “晚上你住在哪里?” 萧玉若凑近询问道。 附近虽然有不少空房间,她却不怎么敢去居住。 人生地不熟,再加上这么陌生男人混杂在一起。 她反而觉得跟着陈平笙更安全。 “我?” 陈平笙指了指旁边的营帐,“我就睡在这里面。” “你应该也看到了,我对衙役们有个严格要求。” “出门在外执行任务,尽可能不去住百姓家里。” “倘若特殊情况要借助,需要得到主人允许。” “还要付给别人足够的借宿费用。” “眼下几百号人都只能暂时在外面将就过夜。”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这一路她巡查过不少县城。 所见过的官差不说都毫无纪律可言。 大多数都有欺压百姓,庸碌散漫的表现。 樊城的官差更是一群废物。 她目睹有人在街上抢夺一个妇人的银子。 路边几个闲逛的官差看到后不仅没有理会,还站在旁边看热闹。 陈平笙上任以后整个樊城的风气似乎都在悄然无声发生改变。 特别眼前这数百名衙役。 纪律性简直堪比大衡最精锐的军队。 恐怕长风军都做不到如此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 陈平笙到底要做什么? 朝廷虽没有明确规定衙役招募的数量。 但县衙一般最多不超过百名。 “今晚我跟你睡。” 陈平笙连忙向后挪动身体,“萧姑娘,咱们熟归熟。” “还没有到同床共枕的程度吧!” 萧玉若被气得要死,“你想什么呢!” “我的意思在你旁边搭个营帐。” 做戏要全套,他依葫芦画瓢颁布了今晚的口令。 把整个毛寨村主要通道戒严。 看周边的巡逻已经有序安排好,陈平笙才回到营帐休息。 搞这么大阵仗,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到金矿。 所以,今晚还不是动手的时机。 他需要继续保持足够的耐心等待。 直到金矿完全放松戒备,然后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夜色渐深。 外面大概安静了有一个多小时左右。 就听到有人叫嚷道,“山贼来了,快进行防御。” 接着营地便骚动起来。 陈平笙一直闭目养神,这是他提前定好的袭扰策略。 戏要做给青州人看。 这样李刚才相信他进山确实为了剿匪。 也为了后期的引蛇出洞。 “小姐,陈大人真够心宽的。” “外面闹这么大动静,他也睡得着。” 萧玉若连忙披了一件衣服出了营帐。 听着陈平笙营帐内的轻鼾声,狠狠在营帐上踢了两脚。 “死猪。” “说得正义凛然来剿匪。” “就会睡觉。” 按照提前做好的约定,负责巡逻的衙役发现敌情只是装装样子。 然后山鼠在周边闹出一点动静便立刻撤退。 双方几乎不会正面交手,所以,骚乱时间只持续了十几分钟。 “哎!” “我还以为陈平笙能训练出什么样的精兵。” “还是一群没胆量的废材。” ……………… 第67章 罡气!陈大人牛掰 萧玉若的评价,让他十分满意。 这正是他接下来要树立的形象。 当李刚也这么想时,就快到总攻的时刻了。 这一夜他睡得很香 其他人则被搅闹得几乎整夜未眠。 刚睡下不久,骚动便会再次发生。 持续时间虽然很短,谁都不敢大意。 天未亮。 陈平笙就来到一处偏僻山谷练刀。 练刀已经成为他每天早晚的必修课。 横劈一千次,左右挥斩各一千次。 再综合起来练习一个小时。 这种机械重复的步骤,并没有让他感到枯燥。 简单的招式在重复无数次后,速度和力量都会得到大幅度提升。 所以真正改变的是心境。 老侯算是陈平笙半个引路师傅。 面对陈大人的天赋和刻苦,也只能打心眼里甘拜下风。 他年轻时练刀,完全是被逼无奈。 如果一天没人监管,他就会偷懒睡觉。 哪像陈大人,跟头野性的牲口。 可以几个小时不停歇地练这种基本功。 以他的经验判断,陈大人的刀法精进非常迅速。 隐隐已有霸道的罡气聚拢。 刀不同于剑,可以走双锋斩杀。 需要保持中和之道。 刀的精髓在于孤注一掷,永不妥协的进取心。 要论刀法的娴熟和力量。 他自信目前陈大人远不及自己。 然而祖父曾说过,刀法能练习到何等高度。 不取决于技艺的精湛,而在于一个人由内向外释放出的气势。 他练到如今的程度,几乎到了顶点。 要不然数十年除了技艺更为精湛外。 始终无法突破第二重解牛刀的精髓。 但他从陈大人身上看到了希望。 或许不久的将来,自己祖传的刀法会因为陈大人发扬光大。 砰! 陈平笙凝神运气,一刀斩向前面的石壁。 顿时碎石溅飞。 那块平整的青石上留下一条深深的刀痕。 他手中的钢刀却丝毫未损。 怎么会这样? 陈平笙聚精会神检查着刀刃。 按说以刚才劈出的力道,再加上钢刀和青石各自的硬度计算。 这柄钢刀即使不会断裂,估计也废了。 “大人不用看了。” “那是罡气。” 老侯看的仔细,在陈大人劈砍的瞬间。 刀锋和巨石之间出现了一片隐约青光。 这片青光正是陈大人体内的真元和外部元气凝和出的特殊能量。 “哎。” “你说同样是练刀。” “属下早大人二三十年时间。” “精进的速度却不可同日而语。” 陈平笙接过毛巾,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汗。 罡气? 听起来很牛逼的样子。 他确实体验到了一股很爆裂的力量由刀身发出。 “什么是罡气?” 这个…… 老侯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 因为这些玄妙的概念想表达清楚很难。 很多精妙的武功典籍都需要心授。 所谓心授是每个练功者自己的体验。 “大人应该明白解牛刀法属于道门玄功。” “道分阴阳二气。” “老君有言天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阴柔胜于阳刚,这番道理是没错的。” “可凡事又有强弱之分。” “解牛刀第一重境界练的便是至强罡气。” “练到极致时,就算遇到修习阴柔功法的高手也不足畏惧。” “大人刚才那一斩,隐隐已领悟到罡气要诀。” “属下认为再有两三年时间,以大人的悟性和勤奋。” “必将学会第二重解牛刀。” 老侯这番话有拍马屁的成分,但也给了他启发。 说穿了解牛刀初级阶段就是练强。 练习到极致后,才能转向阴柔。 阴柔是更高一层的领悟。 当阴阳两种功法兼备,或许才能窥探到第三重境界的奥妙。 吃过早饭后。 他便率人向山中继续开拔。 半途山鼠的人又陆陆续续骚扰了几次。 每次派出的衙役都是象征性追赶一会儿,然后再空手而回。 经过反复几次后。 李刚看着都有些心急。 他原以为陈平笙招募了这么多新衙役,多少会有些战斗力。 但从昨晚到今天的行动看来。 这些衙役纯粹是群没有战斗经验的小菜鸟。 山贼明明就在眼前晃悠,而且人数也不过几十个。 连续几次都扑了空。 “陈大人,不如让青州兄弟打先锋吧!” “你手下这些人还是太年轻。” “需要多加锻炼才能胜任剿匪任务。” 陈平笙也没有推脱。 他相信宋城不会安排一些酒囊饭袋执行骚扰任务。 让青州和二龙寨的人交锋也好。 可以借机看看两边的实力如何。 “嗯。” “李兄所言甚是。” “或许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这些小菜鸟看起来还算身强力壮,可惜中看不中用。” “那就辛苦青州的兄弟们了。” 李刚得令后兴匆匆地组织人马开始快速前进。 山地作战要比开阔的平原地带更为复杂。 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中,先找到敌人的踪迹才有可能发起攻击。 他听宋城介绍过山鼠。 武力值在山寨首领中不是最强的。 但在山地环境作战,附近山贼几乎没有对手。 他带着人在山中转悠了几圈,几乎快接近金矿的领域范围。 茂密丛林间不时有晃动的人影经过。 那应该就是金矿的探子。 陈平笙选了一片开阔地带,命令所有人停下休整。 他则和老侯登上一座小山峰,眺望青州兵马动向。 老侯心中一直存有疑惑。 他看出来那些山贼除了狡诈一些。 人数并不算太多。 只要采取分兵围堵的策略,以他带来的兄弟们完全可以将这些人快速聚歼。 但大人似乎并不想展现出实力。 跟那伙山贼有着一种暧昧不清的默契。 “偷偷摸摸跟着做什么。” “上来吧!” 萧玉若探出白皙的玉手,示意陈平笙拉她。 她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这些衙役真的太菜,还是陈平笙故意为之。 反正这场剿匪让人看了心里窝囊。 “让你留在村子里好好呆着,你非要跟过来受罪。” “万一你有个好歹,我找谁要修路钱。” 贪财鬼! 萧玉若在陈平笙用力拖拽下,终于成功登到了高处。 她在下面还好奇两个大男人爬这么高,谈什么机密要事。 当顺着陈平笙目光所视之处,便看到在一片开阔地带聚集着两伙人。 正是李功曹率领的青州运粮队,还有那伙屡次骚扰过他们的山贼。 “李功曹还真有本事。” “到底是青州训练出来的人,这么短时间就找到山贼的踪迹。” 这番话明显是说给他们二人听。 言下之意无非是贬低樊城的衙役无用。 “萧姑娘,话不能说得太早。” “不然很容易被打脸的。” ……………… 第68章 天才!纸上谈兵 训练有素? 陈平笙眯着眼轻蔑一笑。 如果不是宋诚的探子提前把消息传给山鼠。 就凭李刚的能耐,恐怕在山里转半个月也未必能找到人影。 青州兵在人数上占据一定的优势。 再加上他们大多是骑兵。 对面的山鼠则全部都是徒步而行。 在这种开阔地带展开殊死决斗肯定要吃大亏。 就连他都替山鼠捏了把汗。 万一李刚带领的人,一举把山鼠全部歼灭。 对于后续的计划将会是重大影响。 “完蛋了。” “让青州的人白捡一个大便宜。” 萧玉若故意看了一眼陈平笙,笑道:“那没办法。” “剿匪凭的是本事。” “人家青州的队伍平时肯定辛苦训练,又有足够的胆量应敌。” “要怪只能怪你们不顶用。” 真要完蛋了吗? 陈平笙一言不发盯着山鼠的动向。 只见二龙寨的人整齐排列。 哪怕对面的骏马狂奔,眼看就要来到身前。 他们也没做出任何举动。 从表面看似乎被这种大阵势吓傻了。 不会的。 他对二龙寨还是有所了解。 为了救出李铃铛,寨子必定会派出最强的队伍迎战。 马蹄踏击着地面,飞扬的尘土让双方交战的画面变得更为模糊。 从远处传来雄壮的呐喊。 他在聚义厅时,就听过那群山贼吆喝。 所以,声音必定是来自山鼠。 要动手了! 霎时奔袭在最前面的快马便轰然倒地。 只见二龙寨的人齐刷刷站成一排。 他们身前多出一个巨大的物体。 正一路狂奔冲击向青州马队。 “卧槽!” “是野猪排。” 老侯忍不住惊叹道。 “大人可能没见过这种武器。” “咱们周边山林中的野猪非常多。” “这些野猪皮糙肉厚,又长有锋利的獠牙。” “普通刀枪弓箭,射杀一两只野猪还行。” “如果碰到几十头野猪群,那就不顶用了。” “南越人为了对付成群的野猪,就制作了这种杀伤力强大的野猪排。” “主要材料是以山中特殊的硬竹为主,每根硬竹间隔五十公分。” “中间还有错落的小排造成二次杀伤。” “青州骑兵这次恐怕要吃大亏。” 马嘶声,惨叫声很快连成一片。 二龙寨人并没有恋战,放下野猪排转向山林中逃去。 这同样是他和宋城约定好的。 青州兵马暂时不能全歼。 留着他们的命还有大用,如若不然李刚率领的人怕是回不来几个。 “这些山贼果然很强。” “难怪能在青州地界横行这么多年。” 萧玉若跟陈平笙的心思不同。 她是一国的公主。 青州和樊城的士兵都属于大衡。 眼看还没真正开战,青州的骑兵就快死伤过半。 她怎能不忧心。 “蠢货。” 陈平笙轻叹一口气。 遇到这种战局,最好的办法是快些原来折返。 保住有生力量。 李刚却没管伤兵,而是率领剩余的人追击进山林。 这特么不是找死的节奏吗? 山鼠又不是樊城的衙役,还能由他严格控制。 嗜杀成性的山贼,一旦被彻底激怒了。 把李刚带的人全部杀掉也不足为奇。 “老侯,带五十个兄弟去接应一下他们。” “只可驱逐,不可恋战。” 进入山林以后,可以说青州的人就会变得毫无优势。 甚至会陷入被虐杀的惨境。 “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们会落败?” 萧玉若一直在观察陈平笙的反应。 中间有那么一瞬间紧张过几分钟。 但以后都显得极为平静。 这种反应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陈平笙早想到青州的人根本不是山贼的对手。 第二种陈平笙原本就不希望青州得胜。 她当然更希望是第一种答案。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性,那陈平笙此人的心机就不单纯了。 “呵。”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只是一介书生,岂能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战争之道说白了,考验的还是人性觉察力。” “你有没有想过,面对绝对压制性的优势那些山贼为何不退。” “这种情况足以说明他们有反击的信心。” “然而李功曹却不判断敌情,贸然冲杀。” “岂有不败之理。” “再就是已经兵败,最好的办法是止损。” “山贼一直活跃在这片土地,你觉得青州那群人可能全身而退吗?” 这番分析听起来很简单。 好像哪怕是个孩童也能看透战局的玄机。 萧玉若却知道要从细微处看透战局成败并非常人能做到。 恐怕连她知道的那些大衡名将,做到这点的也屈指可数。 这家伙在军事还真是个天才! 只是明明有这方面的能力,为何当初不选择从军。 以她这段时间接触陈平笙的了解。 倘若选择从军的话,只要抓住机会便可能成为一代名将。 又何至于来到樊城做这么一个憋屈的小县令。 “你这么有能耐,为何不想办法歼灭了他们。” “别忘记这伙山贼危害的可是樊城。” “作为樊城百姓的父母官,你难道不想扫清他们吗?” “打不过。” 陈平笙给出一个最无赖的回应。 “我承认我在军事方面还是有天赋的。” “可惜也只是纸上谈兵。” “你也听李刚说过,我手下的衙役都是些刚招募的菜鸟。” “他们还没受过多长时间的正规训练。” “作为他们的领导,我总不能明知打不过还要让这些年轻人送命吧!” 你…… 哎! 萧玉若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陈平笙诚实的让人无言以对。 又觉得十分可气。 倘若疆场上的将士都抱有这种想法。 那大衡早就被外族瓜分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作为朝廷命官遇到山贼,不思如何杀尽敌人。 却想着怎么保命,难怪他不敢参军。 有天赋才华又怎样,没有一颗为国捐躯的赤胆忠心。 这样的人在军队里也是个祸害。 “陈大人,像你这种态度绝不会调教出精兵强将。” “日后整个樊城必定还是会继续受山贼横行之苦。” “你总不能因为害怕这群年轻人丧命,就剥夺他们为国杀敌建功立业的机会吧!” 陈平笙望着前面归来的人马淡然一笑。 建功立业?为国捐躯。 也不是头脑一热的事。 谁的命都只有一条。 在这片皇帝根本看不到的穷乡僻壤。 即使把所有衙役的命都填进去。 他们可能连块有字的墓碑都得不到。 ………… 第69章 这绝对是攀岩高手 真惨呀! 老侯亲眼目睹那些被野猪排扎死的青州士兵。 满地的鲜血和肠子。 李刚带去一百多号人,囫囵回来的也就二三十个。 这还是陈大人下令及时。 他要是再晚到一会儿。 估计所有青州人都会被虐死。 那些山贼确实野蛮彪悍。 几十个人就如此厉害。 二龙山的山贼估计有数万众之多。 要是都跟这群牲口一样勇猛。 别说他们樊城剿灭不了。 就算把整个青州的衙役全部集合,也未必能够全胜。 “本官大意了。” “这群山贼太过于狡猾奸诈。” “竟然早有防备。” “李兄放心,死去的青州兄弟,我已命人妥善安葬。” “回县城后你列份名单。” “抚恤金就由我樊城衙门承担了。” 李刚恨不得咬碎后槽牙! 几十个兄弟呀! 还有那几十匹大宛马。 就这么白白被一群山贼弄死。 他如何能够甘心。 “陈大人能否借我一些衙役。” “此仇不报,我李刚有何颜面回青州见太守。” “我保证这次必将这些宵小之徒全部歼灭。” 想什么呢! 跟他借人,简直是开玩笑。 陈平笙继续出言安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个仇本官也会记在心里,当务之急是安定军心。” “让受伤的兄弟们好好休整一下。” “我已命人封山,他们绝走不出灵泉峡。” “只要发现他们的踪迹,李兄再动手也不晚。” 他把伤员安置妥当后,便抽身和宋城离开营地。 经过这么一场闹腾。 李刚对山贼一事估计会放下戒心。 此地跟金矿只有一山之隔。 爬上眼前的山峰,下面便是金矿的位置。 这也是他选择营地的意图。 因为从平面距离衡量,想直达金矿尚需要穿过一条几公里长的山道。 入口处又有重兵把守巡逻。 陈平笙抬眼向山峰望去。 这座山峰足有百丈之高,而且崖壁陡直光滑。 除了一些生长在崖壁上的小型灌木野草外。 几乎没有任何着力点。 想攀爬到峰顶,除非他们生出翅膀。 宋城看了也只摇头,“山鼠在就好了。” “那厮打了场胜仗,不知躲在何处狂欢。” “没事。” “巴山,你确定可以爬上去吗?” 跟在陈平笙后面的男人恭敬地点点头。 “主人放心。” “我可以爬上去。” 巴山是伯克族人。 在训练中表现较为突出,老侯特意派他过来协助。 “好。” “你自己小心点。真上不去也别逞强。” 巴山将绳索套在腰间,脱下脚上的鞋子。 又从旁边摘下一些紫色的叶片。 在手上和脚上涂抹了一番,开始向崖壁上攀爬。 说实话如此光滑陡直的石壁,他也没太大信心。 伯克人也是人命,倘若真上不去的话那只能另想办法。 不至于为了方便侦察,搭上一条鲜活的生命。 当巴山手脚并用,开始快速向崖壁上攀爬。 他才意识到什么是杞人忧天。 卧槽! 这是什么技能? 巴山表现出的强大攀岩能力,简直超越人类范畴。 一会儿功夫便爬了将近一半。 他原本高大黝黑的身体,在不断攀升中看起来更像只巨型壁虎。 如果这是一场极限攀岩比赛。 自己前世那些攀岩冠军,在巴山面前就是一只小菜鸟。 徒手攀岩大多都有防护措施。 即使不使用措施下,也会选择能着力的岩壁。 巴山似乎对着力点根本不需要。 他的手脚如同长有特殊吸盘,只要触及到岩壁。 整个身子便会牢牢吸在上面。 “这是天赋。” “我早说过伯克族人很生猛。” “如果单纯的山地作战,就算是山鼠也不是对手。” “你能降服他们可见是天意。” 陈平笙听了宋城的话咧嘴一笑。 他更愿意相信这是运气。 因为自己攻进伯克族寨子时脑子一片空白。 只想把段韵救出来。 伯克族人的团队作战能力确实很强。 然而他们也有致命弱点。 那就是面对强大的威压时,特别一旦失去首领。 就会变成无头苍蝇。 “平笙,你胆子真大。” “换做是我的话,我是不会轻易相信这些伯克人的。” “百丈高度,谁知道他会不会有坏心眼。” “万一还记着你杀他们族人的仇,只要做些手脚。” “我们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老侯也不止一次做过相同的提醒。 要提防伯克族人。 他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 这些伯克族人只是生性比较彪悍。 他们的彪悍只是为了更好让族群延续下去。 实则他们也有另外一面。 心思单纯的就像孩子。 远比生活在文明社会的人更简单。 那晚自己等同跟伯克族定下了一种契约。 他成为伯克族的最高统领。 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任何一个伯克族会使坏。 “宋大哥担心很正常。” “可我向来有个原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我想除了伯克族人,其他人也没能力爬这么高。” “等会儿我先上去吧!” “那怎么行。” 宋城很欣赏陈平笙的胸怀。 如果真注定要发生意外,那也是他先死了。 这时绳子在崖壁上坠落下来。 陈平笙拉了一下绳头,“宋大哥不用担心。” “我有我的考量。” 说完他便麻利地把绳子系在腰间,确定没有滑落风险后。 宋城抓住另一条绳头开始向上用力拉。 在进山以前,他就找了家铁匠铺子。 打造了一些爬山工具,其中便有滑落。 所以,巴山只负责做好两件事。 一件是爬到崖顶,另一件则是把滑落固定起来。 他的体重也就一百三十斤,又有滑轮助力。 宋城很轻松的便把他送到了最上面。 看到他成功爬到山顶后,巴山显得很兴奋。 像孩子般绕着他转来转去。 可能是头次见滑轮这种特殊工具,感到非常神奇。 跳完后又跪在他脚下,用额头紧紧贴着他的脚面。 这是伯克族至高无上的臣服礼。 陈平笙学着伯克族的礼节,用手抚摸了一下巴山的头顶。 “你做得很好。” “不愧是伯克族的勇士。” 听到这句话巴山咧嘴大笑起来。 好像得到最珍贵的宝贝。 “平笙,你前面那几任县令真够蠢的。” “守着这座金山还能让樊城百姓挨饿。” 确实够蠢! 但换个角度想想,自己的前任刘县令真不知道灵泉峡中有金脉吗? 就算刘县令再蠢,如果最初不知道。 登县开采金脉这么大的事总不能一点消息都得不到吧! 所以,能解释通的理由只有一个。 刘县令或登城县令都不是金矿的拥有者。 他们只是任人操控的傀儡。 如此巨大的财富,应该会流向其他地方。 ……………… 第70章 特殊武器,穿云车 站在峰顶向下俯视,清晰可见一群群推着小车的人从矿洞里出来。 数量可以说达到惊人的程度。 中心则搭建了三十六座高台。 高台分布有序,可以监控到矿场的每一个区域。 在高台下面则是一队队巡逻的护卫。 如果说每座高台附近有三十名巡逻士兵。 三十六座高台至少有千人以上。 可见这座金矿投入了多少人力。 要是李铃铛能跟自己一样,提前上到峰顶。 对整座金矿的布局进行研究,或许便不会干鲁莽的事。 像这么一座坚城,就算带百十号人混进去。 想要引起动乱,彻底把金矿中所有守卫杀了。 那也是很难完成的任务。 高台的作用很关键,它不仅能够清晰监视着矿工的举动。 一旦发生暴乱,高台上的人只要配合下面的巡逻进行弓箭射击。 杀掉几百号暴乱者如同儿戏。 看到如此强的防御,宋城嘴里泛苦,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原以为自己这方拥有的兵力,可以胜券在握。 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冲破正门入口。 就可能带人到矿场把铃铛和瘸子叔等人都救出来。 可这三十六座高台犹如要命的钉子。 即使他们能顺利破开正门,也很难躲过从高向低射击的危险。 这完全是场没有任何优势的战斗。 “平笙,怎么办?” “不想办法先将高台控制住。” “咱们必定会死伤无数。” “就怕填上所有兄弟的性命,也救不出人呀!” 如果按常规作战的话,宋城说得没错。 他们这点人手攻进正门,估计就会死三分之一。 那三十六座高台上的人,一起再以箭雨压制的话。 两轮下来又会死三分之一,剩余的人几乎冲不到矿洞中。 上兵伐谋,靠的不是人数取胜。 “宋大哥也不用悲观。” “高台的事,我早听刘保讲过。” “今日就想看得仔细些,计算一下从崖顶到高台之间的大致距离。” “在地理和人数上咱们确实都不占优势。” “但凡事以有心算无心便可掌握主动权。” “这就是我不急于正面进攻的原因。” “只要提前做好各项准备,哪怕多花一些时间。” “也可以避免不少兄弟白白丧命。” 他又把下面的情况注视了一遍,转身对巴山说道:“你现在去把东西拉过来。” “注意观察周围的动静,发现可疑的人先控制住。” 好一个谋定而后动。 宋城也是熟读兵书之人。 这些年山寨吞并其他势力,一半靠的是兄弟们团结不怕死。 另一半则是他们更愿意动脑筋思考良策。 不像其他山贼只会一窝蜂傻头傻脑地硬攻。 所以,二龙寨才能越来越强大。 这次跟陈平笙并肩作战,让他感到汗颜。 自己肚子里装的那点计谋兵法完全派不上用场。 就像面对那三十六座高台,他急得要死。 陈平笙却淡定自若,应该已经有了良策。 差别! 人与人之间只有在相较下才能分出高低。 陈平笙闭目养神,在脑海里把几种战斗情景模拟了一遍。 距离崖壁最近的高台想除掉还容易。 建立在最南侧的高台偷袭时可能会发生一些小意外。 这就需要攻进矿场后,有人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过去炸了它们。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 巴山带着其他几名族人爬到了山顶。 这便是伯克族跟他们的不同之处。 在他看来通过滑轮爬到上面更轻松省力。 然而巴山固执地认为那些东西不靠谱。 远没有身体更值得信任。 这是一种典型的原始思维。 人类起初之所以奔跑,力量以及各项身体技能都超越文明社会的人。 正是特殊环境下,身体才是唯一不会背叛自己的伙伴。 巴山带着几名族人,没费多少力气便吊上一堆东西。 “这是什么?” 宋城看着杂七八糟的物件,大体都能认识。 从地上摆放的轱辘推断,应该是某种车。 “穿云箭。” “宋大哥见识过炸药的厉害。” “想想看,如果咱扔几管炸药到高楼之中会怎样。” “砰。” “整座高楼瞬间便会炸成粉末。” 炸药? 好办法。 “你是说这种穿云箭可以远距离把炸药送到高台吗?” “应该问题不大。” 穿云箭说白了还是利用机械原理,制作了一个射程更远的巨型弩车。 他和老侯做过测验,正常情况下上千米的距离威力还是很大的。 此处又占据着制高点,射程和威力会加倍。 不过操控这种大型弩车,不仅需要强健的臂力。 还需要精准的射击能力,这方面巴山几人最合适不过。 在他的指导下穿云箭车很快组装完成。 一共制作了九辆,可以分四轮进行攻击。 那些高台是固定的,他们的优势在于居高临下射击。 可一旦前面九座高台被引爆。 后面的高台短时间便会被火光遮盖,施展不出优势。 给下一轮引爆提供了充足的空间。 “好,还是你考虑问题周到。” “幸好我想到找你商量。” “如果听了兄弟们的意见,直接杀进灵泉峡。” “恐怕整个二龙寨也就完蛋了。” 陈平笙有种难言的复杂情绪。 其实他也考虑过这种情况发生。 作为樊城县令,剿匪是迟早要面对的事。 二龙寨又是匪患中势力最庞大的。 倘若他怀有私心,利用这次机会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二龙寨的大麻烦。 哎! 谁让他天生心善,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小人。 把山顶的事安排妥当后,天色已晚。 他便和宋城顺着绳索下山,悄悄绕路回到营地。 “你又跑去哪了,还弄得身上臭烘烘的。” 萧玉若紧紧捏住鼻子。 她远远就能闻到陈平笙身上的酸臭味。 “到林子里转悠了一圈。” “看能不能寻找到蛛丝马迹。” “咱们总不能一直干耗着吧!” “那你可找到了线索?” 萧玉若心里比陈平笙更焦急。 眼看青州第一仗就吃了大败。 这对其他衙役绝对会造成负面影响。 山林中潮气重,蚊虫多。 如果像陈平笙这么瞎转悠,估计再有十天半个月也杀不了一个山贼。 到时还是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没有。” 陈平笙略带疲倦的躺在竹席上,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矿场的地形图。 别看此时风平浪静,一旦大战开始。 外面这些年轻人或许有不少会葬身于灵泉峡。 战争总会有伤亡,但作为从文明社会穿越而来的人。 他的世界距离战争好像很遥远。 很多大型的战争也只是从新闻中看到过。 这跟自己亲身经历,而且是他指挥下的战争心情是不同的。 ……………… 第71章 吆!小样,你还有脾气了 谎话! 都是骗人的谎话。 什么灵泉峡还有一伙比山贼更狠毒的恶人。 如果真有这么一伙人,陈平笙为何迟迟不见行动。 再者说这些衙役连几十个山贼都抓不到。 又如何能够对付更庞大的恶势力。 她现在严重怀疑陈平笙进山剿匪,就是为了坑青州的运粮队。 因为陈平笙话里话外对青州都有不满和怀疑。 “陈大人,我想听你说句实话。” “你准备何时行动,有没有可行的计划。” 陈平笙有些窝火。 他向来对萧玉若客气,主要是那笔修路巨款。 不管萧玉若因为什么关注樊城的事,也不管是什么身份。 如果真肯捐这么一笔银子,确实应该敬着。 但这不代表他会事事容忍。 “萧姑娘,我发现你是个极为不懂得自重的人。” “剿匪是我们衙门的事。” “你有热心肠很好,可也不该干涉本官的公务。” “本官让你跟来,是见识一下剿匪不易。” “而不是听你啰嗦。” 吆! 他还有脾气了。 萧玉若柳眉一挑,冷冷道:“陈大人,我不妨告诉你。” “别说你们小小樊城衙门,就算是青州政务我也有权干涉。” “你最好尽快把这伙山贼剿灭了。” “要不然小心你的乌纱不保。” 卧槽! 好大的口气。 陈平笙懒洋洋躺在席子上抬了抬眼皮。 这丫头来历还真不小。 从说话的气势看可比青州太守要足。 “随便。” “不过就是一个七品县令的芝麻小官。” “我不妨告诉你,老子早不想干了。” “凭老子的能力,做什么都比当这个破县令有前途。” “什么狗屁朝廷,你真以为老子稀罕伺候。” “你……你好大胆子。” 萧玉若想不到他会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如果这番话传到父皇耳中。 非砍了陈平笙的狗头不可。 然而在这片荒野之中,她却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樊城确实不是一个人人愿意争抢的好地方。 再加上前几个县令都遭了山贼的毒手。 就算砍了陈平笙,再重新派一位官员到来。 还真不一定有陈平笙的能耐。 忍! 萧玉若努力控制躁动的情绪。 气匆匆地掀开布帘走出营帐。 想想还真可悲。 泱泱大衡,连个治乱的能臣都选拔不出来。 小小樊城不过是整个大衡的一隅。 其他郡县的情况也并不比大衡好多少。 虽然近些年大衡看似没有发生动乱。 但照青州这种现状发展下去,动乱只是早晚问题。 那时又该怎么办。 陈平笙有赌气成分,但大多是肺腑之言。 想他从接任县令开始,可以说殚精竭虑,废寝忘食。 无非是想圆自己一个梦。 谁让他也出生在贫困县。 面对樊城的乱象,他很容易联想到自己家乡。 既然身居官位,他也想为这个小县城的百姓做些贡献。 然而他很清楚一个事实。 无论做得再好,对于高高在上的朝堂。 没人会看到他做过什么。 但只要他踏错一步,很可能便会万劫不复。 所以,萧玉若的话让他气恼。 陈平笙和衣而眠,但没有睡得太沉。 大概睡了三四个小时,就听到营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然后有人掀开了布帘,蹑手蹑脚朝他走来。 此地不是毛寨,跟矿场还有足够远的距离。 即使外面闹出动静,也是山鼠带的人。 他缓缓伸手摸向旁边的刀柄。 当那人走进后,他又松了口气。 因为从酸臭的气味,就能判断出是老侯。 “大人。” “大人。” 陈平笙翻了身,没好气问道:“有情况?” “嗯。” 老侯鬼头鬼脑向外看了一眼,低声说道:“我看到李功曹出去了!” 出去了! 陈平笙立刻坐了起来。 “快走,悄悄跟上他。” 如果青州真跟这座金矿有关系。 李刚作为青州特使,一定会想办法和金矿取得联系。 至于他会做什么? 目前看来有两种可能。 一是跟金矿交换信息,让金矿不必担心樊城的行动。 再就是李刚在山鼠手下吃了大亏。 又无法从樊城借兵,想报此仇直接让矿场的人动手更简单。 他和老侯的脚程都不算慢,也提前了解过通向矿场的路线。 所以,没费多长时间就看到了李刚的身影。 他们在后面保持着安全距离,一直尾随到灵泉附近。 李刚停下脚步,左右环顾一番。 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很快便从不远处的黑影中窜出两个人。 先对李刚恭敬行了一个礼,又交头接耳说了一番话。 那两人便朝矿场入口方向走去。 “大人,这厮怎么没跟过去?” 陈平笙也感到好奇,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原因。 “可能是怕被矿上的人认出来。” “这种脏事,青州只管捞好处。” “可不愿意抛头露面。” “估计他们有固定的接头地点。” 李刚在原地又谨慎巡视一番,然后才朝水流声方向走去。 那口灵泉就在附近。 要不是金矿的缘故,他早过来痛痛快快洗个澡。 两人借着巨石掩饰,很快到了灵泉跟前。 李刚则站在对面的一块石头上翘首以盼。 因为有水声,再加上距离略微有点远。 站在他们的位置,只能看到李刚的人影。 几乎不可能听到谈话内容。 “老侯,你会潜水吗?” 老侯连连摇头,一脸惶恐的表情。 “属下是个旱鸭子,从小就怕水。” “大人想潜到对面?” 靠! 一个南方人不会游水,这话听起来可信度不高。 但潜水也用不了那么多人。 人多反而会容易半途闹出动静。 “那你在此处等我。” 他顺着岸边茂密的水草掩护,慢慢趟进水中。 卧槽!真凉。 后背的大汗瞬间消散。 全身通透的冰爽感。 这么一口冷泉,炎炎夏日在里面泡一泡。 绝对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但目前确实不是享受的时机,他深吸一口气。 缓缓将身子沉入水底,然后朝李刚所站的方向游去。 泉水的面积也就十几米左右。 以他的潜水能力,足可以一口气潜到对岸。 再把脑袋藏于水草下面,只要李刚不下水就绝难发现踪迹。 大约快游到对岸时,他的脑袋撞到一团软绵绵的物体。 然后有人伸手朝他的头发抓去。 陈平笙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性,在悄然出水的瞬间手掌向前探出。 准确扼住一个白皙的脖子。 “你……” 第72章 水中艳遇,这丫头真胆大 水中之人正是萧玉若。 萧玉若秀发披散在后面,褪去了脸上用特殊颜料涂抹的伪装。 显得分外娇艳动人。 再加上她白如羊脂玉的香肩裸露在外面。 那对傲人的双峰若隐若现。 陈平笙似乎忘记了一条毒蛇就在近处。 眼睛不自觉盯着多看了几眼。 刚才在水中撞击到的物体,想必就是萧玉若的双峰。 马特! 这丫头深更半夜不睡觉,怎么会摸到此处洗澡。 还不带一名侍卫保护,真是够胆大的。 陈平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用手指了指岸上。 刚才萧玉若也是藏在水草下面,想必发现了动静。 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他们所立足之处是块光滑的巨石。 需要用手抓住岸边的水草,才能勉强稳住身体。 一旦从巨石上滑下,很有可能会出现溺水风险。 即使他会游泳,也不愿意前功尽弃。 在水流冲击晃动下。 陈平笙的身体不断有意无意和萧玉若发生亲密摩擦。 如果不是水温足够低,此时萧玉若的脸颊滚烫程度恐怕可以煮熟鸡蛋。 但特殊的情形下,萧玉若又不得不死死抓住陈平笙的衣领。 两人在水中煎熬了二十多分钟。 终于听到岸上有人说话。 “李功曹,到底何事大半夜唤我出来?” “废话。” “樊城衙门进山闹出这么大动静,你难道不清楚。” “他们呀!” 男人不屑地哈哈大笑几声。 “我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们进山的消息我早就收到。” “听说樊城又来了一位新县令,还弄死了王霸天父子。” “倒是有点种。” “那又如何,我就不信他敢到矿场找麻烦。” 萧玉若听的越来越蹊跷。 李功曹是青州府的官员,怎会半夜三更在此处私会他人。 再就是陈平笙明显是跟踪而来的。 对于这场会面应该早在预料之中。 这家伙到底搞什么把戏? “金彪,千万别小看陈平笙这个县令。” “他跟前面那位刘县令可不是同一类人。” “刚进樊城就解决了王家,又顺带消除了粮荒之乱。” “他的手段连太守大人都赞赏有加。” “只可惜这种人注定不会为太守所用。” “我曾派人行刺过他,结果两次都未成功。” “这次他忽然调兵进入灵泉峡,还非把我拖进来。” “害我折损了几十个兄弟。” “我现在怀疑他的意图不是剿匪,正是冲着金矿。” 卧槽! 天理教的刺客,还真是青州派的。 看来那位太守对自己早有杀心。 所谓让李功曹送粮食过来,不过是障眼法。 他很想问问萧玉若。 如今还敢不敢继续替青州太守辩解。 萧玉若脸色苍白,如遭雷击。 她还是听到了最不愿意相信的消息。 王平还真是个大奸臣! 她可以想象青州一旦动乱,比邻的南越便会趁机进入大衡。 此地距离京都遥远,周边又无驻兵。 届时大衡半壁江山都可能沦入外族之手。 “那便趁机除掉他。” “省得坏了太守的计划。” “好。” 李刚咬牙切齿道:“现在你就回去调五百人,他们就在附近扎寨。” “今晚无论如何要彻底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运气呀! 假如自己不是多了个心眼,一直小心提防李刚。 今晚没跟踪过来,可能真会被人一锅端掉。 两人在水里又泡了一会儿。 直到岸上没了动静,陈平笙才顺着水草小心爬了出来。 “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萧玉若怯生生提了一个奇葩要求。 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脱衣服干什么。 难不成没泡够,还想跟自己泡鸳鸯浴。 “萧姑娘,咱还是快些回去吧!” “你想泡澡,下次我专门跟你一起泡。” “你……你胡说什么呢。” “我的衣服刚才掉水里了。” 陈平笙这才恍然,又忍不住朝水中瞧上几眼。 这皮肤跟牛奶泡出来的一样。 比李铃铛还有光洁照人。 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裸泳。 怪不得刚才碰撞中那么光滑。 湿衣服总比没衣服强,陈平笙麻利地把长袍脱下递了过去。 这时老侯也快来到他们这边。 “老侯,你现在快回去做准备。” “今晚有人偷袭。” “记住悄悄把人调到外围,如果李刚察觉到什么。” “就地处置了他。” 老侯明明看到水中还有一个人影,而且可以肯定是个女子。 陈大人又搞什么? 难道遇见了女鬼。 “大人,真不用属下等你了吗?” “滚蛋。” 等到老侯彻底走远,萧玉若才快速从水里出来。 他那件长袍本来就不算宽松。 再加上萧玉若身材又高挑。 布料几乎紧紧贴在她身上,让整个身段显得更为火辣性感。 好身材呀! 凹凸有致,简直是天生尤物。 如果论相貌的话,萧玉若未必胜过李铃铛。 但要说身材的话,萧玉若就要略胜一筹。 “看什么。” “再敢乱看,我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这种没有分量的威胁连李铃铛说了他都不怕。 何况是萧玉若。 “萧姑娘,你现在信我的话了吧!” “青州衙门是靠不住的。” “幸亏我这人命硬,要不然早就死了。” 萧玉若猜到了那次刺杀。 天理教! 王平跟这个邪教之间可能早有勾连。 “既然你早知道这么多事,为何先前不跟我说。” “有用吗?” 陈平笙反问道,“就算你知道又如何,你能见到皇帝老爷子。” “还是你能整垮王太守。” “说到底这是我们樊城的麻烦。” “我原本不想跟青州为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我好好搞我的县城经济,他做他的大事。” “谁知道这个老东西还真够不要脸的。” 萧玉若紧咬银牙,痛斥道:“陈平笙,你好歹是读书人。” “难道就没有一点忠君爱国之心?” “怎能只想着自己县城的利益。” “你可清楚青州乱了,后果会怎样。” 忠君爱国? 听起来很崇高伟大的理想。 关键他这辈子也未必能进宫面圣。 大衡王朝的县城有数千个,他在皇帝眼里又算个屁。 “少跟老子扯这些虚的。” “怎么才叫忠君爱国。” “难道我让一方百姓过上好日子,不算爱国吗?” “你说的君,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 “就像去庙里拜神仙,我再诚心有个球用。” “神仙就能保佑我心想事成吗?” “如果因为我拿了每月几十两银子,就要乖乖听皇帝的话。” “这样吧!我出双倍俸禄。” “让皇帝给我打工如何。” 第73章 大人好手段 “你疯了吧!”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传扬出去。” “足够砍你十次脑袋。” 陈平笙抬头看向黑色的夜幕,“谁会说,你吗?” “别总想那么长远的事,或许今晚我就会死在灵泉峡。” 这家伙变脸速度还真快。 萧玉若听到这句话心中涌起莫名感伤。 在这片陌生的荒郊野外,谁能料想即将发生什么事。 陈平笙这个人虽言行有些出格,也算是个好官。 如果大衡每个官员,都能心系一方百姓。 天下又岂会发生动乱。 “快走。” 陈平笙忽然抓住她的小手,顺着小道一路向营地狂奔。 漆黑的夜色中,她的小心脏砰砰乱跳。 这人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在水中轻薄自己还能理解,毕竟形势所迫。 现在又大胆牵她的手,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大人。” “大人。” 老侯躲在黑影处小声呼唤。 这次他看得清清楚楚,陈大人确实拉了一个美女。 要说对付女人的本事,陈大人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只是这个美女到底是谁?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当两人走近后,老侯又仔细端详了几眼。 原来是她。 萧玉若平时都是公子打扮,脸上又涂抹了特殊伪装。 跟女装下的她有六分相似,不熟悉的人还是看不出来。 “带了多少人?” “两百左右,我让宋先生在营地做好防范。” “只要那群孙子偷袭。” “保证让他们有去无回。” 这片山谷地形特殊,有九转回肠之势。 两侧的山壁无疑给矿场提供了天然屏障。 如果从正面进攻,兵力过多很容易被堵塞在狭窄的弯道中。 一旦对方从两侧山壁进行伏击,可以说几乎有去无回。 兵力太少又没办法攻入正门。 但现在这条九转弯道反而变成他们的优势。 过了没多久弯道那边就传来阵阵马蹄声。 “来了,来了。” 随着老侯一声提醒。 萧玉若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经历过战争。 自己是公主又怎样。 在这片陌生的荒野中,没人会知道她的身份。 更没人会预料到战争的结局怎样。 她想到陈平笙不久前说过的话。 或许今晚我会死在灵泉峡。 她用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平笙。 陈平笙目光犀利而坚定。 整个人都像一头潜伏于暗处的黑豹。 随时可能扑出去狠狠咬断敌人的脖子。 这一刻她感觉陈平笙有些陌生。 不像平日那般嘻嘻哈哈。 “看什么。” “怕了吧!” “害怕就躲到后面。” “真打起来可没人会管你是个女人。” 萧玉若倔强地抬起下巴,“女人怎么了。” “你以为就你夫人会武功吗?” “我也从小练功,你夫人未必是我的对手。” 卧槽! 这是什么脑回路。 听起来像争风吃醋。 “老侯给她拿把刀。” 这……。 老侯犹豫了一下,从旁边取了一柄钢刀递给萧玉若。 萧玉若确实会武功,而且还是受名师指点。 对付两三个壮汉完全没有问题。 但她知道今晚不是比武决斗,是要真的动手杀人。 而且还是那种殊死的搏杀。 “别对你的敌人心慈手软。” “该杀就杀。” “如果真被人围困住,大不了就用手中的钢刀抹脖子。” “他们这群牲口对待你可不会像我这么斯文客气。” 随着火光亮起。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从下面的山道经过。 陈平笙打了个手势,让所有人静静潜伏于乱石后面。 直到山道下的人全部通过,他才直起腰坐了起来。 “你怎么不下令伏击他们?” 萧玉若的手一直紧握刀柄。 在心里做了很多次冲下去杀敌的设想。 然而陈平笙却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 “急什么。” “让他们先去营地折腾一番。” “你到底懂不懂兵法!” 萧玉若虽不算深谙兵法之道,该学的兵法知识从小就学习。 再加上她父皇原本就是个开疆拓土的马上皇帝。 年轻时打过无数次大仗,也经常给她讲起战场的事。 此地居高临下,又有夜色掩护。 如果是她带兵,就会以滚石砸向下面的人。 进行完第一轮偷袭后,再杀退敌人。 那么,营地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放敌人顺利过了这条山道,不是要把营地暴露在敌人的刀口之下吗? “吆。” “萧姑娘还真是个人才。” “那你说说看,咱们这场仗该如何打。” 萧玉若便把自己心中设想的战术讲了一遍。 陈平笙听得连连点头。 “你的战术没有问题,但不合时宜。” “用兵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而非纸上谈兵。” “如果咱们的人手不足,只想退敌的话。” “我便会采取你说的战术。” “但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假如这些人退回矿场会怎样?” “难道他们就不会增加援兵,把我们全部杀掉。” 萧玉若顿时脸红。 她确实只想到了退敌,提前截断敌人。 还没有考虑后续更长远的可能性。 陈平笙继续说道“我们今晚的战斗需要全歼。” “不能漏掉一个人,只有如此才可以部署后续的战斗。” “等到营寨那边先杀一通后,他们自然会从原路撤退。” “那时我们以逸待劳,还怕不能取得胜利吗?” 这时远处的夜空忽然明亮起来。 喊杀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可以想象此时驻扎营地的人,正在经历一场惨烈的厮杀。 虽然他早提前让宋城做了安排。 但面对那五百名矿场的人,肯定还是一场苦战。 厮杀声持续了快一个小时,山谷总算又恢复了安静。 埋伏于乱石后面的衙役们,个个都圆睁双眼盯着前面的漆黑。 战斗! 对于他们这群整日操练的小菜鸟。 这是第一次面对真正的实战。 陈平笙之所以把宋城留在营地。 正是因为二龙寨的人都是老手。 论杀人经验,他们远比自己手下这些年轻人要更强。 他也不想拿这些年轻人的性命去赌博。 战斗经验需要慢慢积累的过程。 “大人,那些孙子们回来了。” 他看向远处漆黑中晃动的人影。 从这些人的步伐就能看出来,应该受到了重创。 连马都没骑回来,走在前面的人相互搀扶着。 “草!” “金头,他们早有准备。” “会不会是李功曹故意骗咱们。” ………… 第74章 陈大人力战金刀阎罗 这清奇的脑回路! 看来敌人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他们既然能怀疑李刚,自然也能怀疑到青州。 陈平笙死死盯着山道下越来越近的队伍。 随着他高举的右手摆动。 早就蓄势待发的衙役猛虎般冲杀下去。 萧玉若刚想起身,就被陈平笙紧紧拉住。 这女人还真够虎的。 他只是开个玩笑。 就算自己的人再怎么不济,也不会让一个女孩上阵冲杀。 “乖乖呆在原地别动。” “待我去把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戏精! 萧玉若强忍想笑的冲动。 这家伙简直是个双面人。 大战就在眼前,还有心思搞怪。 矿场的人彻底被打懵了。 甚至很多小喽啰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顾着哇哇乱叫,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 陈平笙提刀冲进了人群。 疯狂的一通砍杀。 那些挡在他前面的喽啰,就像菜地里的萝卜白菜。 咔嚓,咔嚓。 任凭他挥刀自由收割。 他手下那帮儿郎展现出的战斗力,也大出意料之外。 下手果断狠辣,片刻功夫矿场的人就死伤大半。 真正能战斗的也就是金彪几个头目。 他眼看老侯向金彪冲去,连忙拔腿挡在前面。 “让我来。” “你去收拾其他人。” 老侯还没来得及提醒陈平笙小心。 陈大人像看到宝贝似的,已经奋不顾身冲杀过去。 金彪是登城县衙的捕头,号称金刀阎罗。 因为他使的是柄九环金刀,又是金刀门的大弟子。 即使老侯上阵也未必能占便宜。 陈大人最近的刀法确实精进不少。 可在经验和臂力上,跟金彪还相差甚远。 金彪也早就注意到陈平笙的存在。 从衣着打扮看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头目。 他也打定主意,只要拿下陈平笙。 自己的兄弟们便可以顺利返回矿场。 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响起。 陈平笙和金彪同时晃动身躯向后退了几步。 卧槽! 好强的力量。 这刀互砍他明显略逊一筹。 金彪不仅手中的长刀凌厉无比,臂力更是远超于他。 震得他到现在都手掌发麻。 “有点本事。” “报上你的大名。” “金爷刀下不杀无名之鬼。” 陈平笙撩起衣摆像模像样应答道:“听好了,某乃樊城县令陈平笙。” “识相的快快放下刀,本官还能饶你条狗命。” 笨蛋! 都火烧眉毛了,还想着作妖。 这个时候自报家门,不是明摆着找麻烦。 萧玉若目睹了下面这场战斗。 跟她预想的情况完全不同, 陈平笙手下的衙役们,可以说个个都是精兵强将。 几乎没费多大功夫便控制了局面。 这种彪悍的战斗力,怕是父皇的禁卫军也不过如此吧! 陈平笙的表现让人刮目相看。 杀起人来跟个疯子似的。 看似没有章法地一通乱砍,却屡屡能砍中敌人。 “哈哈。” “陈县令。” “老子正愁找不到你。” “接刀。” 金彪心中狂喜。 只要抓到了陈平笙,其他人便不足为惧。 这可是送上门的一件奇功。 他卯足劲挥刀劈了过去。 好刀! 陈平笙正愁去哪里弄把兵器。 他使用的钢刀硬度不行,分量也太轻。 随着体内日渐增进的内力,挥动起来轻飘飘的。 没有任何手感。 金彪手中的九连环刀则不同。 应该是特殊合金锻造,才会映射出金色的光芒。 刀身足够沉重,造型古朴精美。 那九个发出清脆声响的金环也并非装饰。 它能震慑对手的心魄,也可以困住袭来的兵器。 经过几番试探,他发现金彪把上中下三路防护得滴水不漏。 从正面进攻几乎没戏。 “陈县令,你的刀法可有些疲软。” “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要不金某可要施杀招了。” 金彪说完后狂性大发,一刀力劈华山斩向陈平笙的头顶。 “小心。” 萧玉若紧张的手心都捏出了冷汗。 她真怕这一刀下去,把陈平笙劈成两半。 陈平笙可是所有人的魂。 这家伙就喜欢乱逞强。 直接让人把金彪围捕便可,非要来一场江湖气的决斗。 陈平笙鼓足真气,挥刀横向乱斩。 砰! 这一斩所迸发出的力量相当惊人。 金彪强壮的身躯直冲撞在后面的崖壁。 罡气! 他似乎在这本能一刀中领悟到老侯所讲的气。 自身体内的真元,外部的元气,以及刀本身蕴含的杀气。 当这三气归一时,可能就是罡气了。 陈平笙抑制不住心中的亢奋。 按照自己所领悟到的方式连番向金彪进攻。 金彪双目圆睁,嘴里吭哧吭哧地喘气。 他没想到这个县令会如此强悍。 刀法似乎在短时间得到了提升。 那一套没有章法的乱砍,打得他眼花缭乱。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刀光。 开背! 陈平笙一个灵巧的猿跳,双脚借助崖壁的反弹。 挥刀斩向金彪的后背。 噗! 金彪吐出一口鲜血,跌跌撞撞栽倒在地上。 “大人威武呀!” 老侯由衷的赞叹。 地上躺着的可是登县最强的刀客之一。 他本想着关键时刻出手相助,跟陈大人联手制服金彪。 毕竟这场战斗在实力和经验上有些悬殊。 陈平笙蹲下身夺过那柄金刀看了又看。 “老侯,你觉得此刀如何?” “上品好刀。” “大人还是不要用它为好,不吉利。” 老侯从陈大人双眼中看到了贪婪的光芒。 这柄金刀确实是难得的宝物。 然而它并非是无主之物。 在青州金刀门的势力不容小觑。 几乎一半的江湖豪客,衙门捕快都跟这座宗门有关系。 这柄刀正是金刀门信物,谁若使用它。 无异于跟整个金刀门为敌。 “迷信!” “本官一向不信这些糟粕的封建思想。” “先把他们都押解回营地。” 陈平笙喜滋滋地把金刀收回鞘中。 有了这件称手的兵器,以后练刀便会事半功倍。 宋城站就在谷口翘首以盼,看到他一路小跑迎了上来。 “平笙,没受伤吧!” “有这么危险的任务,你咋不跟我说。” “我让兄弟们去侦察便是,你又何苦冒险。” 陈平笙凑近,耳语道:“这毕竟是官府内部的事。” “我也只是提防,还好凑巧被猜中了” “这些人宋大哥就看着审吧!” “最多一个小时,谁不肯乖乖投降那就砍了。” 时间对他们太过于宝贵。 过了今晚如果拿不下矿场。 以后这种机会恐怕也不会再有。 他交代完事后,便带着萧玉若回到营帐。 “把衣服脱了吧!” ……………… 第75章 审问靠得就是一个狠 那身湿漉漉的衣服,让萧玉若也浑身难受。 她原本只想趁着夜半无人,悄悄去洗个澡。 谁会料到竟惹来这么一场意外。 这次她又是自己跟着过来,随身的衣服都在小翠那里。 “我床头还有件干净的袍子。” “你就先穿着,回城后再赔我一件新的。” 财迷鬼! 谁稀罕一件破衣服。 哈欠! 萧玉若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不管她情愿不情愿。 再继续披着这件湿衣服,自己恐怕会感冒着凉。 “你呆在营帐,我如何换衣服?” “好,我出去。” “别人偷看我可不负责。” 听陈平笙这么说,萧玉若急忙喊道:“你站住。” 被人偷看的概率虽然不大,也并非全无可能。 在整个营地,她跟陈平笙最为熟悉。 再者两人在水中,自己不该被看的地方基本都被这个男人看过了。 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你背过身,不许回头。” 麻烦! 换成李铃铛早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贵族小姐就是比江湖儿女矫情。 再者说还有什么可看的地方。 这一路能看的早就看了。 萧玉若又警惕地撇了一眼,确定陈平笙背对着自己。 然后才快速解开身上的湿衣服。 从床上捡起那件干净的长袍穿在身上。 她本以为男人身上多少都会有些汗臭味。 所以,开始她有些抗拒穿这件衣服。 但穿上后发现跟想象的不同。 那件长袍上的味道让人很舒服。 有股清甜的橘香,还夹杂着阳光照射下的温暖。 “好了。” 陈平笙这才转过身,打量了一下把头发扎起后的萧玉若。 这丫头除了麻烦一些外。 相貌还真漂亮,完全长在了他的审美点。 “后面你有什么安排,说来听听。” “等。” 陈平笙侧耳听到营帐外的惨叫。 把这些矿场的人交给山贼审问。 恐怕他们挨不过一小时。 “这场战斗只是开胃小菜。” “真正的大战还未进行,你后面就别跟着了。” “我在山道上跟你说的是实话。” “打仗不是儿戏,敌人也不会对你一个美女手下留情。” “我们若能取胜还皆大欢喜。” “可换个角度讲我们败了,下场要比外面的人更惨。” 世上没有常胜的将军。 陈平笙很清楚,跟金彪这场仗能取胜。 主要因为他提前获悉消息,做好了充分的部署。 那座金矿中的环境要复杂得多。 目前他所能看到的也只是表面。 至于矿场内到底有多少伏兵,谁也不清楚。 “不会的。” “你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命还是很硬的。” “我想跟你一起战斗。” “别忘记我是会武功的。” 好倔强的小妞! 陈平笙也没再开口拒绝。 反正这场仗如果输了,恐怕毛寨村也难以幸免。 他轻叹一口气出了营帐。 只见地上已经滚落了十几个血淋淋的人头。 其他小喽啰吓得浑身抖如筛糠。 “还有人需要考虑吗?” “服了!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听到这个回答宋城满意的笑了起来。 用刑正是他最为擅长的手段。 他审敌人从不会提前浪费口水询问。 先杀一通,那些人头就是最好的鞭子。 只要不是真正的视死如归。 多数人看到这种场面都会被吓破胆。 “平笙,剩下的人怎么处置?” 陈平笙上前一把揪住金彪的头发,“在矿场你可见过一个老瘸子。” 金彪愣了一下神,旋即哈哈笑道。 “原来你花这么大力气,是为了寻他。” “那我不妨告诉你,他的两条腿已经被金爷砍了。” “什么!” 宋城等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暴怒。 如果不是有他在金彪身前,此时金彪怕会被撕成碎片。 “是这样吗?” 噌! 金光一闪而过,随即便听到李刚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的左腿瞬间便离开了身体。 看到这一幕金彪嘴角控制不住抽动起来。 这一刀比砍在他身上还要狠辣。 “我再问你,他在矿场什么地方。” “你回答的机会只有一个。” “答对了,或许我能赐你个痛快的死法。” 金彪口干舌燥,使劲咽了一下口水。 今晚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区别只是何种死法。 如果陈平笙能一刀了结了他,确实算莫大的恩赐。 “他还没死。” “就在矿洞中关着。” “不过你们也别指望救下他。” “我敢保证你们所有人都会死在此地。” 陈平笙冷冷一笑,挥刀向金彪的咽喉前抹去。 顿时血流如注,顺着金彪粗壮的脖子不断向外喷溅。 但一时半会金彪又死不了。 还要在痛苦煎熬中,慢慢看自己的血液流干。 这对其他人造成的震慑是巨大的。 那些胆小的喽啰很多人都尿了一裤子。 “李功曹,你服吗?” 李刚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他怎会甘心就这样窝囊地死去。 此刻在他眼中,陈平笙就是个十足的魔鬼。 “陈大人,我也是朝廷命官。” “还是青州府的功曹。” “你敢对我不利,太守绝不会放过你。” “朝廷也不会放过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官员。” 心狠手辣? 陈平笙淡漠一笑。 这就是成王败寇,易地而处换才他是失败者。 如今要承受的折磨,恐怕比李刚残酷十倍。 “我知道。” “所以,李功曹之死我会上报给太守。” “你也算剿匪功臣,只可惜英年早逝,命丧灵泉峡山贼之手。” “你死后,你的妻子小妾,自然会有人接手。” “我作为同僚也会在灵泉峡给你建一座坟。” “陈……陈平笙,你不是人。” “陈大人,我是受太守指使的,此事与我无关。” 李刚彻底怕了。 他很清楚陈平笙的手段。 如果按照刚才所言,自己的死绝不会有人追究。 他也不过是太守的一枚棋子。 就像当初被他亲自溺死的王霸天一样。 谁会在乎一个弃子是如何死掉的。 “陈大人,暂时留他一条狗命。” 萧玉若也恨不得将李刚碎尸万段。 如果不是陈平笙提前获悉偷袭的消息。 他们这里会有很多人死于敌人的刀下。 但她是公主,需要掌握王平的罪证。 只有如此才可能彻底解决了青州的麻烦。 “好吧!” “那我便将他交给你。” “至于你如何审他,不需要向我汇报。” 狡诈! ………… 第76章 这丫头是武当派的高手? 萧玉若听出了陈平笙话中的意思。 这家伙还是想甩锅。 不愿意参与青州的麻烦,但这岂能由得他。 天色泛起了鱼肚白。 此时正是最困顿的时间,也是最后的偷袭机会。 陈平笙集合人马,做了一个简单的战前动员。 跨马率领着部队向矿场进发。 他把人手分成了两批。 一批跟在自己队伍后面,另一批则从小路赶往矿场附近埋伏。 当来到那座高大的寨门前。 萧玉若紧张极了。 她不知道这扇门后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陈平笙曾经说过,矿场不亚于一场人间炼狱。 走进里面可能会迎来殊死的搏斗。 她扭头看了一眼陈平笙。 陈平笙稳坐于马背上,还是一副懒洋洋的表情。 这家伙的心真大。 是不是世上没什么事让他感到恐惧。 陈平笙此刻正死死盯着前面拿火把的人。 手掌紧紧握在刀柄之上。 他是在进行一场刺激的赌博。 赌这些降兵确实被吓破了胆,不会半路搞出幺蛾子。 但万一赌输了,寨楼上的弓箭手便会万箭齐发。 届时他只能向山顶发信号进行抢攻。 无论如何都要攻进矿场。 前面那名小兵高举火把,左右各旋转了三圈。 很快寨楼上也点起火把回应。 “开门,快开门。” “我们打了败仗,金头也受了重伤。” 那人说完用火把照向地上满身是血的金彪。 很快随着一阵轰隆声,寨门缓缓向内开启。 成功了! 陈平笙一马当先冲进了矿场。 与此同时,老侯向高空射出火箭。 嗖,嗖! 从对面山峰上射来几道黑影。 犹如腾空的螣蛇要吞没这方天地。 接着明亮的火线在夜空中燃起。 矿场中反而显得诡异般安静。 谁也不晓得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前面的高台几乎同时被猛烈的火浪撕为碎片。 “杀!” 陈平笙抽刀向赶来的巡逻队冲去。 宋城则带领一队人杀向了寨楼。 这是出入的门户,谁能控制住便可以掌握主动权。 因为有火光的掩护,后面那些高台暂时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这就是他采取的层层压制战术。 没有急于带人向前抢攻,而是先消灭前排高台附近的人。 那柄金刀锋利无比,再加上他胯下的四白神驹。 可以说一路旋风般的斩切,所过之处几乎没任何阻碍。 在不断杀伐之中,他内心的狂躁反而平静下来。 进入到一种忘我的境界。 手中的大金刀有节奏挥舞着。 那些晃动的人影根本到不了他身前。 接着第二波高台炸毁。 朝他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几乎形成了包围之势。 萧玉若无法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刺激,莫名的兴奋和安全。 一路跟在陈平笙身侧,她没有任何惧怕。 这个男人太强大了。 每一步都安排得天衣无缝。 如同前世就是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 她也能看得出来,要是这些高台没有被提前摧毁。 战况不容乐观。 至少他们这边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可能攻不到矿洞,人员已经所剩无几。 “你们是什么人!” “为何要偷袭矿场。” 一个瘦弱的男人手握长枪,跨马上前质问道。 陈平笙看他像个痨病鬼,脸上如同涂抹了一层白面。 忍不住出言讥讽道:“马特!听清楚了痨病鬼。” “我乃樊城县令陈平笙,你们胆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开私矿。” “囚禁我樊城百姓,今晚我便灭了你们。” “误会!” “大家都是自己人。” 痨病鬼满堆笑脸的骑马朝他慢慢靠近,“陈大人刚上任,可能不清楚内情。” “这片山脉是你们刘县令当初卖给我们登县的。” “陈大人若不信,可随我去库房看看契约文书。” 他们也是官府的人? 萧玉若不明白其中的内情,但听这人谈话的内容。 这座矿场似乎归属于登城县。 她看过两县的地图,灵泉峡明明属于樊城才对。 到底怎么回事? “不需要。” 陈平笙斩钉截铁地回绝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不管以前你们有什么契约。” “在我这里统统作废,识趣的话现在带你的人全部投降还来得及。” “如若不然,我便当乱匪剿灭了你们。” 这时两人的距离只有四五米,陈平笙一直处于高度警惕中。 越是这种笑面虎,越可能是条毒蛇。 他看到痨病鬼忽然右臂高抬,很本能地以针筒爆射向对方。 噗! 他的反应奇快,然而对方射出的袖箭角度十分刁钻。 还是狠狠从他肩头穿过。 痨病鬼也被牛毛针射在了脸上,痛得哇哇乱叫。 这两人都够阴险的。 萧玉若眉头紧锁,很担心陈平笙的伤势。 如今正是战斗的关键时刻。 她催马上前,小声询问道:“你还不行不行。” “这个人由我对付如何。” 说实话不疼才怪。 那根小铁箭一半还嵌在他的肉中。 他看萧玉若前面杀敌确实身手不错。 痨病鬼的也受了伤,索性就把这项任务交给了萧玉若。 萧玉若练的是剑术,使刀多少有点不习惯。 两人前面打得难舍难分。 痨病鬼的臂力并不算强,只是占据了兵器的优势。 勉强能暂时压制住萧玉若。 但经过几轮拼杀后,萧玉若逐渐摆脱被动局面。 开始进行猛烈的反攻。 “我靠!” “好精妙的剑术。” 老侯也忍不住停下厮杀在旁观战。 “大人可知萧姑娘使的是何种剑法。” 陈平笙也在心中暗自猜测。 他看得出萧玉若所用剑术跟道家有渊源。 不断在半空画出大圈小圈。 搅动着痨病鬼的长枪几次都险些脱手。 “少特娘卖关子。” “我又不是江湖人,怎知她用的什么剑。” 不是江湖人? 陈大人上阵杀敌的本领,任谁看了都天赋异禀。 一身彪悍的匪气。 “武当的两仪剑。” “那可是武当的镇山绝技之一,非掌门弟子不传。” “这位萧姑娘的家世应该很显赫。” 有那么牛掰吗? 武当派他自然听过。 前世看的小说中,论武林泰斗大都是北少林,南武当。 只是他穿越后,还真没想过这个时代会有多高的武功修为。 可见是自己眼界浅了。 江湖在任何时代都存在,只是到了自己生活的现代社会。 武术大多变成了竞技健身运动。 不同于古代时空,杀人是稀松平常的事。 练武目的自然就会截然不同。 ………… 第77章 武德算个屁 萧玉若凭借精妙的剑术占据绝对优势。 娇斥一声,拍马追向痨病鬼。 菜鸟! 陈平笙不敢迟疑,夹紧马腹跟着追了过去。 “大人。” “武德!” 场中决斗若是乱战的话,想几个人动手都行。 人家毕竟表明要单打独斗,而且已经败退。 这时陈大人搅合进去,多少有损武德。 陈平笙可无所谓武德可言。 他是官员,又不是草莽英雄。 再者说痨病鬼狡诈成性,看似落败而逃。 实则故意在给萧玉若下套。 果不其然半途痨病鬼扭身一记回马枪。 眼看要刺穿萧玉若的脖子。 这时陈平笙手中的金刀迎着枪顺势向前滑去。 他手中的金刀原本就有重量优势。 再加上以冲刺的速度突然出手。 痨病鬼整个身子都被震得摇摇晃晃。 噗。 还没等他稳定好身体,森然的金光已经到了他脖子前。 “啊!” 痨病鬼怪叫一声,头颅随之抛向高空。 “杀。” 此时他这边的士气达到了巅峰。 瞬间以排山倒海之势碾压过去。 打仗这种事战术很重要,士气同样很重要。 再高明的谋略,如果带一群蔫不拉几的士兵。 见到敌人先被吓破胆,此战必输无疑。 所以,他才会身先士卒冲锋陷阵。 正是为了鼓舞这群还未经历过鲜血洗礼的年轻人。 让他们可以不再畏惧死亡,全身心投入到战斗中。 前面的战斗一直推行很顺利。 到了最后四座高台附近,穿云箭几次射击都没有命中目标。 高台上不断有箭雨向他们压制过来。 几十人被飞来的流箭射中。 “马特。” “他们高台上到底备了多少箭,怎么一直都射不完。” 这种意外陈平笙早料想过。 可在外围几乎很难测算出实际的距离。 至于说高台上有多少箭,他想应该是源源不断的。 因为高台包裹得十分严密。 有一条封闭廊道跟下面连接。 只要下面的人不断把箭运上去。 他们便再难向前压制。 消耗时间对他们绝对没任何好处。 再拖延下去他们很有可能陷入包围中。 草! “上盾牌,老子去炸了它。” 老侯连忙拉住他,劝解道:“这可万万不行。” “属下知道大人英勇无敌,可你是统兵的主帅。” “只要我们还没被箭射死,便轮不到大人以身犯险。” “是呀!” 宋城亦是同样的想法。 “平笙,高台就交给我们兄弟了。” “一会儿你带人直接杀进矿洞,务必找到小姐。” “兄弟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木头,放心。” “不炸毁这几个鸟窝,我们对不起小姐。” 这是…… 那几张面孔他并不认识,甚至一点印象都没有。 或许就算在二龙寨,他们也只是路人甲的角色。 然而此时他们脸上表现出的悲壮令人动容。 李铃铛何德何能,竟然可以让这么多人甘心为她卖命。 那些人手持盾牌迎着箭雨狂奔向高台。 哪怕中间有人中了飞来的流箭,也没停下前进的脚步。 直到几人都钻进高台下面,点燃腰间的引线。 义士! 狠人! 宋城眼眶红润,高呼一声,“兄弟们杀呀!” 轰隆一声巨响。 最后的高台瞬间化为碎片。 陈平笙没做逗留,勒紧缰绳带人朝矿洞奔去。 矿洞内漆黑一片。 哪怕他们举着火把,所能照亮的地方也非常有限。 在进洞以前,他还担心洞内藏有伏兵。 弄不好又是一场血战,然而里面出奇的平静。 在洞内走了一段路程后,隐约看到岩壁两侧有晃动的人影。 所有人都紧握刀柄,准备随时冲杀过去。 这时从里面传出连声的咳嗽。 咳嗽之人听起来身体应该非常虚弱。 他举起火把照向前方,只见两侧蹲着密密麻麻的人群。 这些人面黄肌瘦,双眼空洞无神,充满了绝望和忧伤。 身上也只有片布遮体,脚上还带有沉重的铁链。 看到他们到来,这些人显得更为惊慌恐惧。 纷纷把身体缩成了一团。 其中还有不少稚气未脱的孩子。 萧玉若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很难想象朗朗乾坤,在大荒的土地上有这么一座魔窟。 而且还是朝廷官员开办。 如果不是陈平笙上任樊城县令,又涉险杀进矿场。 她不敢想象这些人的命运会如何。 “你们不用怕。” “我是新任的樊城县令陈平笙。” “今晚我是特意带兵过来接你们回家的。” 回家! 原本最为简单正常的一件事。 对于困在矿洞中的人,却是无比沉重和奢望。 他们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个死在眼前。 他们就像一群被上天遗弃的孤儿,只能任由这些豺狼奴役虐待。 他们从不敢幻想有机会走出矿场。 然而希望的光明忽然将降临了。 很快就有人低声抽泣起来。 “大人,我们真能回家了吗?” “是。” “等本官消灭了外面的人,就带你们一起走。” 这句话无异于一枚重量炸弹。 瞬间便在众人漆黑绝望的内心世界炸开。 很快矿洞内哀嚎一片。 老侯也长吁一口气。 他觉得此生自己能跟随陈大人这种好官,是上天赐予他的最大运气。 陈平笙吩咐老侯带人留在此处防护。 免的矿场的人会对这些乡民进行屠杀。 他则和萧玉若继续向矿洞深处走去。 据那些抓到的俘虏所言,在最深处有一座水牢。 牢中囚禁着不听话的乡民。 李铃铛和老瘸子很有可能就关在水牢中。 “你夫人怎么也会落于矿场?” 萧玉若看到那几人舍命炸毁高台,才知道他们是为了谁。 但这件事听起来又很不可思议。 李铃铛武功高强,而且还是官眷。 按说没理由接触到矿场这种地方。 再就是木头领带来的人,明显不属于樊城衙役。 这些人个个又武功高强,杀人的手法极为老练。 难免让人生出疑心。 陈平笙忽然停下脚步,“萧姑娘,咱们也算是生死相依的朋友。” “我夫人如今下落不明,我不想她遭到任何怀疑。” “至于她如何困于矿场,那是我的私事。” “不知好歹。” 萧玉若气得跺脚。 那位陈夫人确实值得怀疑,这是事实。 但她本意是想关心一下。 不让陈平笙太过于担心。 谁知这个男人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吆。” “稀罕事。” “老婆子,有客人来了。” 他们刚转过一个弯,就看到一处小洞穴。 里面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摆放着一张八仙桌。 桌前坐着一个老汉和一个老婆子。 看样子应该是看守水牢的人。 ………… 第78章 这才是古代真正的高手 陈平笙也没把这对老夫妇太当回事。 他们衣着朴素,看起来只是普通乡民。 当他走近那扇半掩的铁门时,身体忽然有种被禁锢起来的感觉。 怎么回事? 陈平笙用力尝试抬起手臂,然而手臂似被千斤重物压着。 任凭他如何用力竟抬不动分毫。 那对老夫妇。 周围除了萧玉若外,就只剩下那两人。 萧玉若不可能暗中使坏,也没这么大的本事。 大意了。 “年轻人,你学的是道家功夫。” “可惜才刚入门,还是不要试图挣扎好。” “我们只是奉命守在此处。” “乖乖放弃抵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呼! 站在一边的萧玉若忽然抬起玉掌,凌空向老头推去。 老头眯缝着眼,伸出左掌迎击。 砰一声闷响。 那张八仙桌裂成了四半,萧玉若也像脱线的风筝重重撞向石壁。 “武当派的凌空掌。” “小女娃,天青道人可是你师傅。” 随着这一掌对击,陈平笙也暂时脱困。 他连忙将萧玉若扶起。 此时确实是进入水牢的最佳时机。 可他要是走了,萧玉若便可能陷入巨大危险。 “他是我师兄。” “你们是雪山派的人吧!” “我知道自己并非你们的对手。” “今天我有所不测的话,你们也难逃一死。” 这番话听起来很有江湖味。 萧玉若轻声说道:“你个傻子,怎么不趁机进入水牢。” “难道还怕我会死在他们手中。” 老头仔细端详萧玉若,“天青是你师兄?” “哈哈,听起来你很会吹牛。” “天青老道可是武当掌门,大衡国师。” “怎么有你这么小的师妹。” “不信吗?” 萧玉若从腰间取出一块黝黑的令牌高举在手中。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武当掌门令。” “我们只求救人,不为树敌。” “你们想必也清楚武当的实力如何。” “就算灭了你们雪山派也不在话下。” 老头似乎真被吓唬住了。 转身和旁边的老妇人低声细语一番。 “哈哈。” “你当真要灭了雪山派。” “那可太好了。” “我们正愁办不成此事,看来今日非要取了你的人头。” 卧槽! 这是什么套路。 原本以为峰回路转,结果又事出反常。 拼了。 陈平笙充分领教过老头子的内力有多高深莫测。 这次他抢先抽刀斩去。 结果刀身再次被定格在半空,前面明明空无一物。 却如同砍在了一团棉花。 这就是内力? 他猜想所谓内力,也是通过体内的真元把外气凝聚起来。 形成一种特殊而强大的能量。 可以轻易隔空挡下攻击,也能借用这种真气杀人于无形。 哼! 老子也有罡气。 陈平笙闭目凝神,感触到身前的气墙。 嗤! 如同布匹被锋利的剪刀划过。 他手中的金刀倏然向下坠去。 老头未来得及闪避,胸前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马勒个巴子。” “罡气?” “区区一个刚入门的人,竟可以施展出如此强横的刀法。” “老子看走眼了。” 老头双目迸射出精光,双手隆起凌空跳跃过来。 陈平笙也不打算退让和闪避。 挥刀攻击老头的中路。 一口气连劈出七刀。 生生把老头逼退到原位。 经过短暂交手后,他心里的狂躁和惊惧渐渐平复。 大家都是普通人,老头的内力是很厉害。 只要不被那股强大真气封锁,便不会受制于人。 他挥舞刀的速度越来越快。 快到几乎只能看到虚幻金影。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这或许正是克制老头内力的办法。 老头凌空飞起,整个身子蜷缩成球状。 猛然双臂以排山倒海之势推向陈平笙。 陈平笙胸前如遭锤击,重重撞向水牢的铁门。 整扇铁门都被他的身体撞到地上。 卧槽! 好强悍的掌力。 他敢肯定自己胸前的肋骨一定断了几根。 如果不是习惯战斗前戴上护心镜。 这一掌估计不把他打死,也打残了。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潮湿的气息。 在他旁边散落着几具已经腐化掉的干尸。 “李铃铛。” “李铃铛,你在不在里面。” “老子要死了。” 这是一个天然的石洞,就在他不远处还有一个凹下的深坑。 坑内用铁链悬挂着几个人。 其中就有李铃铛。 这几日她备受煎熬,几乎到了力竭的程度。 嘴巴干裂地崩出鲜血。 恍惚中一直听到陈平笙在说话。 她本以为自己是做梦。 直到这个声音真实出现在她耳边。 她激动得热泪盈眶,用尽力气喊道:“陈平笙,我在这里。” “你快想办法离开,那对老鬼很厉害。” 陈平笙咧嘴笑了起来。 总算没辜负他拼死拼活赶来。 这时那个老头已经慢悠悠走到他身边,嘲笑道:“小白脸,既然你想找死。” “我便送你去见阎王。” “到了黄泉别忘记我的大名,秋天痕。” 说完一掌压向陈平笙的额头。 陈平笙忽然像条滑溜的鲶鱼,借助地面滑到一米开外。 “老东西,谁特么死还不一定。” 他在地面一个360度快速旋转。 手中的金刀犹如风扇般削向老头的双腿。 咔嚓一声。 老头难以置信向下看去,片刻功夫后他的小腿硬生生断开。 “老汉!” 一直在旁观战的妇人暴跳起来。 然后身后的黑色长袍疾风般甩出无数黑光。 “快躲开。” 萧玉若想到了暗器,踏着轻盈的步伐纵身跳上崖壁。 躲在一块竖立的石壁后面。 当,当,当。 那些形状各异的暗器在碰撞到石壁时不断溅起火花。 陈平笙干脆就地取材,伸手抓住老头的衣服当成肉盾使用。 这一番疯狂暗器飞射,老头在惨叫中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老鬼。” 妇人如鬼魅般飘然而至,紧紧把老头抱在怀里。 眼神怨毒地盯着陈平笙。 “小杂种,今日我让你连鬼都做不成。” 陈平笙虽有老头这个肉盾,但腿上还是中了几枚暗器。 再加上被老头暴击那一下。 此时他躺在地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卧槽! 这次真要完蛋了吗? 想他也算是经历过磨难和生死考验的人。 每次还都能顺利渡劫。 然而这一次他真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如此近的距离,老妇人又擅长使用暗器。 任凭他再挣扎,也很难躲过致命一击。 唰! 一片黝黑的光芒向他罩来。 就在这时萧玉若奋不顾身扑了过来。 以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陈平笙前面。 ………… 第79章 老英雄,真汉子! 陈平笙愤怒转动手中的针筒。 牛毛针连续疯狂爆射出来。 杀! 他此刻只想把老妇人碎尸万段。 直到针筒里的牛毛针全部射完,陈平笙才长吁一口气瘫软在地上。 萧玉若一动不动爬在他身上。 连气息和心跳都感知不到了。 真的死了吗? 懊悔,自责,无法抑制的忧伤。 一股脑涌上了心头。 回想跟萧玉若初见,这丫头除了性子傲娇些,说话损一些。 对自己还真是不错。 在刑场上把身边的侍卫都留下保护他。 在筹备粮食点时,不辞辛苦四处奔忙。 在这座矿洞中,她等同救过两次自己的性命。 …… 萧姑娘,你为何要这样做呀! 我陈平笙最怕欠人情。 你就这么一走了之,我该如何偿还你的债。 我宁愿是自己死,那样良心还好过些。 他忽然感觉像失去一个至亲。 眼泪止不住潸然泪下。 紧紧把萧玉若抱在怀中。 战争必定会死人,而且有很多人就死在他眼前。 但那些人或是衙门公差,或是二龙寨的山贼。 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使命。 为了完成任务牺牲没什么好说的。 萧玉若却是最冤枉无辜的。 她不欠自己什么,更不欠李铃铛。 哈哈! 萧玉若忽然双目睁开,放声大笑起来。 她还从未见陈平笙如此失态过。 “你……你不会诈尸了吧!” 陈平笙望着那张宜喜宜嗔的脸庞,伸手在萧玉若鼻尖探去。 有温度却没有呼吸? 这是什么鬼。 “陈大人,你可欠我一条命。” “你想如何偿还。” “要不以身相许,给我当牛做马如何。” 龟息功? 他很快想通了萧玉若没有气息和心跳的原因。 既然萧玉若是武当派的人。 肯定掌握了这种特殊的功法,所以,才能形成假死的现象。 “好呀!” “萧姑娘既然这么喜欢我。” “不如咱回去就拜堂成亲,再生个娃娃。” “你想怎么骑我都行。” “你……不要脸。” 萧玉若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两颊火烧滚烫。 刚才只是一时兴起脱口而出的话。 她的本意跟男女私情无关,重点是想让陈平笙为自己所用。 辅助她解决了青州这个大麻烦。 只是以身相许这种话确实容易让人多想。 再加上陈平笙这个登徒子说的虎狼之词。 奸夫淫妇! 李铃铛有气无力骂了一句。 上面发生的事,她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心里对陈平笙能冒死相救,还感动得一塌糊涂。 想着以后对这个男人好一些。 谁知这个男人如此不要脸,竟然当着她的面跟其他女人调情。 还是那个讨厌的娇小姐。 “陈平笙,你特么是来救人的。” “还是想在此地生孩子。” 差点忘记大事,救人! 陈平笙两手撑地,忍住断骨的疼痛缓缓起身来到水牢上方。 他脚下是一片铁网,上面悬挂着几十个人。 看样子大多人已经死掉。 石洞内的腐臭味正才是从这些尸体上散发出来的。 李铃铛支撑到现在,可以想象需要多强大的意志。 “别怕,我现在就砍开这些铁网救你出来。” “你快去找条绳子,先想办法救瘸子叔。” “他受的伤很重,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水下面有很可怕的鱼,千万不要让他掉进去。” 鱼? 陈平笙从旁边捡起一枚小石子丢进水中。 浑浊的水里除了泛起一阵涟漪并没有动静。 “你又弄什么,还不快去找绳子。” 在陈平笙没来以前,李铃铛凭着一口气支撑也没太多焦虑。 她的精神一直处于昏沉麻木状态。 陈平笙到了以后,她心中那股气也在慢慢散开。 浑身疼痛难忍,这家伙还有闲心探究那些嗜血的鱼。 就在陈平笙将要转身离开时,水面涌起一团水波。 接着一群长着利齿的鱼疯狂露出水面翻腾。 在那片水面中有一片殷红的血斑慢慢散开。 这是…… 食人鱼! 卧槽! 难怪连李铃铛都会露出惊恐的神态。 这些王八蛋真够狠的。 “大人,你看这些绳子够不够用。” 老侯带着几名衙役赶来,手中还拿了一截粗绳。 绳子长度没有问题,关键李铃铛目前身体虚弱。 根本没有办法自救。 如果无法将身体捆结实,一不小心中途掉进水里。 瞬间便会被这些可怕的食人鱼啃为白骨。 要想办法下去才行! 陈平笙沿着铁网慢慢探查。 还有七八人活着,剩余的都没了气息。 老瘸子在铁网正中心位置。 两条腿已经被斩断,能勉强活到现在也算奇迹。 他在铁网上画出几个圆圈,命令道“老侯破网。” 铁网被破开后,他又看向地上的那对老夫妇。 想下去救人便要引开水中的食人鱼。 这就需要诱饵。 其实那些悬挂的尸体也能当诱饵。 但这些人应该都是二龙寨的。 真把他们丢进水里喂鱼,李铃铛还不恨死自己。 他把绳子系在腰间,确定不会脱落后。 让两名衙役把老头的尸体抬到最边缘的孔洞中。 “你要做什么?” 萧玉若看出他的意图,水中那些嗜血的鱼让人毛骨悚然。 陈平笙万一掉进水里岂有活命的可能。 “当然是救人。” “别那么大惊小怪。” “我有办法自保。” 说完后他便命令衙役把老头的尸体推进水里。 扑通一声。 水面上顿时涌起上百条小鱼。 别看这些鱼体型不大,杀伤力却极为强悍。 瞬间水中便是一片血红。 老头的手臂和上半身被啃咬成白骨。 他也不敢耽搁下去,顺着孔洞坠了下去。 然后伸手把老瘸子抱在怀里。 随着老瘸子上面的铁网破开,两人在水面上荡来荡去。 “愣什么,还不快把我拉上去。” 对,快啦! 这幕画面太过于惊心动魄。 换成老侯的话,他想自己绝不敢冒如此大的险。 陈平笙如法炮制,用两具尸体勉强把所有人都捞了出来。 此时宋城已经控制住局面,带了几个头领来到水牢。 看到老瘸子这副惨状,忍不住号啕哭泣起来。 “叔,都是我无能。” “如果早些过来救您老,您也不会受这么大的苦。” 老瘸子缓缓睁开双眼,咧嘴惨然一笑。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 “你真过来不也一样如此。” “以后别忘记姑爷对咱们的恩情便是。” 老英雄! 真汉子呀! 老侯看到那双被截断的双腿心中感佩。 这要多大的意志力才能熬下去。 换成普通习武之人断了双腿。 在不能及时救治下疼也得疼死。 “陈平笙,先送瘸子叔回县城。” “帮他找最好的郎中。” “我要他活下去。” ………… 第80章 麻烦的户籍 “你这人也真怪,好端端的非要留下做什么。” “陈夫人受了重伤,正需要有人照顾。” 萧玉若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有些莫名窃喜。 经过一夜战斗虽控制住了矿场,但还有很多后续事宜需要处理。 比如,矿场中解救的乡民该如何安置。 还有矿洞内储备的黄金该怎么利用。 以及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登城县衙岂会善罢甘休。 万一这伙人卷土重来,悄悄偷袭附近的村寨岂不是天大祸事。 “萧姑娘还是不了解我们大人。” “我们大人向来以公务为主。” “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百姓不能过上好日子,官员何以为乐。” “老侯,你特么真会接骨吗?” 老侯绑好绷带后,满意笑道:“看大人说的,属下何曾跟你撒过谎。” “以前我们家养的狗,马,羊打架打断了腿,都是我帮它们接骨。” 扑哧! 萧玉若忍不住大笑起来。 闹了半天老侯是个兽医,那陈大人又是什么。 “靠!” “你把老子当驴治了。” 陈平笙活动了一下筋骨,疼痛感确实减轻了不少。 可见老侯弄的草药有点作用。 这次解救的乡民足有上千人之多。 其中一部分就是灵泉峡附近的。 还有一部分是从登县抓来的人。 剩余者则是些南越人。 这些人都需要吃饭住宿,进行妥善安置。 他已经命令衙役去城中运粮。 先让这些人能吃上饱饭再说。 附近的乡民陆续回到住处。 但矿场还留下不少人等着安置。 “大人,这么多人怎么办?” “登城百姓都不敢回去,也不愿意再回去。” 陈平笙考虑过这个现实问题。 登城县令可比他要黑。 既然能把自己的百姓抓到矿上囚禁。 肯定做好弄死他们的准备。 再加上矿场出了这么大的事,让这批人回登城。 估计活不到天亮便会被人杀掉。 “老侯,你派人去找一片适合住人的地方。” “不行就让他们迁移到灵泉峡居住也行。” “反正这片地方足够辽阔,以后我们也需要补充人员。” “大人,万万不可。” 老侯一口否定了这个提议。 “陈平笙,你难道没读过衡律吗?” 萧玉若在旁补充道:“根据衡律规定,凡是各县乡民户籍都只能留于本地。” “如果因特殊情况迁移到外地,需要先在本县申请,然后一层层向上递交。” “经由州府户籍司盖章后才能放行。”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可你不能解决他们的户籍问题。” “以后这些人便会成为没有身份的流民。” 有这么多麻烦事? 他还真没有考虑过。 至于衡律,他只读过一部分刑法内容。 关于户籍制度没做过了解。 主要还是信息不通达。 按照萧玉若说的模式办理户籍迁移,恐怕一年时间也搞不定。 况且青州户籍司肯定不会放行。 “无妨。” 陈平笙心中做了个大胆的方案。 反正朝廷也看不到樊城这个小地方。 天高皇帝远,没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的。 再者说就算正常走户籍制度又怎样。 普通老百姓还能享受什么优惠政策和救助吗? “你把他们的信息做个详细登记。” “回县衙后交给刘县丞,重新在我们樊城给他们立一个户籍便可。” 这……。 老侯显得十分为难。 方法倒是很好。 可以避免许多繁琐的手续,也能让这些乡民安定下来。 可县城一级的官府,是没有权力建立户籍的。 这涉及到朝廷很多复杂的程序问题。 “不行。” “绝对不行。” 陈平笙可以不懂户籍流动的重要意义。 作为公主的萧玉若却很清楚。 这涉及朝廷的税赋,征兵,以及土地,人口普查等大问题。 倘若每个县城都纷纷效仿这种做法。 朝廷便会被架空,县城则会变成一个独立的国家。 那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不行的。” “事急从权,在樊城我说了算。” “出了什么问题,我这个县令顶着。” “萧姑娘,法度也有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按照法度我们樊城遇到粮荒,朝廷该不该分拨救济粮。” “但朝廷何曾管过樊城百姓的死活。” “在我看来没什么比让他们活着更重要。” “假如你有更好的办法,我可以采取你的意见。” “你有吗?” 萧玉若顿时语塞。 她只知道陈平笙这种立户籍的做法有问题。 而且可能会招来巨大的灾祸。 但就眼前的情况看,她确实没更好的方法可行。 “好。” “就算暂时你用这种方式安排了登县百姓。” “那些南越人该怎么办。” “你总不能也让他们留下吧!” 陈平笙揉了揉太阳穴,他本想把南越人安排到二龙寨。 因为二龙寨大多都是南越人,想想还是作罢。 这些普通南越乡民真要成了山贼。 岂不等同把枪交给了敌人。 “他们也暂时安排在山里居住。” 没等萧玉若发言,他继续说道:“你的顾虑我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嘛!” “但此处山脉本来便和南越相连,南越理论上也是大亨属地。” “他们只要好好遵守我大衡律法,为何不能生活在这片土地。” 那些在旁边聆听的乡民,纷纷跪拜在地上向陈平笙磕头。 陈平笙不仅救了他们的性命,还给了他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家园。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 “本官可不习惯跪拜的礼节。” “不过我事先声明,樊城是个有法之地。” “倘若你们中间谁敢触犯律法,本官也绝不容情。” 萧玉若心里生出莫名危险感。 幸好陈平笙还只是县令。 如果他身居青州太守的位置,凭如此大胆高明的手段。 不出几年时间,怕是整个青州都会彻底掌控在他手里。 安置好乡民后,还有另一批人需要处置。 那就是此战中被俘者。 这些人大多是登城的官差,还有县令亲眷。 直接杀了倒是省事,但有点可惜。 灵泉峡本就是樊城的地盘,却被登城霸占数年时间。 盗走的金子更是不计其数。 再加上矿场害死的乡民将近千余人。 这些人的公道不能不讨,抚恤金自然也要让登城出了。 “大人,那这座金矿怎么办?” “要不咱继续开采。” “如此多的存金量,足够让整个樊城县富裕起来。” 是呀! 陈平笙也动过继续开采的念头。 金脉已被挖掘出来,设备都是现成的。 只要雇佣足够的人手,必定会给他的政绩带来巨大好处。 “算了!” “老子怕被后世骂穿了脊梁。” ………… 第81章 纪念馆是什么玩意? 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陈大人也有不爱钱的时候。 钱谁不爱。 看着洞壁上金灿灿的光芒是个人都会动心。 这么大存量的黄金,逍遥十辈子也花不完。 “萧姑娘怕一直对我有误解。” “我确实收了王家的金子。” “那些钱本就是不义之财,我只过提前拿到手里罢了。” “管理一个县城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你不是父母官,自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如果换你坐我的位置,每月领几十两的俸禄。” “你有本事处理这么一个烂摊子吗?” 歪理! 朝廷有朝廷的规制,整个大衡的县令收入都是一样的。 这笔钱只是县令私用,又不是用于公务。 按照陈平笙的说法,每个官员岂不都可以光明正大贪污。 “算了。” “咱谈些正经的话题。” “这座金矿你准备如何处置。” “我劝你还提前奏报朝廷,让朝廷定夺为好。” “户籍一事就算了,这么大的金矿你要私自开采真会被拉去砍头的。” “那便封了它,另作他用。” 陈平笙在心中酝酿了一个计划。 开矿淘金只是一时的财富。 灵泉峡是座宝山。 如果继续大肆进行开采,或许他在任时这些老百姓都能获利。 然而再过几十年以后,灵泉峡的山就彻底废掉了。 只有鼠目寸光的人,才会只顾眼前利益。 他要为这方百姓谋求一项百年大计。 利用开采出的金子重新改造山林环境。 至于这座金矿,它可以继续存在。 只是要换另一种更奇特的方式。 连续五天时间,陈平笙除了上厕所大多时间都留在营帐内。 谁也不晓得他在做什么。 有几次萧玉若给他送饭,只看到他在纸上画了一些凌乱的画面。 整个人看起来像着魔似的。 眼眶深陷,瘦了一大圈。 直到第六天清晨,老侯听到外面呼呼的刀声。 连忙穿衣起床来到帐外。 太好啦!太好啦! 这几天可把他愁坏了。 生怕陈大人因为金矿的事想不开,脑子再出了问题。 那他以后还有什么意思。 如今看陈大人刀法越来越娴熟霸道。 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 陈平笙终日闷在帐内,确实为了金矿的事。 熬了几天终于完成金矿开发的策划方案。 他很奇怪一个问题。 按说登城该有所反应。 即便不敢明目张胆派人到矿场闹事。 至少会发封官函表示抗议。 然而事情比他预想的要平静。 “大人进步神速,自从杀了姓秋的那个老鬼。” “罡气已到小成境界。” 陈平笙接过老侯递来的毛巾,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小成不小成,进步一定有的。 在没有跟那个老鬼过招前,他所领悟的罡气无法凝聚。 可能受老鬼启发,再加上这几日夜间的打坐练习。 今早练刀时周围的元气确实有凝和之象。 “少拍马屁,咱要做点正事。” “我准备把矿场恢复原样。” “需要从城里找些匠人修复那三十六座高台。” “大人何必舍近求远。” 老侯建议道:“刘村长就能帮大人办成此事。” “而且可以省一大笔银子。” 这点他倒是没考虑过。 现在只是解决了基本的吃饭问题,还要让附近的乡民增加点收入。 “好。” “银子不用省,工钱要按照城里的工匠标准。” “一日三餐管饱。” “你现在就是让刘村长找人。” 老侯好奇道:“大人想通了吗?” “用不用召集那些矿场干过活的人。” “他们都是熟手,也省得重新找新人培训。” “靠!” 陈平笙笑骂道:“你真以为老子要当矿主呀!” “我早已言明这座金矿封起来,谁也不许动开采的念头。” “对了,你再派人把荀国接来,我有份重要差事需要交给他办。” 傍晚。 老侯就顺利完成了所有任务。 听说陈大人召唤,附近的工匠纷纷踊跃报名。 而且都表示只要管饭即可。 陈平笙把众人带进一座山洞。 简单明了讲了自己的打算,把金矿改建成纪念馆。 纪念馆? 乡民们听得一头雾水。 就连见多识广的萧玉若都不知道陈平笙具体做什么。 明明说好不开采金矿,又找工匠重建高台。 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陈大人,你就说清楚些。” “我们这些人的脑子,可没你聪明。” “什么是纪念馆?” 陈平笙早有腹稿,在做纪念馆计划时就想到有此一问。 毕竟这个时代宗祠常见,纪念馆在众人概念里还是头次出现。 “在这座矿场内有上千无辜百姓遇难。” “我知道他们并非达官贵族,也不是国家功臣。” “或许几年以后便没人记得他们曾经存在过。” “但他们也是普通人,死后同样需要有人供奉。” “我希望重新恢复这座矿场的原貌。” “让它变成咱们樊城的一个特殊景点。” “以后每个走进矿场的人,都可以了解这段黑暗残忍的历史。” “我们樊城子子孙孙都可以铭记这次事件。” 萧玉若发现自己的脑子根本不够用。 官府为平民建一座大型宗祠。 还要让人进入矿场参观游览,了解这段惨无人道的历史。 可以说在整个大衡都没出现过如此大胆的事。 毕竟社会是讲阶级的。 普通乡民死后能有座坟头就不错。 这些年天灾人祸死了多少无名之鬼。 如果都按陈平笙的路子走,那要建多少宗祠才够。 “陈大人,你的想法是不是太过于超前了?” “我知道你现在手头有钱,可就算造一座纪念馆又怎样?” “死在矿场的人本就难以统计,咱们连名字身份都不知晓。” “又如何去祭奠他们。” 老侯插言道:“我觉得大人的想法很好。” “祭奠是心意,重点是让世人知道这座矿场发生过什么。” “再者说咱们辛苦建好纪念馆,也可以收门票赚银子。” “什么!” 萧玉若被气笑了。 到底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想陈平笙所说的纪念馆应该是非常沉重的地方。 如果进入者还要花银子买门票,岂不是对死者不敬。 再者说谁的脑子有问题,跑到这种地方花钱看热闹。 “老侯,行呀!” “我都还没提收门票的事,你就能想出来。” “好,没辜负我对你的栽培。” “门票一定要收的。” “这笔收益一部分用来日常维护纪念馆的开支。” “再拿出一部分给灵泉峡建学堂和修路所用。” “而且我相信这个计划成功后,带来的好处远不止如此。” ………… 第82章 陈平笙,你欺负人! 这家伙想钱想疯了吧! 听起来让人很有憧憬,然而真正实施后可能未必尽如人意。 从那些乡民眼中闪烁的激动光芒,萧玉若知道此事基本确定。 陈平笙又把具体细节和用工酬劳讲了一遍。 明天清早便可正式开工。 待人群散去后,他又单独跟赶来的荀国碰了个面。 纪念馆落成后,宣传是大事。 不管在任何时代,没有造势能力。 再好的东西也很难被广大民众熟知。 更何况古代的信息流通闭塞。 哪怕是两个县城相隔一座山,登城发生的大事至少要一两个月才可能传到樊城。 所以,他计划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媒体。 有了媒体以后,便能把樊城更好包装起来。 只是目前他身边读书人太少。 办媒体就要有专业的人才写文章。 还要进行印刷发行等业务。 这件事筹办起来比重建矿场难度更大。 还好荀国是个头脑非常灵活之人。 听了一遍他的计划,大致已经了解基本操作要点。 “大人的计划甚好。” “有了这份报纸后,樊城很多消息都能快速传递到外面。” “也便于那些外地商人,了解咱们的特产。” “可仅凭手下一支笔想写那么多文字恐怕很难办到。” “若招揽足够的书生秀才,又是一笔庞大开支。” “这是最为头疼之事。” 陈平笙嘿嘿一笑,“荀夫子不必发愁。” “此事我早做过计算,目前能写文章的人只要五六个就够了。” “至于其他事找些妇人也能完成。” “真的吗?” 荀国听起来有点难以置信。 按照陈大人所言,要在县城发行报纸的话。 就一个樊城至少五千份起步,这还是最保守的量。 再把报纸发行到附近的县城,所需的量自然更庞大。 五六个人即便日夜不睡,也不可能完成如此庞大的任务。 “我陈平笙何时打过妄语。” “你们只要写出足够精彩的内容即可。” “其他事都容易操办。” 说完他把一张活字印刷的图样摊在桌面。 目前这个时代还没有人研究出这门技术。 他也算借前人的智慧,造福今人。 听到他的讲解后,荀国激动地屈身下跪。 别人或许不清楚陈大人此举做了多大贡献。 作为读书人荀国太明白了。 并非普通百姓不愿意读书识字,主要是书籍的流通性太小。 基本都掌握在贵族手中。 指望一些手抄本难免会有内容误差。 普通寒门子弟连书都碰不到,哪有什么机会读书。 陈大人虽说目前只是办报,可这项印刷技术完全可以应用到图书出版。 让更多寒门子弟都能拥有书籍。 “起来吧!” “好端端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目前此事还不成熟。” “你也清楚阶级代表着不同的势力。” “我做这件事对于你们或许是很好的。” “可对于某些势力,恐怕我陈平笙就是眼中钉,肉中刺。” 通透! 荀国除了佩服外,再没更合适的词汇表达此时的心情。 想他在年纪上要长陈大人十几岁。 但论见识和手段,那不是差的一星半点。 以陈大人这些时日对樊城做的事来看。 别说当一城县令,就算当朝宰辅也有资格。 事情敲定后,陈平笙进入新一轮的忙碌。 工匠们按照图样开始有序地修建矿场。 荀国则留在营帐着手写第一稿文章。 按照陈大人的意思,重点便是以黑矿场的故事为摹本。 他在老侯的带领下对那些矿工进行了走访。 再综合得到的信息,很快就完成了几稿内容。 “陈平笙,这些玩意真是你想出来的吗?” “不是,剽窃人家的。” 厚颜无耻! 萧玉若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就像他给兰宫媛写的词,也说是剽窃别人的。 可那些词,包括这些活字模板她从未听说。 哪怕是皇宫收藏的古籍中也未见过记载。 所以,陈平笙这人的脑子跟常人不同。 里面装了太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萧姑娘帮我看看这些画稿如何?” “你会画画?” 陈平笙耸耸肩,笑道:“小时候学过一点基本技法。” “上不了台面,但做个插图应该还可以。” 萧玉若接过陈平笙从床头拿过的纸张慢慢翻看。 这是画吗? 从纸张上的内容看,确实是非常形象生动的画面。 可又跟她所画的画截然不同。 她所学之画讲究布局和意境之美。 不必苛求事物的真实形象。 但陈平笙画得太过于真实立体。 让人耳目一新。 看到一幅幅矿场的画面,那些劳工绝望的眼神。 以及身体的虚弱无力,还有恶监工的狠毒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让人很容易沉浸其中,仿佛经历过这样一场苦难。 当她翻看到最后一幅画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这是……。 画面上画的正是她洗过澡的灵泉。 泉水中有一个女子的背影。 皎洁的月光洒在水面,让女子显得更为明艳动人。 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就是自己。 “陈平笙,你欺负人。” 萧玉若气得小脸涨红,她如果连自己的身材都认不出来。 那才是十足的傻瓜。 她承认这幅画构图完美。 自己站在灵泉中青衣薄纱,粉肩半露。 让人会体验到一种朦胧的美感。 可自己是什么身份。 如果让熟悉的人看到这幅图又会怎样想。 陈平笙自知理亏。 他之所以请萧玉若看插画。 一方面是知道萧玉若的审美能力。 他们初次相见便是由一幅丰收图开始。 更为重要的是借了萧玉若的肖像权。 总要让本人有知情权。 “怎么?” “萧姑娘觉得我这幅画不好吗?” 她看陈平笙一脸无赖的表情,明显就是在装傻充愣。 自己的身体只有陈平笙那晚看过。 这家伙竟敢画在画面上,还想让天下百姓都看到。 简直浑蛋至极。 “你说,为何要画我。” “你想过我的清誉吗?” “你?” 陈平笙淡然一笑道:“萧姑娘看错了吧!” “图中的女子并非是你。” “你仔细看看,这个女子肩部有块梅花胎记。” “她可是天上的仙娥。” “我在作画时可能想到了你的背影,然后画出了这张图。” “但我可以用自己的名誉保证,她绝非你。” 梅花胎记? 萧玉若仔细端详,在女子右肩处确实有片胎记。 可这跟自己的背影也有八九分相似。 她还想说什么,又觉得再说下去反而无理取闹。 只得不甘心吃个哑巴亏。 还好陈平笙没如实把那晚的情景画下来。 要不她真想下令砍了这家伙的狗头。 …………… 第83章 樊城早报 “小姐,姑爷怎么回事?” “明知道你受了重伤,也不回来照顾。” 马三炮因为出去给寨子办事,所以,并没有参与此次任务。 看到李铃铛和老瘸子的惨状气得暴跳如雷。 恨不得拎起宣花斧去砍了登城县令的狗头。 “三炮,少特娘胡扯。” “不是姑爷运筹帷幄,我们二龙寨的兄弟全部填进去。” “恐怕也救不下人。” 宋城一边说一边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李铃铛。 这口恶气确实很难让人下咽。 然而宋城不是马三炮。 他不会脑子一热,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 此事牵涉到登城衙门。 他们可以半道劫官府的财物,因为有二龙山为屏障。 樊城又没主事之人,一直奈何不了他们。 登城就不同了。 不仅衙门兵强马壮,还有金刀门坐镇。 附近的山贼谁也不敢轻易找登城的麻烦。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二龙寨越境报仇,危险系数远比铲平矿场更大。 “宋大哥也别总替他说好话。” “陈平笙此人精于算计,从不会做赔本买卖。” “就算没有我在矿场,他也会行动。” “因为登城抢了他嘴边的肥肉,他岂能善罢甘休。” 嘴硬! 如果心里真没陈平笙,怎么不跟兄弟们回山寨。 女人的心思总不能免俗。 哪怕铃铛这种强悍的女子也同样如此。 “我倒不是替平笙说好话。” “他确实有过人的才能。” “短短数日刀法练到惊人的程度。” “你是没亲眼见他上阵杀敌的情景。” “那股劲头,恐怕也只有老寨主能比肩。” 李铃铛听他越说越神。 还扯上了自己老父亲,不服气道:“哼,宋大哥怎么不讲他杀敌,是为了救姓萧的那丫头。” “我看几日不见,他们关系走得倒是近了。” 这个…… 宋城很识趣地闭上嘴巴。 有些话铃铛自己可以说,他却说不得。 李铃铛干咳两声,岔开话题,“宋大哥,咱们的兄弟到登城了没有。” “这笔血债二龙寨必要登城官府偿还。” “嗯。” “老五带人已经截断了他们的粮道。” “我让他不可鲁莽。” “暂时断了登城的财路即可。” “真要跟官府交手,我看还得等平笙回来再议。” “这是瘸子叔交代的。” 李铃铛张张嘴,没有开口反驳。 她也明白这次二龙寨死伤了不少兄弟。 短时间都很难恢复元气。 倘若调集所有兵力找登城官府报仇。 怕是周边那些蠢蠢欲动的浑蛋,可能会浑水摸鱼。 她也很想陈平笙快些回来。 这段日子自己被困在漆黑的矿洞中。 忍受着痛苦绝望的煎熬。 正是因为内心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会来救自己。 她才能凭一口气支撑着活下来。 陈平笙到底什么意思? 还怕自己兄弟们抢了金矿吗? 李铃铛一直在思考陈平笙的安排。 明显就是故意遣散所有二龙寨的人。 把樊城的衙役留在金矿。 不可否认陈平笙确实有此顾虑。 这可是一座庞大的金矿。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相信宋城和李铃铛都是光明磊落之人。 可并不代表所有山贼都值得信任。 如果其中一些人动了歪念头。 保不齐某天便会在山寨造反,试图劫掠了金矿。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从源头杜绝。 这几日在萧玉若协助下,第一版樊城早报终于搞定。 虽然是一路亲历者,萧玉若内心的新鲜感丝毫未退。 她甚至比陈平笙更关注这份特殊的信息传递出去, 在青州,樊城以及登城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你想何时发行?” “明天下午上路,我估计后天早上便能准时送达指定地点。” 印刷所需要的材料和人员都已经配备完成。 只差最后的印刷工序。 此事他专门交代老侯和荀国亲自督办。 老侯负责发行登城的报纸。 因为他地面比较熟悉,又有自保的能力。 万一遇到麻烦,足可以顺利脱身。 至于青州,他则让荀国负责。 青州虽是险地,但只要自己没跟王太守真正撕破最后的脸皮。 他们也不会对荀国这种小人物动手。 “报纸发出去,你可想过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 陈平笙懒洋洋的仰面躺在椅子上,“我在想老侯和荀国谁能赚的银子更多一些。”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呀!” “早知道老子亲自上阵,也好赚点私房钱。” 异想天开! 那份报纸内容确实很新颖,如果是在京都发行的话。 城中的贵族和富商肯定会纷纷订阅。 可这是青州。 即便其他地方比樊城富裕一些。 又有多少人愿意花银子买一张纸。 “我很好奇,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说实话朝廷给你发放的俸禄并不算少。” “再加上你自己捞的钱,过上富足的日子绝不成问题。” 靠!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对于一个随便能拿出十万两银子的人。 钱确实不是什么宝贝的东西。 可他一个小小县令,日常花销比想象中大。 “萧姑娘说得轻巧。” “你生于富贵之家,自小锦衣玉食。” “从不为钱财发愁,当然不晓得我们这些穷人的难。” “我自从当了这个破县令,可以说一文钱掰开花都不够。” 穷人? 哼! 这话说给别人听或许还信。 她是查过陈平笙底细的。 陈家在京都虽不算名流,也是士族大家。 要不然陈家如何会花重金给陈平笙捐官。 “好啦!不跟你闲扯。” “我要去印刷间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废话! 萧玉若翻了翻眼皮,笑道:“我跟你忙碌了这么长时间,比你更想看到成果。” 印刷间暂时设在距离矿场最近的一个新寨。 那里地方足够宽阔,风景也秀丽。 萧玉若跟着走进一座大院,便看到女子们穿梭忙碌的身影。 这些女子看到陈平笙,纷纷止步施礼。 “都去忙吧!把活干好。” “让那些男人也看看,你们也是可以养家糊口的。” 新奇! 自古都是男子为尊,女子留在家里。 哪怕是山野乡民也不例外。 陈大人还真是个敢开先例,破坏规矩之人。 但从另一个角度讲,她也是女子。 她自然更希望女子能受到同等尊重。 “凤丫头,你怎么也在?” ………… 第84章 陈大人,你怎么如此放浪 凤儿看到萧玉若后,开心的迎了过去。 她得命运是悲惨不幸的。 自幼父母双亡,唯一的亲人也被王小郎射杀。 但她又觉得自己何其幸运。 能遇到陈大人这种好官。 能遇到萧玉若这样的好人,让她可以在这个世道安身立命。 “萧姐姐,你最近瘦了。” “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萧玉若用手摸了一下脸颊,确实比刚到灵泉峡下凹陷了一些。 整天跟着陈平笙哪有充足的睡眠。 每天的时间恨不得掰成两半都不够用。 “这个你要问陈大人了。” 陈平笙干脆扭过头,跟其他女工聊天。 不理会萧玉若的抱怨。 这本就是周瑜打黄盖,又不是他强迫萧玉若参加工作。 凤儿看两人像对怄气的小情侣,笑道:“萧姐姐,你先在外面休息。” “我这会儿还要去帮忙工作,等我忙了再给你做好吃的。” 看着凤丫头走路带风的背影,她心中多少有些恍惚。 几天功夫不见,小丫头眸子中不再有以往的迷茫和忧伤。 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坚定和自信。 樊城还真是能改变一个人。 印刷间充斥着油墨的气味。 荀国暂时充当了印刷部的主管一职。 在旁悉心教导女工们如何正确操作印刷流程。 其实母版已经做好,剩余的工作很简单。 只要认真细心,按照正常程序操作即可。 这恰巧是女子们的强项。 所以,陈平笙在招募印刷工人时。 首先就考虑到了周边一些无事可做的女子。 让她们参与工作,既能贴补家用。 还能学习一些知识,从根本上改变固有的思想。 “看什么呢!” 萧玉若忽然从后面拍了他一下。 他正在注视工作中的荀国和凤丫头。 两人配合的很默契。 作为男人他从荀国一些细微眼神变化中捕捉到了某些特殊信息。 比如,爱慕和羞涩。 我靠! 这应该就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他连忙拉着萧玉若重新回到院里,省得搅扰了人家正常工作。 萧玉若嘟着嘴不满道:“你拉我出来做什么,我都还没看清楚报纸内容。” “工作重地,闲人免进。” 陈平笙指了指门口悬挂的牌子。 “你要想体验印刷的乐趣,现在报名也不晚。” 萧玉若纯属好奇。 让她沾染黑漆漆的油墨,她可不太乐意。 “快说,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陈平笙环顾四周,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凑近道:“凤丫头有情况。” 情况? 什么情况。 这人怎么鬼鬼祟祟的。 “凤丫头平时跟你最亲近。” “如今她在世上也没了亲人。” “你说咱是不是该给她寻个好人家。” 听到陈平笙后面的话,她恍然道:“陈大人还真爱管闲事,你不会觉得凤丫头跟荀夫子有事吧!” “这绝不可能,凤丫头多大年龄。” “荀夫子快能当她父亲了。” 吆! 一个古代的女子能说出这番话让他多少有点意外。 在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都很正常。 更别说老夫少妻。 如果是一个年龄小的男人娶个年纪大的女子,或许会遭世俗诟病。 荀国倘若跟凤丫头真是郎有情妹有意,应该是正常现象吧! “那又如何。” “爱情这种东西非常奇妙。” “年龄不是问题,家世也不是问题。” “只要两人真心相爱,他们为何不能在一起。” “陈大人,你说话怎么如此放浪。” 放浪? 陈平笙回忆了一下刚才讲到的内容。 应该没什么不可说的虎狼之词吧! “我哪句话放浪了?” 萧玉若面红耳赤道:“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爱情。” 呵!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真是个保守的女子,那晚敢一个人赤身裸体去灵泉洗澡。 可比一般现代女子的胆量还要大呀! “爱情怎么了?” “男女之间本就存在微妙的吸引。” “就连天上的神仙都不能免俗。” “咱们一介凡人,又何必遮遮掩掩。” “我就不相信你对男人没动过心。” “或者说你会甘心被家人安排一个陌生男人。” “两人从未见过面,见面第一天就是洞房花烛。” 你……。 萧玉若听他越说越离谱。 竟然还扯到了自己身上。 男女之事向来都是禁忌。 除了那些流连勾栏瓦舍的浪荡公子外。 正常人很少公然把情爱挂在嘴边。 何况陈平笙还是朝廷官员。 这番话让人听起来像在调戏自己。 但又会让她联想起自己的终身大事。 皇家子弟向来不存在所谓婚姻自由。 更不可能有陈平笙说的男女情爱。 她们的婚配跟整个国家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 或许未来她也会被父皇安排一段陈平笙说的那种婚姻。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陈平笙看她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至于吗? 难道自己提了一句男女情爱,真会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无聊。” 萧玉若丢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起身离开院子。 我靠! 这是什么情况。 陈平笙被弄得一头雾水,忽然觉得自己像耍了流氓。 女人心海底针呀! 这时荀国从印刷间走了出来,“陈大人,萧姑娘怎么走了。” “天知道。” 陈平笙无奈一笑,重新坐到椅子上。 他本想跟荀国开开玩笑,想到萧玉若的反应还是算了。 谁知道这些古人在男女一事上的脑回路是什么样子。 “属下去往青州要注意些什么?” “安全。” 陈平笙简单说道:“发行报纸固然重要,你和兄弟们的安全更重要。” “青州还好一些,太守不至于那么小架子气。” “但返程路线要注意,最好悄悄出城。” “跟着过往的商队同行为好。” 荀国心中感动,他能看出陈大人眼中的真诚。 跟办好差事相比,陈大人可以先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 这份情谊才是最珍贵的。 “大人放心好了。” “我早有计划,保证万无一失。” “恐怕离开青州时,那位太守大人也不清楚谁做的此事。” “嗯。” 陈平笙点点头,又吩咐道:“咱们首版报纸重在发行出去。” “这是我讨要矿场血债的第一步,如果真不能售卖出去。” “索性免费发行也可以,只要速战速决即可。” “哈哈。” “大人是不相信荀某的经商能力吧!” “那就请大人拭目以待,属下定当赚回足够多的银子。” “到时大人可别不舍得奖赏兄弟们。” 陈平笙就喜欢这种办事有谱的手下。 他确实也没指望从第一版报纸上捞多少银子。 反正报纸的重要意义,不在于它本身的卖价。 而是它后期能为樊城带来的巨大宣城作用。 ……………… 第85章 一份报纸在古代的影响力 “小姐,陈县令的报纸真有那么好看吗?” “精彩,实在太精彩了!” “只可惜……” 兰宫媛一袭白衣,慵懒地横卧在软榻上。 脸上露出无限惋惜的神情。 她隔着窗户向熙熙攘攘的南郡城街道望去。 这座大城足够繁华热闹。 然而在这座城中她却感觉不到一点乐趣。 那晚刚离开樊城,心中便有了挂念。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好美的诗句,好美的人,好美的画。” 兰宫媛看着报纸上的美人洗浴图出神。 连赞了三句美! “灵儿,樊城真有一处美人泉吗?” “为何我不曾听说过。” 灵儿撇撇嘴心想,这个陈县令还真会搞花样。 明明就是山中一汪最普通的清泉。 经过他这么一包装,俨然变成了宝泉。 天下女子皆有爱美之心。 看了樊城发行的早报,哪个女子会不动心。 她看小姐蠢蠢欲动,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到那处美人泉泡澡。 “小姐也别太当真。” “陈县令颇有手段,要不然咱也不会栽在他手里。” “以后还是尽量不与他接触为好。” “想到那晚出城门,奴婢现在还心有余悸。” “傻丫头。” 兰宫媛嘴角轻扬,淡淡笑道:“你真以为咱能出樊城是陈平笙大意呀!” “你看这篇关于灵泉峡血战的故事。” “他能以几百兵力,杀掉对方数千人众。” “足见其谋略高明。” “倘若那晚他真想为难我们,或许我连院子都出不去。” “哈哈。” 灵儿故意逗趣道:“那看来陈县令对小姐也很有情义。” “你说这幅美人出浴图,会不会画的正是小姐。”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兰宫媛本就是一个痴女子。 她看着那幅插图越发出神。 “灵儿,你去命人带上银子订阅樊城早报。” “以后只要他们发行,我每天都要看到。” 南郡来往青州的商人众多。 这些商人又非常关注各地发生的大事。 然而能获悉当地消息的渠道有限。 譬如,小小的樊城。 很多人也只是听说过,而且都是关于匪患的。 所以,他们每次只在青州停留,然后便绕道回去。 自从看了樊城早报后。 让不少商人对樊城有了全新的认识。 了解到樊城有足够强的兵力,还有足够廉价的药材。 商人进入樊城做生意,有衙门派人一路护送。 若是中途遇到山贼打劫,损失的货物按市价一赔三。 世上竟有如此好事,简直闻所未闻。 很快消息便在青州传开。 不少胆子大的商人,先一步进入樊城境内。 在樊城和林县交界处果然有专门的衙役驻守。 他们一路畅行无阻进入樊城。 到了樊城以后,官府免费安排食宿问题, 以贵宾礼节招待。 进行登记后,再由专人带他们去采购所需商品。 整套流程下来可以说省心省力。 不仅花最少的钱,还能买到最上乘的货物。 南郡段家兄妹,同样也痴迷地看着樊城早报。 而且一次性订购了三千份,分发到各大药房。 “太好了。” “我就说陈大哥有本事。” “看来樊城匪患已不足为惧。” “有了这条损一赔三的承诺。” “应该很快就能打开局面。” 段韵兴奋得小脸通红,恨不得现在就骑快马到樊城去。 “看把你高兴的。” “兄长的手段自不用说,但我想灵泉峡一役应该很惨烈。” “不知道兄长是否安好,有没有受伤。” 大煞风景! 段韵脸上有些不悦。 同时她也开始担忧起来。 只是两地相隔甚远,想打探到消息尚需时日。 “哥哥就不能盼点好的。” “人家本来美美的心情,被你这么一说弄得糟糕透了。” 段飞一脸无辜表情。 他也想只考虑有利的情况,然而刀枪无眼。 又是以少胜多的攻坚战。 换成旁人他自不需要担忧。 官员大多会在后方指挥战斗。 但他还算了解陈平笙。 自己这位兄长有江湖豪客的侠气,当初在不相熟下尚可舍命相护。 何况是关系到樊城百姓安危的大事。 必定会身先士卒,带兵冲锋陷阵。 “好啦!” “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 “香草堂的王掌柜应该从樊城回来了。” “我已命人去王家邀请。” “等见到王掌柜,自然就知道兄长的情况。” 段韵迫不及待道:“那还等什么,咱直接去王家。” “我太想知道樊城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樊城萧条冷清了多年。 它在青州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位置。 忽然间热闹起来,让城中百姓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还好官府提前做了妥善安排。 临街的饭馆,客栈几乎都是人满为患。 还专门开辟了一片药材交易地。 周边乡民纷纷把药材拉进城中售卖。 不仅可以卖个高价钱,而且还不用担心食宿问题。 这让他们对陈平笙更是感激涕零。 揣着沉甸甸的银子,不少乡民感动得热泪盈眶。 好官呀! 咱们樊城人真是有福气了。 希望以后日子能越过越好。 整个樊城最忙的莫过于刘青山。 如今县太爷不在城中。 连老侯和荀夫子也都不见踪影。 城中一下涌进这么多商人,里里外外都需要他去提前做好安排。 几天下来基本没有时间回家。 吃住都在衙门将就一下。 还好西院那位徐老是个经验丰富的智者。 很多大事都是徐老从中协助点拨,要不然凭他一己之力。 就算是累冒烟也顾不上这么一大摊子。 “徐老,你说堂尊办的这个报纸真有那么神奇吗?” “一下就让这么多人愿意到樊城做生意。” “以前我为了此事,可没少下工夫。” “那些外地商人,连正眼都不愿意看一眼。” “哎!” 徐渭起初也不清楚陈平笙搞什么。 那位公主一声不吭跟着进山。 多少天都不晓得送个口信回来。 他还猜想是不是公主被陈平笙拐走了。 如果这对年轻男女真私奔了,那才是大衡的重磅新闻。 直到陆续有人从灵泉峡回来。 他总算了解到一些消息。 “刘县丞,你差远了。” “老夫并非看不起你。” “以你们大人的手段,恐怕咱们大衡的官员没人能比肩。” ………… 第86章 萧姑娘,好手艺 陈平笙蜗居于山中,每天都收着从外面传来的消息。 第一版报纸的宣传效果,已远超于预期。 他本想打开樊城的商业市场。 怎样都要先铺垫几版重量新闻。 那些警惕的商人,才能真正打消心头顾虑。 慢慢有人愿意尝试第一口新鲜的螃蟹。 接到刘青山关于城内的奏报。 他满意地笑了笑。 刘县丞恐怕要骂娘了! 城内那么多繁琐政务,自己这位县令却在偷闲。 不过从目前城中的情况看来。 刘青山在接待方面是把好手。 他只是大致交代了一些流程和注意事项。 刘县丞就掌握了细心体贴,宾至如归的八字要领。 他又拿起另一份奏报。 是关于二龙山匪寨的消息。 对于外地商人,出门求财更想求个平安。 樊城给他们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匪患猖獗。 所以,对于二龙山他绝不会掉以轻心。 一直让善于山地侦察的衙役负责暗中蹲点监视。 大多山寨还算懂事,一直都关闭大门。 没人敢下山打那些过路商队的主意。 不过还是有个别势力大些的寨子蠢蠢欲动。 巧合的是这些寨子纷纷都遇到了偷袭。 做这件事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是二龙寨。 巧合? 他想应该不会。 恰在关键时机,二龙寨偏偏此时定点偷袭。 应该是李铃铛特意的安排。 或许是想偿还矿场相助之恩吧! 不管怎样,以匪制匪也省去他诸多麻烦。 原本招募的三百名衙役,外加伯克族人。 维持县城的安全足够用。 可要防范整个二龙山的山贼,再加上如今衙役被分拨到各地执行公务。 能用的兵力反而相差甚远。 此时那些山寨如果联手跟官府作对。 他还真够头疼。 看完后他又拿起另一份重要奏报。 关于登城的消息。 过去数日时间,登城一直安静得可怕。 很多人都觉得登城被打怂了。 他却持有不同意见。 金矿诱惑太大了。 如果谁敢跟他抢夺这片宝藏。 他一定会赌上所有筹码铲平对方。 再者说登城就像吸血鬼,已经尝了这么多年甜头。 忽然被人断了血脉,怎么可能罢休。 在这份奏报中,他看到几个关键字眼。 登城周边出现了一伙凶悍的山贼。 屡次抢劫运送到县城的粮队和商队。 搞得整个登城县风声鹤唳。 几乎陷入到粮荒的境地。 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李铃铛。 因为从奏报描述所看,这伙人的行事风格太熟悉。 简直跟山鼠一模一样。 再加上对于登城,二龙寨的仇恨不会比他小。 或许这也是登城暂时没过来找麻烦的重要原因。 “你这人忙起公务还真不要命。” “快吃饭。” 萧玉若提着食盒走进营帐。 前期她还能帮陈平笙一些忙。 当事情基本安排妥当后,有些事陈平笙明显不愿意让她参与。 比如,眼前这厚厚一摞奏报。 对于处理政务,她其实并不陌生。 区区一个樊城才有多大。 她可是自小跟在父皇身边,处理各地军务和民生大事的。 但陈平笙做得也对。 如今她没表明身份,只算是一个编外人员。 这些奏报关系到樊城的某些核心机密。 理论上除了陈平笙外,其他人确实不能阅览。 吃饭! 陈平笙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靠!当个县官还真是不容易。 别看县城不大,每天发生的琐事却超乎想象。 他不客气地打开食盒,肉香味扑面而来。 哇!红烧肉,腰果酥鸡,清炒河虾,还有山菌汤。 “凤儿做的吧!” “这丫头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这时萧玉若伸手把食盒拉了过去,“你如何能肯定是凤丫头做的。” “难道就不许旁人做几道小菜。” 陈平笙嘿嘿一笑,伸手又拉回食盒,“看萧姑娘说的,这哪里是小菜,明明是硬菜好不好。” “我先尝尝味道如何。” 他吃了一块红烧肉,做得还算马马虎虎。 “怎样?” “不错。” “这应该是你的手艺吧!” 萧玉若露出得意的表情。 其实刚才拉走食盒,他就猜想到了答案。 如果是凤儿的手艺,萧玉若不会那么紧张。 对于厨艺每个人都想听到赞美的话。 “其实你可以回县城了,山里蚊虫多。” “你留下也没什么事可做。” 萧玉若想过回去,毕竟住在山里有诸多不便。 可听到陈平笙劝说,让她又很不爽。 这不是典型的卸磨杀驴。 前些日子做活字印刷模版求着她帮忙。 如今第一版报纸发行了,眼看灵泉峡参观的人越来越多。 这家伙竟想让自己走。 “不用你管。” “我该回去时,自然会回去。” 萧玉若平复一下情绪,又问道:“你搞的那套导游培训挺好的。” “我看几个妇人口齿伶俐,讲的故事又十分精彩。” “那些从外地过来的商人听得都很感兴趣。” “只是这样光明正大宣传此事好吗?” “登城县毕竟跟樊城一山之隔。” “你这么搞下去,两县的百姓还不成势如水火的仇人。” 陈平笙忽然敛去笑容,无比认真地问道:“那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做此事。” “登城在我管辖的范围杀人掠夺。” “其行为之恶,更胜二龙山的山贼。” “但如此明摆的罪行,却无人去过问。” “这又是何道理。” “你真以为我在乎那点门票收入吗?” “我若想攫取财富,大可把这座金矿继续开采。” 萧玉若心中忽然升起寒意。 她能感知到陈平笙此时的愤慨和杀气。 国有国法,登城县令做下的恶事。 朝廷自然会惩戒,只是时间问题。 陈平笙只是樊城县令,是无权治同级官员罪责的。 “那你想如何?” “跟那些山贼一样,带人闯进登城府衙把李清乐就地正法吗?” “你不是土匪,作为官员更应该遵纪守法。” “我是不希望樊城再失去一个好县令。” “谢萧姑娘称赞。” 陈平笙淡然道:“我要做什么,你以后自然会清楚。” “如果我真是山贼土匪,那么,现在整个登城县衙早被灭了。” “这种蠢事我不会做,血债血偿是最简单的道理。” “我有我的惩戒方式,也从没指望过朝廷能为这数千冤魂主持公道。” “用不了多久,我会让李清乐彻底钉死在灵泉峡矿场的耻辱柱上。” “生生世世都要遭人唾骂。” ………… 第87章 久别重逢,胜小婚 老侯和荀国几乎一前一后出发。 登城又比青州近上百里路程。 然而荀国只过了一夜,第二天早早便返回灵泉峡。 还赚了几千两银子。 老侯反而迟了几天才风尘仆仆归来。 “痛快!” “大人没见到登城的情况,比咱那时缺粮还要厉害。” “我就说李县令怎么迟迟没有动静。” “敢情是被百姓们围在了家中。” 陈平笙没表现出欢喜。 他收到那份奏报,已经猜想过缺粮的场面。 这是必然的。 两个县城就是一山之隔。 樊城受灾,登城也不会例外。 区别只在于登城可能有青州救济。 断粮只是暂时性的问题。 只要青州收到奏报,很快就会把粮食运过去。 “老侯,你和荀夫子先管好灵泉峡。” “我要回趟家看看夫人的伤情如何了。” 陈平笙简单交代一番,便骑马回了县城。 他确实有点惦记那只小野猫。 如果不是一摊子事要处理,前几天就该回去看看。 其次便是二龙寨的事。 暂时断了登城的粮食运输,确实可以造成有效报复。 但也会伴随着危险。 登城可不是樊城这种软柿子,谁想捏就能捏。 李铃铛的伤势基本康复。 这几日她几乎都在老瘸子家呆着,直到深夜才回县衙。 当她走到房门口,就听到房间的鼾声。 换成普通女子三更半夜忽听有人闯进房间,早吓得找人求助。 李铃铛嘴角扬起,露出狡黠的笑容。 这个鼾声她太熟悉不过。 当时把陈平笙抓回山寨。 这家伙都能睡得跟死猪一样。 还知道回来! 她小心翼翼打开房门,像只狸猫般踮起脚尖来到床前。 数日未见,陈平笙显得有些沧桑憔悴。 颌下多出了密匝匝的胡须,显得更有男人气概。 李铃铛伸手去捏他的鼻子。 手掌刚要碰触到鼻尖,陈平笙忽然睁开双眼。 顺势抓住李铃铛的手腕向身前一带。 两人便紧紧贴在了一起。 李铃铛挣扎了几下,发现陈平笙的力气确实变得很大。 以前她反手就能让陈平笙疼得呲牙咧嘴痛叫。 此时整个身体却被牢牢箍住。 “乱动什么。” “老子抱抱你又不会少块肉。” “你一声不吭就溜进灵泉峡,可想过我在家有多担心。” 这句话如同一罐蜜糖,瞬间便滋润到了李铃铛肺腑。 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 特别在矿场经受着暗无天日的漫长煎熬中。 她心中想最多的便是陈平笙。 不知为何,那时她总会想起陈平笙讲过的一句话。 你是我的女人,我会对你负责的。 所以,她一直坚信陈平笙会来救自己。 房间安静下来。 两人的湿热的呼吸不断喷向对方。 来自男女体内最原始的本能在一点点被唤醒。 这种力量犹如决堤的洪水,一旦泛滥便会喷涌而出。 对于经历过生死考验后的久别重逢。 思念一经化开,那便是世间最猛烈的春药。 很快两人便无法抑制缠绕在了一起。 房间内顿时春意盎然。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 两人浑身大汗淋漓,瘫软在床上。 李铃铛像只八爪鱼,依旧紧紧用双臂缠绕在他腰间。 脸上挂着无比满足的笑容。 他和李铃铛虽然经历过一次亲密接触。 但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那次属于被动发生的关系,只是生理上的刺激。 这次却让他体会到灵魂和肉体契合的美妙。 陈平笙转动了一下身体,因为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实在有些燥热。 “乱动什么。” “就不能让我好好享受一下身边有男人的滋味。” 陈平笙只好重新保持原有的姿势。 继续享受被美人环抱。 他静静欣赏着李铃铛立体精致的五官。 想到某天或许达不成一致意见,可能要兵戎相见。 又生出无限感慨。 谁让他是兵,李铃铛是匪。 只要两个人的身份问题一天没得到解决。 他们便无法真正成为夫妻。 “说吧!忽然跑回来做什么。” “别想用你那套骗人的鬼话哄我。” “我李铃铛可不是兰宫媛那样的女子。” “随便你写两首破词,就被迷得晕头转向。” 好大的醋劲! 他和兰宫媛那点事早就传遍了樊城。 李铃铛回来后自然会听别人议论。 只可惜百姓看到的都是才子佳人版本。 实际却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 “怎么叫破词!” “那可是能传唱千古的绝佳作品好不好。” “不过你对这些小玩意也不感兴趣。” 李铃铛忽然趴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你特么属狗的。” “想疼死老子呀!” “疼吗?疼就对了。” 李铃铛用手指在那片牙印上轻轻滑动,故意逗弄,“你想当我的男人,最好不要去偷腥。” “再被我发现你偷腥,小心剪断你的弟弟。” 我靠! 他开始后悔今晚太冲动了。 都怪一时昏了头脑,怎么就和这只母老虎缠绵在一起。 如果两人保持距离,那他爱怎样就怎样。 “登城附近的人,是你派的吧!” “你想找他们报仇也并非不可以。” “但不能再跳进别人的坑里。” “你们二龙寨这次死伤的兄弟不少。” “再遭受一次打击,恐怕就会被其他山寨吞并。” 李铃铛也没打算隐瞒。 她又不想主动将此事告知陈平笙。 反正这个男人做任何事都会处处提防自己。 “登城那些衙役能做什么。” “我们死了不少兄弟,他们也损失了大半力量。” “兄弟们的血仇,我做老大的不能不报。” “更不可能指望你去报。” “再者说我截断他们的运输路线,你高兴还来不及。” “少在我面前装蒜。” 陈平笙若有所思道:“我不是在跟你说笑。” “你这样做短时间确实可以让整个登城衙门难受。” “可你不要忘记他们背后有金刀门,还有青州官府。” “像老五这种伏击方式,迟早被人家逮到规律。” “我只怕他带的人最终会被人砍了。” 李铃铛倏然心惊坐了起来。 “那怎么办?” 陈平笙在她光洁的玉体上巡视了一遍,分析道:“咱们可以合作。” “你想报仇,这口恶气我也必须要出。” “不过需要让老五改变路线。” “不能总盯着一个地方。” “天亮后,你去找宋大哥。” “让他多派些人分布于距离登城五十里开外的地方。” “只抢青州送粮的车队,但最好能不杀人就不杀人。” “后面的事由我安排。” ………… 第88章 女匪首做的土匪菜 草! 陈平笙太王八蛋了。 背地里搞这套阴谋诡计。 二哥,你倒是快想办法呀! 咱那么多亲人和兄弟都可还在樊城关着。 李清乐算是领教了陈平笙的手段。 对于这个年轻县令,他早有耳闻。 上任便杀了王家父子,解决了粮荒。 他有预感陈平笙会盯上金矿这块肥肉。 只是想不到一夕间竟能以雷霆手段,彻底摧毁他多年心血。 更可恶的还是那份报纸。 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如果不是这些年一直替王太守卖命。 恐怕他早就成了刀下鬼。 陈平笙的想法不难猜测。 正是要通过舆论风向,彻底搞臭他的名声。 如今看来这种方法已经奏效。 那些原本经常到登城采购水果的商人都转向周边县城。 再加上附近忽然多出一伙可恶的山贼。 让外面的粮食无法运入城中,这是要逼死他的节奏。 “老三,我比你更心急。” “可心急有个屁用。” “如今王太守让咱们先不要招惹陈平笙。” “金刀门也没什么明确表示。” “就凭咱们剩下那些兄弟能做什么?” “难道我也要跟那些山贼一样去劫牢。” 李清云眉头紧锁成了肉疙瘩。 等! 他们这些人可以坐在家里等。 但被抓那些人能挨多久。 说不定哪天陈平笙脑子一热,就会把所有人拖出去砍了。 到时就算他们想救人也救不了。 “二哥,我看咱们也未必非找金刀门。” “别忘记咱们还藏有一支奇兵。” “樊城能有如今的局面,说到底都是因为陈平笙。” “只要他一死,群龙无首。” “凭刘青山那些废物还能翻出多大的浪。” “届时咱们继续开采金矿,你再顺便兼并了樊城岂不美哉!” 李清乐心动了。 他可以不要樊城的地盘,但舍不得那座金矿。 虽说大半黄金都运到了青州。 可他们兄弟分到的,也足够诱人。 指望在这座小县城搞银子,干十年县令也没有金矿几个月收益大。 “好吧!” “你去联系王洪山。” “此事一定要隐秘,晚上带他去别院等我。” “我看能不能跟他借些人手。” 陈平笙暂时没有回灵泉峡。 因为县衙的公务堆积如山。 刘青山一次性给他搬来许多账目和近期遇到的问题。 他足足坐在房间批阅了一天才算勉强看完最重要的。 樊城根基太薄弱,基础建设落后。 连家体面的饭庄和旅店都没有。 这些商人个个都不缺银子,面对如此简陋落后的环境。 免不了一通牢骚。 还有就是路况问题,遇到阴雨天基本无法出城。 很多货物又不能长时间存放。 刘青山可以说被搞得焦头烂额。 又不能给出行之有效的方案。 毕竟每一项都需要花银子,而且是大把银子投入。 这些事非陈平笙处置不可。 “县丞,今晚不如留下陪我喝两杯。” “这几日也确实辛苦你了。” “好呀!” “全凭堂尊安排。” 刘青山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在肚里。 这些时日他独自操办着城中大小事务。 可以说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生怕自己把差事办砸了。 如今陈县令留自己吃饭,就是对他这些时日工作的最大褒奖。 陈平笙也不想再去外面吃。 一是家宴显得分量不同。 他身边确实需要刘青山这样的助手。 不管这位刘县丞以前怎样,从今晚开始就彻底翻篇了。 其次他想借吃饭的机会,跟老徐和刘青山商量一点基础建设的事。 目前只是刚刚开始。 如果不把基础建设搞好,那么,一切宣传最终都会变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厨房内。 李铃铛系着碎花围裙,有模有样忙活着。 别看她自小舞刀弄枪,照样可以下得厨房。 做得一手土匪菜。 会做土匪菜的并不一定是土匪。 在城中很多馆子,都当成招牌菜。 对于李铃铛这个真土匪头子,自然更得心应手。 土匪鸡,土匪鱼,土匪血肠,土匪烤肉等等。 没一会儿功夫就端到了桌面。 “陈夫人,好手艺呀!” “这几道土匪菜,比同福居做的都地道。” “堂尊真是有福之人。” 陈平笙咧嘴一笑。 马特! 如果刘青山知道李铃铛的身份后,肯定吓得不敢动筷子。 在二龙寨能吃上这几道菜的肉票。 只有两种。 一种是准备被砍头了,另一种是土匪拿到赎金了。 “你也一起坐下吃吧!” “没有旁人。” 李铃铛很乖巧的坐在他身边。 这副娇怯怯的模样,谁能看出她是闻名二龙山的夜叉。 “陈大人,最近灵泉峡赚了不少银子吧!” “还好,还好。” “多亏你们家小姐帮忙。” 徐渭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厮的胆子真够大,敢把公主的肖像当宣传工具。 还拿公主当长工使用。 如果此时传到宫中让陛下知道。 不知会做何感想。 陛下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以后有可能继承大宝的人。 他真想看到陈平笙了解真相后是什么反应。 “徐老觉得樊城要想发展,该如何扩建?” 扩建? 徐渭听着新鲜。 如果是陛下嫌皇城不够气派,想要重新选地扩城那也很正常。 可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县城会扩建城池。 “陈大人是嫌樊城面积不够大吗?” “重新建城可是件大事,需要投入流水般的银子不说。” “还要经过朝廷审批。” “老夫建议把旧城改造一番就行。” “没必要动大干戈去重新扩城。” 陈平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也打算走审批的程序。 如果说拆城重建,自然是有违朝廷规制。 他有他的办法。 “徐老误会了。” “我说的扩建并非拆了这座城。” “而是在周边重新规划新的经济开发区。” “樊城人口实际算不上多。” “人员过于分散,距离远的乡民想到城中售卖货物需要步行一天时间才能到达。” “这样也不便于管理。” “就拿最近的粮荒来说吧!” “只是一项人口普查,了解到每个受灾百姓的情况都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而且未必能够全部兼顾。” “如果可以在周边重新划出不同的开发区。” “依托原有旧城为轴心进行发展,那么,每个区的区长可以负责管理好该区的具体事宜。” “我这个县令也能轻松许多,不必事事都要操心过问。” “再就是经济开发区一旦形成,可以将散落在周边百姓整合起来。” “改善他们的居住环境,让他们能够就近发展经济。” 啪嗒! 徐渭愣神之际,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上。 这个想法未免太胆大了。 但又不能否定如果按照陈平笙的想法规划成功。 对于地方经济发展绝对是利民的好事。 只是这件事不知道陛下听了会不会同意。 ……………… 第89章 什么狗屁刀法,乱来! “好呀!” “陈大人这个想法甚妙!” “有了你说的几个经济开发区,便可以整合资源。” “把那些生活于偏远之地的百姓集中起来管理。” “不仅能促进樊城经济,还能让百姓提前过上城镇生活。” 徐老头有见识! 他的目标很简单,让自然环境好的地方保留原有风貌。 再进行旅游开发,借助自然环境富裕当地。 对于生活不便利,又没这种天然环境优势的百姓。 可以选择在经济区中购买房产,做些小生意也足够养家糊口。 更为关键的一点,当一个县拥有几个经济开发区后。 他所能掌控的兵力和资源会更多。 而且还可正大光明扩充实力。 徐渭心中则另有一番谋算。 作为宰辅,他本就管制着陈平笙所提的规划。 甚至可以不需要奏请陛下也能做主。 换成太平时期,陈平笙有这种野心。 往小地说是越级,往大处讲跟意图谋反没什么区别。 但现在是特殊时期。 从朝廷直接调兵到青州,王平会很容易起疑。 也没有更好的理由这么做。 他想可以辅助陈平笙壮大势力。 让这个小卒子充分发挥最大的作用。 以后用来制衡王平。 “陈大人不妨把想法详细规划一下。” “老夫在这方面有些经验,可以帮你谋划一二。” 陈平笙喜出望外,连忙敬酒。 扩建经济开发区听起来蓝图很好,真正操作没有能人帮忙。 凭他的能力很难完成这么巨大的工程。 他一直暗中留意徐老头。 这个老头学识和眼界,是他见过最高明的。 如果老徐说自己也是穿越者,他都会相信。 他原本打算把此事交给刘青山。 只是刘青山在眼界和胆量方面差一些。 负责县城内的政务还可以胜任。 他便借着吃饭的功夫,把经济开发区主要实现的功能讲了一遍。 老徐思维活跃,很多事一点就透。 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有了这个助手帮忙,他的计划很快便可实现。 酒场散去后。 他自己把餐具收拾了一下。 今晚李铃铛可以说给足了他面子。 他可不敢再继续做甩手老爷。 “我发现你挺喜欢吃西瓜。” “怎样。” “怕我把你吃穷了。” 陈平笙坐在旁边的竹椅上,伸手也拿了一块西瓜。 他现在也算脱贫的人,别说吃几个西瓜。 就算吃一辈子西瓜都不成问题。 “西瓜寒气重,吃多了小心晚上起夜。” “狗嘴吐不出象牙。” 嗖! 李铃铛以打暗器的手法,将西瓜皮甩了过来。 换成以前陈平笙非结结实实挨上一下。 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他也算踏入武道门内。 身体内的每根神经都形成了本能的条件反射。 并掌为刀随意隔空一划。 那片旋转中的西瓜皮,瞬间就被刀气分割成几半。 有点意思! “陈大人果真是个高手。” “趁着夜色,不如与我切磋一番如何。” “我也好长时间没活动筋骨了。” 这个……。 陈平笙犹豫了一下。 他练刀是为了自保,对于切磋并没有太大兴趣。 再者说花前月下,一对男女谈情说爱多美妙。 “铃铛,刀剑无眼,我看还是算了吧!” “不如早些回房休息。” “你想切磋,回房间我很乐意奉陪。” 流氓! 纵使李铃铛再豪放,听到这种不要脸的虎狼之词。 也会脸皮挂不住。 “少啰嗦。” “是个男人就起来迎战。” “我下手有分寸,绝不会伤到你。” “倘若你没种,那也可以。” “以后就乖乖听我使唤。” 靠! 谁没种。 老子又不是骡子。 陈平笙偏吃这种激将法。 既然这丫头兴致如此之高,那他也乐意奉陪。 正好借此机会杀杀李铃铛的威风。 李铃铛一声娇斥。 整个身子腾空而起,手中的短棍霎时就伸展了一倍。 俗话说枪挑一条线,横扫一大片。 棍法的精髓在于刚柔并济。 那条镔铁棍在李铃铛手中吞吐如龙。 一招隔空横扫,强大的气流逼得陈平笙不敢出刀硬斩。 只得闪身向后退出数步。 然而他的脚步还未站稳,那条铁棍已经点了过来。 倏然间他便生出有座大山压来的气势。 砰。 关键时刻陈平笙将手中金刀格挡于胸前。 但还是被差点震翻在地。 卧槽! 好狡诈的丫头。 前面那一记千钧横扫,只不过是虚招。 正常人面对如此强大的扫击,都会跟他一样闪避。 在闪避的空隙,便无法兼顾偷袭。 主要还是李铃铛变招的速度太快。 再加上招数精妙绝伦,根本不需要中间换气。 以他目前的战斗经验肯定会吃亏。 “陈大人,小心哦!” “我下一招或许会直接敲断你的狗腿。” 尼玛! 玩真的。 陈平笙重新站好姿势,双手握紧刀柄。 整个人气势如同下山猛虎。 跟起初那种懒洋洋的神态完全不同。 陈平笙暴喝一声,挥刀斜斩。 攻向李铃铛的中三路。 中三路虽然是人体最险要致命的地方。 然而也最难攻破。 凡是有点经验的武者,都会把中三路防护得点水不漏。 李铃铛看他刀法呼呼生风,卷积着强大的罡气。 确实隐隐有大家风范。 可惜是只小菜鸟。 这套刀法完全没有任何技术可言。 纯粹乱砍一通。 跟马三炮的宣花斧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三炮天生神力,在力量上就占据绝对优势。 哪怕是她也要避开锋芒。 陈平笙则不同,先天力量比三炮弱了不是一星半点。 她将镔铁棍斜挡在身前,只要利用巧妙的反弹便可轻易震飞陈平笙。 当! 刀棍在相撞下迸射出火花。 李铃铛挑棍想要反击,然而五六道罡气忽然便同时斩向她。 她眼前出现了一片森然的刀光。 陈平笙犹如天神下凡,那柄金刀缓缓压向她的头顶。 此时她无论如何格挡,都不可能避开全部攻击。 索性一棍向前插去。 这招定乾坤可是相互搏命的杀招。 以她的棍力足以戳穿陈平笙的身体。 “臭男人。” 关键时刻李铃铛将棍收回,直挺挺站在那里等陈平笙劈下。 这家伙下手还真是不留余地。 陈平笙可没到收放自如的境界。 他也不可能真一刀劈了李铃铛。 只得拼命摆动手臂将刀身横斩。 然后整个人惯性地向外飞出数丈。 重重摔了一个狗啃食。 “哈哈。” “你这算什么狗屁刀法。” “纯粹是乱来。” ……………… 第90章 可怜的公主,可怜的娃! 转眼又过去了五天时间。 在荀国的主持下,樊城早报又连续出了三期。 版面也变得更加丰富。 有关于樊城发生的大事,比如陈县令大破天王寨,手刃匪首的桥段。 这些桥段他曾经跟老侯讲过一些。 老侯又讲给了荀夫子,再经过文笔加工。 陈平笙俨然成为一个文武双全不世奇才。 在樊城的声望更是又高涨了不少。 其次还有樊城正在发展的经济区介绍,以及招商信息。 通过报纸的信息传递。 不仅让更多外地商人了解樊城的供求信息。 还可以方便当地百姓的求购,以及寻找失物等等。 这种报纸在电子信息化的现代社会早面临消亡。 然而对于信息不通达的古代,那绝对是件新鲜事物。 所产生的效果远超于想象。 以前百姓丢失了东西,只能自认倒霉。 想报官寻找几乎不太可能。 有了报纸后只要登上失物信息,大多东西都可以短时间寻回。 四个经济开发区也都规划成功。 徐渭正在忙碌筹备具体工作。 这天萧玉若终于返回县城。 她在灵泉峡等了数日也都不见陈平笙归来。 猜想这家伙有了夫人,便沉浸于温柔乡。 哪还记得她这个人。 “公主,你…你…” 短短数日不见,徐渭差点没认出公主。 黑了,也瘦了。 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格外憔悴。 再加上那件不太合身的袍子。 如果此时公主回朝的话,恐怕连陛下都认不出自己的闺女。 陈平笙真够王八蛋的。 到底做了什么,把公主这个天之娇女折磨成这般模样。 连他看到都心酸,忍不住想流泪。 “小翠,去给我弄些吃的。” “快饿死了。” 小翠见到公主后眼泪就没停下过。 她想厨房肯定也没什么能吃的东西。 还不如直接去同福居买些现成的酒菜,让公主补补身体。 “公主稍候。” “我现在就去馆子给你买。” 萧玉若揉了揉肚子,她很想去馆子里痛快饱餐一顿。 可远水解不了近渴。 “去什么馆子。” “看看东院厨房有什么。” “只要不毒死人就行。” 可怜的孩子! 老徐看公主一副饿死鬼的表情,只能无奈叹气摇头。 他又不好说什么。 毕竟是公主跟过去的。 “陈平笙这几日在忙什么?” 老徐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图纸笑道:“他倒没怎么忙,整天也见不到人。” “反而是我变成他们樊城衙门的长工,还是不开钱的那种。” “你愿意。” 萧玉若凑过身用余光扫了一眼。 图纸上画的是一座全新的城池。 布局除了面积小些,几乎跟都城差不多。 这家伙要做什么? 她第一反应就想到了扩城。 因为陈平笙口头总是提经济发展。 目前樊城的变化确实很大,俨然有了商业气息。 照此速度再过两三年。 以樊城目前的容量和设施确实跟不上发展。 “他不会想建新城吧!” 徐渭点了点头,笑道:“也不算建新城,这座老城保留原状,只做内部改造。” “陈平笙的意思,是想在周边重新建立四个区域。” “把百姓和土地都集中起来,便于后期的管理和开发。” “什么!” 萧玉若柳眉竖直,“他一个小县令,想独立搞山头不成。” “樊城有了这四个区,他不就等同掌握了五座城的权力。” “接下来是不是准备招兵买马,扩充军备。” “你是没见他手下那帮衙役。” “我可以保证,战斗力一点都不弱于大衡最精锐的军队。” 徐渭早就心知肚明。 樊城那些老衙役是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 能成功一举拿下金矿,固然有陈平笙超凡的军事才能。 关键还在于手下有精兵强将。 “公主不同意他这个计划吗?” “我?” 萧玉若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耸耸肩道:“随便。” “反正此事又不是我的管辖范围内。” “你这位宰辅能同意,我还有何话说。”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陈平笙要闹出乱子。” “你负全责。” 徐渭被怼得哑口无言。 公主向来深明大义,知书达理。 何时也变得这般无赖。 陈平笙! 他看着萧玉若脸上的神情,活脱脱是那位县令的翻版。 怪不得世人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话有道理。 过了一会儿,小翠端来几个黄馒头。 金灿灿的外皮,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看起来就诱人至极。 萧玉若伸手抓了一个,就往嘴里塞。 一边吃一边喝着凉茶。 “公主怎么不先去净手。” 小翠看公主吃得狼吞虎咽,像十天半个月都没吃过东西似的。 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穷讲究。” “小翠,真该把你丢到矿场呆一段时间。” “磨磨你一身的娇气,免得以后自己一个人没生存能力。” “我跟陈平笙在矿场忙起来,就是啃个馒头,喝些凉水。” “哪有功夫去专门享受美食。” “不过还好,日子很充实。” 小翠吓得连忙闭嘴。 反正她是想象不到有多好。 “老徐,你就说实话。” “陈平笙搞扩建有没有野心。” 徐渭肯定道:“有。” “不过他的野心,可能跟我们想的不同。” “据老臣这段时间对陈平笙的观察。” “他对当官升迁那套不感兴趣,我敢打包票。” “就算现在给他个二品大员,他也未必愿意。” 换成评价别人,萧玉若真不会信。 自古以来为官者,都以能升迁为荣耀。 至于什么为民请命,心系天下。 她也清楚不过是空泛的口号,真正有几人做到。 怕是连面前这位朝廷一品宰辅都做不到吧! 其实做不到才是正常人。 “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徐渭看了看旁边的图纸,“或许他只想让这一方百姓过上好日子。” “以此实现他作为一方父母官的理想抱负。” “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很扯淡。” “但公主应该也能察觉到,陈平笙跟我们的脑回路不同。” “他很有见识和眼界,所做之事老夫也只是在梦中想过一些。” “他却付出了实践,仅凭这点老夫佩服他。” 萧玉若啃了一口馒头,含糊不清道:“那便把你们家徐才女嫁给他好了。” “我算看出来了,你对他的喜欢胜过子侄。” “你们家徐才女早过婚配之年,不是正等着有缘人。” 老徐歪了歪嘴,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个………… 第91章 新姑爷回娘家 陈平笙这几日也没闲着。 县衙公务有刘青山操持,他基本不用管理。 就坐在王家大宅子里,每日收着从各地传来的奏报。 了解青州,登城,以及南郡发生的信息。 情报机构在任何时代都很重要。 一个人的耳目太过于有限。 他理想中的樊城早报,可不局限于樊城新闻。 其他各地新闻同样需要收集。 让老百姓能多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为此他让一些善于侦察情报的衙役,化身普通人在其他城内生活。 成为他的暗桩。 啧啧! 真惨,李清乐倒是沉得住气。 登城都断粮数日了,还是衙门紧闭。 也不想办法安抚一下百姓的情绪。 他可刚经历过粮荒。 人在饿疯的情况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何况听说登县百姓民风彪悍。 街头聚众斗殴是最为常见的现象。 “你怎么还坐着不动,也不去换身衣服。” 李铃铛刻意打扮了一番。 穿了件青色短衫,搭配着艳黄小襦裙。 让整个人看起来显得俏皮可爱。 只是这个风格和他印象中的女匪首有点格格不入。 明明是彪悍的大女人,非要装出小羔羊的姿态。 “我换什么衣服。” “又不是重要场合。” “就这件吧!刚洗干净。” 今日他要去老瘸子家做客。 李铃铛对老瘸子应该有着父亲一样的感情。 要不然也不会舍命去矿场。 所以,他的身份跟新姑爷差不多。 谁让他上了李铃铛的床,面子还是要做足。 哪怕明知道那是个贼祖宗。 “对了,你把我从山里带的那两支老山参带上。” “去人家吃饭,总不能空手去。” 李铃铛向他晃了晃手中的木盒,笑道:“还用你操心,我早就装好了。” “瘸子叔身体还虚得很,你去了可别跟他喝酒。” “晓得。” 他才不愿意跟那帮土匪喝酒。 每次都被灌得不省人事。 “黑虎,走吧!” 自从老侯升职以后,黑虎就成了他的专职马夫兼保镖。 不过黑虎这孩子沉默寡言。 实在无趣得很。 他还是怀念老侯赶车的日子。 这个老家伙专业知识没多少,江湖传闻,樊城的大事小事倒是门清。 有老侯在日子也不会那么闷。 老瘸子如今在王家一处别院居住。 表面上是给他看家。 实际跟养老没多大差别。 马车停稳后,黑虎先一步到门口敲击铁环。 哪怕是住在他的别院。 这伙人依旧保持高度警惕,进门都要先对暗号。 若对不上暗号便进不了门。 如果贸然从墙头闯进去,恐怕凶多吉少。 “你这孩子,回自己家也不知道喊一声。” 胖婶满堆笑脸迎了过来,先把李铃铛扶下马车。 “姑爷辛苦了。” “我就说有事让黑虎传个话便可。” “老瘸子非要摆什么家宴。” “咱们普通小老百姓,能做什么好吃的。” “别管他。” “他这个人吃什么都行。” 李铃铛挽着胖婶向院里走去。 完全没有把他当成客人的意思。 院内站着几个大汉,正聚在一起吹牛聊天。 看到他走进来后,纷纷向他走来。 “陈大人,你的报纸真不赖。” “现在我们山寨的兄弟每天都要看。” “什么时候也把我们小姐的事迹写一写。” “让其他寨子看看,我们二龙寨是什么样的人物。” 尼玛! 听到这种奇葩要求,他也只能敷衍笑笑。 自己办的是官报。 要是刊登土匪火拼的戏码,故事肯定非常精彩。 可让老百姓看了,还不都崇拜土匪。 “都去一边凉快。” “净瞎扯淡。” 宋城将山鼠等人轰到了一边。 他很清楚二龙寨和官府的特殊关系。 这位姑爷并不是善茬。 可以通过小姐保持特殊联系,却不能越矩。 “平笙,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这些玩意都是没脑的粗人。” 单以性情而论,他并不讨厌这群山贼。 他们有极为简单的一面,为人仗义豪爽。 关键时刻能替兄弟挡刀。 “无妨。” “兄弟也是爱戴铃铛。” “可以理解。” “宋大哥是个读书人,怎么会进入二龙寨。” 他向来不过问二龙寨的底细。 但现在情况不同,他想跟李铃铛在一起。 就要想办法招安了这群山贼。 哪怕遣散也可以。 “哈。” “我可不敢自诩读书人。” “小时候跟老寨主学过几个字罢了。” “其实我是个孤儿。” “从小流落于街头,是老寨主收留了我。” “所以,也没有为什么。” 故事听着并不新鲜,陈平笙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宋大哥愿意一辈子为匪吗?” “我知道当山贼也很痛快。” “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兄弟们总要有个正当安身立命的去处。” “嗯。” 宋城并不排斥这个话题。 从陈平笙开口问他的经历,他便猜出个大概。 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铃铛有铃铛肩负的使命,而有些事他也不可能现在言明。 “放心吧!”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对铃铛好。” “兄弟们看着就高兴。” “我们并非只靠打劫为生。” “山寨也只是一个生活的地方。” 这番话说得很含蓄。 可以视为一种明确态度。 二龙寨会不会让他这个县令头疼,取决于他跟李铃铛的关系。 其实以他目前的实力,真不惧怕这伙山贼。 可以说随时都能剿灭了他们。 只是他不想走到这一步。 李铃铛性子太刚,真走到这一步必定会成为仇敌。 “对了,登城的人都撤回来了吧!” “嗯。” “兄弟们都已经返回山寨,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看登城一直很安静,似乎并不受影响。” “未必。” 陈平笙微微一笑,分析道:“其实当官的最怕百姓闹乱子。” “这份苦头我可是吃尽了。” “李清乐又不是一个圣人,他也不能免俗。” “我猜想他此时应该急得浑身冒火,只是不敢轻举妄动。” “宋大哥去过那座金矿,应该很清楚它意味着什么。” “如果金矿在二龙寨,其他寨子抢走了。” “你会善罢甘休吗?” 宋城不假思索道:“那老子肯定会血拼到底。” 这就对啦! 他想李清乐亦有同样心情。 肯定早想把他碎尸万段,处之而后快。 然而因为某些原因,目前还没有动手。 这并不代表危险就过去了。 ………… 第92章 陈大人,你有那么好心? 老瘸子被斩了双腿,无法正常下路行走。 但整个人依旧显得精神矍铄。 那双敛着精光的双眸,透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他想若不是老瘸子受困,以金彪的能力绝不可能得手。 “姑爷,尝尝老婆子做的菜还合不合口味。” “我们南方人吃的食物比较清淡。” “我让老婆子尝试做了几道北方菜肴。” 他早就看出这桌菜花了心思。 樊城有特色的菜品也就那几个。 相对而言,他自然更喜欢北方重口味多一些。 陈平笙拿起筷子尝了几口,滋味果然非同凡响。 跟他前世吃的几样名菜相差不大。 “很好。” “胖婶手艺真不错。” “如今咱樊城的外地商人越来越多。” “要不是瘸子叔不方便,我就让你出山开间最大的酒楼了。” 赞美的话人人都爱听,胖婶也不例外。 “姑爷真爱说笑。” “老婆子做的这些菜怎能上得了台面。” “怎么会。” 李铃铛接腔道:“陈平笙说得对。” “瘸子叔也不能整日在家闲着。” “你们要是开间酒楼,以后我就不用整日为吃得发愁了。” “只是开酒楼需要银子,还需要有合适的馆子。” 马特! 这是想宰老子。 要说开间酒楼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可这笔银子如果由他出不合适。 “这个好办。” “房子我让刘县丞帮忙物色一下。” “至于本钱的话,咱们不是劫了登城的粮食。” “可以拿这些粮食换钱。” 老瘸子点了点头。 他很满意陈平笙的安排。 很多事分清楚总归是好的。 再者说今日家宴一是为了吃顿饭。 还要商量如何处置这批粮食的问题。 他们山寨如今存粮足够。 再继续大量囤积是没必要的。 还可能造成浪费。 他本想把粮食送给陈平笙。 一个县城用粮是惊人的,也算偿还相救之恩。 “姑爷看着处置。” “这些粮食原本我们就打算交予你。” 他目前也不缺粮。 这些粮食却可以成为撬动登城的重要筹码。 “好。” “那便把粮食卖给登城县如何?” “他们目前正处于水深火热中。” “估计再熬上两三天,肯定会有一些人被活活饿死。” “你疯了吧!” 李铃铛重重放下筷子。 粮食是他们兄弟用命换来的。 为的正是让登城县衙付出代价。 至于会不会饿死人。 她不关心这些小事。 反正那些百姓,她又不认识。 最好多饿死一些人才好,这样才能治李清乐的罪。 “铃铛,好端端怎么还急眼了。” “先听姑爷说说他的想法。” 这虎娘们儿。 陈平笙饮了一杯酒,笑道:“我知道你们的想法。” “但你们要清楚李清乐与我不同。” “我当初到樊城赴任,可以说毫无根基。” “爹不疼,娘不亲,就算把满城百姓饿死。” “青州也不会管。” “李清乐可有青州撑腰,就算登城饿死一些人。” “上头也不会治他的罪。” “所以,这套办法用来对付我管用。” “对付李清乐基本无效。” 扑哧! 李铃铛想起陈平笙的倒霉遭遇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家伙真衰。 如果不是靠着一点小聪明,小手段。 别说坐稳县令的位置,恐怕现在已经被人拉去当替罪羊了。 “那你把粮食卖给登城,就能收拾李清乐吗?” “能换一大笔钱,让瘸子叔开酒楼。” “其他事你别操心,我自有打算。” 他看过仓库存储的粮食。 以目前登城的现状,至少能溢价五六倍。 这些粮食还不需要本钱。 他再把这笔钱拨出一部分建座酒楼让老瘸子夫妇留在城中。 或许李铃铛以后也能收心。 吃完饭后,他没多做逗留。 先一步回到县衙。 自己说到底还是个外人。 他看得出来老瘸子有话对李铃铛讲。 这些话显然是他不能听的。 “吆,你怎么回来了。” 萧玉若正在院里摇扇乘凉。 看到陈平笙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还有脸问自己。 他在县城吃吃喝喝,也不知道梢个口信。 陈平笙自知理亏,临行前也没打声招呼。 他看着萧玉若被晒黑的脸庞有种想笑的冲动。 “你先凉快,我找刘县丞谈起公事。” “回头请你吃饭。” 哼! 那岂不是遥遥无期。 萧玉若起身跟上了陈平笙。 她倒想看看陈大人喝成这样还如何办公。 两人在凉亭坐下。 闲聊了一会儿,才看到刘青山快步走来。 “堂尊交代的事,属下已经办妥。” “只是咱们樊城的余粮也不多,凭什么要资助登城。” “登城在灵泉峡做的那些猪狗不如之事。” “现在我想起来都恨不得给李清乐两记耳光。” 陈平笙满意笑了笑。 可见纪念馆的存在还是很有意义。 只要是樊城百姓,谁去里面转一圈。 再听导游讲一下那些劳工的经历。 都会为之动容。 换成以前,他相信刘青山才不会在意这些百姓死活。 而且登城在灵泉峡做的那些事,刘青山可能不清楚吗? “很好。” “我与县丞心情一样。” “只是登城百姓是无辜的。” “咱们刚经历过粮荒,应该更能深刻体会饥饿的滋味。” 资助登城粮食? 她怎么一点都不相信。 陈平笙可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只看对付矿场的手段便可见一斑。 前期又在报纸上大肆宣传登城县令做的恶事。 明摆着想彻底搞臭李清乐。 让他做过的事公之于众,这种诛心手段比动刀更狠辣。 “陈大人是不是喝醉了?” “你可要想清楚。” “此时正是整垮李清乐的大好时机。” “只要登城发生动乱,再传到朝廷。” “朝廷即便不要他的命,头上那顶乌纱帽怕也保不住。” 朝廷? 开什么玩笑。 他要是指望朝廷解决麻烦,那还不如等李清乐喝水噎死的概率更大。 “难道我陈平笙在萧姑娘心里就是个没有大局观的小人吗?” “朝廷如何处置李清乐,那是朝廷的事。” “我无权过问,也不感兴趣。” “可数万民众的肚子等不及。” “再等几日恐怕真要饿殍遍野。” “本官于心何忍呀!” “刘县丞,你现在就去找接头人谈好。” “咱们樊城的粮食也很有限。” “不过还是紧着他们用,要多少都有。” “只要他们能接受我提的价格,随时可以拉粮。” ………… 第93章 阴谋!高价卖粮 古怪!实在太古怪。 樊城和登县的关系势同水火。 陈平笙此举未免太有胸怀了吧! 萧玉若苦思冥想总觉得里面有阴谋。 但她把此事拿出来跟徐渭探讨。 徐渭也只叹反常,却又说不出阴谋是什么。 直到第二天。 运粮的车队浩浩荡荡出了东城门。 看着车队上悬挂的登县旗帜,沿途看热闹的百姓恨不得捡起石头砸过去。 “咱们陈县令怎么回事?” “为啥救济登城的人。” “他们在灵泉峡欠下的血债还没偿还呀!” “哎!谁说不是。” “陈县令是个好官,可未免太心善了。” “如果我是县太爷,就在粮食里下点毒药。” “最好把李清乐那个王八蛋一起毒死。” …… 报纸宣传的后劲很大。 对于每一个参观过纪念馆的百姓,可以说对登城官府都恨之入骨。 运粮车队还没到登城。 樊城早报已经刊登出最新一版的新闻。 主要标题便是“登城粮荒饿殍遍野,樊城县令义助百姓渡难关。” 看到这则新闻,有人叫骂,也有人拍手叫好。 陈县令的大度还是赢得一片赞扬。 “有意思。” “陈平笙还真是宣传能手。” “恐怕这一次全登城县百姓都要记下这笔恩情了。” 徐渭也是樊城早报的忠实粉丝。 偶尔手痒会亲自写一篇稿子刊登在上面。 至于那点稿酬他并不在乎。 主要是可以借助报纸抒发郁闷的心情。 “我看他就是个奸商。” “徐老可知道他卖给登城的粮价?” 徐渭好奇道:“多少?” “比市场价溢了六倍。” 萧玉若打探到粮食售价后,总算放下心里的石头。 她不用猜想陈平笙的意图了。 这么多粮食肯定能狠狠赚一笔银子。 而且以登城的现状,从附近调粮不太可能。 只有选樊城一条路。 这不是明显敲竹杠。 “不重要。” 徐渭摇摇头笑道:“没人会关心粮食的价格。” “就算登城衙门出面澄清,普通老百姓也不可能相信。” “他们只看到樊城不计前嫌帮助登城。” “至于拿到手的粮食价格是多少,那是登城衙门定的。” 这正是陈平笙狡诈之处。 他提前做了这版报纸,正是为了堵住登城衙门的嘴。 让登城衙门只能吃个哑巴亏。 “哎!” “可这样一来百姓还买得起粮食吗?” “既然要救人,为何不能救得彻底些。” 徐渭老谋深算,何尝不晓得陈平笙此举有点阴损。 但从个人角度而言,他也不觉得有错。 以德报怨那是圣人胸怀。 谁没经历过苦难,都不能要求别人有这种宽容的胸怀。 相较之下,有了这批粮食,对登城百姓总是一份希望。 当初樊城面临的粮荒可是绝命的。 在孤立无援下,若不是陈平笙想办法搞到几天的粮食支撑。 后来又抄了王家,陈平笙现在又是什么光景。 “公主也不要太过于苛责陈平笙。” “老夫倒觉得他算仁义大度的。” “换成我,未必愿意把粮食借出去。” “两县之间原本就没有援手的义务。” “愿意帮忙是情分。” “你是金矿血战的经历者,想想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 “换做是你,有这样的胸怀吗?” “我?” 萧玉若陷入到了沉思。 那幕血淋淋的场景至今还经常出现在她脑海里。 她不知道面对那样的仇恨,能不能保持理智。 陈平笙把卖粮款如数交到了李铃铛手里。 至于如何处置他不过问。 因为他需要这批粮食本就不为赚钱。 溢价只是整个局中的一个关键环节。 “我只要一半即可。” “这笔买卖是你促成的。” “整个计划也是你在操控。” “如今你要改革樊城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瘸子叔开店,我也能出一份。” 他听了心中一暖。 关系不同待遇也大不相同。 李铃铛这个女匪首现在都知道替他着想了。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我们之间不分彼此。” “如果我真遇到难处,自然会主动跟你开口。” “现在真不需要银子。” “你在城中也需要花钱,不如你留一部分。” “买些喜欢的衣服或胭脂水粉都行。” “女儿家总要把自己打扮起来。” 李铃铛心里美滋滋的。 她从记事好像就没人对自己说过这番话。 就连父亲也只是偶尔想起来给她买身不合体的衣服。 至于胭脂水粉,那对于她而言更是用得少之又少。 但并不代表她不需要有人关心自己。 她骨子里也有小女人的一面。 “你把粮食这么高的价格卖到登城,他们会不会继续溢价?” “会。” 陈平笙非常肯定地回道。 “你以为每个官员都会跟我一样傻。” “宁愿自掏腰包,也不愿意百姓受苦。” “我猜想他们不仅会溢价,而且还想狠狠赚一笔钱。” “羊毛总不能出在猪身上。” “黑心。” 李铃铛早做过对比。 她不清楚陈平笙如何盘算。 但在粮食一事上做得让人刮目相看。 以当时的情况,就算溢价一倍照样有很多人会感激陈平笙。 然而陈平笙不仅没有溢价,还以低于市场价售粮。 “黑心不好吗?”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 “当时你逼我这个肉票时,可比他们更黑。” “你……胡说。” 李铃铛想起两人之间的约定,有些不敢看陈平笙。 她对肉票向来不留情面。 当初能让陈平笙活命,已算格外开恩。 再者说她更想看陈平笙是不是跟其他官员一样贪婪。 “黑心也没什么不好的。” “或许李清乐愿意免费开仓放粮也不一定。” “这种事说到底考验的是人性。” “他?” 李铃铛冷哼一声。 “不可能。” “他们李家兄弟在登城的所作所为,远比王霸天不知恶多少倍。” “登城一半以上的产业,都是李家的。” “可惜你跟他平级。” “如果你要是他上一级的官员,趁机查抄了李家。” “那可要比王霸天都肥。” 李家那点事,他早派人查了个底朝天。 如果不是知道李家兄弟足够贪婪。 就算他们出再高的价格。 粮食也绝不会出售给登城。 “也未可知。” 陈平笙嘴角上扬,露出非常自信的笑容。 “说不定我真会抄了李家。” “为两城百姓出一口恶气。” “吹牛。” 李铃铛知道他很有手段。 即便再有手段,有些事也是注定无法办成的。 第94章 舆论风波 “登城要乱了,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马特,李清乐真够贪的。” “粮食价格足足比樊城和青州高了十倍。” “这不是要官逼民反吗?” 大大小小的商队车辆,陆续从登城北门匆忙驶出。 整个登城都陷入了一场舆论风波。 再加上最新的樊城早报推波助澜。 刊登了周边各县的粮食价格。 让那些原本就愤怒的饥民,对官府恨得咬牙切齿。 大街小巷,茶楼酒肆。 凡是人群聚集之地,基本都在谈论报纸上的内容。 “查,给本官去查。” “凡是购买樊城早报的人,一律按乱民抓起来。” 李清乐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愤怒癫狂状态。 接到命令后,那名衙役的头目连忙退出房间。 开始安排人手沿街抓人。 “马特,陈平笙是打算把咱兄弟逼上绝路。” “他咋不说卖给咱们的粮食,就比市场价高出几倍。” “这些愚民不去憎恨陈平笙,反而骂登城府衙。” 好狠毒的手段! 李清乐浑身无力,双目赤红。 他连续两夜都没有合眼。 忽然意识到此次购粮就是一个天大的陷阱。 如果官府没有粮食。 他还可以把责任归咎于山贼作乱。 纵然州府粮食晚到,饿死一部分人。 那也不是他的问题。 如今倒好。 自己傻不拉几买了这么多粮食。 青州也不再给他们运粮。 反而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老三,要不咱们平价把粮食出了吧!” “亏就亏些,总比让登城乱了好。” “我不同意。” 李清云一口回绝道:“这不是亏点银子的问题。” “二哥若因为刁民闹事就让步了。” “岂不有损官威。” “日后但凡这些刁民对官府有不满,都可以通过聚众闹事逼二哥。” “二哥还如何做一方父母官。” “以我的愚见,这正是陈平笙想看到的。” 李清乐点了点头。 他也想到了这点。 陈平笙搞那么多花招,无非正是想通过舆论引起民乱。 当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必定引起朝廷注意。 到时再由朝廷罢免了他。 “老三,你去安排人手把城门戒严。” “我怕会有乱民暴动。” “如果发现苗头,你应该清楚该怎么处理了他们。” 李清云看到二哥眸子中的杀气,赞同地应了一声。 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胳膊永远不可能扭过大腿。 无非就是一小撮刁民闹事。 他们兄弟有钱,有权,手里还有兵。 只要以霹雳手段镇压一下。 其他刁民自然不敢再闹事。 随着登城四面大门封锁,街头不断有人被衙役抓走。 整个城中陷入了风声鹤唳。 在一座偏僻的小院中。 几个人正在房间商议大事。 “王头,接下来怎么办?” “咱要不要一起去抢粮。” 王好喝了一杯凉茶,没好气道:“抢个蛋。” “大人是如何交代我们的。” “只许在各地传播消息,让登城人知道县衙的粮库在哪里。” “抢粮一事咱们不参与。” “等到天亮打开城门后,咱们悄悄返回樊城。” “事情办得顺利,大人少不了你们的奖赏。” 那名衙役想到奖赏,笑得合不拢嘴。 以前在樊城当衙役是啥光景。 别说奖赏,每月能拿到一半的俸银就不错。 再看看如今跟着陈大人。 随便搞个零头,都比月银要多。 “王头,你说咱大人到底是什么打算。” “如今樊城有钱有兵,直接开干就是了。” “我们也想跟那些新衙役一样立些战功。” “早日能混个小头目当当。” “你看人家老侯,以前还不是跟咱们一样。” “如今摇身一变,就成了大人眼前的红人。” 草! 提到老侯,王好就腮帮子疼。 人比人,气死人。 想他比老侯先进到的衙门。 以前老侯是什么货色。 如今真是天壤之别。 很快街头就响起了叫嚷声。 王好连忙带人在巷子口探察。 只见整个樊城街道火光冲天。 数百名衙役正快步赶往那座粮库。 成了! 接下来就看这些饥民为了粮食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是经历过粮荒的。 当初如果不是陈大人手段高明。 又能及时调拨粮食,说不定樊城如今也还在动乱当中。 那队衙役过去没多久,登城就真正热闹起来。 凡是李家开设的铺子,几乎被一抢而空。 涌上街头的百姓和衙役混战在了一起。 经过半夜的打斗,街道上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流经登城的清凉河都被染成了红色。 第二天。 陈平笙静静聆听着王好的讲述。 眉头越皱越紧。 据王好得到的消息,昨晚登城一共死了将近千余名百姓。 他们的尸体在天未亮,就被抛弃在提前挖好的深坑中。 连街道上的血渍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马特! 这个天杀的王八蛋真够狠毒。 此事解决并不困难。 只要肯吃些小亏,把粮食以低价出售。 后面再跟青州申报,从青州补损即可。 如此简单的方式李清乐不用,偏偏选择一条作死的路。” “研磨。” 陈平笙提笔书写,洋洋洒洒一口气写完整篇报道。 “那一夜登城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 荀国看后连连点头。 整篇文章算不上华丽,但非常精辟写实。 字字句句都一针见血,任谁看后都会愤慨动容。 “发吧!” “我要明天早上整个青州,乃至京都能看到这份报纸。” 如今李清乐已经是条没有理智的疯狗。 接下来可能就会有大动作。 这也是关门打狗的机会。 “老侯,你现在去安排人手。” “重点保护好灵泉峡附近,如果发现有人敢乱来。” “不用等我的命令,格杀勿论。” 李清乐也不是个十足的蠢货。 只是一时被搞昏了脑子。 当清醒过来后,很快就会想通此事的来龙去脉。 他在房间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赶往老瘸子家中。 还是需要借兵。 打仗这种事,能以多胜少。 就绝不值得去冒险逞强。 所谓以少胜多的谋略,只是无奈之举。 因为手头没那么多人可用。 对付登城并非只是官府的事,二龙寨肯定比自己更着急。 宋城听完整个事情后,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数千人的性命。 还都是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李清乐如何能下得了手。 “宋大哥也不用惊讶。” “我想李清乐早做好了准备。” “要不然也不会提前挖了埋尸坑。” ………… 第95章 陈大人错在何处 “……“说吧!” “需要我们做什么。” 宋城猜出了他的来意。 当时粮食高价出售到登城,他就觉得奇怪。 以他对陈平笙的了解。 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李清乐。 只是他跟其他人一样,只能察觉到反常。 却猜不透其中的玄机。 爽快! “宋大哥先派一些精明之人去登城。” “混入百姓中挖开那片埋尸坑。” “李清乐以为自己能做得天衣无缝。” “老子偏不让他如愿。” 宋城点头道:“这个好办。” “我找几个面生的兄弟去做。” “要不要提前在半路做好防备。” “如果李清乐带来到樊城,咱可以进行伏击。” 陈平笙摆手道:“不用。” “我就怕他不敢动手,倘若半路去伏击反而会救李清乐一命。” “你先把人手召集起来,就让他们在灵泉峡候命。” “需要时我再通知你。” 陈平笙简单扼要把任务交代了一遍。 没多做逗留便离开了老瘸子家。 “城儿,佩服吧!” 宋城当然由衷地佩服。 如此年纪便有这么深的城府。 不动声色间让登城陷入一场混乱。 这手段如果用来对付他们。 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叔,我还是想不通。” “平笙怎么就能预测到登城会动乱。” 老瘸子拿起葫芦喝了一口酒,眯眼笑道:“粮食呀!” “你们还是太嫩了。” “姑爷赌得是人性,你猜他把粮食卖给了谁。” “谁?” 宋城想到了粮食是个诱饵,却没关注过当初接粮的人。 “李清云。” 老瘸子继续说道:“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如果姑爷把粮食卖给当地的粮商。” “咱们最多能从中取利,绝不会等到登城动乱。” “可若粮食到了李清云手里就大不相同了。” “这家伙可是个贪心的豺狼。” “他如此高价购买的粮食,怎肯吃亏去卖掉。” “同样的计谋假如用在樊城,那是决计不会成功的。” “是。” 宋城深信不疑。 一是因为陈平笙的头脑足够冷静。 再就是陈平笙拥有常人不具备的胸怀和智慧。 必定愿意自己吃些亏,以平价放粮安抚民心。 “李清云拿到了粮食,他也想狠狠赚笔银子。” “至于那些饥民能不能买得起,他才懒得理会。” “如果我所料不错,李清乐或许在某个时刻动个平价售粮的念头。” “只可惜他这个念头抵不过自己兄弟的贪婪。” 宋城听到这里心中豁然开朗。 如同下棋一样。 看似每一步都是偶然,实则却有着紧密的联系。 只是他们这些人的棋艺还不够精湛。 看不透陈平笙的整个巧妙布局罢了。 “后面平笙发行的报纸,都是为了推波助澜。” “只要不断让舆论发酵,民心必定会动乱。” “为了可以平复乱局,李清乐便会痛下杀手。” “只是这样做是不是太狠了些。” 狠? 老瘸子哈哈一笑。 “妇人之仁。” “布置再巧妙的陷阱,前提也要野兽肯跳进去。” “如果李清乐没有豺狼本性,姑爷又怎能驱使他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城儿,这是生死博弈。” “输的一方会丢性命的,以后也多跟姑爷好好学学。” 陈平笙并没有为此感到欣喜。 相反他的心情格外沉重。 那些无辜百姓说到底有自己推波助澜的罪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回到东院,他便将自己独自关在了房间。 古代的生活远比想象更残酷。 官员之间按说该守望相助。 倘若李清乐不觊觎那座金矿。 而是愿意自觉退出,赔偿他们樊城这些年的损失。 或许他真会不计前嫌。 但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并不能改变朝廷的制度。 归根到底还是制度出了问题。 没有办法更好约束官员的恶行。 当整个青州官场都乌烟瘴气,那么,他这条外地游来的小鱼。 就会成为其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徐老,陈平笙今日怎么了?” “看起来兴致好像不高呀!” “眼看李清乐要大难临头,他不该庆贺一番吗?” 萧玉若刚从东院回来。 她敲了几次门,房间都没有任何动静。 发生在登城的事,她也得到了相关消息。 而且也猜想到此事跟陈平笙有关系。 那可是上千人的性命。 陈平笙怎能为一己之私,用如此狠毒的计谋。 “庆贺?” “公主说的是反话吧!” “你是不是怪他太心狠手辣。” “不该连累无辜的百姓。” 萧玉若也不再藏着掖着,沉声道:“是。” “他想替樊城百姓讨回公道,我不反对。” “李清乐做过的恶事,朝廷也会惩治。” “他口口声声说要维护律法公平,怎么到自己身上就不行了。” “那公主可以回宫了。” 徐渭非常郑重的说道。 他并不认为陈平笙做错了什么。 官场如战场,更何况在这片豺狼虎豹横行之地。 如果陈平笙是个文弱书生,做事瞻前顾后。 或许可以维持一时的善,但绝不会长命。 “你什么意思?” 萧玉若冷脸质问道。 她在青州还有诸多事没有完成。 此时回宫等同白跑一趟。 岂不承认自己的无能。 “我想问公主,如果你手里有一批粮食。” “这批粮食可以救活灾民,然而你却是高价购买的。” “平价售粮,你便要赔些银子。” “你会如何做。” 萧玉若不假思索道:“当然平价出售。” “损失些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徐渭淡然一笑,道理就是如此简单。 只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 “公主心忧百姓可以理解,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如此呢?” “换作陈平笙也能避免惨案发生。” “老臣敢问公主,到底是这些粮食惹的祸,还是因为人性贪婪惹得祸。” “假如因此把罪责归咎在陈平笙身上。” “青州之乱便无解。” “因为从开始出售那座金矿的官员便该杀。” “该杀的官员没有杀,就是王平的罪过。” “王平是个清明廉洁的好官,所有悲剧皆可避免。” “然而事情从没有如果可言。” “陈平笙以一己之力,想在青州地界活下去。” “带领数万百姓发展致富,必定会困难重重。” “没有这狠辣的雷霆手段,公主让他如何立足。” “我想那样会死更多无辜百姓。” “甚至整个大衡都可能变得乌烟瘴气,最终动摇国本。” “这是公主愿意看到的吗?” ………… 第96章 家有贤妻的好处 “吃饭!” “你这个人怎么还矫情上了。” “那些人又不是你动的刀。” “就算是你杀的又能怎样。” “天塌了,还有老娘给你顶着。” 陈平笙懒洋洋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确实为那些无辜百姓之死感到愧疚。 常言道慈不掌兵。 或许自己并没有历练到铁石心肠。 遥想当年长平之战。 杀神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 那该要多硬的心肠才能做到。 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 李铃铛给他递过一双筷子,“快吃。” “吃完了继续睡觉。” 陈平笙开始低头吃面,一口气干完为止。 吃得他大汗淋漓,浑身通泰。 有媳妇真好。 “别想多了。” “我只是有点累,最近太费脑子。” “你也清楚凡是用脑的事,都是我在操办。” “尼玛!” 李铃铛笑骂道:“什么意思。” “是嫌弃我没脑子呗!” “谁让你有什么事都自己憋在心里。” “你要是提前告诉我,说不定会更简单。” “我让兄弟们混入到暴乱队伍,直接冲进县衙宰了李清乐多省事。” 这种念头他也想过。 而且可以做得天衣无缝。 最后还是放弃了。 李清乐是官员,如果以私刑杀他。 可以有一百种办法。 但暗杀绝不是解决根本问题的最佳途径。 他需要李清乐自动送死。 还要光明正大砍了他的脑袋。 让樊城百姓拍手称快,登城百姓也得叫好。 只有那样杀人才真正有价值。 “你说李清乐真敢对樊城不利吗?” “他手里应该没什么筹码吧!” “就凭那些不中用的衙役,我二龙寨便可收拾了他们。” 陈平笙摇了摇头,他可没那么乐观。 如果仅仅是衙役确实不足为惧。 李清乐能在灵泉峡开采这么长时间金矿。 需要大量的人手配备。 指望衙役干不了这份差事。 “铃铛,永远别轻敌。” “更别小看一只凶猛的困兽。” “有时候看似胜券在握,可能一不小心便会陷入败局。” 李铃铛在金矿吃过大亏。 自然清楚陈平笙所言不假。 那时她也并不觉得金矿是座天罗地网。 凭她带领的兄弟们,即使不能将矿场的人都杀完。 救出瘸子叔应该绰绰有余。 直到遇见那两个老怪物。 才真正让她见识到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也不用太忧心吧!” “你现在也是兵强马壮,他要是真敢来。” “合咱们两人之力,不怕拿不下他。” “对。” 陈平笙笑道:“夫妻齐心,合力断金。” “区区一个李清乐又何足道哉!” “切。”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陈平笙悄悄把手绕过李铃铛的细腰,慢慢向上摸索。 他看李铃铛没有动手反抗,胆子就更大一些。 “你……你这人没个正经。” “夫人,不是让我吃过饭歇息吗?” “天色不早了,睡觉去。” …… 翌日大早。 他睡得正香,外面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陈平笙也只是翻了身,继续抱着李铃铛睡觉。 马特! 刘明这个王八蛋,永远都学不会规矩。 只听敲门的动静,他便能猜出是谁。 在这些衙役中,王好属于闷头干实事的人。 脑子算不上多聪明,但做事很认真负责。 老侯那是他的心腹。 只有刘明这个废材不成器。 办些跑腿的工作还算麻利,但做事永远都是毛毛躁躁。 “尼玛。” “刘明,你是不是想砸了老爷的门。” “偷看我和夫人睡觉。” 刘明吓得连忙停手,他还想多活几年。 要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又是自己老叔交代他过来。 他才不会这个时辰触大人的霉头。 “大人,出事了。” 陈平笙麻利穿衣起床。 如今他最怕出事,也在等着出事。 樊城真能用他去处置的事目前不多。 除非是遇到了天大麻烦。 陈平笙推开门,一把拉住刘明的衣服拖到院里。 他可不想真让刘明占到便宜,看到不该看的画面。 “你特么平时也能说会道,怎么每次有事就只会敲门。” “我……我……” 刘明大喘了一口气,“昨晚半夜灵泉峡闯进入一伙人,跟咱们火拼起来了。” “天亮后才送来信,县丞不敢耽搁便命我来告知大人。” 火拼! 还真是先去了灵泉峡。 “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咱们这边有没有伤亡。” 刘明想了想说道:“有一百多人吧!” “还是大人英明神武,早做了预防。” “所以,那些孙子们并没能进入灵泉峡。 “至于伤亡情况,老侯没说明。” “我想应该问题不大,要不然该求援才对。” 对方来了一百多号人? 不应该。 就算李清乐再不懂兵法谋略,也不至于拿鸡蛋碰石头。 樊城有多大的实力,李清乐跟明镜似的。 如果他真敢偷袭樊城,那必然会派出足够消灭樊城兵力的人数。 打发走刘明,他重新回到房间。 李铃铛已经坐在铜镜前梳妆。 换了一身武士劲装,应该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是不是准备动手了。” 陈平笙轻轻按住她的香肩,柔声道:“急什么。” “只是一伙人半夜到灵泉峡试探,我想以老侯的能力足够应付。” “我现在要出城,你好好留在城中别乱跑。” “多事之秋,我可不想因为你分心。” 李铃铛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肯撒开。 既然知道是多事之秋,此时出城不正中别人的下怀。 说不定人家早在暗中埋伏,只等他出去后进行伏击。 杀了陈平笙,樊城便会陷入动乱。 她就算顶着县令夫人的身份也无济于事。 “你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好端端的出城做什么。” “关闭城门,咱在城中坚守不出。” “等到李清乐的人全部现身,还怕杀不了他吗?” 陈平笙笑道:“如果李清乐不现身呢?” “杀一帮没用的废物,岂不是浪费时间。” 从半夜偷袭灵泉峡就能看出李清乐的狡猾。 作为地方官员,带兵攻另一座城池。 那是谋逆的大罪。 李清乐不可能想不到其中利害。 所以,如果樊城兵力充沛,又有坚城防守。 毒蛇怎么可能轻易出洞。 “我先去一趟西院。” “跟老徐商量一下对策,城中的大小事听老徐安排。” “你切勿擅自主张。” “若敢不听话,小心家法伺候。” 说完在李铃铛翘臀中轻轻拍了一下。 看着陈平笙离开的背影,李铃铛冷哼道:“什么找老徐商量。” “明明就是想见姓萧的狐狸精,不要脸!” ……………… 第97章 两个大犟种 陈平笙长话短说,简单扼要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他之所以把主要守城任务交代给老徐。 是因为徐渭行事更稳重。 只要关闭城门,就算来几千人短时间也破不开城。 同样的事让李铃铛去做。 以这女人的性格,恐怕人家稍用激将法。 就可能带人出城迎战,为城中百姓带来巨大风险。 “不会吧!” “陈大人是不是考虑复杂了。” “那李县令再不是个东西,带兵攻城是什么性质应该心知肚明。” “再者说他手里有那么多人吗?” 徐渭也能猜到李清乐不会善罢甘休。 在陈平笙的连环战术下,李清乐已经臭名远扬。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一方县令。 但他想的是李清乐或许会以相似方式进行攻击。 对樊城经济搞破坏。 还远到不了带兵围城的程度。 一旦走上这条路,那将会万劫不复。 “有。” 陈平笙斩钉截铁道:“徐老想过没有,李清乐可以控制一座金矿那需要多少人手。” “如果都是衙役肯定是不够的。” “在青州地面只要有钱便能雇人。” “外援不等同私兵,只是合作伙伴罢了。” “经过矿场一役,我相信给登城造成了重创。” “重创也只是让他们损失了一大部分可用的兵力。” “可你要清楚开采的金子,都没有回到我手里。” “有了这些金子,别说围困我这么一座小县城。” “就算他有抢占整个青州的野心,我也不觉得奇怪。” 我的天呀! 徐渭倒吸一口凉气。 他还真没敢朝这个方向思考。 毕竟县令说到底只是芝麻小官。 手里的权力不大,更没有强大的兵力可用。 但像陈平笙分析那样,有钱能使鬼推磨。 如果真花银子雇外援,情况便大为不同。 弄死他! 李清乐倘若真敢围困樊城,这种玩意留不得。 “那你现在有何打算?” “我需要有人守住这座城。” “此人非徐老不可。” 徐渭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顶帽子真够沉重。 他是宰辅不假,可也只是一个老书生。 兵法韬略懂一些,并未真正上过战场。 哪怕是小规模战役,也不是纸上谈兵能成功的。 “你未免太抬举老夫了。” “这是关乎存亡的兵家大事。” “当然应该陈大人亲自坐镇指挥。” “我还要调兵出城。” “什么!” 萧玉若也感到纳闷,如此重要的事。 陈平笙怎能交给徐老头。 这不是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当儿戏吗? “徐老不用谦虚。” “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 “守城没那么复杂,只要安抚好民心。” “防止有奸细作乱。” “无论对方怎么喊阵,守住城门不开那便无碍。” “我在城中确实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唯有你能守护樊城。” 徐渭看他说的如此郑重,也不忍心继续推脱。 如果是要真刀真枪打仗,这份差事他说什么都不会接下。 不管陈平笙打得什么算盘。 也没有全城人的安危重要。 倘若只是守住这座城,那倒问题不大。 城中有足够的粮食,如今也算万众一心。 “好。” “陈大人尽管放心,有我老徐在便不会丢了樊城。” 萧玉若跟着陈平笙出了西院。 一直跟到那座王家大宅前,看陈平笙走进了院子。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 几百名衙役整齐有序的走了出来。 在人群中萧玉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尽管陈平笙穿上普通衙役的衣服。 混迹于队伍中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 这家伙又搞什么鬼? 如今城中还风平浪静,一辆辆商队马车往返于东门。 萧玉若一直悄悄跟在后面。 从行进方向看,应该是去灵泉峡。 但目前调集这么多兵力出城。 城中一旦遇到乱象可怎么办。 当走到半路驻扎休息时,萧玉若还是选择主动现身。 这么偷偷摸摸跟着,自己只会胡思乱想。 萧玉若的出现,陈平笙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 他拍拍旁边的石头,示意萧玉若坐下休息。 “你是不是早知道我跟在后面?” 跟踪是门技术活,如果人人都能轻易掌握。 那便不需要专门培养侦察兵了。 再者说萧玉若只是换了身男装打扮。 以他们的熟悉程度,他自然早察觉到。 “那倒没有。” “你跟着我出城做什么。” “呆在城中可比留在我身边要安全。” 萧玉若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会跟着。 可能有好奇,也怕陈平笙遇到危险。 “我愿意。” “你能做的事,我也可以做。” “我能做的事,你未必可以做到。” 那是! 他并不否定这个说法。 在矿场水牢中,萧玉若可以断开老头的真气。 他就无法做到。 面对那老妇人的阎王贴,萧玉若挨上一击可以安全无虞。 换成是他早就死翘翘了。 所以,他从不敢小瞧女人。 很快几名年轻的衙役过来汇报信息。 陈平笙听后命令道:“所有人进树林,在前面的山谷驻扎。” 此处距离樊城有十几里左右。 他可以使用暗哨侦察,李清乐同样会使用。 沿途行军时,他派出的侦察兵就发现了几个行迹可疑的人。 在樊城周围转悠,既不像商人,又不是百姓。 一直在暗中跟了他们五六里的路程。 现在才算彻底摆脱了后面的尾巴。 只要进入这片树林,他带的人便可销声匿迹。 等那些探子把消息传给李清乐。 李清乐也只会以为他带人去了灵泉峡。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为何会选择在此处停留。” 萧玉若点了点头。 她很想问,却一直忍着没有开口。 她能感受到陈平笙并不轻松。 从那些不断被派出的衙役,就可以看出这次的危险程度更胜于矿场。 “灵泉峡暂时不要紧。” “这次李清乐的目标是我。” “他可能以为只要杀掉我,自己做过那些恶事便能抹平。” “所以,在我的头颅还没被摘下以前,他不可能动用重兵抢占金矿。” “傻子!” 萧玉若自言自语道:“既然明知道如此危险,还要逞强。” 呵! “你不也一样。” “万一我半路被人偷袭,你怎么办。” “还说我,其实自己就是最喜欢逞强的人。” 她好像真没考虑过这些问题。 倒不是因为有公主的身份。 这层身份在都城或许还有用。 换在青州,公主的身份风险只会更大。 可能是因为陈平笙。 她总觉得天下没什么难事,可以让陈平笙陷入困境。 ……………… 第98章 这丫头怕打雷 大雨将至 高空黑沉沉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一起卷积。 他们营地上方还好些,多少能看到一片青天。 樊城方向堆积的乌云几乎要压在了城头。 压得每个人都感觉烦闷窒息。 今天城门关闭的特别早。 很多百姓听说有人要攻城,纷纷自发去守城。 城墙前显得热闹非凡。 男女老少,凡是能动手的人都在帮衙役往城墙上搬运东西。 看到这一幕。 徐渭有种莫名的感动。 这就是一个好官员所产生的影响力。 如果是一年前遇到类似情况。 别说指望百姓自觉过来帮忙,恐怕就算官府下命令。 也抓不到几个人愿意真心实意保护家园。 陈平笙上任几个月时间,所建立的声望可能超过大多县令一辈子。 他在官场混迹了大半辈子。 也算经历过大衡建国初期的风风雨雨。 但他试问把自己放在陈平笙这个小县令的位置。 真未必可以做得比陈平笙好。 在官场能力和运气同样重要。 即使有能力,没有运气。 那么,能力也无法得以施展。 有运气没有能力,身居高位也无法笑到最后。 他不好定义陈平笙。 可以肯定陈平笙能力卓越,至于运气算不上多好。 这一桩桩麻烦事接连不断。 换前面那几任县令怕是早变成了白骨。 樊城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中。 李清乐遥望着那座刚修复过的小城。 心中同样有难言的愁绪。 为官多年,他比陈平笙这只菜鸟更了解青州官场。 以自己犯下的罪责,朝廷必定会下令严惩。 甚至可能会被押解到都城问斩。 他并没有再向青州求援。 因为有了那份该死的报纸,王太守对登城发生的事早一清二楚。 这个时候王太守不可能会替自己挡下灾难。 现在唯一能死里求活的办法,便是拿下陈平笙的人头。 重新掌握灵泉峡金矿。 他从不相信王太守对朝廷的忠心。 陈平笙一死,便能成为他的替罪羔羊。 值得庆幸的是陈平笙不愿意忠于青州。 还屡屡断王太守的财路。 王太守对陈平笙的恨意绝不亚于自己。 目前只差一颗人头。 “李县令不用心焦,区区一座小城。” “王某最多两个时辰便能帮你拿下。” “你答应我的条件,千万别反悔。” “我们天理教对待言而无信之人,向来不客气。” 李清乐嘴角狠狠抽动了几下。 王八羔子。 如果不是现在手下无兵可用,又何至于拿出金矿的两成红利。 “王舵主尽管放心。” “咱们也合作多年了,你知道我向来说话算数。” “只是你也别小瞧了这座樊城。” “如今它有陈平笙坐镇,恐怕比你想象的要难啃。” “别忘记你们天理教在他手里吃过大亏。” 王洪山的脸色骤然阴沉。 整个人因为暴怒,脖子上的青筋像小蛇在抽动。 他作为天理教青州分部的舵主。 在青州地界行事十多年,都还没有尝试过失败。 陈平笙不仅杀了他们的教众,还差点抓到兰宫媛。 害他被堂主当众责罚,这口恶气就算没有李清乐相邀。 他也要报复陈平笙。 “李清乐,你特么少说风凉话。” “再敢啰嗦,我现在就带人回去。” “有种你自己攻进樊城好了。” “王舵主怎么开不起玩笑。” 李清乐满堆笑脸道:“天理教兄弟的仇,也是我们登城的仇。” “现在咱们更应该同仇敌忾。” “抓到陈平笙,我只要他的人头。” “至于他如何死法,听凭你处置。” 王洪山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特么还像句人话。 官府又怎样。 他们天理教能跟青州合作。 并非惧怕官府势力。 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更何况还是只落毛的鸡,要不是看在金矿的份上。 他才懒得跟李清乐这种小人合作。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我看这天很快就会下雨了。” “那就让它下。” 李清乐抬头注视着那片乌云。 他在等这场雨。 一旦降下大雨,便不用担心城头上的火攻。 也会影响射箭的视线,那便是上天给他们创造的最佳战机。 “你信不信,此时陈平笙比我们更心急。” “连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边。” “那些蠢货把兵力都调到了灵泉峡。” “以为我会夺取金矿,殊不知我会抄他的老巢。” “如今樊城无兵可用,剩下老衙役顶个屁用。” “只要再降场雨,王舵主大事可成呀!” 在另一片山林中。 绵绵细雨,已经酣畅地下了起来。 樊城周边的天气就是如此。 有时隔着一条路,也会出现一边下雨一边晴的奇观。 陈平笙和萧玉若躲在营帐中,静静凝望着山间的云气。 这种静默持续了有两个小时以上。 除了偶尔衙役从树林中赶来报信,陈平笙似乎陷入到死寂状态。 “快要攻城了。” 萧玉若有些担忧道:“只怕这场大雨,会让城中的人坚持不了多久。” “毕竟我们没了火攻的优势。” “哈哈。” 陈平笙露出轻松的笑容,淡淡道:“你还懂些兵法。” “老天爷确实不肯帮我们。” “这场雨估计要把老徐急坏了。” “不过也没关系,还有李铃铛在。” “她?” 萧玉若轻哼一声。 她可不认为李铃铛能起到多大作用。 武功说到底只是匹夫之勇。 此次的任务在于守,而不在于攻。 像李铃铛那种性格冲动的人,不坏事便是天大幸事。 “怎么。” “怀疑我夫人的能力。” “那你就小瞧她了。” “她这个人很聪明,论脑子我真未必如她。” “只要她肯乖乖跟徐老合作,这次李清乐一定插翅难逃。” 萧玉若其实从未了解过李铃铛。 不知为何,她打心底就对这个女人无法展现出善意。 哪怕只是表面的。 “那我便拭目以待。” “你准备何时返程,咱们总不至于一直等到天亮吧!” 陈平笙把手伸向雨中。 这时从樊城上空忽然降下一道紫电。 接踵而至的便是连声惊雷。 吓得萧玉若连忙捂住耳朵,紧紧靠近陈平笙怀里。 这丫头怕打雷? 这倒跟他认识的萧大小姐印象不同。 萧大小姐可是敢提剑杀人的狠角色。 区区一个惊雷会吓得浑身发抖。 “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吧!” 陈平笙用手轻轻拍着她的粉背,低声道:“打雷只是自然现象。” “越是恐惧的东西,越应该去正视。” “有时候把自己卷缩起来,看似最安全。” “其实反而会让恐惧一直如影随形跟着你。” ………… 第99章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来了,来了! 徐渭看向缓缓移动的队伍,足有两三千人。 就像陈平笙所言,一个登城县衙或许没那么多兵力。 但可以花银子雇外援。 这厮真要作死! 李清乐的运气更差。 要是没有遇到陈平笙,他还能开采金矿,在登城享受着土皇帝的权利。 没有遇到自己,就算围了樊城,杀了陈平笙。 此事也未必能传到朝廷。 所以,一切皆是造化弄人。 “徐老,他们怎么不动了?” 李铃铛高举的手臂又缓缓放下。 以目前的距离计算,放箭很难起到作用。 “等雨。” 徐渭抬头看向那片沉积的乌云。 已经可以嗅到湿润的水汽。 看来很快就要降下瓢泼大雨。 “陈夫人想想看。” “如果忽然下起暴雨,再加上风力的阻碍。” “咱们城墙上的箭又能射多远。” 可恶! 这些读书人还真是心眼多。 换成陈平笙估计也会用类似的招数。 不过这确实很有用。 一旦降下暴雨,城墙上的弓箭手便无法发挥充分作用。 届时再选择进攻便能轻易突破封锁。 大约僵持了十几分钟后,豆大的雨点终于落下。 李清乐放声狂笑。 天助我也! “进攻。” 随着一声令下,站在他后面的队伍冒雨向前奔袭。 只要破开那扇城门,他便可长驱直入。 砍了陈平笙的狗头。 城墙上寂静无声。 徐渭向后面的衙役摆了摆手,“上弩车,狠狠教训一下这些逆贼。” 九架弩车一字排开,由巴山率领族人进行操控。 这些弩车是经过升级改造的。 主要用于守城。 弩车中可以装填数百支铁箭。 再通过机械推动进行连环射击。 虽然在准头上跟小型弩机无法相比。 但武器就是如此,各有各的用法。 李铃铛粉拳紧握,心里把陈平笙咒骂了一百遍。 该死的家伙。 明明早有准备,却不跟自己提起。 她看这几架弩车,应该威力很强大。 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或许会一直瞒着自己。 “放!” 徐渭目光坚定,狠狠说道。 嗖! 黑压压的箭矢瞬间向下压去。 阻挡在前面的雨水,似乎都被强大的穿透力分向两侧。 噗噗……。 跑在最前面的人,瞬间便倒下一片。 城下到处是惨叫和惊呼声。 “防备。” “快上盾阵。” 然而弩车的射击能力远超乎想象。 再加上凶猛的雨势。 排列出的盾阵几乎难以站稳脚步。 一轮轮箭雨无休止射来。 王洪山的队伍很快就乱成了一团。 “上铁甲车。” 王洪山双目赤红,声嘶力竭呐喊着。 看到这种惨象,他才开始意识到陈平笙的可怕。 目前距离城墙还有数百米,他的人已经死伤一片。 照此情景继续硬攻下去,怕是到了城墙前自己的人也所剩无几。 “二哥,王洪山的人能不能顶得住。” “能,一定能。” 李清乐很坚定的回道。 大战已开,就没有什么能不能的问题。 他和王洪山都没有退路可选。 攻击的机会只有一次。 如果雨停了,亦或者天亮了。 想要拿下樊城几乎不可能。 以他所见并非天理教太弱,而是陈平笙的守城利器太过于强大。 这种恐怖的弩车,即使用在大型战场也绰绰有余。 如此可怕的敌人,今晚不死。 那么,很快他们兄弟就会被送上断头台。 很快城下就多了几百辆银色怪车。 这种怪车形似穿山甲,外壳以精钢铸造。 里面可坐三人,铁箭射在上面除了叮叮当当的响声外。 对铁甲车造不成任何损伤。 马特! 李清乐还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徐渭挥手命令巴山停止放箭。 再射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和力气。 “哈哈。” “二哥,停了。” 李清云看那些强大的弩车终于停止射击。 铁甲车正缓缓靠近城墙。 天理教最善于攻城,一旦靠近城墙哪怕离开了铁甲车。 樊城的人也奈何不得。 “别高兴太早。” “那是人家主动停手的。” “陈平笙一定还有后手。” “只看咱们的人能不能爬上城墙。” “如果有五十人顺利登上去,此战就胜利了一半。” 眼看前面的铁甲车已经快靠近城墙。 徐渭下令道:“上钉板。” 巴山带着一群年轻力壮的族人,早就站在墙头严阵以待。 听到命令后两人一组,将巨大的铁板砸在下面。 李铃铛看那些铁板两面都光滑如镜。 想不通钉板由何而来。 直到铁板重重撞击到地面后,忽然就双面展开。 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尖刺。 这些刺踩上去,轻易便可穿透脚板。 随着钉板的数量越来越多。 城墙四五米几乎成了一片钉子路。 面对这片可怕的钉板,铁甲车也决计无法再顺利通行。 “陈夫人,你相公可是个奇才呀!” “不仅可以料敌先机,提前准备好应对之策。” “还能发明如此恐怖的守城利器。” “老夫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利器便可用在二龙山。” “到时保证那些可恨的山贼统统束手就擒。” 李铃铛脸色阴沉,眸子中闪过浓浓杀气。 怪不得陈平笙处处提防自己。 原来是要用这些东西灭了二龙山。 如果此时她调转枪头,跟李清乐结成联盟。 除掉陈平笙正是大好机会。 这个念头一闪即过,她心中虽有怨。 也不可能害自己的男人。 铁甲车受阻后,里面的人纷纷钻了出来。 这时城头上的弩车几乎起不到作用。 天理教众面对钉板凛然不惧。 他们展开后面宽大的黑披风,如同一只巨大蝙蝠向城墙掠去。 李铃铛握紧手中铁弓,瞄准其中一个黑影。 拉紧弓弦倏的一下。 那支破风而出的铁箭,直接从对方咽喉中穿射过去。 接着其他弓箭手,站直身躯纷纷射击。 被铁箭射中的蝙蝠人,即便没被射死。 当他们掉在钉板上,也会被刺得血肉模糊。 天理教! 还真是这群神棍。 徐渭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朝廷这些年一直都在搜寻天理教的踪迹。 却始终没能找到他们的堂口,更不用说老巢。 大衡的乱象,跟天理教有千丝万缕的瓜葛。 如今天理教第二次参与到青州地方官府。 也就能验证他的推测。 在青州必定有天理教的堂口。 而且跟王平脱不开关系。 “布钉墙。” 徐渭再次沉声下达命令。 他原以为陈平笙提前准备的利器,只是用于守城。 目前看来是自己想简单了。 无论是铁甲车,还是天理教的血蝙蝠。 钉板和钉墙都是专门克制他们。 这家伙应该早就想到李清乐会勾结邪教。 ……………… 第100章 李铃铛的技能 眼睁睁看着教众一个个从城头摔下。 再被地面的钉板刺穿身体。 王洪山的愤怒到了极点。 他又禁不住浑身发冷胆寒。 那些悬挂于城墙上的铁钉恰恰能克制天理教。 让教众无法以血肉之躯施展蝙蝠功。 难道陈平笙早就算准他们会来吗? 如果只是巧合,陈平笙算是个聪明人。 倘若不是巧合,那就太可怕了。 此子日后必定是天理教的心腹大患。 “哎!” 李清乐长叹一口气。 走投无路的绝望感袭上心头。 天理教众越来越少。 已经显露出败势,纵然他再不甘心。 恐怕想破开那扇城门已经几乎不太可能。 “王先生,不行咱们撤吧!” “说不定陈平笙根本没在城里。” “如果再继续纠缠下去,只怕我们会被堵住了去路。” 尼玛! 王洪山一巴掌呼了过去。 听到这话他想杀李清乐的心都有。 打了半夜的仗,他的兄弟几乎死了大半。 现在李清乐才说陈平笙可能不在城中。 “王洪山,你个王八蛋敢对我二哥动手。” 李清乐被扇得眼冒金星,嘴角渗出鲜血。 他连忙挥手制止住想动手的李清云。 以他们兄弟现状,真跟王洪山彻底撕破脸皮。 恐怕会死在樊城。 “王先生愤怒,我可以理解。” “我也只是大致猜测。” “咱们打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陈平笙露面。” “那厮狡猾成性,我只怕他早已出城。” “如果此时灵泉峡的兵赶来,咱们岂不被人包了饺子。” 王洪山也萌生退意。 这场仗打得窝囊。 他总不至于赔上所有兄弟的性命吧! “好。” “既然陈平笙不在城中,那咱们就先撤退。” “这笔血债日后再算。” 正当两人商议准备撤离时,只听城墙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李县令,怎么不进攻了?” “本官恭候你多时了。” “你那些亲人可还在樊城大牢关着。” “天亮以后,本官就要砍了他们的脑袋。” “还有天理教的杂碎们,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教众便是至亲。” “这些还没死的蝙蝠,明日就会把高悬于城墙之上。” “本官要让青州百姓都看看,谁特么敢打樊城的主意。” “这便是他们的榜样。” 李清乐眉毛微扬,紧握的拳头很快又松开。 听对方的语气是陈平笙不假。 但他并未跟陈平笙接触过,不敢笃定正是陈平笙本人。 “张主薄,说话之人可是陈平笙。” 张用点了点头。 上次到樊城运粮,他跟陈平笙打过照面。 可以确定刚才说话之人,正是陈平笙本人无疑。 “大人,属下敢以性命担保绝对是他。” “当初到樊城运粮,属下便牢记下他的相貌和声音。” 说话之人当然不可能是陈平笙。 此时陈平笙已经率领四个区域的衙役对天理教形成合围之势。 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可将这些人进行全歼。 萧玉若听得啧啧称奇。 那个声音分明就是陈平笙。 几乎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知道谁在模仿我吗?” 陈平笙手下那么多人,她如何能够得知。 又不愿意开口询问,免得陈平笙故意卖关子。 “我夫人。” “她?” 答案比起初听到那个声音还要令人诧异。 宫中也有很多擅长口技模仿的艺人。 但那些艺人模仿人声再像,始终还是有破绽。 她很熟悉陈平笙说话的腔调语气。 李铃铛模仿可以说到了完美无缺的程度。 “想不到她还有这项能力,难怪你要把她留下守城。” “她是只擅长模仿你的声音,还是模仿所有人。” 陈平笙脑海中想起在天王寨的情景,淡淡笑道:“这丫头能模仿任何人,包括你。” “我敢保证,如果隔着一层布帘她学你说话。” “恐怕连你爹都分不清楚真假。” “大胆。” 这家伙总是如此口无遮拦。 如此犯上的话,真传到父皇耳中。 陈平笙有几个脑袋够砍。 “吆。” “还挺有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亲国戚。” “萧姑娘,咱们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 “还没听你说过关于你家的事。” “你爹到底是什么官职?” 以陈平笙的推论,萧玉若的老爹最少是朝中二品大员。 甚至官位更高。 要不然也无法攀上武当派这种级别的宗门。 而且还是掌门的师妹。 萧玉若的功夫确实很不错,可比起李铃铛还差点意思。 所以,武当派收她为徒,必定靠的是关系。 绝不是萧玉若如何天赋异禀。 “陈平笙,你不是一向很聪明,不妨猜猜看。” 猜? 他可没那个闲情雅致。 就算萧玉若是个郡主又怎样。 跟自己又没半毛钱关系。 “算了吧!” “我只是随口一问。” “其实你爹是什么官,我也不感兴趣。” “我们家铃铛说得对,天下乌鸦一般黑。” “你们都城的乌鸦恐怕更黑。” “兄弟们,拿下李清乐,我请你们喝酒。” 土匪! 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也白不了。 萧玉若策马扬鞭跟了过去。 这时王洪山正指挥教众进行下一轮的攻城。 眼看十几名教众飞到了城头。 短短几分钟后,那些天理教徒再次被丢在了钉板上。 城中确实没留多少衙役。 可李铃铛带的都是二龙寨精锐。 他们正愁无法出城杀李清乐。 这些先一步跳到城头的人,自然就变成了砧板上的肉。 哪经得起土匪砍杀。 “李县令,辛苦啦!” “你……你……” 李清乐脸色煞白,吓得支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他对陈平笙的声音太过于印象深刻。 陈平笙明明在城墙之上,怎么忽然又到了城外。 鬼魅! 好像只有这个解释听着更为合理。 “二哥,别怕。” “我护你出去。” “只要你去了青州,咱们依然没有败。” 李清云带来十几人骑马冲杀过来。 “老侯交给你了。” “得嘞!” 老侯单人匹马迎了过去。 只是一个回合冲杀,那些人甚至都没看清老侯拔刀的动作。 整个身体便从腰间裂开两截。 李清云的头颅直接被老侯抓在手中,策马回到陈平笙旁边。 “大人,给你摘了颗狗头。” “尼玛。” “老子要颗狗头做什么。” “哦。” 老侯咧嘴憨笑了一声,挥手将血淋淋的头颅抛向李清乐。 那可是李清乐一奶同胞的亲兄弟。 “陈平笙,你特么简直不是人。”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处处针对我。” “你想要金矿,我已经不跟你争夺。” “你还不依不饶断我粮道,坏我名声。”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清乐说完,抽出腰间的佩剑要抹脖子。 他清楚自己绝无逃不去的可能。 与其落入他人之手受辱,还不如自杀干净。 …… 第101章 一个县令两座城 想死!岂不便宜你。 陈平笙掏出针筒向李清乐手腕射去。 当地一声。 那柄剑就掉落在地上。 随即两拨人便厮杀在了一起。 天理教众单兵能力都很强悍。 如果不是经历了连番苦战。 他手下这帮衙役真不是对手。 所以,前面陈平笙一直按兵不动。 正是利用守城的优势,消耗天理教的斗志。 他本想去会会那名天理教头目。 老侯却抢先一步,挥刀劈向王洪山。 两人都是顶尖的高手。 一番交战自然比他没章法的乱砍更为精彩。 “老家伙,越来越会抢功了。” 萧玉若看他磨刀霍霍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这人一点为将的样子都没有。” “作为统兵将领,并非需要你上阵杀多少敌人。” “你只要能带一支悍不畏死,战无不胜的精兵便可。” “如果你真出了意外,你这些衙役还不群龙无首。” 为将之道他从没认真想过。 像这种规模的仗,最多算小打小闹。 区区几千人也敢来攻一座城。 就算他没做任何准备。 仅凭那扇用精铁加固的城门想破开难度就很大。 再加上城中还有巴山带领的伯克人,以及几百名二龙寨精锐。 “你可别害我。” “我只是一个小县令而已。” “从没有要当将军的野心。” “这番话传到外人耳中,我岂不跟李清乐一样。” 萧玉若知道他又在耍赖。 放眼整个大衡,恐怕也找不到一个能手握上千衙役的小县令了。 此次陈平笙用兵,显然比灵泉峡金矿出动的人数更多。 这才短短数天时间,樊城县衙又招募了不少衙役。 按照陈平笙的设想,创建几个经济开发区。 每个区配备一千名衙役。 整个樊城岂不要拥有一支强大武装。 战斗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天理教众基本都失去了战斗力。 王洪山毫不意外被老侯斩落马下。 “李县令,到我们樊城去坐坐吧!” 当李清乐被带进樊城后。 那些守城的百姓纷纷欢呼起来。 一时间陈大人的名声响彻整个夜空。 这场战役打出了樊城人的底气。 在青州三十二座城中,樊城向来最弱小。 每次朝廷颁布一些惠民政策。 别的县城都能抢到好处,唯有樊城人知道永远轮不到自己。 过去他们是麻木的。 因为县令都是没能耐的怂包货。 老百姓再多怨言又如何。 陈平笙上任以后,带给他们太多惊喜和希望。 让他们能亲眼目睹樊城每天都在发生变化。 如今连登城县令这个恶棍都成为阶下囚。 他们如何能不欢欣鼓舞。 陈平笙没去庆功,早早便回到院子先洗了个澡。 这场仗虽然胜券在握,可也让他心有余悸。 如果李清乐考虑问题和自己一样。 悄悄绕到驻扎地进行偷袭。 以天理教两三千的人数,他那点兵力几乎没有抵抗能力。 所以,他能战胜李清乐依然有运气的成分。 作为此次守城最大的功臣徐渭,刚喝了几杯酒。 萧玉若就派人传他回了西院。 这次胜利跟金矿不同。 更与处决王天霸不同。 李清乐说到底是朝廷命官,又身负谋逆重罪。 她很了解陈平笙的手段。 如果不及时想办法阻止,恐怕天亮以后。 参与围城的人,包括上次金矿抓捕的人都会被砍头。 而且陈平笙绝不可能通过青州官府。 “公主这么急召老臣回来何事?” 萧玉若看他满脸通红,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这才跟陈平笙混了多少日子呀! 堂堂宰辅怎么也变成如此模样。 其实她考虑的事,原本就是徐渭的责任。 按照朝廷规制,公主不处理地方具体事务。 除了自己身份能压一下徐老头。 论职权的话,徐渭才是主角。 “徐卿,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徐渭只是三分醉,脑子还没有糊涂。 忽听萧玉若如此正式官方称呼自己。 吓得他打了个激灵,酒气顿消。 “老臣当然没有忘记。” “公主有何指示,还请直言。” “李清乐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樊城。” “你懂我的意思吗?” 徐渭连连点头,这些事他早就想过。 但要从陈平笙手里提走李清乐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小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好不容易出了口恶气,谁想动李清乐。 那就是挖他的眼珠子。 “懂。” “要不公主亮明身份,直接跟陈平笙要人如何。” “他总不敢连你的面子都不给吧!” 馊主意! 她前面受了那么多委屈,都没亮明身份。 现在为一个逆贼告诉陈平笙自己是公主。 万一陈平笙不给面子,她以后在樊城还如何呆下去。 再者说现在只是樊城和登城之乱。 远没有触及到青州腐烂的根本,她还需要继续隐瞒下去。 “不行。” “我有我的计划。” “此事你自己想办法。” “李清乐跟天理教有关联。” “父皇交代你寻找天理教的老巢,一举将他们全部除掉。” “这又不是我的任务。” 徐渭只得打碎牙自己咽进肚子。 谁让人家是公主,他是大臣。 不过公主说的也对。 想彻底消灭天理教,李清乐确实是个突破口。 以后也能成为扳倒王平的人证。 倘若让这厮被砍了脑袋,反而会坏皇上的大事。 “公主看这样行不行。” “如今登城县令一职空缺。” “以王平以往的作风,必定会找心腹之人填补空缺。” “那样咱们还是很被动。” “陈平笙也免不了又会徒增麻烦。” “既然陈平笙想搞经济开发区,不如把登城一并划给他如何。” 萧玉若笑吟吟道:“吆,徐老看来跟陈平笙关系真不一般呀!” “你是不是早就打定主意,让陈平笙一身兼两座县城。” “难道就不怕养虎为患。” “王平虽然老谋深算,可说到底上了年纪。” “陈平笙的能耐你比我更清楚。” 徐渭相信自己的眼光。 这个陈平笙虽然很有手段,看起来也不缺野心。 他心系百姓,从本质上讲跟王平就不是一路货色。 “公主勿忧。” “老臣敢以身家性命替他做担保。” “与其把登城拱手继续让到王平手中。” “不如赌一把。” “或许陈平笙可以带给我们惊喜。” “至少不会苦了登城数万百姓。” “你说呢!” 萧玉若深吸一口气,非常之时当用非常手段。 如今有她和徐渭同在,此事不必等父皇旨意。 他们也能做主。 不过以后对陈平笙要更关注才行。 毕竟他不再是个只有几十个老衙役的小县令了。 ……………… 第102章 夫妻之间的小默契 一觉睡到日晒三竿头。 陈平笙还未起床,就闻到了饭菜香。 他眯着眼静静欣赏着身穿碎花围裙的小美人。 李铃铛厨艺不错,他是知道的。 但真正愿意亲自下厨的时候屈指可数。 大多时候他们都是各吃各的。 至于李铃铛是亲自下厨,还是去下馆子便不晓得。 “还赖床。” “饭菜一会儿该凉了。” 陈平笙懒洋洋的坐了起来。 他倒想早早醒来练刀。 昨天半夜李铃铛才醉醺醺回来。 回来后又跟他撒了两个小时酒疯。 质问他是不是准备对付二龙寨。 目前他真没这个打算。 山贼只要安分守己,不影响樊城的经济发展。 他可以暂时睁只眼闭只眼。 再者说近段时间二龙寨的人帮了自己大忙。 他也是讲道义的人,绝不可能过河拆桥。 至于以后如何,不好去确定。 难道这丫头是因为昨晚的事心生愧疚,所以,才准备的早餐? 陈平笙用冷水洗了一个脸,也不再继续猜想了。 “吃过饭是不是要处决李清乐?” 李铃铛以最温柔的语气问道。 她的酒量号称千杯不醉。 自接管山寨以来跟兄弟们彻夜畅饮,也从未醉到不省人事。 昨晚并非酒醉人,而是如鲠在喉。 让她不吐不快。 “还没决定。” “他好歹是朝廷命官。” “事实上我没有定罪的权力。” “这个需要奏报到青州。” “等太守同意,我才可以进行定罪。” 李铃铛轻哼一声,喝了一大口鱼羹。 咳咳! 悲催的是她初做鱼羹,并没有剔干净鱼刺。 一根小刺卡在了喉间。 陈平笙连忙放下筷子,撕下一大块馒头塞进李铃铛嘴里。 “快咽了它。” 李铃铛艰难地把干馒头咽到了肚子。 过了一会儿发现那根鱼刺还真不见了。 “你少给我打官腔。” “事先你便答应过我。” “抓到李清乐交给我来处置。” 他也很想斩了李清乐。 可更要考虑后续的现实问题。 毕竟自己不是图一时痛快的山贼。 他猜想李清乐围攻樊城的事,青州一定提前知道。 如果他是青州太守至少做两种准备。 一是李清乐成功砍下自己的脑袋。 那样金矿又会收归到登城县衙。 以王太守的能力,绝对有办法替李清乐遮掩过去。 第二种准备便是李清乐输了。 那座金矿背后的受益者是王太守。 岂会让事情败露,所以,即便自己不杀李清乐。 李清乐也会落得跟王霸天同样的下场。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种可能。 他脑子一热砍了李清乐。 这对王太守才是最好的结果。 不仅能除掉李清乐,还可以按正常法度砍了他的脑袋。 “那你想我死吗?” “如果你不考虑我的死活。” “他就在监牢里关着。” “你现在就拿我的令牌过去杀了他。” 陈平笙喝完最后一口鱼羹,从腰间摸出令牌放在了桌子上。 “你以为我不敢吗?” 李铃铛伸手拿起令牌,气呼呼向外走去。 她不想自己男人死,可也要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瘸子叔为了金矿被人砍掉了双腿。 那些跟他们一起去的兄弟,都惨死在李清乐手中。 这笔血债她怎可能咽下。 “陈夫人早呀!” 李铃铛杀气腾腾朝徐渭点了点头,快步出了东院。 这又闹哪一出? 徐渭慢悠悠的走进房间,看陈平笙正悠闲的摆弄花草。 似乎并没有跟李铃铛闹矛盾。 这两口子还真是一对妙人。 “陈大人早呀!” “徐老早,昨晚有没有喝醉。” “我们县衙那帮老货很难对付。” “恐怕不把你喝得走不动道,绝不会轻易放你离席。” 徐渭昨晚确实被侯三等人缠着不肯放他离开。 但相对而言,陈夫人才是女中豪杰。 可以说来者不拒,他离开时陈夫人已经喝了不下二十碗。 估计陈平笙昨晚睡得不会踏实。 “还好。” “老夫过来跟你谈些小事。” “想听听你的意见。” “徐老不用客气,有话直说。” 徐渭想了一整夜,虽然还是没百分百把握。 时间也不容许他耽搁下去。 一旦陈平笙真宣布处斩李清乐。 事情便再无转圜余地,除非他以朝廷的名义施压。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因为很可能这种粗暴的施压,让大衡失去陈平笙。 那对于樊城百姓绝对是重大打击。 “我知道陈大人很想为矿场死去的百姓讨回公道。” “这个李清乐按罪当斩。” “不过老夫还是不建议你动手。” “你们的官职毕竟属于平级。” “你动手处斩了他,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也会让人参你一本。” “到时你在樊城所做的努力便会付诸东流,岂不可惜?” 陈平笙大笑起来。 想不到李清乐那坨臭狗屎,一夜间竟成了香饽饽。 李铃铛是非杀之而后快。 老徐则建议他不要动手斩杀。 “这是你的意见,还是那位小姐的意见?” 徐渭也跟着笑了起来。 心有灵犀一点通,聪明人就是不一样。 很多事不需要明说,也可以猜出个大概。 “这个不重要。” “我个人的意见,还是交给朝廷为好。” “毕竟他涉及天理教的事。” “朝廷向来对天理教态度很明确。” “尽最大可能将其一举剿灭。” “陈大人如此聪明,应该也不愿意卷进这场风波吧!” 马特! 到底是老江湖,明明另有所图。 说起来像替他着想。 不过他早就意识到李清乐是个麻烦。 其实无论怎样,李清乐的命运已经注定。 无非是谁杀的,在哪里动的手有些区别。 “好吧!” “那我便命人将他押解到青州。” “听候太守处置。” 徐渭急忙出言阻止道:“万万不可。” “陈大人把李清乐送往青州,还不如干脆当众处斩他更好。” “至少给两城百姓一个交代。” 说到底还是萧玉若的主意。 从老徐的反应,他更笃定自己的判断。 朝廷并没有那么相信青州太守。 “那徐老意下如何?” “我这人脑子笨,你就直接一些挑明。” 徐渭也不管他是装傻充愣,还是真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索性挑明道:“派几名衙役,悄悄将李清乐送往都城。” “陈大人尽管放心,朝廷向来赏罚分明。” “以你立下的功劳,朝廷必定重赏。” ………… 第103章 天降好事,升职的机会 重赏? 画大饼的事他向来不怎么相信。 如果指望朝廷记得樊城这个小地方。 哪还会有诸多麻烦事。 不过交给青州,亦或是交给朝廷对他都没差别。 尽早处理掉李清乐这个麻烦总是好的。 徐渭看他一言不发,继续说道:“陈大人放心,老夫向来不打诳语。” “你不是正筹备经济开发区,如果把登城拨给你如何。” “那样你便有足够辽阔的地方施展拳脚。” “再加上李清乐的官产,对你绝对是件天大好事。” 陈平笙有些懵! 他想不到李清乐会如此值钱。 那可是一座县城。 樊城和登城之间如果走官道,有五六十里。 可若直接在灵泉峡打开一条通道。 两个县城就联系在了一起。 登城也算不上富庶,只能说比樊城稍微强一些。 至于说李清乐的官产,那可是一笔巨款。 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就算登城暂时没有县令,也需要朝廷发文书重新任命。 再者说青州地界都知道。 除了樊城以外,其他地方的官缺都是王太守任命。 也就是说根本不需要经朝廷的手。 萧玉若的家世可能不凡,但真能把登城拱手给他? “徐老开什么玩笑。” “一个小小的樊城,就把我快要愁死。” “你真登城交予我,我也不敢要。” “我这么年轻,还想多活几年。” “人就在监牢,不过我夫人会不会宰了他很难说。” “什么!” 简直胡闹。 徐渭想起进门前的情景。 原来陈夫人的杀气由此而来。 这个陈平笙也太不靠谱了。 跟自己扯淡半天,才说出这么一个结果。 那位陈夫人可是个狠绝色。 在守城时杀起天理教众,如同杀鸡宰鸭。 倘若真跟李清乐有私怨,砍了那个混蛋他一点都不惊讶。 “快跟老夫走。” “切勿让夫人冲动下酿成大错。” 徐渭上前硬拉了几次,都没把陈平笙拉起来。 “放心。” “我夫人的性子我了解。” “她这人向来胆小,心底又很善良。” “平时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岂会有胆量杀人。” 扯淡! 徐渭很佩服陈平笙的脸皮。 竟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瞎话。 恐怕在整个樊城县衙都知道那位陈夫人是只母老虎。 噔噔! 这时李铃铛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伸手将那快令牌砸向陈平笙。 别看只是随手一丢,那可是高明的暗器手法。 陈平笙两指一夹便将令牌牢牢夹在指缝间。 他以前最喜欢江湖豪客陆小凤。 那两根神奇的指头,可夹在天下任何武器。 他自然练不到那种境界。 只是从解牛刀法中训练出的强大感知力。 “陈夫人,你有没有动手?” 李铃铛没有回应,快步走出了房间。 她确实很想杀了李清乐。 也不惧怕去牢中动手。 在街上逛了一圈后,她还是没走进那座监牢。 陈平笙向来做事周全,既然说出那么重的话。 肯定不是跟她开玩笑。 倘若真让她选择,她怎能做到不管这个男人死活。 所以,她重新回到了东院。 又恰巧听到陈平笙那番赞美。 她心中积压的闷气瞬间消散。 为了区区一个李清乐根本不值得。 反正这厮也不可能活长久。 夫妻之间需要了解和信任。 陈平笙敢把令牌交给李铃铛。 就断定李铃铛不会头脑发热。 “李清乐,我可以交给你。” “其他人必须受到严惩。” “还有青州或许会过问此事,我该如何应对。” 徐渭对其他人的死活根本不在乎。 至于青州也不是多大问题。 他才不相信王平会傻到包庇一个逆贼。 “陈大人最擅长做什么。” 陈平笙想了想,略显为难道:“徐老把我问住了。” “要说才艺方面,琴棋书画也算略懂,兵法韬略也算精通。” “我这人会的东西还真不少,你说哪样?” 无耻! 徐渭撇撇嘴,他承认陈平笙写得一手好词。 兵法虽是野路子,也能打胜仗。 即便如此,年轻人是不是该谦虚一些。 试问天下有多少人,敢在他面前吹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当然是宣传了。” “陈大人的报纸可比嘴上功夫更厉害。” “只要借助樊城早报,把李清乐围困樊城一事写的精彩些。” “我敢打包票王平看到后,你就算请他过来搅合。” “他也没这个胆量。” 有道理! 他了解过这位王太守的为人。 明面上那绝对是人民公仆,百姓的青天。 大奸似忠也是一种高境界。 换成是他的话,就绝对做不到如此人格分裂之事。 正因为如此,他才相信徐渭的判断。 当把李清乐勾连天理教作乱一事公诸于众。 王平怎可能为一个李清乐坏了自己的官声。 “好吧!” “那感谢徐老的指点。” “你说把登城一并送我,到底有几分成算。” 徐渭伸伸手指,表示有六成把握。 他没有提走李清乐前,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陈平笙这只小狐狸不容易对付。 “怎么!” “你不是怕累,咋又改变主意啦!” 这个…… 他确实自己不想接手。 登城是什么光景,毕竟目前还不清楚。 说不定比樊城更烂的摊子。 “徐老别误会,我说得是实情。” “人的精力毕竟有限。” “樊城百废待兴,需要我亲力亲为做的琐事有很多。” “再兼顾登城,我自然无瑕分身。” “不过有升迁的好事,我总要替手下那帮兄弟想想。” “他们跟我出生入死,除了拿点赏银外基本没升职的机会。” “朝廷连我这个小县令都看不到,何况是他们。” “所以,遇到这种难得的机会,我肯定要争取一下。” 徐渭很欣赏陈平笙的想法。 以他在官场的经验,绝大多数官员都做不到这点。 谁不想让自己手中的权力更大。 陈平笙却能惦记手下兄弟,甘愿把唾手可得的好处让出去。 如此年轻便有这么大的心胸,试问多少人能做到。 “好。” “此事朝廷不干涉,只要你觉得合适便行。” “议定好把名单给老夫,很快就能发下文书。” 卧槽! 这么简单吗? 他可清楚官场的事,一旦走正常程序。 需要很多部门层层审核。 县令的官职虽说不高,那也是七品。 像刘青山熬了多少年,也不过才坐到县丞。 再从县丞升迁到县令,虽只有一品差距。 运气不佳的话,估计一辈子都跨越不了。 这让他对萧玉若更好奇了。 ……………… 第104章 坑爹的玩意,就你聪明 窝囊! 李清乐实在太窝囊了。 他怎么能被樊城县令搞到如此地步。 登城再不济,这些年老李开矿也搞了不少金子吧! “于兄还是不知道内情呀!” “樊城早不是过去的樊城了。” “那位新上任的陈县令可是个硬茬。” “听说连太守的面子都不给。” “你也清楚王霸天也好,那座金矿也好。” “不都是太守的钱袋子。” “但那又怎样,陈平笙照样敢动他们。” 平云县县令于常发倒吸一口凉气。 这才多长时间呀! 陈平笙不仅在青州站稳了脚跟,还闹出这么大动静。 以前提到樊城,都知道那是个不养人的地方。 基本没有哪一任县令可以善始善终。 这位陈县令到底有什么后台。 屡次驳太守的面子,还能安然无恙。 换成他的话,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 “孙大人,今日到平云县应该不是说闲话吧!” “咱们兄弟多年,两县之间又守望相助。” “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孙冒长叹一口气,然后慢悠悠说道:“我此次前来主要为了两件事。” “第一件要事自然是关于樊城的。” “咱们和李县令是故交,如今他栽在陈平笙手里。” “其他县令都前往青州求情。” “我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特来跟于兄商议一番。” “不知道对于此事,于兄有何打算。” 于常发本来就要动身去青州。 但听孙冒分析后,他打消了这个主意。 反正自己平时跟李清乐走得也不算近。 再加上平云和樊城紧挨着,最好不去招惹陈平笙这尊瘟神为妙。 免得祸及自己。 “孙老弟开什么玩笑。” “在整个青州,谁不知道你是最精明的。” “既然你能过来找我,自然心里有主意。” “说吧!我于某人一切都听你的。” “自然不去凑热闹。” 孙冒心里早打定主意。 他又想找一个同伴。 因为这种事就像赌博有输有赢。 “李清乐做了一个最蠢的事。” “他特么竟然找天理教的人帮忙。” “你也清楚,咱们陛下向来最忌讳天理教。” “这么一弄跟谋反没什么区别。” “我认为太守也不可能出面庇护。” “谁去谁倒霉。” “对,对。” 于常发是个没主见的货。 他从樊城早报也看到了消息。 经孙冒提醒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还是孙老弟考虑周全。” 孙冒继续分析道:“不过对于陈平笙,咱也得防着点。” “我们沙县还好,跟樊城还有一段距离。” “平云可不一样,也就隔着一座山。” “我只怕陈平笙以后会打于兄的主意。” “他敢。” 于常发用手掌重重拍击着桌面,震怒道:“我平云县向来跟樊城井水不犯河水。” “再者说平云县有数千衙役,还怕他陈平笙。” 不怕才特么见鬼。 孙冒从于常发涨红的老脸就看到了恐惧。 真不怕又何必愤怒。 再者说凭区区数千衙役顶个鸟用。 陈平笙能一举拿下金矿,又全歼两三千天理教徒。 实力可想而知有多雄厚。 “于兄稍安勿躁,且听我说完第二件事。” “如今登城县令空缺,必定需要补缺一个官员。” “这才是保平云县长治久安的根本办法。” “如果于兄手下有合适人选,可推荐给太守。” “只要能占住登城县令这个空缺,还怕陈平笙作妖。” 好主意! 于常发有点心动。 他跟李清乐以前虽无太多瓜葛。 但有太守在中间周旋。 以两地之势夹着樊城,无论朝廷派谁为县令。 他们都可平安无事,稳稳压樊城一头。 如今这个平衡被打破了。 唯有重新安插一个自己人去登城补缺,才可保万无一失。 可这么好的事孙冒怎会想到自己。 “孙老弟说得在理。” “我手下还真没合适的人选。” “要不从沙县找个人?” 孙冒正是等这句话。 他可没功夫关注平云县的破事。 登城是块肥肉。 特别李清乐这些年置办的产业。 不管谁能坐到县令的位置,都可据为己有。 “也行。” “其实于兄真推荐平云县的官员,反而会惹来争议。” “甚至惹恼陈平笙。” “我手下倒有个合适的人选,主薄刘欣你见过的。” “论关系他是我内弟,论能力也还说得过去。” “最主要他是咱们自己人。” “只要他做了登城县令,以后定然不忘于兄的恩情。” 尼玛! 狡猾的狐狸。 绕了半天,还是想让自己小舅子拿下登城这块肥肉。 于常发虽心有不甘,但想想这是最好的选择。 也只得咬牙作罢! 陈平笙同样为登城这块肥肉发愁。 他下面这么多兄弟,升职机会只有一个。 给谁都是得罪人的事。 按说他跟老侯关系最亲近。 从他上任以后,老侯立下的功劳最大。 这个职位理应给老侯。 但老侯不是个当县令的料。 真去管理一个县城,老侯也未必愿意。 他心中最合适的人选当属荀国。 无论学识,还是忠心都是不二人选。 问题就在于荀国到樊城的时间太短。 再加上他没有正式官职。 就算他不顾其他人的反对,硬把荀国放在那个位置。 难保不会徒增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把几个候选人喊到一起。 先听听他们的意见再说。 老侯和荀国对见陈平笙早就习以为常。 倒是刘青山紧张得要命。 他是樊城衙门老人,却又不是心腹。 再加上自己这些日子做的都是琐事。 并没有突出的功绩。 如今樊城正处于变革之中,县令又唤来了这两人。 谁知道会有什么倒霉事降临到自己身上。 陈平笙关上门后,也没做寒暄,“诸位都是樊城衙门的重要成员。” “这段时间咱们樊城发生了不少大事,也多亏你们帮忙。” “我才算有惊无险渡过难关。” “如今有件好事,我想提前告诉你们。” “大人说的好事,恐怕又是麻烦事吧!” 老侯是经验之谈。 从他跟随陈大人,好事确实不少。 但都伴随着凶险万分的坏事。 “马特!” “你的意思,老子就是扫把星呗!” “只能有倒霉事,不能有好事发生。” “不爱听滚蛋。” 老侯嘿嘿一笑,“大人别卖关子了。” “中午我还得给雪娘去送饭。” “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人指哪,属下就打哪。” 这特娘还像句人话。 陈平笙看了看荀国和刘青山。 吓得刘青山连忙垂下头,不敢正视那双锐利的眼睛。 他不知怎么了,反正就是怕。 “登城县令一职空缺。” “我要在咱们县选个人去顶上。” “你们觉得谁去合适?” ………… 第105章 青楼变酒吧!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登城县令空缺,他们当然都清楚。 但谁也不会想到此事跟自己有关系。 “大人,我对当县令不感兴趣。” “你可以先把我排除掉。” 老侯先一步打破平静。 他很满意目前的职务,官职不大权力不小。 最重要的可以跟随陈大人。 如果可以选择,他愿意余生留在陈大人身边鞍前马后。 “我也放弃。” “大人待我有知遇之恩。” “我只愿留在樊城,跟在大人身边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荀国心中很感动。 他才来樊城没多长时间。 论功劳不如老侯,论资历没办法跟刘县丞比。 其实陈大人可以想到自己,已经算天大恩德。 他哪敢有何奢望。 目前只剩下刘青山。 更让刘县丞如坐针毡。 平时他的脑子也不笨,嘴皮子也很流利。 然而到了关键时刻,总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嗯。” “那就刘县丞吧!” “你在樊城熬了这么长时间,确实该升一级了。” “正好有机会,本官便向朝廷推荐你。” “下官惶恐。” 刘青山浑身冒冷汗,身子不由自主瘫软在地上。 “堂尊若觉得属下办事不利,下官可以离开樊城回乡种田。” “对于登城县令一职,下官从未敢有奢望。” “还请堂尊收回成命。” 陈平笙无奈笑了笑。 刘青山确实吓坏了,脸色苍白如纸。 整个人都处于虚脱状态。 真特么有意思。 明明是升职的好事,弄得像让他们喝毒药。 “刘县丞莫怕。” “本官对你的政务能力一直很看好。” “再者说登县是要合并到樊城的。” “所以,你去登县当县令,还是在本官手下工作。” 刘青山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他愿意跟着陈平笙混。 如今在青州地界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投靠王太守,结局可能像王霸天和李清乐那样。 要么死心塌地跟着陈平笙,或许还有出头之日。 “只要可以跟随大人,下官做个衙役都可以。” “哈。” 老侯逗趣道:“刘县丞想当衙役,可以找我报道。” “不过像你这种年龄和体格有点虚。” 刘青山只是说说而已。 表忠心谁不会。 在这方面他可比老侯更擅长。 “此事就这么决定了。” “等朝廷下来文书,你便走马上任。” “到时我会给你安排一支人马过去辅助。” “登城不比咱们自己地界,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你过去后樊城县丞一职空缺,便由荀夫子顶上。” “至于老侯,可以兼管两城衙役招募和培训工作。” 好手段! 荀国这个幕僚感到汗颜。 这样一来实际掌控两座城的还是陈大人。 而且一举还能让他们都各得其所。 散会后。 陈平笙和老侯来到王家宅子。 雪娘的事基本算调查清楚。 她只是跟兰宫媛有不错的私交。 青楼歌姬之间多有这种手帕情。 对于天理教一事并未参与。 “老侯,想不想放雪娘离开?” 这个……。 老侯心里有些矛盾。 这些时日他只要在樊城,就能见到雪娘。 两人的关系虽没有多大进展。 对他而言,能见见美人也就心满意足。 雪娘一旦恢复自由身,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会变得疏远。 看着雪娘整日愁苦,小脸都变得清瘦蜡黄。 他又很心疼。 “大人,还是放了她吧!”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看她高兴。” 卧槽! 还真是个情种。 雪娘一身蓝色素衣,正蹲在菜园摘菜。 整个人除了显得略有疲惫,不仅没有消瘦。 看样子还胖了几分。 可见老侯安排的伙食不错。 “雪老板,这是准备做什么好吃的。” 听到陈平笙的声音,雪娘缓缓起身,用手捋了一下额前的乱发。 “大人,今日公务不忙了。” “嗯。” 老侯很识趣,连忙回房间烧水泡茶。 能不能放雪娘离开,不是他说了算。 终究还需要大人点头。 “你的事本官已查明,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关于香云轩,本官还是需要整顿的。” “你也是女子,应该很清楚青楼是个火坑。” “不管你待下面的姐妹如何好,她们操持这种行业终究抬不起头。” 雪娘鼻子一酸,眼泪潸然落下。 她何尝不想从良。 奈何世道如此,像她们这种贱籍女子一入风尘便再难脱身。 如果人生有其他选择,谁愿意做一个整天对人赔笑的姐。 “大人所言有理,可我们又能如何。” “放眼整个衡国,像我们这种女子有千千万万。” “我们整日卖笑赚钱,然而命运却掌握在官府手中。” “就如大人怀疑妾身跟天理教有关系,妾身便要关了香云楼。” “那些姐妹便没了家。” 他听出了雪娘的怨气。 其实青楼在古代属于正当行业。 说不中听的,地方官府很大一部分税收都需要压榨这些可怜女子。 “雪老板不要误会。” “本官并未想关闭香云楼。” “以后咱们樊城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你们也可以负责做好招待业务。” 听到这里雪娘心中大为不屑。 被关的这些时日,她听了很多陈平笙的事迹。 本还以为陈大人跟其他官员不同。 说到底还是想利用她们拉拢客商。 “我说的招待,不是让你们出卖色相。” “可以把色情行业变成娱乐行业。” “既可以光明正大做生意,又能体体面面讨生活。” “我看你们楼中的女子都有才艺。” “只是缺少一个表演的舞台。” “倘若给她们提供更健康的舞台,她们未必就不如兰宫媛。” “本官希望从咱们樊城开始。” “真正杜绝以出卖皮肉色相的营生,让你们都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陈平笙给雪娘描绘了一个很理想的生活。 她听得入神,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变革。 “大人可有计划?” “雪娘愿意尝试。” 陈平笙早就做过考虑。 其实香云楼资源很好,只要把经营模式加以调整。 就可以演变成现代的酒吧。 这也是后期随着樊城经济发展中,必要的娱乐配备。 那些来樊城做生意的商人,总需要一个消遣场所。 如果可以成功打造出酒吧模式。 他便能抢占先机,把香云楼打造成连锁店。 再陆续开向其他城市。 当他把构思跟雪娘讲了一遍,雪娘很容易就领会到他的意思。 “大人的想法很新奇。” “妾身听一些域外人讲过,他们那里好像就有类似的花楼。” “如果咱们真可以在樊城开办成功。” “大人可是我们所有青楼女子的再生父母。” ………… 第106章 傻瓜,人心险诈! 三日后。 徐渭送来了朝廷任命文书。 跟老侯借了二十名衙役,押解着李清乐到京都。 至于其他一干人等,他就交给李铃铛处置。 也算是给二龙寨一个交代。 李铃铛心情看起来不错。 坐在房间,嘴里哼着小调。 难得有如此轻松惬意的时候。 “还是你老谋深算。” “顺手拿到了登城,这次在整个青州怕是没人敢跟你作对了。” 他可没那么乐观。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那位青州太守这次栽了面子,恐怕此时正在谋划如何弄死他。 不过也没关系。 就算他不要登城,王平也跟自己尿不到一个壶里。 “意外之喜而已,没什么值得高兴。” “再者说我也不打算亲自管理。” “老刘辛苦这么多年,就让他捡个便宜吧!” “切。” 耍什么花枪。 刘青山是什么玩意。 那就是一个没主见的应声虫。 就算去了登城当县令,还是对陈平笙言听计从。 “你说我派兄弟们,半路杀了李清乐如何。” “反正出了樊城,也与你无关。” “你又拿到了朝廷文书。” “胡闹。” 陈平笙很严肃地表态道:“你们山寨就没信誉吗?” “别忘记自己的身份,如今你是我的女人。” “真捅出大篓子,我第一个倒霉。” “我倒霉,你们整个二龙山也别想安生。” 他真怕李铃铛脑子一热杀了李清乐。 李清乐对他已经没了价值。 那就是枚死棋,然而有些棋死而不僵。 如果什么都不做,他必死无疑。 贸然去动他,反而会被咬一口。 “陈平笙,我警告你。” “别总拿这些话吓唬人。” “我不是李清乐,二龙寨也不是豆腐做的。” “如今你们确实有点实力,可真要打硬仗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他淡淡一笑没做争辩。 实力这种事打过才晓得。 他当然不希望这种事变成现实。 毕竟他们是夫妻,也有了很深的感情。 夫妻之间不管因为任何矛盾,都不该争出胜负。 “好了,咱们不争执这些。” “不管怎么讲,你们的仇也算报了。” “接下来可以考虑给瘸子叔开间酒楼。” “也好让他们安享晚年。” 李铃铛看他语气软了下来,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 关于酒楼一事,她跟瘸子叔提过。 瘸子叔的意思,要听陈平笙安排。 在这座城中,无论二龙寨的人想做什么。 都要提前让陈平笙知晓。 这是他们所有人能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心里不太愿意接纳这个意见。 以前没有陈平笙,他们不也一样过得很好。 凭什么为了陈平笙要事事谨慎行事。 “你就不担心,我们会在城中发展势力?” “说不定哪天就让樊城陷入一场巨大动乱。” “不怕。” 陈平笙非常自信的笑道。 “你知道前几天我为何会把令牌交给你。”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女人。”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陈平笙认了。” “这只能怪我有眼无珠,怨不得任何人。” 李铃铛心头一软,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她比任何人都不想跟陈平笙兵戎相见。 可她是南越人,有属于自己的使命。 假如某天大衡和南越陷入敌对。 她不清楚自己还会不会跟现在一样不忍心。 “傻子。” “人心险诈,你有时考虑问题太过于理想。” “你怎就知道我不包藏祸心。” “以后不管对我,还是对别人都多个心眼。” “小心哪天真被人害了还不自知。” 陈平笙并非不懂这些浅显的道理。 他只是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无端猜测和怀疑。 对于他而言,没什么比让樊城一天天变好更重要。 自从刘青山走马上任,他趁机抄没了李清乐的官产。 日子也变得平静起来。 每天具体的政务,他都交由荀国处置。 涉及一些大的决策,则由他亲自拍板。 其实做县官一旦熟悉政务后,比想象中简单。 有兵,有权,有钱,有人专门负责具体事务。 只要不作妖,大体路线便不会出错。 除了这些衙门政务外,其余时间他都呆在王家大院。 跟老侯切磋刀法,培训新招募的衙役。 如今他扩充的衙役,已经将近六千人。 还专门组织了侦查情报部门,派往各地做暗桩。 这些隐秘的事,他只让老侯和荀国知情。 “大人,有个消息不知道重要不重要。” “不过属下觉得还是告知你为好。” “免得属下误判信息,耽误了大事。” 有情况! 他很了解老侯这个人。 接下来要说的消息肯定有特别含义。 “有话说,有屁放。” “什么时候也学得含蓄了。” 老侯干咳两声,轻声慢语道:“我也是听雪娘说的。” “最近有不少外地士子到咱们樊城。” “据雪娘所讲这些士子好像对大人颇有成见。” “背地里聚在一起,出言非议大人。” “你说他们会不会搞什么阴谋。” “读书人心眼子最多了。” 陈平笙看了一眼老侯,质问道:“看来你最近没少往香云轩跑呀!” “是不是我不该给你涨俸禄。” 老侯伸手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 雪娘离开后,他想见一面确实没以前方便。 还好可以借着公务的由头,每天去香云轩转悠。 “大人,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帮士子,他们竟敢诋毁你。” 呵! 陈平笙还真不怕有人诋毁。 作为官员无论做得再好,总会有人赞赏,有人非议。 人不可能面面俱到,总会让某些群体不满意。 这些对他基本没有影响。 “都诋毁些什么,说来让我听听。” 老侯想了想,愤愤不平道:“说起来就生气。” “他们说大人仗势欺人,荒淫无道。” “残害士绅,设计抓捕忠良。” “反正都是些莫须有的罪名。” “这些王八羔子也是吃饱撑的,他们也不去打听一下。” “在百姓心中您可是陈青天。” “如果不是您到了樊城,这座小破城还不知道会被搞成什么样子。” 卧槽! 这帮小崽子还真会编排。 只是这些罪名听起来都很唬人。 如果自己是位帝王,还说得过去。 荒淫无道? 他特么总共就一个老婆。 难道打光棍才算正人君子。 老侯的话也提醒了他。 樊城又不比青州和南郡。 那些眼高于顶的士子以前可都不进这种小破县城的。 如今忽然涌进这么多读书人,岂不是怪事。 “老侯,派兄弟们严密监察。” “发现有异常再向我汇报也不晚。” “咱们樊城想搞经济,就不怕外人诋毁。” “要以开放心态面向世界。” ………… 第107章 马特!一群低能儿 “一群低能儿。” “书都读到了狗肚子。” “长着眼睛和耳朵,难道不会自己去听去看吗?” “陈平笙上任以前樊城是什么光景。” “再看看如今的樊城。” 徐渭气得吹胡子瞪眼,足足骂了半个时辰。 那些士子没等老侯开始行动,第二天就把县衙围了。 看架势要拆了衙门,非抓陈平笙当众游街才肯罢休。 这一幕让老徐既愤怒又心寒。 他也是读书人,而且还是清流领袖。 无法想象这些弱智的读书人以后踏上仕途,管理一城政务又会怎样。 “徐大人也别跟他们怄气。” “喝杯凉茶降降火。” 徐渭接过小翠递来的凉茶,也不觉得苦涩。 仰起喉咙一饮而尽。 “奴婢也觉得这些人过分了。“ “陈大人行事确实跟常人不同。” “目的总归是好的。” “就拿灵泉峡那些乡民,如果没有陈大人,谁会管他们死活。” “所以,普通老百姓最知道谁是好人。” “相反那些读书人,嘴上讲得头头是道,实则根本没有任何见地。” 徐渭听了连连点头。 如此简单的道理,连个小丫头都明白。 这些读书人却想不通。 “公主如何看待此事?” “老臣只怕任由他们再这么胡闹下去。” “最后会白白葬身于樊城。” 萧玉若一直静静坐着,她正是等徐渭说这句话。 徐渭对陈平笙看重,她很清楚。 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徐渭的私心和担忧。 面对一群士子的口诛笔伐,陈平笙会做何应对。 她以前没深入接触陈平笙前。 也认为这个新任县令是个草包。 顶多算半个读书人。 随着两人交集加深,她觉得陈平笙并非普通意义的读书人。 读书人哪有雷厉风行的手段。 如果生逢乱世,以陈平笙的性子和手段。 必定是揭竿起义的草头王。 她也很想看看陈平笙会不会对士子痛下杀手。 “徐老是不信自己,还是不信他。” 徐渭无语! 他正是见识过陈平笙的手段,才会替那群蠢货担忧。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讲他也不想陈平笙和天下士子对立。 无论任何王朝,士子都是朝廷的根基。 他们背后既有庞大的家族势力,还和朝堂官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旦陈平笙恼怒之下对这群士子举起屠刀。 以后想在官场混下去估计很难。 甚至由此遭到御史台弹劾。 面对天下文人的汹涌攻势,连陛下都要让三分。 陈平笙一介县令又如何能抗住狂风暴雨。 “公主难道一点不担忧。” “陈平笙好不容易在青州站稳脚跟,要因为这群蠢货毁于一旦岂不可惜。” 萧玉若摇头轻笑:“徐老杞人忧天了。” “目前陈大人说不定还赖在床上睡觉。” “他那人行事怪异,或许根本不在乎这些士子的口水。” “等他真想动刀时,你再出面阻拦也不晚。” 东院。 老侯在房门前转悠了快两个小时。 敲了不下十次门。 但每次得到的回应就是等着。 陈平笙确实刚起床。 对于衙门外发生的事,他早听李铃铛絮叨过。 这丫头早早便起床练功。 可能那天比试后受了刺激。 他一直没出去,是因为不想让李铃铛大开杀戒。 就凭那上百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李铃铛一人一刀足矣! 然而有些人可以简单直接处置掉,有些人则不能痛下杀手。 至少需要等时机,所以,杀人看似莽夫所为。 实则想把人杀得漂亮,就需要动些脑子。 “你就这么在房间龟缩着,任由那帮书生胡编乱造吗?” “这口恶气,你可以忍,我李铃铛忍不了。” 陈平笙拉住李铃铛重新坐回座位,劝解道:“忍不了也要忍。” “他们明摆是来送人头的。” “你可能不了解这些读书人,他们懂的道理或许比你我都要多。” “脑子却比驴还简单。” “只要有人给他们面前栓根红萝卜,他们就会拼命追逐。” “至于前面是平路,还是深渊根本不重要。” “你的刀可以杀他们,却无法让他们畏惧。” “相反他们会因为你的刀,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最了不起的大事。” 蠢货! 一群驴。 李铃铛确实不了解这些读书人。 连她都觉得陈平笙不容易。 为了让樊城普通百姓过上好日子。 每天殚精竭虑谋划,大事小事都要操办。 如果没有这些付出,现在他们看到的便是饿殍遍野的惨象。 哪有樊城今日之繁荣。 “老侯,你们进来吧!” 老侯和荀国终于松了口气,小心翼翼走进房间。 这间房是禁区。 没有陈大人的命令,他们也绝不敢踏足。 “坐吧!” 李铃铛起身给他们倒了一杯茶水。 荀国还好一些。 老侯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对于这位陈夫人他是又敬又怕。 “大人,绝不可任由这群书生胡闹。” “我可知道他们的嘴有多厉害。” “大人好不容易建立的官声,因为这些人的臭嘴脏掉。” “岂不是很冤枉。” 官声! 陈平笙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句话说到了重点。 樊城有数万百姓,并非人人都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俗话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连最亲近的人听到风言风语都会相信。 何况那些普通百姓。 他们起初或许念着自己的好。 然而当士子们不断进行诋毁,他相信很快就会一群人动摇。 这就像流行病,随着舆论发酵跟风的人越来越多。 直到很多百姓开始质疑,那么,他前面打下的基础就会受到动摇。 “荀夫子,你去安排人给士子们准备茶水和点心。” “再给他们撑起遮阳的棚子。” “如果中午他们还未离开,那就让同福居把饭菜送过来。” “要做咱樊城最有特殊的食物。” “啊!” 老侯听到这番交代脑子彻底浆糊了。 他了解陈大人。 那可是一个粘上毛就成猴的人。 怎么突然变了性子,做此等吃力不讨好的傻事。 陈平笙微微一笑,继续交代道:“咱们樊城早报也停了几天,该写点东西了。” “把我交代你的事做好,再如实策划一版内容。” “你是读书人,应该很清楚我需要你写什么。” “这次可以多印刷一些,分派到青州和都城。” “那些大老爷们既然想看戏,我就陪他们上台唱一出好戏。” 荀国起初也不太理解这番违反常理的安排。 听到后面的话,他心中恍然大悟。 高,实在是高! 那帮小书生不就是要搞舆论战。 大人要是出兵镇压,反而坐实了他们所讲内容。 但反其道而行之,以弱胜强。 通过报纸让大人成为被士子无辜诘难的对象。 再通过美化和拔高大人对士子忍让谦卑的态度。 舆论风向自然而然就会转变。 “老侯,你也别闲着。” “找几个精明的兄弟,最好是读过书的。” “让他们混进这些人中,跟他们一起骂我。” “想办法和领头几人打好关系,一切费用由我出。” ……………… 第108章 马特!衙门被人堵了 人都有从众心理。 任何群体的形成也都必然有源头。 他在青州地界近段时间确实出了风头。 然而还不至于犯了众怒。 他所做的事大都是地方政务,跟士子几乎没有交集。 这些全国各地的士子,忽然一窝蜂涌进樊城。 对他进行各种诘难,这本身就显得极为不合理。 面对不合理的现象,陈平笙向来会想为什么? 谁才是这群士子能聚集到一起的根源。 但他又不能简单粗暴把士子抓起来严刑拷打审问。 这种愚蠢做法,无异于捅破马蜂窝。 让幕后策划者更有机会搞乱樊城。 连续三天时间,陈平笙都窝在东院没有外出。 那些士子跟上班差不多。 天刚刚亮就聚集在衙门口,再由荀国带领衙役为他们准备好丰盛的早餐。 起初那些士子并不接受他的安排。 但终归有第一个愿意吃螃蟹的人。 吃的人多了,便会越来越多。 拼耐心! 陈平笙有的是时间耗着。 反正目前樊城的事都有人负责操办。 他反倒可以落个清闲。 在家里陪李铃铛练习刀法。 夫妻之间没事切磋一下技艺。 日子过得还算轻松惬意。 “不打了,心烦。” 李铃铛气鼓鼓地提前撤手。 她可没陈平笙那份修养和忍耐。 这群苍蝇每天都在衙门口喋喋不休叫嚷。 陈平笙还好吃好喝伺候着。 她还以为陈大人有什么妙计能赶走这帮人。 都过去了三天时间,人群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数量在不断增加。 害得她连门都出不了。 “要不你去瘸子叔家住几天?” “眼不见心不烦。” “我估计他们还要再闹腾一段时间。” “不去。” 李铃铛一口回绝。 “你就这么怕他们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樊城做过多少恶事。” “对付这群不讲理的书生,用我们山寨的办法最灵。” 这话他信。 想当初自己被带到二龙寨。 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山贼,他也会胆怯。 更何况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书生。 如果被李铃铛绑回山中,过不了一夜保准都老老实实。 这辈子都不敢再踏足樊城。 书生最厉害的不是胆量,而是那张能杀人不见血的嘴。 防人之口胜于防川。 他们是不敢再到樊城闹事,却会把樊城和二龙寨编排在一起。 到时问题会变得更麻烦。 “稍安勿躁,最多再有三天。” “我保证让他们乖乖离开。” 李铃铛冷哼一声。 又是三天! 前面就说最多天便可解决麻烦。 她看再有三十天,这群苍蝇也不会自动飞走。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官府整天给他们备好这么丰盛的美食。 换成是她兄弟,也都会长住在衙门口。 徐渭被陈平笙搞得也是一头雾水。 这三天他都没怎么睡好。 每天见到那些聚集在衙门口的书生头疼。 又怕哪天看不到这些书生更头疼。 以他的身份如果出面说明情况。 或许很快便可以帮陈平笙解决麻烦。 但他又不便出面。 免得打草惊蛇,坏了陛下交代的大事。 他也算了解陈平笙。 当初在处置王家聚众闹事时,那是何等雷厉风行。 如今却沉寂下来,谁也不清楚陈平笙到底要做什么。 越是这种无声的平静,越让他担忧。 说不准哪天陈平笙便会以雷霆之怒。 忽然对这群士子痛下杀手。 “陈平笙还真有圣贤之风。” “徐老,要是这么多人整天堵在你家门口,你会怎样。” 徐渭翻了翻眼皮,这话听起来像看热闹。 他家门口又不是没被人堵过。 作为朝堂大臣,在做某种决策时难免会替皇上背黑锅。 不明真相的御史,朝堂弹劾无效也会堵在他府前抗议。 只是人数肯定没这么多,舆论也没如此恶劣。 “老夫就拿扫把将他们统统赶走。” “他们又能如何。” 萧玉若大笑起来。 她是亲眼见过徐大人被堵在家里无法上朝的。 更是笑陈平笙目前的窘境。 原来这家伙也有怕的时候。 她倒是想看看陈大人能躲在家忍多久。 这些文人士子最令人头疼。 连她父皇有时候都会被逼得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何况陈平笙一介县令。 “其实这样也挺好,让陈大人学学规矩。” “以后说话行事能有分寸。” “免得因为胡言乱语,无端招致祸端。” “你也不用太过于忧心。” “凭这群士子鼓噪一阵,还动摇不了樊城的根本。” “老夫倒不怕舆论之争,只怕他们背后还有人鼓动。” 徐渭终于说出了他真正的担心。 他也是从年轻士子走过来的。 相比于陈平笙和萧玉若,他更了解这场运动背后的可怕。 “你是说青州?” 萧玉若没考虑过复杂的联系。 她原本以为是陈平笙风头太盛。 上任不久便做了几件大事。 再通过报纸进行宣传,必定会让樊城和他成为众矢。 那些文人向来喜欢聚集在一起发出质疑声。 如果有心人再加以胡乱评判编造,难免就会有如今的局面。 “不好说。” “老臣也只是猜测。” “可要是真有人在背后故意煽动。” “目的便非常简单,让陈平笙坐不稳樊城县令。” “樊城可是撬开青州的钉子。” “没有了这根钉子,咱们比陈平笙的处境更难。” 萧玉若心头一惊,此话不假。 青州已经出现了天理教。 陈平笙解决的几件事又都跟青州有关联。 一旦陈平笙失去县令的位置。 整个青州就会跟过去一样。 他们还如何深入查下去。 “徐老,那你倒是想想办法。” “让这帮蠢货散去。” “倘若坏了父皇的大事,我想这些士子别说以后考功名。” “他们的脑袋统统都要搬家。” 徐渭用手指了指鬓角的白发,苦笑道:“公主请看。” “老臣可比陈平笙闹心多了。” “我听说他每天跟夫人花前月下,比武切磋。” “小日子过得美着呢!” “老臣几天都没睡过囫囵觉了。” “你说陈平笙有没有可能破罐子破摔。” “就这么不动声色跟他们耗下去。” “如果真闹到朝廷,皇上罢了他的官职。” “他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 “他敢!” 萧玉若话刚落音,黛眉便紧蹙起来。 她知道陈平笙真敢。 那家伙从没把当官看成多了不起的事。 如今又捞了不少好处,就算不当这个县令。 以陈平笙的能耐,做什么都能做得风生水起。 “我去找他。” ……………… 第109章 无赖!陈大人的嘴笨 萧玉若硬着头皮走进东院。 她知道李铃铛在。 正因为如此一直忍着没跟陈平笙商议此事。 刚走进院子,就看陈平笙和李铃铛在嬉笑。 心里说不出的气。 这家伙难道一点都不介意官声吗? 还是脸皮足够厚,随便别人如何说都行。 “吆。” “稀客呀!” 李铃铛先停了下来,故意挑衅道:“萧姑娘今日怎么得闲。” “是不是找我相公商量公务。” 萧玉若只得强忍怒火,淡然笑道:“陈夫人不也一样闲着。” “我是来瞧瞧陈大人有没有愁出毛病。” “都被人家堵在家里几天了,也不怕被全城百姓笑话。” 两个女人一番唇枪舌剑。 陈平笙就站在旁边看热闹。 直到两人剑拔弩张,眼看有动手的趋势。 他才故意说道:“夫人,你先去休息一下。” “我确实要找萧姑娘谈些正事。” “要不咱们还得被堵在家里十天半个月。” 狗屁正事! 她可见过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 在矿场水牢中,萧玉若不计生死用身体帮陈平笙挡下暗器。 这个女人那点心思瞒不过她。 直到李铃铛关上房门后,;两人在亭子里坐下。 其实他早猜到萧玉若迟早会登门。 因为萧玉若大概率是上头派来的人。 更不想让樊城再次动乱。 “说吧!你想谈什么正事。” 陈平笙微微一笑,反问道:“萧姑娘主动找的我,自然是你先说。” 萧玉若早习惯他这种无赖的习性。 也不愿意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你准备如何处置这帮士子。” “总不能容许他们一直在衙门口聚众吧!” “要不把他们都统统抓起来?” “我夫人提议杀几个,其他人自然就不敢再闹事。” 馊主意! 萧玉若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那个女人除了打打杀杀,脑子里就没其他东西。 “好呀!” “有本事你就让她去杀。” “我看她要是敢杀,你如何收拾烂摊子。” “天下士子还不把你生吞活吃了。” “我建议你跟他们坐下来谈谈。” “读书人总归是明理的。” “只要他们看到你为樊城做的实事,应该很快就会散去。” “可你就这么闭门不见,任由他们聚在一起乱加评议。” “还为他们提供条件,这不是助长他们的错误行径吗?” 陈平笙悠闲地喝着茶。 读书明理。 过去他对这个道理也深信不疑。 现在不同了。 读书人未必都头脑清晰,懂得明辨是非。 很多读书人,还不如那些大字不识的老百姓看事物通透。 就如聚集在衙门前的士子。 那是他心底善良,换成李清乐的话。 早特么挖个大坑把这些蠢货活埋了。 “提议很好。” “由你牵头先跟他们谈谈如何。”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天生嘴笨。” “说不定脑子一热,抽刀就砍了他们的狗头。” “到时再惹了众怒,可如何收拾。” 无赖! 在樊城谁不清楚陈县令口若悬河。 连兰宫媛都被说服。 在她面前又装腔作势。 但萧玉若也真怕陈平笙听到那些无端非议恼怒。 有些话连她听了都气愤,何况是当事人。 “我怎么谈?” “这本是你们地方官府的事。” “那帮士子怎会听我的劝说。” “简单。” 陈平笙说道:“你可以作为我的全权代表。” “我再让荀国辅助你办场茶话会。” “有些事从我嘴里说出未必可信。” “我是怎样的人,你心里最清楚。” “所以,你去跟他们谈再合适不过。” 预谋! 萧玉若总觉得陈平笙早想到自己会来。 也早挖好坑等她去跳。 而且笃定她一定会愿意做这个特使。 “好。” “我愿意帮这个忙。” “但能不能说服他们,我可不敢保证。” “你可以的。” 陈平笙把刚倒的茶水给萧玉若递了过去。 其实能不能谈好,他一点都不在乎。 所谓谈只是面子上的事。 前面他已经故意放低姿态,表现出虚心接纳不同意见的假象。 接下来就是促谈。 谈的人不能是自己,如果自己谈便会给带头人挑拨的机会。 换成萧玉若这个外人去谈,再加上他做好的安排。 就有可能消除一大部分士子的想法。 “谈的地方选在何处?” 萧玉若显得很专业。 开茶话会要谈的内容固然重要。 在哪里谈同样是能不能谈成功的关键因素。 “灵泉峡纪念馆吧!” “他们来到樊城后,也只是在城内呆着。” “还没机会见识樊城的秀丽风景。” “说不定萧姑娘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他们。” “让他们回去后,可以顺便给樊城做一下宣传。” “坏事岂不变成了好事。” 想得还挺美。 选灵泉峡纪念馆确实很巧妙。 如今那座纪念馆已经修建完成。 那里又是陈平笙当县令以来做过的一件大事。 还关联着登城和樊城的恩怨。 事实胜于雄辩,萧玉若想只要士子们真正了解那段残酷的真相。 有些问题反而更容易解开。 萧玉若又询问了一些谈话细节。 商议完便匆匆离开了东院。 此事不能再耽搁下去,免得舆论越发酵越麻烦。 “你就那么相信她可以谈好!” 李铃铛在房间看他们谈得眉飞色舞。 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这些话陈平笙从未跟她谈起过。 她想可能是自己山贼的身份。 无论两人再亲密,总有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沟。 陈平笙从她眉宇间看出了异样,安慰道:“这种小事她还算擅长。” “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如萧玉若。” “大可不用去对比,每个人有每个人长处。” “我为什么跟她对比。” 李铃铛嘴硬道:“你是不是觉得天下女子,都要围绕着你转。” “陈平笙,那你就想错了。” “我现在跟你在一起,还是当初咱们的约定。” “等完成了约定,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 “你喜欢萧玉若,尽管跟她在一起。” “我才不会在乎。” 陈平笙被莫名其妙一通乱怼,也只能无奈摇摇头。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 “为何你能对萧玉若以诚相待,却处处提防我。” “亏你整天还说我是你的女人。” “难道你就这样对自己的女人。” “我……” 陈平笙赔笑道:“傻丫头,我不跟你说,是不想让你为这些烂事操心。” “说到底咱才是自己人。” “正因为我是男人,才更应该为你遮风避雨。” “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灵泉峡看看。” ………… 第110章 陈平笙的为人 “你们说这是不是陈平笙的阴谋。” “万一到深山老林,忽然对我们动手可怎么办?” “我相信陈大人。” 一个年轻的士子分析道:“咱们到樊城也有些日子了。” “在衙门口堵了几天,陈大人不仅没派兵驱赶。” “每日还以礼相待,这份心胸李某佩服。” 另一个人接腔道:“是呀!” “我走访了一些当地的百姓,可以说陈大人有口皆碑。” “百姓没有不夸的,我原还以为这是陈大人特意安排的人。” “可总不能买通所有人吧!” “肤浅。” “大奸似忠。” “他陈平笙是好是坏,不是听几个贱民吹嘘一下就行。” …… 陈平笙一身便装和李铃铛混迹于士子队伍中。 这些士子之间并非都相熟。 所以,也没人关注他们的存在。 在赶往灵泉峡的路上,士子们都没停止议论。 有冥顽不灵,继续持有怀疑态度的。 也有思想转变,开始变相为他说好话的。 整个队伍中大致分为三类人。 一类是极端反对派,大概率是煽动闹事的头目。 还有一类是他派进去的暗桩,刻意在引导舆论风向。 另一类则是羊群,他们只是盲目跟风者。 经过几天暗查,他已经大致掌握了煽动闹事的名单。 只差最后命令老侯抓人。 经过一个多小时奔波,终于来到矿场纪念馆。 在纪念馆门口,早就站满了灵泉峡附近的乡民。 他们个个手中拿着农具,脸上满是愤慨。 看样子要动手暴揍这群士子的架势。 看到士子们走来,滚出樊城的叫嚷声顿时连成一片。 那些士子何曾见过如此大场面,又是一群乡野村夫。 谁也不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时刘村长高举左手,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后生们!你们是不是吃饱撑的。” “专门来我们樊城捣乱。” “我们陈大人那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官呀!” “想当初樊城老百姓,一年能吃上饱饭的时间不足十天。” “为了活命卖儿卖女的事随处可见。” “如今你们再看看我们樊城过的什么生活。” “要不是陈大人来了樊城,今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饿死在荒野。” “你们倒好,读了那么多书。” “不了解事情真相,便把脏水泼到我们大人身上。” “老汉就问你们一个问题。” “你们如果是樊城县令,能不能做得比陈大人更好。” 刘老汉刚说完,便有一个领头的士子走了出来。 “学生宁传,想问老丈一个问题。” “听说你们所吃的粮食,都是王员外家的。” “王员外以前是不是也经常接济樊城百姓。” “他儿子因为要护粮,失手射杀了一个南越乱民。” “难道就该被陈平笙私自处斩吗?” “就算王公子犯了罪,那也该交由青州官府审理。” “更不该株连王员外一家。” “陈平笙不遵朝廷规制行事,这算不算知法犯法。” 高手呀!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 如果按照正常朝廷制度,在处置王小郎一事上他确实有违规之处。 “此言差矣!” 萧玉若知道刘老汉应对不了这种问题。 “我想问宁公子,你如何证明王小郎射杀之人是南越乱民。” “又如何证明他们在抢粮食。” “即便他们是南越人又如何,南越是不是我大衡的属地。” “王小郎当街杀人是毋庸置疑的铁案,你想了解实际情况。” “可以回去后查阅卷宗。” “至于你说陈大人不按朝廷规制行事。” “你说的朝廷是青州府衙,还是当今陛下。” 宁传拱手向萧玉若行了一礼,继续诡辩道:“当然是当今陛下。” “但按朝廷法令,地方事应有地方官府处置。” “王小郎一事肯定是要交由青州王太守审议的。” 萧玉若冷哼一声。 “原来在宁公子心里,青州地方要大于当今圣上。” “那我问你肆意污蔑官员,非议官府是什么罪名,你可知道。” 下面那些士子听到这两句话纷纷色变。 他们大多人都学过衡律,自然清楚深究起来要受到的处罚是什么。 作为士子可以向地方官府提出抗议。 前提有充分的证据,还要先递交文书。 像这种非法聚众围堵衙门的行为,二十大板是跑不了。 “侯大人,你来告诉宁公子该受何种惩罚。” 老侯原本对这些刑法也不算了解。 不过这条他还真听荀国提起过。 “重责二十板子。” “来人,把无礼狂生宁传拿下。” “给我狠狠地打。” 衙役们早憋了一肚子邪火。 如今终于有机会狠狠招呼这些酸儒。 他们哪里还会斯文客气。 不由分说便把宁传按在地上,抡起棍子一通好打。 “你们都看到了吧!” “樊城官府限制言论自由,乱用私刑。” “我要去告你们。” 草! 老侯狠狠骂道:“你们都没有吃饭吗?还是大人没发饷银。” 那两名衙役使用吃奶的劲,几下就把手中的木棍打断。 宁传也算彻底安静下来。 萧玉若不屑的撇撇嘴,她也终于体验到打板子的乐趣。 难怪当初陈平笙刚上任时,动不动就拿板子吓唬人。 “宁传,那我便告诉你。” “知道樊城官员为何是朝廷任命,而非青州举荐。” “那是因为樊城县令,直接受陛下管制。” “只要陛下没有发明昭,陈大人所做之事便不算违规。” 萧玉若这番话信息量巨大。 那些士子们从没考虑过青州官场的特殊性。 他们只知道樊城又小又穷,还匪患猖獗。 近些年连续死了几任县令。 县令官职虽小,假如真是朝廷任命。 那么,樊城县令的地位和身份便非常特殊。 “诸位,我惩罚宁传完全是依据大衡律法。” “绝没有动私刑的意思。” “你们都是聪明人,现在应该心里清楚。” “如果陈大人跟你们一般见识。” “此时你们恐怕都要乖乖躺在床上养伤。” “他只要把你们的名单抄录,上书到朝廷。” “你们以后也别想再考取功名了。” “这便是陈大人对你们的宽仁。” 陈平笙站在人群后面嘴角轻扬。 自己这步棋还真是下对了。 要说以官方的态度去应付这群书生。 在他身边这些人中,萧玉若是最合适的。 换做任何人可能都不会起到此时的效果。 “她对你倒是真挺袒护的。” “是不是心里有点感动?” 陈平笙紧紧握住李铃铛的小手,“没什么感动的。” “她说这些话也不完全因为我。” ……………… 第111章 枪打出头鸟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 萧玉若很有手段和计谋,先抓了一个典型。 又进一步软硬兼施。 这番操作下来多数士子对陈平笙是好官,还是坏官已经没那么在乎。 他们更担心连累到自己的仕途。 读书所谓何事,说白了还是想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哪怕做个县丞主薄,也比当平头百姓强。 倘若自己的名字真到了朝堂,十年寒窗便毁于一旦。 试问还有多少人有闲心管别人的是非。 后面萧玉若带领众人走进矿场纪念馆。 荀国早提前做好了安排。 精选了几个能说会道的导游陪同士子们参观矿场。 因为是精心做的安排,所以,故事讲得也比平日更感人精彩。 这一趟游历下来,不少士子对陈平笙黑转粉。 入夜! 樊城街道人流如织。 酒馆茶肆都在议论着近期士子闹衙门的事。 还有不少说书艺人把陈平笙怒斩恶少,扫平黑矿场的事迹编成了故事。 这些事尽管在报纸上早就刊登过。 但通过说书人的嘴演绎,又是另一番体验。 不是每个士子都能轻松享受樊城的热闹。 随着老侯一声令下,凡是在名单上的带头人悄悄被押解进了王家大院。 陈平笙和李铃铛则坐在院里吃着冰镇西瓜。 等待所有鱼被收进网中。 那些先到的士子,算是头次见到他们口中一直诋毁的樊城县令。 比想象中更年轻,完全无法跟那个杀人如麻的狠辣角色联系在一起。 他身边坐着的女人美艳动人,想必正是陈夫人。 陈平笙根本没拿正眼瞧过这些废材。 读书人! 在他看来不过是群无脑的狗腿子。 直到名单上所有人都被抓齐后,陈平笙才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一下手。 “大家都是聪明人,本官不与你们绕圈子。” “说吧!谁指使你们到樊城挑唆闹事的。” “陈大人此话何意?” “难道你要对我们用私刑不成。” 马特! 死到临头还嘴硬。 不等陈平笙说话,老侯挥起刀鞘重重击向对方的小腿。 那名叫杨名的士子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 “私刑!” “哼。” “说得轻松了。” “如果你们是正经抗议,本官还是可以听取意见的。” “但本官早就查明,你们几人从未踏足过樊城。” “其他人都是你们通过各种办法召集来的。” “有的人还使了银子,我应该没有说错吧!” “凭你们这脑子,也做不成此事。” “我想你们背后肯定还有主子。” “谁想活命,尽早坦白。” “如果想挑战我的耐心,我敢保证今晚你们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敢!” 杨名梗着脖子,还想进行狡辩。 这时李铃铛忽然离座起身,从腰间摸出匕首。 麻利地在杨名耳朵上割下,那只血淋淋的耳朵落在几人脚下后。 有些胆小者两腿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是吴阁老。” “陈大人饶命呀!” “我们也是被迫无奈,如果不到樊城找你的麻烦。” “吴阁老便不向青州推荐我们。” 这个时代想走仕途,通常有两种途径。 一是靠真才实学考取功名,不过这条路走起来比高考难得多。 毕竟全国那么多士子,能考中前三甲的都是顶级人物。 即便考入前三甲,最终分配什么官职也不一定。 另一条路则是地方官府举荐。 只要关系硬,再加上有银子铺路。 很顺利便能补缺一个小官职,再一步步向上爬。 这些人显然想走捷径,所以,才会铤而走险。 试图把他当成垫脚石。 老侯在旁边小声介绍道:“是登城的吴琼。” “听说以前是内阁大学士,后来赋闲在家。” “大人跟他可有私怨?” 私怨! 他连这位吴阁老的名头都未听过。 哪里会有什么狗屁私怨。 不过对方既然在登城住。 很有可能跟李清乐有利益关系。 “扯淡。” “本官从未见过吴阁老,他为何要指使你们诋毁本官。” “你再不说实话,小心你的双耳也要搬家。” 那名士子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额头不断向外冒着虚汗。 “大人明鉴呀!学生说的句句都是实情。” “至于吴阁老为何要这样做,学生真不知晓。” “这个你可以问杨名。” “他是吴阁老最喜欢的弟子。” 杨名抬起头怨毒的望了对方一眼。 忽然扑过去狠狠咬向对方的耳朵。 直到那名士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后,陈平笙才向老侯打了个手势。 老侯上前一脚踹向杨名的脸颊。 这一脚至少踹掉杨名几颗牙齿。 “杨名,本官不会再问你。” “你也不用担心。” “别说他一个赋闲在家的阁老,就算他还在朝为官又如何。” “我陈平笙还真不畏惧权贵。” “他敢指使你们到樊城触我的霉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这笔账本官记下了,也必定会双倍奉还。” “至于你,既然想对恩师忠诚。” “本官便成全你。” 杨名被两名衙役拖了没多远,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他本想有恩师吴阁老在,就算陈平笙知道又如何。 但他发现低估了这个县令的胆量。 如果他再硬抗下去,真会被悄悄砍了脑袋。 “我说。” “大人想知道什么,我都交代。” 怂货! 都说读书人最有气节。 看来也并非人人都如此。 就像李铃铛所言,甭管多硬的骨头,总硬不过手中钢刀。 人死了,什么希望都将烟消云散。 所以,他对杨名的忠诚从来没当回事。 “好。” “本官姑且就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如若发现你有半句虚言,你就不必再要脑子了。” 杨名早吓破了胆,哪还敢再扯谎。 把所知内容一股脑全部吐露出来。 事情听着也并不复杂。 李清乐和吴阁老是翁婿关系。 可以说李清乐能坐到登城县令的位置。 全靠这位老泰山提携。 他灭了李清乐,自然也就跟吴阁老结下私怨。 但这依旧不是关键之处。 关键在于登城县令的位置。 吴阁老想让儿子接任,谁会料到被他横插一杠。 帮刘青山拿到这块肥肉,所以,怨恨自然更深。 吴阁老在朝堂人脉很广,又有不少学生。 想做成此事自然轻而易举。 陈平笙长叹一口气。 大衡如果都是青州这种官员。 恐怕过不了十年就从根上彻底烂掉了。 “本官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你们想要仕途,我可以理解。” “但做人要行正道,靠真本事。” “你们回去想清楚该怎么做。“ “把事情做好便可自行离开樊城。” “本官也就不再难为你们。” ………… 第112章 通天楼,凌云志 一夜间闹事的士子便从樊城消失。 县衙门口也彻底安静下来。 大多人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还在街头聚众叫嚣的读书人,怎么轻易偃旗息鼓。 徐渭起了个大早。 昨天公主带人去灵泉峡的事,他听小翠说过。 但怎么想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以昨天的情景,公主的话或许能让这些士子们消停点。 还不至于一起离开樊城。 他总觉得陈平笙背地又做了什么。 只是那些手段不便让外人知道。 这在朝堂斗争中也是惯用的伎俩。 吃过早餐后,徐渭便准备起身外出。 因为陈平笙准备在樊城起一座通天楼。 楼高三十三层。 此楼若建成以后,那便会成为大衡第一楼。 他很佩服陈平笙的构思和魄力。 凡事都敢争先。 大衡有很多名楼,但最高者也不过十二层。 倘若真能按照陈平笙的想法将通天楼建起。 以后这座楼将会给樊城带来巨大的名气。 这才是陈平笙精于算计的地方。 “徐老,你不觉得陈平笙盖此楼太过于招摇了吗?” “一个小小的县城,要这么高的楼做什么。” “再者说此事迟早会传到我父皇耳中。” “他老人家又会作何感想。” “臣子建的楼,比都城圣光阁还要高。” “你就不担心那老头脾气上来砍了陈平笙的脑袋。” 徐渭当然考虑过。 在陈平笙跟他谈这座通天楼时,他就做过提醒。 但陈平笙只问了一句话,建这座楼违不违反朝廷规制。 工部对地方建造确实有明确规定。 规定仅限于官员居住的私宅。 通天楼属于公共建筑,并不在工部管辖范围内。 所以,除非圣上故意刁难,要不然从礼法上奈何不得。 “老夫有什么可担心。” “砍脑袋又砍不到我头上。” “陈平笙那小子也不可能听老夫劝说。” “要不公主警告他一下!” 徐渭不担心,鬼才会相信。 这个老头对陈平笙喜爱程度,都要超过亲生儿子。 再者说陈平笙那人跟头牛一样。 她有什么能力劝解。 通天楼是个大工程。 所需劳工有三四百人。 投入的银子更是不计其数。 如果没有宰了李清乐这头肥羊,只靠樊城目前的财力他也不会贸然动工。 “大人,通天楼建好后下面几层还好办。” “如何能登到顶楼呢?” 这对于古人而言是无法想象的。 建楼容易,人若徒步登楼不亚于爬山。 一来一回间真会把人累个半死。 在决定建造通天楼时,陈平笙起初的想法是建九层高。 九为极数。 九层楼在古代已算很高。 后来他发现灵泉峡还真有些能工巧匠。 可以制作复杂的机械。 这让他萌生了一个念头,要盖就盖最高的。 最好能成为大衡第一高楼,那样才会引人注目。 至于升降梯,他跟工匠们做过沟通。 想制造一架现代化电梯不太可能。 载两三人还是可以解决的。 “这有何难。” “想上青天,自然要造天梯。” “有了天梯后,又何劳双腿步行。” 这个…… 荀国如同身在梦境。 反正现在陈大人说什么,他都无条件相信。 哪怕陈大人说可以摘下天上的星星,他也觉得那绝对有可能。 “铃铛,最近跟姑爷相处还融洽吧!” “姑爷是个能人。” “恐怕数百年间,也无人敢想盖一座通天楼。” “老奴算是沾了小姐的福气。” “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种盛景。” 李铃铛俏脸粉红,瞧了一眼站在远处的陈平笙。 他们近段时间相处得确实不错。 主要是陈平笙不同于一般男人。 不管公务多繁忙,都会尽可能抽时间晚上回来陪她吃饭。 还会给她带一些小惊喜,亲手给她做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如果只是普通夫妻,她觉得自己是幸运者。 能遇到陈平笙已算人生圆满。 但他们终归做不成普通夫妻。 现在两人有多甜蜜,或许以后的分离便有多么残酷。 所以,她很怕这种充满美好希望的日子。 得到越多越会担心失去。 “瘸子叔,你说我和他真能白头偕老吗?” “他要是南越人多好。” “亦或者他要是一个普通的山贼也行。” “我们总不至于像现在这般难受。” “傻丫头。” 老瘸子轻轻拍了拍李铃铛,“你根本不用担心身份问题。” “咱们二龙寨又不是只靠打劫谋生。” “兄弟们迟早要走上正道。” “我看姑爷对二龙寨就没什么敌意。” “如果他真想动手,有的是机会。” “说到底还是看你的面子。”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年纪轻轻不要总活在担忧里。” 李铃铛紧咬嘴唇,没继续说下去。 她知道陈平笙暂时没有吞掉二龙寨的意思。 可随着樊城和登城不断变得繁荣。 区区二龙山还不是陈平笙嘴边的肥肉。 他想什么时候吃便可以什么时候吃。 这种被动受制于人的感觉,才让李铃铛心里不爽。 当初没有遇到陈平笙,她纵马江湖。 带领兄弟们把二龙山那些不守规矩的猖狂之徒打得落花流水。 那种日子才真正畅快。 如今……。 “瘸子叔,他给你做的轮椅怎样?” “坐着还舒服吧!” 老瘸子嘿嘿一笑,双手抚摸着轮椅手柄。 自从失去双腿后,他觉得自己再无法自由活动。 但陈平笙送给他一双特殊的腿。 “当然。” “老奴很满意。” “有了这个轮椅后,你婶子也不用整天背着我。” “姑爷是个细心人,怕我会遇到危险。” “特意在轮椅上给我安装了机关。” 他确实挺细心的。 像这种事自己都没有想到。 陈平笙却忙里偷闲,自己连夜画好了图纸。 又专门找了铁匠重金打造了这个轮椅。 老瘸子看着忙碌的劳工,笑道:“铃铛,你可知通天楼为何三十三层高。” “为何?” “我看他就是喜欢出风头。” “难怪会招惹那么多士子堵住衙门口。” “这人就是好了伤疤忘记疼。” “做什么事都想拔尖。” “可想拔尖势必会招人嫉妒。” “青州有三十二城。” “陈平笙独占两城,已经让人眼红。” “他再起了这座高楼,稳稳压住青州的气运。” “王平岂会能容他。” 王平? 老瘸子不屑地冷哼一声。 “那个老东西确实很狡猾。” “但他只是运气不错罢了。” “青州距离都城太远,周边这些县城的官员个个都是无能的马屁精。” “以后形势便大不相同。” 李铃铛担心有这么一天。 青州是个庞然大物。 就算陈平笙身兼两城又如何。 还是无法与三十城的实力抗衡。 “相传天高三十三重。” “此楼又名通天。” “姑爷是个有凌云志的人。” “铃铛,说不定哪天你还能成为国母!” 第113章 老不死的,原来是条毒蛇 国母? 李铃铛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要是国母,陈平笙岂不是皇帝。 关键那个家伙就算穿上龙袍也不像那么回事。 再者说小小七品县令跟帝王有着天地的距离。 这时徐渭和萧玉若也来到工地。 徐渭很客气地跟李铃铛打了个招呼。 至于萧玉若和李铃铛就像两只小野猫。 几乎同时从鼻孔发出一声不屑轻哼。 “恭喜陈大人。” “通天楼总算开工了,那帮士子也离开了樊城。” “看来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陈平笙微微一笑。 这只老狐狸从士子闹事就没出过府衙。 如今看麻烦解决了,又来放马后炮。 “徐老这些时日也辛苦了。” “都怪我连累了大家。” “晚上咱们去香云轩喝一杯。” “听雪娘讲楼里刚请来几个域外的舞娘。” “还弄来不少葡萄酒。” 徐渭也是个风流人物。 作为老一代才子,他也钟情于美酒和美人。 而且听说现在的香云楼虽没了色情服务。 气氛热闹非凡。 如果不是那帮小后生闹腾。 他早约上老侯和荀国一起去楼里逛逛。 “好,好。” “那就让陈大人破费了。” “老夫也好长时间没看精彩的歌舞了。” 老不正经! 萧玉若看着徐渭一脸陶醉的表情翻了白眼。 “陈大人,你是如何搞定那帮士子的?” “昨天我还说让他们在樊城多留几天。” “本想今日带他们再去几个经济开发区转转。” “他们却不声不响夜间离开。” 领头羊都吓破了胆,恨不得插上翅膀快些逃出樊城。 那群傻羊怎么可能还敢继续留下。 他虽然承诺既往不咎。 承诺算个屁,就算他能做到。 那帮士子也不会天真相信。 谁都怕自己上了朝堂黑名单,彻底失去考功名的机会。 “这都是你的功劳。” “我早说过只有萧姑娘能让那帮士子心悦诚服。” 胡扯! 萧玉若可不相信这套忽悠人的鬼话。 她知道现在自己问下去,陈平笙铁定也不会说实话。 “昨天徐老分析,此事幕后很可能有人煽动。” “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陈平笙一脸委屈道:“看萧姑娘这话说的。” “如今我在青州官场有什么人没得罪的。” “听说为了李清乐,二十八个县令都找到王太守求情。” “其余两位县令着凉拉肚子去不了。” “青州总共就三十二座城,我还不如逆贼李清乐人缘好。” 萧玉若听后捧腹大笑。 在樊城这位陈大人可谓官声甚佳。 要不然灵泉峡的乡民也不会主动站出来维护。 可放眼整个青州官场,陈平笙太过于另类。 鹤立鸡群,注定要被孤立。 “徐老,你有没有听说过吴琼?” 徐渭脸色有些复杂,“那个老不死的,我自然知道。” “本朝老臣,华元阁大学士吴阁老谁不晓得。” “对了,听说他的老家就在登城。” “也不知道刘县令上任后,会不会去拜访一下。” 有故事! 徐渭提起吴琼时,明显表现出极为厌恶的神情。 说明徐老头不仅认识这位阁老。 说不定还有某些过节。 “那不晓得,最近听说刘县令在忙土地的问题。” “不过我倒是很想拜访一下吴阁老。” “毕竟人家也曾经是朝廷一品大员。” “多烧香拜真神总归是没错的。” 徐渭不仅认识吴琼。 两人还是死对头。 倒不是说政见不和,主要是吴琼属于前朝老臣。 大衡继承的大周皇朝。 吴琼原是大周宰辅,文臣领袖。 这个老匹夫没有一点文人的风骨。 大周灭国后,吴琼率领一帮弟子献上玉玺来降。 又在大衡朝堂混得风生水起。 只是这个老匹夫并不安分守己。 暗中一直撺掇誉王萧庆作乱。 萧庆是当今圣上的堂兄,又是开国元勋。 虽然圣上非常倚重,也绝不允许谋权篡位的事发生。 后来誉王被贬黜,吴琼也被罢官遣回故里。 这是十年前的旧事了。 所以,算起来他也有十年没见过吴琼。 “陈大人,听老夫一句劝。” “最好离吴琼远一些。” “那就是个修成精的毒蛇,小心被他咬一口。” 从工地回去的路上。 徐渭脑海里一直在想陈平笙的话。 这小子做事滴水不漏,绝不会无缘无故提到吴琼。 会不会士子闹樊城跟这个老匹夫有关系。 以他对吴琼的了解,绝对很有可能。 闹心! 真特么闹心。 这群虎豹豺狼怎么都聚到了一块。 “徐老是不是不舒服?” “看你一头冷汗。” “不舒服就提前找个郎中,别因为身体耽搁了大事。” 徐渭本来不打算跟公主讲他的猜测。 听公主如此不心疼人,他也就不再顾虑太多。 既然闹心,不如大家一起闹。 “老臣确实头疼。” “只怕我告诉公主一件事,你比老臣还要头疼。” “呵。” “徐老尽管说便是。” “我想在青州没有人比陈平笙更麻烦了。” “未必。” 徐渭问道:“公主听说过吴阁老吧!” “今日我听陈平笙忽然提起他,猜想那帮士子很可能是被这位阁老煽动。” “别看吴阁老已经隐退,他在朝堂上依旧树大根深。” “就连王平都是他的弟子之一。” “倘若此事背后真是吴阁老所为,你说他要做什么。” 萧玉若并没太当回事。 吴阁老她听说过。 每年父皇都会派人给青州送一些贡品。 就是赏赐于那位阁老。 当年吴阁老离开朝堂时,她还是个孩子。 对于中间发生了什么,从无人提起过。 她也没有关注过。 可以看得出来徐渭不像吓唬人。 能让徐大人都如此忧心,说明吴阁老比她想的更厉害。 “一个退隐的老臣能做些什么?” “徐老是不是想多了。” “或许因为陈平笙太冒尖,这位吴阁老看不过眼。” “所以,想让陈大人受点教训也可能。” “哼!” 徐渭淡淡笑道:“公主可知当年吴阁老为何会选择辞官。” “你可还记得那位誉王殿下。” 誉王? 她依稀记得确实有这么一位长辈。 那是父皇平时最不愿意提起的人。 听说因为某种原因被贬黜到了大梁州。 自她记事时也就见过一两面。 徐老头怎么又扯到了誉王。 要知道大梁州地处最北方。 跟樊城还有数千里的距离,总不至于也想搞垮陈平笙吧! 第114章 高级!鸡尾酒 “老徐,你能不能说话直接点。” “我最不喜欢你们这些老派文人。” “明明一句话能说清的事,非要长篇大论。” “兜兜转转让别人猜。” “你再不说,我可不听了。” 如果在京都的话,徐渭绝不会提到这些陈年旧事。 毕竟那是圣上最忌讳的话题。 现在情况不同,既然牵涉到了吴琼。 有些事公主便要知道内情。 于是徐渭把当年吴琼做过的蠢事,以及誉王试图谋反详细讲了一遍。 听到这番讲述后,萧玉若也禁不住揉起了太阳穴。 她此时方知徐渭的意思。 有些事不知道真相还没什么。 一旦了解内情,确实很让人头疼。 “这位阁老想做什么。” “父皇如此厚待于他,他一个退仕的旧臣还有什么不满足。” “难道天下大乱,他能从中取得什么好处吗?” “要我看不如让陈平笙派人,把吴琼严密控制起来。” “只要他有异动便将他抓捕,押送到京城让父皇处置。” 哈! 事情真要如公主说的那般简单就好办了。 吴琼在朝堂和青州经营多年。 又是王平的恩师。 别说陈平笙无权去动这么一位阁老。 就算是陛下也要考虑天下士子的态度。 无缘无故派衙役把吴琼控制起来。 那无异于提前捅破青州这个大马蜂窝。 王平第一时间就能派人把陈平笙捆了。 况且陈平笙那小子精明似猴。 应该已经知道幕后操纵之人是谁。 却不肯对他们讲实话。 说明陈平笙明白其中的利害,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 “咱们先不要慌乱。” “就算是吴琼又如何。” “目前他只是针对陈平笙。” “那小子又不是个软柿子,谁想捏就能捏。” “不如先等等看。” “如果吴琼真有野心,咱们再考虑对策也可以。” 陈平笙一直在工地忙碌到天黑。 因为有很多技术问题,工匠需要跟他随时商议。 “大人,你不是今晚约了徐老去香云楼。” “时辰已经不早了。” 古代最不方便的就是时间。 在衙门办公还好些,没有公务随时可以回东院休息。 遇到这种特殊情况,只能等到天黑。 腰疼! “走。” “你也去放松一下。” “别总整天满脑子都是公事。” 荀国确实还有很多事要留在晚上处理。 不过他看陈大人今天兴致不错,也不愿意扫兴。 于是两人就乘车先一步来到香云轩。 “大人,你看那是谁。” 老侯? 这厮还真闲。 要不是荀国提起,他一下没认出来。 老侯一身灰色长袍,头发梳得油光发亮。 跟平时那副邋里邋遢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在门口转悠了几圈后,才快步走进香云轩。 香云轩内部并没有做太大改动。 进入一楼便能看到绚丽的舞台。 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正在翩翩起舞。 他和荀国径直走向三楼。 这一层几乎是他的私人会所。 通常不对外开放。 刚坐下不久,雪娘就笑吟吟地走来。 “大人今日怎么得闲来楼里转转。” 他看雪娘春风满面,想必近来赚了不少银子。 改革有改革的好处。 至少官府不用再抽一半的税。 再加上经营模式新颖,单酒水一项每晚都能赚不少。 另外还有丰厚的打赏,比起过去更是翻倍的赚。 对雪娘而言,陈平笙就是当之无愧的财神爷。 “今晚要请徐老喝杯酒。” “你不用招待我们,有事可以去忙。” 雪娘命人端上了八碟干果“大人若不来,妾身还要去府中邀请。” “这是妾身新开发的鸡尾酒,大人尝尝口感如何。” 洋气! 精明的商人,大概都如雪娘这样。 只要嗅到商机便会果断付诸行动。 鸡尾酒的概念,还是他跟雪娘提过。 只是他没想雪娘能做成此事。 毕竟樊城的土烧根本不靠谱。 “鸡尾酒?” 荀国表现得很感兴趣。 那些昂贵的琉璃杯中盛着五颜六色的液体。 很难想象那些有颜色的液体是酒水。 “荀夫子不妨尝尝看。” 荀国咽了一下口水,他也不再客气。 端起一盏琉璃杯缓缓把蓝色的酒液倒进嘴里。 浓郁的果香,夹杂着淡淡的酒气。 至少有几种不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让人有种无法言喻的美妙体验。 “妙呀!” “雪老板还真是精明。” “研制出此等佳酿,香云楼还不日进斗金。” 雪娘妩媚一笑,看向陈平笙,“这种奇思妙想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想得出来。” “多亏大人给的法子,我又找了几个海外商人。” “千辛万苦才找了一些洋酒调制。” “不过这种调和酒确实很受欢迎。” “近期都供不应求,可惜咱们大衡不盛产此酒。” “要不然在利润上还可以多赚一些。” 陈平笙本想给她再提供一个建议,想想还是算了。 今晚出来是为了放松,他也不想被公事牵绊住。 “对了,你见到老侯了没有。” 雪娘向楼下的人群瞟了一眼,“他不就在下面站着。” “大人找他有事,我可以唤他上来。” “算了。” 陈平笙逗趣道:“反正他又不是找我。” “雪娘只要把他招待好就行。” 雪娘自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她混迹于风月场多年,男人那点心思如何能看不透。 对于侯大哥,她只是心存感激。 至于男女一事,说实话她早就心淡了。 看遍了男女之间那点事,她哪里还敢奢望有个知心人。 他们大约闲聊了半个小时后。 一楼开始演奏起劲爆的音乐,再配合五颜六色的灯光。 看起来确实有酒吧的样子。 这些音乐也都出自他的指导。 再由乐师进行重新编排,虽然不如电音更有感觉。 对于这些古人的夜生活,绝对算是非常新鲜刺激的体验。 他静静看着下面舞池中狂欢的男女。 发现徐渭竟然也混迹其中。 夸张地跟随音乐扭动身体,看起来非常嗨。 尼玛! 这种环境果然不分老少。 不过有几位小姐姐在旁边一起扭动。 老徐平时再矜持,也会释放天性。 这时楼梯入口处忽然传来叫嚷声。 只见几个人厮打在一起。 旁边还站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正被人动手动脚在调戏。 放在过去的香云楼,男人之间争风吃醋,偶尔动手打架在所难免。 但现在他早有严令,娱乐场所内调戏女子,动手互殴都要受到官府责罚。 从这条禁令下达后,很长时间都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尼玛! 还真有胆大的。 “大人,我下去看看。” 荀国作为县丞,治安方面归他管。 但荀夫子出出主意,处理一些具体政务还行。 真让他去管理这些动手打架的麻烦事。 说不定会被人暴揍一顿。 他看雪娘已经上前调解,“不用。” “老侯应该很快会出面。” ……………… 第115章 活腻了,在老子的地盘闹事 樊城不大。 香云楼又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只要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雪娘基本都熟悉。 解决这些小麻烦应该是手到擒来。 陈平笙看了一会儿,发现势头不对。 那些人不仅没给雪娘面子,还在出言调戏。 雪娘伸手扇了领头的公子哥一巴掌。 眼看就要被几人围起来。 马特! 哪里来的小崽子。 也敢在你们侯爷眼皮子底下闹事。 老侯上前不由分说便跟几人厮打在一起。 只是今晚老侯没有带刀。 动起手来难免显得有点菜。 再加上那几人手上功夫不弱。 一番打斗下老侯不仅没占到任何便宜。 反而看样子要被人群殴的架势。 废材! 他看自己再不出面,樊城衙门可要丢人了。 于是便跟荀国快步走下楼梯。 老侯看到他后,连忙喊道:“大人,这群小兔崽子敢在咱们地盘闹事。” 听到大人二字,其他人也纷纷站到了一边。 老侯脸上挨了两拳,但伤得不算严重。 另外一个小公子哥就没那么幸运了。 被暴揍得鼻青脸肿。 刚才他看得仔细,这个小公子应该是想做护花使者。 奈何有心无力,斗不过另外一伙人。 “老侯,去把兄弟们喊来。” “把这些人统统请到院子里。” “得嘞!” 老侯瞧了一眼委屈的雪娘,快步向外跑去。 香云楼是做生意的地方。 楼里有不少外地的客商,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既然有人敢打他的脸,那这些家伙便脱不了身。 “你就是陈平笙?” “小爷叫吴皓,来自登城。” “今晚本想在你们樊城玩个痛快。” “谁知道你们这里寡淡得要命。” “遇到个看过眼的小妞,还跟小爷装清高。” “要多少银子你开口。” “我还要回家。” 登城,吴家人? 他很容易就联想到了那位吴阁老。 看这厮衣着华丽,身边又带着几名高手。 态度如此嚣张跋扈。 登城这样的富二代应该不多吧! “吴阁老是你什么人?” 吴皓得意笑道:“正是家父。” “陈县令,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需要赔偿多少银子,尽管让刘青山去吴家取。” 走? 陈平笙一把扼住了吴皓的脖子。 他也没有带刀,如果真动起手对方未必会给面子。 老侯已经栽了。 他这个县太爷在樊城再被人揍了。 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笑话。 早知道就喊李铃铛一声。 那丫头手上功夫可比自己要高明得多。 “你们最好乖乖站在原地。” “就凭你们刚才袭击官差,本官便不需要审问当场击毙你们也是活该。” 老侯很快就带着一群衙役赶来。 他顺手把吴皓交到一名衙役手中。 只要抓住吴皓,其他人便不再做任何挣扎。 那名小姑娘和受伤的公子也一并跟着老侯离开。 他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愣是没看到徐渭的影子。 这个老家伙,不会看到打架吓跑了吧! “大人准备如何处置吴公子?” 荀国也清楚士子闹樊城的幕后主使。 对于这位吴阁老,他的意思是不得罪。 如果非要得罪,那就找准机会一次性解决掉。 目前显然并不合适动手。 仅凭在香云楼闹事,充其量只能算治安事件。 “我知道你的担忧。” “我不会像对付王小郎一样。” “咱们樊城有律法,触犯了律法自然要按照规矩办事。” “你一会儿去找个好点的郎中,帮那个年轻人看看。” “他估计也是外地人,在咱们樊城受了欺负不能不管。” 荀国没再继续问下去。 他很了解陈大人的习惯。 如果想按照律法惩戒,那些人便会被押到监牢。 明天再经审判,打些板子,交点罚金就能走人。 现在却把人带进了那座院子,处置便会大不相同。 回到王家大院。 他先跟那位小公子和姑娘简单聊了一下。 那位小公子叫萧云睿,来自京都。 也是看过樊城早报后,慕名想到樊城瞧瞧。 这才刚到一天就遇到了这种倒霉事。 姑娘叫云舒也是京都人。 她和萧云睿原本不认识,算是半路结成的朋友。 两个年轻人对陈平笙很崇拜。 问了一些关于报纸上刊登过的内容。 “陈大人,你们樊城好玩的地方可真多。” “听说二龙山有很多山贼?” “那些山贼是不是真挖心肝下酒。” “有机会我定要去见识一下。” 萧云睿十六岁,正是充满好奇的年龄。 再加上出身世家,经常听一些江湖轶事。 对樊城这个神秘的地方,就更多了一份神往。 “净会胡说。” “我看你还是挨打挨得轻。” “你要真想去山贼窝看看。” “尽管自己上二龙山好了。” “到时看陈大人会不会救你。” 云舒年龄长两岁,今年正好十八。 说话轻声细语,相貌恬静可爱。 粉嘟嘟的,像个用面堆砌出的洋娃娃。 “你们先在房间休息一下。” “本官要去看看那几个在樊城闹事之人。” 两人怎会乖乖呆在房间。 他们好奇陈平笙如何处置这些家伙。 陈平笙坐下后,先瞧了瞧满脸不服气的吴皓。 他想会不会是吴琼派自己儿子又到樊城捣乱。 按说不应该。 两人的仇已经结上,此时让儿子过来找麻烦。 就不怕真跟王小郎一样,被他咔嚓了。 “吴公子,我知道你们家不缺钱。” “但人家萧公子说得很清楚,他不要赔偿,只要公道。” “在我们樊城别说你触犯法令,就算皇子也同庶民一样。” “本官可从不看谁的面子。” “你……你想做什么。” “难不成还敢杀了我。” 吴皓想起陈平笙狠辣的手段,又在这么一个封闭的大院。 他心里说不害怕是假的。 以前在青州地界,他靠着父亲和王太守。 无论在任何一个县城胡闹,那些县令也不敢说句难听话。 眼前这个陈平笙并不好惹。 他也是听了香云轩的宣传,好奇到樊城看看。 谁会想到陈平笙恰好在香云轩。 “那倒不会。” “本官早就言明,樊城行事依据律法。” “你当众调戏良家女子,殴打他人和官差。” “按照律例重责三十大板。” “我不服,我不服。” “我要去青州告你。” 吴皓脑子又没坏掉,以他的小身板挨三十大板。 不被打死,也会被打残。 这些衙役肯定会公报私仇,对自己下死手。 这时吴皓的一名随从站出来说道:“陈县令,你还是三思后行。” “我们阁老虽说退隐,但还深受圣上恩宠。” “小公子年轻冲动,手上一时没轻重。” “你也担待一下。” “需要赔偿多少银子尽管开口,以后大家都还要在青州地面活动。” “何必把自己的路彻底堵死。” …………………… 第116章 这才是真正的富二代 尼玛! 小爷会稀罕你们那点臭钱。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这是什么。 萧云睿从怀里摸出厚厚一打银票。 每张都是三千两的额度。 他手里这些银票少说也有五六万两。 老侯和其他衙役看得咂舌。 乖乖! 这才是真有钱的主。 随便出手就够他们辛苦一辈子。 所以,世道哪有公平可言。 “陈大人,我就要看他打板子。” “哪位大哥打得爽了,我愿意拿三千两赏钱。” 卧槽! 这是摆明想要吴公子的命。 就算没钱,老侯也不会轻饶了吴皓。 何况有三千两的巨款。 这通板子下来,恐怕明天吴阁老就该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陈县令,我们兄弟愿意替公子挨了。” “还望你高抬贵手。” “公子从小体弱,真经不起这么重的板子。” 他还挺欣赏这个叫吕临的男子。 关键时刻能替主子受过。 但想想也可以理解。 作为随从等同于保镖,如果吴皓真被打出个好歹。 他们几人估计在青州也活不下去。 “老侯,还等什么。” “开打吧!” 衙役们早就迫不及待,压住吴皓便是一通好打。 打板子是个技术活。 如果有心放水,打的声音响,用的力气足。 真正落在身上并没有那么疼。 再就是挨打的部位,同样是后背和臀部。 只要不往死里打,最多受些皮肉苦。 可一旦动了真格的,想要出口恶气。 那就会直接打在腿上。 用不了十板子,就足以把两腿打断。 前几板子吴皓还能出口威胁,顺带骂上几句。 当听到清脆骨裂声,吴皓只能杀猪般嚎叫。 二十板子不到人已经昏厥过去。 所以,后面十板子打得反而不算重。 故意给吴公子留了半条命。 爽呀! 萧云睿看吴皓被打得像条死狗。 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更佩服陈平笙的雷霆手段。 同样的事放在京都,乃至任何一个县城。 县令得知对方有后台,都不会轻易动刑。 大多数结果不了了之,或者多出些银子的事。 他确实很想出口恶气。 可也没敢抱太大期望。 毕竟那位吴阁老在青州地界是个人物。 不是陈平笙能招惹起的。 “走吧!” 老侯歪歪嘴,小声问道“大人,这几个家伙出手伤了属下。” “怎么能轻易饶了他们。” 吕临等人也是愣了一愣。 连吴公子都被打断了双腿,他们这些随从又如何能够幸免。 “吴皓是首恶。” “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其他人只是职责所在,本官姑且饶你们一次。” “萧公子看这样处置可行?” 萧云睿能说什么。 他只恨吴皓,至于其他下人也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陈大人看着办,我怎样都没意见。” 那几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抬起昏迷中的吴皓匆匆离开王家大院。 陈平笙看天色已经不早。 就安排萧云睿和云舒暂住于王家大院。 他则坐上马车返回县衙。 “老侯,是不是觉得很窝囊。” “当着雪娘的面,让别人给揍了。” 老侯揉了揉肿胀的脸蛋,要说不窝囊那是假话。 但人已经放走,他总不至于派人半路报复。 “看大人说的,我老侯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吗?” “只是属下想不通,大人为何便宜了他们。” “这要是传扬出去,以后属下还怎么维护樊城的治安。” 他从老侯言语中听出了怨气。 “你以后做事要动动脑子,别就会抡拳头。” “这点荀国比你强。” “我之所以放了他们,那才是最狠的惩罚。” 老侯翻了翻白眼。 反正陈大人怎么说怎么有理。 “属下脑子笨,想不通大人的道理。” “大人不妨直说,省得属下费脑子去猜想。” 陈平笙干脆也把嘴闭上。 他才不信老侯不好奇。 这个老东西想任性一下,他偏偏要吊足胃口。 眼看就要到衙门口,老侯实在忍不住了。 “大人,你故意想把属下急死吧!” “你不说属下可留在衙门不走了。” 陈平笙嘿嘿一笑。 “你个蠢货。” “我问你个问题,如果咱俩被山贼抓走了。” “山贼只痛打了我一顿,却好酒好菜招待你。” “你回到樊城会怎样。” 这个……。 如果真像大人说的那样,他哪还有颜面回来。 再者说他回来后,其他人会如何想。 自己不是平白无故背上了通匪的罪名。 “我懂了。” “还是大人手段高明呀!” “那几个货把吴皓抬回去,以后想在吴家立足恐怕很难。” “他们还不如挨一顿板子痛快,最好能打得比吴皓更重。” “那样他们的主子也能心理平衡些。” 香云楼的事,放在樊城根本不算什么。 因为老百姓根本不知道吴阁老是何许人。 他处理得又非常干净。 在场看热闹的,也只是当成普通治安事件。 他却知道打断了吴皓的双腿。 那位吴阁老更不会善罢甘休,只看用什么手段报复。 他在樊城还不会受太大影响。 吴阁老的手暂时不敢伸过来。 刘青山的日子就难过了。 要是当初刘县丞知道登城还有这么多麻烦。 估计就不会接下这块天上丢下的馅饼。 西院。 徐渭早早站在萧玉若门口。 一直等到八九点房门才算打开。 他昨晚就在人群里站着,还看到一个熟人。 所以,急匆匆的回家本想跟公主告知一声。 谁知公主休息的太早,害他只得熬到天亮。 “徐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公主起床了没有,我有要事相商。” 小翠笑道:“看徐大人说的。” “我们都已经吃过了早餐。” 徐渭一阵心塞。 直到现在他可还饿着肚子。 昨晚也都没吃东西。 都怪那个陈平笙好端端的非邀约他去香云楼。 “徐老,昨晚又喝酒了吧!” “我知道你们这些宿醉的人,一般都不怎么喜欢吃早餐。” 徐渭看了一眼桌上的剩饭剩菜,也只能咽了咽口水。 公主明摆着故意没让小翠喊自己。 “老臣昨晚不但没喝上酒,连口热饭都没混上。” “吆!” “陈平笙这么抠门吗?” “那以后少帮他的忙。” 徐渭也不再绕圈子,省得公主再说一堆牢骚话。 “昨晚香云楼有人闹事,我没敢跟陈平笙碰面。” “主要是遇见公主的一个熟人,怕给公主添麻烦。” 熟人? 萧玉若感到纳闷。 她在都城的熟人还真不多。 除了自己熟悉的公公和嬷嬷外,也就是几个亲人。 “谁?” “云世子。” ……………… 第117章 私斗之风 “云睿!” “这小子怎么会到樊城。” 萧玉若又惊又喜。 她和萧云睿属于堂姐弟关系。 对于这个弟弟,她向来宠溺。 但想到这么远的距离,皇叔如何放心让云睿过来。 这家伙想必又是偷溜出来的。 在都城两人也只是偶尔见见,也不觉得怎样。 现在她身在樊城,听到有亲人到来心情自然大不相同。 “老臣说了,公主可别急。” “云世子昨天被人打了。” “要不是陈平笙恰好在香云楼,估计非打出毛病。” “谁!” “好大的狗胆。” 萧玉若也清楚云睿不是省油的灯。 香云楼那种地方虽然跟过去不同。 往来的人员依旧很复杂。 难保不会遇到一些当地的无赖。 徐渭长吁一口气,“也不是旁人。” “说出来公主肯定知道,吴阁老的公子。” “你说巧不巧。” “吴琼刚指使人在樊城闹腾了一番。” “他还敢让自己的儿子到樊城游玩。” “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怎么是他? 萧玉若推断就算吴琼嚣张,也不会此时让儿子到樊城。 陈平笙是什么样的人,恐怕在整个青州官场没人不知道。 别说一个退隐的阁老。 就算是青州太守王平,陈平笙也未必给面子。 “他怎么处置的?” “不会杀了那位吴公子吧!” 徐渭后面发生的事并不知情。 这也正是他担心的。 吴琼固然可恶,甚至该杀。 然而现在还不能贸然去动这个老匹夫。 毕竟陈平笙的实力还差得远。 真要现在想拔掉这棵参天大树。 青州地面都会跟着动摇。 以陛下的英明,也绝不允许陈平笙干这样的事。 “老臣也不清楚。” “陈平笙应该不会那么冲动吧!” “具体情况,公主还是亲自去东院问问得好。” 萧玉若也顾不得想太多,连忙起身出门。 她很想知道萧云睿现在哪里?伤情如何了。 那可是她皇叔的心尖肉。 倘若宣王震怒,可不管王平,还是吴琼。 非得把整个青州搅闹得天翻地覆。 陈平笙刚练完刀法。 本想吃个早餐去登城一趟。 他有点担心刘青山遇到麻烦。 刘县令向来喜欢藏着掖着,报喜不报忧。 他极为不喜欢这种处事的方法。 很多当下可以解决的麻烦,如果一味拖延下去。 就可能演变成大麻烦,甚至是无法解决的麻烦。 当初樊城乱象皆由此而生。 刘青山倘若不能接受教训,继续维持樊城那一套。 他不排除把刘青山替换掉。 “你这会儿忙不忙,我有事要问你。” 萧玉若也不跟陈平笙装模作样的客气。 这两件事太过于重要。 早一点弄清楚,她悬着的心也能早点放下。 “我还没吃早餐。” “要不等吃过饭再聊。” “免得我夫人又该一通抱怨。” 萧玉若可等不了那么久,直接问道:“昨晚你在香云楼是不是办了件案子。” 消息还真够灵通。 陈平笙浑身觉得不舒服。 很快他就想到了老徐。 可能老徐当时就在现场,只是故意藏在人堆里。 “对。” “有伙人酒后闹事,昨晚我已经处置过了。” “把其中一名公子哥打了三十板子。” “估计那两条腿要修养一段时间。” “你……你浑蛋。” 萧玉若还以为是云睿。 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萧姑娘跟吴阁老是亲戚?” 陈平笙试探地问了一句。 他看萧玉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要是真有这层关系,自己岂不是姑息养奸。 把敌人的探子安插在自己身边。 “你惩戒的是吴公子呀!” 萧玉若用手抚摸着胸口,这人说话总爱说一半。 只要不是自己弟弟就行。 那姓吴的该教训。 换成是她的话,也绝不会轻饶了。 “另一个小公子呢?” “他的伤势如何,如今住在哪里。” 萧云睿也姓萧,还来自京都。 出手如此阔绰,想必又是个世家子弟。 昨晚他就想问一下,萧云睿认识不认识萧玉若。 后来想着京都那么大,两人同姓或许只是巧合。 “哦。” “我知道了。” “萧云睿才是你的亲戚。” “他受的也是皮外伤,胸前肋骨应该断了两根。” “我已经请郎中给他看过了。” “修养一段时间便无大碍。” “他在王家大院暂住。” 啰嗦! 萧玉若说完扭头便快步离开。 呵! 这丫头最近学得越来越不客气了。 陈平笙吃完早餐,还没有走出院子。 就看到刘青山满头大汗走来。 出事了! 昨晚他就想过这种可能性。 吴琼暂时不敢对自己怎样,却有大把机会在登城做手脚。 “堂尊。” “堂尊,登城闹出大事了。” 陈平笙先拍了拍刘青山的肩膀,安慰道:“慌什么,天又没塌下来。” “当初本官面对樊城无粮,百姓差点暴动也没跟你一样。” “都当了县令的人,怎么还如此不沉稳。” 刘青山用衣袖随意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 他后悔呀! 当初只想着登城是个肥缺。 对于他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次升职机会。 然而当他坐在县令的位置,才体会到有多难。 以前在樊城做二把手。 不管遇到什么难题,大不了挨顿骂。 反正上面有县令顶着,所以,这些年他八面玲珑也安然无事。 做了县令后,事事都要自己抉择。 哪怕一天睡三个小时,也有忙不完的公务。 而且即便他很用心把事情做好。 那些百姓也不领情。 “下官最近一直在搞田地的事。” “想让百姓吃饱饭,还是要在种粮上下功夫。” “登城也算半山区,但良田可真不少。” “于是下官就鼓励乡民耕种,减少税赋。” “尽可能在政策上给他们帮助和补贴。” “那些乡民还是因为浇水和几块农田的归属打了起来。” “民间私斗成风,近两个月就死了几十个乡民。” “眼看几个村寨从一年打几次,变成如今的两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 “下官只怕这种私斗风闹下去,整个登县的土地便彻底荒废。” “到时闹的粮荒可比樊城更严重。” “还求堂尊为下官指点迷津呀!” 陈平笙用手挠了挠头。 民间私斗在古代非常盛行。 当初商鞅变法以前,大秦的私斗更是经常闹出人命。 登城的情况应该类似。 “他们都是些佃户,还是自己的土地。” “当然是佃户。” 刘青山解释道:“大衡乡民能拥有土地者,都是自己在山间开垦的荒地。” “周边那些上等良田,都掌握在士绅手中。” “乡民靠着给士绅种地,才能养活一家人。” “哦。” “这些佃户可是耕种吴家的田?” ………… 第118章 土地,老百姓的命根子 陈平笙也不愿意把这些事联系起来。 如果只是单纯乡民私斗,那解决起来容易。 倘若背后又有人故意搞事情,就另当别论。 “有吴家的田产。” “堂尊应该听说过登城的吴阁老。” “那可是咱们青州地界的大人物。” “他退隐归乡后,朝廷赏赐了数千亩良田。” “吴家又重金购买了不少田产。” “不过私斗的乡民,也并非都是吴家的佃户。” “还有一些自耕地的村落。” “那你可去拜访过这位吴阁老。” 他自进入樊城为官,跟刘青山搭档时间最长。 刘青山在官场能混迹这么多年,靠的便是擅长人际关系。 如今又成为登城县令。 县内还有这么一尊大神,按刘青山一贯作风。 少不了备下重礼去吴家拍马屁。 “没有。” “下官能有今天的地位,全仰仗堂尊提携。” “没请示堂尊前,下官怎敢贸然拜访吴阁老。” “嗯。” 陈平笙抿了一小口茶,饶有兴趣瞧了瞧刘青山。 还算老小子聪明。 “没去是对的。”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李清乐是吴阁老的女婿。” “不过还有一事,你可能不知道。” “登城县令的位置,原本属于吴家公子。” 刘青山长吁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没选错路。 他确实早知道李清乐和吴阁老的翁婿关系。 不过翁婿之间的那点关系,在这个时代真不算什么。 李清乐倒台,吴阁老就没有向朝廷上书求情。 他真正不敢去的原因,说到底还是惧怕陈平笙。 当听到吴阁老儿子也有意争登城县令的位置。 刘青山顿时觉得这个县令是个火盆。 谁坐上都会难受。 “你先回登城,把那些私斗田产背后的主人调查清楚。” “我这两天会抽身过去。” “凡事别乱,真遇到处置不了的问题。” “那就让巴山带人把领头者先抓起来。” “好,好。” 听说陈大人要亲自到登城,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土地是一个国家的根本,也可能成为动乱的源头。 当少数士绅掌握了大半的良田。 那些占据多数人口的乡民,只能给士绅当牛做马干活。 不仅要缴纳官府的税,还要把辛苦一年的成果交到主子手里分配。 他们真正能拿到手的粮食,也仅够一家老小活着。 遇到灾年,士绅粮库的存粮足够吃上两三年。 普通乡民就惨了。 该缴的税还要继续上缴。 活不下去只好卖儿卖女。 以前樊城的情况要比青州诸城都严重得多。 只是他上任后,推行了一系列土地改革。 虽没有全部把士绅手中的田产收回。 至少让多数乡民都有了自己的耕地。 土地改革是件大事。 从古到今试图推行此事的能臣比比皆是。 然而直到数千年后才真正意义上成功。 因为朝廷制度就限制了这项改革举措。 百姓的社会地位永远都不能跟那些士大夫阶段对比。 陈平笙也没有闲着。 把近些年大衡关于土地的资料查阅了一遍。 不看还好,看过后信心掉了一半。 就拿吴家田产来说。 有一大部分属于朝廷赏赐,其中会牵涉到皇权问题。 其次吴家是真金白银购买的田产。 按照大衡律是受到保护的。 当流氓被官府保护,那些普通百姓就没任何重新拿回土地的机会。 两天后。 他乘坐老侯的马车悄悄出了樊城。 灵泉峡通往登城的山道已经打通。 所以,路途基本近了一半。 “陈大人,你为何想起拖着老夫出行。” “我看你手下那个荀国很有才干。” “有他辅助岂不更好。” “老夫说到底还是一介草民,官府的事实在不想参与。” 草民? 陈平笙咧嘴一笑。 这话骗三岁小孩还行。 萧玉若主仆比他这个县令更关注青州的变动。 如果真不想参与官府的事。 又何必为了带走李清乐,愿意拿登城县令的位置诱惑。 “徐老就体谅一下。” “我的光景也不好过。” “樊城目前虽然运行得还算顺利,但人手明显不足。” “我能用的人,也只有荀夫子。” “真把他也一并带到登城,那樊城谁来管理。” 徐渭点了点头,他是看着樊城一步步发生变化的。 如今虽然发展得不错,衙门配备还存在大问题。 地方官府说到底还是要处理具体政务为主。 能干的文臣应该成为主力军。 陈平笙倒好。 手下的衙役一批又一批招募。 弄得像成立一支军队的架势。 就算樊城匪患猖獗,剿灭也只是打上两三仗的事。 等二龙山的山贼尽数剿灭以后,这么多衙役就会成为累赘。 “老夫可以给你暂时做个幕僚。” “但咱们要约法三章,首先我不见吴琼。” “第二具体决策你自己看着办。” “第三,捅了大篓子,我可不跟你一起背黑锅。” “没问题。” 他也没有打算对吴阁老怎样。 最多想办法从吴家收回一部分田产。 再了解一些乡民私斗的主要原因。 帮刘青山稳定局面即可。 “我看徐老很了解朝堂之事。” “难道就没有大臣想过进行土地改革吗?” “国家要粮食,地方也要粮食。” “最终都摊派到农民身上。” “可特么农民连自己的田地都没有,上哪去交足够的粮食。” “再这样搞下去,我都替那些农民不值。” “弄不好就会因为土地问题,引起一场农民起义。” 这小子还真是天生反骨。 难怪公主总说他想做草头王。 “陈大人还是不了解当今形势呀!” “你以为皇上就能想做什么做什么吗?” “土地自古便是国家稳定的根本。” “可朝代更迭,皇帝可以轮流做。” “那些地方的大士族历经百年千年时间。” “他们一代代都掌握着地方的田产和经济。” “普通百姓也习以为常,这就像一条无法斩断的纽带。” “陛下若真要动了各地士族的利益。” “那些士族便会群起造反。” “他们手中有钱,府中有私兵,彼此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说陛下如何敢动。” 那特么就专门欺负老实人呀! 陈平笙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 按照老徐的逻辑,皇帝为了所谓大局安定,为了皇权安稳。 不敢去动地方士族的利益。 只能压榨普通百姓,这种思维还不如二龙山的强盗。 至少李铃铛等人还知道宰肥羊,放过那些穷苦老百姓。 第119章 大人,打起来了 李铃铛此次也跟着陈平笙来了登城。 她之所以跟来有两个原因。 一是在家闲着无事,想看场热闹。 陈平笙走到哪里都没有消停过。 这次赶赴登城,还是要动那位吴阁老。 场面肯定比收拾王霸天父子更精彩。 其次她不想让萧玉若跟来。 这纯粹是一个女人的本能。 只要她来,就没有萧玉若的机会。 对于车中两人的谈话,她更支持陈平笙。 可能跟出身有关。 她虽从小生活在山寨,也基本不需要种田。 说到底她还是普通阶级的人。 那些士绅老爷,整天什么都不用做。 却能住最大的宅子,乘坐最豪华的马车。 仓库里堆满金银和粮食。 这就是世道。 一个普通老百姓饿死街头,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世道。 她无法理解陈平笙为何会普通民众着想。 按说陈平笙也算世家公子。 这位世家公子,跟她所见到的完全不同。 她脑海中想起瘸子叔的话。 陈平笙是个负有冲天凌云志的人。 或许这个男人把天捅破个大窟窿。 头顶的青天才会改变。 “老侯,直接去雁岭。” “那不通知刘县丞了吗?” 老侯对陈大人临时起意的行为早见怪不怪。 登城毕竟不同于樊城。 随处都有自己的人在巡逻。 “啰嗦。” “有你和夫人在,谁还能吃了本官。” 老侯点头笑道:“那是。” “有夫人在旁,谁敢动大人那是不开眼了。” 李铃铛狠狠在陈大人手臂上捏了一下。 疼得陈大人呲牙裂嘴。 “你还真把我当保镖了。” “我又没拿你们官府的俸禄。” 陈平笙壮起胆子,在李铃铛婴儿肥的脸蛋上捏了一下。 “夫人确实没拿官府的俸银。” “不过最近府中的伙食可有点奢侈了。” “看你都胖了好几斤。” “放屁。” 李铃铛跟徐渭也算熟人,也没再故意捏着嗓子装淑女。 她是胖了好几斤,可都是陈平笙害的。 若不是陈平笙每晚都变着法做各种美味宵夜诱惑她。 她脸上又怎么会长出这些肥肉。 登城的山川极为秀丽。 可见李清乐绝不是个无脑的笨蛋。 他为了开采金矿,不惜大肆毁坏灵泉峡。 对这片山林却保护得很好。 如果李清乐不是自私自利的贪官。 把开采到的金子,拿出一半用于登城发展。 估计登城会成为青州的首富县。 在山脚下是成片的良田。 这种景色在樊城山区几乎很难见到。 马车一路向西又走了二三十里,终于到了刘青山所说的雁岭。 此处是一望无际的绿色。 可以想象再过一段时间稻谷成熟。 一车车的粮食运到士绅粮库中。 “大人快看,前面有两伙人好像在干架。” 马特! 什么叫好像,明明已经厮打在了一起。 从这些人的衣着打扮看,一部分穿的是粗布衣。 手里拿着普通的农具,显然是当地的农户。 还有一部分人则穿得比较体面,手里拿的是钢刀长枪。 而且明显都学过点功夫。 两帮人在数量上差不多,可那些普通农户岂会是对手。 没一会儿功夫就有不少人被砍伤在地上。 其中还不乏老者和妇人。 这…………。 情况确实比他想象严重。 他还想着乡民私斗,说到底跟街头打架差不多。 可眼前哪里是私斗,明明就是武力镇压。 “大人,咋办!” “管不管。” “屁话,快去招呼那些拿武器的人。” 老侯虽说只有一个人。 那些家伙也只会点粗浅的拳脚。 自己这次专门带了佩刀,也不惧怕。 “我也去。” 李铃铛麻利跳了下来,快步向人群走去。 以老侯和李铃铛两人联手。 制服这样一群小喽啰应该问题不大。 他就坐在车厢内静静旁观。 徐渭抱怨道:“陈大人不让老侯去劝架,反而打偏架。” “你就不怕事情闹得无法收拾。” “还有你那位夫人,她出手便是击杀。” “真打死几个人,我看你还怎么继续下去。” 书生气! 如果凭官府的名头,可以制止住私斗之风。 刘青山还用专门去樊城跑一趟吗? 这些人早打红了眼。 想让他们停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制住首恶。 至于谁是首恶,他的判断很简单。 谁强谁就是。 “徐老应该没参与过街头斗殴吧!” “斗殴可不是有规则的决斗。” “即便打得再激烈,听到锣声都会自觉罢手。” “这些人已经打疯了。” “现在谁敢上前去劝说,估计先要挨上几拳。” “不行,你可以去试试看。” 徐渭的脑子又没坏掉。 他才不会傻到参与这种私斗。 在那些乡民眼中,可没有什么宰辅。 “好吧!”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 “是老夫太想当然了。” 老侯和李铃铛已经混进了人群。 两人又都身手了得。 一番乱战便将不少拿武器的人打翻在地。 老侯出手还留有分寸,只求将对方制服。 那位彪悍的女匪首则不同。 每一击都是狠辣的杀招,打到最后那群乡民干脆都站在旁边看热闹。 “夫人,够了。” “再打下去会死人的。” 老侯及时上前阻拦,要不然那个躺在地上还试图挣扎的男人。 非被李铃铛一棍敲碎狗头。 这时陈平笙赶着马车缓缓来到人前。 “徐老,看到了吧!” “这个时候讲道理才会有人愿意听。” 徐渭无奈笑了笑。 换成是他的话,还未必能应对地方上的麻烦。 不得不承认陈平笙出的招数虽怪,可还真有效。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为何在此聚众斗殴。” 这时从乡民队伍中走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 手里还握着一杆锄头。 看样子应该算是这帮人的领导。 “感谢公子仗义出手相助。” “小人叫马放,这些都是雁岭附近的农户。” “我们也不想动手闹事。” “可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眼看庄稼该浇水,这些人却在沟渠上建了一个铁闸。” “不让我们使用河水。” “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动手拆了闸门。” 他扭头看向那条已经被毁坏的石渠。 在前端确实有一座铁闸控制住水源。 这条弯曲的石渠应该是流向山中。 没有石渠自然就没办法引水灌溉。 “那这条石渠可是官府修建?” 这时另一个人从地上爬起来,蛮横道:“这是我们吴家的石渠。” “跟官府没任何关系。” “你们这群刁民,是不是觉得现在登城变天了。” “所以,才敢爬到吴家头上闹事。” “我不妨告诉你们,只要青州的天没变,大衡的天没变。” “一个小小登城县令,他有胆量替你们做主吗?” 第120章 一条没用的大青虫 卧槽! 好狂妄。 这只是一个吴府家丁。 那位吴阁老岂不更眼高于顶,当自己是青州的土皇帝。 换成以前陈平笙早一刀砍了对方。 他压制心中怒火。 天欲让其亡,必先让其狂。 登城的麻烦一点不比樊城小。 樊城那些士绅还算懂事。 看到王霸天的下场后,其他人纷纷自觉献出部分田产配合官府。 “好。” “你的话,我记下了。” “麻烦你回去告诉吴阁老,有时间我去府中探望公子的伤情。” “你们都滚吧!” 那人吓得浑身一激灵,他虽不清楚陈平笙的身份。 看这副架势应该是官府中人。 再加上老侯和李铃铛狠辣的出手。 凭他们这些人再继续纠缠必然会吃大亏。 还不如先回去禀明老爷再做定夺。 “马放,你先带乡亲们回去治伤。” “我想他们很快还会卷土重来。” “浇地的水暂且缓个一两天。” 马放眼眶红润看了看被毁掉的石渠。 这帮狗杂碎! 简直想活活逼死他们。 “好。” “陈公子不如跟我们一起先回寨子。” “免得他们追来吃了大亏。” 陈平笙正有此意,很多事刘青山说不明白。 就如浇水一事刘青山便没有说。 或许连他也没弄清楚事情的根本原因。 他们跟着马放向山中走去。 只隔了一道山道,农田的情景却大不相同。 外面的稻田绿油油的,长势甚好。 山中的稻苗一片枯黄,再不浇水这里的田估计今年就绝收了。 这就能理解马放他们的反抗行为。 对于这些普通农户,粮食是一家老小的命。 眼看有人想要他们的命,就算是只羔羊也会叫上几声。 吃过晚饭。 他和马放等一些乡民代表围坐在院里乘凉。 此地盛产水果,雁岭的西瓜尤为出名。 瓜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甘甜清爽。 很多外地商人不远千里到青州做生意。 临走时都不忘带些雁岭瓜回去。 对于李铃铛这个爱瓜之人,那可是一件天大的美事。 连晚饭都没有吃,一口气啃了五六个小瓜。 “陈公子好命呀!” “现在青州的百姓,谁不羡慕樊城人。” “听说山里的农户都分到了良田,而且三年内不用交税。” “肥料,水利都由官府提供。” “还开发了不少景区,我有一个表叔就是你们灵泉峡的。” “以前每年都要到我们这借点粮食度饥荒。” “现在不用了,出门就能买到粮食,而且价格还很低。” “你说我们咋就遇不到这么好的县令呢!” 李铃铛笑了笑,嘀咕了句,“好县令也未必都是好的。” “他做起恶事来,恐怕比整个青州的县令都要多。” 这时旁边坐着的一个妇人说道:“妹子这话可不对。” “恶事也要看如何恶法。” “就像李清乐那个狗贼在樊城开采金矿,把我姐夫骗到矿上当苦工。” “要不是陈大人救了他,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哩!” “我姐夫一家也搬到了新村,房子不用盖,连家具都是准备好了。” “还能分到几亩薄田,一头牲口。” “我们这些老百姓不在乎当官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只要他不祸害我们,替咱这些人办实事就行。” 其他人听后纷纷附和。 陈平笙心里多少有点骄傲。 他早说过别看那些士子读书多。 论明事理真不一定比这些山野中的乡民强。 “那你们为何不去官府上告。” “听说那位刘县令也是从樊城调过来的。” “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 老侯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此时他才明白大人为何没有直接去衙门。 接下来这群乡民的话,可能决定着刘县丞的命运。 “那条大青虫呀!” “根本指望不上。” “他倒不算一个坏官,还帮我们运来了石头建渠。” “也经常到雁岭转转。” “但他实在是太窝囊了。” “就拿今天这种情况说吧!换成大青虫,他只会搬出官府条令吓唬人。” “这些狗屁条令谁会听,我们要是不反抗,还不被人打死。” 大青虫? 陈平笙和老侯相视一笑。 这个绰号有趣。 不过也很符合刘青山的个性。 刘青山确实不算一个坏官,也算不上能吏。 他遇到矛盾更喜欢和稀泥的方式调解。 然而有些事可以办成,像今天他们遇到的私斗。 和稀泥只会被打伤更多无辜乡民。 最终导致官府的威信一点点丧失。 老百姓都不再相信官府,以后任何政策便无法推行。 这条大青虫还是没长心。 经过半夜畅聊,他获得了不少消息。 正如刘青山所言,雁岭附近的土地确实不都属于吴家。 但也跟吴家有着密切的关系。 吴家除了朝廷赏赐的部分是正当获得。 其余土地皆是靠着李清乐的关系巧取豪夺。 比如,他们来时看到那片长势最好的稻田。 原本属于马放家。 但官府出面有一百种方法逼他家进行土地置换。 十几亩好水田,就换成了山中这些杂石田。 “你们这些当官的真黑。” “专门欺负没本事的老实人。” “谁知道大衡朝廷,养你们这群玩意干什么。” “还不如天下没有王朝,就让老百姓自治的好。” 陈平笙也没阻止李铃铛发表大逆不道的言论。 反正房间就他们二人。 他也晓得李铃铛的身份。 “你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你相公做得还不错吧!” “切!” 李铃铛不服气道:“你是有点小手段,也算半个好官。” “可那又怎样,让你一个人去解决大衡的问题呀!” “再者说那条大青虫可是你放进登城的。” “我真不知道你当初怎么想的。” “哪怕是老侯,都比刘青山强十倍。” “为何不让荀国过来做县令,偏偏选了这个大软蛋。” 陈平笙心中却有点暗自庆幸。 他是不晓得登城有吴阁老这尊大神。 如果早知道,更会坚定让刘青山过来赴任的决心。 荀国的才能毋庸置疑,但性格有极为刚强的一面。 当前登城的情况,如果硬碰硬。 有人暗自要了荀国的命都有可能。 第二天陈平笙交代马放近期不要再争水。 也让他帮着去寻找那些被士绅强买强卖田产的百姓。 既然不能先拿下吴琼这头大兽。 那便从打小苍蝇开始。 “徐老,朝廷赏赐的田产有没有使用限期?” “有。” “不过你要等吴老鬼死了。” “你不会真动了这个念头吧!” “老夫可告诉你,现在不要去打吴琼的主意。” “你在青州充其量还是只小虫子,啃不动这么大的瓜。” ……………… 第121章 马特!弄清楚到底谁在养活谁 “刘县令,为何他们都喊你大青虫?” “是你太喜欢吃菜,还是太菜了。” 李铃铛见到刘青山就突兀冒出这么一句话。 吓得刘青山汗流浃背。 他在县衙等了一整天,迟迟未见陈大人到来。 还想着是不是被樊城重要公务缠身,推迟了行程。 陈夫人这句大青虫,说明他们昨天就到了登城。 肯定还接触过那些乡民。 “铃铛,不得无礼。” 李铃铛轻哼一声,悻悻坐到一边。 她可不懂官场上的面子。 想有面子,那就多跟陈平笙学学。 为老百姓做点好事,让人发自内心地称赞。 当个县令却不做实事。 这种无能庸碌的官员,才是真正占着茅坑不拉屎。 “那些田产的情况了解怎样了。” 陈平笙没有怪责刘青山。 谁来啃这块骨头都不容易。 跟吴阁老结怨,多少有点受他连累。 刘青山急忙搬来一堆卷宗。 “徐老,麻烦你帮着看看。” 徐渭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他从做宰辅,这么些年朝廷要务都有专人查阅。 这个陈平笙还真把他当成了免费长工。 但为了大衡江山,为了圣上的名誉。 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去做。 吴家的田产涉及到朝廷赏赐,那些乡民可不管内情如何。 只要吴琼因为土地一事在地方兴风作浪。 百姓便会把罪过归咎到圣上。 当初圣上就不该心慈手软,非要继续善待这个祸害。 他久不阅卷,有些东西却是日积月累磨炼出的本事。 厚厚一摞卷宗,让陈平笙认真看完。 最少要一个上午。 徐渭只用了半个小时左右,就完成了任务。 “跟马放他们说的情况大致相同。” “雁岭周边的良田名义上各有不同。” “实际背后都是吴家在掌控。” “这些人有的是吴家亲戚,还有吴琼的弟子。” “关键就算知道这些信息又怎样。” “你可有良策解决问题。” “我看不如由官府出面,帮山中那些乡民修建一条水渠更简单。” 简单吗? 他可不这样认为。 修建一条水渠花不了多少银子。 也只能暂时解决问题。 只要良田的归属没有真正搞清楚。 水渠修了,吴家的人还可以继续霸占毁坏。 最终倒霉的只是马放等人。 “徐老,真不是银子的事。” “别说修一条水渠。” “如果这些土地都是百姓的,就算把登城所有水利都修一遍又何妨。” “我看还不如先修理这帮士绅脑子里的渠道更有效。” 刘青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原本想让陈大人过来救火。 陈大人此时的反应,让他不自觉联想到曾经的王家父子。 关键王家父子是王小郎先杀了人,王霸天又出了昏招。 跟土地导致的民乱性质还大不相同。 “刘县令,你去草拟一张告示。” “从即日起,凡家中超过十亩以上田产。” “中间有以巧取豪夺手段得到田产者,主动来登城衙门投案。” “为期三天时间,逾期不候。” 告示内容听起来很简单明了。 但这份告示一出,恐怕会涉及到城中大半以上的士绅。 什么叫巧取豪夺? 这个定义本身就很广泛。 可以是不以正常购买价进行交易。 也可以是通过其他手段获得。 如此一来,登城原有的田产拥有者还不乱起来。 “怎么,刘县令不赞同本官的主意。” 刘青山惶恐道:“下官怎敢,只是咱们这样做是不是用药猛了些。” “下官只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恐慌! 陈平笙冷笑道:“他们这些人就是安逸时间太久了。” “你初上任,手段又太温和。” “那些乡民不信你,士绅不怕你。” “本官问一句,如果不下猛药,你当如何解决这些麻烦。” “我……” 刘青山不敢再说什么。 陈大人向来喜欢用雷霆手段。 而且说得也在理。 他本想以怀仁手段,用心治理登城。 毕竟它是自己第一个主管的地方。 可那些乡民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大青虫的外号。 士绅也只是表面客气,实则半点面子都不给。 既然他们都喜欢拿自己当软柿子捏。 还不如交由陈大人,让这些家伙吃点苦头。 “我倒是赞同刘县令的话。” “你上来便大刀阔斧对士绅动手。” “那些士绅岂会乖乖听话。” “田产是农民的命根子,也是士绅的摇钱树。” “以老夫的意见,还不如效仿樊城之法。” “让士绅主动献出一部分田产,这样既可以让农户有份薄田。” “也可以跟士绅搞好关系。” “凭什么!” 徐渭被问得一愣。 这小子牛脾气又上来了。 “我就问徐老一句话,田产属于谁。” 徐渭不假思索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土地当然是国家的。” “既然土地是国家的,地方官府属于国家机构。” “为何不能把田产收回。” 抬杠! 徐渭很欣赏陈平笙这种较真的性格。 话是没错,可中间还牵涉到其他复杂的问题。 比如,合理买卖,租赁,封赏等等。 经过多年时间,土地的归属就会变得合法而又模糊。 这种问题连陛下都感到头疼。 明明土地属于大衡,然而每年缴纳的粮食远不够赈灾使用。 哪怕风调雨顺,同样会有很多饿死的人。 但这些复杂的问题,并非某一个人能解决。 所以,陈平笙的心很好,结果却很可能碰壁。 “陈大人,如果你手里有上百亩田产。” “这些田产又是你通过正常渠道购买。” “官府一句话要收归国有,你会同意吗?” “自然不会。” “因为朝廷又没有明令禁止土地不能私下买卖。” “既然不禁止,我购买土地便是合法的。” 陈平笙微微笑道:“徐老想想看,到底土地问题出在了哪里?” “士绅的错?还是地方官员的错,亦或者那些乡民的问题。” “在我看来是朝廷制度出了错。” “那些身居上位者,根本不知道如何充分利用土地。” “最终只会导致国库空虚,民怨载道。” “这些官员才真昏聩无能。” 徐渭气得差点吐血。 因为陈平笙说的那些昏聩官员正是他。 可以说大衡朝廷许多政策,都是他亲自主办。 根据前朝的弊端做过一番改革。 曾经他以为自己推行的新土地政策,相对前朝不知要完善多少。 可这次真正到地方查看,发现调查到的资料跟实际情况差距太大。 所以,那些政策此时想起来还真是狗屁。 “陈大人,很多事不能只嘴上说。” “朝廷制定每个政策,都关乎万民生计福祉。”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陈平笙淡淡一笑。 可惜他不能做朝廷的主,如果真拥有改变整个天下的权力。 这些陈旧制度都要废除掉。 ……………… 第122章 敲山震虎,好手段! 他从不是个天真的人。 当然很清楚那些士绅不可能傻到主动投案。 没人来衙门才是好现象。 解决麻烦总要先找到关键的由头。 没有合理正常的着力点,便无法撬开登城这块巨石。 刘青山做的是明面工作。 每日都在县衙等待那份告示起效。 老侯则带着一些专门负责侦察的衙役进行暗访收集资料。 登城那么多士绅,不可能一下对所有人动手。 所以,需要抓几个反面典型。 典型一旦树立起来,就会跟处决王霸天父子同样的效果。 其他观望中的士绅就会没胆量侥幸。 但在徐渭和李铃铛眼中,他什么都没有做。 整日在城中闲逛,偶尔去楼中喝酒听曲。 似乎很享受这种惬意的生活。 那份告示还是掀起了一点波澜。 在酒楼茶肆间,总能听到有人聚在一起议论。 不过这些人基本都不靠种田为生。 对于土地的关注,也只是当个热闹看看。 告示贴出的第四天。 一队衙役浩浩荡荡闯进了钱府。 钱家在登城虽算不上首富,那也是大士族。 拥有上千亩良田,只靠这些田产就足以吃喝不愁。 钱二爷为人吝啬,又极为好色。 今年一年就娶了四房年轻小妾。 这些小妾大多是佃户家的女子。 当钱二爷被五花大绑,捆在马后从闹市经过。 那些观望中的士绅纷纷噤若寒蝉。 他们都清楚刘县令的手段。 向来见到士绅都是赔笑脸,说好话。 怎么这次腰杆硬起来,还专挑钱二爷这种硬茬开刀。 听说钱二爷在朝中有人。 连李清乐都不敢动这位爷,那条大青虫抽什么疯。 钱宁一路都在骂骂咧咧。 直到进入登城衙门,他开始有些慌了。 因为今天的阵仗不对。 看样子刘青山是玩真的。 当他被推到堂前,看到端坐于主位的陈平笙。 先是楞了一下。 关于陈平笙的传闻很多,真正认识的人很少。 “刘县令,你这是做什么。” “无端去我府中闹事,不就为了田产的问题。” “我钱家有的是田产,也可以割让一些给官府便宜那群贱民。” “你不能硬抢吧!” “这算不算巧取豪夺。” 刘青山干脆把脸扭过去,不看钱宁那张满是横肉的油脸。 反正现在又不是他主审。 这厮越嚣张,过会儿要吃的苦头会越多。 “咆哮公堂。” “侯三,张嘴。” 两名年轻衙役上前狠狠一顿耳光。 打得钱宁眼冒金星,嘴角流血。 不过这也把他打清醒了。 他很快就联想到那个被称为活阎王的年轻县令。 早听说登城和樊城要合并。 实际主事之人就是陈阎王。 只怪自己有眼无珠,没能早些认出来。 “钱宁,知道为何本官要抓你过来吗?” 钱宁这次学乖了,不敢语言上再逞强。 “草民不知道。” “如果是因为官府新出的告示,草民不服。” “我家中那些田产一部分是祖上留下的。” “还有一部分是草民用真金白银购买的。” “田契就在家里放着,大人尽管去查验。” “草民敢保证,家中之田绝无一块是非法所得。” 嘴硬! 这就是刘青山处理不好麻烦的原因。 脑子只想一件事。 对付钱宁这种人,没有万全准备便无法继续审理。 甚至还会被对方反咬一口。 “好呀!” “希望钱二爷能一直有这种底气。” “刘县令,你把这些状告的卷宗拿给他看。” “如果他不认字,你就读给他听。” 刘青山接过状纸,匆匆看了一眼。 足有四五十张之多,每一张都印有鲜红的指印。 上面记录着钱家这些年通过各种手段廉价购地过程。 他相信这些卷宗是真的。 说明陈大人背地里早做好了谋划。 有了这些状纸,钱宁估计十有八九完蛋了。 钱宁读过私塾,只看了前面第一张王小喜的状纸。 头上的虚汗便没停下过。 看了十几张后,整个人都险些昏倒。 换成其他县令,自己还能使些银子大事化小。 那是陈平笙,听说这厮从不给任何人面子。 弄不好自己就会落个跟王家一样的下场。 “钱二爷,看清楚了吧!” “这些人都在府衙外侯着。” “本官听说你在朝中有关系。” “你不妨说出来,看能不能压住本官。” 钱宁确实有这番打算,但把话重新咽回去了。 他所说的朝中关系,那是八竿子打不到的远方表亲。 还是在别人府中当管家。 就凭这样的关系想吓唬陈平笙恐怕不太可能。 “草民甘愿受罚。” “还望大人能从轻发落,留小人一条狗命。” 陈平笙笑道:“先不着急。” “还有一桩案子,需要钱二爷配合。” “听说你今年娶了四房小妾。” “那四房小妾的家人告你强抢民女。” “此事可属实。” 钱宁心头一惊,扑通便斜倒在地上。 看样子确实吓坏了。 老侯上前探查了一下鼻息,“大人,这厮只是昏倒了。” “过会儿就会醒来。” “那就想办法把他弄醒,难道本官还要等他醒来不成。” 弄醒一个昏倒人方法很多。 最简单直接的就是受点刺激。 老侯提刀在钱宁的肥屁股蛋子上扎了一下。 “啊” 钱宁一骨碌便爬了起来。 “大人饶命呀!” “草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让人做过调查。除了有一个女孩确实有被逼的成分。 其余三名女子属于半推半就。 想嫁到钱府享受富贵,但这并不重要。 “钱二爷,本官可以给你条活路。” “田产和命你只能选一个。” “想清楚再回答。” “命,命,我选命!” 钱宁拖着哭腔连忙说道。 他本来还抱有侥幸,想着不过是几十个佃户搞鬼。 自己大不了割让一部分土地赔偿,这也不至于伤了钱家的根基。 听那四名小妾状告,他马上就知道情况不一样了。 这条罪名足以给陈平笙杀了自己,抄了钱家的借口。 田产没有了,只要命还在就行。 钱家还有其他生意能继续维持经营。 他可不会傻到跟陈平笙硬顶下去。 “聪明人。” “刘县令把这份契约给钱二爷拿去。” “看清楚后让他按下手印,你便去负责接管钱家的田产。” 成了! 刘青山拿到契约后心里别提有多畅快。 他可晓得这群地方士绅多难缠。 换成自己就算用同样的办法,也未必能让钱宁吐出这上千亩良田。 “陈大人好手段呀!” “只是有点不太像你的风格。” “你怎么不干脆砍了钱宁的脑袋,杀一儆百。” “后续的事推进岂不更容易。” 在徐渭看来方法算不上多巧妙。 这只是官场最喜欢用的套路。 有些官员把套路用在巧取豪夺,为自己谋私利。 陈平笙却是一心为公。 真正高明的是算无遗策,能不动声色周密做好准备。 这份能力才是大多人无法企及的。 ………… 第123章 老匹夫,好毒的奸计! “徐老还真把我当成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了。” “钱宁还罪不至死,跟王小郎不同。” “再者说我求的是地。” “如果真咔嚓了钱二爷的狗头,后面才难以推进。” 徐渭深感欣慰。 他原想这小子会故技重施。 先杀人立威,吓破其他士绅的胆。 再顺手把田产收回一部分。 这种做法是有效,也说明陈平笙黔驴技穷。 能走到今天的成功,确实运气成分很大。 一个没理智思考能力的官员,想在错综复杂的官场立于不败之地几乎不可能。 何况还要面对吴琼那只老狐狸。 钱宁从衙门放出去后,其他士绅纷纷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其实只要陈平笙愿意查,总能查出一些罪行。 这个时代能掌握巨富之人,谁也不可能做到干干净净。 在登城西边的秀女山,有一处占地面积数百亩的山庄。 山庄清幽雅致,白龙河像条玉带将整座山庄环绕。 白龙河停靠着一艘五层高的巨型船只。 想进吴家山庄,还要先搭乘船经过一段水路。 在山庄中有一滩碧绿的湖水。 湖水正是从白龙河修渠引水而建。 只这一项工程所需银子和人力便不计其数。 更何况整个山庄的建造,那更是堪比帝王行宫。 吴阁老静静坐在湖边垂钓。 他身侧还坐着两个十八九岁的妙龄女子。 不时将剥好的水果,小心翼翼送到吴阁老嘴里。 “吴达,城里怎样了。” “确定是陈平笙来了吗?” 那名叫吴达的中年男人,恭敬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派人去过钱家,确定是陈平笙无疑。” “老爷准备如何做。” “少爷的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既然陈平笙敢来,这次他便休想囫囵离开登城。” “胡闹。” 吴阁老摇头道:“皓儿在樊城调戏人家女子触犯律法,活该受此罪过。” “我们吴家身受皇恩,怎能做暗杀官员的勾当。” “你去唤那个叫杨国的人进来吧!” “我虽不是官身,也有替陛下监督之责。” “总不能看陈平笙在登城胡闹下去。” “破坏咱登城的经济发展。” 吴阁老浑浊的双眼微微眯起,从鼻孔中挤出一声冷哼。 这么多年,他还从未遇到真正看重的对手。 如今徐渭已老,虽位居宰辅也折腾不出浪花。 再者说此地是青州,岂能容许一个小县令搅闹下去。 他不否认这个小县令很聪明,而且手段狠辣。 自己辛苦布局的士子闹樊城,没想到轻而易举就被陈平笙破局。 很快杨国战战兢兢走到了吴阁老旁边。 他是作为城中士绅代表过来的。 因为杨家和吴家多少有点沾亲带故,所以,大伙便举荐了他。 陈平笙此行目的很明确,想在登城的土地做文章。 其实前面那位刘县令已经做过铺垫。 但从没人把刘青虫的话当回事。 直到钱宁所有田产被罚没,士绅们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他们不管多有钱,始终还只是普通老百姓。 以民与官斗,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经过连夜商议,所有人都觉得此事还要吴阁老出面。 “太爷好。” 杨国恭敬的跪在地上,先行了个晚辈大礼。 “起吧!” 吴阁老连正眼都没瞧一下,开门见山问道:“是不是吓着了。” “要说你们这群不成器的玩意,也真够傻的。” “陈县令已经把钱宁拉出来做了榜样,你们为何死抓着田产不放。” “难道真想让他派兵进府抓人才肯放血吗?” 杨国撇了撇嘴,他也想过这种可能性。 但那些田产是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 凭什么要上交给官府。 再者说论田产的话,谁不知道吴家才是登城第一。 “太爷说的是。” “可陈平笙明摆着是仗势欺人,知法犯法。” “那钱宁逼迫佃户女子为小妾,我们可一向奉公守法。” “年年都开仓放粮。” “还是李县令在位时好,那时咱们登城风调雨顺,太平安宁。” 吴阁老长叹一声。 他并不可惜李清乐,那就是个十足的蠢货。 即使想整陈平笙,也要用点脑子。 勾结天理教! 那可是圣上的大忌,所以,这种蠢货选得就是一条死路。 “不提他了。” “你们确定自己的屁股都擦干净了吗?” “谁若不干净,趁早乖乖去衙门投案。” “老夫为官数十年,可不包容你们这群崽子。” 杨国用手捂着左边发疼的脸颊,“太爷放心。” “违法的事我们都不会做。” “但这还取决于陈平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敢。” 吴阁老脸色阴沉,怒道:“这是登城,还轮不到他胡作非为。” “老夫并不惧怕陈平笙诬陷你们。” “只怕你们经不得他吓唬自乱阵脚。” 有戏! 大人物讲话就是不一样。 前面那番话听的他心都凉了半截。 以为吴老太爷,真的也怕了陈平笙。 “太爷放心。” “我们都签下契约书,要是他陈平笙用强。” “大不了我们一起进监牢。” “只要太爷肯出面主持公道,我们这些晚辈还怕什么。” “等陈平笙离开后,大伙定当孝敬太爷。” 这时吴阁老睁开双眼,瞧了瞧杨国,“老夫记得你还有个小妹子,今年应该有十八岁了吧!” “我身边还缺些贴心丫头,你不如先把小丫头送进山庄吧!” 老色棍! 杨国恨得咬牙切齿。 他确实有个妹子,出落的花容月貌。 一直留在家里当闺女养着。 他早听闻吴琼最喜年轻貌美的女子,而且收罗了不少留在山庄。 想不到会打自己妹子的主意。 此事关系到杨家百年家业,他只得狠下心答应下来。 “杨国,老夫没记错的话。” “咱们樊城也快向国库缴粮的日子。” “这些事每年都由老夫帮着筹办。” “今年老夫身体不适,就全权交由你们了。” “那一地青苗如果现在全部割掉是挺可惜的。” “但不把某些人割疼,又怎知登城人的厉害。” 好计! 好毒。 想到割青苗杨国一阵心疼。 那可是把白花花的银子丢进海里。 但又是一条能让陈平笙和刘青山陷入困局的妙计。 他们这些百姓不能把官员怎样。 若登城不能及时向国库缴纳粮食,可是犯得死罪。 第124章 土地租赁制改革 “大人,要不要继续行动。” “我看这些士绅不见棺材不掉泪。” “可比咱樊城那帮人更皮糙肉厚。” 陈平笙多少有点意外。 他已经采取了比较柔和的策略,给士绅留了余地。 以老侯调查出的数据,只要他愿意抓人。 可以说每个士绅屁股后面都不干净。 然而事情在登城大街小巷热闹了两天,又恢复了平静。 “不急。” “这帮人可能结成了联盟。” “咱们总不能一个个去抓,也不能全部都抓进牢里。” 刘青山点点头,“堂尊说的在理。” “土地改革不能操之过急。” “历朝历代都想解决土地问题。” “几乎都没有真正成功过。” “相较前朝,咱们大衡已经算不错的。” “刨除基本税收,光景好时农户还有些余粮。” “这些士绅一旦结盟起来,比那群乡民更麻烦。” 操之过急? 陈平笙可不这么认为。 他不赞同老侯继续抓人,是因为抓人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很多事不做也没什么,一旦开始了就要有雷霆手段。 从根本断了那些贪心鬼的念头。 “刘县令,你再去草拟一份告示。” “从即日起登城和樊城施行土地租赁制。” “凡是从农户手中购买的田产,超过十年者土地使用权依旧归农户。” “逾期者按每年营收利润的六成补交租赁费,可以用粮食抵扣,也可以使用现银。” “为期三天上报时间,倘若有人隐瞒不报,双倍处罚。” “逾期者农户想收回田产,由官府出面强制收回。” 这个思路跟刘青山完全不同。 他本想把城中所有士绅召集到一起。 再由陈大人进行沟通。 那些士绅经过钱宁的教训后,绝不敢一毛不拔。 这样也能顺利收回部分田产,还可保证登城的稳定。 “去做吧!” “出了事有我顶着。” 刘青山只得选择照办。 按照这份告示的内容,可以说绝大多数的士绅都要归还土地。 还要向农户进行巨额赔偿,他们岂能愿意。 租赁? 好巧妙的办法。 徐渭听了豁然开朗。 以前他在制定土地改革时,愁得头发都白了。 处处缩手缩脚,生怕下手太重闹得天翻地覆。 所以,他的土地改革也就是略微比前朝强。 实际还是贵族和士绅掌控大部分良田。 陈平笙提出的这个办法,虽然听起来无赖一些。 有官府的法度支持,那些士绅或许会抗议。 只要能顶住压力,把租赁政策推行下去。 基本能搞定一大半衡国长久以来的土地难题。 这小子有两把刷子。 “徐老觉得我这个方案如何?” “好是好,就是有点不讲理。” 陈平笙笑道:“讲理?” “那些士绅仗着手里有闲钱,故意压低价格从农户手中拿走田产。” “他们可讲道理?” “做生意讲的是公平和良心。” “十年收的粮食,比他们付出的银子不知盈利了多少倍。” “这些田产是源源不断变成利润的,而且一代传一代。” “照这种模式传几代,你觉得土地还在朝廷手里吗?” “我如果真不讲理,就由官府出面按照当年的买卖价格强制收购。” “他们若敢不从,直接办了就是。” “我又何必跟他们兜圈子。” 徐渭连声称是。 既然天高皇帝远,以陈平笙的手段和威望。 这小子耍起混就算不给钱,也有办法把田产从士绅手里夺回。 由此可见陈平笙还是按章法行事的。 只是自己可能老了,很多想法有些过度谨慎。 这次也算是朝廷的机会。 只要完成登城试点改革,以后其他地方也可用相同的办法。 陈平笙还是兵分两路。 一路以刘青山为主,满城贴公告,收集士绅们私下的反馈意见。 另一路由老侯带队,下乡进行宣传。 同样一件事出现了两种声音。 士绅们自从得知公告怨声载道。 纷纷私下指责官府仗势欺人,破坏登城的经济发展。 然而那些乡民却像遇到了一件盛事。 两天时间老侯就收集完登城乡村的土地出售文书。 “大人,你这个政策好呀!” “那些乡民听到后都开心坏了。” “纷纷要到城中感谢你主持公道。” “属下只恐事情还有变化,才暂时让他们不要乱动。” 刘青山则是另一副表情。 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不拉几地。 城中到处都在骂他吸血鬼。 还有不少士绅组织起来准备到青州上告。 其实他也不怕上告,真不做这个破县令未必是坏事。 大不了再回樊城谋个闲差。 “青山,担心了吧!” “其实很正常的反应。” “任何一次改革,都会伴随非议和攻击。” “你想在登城做个好官,就不能因为少数人的利益得罪多数人。” “堂尊教训的是。” “可能是下官庸碌无能,一直想维持表面的稳定。” 陈平笙摇了摇头。 这只是原因之一,并非关键所在。 关键还是根深蒂固的阶级意识。 刘青山作为官员,从思想上就更倾向于少数的士绅阶级。 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 “我之所以委派你来登城赴任,跟人情和资历无关。” “主要是相信你有这份能力。” “如果你没有能力,别说你是樊城县丞。” “就算你是我的亲人,那也别做梦。” “改革对你而言可能会不习惯。” “无数年朝廷都在搞民生,这个民是谁?” “我认为朝廷和官员并没有真正弄清楚。” “或许在你的认知里,是这些士族支撑着县城的经济发展。” “离开他们登城就乱了。” “可你仔细想想看,他们真正创造过什么价值。” “他们不会种田,却要分走农户一部分粮食,国库一部分粮食。” “只需要拿出极小的一部分上交到地方,官府就要敬着他们,供着他们。” “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假如每个农户不去辛辛苦苦耕种土地。” “你觉得那些土地能自己长出粮食吗?” 刘青山和徐渭听到这番朴素的言论,都禁不住感到汗颜。 他们的认知恰恰跟陈平笙相反。 因为一直以来掌握粮食的人都是贵族和士绅。 有他们的慷慨解囊,朝廷和地方官府才能维持稳定。 陈平笙的话就像一把锤子。 让他们忽然发现顺序错了。 土地原本就是国家的,种地的是农民。 国家和农民都要看这些不种的人的脸色吃饭。 这特么是什么道理。 第125章 无耻!你也配是读书人 正如陈平笙所料。 告示贴出去三天,没有一个士绅进衙门登记备案。 他也懒得跟这些士绅再兜圈子。 直接让老侯和巴山兵分两路去抓人。 他提前把士绅以田产占有量和土地性质分出等级。 第一批要抓的士绅,以购买农户田产最多者,且超过期限最长的。 随着一个个大户被衙役押解到官府,很快登城就热闹起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些被购买田产的农户。 要变天了! 谁说不是,咱们登城好些年没见过这种大阵仗了。 幸好老子一直开店做生意,没听家里婆娘的话买的。 听说这次是樊城那位陈大人亲自主持,看来这些人悬。 …… 站在衙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一阵议论。 前几天抓钱宁就热闹过。 只是很快风平浪静,不少人以为事情平息了。 现在看来是他们想简单了。 这些人也都是樊城早报的粉丝。 对陈平笙在樊城做的改革可以说一清二楚。 这位陈大人手段如何,凡是接触过的都没能囫囵抽身的。 李铃铛一身男装跟衙役们混迹于人群当中。 随时提防一些意图不轨之人。 在县衙外还有数百名衙役进行巡逻,维持外面的秩序。 那些第一批被抓到的人,个个都是汗流浃背。 还没开始正式审讯,有些人已经头蒙恶心,窒息得要死。 陈平笙和刘青山缓步走进公堂。 顿时场外便彻底安静下来。 刘青山很识趣地坐在旁边,把主位交给了陈大人。 这种场面别说那些士绅害怕,连他看着都心惊胆战。 “诸位可知本官今日请你们过来所为何事?” 众人看着陈平笙那双锐利的眼睛,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有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男人,壮着胆子从人群走了出来。 他也怕,可他跟杨刚签下了同盟书。 说好无论陈平笙使用什么手段,大伙都绝不妥协的。 如果他先认怂了,以后的麻烦便没人会插手。 “学生李有,见过大人。” “学生是个读书人,向来安分守己不知所犯何罪。” “就被这些衙役们抓到了县衙,还请大人说明。” 陈平笙从案卷里翻找到李有的资料。 读书人?还是个秀才。 难怪敢做出头鸟。 朝廷对读书人一向优待,即使到了衙门。 官员也得赐座礼待。 “李先生说笑了,本官是请你们过来。” “算不上因罪抓捕,可能这些衙役态度不好。” “本官待他们向你赔罪。” 蠢货! 这个李秀才要倒霉了。 老侯最了解陈大人的反应。 要是开口骂人,或许还能落个好下场。 越是这种如沐春风的笑意,越可能代表杀人的前奏。 “请?” “大人的方式还真是独特。” 陈平笙瞬间敛起笑容,淡淡道:“李有,你家里有387亩田产。” “除了祖上留下的37亩外,其余都是从农户手中购买。” “有些田产的年限超过了二十年。” “你是个读书人,应该能理解本官发的通告。” “本官问你,看到通告为何不到衙门报备。” 李有看着身后的同伴,心里渐渐也没那么恐惧了。 众目睽睽之下,陈平笙总不能不讲理。 “陈大人出的公告,学生读过了。” “可官府公告不合理,更不合法。” “这些田产,都是学生以银子正规购得。” “那些出售田产的农户,心甘情愿签下的文书。” “哪怕去了青州衙门,学生也不怕。” “好。” “很好。” 陈平笙冷冷丢下一根签子,“既然你看了官府公告,却不限期进行报备。” “看来你是有意跟官府对抗了。” “本官若治你一个乱民罪,你肯定不服。” “看在你是读书人的份上,本官便从轻发落。” “先赏他二十板子吧!” 李有面红耳赤,他没想到陈平笙一点规矩都不讲。 自己是秀才身份,即便犯点小错官府也不能动刑。 “陈大人,你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学生不服,我定然要去告你。” 那些衙役早做好了准备。 今天可是个体力活,凡是跟过陈大人的都了解。 只要升堂,必定先打板子。 二十大板打完后,李有只剩下半条命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本官知道你不服。” “想告尽管去告,如果缺少盘缠的话。” “官府还可以资助你。” “你特么也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 陈平笙高举李有的卷宗,重重拍在了桌面上。 “十年前,你为了低价买走张老汉家的五亩良田。” “诬告张老汉的儿子诋毁朝廷,勾结官府把他儿子抓进监牢打成残废。” “以每亩田十二文的价格强制买走。” “这种事你可不止干过一次。” “难道你读的圣贤书,就是教你用此等龌蹉手段欺压良民的吗?” 李有顿时脸色苍白,双眼涣散无神。 这些旧案他以为早就过去。 此时被当众揭穿,让他情何以堪。 那些看热闹的人顿时哗然。 “哼!” “想不到李秀才是这种不要脸的玩意。” “你才知道呀!他就是个衣冠楚楚的畜生。” “做过的恶事岂止这一桩。” 陈平笙重重拍击了一下惊堂木,怒道:“本官给了你们脸面,你们这些人却偏偏不要脸。” “还有谁对本官出示的公告有异议,尽管提出来。” “不过你们可要想清楚,如若谁做过跟李有这种畜生不如的事。“ “那不可是交田罚款的事。” 众人看着案桌上那一堆卷宗,纷纷抬起衣袖擦汗。 从那些贱民手中购买田产,谁特么想过出高价。 按照以往惯例,能给他们一点钱都算是天大恩赐。 可这些事放在当下是要命的。 陈平笙不仅敢打板子,甚至会砍了他们的脑袋,抄了他们的家。 “好。” “既然大伙都没有异议,那就上前找到自己的田产文书。” “在上面签下你们的名字。” “从此以后这些田产归原有农户。” “逾期者自觉把粮食或银子三天内补交完成。” 另一边站的乡民,早就激动的热泪盈眶。 这对他们而言几乎是无法想象的大事。 他们也不想出售自己的土地。 但光景不好,官府又不开仓救济。 还要缴纳各种税赋。 如果不把仅有的田产卖出去,恐怕当下就要卖儿卖女。 这些贪婪的士绅还趁火打劫,以贱价把土地买走。 再把他们挡牛马一样奴役。 “怎么。” “你们都有异议吗?” “本官要不要一个个对照清楚。” 那些士绅吓得一哆嗦,纷纷跑过去认领自己的契约文书。 极为不甘心的在上面签下名字。 第126章 马特!你敢骂皇上 “成了。” “成了。” 刘青山拿着厚厚的田产契约,高兴得手舞足蹈。 原本令人头疼的问题,在陈大人手中竟能如此简单解决。 起初在樊城,他看陈平笙年纪轻轻。 还觉得论经验和资历,自己都要胜过陈大人。 经过连番变故改革,他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不只隔一座山。 “刘县令,你高兴个锤子。” “这些田产还不到百分之一。” “真正的大地主都还没动呢。” 刘青山嘿嘿一笑,“侯兄,这你就不懂了。” “别看这只是一小步,对于整个登城,乃至青州都是一大步。” “我当然知道还有许多田产没有动。” “那些田产或是人家祖传的,或是正当渠道购买。” “只要农户不告,咱总不能横插一杠子吧!” 告? 老侯冷哼一声。 有些大人物敢告吗? 谁不清楚在登城真正的地主是吴家。 “刘大人既然知足了,那本官收拾一下回樊城。” “剩余的事,你看着处置吧!” 什么! 刘青山立刻上前跪在陈平笙面前。 虽说契约签了,地还没有真正收回来。 谁晓得陈大人离开后,会不会再发生其他变故。 直到现在吴家都没有动静。 没动静才是最让人心慌的。 “堂尊现在可不能走。” “此事能顺利推进,全仗堂尊的威名。” “您这么一走,下官可应付不来。” 废材! 徐渭都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把登城县令的空缺给这条大青虫。 这特么哪有一点官员的样子。 简直是个没断奶的孩子。 如果事事都等陈平笙处理,那要这个县令有屁用。 “先起来说话。” “本官可以暂时再留几天。” “不过这种事要趁热打铁。” “你现在就拿着契约,让巴山带兵去收地。” “一定要做好详细统计。” “乖乖配合者,也不要为难他们。” “如果谁敢反悔,那就直接抓起来。” 他也只是跟刘青山开个玩笑。 好戏才刚刚开场。 他没动吴家,同样吴家也保持着安静。 表面看像达成了某种默契。 实则这才是一种暗地的博弈。 陈平笙翻看着第二批卷宗。 这些士绅才是真正的大地主。 “徐老是不是有话要问。” 徐渭看刘青山离开后,才叹气道:“这个刘县令真是怂包。” “你已经给他指明了道路,剩下的就是如何执行。” “连这点小事他都办不好。” “让他做这个县令,是不是错了?” 陈平笙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他反问道:“那依徐老看什么人,才有资格胜任登城县令。” 这个……。 徐渭一时也有点为难。 登城县令的位置不难做,换成以前他也看不到区区一个七品小官。 可能跟陈平笙熟悉了。 不自觉就会拿刘青山进行对比。 同样的一城县令,陈平笙还是刚刚当官。 两人却天差地别。 “徐老不要太理想化。” “在我看来大衡官员水平真一般。” “你还别瞧不上刘青山。” “他这人是油滑了点,可不算贪吧!” “胆子也很小,思想又保守老旧。” “不过处理政务细心,对待公事足够认真。” “算是一个用心办正事的人。” “只是他落在登城这个地方,无法充分施展才能。” “等扫清障碍后,我倒觉得在整个青州能比他强的官员不多。” 乖乖! 一个七品县令跟他这个宰辅上课。 徐渭听得连连点头。 知人善任何尝不是一项超凡的能力。 对于陈平笙这种官场新人。 最难的是如何在地方站稳脚跟。 让下面那些人愿意尽心尽力辅佐他。 所以,直到此次徐渭方才体会到陈平笙成功的原因。 “不提他了。” “反正我老头也说不过你。” “以你的性格绝不会放过吴家这只肥羊。” “准备什么时候才对吴家动手。” “其实只要降服了吴琼,其他小苍蝇自然会乖乖听话。” 他的想法和徐渭不同。 兵法有云,擒贼想擒王。 前提是有擒王的能力。 还有另一种可能,本想把老虎打死。 结果刚上场就被老虎一口吃掉了。 目前他们就面对着类似的窘境。 土地租赁政策可以顺利推行下去,是因为前面没有阻碍。 倘若直接和吴家对上阵。 吴家这头猛虎必然疯狂咬人。 届时各方势力纷纷入场,恐怕连这些小苍蝇都拿不住。 “我倒不觉得吴琼有多难对付。” “如果他只是普通士绅,我定然先拿他开刀。” “但你是知道的,他有一部分土地是皇上赏赐。” “这部分土地我想收回,你觉得朝廷是什么态度。” 徐渭哈哈笑了起来。 他只想说两个字“没戏。” 圣上向来好面子,对于吴琼这种老臣恩宠有加。 那是做给其他朝臣看的,那是做给天下百姓看的。 所以,只要吴琼不犯谋逆的大罪。 朝廷赏赐的土地,基本是收不回来的。 如果陈平笙用打板子的方式对付吴琼。 圣上估计会把陈大人先流放千里。 “徐老也很清楚其中利害关系。” “根还在咱们那个皇帝老爷子身上。” “他这人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明明恨不得把天下土地都收归于朝廷,又非要装出一副善待老臣的样子。” “这特么不是给我们地方官员找麻烦。” 徐渭听得脸都绿了。 他赶忙双手把耳朵捂上。 免得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传扬出去连累了自己。 “陈大人,你刚才说的话,老夫什么都不知道。” “但老夫要给你个忠告。” “这些能吓死人的话,千万别跟人乱说。” “小心哪天砍了自己的脑袋。” 陈平笙用手摸了摸脖子。 他始终保持着现代人的思维,对于古代帝王没有那么深的敬畏。 “无妨。” “大家都是自己人,你总不会去告我吧!” “吴家暂时不能动,可以先留在后面。” “当下要动一动士绅之间的小团体。” “我这次抓的人,都是一些散户。” “接下来要收得田产,恐怕难度就很大了。” 他派出的衙役一直在关注城中动静。 士绅之间有伙人去过吴家庄。 想必跟吴琼讨要了对付他的策略。 他先单独拿下钱宁,等同放了一声空枪。 接着又拿下这批没有组织领导的群体。 剩下的士绅便会被逼到墙角。 等这些有组织的士绅折腾过以后。 吴家才会真正出笼。 ………… 第127章 割青苗,毁庄稼 那些乡民为了感谢他,送来不少新鲜水果。 李铃铛坐在摇椅上,津津有味啃着甘甜的雁岭瓜。 看样子那些小瓜也就是两天的量。 论吃瓜,他只佩服李铃铛。 “少吃点,寒气大。” “女人吃多了不好。” 李铃铛不满地翻了个白眼,“怎么不好。” “吃个瓜还分男女,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 他凑近李铃铛耳畔,小声嘀咕了几句。 李铃铛小红通红,连忙把刚拿到手里的西瓜放下。 这个男人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小吃瓜吃到大。 还没听哪个郎中说吃西瓜过量会影响生育。 李铃铛又从托盘中翻出另一种水果。 她刚把坚硬的外皮剥开,陈平笙忽然伸手夺了过去。 “你还我。” 这家伙太过分了。 西瓜不让吃,其他水果也要限制。 早知道陈平笙如此抠搜,还不如自己花钱买。 陈平笙一副捡到宝贝的表情,嘴里不断发出啧啧声。 “终于找到你了。” “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 李铃铛看着陈平笙痴痴的傻笑,心里还真有些担心。 心道是不是这几天太过于劳累。 导致这家伙的精神不太正常。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水果?” “山中一种野果呀!看你那没见识的样。” 李铃铛眼疾手快,重新把那个水果夺回。 然后剥开皮笑嘻嘻地放进嘴里。 野果? 这明明是南方最有特色的水果之一,荔枝。 他从到樊城就开始留意当地的水果。 以此地理位置,应该盛产龙眼荔枝一类水果。 这种水果在南方不算什么稀罕物。 可要运到北方,那就是一笔大生意。 “二龙山附近有这种野果吗?” 李铃铛伸手又拿了一颗,“有是有,就是数量不多。” “也没登城这边的甜。”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我发现你这个人就是喜欢瞎折腾。” “田产的麻烦还没理清,又想其他事。” 李铃铛把剥好的荔枝,伸手塞进陈平笙的嘴巴。 她确实有点心疼这个男人。 明明只是一个小县令,非要操皇帝的心。 这时老侯急匆匆走进院子。 看陈大人夫妻正在打情骂俏,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看你那怂样。” “弄得像撞见了奸情,有什么事过来说。” 老侯嘿嘿一笑,快步走了过去。 他也不想这个时辰过来打扰陈大人。 但他要是今晚不来,明天保准挨一顿臭骂。 甚至坏了陈大人的计划。 “大人,出事了。” 他拿起毛巾擦了一下手,老侯此时过来肯定没好事。 不过他就是在等坏事发生。 听到出事心里反而安心了。 “有人偷偷在收割青苗。” “这特么太缺德了吧!” “眼看庄稼要成熟,现在把青苗割了。” “不是明摆着要断登城人的口粮。” 好狠辣的毒计。 能想出这种损招的,应该只有吴阁老了。 大衡律法明文规定,任何人不得私自践踏毁坏庄稼。 就凭城中那帮士绅还没这个胆量。 “大人,我现在就调集人手去把这群王八羔子统统抓起来。” “不用。” 他知道现在去抓人也抢救不了所有庄稼。 对方既然有备而来,肯定想好了退路。 必定出动大量人员,以最短时间把青苗收割完成。 “老侯,你现在就派人回樊城。” “告诉荀国,让他随时准备好调集粮食。” “老子这次不痛快杀些人的脑袋,他们还真觉得咱好欺负。” 樊城目前粮库充盈。 也可以通过粮商从南郡等地直接购买。 费用自然要高了不少。 这就像一场大赌局,收益也会远超于想象。 他本来还发愁如何从剩余士绅手中拿回田产。 这群蠢货却想通过提前收割青苗,让整个登城陷入到困境。 恰好给了他一个收田的理由。 “你说这些人心为何如此狠毒。” “就算他们不愿意归还田产。” “也可以去青州状告你,大不了上京城告御状。” “好端端的庄稼就这么毁了,那要饿死多少人。” 此等歹毒的手段,李铃铛也是头次听说。 粮食是所有人的命根子。 谁也不能保证外地的粮食不会溢价。 一旦有人借机操控粮价,造成的危害可比王霸天更厉害。 “你这人也是的。” “怎么不让老侯带人去阻止。” “能救多少算多少,总比把好好的粮食糟蹋了强。” 陈平笙仰望着星空,他也觉得很心疼。 糟蹋粮食是最可耻的行径,不亚于杀人害命。 连李铃铛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女匪首都明白。 那些士绅难道不清楚吗? 还是那位吴阁老不清楚。 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正因为知道粮食对整个登城的重要性。 才不惜把所有人的命当筹码,以此逼迫他乖乖就范。 让登城维持在李清乐治理的时代。 “我现在很想杀人。” “最好能一刀砍了吴琼老贼的狗头。” 李铃铛哈哈笑道:“那还等什么。” “咱们现在就去踏平吴家庄。” 她心里比陈平笙更想大开杀戒。 当个县令有什么好的,什么都要考虑。 换成是她的话,直接召集兄弟们。 先杀了那些割青苗的士绅,再抢了他们的粮库。 最后解决吴琼这条老狗。 管他什么阁老,老命没了一切都干干净净。 陈平笙只是心中愤慨的情绪。 他不会脑子昏沉到发疯的程度。 此时真去杀了吴琼,自己反而会倒霉。 这条老狗迟早会死在他刀下。 “算了。” “咱还是早点休息吧!” “明天还要进山办正事。” 陈平笙伸了一个懒腰,顺手揽住李铃铛。 “夫人,咱好久没有切磋了。” “今晚看谁先败下阵。” 无耻! 李铃铛也没反抗, 两人早就有了一种默契。 她现在已经是陈平笙的女人。 在有限的日子里,与其考虑太多未来。 还不如珍惜当下的美好。 一夜春宵,陈平笙似乎忘记了昨晚的愤怒。 天色未亮,就和李铃铛乘车进了雁岭。 这可害苦了刘青山。 刘青山获知割青苗的事,还是吃早餐时听周围人谈起。 吓得他半条命都差点丢在早餐店。 他并不担心后续的吃粮问题。 以陈大人目前的实力和渠道,有的是办法搞粮食。 要命的是青州送来公函。 让他两天内务必把公粮交齐。 这比往年还足足提前了两个月,分明是故意为之。 当他来到陈大人住处,等了半天最后等到一句没在。 刘青山彻底崩溃了。 他就怕陈大人拍拍屁股走了。 把登城这个烂摊子彻底甩给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那比割青苗还狠毒。 “徐老,陈大人有没有说他去了哪里?” ………… 第128章 夫人,我下不了手 徐渭的心焦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刘青山。 这个臭小子太不靠谱了。 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他早早不见踪影。 也不留个口信。 “怎么办,怎么办。” “徐老,你说我们大人不会跑了吧!” “慌个蛋。” 徐渭悻悻骂了一句。 “他能跑到哪里去,最多是回樊城。” “我让一名衙役回樊城了,中午就会有信。” “你说这个陈大人,是不是昨晚就得到了消息?” 这……。 刘青山不敢猜想。 他现在脑仁疼,什么事都想不明白。 如果陈大人提前获悉此事,为何不派兵阻止。 哪怕能救下一半的青苗,好歹可以保证基本供粮问题。 至于国库的公粮,可以从樊城借调。 两城都可以把最难的一年维持下来。 “你们登城还有多少存粮?” “如果储备充足,那就先调拨出来上缴国库。” “这可是会掉脑袋的大事。” 刘青山熟悉律例,也经常操办这种事。 他很清楚后果的严重性。 官府的储备粮有一部分,但远不够缴纳公粮。 他本计划再有一个月粮食就能丰收。 到时士绅缴纳到地方的粮食,拿出一半也够上缴国库。 剩余的粮食,再加上原有储备。 足以应对一年的时间。 然而计划跟不上变化,怪只怪自己太倒霉。 一心想把田产问题解决好。 陈大人手段又雷厉风行,虽然政策推行顺利。 结果就遇到了拦路虎。 “不够的。” “徐老,要不暂时撤销陈大人的田产政策如何。” “这样我还能想办法从士绅粮库筹集,度过目前的难关。” “放屁。” 徐渭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让刘青山脑子清醒一点。 如今已经骑在了虎背上,再想下来只会死得更惨。 “刘大人,你能不能不要用屁股考虑问题。” “那帮士绅敢这样做,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逼你乖乖就范。” “你现在舔着脸去找他们准备粮食,他们倒是很乐意帮忙。” “可以后你也别想在登城混了。” “把刀主动送到敌人手里,这该是多蠢的人才会想到的办法。” 我……。 刘青山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恨不得现在找个麻绳拴在树上吊死算了。 道理谁都明白。 但已经火烧眉毛了。 自己总不能等着朝廷下令砍头吧! “你现在就回家,什么都别想。” “可以睡觉,也可以跟你的小妾生孩子。” “至于青州公函一事,就当成什么都没发生。” “一切等陈大人回来再定夺。” 陈平笙一行人跟着马放正在山中转悠。 不仅找到了一片野生荔枝林。 还意外找到一些啤酒花。 李铃铛等人不清楚这些野生植物的用途。 在他们看来陈大人就是图个新鲜。 陈平笙却如获至宝,命令巴山回去后调人把这片区域保护起来。 “你这人心真大。” “就不怕刘青山想不开,被那些士绅逼得跳河。” “夫人尽管放心。” 老侯嘿嘿笑道:“那条大青虫比我们所有人都惜命。” “他有一个抵抗压力的绝招,而且用了多年。” “要不然樊城换了几任官员,为何只有他一直能占住县丞的位置。” “什么绝招?” “回家睡大觉。” “啊。” 李铃铛原本以为陈平笙就够心大了。 如果刘青山此时还能呼呼大睡。 那真是没心没肺。 雁岭的风景绝佳,山中又有不少小兽出没。 巴山带人没一会儿功夫就打到几只猎物。 他们找了一条小溪,就地生火做饭。 这种忙里偷闲的时光别有一番滋味。 刘青山乱是一定的。 还好衙门有徐老头在。 这个老头可不是简单人物。 有他在,登城便不会陷入动乱。 陈平笙更关注那些士绅下一步的行动。 他们敢连夜割青苗,第二天还会有其他后招。 直到让登城官府没办法顶住压力乖乖投降为止。 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时机进山,确实想找到野生荔枝林。 以后可以大面积在樊城山区种植。 填补山地不宜种粮的劣势。 其次就是故意让衙门空虚,引蛇出洞。 他刚把烤好的羊腿撕下,准备递给李铃铛食用。 忽然心头一颤,有种莫名的危险涌起。 “小心。” 李铃铛是个高手,原本有很强的危险预防能力。 跟陈平笙在一起后,小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这种能力似乎也在衰退。 当陈平笙忽然朝自己扑过来时,她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嗖! 一支铁箭眨眼便到了两人身前。 陈平笙完全有机会躲开。 可他要是躲开了,那支箭势必会射中李铃铛。 砰。 射箭之人臂力相当惊人,而且使用的是把强弓。 如果是一般偷袭,以他们的能力很容易可以提前觉察到危险。 对方只射出一支箭,显然是故意在针对李铃铛。 想当着他的面,射杀他最重要的人。 这才是最为歹毒的用心。 钻心的疼痛,瞬间让陈平笙陷入昏沉。 那支箭接近心脏位置,但目前他还能听到周围人说话。 “夫人,快走。” 李铃铛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她没有蹲在原地哭天抹泪。 伸手便将陈平笙抱了起来,在老侯等人掩护下继续向山中前行。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个开阔地带。 目前也弄不清楚对方是谁,有多少人在进行伏击。 这些事没弄清楚以前,最好可以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因为陈平笙看样子受的伤不轻,不及时取出箭头止血。 很可能有丧命的风险。 几人在山林中兜兜转转跑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后。 终于找到一个地理位置适合藏身的山洞。 周围都是茂密的参天大树,后面又是一片悬崖峭壁。 前面则是一个水潭。 “巴山,你带人去周围警戒。” “大人这边我来照顾。” 巴山等人擅长山林战,由他们侦察更为合适。 老侯看着满身是血的陈平笙,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实话他现在也怕,两条腿都在颤抖。 他并不怕面对跟敌人的厮杀。 而是怕陈大人一口气上不来撒手人寰。 对于樊城也好,他们这些人也好。 陈大人就是那片青天。 无法想象失去了这片天,他们的世界又会如何。 “老侯,先帮他把箭取出来。” “对,取箭。” “夫人,你可有随身携带匕首。” “借我一用。” 李铃铛从腰间把那柄匕首取出递给老侯。 她也中过箭。 如果换成自己反倒好办。 但她现在真慌了。 眼眶中的泪水不由自主向下流。 “陈平笙,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你要是敢死,我可嫁给别人。” “跟别人生一对漂亮的儿女。” “让你头上戴两顶绿帽子。” 听到这种威胁,老侯有点哭笑不得。 原本他的手很稳,可匕首碰触到伤口后却控制不住抖动。 “不行。” “夫人,我下不了手。” ……………… 第129章 夫妻共设妙计 怂货! 李铃铛夺过匕首麻利地扎进伤口,果断抓住箭杆用力拔出。 噗! 一股热血喷射到她脸上。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止血药拿来。” 老侯早就准备好了一些止血草药,小心翼翼敷在陈平笙后背的伤口处。 山间草药有很神奇的疗效。 没一会儿功夫,伤口便不再渗血。 “老侯,你还真懂医术。” 陈平笙刚才就被疼醒了。 如果不是李铃铛狠心一拨,说不定他在昏沉中真去见阎王。 “大人,你可要好好的。” “你要是挂了,我老侯和雪娘的事谁做主。” “滚!” 陈平笙咧嘴笑了起来。 身体的伤口撕裂般疼痛。 但疼证明自己还活着。 “是我大意了。” “衙门外应该一直有人盯梢。” “一路尾随我们进山。” “对方目前的人手应该不多。” “如果人手充沛,刚才咱们会更惨。” 他瞧了瞧周围的地形。 此处利于暂时藏身,也很容易被对方包围成死地。 “老侯,你过去找巴山。” “让巴山他们快些做几个狩猎的陷阱。” “咱们还可以休整半个时辰。” “天黑以前必须离开,不然等对方人手备齐便无路逃生。” 老侯离开后,他又询问了一下马放。 据马放所言,沿着这条小路向前走七八里。 还有另一条下山的路,只是需要通过一条险峻的峡谷。 平时很少有人敢从那里走。 他倒觉得险路是好事。 能顺利下山进了寨子,那么,今日的危局便可解决。 对方也只敢在山中追杀他们。 “你就不要操心了。” “难道还信不过我。” “我李铃铛如果都不能把你安全带回县城。” “你觉得在整个青州谁能做到。” 借着伤势他可以肆无忌惮躺在李铃铛柔软的大腿上。 任由李铃铛温柔地帮他擦汗。 这种享受也只有在梦里出现过。 山间变得异常安静。 可能是他心中放下了所有的事。 静静享受两个人依偎一起的温暖。 “怎么还哭上了。” “我认识的李铃铛可是女中豪杰。” “向来流血不流泪。” 李铃铛看他都这副样子了,还继续胡说。 轻啐了一口。 “你这人就喜欢逞英雄。” “那支箭我是可以躲过的。” “现在好了,你让我欠下一个人情。” “还要成为大伙的累赘。” 陈平笙无力地闭上眼睛。 或许李铃铛说得对。 自己假如不扑过去,这丫头也能避开偷袭。 “是呀!” “以前做个普通人,没觉得自己想当英雄。” “自从跟你在一起后,发现不当英雄还真配不上你。” “不过我是真怕你受伤。” “他们也很清楚射中你,远比射中我的效果更好。” “毕竟你是我夫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倘若我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那岂不是真的怂包。” 肉麻! 李铃铛跟陈平笙做过最亲密的事。 却没听过陈平笙这么动情的告白。 她紧紧握住那双满是老茧的手。 以前在二龙寨时,她也握过这只手。 那时陈平笙双手白皙嫩滑,跟女子一样。 短短几个月时间。 这个男人日夜练刀,忙公务,把自己弄成了一个糙汉。 不过这样的陈平笙显得更有男人味。 没过多久,老侯和巴山便带人归来。 还拖了一团白丝网,那应该是从某种植物抽取的纤维。 这种玩意能当陷阱? “大人,可别小看这些白丝。” “你看我的手,轻轻碰了一下便被划破道口子。” “如果不是巴山兄弟提醒的及时,恐怕我再也无法提刀了。” 巴山憨笑着点了点头。 他一向不善言语,对自己绝对忠心耿耿。 如果同样的情况,他相信巴山也会毫不犹豫挡下那支箭。 “大人,陷阱布置到何处?” 李铃铛用手一指,“就布置在石洞内。” “再弄些干柴在洞内点燃,跟洞口保持一些距离。” “让站在外面的人,可以看到洞内的火光。” 好一招诱敌之计。 老侯称赞道:“还是夫人高明,那群可恶的家伙一定以为咱们会藏身于洞穴。” “只要他们敢进洞,必定会踩着这些刀丝,替大人出口恶气。” 李铃铛的计谋确实不错。 正常思维下他已经受了箭伤,必定无法走远。 选择一处隐秘的洞穴藏身再合适不过。 “洞口外也布置两道陷阱。” “这样铃铛的计谋才能成功。” 李铃铛和老侯异口同声道:“为何?” 很显然这种安排是不合常理的。 如果在洞外遭到伏击,那些人还会蠢到继续进洞吗? 陈平笙忍住伤口的疼痛,长吁一口气。 “恰恰相反,如果不在洞外设置陷阱,我敢保证他们绝不会进洞。” “你们可以想想看,假如对方认为我们在洞中。” “只要守住洞口,亦或者堵住洞口即可。” “再就是从那支箭看,对方是个疑心很重的人。” “他看到火光也可能认为这是空城计,未必有胆量进入石洞。” “但在洞外布置陷阱就不同了。” “咱们表现得越谨慎,越能误导对方相信洞内藏有人。” 有道理。 几人纷纷点头赞同。 他们初听李铃铛的妙计,已经觉得很高明。 再听陈大人的补充说明,更是万分佩服。 巴山开始小心翼翼布置陷阱。 那些透明的刀丝铺在地面上,再以杂草掩盖。 可以说天衣无缝。 他好奇道:“这种刀丝真有那么厉害吗?” 巴山从旁边砍下一根粗大的树桩。 然后丢在刀丝上面。 瞬间平铺的刀丝向上弹起,那根树桩轻易便被分割成数段。 看得人触目惊心。 可以想象当对方一脚踏进刀丝布置的陷阱后。 估计会被分割成肉泥。 刀丝神奇远不止如此,巴山用葫芦向上面浇了一些水。 原本皱在一起的丝团重新向外展开。 大自然的造化果然神奇。 这种特殊的陷阱,怕也只有伯克族人能使用。 陷阱布置完成后,他便躺在老侯做的担架上。 “大人,咱们要不要等会儿看场好戏。” 陈平笙笑骂道:“你特么想死就留下。” “那些刀丝最多可以伤几个人。” “等剩余的人反应过来,咱们谁也跑不掉。” “快走。“ “等下了山,这笔帐我必定会加倍讨回。” 话虽如此,当下能不能顺利脱身真是未知数。 “你说对方是谁的人?” “吴老狗?还是城中那些士绅?” 这也是他一直在琢磨的问题。 他想过吴琼。 目前这个老头嫌疑肯定最大,也有能力雇佣如此厉害的箭手。 可也未必是吴琼。 因为自己树敌着实不少。 青州,天理教,还有李清乐一派的余孽,再加上登城那帮士绅。 正因为千头万绪,才会让陈平笙感到头疼。 “先不管这些了,我们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反正这些人迟早会露出马脚。” ……………… 第130章 决战白龙涧 夜色渐深。 白龙涧下传来湍急的水流声。 数十米的深涧上,只有一条木板铺设的铁索桥。 那些木板早已经泛黄腐朽,再加上潮气的影响。 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乱响。 随时都可能因为某一块木板忽然裂开坠落深渊之下。 巴山带着几人灵巧地从白龙涧返回对岸。 “大人,都已经准备妥当。” 陈平笙隔着草丛间缝隙,向深涧对面望去。 隐约可见几个人影站在丛林入口。 更奇特的是那些人影还在晃动。 “巴山,他们为何还会动?” “属下抓了几条绿影蛇,将它们缠绕在草人的身体上。” “那些绿影蛇最喜欢听水声。” “听到下面的水流便会扭动身子。” 妙! 伯克族世代生活于深山之中。 掌握了很多神奇的大自然知识。 这些知识在任何一本古籍中都从未记载过。 所以,从另一个角度讲他们这些读过书的人。 未必见识就高于巴山等人。 “你做得很好。” “先带兄弟们去休息一下。” 巴山像一个孩子,听到陈平笙夸奖咧嘴笑了起来。 他们并没有从马放说的那条小路下山。 当来到白龙涧后,陈平笙便让众人停了下来。 那座桥跨度太大,如果只有一个人走还能顺利通过。 如今他受了箭伤,想过河就需要有人背着自己。 当两个人同时踩上那些腐朽的桥板,坠落的风险很大。 面对这种大风险概率,他只得另选其他策略。 于是便命令巴山带人到对岸,布置了一些疑阵。 当后面的人追来时,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再加上黑漆漆的环境。 很容易把那些草人当成他们。 “来了。” 李铃铛话未落音,就再次听到凄厉的惨叫。 肯定又有人踩中了刀丝网。 这一路巴山就像布地雷,不断用刀丝铺在路面上。 几十米开外亮起星星点点的火把。 从火把晃动的情况,可以看出对方目前还有十个人左右。 “你确定你的诡计能奏效吗?” “如果他们没有上当,你乖乖躲在草丛中不要乱动。” “我和老侯足以收拾他们。” 陈平笙听话地点了点头。 就像李铃铛所言,如今他是伤号,也是众人的累赘。 假如真动起手,自己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 藏起来反而是给大伙减轻负担。 他们距离那座索桥还有十几米远。 周围是一片茂密的荒草,可以有效隐藏起来。 火把移动速度在不断加快。 十几分钟后那些人终于来到了索桥边。 李铃铛的呼吸很细微,如果不是紧紧靠在陈平笙脸颊上。 他几乎很难捕捉到这丫头的喘息。 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 他们在天王寨经历过艰难的生死考验。 那时也没觉得有多可怕。 面对这群人李铃铛的心在突突乱跳。 或许是陈平笙受伤的缘故。 她总怕稍有闪失,这个男人便会被丢进深涧之下。 正如陈平笙判断,这伙人极为谨慎。 哪怕看到对岸晃动的人影,也没有急于上桥追赶。 领头的人在桥边转悠了两圈,忽然摆手下了一个命令。 “快抬起竹盾。” 巴山和老侯轻轻将身前的竹盾竖立,挡在众人前面。 霎时。 十几支铁箭同时向草丛中射来。 连续射了五轮后才算暂时停歇。 “妈呀!” 这些人的箭术还真够强悍。 数十支铁箭几乎都射穿了竹盾。 还好是天黑,对方只是预防性攻击。 倘若知道他们就躲在草丛里,这面竹盾也挡不住连续的强弓射击。 所有人都尽可能屏住呼吸,随时做好冲杀的准备。 “他们只是试探。” “应该很快就会上桥。” “等上到一半,你们再用竹盾护住自己靠近。” 老侯连忙拒绝道:“这可不行。” “我们若拿走了竹盾,大人怎么办。” 他知道老侯在担心什么。 这依旧是个概率问题。 只要老侯他们忽然现身,就会成为对方攻击的目标。 他躲在草丛中反而会安全。 “没事。” “老子命硬得很。” “铃铛,你就留下保护我吧!” “我怕一会儿真有人射箭,自己连身子都挪动不了。” 李铃铛瞧了一眼旁边的马放。 她心知陈平笙的用意,就是不想让自己冒险。 如今大敌当前,陈平笙又无法亲自指挥。 倘若她也躲在草丛中,一旦老侯等人的防线被攻破。 那才会真正把陈平笙置身于险境。 “马放,你来负责照看他。” “夫人放心,我马放就算死也会挡在大人前面。” 那伙人终于踏上了桥面。 别看他们在陆地行走速度谨慎缓慢。 上桥以后健步如飞,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通过。 李铃铛掐准时机,如猎豹般第一个冲了出来。 老侯和巴山等人也紧随其后,连忙用竹盾挡在前面。 不出所料,最后留守的两人转身拉弓还击。 他们也很清楚自己的危险有多大。 只要这座索桥断开,桥上的所有人都会丧命在白龙涧。 拼死搏杀之下,对方射出的铁箭威力又增加了数倍。 几次都险些射到竹盾后面的人。 草! 太慢了。 老侯提刀出了竹盾,眼看走在前面的人距离岸边越来越近。 如果真让这伙人顺利过桥,就算他们摆脱了危险。 陈大人那一箭之仇今晚怕也无法报。 当李铃铛飞身也出了竹盾后。 巴山狂性大发,两手猛烈撕扯。 从中间抽出两根青竹,朝桥中间射箭的人抛去。 那两根青竹如同高空坠下的流星。 直冲冲朝对方胸前插去。 扑哧一声。 青竹从二人胸前一直插到了桥面。 接着下面的木板发生了断裂。 那两人嗖的一下就坠入深涧。 他们提前已在索桥上动了手脚。 此时老侯在左,李铃铛在右。 轻易便将铁索砍开缺口。 桥面随之也陷入剧烈晃荡,轰然下沉了将近两米。 有三人脚下一空便坠入深涧。 “说,你们受何人指使。” 对面悬挂于桥面的人冷笑道:“陈夫人又何必多此一问。” “我们兄弟都是些亡命徒,拿银子办事。” “陈大人果然好手段,重伤之下也能步步为营做如何精妙算计。” “我们没什么可说的。” “马特!” “玩硬的。” 老侯挥刀又砍了一下铁索,眼看整个桥面将要坠下。 “夫人不用跟他们啰嗦。” “这群孙子既然不怕死,咱们就送他们见阎王好了。” “就算他们不开口,以大人的神机妙算也能找到幕后指使。” 李铃铛出身于江湖,不知道审过多少骨头硬的人。 她能听出来这些人绝不是简单的家丁护院。 “兄弟,我先走一步。” 只见其中一人用脚震碎木板,纵身向深涧跳去。 李铃铛紧咬银牙,踏步飞向桥面。 她要抓住一个人。 只有审出幕后指使,陈平笙才可避免诸多麻烦。 ………… 第131章 李铃铛,你这个疯女人 李铃铛,你个疯女人。 他眼看这个傻女人纵身上桥,连忙声嘶力竭喊着。 由于失血过多,他全身的力气早被抽干。 声音根本传不到桥头。 老侯和巴山也彻底傻眼了。 桥面随时都可能沉下去,他们只得拼命抓住铁索帮李铃铛支撑到最后。 桥面上剩余的人,不断向下自杀式坠落。 这时李铃铛已经飞身到一人身边。 探手抓住对方的衣领。 “陈夫人,你还真是女中豪杰。” “这样也好,黄泉路上我也有个美女作伴。” 那人阴险冷笑一声,一脚便将下面的木板踩裂。 两人瞬间就倒悬于铁索之上。 李铃铛武功高强不假,让她生生单手吊住一个强壮的男人。 她能支撑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何况那人死死抓住她的手腕,一副准备同归于尽的样子。 “想拉我一起死,你也配!” 李铃铛以另一只手猛烈拍向男人的天灵。 啪的一下。 男人的头盖骨便被击碎。 她探手摸进对方的衣服,从中取出一块黑色铁牌。 有了这块铁牌就能查到偷袭者的身份。 咔嚓! 桥面从中间再次响起断裂声。 李铃铛挣脱开对方,踏着铁索飞向对岸。 一脚刚踩到岸边,那座索桥便轰然坠落。 好险! 老侯吓得裤子都湿了。 用女中豪杰都不足以形容夫人。 刚才那番惊险刺激的情景,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没胆量尝试。 所以,夫人这样的奇女子,只有大人可以驾驭。 “李铃铛,你想做什么。” “如果今天老侯和巴山抓不住索桥,你想过后果没有。” “你想过我余生该怎么度过没有。” 陈平笙说着说着,控制不住要哭出声。 这只小野猫太不让人省心了。 他是很想抓到关键线索,及时找到指使者。 但也不至于拿自己人的性命去交换。 李铃铛轻轻把他抱在怀里,调笑道:“好了,好了。”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就不怕你这些手下笑话。” “老侯,回去后跟荀国讲讲你们大人的事迹。” “让他登到报纸上。” 老侯嘿嘿一笑,心里羡慕得要死。 这种神仙眷侣才是人间至爱。 一个愿意挺身挡箭,一个愿意舍命抓人。 不过换成他是陈大人,也会不计生死护住雪娘。 只是不知道雪娘会不会跟夫人一样对自己情深意重。 “看我拿到了什么。” 李铃铛将那块铁牌在陈平笙眼前晃悠了一下。 他伸手握住铁牌,仔细看上面的图案。 刀? “应该是金刀门的。” 老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他虽未见过金刀门的令牌,不过铁牌上那柄刀很眼熟。 “大人,你看这个图案跟你使的刀像不像。” 那柄金刀陈平笙每天都在练习。 对照之下,刀身上的九连环。 以及刀柄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还真是金刀门所为。 “大人,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吴琼找到金刀门。” “毕竟咱们杀了金彪,你又拿走了他们的宗门至宝。” “嗯。” 想来还是自己不了解这些江湖宗门。 当初老侯就提醒过他,那柄金刀不吉利。 他还想不过就是一柄好刀,金彪可以用,他为何不可。 现在想来老侯说的不吉利,并非金刀本身。 而是这柄刀背后的宗门。 招惹上金刀门才是最麻烦的事。 他一直以来都跟李清乐,吴琼等官场上的人在斗。 自己手下兵强马壮,又有二龙寨帮忙。 几乎淡忘了金刀门的事。 他忘记此事,不代表金刀门同样忘了。 很有可能金刀门的人,早在暗处盯上了自己。 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 他们这次进山,身边又没带什么帮手。 再有吴琼暗中帮助,那这件事就很合理了。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夜,天亮以后再下山。” 虽然后面追击的人尽数被杀。 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埋伏,所以,现在下山并不安全。 几人在山中将就睡到天亮。 等太阳完全露出来以后才从原路返程。 那些死在半道的人惨不忍睹。 可以说看一眼就足以让人呕吐。 他们很顺利跟马放回到了寨子。 寨子里就有土郎中,重新帮他包扎了一下伤口。 吃过早饭,陈平笙没做逗留。 跟马放又交代了一番关于田产的事,便匆忙乘车返回县城。 他知道刘青山胆子很小。 至于老侯说的睡大觉抗压力,也取决于什么样的压力。 刘青山整个人都处于虚脱状态。 双目涣散无神,嘴边长出一排水疱。 “大人,我的陈大人。” “你走了,下官可如何是好呀!” 一大早城中便有人四处在传播陈平笙山中遇害的消息。 陈平笙如今在登城的名声,早已经家喻户晓。 那些被收回田产的士绅更是恨之入骨。 听说这位陈大人不在了。 很多人便聚集起来商议,来登城衙门讨公道。 明摆着要捡软柿子捏。 幸好徐渭在衙门坐镇,吩咐衙役拦截赶来闹事的士绅。 他当然不相信陈大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陈大人有智谋,还会武功。 身边更不缺乏高手保护,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加害。 他看到刘青山不成器的模样,拿起水壶咕嘟咕嘟浇了过去。 “哎呀!” “下雨了,下雨了。” “刘大人,你要再继续装疯卖傻,老夫可要回樊城了。” 听到这句话,刘青山立刻就清醒过来。 “徐老,你怎么能现在走。” “陈大人生死未卜,咱可怎么办。” “要我说不如拿出一些田产归还,再跟士绅筹集粮食。” “暂时先渡过难关,一切等陈大人有结果了再说。” 你…… 徐渭高抬的手,重新又收了回来。 此一时彼一时。 换成昨天他真会给刘青山一耳光。 让这个没见识的玩意能长记性。 但现在陈平笙杳无音讯,再拖延下去要被治罪的是刘青山。 他总不能替人家的小命做主。 “随便,你看着办吧!” “老夫提醒你,如果陈大人安全回来。” “你别说做不成这个县令,能不能保住小命都很难说。” 刘青山喜上眉梢,他就等这句话。 在他心里已打定主意,陈大人恐怕凶多吉少。 青州官场可不比其他地方。 得罪了这么多大人物,没人能落个善终。 就算陈大人真奇迹般活着回来了,那也是以后的麻烦。 今天他要不想好如何应对。 恐怕这些士绅和青州催粮的特使,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刘青山整理了一下官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衙门。 ……………… 第132章 陈大人,下官服了! “刘大人,你得给我们个说法。” “不能你们贴个告示,就平白无故从我们手里抢夺合法田产吧!” “是呀!” “我们都是些守法的普通百姓。” “这些年登城遇到难处,哪次不是我们捐钱捐粮。” “怎么来了个陈平笙,就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刘青山听得耳朵嗡嗡乱响。 这群吸血鬼也就看他是个软柿子。 如果陈大人坐在府衙,他就不信这些人敢公然闹事。 这时杨国大摇大摆从人群中走出来,“刘大人,我就想问你一句话。” “在登城县,你这位县令能不能做主。” “如果你做不了主,我现在就让大伙回去。” “等下一任新县令来了,再谈田产的事。” “你要是可以做主,那就放个痛快话。” “能不能废除掉陈平笙搞的田产改革。” “至于其他事都好商量,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刘青山听出话中玄机。 今日他要敢不乖乖妥协,这个县令怕是坐不成。 “讲理?” “本官看你们就是明晃晃在威胁刘大人吧!” 听到这个声音,不少人脊背发凉。 两条腿打起了摆子。 陈平笙在李铃铛搀扶下缓步走了过来。 那些刚才还态度嚣张的士绅,立刻就变得鸦雀无声。 “老侯,你现在就带人去做个统计。” “凡是参与割青苗的人,十亩以下罚银一千两,重责三十大板。” “十亩以上的人,罚银五千两,重责五十大板。” “百亩以上者收监,等候处决日期。” 顿时人群一片哗然。 那些早被收归田产的士绅灰溜溜地转身离开。 只剩下杨国一干人等想走却迈不动步伐。 他们几乎都收割了数百亩青苗。 自然属于被收监砍头的行列。 “你就是杨员外吧!” “本官听说你组织了一个抗官府联盟。” “还专门去过吴家庄。” “如果你再见到吴阁老,那就麻烦帮本官带句话。” “吴家该上交的田产,一亩都少不了。” “倘若吴家有人敢做出收割青苗这种畜生不如的行径。 “本官照样敢砍了他的狗头。” 你…… 杨国又惧又气,一口血喷了出来。 陈平笙冷冷注视了其他人一眼,“你们这些人割的不是青苗,是普通百姓的命。” “在你们做这件事前,就该想到会被割了自己的脑袋。” “都回去提前跟家里人见一面吧!” “本官可以法外开恩不搞株连。” 当陈平笙和刘青山擦肩而过时。 刘青山就像死人一般,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青虫! 李铃铛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也替陈平笙感到不值。 弄这么一个废物玩意当县令。 遇到点麻烦就被那帮士绅要挟。 同样都是县令,手里有权有兵。 就算她也知道该如何处理麻烦。 回到县衙,老徐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陈平笙安全无恙。 陈平笙可是青州治乱的关键。 而且田产政策推行得极为有效。 目前从表面看虽说困难重重,只要再坚持一下。 登城的局面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时他也可以一道奏折传回京都。 借鉴陈平笙的土地改革经验,重新为朝廷收回田产。 这对于大衡无数普通百姓,可是利于千秋万代的大好事。 可要是陈平笙遭遇不测。 此事必将半途而废,甚至会出现反弹。 导致樊城和登城都会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陈大人,你好端端的玩什么失踪。” “是不是嫌老头子命太硬。” “如果今日再找不到你,我可要投河了。” “遇到一点小麻烦。” 陈平笙也不隐瞒,把山中遭遇大致讲了一遍。 徐渭早就看出他精神状态不佳。 原来是中箭受伤了。 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陈平笙虽命运多舛,被山贼劫进过贼窝。 又被天理教屡次暗害。 每次都能有惊无险,说明老天爷也不想收了这小子。 两人谈话时,那名青州催粮特使走了过来。 “何源见过陈大人。” “今早惊闻大人噩耗,担心的下官连早饭都没敢吃。” “还好大人吉人天相,平安归来。” “嗯。” 陈平笙淡淡一笑。 对于青州的人,他向来保留戒心。 这才是真正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别看这位何大人嘴上说担心。 心里指不定有多想让自己死。 “多谢何大人挂心。” “今年的公粮好像比往年都早了些。” “不知道其他县城是不是同样如此。” “还是登城更特殊一些。” 徐渭心中暗笑,这话说得有水平。 不像那条大青虫,除了唯唯诺诺拍马屁。 看到青州的人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完整。 何源沉吟了一下,才慢吞吞说道:“大人应该知道,每个地方情况不同。” “时间肯定有先后,登城向来是产粮大县。” “今年全国很多地方都遭了粮灾,朝廷又催得很急。” “太守大人只得提前日期,进行分批缴纳。” “哦。” 陈平笙眼珠一转,笑道:“这样说起来,还是我们登城县的殊荣了。” “可不凑巧,你应该已经听说了。” “城中那些士绅为了对抗官府的田产改革。” “偷偷毁了数千亩青苗,导致我们登城百姓今年也会受灾。” “我正愁该如何解决粮食难题。” “何大人真是登城的大救星。” “那就麻烦你回青州帮我们申请一批救济粮运来。” “让太守先安排其他县城交纳公粮。” “待我处置了这些毁坏良田的士绅,再想办法筹集。” “保证在限期内把粮食运到青州。” 何源被说得哑口无言。 这趟差事他本就不愿意过来。 陈平笙的大名,早传遍整个青州。 这可是个难缠鬼。 至于难缠到什么程度,他现在算是明白了。 自己奉命催粮,结果却还要给登城送粮。 “陈大人,让下官很为难呀!” “如果下官办不好差事,可如何向太守大人交代。” 尼玛! 你交代不了关老子屁事。 他现在认识到一条官场真理,对恶人要硬气。 越是跟刘青山那样事事想逢源。 结果就会处处受人欺负。 “这个本官可告诉不了你。” “登城就是这般光景,目前交不了公粮。” “不行你便建议太守写封奏折,直接向陛下告本官一状。” “如果陛下因此降罪,下官甘愿受罚便是。” “这样既不管太守的事,何大人也好有个交代。” 妈呀! 何源彻底拜服了。 连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来。 太守掌管整个青州,如果因为一点公粮的事捅到朝廷。 那陛下先训斥的便是太守大人,怎么也轮不到小小的县令。 ………… 第133章 夫人,外面有个美女找我 这小子还是什么话都敢说。 直接搬出陛下压王平。 估计王平听到这种奇葩说辞,也会气得要死。 看何源吃了一顿瘪,气冲冲离开院子。 徐渭才忍不住仰面大笑起来。 “陈大人,有你的。” “你不会真准备砍了那些割青苗的士绅吧!” “其实在地方做官,还是要留有余地。” “只要他们肯乖乖交出田产,老夫觉得可以留他们一命。” 留有余地! 对于这种官场套路,他不以为然。 青州是个大染缸。 要么跟李清乐一样,甘愿成为太守的走狗。 要么就靠自己的手腕,拼杀出一片天地。 当狗这种下贱之事,他做不来。 那就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如今该得罪的已经得罪。 他能做的是打好群众基础。 只要这两城低层百姓,能记着他的好就行。 “徐老的好意,我领情。” “你想过没有,那帮人在割青苗时有没有顾念穷苦百姓的性命。” “朝廷真就急着催粮吗?还是青州想以朝廷征粮逼我就范。” “青州有三十二座城,不信你可以去调查一下。” “我敢保证其他县令绝不会提前交纳公粮。” “说到底还是有人想搞事情,不仅想借士绅的手,更想借青州的手。” “我若不杀一儆百。” “以后登城衙门还不被死死捏在别人手中。” 杨国等人回去后,那个所谓联盟立刻就出现了内乱。 纷纷如惊弓之鸟。 抱怨当初就不该听吴阁老的话。 他们都很清楚陈平笙绝不是吓唬人。 可能过不了今晚,衙役便会将他们拘押到牢里。 至于何时处斩,那还不是看陈平笙的心情。 杨国安抚好众人后,便乘车来到吴家庄码头。 结果吴家的船早已停靠在对岸,根本不给他进门的机会。 完了,真的完了。 他知道自己这次被吴琼彻底坑惨了。 怪只怪他过于天真,非要抱有侥幸心理。 想着可以凭那点远方亲戚的关系,得到吴家庇护。 杨国失魂落魄回到家中。 看到自己的夫人和妹子便抱头大哭起来。 杨盼儿是个聪慧的女子。 她早劝过兄长不要对抗官府,更不要与陈大人为难。 陈大人的做法虽显得手段狠辣。 可说到底还是为了登城多数百姓着想。 再者说胳膊拧不过大腿。 连李清乐那样的大人物,都不是陈大人的对手。 何况兄长这群乌合之众。 “兄长,现在哭什么。” “当初为了这些破事,你可是肯把我送给吴琼那个老色鬼。” “我杨盼儿欠你的恩情,还了也是应该。” “可到头来又如何,吴家真会管你们的闲事吗?” “他们应该现在都自顾不暇,又怎敢招惹陈大人。” 杨国被妹子怼得又怒又气。 抬起巴掌狠狠扇了自己几下。 “你现在说这些风凉话有什么意思。” “恐怕明天咱们兄妹就该天人相隔。” “怪只怪我鬼迷心窍,错信了奸人。” “你快些收拾一下东西,连夜跟你嫂子离开杨家吧!” “哼!” 杨盼儿柳眉竖直,杏眼圆睁道:“我们两个妇道人家能走到哪里。” “我觉得陈大人不会怎样,可吴琼会善罢甘休吗?” “要不我和嫂子都去吴家当小妾,说不定还能苟活下去。” 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子。 杨盼儿的俏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 但她并没有哭,也没有后退一步。 “兄长打得好。” “我确实不知廉耻,但不会把自己妹子推向火坑。” “我只问兄长一句,你要命,还是要田产。” 杨国听到这句话,头脑很快冷静下来。 他这个妹子别说在登城,就是整个青州也算第一美女。 正因为天生丽质,所以,这些年上门求亲的大户可以说踏破门槛。 他也一直没舍得把亲事定下来。 只想等一桩更好的门第,那样他也能跟着沾光。 吴家就别想了,不过陈平笙也是正常的男人。 倘若让妹子上门求情,说不定自己真有一线生机。 “妹子有什么办法快些说吧!” “兄长做的事猪狗不如,可念在这些年我养育你成人的份上。” “你总不忍心看咱们杨家绝后吧!” “只要能留条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 她从怀里掏出一份契书重重拍在杨国面前。 当杨国一字一句看清纸张上的内容后,咆哮道:“没良心的死丫头。” “你想跟我断绝关系。” “咱们父母早亡,如果不是我抚养你成人,你早饿死街头了。” 杨盼儿面无表情反问道:“兄长别忘记,父母留下的财产有我一份。” “我用的银子不过是万分之一。” “从兄长决定把我送给吴琼,我的心早已经死了。” “只要兄长签下这份契约,我现在就去找陈大人。” “为妾为奴那是我杨盼儿的事,以后生死富贵都与杨家再无半点干系。” 杨国犹豫了一下,拿笔签下自己的大名。 他知道自己一旦死了。 自己的妻子和妾室都会成为别人的女人。 杨家的财产也会尽数被瓜分。 可能连有人给他收尸都没有。 倘若舍弃一个妹子,能避免厄运的话。 他又岂能不同意。 杨盼儿流着眼泪把契约收起来,又把家里所有田契带上。 头也不回地出了杨家。 陈平笙正坐在院里喝茶乘凉。 一名衙役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当他听到有个年轻漂亮的美女找自己,先偷瞄了一眼李铃铛。 见还是不见? 他在登城可没认识什么美女。 不过对方这么晚到县衙,肯定有要紧的事。 “夫人,外面有个女子要找我谈些公事。” “我出去看看。” 李铃铛冷哼一声。 “陈大人还真是公务繁忙,大晚上的还有美人找你谈事。” “不会是姓萧那个丫头偷偷跟到了登城吧!” 他刚才也想过这种可能性。 萧玉若真偷跑来登城也不稀奇。 只是这些衙役大多都见过萧玉若。 再者说以萧玉若的性格,真来了又怎么会麻烦通报。 “应该不是她。” “要不就传女子到后衙吧!” “免得招惹闲话。” 李铃铛拿起蒲扇,一言不发起身回了房间。 看似是信任,实则是故意给他扎一根刺。 杨盼儿跟着衙役进入后衙,看到陈平笙斜靠在竹椅上。 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 她听过很多关于陈平笙的传闻,也曾在心里想象过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真正见面后,她发现陈平笙跟想象中大不相同。 既不是温文儒雅的弱书生,也不是满面胡须的大汉。 可以说陈平笙身上兼顾了儒雅和狂放两种气质。 让人看一眼便会终身难忘。 ………… 第134章 好厉害的小姑娘! “民女,杨盼儿见过陈大人。” 陈平笙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也禁不住一阵愣神。 要说美女,李铃铛绝对算是那种顶级的。 再就是雍容华贵,气度不凡的萧玉若。 眼前这个女孩有另一种美感。 那眉眼五官,瑶鼻樱唇,白皙干净的瓜子脸。 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和野性。 那双灵动媚惑的眼神,看一眼仿佛就能勾魂摄魄。 杨盼儿被盯得也忍不住垂下头。 她早做好了准备。 男人对漂亮的女人,都存有这样一份心思。 好在这位陈大人相貌俊俏,是个让女人容易生起好感的男人。 总比委身于吴琼那个老鬼强一百倍。 陈平笙确实被杨盼儿身上那股媚劲吸引了一下。 但还不至于说好色到想入非非的程度。 “你是杨国什么人?” “他是兄长,我今晚冒昧过来正是替兄长求情。” “还望大人开恩,留他一命。” “哦。” 后面的套路他大概已经能猜测到。 这个杨国还真特么不是个东西。 为了自己活命,不惜把亲妹子赔上。 像杨盼儿这样的女孩,其实想求情没什么资本。 唯一的资本就是美貌和身体。 不过这个资本确实很有诱惑力。 幸好他不是李清乐那种货色,要不然今晚铁定守不住防线。 “杨小姐,如果因为此事而来,那还请回去吧!” “令兄所犯之事,足以判他个死刑。” “本官不做株连,已经算法外开恩。” “你们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 “我敢保证衙门绝不会故意刁难。” “我相信大人的话。” 杨盼儿朝他甜甜一笑,继续说道:“大人铁面无私,盼儿早有所耳闻。” “我兄长所做那些猪狗不如之事,我也恨不得杀了他。” “可他毕竟是我的亲人,我不能坐视不理。” “大人只要肯网开一面,我愿为奴为仆追随您。” 小骚狐狸精! 李铃铛在门口听的清清楚楚。 她恨不得冲出门外,挖了那双媚眼。 但还是忍住了冲动,也好借此机会看陈平笙会不会动心。 “杨小姐怕是想多了。” “我陈平笙如果真是那种好色成性的官员。” “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 “再者说我夫人便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拥有她,我已经非常满足。” “岂能再做他念。” “天色已晚,小姐还是早点回去为好。” “令兄之事,本官无法宽恕。” 听到这番话,杨盼儿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她自小便活在各种赞美中。 那些男人见到她,无不被她的美貌吸引。 然而见到陈平笙后,除了开始那一眼凝视。 后面这位陈大人便没有正眼瞧过她。 这让她多少有点失落。 但心中更多的还是欣赏和崇拜。 “大人此次到登城,应该不只是为了我们这些百姓的田产问题吧!” “就算你斩了我兄长等人的脑袋,也只能拿到一部分田产。” “可这并不能改变数百年形成的固有规矩。” “大人应该很清楚,士族一直都掌握着财富和田地。” “您知道,陛下同样知道。” “您现在做的事,陛下肯定也想要做。” “可您有没有想过,为何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没有解决这个难题。” “是他们太蠢,还是因为他们没有解决的办法。” 陈平笙两眼放光,顿时来了兴趣。 这丫头还真有点见识。 如果只想凭借身体优势,对他施展一下美人计。 他可能不会再继续听下去。 “杨小姐,觉得本官到登城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吴家。” 杨盼儿直言不讳道:“其实大家都清楚,真正霸占良田最多的是吴家庄。” “我兄长他们充其量不过是群小鱼小虾。” “大人心知肚明,就算惩治了这群小鱼。” “也决计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您试想一下,官府暂时收回土地又怎样。” “水利灌溉,种子肥料,各种成本是那些农户无法承担的。” “他们暂时掌握了田地,自然心中欢喜。” “但他们为何当初会选择卖田。” “不就是这些薄田无法养活他们一家老小。” “这种事大人不可能杜绝。” “您可以控制士绅不购买田产,可您如何控制千千万万的农户不卖田呢?” “像吴家这种有权有势的大户,只要想拿到田产。” “可以有一百种办法让农户走投无路。” 厉害! 陈平笙倒了一杯茶水,笑道:“杨小姐好口才,你兄长若有你一半的脑子。” “也不至于做出割青苗这种蠢事。” “过来喝杯茶,本官很想听听你的高见。” 杨盼儿暗自长吁一口气。 嘴角轻扬笑了笑。 她其实也很紧张,这番话在心里酝酿了许久。 生怕陈平笙根本不感兴趣。 那她便再也无计可施。 杨盼儿坐下后,先抿了一口茶。 “大人愿意听民女唠叨,足以看出您是真正关心民生大计的好官。” “我今晚过来替兄长求情,也不会让大人失望。” “是吗?” 陈平笙哈哈笑道:“那就看杨小姐的本事了。” “如果你能说服本官,说不定还真能救令兄一命。” “割青苗是吴琼的毒计。” 杨盼儿再次说到重点,她瞧了一眼陈平笙继续说道:“我兄长没那个胆量,更没那个脑子。” “他不仅听从了吴琼的毒计,还许诺把我送给吴琼。” 说到此处,杨盼儿控制不住潸然泪下。 哭得梨花带雨,一副委屈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疼。 但陈平笙身上没有手绢,即便有他也不会傻到递过去。 这个杨国不仅蠢,而且也够毒。 那位吴阁老少说有七十岁了。 他早听闻阁老一些特殊癖好。 把如此娇滴滴的美人送到吴琼身边,无异于推入万劫不复的火坑。 由此也可见杨盼儿是个重情义之人。 换成他遇到这种事,或许会亲手宰了杨国。 “吴琼之所以利用我兄长他们,说到底还是要保住自己的田产。” “大人迟早会动吴家。” “吴琼能利用这些士绅,大人为何不利用他们。” “如果可以顺理成章,把士绅的田产都收归囊中。” “最后便只剩下吴家庄。” “到那时士绅当然不服气,认为大人处事不公。” “大人想要平息民怨,就有了光明正大动吴家的理由。” “如果大人相信民女,收归田产一事,我愿效劳。” 你? 陈平笙听出了杨盼儿的自信。 说实话他现在对这个女孩有了几分好奇和佩服。 如果是个男儿身,绝对能胜任登城县令一职。 杨盼儿从身上取出田锲,“这是我们家所有的田产,我愿意先起个带头作用。” “只要大人肯从轻发落我兄长,其他人应该很快过来乖乖交上田锲。” ……………… 第135章 艳福! 陈大人艳福不浅呀! 大晚上的有美女主动投怀送抱,你怎舍得回我房间休息。 李铃铛心里对那只小狐狸精有三分佩服,三分同情。 剩下的便是提防。 她看得出陈平笙心情很好。 嘴里哼着一些奇怪的小调,拿着那些田契看个没完。 “怎么,吃醋了。” “我只是觉得那丫头很聪明,是个人才。” “在田产改革一事上,你应该更清楚。” “我花了多大的力气,弄得自己焦头烂额。” “说不定杨盼儿能帮我促成这件利民的大事。” 陈平笙说的是实话。 她却很不爱听这番话,更不想听到夸奖那只小狐狸精。 “今晚你去床下睡,或者去找那小丫头。” “反正我是不跟你躺在一起。” “疼。” 陈平笙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 其实李铃铛并没有用多大力气。 她生气归生气,下手时也注意着分寸。 就怕扯到陈平笙的伤口。 陈平笙顺势一带便将李铃铛揽在了怀里。 “夫人放心,美人计我是不会上当的。” “以你的美色,尚且不能让我乖乖屈服。” “何况杨盼儿一个小丫头。” “胡扯。” 李铃铛娇媚地白了他一眼,“我何时对你施展过美人计。” “倒是你这个登徒子,堂堂一介官员却对我强来。” 用强? 陈平笙贴到李铃铛耳畔,小声说道:“夫人恐怕是记错了。” “我可记得在那间石室,是你先中了醉清风。” “然后我才变成了受害者。” 你…… 一段旧事重提,羞得李铃铛脸色红到了耳根。 当时她确实恨透了陈平笙。 自己的清白身,就这样交给一个陌生男人。 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肉票。 她动过几次杀了陈平笙的念头。 后来两人合力大闹天王寨,这个男人又杀了天王寨的首领。 让她多少有点刮目相看。 正在她沉浸回忆之际,陈平笙忽地就吻上她的樱唇。 …… 一大早徐渭过来吃饭。 迎面撞上了杨盼儿。 咦! 好俊的丫头。 他看杨盼儿穿着虽不算华贵,也不是丫鬟打扮。 陈平笙属于临时在登城办公。 身边又携带着夫人。 衙门的人都知道陈大人凡事都喜欢自己动手。 就算有些需要做的杂活,最多让衙役代劳。 身边从不留年轻的小婢女,何况是此等绝色。 “姑娘早。” “你是昨晚刚到的衙门吧!” 杨盼儿也不清楚徐老头的身份。 看样子应该是衙门的师爷。 她落落大方行了一个礼,“民女杨盼儿,见过老大人。” “我是昨晚找陈大人有要事相商。” “暂时便被陈大人安排在府衙居住。” 有趣! 陈平笙的胆子够肥。 在那只母老虎眼皮底下公然留一个小美女夜宿。 难不成陈大人也春心荡漾,生了纳妾的心。 但也并非是坏事。 陈大人日理万机,确实该好好放松享受一下。 再加上他那位夫人实在厉害。 徐渭跟着杨盼儿来到小院。 只见陈平笙夫妇关系蜜里调油,并没有吵架闹矛盾的迹象。 看到杨盼儿后,李铃铛反而很热情地招呼她坐在旁边。 ”盼儿,既然跟杨家断绝了关系。” “以后不如留在我身边。” “别的不敢说,在青州地界绝没人敢欺负你。” 徐渭看得啧啧称奇。 这又是什么戏码。 按照老套路两个女孩应该争风吃醋才对。 怎么好的就像姐妹。 “我听姐姐的,只要你和陈大人不嫌弃。” “盼儿愿意跟随你们。” 这个…… 李铃铛不等陈平笙发言,怒视道:“怎么,你有意见。” “夫人有此善心当然很好。” “只是杨小姐毕竟有属于自己的家。” “岂能因为一时怄气不回杨家了。” 杨盼儿王八吃秤砣早就下定了决心。 她如今已经成年。 兄长能把她轻易送给吴琼。 以后还有类似的事发生。 既然迟早要离家,她为何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陈大人,我杨盼儿绝不是怄气。” “那日得知兄长的所作所为,我便有一死了之的决心。” “如果吴琼硬把我抓回去,他也只能得到一具尸体。” “只要我帮兄长脱罪,从此我们便两不相欠。” “大人若觉得我是累赘,那民女就独自浪迹江湖好了。” 小狐狸! 还浪迹江湖。 真有这种打算,怎么会一口一个姐姐喊李铃铛。 李铃铛这个女人外冷内热,又最为仗义。 听了杨盼儿的遭遇,早就忘记昨晚那点酸溜溜的醋劲。 “陈大人,你不能一直晾着那条大青虫吧!” “他也挺可怜的,早早就在门外站着。” “其实你有句话说得很对,我们都要接纳平庸的存在。”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跟你一样优秀。” “我看还是让他进来吧!” “嗯。” 陈平笙点了点头,吩咐衙役去外面唤刘青山进来。 他也没真怪刘青山。 只是当时要处理很多麻烦事。 也想借此机会敲打一下刘青山。 土地改革是百年大计。 绝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停顿。 这就像一场大仗,已经战斗到最激烈的时候。 刘青山却因为胆怯心虚动摇了信念。 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堂尊,下官知错了。” “还请堂尊再给下官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陈平笙放下手中的筷子,沉声道:“当时局面确实也不能怪你。” “我知道土地改革向来是最难做彻底的事。” “这些事连朝廷都办不到,你肯定也会怀疑。” “但你要清楚,如果我不痛下决心从根源帮你解决了麻烦。” “日后便有无穷的麻烦找上你。” “你这人能力是有,就是性子太软了些。” “先起来吃饭吧!” “吃过饭跟杨小姐去找那些士绅拿回田产。” 杨盼儿很乖巧地帮刘青山盛了一碗粥。 她知道这位刘县令来自樊城。 曾经是陈大人的手下。 按说两人官阶一样,但看得出来在陈大人面前。 刘县令根本没有半点官架子。 “杨小姐,你有把握让那帮人乖乖交出田产吗?” “大人尽管放心。” “其实田产只是他们一部分产业。” “这些人爱钱,更惜命。” “不会傻到要钱不要命的程度。” “再者我那位兄长蠢是蠢了点,不过还有不小的号召力。” “大人能开恩放过他,我便有游说其他人的底气。” 徐渭听了忍不住点头。 好有计谋的小丫头,难怪会受陈平笙青睐。 表面听起来是替陈大人解决田产麻烦。 实则又是一种变相交换,逼陈大人法外开恩。 “好。” “只要能促成此事,我便饶他们一回。” 第136章 要田不要命,要命不要田 让刘青山听从杨盼儿安排,刘大人多少有点不服气。 他好歹也是个七品官员。 杨盼儿一个小丫头,除了长得好看,还能有什么过人本领。 但这是陈平笙的命令。 哪怕他再不服气,也得对杨盼儿敬着。 杨盼儿先回了一趟家,找到自己兄长简单说明情况。 她却没说陈平笙已经吐口的事。 而是把陈平笙交代的任务传达给杨国。 限期一天内搞定田产问题。 机会只有一次,要田不要命,要命不要田。 杨国哪敢不遵从。 昨晚他熬了一夜,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生怕衙役忽然就闯进家门,把他直接抓走。 杨盼儿后半夜还没回来,他反倒心安了不少。 看来这位陈县令也是个好色之徒。 有了妹妹这层关系,就算舍弃田产,以后也能捞到更多好处。 杨国这人蠢是蠢了点。 办事能力还是有的。 只用了一上午就基本把其他士绅搞定。 只是他们对杨国的话持有怀疑。 生怕交出田产,陈平笙还是不肯善罢甘休。 杨国只得约众人到会宾楼,让妹子和刘县令亲自说明情况。 “杨小姐,一会儿还得麻烦你。” “我现在是生怕出错,完不成堂尊交代的任务。” “你与堂尊关系不同。” “堂尊又十分信赖你,田产一事搞定功劳全算小姐的。” 杨盼儿也没有推辞。 她只是有点看不上刘青山。 好歹也是登城县令,陈大人早把路铺好了。 这位刘大人吓得连脚都不敢抬。 同样都是官员,差距咋就这么大。 “刘大人尽管放心。” “此事我定尽力替陈大人办妥当。” “至于功劳一事,当然还是刘大人为主,民女为辅。” 懂事! 刘青山嘿嘿一笑。 心道这个杨盼儿可比陈夫人懂得为人处世。 如果换成陈夫人操办此事,说不定半途就有人被砍了脑袋。 杨国带着众人来到房间后,先由刘青山寒暄了一番。 表明他们此次前来,全权代表了陈平笙的意思。 接着杨盼儿坐在了主位,只让众人喝了半杯茶就直接步入正题。 “我兄长应该把事情跟诸位说明了吧!” “那么,我就不绕圈子了。” “陈大人的意思很简单,私割青苗犯的是死罪。” “大人念在诸位一时被奸人蒙蔽,才决定给你们一次机会。” “如果谁不想交出田产,现在可以离席。” 对于杨盼儿,这些士绅都认识。 只是以前他们认识的杨盼儿是个大家闺秀,知书达理。 今天坐在这里,杨盼儿却给他们造成了强大的心理压力。 “杨小姐能保证陈大人不继续追责吗?” 杨盼儿笑道:“张员外觉得我会跟你开玩笑吗?” “陈大人向来一言九鼎,当初在樊城要治罪王霸天父子。” “你们应该都知道王家和太守府的关系。” “结果又如何。” 那位张员外眼角抽动了几下。 这是一桩旧案,但大多登城人都知道。 王霸天的大舅哥是太守府管家,当时过来索要人。 不仅人没要到,还在樊城大牢蹲了一段时间。 最后王太守连个屁都没敢放。 “你们也不用觉得不得委屈,这些年你们从田产里得到的好处有多少。” “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 “人不能太贪心,要懂得见好就收。” “想想咱们前任县令的下场,你们觉得自己比他如何。” “我不妨提前告诉诸位一声,别说你们要把田产交上去。” “就连吴家也逃不了。” “谁先交田产,以后陈大人推出新的惠民政策就能抢到先机。” “只怕有些人屁股坐错了位置,自以为很聪明。” “结果却落得个人财两空。” 众人都知道这番话是说给杨国听。 当初要不是杨国非搞什么联盟,又去找吴阁老商量。 他们怎会想到割青苗这种损招。 杨国低垂着脑袋,只能干咳两声表达不满。 杨盼儿环视众人,从身上掏出一叠纸放在了桌面。 “这是陈大人写的免罪书。” “谁想好了就把田产契约交上来,签好名字以后万事大吉。” 说完她先从中抽出一张递给了杨国。 杨国看到免罪书后,哪还敢有半点迟疑。 连忙提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别看这些士绅平时做生意很精明。 真遇到大事,脑子都是一团浆糊。 没了杨国这只领头羊,他们哪里还敢反抗。 纷纷把准备好的田契交了上来。 整个过程没到半个时辰。 刘青山既佩服,又感到汗颜。 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和陈大人的差距。 同样的问题,他可能只看重杨盼儿的美貌。 绝没胆量把如此重要的事,交给这个丫头操办。 但杨盼儿的做派和陈大人极为相似。 准确抓住重点,三言两语就能把麻烦解决。 “盼儿,这次你救了大伙的性命。” “不如留下一起吃顿饭吧!” “也好让我们表示一番。” 杨盼儿麻利地把田契收好,不屑道:“杨员外,别忘记咱们之间也签过契约。” “以后除了同姓外,我与你再无任何瓜葛。” “你们想吃饭就自己吃吧!” “我还要回去跟大人复命。” 杨国被气得满脸通红,又不敢发作。 这丫头攀上了高枝,自己若敢出言不逊。 恐怕以后在登城就别想混了。 “佩服,佩服。” “杨小姐手段果真高明。” “以后跟在堂尊身边,定然会被重用。” 通过这件事也让杨盼儿开阔了眼界。 她发现原来男子可以做的事,女人同样能够做好。 回到县衙后,杨盼儿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陈平笙拿起田产笑道:“这次辛苦你们了。” “刘大人现在就把咱们收归的田产进行统计。” “顺便再给吴家发一封公函,让吴家明天晚上以前除朝廷赏赐以外。” “其他田产尽数充公,超过十年以后的按照官府公示规定补偿农户。” 刘青山听说要给吴家发公函,刚安定下的心再次乱了。 他就知道陈大人不可能放过吴家。 吴家可不比那群小鱼小虾。 背后既有青州太守,又深得圣上隆恩。 想打这头老虎,其中涉及的风险可想而知。 “刘大人尽管以我的名义去写。” “你只负责把田产统计一事做好就行。“ “好。” “下官一定尽心竭力完成任务。” ………… 第137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杨盼儿轻叹一口气。 她深知吴家根基有多恐怖。 想动吴家的田产,并不是一封公函能搞定的。 很有可能送公函的衙役,连吴家庄都进不去。 “杨小姐叹什么气。” “是不是觉得此事很难办成。” “嗯。” “在青州地界,几乎人人都知道吴家庄是个小朝廷。” “每月各地县令,以及太守都会专门去拜见吴琼。” “所以,青州发生的很多大事,都是吴琼的谋划。” “大人仅靠一封公函,恐怕难以撼动吴家庄。” “当然。” 陈平笙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他行事向来会做明暗两手准备。 发公函只是面子上的事。 吴家又不是瞎子聋子。 登城的田产改革,吴琼早就一清二楚。 吴家之所以迟迟未动,应该是吃定他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杨小姐先回后衙休息吧!” “有时间可以陪铃铛去逛街买点东西。” “她在登城整日困在院里,也快闷出病了。” 杨盼儿心里有点失落。 她看得出陈大人眼神坚定,胸有成竹。 应该早有良策对付吴家。 只是以她目前的经验,还推断不出陈大人下一步会如何做。 至于陪陈夫人逛街,她当然也很乐意。 那位夫人性格豪爽,两人很投契。 “大人,对铃铛姐可真好。” “好吗?” 陈平笙笑道:“她未必会领情。” 这样还不够好吗? 杨盼儿作为典型的大家闺秀。 所接受的教育就是女人当以男人为天。 她想天下恐怖找不到陈大人这种好男人了。 可以由着自己夫人做喜欢的事。 哪怕公务再繁忙,也不忘照顾夫人的情绪。 如果今生自己能有这样一个男人,让她死都值得。 刘青山写好公函后,便由一名衙役送去吴家庄。 陈平笙则派老侯亲自去一趟雁岭。 吴家的田产多集中于雁岭一带。 而且霸占了多年时间。 马放等乡民以前惧于李清乐的淫威,敢怒不敢言。 当得知陈平笙的身份,又了解到新的田产改革。 那些乡民早就准备好了状纸。 老侯带着马放和几个村民代表来到县衙。 当看着那一张张满是血泪的控诉。 陈平笙怒道:“马特!这个李清乐确实该死。” “以这么低的价格,强行征用你们的田产,跟强盗又何差别。” “是呀!” 马放无奈说道:“吴家不仅征用我们的田产,还硬逼一些年轻女子去吴家庄为奴为仆。” “这些事我们曾经都上告过官府,结果李清乐不仅不为我们主持公道。” “还将告状的人痛打一顿,威胁他们再敢乱说就抓起来坐牢。” “陈大人,你可要替我们主持公道。” 他仔细看着每一张田契上的经手人。 前面那些名字都不认识。 应该是吴家一些亲戚或心腹操办。 吴琼作为地方有名望的人,自然不会亲自下场掠夺乡民。 当他看到中间几张田契时笑了起来。 吴皓! 这小子还真是个坑爹的货。 但从另一个角度想,吴琼同样坑儿子。 可能他们父子从没想过有倒霉的一天。 他暂时动不了这位身受隆恩的吴阁老。 动一动吴公子总可以吧! 直到傍晚。 那名送公函的衙役,才被人抬了回来。 草! 吴家庄想造反不成。 衙役虽说没什么品阶,也算是公门中人。 代表着他的颜面。 陈平笙强压怒火,把事情了解清楚。 听那名衙役讲,他根本没进到吴家庄。 起初吴家还有人客气招待。 让他在对岸耐心等候。 等到了下午,衙役才算等到吴家人乘船过来。 结果来了一群人,不由分说便将他一通暴打。 “过分了,姓吴的实在太过分了。” 徐渭同样感到愤慨。 朝廷对吴琼恩宠,那只是面子上的事。 吴琼这个老狗,难道还不清楚陛下的态度。 这条老狗不思悔改,乖乖呆在登城养老。 非要跳出来跟陈平笙唱对台戏。 这特么不是想找死的节奏。 “陈大人,此事一定要让吴家给个说法。” “不行老夫就让朝中的好友,写封折子告吴琼一状。” “看陛下如何收拾这个老东西。” 陈平笙笑着拿起一块西瓜,“徐老仗义。” “不过这么小的事,还不至于让陛下知道。” “怪只怪我这人行事不周全。” “到了登城后,还没机会去拜见这位阁老。” “听老侯说再过两日,就是阁老的寿诞。” “届时我也备份厚礼去凑凑热闹。” “徐老要不要一起。” 徐渭后背冷飕飕的。 他预感到要有大事发生。 陈平笙绝不会好心给吴琼拜寿。 “老夫就算了。” “但陈大人也别把事情搞得太大。” “目前还是田产改革要紧。” “只要吴家肯定低头认错,乖乖把田产交出来。” “不如大事化小为好。” 老徐回房后。 陈平笙又特意去看了看那名受伤的衙役。 给他找来全城最好的郎中。 这些衙役从组建就跟着他出生入死。 所以,不管其他人怎样看待他们。 陈平笙一直视为手足兄弟。 “大人,这特么太窝囊了。” “我都恨不得领着兄弟们杀到吴家庄。” “拆了吴老狗的巢穴。” 他能理解老侯的心情。 自己手下的衙役向来团结一致。 遇到这种窝囊事,内部肯定有不小的风波。 “老侯,你应该去当山贼。” “如果你是山贼的话,你特么爱怎样做都行。” “他们打的是我,我都没着急上火。” “你急个锤子。” “好好照顾这名兄弟,两天后让他跟我一起上吴家庄吃席。” 回到府衙,李铃铛已经回房间睡觉。 杨盼儿还坐在院里乘凉。 “怎么还不去睡觉?” “睡不着。” “大人困了吗?” 陈平笙哪有半点困意,他满脑子都是弄死吴琼的画面。 但这些事又不能跟李铃铛说。 以李铃铛的暴脾气,真敢半夜闯进吴家庄砍了老狗的脑袋。 “暂时还不困。” “你们登城的麻烦事还真多。” 杨盼儿捂嘴轻笑。 这话说得有点不讲理。 谁不知道青州三十二城中,就属樊城是个坑。 “大人初入樊城时,是不是也有此感叹。” “其实到任何一个新地方,都不会安宁太平。” “想安宁太平也容易。” “只要愿意把自己染黑,跟吴琼成为一丘之貉。” “那些普通乡民才不敢为难官府。” 精辟! “小丫头可以呀!” “如果你是个男儿身,我就举荐你为官了。” “肯定要比刘青山强上十倍。” “如今我在樊城人手严重欠缺。” 杨盼儿不满道:“大人也有这种迂腐的思想吗?” “我可听说大人讲过女人能顶半边天。” “怎么到我这里就变卦了。” ………… 第138章 一对金手镯的恩情,好大的手笔 他确实说过女人能顶半边天。 但也只局限于普通妇人有份工作的机会。 毕竟这是古代封建皇朝。 女子从政为官还没有先例。 他很欣赏杨盼儿。 办事有效率,眼界也足够高。 假如杨盼儿是个男人,他干脆就把刘青山换下了。 “我有说过吗?” “想不起来了。” “你若想跟着铃铛也可以。” “等遇到合适的缘分,我们夫妻帮你操办婚事。” “不用。” 杨盼儿心头像被针扎了一下。 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如果没有认识陈平笙,她或许真会被动接受命运。 像世俗中大多女子一样,找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嫁了。 以后留在家中相夫教子,直到终老。 她已经看过高处的风景,她便不能接受那样无趣的人生。 “大人想进吴家,就得有船。” “吴家庄四面环水,任何人进吴家都要先登上大船。” “那艘船可不是谁想上便能上的。” 他了解过吴家庄的地形。 就如杨盼儿所言,唯一的进出通道便是那艘豪华大船。 虽说他准备去吴家不是为了进行剿灭。 预备还是要有。 吴家庄是个封闭环境,又建于山中。 自己孤身前往,哪怕带上老侯和铃铛。 吴家一旦动了坏心思。 他们很可能羊入虎口,难以脱身。 “你说的对。” “以我的身份未必有资格上那艘船。” “不过我的游水技术还行。” “大不了游到对岸。” 扑哧! 杨盼儿听着有趣。 如果陈大人真要带着礼物游到吴家庄拜寿。 传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话。 估计那份樊城早报会热卖到脱销。 “看大人说的。” “吴琼巴不得你拜访。” “你要是肯去,估计比接待青州太守还要隆重。” 靠! 老子有那么大面子吗? 他觉得杨盼儿这丫头是在故意拍马屁。 以自己和吴琼的交恶程度。 吴琼不当众刁难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大人不信吗?” “那是大人还不懂官场上的套路。” “吴家或许因为某些旧事,对大人恨之入骨。” “但这并不影响吴琼对大人的态度。” “像吴琼这种贪婪的老狐狸,虽说心胸狭隘。” “可也要看什么样的事。” “大人如今在青州名声正盛,又掌握着两座城的权力。” “无论是青州太守,还是吴家,都想招揽大人。” “多一个忠诚且有能力的帮手,总好过树立一个强敌。” “这笔账吴琼早在心里盘算过。” “只是他没把握收服大人。” “是吗?” 陈平笙听到这么一番精彩的分析,笑道:“看来我还有点价值。” “早知道如此,事情何必那么麻烦。” 杨盼儿虽刚刚接触陈平笙。 她也能听出陈大人说的玩笑话。 如果陈大人真那么好收服,李清乐便不会倒台。 “大人就别跟我一个小女子说笑了。” “我就想问大人,你需要不需要船只。” 他当然很需要,而且还知道想弄到船的难度。 附近那些渔民有些小破船。 但不敢借给官府使用。 一旦得罪了吴家,很可能有被灭口的风险。 至于重新购船,那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所以,对于船的事老侯早就在筹办。 “你有办法弄来船?” 杨盼儿既然主动提起,说明有途径搞船。 “可以试试。” “大人也不能让我白忙活。” “我为大人办差,你总要表示一番。” 这个……。 换成一般人,陈平笙会爽快应下来。 不过就是多给些赏银的事。 他知道杨盼儿绝不是图钱。 不图钱才是最麻烦的。 万一这丫头提出个奇葩的要求。 他又会陷入进退两难。 “看把大人吓的。” “我提的要求,肯定大人能做到。” “不会让大人为难。” “好吧!” “你想要什么。” 杨盼儿灵动的眸子转了转,柔声道:“登城的事处理完,我想随大人去樊城。” “听说大人正在发展经济。” “你也说官府需要人手,那我为何不能当公差。” 他看出这丫头打定主意要做个女强人。 杨盼儿的能力毋庸置疑。 只看如何去用,安排到哪个部门工作。 “可以。” “只要你不担心整天跟我们这些男人在一起会影响名誉。” “我自然很乐意有你这个精明能干的帮手。” “现在可以说了吧!船从何来。” “漕运码头呀!” 陈平笙还以为杨盼儿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漕运码头老侯早去接洽过。 那些跑船的汉子都是江湖中人。 根本不愿意和官府打交道。 就算出双倍的钱,人家也不肯借船。 杨盼儿看他紧锁眉头,甜甜笑道:“大人应该去过漕运码头,还碰壁了吧!” “官府去借船,就算出再高的价钱都没戏。” “跑船的人不靠天,不靠地,更不靠官府吃饭。” “前几年官府又对他们进行封锁压榨。” “所以,那些人就跟官府结下了仇怨。” “大人虽说官声很好,架不住人家不相信呀!” 跟老侯讲述的情况大致雷同。 跑船走的是水路江湖,李铃铛算是陆地江湖。 江湖人最不喜欢跟官府有联系。 这点他也清楚。 想改变登城那些普通乡民对官府的固有认识不难。 要让跑船的人改变态度无异于登天。 用老侯的话,这特么就是一群油盐不进的家伙。 “你认识漕运码头的人?” 杨盼儿点了点头,说道:“以前闹饥荒,有一群难民逃到了城中。” “官府和士绅都不肯施舍粮食给他们。” “那时我恰巧路过,就把一对金镯赠予了他们的领头人。” “靠着这对金镯,他们才算度过了灾荒,还买了几艘小船。” “算起来我还是漕运码头老板之一。” 两个金手镯,好大的手笔。 那时杨盼儿应该也只是一个孩子。 就算家庭条件优渥,愿意把如此贵重的东西赠予灾民。 那便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有了这份交情,借船一事自然水到渠成。 “杨小姐的善举,真令人汗颜。” “换成是我,未必有这么慷慨。” “哈。” “陈大人怎么也学会恭维人了。” “你要借多少船,需要不需要帮手。” 划船是个技术活,衙役中有不少善于游水者。 但游水和划船又是两码事。 倘若可以直接从漕运码头借些人手,那就解决了他的大问题。 “船当然越多越好,架势要大。” “如果不麻烦的话,最好每艘船可以带一个船夫。” ………… 第139章 一个小县令牛什么 吴家虽然势力很大。 那位吴阁老办寿宴却是件极为隐秘的事。 并不像城中大户,搞个寿宴能连唱几天堂会。 流水席再摆上几天,搞得整个县城人人皆知。 这就是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差别。 像吴家庄这种地方,有钱未必能进,有权也未必能进。 只有吴阁老瞧上眼的官员和士绅,才可能收到一封纯金的邀请函。 “大人,咱又没邀请函。” “吴老儿会让我们登船吗?” 陈平笙笑道:“那你看我的脸能当邀请函吗?” 这个…… 老侯没说出心里的答案。 因为很难说。 陈大人这张脸确实很有面子。 无论在樊城,还是登城。 那些乡民见到无不奉为神灵般恭敬。 只是这张脸放在官场,又是另一番情况。 “老侯,你这人不诚实。” “为何不干脆告诉他,吴家人看到他这张脸恨不得踩上几脚。” 几人乘车一路畅聊,很快就到了吴家庄。 只是中间还隔着一条河。 接下来就要看他这个县令的面子能不能派上用场。 陈平笙看着络绎不绝的马车停在岸边。 然后再由吴家人将一箱箱寿礼抬到船上。 那些来贺寿的人,虽然都穿了便服。 隔着二里地,也能嗅到他们身上散发的官味。 这些人应该都是跟自己一样的七品官员。 难怪杨盼儿说吴家庄是个小朝廷。 这些官员跟自己一样,估计一辈子也见不到天子。 找个机会见一见青州这个土皇帝,已经算莫大荣幸。 “铃铛,你猜这些人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会不会是真金白银。” 李铃铛白了他一眼,“俗气。” “你是不是觉得世上只有真金白银最值钱。” “要不然呢?” 他当然知道很多东西比金银更珍贵。 像吴琼这种守财奴,恐怕没有整天看着金山银山更过瘾吧。 “我听说有人近期重金购买了一株千年紫灵芝。” “很有可能就是送给吴老狗的。” “假如消息可靠,你说那株紫灵芝能抵几箱银子。” “吴家的银子应该花不完。” “这些官员也不会蠢到都送钱。” “倒是你,弄这么精致的盒子里面装了什么?” 老侯等人也纷纷侧目想知道答案。 只看衙役手捧的木盒,便能想到里面所装之物必定价值非凡。 但谁也不清楚陈大人装了什么。 陈平笙笑嘻嘻道:“我这份礼物,肯定比所有人都贵重。” “至于吴阁老喜欢不喜欢,那就另当别论了。” 几人来到船边,先让老侯跟迎宾的男人交谈了一番。 那名男子用奇怪的眼神把陈平笙等人打量了一遍。 “怎样,陈大人的面子好用不用。” 老侯挤眉弄眼道:“夫人觉得呢?” “目前还不知道答案,不过我看有点悬。” 没一会儿功夫,第一批客人已经到齐。 那艘大船缓缓驶向对岸。 几人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今天要是连吴家庄的门都进不去。 那可把面子丢大了。 “马特,真是给他们脸了。” ”盼儿姑娘怎么还没有消息。“ “是不是漕运码头那帮家伙也不给面子。” 陈平笙抬头看了看天,时辰还早。 他相信杨盼儿绝不会放空话。 就凭那两个金镯子的救命之恩。 漕运码头的人便没有不帮忙的道理。 “急个蛋。” “是不是又没吃早餐,就等着好好蹭吴阁老一顿酒席。” 老侯嘿嘿一笑。 知我者陈大人也。 他不仅早餐没有吃,昨晚就开始禁食。 吴家的酒席肯定堪比皇宫御宴。 像他这种身份也就跟着陈大人混,说不定还可能见识一下世面。 “大人也没吃早餐吧!” “可惜带的人少了。” “如果把咱们所有衙役都带到吴家庄。” “吃也能把吴琼吃穷。” 不要脸! 李铃铛看他们越说越没出息。 这两个家伙的行事作风,比山贼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后,那艘船又缓缓驶来。 刚才跟老侯说话的男子,下船后就喜盈盈地迎了过来。 “小人吴亮,见过陈大人。” “我们家老爷听说陈大人光临,特命小人专程过来迎接。” “大人请上船。” 面子呀! 老侯想不到陈大人如此有颜面。 上一船可是坐了二十多位县令和随从。 他们的待遇自然是独一无二的。 从外表只能看出这艘船很大,到了里面才能体会什么是土豪。 船内是一个上下五层的豪宅。 在旁伺候的都是精挑细选的妙龄少女。 水果饮品一应俱全。 其实河道并不算宽,也就十几分钟的事。 这十几分钟,也能让人体验到贵宾享受。 他可不敢让那些女子捶腿揉肩。 老老实实跟李铃铛坐在一起品尝水果。 “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陈平笙,你说你以后不做官了,会不会也弄个陈家庄。” “再养这么一群小美人。” 我? “应该不会。” “有些人天生劳碌命,享不了福。” “享福太多,反而容易折寿。” “如果我哪天不当官了,就上山当个道士。” “每天打打坐,练练功,说不定还真有仙缘。” “屁。” 李铃铛咯咯笑了起来。 要她说陈平笙不当官了,最好的去处便是二龙寨。 凭他们夫妻的能力,再把老侯等人拉到山上入伙。 用不了多久整个青州都能拿下。 岂不比做皇帝更爽。 很快船便稳稳停了下来。在岸边站了不少人。 其中有些人正是上一船的县令们。 看到他走出船舱后,众人纷纷拱手行礼。 陈平笙对这些不认识的同僚,也只是点头致意。 他可没兴趣把时间浪费到交际应酬上。 此刻有多热情,后面就可能有多憎恶。 “架子真够大的。” “不过就是一个新任的县令,牛什么。” “小声点,免得被他听到。” “新任县令又怎样,人家如今可占了两座城。” “听说朝中还有人支持,咱们这些人比不得。” “你看吴阁老的态度不就知道了。” 几名官员在后面一阵议论。 陈平笙的态度让他们很不爽。 吴阁老的特殊对待,更让他们觉得失了面子。 大家同为县令,怎能厚此薄彼。 但陈平笙掌管两城,最近风头又盛得很。 即使这些人再不服气,面子上还要笑脸相待。 他沿着青石铺设的山道一路向上走去。 看着周围修建的景致,确实跟传闻差不多。 豪华程度不亚于帝王行宫。 吴家庄的地理位置很特别,既有河道为屏。 两侧又有山峰为护。 如果真要动兵攻打这座庄园,难度之大犹如那座矿场。 ………… 第140章 真特么是群软骨头 在山道上足足又走了二十多分钟,才算见到了那座气派的山门。 山庄内部大到令人瞠目结舌。 如果不是前面一直有人引领。 像他们第一次到吴家庄的人,铁定会迷路。 靠! 这庄园真够大的。 “当初咱抄了王家,我就觉得王霸天过的是帝王生活。” “跟吴家庄一比,咱那座大院简直是个乞丐窝。” 陈平笙亦有同感。 他生活的现代社会,可以说寸土寸金。 王家大宅没个几亿资产想都不用想。 但对比吴家庄而言,已经不是有钱就能住的。 “周民,仔细看看。” “发现对你动手的人告诉老侯。” “这口恶气,本官帮你出了。” 周民从坐上船一直都在暗中观察。 那几人的样貌早就深深记在了心里。 他是从樊城调来的衙役。 深知陈大人向来言出必行。 所以,格外对此事上心。 “那人脸上有个大痦子,属下一定能认出他。” 面对这种场合,陈平笙总会有些无所适从。 他无法像其他官员一样,可以聚在一起嗨聊。 于是他便和李铃铛找了一座僻静的亭子乘凉观景。 “很长时间没有绑肉票了,有没有觉得不习惯。” 陈平笙看到场中那些富商官员,突然冒出一种很奇葩的想法。 要是二龙寨的山贼,忽然大闹吴琼的寿宴会怎样。 再顺带把整个青州的地方官员全部绑走。 这笔生意若是做成了,那可赚得盆满钵满。 两人像有心灵默契。 李铃铛刚才也萌生了类似的念头。 这种能把青州官员都聚集在一起的机会,基本很难遇到。 今天吴家收的寿礼,肯定多到让人难以想象。 “怎么。” “又想跟我们合作。” “我看还是算了。” “每次跟你合作办点事,我们都要折损一些兄弟。” “你连个抚恤金都不舍得掏。” 他想想还真是如此。 从认识李铃铛以来,算下来二龙寨出得力真不少。 至于抚恤金一事,他不是吝啬。 而是不能光明正大地给。 “看你说的。” “我陈平笙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主要是你那些兄弟,我给抚恤金不合适。” “人情债还是要让他们记你的恩情。” 无赖! 明明是占了二龙寨的大便宜。 还非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铃铛,跟你说点正事。” “有没有考虑带着兄弟们转行走正道。” 李铃铛像刺猬一样,立即警惕起来。 “你想说什么,不如直接一点。” “如果要招安我们,那就免开尊口。” “我们家世代都是匪,跟你们官府势不两立。” “咱们是咱们的关系。” “别以为你睡了我的床,我就跟那些普通女子一样。” “事事都要依从于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早就料到李铃铛对这个话题排斥。 所以,又为二龙寨考虑了另外的出路。 “你们有兵,有钱。” “未必非要投靠官府,我的意思是你们换个行当。” “说不定比当山贼赚的银子更多。” “兄弟们不也可以堂堂正正活着,总不至于死了连块墓碑都不敢立吧!” 李铃铛轻咬嘴唇,试探问道:“做什么?” “我们这些人除了打打杀杀,其他行当也做不来。” “这些兄弟性子野惯了,让他们下山定会惹出诸多麻烦。” “你觉得镖局如何?” “樊城发展得越来越好,以后少不了要运送货品到外地。” “如果你们成立一家镖局的话。” “我可以把业务都交到你们手里。” “只要二龙寨的人不惹事,不触犯刑法。” “我绝不会为难他们。” 李铃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镖局? 他们山贼可是专门抢劫镖局的。 如果那些雇主知道底细,试问谁还敢放心把货物交给他们押运。 “此事以后再说。” “你今天准备如何闹?” “是给吴老狗一个下马威,还是直接抄了他家。” “以我的看法,不如痛快一些。” “找个由头灭了吴家更省心。” “打蛇不死,自遗其害。” 他也想快些铲除了吴琼这个大麻烦。 别看吴家今日待他如上宾。 越是如此,他相信吴琼想杀自己的心越强烈。 但处理事情又不能操之过急。 可以偶尔破坏一下朝廷的规矩,也要在规矩内行事。 这些李铃铛无法理解,因为两人的位置和经历不同。 吴家摆的是流水席,而且菜品非常丰盛。 宾客饿了随时可以用餐。 想见到吴家那尊真神,吃上正席还需要等到天黑。 他和李铃铛中间随便吃了一点东西。 两人找了个清凉之处相互依偎着小憩了一会儿。 等醒来时,天色已暗。 “大人,你怎么躲在此处休息。” “吴家专门安排了客房,每间房还有两名婢女伺候。” “那你喝到传说中的人乳了没有。” 老侯一副忸怩的表情,看样子还真喝了。 他也是听了一些坊间传闻。 吴阁老平时饮用的都是人乳。 听起来非常变态。 但对于古代贵族,这种奇葩的养生又屡见不鲜。 “下午我让那名婢女去弄了一小碗。” “这个吴老狗还真不是东西。” “一把年纪了,还有这种龌蹉的癖好。” 卧槽! 他更佩服老侯。 明明做着和吴琼同样的事,却能说得义正言辞。 脸皮之厚可谓旷古烁今。 闲聊了一会儿后,他们便随着人群进入主厅。 不少人已经坐好了自己的位置。 他看过吴家发的邀请函,上面早就编好了座次。 他们几人没有邀请函,理论上也就没特定座次。 陈平笙看末尾空着,就带李铃铛坐了下来。 其实只要有办法混进吴家庄,随便找个位置也没人能识破。 开席前先来了一段精彩的舞蹈表演。 他现在经常出入香云轩,对舞蹈多少有了点基础。 这些女子的身段和舞蹈编排上,一点都不次于香云轩的舞娘。 一曲完毕后。 随着环佩叮叮当当地轻响。 两名绝色女子左右搀扶着吴琼从后堂走来。 草! 还真是个老色鬼。 无论是那艘船上,还是庄园中负责接待的。 几乎都是些不超过二十岁的女子。 在这些女子中,肯定有马放所说的情况。 很多是被吴家逼迫过来为奴为婢的。 如果不是杨盼儿足够勇敢,那晚到府衙找自己。 说不定站在吴琼旁边的就有杨盼儿。 众人见到吴琼后,连忙纷纷起身。 他也跟着站了起来。 接着那些人一番齐声吹捧后便默契地跪下行大礼。 这时只有陈平笙几人站着没动。 “真特么一群软骨头。” 听到这句话,众人纷纷斜眼朝陈平笙望来。 ………… 第141章 猪头?陈平笙你是来闹事的吧! 吴琼以前确实是朝廷大官。 如今他已经没有官身,充其量是个士绅罢了。 别说自己一个七品官员。 就算老侯这个捕头,也没必要对吴老狗下跪。 吴琼注视着陈平笙,笑道:“你就是樊城县令吧!” “听说你也来吴家庄拜寿,老夫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哈。” “吴老客气了。” “该感到荣幸的是陈某才对。” “自从到了登城,我便听说了许多吴家庄的事。” “可惜近来公务繁忙,一直都没抽开身。” “今日终于得闲,就过来凑份热闹。” “吴老可别见怪。” 两人一对一答,表面看起来关系十分融洽。 在场的那些县令,都听说登城田产改革一事。 陈平笙把士绅们闹得鸡犬不宁。 要说最大田产拥有者,自然是以吴家为主。 他们既想看到陈平笙动吴家,让这位出尽风头的陈大人碰一鼻子灰。 又觉得陈平笙根本没胆量动吴家。 “对了,我还特意给吴老备了一份礼品。” “老侯把礼物献上去。” 老侯紧张得心里突突直跳。 想当初陈大人初见刘青山,可就送了一张驱鬼图。 这次到吴家不知道又弄了什么奇葩的礼品。 但此时的他,胆量和见识都要比以前更强。 捧起那个精致的木盒缓步走到前面。 吴琼旁边的男人连忙恭敬接过木盒。 “打开看看。” “老夫听说陈大人一向廉洁。” “怎可为了替老夫拜寿破费。” 其他人对木盒中所装之物,同样充满好奇。 因为它是陈平笙送的。 “你们猜里面装的什么?” “会不会是一整块金子,樊城那座金矿可产这种东西。” 另一名官员摇头道:“看分量应该不是。” “说不定是块上等美玉,咱们吴老平生只有两大爱好,美人和美玉。” 官员们私下交头接耳一番议论。 很快捧着木盒的男人,轻轻扣动锁扣。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 盒盖自动向上弹起,那名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双手一滑,木盒便掉落在地上。 从盒子里滚出一个血淋淋的玩意。 猪头? 前面的人看得很清楚。 那不是金子,更不是美玉。 就是一个还新鲜的猪头。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老侯和李铃铛看到猪头后,憋不住笑了起来。 谁会想到陈大人早早出去采购礼物。 神神秘秘吊了他们一路胃口。 答案揭晓后,竟是这么一个玩意。 吴琼那张老脸阴沉得可怕,冷笑道:“陈大人何意?” “你今天到吴家庄来不会是想要老夫的脑袋吧!” 陈平笙嬉皮笑脸道:“看吴老说的,就算我有九条命也不敢冒犯您老人家。“ “再者说您的头,怎么能跟地上的猪头相提并论。” “我听说吴老热衷于养生。” “于是就特意挑选了这份礼物。” “你可以让人把猪头送到厨房,再取新鲜的猪脑蒸上几分钟。” “那滋味吃起来,一点都不比人乳差。” 你……你……。 吴琼气得面如猪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挂掉。 他食用人乳一事,虽不算秘密。 当众被提起,那也是极为侮辱的行为。 “陈大人,是来砸场子的吧!” “好,很好。” 吴琼推开后面搀扶自己的男人,怒道:“老夫在朝堂几十年时间,还从未见过你这种胆大妄为,不懂规矩的官员。” “前段时间你在樊城折腾的天翻地覆也就罢了。” “如今又跑到登城闹事,你眼中可还有王法,可还有朝廷规矩。” 陈平笙淡淡一笑。 眼睛朝其他人望去,当他看到那名脸上有痦子的男人,说道:“周民,你看是不是他动的手。” 周民早就认出动手打自己的人。 只是陈平笙没有放话,他也不能轻举妄动。 “是他。” “当时我来给吴家送公函,便是这个人带头动得手。” 那个脸上长有痦子的男人,被陈平笙盯得心里发毛。 他是平云县的捕头,跟随于大人一同过来给吴阁老拜寿。 那日于县令让他带几名衙役驱赶周民。 他们仗着人多,就动手打了这个小衙役。 “陈大人,你想做什么。” “吴阁老是朝廷的功臣,连陛下都要敬重三分。” “你却派人来收朝廷恩赐的田产。” “于某只是看不过眼,把你的衙役驱赶走了。” 陈平笙快步走上前,一巴掌呼到于常发的脸上。 于常发的身子骨哪经得起这巴掌。 顿时嘴角哗哗向外流血。 “陈平笙,你好大的狗胆。” “我于常发再不济也是平云县县令,官阶跟你同级。” “你竟敢当众殴打于我。” “去你马特。” 陈平笙狠狠一脚踢在于常发的老腰。 疼得于常发杀猪般哀嚎起来。 这种场面在青州从未有人见过。 就算于县令派人打了登城衙役,那也是下面人的事。 陈平笙怎能当众动手殴打同级的官员。 这是不要命了吗? “老侯,你特么愣着干什么。” “给老子把他脸上的痦子割掉,让这厮长长记性。” 于常发知道今晚定要吃大亏。 他连滚带爬来到吴琼旁边,哭喊道:“阁老,你要给学生主持公道呀!” “陈平笙已经疯了,再不制止他,还不知道会做什么。” 吴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气,对旁边的男人低声说道:“去把人都招呼来。” “今晚务必留下陈平笙的小命。” 那边的老侯手起刀落,果断在男人脸上割下一块皮。 其余人看到如此残忍疯狂的局面,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如果跟着斥责陈平笙,难保拳头不会打在自己脸上。 陈平笙重新回到原位,端起杯子喝了一杯酒。 他料想吴家人应该快到了。 杨盼儿带的人也应该快到了。 以他们几人的能力,真要大打出手。 支撑到援兵上山应该没太大问题。 “吴老还请见谅,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 “谁动了我兄弟,那我就要动他。” “你的寿宴该继续还继续,别因为我一个人怠慢了宾客。” 继续个屁! 好端端的宴席闹成这种狗样子。 谁还敢继续留在此地。 但想离开又没有那个胆量,所有人都像被定格一般。 只能保持原状,等待后面的事发生。 “放心。” “吴家庄可是龙潭虎穴。” “陈平笙这次要倒霉了。” “就是。” “这厮未免太大胆了,吴阁老可是王太守的恩师。” “过了今晚,我们也能安枕无忧。” 在这些县令心里,陈平笙就是青州的害群之马。 他没来以前,青州地界大家早就形成了默契。 官员之间不说守望相助吧!也不会出现李清乐那样的问题。 所以,陈平笙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 ………… 第142章 为国除奸?你也配。 随着哒哒的脚步声传来。 从前后两处门涌进数百名劲装武士。 要出大事了! 其他宾客很默契的向墙角靠去,生怕动起手误伤了自己。 李铃铛和老侯也做好随时冲杀的准备。 “吴阁老这是做什么?” “不会是打算驱赶我们吧!” “小家子气了,我不就是给你送了个新鲜的猪头。” “你若不满意,可以丢弃了。” “吴家庄这种待客之道,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这厮长了几个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吴阁老已经震怒。 驱赶? 哈! 恐怕接下来就该杀人了。 孙县令向来机警,他就不去招惹陈平笙。 看形势不对早早躲在人堆里。 这种火拼只要不伤到自己,谁死都不关他的事。 “陈平笙,你是个聪明人。” “尽管你用毒计坑了我女婿李清乐,又在樊城打伤了吾儿吴皓。” “这些事老夫本不愿意跟你计较。” “他们都触犯了衡律,当罚。” “你不该搞什么土地改革,通过巧取豪夺欺压登城的士绅。” “如今还敢把主意打到我吴家。” “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胆量,也不清楚你后面的人是谁。” “但老夫告诉你,今晚你走不掉了。” “老夫就算诛杀你,也是为国除奸。” 卧槽! 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正义凛然起来还真有几分气势。 “为国除奸?” 陈平笙哈哈笑道:“吴老头,你好大的口气。” “我的官职是很小,但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 “敢问你属于什么品阶,你也好意思舔着老脸说这种话。” “你以前确实在朝堂是个大人物,那是以前了。” “如果你脑子没有糊涂,应该清楚自己不过是平民。” “还特么跟老子摆谱,你也配。” “我陈平笙最看不惯你这种虚伪的老狗。” “想杀人就杀人,何必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尽管让他们动手便是。” “我今晚死了还好,如果你没本事弄死我。” “谋杀朝廷命官,老子明天就抄了你吴家。” 吴琼是老了,脑子并不糊涂。 他纵横官场大半辈子,也算阅人无数。 从下人说陈平笙要来吴家庄,他心里就开始起疑。 以他对陈平笙的了解,这个年轻人绝不会妥协。 亲自登门无非两种可能。 一种是想跟吴家达成某种默契,顺利推广他的土地改革政策。 第二种可能就是到吴家闹事,想收回田产。 陈平笙明明只带了几个人,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是不是还有后手? “你说的对。” “老夫现在确实无官职在身,只是一介平民。” “但你作为官员,大闹老夫的寿宴是真吧!” “就凭这点老夫能不能把你扣押,送到青州交由王平处置。” 老狐狸,换套路了。 他也好奇那位王太守怎么没出现在寿宴上。 应该是为了避嫌。 “大闹寿宴?吴老此话从何说起。” “我大清早就亲自给你挑选的礼物。” “恭恭敬敬给你送到吴家庄,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他看向瘫在地上的于常发,嘿嘿一笑,“如果说我跟于县令的私怨搅闹了吴老的兴致,那我可以给你道歉。” “于县令,我问你。” “此处是什么地界。” 于常人看着陈平笙锐利的眼神,心里突突乱跳。 刚才那顿拳脚实在是把他打怕了。 “废话,当然是吴家庄。” “不对吧!” 陈平笙提醒道:“这里应该是登城县,本官的管辖区域。” “前两日我的衙役到吴家庄送朝廷公函。” “你却纵容手下打伤官差,于大人可知后果是什么。” 于常发浑身一颤,马上就明白了陈平笙的意思。 当时他也正巧在场,就想着表现一番。 趁机跟吴阁老拉近关系,以后也可以到青州为官。 他没想过陈平笙敢到吴家。 可现在就不同了,深究起来他纵容手下在其他县区动手打官差。 虽不算大罪,这顿打没人敢给他做主。 “于大人你倒是说话呀!” “我打你一顿该还是不该。” “如果你觉得不痛快,想去青州告状。” “明日我便陪你去趟青州。” “届时看谁头上的乌纱帽保不住。” 于常发也听说陈平笙朝中有后台,根本没把太守放在眼里。 他顿时就彻底怂了。 “陈大人,是于某一时糊涂。” “如果你的气还没出够,尽管动手好了。” “于某绝无怨言。” 废物! 吴琼抬起脚,狠狠把于常发踹到了一边。 这群县令平时都口若悬河,对自己百般敬待。 真遇到麻烦事,一个个都是怂货。 陈平笙饮了一杯酒,又把目光转向墙角,“你们都是朝廷官员,朝廷明令禁止官员之间不得结党营私,不得送礼来往。” “吴阁老过去是朝廷老臣不假,如今他只是普通士绅。” “你们却抬着重礼到吴家拜寿。” “我想问问诸位,你们每年的俸禄是多少。” “又从何处搞得外快,可以弄这么多金银珠宝过来贺寿。” “不会都是压榨百姓的民脂民膏吧!” 那些县令们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并不是惧怕陈平笙这个人。 而是明白这番话的厉害。 官员之间的送礼和收入,大家都心照不宣。 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前提是这种事没人深究查办。 一旦上头查办,可以说整个大衡国能幸免的官员不多。 地方官谁会指望朝廷发放那几十两碎银生活。 难道他陈平笙就不贪污吗? 樊城可是有座金矿的。 可这种事是由陈平笙主动提起的,而且又在登城境内。 今天陈平笙送的礼物只是一个猪头。 他们却不同,那些收罗来的奇珍异宝说不清楚。 “吴老,我知道你现在很想动手杀了我。” “但念在你是老臣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三思后行。” “免得让你们吴家彻底从登城消失。” “我过来就两件事,一是给你拜寿。” “再就是关于田产的问题。” “朝廷对你的恩赐,我一个小县令自然无法收回。” “其余部分,你最好现在把田契乖乖双手奉上。” “王霸天父子的下场是什么,想必你很清楚。” “我不会把你怎样,令公子会不会被砍头就难说了。” “老侯,把咱们查验的田产文书让吴老看一下。” 老侯擦了一下嘴上的油,拿着文书走了过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 今晚估计打不起来,就凭大人那张利嘴。 这个吴老狗此刻恐怕已经吓得半死。 ………… 第143章 真狠,简直比土匪更土匪 吴琼看到文书上儿子的名字,一阵头晕目眩。 逆子! 蠢材。 他行事向来周全,吴家购买田产通常都假手于人。 自己从不参与,就是为了避嫌。 免得有人传到朝廷招惹麻烦。 谁知道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参与了此事。 还被陈平笙抓到了把柄。 刚才陈平笙说得很明白,他不能把自己怎样。 但可以用侵占农田抓了儿子。 这时一名吴家下人急匆匆跑了过来。 “老爷,坏事了。” “船,船。” 吴琼一巴掌扇在对方脸上,怒道,“蠢东西,连个话都说不清楚。” 那人长喘一口气道:“河面上出现了很多船,已经把吴家庄团团包围了。” “什么!” 吴琼一屁股瘫倒在地上。 他现在方才明白陈平笙哪里来的底气。 原来早就谋划好要对吴家动手。 大意了。 吴家有水路为屏,他向来不需要担心外敌。 这个陈平笙的手段还真是够狠。 “吴老,不用紧张。” “那些船都是官府的衙役。” “我也是担心今晚你办寿宴,万一招来山贼那可不好。” 吴琼脸色煞白,气喘吁吁道:“去把吴家的田契拿来。” 成了! 陈平笙哼起了小调。 他本想杨盼儿不能及时赶到,或许要打上一架。 没想到这丫头办事真靠谱。 再加上吴琼也够狡猾,能看出其中的利害关系。 倘若今晚吴琼下了杀他们的命令。 只要支撑到衙役们赶来。 那他就可以趁机一举拿下吴家。 让吴琼这条老狗再无翻身的机会。 由此可见吴琼并不是容易对付的人物。 “陈大人,这是我们吴家购买的田产契约。” “如今老夫愿意尽数交给官府处置。” “至于陛下赏赐部分,陈大人如果有本事尽管写道折子。” “陛下只要应允,我也甘愿领命。” 他从吴琼手里接过厚厚的田契,笑道:“吴老不用担心。” “我还是懂规矩的。” “不过今晚官员们送到吴家的礼品,我要封箱带走查验。” “在我登城地界,绝不容许贪污受贿之事发生。” 这家伙真要明抢? 李铃铛也忍不住诧异。 不久前陈平笙就提过送寿礼的事。 或许那时他就惦记上了。 他们二龙寨抢劫大户,还要冒着风险拼杀。 每次免不了死伤一部分兄弟。 对于吴家庄这种地方,他们是不会蠢到过来的。 陈平笙简直比土匪还要土匪。 不费一兵一卒,还当着这么多县令的面。 就敢公然把礼品全部收缴到官府。 吴琼岂会同意? “好。” “按陈大人的意思办。” “吴全,你去把礼单拿来。” “凡是今晚官员送的礼品清点后,让衙役们都拉走。” “吴阁老。” 其中一名官员惊呼道。 吴琼冷冷地给众人投去一个眼神。 看样子恨那些县令,胜过恨陈平笙。 事情已经搞定,陈平笙也没再跟吴琼废话, 先一步出了吴家庄。 反正吴家今晚是不敢再有大动作了。 那些衙役们就能把事情办妥当。 “大人,你没有受伤吧!” 杨盼儿跳到岸上,先围着陈平笙转了一圈。 确定毫发无损后,才喘气道:“吴家这次还真反常,没有出兵为难大人?” “谁说的。” 老侯笑道:“杨姑娘是没在现场看到当时的局面。” “吴家派出上百号人把我们团团围住。” “但那些废材在我们大人眼里算个鸟蛋。” “只靠着一张嘴,就让吴老狗吓得乖乖认怂。” 马屁精! “盼儿别听老侯瞎吹牛。” “陈平笙,你摸着良心说,当时你怕不怕。” 他可不愿意让人歌功颂德。 实际上当时他真有点担心。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上百人。 万一计划有变,杨盼儿不能及时赶来。 他们又怎能顺利走出吴家庄。 “当然怕。” “不过想到我身边有夫人保护。” “外面有盼儿助阵,也就敢正面应对吴琼了。” “不管怎样,今晚收获不小。” “咱们还是先回府衙吧!” 徐渭像热锅中的蚂蚁急得乱转。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等到消息。 他跟吴琼打过多年交道。 深知吴琼的阴毒狡猾。 万一陈平笙搞不定,就可能被困在吴家庄。 对于他而言,能不能收归吴家田产并非重要之事。 重要的是陈平笙不能有闪失。 这小子有个三长两短,青州便无人可跟王平对抗。 正当他准备再次出门查看消息时,看到陈平笙等人风风火火进了后衙。 “吆。” “这么晚了,徐老还不休息。” “是不是想打探一下我们在吴家吃席的情况。” 徐渭看他一脸春风得意,就知道事情办成了。 吴琼也会栽跟头。 还是栽在一个小县令手里。 此事传到朝堂,肯定会成为大新闻。 “拿到田产了?” 陈平笙扬了扬手中的田契,“吴阁老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坊间传闻并不可信,我只是给他送了份厚礼。” “吴阁老便感激涕零,双手把田契奉上。” 厚礼? 以吴琼的家世,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 金银更不用说,吴家估计几辈子都用不完。 陈平笙对属下倒很大方。 但在送礼方面向来抠搜。 他能用什么惊世的礼物,让吴琼都会动心。 “别听他胡说。” 李铃铛取笑道:“你送的那个猪头,也就吴琼不能奈何你。” “如果换成是我的话,非当场把你打成猪头不可,” “你这人好歹也是个官员,有时行事太离谱了。” 什么! 猪头。 徐渭听后大笑起来。 有意思。 这小子还真是处处出人预料。 他能想象吴老鬼看到那个血淋淋的猪头,估计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陈平笙真够损的。 “好了,今晚实在闹得有点困。” “有事明天咱们再商议吧!” 陈平笙揽住李铃铛的细腰进了房间。 他知道徐渭和杨盼儿还有一堆问题要问。 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别看解决吴家的问题用得时间不长。 为了能做成此事,他可花了不少心思布局。 “你是不是早料到吴琼会把礼品清单乖乖拿出来。” 李铃铛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 田产一事,陈平笙拿捏着吴公子。 吴琼当然不敢反抗,再加上杨盼儿及时带来了人。 但那些礼品按说吴琼没理由交出来。 只要吴家开口拒绝,陈平笙总不会直接明抢。 “夫人,今天走的路太多。” “我的脚有些乏,你先帮我打盆水洗洗脚。” “我再告诉你其中的玄机。” 你…… 李铃铛恨得咬牙切齿,又很想知道为什么。 只得耐住性子去打了一盆热水。 第144章 人人都有当匪的潜质 舒服! 陈平笙眯起眼,享受着李铃铛用滑嫩的小手帮他做脚底按摩。 看来好奇心还真是人之天性。 连李铃铛这么彪悍的女匪首都不能免俗。 李铃铛也并不只是为了好奇那个答案。 她也清楚今晚看似很顺利就解决了麻烦。 实则陈平笙耗费心力。 “你轻点,想把我脚捏断呀!” 李铃铛狡黠一笑,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疼得陈平笙大声嚎叫。 “你说不说。” “再敢刁难人,小心我让你走不了路。” “此事说起来也不复杂。” 他想起那群县令的表情,忍不住叹道:“这些人别看平时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实则他们之间不过是互为利用的关系。” “那些县令想通过巴结吴琼,跟王太守搞好关系。” “吴琼也需要借助他们,继续巩固自己在青州的地位。” “要不然他一个退休的官员,谁会给他面子。” “说白了不过是扯虎皮拉大旗的老套路。” 李铃铛心道这家伙看得还挺通透。 不了解陈平笙的人,都会把他当成官场小白。 “那跟礼品有什么关系?” “夫人知道我为何会对那个于县令动手。” 答案本来很简单。 那名殴打周民的人,正是于县令的手下。 陈平笙只是为了手下兄弟出口恶气。 转念一想又不对。 “少卖关子,你就是想动手打人出气。” “其实你骨子里,跟我没什么区别。” 陈平笙没否定这个说法。 人人都有当匪的潜质。 只看身处于怎样的环境。 如果他穿越到马放身上,连浇地用水都被人欺负。 或许真会带人杀到吴家庄。 “我确实想打他,但打他也并非只是为了周民。” “他们是一块铁板,我是要踢开铁板的人。” “总要先找个软柿子捏吧!” “恰巧于县令活该倒霉,我打他就是要看吴琼的反应。” “那些县令也在看吴琼的反应,这是咱们今晚能不能顺利办成事的关键。” 李铃铛想了一下,就明白这番话的意思。 那些县令和吴家实则是一体。 吴琼倘若能强硬起来,袒护于县令。 其他人也就有了底气。 陈平笙的处境则会变得艰难。 可惜吴琼关键时刻怂了。 这才给了陈平笙肢解他们联盟的机会。 “如果吴琼当时为于县令主持公道。” “直接命令手下围攻我们又如何。” “不会。” 陈平笙斩钉截铁道:“你还是不了解这些人。” “他们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吴琼狡猾的很,他要是动手那就不田产的问题。” “谋害朝廷命官,犯得是死罪。” “你觉得为了于常发,他敢赌吗?” “我料定他不敢。” “所以,那帮县令看吴琼不甘于常法,他们有什么想法。” 李铃铛脱口而出道:“自保。” 论狡猾,吴琼怎么能比过陈平笙。 这家伙对人性的了解实在可怕。 只要拆了于县令这枚关键的棋子。 剩余的人就不攻自破。 这种套路,她在二龙寨也使用过。 以前二龙山的强敌有很多。 那些小山寨也有联盟,试图通过联盟吞并他们的寨子。 她只要带人灭了最先出头的,实力又最弱的寨子。 其他寨子就会变成观望。 可还是有所不同。 那些山贼的脑子本来就不聪明。 略施手段便可打破他们的联盟。 “夫人果真冰雪聪明。” “他们每个人都想自保,所以,当我调转枪头对付吴家。” “你看那些县令都变成了哑巴,没一人替吴家说话。” “所以,我提出取走礼品,吴琼自然明白我要做什么。” “他也想借用我的手,狠狠教训这帮狼心狗肺的玩意。” 心眼子真多! 陈平笙不点明其中的关窍,她恐怕想破头皮也想不通。 这些当官的真累。 有这么多心眼不用在正道上。 偏偏用在邪门歪道。 还好陈平笙目前做的事看得过眼。 要不然这种祸害,官职越多危害越大。 第二天吃过早餐。 他便把刘青山等人召集在一起。 吴家的田产解决了。 如果继续推行政策,可以说大部分田产都能回到农户手中。 但杨盼儿说得对。 目前的大好局势,只是暂时的。 用不了多久,这些士绅还会变着法让农户低价卖田。 最终事情照样会回到。 “盼儿,你觉得田产改革算不算深入彻底?” 杨盼儿既紧张又兴奋。 能参与这次会议,足以说明陈大人言而有信。 “目前看来还算顺利。” “以官府收归的田产数量,登城县农户基本都能分到田产。” “可这也并非长久之计。” “哦” 徐渭对这个小姑娘唱反调很感兴趣。 从他的角度讲,陈平笙的田产改革远超过朝廷目前的制度。 “如何不长久?” “难道那些士绅还敢变卦不成。” 杨盼儿摇头道:“他们当然不敢变卦,可徐老觉得农户以前为何会丢了土地。” “他们应该更清楚土地的重要吧!” “士绅们目前损失的是田产,并非所有产业。” “只要他们手里掌握着财富,就有很多办法让土地重新流转回来。” “大人总不能一直盯着他们。” “是呀!” 这正是刘青山担忧的事。 现在看来当然是皆大欢喜。 前提是陈大人坐镇登城。 他们只是惧怕大人的手段。 倘若以后发生了变化,土地再从自己手里丢失。 这个罪责他如何能够承担。 “盼儿姑娘可有好的应对之策?” 杨盼儿把目光投向陈平笙,她其实也没想到良策。 只能看到问题的隐患。 “目前我还想不到更好的主意。” “但大人应该胸中已有韬略,不如说出来让我们都听一下。” 陈平笙淡淡道:“户籍改革。” 这个…… 刘青山心跳加速。 这次田产改革都折腾得够呛。 户籍是万万动不得的。 那可是牵涉到朝廷方方面面的大事。 “天尊,土地和户籍有什么关系?” “刘县令,你家有多少田产?” 听陈平笙问得如此直白,徐渭和杨盼儿忍不住偷笑。 查账查到了自己人头上。 刘青山为官多年,肯定也有不少田产。 “下官家中有三四十亩祖产。” “那你可会种地?” 陈平笙又抛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刘青山直挠头。 他不知道陈大人会不会盯上自己家的薄田。 “大人若需要的话,下官愿意归还祖产。” “别紧张。” “我只是跟你探讨一下。” “通过探讨说不定可以找到根本的方案。” 探讨? 刘青山也算士族子弟,当然没有种过地。 甚至都不晓得自己的田产在哪里。 这些年都是家中的老仆在管理。 他有些吃不透陈大人话里的玄机。 ………… 第145章 谁杀我兄弟,我杀了他 陈平笙提出的户籍改革也不复杂。 无非是将原有户籍分为农户和非农两大类。 所有土地先由官府收归,再按照人口进行重新分配。 “大人的意思,像我们这种居住于县城,又不会种地的人,以后便无土地了吗?” “是。” “不过非农户,官府一样会提供其他方面的政策补贴。” “比如,税赋的减免,开店的扶持等等。” “相比于普通农户,非农户百姓可得到的好处更明显。” 杨盼儿听后连连点头。 她反正又没田产,以后只能靠着公差俸银过日子。 刘青山哭丧着脸,心里不是滋味。 那三十亩田虽说不多,每年也是一笔收入。 再就是祖上传下来的,从他手里丢失。 他肯定不太情愿。 “堂尊,那像我们这种非农户,如果想保留祖产难道不行吗?” “当然可以。” “那就把你的户籍性质变更。” “亲自下地当个农户。” “变更后本官给你安排个好去处落户。” 这个……。 刘青山大事糊涂,小事精明。 让他放弃城中的财产,迁移到小乡村当农户自然更不乐意。 “刘县令如果没什么补充,那就草拟告示。” “户籍变更时间可以长一些。” “给他们半个月时间,逾期者就按原户籍处置。” 经过前面连番折腾,告示贴出后反而很平静。 财产和田产是个不难做的选择。 再加上新的惠民政策推广,很多人纷纷自愿到县衙进行登记。 陈平笙只负责大局掌控,繁琐的事尽数交给杨盼儿和刘青山全权处理。 这天他刚要乘车去雁岭看土地分配的情况。 从樊城送来一份急函。 看到上面的消息后,陈平笙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徐老,出事了。” 徐渭预感到是件大事。 如果只是樊城的公务,以陈平笙的定力不会如此。 “李清乐半路被杀了。” “还有一起押送他的人,尸体刚送回府衙。” “什么!” 徐渭惊得差点跳起来。 李清乐属于朝廷要犯。 那些衙役更代表着朝廷出公差。 如今却被人截杀在半道这还了得。 “回去。” “咱现在就得回去。” 他本想把杨盼儿暂时留在登城辅助刘青山。 最后还是决定让刘青山独挑大梁。 假如这次刘县令还把事情搞砸了。 那只能重新考虑登城县令的位置谁做更合适。 几人坐上马车,从灵泉峡的路线返回县城。 杨盼儿趴在窗前一直眺望着樊城的风景。 虽说两县只有一山之隔,她还是头次到樊城。 以前总听说樊城穷,樊城乱。 她看到的却是一派新气象。 “大人,那里就是矿场纪念馆吧!” “嗯。” “等到了府衙,让铃铛陪你四处走走。” “先不急着工作,等找到喜欢的再说。” 杨盼儿点了点头。 她其实想快些投入工作。 自己现在无家无业,又不能一直靠陈平笙养着。 总要找点具体的事做,然后才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活下来。 老侯把杨盼儿和李铃铛送回县衙后,拉着他们来到停尸处。 萧玉若和荀国都在,看到陈平笙心头的大石才算放下。 虽然陈平笙到登城也就一个多月。 对于他们却像过去了许久。 “你可算回来了。” “再不回我和荀大人就该去登城寻你。” 萧玉若看他瘦了许多,脸色也没有以前红润。 想必在登城也不顺利。 “在那里发生的意外。” “尸体是何人送来的?” “沙县。” 荀国介绍道:“我们的暗桩听到风声就去查看。” “确定是自己人,他们便连夜把尸体送了回来。” “大人,这是杀人灭口呀!” 他这次派的衙役,都是些经历过血战的精锐。 本想押解李清乐到京城,应该不会遇到麻烦。 还是自己低估了那些幕后之人的狠辣。 李清乐做登城县令多年。 又跟金矿和天理教都有关系。 这样的官员送回京都审查,肯定会钓出不少大鱼。 “先把兄弟们好好安葬。” “这两天我就带人去沙县。“ 萧玉若等陈平笙离开后,才跟徐渭来到一家茶馆。 李清乐半路被杀,他们比陈平笙更为震惊。 这是公然对朝廷的挑衅。 “徐老,你说会是王平做的吗?” “如果李清乐被押解到京城。” “首先王平便脱不了干系,他想半道解决了李清乐这个麻烦。” “在青州地界当然最为合适。” 徐渭心中早做过同样的设想。 但又不能确定是王平所为。 越是表面看起来顺理成章的事,越容易引人走进盲区。 换成他是王平,想杀李清乐灭口。 青州境内反而最不合适。 因为很容易就能查到自己身上。 王平岂会如此没脑子。 “公主想过没有,或许咱们都小瞧李清乐了。” “他知道的秘密远不止青州境内。” “可能还有其他大人物。” 大人物? 萧玉若对这个推测不以为然。 都城真正掌权的大臣就那么几个。 如果说大人物,徐老头首先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但怀疑谁,她也不可能怀疑徐渭。 除了徐渭外,就是自己的几个叔叔。 他们应该不至于跟青州一个小县令有某些瓜葛吧! “公主也别猜了。” “此事陈平笙绝不会善罢甘休。” “咱还是看他如何处置为好。” 他? 萧玉若摇头道:“你觉得他会在乎李清乐怎么死的吗?” “说不定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个仇人死于非命。” “当初要不是拿登城县令的空缺出来。” “他就亲自斩了李清乐。” 假如没有去登城,徐渭亦有同样的想法。 但他知道陈平笙一定会查出真凶。 而且一定会出这口恶气。 “公主还是不了解他呀!” “他当然不在乎李清乐,可死的是樊城衙役。” “不久前陈平笙在登城做土地改革。” “让一名小衙役去给吴家送公函。” “结果那名小衙役被人痛打了一顿。” “陈平笙为这个小衙役带人专门去了吴家庄。” “大闹吴琼的寿宴,还当众痛打了平云县令于常发。” “这次可是死了十几个衙役,公主觉得陈平笙可能不在乎吗?” 大闹吴家庄? 痛打平云县令? 这些听起来都让人难以置信。 陈平笙可是朝廷官员。 怎么弄得像山寨那些土匪头子。 这家伙在登城肯定又搞出了不少麻烦。 ………… 第146章 我靠!这也能吃醋 剑伤? 那几名衙役的伤口,都集中在咽喉。 全部都是一招致命。 对方所用兵器也很奇特。 伤口是一个小钉眼,看样子更像某种暗器所致。 他回到县衙,让李铃铛又帮着查验了一下。 在江湖经验方面,他和老侯都无法跟李铃铛比。 所以,山贼有山贼的优势。 官府中那些仵作,根本查不出具体线索。 “你确定吗?” “我和老侯的意见是某种暗器。” “你们懂个屁。” 李铃铛得意扬扬的笑道。 “你们以为暗器真有那么厉害呀!” “要不就是你手下那些衙役不顶用,乖乖站在那里等着别人射。” “对方的手法狠辣而高明。” “伤口几乎没任何偏差。” “用暗器是绝对无法办到的。” “哪怕是他们不会武功,想达到这种效果也很难。” 有道理! 他确实没关注这些细节。 其实就算看到了,很多事也联系不起来。 “那你如何肯定是剑?而不是其他兵器。” 李铃铛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西瓜乖乖奉上。 吃了一口甜丝丝的雁岭瓜后,才慢悠悠分析道:“表面看对方击杀的伤口是用利器刺进咽喉。” “那是你们没注意观察伤口两侧。” “所以,我敢肯定对方使用的是剑。” “但又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剑。” “估计你连听说过都没有。” 李铃铛明显在卖关子。 卖关子是有所图,所以,才一直不肯道出关键线索。 “说吧!你想要什么。” “咱们夫妻也别再兜圈子。” “你知道我现在对此事非常着急。” “不把幕后之人揪出来,我是夜不能寐。” “你就忍心看自己的夫君整日为此事发愁。” 李铃铛轻哼一声。 她才不吃这套苦肉计。 再者说此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姓萧那丫头。 当初要是在樊城直接了结李清乐。 那还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你想让我帮忙也可以。” “但要让萧玉若离开府衙。” “她又不是官府的人,跟你又非亲非故。” “凭什么一直住在西院。” “如今盼儿妹子来了,总要安排个地方吧!” 还真是奇怪! 他有点理解不了女人之间的关系。 同样是年轻漂亮的女孩。 实际上杨盼儿的危险性更大。 李铃铛却对杨盼儿像亲妹子。 反倒跟萧玉若水火不容。 换成以前,他会爽快答应下来。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萧玉若对自己又有救命之恩。 他如何开得了口。 “陈夫人对我的敌意颇深呀!” 萧玉若其实早就站在院门外。 前面的谈话也都听到了。 她本想回西院,但涉及到李清乐之死。 只得硬着头皮偷听下去。 “呵。” “你还学会偷听别人说话了。” “好歹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 “难道你们京都的大家闺秀,都如此不懂规矩吗?” 你……。 萧玉若忍住怒火,问道:“我很想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让你这么讨厌我。” “当初你困在矿场,可是我和陈大人联手才把你救出来的。” “我不求你知恩图报,最少别像条毒蛇见谁都想咬一口。” 两个女人越说越起劲。 眼看就要大战一场。 如今府衙又来了杨盼儿这只小狐狸。 可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在别人看来有这三个绝色美人在侧,是齐人之福。 但其中苦恼只有自己知道。 “好啦!” “你们到底是说正事,还是要打架。” “如果想打架,那就换个地方。” 两个女人同时安静下来。 李铃铛是个很敏感的人,她能感觉出萧玉若对自己的猜疑。 萧玉若同样对李铃铛一直保持着戒心。 “好,你有本事自己调查。” “姑奶奶累了。” 李铃铛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这个女人真难搞。 没有李铃铛提供线索,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她说的线索很有用。” “那些衙役确实死于一种非常奇特的剑下。” “这种剑在江湖并不常见。” “你可听说过名剑山庄?” 又是江湖门派。 现在听到江湖陈平笙就脑仁疼。 “你就别学她卖关子了。” “要不然我真回房间睡觉了。” 萧玉若白了他一眼,不悦道:“凭什么她能卖关子逗你,我就不能。” “你这是厚此薄彼。” 我靠! 两者关系能一样吗? 李铃铛是整天跟他睡在一起的女人。 萧玉若只能欣赏一下。 这话听着有点像妻和妾争风吃醋。 萧玉若说完后,也觉得自己的话越线了。 她跟陈平笙算什么关系,怎能跟人家夫人相提并论。 “名剑山庄并非是江湖宗派。” “他的主人是神剑侯方慕白。” “当年方慕白曾是军中一名将领,骁勇善战。” “跟随圣上立下汗马功劳。” “大衡立国后,本可以留在京都为官。” “方慕白却辞官返乡,圣上为了嘉奖他便赐他侯爵。” “后来方慕白便开创了名剑山庄。” “我若没记错的话,方家用的剑是一点红。” “这种剑薄而窄,形似柳叶,锋利无比。” “再加上方家的一线天绝技,能在短时间内造成这么多高手死亡并非难事。” 萧玉若学自武当功法。 她却从未去过武当,更没有涉足过江湖。 也是凑巧听李铃铛前面的分析。 她才想起那个快被人遗忘的侯爷。 “这就好办了。” “既然知道是名剑山庄下的手。” “我便带人去一趟沙县,找那位方侯爷问清楚。” 好办? 萧玉若只能笑他无知者无畏。 名剑山庄是什么地方。 那不是谁想进去抓人就能抓人的。 “陈大人,你还真傻的可爱。” “方侯跟吴阁老可不同。” “吴阁老已经无官无爵,你只要理由正当充分。” “闹他一下,他也不能把你怎样。” “可你若用同样的方式去闹方侯。” “方侯一剑就能刺穿你的喉咙,要了你的小命。” 陈平笙用手摸了一下咽喉。 从那些衙役的伤口看,萧玉若绝非危言耸听。 方慕白有爵位在身,确实跟吴琼的情况不同。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我不管他是什么剑神,剑圣。” “只要确定是名剑山庄杀的衙役。” “我就要灭了他们。” 当萧玉若推测出这种可能性后,她也非常心惊。 青州地界已经够乱了。 要真是方侯参与了截杀李清乐一事。 那么,名剑山庄是不是跟王平也有瓜葛。 可想来又不太可能。 方慕白那人是有名的武将,又天性傲娇冷淡。 除了跟徐渭交情不错,跟朝堂其他大臣素无瓜葛。 ………… 第147章 高手?三流刀法 “公主能确定吗?” “老方那人不会背叛朝廷的。” “当年凭他立下的功劳,如果想要权力,至少是一品军侯。” 徐渭还是觉得公主的推断有点匪夷所思。 他知道方慕白就在青州。 这些年两人一直都有书信往来。 就在不久前,他还收到方慕白的邀请。 让他抽时间去名剑山庄做客。 老方怎么可能会干这种愚蠢之事。 “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 “我相信那位陈夫人,也知道是名剑山庄所为。” “昨晚要不是听了她的分析,我也不能联想到方侯。” “我比你更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如果方侯跟王平联手,那以咱们目前的实力恐怕很难制住他们。” 听说连李铃铛也有相同判断。 那就由不得徐渭不相信了。 “陈平笙作何打算?” “他不会傻到想带人踏平名剑山庄吧!” 萧玉若咯咯笑了起来。 老徐还真了解陈大人。 难怪他们现在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那家伙还真想这样做。” “他也不想想看,方侯是何许人。” “就凭他手下那些小衙役,公然找一个军侯的麻烦。” “岂不是自寻死路。” “但此事又不能不调查清楚。” “公主说得在理。” “于公于私,都应该彻查清楚。” 徐渭有多年没见到方慕白。 他正好借此机会去探望老友。 免得陈平笙胡闹,真被老方一剑捅死。 …… 陈平笙自从听了萧玉若的分析,也没有闲着。 既然有了线索,那就可以查明关于名剑山庄的底细。 两天后。 沙县的暗桩送来厚厚一叠资料。 上面都是关于名剑山庄的信息。 同样是地方上的大人物。 方家的口碑可不像那位吴阁老。 这些年方家为当地做了不少贡献。 就连沙县的城墙,都由方家出钱重建。 当地百姓对这位侯爷更是有口皆碑,好评如潮。 在几十页卷宗里,竟然找不到一点关于方家触犯衡律的罪证。 太特么完美了。 这种世家恐怕也只有小说里敢写。 “老侯,想不想去名剑山庄看看。” “大人,以我的意见还是三思后行为好。” “风险太大了。” “姑且不说方慕白有侯爵的身份。” “属下只怕大人一时冲动,想跟方慕白动手。” “那可不妙了。” 说实话老侯并不想去名剑山庄。 如果没有这些麻烦事,纯粹去见识一番也可以。 陈大人什么脾气,他最清楚。 那是敢在太岁头上挖坑的主。 “怕了。” “方慕白,就真有那么牛逼吗?” “至于你们吓成这样。” “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 “真要是搏命,我未必就会输给他。” 老侯不愿意打击陈平笙的豪气。 陈大人近期刀法又有精进。 要是跟他搏命厮杀,他还真不一定是对手。 但和方慕白比,又不是差了一星半点。 搏命前提是有机会动手。 据他听过的传闻,这位方侯爷早已经封剑多年。 那方世子曾经血洗过沙县最大的山寨。 五百多人没留一个活口。 从这份牛逼的战斗力,就能看出方慕白该有多厉害。 所以,他敢断定陈大人真和方慕白对战。 最多三招就能结束战斗。 陈平笙办事相当有效率的人。 目前樊城公务不繁忙。 荀国带了几天杨盼儿,这丫头就能独当一面。 “大人,准备何时动身?” 杨盼儿也听说了一些消息,她打心眼里不想让陈平笙去沙县。 可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 “明天吧!” “我一走估计需要些时日。” “如果你遇到麻烦,直接跟荀国说就行。” “他这个人很靠谱。” “那我能随大人一起去吗?” 杨盼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她对什么名剑山庄并不感兴趣。 而是担心陈大人这一去会遇到危险。 “你去做什么?” “难道没听老侯说,此行必定会九死一生。” “可不比咱们在登城对付那些士绅。” “再者说我带你回来,不就是想培养你成为我的助手。” “在我无暇分身时,你能和荀国打理好这座小城。” 杨盼儿甜甜一笑。 “大人尽管放心。” “我会帮荀大人处理好公务,保证不让樊城出半点乱子。” “可你也要答应盼儿平安回来。” 杨盼儿的眼睛特别好看。 就是一个简单的凝视,便会让人陷进去。 陈平笙被看得有点心虚,“放心吧!” “我这人天生命硬,当初在山寨都没被山贼杀掉。” “又怎会害怕名剑山庄。” “再者说我去办的是公务,方侯爷若真是清白。” “应该也不会拔剑杀人吧!” “那可未必。” 李铃铛笑嘻嘻地从后面走来。 “人家方慕白或许是个讲理之人,就怕你不讲理。” 我不讲理? 陈平笙摇了摇头,他可不这样认为。 在这个时代,他觉得自己是最讲理的人。 只是大家讲的理不同罢了。 比如,当下的行程。 他也听到了很多不同的声音。 包括自己的心腹老侯,都在有意无意劝说他不如大事化小。 在他们看来衙门只是损失了十几名衙役。 当衙役的宿命就是如此,难保不会被人杀掉。 在灵泉峡矿场,在李清乐围城之战中也死了不少人。 所以,他该接受这种现实而残酷的法则。 因为他是樊城的父母官,所有人的主心骨。 任何人出事,他都不能有意外。 他却有着不同的理解。 如果这些衙役跟随自己战死,那只需要厚葬即可。 他们是平白无故惨死在了半路。 就因为他们只是普通的衙役,对方很可能是位权力通天的侯爷。 这些人就活该白死。 没人会替他们查明幕后凶手,也没人会替他们主持公道。 他陈平笙做不到无动于衷。 晚上他在院里练了半夜的刀。 李铃铛和杨盼儿在旁边看了半夜。 “大人好刻苦。” “他是不是每天都会练这么长时间的刀?” 杨盼儿一直以为陈平笙或许会些拳脚。 武功应该高不到哪里去。 她对武功也没什么概念,反正看陈平笙舞刀的架势很厉害。 让她心里又多了一份崇拜。 “每天都练,只是练习时间不同。” “他这人处理起公务,有时候连吃饭都忘记了。” “还喜欢赖床。” “不过他在习武方面,比普通人确实更有毅力。” “那大人算不算一个高手,能打过那位方侯爷?” 李铃铛笑道:“高手?” “他最多算刚入门的三流角色。” “就算拼命练,再练十年时间也打不过方慕白。” ………… 第148章 迷信,河神娶亲。 沙县和樊城距离有三百里左右。 因为萧玉若和李铃铛同行,所以他们乘坐了两辆车。 免得两只母老虎在车上斗嘴。 此行办的虽是公差,又不能像在登城那般大张旗鼓。 登城是自己的地盘。 不管他要做什么,手里都有现成的衙役可调用。 出了樊城以后,他除了有个县令的身份。 可以说无兵无权。 在吴家庄自己一次性得罪了所有同僚。 如今去人家地盘上办事,想必不会给他面子。 “你带姓萧的丫头做什么。” “她那点三脚猫功夫,能顶个屁用。” 陈平笙懒洋洋斜靠在李铃铛肩膀上,练了大半夜刀很影响睡眠。 昨晚还精神百倍,似乎有使不完的劲。 天亮之后就麻烦了,浑身酸软无力。 “老徐和名剑山庄有旧,人家只是顺道。” 鬼话! 萧玉若到樊城这么长时间,又不见她去沙县。 恰巧出了这档子事便一起同行。 说出来谁会相信。 “黑虎,到前面的驿馆停下。” “我看这天很快要下雨,咱们在此暂住一晚。” 他们走的是官道,几百里路程只有一间官驿。 半途想免费住官驿有点不太现实。 再加上两侧都是山壁,一旦下场暴雨。 难免会遇到泥石流等自然灾害。 “你这人还真是个当官的命。” 李铃铛看天色还早,继续赶路天黑以前少说还能走二三十里。 她可不愿意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陈平笙笑了笑,“夫人有所不知,走夜路要看地理环境。” “现在天色尚早不假,可再向前五六十里才有驿馆。” “我还不是担心把你饿坏了。” “听那帮衙役说这间临江楼的卤牛肉很好吃。” “你不想尝尝呀!” 提到吃的,李铃铛肚子咕咕乱叫。 也不再说什么。 她做山贼这么多年,干的就是夜活。 只是活动区域一般都在樊城附近。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 再加上一路都在啃干饼,确实有点受不了。 马车刚停下,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便笑盈盈迎了过来。 “几位是吃饭,还是住店。” 妇人姿色中等,身材倒凹凸有致。 再加上穿了一件紧身粉色上衣。 那对饱满的双峰,连老徐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住店,可有什么好吃的。” “公子应该是外地人吧!” “我们临江楼最出名的当然是平云牛肉。” “每天都是现宰杀的黄牛,再用几十种香料卤制。” “可以说经常走这条道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骚货! 李铃铛看那妇人打扮得花枝招展。 像只发情的母狗,对陈平笙不断搔首弄姿。 “那就麻烦老板娘先给我们准备几间客房。” “再烧些热水,走了一路浑身都是汗臭味。” “洗过澡再吃饭。” 妇人上前在陈平笙身上嗅了一下,咯咯笑道:“公子说笑了,奴家看你刚从脂粉堆里爬出来。” 说完拉住陈平笙的衣袖便走进临江楼。 徐渭和老侯默契一笑。 心道这个陈大人还真招女子喜欢。 连徐老半娘都不肯放过。 临江楼有三层,一楼是吃饭的地方。 上面两层,以及后院则供客人住宿。 妇人领着他们登到了三楼,还特意给陈平笙安排了一间靠窗的上房。 这间房还算宽敞明亮。 主要地理位置甚好,打开窗就能看到外面的江景。 不一会儿功夫伙计就提了两大桶热水进来。 “我先洗。” 古代出趟远门可不容易,他所乘坐的马车还是经过特殊改造。 车下装了两根弹簧,可以有效避免路途剧烈的颠簸。 他其实洗澡不洗澡都行,李铃铛基本每天都要先洗个澡。 “没人跟你争,这些水本就给你要的。” 听到这句话,李铃铛郁闷的心情才算舒缓几分。 那个妇人有些太饥渴了。 自己明明就站在陈平笙旁边,她竟然视若不见。 陈平笙站在窗口,欣赏着外面的风景。 李铃铛则毫不避讳地宽衣解带。 “看什么,把头扭过去。” 李铃铛越是如此,他越肆无忌惮欣赏一番。 过了大约有十分钟左右。 窗外下起了瓢泼大雨。 下面有一个老妇人在雨中漫无目的转悠。 那些刚停车住店的客人,看到老妇人上前纷纷不屑地驱赶。 老妇人怀里还紧抱着一张纸。 看样子应该是幅画像,逢人就上前询问。 李铃铛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 悄悄站在陈平笙背后望去。 她还以为这家伙又在偷看女人。 看到下面的老妇人后,眉头紧锁道:“想不到此地也有花子。” “不是。” 陈平笙观察了一会儿。 以他敏锐的判断,妇人的精神或许有问题。 但绝不是一般的乞丐。 “她应该在寻人,如果是花子没道理一直站在雨中。” “你这人就是想得太多。” 李铃铛轻叹一声,“咱们都是过路人。” “就算她不是花子,跟你我也没关系。” “还是先下去吃饭吧!” 话虽如此,陈平笙心里总有一些不忍。 老妇人看起来年纪六十多岁。 精神状态又非常不好,淋这么一场大雨恐怕会感冒。 下楼后徐渭几人已经坐下来准备吃饭。 “公子,你咋这么久。” “再不来我们都要被活活饿死了。” 老侯并不馋桌上的牛肉,他更想快些喝到临江楼的梨花白。 “那还啰嗦什么,快开吃吧!” 萧玉若白了李铃铛一眼。 荒山野岭,这个女人讲究还真多。 她堂堂公主都没有要热水洗澡。 陈平笙也是的。 对这个夫人倒是真够体贴周到。 明明想让李铃铛洗个热水澡,还说自己身上有汗臭味。 他们刚倒好酒,那名老妇人就走到了店内。 站在门口的伙计连忙出言驱赶,“老疯婆子,你怎么又来了。” “我们老板娘不是早告诉过你,没人见过你闺女。” “再者说你闺女早沉入江中,做了河神的媳妇。” “你跑到临江楼闹有什么用。” “快些离开,要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老侯饮了一杯酒,用余光瞟了一眼老妇叹道:“造孽呀!” “这几年平云县搞什么河神娶亲,祸害了多少年轻女子。” “那位于县令也不说管一管。” 他们所处的位置,几乎到了平云县边界。 再向前走六七里就是另一个县城的管辖区域。 他听老侯似乎知道一些内情,便好奇问道:“什么河神娶亲,难道还真有把姑娘活生生沉河的。” ………… 第149章 夸张!神药呀! 在古代搞封建迷信比比皆是。 再加上信息不流通,樊城和平云相距很近。 但平云发生的一些事传到樊城也需要很长时间。 老侯的消息来源比较广,所以,听过一些传闻。 以前这里并没有什么河神娶亲。 也就是近三四年左右,榆树岭附近发生过一场大瘟疫。 听说死了不少人。 后来为了能赶走瘟疫,就有了河神娶亲的活动。 每月都会挑选五个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的女子。 容貌姿色还要出众,然后由专人主持。 夜间让女子们坐上一艘小船。 这些女子便会神秘消失于江面。 萧玉若好奇道:“那瘟疫可否消除了。” 老侯抿了口酒,小声回道:“听说还真很灵验。” “自从有了这项活动,近几年都没再发生过。” “可也苦了那些有闺女的百姓。” “照这么弄下去,再过几年恐怕附近都是光棍汉。” “姑娘们被那位河神大人抢走了。” “这特么不是坑普通人吗?” “神棍。” 李铃铛向来不信邪。 如果真有什么河神,那堂堂的神仙怎会要凡间女子。 这些愚民还真相信神棍的鬼话。 “依我看瘟疫消失跟河神没任何关系。” “难道他们不把自己的女儿送出去,就会再来一场瘟疫吗?” 陈平笙一言不发。 他很赞同李铃铛的话。 但这些话那些普通人未必相信,更不敢去尝试。 瘟疫在这个时代不亚于死神降临。 有人再恶意传播某种神怪思想。 经历过瘟疫的乡民自然更信以为真。 只是听起来还是不太合理。 “你怎么看待此事?” “我?” 他看着几人好奇的目光,淡淡道:“怎么说呢!这种现象屡见不鲜。” “不仅榆树岭有,我想其他地方也有类似情况。” “所谓河神,我个人不相信。” “瘟疫说白了是一种流行病,只要用对药,再加上正确的隔离防护措施。” “也未必就是不治之症。” “但遇到这种事,乡民们或许愿意相信神棍,不愿意相信郎中。” 透彻! 徐渭对这番话深表赞同。 这也是陛下为何想彻底消灭天理教的原因。 郎中可以治病救人,但这群神棍散播有毒思想危害甚大。 天理教既不给教众发俸禄,也不给教众传授生存之道。 然而还是有很多普通百姓愿意加入他们。 这种危害远胜过瘟疫。 “那依你的意思,遇到神棍蛊惑难道就无法根除了吗?” “难。” 陈平笙直言不讳道:“主要还是看朝廷的态度,地方官员是不是作为。” “倘若此事发生在樊城境内,我自有办法应对。” “河神娶亲一事,我还是觉得说不通。” “绝非普通的神棍蛊惑。” 陈平笙本想继续说一下自己的怀疑,看周围不少人都在关注他们。 于是就扯开了话题,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吃完饭后,老侯给妇人安排了一间住处。 准备了一些简单的饭菜。 驿馆驱赶老妇人,说白了还是怕影响生意。 只要有人愿意出钱,他们也没不收留老妇人的道理。 那名老妇人精神恍惚。 嘴里一直念叨着秀娥,秀娥。 怀中抱着的确实是幅女子的画像。 李铃铛先帮老妇人洗了个澡,又找来一件干净的衣服让妇人换上。 吃了一碗热汤面后,老妇人的精神渐渐稳定下来。 “大娘,秀娥可是你女儿?” 老妇人听到秀娥,顿时掩面悲戚。 连站在一旁的老侯,都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 “大人,我看她脑子应该坏掉了。” “估计除了秀娥,什么事都不记得。” 陈平笙也有类似担忧。 受过刺激的人,大脑难免会出现错乱。 再加上没人医治,情况自然会越来越严重。 “你不是会些医术吗?” “有没有把握帮她诊断一下。” 老侯咧嘴一笑。 他那点医术看个皮外伤还凑合。 “大人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年轻时学的是兽医。” “这种疑难杂症,还真没见过。” 这时徐渭和萧玉若走了进来。 “起开。” 萧玉若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上前翻看了一下老妇人的眼皮。 又像模像样抬起老妇人的手腕把脉。 “别大惊小怪。” “我们小姐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还跟名医学过岐黄之道。” 才女! 他还真没发现萧玉若隐藏着这么多技能。 不过想想这丫头神秘的身份。 还有武当弟子的渊源,会些医术也很正常。 “她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我先给她扎上几针试试。” 老侯连忙上前让老妇人平躺在床上。 一副虚心学习的样子。 “愣着干什么,帮我控制住她的手。” “免得乱动,扎错了穴位。” 扎错穴位? 他看萧玉若诊断时有点大家风范。 后面这句话就不免替老妇人担心了。 一个真正医术高超的郎中,对人体穴位早已经烂熟于心。 哪怕不去用眼睛看,下针也准确无误。 此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外面正下着暴雨,附近也很难找到郎中。 萧玉若从木盒里取出几枚银针,熟练地在老妇人头顶几个穴位扎下。 只是几针,他看萧玉若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 扎完针后又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当木盒打开,顿时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他觉得全身百窍顿开,说不出的通透舒服。 当那枚雪白的药丸送入老妇人口中。 几分钟后妇人的呼吸就变得平顺,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萧姑娘用的可是雪蟾丸?” “吆。” “老侯,可以呀!” “你比某些人有见识。” 老侯一脸震惊,喃喃自语道:“乖乖,了不得。” “这等传说的神药,我也有幸见到了。” 神药? 陈平笙拿过装药丸的木盒,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可以确定那枚药丸应该很珍贵。 至于说神药,就有夸张的成分了。 “这种药很珍贵吗?” “我看通窍效果还挺好。” 没等萧玉若开口,老侯卖弄道:“别看大人在其他事上很有见地,说到用药你可就是门外汉了。” “雪蟾丸何止是珍贵,简直是难得一见。” “就算你拿万两黄金都买不到。” “不过我听说这种药丸是武当秘制,皇宫才有。” “萧姑娘从哪里搞来这么好的东西。” 萧玉若没想到老侯还真有不凡的见识。 再任由他说下去,自己很可能露底。 “家中一个长辈送的,知道我从小体质弱。” “出来时带了三枚。” ………… 第150章 淹死的人,怎么会活着? 半个时辰后。 老妇人缓缓睁开眼睛,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起身以后连忙就给几人下跪。 还真是神药! 老妇人这种症状,即使放在现代大医院治疗。 少说也要个月时间,精神或许可以逐渐恢复正常。 “老人家,你觉得好点了吗?” 老妇人点头道:“好了,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他可不敢邀功,连忙介绍道:“是这位萧姑娘救得你。” “要谢你便感谢她吧!” 萧玉若上前又重新把了一下脉。 确定老妇人可以正常说话后,才把陈平笙拉到一边。 “你先带着他们都出去,由我来问她为好。” 他想想这样也合适。 老妇人毕竟大病初愈,不宜谈话时间太久。 人多嘈杂反倒不利于了解情况。 “在楼下我看你还有话没说。” “是不是感到此事不寻常。” “嗯。” 陈平笙分析道:“神棍蛊惑乡民,搞这种活动不会只为了害那些无辜女子。” “这对他们有何好处,难道仅仅为了害人。” “我想他们背后一定有某种利益。” “只是这种利益很隐秘,所以,那些乡民察觉不到。” 徐渭亦有同感。 此事从表面看并不新鲜。 这些年各地都有类似现象上报。 无非就是一伙神棍蛊惑民众。 但这次给他的感觉不同。 因为天理教就在青州地面活动。 这种蛊惑手段天理教在其他地方也使用过。 “他们如何谋求利益呢?” “那些女子可都沉入水中了。” “总不会有人喜欢这些尸体吧!” 陈平笙眼珠一转,说道:“那徐老有没有想过这位老妇人的奇怪举动。” “她为何苦苦到临江楼寻女儿。” “难道她就不知道自己女儿已沉水死了吗?” 临江楼? 徐渭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这两件事好像没有任何关联。 驿馆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 按照老侯所讲,临江楼在附近小有名气。 过往的客商大多都会在此处歇脚。 江湖上确实有一些人做黑店,专门图财害命。 临江楼是黑店,应该早有踪迹可循。 樊城的那帮衙役又不是吃素的。 “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些女子并没有死?” 陈平笙冒出一个大胆猜想。 “大人开什么玩笑。” “这条江十几米深,水流又如此湍急。” “我听说船只在江中旋转几圈后,那些女子便翻身掉进江中。” “连尸体都打捞不出来,如何还有存活的机会。” “难不成江中真有座水晶宫?” 徐渭也觉得陈平笙的推断太过于夸张。 举办这种仪式都有乡民在江边旁观。 确定女子落水后才会离开。 几年时间落入江中的女子少说有数百人。 她们没死又会去哪里? 正当几人陷入困局时,萧玉若背着药箱回到了房间。 陈平笙连忙殷勤地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辛苦啦!” “谈得怎样,有没有询问出什么特别的线索?” 咳咳! 萧玉若被问得呛了一口水,不悦道:“你这人还真够现实的。” “我忙活了半天,先喝杯茶行不行。” 徐渭在旁不怀好意偷笑。 陈平笙是艳福不浅,身边的女子聪慧漂亮。 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那位陈夫人自不用说,女中豪杰。 行事风格比男人都要彪悍。 杨盼儿表面乖巧机灵,实则狡猾似乎。 他们公主更不用说,岂是一般男子敢高攀的。 “那名老妇人夫家姓吕,丈夫在很早以前就过世。” “她们家就住在不远的老龙沟。” “两个月前,当地的里长带人闯进她家。” “不由分说便将她唯一的女儿吕秀娥抓走沉江。” “吕老太悲愤交加一病不起。” “原想自己再也见不到闺女了。” “谁知半个月后村里人说在临江楼见过吕秀娥。” “于是吕老太便找人画了一幅画像来临江楼。” “但老板娘一口否定。” “吕老太便留宿在附近,靠着施舍为生。” “久而久之精神也出了问题。” 强盗! 这特么跟强盗有何区别。 里长虽不算正式朝廷官员,也拿着朝廷俸禄。 老侯最了解这些基层小官。 越是官职小,越容易作威作福。 “那会不会是送信的人看花眼了?” “亦或者是故意戏耍吕老太。” 萧玉若肯定道:“不会。” “据吕老太所言,送信之人就是她们同村的后生。” “为人老实本分,跟吕秀娥一起长大。” 陈平笙对这个消息也存疑。 就像前面其他人说的那样。 江水如此之深,很多人都目睹女子掉进江中。 岂有活命的可能。 倘若吕秀娥比较幸运,被水冲到了临江楼附近。 过去这么长时间她为什么不回家? “那吕老太,除了这个消息外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萧玉若从腰间掏出一枚银耳环。 只是普通女子使用的饰品,价格不会太高。 “这是吕老太在临江楼前捡到的。” “吕秀娥戴的耳环。” ”如果不是吕秀娥本人在此出现过。“ “这枚耳环的去处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随吕秀娥沉于江底。” “另一种可能从吕秀娥耳朵上脱落,不知飘向何方。”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事情也由此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要不还是算了吧!” 陈平笙长吁一口气,“此事不在我管辖范围内。” “我也只是看吕老太可怜,走时多给她留点银两便是。” “咱们还是要尽快去沙县一趟。” “不行。” 萧玉若白白浪费了一枚雪蟾丹,又知道了这样一桩荒唐事。 倘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她作为公主心中有愧。 再者说都是陈平笙挑起的事,要不是这家伙非装好人。 他们又如何会关注此事。 “你应该很了解当地官员。” “过去几年时间了,难道那位于县令没接到百姓的告状吗?” “如果连我们也坐视不理,还有女子会遇害。” “你能为自己的衙役亲自赶赴名剑山庄,就不能替这些无辜百姓做点好事吗?” 他正因为了解于常发,才萌生离开的想法。 在吴家自己曾公然暴打过这位县令。 如果于常发知道他干涉平云县的麻烦。 不仅不会领情,还会狠咬一口。 他倒不是怕于常发怎样,因为此事太过于复杂蹊跷。 谁知道会不会又牵出大鱼。 如今他在青州已经处处树敌,再招惹麻烦。 以后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咱们现在除了吕老太外,对当地情况一无所知。” “想弄清楚真相,就要留下走访调查。” “如果只是一桩普通神棍蛊惑百姓案件还好办。” “找到领头的神棍杀了便可。” “只是事情比想象的复杂。” “我只怕深究下去,咱们没个十天半个月离不开临江楼。” “再者说于常发作为县令都不管,我特么操什么咸淡心。” “有种你让朝廷罢了于常发的官。” “此事我保证能查清楚。” ………… 第151章 河神?河马 “这个陈平笙,怎么会变得如此畏手畏脚。” “当初铲平金矿,拿下李清乐他是何等果断。” “现在跟我谈规矩了。” 萧玉若在房间气得七窍生烟。 如果不知道此事就算了。 明知道有桩残害百姓的恶行近在眼前。 她岂能一走了之。 陈平笙不查,她也决定要查清楚。 “徐老你是跟我留下,还是去名剑山庄。” 徐渭才不相信陈平笙无动于衷。 第一个关注吕老太的是他。 “公主不用担心。” “陈平笙如果不在乎此事,又何必好心把吕老太留下。” “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关注。” “只是事情远比表面看到的更复杂。” “老臣甚至怀疑里面有天理教的影子。” “倘若真是如此,以我们几人的力量远远不够。” “从平云县借兵又不太现实。” “这应该才是他的顾虑。” 天理教? 萧玉若揉了揉太阳穴。 她倒没做过这方面的推测。 如果真是天理教所为,他们为何要把女子沉入江底。 雨下了一整夜。 天亮后终于停了下来。 陈平笙和老侯早早就出了驿馆,借钓鱼名义来到老龙沟附近。 他也很好奇那些沉入江底女子的去处。 如果全都淹死了,事情反而没那么复杂。 无非就是一群被蒙蔽的愚民。 顺藤摸瓜抓住首恶就行。 他想了一夜,总觉得那些女子并没有死。 吕秀娥或许真到过临江楼。 “大人,昨晚跟老板娘聊得怎样?” “有没有探听出什么线索。” 陈平笙打了哈欠,那个女人就是只老狐狸。 酒量大得惊人。 聊了半宿净扯些男女之事。 幸亏他坐怀不乱,要不然早被一个半老徐娘推上了床。 “你特娘一直在外面偷听,比老子都清楚。” “后面那娘们说什么,我记不起来了。” “不过我敢肯定,临江楼跟河神娶亲有关系。” “哦?” 老侯确实蹲墙角,一是好奇陈大人谈什么。 再就是帮陈大人放哨,免得被夫人捉奸。 他倒没听出什么关键的线索。 那女人一直都在关注大人的身份,后面又向大人诉苦自己的不幸。 “想不明白破绽在哪里吧!” “老侯,你的业务能力有待加强。” “当捕头不能只会耍刀,更要学会动脑子。” “咱们管理县城都是些琐事。” “倘若真遇到命案,你拿着刀就能抓到真凶吗?” “昨晚你应该也听到了,我故意试探那个女人有没有见过吕秀娥。” “她很肯定的说没见过。” “这便是查案的重点。” 老侯听得一头雾水。 就算吕老太所说是真的。 有人带吕秀娥去过临江楼。 老板娘万一没印象呢? 毕竟楼中人来人往,谁也记不得那么多生面孔。 “按常理说开门做生意,迎来送往不可能记住所有人。” “相比于那些经过光顾临江楼的熟客,生面孔反而更容易被记住。” “再加上吕秀娥要是大难不死,样子肯定很狼狈。” “衣服必定是湿透的。” “这样一个女人来过临江楼,换成是你可能没印象吗?” 老侯点头道:“当然不会忘记。” “就算忘记了,看到吕老太拿得画像也能想线索。” “对呀!” “老板娘连想都没有想,很轻松就否定了。” “这恰恰证明她的心虚。” 陈平笙接着说道:“心虚一般有两种。” “一种可能是老板娘确实见过吕秀娥,只是不愿意招惹是非。” “如果是这样她的反应会很直接明显。” “还有一种可能老板娘跟此事有关,在刻意选择回避。” 老侯连忙停下马车,“大人既然把事情推断的如此清楚,干脆把老板娘抓起来拷问多省事,又何必再跑到老龙沟转悠。” 蠢材! 陈平笙懒得再浪费口舌。 这厮除了刀法不错,简直就是个榆木脑袋。 难怪追了这么长时间雪娘都没进展。 “抓人不需要证据吗,亏你还是两城的捕头。“ “如果此事跟临江楼真有关系,反而不能打草惊蛇。” “快走,耽误了老子的时间,回去先把你撤职。” 两人在老龙沟转悠了半天。 这里的百姓并不忌讳河神娶亲的事。 再加上老侯能言善道,靠着丰富的经验很容易跟附近的人搞好关系。 他们也算又掌握了一些关键信息。 跟临江楼猜想的情况略有不同。 他原想搞这种迷信活动,应该是某个邪教组织。 然而据当地人讲,那是一个身份很神秘的人。 只有在河神献祭当晚才会现身。 更离奇的是很多人言之凿凿,江中真有一头巨型怪物。 当女子乘坐小船来到江心后,它便会从水中现身把女子全部带走。 “大人,咱还是别查了。” “神怪一事自古常有传闻。” “万一传闻是真,咱触怒了神灵可不好。” 白狐仙? 水怪? 这些玩意在他听起来极为老套。 由此可见对方并不是普通神棍。 普通神棍只会用点小手段蛊惑乡民。 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姑且不说那位白狐仙的身份。 水中那头河神要造假,需要的成本就不小。 “怕什么。” “老子还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呢。” “不仅抓恶霸贪官,还专门捉这些妖魔鬼怪。” 老侯还真有几分相信。 陈大人手段,远超于他的年龄。 如果说是星宿下凡,那也不足为奇。 他们在返程的时候,又专门去了一趟老龙口。 老龙口水流异常湍急,又因为有两条河在此交汇。 宽阔的河面上一直有巨大漩涡盘旋。 可见此处的水域环境很复杂。 在老龙口岸边盖了一座不算大的庙。 庙内供奉的便是人们口中传说的河神。 河神? 陈平笙越看越眼熟。 这特么不就是头河马。 河马在古代极为罕见。 这种庞然大物出没在江中,乡民看到后奉为神兽也不足为奇。 但河马分布于非洲热带地区,怎么可能出现在平云县。 再者说河马的水性固然很好,也不可能说长时间隐身在江底。 所以,他敢断定乡民们看到的河神。 只是河马外形,未必是真正的河马。 “大人,后天晚上就是河神娶亲日了。” “咱要不要凑个热闹,来现场一探究竟?” “到时候是真神,还是装神弄鬼不就水落石出了?” ……………… 第152章 活人献祭 河神娶亲的事很快在临江楼传开。 消息当然是通过老侯散播出去的。 那些外地客商听说此事,纷纷动身要去老龙沟看场热闹。 他们丝毫不觉得热闹背后是几个女子的性命。 陈平笙一直站在楼中暗自观察那位老板娘的反应。 倘若临江楼真与此事有关。 今晚这个女人应该就会露出马脚。 “看出什么反常没有?” 他摇头道:“这娘们很狡猾,也或许是我的推断有误。” 徐渭笑了笑。 难得! 这小子也有不确定的时候。 “我倒觉得你的推断很合理。” “假设真有人见过吕秀娥出现在临江楼。” “吕秀娥又没有回到家中,还没在楼里。”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被转送到了其他地方。” “临江楼就是河神娶亲的转运点,他们并非想要这些姑娘们的命。” “而是通过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把人掳走另有他用。” “天理教绝非想的那样简单。” “他们有专门培养杀手的组织。” “别看这些乡野姑娘目前什么都不会。” “经过一番特殊培训后,她们每个人都可能成为最厉害的探子和杀手。” 他忽然想到兰宫媛。 如果不是天理教的身份,兰宫媛绝对算是个奇女子。 或许兰宫媛也有不幸的经历。 就像失踪的吕秀娥一样,曾经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少女。 想想天理教还真可怕。 假如真把很多农家女子培养成兰宫媛那般的妙人。 再分派到朝堂群臣身边进行卧底。 那么,整个大衡权力中心都可能被渗透。 “走吧!” “先去老龙沟看看。” “老夫也很想见识一些传说中的河神。” 天色渐黑,外面还升起一层淡淡的薄雾。 湍急的江面上只能听到哗哗水声。 今晚举行河神娶亲,显得更有气氛。 几人坐上马车,跟着前面的人缓缓驶向老龙沟。 他检查了一下装备。 四把弩机,绳索,还有几个用羊皮做的简易救生圈。 那片水域环境复杂,再加上又是夜晚。 一旦女子落水,需要有人将她们以最短的时间救上岸。 他们其实也可以在下水前阻止悲剧发生。 但那些受到蛊惑的乡民又如何能听从劝阻。 再就是不从根本把这尊河神抓出来。 类似悲剧还会重复发生。 白天他让李铃铛和萧玉若按照名单,悄悄找到了那几名女子。 提前做过一番安排。 那些女子的家人也都是被逼无奈。 这种事早就约定成俗。 谁家闺女被白狐仙选中,门上便会系一根红绳。 第二天里长和保长派人告知他们做好准备。 因为关乎于整个榆树岭的安全。 所以,那些人并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当。 反正又不是自己闺女,死便死了。 白狐仙到了祭祀当晚,会随同河神一起出现在江面。 直到那些女子落水,他就会隐没于江心。 这种装神弄鬼的手段确实很高明。 他大致可以猜到一部分玄机。 李铃铛和萧玉若等人则感到无比困惑。 甚至跟那些乡民一样,以为对方会某种神通。 区别之在于她们敢于面对这样的邪恶。 距离老龙口两里外有一座浮桥。 他和李铃铛沿着浮桥来到老龙沟对面。 萧玉若和老侯则赶车到了那座河神庙前。 祭祀还有一段时间,在庙前已经站满了附近赶来的乡民。 陈平笙看着对岸星星点点的火光。 眼中涌起浓浓的杀意。 这群愚昧的人比山贼更可恨。 山贼打劫那是一份职业,他们是坏在明面上。 江对面那些人看起来从不杀人放火。 他们思想中的愚昧和麻木,才是世间最锋利的刀。 “还好他们没有生活在二龙山。” 李铃铛鄙夷笑道。 “你现在应该知道这个世道有多可怕了。” “有时你做事太过于理想主义。” “没有人能凭一己之力改变世界。” “你们那位圣上就很聪明。”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地方官员的贪腐,知道那些士绅的行径。” “但你应该很少听说,朝廷会治理这种乱象。” “可想过为何如此。” 这种深奥的政治问题,如果从萧玉若口中说出他还不觉得奇怪。 李铃铛忽然变得很认真,反而让人不太适应。 “夫人请讲,我洗耳恭听。” 李铃铛摇了摇头,苦笑道:“你呀!” “有时候比常人都聪明,有时候就是个十足的大傻子。” “当然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不是每个官员都像你,一心只想踏实做事。” “我虽不是官员也看得多,听得多了。” “李清乐也好,于常发也罢。” “这些人都不是无脑的蠢货。” “只是他们从不敢让自己更聪明。” “聪明就有可能失去手中的权力,我想你们那位皇帝同样如此。” “他很清楚治乱治不好容易受到反噬。” “这就是我打心眼里不喜欢萧玉若的原因。” 陈平笙没有说话。 他明白李铃铛能这样讲,是在乎自己的表现。 换成刚到樊城时,这丫头才不会替他着想。 所以,男女之间相处时间久了,都容易生出感情。 江对岸随着一声号响。 只见五个妙龄女子,身穿凤冠霞帔在一群光着上身的壮汉拥护下慢慢走来。 前面那些男人脸上和身上都涂抹了着一些颜料。 嘴里似念诵某种咒语,手舞足蹈做着夸张的动作。 “他们这是做什么?” 皇宫向来禁忌巫蛊之术,所以,萧玉若对这种仪式并不了解。 在她看来仪式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 通过这种愚昧的方式能跟上天沟通,那岂不早就天下太平。 “蛊惑术。” 徐渭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仪式本身就是一种自我催眠。 通过这种特殊仪式,也能让参与者相信所谓神灵的存在。 不管是天理教,还是其他善于操控人的组织。 都会有一套仪式,让那些教众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凭这种难看的舞蹈就能蛊惑人心吗?” 徐渭小声说道:“小姐看那些乡民的眼神。” “咱们信不信无关重要,主要还是他们信不信。” 萧玉若借助火光看向前面那一张张陌生而木讷的脸庞。 那些人神情专注肃穆,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当前面引路者走来时,两侧的人群纷纷垂下头表现的十分虔诚畏惧。 太可怕了。 这一幕对她产生了深深的震撼。 她由此明白父皇为何如此痛恨天理教。 大衡普通百姓,都被这种邪教控制了思想。 那么,他们便失去了基本的是非观。 变成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 就如眼前这群人,面对无辜女子不仅无动于衷。 还当成一种神圣的献祭。 ………… 第153章 装神弄鬼的小把戏 在那座小庙前进行拜神仪式后。 所有人都聚焦于薄雾遮掩中的江面。 “船呢?” 江边始终未见船只。 萧玉若听当地人说会有一只小船过来接女孩。 现在那五名女子已经被送到江边。 隐约能听到她们的低泣。 只是两手被反绑在后面。 旁边还有几名壮汉看管。 即便明知道是条死路,她们也不敢做任何反抗。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 忽听有人喊了一声,“快看,河神出现了。” 江面上忽然就亮起一团火光。 那团火似乎是从水中升起。 看到这幕不可思议的景象,乡民们纷纷屈身下跪。 就连那些赶来看热闹的客商也跟着跪在地上。 “妈呀!” “不会真有河神吧!” 老侯见多识广,思想却还脱离不了古人的认知局限。 再加上周围人的影响,他两条腿也在不听使唤摆动。 如果不是硬撑着,早跟随众人跪下了。 “徐老,这到底是怎么弄的?” 徐渭学识渊博,他也在思考这种现象。 按常理而言,在水中点火几乎不可能。 何况还是流动的水域。 “老夫目前还窥探不出其中奥妙。” “但这一定有人操控。” “邪教组织并非都是庸碌之辈,其中不乏一些奇人异士。” 江面中的火光连成一片,水中还咕嘟咕嘟冒着气泡。 看样子真有东西要从水底钻出。 火光持续了片刻,一艘小船突地浮起。 这一幕比水中燃起火光显得更神奇。 船从哪里? 萧玉若百思不得其解。 早知道她就跟李铃铛换换位置。 这种奇闻异事,陈平笙比徐渭知晓的更多。 那艘小船上并无人划动。 它却缓缓向岸边驶来。 “怎么回事?” “它为何会自己动起来。” 藏身在草丛中的李铃铛也禁不住好奇道。 一艘小船在流动的江水里飘动并不稀奇。 正常情况下,它只能顺流而下。 想横向到江边,还是逆流的状态。 至少需要两名船夫共同发力。 “有水鬼。” 李铃铛心头微微一惊。 她向来胆子就大,也从不信鬼神。 然而看到这一幕神奇现象发生在眼前。 多少有点不确定的恐惧油然而生。 “骗人。” “你以为我是老侯,随便你说什么都会相信。” 陈平笙对水中起火,小船自动行驶基本窥探到了奥妙。 不过就是障眼法。 可见选择晚上搞河神娶亲,不只是为了营造神秘气氛。 还有一些非常关键的因素。 “我说的水鬼,并非你理解的鬼怪。” “水下有人在搞鬼。” 李铃铛看着快要接近岸边的小船,“谁能在水下呆这么长时间?” “再者说江水有几十米深,如何落脚着力。” “换做是你能做到呀!” 陈平笙用手指向小船两侧,“你看两边的水波,正常行驶中的小船怎可能产生如此大的力量。” “潜水方式有很多,假设用特殊设备呆上半个时辰也不成问题。” 小船距离岸边两三米后,几个壮汉抛出铁钩将它拖到岸上。 那几名女子扭头朝人群寻觅了一番。 萧玉若紧张得快要窒息过去。 此时出手阻拦,这些女子便不用承担死亡风险。 以她和老侯的能力,有把握将五人带走。 陈平笙说得对。 就算救下眼前的女子,活人献祭的事还会持续发生。 这五名女子甘愿赴死,不只是因为失去反抗能力。 她们的至亲都在别人手中捏着。 几名女子终于登上了小船。 随着壮汉以竹竿推动,小船又开始缓缓向江中漂去。 漆黑的江面彻底沸腾起来。 跪在地上的人,纷纷抬头向冒起大泡的水域望去。 哗啦! 那头传说中的河神显出真身。 在它黝黑宽大的脊背上,还站着一个全身雪白的人。 那应该就是乡民口中的白狐仙。 老侯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卧槽! 还真是见鬼了。 他现在脑子有点懵。 一边是相信陈大人的话,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所谓鬼神。 另一边是他真实的感受。 这特么要不是神仙,又如何能够做到的。 李铃铛紧握手中的铁棍。 嗖的一下。 如雨燕掠水,以脚尖踩着江面飞向白狐仙。 好彪悍的女人。 陈平笙由衷的佩服。 高明轻功固然很了不起。 关键在于胆识。 如此宽阔的水面,中间又没任何着力点。 稍有不慎就可能落入湍急的江中。 再加上对方那套装神弄鬼的把戏。 大多人看了都会被唬住。 李铃铛快要靠近白狐仙时,力量明显在减弱。 这时一条黑色的长蛇猛然而出。 噗! 正中那头巨物侧身。 李铃铛脚踩绳索,长棍就到了白狐仙身前。 “老侯,愣着做什么。” “快救人。” 老侯也被对岸惊险万分的景象吓到了。 夫人还真够勇猛的。 换做是他绝不敢冒险飞过去,更别提主动出手攻击那个白狐仙。 他们来时就分配好了任务。 陈平笙那边负责对付水中的怪物和白狐仙。 萧玉若和老侯负责把那几名女子救上岸。 老侯一骨碌爬了起来,掏出预先藏在身上的弩机射向小船。 噗噗! 两声闷响。 弩机前端的铁钩,成功锁住了小船。 现在只需要用力把小船重新拖到岸边即可。 其实他后面站了上百号人。 只要有一部分人愿意出手帮忙,拖拽一艘小船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那些人在短暂震惊后,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 “你们是什么人。” “为何要破坏我们的祭祀活动。” “乡亲们,这些人冲撞了河神。” “大伙都要遭殃。” “跟我一起将他们推到江中。” 男人振臂一呼。 其他人纷纷站起朝他们涌来。 萧玉若从陈平笙那里也学到了经验。 面对这群手无寸铁的乡民,总不能大开杀戒。 想要以少胜多镇压他们,就必须抓到出头鸟。 她摆动手臂果断扣下扳机。 一支铁箭呼啸而出,正中那个年轻男人的小腿。 “所有人都听好。” “我们是樊城衙门陈大人的手下。” “查找天理教徒来到此地。” “现在我怀疑你们中间有天理教众。” “谁若敢再向前走一步,格杀勿论。” 她这一喊,躁动的人群还真安静了下来。 樊城,陈平笙。 就像一块金字招牌。 哪怕是这些平云县的百姓,也有不少人看过樊城早报。 了解一些陈平笙的事迹。 “我知道你们中间有很多人都失去了女儿。” “也很害怕再有一场瘟疫。” “但我可以负责告诉你们,所谓河神娶亲就是一群神棍的骗局。” “你们的女儿未必淹死了。” “只要我们陈大人抓住幕后搞鬼者。” “说不定还能让你们重新团圆。” ………… 第154章 陈大人会魔法? 连徐渭都不得不佩服公主的应变能力。 面对这群无知乡民。 他和公主的身份都不顶屁用。 就算是圣上亲临,也未必能造成震慑的效果。 可见陈平笙在青州确实名头很大。 萧玉若也很忐忑。 她从那些人惊魂不定的眼神中看到了变数。 当下稳定只是一时的。 “老侯,你快点。” 老侯也很想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任务。 眼看夫人在江面上跟白狐仙打得异常激烈。 两人只以身手论,夫人未必会输。 但白狐仙轻功十分了得,又有遁水的本领。 不时钻到水底忽然从背后偷袭。 夫人几次都险些中招。 那艘船看着不大,船下似乎被重物拖拽。 任凭他用尽吃奶力气,也只能缓慢向前拖动一点。 “大伙别听她的。” “陈平笙是樊城县令,又不管我们平云百姓的死活。” “真冲撞了河神大人,咱们都得死。” 眼看人群就要发疯地冲过来。 萧玉若抬手将冲在前面的人射翻在地。 场面暂时又得到有效控制。 “徐老,你快些办法。” “我可支撑不了多久。” 想办法! 徐渭也急得团团转。 他能有什么办法。 这群乡民说不通道理,更不惧怕官府。 眼前的情形越来越急,让这群乡民暴动起来。 他和公主真会被推进江里淹死。 “大伙都听我说。” “你们看江中那头怪物,已经被我们陈大人用法术锁住。” “你们崇拜的只是一头妖物,我们陈大人才是天上星宿下凡。” “他路过此地,观察到老龙沟有妖物作祟。” “所以,特命我等合力制服妖物。” “将你们的闺女解救出来。” 众人定睛朝江面望去,只见水中那头黝黑的怪物在拼命挣扎。 却始终在原地打转。 以往祭祀活动持续时间很短暂。 小船到了水中央,便会随着河神和白狐仙一同消失。 “你们说那位陈大人,是不是真神通广大。” “我可听说他用兵打仗,只需要带几个人,一筐豆子,就能杀光数千敌人。“ “那岂不是撒豆成兵。” “或许水中真特么不是河神,而是个妖物。” 混杂在人群中的外地客商,对陈平笙的事迹了解更多。 经他们一番议论。 有些乡民开始动摇了。 特别那些曾经失去过女儿的。 听说自己闺女有可能还活着,他们当然也希望找到人。 老徐看形势好转,继续说道:“你们应该知道老龙沟的吕老太吧!” “她在临江楼前一直寻闺女。” “有人见过吕秀娥出现在临江楼。” “你们失去闺女的心情,老夫感同身受。” “换成老夫的闺女被人沉入江底。” “老夫非跟他们以命相搏,怎么可能助纣为虐。” “如今我们陈大人正在帮大伙降服妖物。” “你们不帮忙也就罢了,怎能阻止救人。” “听老夫一句劝,今日能沉别人家的闺女。” “下个月可能就轮到你们身上。” 徐渭是何等人物。 他这一番接地气的演说,完全不亚于邪教洗脑。 “我日他先人。” “什么河神,你们这群王八羔子。” “自己难道就没闺女,没有姐妹吗?” “凭什么拿我女儿的命换平安。” “二牛,操家伙,跟老子砸了这座破庙。” 一个精壮的中年男人高声怒骂。 站在他旁边的健壮少年,举起锄头走进河神庙。 一锄头便将那尊泥塑脑袋敲碎。 有不少人纷纷响应起来。 陈平笙坐在草窝里,静静观察江面上的动静。 那头所谓河神,应该是一个简易的潜水设备。 外形做成了河马的样子。 再加上天黑的缘故,乡民远远望去肯定会信以为真。 体量如此巨大的潜水设备,里面少说有五六个人。 他使用的是一种回形铁钩。 一旦射中便会牢牢将对方锁住。 再加上预先布下的铁钎固定住绳索。 这头水怪想顺利脱身基本没戏。 他更担心李铃铛的安全。 白狐仙那套遁水术确实非常神妙。 此时又潜到了水里。 而且这次在水下呆的时间很长。 李铃铛脚下踩的那条绳索不断剧烈晃动。 他真怕一不小心这丫头翻进湍急的江中。 “小心后面。” 陈平笙看得仔细,白狐仙每次现身水面都会冒出一片水泡。 水花向上忽然溅起,他手中的针筒已经发射出数根牛毛针。 接着一片黑膏药准确贴在白狐仙后背。 江面再次恢复了安静。 李铃铛用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 这场仗她打得也是心惊肉跳。 哪怕确定对方是个人类。 但在漆黑的江面,白狐仙神出鬼没的隐遁还是防不胜防。 幸好这家伙在岸上能帮她盯住偷袭。 如果自己单打独斗,很有可能早体力不支落入江中。 对岸的局面基本得到了控制。 不少人跑上前帮老侯拖拽小船。 随着聚集的力量越来越多。 那艘小船下伴随着一阵撕裂,快速滑到了岸边。 几名女子吓得失魂落魄。 直到她们的亲人赶来,心里的情绪瞬间就崩溃了。 老侯走近那艘小船查看。 只见船底有数根被扯断的细绳。 “徐老,你说这艘小船如何从水里冒出来的。” “它既然能承载五个女子,按说不会沉入水底才对呀!” “是呀!“ “设计确实很巧妙。” “这艘船的浮力不小,即使江下有某种东西拖拽它。” “想让它沉下去也绝非容易的事。” 徐渭直起身子,看了一眼对岸。 那个白狐仙这次彻底静默了。 “老侯,这边没什么事了。” “你快去对岸帮忙。” “有些疑问,只有你们陈大人能揭开谜底。” 陈平笙看江面一直都没有动静。 心道那只白狐仙会不会被自己射死了? 牛毛针的杀伤力没那么大,他用的阎王帖应该很厉害。 这些阎王贴还是从水牢里那个老妇人身上得到的。 据萧玉若介绍,要不是她有一套宝甲护体。 早就死翘翘了。 由此可见阎王贴主要是毒性剧烈。 中者不能及时拿到解药就可能毙命。 “铃铛,回来吧!” “我想那家伙应该已经逃遁了。” 李铃铛顺着绳索回到了岸上。 心里大感惋惜。 眼看再坚持一下,就能拿下那只狡猾的白狐, 这家伙竟然遁逃了。 “水里那个玩意,到底是何物?” “潜水车。” 陈平笙用手拉了拉绳索,那头巨型河马也安静下来。 说不定里面还暗藏机关。 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在水底脱身。 ……………… 第155章 古代潜水艇 …那头乡民口中的河神被打捞出来,天已经大亮。 打捞的事一直是老侯在操办。 他和李铃铛靠在车棚上勉强睡了一个囫囵觉。 听到老侯的复命 他慢慢起身,把棉垫放在李铃铛头下。 折腾了大半夜,最累的还是这丫头。 以往在樊城,他只要起身就会惊到李铃铛。 现在李铃铛美目紧闭,打着轻鼾。 可见累得够呛。 那座小庙前还是人山人海。 众人看到老侯,纷纷自觉让出一条通道。 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和崇拜。 陈平笙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有点不舒服。 “他们看什么呢?” “当然是看大人。” 老侯低声道:“昨晚徐老和萧姑娘说出大人的名讳,这些乡民才算安分下来。” “要不然我们三个非被扔进江里不可。” “我?” 他有点不相信老侯的话。 若是发生在登城或樊城的麻烦,自己的名头或许有用。 这些平云县百姓,怎么会给他面子。 “对呀!” “大人不是说过自己星宿下凡。” “昨晚徐老把大人夸成了神仙般的人物。” “这些乡民早就心悦诚服。” 我靠! 拿老子搞封建迷信。 这对主仆还挺有办法。 但这种做法也伴随巨大的风险。 万一赌不赢那就坏事了。 那头巨物和小船都被抬到了神庙前面。 虽然肉眼可见怪物是假的。 围观者依旧保持着安全距离,生怕这头巨物忽然醒来吃人。 “陈大人,接下来就看你的表演了。” “咱们好事做到底。” “你就帮他们破除迷信,让这些无知乡民涨涨见识。” 陈平笙从徐渭的眼神中看出了期望和心虚。 这个老头肯定窥探不透其中奥妙。 也很想知道这场神奇的布局是如何发生的。 破除迷信最好的方式是普及科学知识。 以事实真相,让乡民们了解事情的真相。 他的心情并没有丝毫放松。 因为那只狡猾的白狐跑了。 其他女子的生死如何也不清楚。 陈平笙先跳到那艘小船上,敲了敲船底的木板。 抽出金刀两下就把木板劈开。 从木板下取出两块黝黑的磁铁。 “这是什么?” “磁铁。” 陈平笙分析道:“这艘小船一直都在江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水下应该还有些巨型的磁铁。” “可以通过相互吸引,把小船固定起来。” “当他们需要进行祭祀,只要分开船底的磁铁。” “小船自会漂浮上来。” 说完后他将两块磁铁放在地上。 中间还有一段距离,然而两块磁铁自动向一起靠拢。 紧紧贴在了一起。 萧玉若微微一笑,这些人还真是煞费苦心。 竟想到如此奇妙的办法。 “那江面是如何起火的?” 陈平笙起身来到江边,眺望只中间冒泡的位置。 这个秘密他夜里也苦思冥想了许久。 后来躺在车棚睡觉时,反而想到前世看过的一则新闻。 想必其中原理是一样的。 “你想试试吗?” “说不定萧姑娘也有白狐仙的神通。” 胡说。 萧玉若知道他又卖关子,催促道:”快些讲,怎么回事。“ “还是你也没想通其中的原理。” 他从地上捡起一个火把,将上面沾油的棉布撕下一片。 然后包裹在铁箭前端,再将棉布点燃。 嗖! 随着那支铁箭落在冒泡的水域。 只见一团火光顿时亮起。 因为是白天的缘故,远没有夜间看起来更壮观。 但道理是一样的,只是环境造成的视觉感差异。 那些乡民纷纷屈身下跪,惶恐道“陈大人,果真是星宿下凡。” “我们这些人有眼无珠,还差点害了您的手下。” 徐渭无奈一笑。 昨天他也是一时情急,才编排了那套骗人的鬼话。 谁让这些乡民信神灵,要多于相信官府。 如果他也跟公主一样,拿出查办天理教的名义。 场面肯定会难以控制。 “你们也不用拜我,那并非是什么神通。” “任何一个人,哪怕孩童都能做到。” “只是你们不知道其中的玄机罢了。” “那片冒泡的水域下,含有一些特殊的气体。” “当这些易燃的气体,从地缝中渗到水面。” “就会形成一连串的水泡现象。” “目前气体泄露的量还很少,所以,燃烧时间不长。” “对方正是了解这个小秘密,所以,才搞出一套水中燃火的把戏。” 玄机一旦点破,听起来确实很简单。 同样的现象发生在面前。 没有陈平笙讲解,萧玉若相信自己就算想破头皮也想不明白。 这家伙懂得还真多。 他如何肯定江下会有一种能燃烧的气体。 其他人依旧很茫然,他们也只能听懂个大概。 这时陈平笙走近那头怪物。 用手摸向黝黑光亮的外皮。 “老侯借你的肩膀一用。” 这头怪物足有两米多高,他只有踩着老侯的肩膀才能爬到顶端。 古人的智慧再强,想制造一艘潜艇也不现实。 入口应该就在顶端。 昨晚却未见有人从上面出来,这才是最奇怪的现象。 爬到上面后。 他一眼就看到了怪物身子前端的表皮有细微缝隙。 只是舱门如何开启? 陈平笙把目光投向那对竖立的耳朵。 左边大,右边小。 显得有点不太对称,他伸手抓向左耳。 尝试扭动了一下。 咔! 一扇方形小门向上自动弹开。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设计,实则非常人性化。 右边的小耳,成人的手掌握住会显得很不舒服。 大耳却恰到好处。 说明在做此物时,工匠考虑到了操作便捷性能。 他蹲在舱口向下望去。 里面基本装满了水,难怪老侯抱怨这个大家伙有数千斤重。 肯定内部还有另外的逃生舱。 当逃生舱打开后,自然水就灌到里面。 扑通! 陈平笙跳进了水里。 他的潜水能力虽比不过那只狡猾的白狐。 可也差不了多少。 里面构造算不上太复杂。 那六个脚蹬,应该是辅助潜艇前行的动力装置。 在最前面还有一排操作杆。 他随便扒拉了几下,只见左边忽然打开一个方孔。 河马肚子里的水哗一下就冲出去。 萧玉若一个措不及防,被汹涌的水冲翻在地。 “陈平笙,你个王八蛋。” 他从方孔内探出脑袋,嘻嘻笑道:“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快进来看看,这东西还真好玩。” “我……” 萧玉若气得牙根发痒,恨不得捅陈平笙一剑。 “老侯,借你的肩膀一用。” ………… 第156章 怎么又沙县! “陈大人,我家姑娘真还活着吗?” “老汉当初一时糊涂,被奸人蒙蔽。” “干出这等畜生不如的事。” “如果芳儿真活着,求大人帮老汉寻回她,” 乡民经过这一番折腾,基本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既然河神是假的,那位神秘的白狐仙肯定也是个神棍。 曾经把女儿献祭的人,纷纷上前哀求。 看到这些人痛哭流涕的样子,陈平笙又气又恨。 如此荒诞的骗局,竟能让这么多人相信。 那可是他们的亲生骨肉。 他现在也不敢去承诺一定能找到人。 骗局是被拆穿了,幕后真凶并未抓到。 谁特么知道这些神棍掳走女子干什么。 “你们都起来吧!” “此事本官自当查明。” “只是能不能把你们女儿找回来,本官并无把握。” “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你们为何不去报官。” 众人一阵唏嘘后,还是那个让儿子拆庙的汉子站了出来。 “陈大人有所不知,当初榆树岭发生了瘟疫。“ “我们曾向官府求助,希望能派郎中过来帮忙。” “但官府根本无人理会。” “后来黄里长告诉我们,只要为河神献祭女子就可保平安。” “黄里长,你说那个白狐仙到底是何用意。” 他刚才就注意到这位黄里长。 跟其他乡民的朴素打扮不同,黄里长一身绸缎。 站在人群中鬼鬼祟祟在打量他,一看就是心虚的表现。 没等陈平笙传唤,黄发就瘫软在地上。 “陈大人饶命呀!” “我真不清楚那个白狐仙人是神棍。” “他赠送我们的药确实很管用。” 神药? 陈平笙冷笑一声。 真正的好药是玉蟾丸。 至于白狐仙人赠药的套路,十有八九是自编自导的戏码。 “那你可见过这位白狐仙人?” 黄发摇头道:“小人也不曾见过。” “当初是一个外乡人介绍的。” “他告诉小人,有位大仙能解决榆树岭的瘟疫。” “大仙破除瘟疫,需要我们献祭一些年轻女子。” “小人当时实在没办法,又不忍心看乡民们都死去。” “只好同意下来。” “牺牲一些女子,总好过全部人赔上性命。” “再者说他们都是自愿的,小人也不曾逼迫他们。” 乍一听,这位黄里长倒成为百姓着想的好公差。 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想在陈平笙面前蒙混过关简直是自寻死路。 “老侯,张嘴。” 他早私下打听清楚了。 那些献出女儿的乡民,敢怒不敢言。 老侯抡起巴掌一通狂扇。 直打的黄发口吐鲜血,陈平笙才喝止他停手。 “黄里长,说实话。” “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 “乡民献祭一个女子,你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 “别再告诉本官,你是为百姓着想。” “这种骗人的鬼话,说给你们于县令那头蠢驴都不会相信。” 惊闻黄里长从中收了钱,那些乡民紧握拳头围了过来。 如果不是陈平笙坐在那里。 这些人恐怕会直接把黄发生撕成碎片。 ”冤枉呀!“ “小人确实是为了百姓。” “老侯继续张嘴。” 马特! 不识抬举的玩意。 老侯心中愤慨,这次出手更重。 第一巴掌就扇掉了黄发的门牙。 一直连扇五十巴掌后,黄发疼得昏厥过去。 像条死狗一样瘫软在地上。 “大人,这厮昏了。” 陈平笙冷笑道:“那就用江水把他灌醒,直到他肯说实话为止。” 黄发刚被按进水里就清醒过来。 他拼命挣扎。 然而在老侯铁钳般的大手里,这种挣扎毫无意义。 “小姐,你现在还觉得陈平笙手段狠辣吗?” 萧玉若茫然地摇摇头。 她在皇宫中从不知恶人是什么样。 出了皇宫后,她想的恶人应该是二龙山那些土匪。 登城县令李清乐那种官员。 现在又觉得跟黄发比起来,他们还算不上恶。 土匪是光明正大的恶,李清乐同样的光明正大的恶。 黄发一个小里长,跟这些乡民都是熟人。 竟然为了一点银子,昧着良心害这么多无辜女子。 如果不是他们凑巧路过,陈平笙关注了一下那位吕老太。 这种恶会无休无止延续下去。 对待这种恶,平云县令不管不问。 无知的乡民甚至助纣为虐。 所以,陈平笙的手段算狠辣吗? 没有这种狠辣,恶人又岂会乖乖吐露实情。 ”父皇以前总对我说,要以仁孝治天下。“ “他是不是错了?” 徐渭没敢搭腔,他倒不认为皇上说的有错。 仁爱是治理天下的根本。 惩恶和扬善本就是一体的。 不先以强硬手段惩治奸恶,善就无法彰显。 老侯把黄发从水里拖了出来。 黄发脸色苍白,连咳几口水才算喘过气。 “大人,小人知罪了。” “我确实收了银子。” “那个外乡人告诉我,这些银子只是辛苦费。” “小人一时糊涂,并不知道他们在骗人。” 蠢货。 他看黄发说的不像假话。 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 黄发充其量只是条小虾米,不会了解太深的内幕。 关键还是那个外乡人和白狐仙。 “黄里长,你可还记得那个外乡人的容貌。” “小人也未曾见过。” “那人戴了一张铁面具,他说小时脸上被滚水烫过毁了容貌。” “小人也是每月选好献祭的女子后跟他见一面。” “听那人的口音,应该是沙县一带的人。” “身材也很瘦弱矮小。” 沙县? 怎么又是沙县。 当务之急还是要追查那只白狐。 白狐中了自己的阎王贴,就算顺着水下逃遁。 恐怕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黄发,本官无权审理你。” “今日之事就算了。” “你走吧!” 黄发吓得连忙爬到陈平笙身前,哀求道:“大人,小人有罪。” “还请大人把我交给平云县衙处置。” 真特么是个贱骨头。 老侯当差这么多年,见过嘴硬抵赖的。 还从未见过主动要去送官自首的。 “那可不行。” “本官还有其他公务要处理。” “你们平云县的事,本官可干涉不了。” 说完陈平笙起身离开,重新去研究那只大河马。 他萌生一个大胆的念头,自己也可以乘坐这艘古代潜水船回临江楼。 老龙沟前面数十里都没有落脚的村落。 再加上前面有一个大漩涡。 哪怕对方潜水能力再强也渡不过去。 所以,白狐等人遁逃的方向只有临江楼。 ………… 第157章 送县城,开什么玩笑! 黄发不出意料死在了乡民的愤怒中。 审判! 像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真交到平云县衙。 恐怕也只会让他找到偷生的机会。 他明白这个道理,黄发同样心知肚明。 所以,他不干涉平云县政务,才是对黄发最狠的审判。 经过一番研究,陈平笙也只是了解潜艇的操作方式。 这个看起来构造简单的大家伙。 实则做得非常巧妙。 他射出的钩子只穿破了第一层木板。 里面还有几层内壁。 内壁中应该装有特殊的沙粒物。 再通过机械循环的方式,达到下潜和上升。 上方还有隐藏着的换气管。 当摇动控制杆后,换气管就会浮出水面。 下水! 陈平笙一声令下。 乡民们把大河马重新抬到了江里。 老侯心中好奇的要命,可惜他这人又很怕水。 只得负责把马车赶回去。 里面的空间足够大,他在前面负责操控。 萧若玉三人负责在后面干体力活。 随着慢慢下沉,舱内变得黑漆漆的。 虽然上面有换气管,里面还是闷气不舒服。 萧玉若和李铃铛的新鲜感很快就消耗殆尽。 他只得重新浮出水面,当成普通船只使用。 “妈呀!” “这种鬼玩意长时间呆在里面非死人不可。” “早知道我就跟老侯坐马车回去了。” “陈平笙,你来后面呆着,让我玩一会儿。” “不行。” 萧玉若也难受得要死。 出了水面后才算慢慢缓过神。 如果让李铃铛操控,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她可不敢把小命交到这个女人手里。 “怎么。” “我们夫妻的事,你也要干涉。” 萧玉若撇嘴道:“谁稀罕理你们的事。” “如今大家共乘一艘船,你又不会操控。” “我和徐老凭什么要相信你。” “真出了事故,你能承担责任吗?” 胆小鬼! 李铃铛从不怕什么事故。 她六岁就能驯服最烈的野马。 这个大家伙就几个操控杆,有什么难操控的。 “铃铛,你可知道白狐仙为何能遁水那么长时间。” “他要是光明正大跟你较量,绝非是你的对手。” 陈平笙巧妙抛出一个话题吸引李铃铛。 遇到这种情况,开口劝架只会招惹更大的麻烦。 李铃铛得意一笑道:“那是。” “我学的可是雨燕穿水,那家伙要是不做缩头乌龟。“ “早被我打碎了狗头。” 萧玉若本想嘲讽几句,这时老徐在后面拉了拉她的衣服。 示意她不要再闹下去。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对方为何会选择榆树岭下手?” 徐渭说道:“老夫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对方是不是偶然来到榆树岭的。” “但看到如此精妙严密的布局,应该不会。” “榆树岭地处平云县最边缘,此处大多时间由里长和保长管辖。” “即便出了问题,也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 徐渭心知陈平笙谈论这件事是假。 主要是为了让两个彪悍的女人能安静下来。 但他确实很好奇此事的来龙去脉。 目前只是揭穿了骗局的一角。 还有很多事隐藏于未知之中。 “徐老说得对,真相还远不止如此。” “我想那场瘟疫就很可疑。” “所谓白狐仙赠神药,应该只是他们提前做的安排。” “生活在此地的乡民,寨子里都有一口水井。” “如果有人悄悄在水井中提前下了某种药物。” “乡民又在不知情下饮用了井水,肯定会出现中毒现象。” “这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外乡人,再对黄发进行蛊惑。” “黄发本就是个贪财之人,又没办法解决瘟疫。” “自然乖乖配合,所以,赠送给村民的神药或许就是解毒用的。” “不对。” 萧玉若反驳道:“如果对方提前下了毒,那么,只要请郎中诊断便可以看出端倪。” “大小姐,你以为青州是你们都城吗?” 李铃铛不屑笑道:“看来你真是养尊处优惯了。” “根本不懂江湖险恶,毒有无数种。” “遇到用毒高手,哪怕迎面看一眼。” “人家也能轻易杀了你。” “而且普通郎中根本查验不出来。” “榆树岭这种地方的土郎中,看一般的小病都很勉强。” “何况是高明的毒药。” 萧玉若没有出言继续反驳。 她不是江湖人。 在这方面确实不如李铃铛经验丰富。 只看这女人彪悍地站在江面跟白狐仙那一战。 就值得让人敬佩。 “老夫觉得陈夫人说得在理。” “本地土郎中医术有限,官府又不肯派城中的郎中过来救治。” “所以才会给这帮人留下可乘之机。” “如果按照陈大人的推测,那他们的图谋绝不是榆树岭一个地方。” 聪明! 陈平笙也有类似推断。 他认为榆树岭只是对方的一个试点。 他们所需要的女子,应该数量庞大。 “徐老的意思,这些人还会继续在其他地方作恶吗?” 萧玉若无法想象。 倘若河神娶亲的事在青州遍地开花。 青州地方官员又都是些无能之辈。 那会乱成什么样子。 总不能让父皇把所有官员撤职,把三十二城都交到陈平笙手中。 “小姐也不用太担心。” “一切皆有天意。” “他们肯定也没算到会遇到咱们陈大人。” “这就是无法预料的变数。” “至少目前这些人会暂时消停下来。” “也给咱们预留了查出幕后主使者的时间。” “只要能尽早揪出策划者。” “类似悲剧便可避免,只看陈大人的意思如何。” 尼玛! 还真当老子是救世主。 什么脏事都要他去操办。 “徐老开什么玩笑。” “我现在手中无兵,无权。” “又不是我们樊城和登城发生的事。” “我何必去自寻麻烦。” “那些失踪的女子能找到固然好,找不到我也没办法。” “你们要是真关心此事,最好让朝廷给青州太守施压。” “他才是青州主事之人。” “平云县给你。” 萧玉若声音不大,却在陈平笙耳中炸开。 他揉了揉耳朵,严重怀疑出现了幻听。 “萧姑娘开什么玩笑。” “你又不是皇帝,哪能说把平云给我就能给的。” “我知道你是个热心肠,看不得这些普通百姓受苦。” “但此事太过复杂,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谁跟你开玩笑。” 她算是看出来了,如果不把平云送给陈平笙。 陈平笙便会撂挑子。 指望平云县令于常发那个废物。 最后只会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再者说平云县出了这么大的事。 她上书给父皇后,于常发的县令也就做到头了。 “你就说能不能查清楚。” “至于平云县一事,那是徐老的问题。” “他自会在朝廷周旋。” ………… 第158章 好毒!杀人灭口 徐渭在心里也做过这种设想。 青州的麻烦,说到底根源在王平。 他动不了王平,陛下也不会轻易动王平。 那么,通过强化陈平笙这个小卒子的力量。 就可悄无声息削弱王平的势力。 然后再找合适机会动手便无后顾之忧。 可有些话不能从他口中说出来。 别看公主平时跟自己嘻嘻哈哈。 一旦认真起来那也是个狠角色。 “陈大人如果能顺带查明此事。” “不用老夫费心,朝廷也会有奖赏。” “再者说平云县令于常发,无视自己管辖地界出现此等恶劣事件滋生。” “朝廷也不会再任用他。” “到时平云县令一职空缺,老夫再托好友帮忙。” “大概率能落到你手里。” 陈平笙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 他相信徐渭和萧玉若有这个能力。 要不然刘青山何德何能可以坐上登城县令。 此事的复杂性确实很大。 能不能办成看天意和运气。 不过黄发说那个神秘的外乡人是沙县口音。 他恰巧到沙县办事。 如果顺带解决了麻烦,也可以考虑拿下平云县。 这样他就可以掌握三座县城。 实力固然无法跟青州太守相比。 有总好过没有的强。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快到了临江楼。 忽然船身一阵剧烈摇晃。 水下似乎出现了强大的暗流。 “都坐好,准备下沉了。” 眼看临江楼就在不远处,几人不明白他现在忽然下沉意欲何为。 陈平笙推动操作杆,收起换气管。 船身猛然便向下沉去。 接着舱内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他们应该被吸进了一个黑洞中。 没过多久船身自动露出水面。 陈平笙连忙打开换气孔。 跟他预想的一样。 临江楼附近果然有一条水道。 这头大河马应该就是放在水道中的。 当这些人准备行动时,就可以乘坐这个怪玩意一直到达老龙沟。 几分钟后船停了下来。 他打开舱门,先一步跳出来。 下面的水也就一米深左右。 两侧是用青石堆砌的墙壁。 “这是什么地方?” 萧玉若取出舱内的油灯,也跟着跳进水里。 “运送女子的密道。” “或许尽头就是对方的巢穴。” “你可别忘记自己的许诺。” 贪心鬼。 萧玉若还真以为他不会动心。 原来这家伙惦记上了平云县。 几人顺着密道一直向前行进。 这条弯曲的密道是向上延伸的。 应该是为了避水作用。 走了大约十多分钟,地上已经干燥。 只听咔嚓一声。 萧玉若吓得忽然跳到了陈平笙怀里。 “什么东西。” 李铃铛弯腰捡起一个骷髅头,在萧玉若眼前晃去。 萧玉若又不是普通女子。 看到骷髅头反而淡定下来,长吁一口气。 她有种恶作剧的想法,故意在陈平笙身上多呆了一会儿。 直到李铃铛眼中的嫉妒和杀气越来越浓。 萧玉若才笑盈盈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 “这里怎么会有具白骨?” “废话。” 李铃铛不爽道:“你以为落水女子都能侥幸活下来呀!” “她们有些人可能半路就死在此地。” “夫人说的对。” “咱们也算体验过这个潜水船的滋味。” “那些女子本来就受到巨大惊吓。” “再加上落水后,未必都能及时被带进船舱中。” “一些体质弱的人,很可能会先死掉。” 李铃铛伸手挽住陈平笙的胳膊。 得意的朝萧玉若扬起高傲的小下巴。 这是她的一种示威。 让萧玉若知道谁才是正主。 无聊! 萧玉若提着油灯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在前面转了两个弯后,空间豁然变大。 刚走进去萧玉若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只见墙角横七竖八躺了五六个人。 应该已经死掉了。 当她提着油灯走近一看,脸上顿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其中一个女人,正是临江楼的老板娘。 旁边的男人一袭白衣,看身形应该是白狐仙无疑。 至于其他四人,可能就是驾驶那艘怪船的人。 陈平笙几人也随之赶到。 他们有着和萧玉若相同的惊讶。 本以为密道尽头会有所收获,结果是这番景象。 “你看他们的伤口,是不是跟被害的衙役一样。” 李铃铛对死人早司空见惯。 她的情绪平复能力要远胜于其他人。 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端倪。 伤口依旧在咽喉处,而且只是一个小红点。 杀人灭口? 反应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从事发到现在不过一夜的功夫。 看来临江楼也只是一个小角色。 李铃铛跟白狐仙交过手,了解对方的实力。 就算中了阎王帖的毒。 面对生死大战,他奋力一击也不至于轻易被人干掉。 但周围那些简单的桌椅板凳完好无损。 说明此处没发生激烈的打斗。 对方轻易就干掉了白狐等人。 这种实力才让人不寒而栗。 “陈平笙,你还是听我的劝告。” “不要参与此事。” “至于沙县一行,最好也趁早打消了。” “我知道你重情义,想给那些兄弟们一个交代。” “可你也只有一条命。” “对方不仅剑术高超,心计之深恐怕远胜于你。” “你自己不是总说,没有什么事比活着更重要。” “咱们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回樊城。” 萧玉若和徐渭都沉默着。 他们不能拿道德和责任绑架陈平笙。 大家所处位置不同。 她是大衡公主,无论任何地方出现麻烦。 自己都责无旁贷。 徐老头是大衡宰辅,同样有不可脱卸之责。 陈平笙则不同,他没义务管其他地方的麻烦。 这确实有送命的可能。 “还是我夫人好,能处处替自己男人着想。” 陈平笙展开双臂,把李铃铛紧紧抱在怀里,轻声道:“其实我更怕死。” “可换成你兄弟被人斩了,就因为对方实力强悍,你会做缩头乌龟吗?” “作为你的男人,要是我因此认怂。” “恐怕以后我都会看不起自己。” 你……。 李铃铛没继续劝说下去。 一个固执倔强的人,决定要做某件事。 任何人都可能改变他的想法。 “好香。” 他在房间闻到一股特殊的清香。 房间目前有三个女人。 萧玉若用的是高档香粉,一般以玫瑰和兰花为主。 李铃铛向来不使用香粉,她身体的幽香很特别。 是那种山间的野花,还有一点温馨的木香。 至于躺着地上的老板娘,用的香粉味道浓烈。 甚至有股呛鼻的气味。 所以,他可以确定自己闻到的味道不属于这三个女人。 “什么好香?” 萧玉若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还以为他在称赞李铃铛。 “你们仔细闻,这间房内不久前还来过一个女人。” ………… 第159章 我靠!这服务意识太强了吧 萧玉若对胭脂香粉有一定研究。 她很快在众多气味中,闻到一股很淡的幽香。 香粉并非味道越浓郁越好。 上等的香粉,更接近自然的香气。 淡雅而迷人。 相反越是劣质的香粉,越会气味浓郁。 她本想会不会是那些被掳的女子留下。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距离上次河神娶亲,至少过去了一个月时间。 极品的香粉或许能残留这么久。 可这是榆树岭,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普通农家女子怎么可能用昂贵的上等香粉。 “你的意思,凶手很可能是名女子?” 陈平笙点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你们还记得黄发说的那个外乡人吗?” “他只是说对方口音听着像沙县人。” “并不确定是男,是女。” “至于说脸上小时候被烫伤,恐怕也只是骗人。” “女子身材娇小者占多数,高挑者只占少数。” “男子则恰恰相反。” “对方以面具遮脸,身材又很娇小。” “再加上房间内这股香味,我觉得杀手极有可能是个女子。” “而且就在临江楼住宿,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监视着。” 徐渭听得脊背发凉。 他们绞尽脑汁一直在追寻幕后真凶。 真凶或许一直就潜伏在他们身边。 这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密室内已经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几人顺着石梯进入一间杂物间。 这是临江楼的后院。 出了房门后,外面依旧平静如常。 那些客商在树下乘凉聊天。 店内的伙计还在忙忙碌碌给前厅端菜。 陈平笙稍微松了口气。 在密室内他想过一种最坏的可能。 对方有可能杀光临江楼所有人。 包括留在楼中监视老板娘的黑虎。 当他和李铃铛回到房间,发现黑虎躺在地上。 吓得李铃铛连忙伸手探查。 “放心,他只是喝醉了。” 推开房门后,陈平笙就闻到了梨花白的酒香。 房间内又只有黑虎在,铁定是这小子喝了酒。 李铃铛拎起茶壶,浇灌了黑虎一脸。 黑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小姐,你咋回来了。” “我刚才梦见了二龙寨。” “臭小子。” “我是如何交代你的。” “出门在外,不许沾酒。” ”让你留在楼中监视那个女人,你竟然偷偷喝醉。” 李铃铛上手揪住了黑虎的大耳朵。 “小姐,那个女人太狡猾了。” “中午她主动找上了我,还带了几碟我爱吃的菜。” “她却说我是个毛孩子,还没学会喝酒。“ “要是再大些能配着卤牛肉喝二两梨花白,那滋味才美。” “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别人喊我孩子。” “于是我就跟她要了两壶酒,看谁先喝醉。” “那娘们酒量实在惊人,我喝了一半就有点恍惚。” 李铃铛哭笑不得,狠狠在黑虎脑门上戳了一指头。 “你个傻小子,人家是故意激将你的。” “你却偏偏轻易就上当。” 陈平笙劝说道:“好了,你也别怪他。” “那女人何等精明,连我都看不出蛛丝马迹。” “还好黑虎没事。” 这便是命! 黑虎虽然脑子简单,武力值非常了得。 如果女子没故意把黑虎灌醉,或许她就不会死。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如果黑虎跟着到了密室。 也有可能成为其中一具尸体,所以,目前算是最好的结果。 几人在临江楼又住了一夜,天亮便去了沙县。 至于密室内的几具尸体,陈平笙交由店内老伙计掩埋。 这种事报官也没什么用。 连续两天赶路,终于到了沙县城门外。 沙县在青州三十二城中,算不上最富饶。 由于地理位置特殊,是往来青州商人的必经之道。 城中又有许多数百年美食老店, 那些过路的商人,都会暂时在沙县歇脚。 自然也给这座小城带来了繁荣的经济。 城门外聚集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正在排队登记进城。 书写登记的是位年轻公子。 应该跟他年纪相仿。 从那位公子的衣着打扮看,绝非普通官差。 在登记处旁边还摆了几大壶茶水和点心。 没有轮到登记的人,可以坐在棚子下休息饮茶。 人群中还穿行着一个老郎中,细心询问每个人的身体情况。 “陈大人,你可还记得以前樊城是什么样子。” 他当然记忆犹新。 那时自己和李铃铛乘车到了城门前。 守城的衙役还故意刁难他要收过路费。 再看人家沙县的衙役。 每个人都脸色和善,不仅没有为难这些普通人。 还在旁协助搀扶照顾一些老者。 简直做到了宾至如归。 他知道沙县县令孙冒是个猴精的人。 这种人处理政务确实是把好手,但未必有颗仁心。 一个有原则和底线的官员,又怎会抬着重礼到登城吴家庄拍马屁。 “没法比。” 陈平笙轻叹一口气,“不瞒徐老说,看到这里的景象。” “我都有点汗颜。” “原想经过一番改革后,我们的衙役的素质已经得到了提升。” “可对比人家沙县的衙役,还是差了一大截。” “老侯,有时间你多跟人家好好学习一下。” “以后让那些外地客商来到我们樊城,也要有回家的感觉。” 他们没有直接进城,而是混进了人群。 一名衙役看到后连忙提着茶壶走了过来。 先给他们斟了一碗茶水。 “几位从哪里来?” 徐渭回道:“刚从樊城做点生意,路过此地歇歇脚。” 听到樊城,那名衙役微微一愣。 “樊城可是个好地方。” “我们这些兄弟都喜欢看他们办的报纸。” “更对那位陈县令万分敬仰。” “几位以前来过沙县吗?” 徐渭摇了摇头,他和公主在青州也就转了几座城。 可能因为还没想好见方慕白,所以,经过沙县却未进城。 衙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双手恭敬地给徐渭递过去。 “老先生可以看看这本册子,了解一下我们沙县。” “如果在城中遇到什么难处,我们有专门的便民服务站。” “你们随时可以找人帮忙。” 我靠! 这服务意识简直太超前了。 甚至比他这个现代人考虑得都周到。 孙冒不会也是个穿越者吧! 几人都看向老徐手中那本册子。 这是一本旅游服务指南。 里面清晰标注了沙县一些出名的旅游景点。 以及有特色的店家。 还有不同的出发路线介绍,以及住宿推荐。 可以说只要有这本小册子,基本就能了解这座城。 陈平笙已经无法用汗颜形容他的心情。 这才是一座城该有的样子。 放在古代绝对算是楷模。 “活菩萨呀!” “二公子真是个大善人。” “如果不是有他在,咱们这些人早饿死在半道了。” “谁说不是。” “早就听闻方二公子的贤名。” “今日一见远比传闻更真实可信。” ……………… 第160章 陈大人还懂医术? 陈平笙斜眼看向正在专注伏案登记的公子。 方二公子? 沙县姓方的应该也有。 能有如此气度,想必只有名剑山庄方侯府。 这让他有点意外。 他印象中的世家子弟多是吴皓,王小郎那种纨绔。 方家是侯爵,家族显赫。 自然不是王霸天和吴琼能够对比。 这位侯府公子,对待一群逃荒到此的难民没有任何架子。 他一直在观察方二公子的细微反应。 从坐下到现在过了十几分钟。 方二公子对待每个登记的人都是和颜悦色,细心询问应答。 这种修养是骨子里流淌出来的。 “到底是名门出身,教养果真不同凡响。” “只可惜他身在侯府,无法入仕为官。” “如果方二公子能主持地方政务,必定会造福百姓。” 萧玉若的话听起来像夸奖这位方二公子。 实则有股酸溜溜的味道。 “也不尽然。” 李铃铛故意唱反调道:“贵族子弟就算读再多的书,也无法真正体会平民百姓的疾苦。” “世家子弟又如何,修养又如何。” “能不能造福百姓,不能只听一小撮人说什么。” 陈平笙握住李铃铛的小手,轻轻拍了几下。 到底关系不同。 别看李铃铛平时对他凶巴巴的。 关键时候还是他们一条心。 扑通! 挨着萧玉若坐着的一个老妇人忽然就栽倒在地上。 双目圆睁,满脸通红。 看样子是上不来气,马上有窒息的风险。 老妇人的儿子焦急喊道:“郎中,你快来看我娘怎么了。” 那位老郎中背着药箱快步跑了过来。 正在伏案登记的方二公子也停下了手中的笔。 “小姐,她得了什么病?” 萧玉若会一些医术,也没精湛到看一眼就能准确诊断。 她看老妇人不久前还好端端坐在旁边跟儿子聊天。 忽然就喘不上气,应该是某种急病。 急病又可能是早前的身体隐患。 只是以前没有发作,现在忽然就犯病了。 “看不出来,先看郎中如何诊断吧!” 那位郎中翻看了一下老妇人的眼皮,把了一下脉搏。 脸色显得有点难看。 “怎么回事?” “公子,我看老妇人的病很像瘟疫。” “要不要先把她抬到外面?” 听到瘟疫二字,坐在棚子里的人吓得纷纷离开。 李铃铛用衣袖掩住口鼻,催促道“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瘟疫? 他虽不怎么懂医术,也了解过一些常识。 这些人来自一个地方。 瘟疫具有很强的传播能力。 如果老妇人得的是瘟疫,其他人肯定也会有相似征兆。 眼看老妇人脸色憋涨成了猪肝色。 再过几分钟恐怕神仙都难救,陈平笙喝道:“都散开。” 他上前把老妇人从地上抱起。 然后以海姆立克法进行急救。 旁观者都看傻了眼,因为这种急救办法更像是折磨人。 再加上陈平笙是个陌生人。 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胡闹。” “简直是胡闹。” “二公子,快让他停手,要不然会搞出人命的。” 萧玉若和徐渭也被搞得一脸懵。 他们是了解陈平笙的。 这家伙除了擅长解决地方麻烦外。 并没见过给人诊断看病。 再者说诊断看病,总要先有个望闻问切吧! 哪有不问缘由,直接上手就治疗的。 “徐老,要不要阻止他。” 徐渭想了想,说道:“暂且先看看。” “他这人做事向来有把握。” “老妇人跟咱们又素不相识。” “陈平笙不是看出问题,又何必管这档子闲事。” 方二公子也摆手阻止了郎中的提议。 静静看着陈平笙在折腾老妇人。 噗! 一个硬物从老妇人口中喷出。 老妇人长喘几口气后,脸色渐渐好转。 陈平笙把老妇人搀到了椅子上休息。 这时方二公子端了杯茶水递过来,“先生辛苦了。” 一杯茶的功夫。 老妇人奇迹般恢复正常,那名焦急的男人连忙下跪感谢。 “起来吧!” “以后给你娘吃东西注意些。” “上了年纪的人,最好不要吃硬物。” “容易遇到类似的危险。” 徐渭看得啧啧称奇。 这位陈大人还真是深藏不露。 他看那位老郎中在沙县应该医术有点名气。 要不然方二公子也不会带他过来帮忙。 “兄台如何称呼。” “陈平。” 他故意选择隐瞒了名字。 连这些乡民都知道自己,方二公子肯定更清楚。 他是要到名剑山庄兴师问罪的。 提前透露了底细,万一对方提前防备自己岂不被动。 “在下方静,感谢陈兄出手救人。” “看陈兄的年纪不大,想不到医术如此高超。” 那位老郎中也是满脸的无法置信。 他虽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却对陈平笙刚才的救治方法很感兴趣。 “是呀!” “老夫行医半生,医道讲究望闻问切。” “公子看病竟不用诊断。” “幸亏公子妙手仁心,要不然老夫如何有颜面继续行医治病。” “方公子,老先生,你们不用抬举我。” “我只是凑巧会这种急救的法子。” “如果真遇到其他病症,我一样束手无策。” “不瞒你们说,对于医道我是个真正的门外汉。” 这家伙还真够诚实。 萧玉若妩媚一笑。 她相信陈平笙说的是真话。 但即便是真话,也未必是凑巧救人。 世上有那么多凑巧的事,岂不人人都能成为圣手。 陈平笙看着几人诧异的目光,知道他们不相信。 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故意谦虚。 “老先生说得没错。” “医道讲究望闻问切,那老先生可曾留意其他线索。” “比如,你们看老妇人脚下散落的花生皮。” “说明她不久前刚吃过花生粒,又出现胸闷窒息的表现。” “如果老妇人真得了瘟疫,出现这种症状的绝非她一人。” “瘟疫传播速度很快,体质弱者通常先犯病。” “而且这是一种慢性病,他们又走了很远的路途。” “其他人怎么都无事呢?” 听了这番话,老郎中恍然。 连忙拱手向陈平笙施礼,“陈公子虽不懂医道,却观察入微。” “老夫自愧不如,险些害了人命。” 陈平笙简单寒暄一番便起身离开。 他对这位方二公子印象确实不错。 如果不是有名剑山庄的关系,他还真想邀约方静坐下来畅聊一番。 因为那本小册子,还有城门口这些高素质的服务。 都不会跟孙县令有半毛钱关系。 侯府虽不管地方具体政务,但也有监督之责。 这位方公子是个能人,具有超前的现代思想。 如果能交流一番经验,说不定可以帮他打开思路。 让樊城的经济提升速度更快一些。 ……………… 第161章 见鬼!小县城还宵禁 好热闹呀! 老侯忍不住赞道。 “咱们樊城街道也该修整一下。” “还有两侧店铺门头,最好能重新上一遍漆。” 陈平笙看着两侧的酒肆店铺,几乎都是人满为患。 很少有生意不景气的。 沙县的街道算不上宽阔,但显得异常整洁。 哪怕是路边摆摊的小贩,把自己的货物也规整得井井有条。 他们通过那本小册子,选定了一家驿馆。 马车停下后,驿馆伙计连忙上前引路。 这家驿馆环境非常清幽,以前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宅院进行的改造。 所以,院内山石景致做得十分讲究。 他们包下了驿馆的偏院。 这次到沙县还不晓得会要多长时间。 有个小院总归方便,价格也不算太高。 “咱们要不要先去名剑山庄见见方侯爷。” 萧玉若总是担心此行惹出麻烦。 沙县不比樊城,可以由着陈平笙胡来。 万一双方贸然见面,谈不愉快动起手。 她又该帮谁。 “公主是担心陈平笙有危险吧!” “老方那人脾气火爆了点。” “还算半个讲理的人。” “咱们也不能现在就把方家当成凶手对待。” “会方家剑法的,也不一定就是方家人。” “以前那些跟着老方的军中将领,也学过方家剑。” “难保他们中间不会出一些败类。” 萧玉若对老徐的话信一半。 老徐说得没错,以前跟随方侯的心腹也可能会些方家剑术。 那些人的伤口,她仔细查验过。 使剑的人出手狠辣迅捷。 死在他剑下的人,几乎没有任何反击能力。 这种惊人的剑道,岂是学点皮毛的人可以做到。 人总归都藏有私心。 徐渭跟方侯私交甚好,从情感上自然不希望老友牵涉其中。 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陈平笙也没急于去名剑山庄。 他和李铃铛洗了个澡,睡了个午觉。 两人便在城中转悠了一下午。 借着办公差的机会,他们也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轻松惬意逛街。 享受属于两人的浪漫时光。 可能是受到环境影响。 李铃铛格外放松,再不像过去时刻把神经紧绷起来。 她乖乖跟在陈平笙后面。 看着陈平笙给自己买各种好玩的,好吃的。 然后紧紧牵着陈平笙的手,欣赏沙县小城的风光。 不知不觉天色暗沉下来。 街上的行人神色显得很仓皇匆忙。 像有某种大事要发生。 路边的摊贩也开始急匆匆收拾东西离开。 他们本想去一家当地有名的老字号汤包店品尝美食。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食客们被伙计送了出来。 马特! 这是什么情况。 按说到了晚上,生意应该更火爆才对。 白天那么大的日头,谁有闲工夫逛街。 就算闭店关门,现在时辰还很早。 正是吃晚饭的高峰期。 陈平笙问道:“小哥,你们的包子是卖完了,还是今晚提前歇业。” 伙计打量了他们一番,低声问道:“二位是外地来的吧!” “趁着天还没黑,快些回住处休息。” “夜间最好把门闭紧,不要到街上。” “为何?” 那名小伙计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店内有人吆喝他关门。 “见鬼!” 李铃铛不悦道:“白天看这座小城挺热闹。” “怎么到了夜间就变成了鬼城。” “这些人都怕什么?” “难道沙县官府正施行宵禁,还是城中跑进了猛虎。” 宵禁?应该不会。 在城门口没有看到相关的告示。 白天也没看到城中有任何乱象发生。 地方官府施行宵禁,通常是遇到了巨大麻烦。 为了安全着想,官府才会暂时禁止百姓夜间上街。 施行宵禁一定会到处张榜公告。 毕竟城中有很多外地商人。 需要通过告示了解宵禁信息。 “先回去再说吧!” “明天早上我再带你过来吃汤包。” 李铃铛并非馋那口汤包。 她是难得轻松,想和陈平笙在外面安静吃顿饭。 暂时不用理会官府那堆烂事。 他们越向前走,街上的行人越少。 走到驿馆巷子口,整条街的灯基本都熄灭了。 “公子,夫人,你们可回来了。” “快些回自己住处。” “老板已经备好了酒菜送到后面。” “晚上切勿出来乱逛。” “你们这里搞什么鬼。” “晚上有妖怪出没吗?” 那个小家伙瞧了一眼巷子口,低声说道:“以前也不这样,就是近两个月城中开始不太平。” “听说有一群无头鬼,专门抢夺幼童。” “反正到了晚上怪事太多。” “夫人还是安静呆在屋内为好。” 李铃铛本想继续追问详情,陈平笙在后面拉住了她。 这些怪异的事,问也很难问出结果。 他隐约觉得跟榆树岭的河神娶亲有不少相似之处。 也是鬼怪出没,还有人口失踪。 区别在于榆树岭丢失的是年轻女子。 沙县丢失的是幼童。 鬼怪他自然不信。 说不定还是榆树人那伙人在背后操控的阴谋。 两人到了小院,萧玉若和老侯也谈谈论着夜间鬼事。 “大人,你们可回来了。” “街上现在应该已经没人了吧!” “废话。” 论起打探小道消息,老侯可是个能人。 这厮应该知道的内幕更多。 “先吃饭吧!” “晚上大伙都早点睡。” “没事别瞎跑。” 萧玉若本以为陈平笙回来会谈论此事。 结果这人好像没什么兴趣。 她也觉得沙县发生的事跟榆树岭很像。 如果顺藤摸瓜查下去,很可能找到那些失踪的女子。 几杯酒下肚后,萧玉若忍不住问道:“你对此事就一点不好奇吗?” “世上怎么会有无头鬼。” “那应该又是神棍搞的把戏。” 陈平笙静静地吃饭,不时帮李铃铛夹几块鸡肉。 他更好奇如此怪事发生在城内。 孙县令只要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情。 如果明知道怪事发生,白天怎么弄得一派祥和景象。 到了晚上又闹得人心惶惶。 榆树岭的乡民是无知加无奈。 官府不会管他们的闲事,也没有人能进行监督官府。 沙县有方侯在。 那位侯爷对此事是什么态度呢? ”萧姑娘听我一句劝,好奇害死猫。” “地方政务自有地方官处理。” “你总说朝廷规矩,如果朝廷管辖的县城出了麻烦事。” “都指望我陈平笙解决。” “当朝宰辅就不要做了,皇帝也不要做了。” “干脆把位置都让给我就好了。” …… 第162章 卧槽!难道真是无头鬼 小浑蛋! 他想干什么。 真以为咱大衡王朝离了陈平笙就会乱呀! 老子看重他,是给他面子。 萧玉若无趣地白了徐老头一眼。 马后炮! 刚才陈平笙在的时候又不发言。 这家伙早就躺在床上睡觉了再抱怨。 她对陈平笙大逆不道的言论早习以为常。 反正私下无人处。 父皇又在千里之外听不到。 夜真正安静下来。 如此漆黑安静的夜,谁也不知道在这座城中会发生什么。 陈平笙脑子里有事,所以,睡得不算沉。 到了半夜就听到李铃铛起床换衣服的动静。 直到那丫头关上门,他才坐了起来。 别看李铃铛和萧玉若见面像两只斗鸡。 好奇心方面,她们同样不分上下。 确定李铃铛出了小院,他也穿上衣服跟了出去。 刚走到巷子口,就听到黑影处传来老侯的声音。 “大人。” 这厮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那里还种了一片蔷薇。 绝对是藏身的好去处。 “大半夜不睡觉躲在这里干什么。” “小心被沙县衙役当成无头鬼抓起来。” 老侯撇了撇嘴,“大人不也一样没睡。” “夫人和萧姑娘一前一后都朝东边去了。” “那还啰嗦什么,快跟上。” 沙县不算大,主城街道也就七八条。 两人向西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一个黑影跳到了屋顶。 陈平笙一眼就认出了李铃铛。 他想萧玉若应该也隐藏在附近。 “走。” “咱们找个地方蹲点。” 他和老侯练的是刀,轻功没办法和李铃铛相比。 不过他随时携带了飞爪。 利用飞爪这种特殊爬行工具,两人也上到了屋顶。 他们所处的位置要比李铃铛高半层楼。 站在探出的斗拱上,基本能看到附近的动静。 按说城中出了这么大乱子。 夜间官府怎么都要派出几队衙役巡逻。 尽早把事情查清楚,缉捕那个所谓的无头鬼。 然而整个城中不仅没有见到衙役,甚至连打更的都没有。 这特么才是奇葩事。 案子还是发生在城内,如果发生在榆树岭那种地方。 估计年都不会有人知道。 “大人困了,就先睡会儿。” “有我在出不了岔子。” 睡? 他们现在就跟两人共骑一匹马。 斗拱就屁大点地方。 上面的琉璃瓦光亮如镜。 撑着眼皮都有掉下去的风险。 真要是闭上眼睛睡了。 估计再醒来时就该在棺材里躺着。 “老侯,你说这些王八蛋抓孩子做什么?” “榆树岭搞河神娶亲,掳走些年轻貌美的女子或许有用。” “总至于想把这些孩子从小养起来,让他们以后做杀手吧!” 他的经验还是来自于一些武侠小说。 不少神秘杀手组织,都是些被抓来的孤儿。 组织内部有专人进行培训他们。 让他们从小相互厮杀,最强的人才能留下来。 但这些桥段有点太扯淡。 耗时十几年时间,需要的人力物力该有多大。 什么人有这闲淡功夫熬下去。 “会不会用来食用?” “我可听说有些贵族,就特么喜欢做变态的事。” “山珍海味他们早就吃饭。” “会动歪脑筋吃一些幼童。” “屁话。” 陈平笙反驳道:“城里都闹了这么长时间,肯定丢的小孩数量惊人。” “谁有这么大胃口,天天拿小孩当主食。” “如果真有这种畜生,老子非将他千刀万剐了。” 两人闲聊之际,一阵冷飕飕的阴风吹来。 老侯缩着脖子,不经意间朝下看了一眼。 卧槽! “大…大……人,来了,来了。” 陈平笙也看到几个白影朝他们这边走来。 渐渐的半空弥漫出一层黄雾。 在雾气笼罩下,显得更为诡异。 那几个白影走路脚不沾地,确实跟传闻中的鬼魂差不多。 雾气不断向四周扩散。 如果不是对方穿着白衣,他们基本是看不到东西的。 这时李铃铛先一步从房顶飞了下来。 她向来不信鬼神一说。 操起手中的镔铁棍一记横扫千军挥了过去。 她手中的铁棍可自由伸缩长短。 再加上猛然出手的暴击,对方绝没有办法躲避。 然而当铁棍挥过,如同打在一团无形的气体上, 不仅没有击中对方,那几个白影已经到了三四米开外。 李铃铛多少有点心惊。 她对自己的武功一向自信。 就算在江面上对战那只白狐仙也没有怕过。 刚才那一击,她明明亲眼看到扫中前面两个白影的腹部。 结果……。 装神弄鬼! 李铃铛提棍一路狂奔,翻身跳到了四个白影中间。 回身朝其中一个白影的心口点去。 这次她用了十分的力道。 别说血肉之躯,就算是块铁板也会被捣出一个深坑。 结果还是像前面一样,明明点中对方的要害。 手臂却如同陷入一团无尽的深渊,根本触碰不到对方的身体。 这时她后背传来一阵凉气。 扑哧! 李铃铛肩头刺痛。 一只手掌轻易便插进了她的肉中。 其余几个白影如厉鬼般迅速围过来。 陈平笙借助飞爪迅速跳到了地面。 他刚跑到拐弯,就看到两个人影在面前一闪而过。 萧玉若? 跑过去的两人正是萧玉若和李铃铛。 萧玉若藏身在一棵古树上。 她本想看看李铃铛到底有多厉害。 没几下功夫就被那几个白影伤到了肩膀。 她只好现身以最快速度带李铃铛脱离危险。 “陈平笙还在附近,你别管我。” “快去接应他,免得那个傻子逞强。” 萧玉若扭头向后瞧了一眼。 远远看到陈平笙和老侯的身影。 “你少命令我。” “他是你男人,又不是我男人。” “平时看你挺嘴硬,关键时候怕他死了。” “晦气。” 李铃铛有气无力道:“世界上的人都死光了,他也死不了。” “不过那几个白影确实很诡异。” “我应该是中毒了。” 如果只是受了伤,最多疼痛难忍。 不至于陷入昏沉的眩晕。 两人跌跌撞撞回到了小院,李铃铛早就失去了意识。 萧玉若连忙把她的上衣解开。 查看后发现伤口处一团乌黑。 连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 确实是中毒了。 这时陈平笙急匆匆来到房间。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李铃铛,心中刀割般疼痛。 怪他! 如果不是自己非把这丫头一起带来。 哪会有现在的意外。 “她现在怎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萧玉若深吸一口气,宽慰道:“你先别着急。” “目前看来她是中毒了。” “我这里还有一枚玉蟾丸暂时可保她性命。” “天亮后再去请郎中医治。” ………… 第163章 尸毒 李铃铛服用过玉蟾丸后,脸上的黑气渐渐退去。 气息也恢复了平稳,嘴里不断念叨着胡话。 可见这丫头真被吓到了。 因为距离太远,又隔着一层黄雾。 他也只能看到大致的情景。 那四个白影身形和出手确定超越人类认知范畴。 连他内心的信念都有些动摇。 难道这世上真有鬼怪。 至少古代是不是存在过这种特殊的玩意。 “大人,天亮后咱去观里请个道士。” “我看这次真有邪祟。” “只怕夫人被邪气伤到了魂魄。” 萧玉若紧抿樱唇,脑海中一直在浮现今晚看到的画面。 她也清楚看到李铃铛击中白影。 那些白影就如空气,根本没有实体。 一下就散开了。 “你们到底看见了什么?” “无头鬼。” 萧玉若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种现象。” “反正他们看起来确实不像人类。” “而且你看李铃铛的伤口,是被白影以手掌戳伤的。” “老侯你是习武之人,如果是你可以办到吗?” “我?” 老侯抬起自己的手掌比画了一下。 “很难。” “就算练的是铁砂掌,鹰爪功也未必可以。” “再者说夫人的身手多了的。” “常人怎么可能轻易重伤她。” “所以,我总觉得沙县不干净。” 陈平笙听得有点烦躁,索性就回到了房间。 静静坐在床前一直守到天亮。 天亮后李铃铛先睁开了眼睛。 挣扎着动了一下,发现身体就像一根僵硬的木头。 她看陈平笙坐在地上,紧紧抓住自己的手。 轻轻抚摸了一下陈平笙的脸颊。 这家伙一定吓坏了。 回想起昨晚的经历,她也吓得不清。 还好萧玉若在附近,关键时刻出手救了自己一命。 倘若孤立无援下,拼死硬战的话。 结果很难想象。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陈平笙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看到李铃铛瞪着大眼在看自己,探头在她樱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不听话的小野猫。” “你又不是官府中人。” “朝廷一文钱俸禄都不给你发。” “你管这些闲事做什么。” “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少啰嗦,快去开门。” 萧玉若一早就去了城门外。 找到那位老郎中过来帮李铃铛诊断。 她的玉蟾丸确实非常珍贵。 也有很好的解毒续命功效。 但李铃铛所中之毒有些蹊跷。 以玉蟾丸的药力,只能保证毒性不蔓延到心脉。 那位郎中姓卫,在沙县非常有名气。 他详细查验了一番后,惊诧道:“陈夫人怎么会中了尸毒?” “难道近期你们接触过尸僵。” 尸毒? 他们最近确实接触过尸体。 不过密道中那几具尸体刚死不久。 没有产生尸毒的可能。 “卫先生何意?” “我夫人的伤,难道是死人所致。” 卫郎中迟疑了一下,解释道:“目前以老夫查看伤口的情况。” “陈夫人伤口的毒性,确实是尸毒无疑。” “尸毒未必是死人伤到的。” “如果夫人近期肩头受了伤,又接触一些陈年老尸。” “尸毒也会造成伤口感染。” “这只是一种情况。” “另外在特殊条件下,死掉多年的人也可能以另一种特殊方式存在。” “这就是我说的尸僵,他们表面看来与常人无异。” “但没有人类正常的意识和能力。” “而且也不会长时间存在,被这些怪物抓伤后同样会有尸毒。” 老侯听得毛骨悚然,汗毛直竖。 连老郎中都这么说了。 可见昨晚遇到的四个白影是无头鬼不假。 就算陈大人再手段了的。 以凡人之躯如何能斗过这些阴物。 “大人,还是去道观吧!” “我听说沙县的玉瓶观很灵。” “说不定让他们作法夫人的尸毒就能解。” 陈平笙没好气道:“你特娘闭嘴。” “老子偏不信邪。” “尸毒又未必是鬼魂,它产生的条件有很多。” “卫先生可有解毒之法。” “有。” 卫郎中笑道:“如果是其他毒,老夫未必有把握。” “尸毒反而有办法。” “我们祖上几代都是官府仵作,整日要与尸体打交道。” “难免有沾染尸毒的意外,所以,留下一张偏方。” “我抄给公子,只要按方子治疗几天就能复原。” 陈平笙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解毒,时间不是问题。 卫郎中是个很有医德的长者。 说什么都不收诊金。 他从侧面和卫郎中又聊了一下城中最近发生的事。 郎中不同于普通百姓。 他们头脑更理智,也能客观看待一些不合乎常理的现象。 据卫郎中所言,孩童丢失在城中闹腾了几个月时间。 目前能统计到的丢失人数,少说有一百个以上。 衙门收到的报案文书早堆积如山。 前段时间还请道观做了几场法事,后来孩子依旧失踪。 那位孙县令干脆就称病不理。 把县中具体事务交给主簿刘欣打理。 刘欣比孙县令更浑蛋。 晚上连巡逻都省了,只让百姓自觉早早关门闭户。 反正谁不听话丢了孩子,就自认倒霉。 至于那些无头鬼为何要弄走幼童,目前卫郎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按照上面的方子去备齐了药。 解尸毒方式主要是药浴。 驿馆内就有专门的大木桶。 药水兑好后,李铃铛便让他出去。 反倒让萧玉若留了下来。 这种事女子之间确实更方便一些。 可这两个冤家不同。 平日几句话都恨不得动手。 他真怕关起房门,两人忽然大打出手。 “陈大人,你就不能好好坐下喝杯茶。” “老夫脑子都被你转晕了。” “我们小姐知书达理,不会为难你夫人的。” “你根本无须操心。” 陈平笙长吁一口气坐了下来。 “徐老有话要问吧!” “如果是关于尸毒的事,我真不清楚。” “昨晚起了一场怪雾,我和老侯又爬得比较高。” “根本没看清对方的样子。” “你不觉得那场雾很怪吗?” 雾? 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小细节。 因为城中有两条内河。 再加上沙县特殊环境和气候。 夜间会起雾也属于正常现象。 “昨晚老夫起夜,就没看到你们说的黄雾。” “假如是因为内河水汽的缘故,你不妨和老侯去另条内河附近问问。” “起雾需要有一定的环境条件。” “在相同环境下,要是只有一边起雾,另一边没起。” “我们就有理由怀疑,这股雾气是人为的。” ………… 第164章 好姐姐,好妹妹 “萧姐姐,水有点烫。” “你帮我加点凉水。” 李铃铛从小跟在父亲身边长大。 没怎么体会过家庭温暖。 身边除了婢女外,从没出现过关系要好的闺蜜。 她以前确实不喜欢萧玉若。 有陈平笙的原因,也有她自己的原因。 或许因为两人出生的环境差距太大。 让她本能对这个贵族娇小姐心生抵触。 昨晚萧玉若不顾个人危险,冒险抓住她离开。 藏在她心中的那些抵触情绪一扫而空。 后来又听陈平笙讲起雪蟾丸的珍贵更让她感动。 她和萧玉若其实有很多相像之处。 两个人都是骨子里要强之人。 她们都有着简单坦率的一面。 同样的情景,她相信自己也会出手相救。 所以,她想借助现在的机会跟萧玉若和解。 这声姐姐,也让萧玉若显得有些吃惊。 两人斗了这么长时间。 李铃铛的牛脾气有多刚,她很清楚。 她们并没有什么原则性矛盾。 “死丫头,你喊谁姐姐呢?” “说不定,你还比我要年长两岁。” “是不是又故意想占我的便宜。” 两个女孩咯咯笑了起来。 很多曾经的不愉快,随着相视一笑便会化为尘烟。 “乖乖在里面泡着。” “你以为这是泡澡呀!” “药浴正是通过热气把你体内的毒素逼出来。” “伤好以后,还敢不敢去抓鬼了。” 李铃铛把头靠在木桶边缘。 任由热气蒸腾着她的脸庞。 她向来恩怨分明,对方伤了自己。 不管那是鬼,还是怪。 她李铃铛都不会善罢甘休。 “等我好了,咱们联手抓住她们。” “我还是觉得陈平笙说得对。” “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鬼怪。” “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 “我知道你想让他帮你查清楚榆树岭的事。” “他这个人别看什么都不在乎。” “其实比大多人更重情义。” 萧玉若微微一笑。 她不否认李铃铛的评价。 从普通百姓的角度,凡是跟陈平笙接触过的人。 都认为他是个好官。 只是朝廷有朝廷的规矩,在小地方为官尚可不按套路行事。 以陈平笙的能力和功绩,迟早会调任到京都。 如果他的官位越来越高。 目前展现出的优势,反倒会变成绊脚石。 因为陈平笙太过于有主见。 甚至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无视整个朝堂。 她可以容忍,可以理解。 那些朝堂大臣,王公贵族,亦或者父皇能不能容忍呢? “你想替他说好话,尽管夸就是了。” “反正是你男人,你怎么看怎么好。” “我又能说什么。” “榆树岭那些女子着实可怜。” “你我同为女子,就算他不是朝廷官员。” “咱们只是普通人遇见了,有能力帮她们岂能袖手旁观。” 陈平笙亦怀有同样的心思。 对方险些要了李铃铛的命。 这笔账他若就此作罢,自己岂不是缩头乌龟。 他和老侯在另一条内河附近走访。 居住在附近的人并未见到昨晚有黄雾。 再按照老徐的推论。 相同环境和气候下,不可能出现只有一边起雾的现象。 那阵黄雾是几个白影出现后升起的。 其实要想凭空制造雾气也并非难事。 他现在想的问题,这些黄雾难道仅仅是起到神秘的作用吗? “老侯,想不想晚上跟我再去探查一番。” 老侯使劲摇了摇头。 他可没夫人的胆量,更没夫人的武功。 “看你那怂样。” “要是此事发生在樊城,你还会怕吗?” “如果是雪娘中了尸毒,你会善罢甘休吗?” 老侯咧嘴苦笑道:“大人这种比较不成立。” “首先咱们在沙县,你自己也说了。” “这原本就是官府的事。” “再者说雪娘一个妇道人家,可没夫人的武功和胆量。” “换成是她,肯定会乖乖呆在家里。” “我看大人还是尽早去名剑山庄吧!” “其实方侯爷如果肯出手,说不定事情会更容易查明。” 对呀! 都说方慕白剑术通神。 方家在沙县的地位,可比孙冒那个废物要大。 此事由方侯出现调查。 远比他们这些外乡人更具有优势。 两人回到小院,发现方二公子正在跟徐渭聊天。 “陈大人,你可不够朋友。” “幸好我幼年见过徐世伯一面。” “回家后又跟父亲谈起,他才说你们近期要过来。” 陈平笙尴尬笑了笑。 哪怕知道方静是名剑山庄的人。 他打心眼里也不怀疑这样一个谦谦君子。 “二公子见谅。” “其实我到沙县是处理一桩公务。” “不久前我手下的十几名衙役押解一个重犯到都城。” “路过沙县境内被人杀了。” “杀人手法正是方家剑。” “所以,我要抽时间拜访一下侯爷。” “看到底是何人下的手,免得污了方侯爷的英明。” 陈平笙坦率得让人无语。 此话一出,徐渭都不知道如何接腔。 他本来打算先以老友的身份进入名剑山庄。 再通过私交侧面看一下方慕白的意思。 如今这小子直接把窗户纸捅破了。 他也懒得再去找补。 “陈大人果然是个君子。” “李清乐一事,我父亲早有耳闻。” “我们方家行事向来坦坦荡荡。” “如果真是名剑山庄所为。” “陈大人尽管放心,我和父亲定然不会袒护恶徒。” 方静此次前来,正是邀约他们今晚去山庄小住。 对于这个邀请,他当然不会拒绝。 其实来之前,让他最头疼的事还是如何顺利进入名剑山庄。 人家是侯爵,他只是一个小县令。 假如他想以官府身份进去查案,方慕白不点头。 他就只能被拒之门外。 所以,人的运气很奇妙。 谁能料到阴差阳错在城门前结识了方家二少。 没有这段缘分,他又得不到那张珍贵的尸毒方子。 泡过一次药浴后,李铃铛的身体大有好转。 伤口处的黑血有转红的迹象。 今晚去名剑山庄,他本想让李铃铛留下。 这丫头偏要跟着一起。 几人趁着天色未黑,坐上马车去了名剑山庄。 方侯府邸跟吴家庄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一个在城郊,一个在内城。 沙县城内有一座剑山。 犹如一柄擎天巨剑矗立于城东。 远远望去此山异常陡直。 然而真正开始顺着环形山道向上走。 路面异常的宽阔平整。 山道外侧还以白玉栏杆加固。 中间修建着专门供人休息的凉亭。 每个亭子内有专人负责茶水和糕点供应。 这种细心周到的安排,应该还是出自那位二公子。 ……………… 第165章 论剑! “这些大户人家还真奇怪。” “城中有府邸,偏偏喜欢住山上。” ”弄得跟山寨一样。” 陈平笙连忙上前假意扶住李铃铛。 免得这丫头越说越离谱。 萧玉若和徐渭都是可靠的朋友。 他们同样跟京都朝廷有关系。 一旦李铃铛身份识破。 谁也无法预料他们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当然有很大区别。” “夫人去过吴家庄,那么大的庄园在城中可找不到。” “登高望远,山中无论风景,还是空气都是很好的。” “其次住在山上也有利于防备贼寇的优势。” “大户人家比平民百姓更担心遇到麻烦。” 李铃铛轻哼一声,“那就心虚呗!” “你们这些人活着真累,防人跟防贼一样。” “我估计最累的应该是皇帝。” “难怪他要用高高的宫墙把自己围起来。” “那跟坐牢有何差别。” 陈平笙捏了捏李铃铛的小手,示意她不可乱说。 这番话从一个女匪首口中说出有几分道理。 居于高位者,虽说享受荣华富贵。 也未必能有普通人过得安逸自由。 萧玉若一直保持着沉默。 这对夫妻向来口无遮拦,她早就司空见惯。 反正又不能把他们怎样。 李铃铛的话如果传到父皇耳中。 说不定父皇还会当成至理名言。 天下有几人能明白做皇帝的不易。 大多人都是敬畏之心,都觉得皇宫犹如天庭。 住在里面的人整日闲游嬉戏,万事不愁。 谁又知道日理万机的苦。 谁能明白担起天下苍生的责任有多重。 想到这里萧玉若一声长叹。 马车稳稳在名剑山庄的正门停下。 “好气派的门楼。” 老侯发出一声赞叹。 名剑山庄的门楼以青白玉堆砌而成。 远远望去两边柱体泛着淡淡光芒。 吴家庄的门楼更大气,两根巨大金柱看一眼就忘不了。 那种大气又显得十分庸俗。 “大人,你看上面还有图案,画的是什么?” 他也在看左边玉柱上的壁画。 从壁画内容看,应该是一场君臣问礼。 上面端坐于高位的是君王,站在下面手捧长剑的老者又不像普通臣子。 “哈。” “你也有被难住的时候。” “这是一幅问剑图。” “上面那位是赵王,下面那位是庄周。” 陈平笙已经看出了壁画的内容,他没有吱声。 任由萧玉若得意洋洋卖弄。 “那萧姑娘可知天下三剑的道理。” “还请赐教。” 萧玉若对这篇故事,也只是一知半解。 曾经听父皇谈起过。 那都是儿时的记忆,现在早就模糊不清。 她又不想在陈平笙面前认输,嘴硬道:“好像你知道似的。” 陈平笙嘿嘿一笑,“不瞒你说,我还真知道一点。” 道家并不是主流思想。 再加上古籍多珍藏于爱好道家学说的贵族府中。 萧玉若并不相信陈平笙可以说出个所以然。 “天下有三剑,其一嘛!自然是天子之剑。” “以石城山为剑尖,以泰山为剑刃,以晋国和卫国为剑脊。” “以周王畿和宋国为剑环,以韩国和魏国为剑柄,用中原以外的四境来包扎。” “用四季包裹,以渤海来缠绕,用恒山做系带,靠五行来驾驭。” “此剑直刺一无阻挡,高高举起无物在上,按剑向下所向披靡,挥动旁若无物,向上割裂浮云。” 李铃铛和老侯听得啧啧称奇。 世间怎会有如此擎天巨剑。 若真有这样一把绝世宝剑,岂不是连神仙都能斩杀。 萧玉若没料到他还真知道问剑的典故。 刚才又故意装傻充愣不说。 “那你觉得此剑谁可用。” 圈套! 他脑子又不傻。 所谓天子剑,并非说剑本身。 讲得是天子治国之道。 说白了就是人间至大的格局。 除了天子外,其他人想用此剑。 那不是等同造反。 “萧姑娘明知故问,天子剑自然天子可用。” “只不过庄周所说的天子剑,并非任何一个天子都能用。” 他很巧妙避开忌讳。 像这种威震四海,令万民臣服的天子剑。 只看青州发生的这些糟心事,他就觉得当今天子还不够格。 倘若真是位圣君,又如何能放任青州官场之乱不明察。 “陈大人不爽快。” “这不像你的风格。” “我家小姐问的是谁人能用天子剑,你却顾左右而言他。” “按照你的意思,当今天子还用不得此剑呗!” 陈平笙嘿嘿一笑,“这个我哪里能知道。” “该问你们二位。” “咱不过是一城县令,这辈子也见不到陛下。” “当今天子能不能用此剑,我说了不算。” “那得让天下万民说。” 这时方静推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五十多岁的年龄,颌下留着一缕长须。 那双似猎鹰的眼睛,透着难以言喻的威严。 “徐兄多年未见,你老了。” 徐渭看到男人后,有些激动道:“老方,你的腿怎么了。” 这是方慕白? 怎么是一个残疾人。 陈平笙心里多少感到有点意外。 他听过的传闻,都是这位侯爷剑术如何了得。 可一个残疾人,就算曾经剑术再了得。 失去了双腿也会大打折扣。 方慕白低头看了看那双早麻木的腿,哈哈笑道:“也没什么。” “当年在战场留下的旧伤,前些年练剑又伤到了筋脉。” “废喽!” “你特么也别拿同情的眼光看我,老子一只手还照样把你按在地上。” 徐渭也是个豁达之人。 他知道像方慕白这种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 能侥幸活到现在,已经算是运气。 这时萧玉若上前见礼道:”玉若见过方叔叔。” 方慕白愣了一下神,眼眶忽然就红润起来。 显得比见到老徐还要激动。 “小姐。” “我……” 萧玉若生怕方慕白道出自己的身份,连忙说道:“方叔叔身体健朗就好。” “父亲命我到青州游历,再过来探望一下你。” “让你有时间回京都坐坐,跟过去那些老哥们喝杯酒,叙叙旧。” 方慕白笑着点了点头。 锐利的目光转向后面的陈平笙。 “你就是樊城县令?” “果然很年轻,也够狡猾。” 狡猾! 陈平笙心道,老子可比你们这群人诚实。 遮遮掩掩,显然不想让萧玉若的身份泄露。 连堂堂一个军侯,都要称呼萧玉若小姐。 这丫头难道真是某位王爷家的郡主? 总不会是公主吧! 其实萧玉若是什么身份,他也没那么在乎。 大家是朋友,别人说愿意说,自然有保留秘密的理由。 “见过方侯。” “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最实诚。” “怎么到你嘴里就成狡猾了。” 刚才那番论剑的道理,方慕白在不远处听着。 这小子明明想说当今天子用不了天子之剑。 又故意推到庄周身上。 “陈大人学识渊博,本侯十分佩服。” “那你说说第二柄剑如何?” “也好为本侯解惑。” 他向来以谦虚低调为座右铭,不喜欢人前卖弄学问。 今天想到名剑山庄办事,他就要借着论剑的机会。 好好敲打一下这位军侯。 “第二把剑自然是诸侯之剑。” “此剑分量一点都不比天子剑轻。” “天子治天下,诸侯治地方。” “诸侯是剑魂,如果一柄剑没了魂。” “天子又如何能拿自己手中的长剑治天下。” ………… 第166章 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方慕白脸色骤然阴沉。 一脸杀气腾腾的表情。 这厮还真胆肥! 徐渭挡在了陈平笙身前。 他最了解自己这位老友。 别看方慕白现在是个瘸子,如果牛脾气暴起。 照样能收拾了陈平笙。 这小子说话太没边际。 平时跟公主没规矩也就算了。 此地可是名剑山庄。 当着老方的面如此阴阳怪气,恐怕当朝找不出第二个人。 “怎么,方侯听不得吗?” “我这人向来喜欢说实话,办实事。” “头可以断,让我昧着良心撒谎那是决计办不到的。” 有种! 方慕白淡然一笑。 他在那份樊城早报上看过不少关于陈平笙的事迹。 也从来没怎么相信过。 区区一个年轻小县令,不过是个书生。 青州地方官员,他见多了。 从没见过一个看顺眼的,那都是群不成器的废物。 所以,他一直认为陈平笙做的事。 大体也是自我吹嘘出来的。 真正能领兵打仗的人,只会出现在军中。 普通衙役抓个小盗贼尚且费力。 剿灭天理教两三千人,这怎么可能。 通过刚才那番话,他看出陈平笙是个有胆识之人。 跟孙冒之流确实不同。 “你尽管说。” “本侯还没有小气到听不得真话。” “若你说的不对,本侯听着不顺耳。” 方慕白冷冷一笑,“那就休怪本侯手中的剑无情了。” 这……。 徐渭听着有点瘆人。 老方从来言出必行,可若真在名剑山庄杀了陈平笙。 樊城那数千衙役岂能罢休。 再者说陈平笙对大衡有功,对他们更有大用。 “老徐,你什么话都不用说。” “我的脾气你最清楚。” “既然你一直呆在樊城,应该对陈大人有信心。” 尼玛! 威胁人。 陈平笙拍了拍腰间的金刀。 “早听闻侯爷剑术了得,我是练刀的。” “刚练了有几个月时间,刀法也算马马虎虎。” “上任以前仔细算算,杀了有几百号人。” “侯爷有兴趣切磋,我很乐意奉陪。” 方慕白眨了眨眼皮,这小子还真够横的。 “你是金刀门的人?” 锵! 陈平笙麻利的将金刀抽出一半,“侯爷好眼力,听说这确实是金刀门的兵器。” “我的刀法并非源自金刀门,这是我在矿场砍了一名金刀门弟子的狗头。” “从他身上取下的兵器,用着还算顺手。” 方慕白愣了一下,旋即放声大笑起来。 在青州地界敢招惹金刀门的人不多。 他们名剑山庄和金刀门也是向来进水不犯河水。 陈平笙竟杀了金刀门弟子,还夺了人家的宝刀。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诸侯之剑,以智勇为剑尖,拿廉士为剑刃。” “以贤士为剑脊,忠诚圣明之士做剑环,豪杰做剑柄。” “此剑一出雷霆震慑四境之内,没有不服从天子号令的。” “所以,在我看来它是天子剑魂。” “侯爷或许会问,谁人可用。” “按说您是一方军侯,又坐拥名剑山庄。” “可佩此剑。” “我认为你用不得,拿不动。” “沙县一个小城,就在您眼皮低下,城中丢失这么多孩童迟迟未抓住真凶。” “我樊城十几名衙役,为陛下办公差押解要犯。” “莫名死于方家剑下。” “侯爷,这是何人之罪。” 方慕白脸色阴晴不定,手掌紧紧握剑柄。 在场众人无不替陈平笙捏了把冷汗。 “方叔叔别介意。” “陈大人向来说话就是如此。” “他对你绝无不敬之意。” “青州三十二城,试问那一座城没死过普通衙役。” “那些衙役死了,地方官府能给些抚恤金已算恩德。” “只有这个呆头鹅才会放下城中公务,非要到沙县查明真相。” 方慕白仰面长吁一口气。 他知道樊城衙役死在了沙县境内。 陈平笙为了十几个普通衙役,敢不带一兵一卒到名剑山庄兴师问罪。 让他心中大为佩服。 这是一个优秀职业军人该具备的品质。 只有真正把普通士兵当手足,愿意与他们同生共死。 才可让士兵卖命。 由此也证实了报纸上关于陈平笙的事迹并非夸大其词。 这小子是个人物。 “小姐放心。” “我的双腿虽残,脑子还没有糊涂。” “陈大人说的对。” “我确实不配诸侯之剑,没有替天子守好青州。” “今晚我邀请老徐到山庄,除了叙旧以外。” “正是为了城中那些糟心的事。” “至于樊城衙役被杀,只要查明是名剑山庄所为。” “无论任何人,陈大人尽管拿去法办。” 爽快! 陈平笙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之所以敢公然在山门前放肆。 正是了解过方慕白此人。 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能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地位。 那绝不是靠运气得来的。 跟这种人打交道,用刘青山那套没戏。 恰好有这样一个论剑的话题。 他便想赌一把。 输赢只看方慕白是不是光明磊落之人。 “萧姐姐,谢谢你替他说话。” “刚才我真有点担心。” “目前我这身子别说跟人动手。” “就是山风大一点,很有可能会被吹倒。” “方侯要真是恼怒了,就凭那家伙的烂刀法。” “恐怕三招也挡不下来。” 萧玉若轻轻拍了一下李铃铛,“别把我想那么好。” “以你的聪慧应该早能看出来。” “我也在利用陈平笙。” “他是个很有才干的人,更难得他可以想着普通百姓。” “这种官员不该白白死掉。” 自那日把话说开,萧玉若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 李铃铛是个直性子,更是个聪慧的女人。 她继续事事不肯说透,让李铃铛自己猜测出来。 反倒影响了两人的关系。 “啧啧!” “大人使了什么法子。” “能让萧姑娘和夫人和平共处。” “我记得路上,她们还差点打起来。” “怎么一下就好的跟孪生姐妹花。” 陈平笙倒不觉得奇怪。 两个女人萍水相逢,无冤无仇。 大家和和气气相处多好。 “你懂个屁。” “女人心思,你什么时候能明白。” “雪娘就该给你生儿子了。” 老侯嘿嘿笑道:“闺女也行。” 草! 他看着老侯猥琐的表情。 实在联想不出生个闺女会是什么样。 如果有八分像雪娘还是个美人胚子。 要是八分像老侯,跟只母猴差不多。 名剑山庄的下人不算多。 据老侯所言那些看门的,遛狗的,只要是个人都应该功夫不错。 所以,人家跟不需要什么家丁护院。 这才是真正的低调奢华。 他们跟着方二公子穿过前院,来到后宅一间会客厅内。 跟一般大户人家不同。 这间会客厅除了足够宽敞外。 里面布置极为简单。 很符合武将的风格。 而且应该是方慕白平时跟家人用餐的地方。 贵族有贵族的礼仪规矩。 就如皇帝寝宫,除了太监。 其他男人是不能踏足的。 侯府想必也差不多,毕竟后宅住的都是女眷。 他们这些男人万一撞到女眷不合适。 坐下没多久,就进来一个年轻靓丽的妇人。 看样子也就比萧玉若大不了几岁。 妇人眼角还挂着泪痕。 悲伤之色难以掩盖。 吵架了? 陈平笙有些看不出这个妇人跟方慕白的关系。 按正常的推论,方慕白还有一个长子。 年纪也在三十多岁。 方静见女子进来,连忙恭敬的施礼道:“母亲。” ……………… 第167章 好年轻的母亲 母亲? 按年龄上看应该不是亲生的。 古代纳妾是很正常的现象。 何况一个侯爷,娶个年龄小美人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种场合下,侯府女眷贸然闯进来。 多少有失礼仪。 老徐眼睛都看直了。 恍惚好一会儿才慢慢起来,“你是弟妹?” “我的天呀!这么多年未见,你怎么越来越年轻了。” 徐渭吃惊一点都不夸张。 他有十几年没跟这对夫妇见面了。 那时在京都,方夫人看起来比现在要苍老。 方慕白别看是武将,绝不是那种糙汉。 以前在一起饮酒时,他还喜欢开玩笑。 觉得这位方夫人配不上方慕白。 毕竟方慕白在他们那群人中属于美男子。 年轻时也身受很多大家闺秀喜欢。 方夫人娘家姓吕,是屏东郡大士族。 当年吕氏能嫁给方慕白。 主要是陛下想跟屏东吕家搞好关系。 顺利拿下屏东郡。 婚后两人感情还算凑合。 一晃过去这么多年,如果吕氏不是出现在名剑山庄内宅。 他真不敢相认。 “妾身见过徐大哥。” “多年未见,你也身体很硬朗。” 徐渭伸手摸了一下白发。 感叹岁月无情。 如今故人相见,也只能夸他一句身体硬朗。 他很好奇吕氏到底用了什么神丹妙药。 能够越来越年轻,简直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跟方慕白站在一起。 毫不客气地说当老方闺女都有人相信。 萧玉若凑过身,小声说道:“这是方慕白的正妻。” “哦。” 陈平笙从老徐的反应大致已经猜到。 如果是妾室的话,进宅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 老徐未必见过。 再者说妾室基本没什么地位,不经传唤也不敢到这种场合。 方夫人太过于年轻。 这是用了什么神奇的化妆品,才能保持这般青春容貌。 “抽空你可以跟方夫人聊一下。” “看她用的什么化妆品。” “这可是宝贝。” 无聊! 萧玉若也诧异,可这种事她怎么开口询问。 方慕白把几人介绍了一番。 简单寒暄后,仆人开始上菜。 沙县美食在青州非常出名。 所以,没一会儿功夫就上了几十道菜。 只是用的盘子比较小。 他的饭量还能接受。 老侯和李铃铛眉头紧紧皱了一下。 估计觉得这么多菜,如果倒进一个盆子里也没多少。 “陈大人,不用客气。” “尝尝我们沙县美食,比樊城如何。” 陈平笙摇头笑道:“不用比。” “侯爷应该最清楚,整个青州樊城最穷。” “也就是近几个月生活条件才改善了点。” “普通百姓一个月也吃不上顿肉。” “我心里惭愧得很呀!” 那位方夫人看样子胃口并不好。 坐下后只是象征性动了动筷子。 夹到的菜又都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小碟子里。 还不时朝他这边看上两眼。 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也不便主动去询问,免得惹人误会。 李铃铛胃口一如既往地好。 并没有受到尸毒的影响。 只是夹起面前的小鱼,犹豫了一会儿放在小碟内没有吃。 他想这丫头上次做鱼羹被鱼刺卡住喉咙应该是怕了。 于是自己就先尝了一条小鱼。 滋味略甜,还有股酒糟香气。 里面骨肉酥软非常好吃。 “这应该是酒糟酥鱼,里面没刺的。” “真的。” 李铃铛像只可爱的小馋猫,发现了一个诱人的秘密。 夹起碟子中的酥鱼小口尝试。 一番尝试后发现果真没有刺,于是就开始大扣朵颐。 他就喜欢看李铃铛吃饭。 不挑食,无论吃什么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也不必装淑女理会那么多规矩。 “听说陈大人处理地方政务很有手段。” “你要是在沙县做官就好了。” 方夫人忽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听语气又不像随口说说,而是透着无言的愁绪和落寞。 他更感到奇怪。 那个孙冒或许地方政务能力一般。 应该不会对名剑山庄产生任何影响吧! 侯府领的是朝廷俸禄,再加上自身的产业。 不缺钱,更不用担心被地方官府刁难。 这么一个贵夫人,还有什么犯难的事。 “侯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我和徐老关系不错。” “此次到沙县,还需要麻烦你协助。” “如果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方慕白先看了一眼旁边的夫人,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既然如此,我不跟你们客气了。” “你们刚从城中来,应该知道最近闹的事。” “孙冒那个废物,要是二十年前老子一剑宰了他。” “陈大人可能觉得本侯有监督地方官之责。” “话虽没错,可本侯没有管辖地方官府的权力。” “再者说陈大人应该也知道孙冒。” “你觉得他有这个本事查明真相吗?” “本侯也出身寒微,当年跟随陛下南征北战立下一点功劳。” “城中接连有孩童丢失,本侯心急如焚。” “可这种事跟行军打仗不同,不擅长就是不擅长。” 方慕白说得极为诚恳。 他觉得方侯爷还是没吐露实情。 不涉及到个人利益,不会表现得如此愤慨。 再者说那位方夫人流露出的神态很明显。 “名剑山庄是不是也丢失了孩童?” 啪嗒! 方夫人手里的筷子落在瓷碟上。 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萧玉若听着很不可思议。 名剑山庄不亚于龙潭虎穴。 表面看来外围没什么戒备。 只凭方慕白这个金字招牌,试问有多少人敢闯名剑山庄。 何况还要从山庄内带走孩子。 如果陈平笙推论可靠,那这个孩子必定跟方侯是骨肉至亲。 徐渭也放下了筷子,“马特,老方,十几年没见你怎么也学会书生那套。” “以前你总骂我说话行事总是藏着掖着不痛快。” “难道人越老就越没胆量。” “你别以为陈大人只擅长处置地方政务。” “要论查案,我敢说他的能力完全能胜任大理寺卿。” “只可惜落在樊城这片巴掌大的地方当县令。” “大家都不是外人,你再特娘矜持。” “我们现在就走。” 大理寺卿? 骗鬼吧! 徐老头明明想挖坑让自己跳。 还非说出这么一番恭维的话。 这就是拍马屁的段位不同。 换成老侯,只会说一句大人英明神武。 绝扯不出徐老头这么一堆弯弯绕绕。 不过这次他也乐意参与一下。 反正自己本就打算替李铃铛出口恶气。 “陈大人说得没错。” “五天前我孙子被人带走。” “这是府中丑闻,我也不好意思向徐兄提起。” “想我堂堂名剑山庄,都能被人闯进来带走孩子。” “如果传扬出去,被人笑话不算什么。” “只怕会引起城中更大的恐慌。” 萧玉若赞同地点了点头。 沙县到了夜间已经闹得人心惶惶。 此时再传出名剑山庄方慕白的孙子被人带走。 那些普通百姓又该作何感想。 “方叔,孩子也是夜间丢失的吗?” “那些人是直接闯进山庄,还是根本没发现踪迹。” “无头鬼。” 方夫人像受了很大刺激,眼神忽然变得呆滞。 “陈大人,真的有无头鬼。” “庆儿正是被他们索走的。” 看方夫人的反应,可能跟那些神秘的白影打过照面。 所以,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才会显得如此恐惧。 “静儿,先带你母亲回房休息。” ………… 第168章 比武?大人你开什么玩笑 方慕白又连饮了几杯酒,激动的情绪才算慢慢平复。 据他所言,五天前方夫人带着孙儿在山道的长廊乘凉。 外人从不敢踏足剑山,再加上旁边还有几名护卫在。 所以,他也没担心会遇到麻烦。 正因为一时疏忽大意,才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跟他们所经历的情景差不多。 先是山中出现了一片黄雾。 方夫人感觉不对劲,就带着孩子返回山庄。 还未走多远,那几名护卫已经被戳穿了脖子。 方夫人眼睁睁看孩子被几个身穿白衣的无头人带走。 回府后就昏迷不醒,也就是前两天意识才算清醒了一些。 这个孩子是大公子方天的骨肉。 自从孩子丢失后,方天带人一直在查找。 但都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 所以,他们还未见到那位方世子。 榆树岭失踪的女子。 沙县无头鬼抓走的孩童。 以及出现在密室的杀人凶手。 这三件事看起来都跟名剑山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些普通人家丢失孩子,对方或许还有他用。 方侯孙子丢失就很蹊跷了。 既然外人不敢踏足名剑山庄。 对方又如何知道那晚方夫人会带孙子外出。 总不能是碰运气,更不会有某种神通。 “侯爷,你们方家剑法有没有外传。” 方慕白解释道:“我的剑法一部分有家学渊源。” “但绝大部分是靠这些年打仗时积累的经验。” “徐兄应该知道,我们大衡最强大的敌人是雪域国。” “那里一年四季都是冰天雪地。” “雪域人体格高大健硕,他们不仅在体力上远胜我们衡人。” “所饲养的马匹,更是千里良驹。” “在战场上跟他们的骑兵对战,我们衡国士兵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那是我作为陛下的先头骑兵统帅,每天都看到一批批被屠杀的兄弟。” “心中便萌生了克制他们的剑术。” 随着一声轻响,方慕白抽出一柄又长又窄的剑。 剑身形似柳叶,要比普通的剑长一半左右。 他以前很好奇方剑的柳叶剑独到之处。 因为剑身过于狭窄,并不利于劈砍。 若遇到重型武器压制,必定会落于下风。 今晚听到方慕白的讲述,他想可能跟雪域的气候环境有关系。 因为这种特殊的武器,就不是用于普通江湖厮杀。 方慕白静静凝视着光亮的剑身,猛然回手向前刺出。 嗡! 一声嘹亮悠长的龙吟声不绝于耳。 好强的剑气! 老侯低声赞道。 对于习武之人,能有缘亲眼看到方慕白出剑。 那绝对是天大的造化和荣幸。 “大人,今晚幸亏你没真动手。” “废话。” “你当老子脑袋秀逗了。” “这一剑怎样,算不算高手。” 老侯有点不好解释。 大人也算是练刀这么长时间。 还炼出了罡气,怎么见识一点都没长进。 刚才方慕白看似凭空一刺。 那一剑足以轻松解决金彪同等级别的高手。 ”方家剑讲究快而灵巧。“ “那些雪域人虽然体能和马匹占据绝对优势。” “他们的反应迟钝,武器又极为笨重。” “我便苦思冥想,结合自己的剑法创建了一套克制之法。” “再与那些雪域人对战时,士兵们只要掌握了用剑要领。” “一剑便能轻松刺穿他们的手臂,咽喉,甚至头颅。” “凭借着这套剑术,我带领兄弟们把雪域人赶出衡国地界。” “所以,当年跟随我的士兵,多少都会一些方家剑。” 卧槽! 如果按照方慕白所言。 会使用方家剑的人有数千之众。 那他这次不是要大海捞针。 可转念一想,方慕白只是传授了那些士兵基本的击杀技能。 总不会人人都练成剑神吧! “方侯府中的下人,是不是也练剑?” “对。” 方慕白说道:“我这人虽然不在军中,心还未真正放下。” “平时闲暇无事,会让天赋根骨不错的下人练习一下。” “一来可以强身健体,其次也能让他们有自保的能力。” 陈平笙看向正在偷偷饮酒的老侯。 那些衙役的刀法都来自老侯。 虽然实力跟老侯不可同日而语。 可十几个衙役同时出手,老侯短时间也无法取胜。 既然如此,让老侯跟方家下人切磋一番。 不就能间接证明自己的推测。 “侯爷,我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你能成全。” 他拍了一下老侯的肩膀,“这是我们樊城的捕头。” “我的刀法正是跟他所学。” “今晚正好有机会,能不能从府中挑选个剑术最高的下人与他切磋一番。” “日后也好让我们樊城衙役的战斗力可以提高。” 噗! 老侯惊得把嘴里的酒喷溅出来。 这是什么馊主意。 他的解牛刀也只是第一重境界。 方家剑向来是杀人技。 “大人,还是算了吧!” “我那点三脚猫的刀法,怎么能跟人家侯府中的高手相提并论。” 陈平笙料定这厮会认怂,小声说道:“你想不想找到凶手替兄弟们报仇。” “你特娘好歹是他们的头,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没胆子做。” “那老子亲自上阵就是了。” “以后你也别去香云轩丢人。” “上次当着雪娘的面,被人群殴一顿。” “此事再传扬出去,你还算什么男人。” 我……。 老侯这种人最不吃激将法。 然而一物降一物。 陈平笙可以准确拿捏住老侯的软肋。 “好。” “还请侯爷成全。” 方慕白很久没看人动手,他也没跟陈平笙客气。 传唤来一名精壮的中年男人。 “他叫赵大,是我府中的花匠。” “曾经是我的先锋官,跟随我学剑时间最长。” “也算得到了方家剑七分精髓。” “陈大人若没意见,就让他陪老侯练一下手吧!” 老侯心里再次打起了退堂鼓。 方侯爷归隐有十几年时间。 再加上当年的战事。 眼前这个花匠可不是普通高手。 可话已经说了出来,他又不可能再咽回去。 “大人,如果我不幸战死。” “麻烦你回去给雪娘带给话。” “让她不用等我了。” “我这些年存了点积蓄。” “都在米缸下面的一个木箱内。” “你就让她全部拿走。” “对了,大人应该还会给我抚恤金吧!” “也一并交给雪娘。” 萧玉若和李铃铛听后忍不住掩面轻笑。 这个老侯弄得还挺悲壮。 只是比武切磋技艺。 方慕白怎么可能痛下杀手。 不过老侯待雪娘倒是一往情深。 “放心吧!” “如果你战死,我会给雪娘找个好人家。” “等他们生儿育女了,再带他们孩子去给你上坟烧黄纸。” 老侯郁闷的要吐血,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方慕白如果派出的人实力太弱,反而无法推断那些衙役被杀的真凶。 接下来只看老侯的表演,只要能撑过二十招。 他今晚就有不小的收获。 两人在院中摆好架势,赵大先一步出手。 那柄柳叶剑似从天上洒下的一片月光。 眨眼间就到了老侯肩头。 “好快的剑。” “是。” 李铃铛只看赵大出手,就能断定如果拼死一搏。 老侯肯定能领到抚恤金。 “听说萧姐姐学自武当派,以你们武当的灵虚剑有没有胜算。” “怎么,你也想学陈平笙,怂恿我去卖命。” “到底是一家人,同样的狡诈。” ………… 第169章 马特!有故事 老侯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他平时从没有真正卖力。 几次战斗也都是对付一些小喽啰。 论刀法霸道凌厉,他不如陈平笙这个新手。 这跟一个人的眼界胸怀有关。 但老侯有老侯的长处。 刀法绵密悠长,功力深厚扎实。 赵大几次要刺中他的要害,最终都被一刀封锁挡下。 转眼间两人在空地上打斗了五六十招。 老侯不仅没有落于下风,反而越战越勇。 他也在对战中了解方家剑的破绽。 不可否认这套剑法确实很强。 可以说每一招攻击,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势若惊雷,快如疾风。 只要一息迟疑,随时都可能被那柄柳叶剑刺穿身体。 他看五十招已过。 再继续耗战下去,恐怕只会两败俱伤。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凭什么自己辛苦半辈子攒的钱,便宜了其他男人。 看老侯忽然向后撤身。 赵大跟着收起了手中的柳叶剑。 厉害呀! 方慕白看得叹为观止。 樊城一个小捕头都如何强悍。 陈平笙手下那些衙役,也绝不是软蛋。 他很快就想通这场比试的真正用意。 自己以前确实传授过不少士兵方家剑。 赵大无疑是最出类拔萃的。 如果赵大在百余招内都拿不下老侯。 其他跟他练习的人,又如何能够轻易击杀十几个樊城衙役。 这样一来陈平笙就可缩小怀疑范围。 凶手也必定是他最亲近之人。 这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神色匆匆走进院子。 只见他满脸疲惫。 那双锐利的眼睛中流露出浓浓的忧伤。 他猜想这应该就是丢了孩子的方大公子。 “父亲,庆儿还是没找到。” “知道了。” “快见过你徐伯伯和陈大人。” 方慕白眼中的悲伤一闪即逝。 其实他早就预料到这么毫无头绪查找,只会耽搁时间。 但他也是父亲,最能体谅父亲的心情。 相互一番简单寒暄,陈平笙问了方天寻找到的线索。 方天这几日带人一直在城中探访。 所以,昨晚也亲眼目睹了李铃铛受伤的场景。 见面后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们跟着那几个白影在城中转悠了两圈。 一直追到小秦山附近。 那几个白影凭空消失在黄雾中。 他们在小秦山转悠到天亮,直到雾气散去才算走出那片区域。 接着又把整个小秦山方圆数十里大大小小的山洞都寻了一圈。 结果没发现任何踪迹。 那几个白影像是从黄泉而来。 随着那团黄雾又遁入地下。 “小秦山?” “大哥,她们会不会进入了黑岩城。” “我听卫郎中讲近两年贵族之间流传着一种神仙露的灵药。” “听说长期服用可容颜永驻,返老还童。” 神仙露? 听到这种名字,陈平笙就想到了那些神棍。 世间若真有青春永驻的灵药,首先会流传到后宫。 那些娘娘嫔妃肯定会想享用。 岂能轮到普通的士绅。 转念一想那个卫郎中还是很靠谱的。 如果他没有任何依据,也绝不会造谣。 “二公子,黑岩城是什么地方?” 他看方慕白父子,以及老徐都陷入了沉默。 脸色显得异常凝重,想必知道黑岩城的来历。 此处是沙县,怎么可能凭空又多出一个城池。 在青州三十二城中,他记得并没有黑岩城。 徐渭和方慕白对视了一眼。 黑岩城确实存在。 而且就在青州地界。 只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 这关系着一桩前朝旧事。 当年大衡灭周后,周朝遗老并非都像吴琼那样没骨气。 有一批老臣和武将带着家眷一路来到青州。 他们又奇迹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来皇上让方慕白暗中打探,才听说了关于黑岩城的传闻。 中间涉及到前朝余孽,所以,就成为一种禁忌。 如果不是这个方二公子忽然提起。 恐怕多数人连黑岩城的名字都不清楚。 那些前朝余孽近些年倒没有出来作妖闹事。 连陛下也不没那么重视。 “陈大人年纪尚轻,又刚到青州赴任。” “没听过也很正常。” “那不过就是个传说中的地方。” “具体是不是存在,谁也不清楚。” “我看今晚天色已经不早。” “小姐还要给陈夫人泡药浴,不如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马特! 有故事。 他从徐渭故意让众人散场就听出了不对劲。 这个老头平时睡得最晚。 名剑山庄又出了这么大的事。 刚谈到关键之处,徐渭可能不想探究下去吗? 他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反正方家目前比他更心焦。 今晚不谈,明天必定会告知他一些线索。 要不然方慕白的孙子失踪,多拖延一天就多一天风险。 徐渭推着方慕白来到一间茶室。 这是方慕白的私人领地,就连儿子和夫人也不敢轻易踏足。 “徐兄,怎么不把黑岩城的事告诉陈平笙。” “难道是信不过他。” “你个武夫懂个屁。” 徐渭喝了一口茶,叹气道:“我是怕牵连到那小子。” “你丢了孙子肯定很心急。” “作为朋友,我老徐就算赔上自己的性命也没什么。” “可咱们都老了,以后很多事需要这些年轻人担着。” “你是不是以为报纸上写陈平笙的事都是夸大其词。” “别忘记我可是亲历者。” “毫不夸张的讲,那小子的兵法谋略绝对在你们这些老人之上。” “处理政务的手段更是让人佩服。” “如果不是青州这摊子乱事,又有公主拦着。” “我早把他举荐给陛下了。” 方慕白其实已经不怀疑陈平笙的能力。 只看安排那场巧妙的比武,就能看出此子的心机和算计。 “对了。” “我看公主似乎对陈平笙很不错。” “他们会不会……” 徐渭轻哼一声。 这种事谁敢妄加猜测。 可能连公主自己都不清楚有时对待陈平笙跟其他人不同。 男女之事恰恰是当局者迷。 “老方,这些事咱不合适讨论。” “换个角度讲就算他们真有那个意思。” “你觉得陛下会同意吗?” “别忘了公主可是陛下唯一的继承者。” 方慕白疲倦的闭上眼睛。 想起在雪域打仗的日子。 那时他们都还年轻。 陛下带着他们一路征战,在茫茫雪原受到了阻击。 他和陛下困在雪山中两天两夜。 如果不是陛下一路背着他,如今那有什么名剑山庄。 只可惜那时陛下就冻坏了身子,不能再生育子嗣。 “我觉得还是要让陈平笙知道。” “你不用拿这种眼光看我。” “如果是芷儿遇到了麻烦,你可能袖手旁观吗?” “这几日我眼看着自己儿子头上长出白发,你知道我有多难受。” “于私我必须找到孙子,哪怕把整个沙县翻个底朝天。” “于公城中百姓丢失那么多孩童,你不可能袖手旁观。” “再者说如果陈平笙日后要承担大任。” “那就更应该提前把他丢进熔炉考验。” “是不是块真金,只有火炼后才见分晓。” “你特么少学会护犊子。” “我看你对陈平笙才跟亲儿子一样。” “不会动了想招他为婿的念头吧!” 徐渭被刚喝进喉咙里的茶水,呛得连声咳嗽。 公主拿他芷儿开过类似玩笑。 如今方慕白这个老东西也调侃他。 他确实打心眼里喜欢陈平笙。 他看中的人,闺女是不是同样喜欢很难说。 因为李铃铛晚上要泡药浴。 房间只剩陈平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啪嗒。 一个硬物击打在窗上。 陈平笙弹身从床上跳下来。 名剑山庄应该不会总让外人光临。 所以,这声响动在故意引他出去。 ………… 第170章 驻颜神药! 方静? 陈平笙一眼就看出是方家二公子。 这么晚弄得神神秘秘,想必要跟他谈黑岩城的事。 他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凉亭,方静笑道:“深夜打扰陈大人,还请见谅。” 这座凉亭的位置很独特。 站在上面可以把整座名剑山庄尽收眼底。 “二公子找我应该是为黑岩城的事吧!” “陈大人请坐。” 冒着热气的香茶,说明方静早有准备。 甚至有可能知道房间内只有自己在。 “我邀陈大人确实是为了孩子的事。” “你也看到我大哥和母亲的状态。” “作为至亲,我总要做些事。” “其实自从城内闹无头鬼,我便与卫老在暗中追查此事。” “多亏卫老帮助,近来我掌握了一些线索。” “哦。” 他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看人看细节。 方家二公子绝对是个心细如发之人。 这种人行事都有谋略。 方家和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 方静对那些外地难民尚且用心,何况是自己侄子失踪。 “二公子请说。” “我可以帮你参考一下。” 方静顿了一下,轻声说道:“先说一下神仙露的事吧!” “其实沙县近期发生的大事,不止无头鬼一桩。” “几天前城中布商李员外找到卫郎中给家眷看病。” “李家小姐患了一种怪病,整个人衰老了几十岁。” “据卫郎中而言,看着就像六七十岁的老妇人。” “生命气机已经到了衰竭程度。” “郎中向来看病不续命。” “卫老把过脉也实在无力回天,只能给李小姐开些补气血的药调理一下。” 衰老症? 他记得方静说过,市面上流传的那种神仙露可是驻颜神药。 “卫老当时很好奇。” “就询问了李小姐近期有没有服用过一些特别的药物。” “这就像解毒一样,首先了解患者中了什么毒。” “其次才可能配制出解药。” “李小姐告诉卫老,她近期在服用一种神仙露的药丸。” “服用后整个人都精神焕发,皮肤变得越来越好。” “连容貌都在发生神奇的变化。” “只是这种神仙露价格昂贵。” “一丸要百两黄金,而且就算有钱也需要中间人介绍才能买到。” 卧槽! 确实很贵。 当初王霸天控制粮食,他也只给了李铃铛几百两银子。 就能让整个樊城人吃三天饱饭。 百两黄金的市价可想有多离谱。 “那她为何不继续服用呢?” “应该不是缺钱了吧!” 方静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了口茶,“陈大人说笑了。” “李家布庄遍布于整个青州,你们樊城也有几家店面。” “李小姐又怎会缺那点金子。” “只是她服用了几次后,觉得对自己目前的状态已经很满意。” “于是就选择了停药。” “过了半个月后,她的身体就开始发生衰老症状。” “起初只是觉得浑身乏力,经常头晕目眩。” “又过了几日脸上生出了大量皱纹,皮肤变得越来越粗糙黯淡。” 这哪里是什么驻颜灵药,分明是慢性毒。 陈平笙好奇道:“既然如此,李小姐为何不接着服用。” “她倒是想购买,可找不到卖药的人了。” 方静幽幽长叹一口气。 “李小姐除了皮肤枯黄一些,相貌也算中等之姿。” “以他们的家世,不愁找一个如意郎君。” “又何苦糟践自己。” 陈平笙倒是能理解李小姐的心态。 人各有所好。 贪恋权贵的人就算当上宰辅,恐怕还想当皇帝。 当了皇帝,还想成神仙。 贪恋钱财的人,就算家中堆着金山银山,依旧觉得钱不够花。 女子爱美那是天性。 只是有些女子能坦然接受父母给自己的身体容貌。 不会因外表美丑陷入烦恼。 同样的事发生在李铃铛和萧玉若身上,那会是另一种结果。 说到底还是人心贪婪,缺乏自信导致的。 “那这个神仙露跟丢失孩童有什么关系?” 方静眼中满是愤慨,“陈大人可想过神仙露的药材是什么。” 孩童! 他心里冒出一个极为可怕的推测。 古代确实有不少稀奇古怪的药方。 当然也有以孩子精血入药的。 榆树岭的河神娶亲,沙县的无头鬼。 背后都有邪教的影子。 如果真是天理教所为,这些事或许有关联。 “难道有人以孩童入药?这未免太残忍了吧!” 方静神色黯淡道:“何止残忍,简直畜生不如。” “卫郎中回去后翻阅古籍,查到大周时期也出现过类似的药丸。” “当时在京都,乃至皇宫极为盛行。” “炼制这种药丸正是以孩童精血,再加一些特殊毒物配制。” “女子服用后短时间容貌会发生巨大变化。” “只是停药后很快就会衰竭而亡。” 马特! 拿孩子做药引。 这帮人该有多畜生。 他的心骤然沉了下来。 因为这种残忍恶毒的事,已经超出他这个现代人的认知接受范围。 要找到那些孩子。 而且要快一些。 “此事跟黑岩城有什么关系?” “我看提到黑岩城,你父亲和徐老都显得十分忌讳。” “他们应该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对我说而已。” 方静苦笑一下,“其实我也很犹豫要不要跟陈大人说明。” “你是地方官员,这件事又牵涉到前朝。” “陈大人应该清楚陛下对前朝最为忌讳。” 他很快想通老徐的反常举动。 这样对比之下,老徐才是真正替自己着想的人。 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方公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还是考虑方家的成分大。 “没关系。” “方公子应该了解我做过的一些事。” “我这人向来没什么规矩和忌讳。” “你尽管说明情况,咱们可以耐心等待。” “只怕那些孩子等不了多长时间。” 方静连忙起身,拱手向他行了一个大礼。 然后满怀歉疚道:“陈大人高义,是我小人在先。” “如果不是因为庆儿,我也可以置身事外。” “可我真做不到。” “黑岩城并非是一座城池。” “它是一个神秘地方。” “咱们大衡继承的是大周王朝。” “当年有一批大周遗老带了不少人来到青州地界。” “我想那时他们真正的目的地可能是南越。” “毕竟到了南越,才可以真正避开大衡的势力范围。”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最终停留在了青州。” “父亲和兄长一直在暗中查访。” “我也是偶然在父亲书房看到了关于黑岩城的一些事。” “它应该就在沙县境内,小秦山附近。” “兄长只是不知道如何进入这座黑岩城。” “即便知道进入之法,没有父亲明示,兄长也不敢贸然行动。” “李小姐有次在买药时,就听那个中间人提到了黑岩城。” “以她的推断,这种神仙露很可能就是黑岩城流传出来的。” 事情听起来好像变得越来越清晰。 细思之下更让人头大。 怎么还牵扯出前朝余孽,还有一座神秘的城。 他不相信以方静的智商,会想不通当年大周余孽为什么要留在青州。 王朝覆灭,只要一些人心不死。 仇恨自然会一代传一代。 复国梦就会变成一些人的执念。 至于那种神仙露,既是诱人的神药,又是控制人的毒药。 普通百姓当然购买不起。 他们也没打算控制普通百姓。 只要不断把这种毒药售卖给贵族女子。 不仅可以攫取到无法想象的财富。 更能控制地方的经济命脉。 这可比王霸天等人要厉害得多。 …… 第171章 这家伙有作什么妖! 跟方静谈完后,他便回了房间。 李铃铛已经呼呼熟睡。 他躺下后又把今晚的谈话内容反复思量了一遍。 任何阴谋主使者,背后一定有某种合理的原因。 在没有了解黑岩城前。 那些凌乱的碎片无法串联在一起。 假如真是前朝余孽所为。 他们搞这么大一场布局,自然是为了让大衡彻底乱起来。 只有大衡陷入乱战,大周才可能有复国的希望。 复国? 陈平笙觉得这种人脑子里都是大便。 一个国家的灭亡,其中有很多原因。 但最为关键的,还是百姓日子不好过。 没有圣明之君,更没有治世能臣。 自古以来王朝更迭都是正常现象。 每个帝王都想再活五百年。 大衡王朝虽然也不咋滴,可对比前朝混战时期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凭一小撮人使用些阴毒的手段,就妄想复国。 简直异想天开。 首先要找到黑岩城。 他很好奇这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不过以名剑山庄的实力寻了这么长时间。 都没找到具体位置,可见其隐秘性超乎想象。 那只能先找到李小姐口中那位卖药人。 能拿到神仙露,应该了解黑岩城的一些事。 早起以后,简单吃了点东西。 他就提议返回驿馆。 名剑山庄的住宿条件是不错。 但办起事远没有县城方便。 方慕白也没多做挽留,让他两位公子带人跟自己一起下山。 这样也好。 如今李铃铛的尸毒还没有完全解。 他手边能用的人,也就是老侯和萧玉若。 如果有名剑山庄鼎力相助。 查找起来也相对方便许多。 回到小院后,徐渭就把几人喊到了房间。 经过昨晚他跟方慕白合计,还是决定告知陈平笙。 陈平笙对此事已经了解。 听后大致和方静说的差不多。 “这些前朝人真不知好歹” “当年陛下一念之仁,没有为难他们。” “如今他们倒是要兴风作浪。” 萧玉若心中愤愤不平。 关于前朝的事,父皇很少提起。 在一些史料上,也只能查看到当年大周国分崩离析。 各地出现了许多造反者,再加上其他外族趁机试图瓜分城池。 闹得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如果不是父皇率兵东征西讨。 如今的大衡就不是青州三十二城。 可能是三十二个小国。 “萧小姐,这些都不重要。” “他们想复国也可以理解。” “国仇家恨,换成你也会如此。” “咱们不考虑朝堂大事,当务之急是如何找到那些孩子。” “老侯,一会儿我画几张图。” “你去城中找几个手巧的木匠师傅。” “不要吝啬银子,天黑以前我需要做好。” 徐渭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听到黑岩城后也没丝毫惊讶。 心道这小子又搞什么花样。 “小姐,我觉得陈大人说得在理。” “如今不是议论朝堂大事的时候。” “再者说是不是前朝余孽搞的鬼。” “总要先抓到鬼才行。” 萧玉若无奈点了点头。 她也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孩子面临的风险会越大。 谈完后陈平笙就把自己关在房间。 他还有很多事没想通。 但也想明白了一些关键问题。 比如,那些黄雾的作用。 再比如,以李铃铛的武功为何会轻易落败。 先解开了这些谜题,李铃铛心中郁结的闷气也可散开。 老侯办事有一套自己的方法。 他没有出去四处打听,而是直接询问了方静。 这位方二公子在城中人缘好,地面也很熟。 没费什么功夫,就帮忙找来几个木匠师傅。 陈平笙拿出图纸,跟木匠们一番沟通。 他要做几架水车。 这种水车不仅可以盛足够量的水。 还要有喷洒的功能。 因为图纸画得比较详细,木匠们很容易就领会他的意思。 “陈大人,这些水车有什么用?” “灭火。” 陈平笙故意卖关子道:“现在天干物燥,说不定就会着一场大火。” “我看沙县灭火设施有点不够用。” “就突发奇妙做几架水车以防万一。” “二公子以后遇到火灾也能及时救人。” 方静一脸崇拜的表情,听了连连点头。 傻瓜! 萧玉若可不相信这番骗人的鬼话。 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陈平笙。 这家伙对樊城没的说,面面俱到。 凡事都亲力亲为。 可不是陈平笙管辖的范围,他怎么可能如此好心帮忙。 “你少哄老实人。” “快说,这些水车到底做什么用。” “萧小姐这话可是明摆着冤枉人。” “我欺骗谁,也不会欺骗二公子。” “你自己说万一驿馆着火了,该怎么办?” “难不成你还要等沙县的衙役赶来救人。” 这……。 萧玉若无言以对。 尽管知道陈平笙说的是歪理。 细想之下,沙县的衙役确实很不靠谱。 “方静,你们那位孙县令还躲在家里孵蛋吗?” “沙县有这种无能的官员,方叔叔也不及时上奏朝廷。” 方静听着好笑。 用孵蛋形容孙县令再合适不过。 自从出现了无头鬼后。 就没人见孙县令出过门。 至于躲在家干什么,那也只有刘主薄知道。 “小姐有所不知,孙县令绝不是糊涂官员。” “你看城中的热闹景象就知道。” “在青州三十二城中,孙县令算是可以的。” “只是遇到一些难办的大事,他便会龟缩起来。” “反正有我们方家顶着。” “等此事过去后,他自然会出现扫尾。” 扫尾? 这个词用得甚妙。 徐渭听后都被气笑了。 青州地方官员还真个个是奇葩。 那位登城县令刘青山是个没断奶的孩子。 处理小事细致周到,遇见大事就哭天抹泪。 这位孙县令更是如此。 傍晚! 木匠就把水车提前送到了小院。 老侯等人把水车装满了水。 然后按照陈平笙所言,按压车左边的木把手。 从右边的管道中忽然就喷出一团水花。 顿时把看热闹的萧玉若和李铃铛浇了个落汤鸡。 老侯看李铃铛一副要砍人的表情,连忙缩起脑袋赔笑,“夫人,我不是故意的。” “大人制造的这种水车还真是好用。” “以后咱们樊城也可以多做一些,让我们衙役训练完站在一起洗澡。” “那场面该多壮观。” 这厮的脑回路还真清奇! 洗澡。 陈平笙躺在床上笑了起来。 弄不弄这种大型水车是次要的。 回去后倒可以做个淋浴。 以后李铃铛洗澡就方便了。 他也可以更全面地欣赏。 萧玉若看着紧闭的房门,小声问道:“他在屋里做什么,不会跟孙冒一样在孵蛋吧!” “看你说的,他一个大男人孵什么蛋。” “听他说昨晚在名剑山庄没睡好。” 没睡好? 萧玉若不自觉脑海中出现一幅奇怪的画面。 “你也不能总由着他的性子。” “如今是非常时期,你的尸毒还没完全清。” “男女之事要节制一些。” 李铃铛羞得面红耳赤。 她没想到萧玉若会联想到那方面。 “萧姐姐乱说什么。” “昨晚我泡过药浴回去就睡了。” “他确实没在房间。” “谁知道又在做什么妖。” 萧玉若想起上午陈平笙的反应。 似乎早就知道了关于黑岩城的事。 要不然以他的性子,肯定会详加询问。 怎么会一直保持静默。 又忽然要搞这些奇怪的水车。 种种迹象就说明陈平笙掌握了一些他们不知道的线索。 这家伙却故作神秘不肯透露。 ………… 第172章 好舒服的手感! “你这人也奇怪。” “好端端的不跟大伙一起去外面吃饭。” “害得萧姐姐取笑我。” 李铃铛嘴上抱怨,却给他送来了最喜欢吃的几道菜。 他没有出去吃饭。 是因为昨晚确实没休息好。 晚上需要行动,自然要养精蓄锐。 至于故意没告诉众人水车的用途。 也并非简单卖关子。 有些事做起来隐秘很重要。 经过跟方家人接触,只是没了对方慕白的怀疑。 方慕白属于典型的古代武将。 性格坦率粗犷,行事光明磊落。 再加上还有徐老头的关系。 徐老头何等精明。 如果方慕白是个不可交之人,他比自己会先看出异样。 但并不等同让他解除对方家的怀疑。 那名叫赵大的人绝对是顶级剑客。 百招之内尚且不能伤到老侯。 自己十几个衙役,纵然再不济。 抵挡个十招应该也不成问题。 所以,出手之人武功肯定高得难以置信。 也就意味着那人才真正掌握了方家剑的精髓。 “她取笑你什么?” “我看你们现在好得穿一条裤子。” “连我这个相公都嫉妒。” “呸!” 李铃铛掐着小蛮腰道:“你跟老侯才穿一条裤子。” “都怪你傍晚非赖在床上不出门。” “萧姐姐还误以为是我昨天没让你睡好。” “哦” 他很容易就猜出了取笑的内容。 这个萧玉若真是的。 他们夫妻之间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再者说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脑子里怎么会联想到那种事。 可见古代女子封建保守,也并不一定可信。 “我今晚要出去捉鬼。” “什么!” 李铃铛回想那几个无头的白影。 现在都觉得心有余悸。 连她都尚且无法应付。 陈平笙那种乱砍刀法岂不是作死。 难怪这家伙表现得如此反常,原来是为了此事。 “不行。” “你想去,也要等我身体复原了。” “凭你和老侯能做什么。” “你们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小瞧人。 他承认自己和老侯都不擅长轻功。 那晚换成他们的话,估计会被干掉。 此一时彼一时。 有了这几架水车,陈平笙相信只要那些无头鬼现身。 他就有把握弄清楚真相。 “夫人,不带你这么打击人的。” “我承认你功夫确实更高明。” “可有些事需要靠脑子和运气。” “不能只靠拳头解决。” “你就安心在家乖乖睡觉。” “这口恶气,我必为你出了。” 陈平笙扒拉完最后几口饭,喝了一杯茶。 没等李铃铛继续纠缠,就匆匆出了房门。 他只希望今晚那几只无头鬼能现身。 免得又白忙半夜。 老侯早就预先把水车停好了位置。 又有方家人帮忙,只要不出意外的话定有收获。 沙县街头依旧死寂般安静。 他快步走到了那座吊脚楼下。 顺着绳索爬上了斗拱。 那晚只有他和老侯两个人,还不显得拥挤。 如今他只能紧紧贴在萧玉若的粉背上。 “你还挺会找地方。” “站在这里确实视野开阔,可以看到附近两条街的动静。” 陈平笙心中燥热。 主要是萧玉若用的香粉太过于勾人。 他也不想这个时候胡思乱想。 可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那晚在灵泉的情景。 “你不是会飞吗?” “为何不去附近屋顶和树上藏身。” “怎么。” 萧玉若忽然转过俏脸,不满道:“此处难道是你家的地方。” “还是谁先占到就是谁的位置。” “明明是我和老侯先到的,该去其他地方的是你。” “你再敢乱动,小心我把你推下去。” 萧玉若有意逗他一下,身子左右摇晃。 陈平笙也被带得差点滑下去,他干脆伸手紧紧搂住萧玉若的细腰。 萧玉若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两人之间的暧昧亲密又不是第一次。 她本来觉得自己应该习以为常。 形势所迫,地方狭小。 还有什么男女之防。 可真正被陈平笙如此亲密靠近时,她还是会紧张羞愤。 “你快松开我。” “要不我回去可告诉铃铛。” 告状? 他可不吃这一套。 再者说这种事如何开口。 难道闺蜜之间就没任何秘密。 “你不动,我便松开你。” “好。” 萧玉若身体绷直,乖乖坐稳不敢乱动。 这时陈平笙也略有不舍地把两手松开。 好舒服的手感。 李铃铛的腰比萧玉若细几分。 女人的腰未必细了就更美。 萧玉若属于那种恰到好处,柔软而没有赘肉。 老侯坐在后面心中艳羡。 大人对付女子还真有一套。 现在可不比从前,萧姑娘和夫人势如水火。 如今两个女子亲如姐妹。 万一哪天说漏了嘴,以夫人的暴脾气。 估计大人要受一番罪。 可这种罪受一下也值得,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机会。 换成是雪娘坐在他前面,他是不敢这样大胆放肆。 “老侯,你特么搂着我做什么。” “把你的猪蹄子拿开,我又不是新娘。” 老侯尴尬笑道:“恐高,大人见谅。” 恐高! 他看是这厮春心荡漾才对。 估计看到自己和萧玉若打情骂俏,心里痒痒。 三人坐在斗拱上等了一个多小时。 老侯打了个哈哈,“大人,那些无头鬼看来也不敢出现了。” “要不今晚先回去。” 陈平笙眼睛死死盯着街道东侧。 当他看到有烟气向上蒸腾后,连忙取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捂住了萧玉若的口鼻。 “你做什么。” 萧玉若有点闷气,挣扎了几下。 “别乱动,再动我可还要抱你。” “自己捂好口鼻,其他的别问那么多。” 这是他提前准备好的另一样装备。 使用薄荷以及其他提神醒脑的药草浸泡过的手帕。 水车前的方家人都备了一条。 看到起黄雾后,就及时把口鼻掩住。 黄雾越来越浓,不断向上蒸腾升起。 很快在他们下面那条街道出现了几个白影。 但今晚看到的情景截然不同。 那几个白影行走速度并不算快。 甚至还不如普通人迈的步伐大。 整个身体显得特别僵硬,四肢像无法灵活运动一般。 萧玉若双眼圆睁,她也同样诧异。 怎么会这样? 那晚白衣人明明行走如飞,脚不沾地。 就算再高明的轻功,也做不到那种程度。 除非对方真跟传说中的仙人,可以御风而行。 亦或者就是鬼怪。 萧玉若回头瞧了陈平笙一眼。 这家伙肯定猜到了答案。 白影越来越近,那些黄雾似乎是跟着他们在飘动。 “老侯,发信号。” 老侯点燃一个竹筒做的炮仗向高空丢去。 砰! 随着火光炸响。 提前埋伏在四周的几架水车,同时朝着黄雾密集处开始喷水。 那几个白影也被水车困在了中央。 经过一番喷洒后,黄雾奇迹的淡化消散。 “咱们下去。” 萧玉若踩着下面的屋檐,轻轻一跃便到了地面。 他和老侯还需要顺着绳索慢慢向下爬。 等到了地面,萧玉若已经不见身影。 这就是有轻功的好处。 打不过别人,逃生也占绝对的优势。 萧玉若先一步来到现场。 只见方家人以几条绳索将无头白影团团围住。 其余人则手中各拿一根长木棍,狠狠捣向白影的身体。 那些白影并没有凭空消失。 在长棍击败到他们时,像敲在了铁板上。 为什么会这样? …… 第173章 无头鬼的秘密 萧玉若一时搞不清楚,到底是这些无头白影的神通消失了? 还是因为方家人的武功足够高强? 陈平笙赶到现场,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她心中找到了答案。 这家伙搞的鬼。 “站着别动。” 陈平笙喝止道。 他知道萧玉若剑术高超。 可那些玩意身上有尸毒。 稍有不慎被伤到就是麻烦事。 “他们为什么不会死?” “好像也没痛感。” 眼看方家人用木棍戳穿了对方的身体。 那些白影倒地后,起身还能继续战斗。 这绝非是人类能做到的事。 哪怕一个人意志再强大,受了严重的贯穿伤。 都会很本能地痛叫几声。 “或许他们真是不人。” “再等等看。” “方家这么多人手,有办法将他们制服。” 不是人? “你不是一贯标榜自己从不信鬼神。” “为何又说她们不是人。” 陈平笙注视着场内的情况。 他一时也说不清楚,目前可以肯定所谓无头鬼。 只是有人弄出的幻象。 但这些无头白影的反应,确实让他感到吃惊。 方天从腰间抽出柳叶剑,飞身跳到了几个白影中间。 雪白的剑光,如夜空中繁星骤然亮起。 好快的剑! 老侯由衷的赞叹! 这才是真正的一点红。 哪怕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还是无法看清楚方大公子到底在数息内刺了多少剑。 轰! 那几个白影直挺挺向后倒去,这次再也没有弹跳起来。 可见方天成功击中了他们的要害。 “别动他们。” 陈平笙快步走了过去,“这些家伙身上有尸毒。” “你们先退到后面。” 方天本想看一下无头白影是什么东西。 听到尸毒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老侯,把东西都拿来。” 老侯身上背了一个小包袱。 里面装了两套特殊的衣服。 陈平笙麻利穿在外面,把自己防护得严严实实。 这可是古代的生化武器。 如果不做隔离措施,直接用手碰触。 除了尸毒外,谁晓得会不会还出其他毛病。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换衣服工作。” 两人做好防护后,小心翼翼朝那些白影走去。 无头鬼! 陈平笙伸手扯向其中一个白影的衣服。 当上面的白衣被扯下后。 里面露出一个用竹篾编织的拱形。 把竹篾完全拿开,才算看到了一张女孩的脸庞。 只是那张脸绝不是活人的。 活人刚死后不久,除了气色跟正常人略有差别。 不至于像他们看到的那种青灰色肌肤。 外皮都已经崩裂腐烂。 这些症状都说明女子死了很长时间。 老侯用手指点了一下女子咽喉处伤口,“大人,你看方家的一点红。” 他早就注意到了。 伤口一共有两处。 一处在咽喉,另一处在心脉。 说明方大公子的剑术不仅狠辣,对要害的把控更是炉火纯青。 “先把她们抬进水车中。” 目前虽然成功解决了无头鬼。 还需要做进一步的了解才可能掌握更多线索。 存放这些尸体是个麻烦事。 拉到驿馆肯定不合适。 陈平笙想了一下,给她们找到一个绝妙的去处。 “方世子,麻烦你的人把水车拉到沙县衙门。” “如果值班的衙役问起,你就说是我让送来的。” “告诉他们这些尸体有毒,需要人专门在旁边看着。” 方天点了点头应下来。 他总觉得陈平笙有些神神叨叨的。 又不能否认,这个年轻县令很有办法。 他们跟白影交了几次手,死伤不少兄弟。 今晚算出了口恶气。 陈平笙则和萧玉若回了驿馆。 剩下的麻烦事,那是沙县府衙的。 他就不相信今晚孙冒还能躲在家里孵蛋。 回到小院。 徐渭和李铃铛正站坐在外面焦急等待。 看他们都平安归来。 李铃铛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抓到他们了?” “是。” 萧玉若用余光瞄了一眼正在洗手的陈平笙,“都是你男人的功劳,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了。” 她有太多疑问想从陈平笙那里获得答案。 半路却一句都没有问。 因为问了陈平笙也不会说。 有些事只能说给真正重要的人。 所以,她知道陈平笙这次费尽心力并不是为民除害。 仅仅是想替李铃铛出口恶气。 “是不是很好奇,今晚的无头白影没有神通了?” 萧玉若喝着茶,淡淡道:“想说就快些说。” “不想让我们听,你就带铃铛回房间。” “少在我们面前卖关子。” 李铃铛不爽道:“快说。” 无趣! 如此精妙的事,他本想搞搞气氛。 “其实那晚他们就没什么神通。” “只是我们眼睛看到了神通而已。” “还记得我给你的那条手帕吗?” “如果没有它,咱们今晚还是会扑空。” 那条手帕? 萧玉若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神奇之处。 除了能提神醒脑,解决一部分困意。 “你是说那些黄雾有玄机?” “聪明。” 萧玉若没有沾沾自喜。 她算什么聪明。 直到现在都还是一头雾水。 “那晚回来后,我也一度觉得是不是真有鬼神。” “还好我从小信念坚定。” “当然,还要感谢徐老的提醒。” “那些雾气太反常了。” “它们是伴随无头白影出现的,说明跟气候和环境没什么关系。” “我一直想这些黄雾有什么作用?” “你们应该都记得老龙沟的情景。” “那些神棍利用河中生火,以及漆黑的环境。” “是为了制造神秘的气氛,遮掩他们的小把戏。” “这种黄雾的作用不止如此。” “它应该是一种能令人产生幻象的毒气。” “当我们没做任何防备下,就会吸入到大脑。” “眼睛看到的景象会变得不真实。” 李铃铛心中恍然。 难怪那时她有些头晕目眩。 跟白影战斗时,明明已经击中了对方。 白影却可以神奇地化作一团气体消失。 “你是说那晚我其实根本就没有打到他们吗?” “对。” 陈平笙继续解释道:“我们几个旁观者距离黄雾都很近。” “所以,不知不觉中看到的也是幻象。” “我猜那晚你并没有真正攻击成功。” 李铃铛会心一笑。 自从中了尸毒后,她一直都有很深的挫败感。 从小到大,她对自己的功夫向来自信。 当最为自信的东西,轻易便被摧毁。 很容易让人陷入自我怀疑。 所以,她一度觉得是不是自己根本没那么强大。 “难怪你会着急做那几架水车。” “这些水车,可以有效把黄雾冲散。” “只要没了黄雾,她们就与普通人无异。” 萧玉若摇头道:“徐老想得简单了。” “他们真不是一般人。” “可以说那就是几个不会疼,甚至不会轻易死掉的怪物。” “是吗?” 徐渭想到一件极恐怖的旧事。 阴兵! 当年大衡和雪域王朝打仗时,他们就遇见过一支类似的军队。 那些士兵不惧怕疼痛,哪怕受了严重的伤。 依旧能奋勇作战。 当初要不是雪域国师中途忽然死了。 大衡王朝的历史恐怕会重新改写。 但从那以后阴兵也就变成了传说。 再没在世上出现过。 按照陈平笙的描述,说不定还真是他们经历过的那支恐怖军队。 “现在尸体放在何处?” 徐渭动了马上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他无法想象如果还有雪域的影子。 那对大衡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沙县衙门。” ………… 第174章 陈大人送礼 “人呢!” 孙冒跌跌撞撞走进县衙。 坐在马车上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陈平笙这个活阎王怎么会跑到沙县。 想起李清乐的下场。 他就有种要被人砍了脑袋的感觉。 “在水车里躺着。” 一名衙役带着孙冒来到水车前。 当打开上面的盖子,看到浸泡在水中那具女尸。 孙冒吓得一哆嗦。 三魂七魄都差点飞出去。 啪。 他愤怒地扬起巴掌,扇向衙役,“马特,老子问的是陈大人现在何处。” “谁想看这些尸体。” 那名衙役也很委屈。 他只见到了方世子,并未见到陈大人。 再者说陈平笙一个外县的县令。 至于把孙大人吓成这样吗? “听方世子说陈大人并未来。” “应该回驿馆休息了。” “让我们好好看守这几具女尸。” “大人小心些,这就是那些无头鬼。” “听方世子讲她们身上有尸毒。” “沾上后很可能要命。” 孙冒被气得差点吐血。 这厮故意在坑自己。 既然知道女尸有毒,还故意带他去看。 “水。” “还不给老爷打盆水洗手。” 孙冒看着那几辆水车,只能暗叹倒霉。 城中若是安宁还好。 最多好好款待一下陈平笙。 尽早把这尊瘟神打发回去。 现在闹出这么大的问题,陈平笙还参与进来。 连方世子都甘愿被差遣,他想起同僚们私下议论过的传闻。 陈平笙后台很硬,那才是真正朝中有人。 要不然为何连王太守和吴阁老都奈何不得他。 对于孙冒而言,这一夜过得分外煎熬漫长。 他连眼皮都没敢多眨几下。 生怕水车里的女尸会不翼而飞,那就麻烦透了。 陈平笙一觉睡到自然醒。 要不是李铃铛三遍五遍催他起床。 估计日晒三竿也起不来。 “徐老起得挺早。” 徐渭抬头看了看日头,苦笑道:“昨晚一夜都没睡踏实。” “老夫可没陈大人的肚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安稳入睡。” “那徐老真要放宽心。” 陈平笙伸手在盘子里拿了个包子,“很多事不是心急就能有成效。” “就像吃包子,必须一口一口吃。” “吃得太急,容易被噎着。” 歪理! 萧玉若和徐渭坐在门口等了将近两个小时。 他们一个是公主,一个是朝廷宰辅。 却要乖乖等一个七品县令。 这种奇葩事估计百年都难得一见。 “走吧!” “咱们去府衙看看。” 陈平笙顺手把包子装进了纸袋中。 “这么多包子,你能吃完?” “小心被噎死。” 陈平笙嘻嘻笑道:“萧姑娘这就不懂了。” “人情世故在成年人的世界很重要。” “咱们初来乍到,昨晚又麻烦孙县令看尸体。” “总不能空手去吧!” 送包子? 萧玉若忍不住笑起来。 这份礼还真够独特。 可惜没办法把消息传回樊城。 要不然刊登到报纸上,陈大人送包子肯定会被传为美谈。 “你怎么肯定孙县令昨晚会呆在衙门。” “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龟缩在府中不露头。” “难道就因为知道你来了?” 他敢断定孙冒昨晚一定没睡。 确实跟自己到了沙县有关系。 但最主要还是孙冒这个人有小聪明。 小聪明的人通常处理不了大事。 但性格非常谨慎。 半夜三更被方世子亲自送去几具女尸到衙门。 得知这个消息后,孙冒真敢继续躺在床上睡大觉吗? “有这种可能。” “我在吴家庄跟孙县令有一面之缘。” “再者说大家都是青州的同僚。” “我跑这么远帮他解决麻烦。” “他总不能一点都不表示吧!” 天刚亮,孙冒就站在衙门后翘首以盼。 他先等到了老侯和卫郎中。 听说老侯是樊城的捕头,连忙吩咐手下去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餐。 接着继续站在衙门口候着。 这种紧张和焦虑,就算王太守来沙县视察工作都没出现过。 他怕呀! 陈平笙就像一阵妖风。 吹到哪里都会起场要命的大火。 当远远看到陈平笙走来。 孙冒连忙整理官服,迈开小碎步迎了过去。 “陈大人,你到了沙县怎么不通知一声。” “好让孙某能尽地主之谊。” 萧玉若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又是条会拍马屁的哈巴狗。 明明跟陈平笙官职一样,却像见到上官。 “听说孙大人最近在家中孵蛋。” “我怎好意思去打扰。” “对了,孙大人是不是有喜了。” 这个……。 孵蛋一说在沙县流传甚广。 孙冒当然早有耳闻。 那些无知百姓想评议什么,他根本不在乎。 只要自己无事即可。 “陈大人真爱开玩笑。” “我是被这些无头鬼闹的头疼。” “生了一场重病,只得在家休息。” 陈平笙看到卫郎中正在检查女尸,也没闲心再打趣孙冒。 伸手把包子递了过去,“孙县令还没吃饭吧!这是我特意半路给你买的包子。” “你先吃完,咱们再谈正事。” 孙冒打了个饱嗝。 他满脑子都是那些可怕的女尸。 哪还有胃口吃东西。 但陈平笙送来的东西,别说是包子。 就算是堆铁疙瘩,他也得咽下去。 卫郎中从尸体中夹起一个东西,小心翼翼放进了瓷瓶中。 “陈大人,这些女子应该死了半月以上。” “你看她们的尸体外表都已经腐烂。” 死了半个月以上? 萧玉若吃了一惊。 简直耸人听闻。 死人又如何能活过来,还能抢走孩子。 仅凭那些让人产生幻象的黄雾应该做不到吧! 陈平笙摇摇头,补充道:“我觉得她们未必死了。” “至少没有完全死。” “哦。” 卫郎中好奇道:“此话怎讲?” “老夫可是检查过她们的内脏,绝无存活的可能。” “陈大人如何断定她们可能并未真正死掉。” 论医学知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如这个老郎中。 但真正彻底没有生命气机的人,无论以任何办法绝无活过来的可能。 这也是基本常识之一。 所以,他推断这些女子属于活死人的范畴。 身体已经腐烂,某些特殊的神经并没有真正停止运动。 “卫老,可听说过药人。” “我也是在古籍上看过相关记载。” “某些部落可以调配出一种药液。” “把活人浸泡在药液中。” “这些药液会彻底摧毁人的神经,变成活死人。” “从身体上看,她们跟死人无异。” “但可以通过某种特殊的能量活动。” 卫郎中把手里的瓷瓶递了过来,“陈大人看是不是这种蛊虫。” 他朝瓷瓶中看去,只见一只微小的黑色甲壳虫在爬动。 虫子看似很小,但异常凶猛躁动。 不断顺着光滑的瓶壁试图爬出来。 陈平笙连忙把瓶口封了起来。 “我估计是。” “蛊虫很神奇,相传每种蛊虫都有虫母。” “只要拿到虫母,就可以远距离操控这些蛊虫。” “所以,这几名女子的情况大致如此。” 萧玉若一直在旁听两人的对话。 很多事她能想明白,却无法从情感上接受。 何人如此歹毒,把活人弄成怪物。 “这些可怜的女子也是他们抓来的吗?” “当然。” “好端端的谁会愿意被人弄成怪物。” “如果我猜得没错,她们或许就是榆树岭失踪的女子。” “什么!” 萧玉若眼前一黑,向后退了几步。 如果不是陈平笙出手及时,揽住了她的腰。 她恐怕就会晕倒在地上。 ………… 第175章 没良心的东西 萧玉若心里一直有个信念。 榆树岭失踪的女子或许并未死。 只是被转送到某个地方。 他们尽快查明真相。 或许还能把女子都送回父母身边团圆。 陈平笙的推论,彻底摧毁她心中美好的幻想。 “我没事。” 萧玉若咬牙振奋精神,“无论如何,此事一定要追查到底。” “这帮可恶的畜生,我非亲手斩杀了他们。” 昨晚他就想到了女子们的身份。 无论对方是什么组织。 制造药人定然不会轻易使用自己人。 那么,这些女子从何而来。 再联想到榆树岭的女子失踪。 大概率是被抓到了沙县。 于是才有了传闻中的无头鬼。 徐渭的心情更加沉重。 如今沙县只是出了这几个药人。 就搅闹的人心惶惶。 要是对方制作了几百,甚至上千药人又会怎样。 想起来都让人头皮发麻。 “陈大人,目前无头鬼是查明了。” “接下来是不是要找到他们的巢穴。” “可不能让他们继续毒害更多无辜女子。” 巢穴一定要尽快找到。 或许有些女子还活着。 但这谈何容易。 如今几件事汇聚到了一起。 他甚至怀疑李清乐之死,跟此事都有某种关联。 “孙大人,吃饱了吗?” 孙冒刚塞下最后一个包子。 他何止是吃饱了,简直要吐出来。 估计以后都不会再吃包子了。 “陈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我沙县全体衙役,定当全力配合。” 尼玛! 好不要脸。 他只是过路的客,孙冒才是沙县的主事。 听孙冒之言,好像沙县归他管。 自己还要感激孙县令的帮忙。 “孙县令怕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吧!” “你有什么高见,尽管说来听听。” “我暂时还有公务未办完。”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点小忙。” 孙冒的脑子里像被塞进七八个包子。 他哪有什么高见。 只要自己平安度过劫难就行。 “孙某向来愚钝。” “早听说陈大人天赋异禀,聪慧过人。” “还是陈大人告诉孙某做什么呢。” 草包! 萧玉若看着孙冒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睛,就气不打一处来。 沙县丢了这么多孩子,这个糊涂官现在还不知道该做什么。 可见以前根本没上过心。 哪怕是跟百姓做一下样子。 她很想让陈平笙不要理会。 只要此事上奏到朝廷。 父皇非扒了孙冒的皮不可。 “从今晚开始,你亲自带领衙役晚上巡逻。” “再多做几架水车,发现有黄雾便进行喷洒。” “具体如何操作,让老侯教你。” “不过我可以提醒一下孙大人。” “你已经大祸临头,至于什么事我不方便讲。” “如果再有一个孩子丢失。” “你就准备抄家问斩吧!” 孙冒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相信陈平笙绝不是危言耸听吓唬自己。 “陈大人救我。” “只要孙某能渡过难关。” “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马特! 老子有你这种废物儿子,还不如跳河去死。 陈平笙低声咒骂一句,带着几人出了衙门。 这些丢孩子的老百姓,或许不能把孙冒如何。 方侯爷如果找不到孙子。 亦或者找到的孩子已经死了。 名剑山庄岂能饶过孙冒。 “卫老,那个售卖神仙露的人可有消息?” 卫郎中显得略有诧异。 神仙露他也只跟方公子提过。 医者对病人向来负有保密之责。 李小姐的病情又十分特别。 “不用惊讶。” “我听方静说了一些李员外的事。” “这件事不只是药的问题。” “很有可能跟孩子失踪存在联系。” “方静能告诉我,自有他的道理。” 卫郎中跟陈平笙接触不多。 但这么短时间,能查明无头鬼真相。 凭这份能力,他们孙县令望尘莫及。 医者仁心,他当然希望那些丢失的孩子可以顺利找回。 “自从我跟二公子谈后,就开始留意此事。” “城中不只是李小姐患了衰老症。” “还有十几个妇人也遇到类似情况。” “他们一直对外秘而不宣。” “悄悄找了平时信任的郎中去府中诊断。” “据说那个售药的人,并非沙县本地人。” “就住在长条巷一间小屋里。” “以前沙县还没有闹无头鬼时,基本每晚都会在那间小黑屋。” “只要外面点起红色灯笼,就说明有药。” “挂上白色灯笼便说明无药。” “后来的事,陈大人应该清楚。” “那个叫麻田的外乡人失踪了。” “所以,这些女子们有钱也买不到药。” “我昨天才去过他的住处,跟附近人打听了一下。” “原来麻田因为酗酒死在了家中。” “他在城中有个相好,是个青楼女子。” “好像叫芳姑出了些银子将麻田埋葬的。” 我靠!怎么会死了。 难道又是杀人灭口。 这特么也太巧合了吧! 麻田可是非常关键性的线索。 找到了这个人,才能顺藤摸瓜找到神仙露的出处。 也就可能进入那座神秘的黑岩城。 他跟卫郎中要了麻田和芳姑的住处。 不管怎样都要碰碰运气。 出了卫郎中的医馆,萧玉若才不满道:“你何时跟方静谈的。” “为何不跟我们分享你知道的线索。” 他本可以一句话回怼过去。 你们不也有很多事隐瞒着。 看在老徐和萧玉若一路的帮助,他还是耐心解释道:“就是在名剑山庄那晚。” “方静主动约我出来的。” “我并非有意要隐瞒,那时徐老跟防贼一样。” “生怕我知道黑岩城的事,我自然也不敢透露。” 没良心的小子。 徐渭冷哼一声。 他不愿意告知陈平笙,是因为要慎重考虑清楚。 前朝余孽是皇家忌讳。 处置稍有不当,就可能毁了陈平笙的前途。 “好吧!” “说了半天是老夫的错。” “陈大人也不想想,自从你赴任以来。” “我们主仆二人待你如何。” “没拿过你们樊城一两银子,还要自掏腰包帮忙。” “你现在倒把我们当贼防了。” “小姐,我看咱也别管闲事了。” “名剑山庄的麻烦,陈大人有能耐就自己解决。” “不行就把你手下的衙役都调集过来。” “就是。” “没良心的东西。” 萧玉若狠狠在陈平笙腿上踢了一下。 我靠! 老子招谁惹谁了。 那一脚虽然不重,也疼得他呲牙裂嘴。 “还不快走。” “再有下次,我就一脚踢断你的狗腿。” 徐渭捂嘴偷笑。 痛快! 这小子也有不敢吱声的时候。 公主早该发威。 几人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卫郎中说的长条巷。 果然很长。 巷子的宽度勉强能容纳两个人进出。 长度却有上百米。 很难想象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如何把大件家具弄到房间。 每个房子墙面上都编有号牌,这样找起来也就省力许多。 他们顺着狭窄的巷子一直向前走。 萧玉若负责查看左边的号牌,陈平笙则负责查看右边的号牌。 “是这里。” 萧玉若先发现了长条巷75号。 房子小得可怜,黑色的木门还上了一把铜锁。 从门上堆积的粉尘看,确实很长时间没人进来过。 陈平笙抽出刀,果断将铜锁砸烂。 当推开那扇门后,一股发霉的尘气扑面而来。 太夸张了吧! 按照卫郎中所言,麻田应该没死多长时间。 这间房却像上百年没人居住过。 ……………… 第176章 夜半三更,挖坟掘墓 屋内一片漆黑。 陈平笙点燃火折,在桌上寻到一盏油灯。 房间小得可怜,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破烂的柜子,以及两把快要散架的竹椅。 萧玉若紧捏鼻子,嫌弃道:“天呐!竟然还有人住在这种地方。” 对于她是无法想象的。 樊城已经算很穷了。 但居住在城中的人,好歹有个小院落。 像这种地方,她连做梦都无法想象到。 陈平笙端着油灯四处寻找有用的线索。 其实就算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用不了五分钟。 里里外外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除了半盒胭脂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奇怪! 一个邋遢的单身汉,就算平时不开火做饭,总要喝水吧! 屋内别说水缸,连盛水的容器都没有找到。 床上同样空无一物,这厮总不能喜欢睡硬木板吧! 出了长条巷后,萧玉若看到那个胭脂盒惊讶道:“御香坊的胭脂?” 她从陈平笙手中拿过胭脂盒,打开轻嗅了一下。 确定正是自己在都城经常光顾的那家胭脂坊。 这盒胭脂价格可不便宜。 最少要在三十两银子左右。 “想不到麻田对自己挺抠搜,对女人倒出手阔绰。” 陈平笙对胭脂没什么研究,好奇道:“很贵吗?” “何止贵。” “御香坊只有京都一家店铺。” “出售的胭脂基本都是皇家御用。” “京都那些贵妇人想买一盒,也要排队等号。” “更别说沙县这种小地方,就算有钱也未必能买到。” “可惜线索又断了。” 萧玉若心情顿时黯淡下来。 麻田死了,他们便无从找到黑岩城所在。 好不容易看到了光明,忽然再次陷入两眼一抹黑。 “接下来怎么办?” “要不咱们直接去小秦山。” “既然知道黑岩城的大体位置。” “以你的聪明才智,说不定可以找到。” 难得! 萧玉若也会说出赞美他的话。 只是他觉得没戏。 黑岩城或许正在小秦山附近。 但以方家的实力肯定调查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具体所在。 仅凭他们几人,就算把脑子想破也没用。 “谢萧姑娘夸奖。“ “但我这人有自知自明。” “再者说咱们也没那么多时间。” “我觉得还是从麻田这个线索找起更靠谱。” 麻田? 萧玉若想不通一个死人如何还有线索。 回到小院,陈平笙给老侯分派了一个任务。 让他找来沙县的暗桩。 麻田有没有死,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但可以先暗中监视着那名青楼女子。 麻田能下这么大的血本对芳姑。 芳姑又能花钱把一个嫖客安葬,足可以看出两人的情义。 假如麻田真死了,说不定芳姑也了解一些神仙露的内情。 他是不放心沙县那些衙役。 别看孙冒现在言听计从。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幺蛾子。 夜幕降临以后。 陈平笙坐上马车来到了西郊一片坟岗。 据卫郎中所言,麻田就葬在此处。 萧玉若掀开布帘,看着外面那一个个小土堆。 阴森森地,心里多少有点发毛。 这家伙又搞什么名堂。 大晚上的跑到坟地,总不会想从一个死人身上找线索吧! 老侯停稳马车,不情不愿地把工具拿下来。 “大人,你又想做什么?” “掘坟挖墓可是要受鞭刑的。” “少啰嗦。” “抓紧时间找麻田的墓地。” “干完活让萧大小姐请我们喝酒。” 萧玉若不悦道:“凭什么我请客。” “如果你们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别说喝酒。” “就算把沙县最好的酒楼包下来都行。” “老侯听到了吧!” “还不快干活。” 老侯可没指望喝上这顿酒。 他是没得选,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宁可跟徐老在家喝碗粥。 总好过大黑天跑到乱葬岗瞎折腾。 古人对丧葬非常重视。 讲究落叶归根。 但像葬在此处的人,都属于没有家人的孤魂野鬼。 他们死后能有一片黄土遮身已算幸运。 每个坟头上都插着一块简陋的木板。 上面刻的字也都形态各异。 三人只好提着灯笼在坟地里耐心寻找。 “你们快来,麻田的墓在这里。” 老侯显得格外兴奋,一溜烟就跑到了萧玉若旁边。 看到前面那个坟头后,整张老脸都舒展开来。 反正今晚铁定要干脏活,早干完早回去吃饭。 麻田的墓碑有点鹤立鸡群。 用的是一块上好的青石。 墓碑上雕刻的字体也非常工整。 “这家伙生前对自己那么抠门。” “死后倒是比旁人要强些。” 萧玉若其实早就注意到这块特别的墓地。 只是她一直没停下查看。 那间小狗窝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 所以,从主观上她就认定这座坟绝不可能埋着麻田。 “干活!” 老侯四处环顾一圈,确定没人经过。 抄起手中的工具就开始刨土。 因为是新坟,上面的土质还比较松软。 没费多大力气,就挖出了棺材。 陈平笙和萧玉若在旁静静注视着。 这种事萧玉若第一次经历。 她跟陈平笙不同。 哪怕麻田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甚至还可能是坑人的坏蛋。 她心里还是有些负担。 毕竟人死为大,就这么被人从土地里刨出来。 多少有些损阴德。 她看陈平笙面色平静,眼中充满了好奇的光芒。 嘴角还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好像老侯要挖到宝贝一样。 当那口棺材露出一半,陈平笙麻利地跳进土坑里。 “有趣。” “上面用那么好的墓碑。” “下面却用一口薄皮棺材。” 这句话提醒了萧玉若。 说起来麻田还真不是一般人。 住的地方跟乞丐差不多,给女人买的胭脂却堪比贵族。 还有这座坟地,人家用的都是普通木板。 他用上等青石,那口已经裂缝的棺材实在不像样。 “开棺。” 老侯打了个冷战。 眼前天色已经大黑,又身几十座乱坟岗内。 是个正常人都会头皮发麻、 作为捕快,死人他见得多了。 但殓尸房的死人,跟从棺材里刨出来感觉还是大不相同。 老侯先在心里念叨了一遍。 用撬棍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棺盖。 空的。 怎么会是空的。 棺材内也不能说空无一物。 下面还有一些碎石。 陈平笙得意笑道:“还真是如此。” “萧姑娘别忘记请客吃饭。” 老侯长吁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挖了一个空墓,他心里也就没什么负担。 “到底怎么回事?” “麻田的尸体去了哪里。” 萧玉若感到不可思议。 她想总不会有人捷足先登,挖走麻田的尸身吧! “为什么非是尸体呢?” “你就不能换个思路考虑问题。” “比如,麻田根本就没有死。” “卫郎中只是听到麻田死的消息。” “并非真正看到麻田的尸体。” 萧玉若揉着太阳穴。 重新把事情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 她更好奇陈平笙如何确定是座空坟的。 “先别想那么多。” “等吃饱喝足后,你尽管请教。” “我定会知无不言。” “其实有些看起来很复杂的问题,说穿后就很简单。” 陈平笙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她知道现在自己问什么都没用。 这家伙不见兔子不撒鹰。 这个时辰城里的酒楼应该都已经关门。 大不了回去让李铃铛给他们下两碗面条。 看陈平笙敢不敢再刁难人。 第177章 卖药人 老侯也想到了县城的情况。 这个时辰别说去下馆子吃饭喝酒。 能有个卖熟食的小贩都不太可能。 当马车缓缓进城,看到临街店铺挑在外面的灯笼还亮着。 他早已经凉透的心,忽然就热了起来。 还是大人算无遗策。 早料定今晚沙县有变化。 当一队巡逻的衙役从马车前经过,陈平笙看到孙冒领队。 这位孙县令还不算蠢。 按照他的办法行事,或许不能立大功。 至少可以避免城中再丢失孩童。 “蠢驴。” “如果早前重视起来,能救下多少孩童。” “现在城中没了无头鬼,他倒表现得挺积极。” 萧玉若伸手把陈平笙那边的布帘放下。 不想让陈平笙跟这种蠢货再有交集。 “你也别用这种眼光看问题。” “我觉得孙冒还不算无药可救。” “人比人,总要看对比谁。” “咱就说平云县令于常发。” “榆树岭的事发生了多长时间,他估计连个官差都没派过。” “我想现在那位于县令,都不知道自己县内发生过这种骇人听闻的事。” 萧玉若听后一阵心塞。 这种对比听起来有几分道理。 不过是用一个蠢货对比另一个更蠢的人。 归根结底还是蠢。 如果父皇到青州一趟,看到自己的官员都如此不堪又会怎样。 老侯选了一间还算干净的馆子停下马车。 他没奢望萧姑娘能包下整座酒楼。 当前这种特殊时期,他看得出来大人和萧姑娘都没什么兴致吃饭。 进了馆子后,里面就座了三个客人。 还都是上了年纪的老酒鬼。 可见让沙县夜市恢复热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们随意点了几道菜,要了一壶酒。 陈平笙也不跟萧玉若客套。 这丫头憋了一肚子疑问,过会儿自己恐怕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萧玉若撑着下巴,看着桌上的菜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有点佩服陈平笙和老侯。 两人刚从坟地出来,还挖了一座坟墓。 虽说里面没有尸体,换成正常人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胃口。 一番风卷残云后,陈平笙吃得差不多了。 提起茶壶给萧玉若倒了杯热茶。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麻田没死。” “先喝杯茶暖暖胃,你也不吃点东西。” “小心半夜肚子难受。” 萧玉若急于求解,又知道自己不把茶水喝了。 这家伙肯定又要卖一番关子。 她端起杯子一口喝了精光,“说吧!别绕圈子。” “那间屋子。” 萧玉若也猜想过。 陈平笙先前从卫郎中家里出来跟他们一样。 脸上那种落寞和迷茫骗不了人。 从离开长条巷,状态就变得不同。 那间小黑屋一定有自己没察觉到的线索。 “老侯,你平时收拾房间吗?” “看大人说的,我可是个爱干净的人。” “只要在家都会打扫一下。” 干净! 他记得刚到衙门时,第一个见到的就是老侯。 那时老侯跟个邋遢的乞丐差不多。 也只是认识雪娘后,才开始注重外在形象。 “那你要是出公差,一个月没回家。” “房间内会不会布满灰尘。” 老侯被问得一头雾水。 生怕又是个坑,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回道:“应该不至于吧!” “桌面和墙上多少会有点。” “大人应该知道,我最讨厌不收拾家的人。” 马特! 还真喘上了。 这些听起来很随意的问题,却让萧玉若脑子像触电般震荡了一下。 他们和陈平笙一起进的那个房间。 她没看出端倪,徐老头也没看出端倪。 说到底是因为生活经验不同。 他们的住所每天都有人打扫几遍。 即使不在家,那些下人也不敢偷懒。 所以,当看到房间内厚厚的灰尘。 她和徐渭除了不适应外,并没往深处去想。 麻田死的时间不长。 按照老侯刚才的话,房间内除了桌面和墙面有少许灰尘。 绝不可能跟麻田的住处一样。 “你的意思麻田根本没在那间屋子住过吗?” “那半盒胭脂怎么解释。” 这个…… 陈平笙略感为难道:“我说了,你可不能觉得我下流。” “你想呀!一个能用昂贵胭脂的女人,自然有些品味。” “在那间屋子,谁有兴致和麻田欢好。” “除非那个芳姑有特殊癖好。” 萧玉若看他欲言又止,就大致猜到这些内容。 听后还是觉得脸颊发烫。 “就算如此,那他为何又故意住在长条巷。” 陈平笙提示道:“你不觉得麻田是个生性极为谨慎多疑的人吗?” “他做这门生意确实很赚钱,但也见不得光。” “随时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换成你会光明正大开间铺子吗?” 萧玉若很容易就想通其中的关键。 这确实是件不能见光的买卖。 一旦被人查出跟丢失的孩童有关系。 押送到官府是轻的。 恐怕那些丢了孩子的百姓会活活把麻田生吃了。 陈平笙继续说道:“人可以不在家吃饭,总要用水。” “你看他房间连盛水的容器都没有,明摆着不是真正住人的地方。” “至于说那半盒胭脂,或许是芳姑去找他时留下的。” “房间的灰尘也是故意不打扫的缘故。” “我想麻田肯定已经预感到有人要杀他。” “所以,才会故意用了个金蝉脱壳之计。” “让那些想杀他的人,以为他死了。” 好狡猾的人。 如果不是遇到了陈平笙。 她想没有人会大胆推测到麻田选择假死。 倘若那些灰尘是故意没有清扫。 说明从开始麻田就盘算好有这么一天。 “你也别觉得他有多厉害。” “他是有点小聪明,但也极为愚蠢。” “我能看透的事,难道想杀麻田的人就看不透吗?” “有两个破绽是非常致命的。” “第一个就是房间灰尘太多。” “只要有这方面经验的人,很容易就看出反常。” “其次便是那座墓地。” “人家用的都是木牌,偏偏他搞座石碑。” “这特么不是蠢又是什么。” 萧玉若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座石碑。 按说以麻田的狡猾,既然想金蝉脱壳。 为何又在坟地搞那么招摇。 “或许他觉得没人会想到自己假死。” “也没人跟你一样大胆,晚上去刨人家的坟地。” 陈平笙摇头笑道:“别轻视我们的对手。” “麻田是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你怎知没人去刨他的坟,或许我们只是先到一步罢了。” “我猜想麻田是个很迷信,又非常矛盾的人。” “他当初选择假死,可能真当自己死了。” “人死后总会有点念想,他又吝啬于一口棺材。” “觉得没人会挖开墓地,所以,这人蠢的要命。” 麻田是蠢,还是狡猾 萧玉若已经无所谓。 这样一个缺德的人,如果不是牵涉到那些丢失的孩童。 死也也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她现在更想知道麻田藏身在哪里? 或者说是不是已经离开沙县,这才是重点。 “那你能推测出他的去处吗?” “我只怕那些想杀他的人捷足先登,让假死变成了真死。” “咱们辛苦找到的线索,又会白忙一场。” 陈平笙看着外面稀稀落落的行人,淡淡道:“他暂时应该不会有意外。” “你不妨开动脑筋想一想,或许你也能找到他的藏身之所。” “记得我对麻田的评价,这是个狡猾又很蠢的人。” ………… 第178章 小丫头,害人精 陈平笙这个小混蛋真会坑人。 徐渭听了公主的讲述后,心中都禁不住好奇。 那只老鼠会躲在哪里? 公主向来心高气傲,好奇心又强。 今晚想不出答案,恐怕连觉都睡不了。 他们一个宰辅,一个尊贵的公主。 就这么轻易被个小县令拿捏,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金蝉脱壳? 果然很妙的计谋。 麻田也算个人才,遇到这种狡猾的家伙。 孙冒那个废物就算把脑子想炸了。 也找不到一点线索。 “公主,你又何苦执念。” “以我看陈平笙目前也没有答案。” “连他都不知道的事,咱何必心急。” 萧玉若幽幽一声轻叹。 她心里既着急想快些找到黑岩城,救出那些失踪的孩子。 还有几分不服气。 自从认识陈平笙以后,她就觉得自己脑子变笨了。 很多事经陈平笙分析,听起来异常简单。 可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前,她每次都不能提前推断出来。 这种挫败感才是让她最难受的。 “徐老,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父皇从小精心培养我,想让我承担起大任。” “在都城也没觉得怎样。” “那些大学士,还总夸我冰雪聪明。” “有父皇的风范。” “现在想来这些人要么是在骗我,要么他们同样蠢。” 徐渭尴尬地笑着。 公主这一竿子打的范围很广。 这些人里面其中就包括他。 作为臣子谁见到公主都会说些赞美之词。 这是人之常情。 所以,他一直提醒陈平笙慎言。 别看陈平笙处理地方政务手段高明。 等哪天进了朝堂,那张不把门的嘴少不了会惹麻烦。 “公主不用跟他对比。” “你是君,他是臣。” “你们本来考虑事情的角度就不同。” “比如,你会考虑整个青州的变动,他陈平笙眼里只有樊城和登城。” “身居高位,最大的本事并非个人有多强。” “而是要懂得知人善任。” “如果没有公主从旁帮助,陈平笙说不定早被抓到了大理寺。” 徐渭一番话,让她心里有些许安慰。 她不用事事都想着跟陈平笙比高低。 只要能用好陈平笙便是大衡之福。 “徐老,以你看近期发生的这些事跟前朝余孽有没有关系。” “还是天理教所为。” 徐渭在桌子上用手指画了一个圆形。 不管是前朝余孽,还是天理教。 如果只是单独一个祸害,那算不了什么麻烦。 目前只怕这些人结成了联盟。 再就是雪域的阴兵药人,怎么会也无端出现在大衡境内。 里面是不是还有雪域人参与。 “公主觉得前朝余孽可怕吗?” 萧玉若摇摇头,她说不清楚。 前朝都是很久以前的事。 那些人,那些事都早就埋在时间的尘埃中。 她只是觉得人都有仇恨,何况是国仇。 换成大衡被灭国,哪怕剩下她自己。 她也会用余生报这个血仇。 “可怕倒算不上。” “我父皇脾气虽说不太好,脑子还不笨。” “这些前朝人真能兴起大浪,父皇为何更关注天理教。” “老臣就说公主的脑子一点不比陈平笙差。” “我敢保证,陈平笙绝考虑不到这些问题。” 马屁精! 萧玉若想起不久前的评价,忍不住笑了起来。 越是官场经验老的人,见到她越会说些好听的话。 反倒是陈平笙那种愣头青,什么都敢说。 “不想了。” “我先回去睡一觉。” 萧玉若起身打了个哈欠起身离开。 今晚徐老头的开解还有点作用。 让她看清楚了自己的位置。 陈平笙回来后也没消停。 先把老侯挖坟掘墓的事讲给李铃铛听。 听得李铃铛哈哈大笑,直骂他们缺德。 这种事除了一些专门盗墓的人,平常人干不出来。 再加上他下墓坑,把好端端的一身衣服弄得都是黄泥。 李铃铛自然不会轻易饶了他。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麻田的藏身处?” “萧姐姐那人心思很重。” “今晚她想不出答案,怕是一夜都不会睡。” 人与人的关系还真是奇妙。 换成以前李铃铛巴不得他挖个坑。 让萧玉若这个娇小姐吃点苦头。 “想到了一半,另一半要等到明天。” “你也别杞人忧天,她总要开动脑筋思考一下。” “我是为了她好。” “放屁!” 李铃铛掐着小蛮腰揭穿道:“你这些话跟老侯讲或许会信。” “你身上长了几根毛,我还不知道。” 陈平笙嘿嘿一笑。 “夫人说话越来越直白了。” “让我都有点脸红。” 李铃铛恨不得跳上床,狠踹他几脚。 “你这人有时就喜欢故意卖关子。” “明明可以不说的话,非要故意补上一句。” “如果你用这种小手段对付我。” “那我就狠狠揍你一顿,直到你能想出答案为止。” “萧姐姐是个好面子的人,就算她想得头疼。” “也决计不会主动过来敲你的门。” 陈平笙看这架势,自己再不说出点东西。 今晚连床都睡不了。 “好吧!” “如果我所料不差,麻田并没有走远。” “他这种人最喜欢自作聪明。” “当然相信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李铃铛披上衣服就匆匆出了房门。 她看萧玉若房间的灯还亮着,就敲了几下房门。 见到李铃铛到来,萧玉若逗趣道:“这么晚了,你不在房间伺候他,过来找我做什么。” “好。” “萧姐姐既然不想听麻田的藏身处,我这就离开。” 她被弄得哭笑不得。 本来脑子里已经快要忘记这件事。 随便看几页书就该睡觉。 “你这丫头,跟他一样是个害人精。” “说吧!我洗耳恭听。” “我听他说的意思,麻田应该还在长条巷。” “啊。” 萧玉若刚上头的瞌睡虫,立刻就被统统赶跑。 她回想起陈平笙最后的话。 麻田此人既有狡猾的一面,也有极为愚蠢的时候。 其实现在想保命,悄悄出城最安全。 那个叫芳姑的女子还没走。 只凭那半盒胭脂,便可以确定麻田也不会离开。 天亮以后,陈平笙摸了摸旁边空无一人。 这丫头真够朋友。 为了陪萧玉若竟敢夜不归宿。 “吆!” “陈大人今天起的真早。” 徐渭故意仰头看了看太阳。 这小子跟公主使坏,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活该! “徐老,昨晚没睡好吧!” “看你都长了两个黑眼圈。” 徐渭伸手揉了揉眼。 马特! 都是你这个臭小子害的。 非给公主出个难题,结果害他想了一夜。 在吃早饭时,老侯就送来了信。 陈平笙放下碗要离开。 “站住,把饭吃完才能走。” 平时他就乖乖坐下了。 早饭显然是李铃铛亲自下厨。 做饭的人,最讨厌别人浪费食物。 “夫人,要紧事。” “再不快点,那只老鼠很可能又跑了。” 萧玉若立刻明白是关于麻田的消息。 “走,咱们快些去。” 他让人一直暗中监视芳姑。 自从麻田假死以后,这个女人就没去青楼。 一直在自己小院子里居住。 也从没跟外人有过来往。 昨天晚上芳姑一番乔装打扮后,才乘坐马车离开小院。 他派出的衙役跟到另一条大街。 芳姑走进一座大宅子,呆到半夜才回家。 今天一大早,芳姑再次外出。 还是同样进了那座宅子。 于是衙役就觉得奇怪,把消息告诉了老侯。 ………… 第179章 送给贼的礼物 沙县地方不大,贫富差距可不算小。 他们去过的长条巷,肯定属于贫民区。 别看那里房子小,地方狭窄。 照样能挤一家五六口人。 他们这次到的芳林街又是另一番模样。 宽阔干净的街道,随时可见的马车。 路两旁还种着一排木棉花树。 这里的宅子都是高墙大院。 萧玉若心中暗自得意。 她很希望在这里找到麻田的踪迹。 那样就证明陈平笙的推测也是错的。 这条街跟麻田居住的小窝棚简直天差地别。 “芳姑会不会是找其他男人。” “青楼女子总会有几个相好。” “麻田如果真敢这么招摇,又何苦搞假死那套。” 换成一般青楼女子,陈平笙也会有类似猜想。 芳姑则不同。 他相信麻田应该通过售卖神仙露赚了不少金子。 这笔钱足够芳姑赎身,后半辈子都不愁钱。 “也别用世俗的眼光看这些女子。” “其实大家都不容易。” “都知道青楼是火坑,为何还有很多女子跳进去。” “说到底还是生活所迫。” “芳姑从埋葬过麻田就没怎么去过楼里。” “但她一个外地女子,又没回自己的家乡。” “她留在沙县做什么?” 陈平笙没把话完全说完。 青楼吃的是青春饭。 年轻时如果身段好,长得漂亮。 自然不愁恩客。 芳姑今年应该三十多岁了。 跟雪娘情况差不多。 到了这个年龄,还能被城中的大士绅相中概率比中彩票都低。 她们只有两个出路,或者找个老实人从良。 要么跟雪娘一样,自己当老板。 芳姑两样都不占,却又连续两次进了一座大宅。 那么,宅子里到底是谁,答案便呼之欲出。 看到门前种了两棵高大的棕榈树,老侯停下了马车。 “大人,就是这里。” 这座宅子够气派。 红色的围墙要高出左邻右舍。 那扇黑色的大门更是夸张。 老侯正欲上前叩门,被萧玉若喊住了。 “直接翻墙进去吧!” “省得打草惊蛇,让那家伙跑了。” 这个提议他和老侯都赞同。 关键谁翻墙进去。 他们两人出来又没有携带飞爪。 七八米高的院墙,反正他是进不去。 “那就麻烦萧姑娘了。” “如果院子里养有恶犬,记得别乱动。” “狗这种玩意,你越跑它越会咬你。” 萧玉若本就打算自己翻墙进去。 听陈平笙这样讲,她又有点忐忑。 她喜欢可爱的小狗,并不代表不惧怕凶猛的大狗。 这个浑蛋。 陈平笙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抬手向院里丢去。 许久后院里都没有传来犬吠声。 萧玉若吁了一口气。 借着旁边的木棉树一纵一跳便到了墙头。 院内布置得清幽雅致,奇怪的是没见到一个下人。 像这么大的院子,至少要雇佣几十人家丁打理。 可看着院里那些花草修剪得很工整。 就连树下都没见到几株野草。 说明院里有人居住,而且刚打理过不久。 萧玉若顺着墙跳了下来,先把门打开。 靠! 好阔气呀! 老侯心中艳羡不已。 这正是他理想的家园。 说起来那个叫麻田的跟他还真有几分相似。 都是平民出身,又都喜欢风月女子。 只可惜同人不同命。 人家手里有钱,可以让芳姑住大豪宅。 他的家产就一座小破院。 “萧姑娘,你在此处等着。” “我跟老侯先进去找。” 俗话说狡兔三窟。 这座宅子足够大,想把所有房间都找一遍需要不少时间。 如果宅子里有家丁,找到麻田或芳姑会更容易。 “奇怪。” “牛芒那家伙明明看到芳姑进了这座宅子没出去。” “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 如果宅子里人来人往,陈平笙反而觉得自己推断错误。 越是这种死寂般的安静,越证明他们大概率找对了地方。 “别心急。” “猎物很可能躲在某个地方偷窥我们。” 他们先进了最前面那排房子。 房间内布置得极为奢华。 文玩古董,金银玉器随时可见。 “有钱人的生活真是无趣。” 老侯在房间转悠着,目不暇接欣赏各种奇珍异宝。 随便从架子上拿一颗东珠,就够挥霍一阵子。 “大人,这个麻田胆子真大。” “房间内放这么多宝贝,就不怕遭了贼。” “不怕。” “他故意让人拿的。” “如果你喜欢,随便拿几件。” “绝对没人会报官。” 老侯手里已经捧着一尊精致的金牛。 他知道雪娘就是属牛的。 要是把这头小金牛送给雪娘定然喜欢。 “算了。” “大人别逗我。” “他不报官,咱们樊城衙役总要遵纪守法。” “传扬出来,还不是给大人丢脸。” 陈平笙很认真地说道:”只要你能先找到人,这尊牛就归你。” “房间内的东西,确实是故意摆在这里的。” “你去抄过王霸天的家,也去过李清乐的府邸。” “他们的金银珠宝会放得这么招摇吗?” “当然不会。” 王霸天家的宝库还没那么隐秘。 那位李县令的好东西,都放在一间密室。 密室内还布置了各种精巧的机关。 可见大户人家都怕贼发现自己的藏宝。 这厮还真是个怪人。 “麻田,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很简单。” “就是拿钱保平安。” “如果你是贼,你最多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拿完。” “还会满世界找主人吗?” 两人出了房间,陈平笙绕过中院,直接走进了后宅。 后院偏僻幽静,实际更容易藏人。 这只是一般人的逻辑。 他认为芳姑肯定在中院。 但中院有十几间房子。 如果一间间查找很容易疏漏掉。 进了后院,陈平笙便坐在凉亭内休息。 任由老侯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 老侯当然很希望快些找到人。 自己也可以拿走那头小金牛。 “怎么,没找到?” “大人为何不去中间的屋里找。” “说不定他们就在那里躲着。” 陈平笙拍了一下旁边的石凳,“先休息一会儿。”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不就是一尊小金牛。” “呆会儿萧玉若把人带来,只要你能审出麻田的下落。” “我的话依旧算数。” 他们刚坐下不久,萧玉若还真带了一个女子过来。 那名女子算不上多漂亮。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风尘气。 套用老侯经常说的话,骚! 但看人又不能简单只看表象。 不管麻田是什么人,至少芳姑对这个男人有几分情义。 要不然这个时候了,芳姑完全可以卷钱跑路。 又何必配合麻田演戏。 “你们是怎么找人的。” “要不是我在门口守着,她早溜走了。” 老侯强忍想笑的冲动。 事情不是明摆着,大人早料定芳姑会趁他们不注意悄悄溜出去。 只是萧姑娘自己还没明白这种巧妙的安排。 “你就是芳姑吧!” “我们是官府的人,想找麻田询问一些事。” “你还是老实交代他的下落吧!” 芳姑眼神闪烁不定,哭天抹泪道:“麻田那个王八蛋早就死了。” “大人找一个死人做什么。” “我只是来这里帮忙干点杂活,还请大人放奴家离开。” 如果换成对方是男人,老侯早上前大耳光伺候。 面对这么一个女人,他有点下不去手。 “离开?” “你觉得自己有可能走吗?” “不妨告诉你,昨晚我去过麻田的坟地。” “那块碑是你帮忙立的吧!” “太招摇了。” “所以,我就让人刨了他的坟,你猜棺材里是什么。” ………… 第180章 杀人不如诛心 芳姑脸色骤变,身体一软差点瘫倒。 她低垂着头,不敢正视陈平笙的目光。 挖坟! 听起来难以置信。 这能是一个官差做的事吗? 如果对方是官差,她兴许还没那么惧怕。 只要找不到麻田,官府也不能把她定罪。 可若这几人不是官府中人,那就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我不喜欢对女人用刑。” “也不介意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你现在主动交代还来得及。” “我不仅知道麻田活着,还知道他就藏在这座宅子里。” “你以为自己对他重情重义,那他是不是真在乎你的死活呢?” “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芳姑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泪,忽然抬起了头。 眼睛直视着陈平笙。 忽然像变了一个人,眼神异常坚定。 “你们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明白。” “反正我亲手把麻田下葬的。” “如今他已经离开,我总要赚钱过日子。” “像我们这种风尘女子,岂会对男人动情。” “你们想杀我,尽管动手便是。” 萧玉若原以为抓住了芳姑,很快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麻田。 岂料这个女子如此嘴硬。 她也看得出来,芳姑做好了赴死的决心。 此时就算陈平笙痛下狠心,让芳姑吃些苦头。 芳姑也未必会吐出一个字。 “好一个对男人不会动情。” “既然你做的是皮肉生意,又想赚钱。” “老侯,就便宜你了。” 芳姑浑身轻颤,眼中满是恨意。 有种想扑过来咬断陈平笙脖子的冲动。 老侯心中犯难。 这种事听着挺好。 可他要真做了那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再者说萧姑娘也在外面。 自己公然跟一个青楼女子在房间欢好。 以后还要不要继续在衙门呆着了。 陈平笙起身对老侯一番低语。 老侯满是愁容的脸才渐渐舒展。 “大人放心。” “我一定不辜负你的美意。” 说完走到芳姑前面,调笑道:“你这娘们年纪是大了些,姿色也一般。” “不过老子就喜欢这种类型。” 萧玉若傻眼了。 不知道陈平笙玩的什么把戏。 她想快些撬开芳姑的嘴,找到更多线索。 可用这种方式未免太过分了。 老侯抓住芳姑的手臂抗在肩上朝一间小屋走去。 “陈平笙,你太过分了。” “快些让老侯停手。” 陈平笙听着房间内传出的咒骂,尖叫也皱起眉头。 这厮不会玩真的吧! “你先安静坐下休息。” “难道你不想尽快找到丢失的孩童吗?” “你自己也看到了,对付这种女人不用些非常手段。” “她绝不会乖乖招供。” 非常手段! 萧玉若冷笑道:“无耻就是无耻。” “你是大衡的官员,第一个改革青楼的县令。” “难道你说的不希望再有女子跳进青楼这个火坑都是放屁吗?” “如果再不让老侯住手,我可真先杀了你。” 这丫头还有点正义感。 他没吭声,现在只能等下去。 芳姑嚎叫得越厉害,他的计划成功概率越高。 砰。 那间房门忽然被大力撞开。 只见一个瘦小的男人,手中拿着匕首跟老侯厮打在一起。 老侯虽说没有带刀,对付几个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 几个回合就骑在男人的身上。 “哈。” “大人神机妙算。” “这间屋里还真有个密室。” 他也不是什么神机妙算。 只是更深入探究过麻田。 从他们踏进这座院子。 芳姑和麻田已经察觉到有陌生人闯入。 青楼女子未必无情。 芳姑完全可以一起躲进密室。 只要他们不出来,大多人都未必可以寻到踪迹。 芳姑却做了一个非常冒险的选择。 让麻田独自躲进了密室。 自己则藏在外面,趁机想从正门溜走。 如果走不掉,芳姑或许认为自己也不会有麻烦。 她没料到陈平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杀人不如诛心。 如果芳姑不是有心从良的女子。 亦或者麻田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他的办法都不会奏效。 这就考验着两个人是不是真在乎对方。 “死鬼。” “你为何要出来。” “我们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我受些委屈又算什么。” 麻田也哭的跟泪人似的。 两人当场上演了一段苦情戏。 陈平笙不耐烦道:“好了,本官没兴趣看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表演。” “麻田,你可知罪。” 麻田怯生生的抬头望着陈平笙,低声道:“小人知罪,还请陈大人饶芳姑一命。” “她是个苦命的女人,我做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 “吆。” “好眼力,你怎会知道是本官。” 麻田虽然藏在暗处,但一直都关注外面的变化。 他也想离开沙县,那些要杀他的人岂能善罢甘休。 “小人一直都喜欢看樊城早报。” “近日听闻陈大人到了沙县,还破了无头鬼一案。” “小人便猜想,能找到这座宅子的。” “除了想杀我的人,再就是陈大人。” “小人知道自己罪该万死,不求大人能宽恕罪行。” “只希望我的芳姑可以安全离开沙县,小人愿将功折罪。” 萧玉若心中也升起几分感佩。 这对男人虽说害人不浅,又狡猾如狐。 对自己的女人还算有情有意。 “你售卖的神仙露,是不是从黑岩城而来。” 麻田没有理会萧玉若的问话。 眼睛一直望着陈平笙,他需要一个靠谱的承诺。 “陈大人只要答应我的要求。” “小人这条命就送于大人了。” “好。” “本官可以答应你。” “芳姑若是愿意,了结此事可随我先回樊城。” “至于你,那要看能不能做到本官满意。” “说到底这是沙县的事,不归本官管辖。” “本官可以杀你,也可以保你一条小命。” 麻田喜出望外。 自从事发后,他就料到自己或许死得很惨。 即便逃过官府拘捕。 那些服过药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小人那些药确实是从黑岩城所来。” “在黑岩城中有一个麝香夫人。” “她专门售卖神仙露,别看小人卖的价格挺高。” “实际上中间利润没多少。” 陈平笙好奇道:“那中间你为何忽然不卖药了?” “是不是知道此药的制作成分跟孩童有关。” 麻田苦笑道:“小人哪有这个本事。” “再者说像我们这种赚黑钱的人,也不在乎药是如何制成的。” “不久前小人跟城中一个朋友喝酒。” “他是名郎中,无意间告诉小人城中现在有不少妇人都得了衰老症。” “小人好奇打听了一下。” “那些妇人正是小人的客户。” “小人爱钱,也怕死。” “索性就不再出售此药。” “停药两天后,小人就遭遇了一次暗杀。” “幸亏水性不错,及时跳进河里。” “后来小人知道黑岩城定然还会追杀下去。” “于是跟芳姑商量了一条金蝉脱壳之计。” “想着等风声过去后,我们再离开沙县。” 不知道药的成分? 这和他的判断多少有些出入。 麻田如果只是中间的小药贩子。 那么,黑岩城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那你可知道进入黑岩城的路。” 麻田点了点头。 “那条路小人大致清楚,每次进城都有专人接送。” “小人生来多疑,喜欢留意周边的事物。” “所以,就算被蒙住了眼睛,也大致可以猜到黑岩城的入口。” “只是黑岩城凶险万分,大人想进去还是要做完全准备。” ………… 第181章 天然的迷宫 萧玉若穿过那间密室,发现出口正是长条巷。 再看巷子上挂着的号牌,说不出的惊奇。 这家伙猜得还真准。 回到小院,徐渭听说此事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两条街看似还有一段距离。 实际长条巷并不是笔直的。 它是一个弯曲弧形。 后面的墙壁正对着麻田那座豪宅后院房间。 这家伙应该早就发现了其中的玄机,所以,才花重金买下豪宅。 经过一番改造后,两个房间就可以自由互通。 以前售药时,麻田就出现在长条巷。 不卖药则可以从暗门进入豪宅生活。 这种巧妙的建筑布局,可以有效掩饰他的行踪。 所以,那间小黑屋才会显得许久都没人住过的样子。 陈平笙把麻田和芳姑安置好后,就派人喊来了方家兄弟。 他们想进黑岩城,肯定不能指望沙县那帮衙役。 目前可用的力量,也只有方家。 “假死?” “妙呀!” “这个麻田够狡猾,但还是不幸遇到了陈大人。” “当初我听卫老说起,还觉得怪可惜。” “此人倘若真死了,神仙露一事想查明无疑于难如登天。” 方静由衷地赞赏。 盛名之下无虚士。 陈平笙这么年轻,赴任时间半年有余。 能兼管两座县城,绝非运气使然。 无头鬼,神仙露这些错综复杂的案件。 假如指望孙县令解决,恐怕再等十年也没任何成效。 “你也别夸他。” “他这人夸多了,容易把尾巴翘起来。” “当前只是找到了一些线索。” “能不能有个好结果,还很难说。”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 这种话也只有陈夫人敢说。 “咱们何时动身。” 萧玉若有些迫不及待想一探那座黑岩城。 她既想找到失踪的孩童和女子。 更想替父皇解决了这块心病。 如果真是前朝旧人在大衡兴风作浪。 那么,她就借方家之手一举除了他们。 “二公子就先回名剑山庄吧!” “你是个读书人,这次可能会有危险。” “万一你有个好歹,侯爷还不一剑杀了我。” 对于这个提议,其他人纷纷赞同。 方家两个儿子性格迥异。 大公子更像方慕白,天生武将的料。 从那晚击杀几个药人,就能看出得到其父真传。 至于这个二公子,在青州素有贤名。 为人知书达理,温文尔雅。 只可惜从小体弱,又不喜欢舞刀弄枪。 更奇特的是两兄弟相貌差距也很大。 如果不是徐渭言明他们是骨肉血亲。 陈平笙一直都觉得方静是捡来的孩子。 “陈大人此言差矣!” “想当初你也是一介书生,落入贼窝。” “不照样靠着非凡的胆识成功脱身。” “我觉得此行重在探明情况,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倘若真动手,那是我兄长的事。” 哼! 书生。 李铃铛侧目看了看陈平笙。 回想起两人那段经历。 她可从不觉得陈平笙是普通读书人。 这个男人天生具有匪气。 空长了一个读书人的皮囊。 那时一点武功不会就敢动刀杀人。 她相信方静绝没有这个胆量。 “我赞同方静的说法。” “书生怎么了。” “有些事靠的是头脑,老夫也跟去凑份热闹。” “那些前朝老人许久都没见了。” “看能不能遇见一两个老友。” 尼玛! 明明是凶险万分的事。 弄得像组团旅游。 他看老徐都动了去探查黑岩城的念头。 也不再劝说。 反正凶险都心知肚明,出了麻烦只能各安天命。 小秦山距离县城三十里。 山峰不算高。 它就像天然堆积起来的一座迷宫。 再加上夜色的缘故。 看到那些山峰长得基本相似。 老侯的马车走在最前面。 麻田从进山后,就没有睁开过眼睛。 他凭借着超强的记忆能力,不断指引方向。 刚进山那段路还不觉得有多复杂。 当马车在山中转悠了半个小时,李铃铛被绕得有些头晕。 她可是从小在深山中长大。 二龙山也有很多复杂的区域,稍有不慎就会迷路。 但跟眼前这片山地根本无法相比。 在她看来马车根本没有走远。 一直在绕着山峰转悠。 估计转悠到天亮也找不到那个所谓的黑岩城。 “他会不会领错路。” “我怎么觉得一直在原地打转。” 这也是其他人的疑问。 陈平笙眺望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辰,说道“放心吧!” “麻田不会带错路。” “人的才能各有不同,就像你对自己的武功很自信。” “他对如何保命同样自信。” “黑岩城如此神秘,换成我们也会保持高度警惕。” “区别只在于我们可能无法凭借记忆,把路线深深印刻在脑海中。” “麻田却有这种天赋。” “此处的山形并不复杂,主要是它们太过于相似。” “很容易给人造成视觉上的误导。” “总觉得马车围绕着一座山峰在转,其实我们已经走到了腹地。” “你有这种怀疑,恰恰证明路线是对的。” “黑岩城一定在小秦山内。” 没错! 徐渭很赞同这个分析。 从本质上讲麻田和前朝人相似。 他们都害怕遇到未知的风险,都会极力给自己的住处选一个隐蔽的空间。 那些前朝人莫名失踪了多年。 方慕白派人在小秦山也找了多年。 依旧没找到入口。 他曾经还想是不是方慕白得到的消息有误。 几年时间足以翻遍小秦山任何角落。 直到今晚进山以后,他才确定方慕白的消息没问题。 只是白天进山和晚上进山感觉不同。 如此复杂的山地形势,可以作为一道天然屏障。 让那些前朝的老鼠们藏身于某个暗处。 马车又在山中行进了一个多小时。 麻田忽然睁开眼说道:“侯大人停车吧!” 相比后面的人坐在车棚内,老侯的滋味更难受。 这一路兜兜转转像绕迷宫。 弄得他有点头晕恶心。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要寻黑岩城,他真会觉得麻田是在故意坑自己。 “你特么确定走对路了吗?” “这里不还是跟前面一样的小山丘。” 麻田下车后,用手细细摩挲着山壁,笑道:“在侯大人看来此处的山都差不多。” “山跟人一样,哪怕是孪生兄弟,也有细微的差别。” 卧槽! 这厮还能讲出如此玄妙的道理。 差别是什么? 老侯好奇地上前也摩挲了几下。 都是冰凉坚硬的石头,有个屁不同。 山壁上挂着厚厚一层青藤。 麻田把那些青藤向两侧分开。 萧玉若原以为青藤背后会出现一个洞穴。 黑岩城正是隐藏在洞穴中。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青藤背后依旧是石壁。 直到麻田双手紧握一块凸出的石头,用力顺势扭动。 咯咯的摩擦声响起。 在众人无比惊奇的目光下。 严丝合缝的石壁缓缓打开一个小洞口。 “妙。” “果然妙。” “他是如何分辨出哪座山才是入口的?” 陈平笙上前摸了一下山壁。 当他移开手掌时,发现掌心湿漉漉的。 很快就想通麻田辨别的玄机。 他看着好奇的方静笑道:“说起来也不复杂,只是咱们可能没有麻田的记忆能力强” “有些人除了自己家以外,只要出门便会迷路。” “有些人就算第一次去某个地方,只要走过一次。” “就能把所有路线复刻到记忆,这便是天赋不同。” “前面麻田用的正是特殊天赋,至于辨别入口的大山。” “你们可以摸摸石壁。” ………… 第182章 地下城 水汽! 徐渭心中恍然。 很多事不知道其中玄机。 总以为神乎其神。 玄机一旦窥破,也不过尔尔。 山体如此湿润,说明山中有充沛的水源。 当水汽常年向上蒸发,就会浸透石壁。 所以,麻田最了不起的还是记忆路线的天赋。 这种人天生是个侦察兵,可惜走错了路。 麻田提着灯笼继续在前面带路。 洞口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越向里面走空间越大。 走了百步以后,整个山体都是空的。 已经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在山的中央位置有条四五米的深沟。 那是一条地下暗河。 河面上漂流着几个大圆木盆。 木盆中勉强可以坐下两个人。 他自然和李铃铛一起。 萧玉若则和老徐乘坐一个木盆。 老侯本想跟方静同坐,因为麻田身上的味太大。 这一路都快把他呛死了。 但又担心方少爷不会游水。 万一中间出了岔子,他岂不白白淹死在暗河中。 思来想去还是捏着鼻子跳进麻田的盆中。 木盆上系着一条绳子。 绳子一旦解开,就会顺流直下。 李铃铛起初用手紧紧抓住木盆的边缘。 还在故作淡定。 她在山地作战从没有惧怕过。 可对于游水一事并不擅长。 木盆在水里晃晃悠悠,像随时都可能翻倒。 越向前走水势越湍急。 她只得松开木盆的边缘,紧抓陈平笙的手臂。 这家伙总吹嘘自己是水中小白龙。 可以在水里潜行几个时辰,生吃鱼虾。 不管真假,她现在都信了。 地下暗河不同于普通的河流。 是由人为修建的河道。 这些河水是天然形成,高低不平,弯弯曲曲。 木盆漂流在水面上不断向上颠簸。 卧槽! 卧槽! 啊! 随着老侯杀猪般的尖叫传来。 前面那盏照亮的灯笼也凭空消失了。 “抓紧我。” “万一掉进水里,千万不要松开我的衣服。” 他判断前面应该是一个忽然向下的急流。 只是麻田并没有提前告诉众人。 很快走在他们前面的老徐和萧玉若也凭空消失。 相比于老侯,这两个人倒是显得很淡定。 木盆越来越接近那个危险区域。 李铃铛干脆双手环抱着他的腰。 木盆猛然间就向下直线冲击。 “陈平笙,你个浑蛋。” “我恨死你了。” 这丫头连宣泄恐惧的方式都与常人不同。 但他也只能强忍手臂的疼痛。 任由李铃铛咬着。 他们明显又向下滑了十多米。 木盆被冲击进一个狭窄的石洞内,继续向前漂流。 至于最后会落在什么地方,那只有天晓的。 因为前面看不到徐渭和麻田的影子。 下面应该是一个分流区。 通过不同的洞口最终到达那座黑岩城。 “我们会不会困死在这个地下世界?” “放心吧!有我在。” 陈平笙轻轻揽住李铃铛的细腰,安抚着这个受到惊吓的小野猫。 地下河不同于深潭。 它是流动的活水,哪怕到不了黑岩城。 最终也会通过某个出口流到外面的世界。 “后悔吗?” “要是没认识我,也不会遇到这么多麻烦事。” “你可以继续留在山中,做你的山大王。” 李铃铛扬起下巴,轻声道:“其实我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中尸毒,不会来到这种该死的地下暗河。” “可那样的人生又少了另一种精彩。” 陈平笙亦有同感。 如果不是一次意外的穿越。 他怎会接触到凶悍的山贼,又怎会成为地方县令。 还结识了这么多有趣的人。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任由木盆在水面漂动。 某个瞬间,他们甚至想着时间最好能定格在当前。 不用再为地面上那些事烦心。 前面出现了一团光亮。 木盆穿过光影,就像破开虚空又来到另一个全新的世界。 两人惊奇望着上面那片星星点点的火光。 在宽阔的河面上漂流着许多木盆。 有些人已经顺着石阶向上面走去。 “这就是黑岩城吗?” “谁能想到它会在地下世界。” 陈平笙用手臂划动水面,让木盆缓缓停靠在岸边。 先一步跳到岸上固定好绳子,再把李铃铛接到了地面。 “确实很神奇。” “如果没有麻田引路,我想方慕白就算派出再多的人也找不到。” 他们站在岸上等了一会儿,才见到方静划着木盆到来。 这位世家公子吓得不轻,原本就苍白的脸庞。 此时就像常年躲在洞中的吸血鬼。 方静缓了一下神后,望着这座神奇的地下城池问道:“陈大人,依你看黑岩城是自然形成的,还是人工修建。” “这也未免太神奇梦幻了。” “我在沙县住了这么多年,都未听人提起过还有这样一个世界。” 上面显得热闹非凡,比樊城夜市要热闹得多。 说明这座城中人数并不算少。 仅凭当年逃亡的那些前朝人,就算繁育能力再强。 应该也没有这么大的人流量。 “人工修建。”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 “需要的人力和时间难以估算。” “我想在前朝时,这座城已经修建完成。” “只是它可能另有用途。” “咱们先上去再说。” “徐老他们应该已到了岸上。” 刚下船的人,跟他们衣着打扮没有什么区别。 来到上面以后,所有人都自觉排成长队缓慢向前移动。 “那是周朝的服饰。” “想不到这些前朝人,还是念念不忘故国。” 陈平笙和李铃铛只能看出街上行走的人,跟他们穿着不同。 经方静提醒,他很快就明白为什么会排队。 黑岩城是前朝人的聚集地。 想要进城便需要拿到通行证。 而通行证应该就是就是这些前朝服饰。 他摸了一下身上,发现并没有带银票。 本想有萧玉若这个小富婆在,不需要担心钱的问题。 哎! “铃铛,你有没有带银子。” 李铃铛翻了白眼,“你又没说需要买东西,我大晚上带银子做什么。” 他明知道自己多此一问。 李铃铛向来没装钱的习惯。 目前只能看方家二少了。 如果他也没带钱,这些前朝人总不会给自己面子。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跟陈平笙想的一样,在桌上摆放着两套周朝服饰。 一男一女站在那里售卖。 “请问能不能赊账。” “来时钱袋子丢进了水里。” “放心,我们都不是赖账的人。” “下次再到黑岩城一同补上。” 李铃铛站在后面捂嘴偷笑。 这家伙脸皮还真够厚的。 换成是她绝说不出这种无耻的话。 “抱歉。” “如果公子没有我们黑岩城的周币,请跟随那些人出城。” 在不远处确实还有一条长队。 正由几个人带领重新回到河面。 黑岩城肯定不止一个入口。 如果原路回去,凭着木盆是决计办不到的。 这时方静走到前面,从身上拿出一锭银子。 “你们看这些钱够我们几人的衣服吗?” 女子摇了摇头解释道:“公子应该不懂我们黑岩城的规矩吧!” “在黑岩城只认周币,如果你们随身有贵重物品可以暂时抵押在此。” “城中有专门赚取周币的地方。” “只要你们有本事,应该很快就能赚到衣服的钱币。” 赚钱? 这种规矩听着既奇葩又有趣。 方静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白如羊脂。 看样子就价值不菲。 犹豫再三后,方静才把玉佩递了过去。 女子让他们做了一个简单登记,每人领取一块黑色木牌。 然后才给他们放了一套衣服。 ………… 第183章 玄天楼,生死契约 古代对服饰虽没有非常明确的要求。 也不像现代社会,什么流行穿什么。 衡人的服饰以束身为主。 女子尤为明显,可以让身材显得更曲线玲珑。 大周服饰则以宽松为主。 宽松有宽松的好处,不用担心购买的服饰不合体。 他们换上新的服饰后,就混迹到了人群中。 这里跟上面的县城没什么区别。 酒肆饭馆,文玩字画,干果胭脂铺子一应俱全。 来之前麻田还说黑岩城凶险万分。 他还想前朝人对他们这些外来的闯入者会怀有敌意。 说不定刚下船,就被人抓起来。 如今看来麻田说的要么是假话。 亦或者他们目前还没有遇到真正的凶险。 闻着街头喷香的饭菜味。 李铃铛肚子里咕咕乱叫。 但他们现在是身无分文,也只能眼巴巴看着。 “现在怎么办?” “咱们总不能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吧!” 陈平笙伸手摸了一下李铃铛的肚子取笑道:“是不是饿了。” “不如先找到赚钱的地方吃点东西再说。” 吃饭并不是主要的。 他是想先了解一下黑岩城。 神仙露既然从城中流到麻田手里。 那么,应该有定点售卖的地方。 没有周币,他们在城里寸步难行。 只凭一张嘴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消息。 “玄天楼开市了。” “那还等什么,快去看看呀!” 几个跟他们一同上岸的人,急匆匆向前跑去。 玄天楼? 听名字挺唬人的。 以老侯的经验而言,凡是人群聚集热闹的地方。 越能快速了解到一个地方的信息。 说不定老徐和老侯都会去玄天楼。 “走。” “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玄天楼距离他们的位置并不远。 大约走了两三里就看到拥挤的人群。 他们也从人群缝隙中挤了到了前面。 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古楼。 楼高五层。 雕梁画栋,修建的非常精美。 看热闹的人很多,却迟迟没人走进楼里。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口,目视着众人说到:“诸位应该都听说过玄天楼的规矩。” “我们有文武两榜,如果谁想到楼中碰碰运气,博个彩头尽管上前领取号牌。” “初到黑岩城的客人也请注意。” “按照我们玄天楼的规矩,进楼参试者须先签下生死文书。” “按照楼中规矩行事。” “凡违背规矩者则要受万蛇吞噬之刑。” 卧槽! 确实很凶险。 他不知道玄天楼的参试内容。 但能提前签下生死文书,肯定也是玩命的游戏。 难怪这么多看热闹的人都不敢上前一步。 这时李铃铛忽然走了出来,“我签。” 顿时众人哗然。 “这个女孩未免太胆大了。” “年纪轻轻就赶着去送死。” “可惜了这张漂亮的脸蛋。” 陈平笙怒怼一句,“你们这些怂货懂个锤子。“ “这才是真正的女中豪杰。” “就特么会说风凉话,看热闹。” “有种你们也进楼里逛逛。” 他嘴上说的硬气,心里却有些埋怨李铃铛太冲动。 好歹让他先看看契约的内容。 签合同可有很多隐藏的风险。 这丫头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提笔就写上了自己的大名。 “方静,要不你在外面等我们。” “这座楼可不是走水路,真有可能丢了小命。” 方静抖了一下宽袍,淡淡笑道:“陈兄未免小瞧人了。“ “咱么既然一同前来,自然要同生共死。” “陈夫人都有进玄天楼的气魄。” “我一个堂堂男儿要是龟缩在人群,那岂不成了笑话。” “拿契约过来,我签。” 他也没再犹豫,上前领了一份契约。 把上面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 玄天楼类似一个大型交易场。 不过在楼中想要得到某种东西。 需要靠真本事博取。 根据条款中的内容看,里面有奇珍异宝,还有奴隶买卖。 共分为文武两种比试方式。 看中什么东西后,可以拿着号牌进场比试。 直到无人应战,就可获得彩头。 李铃铛取了一块武试牌。 方静则取了一块文试牌。 轮到陈平笙后,他本想也取一块文牌。 想了一下,伸手拿了文武两试的牌子。 中年男人满是诧异道:“公子好胆量,但还请慎重。” “凡是取了牌子的人,无论是否参与拍卖,都要参加一场会试。” 对方的意思很明确。 两块牌子,等于要博两次命。 风险自然大一倍。 他从男人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进玄天楼的人或许还没人取过两个牌。 李铃铛走过去,从他手里夺下武牌,:“你这人作什么妖。” “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刀法,也敢跟人家比试。” “还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她知道陈平笙取两块牌子,并不是要逞强冒险。 而是怕自己有闪失。 但这不是跟李清乐打仗,有那么多衙役在旁保护。 单打独斗靠的是真本事。 随时都可能一招之差要了性命。 “你们玄天楼难道没有取过两块牌子的人吗? “还是有规定每人只限制一块牌子。” 男人看他目光坚定,解释道:“楼中确实还从无人拿过两块号牌。” “倒也不是因为有规矩限制。” “公子还是不懂玄天楼的规矩,我只是好意提醒。” “若你执意取两块牌子,那请自便。” 他确实担心李铃铛会遇到风险。 这丫头尸毒刚好,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如果真遇到危险,他也能在旁照应。 至于说搏命的事。 命只有一条,如果老天爷真想收了他。 那谁也阻挡不了。 看有人取了两块牌子后。 那些凑热闹的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不少人也跃跃欲试,上前签下生死文书。 他们跟着一个年轻的小姐姐走进了玄天楼。 玄天楼中央是一个圆形平台。 周边是阶梯形的座椅。 可能是取了两块号牌的缘故。 他们被请到了三楼一个雅间。 里面备好了干果糕点。 还有点菜的菜单。 这些服务都是免费享用的。 陈平笙也没有客气,反正是搏命的事。 还不如先痛痛快快吃饱再说。 于是他就让雅间内的女孩上几道菜,再来一壶酒。 “陈兄好雅量。” “我现在是没任何胃口。” “谁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事。” 他想凶险是一定会有。 文试应该比武试的风险低一些。 方静不同于孙皓和王小郎那种废物富二代。 既然在青州素有才名,必定有真事。 总不至于为了义气,就签下生死文书。 “以后的事,只能以后再面对。” “人都要活在当下。” “没胃口又怎样,总不能因为饿肚子变得更聪明吧!” “听哥哥一句劝,越是紧急要命的事。” “越应该敞开胸怀,好好享用美食。” “咱总不能连个女人的肚量都不如吧!” 李铃铛伸手在他腿上狠狠拧了一下。 她没陈平笙那么多狗屁大道理。 只要命还在,头没有掉。 世上就没什么事比吃饭更重要。 很快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一桌美味佳肴。 菜品做的异常诱人精美。 如同绚丽的画卷,让人不忍心动筷子。 “咱们还真有口福。” “如果不是到了黑岩城,恐怕一辈子都吃不上大周正宗的宫廷菜。” 美是很美! 可能这就是大周王朝灭国的原因之一。 饮食如此华美讲究,固然能满足口腹之欲。 然而底层的百姓可能连顿粥都喝不上。 那些身居于皇宫中的人,又如何能体擦民间疾苦。 衡菜花样也很多。 大多酒楼中的菜品都以量大实惠为主。 这也从侧面看出来两个王朝的不同之处。 ………… 第184章 玄天楼首试 “陈兄看样子比我更没食欲。” “是吃不惯这些周菜吗?” 他浅尝了几口,滋味只能算一般。 主要缺少丰富的调味品。 吃起来又齁咸。 所以,有些玩意看着挺好看,实则跟想象中存在巨大落差。 “有点享受不了。” “我口味比较淡。” “这特么做菜的厨师不知道放了多少盐。” “估计味觉出了问题。” “就你事多。” 李铃铛小声嘟囔一句,继续大口朵颐。 像吃到了人间最美味的食物。 这就是人与人的差别。 “陈兄吃不惯也很正常。” “周人重礼。” “你看他们把菜做得如此精致,是为了取悦眼睛。” “如果再把味道做得足够鲜美。” “朝臣吃饭时便会失了吃相。” “再就是周朝还不善于制盐。” “即便是当今朝廷,盐也是非常珍贵之物。” “普通百姓吃盐的难度,不亚于吃顿肉。” “为了彰显尊贵身份和礼仪。” “宫廷菜都会味道偏重一些。” 经过方静介绍,他大致听明白了一些渊源。 说白了就是让朝臣只准看不准吃。 像李铃铛这种就是没有礼仪。 “真特么穷讲究。” “难怪会被灭国。” 方静吓了一跳,“陈兄小声点。” “咱们现在可等同身处大周国都。” “让人听到还不被扔进蛇坑。” “不过你说的也对,这些周人太讲究贵族礼仪。” “却从不关注平民百姓的死活。” “或许这也是他们走向灭亡的原因之一。” 两人正在谈论时,圆台上传来钟声。 只见一个少女走到台前,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说道:“诸位宾客好,今晚的首场会试即将开始。” “彩头是一尊青羊爵” “此爵为大周皇室御用之物。” “周帝曾赐予大将军李国风。” “如果谁能取得首场文试,便可获得青羊爵。” 终于开始了! 他有种坐在大型古董拍卖会现场的感觉。 只是囊中羞涩,可以说身无分文。 那尊青羊爵造型古朴精美。 又是宫廷御用之物,想必价值连城。 这时女孩恭敬的端来两张纸。 纸上只写了一个礼字,还有一柄剑的图形。 猜字谜? 他在脑海中快速把几个字拼凑了一番。 发现根本无法合理解释。 难度有点太高。 幸好自己对那尊青羊爵不感兴趣。 “我来试试。” 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晃悠着走到了台上。 圆台上摆放着一个铁笼。 女孩引导胖子走进铁笼后,轻声说道:“敢问先生,此题何解。” 那个铁笼的面积足够大,只是把人装进去有点侮辱性。 “这有什么难的。” “剑为金,大周以钟为国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幅图所指正是前面那排编钟。” 原来是猜物。 陈平笙也搞不清楚胖子说的对不对。 反正听起来解释的还有几分道理。 幸亏不是他上台。 这考验一个人的历史知识。 对这个时空的历史,他属于小白级。 如果都是这种题,他顿时觉得自己鲁莽了。 场中静默一会儿。 钟声再次响起。 跟开场前的钟声又不同。 那声钟响清脆悦耳,非常提神。 可以瞬间把人的注意力拉到前面的圆台。 这声钟响沉闷哀伤,跟死了人差不多。 完蛋! 胖子脚下一沉,所踏木板忽然就向两侧裂开。 接着便是凄厉的尖叫。 台下是空的? 那座大铁笼原来是为了困住参赛者。 下面肯定有非常恐怖的东西。 陈平笙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还真是玩命之旅。 答对了固然能获得一件宝贝。 错了连逃生机会都没有。 他还拿了两个牌子。 “怕了吧!” “早跟你讲过不要逞强。” “咱们又不是贪图玄天楼的宝贝。” “只为赚取一点周币,再打探一下神仙露的消息。” “我看你怎么办。” 方静安慰道:“陈兄也不用担心。” “这种题没有那么难,不如我先上台试一试。” “父亲很欣赏李国风将军。” “如果能把此爵送给他,父亲定然很高兴。” 方静说完已经走出房间。 他没有出言劝阻,反正大家迟早都要挨上一刀。 这时候只能看运气。 他看方静胸有成竹。 应该不会像刚才那个胖子一样莽撞。 李铃铛挨着他坐了过去,小声说道:“如果没有把握就不要逞强。” “大不了咱们杀出一条血路。” “只能离开了玄天楼混进人群,他们也无法找到。” 他四周环顾了一圈。 这座看似平静的玄天楼,肯定布置了很多精巧机关。 杀出去估计难度很大。 “不用担心我。” “我的命向来很硬。” “咱们还是先看方少爷能不能逢凶化吉吧!” 铁笼中的地板已经重新合上。 方静上台后,先向少女行了一个周礼。 然后神情自如地走进铁笼。 这小子有点胆量。 第一个上台的人很重要。 如果胖子能赢下彩头,坐在下面的人也能更有信心。 看到胖子的悲催下场,恐怕一般人都被吓破了胆量。‘ 所以,就算明知道那尊青羊爵非常珍贵。 也没人敢上前挑战。 “姑娘可否给我一把剑。” 李铃铛好奇道:“他要剑做什么?” “难道还想答错后破开铁笼。” 陈平笙觉得不会。 那个铁笼足够坚固,就算是把神兵利器。 短时间想破开逃生也不现实。 再者说方静又不是他兄长剑术超凡。 拿把剑关键时候抹自己的脖子还差不多。 “应该是为了解题。” “你看这张纸上画了一柄剑。” “未必是字谜和猜物。” “而是需要用剑才能解开答案。” 复杂! 这些文人的游戏,看似比武试风险更小。 实则弯弯绕绕太多。 远没有真打真枪杀一场更公平。 方静拿起剑先凝视了一番。 然后伸指轻轻弹击剑身。 只听一声嘹亮的龙吟回荡于半空久久不散。 好剑! 李铃铛赞叹道。 她并非使剑的高手,对剑有些了解。 只听剑身发出的声响就知绝非凡物。 价值说不定还胜过那尊青羊爵。 方静挥剑起舞。 风度翩翩,俊逸不凡。 但他舞的并非方家剑。 更像是一种观赏性很强的剑舞。 刚柔并济,让人看着非常赏心悦目。 一套剑舞完成后,方静双手捧剑递给了外面的女孩。 场中再次陷入死寂般的静默。 所有人都屏息静气,聆听接下来的钟声。 作为同伴,陈平笙当然更希望方静能顺利过关。 因为这么远的距离,假如真答错了。 就算是李铃铛亲自出手,也绝不不可能把方静救下。 当! 高亢嘹亮的钟声响起。 似远征的军队凯旋而归。 成功了。 这小子真有一套。 接着铁笼的门缓缓打开。 少女施礼道:“公子好才学,奴婢还从未看过如此优美的周剑。” “这尊青羊爵归公子了。” 方静拿着青羊爵回到了房间。 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彩头确实很喜欢。 “那道题到底是什么?” “舞。” 方静解释道:“这是一种很独特的周礼。” “我游学时,认识一位前朝的老夫子。” “跟他学习过这种剑舞。” “所以,凑巧今日就用上了。” “还是陈兄说得对,很多事冥冥中自有天意。” “看来我今日有几分运气在身。” …… 第185章 麒麟?明明是头狮子 “下一场武试。” “彩头是名女奴。” 听到武试,李铃铛显得很兴奋。 但彩头是名女奴,她顿时失去了兴趣。 如今这种形势,能不能顺利走出黑岩城还是未知数。 赢一个女奴带在身边,反而是个累赘。 那名女奴被人用绳子牵到了台上。 十八九岁的模样。 属于小家碧玉型的女孩,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陈平笙看着有点眼熟。 他的记忆虽没有麻田好。 一些特别的人和事,也可以牢牢记在脑海中。 会试将要开始前。 他猛然想起了女孩的身份。 怎么会是她? “你想要这名女奴,要不要我帮你赢回来。” “好给你做填房丫头。” 李铃铛看他一副呆呆的表情。 似乎对那名女奴很感兴趣,控制不住想酸几句。 “吕秀娥。” “铃铛你回忆一下。” “那女孩是不是我们看过的那幅画像。” 李铃铛对榆树岭的事也印象深刻。 在脑海中对照一番,还真跟吕老太的闺女有七八分相似。 “我去。” “先把她救下来再说。” “万事小心。” “真打不过想办法保命要紧。” “你应该知道我从不是讲规矩的人。” 陈平笙确实厚此薄彼。 这是因为关系不同。 他对方静充其量只是有好感,还算不上知心好友。 李铃铛可是他老婆。 他绝不会把自己女人的命交给老天。 “我又不是泥捏的。” “你就安静呆在这里等候吧!” 李铃铛洒脱地走出房间。 当踏上圆台时,那名少女忍不住“咦”了一声。 或许玄天楼武试还没出现过女子上场。 而且还是李铃铛这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小姐确定要参加武试吗?” “这可非同儿戏。” “现在下台还来得及。” 李铃铛自己走进铁笼中,笑道:“别啰嗦。” “让你们的人出来吧!” “我也好久没活动筋骨。” “今天正好看看武功有没有退步。” 女孩沉默了一下,叹气道:“既然小姐有此决心,那我就祝你旗开得胜。” 陈平笙一直盯着圆台周围。 只要不是方慕白那种恐怖级的高手。 他相信李铃铛足以应付。 这时传来一声震耳的猛兽咆哮。 只见两个壮汉推动着另一个铁笼走来。 铁笼中是头全身黄毛的巨型猛兽。 “那是传说中的麒麟吗?” 方静显得非常吃惊。 因为那头巨兽相貌太过于凶猛。 真放进铁笼中,就算陈夫人武功再高强又如何能够应付。 但此时说什么都晚了。 “那是一头狮子。” 狮子生活在非洲大草原,形象看着跟神兽麒麟有几分相似。 谁会想到武试并非人类,而是要挑战一头猛兽。 他掏出腰间的小型弩机。 里面早就填满了铁箭。 只要以最短的时间跳到圆台周围。 射中那头雄狮的要害,他有把握把李铃铛救出来。 “陈兄也别太紧张。” “陈夫人既然敢下场,肯定有把握。” “贸然行事反而可能害了她。” 李铃铛看到雄狮后也吓了一跳。 她在二龙山也猎杀过狼。 但狼的体形跟狮子没有可比性。 再加上从未见过的猛兽,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她朝陈平笙的位置望了一眼。 深吸了一口气。 自己一定要成功弄死这头怪物。 要不然那个傻子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 两个铁笼缓缓靠在一起。 当上面的闸门被抽开后,铁笼就连成一个整体。 李铃铛手握镔铁棍,靠在铁笼的边缘。 她不会傻到正面攻击一头野兽。 在力量上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赢得可能。 那头雄狮从小笼走出后,抖擞着了一下身体。 面对李铃铛这个渺小人类低声咆哮着。 随着雄狮越来越近,李铃铛依旧保持缓慢呼吸。 呼! 雄狮一个飞扑就到了李铃铛身前。 几乎是碾压之势,让李铃铛根本没机会跳到铁笼。 再利用高空的优势,从上向下对雄狮展开攻击。 陈平笙紧张的快要窒息。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自己身在那座铁笼。 至少不用这么无奈的担忧。 “精彩!” 方静忍不住喝了一声。 关键时刻李铃铛缩身到了雄狮身下。 利用手中镔铁棍的优势,猛力向上戳中雄狮的下颌。 那头雄狮竟轰然被戳飞出数米远。 “陈夫人手段高明。” “我想换成兄长都未必能做到临危不乱。” 他长吁一口气,“如果换成方世子,其实想对付这头雄狮轻而易举。” “你们方家剑术有非常独到之处。” “最大的优势便是在短时间内快速击中要害。” “铃铛的武功路数我很清楚。” “她在力量上没有优势,如果跟雄狮周旋下去。” “最终只会风险越来越大。” 兵器非常关键。 遇到力量强的对手,最忌讳比拼体力。 李铃铛的镔铁棍打在人身要害部位,足以能够致命。 敲到一头狮子身上,远不如刀剑更简单直接。 那头雄狮彻底怒了。 开始对李铃铛展开疯狂的攻击。 经过前面的交手经验。 李铃铛不等雄狮扑跳起来,快速抓住铁杆悬挂在半空。 一人一狮在铁笼中打斗的越来越精彩。 就如陈平笙预判,李铃铛几次猛烈攻击。 都只是给雄狮造成皮肉的疼痛。 随着这种疼痛,雄狮的兽性反而越来越强。 陈平笙控制不住站了起来。 忽然他想到巴山送给自己的一个信物。 那是一根特殊的白色骨哨。 奇怪的是这根哨子只能发出气流,却不能发出声音。 伯克族最擅长驯兽。 当初他们交锋时,那群血狼的凶悍程度绝不亚于雄狮。 他连忙从怀里摸出那根骨哨。 对于能不能真正驯兽,陈平笙并没有多大把握。 巴山教过他吹哨的方法。 那些伯克族人相信万物皆有灵性,兽类也有自己的思想。 骨哨属于传递信息的媒介。 关键要把自己内心最强烈的意念通过骨哨传递出去。 试试看! 现在李铃铛还没有输,自己突然跳到圆台前出手相助。 说不定下面的地板会被打开。 这是他无法控制的局面。 陈平笙调整呼吸,想着巴山教过的方式把骨哨放在唇边吹起。 那头笼中的雄狮朝他这边望了一眼。 原本狂躁的兽性渐渐安静了下来。 方静看的啧啧称奇。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头雄狮此时异常温顺。 还在地上打起了滚。 可想来又觉得匪夷所思。 陈平笙只是吹奏那根不会发声的哨子。 又如何能远距离控制一头猛兽。 李铃铛打得气喘吁吁。 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如果再有几十个回合不能取胜的话。 很有可能葬身于这头猛兽腹中。 她提着手中铁棍小心翼翼靠近雄狮。 那头雄狮将巨大的头颅抬起,在李铃铛腿上蹭着。 似乎是在撒娇。 这时胜利的钟声忽然响起。 少女走了过来,笑道:“小姐果然好本事,是奴婢有眼无珠了。” “这一场武试,小姐已经胜出。” “女奴你可以带走。” 陈平笙停了下来,用衣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 马特! 真是够累人的。 简直比打一仗都让人心惊肉跳。 运气呀! 如果不是当初收服了伯克族。 亦或者说伯克族没有这种特殊的本领。 可能任何一个因素不具备。 现在他和李铃铛的命运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这样一座神秘的地下城。 除了他们自己外,可以说没人能够帮忙。 …… 第186章 小姐,士可杀不可辱 李铃铛回到雅间,先喝了几杯酒。 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神。 “那头猛兽真够凶的。” “早知道我就让你去了。” 陈平笙拍了拍腰间的金刀,“如果我上阵,那头畜生活不过三十个回合。” “主要是你的兵器不行。” “回去后可以跟老侯改练刀法。” “要不我跟方侯说一下,让学点方家剑也行。” 方静插嘴道:“陈兄尽管放心。” “我父亲对教剑一事,向来不会藏私。” “更何况你的面子,只要夫人想学。” “三两年就能成为剑道高手。” 李铃铛撇了撇嘴。 两个门外汉还给她提建议,让人笑掉大牙。 练功越早越好。 半路出家的和尚,一般都练不到多高的境界。 陈平笙属于异类,主要是足够勤奋。 悟性又很高。 即便如此还是无法跟老侯相提并论。 她当然清楚自己棍法的劣势。 如果今天对战一个外家的高手。 凭自己手中的铁棍照样能取胜。 但面对那头畜生,无论谁下场都不可能占到便宜。 从进入房间以后,被带进来的女孩就蹲在墙角没敢起身。 应该是早就吓破了胆。 “你是不是叫吕秀娥。” 听到李铃铛的问话,女孩双目圆睁。 情绪显得非常激动。 就差最后彻底崩溃哭出来。 “不用怕。” “我们不久前去路过榆树岭,还见过你母亲。” 吕秀娥扑通跪在了地上,连续磕了七八个头。 “你先过来坐下。” “吃点东西,我还有事要询问你。” 吕秀娥出现在玄天楼,绝对是意外收获。 自从见到那几名被做成药人的女子。 他便对榆树岭失踪的女孩不抱希望。 即便找到人,恐怕也是个怪物。 药人是没办法救活的。 即使勉强活下来,跟个植物人差不多。 但吕秀娥还活着。 那就意味另一种可能的存在。 并非每个女孩都被做成药人。 或许还有一些被安排到其他地方。 只要人还在,那么,救出她们只是时间问题。 吕秀娥可能真的饿坏了。 也想吃些东西活着走出黑岩城。 吃了一些糕点和剩菜后,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公子,我娘现在怎样了?” 陈平笙怕隔墙有耳,便没有急于表明身份。 “我们遇见她时,精神状态很不好。” “一直在临江楼寻你。” “不过你可以放心,现在她已经恢复正常了。” “抓你们那些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吕秀娥激动得热泪盈眶。 像她这种没有任何能力的弱女子。 被兜兜转转带到黑岩城,早就没有想逃出去的奢望。 “你可知道其他人的下落?” “她们的父母都在家等着,托付我一定要寻回你们。” “这里还有几十个姐妹被关在洞里。” “我听说很快她们就会被卖掉。” “公子若能救下她们那就太好了。” 陈平笙略微松了口气。 人活着就好。 哪怕几十个女孩,也是几十户人家的希望。 他想起另一个问题。 既然这些失踪女孩都在黑岩城。 会不会城中丢失的孩子也在。 但问过吕秀娥后,得到了一个令人沮丧的答案。 吕秀娥并没见过那些孩子。 当然也有可能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关着。 由此可见黑岩城跟沙县差不多。 表面看起来一团祥和气氛,实则凶险程度远超过想象。 圆台上的会试仍旧在继续。 只不过那些人都没有方静和李铃铛幸运。 十有八九都掉进了地板下的深坑中。 陈平笙手中还有文武两块牌子。 如今成了想甩也甩不掉的包袱。 不管他对竞拍的东西感不感兴趣。 只要没使用这两块号牌。 玄天楼就不可能放他离开。 “接下来是我们本场第三十七次武试。” “彩头是由楼主亲自挑选。” “诸位一定会感兴趣。” 少女的话激起所有人好奇。 前面的彩头虽说都是稀世珍宝。 远没有玄天楼主的名头响亮。 当两个人被带上圆台后,李铃铛一下就跳了起来。 “萧姐姐,徐老。” “他们怎么会成了玄天楼的彩头。” 陈平笙震惊得无法言语。 他见过萧玉若的身手。 在杀伐果断方面固然不如李铃铛。 但凭着武当精妙的剑术,对付几个高手应该也不成问题。 再者说同样是从暗河漂流过来的。 如果是因为身份问题,他们又怎能顺利来到玄天楼。 “还是我来吧!” “不管怎样,都要救下萧姐姐。” 想到那头雄狮,陈平笙岂能再让李铃铛冒险。 人的运气不可能一直都好。 谁知道这场武试,玄天楼又出什么花样。 万一还是对付猛兽的话,他的优势肯定大于李铃铛。 “你刚跟雄狮战过,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这次让我来。” “救人不是意气用事,更不是盲目逞强。” “机会只有一次,输了大家一起完蛋。” “你要相信我,就乖乖呆在这里。” 萧玉若的美貌毋庸置疑。 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垂涎三尺。 远比吕秀娥的诱惑更大。 还没等他起身上场。 已经有个年轻男人跳到了圆台。 “都怪你,啰里啰嗦。” “要是萧姐姐被别人带走,我绝不原谅你。” 他也想尽快救人。 但这种事先到先得。 再者说萧玉若这么出色的女子。 哪个男人不想收了当女奴。 竞争是一定会有的。 既然有人上场,接下来也只能看萧玉若的运气。 啧啧! 好漂亮的小妞。 别怕。 待会我赢了武试。 就带你回去好好享受。 萧玉若眼中满是恨意和绝望。 她在场中巡视了几圈,也没找到陈平笙的影子。 当前除了这个男人外。 谁还能帮她脱离苦海。 “小姐,士可杀不可辱。” “倘若咱们今天真走不出去。” “你还是……” 徐渭话未说完,已经老泪纵横。 他现在才知道一个书生有多没用。 宰辅又如何, 在这座黑岩城还不如个打家劫舍的山贼。 那些该死的前朝余孽,还不晓得他们的身份。 一旦知道了公主的身份,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更难以想象。 萧玉若紧咬嘴唇。 她知道老徐后面要说什么。 死! 如果自己的人生没办法选择。 她堂堂大衡公主,也绝不可能落到这种下三烂的手里。 男人看着萧玉若,又发出一声得意的淫笑。 “公子可做好了准备。” “废话少说。” “快把你们的高手请出来。” “打完后,我好带走这个小妞。” “好。” 女孩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 铁笼下的地板忽然打开,男子便掉到了下面。 “诸位请听此次的武试规则。” “凡是参与者,须在蛇坑中带上一炷香的功夫。” “如果能安然无恙便可带走彩头。” 卧槽! 蛇坑。 谜底终于揭晓。 听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李铃铛沉默着。 她不怕面对凶猛野兽。 可要面对一坑的蛇,她是没这个胆量。 “你怕蛇吗?” 陈平笙苦笑道:“怕,而且怕得要命。” “我小时候看到蛇,能吓得尿裤子。” “要不这场还是你上?” 不要脸! 李铃铛想不到遇到危险,这家伙竟敢把自己推出去。 “我不管。” “我只要萧姐姐和徐老平安无事。” “你向来诡计多端,如何应付蛇你自己想办法。” 蛇坑里不久前还能听到男子惨烈的尖叫。 此时已经彻底安静下来。 估计已经成了食物。 说起来萧玉若的运气还算不错。 有了这些蛇,她这个彩头就不会白白便宜了他人。 ………… 第187章 御兽驯蛇术 “陈兄!” 方静喊了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种情况任何鼓励和安慰都显得没任何意义。 劝说不去救人不可能。 陈平笙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他确实很怕蛇。 蛇这种东西很容易给人的大脑传递恐惧感受。 除了一些经常跟蛇打交道的人。 估计大多人都跟他一样紧张。 他又不可能眼睁睁看萧玉若被他人带走。 哪怕李铃铛什么都不说。 他也会义无反顾参加这次武试。 陈平笙奇迹般出现在玄天楼。 老徐控制不住放声痛哭。 这次他真的崩溃了。 在绝望面前,一切都是虚幻的泡影。 陈平笙无疑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浑蛋。 臭东西。 明明早身在玄天楼,却不第一时间出来。 萧玉若身心疲惫。 她觉得自己刚才经历了一次濒临死亡的过程。 “公子,应该就是选了文武两试的奇人吧!” “奴婢在玄天楼主持了七年时间。” “还从未见有人敢选两试。” 陈平笙淡淡说道:“姑娘谬赞了。” “我也是无知者无畏。” “人总会觉得自己可以把天捅个窟窿。” “那是因为从没有见过天有多高。” “我大致便属于这类人。” “不过你们楼主选的彩头太诱人。” “如此美人,就算死在蛇坑也要试试运气。” “万一我运气不错,岂不赚到了。” 萧玉若还没能看清楚铁笼内那个蛇坑。 她能想象只要看一眼,就足以吓破很多人的胆。 别看陈平笙谈笑自若。 心里也怕得要命。 “我跟他一起下蛇坑。” 一番思量后,萧玉若做出决定。 她留在上面还是生死未卜。 如果陈平笙真葬身于蛇腹。 她也就没了生的希望。 与其孤孤单单下黄泉,还不如找这家伙搭伴同行。 也省得路途寂寞。 少女眉开眼笑道:“公子好福气。” “想不到彩头都肯陪你同生共死。” “按照我们玄天楼的规矩。” “彩头是无法选择的。” “不过奴婢今日就大胆做一次主。” “让公子可以携美同行。” 玄天楼! 老子如果有幸不死。 非把这个贼巢拆了不可。 他也懂萧玉若的无奈。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也得看怎样的活法。 萧玉若出身名门,如今却沦为任人摆布的彩头。 谁知道最终遇到一个怎样的主人。 那样的人生,真不如一死了之痛快。 他们走进铁笼,朝下面的蛇坑望去。 只看了一眼。 萧玉若便觉得胃内翻江倒海,一阵干呕。 坑三四米深,里面密集着色彩斑斓的蛇。 颜色越是鲜艳的蛇,越容易含有剧毒。 对于常人而言,一条蛇就足够恐怖。 这数百条蛇密集在一起,恐怖程度可想而知。 不久前掉进坑内的人,早就看不出人样。 蛇坑旁边有一个石阶,陈平笙说道,“我们可以自己下去。” “不用再搞什么花样。” 少女爽快的答应下来。 简单的一个怕字,已经无法形容他的心情。 好在不是忽然从地板上漏下去。 心里多少可以提前做些准备。 萧玉若主动拉起陈平笙的手,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别怕。” “蛇不同于其他动物,只要不去打扰它们。” “这些玩意其实也很温顺。” “有些人会把蛇当成宠物养,女孩子养蛇的比男人更多。” 胡说! 萧玉若忍不住笑起来。 哪个女孩会这么胆大,把蛇养着玩。 两人顺着台阶,很快就到了蛇坑边缘。 几条花蛇吐着鲜红的芯子,在他们脚下游动着脑袋。 萧玉若很想大声尖叫,又恐惊到那些随时可能攻击的蛇。 砰! 上面的木板忽然合起来。 闻着浓浓的腥味,萧玉若只能紧抱陈平笙。 “你快想办法,我觉得那些蛇都要爬过来了。” 他并不没有骗萧玉若。 蛇确实生性胆小多疑。 如果只是一般无毒的蛇,只要他们呆着不动。 短时间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坑内肯定是一群毒蛇。 毒蛇则有主动攻击的本能,杀伤力可比那头雄狮要厉害的多。 “别乱动。” “我怀里有个小哨子,你帮我掏出来。” 萧玉若是吓得不轻,她说什么都不会离开陈平笙的身体。 “就在里面的口袋内,你小心点。” 萧玉若身材本来就很好。 再加上此时异常的紧张。 那对汹涌波涛的双峰,跟他有意无意摩擦着。 让他差点精虫上脑。 “放在我嘴唇边。” “我看能不能控制这些蛇。” 御兽是殊途同归的。 在白龙涧,他就亲眼见过巴山利用几条蛇做的草人。 他屏息凝神,开始吹动那根骨哨。 透过从木板缝隙中射来的光亮。 萧玉若看到坑内的蛇,不仅没有安静下来。 反而变得异常亢奋躁动。 高昂着头迅速向他们爬了过来。 她看陈平笙非常专注,又不敢出言打扰。 只能硬着头皮等待奇迹出现。 陈平笙忽然下了台阶,朝着蛇群中央走去。 这家伙疯了吧! 萧玉若虽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她还没有死,这种滋味最折磨人。 有的蛇长度能达到两米多。 直立起身子,几乎可以轻易扑到她的脸上。 奇怪的是直到现在,还没有一条蛇攻击他们。 蛇群将他们团团围绕起来。 灵动的摆动着脑袋和身躯。 像一群妖娆的女子,在勾引陈平笙。 萧玉若身子一凉。 明显感觉到有条碗口粗的蛇顺着陈平笙的身体向上爬行。 她想起陈平笙的交代。 这些蛇很温顺,只要自己不动。 蛇也不会主动攻击。 目前除了相信这番不靠谱的鬼话,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应对。 那条蛇缠绕得并不紧,一直爬到两人面前。 它似乎对自己并不感兴趣。 而是用头部在陈平笙的脸上蹭来蹭去。 萧玉若真怕这条大蛇起了凶性,忽然就咬住陈平笙的脖子。 “好啦!” “快下去玩。” 陈平笙忽然停止吹骨哨,对那条蛇下了个命令。 接着那条大蛇乖乖听话地爬到了地面。 这家伙真有魔法吗? “你也可以下来了。” “我的脖子都快被你勒断。” “我不下来。” 萧玉若像个赌气的孩子,她可不相信蛇会听陈平笙的话。 上面的香已经燃烧大半。 李铃铛静静坐在雅间内凝视着远处的红点。 至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她内心却承受着巨大煎熬。 换成以前,早就跳到了圆台。 把整个玄天楼拆了。 这次她一直极力克制冲动的念头。 危险是一定有。 她相信自己的男人既然敢去,就必然做好应对危险的准备。 此时自己冲过去。 不仅无法救人,还可能让陈平笙所做的一切都化为泡汤。 方静不时用余光看一眼李铃铛。 这个女人的心智超乎于常人。 换成任何妻子,都会上前拦住丈夫冒险。 哪怕无法阻拦,看到丈夫进入蛇坑。 上面的木板又合起来,早就乱了阵脚。 他试问自己最在乎的人遇到类似情况, 他做不到跟李铃铛一样心如止水。 “完了。” “香燃完了。” 李铃铛的眼睛亮了起来,很快又变得黯淡无光。 “陈夫人,你不用强忍着。” “如果真受不了,那就哭出来。” 哭! 李铃铛摇了摇。 她的眼泪可没那么廉价。 她也不相信几滴眼泪能解决任何问题。 倘若陈平笙和萧姐姐都死于蛇坑。 她需要用血来祭奠他们。 ……………… 第188章 我靠!把闺女都舍出来了 出来了! 出来了! 方静忍不住连声惊呼。 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当然希望陈平笙能活下来。 人生难得遇见几个有趣之人。 陈平笙绝对算一个。 但地板下是一片死地。 想从那座蛇坑安全脱身,概率几乎为零。 然而当陈平笙抱着萧玉若出来后。 玄天楼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 “小姐。” 徐渭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昏厥过去。 他无法想象公主有个好歹,陛下会做什么。 那可不是灭了黑岩城那么简单。 恐怕整个青州地界的人都会跟着遭殃。 陈平笙这次立了大功。 不仅救了公主,也等同救了他。 那名少女一脸崇拜地望着陈平笙笑道:“公子天赋异禀。” “连这些毒蛇都不敢对你进行攻击。” “可见公子福缘深厚。” “这名女奴公子可以带走了。” 女奴! 他喜欢这个身份。 以后看萧玉若还怎么傲娇。 “我能不能把这个老头一并带走。” “他对你们应该也没什么用。” “总不会有人愿意为他赔上性命吧!” 徐渭听了连连点头。 他满腹经纶又如何,在这座玄天楼中。 没人会知道他的才华。 更没人愿意为他一个糟老头参加赌命的会试。 少女摇头道:“那可不行。” “玄天楼有玄天楼的规矩。” “倘若没人愿意为他参加会试。” “那就把他丢进蛇坑。” 这个…… 徐渭吓得面如死灰。 他真怕陈平笙也袖手旁观。 那可是蛇坑。 陈平笙犹豫了一下,“你先去三楼找铃铛。” “我总不能一点义气都没有。” 萧玉若也知道徐渭一定要救。 他们能顺利从蛇坑活着走出来,是因为那根奇特的骨哨。 万一下场会试,玄天楼变了花样。 陈平笙同样有丢了性命的风险。 “你小心点。” “我们等你。” 有点女奴的样子了。 他看着高台上的李铃铛。 猜想那丫头一定吓得坏了。 还好这次表现不错,没有半路跳到圆台杀人。 玄天楼的规矩尽管很惊悚奇葩。 同样也非常守信。 输赢各凭本事,有本事就拿走彩头。 没本事就把命留下。 其实他们这些参与会试的人,手里也没什么筹码。 以命换物非常公平。 “公子还想参加下场文试吗?” 他瞧了瞧蔫不拉几的徐老头。 这个老头子对他还不错。 “是。” “我这个人比较心软,最看不得妇孺老人遇到危险。” “既然遇见了,总不能袖手旁观。” “但救他,我也要付出自己的性命。” “这笔生意并不划算。” “你们把他真丢进蛇坑,其实也无济于事。” “不如把彩头加大如何。” “我听说你们楼中还有一批女奴。” “如果你们楼主肯把她们也当成彩头的话。” “那就再好不过。” 玄天楼既然做的是生意。 那就要讨价还价。 他的命只有一条。 如果能顺手把那些榆树岭的女子一并救出来。 就再好不过。 女孩犹豫了一下,“这个我要请示楼主。” “公子请先稍等。” 看到萧玉若推门进来。 李铃铛起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控制不住抽泣起来。 “萧姐姐,我都快要吓死了。” “早知道如此,我们就该先找到你们。” “那样岂会有现在的麻烦。” 萧玉若心中愧疚。 她知道跟自己比起来,李铃铛承受的煎熬更大。 毕竟那是李铃铛最爱的男人。 眼睁睁看自己的男人深陷险境。 换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崩溃。 “傻丫头,我们不是好端端的吗!” “幸好咱们没在一起。” “如果大家都被抓了起来。” “恐怕我们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黑岩城确实透着古怪。” “有些事等陈平笙回来后,我给说给你们。” 两人坐下后同时望向那片圆台。 站在台上的陈平笙,看起来背影显得疲倦而孤单。 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体会那种足以摧毁心灵的恐惧。 接下来可能会比走进那片蛇坑更加凶险。 这也是萧玉若没有详细说明的原因之一。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又没有转圜余地。 让李铃铛知道得太多,反而会是一种负担。 “徐老,怕吗?” “早知道我就做彩头了。” “也好看自己值什么价。” “说不定哪家小姐就看上了我。” “拼了命要把带回去当夫婿。” “那个小丫头是吓唬人。” “我就不信玄天楼会做赔本买卖。” “就算我不参加下一场文试。” “她真敢把你丢进蛇坑吗?” 徐渭相信小丫头真敢。 周室皇族尽管荒淫无道,但非常注重承诺。 这就是他们的礼。 玄天楼既然能让参与者顺利带走彩头。 自然也会把没有竞选的彩头处置掉。 他有点担心那小丫头谈不拢。 陈平笙真会一走了之。 “陈大人。” “陈小爷。” “你摸着良心说,我老徐这些时日对你怎样。” “帮你处理登城的麻烦,还把登城县令的空缺给你。” “咱们算是过命的朋友吧!” “如果是你被人当彩头卖了。” “我就算赔了这条性命也会救你的。” 他看徐老头真是吓坏了,故意逗趣道:“那可不一定。” “你是没见坑下面的毒蛇,足有几百条。” “刚才已经有好几个人掉了进去。” “那惨象我都不敢给你描述。” 马特! 这小子故意的。 他虽没亲眼目睹,也能想象到有多可怕。 易地而处的话,他确定未必有胆量上台。 倒不是说没有义气。 主要是本事。 救人这种事光凭义气远远不够。 就像前面那个下三滥,还想打公主的主意。 结果又怎样。 “其实我早有件事想跟你说。” “又怕传到陈夫人耳中。” “哎!” “老夫一把年纪,也不忍心看着你为我送命。” “我死了不要紧,只是可怜家中的小女。” “她以后孤零零的,可怎么办。” “我看你小子是个好人,又很欣赏你的能力。” “如果老夫今日死在玄天楼。” “我希望把闺女托付给你。” “以后替老夫好好善待她。” 这个…… 陈平笙原本只是想跟老徐开个玩笑。 让这个老头能放松一下。 结果老头抛出这么大的饼。 够狠! 连自己的闺女都送上了。 他看老徐年轻时应该也是个大帅哥。 徐姑娘想必丑不到哪里去。 “徐老这是什么话。” “你把我陈平笙当什么人了。” “我若答应了,岂不是乘人之危。” “再者说我与你闺女素不相识。” “即便我肯做好人好事。” “徐小姐也未必会相信呀!” 徐老头也并非是为了套路陈平笙。 他确实想过最坏的打算。 跟自己这个宰辅相比。 陈平笙才是大衡未来的希望。 青州还有一摊子事需要处理。 桩桩件件都离不开这小子。 倘若没得选择,他也只能自己悲壮一次。 他这一生最放心不下两个女人。 一个是自己失踪多年的红颜知己。 那就不劳陈平笙挂心了。 另一个则是他的掌上明珠。 那丫头性子倔强,不好相处。 都二十六岁了,还待字闺中。 如果他不死还没什么。 天下没有比朝堂都现实残酷的地方。 这些年他树立了不少政敌。 一旦自己不在了,徐家必然会遭受覆灭的打击。 到时谁又能护住他可怜的闺女。 第189章 下油锅,烹刑! 陈平笙从老徐怀里摸出一块雕工精细的玉牌。 上面还系了一根鲜红的绳子。 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女子之物。 “收起来吧!” “安全带我们家小姐离开。” “青州的事,老夫就拜托你了。” 陈平笙哈哈一笑,重新又把玉牌塞进老徐的怀中。 “算了。” “有些事还是你自己做的好。” “我可不愿意接你的烂摊子。” “再者说我要不把你救出来。” “萧玉若那丫头,还不把我大斩八块。” 这时那个少女终于从后台走了出来。 还带了四五十个女孩。 可见玄天楼主同意了他的条件。 接下来只看对方会用什么狠毒的题目为难他。 “公子是玄天楼唯一取文武双牌之人。” “就连我们黑岩城城主都十分看重。” “所以,公子的要求玄天楼可以同意。” “会试的风险也比蛇坑更大。” “公子是否需要考虑清楚。” 老徐都拿出闺女诱惑他了。 他要再犹豫岂不真成了没义气的小人。 “不用考虑。” “随时都可以开始。” “好。” 少女向后面的人招了招小手。 三名壮汉推着一口大锅走了过来。 那口锅上冒着一缕缕青烟。 里面还不时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 卧槽! 这是要烹了老子。 陈平笙闻了一下,锅中应该用的是菜籽油。 下面灶台中是一堆通红的火炭。 这次除非他有金刚不坏之身。 要不然掉进油锅里炸,顷刻就会变成炸五花肉。 陈平笙笑道:“姑娘,你们玄天楼是在耍赖呀!” “我过的明明是文试,你们弄口油锅算怎么回事。” “老子不服。” 少女捂嘴轻笑。“公子不服,现在同样可以放弃。” “不过他就要被丢进油锅里。” 老徐也很想硬气,可嘴张了几次都没张开。 这些前朝人真是恶习不改。 以前刑罚大臣,就使用这种残忍的烹煮。 如今大周灭国这么多年,还搬出老一套。 “好吧!” “只怪我心太软。” 那几名壮汉用绳子将他双手捆绑,吊在了油锅之上。 陈平笙脑海中浮现出五庄观偷吃人参果的画面。 当初孙猴子跟他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 只是人家神通广大,掉进油锅不仅毫发无损。 还能把锅给砸个窟窿。 他可就没这份能耐了。 “萧姐姐,怎么办!” 李铃铛片刻都坐不住了。 那可是滚烫的油锅,纵然陈平笙再有本事。 这次也难逃一死。 萧玉若眉头深锁,她也很紧张。 更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李铃铛。 这种事是可以预见结果的。 只要陈平笙通不过考验,那条绳子就会断开。 “相信他。” 萧玉若紧握李铃铛满是汗水的小手,“如今之计,只能靠他自己。” “玄天楼守卫森严,那个铁架应该有某种特殊装置。” “哪怕咱们合力上去,恐怕也很难将他救下。” “他向来机智,连河神娶亲那种不可思议的骗局都能破解。” “天下还有什么事能难住他。” “是呀!” 方静也在旁劝说道:“陈兄聪慧过人,此次又是文试。” “正是陈兄最为擅长的。” 李铃铛现在更想让文试换成武试。 哪怕是面对一头猛兽。 陈平笙靠着那套乱斩刀法,还能抵挡一段时间。 她也可以争取到救人的机会。 这时那名女子端着托盘送来了考题。 方静连忙起身接了过来。 只见纸张上写着一首词。 下楼来,金钱卜落。 问苍天,人在何方? 恨王孙,一直去了。 詈冤家,言去难留。 悔当初,吾错失口。 有上交无下交。 皂白何须问? 分开不用刀。 从今莫把仇人靠。 千种相思一撇销, 行文很简单,意思也不难理解。 “萧姐姐,这首词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李铃铛遇到这种事,只能两眼一抹黑。 她读过一些书,也识得一些字。 凭她学的那些知识还无法去理解词中含义。 “这是一个女子写的词。” “大意是她的丈夫吃喝嫖赌。” “女子气不过要与这个男人分手。” “但又不知所终,满腔愤慨无处宣泄。” 萧玉若说完后长叹一口气。 知道词中意思又怎样。 如果只是解释字面含义,定然是难不倒陈平笙的。 当初陈平笙给兰宫媛写的那两首词令,可比这首精彩。 “方静,你能想到其中深意吗?” “难。” 方静侃侃而谈道:“这首词看着很简单,就像小姐解释的那样。” “无非是一个女子对丈夫的不满和愤慨。” “可这是玄天楼,连油锅都给陈兄架上了。” “倘若只是解释字面意思,又何必搞如此大的阵仗。” “我觉得奥妙应该不是词的含义。” “但又看不出这首词有什么特别之处。” 废话! 李铃铛不爽地嘟囔道。 搞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他们这些人可以坐在房间喝着香茶明明研究。 陈平笙可没时间等下去。 马特! 好热。 被吊在油锅上熏蒸的滋味真是难熬。 陈平笙看了一眼前面木板上的词。 有点意思。 从字面上理解当然不难。 但如果真那么简单,玄天楼又何必大费周章。 “姑娘,上面实在太热。” “要不先把我放下来。” “我也好静心解题。” 少女向旁边两个壮汉打了个手势。 陈平笙被安全接到了地上。 他第一次发现脚踏实地才让人安心。 可他刚下来,老徐就被壮汉又吊到了油锅上。 “陈公子,你到底行不行呀!” “别从字面找答案。” “以老夫多年写词的经验推断。” “玄机一定隐藏着某种规律。” “你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特别的字,重新把它们联系起来。” 陈平笙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马特! 雕虫小技,也敢在小爷跟前班门弄斧。 “拿笔。” 徐渭看他连想都没想,心里暗暗叫苦。 这小子自己逃脱了油烹之刑,就不管他了。 “公子确定已经想好了吗?” “啰嗦。” 陈平笙拿起托盘中的笔,麻利地在木板上写了一排数字。 完蛋! 徐渭觉得自己死定了。 这个臭小子简直是胡闹。 好端端的一首词。 怎么就随便能写几个数字。 少女看了又看,脸上的表情异常丰富。 “不用看。” “如果我错了。” “我自己跳到油锅里。” “小姑娘,你要是不知道答案。” “还是尽早送给你们楼主看一眼。” “这个老夫子悬挂在油锅上可熬不了多久。” 眼看少女走向了后台。 萧玉若心里也没有底。 直到现在她都没参透任何有用的线索。 陈平笙只看了几眼。 就随便提笔写出了答案。 她想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陈平笙的智慧确实远胜于他们这些人。 另一种可能是陈平笙根本想不出答案。 准备破罐子破摔。 她当然希望是好的。 可成功解题的概率基本为零。 “你们也不用太悲观。” 方静看陈平笙已经写出答案,这两个女子脸上的愁色反而更浓。 显然是对陈平笙没信心。 “有些在我们看来非常复杂的问题。” “或许在陈兄眼中只不过是孩子的嬉戏。” “就像麻田假死,还有城中的无头鬼。” “这些事换咱们思考,小姐觉得需要多长时间能想明白。” 萧玉若想到陈平笙前面超凡的表现。 黯淡的心情升起一缕光亮。 她又不敢用这样的事安慰李铃铛。 希望越多,最终的失望就会越大。 万一…… 第190章 你相公简直不是人 “恭喜公子。” “你答对了。” 听到这句话徐渭喜极而泣。 天纵之才呀! 神人。 用什么溢美之词,都不足以表达他对陈平笙的佩服。 如果换成是他来解决这道题。 用十天半个月时间细细研究。 或许也能看出端倪。 但要是当下解题,还要赌上自己的老命。 他宁愿干脆跳进油锅。 省得耗费力气解不出题丢了面子,再丢老命。 什么是运气? 这就是。 陈平笙看着木板上的词笑了笑。 他可不是那种智商超过凡人的怪咖。 换一首词或许他真要跟老徐共赴黄泉。 这首词他在上高中时听一位老师分析过。 所以,其中奥妙基本不用费脑子想。 老天爷不想让谁死,总有办法安排一些巧合。 “我们楼主交代,公子虽解了这首词。” “还并未道出词中的奥妙,只能算成功了一半。” “如果公子想带走彩头,那还请把如何解词的过程讲一遍。” 草! 还能有这种骚操作。 他严重怀疑那位楼主也未必清楚这首词的奥妙。 所以,才趁着这种机会想从他身上找到答案。 “姑娘这样说有点不妥当了。” “你们玄天楼的文试,又没说需要解题的过程。” “假如按照姑娘的说法,我只算成功了一半。” “是不是炸了这位老夫子的双腿,我也能将他带走。” 少女还未听过这种说法。 她明知道陈平笙在耍赖,又拿不出楼中的规矩反驳。 徐渭想死的心都有。 他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 再被炸了双腿,余生只能当个废物。 那还不如干脆痛快死掉。 “公子这样说也不是不可以。” “奴婢只怕这位老夫子受不了炸腿之刑。” “奴婢看的出来,公子跟老先生是故友。” “也绝不会让老夫子受这份罪。” “所以,还请公子说出你的思路。” 三楼雅间中的紧张气氛终于松懈下来。 只要成功解题。 萧玉若就相信陈平笙知道了其中奥妙。 这家伙只是故意在逗徐老头。 “哎呀!” “这个陈兄还真喜欢卖关子。” “既然都写出了答案,为何不痛痛快快讲一下自己的思路。” “也好让我们涨涨见识。” “他就是欠揍。” 李铃铛喜笑颜开的饮了一杯酒。 这一趟玄天楼,害的她心脏都差点出了毛病。 如果不是顾忌玄天楼的规矩, 她早跳到圆台,狠狠把陈平笙暴揍一顿。 事情快些解决,他们也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再寻找神仙露的事。 “萧姐姐,你们可见到了老侯?” 李铃铛心里还悬挂着一件要命的事。 如果老侯也变成了彩头可怎么办。 总不能让陈平笙继续赌命吧! “没有。” “他和麻田在最前面。” “我们到了黑岩城后,这两个家伙就没了踪影。” “应该从另一条路上的岸。” “你也不用担心。” “麻田是黑岩城的熟客,老侯那人江湖经验丰富。” “凭他们两个不会遇到危险。” 李铃铛现在只能期望如此。 她没任何兴趣在玄天楼逗留了。 “他不会是瞎写的吧!” 萧玉若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别人或许不会。 陈平笙真有可能碰运气。 “你这丫头,人家心情刚舒展一点。” “现在又被搞得乱糟糟的。” “他要是真碰运气也简单,那就让人家把他的腿过油炸了。” “反正以后有你在旁伺候,省得他四处乱跑,招惹麻烦。“ 陈平笙看老徐被热油熏的满头大汗。 也不忍心让他再煎熬下去。 “先把徐老放下来。” “不就是解题思路,又有何难。” “这首词说白了,就是暗含着十个数字。” “只要把词中的关键字,结合字面含义进行拆分。” “答案就轻易可解,所以,你们玄天楼的文试也不过如此。” “第一句下楼来,金钱卜落。” “关键在下字,一横加卜为下。” “如今卜落了,只剩一横。” “当然就是数字一。” 徐渭被人从油锅上放了下来。 听到陈平笙的解释,两眼冒光,“妙呀!” “老夫怎么就没想过原来玄机是字,意结合。” 少女朝着徐渭翻了个白眼。 吓得徐老头连忙把嘴捂上。 免得再被人重新吊起来。 谜题经人解开后,听着自然很简单。 可要想在一无所知下窥破其中奥妙。 那就是很难的事。 “再看第二句问苍天,人在何方。” “关键字是天,结合后面的意思人没有了。” “天字就变成了数字二。” “至于第三句恨王孙,一直去了。” “关键字是王,这个略微有点难度。” “一可以横,也可以竖。” “后面的字面含义很清楚,它是竖直的。” “去了一竖,王就变成了三。” 方静按照陈平笙的解题思路,也在尝试解决后面的数字。 这种快乐和成就无法言喻。 随着一个个数字成功被解开。 方静和萧玉若开心的就像孩子。 “太厉害了。” “陈夫人,你家相公简直不是人。” 李铃铛不悦道:“你才不是人。” 方静连忙解释道:“夫人别误会,我只是想说陈兄的脑子太神奇了。” “以他的智慧,怎么可能就当个了县令。” “简直是大材小用。” “如果让陈兄坐在更重要的位置。” “他能为我们这个国家发挥的作用,绝对超乎想象。” “不稀罕。” 李铃铛瞧着圆台上眉飞色舞的陈平笙说道:“我可不希望他做什么大官。” “如果有可能,他最好不要当官。” “做个普通百姓多好。” “不用为这么多复杂的事犯愁,不用整日担惊受怕。” “天下能人千千万万,又不缺他一个人。” 方静有些无法理解。 普通女子都希望自己丈夫出人头地。 官职当然越升越高的好。 以后也可以妻凭夫贵。 “铃铛,我也赞同方静的意思。” “作为女人,我当然明白你希望陈平笙能平平安安过日子。” “可有些人注定不平凡。” “陈平笙如果是只可以翱翔九天的雄鹰。” “你希望他整天蹲在鸡窝里,他会快乐吗?” 李铃铛紧咬嘴唇。 有些事没人会明白她的心情。 陈平笙不当官,他们还可以在一起。 如果真是把官做的越来越大。 或许某天他们就会彻底决裂。 圆台上。 陈平笙把思路娓娓道完,“姑娘,我们可以走了吧!” “公子留步。” “我们城主想邀公子去家中做客。” “还请公子随奴婢移步。” 他看那几个壮汉的架势不像请人吃饭。 倒像是要用强。 “姑娘何意?” “难道你们玄天楼自己要破坏规矩吗?” “我肚子不饿,没吃席喝酒的兴趣。” 少女挥退挡路的壮汉,继续客气道:“公子是我们黑岩城的贵客。” “奴婢怎敢无礼。” “我们城主交代务必请公子移步。” “公子到黑岩城想必也不是为了参观玄天楼吧!” “倘若是在黑岩城中的麻烦。” “我们楼主很愿意帮忙。” 陈平笙被点中了死穴。 他们现在固然能顺利出玄天楼。 也解救了榆树岭的女子。 可真正要办的事还没有办明白。 如果得罪了那位城主,他才不相信所谓周礼和规矩。 恐怕他们谁都无法安全离开。 ……………… 第191章 做皇帝是要有天赋的 萧姐姐,照顾好他。” 李铃铛本想随陈平笙一同前往。 奈何还有几十名榆树岭的女子需要安顿。 她们都有自保能力。 这些女子却如同羔羊。 在决定兵分两路时,她的江湖经验更丰富。 自然就承担起保护羊群的责任。 “徐老,这些前朝人比我们想象中势力发展得更大。” “看这黑岩城的阵势,简直可以超过三个樊城。” “如果他们突然兴兵作乱。” “沙县轻易便可被拿下。” 徐渭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陛下都没料到的事。 当年想着不过是群无用的文臣。 再加上大衡刚立国,也没功夫收拾他们。 一晃过去这么多年。 这群前朝余孽还是贼心不死。 “小姐不用担心。” “当年让老方返乡,正是坐镇青州的意思。” “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他们的巢穴。” “无论这些人想图谋什么。” “黑岩城留不得。” 陈平笙跟着少女在前面行走。 他一直都在留意洞窟内的情况。 如果说小秦山的地势已经算复杂。 跟黑岩城内部的构造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就算是麻田,也无法复刻城中的路线。 除非能取到黑岩城的地形图。 他很好奇当年大周为何建这么一座地下城。 难道早预感会灭国吗? 那这个大周王朝也真是一朵大奇葩。 在历史上存在过的王朝。 无不想让自己的政权长久存在下去。 皇帝一旦出了京都,那就变成了无头苍蝇,惊弓之鸟。 能提前做好灭国准备的,恐怕还真没有。 沙县地理位置选择也很妙。 距离京都够远,又可随时翻山到了南越境内。 倘若不被大衡王朝剿灭。 卧薪尝胆几十年,再加上可能提前准备的金银珠宝。 推翻大衡王朝或许不能。 在青州建立一个小朝廷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他们其实并没有出玄天楼。 而是跟着少女在楼后面进入一个石洞。 陈平笙在心里大致计算了一下时间。 少说走了快一个小时的路程。 “姑娘还有多久?” 少女笑吟吟道:“公子莫心急,再转一个弯就到了。” “我们城中地形是复杂了些。” “跟你们上面没法比。” 这是他问的第十三次,每次少女都会说快了。 可见少女口中的快,跟他想的不是一个概念。 “姑娘应该是本地人吧!” “整天呆在黑漆漆的城中,难道不会觉得闷吗?” “其实上面的世界没那么危险。” “而且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你什么时候到樊城玩,可以找我。” 少女没有回应。 这可能对于黑岩城的人是个忌讳。 从玄天楼搞的那些花样,就能看出这些人还保留着大周皇室的规矩。 在一个规则森严的地方,人的生活不会存在自由。 转了一个弯后,前面的石道变得更宽阔起来。 远远就看到一扇朱红大门。 门前站着两队士兵,看起来有点皇家威严的气派。 见到少女后,那些士兵纷纷把左手放在胸前敬礼。 可以呀! 这小丫头看样子并非想象的主持人那么简单。 随着那扇朱红大门推开。 陈平笙更多是好奇。 因为他对王朝本来就没有多少概念。 以前了解过的王朝,也只存在于历史课本中。 至于大衡王朝皇宫,他估计自己也未必能见到。 走进那扇朱红大门后,里面是一个宏伟的宫殿。 两侧有十几个人席地而坐。 那应该是黑岩城的头目。 正中央是高高的台阶。 台阶之上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个脸色苍白,颌下留有短须的中年男子。 “陛下,陈公子到。” 听到陛下二字,陈平笙总觉得有些好笑。 这些人还真是够疯魔。 都混到了这种程度。 还特么做着春秋大梦。 说不中听的,就这么一个黑岩城。 还不如他一个小县令滋润。 “大胆狂徒,见到圣上为何不跪。” 右边一个老头忽然发声诘难。 跪! 有没有搞错。 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膝盖还没有软过。 以后真见到大衡皇帝,都未必会磕个头。 区区一个亡国之君,也配他跪下朝拜。 “圣上?” “老人家,你糊涂了吧!” “我只是黑岩城城主邀请的客人。” “如果是朝拜大周国君,那就请恕我走错了地方。” 陈平笙用最简单直接的态度怼了回去。 “想走,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来人,拿下这个无礼狂徒。” 卧槽! 陈平笙怒视着老头,质问道:“你特么算哪根葱。” “如果你们真是前朝皇室,我可听说大周向来重礼。” “如今你们的陛下都没有发言。” “你却屡屡出言不逊。” “这难道就是你们的周礼吗?” “余老,陈公子是寡人请来的贵客。” “他初到黑岩城,还不懂咱们这里的规矩。” “陈公子请入座。” 这位周帝倒还算客气。 他左右看了一眼,在前面还有几个空位。 就大步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下。 “他怎么能坐那里?” 萧玉若很无奈地摇摇头。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朝堂规矩都不懂。 看哪里空着,也不管能不能坐。 “小姐也别管那么多。” “反正又不是见陛下。” “他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陈平笙也觉得很奇怪。 自从他坐下后,左右两侧的人都投来异样眼光。 好像他长得跟周围人不同。 萧玉若没理会陈平笙的招手示意。 而是和徐渭在末席坐下。 朝堂座位排序很重要。 前面几个空位,估计是给大周几个肱骨之臣留的。 既然现在都没人坐,说明那是供奉的死人位。 陈平笙坐到这个位置,自然就是不懂礼数的大不敬。 其次那个位置在朝堂是很有分量的。 不是谁想坐就能坐。 “寡人听说了陈公子在玄天楼的表现。” “公子乃是麒麟大才。” “只可惜我大周昔日的辉煌已经不再。” “要不寡人定当以国士待之。” 他虽然知道这番话有拍马屁的成分。 但被一个帝王拍马屁还是非常受用。 人都有正常的虚荣心,陈平笙也不例外。 他从周帝的语气中没听出雄心壮志。 而是一种难以释怀的感伤。 “城主也不必总活在过去。” “过去就如大江东流。” “任何王朝,都不过是其中存在过的一朵浪花。” “谁又能真正永恒占据着整条江水。” “我此行前来黑岩城,确实有件要事操办。” “如果能得城主帮忙当然最好。” 他从余老头眼中看到了憎恶和杀意。 估计是自己刚才的话又犯了忌讳。 他看那位周帝不算是个坏人。 做皇帝真需要天赋。 有些人生来便是皇帝的命,又没那个能力。 龙椅反而成了烫屁股的火炉。 “寡人知道。” “陈公子办的樊城早报很新鲜。” “寡人也经常通过那份报纸了解青州发生的大事。” 陈平笙立刻警觉了起来。 他还以为自己的身份保密得很好。 黑岩城又不是他们这些外人。 按说他们脸上没什么特殊符号。 对方不可能这么快识破。 难道有内鬼? 还是老侯和麻田已经被人家抓住了。 如果是后者还好些。 生死关头麻田出卖了自己也情有可原。 毕竟麻田说到底不是自己的人。 可要是前者就很可怕了。 ………… 第192章 大家都是爽快人 在执行秘密任务中,任何因素都没有内部出现叛徒致命。 这关乎到所有人的性命安危。 怎能让人不警觉起来。 听到樊城早报,萧玉若同样娇躯一震。 回想自己和徐老头刚上岸,就被人以药物迷晕。 陈平笙他们却没任何事。 是不是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暴露了? 好像又不太应该。 倘若对方知道她是大衡的公主。 岂会当成彩头那么简单。 “让城主见笑了。” “办那份报纸,主要是樊城太穷。” “消息又非常闭塞。” “我们想让更多商人知道樊城的特产,就只得想一些信息流通渠道。” 既然身份已经揭穿。 陈平笙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殿内这些人。 坐在左边的应该是文臣,右边的是武将。 门外还有二三十个金甲士兵。 但他的位置距离周帝最近。 除非周帝是方慕白那样的高手。 如果只是普通人,他自信可以最快速度挟持了周帝。 盘算好退路后,心里也就没那么多担忧。 “寡人知道。” 周帝仰面吐了口气,缓缓说道:“大衡有你这种能臣,按说寡人该尽早动手杀了你。” “那样青州才会逐渐陷入动乱。” “我们大周才有复国的机会。” “但寡人看的出来,公子爱民如子。” “是位难得的清官能吏。” “倘若你能到我们大周为官的话。” “那是寡人之幸。” “你可知自己所坐的位置,曾经属于何人。” 位置? 陈平笙朝身下看了一眼,顿时明白那些人为何会有异样眼光。 原本关键在自己屁股下的座位。 他没想那么复杂。 就是坐下来闲聊一番,然后把正经事谈好。 谁特么会想一个空位还有学问。 “那是我们大周太师文种之位。” “可能是天意。” “寡人这些年都未曾梦到过老太师。” “昨晚却做了一夜梦。” “梦中都是老太师的谆谆教导。” “看来这场梦是有预兆的。” 听到文种的名头。 徐渭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 那可是大周真正的肱骨之臣。 当年也就是文老太师病故。 如果这根擎天巨柱未倒。 大周或许还能支撑数年。 如今这位亡国之君,把陈平笙跟文太师相提并论。 言下之意很明白了。 他们要招揽陈大人。 还想许诺以文臣至高的官位。 想不到这个周帝倒是有眼光和魄力。 陈平笙这样人确实很有手段。 真投效了大周的话。 那势必会成衡国的祸害。 “一个梦而已。” “城主不必想太复杂。” “我前几日还梦到了天上的仙娥。” “总不会总跟仙娥有场艳遇吧!” 他起身向周帝行了一礼,然后快步坐在萧玉若身边。 这丫头定然早就知道自己闹了笑话。 也不出言提醒。 早知道就让她卖给别人当女奴。 萧玉若心里很满意陈平笙的表现。 关键时刻这家伙还有点原则。 没有被别人一番彩虹屁吹捧就失了方向。 “城主,你请我来肯定也不是为了攀谈。” “说实话我对当官这种事并不感兴趣。” “坐上县令的位置,也只是偶然的安排。” “至于你们与大衡的恩怨,我没兴趣参与进来。” “我只想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行。” “此次我到黑岩城是为了查找神仙露的事。” “你肯定也有事相求,咱不如痛快些当场生意来做。” 左右两侧的人,纷纷对他怒目相视。 一副恨不得扒皮拆骨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说的太过于直白露骨。 对于这些向来穷讲究的前周人肯定有点大不敬。 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又何必装腔作势。 玄天楼的存在,绝不是一场简单的交易。 他想目的无非就两种。 一种是想通过会试招揽人才,这种目的太明确。 还有另一种较为隐秘的目的。 周帝遇到了一些难解的问题。 急需有才能的人帮他解决。 所以,自己在解开那首词后才被邀请到这座宫殿。 “陈公子爽快。” “是寡人把事情复杂了。” “你猜的没错。” “神仙露确实是从黑岩城流出去的。” “我们城中向来对外开放。” “只要认同大周王朝正统的人,都可以在此地做生意。” “至于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那便不关我们的事。” “寡人可以帮你找到售卖这种药的人。” “前提你也要帮寡人一个小忙。” 生意? 陈平笙和萧玉若对视了一眼。 跟他们的设想不同。 萧玉若和徐渭都觉得神仙露,正是前朝余孽的毒计。 通过这种恶毒的药,不仅能赚到大笔的金子。 还可控制整个青州,乃至大衡一些官员的女眷。 女子的社会地位虽不如男人。 她们却是男人最亲密的人。 影响力之大难以想象。 现在她却听到了另一种说法。 神仙露跟黑岩城有关系,但并非是黑岩城制作。 也就意味背后还有另一股势力参与。 “好说。” “我相信城主是个守诺之人。” “只要我能做到的,城主尽管开口。” 周帝跟那名少女说了几句。 少女进了右边的侧门。 应该是要取什么贵重物品。 对于能不能做成这笔交易。 他心里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种事只有亲眼见到后才知道难度。 “陈公子可有婚配?” 要用美人计吗? 他脑子又没坏掉。 自己目前好歹吃着大衡的公家饭。 就算对方送个仙女,他也不敢要。 “有。” “我夫人是个难得的美人。” “就是生性胆小,一般不敢轻易出门。” “早知道黑岩城这么神秘有趣。” “我就让她过来长长见识了。” 扑哧! 萧玉若忍不住轻笑,伸手在陈平笙腿上狠狠捏了一下。 这人胡说八道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如果李铃铛天性胆小,那世间还有胆大的女子吗? “很正常。” “陈公子一表人才,又有如此大才。” “天下女子谁会不爱。” “我听说公子曾经为兰宫小姐写过一首词。” “寡人也好诗词。” “不能公子能否留首佳作。” 这个…… 兰宫媛的名气还真大。 都能传到这座地下城。 只是诗词他真不愿意去碰。 自己腹中那点东西拿不出手。 盗用前人的佳作,又显得很可耻。 “那我试试看。” “未必能写得多好。” “主要是近来遇到的麻烦事太多,脑子不太好用。” “事先跟城主说明,我只是借抄前人的。” 周帝显得兴致很高,此时脸上露出的笑容才发自内心。 另一名侍女恭敬的给他研好了墨,铺好了上等宣纸。 他提起笔想到一首非常合适的词。 这位亡国之君未必会喜欢。 但一定能感同身受。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当这首千古佳作,通过周帝浑厚磁性的声音念出。 陈平笙都有些恍惚。 同样是亡国之君,同样爱好诗词。 可惜生在了帝王家。 这时殿内传来一声悲伤的低泣。 正是那位余老头在哭。 接着其他人也纷纷掩面痛哭。 口中不断喊着陛下。 弄得他都有些伤感,早知道就写首喜庆的词。 “你哭什么?” “难不成你也同情这些前朝余孽。” 徐渭擦了一下眼泪。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 这种情绪绝不该表露出来。 怪只怪陈平笙写的词太煽情。 这小子的心未免太毒了。 句句都是戳心窝的话。 ………… 第193章 靠!拼图,太前卫了 “公子才华横溢。” “这首词堪称千古佳作。” “寡人隐隐能感觉到帝王之气。” 厉害呀! 能听出这首词好算不上什么本事。 只要有点鉴赏能力的文人都可以办到。 这句隐隐有帝王之气才是重点。 可见周帝真不是个草包。 “不瞒城主说,这首词确实是一位帝王所作。” “论诗词歌赋,他绝对算是一位大文豪。” “只可惜生在帝王家,又不善帝王事。” “最终走向亡国。”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才气。” “人的精力有限,总不能事事都能如愿。” 周帝听后两眼迷茫,静静凝视着陈平笙。 他在想这位陈公子是不是也是大周皇族后裔。 只是跟他的境遇不同。 如若不然又怎能写出如此绝妙的佳作。 这时那个去取东西的少女捧了一个锦盒走来。 周帝示意她直接送到了陈平笙面前。 盒子外面包了一层金丝编织的黄布。 里面是个黝黑的木盒。 盒子上还有一朵粉红的花朵图案。 这应该是大周皇室的族徽。 打开盒子前,他略微犹豫了一下。 萧玉若提醒他小心。 毕竟身处于黑岩城这种地方。 别看周帝一副对他赞赏有加的表情。 会不会在盒中装置暗器实在难说。 想了片刻后,他还是打开了盒盖。 在盒中还放了一个小盒。 那个小盒制作得非常精巧。 上面是些密密麻麻的格子。 格子上五彩斑斓,像是图案又看不出具体的形象。 “陈公子既然能解开那首断肠谜的答案。” “想必也能打开此盒。” “盒中有个关乎我大周的秘密。” “当年由宫中能工巧匠打造。” “大衡军队闯进皇宫后,制作此盒的工匠也不知所踪。” “寡人这些年遍寻天下能人异士,都无法成功将木盒打开。” “如果公子能帮忙的话,那便是我黑岩城的恩人。” 他想周帝的话只说了一半。 如果能打开盒子,固然皆大欢喜。 可要是没能打开,他们这些人或许就走不出黑岩城。 这些贵族威胁人也跟寻常人不同。 可以不动声色,表现得温文尔雅。 开盒子? 他确实还是第一次遇到。 “要不你试试看。” 萧玉若拿过木盒研究了一遍。 她猜关键应该是这些小木格。 只是中间少了一块。 “会不会那块缺少的,就是打开木盒的钥匙?” 陈平笙摇摇头,“应该不是。” “如果那块缺少的地方是钥匙。” “盒子下方应该有一些特殊的地方。” “你把格子都移动一遍看看。” “下面光滑平整,不像是有某种装置。” 萧玉若一番移动后,发现真如陈平笙所讲的那样。 皇宫也有专门的工匠,打造一些精巧的小玩意。 她对盒子内装了什么,比陈平笙更好奇。 传闻大周皇朝有一笔惊人的宝藏。 在灭国前就转移到一个秘密之处。 说不定盒子里装的正是藏宝图。 如果真让这些前朝余孽获取到宝藏。 再用这些钱招兵买马,那可是天大麻烦。 为了众人的安全,她又不能抢夺里面的地图。 “徐老,我知道你善于记忆。” “等这个盒子打开后,如果是张地图。” “咱们各记一半,千万不能出错。” 徐渭点了点头。 关于那座宝藏的事,他比公主知道得更详细。 大周立国数百年,积累的财富肯定数不胜数。 然而当年国库内并没有剩余多少东西。 陈平笙把玩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 难道是拼图? 有时候越是复杂的东西,构造越简单。 他前面之所以没往拼图上联想。 是觉得古人不该这么前卫。 再者说上面的图案太过于凌乱。 根本看不出具体的图形。 当他想到拼图时,那块空着的方格也就有了解释。 先要找到母图。 只有对照一下当初设计的图案母本。 才有可能以最短的时间完成拼接。 “我想请教一下城主。” “当年皇宫有没有非常特别的画卷。” “你父皇非常喜欢,制作盒子的工匠也接触过。” 周帝想了一会儿对少女说道:“去把那幅蝶恋花取来。” 有戏! 只要准确找到母本,盒子或许很快就能打开。 他可没太多时间在黑岩城耗着。 少女捧来一幅画卷。 画卷上是一片花丛和几只彩蝶。 花丛中间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虽然图画得有些抽象,眉宇之间跟捧画的少女有五六分相像。 按年龄推算,周帝可做少女的父亲。 画卷中的女子,总不会是周帝的嫔妃吧! 因为盒子是老国君打造的。 这幅画又是老国君最喜欢的。 皇族的关系真特么复杂。 陈平笙清空脑海中的杂乱念头。 开始对照盒子上的图案色彩。 拼图的难度,取决于分割格子数量的多少。 其次就是母本图案造型和色彩的丰富程度。 因为他接触过的拼图,都是简单图案。 像眼前这种花花绿绿,各种颜色交汇在一起的。 估计只有变态的工匠才会制作出来。 谁特么有闲心弄这么复杂的玩意。 对照过母本后,他心中释然了。 这些花草,还有那些彩蝶。 以及女孩身上的五彩霞衣。 当各种复杂元素堆积在一起,肯定就看不出头绪。 宫殿内异常的安静。 所有人连呼吸都放慢了。 对于他们而言,这个盒子可是国之重宝。 隐藏着大周的秘密。 如今能不能打开,只能靠陈平笙。 拼了一个角后,一只彩蝶的图案已经显现。 陈平笙咧嘴笑了起来。 后面的速度开始不断加快。 听着噼里啪啦木格移动的声音。 那些静静等待的人,反而额头先冒出大颗汗珠。 只听到咔的一声轻响,盒盖向上微微翘起。 萧玉若紧张得手心冒汗。 关于宝藏图的事,她可以跟徐渭商量。 但不能跟陈平笙言明。 眼看已经成功打开小盒子。 如果陈平笙直接把盒子递给旁边的少女。 她就再无可能接触到盒子,更不用说看那幅藏宝图了。 怎么办! 萧玉若紧咬银牙,伸指弹向陈平笙手臂的穴位。 顿时陈平笙手臂发麻,如同被马蜂叮咬了一下。 手中的盒子就掉了下来。 萧玉若眼疾手快,弯腰接过盒子。 以最快速度打开盒盖,拿出里面的绢布。 在绢布上扫了一眼。 脸上露出极为诧异的表情,然后拿着盒子放回了桌面。 “小心点,弄坏别人的东西。” “看你怎么赔偿。” 我靠! 跟老子还玩阴的。 就算萧玉若的手法再巧妙。 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丫头明明是故意想窥探盒子内的东西。 还有脸冤枉他。 “萧姑娘,你这是贼喊捉贼。” “如果我现在跟周帝说一下刚才的事。” “他们会把你这个彩头怎样?” 萧玉若一脸吃定他的表情,干脆把头扭过去。 告状! 反正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 东窗事发所有人都跟着倒霉。 “城主,盒子已经打开了。” “请过目。” 周帝情绪激动道:“快拿给寡人看一下。” “这次多亏陈公子了。” “如果不是遇到你,恐怕寡人到死也不晓得父皇所留何物。” 这时余老头起身朝他们撇了一眼,“陛下,陈公子确实为大周立下功劳。” “按理当以重赏,但盒中之物涉及咱们大周国运。” “陈公子等人不便留在此地,还请让他们暂时移步。” 第194章 这小子还是个直臣! 谁特么稀罕你们的秘密。 陈平笙起身要走,他对前朝的事没多大兴趣。 就算这群蠢货有真拥有一座宝藏又能如何。 一个国家从根上就腐朽了。 试图复国纯属痴人说梦。 萧玉若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小声道:“能不能想办法留下。” “我很好奇盒中那片绢布有什么秘密。” “想看就跟我走。” 他早看出萧玉若主仆对盒中之物非常感兴趣。 可这毕竟是人家前朝秘密。 他们又身在黑岩城的宫殿中,总不能直接去抢夺。 “陈公子留步。” “这虽是我大周的秘密,公子也并非外人。” “不如留下一起参详。” “这个不好吧!” 陈平笙假模假式的客套了一句。 随后又在余老头想吃人的目光下重新回到座位。 马特! 你们越不想让老子看,老子还非看不可。 周帝从小盒中取出一片雪白的绢布。 绢布中央有一个小黑点。 这是什么玩意? 陈平笙心里多少有点失望。 搞了这么长时间。 前朝这帮人弄得又神神秘秘。 他还真以为会是了不得的宝贝。 从周帝深锁的眉头,可以看出也未必知道绢布的秘密。 “绢布会不会是经过特殊加工。” “以特殊的方式把内容隐藏了起来?” 萧玉若早就看过,所以,直接略过惊诧阶段。 她现在只想深入去研究绢布。 但这种事陈平笙更擅长。 那位前朝的帝君,似乎很信任陈平笙。 或许绢布能重新回到他们手中。 “你何时也变得这么八卦。” “不能去觊觎别人的东西。” “你爹没有教过你呀!” 大逆不道的玩意。 爹! 萧玉若对这个称呼有点陌生。 她想着有天自己对父皇改了称呼会怎样。 就像普通农家女子,喊老头一声爹。 听起来似乎比高高在上的父皇更亲切。 “诸位爱卿,你们觉得这幅图是什么含义?” 一块白布,一个黑点。 在没任何线索下让人盲猜。 那就有无限的可能。 只看谁胡说的更有道理。 大周皇室还挺喜欢猜谜这种小游戏。 玄天楼文试,那个拼图的盒子。 还有周帝手中的绢布。 无不显示出这个家族的奇葩爱好。 “陛下,臣认为这是老国君的勉励。” “让陛下继续完成复国大业。” “大周必然一统江山。” “那片白是天地,那点黑正是大周的江山。” 余老头先一步起身发言。 听着虽说有点牵强附会。 看其他人的神色应该非常赞同。 “是呀!” “或许这是文太师当年留下的预测。” “那些乱臣贼子终究化为乌有,新的大周必然会重新崛起。” “只要陛下励精图治,新大周复国应该很快就能实现。” 哼! 谁是乱臣贼子还不一定。 一群前朝余孽,现在还敢做着复国梦。 萧玉若不屑的冷笑。 大周之所以灭国,说到底还是最后一朝的国君昏庸无道。 整日嬉戏为乐,不理政务。 导致民怨沸腾,外族侵略。 难怪这些人会躲在地下世界。 周帝似乎对臣子们的说法并不感兴趣。 “陈公子有何高见。” 高个毛线! 陈平笙想到周帝会把自己推出来。 他觉得这位帝王根本无意造反。 真正想复国的是余老头这些人。 黑岩城虽然见不得阳光。 只要安分守己,其实躲在此处当个城主也不坏。 一旦走上造反路。 以后都别想有安生日子。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三生万物。” “在我看来那绢布上的白,是虚无的道。” “那点黑则是道生出的一。” “一是道的本源,也是我们每个人的初心。” “一切事物的重新开端。” “你们想复国,这跟我没什么直接关系。” “但我请问诸位,你们复国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万千普通百姓。” “大周也好,大衡也罢!” “在我看来不过就是换了个国号。” “天下百姓并没有变。” “你们口口声声说的大周荣耀是什么?” “是数百年前大周英明之君开创的基业。” “还是已经腐朽被灭亡的国度。” 好胆! 这番话早就该有人说。 但又没人敢说。 徐渭也想站起来直抒己见,让这些前朝人脑子清醒点。 他不敢,更没有陈平笙那种气势。 “废话。” “那些无知小民懂什么。” “他们不过就是一群没头脑的羊群。” “谁手里有草,他们就跟着谁走。” 陈平笙怒视余老有一眼。 如果不是看对方年纪大,他早一巴掌呼过去。 “好一个无知小民。” “那我问你,你又算特么什么东西。” “如果大周真复国了,没有这些无知小民种地养活你们。” “你靠吃屎活着呀!” “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蠢货。” “一个大奸臣。” “那位老国君明明想让自己儿子重新开始生活。” “不要再跟前尘往事纠缠,这是何等的大胸怀。” “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一统江山。” “谁能坐江山,不是老天说了算。” “更不是你这种愚夫说了算。” “而是万民推举出的帝王。” “谁能让他们过好日子,他们就选择谁。” 陈平笙的话振聋发聩。 那位周帝听得入神。 他的人生一团浆糊。 对于复国这种事,也分不清对错。 只是自己无法逃避的宿命。 如果不复国,他又该怎样度过余生。 “那依陈公子所言,大衡君主让百姓安居乐业吗?” “寡人知道如今大衡内部乱象丛生。” “灭国只是时间问题。” “我大周王朝好歹建立了数百年时间。” “大衡才短短数十年,难道不是皇帝失德。” 萧玉若瞄了一眼旁边的陈平笙。 她可以猜到这家伙又会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陈平笙虽然是大衡朝廷官员。 对于皇权似乎从不存在畏惧心。 还好此处是黑岩城。 跟一群前朝余孽探讨帝王之事不会外泄。 “两码事。” “大周灭国是事实,不管它曾经有多辉煌。” “你不能否定你们国君的昏庸。” “至于说大衡怎样,那也取决于万民之意。” “倘若有天大衡皇朝被推翻,我也不觉得可惜。” “更不会以旧臣的身份去复国。” “国不是某个统治者,而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谁让他们好过,我就帮他。” “谁特么敢造反作乱,老子就灭了他。” 想不到这小子还是个直臣! 在老徐看来朝堂大臣分几种。 一种是随波逐流者,就如于常发,孙冒之流的蠢货。、 另一种是能臣,他勉强算是。 还有一种是忠臣,就像这位余老头。 在这三种臣子之外。 最难得的便是直臣。 直臣不以帝王的喜好为喜好。 而是以造福天下万民为己任。 陈平笙便属于此种类型。 这种臣子不受君王待见,却又像一面明镜。 可以照出君王的错误。 “陈公子好胆识。” “你就不怕寡人下令将你们全部诛杀吗?” “我黑岩城地方虽不大。” “可也算是天罗地网。” “来人,先将他们带到偏殿。” 陈平笙紧握萧玉若,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周帝说的没错,黑岩城是个天罗地网。 他们绝不可能顺着原路返回。 当下又没找到麻田。 只能暂时先走一步算一步。 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帝王对他没有恶意。 或许后面会有转机。 ………… 第195章 徐老头,你故意挑事! 他们被请到另一间石室。 里面布置的富丽堂皇,比他在樊城衙门的住所不知阔气多少倍。 桌上还摆放着新鲜的水果。 陈平笙撕下一根香蕉啃了起来。 “馋嘴,也不怕被人下毒。” “难怪铃铛说你是个没江湖经验的菜鸟。” 下毒! 他狠狠咬了一大口。 江湖经验不是自己吓自己,而是要有基本的判断能力。 周帝如果怀有坏心眼。 只要封锁黑岩城,哪怕把他们放出去。 在没有路线图下他们也插翅难逃。 再者说下毒这种办法并不高明。 周帝如何可以预先知道他会吃桌上的水果。 “你别找了。” “找到机关又如何。” “你真以为咱们能冲杀出去。” “我看那位城主人挺好的。” “如果他没参与神仙露的事,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朋友?” 萧玉若柳眉竖直,冷笑道:“陈大人,你应该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吧!” “他们可是前朝余孽,你是大衡官员。” “你若勾结大周余孽,可知是犯了死罪。” 少特娘扣帽子。 前朝往事都过去多少年了。 皇帝又没有说人家是余孽。 如果真有公告,当初为何还要放这些人自由。 说白了依旧是既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你也别危言耸听。” “就算是当今圣上在屋内,我也不怕。” “仇恨这种东西不能一直持续下去。” “他们想复国,大衡想灭了他们。” “最终谁会倒霉。” “我就看不惯你身上这股傲娇劲。” “动不动就是皇上,朝廷。” “大衡是可以把这些人全部杀掉,可他们真要造反。” “你觉得人家就是软柿子,对大衡不会造成威胁吗?” 陈平笙的话虽听着刺耳。 但有几分道理。 萧玉若不明白。 徐渭却频频点头。 那位周帝说得不假,如今大衡确实内乱丛生。 只要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冒头。 其他反抗势力就会像雨后春笋一般。 治乱最的办法,是将乱象消弭于无形。 就拿黑岩城来说。 如果陈平笙真能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周帝。 让他彻底打消复国的念头。 对于大衡而言,绝对是件天大好事。 想灭掉黑岩城不难,难就难在这些前朝人会是一个火种。 当他们勾连大衡内部一些造反势力。 所形成的危害那会是燎原之势。 “陈大人,可有把握说服周帝的复国之心。” “你在乎那些普通百姓,当今圣上也绝非昏君。” “如果可以兵不血刃,让他们安分守己当然是最好的。” 陈平笙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舒服得不想睁眼。 说服这些人放弃野心谈何容易。 能被说服的人,只能证明自己意志不够坚定。 除非真如他所想,那位周帝本来就不想复国。 他能起到的作用,只是给周帝一个解脱的理由。 “徐老说得轻巧。” “就算周帝放弃了复国野心。” “咱们那位陛下可敢承诺不诛杀他们。”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他们应该也没兴起什么大浪。” “至于此次闹出的事,我想问题未必是黑岩城内部。” “我们更应该想想外部的威胁。” “你们就不奇怪,我的身份为何会泄露吗?” 萧玉若直接问道:“你怀疑谁。” 在宫殿内她就想过这种可能性。 但知道这次任务的人很少。 再加上黑岩城如此隐秘,就算有人想泄密也几乎不可能。 “不难排查。” “我心里怀疑的对象有三个。” “第一个自然是我们几人,比如你和老徐。” “李铃铛肯定不会出卖我。” “方静一路都与我们同行,应该也没机会。” “其次是麻田,他的嫌疑最大。” “因为他了解黑岩城,而且这家伙生性狡猾。” “谁知道他是不是早就想把我们坑进城来。” “再就是方家人。” “你们别忘了,近来发生的所有人都有方家参与。” 徐渭被气笑了。 这小子怀疑麻田和方家在情理之中。 自己和公主进城就被人抓了当彩头。 再者说他们是什么身份。 天下任何人都可能跟前朝人勾连,唯独他们不会。 “陈大人,你这样说让人难受了。” “我和小姐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咱们一同到的沙县。” “我们有什么理由出卖你。” “我还没什么,可你这样真伤我们小姐的心。” 萧玉若忽然抡起粉拳,朝着陈平笙一顿痛打。 没良心的东西。 你竟敢怀疑到我头上。 看我今天不打烂你的狗头。 萧美女的拳头虽然不算硬。 他也不能被动挨打,只得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 一番打闹后,萧玉若才算罢手。 难怪李铃铛总说陈平笙欠揍。 确实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玩意。 “徐老头,你故意挑事。” “早知道如此,老子就让你下油锅了。” 徐渭得意一笑。 他确实故意说了那句话。 以公主的暴脾气,恐怕早想动手打人了。 刚好让陈平笙撞上。 “陈大人,老夫可没那么多心眼。” “如果真如你所讲,真正的危险在外面。” “那是不是就意味黑岩城也只是一枚被人利用的棋子。” “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总不会有为了对付你吧!” 他是在青州树立了不少敌人。 但也没有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再者说这个局布得够大。 而且时间跨度很长。 那时自己说不定都没有到这个时空。 这件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如果非要扯上关系,李清乐之死可能是转折。 从那时起对方或许就打算将他拉进棋局。 “你少给我脸上贴金。” “我一个小县令没那么重要。” “黑岩城参与目的很明确,你们也能想到。” “至于在幕后下棋之人,我觉得跟天理教也有关系。” “但天理教可能也是其中的棋子。” “所以,这个家伙隐藏很深。” “绝对是可怕的对手。” 陈平笙脑子中灵光一闪。 会不会是方家内部的矛盾? 从李清乐被杀,再到榆树岭的女子失踪。 沙县的孩童失踪,都有方家剑在杀人。 如果事情查不出真相。 名剑山庄便难逃干系。 或许对方跟方家有某种渊源,做这一切是为了让方家倒霉。 这时那扇紧闭的石门缓缓打开。 周帝带着那名叫婉儿的少女走了进来。 “陈公子见谅。” “寡人也是迫不得已,才让人把公子带离大殿。” “可以理解。” 他看那扇门又重新关上,才说道:“城主或许怀念故国,未必有复国的野心。” “做皇帝应该没什么意思吧!” 周帝听后哈哈大笑起来。 站在他的位置,想听溢美之词很简单。 想听忠心之词也很简单。 唯独很难听到真话。 今天是他几十年中最畅快的。 因为终于有人告诉他当皇帝并不好玩。 “公子是个大智慧的人。” “我知道你如今掌握着两城。” “以你的年龄和能力,如果想有更大作为并非难事。” “你说得很对,当皇帝一点都不好。” “特别对于我这种根本不适合治国的人。” “简直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但天下总要有人去治理。” “如果我有公子的手段和能力。” “我便会振臂一呼,誓要将乾坤颠倒。” 萧玉若死死盯着陈平笙的反应。 这个亡国之君心计真毒。 竟然如此堂而皇之撺掇陈平笙造反。 ………… 第196章 大人救命啊! 当皇帝,他没兴趣。 历史经验告诉他,世上最难的职业就是帝王。 别看皇帝手握通天的权力,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实则能落好下场的寥寥无几。 他现在做个小县令,整日已经累得够呛。 还好能够自由活动。 皇帝则不同,哪怕是昏君。 也只能乖乖呆在高高的皇宫内,跟一只等死的可怜虫没什么区别。 周帝为人很好。 如果抛开现实的政治问题。 诗词歌赋,人文地理方面的见识绝对是个牛人。 他陪周帝谈了几个小时。 实在有些疲惫,就躺在那张舒服的软床上睡去。 黑岩城没有什么昼夜之分。 时间基本不存在。 他也不清楚睡了多久,等醒来时发现婉儿趴在自己床头。 这个黑岩城的少女气质高贵,相貌乖巧可人。 看模样也就十六七岁。 站在玄天楼圆台主持会试淡定从容。 控场能力可能是一种天赋。 他刚动了一下身子,婉儿眨巴着长睫毛就从睡梦中醒来。 “你怎么会睡在这里。” 婉儿揉了揉眼睛,甜甜一笑道:“陛下安排奴婢在旁伺候公子。” “公子肚子饿不饿,奴婢给你去准备些吃的。” 他很佩服周帝的口才。 滔滔不绝讲几个小时。 把他都讲到了瞌睡。 亦或许是太久没与人畅聊,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听众。 他摸了一下肚子,确实有点饿。 “萧姑娘和徐老头呢?” “公子放心,他们在另外的房间休息。” “等公子吃过饭,奴婢带你去办事。” 讲究人! 这才是一个贵族该有的气度。 贵族绝不是家中有金山银山。 更不是吴家庄那种仗势欺人。 这些玩意只能算小人得志。 一旦人生走向没落,恐怕任何缺德事都能干出来。 周帝则不同。 哪怕大周已经灭国,他失去了帝王应有的权势和城池。 丝毫不影响他对礼仪的敬畏。 这种人或许缺乏野心。 但绝不会令人厌恶。 婉儿给他端来一些香喷喷的饭菜。 都是沙县当地的美食。 还好不是宫廷菜。 在玄天楼尝了几口能咸死人的宫廷菜。 直到现在舌头都是麻的。 “陛下知道公子吃不惯周菜。” “特意吩咐人从城中帮公子买的食物。” “不知道合不合公子的胃口。” “好吃。” 陈平笙有些莫名的感动。 这些菜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 只等他睡起来加热后就能享用。 这份细致的用心,任谁都会把周帝当成知交。 他快吃完饭时,萧玉若和徐渭才来到房间。 徐渭看着桌上的剩菜直咽口水。 他从进了黑岩城,也就在大殿内吃了几块糕点。 人与人就是不同。 陈平笙何德何能,竟让周帝如此恩宠。 如果不是大周灭国。 估计陈大人真会坐上文种的位置。 “也不知道你们在哪里,我就先吃了。” “快坐下吃点东西,咱们就去办正事。” 萧玉若肚子饿的咕咕乱叫。 在这里就算她身上有几万两银票也买不到东西。 “小姐就别讲究了。” “你不吃点东西,还不知道何时能吃上饭。” 萧玉若也不在扭扭捏捏。 反正她这个公主身份,在那些前朝余孽眼中远没一个小县令吃香。 两人坐下后一番风卷残云,恨不得把盘子都舔干净。 可见实在饿的不轻。 “公子,这是陛下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婉儿恭敬给他递过一块翠绿的玉牌。 正面是条出海的青龙,反面则是一个周字。 徐渭瞪大双眼,惊讶的说不出话。 那块玉佩太有名气。 当年破城后,陛下派人寻遍皇宫都没找到踪迹。 因为谁也没料到出走的前朝人,竟然有那位太子。 “小丫头,你们陛下还真大方。” “连象征大周皇权的至尊玉佩都赠予他。” 婉儿非常认真的说道:“徐老先生好见识。” “这块玉佩确实是至尊玉佩。” “尽管我们大周已经亡国,只要携此玉佩。” “过去那些旧人见到后,如同陛下亲临。” 陈平笙倒没太关注这块玉佩象征性。 对于一个被灭掉的国度。 就算是皇帝玉玺又如何。 照样只是一块普通的印章。 他感兴趣的是这块玉佩的质地。 绝对是上品翡翠。 雕工更是一流,再加上源于大周皇室。 可惜不能回到现代。 如果把这块玉佩带回去,放在任何一个拍卖场都是绝世珍宝。 他不客气地把玉佩挂在了腰间。 有了这块玉佩,他在黑岩城就可自由出入。 再也不用担心周币的问题,更不用拿命去搏。 萧玉若张张嘴,又把想说的话咽回去。 这家伙到底是真没脑,还是故意装傻。 一个大衡的县令,腰间挂着大周帝王的至尊牌成何体统。 婉儿带着他们从一条弯曲的石道中走到了街上。 同是地下世界,看到来往的人群。 他们都有一种劫后重生的喜悦。 “公子说的神仙露,就在前面一间铺子。” “陛下早命人将那间铺子围了起来。” “好。” 他这次算欠周帝一个天大人情。 又怎么忍心让方家对黑岩城进行剿灭。 不行! 要想办法把人情还了。 至少让那位帝王有个安身之处。 他故意靠近婉儿低声道:“我们出去后,或许有人到黑岩城闹事。” “你可以提醒陛下早做安排。” “如果没地方去,你们就到樊城。” “只要到了樊城地界,我便能保你们平安。” 听到这番话,婉儿眼中闪烁着泪光。 她也清楚陈平笙的身份。 尽管陈平笙并不认同大周王朝。 还是大衡的官员。 能做这样的保证,也是冒着性命危险。 “公子不用担心。” “我们黑岩城的通道可以封闭起来。” “就算大衡派出重兵,也保准让他们进的来出不去。” “只是公子要多加小心身边人。” “有时候越是亲近之人,越不可相信。” 婉儿作为黑岩城重要的人员,想必知道一些出卖者的信息。 他忍住好奇没有开口追问。 临江口白狐仙和老板娘的死,直到现在他都记忆犹新。 那人下手狠毒,如果他问了婉儿。 说不定婉儿就会惨遭毒手。 黑岩城的店铺弄得神神秘秘。 每个洞内都只点着几盏油灯。 当转向另一个入口时,他看到了那些穿着金甲的周兵。 正将李铃铛围在中间。 若再迟来一会儿可能就会打起来。 “住手。” 婉儿一改甜美气质,威严的呵斥道。 领头的周兵连忙躬身行礼,让出一条通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些女子呢。” 他生怕榆树岭的女子又出了意外。 李铃铛不满的冷哼道:“你这人也不问我有没有受伤。” “她们很安全,你大可放心好了。” “大人救命呀!” 他寻声望去,只见老侯和麻田被绳子紧紧捆着。 这两个货怎么也转悠到此处。 “婉儿,他们也是我的朋友。” 那名周兵头领早就看到陈平笙腰间的玉佩。 他不等吩咐,就命人给老侯松开了绳子。 老侯跌跌撞撞跑过来,紧紧抱住陈平笙抽泣起来。 草! “你特么跑哪里去了。” “老子还以为你死了,准备回去给你发抚恤金。” …… 第197章 偷欢的贵妇人 老侯也是满腹委屈。 早知道那条暗河如此凶险。 他宁愿独坐一个木盆。 最少不用操心麻田这个龟儿子。 两人到了黑岩城,麻田就先一步上岸。 害他一路追踪,好不容易在这间铺子前找到人。 谁知还没有来得及进铺子就遇到了周兵。 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他们捆了起来。 “大人,麻田这厮不老实。” “我看还是弄死他算了。” “反正留着也没用。” “大人冤枉呀!” 麻田贼眉鼠眼,天生一副反派形象。 任谁看了都会把他当成叛徒。 陈平笙耐心询问道:“你为何要甩开老侯,如实交代。“ “别逼我动手杀了你。” “免得让芳姑伤心。” 麻田用手指了指那间关闭大门的铺子,“小人并没有想甩开侯大人。” “他晕船晕得厉害,上岸后磨蹭了很长时间都没缓过劲。” “小人只得先一步来此处查明情况。” “看看那位麝香夫人在不在。” “万一她在铺子里,小人也好快些给大人报信。” 说着麻田掩面哭起来。 他并不认为叛徒是麻田。 麻田说到底只是个小人物。 这种人物怎么可能接触到黑岩城的城主。 至于麻田说的理由,听着有几分合理。 老侯最怕水,在暗河中一通激流乱撞。 连他都有点受不了。 “那人到底在不在铺子?” 麻田看向门头上悬挂的红灯笼,“应该在。” “小人以前过来领药,看到白灯笼就要在城中住上几日。” “如果是红灯笼,只需把金子放在门口的石阶上。” “很快神仙露就会被送到门口。” 尼玛! 玩得还真够神秘。 麻田卖药估计就是学了这套经验。 但这厮也够胆大的。 可以想象一枚神仙露百两黄金。 他连人家的面都没见过。 就敢把这么多金子放在门口,也不怕被人黑吃黑。 “愣什么,进去看看不就一目了然。” 哐当一声。 李铃铛轻松把门踹开。 率先走进了铺子。 黑岩城的铺子,其实还是天然石洞。 洞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幽香。 闻着就知道店铺的老板是个女子。 “这是店铺吗?” “我怎么看像间女子的闺房。” 萧玉若在洞内转悠了一遍。 里面布置得相当精致。 那些桌椅板凳,胭脂水粉都是名贵之物。 找了一遍也没见到任何药物的影子。 按说对方售卖的神仙露属于药物。 除了神仙露外,怎么都要有一些其他的药材。 “你说得没错。” “看看这张舒服的大床。” “我想洞内不只是麝香夫人,还有一名男子。” “他们或许不久前在床上刚欢好过。” 登徒子! 萧玉若听得面红耳赤。 这种事陈平笙怎就知道。 难道男女欢好还会有些什么痕迹不成。 陈平笙用手摸了一下被窝。 里面还有些许余温。 黑岩城的气候也就十度左右。 所以,这种残留的余温比较明显。 除此之外他还在地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玩意。 那应该是个避孕工具。 只是不方便拿出来给萧玉若看罢了。 根据洞中寻找到的痕迹。 他心中有了一个大概轮廓。 麝香夫人应该就是沙县人。 而且还是个有身份的女子。 那些价值不菲的胭脂水粉,以及房间内的布置便可看出来。 黑岩城隐蔽而神秘。 如果对方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妻妾。 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在城中偷情。 这种风险会非常大。 选择黑岩城跟情郎约会当然最好不过。 老侯和麻田在外面守护了多时。 后来又有周兵将此地围困。 如果洞中没有其他出口的话。 这对男女应该就藏身在某处。 “婉儿,你们这里的店铺可有其他出口?” “没有。” 婉儿解释道:“外来人想在黑岩城做生意。” “我们都会分配给他们一个简单的洞窟。” “那些相互连通的洞,只有城中的贵族才能使用。” 这间洞还算宽敞,里面还几个小洞。 储存了一些杂物,以及各种干果。 李铃铛向他招了招手,看样子是发现了什么。 那是一间非常狭小的洞穴,里面摆放着一个枣红色的木柜。 “应该是空心的。” 他连忙伸手阻止了李铃铛搬动柜子。 假如那对男女躲藏在柜子后面。 他们必然已经察觉到外面的动静。 做好了出手击杀的准备。 如此狭窄的空间,又没办法进行防护。 对方忽然使出一些威力强大的杀器。 李铃铛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 他想起萧玉若身上有件宝甲,连阎王贴都能挡下。 让这丫头推开柜子最合适。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萧玉若也没推辞,凭她现在跟李铃铛的关系。 自然也不会让闺蜜冒险。 那个柜子不算重,萧玉若又是练武之人。 轻易就向外推开了一条缝隙。 轰的一声闷响。 一团黄雾从柜子后面向外弥漫。 陈平笙连忙用衣袖掩住口鼻,将萧玉若拉到了身边。 这些黄雾他并不陌生,只要吸进鼻孔内就会产生幻觉。 “快去弄水。” 老侯慌乱地带着其他人向外跑去。 那些黄雾越来越浓。 他猜想那对男女是要借助黄雾脱身,应该很快就会出来。 于是牵着萧玉若的手,躲进了其中一间石窟。 此时李铃铛等人已经守在门外。 老侯则带周兵前去河边打水。 里外包抄下,他相信绝对能抓住麝香夫人。 他和萧玉若躲避的洞穴有个凹槽。 两人的身体几乎紧贴在一起。 因为这间洞有风的缘故。 里面并没有进入大量的黄烟。 很快就有两个身影出现在黄雾中。 男人左臂上绑着一个巨大的铁筒,将女子护在身后。 走到门口用力抬起左臂。 这是…… 陈平笙摸了一下自己腰间的暗器。 坏了! 他意识到那个铁筒的作用。 里面很可能装置着杀伤力巨大的暗器。 一旦有人推门进来。 对方就能近距离造成绝杀的效果。 其他人还好,只怕李铃铛听到门后的动静会第一时间推门攻击。 他不敢再多想下去,从腰间掏出针筒对准正门射过去。 那个男人反应非常敏捷,听到动静后揽住女子的细腰转到了一旁。 然后疾步朝他和萧玉若奔来。 方家剑! 男人手中的那柄柳叶剑太过于独特。 陈平笙一眼就认出正是名剑山庄的兵器。 他见过方慕白出剑,也见过方世子出剑。 这个戴着面罩的男人,出剑速度比方世子要略胜一筹。 剑身在快速刺击下产生的强大罡气,几乎能媲美方慕白。 难道是方侯爷捣的鬼? 萧玉若挥剑迎了上去。 在半空画出一个圆圈,缠绕住对方的柳叶剑。 但也就挡了一下。 男人冷笑一声,挺身直刺。 轻松便破了萧玉若的缠绕,剑尖刺向她的咽喉。 当! 陈平笙挥起宽阔的金刀,以身体挡在前面。 然后回转刀柄狠狠捣向男人的头部。 ……………… 第198章 暗器!漫天花雨 乱砍! 萧玉若惊得花容失色。 刚才那一剑太险,如果不是陈平笙出手及时。 纵然她身穿宝甲也没任何作用。 从男人的身手看绝对是顶级剑客。 剑术之狠辣绝不输给方慕白。 能把方家剑法学到这种程度。 跟方慕白绝不会是一般的关系。 两人合力对男人展开了攻击。 但他们可没有任何防护,再加上对方的剑法实在太恐怖。 几个回合下来,陈平笙右臂上便被划出几道血口。 哐当! 那扇虚掩的门终于被破开。 哗啦。 老侯带人将十几桶水同时泼进了房间。 瞬间黄雾消散了大半。 “快躲开。” 陈平笙扯着嗓子尖叫一声。 男人的剑法固然厉害。 如果他们群起围攻的话,也有把握制住他。 可怕的是那个大铁筒。 刚才男人攻击他和萧玉若时都没舍得使用。 足以说明那个筒子是两人逃生的筹码。 不会是孔雀翎那种变态的暗器吧! 那对男女都戴着面罩。 一方面可以遮盖住他们的面容,另一方面应该也可以避开毒气。 “不想死的统统散开。” “我只要扣动扳机,可以保证你们没人能活着离开。” “马特。” “吓唬谁。” “有种你就试试。” 老侯一边叫骂一边退到那些周兵身后。 “夫人,你说他手中那玩意真有那么厉害吗?” “或许是。” 李铃铛自小跟各种强悍的山贼交手。 是不是怂包,听气势就能听出来。 那个男人绝不会拿自己的女人开玩笑。 但也不能白白就这样让他们离开。 为了寻找到线索,她和陈平笙在阎王殿走了几圈。 “朋友,我知道你手上的暗器很厉害。” “但你也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不可能杀死我们所有人。” “失去这次机会,你和你的女人都会死得很惨,” “看到外面那些周兵了吧!” “如今黑岩城的出口已经戒严。” “你觉得自己有机会逃出来吗?” “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能为她争取一条活路。” 那对男女相互对视一眼。 女子摇了摇头,应该表明要跟男人同生共死的决心。 越是这种有情有义的亡命鸳鸯对付起来越容易。 “我叫陈平笙。” “你或许应该听说过。” “你们两个人可以走一个。” “我知道你不会舍弃她,那你就留下好了。” “如果有一人能活着,总比都死了强。” “陈平笙。” 男人终于开口说道:“我当然听过你的名字。” “也知道你此行所为何事。” “你很狡猾,竟能找到黑岩城。” “还能巧妙破了我的迷幻雾。” “你想错了。” “我们只能一起走或者一起死。” “根本没有其他路可选。” “不过你倒能帮我们。” 男人忽然转身提剑向他刺来。 陈平笙在心中计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当剑尖还有两米左右,他抬手用针筒射向男人的左臂。 方家剑固然厉害。 但双拳难敌四手。 只要能想办法挡住男人的暗器。 凭着人数的优势,这对男女也插翅难飞。 牛毛针成功射中男人的左手腕。 与此同时柳叶剑也快到了他的咽喉。 陈平笙扭身提刀砍向旁边的女子。 他知道这种打法很无耻。 那名女子显然不会武功。 女子惊呼一声,将头埋进男人的胸膛。 无耻。 男人手中的长剑迅速回护,利用剑身强大的韧性向外弹去。 强大的震荡力让陈平笙手中的金刀差点脱落。 “拿下他们。” 婉儿命令道。 只见那些周兵手中多了一张透明的丝网。 类似于巴山用过的刀丝。 “陈公子是我们黑岩城的贵客。” “你用的暗器应该是漫天花雨吧!” “这是大周工匠公输能打造的。” “当时一共打造了三件。” “一件留在了皇宫,另一件用在战场。” “最后一件就是你手上的这个。” “你应该知道这张天丝网的厉害。” “所以,你尽管发射暗器。” 漫天花雨? 萧玉若想起父皇提过这个暗器的名字。 每次提起都显得异常恐惧。 她父皇可是身经百战,一路杀伐过来的。 她搞不懂漫天花雨是什么东西。 为何让父皇那样的强者都会忌惮。 “咱们不如先放他们离开如何?” “反正黑岩城已经封锁起来。” “想抓到他们也没多难。” 萧玉若萌生了一抹惧意。 她无法想象这对男女如果真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 当手中的漫天花雨射出后会发生什么。 她不可能死,陈平笙也不能死。 为了这样两个人赔上他们的性命不值得。 没多难? 这丫头想得太简单了。 抓住这对男女的机会只有一次。 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再想找线索无疑大海捞针。 封锁黑岩城只是他随口一说。 即便周帝愿意为他暂时封城。 黑岩城中地形复杂。 这对男女在城中应该呆了很长时间。 又没人见过他们的样子。 一旦脱逃出去,随便换个妆容就能避开追捕。 面对周兵的步步紧逼,男人也不断后退。 那张天丝网应该可以有效克制漫天花雨。 “陈平笙,老子先杀了你。” 男人调转身躯,用左臂对准他们藏身的洞穴。 砰! 一团银光如万千花瓣从铁筒中爆射出来。 陈平笙拉住萧玉若哧溜钻进下面另一个小洞穴。 那个洞穴小到两人挤在一起几乎没有办法动弹。 但这种小洞穴恰恰又是非常绝妙的藏身之所。 当那团银色光芒在洞内亮起。 四面八方不断传来叮叮当当穿石声。 可见漫天花雨的暗器设计非常巧妙。 他用的那个小针筒发射暗器,牛毛针向外辐射出的面积很小。 漫天花雨则不同。 它在喷射后会形成一个球形。 球体再进行第二次爆射。 射出的暗器会将整个空间笼罩。 还好那个小洞穴接近地面,形成了一个死角。 要不然他们的两腿恐怕要跟方慕白一样废掉。 男人没了漫天花雨的优势。 李铃铛和老侯愤怒地冲了进来。 再加上那道天丝网阻挡。 男人只能凭借凌厉的剑法勉强迎战。 几十回合后,老侯先一步突破男人的剑法防御。 一刀狠狠斩向他的大腿。 李铃铛手中长棍直击,轰然间就把男子撞向身后的石壁。 眼看要将男人制服,这时一个小球凭空砸向地面。 砰的一声。 洞穴内冒出一团呛鼻的白气。 一个幽灵般的身影绕过众人来到男人身前。 手中长剑一挥便将天丝网破开。 同时又出两剑逼退李铃铛和老侯。 剑法之高超,简直神乎其神。 那十几名金甲士兵上前阻截。 对方剑势如雨,快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那些周兵几乎同时仰面倒地。 ………… 第199章 怎么会是她?偷情的女人。 白气渐散。 老侯神情呆滞道:“夫人,刚才那家伙到底是不是人。” “太恐怖了。” “我看对方还没有痛下杀手。” “要不然我喉咙上也得多个伤口。” 李铃铛比老侯强不了多少。 这次她才算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那人并未尽全力,只是为了带走那对男女。 刚才剑尖基本到了她的喉前。 以当时的情形,如果对方没有选择收手。 自己几乎没有闪避的可能。 还是方家剑。 但对方的剑术胜过方慕白。 更远超那个男人。 看来方家还真是藏龙卧虎。 陈平笙和萧玉若已经从小洞里出来。 正并排坐在地上欣赏着漫天花雨。 整个洞壁,密密麻麻扎满了钢针。 很难想象这位古代工匠如何能制造这么强大的暗器。 “你说当年要是大周士兵每人配发一个漫天花雨。” “如今是不是天下会是另一种样子。” 萧玉若讥笑道:“你以为漫天花雨是蒸馒头。” “想蒸多少就能蒸多少。” “公输能当年耗尽心力,也只是制作了三个。” “真按照你说的那样,周兵每人配比一个漫天花雨。” “大周岂会被灭国。” 他想公输能这样的人物注定活不长。 造的杀孽太重。 可见冥冥之中很多事安排得非常巧妙。 “大人,你没受伤吧!” 老侯走进洞窟,看到石壁上的钢针也禁不住倒吸凉气。 大人真是命硬。 这么牛逼的暗器,都没能伤到分毫。 说出去谁敢相信。 “别看了,快说正事。” “你们这么多人,为何还让他们逃了。” “大人是没见到当时的情景。” “我的刀法,你可以怀疑。” “夫人的武功,大人应该很清楚吧!” “当时我眼凑那人的剑尖已经到了夫人咽喉前,吓得浑身直冒冷汗。” 他也没想责怪老侯。 凡事只能尽力去做,布局再周密巧妙。 人总无法计算到意外的存在。 “老侯这次没有夸张。” “你看我脖子上的红点,就知道当时有多危险。” 李铃铛雪白的脖颈前,确实有个小红点。 他很疑惑对方为何会手下留情? 总不会是动了恻隐之心。 亦或者说来不及动手杀人。 按老侯所讲,对方进入洞窟后从容淡定。 完全有机会将洞中所有人都一举杀掉。 然而他只杀了那些挡路的周兵。 “公子,你看这里有块玉佩” “应该是那名女子遗落的。” 婉儿递来一块凝如羊脂的玉坠。 玉坠上还残留着女子身上的幽香。 正面雕刻着两条灵动的小鱼。 反面应该是个名字,吕清。 看到玉坠后面的名字。 萧玉若脸色突变,伸手夺了过去。 端详了一会儿,才幽幽叹道:“怎么会是她。” “你认识那名女子?” 萧玉若抿着嘴没有说话,起身向外走去。 老徐正站在外面焦急张望,又不敢进入那个可怕的洞窟。 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书生。 别说遇到如此可怕的高手,就算一个普通壮汉都能轻易弄死他。 当他看到那块玉坠,整个人都摇摇晃晃。 显得异常的震惊。 “我早该想到的。” “看来我这脑子真是老糊涂了。” 陈平笙看他们主仆像打哑谜,急切道:“咱能不能先别哀叹。” “你们到底说不说那名女子是谁。” 徐渭四周看了一下,凑近后小声说道:“可能是方慕白的婆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吕清正是方夫人的闺名。” 她? 那位逆生长的女人。 很多零碎的片段在陈平笙脑海中组合起来。 其实第一次见到方夫人,他就感到奇怪。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子,怎么能保养得像三十岁美少妇。 这完全不符合生物发展规律。 就算方家有足够多的美颜护肤圣品。 保养也只能延缓衰老。 想做到逆生长根本不可能。 当时他也没深想。 那本就是方家的私事。 现在看来方慕白头顶真戴了绿帽子。 以方夫人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在城中私会情郎。 选择黑岩城再合适不过。 但还有一件事让他无法理解。 方夫人孙子失踪肯定不是演戏。 假如一直出售神仙露的是麝香夫人是她。 她为何要把自己的亲孙子搞丢。 有了这块玉坠做证据,此次到黑岩城也算大有收获。 陈平笙再次对婉儿和周帝表示了谢意。 然后婉儿带他们从另一条通道出了黑岩城。 “陈公子保重。” 婉儿大胆向前走过去,紧紧抱住了陈平笙。 这个怀抱应该很纯洁。 陈平笙笑道:“我该走了,以后想出来玩记得去樊城。” “还有别忘记我吩咐你的事。” “让陛下小心一些,真在黑岩城呆不去就出来透透气。” “我看他的身体应该不太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才依依惜别。 “吆。” “陈大人果然魅力四射。” “连黑岩城那个小丫头对你都格外不同。” “懂个屁。” 陈平笙回怼道:“男女之间就不能有友谊吗?” “人家婉儿可帮了我们大忙。” “如果没有她暗中帮助,你早被那些毒蛇吃了。” 婉儿的聪慧绝不在杨盼儿之下。 杨盼儿容易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如果不是偶然听周帝说起。 他也一直觉得是自己足够幸运,可以利用那根骨哨安全逃出蛇坑。 实则李铃铛对付那头雄狮时,婉儿就知道他在旁做了手脚。 如果想让他死在蛇坑,婉儿完全可以让他交出骨哨。 他和萧玉若又怎能抵挡那几百条毒蛇攻击。 “徐老为何不把事情告诉方静。” “他也是方家成员,又跟我们一道前来。” “如果我们到名剑山庄揭破那位方夫人。” “方静肯定觉得我们这些人不够朋友。” 朋友? 徐渭头疼欲裂。 他和方慕白那是几十年的生死哥们。 现在却要跟这个好兄弟说你老婆在外面偷人。 而且还牵涉到一桩大案子。 老方那么刚烈好强的人会怎样。 在某个瞬间,他甚至想把玉坠丢掉。 让方家这件丑事永远能掩盖下去。 或许那样方慕白的余生还好过些。 “陈大人,有些事说了又怎样。” “明着捅刀,跟暗地捅刀都一样疼。” “我倒不担心方二公子。” “那位方夫人又不是他亲娘。” “方侯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已经失去了双腿。” “如果再知道这些糟心事,换成是你能受得了吗?” 陈平笙睁开眼,瞧了瞧李铃铛笑道:“这个我不担心。” “我们家铃铛还是很守妇道的。” “再者说事情又不是我们挑起的。” “我知道你跟方侯私交不错,正因为是朋友才更应该让他知道真相。“ “要不然被蒙在鼓里,一直都不清楚自己老婆跟别人睡了。” “那才真的悲催。” 李铃铛在他脸上重重捏了一下。 这个男人未免太自大了。 他们又不是明媒正娶,自己只是陈平笙名义上的夫人。 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她可听萧玉若说过,陈家也是个大族。 自己的土匪身份迟早会被人知道。 一旦撕破脸皮,难道她还要为陈平笙守身如玉。 想得倒挺美! 第200章 陈平笙,你不要欺人太甚 安静! 坐在房间内的人,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方慕白和老徐默默地对饮了五杯酒。 “老徐,有话直说。” “庆儿是不是没希望回来了。” 徐渭备受煎熬,他也想爽快说出方夫人的事。 看到方慕白那双无法行动的腿。 几次来到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 “方侯,不是你孙子的事。” “你夫人跟别人好上了。” 啪! 方慕白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 双目圆睁,怒视着李铃铛。 “别这么看我。” “他们都知道,只是没人敢跟你说。” “这不是你们名剑山庄的私事。” “我们在黑岩城捡到你夫人的玉坠。” “徐老头,你就拿给他看一下。” 李铃铛心直口快。 她看所有人都把嘴闭上。 如果没人说破,总不能干坐到天亮。 事情已经发生,大伙迟早要找方夫人。 又何必再藏着掖着。 “老方,你听我解释。” “目前还不一定是你夫人。” 方慕白伸出了颤抖的大手,“拿出来。” 徐渭长叹一口气。 从怀里摸出那枚玉坠放在桌面。 他心里松快了许多。 很多事憋在心里,总觉得是件天大的难题。 真爽快拿出来以后,反而如释重负。 接下来只能看老方的态度。 方慕白只是撇了一眼,就知道那枚玉坠的主人正是自己夫人的贴身之物。 “静儿,去把你母亲唤来。” 方静面如死灰,求情道:“父亲息怒。” “目前事情并未完全查清楚,也没人见到那女子的面容。“ “或许有人偷走母亲的玉坠也不一定。” 方慕白怒道:“少啰嗦,让你去就去。” “是不是她,老子比你心里清楚。” 方静还没走出房门,就迎面撞见了方夫人。 这个女人倒是十分淡定。 偷情对任何时代的男人都是奇耻大辱。 何况方慕白的身份。 肯定忍受着比一般男人更大的屈辱感。 随时都可能拔剑杀了她。 玉坠应该是方夫人的贴身之物。 想被人偷走几乎不太可能。 所以,陈平笙猜想这位方夫人早就预料到东窗事发。 他很好奇既然知道事情要被揭破。 方夫人哪里来的胆量,还敢回到名剑山庄。 那张脸依旧光彩照人。 只是现在看起来多了几分邪恶感。 “侯爷。” 方慕白疲倦地抬起眼皮,淡淡道:“你的玉坠呢?” “我……” 方夫人斜眼看向桌面的玉坠,低声说道:“侯爷想如何处置妾身,尽管处置吧!” “妾身无话可说。” 徐渭如坐针毡,遇到这种家丑外人都会识趣地避嫌。 但这不是方慕白私人的事。 通过方夫人才能找到幕后的真凶。 他可以为了顾及朋友的面子离开。 公主不会,陈平笙更不会。 “方夫人,我对你们的私事不感兴趣。” “你能容颜常驻,应该服用了神仙露。” “或许你并不知情,这些药可能以孩童精血炼制的。” “其中也包括你的亲孙子。” “不可能。” 方夫人陷入巨大的震惊。 整个人都摇摇晃晃快要摔倒。 “你胡说。” “那些药丸用的都是海外灵草,怎么会有孩童精血。” 蠢女人。 他一直都很疑惑。 方夫人丢失孙子后的悲伤情绪不像伪装。 那就有另外一种可能。 方夫人也只是一枚棋子。 并不清楚这种驻颜神药的成分。 她也是从其他途径得到的神仙露。 然后再转卖给麻田等人。 至于她为何要做这种事,理由也不难猜测。 神仙露利润丰厚,可以赚不少金子。 她和情郎在黑岩城花销肯定不小。 养小白脸是需要成本的。 其次掌握了药丸的源头,她也就不用担心断药后进入快速衰老期。 “海外灵药!” “哈。” “是你那位情郎说的吧!” “他是不是告诉你,这种药会有副作用。” “只要持续服用便能永葆青春。” “你有没有想过,他在骗你。” 蠢人只是可悲。 真正恶毒的是制药者。 为什么会选中这个恋爱脑的方夫人。 这一切似乎都在针对方家。 “陈大人,这是本侯的家事。” “还请诸位离开,本侯查明真相后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陈平笙的屁股没有动。 真相即将浮出水面,还有什么可查明。 所谓查明,不过想遮掩住家丑。 他甚至怀疑过了今晚方夫人会莫名地死掉。 那自己岂不白忙一场。 “侯爷想查明什么真相?” “方夫人为何要偷情?还是审出她的偷情对象是何人。” “这些事我并不感兴趣。” “如果今晚我们都离开了。” “方夫人选择自尽,侯爷能承担这个责任吗?” “你别忘记这里面牵涉到数百名孩童的下落。” “包括你孙儿。”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方世子,突然拔剑点向陈平笙的咽喉。 方家剑又快又准,再加上如此近的距离。 李铃铛和老侯根本没来得及起身。 “陈平笙,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名剑山庄不是谁想撒野就能撒野的地方。” “你这般污蔑我母亲,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 “不信。” 陈平笙端起面前的酒杯,淡定喝了杯酒。 他丝毫不担心方世子会把剑尖向前探一分。 除非方家想彻底覆灭,那就没办法了。 “世子需要考虑清楚。” “你当然可以一剑杀了我。” “我特么也没闲工夫管你们的破事。” “如今能不能找到你儿子。” “就看你母亲愿意不愿意提供线索。” “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帮你找到孩子。” “过了今晚你就别想了。” “天儿,退下。” 方天不甘地把剑撤开,冷冷问道:“母亲,你为何要这么做。” “父亲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些年你们的恩爱,难道都是假的吗?” 方夫人痴痴笑道:“恩爱? “侯爷你可曾真心爱我。” “自从嫁给你,你的世界只有剑。” “哪怕你双腿残了,依旧离不开身边那把破剑。” “我有时候想自己还不如一个下人。” “那些跟你练剑的下人,还能被你重视。” “我这个夫人,不过就是你身边的一个摆设。” 故事听着有点老套! 陈平笙还是耐心等待着。 一个恋爱脑的女人,长期得不到丈夫关爱。 可能感情就处于空虚状态。 这时生命中又出现另一个填补她感情的男人。 自然就会让方夫人内心的太平倾斜。 只看在黑岩城那个男人对方夫人的态度。 确实要比方慕白好上一百倍。 “弟妹,话不能这样讲。” “老方是什么人,你心里最清楚。” “他这人嘴笨,又喜欢练剑。” “错了就是错了。” “只要你肯说出那个男人是谁?” “从此不再跟他来往,你们还能继续做夫妻。” “何必把事情搞大。” ………… 第201章 好狗血的剧情 “方慕白,你自己说我错了吗?” 方慕白仰面长吁,缓解了一下愤怒情绪。 “对与错已经无关紧要。” “我只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等找到庆儿后,你可以继续留在名剑山庄。” “也可以回屏东,我们从此再无瓜葛。”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激烈打斗声。 敢闯名剑山庄的人,在青州地界恐怕寥寥无几。 所有人都想到了打斗者的身份。 黑岩城见过的那个男人。 除他以外,其他人也没理由这个时间闯名剑山庄。 李铃铛心中有点动容。 在世俗观念中偷情或许是错误的。 但一个男人敢为女子闯龙潭虎穴。 这份气概值得让人敬佩。 “方慕白,不要为难清儿。” “有种出来与我一战。” 听到对方的声音,方慕白和老徐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熟人! 陈平笙早在心中做过推断。 那个男人的方家剑十分纯熟。 甚至超过了方世子。 这门剑术肯定学自方慕白。 而且跟方慕白的关系不一般。 男女偷情这种事,熟人作案的概率要远高于陌生人。 方慕白推着轮椅到了门口。 只见十几个人把男子团团围住。 他们使的都是方家剑,然而那名男子的战力十分彪悍。 面对众人的围攻,丝毫不落下风。 挥剑如风,朝几人的咽喉连击数下。 很快围攻者就变成了冰凉的尸体。 不过男人身上的衣服也被鲜血染成红色。 大步流星朝方慕白走来。 好狗血的剧情! 陈平笙看男人主动现身,也松了口气。 想撬开一个恋爱脑女人的嘴不容易。 逼急了方夫人真会殉情自尽。 到时候他就成了方家的仇人。 “木震,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我派人一直都在寻你的下落。” “多年未见,你还是老样子。” 方慕白似乎忘记了跟男人之间的仇恨。 看到男人后倒是显得十分欣慰。 “侯爷,我其实一直都在沙县。” “有时也会藏身黑岩城。” “清儿没有错,是我主动找的她。” “咱们之间不用再啰嗦,拔剑吧!” 卧槽! “大人,这厮未免太嚣张了吧!” “一个偷情贼,竟敢光明正大上门要人。” “看来还真把方家当软柿子了。” 陈平笙亦有同感。 名剑山庄不是江湖宗门。 那可是皇上亲封的侯爵府。 倘若今晚方家拦不住这个叫木震的男人。 那以后名剑山庄也可以关门了。 “偷情怎么了。” “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个汉子更爱方夫人吗?” “如果雪娘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你明知道她的日子很苦,你敢不敢上门带她走。” 老侯顿时浮想联翩。 换成雪娘困在名剑山庄受活寡。 雪娘也对自己情深意重。 别说是名剑山庄,就算是皇宫内院他也敢闯。 “这是两码事。” 陈平笙想不到一向彪悍的李铃铛也是恋爱脑。 “背叛就是背叛。” “如果按照你的逻辑,那是不是可以说方夫人售卖神仙露情有可原。”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没哄骗人,又没强买强卖。” “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 就在他们争论时,方夫人也来到了院外。 面对两个跟自己有亲密关系的男人。 她显得有些矛盾。 如果现在跟木震走,以后她便无脸再见方家人。 此处捅到朝廷的话,屏东吕氏一族也难逃干系。 “侯爷,我求你放过他。” “神仙露一事,他并不知情。” “我是从玉公子手里得到的。” “当初他告诉我断药后除了让人快速衰老,并不会致命。” “早知道此药是孩童精血炼制,这种缺德事说什么我都不会做。” 好一个不知情! 陷入恋爱中的女人智商还真是堪忧。 陈平笙走到院外,直视着木震,“你敢说自己当真不知情吗?” “少特么在老子面前玩一往情深。” “你可以哄骗方夫人,别想在我面前蒙混过关。” 木震紧握手中的剑柄,看样子随时都会出手攻击。 “我知道你剑法了得,但你不会动手。” “方侯爷或许会念及旧情放过自己夫人。” “我的手下可管不了那么多。” 老侯听到暗示,一个跨步来到方夫人身前。 他清楚在名剑山庄挟持侯爷夫人是什么下场。 但为了大人的安全,他管不了那么多。 这些方家人真特么没血性。 “陈平笙,你要做什么。” “快放开我母亲。” 方家兄弟同时开口。 方世子更是拔剑想对老侯进行攻击。 “都退下。” 方慕白冷冷说道。 “此事关系到方家,更是朝廷大事。” “陈大人既然愿意趟浑水,我便全权交由你处置。” 这小子够狠! 徐渭看局面变成了胶着状态。 那个叫木震的男人,他也认识。 当年是方慕白手下最得力的大将。 两人私交甚笃。 方慕白待木震一直亲如兄弟。 后来方慕白封侯返回沙县。 手下兄弟们也都被分配到其他军营。 或许当年木震就对方夫人起了爱慕之心。 以方慕白的性子,遇到敌人倒是杀伐果断。 一旦遇到当年的老兄弟,就会被旧情羁绊。 事情自然会变成难以打破的僵局。 所以,此时陈平笙愿意干预反倒再合适不过。 “那就谢侯爷信任了。” “木震,这个时候该说些实话了。” “方夫人可是从头到尾都在维护你。” “我相信如果硬逼下去,她真敢一死了之。” “你也算是条汉子,敢主动闯名剑山庄。” “我相信方夫人确实不知内情。” “她即便再喜欢你,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孙子当药引。” “你是知道内情的。” 方夫人瞪大双眼注视着木震。 她很想听到木震的反驳。 但过了几分钟木震依旧保持沉默。 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想到自己有可能亲手葬送孙儿的性命。 顿时心如刀绞。 “黑岩城是什么地方。” “岂是谁想进就能进去的。” “方家为了探查黑岩城所在,忙碌几年时间。” “只是知道黑岩城在小秦山附近。” “方夫人怎么可能知道如此隐秘之地。” “我料想不差的话,神仙露一事应该是你告知她的。” “一个本来就爱美的女人,听到如此疗效神奇的灵药岂能不动心。” “你们在黑岩城要大把银子花销,钱从何来?” “装什么深情,你就是个吃软饭的老白脸。” 强烈的愤怒让木震脸上的肌肉在不断抽动。 “该死。” 那柄柳叶剑风驰电掣般朝陈平笙咽喉刺来。 唰! 老侯眼疾手快,一刀横斩向木震的腹部。 两人激烈打斗在了一起。 方夫人面如死灰,整个人都像被抽去了灵魂。 她心中那些美好的爱情泡沫,就这么残酷被击碎。 因为木震的出手足以说明一切。 这个男人欺骗了自己。 关键时刻为了保住秘密,甚至可以不顾她的死活。 第202章 欺骗感情的渣男! “怎么回事?” “他难道不是来带走方夫人的吗?” 萧玉若越来越迷惑。 起初确认了那块玉坠,她觉得事情已经很明朗。 方夫人就是神仙露的幕后主谋。 只要撬开这个女人的嘴,便可找到城中丢失的孩童。 但方夫人对神仙露一事并不知情。 她可以肯定那绝不是狡辩之词。 于是就联想到方夫人的情郎。 当木震闯进名剑山庄,还受了重伤。 作为女子,她跟李铃铛的心情差不多。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男女一事从来不是简单的对错。 哪怕这个男人十恶不赦。 至少对方夫人一片真心。 然而当木震忽然对陈平笙出手,她知道自己想错了。 那一剑刺的何止是陈平笙。 更是对方夫人的绝情。 陈平笙点头道:“他是来带走方夫人的不假。” “未必是要跟方夫人远走高飞。” “也可能杀人灭口。” 怎么会杀人灭口? 萧玉若娇躯微颤,跟她想的答案完全不同。 在黑岩城她亲眼目睹木震对方夫人的呵护。 这样一个重情义的男人,为何会突然变得狠心起来。 场中的打斗越来越激烈。 老侯原本不是木震的对手。 但木震已经受伤,两人反而可以打得旗鼓相当。 “方世子还等什么。” “你不会也开始同情这个男人了吧!” “我可提醒你,能不能救出庆儿就看这条鱼了。” 方天对陈平笙没什么好感。 如果不是陈平笙到来,他们家不至于闹得鸡飞狗跳。 但陈平笙说得对,倘若不抓住木震。 自己庆儿的下落便无人得知。 方天拔剑跳到了场中。 他的方家剑也只是比木震略逊一筹。 如今二对一的局面。 很快木震体力不支,就连中了两剑。 老侯挥刀架在木震的脖子上。 “方慕白,你个孬种。”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方慕白冷冷撇了一眼木震,“我很想知道咱们之间有什么仇恨。” “以前在军中,我们出生入死。” “我方慕白自问对得起兄弟。” “你和吕清如果有情,只要你们说出那些孩子的下落。” “或许我可以成全你们。” “但我想不明白,你为何连吕清的安危都不在乎。” 陈平笙笑嘻嘻道:“这个我可以回答侯爷。” “其实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方夫人。” “方夫人也不过是枚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方慕白整个人一下苍老了十岁。 他醉心剑道,却不擅长人心诡计。 这场闹剧让他越来越看不透。 “既然他不喜欢吕清,为何又敢独闯名剑山庄。” “难道他就吃定本侯会心软,放过他们二人吗?” 这人又开始卖关子。 真讨厌! 李铃铛气得跺脚。 她原本以为是对相爱的情侣。 结果到陈平笙嘴里就变成利用。 那方夫人也未免太惨了。 “侯爷确实有这种念头。” “所以,我才厚着脸皮不能离开。” “方夫人是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情郎。” “方家总不至于对夫人用酷刑。” “倘若侯爷放走了夫人,此事便不了了之。” “可这并非木震想要的局面。” “他很了解侯爷,更了解你夫人。” “如果事情不闹大,他又何必跟夫人演了这么长时间戏呢。” “陈平笙,你个魔鬼。” “我不会放过你的。” 木震的情绪越激动,众人越明白陈平笙所说不假。 他们以前看到的都只是表象。 木震背后必定还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不用放过我。” “因为我相信你不会有这种机会。” “在你来方家前,其实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你做的这些狠毒算计,无非是要在方家扎下一根刺。” “让名剑山庄从此变成大衡的笑话。” “这种报复确实够狠,也非常精妙。” “换成是我,绝无法为了报复跟不喜欢的女人呆在一起。” “还要假装情深意重的样子。” “木震,你个浑蛋。” 方夫人歇斯底里咆哮道:“你为何要骗我。” “为了你,我放弃了一切。” “难道这还不够吗?” “那是因为你蠢。” 木震终于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只是这句话对方夫人太过于残忍。 不亚于经受千刀万剐之刑。 “如果不是你贪恋美貌和青春,又怎能轻易服用神仙露。” “还主动要做这笔生意。” 萧玉若快步走到木震身前,重重甩了一记耳光。 “你个浑蛋,欺骗方夫人也就罢了。” “竟还说出如此厚颜无耻之话。” “你想赴死,我保证让你死得很惨。” 这丫头脾气还挺暴躁。 陈平笙眼看方夫人快要疯掉,说道:“世子先把木震押下去吧!” “严加看管。” “不管用什么办法,审出他背后的主谋。” “明天给我一个答复。” 方家的一场闹剧草草收场。 他们也没留在名剑山庄。 出了这么大丑闻,方慕白暂时不需要安慰。 任何安慰也无法让他内心的伤口复原。 “你怎么不继续审问木震。” “或者把他带回小院交由我和老侯。” “一时辰就能让他吐露实情。” “方家那些人剑法还看得过眼。” “论手段个个都是怂包。” “陈夫人此言有失偏颇。” 徐渭忍不住替好友辩解道:“老方才是真正重情义的汉子。” “当年在战场上,木震作为先锋被敌军围困。” “老方率领几十人冲杀进敌营,冒着生命危险将他救出。” “如今这厮竟恩将仇报。” “即便如此,你也看到了,老方依旧顾念袍泽之情想饶过他。” “军人之间的感情,不是女子能够体会到的。” 李铃铛没再吭气。 她和方慕白有相似之处。 都有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 对待叛徒,她从来不留余地。 因为叛徒并非危害她个人。 还会害了整个寨子的兄弟。 一个不念恩情的人,连猪狗都不如。 对这种人心慈手软不是善良,而是愚蠢。 “把木震带回来审问,没有留在名剑山庄作用大。” 陈平笙拍了一下李铃铛的小手。 “现在他和方夫人已经被抓住。” “方家比我们更想知道那些孩子的下落。” “他们需要收拾残局。” “还好木震及时现身,说了那番无情的话。” “要不然方夫人恐怕活不到天亮。” 徐渭深表赞同。 屏东吕家是名门望族。 他们这段婚姻本就包含着很多复杂因素。 吕清又干出此等事,纵然回到屏东也无立足之地。 况且这个蠢女人,还想保护木震。 那么,她最好的归宿便是自尽。 陈平笙巧妙地让木震吐露实情,看似非常残忍。 也算救了吕清一命。 第203章 别样的早餐 萧玉若在脑海中把今晚的事情又梳理了一遍。 其中很多事是让人难以理解。 比如,木震闯入名剑山庄的真正目的。 如果只是为了带走吕清,半路再将她杀了灭口。 这是多愚蠢的方法。 杀人途径有很多种。 在名剑山庄,暗杀的风险会更小。 木震和吕清一直保持联系。 必定有秘密路径能轻易潜入吕清房间。 事情没有被拆穿前,吕清对木震有着难以想象的信任。 所以,这是说不通的。 “公主还在为那些孩童烦恼吗?” “还好前朝人没有参与此事。” “接下来咱们只能等待方家的消息。” “找到孩子即可。” “怎么没有参与。” 萧玉若想起周帝赠送玉佩一事。 明显在收买陈平笙。 陈平笙跟那个婉儿的小丫头又眉来眼去。 说不定早就中了人家的美人计。 “你看中的陈大人,现在是不是跟我们一心都未必。” “我敢跟你打赌,倘若现在出兵围剿黑岩城。” “陈平笙很有可能去通风报信。” 徐渭笑了笑。 这个赌他不用打就知道自己会输。 陈平笙那小子干得出来。 换成其他官员,这或许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他觉得陈平笙没那么多复杂心思。 “你笑什么,难道不相信我的判断?” “老臣信。” “公主不就欣赏他这颗赤子之心。” “在黑岩城他为何不称周帝陛下,不向周帝下跪。” “这就是一种非常鲜明的态度。” “陈平笙分得很清楚,朋友是朋友,君臣是君臣。” “为了朋友他可以不计生死,两肋插刀。” “若是知道我们的身份,他还会在玄天楼出手相救吗?” 萧玉若说不上来。 或许她一直隐瞒身份,正是想跟陈平笙保持这种平等关系。 陈平笙知道自己是公主,估计以后他们都不会那么亲密无间。 “那以你对方慕白的了解。” “木震到底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非要把方慕白搞得鸡犬不宁。” “当年在战场上,方慕白是不是做了亏心事。” 徐渭本想一口否定。 以他和方慕白前些年的关系。 方慕白对待朋友和手下的士兵绝对没问题。 但木震的态度确实奇怪。 只有刻骨铭心的仇恨,才会绕这么一大圈。 不惜孤身赴死报复方家。 世上总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老臣现在也是满脑子浆糊。” “当年我是留守后方,主要管理钱粮之事。” “老方跟随陛下在前线杀敌。” “陛下在就好了,他应该知道一些缘由。” 父皇? 萧玉若很难想象,那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子。 看到自己的爱将受如此奇耻大辱。 怕是整个屏东吕家都要倒霉。 由此可见方慕白才是真正爱护吕清之人。 如果不是陈平笙态度强硬,又有她在场。 方慕白或许会帮吕清掩盖此事,自己把苦果吞下。 天色未亮。 李铃铛就被陈平笙起床的声音闹醒。 在沙县这段时间,她知道陈平笙不会早起练刀。 如果不是有紧要的事,恨不得赖床到中午。 “你去做什么?” “吃饭。” “骗人。” “这时辰谁会开门做生意。” 李铃铛嘴上说不信,已经麻利从被窝钻出来穿衣服。 不管是不是吃饭。 这家伙肯定有特殊的事要做。 沙县如今算是恢复了平静。 夜市变得越来越热闹,城中目前也没继续丢失孩子。 沙县人比较懒散,早餐店开门都要等到日晒三竿。 街上除了巡逻衙役外,基本没见开门的馆子。 “孙冒这人脑子还不算糊涂。” “比登城那条大青虫略微强一些。” 陈平笙笑道:“其实他们本质上属于一类人。”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种人在官场上或许没什么太大作为。” “但也深懂保命的办法。” 官场是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他应该属于一个异类。 靠着三分运气,几分头脑横冲直撞。 也算为自己在青州打下了一点基础。 这种事很难复制。 刘青山和孙冒学他那样做官。 恐怕熬不过三个月就得被人搞死。 他们看得很透,想得很清楚。 所以,他吩咐的任务。 孙县令都在认认真真地执行。 走了两条街,陈平笙带着李铃铛钻进一条偏僻的巷子。 在巷子中间,还真有一家早餐店。 远远就闻到羊肉汤的香味。 李铃铛肚子难受,恨不得一路小跑走到小摊前。 她以为他们已经算起得很早。 谁知摊位上早有人在喝羊肉汤。 “老侯?” “夫人早呀!” “快坐下尝尝咱们的羊肉汤。” “滋味鲜美极了。” “早知道外出的任务这么好,我也找个地方蹲点。” 李铃铛瞧了一眼热锅前忙碌的年轻男人。 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陈平笙做事还真是出人意表。 把衙役都安插到沙县来了。 “小五,两碗羊肉汤。” “再来四份油饼。” 那个叫小五的年轻人,早就准备好了羊肉汤。 麻利地端到他们面前。 “大人,尝一下我的手艺如何。” 陈平笙尝了一小口,慢慢咀嚼软烂鲜香的羊肉。 “不错。” “汤清,肉烂,学到了精髓。” “在沙县做生意应该没人为难你吧!“ 小五笑道:“大人不用担心属下。” “就算偶尔遇到一些地痞无赖。” “我也能应付。” “就是前段日子无头鬼闹得太凶,吓得晚上都不敢开门。” “如今可算好了,周围街坊都很感激大人。” 出外勤是个苦差事,背井离乡不容易。 他对这些年轻的衙役都格外关照。 每月的俸银要比普通衙役多一些。 再就是衙门出资,帮他们在当地开间铺子。 做点小买卖赚些外快。 这些钱他从来不过问,只要自己能交房租就行。 小五跟他闲聊了一会儿,起身起房间拿了一份卷宗放在桌上。 “大人要查的事,我通过各种渠道基本查清。” “您看还需要查什么,我再另外想办法。” 陈平笙拆开卷宗袋子,一页页仔细查看。 上面都是关于方家的秘事。 关于李清乐被杀一事,他起初的怀疑对象是方世子。 自从那晚老侯和赵大比试。 他的怀疑范围就缩小到方慕白最亲近的人。 学过方家剑的士兵或许有很多。 然而真正能学到精髓者,必定得了方慕白真传。 可怀疑的对象也就是几个。 方慕白过去最信任的心腹,以及方世子。 在这些怀疑对象中,他唯独没有想过方二公子。 因为方静不会武功,人品名声又极好。 这么一个淳朴善良的人,谁都无法跟狠辣的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 直到从黑岩城出来。 他的想法就变了。 越是不该去怀疑的人,往往最有可能成为凶手。 于是他便吩咐老侯收集关于方慕白和方静的信息。 重新把所有事情梳理了一遍。 发现这个方二公子还真不简单。 ………… 第204章 羔羊!还是大灰狼 方慕白一大早就派人到小院送来消息。 木震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萧玉若第一时间就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结果发现两人都不在房间。 她和徐渭急的团团转。 为了寻找线索,他们可以说差点赔上性命。 好不容易抓住最为关键的人证。 现在线索又断了。 再想继续查找那些失踪的孩子,恐怕更难如登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 谁也不晓得有多少孩子可能会被残害掉。 陈平笙这个不靠谱的家伙。 平时也不见他起那么早。 明知道今天有要事,他却不在房间。 “徐老,我等不及了。” “咱得去城里找他。” 徐渭无奈道:“小姐心急也没办法。” “沙县地方不大,可巷子有上百条。” “咱这样跟无头苍蝇一样找人,恐怕到天黑也找不到。” “你不如坐下先喝碗粥。” “说不定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萧玉若屁股刚坐到凳子上,陈平笙就走进了小院。 “你们大清早的去哪里了。” “出门也不留个话,快急死人了。” 李铃铛俏脸微红,有点做贼心虚。 她也没想到陈平笙真会去吃早餐。 要不然她肯定会喊萧玉若一声。 “萧姑娘说话有点不讲理了。” “我们夫妻又不欠你的钱,又不是犯人。” “难道我们去做什么,提前都要向你报备吗?” “你……” 萧玉若忍住没有继续争辩,当务之急是快些去名剑山庄。 于是她就耐住性子,把方家传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哦。” “幸好昨晚咱们没住在名剑山庄。” “能在名剑山庄杀了木震,应该就是黑岩城遇到的那名高手。” “论剑法你和铃铛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萧玉若一阵气闷。 这根本不是重点。 重点是木震死了,如今又没有了线索。 她看陈平笙一点都不心急。 好像早就算准木震会死。 “你想过没有,木震死了咱如何查下去。” “那位方夫人什么都不知情。” “一切又要重头开始,难道你不想快些回樊城。” 废话! 他在沙县早呆烦了。 吃不好,睡不香。 整天要替孙冒这个王八蛋解决麻烦。 最后还落不到任何好处。 樊城有荀国和杨盼儿在。 他还不需要太操心。 登城的土改是不是能顺利推进,才是他一直挂念的事。 刘清山是个没主意的货。 吴家庄不出幺蛾子还好。 如果趁他不在,又给刘清山使绊子。 这位刘县令抵抗不住压力,还不知道会做什么蠢事。 “走。” “现在咱就去名剑山庄。” 他对木震之死,确实一点都不惊讶。 他本来就是个该死之人。 只看什么时候死,谁出手杀了他。 勾引侯爵夫人,这种奇葩的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 纵然方慕白一念之仁放过他。 那位方世子岂肯罢休。 方慕白父子早已在石门前等待。 名剑山庄在青州地界是个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自创建以来,还从未有人如此大胆在山庄内闹事。 短短数日,名剑山庄威名扫地。 方慕白父子脸上满是疲惫。 徐渭看到后一阵心酸。 想当年方慕白何等英雄,谁会如此放肆蹲在方家头上拉屎。 “老方。” 徐渭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徐兄这是怎么了。” “我又没死,只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事。” “其实也不算什么。” “你或许觉得我该恨吕清。” “但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没那么恨。” “这些年我们看起来相敬如宾,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有怨。” “说到底还是我没做好丈夫。” 徐渭对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也不想再多做评价。 这种事他自己都是个糊涂蛋,有什么资格去评论别人的是非。 “不说这些了。” “木震怎么会被杀死。” “昨晚没有安排人手看管吗?” 方天插言道:“安排了,而且都是府中顶尖的好手。” “我审了半夜,木震确实是个硬骨头。” “无论用任何酷刑,他都不肯招供。” “徐伯,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只怕庆儿等不了那么久。” 徐渭拍了拍方天的肩膀,“寻找庆儿,还要靠陈大人。” “如果没有他,咱们连木震都抓不到。” 方天点了点头,如今他别无所求。 只想顺利找回儿子。 哪怕是跪下给陈平笙磕头都可以。 “方世子,我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我找到了凶手,不管是何人。” “你有没有除恶的决心。” 方天眼前一亮,他从陈平笙的话中看到了希望。 “陈大人放心,只要你有本事找到那该死的恶贼。” “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好。” “希望世子能说到做到。” 方家前院摆着十几具尸体。 李铃铛和萧玉若走近查看后,发现致命伤同样是咽喉。 确定是方家剑无疑。 按照方世子所言,昨晚看守木震的都是府中高手。 这十几人的战斗力可想而知有多强悍。 他们全身上下除了喉前那个小红点,没任何外伤。 说明对方的剑术远在这些人之上。 陈平笙一直站在方慕白身后。 他不用看就能猜到那些人的死因。 “方侯,今天名剑山庄的事能不能交由我全权处理。” 方慕白疲倦道:“那就辛苦陈大人了。” “府中所有人你尽管调配。” “来人。” “拿下方静。”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不知道陈平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为难二公子。 “陈大人,你这是何意。” “我二弟哪里做错了,我愿意代他向你赔罪。” 方静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似乎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却知道这种从容源于强大。 无论是心计,还是剑术。 方静的综合实力,可以碾压在场所有人。 这才是一条最可怕的毒蛇。 “方侯,你的承诺如果不算数。” “我现在就带人离开。” “沙县的事,我也绝不再干预。” 方慕白同样不清楚陈平笙何意。 但他相信以陈平笙的为人和身份,绝不会胡闹。 “天儿,先将你弟弟拿下。” “他是不是犯了错,不由你说了算。” “陈大人自会秉公处置。” 他一直在看着方静的反应。 听到方慕白的命令,这位二公子从容的脸上终于露出怒意。 真相很快就会被揭开。 关键看方静的选择,是继续装作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还是露出大灰狼的尖牙。 他更希望是前者。 因为方静的剑术太高明。 这家伙一旦准备鱼死网破,在场诸人难保能平安脱身。 随着方天渐渐靠近。 只听方静沉声道:“兄长别逼我。” 你……。 那一瞬间方天似乎已经明白了陈平笙的命令。 怎么会是他? 第205章 一段旧情事 方天无法相信,更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真相。 他比方静年长六岁。 方静聪慧乖巧,只是体质弱。 没有跟随父亲学剑。 这些年家中的大小事,都是方静在打理。 提到他们兄弟,在整个青州谁不竖起大拇指。 如果不是方静代为管理沙县政务。 仅凭孙冒那个蠢货。 沙县如何能有现在的繁荣。 “二弟,你为何要这样做。” “名剑山庄可是我们的家。” “毁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方天没有再向前,而是控制不住的咆哮着。 “家?” 方静嘴角扬起,不屑冷笑道:“兄长说笑了。” “名剑山庄是你的家,而非我的家。” “咱们虽同是父亲的儿子,他这些年从未用正眼瞧过我。” “你可知道为何。”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 谁都不可能将沙县近期发生的事,跟温润如玉的二公子联系起来。 “铃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李铃铛也是一头雾水。 她对这个方二公子虽说没太大好感。 也从没想过他就是黑岩城那个用剑高手。 “我跟萧姐姐一样。” “来之前什么都不知道。” “陈平笙最喜欢把事情藏起来。” “这点跟方静倒是挺像。” “你说会不会弄错了。” “咱们在黑岩城一路同行,为什么我们就没察觉到异样。” 萧玉若也不愿意相信是真的。 初入沙县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她还觉得方静如果不是生在侯府。 能做一方父母官,定可以造福百姓。 那时方静对待普通百姓绝不是作伪。 正因为方静表现得太好。 当陈平笙把矛头指向他时,所有人才难以置信。 方天神色恍惚道:“不管为何,你都不该做这种事。” “庆儿可是你亲侄子,父母待你不算薄。” “纵然他们有不到之处,咱们身为子女也该谅解。” “谅解!” 方静淡淡笑道:“我母亲被方夫人残害而死,我也该谅解吗?” “父亲明知道杀人凶手是谁,却装聋作哑我该谅解吗?” “我还是很欣赏陈大人的行事原则。” “无论谁杀了我最亲的人,我便要让他百倍奉还。” 徐渭脑子嗡嗡作响。 猛然想起公主曾经问的问题。 方慕白以前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那名雪域的女子。 当年方慕白跟雪域人交战时受了重伤。 途中被一个雪域女子救下。 两人暗生情愫,才有了方静。 后来那名女子怎么了,他就不得而知。 原本这份仇恨是这样结下的。 “陈大人,是我见过最聪慧之人。” “我自问自己行事做到了天衣无缝。” “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陈平笙仰头想了一下,他也说不清楚。 真正起了疑心,应该是从方夫人那块玉坠开始。 “或许进城那天。” “那时我就很奇怪,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 “从你做过的许多事,能看出你的心思远比常人更细腻。” “这种人好起来很好,坏起来也非常恐怖。” “进了黑岩城后,萧姑娘和徐老刚上岸就被抓了当彩头。” “我想咱们中间必定有内奸,先一步告知了周人。” “老侯和麻田没这个能力。” “剩下的就是我们三人。” “我自然不可能怀疑铃铛,当然只有你的嫌疑最大。” 回想起在黑岩城被人抓进玄天楼。 害得她和老徐差点送命。 萧玉若对方静那一点好感顿然消散。 这厮真够狠毒。 方静赞赏道:“陈兄心细如发,这点我不如你。” “那时我也没打算害萧姑娘。” “只是想看看陈兄的实力如何。”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绝不会袖手旁观。” “你虽然有怀疑,还不会确定是我才对。” “是。” 陈平笙直言不讳道:“怀疑归怀疑,我对同伴向来很容易信任。” “在木震藏身那个洞窟,我猜想你是故意要出手的。” “救他们也并非好意。” “方夫人那枚贴身的玉坠不会随便掉落。” “应该是你故意为之,给我们提供了线索。” “这样我们才能到名剑山庄揭破方夫人和木震的奸情。” “那晚你应该很畅快吧!” 老侯听的脑仁疼。 他已经尽可能让脑子转速比平常快了几倍。 依旧跟不上陈大人和方静的思路。 这两个人太可怕了。 幸亏陈大人正直善良,如果跟方静一样坏。 他们联手搞事情。 估计天下无人能破。 方静摇摇头,满是忧伤凝视着地上的木震。 “这点陈大人想错了。” “我并不希望木叔死。” “有些事一旦开始便无法停止。” “木叔也知道那个蠢女人,绝不会开口出卖他。” 真特么邪恶! 明明自己动手杀的人,却非要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我应该也是你的棋子才对。” “这样想来李清乐死的挺冤。” “你跟他无冤无仇,只是为了引我到沙县。” “帮你演好这场大戏,让你们名剑山庄遭到灭顶之灾。” “但你不该动我的手下。” “诚如你所讲,我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别说你是侯爷之子,就算你是皇子。” “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方静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柄柳叶剑。 瞬间整个人的气势就变得截然不同。 “我承认还是小瞧你了。” “原本以为你到了沙县,帮我一步步揭开那个女人的奸情。” “让方家名誉扫地即可。” “你太喜欢管闲事了,连榆树岭那些无知愚民的事也要管。” 李铃铛很赞同方静这个评价。 论管闲事整个青州的官员,没人比得过陈平笙。 “你的图谋应该不只是名剑山庄吧!” “我听徐老讲过,曾经制作药人是雪域的秘术。” “你母亲是雪域人,应该有些渊源。” “在你眼中榆树岭那些被掳走的女子只是蝼蚁。” “但在我看来,她们远比你这只臭虫更高贵。” “为了自己的父母,她们能选择沉江赴死。” “这份慷慨大义岂是你能理解。” “还有神仙露,你制作这种恶毒的东西也不会只为了赚钱。” “你背后还有其他势力支持。” “如果一切发展顺利,或许你真会造反。” 咯噔! 萧玉若的内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和徐渭猜测过此事背后有天理教的影子。 还有那些前朝余孽参与。 对于方静会造反,她从敢去想。 一个世家子弟,就算跟家里有仇隙。 最多针对的也是名剑山庄。 “陈大人,不觉得青州地界一团乌烟瘴气吗?” “就如你吧!一心为公。” “朝廷却视而不见,王平那个蠢货还处处使绊子。” “你目前看到的还只是青州一片地方。” “青州以外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种昏庸的国君,你又何必忠于他。” “以你的能力,只要愿意跟我共襄大事。” “列土封王也并非不可能。” “如果陈兄只做一个小县令,又怎么施展自己的胸中抱负。” ………… 第206章 放慕白的剑 裂土封王! 老子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就当皇帝了。 青州官场是有点黑暗。 就凭一小撮人想推翻大衡还是痴人说梦。 陈平笙笑道:“方公子可能对我有些误会。” “我这个人真没什么理想抱负。” “能安心把一个小县城治理好就不错。” “你说的大事,估计也只能在梦里完成。” “我知道你剑术了得,在黑岩城没对铃铛下杀手。” “这份恩情我记着。” “剩下的事就看方侯如何处置。” 陈平笙连忙拉着李铃铛向后退去。 他看这丫头蠢蠢欲动。 想第一个冲上前擒住方静。 方静的剑法可不是普通高手。 “静儿,我承认对不起你娘。” “当年素贞带你来山庄找我。” “是我对雪域人一直存有戒心,所以,才冷落了她。” “雪域人野心勃勃,当年杀了我们无数兄弟。” “每次看到你们母子,我总会想起战场上那些事。” “后来吕清暗中对素贞下了毒手。” “得知此事后,我曾对吕清动过杀心。” “可你兄长年纪尚小。” “大错已经铸造,我也只得选择咽下去。” “这些陈年旧事不该成为你们兄弟之间的隔阂。” “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天儿待你如何。” “听为父的话,不要再执迷不悟。” “你犯过的错事,就由我担着。” 渣男! 凡事皆有因果。 方慕白的剑术一流,对待朋友也够讲义气。 只是在处理家务方面是个糊涂蛋。 以方静的头脑和学识,如果没有这份仇恨连累。 他真会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 “晚了。” 方静冷笑道:“父亲双腿虽残,剑术却没有丢下。” “不如我们父子打一场,您也帮我指点一下方家剑学得如何。” 方慕白滚动着轮椅向前走去。 短短一段距离,对于他们父子如同隔着万重山。 很多前尘往事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身经百战,在阎王殿前走过数十回。 那些事都没让他怕过。 此刻望着小儿子那双充满怨恨的双眼。 他有点不敢直视,那双眼睛太像这孩子的母亲。 “老方。” 徐渭忍不住喊道。 “徐兄不用多言,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恩怨。” “等此事了结后,我方慕白定当向陛下请罪。” 方慕白缓缓抽出身侧的柳叶剑,“静儿,让为父看一下你的剑术如何。” “出手吧!” 方静挥剑向前直刺,几乎只有两三息的功夫。 剑尖已经接近方慕白咽喉。 如此又快又准的剑术,试问谁能挡下。 方慕白手中长剑灵动地向上斜挑,绕了一个圆圈。 轻松便卸去方静的攻击。 妙! 李铃铛忍不住喝彩道。 这对父子剑术几乎到了神乎其技的地步。 普通习武之人确实挡不下一剑。 方静手中的剑如疾风骤雨。 无数光点将方慕白全身笼罩。 只要稍有不慎,被其中一个光点碰触到身体。 方慕白很有可能就会死在儿子剑下。 然而他的剑术更稳健老辣。 任凭方静的攻击速度如何快,始终都破不开身前三尺防护。 数招对招过后,方静显得有些急躁。 攻势变得更加凶猛。 这时方慕白一剑向前直刺。 同样的剑招,但发挥出的威力大不相同。 当! 两柄剑交织在一起,方静踉跄地向后退去。 手臂和肩头都在淌血。 “很好。” “不愧是我方慕白的儿子。” “在剑术一道上,你要远胜于天儿。” 方静大口喘气,那两剑虽不致命。 也让他失去了反抗能力。 “方家剑,我一点都不稀罕。” “陈兄,我知道你很聪明。” “越是聪明的人命越短。” “听我一句劝,如果想在大衡当官就不要有什么理想抱负。” “倘若你真心替天下百姓办事,那就不要有迂忠的想法。” 他要死! 陈平笙听这番话像临终遗言。 “快拦住他。” 方天一个跨步向前,手中长剑迅速击打过去。 剑身正中方静的手腕。 陈平笙并不想弄死方静。 如果不是立场问题,他依旧认为方静是个知心朋友。 “陈兄,这又何必。” “我死了,很多事便会就此打住。” “你不用再深究下去,方家也不会覆灭。” 从大局观上讲,这确实是最好的结果。 方静干的事一旦被朝廷知道,等同于谋逆。 整个名剑山庄都会受到株连。 他相信方静背后还隐藏着可怕的势力。 仅以方静一人,布不下如何精妙的局。 “你选择自尽,不止为了要平息风波。” “还想留给我一个难题,让我找不到那些孩童。” “我其实从没有跟你比较的念头。” “所谓聪明,一直都是你的认为。” “我只是比普通人固执一些。” “方侯,你先把二公子关起来吧!” “孩子的藏身之处,我大致已经猜到。” 他自问还算了解方静这类人。 看似文弱,实则天生傲骨。 任何刑讯对方静都毫无意义。 这样的人几乎狠到没有任何软肋和破绽。 “你确定那些孩子藏在剑山吗?” “不确定。” 萧玉若也觉得这家伙的推断不靠谱。 装什么大尾巴狼。 要是能想办法撬开方静的嘴,事情岂不更简单。 名剑山庄修了很多绕山长廊。 有条长廊一直通向剑山后面。 他们沿着长廊前行,走了两个多小时总算到了尽头的凉亭。 凉亭的石桌上摆放着几碟水果,还有一大壶凉茶。 李铃铛看到西瓜后两眼放光,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老侯愣着干什么。” “没看到夫人口渴了,先把西瓜切开解解渴再说。” 李铃铛确实很眼馋,小声问道:“西瓜里不会下毒吧!” 老侯亦有同样的顾虑。 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东西,都出自方二公子的手。 换成以前他也想吃块瓜解渴。 可现在那个方二公子太吓人了。 谁知道会在水果中动什么手脚。 “看把你们吓的。” “方静这个人虽然狠辣,不至于处处想害人。” “这是他每天休息的亭子。” “咱们尽管享用,吃完后我就带你们找孩子。” 萧玉若可没吃瓜的心情。 亭子就是后山的尽头。 站在里面可以把整个山势尽收眼底。 她早环顾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藏人的洞穴。 看来陈平笙这次失算了。 还得快些回名剑山庄审问方静。 “萧小姐怎么愁眉苦脸。” “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我说孩子在剑山,大概率就错不了。” “方静那人很聪明,也很谨慎。” “他其实跟麻田有相似之处。” “很相信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说完陈平笙用力转动桌面。 随着咯吱咯吱一阵响动。 凉亭入口处的地砖缓缓移动,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方洞。 第207章 贵公子的秘密地宫 “别瞪那么大的眼睛。” “快进去看看吧!” 萧玉若呆呆望着那个凭空出现的洞口。 心中说不出的惊奇。 方静可一点线索都没有透露。 他们这些人基本都呆在一起。 陈平笙如何能肯定剑山后面有这样一个地方。 “快说,你是如何猜到的。” 好奇的不只是萧玉若。 吃瓜的李铃铛和老侯也停了下来。 连嘴里的西瓜都变得索然无味。 陈平笙点燃火折子先一步进入了洞口。 里面的台阶和墙壁修葺得十分讲究。 别看入口仅能通过一个人,里面的走道非常宽松。 两侧的壁龛内还放着油灯。 “说来也不算难。” “只要了解方静这个人即可。” “每个人行事都有固定的规律。” “如果是铃铛藏人,肯定不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 “她会找一堆高手把人看守起来。” 萧玉若逗趣道:“那不是跟土匪的风格差不多。” 李铃铛俏脸微红,狠狠瞪了陈平笙一眼。 她不否认这个说法。 本来就简单的事,又何必搞那么复杂。 让她专门修建一个地宫,再设计一套巧妙的机关装置。 还不如干脆把人杀了划算。 “你才是土匪。” “我们铃铛只是心思简单。” “更相信高手比脑子有用。” “别看方静藏人的手法很高明,实则也最简单。” “他并非一点破绽都没有。” “你们看他搞的那些玩意。” “什么旅游指南,便民服务站。” “还有名剑山庄这些凉亭中的茶水糕点。” “说明他是个非常细心之人。” “这种人藏东西,只会藏在自己熟悉,且认为安全的地方。” “名剑山庄是他的家,这些长廊应该也是他主持修建。” “他有能力修一座藏人的地宫。” “我认为他的初心未必是抓孩子,而是方便自己独处。” 他们下了台阶,转弯后又走了十几米。 进入一个宽敞的石室,里面布置得相当雅致。 很明显就带着方静那种贵公子的风格。 陈平笙在石室内转悠了一圈。 看到墙壁挂着一幅女子的画像。 身姿曼妙,面如银盘,相貌极为美丽。 跟方静有七八分相似。 这应该就是方静的亲娘。 他小心掀开画像,用手摸索着下面的青砖。 其中一块青砖的缝隙中,有微风吹动他的手掌。 他尝试向内按压,面前的墙壁自动旋转开来。 “就是这里啦!” 墙壁背后是一个天然的洞窟。 陈平笙拿着火把小心在前面带路。 洞窟的面积不算大,他们很快就发现黑暗处晃动的人影。 当火光向前照亮后,只见几十个孩子靠在一起。 目光呆滞,吓得瑟瑟发抖。 “别怕。” “我们是官府的公差,特意过来救你们的。” 萧玉若的话刚说完,只听哇的一声。 有个孩子先一步情绪彻底崩溃。 接着哭声连成了一片。 这些孩子吓得够呛,估计看到他们还以为是坏人。 连哭的胆量都没有了。 萧玉若和李铃铛连忙上前安抚。 这两个女人都没有当娘的经验。 一番手忙脚乱,也没让他们止住哭声。 “好了。” “谁特么再嚎叫,老子先打谁的屁股。” 老侯暴躁地喊了一声。 那些孩子奇迹般安静下来。 李铃铛剜了老侯一眼,“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吓到他们我先打你的屁股。” 老侯一脸窘相,他也想温柔对待。 关键这群小家伙的哭声实在让人头疼。 “铃铛,你跟萧姑娘先把孩子带出去。” “别让他们乱跑,还需要送到衙门做个登记。” 这些孩子刚经历过一场巨大的惊吓。 私自乱跑,说不定会迷路丢失。 其次洞内只有几十个孩子,远远不够丢失的人数。 那些再也找不到孩子的百姓,就需要孙冒进行安抚。 在洞窟另一侧有个方池子。 远远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看着池中红色的血水,老侯骂道:“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怎忍心把孩童炼药。” “真该把方静那厮活剐了。” 陈平笙胃部一阵翻涌,他也不想再深究下去。 这种场面太过于血腥残忍。 别说目睹,就算看一眼都让人受不了。 在距离血池七八米处,还有一间隐秘的石室。 里面摆放着几口大缸,充斥着刺鼻的药味。 缸上面蒙着一层白毛,似乎是某种东西腐烂了。 这是…… 陈平笙皱眉道:“没炼制成功的药人。” “出去后,让方家把这些女子的尸体处理好埋葬了。” 他再次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清香。 这股味道绝不是出自方静。 以方静高傲的性格,不会亲自动手做这种残忍的事。 他们应该还是来迟了一步。 真正在里面捣鼓药人和神仙露的幕后真凶先一步离开。 马特! 还真是狡猾。 方静刚刚束手就擒,他们马不停蹄找到了此处。 还是让她跑掉了。 陈平笙除了一些挫败感,背后冷飕飕的。 他无法想象藏在方静身后的人该有多可怕。 洞内收拾得很干净,没留下任何线索。 陈平笙没兴趣继续逗留下去。 不管怎样,总算找到杀衙役的凶手。 算是对兄弟们有个交代。 沙县衙门。 孙冒像条哈巴狗在旁边一通彩虹屁吹嘘。 他也听说了方家丢了孙子。 还好那位小少爷安全找到。 如果真成了失踪人口,那就不是补偿抚恤金的问题。 方侯爷还不将他扒皮拆骨。 所以,他觉得自己这次算赌对了。 乖乖配合陈平笙的安排,虽然少不了被朝廷降职责罚。 总好过抄家问斩。 “陈大人准备何时动身回樊城?” “怎么,孙县令是怕我抢了沙县。” “还是怕我喊你请客吃饭。” 这个…… 孙冒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我怎敢有此想法,不是陈大人仗义相助。” “我一家老小的命都保不住。” “如果朝廷让陈大人管理沙县,那是再好不过的。” 李铃铛在一旁偷笑。 这又是一个怂人。 比刘青山也强不到哪里去。 “萧姐姐,你说这些官员为啥都不顶用。” “幸亏是咱们来沙县办事。” “要是没来,孙冒会不会一直躲在家里不出门。” 萧玉若心中憋气。 如果不是在衙门内需要给孙冒留几分颜面。 这种不作为的狗官,第一个要拉出去砍头。 “你是想夸陈平笙能干吧!” “他确实不错。” “要不让朝廷把他调到沙县任职如何。” “到时候他想见婉儿妹妹可就方便多了。” “他敢!” “看我不敲断他的狗腿。” 李铃铛倒不是担心陈平笙沾花惹草。 主要她离不开樊城。 二龙寨是她的家,她还有几百号兄弟。 让她跟其他女子一样,出家从夫跟着陈平笙到沙县。 那是决计办不到的事。 再者说樊城才是陈平笙的福地。 折腾了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立住脚跟。 凭什么要便宜别人。 ………… 第208章 我靠!关老子屁事 离开沙县时,城门前挤满了前来相送的百姓。 当陈平笙乘坐的马车缓缓出城。 沿途百姓纷纷跪地叩拜。 徐渭心中一阵艳羡。 当官升职固然不易,但只要手段足够高明。 朝中再有人提携,也绝非多难的事。 可做到陈平笙这种程度。 能让另一个县城的百姓感恩戴德,出城相送。 那就不是普通官员能做到的。 这需要老百姓发自内心的认可。 任何强迫手段都无济于事。 想他为官数十载,也没陈平笙风光。 跪地相送的孙冒。 心里更不是滋味。 “陈大人看到他们,是不是觉得这场忙碌值得。” “还好吧!” “我这人向来谦虚低调。” “弄这么大阵仗,有点不习惯。” 陈平笙一边说不习惯,一边探出头对着外面的人挥手。 值得! 他一直相信普通百姓最明事理,最容易满足。 当官不难,难就难在官场的复杂。 地方官员都一心为民办事。 不用理会官场那套乱七八糟的人情世故。 就算孙冒,于常发那些蠢货也能受百姓爱戴。 可惜这种最简单的事,往往做起来最难。 因为大多官员都明白,就算把百姓服务得再好。 也不能加官进爵。 “木震为何愿意帮方静,甚至不惜替他赴死。” “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个问题萧玉若一直都没解开。 方静因为生母被害,对名剑山庄从小产生仇恨她可以理解。 但木震可是方慕白的心腹大将。 一起经历过战场生死的兄弟。 彼此之间的情义甚至能超过血缘。 所以,方慕白宁愿承受背叛,也不忍心对木震痛下杀手。 “还是女人。” 陈平笙靠着车窗,吹拂着外面的凉风。 脑海中想起石洞中看到的那幅画像。 他猜想方夫人今日之苦果,都源于对那个女人的嫉妒。 因为那个女人确实很美。 哪怕方夫人用了神仙露,依旧不及对方十分之一。 “故事应该并不复杂。” “当年方慕白在雪域作战,木震也跟在身边。” “可以说他们是同时遇到了方静的生母。” “那女子喜欢上了方慕白,木震只能做一个默默的暗恋者。” “暗恋这种情感很微妙。” “它会成为人的执念,远比得到的更加美好和珍惜。” “离开战场后,也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关系。” “木震才一直没跟方慕白见面。” “直到获悉那个女人死在方夫人手里。” “方静就跟木震结成了同盟。” “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木震岂会在乎个人生死。” 萧玉若心中略感安慰。 她并不同情方夫人。 很多事是咎由自取。 为了贪恋年轻的容颜,哪怕不知道神仙露以孩童精血炼制。 总知道断药后会让人迅速衰老吧! “你真不打算追究方静的罪责吗?” “以方静犯下的罪,只要你给朝廷上一份折子。” “将他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徐渭连声干咳。 目前的结果已经很好了。 老方至少保住了儿子,寻回了孙子。 至于名剑山庄的丑闻,也就他们几人知道。 陈平笙不追究,此事也会被掩埋在时间的尘埃中。 公主此时怂恿陈平笙,难道真要把方家置于死地。 “得饶人处且饶人。” “那位方公子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心窍。” “老方已经废掉他的武功,答应将他囚禁。” “小姐何苦再多生是非。” “方慕白跟吴琼不同,他可是为咱们大衡江山立功汗马功劳的。” 萧玉若不悦道:“那又怎样。” “你没听到方静的狼子野心吗?” “他要造反的。” 徐渭没敢再辩解下去。 要不要处置名剑山庄不是他说了算。 也不是陈平笙说了算。 关键还是看公主愿意不愿意放过此事。 “陈大人,你什么意思。” 陈平笙淡淡道:“我没你们那么多心眼子。” “方静我可以饶过,反正名剑山庄愿意拿钱替儿子买命。” “我也不打算赶尽杀绝。” “至于名剑山庄,就算朝廷把方家灭了又怎样。” “青州无非是少了一股朝廷势力。” “这对百姓和大衡没任何好处。” “如果皇上真这样做,我打心眼里佩服。” “但这绝对是招昏棋。” 他有他的衡量。 方慕白那人不错,而且已经够惨了。 老婆偷情,估计后半辈子都是心理阴影。 方静又做出此等恶事。 换成他估计早就崩溃。 其次名剑山庄存在青州的意义很重要。 有了这份人情,以后他若遇到麻烦。 方家定然会全力相助。 “萧姑娘就别考虑那么多朝廷大事。” “想得多容易变老。” “你可没有神仙露吃。” 萧玉若佯怒道:“要你管。” “不过此事还没有完,方静后面还有主使者。” “你想饶过名剑山庄,就继续查下去。” 我靠! 关老子屁事。 陈平笙一脸的不爽。 这丫头威胁人的借口越来越奇葩。 他只是站在个人角度衡量利弊。 至于朝廷要怎么做,他干涉不了。 “你就别替我安排了。” “我的原则很简单,人不犯人,我不犯人。” “只要他们不到樊城和登城捣乱。” “爱特么怎样闹都行,我一个小县令哪能操皇帝的心。” 方家派了几十辆马车随行。 专门护送榆树岭的女子回家。 到了榆树岭后,少不了又是一番感人的场面。 同时他们还得到一个奇葩的消息。 平云县令于常发跑了。 他们离开后不久,河神娶亲的事就传到了县衙。 听说于常发知道后生了一场大病。 又过了几日,于府上下几十口人都悄悄离开了县城。 直到现在平云县的其他官差都没找到于大人。 这特么才是一桩最匪夷所思的新闻。 估计从大衡立国以来,还从未出过一个在任县令主动逃跑的事。 “废物。” “蠢货。” “朝廷还没治罪于他,这厮倒脚底抹油。” “陈大人,看来你的威名还真了不起。” “他可能是听说你解决了河神娶亲一事。” “怕最后落得跟李清乐一样的下场。” “干脆先走一步。” 陈平笙无奈苦笑。 他又不是吃人的恶魔。 在吴家庄动手暴揍过于常发一顿。 可这厮也未免太胆小了吧! “徐老抬举我了。” “我跟于县令无冤无仇,他怕个蛋呀!” “这种事又不是刚发生。” “就算我参与了又怎样,难不成我还有权利治他的罪。” 徐渭苦恼道:“不管怎样,县令一职总不能空着。” “更不能让青州再派一个废物。” “要不我想办法跟朝廷申请一下。” “你接管了如何?” “平云县可比樊城要富裕。” “不稀罕。” 陈平笙果断拒绝。 只看榆树岭的情况,就知道平云县未必强过樊城。 樊城穷说到底还是二龙山那伙山贼闹的。 ………… 第209章 花点银子买口碑! 樊城每天都在发生变化。 城前打扫的干干净净,衙役们有序引导着进城的商队。 服务质量一点都不比沙县差。 陈平笙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想起自己刚进城那会儿,老侯等一帮衙役简直比地痞流氓还要浑蛋。 城外遍地是垃圾。 有的衙役甚至直接对着城墙小解。 那副场面让他终生难忘。 “不错。” “荀国这个夫子还真有一套。” “连我们衙役都一起管理了。” “那是。” 萧玉若调侃道:“你带这群衙役除了舞刀弄枪外,其他方面真不行。” “衙役的工作不是抓小偷,管治安。” “还要有良好的服务意识。” “前些年到樊城的商人如何评价你们。” “二龙山是一群见不得光的强盗,你们衙役是光明正大的强盗。” 老侯尴尬的挠了挠头。 这个萧姑娘跟夫人关系和好后,说话也变得不给面子。 樊城以前那帮老衙役确实不怎样。 但不包括他在内。 自己属于浑水摸鱼的角色,再者说问题出在县令身上。 那些县令都是群不靠谱的玩意。 想让手下出一群强兵不太可能。 城中变得越来越热闹。 基本每家店铺内都是人满为患。 陈平笙先一步回了衙门。 李铃铛则和黑虎去了老瘸子家。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你瘸子叔整天都在念叨,你再不回来他该出毛病了。” 李铃铛感受到久违的温暖,上前抱了抱胖婶。 对于她而言,从小就是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按说对生死早该看淡。 这次去了沙县,在玄天楼的经历让她现在想来都后怕。 人的命只有一条。 那头雄狮,还有方静在自己咽喉前的一刺。 都让她真正接近了死亡。 她在想假如自己这么轻易死在黑岩城。 永远便见不到瘸子叔和胖婶,也见不到二龙寨的兄弟们。 老瘸子坐在院里和宋城聊天。 远远就听到李铃铛的声音。 “你妹子终于回来了。” “这丫头在外面肯定又长了不少见识。” “寨子的事能自己管,尽量自己去管好。” “谁特娘不听话,就给我送过来。” 三人见面后,没太多寒暄。 李铃铛先关心了一下二龙寨近期的情况。 她最怕有些兄弟不开眼,看着樊城发展的越来越好。 脑子一热到城中绑肉票。 陈平笙那人嘴上说尽可能不动他们兄弟。 前提也是二龙寨安分守己。 倘若真有人影响到樊城的发展。 以陈平笙的手段,谁求情也没用。 宋城把近期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二龙寨向来守规矩。 他们又不是只指望绑肉票生活。 寨子周边有不少良田。 最近宋城又在樊城和登城投资了几家店铺。 兄弟们的日子不仅没受影响,还过的越来越滋润。 也跟周边想闹事的山寨火拼了几次。 算是帮樊城保证着经过二龙山的外地商队畅行无阻。 “铃铛,你们这次去沙县顺利吗?” 因为他们走以后,樊城早报都是关于地方的信息。 老瘸子和宋城又没办法去衙门打听。 只能整日坐在家里干着急。 生怕李铃铛遇到危险。 “宋大哥又不是不知道陈平笙。” “他那人天生是个麻烦精。” “到哪里都爱管闲事。” “我们这一路可以说经历了很多诡异的事。” “还好最终都有惊无险的过来了。” 李铃铛不善于讲故事,就挑选重点从河神娶亲讲起。 一直到找见那些失踪的孩子。 在她看来经历过的事除了心惊外,没有什么新奇的。 然而老瘸子和宋城听的啧啧称奇。 这种奇特经历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 “你这丫头也真是胆大。” “老龙沟那片水域我知道。” “那里有一个大漩涡,不知道淹死过多少人。” “万一掉进江里可怎么办。” 李铃铛嘻嘻笑道:“当时情况危急,我总不能让他上吧!” “而且我穿了一件救生衣。” “他水性也很好,就算掉进江里也没事。” “倒是方家剑法,确实非常精妙。” “以前我总觉得自己的武功已经可以应付大多高手。” “跟方二公子比起来,简直不堪一击。” “是呀!” 宋城摩拳擦掌道:“方慕白确实是个人物。” “年少时我就听过他的事迹。” “早知道能见到他,我便于你们一起同去了。” “顺便也看看自己的斤两。” 宋城说完后,想起城中近期发生的一件事。 估计陈平笙正在为此事头疼。 “铃铛,你吃完饭就回去吧!” “樊城近来各方面进展的都不错。” “不过云岭附近也有人口失踪案发生。” “听说是几个外地采购药材的商人。” “现在衙门正全力进行寻找。” 云岭盛产药材。 悬崖峭壁上生长着一种紫云草的灵药。 此草有白骨生肌的神奇疗效。 在战乱时制成白丹更是千金难求。 以前樊城信息闭塞,再加上匪患猖獗。 除了少数药商到云岭冒险采购外。 云岭很多农户采摘的药材都是堆积在家中当柴烧火。 如今城中正在建设药材交易市场。 越来越多的外地药商进入云岭做生意。 忽然出了人口失踪案件。 肯定影响整个樊城的药材生意。 荀国调集了衙役前往云岭搜寻。 最后不仅没有找到失踪的药商。 还失踪了二十多名衙役。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陈大人为了衙役被杀,亲赴沙县查找真凶。 自己不能找到失踪者,以后还有何颜面留在官府。 当陈平笙回到衙门后,荀国差点哭出来。 这几天他备受煎熬,又找不到任何解决之法。 眼看很多药商都返回城中要出乱子。 失踪? 陈平笙认真看了一遍卷宗。 眉头不自觉深锁起来。 他很容易就联想到榆树岭和沙县的事件。 但想来也不应该。 那两个地方失踪的人都有明显特征。 云岭则不同。 药商,衙役,还有附近的村民。 这些人从性别到年龄都截然不同。 “你先别着急。” “暂时让衙役在城中张榜公告。” “案件没有查清前,所有外地药商不准进入云岭。” “想返回原地的,衙门负责赔偿相应费用。” “如果想留在县城等待的,可以到衙门进行登记。” “食宿由衙门负责报销。” “大人,这笔开销可不小呀!” “要不报销一半怎样?” 荀国自从接手樊城事务,可以说精打细算。 因为城中搞建设,花钱如流水。 目前在城中的药商数量庞大。 都由衙门承担确实很有压力。 “我的荀夫子,你有时候很精明。” “有时候也糊涂的可以。” “这笔钱看似数量不小,但你要想到回报有多大。” “樊城出了这档子事,咱们的药材市场还开不开。” “那些药商如果回去宣传一下。” “还得把咱打回原形。” “花点银子,买个好口碑。” “在我看来是十分划算的买卖。” ………… 第210章 孤男寡女按摩,不好吧! “大人,饭菜还合胃口?” 陈平笙活像个饿死鬼,恨不得将桌上的菜一股脑全部塞到肚子里。 主要是杨盼儿的烹饪手艺太好。 可以说每道菜都能抓住他的味蕾。 “好吃。” “你的手艺可比大周宫廷御厨强百倍。” 杨盼儿心满意足轻笑着。 她在樊城的日子虽然辛苦忙碌。 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 每天可以跟随荀大人处理具体公务。 参与樊城早报的刊登和发行。 对于她这样一个大家闺秀,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只是夜深人静时,难免会有惆怅。 担心远在沙县的陈平笙是不是又遇到了麻烦。 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陈大人是个为民办实事的好官,却又不懂得为官之道。 在其他县城办公差,难免需要跟当地官员打交道。 “大人就会取笑我。” “我一个小丫头,怎么能跟人家宫廷御厨比。” “怕不是大人吃了冒牌菜吧!” 陈平笙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喉咙笑道:“还真不是。” “我这次见到了大周那位亡国之君。” “他还盛情款待了我们,就是大周的礼仪太多。” “我这种乡下汉子,跟人家坐在一起吃饭都别扭。” “他们那些厨师做的菜,能把人咸死。” “还特娘美其名曰为了大臣可以遵守礼仪。” “我看就是装腔作势,吃饭还不让人吃饱。” “难怪大周臣子都不愿意干活。” 杨盼儿听着有趣,忍不住捧腹大笑。 她也听萧玉若讲了一起沙县的事。 再听陈大人讲,其中滋味又是不同。 陈平笙酒足饭饱,看了看李铃铛还没回来。 这丫头不会准备夜不归宿,回二龙寨了吧! “盼儿,你对云岭一事有什么想法?” 他本想找萧玉若和老徐商议一下对策。 那两人不在西院,听说去了香云楼。 到底不是衙门的人,不用操心樊城的事。 杨盼儿比在登城遇见时,眉宇间多了一份成熟。 可见樊城是个非常历练人的地方。 “我觉得此事看起来不算太大。” “但处置不妥当会很麻烦。” “首先会影响到云岭附近的百姓生活。” “他们很多人都不敢进山采药。” “甚至天刚黑,很多村子都封闭门户。” “前几天我跟荀大人去了一趟云岭,那里的谣言越传越厉害。” “大人应该很清楚谣言对于民众的影响有多大。” “再任由各种恐怖谣言传播下去。” “只怕会影响到其他方面的发展。” 陈平笙何尝不晓得谣言的厉害。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 前提是智者要占据多数才行。 对于古代这些山里居住的百姓。 他们大多人连字都不识。 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可能就是县城。 如今樊城和登城互通,再加上报纸信息的流通。 情况还有所改善。 可真遇到河神娶亲那种奇葩事。 樊城偏远地区的乡民同样会中招。 “是呀!谣言的危害不亚于瘟疫。” “目前先稳定住那些外地商人再说。” “咱们樊城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 “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就毁了根基。” 杨盼儿傍晚刚跟荀国碰过面。 对于陈大人的举措,她深表赞同。 一个县城的发展要着眼于长远。 不能计较眼前的一点得失。 “大人,你说此事会不会跟榆树岭一样?” “应该不会。” 陈平笙分析道:“榆树岭的地理环境和云岭相似。” “都是比较偏远的地区。” “但咱们的里长和保长,我让荀国定期会进行培训。” “了解每个地方出现的问题。” “根据云岭的考核情况,那里的地方官员还算尽职尽责。” “如果真有人故意制造谣言,他们会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到衙门。” “说实话,我宁愿有人在操控谣言。” “那样事情反而会变得更容易。” 杨盼儿明白他的意思。 最让人头疼的并非对手有多强大。 而是看不到敌人在哪里。 荀大人正是如此才被弄得焦头烂额。 “大人,我帮你按一下头吧!“ “你也别想太多。” “以大人的能力,解决此事只是时间问题。” 按摩? 陈平笙看了一下静悄悄的夜色。 心里有几分虚。 如今杨盼儿是自己的得力干将。 李铃铛这么晚又没回来,万一不开眼的衙役撞见。 恐怕明天就成了绯闻。 杨盼儿没等他同意,小手已经在太阳穴轻揉起来。 舒服! 这手法相当专业。 难道古代的大家闺秀,都要学习如何伺候丈夫吗? 但这项技能萧玉若应该不具备。 他体验过最美妙的按摩,就是在兰宫媛那个小院。 只是前面爽到了极致,后面又紧张得要命。 一路风尘本来就疲惫。 经杨盼儿高超的手艺按压,很快陈平笙就打起了轻鼾。 杨盼儿又按了一会儿,便从床上取下条毯子帮他搭在身上。 等陈平笙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李铃铛正坐在梳妆台整理头发。 “醒了。” “昨晚睡得好吧!” 陈平笙脑子一片空白。 昨晚确实睡得出奇好,就像喝得酩酊大醉。 除了记得杨盼儿在给他做按摩,后面发生的事便一无所知。 “还不错。”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手心冒出虚汗,生怕自己迷迷糊糊间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但以李铃铛的性格,真发现了什么端倪。 他岂能完好无损躺在床上。 “吆。” “怎么。” “不想我回来吗?” “还是记不得昨晚做过什么。” 唬人! 他又把昨天的事大致回忆了一遍。 常言道男人容易酒后乱性。他可一滴酒都没有喝。 只是杨盼儿按摩太舒服。 不知不觉就进入了熟睡状态。 这种状态下除非是梦游,要不然绝不可能对杨盼儿耍流氓。 镇定,这丫头在诈我。 “我能做什么。” “不就太疲乏,盼儿帮我按了一下头。” “不会是那丫头把我抱到床上的吧!” 李铃铛轻哼一声。 “你想的倒挺美。” “盼儿有那本事把你这个死猪抱到床上吗?” “你想按摩为何不干脆躺在床上。” “害我回来还要把摆弄你。” 陈平笙轻吁一口气。 这个提议好。 以后可以直接躺在床上,最好是做个全身按摩。 “快些起床吃饭。” “徐老都来过三次了。” “你这个县令当的还真清闲。” “他们个个都比你要操樊城的心。” 清闲个屁! 目前正是招商引资的关键时期。 一个负面影响,就可能导致全盘崩溃。 他比任何人都心急如焚。 可有些事心急没有用,还要抓住关键。 从根本解决问题。 ………… 第211章 谣言四起 “姐。” “陈大人真有那么厉害吗?” “连前朝余孽的老巢都能找到。” 萧玉若催促道:“快些吃饭。” “吃完后马上给我滚回京都。” “要是让你父王找到了,看不把你的狗腿打断。” 萧云睿喜欢上了樊城的生活。 这座不起眼的小城充满了生机和奇迹。 哪像都城死气沉沉的。 一群庸碌之辈,还自命清高。 他觉得城中那些纨绔都应该拉到樊城历练一番。 好让那些井底之蛙可以开开眼界。 回去! 他好容易熬到陈平笙回来,怎可能现在离开。 “姐,你就让我再呆段日子。” “反正天下这么大,父王就是一座城一座城找。” “没个一年半载,也找不到我。” “再者说了,如今我都是个成年人。” “总要历练一下,要不然以后咱大衡江山谁来守护。” 萧玉若伸手揪住云睿的耳朵,用力向上拧了一圈。 疼得萧玉睿呲牙裂嘴,又不肯开口求饶。 他只要求饶,留在樊城的事就泡汤了。 这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萧云睿心里有了主意,“姐,你再赶我走,我便把你的身份告诉陈平笙。” “到时你就是个大骗子,看你如何再呆在他身边。” “你……” 萧玉若被死死抓住了软肋,只得无奈松手。 伸出拳头向云睿做了一个威胁的动作。 陈平笙走进房间,就看到那位阔二少。 当时惩戒到吴皓后,这小子还真拿了三千两银子奖赏了衙役。 让老侯直到现在提到萧云睿都赞不绝口。 “你怎么还没走?” 萧云睿歪着脑袋,一脸不爽道:“陈大人是嫌弃我没银子,还是你们樊城不准外地人进来。” “别看我年纪小,我也能帮你们樊城的经济做点贡献。” “不信你去问问雪娘,现在香云楼中的洋酒都是我搞到的。” “价格比市面要便宜一倍还多。” “还有你们那些舞娘的舞蹈太过时了。” “经我调教后,档次升了不止一点。” 我靠! 这个富二代跟方静不同。 年纪不大,听起来还真有点本事。 能跟雪娘合作,那自然不是简单人物。 他也没赶走萧云睿的意思。 反正又不影响自己,只要萧玉若愿意。 这小子爱呆多长时间都行。 “徐老找我何事?” 徐渭被问得一愣,旋即笑道:“陈大人明知故问。” “你向来不做亏本买卖,我就当替老方换人情了。” “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操办的。” 讲究人! 荀国最近被熬得眼窝深陷,看着就让人心疼。 樊城还有一堆事要处理,总不能都指望荀国一人。 这方面徐老头可是个高手。 而且还是免费的,不用白不用。 “徐老这样说,我可就要走了。” “方侯爷的人情怎能让你来偿还。” “你别忘记在玄天楼,可是我把你从油锅上救下来的。” “当时你哭着喊着,要把闺女托付于我。” “我这个人从来都是施恩不求回报。” “主要是衙门出了云岭那档子事,想找你参谋一下。” 无耻! 萧玉若从未听徐渭提起还有这回事。 堂堂大衡的宰辅,文人领袖。 怎么在生死面前就变成了软骨头。 连闺女都舍弃出去了。 这种事要是让徐姐姐知道,还不活活气死。 “姐,陈大人好厉害。” “连徐大小姐都敢要。” “佩服。” 萧云睿听着好笑,想他姐姐和徐渭一个是公主,另一个是宰辅。 面对陈平笙这个小县令,倒像廉价的苦工。 回到都城他一定要说给皇上听。 “你跟荀国谈的方案很好。” “云岭的事一时半会儿恐怕查不清楚。” “暂且先安住外地客商的心为好。” “除此之外,我建议把榆树岭的事可以写到樊城早报上。” “一来继续为你扬名,再就是可以消除部分恐慌情绪。” “你可能还没听过那些离谱的谣言。” “现在香云楼的客人都在私下议论,说云岭一带有妖怪出没。” “附近已经死了几百人。” 马特! 陈平笙重重拍击桌:“云岭那些乡民都住了几百年时间,也没听说什么妖魔鬼怪。” “如今只是出了个偶然事件,还真有没脑子的相信。” 萧云睿一副苦瓜脸。 陈平笙这是在指桑骂槐。 他就信了。 何止是香云楼在传,其他酒馆茶肆同样在传。 信的人比不信的人更多。 “陈大人有没有想过,或许以前那些妖怪躲在山中修炼并未成精。” “近些年才修炼成功,在外兴风作浪。” “我可听一些到过云岭的客商说,当地乡民亲眼所见阴兵过境。” “精怪一说古籍中历来都有记载。” “不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吧!” “徐老博古通今,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这个……。 徐渭有些张不开嘴。 云世子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 古籍上对精怪的记录确实从未停止过。 但这些事没见到便无法证实。 再者说陈平笙向来不信邪说。 要不然河神娶亲,无头鬼案还怎么破。 “陈大人不用把这谣言放在心上。” “防人之口甚于防川。” “真相未查明前,说什么都未必会有人相信。” “但老夫认为,这些外地客商也都不是胆小如鼠者。” “他们为了赚银子天南地北地跑,什么事没听过。” “也就是图个热闹罢了。” “只要咱拿出查明真相的态度,此事很快就会风平浪静。” 没错! 防人之口甚于防川。 这就是老徐的高明之处。 换成青州其他官员遇到类似情况,肯定会大肆派出衙役巡逻。 抓捕那些当众造谣者。 这种方法或许短期内会很见成效。 同样也会酿成无法堵塞的大祸。 “那就麻烦徐老帮忙拟定一个方案。” “交给荀国去执行。” “我现在还要出去转一下。” 直到陈平笙离开后,萧云睿才憋不住大笑道:“徐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人家捏在手里。” “我父王说你朝堂可是相当刚正不阿,从不向任何人低头。” “怪哉!” “你个小毛孩懂个屁。” 萧玉若看徐渭满脸窘迫。 她和徐老头关系再好,也清楚分寸在哪里。 徐渭哪里有什么把柄被陈平笙抓住。 说到底还是以大局为主。 想通过陈平笙解决青州乱象。 “徐老辛辛苦苦替我们大衡分忧解难,你不懂得感恩也就是了。” “还敢再次胡言乱语,站起来给徐老认错。” 萧云睿吓了一跳。 他年纪尚轻,看陈平笙跟徐老头可以没大没笑开玩笑。 自己一时也没管好嘴。 萧云睿乖乖起身,恭敬地拱手施了一个大礼。 “徐大人见谅,我年轻识浅显冒犯了您老人家。” “以后我一定会谨记教训。” 第212章 这个富二代豪气! “樊城还真有一套,老子以为衙役会严查。” “吓得几天都不敢乱说话。” “怕个蛋!” “嘴自己身上长着。” “官差总不能不让人说话吧!” “再者说云岭的事到现在都没眉目。” “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玩意。” 这时萧云睿喝了杯酒,站起来笑道:“看你们这群没见识的玩意,区区一点小麻烦就吓得尿裤子。” “报纸看了没有,榆树岭的河神娶亲闹的厉害吧!” “沙县无头鬼闹的厉害吧!” “跟这两件事相比,云岭这点麻烦算个屁。” “陈大人去了趟沙县办公差,轻而易举就荡平了他们。” “如今陈大人刚刚回城,很快就亲自去云岭。” “你们觉得他解决不了吗?” 这小子是个好托! 陈平笙就坐在不远处听着。 报纸宣传是可以消除一部分影响。 但相对于口碑相传,打进敌人内部还要略逊一筹。 当初萧云睿自告奋勇接下这个任务。 他多少有点不放心。 生怕萧云睿年纪太轻,口无遮拦再把事情弄巧成拙。 “这位公子说的是事实。” “不久前我刚从沙县过来。” “晚上沙县街头见不到一个人影。” “我这次出来还带着夫人和孩子,本想让他们散散心。” “想想真特娘倒霉。” “害老子呆了一晚上就匆忙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你们也别大惊小怪。” “以前樊城闹匪患多凶,再看看如今的景象。” “那位陈大人绝不是一般人物。” “安心在城里呆着,难道你们不想看看云岭后面到底是什么玩意。” 中年汉子的一番话,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萧云睿兴致正浓,举杯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我敢说就算大衡都城,都未必有樊城安全。” “大家安心呆着,今天敞开吃喝。” “所有费用都算在萧某身上。” 豪气! 老侯喊道:“小二,再上两斤牛肉,两斤烧酒,外加一只八宝香酥鸭。” 卧槽! 小心撑死你。 到底是富二代,出手就是不同。 陈平笙用手摸了摸自己怀里那几张可怜的银票。 换成是他绝不敢这么任性。 “你这个弟弟了不起。” “以后必定能干大事。” 萧玉若伸出白皙的玉手,不满道:“少来,他是替你办事,凭什么我们自己掏腰包。” “快把你身上的银票交出来付账” “等会儿我就把那臭小子的钱全部没收。” “省得最后被你坑完,还得我给他出路费。” 陈平笙的一贯原则,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这本就是周瑜打黄盖。 自己又没强迫萧云睿那小子当托。 “你这人太现实了吧!” “别忘记你可是我的女奴。” “到现在我跟你要过赎身钱吗?” “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子,我如果卖到香云楼当舞娘。” “怎么不卖个几千两银子。” 萧玉若粉拳紧握,一脸要杀人的表情。 那些前朝人真可恶。 竟敢把她当成彩头变卖。 幸好自己的身份一直都没有泄露。 如果让人知道大衡公主曾经是前朝余孽的阶下囚。 整个大衡的颜面岂不丢尽。 还有这个可恶的陈平笙。 跟一个亡国之君称兄道弟,还收下人家的至尊龙牌。 简直是大逆不道。 “老侯快点吃。” “吃完去喊上巴山,咱到云岭转转。” “我倒想知道在樊城地界会有什么妖魔鬼怪敢放肆。” 老侯看着满桌的酒菜,打了个饱嗝。 他也很想快些吃。 但要了这么多东西,就算把肚皮撑破也吃不完。 跟四处传播的谣言相比。 陈平笙并没有把事件本身太当回事。 在山中走失几个人属于正常现象。 古代又没有卫星定位,还没有手机通讯。 一旦在山里遇到麻烦,只能原地等待。 幸运的话可以等待援兵。 这种概率其实微乎其微。 但还是要找到失踪的商人和衙役。 哪怕是尸体,也好给所有人一个定心丸。 通过这件事,他想还是要抓紧对山区的基础建设投入。 这是避免悲剧的最好办法。 如果把山里修一些平整宽阔的道路。 再安排一些自救点。 那些在山中采药的乡民,亦或者进山做生意的商人遇到危险。 都能够支撑足够长的时间等待救援。 但这又是一个浩大工程,短期内很难实现。 安排完县内的事情后,他便乘车出了县城。 荀国也很想随行,只是这种事夫子的作用不大。 而且县城内的事总要有人处理。 李铃铛回了二龙寨,听说最近遇到一个强敌。 估计少不了一场火拼。 他在附近安排了几十名衙役,一旦二龙寨干不过人家。 李铃铛可以发出信号,那些衙役以剿匪的名义参与进去。 这种事自然不可能让萧玉若和老徐知情。 再怎么说官府和山贼联手也是大罪。 “大人,你先喝点银耳汤休息一下。” “到了云岭我再喊你。” 他接过杨盼儿手中的食盒,敷衍地吃了几口。 “盼儿,你非跟来做什么。” “这次到云岭又不是游山玩水。” “指不定会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杨盼儿可不这样想。 上次没跟去沙县她都非常后悔。 那些奇特有趣的经历,她也想见识一下, 反正有陈大人在身边,还有这些衙役怕什么。 “大人嫌我是累赘吧!” “我虽没武功,可也能保护好自己。” “再者说铃铛姐走以前特意交代,让我好好照顾大人。” “你们这群大男人在山里洗衣做饭,总得需要人手。” “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一点小忙。” 李铃铛这丫头还真有心胸。 难道就不担心自己和杨盼儿发生点什么。 “盼儿姑娘跟着好。” 老侯伸手接过还未吃完的银耳汤,嘻嘻笑道:“咱们出门在外,又要在荒野中呆一段时间。” “大人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女子照顾,也好有精力处理公务。” “那位萧姑娘肯定指望不上,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我们这些汉子,可以赔了性命保护大人。” “总有照顾不周的地方。” “盼儿姑娘的银耳汤熬得真好喝。” “有时间我也跟你学一下。” 通往云岭的路修整了一下。 但依旧坑坑洼洼颠簸不平。 樊城山区太多,想一下把所有路面都进行硬化几乎不可能。 这需要巨大的人力,银子投入。 目前也就是把从青州到樊城的那段路进行了硬化。 可以满足外地商人顺利通行。 萧玉若那丫头还欠他十万两银子。 直到现在也不提起,是不是想耍赖? 如果有了那笔银子,可以先把云岭修整一番。 目前只做面子工程还远远不够。 倘若再连续出几次人口失踪事件。 那些药材商恐怕吓得都不敢进山了。 ………… 第213章 小心裤子松了! “公主替陈平笙调拨的修路款应该也快到了吧!” 萧玉若心中盘算了一下时间。 她是两月前发出的急函,按说户部调拨银子应该用不了太久。 或许是青州这边的路不好走耽搁了时间。 “应该快了。” “银子再不来,那家伙又该找我催帐。” “弄得咱们像欠他一样。” “处理完云岭的麻烦,还是要让陈平笙继续查下去。” “我心里隐隐不安。” “方静背后之人不找到,总觉得要发生大事。” 徐渭何尝不知道。 只是方家那个小兔崽子嘴硬得要命。 他又不想再在老方伤口撒盐。 要不然早把方静带到了樊城审问。 凭陈平笙的手段,不怕撬不开这小子的嘴。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老臣觉得那伙人盯上了陈平笙。” “他现在可是青州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把他先解决掉,这伙人在青州什么事都做不成。” “就算陈平笙不找他们。” “他们也会主动找上门。” “咱能做的是安静等待,帮陈平笙巩固势力。” 还如何巩固? 目前陈平笙一人独占两城。 于常发那个浑蛋又跑了。 平云县令一职总不能空着。 迟早还是落在陈平笙手里。 再加上名剑山庄的关系。 等同这家伙可以掌控四城的权力。 再继续任他蚕食下去,太守王平真要被架空了。 “你说陈夫人也真够胆大。” “就这么由着杨盼儿跟陈平笙在一起。” “杨盼儿那丫头可不是简单女子。” “以老夫看来,她对陈平笙有男女之情。” 萧玉若轻哼一声。 这话听起来有点酸。 她可记得在玄天楼,徐大人将自家闺女都托付给了陈平笙。 “铃铛心胸坦荡,脑子里没想那么复杂的事。“ “男女关系一个巴掌拍不响。” “就算杨盼儿有心。” “陈平笙只要守住底线就行。” “他要守不住底线,以铃铛的脾气阉了他都可能。” 徐渭心里替陈平笙祈祷。 裤子千万别松。 免得县令当不成,最后被送进宫里当太监。 那位陈夫人真敢做出此等狠事。 云岭在樊城最西南方向。 距离县城有一百多里地。 跟其他山区不同,这里常年被云雾遮盖。 越向山中行进,云雾变得越浓重。 陈平笙看过山顶的云海。 相比于眼前的奇观简直不值一提。 整座山峰被黑白两色一分为二。 上面堆积着厚厚的云气,凝而不散。 下面是黝黑的山石,形成鲜明对比。 只是目前的人,还没有旅游意识。 如此天然奇观经过开发,比灵泉峡更有优势。 山间的道路越来越难行。 又沿着崎岖的山道走了几里。 前面的马都开始呼哧呼哧喘气。 “下来走吧!” “再继续乘车,马不累死。” “老子的屁股都要变成了八瓣。” 老侯和杨盼儿早有此意。 但陈大人没开口,他们又不能提出步行上山。 眺望着一望无际的云海,让人总有些不真实的虚幻。 可以想象把一个人丢进云海中不迷路才怪。 “盼儿,会不会是那些商人在山中迷路了?” “这么大的雾气进山,想分清方向可不容易。” 杨盼儿摇头道:“大人应该很少进山吧!” “你问一下巴山大哥,他在山中会不会迷路。” 巴山连忙上前,恭敬地回道:“我们伯克人从小生活在大山深处。” “山里一草一石都能熟记于心里,哪怕闭着眼都能回到家里。” “那些到云岭购药的商人进山,都有当地人陪同。” “迷路的可能性应该没有。” “属下觉得山中或许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萧玉若在后面忍不住偷笑。 杨盼儿这丫头确实很难对付。 明明可以一句话说清楚的事。 非要绕个弯搬出巴山回答。 弄得陈平笙一脸窘迫。 “巴山,你可不敢乱讲。” “你们陈大人向来不信鬼神邪说。” 马特! 都来看老子的笑话。 陈平笙被弄得无语。 他也算业余登山爱好者,只是跟巴山没办法比。 巴山的话提醒了他,衙门早有规定。 外地商人进行购药,都有当地专人陪同。 正是怕出现迷路的风险。 在他看来云岭或许迷雾重重,很容易找不到方向。 那些当地人常年生活于此,绝不可能出现丢失的现象。 除非在山中遇到了某种危险。 出事地在天界峰附近。 山里的天色说黑眨眼功夫就看不清道路。 还好趁着一场雨没降下前赶到了天界村。 村子有几十户人家。 保长姓林,四十岁左右的年纪。 听说他亲自过来,见面后连忙屈身下跪。 “陈大人,你总算来了。” “乡亲们日日在盼,只望能有缘见您一面。” “您可是我们樊城百姓的救星呀!” 陈平笙连忙把林保长扶起来,这种恭维话换成孙冒讲出来。 他会觉得假里假气,在这些乡民心里做不了假。 “林保长不用跟我客气。” “咱们只是官职不同,职责都是一样的。” “先给大伙准备些吃的吧!” “肚子实在有点难受。” 老侯和巴山连忙将车上的粮食和肉卸下来。 “陈大人这是何意呀!” “以前山里穷,老百姓吃不上饭。” “如今光景可不同了,您怎么能自己带吃的。” 陈平笙神色郑重道:“规矩。” “荀县丞过来不会没有带食物吧!” “带啦!” “每次荀大人和杨姑娘来云岭都自己带吃食。” “您是百姓的恩人,我们怎能连饭都不管。” 萧玉若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当初他们到灵泉峡铲平矿场。 陈平笙就立下一个规矩,所有官差到老百姓家都要自己带吃的。 如果没有带就用银子交换。 那时樊城正处于困境,山里的百姓更不容易。 她还能理解陈平笙的良苦用心。 现在樊城早换了天地。 最起码粮食问题已经解决。 不过就是顿饭的事,陈平笙还遵守着这个铁一定的规矩。 倒是跟一般官员大为不同。 “小姐是不是很难理解?” “说白了就是上行下效。” “你想想以前樊城为何会搞得越来越乱。” “正因为上面的人不作为,下面的衙役纷纷效仿。” “这可不是樊城如此,很多地方官府都有类似情况。” “治乱首先要割除一些不作为的官员。” “如果每个地方官员,都能效仿陈平笙严以律己。” “连顿饭都不肯占老百姓的便宜。” “试问如何能不受百姓爱戴。” 萧玉若有些失神道:“那这样说来陈平笙也并非不懂为官之道。” “他只是跟我们所熟知的官员不同罢了。” ………… 第214章 好聪明的小丫头 何止是不同。 徐渭在官场混了大半辈子。 他敢说整个大衡王朝没有比陈平笙更遵守规矩的。 只是对规矩的理解不同。 普通官员遵守的是一些潜规则。 脑子想的是如何自保,如何升官。 陈平笙则从来不在乎这些。 他更在乎普通百姓满不满意,如何让底层的人过上好日子。 对于上位者,这样的官员并不讨喜。 对于普通百姓,又会奉若神明。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 幸好林保长家的炉火没放在外面。 要不然今晚连顿热乎的饭都吃不上。 听说陈平笙到来后。 不少村民纷纷自发送来新鲜的山野菜,还有一些兔子和袍子肉。 他们都晓得陈大人定下的规矩。 所以,悄悄送完东西便没做逗留。 杨盼儿是烹饪能手,好不容易有个表现的机会。 当仁不让做起了厨娘。 萧玉若也积极在旁协助,省得总被陈平笙说自己吃闲饭。 “盼儿,你是跟谁学的手艺。” “我听说你们杨家在登城可是有名的大户人家。” “按说像你这种大家闺秀,不该做这种苦差事的。” 杨盼儿用手帕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她跟萧玉若接触并不多。 但能看出来这个萧小姐家世不凡。 连陈大人都要礼让三分。 “萧姐姐有所不知。” “我自小父母双亡,跟着兄长生活。” “家里虽说安排了不少佣人,我这人更喜欢凡事靠自己。”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谁能预料未来会有怎样的变化。” “如果我一心就想做个娇小姐,当初还不被兄长卖到吴家。” “我又哪里来的胆量,敢孤身闯府衙找陈大人求情。” “学会做饭至少有一技之长。” “遇到心爱的男子,回家后也能让他吃上可口的饭菜。” 汗颜! 萧玉若忽然发现自己除了公主身份,几乎一无是处。 如果大衡有天也被人灭国。 她会不会继续坚强地活下去。 当初看到那些前朝余孽心中只有鄙夷。 但王朝更迭自古就没有停止过。 大周立国数百年,谁会料到有天会轰然倒塌。 那位周帝好歹有黑岩城可以栖身。 还有一帮忠诚的臣子追随。 换成她真未必胜过周帝。 “萧姐姐也不用觉得这些事多厉害。” “大多女子嫁人后都会做。” “我其实更羡慕你和铃铛姐。” “你们不用跟普通女子一样待在深闺。” “还能跟陈大人一起做那么多轰轰烈烈的事。” “陈大人上次还说,萧姐姐是女中豪杰。” “更有颗为国为民的仁心。” “他说的话总不会有错。” “人生在世,各有所长。” “比如很多外人,看到铃铛姐好像特别凶悍。” “陈大人却视若珍宝,为何?” “还是因为大人能看到铃铛姐最宝贵的品质。” 好聪明的小丫头! 萧玉若心中拜服,听了这番话连她都喜欢上杨盼儿。 难怪李铃铛如此不容易相处的人,也会在短时间对她放下戒备。 杨盼儿身上有她们都不具备的品质。 另一个房间内。 林保长和陈平笙等人正在聊关于云岭的事。 事情远比他听到的还要复杂。 他只是听说失踪了几个到山中购药的商人。 实际上近段时间天界峰附近的寨子一直都不安宁。 连续失踪了七八个当地的采药人。 吓得这些保长暂时都不敢让乡民进山。 到了夜间还要组织人员进行巡逻。 附近不仅失踪人口,连家里养的鸡鸭牛羊也有丢失。 “有没有可能是山中猛兽干的?” 林保长回道:“咱们这座山中一向安宁。” “倒是有些獐子,灰狼等野兽。” “可它们也不敢进村子闹事。” “附近村民家中都备有弓箭,还养着凶猛的猎犬。” “倘若真是猛兽,事情反而好办。” “大伙组织起来进山将它猎捕就行。” “但直到现在也没发现猛兽的足迹。” 野兽出没都会留下痕迹。 再者就算几头狼进了村子,想猎杀一头水牛也不容易。 至少短时间解决不了战斗。 如果有犬吠声,很容易惊动附近的人。 “或许是其他更庞大的东西。” 巴山解释道:“山中野兽也分领域。” “通常在人居领域活动的,都是一些小家伙。” “还有很多人类无法踏足的地方,那里才是大家伙的生存领域。” “就连我们伯克人也不敢随意踏足。” 晚饭吃的很丰盛。 陈平笙知道野味是一些乡民主动送来的。 他再继续提出规矩,反而会显得不近人情。 用饭后已接近深夜。 由于下雨的缘故,所有人只得想办法在林保长将就一晚。 萧玉若和杨盼儿住了一间卧室。 他和老徐则分到一间柴房。 巴山和老侯等人则挤在马圈的草垛上。 出门在外能有个遮风避雨之处已经不错。 他躺在杨盼儿铺的皮褥子上还能接受,只是苦了徐渭。 翻来覆去,后背被竖立的硬草扎得无法安睡。 还要忍受陈平笙的鼾声。 马特! 这个不懂敬老的臭小子。 自己带了一件皮褥子,连客套都不跟老子客套。 徐渭尝试用草叶把两耳塞起来。 多少能隔阻一点噪音,迷迷糊糊总算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轰隆一声雷响。 吓得徐渭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 山中地雷由于受四周崖壁影响,声音大得吓人。 他困意全无,披了一件衣服起身。 来到那扇小窗户前。 这座柴房很挨,不用踮脚也能看到外面。 在不远处就是另一家乡民的牛棚。 当刺眼的紫电闪过后,他看到一个庞然大物。 卷着一头水牛缓缓从墙上爬过。 看起来是条大蛇。 但世上绝对没有那么大的蛇类。 卧……卧槽! “陈……陈大人,快起来。” “你看外面那是什么。” 陈平笙也被老徐弄的动静吵醒, 他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徐老,三更半夜你不睡觉,爬窗户偷瞧什么。” “这个癖好可不文雅。” “怪物,真有怪物。” 徐渭万分惊恐地又重复了两次。 怪物? 陈平笙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顺着窗户口向外看去。 漆黑一片,连个灯火都没有。 哪里有什么怪物。 这老头肯定是做噩梦了。 “徐老,我已经不困了。” “皮褥子你先用,再睡一会儿就好了。” 好个毛线! 徐渭两条腿不听使唤地打摆子。 扑通一声就躺在了草堆上。 卧槽! 怎么还吓晕了。 他用手探了一下老徐的鼻子,呼吸显得有些微弱。 应该是暂时受了过度刺激昏厥过去。 又静静等了一会儿,徐渭的呼吸渐渐恢复正常。 听到有节奏的轻鼾后,陈平笙才放弃喊醒萧玉若的念头。 下这么大的雨,就算喊醒那丫头也无济于事。 可能是不适应环境,产生了幻觉。 ……………… 第215章 山村怪物 徐渭这一夜睡得生不如死。 在梦里一直被那头怪物追击。 陈平笙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任凭他喊破喉咙也不来救自己。 “公主。” “我命休矣!” 老徐缓缓睁开双眼,先看到了萧玉若。 旁边还站着陈平笙和老侯。 那场噩梦吓得他浑身都湿透了。 “徐老,你都梦见了什么呀!” “难道您老春心荡漾,还想再娶个年轻貌美的公主。” “啧啧,有品味。” 萧玉若扭头狠狠瞪了一眼,吓得老侯连忙闭嘴。 “徐老不用担心。” “你只是一时受到惊吓,盼儿给你熬了安神汤。” “一会儿喝过药就好了。” 徐渭回想起昨晚看到的情景,紧抓萧玉若的手,“小姐,真的有怪物。” “你们快去后面那间牛棚看看。” “好。” “我现在就过去,你安心休息。” 说完她拉着陈平笙走出了柴房。 徐渭虽然上了年纪,脑子可比一般年轻人更清醒。 如果不是真看到什么恐怖的景象,不至于如此失态。 “你真信徐老头?” “昨晚我也起来看过,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少啰嗦。” 萧玉若不由分说拉着他来到窗户后面那间牛棚。 只见一些乡民正站在棚下议论纷纷。 真惨呀! 田强家就这么一头值钱的耕牛也丢了。 到底是什么祸害人的玩意。 看不出来,昨晚下那么大的雨。 我们家的狗也没叫唤。 …… 陈平笙挤过人群,来到前面查看情况。 有乡民一眼就认出了他。 “陈大人。” “田强,这位就是咱们的县令陈大人。” 那个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的中年汉子立即站了起来。 “不用担心。” “咱们衙门有规定,凡是因为意外损失的耕牛。” “都由官府进行补偿。” “你可以抽时间去一趟县城,让荀县丞给你开个条子。” “就可去选一头耕牛牵回来。” 在来云岭以前,他就考虑到这种可能性。 外地客商需要进行安抚,这些普通乡民近期肯定也有损失。 官府更应该承担相应责任。 一头耕牛对他们这些人或许不算什么。 对生活在云岭的普通百姓,那就是家中最贵的财产。 田强激动得说不出话。 他正发愁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没想到陈大人就替他解决了最大的问题。 陈平笙继续说道:“大伙都可以放心。” “如果谁家遇到了困难,可以找你们林保长登记。“ “近期你们的日子或多或少都会有影响。” “但也不用担心,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好好在家休息,待本官把云岭的事弄清楚。” “你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那些看热闹的乡民一番感谢后都自觉散开。 他来到后面的围墙前。 据老徐所言,昨晚见到的怪物正是从这里离开。 围墙是用青石堆砌,高度在一米六七左右。 其中一处墙壁上有个缺口,还留下一些血迹。 应该是那头水牛的血。 “看来不是老徐产生了幻觉,是我迟了一步。” “早知道如此,昨晚我就该出来看一眼。” 萧玉若用手摸着那个豁口处,说道:“你幸亏没出来。” “倘若真出来恐怕今晚我们就要去山中寻你了。” “那家伙能轻易卷走一头健壮的水牛。” “可以想象它的力量有多大。” “就凭你那三脚猫的乱砍刀法还想逞能。” 陈平笙摸了一下腰间的刀柄。 卧槽! 李铃铛鄙视自己也就算了。 谁让人家功夫确实更高超。 如今连萧玉若也敢大言不惭。 “干什么,你还想跟我动手不成?” 好男不跟女斗。 他可没兴趣在这种泥泞的地方打架。 两人出了田强的院子。 又在附近寻了一会儿,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主要是昨晚的雨太大,流在地上的牛血早就不见踪迹。 回到林保长家,徐渭的精神已经好了一些。 看到他们回来后,急切问道:“怎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萧玉若失望地摇头道:“雨水把痕迹都冲刷走了。” “不过徐老说得没错,昨晚村里真来了怪物。” “还拖走乡民家的一头水牛。” “看来咱们要提前预防一下。” “万一那头畜生钻进家里,那还了得。” 回想昨晚的情况,确实让人后背发凉。 萧玉若说得没错。 那家伙能拖走一头牛,就有可能进屋伤人。 保不齐这两天还会过来。 “林保长,你现在通知乡民晚上要注意安全。” “天黑以后不管外面闹出什么动静,最好不要出门。” “我们就先暂住两天,看能不能抓住这头畜生。” “好。” “小人现在就去办。” 普通乡民的自保能力有限。 如果他们现在就离开。 那头畜生伤到了村里的人。 很快附近便会闹得沸沸扬扬。 他派巴山带着人重新去村外寻找痕迹。 自己找不到未必是没有痕迹留下。 也可能是观察不到细微的地方。 这方面伯克族人更为擅长。 一直等到下午,巴山才带着人回到院里。 还带来一个巴掌大的鳞片。 鳞片散发着宝石般的光芒。 坚硬如铁,光亮似镜。 看起来非常的绚丽,杨盼儿拿在手心翻来覆去的研究。 “巴山大哥,这真是蛇类的鳞片吗?” “蛇类身上不都是一些细鳞?” “硬度也没这么高,而且会散发出一股腥味。” “这个鳞片却有一些淡淡的木香。” 很难想象一条什么样的蛇,才能长出巴掌大的鳞片。 这恐怕连古籍上都不曾记载过。 巴山眼中也满是茫然,“盼儿姑娘分析得在理。” “就算是七八米长的巨蟒,也绝不会生出如此大的鳞片。” “这种怪物,我在山中还真从未见过。” 陈平笙也不想继续猜测下去。 连巴山都没见过的玩意,他们这些人更别提。 与其猜想是什么东西,不如提前做准备。 最好能将它捕获。 “巴山,你去准备一些工具和陷阱。” “无论如何,咱都要帮村民除了这一害。” “能抓住活的最好,到时可以把它关起来供人观看。” “也可以给你们兄弟弄点外快。” 这家伙还真够财迷。 现在能不能自保都不一定。 还想着抓人家搞钱。 不过所有人对这条巨型怪物都充满了好奇。 他们毕竟不是普通乡民。 如果真遇到那条怪物,凭巴山等人的身手。 自保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他也没有在院落闲着,既然要抓怪物就少不了诱饵。 总不能盲目下手。 于是他和杨盼儿在村里买了一只大山羊和一只鸡。 之所以买两件东西,是因为鸡的价格便宜。 能把羊留下尽可能保住它的小命。 所有食肉动物,都有嗜血本能。 目前还发现不了那条家伙的行动规律。 只能想办法吸引它的注意。 ………… 第216章 有足的大蛇 连续两个晚上都是巴山负责带人巡逻。 那头畜生刚弄了一头牛。 就算胃口再大,也不会继续寻找猎物。 到了第三天晚上,所有人警觉起来。 他和巴山经过一番勘察,把诱捕地点设在了村口一户人家。 那是一处荒废的空房子。 听说刚在县城置办了一套新居,恰好成为最佳的狩猎地点。 “你们说今晚它会来吗?” 萧玉若瞪着大眼睛,朝窗外看了看。 异兽是非常稀罕之物。 宫廷内也会有外国使臣进献一些当地的异兽。 但这种级别的玩意,恐怕连父皇都没听说过。 如果真是一条巨型的蛇,那跟蛟龙也差不多。 陈平笙想赚钱,最好的办法是进献到皇宫。 保证可以获得一笔可观的赏赐。 又何必关起来让普通人观看赚点碎银子。 “你要好奇的话,可以去外面呆着。” “听说蛇类最喜欢女子身上的香气。” “说不定你出去后,会比那只可怜的羊有用。” “咱们也好快些抓住它安心睡觉。”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萧玉若只是心中好奇,也没傻到以身犯险。 她好歹是个公主。 为了满足好奇心,葬身蛇腹岂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你怎么不去。” “说不定那是条发情的母蛇。” “你向来女人缘最好。” “连大周那位尊贵的婉儿姑娘都能勾搭上。” “你出去当诱饵,至少比那只鸡强。” 杨盼儿轻声问道:“萧姐姐,婉儿是谁?“ 在她心里陈大人可是一位坐怀不乱的君子。 当初自己主动献身,陈大人都不为所动。 怎么又会背着铃铛姐勾引其他姑娘。 “别听她胡说。” “我跟婉儿比小葱拌豆腐都要清白。” “那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在玄天楼要不是婉儿故意放水,此时你萧姐姐早成了别人的女奴。” “哪能有机会跟咱们藏在屋里看稀罕事。” 徐渭静静闭目眼神。 他已经老了。 很多话就算想插嘴也插不上。 这三个年轻的男女,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青春。 那时他和老方,陛下,还有宣王。 整日也是因为女子的话题在一起热议。 一晃过去这么些年,陛下早成为九五之尊。 老方双腿废了。 宣王也很少出自己的府邸。 倒是自己这次跟公主远行,又经历了不少。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后半夜。 萧玉若和杨盼儿趴在桌上睡熟。 徐渭前两天的惊吓还没缓过劲,一直努力撑着眼皮。 他怕自己闭上眼就会做噩梦。 只有抓住了那条畜生,才能彻底让他摆脱梦魇。 关在羊圈里的那只大公鸡先叫了两声。 公鸡的警惕性很高,而且叫声非常嘹亮。 这只鸡的叫声更像故意在捏着嗓子,短促而焦急。 陈平笙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猜想那条猎物就在附近。 公鸡应该察觉到危险,所以,才会发出这种奇怪的鸣叫。 于是他起身来到窗户前,隔着木格子向外张望。 外面依旧寂静如水。 巴山等人隐蔽在暗处,一点响动都不敢发出来。 在正前方的矮墙上探出一个三角形的大黑点。 那双幽绿的眼睛,如同在半空飘忽不定的两盏灯笼。 不知何时杨盼儿和萧玉若也都醒来。 “那是……” 他连忙用手轻捂住杨盼儿的小嘴,生怕她惊呼起来。 那东西非常狡猾,所以,巴山才没有在外面布置陷阱。 稍微发出一点动静,就可能让它转身逃离。 以后再想寻到它的踪迹那会更加困难。 那条怪物在矮墙边试探了将近五六分钟,才开始向院内爬行。 一米,两米,三米……。 陈平笙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它的长度。 院子的面积很大,将近有二十米长。 当那条怪物完全爬进来后,身体几乎填满了整个院子。 卧槽! 这会是条巨蟒? 他想传说中的蛟龙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借着朦胧的月光,可以看到怪物头顶生了一个独角。 庞大的身体下似乎有短足在支撑。 画蛇添足的故事,他从小就听过。 蛇行走靠的是腹部肌肉运动。 倘若这条怪物腹下有短足,那就不会是蟒蛇。 羊圈在房子旁边的一片空地上。 那条大家伙已经把头探了进去。 躲在草堆里的老侯,吓得大气不敢喘。 有种马上想出去小解的冲动。 卧槽! 大人怎么每次都招惹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怪物。 长这么大,少说要几百年的时间,说不定真成精了。 还好有巴山这头牲口在旁边助阵。 换成是他带队的话,今晚说什么都不会出去。 想抓一条这么大的玩意,那就是作死。 巴山拉动手中的绳子,其他人默契配合。 顿时从地上竖起一排木桩,相互交叉在一起。 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囚笼,紧紧把怪物困在里面。 随着火把的点燃,那条怪物的模样变得越来越清晰。 “乖乖。” “我看这家伙快要化龙了。” “还真是个稀罕物。” 陈平笙等人也走出了房间。 那条怪物口中不断发出低沉的嘶叫。 身子也在剧烈的来回扭动。 巴山设计的陷阱非常巧妙。 木桩下面是一层层柔韧度极高的丝网。 那条大家伙越挣扎,就会被束缚的越紧。 “老侯,用刀砍一下试试。” “大人,还是让巴山兄弟来吧!” “看着它,我有点头晕。” 怂货! 刚才还挺起劲。 动真格的又没了胆量。 巴山抽出腰间的佩刀,狠狠砍了下去。 他的臂力相当惊人。 碗口粗的树,一刀能轻易斩断。 铛地一声。 巴山被反震出两三步。 那柄钢刀的刃口都缺了一大块。 老侯举起火把向刚才砍击的地方照去。 只见鳞甲上只是多了一条白痕。 卧槽! “这家伙的身体真够强悍。” “如果将它身上的鳞片都剥下来做身战甲。” “岂不是件宝物。” 那条怪物似乎安静下来。 这种安静显得很不寻常。 以它的身体力量,就算冲不开巴山布置的特殊囚笼。 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认命。 陈平笙盯着那些不断在向一起收缩的鳞片。 “闪开。” 他伸手揽住杨盼儿的柳腰向后迅速撤退。 于此同时听到咔嚓一声。 老侯那边的木桩发生断裂。 呼! 一阵强大的劲风横扫过去。 几乎所有木桩同时变成了碎片。 老侯距离最近,可能又接近它的伤口。 所以,那个部位发出的力量更为强悍。 老侯和几名没来得及躲到安全区域的衙役撞飞向半空。 怪物支撑着庞大的身体站了起来。 这次陈平笙看得特别清楚。 在怪物的腹下有三条粗壮的短足。 两只在后面,还有一足在前面。 这是什么怪玩意! 连山海经都没记录过。 巴山等人早准备好了弓弩,朝着怪物一阵疯狂连射。 ………… 第217章 大人,我的老腰断了!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设计的弓弩近战杀伤力巨大。 然而当铁箭射向怪物身上的鳞甲时,也只是不断擦出火花。 那条怪物盘旋着身子疯狂在院子扫荡。 徐渭站在房间吓得瑟瑟发抖。 那场可怕的梦魇变得越来越清晰。 但这又不是梦中的情景。 如果不是他们跑得快,早被老徐关在门外。 “陈大人,这次见识了吧!” “并非所有怪象,都是有人装神弄鬼。” “我看不如暂时放它走吧!” “真要彻底激怒它,恐怕咱们这些人都得死在这里。” 陈平笙也萌生了退意。 如今已经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 大不了进山寻它的踪迹,再慢慢抓捕。 此处可住着上百个乡民。 把事情闹大了,损失房子是小。 只怕一些胆大的乡民会参与进来丢了性命。 巴山战意正浓,带着手下的伯克人用绳索套住怪物头上凸起的长角。 试图重新将那条怪物控制住。 但人力岂能跟这种天生之物相提并论。 几番较量后便有人被拖到了外面。 那条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一嘴便让对方吞到了腹中。 他心中暗自庆幸李铃铛没在。 这丫头胆子大,个性又倔强。 如果她要是在的话,今晚不困住怪物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头怪物应该也受了伤。 地面流淌着一滩黏糊糊的液体。 猛然用巨大的三角脑袋撞向矮墙。 顺着被撞开的豁口迅速向山中逃去。 院子内一片狼藉,所有人都呆傻在原地。 太特么恐怖了。 陈平笙倒吸一口凉气。 很难想象在樊城地界,真会出现如此庞大的怪物。 这样想来城中散播的谣言,也并非都是无稽之谈。 巴山急得哇哇乱叫。 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过伯克话了。 应该是看着自己的兄弟葬身怪物腹中,心中的愤怒到了极点。 “好啦!” “这个仇咱一定会报。” “先把受伤的兄弟抬到屋里看伤得怎样。” 巴山不甘地朝夜色凝望了一眼,“大人,那家伙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 “能不能不留活口。” 陈平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它既然伤了我们兄弟,就没有让它活下去的道理。” “这次都怪我太心急,没有做好防备。” 轻敌是兵家大忌。 他确实没料到这条怪物会如此凶猛。 “大人,先把我弄到房间。” “我的腰估计断了。” 老侯躺在草堆上痛苦呻吟着。 他觉得自己不只是老腰断了,浑身骨架都快被撞散开。 那玩意太彪悍。 就算是方慕白来了,也挡不住一下横扫。 这次是真遇到劲敌了。 没抓捕前,他还幻想过能带着一条怪物回城。 好让雪娘对他也崇拜一下。 此刻他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 如此巨物,再有一百名衙役也只是对方的点心。 萧玉若认真给受伤的衙役进行严查。 除了几个衙役腿被扫断,大多只是外皮的擦伤。 至于老侯可能很幸运掉到了草垛上。 亦或者这个老家伙身体异于常人。 除了腰部有轻微扭伤外,并没有发生骨折的现象。 “萧姑娘,我知道你医术高超。” “骨头上的事,你恐怕没我更清楚。” “不如把你的玉蟾丸拿出来,让我服用一枚。” “我好快些康复继续替大人效命。” 萧玉若没好气地给陈平笙递过一个眼神。 陈平笙了解老侯这个人。 遇到大事绝不含糊,遇到小事反而喜欢浑水摸鱼。 “你特么能不能行。” “如果你的腰真不行,我现在就把你送到香云楼。” “请雪娘亲自伺候你。” “放心,俸银照样给你开。” “只要你好意思就行。” 还惦记玉蟾丸,那可是萧玉若的救命神药。 当初喂给铃铛一枚,两人就好得跟姐妹一样。 可见那枚白药丸何等珍贵。 徐渭一直静静坐着没有说话,忽然开口道:“我大概知道那条怪物的来历了。” “只是想着又太匪夷所思。” 老侯顿时来了精神,催促道:“徐老快说。” “咱们一群人折腾了大半夜,连那条怪物是什么玩意都不知道。” “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三足冥王蛟。” “我就说那绝非凡物,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蛟。” 老侯喜笑颜开,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巴山兄弟,你也别再愁眉苦脸了。” “传说中蛟可是成精的妖物,你好歹砍了它一刀。” “我看那家伙也没占到便宜。” “以后说出来不算丢人。” 三足冥王蛟? 陈平笙看得最仔细,那家伙确实腹下有三足。 可见徐老头的说法靠谱。 只是关于蛟,在他生活的时代只是传说。 并没有人真正亲眼见过。 但这是古代,又在深山之中。 很多事不管他信不信,眼睛看到的总不会错。 “那这条三足冥王蛟有什么来历?” 这个…… 徐渭朝他腰间那块翡翠至尊玉佩瞧了一眼。 “跟你腰间之物有些渊源。” “我先前没想起来,是因为那晚看得不太清楚,又受到了惊吓。” “今晚大致可以确定是那条怪物。” “你应该还记得玄天楼的蛇坑吧!” 萧玉若听到蛇坑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很快她就想到老徐的意思。 那条怪物十有八九跟前朝余孽有关系。 “你是说三足冥王蛟是大周王朝豢养的?” 徐渭点头道:“是。” “大周人以蛇为龙,崇拜这种可怕的生物。” “所以,就算他们已经灭国,还是用养蛇的方式保留传统。” “我也是在前朝一本古籍看过相关记载。” “大周皇室确实培育出一条类似龙的怪物。” “以人为食,体长十多米,行走如风,性格暴戾。” “以前在大周犯了重罪的人,都会成为三足冥王蛟的食物。” “这也是反周的一个理由。” “后来大周灭国,很多人都寻找过这条怪物的踪迹。” “其实别看它凶猛异常,对于贵族它象征着一种权力和身份。” 贵族? 陈平笙猜想大概率是那位陛下才对。 这些皇帝没事就喜欢搞这套糊弄百姓的把戏。 为了彰显自己是天选的圣明之君,便有了各种祥瑞降世。 这条三足冥王蛟如果经过包装后,绝对可以冒充一条真龙。 “你说它有没有可能是从黑岩城跑出来的?” “应该不会。” 徐渭很果断地否定了这种推测。 “三足蛟是大周王朝的圣物,他们岂会弄丢。” “再者说倘若今晚你们能顺利抓住它,又如何把它弄走。” “当年这些前朝余孽是仓皇逃离的都城。” “十几米的庞然大物,他们又如何带走。” “老夫猜想,在大周灭国以前它就到了青州地界。” “恐怕连现在的周帝都不知道它的行踪。” “要不然早派人想办法把圣物请回黑岩城了。” ……………… 第218章 采蘑菇的小公主 天刚亮。 陈平笙便带人离开了天界村。 他和巴山将小院又重新勘查了一遍。 地上那些绿色粘液应该是三足蛟的血。 那家伙也受了重伤,短时间不会再到附近的村落祸害。 趁着天还未下雨,三足蛟爬行的痕迹还在。 最好能找到它,彻底将这条祸害铲除。 他可不管这是不是所谓圣物。 只要影响了自己县城的安定和发展。 就算是条真龙,也誓要将其剥皮抽筋。 “公主是不是也想到那条三足蛟的来历?” 萧玉若用手撑着脑袋,看着走在前面的马车。 她确实猜到那条怪物为何会出现在青州地界。 只是不知道陈平笙是不是同样能想到。 徐渭还真是老奸巨猾。 平时对陈平笙跟女婿一样厚爱。 关键时刻却说一半藏一半。 这让她心里多少有点歉疚。 “你说他会不会也能想到?” 徐渭摇头道:“老臣以为他想不了那么多。” “目前应该是一门心思找到三足蛟,再把它弄死为民除害。” “我早说过陈平笙有心思很单纯的一面。” “这是他的优点,也是致命的软肋。” “身在官场,不是一心为民办事就行。” “天意难测呀!” 什么天意难测! 明明就是想说伴君如伴虎。 在她心里父皇也只是一个脾气不怎么好的老头。 有魄力,有胆识,更心系天下。 说不定父皇见到陈平笙会很对胃口。 “如果真像我们猜测的那样,当年这条三足蛟是周室皇族的守陵兽。” “难道那位周帝就不知道吗?” “他?” 徐渭笑了笑,一个呆瓜而已。 有帝王的气度,却没有帝王的谋略和野心。 这种人龟缩在黑岩城未尝不是好的归宿。 “那位周帝或许知晓,但并不愿意告诉手下的臣子。” “陈平笙说得对,周帝并没有复国的野心。” “他只是被那些老臣裹胁着,不得不装装样子。” “要不然我们哪能轻易离开黑岩城。” “老臣觉得当年周室王朝很可能修了两座皇陵。” “一座就是咱们去过的黑岩城。” “另一座则有可能在樊城地界。” “当年他们逃出京都,一路向西南来到青州。” “或许正是想取出那笔宝藏,以作复国之用。” “但进入黑岩城后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最后也只能暂时屈居在那里。” 想到大周皇室的那笔宝藏,萧玉若眼神坚定起来、 这是关系到整个衡国的大事。 如今国库空虚,再加上不断的天灾发生。 父皇为了赈灾搞得焦头烂额。 倘若地方再发生动乱,打仗不止需要精兵强将。 更需要大把的银子。 没有银子,将士如何肯为朝廷卖命。 所以,他们要是能找到前朝宝藏。 无疑能缓解大衡的危局。 随着前面雾气越来越浓,马车行进的速度更加缓慢。 陈平笙坐在车中,不断听着巴山汇报的探查信息。 三足蛟的血液很独特,它带着一股木香味。 巴山的嗅觉堪比猎犬。 一路沿着气味追踪,果然到了天界峰附近。 “大人不用惆怅。” “咱们此行已经有很大收获。” “总比我跟荀大人要强,来了几次都是两眼一抹黑。” “别说线索,连对方是什么都不清楚。” “那才能急死人。” 陈平笙淡淡笑道:“运气罢了。” “幸亏你和荀国没这份运气。” “你们要是遇到三足蛟,现在咱们就坐不到一起了。” “我惆怅并非因为那只三足蛟有多难对付。” “而是在想它为何会出现在樊城境内。” “你也听徐老讲了它的来历。” “如此庞然大物,从都城运送到青州可见非常困难。” “这么困难的事,为何又要去做。” “难道大周皇室脑子都坏掉了。” 杨盼儿心头一暖。 昨晚她吓得差点连魂都丢了。 那条畜生的恐怖超乎想象。 虽说自己每次和荀大人到云岭都带了十几名衙役。 可在三足蛟面前,普通衙役只够当点心被吃掉。 “大人是不是把顺序想错了。” “可能你一直觉得那些前朝遗老灭国后,应该仓皇逃难。” “不可能再带这么一条怪物。” “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思考。” “或许那条怪物没灭国前就被运送到了云岭。” “以举国之力想做成此事不难吧!” “黑岩城那位周帝在沙县定居,也可能是为了寻找这条三足蛟的下落。” “目前咱们再多猜测也无济于事。” “等巴山大哥找到三足蛟,很多事自然迎刃而解。” 杨盼儿一番话,让他茅塞顿开。 他只要能把云岭的危机解决了。 又何必操心那条三足蛟的来历。 走到天界峰前,巴山等人停了下来。 天界峰高千丈,半山遮盖于云气之中。 看着蔚为壮观,似一扇天地相交的大门。 更奇特的是那片崖壁,光滑如镜。 站在前面可以看到自己的相貌。 如此平整垂直的镜面悬崖。 恐怕就算用最先进的工具也很难打磨成型。 这就是大自然的造化,岂是人力可比。 光滑崖壁中间有一扇天然的月亮门。 一条碧绿的河流从月亮门中经过。 那条三足蛟的气味在洞口前消失。 洞内除了水声外,黑漆漆的。 阵阵阴寒的凉气隔着老远都让人打哆嗦。 徐渭看了一下天色,虽然时间尚早。 要想进洞需要渡河,等做好竹筏天色已晚。 “陈大人,咱们今晚不如在此处休息吧!” “洞内太过于凶险,没有万全准备下贸然进入。” “别再跟昨晚一样。” 陈平笙亦有此意。 这条洞还不知道有多长,最终通向何处。 既然目前知道三足蛟进了洞,寻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好吧!” “巴山,你带人去做几艘竹筏。” “咱们休息一晚明天再进洞。” 找到合适的安营地后,陈平笙就徒步在附近转悠。 看能不能寻到那些商人的尸骨。 古代入土为安的思想很重。 哪怕这些外地人都已经葬身在云岭深处。 只要把他们的尸骨找到。 让衙役根据登记名单将他们带回故土。 对于这些人的家属也算一种心灵安慰。 萧玉若和杨盼儿则无心管这些事。 她们更喜欢此地绝美的风光。 还专门带了一个小竹篮在野草中寻找野生菌类。 好多蘑菇! 萧玉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天然食材。 兴奋得就像一个孩子。 那些藏在荒草中的蘑菇形态各异。 颜色就像被人工涂抹上的一样。 漂亮到她都不忍心动手采摘。 想到晚上陈平笙能喝到自己采摘的蘑菇汤。 让那家伙也看一下她并非无用,就没那么多顾虑。 因为地理环境和气候的特殊性。 云岭遍地都是野生的蘑菇,没费多少功夫。 萧玉若就采摘了满满一大篮。 “盼儿,不用摘那么多了。” “你看我这一篮子今晚他们就吃不完。” “剩余了反而是浪费。” ………… 第219章 毒蘑菇汤 萧玉若显得兴致很高。 嘴里哼着小调,脸上洋溢着浅浅微笑。 站在锅边等水开。 “老侯,你多加点柴火。” “都这么长时间了,水还没动静。” “天黑前吃不上饭,都是你的责任。” 老侯被猛烈的火焰熏得睁不开眼。 火苗已经到了锅边,他严重怀疑这个萧姑娘会不会做饭。 “萧姑娘,真不能再添柴了。” “烧火做饭需要耐心。” “要不还是让盼儿做饭,你就去一边欣赏风景。” “或者跟我们大人聊聊人生理想也行。” 萧玉若听出了嫌弃。 小瞧人! 做饭有什么难的,不过就是水开了把食材放进锅了。 再进行调味即可。 路上她已经请教过了杨盼儿。 “小姐,你想做饭的心很好。” “但做饭跟练功是一样的道理,不是朝夕能掌握要领。” “我觉得老侯提议对。” “让盼儿掌厨,你在旁好好学习。” “过不了多久,你也能成为烹饪高手。” 徐渭更了解公主的能耐。 别说做饭,以前在皇宫里连五谷杂粮都分不清楚。 但公主性子要强,听不得否定的话。 看着那一筐新鲜的蘑菇。 在公主手中做成一锅难以下咽的浆糊,岂不暴殄天物。 陈平笙在附近转悠了一遍。 除了发现一些动物的骸骨。 并没有找到人类的踪迹。 可能那些商人和衙役都被三足蛟吞到了腹中。 骸骨也在三足蛟的老巢附近。 “盼儿,今天你怎么不做饭?” 杨盼儿朝火边努了努嘴,笑道:“萧姐姐想亲自下厨。” “估计是为了在大人面前扬眉吐气。” 她会做饭? 陈平笙还从未发现萧玉若有这个技能。 做饭确实不难,要做到杨盼儿那种程度。 让人吃了就停不下来,就需要天赋和勤奋的练习。 萧玉若一个娇小姐,恐怕从小连油烟都不肯靠近。 凭一时心血来潮能做什么东西。 “晚饭吃什么?” “蘑菇汤呀!” 杨盼儿说道:“附近的草地里长了很多野生蘑菇。” “大人也可以让附近乡民把蘑菇采摘下来换钱。” “这些东西在山野一点都不稀罕。” “可若卖到酒楼,价格可比肉还要贵。” “如果再晒干,远销到都城南郡那些大城。” “我觉得赚到的银子不会比药材少。” 有商业头脑! 杨盼儿的话一点都不假。 山珍对于生活在大城市中的贵族,确实属于稀罕物。 蘑菇汤? 陈平笙连忙站了起来,快步朝火堆旁走去。 当他看到锅里那一堆红红绿绿的蘑菇。 头皮都要炸开。 卧槽! 幸好来得及时,再晚一步他们也不用进洞寻三足蛟了。 过几天荀国可以到云岭替他们收尸。 萧玉若的手腕被紧紧抓住,不爽道:“你干什么,快松开我。” “老侯,你想死的话,尽管把汤灌进嘴里。” 听了陈平笙的话,老侯拿勺的手剧烈颤抖。 不就是替大伙尝尝汤汁够不够鲜美。 大人怎么看起来要杀人的气势。 陈平笙松开萧玉若,提起小竹篮问道:“这些蘑菇你摘的?” “对呀!” 萧玉若心中非常不爽。 她好心好意给大伙做顿饭。 老侯和徐渭讥讽也就算了。 现在连陈平笙都过来砸场。 “那你可认识这些蘑菇?” “比如,这朵雪白的蘑菇叫致命白毒伞。” “食用后可以导致人体器官衰竭而亡。” “再比如这个粉红的叫秋日小圆帽,吃了它也会把人毒死。” “萧姑娘,其他蘑菇我就不一一给你介绍了。” “你这一筐蘑菇,恐怕连那条三足蛟吃了都要命。” 哗啦! 老侯手中的勺子丢进锅中。 整个人都被定格起来。 还好大人来得及时,若是再晚到片刻。 他恐怕就永远见不到雪娘了。 “你胡说,我不信。” “这么好看的蘑菇怎么会有毒。” “咱在林保长家也喝了蘑菇汤,为何一点问题都没有。” 嘴硬! 不会做饭还情有可原。 哪怕做得不好吃,他们也能给萧玉若面子。 在山中生存,没常识才是最可怕的。 “姑娘,你长点脑子好不好。” “人家林保长是山里人,什么样的蘑菇不认识。” “咱们喝的蘑菇汤是可以食用的。” “蘑菇的种类数百种,越是颜色鲜艳,看起来很漂亮的。” “越容易含有剧毒。” “今天是我发现的及时,如果天黑以后看不清楚。” “大伙喝了你的蘑菇汤都被毒死了,你于心何忍。” “我……” 萧玉若心中的万般委屈涌上心头,顿时泪流满面。 “陈平笙,你个良心被狗吃的浑蛋。” 说完掩面向远处跑去。 “陈大人,过分了。” “小姐娇生惯养,确实不清楚这些蘑菇有毒。” “你不能好好说呀。” 老侯也跟着帮腔道:“是呀!” “人家萧姑娘辛辛苦苦摘了这么多蘑菇。” “就想给大人做顿饭,你咋就不懂怜香惜玉。” 我靠! 老子做错了什么。 不就是阻止了一场悲剧发生。 怎么弄的他像个千古罪人。 那锅蘑菇汤也没有倒掉。 陈平笙又把其他蘑菇放进锅里熬制。 闻着香喷喷的热气。 老侯一边吞咽口水,一边脊背发凉。 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不会因为刚才的话,想逼他们把有毒的蘑菇汤喝了吧! 一直到天黑,在杨盼儿的细心安抚下。 萧玉若才算平复了情绪。 她知道陈平笙说的或许没错。 自己采摘的蘑菇可能真含有剧毒。 但她又不是故意的。 “萧姐姐,你也别生大人的气。” “其实这件事也怪我。” “我是听人说过山里很多蘑菇有毒。” “但又不认识这些玩意。” 萧玉若轻哼道:“你少替他背黑锅。” “咱们采蘑菇时,他就在旁边转悠。” “怪只怪他自己没及时发现。” “他就是想看我当众出丑。” 杨盼儿也不敢再替陈平笙说话。 萧姑娘的气性可比陈夫人要大。 换成陈夫人遇到这种事,肯定会直接动手。 甚至逼陈大人喝几口毒蘑菇汤。 他们携带了足够的干粮,巴山又在附近打了几只山鸡。 陈平笙看萧玉若一脸委屈地回来。 连忙凑了过去,把刚烤好的鸡递过去,“快尝尝,巴山烤鸡的手艺绝了。” “我敢保证你在都城,绝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 萧玉若心中的气已消。 只是不愿意搭理陈平笙,伸手把烤鸡夺了过来。 “浑蛋。” “我可没原谅你。” “你少在我跟前套近乎。” 陈平笙赔笑道:“你大人大量,跟我一个小县令计较什么。” “再者说通过我,你是不是又学到一点知识。” “那天自己进了山林,也知道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 ………… 第220章 吸血蝙蝠 夜间雾气下沉,凝结成水珠。 密集的水珠跟下雨没什么区别。 他们的营帐只能勉强挡下一部分潮气。 陈平笙本想把褥子给萧玉若用。 但褥子是杨盼儿特意带给自己的。 营地里两个女孩,如果给了萧玉若。 显得有些厚此薄彼。 思量一番后他喊来杨盼儿。 让杨盼儿把褥子给萧玉若送去。 两个女孩之间总能把话说得更透彻。 免得因为一张褥子自己再夹在中间为难。 营地距离洞口还有几十米。 但想到洞中有一条三足蛟,即便知道巴山等人在外巡逻。 今晚也不会有人能睡踏实。 三足蛟的习性看来是夜间狩猎。 这几十米距离,对那条怪物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大人,你说那家伙今晚还会出来吗?” “我听巴山讲蛇类的报复心最强。” “咱们昨晚差点弄死它,万一半夜突然袭击可怎么办?” “老侯,你脑子坏了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晚是咱们差点被它弄死。” “它不出来还好,如果出来了巴山必定会跟它拼命。” 他推断三足蛟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能长到这么大的异兽,想必已初具灵智。 知道他们这些人也不好对付。 从沿途留下的血迹看,那家伙伤得不轻。 倘若真敢出来,对他们来说反倒是好事。 他和老侯躺在棚子里,天南地北地胡扯闲聊。 很快听到隔壁老徐打起了鼾声。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熬不住夜。 再加上那晚被三足蛟吓得不轻。 正当他准备闭眼睡觉时,听到洞里传来一阵异响。 似有人在洞里游泳,但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巴山等人就算胆子再大,经历过昨晚的事。 他们也清楚那头三足蛟的凶猛。 哗啦的水声越来越响。 咋一听真有点像蛟龙出水前的动静。 那家伙还真来了。 他拍了拍旁边快睡熟的老侯,“来了,咱去洞口看看。” 老侯睡意惺惺揉了揉眼睛,听到外面的动静心里发怵。 “大人,我估计它只是嗅到了咱们的气味。” “未必有胆量爬出来。” “以愚见还是不招惹它为好。” 陈平笙披上衣服从棚子里钻了出来。 他不需要再废话,老侯也不敢再赖着不动。 老侯的判断或许对。 但确实是愚见。 现在他们面对的不是条普通巨蟒。 也不是一群凶猛的饿狼。 如果是那些玩意,巴山带人就能搞定。 遇到三足蛟这种恐怖的对手,多一分谨慎才多一点活命机会。 巴山趴在草丛中,死死盯着黑漆漆的洞口。 听水声的动静距离他们很近,实则应该还有几十米远。 洞中回音效果很好,即便他们再向后退一段距离。 依旧可以清晰听到。 “那家伙在游水,但没有朝我们边过来。” “我带几个兄弟乘竹筏进洞将它诱出。” “不用。” “先在外面看看情况再说。” 他知道巴山急于替兄弟报仇。 如果那条三足蛟已经出洞,打起来还有胜算。 在神秘莫测的洞穴中,就算巴山本事再大。 肯定也是自寻死路。 大概持续了十几分钟后,洞内安静了下来。 巴山小声道:“那家伙走远了。” “好事。” 老侯喜笑颜开道:“说不定只是出来洗个澡,没必要大惊小怪。” “大人,咱还接着回去睡吧!” “养精蓄锐,等天亮了再收拾它。” 陈平笙侧耳细听,游水的声音虽然消失。 洞内却另有动静。 那应该是展动翅膀时带动的气流,发出的嗡嗡响动。 仅凭几只夜宿在洞中的鸟,不会闹出这么强的震波。 很快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洞口飞出。 气流产生的震波越来越强烈。 轰。 一片黑色的幕布诡异般飞出,在他们上面盘旋着。 巴山抬手射出一支弩箭。 啪嗒。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掉在了老侯脚边。 那个东西虽然被箭射穿身体却未死去。 猛地就扑上老侯的小腿。 老侯也不敢迟疑,伸手抓了过去。 软乎乎的,还有一层细细的茸毛。 费了很大力气才算制服了它。 卧槽! 这是什么蝙蝠? 拿在老侯手里的东西是蝙蝠不假。 比普通蝙蝠要大得多。 呲着雪白而锋利的尖牙,拼命想啃咬老侯的手臂。 马特! 老子弄死你。 老侯狠狠将蝙蝠摔在地上,重重踩了一脚。 直到那只蝙蝠没了动静,他才长吁一口气。 “火把!” “快去拿火把。” 陈平笙想到一种可怕的玩意。 吸血蝙蝠! 只看刚才那只蝙蝠凶猛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的判断十有八九没问题。 如果这群嗜血的怪物忽然攻击某个人。 可能几分钟就能把人的血吸干。 巴山等人连忙点燃火把,朝空中挥舞着。 迅速组成一个阵列,慢慢向后撤退。 “大人这些玩意怕什么?” “我特么哪知道。” “它们最爱吸血,要不你替大伙牺牲一下。” 陈平笙连忙钻进萧玉若的营帐。 “发生什么事了?” 萧玉若和杨盼儿其实早就醒来。 她们为了安全起见都没有出去。 “一群可怕的玩意。” “对你们女孩而言,可能比那条三足蛟还恐怖。” 萧玉若有点不太信。 三足蛟是她平生见过最可怕的异兽。 真比三足蛟还可怕,应该会闹出更大动静才对。 这时老侯也跟着进了营帐,手里还抓了只黑蝙蝠。 那只蝙蝠的牙齿被老侯生生弄断。 “马特!” “看你还敢嚣张。” “大人,那锅蘑菇汤在哪里。” “我灌它一勺,看能不能把这个丑东西毒死。” 萧玉若吓得连声尖叫,“老侯,你个王八蛋,快把它拿出去。” 杨盼儿也好不到哪里去,紧紧靠在陈平笙背后。 吓得浑身都在颤抖。 他早说过黑蝙蝠绝对比三足蛟更恐怖,萧玉若那丫头还不相信。 “萧姑娘,你别怕。” “它已经没有牙齿了。” “不信你摸摸看,我敢保证它绝不会咬到你。” 萧玉若抬腿狠狠踹向老侯。 一脚便把他踹到了营帐外面。 “你比老侯更坏,明知道那么恶心的东西。” “还让老侯故意拿来吓我们。” 尼玛! 他一阵无语。 自己好心好意过来通知她们躲在营帐中。 却变成他怂恿老侯吓人。 “萧姑娘误会了。” “这真不关我们大人的事。” “我本想看看那锅蘑菇汤有没有毒。” “万一那只蝙蝠喝了没事,是不是也能证明你的清白。” 老侯说着给他递来一个瓷瓶。 瓶中是一种紫色的粘稠液体,味道说不上的怪。 有些让人想呕吐的酸臭。 “这又是什么?” “你不会收集的蝙蝠粪便吧!” 杨盼儿捏住鼻子,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老侯还真是个活宝。 难怪大人走到哪里都愿意带着他。 老侯委屈道:“怎么会是粪便,这是巴山给我的药。” “他让我们涂抹到脸上,那些黑蝙蝠就不敢靠近了。” ………… 第221章 大人,你故意的 药? 陈平笙先闻了一下,满脸嫌弃的表情。 他是怕被吸血蝙蝠咬到。 这种酸臭的玩意涂在脸上,更怕自己会吐血。 “老侯,你先来。” 老侯看了一下营帐内的几人。 都是他惹不起的角色。 只好强忍难闻的气味,用手指抠了一坨药膏抹在脸上。 凉丝丝的。 感觉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胆小鬼。” 萧玉若拿起瓷瓶,学着老侯的样子抹了药膏。 主要刚才看到黑蝙蝠,让她心有余悸。 跟那些恶心的玩意比起来。 这些药膏真不算什么。 中间有十几只黑蝙蝠试图冲进营帐。 可能巴山的药很管用。 闻到气味后,那些黑蝙蝠盘旋了两圈飞走了。 巴山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响。 原本不断疯狂攻击的黑蝙蝠,忽然纷纷向上高飞。 队伍怎么乱了? 是不是巴山准备驯服它们。 伯克族的驯兽能力毋庸置疑。 在玄天楼没有那支骨哨帮助。 他和李铃铛都无法全身而退。 “大人,快看。” “好像又来了一群白蝙蝠。” 陈平笙向高空望去,在黑蝙蝠外围确实多了一群白点。 体型和黑蝙蝠相似,但明显有鸟类的特征。 那群白鸟异常凶猛,黑蝙蝠面对它们只有四处逃散的份。 然而跟真正的鸟类相比,蝙蝠的飞翔速度还相差甚远。 啪啪! 不断有黑蝙蝠从高空坠落在地上。 这是天敌的压制。 巴山刚才的哨声应该是为了召唤白鸟。 如果能找到三足蛟的天敌就好了。 那样便不需要亲自出手。 大约持续了十几分钟,外面彻底安静下来。 “要不要出去看一看。” 萧玉若犹豫了一下,连连摇头,“不去,你先让人把那些黑蝙蝠处理掉。” “一只都不能让我看到。” 凭什么! 老子又不是你男人。 看到萧玉若娇怯怯的模样,他真想拿几只蝙蝠扔进营帐。 让小妮子感受一下极致恐惧。 巴山已经开始带人收拾地上的黑蝙蝠。 将它们一只只都装进袋子里。 老侯好奇道:“兄弟,你们还准备把这些蝙蝠带回去呀?” “这玩意又不能吃,要它做什么?” 他也看出了巴山的意图。 地上的蝙蝠几乎都死了。 每只后背都有几道血口。 应该是那些白鸟的利爪所致。 “侯大哥有所不知,这种黑蝙蝠很值钱。” “全部拿到县城药房卖的话,少说能换一百两银子。” “什么!” 老侯惊讶地大叫一声。 我靠! 一百两银子。 足够他几个月的俸禄。 难怪巴山这小子如此卖命,原来算盘珠子打得也挺精明。 他本想插一脚,混顿酒喝。 奈何巴山没开口邀请,地上的黑蝙蝠很快就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徐渭走出营帐,叹道:“精彩呀!” “伯克族的驯兽秘技真是强大。” “能把万物相克之理用得如此精妙。” “老夫佩服。” 巴山憨笑一下,用手挠了挠头。 他对外人恭维的话向来没什么反应。 “你们说这些黑蝙蝠,为什么突然袭击我们?” 陈平笙提了一个所有人都忽视的问题。 他觉得这件事很不寻常。 因为他们还没有进洞,也就是说并未踏足蝙蝠的领地。 按说这群玩意没理由先对他们发起攻击。 “会不会是嗅到了我们的气味?” “动物的嗅觉比我们要灵敏许多。” “当它们嗅到附近出现陌生气味,就会主动进行驱逐潜在的敌人。” 陈平笙赞同道:“有这种可能。” “不过我觉得是那条三足蛟捣鬼。” “在黑蝙蝠还没出洞前,那家伙就在水里折腾了一会儿。” “它游走后黑蝙蝠就飞出石洞。” “或许三足蛟是在驱赶黑蝙蝠,利用这群家伙对我们攻击。” 听着很匪夷所思。 如果人类要完成这件事并不困难。 只要了解黑蝙蝠的习性,再加以驱赶即可。 但人类需要进化多少年,才能发展出强大的思维能力。 “马特。” “这条三足蛟还真成精了。” “连借刀杀人的计谋都用这么好。” “脑子简直比我还够用。” 老侯虽是句玩笑话。 也证明了那条三足蛟的灵智很高。 进洞后或许要面临的危险,远比这群黑蝙蝠更厉害。 他们重新回到营帐休息了两三个小时。 早上杨盼儿熬了一锅肉粥,香味诱人。 “大人,这是你的。” 陈平笙看自己碗中的肉分外多。 小丫头明显在对自己特殊照顾。 “盼儿,这些肉不会是黑蝙蝠吧!” 杨盼儿用勺子敲了几下锅边,“大人胡说什么。” “这是从林保长家带的肉干。”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萧玉若正蹲在旁边津津有味喝粥。 听到陈平笙的话,嘴里顿时不香了。 脑海中不自觉联想到那些黑东西,忍不住一阵干呕。 “王八蛋。” “早知道姑奶奶就用蘑菇汤毒死你。” 吃过早餐,巴山已经将竹筏放进水里。 水流不算湍急,用竹竿轻轻用力。 竹筏便向前开始滑动。 因为洞中还可能有黑蝙蝠,他们提前在脸上涂抹了药膏。 当竹筏缓缓进入石洞后,整个世界忽然暗了下来。 越向里面滑行,漆黑的浓度越高。 他们手中的火把,能照亮的地方实在有限。 石洞面积很大,火光照亮的地方看不到顶端。 两侧张牙舞爪的钟乳石,远远望去就像形态各异的怪兽。 “怕吗?” 杨盼儿心里其实挺怕的。 那晚见到三足蛟也只是一时恐惧。 有那么多人在场,她很快就适应下来。 此时面对未知旅行。 黑暗总会让人联想到一些可怕的事。 她又不想在陈平笙面前表现自己的脆弱。 “有大人,我什么都不怕。” 说完两手用手抓住陈平笙的手臂。 其实怕很正常。 别说杨盼儿这样一个没经历过黑暗恐惧的大家闺秀。 连他都有几分惧意。 他相信老侯肯定更怕。 因为老侯怕水。 这种黑暗的水域,就算他掉进去也未必有把握活着出来。 “这条洞真长。” “跟进黑岩城那条地下暗河差不多。” “不同。” 陈平笙说道:“当初咱们去黑岩城,有麻田在前面带路。” “我们不用担心前面的目的地。” “这次可不一样,说不定三足蛟就藏在水下。” “哪怕它甩动尾巴,就足以把我们的竹筏砸个稀烂。” “到了水里咱们只有当点心的份。” 萧玉若心里本来没那么怕。 经陈平笙这样一说,连忙也靠了过来。 “你少吓唬人。” “如果真掉进水里,我就和盼儿死死抓住你不放。” “要死也得你先死。” 这时老侯悄悄双手抱住了陈平笙的小腿。 他早吓得浑身出冷汗。 既然大家都靠着大人,他也参与一份。 ……………… 第222章 洞中可怕的食人鱼 竹筏越向里走,水流越湍急。 滑行速度也慢了下来。 水下有不少暗流,在相互冲撞中形成了漩涡。 偶尔会导致竹筏在水中旋转。 吓得萧玉若花容失色,连声惊呼。 以前在宫中夫子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她总想自己哪天溜出皇宫。 可以见识一下衡国的大好河山。 这次和徐渭出来,沿途确实涨了不少见识。 但那些见识全部加起来,还不如跟陈平笙一次的出行。 这家伙天生就是个麻烦精。 不管到什么地方,总会遇到一些令人难以想象的事件。 三足蛟这种传闻中的异兽。 父皇惦记了很多年,想必一直派人暗中查访都没得到确切消息。 那些大周人也在寻找他们的圣物,同样没有找到线索。 谁能想到陈平笙最头疼的事。 恰恰是别人最想得到的消息。 咔嚓一声轻响。 老侯察觉到水中有东西撞击了一下竹竿。 害得他差点栽进水里。 接着手中的竹竿剧烈摆动。 就像被一群疯狂的老鼠啃咬。 很快他手中的竹竿只剩下半截。 卧槽! “大人,水里有东西。” 陈平笙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 他很快就想起矿场的水牢。 下面或许是一种食人鱼。 它们只是还没有开始对竹筏进行攻击。 哗啦! 几条巴掌大的小鱼从水面跳了出来。 其中一条狠狠咬住了杨盼儿的衣服。 陈平笙手起刀落,将那条鱼麻利地斩成了半截。 当受伤的鱼落进水中,向外冒出鲜血的血液。 周围聚集的鱼群越来越多。 “快想办法赶走它们。” “我可不想丢到水里。” 萧玉若不久前还用手在划水玩。 看到那半截被啃断的竹竿心中后怕。 倘若这群鱼忽然咬住她的手,她恐怕就变成了残疾人。 陈平笙也想快点解决这群麻烦。 在水牢中还有尸体让这群小阎王食用。 目前手边能用的只有那些黑蝙蝠。 “大人不用担心。” “我能对付这群鱼。” 巴山说完挥手让所有伯克人围坐在竹筏边缘。 用手中的铁箭在水中有韵律地滑动。 如同在进行一场大型的交响乐。 其他人都屏住呼吸保持原状,谁也不敢随意乱动。 那些小鱼听到伯克人的划水声,真的渐渐远离竹筏附近。 但黑压压的一片并没有完全散开。 如此庞大的数量,他们这几斤肉掉进水里。 一分钟就够啃成白骨。 巴山换上小弩,瞄准前面的食人鱼一阵乱射。 顿时水面飘起血红。 那些小鱼可没有三足蛟的智商。 它们天生嗜血,哪怕是自己同类。 只要嗅到血腥味,就会一窝蜂围攻上去。 随着不断有小鱼被巴山射中。 原本散落的鱼群,疯狂地都聚拢在一起。 经过连番重复使用这种手段。 挡在竹筏前的鱼群终于完全散开。 巴山吆喝一声。 抄起备用的竹竿用力向前滑行。 站在后面的伯克人,继续用类似方式进行阻击。 直到水面完全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卧槽! 太惊险了。 这可比对付那些天理教刺激十倍。 “那是。” 徐渭回想守城时的情况感叹道:“摆在明面上的敌人都不可怕。” “最可怕就是这种藏于暗处的。” “要不是有巴山同行,陈大人有把握应付这群小鱼吗?” 陈平笙诚实回道:“没有。” “所以,这次到云岭,我才会专门将巴山调回来。” “徐老也说过万物相生相克。” “在这种复杂的山区环境,咱们脑子里那点知识根本不够用。” “我敢说就算方慕白坐在竹筏上,也会吓得哆嗦。” 知识? 徐渭自嘲地笑了笑。 在大自然中他们这些读书人学到的知识。 还不如一个乡野村夫。 公主也好,宰辅也罢。 这些在世人眼中尊贵的身份,三足蛟不认识,水中的小鱼也不认识。 谁掉到水里都会变成一堆白骨。 “老方肯定不行。” “那些药人或许不怕。” “当年雪域人就有一支药人军队。” “刀剑砍不死,火烧不死。” “那可比这群小鱼还要厉害。” 老侯接腔道:“我看也未必吧!” “最后不还是咱们大衡战胜了雪域。” “他们真有那么厉害,为何会被赶走。” “徐老也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那晚方世子可是一剑就解决了药人。” “你懂个屁。” 徐渭白了老侯一眼,“那些药人的威力才多大。” “浸泡时间不过一两个月。” “再加上那些女子原本就体质虚弱。” “岂能跟雪域强壮的士兵相提并论。” 陈平笙一直保持着静默。 他很好奇老徐怎么忽然提到药人的事。 有感而发吗? 应该不会。 徐老头说话行事向来周全。 不像老侯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时兴起。 这时洞前方出现一片亮光。 竹筏向前滑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先把眼睛闭上,小心被强光刺伤。” 杨盼儿连忙紧紧闭起美目,挽住陈平笙的胳膊。 水流开始向下湍急流动。 尽头或许是一个地下洞窟。 他可不想一头栽进去。 “注意前面的水流,想办法在入口处停下竹筏。” 巴山接到命令,连忙用带有绳索的弓弩射向两侧的石壁。 所有人纷纷上前帮忙扯住绳索,控制竹筏向前滑行的速度。 距离白光越来越近,眼看竹筏有失控的趋势。 陈平笙已经做好跳水的准备。 有这些绳索做着力点,不至于会淹死人。 “跳到前面那块巨石上。” 陈平笙用绳子系好了杨盼儿的细腰。 竹筏距离旁边的石堆也就一米多远。 所有人顺利跳了上去。 他们乘坐的竹筏穿过洞口的白色水汽,哗啦一声就消失不见了。 沿着光滑的石壁出了洞口后。 看着下面那个圆形深潭,所有人都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水潭能见的深度大约有十多米。 直径也有十多米宽。 水中是个巨大的漩涡。 那几个竹筏掉进去后,很快随着漩涡沉了下去。 至于这个通向何方,那就无人知晓。 “好险。” 徐渭低头凝视着深潭内的漩涡,“要不是陈大人提前预料到危险。” “咱们这些人都要葬身在水潭中。” “那条三足蛟的老巢,不会在水潭下面吧!” 下面? 老侯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 就算那家伙身体庞大。 想从十几米的水潭中上岸谈何容易。 水潭周围直上直下,而且布满了青苔。 除非那条三足蛟会腾云驾雾。 “先不想了。” “我们还是在附近找一下。” “说不定它也会顺着石壁爬出洞。” 陈平笙当然不希望老徐的猜测成真。 倘若那条三足蛟藏身于水潭。 他们能做的只有守株待兔。 总不能利用绳索潜入深潭之中。 深潭本身的风险性,就不亚于三足蛟。 ………… 第223章 潜龙渊 天界峰后是一片峡谷。 跟前面云山雾罩不同。 此处阳光明媚,飘散于半空的水汽还有一抹金色佛光。 他们都不是佛教信徒,也就当成个奇观看看。 在周边区域寻找线索中,巴山没发现三足蛟残留的气味。 但找到几堆焚烧过的灰烬,还有一些人类出没后留下的垃圾。 说明有人到过这片峡谷。 “大人,你看这条绳子。” “明显比我们使用的还要结实。” “这种绳子一般都用于攀岩或下到深渊时使用。” “那些外地商人应该不会带这种特殊的工具。” “嗯。” 陈平笙听林保长说过,失踪的商人主要是进山购买紫云草。 想看一下采摘紫云草的过程。 这种药草价格昂贵,每次最多能采一小背篓。 “有没有可能是采药人使用的?” 巴山望了一眼天界峰,否定道“不会。” “紫云草需要在云雾中生长,这边光照如此强烈。” “附近应该不会有。” “大人请看这些火堆和周围的足迹,以属下判断最少有四五十人的队伍。” “就算把咱们失踪的衙役算上,也没那么多人。” 陈平笙一阵脑壳疼。 本以为有了这些线索,就能找到失踪的人。 倘若这四五十人并非附近乡民,也不是外地药商。 那他们冒险到峡谷做什么。 想顺利通过那个石洞并非易事。 而且随时都可能遇见那条庞然大物。 这种隐秘的地方,如果不是三足蛟。 他们也不可能找到。 那是不是说明这伙人知道三足蛟的存在。 专门来峡谷中寻某种珍贵的东西。 所有线索都集中在峡谷,又好像线索彻底断了。 他们把营地安置在一个小丘上。 为了做到绝对的隐蔽,他命令所有人不得生火。 晚上可以吃几块饼充饥。 不管是三足蛟,还是暂时失踪的那伙人。 只要找到其中之一,或许谜底就会被揭晓。 “盼儿,你说那些人去了哪里?” “整个山谷咱们几乎都找遍了,也没发现他们的踪迹。” “四五十人的队伍,想隐藏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杨盼儿也是一头雾水。 连陈大人都解不开的问题,她如何能想明白。 但听到陈平笙询问自己,她分析道:“大人何不换个思路想,这些人到山谷做什么。” “总不会来旅游观光吧!” “我刚才看了一下那几个火堆,应该熄灭不久。” “或许昨晚他们就到了这片山谷中。” “也发现了三足蛟的踪迹。” “老话常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能带这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山谷,其中肯定有吸引他们的东西。” “但应该不会是那条三足蛟。” “巴山大哥的能力,我们都很清楚。” “连他们都无法制住那条畜生。” “凭这几十人同样控制不住。” “如果他们真为了三足蛟,附近必然有打斗的痕迹。” “或者说有人会死在这里。” “从附近那些草丛看来并没有翻倒的迹象。” 杨盼儿并没有给他明确答案。 但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他们一直寻找的范围都集中在地面。 就如方家在小秦山寻找黑岩城的情况差不多。 如果不是麻田带路,就算把整座小秦山翻过来也无济于事。 得下? “你说山谷中会不会也有座跟黑岩城类似的地方。” 杨盼儿轻笑道:“大人可问错对象了。” “当初我要跟你去沙县,你说什么都不允许。” “我哪里知道黑岩城的样子。” “要不你去找萧姐姐问一下。” 找她? 陈平笙没有兴趣。 萧玉若近来很反常。 脾气说上来就上来。 估计是来了大姨妈。 这个时期的女子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免得碰一鼻子灰。 萧玉若也在想类似的问题。 当看到山谷中出现了一群人的踪迹。 大概率还不是樊城失踪人员。 她心里那根神经立刻就紧绷起来。 别人或许找不到这片隐秘的山谷。 黑岩城那些前朝余孽一定可以。 她一直都怀疑盒子中装的白绢藏有秘密。 当初周帝装腔作势,让众人分析绢布的含义。 可能只是障眼法,为了欺骗陈平笙这个大傻子。 “小姐,可知道那片水潭是什么?” “徐老,我现在脑仁疼得厉害。” 萧玉若揉着太阳穴不耐烦道:“你要是学陈平笙卖关子,最好免开尊口。” “我可没兴趣跟你猜谜。”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徐渭想到自己新养成的毛病,忍不住笑了笑。 陈平笙这小子真容易把人带坏。 “那应该是一处龙穴。” “小姐该知道龙穴的作用吧!” “周人跟咱们不同,他们埋葬特别注重风水学说。” “就拿黑岩城来说,如果站在高处看小秦山。” “整片小秦山脉,形似六条盘旋的长龙。” “龙遇水则生,所以,整个黑岩城都是四通八达的水道。” “那座城属于龙窟。” “只是老周帝并未葬在黑岩城。” “我们所处的山谷,对活人危险重重。” “甚至可以说是片绝地。” “但对死人则属于风水宝地。” “进口处那个深潭,正是龙穴的气眼所在。” “老臣也学过一些堪舆知识。” “据书上所讲有一种龙穴非常特别,学名叫潜龙渊。” “龙潜于水底,藏而不出。” “正合大周的气运。” “估计老周帝早就算到他们将要亡国。” “妄想死后替子孙留一份气运。” 萧玉若对这些玄学没有兴趣。 她大致听懂了老徐的意思。 按照老徐所说,大周皇帝的陵寝一共有两处。 原先选的是黑岩城,后来可能换到了云岭。 “你是说那条三足蛟真会在水潭下?” 徐渭点头道:“可能性很大。” “那条畜生本就是大周皇陵的守护异兽。” “当年老周帝埋葬于此,它在云岭出没也就能说得通。” 说得通吗? 萧玉若想象不出来。 就算三足蛟有能力从深潭爬到岸上。 可在深潭中建造一座皇陵,工匠总不能都潜到水下吧! 那些砖石棺椁又怎么弄到深潭中。 “小姐不要觉得建造一座水下皇陵难度很大。” “只要有足够的财力和人力,这并非多难的事。” “咱们现在看到深潭好像一个无底洞。”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在以前里面并没有水。” “甚至是片平地。” “只要明天我们重新在附近寻找线索。” “找到那条旧河道的存在,便可佐证我的推断。” 平地! 萧玉若豁然开朗。 她一直觉得那个水潭深不见底。 从没想过那或许是条人工开凿的深渊。 再将河水引流,自然能把一座得下皇陵掩盖得天衣无缝。 ………… 第224章 阴兵过境 “出来了。” “那家伙真出来了。” “喊个蛋!” “我们又没瞎。” 老侯兴奋有一定道理。 熬了大半夜,那条三足蛟还真从水潭里探出了脑袋。 陈平笙用余光瞥了一眼萧玉若主仆。 他们倒是显得极为淡定。 像是早预料到这条畜生藏身于水潭中。 进峡谷时他看过深潭周围的环境。 四周那些绿色青苔,估计就算壁虎爬行都会滑下去。 正因为如此,他没觉得三足蛟会藏在水中。 那家伙虽然生有三条腿,想顺着光滑的青苔爬出来难度会很高。 但现实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三足蛟在青苔上如履平地。 快速向上游动,当一半身体露在外面后又静止下来。 静静凝望着前面光滑的峭壁。 “大人,这家伙是不是在等什么?” 杨盼儿的话提醒了他。 那条三足蛟的举动确实很奇怪。 探出的半个身子像一把弯弓。 如同臣子在对君王朝拜。 这个姿势持续了十几分钟都没变化过。 如果不是在等什么,应该早出水潭才对。 “或许是那块石壁有蹊跷。” “有没有可能跟黑岩城一样。” “石壁上还有道暗门,可以一直通向深潭下方。” 徐渭和萧玉若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都去过黑岩城。 那扇进入城中的暗门确实非常隐秘。 进入峡谷后所有人都在地面寻找。 并没有人注意到石壁上的情况。 皎洁的月光在石壁上缓缓移动。 当那束白光移动到正对水潭的位置。 山谷中响起一阵马蹄声。 这是…… 马蹄声应该在很远的地方。 数量相当惊人,所以,才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樊城境内除了他手下的衙役,没有其他驻兵。 人数如此庞大队伍的,只有李铃铛的队伍。 这丫头难道办完了私事,不放心自己带人过来帮忙。 想来又不应该,现在已到了深夜。 再者说这片峡谷,他们也是偶然进入。 李铃铛三更半夜带领山寨弟兄过来,岂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陈大人,快看石壁。” 徐渭急促地说道。 只见石壁上有物体在晃动,从模糊到清晰。 那是一群穿着金甲的骑兵,浩浩荡荡朝水潭方向走来。 全息影像? 陈平笙更多是好奇。 在他看来出现的骑兵只是一种虚拟幻象。 只是太过于立体逼真,跟有群骑兵过境没什么区别。 难怪城中流传着云岭有阴兵的谣言。 应该是附近的乡民半夜听到过这种万马奔腾的声音。 但这种超逼真的视觉效果,对其他人可不止是震撼。 那绝对是无比惊恐。 我的天呀! 大衡危矣! 徐渭一眼就认出这是前周的金甲军。 如今看来这支骁勇善战的军队都变成了阴兵。 他们大衡军队就算再强,又如何是阴兵的对手。 想到无数将士可能很快会被阴兵屠杀。 徐老头眼眶红润,偷偷掉了几滴眼泪。 在军队中间有辆八匹马拖动的马车。 车上拉着一个方形的物体。 从形状看那应该是口棺材。 只是棺材大得惊人。 看到棺材出现后,三足蛟整个身体匍匐在地上。 嘴里发出低声嘶鸣,好像很难过地哭泣。 直到那支金甲军全部进入水潭后,三足蛟才重新回到水中。 山谷内又恢复了安静。 对于看到这场奇观的人,内心激动的情绪久久无法平静。 “阴兵。” “陈大人真有阴兵。” “这可如何是好呀!” “咱们凡身肉体,再怎么厉害也打不过他们。” 老侯赞同道:“是呀!” “看来传言非虚,这次真遇到了大麻烦。” “要不还是先撤吧!” “只要咱不让人进云岭,尽可能避开他们。” “他们也不会主动找咱们的麻烦。” 所有人都在等陈平笙回应。 古人面对这种奇观,很容易理解为阴兵。 在他们的观念中,再强大的人也不足以和阴兵对抗。 这次连巴山都显得异常惶恐,身体紧紧贴在地面不敢抬头。 “老侯说得在理。” “既然云岭真有阴兵,我们也没必要再做无谓牺牲。” “天亮后咱就回县城。” “如果阴兵进攻樊城,大不了老子带你们去黑岩城生活。” “那里可比地上要安全得多。” 老侯连忙附和道:“大人说得对。”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黑岩城足够大,不行咱们就灭了前朝人。” “大人可以继续做城主。” 萧玉若紧握粉拳,越听越气闷。 这家伙平常都是迎难而上,向来不信鬼神。 现在怎么学会当缩头乌龟。 倘若真是前朝的阴兵,陈平笙能带人躲到黑岩城。 大衡数百万百姓呢? 他们难道就任由这些阴兵宰杀。 “陈平笙,你确定要退缩吗?” “亏我一直把你当成为国为民的好官。” “如今大衡有难,你却不思如何杀敌。” “既然如此那我先宰了你再说。” “省得你做个懦弱的软骨头。” 萧玉若抽出腰间的宝剑,看样子真动了杀机。 蹲在旁边的老侯一时不知该不该保护大人。 这对男女可不是普通关系。 自己要是急于跳出来,说不定两头都不落好。 “萧姑娘,你别急呀!” “黑岩城你是知道的。” “我们大人也没说不管你。” “到时把你的家人一起接过来,咱们都可以先躲到城中。” “闭嘴。” 萧玉若是真气恼了。 她的家人就是万千百姓。 任何人遇到国难都能选择逃避。 唯独她和父皇要坚守大衡的基业。 哪怕对方是群阴兵,也必将血战到底。 陈平笙笑道:“你还当真了。” “我可不愿意做的老鼠,一辈子蹲在黑岩城。” “你们真觉得那是阴兵呀!” 萧玉若听他语气轻松,问道:“难道不是阴兵吗?” “那些金甲奇兵,你不也看到了。” “姑娘,凡是动点脑子好不好。” 陈平笙提醒道:“如果那真是一群来自幽冥的阴兵,咱们距离他们那么近。” “他们为何不发动攻击,难道察觉不到有陌生人存在。” “那这群阴兵未免太水了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 徐渭很快就明白这番话的含义。 他看到那幕景象后,只顾着替大衡王朝忧心。 没有冷静仔细的考虑。 阴兵只是一种坊间的传闻。 在传闻中凡是遇到阴兵过境,生人都要远远避开。 如果冲撞了阴兵就会被夺去魂魄。 他们距离那个水潭也就几百米。 所有人除了正常的害怕外,身体并无任何异样。 那这群阴兵还有什么好怕的。 “陈大人,我们看到的是什么?” “难道不是前周军队的鬼魂?” 鬼魂! 这个说法也算贴切。 只是对鬼魂的理解可能有很大差别。 “徐老应该听过海市蜃楼吧!” “就是在海面上出现的一些仙山奇景。” ………… 第225章 这叫什么破事! 徐渭也算博古通今。 关于海市蜃楼,蓬莱仙境看过相关记载。 确实跟今晚见到的情景有相似之处。 但那些奇观都发生在白天。 “陈大人别忘了,现在可是夜间。” “你说那种奇观并不具备形成条件。” 有见识! 这个时代的人很少能理智看待一些自然现象。 老徐没把海市蜃楼当真,还能点出关键之处。 见识上就远超许多人。 “徐老说得没错。” “海市蜃楼形成需要光线折射,以及充沛水汽结合。” “现在是夜间,自然不具备形成的条件。” “我只说类似于那种奇观。” “简单地说,咱们看到的只是一种视觉幻象。” “这支金甲军或许真来过山谷。” “你们应该注意到中间那口棺材了。” “我所料不错的话,那口棺材装的就是大周老国君。” “三足蛟是前朝皇家豢养之物。” “说不定早在大周未灭国前,它就被带到了云岭。” “负责守护大周皇陵。” 皇陵? “那岂不是有大周的宝藏。” “大人,这次咱可发达了。” “要是能挖了这座皇陵,里面的金银珠宝用于建设樊城。” “还愁什么钱的问题。” “不行。” 萧玉若果断拒绝。 她没想到陈平笙能如此快发现端倪。 别的县令就算发现大周皇陵,也没胆量私自把里面的陪葬据为己有。 陈平笙敢! 她也清楚樊城和登城搞建设都需要花钱。 可那只是两座小城。 倘若真找到大周宝藏,这笔钱对朝廷有大用。 陈平笙早看出萧玉若主仆有鬼。 那时在黑岩城,他们就想窥探周帝盒中绢布的秘密。 进入这片山谷,两人发现三足蛟从水潭出来也镇定的反常。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早知道山谷内可能有大周皇陵的秘密。 只是一直没对他说罢了。 既然他们不讲规矩,自己又何必讲道义。 “说得在理。” “老侯,只要能找到大周皇陵。” “挖出来的宝贝,可以让你随便挑一件当是奖赏。” 老侯喜笑颜开,一副财迷的表情。 他这人不贪心。 只要拿件女子的首饰就行。 说不定还能找到大周皇后所用之物。 到时候送给雪娘定然很开心。 徐渭在旁拉了一下萧玉若。 示意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陈平笙这小子是头顺毛驴。 如果狠狠打他的屁股,他反而会顶着来。 “陈大人也别高兴太早。” “就算大周皇陵真在云岭之中。” “你如何进入深潭。” “那条三足蛟可不好对付。” “在陆地咱们尚且无法将它制住,到了水中更加不可能。” “以老夫的建议,不如先封锁云岭。” “回县城后想到对策,再进山抓它也不晚。” 徐渭暗自盘算。 硬来不行,那就使用缓兵之计。 回到县城,他可以从最近的地方调集兵马。 只要他手下的人够多,再加上皇上的圣旨。 陈平笙想要那笔宝藏除非选择造反。 “徐老想过没有,为什么三足蛟以前从没出现过。” “近期却频频现身。” “总不会是皇陵中的食物吃完了吧!” “大周皇室又不傻。” “你知道三足蛟由来,其他人未必不知道。” “建造皇陵为的就是隐秘。” “三足蛟到处乱跑,岂不暴露了秘密。” “那些附近乡民在山中常年采药,也没听说谁被三足蛟吃掉。” 徐渭怵然心惊。 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你是说有人捷足先登,已经打开了陵墓吗?” 陈平笙分析道:“这种可能性很大。” “我觉得三足蛟之所以在附近村落出没。” “正是受到了惊扰。” “那些火堆你也看到了。” “几十个人凭空在山谷消失,你觉得他们去了哪里?” 很多线索碎片一点点组合后。 事情变得越来越清晰明朗。 他一直想不通,那些人甘冒生命危险闯进山谷做什么。 倘若谷中真有大周皇陵,那就可以理解了。 大周皇室的财宝肯定不计其数。 说句不中听的话,谁掌握了这些财宝。 真要招兵买马,想推翻大衡也有可能。 那位周帝急于打开盒子中的秘密。 应该也不是所谓想看老父亲的临终遗言。 而是为了寻到宝藏。 尼玛! 都把老子当成天真的小白了。 天色渐亮,陈平笙索然无味地回到营帐。 对于宝藏他没那么大兴趣。 发展地方经济靠的是流动水源。 而不是依靠攫取一笔宝藏,然后,给每家每户都发钱财。 这种愚蠢的做法,只能让百姓富裕一时。 所造成的祸患却会很漫长。 再者说真找到大周宝藏。 不管是青州,还是朝廷都会觊觎。 哪能轮到他一个小县令据为己有。 除非他投靠二龙寨,用这笔宝藏跟李铃铛逍遥自在过一辈子。 萧玉若和徐渭却一点都不困。 有种火烧眉毛的紧迫感。 他们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商量对策。 很多事不能让陈平笙等人知道。 “徐老,先一步进入山谷的人会不会是前朝余孽。” “关于大周皇陵的秘密,也只有他们知道的更清楚。” “在黑岩城,我就觉得那块绢布不简单。” “陈平笙还不相信我的判断。” 徐渭摆手道:“小姐这些话藏在心里就行了。” “咱们知道又如何,当初可什么都没跟陈平笙说过。” “那小子倘若知道被欺瞒,还不直接翻脸。” “如果真是前朝人进入皇陵反倒不怕。” “他们不过几十个人,看样子还没有出来。” “以陈平笙的手段把他们拿下问题不大。” 萧玉若哭笑不得。 这叫什么破事。 自己一个公主,还得看陈平笙的脸色。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反正不能离开山谷。” “哪怕掘地三尺,也必须找到那些人。” “咱们就算暂时不取皇陵的宝藏,也绝不允许落入别人手中。” 徐渭也是这个意思。 前提要安抚好陈平笙的情绪。 他和公主只有两个人。 就算公主会些拳脚,岂是几十个人的对手。 再者目前根本无法从水潭去找皇陵的入口。 很多事都需要依仗陈平笙。 “小姐不要只想一种可能性。“ “那些前朝人不可怕。” “老夫只担心是另外的势力。” “比如天理教,亦或者我们内部之人。” “这些人一旦获得宝藏,可不是为了贪图钱财。” “他们会利用这笔财富招兵买马。” 萧玉若看出来老徐话未说尽。 内部之人肯定是一些地方将领。 亦或者是自己叔叔们。 “我跟他说吧!” “咱们也别藏着掖着。” “有些话说明白反而好办。” “我想陈平笙还算是个君子。” “总不会因为皇陵宝藏,要走一条作死的路。” ………… 第226章 一箭双雕 盗墓贼? 陈平笙想到了那伙人的身份。 那截特殊的绳子,应该是下墓所用。 如果大周皇陵真在山谷中。 入口大概率是深潭之下。 深潭中有三足蛟守护,想从正面进墓那是找死。 这些土夫子一定在某个地方打了盗洞。 天亮后。 萧玉若早早钻进他的营帐。 营帐内只有他自己,而且只穿了一个裤衩。 “你过来做什么?” 陈平笙连忙用毯子把身体遮盖起来。 一副生怕被人耍流氓的表情。 萧玉若本来没想那么多。 他们早有过一些亲密接触。 单独相处的时候更是多不胜数。 看到陈平笙的样子,反倒让她浑身不自在。 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成香饽饽。 当初在灵泉中,她也没怎样。 萧玉若伸手抓住毯子的一角,用力扯了下来。 “你……流氓。” 女人发起狠可比男人更厉害。 他本来只想跟萧玉若开个玩笑。 这丫头还真大胆,就不怕自己会做出冲动的事。 “快起来。” “信不信我把你的裤衩也扒了。” 他很想说不信。 可看着萧玉若今天那股虎劲,他还是相信了。 马特! 都是些什么女人。 以前萧玉若可不这样。 高傲的就像只天鹅,随时都准备端起优雅的架子。 怎么跟李铃铛和好后,性格也大变。 如果是李铃铛做这些事,说这些话。 他一点都不奇怪。 那个女人敢把自己扒光,然后丢到外面供人参观。 萧玉若忍不住捂嘴轻笑。 早知道这家伙吃硬不吃软。 她早该学习李铃铛的手段。 不听话就直接暴力对待。 “好了,说吧!” “大清早搅扰我的清梦,有什么重要指示。” “我承认自己隐瞒了你。” 萧玉若诚恳地说道:“那日在黑岩城,我是想看盒子里有没有前朝藏宝图。” “徐老先前跟我谈过,他说那口深潭是潜龙穴。” “很有可能是大周皇陵的入口。” “所以,看到三足蛟从深潭中露出头,我也不觉得奇怪。” “骗子。” 陈平笙故意说道:“无所谓。” “咱们是什么关系,说好听的是朋友。” “其实连朋友都算不上。” “每个人都有秘密,我懂!” “你不信任我很正常,这么一座宝藏谁看了不眼馋。” “你们只有两个人,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如果真找到宝藏,我可以分一点出来。” “足够你后辈子不用发愁钱的问题。” “我比你仗义吧!” 那句骗子异常刺耳。 萧玉若自知理亏,又有求于人。 只得继续好声好气道:“那些宝藏你不能动。” “如果樊城建设需要银子,可以从朝廷调拨。” “这段时日咱们共同经历很多事,以你的聪明应该可以察觉到。” “大衡并没有想象的稳定和强盛。” “我们大衡如果再次陷入动乱。” “就算你把樊城经营的再好又有何用。” “照样被乱军占领。” “几天功夫就能摧毁你所有心血。” “陈平笙,我相信你是个有大局观的人。” “应该明白皮将不存,毛何焉否的道理。” 马特! 讲大道理谁不会。 老子饿死的时候,也没见朝廷出头。 他早清楚萧玉若主仆代表着朝廷的态度。 他们既然发现了大周皇陵,谁也不可能动手。 “你也别拍我的马屁。” “我这人一向务实进取。” “死人的玩意,我不在乎。” “那并非无主之物。” “人家周帝还活着,你们挖人家祖坟也不能这样义正言辞吧!” “换个角度想,如果哪天大衡皇帝死了。” “我手头急用钱,也是为了黎明百姓。” “是不是也可以挖了他的坟。” “萧姑娘既然谈大局,那咱们就好好掰扯一下。” “大衡乱了,樊城自然会跟着遭殃,我比你更清楚。” “但这是两码事。” “朝廷国库空虚,是因为制度出了问题。” “养特么一群只吃粮食不干活的官吏。” “投入多少银子,也不够填饱他们的肚皮。” 萧玉若被说得面红耳赤。 她又不觉得恼怒。 完全把陈平笙的话听到了心里。 人性都有自私的一面,很容易只考虑自己的利益。 她的理由确实合理正当。 取前朝陪葬的财富解决大衡国库空虚。 然而有天大衡王朝走到了尽头。 其他人也会用类似口号,掘开父皇的陵墓。 她又该如何理解? “那你想如何处理?” “难道任由其他人取走皇陵中的财富兴兵造反吗?” 陈平笙淡淡一笑,“想事情不要总非黑即白好不好。” “为何所有事都必须是对立选择。” “倘若真如你所言,咱们找到了大周皇陵。” “我敢保证,没人能取走一锭银子。” “谁特么敢伸手,老子就砍了谁的狗爪子。” “萧姑娘凡是要长远考虑。” “大周灭国不假,数以千年来哪个王朝会一直延续下去。” “人家已经失去了国土和家园够可怜的。” “如果大衡朝廷还要挖开别人的祖坟,这就是欺负弱小的缺德行为。“ ”也足以证明咱们那位帝王的眼界太差。“ 萧玉若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这家伙真是张臭嘴。 动不动就要损一番父皇。 迟早有天把他带到老头子跟前。 让他一次性说个够。 “你还别不服气,我说这番道理是好意。” “如果咱们不是自己人,我特么才懒得发表这种深刻的思想。” “真正圣明的君主,都会格外重视对前朝皇陵的看护和修建。” “就像猎人不会把山中所有野兽打尽是同样的道理。” “世间法则是生生不息的循环。” “保护好前朝的皇陵,才能真正收服天下民心。” “也可树立一个好榜样。” “倘若那天大衡灭国,取而代之的君主同样会照做。” “这是善的延续。” 萧玉若顿觉自己目光短浅。 她所虑的是当下燃眉之急。 如何利用这笔宝藏,解决大衡可能会发生的动乱。 陈平笙所虑却是百年以后的深远大计。 两人的格局根本不在一个水平。 “好。” “我希望你能提供一个好的方案。” “妥善解决大周皇陵的问题。” 陈平笙可没那么大的理想抱负。 他有他的盘算。 这可是一座皇陵,财宝是有限的。 文化价值是无限的。 主要还是如何弄死那条三足蛟。 没有了这条畜生拦路。 云岭进行一番包装开发。 那绝对是其他地方无法比肩的旅游胜地。 再者说他提供了这么长远的计划。 朝廷总要表示一番,还能还周帝一个人情。 可以说是一箭几雕的买卖。 这时听到营帐外传来老侯的喊声。 “大人,找到了。” “你快出来看看。” ……………… 第227章 盗洞 这手艺真特么绝了! 盗墓绝对是个技术活。 地上的小洞也只能容纳一个人钻进去。 上面是一个用于伪装的盖子。 如果不是针对性寻找的话,就凭他们这些人很难发现盗洞所在。 “洞下真能通到皇陵吗?” 杨盼儿蹲下看了又看。 盗墓这种事她连听都未听说过。 更难想象人怎么能像老鼠一样,在地上挖出这么一个洞穴。 “如果下面真有一座墓,我估计是这样。” “他们这些人都有特殊的本领。” “有的善于风水堪舆,寻龙定位。” “有的则善于辨土开洞。” “在我们看来这只是一片山谷。” “那些人却能找到墓穴最安全的入口。” “然后打一个盗洞进去。” “没有这些的老鼠,咱们想找皇陵还真是件头疼的事。” “吹牛。” 萧玉若不屑地讥讽道,“不就是一群缺德的盗墓贼。” “这种损阴德的人,怎么到你嘴里好像变成一伙奇人异士。” 陈平笙也不想多做辩解。 事实上萧玉若说的也没错。 盗墓这个行当,不管小说写得再神乎其神。 说到底还是违法乱纪的行当。 姑且不说挖别人的坟墓损阴德。 很多珍贵文物到他们手里,就会被异族卖走。 无数年以后反倒摆放在别人的博物馆内。 这种人该杀。 “大人,我先下去探路。” 吆! 还挺积极。 平时遇到这种事,老侯总会磨磨唧唧。 这次不用他分配主动把绳子系在腰间。 第一段盗洞大概有五六米左右。 落地以后,前面变成一个斜形的通道。 空间也大了不少。 “盼儿,要不你呆在上面?” “不行。” “大人就不怕三足蛟出来把我吃掉。” 杨盼儿确实很怕三足蛟。 她更想跟陈平笙一起去墓里探险。 反正都是危险,还不如跟陈大人呆在一起。 “是呀!” “你就会出些不靠谱的主意。” “让她一个小丫头呆在上面,万一遇到危险咋办。” “盼儿别理他,跟在我后面就行。” 陈平笙只能由衷佩服。 盼儿这情商真不是盖的。 可以轻松搞定李铃铛和萧玉若两人。 要知道这两个女人可都是难缠的角色。 盗洞内的空间不算狭窄。 但空气不流通,越向前走越觉得气闷。 跟想象中的盗墓过程大不相同。 可见小说大多只是美化了这种隐秘的行当。 实际土夫子这种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马特!” “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的。” “能在地下挖这么一条曲曲折折的洞。” “换成我的话,挖不到一半就累死了。” “就算下面有座金山,老子也没兴趣。” 徐渭跟在后面,不断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 不是为了大衡江山,别说是座金山。 就算富可敌国的财富他也不眼馋。 “陈大人,前面不会是条死胡同吧!” “不会。” 陈平笙肯定道:“那伙人应该还在墓室。” “他们想出来只有两个洞口。” “除非可以把三足蛟杀了。” “要不然必定从原路返回。” 弯曲的坑道一直向下延伸。 大约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前面又出现个直上直下的洞口。 从洞里吹出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阴风。 老侯浑身都湿透了。 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阴风一吹,整个人凉到了脚底。 “怎么停下了。” 老侯望着黑漆漆的洞穴,支吾道:“大……大人,前面是个很深的洞。” “下面不会有危险吧!” 怂货! 墓穴内肯定会设置一些机关。 从盗洞内进入反而安全一些。 “放心吧!” “人家都已经探查过了。” “有危险,你跟前就该有死人。” “落地时还是要注意脚下。” “先看清地面的情况。” “哦。” 事到如今老侯只能壮着胆子下去。 这个洞够深。 绳子一直放了将近十米老侯才喊停。 他点燃火折子,照了一下地上的情况。 只见地上横起竖八躺着几具尸体。 正是不久前失踪的衙役。 他们的尸体摆放像一条弯曲的路径。 一直通向前面的浮桥。 衙役们身上都有数支小箭。 应该地面装有机关,一旦踩上去便会被乱箭射死。 草! 王八羔子们。 老侯看到这些年轻的面孔,鼻子一酸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这可都是他辛苦培养的人。 如今却冤死在暗无天日的墓穴中。 “大人,找到他们了。” “不过……” 陈平笙心里早有预感,那头三足蛟虽然凶猛。 只要不主动招惹它,也未必对人类进行攻击。 它进村可能是肚子饿了,想寻找食物。 城中那些失踪的商人和衙役还有另一种可能。 半路遇到这伙盗墓贼,被一起带进了皇陵。 盗墓过程风险重重。 谁都是一条命,所以,在前面探路之人死的概率很高。 如果能抓一些陌生人探路,就会避免自己人的伤亡。 “先踩住他们的尸体立脚,我现在就下去。” 他也不愿意利用自己的兄弟。 但人已经死了,想替他们报仇。 就必须进入皇陵找到这群盗墓贼。 陈平笙从洞壁边缘勉强挤了过去。 顺着绳子下到洞穴内,看到地上惨死的衙役。 顿时浓浓杀意涌上心头。 这是他的地盘。 有人在樊城地盘害死自己的衙役。 岂不等同把脚踩在他脸上摩擦。 “好了。” “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 陈平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石块,准确丢在前面那具尸体旁边的青砖上。 嗖嗖! 几十只短箭从两边射来。 不是那些人先一步进洞,他们踏错一步也可能落个同样的下场。 “走。” 陈平笙心中一狠,踩着衙役的尸体快速跳到了对岸。 前面是一座深渊。 上面架着一座铁索桥。 从深渊下冒着一股刺鼻的白气。 笼罩着中间的桥身。 所以,对岸的情况看得不太清楚。 “这些白气有毒吗?” 萧玉若看到那些衙役尸体,能感受陈平笙此时的愤怒。 不久前为了十几个衙役,他可以亲自到名剑山庄。 何况此处还是陈平笙管辖的范围。 这伙盗墓贼必定会死得很惨。 “应该是有毒的瘴气。” “当年修建皇陵肯定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 “参与修建皇陵的工匠,基本很少有人能活着出来。” “我想深渊下可能就堆积着不少腐烂的尸骨。” 进云岭之前,他想到了瘴气。 让巴山做了一些预防的丹药。 这些毒瘴对伯克族人算不得多了不起的阻碍。 “大人,我先过桥。” 老侯当仁不让,先一步踏上了摇晃的桥面。 他是怕死,在大义面前绝不是怂包。 大人可以为了手下的兄弟拼命,他同样可以。 老侯踩着桥板,快步向前行进。 大约走到白气最浓的地方,听到有暗箭呼啸而至。 换成平时他早选择躲避。 然而这次他提刀竖立在身前,听声辨位。 一刀横斩过去。 ………… 第228章 好强的剑法 “孙子。” “你侯爷好久没开荤杀人了。” “今日先拿你们的狗头祭奠我兄弟们。” 老侯健步如飞,手中的钢刀防护得密不透风。 任凭对面箭雨射得再密集,都丝毫沾不到他的衣襟。 顷刻间就到了对岸。 站在对岸的四人再次拉弓搭箭。 然而他们准备的速度远没有老侯出刀快。 唰的一刀。 站在最前面的人被拦腰斩成两截。 后面的一人还想继续还手,老侯一刀捅进对方的腹部。 豪气! 徐渭赞叹道“一直都觉得老侯是个油滑之人。“ “想不到还有如此血性的一面。” 萧玉若也受到深深震撼。 老侯刚才表现出的悍勇,跟她印象中那个略显猥琐的老头判若两人。 这也侧面证明陈平笙很善于用人。 新任的樊城县丞荀国,听说以前是伯克族人的俘虏。 没认识陈平笙前,只是个落魄书生。 短短几个月时间把樊城打理得井井有条。 处理政务方面的能力,远比刘青山要强十倍。 还有刘青山,虽说窝囊一点。 遇到事情缺乏主见,处理繁琐之事也有过人之处。 这些人的命运,都因为陈平笙在发生改变。 或许自己同样是其中一员。 还有最后一名伏击者被老侯用刀架在脖子上。 “大人,这厮怎么处理?” 陈平笙一眼就认出那人身上的衣服。 周人的服饰! 他在黑岩城也穿过。 “是周人无疑。” “周人使用的弓比较笨重。” “远程射杀威力很强,但中间换箭的速度会比较缓慢。” “咱们大衡军队经过兵器改革后,早就不用这种制式的弯月弓。” 徐渭从地上捡起一把弯月弓,在上面看到一个大周王朝特有的印记。 更坚定自己的推断。 周人? 陈平笙眉毛轻扬,他可不相信这些表象。 “徐老,我觉得你这次猜错了。” “如果他们没穿周人的衣服,使用前朝的弯月弓。” “或许能蒙混过关。” “越是特征明显,越说明他们有意在掩饰自己真实的身份。” 那人抬起头,怒道:“你们这些衡狗,要杀便杀。” “老子绝不皱一下眉头。” “这是我们大周王朝的财富。” “你们衡狗胆敢觊觎,必遭天谴。” 老侯伸手呼了男人一耳光,“尼玛,死到临头还嘴硬。” “信不信老子把你活剐了。” 陈平笙取下腰间的玉佩,在男子面前晃悠了一下。 “你可认得此物。” “衡狗少在爷爷面前卖弄。” “不过就是一块破玉佩,老子怎会认识。” 听到这句话徐渭知道自己判断错误了。 那可是周帝的至尊玉佩。 如果大周没有被灭国。 陈平笙凭借这块玉佩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地方。 黑岩城的周人数量有限,对于这块玉佩定然人人知晓。 由此可见这家伙确实是冒牌货。 陈平笙重新将玉佩系在腰间,说道:“就算不用这块信物,我也不认为他们会是周人。” “自古以来还没听过帝王去挖掘自己的祖坟。” “那要多无耻之人才能做得出来。” “其实咱们一直都想错了。” “大周最重礼仪,哪怕黑岩城穷到没饭吃。” “我相信周帝把自己饿死,都不可能动皇陵的财宝。” “这是一个帝王的底线和尊严。” “所以,我们都小人之心了。” 萧玉若心头如同被扎了一根刺。 陈平笙未必有这份心思。 她和徐渭心里都藏有一份执念。 总觉得大周余孽为了复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倘若自己是周帝。 在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挖开父皇的陵寝取出陪葬品。 这是皇家应有的底线。 “快说,你们到底是何人!” 萧玉若抽出长剑,狠狠刺穿了对方的肩膀。 男人疼的面目狰狞扭曲,但始终没有吭一声。 “好硬的骨头。” “萧姑娘放心大胆刺。” “他种练功之人,就算再刺十剑也死不了。” “巴山带有治疗外伤的药。” “你刺够十剑再给他上药也不迟。” 萧玉若片刻犹豫,将剑身抽出又刺穿另一边的肩膀。 她需要快些让男人开口。 就如老徐分析的那样,倘若不是前朝人觊觎皇陵中的宝藏。 那更加可怕。 男人受过第二剑后,神色明显开始恐惧。 陈平笙握住萧玉若的手腕,一剑刺向男人的心脏。 又没刺得太深。 “知道这个部位吧!” “只要再刺进一点,你的心脏便会被刺穿。” “我用剑手法很高明,可以刺穿人的心脏。” “短时间又不会死掉,那滋味别提多酸爽。” 萧玉若差点没忍住笑起来。 这家伙用刀是三流的功夫。 用剑不入流。 论吓唬人,自己和李铃铛加在一起都不是对手。 男人吓得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 看到陈平笙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像看到一个恶魔。 “我们是……” 突然一支冷箭极速射来。 远比这几人的箭要快数倍。 老侯和萧玉若几乎刚要格挡,短箭就射穿了男人的喉咙。 在不远处廊道中站着一个戴面具的人。 对着陈平笙歪了歪头,似乎是一种挑衅。 对方身材娇小,也穿了件大周的黑袍。 但还是能看出一些女性特征。 榆树岭神秘的外乡人? 陈平笙忽然想到一些未解的谜题。 榆树岭和沙县的案子,看起来中间有很多关联。 而且都指向名剑山庄。 方静又是孩童失踪案的参与者。 事情好像解决清楚了。 细想之下这两个案子远没有表面看的那样简单。 以方静的身份和性格,不会专门跑到临江楼杀人。 那么,杀了白狐仙和老板娘的人。 很可能就是那位戴面具的外乡人。 还有制作神仙露和药人。 方静或许只是其中一个参与者。 未必是真正的主谋。 回来后他本不想再深究下去。 很多事原本就无法查清楚。 谁知对方再次出现在大周皇陵当中。 “马特!” “找死。” 老侯提刀追了过去。 面具人丝毫不惧,等老侯快要走近时。 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柄柳叶剑。 “小心” 对方果然使的是方家剑法,但没有痛下杀手的打算。 那一剑快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眼看要刺中老侯,关键时刻又改变力量。 重重拍击向老侯的头部。 还未等众人上前助阵,面具人转身进入一间石室。 “好强的剑法。” “大人,那是方家剑。” “而且实力绝不输给方静。” 老侯脑子嗡嗡直响。 他知道自己运气不错,算是捡了一条命。 刚才那一剑,对方完全可以轻松刺中自己的喉咙。 第229章 成事不足的玩意 几人快步追进一间石室。 徐渭的双脚刚踏进去,石门便自动关闭。 在后面压阵的衙役却关在了外面。 巴山焦急的用力推动石门,试图将同伴都带进来。 “冷静点。” 陈平笙制止道:“目前外面没有危险,让他们留下也好。” 在这种密闭的空间里,并非人越多越好。 那些衙役很可能都会变成炮灰。 “先在附近找一下机关。” “应该还有一道暗门可以通向主墓室。” 这间石室的面积有五六十平米,中间是一个圆形石台。 墙壁上方还有一些精美的兽首。 地上到处是凌乱的白骨。 可以想象这些人在活着的时候,一定遭受过惨烈的酷刑。 古代贵族陪葬,原本就是极为残忍的事。 那些被陪葬的活人如同牛羊,都会永远困在坟墓中。 最后连个身份信息都无法留下。 “方家人怎么又参与进来了?” 徐渭面对公主的质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其中很多问题,他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绝不是方二公子。 使得又是方家剑。 要说跟名剑山庄一点关系都没有,连他都不相信。 可老方刚避过一场灭顶之灾。 他作为朋友自然不想多生事端。 “小姐,别一叶障目。” “就像前面遇到的那个男人。” “身穿周服,使用大周的弯月弓。” “怎么看都是前朝人,事实又怎样。” 话虽如此,萧玉若认为这是不同的。 外面那个男人伎俩太拙劣。 很容易就能识破。 面具人的方家剑练到如此恐怖境界。 除了方慕白的至亲,其他外人肯定做不到。 “你有没有觉得面具人对陈平笙很感兴趣?” “他杀完人可以尽快离开,偏偏选择逗留在原地。” “好像就是等着咱们过去找他。” 这一堆疑问,徐渭听了也脑仁疼。 当务之急不是深究对方的身份。 而是尽快找到机关,离开这间密室。 倘若无法出去的话他们不被饿死,大概率也会被活活闷死。 老侯跳到石台,用力转动上面那个圆球。 机关设置大多就两种形式。 一种是凸起的物体。 另一种则是墙壁上某块可以活动的青砖。 随着他拼命发力,圆球还真转动起来。 “大人,我找到了。” 啪嗒一声。 几个小圆球从高空砸落在地面。 陈平笙顺着圆球坠落的方向望去。 只见半空如同下起了蒙蒙细雨。 纷纷扬扬落在他头上。 沙子! 刚才检查那些骨架时,他就发现白骨上残留了一些细沙。 还觉得非常奇怪。 建造这种墓室,应该用的是特殊浆液。 不会使用细沙才对。 “老侯,快停手。” “啊!” 老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双手离开了圆球。 接着又从高空掉下几个小圆球。 细沙开始从周围不断落下。 马特!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陈平笙知道又跳进了坑里。 皇陵不弄些精巧的机关防范,岂不谁都能轻易闯进主墓室。 “所有人都快到圆台上。” 圆台距离地面有一米多高。 那些细沙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漫到上面。 “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陈平笙无奈笑道:“现在骂你也没用。” “先想法关闭机关要紧。” “那个面具人是故意把我们带进石室的。” “他应该早知道里面有流沙陷阱。” 真特么歹毒! 陈平笙现在才明白对方故意挑衅的含义。 杀了老侯没任何价值。 把他们带进这样一个死地,关闭起石门。 就能轻易将所有人解决掉。 流沙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短短几分钟时间,已经看不到地面的青砖。 “陈大人,既然这个圆球是开启的机关。” “会不会逆时针旋转,也可以将流沙关闭。” 这个…… 陈平笙无法肯定徐渭的提议。 理论上多数机关都是双向设置。 既然能打开,也就可以关闭。 “你就别想了。” “反正机关已经打开,还能坏到哪里去。” “老侯快试试看。” 老侯看陈大人没有反对,只得蹲下身重新扭动圆球。 可能因为用力过猛,一下扭断了圆球。 “卧槽!” “这玩意也太不结实了吧!” 尼玛!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老侯。 有种想把他打死的冲动。 如今连开启机关的装置都被破坏了。 想要走出石室的机会应该更微乎其微。 陈平笙仔细观察墙壁上的兽首。 那应该是十二生肖。 流沙或许装在穹顶之上。 也就是说四周的墙壁应该是空心。 他瞧了一眼还未被流沙彻底掩埋的白骨。 这些人或许正是被满室的流沙活活压成了碎片。 既然曾经有人开启过流沙机关。 最终这些流沙又去了哪里? 所有人屏住呼吸,不敢打扰静思中的陈平笙。 他们都很清楚,当流沙超过圆台以后。 自己的身体便会被掩埋在沙堆中。 地下也是空的? 陈平笙脑海中跳出一个大胆猜测。 他想当流沙堆积到一定程度后。 或许地面会翻转过去。 所有流沙都会重新被精巧的机械重新输送到上面的穹顶。 “巴山,想办法爬到那些兽首上方。” “用弩机搭建一条索桥。” 萧玉若好奇问道:“你想到出去的办法了?” “没有。” “可以试试看。” “如果大家今日都死在此处,谁也别埋怨。” 死这个字特别扎心! 所有人都陷入到沉默中。 随着流沙的快速堆积,死只是时间问题。 徐渭还好些,除了挂念自己生命中那两个重要的女人。 对生死早已经看淡。 做官做到他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圆满的结局。 老侯则哭丧着脸,心中既悔恨又不舍。 他还没有追求到雪娘,没有送一件像样的礼物给那个女人。 如果就这么白白死在皇陵中,做鬼也不甘心。 “盼儿,是我连累你了。” “你还这么年轻,就跟着我们遭罪。” 杨盼儿用手捋了一下额前的青丝,淡然笑道:“侯大哥不用自责,事情已经发生。” “就像大人说的,谁也别埋怨,这都是咱们自个的选择。” “反正迟早都要一死,能跟你们在一起,我很知足。” 她的眼神一直默默注视着陈平笙。 如果生不能同寝,死可同穴未尝不是造化。 陈平笙可不想死。 他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好不容易安定住樊城的局面。 凭什么老天爷想收他就能收走。 巴山利用弩机在兽首之间搭建了一座索桥。 “盼儿,你和萧姑娘先上去。” “年纪轻轻活着多好。” “阎王爷也怕恶人,生死未必都由他说了算。” ………… 第230章 假如我们都能活着 这人好大的口气? 谁不知道阎王爷专管生死。 让谁三更死绝活不到天亮。 陈平笙这种莫名的信心,让她听了安心。 那时他们被困在玄天楼的蛇坑中。 她也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做好了跟陈平笙共赴黄泉的准备。 反正这人天生爱闯祸,就算进了阎王殿也不会安生。 谁知他们奇迹般活了下来。 这次面对流沙陷阱,她内心除了些许不甘外要平静许多。 流沙没那么可怕,就算真死了。 自己也不会承受蛇坑那种极度的恐惧。 很快所有人爬到了绳索上面。 短时间应该不会被黄沙掩埋。 “陈平笙,你就一点都不怕吗?” “怕呀!” “你们看得上那堆白骨。” “他们生前也经历过跟我们相同的恐惧。” “再过一些年,或许有新人闯进这间石室。” “我们也会变成一堆白骨,静静看着他们死掉。” “这应该就是一种轮回吧!” 萧玉若想到刚进石室时,她还踩断了几根白骨。 若干年后自己也可能被人狠狠踩在身上。 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这家伙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 大家都快要死了,哪怕骗一下人。 最少临死前能有个美好的回忆。 “盼儿,如果你活着出去,你最想做什么?” “我?” 杨盼儿现在对能活着出去已经不抱希望。 她想了一下,黛眉轻舒道:“我想吃登城的枣子糕。” “小时候我们家也经历过贫困,父亲做生意赔了很多钱。” “那时最快乐的事,就是娘亲早早买块枣子糕放在我床头。” “自从父母死后,我好多年没敢再吃枣子糕了。” 陈平笙安慰道:“这个好办!” “等出去后,我就在樊城给你开一家最大的枣子糕店。” “再请来做枣子糕最好的师傅。” “到时你想什么时候吃,就让他什么时候给你做。” “一直吃到你不想吃为止。” 杨盼儿笑着笑着,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也很想亲眼看一下那间枣子糕店。 尽情享受着陈平笙对自己的宠溺。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让她死了都值得。 “萧姐姐,你如果能出去最想做什么?” 萧玉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她未完成的心愿实在太多了。 父皇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以前自己在宫中,还能帮助父皇处理政事。 如今身在樊城,所有麻烦只能父皇一人承担。 眼看青州越来越动荡。 她很难想象如果大衡有天走向灭国。 父皇该有多难过。 “假如我能活着出去,我会继续替百姓办事。” “让我们大衡变得越来越繁荣昌盛。” “每个人都能吃上饱饭,不再经受战争之苦。” 好志向! 陈平笙都有些动容。 不管这丫头是什么尊贵的身份。 在生死关头,还能保持这种崇高理想。 就非常人能企及的高度。 “陈平笙,我还有一件事想求你。” 听到这个求字,他微微皱眉。 这丫头可从来没对自己客气过。 难道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别用求字,咱们都是自己人。” “只要我能做到的事,你尽管开口。” 萧玉若心头一直有个疑问。 还是关于沙县幕后真凶的身份问题。 换成以前陈平笙又会故意卖关子。 或者干脆逃避这个话题。 如今生死未卜,她很想解开心中的疑惑。 就算无法亲手将对方抓住,至少知道谁在祸乱大衡。 陈平笙望着那片黄沙,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这件事很复杂,里面应该不只是一股势力参与。” “你不用怀疑方家。” “那个面具人使用的确实是方家剑,未必是方家人。” “她当时跟方静在一起。” “方静的剑快而狠辣,跟方慕白走的路数不同。” “我敢断定面具人所用的剑来自于方静。” “方静是侯爵世家出身,根本不屑天理教那种上不了台面的玩意。” “沙县和榆树岭的事或许有天理教参与,但跟方静并无直接关系。” “面具人倘若是天理教的教众,绝对学不到方家剑真传。” “我敢肯定她是个女子,而且和方静是旧识。” “像他这种公子能看上眼的姑娘,想必家世一定不凡。” “具体是谁,我就猜不出来了。” 萧玉如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这些分析已经够多了。 她知道陈平笙对当朝贵族并不熟悉。 自然不能更准确判断那女子来自谁府上。 但也为她提供了一个较为明确的思路。 真正操控这些阴谋的人,她一定很熟悉。 这个答案比前朝余孽和天理教更让人惊心。 那些家伙都是明面上的乱贼。 危害性远没有发生在内部的敌人更可怕。 石室内的流沙基本掩埋住了那座圆台。 所有人眼中都充满了绝望。 倘若停止流沙的机关在圆台上,他们将会失去最后的逃生机会。 陈平笙抬头看着上面那片画着几条龙的穹顶。 隐约可以听到轰轰的转动。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 流沙堆积的速度不断加快。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流沙已经到了绳索边缘。 “哎!” “看来咱真是难逃一死。” “大人,真没办法逃生了吗?” “我有点没活够,你们也不问我出去想做什么。” 杨盼儿被逗得哈哈大笑道:“侯大哥,你出去想做什么,大伙都知道。” “雪娘姐是个好女人,跟你也挺般配。” “前些日子我去香云楼办事,她都会问到你。” “我能看出来,她也很担心你在外面好不好。” 小丫头骗起人来还真是滴水不漏。 雪娘或许偶尔问一两句。 若说担心老侯在外面好不好。 他认为可能不会。 但老侯不这样认为,他听了杨盼儿的话。 掩面抽泣道:“盼儿妹子,她当真关心我吗?” “那可太好了,也不枉费我整天想着她。” “如果我真能活着出去,一定好好跟大人办差。” “绝不再偷懒认怂,到时我赚够了钱就买座跟麻田那样的大宅子。” “让雪娘不用再辛苦工作。” 陈平笙本想逗趣几句,又不忍心破坏了老侯这场美梦。 反正有可能都死在沙丘中,能在心里留点念想挺好。 他沿着绳索爬到墙边,用手在墙壁上细细摸索着。 兽首上面的墙缝中没有太多残留的沙粒。 如果自己推断不错,流沙到了兽首的出口就会停止下来。 但这仅仅是推断,至于能不能发生奇迹。 那要看他们这些人的造化怎样。 “都抓稳绳索,无论流沙再堆积不要慌张。” 陈平笙大声提醒道。 此时是关键时刻,下面的流沙堆有五六米高。 一旦滑落进去神仙也难救。 “盼儿,抓紧我。” “咱们或许还能活着出去。” “到时请你吃枣子糕!” ………… 第231章 劫后余生 当流沙漫过他们小腿,萧玉若先忍不住一声尖叫。 她也很想跟杨盼儿那样坚强淡定。 有太多不甘纷纷涌上脑海。 随着她的带动,老侯拖着哭腔道:“老天爷呀!你就行行好,给咱们一条活路。” “我们可都是绝对的大好人,我老侯发誓只要能活下去。” “绝不拿一件皇陵中的宝贝。” 徐渭一脸漠然趴在墙边,看着临死前每个人脸上的不同表情。 他们这些人也没白活一场。 短短数月时间跟着陈平笙算是什么都见识过了。 那座黑岩城,还有此处的大周皇陵。 陛下暗地里不知道派出多少探子都没找到线索。 他却经历了一遍。 “陈大人,你似乎比老夫还淡定。” “老夫一把年纪,死便死了。” “你年纪轻轻,又是春风得意时。” “怎么能如此心志坚定。” 陈平笙平静的说道:“你没发现流沙已经停止了吗?” 停止! 因为脚下变成了一座恐怖的沙丘。 徐渭很久以前就没再注意观察。 他看了一下自己小腿的位置。 好像确实没有继续上涨。 “那有什么用。” “咱还是无法逃出这间石室。” “说不定是堆积的流沙太多,堵住了兽首的出口。” “萧姑娘可敢跟我打个赌?” “你想赌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萧玉若还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赌输了也不用兑现。 她想这家伙真够财迷。 临死前肯定还想再坑自己一笔银子。 但这次陈平笙必输无疑。 “赌一个枣子糕师傅吧!” 萧玉若忍不住笑道:“你对盼儿还真是挺好。” “我以为你要狮子大开口,跟我索要几百万两银子。” “这个好办。” “可你输了怎么办。” 输! 陈平笙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倘若自己输了,也就意味所有人都会被埋在沙丘中死去。 “任何条件都能提,反正我也可能出不去。” 萧玉若只当最后做场游戏,笑道:“你输了,以后要听我差遣。” “我让你往东你绝不能朝西。” “好。” “我赌很快咱们能出去。” 萧玉若当然也希望顺利出去。 如果真能逃生,不过就是个枣子糕师傅。 她调一名御厨到樊城都不是问题。 “好。” “那我只能赌咱们出不去,希望你可以赢。” 轰隆一声闷响。 整间石室剧烈晃荡。 陈平笙心中一惊。 马特!不会失算了吧! 这间石室肯定不止经过一次流沙循环过程。 沙丘像滚烫起来一样,向上不断冒起。 眨眼功夫就到了他们腰间。 过了两三分钟后哗啦一下。 沙丘奇迹般迅速下沉。 所有人都紧绷住心弦,不敢把喜悦之情表现出来。 谁知道会不会再发生更恐怖的事。 随着青砖地板重新恢复到原状。 这时前面那扇墙壁缓缓转动。 “卧槽!” “大人真是神机妙算。” “我们不用死了。” 老侯先一步从绳索上跳了下来。 劫后余生的喜悦难以言表。 杨盼儿惊奇道:“大人,那些流沙去了哪里?” “地下。” 陈平笙弯腰抓住白骨用力拽了一下。 发现还真是粘连在地板上。 妙! 实在是妙! 这些周人别看在其他方面古板守礼。 也有天真烂漫的一面。 如同周帝百思不得其解的那个小木盒。 还有这间石室的建造。 “盼儿,咱们思考问题很容易陷入盲区。” “比如,面对不断堆积的流沙。” “你想的可能是逃不出去怎么办。” “但有没有想过另一个问题。” “流沙堆满了整个石室以后,它会怎样?” “假如没有巧妙的机关把流沙卸掉,石室内的机关只能用一次。” “这种机关在设计好以后,肯定要进行试验。” “连设计者都不敢保证它不会出现意外。” “所以,进到石室后我看了一下墙面和地板。” “都有细沙的残留,只是猜错了一件事。” 地下? 萧玉若和老侯蹲下身,用手指敲击着地板。 听起来下面不像是中空的。 而且房间内依旧保留着原状,那个圆台还在。 “你们不用去敲击。” “能敲出地面中空,那是因为地板不够厚。” “厚度超出敲击的力道,听起来就是实心的。” “还记得刚才流沙翻动吗?” “那就是整个地板旋转的过程。” “当石室内的流沙堆积到一定程度,它便会自动停止下来。” “重量达到一定程度,地板下的机关就会被激活。” “流沙重新回到地板下,再次通过四周的墙壁传送到穹顶。” “等下次哪个倒霉蛋触发机关,它还能继续使用。” 徐渭赞同他这个大胆推论。 但仅凭推论还远远不够做出正确判断。 比如,如何确定流沙堆积的高度。 倘若流沙一直到了穹顶才停止。 他们同样会被活埋在沙丘中。 “陈大人如何断定,流沙不会堆积到穹顶?” “墙壁。” 陈平笙简单说道:“徐老只是没注意观察。” “起初我也不能确定,但当下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等咱们都上了索桥,我对比过上下的墙壁。” “下面的墙壁缝隙中,残留的流沙明显更多。” “兽首以上的墙缝中则流沙更少。” “还有地上这堆白骨。” “他们并非是被流沙压死的,纯粹为了吓唬进入墓葬的人。” 吓唬人? 马特! 老侯抬脚狠狠踢向一截腿骨。 结果那根腿骨温丝未动。 卧槽!还真是够坑的。 “这些周人的花样真多。” “他们如果能把心眼用在正道,又何至于会灭国。” 很多事说穿了很简单。 实际操作起来远比想象中复杂的多。 萧玉若甘拜下风。 经过一场生死考验,虽说自己又输给陈平笙。 她也得到了非常有用的线索。 “好啦!” “咱们继续向前走。” “应该很快就到了主墓室。” “能不能最后活着出去,还要看运气。” 前面是条笔直的甬道。 甬道内再次发现衙役的尸体。 陈平笙从口袋里摸出几枚石子,不断丢向地上和墙壁。 不断有暗器从甬道两侧发出。 经过一番试探,他大致掌握了甬道内机关的规律。 关键就在于那些看似普通的地板。 只要踏到装有重量感应的机关,就会被暗箭射杀。 其实很多盗墓贼都会专门带一些家禽打头阵。 完全没有必要使用活人。 这更让陈平笙恨得咬牙切齿。 当他们小心翼翼穿过甬道后,进入一座肃穆的宫殿。 宫殿看起来极为眼熟。 跟黑岩城周帝招待他们的地方基本一摸一样。 “大人,小心!” 老侯抬起弓弩朝前面一个人形射去。 弩箭穿过对方的胸膛,那人却依旧站立着未动。 似乎根本感知不到疼痛。 ………… 第232章 姑娘,你身上好香呀! “啧啧!” “做工好精巧的假人。” 老侯射中的人之所以没有反应。 是因为那是栩栩如生的蜡像。 这些蜡像跟真人无疑。 应该是老周帝最宠爱的大臣。 “老侯,如果能找到这些做腊人的工匠就好了。” “你可以让他们照着雪娘的样子做一个。” “以后再不受相思之苦。” 老侯心中正有此意。 只是被陈平笙当众点破,嘴硬道:“大人说话越来越不正经。” “总爱拿属下开玩笑。” “我是那种猥琐的人吗?” “假人做的再逼真,也代替不了真的雪娘。” 徐渭对着其中一个腊人恭敬行了个弟子礼。 对于老侯和陈平笙而言,这只是几尊没有生命的假人。 对于他那就是少年时期崇拜的偶像。 大周也出过不少能臣武将。 比如,他最敬仰的文仲。 那才是当之无愧的文人楷模。 当年一人一马出使雪域。 单凭一腔热血和惊人的胆量便能退雪域十万雄兵。 这种经世之才不死,哪会轮到大衡崛起。 “徐老认识他们?” 徐渭哈哈笑道:“陈大人在黑岩城还坐过文太师的位置。” “怎么见到文太师反而不认识了。” “你们书院难道不挂文太师的画像吗?” 书院? 陈平笙敷衍道:“我从小体质弱,在家读的书。” “还真不知道书院会挂一个前朝老臣。” 他想这位文太师的地位,应该跟至圣先师孔子差不多。 不同的时空,文人崇拜的对象也不一样。 徐渭能有此一问,说明只要读过书的人都应该认识文太师。 “那真是可惜啦!” “周帝也算慧眼识人,你身上确实跟文太师有相像之处。” “都有一腔为国为民的热血,都有过人的胆识和智慧。” 陈平笙看了看那位文雅的中年男子。 他可不敢跟人家比肩。 自己说到底就是个小县令,管着一亩三分地的事。 他环顾了一下大殿,没有发现棺椁。 这不应该呀! 古代讲究视死如生,从这座宫殿的规模和建造。 正是周帝过去接受大臣朝拜之处。 再加上李国风和文仲等骨干大臣的蜡像。 都说明自己的推断不会有错。 “大人。” 大殿另一边传来杨盼儿的惊呼。 陈平笙暗道不妙。 他只顾着看这些蜡像,忘记在殿内可能藏身的那伙盗墓贼。 “陈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面具人手中的柳叶剑轻轻放在杨盼儿脖子前面。 以对方的剑术,手指轻轻一动。 杨盼儿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就会香消玉殒。 “是呀!” “我一直觉得咱们迟早会见面。” “那时在临江楼,你应该就关注到我们了吧!” “先把她放开。” “以你的身手,没必要抓一个小姑娘。” 对方的身体明明是个女子,声音却是男子。 他瞧了一眼面具人脖子前面,并没有放置变音器之类的玩意。 也可能跟李铃铛差不多,善于模仿人声。 “那可不行。” “陈大人虽说身手不怎么样,其他手段我可比不了。” “看得出来,你很在乎这个小姑娘。” “我暂时借用她一下。” “咱们好好合作,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我自当将她完好无损归还于你。” 马特! 这个女人真谨慎。 他们一共就六个人,还有两个不会武功。 对方有三十多人,个个手里都拿着长弩。 随便一阵乱射就能轻松解决战斗。 手段! 他特么手段再高明,也不是能挡子弹的超人。 杨盼儿向他示意了一个眼神,看样子这丫头准备撞向锋利的剑刃。 他连忙阻止道:“盼儿,切莫做傻事。” “这位姑娘不会伤害你的。” “你想要人质,我可以过去交换她如何。” “抓到我岂不更容易控制。” “不可。” 萧玉若连忙上前阻止。 她也很想救杨盼儿,相较之下陈平笙更重要。 一旦陈平笙落入对方手里。 他们这边就真没有任何胜算的把握。 “好呀!” “我就欣赏陈大人的重情重义。” “那你乖乖走过来。” 陈平笙心中另有打算。 这个女人应该也没找到棺椁的具体位置。 试图利用他寻找。 如果对方挟持的是李铃铛,他反倒不担心。 李铃铛有足够能力摆脱危险。 杨盼儿则不同,那就是一个善良的小羔羊。 自己反而会处处被动。 陈平笙大步走向前,在距离一米远时面具人将杨盼儿推了过来。 他想过趁交换人质的机会逃开。 但以面具人的惊人剑术,一米之内应该可以轻松将他和杨盼儿同时杀掉。 “大人,都怪我好奇。” “好啦!你先过去。” 面具人重新把柳叶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好香! “姑娘身上用的什么香粉。” “在临江楼那间地下室,我就觉得这股香味很独特。” “能用这种香粉的姑娘,相貌肯定不俗。” “既然大家现在是伙伴,不如你把面具摘下来让我们看看。” 老侯想起那晚陈大人被天理教刺杀的场景。 当时大人说的话跟现在类似。 那名刺客也是个年轻女子。 只要对方是女子,他反而不担心。 “陈大人想看我的相貌又有何难。” “等我拿到需要的东西。” “别说摘下面具,就算把衣服脱光给你看都行。” “只怕陈大人没这个胆量。” 不要脸! 萧玉若心中暗骂。 这个女人怎么能说得如此直白露骨。 更让人恼恨的是陈平笙好像很期待。 这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君子。 “姑娘可别哄骗我。” “我这人比较老实,很容易当真的。” “到时候就由我亲自动手为你宽衣解带,好好欣赏一番。“ 陈平笙也不怕对方手中的柳叶剑会伤到自己。 凑到女子领口前轻嗅了一下。 这股熟悉的幽香困扰他许久。 脱衣服不脱衣服无所谓,能一睹女子的真容倒很令人期待。 这个女人非常开放胆大,并没有因为他的轻薄行为恼怒。 反而有意把黑袍故意向前拉了一下。 让他能清楚看到那团诱人的雪白。 卧槽! 遇到这种女人,还真是很难缠。 他原想女子都有羞涩的本能。 当初正是利用这种手段才制服了兰宫媛。 看来今天是遇到了狠角色。 “陈大人看够了吗?” “如果没看够,可以让你多看几眼。” 这种事哪有满足的时候。 女子的皮肤滑若凝脂,那团雪白更是波涛汹涌。 难怪需要穿一件宽大的黑袍遮盖。 “你能进入大周皇陵,想必了解的线索比我更多。” “说说看需要我做什么。” “咱们也别兜圈子,我的要求很简单。” “事成之后放过我们的人。” “我可以放你离开。” ………… 第233章 胜天一子,开什么玩笑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向来不会因为所谓原则硬碰硬。 别看这个女人对自己好像很放纵。 实则那就是条无比狠毒的美人蛇。 只看她在榆树岭和沙县做的事。 就知道无论是杀人的手段,还是心计都远胜于常人。 目前的形势就这么现实。 他乖乖配合,还能为所有人赢得宝贵时间。 倘若女人狠下心,先杀了杨盼儿,再杀萧玉若。 他照样还得乖乖屈服。 “看到中央那个棋盘了吗?” “只要解开上面的棋局,棺椁自然会出现。” “在玄天楼,陈大人能屡破难关。” “这种事对你而言,应该是小菜一碟。” “请吧!” 他进大殿时就注意到了石桌上的棋盘。 上面应该是一个没下完的残局。 那晚他和周帝聊了半夜。 最后聊的就是棋道。 对于围棋,他只能算一知半解。 知道输赢规则,懂得基本下法。 跟古代这些有才学的人肯定没法比。 那是人家从小就学习的一项技能。 所以,听到一半他就睡了。 在大周皇陵出现一个棋盘,在他看来属于很正常的现象。 老周帝应该也是个有学问的人。 想不到这局棋竟是开启棺椁的机关。 “徐老,你能解开棋局吗?” 徐渭审视了一番,摇头道:“说不上来。” “白子明显占据优势,黑子即将陷入死地。” “只看我是执哪一方的棋子。” 老侯也略懂棋道,听的连连点头。 手指从盒子里捏了一枚黑子,在棋盘上晃悠。 “马特,你这个不长记性的东西。” “忘记流沙陷阱了。” “有种你就下,弄不好大家都死在这里。” “大人,你别吓唬我。” “我的胆子可小。” 老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连捏棋子的手都在颤抖。 如果不是女子说出棋盘的作用。 他也不担心老侯随便下几个棋子。 有过那间石室的教训,再加上这里可是主墓室。 整个棋局必然凶险重重,一子落错很可能整个宫殿都会坍塌。 老侯手臂在棋盘上方僵持了一会儿。 当他小心翼翼向后缩回手臂时,那枚黑子忽然滑落下来。 噌! 女人手中的柳叶剑轻轻一挥。 那枚黑子便被一分为二弹射向远处。 整个过程只是眨眼的事。 剑锋似乎从没有离开过他的脖子。 “陈大人说得很对。” “这是生死局。” “下错一子就要死,你确定要执棋吗?” 老侯长吁一口气,连连摆手道:“姑娘说笑了。” “我就是一个大老粗,怎会解如此精妙的棋局。” “还是你们动手吧!” 陈平笙也能看出双方棋子的走势。 可见当初下棋者都是九段高手。 他这个入门级的小菜鸟,没能力解开生死局。 “姑娘可知这局棋的规则。” “如果我们执白子,想要吞并对方并不困难。” “要是执黑子,我觉得自己真没这个能耐。” 女子哈哈笑道:“陈大人谦虚了。” “大周王朝以黑色为贵,自然黑色代表着大周。” “你不用只当成一局棋,它是大周末世的江山。” “想要破开棋局,就要以周帝的心思去开疆拓土,平定叛乱。” “让大周江山重新复活。” “相传这是文太师布下的神仙局,包含着江山气运。” “倘若有人执黑棋能胜过白棋。” “整个天下的运势也会随之改变。” “你们可能觉得我到皇陵是为了寻找宝藏。” “实则真正的宝藏正是这盘棋局。” 一盘棋局定江山? 这特么也太神乎其神了吧! 气运一说古代君王向来都深信不疑。 从所谓寻龙脉选皇陵就能看出这种心思。 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却不以为然。 历朝历代哪位君王不是葬在最好的风水龙穴。 结果又怎样呢? 江山不同样改朝换代,这是大势所趋。 运势或许真的存在,但对于一个帝王而言远没有天下归心更重要。 萧玉若此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陈平笙不信,她却相信了。 那位文太师学究天人,名气非常大。 如果真是他布下的棋局,说不定能左右天下大势变化。 怎么办! 她陷入到两难境地。 很想动手毁了棋盘,但这样一来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陈平笙真以黑子胜过白子,这种行径跟通敌叛国没什么区别。 “好吧!” “我试一下。” “事先声明,我的棋艺真不怎样。” “万一输了,大家可能要共赴黄泉。” “你们谁也别埋怨。” 老侯拍马屁道:“大人尽管下,以您的聪明才智赢不了。” “天下就没人解开这盘棋局。” “再说了,咱们这些人的命本就是捡来的。” “就算真的死掉也没什么。”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徐渭很想冲过去坐在黑棋的位置。 只要他掌控棋子,几步便可让满盘皆输。 为了大衡江山,公主肯定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 以他们两人的命,换江山稳固值得。 可惜他的腿还没迈开,陈平笙已经坐了下来。 “姑娘,下棋要两个人吧!” “我执黑子,谁执白子。” 女子示意道:“陈大人不用担心。” “我早说过这是神仙局,下的是大周气运。” “执白子者自然是天。” “只看大人的运气如何,有没有胜天的能力。” 胜天一子? 这特么听起来像玄幻小说。 他又不是棋圣。 就算真是棋圣,遇到仙人棋局能不输的太惨已经很有面子。 还想胜一子,简直痴人说梦。 对于棋局陈平笙也有了浓厚的兴趣。 他可以不用拘泥于下棋的规则。 只要当成两国交战,运用自己的谋略帮黑子赢棋就行。 在中盘位置黑子有条主力大龙被困。 前面几路棋子,都试图过来援救这条主力。 但显然没有任何策略,最终一步步落进白子设下的陷阱。 其实从棋局上看,黑子基本必死无疑。 白子似乎故意给这条大龙留了一口气。 想彻底清空所有黑子才甘心。 天道! 这特么天道也太过于狡猾阴毒了。 先将人家打成重伤,却又不肯让它痛快地死去。 陈平笙捏了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当看到他落子的位置,老侯不由得一声叹息。 先前他还觉得大人是故意在谦虚。 再怎么不济,也应该比自己的棋道强吧! 结果却下在了自己的气眼中。 萧玉若和徐渭也摸不清头脑。 还觉得陈平笙故意为之。 当重新审视了一下棋局,发现那枚黑子无异于自杀。 他们会心一笑。 心道陈平笙再怎么样也是大衡的臣子。 面对整个大衡的气运变化,总不会帮助大周。 “小姐,不用担心了。” “此局我们必赢。” 萧玉若松了口气。 在没落子以前,她确实很担心。 跟陈平笙相处这么长时间,她太了解这人的脑子有多厉害。 就如老侯所言,如果连陈平笙都无法破局。 整个天下便无人能做到。 “你敢乱下。” 女人恼怒地将柳叶剑向前移了一分。 眼看陈平笙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 ……………… 第234章 胸大无脑,老子不喜欢。 乱下! 老子可是想了很久的。 那条黑龙主力确实很重要。 但也是一个巨大的坑。 如果继续从侧方进行援救,很快剩余的几口气便会全部被堵死。 他受了天龙八部里珍珑棋局的启发。 先置之死地,狠下心以自杀的方式毁了那条黑龙。 这样一来整局棋才有可能盘活。 “姑娘,舞刀弄枪我很喜欢。” “但胸大无脑我就不喜欢了。” “我夫人这方面比你聪明多了。” “行军打仗不能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 “当陷入危地下,总要有人牺牲。” “倘若打仗不用死人,那特么还打什么。” “伤口开始腐烂,没有割肉的决心。” “只能等死。” 这时棋盘上自动翻出一枚白子。 卧槽! 还真高级。 陈平笙看得啧啧称奇。 机关应该在石桌下面。 原理跟那间会翻动的地板差不多。 他有种在跟电脑下棋的感觉。 呵呵,天意。 要是这能改变一个国家的气运。 那他生活的时代,恐怕都是神仙了。 但这种离奇的现象,在萧玉若等人看来跟天意差不多。 白子没出现前,陈平笙第一手棋看起来很蠢。 现在徐渭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可是棋道高手。 黑子明明是必死之局,如今奇迹般活了过来。 陈平笙没有再被白子套路。 白子应该有固定的规律。 简单的说它就是一个不会思考,无脑的机械程序。 哪怕自己不再关注那条主力大龙。 它依旧绕着原来的路线,试图继续进行诱惑围困。 “马特,我抄了你的老底。” “看你回援不回援。” 陈平笙的棋路变化多端,完全没有套路可言。 看似很随意的落子,总能把白子牢牢锁住。 一番激烈博弈后,棋盘上的黑白两子基本持平。 萧玉若手握剑柄,眉宇间的杀意越来越浓。 这家伙还真解开了困局。 再任由他继续落子,三十路以后白子大龙必会被斩开腹部。 到时便是神仙出手也难救。 徐渭向她摇摇头,低声说道:“小姐不要冲动。” “陈平笙行事一向有分寸。” “既然他知道此局的重要性,我们该信他。“ 萧玉若也很想相信,可眼看白子败局已定。 她总不能任由大周龙气复活吧! 陈平笙又落一子。 这子落的位置同样很微妙。 竟然主动遏制住黑子的攻势,为白子开出一条通道。 双方再次陷入僵局。 咯吱一声。 棋盘前面的地板忽然向两侧分开。 一口黝黑的巨型棺椁缓缓从地面升了上来。 这口棺材跟他们在外面看到的那幕幻象一摸一样。 可以肯定里面躺着的应该就是大周国君。 和局? “陈大人,为什么会是和局?” “你执的黑子明明占据主动权。” “只要再进行一番厮杀必定能赢得此局。” 徐渭已经不关注棋局本身的意义, 他更想知道陈平笙这种莫名其妙的下法。 不可否认,和局才是开启棺椁的机关。 “徐老不是很崇拜文太师吗?” “我看你也只是叶公好龙。” “听你所言,文太师是个有大胸怀,大格局之人。” “如何不晓得大周气运已尽的道理。” “朝代更迭本就是无法阻挡的自然现象。” “黑子就算能赢了一局棋,难不成真可以改变天下大势?” “只有胸大无脑的白痴才有这种天真想法。” “人家文太师可没那么蠢。”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天下太平的重要。” “倘若是大周皇帝坐在棋盘前执黑子。” “一门心思想赢了棋局,改变天下大势。” “或许他会死的很惨。” “这才是文太师最值得敬重的地方。” 徐渭有种想对陈平笙顶礼膜拜的冲动。 若论胸怀的话,文种固然值得敬佩。 那是不争的事实。 过去这么多年,能真正明白文太师者又有几人。 换成他坐在陈平笙的位置,倘若不考虑大衡国运。 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必然会趁胜追击。 一举将白子杀得片甲不留。 因为每个人都有胜负欲。 转败为胜后的杀念会更强烈。 陈平笙才多大年纪,竟然不被一时输赢得失的欲望蒙蔽双眼。 通过一局棋便可读懂文太师,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徐渭把事情想复杂了。 他根本没考虑那么深远。 这种棋局看起来复杂的要命,实则就是个猜谜题。 起初在取得优势后,陈平笙也动过劫杀白子的念头。 转念一想。 大周皇室行事向来出人意料。 赢固然很简单,可它是不是正确答案呢? 为了保险起见,陈平笙故意放水给白子留了余地。 先以和局看一下结果。 倘若棺椁没有动静,那他可以继续斩杀白子。 反正进退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姑娘,接下来开馆的事,我们可不参与。” “挖坟掘墓这种损阴德的事传扬出去。” “本官以后还要不要脸。” 损阴德? 萧玉若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可记得那晚刨麻田墓时的情景。 陈平笙比谁都积极。 这家伙脸皮厚起来,简直堪比城墙。 不过这盘棋下得很好。 不仅解决了机关的问题,还没有给大周气运重新复兴的机会。 她打心眼里感激。 那名女子放开了陈平笙,招呼手下的人带着专业工具来到棺椁前。 陈平笙打了个手势,带领所有人退到了角落。 脸上露出一副阴险的表情。 “你说她到底要取什么东西?” 陈平笙耸耸肩笑道:“萧姑娘刚才是不是想拔剑杀人呀!” “你这样可就不仗义了。” “我冒着生命危险,替大伙拼命。” “自己人却想背后捅刀子。” “伤心呀!” 萧玉若心中惭愧,也不愿意承认此事。 “你胡说。” “我是怕那女子忽然对你动手,想关键时刻保护你。” 尼玛! 老子又不是瞎子。 他可看的很清楚,萧玉若当时的眼神明明盯着自己。 可能是怕他真帮黑子胜了,毁了大衡的气运吧! “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她要取得东西肯定非常重要。” “应该又是关乎于国运之类的。” “这些想造反的人就是麻烦。” “非要搞些虚头八脑的东西。” “我估计应该是传国玉玺之类的玩意。” “那口棺材虽然很大,也装不了多少金银财宝。” “咱们的发财梦又泡汤了。” 传国玉玺! 徐渭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他怎么就没想到大周皇陵里可能藏着这件宝贝。 玉玺是国之信物。 掌握了传国玉玺才能说明自己属于正统。 陈平笙或许不相信这套东西。 可很多百姓相信,大臣相信,陛下同样相信。 当年把皇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玉玺。 陛下不知跟他提过多少次。 ………… 第235章 开棺 打开了。 他们把棺材打开了。 萧玉若和徐渭的眼睛从没有离开过那口漆黑的棺椁。 他们更好奇那女子到底要从棺材里取走什么。 “大人,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 老侯看陈大人一直面无表情在看那些壁画。 似乎对开棺一事根本不上心。 “好奇什么!” “难不成咱们也过去凑热闹。” “你没看出来人家是故意不让我们靠近。” “要不然开棺这么危险的活,为何不让我们去干。” 那口漆黑的棺材上,涂抹了一层厚厚的胶。 女子先用一柄薄刃匕首,沿着棺材的合口处缓缓割开一条缝隙。 其他人麻利地用撬棍插入缝隙中,随着共同发力。 那层粘度极高的黑胶向上拉扯。 棺盖也被成功撬起。 然而很快从棺椁内部冒出一团黑气。 “快闪开。” 女子意识到危险后,先一步向后跳了三四米。 其他人则没那么幸运。 面部被黑气熏蒸过后发出凄厉的惨叫。 整张脸皮都如同被烈火烤过一般。 卧槽! 确实危险。 老侯这时才明白陈大人的话。 幸好那女人够贪心。 如果强迫他们去开棺,估计自己现在就该躺在地上打滚。 “陈平笙,我杀了你。” 女子再没有前面那般客气。 歇斯底里提剑刺了过来。 萧玉若和老侯同时挡在前面,一刀一剑封锁住女子的去路。 女子面对两人的合攻丝毫不惧。 手中的柳叶剑快似骤雨降下,逼得他们连连后退。 当。 柳叶剑巧妙的从中间的空隙穿过,然后左右两剑横斩。 在萧玉若和老侯手臂上留下一道血口。 与此同时剑尖已经刺向陈平笙咽喉。 陈平笙肆意笑道:“怎么,你想杀我吗?” “那就动手吧!” “反正咱们都未必能出了皇陵。” “打开棺椁,那条三足蛟应该就会到来。” “你觉得自己是它的对手吗?” “听我一句劝告,做人莫贪心。” 老周帝昏庸,但并不是傻子。 只看皇陵内部的精巧机关布置,还有外围那条三足蛟守护。 如果谁都能轻易打开他的棺材。 那才是见鬼了。 棺材内或许真有了不得的宝贝。 但也肯定是整个皇陵中最危险的所在。 女子手下那些人死的一点都不冤枉。 就算打开外层的黑色棺椁,里面还有一层防护。 那条三足蛟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在皇陵。 说明它可以感应到棺材的破开。 当有人开启内棺时,真正的危险才会降临。 “你少跟我讲这些大道理。” “既然你明知道棺材内有毒气,为何不提前说。” 陈平笙无语道:“你特么是胸大缺氧了吧!” “老子凭什么提前告知你。” “再者说明明你怕我们知道棺材内的秘密,故意不让我们靠近。” “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女子咬牙切齿道:“好。” “我认了,现在让你的人去开棺。” 棺材内的黑气已经停止向外冒出。 不过地上那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确实让人触目惊心。 那应该是一种腐蚀性很强的毒。 只要碰到肌肤,不死也要蜕层皮。 “我们的人就是一群老弱病残。” “你又伤了我最能打的手下。” “你觉得凭我们几人可能打开棺盖吗?” “那我就先杀了这两个女人。” 女子冷笑一声,挥剑斩向距离他最近的萧玉若。 “慢着。” 陈平笙急忙制止道:“我可以帮你们想个法子。” “但还需要你们亲自动手。” “我知道你进皇陵肯定取非常重要的东西。” “倘若我们看到了你的秘密,恐怕也无法活着出去。”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要么乖乖听我的话,要么干脆把我们都杀了。” 女子犹豫片刻后,重新把柳叶剑收回鞘中。 她有能力把陈平笙等人都杀掉。 那样自己也势必取不到棺材内的东西。 陈平笙看她默认了自己的提议,便吩咐巴山用弩机射穿一边的棺盖。 在棺盖上加固了三条绳索。 棺盖上的胶已经被撬开,内部应该只残留了少量毒气。 只要耐心等待一会儿,基本没有什么风险。 但女子明显是吓怕了。 纵使她的剑术再高超,面对那些毒烟也无可奈何。 有了这三根绳索加固,只要一起发力拉拽。 再用一根较长的撬棍撬动另一边的缝隙。 棺盖很容易就会被打开。 “你还真是聪明。” “我开始喜欢你了。” 女子轻轻摸了一下陈平笙的脸,笑道:“还得麻烦你想办法把内棺打开。” 他才没想过这些人会讲信用。 打开内棺取道东西后,女人还是会选择杀人灭口。 这种人比山贼更可恶。 陈平笙和女人一起走近棺椁。 里面是一口纯金的棺材,上面镶嵌着各种名贵的宝石。 别说棺材本身的价值,就算从棺壁上随意抠下一粒宝石。 也够普通人享用一辈子。 ”你们都退后,我和这位姑娘就能打开棺盖。“ 萧玉若粉拳紧握,担心道:“徐老,陈平笙不会有危险吧!” 徐渭并不担心陈平笙,那小子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 如果真有危险,他才不会干这种事。 眼下要紧的是棺盖打开后,假如里面真放着大周的传国玉玺。 落入女子手中那才是要命的事。 “小姐不用担心他。” “如果真是那件东西,咱们一定要想办法弄到手。” “或者毁了它也行。” 萧玉若想毁了它也是一种选择。 大衡有没有传国玉玺并不是主要的。 反正立国几十年时间,也没有因为传国玉玺失踪闹出乱子。 可要是玉玺到了一些妄图造反者手中。 他们便有了正当的起兵名义。 “姑娘,你多使点力。” “我身子骨比较弱,恐怕也帮不上忙。” 两人合力推动棺盖,明显女子用的力气更足。 别看她身材娇小,释放出的力量相当惊人。 那可是纯金的盖子,重量自不用说。 随着轰隆的推动声,棺盖终于被打开了一半。 里面有一些白色的夹层,半棺的红色液体。 从那些红色液体中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药味。 一个全身萎缩棕红的尸体浸泡在药水中。 那身黑色绣金龙袍非常扎眼。 应该是老周帝无疑。 女子看得入神,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也不再理会旁边的陈平笙。 他干脆悄悄退到了后面,取出针筒想着要不要突然袭击。 现在偷袭可是绝佳的机会。 女子后背朝向他,而且完全没有防备。 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偷袭或许能成功,但未必可以要了女子的性命。 再者说他们想顺利走出皇陵,女子会是一个很有用的帮手。 ………… 第236章 玉玺,那特么是炸弹 “大人,她到底在寻什么?” “我看那口棺材就很值钱。” “要不咱抬走怎样?” 老侯一副财迷的表情。 那可是纯金的棺材,足够把整个樊城的道路都修一遍。 “呵!” “你还真敢想。” “我可记得你不久前发誓绝不取皇陵内的一物。” “现在就变卦了。” 老侯撇嘴道:“这些都是前朝压榨普通百姓的民脂民膏。” “小时候我总听爷爷骂前朝国君,害得大伙没饭吃。” “还被拉去当苦力。” “有多少像咱们一样的人,死在大周皇室手中。” “如今咱好不容易挖开老周帝的墓室,这些不义之财取了也是为民造福。” 萧玉若听着这番义正言辞的话有点别扭。 此时她真正明白了陈平笙前面讲的话。 保护好前朝皇陵对于帝王才是明智之举。 像老侯这样的人千千万万。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陈平笙的觉悟。 倘若有天这些普通百姓进入他们大衡的皇陵。 恐怕也会说出类似的话。 百姓对于帝王是没有情感可言的。 帝王在位时做得好,还能让活着的百姓记一份恩情。 再过百年以后,纵然帝王如何英明神武。 面对满室金银珠宝,普通百姓又如何能经受诱惑。 那名女子终于把手从棺材里伸出来。 玉玺! 萧玉若眼睛死死盯着女子手中的方印。 准备以最快的速度过去抢夺。 此时女子正沉浸在巨大的兴奋中。 她只要出剑速度足够快,一剑就能斩断女子的手臂。 这时从穹顶之上一条庞然大物狂风般席卷向女子。 “三足蛟!” “它怎么会藏在穹顶。” 杨盼儿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 想到不久前陈平笙就站在金棺前面。 她心里突突直跳。 “别怕。” “它应该不会伤害我们。” 那名女子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也吓了一跳。 手中的玉玺在她仰面躲避时抛飞向半空。 萧玉若不敢迟疑,一个飞身接住了玉玺。 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 “徐老,我拿到了。” 徐渭凑上前接过玉玺看了又看,“就是它。” “老周帝还真是狡猾,连自己儿子都不肯相信。” “死后还想做帝王的春秋大梦。” 那名女子凭借凌厉无比的方家剑跟三足蛟激战在一起。 方家剑虽然厉害,刺到三足蛟坚如钢铁的鳞片上也造不成太大杀伤力。 “快把这个破玩意扔过去。” “为何。” 萧玉若连忙把玉玺藏在后面。 她好不容易拿到,怎么可能再送给别人。 “陈平笙,我答应你绝不取皇陵其他东西。” “传国玉玺我一定要带走。” 笨蛋! 陈平笙没再多说一句废话。 既然这丫头不听劝告,那就让她吃点苦头。 他拉起杨盼儿向后又退了七八米。 “胆小鬼。” 萧玉若不屑的讥讽一句。 陈平笙应该是怕了那名女子。 但女子已经被三足蛟围困,估计支撑不了多久就会死掉。 “徐老,收好玉玺。” “一会儿我找机会擒住她。” “看她到底是谁府中的人。” 徐渭小心把玉玺放进怀里,这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要真如陈平笙分析的那样。 女子的出身必定不凡。 擒住女子也就可以从根源避免祸乱的产生。 “小姐,你注意点安全。” 萧玉若看了一眼手臂的伤口。 她已经上过止血药,那女子纵然剑术再高明。 终究是血肉之躯,气力总有耗尽的时候。 三头蛟忽然摆脱女子的攻击,闪电般朝徐渭扑来。 “大人,我们去帮忙。” “不用。” 陈平笙伸手拦住了老侯。 “人家是为了护宝,你们过去帮锤子忙。” “是嫌自己命长,还是也觊觎那个宝贝。” “倘若是也想要玉玺,那你们就过去。” 老侯总觉得不对劲。 以大人和萧姑娘的关系,眼看三足蛟将她围困。 换成平时早自己出手了。 今天怎么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难道两人又闹别扭了? 那名女子也没急于夺玉玺,而是坐在棺材上冷眼旁观。 萧玉若的剑法确实很精妙。 攻击能力远没那名女子强悍。 三足蛟处于暴怒中,死死盯着徐渭不放。 徐渭脑子虽然不糊涂,终究是老胳膊老腿。 那经得出一阵罡风吹动。 “陈大人呀!” “你快想办法救人。” 陈平笙继续充耳不闻,脸上还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玉玺! 那特么就是个炸弹。 谁抢到手三足蛟就会攻击谁。 这头畜生可能从小就经过特殊训练。 对玉玺上的气味非常敏感。 它不是守护老周帝那具干扁的尸体。 “把那个破玩意扔了。” 徐渭摸了一下怀中的玉玺,很快就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他也舍不得丢弃传过玉玺。 眼看公主就要支撑不住。 就算他们君臣以命相护,最后还是难逃藏身蛇腹的命运。 徐渭掏出玉玺,果断向棺材方向抛去。 那女子看到玉玺后跟萧玉若一样,迫不及待抓到了手里。 片刻功夫三足蛟就放弃了跟萧玉若缠斗。 转身又开始攻击女子。 热闹啊! 陈平笙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那条畜生还真通灵智,谁拿玉玺它就攻击谁。” 杨盼儿也看出了门道。 她刚才不理解陈大人为何会变得绝情。 怎么能忍心看萧姐姐和徐老被三足蛟攻击不肯援手。 “其实那条畜生也不怎么聪明。” “它就像一道活着的机关。” “只要谁身上有玉玺的气味,它就会上前攻击。” “解决危机的办法很简单。” “放下自己的贪心就好。” “我早提醒过那丫头,她偏偏不听。” 杨盼儿轻叹一口气。 话虽如此,可人是有贪婪的本性。 面对重宝的诱惑,有几人可以跟陈大人一般通透。 如果人人都可以看清楚贪心的危害。 她岂能轻易被自己的兄长卖给吴家。 萧玉若悻悻走来,一脸想杀人的表情。 她现在也明白那头三足蛟为何会忽然攻击。 可还是心有不甘。 好不容易到手的传国玉玺,就这么白白送给那名逆贼。 “陈平笙,你就是个大浑蛋。” “你真要眼睁睁看我们死掉吗?” “萧姑娘,你搞清楚好不好。” “我早让你扔了那个破玩意,你为何不听劝告。” “常言道听人劝吃饱饭。” “你自己选择的死路,我能怎么办。” “总不能因为那个破玩意,把所有人的命都搭进去吧!” 徐渭拉了一下萧玉若,“小姐,此事真不能怪陈大人。” “那条三足蛟太过于恐怖,咱们合力也不是对手。” “如今把玉玺送到那女子手中,不失为一条妙计。” “最好能借助三足蛟除了她。” ………… 第237章 趁人之危,卑鄙! 借刀杀人! 这家伙的算计还真精明。 他明知道内情,却不提前言明。 害自己和徐渭差点就被三足蛟吃掉。 厉害! “萧姑娘也别一副吃人的表情。” “论剑术,你真不如那女子。” “咱们都该庆幸三足蛟的存在。” “没有这条畜生,我估计最后大伙都会被灭口。” 老侯在旁帮腔道:“是呀!” “我们大人行事向来神机妙算。” “萧姑娘不可鲁莽,不过就是一块玉石罢了。” “大不了回城后,让大人找个巧匠帮你做一块。” “总比因为它丢了性命划算。” 徐渭哭笑不得,这个老侯还真敢想。 让陈平笙私自做一方玉玺。 别说再难找到那么好的玉料。 就算找到相同玉料,复制出一个同样的玉玺。 那也是自欺欺人。 国之重器,岂能如同儿戏。 “你怎知道那女子会死在三足蛟口中。” “我刚才与它打斗中,那条畜生明显也很费力。” “说不定最后死的是三足蛟。” 确实如此! 陈平笙很赞同这个推论。 三足蛟固然强悍,在天界村囚笼中已经受了重伤。 如果能给它足够长的时间疗伤。 刚才那番打斗,女子和萧玉若都会被吞噬掉。 又经过连番缠斗,三足蛟的攻势虽然越来越猛。 爬行速度减慢了许多,这都说明它也快支撑不住了。 女子凌空飞起,以柳叶剑穿过三足蛟颈部的鳞片。 噼里啪啦一声撞击。 那些如同宝石般的鳞甲不断向四周飞射而来。 卧槽! 这是传闻中的屠龙术吗? 老侯一声怪叫。 女子确实艺高人胆大,剥鳞对于三足蛟是最难忍的疼痛。 这个过程稍微不留神,就可能被三足蛟吞噬到大口中。 女子仗着方家剑的精妙迅速向下滑动。 当双脚落在地面后,又连续猛刺出数剑。 直到三足蛟轰然倒在地上。 死了? 这套行云流水的剑法,让在场众人无不感到震惊。 他们出动了几十人都没有擒住三足蛟。 女子竟凭一己之力将这条异兽屠杀。 真特么是个怪物。 陈平笙以前总觉得李铃铛就够彪悍了。 一个女孩可以震慑住那帮凶悍的山贼。 对比这个女子,又觉得李铃铛算是温柔的类型。 女子大喘了几口气,猛然起身跳上棺材。 再借助旁边的石柱向穹顶飞去。 嗖! 陈平笙抬手射出一支弩箭。 正中女子的小腿,接着快步向前以针筒射向女子的手腕。 那些牛毛针喷射的面积足够大。 很容易就命中目标。 女子手腕一阵吃疼,玉玺向下滑来。 “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要不要下来谈谈,” “咱们约定好的事,你怎能言而无信。” 女子已经爬到了穹顶之上,目光狠狠盯着陈平笙。 她在跟三足蛟打斗中也受了重伤。 此时下去,绝难有脱身的机会。 这个陈平笙真是卑鄙无耻。 先前她还觉得奇怪,陈平笙为何迟迟不肯出手。 是不是真怕会被灭口。 原来早打定主意想趁人之危。 “陈大人放心好了。” “三日之内,我必取玉玺和你的人头。” “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女子顺着穹顶上方的一个黑洞钻了进去。 传国玉玺? 那方青白玉质地细腻,上面盘旋着一条翠绿的青龙。 姑且不说它作为国之重器价值如何。 要是卖到文玩古董店,肯定能换一大笔银子。 萧玉若差点喜极而泣。 这家伙又骗了自己,既然早想好抢夺玉玺的方法。 还故意让她和徐渭冒一场险。 “拿来!” 陈平笙连忙把玉玺塞进怀里,笑道:“萧姑娘这是要抢吗?” “玉玺可是我辛辛苦苦找到的。” “总不能你想要就要吧!” “你也听到了,人家三日内要我的脑袋。” “我总得留点筹码换自己的性命。” 萧玉若略有不甘地把手缩了回去。 玉玺在陈平笙手中无用。 除非这家伙也想密谋造反。 “说吧!” “你又想讹诈我多少银子。” 聪明人果然一点就透。 他也算冒着生命危险弄来的宝物。 总不能说萧玉若想拿就拿走。 天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小姑娘说讹诈就见外了。” “我主要是为了保护文物,也想保命。” “那女子的手段你见识过。” “她说三日内取我性命,我一点都不怀疑。” “万一再被她拿住,我还可以用玉玺交换。” “倘若给了你,你会舍得救我吗?” 萧玉若不知道他是玩笑,还是当真。 这个问题让她心头猛然一震。 传国玉玺对她和大衡都至关重要。 按说她不该为了私情动摇信念。 官员和将士都一样。 随时要做好为国家大局牺牲的准备。 想到陈平笙可能会因此而死,她心里一阵难受。 “你喜欢就拿着吧!” “我不相信在你的地盘,她还能兴起多大浪花。” 萧玉若虽未明说,也给出了他一个满意答案。 这丫头还算有义气。 “咱们都别轻敌,更不该轻视那种心机和手段足够高明的敌人。” “你觉得她只是吓唬我吗?” “绝对不会。” “我相信进皇陵的只是一小部分人。” “她在外面应该还有强援。” 萧玉若想起李清乐围城的景象。 那时她就觉得以登城的兵力,绝没能力围攻樊城。 谁能料想李清乐一个官员会暗中勾结天理教。 那名神秘的女子,远比李清乐要厉害得多。 倘若真是某个军中人物有造反意图,同样不排除会暗中调动军队。 突然对樊城发起进攻。 “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 “三足蛟已死,这座皇陵已无大用。” “不如就此把进入的洞口封藏起来。 “等朝廷下了旨意后,再决定如何处置” 陈平笙同意这个提议。 目前确实不适合对外开放皇陵。 虽然皇陵内没找到传闻中的宝藏。 那口金棺就足够诱人,再加上还有重重机关。 他没必要再找麻烦。 那条三足蛟已经彻底不会动弹。 老侯和巴山正在剐鳞。 “大人,咱们也不算白来一趟。” “巴山兄弟说,这些鳞片仅次于龙鳞。” “几片就能在城中换座豪宅。” “我们兄弟把鳞片弄走,应该不算私取皇陵宝物吧!” 没出息的玩意! 陈平笙也没开口阻止。 那条三足蛟已经死掉,留在皇陵迟早会化为白骨。 他清点了一下人数。 还有四名衙役和两个外地商人侥幸活了下来。 两个外地商人吓得不清,经过杨盼儿一番安慰才勉强能开口说话。 对着陈平笙一番感恩戴德。 他们早做好随时会死的准备。 在这么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谁会发现几个外乡人的存在。 ………… 第238章 坏蛋!你敢胡来 巴山带回的三足蛟鳞片,对消除谣言起了大作用。 云岭深处到底有什么,只靠两张嘴皮子说没有用。 人都相信眼见为真。 那两名外地商人很配合,几乎不用做思想工作。 他们把事情的大致经过描述的如同一场奇幻神话。 再加三足蛟鳞片的展示。 不少药商纷纷凑热闹出高价试图买走。 陈平笙选择了拒绝。 因为他早有更好的安排。 而且卖出的价格,绝对高到难以想象。 “陈大人,那女子是从水潭中离开的吗?” “可她已经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何顺着光滑的崖壁爬到岸上。” 徐渭出了皇陵以后,重新观察谷中地形。 以他推测皇陵的主墓室,应该在水潭之下。 水潭中有一条暗道直达穹顶。 那应该正是为三足蛟预留的洞口。 “水流下面修有一些阶梯。” “你不会真以为那条三足蛟能腾云驾雾吧!” “它不过是体型长的大了些。” “跟普通巨蟒没什么差别。” “这种玩意确实很罕见,我想传闻中的蛟龙大概也就是这样。” 阶梯? 徐渭想起阴兵出没的时候,三足蛟确实是在水流的方向。 那三条足虽然锋利,但绝无法穿透岩壁。 或许正如陈平笙所讲,有一条石阶可以通到皇陵。 大周皇室在修建宫殿方面,确实比他们更为擅长。 主要周人重礼,对死后和生前的重视相同。 再加上周朝立国时间长,国库充盈。 有大把银子能干这些闲事。 那像陛下整日为各地用银子的事发愁。 回来第一天基本就是搞宣传,对外地商人进行安抚。 等忙完公事后天色已黑。 他回到东院,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心里多少有点惦记李铃铛。 这个女人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吧! 按说已经回二龙寨几天时间。 就算有事暂时回不来,也该让黑虎送个口信。 “大人,先吃点东西。” “你忙了一天就喝了几口水。” “这样下去身体如何能受得了。” 陈平笙问道:“荀国和老侯都回去了吗?” 他本想留这两个得力的助手一起用餐。 两个老光棍回去也吃不上口热饭。 只能下馆子随便对付一下。 “他们去了香云楼。” “听说今晚巴山大哥请客。” 我靠! 那个原始人也会请客。 伯克人生活方式很简单。 在衙门当差管吃管住管穿,就差找个老婆。 所以,巴山等人还维持着山野人的习惯。 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外,几乎从不逛街,不乱花钱。 这些钱他们会拿出一部分支持办学堂。 让下一代的小伯克人可以读书识字。 听到巴山会去香云轩那种灯红酒绿的场合,他才感到诧异。 杨盼儿咯咯笑道:“大人也别觉得奇怪。” “巴山大哥也是正常人,这次弄得那袋黑蝙蝠换了不少银子。” “总要表示一番。“ 不用猜,这种事一定是老侯怂恿的。 既可以自己去香云轩放松一下。 还能帮雪娘拉点生意。 “盼儿,你说那个女人三天内真会找我吗?” “我总怕躺在床上,醒来后脖子上会多一把剑。” “本想交代老侯严加戒备。” “免得刚搞定了云岭的麻烦,再出什么问题。” 杨盼儿用余光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 她看得出来大人今晚有点心不在焉。 绝不是怕那个女子。 她认识陈大人的时间虽说不长。 也知道没什么事能让大人惶恐到无法入睡的程度。 所谓睡不踏实,其实想铃铛姐了才是真。 “大人不用忧心这些事。” “荀大人早做了安排。” “咱们樊城治安一直都好。” “晚上又有衙役巡逻,那女子真敢到城中捣乱。” “她也闹不出多大风波。” “如果大人睡不着,我就多陪你说会儿话。” “等你什么时候困了再回房间。” 他真不是矫情,主要是这一天太安静了。 那女子受了重伤,短时间内都无法亲自动手。 如果想找拿回玉玺,必定有更强的外援。 以女子的能力,对樊城的了解十分透彻。 暗杀他反倒不担心,府衙内可以布置充足的人手防备。 只怕那个疯子对无辜百姓下手,以此逼他就范。 杨盼儿陪他闲聊到深夜,自己反而先睡着了。 他刚出了杨盼儿的房间,就觉察到后面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姑爷!” 听到是黑虎,陈平笙才长吁了口气。 这小子神出鬼没的。 大半夜怎么忽然来东院。 “你家小姐呢?” “是不是先回瘸子叔那里了。” 黑虎歪着脑袋瞧了瞧杨盼儿的房间。 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作为男人,他很容易就猜想到这小子想什么。 “看个蛋,我只是把盼儿姑娘送回房间。” 黑虎用手挠了挠头,憨声憨气道:“姑爷可不能对不起小姐。” “要不然我真会拧掉你的脑袋。” 尼玛! 这小子还挺袒护李铃铛。 “快说有什么事。” 黑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小姐让我给你的。” 这丫头好端端写信做什么? 完全不像李铃铛的风格。 他快速看了信上的内容,其实就一行半字。 有大事相商,如果在府衙就坐黑虎的马车去平头岭。 平头岭他知道,距离二龙寨还有一百多里路。 那里是樊城和平云县的交界。 山贼也有山贼的规矩。 二龙山的山贼正是以平头岭为界限。 不得越境打劫。 谁不遵守这个规定,便由二龙寨出面将其赶出樊城境界。 他留了一张纸条在杨盼儿门口。 坐上黑虎的马车赶往平头岭。 李铃铛从不矫情,如果仅仅是寨子里的事绝不可能麻烦自己, 一定关系到樊城的事,所以,才连夜派黑虎送信。 坐上马车他就昏昏沉沉睡了。 路途实在颠簸的要命,还好车棚内早放了一个舒服的软垫。 还有一个御寒的毛毯。 这些事应该都是李铃铛操办的。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车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只听这些人的嗓门,就知道已经到了平头岭。 他掀开布帘向外望去,只见上百名山贼正蹲在地上吃饭聊天。 李铃铛也站在不远处,正与宋城谈话。 可能是不经意的转头,两人对视了一眼。 阵势搞得挺大,连宋城都出动了。 二龙寨向来有规矩,李铃铛负责清理外围的麻烦。 宋城负责内部的管理,两人默契配合多年。 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很少能见到两人一起行动。 很快李铃铛笑吟吟走了过来。 “懒鬼,再不起床太阳就晒到屁股了。” 他原本就准备起床的。 看到李铃铛又不想那么快出去。 “累呀!” “你是不知道我们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 “如果不是被麻烦事绊住,我早去二龙寨把你抓回来了。” 李铃铛看他眼窝深陷,一脸的疲惫。 就知道跟云岭有关。 当时她是寨子里有急事要处理。 要不然岂能让陈平笙独自去冒险。 “好了。” “先起来吃饭,等回去后我再好好补偿你。” 他原本也没想入非非,就是跟自己老婆亲密一下。 听到补偿心中的躁动更强烈。 恨不得在车棚里激战一番。 “坏蛋,你再胡来,我可把你扔出去。” 陈平笙紧紧抱住李铃铛的细腰,柔声道:“你这个小野猫,跑出去那么长时间。” “害得我晚上都无法安心入睡。” “是吗?” 李铃铛佯怒道:“那你没事大半夜跑盼儿房间做什么。” ……………… 第239章 屠村 黑虎这小子,还真是忠心耿耿。 他也不怕李铃铛追问此事。 两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信任。 别看李铃铛平时大大咧咧,实则粗中有细。 如果不放心杨盼儿,当初就不可能留在身边。 “我要说跟盼儿发生点故事,你会信吗?” 李铃铛从腰间掏出匕首,冷笑道:“那要看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盼儿我是一百个放心的。” “临走时我特意交代她好好照顾你。” “至于你嘛!如果敢偷腥我也不怕。” “反正你只有一次机会。” 陈平笙两腿一紧,知道这丫头后面会说什么。 他可没做太监的打算。 “好了,说点正事吧!” “你们怎么到了平头岭。” “以前你不是说过,这是二龙山的界限。“ “怎么现在你要破坏规矩了。” 李铃铛把匕首收回腰间,认真道:“我说了,你可别心急。” 他本来没有那么心急。 二龙寨的人个个精神焕发,有说有笑。 应该不是遇到了强敌。 至于说此事可能关于到樊城。 在路上他想过,可能是某个山寨试图打劫过路的外地商人。 如果是这种事,派一队精兵强将足可以将山贼消灭。 李铃铛忽然认真起来,让他意识到事情比想象中严重。 “我这次回寨子,本来有两件事要处理。” “近期寨子里一些兄弟闲的没事,思想上出现了一点问题。” “宋大哥让我回去跟兄弟们见个面,坐下来好好谈一下。” “我们那些兄弟虽然都是大老粗,可也明事理。” “听到咱在沙县做的那些事,他们打心眼里佩服。” “对于兄弟们,我向来不强求。” “这件事我已经解决。” “另外就是有几个小寨子,想打过路药商的主意。” “宋大哥问我的意见如何。” “我让他自己看着办。” “他就带了一百多兄弟把那几个小寨子吞并了。” “省得以后给你找麻烦。” 李铃铛说的轻描淡写。 但这两件事明显都跟他有直接关系。 二龙寨那些山贼对李铃铛言听计从。 所谓思想问题,大概是因为最近寨子里的收入受到影响。 绑肉票不仅是敲诈银子的事。 也是山贼的专职工作。 如今他让衙役把整个二龙山戒严。 恐怕不止二龙寨的山贼快要被逼疯。 其他寨子也一样。 至于第二件事就更好理解。 山贼有山贼的规矩。 哪怕是李铃铛,也无权阻拦其他寨子正常打劫。 就像狼要吃肉同样的道理。 李铃铛为了他,等同间接破坏了山寨中的规矩。 日后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才是宋城不能决定的原因。 不过这两件事都不是重点。 李铃铛继续说道:“事情办妥后,我本来准备起身直接去云岭。“ “结果收到兄弟们传来一个消息。” “二龙寨附近的几个村子被人屠了。“ “我们跟这些普通百姓关系一直不错。” “附近的寨子也没这样的胆量。” “所以,我断定做这件事的一定是外来人。” “于是我就带人去那几个村子里查看。” “那伙人非常心狠手辣,男女老少没留一个活口。” “我刀尖上舔血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那种惨象。” “普通山贼是不可能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 “我便让山鼠探查,很快就找到他们的踪迹。” “他们大约有一百人左右。” “每个人都配备着良驹,一路来到平头岭。” “中间我们打过一仗,损失了二十多个兄弟。” “我觉得此事他们应该是冲你来的。” 屠村! 令人发指。 山贼确实没胆量在樊城境内干这种事。 除非他们活腻了。 就算是从外地流窜过来的山贼,也不会用如此狠毒的手段打劫。 樊城还没有富裕到那种程度。 二龙寨附近的村落,顶多是不饿肚子。 整个村落的银子加一起也不足百两。 这些乡民更不可能跟人结怨。 那只有一种可能,为杀人而杀人。 并且杀人的时间,正是和那名女子逃离时间重合。 他有理由相信这就是那名女子的报复手段。 巧合的是遇到了李铃铛。 事情还未来得及传到县城。 “他们现在去了何处?” 陈平笙观察了一下地形。 四周都是一些小山丘。 如果是过路的商旅晚上驻扎休息。 这里确实非常合适。 有一条小河流过,不用担心水源问题。 而且可以有效避开山风。 遇到两军对垒,选择这种开阔的地形就要看双方人数。 按李铃铛所言,对方有一百多人。 跟二龙寨的人数基本相当。 但人家都是装备精良的骑兵。 一旦将他们包围起来情况非常不妙。 “他们进了前面那片山谷。” “我想着只要出了樊城地界,至少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傻丫头! 这明摆是诱敌之计。 同样数量的人员,对方又如此狠辣。 怎么可能惧怕一伙山贼。 “你去把宋大哥喊来,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李铃铛不满道:“你是不信我吗?” “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我自会安排宋大哥去做。” 陈平笙轻叹一口气,把云岭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听到那女子三天内取他的人头。 李铃铛怒道:“她有种就来。” “到时候看谁先掉了脑袋。” “傻丫头,他们已经来过了。” “你自己也说了,那伙人是冲着我。” “我现在怕他们知道你的身份。” “故意把你的人引到平云县附近再动手。” “只要能成功抓到你。” “我敢不乖乖把玉玺交出来吗?” 他们? 李铃铛恍然大悟道:“我怎么就没想到。” “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追上去。” “尽可能在樊城境内解决了他们。” “倘若他们真到了平云也不怕。” “我记得平云县好像还没县令。” 陈平笙用手指向前面的那片矮丘,分析道:“咱们不需要去追人家。” “他们不会走远,很可能早就设下埋伏等你们追过去。” “这就是他们为何没有跟你们激烈厮杀的原因。” “在交手时,你觉得他们实力如何?” 这个…… 李铃铛回想当时交战的情况。 那伙人战斗力非常彪悍。 可以说他们在二龙山打了这么多次仗。 从没有不到二十分钟就死了那么多兄弟。 宋大哥说过那伙人凶猛如虎,纪律严明。 个个都是杀伐果断的狠角色。 绝不是一般的江湖草莽。 如果不是他们主动向前撤退。 估计二龙寨的兄弟至于会死伤一半。 “很猛。” “每个人脸上都戴着一个黑色的面罩。” “手中使的是一种钩镰枪。” “出手极其狠辣。” “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忌惮二龙寨,所以,没敢纠缠下去。” 宋城这时端着一碗菜走了过来,“先吃点东西。” “什么事都要吃饱饭再谈。” 陈平笙其实已经没什么胃口。 想到被屠杀的几个村落,他恨不得自己变成孙悟空。 用金箍棒把那群狗杂碎碾成粉末。 但还是选择接过了碗,或许不久以后会再次面临恶战。 不吃饱又如何能够杀敌。 山寨里做的土匪菜远比城中那些馆子更正宗。 宋城又特意给他碗里加了不少牛肉。 “宋大哥,你让山鼠带兄弟们去做些野猪排。” “今晚或许我们有大用。” “嗯。” 宋城也预感到那伙人不简单。 但铃铛遇到这种事从来不听人劝说。 不是他死死拦住,说不定现在早跟对方干上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故意引我们到平头岭。” “再向前走会经过一个峡谷。” “那里是伏击的好地方。” “我猜想他们杀了村子里的人,还想嫁祸到我们身上。” “只是二龙寨跟外乡人没这么大过节呀!” 陈平笙苦笑道:“他们是为了给我一个警告。” “你应该知道云岭的麻烦吧!” “我在云岭中得罪了他们一个头目。” “以后有时间我再给你讲一下。” “现在要想办法提前做防备。” “他们在前面没有伏击成功,必定会趁着夜色过来偷袭。” 宋城疑惑道:“那为何不干脆先撤回去。” “在平头岭咱们又无援兵。” “到了二龙山情况可就大不相同。” “即使不用城中的衙役,我们兄弟也能摆平。” 撤退! 他想以那女子的狡猾,手下的人也不会蠢到哪里去。 他们的行踪应该受人暗中监视。 现在率人撤退,那伙人便可骑快马追击。 仓皇中这些普通山贼只会更没有战斗力。 “不能退。” “咱们要死守在此地,等他们主动过来偷袭。” “这是一场殊死搏杀的硬战。” “现在退反而更没有胜算。” 吃完饭他起身跟宋城一起去做准备工作。 让所有在对面打探的人都返回到驻地。 二龙寨带了一些用于扎营的篷布。 他让人砍来一些竹子,用篷布扯起一个帷帐。 在帷帐后面挖了几条深沟。 那些山贼都跟他攻打过矿场,用起来也没人敢不听使唤。 第240章 诱敌之计 七八月的雨季,带来难得的清凉。 所有准备都已经就绪,眼下能做的只有等待。 山贼们的业余生活并不枯燥。 他们中间不乏一些能人异士。 说书的,唱戏的,玩杂技的。 上百号人聚集在一起,喝酒吃肉看表演。 比衙门要热闹得多。 “平笙,让他们这样闹好吗?” 宋城向来性子严谨,就算在山寨他也很少这么纵容兄弟们。 眼看要面临一场恶战。 他生怕这些家伙太得意忘形。 等敌人冲杀过来,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宋大哥不用紧张。” “咱们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 “现在不是怕他们来,我只怕他们没胆量来。” “假如咱们静悄悄的,反而会加速他们的进攻时间。” “偷袭必须趁着夜色。” “同样的道理,伏击也要趁着夜色。” 宋城恍然道“你的意思让兄弟们热闹起来,才能放松他们的戒备心。” “平笙,我真佩服你的用兵之道。” “这些兵法韬略在书中可没见过。” 李铃铛正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在挑逗陈平笙。 听到宋城的马屁后,忍不住笑道:“他哪里是什么兵法韬略。” “就是自己想出的野路子。” “我看他连本正经的兵法古籍都没看过。” “宋大哥未免太抬举他了。” 宋城并不这样认为,打仗这种事非同儿戏。 打一次胜仗或许是运气。 想在战场上做个常胜将军,则需要靠诸多因素。 陈平笙自做樊城县令以来,大大小小的仗也打过几次。 几乎都是全胜,这足以说明他脑子中有东西。 并不是只凭运气的草包。 “铃铛,你这话可有点小瞧人。” “我这个战略是有出处的。” “兵者,诡道也,故能者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论人数双方旗鼓相当。” “论战力的话,咱们兄弟也未必就差多少。” “关键是地形。” “野路子怎么了,总比纸上谈兵要强。” “对方是数百名骑兵,若是山林战他们必输无疑。” “可你看周围都是平地,对方使用的又是长兵器。” “他们趁着夜色偷袭,眨眼功夫就能冲破我们的防守。” “到时又会怎样。” “我让兄弟们放松,也是迷惑他们的侦察。” “只有当对方觉得我们毫无防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咱们这场仗才有赢的可能。” 李铃铛干脆把那根狗尾巴草塞进他的耳朵眼转动着。 弄得陈平笙浑身难受。 这家伙又跟自己吊书袋子。 能不能打赢仗不是嘴上功夫。 还要看最后的成果。 天色渐暗后,他便让所有人都向后撤离。 只留下几个火堆,还有两锅冒着香味的肉汤。 他猜想这伙人跟那女子有关系,也并非百分百的把握。 但对方屠村这种行径,必须要受到严厉打击。 倘若自己判断有误。 那女子带的人又在县城搞事情。 只能看老徐和萧玉若如何应对。 反正他是鞭长莫及。 山贼干得是夜活,在精力方面真是旺盛。 闹了一天时间,还有不少人喝得酩酊大醉。 但此时所有人都像夜猫子一样瞪大双眼。 死死盯着前面那片篷布。 “姑爷,那群孙子莫不是怕了吧!” “会不会早就窜到了平云县内。” “我听说平云县令那个窝囊废都被你吓跑了。” 陈平笙笑骂道:“你特么听谁说的。” “我有那么可怕吗?他一个县令怕我作甚。” “怪只怪他自己做贼心虚。” “我倒想让他们滚到平云县,那样咱们动起手也不用顾虑。” “可也只能想想,你还是打起精神的好。” “免得敌人忽然冲上来,先割了你的老鼠头。” 山鼠嘿嘿一笑。 他这颗头颅不是谁想割就能割的。 ”姑爷要不先靠着我们老大睡会儿。“ “你身娇肉贵,不能跟我们这些人比。” “待会儿若他们真敢来,你只要跟老大在后方指挥就行。” “我也让你看看咱们寨子里的兄弟没有一个是孬种。” “滚!” 李铃铛伸腿将山鼠踹到了一边。 这几天她乏得要命。 好不容易有陈平笙这个软枕头靠着。 凭什么让陈平笙睡觉,自己要在旁边伺候。 马特! 这个狗东西也长了一颗男尊女卑的心。 大约又过了两个小时。 他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忽然李铃铛坐了起来。 接着身后那些早就打鼾的人也都个个精神抖擞。 “来了!” “都做好准备。” 陈平笙仔细听了一下,并没有听到马蹄声。 这些人难道都练成野兽一样的感知力了吗?“ “傻了吧!” “论嘴皮子功夫,我们不如你。” “要说真刀真枪干仗,你还太嫩了些。” “在山谷中骑马偷袭最为愚蠢。” “马蹄踏击地面的声音能传二里地。” “你要是等听到马蹄声再行动,估计你的脑袋早搬家了。” 他确实是以马蹄声作为判断的。 看来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你的意思,他们把马蹄用东西裹了起来?” 李铃铛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蛋,调笑道:“还不算太笨。” “我既然说这伙人不是一般的江湖莽汉,自然比你更提着心劲。” “咱们能想到的事,他们同样可以想到。” “那些马蹄上应该早裹了隔音的棉布。” “等真正听到声音时,早就到了营地前。” 李铃铛话音刚落,那片遮挡视线的蓬布便被冲开。 十几匹高头大马旋风般冲击过来。 他在营地前面挖了两条深沟。 一条明沟,一条暗沟。 里面都布置了削尖的竹刺。 哪怕对方的坐骑再神骏。 跳过明沟后,还会踏到暗沟中。 只见领头的几匹马,纵蹄一跃如同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 轻松便跨越了第一道深沟。 后面的人纷纷紧握拳头,暗叫可惜。 但很快他们就摔进了另一条暗沟中。 传来惨烈的马嘶和痛嚎。 跟在后面的骑兵戛然而止,瞬间就停在营地之外。 这种强大的控制力,确实不是一般江湖莽汉能做到。 马的速度很快,再加上暗沟里同伴的惨叫影响。 至少紧随其后的骑兵会惯性跟着冲进陷阱。 想在关键时刻刹车,不仅考验人的战斗素养。 那些马也肯定受过严格训练。 “怎么办!” “你的战术好像不管用。” “咱们要不要冲出去。” 李铃铛有点等不及。 此时趁着对方慌乱冲杀出去,必定能杀他们不少人。 “别急着动手。” “他们不会再向前走了。” “如果这时带兄弟们出了营地,反而对我们不利。” 那些骑兵在营地边缘打转了几圈。 只听一个男人高喊道:“撤。” 所有骑兵转头旋风般离开。 卧槽! 真特么谁群怂包。 ………… 第241章 二龙寨还有什么秘密 这场仗打得有点突兀。 战斗还没开始,对方竟然调转马头跑了。 山鼠等人纷纷忍不住咒骂。 草! 咱们兄弟准备了这么多好菜招呼他们。 这群孙子还没入席就怂了。 姑爷,你是不是高看他们了。 陈平笙心里可没那么乐观。 倘若对方真一鼓作气攻杀过来,反而算不上多可怕的敌人。 凭着他们做的陷阱和野猪排,都可以克制骑兵优势。 一旦没有了马,在陆地作战。 二龙寨这些精锐的战斗力应该不算差。 在面对危险时克制住冲动。 这才充分体现出对方的军事素养非常专业。 “所有人带上东西准备开拔。” “为何要走?” 李铃铛不解道:“咱们好不容易在营地布下的陷阱。” “等他们再来偷袭还可以用上。” “现在离开岂不可惜。” “就是。” “姑爷难道不想替那些乡民报仇了吗?” “这些狗杂碎做的事,我们兄弟看了都恨不得生死了他们。” 他知道现在撤离,肯定不少人无法理解。 好不容易布置的陷阱,又熬了大半夜。 正处于斗志昂扬中自然不甘心。 但对方已经识破营地的陷阱,怎么可能还会第二次踏进来。 “你们不会真以为敌人怕了吧!” “这条河也就五六米的宽度。” “想过河包抄我们并非难事。” “假如人家不再正面进攻。” “而是从下游搭建一座浮桥过河。” “再绕到我们身后会怎样。” 宋城的脑子很清醒,他也觉得此事太过反常。 前面交战时他们兄弟就被骑兵压制。 对方明明可以一举将他们杀退。 偏偏快速向平头岭撤退。 “所有人都听姑爷的命令,准备撤离。” 宋城望着前面湍急的河流问道:“平笙,倘若他们真准备从后包抄。” “咱们该朝那边撤更为妥当。” “上游!” 他分析道:“换成我们是敌人会怎样想。” “轻松打赢了一次伏击,却没有乘胜追击。” “说明我们的脑子也不笨。” “眼看敌人离开,最好的选择自然趁夜色悄然向后撤离。” “所以,他们才最有可能沿下游搭建浮桥截住退路。” 在这种不了解对手的情况下。 只能靠感觉和判断。 他们沿着河岸一直逆流而上。 走到了天色微亮才停了下来。 至于骑兵是不是真从后包抄,目前便无法知晓。 他们所在的位置还是一片地势平整的山谷。 只是谷中竖立着许多两三米高的巨石。 这片石林如同从地上自然长出来的。 分布得毫无规律可言,又形成了一片天然的迷宫。 “这里看着跟小秦山有点相似。” 李铃铛在石林中转悠得有点头晕。 跟那晚进黑岩城前的感觉差不多。 “是。” “其实它们除了大小不同外,形式是一样的。” “如果是一场大战,小秦山的地形最适合布下疑阵进行伏击。” “小规模的战役,这片石林则更合适。” “只要我们利用好天然的屏障。” “保证能大获全胜。” 李铃铛用手摸着冰凉的石头,摇头道:“你想得太天真了。” “即便他们无法骑马穿行于石林。” “咱们的人在石林里同样会迷路。” “万一兄弟们被打散了,反而导致战斗力减弱。” “就像你前面弄的那些陷阱,看着挺巧妙结果又如何。” “还不如痛痛快快跟他们硬拼。” “先用野猪排重伤那些马,让他们失去优势后未必有多厉害。” 他也希望自己想多了。 打仗这种事有备无患。 还是不能轻敌。 现在看来对方最大的优势是马匹。 但真正短兵相接,谁知道对方的战斗力是不是同样强悍。 “铃铛,你别嫌我做事啰嗦。” “我只是不希望你死太多兄弟。” “他们虽说跟着你刀尖上舔血过日子。” “生死早该置之度外,可没人愿意被人杀死。” “他们也有父母妻儿。” “咱们麻烦一些不要紧,能少死几个兄弟终归没错。” 李铃铛心中一暖,也不再说什么。 她的作战风格向来是速战速决。 从没考虑过其他因素。 兄弟死伤在所难免,包括她自己也做好随时被人杀掉的准备。 这是所有山贼要面对的宿命。 陈平笙作为一个地方官员,按说根本不必考虑死亡问题。 反正这些人又不是衙役,真死在对方刀下。 也可以给樊城减少许多麻烦。 但他并没有那么想,而是比自己更珍惜兄弟们的命。 “铃铛,你们之间平时有没有特殊记号。” “当然有。” “你又想打探我们寨子的秘密?” 陈平笙心道,老子连你都睡了。 二龙寨那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这丫头也不想不是凭着他们的关系。 自己可能会纵容山贼存在吗?“ “看把你吓的。” “二龙寨最大的秘密就是你。” “他们连你的闺房都不敢进,我可知道你身上每一处隐秘的地方。” “还有什么可好奇的。” “你……。” “流氓。” 李铃铛俏脸粉红,狠狠捶了陈平笙一拳。 山寨的联络方式有很多种。 就算让陈平笙知道几种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再者说探查是相互的。 她这些日子生活在城内,难道就不了解那帮衙役的战术和能力。 倘若真兵戎相见,还指不定谁灭了谁。 这是…… 看着李铃铛在石壁上画的图案,忍不住发笑。 暗号? 这分明就是一个大西瓜。 “你笑什么!” “再敢取笑,我可揍你。” 李铃铛一阵心虚,知道自己的小秘密被看穿了。 她有时会用西瓜的图形做标志,简单易记。 寨子里的兄弟们看到西瓜,自然就知道是她留下的记号。 陈平笙把整片石林转悠了一圈。 用炭笔在篷布的碎片上画了一张地形图。 他不是麻田,这些山贼更没有那种鸽子的记忆。 所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靠谱。 “平笙,好样的。” “做事心细如发,铃铛真该跟你好好学习一下。” 他抬头看了一眼满脸不爽的李铃铛笑道:“宋大哥还是饶了我吧!” “你这个妹子有暴力倾向,我可不想哪天被她活活打死。” 李铃铛伸了伸拳头,并没有真的动手。 “你想好怎么利用这片石林了吗?” 他脑海中有了大致的战术,还缺少一个关键的环节。 如何把原本凌乱的石林布置成一个阵法。 古代的阵法难也不难。 如果是两军对峙的战阵,他还能勉强布置。 利用天然的地理环境,就需要掌握八卦五行之术。 有了! 陈平笙脑海中灵光乍现。 快速动笔在地图上画出标线和记号。 这个阵法虽然算不上玄妙。 他们还有充足时间熟悉地形。 这样就能增加战胜对方的优势。 ………… 第242章 臭男人,谁稀罕 “老大,姑爷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难怪青州的人都说他是星宿下凡。” “你嫁给他可真有福气。” “滚蛋!” “还不快去操练。” 这家伙就喜欢装神弄鬼。 没事爬那么高干什么,也不怕把自己丢下来摔成瘸子。 星宿下凡? 李铃铛无奈笑着。 如果让陈平笙加入了天理教,还真是个干神棍的料。 那张扯谎从不打草稿的嘴,能把死人说活。 登高望远,神清气爽。 陈平笙吹着迎面的山风,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小规模战役他并没有太多新鲜感。 此时他找到一点诸葛孔明的影子。 欣赏下面那群山贼跟老鼠钻洞一样,在石林中间忙碌有序地操练。 这些人除了不识字外,脑子一点都不笨。 他沿着规划好的路线走了两遍都觉得头晕。 山鼠等人天赋一点不比麻田差。 操练了两遍,基本就能熟悉石林阵中的布局。 倒是李铃铛那丫头其他事很精明。 在记忆路线方面笨得让人头大。 如果她不是二龙寨的头领,早不知道挨了多少次骂。 “铃铛,你用点心行不行。” “怎么又走到别人的方位。” “我……” 李铃铛心中气闷。 她已经非常用心了,可以说绞尽脑汁。 但那些路线太过于复杂。 弯弯绕绕让她看着就头疼。 “宋大哥,我真要吐了。” “你说他这个鬼点子真能奏效吗?” “别咱们辛苦了一整天,对方并没有追击过来。” “那就好笑了。” 宋城想过这种可能,他更赞同陈平笙的意见。 战前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时代已经不同了,做山贼也不能只凭着一股狠劲。 他们本身也不是为了做山贼的。 倘若有天面对南越叛军。 那些家伙可比眼前这一百多个骑兵凶悍。 铃铛不尽快学会以一个统帅的角度考虑战争。 日后遇到强敌必定吃大亏。 “铃铛,你要耐心一些。” “咱们半路已经死了二十多个兄弟。” “目前寨子发展得确实不错。” “你想过没有,咱们以前面对的敌人不过是乌合之众。” “死了兄弟还能从其他俘虏里补充兵力。” “哪天你想回南越,那可是一场大战。” “就凭咱们那一千多人,恐怕根本不够塞牙缝。” “平笙在打仗方面有过人之处。” “这也是我和瘸子叔愿意让你留在城里的原因。” “以前你学的是武功,但以后你要用的是谋略。” 这番话狠狠敲击着李铃铛的心坎。 一直以来她确实没把事情想那么复杂。 起初跟陈平笙下山,是因为他们有了亲密关系。 她想看清楚这个男人是什么货色,然后手刃了陈平笙。 后来两人有了感情,一路经历了太多事。 她好像在淡忘自己身上的责任。 “宋大哥放心。” “我知道该做什么。” 李铃铛紧咬银牙,率人重新进入石林操练。 这群山贼有一股狠劲。 倘若老侯带人操练,早就开始抱怨苦累。 所有人五六个小时基本没有停下脚步。 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也没人吭一声。 天黑以后连陈平笙都有点于心不忍。 再特么操练下去,他真怕有些人跑断了腿。 “先擦擦汗,你那么拼命做什么。” “两条固定的路线,记在心里就是了。” 李铃铛累得气喘吁吁。 咕咚咕咚喊了一瓢凉水。 任由陈平笙帮她擦拭着身上的汗珠。 “都怪你那套破理论。” “战前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宋大哥就拿着鸡毛当令箭。” “在后面一直紧盯着,我敢停吗。” 陈平笙拿过一壶凉白开,“少喝生冷的水。” “你们这些人就是没常识。” “出汗后急于降温喝凉水,很容易刺激到肠胃。” “啰嗦!” 李铃铛嘴上不乐意,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身边有这么一个细心体贴的男人也挺好。 凡事都能替自己先考虑周全。 不像过去单身时,每次冲锋陷阵都是她一马当先。 后面的兄弟们,无论大事小事总要问她怎么办。 其实她一直也是强撑着。 无论年龄和江湖经验,未必有山寨里那些老人丰富。 只因她坐在头把交椅的位置。 无论她懂不懂,都要硬着头皮承担这份责任。 “现在我们能做的都做了。” “只看你这个算命先生,能不能算准。” 陈平笙装模作样掐指一算,“夫人尽管放心。” “他们若是不来,我愿献上自己的身体。” “任你随便处置。” “呸!” 李铃铛轻啐一口。 “谁稀罕你臭烘烘的身体。” “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了。” “满身的死人味。” “是不是刨过人家的祖坟连手都没洗过。” 死人味? 他在自己胳膊上嗅了一下。 还真有一些皇陵中的气味。 只是不仔细闻很难闻到。 可能是玉玺的缘故。 那方玉玺一直浸泡在药水中。 上面还涂抹了特殊的东西。 所以,三足蛟才能轻易辨察出玉玺的伪装。 “你这是冤枉我了。” “回去后盼儿就帮我烧了一桶热水。” “还专门泡了一些花瓣。” “让我洗了一个香水浴。“ 李铃铛心中涌起莫名的醋意,狠狠捏了一下陈平笙的胳膊。 “你这人真够懒的,人家盼儿如今是樊城的公差。” “又不是你的丫鬟。” 两人谈话的功夫,从远处传来一阵马嘶声。 来了! 来了! 那些连吃饭都耷拉着脑袋的山贼们,瞬间两眼放光。 战争经验是从一次次摸索中得来的。 对方确实很狡猾,故意把马蹄包裹起来。 可以悄然无声靠近他们的营地。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偷袭。 他命人早在路上挖了几条暗沟。 那些暗沟肯定挡不住对方的铁蹄,却能起到及时预警作用。 “所有人准备列阵迎敌。” 很快就看到一片黑影迅速向石林方向移动。 这些马确实非常厉害。 只有真正经过战场厮杀的骏马,才能在惊吓中保持镇定。 “入阵。” 李铃铛率领部下迅速进行石林。 阵法有东西两个入口。 进入石林后,每队人再分出一个方位散开。 “平笙,他们会不会没胆进阵。” 宋城有些担心还跟上次营地一样。 这群家伙预感到危险后,会快速选择撤离。 “不会。” 陈平笙侧耳倾听,虽然对方还在石林前徘徊。 经过上一次扑空后,这群家伙必然急于决战。 “宋大哥不用心急,咱们已经万事俱备。” “只差猎物进笼。” “他们更心急,为了诱惑我们进入伏击圈耗了这么大力气。” “结果还未战就损兵折将。” “换成你是他们的首领会怎样。” “打仗最重要的便是士气。” “如果他们敢退,咱就主动拦截冲杀,同样会占据优势。” 第243章 小娘们!让你男人出来 哒哒的马蹄声,终于在石林中响起。 这片石林面积很大。 石柱和石柱之间的距离足够跑马。 到了中间腹地环境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李铃铛像一只矫健的猎豹。 身体靠在石柱上,静静聆听马蹄的距离。 “老大,何时动手。” “等我手势。” 她这次不敢擅自行动,好不容易熬到决战的时刻。 万一因为自己的鲁莽前功尽弃。 不仅白费了陈平笙一番心血。 还可能葬送掉兄弟们的性命。 当第一匹马出现在她视线中,李铃铛向后面的兄弟打了个手势。 那些早就摩拳擦掌的山贼沿着规定的路线分兵冲杀出去。 进行小范围前后包抄。 对方使用的钩镰枪,完全没有发挥空间。 胯下的骏马更办法前进和转身后退。 活活被一群人堵在起来。 山贼一通挥刀乱砍,很快十几个人被轻松斩杀。 接着李铃铛率领人重新回到原地。 阵法的妙用不在于上前应敌。 而是通过相互之间的配合变化。 把进入里面的敌人合围消灭。 另一边的山鼠使用野猪排,对战马的杀伤更加惊人。 几架野猪排前后左右一起猛扎。 那些骑兵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一轮攻杀完毕。 所有人向后撤离到新的方位。 这时骑兵都已经入阵。 在迷宫似的石林中打转,很容易就没了方向感。 “黑子,这群家伙真够狡猾。” “难怪小姐交代不能轻敌。” “你说陈平笙真会在里面吗?” 那个叫黑子的男人,是这支骑兵的老大。 他们从二龙寨附近一直到达平头岭。 本想在平头岭山谷解决了这群管闲事的山贼。 再悄悄潜伏到灵泉峡,屠杀下一个指定的村落。 谁料想这群山贼异常狡猾难缠。 不仅没有继续向前追击,反而布下陷阱弄死了他们十几个兄弟。 他们又走了十几里路,绕到那片营地。 结果山贼早已经消失不见。 他不相信区区一伙山贼有如此头脑。 很有可能小姐找的那个陈县令就在其中。 “太特么有趣了。” “一个朝廷命官会勾结山贼,这简直是千古奇闻。” “不管了。” “先找到那群山贼再说,如果没有陈平笙。” “就把那个女头目留下,其他男人统统杀了。” 躲在远处的宋城,听到这番话怵然心惊。 铃铛和陈平笙的关系,本就是不能泄露的秘密。 一旦传到朝廷,陈平笙勾结山贼的罪名足以判个罢官流放。 铃铛的处境更加凶险。 对方到底是谁? 如此隐秘的事,连陈平笙手下那些心腹都不清楚。 他们又如何得知。 “宋大哥不用担心。” “他们也只是猜测,并不能完全肯定。” “我一直怀疑那名女子跟朝廷某个大员有关系。” “她可比我们想象中更狡猾。” “连名剑山庄方慕白那样的侯爵家族都能渗透。” “想查明关于我的一点事还不容易。” “我上任前被天王寨绑票过,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想我一个文弱书生,如何能安然无恙回到樊城。” “还带了铃铛这么一个漂亮媳妇。” “换成你是官府的人,难道你不会怀疑吗?” 宋城换位思考,如果他想查陈平笙的把柄。 肯定也会从那次绑架查起。 主要是铃铛有点心急。 其实完全可以先把消息及时送给附近的衙役。 让陈平笙赶到二龙寨回合。 “平笙,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应对最坏的局面。” “如果铃铛的身份暴露,朝廷让你拿下她。” “你会怎样办?” 陈平笙笑道:“你觉得这是问题吗?” “樊城是我的地盘,你们是山贼,还是普通乡民。” “由不得其他人说了算。” “俗话说天高皇帝远,我又不怕青州太守。” “就算这些人真知道内情,他们也无法证明。” 这种隐患他早在心里不知道想过多少遍。 李铃铛的山贼身份确实敏感。 也可能被某些人拿来做文章。 只要操作巧妙,很多事无法追究。 这是他不辞辛苦想扩大势力的主要原因。 世道本就如此,规矩和道理由强者制定。 石林中传来激烈的厮杀声。 四支队伍对剩余的骑兵完成了合围。 李铃铛原本杀气就重。 听到那个男人狂妄的话,犹如杀神附体。 几乎每一棍都解决一个人,而且棍棍都是敲碎对方的脑子。 这种血腥狂暴的画面,连那些山贼看了都触目惊心。 一番杀伐后,只剩黑子和另一个骑兵还在拼命反抗。 “黑子,你想办法冲杀出去。” “让小姐替我们这些兄弟报仇。” 黑子看着满地的尸体,手臂在控制不住剧烈颤抖。 他不是吓破了胆,而是不甘和愤怒。 “冲出去!” 李铃铛哈哈笑道:“你们两个蠢货,觉得还有可能杀出去吗?” “看看你们这些兄弟,个个都像可怜的死狗。” “如果你们谁的膝盖软,愿意跪地求饶。” “说不定姑奶奶一时心软,还饶你们一条狗命。” 黑子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从腰间缓缓抽出那柄巨剑。 他当然知道目前的形势冲杀出去已经不可能。 唯有死战才能洗清他的屈辱。 “小娘们,我承认你们的手段确实高明。” “但你没这个能力。” “躲在你后面的那只缩头乌龟可敢现身一见。” 陈平笙静静靠在石柱上,聆听着不远处的对话。 “马特。” “这个蠢货连句好听话都不会说。” “老子本打算出去亮个相。” “现在出去岂不真成了乌龟。” 宋城听着有趣,笑道:“没必要跟那种人一般见识。” “打仗只有生死输赢。” “逞口舌之快又有何用。” “这厮的嘴越毒,一会儿铃铛弄死他的样子会越惨。” 黑子左右环顾,他知道石林里还藏着高人。 这次是他太急于决战了。 根本没把这片乱石放在眼里。 如果在开阔的平原冲杀,凭他手下的儿郎。 最多十分钟便能解决问题。 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 如果时间能够退回,他在半途那次交战中就该痛下杀手。 “小娘们,既然你男人不敢出头。” “你可敢与黑爷公平一战。” 公平! 李铃铛冷哼一声。 打仗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想不到还是个十足的蠢货。 “山鼠,他交给你了。” “让他尝尝世间最痛苦的死法。” 的嘞! 山鼠可不是个仁人君子。 他对李铃铛和寨子里的兄弟能两肋插刀。 对敌人向来狠辣无比。 很快就听到黑子凄厉的惨叫。 整个身体被一种最细的野猪排戳穿无数个小洞。 这种野猪排的竹刺锋利无比, 戳进身体里又不会让人立刻死去。 陈平笙听着石柱后面的急促喘息。 就能感知到剩余那两人在承受多痛苦的折磨。 他并没有产生任何多余的同情心。 反而脸上露出舒心的微笑。 恶人自有恶人磨! 倘若这些人落到官府手中,砍头或许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 第244章 大人,属下有罪呀 忽然夜空中传来一阵号角声。 他连忙起身向石柱后走去。 只见两个满身是血的人,早已经被折磨得看不出人形。 其中一人手里紧握着牛角号。 “姑爷,这厮还真奇怪。” “都要死球了,还有心情吹号。” “不过这个牛角号做工挺好。” “以后我们山寨召集兄弟可以派上用场。” 陈平笙脑袋嗡一阵乱响。 他一直想不通,明明可以在二龙山结束的战斗。 这群骑兵为何会引他们到平头岭。 如果只是为了方便一举把李铃铛的人全部消灭。 未免有些太费事了。 至于宋城所讲,或许他们为的是将屠村一事嫁祸给二龙寨。 听着有几分道理,但也完全没这个必要。 他们杀人是为了大张旗鼓,对自己施加压力。 如果不肯交出玉玺,恐怕会绕着樊城周边一路屠杀下去。 号角! 召集人。 他终于想明白了这伙人到平头岭的真正用意。 平头岭附近肯定驻扎了大批兵马。 这一百多名骑兵,只是先头部队。 当号角吹响后,可能很快就有大批敌人赶来。 “铃铛,召集兄弟们。” “马上向樊城撤离。” 李铃铛看他一脸凝重之色,也没敢多问。 本来打了一场胜仗,她准备让兄弟们就近休息一晚。 看来又有大麻烦发生。 他们这次没有沿着河岸走,而是钻进了密林深处。 刚走了二三里地,就看到石林附近火光冲天。 似有千军万马聚集在那里。 宋城倒吸一口凉气道:“好险。” “咱们再晚走一会儿,恐怕就被人包了饺子。” “平笙,我看这支骑兵应该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会不会是某个藩王造反了。” 他还真说不上来,目前看应该有这种趋势。 那女子拼命想夺玉玺。 一个前朝传下的玉玺,在他眼里或许没屁用。 对于这种贵族兴兵作乱,或许就能名正言顺。 再就是对方能召唤如此数量庞大的军队。 绝不会是为了困住樊城那么简单。 “我也不知道。” “咱们青州地界应该没如此多的兵马。” “太守王平手里或许有些驻兵。” “他那个人一向谨慎保守,不至于忽然就搞这么大阵仗。“ “应该是青州以外的势力。” “目前我们需要快些回去做准备。” 很快那些火光便朝他们移动过来。 随着距离不断拉近。 下面那些人马的数量看着相当惊人。 少说有五六千之多。 前面领头的是几百名骑兵。 同样用黑罩遮面,手中拿着锋利的钩镰枪。 后面则是黑压压的步兵。 马特! 这娘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竟能动用如此大的能量。 难怪要藏身于平头岭,那确实是个绝佳之地。 在樊城和登城境内,遍布他的探子。 更有良好的群众基础,可以说任何乡民发现有一支庞大的军队。 都会及时通报给当地的保长,再传给附近的衙役。 消息不用半天功夫便会送到衙门。 平头岭是两县的交界。 如今平云县群龙无首,藏一支外来的军队在哪里谁能想到。 到了二龙山附近,山鼠带着他们抄了一条近道。 节约了一半路程,天亮前就到了城门口。 为了避嫌,他让山鼠带人先回了寨子。 自己和李铃铛则匆忙回到县衙。 巡逻的衙役很快就把所有人召集过来。 看到他这个时辰突然冒出来。 老侯等人又喜又惊。 当初他走时,只留了一个简单的纸条。 让众人不用担心,他去找李铃铛办些要事。 “大人,属下有罪呀!” 荀国掩面痛哭道:“二龙山附近两个村落被人残忍屠杀了。” “我没做好防范工作,还请大人惩罚。” “老荀,这怎么能是你的错。” “我看就是那帮可恶的山贼所为。” 老侯愤愤道:“不如让我带上人,咱一次性把所有山贼都剿灭干净。“ “省得他们不断给衙门找麻烦。” 蠢驴! 李铃铛强压心中怒火。 他们兄弟拼死拼活,为了替樊城守护安宁。 这个老东西真把屠村的事,算到二龙山头上。 “侯大哥稍安勿躁。” “我倒认为此事跟山贼无关。” 杨盼儿分析道:“二龙山的山贼盘踞多年。” “平时只打劫过往的外地商队。” “咱们大人上任以后,他们几乎连商队都不敢下手。” “如何有胆量做屠村这种灭绝人性的事。” “难道他们就没想过招惹官府,会被剿灭吗?” 这个…… 老侯无言以对,他是想不通除了那帮山贼外。 还有什么势力敢做如此狠毒的事。 “大人,你现在回来应该跟此事有关吧!” 聪明! 陈平笙喝了一杯凉茶,缓了口气。 这群人中杨盼儿除了经验尚浅。 看事物是最为透彻清晰的。 “屠村的事,我早就知道。” “我和铃铛正是去追那群恶贼。” “还好他们已经尽数被杀掉。” “当下有件更紧要的事通知你们。” “他们并非是一群普通的江湖草莽。” “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后面还有五六千人的队伍。” “什么!” 徐渭踉跄地走进房间,险些被门槛绊倒。 “陈大人,你确定是骑兵吗?” 李铃铛没好气道:“这有什么不确定的。” “前面屠村的队伍有一百多人。” “我们一直追击到平头岭附近。” “经过几番交手,才将他们全部杀掉。” “最后那个头目吹响了牛角号,又召来五六千人。” “这个时辰应该快到灵泉峡附近了。” “老侯,你现在就去调集城中所有衙役。” “尽快赶到灵泉峡拦截住他们。” 老侯愣了一下没有动身。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调集全城几千衙役,没有大人发话。 他也不敢盲目听夫人的号令。 “马特!还不快去。” “让巴山也召集登城的衙役赶过来。” “内城还是要守好。” “动静别闹得太大,就说去二龙山剿匪。” “让那些客商和百姓可以安心。” 老侯得令后不敢迟疑,拔腿出了房间。 事情的严重性不需要再说。 所有人都预感到此次危机,远比李清乐围城要严重得多。 “大人放心,我们誓死守护樊城。” “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投降。” 陈平笙轻吁一口气。 对于自己这些心腹的忠心,他一点都不怀疑。 就兵力而言,目前他两城的衙役加起来也差不多五六千人。 再加上樊城是他的地盘,有广大群众协助。 也没到那么悲壮的时候。 “徐老觉得真会是我们大衡内部有人造反吗?” “他们不攻城也就罢了。” “倘若攻城,此事可就坐实了。” “你还是尽早跟那位老友联系一下。” “看看朝廷的意思。” ………… 第245章 坏人,你想趁人之危 徐渭有口难言! 他说的那位老友正是自己。 身为朝廷宰辅,他自然能决断地方事务。 况且身边还跟着一位公主。 “公主,咱要不要现在把此事通报给圣上。” “老臣,现在脑子有点糊涂。” “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糊涂? 萧玉若看这只老狐狸在装糊涂。 明明要把锅甩给自己。 怕父皇得知后会降罪。 “我觉得咱们也别自己吓自己。” “那些人真敢冒头,未必是坏事。” “陈平笙比我们更心急。” “这可危及到樊城。” “我相信以他的能力,很有可能帮我们解决了大麻烦。” 公主的心可真大! 他可不敢抱这种乐观的想法。 在跟李清乐对战中,陈平笙确实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军事才能。 那些天理教众,说穿了还是群江湖草莽。 个体战斗力是不错,但整体作战能力一般。 要不然他也无法成功守护樊城。 当前面对的可能是支大衡精锐。 这些人可受过正规训练。 绝不会轻易跳进陈平笙布置的陷阱。 打仗拼的是整体战斗力,还有统帅的智谋。 那名女子的狡猾,他们都见识过。 陈平笙何时如此重视过自己的对手。 这一天一夜。 樊城和登城所有衙役都枕戈待旦,做好了充分的战前准备。 一直持续到天亮,那支军队都没有出现。 派出的斥候沿着二龙山一直追踪到平头岭。 都未见到敌人的影子。 “真特么活见鬼了。” 陈平笙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一夜都未合眼,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中。 “大人,那群杂碎可能是过路的。” “你和夫人先回去休息吧!” “这里有我和巴山兄弟在,出不了岔子。” 李铃铛眯着眼睛,淡淡说道:“你们大人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他回去也睡不着。” “老侯,你多派人再去探查消息。” “五六千人的队伍,不可能凭空消失。” “让人多在山林中寻找。” “一旦发现踪迹就发信号。” 樊城周边的山林广袤,别说区区几千人。 就算再多十倍隐藏起来也很难轻易找到踪迹。 她已经通知山鼠派人协助寻找。 二龙寨养有几十条纯种山地猎犬。 专门执行探察任务。 再有一天时间,基本可以把樊城周边搜索一遍。 陈平笙躺在草窝中将就睡了一觉。 等他睁开眼睛后已经到了傍晚。 李铃铛正在听那些斥候传来的消息。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要强大得多。 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两天一夜,李铃铛也只是中间睡了一个小时。 此时依旧精神抖擞,看不出半点疲惫的样子。 “醒了!” “接着睡吧!” “山鼠已经传来消息,在去青州方向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现在基本能肯定,他们并不是专程到樊城的。” “你这人也太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 “被一个女子就吓成这样。” “哪天让你真上了战场,面对千军万马还不活活吓死。” 上战场! 他的心愿可是希望世界和平。 没事打什么仗,那些野心勃勃的侵略者都特么该死。 老百姓好不容易过几天舒坦日子。 这些杂碎为了一己私欲,就想摧毁他的辛苦成果。 听到对方去了青州,陈平笙基本放心了。 那女子不会放弃传国玉玺。 大概是出于某种考虑,暂停了围攻樊城的计划罢了。 “走,咱们回府睡觉。” 李铃铛也困得要命,她又不是铁打的身躯。 只是相比于陈平笙那种菜鸟。 她是在杀戮和鲜血中长大的。 面对强敌最重要的是心境。 真正累人的不是长时间不休息。 而是内心被各种毫无用途的想法干扰。 她的想法很简单,对方敢来那就打。 手里有五六千衙役,粮食充足。 还熟悉当地的环境,又有坚城可以退守。 这场仗打下来或许会死不少人。 但对方也绝占不到任何便宜。 想明白了这些问题,她就没什么可再想的。 两人回到县衙东院后,先舒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 可能是因为太困了。 李铃铛泡在舒服的热水中竟然打起了轻鼾。 这只可爱的小野猫! 陈平笙小心翼翼把她从水中抱出来。 用毛毯擦拭干玉体上的水珠。 李铃铛刚躺进被窝,就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笑道:“你不会想趁人之危吧!” 我? 他脑海中原本很纯洁。 自己的女人辛苦了那么长时间。 就算中间偶尔蹦出一些不健康的念头很快便掐死了。 经李铃铛这么一说,他身体里那团火又跳跃出来。 诱惑! 赤裸裸的诱惑。 看着李铃铛红扑扑的小脸,明显是在暗示。 两人一路都在跟那支骑兵周旋。 难得有这么一个独处空间。 积压在心里的相思如同烈火无法控制地蔓延燃烧。 …… “盼儿,你怎么不进去。” 听说陈平笙回到了府衙,萧玉若马上赶来东院了解情况。 她也很想去前线,但守城总不能指望徐老头一个人。 这个……。 杨盼儿小脸红彤彤的,连忙拉起萧玉若离开。 她本想给陈大人做顿好吃的,谁知刚到门口就听到不该听的事。 那种羞人的事怎能再让萧姑娘听到。 萧玉若虽不是过来人,看杨盼儿的反应也猜出个七七八八。 登徒子! 火烧眉毛了,他还有心情跟铃铛做那种事。 哎! “萧姐姐不用担心,我听说那些人已经去往青州方向。” “咱们樊城应该没事了。” “我也听说了。” 萧玉若担心道:“只是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何会离开。” “本想问一下陈平笙的意见。” “大人可能是太累了。” “两天一夜都没有休息。” “萧姐姐何必想太多,其实只要他们不骚扰樊城即可。” “青州又不是泥捏地,就凭那几千人能做什么。” 累! 萧玉若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 她可不觉得陈平笙累。 倘若真累得跟条死狗,又哪里来的精力折腾。 “盼儿,你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前面那支骑兵屠杀了两个村子。” “他们明显是为了给陈平笙施压。” “后面赶来这些人怎会轻易罢休。” “我想陈平笙不会猜错,他们就是冲着玉玺。” 杨盼儿不以为然。 她对那方玉玺没什么概念。 这些都是都城朝堂的大事。 陈大人不过是阴差阳错,抢到了一个前朝遗物。 这枚玉玺对樊城根本没任何价值。 如果不是萧姑娘阻拦。 她真想让大人把玉玺给那女子,为一块无用之物惹麻烦不值得。 “萧姐姐这些事问大人也没用。” “大人只是一个樊城县令。” “他该关心玉玺这种国家大事吗?” “其实此事跟他没什么直接关系。” “倘若大人想升官发财,把玉玺进献给陛下,那还可以理解。” “你跟大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应该可以看得出来。” “他对当官并没有太大野心,就是想把地方治理好。” “让普通百姓能过上好日子。” “所以,在我看来那枚玉玺就是个祸害。” ………… 第246章 家暴男 两天后,樊城真正解除了危机防备。 这天他收到一封信,还有镖局送来的一袋金子。 信是周帝写的,大致内容无非是感谢他送去的三足蛟麟。 守护了大周皇陵没被恶贼破坏。 至于那袋金子,自然是谢礼。 他让人喊来了巴山和老侯。 这袋金子虽然诱人,他还不至于吞手下的东西。 老侯从袋子里拿出一块金条看了又看。 恨不得一口吞到肚子藏起来。 “大人,黑岩城还真是出手阔绰。” “这么多金子,够咱办很多事了。” 周帝出手阔绰一点都不意外。 黑岩城经营了多年,就算没有前朝那笔宝藏。 存下的财富应该也多得惊人。 主要是物尽其用,才能换取合适的价值。 外的那些药商也眼馋三足蛟鳞片。 姑且不说他们出的价码如何。 如果消息传到黑岩城,那位周帝知道自己卖了他们的圣物。 想必心里会非常不爽。 既然要换钱,还不如顺便把人情偿还了。 “少在老子面前装腔作势。” “公务是公务,私事是私事。” “这袋金子是你们用命换来的。” “你们兄弟看着分配,跟我没关系。” 老侯把手里的金条重新放进了袋子。 他是很喜欢钱。 但还知道什么钱能拿,什么钱不能拿。 “大人,我和巴山兄弟早商量过。” “等这笔钱来了,就用于兄弟们的抚恤金。” “这算我们兄弟的私事。” “兄弟们当差都不容易,大人要发展樊城经济。” “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咱们总不能只顾着自己。” “对我们来说,能活下来就是幸运的事。” “至于钱财那是身外之物。” 卧槽! 高风亮节。 老侯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 这袋金子随便拿一块,就能在城中买座豪宅。 那可是老侯一直梦寐以求的事。 “你们把金子拿走吧!” “怎么处置我不干涉。” “不过我代表那些死去的衙役谢谢你们。” “好样的!” 陈平笙忽然向两人行了一个大礼。 吓得巴山两腿一软就跪在地上。 他从内心一直把陈平笙当成伯克族的主人。 至于说县令,不过是官方称呼。 他们伯克人最讲究契约。 “大人,我们现在过得很好。” “有饭吃,有大房子住。” “孩子们还能读书识字。” “我们全部伯克族人,都是您的忠实臣民。” “您怎能对我行礼。” 他也是一时感动,忘记巴山的习惯了。 “起来吧!” “你们每人留一块金子,就当是我的奖励。” “记得请我去香云楼喝顿酒。” “老子也是卖命的。” “去。” “今晚就去。” 老侯喜出望外,他也不是舍不得把金子当抚恤金。 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连人家巴山都如此大义。 他要再说个不字那还是人吗? 晚上的樊城灯火通明。 热闹地段甚至会产生拥挤现象。 主要是城市的基础建设,无法同步经济发展。 以前并排两架马车通过的街道,显得还很宽敞。 甚至到了晚上都格外冷清。 纵马游街都不用担心撞到人。 近段时间到樊城观光旅游,以及做生意的外地人越来越多。 自然街道的宽度就显得不够用。 就在他们快要到香云楼时,忽然一个女子神色仓皇地撞上了李铃铛。 李铃铛虽然身手敏捷,冷不防被人撞到后背。 还是险些摔倒。 “你这人没长眼睛吗?” “怎么能随便乱撞人。” 女子三四十岁的模样,眼中满是惊恐。 额头上不断落下大颗的汗珠。 看样子是跑了很远的路,整个人没有一点神采。 “小姐恕罪,我不是故意的。” 女子一边说一边看向后面的人群。 注意力似乎不在李铃铛身上。 这时又从后面挤来五名身穿华服的男子。 其中一人上前就给了女子一记响亮耳光,“贱人,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快跟我回去。” 李铃铛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她最憎恶这种打女人的行为。 而且还是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简直是找死。 啪! 那名男子被扇得眼冒金星,整个人都撞飞出去两米远。 “贱人。” “你也不睁大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敢在樊城撒野。” 其余几名男子看同伴莫名地挨了打,纷纷上前把李铃铛围了起来。 陈平笙看得上那名女子哭哭啼啼。 应该是男人的老婆。 这种夫妻之间的矛盾最复杂。 有时候你好心帮了对方。 对方不一定会领情。 “小双姐,真是你吗?” 杨盼儿看了许久,才敢上前相认。 女子愣了一下神,过了片刻才缓过劲,怯生生道:“盼儿妹子。” “大人,她是我堂姐。” “几年前嫁到了扶林县,我们就没再见过。” 堂姐? 杨家在登城也算有头有脸的大家族。 按说出嫁姑娘不该这么寒酸才对。 可这名女子的打扮还不如山中那些村妇。 听到大人二字,那几名男人也显得有些惶恐自觉向后退去。 既然是熟人,又是几个外地人。 他便不能袖手旁观。 “老侯,先把他们都带到香云楼。” “让雪娘找个僻静的地方。” 他们已经到了香云楼前,再返回衙门有点麻烦。 楼中就有僻静的雅间。 这些家长里短的小麻烦,问清楚缘由即可。 总不能因为是盼儿的堂姐便把那个男人抓进监牢。 “盼儿,你这个堂姐怎么会跑到咱们樊城。” “扶林县跟樊城可还有一百多里地。” “就算回娘家,她也该回登城才对。” 杨盼儿一时也弄不清楚怎么回事。 她跟家族这些人关系一般。 听说自己这个堂姐嫁的人是扶林当地首富。 生意做得很大,她兄长跟那户人家有些生意往来。 “我也不知道。” “她应该遇到了天大的难事。” “回娘家又如何。” “我那些叔伯,照样还是把她送到扶林县。” 陈平笙进到雅间,经过一番询问。 确定两人是夫妻关系。 男人叫余进。 余家做的是丝绸布匹生意,在登城也有几间铺子。 据说是因为余进纳了一房小妾。 杨双心生不满,所以,才逃出来的。 他们一行人过来只是把杨双带回扶林县。 事情跟他料想的差不多。 这种事在现代社会处理起来都非常麻烦。 何况法制不健全的古代。 女人嫁人以后,跟卖到男方家里没什么区别。 余家那种大门大户,娶几房小妾也不犯法。 “陈大人,还请让我带杨氏回去。” “这是余某的家事,应该不归樊城县衙管吧!” “还有你那位夫人,太不讲礼数了。” “大人是朝廷命官,怎能让一个妇道人家参与官府公务。” “此事余某便不与你计较。” “以后传扬出去,恐会影响大人的仕途。” ………… 第247章 尼玛!管到老子头上了 尼玛! 还管到老子头上了。 这种芝麻绿豆的事,他本不愿意干涉。 又不是自己辖区内的百姓。 余进的话让他听着极为不爽。 这个王八蛋把女人当衣服,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一样。 很快李铃铛带着杨双进入房间。 遇到这种事,他不可能只听一面之词。 夫妻之间的矛盾,男人和女人总有两种不同版本。 杨双从余家逃出来不假,可为什么会逃出来。 仅仅是因为自己男人要纳妾吗? “你个畜生。” 李铃铛怒目圆睁,一副随时准备剁了余进狗头的表情。 “夫人稍安勿躁。” “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 他知道李铃铛的脾气,虽说暴躁了些。 绝对不是不讲理的人。 应该是杨双遭遇了某种残忍对待。 “求大人替我堂姐做主。” “余进这个畜生简直不是人。” “他纳妾也就罢了,还纵容小妾害我堂姐流产。” “平时把我堂姐当猪狗一般虐待。” “如果不是我堂姐在余家活不下去了。” “也不会一个人跑这么远的路找大人告状。” 杨盼儿说完撸起她堂姐的衣袖。 只见杨双手臂上布满了伤疤。 有被火炭烫的,也有刀伤。 这应该只是一部分的伤。 陈平笙看到那些伤疤,都涌起想打人的冲动。 确实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杨盼儿,我听说你现在已经不是杨家人了。” “此等大逆不道的事,你也能做得出来。” “你兄长真够窝囊,连个女子都管教不好。” “难怪你们杨家会出这种贱人。” 他心中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 如果不给这厮点教训,他还真当回到了自己家里。 “盼儿,帮我张嘴。” “打到你觉得舒服为止。” 杨盼儿长这么大,也不曾跟人动过手。 她看到堂姐浑身的伤疤,恨不得将余进撕成碎片。 “小丫头,你敢。” 杨盼儿闭上眼睛,用尽吃奶的力气扇了一巴掌。 她心里的气立刻顺了些。 接着就没先前那么紧张。 怒视着余进那张可憎的面孔一通狂扇。 因为有老侯押着余进的胳膊,这家伙只能不干不净骂人。 却丝毫没有反抗能力。 至于其他三人早被衙役带走。 杨盼儿一直扇到小手麻木才算停了下来。 “陈平笙,你这是滥用私刑。” “我们余家好歹是青州有名的士绅。” “我就算动手打了杨氏又怎样。” “嫁夫从夫的道理你不懂吗?” “连他们娘家都不管这种闲事,你一个县令凭什么干涉余某的家务。” 陈平笙用手指敲击着桌面,问道:“余进,你的家事本官自然无权干涉。” “但你在我们樊城闹事,这就不好说了。” “杨双又是登城人,你应该知道那里也是本官管辖范围。” “就算杨家人不肯管她又怎样,本官总不能看自己的百姓受欺负吧!“ 李铃铛不耐烦道:“跟这种畜生啰嗦什么。” “干脆阉了他,让他永远当不了男人。” 这个…… 老侯忍不住捂嘴偷笑。 大衡律可没有阉割这项处罚。 再者说又不是刑事案件。 最多打几板子,训斥一番的事。 余进听到阉割,两腿紧紧夹起来。 他可听过不少关于樊城的传闻。 这个陈县令做事向来不讲规矩。 “陈大人,我知道错了。” “以前确实没有善待杨氏。” “你也是男人,应该知道男人正常的需求。” “我们这种大户人家,谁不娶几房妾室。” “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再正常不过。” “我一个堂堂男子汉,岂会有闲工夫管后宅之事。” 余进用不屑的眼光看向杨盼儿,冷笑道:“听说大人收了盼儿这丫头当小妾。” “我就不信大人后宅能安宁了。” 你特么找死! 老侯暗叹一口气。 敢当夫人的面说这种忌讳的话,胆子够肥。 恐怕一会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铃铛快步向前,狠狠一脚踹在余进的脸上。 只见几颗带血的牙齿噗的一下就喷了出来。 “狗杂碎!” “你哪里来的胆子,敢编排到我们身上。” “今日我不把你打得连娘都不认识,我就不是李铃铛。” “夫人!” 关键时刻陈平笙出言制止。 打余进一顿没关系,闹出人命就麻烦了。 姑且不说大衡律法的问题。 余家商行遍布青州,稍微使点坏心眼。 就可能影响到樊城的经商环境。 再者说打死余进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老侯,先将余公子带下去。” “让他养好伤再离开樊城。” 李铃铛被搅闹得也没兴趣再呆下去。 跟杨盼儿姐妹先一步回了衙门。 他们刚离开,雪娘就派人端来了酒菜招待。 “大人也不用为这种事气愤。” “咱们樊城算是可以的。” “女子还能抛头露面,有个赚钱的门路。” “我听说扶林县的女子贤良淑德。” “立有几十座贞节牌坊。” “前几年还受过圣上的褒奖。” “所以,青州太守对这个县城相当看重。” “杨双跑到樊城是很聪明的。” “换成任何一个地方的县令,都会把她遣送回去。” 雪娘给他斟了一杯酒,笑吟吟道:“吆,侯大哥看来对扶林的女子还挺向往。” “是不是在你心里,自己的夫人也应该嫁夫从夫。” “事事都以你为尊。” 我…… 老侯被问得哑口无言,连喝到嘴里的酒都不香了。 他只是想跟大人说点实际的情况。 “估计是。” “其实也能理解,天下男子没多少人会怕自己的夫人。” “越是大户人家,越容易糟践女子。” “咱们侯大人现在手里也存了不少银子。” “以后也能娶几房年轻漂亮的小妾。” 老侯恨不得立即给陈平笙跪下。 “大人,你这样说可不厚道。” “我的心意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 “你是最清楚不过的。” “对待感情我可是非常认真的。” “别说小妾,就算是个仙女也不行。” “雪娘,你要信我呀!” 雪娘饮了一杯酒没有回应。 她也只是一句玩笑话。 “大人,这件事还是不要搀和为妙。” “侯大哥有句话说得很对。” “青州太守一直很看重扶林县。” “这种事各地都有发生,咱们樊城的情况并不算少。” “只是那些可怜的女子没办法罢了。” “就算大人想管,如何去管!” “余公子只是没善待自己的夫人,这总不算违法。” “如果杨氏被害了,那也是扶林县令的事。” “依旧不在大人的管辖范围。” “我听说最近余家想在樊城开间大布行。” “有了余家布行到来,以后很多丝绸商都会带进樊城做生意。” ………… 第248章 古代女子的地位 陈平笙直挺挺躺在床上发呆。 原本只是一桩家长里短的小事。 在众人口中却变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他对这个时代还是了解得不够充分。 按照雪娘所讲,女子在婆家遭受不公对待属于很正常现象。 正妻还好一些。 像青楼出身去大户人家当妾的女子。 身份还没有正妻身边的婢女高。 稍有不慎挨顿打是轻的。 哪个大户人家的井里没有几个冤死的鬼。 更别提跨县的案件纠纷,官府更是没办法处理。 马特! 大衡皇帝也太操蛋了。 作为开国之君,不能真正体察民间疾苦。 给这些女子提高一些社会地位。 也好让她们能享受正常的自由和人权。 难怪李铃铛热衷当山贼。 如果是李铃铛遇到这样的渣男。 对方全家都要被乱刀砍死。 “怎么还不睡!” 李铃铛步履不稳地走进房间,满嘴的酒气。 应该是三个女人对饮了几杯。 “脑子在想你那些发展大计吧!” “陈平笙,我问你。” “你觉得女子是不是天生就该当牛做马。” “哪怕在婆家受到百般凌辱,也得咬紧牙受着。” “你这个臭男人要有这种想法,趁早打消掉。” “姑奶奶可不是杨双,你们家人敢嫌弃我。“ “我一刀斩了他们。” 我靠! 陈平笙说不出的无奈。 这种事绝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因为自己家人是什么样,他到现在也不清楚。 再者说他没有那种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 “你想让我如何做?” “杀了余进,或者像你说的那样阉割了他。” “这是不太可能的。” “我是朝廷官员,又不是山贼。” “杨双的遭遇,我也很同情。” “可我总不能把杨双留在樊城。” “只要一纸婚约在,余家便不会善罢甘休。” 李铃铛醉醺醺地靠着他躺下。 情绪显得有点低落。 对一个古道热肠的侠女,遇到另一个遭受迫害的弱者。 肯定会义愤填膺。 “我听萧姐姐说了。” “你们这些官员真没用。” “眼睁睁看一个弱女子遭受那么大伤害。” “竟然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是没亲眼看到杨双的伤疤。” “整个身体基本一处好的地方。” “她才二十四岁,却活成四十二岁的样子。” “陈平笙,倘若你是杨双的兄长。” “看到自己妹子遭这么大的罪,你能无动于衷吗?” 他又不是铁石心肠,自然做不到无动于衷。 只是很多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比较困难。 还好李铃铛困意十足,自己嘟囔了几句就呼呼睡熟了。 天亮后,他让荀国把樊城类似的卷宗全部找来。 经过一上午仔细检查,陈平笙看得触目惊心。 前面他总以为只要发展好经济,把基础建设都搞起来。 至少樊城的百姓就有好日子过。 然而那些卷宗让他看到了另一处暗角。 自他上任以来,樊城不少偏僻的地方因为男女关系。 死于沉塘的女子就有四十多人。 这里面还不计算城中那些大户人家的情况。 他们做事更为隐秘,就算弄死自己的妻妾。 官府也很难查证。 “大人是不是也觉得此等陋习危害甚大。” “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跟你谈这件事。” “官府记录的卷宗,不过是冰山一角。” “从大人上任以来,普及基础教育改革。” “情况好转了很多。” “前面那几位县令在任时,可以说女子跟普通商品没什么区别。” “丈夫可以随意处置。” “哪怕是闹出人命,官府也只是随便开个死亡证明入库。” 陈平笙有些意外道:“荀夫子跟其他人的想法还真是不同。” “按说你也是读书人,接受的教育应该更传统一些。” “为何能替女子说话。” 荀国嘿嘿笑道:“我其实以前也有类似想法。” “好像女子伺候男人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后来到樊城进了衙门,又在灵泉峡跟那些女子一起工作。” “发现她们都很聪明勤奋,见解一点都输给男子。” “我的思想也就慢慢在熏陶下发生转变。” “不过此事看起来不算什么。” “但那是朝廷认可的铁律。” “只看那一座座立起的贞洁牌坊,想要推倒它们便不容易。” “昨晚的事我听说了。” “大人不用考虑盼儿的想法,只遵从自己的内心行事。” “您觉得要不要改革这些陋习。” 读书人说话就是有水平。 明明是受凤丫头的熏陶,非要说其他女子。 所谓遵从内心,还是想提议割除这种弊端。 就像解决土地问题一样,从根本解决一些陋习。 “别绕圈子,说说你的想法。” 荀国大胆提议道:“改革男女婚配制度。” “让女子也能获得相同的婚姻自由权利。” “而不是作为附属品嫁给男人。” 陈平笙笑了笑。 这种话在现代社会说出来不算什么。 可放在古代,那可是大逆不道的言论。 天下士子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把荀国淹死。 这个老小子不可能不清楚改革的难度。 “那我便把此事全权交由你办如何?” 荀国为难道:“属下办不成。” “倒不是因为怕得罪天下士子。” “我连商人都做过,所谓读书人的脸面早就丢了。” “但我人微言轻,见识远不及大人。” “所以,还要由大人思考良策才行。” 良策? 在他看来事情解决很容易。 无非是重新改革婚配制度,以法度从根本消除陋习。 容易的只是结果。 想真正普及那可就是一次西天取经。 需要从思想上改变大多人的固有观念。 这期间便会碰触到不少人的利益。 “这样吧!你可以在咱们报纸上做期征稿。” “就以谁说女子不如男为题目。” “让天下才学的男女都能各抒己见。” “改革总要先听听广大群众的声音。” 为了能抛砖引玉,他率先写了一篇木兰代父从军的小故事。 这则故事对女子的思想影响会很深远。 毕竟女子从军,听起来是一件闻所未闻的奇事。 当晚上荀国拿到稿件后,忍不住连声称赞。 “世间还有此等奇女子,了不起。” “大人这篇木兰从军记,定然会影响巨大反响。” “让更多女子能独立站起来。” 陈平笙小声交代道:“发表可以,但最好匿名。” “老子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你也别哄我,这件事做起来可比对付李清乐的风险要大。” 前面他就被士子堵过衙门。 但那次是吴琼背后唆使,产生的影响没那么大。 他现在捅了男女关系的马蜂窝,搞一次翻天覆地的婚姻改命。 不用人唆使,很快就有士子再次临门。 ………… 第249章 井底之蛙 黑岩城那座空荡荡的宫殿中。 周帝手捧着一份樊城早报,正在聚精会神地阅读。 当读到精彩之处,脸上流露出赞叹的表情。 “婉儿,你说真有花木兰这种奇女子吗?” “为何寡人从没听说过。” 婉儿先一步看的报纸,花木兰的故事读了五六遍。 每次读都会心潮澎湃。 她无法想象,一个女孩如何能混迹于军中。 还能统领千军万马战胜敌人。 在战场上女子连附属品都不算,可见这个故事未必真实。 大概又是陈公子杜撰出来的。 “陛下没听过也很正常。” “故事精彩就够了。” “以奴婢看来是陈公子要做什么。” “大衡虽说未继承周礼,对女子的约束同样极为苛刻。” “陈公子此举恐怕想打破这层禁锢女子的枷锁。” “这样做于他又有什么利益?” 利益? 周帝很不喜欢这个词。 为什么凡事都要先考虑利益呢? 难道就不能单纯想做一件轰轰烈烈的事。 陈平笙与他人思想本就不同。 若换成其大衡官员找到先王的皇陵。 恐怕早就把里面的陪葬上交给朝廷。 以此来谋取高官厚禄,岂会重新封藏皇陵。 还差人专门把三足蛟的鳞片送到黑岩城供奉。 这种人天生不凡,自然普通人也难以了解他的想法。 最新一版的樊城早报,还未在青州热销。 南郡早炸开了锅。 这里聚集的文人墨客,一点不比京都少。 对于那些饱读诗书的才子们,看到报纸上的内容。 纷纷忍不住爆粗口。 “陈平笙越来越不像话。” “以前还觉得他是个思想前卫之人。” “定能为天下带来新气象。” “看了这篇故事,也不过尔尔。” “自古以来天在上,地在下。” “都以男子为尊。” “难道他还想推翻这个恒古不变的规律吗?” “就是!” “什么木兰从军,为何我等从未在话本古籍中看过。” “想替那些女子说话,又何必杜撰这样一个人物。” “我早听说陈平笙家有悍妻,想必是怕了老婆。” “故意搞这套邪门歪道拍那只母老虎的马屁。” 书生说完后,其他人跟着哄堂大笑。 在他们隔壁还坐着两名女子。 那名用白纱蒙面的女子噗嗤笑道:“灵儿,听到了吧!” “你昨晚还问我为何下雨,听不到池塘的蛙鸣。” “原来这群蛤蟆都跑到了酒楼。” 灵儿忍不住哈哈大笑,“小姐这就是井底之蛙吧!” 听到女子的话,那群书生顿时火冒三丈。 其中领头的那位书生主动上前质问道:“小姐为何出言相讥。” “我等在此喝酒聊天,又没得罪你。” 兰宫媛冷笑一声。 “青蛙鸣叫原本悦耳,只是癞蛤蟆聚集多了。” “叫声难免会呱噪到他人。” “公子讥讽陈大人,那我请问公子觉得自己比女人强在哪里?” 那位公子听出了门道,心想原来是陈平笙的女粉丝。 “这需要证明吗?” “男儿可以读书考取功名,入朝堂造福万民。” “可以冲锋陷阵,杀敌寇保卫国家太平。” 兰宫媛轻“哦”了一声。 “哪敢问公子,你有什么脸面跟陈大人对比。” “同样是读书人,他现在管理着两座县城。” “更让原本贫穷的樊城百姓,人人都吃上了饱饭。“ “登城的普通百姓人人皆有田可耕种。” “自他上任以来,二龙山的山贼再无扰民。” “榆树岭他帮乡民破除迷信,救回数十名无辜女子。” “沙县又除了无头鬼,找回几十个孩童。” “论诗词,陈大人的文采岂是尔等无知之辈能比。” “你们在背后还有脸大言不惭,难道就不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吗?” 兰宫媛一席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 这些都是众所周知之事。 南郡的消息渠道本来就广泛。 他们自然无从辩驳。 书生不服气地辩解道:“小姐可能理解有问题,我们说的是男女之间的对比。” “陈大人是有手段,但他同样是男子。” “这并不能证明他事事都是对的。” 兰宫媛无趣地叹了口气。 一群无知蠢货。 “小姐怎么走了。” “是不是也觉得女子不如男。” 兰宫媛停下脚步,优雅地转过头笑道:“你应该回去问问你娘亲。” “你能站在这里呼吸说话,是谁把你抚养成人的。” “如果你可以否定你娘亲的功劳。” “那我便承认自己错了。” “错不该跟一头只乱吹牛的畜生论高低。” 书生脸色涨红,还想上前理论。 这时被一名同伴及时拉住小声告知道:“别找麻烦,那是兰宫小姐。” 听到兰宫媛的名头,书生吁了一口气。 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冲动放肆。 在南郡谁不清楚兰宫小姐是郡守大人的贵客。 得罪了她,就等同得罪了郡守。 以后功名就别想要了。 男女之争如星火燎原之势。 在整个大衡蔓延燃烧。 甚至连不少大臣都纷纷上奏折对陈平笙进行弹劾。 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只是微微一笑。 把所有关于陈平笙的奏折都压了下来。 “大人,现在你最好不要出门。” “街头巷尾,都是准备对你进行攻击的书生。” 荀国反驳道:“也不一定。” “我看城中那些女子,对咱们大人都崇拜得要命。” “我这两天可收到不少女子匿名送来的稿子。” “只可惜大多人都赞美大人。” “好事。” “你们也别怕听到不同的声音。” “我做这件事就是让所有人能各抒己见。” “既然天下男子都认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天。” “总要以理服人吧!” 老侯本想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想到那晚雪娘的话,他又不敢再乱说。 省得大人口无遮拦,把话传进雪娘耳朵里。 “荀夫子,你们现在收集到的信息具体都有哪几项。” 荀国摇头道:“其实大多男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无非就是几句话,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除非天崩地裂,陛下亲自推倒那些牌坊。” “要不然他们绝不承认自己不如女子。” 陈平笙提议道“那就搞几场公开的比试。” “谁强谁弱,用事实说话。” 第一波男女的性别之争已经散播出去。 挑起了两种性别之间的对立和矛盾。 这种做法在现代社会是非常无耻的。 但放在古代很有必要。 女子处于弱者地位,不仅是礼法的问题。 还跟女子本身形成的固有思想有关。 她们要不要争取自己的人权。 倘若没有女子站出来,婚配改革便很难顺利推行。 语言上的争论会无休无止,而且争到最后也证明不了什么。 当这股风头过去,事情还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所以,他需要趁热打铁。 通过几场公平,公开的项目比赛。 再加上报纸的宣传,扭转人们的固有思想。 ………… 第250章 简直乱弹琴 这个陈平笙又搞什么花样。 简直乱弹琴! 徐渭想到那支去往青州的军队,心里火急火燎。 本想陈平笙也会继续关注下去。 派人到青州打探消息。 结果这小子忽然停了下来,弄出一个什么木兰从军的噱头。 故意挑起男女性别之争。 到底是年轻,没有从政的经验。 这种事看似微不足道,要是被有心人闹大了。 就会涉及皇权问题。 历来皇帝都设有禁令,后宫不得干政。 正是防止女子祸乱宫墙,酿成大祸。 “小姐,你怎么不劝阻一下陈平笙。” “杨双的事至于大动干戈吗?” “又不是他樊城县令的职责。” “再任由他闹下去,恐会耽搁正事。” 萧玉若正在伏案写东西,不耐烦道:“你个老夫子懂什么。” “这可是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陈平笙要是做成此事,我第一个拥护他。” 疯了! 徐渭觉得院里这几个丫头都被洗脑了。 个个都在替陈平笙说话。 让天地颠倒过来? 岂是谁想办到就能办到的。 “小姐,你怎么也跟着李铃铛胡闹起来。” “此事绝无成功的可能。” “婚配制度涉及整个大衡的国策。” “要是陈平笙改变了这项国策。” “你说陛下会怎样做。” “总不能对后宫嫔妃也得客客气气。” “就像陈大人对李铃铛那样吧!” “再者说人家扶林县的家庭矛盾,哪轮到陈平笙狗拿耗子。” 萧玉若停下了手中的笔。 她当然清楚改革婚配制度牵涉甚广。 很有可能让陈平笙得罪朝堂官员。 这些官员家里谁不是妻妾成群。 哪个会对自己的女人有基本的尊重。 但天下又不只是男人一种生命。 女人的能力同样不容忽视。 倘若把天下所有女子的能力充分调动起来。 而不是只让她们呆在家中相夫教子,甘做男人的附庸。 整个大衡能用的力量可以增加一倍。 无论是生产力,还是经济都会得到推动。 徐老头不可能不明白这种道理。 只是他身为男子对此事带有很深的偏见。 “徐爱卿,我问你一个问题。” “父皇只有我一个女儿。” “倘若他百年以后,皇位是不是该进行禅让。” “你觉得我那些叔伯兄弟,谁合适继承皇位。” 徐渭最怕听到爱卿二字。 “臣惶恐。”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层关系。 朝堂关于未来大宝继承人的选择,一直都存在不同声音。 这是皇家忌讳,他向来不敢多加参言。 以他对陛下的了解,除非公主不在了。 要不然大衡江山落不到任何人手里。 届时公主以女子之身登上皇位,必定会闹出一场巨大风波。 难道陈平笙知道了公主的身份? 提前为公主日后之路做铺垫。 这小子未免太神了吧!“ “你不用胡思乱想。” “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更与此事无关。” “但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凑巧。” “我要帮陈平笙促成此事,绝无私心。” “仅仅是为天下女子寻一个公平和公道。” “让她们也能有自己的舞台和天地。” 徐渭汗流浃背,忽然意识到这件事原来如此重要。 看来是他眼界太浅薄了。 搞一场公平的比赛说起来容易。 真正筹备起来比想象要复杂。 从体力上讲男子确实占据优势。 毕竟李铃铛那种从小体魄健壮,一个人可以单挑十个男人的奇葩太少。 夜间几人坐在院外进行工作汇总。 萧玉若先提议道:“我的想法,可以搞一场诗词比赛。” “如果女子都可以跟男子一样读书学习。” “才学一定不会比男子差。” 听到诗词,李铃铛挠了挠头。 话虽不错,但事实读书人男子居多。 普通女子能识几个字已算不错。 更别提诗词歌赋。 “萧姐姐,你的提议好是好。” “在樊城就显得很不公平了。” “荀夫子最清楚,樊城以山区为主。” “普通乡民中男子会写自己名字的都寥寥无几。” “想找几个可以做诗词的女子,简直比摘天上的月亮都难。” 萧玉若神色黯淡下来。 她明白李铃铛说的是实情。 如果兰宫媛在就好了。 那个女子妖是妖了些,才情还是有的。 “萧姑娘也别灰心。” “有些事要把眼界放宽些,不能只盯着一处去想。” “乡野间的女子是没什么文化。” “香云楼那些姑娘,不乏一些才女。” “再就是本地的和尚不请,那便从外地请。” “此事又不是只关樊城一个地方。” 萧玉若茅塞顿开,她怎么没想过香云楼的女子。 兰宫媛也是风尘出身。 风尘女子多为取悦一些士族公子。 在诗词歌赋方面不说造诣多深,肯定也有一些佼佼者。 或许她从骨子里就看不上这些出身轻贱的女子。 “我提议可以搞一场比武。” “自古以来男人都觉得力量大于女子。” “那么咱就摆下擂台,把那些男人都打得心悦诚服。” “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女子。” 老侯和荀国都憋住气不敢反驳。 对于陈夫人的提议早在所有人预料之中。 以夫人的武功摆下擂台,还真有可能遇不到对手。 但这是广大女子的事。 总不能让所有女子以后都变成陈夫人那样的狠角色。 “你们怎么不说话,” “难道我的提议不好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望向他。 这个恶人也只有自己做最合适。 “铃铛,你的提议很好。” “可这不是江湖比试,咱要考虑到普通女子的优势。” “刚才你也说了,在整个樊城找到读书的女子很难。” “是不是找到跟你一样身手了得的女子更难呢?” “可以让男女比拼力量,未必非要动手打架。” “新一季的稻谷就要成熟,我提议比赛干农活怎样。” “这可比打架消耗力量。” “而且山中的女子从小干农活,体力完全不输给男子。” “这对你们更有利。” 老侯高举双手道:“大人这个提议好呀!“ “很多普通乡民都好办,他们能娶上媳妇已算是造化。” “主要是那些士绅子弟。” “这些少爷秧子割稻谷,恐怕割不了一垄地就会累到趴下。” “不好。” 李铃铛虎着小脸,不爽道:“我也不会割稻谷,更不会写诗词。” “难道我和盼儿就只能在旁看热闹吗?” 众人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陈夫人还真是个热心肠。 要是不给她找个项目参与一下,估计连比赛都办不成。 “大人,你再想想有什么项目合适夫人的。” “这件事夫人可是出了大力。” “现在街头很多人都在议论,夫人就是花木兰。” “那些女子对夫人无比的崇拜。” ………… 第251章 模范村 经历过土改的吴家庄,变得更为低调。 那位吴阁老终日呆在庄园里,任何外人都不接待。 损失一些田产还伤不到吴家的元气。 吴琼只是知道了陈平笙那条小狼有多奸诈狠辣。 他不能贸然再出手,更不能被抓到任何把柄。 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老爷,陈平笙又要闹事情了。” “闹得好。” 吴琼显得格外兴奋,恨不得站起来手舞足蹈。 他始终记得陈平笙的警告。 自己只是一个归隐的老臣,充其量算个著名士绅。 没有任何权力干涉地方政务。 这句话说得不假。 陈平笙也未免太小瞧地方士绅了。 别说他一个小县令,就算是当今圣上立国也知道依靠谁的力量。 这个年轻人太爱出风头。 喜欢出风头的人,最终会死得很惨。 “吴达,你亲自去一趟樊城那个良村。” “听说那个地方人杰地灵,出了不少读书人。” “在朝官员就有二十多位。” “他们村里有八座御赐的牌坊。” “如今陈平笙大搞女子独立运动。” “老夫就不信良村那些人能无条件支持。” “陈大人不喜欢热闹吗?” “咱们就从内部给他点把火。” 吴达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寿宴上陈平笙大闹吴家庄的事还历历在目。 这口恶气不出,别说老爷难以下咽。 他都快憋出了毛病。 衙门内。 陈平笙收到一份请柬。 正是良村族长相邀,请他过去做客。 他向来不太喜欢跟这些地方士绅打交道。 但又不能一口回绝。 “大人,还是得去。” 荀国对樊城的情况,其实比他们这些人更了解。 自从接任县丞一职后。 他就翻阅了所有关于樊城的记录。 走遍了樊城每个角落。 良村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换成平时,大人可去可不去。 现在这个特殊时期,大人若不肯前去。 良村的人一定会到县衙闹事。 听着荀国一番利弊分析,他决定走一遭。 看看自己管辖内这个模范村到底真与众不同,还是欺世盗名。 这次出行李铃铛和萧玉若都没跟着。 那两个女人整天忙碌着比赛的事。 比他这个县令要积极得多。 天还未亮,李铃铛就起床出门。 一直到天黑才回府衙。 可以说他们夫妻这几天跟分居差不多。 倒是杨盼儿没什么事,她堂姐的情绪转好。 在府衙安全问题也不用担心。 只看陈大人如何决断。 良村距离县城有六七十里地。 他本以为过了官道后,前面又该是颠簸路段。 当马车在岔路口转弯后,发现这段路比官道修得还要讲究。 两侧绿树成荫,那些树木明显是人工栽种。 宽阔平整的青石大道,轻松可以并排下三架马车。 在古代修建这么一条路,所花费的银子和人工可是巨大的。 附近的乡民自然没有能力做成此事。 “大人是不是觉得这条路,比县城都要阔气。” “前面那几任县令都不是傻子。” “他们也清楚修路才能造福乡里。” “但他们修路跟大人不同。” “大人修路是一心为公,想让所有樊城百姓都不再走泥泞路。” “那些人修的是官路。” 杨盼儿不解道:“此处又不是青州通行的官道,为何要再开一条官路出来?” “他说的官路,跟你理解的不同。” 老侯笑道:“大人英明,确实大不相同。” “这条路一直通向良村,周边乡民还有几条小路可以到县城。” “平时只有去往良村的人,才可以从此路通过。” 卧槽! 还真够霸道的。 这种特权恐怕也只有皇帝才能享用吧! 好端端的一条路,竟然不让乡民使用。 难怪这一路连个人影都未见过。 “凭什么?” 杨盼儿气愤道:“路又不是良村人修的。” “官府花钱修路,原本就是老百姓的税赋。” “这么好的路摆着不让乡民使用,岂不缺德。” “妹子可别乱说。” 老侯扬起马鞭,狠狠抽了一下马屁股。 幸好四下无人,若这些话被良村人听到。 他们可能连村子都进不去。 “良村人才辈出,听说朝中就有二十多个官员出自这里。” “那些县令愿意掏钱修路,还不是为了巴结人家。” “在地方上规矩这种东西一直都存在。” “那些乡民你就算请他们走,他们也没这个胆量。” “等会儿到了良村后,妹子管好自己的嘴。” “他们那里的人,对女子身份可不友善。” 马车一路疾奔,本来三个小时的路程。 用了一半时间就到了那座传说中的古村。 陈平笙来之间通过荀国了解一部分信息。 但看着村口那八座宏伟壮观的石牌坊,心里还是忍不住惊叹。 这八座牌坊有大周时期建的,也有大衡建的。 其中三座是褒扬此地的读书人。 另几座则是褒扬几个女子贞洁恭顺的美德。 村口有个年轻男子,看到马车后连忙迎了上来。 “您是陈大人吧!” “小人孙厚,在此恭候多时了。” 陈平笙下了马车,他知道前面只能步行。 这就是老侯说的规矩。 在入口的牌坊前立有一块石碑。 上面书写着良村,下面则是关于这个村子的介绍。 还加盖了皇帝的玉玺。 所以,别看只是一个小村子。 到了这里武官要下马,文官要落轿。 等杨盼儿下了车,孙厚连忙递过一个黑纱帽子。 “夫人进村,请先把面遮盖住。” 杨盼儿心里非常不舒服。 这个村子对女人果然不友善。 但听到夫人这个称呼,陈大人又没开口解释。 她也欣然接过帽子戴在头上。 虽然同为山村,却不可同日而语。 灵泉峡的毛寨村,以及云岭的天界村。 都属于最原始的小村落。 村民们的房子非常矮小,都以山上的石头堆砌建成。 这座村子则不同。 白墙青瓦,错落有致。 周围是郁郁葱葱的古木。 还有一条碧绿的河水将整个村子围绕起来。 这种景象也只有在古画中见过。 河边蹲着几个女子正在洗衣服。 她们跟杨盼儿一样,头上戴了顶帽子遮盖住面部。 陈平笙站在桥头看了一会儿。 这些女子除了洗自己的衣服外,中间没有任何对话。 “大人,幸亏铃铛姐没有来。” “是呀!” “要是你铃铛姐被人送了一顶帽子。” “我怕她会摘了孙厚的脑袋。” 良村是个好地方,只是规矩太过于操蛋。 若论规矩,当世谁敢跟黑岩城相比。 人家创建的周礼,也没对女子苛刻到如此程度。 这特么一群乡野村夫,摆得架子比帝王都要足。 “大人,请吧!” “别让族长等急了。” 孙厚在旁催促了一句,满脸的不快。 陈大人好歹是地方官员,怎么能一直盯着女子看个没完。 ………… 第252章 老棺材板子 “夫人,请在外面等候。” 尼玛! 陈平笙心头窝火。 进村给盼儿一顶帽子也就算了。 现在连门都没资格进。 这特么也太不给脸面了。 “盼儿,把帽子摘了。” 杨盼儿本不想惹是非,但这顶帽子戴着她心里不舒服。 如同头顶了一座大山。 “孙厚,去告诉你们族长。” “杨盼儿是府衙的公差,若良村不欢迎我们到来。” “本官现在就走,没闲工夫跟你们瞎扯淡。” 孙厚一脸震惊,望着杨盼儿。 他实在想不通,女子怎么可以当公差。 这位陈大人未免太不讲规矩了。 “马特。” “早知道老子就不来了。” “那位吴阁老都不敢摆这么大的谱。” “一个小族长弄得跟土皇帝似的。” 老侯强忍想笑的冲动。 他还从未见大人吃闭门羹。 不管是到吴家庄,还是名剑山庄。 那些大人物都要给几分薄面。 想不到大人在自己管辖区域,遇到这种奇葩事。 很快孙厚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略显为难道:“大人见谅,我们族长交代女子不遮面不得入内。” “如果大人公务繁忙,还请先回去。” 卧槽! 他彻底恼怒了,这也太不要脸了。 “老侯开路。” 老侯上前抓住孙厚推到了一边。 他心中暗呼不妙。 看大人的架势,今天要出事。 早知道良村这么难缠,他就多带一些衙役过来。 省得动起手自己会吃亏。 陈平笙大步流星走进了院子。 院里摆了一张长桌,有七八个老者正在悠闲喝茶。 看到有人气势汹汹闯了进来,脸色顿时阴沉。 “诸位,你们应该都是良村管事的吧!” “本官想问一问,良村归不归樊城衙门管辖。” “你们没事给本官送封邀请函,又将我们拒之门外。” “到底想做什么。” 一个正在院中修剪花草的老者,淡淡道:“我们邀请陈大人不假。” “良村有良村的规矩。” “大人难道来之前就没查看卷宗记录吗?” 规矩! 陈平笙冷笑道:“普天之下,只有律法。” “你们良村算个球。” “就凭你们也配跟本官讲规矩。” “本官不久前去了一趟黑岩城,见了一下那位大周的帝君。” “他可比你们懂规矩多” “我看你们就是安省日子过得太长了。” “忘记自己是何身份。” “咱们也别绕圈子,你们既然请我来。” “想必有事要谈。” 老者眉头紧皱,把手中的剪刀递给了孙厚。 不紧不慢在水盆里洗了一下手。 “陈大人请入座。” “老朽是良村的族长孙清才。” “并非有意怠慢大人。” “只是我们良村向来谨守古风,对女子要求甚严。” “你身边这位杨姑娘哪怕是公差,进了良村也要入乡随俗。” “大人是读书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陈平笙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他这人吃软不吃硬。 有什么事好言好语相商,很多事情都能慢慢谈。 “读书人?” “本官可算不上。” “孙族长爽快些,你总不会为了给我讲规矩吧!” “你是民,我是官。” “就凭你前面的不敬言行,本官便可治你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孙族长哈哈大笑道:“好大的官威。” “陈大人进村时,应该看到那几座牌坊了吧!” “连当今圣上都对良村加以褒奖。” “我们村有不少子弟都在京都为官。” “最小的品阶也是六品官员。” “你觉得老朽该怕吗?” 硬茬! 老侯听得也怵然心惊。 那八座牌坊虽不算免死金牌。 也等同八座高山。 再加上良村朝中有人,这次大人恐怕遇到棘手难题了。 陈平笙压制心中怒火。 他确实不能脑子一热,让老侯大开杀戒。 这群古板的老头子,说到底也没犯该死的罪行。 “老朽邀请陈大人到良村做客。” “纯粹是为了大人着想。” “自古以来男尊女卑,是天经地义之事。” “大人身为一方父母官,怎能让女子抛头露面。” “这不合礼法的。” “倘若有人弹劾大人,我想圣上必定会严惩。” “大人也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以老夫之见,大人还是早些收手。” “回归正道为宜,免得最后惹祸上身。” 杨盼儿站在后面听着来气,质问道:“何为天经地义。” “按照族长所言,女子就应该如猪狗般任由男人摆布吗?” “天地秩序,难道不该互为公平吗?” “你们良村的男子又不是石头缝蹦出来的。” “族长口口声声讲规矩礼仪,那么,何为孝道。” “难不成你们只孝敬父亲,可以把母亲弃之如敝屣。” “倘若你们的女儿在婆家被人当猪狗般对待。” “你们就忍心看着她遭罪吗?” 几个在座的老头不以为然,甚至露出鄙夷的笑容。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你该庆幸自己没生在良村。” “倘若我们良村的女子如此,少不了要受顿鞭刑。” “女子出嫁从夫,生死皆是夫家的人。” “纵然是我女儿在夫家受了欺辱,那也是因为她不够贤惠。” “老夫只会觉得面目无光。” 奇葩! 他还是头次听到这种老棺材板子思想。 可见良村人病得不轻。 难怪荀国非让自己到这里走走。 不真正见识一番,还不晓得男女之间的关系有多复杂。 杨盼儿漠然笑道:“幸好我没生在良村。“ “如果生在这种地方,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你们这群人,也都算读过书。” “可我在看远不如灵泉峡的乡民更明理。” 这时从外面进来两男一女。 女子双手用绳子紧紧捆了起来。 脸颊红肿,头发凌乱。 看样子已经挨了一顿毒打。 “王氏,你私通男子对丈夫不忠。” “可知罪。” 王氏泪眼婆娑道:“族长明鉴,我并未与人私通。” “那日在集市遇到表哥,我只是询问了一下姑妈的病情。” “贱人!” “我早听说你跟你表哥曾有婚约。” “想不到婚后还不守妇道。” “简直丢尽了我们良村人的脸面。” “还请族长为我做主。” “我要将王氏这个贱人休掉。” 旁边的男子狠狠在王氏身上踹了两脚。 这分明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事情总不会那么凑巧。 他刚到良村,就遇到了女子跟他人偷情的事。 况且人家跟自己表哥在热闹的集市说几句话又能怎样。 这特么放在现代社会,就是典型的家庭暴力。 休妻! 还是安心日子过长了。 “孙族长,你觉得王氏可能跟人在集市发生奸情吗?” “长辈患有重病,作为晚辈关心一下。”‘ “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之事。” 孙族长面无表情道:“陈大人,这是我们良村的私事。” “还请你不要插手。” ………… 第253章 族规 卧槽! 陈平笙这次良村行,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还不如面对云岭那条三足蛟痛快。 这群人有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可以说毫无羞耻心。 完全被自己固有的一套规矩洗脑。 “本官可以不插手良村的私事。” “我希望能召集村中所有女子到场。” “孙族长既然要开祠堂,行家法。” “总要让其他女子引以为戒吧!” “要不然就算惩罚了王氏,也无法从根本杜绝类似的事情发生。” 孙清才那张枣红色的老脸,终于展露出一抹笑意。 他听出陈平笙有服软的迹象。 “陈大人所言极是。” “孙厚,你去鸣锣召集全村的妇人到祠堂前集合。” “我要公开处置这个没有廉耻的妇人。” 陈平笙很快调整思路。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生活在良村的人,可能历经数百年的习俗。 别说他一个县令,就算是皇帝来了也没用。 想打破这种固有习俗,操之过急只会徒劳无功。 “陈大人,请上座。” 孙族长把他请到了旁边的座位。 还命人敬上一杯香茶。 待遇跟先前大不相同。 杨盼儿心里泛起嘀咕。 她生怕大人迫于压力,真向这些陈旧迂腐的规矩妥协。 自从看到堂姐身上的伤疤,她便终日难以入眠。 在良村见识到那些女子的小心谨慎,更让她坚定这次改革。 早知道会如此麻烦,她说什么都要拉上铃铛姐。 有铃铛姐在,事情说不定办起来更容易。 不到十分钟,祠堂前已经站满了人。 男人站在左边,女子站在右边。 如同两条泾渭分明的河水,永远不会交叉在一起。 “孙族长先不用急着行刑。” “你这样打王氏一顿,不问青红皂白将她休掉。” “万一她想不开自尽了。” “那可是人命案,届时本官岂能袖手旁观。” “按照大衡律,逼死人命者与杀人同罪。” “是要被拉出去砍头的。” 孙清才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以他对陈平笙的了解。 这位陈大人发起疯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那依大人之意,难道我就不能惩罚王氏了吗?” 陈平笙眯眼笑道:“当然要惩罚。” “良村深受皇恩,是我们樊城百姓的楷模。” “可做事要有章法,让众人心悦诚服才行。” “就像我砍了王小郎的脑袋,也是罪证确凿。” “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这样吧!先给王氏一个自辩的机会。” “不管她说得对不对,总要让她心甘情愿受罚。” “好吧!” 孙清才也不愿意闹得太僵。 只要陈平笙不做什么婚配改革。 他也愿意给官府留几分面子。 “王氏,今日陈大人为你求情。” “我身为良村族长,当秉公办理。” “对于你和男人有染一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王氏目光呆滞,神情木讷。 只知道垂头低泣,吓得浑身哆嗦。 哪还有辩解的能力。 孙清才这个老糊涂蛋,明面上是给王氏自我辩解的机会。 实则是在出言恫吓。 幸亏这种人没有成为地方官员。 要不然还不知道办下多少冤案。 “王氏,你抬起头。” “本官是樊城县令,今日恰巧到你们良村做客。” “你的事,我大致了解一些。” “他们说你跟自己表哥有染,这可属实。” 听到樊城县令几个字,下面站的女子们纷纷抬头朝前望去。 城中近几日闹的事,这些女子也私下相互议论。 只是了解得不太清楚。 王氏缓缓抬起头,“民妇冤枉呀!” “我跟表哥小时候关系挺好,父母曾经也动过结下婚约的念头。” “后来表哥去外地经商,我们便没了联系。” “也就是前年姑妈身体不好,表哥才从外乡归来。” “那日我是凑巧遇到了表哥攀谈几句。” “就被人告诉了夫家。” “我也是良家女子,怎会做出如此有伤风化之事。” 事情一目了然。 真相再清楚不过。 但王氏的丈夫显然铁了心要休妻。 所以,是不是有染根本无关重要。 “孙康,你信你妻子的话吗?” “不信。” 孙康鄙视道:“就算她没跟男人私通,可能也有了这个念头。” “小人可不想以后家里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 “哦。” 陈平笙若有所思道:“按照你的意思,她有没有犯错根本不重要。” “你是为了提前预防,所以,才提前对自己发妻动手。” “可怜呀!” “她一个女子嫁到你家里,平日应该要照顾你们一家的生活起居吧!” “还要为你们孙家传宗接代。” “仅仅因为她关心了一下姑妈的病情。” “就这样无情地扫地出门。” “照你所讲,嫁到良村的女子都可能有同样的命运。” 孙清才越听越不对劲,连忙阻止道:“陈大人慎言。” “王氏有不轨之心是事实。” “我们良村向来族规森严。” “大人就在旁边看我们如何惩戒这些没有妇道的女子吧!” 陈平笙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不急。” “既然孙族长要惩罚王氏,总需要执刑人。” “不如我提个建议如何。” “就让下面那些女子代为行刑。” “这样才能起到良好的惩戒效果。” 杨盼儿神色紧张,嘴边的话几次都差点冲动说出来。 大人这种惩罚方法太狠了。 下面站了上百名女子,哪怕每人打一下。 王氏的身子骨又如何能够吃得消。 “大人高明。” “来人,去备藤条。” 很快地上就放了一堆藤条。 这应该就是良村的刑具。 藤条可比板子打在身上要疼痛得多。 陈平笙起身站了起来,“所有女子都听清楚。” “今日祠堂的惩戒方式变了。” “你们每个人都是惩戒者。” “倘若你们谁觉得王氏有罪,应该受到惩戒就拿起藤条去打她。” 静默! 女子们呆呆站在原地,竟然无一人上前。 她们大多人都跟王氏相熟。 知道王氏是个老实本分之人。 倒是她那个丈夫孙康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 这些年如果不是王氏苦苦支撑,孙康父母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 孙清才脸色越来越难看,恼怒道:“你们都是聋子吗?” “还不快捡起藤条执行族规。” “谁若不动手打王氏,就与她同罪。” “我愿意替王氏分担惩罚。” 一个身材娇弱的年轻女子,走上前挨着王氏跪下。 “我嫁到良村一年时间,跟嫂子关系并不熟。” “我相信她是被冤枉的。” “如果你们谁想动手,那就请在我身上也打一下。” “我也愿意跟王氏同罚。” “我也愿意。” 站出来的女子越来越多。 直到所有女子都齐刷刷跪在祠堂前。 看到这一幕,杨盼儿止不住泪流满面。 ………… 第254章 休妻 “孙族长,我看还是算了吧!” “大家都如此信任王氏,总不能惩罚所有女子。” 孙清才气得浑身颤抖。 他本想借机给陈平笙一个下马威。 让官府搞的改革能停止下来。 这些女子竟敢公然与自己唱反调。 “来人!” “将所有女子鞭刑十下。” 他从那些女子眼中看到了怒火。 哪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 女子从不是天生的弱者。 只是这个时代的规矩和礼法,给她们上了一层枷锁。 想要冲破枷锁,外人的帮助很有限。 关键是她们敢不敢为了自由而斗争。 只要十下藤条落在女子们身上。 在良村延续数百年的旧族规很有可能被冲破。 “住手。” 杨盼儿忽然高声喊道。 “孙族长,你这是滥用私刑。” “既然众人都相信王氏的清白。” “整件事纯属子虚乌有的猜疑,为何是王氏受罚。” “你是良村的族长不假,也要讲道理吧!” “难道仅仅因为族长的位置。” “你便可以肆意用酷刑处罚这些女子吗?” “是又如何。” 孙清才不屑地反驳道:“你一个女子在衙门跟男人整天厮混成何体统。” “这是男人们的事,哪轮到你一个女子插言。” “陈大人若再不约束自己的女眷,我可要代为处罚了。” 陈平笙摆摆手,笑道:“盼儿,不要胡闹。” “这是良村的私事,孙族长想怎么处罚都行。” “他们此处的规矩,跟外面不同。” “你看你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在衙门做事。” “灵泉峡那些姑娘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在纪念馆做事。” “女子说到底是没有一个独立工作的机会。” “等她们何时去了外面的世界,发现一方新天地。” “靠自己养活自己,哪还会受这种闲气。” 他的话刚落音,王氏便从地上起来。 跟不久前懦弱惊恐的样子完全不同,目光坚定地怒视孙康。 “孙康,不用你休我。” “我现在要把你休了。” “自从嫁到你们良村以后,我不能私下跟人说笑。” “不能摘下头上这顶帽子。” “甚至被别的男人多看一眼,你就要回家对我拳脚相向。” “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我过够了。” “现在我就要你写下休书,从此咱们恩断义绝。” 孙康面如死灰,被众人盯着不知如何是好。 “贱人,你疯了吧!” “是我休了你。” 王氏冷哼一声,讥讽道:“那你就写呀!” “这些年是我辛苦在照顾你爹娘,靠着几亩薄田让你们一家人活下来。” “我也想通了,离开良村后便去县城。” “盼儿姑娘,像我这种女子能找到一份活计吗?” 杨盼儿不假思索道:“当然可以。” “咱们县城正在搞经济开发,需要很多普通人参与工作。” “如果你想到县城,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份。” 王氏的反抗就像一颗重磅炸弹。 在良村那些男人心里炸开。 他们在嘲笑孙康窝囊的同时。 也开始担心自己的婆娘会受到影响。 “族长,王氏既然同意被休。” “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被赦免。” “是呀!” “我家婆娘身子骨弱,万一打出个好歹谁出医药费。” “族长,我看就算了吧!” 孙清才重重拍击桌案,“都特娘给我住嘴,一群没血性的东西。” “坏了咱们百年的族规,难道你们以后想被这些妇人骑在头上吗?” “孙康,你快点写下休书,将这个不知廉耻的妇人赶出良村。” 有意思! 老侯在旁紧张了半天。 随时做好抽刀上前拼命的准备。 陈大人却兵不血刃,让良村乱成了一团。 这手段比打仗还要高明。 “孙康,你快写休书呀!” “别耽搁人家姑娘的青春。” “城中的好儿郎多的是,我手下那帮年轻衙役不仅相貌英俊。” “待遇也好得很。” “像你老婆这种勤劳能干的女子,闭着眼选个男人。” “也比你强十倍。” 孙康歇斯底里喊道:“我不写。” “这个贱人想走,我偏不成全她。” “看她能怎样。” 怂货! 他早料到只要王氏反抗,孙康便没胆量再闹下去。 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 娶个媳妇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从其他女子对王氏的维护,就能看出王氏的人缘不错。 这种好女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孙族长,天色不早了。” “我就先行离开。” “至于王氏,倘若孙康暂时不想写休书。” “那便让她随我回衙门安置。” “等孙康想通了,再去衙门把事情说清楚。” 孙清才气得要吐血。 良村维持百年的族规,今日沦为了一场闹剧。 此事明明是陈平笙挑起的。 但陈平笙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贱人,你不能走。” “你若离开了,我便去你娘家闹。” 王氏抬手狠狠扇了孙康一巴掌,“呸!你这个窝囊废。” “有种你就去闹,我娘家兄弟早想打残了你。” “只是碍于我的颜面,才一直对你客气。” 良村的事并不没有真正解决。 他猜想那位孙族长不会善罢甘休。 说不定还会惊动良村那二十多位朝廷大员。 回到衙门,杨盼儿就负责做了个工作汇报。 听到良村的情况,李铃铛咬牙切齿道:“你们为何不喊上我和萧姐姐。” “遇到这种事,讲理是没用的。” “如果讲理能让人心悦诚服,那还要拳头做什么。” 老侯在旁起哄道:“夫人说得对。” “孙族长欺人太甚,连门都不肯让盼儿进。” “还摆出一通狗屁道理教训大人。” “也就是大人脾气好,换成是我早一巴掌呼在他脸上。” 荀国苦笑道:“老侯,幸亏你没动手。” “你若是动手就坏了大人的计划。” “良村的族规延续数百年时间,想打破谈何容易。” “那些乡民或许愚昧无知,但并未犯罪。” “地方官府只能劝告,不能来硬的。” “就算咱们派出一帮衙役把良村围了又怎样。” “还是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我觉得他们会继续对抗下去。“ “大人还是早些做好准备。” 陈平笙赞同道:“咱们想法一致。” “我只是借机给良村点了一把火。” “能不能燃烧起来,还要看后面咱们的活动。” “只要良村的女子们,有人参与进来。” “或许他们那些陈旧的族规便会不攻自破。” 简单做了一个工作汇总后。 他便和荀国来到几个比赛场地进行视察。 诗词的难度比较大。 经过萧玉若和荀国一番商议,决定改为对联和猜谜。 这是很多青楼女子擅长玩的小把戏。 对垒起来女子们也可以占据优势。 ………… 第255章 蹴鞠 “大人,真会让夫人亲自上场吗?” 荀国心里总有点顾虑。 夫人毕竟是官眷,跟一群男子踢球难免被人诟病。 “荀夫子觉得我能做主吗?” “那丫头想干的事,天王老子也挡不住。” “球队组建得怎样了?” 蹴鞠是一项民间流行的运动。 在樊城自古就有农闲时踢球的传统。 那些衙役们中间便有不少蹴鞠高手。 可惜他们都是男子,不能代表女子参赛。 “夫人挑选了一些身体素质良好的女孩。” “但她们再怎样也无法跟夫人比。” “要不想办法让会踢球的衙役代替上阵如何?” 作弊? 陈平笙听着好笑。 荀夫子一向铁面无私,最恨舞弊现象。 怎么忽然就转性,连这种损招都能想出来。 “怎么作弊?” “让他们都擦上胭脂口红,穿上女儿装。” “这种事你跟我说一下就算了。” “说给老侯听,他铁定给你两拳头。” “再者说你就那么不相信铃铛呀!” “她想干的事,一定能够干好。” “哪怕是输了,她也绝不会容许作弊的事发生。” 荀国并不担心夫人踢不好球。 主要是夫人把凤丫头也喊到了县城参加球队。 那丫头做饭,处理一些细致的事都没问题。 至于踢球他担心会受伤。 “少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 “我们之间又不是外人。” 荀国支吾道:“那大人能不能帮我求给情。” “不要让凤丫头参与球队。” “她可以在外围帮些小忙。” “哦。” 陈平笙听出了意思。 难怪荀夫子今天看着有点反常。 原来不是担心女子的球队会输,而是担心凤丫头。 “这个忙,我可帮不了你。” “我若替你求情,说不定我会被化妆成女的拉到球场。” “你也不用担心凤丫头。” “男女关系信任非常重要,你可问过她的意见。” “我……” 荀国有点难以开口。 他和凤儿两人心里早就互生情愫。 同时外乡人,又在一起经常工作。 只差最后一层窗户纸还未捅破。 他虽没有守旧的思想,也怕年龄上不合适。 耽误了人家一个小姑娘。 “看你那怂样。” 陈平笙恨铁不成钢道:“喜欢就趁早主动开口。” “总不能指望人家姑娘对你这个老头子表白吧!” “凤丫头是个好女孩。” “当初本官刚到樊城上任,就撞见了她。” “那时很多人都劝说她不要告下去。” “王家势力太大,告不赢。” “倘若她肯罢手,王霸天会给她一大笔银子补偿。” “但她还是坚定要替自己爷爷报仇。” “这种女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绝不会向困难低头。” “倒是你跟个娘们儿似的。” “我可警告你,别学老侯那种暗恋王。” “你要是敢憋着不吭声,趁早打消念头。” “我也给凤丫头寻觅个好人家。” 荀国把这些话听到了心坎里。 处理繁琐公务他不怕。 男女一事方面,他自知比老侯强不到哪里去。 晚上刚吃过饭,萧玉若就催促李铃铛出去练球。 这几个女人有点疯魔了。 明明跟她们没什么关系。 她们比那些遭受苦难的女子还要上心。 “萧姑娘,你这样可不地道。” “刚吃过饭不适合做剧烈运动。” “就不能让她休息一个小时再走。” 李铃铛放下碗,不悦道:“少装好人。” “你是不想让我们女子队赢吧!” “我看你口口声声要改革。” “骨子里跟其他男人没什么差别。” “人家萧姐姐只是陪练。”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陈平笙干脆闭嘴。 再说下去还不知道给自己扣个什么大帽子。 他也快速消灭完最后一口饭跟了上去。 场地就在通天楼附近的一片空地。 经过一番休整后,大致有了足球场的样子。 古代蹴鞠规矩没那么严格。 知道基本规则,然后就看球技如何。 由于目前外围还是封闭状态,里面站的都是年轻的衙役们。 这帮衙役都受过新思想熏陶。 个个都是女子队的坚定拥护者。 除了衙役,还有不少年轻的姑娘。 “大人,你怎么也来了。” 老侯一脸兴奋的表情,像是捡到了宝。 他朝球场望去,看到雪娘也站在队伍中。 “雪娘怎么也来了。” “难道香云楼今晚不营业。” ”当然营业。“ 老侯说道:“目前楼中生意稳定,不需要她专门盯着。” “涉及到女子权益的大事,雪娘说生意可以不做。” “此事一定要坚持参与。” “大人,雪娘这种觉悟不比夫人差吧!” 花痴! 陈平笙翻了个白眼。 对于雪娘这种女子,他从不敢轻视。 风尘出侠女。 越是经受过苦难的女子,越能体会到这次改革的重要意义。 相对而言,李铃铛和萧玉若有意气用事的成分在。 她们都属于一腔热血。 训练很快正式开始。 萧玉若和李铃铛各领了一支队伍。 开场没几分钟,李铃铛就率先进入一球。 蹴鞠她可不陌生。 寨子里的兄弟平时闲来无事,就会聚集在一起踢球。 她从小把踢球当成练功的一部分。 无论是身体的敏捷度,还是脚力都远超其他女子。 萧玉若也不简单,带着自己的队员很快赢回一球。 场中不断响起呐喊和掌声。 两支队伍踢得有模有样,但问题也真不少。 论球技萧玉若比李铃铛略差一筹。 萧玉若善于组织,沉着冷静。 能够准确抓住空隙进球。 李铃铛在后半场输了两球,明显开始变得烦躁。 “夫人怎么会输呢?” “她明明球技更高明呀!” 老侯百思不得其解,其实他更担心输球后会影响雪娘的心情。 “输赢乃兵家常事。” “铃铛不是输在了球技。” “主要没掌握蹴鞠的真正要领。” “吆,” “大人也会蹴鞠?” 老侯满脸的质疑。 蹴鞠这种运动,在樊城很流行。 其他地方玩的就比较少。 陈大人并非樊城人,再加上又是书生。 按说没怎么接触过才对。 “马特!” “这有什么难的。” “我就是平时公务繁忙不愿意玩。” “倘若我当她们的教练。” “此战必赢。” 吹牛! 老侯没敢把心里的实话说出来。 要说球技,练到夫人这种程度已经算顶尖的高手。 再高又能高成什么程度。 “大人还是算了吧!” “有些话咱们私下说说行。” “千万别让夫人听到。” “免得回去后,又不让大人进房间睡觉。” 这时李铃铛一脚将球踢了过来。 陈平笙踏步跳起,用胸口击给不远处的萧玉若。 萧玉若趁机凌空起脚,再进一球。 “陈平笙,我砍了你。” ………… 第256章 尼玛!这丫头挑事 “陈大人,谢谢你的球。” 尼玛! 这丫头故意挑事。 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他已经死了好几次。 李铃铛是个争强好胜的女人。 对她而言比赛就是打仗。 自己故意帮助萧玉若,当然属于叛徒的行列。 经过一番激烈角逐,比赛暂时告一段落。 李铃铛满脸不爽地坐在椅子上,咕咚咕咚灌了半壶凉水。 “你这人会不会蹴鞠。” “一个场外的观众凑什么热闹。” “本来我们再努力一下,就能跟萧姐姐打个平局。” “就是因为你的瞎参与,所以,我们队才会输球。” 他拿毛巾帮李铃铛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劝说道:“现在还是训练阶段,输赢很正常。” “你这种心态可要不得。” “倘若总想着赢,那以后正式比赛输的概率很大。” “还不如换萧玉若带队靠谱。” 这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李铃铛属于将才,萧玉若属于帅才。 如果打一场正式比赛,萧玉若领队更合适。 他是知道两个女子目前关系和好才敢说。 换成以前说这种话,李铃铛杀自己的心都有。 “难道我就该想着输呀!” “萧姐姐是比我强,她有其他事情要做。” “她来踢球,你去参加对联比赛吗?” 李铃铛嘻嘻笑道:“也行。” “你这人长得有六七分女相,皮肤又好。” “只要我再帮你化妆打扮一番,穿上萧姐姐的衣服。“ ”保准没人能够识破。“ 陈平笙哭笑不得。 他还想着要不要把荀国的计划讲一下。 这丫头真把主意打在自己身上了。 姑且不说他的球技如何。 倘若男扮女装替女子参赛。 万一被人识破了,估计非把老皇上活活气死。 整个大衡王朝也没他这种荒唐的官员。 “可以呀!” “陈大人喜欢我哪件衣服尽管试穿。” “我出银子帮你定做一件也行。” “到时你就代表我们女子领队。” “把那些男子杀个片甲不留。” 陈平笙想起灵泉峡的一桩旧事,故意提醒道:“萧姑娘还欠我一件衣服吧!” “当时我看你冻得可怜,就把刚买的衣服送给你。” “直到现在你也没还给我。” “你……” 萧玉若羞的脸色涨红。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晚两人在营帐的情景。 这个男人真不要脸。 当着李铃铛面也敢提起那桩事。 李铃铛打量着二人,笑道:“什么衣服?” “萧姐姐莫不是还被他欺负过。” 萧玉若有苦难言,他们原本清清白白。 有些事老实交代,任谁听了都会误解。 “我怎么敢欺负萧姑娘。” “她不欺负我就好了。” “但你这样踢球真不行。” 陈平笙及时转移话题道:“论球技,我觉得你是所有人中最高超的。” “萧姑娘,你承认不承认这个事实。” 萧玉若也担心李铃铛再深究衣服的事,连忙附和道:“是呀。“ “我以前跟家里的朋友也经常蹴鞠。” “他们的水平跟铃铛没法比。” 李铃铛撅起可爱的小嘴说道:“你们少哄我,如果我真有那么厉害。” “为何还会输给萧姐姐。” “陈平笙,今晚你不说出个让我信服的理由。” “小心睡在外面。” 他早看出了李铃铛输球的关键。 蹴鞠不是单打独斗的技术比拼。 个人太强反而容易成为输球的关键。 “铃铛,你在踢球时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同伴。” “我知道你非常想赢。” “如果你仅仅想靠自己赢得比赛,还需要别人做什么。” “踢球跟行军打仗是一样的。”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职责。” “想打赢胜仗,不是靠某一个人的武力有多强。” “而是需要所有人通力配合。” “还记得咱在乱石堆伏击那群骑兵的过程吧!” 李铃铛有一个非常宝贵的优点。 那就是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对方说得在理。 她都能很快调整情绪听到心里。 “你是说我根本不会带兵,所以,才输球吗?” “不是不会带兵,而是根本没有带兵的想法。” 陈平笙把话说得非常简单直白。 “你只顾着自己进球,从没有充分调动其他队员的能力。” “有些球明明可以传给雪娘,让她负责进球。” “你非自己带球冲刺,结果被人家拦截住了。” “有些时候明明不能急于进球,而是要通过队员的配合突破封锁。” “你却仗着高超的球技硬踢。” “幸亏这只是一场训练,倘若真到战场。” “你可曾想过一次愚蠢的失误,会害了多少兄弟的性命。” 李铃铛双拳紧握,黛眉挤在了一起。 看样子处于暴怒状态。 萧玉若连忙说道:“陈平笙,你这话说得过分了。” “不就是一场球赛,怎么扯到了行军打仗。” “再者说铃铛也是为了你的事才付出这么大努力。” “她每天天不亮起来练球,一直忙到虚脱为了谁。” “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家伙。” 话说重了吗? 他当然清楚李铃铛近日的辛苦程度。 每晚回到家连澡都不洗,躺在床上就睡。 能把李铃铛这只小野猫累到如此程度。 可想而知平时的训练有多拼命。 但这番话他还是要讲,哪怕李铃铛生气。 如果只是一场球赛,输赢并不影响后面的改革。 李铃铛不同于寻常女子。 很有可能还会遭遇其他凶险。 比如面对那支骑兵,不是自己出现得及时。 李铃铛必定率人冲杀进平头岭,中了别人的埋伏。 在真正的敌人面前,可没人会心慈手软。 “好吧!” “我承认你说得在理。” “那你有什么宝贵意见,干脆一些提出来。” “反正我是不想输,更不可能输给男子们。” 他其实对踢足球真是个门外汉。 理论知识倒还一知半解。 倘若实打实地去踢球,跟眼前这两个女人没法比。 “我觉得你可以先熟悉自己的队员。” “根据她们的能力,分配到合适的位置。” “不要一窝蜂都拥挤在一起。” “踢球跟打仗道理是一样。” “想赢球就要先有合理的战略布局。” “其次再了解自己的对手。” 萧玉若听着有几分道理。 也确实是李铃铛在踢球过程犯过的错误。 “踢球重在整个团体合作。” “你要把自己当成统帅,充分运用自己的大脑。” “让每个人在场上都能最大程度发挥优势。” “我想做到这些,以你个人的球技绝对不会输。” 李铃铛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正规的比赛,跟她平时踢球确实大为不同。 寨子里那些兄弟哪知道什么规则。 就是拼谁的球技更高明,谁更凶猛。 “萧姐姐,敢不敢再战一场。” ……………… 第257章 老子,清闲个屁 倾盆大雨下了一整夜。 直到清晨雨势才渐缓。 陈平笙醒来后,发现旁边早已无人。 那只小野猫还真够顽强。 换成是他的话,怎样都要休息一日。 自从跟李铃铛谈过以后,这丫头积极在做调整改进。 每天早上会带着队员跑步运动。 帮助那些女孩提升身体素质。 再做一些团队默契练习。 这套流程下来少说要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对李铃铛不算什么。 像凤儿,雪娘那样的体质就难说了。 他躺在床上又眯了一会儿。 脑海中想着杨双和王氏的事。 良村和余家都不是省油的灯。 按说这两个女子到樊城也有七八天时间了。 他们怎样都该有点反应才对。 孙清才的古板和霸道,他是见识过的。 要是没自己参与,王氏被休。 或许以后还能跟良村再无瓜葛。 他参与进去了,无异挑战了孙族长的权威。 破坏了整个良村数百年延续的规矩。 跟刨了他们祖坟没什么区别。 “大人,起床吃饭了。” 杨盼儿一如既往负责所有人的饮食。 这份工作一点都不比李铃铛轻松。 既要照顾他和徐老头的吃饭问题。 还要专门负责给球队的女子做营养餐。 杨盼儿也乐在其中。 她一向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处。 从小没什么运动细胞。 跟着李铃铛去踢球,只会拖大家的后腿。 至于说才学,她上过私塾。 读书写字没有问题,但并不喜欢诗词歌赋。 跟那些只能抒发情绪,陶冶情操的事相比。 她更喜欢处理公务,帮助百姓解决实际的问题。 套用陈大人经常说的话,一个妥妥的女强人。 李铃铛不在,他也懒得一个人吃饭。 索性就去了西院跟老徐一起搭伴。 “你怎么没去训练?” 萧玉若正在埋头吃饭,她像听到一句无聊的废话。 外面下着雨,自己又不是专业球队的。 才不会跟李铃铛一样拿命拼。 “我们小姐体质弱,不能跟陈夫人比。” 徐渭帮他盛了一碗粥,笑道:”陈大人,不也一样睡到现在。“ “我看你比其他人更清闲。” 清闲个屁! 为了这次改革,他可是每天都在熬夜工作。 再这么熬下去,早早的就变成了秃顶。 只是自己的辛苦没人知道罢了。 “吃过饭别乱跑,一会儿比赛的题就会送来。” “你帮忙参考一下。” 陈平笙不情愿道:“徐老出的题,我参考什么。” “要有难度,但也别太高了。” 徐渭是饱学之士,出的对联和谜题肯定不会简单。 对于这点他完全没必要担心。 题目太难,固然可以让那些男子参与者望而止步。 对于女子更容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最近城中已经来了不少士子。 听萧云睿所讲,都是为了要替天下男人争光。 暗地里把他编排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但这次他不能对士子动手。 作为一城县令,也是此次活动的主办人。 他需要保持绝对的公平公正。 至于最后是哪一方能够获胜,那只能八仙过海各凭本事。 饭还没吃完,荀国就送来一封公函。 老徐拿到公函后,急忙拆封查看。 当看到上面的内容,脸色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哎!” “怎么搞的。” “明明让她出的题难度一般就行。” “顺带再写上答案。” “真是个麻烦精。” 他明白了萧玉若刚才的话。 敢情比赛的题目并非出自老徐的脑子。 而是请了外援。 只看老徐那一脸惆怅,想必对方是个高手。 “小姐,你看一下。” 萧玉若匆匆瞥了第一张的内容。 难度确实有点太高。 以她的水平,也只能解决一小部分。 “徐老,要不还是麻烦你吧!” “你也清楚咱们找的那些女子们水平没那么高。” “倘若连我都应付不来,她们更没戏。” 难得一见! 萧玉若也有低头服输的时候。 这更引起他的兴趣,两口就把碗里的粥喝了个精光。 “陈大人,你参详一下。” “最好能把答案写出来。” “别到时候咱们自己都对不上来,岂不闹了笑话。” 陈平笙看了一眼萧玉若,“我参详没问题。” “萧姑娘总要避嫌吧!” “倘若我现在就把答案写出来,你看过后岂不变成了官府作弊。” 萧玉若一脸不爽。 输赢又不关自己什么事。 她是很想知道那些谜题的答案。 但仅仅是好奇。 再者说陈平笙也未必能解出来,现在就开始端臭架子了。 “不稀罕。” “我现在就去找铃铛,只怕你自己解决不了闹笑话。” 萧玉若出门以后,他才拿过纸张。 只看了第一道对联,脑仁有点发疼。 马特! 这是哪个变态出的题。 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看着跟绕口令差不多。 这种对联难度就是南北二字的变化,让一句话里包含了几层意思。 徐渭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遇到难题最大的乐趣,未必是解决了难题。 而是大家共同被题难住。 特别陈平笙这个一向自命不凡的臭小子。 看的他心里畅快了许多。 “陈大人,可想出下联?” 荀国跃跃欲试道:“徐老,要不我写个下联您老看看如何?” “好呀!” “老夫帮你研磨。” 徐渭早就看出荀县丞肚子有货。 就是没有机会和后台,所以,怀才不遇。 倘若他们早就相识,说不定现在荀国早在京都当官。 官位也只会高过陈平笙。 荀国一脸惶恐,连声道谢后才提笔写了下联。 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妙哉!” 虽然有点商人的铜臭气,但对得也算非常工整。 能解出此联已经算是非常厉害。 徐渭再次把目光朝他投来。 他倒觉得荀国的下联已经算非常完美。 对联就是文人之间的游戏。 不存在行业高低之分。 “我就不动笔写了,免得写出的字再遭你们嘲笑。” 陈平笙想了一下,念道:“春读史,秋读史,春秋读史读春秋。” 徐渭听着愣了一下神,手中的毛笔都滑落下来。 同样的下联,再对比荀国又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就连上联都有点相形见绌。 厉害呀! 这小子肚子里还真有点东西。 回想那次在玄天楼,拆解字谜。 已经表现的让人瞠目结舌。 “大人,还好不是你出题目。” “倘若换成你出题的话,我看又是和局。” 荀国由衷的佩服,大人平时太过于谦虚低调。 明明满腹经纶,才高八斗。 非要装出对诗词歌赋不感兴趣的样子。 他才是抛的一块砖,引来了大人的玉。 “你少拍马屁。” “这才是其中一个对联。” “我觉得还是你的更合适。” 荀国不解道:“为何?” ……………… 第258章 好大的狗胆! 所谓比赛只是一个噱头。 输赢并不影响他后面的改革。 通过女子参与,主要有两方面原因。 一是让女子提升自信。 自信这种东西看起来虚无缥缈。 实则是一个人发自内心改变的重要动力。 古代女子的思想被禁锢时间太长。 就算他不考虑任何阻碍因素改变婚配法度。 只要女子们无法从思想进行革新。 她们依旧无法真正意义开始全新的生活。 第二,通过参与,可以让女子们充分展现自己的能力。 男人对女人的轻视不是无缘无故的。 这里面既有时代大环境的问题。 也有女子缺乏展现自我平台的因素。 即便女子们输了比赛,只要她们敢于站在舞台跟男子竞争。 那对于整个青州的女子都是一次进步。 参赛题目难度本身已经很高。 连徐老头看着都直挠头,可想而知普通女子更是无解。 所以,对联不用要求太高。 略微降低标准才能让比赛互动性更强些。 荀国听后连连点头道:“还是大人考虑周全。” 后面的谜题一道比一道变态。 他一直熬到半夜才算把大部分答案解开。 回到房间,李铃铛也是刚洗完澡躺下。 正在给自己的双腿做按摩。 “怎么才回来?” “解题。” “你萧姐姐难道没跟你说吗?” 现在萧玉若和李铃铛好得穿一条裙子。 两人又在一起训练,这丫头明知故问。 “有什么难吗?” “看你眉头皱的。” “我听萧姐姐说出题的是个奇女子。” “她可是名动京都的才女。” “连当今皇上都要向她学习。” “如果她也到樊城就好了。” “咱们必定可以把那些臭男人杀得屁股尿流。” 李铃铛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看来心情不错。 “我可不跟你们一派。” “你不要搞错了。” “咱们现在可算敌对双方。” “切。” 李铃铛咯咯笑着,她可从没把陈平笙跟那群臭男人相提并论。 这个男人除了喜欢卖关子外,其他方面还算合格。 倘若自己是杨双儿,早就敲碎余进的狗头。 “明天我跟老侯约好来场比赛。” “你有没有时间去看” 他的目光游离在李铃铛那双雪白大腿上。 忍不住吞咽了几下口水。 马特! 到底是经常锻炼的女子。 大腿也比普通人更修长笔直。 “看什么。” “流氓。” 李铃铛连忙用毯子把下半身遮盖了起来。 但为时已晚,情欲犹如猛虎。 一个男人心里的猛虎出笼,哪能放过到嘴的肥肉。 “你还没洗澡,臭死了。” …… 陈平笙醒来以后,脑海里一直在回想出题的奇女子。 能让萧玉若折服,又可以难住徐老头。 难道真会是徐渭那个闺女? 他对才女向来不怎么感冒。 自己上学时勉强比学渣略微强一些。 跟人家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女学霸是两个世界。 女学霸在他心里的印象有些不太好。 远没有李铃铛这种率直而为的女匪更可爱。 “快些起床。” “到球场以后再吃东西。” 李铃铛晃动着脖子,生气地朝床上怒视一眼。 她严重怀疑陈平笙昨晚是故意折腾自己。 害她今早起来浑身酸疼,多少都会影响今天的比赛。 “我就不去了吧!” “有我在的话,那些衙役怎敢卖力踢球。” “你赢了也不光彩。” 这是李铃铛不愿意看到的事。 她队伍里有雪娘在。 以老侯贱兮兮的性子,必定不会让衙役们卖力。 所以,才需要陈平笙下道命令。 必须让衙役们全力以赴。 经过几天的训练和比赛,她率领的队伍赢了萧玉若几场。 她这次并没有骄傲。 踢球是个团体运动,萧玉若只是个人能力强。 再加上良好的组织协调。 但这并不能弥补其他队员的弱项。 男子球队则不同,在体力和速度上都会占据优势。 她听老侯一直吹嘘手下那帮衙役如何了得。 正好借此机会,验证一下自己的训练成果。 陈平笙百般不情愿地跟着到了球场。 衙役们早就换好了专业队服,在场外进行热身。 看到他过来后,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行礼。 “说呀!” 李铃铛在后面轻推了一下。 只要陈平笙发话,这些衙役必定玩命地踢球。 那样才能模拟出真正的比赛效果。 “所有人听好了。” “今天踢球,都给老子卖力踢。” “你们可是代表着樊城男人的脸面。” “倘若连这群女子都踢不赢,小心我打你们板子。” 老侯快步走过来,小声说道:“大人,玩真的呀!” “我就怕让夫人和雪娘输了比赛,大家都不好受。” “放屁。” 雪娘掐着柳腰,笑骂道:“谁稀罕你放水。” “比赛就是要拼尽全力。” “再者说你怎笃定输的一定是我们。” 其他女子在旁附议道:“是呀!我们姐妹练习了这么长时间。” “不就是要痛快教训一下这群自以为是的男人。” “比赛还未开始,侯大人怎么断定输赢。” 老侯顿时成了众矢之的,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他真不知道大人这次改革是福,还是祸。 如今都还没怎样,这群娘们儿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恨不得把前面几百年受的窝囊气都撒出来。 让男女的地位平等,女子也能做男子的工作。 说不定自己连捕头的工作都会被抢走。 随着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李铃铛如同一只矫健的猎豹,在球场上快速奔跑。 其他女子经过训练,体能明显得到了提升, 没有像那晚看起来乱得让人头疼。 刚过了三四分钟,女子队就顺利进了一球。 场外那些啦啦队,拼命鼓掌喝彩。 “这群娘们儿,还狠。” 老侯附和道:“何止是狠,简直是拼命。” “你看夫人那股劲,我真担心她撞到雪娘。” “榆木疙瘩。” 陈平笙笑道:“你觉得自己处处替雪娘着想。” “其实她最烦你这股没骨气的劲。” “女子需要被呵护疼爱,也需要被信任和尊重。” “雪娘表面柔弱,骨子里跟铃铛差不多。” “都有拼命三娘的劲头。” “我现在倒是开始担心,咱们那帮衙役会输。” 老侯摇头道:“怎么可能。” “大人是没见过这群儿郎的球技。” “他们都是山里的孩子,从小在田间地头蹴鞠玩。” “若是论打架,他们真不是夫人的对手。” “可再怎样,在体力方面男人都要占据优势。” “大人尽管放心,我保证他们肯定能为男子赢来荣誉。” 呵! “一群没用的废物。” 从旁边传来一声讥笑。 卧槽! 谁这么大的狗胆。 陈平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在不远处站了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外面的围栏已经被拆除,所以,有不少外地的商人过来看热闹。 但那几人的衣着打扮,又不像普通商旅。 第259章 李铃铛,好福气 马特! 敢到咱们场子找茬。 大人,我带几个兄弟去教训他们一顿。 “不用。” 他看那几人都是练家子。 场外又有这么多外地商人看热闹。 如果因为几句讥讽便忍受不住。 岂不显示出樊城太缺乏气度。 比赛这种事肯定会有人吐槽。 换成他看到怂货,也可能出现嘲讽几句。 “咱们是主人,人家是客人。” “既然打开门举办比赛,就不怕有人议论。” 场中的比赛打得越来越激烈。 衙役们也不甘示弱,一番努力后终于把比分拉平。 很快到了中场休息时间。 李铃铛满头大汗跑了过来,“老侯,你的手下也不过如此嘛!” “前半场本来可以让他们一个球都进不去。” “看在你们陈大人的面上,我故意放点水。” “免得在众人面前,让你们衙门丢人现眼。” 陈平笙笑而不语。 他一直关注场中的比赛过程。 踢球他不擅长。 双方踢得如何,还是能看得出来。 李铃铛的团队确实很强。 无论是个人球技,还是整体配合。 基本上挑不出毛病。 可故意放水有点夸大其词。 那些衙役们前面并没有使用全力,后面追平时才开始真正卖力。 老侯所言不虚,这些衙役跟专业球员水平差不多。 他们每天都在一起操练。 默契和体能远胜于李铃铛临时拼凑的队伍。 “女子就是女子,不管再拼命也逃不开依附男人的命运。” “连球都踢不明白,还大言不惭给人家放水。” “无知!” 站在远处的男人又开口一番讥讽。 这次陈平笙有点恼火了。 看球吐槽很正常,可特么这几个货显然在故意找茬。 李铃铛大步走了过去,质问道:“有种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男人挑动眉毛,笑道:“怎么,你还不服气吗?” “我早听说陈夫人凶悍如虎,看来传闻一点都不假。” “那我再告诉你一遍,你们根本踢不过那群男的。” “他们只要用全力,下半场你们必输。” “陈夫人别整天想着出风头,好好在家学着伺候男人多好。” “万一在球场上哪个男人不开眼,看中夫人的美貌。” “跟你发生了亲密接触,岂不坏了陈大人的名声。” 李铃铛眼中的杀气向外溢出。 紧握的拳头却一点点松开。 动手打这种玩意,只能证明他说得对。 “那就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倘若我们赢了又如何。” 男人爽快道:“你想怎么办尽管说便是。” “给我们所有人跪下,承认你满嘴喷粪。” “哈哈。” 男人故意朝他这边瞥了一眼。 刚才那番刺耳的话,实则是说给自己听的。 对方明显早知道他的身份,也认出了李铃铛。 普通商人绝没这个胆量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官府中人! 陈平笙大致猜中了男人的身份。 只有官府中人才可能当着他的面如此放肆。 听口音不像是良村回来的京官。 青州口音很杂,两个县城都会有一些差别。 徐渭和萧玉若说话有很重的京都口音。 扶林官府的人! 经过进一步推测,他基本确定了男人的身份。 “夫人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了。” “不过郑某可以同意。” “但你们输了又怎样。” “我不需要你当众下跪,只要陈大人在樊城早报上刊登一则道歉声明。” “女子就该成为男人的依附品,听从男人的支配便可。” “你还敢赌吗?” 李铃铛紧咬樱唇,没有冲动开口。 这是她自己的事,哪怕输了当众给人跪下也无妨。 男人提的要求,关系到陈平笙的婚配制度改革。 关系着千千万万女子的未来。 她一个人又如何能够承担。 可若是就此认怂,她又不甘心。 “老侯,去帮我传给话。” “他的要求,我答应了。” “再告诉兄弟们,下半场好好踢球。” “谁特么再敢故意放水,打包滚蛋。” 老侯一时不知如何劝说。 这个赌未免太大了吧! 为了这次改革,大伙这些天都在忙碌做着准备。 樊城好不容易闯出一点名头。 倘若发了这则声明,停止改革还不算什么。 以后都会成为整个青州,乃至大衡的笑柄。 大人再想做其他事便寸步难行。 “还不快去。” 老侯无奈长叹一声,只得跑过去把话原封不动传过去。 “陈夫人,好福气呀!” “你男人还真够疼你,肯拿自己的官运做赌注。” “很好。” “那郑某便祝你旗开得胜了。” “万一你输了,我想陈大人这个县令在青州想立足也难喽。” 李铃铛心中那股精气神被抽走了一半。 明明距离陈平笙只有几步路,她却像走了数千里。 陈平笙递过一块雁岭瓜,笑道:“怎么,现在就紧张了。” “有赌未必输,你应该相信自己。” “我认识的李铃铛可是天不怕地不怕。” “再者说不就是则声明,又不会影响我的意志。” “真的吗?” 李铃铛手心冒汗,她确实很怕自己输掉。 倒不是替陈平笙心疼这个芝麻绿豆的县令。 丢了官才好,可以跟她一起回二龙寨。 但现在这个县令的官职很重要。 自己那些姐妹都满怀期待,等着陈平笙为全天下女子振臂一呼。 让全天下的女子,能真正站起来。 “当然是真的。” “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我何时骗过你。” “以你的能力,只要沉住气。” “我相信你一定能赢。” “就是别太狠了,好歹给我们衙役留点颜面。” “免得以后他们出去,别人都笑话我带了一群怂瓜。” 这番安慰不亚于一枚灵丹妙药。 李铃铛喜笑颜开,几口就消灭完手中的西瓜。 一个漂亮的翻身重新回到场中。 他也没敢小觑那个男人。 只凭刚才对球场强弱的点评,就能看出是个懂球的人。 老侯可能不理解,甚至还动了歪念头。 遇到一个麻瓜还可以故意放水。 碰到懂行的人,只能靠李铃铛的真本事。 “大人,那厮到底是谁?” “敢公然挑衅夫人,刚才我真怕他的狗头会随时掉下来。” 陈平笙淡淡道:“扶林县令郑虎。” “你别把铃铛说得那么血腥暴力。” “她是最讲道理的人。” 陈夫人这次能控制住暴脾气。 让老侯有点意外。 不过幸亏没有动手,殴打朝廷命官可是不小的罪名。 倘若对方真是扶林县令,肯定有备而来。 官场还是要和睦相处最好,哪怕成不了朋友。 最好也别四处树敌。 扶林县是王太守的嫡系。 因为踢球的事大动干戈,怕是王太守都会拉偏架。 …… 第260章 好毒辣的夫妻 “大人,陈平笙不会暗中搞鬼吧!” “我可听说他狡诈成性,祸害了两个县令。“ 郑虎一直死死盯着场中的比赛。 他也是蹴鞠爱好者,在前半场那帮樊城衙役确实故意放水。 后半场都在拼命踢球。 两队的比分一直处于持平状态。 就看谁能踢球进最后的一球。 “无妨。” “本官又不是于常发,李清乐那种废物。” “就算那娘们儿真侥幸赢了又如何。” “陈平笙敢让本官给一个妇人下跪吗?” 上次吴琼过寿。 郑虎恰巧跟王太守去京都办事。 没能见到陈平笙。 他是武将出身,因为立有军功才被王太守提拔成扶林县令。 凭自己跟王太守的关系,再加上军中后台。 陈平笙若是敢胡来,他最多吃一次亏。 但整个樊城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打赌时他看出了那位陈夫人的胆怯。 到底是女人,所谓彪悍似虎,勇战白狐仙。 不过是那份报纸杜撰出的故事罢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场内外的人都处于紧张状态。 一名衙役抢到了球,迅速通过封锁。 正跑向女子那边的球门,只见他一个凌空起脚。 球以抛物线的方式飞射出去。 进了! 要进了! 郑虎激动地紧握双拳。 他本来很想这帮衙役输球。 传扬出去,也可以让外地商人知道。 樊城衙役连女子都不如。 一帮废物衙役,又如何能保障他们在樊城做生意的安全。 自己再从中想办法把商人们截流到扶林县。 砰! 球撞到了木柱上,恰巧反弹向李铃铛。 李铃铛抢到球后,心中振奋。 一鼓作气来到了对方的球门前。 先做了一个假动作避开前来抢球的衙役。 顺势将球传给对面的杨双儿。 杨双儿抬脚射门。 球进了! 我们赢了。 所有女子喜极而泣,紧紧相拥在一起。 瞬间整个球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大人,最后一个球太臭了。” “孙光可是号称神脚,怎么会踢到木柱上。” 陈平笙兴奋地来回搓手。 他刚才是没办法狠狠给郑虎一点颜色。 来者皆是客,自己也不能总表现出强势霸道的一面。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愿赌服输,天经地义。 何况郑虎那厮的对赌人还是自己。 岂能白白放过他。 “走,咱该去讨债。” 老侯拍了拍腰间的刀鞘,他早想出口恶气。 这可是樊城。 甭管郑虎是县令,还是太守。 是龙要盘着,是虎要卧着。 郑虎看陈平笙面带微笑走来,连忙整理衣衫笑道:“陈大人,幸会了!” “郑某早想来樊城拜访,只是近期王太守交代的公事繁多。” “所以,一直拖延到现在。” 郑虎四十多岁的年纪,膘肥体壮。 长了满脸络腮胡,一看就是个武人。 但这厮完全没有武人的做派。 看人家方慕白多豪爽率真,有什么就说什么。 郑虎可不是个老实人,明里暗里想拿王太守压自己。 还故意激将铃铛,可见这家伙颇有点心计。 “郑大人好福气。” “我自上任以来,还没机会去青州拜见王太守。” “郑大人此次到樊城是为了看热闹,还是办公差。” 郑虎受余家所托,要把杨氏带回去。 再顺便看一下陈平笙到底要搞什么鬼。 他哈哈笑道:“看球。” “我也喜欢蹴鞠,手下有支还算专业的队伍。” “有时间让他们到樊城切磋一下。” “好呀!” 李铃铛快步走了过来,“我以为是谁如此放肆,原来是扶林县令。” “你是过来拿杨双的吧!” “看到了没有,刚才踢进最后一球的就是她。” “一会儿我还要专程感谢杨双。’ “如果不是她从扶林那个鬼地方逃出来。” “我们又如何能赢了这场球。” 面子! 以李铃铛的性子,得罪了她天王老子也别想要脸。 这番话说得够直接爽快。 郑虎的脸色像块黑炭,淡淡道:“陈夫人要怎样。” “总不至于让本官给你们这群女子当众下跪吧!” “本官刚才也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李铃铛不客气地怒斥道:“你算个什么玩意。” “也配跟姑奶奶开玩笑。” “我李铃铛做事一是一,二是二。” “倘若我跟别人打赌输了,别说当众下跪。” “就算砍一条手臂,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看你那怂样,长得倒像个汉子。” “怎么能说出如此没种的话。” 郑虎双拳紧握,也就是在樊城地界。 倘若在扶林县,这种不知好歹的妇人。 他早抓进监牢,让那些肮脏的囚犯好好伺候了。 “陈大人,难道任由自己夫人胡闹吗?” “咱们同僚之间没有什么私人恩怨。” “我确实为了杨氏而来。” “余家还未写下休书,杨氏就是我扶林的媳妇。” “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按理都应该遣送到扶林县交由本官处置。” “还请你行个方便。” 方便你妈个头。 敢招惹李铃铛这个虎娘们,就该做到遭受毒打的准备。 “郑大人,我想你搞错了吧!” “我夫人说的是赌约之事。” “这是你们私人之间的约定,跟公事无关。” “你不想履约,当初何必满嘴喷粪。” “我夫人的性子就是这样,她跟人打赌从来言而有信。” “你还是快些照做吧!” “免得我为难。” “你……” 郑虎算是见识多陈平笙的无赖。 这种人怎么会成为一方县令。 连基本的为官之道都不懂。 “我若是不跪又如何!” “陈大人还想让衙役把本官强留在樊城吗?” 郑虎本身就是个练家子,身边还带来两个高手。 他才不信陈平笙一点余地都不留。 “那倒不会。” “我们樊城人很讲理。” “我真是小气的话,恐怕郑大人根本没机会继续站在这里狡辩。”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 “你要不要履约,看我夫人的态度。” “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 郑虎眉毛竖直,喝道:“黄严,咱们走。” 李铃铛一个跨步,伸手抓住郑虎的后衣领。 狠狠踹中他的腿关节。 扑通一下。 郑虎两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 其余两人还想动手,这时老侯和几名衙役上前抽刀阻拦。 只要他们敢反抗,结果就是非死即残。 “郑大人,这样才对。” “姐妹们,看清楚了。” “这位就是扶林县令。” “他不久前跟我打了个赌,若是他输了。” “就当众给咱们姐妹磕头,承认自己满嘴喷粪。” “谁知这家伙是个怂包,输了赌约就想逃。” “你们说该怎么办。” 郑虎满脸通红,拼命想挣脱开李铃铛的控制。 但他越是挣扎,肩胛处便传来彻骨的疼痛。 那女子显然用了分筋错骨手段。 好毒辣的夫妻! ……… 第261章 分筋错骨 扶林县令? 呵呵,这次丢人算是丢大了。 丢人不算什么。 愿赌服输,既然没胆量履约。 又何必逞口舌之快。 我看人家陈夫人做得没错。 场外不少看热闹的商人纷纷热议。 大多人都还明白事理。 站在李铃铛这一边。 他就一旁安静等着结果。 反正这是郑虎自寻麻烦。 起初他之所以不想跟郑虎打招呼。 就是看一下郑虎懂不懂收敛。 李铃铛中间已经有了退意。 那个蠢货却还想故意激将。 趁机让自己的改革胎死腹中。 所以,这种蠢货不受点教训,脑子永远不会学聪明。 “郑大人,你再不说,我可要加力了。” 李铃铛的分筋错骨手可不是盖的。 多少穷凶极恶的山贼头目,在她的指力下都乖乖认怂。 骨头硬还能硬过钢刀吗? 就是根钢骨,她也自信能生生折断。 郑虎疼得满头大汗,他本想咬牙坚持一下。 那种滋味实在不是人可以承受的。 “服了!” “陈夫人放手吧!” “郑某今日认栽了。” 李铃铛缓缓把手指松了几分力道,并未离开郑虎的肩膀。 省得这个狗东西再想挣扎逃脱。 “陈大人,今日之辱郑虎铭记于心。” “咱们好歹是官场同僚。” “本来只是为一个妇人的事,现在不同了。” 老侯呵斥道:“少特么废话。” “有种打赌吃屎,输了就别嫌弃屎臭。” “夫人,你再给他按摩两下。” “我很想看他到底能承受到什么程度。” 好汉不吃眼前亏。 陈平笙虽然言明不管此事。 实则还是帮助他老婆羞辱自己。 那种被分筋错骨的疼痛,让郑虎想起就脊背发凉。 “陈夫人,我错了。” “我不该满嘴喷粪,小瞧你们女子球队。” “郑某在此向你赔罪。” 李铃铛得意笑了笑,然后才慢慢把手移开。 怂货! 还敢在自己面前充当硬汉。 也不掂量一下有没有那个本事。 郑虎强忍疼痛站了起来,此仇不报枉为人。 他不会跟李清乐那个蠢货一样,带兵围了樊城。 “陈夫人,你可有胆跟我手下的儿郎踢场球。” “有何不敢。” “只要他们敢来,我照样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郑虎冷笑一声,“那便一言为定,明天晚上我还带他们过来。” “届时咱们再赌一次。” 傻娘们儿! 陈平笙无奈摇头。 不管他如何提醒,李铃铛始终改不了心直口快的毛病。 这次收拾了郑虎不难。 郑虎可是看了整场的球赛,倘若没有任何把握。 怎么可能还敢继续挑衅。 “你什么表情!” “还怕我输了不成。” “今天要不是我在场,你就只能忍气吞声。” 他看李铃铛兴致正高,也不想现在泼冷水。 只好勉强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 散场后,为了庆贺胜利。 雪娘邀请所有女子去香云楼热闹。 “老侯,你派个精明的兄弟连夜去一趟扶林。” “打探清楚郑虎手下那支球队的情况。” “明天中午以前我要得到确切消息。” “好,一会儿我就让人过去。” 老侯的心情无比畅快。 一是夫人帮大伙出了口恶气。 让一个县令当众跪下。 这种事很快就会在青州传开。 再就是雪娘看起来格外高兴。 看到心爱的女子露出微笑,比他自己赢球都要开心。 “大人别再想了。” “区区一个扶林县还能翻腾出什么巨浪。” “夫人现在的球队已经很强。” “我敢说在青州地界绝难遇到对手。” “那帮杂碎过来也是自取其辱。” 他倒希望自己想多了。 但凡事都有迹可循,除非自己判断错误。 郑虎真是个十足的蠢货,手下也养了一帮废物。 他在香云楼呆了一会儿,便先回了县衙。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也不需要担心。 可以提前了解更多情况。 明天晚上显得太过仓促。 跟男子踢球风险是绝对有的。 他手下那帮衙役,就算再卖力。 也不能有肢体上的碰撞攻击。 换成其他人就不同了。 萧玉若和徐渭坐在凉亭内喝茶。 听完杨盼儿的讲述后,连连叹气。 “这个铃铛也真够胆大。” “什么赌约都敢跟人家打。” “万一输了,我看陈平笙怎么办。” 陈平笙恰巧走到门口,接腔道:“萧姑娘背后看人笑话,可不是什么君子美德。” “铃铛真输了,大不了我耍赖。” “报纸是老子办的,要刊登什么内容又不是郑虎说了算。” 无赖! 萧玉若早知道会是如此。 这个陈平笙对铃铛太过于宠溺。 什么事都敢由着她的性子来。 “你就不怕郑虎学李清乐,晚上派人围了樊城。” “铃铛不懂官场险恶还能理解。” “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很快改革就会进入下一步环节。” “跟郑虎那种莽夫斗气值得吗?” “值得。” 陈平笙挨着杨盼儿坐了下来。 很多事取决怎么衡量。 李铃铛今晚可能只是脑子一热。 他却把事情想得很清楚。 在改革的路上,必定会遇到硬骨头。 只是来的时间不同罢了。 就像目前一直安静的良村。 难道那些老古板真的认栽了吗? 绝对不可能的事。 越是安静,越意味对方可能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吧!” “郑虎是王太守的嫡系。” “今天那家伙还当面搬出了太守大人。” “还有扶林余家,他们岂能轻易放过杨双。” “就算今晚我们选择留有余地。” “人家郑县令说得很明白,要带杨双走。” “换成是你该怎么办。” 萧玉若看他头脑清晰,并没有洋洋得意。 心里紧绷的弦总算松了几分。 打一场胜仗固然值得欣喜,最怕得意忘形。 “我当然不可能任由他带走。” “事情闹到如今的地步。” “杨双回到扶林县,恐怕连骨头渣子都要被人啃净。” “你能考虑到王太守是对的。” “别看青州一直风平浪静,其实你早上了王太守的黑名单。” “我只是不想你树敌太多,自毁前程。” 杨盼儿给斟了一杯冰镇菊花茶,感激道:“我堂姐能遇到大人,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 “这两天我跟她谈过了,她宁死也不可能再回余家。”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想跟凤丫头到灵泉峡工作。” “能养活自己就够了。” 徐渭打趣道:“陈大人现在都快变成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你又从良村弄来了王氏。” “老夫只怕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到樊城。” “到时樊城那些光棍就有福气了。” 扯淡! 男人的想法果然大同小异。 这种想法老侯可不止说过一次。 人家王氏都还没有单身,他便开始替手下的衙役张罗起来。 “徐老少打趣我。” “倘若真是这样,我觉得也不算坏事。” “任何一个城市想发展起来,都离不开劳动力。” “这些女子们在很多领域会做得更出色。” ……………… 第262章 李铃铛,你想玩死老子 几人一直聊到深夜,李铃铛才醉醺醺回来。 萧玉若和徐渭连忙起身告辞。 他们都见识过醉酒下的李铃铛有多能折腾人。 这份罪也只有让陈平笙受着。 “他们怎么走了?” 李铃铛脚步摇晃地扑进陈平笙怀里,吃吃笑道:“今晚实在太高兴了。” “姐妹们都说了,我们能赢球有你一份功劳。” “陈平笙你真的很了不起。” “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男人。” 杨盼儿本想在旁帮忙,看人家夫妻腻味在一起。 她只得识趣地回房间。 铃铛姐确实很有福气。 不管想做什么,哪怕把天捅个窟窿。 大人也都笑嘻嘻在后面顶着。 对于任何一个女人,能遇到这种待自己如珍宝的男人都该觉得幸福。 只可惜……。 一阵黯然神伤后,杨盼儿幽幽叹了口气。 把门紧闭了起来。 “先回房间再说。” “我给你留了几个雁岭瓜,小心被人偷走。” 对付这只小醉猫,陈平笙早轻车熟路。 想把李铃铛真正喝醉,恐怕那几个女子要喝到半死的状态。 他完全相信此时院里突然闯进一个刺客。 李铃铛瞬间就能恢复清醒,以最佳状态杀了对方。 醉不过是一种心情! 进入房间后,他倒了一杯菊花茶。 静静坐在椅子上看李铃铛表演。 前日确实从登城送来两车西瓜。 都是雁岭百姓精挑细选出来的。 这些西瓜他暂时放在了库房。 等着正式比赛后使用。 顺便借助各地的商人,把雁岭瓜做一番宣传。 以后也能成为登城经济发展的一张名片。 西瓜各地都有种植,滋味却大不相同。 凭刘青山的脑子,还考虑不到品牌效应。 这就需要他为登城经济发展提前做好铺垫。 “你个大骗子。” “房间里哪有西瓜。” 李铃铛像孩子般坐在地上撒娇。 “你先起来喝杯茶。” “呆会儿洗过澡,我帮你找找看。” “咯咯。” 李铃铛重新站了起来,晃悠到他跟前。 主动投怀送抱,用手臂环绕着他的脖子笑道,“你这人又想趁机欺负我。” “是不是觉得我醉了,就可以任由你摆布。” “我的分筋错骨手你见过吧!” “连郑虎那种体格都受不了,倘若我在你身上试一遍。” “保证你服服帖帖什么都不敢做。” 陈平笙心头一惊,连忙想挣脱束缚。 这丫头可不是闹着玩。 “铃铛,我现在就去给你找西瓜。” “今晚不洗澡,吃过瓜你乖乖睡觉。” 他刚动了一下身子,肩膀就传来钻心的疼痛。 “尼玛!” “李铃铛你还真想折磨死老子。” 那一阵难忍的疼痛,让他差点昏过去。 还好李铃铛只是用了一下力。 “滋味怎样!” “我可告诉你,在我手中被整死的山贼头子不下百人。” “他们以前也跟你一样,觉得我是个女子。” “就敢轻视我们二龙寨。” “结果落到我手里以后,这群蠢货个个都是软蛋。” “挨不过一遍分筋错骨的刑罚,就乖乖跪地磕头。” 陈平笙暗自庆幸。 这套分筋错骨,当初要在他身上试一遍。 自己也会什么事都能应下来。 试问谁能受得了这种酷刑。 “傻子,还愣着干什么。” “我要去洗澡。” 他被弄得有点心惊胆战。 那点刚冒出的小火苗,早被掐死。 但李铃铛不洗澡不会安生睡觉。 为了自己早点可以解脱,他连忙起身将这只醉猫抱进浴室。 两人躺在床上,一直等到杨盼儿喊了七八遍。 李铃铛才磨磨唧唧坐了起来。 “懒虫,还不快爬起来。” “人家徐老和萧姐姐早吃过饭了。” 陈平笙困意十足,眼皮重如泰山。 折腾了快一夜,谁受得了。 “你今天怎么不去练球?” “休息。” 李铃铛掀开被子,露出性感诱人的身体。 麻利地穿好了衣服,也不管他的反应。 这就是老夫老妻的关系。 以前他们躺在一张床上,李铃铛枕头下每晚都放着匕首。 更别提肆无忌惮把身体展现给他看了。 “铃铛,不行今晚的比赛取消了吧!” “郑虎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你也出了口恶气。” “咱总不能太欺负人。” 李铃铛一边整理头发,一边不满道:“那可不行。” “昨晚我和姐妹们都说好了。” “一定要狠狠教训扶林那帮臭男人。” “让他们看看咱们樊城的女子都是什么样。” “回去后也能长点记性,别再糟践女子。” 他现在也不便说出自己的担心。 免得挫伤了李铃铛等人的自信。 劝说对这个天生好斗的女子从来没用。 吃过早饭,他就一直在王家大院呆着。 等待从扶林送来的消息。 等了一个多小时,那名衙役回来了。 直接向他汇报了一下收集的信息。 郑虎手下的那支球队,并非官府衙役。 而是一些退伍的军人。 他们平时住在郑府,充当着看家护院的责任。 闲暇时则会四处找扶林县的一些贵族子弟蹴鞠。 那是一群彪悍狠辣的牲口。 踢球时从不按照规则进行。 球技算不上多高明,却能屡屡得胜。 替郑虎赢了不少银子。 ”马特!这哪里是打球。” “分明是打仗杀人。” “大人,我可不能让雪娘冒险。” “这种比赛真会死人的。” 那名衙役也劝说道:“是呀!” “郑虎手下那些人在踢球中重伤过几十人。” “死了二十多人。” “他们比赛前都签有生死契约,再加上又依仗官府的势力。” “视人命为草芥,以虐杀为乐。” “咱们那些女子如何能跟他们硬碰硬比赛。” 郑虎果然阴毒。 他应该对铃铛已经起了杀心。 今晚踢球是假,想当着自己的面弄死铃铛等人才是真。 他不敢再继续在大院逗留,连忙起身回到府衙。 李铃铛正在和萧玉若说笑。 看他神色匆匆走进房间,萧玉若比画了一个抓肩的手势。 “陈大人,昨晚享受按摩的滋味如何。” “我正在和铃铛学习,什么时候我也在你身上试一下。” 陈平笙一阵无语。 以前他总想让这两个女人不要闹。 自己也可以清净点。 现在他知道过去的想法太天真。 当两个水火不容的女子和好,那才是真的恐怖。 在萧玉若面前,他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人。 几乎没任何秘密可言。 “好呀!” “那趁铃铛不在府中,咱们单独找个时间切磋。” “你问问铃铛,我的按摩手法更妙。” “保证享受一次,让你终生难忘。” 李铃铛狠狠怒视一眼,“臭流氓。” “到底什么事,快说。” 正事要紧,眼看到了中午。 他们能准备的时间实在有限。 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避免冒险的方式。 “铃铛,我派人去了一趟扶林县。” “大致了解到郑虎那支队伍。” “他们曾经都是杀人如麻的职业军人。” “在过往的踢球中弄死过几十个人。” “你还要继续让自己姐妹冒险吗?” ………… 第263章 偷天换日 “来。” “我给你也画个妆。” 陈平笙连忙把门紧紧关上,灰溜溜地逃到了一边。 他可没上场的兴趣,更不想被化成女人。 李铃铛冲动,但不鲁莽。 关键时刻她选择了姐妹。 这种选择是极为明智的。 打野球比想象中要残酷狠辣。 再者说对于那支扶林的球队,目的根本不是踢球。 一定会想尽办法,重伤他们这边的人。 樊城女子球队中,除了李铃铛可以与之抗衡。 其他女子只要被重撞一下,或许就会造成内伤。 “大人,护具都配备好了。” “咱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老侯对这个偷天换日的计策双手赞成。 获悉扶林的消息后,他一夜都没有睡。 生怕夫人脑子一热,非拉上所有人上场。 雪娘娇弱的身板,哪能经得起折腾。 “吆。” “老侯,可以呀!” “什么时候你也有了君子之风。” “老子为了不让雪娘上场,费了多大的劲。” “你倒是给我装上了。” “既然如此,还是让那几个女子上场吧!” “反正铃铛应付绰绰有余。” “那可不行。” 老侯嘿嘿一笑“大人怎么还跟我一般见识。” “我这人脑子笨,说话又直。” “要不我让巴山弄点毒药,涂抹在护具上如何。” 这厮真够不要脸。 下毒这种损招都想得出来。 “蠢材。” “护具的作用是为了保护。” “不是为了弄死对方。” “咱们是公开比赛,场外还有很多客商观看。” “如果以下三滥的手段赢了对方,还弄死几个人。” “那些客商怎么看待我们樊城官府。” 老侯只得连声称是。 他可不认为护具的作用是为了保护自己。 大人做的护具上战场杀敌都绰绰有余。 很快紧闭的门终于打开。 雪娘领着十几个美娇娘从房间走了出来。 扑哧! 老侯看着那些经过雪娘巧手装扮的衙役,忍不住大笑起来。 “乖乖。” “想不到你们这群小崽子,姿色还真不错。” “换上女装以后,就是到香云楼当个舞娘。” “客人们估计也认不出来。” 衙役们本来就羞涩,被老侯这么一说更觉得别扭。 “头,没你这么挤兑人的。” “咱们兄弟还不是为了夫人的安全。” “你要再取笑,我们可不干了。” 雪娘投来一个白眼,吓得老侯不敢再出言调侃。 “大人,你确定不会露馅吗?” 陈平笙也想笑,只是他没有老侯那么幼稚。 挑选出的衙役,年龄都不超过二十。 眉清目秀,身材高挑。 再穿上队服,在光线昏暗的场地比赛。 只要不开口说话,就算郑虎走到跟前也未必认得出来。 “应该问题不大。” “中场切记不要跟对方说话。” “不要当成一场普通的踢球。” “那些人很可能攻击你们都腿部,腹部。” “我为你们做好一套护具。” “倘若他们好好踢球,你们也认真应对即可。” “如果故意找麻烦,我就不交代了。” “咱们樊城的规矩,你们心里都清楚。” “打赢比赛,让雪娘帮你们物色个对象。” 雪娘甜甜笑道:“这个没问题。” “我们楼中有几个小姑娘,早看上了他们。” “只要大人点头,比赛完后我帮忙牵线搭桥。” 那帮衙役听到还有这样的好事,顿时喜笑颜开。 对于普通山区的寒门子弟娶媳妇,并不是容易的事。 这个时代女孩嫁人都早,同样需要彩礼。 香云楼的姑娘们,个个都如花似玉。 能娶回家自然是件天大的美事。 老侯心中一阵艳羡。 恨不得自己也扮上女妆,到时可以跟雪娘求亲。 可惜他这张脸太老。 就算涂抹再厚的胭脂水粉也没用。 雪娘和老侯先一步带着衙役们去换队服。 故意给他和李铃铛留了个私人空间。 “你怎么还没走?” “等你。” “快把这套护具穿上。” 李铃铛一脸嫌弃的表情。 她本来对作弊就有点抵触。 又觉得陈平笙说得在理。 如果是公平踢球,她不信自己手下的姑娘们会怕。 遇到那些不讲规矩的人,她便无法让姐妹们冒险。 “我不需要这些玩意。” “他们就算再彪悍,也不过是群莽汉。” “你觉得他们能伤到我吗?” “我想安心在场外看球。” 陈平笙拿起护具,不由分说递了过去。 他知道李铃铛的勇猛,丝毫不弱任何武将。 但跟这么一群没规划的玩意踢球,还是小心防范为上。 “麻烦。” 李铃铛不情愿地把护具穿在了身上。 她是为了让这个男人安心。 要不然才不会把自己包裹起来。 樊城女子队要和扶林男子踢球的消息早在城中传开。 所以,今晚看球的人格外多。 他猜想消息肯定是郑虎让人散播出去的。 目的再简单不过,为了当着更多人的面。 狠狠教训李铃铛的队伍。 只要能达到这种目的,他后面的改革便会更加困难重重。 “陈大人,不该冒险呀!” “在樊城你想避战,方法有很多。“ “只要派人半路戒严进城的路,老夫就不信郑虎的人敢用强。” 偷梁换柱的事,他还没跟老徐和萧玉若说明。 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就能多一份安全。 消息泄露出去,后面那些比赛也就没什么公平可言。 “避战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咱们善于利用舆论风波,郑虎同样可以用。” “郑县令或许脑子简单,不代表他背后没高人指点。” “你们不觉得今晚看热闹的人很多吗?” “倘若我真派人半路拦截,明天早上城中就会传遍樊城官府惧怕输了比赛, 阻拦扶林球队进城。” “这种谣言传开,造成的影响有多大,你应该最清楚。” 高人? 恐怕又是吴琼那个老鬼吧! 说不定还有王平在后面出谋划策。 这些老王八蛋自然不可能亲自下场跟陈平笙过招。 暗中使绊子的本事,那可是他们的拿手绝活。 在朝堂之上,真正高明的手段都是看不出来的。 陈平笙这方面还是嫩了点。 “大人,他们来了。” 杨盼儿看着走进场上的那群壮汉。 心里不自觉紧张起来。 还没正式踢球,只看那些人浑身散发的杀气。 都让人不寒而栗。 很难想象铃铛姐跟这些糙汉对阵的情景该有多凶险。 “安心看球吧!” “铃铛应该有把握应对。” 郑虎没有跟他们坐在一起。 只是礼貌性地朝他这边点了点头。 似乎对昨天受辱之事根本不在乎。 这也算是一号人物。 换成平云县令于常发受此大辱,不被吓破胆。 也绝没有脸面再踏足樊城。 由此可见郑虎对这场比赛志在必得。 随着一声哨响。 第一个球终于发出。 李铃铛率先抢球,朝对方的球门跑去。 ………… 第264章 这特么是功夫足球 那几名壮汉在球门前一字排开。 等李铃铛将要起脚射门时,忽然疯牛般撞击过去。 卧槽! 这特么太不讲规矩了吧! 简直无耻。 老侯忍不住破口大骂。 受到四个壮汉同时以身体的力量进行撞击。 李铃铛也不敢大意,回脚把球传给附近的一名衙役。 用铁肩靠过去,别看这丫头身体瘦弱。 小小的身体却拥有强大力量。 被撞击到的人,直接倒飞出三四米。 但同时其他人一边撞击,一边用腿横扫。 李铃铛凭借敏捷的身手,算是勉强躲过了第一轮攻击, 安全后退到自己的队伍中。 她揉了揉生疼的肩头,还好陈平笙提前了解情况。 倘若是杨双和雪娘等人,遇到刚才那番猛烈攻击。 只怕两条腿都会被踢断。 狗杂碎! 玩狠的。 她还从来没怕过任何人。 “这些人太不要脸了。” “刚才换成旁人,后果不堪设想。” 徐渭无奈道:“小姐是没有上过战场,不了解真正的军人有多勇猛。” “在咱们大衡,军功是靠砍杀人头计算的。” “一旦遭遇了敌人,普通士兵眼中根本不存在所谓人命。” “每个人头都代表着银子和功勋。” “我看这支队伍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他们刚才对付陈夫人的套路,在战场上都是用来对付骑兵。” 陈平笙也看出一些门道。 那几人的身手未必多高明,身体素质却非常强悍。 两人以肩靠撞击,足以将骑兵胯下的马撞倒。 其余两人辅助扫腿。 一旦敌人从马上落下必死无疑。 “可惜这些老兵没有继续为国效命,却甘愿为虎作伥。” 徐渭不以为然地笑道:“陈大人这话说得有失偏颇。” “郑虎也是朝廷官员,他能收留老兵在自己身边。” “对于他们而言,必然视郑虎为恩人。” “袍泽之间的关系,咱们这些人无法理解。” “你看方慕白对木震的态度就明白了。” “换成任何人,都可能把木震碎尸万段。” “方慕白却不会。” “或许吧!” 他不否认徐老头说的也有道理。 大家只是站的位置不同。 退伍老兵早在战场杀惯了人。 他们擅长的就是冲杀打仗。 离开军队以后,又不擅长耕田种地。 自己手里攒下的那点积蓄,恐怕也挥霍不了多长时间。 当生存受到威胁时,总要有个活路。 宋城就曾经跟他说过。 在二龙山不少寨子会专门高价雇佣一些老兵效命。 场中的比赛越来越激烈。 两队几乎混战在了一起。 踢球已经不是主要目的。 自己手下那帮衙役到底年轻。 论体能他们未必输给对方。 但骨子里缺乏搏命的狠劲,不断有人被重重撞翻在地。 中间还有两人被抬出了场外。 只得重新派出两名替补上场。 李铃铛急得满头大汗。 她还能应付这群难缠鬼,可后面那帮衙役太讲规矩。 眼看上半场比赛就要结束。 双方都未进一球。 这群杂碎故意在拖延时间。 他们并没有进球的打算,也不让自己这边的人进球。 一定要进球。 李铃铛两眼死死盯着球门。 奋力带球冲刺过去。 那几人又想故技重施,一起朝她围了过来。 李铃铛冷哼一声,挥肘猛击前面那人的头部。 同时飞身以膝捣向另一人的下巴。 那两人轰然间就躺在地上不会动弹。 “来吧!” “有种你们就一起上。” 剩余几人眼中露出了惧色。 挪动了半步,始终无人敢再向前。 孬种! 李铃铛起脚射门,重重踢到守门员的脸上。 进球了! “铃铛姐威武。” 杨盼儿兴奋地起身鼓掌。 那一刻她真觉得李铃铛就是故事中的花木兰。 面对一群猛如虎的壮汉围攻,还能临危不乱。 狠狠教训他们。 中场休息的哨声终于响起。 陈平笙长吁一口气。 好险! 前半场他们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虽说成功进了一球。 也伤了两个衙役。 郑虎脸上阴晴不定,怒视着场中的李铃铛说道:“这个女人有点本事。” “难怪她敢亲自下场跟我们兄弟对阵。” “大人,那下半场咱该用什么战术应对。” “目前已经落后一球。” “这场球赛咱不能输呀!” 郑虎仰面思考片刻,双目赤红道:”输!“ “杨橙,咱们兄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在战场上什么样的狠角色没见过。” “自从你们跟我到了扶林县,养尊处优惯了。” “那些贵族子弟算个屁。” “现在也该让兄弟们尝尝失败的滋味。” “你去转告兄弟们,谁特么想继续留在扶林县。” “就拿出战场砍人头的狠劲。” 李铃铛下场后,卸去身上的护具。 在经过几次强烈撞击下,她也差点扛不住。 “疼吧!” “喜欢逞强的丫头,非跟他们那帮人较劲做什么。” “陈平笙只要愿意,有的是办法应对。” “我就不信,他在台下一点都不心急。” 萧玉若看着李铃铛红肿的肩头,都忍不住心疼。 换成是她受了这么重的撞击,早就疼得龇牙裂嘴。 李铃铛却还能笑得出来。 “萧姐姐,你轻点。” “你上药的手劲,可比那帮人更狠。” “他能有什么想法。” “无非就是用点阴险的毒计。” “能解决一时的麻烦,也解决不了根本麻烦。” “我这边还容易应付。” “不过就是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汉。” “只怕后面萧姐姐才会面对劲敌。” 萧玉若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踢球说到底还是明枪。 只要能坚持到最后,还有赢的机会。 徐小姐出的那些难题才是暗箭。 只看城中最近来的士子,就知道自己将会面临怎么的局面。 到目前良村都还没动静。 听说良村出身的官员,有几人已经到了樊城。 “你就别担心我了。” “后面他们肯定会下手更重。” “要不我替你踢吧!” “你?” 李铃铛用手捏了捏萧玉若的细腕,嘻嘻笑道:“不是我小瞧人。” “明刀明枪对阵,你或许没问题。” “可跟那些臭男人硬碰硬,只怕你都会嫌他们脏。” “还怎么继续踢球。” “萧姐姐就安心坐在下面替我加油吧!” “他们狠,我们同样也不是吃素的。” 陈平笙和老侯则在另一边查看衙役的伤情。 小腿骨折,幸好戴着护具。 要不然两条腿恐怕就要废掉了。 老侯用配制好的膏药帮他们敷上,叮嘱道:“半个月别乱动,好好养身体。” “要不然成了瘸子,我可不管你们。” 那两名衙役热泪盈眶道:“大人,我们还可以上场。” “上个屁。” 陈平笙教训道:“你们在老子手下当差,真有个三长两短。” “我怎么跟你们父母交代。” “剩下的事你们不用操心。” “这个仇咱一定会报了。” ………… 第265章 三个狠人的故事 “是呀!” “你们好好修养,后半场看我们的。” 陈平笙看出了这群年轻衙役的决心。 但只有决心还远远不够。 前半场若是他们输了,后半场反倒不用担心。 莽汉通常不喜欢用脑子思考问题。 只要前面占据优势,便很容易产生轻敌的念头。 李铃铛最后那一球踢得并不算妙。 这样一来很容易投鼠忌器。 让郑虎破釜沉舟,彻底不要脸。 “兄弟们,狭路相逢勇者胜。” “论体能和默契,你们并不输给对方。” “可前半场比赛,你们还是被人家狠狠压制住了。” “想过原因没有,是什么地方不如对方。” “他们够狠,上来就是搏杀的打法。” 陈平笙点头道:“孙超,你小子还不傻。” “比你们头要强,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什么是狠!” “有个狠人,是当地的恶霸。” “那人天生神力,拳头又硬。” “在当地无人敢惹。” “谁招惹他,免不得要挨上一顿暴打。” “他这个人从来不讲道理,只相信自己的拳头。” “你们说这人算不算狠。” 孙超点头道:“是个狠人。” “我们村里就有这么一号人。” “以前闹得附近的人都畏如猛虎。” “幸好大人来了樊城,那家伙才吓得收敛起凶性。” “听说他现在投靠了山贼,做起杀人越货的勾当。” 在古代无赖恶霸每个地方都会有。 倘若不是自己严加约束衙役。 可以说衙役本身就是一帮祸害。 他继续说道:“有天那人上山乘凉,半路遇到一个砍柴的樵夫。” “山道很窄,只能容下一人通过。” “恶霸自然不可能让樵夫先行。” “但他不知道樵夫在当地也是有名的狠人。” “两人很快就闹了矛盾,恶霸一拳挥过去。” “樵夫用手中的柴刀狠狠还击。” “一下就把恶霸的手臂斩掉。” “你们说到底谁更狠。” 衙役们听得啧啧称奇。 硬茬踢到了铁板,自然是那个樵夫更狠。 就算是一般的山贼,拿刀也只是壮胆吓唬人。 敢像樵夫那样果断出刀的狠人寥寥无几。 “是不是樵夫更狠一些。” 陈平笙继续讲道,“这个樵夫提着柴刀继续下山。” “半路又遇到一个喝醉的男人。” “男人晃晃悠悠,用身体撞了一下樵夫。” “樵夫怒火中烧,就拉住醉汉理论。” “醉汉其实也并非故意的,他好言好语给樵夫赔礼。” “樵夫却不依不饶,看中醉汉腰间的一块玉佩。” “让醉汉把玉佩赔偿给他。” “醉汉自然不肯,于是两人就动起手。” “樵夫再次抽刀要砍人,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醉汉抱住樵夫的腰,纵身向悬崖跳去。” “你们说谁更狠。” 那帮衙役两眼冒光,很快就明白这个故事的含义。 大家都是一条命,没有谁比谁更狠。 只看谁的意志更强大。 “我讲这个故事,不是让你们拼命。” “还要学会动脑子。” “他们若是一群猛虎,你们便是恶狼。” “狼群的优势在于默契团结。” “找到他们中间最狠的那个人,狠狠给他一顿教训。” “其他人自然不攻自破。” 后半场很快开始。 陈平笙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看似一场凶险万分的球赛。 同样也是一种历练。 让年轻的衙役,早些学会战场生存法则。 以后面对强敌,他们才不会因为心里的恐惧丧命。 “大人,那个樵夫和醉汉死了没有?” 老侯忍不住好奇道。 “老子怎么知道。” “我当时又没在山上。” 陈平笙有点无语。 老侯这个捕头,还不如孙超等人的脑子好用。 人家从故事里听出了道理。 老侯却只听了一个热闹。 “什么樵夫和醉汉?” 老侯笑道:“我们大人讲的一个故事。” “故事里有三个狠人。” “就是太过于凑巧了,他们怎么会碰到一起。” 萧玉若听得一头雾水。 她猜想大概又是陈平笙用什么办法鼓励了那帮小衙役。 但这种鼓励能起什么作用? 那些人可都是战场上的亡命徒。 他们对杀人这种事,早习以为常。 樊城衙役更多是肩负城中治安的责任。 就算有些人跟陈平笙打过两仗。 论凶猛的程度,也无法相提并论。 眼下能做的只有祈求上苍保佑了。 李铃铛依旧先带球冲刺。 郑虎手下的人已经处于疯狂状态。 从前后左右试图将李铃铛包围。 这几人共同撞击下,就算是头牛也被撞得骨架散掉。 孙超连忙带人回援,以身体硬碰硬撞击过去。 轰然间两拨人同时被撞飞。 但明显郑虎的人受伤情况更严重。 几乎每个人手臂都在流血。 这是因为那套护具上佩有锋利的钢钉。 在前半场衙役们一直注意分寸。 尽可能不用手臂和胸腔硬碰。 免得暴露了作弊的嫌疑。 后半场他们已经杀得眼红了。 反正踢不踢球不重要。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好夫人。 让夫人可以无后顾之忧。 卧槽! “大哥,他们好像不是女人。” 一个倒地的壮汉,看着不远处那些面容清秀的对手。 总觉得不对劲。 哪有女人会如此彪悍。 “放屁。” “不是女人,还是群爷们儿呀!” “老子看你是被吓破了胆子。” “不过他们身上装有护甲。” “兄弟都小心些,尽可能撞击她们的后背。” 没等这些人站稳脚跟,孙超再次带人冲撞过去。 这次他们都集中在那个魁梧的头目身上。 随着一连串疯狂暴击。 那名头目几乎脚不沾地,口中不断向外喷血。 其余人吓得连连后退,连敢上前保护同伴的勇气都没有了。 场上只剩下一个守门员,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发呆。 李铃铛连续飞脚射门。 场外的欢呼声不绝于耳,很多人看得连连惊呼刺激。 “卧槽!” “这群女子太勇猛了。” “是呀!” “扶林县这支球队,可是从无败绩的。” “前不久跟天威镖局踢的那场都没有今晚精彩。” “哎!” “看来陈大人说的还真没错,女子能顶半边天。” “咱们以后可不敢再小瞧她们。” 郑虎听着旁边那群商人的议论,脸色越来越难看。 蹊跷。 太特么蹊跷了。 自己这帮兄弟的实力,他最清楚不过。 面对天威那些战斗力惊人的镖师,尚且干倒他们四个重伤。 怎么会被一群娘们儿撞的站不起来。 难道那群娘们儿有问题? “陈大人,高明!” 徐渭竖起拇指笑道:“你这次安排,老夫算开了眼界。” “听后面那些人的声音,咱们的改革又少几块绊脚石。” 他看着香炉中的香快要燃尽,朝对面打了一个手势。 忽然人群中挤出几个漂亮的女子。 在空地上翩翩起舞,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这时哨声响起,衙役们连忙退到场外。 “陈大人,我要求验明你们队员的身份。” ………… 第266章 好大的气性 “郑大人,你脑子没问题吧!” “不过就是输了一场球,至于如此没风度吗?” “再者说我们队员都是女性。” “让你一个男人验明正身成何体统。” 萧玉若中场休息时,才得知了踢球的都是衙役。 这种胆大妄为之事,也只有陈平笙能做出来。 幸好观看台距离较远,再加上光线昏暗。 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比赛,没有在意这种细枝末节。 郑虎突然开口发难,说明看出了端倪。 “小姐,这个郑大人实在过分了。” “他手下那帮汉子哪里是踢球,明明要杀人。” “如今还敢怀疑咱们。” “真不知道王平那个老东西,怎么会推举这种莽夫做县令。” 萧玉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实情。 现在只看陈平笙怎么应对此事。 “大伙都听好了。” “陈大人比赛作弊,本官怀疑他那些球员都是男子。” “请大伙为我们扶林县作证。” “今晚我就让你们看一下樊城官府的阴险狡诈。” 原本嘈杂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 接着人群中间便有人开始响应,“我们支持郑县令验明正身。” “请陈大人保持比赛的公平。” 陈平笙不动声色看着那些起哄之人。 这肯定是郑虎提前安排的内应。 对于普通老百姓,没人会关注过程。 他们就是图个热闹。 再者说扶林县算什么玩意。 还不至于能有如此强大的号召能力。 “陈大人,郑某并非输不起一场球。” “你们樊城既然搞这种比赛,总不能监守自盗吧!” “目前活动还没正式开始。” “如果你不能让在场众人心服口服。” “传扬出去的话,你们樊城的信誉何在。” “那些不远千里到樊城做生意的商人,如何敢在此地呆下去。” 马特! 这货脑子还真不算蠢。 懂得利用舆论风波。 “郑大人执意要确认我们队员的身份也行。” “你总要说点什么吧!” “我们那些女队员拼死拼活刚完成一场比赛。” “就这么随意被你否定,本官还要不要面子了。” 郑虎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推测。 这可是狠狠打击陈平笙的绝佳机会。 外面有他的人在监视着。 只要能确定刚才上场的并非女子。 陈平笙和樊城就会颜面扫地。 后面那些活动也不用再继续搞下去。 “陈大人想怎么尽管说。” “倘若你也要本官输了后当众下跪认错。” “本官可以答应。” 陈平笙继续推三阻四道:“还是不要了。“ “郑大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咱们同僚之间何必把事情做得太绝。” “这样吧!受伤的兄弟就暂且留下治疗。” “一切费用算在我头上。” 郑虎心中暗笑,这厮也有心虚的时候。 如果昨天那位陈夫人不把事情做绝。 他也不至于非撕破脸皮。 樊城和扶林县并不相邻,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官场之上没必要搞得太僵。 但此一时彼一时。 今晚他不把陈平笙的面子狠狠踩在地上。 胸中那口恶气如何能出。 “陈大人不用破费。” “我们扶林县经济还说得过去。” “这点医院费能承担。” “如果你执意不让那些队员重新回到场上。” “那便是证明你作弊的事实。” “大伙说对不对。” 老侯在一旁手心捏着冷汗。 这可如何是好呀! 定下这个计划时,他就担心被人识破。 换成看热闹的群众还没什么。 郑虎看样子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自己作为捕头,那些男扮女装的衙役被拉到场中。 他怕要成为整个青州的笑话。 狗杂碎! 老侯恨不得抽刀上前捅了郑虎。 “郑大人这样说了。” “我再不自证清白,怕是众人难服。” “好吧!” “姑娘们,你们就重新上场,摘下自己的头巾让郑大人看一看。” 李铃铛带领所有人重新回到球场中央。 挨个把头上的布摘下。 “不可能。” “他们一定带了假发。” 郑虎也顾不得所谓面子,快步走向球场。 当距离越来越近,先看到了李铃铛。 这个女人他印象深刻。 可以确定一直都在踢球。 挨着李铃铛的是雪娘。 哪怕是穿着队伍,雪娘性感的身姿也遮盖不住。 “郑大人觉得奴家是男人吗?” “要不你上手摸摸看。” 雪娘故意挺起胸脯,一副任由郑虎放肆的样子。 卧槽! “老子真想剁碎他。” 陈平笙调侃道:“你是想替郑虎去验明正身吧!” “机会确实很难得。” “大人,我怎是那种龌蹉之人。” 老侯看着场中的雪娘,吞咽了几下口水。 这个女人真是大胆。 万一郑虎不要脸,上手去碰触到敏感部位。 他以后的老脸还往哪搁。 随着一个个女子开口和郑虎说话。 郑虎彻底懵逼了! “郑大人,你又输了。” “我早劝说你,没事别轻易跟人家打赌。” “你偏偏不听劝告。” “上次你当众跪了我夫人。” “今晚又要跪我。”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 “你就这么拜我们夫妻二人。” “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噗! 郑虎死死盯着陈平笙的方向。 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摇晃了几步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我靠! “老侯,他不会死了吧!” “不好说。” 老侯分析道:“大人刚才那番话有点狠。” “说不定还真能活活把他气死。” “也可能是那厮故意装的,想跟大人耍赖。” “我去把他弄醒。” 老侯一溜烟就到了郑虎身前,先是探查了一下鼻息。 又装模作样把了把脉搏。 马特! 这家伙气性还真够大。 郑虎气息微弱,以他的经验不死也会落个后遗症。 “夫人,有点悬。” “恐怕他没办法给大人磕头了。” 李铃铛才不稀罕郑虎的跪拜。 这种狠辣的小人死了才好。 但不能脏了球场。 “少啰嗦,快喊你的兄弟将他抬出去。” “就算要死,也给我死到外面。” “省得影响姑奶奶的心情。” 郑虎被抬出场外后,很快扶林县的人就将他弄走。 回到府衙后,萧玉若好奇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那些衙役何时跟雪娘调换了身份。” 从比赛结束到郑虎提出抗议,时间非常短暂。 就算想趁乱换下身上的衣服退场,按说时间也不够。 “萧姐姐何必问他。” 李铃铛如同变魔术一般,瞬间就把上面的队服脱下。 露出里面的便装。 “刚才那些忽然上场跳舞的女子,你应该记得吧!” “雪娘她们那时就混在人群中,只需要速度够快。” “相互调转位置便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回到赛场。” ………… 第267章 陈平笙,咱能不能有骨气 老侯都能想到风险。 他如何计算不到。 郑虎是个武人不假,从隐忍的功夫看绝不是莽汉。 哪怕没有证据,只要输了比赛。 郑虎都可能质疑。 所以,他只能在队服上做些手脚。 用简单的粘贴棉替代牢固复杂的纽扣。 外围那些观众又都是穿便装的衙役。 他们既能起到维持秩序的作用,还可关键时候帮忙遮掩。 让双方的替换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陈大人保密工作做得够好的呀!” “连我和小姐都蒙在鼓里。” “你这点可不地道。” “是不是就拿我和小姐当外人啦!” 马特! 徐老头又故意挑事。 “主要是时间太急。“ “你也知道这种事跟行军打仗是一个道理。” “成功的关键,周密占据一半。” “我需要一些自己人当观众。” “郑虎可不是傻瓜。” “倘若提前就看穿了,咱们的计谋岂不作废。” 徐渭嘿嘿笑道:“也是。” “那明天的对联你准备如何应对。” “要不要提前让小姐看一下答案。” “反正已经作弊了,又不差再来一次。” 陈平笙打了个哈哈,起身告辞道:“这种事,我可不参与。” “反正题目都在你手里掌握着。” “至于如何操作,您老看着办。” 小滑头! 徐渭确实更担心明天的比赛。 公主找的那些女子,他大致了解过。 解一般的对联问题不大。 自己丫头出的可都是变态级的难题。 就算他都没把握全部解决。 何况是那些女子。 至于公主,才学肯定有。 要看跟谁去对比。 谈到琴棋书画,历史典故。 未必会输给陈平笙。 在其他方面就难说了。 “徐老,你就那么不信我吗?” “我知道芷姐姐才高八斗,连父皇都经常夸赞。” “但我不想走捷径。” “毕竟这跟铃铛面临的局面不同。” “大不了我对不上来输掉比赛,总不能一点做人原则都没有。” 徐渭早料到会有此结果。 皇家子弟有皇家子弟的气度。 当然不能为了赢不择手段。 “好吧!” “那小姐早点休息。” “明天肯定又是一场恶战。” 想到明天将要面临的局面,萧玉若哪能睡得着。 她嘴上说不过一场输赢的比赛。 心里当然不肯认输。 这关系到女子的身份地位问题。 也是父皇一直心忧的大事。 那群老臣上书多次,想让父皇立储。 大衡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储君。 正是父皇心中藏有一份私情。 储君关于到整个大衡的安定。 再拖延下去难免会出岔子。 其次人都有好胜心。 她跟徐大小姐年龄差不了几岁。 但在整个京都贵族子弟中,徐大小姐是标杆。 每个人都敬仰的才女。 就连宫中那些夫子,都无数次拿自己和徐大小姐对比。 她若先看了答案,岂不承认自己不如徐小姐。 一夜几乎无眠。 到了快天亮时,萧玉若才算睡了两个小时。 当她打开房门,看到徐渭正在门口转悠。 一脸焦急为难的表情。 看起来像有大事发生。 但樊城最近还算太平,难道是郑虎死了? “小姐,坏了。” “良村那群老不朽,竟然请来了天峰学宫的那几个怪物。” “什么!” 天峰学宫是京都最有名的书院。 汇集着天下最有才华的夫子。 可以说朝堂文臣一半都出于那座学宫。 徐渭虽是朝堂宰辅,文臣领袖。 在天峰学宫那些夫子眼中,还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能被称为怪物的自然是莫青离,张天顺,王福三人。 这三人在京都名气很大。 可以说每年宫中举办经筵会,他们都是位列上宾。 但这三人向来不参与朝堂政事。 怎么好端端跑到了樊城。 “消息可靠吗?” 徐渭能理解公主的震惊。 他刚听老侯说起时也吓了一跳。 这三个老东西多年都不曾离开京都。 怎么好端端要搅合到樊城这滩浑水中。 “千真万确,听说已经在比赛现场候着。” “咱们那位陈大人刚刚起床。” “看样子并没把天峰三老放在眼里。” “他?” 萧玉若忍不住笑道:“别说天峰三老,就算是父皇到了樊城。” “陈平笙也未必有兴趣去接驾。” “他那人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对于京都的事可以说跟个白痴差不多。” “如果不是在卷宗里看过他的画像资料。” “我都怀疑他是个妖物。” 陈平笙确实没听过什么天峰三老。 这种名头挺唬人,又是京都来的。 他嗅到了商业气息。 “老侯,你去库房弄几个雁岭瓜给他们送去。” “咱们不能怠慢了远道的客人。” “也让他们尝尝当地的特产,回去帮咱宣传一下。” 老侯拉长着脸说道:“大人,他们可是专程过来砸场子的。” “我可听那帮士子说这三个老头才高八斗。” “就算当今陛下,都奉为上宾。” “陪他们随行的还是良村那位族长。” “明摆着来者不善,咱何必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陈平笙没那么悲观。 不管搞什么活动,最怕没人参与。 倘若连砸场的人都没有。 这种活动就变成自娱自乐。 还有良村那帮人终于行动了。 他也不用再胡乱猜测。 不过就是三个有学问的老夫子。 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老侯说得有理。” “你这人也是个贱骨头。” “当初你屁颠地跑到良村,人家连门槛都不让进。” “现在又从京都请来了帮手故意找茬。” “你却拿最好的西瓜去倒贴。” “陈平笙,咱能不能有点骨气。” 妇人之见! 人生在世,岂能都是坦途。 作为一方县令,哪怕维持原状什么都不做。 照样要受人诟病。 何况事关男女地位的大事。 有几个名声大的老夫子愿意出面凑热闹。 再通过报纸进行宣传。 那可比普通的小士子影响大得多。 以后会有吸引更多人到樊城观光旅游。 只看如何利用反向的力量。 “快去办正事,顺便把荀夫子给我喊来。” 老侯不情不愿应了一声。 他刚跟人拉了半车西瓜出门,就撞到了荀国。 “老荀,你劝一下大人。” “让他长个心眼,提前做点防范。” “免得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荀国也是为了天峰三老的问题。 他很早以前就听过这几位夫子的大名。 曾经还梦想有天可以赶赴京都,进入那座书院学习。 那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 “你来得还真快,吃饭了没有。” 荀国看陈大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 如今城中因为那三老的到来,早已经沸腾了。 他生怕聚众的人太多,会出了乱子。 调派了百名衙役过去维持现场。 “大人,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 第268章 担心个锤子 担心个锤子! 他就想不明白老侯和荀国担心什么。 不就是三个有名的学者到了樊城。 按说该是天大的好事。 在这两个人脸上,看到的却是大祸临头。 可能古人也有追星的传统。 那时兰宫媛在樊城表演,同样轰动一时。 这三个老学者想必比兰宫媛的名气还要大。 “我该担心吗?” “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公开比赛。” “不就是想让更多人参与进来。” “我正愁找不到有分量的评委嘉宾。” “他们来了,反倒省去不少麻烦。” “要不然又该跟郑虎一样,说咱们监守自盗。” 荀国被陈大人思考问题的方式逗笑了。 大人的脑子确实跟他们不同。 只要了解天峰三老的读书人,都清楚他们到樊城意味着什么。 那不亚于千军万马来攻城。 现在街上不少人都在等着看官府笑话。 他也受到了感染,脑子里都是最坏的结果。 陈大人却能以一种积极的角度看待此事。 这让他放心不少。 “那咱们该如何应对他们?” “要不要安排上等的住宿环境。” “以最高的规格接待。” 陈平笙摇头道:“那也不必。” “刚才老侯还说我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他们既然代表着良村来的,肯定不可能接受咱们的好意。” “你信不信,就算现在我们把人家当爷伺候。” “人家也未必认我们当孙子。”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可不愿意干。” 荀国听的有点迷惑。 既要重视,又不能主动去高规格接待。 那该怎么做? “你抓紧赶一份稿子。” “就把天峰学宫三老莅临樊城的事好好宣传一下。” “咱们可以借点明星效应。” “让更多人知道樊城这个地方。” 荀国赞同道:“这个主意好,还是大人脑子灵活。” “但我只怕最后难以收场呀!” “三个老夫子自然不会亲自下阵比赛。” “他们下面那些弟子可都是京都有名的人物。” “在诗词歌赋方面,不是香云楼那些女子能比。” “有了他们助阵,我看咱们这场比赛有点悬。” 荀国的措辞很委婉。 其实在他心里,根本没有比赛的必要。 上场也是必输的结果。 “荀夫子,你觉得比赛输赢真有那么重要吗?” “这本来就不可能是公平的。” “就像你的经历吧!” “寒窗十年苦读,也算是饱学之士。” “为何没有考中功名,是因为你不如其他人聪明。” “还是因为你不够勤奋。” “以我对你的了解,这都不是主要的。” “关键你没投生在一个富贵人家。” “倘若你生来就是京都的贵族子弟。” “从小进那座天峰学宫上学,受名师指点,又有后台依靠。” “想踏上仕途简直如探囊取物。” 荀国眼眶红润,这番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仕途之路也从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就像青州这些县令,大多都是王太守的心腹。 直接举荐给朝廷,根本不需要满腹经纶。 更不需要寒窗苦读。 陈平笙咽下嘴里的包子,继续说道:“咱们找的女子,论才学当然不如人家。” “但她们的脑子并不比那些狗屁才子笨。” “只是受教育的程度不同。” “她们在这个时代读书识字,需要付出的努力远大于男人。” “即便如此,她们也没办法证明自己同样有学习的能力。” “仅仅因为投错了胎,是个女儿身。” “这是她们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 “不要只看到简单的输赢成败。” “倘若没有这个机会,她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跟天峰学宫那帮才子对垒。” “你能说她们输了吗?” 荀国茅塞顿开。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他这个榆木疙瘩却想不明白。 如同自己的经历一样。 他早就不敢奢望能走进天峰学宫。 更不敢想象可以站在那三个老夫子面前。 现在却梦想成真了。 只要加以宣传,樊城必定会因为这三个老夫子的到来名声大噪。 “大人要是经商的话。” “肯定能富可敌国。” 陈平笙爽朗笑道:“其实很多事是相通的。” “咱们都要学会把格局放开。” “改革势在必行,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止下来。” “女子们能用实力证明自己固然是好事。” “就算输给了那些饱学之士,我相信在众人心里并不丢人。” 他确实是以做生意的思维看待得失。 区别在于荀国多少会受古人的思维模式影响。 吃过饭后,他便和李铃铛来到会场。 确实很热闹,可以说人山人海。 如果不是有县令的身份,他们这个时辰过来。 估计很难挤到前面看热闹。 良村那位孙族长,以及几个老头都坐在前台热聊。 看到他的身影后,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马特! 到了老子的地盘,还敢装腔作势。 他没打算给孙清才好脸色。 区区一个族长,又不是正式的官府编制。 可以说连座位都不配有。 “陈大人,怎么这个时辰才来。” “天峰学宫的几个夫子等候多时了。” 孙清才一副怨怪的表情。 陈平笙淡淡道:“孙族长来得倒挺早。” “只是你坐错地方了吧!” “这些座位都是预留给官府邀请的商人。” “你可有受到邀请函。” 孙清才怒容满面,又尴尬到不知道如何接腔。 这时在座的另一个锦袍老者起身道:“陈大人何意,孙族长身受皇恩。” “为我大衡培养了数十个栋梁之才。” “难道他连那些商人都比不上吗?” “简直岂有此理。” 卧槽! 他还以为老头也是良村人。 听口音和气势应该是传闻中的三老之一。 看来有学问跟素质真特么是两回事。 “好笑。” “这关我屁事。” “他就算培养一百个栋梁之才,也没让樊城百姓受过半点恩惠。” “本官是个非常务实之人。” “谁能让樊城百姓过上好日子,那就是我们的座上宾。” “商人怎么了。” “人家千里行商,给国家捐钱捐物。” “难道就不是为国为民。” “倒是有些读书人,学的道理挺多。” “都特么读到狗肚子里了。” 旁边有不少围观的外地商人。 听到这番话,纷纷竖起大拇指。 “陈大人好样的。” “我们都支持你。” “看人家说的话多有水平。” “听着就让人舒坦。” “樊城有陈大人这种官员,要是不富裕起来天理难容。” 另一些身穿儒服的年轻人,对陈平笙又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眼中冒出的杀气,恨不得将他当场碎尸万段。 “张贤弟稍安勿躁。” “我觉得陈大人说的有几分道理。” “孙族长再怎么说,也不算地方官员。” “国以民为本,有些商人确实很可恶。” “但也不能一竿子全都打死。” “孙族长,你就暂且先呆在后面吧!” 第269章 这小子有种 这小子有种! 徐渭挤在人群里,听到刚才那番话也觉得痛快。 在他看来读书当学以致用,造福黎民百姓。 而不是觉得自己读的书多,就要高人一等。 樊城能从贫穷走到现在的繁荣。 靠的是这些不辞辛苦过来做生意的商人。 换他是地方父母官,也会知道谁更重要。 陈平笙并非蛮横无理之人。 三个老头千里迢迢过来,他还是打心眼里佩服。 古代的路况有多颠簸,他是体验过的。 上次去沙县,几百里路差点要他半条小命。 “陈大人,老朽莫青离。” “在书院教过几年书,今日来樊城凑个热闹。” “你想颠倒乾坤,老朽无力阻挡。” “这关乎于整个天下的伦理秩序大事。” “非某一人可以决断。” “我们三人专程从京都过来,想劝大人三思后行。” “莫要做蚍蜉撼树之事。” 他对莫青离印象不错。 反对在意料之中,换成自己从小生活在古代。 接受古代的思想教育,他也可能会反对。 大家都是男人,总要自私地享受点特权。 实现绝对的男女平等基本做不到。 他只求让女子能有基本的权利,少一些杨双儿和王氏那样的悲剧。 “在莫夫子看来,蚍蜉撼树或许自不量力。” “我却另有一番想法。” “小小蚍蜉,自然不能撼动大树。” “可莫夫子想过没有,天下女子占一半。” “倘若这千千万万的蚍蜉撼动大树又会如何。” “规矩从来都是人定的,千万别拿古之圣贤说事。” “难道圣贤就不需要吃喝拉撒。” “他们不过也是血肉之躯的凡人。” “既然大家都一样,凭什么千年的规矩由他们来定。” “难道他们说的话,做的事就一定对吗?” “倘若真是如此,我敢问莫夫子,读书所谓何事。” 大逆不道! 张天顺是个暴脾气,恨不得拍案而起。 一个朝廷官员怎么能说出此等无知之话。 连古之圣贤的教导都怀疑。 “哈哈。” “陈大人提的问题很有趣。” “在老夫看来,读书最基本的要求是明理。” “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在于人具有更高的思考能力。” “可以保持有序的人伦之道。” “对。” “读书明理。” 陈平笙笑道:“莫夫子说得很好。” “那我敢问咱们明白的道理,需要自己去验证思考吗?” “还是圣贤说什么,我们就要听什么。” “有一种鸟善于模仿人言。” “别人说什么,听多了它便学什么。” “它学习能力很强,圣贤明言,道德文章都可以复读下来。” “但它能跟人相提并论吗?” “鸟就是鸟,再聪明也不过是模仿人言。” “在我看来明理二字,关键不在理,在明。” “明则是思,有思则明。” “道理无论对错,总要虚心听听。” “听别人讲道理,未必非要接受这些道理。” “而是要通过自己的实践,验证这些道理对或不对。” “就比如读书这件事吧!” “男子可以进书院读书,考取功名。” “普通女子则无权读书明理,莫夫子是认为女子天生愚钝,读不了书呢?” “还是女子不能读书。” 张天顺忍不住开口驳斥道:“谬论。” “女子无才便是德。” “男女有别,职责不同。” “这是连三岁孩童都明白的道理。” “你却在此出言狡辩。” 下面的人异常安静,都在竖耳聆听这场辩论。 台下安静,是因为台上太过于热闹。 那可是天峰学宫的三个老夫子。 这种场面也只有在皇宫能看到。 对于这些普通商人和学子,自然算是一次难得的盛事。 “陈平笙今天表现得还可以。” “老夫真担心他耍无赖,直接上拳头招呼。” 萧玉若轻笑道:“倘若真动了拳头,樊城可就要名扬天下了。” “连父皇都礼敬之人,却被一个小县令打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平笙身上。 等待他开口反驳张夫子的观点。 陈平笙轻叹一口气,“好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 “那我敢请教,何为德。” “难道在张夫子眼里,人与人的德行还有区别吗?” “比如,我们在路上看到一个挨饿的老者。” “男人给了老者一个馒头,女子给了老者一壶热汤。” “他们之间的德行差别是什么。” “馒头和热汤,只是表象的不同。” “从善的本质讲并无差别。” “所以,你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纯粹是一种不经大脑的愚民思想。” “说白了,是惧怕女子读书明理。” “凡是能读书明理的女子,都会变得思想独立。” “开始用自己的大脑思考问题。” “而不是无条件去接受传统世俗给她们定义的规矩。” “这样的女子便无法被男人控制。”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场中那些围观的女子们,给陈平笙送上了热烈的掌声。 很多人开始反思这番话的真正含义。 女子为何不能有才? 原来有了学问以后便会明理。 所谓无才便是德,只是天下男人想剪断女子的翅膀。 张天顺脸色涨红,又无言以对。 他也不否认陈平笙狡辩的有几分道理。 只是这种道理会让天下大乱。 “陈大人思维敏捷,口齿伶俐。” “老朽佩服!” 一直保持沉默的王福问道:“女子贤良淑德,生儿育女,操持家务。” “男子在外谋求生计,养家糊口。” “这种琴瑟和鸣的夫妻相处有何问题。” “倘若女子也跟男人一样在外谋求生计。” “谁又来操持家务,生儿育女。” “家还如何能够安宁,国还如何能够安定。” “男女伦理秩序,正是维持一个家,一个国的根本。” 老夫子好口才! 他心中暗道,跟这位王夫子比较起来。 自己不过是就事论事。 这位王夫子却把问题升到了国家大事。 “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王夫子莫不是从天上来。” “不久前我刚去了一趟良村。” “就遇到一件非常奇葩之事。” “一个妇人仅仅在集市上跟自己表哥打了声招呼。” “询问了一下长辈的病情。” “回到家中却被丈夫毒打,拉到祠堂进行鞭刑。” “还要一封休书将她休掉。” “这种事在人间多不胜数。” “所以,王夫子说的那种夫妻之道,请恕陈某没听说过。” 孙清才被狠狠当众打脸,气得浑身发抖。 他原本想借助三个老夫子的面子。 让陈平笙乖乖就范,想不到这家伙不仅不给面子。 还屡次出言不逊。 “陈大人,我良村的事好像不归官府管辖吧!” “王氏有没有犯错,不是你说了算。” “而是由我们村上的族规决定。” “良村能维持数百年的兴盛,全仗族规维持伦理秩序。” “就连当今圣上都大加褒奖。” “难不成你说当今圣上也错了吗?” ………… 第270章 小姐怕了? 无耻! 杨盼儿柳眉竖直,低声怒斥。 她是去过良村的。 对那里的情况比李铃铛更清楚。 生活在良村的女子,连面都不能露。 彼此之间连话都不准私下交谈。 这位孙族长还一脸骄傲,说什么靠着族规维持数百年兴盛。 “铃铛姐,你说天下怎么会有孙清才这种浑蛋。” “难道他不是自己娘亲生养的,就没有姐妹吗?” 李铃铛听了只是心中气愤。 气愤不是因为他们谈的内容。 而是这个老东西敢拿皇帝威胁陈平笙。 对于大衡这套男女伦理规矩,她向来不屑一顾。 也从没当回事。 在大衡人看来南越是蛮荒之地,未开化的族群。 但南越人崇尚强者和自由。 女子不仅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对象。 还能成为头人。 这是大衡女子无法想象的事。 “我经常听他讲一句话。” “不是人老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 “一个浑蛋就算再大年龄也不会改变。” “放心吧!陈平笙能应付。” 孙清才洋洋得意。 他看陈平笙一直静默无语,继续说道:“陈大人想替某个女子伸张正义。” “老夫并不反对,可若你想让牝鸡司晨,阴阳颠倒。” “我们整个良村人都不会妥协。” 陈平笙没说话,不是因为怕了所谓皇权。 他只是没兴趣跟孙清才这种人物浪费口舌。 “孙族长,慎言!” “别动不动就把圣上搬出来。” “我知道你们良村朝中有人,那又怎样。” “圣上赐良村牌坊,是为了表彰某个伟大的女性。” “并不是你们良村的御赐金牌。” “你休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小心最后连累了你那些同乡。” 孙清才还想开口争辩。 只听莫青离连声咳嗽示意他闭嘴。 陈平笙所言在理。 陛下恩赐更应该低调谦和。 像良村这么大张旗鼓,动不动就抬出皇权。 迟早会惹来泼天大祸。 那位圣上的心思无人能够猜测。 昨日可以给良村无上荣光,或许今朝就能让良村万劫不复。 “陈大人,咱们也别做口舌之争。” “既然你执意如此,为了公平起见。” “我们也要出些题目。” “老夫也看看女子是否真有才华。” 出题? 他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萧玉若。 徐老头拿到的对联难度已经不小。 这三个老夫子再出些变态的题。 恐怕真会输得很惨。 不过这样也好。 题目的难度越大,才能显示活动规格越高。 “好呀!” “莫夫子愿意参与进来,陈某当然高兴。” “我们衙门那些人出的对联实在太过于简单。” 萧玉若气得跺脚。 这家伙也真不知天高地厚。 莫青离是什么人,他出的对联能有几人对上。 “小姐怕了。” “我怕个屁。” 萧玉若忍不住抱怨道:“反正都是陈平笙自己的事。” “他愿意找麻烦,我大不了不参加。” “就让香云楼中的女子凑个人数就行。” “看他最后输得只剩裤衩,别人会笑话谁。” 三个老夫子当场挥毫写下几幅上联。 姑且不说对联的难度如何。 只看那苍劲有力的字体,就很有收藏价值。 等比赛结束后,还可以搞场拍卖会。 把天峰学宫三个老夫子的字卖了。 肯定能卖个大价钱。 “挂联。” 随着衙役敲了一声锣。 首场比场正式开始。 那些士子们纷纷上前围观。 “好联,好字。” “到底是大家,出手就是不同。” “尚兄,可有下联。” “不如先小试牛刀,让那些女子们也见识一下。” 被问的年轻人连连摆手,“李贤弟说笑了。” “咱们这点才华,别说对莫夫子的对联。” “就连给人家研磨的资格都没有。” 陈平笙也跟着挤进人群,注视着第一副对联。 看热闹的人很多,却迟迟未有人敢动笔。 “你想出来了没有?” 萧玉若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百思不得其解。 上联看似不难,却又非常刁钻。 “有点眉目,但不能告诉你。” “哼。” “吹牛。” 她承认陈平笙有点歪才。 但要想轻易解开这三个老夫子的对联也不是那么容易。 “真不是吹牛。” “对联这种游戏,关键在于能参透其中的规律。” “跟拆字解谜是殊途同归的道理。” “只要能破开其中的关键,很多看似复杂的事迎刃而解。” “但我若是上前卖弄,岂不砸了自己的饭碗。” 她看陈平笙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应该真有了思路。 “那你说关键的规律在哪里?” “两个字。” 陈平笙低声道:“老和考。” “你只要能领悟到这两个字的奥妙,就能解开对联。” 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儒生上前行礼道:“老师,不如让弟子试一下。” 张天顺笑容可掬道:“好,你就试试看。” 我靠! 这个老头也会笑。 老子以为他天生一张黑脸,对谁都跟死人的表情。 萧玉若被逗得哈哈笑道:“你净会胡说。” “那位公子叫尚谦,是京都天峰学宫的五大才子之一。” “张老夫子的高足。” “自己的徒弟上前解题,当师傅的自然会很开心。” “倘若是你上前,张夫子可能会赏赐你一耳光。” “他敢。” 陈平笙摩拳擦掌道:“老子敬他,是因为他年纪大。” “尊老爱幼是父母教导我的美德。” “并不是因为他多有学问。” “妙呀!” “不亏是张老的高徒。” 场中不少人纷纷开始拍马屁。 陈平笙和萧玉若走上前,看了看尚谦的下联。 确实对得很工整。 “那两个字是老和考?” 萧玉若看到下联后茅塞顿开。 明白了陈平笙刚才所言。 如果自己能早一点想通,或许就没有尚谦的机会。 “老师的上联是: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老。” “老和考两字的差别在于末尾一个钩向上,一个钩向下。” “老手又像童生一样在考验中不断成长。” “童生也能在不断经历中成为老手。” “这是老师对弟子们的勉励,学无止境。” “我对的是:一人为天,二人是天,天大人情,情大于天。” “希望所有年轻后辈,都能铭记师恩。” 有点意思! 陈平笙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才学。 这种对联没有其他更好的答案。 尚谦下联一出,等同绝了女子们的后路。 只能看下一联的结果如何。 萧玉若轻声念道:“冻雨洒人东两点西三点。” “这副联的关键在于冻和洒。” “我来解一下。” 看到终于有女子上前,众人纷纷让开了一条通道。 萧玉若缓缓施礼道:“见过三位夫子。” “我代表女子应上一联,还望夫子们赐教。” 她在宫中有专门的老师,平常跟徐渭学的时间更多。 所以,那三个老家伙并不认识她。 ………… 第271章 风尘女力压老夫子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 只看第一副对联,就知道天峰学宫确实不凡。 萧玉若幸亏上场及时。 再晚一会儿,恐怕又要被人捷足先登。 “陈大人,现在还敢小瞧这三个老怪吗?” “徐老这可冤枉我了。” “我向来最敬重读书人。” “就说你吧!在樊城呆了这么长时间。” “我是不是一直当大爷供着。” 大爷? 徐渭可从没有这种体验。 他觉得自己更像个廉价的老吏。 随时随地都任凭陈大人差遣。 干最累的活,却得不到一点好处。 这家伙脸皮真厚。 若是换成他的话,绝说不出这样的话。 “我们小姐也是京都才女。” “你就瞧好吧!” “有她在,这副对联不是太大问题。” 陈平笙低声问道:“你说天峰书院会不会作弊。“ “就拿刚才那副对联,你能不能几分钟就对上。” “我?” 徐渭本想嘴硬一下。 他想到那副联,摇头道:“对不上。” “不过以天峰学宫的名气,还不至于干这种不要脸的事吧!” “那副对联是王福当场写的。” “尚谦又不知道内容。” 天真! 他向来不怎么迷信权威。 天峰学宫怎么了,无非就是名气大一点。 跟人品没什么直接关系。 想要作弊,方式有很多。 书院平时总会讲解一些经典的对联。 倘若第一联尚谦早就学过,那对上来根本不需要动脑子。 至于说当场书写上联,不过就是个噱头罢了。 萧玉若挥笔写道:“切瓜分客,横七刀竖八刀。” “好才学。” 莫青离面露喜色,赞道:“姑娘能如此短的时间,解开此联。” “足见才思敏捷,不知姑娘跟那位大家学习?” 京都虽然很大,贵族的圈子却很小。 这几个夫子又常在宫中走动。 她随便说一个夫子,就会轻易露馅。 “我是跟陈大人学的。” “让夫子见笑了。” 我靠! 这丫头怎么也学会糊弄人了。 “你们家小姐可学坏了。” “回去后,徐老要好好教育她一番。” “骗骗我也就罢了。” “怎么能骗几个老头。” 徐渭无奈苦笑。 他能理解小姐的难处。 王福和张天顺还没什么。 这两人进宫的次数不多。 平常就呆在学宫中教书。 莫青离这个副院长身份不同。 跟朝中不少大臣都有来往。 公主和陛下相貌有五六分相似。 只要提出一个宫中的大学士。 莫老头很容易就能猜出公主的身份。 这场比赛也就变得索然无味。 所以,拿陈平笙做挡箭牌,不失一条妙计。 “盼儿,你知道那幅对联的意思吗?” “萧姐姐是不是知道我爱吃瓜。” “所以,才故意用切瓜为题。” “只是她这种刀法有点不对。” “横七竖八切个十五刀,西瓜都被切烂了。” “还怎么拿起来吃。” “若是换成我的话,只需要四刀就行。” “那样吃起来才过瘾。” 杨盼儿强忍想大笑的冲动,小脸都被憋得通红。 “铃铛姐,那是拆字联。” “你看第一个切字,分成两半就变成七和刀。” “那个分字上下拆开就变成八和刀。” “所以,萧姐姐并非真的要切西瓜。” “麻烦!” 李铃铛也读书识字,只是没办法和萧玉若相比。 她很快明白了下联的意思。 就是觉得太费劲。 这些读书人办事花花肠子太多。 明明就是个切瓜请客的事,何必那样吝啬。 一个西瓜不够分,可以再切一个。 “姑娘可有兴趣,对老夫一联。” 萧玉若早看到最后一联的难度。 她猜到出自莫青离的手笔。 所以,直到现在旁边那些士子也无人敢上前应答。 “莫夫子说笑了。” “此联看似不难,实则意境深远。” “已经远超于我的能力范畴。” “还是留给天峰学宫的才子们解答吧!” 萧玉若应对得甚妙。 她是对不出来。 那些天峰学宫的人也未必能对得出来。 双方倘若能在第一阵持平,未尝不是件好事。 “寸土为寺,寺旁言寺,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好联! 不愧是莫老头。 徐渭对公主以退为进的做法很满意。 这个上联看似不难,难就难在后面那句诗。 让上联有了禅意。 已经超出学问范畴,考验的是思想境界。 就算勉强能凑数对上,在意境方面也难以企及。 献丑不如藏拙。 徐渭本想跟陈平笙讨论一下。 看一看这个怪才是不是有了思路。 发现陈平笙早就没了踪影。 这个臭小子难道是怕了吗? “我来试试。” 一个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缓步走上前去。 所有人的目光中都露出惊愕之色。 “这不是香云楼的晴儿姑娘吗?” “她怎么敢应莫老夫子的对联。” “是呀!” “这丫头跳舞还算一绝。” “并不输给兰宫媛。” “可跳舞和对联是两码事。” 听到晴儿的身份,那些京都士子眼中满是鄙夷。 香云楼虽然经过改革,早已不在青楼行列。 这些读书人眼中,楼中女子依旧是风尘出身。 别说解莫夫子的对联。 就算站在莫夫子面前说话,都是一种亵渎。 “奴家周晴,见过各位夫子。” “胡闹。” “简直是欺人太甚。” 张天顺怒道:“你个风尘女子,怎敢公然挑衅我们天峰学宫。” “难不成在你们樊城人眼中,我们学宫真就可以任人践踏。” 周晴慢声细语道:“夫子此话何意。” “是嫌弃奴家出身卑贱吗?” “可在陈大人眼中,我们跟普通百姓并没有差别。” “风尘女子又如何,我们不也一样靠着技艺生存。” “每月给大衡缴纳税赋。” “陈大人说过人品的高低贵贱之分,不在于每个人的出身。” “而是在于每个人眼中看到的世界。” “我跟陈大人相处,从没有觉得自惭形秽。” “反而和夫子相谈数句,就觉得无地自容。” “奴家敢问夫子,高低贵贱是奴家的身份问题。” “还是你和陈大人眼中的世界不同。” 高明! 徐渭的眼睛都笑弯了。 小丫头这番话说得极为巧妙。 没有带一个脏字,却又直戳张天顺的心窝子。 “姑娘说的在理。” “是我们这几个老头子着相了。” 周晴儿再施一礼,提笔在纸上写道:“双木为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莫夫子看奴家这个下联还算工整?” 莫青离无比汗颜。 何止是工整,简直是妙不可言。 他这幅上联还是从一个老友那里获知。 自己也曾想过几个下联,但都觉得意境相差甚远。 本以为这次写出来,可以当个收尾。 也好给陈平笙留点面子。 岂知就这么轻易被一个小姑娘解开了。 “姑娘的才华远胜过老朽。” “老朽甘拜下风。” “或许陈大人说得对,女子的聪慧未必弱于男子。” “只是咱们这些榆木脑子习惯了一些事。” “总觉得那些规矩不能被破开。” 陈平笙站在远处一座高台上,静静观望场中的情况。 萧玉若能赢下一局,那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稍微有点见识的人,只听这丫头的谈吐,观她的气质。 就知道出身不凡。 贵族中的女子读书也很正常,这算不得奇怪现象。 最难的对联却被香云楼一个小丫头解开。 对那些老夫子和士子起到的震撼作用便难以估量。 “大人,何不自己亲自出马。” “也好教训一下那帮自命不凡的老不休。“ 陈平笙笑道:“那可不行。” “我再怎么说也是男儿身,还是樊城的县令。” “倘若亲自下场,就算我解开了下联。” “那我该代表男人,还是女子呢?” 雪娘掩面轻笑道:“我们姐妹,都不在乎大人的身份。” “铃铛妹子亲口说过,倘若大人想加入我们” “所有姐妹都双手赞成。” 这个胡闹的丫头! 对待李铃铛,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管自己是县令,还是皇帝。 可能在李铃铛心里,都是那个被绑到山上的肉票。 “雪娘要是想收姐妹,我觉得老侯挺合适。” “他可惦记你很长时间了。” “你……” 雪娘无奈摇头道:“大人又乱点鸳鸯谱。” “他那人或许对我有心思,但也长不了。” “只要我继续冷他一段时间。” “再给他物色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 “他恐怕很快就会改变心意。” “老侯不会。” 陈平笙异常坚定说道。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也管不了。” “但经此一事后,我觉得你们楼中会出另一个兰宫媛。” 雪娘何尝不晓得。 晴儿那丫头不知哪世修来的缘分。 能赶上这样一场盛事。 还得陈大人指点,跟莫青离过招。 只要那份樊城早报加以宣传。 很快就会让小丫头名声大振。 多数世人都是浅薄的。 根本不在乎晴儿有没有真才实学。 天峰学宫就是一阵东风,可以送楼中任何一个女子入青云。 “大人,为何独独会选中晴儿。” “难道……” 第272章 老夫子耍流氓 庸俗! 他知道雪娘后面的猜测。 很多事无关于男女风月,仅仅只是眼缘。 要面对天峰学宫的三个老夫子。 相貌是次要的。 关键还是良好的心理素质。 既要有应对大场面的能力,还要带着天然的三分惧意。 周晴儿虽说在香云楼不算拔尖的女子。 平时他们去楼中,都是这个女孩负责接待。 他看得出来小丫头待人接物很有一套。 三联已完,第一轮比赛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晚上众人便聚集在香云楼庆贺。 可能是周晴儿的缘故。 楼中生意火爆,让雪娘一度动了想关门歇业的打算。 银子什么时候都可以赚。 但像今天这种开心事,一辈子也遇不到几回。 “雪娘今晚你尽管喝酒。” “楼中生意就交给老侯打理。” “他又不敢贪污你的银子。” 雪娘已有点微醺,摇头笑道:“妹子,怎么也学会了陈大人。” “到底是一张床上睡的人,说话都一样。” 李铃铛欣然接受。 反正也是事实,陈平笙做的事值得让人骄傲。 “晴儿,你做得很好。” “我们代表所有姐妹谢谢你。” 周晴儿羞涩道:“二位姐姐就别取笑我了。” “说到底都是陈大人的功劳。” “凭我这个脑袋瓜子,就算想破也解不了下联。” “当时站在莫老夫子面前,我两条腿都是酸软的。” 周晴儿说完后,偷瞄了一眼对面的雪娘。 她曾答应陈大人,此事不对任何人说。 但李铃铛和萧玉若,跟陈大人关系不同。 再者说她这点能耐,怎能瞒过精明的萧姑娘。 萧玉若早就心知肚明。 比赛还没开始前,她就在香云楼摸过底。 楼中一些女子是有些才华。 但还没有人能高到超乎想象的水平。 对方可是莫青离。 连徐渭都要敬三分的老学者。 倘若真轻易被香云楼一个小丫头压住。 岂不说明大衡那些饱学之士,都是沽名钓誉之辈。 这个陈平笙真够缺德。 他本可以什么都不做。 让首轮比赛以平局告终,大家都能留有余地。 也可缓解双方的紧张趋势。 他却偏偏怂恿一个香云楼的小姑娘上台表演。 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挫伤天峰学宫的颜面。 “你也别小瞧自己。” “陈平笙最多只是提点的功劳。” “关键还在你有这个胆识。” “特别你说张夫子那番话。” “我倒觉得比对联更有深意。” 周晴儿心中感激。 她本以为自己吐露了实情,会遭人鄙夷。 萧姑娘却没深究,反而继续鼓励自己。 “那番话,是我一直都想说的。” “我们香云楼的姐妹,一直都很感激陈大人。” “以前那些官员,恨不得把我们所有的银子都榨干。” “还动不动想免费占我们的便宜。” “姐妹们敢怒不敢言,只能把苦水吞到肚里。” “陈大人不仅给我们搭建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 “更让我们找到了做人的尊严。” 萧玉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很少跟李铃铛那般爽快饮酒。 听到尊严二字,心里有种难言的沉重感。 身为女子,她只是出身比周晴儿更好。 可以从小读书学习,受万千宠爱。 倘若自己流落民间,跟香云楼中的女子一样。 没有父皇这个靠山,纵然自己满腹才学又能如何。 不过还是男人的陪衬。 她忽然明白陈平笙努力改革此事的重要性。 大衡有无数杨双儿,王氏那样的女子。 如果没有一只蚍蜉愿意带头撼动大树。 这棵树将会永远长在那里,或许是百年,亦或者是千年。 在香云轩另一件雅间内。 气氛就显得有些沉闷。 张天顺听着外面聒噪的音乐,看着下面扭动身体的男女。 有种如坐针毡,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活了一把年纪,偶尔也跟几个老友去京都花楼喝喝酒,听姑娘唱唱曲。 对于他们这些文人再正常不过。 但京都高档花楼非常僻静,可以享受到书院没有的雅致。 “莫兄,要不咱还是换个地方吧!” “我实在有点受不了这种环境。” 莫青离一副享受的表情,可惜他老了。 再年轻二十岁,也想去下面扭几圈。 “贤弟不要总那么拘谨。” “咱们做学问,也要与时俱进。” “不断接受新鲜事物。” “听说这个楼中是没有皮肉生意的。” “你不是早想跟陛下建议,取缔了那些庸俗的青楼。” “现在人家陈大人就先一步做到了。” “这便值得我们学习。” 张天顺一脸怀疑的表情。 天知道会不会是挂羊头卖狗肉。 很多地方县令,都是靠着开青楼发展经济。 给自己腰包捞银子的。 难道陈平笙就能例外。 “姑娘,你们楼中陪客人饮酒要多少银子。” 莫青离故意开口问旁边的女服务员。 女孩赔笑道:“几位老先生是外地人吧!” “如今在我们樊城,是没有这种地方的。” “我们香云楼都是歌舞表演,以及特色酒水。” 莫青离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面。 这锭银子就算在京都青楼,也能找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你去帮我们喊几个姑娘过来陪酒。” “要你们楼中最好的头牌。” “钱不用担心,我们付得起。” “这锭银子就算是你的小费了。” 张天顺明白了莫夫子的意思。 香云楼是不是有暗娼,猜测是没用的。 还不如真金白银试探一番。 他才不相信这些风尘女子能受得住诱惑。 “小姑娘,你也别在我们面前装。” “规矩我们懂的。” “价钱可以双倍,你要是愿意的话。” “也可坐下陪我们喝几杯水酒。” 张天顺一边说,一边上手去拉那位姑娘。 只要能戳破陈平笙的虚伪面具。 回到京都以后,他便有理由给陛下写份折子。 狠狠惩戒这个虚伪之徒。 小姑娘听他们都是外地口音,又一把年纪了。 本不想把事情闹大。 楼中偶尔也会遇到类似的客人。 通常都是雪娘姐亲自出面处理。 今晚雪娘姐没空,她只得自己应对。 “老先生,你再放肆,我可要报官了。” “什么!” 张天顺大笑道:“有没有搞错。” “我们在楼里喝酒消费,只是需要几个姑娘陪一下。” “难道官府还能把我们抓走不成。” “小姑娘你就别矜持了。” “你在这里忙一个月,也赚不到这锭银子。” “既然遇到我们这种肯花钱的主顾,又何必再扭扭捏捏。” 女孩挣脱开张天顺,快步离开了房间。 “贤弟,你不会是真想女人了吧!” “莫兄开什么玩笑。” “到了咱们这个岁数,哪还有能力去想这种事。” “再者说老子从京都跑到樊城,也不至于如此好色。” “我只是不相信陈平笙。” 在一旁喝闷酒的孙清才附和道:“张夫子所言在理。” “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猫。” “陈平笙上任以来确实做过几件大事。” “要想让青楼女子从良,那是决计办不到的。” “那个姑娘或许现在就去找人了。” “咱们安心等待。” ………… 第273章 马特!又围衙门 “你们想干什么。” “也不看看房间坐的都是什么人。” 小姑娘确实去找人了。 她只是找到了几名衙役。 今晚楼中生意太火爆,几十名衙役在维持治安。 那些衙役可不管什么天峰学宫。 “你们不知道陈大人有规定吗!” “凡是在楼中调戏女子者杖责二十。” “把他们先带回衙门。” 张天顺还试图反抗,刚起身就被衙役用钢刀架在了脖子上。 “几位得罪了。” “我们樊城不同于其他地方。” “执法向来严格,请你们好好配合。” 孙清才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兄弟,大家都是自己人。” “这三位老夫子,跟小姑娘开个玩笑。” “你就行个方便吧!” 那名衙役冷笑道:“你可知道贿赂官差罪加一等。” “我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目的。” “这位姑娘讲得很清楚,你们调戏了他。” “少啰嗦,快些跟我们走。” 莫青离没那么紧张。 他反而有点刮目相看。 地方官府的衙役向来缺乏约束。 在其他县城遇到这种事,只要肯花些银子。 没有摆不平的。 樊城的衙役连正眼都没瞧过孙族长手中的银票。 说明心里根本没有贪念。 更不是为了恶意进行勒索。 所以,最多今晚在监牢里受点委屈。 天亮后陈平笙弄明白事情的原委,自然会放他们离开。 几个老头被抓走后,老侯就得到了消息。 他其实早看见孙清才进了二楼包房。 香云楼是个开门做生意的地方。 那几位老夫子远道而来,想必也听过香云楼的名头。 晚上喝杯酒放松一些也很正常。 直到一个衙役把消息告诉他。 老侯瞬间冷汗直流。 卧槽! 这下可闯了大祸。 他听荀国说那几个老夫子可是京都的大人物。 连皇帝都礼敬几分。 马特!真倒霉。 老侯不敢耽搁,一路小跑上了三楼。 “大人,不好了。” “我可能给你找了点麻烦。” 陈平笙微微皱眉,他一直在房间喝酒。 可以看到楼下的动静。 今晚客人很多,但没有闹事的。 还能有什么麻烦。 “慢慢说,什么事!” 老侯伸手端过荀国前面的酒杯,先饮了杯酒压惊。 他不能着急,越着急越容易结巴。 “京都来的那三个夫子,也在楼里喝酒。” “刚才我听说他们调戏了一个小姑娘。” “衙役又不认得他们,所以,就将他们暂时都带到了衙门。” “什么!” “你竟敢逮了天峰三老。” 荀国一阵气闷。 那三个老夫子,都有六七十岁了。 万一哪个胆子小,半路吓出个好歹。 死在了樊城衙门。 可就变成了泼天大祸。 “大人,我去处理一下吧!” 陈平笙摆手道:“坐下安心喝酒。” “老侯做得没错。” “咱不总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律法的意义在于公平,公正。” “难道因为他们是京都的人,就要格外照顾。” 这个…… 话虽如此,也要分具体的事情。 总不能陛下在香云楼喝酒调戏了姑娘。 真就抓了陛下吧! “荀县丞,不用担心。” “那三个老东西身体硬朗得很。” “让他们体验一下你们樊城的牢房也挺好。” “明天你写稿子也有新鲜刺激的题材。” “天峰学宫三夫子,酒后失德,当众调戏良家女。” “这个标题好。” “老夫敢肯定,只要你们刊登一期。” “报纸必定会大卖。” 徐渭有点幸灾乐祸。 这种事传扬出去,绝对是爆炸性的新闻。 那座在京都闻名百年的学宫,估计要乱成一团了。 “万万不可。” “此事牵涉甚广。” “咱绝不能因为樊城,让百年学宫蒙上污名。” “这对大人有百害而无一利。” “姑且不说天峰学宫培养了多少国家栋梁。” “那三位夫子门下弟子,在朝为官者就有很多。” “咱没必要招惹他们。” 陈平笙淡淡说道:“那就打十板子吧!” “律法森严,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倘若此事流传开,其他人该说咱们惧怕权贵,徇私舞弊。” 徐渭被喉中的酒,呛得连声咳嗽。 陈平笙还真敢想,打莫青离十板子。 如今樊城那么多士子,不用到天亮消息就会传开。 估计等他们回去,衙门可能已经被围堵起来。 真要是打了那三个老东西。 天下士子口诛笔伐,还不把陈平笙用唾沫星子淹死。 “陈大人,你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那三个老家伙身体是硬朗不假。” “也经不起衙门的十板子。” “你这十板子打下去,真有可能闹出人命。” “到时候我估计樊城就该有场大热闹看了。”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便起身返回衙门。 打板子还不至于。 因为三个老头跟吴皓的性质不同。 当初吴公子在香云楼闹事。 不仅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人家女孩。 还动手暴打了萧云睿一顿。 那时香云楼刚经过改革,正处于风口浪尖时。 只能怪吴皓运气不好,成为了他要抓的典型。 这三个老头,好歹是有名的读书人。 就算酒后乱性,也不至于把持不住。 只是拉扯了一下小姑娘的手,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 “哈哈。” “老夫猜得怎样。” “这些士子的速度真够快的。” “那三个老东西屁股都还没坐热,他们便过来要人。” “陈大人准备如何办。” 他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心中的怒火上窜。 “徐老,你们京都的读书人是不是都没规矩。” “衙门是朝廷设立的机构。” “上次那帮士子,我就法外开恩放他们一马。” “这次他们依旧死不悔改。” “是不是觉得我们樊城好欺负。” “还是觉得我的刀不敢杀人。” 听到杀人二字,徐渭不敢开玩笑了。 他当然相信陈平笙敢。 很多事要看怎么去定义。 比如,围堵衙门的行为。 换成其他县令,自然会好言相劝。 甚至会马上认怂。 谁敢说这些士子中以后不出个朝廷大员。 所以,地方官都不可能傻到得罪读书人。 陈平笙可没那么多顾虑。 围堵衙门,往小了说是聚众闹事。 往大处说也可是聚众造反。 只看陈大人如何定这个罪名。 “陈大人稍安勿躁。” “他们也只是一时心急。” “读书人是麻烦了些,可没什么坏心眼。” “不如让荀国去劝说一番吧!” “他可比你擅长处理这种麻烦。” 看到他们的马车后,不少人纷纷围了起来。 “陈大人,快放了三位夫子。” “他们犯了什么罪,要被衙役逮捕。” “我们要求官府说清楚,不然此事绝不罢休。” 荀国说道:“大人,我去劝说一下他们吧!” “不用。” 陈平笙先一步跳下马车。 这次并没有人故意在背后煽动。 事情处理起来也就很容易。 “你是尚谦吧!” “我知道你是张夫子的学生。” “衙役抓了三位夫子,自然是他们触犯了樊城的刑律。” “你大可放心,我们绝不会随便冤枉一个好人。” “至于原因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 “听后你再决定如何办。” …… 第274章 谁灌醉了谁,说清楚! 聚集的人群有序散开。 徐渭在车上看得啧啧称奇。 他本以为陈平笙要狠狠教训一些他们。 “你们大人的手段还真是千奇百怪。” “老夫这脑子是跟不上了。” 荀国同样惊出一身虚汗。 大人的脾气说一不二。 有些事比任何人都讲道理。 可真要动了怒火,谁也劝阻不了。 “徐老,我看今晚那三个夫子肯定要在牢里过夜了。” “我先去给他们送点棉被和吃的。” “麻烦你替他们求个情,从轻发落。” 徐渭点头应了下来。 他跟天峰学宫没有任何私怨。 莫青离是个有学识的人。 就算荀国不说,他也会跟陈平笙谈一下。 让那三个老头受点小罪,明天把他们放了。 陈平笙回到府衙,洗了澡就躺到床上休息。 他这人不胜酒力。 喝多喝少都容易犯困。 更何况今晚李铃铛还不知道会喝成什么样。 半夜回来少不了一番折腾。 徐渭看东院已经熄灭了灯。 只得坐在西院等公主回来。 明天早上跟陈平笙说通了。 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一直快等到深夜,萧玉若才晃悠着回来。 满身的酒气,一看就知道喝得不少。 “老徐,你怎么还不回房间睡觉。” “我……” 徐渭看着连路都走不好的公主,不知道该不该谈正事。 “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放心吧!” “我的酒量可不算小。” “以前在宫中经常偷喝父皇的酒。” “李铃铛和雪娘岂是我的对手。” “她们都被我灌醉了。” “咯咯!” 灌醉李铃铛和雪娘,可能吗! 徐渭不知道雪娘的酒量如何。 那位陈夫人可是相当惊人。 别说公主那点酒量,就算是七八个年轻力壮的衙役。 也喝不过李铃铛。 “公主既然没醉,我就跟你谈点小事。” “今晚在香云楼中,衙役抓走了莫青离等人。” “不久前城中的士子又把衙门跟围了。” “明天你跟陈平笙说一下,让他把那三个老家伙放了吧!” “省得给自己找麻烦。” 萧玉若支着脑袋,微微笑道:“这件事我听说了。” “活该。” “几个老夫子,好歹也是为人师表。” “天峰学宫一向标榜君子德性。” “怎么刚出了趟远门,喝了两杯酒便显出了原形。” “你们这些读书人呀!就是虚伪。” 徐渭抬手在萧玉若脑袋上比划了一下。 公主还说人家莫青离显了原形。 其实真正显原形的是她自己才对。 都是那位陈夫人带坏的。 他们刚出宫时公主知书达理,行事有分寸。 绝不可能喝这么多酒,更不会说出这种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 这两口子对周围人的影响实在太大。 还好自己当初没把芷儿带出来游历。 “或许中间有些误会。” “你也知道他们三个人,在都城并没有寻花问柳的恶习。” “也没有娶几房小妾。” “对于男女之事,我还是很相信他们的。” “陈平笙说要打他们十板子。” “公主挨过衙门的板子,应该清楚那十板子滋味如何。” 提到挨板子,萧玉若屁股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好不容易忘记的怨恨,再次涌上心头。 “该死的陈平笙,他还欠本宫板子。” “我迟早要把他的屁股打成八瓣。” “头疼,先回去睡了。” 萧玉若迷迷糊糊进了房间。 她的酒量是不错,但作为公主基本少有喝酒的机会。 更不可能像今晚这般喝到酩酊大醉。 这种彻底放飞自我的感觉。 也只有跟李铃铛在一起才能体验到。 翌日清晨。 陈平笙起了个大早,在院里练刀。 昨晚睡得还算不错。 主要是那丫头真喝醉了。 躺在床上没几分钟就打起了鼾。 他也算侥幸逃过一劫。 一套刀法刚刚练完,萧玉若就来到东院。 昨晚她虽然有点醉,徐老头说的正事还是记在了心里。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冲着莫青离跟父皇是老棋友的面子。 她也要帮一下莫青离。 而且昨晚香云楼那个小丫头说得很清楚。 三个老夫子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主要是小丫头受到这次改革影响。 正处于亢奋状态,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向衙役们求助。 “铃铛还没起床?” 陈平笙把刀收起来,没好气道:“明知故问。” “她那人酒量是大,可经不住别人劝说。” “你明知道她心眼直,还故意灌她喝那么多。” “放屁!” 萧玉若不爽道:“我喝的不比铃铛少,昨晚吐了三次。” “你怎么不说是铃铛灌我酒呢!” 这几个娘们儿都不是省油灯。 他也没再追究下去。 自己的老婆自己最清楚。 要说喝酒,李铃铛匪气上来后根本不需要别人灌。 “你这么早过来,应该不是关心铃铛吧!” 萧玉若身体也软绵绵的。 宿醉的滋味最难受。 她哪有心情关心别人, “你不会真准备打他们板子吧!” “小心打出人命。” “放心,我让荀国接他们去王家大院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对于判案,我向来很认真。” “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早餐。” 听到王家大院,萧玉若有种不祥预感。 按照正常程序,就算问明当晚的情况。 也该到府衙办公。 凡是被带进王家大院的犯人,都没有囫囵个出来的。 云睿给她讲过吴皓受刑的事。 两腿被生生敲断。 莫青离等人也没遭什么罪。 樊城的牢房每天都要打扫几遍。 他们住的地方跟一般驿馆房间差不多。 荀国又送来了棉被和樊城当地美食。 这一夜睡得倒是很安稳。 “荀大人,这是什么地方?” 莫青离看到不少年轻的衙役,都在操场上进行训练。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如同到了军营。 “莫夫子别怕。” “这是我们衙役居住的地方。” “很多衙役都是山中的年轻后生,他们总不能自已在外面再租住个房子。” “大人特地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平时生活,训练可以放在一起。” 王霸天的院子就一个字“豪。” 即便放在京都,这么大一座院落也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 “那你们这些衙役每月能拿多少俸银?” “保底十两吧!” 荀国介绍道:“每月还有一些奖金,需要出外勤。” “一共算起来的话,估计有二三十两左右。” “多少!” 王福双目圆睁,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呢! 据他了解地方官府的衙役,每月能拿到二两银子已经不少。 三十两银子比他在学院教书都要多。 还管吃管住,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王夫子没听错,我们大人拼命搞经济开发。” “就是为了让大伙都过上好日子。” “朝廷给的俸银自然没那么多。” “主要是我们有不少项目在做,目前盈利还算说得过去。” “这帮兄弟挺不容易,每天东奔西跑,虽是都可能跟山贼打起来。” “自然该厚待他们。” 啧啧! 王夫子艳羡道:“听到了没有,咱们这些人混得都还不如人家衙役。” “那你们樊城可有书院?” “当然有。” 荀国又把樊城的教育发展情况介绍一遍。 听得三个老夫子瞠目结舌。 不仅城中有十几个学堂。 就连每个乡镇都设有两到三个。 而且夫子的工资待遇,一点不比天峰学宫差。 每年还能得到分红奖励。 这种好事简直闻所未闻。 “你可千万别胡来。” “那几个夫子都不是坏人。” “他们也是为了想看看你的改革。” “说不定还能帮上一些小忙。” 陈平笙先走进王家大院,他也没打算怎样。 “萧姑娘担心什么呢?” “怕我会对他们下狠手。” “我这人最敬重读书人。” “律法是律法,该礼待的还是要礼待。” ………… 第275章 戏精 戏精! 萧玉若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陈平笙见到三个老夫子,先是一番热情寒暄。 接着便坐下与他们一起吃早餐。 “让陈大人见笑了。” “昨晚多喝了两杯酒,吓到了那个小丫头。” 陈平笙轻叹一口气,“莫夫子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地方官不好做呀!” “樊城距离京都太远,遇到个天灾人祸爹不疼娘不爱。” “凡事只能自力更生。” “香云楼中的女子,大多都是苦出身。” “我这个人最看不得老百姓受苦。” “更不想在我任上,再有卖儿卖女的惨剧发生。” “让普通百姓吃饱饭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 “关键还是源头。” 张天顺对这个话很感兴趣。 经历过昨晚的被捕,他反倒觉得陈平笙这个县令刚正不阿。 而且治理地方政务非常有成效。 一个普通的小姑娘都能洁身自好。 一个普通的衙役可以秉公执法,这都离不开陈平笙的功劳。 “那敢问陈大人,源头是什么?” 昨晚回去他便把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张老头是个刚直的性格,怎么会忽然出言耍流氓。 京都繁华,什么样的地方没有。 凭他们三个人的名气,对女子应该早没多少新鲜感。 更不该冒着毁了名誉的风险在樊城作妖。 故意找茬! 陈平笙在心里很快得出结论。 香云楼的改革颇有成效。 但大多刚到樊城的外地人,还会把楼里的姑娘跟情色联系在一起。 三个老头应该就是抱着质疑的态度。 想通过试探的方式,抓住自己的小辫子。 结果遇到了硬茬。 那姑娘性子够刚,完全不吃这一套。 “张夫子觉得源头是什么?”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选择了反问。 张天顺并不排斥卖艺的青楼,他自己都是常客。 但对于那些出卖色相勾当,向来深恶痛绝。 “教化!” “只有提升他们这些人的思想,才能让那些女子摆脱愚昧无知的行为。”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脱离了兽性。” “升华到更高的思想境界。” 假大空! 到底是书呆子。 哪怕这把年纪了,还是不能脚踏实地。 “张夫子说得在理,缺乏教化。” “你可知道这些女子大多是被卖到青楼的。” “她们出身贫寒,连活下去都很难,更别提接受教化一事。” “我不知道其他地方如何。” “就像樊城的实际情况,基本每年都可能遭遇一两次天灾。” “老百姓穷到没饭吃,只得把女儿卖到楼中。” “为人父母,谁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遇到这种情况又该如何实现教化。” 张天顺怒道:“那是地方官府的问题。” “身为一方父母官,理应保障百姓的生存。” “杜绝此类事件发生。” “怎么可以把子女当货物一样卖掉。” “孝道呀!” 陈平笙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也有一些女子是自愿进入青楼的。” “她们父母年迈,弟妹幼小。” “身为女子又无法找一份活计养家。” “如果不出卖色相,可能全家几口人都会被活活饿死。” “张夫子觉得这算不算德性,算不算孝道。” “自污其身,回报亲恩。” 震撼! 他说的这些事,在普通百姓心里属于再正常不过的事。 对于张天顺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夫子,常识往往才是最缺乏的。 “当然算美德。” “卧冰求鲤,割肉喂母不过如此。” 陈平笙起身给张天顺行了个弟子礼,“夫子能这样想很好。” “不像其他人,遇到她们还百般凌辱。” “觉得她们是为了不劳而获。” “以我之见杜绝此事,教化是重中之重。” “诚如夫子所言,人只有在接受教育后才能脱离原始的兽性。” “真正意义升华为人。” “但想实现这个宏伟目标,还需要做好两件事。” “其一,杜绝买卖的源头,没有买卖才没有伤害。” “我们樊城的青楼都经过了改革,里面的姑娘是凭卖艺赚钱养家。” “城中富商巨贾凡是买卖女子者斩首。” “可能不少人会诟病,觉得我用的刑罚太过残酷。” “但对于一些恶徒,不用酷刑难以扬善。” 这人又打的什么鬼主意? 萧玉若心里泛起嘀咕。 每次陈平笙一本正经起来,准没什么好事。 明显是在套路张夫子。 看张夫子诚心受教的样子,应该已经心悦诚服。 “那敢问大人,第二个因素是什么?” 陈平笙顿了一下,说道:“生存保障。” “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衡国有一部分的国库收入。” “来自青楼高额的税收。” “地方官府更依赖于这种特殊的产业。” “让那些官员自断财路,夫子觉得可能吗?” “他们恨不得在自己管辖范围内多开几间青楼。” “所以,关闭青楼并不现实。” “朝廷不会支持,地方官府更不舍得。” “我们樊城就选择了另一条途径。” “把原来的青楼继续保留,也可让那些女子有个安身之处。” “再对楼中的经营进行改革,成为健康的产业。” “就如普通的酒楼茶肆一样。” 张天顺心中恍然。 很多事他并没有切实的去思考。 比如,整个大衡遍地都是青楼。 为何朝廷从不干涉。 那些地方官明知道青楼生意的存在会导致买卖人口。 为何从不严厉杜绝。 原来都是为了一个利字。 这样看来陈平笙做的事才真正算得上利国利民。 “老夫汗颜呀!” “起初到樊城前,还对陈大人多有误解。” “认为陈大人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跟其他地方县令没什么区别。” “所以,才自污清名冒犯了那个小姑娘。” “我们确实该罚。” 莫青离看得啧啧称奇。 他和张夫子共事多年,太了解张天顺的脾气。 那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在京都别说普通的王公贵族。 就算是进宫面圣,也少不了会因为一些话题怒怼陛下。 今天却被陈平笙说得服服帖帖。 “张贤弟所言极是。” “陈大人不必对我们格外照顾。” “既然我们触犯了律法,理应受到重罚。” “该怎么罚大人尽管照做。” 他并没有打算再处罚三个老夫子。 萧玉若有句话说得对。 在自己改革的路上,这三个老头或许能帮上忙。 而且可能成为巨大的助力。 把敌人变成自己人需要一个复杂的过程。 “三位夫子如果不忙的话,吃过饭可以让荀县丞带你们去转转。” “顺便给我们樊城的发展提些合理建议。” “至于处罚一事,昨天已经算是执行过了。” 荀国对这份差事,当然甘之如饴。 他知道这是陈大人给自己创造机会。 三个老头满脸喜色地离开后,萧玉若说道:“你想利用他们?” “很多人都说陈平笙不懂官场之道。” “说明他们的手段太小儿科,根本不了解陈大人的狡猾。” ………… 第276章 鸟枪换炮了 狡猾! “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不觉得我现在是为你铲平一块巨石吗?” 天峰学宫是个巨大阻力。 如今这三个老夫子消除了对樊城的敌意。 后面的猜谜比赛中,她们便会少一个强大的对手。 萧玉若嘴硬道:“不稀罕。” “你可以忽悠那几个老书呆子,可骗不了我。” “咱们又不是刚刚认识。” “说到底你还是想借助他们的名声,促成你自己的改革。” 老书呆子! 这个比喻恰当。 陈平笙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刚才跟张天顺聊天太过投入。 一度觉得自己是心系天下的仁人志士。 但对于这些老夫子,只用血淋淋的现实没有用。 他们更喜欢具有崇高理想的谈话内容。 “我要去一趟灵泉峡。” “你是回府衙,还是跟着。” 萧玉若很想开口拒绝。 她一个公主弄得像陈平笙的小跟班。 想起来心里就不爽。 “你去灵泉峡做什么?” “废话。” “当然是准备下一场比赛了。” 在几场比赛中,他更看重收割稻谷。 民以食为天,那些诗词歌赋不过是陶冶情操的小伎俩。 灵泉峡有一片稻田已经成熟。 周围又有开阔的场地,环境秀美。 在此处看一场农忙收割的比赛。 对于那些从不知道农民辛苦的人,绝对是难得的一次体验。 “大人,场地基本修整好了。” “附近的女子都想参与比赛。” “就是人数太多,我也不晓得怎么定下来。” 老侯显得有点为难。 他没有荀国那种统筹的才能。 带人维护治安,干些粗活还没问题。 “让雪娘带来香云楼中的女子参加比赛如何?” “到时让那些小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每人发一把小镰刀。” “蹲在稻田里干活,可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馊主意。” 萧玉若反驳道:“她们那些丫头,虽说都是农户出身。” “可在香云楼呆了多年,跟养尊处优的小姐没啥区别。” “让她们在旁边跳跳舞,唱首小曲还行。” “至于收割稻谷,未必能强过我。” 老侯暗自赞同。 还是萧姑娘明白事理。 大人有时蹦出的想法太过于奇葩。 雪娘那双玉手怎干得了这种粗活。 “吆。” “你还会收割稻谷?” “要不你先下田做个示范。” “我……” 萧玉若没敢继续逞强。 她确实割过稻谷。 父皇重视农业,在宫中开辟了一小块土地。 种了一些农作物。 小时候她也会陪父皇下地干点活。 算不上多辛苦,只是当成一种孩子的游戏。 眼前这块稻田一望无际。 她很难想象一个人,如何可以凭把小镰刀收割完。 “老侯,你派个人把孙清才送回良村。” “这次比赛就用良村的人。” “他们?” 老侯疑虑道:“大人还是想清楚为好。” “那些良村的人,可都是些刁民。” “我只怕他们过来不好好卖力干活。” “反倒是添乱。” “还不如在灵泉峡找几个能干的妇人。” “她们收割稻谷都是好手。” “刘村长向我保证过,必定会替大人赢了这场比赛。” 他想得很清楚,就算没刘村长保证。 在灵泉峡随便找几个农妇,就能轻松搞定这片稻田。 灵泉峡等同自己的革命老区。 这里的人们本来就淳朴善良。 没有什么男女不平等的思想。 从上任以来,附近的百姓也给了自己不少支持。 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让他们参加收割稻谷的事。 “别啰嗦那么多。” “你这个榆木脑子,也想不明白我的安排。” “快找人去办就行。” “耽误了明天的正事,小心我让雪娘下地干活。” 灵泉峡早已成为一个示范区。 不少农户都在官府的帮助下翻新了房子。 开办起非常有特色的农家院。 随时可见观光的外地客商。 “陈大人,你的官威越来越大了” “村民们都要扯横幅,夹道相迎。” “头发长见识短。” 萧玉若狠狠在他后背捶了一拳。 “我说得不对吗?” “很多腐败的官员,都是在这种鲜花掌声中迷失自我。” “忘记做官的初心。” 他说萧玉若头发长见识短已经很客气。 本来想说胸大无脑,想想还是算了。 这丫头如今不是那个只动口不动手的大家闺秀。 身上也染上了李铃铛的匪气。 “萧姑娘尽管放心。” “我陈平笙就算当了皇帝,也不会鱼肉百姓。” “他们之所以欢迎我,那是因为日子过好了。” “倘若我没让他们吃饱饭,过上好日子。” “别说夹道欢迎,恐怕见到我跟见到山贼差不多。” “为官之道要有原则,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但也不能过度标榜自己的高尚,拒绝百姓的善意。” “人与人之间相交,在于相互。” “有相互才能交融,这些道理你们夫子应该不会讲吧!” 萧玉若抬脚想狠狠再踹一下。 这厮胆子越来越大,敢自比君王。 还大言不惭以夫子的身份教训自己。 不过就是做了点小功绩而已。 身为帝王管理的可是整个天下。 跟整个天下相比,樊城算什么,灵泉峡又算什么。 父皇管理一城事物,相信比陈平笙要做得更好。 “陈大人,你总算有时间了。” “我们这些乡亲们早就盼着你过来视察工作。” 刘村长热情地上前握手。 那种真挚的情感骗不了人。 “让大伙都先回村吧!” “免得外人看到,说我搞官僚主义。” 刘村长笑道:“老汉看谁敢胡说八道。” “在咱们樊城谁要说大人的坏话,那是良心被狗吃了。” “凡是来过灵泉峡的外地人,谁不对大人的功绩交口称赞。” 小心眼! 她刚才只是跟陈平笙开个玩笑。 顺便做个善意的提醒。 这个家伙还记上仇了。 毛寨是他重点打造的一个示范村。 村里不仅修建了道路,还开办了合作社。 由刘保夫妻带着乡民负责收购山货。 这也方便了周边的人,不用再把药材和山货送到城中售卖。 不错! 鸟枪换炮了。 自从解决了矿场的麻烦后,他几乎没有到过灵泉峡。 一是因为公务实在繁忙,再就是荀国的业务能力很强。 作为领导基本不需要操心。 刘村长家也翻盖了房子,开了间古色古香的客栈。 宽敞明亮的卧室内,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可见在环境卫生和服务上都下了功夫。 “一个小山村都能建设得如此漂亮。” “陈平笙你确实很了不起。” “别说青州地界,就算整个大衡也很难找到这么好的山村环境。” “可惜目前只是灵泉峡一个地方发生了大改变。” “倘若咱们大衡所有山村百姓,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那就好了。” 他不敢有这种崇高的想法。 让一个国家全部脱贫谈何容易。 那并非某一个地方官员可做到的事。 “萧姑娘别太理想化。” “我不是想泼你冷水。” “这种事基本实现不了,哪怕再过一百年时间。” ………… 第277章 好大的官威 一百年! 这家伙又不是算命的。 凭什么可以断定百年以后的事。 萧玉若心中不服气,又知道陈平笙不是随口一说。 “难道灵泉峡的致富模式不能复制吗?” “可以。” “但你如何复制另一个陈平笙。” 他看着惆怅的萧玉若笑道:“我并不是夸自己多厉害。” “咱们朝廷的制度就存在问题。” “官场是什么风气,你也见识过不少。” “就如沙县吧!地理位置绝对比樊城要好得多。” “但取决谁去治理它。” “方静是沙县县令,以他的能力不出三年。” “必定让沙县成为青州三十二城最富饶的地方。” “放在孙冒那个蠢货手里,他能做的只是不压榨百姓。” “也别指望做出任何功绩。” “我的能力虽然不大,可我能推行好政策。” “而且我这人爱钱不贪钱,不会从百姓身上榨取财富。” “再加上荀国等人的辅助,百姓万众一心。” “让灵泉峡改头换面并非难事。” “至于其他地方,你觉得他们有改革的决心吗?” 萧玉若摇了摇头。 如果没到樊城,她或许不会相信陈平笙的话。 那些朝堂大臣,又不都是些没用的废物。 总有能办实事的官吏吧! 现在她深刻明白一个道理,鞭长莫及。 就如樊城这些普通百姓,他们只知陈大人。未必知道父皇。 其他地方官府又可能是相反的情况。 官员不作为,甚至鱼肉百姓积下恶名。 普通百姓反而会把一切恶名归咎在父皇身上。 晚上刘村长盛情款待了他们。 看到桌上的饭菜,他想起第一次和李铃铛到毛寨。 那时基本每个村子都没有人。 好不容易找到刘村长,还吃了一顿难以忘记的野菜。 “陈大人,尝尝新鲜的野菜。” “这是刘保媳妇刚从合作社拿来的。” 老侯笑道:“大人不用担心。” “这些山野菜我已经尝过了。” “跟上次你来时吃的绝对有天壤之别。” 提到那次的野菜,他现在喉咙还发痒。 野菜没有被加工前形态各异。 加工以后看着都是绿色的,基本看不出差别。 他夹了一小块放进口腔中,慢慢咀嚼。 滋味鲜美,微微苦涩中带着甘甜芬芳。 让人顿时食欲大开。 “确实好吃。” “回去给铃铛也带点,让她尝尝。” 刘保生怕不合陈大人的口味,所以,这次没带多少。 “大人喜欢吃就行。” “现在正是山野菜生长的季节。” “回去时我帮大人挑选些品质最好的。” 席间他先询问了合作社的经营问题。 据刘保所言,灵泉峡经过大力宣传。 不少外地客商在观光时,顺便把生意都做了。 山中的野菜和药材根本不愁卖。 只可惜有些价格昂贵的野菜生长季节太短暂。 天气转凉以后,就没办法继续采摘。 樊城没有冬天,但山中不同。 到了深秋以后,夜间便会有降下冰霜。 “那你想过没有搞人工种植。” “山野菜应该对土壤没有什么要求。” “只要选一片合适的空地,进行半野生半人工栽培。” “岂不一年四季都有货源。” 刘保挠了挠头,憨笑道:“大人这个提议很好。” “山野菜种植不难,难就难在天气。” “最多再有一个月时间。” “到时一场冰霜,就能让多数山野菜死掉。” “要是太阳一直不落就好了。” 扑哧! 萧玉若忍不住掩面轻笑。 这些人倒跟陈平笙差不多。 为了赚钱什么大胆的想法都敢冒出来。 自古以来昼夜轮换,那是不变的规律。 岂是人力能够改变的。 “哈。” “太阳落不落,我可没办法左右。” “但你也别太悲观。” “植物生长温度最为重要。” “能控制温度的不只是太阳。” “哦。” 刘保顿时来了兴趣。 生活在山里的人早就穷怕了。 眼看樊城发展得越来越好。 外地商人大量采购山货。 可没有货源,再大的需求也没用。 “大人可有妙法?” 他想起了大棚种植技术。 可以不受环境气候的影响。 但要想盖大棚,首先塑料薄膜就是个技术难题。 在这个时代想找到代替品很难。 自己想办法制造生产,目前也不太可能。 “我倒是知道一门种植技术。” “可以不受温度影响。” “哪怕是冰天雪地,也能种出蔬菜。” “但这门技术实现起来不容易。” “等我回城以后想想办法。” “或许可以通过其他渠道,帮你们解决了难题。” 他想起了萧云睿。 那小子既然可以帮雪娘搞到便宜的洋酒。 肯定有一些特殊渠道能联系国外的商人。 “大人,为何不让我们这里的妇人参加收割稻谷比赛。” “其他事情,我们这些人或许帮不上忙。” “干农活大人尽管放心。” “老汉可以保证她们绝不会给咱樊城丢脸。” 陈平笙喝了一杯农家米酒,笑道:“这个我从不怀疑。” “正因为咱们灵泉峡的人勤劳能干,我才不能用她们。” “刘村长不是外人,我不妨跟你说些实话。” “这次比赛就是让良村参加的。” “他们那个村,虽然比毛寨要富裕。” “生活在那里的女子,远没有咱们村幸福。” “就如刘保媳妇吧!每天在合作社要跟外地客商打交道。” “您老会因为她和其他男人有接触,让刘保休妻吗?” 良村在附近小有名气。 生活在城中的人,或许没多少人知道。 刘村长却对良村并不陌生。 “怎么可能。” “儿媳妇为了这个家辛苦忙碌,我们老夫妻心疼都来不及。” “刘保敢做出这种事,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大人的意思,老汉明白了。” “不过大人还是要小心些。” “良村可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听说他们村的后生都在京都当大官。” 陈平笙自嘲道:“这个我清楚。” “前段时间,我去他们村里做客连饭都没混上。” “还被人当众来了个下马威。” “可见我这个父母官,也不是到了所有地方都受欢迎。” 活该! 萧玉若就喜欢看他窘迫的表情。 天底下谁也不可能做到人见人爱。 “萧姑娘是不是后悔当初没跟我一起去良村。” “那样也能看到我这个县令多没面子。” “当个地方官不容易,所以,别总觉得我很轻松。” 萧玉若说道:“碰壁未尝是坏事。” “当官的倘若都是一帆风顺,听的只是赞美。” “那才容易昏了头。” “再者说人家良村数百年的风俗,就这样被一个外人破坏。” “换成是你也会奋起反抗。” “不管他们的风俗好不好,你都要理解这些人最正常的反应。” “明天比赛可千万别因为个人情绪,再闹出麻烦。” ………… 第278章 大清早洗澡? 山中空气清新,刘村长家又养了不少鸡。 天微微亮,几只鸡便蹲在后窗开始打鸣。 再叫,老子今天就炖了你们。 陈平笙被吵得有点心烦。 好不容易舒服睡一觉。 这几只该死的大公鸡就来扰人清梦。 他尝试用被子把头蒙起来,发现根本没任何作用。 只能无奈穿衣服起床。 “陈大人早呀!” “怎么不多睡会儿。” 刘保夫妻正在院里清理山野菜。 看样子已经忙碌了一会儿。 山里人没什么具体的时间概念。 起床,睡觉全看一天的活计。 “我习惯早起运动,你们先忙吧!“ 陈平笙打了个招呼向山中跑去。 青石铺设的山间小道。 两侧用木栏进行了加护,还种了一些野花。 芬芳的空气,让人精神格外振奋。 半道还遇见几个巡逻的衙役。 可见荀国做事的细心程度,远超过自己。 倘若是他操办具体事务,绝难无法把每个细节都能考虑得面面俱到。 他本想去矿场转悠一圈。 樊城早报的总部就在那里。 这个时辰印刷报纸的工人应该已经上班。 经过那汪灵泉时,他停下了脚步。 出门太匆忙,都没顾上洗脸。 灵泉如今是樊城的名片之一。 青州那些贵妇小姐,没事就过来将整个灵泉包下。 痛痛快快在里面泡个美人浴。 一汪泉水给附近的乡民带来了巨大收益。 当他来到灵泉附近,发现周边已经被围了起来。 一个年迈的老头坐在门口的竹椅上睡觉。 听到脚步声,老头警觉地睁开了双眼。 “陈大人,您怎么来了!” 老头连忙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 他其实很少到附近,对老头也没什么印象。 “大人忘了,您在攻下矿场后,还专门安排了我们去处。” “当时您亲自帮我做的登记。” “哦。” 为了避免尴尬,他只能轻声敷衍一下。 倒不是说贵人多忘事,主要时间太久远。 那时矿场又十分混乱。 他哪能记下所有人的面孔。 听老头的语气,应该是从登城迁移过来的人。 那时为了这个户籍政策,老徐和萧玉若差点跟他吵翻天。 谁能想到如今登城是自己的管辖区域。 他跟老头简单攀谈了几句。 问了一些迁移过来的生活状况。 答案相当令人满意。 其实这种事他的担心很多余。 看管灵泉可是一个肥缺。 荀国能交给老头,足以说明对待所有乡民都能一视同仁。 灵泉外面修建成一个小公园。 花草,假山,几处供人休息观景的凉亭。 跟过去他来时看到的景象大不相同。 那处巨石还在,他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只见碧绿的灵泉里有个女子正在欢快地游水。 卧槽! 谁这么一大早就过来游泳。 “陈平笙,你个流氓。” 萧玉若连忙把身体潜在水中。 她也被屋后的公鸡吵醒了。 昨晚在刘家就没能洗上澡。 本想趁着无人,到灵泉好好洗一下。 然后再去看凤儿印刷报纸。 结果再次撞到那个该死的家伙。 “萧姑娘,你讲点理好不好。” “谁特么知道你会过来洗澡。” “再者说大清早游泳对身体不好,你没有常识呀!” “滚蛋。” 萧玉若恼怒道。 她恨不得潜到水底摸块石头,砸烂陈平笙的狗头。 但那家伙水性很好。 万一惹怒了再跳到水里,自己岂不又被占便宜。 陈平笙麻利地从巨石上跳下。 他可没兴趣偷窥萧玉若。 今时不同于往日,就凭萧玉若和李铃铛的关系。 难保萧玉若不会告状。 到时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冤家! 萧玉若麻利地穿好衣服。 她知道陈平笙不是故意的。 这种遇见只能怪自己倒霉。 “你过来做什么?” “洗澡呀!” “撒谎。” 她看陈平笙手中空无一物,连块擦身的毛巾都没有。 谁洗澡不预备一套内衣。 “算啦!” “都怪那几只公鸡,害得我什么都忘记带。” “先去报馆看一下。” “今天的报纸应该出来了。” 两人结伴同行来到纪念馆门口。 外面原先的大门早已经拆掉。 经过装修后的门头显得更肃穆恢宏。 “如果不是在这里战斗过,我真难想象里面曾经发生过残忍的杀戮。” “是呀!” “要让后代子孙都能铭记这段历史。” “希望以后类似的事不会再发生。” 萧玉若当时并不怎么看好这个计划。 从大周末世,一直到大衡建国。 在这片土地上发生过无数次大战。 死过千千万万的将士。 多数战死的人,最终连块墓碑都没有。 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存在过。 那时她认为修建一个纪念馆,真能让樊城太平吗? 或许是可以的。 她这次到灵泉峡看到了一个充满生机活力的地方。 生活在此处的人善良淳朴,睦邻友好。 可能正是因为大家都有过一段相似的经历。 更能体会和平的珍贵。 “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门口站着两个衙役,应该正在等待运送报纸。 这也是一份肥差。 如今樊城早报,热销程度大到惊人。 谁能负责去运送报纸,这一趟的收入就能抵过月俸。 “没事过来转转。” “报纸还没出来吗?” 衙役恭敬地回道:“还没有,荀大人在里面,应该快了。” 荀国正在忙碌地指挥分配报纸。 无论每天的工作量再大,他都要清早过来一趟。 一是盯着报纸不能出错。 再就是陪凤儿吃顿早餐。 这种习惯基本风雨无阻。 “你算是找到一个好帮手。” “荀夫子确实精明能干,也愿意替你卖命。” 看着荀国忙碌的背影,他也觉得自己很幸运。 当时阴差阳错救下荀国,看他是个读书人。 想着以后樊城要开办学堂,可以让荀夫子教书育人。 但通过深入接触,发现荀国政务能力超强。 换成自己每天处理这么多公务,他是吃不消。 “他是在替自己的理想卖命。” “我总觉得大衡并不缺人才。” “只是选拔人才的制度存在问题。” “就像荀夫子,倘若靠着考试,恐怕一辈子也当不了官。” “只能被现实埋没,庸碌的过完一生。” “我给了他一个舞台,他施展自己的才华。” “这属于相互成就。” 萧玉若心中暗笑,这样算起来自己和陈平笙也是相互成就。 可能朝廷没人知道在樊城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 会有一个如此能干的官员。 荀国忙完手头的工作跑了过来。 先把今天报纸的内容讲了一遍。 “把三个老夫子被抓一事写在报纸上不好吧!” “我可不想再被人堵了衙门。” 荀国哈哈笑道:“大人尽管放心。” “这次是张夫子亲自执笔写稿。” “我劝说也没用。” “这三个夫子真不是寻常人。” “他们觉得大人做的改革,应该在天下推广学习。” “让所有地方官员,都看一下樊城的变化。” ………… 第279章 老东西实在可恶 高风亮节! 果然都不是寻常人的思想境界。 自黑这种事,对于普通百姓都尚且困难。 谁还不要点脸面。 出门旅游被当地官府抓了,说出来总不是光彩的事。 所涉及的罪名又相当于调戏女子。 他拿了一份报纸,把内容仔细看了一遍。 基本属于写实稿,只是把犯罪动机美化了一下。 让人读了觉得是三个老夫子,想看一下樊城是不是真如宣传的那般美好。 “不错,真不错。” 陈平笙笑得合不拢嘴。 他早就动过拿天峰学宫做文章的念头。 但也顾虑重重,至少不敢下笔那么狠。 现在由张天顺亲自写稿,又署了大名。 宣传效果肯定会非同凡响。 萧玉若看到报纸后,也觉得不可思议。 陈平笙到底给张夫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那个倔老头可是连父皇的面子都不给。 在天峰学宫是出名的黑面阎罗。 每次提到张天顺,父皇都能恼恨地只抓头。 有趣! 这份报纸要是可以送进皇宫就好了。 陈平笙也算替父皇出了口恶气。 用过早餐后,时辰已经不早。 他们便乘着运送报纸的车,返回比赛场地。 场外早已人山人海,比县城举办的对联比赛声势还要大。 “大人的宣传手段高超。” “属下怎么就没想到利用这种活动,让更多人到灵泉峡。” “少拍马屁。” 陈平笙笑道:“萧姑娘昨天刚提醒我,保持头脑清醒。” “切莫被鲜花和掌声冲昏头脑。” 做一次成功的宣传活动,当然会影响力巨大。 并非自己的营销手段如何高明。 主要还是借了那三位老夫子的东风。 第一场活动未必能人山人海。 但经过一次蓄力,后面的活动反而更容易火爆。 这是一个排序的技巧。 倘若把收割稻谷比赛放在前面。 可能到现场的人数不会超过三分之一。 萧玉若摇头道:“这些人也真是奇怪。” “农忙割稻有什么好瞧的。” “当然好瞧。” 他看着热闹的人群分析道:“如果是母鸡下蛋,你会觉得奇怪吗?” “这是常识问题,母鸡下蛋很正常。” “不下蛋才更奇怪。” “可要是人们听说有个公鸡会下蛋,你说会不会好奇。” “废话。” “如果有此等奇事,我也去看看。” 萧玉若听完这个奇怪的比喻,忽然明白了人们好奇的原因。 在所有人固有的观念里,干农活都是男子的责任。 这次却是女子和男子之间的体力竞赛。 好奇程度不亚于公鸡下蛋。 自然就会吸引更多人的目光。 这家伙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 连一场比赛都能找到宣传窍门。 李铃铛和老侯,早就坐在棚子下等候比赛开始。 “你们怎么才来?” “昨晚不回去又不说一声。” “害我等了半夜。” 老侯在旁捂嘴偷笑,也就是夫人大度。 心里对男女之事没那么敏感。 换成小心眼的女子,大人想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昨天出来的匆忙,我和萧姑娘先过来看一下场地。” “老侯办事我不太放心。” “免得因为某些疏漏,影响了今天的比赛。” 老侯只能把嘴紧闭起来,自己背下黑锅。 “大人,这个时辰良村的人还没到来。” “不会放我们鸽子吧!” 他多少也有点担心,虽说跟孙清才做了约定。 但要不要参与比赛,还是自愿的行为。 这个老头想使坏,故意不让人过来。 他总不能派衙役去良村拿人。 “大人别听老侯乱讲。” “良村人虽说古板守旧,规矩甚多。” “信誉还是有的。” “既然孙族长答应了参与,他一定会来。” “倘若真不到场,我们可以让灵泉峡的人替补。” 目前也只能先做最坏的打算。 当时准备让良村人参加比赛,他就有过类似的顾虑。 虽然效果肯定是最佳的,也伴随着不可确定的风险性。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 伴随着一阵锣鼓声,孙清才带着队伍缓缓走来。 走在前面男子一身白衣,腰间系着红腰带。 看起来不像是干活,更像锣鼓队表演。 后面跟着的女子身穿黑衣,头上依旧带着遮颜帽。 萧玉若听杨盼儿说起良村对待女子的态度。 也没有过度解读这种羞辱感到底有多强烈。 此时那些女子就站在自己面前。 隔着一层黑色薄纱,她仿佛可以感知到沉重的压抑。 陈平笙说过,那不是一顶帽子的事。 而是压在天下女子头上的大山。 这座大山不铲平,女子便无法翻身。 那些话顿时就涌现出来。 “太可恶了。” “怎么能如此侮辱人。” 李铃铛恨得咬牙切齿。 “戴着帽子还如何能公平比赛。” “你快让她们把帽子摘下来。” 陈平笙没有吭声,他可以下命令。 人家会不会照做是另外一回事。 比赛并没有明确规定穿着。 理论上所有参赛者有权力选择自己的服饰。 “良村的爷们儿,你们就那么怕自己的婆娘被看到吗?” “大热的天,让她们戴着帽子,小心被镰刀割了手。” “这特么也太奇葩了吧!” “老子要是让我家婆娘整天戴着帽子,后宅还不被一把火点了。” 很多围观者纷纷起哄。 良村的人丝毫不受影响,反而鼓声敲得更响亮。 “陈大人,是不是让那些女子把帽子摘下来。” “咱们这些人坐在棚子下都热得够呛。” “万一中途体质差的女子闷出个好歹怎么办。” 莫青离看着也于心不忍。 戴顶帽子还没什么,关键全身包裹得那么严实。 还怎么下地干活。 “莫夫子见谅。” “比赛有比赛的规矩。” “我们并没有明确规定穿着打扮的事。” “要不还是你给孙族长提议一下,或许更有用。” 莫青离起身离开座位,亲自过去跟孙清才一番交涉。 回来后脸色显得有些不悦。 大概率碰了一鼻子灰。 孙清才不是个蠢货,这种场合下他选择妥协。 以后还如何在村民面前立威。 “莫夫子也别气愤,当初我去良村办事。” “连孙族长家的门都差点进不去。” “这些女子也真够可怜。” “随时可能被男人多瞧一眼,回去被丈夫休掉。” “就算咱们有心帮忙,她们也未必敢脱下帽子。” 随着一声锣响,比赛正式开始。 他给李铃铛递过一块西瓜,“别心急。” “你就算把自己急死了又能怎样。” “很多事需要慢慢酝酿,只有她们自己才能摘下头上的帽子。” 李铃铛接过西瓜,啃了一大口。 心中那股闷气始终无法消散。 “这个老东西实在可恶。” “他千万别落在我手里。” “倘若有天被我抓到,非让他裹十层棉被。” “体验一下闷大酱的滋味。” ………… 第280章 女子的反抗 够狠! 老侯听到用十层杯子裹起来,浑身都是燥热的。 也只有夫人才能想到这么奇特的酷刑。 以后遇到硬骨头的罪犯,他也可以试验一下。 比赛的规则很简单。 男女各占一半稻田,谁先收割完。 并且整理好用车拉到晒谷场,谁就会赢。 这种比赛除了先前的新奇外。 很快就变得毫无悬念。 良村的男人虽然养尊处优习惯了。 干起活速度也不算太墨迹。 一路疯狂向前收割,很快就远远把女子队甩在了后面。 “这群娘们儿,怎么跟绣花一样。” “蹲在那里一直都不见动静。” “是不是平时都不干农活。” 老侯看着心急,虽说这是良村内部的比赛。 可关乎到衙门的脸面。 女子们输了比赛不要紧,但也不能输得太惨。 那样大人岂不颜面扫地。 “放屁。” 李铃铛低声怒斥道:“我跟王氏聊过,据她所说良村的女子才是主力。“ “每年农忙时,男人就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都是女子辛苦在田里干活。” “如果干得慢,或者遇到一场雨没有收割及时。” “回到家还要挨顿打,她们怎么可能比不过那群废物。” 难道……。 该死的老东西。 老侯想明白了女子落后的原因。 定是孙清才暗中搞鬼。 早下过命令,这场比赛女子们只能输不能赢。 “马特!” “我就不信,良村那些男人真敢都休了自己老婆。” 陈平笙淡淡道:“为何不信。” “一群被洗脑的蠢货,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可别小瞧孙清才的影响力。” “他的地位比我这个县太爷要大。” “甚至连皇上都比不了。” 所谓百年的族规,跟邪教组织的洗脑活动差不多。 真正被洗脑的并非女人。 那次惩罚王氏,就能看得出来。 良村的女人并不认同所谓族规。 她们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害怕自己会被休掉。 倒是这些男人更加可悲。 完全没有独立判断是非的能力。 家中大小事务,都被族长和其他几个老头把控着。 这种权力可能是家族延续。 有权力的家族一直都占据主导地位。 而那些没权力的普通百姓,在思想和身体上一直都遭受奴役。 在另一边同样响起了鼓声。 杨盼儿站在一辆花车上,卖力地擂鼓助威。 后面站着的女子们,纷纷喊着:“姐妹们加油!” 场面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我靠!” “这才有点看头。” “两队人打擂,可惜那些收割稻谷的女子太弱了。” “也未必,你们难道没看出来,她们是故意放慢脚步吗?” “说不定比赛有黑幕。” 李铃铛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片刻都坐不住了。 她再多呆一会儿,真有可能上前砍了孙清才的脑袋。 “夫人,别冲动。” 老侯忍不住喊了一声。 他心里也很气愤,但大人都没有吭声。 自己总不能上前催促那些娘们儿卖力。 “大人,你咋不劝说一下夫人。” “万一她动起手可如何是好。” “滚蛋。” “我夫人就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你特么也太小瞧人了。” 老后被骂得不敢吭声。 估计整个大衡也只有大人觉得夫人是只小白兔。 李铃铛并没有冲上前暴揍孙清才。 她麻利地跳上了花车,“盼儿,你去一边休息。” “敲鼓要有气势,不是为了好听。” 杨盼儿敲了几下,就浑身香汗淋漓。 她确实不是干这种活的料。 “铃铛姐,你悠着点。” “别把鼓敲破了。” 咚咚……。 鼓声犹如万马奔腾之势,杀声震天。 轻易就遮盖住了良村男子队的鼓声。 听到李铃铛敲鼓,让所有人都热血沸腾。 恨不得拿把镰刀上前疯狂收割稻谷,才能宣泄出心中的烦闷。 “动了。” “她们动了。” 可能是鼓声太过于雄壮震撼。 良村的女子纷纷都直起了身子。 第一顶黑色的帽子被抛向半空。 第二顶黑色帽子被抛飞向半空。 那些黑色的圆帽,如绽开的花朵。 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遮盖。 陈平笙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等了这么久,他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孙清才回村后必然对女子下了严格的命令。 要不然就算这群女子再不济,也不会表现的如此差劲。 但那道命令也等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李铃铛的鼓声响起,一场新的战斗也就由此打响。 很快场外的围观者,无论男女都拼命鼓起了掌声。 “莫兄,奇迹呀!” “老夫好像看到了凤凰涅槃。” 张天顺的心境已经发展巨大转变。 他很赞同陈平笙的理念。 唯有消除男女之间的偏见,才能真正实现平等。 让更多人得到教化。 对于一个教书育人的学者,他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热血澎湃。 或许只有在小小的樊城,才能看到女子奋身反抗。 “贤弟现在不觉得陈大人是颠倒乾坤了?” “我可记得来樊城的路上,你恨不得把陈大人五马分尸。” 张天顺长叹一口气,“此一时彼一时。” “陈大人的思想境界,远超于老夫。” “起初老夫也跟孙清才的想法差不多。” “那晚在牢里蹲了一夜,好像豁然开朗了许多。” “后来又听荀县丞讲起这次改革。” “老夫只有发自内心的佩服。” “天下并非男人的天下,女子照样占据一半。” “倘若男女都能自小读书明理,那将会使我们大衡的人才翻倍。” “岂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像陈大人这种官员,呆在樊城实在太过于憋屈了。” 憋屈! 莫青离不这样认为。 俗话说时势造英雄。 京都官场固然有更多上升的机会。 但那里也鱼龙混杂,变幻莫测。 再加上各方势力的制约,很多在樊城能实现的事。 到了京都未必会成功。 就像这种男女地位的改革,放在樊城真正反对者寥寥无几。 陈平笙只要有足够高明的手段,最终定能成功。 “乖乖!” “这群娘们儿还真够厉害的。” “早打起精神干活,这会儿该坐在田间地头喝茶了。” “现在也不晚。” “老侯,你觉得他们最终谁能取胜。” 老侯心中一番对比后,分析道:“我不是想泼大人的冷水。” “这些女人行动有点迟了。” “在收割稻谷方面,或许男女的体力相差不大。” “可后面还要把整车的稻谷拉出来,这就需要耗费巨大体能。” “她们赢得机会不大,但也不会输的太惨。” 从目前的局势看,老侯分析的大致不差。 那些男人基本收了一半,只要再加把劲提前完成收割任务。 在运输方面会有巨大的优势。 “敢不敢打个赌。” “我赌那些男人收割不完,就会坐下休息。” “根本没能力把稻谷运输出去。” 说完陈平笙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拍在了桌面。 “这个不好吧!” 老侯笑吟吟的,他身上虽然没揣银子。 这场赌局也十有八九能赢。 ………… 第281章 这个惩罚好 关键时刻,老侯控制住了贪心。 他也想赢一百两银子,更不想输钱。 大人打赌基本从没有输过。 自己的脑子又没有萧姑娘聪明。 连萧姑娘都屡次被套路,他凭什么赢。 “算了。” “属下立过重誓,再不与人赌博。” “大人千万别诱惑我犯错。” 有进步! 陈平笙满意地笑了笑。 他初到樊城衙门时,老侯等人正在赌钱。 衙役闲来无事耍钱也没什么。 但不能养成恶习。 人的贪心似猛虎。 有一次赢钱经历,就会忘记十次输钱的惨痛。 那些女子的速度并不算快,但配合得非常默契。 有人专门收割,有些在旁整理成堆。 不断把稻谷运送到地头。 还有六个女子,负责两辆车送至晾谷场。 那些没有种过地的商人,自然看不出门道。 还觉得这种办法毫无效率。 远没有男人一鼓作气全部收割完,再进行运输更快。 “她们为何不先收割完,再一起负责运输呢?” “这样速度岂不更快些。” 萧玉若有同样的疑问。 两队之间的收割差距目前还是很明显。 如果女子们集中所有力量追赶,或许还能跟男人持平。 把力量都分散到其他地方。 想赢得最后的比赛恐怕不太可能。 “萧姑娘可以换个角度看待问题。” “就像行军打仗,不是一腔热血冲锋陷阵就能赢。” “还要有充足的粮草供应,及其他方面的协调。” “打仗说白了,就看主帅的协调能力怎样。” “你别看那些女子速度慢一些,可她们懂得分工合作。” “那些男人则恰恰相反。” “前面确实收割速度很快,但也证明他们没有统筹和协调能力。” “一旦力竭后,就会乱了阵脚。” “相互抱怨和偷懒。” “你说谁的赢面更大一些。” 小题大做! 不过就是一场干农活的比赛。 还能扯上行军打仗。 萧玉若只能半信半疑。 良村的男人终于完全了收割任务。 他们果然坐在田间地头开始休息。 女子们依旧埋头苦干,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 自己那边的稻谷也将要收割完成。 不同的是女子们地里干干净净。 当最后两车稻谷缓缓向晾谷场运去,比赛基本接近尾声。 “废物。” “你们这群懒鬼。” “良村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孙清才歇斯底里咆哮着。 但那些坐在地头的男人始终没动 “有趣。” “后来者居上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老夫真不敢相信干农活也会如此生动。” 莫青离不断赞叹着。 对于他们这些老夫子,种地经商都是遥不可及的事。 更想不明白柔弱的女子,如何能战胜强盛的男人。 这完全不符合正常的规律。 随着最后的鸣锣声敲响,那些男人终于都站了起来。 脸上露出解脱的表情。 陈平笙这才起身,登上高台,“你们先站住。” “比赛是结束了,地里的活并没有干完。” “输了比赛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凡事都有输有赢。” “我相信你们自己心中有数。” “如果不是这些女子前面故意相让,你们连一点赢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良村延续数百年的族规,或许培养了不少人才。” “同时也养成了你们的懒根。” “以前你们总觉得家里什么事都有女人操持。” “她们天经地义干做这些事。” “我想问问你们,知道丢人吗?” “干点农活连个女人都不如。” “还特么口口声声讲你们过去那些辉煌。” “我今天把话撂下,你们那些破族规再延续下去。” “用不了多少年,良村就会变成光棍村。” “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你们的子孙。” 静默! 所有围观者,都用鄙夷的目光聚焦在那些男人身上。 他们再没有以往的骄傲,个个都耷拉着脑袋。 两条腿如同灌了铅,怎么都向前迈不开步伐。 “想走也可以。” “本官绝不阻拦。” “凡是认怂者,去捡起地里的帽子。” “以后不经本官允许,谁敢摘下帽子。” “本官就砍了谁的脑袋。” 这个法子好! 杨盼儿喜笑颜开。 心里那口恶气终于散了。 让良村的男人也体验一下戴帽子的滋味。 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轻视女人。 “愣着干什么,快把帽子戴上呀!” “小心被女人看到你们的脸,回去让老婆休掉。” “呵呵,陈大人高明。” “这种惩罚再好不过了。” 随着围观者纷纷起哄呐喊,那些愣着原地的男人终于动了。 但无一人上前捡起帽子,而是老老实实开始把稻谷向外运输。 孙清才面如死灰。 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陈平笙。 原想给陈平笙下马威,维护良村的族规。 让官府打消颠倒阴阳乾坤的念头。 陈平笙每一次都能以润物细无声的小手段。 将他们坚如磐石的族规一点点击得粉碎。 一场看似强弱悬殊的比赛,最后以反差极大的方式结束。 他相信经过这一次教训,良村的男女关系必定有所改善。 接下来就看下一场比赛。 任何延续千百年的规矩,绝不是某一个人靠着手中权力可以改变。 这条路还很漫长。 晚上他们都留在了灵泉峡。 附近的客栈已经人满为患。 于是在荀国的提议下,三个老夫子也都住进了纪念馆。 馆内有不少空房,一部分是凤儿那些女工宿舍。 还有一部分是留给他们偶尔过来休息的。 “莫夫子,你们别嫌弃。” “附近实在没空房可住,就先将就一晚。” “房间内每天都有人打扫,被子也都是新的。” 荀国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这三个老头是樊城的贵客。 估计还从没住过这么简陋的环境。 房间不算大,里面的摆设也极为简单。 莫青离笑道:“荀县丞不用跟我们客气。” “别忘了,我们还住过樊城的监牢。” “相比之下,这间屋子已经很不错了。” 张天顺插言道:“是呀!” “你也别觉得我们在京都天天都是享福。” “读书人最不怕清苦的环境。” “连你们陈大人都能住,我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就是肚子有点饿,你们不会连饭都不管吧!” 厨房早就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 凡是帮衙门做工的人,待遇跟衙役都相差不大。 吃饭和住宿对于普通人是笔不小的开销。 这笔开销由官府承担,像凤儿那样的外地人还能攒点嫁妆。 今晚做菜不成问题,杨盼儿和凤丫头都是烹饪高手。 至于李铃铛,肯定还是做拿手的土匪菜。 “你在厨房呆着做什么。快出去。” 萧玉若不由分说将他推到了门外。 我靠! 这丫头不会又要做毒蘑菇汤吧! 第282章 太不给面子了 三个老夫子,对樊城早报充满了好奇。 这份报纸早就传到了京都。 只是路途遥远,他们只能看到前几期的内容。 经过一番参观后,听荀国所言搞印刷的都是女子。 三人听得啧啧称奇。 哪怕在京都那种繁华之地。 贵族对女子约束还是甚为严格。 就算寻常百姓,也不会让自己闺女抛头露面。 在很多人的观念中,除了青楼以外。 正经人家的闺女,谁会像樊城那般自由。 “凤丫头,你出来工作,父母难道就没意见吗?” 凤儿苦笑道:“幼年时,我父母已经亡故。” “前些年都是跟着爷爷在外讨生活。” “可爷爷也被王小郎那畜生射杀了。” “如今世上只剩我一人。” “还好有陈大人照顾,让我能找份活计生存。” “我们这里很多女子,都跟我的情况差不多。”’ “哦。” 莫青山想起有份报纸,记载了陈平笙怒斩恶少的故事。 想不到故事里的苦命女孩会成为印刷工。 “莫夫子也别觉得我们可怜。” “天下比我们可怜无助的女孩多不胜数。” “我还是很幸运的。” “倘若不是遇到陈大人,像我这种孤女。” “或许只能流落风尘,或者被活活饿死。” “如今我们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赚钱,还能跟着荀夫子读书识字。” “这已经是天大福气了。” 凤儿的乐观和坚强,让众人不知说什么好。 残酷的现实就是如此。 很多百姓无地可耕,一旦失去了亲人和家园。 可以说走投无路。 能找一份印刷报纸的工作,那绝对是天大的幸事。 “来,喝酒。” “不提那些过去的事。” 陈平笙举杯相邀。 经过接触以后,他对这三个老夫子越来越佩服。 到底是有真学问的人。 跟那些半瓶水,自以为是的书生大不相同。 席间荀国问了一下关于天峰学宫的事。 对于这座京都最有名的书院,他也是头次听说。 张天顺不厌其烦介绍了一番。 书院涉猎甚广,除了基本的儒学外。 还教兵法,骑射,以及工学和农学。 书院也有一部分女学生。 但大多都是来自各府的贵族。 陈平笙对其他学问没那么感兴趣。 他已经是朝廷命官,不需要再经过考试。 但听说还有专门教授农学的课程。 他就想到了刘保的困惑。 农业是门大学问,只靠经验远远不够。 倘若可以让一部分头脑聪明的年轻人进入天峰学宫。 学点农业和水利工程,以后对樊城的发展会有大用。 “莫夫子,想进入你们天峰学宫需要什么条件?” 莫青离饮了一杯酒,淡淡笑道:“怎么,陈大人有兴趣到学宫当教习。” “倘若你愿意去的话,我们三个老家伙可以帮忙引荐。” “到时你就给学生们讲讲如何治理地方的学问。” “保证他们当官以后可以受益匪浅。” 教习? 萧玉若实在难以想象。 她不否认陈平笙的小手段很高明。 但不讲规矩的本事更大。 让这家伙去教天峰学宫的学生。 必定会把天峰学宫闹得鸡犬不宁。 “莫夫子可真有魄力。” “在青州地界,谁不知道陈大人名声远扬。” “凡是他到过的县城,那些县令无不战战兢兢。” “你就不怕他掀了天峰学宫。” 靠! 太不给面子了吧! 陈平笙尴尬笑了笑。 他那点事不算什么秘密。 经过报纸宣传后,三个老头想来早就心知肚明。 “老夫不这样认为。” “陈大人刚正不阿,一身正气。” “所以,惧怕者都是自己行为不端。” “倘若心底无私,只会把陈大人引为知己。” 怪哉! 老侯百思不得其解。 在城门前对联比赛时,这个张老头对大人敌意最深。 自从坐了一夜牢,整个人都变了。 “张夫子所言甚是。” “我们大人一心为公,自然不擅长官场那套人情世故。” “可只要去沙县和平云打听一下当地百姓。” “我敢保证,没有人会说我们陈大人做得不好。” 陈平笙再次举杯相邀,他对这些赞美之词并无兴趣。 到天峰学宫当教习,更是开天大玩笑。 自己几斤几两,有什么能耐为人师表。 “莫夫子误会了。”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我也想继续进步,可精力实在有限。” “你们这两天也了解了樊城。” “虽然我们在大力搞基础教育,人手却远远不够。” “我的意思,能不能让我们的学子去天峰旁听学习。” “不需要什么正式的名分,能学到东西就行。” “妙呀!” 一直沉默的王夫子忽然起身拍手叫好。 “陈大人文采斐然。” “莫兄不觉得那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可以作为我们学院的座右铭吗?” 卧槽! 他本想继续饮酒转移话题,奈何已经有点头晕。 再这么搞下去,正事还没有谈。 先把自己灌醉了。 “陈大人一心想在地方搞教育很好。” “按理说我们理应支持。” “只是天峰学宫不比其他地方。” “京都那些贵族子弟想进入学习,尚且未必能挨到。” “老夫只怕樊城的子弟过去会跟不上学习进度。“ 陈平笙考虑过这个现实问题。 学习是拾步登阶的过程。 目前多数寒门学子,顶多属于扫盲班的水平。 跟那些自幼接受教育的贵族子弟当然不可相提并论。 “莫夫子说的情况,我能理解。” “对于寒门学子,我也不指望他们都能入仕为官。” “当官并不轻松,也未必都能保持初心。” “你们学宫开设的农业课,那些贵族子弟总不会有多少人感兴趣吧!” “反正你们有专门的教习,也需要招收学生。” “与其教授一些根本不会种地的人。” “还不如招收一些寒门子弟,让他们能够学以致用。” “以后回到故土,可以带领乡民致富。” “这何尝不是为咱们大衡培养人才。” 莫青离眼前一亮。 学宫虽说开设有农业学科。 每年学习的学生确实不多。 就算招收几十个学生,那些五谷都不分的贵族子弟。 可能一辈子都用不到。 “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三位夫子可以参考。” “你们开设学宫,也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学到知识。” “做学问不能只埋头死读书,更应该把知识变成力量。” “我们樊城地理位置特殊,非常适合种植农作物。” “只是乡民们缺乏专业的知识,收成无法得到保证。”‘ “假如能派几个农业教习到樊城开课讲学,肯定会深受欢迎。” “以后我们樊城的模式做好后,天峰学宫也可在各地联合办学。” “你们觉得意下如何?” 第283章 陈平笙,你侮辱人 开设分校,联合办学。 这种大胆的想法,荀国连想都不敢去想。 天峰学宫是什么地方。 像他们这种小地方出来的学子,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更别奢望在樊城开设一间天峰学宫的分校。 这个计划真能实现,不仅惠及无数寒门子弟。 更能让樊城的名声再次提升。 莫青离点了点头,“此事甚好。” “但老夫暂时不能给大人一个肯定的回复。” “需要回京都以后再进行协商。” “我想问题不大。” “反正那些教农业的教习,也都想出来见见世面。” 他听莫青离的语气动摇了。 开设分校确实不是拍脑门能决定的小事。 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只要能搭上天峰学宫这条线。 事情基本就算成功了一半。 散席后莫青离还给他透露了另一个消息。 此次从京都同来的,不仅是天峰学宫。 还有一支由贵族子弟组建的球队。 听说在京都蹴鞠比赛中成绩骄人。 所以,接下来李铃铛将会面对劲敌。 回到樊城县衙后。 他就找来了萧云睿。 那支球队远在京都,靠自己手下的衙役肯定打探不出消息。 以萧云睿的做派,在京都应该人面很广。 说不定知道一些情况。 他想等了解对方的实力后,再跟李铃铛相商也不晚。 “我靠!” “难怪我在香云楼看到了马禄那小子。” “原来他是过来找茬的。” “陈大人不用担心。” “我跟他们关系都还不错。” “打个招呼,让他们故意放水就行。” 萧云睿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昨晚他去香云楼喝酒,恍惚看到几个熟人。 当时还觉得奇怪,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那些养尊处优的少爷胚子,向来看不起小地方。 别说是樊城,就连南郡都觉得是乡下。 “那倒不用。” “你铃铛姐最讨厌作弊。” “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他们实力如何。” 萧玉睿嘿嘿笑道:“那要看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说实话他们其他方面就是群废材。” “小爷连正眼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可在踢球方面,这些家伙很有天赋。” “又从小受过专业训练。” “我觉得铃铛姐没戏。” 他跟萧玉睿接触了一段时间。 这小子表面看着嘻嘻哈哈。 做事还是相当靠谱。 “那他们踢的是野球,还是正规球。” 现在想起郑虎那支球队,他都心有余悸。 当初若不是自己作弊,让衙役替换了雪娘等人。 结果可想而知,伤到筋骨还不算什么。 恐怕会死几个女子。 “这点你尽管放心。” “我们京都的子弟,跟郑虎可不同。” “下三烂的手段用出来丢人。” “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别玩真的。” “小心输得很惨。” “铃铛姐那支球队是不错。” “但也只能跟普通人踢一下。” “她们毕竟练习时间不够。” “不过你要是恳求我一下。” “我可以指点她们,说不定还能打个平手。” “你?” 他严重怀疑萧玉睿会不会踢球。 就算会一点技法,想当李铃铛的教练那也要有胆识。 “怎么。” “你还敢怀疑我。” 萧云睿不服气道:“别总拿老眼光看人,我阿姐不靠谱,不代表我同样不靠谱。” “主要还是铃铛姐能不能听我的命令。” “她那个狗脾气,比我阿姐要厉害得多。” “我这小身子骨经不起打。 这个…… 他现在还不敢答应下来。 一是萧云睿会不会踢球,还要去问问萧玉若。 两姐弟总会知根知底。 再就是李铃铛能不能认同这个小教练,不是他可以决定的事。 “我考虑一下。” “中午就能回复你。” “你千万别自作主张让他们作弊。” “要不然老子饶不了你。” 怂样! 萧云睿得意的笑着。 他早看出来陈平笙惧怕那只母老虎。 但越是凶猛刺激的事,他越想靠近。 要说李铃铛绝对值得让人敬佩。 回想起面对郑虎部下的左右夹击,那股狠劲比爷们还要爷们。 谁知道陈平笙从哪里寻到这么一个宝贝。 李铃铛和萧玉若正坐在院里谈论那场收割稻谷的比赛。 “萧姐姐,你说句良心话。” “当时没我去擂鼓,那些女子敢反抗吗?” 萧玉若说不上来。 她觉得擂鼓确实振奋人心,但并非关键之处。 陈平笙坐在台下一脸自信。 说明那家伙心中早有成算。 “老夫觉得陈大人该好好感谢你。” “鼓并非普通乐器,它可以提振精神。” “让人从迷惑中醒来。” “或许那些女子早有反抗的意念,却没有关键的引子。” “夫人及时擂鼓,恰如药引。” “让那些女子们内心的不满情绪全部爆发出来。” 李铃铛咯咯笑道:“还是徐老有见识。” 论见识,徐渭可不敢跟陈平笙相比。 他只是为了哄一下李铃铛。 擂鼓助威确实是推动良村女子奋起反抗的引子。 关键还是陈平笙不断地在暗中铺垫。 从第一次进良村,把王氏带到县城。 再到这次故意让良村男女同台竞赛。 分明是在挑拨男女之间的矛盾。 良村那些男人早就习惯女子妥协让步。 他们怎么可能想到关键时刻,自己的女人会暗地来一刀。 在外人看来这场比赛输赢未定。 他猜想陈平笙早就心中有数。 只为等着女子们的反抗,这样良村延续百年的族规就被轻松卸开了。 这才是不动声色的好手段。 就算自己这个在朝堂混了几十年的人,都未必有把握操控得如此好。 “何事如此高兴?” 李铃铛看他大步走来,故意扭过头跟萧玉若说话。 她有点气陈平笙。 明明看到那些女子头戴黑帽比赛,竟然装聋作哑。 还当什么父母官。 “萧姑娘,云睿会踢球吗?” “他?” 萧玉若好奇道:“你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他。” “不会想让云睿男扮女装上场踢球吧!” “如果是的话,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我叔父可是个狠人。” “倘若被他知道,非打断你们的狗腿。” 徐渭赞同地连连点头。 宣王可是个暴脾气。 在朝堂敢当着皇帝的面拳打吴琼。 虽说近些年不再领兵打仗,也不再上朝。 对云世子管教甚严。 要不然云世子怎么会偷偷跑到樊城。 “作弊这种事,就算我愿意,铃铛也不愿意。” “对付郑虎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不要总拿此事衡量我好不好。” “关于京都那支球队,我问了云睿。” “他说自己可以帮忙训练铃铛。” “所以,我才好奇他会不会踢球。” 李铃铛放下手中的西瓜,怒目圆睁道:“什么。” “有没有搞错,我们还需要那个小毛孩训练。” “陈平笙,没你这么侮辱人的。” ………… 第284章 不靠谱的教练 “铃铛,这次千万别轻敌。” “京都的世家子弟,论学问个个都是废材。” “但在玩方面,那可是普通人没办法比。” “他们这支球队,我和徐老也有耳闻。” “在京都不说天下无敌,也是成绩斐然。” “很少遇到对手。” 李铃铛不以为然。 在她看来不过是群毛头小子。 就算会踢球,又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只要正经踢,别像郑虎带的那群人耍赖。 她又有何惧。 “那我也不用云睿当教练。” “哈。” “我这个弟弟踢球确实不怎样。” “鬼点子倒是不少。” “我觉得你不妨听听他的意见。”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萧玉若心里也没什么底。 她只是了解云睿的脾气。 那孩子跟叔父行事风格非常相似。 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她记得小时候云睿在宫中学习。 夫子要求背诵一篇长文。 云睿竟然在课堂上睡觉,还因此受了一顿重罚。 他说自己半个时辰就能把长文背诵下来。 当时没人相信,那篇长文内容晦涩难懂。 就算是她也背了两天,才能一字不差。 但云睿真的做到了。 “好吧!” “我倒要看看那小子如何指导我们。” 事情基本进展了一半。 总体而言推进还算顺利。 他派了不少衙役,暗中在城中的酒楼茶肆了解情况。 再把信息进行汇总,看一下百姓们的反应如何。 “大人,咱什么时候可以颁布新的婚配法令。” “我看对于这次改革,大多人都还是支持态度。” “只有个别人还是冥顽不灵。” “再等等。” 他合起卷宗。 反对意见多来自城中的富商。 这些富商家中都娶有几房妾室。 一旦婚配制度改革,很可能会出现一次离婚潮。 到时这些人便可能被分走一部分财产。 他们岂能心甘。 “很多事欲速则不达。” “一旦施行夫妻和离制度,我想会有不少人的婚姻出现问题。” “你看一下城中能不能多增加岗位。” “免得那些女子离开夫家后,没地方可去。” “到时别再把我的衙门给围了。” 荀国也想过这种情况出现。 大人推广的和离制度对女子而言是一种保护。 就像苦命的杨双。 在现有的婚配制度下,只要余家不肯写休书。 那么,就算死,她也只能是余家的人。 目前因为樊城比较特殊,余家人就算到青州上告。 王太守也不能把大人如何。 可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围堵衙门应该不会。” “这些女子又不傻,她们会感激大人的恩德。” “但杨双的事还是比较棘手。” “她若是嫁到咱们城内,事情很容易办成。” “大人如何跨境让余家执行咱们的新法令。” “属下可听说郑虎还在床上躺着。” “估计后半辈子都没办法再像正常人。” 他本想让徐老头跟朝廷请道圣旨。 只要有皇上的支持,那么,就可以先在青州境内进行小范围推广。 但这种事皇上未必会支持。 因为算起来皇上才是天下拥有妻妾最多的男人。 万一那些后宫嫔妃,因为他这个主意纷纷闹事。 自己岂不是捅了最大的马蜂窝。 “法令推广以后再说。” “杨双要的是自由,不是余家的财产。” “倘若余家不肯配合,那咱们樊城就不欢迎他们。” “招商不能只想着赚钱,还要考察商人的信誉。” “那些只顾着赢利,人品拙劣者。” “就算暂时可以为樊城经济做出一点贡献。” “迟早也会毁了咱们的名声。” “有时间你专门出一期内容。” “把我们的招商条件罗列清楚。” “反正咱们也穷过,就算再穷又能穷到哪里。” 他每天是在第一线工作的。 最清楚快速进行扩张,所造成的麻烦有多大。 最近一个月时间,衙门收到的商品质量问题投诉高达几百件。 还涉及一些商业欺诈。 樊城目前的对外招商政策非常有吸引力。 可以说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基本投钱就能赚钱。 这也滋生出一些害虫。 荀国接着又把最近遇到的麻烦汇报了一下。 这些事按说都是他的职责范围。 但经济发展一直都大人最为看重的。 对待那些外地商人,他都尽可能保持礼待。 “我知道。” “一个城市的商业发展,都会经过短暂的混乱期。” “此事先不急于处理,把那些没有信誉的商家暂时列为黑名单。” “等解决眼前的麻烦,咱们再想办法集中整改。” 这是他前世的经验。 如今樊城是个火热的经济开发区。 会吸引大批的投机商人。 迅速帮樊城发展起来。 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便需要再通过法度进行约束。 直到不断大浪淘沙,最终才能完成经济转型和蜕变过程。 晚上李铃铛回来得很早。 嘴里哼着小曲,看样子心情非常不错。 反常! 这完全不像李铃铛的风格。 前面训练阶段,这丫头每天不到深夜都不肯停下来。 如今要面临正式的比赛,怎么忽然就转性了。 “萧云睿是怎么训练你们的?” “那小子会踢球吗?” “他呀!” 李铃铛咯咯笑道:“踢得挺好。” “你这次算是帮了点小忙,给我们找了个不错的教练。” “云睿说了,等赢了比赛就包下香云楼。” “让大伙都好好放松一下。” 我靠! 那小子还真有本事。 一天时间便让李铃铛服服帖帖。 这手段可比自己高明多了。 “你快说一下,他到底是怎么训练你们的。” “训练?” 李铃铛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道:“我们今天就练了两个小时球。” “然后结伴去山中转了一圈。” “我两条腿都快累断了。” “看来以后真要多运动,要不然回了二龙寨就彻底废了。” 游山玩水? 这算什么奇葩训练方式。 第二天他和老侯悄悄来到训练场。 萧云睿坐在一个凉棚下。 旁边还摆着几碟水果,有两个少女专门在后面扇风。 一副大爷的做派。 李铃铛等人则在场中热火朝天地踢球。 套路和技术上并没有做任何改进。 “卧槽!” “这小子可以呀!” “夫人竟能乖乖听话。” “早知道当教练这么轻松,我也能干。” 他也觉得很纳闷。 本以为萧云睿会设计什么秘密战术。 专门克制京城那支球队。 目前看来这小子估计靠嘴忽悠住了李铃铛。 “高人一般都深藏不露。” “说不定萧云睿有什么特殊的训练方式。” “咱们先在旁看一下情况。” 高人? 老侯是看不出高明在哪里。 夫人容易被忽悠还能理解。 关键雪娘经验丰富,怎么也会被一个毛头小子戏耍。 这个小王八蛋到底做了什么。 ………… 第285章 土匪窝吃烤肉,活腻了 李铃铛训练了一会儿后,果然早早收拾东西离开。 他们跟在后面一路随行,转悠到了二龙山附近。 二龙山是什么地方,到樊城来的人都清楚。 哪怕最近山贼好像销声匿迹,没有再做过案。 提到这个地方,依旧让很多人毛骨悚然。 “奶奶他个腿。” “萧公子还真是个怪人。” “人家都是恨不得绕过二龙山,他却带一群女子进山游玩。” “大人,咱要及时拦住他们。” 他倒不担心安全问题。 有李铃铛这个女匪首陪同。 到二龙山跟自己家没什么区别。 记得刚认识萧云睿时,这小子就说想来山贼窝参观一下。 看来是梦想成真了。 “怕什么。” “山下就有咱们的兄弟。” “他们应该已经来过一次。” “如果有危险,早被人绑票了。” 大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以夫人的武功,别说二龙山。 就算进了最凶悍的二龙寨也能安全脱身。 雪娘和其他女子真遇到山贼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进山以后,李铃铛并没有去二龙寨。 而是来到另一个他最熟悉的地方。 天王寨! 如今天王寨早已收归到李铃铛手里。 寨子里只留下二十多个兄弟守护。 看到一行人到来,连忙上前把寨门打开。 “云睿,你就不怕他们是山贼。” “把你直接绑了吗?” 萧云睿嘿嘿笑道:“几位姐姐还是不了解我这个人。”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最想去传闻中的二龙寨坐坐。” “听说他们老大叫夜叉,是整个二龙山的霸主。” “山贼不过就是想要银子。” “我又不缺钱,只要他们好酒好肉招待。” “说不定我还会考虑入伙。” 李铃铛拍了拍萧云睿的肩膀。 这小子有胆有识,可比陈平笙强多了。 如果他不是萧玉若的弟弟。 说不定可以考虑吸纳到自己队伍中。 “铃铛姐,比赛的事你不用担心。” “更别听陈大人危言耸听。” “他们那群废材是有点本事。” “只要按照我定的策略做,他们必输无疑。” “昨天时间太匆忙,今天好好吃顿烤肉。” “大伙都别急着回去。” 那些山贼都是年轻后生,衣着打扮跟普通人差不多。 他们头次见萧云睿也吓了一跳。 本想把这只肥羊抓回寨子。 幸亏听了宋头领的话没动手。 要不然老大非弄死他们不可。 “老三,我交代你买的羊肉弄好了吧!” 那个叫老三的山贼,先偷瞄了一下李铃铛。 生怕自己收萧公子好处的事被责罚。 “不是问你话呢!” “到底买了没有。” 老三吓得两腿发软,支吾道:“买了,现在我就去拿。” “我靠!” “铃铛姐,还是你的气势更足。” “我刚到这里时,还真以为闯进了山寨。” “当时老三对我可一点都不客气。” “他们这些流民也真不容易。” “没有樊城的户籍,就等同没有田地可耕种。” “躲在这个寨子里靠挖点药材和野菜换钱。” “等有时间了,我跟陈大人讲一下情。” “把他们把都收编好了。” “反正城里又不缺他们几个人的饭吃。” 李铃铛笑而不语。 她不知道萧云睿是真傻,还是假傻。 会相信老三等人编的狗屁鬼话。 要是陈平笙早就防上了。 老三那些人天生挂着贼相。 只有萧云睿这种小菜鸟才会看不出来。 寨子里很快飘出烤肉的香味。 老侯早就心急如焚。 他是樊城本地人,此处又是山贼聚集之所。 眼前的寨子,一眼就能看出是个贼窝。 谁知道此刻里面发生了什么。 “走吧!” “咱也进去看看。” 老侯紧握刀柄,一副随时战斗的架势。 寨门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便轻易打开。 陈平笙对这里熟门熟路。 而且目前又是李铃铛的地盘,他才不怕遇到山贼。 几个山贼看到他们进来,先是愣了一下。 其中一人认出了陈平笙,拔腿就向聚义厅跑去。 “大人,你出门怎么没带刀。” “一会儿动起手,我拦住他们。” “你去里面把夫人和雪娘接出来。” 陈平笙也不理会,径直朝飘起烟气的地方走去。 远远就看到李铃铛掐腰站在门口。 一副恼怒的表情。 “你们没事跟过来做什么。” “耽误我们特训的大事。” 特训? 老侯有些懵。 他可是干了多年的老捕快。 眼前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 又聚集在山寨里,十有八九是山贼无疑。 可这群山贼对夫人等人,又好像没什么恶意。 这才是最奇怪的事。 “看把你紧张的。” “这里原先是一处山寨。” “后来被人灭了,所以,就空了出来。” “他们都是一些外地的流民。” “还没来得及到城中做登记。” 陈平笙敷衍了一番,他把老侯当心腹。 但夫妻之间尚且还有秘密。 更何况心腹。 萧云睿正跟女子们在烤肉。 看到他们进来,连忙招手道:“陈大人怎么找到此地的。” “算你是个有口福之人。” “老三做的烤肉那可是一绝。” “城中那些馆子的师傅,做不出如此正宗的味道。” 真特么是个麻瓜! 身在匪窝都不清楚,还有心情吃烤肉。 如果把此事告诉萧玉若又会怎样。 估计能把那丫头吓坏了。 “云睿,你倒是挺会找地方。” “老子让你帮忙训练她们的。” “你竟然带她们过来烤肉吃。” 萧云睿早就跟陈平笙混熟了。 再者说他眼睛又不瞎。 自己阿姐和陈大人关系非同一般。 说不定哪天就变成了自己人。 “这你就不懂了。” “我是根据铃铛姐训练的情况做的调整。” “想把球踢好,只会卖力苦训还不够。” “越是大战前夕,越要懂得放松。” “陈大人也打过几场小仗,这么简单的道理不会不懂吧!” 尼玛! 可以呀! 萧云睿这番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但同样的道理,他讲给李铃铛。 那丫头会有一百种理由等着反驳。 比赛跟打仗是殊途同归的道理。 李铃铛等人的体能和技术目前再难有大的突破。 取胜关键要看能不能有良好心态。 “你别跟他提什么打仗。” “他那点兵法都是野路子。” “咱们吃肉喝酒。” “云睿,你就等着包下香云楼请客吧!” 萧玉睿拍拍怀里的银票,得意笑道:“这都是小事。” “什么时候你和雪娘姐一起去京都转转。” “那里好玩的,好吃的,可比樊城要多。” “还有各种国外舶来的香粉美酒。” “你们想要什么,都记在我的账上。” 雪娘笑得花枝乱颤道:“可惜你年纪太小了。” “若是再大上几岁,姐姐也会喜欢上你。” “像你这么豪爽仗义的公子,在整个樊城都遇不到一个。” ……………… 第286章 大人,你别逗我了 老侯一阵心塞! 他想自己确实没任何地方能跟萧云睿比。 萧公子年轻俊俏,又有花不完的银子。 还是京都的贵族。 像这样一个贵公子,别说雪娘会喜欢。 任何一个女子都可能动心。 雪娘看老侯一脸不快,递过一串烤肉,“怎么。” “你还吃一个小孩子的醋,看你那点出息。” “我……” 老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只得把香喷喷的羊肉往嘴里塞。 吃起来如同嚼蜡,食之无味。 “侯大哥,听说你的刀法不错。” “有时间教教我呗!” “我们府中那些教习,功夫确实不错。” “可他们都看不上练刀的人。” “总说剑才是王道,刀只是末流。” “我却不这样理解。” “剑有双刃既能伤人,还会伤己。” “刀则有攻有防,能够做到两者兼备。” “只可惜我一直没遇到好的师傅。” 老侯充耳不闻,哪有兴趣谈刀。 他现在恨不得抽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你也别听那些教习乱说。” “刀剑只是外形的差别。” “归根结底无非就两种作用。” “一是杀了敌人,二是保护自己。” “像你这种贵族子弟,没必要练习刀法。” “学点花拳绣腿强身健体就行。” 萧云睿豁然起身,一本正经道:“陈大人少小瞧人。“ “贵族子弟又怎样,人总有好坏之分吧!” “我虽出身比那些衙役好一些。” “要论吃苦的话,他们未必能胜过我。” “你若不信,可以让我到你们衙门做段时间公差。” “看我是不是一个纨绔子弟。” 当衙役还是算了吧! 他这座小庙容不下萧云睿这尊大神。 就凭这小子怀里用不完的银票。 过不了多久,还不把自己的衙役都带坏了。 再者说萧玉若也决计不可能同意。 “我就是开个玩笑。” “你小子怎么还当真了。” “说说看,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赢了那支球队。” 萧云睿嘿嘿笑道:“这个可不能透露。” “秘密武器,自然要到关键时刻才能使用。” “我听阿姐说,你对付郑虎时作弊的手段也没告诉她。” “陈大人这么聪明的人,何不自己花点时间想一想。” 马特! 这小子无师自通。 学会了卖关子,吊人胃口。 他一时还真没看出什么门道。 李铃铛是个极为务实的人。 如果仅仅是放松战略,何用萧云睿。 说明萧云睿肯定有什么奇特的法子。 真正打动了李铃铛。 只是这个法子跟技术训练没半毛钱关系。 在回城的路上,老侯依旧闷闷不乐。 可能真被雪娘和萧云睿那句玩笑话伤到了。 “老侯,我就说你根本不懂女人心。” “你偏不服气。” “看人家荀国,现在早就和凤儿双宿双栖。” “就差办场婚礼了。” “再看一下你,都特么一把年纪了。” “连个好歹话都听不出来。” 老侯鼻子一酸,差点挤出两滴眼泪。 “大人教训的是。” “我确实脑子不开窍。” “人又老又笨,如何跟人家年轻俊俏的公子对比。” 卧槽! 还特么多愁善感起来了。 他狠狠在老侯屁股上踹了一脚。 “没出息的玩意。” “你就听到雪娘跟云睿说的那句玩笑话了。” “难道就没想她跟你说了什么。” 老侯在脑海里,把今天的对话过了一遍。 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话。 “大人,你就别逗我了。” “雪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能只管荀国,不管我吧!” 陈平笙急得只挠头。 可见男女之事跟年龄真没什么关系。 怪不得老侯会打这么多年光棍。 “人家雪娘说的多明白,你还吃一个孩子的醋。” “看你那点出息。” “你品,你细品这句话的含义。” 老侯长叹一口气。 他早在脑海里把这句话嚼烂了。 如果能品出来,自己又何必苦恼。 “一个女人能这样跟你说,分明就是向你解释。” “她对萧云睿那样的小公子没兴趣。” “你特么是雪娘什么人。” “人家喜欢谁又跟你有什么屁关系。” “她为何非要跟你解释,而不向我解释。” “这难道就不是区别对待吗?” 老侯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他怎么就想不到里面的关键。 要说在男女一事上,还是大人领悟得透彻。 “那大人的意思,雪娘在乎我的感受?” “她是担心我胡思乱想。” “不知道。” “自己想去。” 陈平笙靠着车棚闭目养神。 他还想不明白萧云睿到底搞的什么鬼。 这种事问李铃铛和萧玉若都没用。 那两个女人好不容易抓住机会。 还不狠狠吊足了胃口。 时间很快过去。 这两天他强忍好奇心,把精力都用在整理资料上。 勉强熬到正式比赛。 场外的人群几乎把整条街道都堵住了。 还好那名神秘的面具女子去了青州。 要不然如此庞大的人流量,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陈大人这几场活动办得都很成功呀!“ “如此热闹的盛况,老夫在京都也很少见。” 莫青离并没有夸大其词。 京都的人口自然是樊城的几十倍。 但要想把人群都聚集起来,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首先主办者需要足够大的影响力。 其次活动本身的吸引力又要足够强。 这三场比赛可谓是噱头很足。 再加上樊城早报的不断预热宣传。 只有几方面因素叠加在一起,才能把活动办得如此成功。 “莫夫子没事的话,可以在樊城多呆一段时间。” “听说上青节就快举办了。” “届时青州搞的活动,远比我们这种小打小闹形势更轰动。” 莫青离点了点头。 他们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想看看陈平笙到底做什么。 目前看来这项改革于民有利,更深得民心。 他们也没再横加阻拦的道理。 其次就是受邀参加上青节。 那是青州最盛大的一场节日。 到时不仅青州才俊会聚集在一起,连外邦使臣都会过来参加。 就是王太守不善于用人。 陈平笙这样的人才不加以重要实在可惜。 换成是他的话,肯定会提前在樊城早报对上青节先进行几轮宣传。 再让陈平笙辅助筹备。 那样整个青州必定会大放异彩。 “你知道云睿对铃铛进行的什么训练吗?” 听到萧玉若问这句话,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敢情这丫头也被蒙在鼓里。 “你弟弟比我更喜欢卖关子。” “铃铛更不用说,我也懒得去问。” “这几天他们都在山寨里烤肉吃。” 烤肉? “什么山寨!” 这个… 陈平笙故意为难道:“还是不说了。” “听后你又该担心,先看比赛吧!” “快说!” 萧玉若恼怒的举起粉拳。 这人成心不让她好好看比赛。 “一座废弃的山贼窝。” “你那个弟弟胆子实在太大了。” “幸亏遇到的只是几十个流民。” “如果对方是山贼,这会儿咱也别安心坐在这里。” …… 第287章 不省心的小浑蛋 不省心的小浑蛋! 萧玉若恨不得冲过去掐死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弟弟。 这小子就是享福太多。 根本不懂世道险恶。 二龙山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青州人人都知道的凶地。 万一云睿被山贼抓住。 她这个当姐姐的如何跟叔父交代。 “他还是个孩子,你也多说一下他。” “就任由他在樊城胡闹。” “倘若在你管辖范围出了问题,我看你如何办。” 无语! 萧云睿是个孩子的话,他岂不是个幼童。 那小子除了脸蛋稚嫩外。 哪方面不比他们这些老鸟更有经验。 到底是一家人,连袒护都袒护的如何蛮横不讲理。 他也懒得回嘴理会。 跟这个女人反而说不清楚。 “出场了。” “看人家这队服,到底是京都来的就是不一样。” 他场中昂首挺胸走出的队伍。 年纪都跟萧云睿差不多。 身穿灰白相间的队服,脚穿专门踢球的运动鞋。 后面贴着大红的数字号牌。 显得确实非常专业。 主要是这套装备太过于超前。 就算站在现代足球场比赛,也会出尽风头。 “别特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不就是一套还算专业的队服。” “踢球又不是选美。” “好看的东西往往不一定中用。” 酸! 萧玉若调侃道:“那按照你的意思,铃铛就不好看呗!” “这些话我要是学给她听,不知道她会怎样。” 切! 他才不在乎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告密。 好看也要分对象。 男人可以用阳刚之美,英俊潇洒形容。 如果说某个男人长得真好看。 他并不觉得这是褒义。 李铃铛对好看一向没有什么概念。 明明长着一个天使的面孔。 却总觉得自己跟寨子里那些凶神恶煞的兄弟是同类。 所以,这番话学过去,基本没任何杀伤力。 这是什么情况? 女子队入场后,他在队伍里没看到李铃铛。 就连雪娘和杨双也不在。 这些女子显然是预备队员。 在球技方面远不如铃铛带的那支队伍更强。 “夫人和雪娘咋没上场。” “不会是遇到麻烦了吧!” 老侯左顾右盼,一脸惊诧的表情。 他心里自然更担心雪娘。 夫人那么强悍,不找别人的麻烦就算不错。 “你觉得可能吗?” “如果在踢球过程都能遇到麻烦。” “我看你这个捕头就别当了。” “这应该是萧云睿用的策略,先看球再说。” 随着一声哨响,球赛正式开始。 京都队的年轻人配合相当默契。 几乎不给那些女子抢球的机会。 比赛刚开场不到五分钟,身穿八号队服的年轻人一个漂亮的头球进门。 卧槽! 确实够强。 他现在才明白萧云睿的话。 如果玩真的,李铃铛可能会输的很惨。 不过这支贵族球队非常守规矩。 中间并没有用肢体碰撞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守住! 守住! 老侯双拳紧握,心情紧张到了极点。 他可不想雪娘输球难受。 八号球技高超,一个高空侧踢。 顺利又进一球。 相比于他们这边的紧张气氛。 萧云睿就淡定多了。 仰面躺在软椅上,悠闲吃着从山中采摘的甘甜龙眼。 “好吃。” “铃铛姐,你们樊城还真是物产丰富。” “我以前觉得雁岭瓜已经算是一绝。” “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甘甜可口的水果。” “它叫什么?” 李铃铛心焦的要命。 有点担心萧云睿的战术有没有用。 不会跟陈平笙的野路子一样吧! 辛辛苦苦搞了半天,结果人家根本不上当。 “龙眼。” “呸!” 听到这个名字,萧云睿突地心惊。 连忙把嘴里的果渣吐了出来。 这个名字可不好,犯忌讳。 圣上是真龙天子。 吃龙眼不就是吃圣上的眼珠子。 “怎么!” “名字不好听吗?” “陈平笙起的。” 萧云睿轻哼一声。 这厮果然胆大包天。 那些普通乡民不知道陛下忌讳还可以理解。 他一个朝廷官员,总会不傻到不晓得龙眼意味什么吧! “那我阿姐可吃这种水果。” “废话。” 李铃铛不耐烦道:“你阿姐最喜欢吃了。” “还说回京都时,要移栽一棵龙眼树回去。” 萧云睿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既然阿姐都不管忌讳,他还管个屁。 反正天高皇帝远,真传到皇伯父耳中。 那也是陈平笙带的头。 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场中的比赛。 输得很惨。 几乎是被按在地上碾压。 此刻马禄那小子应该非常得意。 “萧云睿,你的法子到底行不行。” “中场还是我上去吧!” “这些丫头刚练球不久,踢着玩还行。” “对付这支贵族球队,几乎没任何进球的机会。” “稍安勿躁!” 萧云睿慢悠悠的说道:“踢球跟打仗差不多。” “敌强我弱,要先放纵敌人的骄气。” “陈大人没跟你讲过骄兵必败的道理吗?” “你不能把一场球,看成暂时的得失。” “要学会全局观把控。” “时间还早,总得让对方先赢几个球。” “倘若现在你直接上场,或许可以拼进两个球。” “可中场和后场必输无疑。” “听我的话错不了。” 如今已经上了萧云睿的贼船。 对错自己都只能咬牙忍着。 她看得出来这支球队的球技非常了得。 特别是八号那个叫马禄的年轻公子。 一路带球如入无人之境。 不断成功射门! 只是那家伙的骄傲表情看着太欠揍。 如果不是一场正规的比赛。 她也想学一下郑虎手下那帮人,踢场不讲规矩的野球。 让马禄见识一下樊城女子并不好惹。 中场四个女子忽然喊停比赛,要求换上其他队员。 看的陈平笙一头雾水、 这才踢了多长时间,又没发生碰撞受伤。 刚热身怎么就换人了。 “雪娘出场了。” “叫个蛋,老子眼又不瞎。” “你就等着雪娘被人狠虐吧!” 老侯兴奋的鼓了两下掌。 他现在对输赢没那么在乎。 只要对方不碰撞雪娘就行。 “大人,你不是常说运动精神参与最重要。” “不必在乎一时得失输赢,尽情享受过程就行了。” 我…… 他在给众人打气时,确实重复说过几次。 这也确实是真正的体育精神。 但也不能输的连裤子都没有吧! 倘若一场球踢下来,他们这边的队伍一个球都没进。 那些看热闹的外地客商,还不笑掉大牙。 雪娘球风稳健,跟萧玉若差不多。 善于协调队员之间的配合。 再加上她天生媚骨,姿色出众。 刚下场的几个女子个个风情万种。 跟那些公子哥擦肩而过时,抛出几个媚眼。 顿时就让几个京都贵公子遐想连篇。 雪娘趁势抢过对方脚下的球,飞速朝球门射去。 这凌空一脚姿态万千,犹如曼妙轻盈的舞步。 看的人心旷神怡。 妙! 萧云睿这招美人计使得好。 ………… 第288章 确实是个狠娘们 好个鸟! 老侯像最宝贝的东西被人抢走。 气得差点吐血。 踢球就好好踢球,搞什么阴谋诡计。 “哇塞!” “香云楼的老板娘果然与众不同,有韵味。” “别说那些京都小公子看了眼馋。” “老子天天去香云楼喝酒,也是想多看两眼。” “哎!” “可惜香云楼没陪酒服务了。” “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能让雪娘陪一夜,花上千金又何妨。” 那些客商肆无忌惮在后面议论着。 十六七岁的少女,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二十岁的姑娘是刚盛开的小花。 雪娘则是一个成熟多汁的水蜜桃。 有点年纪的男人,当然会垂涎三尺。 “淡定!” 他拍了拍老侯的肩膀。 这种事基本没办法阻挡。 漂亮的女人总会被多看几眼。 李铃铛出场以后,或许议论者更多。 总不能因为别人的议论就不让女人出门吧! 老侯喝了一大杯凉茶,降了降火气。 还好他也能欣赏一下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同样的伎俩用了几次后。 那些贵族公子就有了戒备心。 只要雪娘靠近,他们便会派出两个人拦截。 让马禄负责运球射门。 中场比赛结束时,雪娘勉强踢进了三个球。 ”铃铛,这几个家伙有点本事。” “我是尽力了。” 李铃铛安慰道:“没事,后面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不过你那套眉眼术还真厉害。” “我看马禄都快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雪娘哈哈笑道:“少调侃我。” “我一个半老徐娘,对人家年轻公子能有多大魅力。” “要不让姐姐帮你化个妆。” “凭你的姿色,根本不用踢球。” “只要往场中一站,保准他们眼珠子都能看直。” 李铃铛连连摇头。 这套本事她可学不会。 让陈平笙多看几眼,她还挺乐意。 至于其他男人嘛! 除非是不想要眼珠子了。 “我看老侯一直关注你的比赛。” “估计肺都快气炸了。” “要不你过去哄哄他。” “哄他!” 雪娘扭头看了一眼对面的老侯,“他要是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老娘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倒是你小心点。” “陈大人看起来豁达,其实是个小心眼。” “我就怕那些小公子多看你几眼,他会上场动手打人。” 萧云睿听得脑瓜子嗡嗡直响。 女人是挺好。 要是多了,也是很让人头疼的事。 大敌当前,不是考虑如何战胜对方。 还有心情讨论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铃铛姐,后半场看你的了。” “以我的推断,马禄等人肯定累得够呛。” “那群孙子向来自以为是,从不带替补队员。” “只要你搞定他,其他人不足为惧。” 对于这个战术,雪娘的体会很深刻。 马禄等人的进攻速度确实放慢了许多。 中场休息时间不长。 想把消耗的体力补充过来几乎不太可能。 李铃铛带着另外几个女子走进场内。 朝着还坐在旁边喝水聊天的马禄。 递过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 “那就是陈平笙的夫人吗?” “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听说这个娘们可是狠角色。” “马禄,一会儿跟她交锋时小心点。” 马禄对着李铃铛打了个响哨。 他就喜欢这种彪悍的小娘们。 樊城早报把陈平笙吹嘘得神乎其神。 弄得整个京都的贵族,私下都在谈论。 他偏不信邪。 不就是一个县令,能有多大本事。 这次他要带自己的兄弟们,狠狠把陈平笙的脸践踏一遍。 回去后也讲给其他人听。 让他们知道陈平笙就是个缩头乌龟。 自己没什么本事,还要把老婆推出去拼命。 “走。” “咱去会会她。” 马禄上场后有意挑衅。 一脚将球踢向场中的李铃铛。 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李铃铛岂会看在眼里。 猛地抬脚还击,直冲马禄的腹部。 马禄技法相当高明。 但在攻击力量上跟李铃铛无法相提并论。 砰! 肚子上被重重撞击了一下。 马禄向后跌出两米多。 卧槽! 确实是个狠娘们。 这一脚球就像块巨石砸过,疼得他呻吟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爽!” 萧云睿咯咯笑了起来。 要不是避嫌,他恨不得跑进场中奚落一通马禄。 这个小王八蛋,在京都嚣张惯了。 估计做梦都想不到,会栽在一个女子手里。 “萧公子,你跟那个马禄是不是有仇?” “他?” 萧云睿不屑地冷笑道:“他还不配。” “我就是看不惯他这种人。” “欺软怕硬,总觉得自己有个当官的老爹就了不起。” “雪娘姐放心。” “到了京都,只要报我的名字。” “敢欺负你们的人不多。” 马禄打了个手势,后面的人开始疯狂冲击。 那股架势比先前迎战雪娘时要足得多。 李铃铛也不甘示弱。 她这次带的都是精锐,又是没上场比赛的生力军。 一番纠缠后,轻松便抢过了马禄脚下的球。 然后果断带球射门。 守门员看到入场时马禄挨的那一脚。 心中早萌生惧意。 球飞射而来时,忽然闪身躲避。 轻松便让李铃铛拿下一分。 “这厮有点先见之明。” “夫人的脚力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换成是我也会躲。” 陈平笙笑骂道:“幸亏不是衙役们比赛。” “要不然老子让你守门,你还不一直资助敌人。” 论技术李铃铛不如马禄等人。 射门方面就连郑虎那帮手下都不是她的对手。 何况一群养尊处优的少爷胚子。 踢球跟练功是两码事。 就像场中这支贵族子弟,体能还算说得过去。 比第一轮上场的女子略微强点。 他们以前踢球,应该很少耗费这么长时间。 在球技完全碾压对手时,耗时自然会缩短。 体力也能跟上。 这场球踢得不同。 前面已经消耗了大量体力,又要面对李铃铛这只母老虎。 岂能占到任何便宜。 李铃铛已经把武功和踢球融合到了一起。 跟特么功夫足球有的一拼。 那一脚下去十足发劲的话。 可能会把人踢成重伤。 “马公子,你怎么变成软脚虾了。” “不行的话,就快些投降认输。” “也省得姑奶奶再狠狠收拾你。” 马禄浑身已经被汗浸透。 他大致清楚了李铃铛使用的战术。 这特么跟作弊没什么区别。 比赛已经快要结束,自己再不甘心也得硬着头皮踢下去。 “陈夫人,报纸上都说你是花木兰。” “我看也不过如此。” “倘若你先前就下场比赛。” “凭你那点球技,我敢保证让你输得裤子都不剩。” “啧啧!” “你这么漂亮的小娘子,真输光了衣服该多诱人。” ………… 第289章 球场如战场 找死! 李铃铛眼中杀气顿现。 一脚飞球射向马禄的面门。 马禄两眼一黑,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接着就是碾压式的射球进门。 “活该!” “好端端非要招惹她做什么。” “真当樊城是京都。” 萧玉若无奈摇头。 这几个贵族子弟,她大概都知道是谁府中的公子。 在京都他们这些纨绔虽然不敢跟王小郎那样当街杀人。 也做了不少欺男霸女的恶事。 只是京都官场错综复杂。 没闹出人命,亦或者受害者不上告。 很多事会不了了之。 樊城可就不同了。 陈平笙手段虽然狠辣果断。 还是非常注重律法公平。 不会因为私人恩怨跟他们一般见识。 李铃铛管不了那么多。 大庭广众敢调戏这丫头,岂不是自讨苦吃。 “你们京都人真没规矩。” “还谈什么贵族礼仪。” “狗屁!” 萧玉若淡淡笑道:“我记得刚才雪娘上场时,陈大人可不是这样讲的。” “怎么换成铃铛就变味了。” “我看你才是最典型的双面人。” “表面宣扬男女平等,骨子里又是另一个样。” “我问你,如果你是马禄会怎样。” 陈平笙翻了个白眼。 他不否认自己存在这种封建保守的思想。 人不都有双重标准。 看到别的女人漂亮性感,总会忍不住多瞧几眼。 可换成自己的女人被多瞧几眼。 如果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不正常。 “我能怎样。” “总不至于出言调戏吧!” “这点廉耻心,我自信还是有的。” 萧玉若不屑地轻哼一声。 廉耻心! 说得挺义正言辞。 姑且不说陈平笙占过自己多少便宜。 在大周皇陵中,那个戴面具的女子说脱衣服给他看。 陈平笙当时不照样甘之如饴。 男人就是如此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结束哨终于吹响。 那群贵族子弟如释重负。 并没有因为输球而感到沮丧。 他们就像刚经过一场惨烈的杀戮。 很难想象哨子再不吹响,会不会所有人要埋骨在樊城。 “我的天呀!” “终于可以解脱了。” “马禄,我特么发誓。” “以后都不会跟这群娘们再踢球。” “简直太野蛮牲口了。” 马禄浑身的骨头像散架了。 他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输了! 而且输得很窝囊。 这种无赖的办法,应该不是李铃铛想出来的。 从踢球的风格,也能大致了解一个人。 李铃铛作风硬派。 不是个喜欢耍阴谋诡计的人。 所以,她背后一定有人。 难道是陈平笙? “铃铛姐,咋样!” “我的战术比陈大人管用吧。” 萧云睿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那一脚脚暴击,估计让马禄终生难忘。 “无趣。” 李铃铛的兴致并没有那么高。 她原以为赢了比赛,应该心中欢喜才对。 然而却有一种难言的落寞。 她是很喜欢踢球,像马禄这种对手可遇不可求。 如果硬碰硬的踢一场。 就算差几分输了比赛,或许她心里也能接受。 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赢了对手。 马禄不甘心,她同样有遗憾。 “怎么会无趣!” “我看就好得很。” “你也别觉得赢得不光彩。” “赢球就是赢球。” “只要不违反规则的前提下,一切手段都是为了赢。” “你信不信,如果再来一场。” “他们用的手段会更卑鄙拙劣。” 女人呀! 萧云睿不想再说下去。 球场如战场。 光明正大战胜对方固然很好。 但技术和战术并没有任何冲突。 只在于谁能想到更高明的方式。 哪有什么对错可言。 “怎么还不高兴了。” 李铃铛恼怒地嘟囔道:“都怪你。” “要不是你搞的比赛,我们也不会用这种手段。” 萧云睿朝他努努嘴,“陈大人,我铃铛姐可比你君子。” “换成是你的话,估计手段更让人不能接受。” “你看我明明一片丹心,却变成了黑心烂肺。” 他在中场换上雪娘后,大致就明白了萧云睿的战术。 田忌赛马。 前面那些最弱的女子,等同下等马。 先用下等马消耗一轮马禄的球队。 然后再派出雪娘这匹中等马对战。 那时马禄等人,气力未竭。 也没了先前的锐气。 等雪娘连续抢回几球后。 无论是体能,还是气力对马禄等人都是巨大消耗。 这时再让李铃铛这匹上等马挂帅,自然能轻易赢得比赛。 “你小子就是缺德。” “我组织这场比赛,为的是公平公正。” “上场比赛输人不输阵。” “这才是真正的体育精神。” “你搞这一套诡计,是帮铃铛赢了比赛。” “可也输了球品。” 卧槽! 萧云睿气得说不出话。 他才不信这是陈平笙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要知道为了对付郑虎,陈大人可是连男扮女装这种套路都用上了。 现在还跟自己装什么正人君子。 为了讨好女人,至于这么出卖兄弟吗? “好。” “我是小人行了吧!” “等什么时候铃铛姐想踢球,我帮着约一下马禄。” “让他们光明正大较量一番。” 李铃铛气归气,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她也听出陈平笙故意那样说。 “好啦!” “你们就别演戏了。” “就罚云睿请客吃饭。” 萧云睿哭笑不得。 明明是自己帮樊城官府赢了面子。 最后却让他掏腰包。 还好他不缺银子,又承诺比赛后包下香云楼。 “是你?” “老子早该想到是你。” 马禄好奇地走过来查看,一眼就看到了熟人面孔。 那位在京都跟自己是死对头的云世子。 萧云睿连忙上前,用手搂住马禄的脖子,小声威胁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我阿姐可也在,你敢暴露她的身份。” “回去以后你爹的官也别想当了。” 阿姐! 马禄的脑子飞快运转。 能让萧云睿称一声姐姐的人,只有皇宫里那位最尊贵的公主。 他是没见过公主,但萧云睿也不敢胡说八道。 “把嘴闭紧。” “我阿姐在这里办的是公差。” “倘若消息泄露,后果怎样你自己脑补。” “我……” 马禄两腿发软,如果不是被萧云睿搂住脖子。 他早瘫软在地上。 “铃铛姐,你不是想跟这小子踢球吗?” “那就一起去香云楼喝酒。” “大家混熟了以后,什么时候想踢都行。” 萧玉若满面忧色。 这是她熟悉的那个聪明乖巧的弟弟吗? 怎么会变成这种模样。 简直跟个小混混没什么区别。 想她皇叔家教甚严。 跟云睿自小请了多少名师教导。 这孩子在宫中向来规规矩矩。 就连父皇也说云睿性子太柔,以后承担不了重任。 难道他们看到的都是假象。 …… 第290章 徐老也会想家 夜风徐来。 陈平笙带着三分醉意回到了衙门。 的酒量实在有限。 一直跟李铃铛喝下去,恐怕只能夜宿香云楼。 他本就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 做不到像李铃铛和萧云睿那样轻松跟周围人玩在一起。 漆黑的院中,传来悲伤低沉的萧声。 如同一个女子在婉转低泣。 听着让人说不出的心酸难过。 我靠! 徐老头哪根神经不对了。 大半夜不睡觉,吹这么悲情的曲子。 徐渭除了第一场对联远远挤在人群中看了场热闹。 后来再没有露面。 这完全不像徐老头的风格。 他印象中的徐渭人老心不老。 黑岩城,大周皇陵那种随时可能丧命的地方都要跟去。 遇到县城举办的活动怎么可能不好奇。 熟人! 徐渭来自京都。 还是朝廷官员,跟天峰学宫的三个夫子或许认识。 就像老徐拒绝和吴琼碰面一样。 听到脚步声后,徐渭停止了吹奏。 幽幽叹了口长气。 “陈大人,怎么舍得回来了。” “今晚的庆功宴,你夫人可是主角。” 他虽然有点微醉,精神还不错。 于是就拉了把椅子坐下来。 “吆。” “还哭了。” “徐老,是不是想家了。” “按说到了你这个年纪,应该随遇而安才对。” “还有什么事能令你牵肠挂肚。” 徐渭毫不掩饰用衣袖擦了一下眼角。 想家跟年龄有个屁关系。 他确实今晚心情有点低落。 本想安静地呆在院子里,吹吹萧,抒发一下内心的愁绪。 陈平笙忽然过来搅闹了他的清静。 “陈大人这话说的,老夫又不是一个人。” “家中还有小女,我出门这么长时间,自然会挂念。” “那就早些回去吧!” “樊城目前大局已定,应该不需要你再操心。” 徐渭苦笑着摇摇头。 他倒是想回京都,但能回得去吗? 青州千头万绪的事一大堆。 天理教,大周余孽,还有那支神秘的军队,太守王平。 看起来都冒出了头。 这些线索又无法真正联系在一起。 不将这些麻烦解决掉,他和公主如何回去跟圣上交代。 “老夫不担心樊城。” “以陈大人的能力,除非天下动乱。” “要不然任何势力想把樊城搅动都很难。” “陈大人应该很清楚,青州是一个整体。” “樊城是唯一能被朝廷活动的区域。” “现在又多了登城。” “除此之外,其余城池依旧情况未明。” “你是不是觉得王太守,不敢把你怎样。” “如果你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好一个情况未明。 老徐说话总是藏一半故意不点破。 他想朝廷对青州早就忧心忡忡。 更不相信王太守这个人。 这是所有帝王都可能犯的心病。 天高皇帝远,绝不是句空话。 自己的手下管辖着三十二座城池。 又在西南边陲。 除樊城以外,其他县令都是王太守推荐的。 这些问题自然会招致猜忌。 太守王平有没有反心,他不好断定。 想牢牢控制青州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徐老别吓唬我。” “我这人天生胆小。” “他一个太守,怎么可能不敢把我怎样。” “我觉得目前自己做的事,还在法理之中。” “樊城发展得好,王太守没有不高兴的道理吧!” 小滑头。 揣着明白装糊涂。 徐渭也懒得去戳穿。 很多事大家心照不宣就行。 不管陈平笙愿意不愿意,迟早会走到王平的对立面。 在青州这座山头,容不下两只猛虎。 只看最终谁先吃掉谁。 “不谈这些事了。” “我听荀国讲了今天的比赛。” “布局做得很好。” “那几个小崽子,老夫知道他们。” “跟他们老爹有点交情。” “原本我还担心你又会像对付郑虎一样下重手。” “想着让小姐跟你求个情。” “毕竟是熟人的孩子,不至于把他们搞成残废。” 马特! 老子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 连徐渭都会有这种想法。 “你别感谢我。” “我也是被蒙在鼓里。” “这都是你们家云少爷的杰作。” “那孩子的手段,可比他阿姐要高明。” “他?” 徐渭有点不太相信。 他知道云世子提出想当教练的事。 那只是一个孩子的玩笑话。 以李铃铛的暴脾气,怎么可能乖乖听云世子安排。 所以,他断定今天的球赛布局一定出自陈平笙。 “你们都太小瞧这个孩子了。” “他的心计手段,我可不敢相提并论。” “跟他这个年纪时,我还是个三好学生。” “脑子里纯洁得很。” 徐渭诧异道:“还真是他想出来的?” “是的。” “不知道徐老听过田忌赛马没有?” 他之所以有此一问,是两个时空的历史不同。 “赛马?” “你快给老夫讲讲看。” 听完田忌赛马的故事后,徐渭连连点头道:“确实如此。” “云睿这孩子不简单,竟深谙兵法之道。” “老夫还以为是你在暗中谋划。” “倒是小瞧了他。” “如今事情快要告一段落。” “下步你应该推行新的法令吧!” 徐渭还算了解陈平笙的手段。 婚配制度改革大体跟土地改革过程相似。 现在已经把良村竖立了典型。 又连续成功搞了几场男女对赛活动。 连莫青离和张天顺都成了支持者。 下一步当然用雷霆手段以法度解决麻烦。 “快了,还有一个难题暂时无法解决。” “樊城和登城还好说,杨双的问题就有点棘手。” “我倒不是怕余家怎样。” “主要是跨县婚姻,郑虎倘若不配合。” “我们推行的法令也就是一纸空文。” “原本我想让徐老帮忙,跟陛下求一道圣旨。” “将新的婚配制度,在整个青州推行。” “那样跨境问题便不存在。” “只是范围扩展太大,恐怕会引起动乱。” “又会给我找来一堆麻烦。” 徐渭心道算你小子有自知自明。 推广新法令本就不是县一级官员的职权范围。 就算王平想在青州推行新法令。 也需要先写奏章,经过内阁审核后递交给陛下。 陛下同意后,再让内部进行审议修改。 这些流程是无法减免的。 陈平笙之所以在登城能把土地改革顺利推行。 是因为有自己和公主在后面鼎力支持。 那套制度也确实没有问题。 他早把折子送到了朝廷。 至于婚配改革,直到现在他也猜不透圣意。 更不可能舔着脸去求皇上下旨。 “你能这样想很好。” “婚配制从大周建国便是如此。” “大衡只是沿用了前朝的法度。” “就你小子看着有问题,其实大多普通人并不觉得怎样。” “老夫不是说你的改革不好,想在整个青州推行难度很大。” ………… 第291章 三千两黄金,疯了吧! 废话! 他是这项改革的总策划人。 当然明白大范围推广后,短时间很可能给各地官府造成多大麻烦。 就如良村那些女子。 看起来是一群任人欺负的羔羊。 她们骨子里同样有狼性。 只是这股狠劲还没有彻底被激发出来。 一旦以现行的法度,摧毁原有的婚姻关系。 可能很多女子会选择和离,分割夫家的财产。 到时青州三十二城衙门,会堆满数不清的状纸。 这些同僚必定把矛头指向自己。 “徐老别说些假大空的话。” “换成是你该怎么解决。” 马特! 老子又不是捅马蜂窝的人。 怎么会知道这种麻烦事怎么处理。 他在朝堂解决的都是国家民生大事。 这种家长里短的问题,就连普通县令都瞧不上眼。 顶多派个衙役上门调解一番打发了。 陈平笙偏把芝麻绿豆的事搞这么大。 “其实也不难。” “管辖好自己范围内的事。” “涉及到外县婚配问题,还以你们樊城的法度为标准。” “对方愿意遵守,那就按照正常法度处置。” “倘若对方不愿意遵守,依旧按正常法度处置。” “无非是财产问题,杨双拿不到基本保障。” “但余家除非不在樊城做生意。” “只要他们在樊城和登城做生意,你便有权查抄他们的财产。” “分割到杨双名下。” 跟他的想法大体不谋而合。 查封余家在登城的财产,作为杨双的补偿。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跟徐渭聊了半夜,很多棘手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 可惜这个老头迟早要回京都。 倘若留在樊城,那绝对是个非常得力的帮手。 两天后。 樊城东门广场挂起了各种各样的灯笼。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风俗。 樊城虽隶属于大衡管辖,却不过中秋节。 到了九月初八,跟南越人一样过上青节。 朝廷也尊重他们当地人的规矩。 并没有加以强制干涉。 他是出于私心,把比赛安排到中秋前夕。 也让全城的百姓可以热闹一番。 没有了天峰学宫的参与。 这场比赛基本不会遇到什么对手。 萧玉若也就没那么紧张。 徐大小姐出的谜题,她大致看过。 除了一些简单的可以解开。 大部分难度超出她的能力范围。 所以,京都贵族都知道徐大人养了一个好闺女。 只是这个好闺女,未必是夸奖的话。 女人无才便是德,固然有点极端。 但才气太大,也会招人妒忌。 比赛的规矩很简单。 男女各出一人,进入灯谜区拿十盏花灯。 这些盏花灯代表了十道谜题。 再让对方进行解答,最终以解答多者为胜出。 “陈大人,你快看。” “那个王八蛋怎么来了。” 他顺着萧云睿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灯谜区有个熟悉的面孔。 正是吴阁老的宝贝儿子。 那家伙走路时腿脚还是不太灵便。 看来当时用刑的衙役确实卖了大力。 “来就来呗。” “你们之间的那点事都过去了。” “他动手揍了你,我也替你出了恶气。” “总不至于不让人家到樊城吧!” 萧云睿恨得咬牙切齿。 那晚主要是对方人多,自己又没什么防备。 如果是他和孙皓两人,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过去? 怎么可能过去。 自己在京都混了这么些年,除了父亲外,谁敢他动一指头。 陈平笙的关注点并不是吴皓。 而是站在吴公子旁边的人。 那人肥肥胖胖,整个人就像被吹起的气球。 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 可能长袍的尺寸有点不合身。 肚子前被绷得像要随时裂开。 他最近都快把吴琼忘记了。 登城的田产麻烦已经结束,刘青山送来的消息都和吴家没什么关系。 如今吴公子忽然出现在灯谜现场。 这就有点不寻常了。 很快吴皓跟那个胖子拿着灯谜走了出来。 还故意朝他坐的位置瞧了一眼。 “马特!” “这只死老鼠怎么又蹦跶出来了。“ “早知道如此,那晚就该把他的腿骨敲个粉碎。” “对。” 萧云睿起哄道:“侯大哥,你要有胆子做。” “我出三千两花红。” 老侯心里一番盘算。 三千两巨款不仅能买座大宅子。 还能置办很多家具。 可惜大人没发话,他就算再想赚这笔钱也没胆量。 萧玉若和雪娘也拿着灯谜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他们身后各有一队后援、 猜谜不分人数,只要能解开对方手中的谜题皆可。 “草民吴登山,见过陈大人。” “听说大人举办了这场灯谜比赛。” “草民一时心痒便想过来试试。” “只是不知道猜赢比赛后,可有丰厚的奖金。” “草民对男女婚配一事可没什么兴趣。” 这厮还真贪心。 更透着一种自大狂妄。 城中的比赛本来没有设置奖金。 因为大多参与者,都是为了男女地位之争。 吴登山提出如此现实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你想要多少奖金?“ 吴登山伸出三根肥胖的手指,笑道:“三千两。” 卧槽! 老侯想爆粗口骂人。 真特么敢开尊口。 猜个灯谜想要三千两银子,这个胖子想钱想疯了吧! “那就抱歉了。” “有三千两奖金,本官就亲自参加了。” “如果你为了奖金,我劝你还是退赛。” 吴登山憨态可掬笑道:“大人误会了,我说的不是白银。” “是三千两黄金。” “诸位你们都不想被女人压在头上,可咱们这位陈大人的改革势在必行。” “当初在登城掠夺士绅的土地,那手段可高明得很。” “小人不才,擅长猜灯谜。” “只要有人愿意出三千两黄金,小人便证明女子不如男。” “陈大人不需要出奖金,只要保证放弃你的改革便行。” 对方分明是在故意找茬。 三千两黄金,开什么玩笑。 就算城中再富有的客商,一下拿出这么大笔金子也不太可能。 那些围观者开始在后面纷纷起哄。 可见吴琼这次有备而来。 想利用舆论风波让他彻底颜面扫地。 “大人,别理那厮。” “他不参赛,咱就直接宣布萧姑娘获胜。” “也省得再节外生枝,徒增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就不信哪个沙雕货会出三千两黄金。” 老侯不信,他却信。 别的客商或许没这个财力,吴家一定有。 凡是布局套路者,都会步步为营。 不可能只突兀得有头无尾。 三千两黄金,他也很眼馋呀! 如果萧玉若能拿到手,再交给官府。 这笔钱做基础建设可能办成大事。 “好。” “本官答应你。” “但若没人出这笔钱,你就自动弃赛。” “按照规矩,此次比赛由女子队获胜。” “我出。” 一名大汉推开人群,走到了前面。 “陈大人,这笔奖金我出了。” ………… 第292章 猜谜 乖乖! 你们樊城还真是容易出奇葩。 侯大人,你见没见过三千两黄金。 “见过。” “三千两黄金算个屁。” “老子见的是口纯金棺材。” “何止三千两。” “你别忘记俺们樊城产什么。” 老侯确实没有吹牛。 他见过的黄金数量多到惊人。 大周皇陵中那口金棺材。 还有灵泉峡中那座金矿。 “小屁孩,长见识了吧!” “现在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能拿出三千两黄金吗?” 萧云睿伸手在怀里摸索了一番。 如果在京都,他也能拿得出来。 目前就有点悬了。 “你们也别听他瞎吹牛。” “能不能拿出来,不是靠嘴说。” “小爷还说可以拿三万两黄金。” “耍嘴皮子功夫算什么本事。” 那名大汉也在怀里摸了一番。 然后掏出三张票子,让衙役送了过来。 “大人请过目,这是宏达钱庄的金票。” “如果大人不放心,可以找人查验一番。” 这个时代所使用的钱币,大多有两种。 一种是普通百姓用的官制铜币。 另一种则是碎银。 除此之外,那些在外地经商的人。 则更喜欢用银票支付。 银票也要看钱庄的信誉。 小钱庄的银票,普通百姓一般都不会收取。 因为兑换起来很不方便。 至于使用金票的客商,在整个樊城恐怕找不到一个。 樊城没那么金贵的货物。 也用不了这么大笔巨款。 那么,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 对方跟吴登山是一伙的。 “别看了,金票没问题。” “陈大人,我觉得你还是考虑清楚。” “别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英明。” “吴家明显是故意挖坑让你跳。” “你只要不跳,他们也奈何不得。” 他拿过金票,有点舍不得放手。 “咱要信你阿姐。” “不争馒头争口气。” “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 “老子现在认怂,以后还如何面对樊城父老。” 萧云睿摇头叹气。 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不过就是区区几千两黄金。 陈大人只要愿意,随便去那座矿场挖两车矿石就够了。 至于为了这点小钱,连脸都不要了。 “好。” “比赛可以开始了。” 吴登山掏出火折子,当众把手里的谜题焚烧掉。 “大人,不介意我现场出题吧!” “谁知道你们官府会不会暗中作弊。” “那可是三千两黄金。” “我可不想白白拱手让人。” 萧玉若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 本来没那个三夫子搅局,事情会变得很简单。 突然又跳出这么一只拦路虎。 陈平笙这个笨蛋,还跟人家打上了赌。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个赌局是圈套。 以陈平笙的脑子,怎么可能想不到。 肯定又是被三千两黄金迷了眼睛。 想通过自己的手拿到这笔金子。 如果是徐大小姐出的题,虽说难度很高。 大多谜题都看过,很有可能对方手中握着的自己能解。 对方偏偏烧了那些谜题,她就要面对未知的风险。 “姑娘,请先出你的题吧!” 萧玉若展开手中的纸条,选了一个难度适中的念道:“一边青,一边红,一边喜雨,一边喜风。” “登先生请解题。” 解字谜最能让人好奇,又最为头疼。 能解出来固然欣喜,解不出便可能辗转难眠。 “这是什么玩意?” “陈大人何解。” “字谜。” 陈平笙暗叹一口气。 这丫头挑选的谜题是个送分题。 “答案是秋。” 吴登山洋洋得意笑道:“秋拆分开一边是禾,禾苗为青色,又最喜雨。” “另一边是火,火为红色,遇风见长。” “不知吴某猜得可对。” 萧玉若脸色有点难看。 她这个谜题,想了半夜才想明白。 人家只看了两眼,不到两分钟就解出答案。 人不可貌相,这个胖子绝不简单。 “吴先生高才,请你出题。” 吴登山高声道:“人有他则为大,这是一道字谜。” “姑娘可以多想想,题目并不算难。” 死胖子,还真够嚣张。 萧云睿看自己阿姐满面愁容。 心想大概率是猜不出来了。 这个谜题难度显然比阿姐出的要高。 萧玉若想到了字谜。 在脑海中拆分了几次,都没能找到合适答案。 正当她准备放弃时,听到后面有个女子说道:“谜底是一。” “萧姐姐别被他这个字迷住。” “大字无人则是一。” “谜底是一。” “吴先生出的题确实不算难。” “已经在谜面给出了答案,感谢相让。” 吴登山神情显得有点诧异。 这个谜题确实不算难,可要看何人解题。 只看萧玉若前面选的那道谜题,就知道在猜谜一事上不算擅长。 更没可能这么短时间猜出答案。 “姑娘冰雪聪明,该你出题了。” 萧玉若又捡出一张纸条,念道:“中秋夜乌云密布。” “还是打一字,请吴先生解题。” 这个好! 萧云睿听着有点难度。 不管怎样,自己阿姐也算跟吴胖子打了个平手。 “陈大人,这题有难度吧!” “一般吧!” 拆字题都有一定的规律性。 谜面本身就蕴含着谜题。 懂得的人掌握规律后,轻易就能猜到答案。 不懂得的人则会陷入迷惑。 吴登山在这方面要比萧玉若技高一筹。 不过那丫头能解开前面的谜题,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吴登山仰望夜空,哈哈笑道:“明月被一团乌云包住。” “我想姑娘的谜底应该是胞吧!” 这人好生厉害。 对方绝没有作弊的可能。 完全是靠才思敏捷快速解出答案。 萧玉若有点打退堂鼓了。 跟如此一个恐怖的对手交锋,自己几乎没有胜算的可能。 “小白鸡,拖长尾,走一步,啄一嘴。” “此谜为一物,姑娘请解题。” 萧玉若听得一头雾水。 她更愿意猜字谜。 不管再难的字谜,总有规律可解。 猜物是最不容易的。 如果是宫中常见之物,比如,某些花。 也容易猜到。 但对方说的这种东西,她脑海中没有半点印象。 “大人,这厮太刁钻了吧!” “他是破坏正常的比赛规矩。” “萧姑娘猜不出来很正常。” “我看就没有正确答案。” “不管如何猜,结果都是输。” 陈平笙摇头道:“那也未必。“ “答案比想的简单。” “就怕萧玉若根本没有见过,这才是要命的。” 正当萧玉若为难之际,后面再次传来女孩的提醒:“萧姐姐,谜底是缝衣服的针。” 针? 萧玉若愣了一下。 她从小到大别说缝衣服。 就连针这种物件,也只是在成衣铺子见过。 但不久前盼儿倒是在绣花。 针拖白线的场景浮现在她脑海中,“是针。” …… 第293章 无字谜 针? 怎么会是针。 萧云睿百思不得其解。 他更缺乏基本常识。 王府中所有衣服都是专门定制。 就连那些普通的小丫鬟,平时也不做针线活。 呆瓜! 老侯忽然觉得这些贵族子弟还挺可怜。 这么简单的事愣是想不明白。 “云公子,你就别想了。” “你阿姐猜的对。” “谜底确实是根针。” “缝衣服绣花,需要用针在布中上下穿行。” “这不就像小鸡啄米一般。” “侯大人聪明。” “我怎么没想起来。” 老侯嘿嘿一笑。 他这个聪明,顶多算马后炮。 倘若没有萧姑娘先一步猜出答案。 自己同样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 吴胖子确实很厉害。 三千两黄金呀! 如果自己也擅长猜谜该多好。 到时赢了奖金,大不了上交一半。 能落一千五百两黄金,这辈子也吃喝不愁。 吴登山并不轻松。 额头也挂满了汗珠。 目前为止两人比分始终持平。 “姑娘请看,我这题是一幅画。” 画中是一个女子,正在对镜梳妆。 萧玉若摇了摇头。 画谜的难度更大,而且没有任何提示。 她看了几眼,在心中琢磨了一会儿。 始终找不到任何线索。 “萧姐姐,这道题难度太高。” “我也猜不出答案。” “不如干脆放弃。” “不必跟他浪费时间。” 这确实是没办法的办法。 在比赛中不输一分几乎不可能。 目前还剩几道谜题。 她手中也有一幅画谜。 “这题我认输。” “请吴先生给出答案。” 吴登山得意道:“姑娘认输是对的。” “这道谜题曾经难倒整个青州的才子。” “就连我也想了半月有余,才算找到了答案。” 他把目光投向陈平笙,“不过我们解不出来,不代表陈大人解不出来。” “草民早听闻,陈大人最擅长解答各种难题。” “不如大人公布答案如何。” 死胖子! 故意想让老子当众出丑。 那些围观者灼灼的目光,都盯向了他。 这幅画谜看起来玄乎的很。 其实还是一个字面。 只是表达形式不同罢了。 “大人,你知道不知道谜底?” “要不随便说一个就行。” “说不定吴胖子也是在蒙人。” 老侯是一片好意。 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大人万一回答不出来。 传扬出去还不成为笑谈。 连吴胖子都要想半个月,让大人几分钟说出答案怎么可能做到。 陈平笙提笔,在白纸上写下一个字。 当他向吴登山举起白纸时,吴胖子脸色骤变。 脸上的赘肉都挤在了一起。 “区区一个小孩子把戏,还特么难住青州才子。” “你太过于危言耸听了吧!” “这个谜面应该是镜中人。” “人在镜中倒影出的字是相反的。” “也就是进入的入。” “我说的可对。” 吴登山用衣袖擦了一下满脸的虚汗。 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下场的人不是陈平笙。 要不然自己必输。 “吴先生,他说的对不对。” “是不是故意蒙人的。” “公子见谅,是我小瞧了陈平笙。” “这家伙确实有点才华。” “不过也没关系,咱们领先了一分。” “对面那个姑娘水平一般。” 吴皓心中大为不忿。 本想陈平笙答不出来,可以让他当众失了面子。 马特! 还真是个难缠的鬼。 萧玉若定了定神,轻吁一口气。 她对陈平笙能解出答案,早就司空见惯。 这家伙写锦绣文章不怎么样。 在猜谜解对方面有点歪才。 “吴先生请看,我这道题也是画谜。” 萧玉若手中的白纸跟吴登山不同。 吴登山好歹有画面。 画本身就是线索。 萧玉若拿得是一张纯白纸,而且没任何提示。 “我阿姐还真聪明。” “弄一张白纸糊弄人。” “反正难题是由吴胖子解答。” “看他如何应对。” 老侯苦笑道:“这招确实够损。” “估计萧姑娘也是被逼急了。” “这个谜题可比吴胖子高明多了。” 一张完全空白的纸,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萧玉若在故意刁难人。 但这确实是一道谜题。 萧玉若当时拿的时候也犹豫了一下。 倘若是自己解答,她绝不会冒险。 她也跟大多人的想法差不多。 觉得这是道无解题, 但按照比赛规则,自己不需要解题。 该头疼的是对方。 就算对方要求自己说出谜底。 大不了也交给陈平笙。 反正那家伙脑子够聪明。 倘若他解不出来,丢人的又不是自己。 “姑娘的谜题,我解不出来。” “这道题我见过。” “我相信你同样不可能知道答案。” “如果没人知道答案,我便算不上输。” “姑娘可以再换另一道题。” 萧玉若毫不犹豫把白纸转向陈平笙,“大人,还请你告诉他答案是什么。” 我靠! 真当老子是电脑了。 他也有点不敢确定。 因为一张白纸,跟周帝小盒子里的绢布差不多。 答案可能有无数种。 只看哪一种更能让人信服。 老侯和萧云睿都没敢出声打扰。 他们也看不出陈平笙到底会还是不会。 “这个难度是有点大。” “连吴先生都解不出来,恐怕整个青州才子便无人能解。” “不知道青州以外的才子们有没有答案。” 莫青离耸耸肩,假装没有听到。 陈平笙用意太明显,想让他们三个老头帮忙。 他们在天峰学宫就见过这道谜题。 而且也知道出自何人之手。 但他们也不清楚答案是什么。 可能普天之下,唯有出题者知道。 静默! 几乎在场的人,只有喘气声。 无一人敢窃窃私语。 “陈大人,那就别麻烦了。” “还是换题的好。” “咱们早比赛完,我好拿了金票去兑换成黄金。” “到时请大家去香云楼喝酒。” 萧玉若俏脸涨红,紧咬着嘴唇。 她好不容易找到扳回一分的机会。 难道就这么轻易放弃。 这一分之差,很可能让陈平笙的改革前功尽弃。 前面姐妹们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 “急个蛋。” “我只是给大家一个自我展示的机会。” “又没说我解不开。” 莫青离眼前一亮,“他能解开?” “二位贤弟觉得可能吗?” “如果老夫没料错的话,这可是徐大小姐出的字谜。” 张天顺肯定道:“我觉得陈大人能解开。”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我对他这个人还算了解。” “他在樊城做的事,从没有放过空话。” “就像不久前登城那场土地改革。” “从前周到咱们大衡,几百年土地问题都维持着原状。” “谁会想到陈大人能让所有农民都有田可耕。” “这种惊世之才,纵然说能摘下天上的星星也不足为奇。” ………… 第294章 姑娘,做人不能这样 莫青离无语! 一趟樊城之旅,竟能让铁棍张天顺变了性情。 陈平笙手段确实高明。 张天顺可是连陛下都头疼的人物。 他私下不知道劝说过多少次。 注意说话的方式,不可逆了龙鳞。 张天顺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陛下和学生们都畏之如虎。 短短几天时间,对陈平笙反倒视为知己。 这特么也是奇葩现象。 “陈大人请解。” “吴某相信所有在场者都很好奇谜底。” “大人不会随便说一个答案吧!” 陈平笙微微笑道:“蠢材!谜面就是那张白纸。” “只是你有眼无珠看不透罢了。” “你解不出来,难道所有人都解不出来。” “这是一个字谜。” “谜底正是迷惑的迷。” “出这个谜题的人,心思巧妙。” “正是知道看到白纸后,众人会陷入迷惑。” “所以,心中的迷惑,也恰恰是谜底。” “如此简单的谜面,你竟然解不出来。” “亏我还高看了你,也不过尔尔罢了。” 迷? 吴登山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过了一会儿那张布满赘肉的脸上,又绽放出浓浓笑容。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我怎么就想不到呀! 出题的人确实心思巧妙。 吴某佩服。 萧玉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迷字。 呆呆地望了一会儿,心中不禁感叹自己和徐大小姐还是有差距。 或许只有陈平笙这种怪才跟徐大小姐相遇。 才能生出棋逢对手的默契。 不管怎样,总算赢下一分。 成败就看最后的谜题了。 “吴先生,别感叹了。” “快出下一道题吧!” 吴登山来回走了几步,说道:“看着没有,摸着倒有,似冰不化,似水不流。” “谜底为一物,姑娘请解题。” 靠! 这是什么玩意。 陈平笙也听得一头雾水。 古人的才华也分很多种。 诗词歌赋是一种,对联猜谜又是一种。 相对而言,能写锦绣文章,流传千古诗词歌赋的是正统。 吴登山这种人最多属于末流。 但隔行如隔山,会猜谜的不一定会诗词歌赋。 擅长诗词歌赋的也未必有急才。 萧玉若属于前者,对猜谜本就不怎么擅长。 当初之所以选择这个比赛项目。 是考虑到其他女子的实际情况。 这道谜题看似很难,她却很快想到了答案。 答案并不难。 难就难在谜底所示的物件很少人见过。 就如刚才那根针,如果不是后面有人提醒。 她同样猜不出来。 “吴先生说的可是白琉璃。” “上等白琉璃薄而透明。” “表面看既像一汪水,又如一块透明的冰。” “这种物件,寻常百姓应该很难看到。” “在京都也只有高档的古董店能偶尔遇见。” “大多是海外的舶来品,我说得可对。” 吴登山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道谜题确实不难。 考验的是见识。 他也是偶然间看到一块上等琉璃才想出的谜题。 本以为在整个青州,恐怕没人见过那种特殊的琉璃。 自然也就不可能有人解出答案。 他心中的挫败和震惊,比刚才那张空字谜还要更强烈。 见识! 萧玉若生于皇宫。 吴登山出一些寻常百姓使用的东西。 她一定答不出来。 因为很多寻常物件,她根本没接触过。 吴登山偏偏自以为是。 那些国外使臣来到大衡,自然会进献各国的奇珍异宝。 其中便有吴登山说的高档琉璃。 所以,这就是一道送分题。 “吴先生,请听我的题目。” “有一块黑色的大理石,在九月初三这一天,将它沉到江底会发生什么?” 吴登山听了谜题后,揉了揉太阳穴。 这种谜题,他还从未遇见。 猜谜一般都是以物和字为主。 至于现象也会有,只是极为罕见。 为什么会是九月初三? 难道这天是个什么大日子,能让沉入水中的石头发生变化吗? 吴皓在旁小声猜测道:“黑色的石头,会不会在水中被洗白?” 这个……。 吴登山觉得可能性很小。 大理石是天然的色彩。 这些黑色沁透于整个石层。 别说水无法将其洗白,就算用磨石磨也不可能掉色。 难! 实在是太难。 他发现自己还是轻敌了。 出谜题的人才是高手。 自己的眼界不过就是青州这片土地。 萧玉若同样觉得难解。 为什么会是九月初三。 谜题是徐大小姐所出。 这天倘若是某个重要的日子。 必定跟大衡的节日相关,她没理由不清楚。 想了又想,还是找不到特别之处。 “陈大人,那厮恐怕答不出来了。” “你这次可算赚到了。” “什么事都没做,白捞了三千两黄金。” 陈平笙伸手摸了摸前面那三张金票。 他是没有当面迎战,付出的努力要比萧玉若更大。 关键的难题,都是他解决的。 而且还赌上了自己的信誉和计划。 “你也别得意太早。” “我敢打赌,这道题你阿姐同样不知道。” “她还真是够胆大。” “专门拿猜不出的难题,就不怕砸了自己的脚。” 萧云睿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好怕的。” “面对强敌,先搬块石头总不会错。” “就算砸了自己的脚,也能砸对方个半死。” “我阿姐的胆识可不是寻常女子能比。” 佩服! 他想萧玉若估计真是这么想的。 玩的就是自杀式套路。 自己解不出来,吴登山肯定也解不出来。 虽然冒险大了些,赢面也会增加。 也不失一种好的计谋。 “姑娘,吴某解不出来。” “这道题出的有错误。” “一块石头沉入水中,别说九月初三。” “就算再沉一百年,它还是原来的样子。” “我觉得咱们可以换道题。” “以下一题决定输赢如何。” “倘若姑娘不同意,那就请你给出谜底。” “让大伙都能心悦诚服。” 萧玉若求助地看向陈平笙。 她确实也想不通答案。 这次吴登山又没询问陈平笙,只能自己解出谜底才算赢。 换一道题并非不可以。 但剩下的题难度不算高,连她都能解出来。 想要困住吴登山怎么可能。 这时一块小石子朝她抛了过来。 陈平笙用手向下指了指。 暗示? 萧玉若盯着地上的石子想了片刻。 再结合陈平笙做出的动作,她大胆猜测道:“谜底也不难,大理石投入江中,到了九月初三自然是沉入江底了。” 什么! 吴登山急得跳了起来。 这特么算啥答案。 又不能说谜底不对。 石头掉进江里,自然会沉底。 这是连孩子都能想到的事。 他怎么就猜不出来。 “你耍诈!” “这根本不是谜题。” “你问的是会出现什么现象。” “姑娘,做人不能这样呀!” “吴某又不是三岁孩童,可以让你随便戏耍。” ………… 第295章 脑筋急转弯 耍诈! 陈平笙初听这个谜面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他转变了思路。 这特么哪里是谜题,明明就是道脑筋急转弯。 可见那位出题的人,也是个奇葩。 脑筋急转弯可以归类到谜题中,但又不是传统意义的谜题。 这些古人未必想不出来。 主要是不敢大胆去说出心中的答案。 明明连三岁孩童都清楚的事。 很多成年人往往因为太简单,反而陷入疑惑。 这道题妙在九月初三这个时间上。 任谁看了题目,都会关注这个特殊时间。 实际上九月初三没任何意义。 它只是一道迷瘴,为的就是误导人的思路。 让简单的问题变复杂。 “吴登山,你别不服气。” “输就是输了。” “字谜拼的是智力。” “你觉得答案不该如此简单。” “但比赛并未规定答案的难度。” “萧姑娘既无作弊,又没有私自修改题目。” “如何是耍诈。” 吴登山双目赤红,那三千两金票不拿还没什么。 自己输了比赛,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陈大人,那你倒是说一下为何是九月初三。” 卧槽! 老子怎么知道出题人当时的想法。 或者只是随便写了个日期。 “这个也很简单。” “九月初三是出题那位高人的生辰。” “那日她坐在江边乘凉,看到一个孩童将黑色大理石投入江中。” “于是才有了这道题。” 吴登山有苦难言,心中憋闷。 噗的吐出一口鲜血,仰面躺在了地上。 我靠! 这是第二个了。 老侯笑道:“猜个字面至于如此玩命吗?” “郑虎气了个半死,好歹是心疼自己兄弟。” “吴胖子又为了什么。” 陈平笙用手指点了点桌面,“钱。” “你真觉得这些金票吴登山能拿走吗?” “他不过是别人请来咬人的一条恶犬。” “倘若能咬我一口,最多落根骨头啃啃。” “可要是没咬到我,就会害主人输一笔巨款。” “这三千两黄金,估计能买吴登山全家的性命。” “啊!” 老侯瞬间觉得这三千两银票不香了。 钱固然很诱人,可拿自己全家的性命做筹码。 也未必太愚蠢了。 “吴公子,回去替我谢谢你父亲的慷慨。” “这笔钱我一定用在正道上。” “让吴阁老可以放心。” 吴皓气的浑身剧烈颤抖。 又不敢上前闹事,那晚挨板子的情景他记忆犹新。 陈平笙揣起金票起身离场。 他也学着萧云睿豪气了一把,包下了香云楼。 宴请所有参赛的女子们。 “把钱拿来。” 萧玉若故意伸手讨要赏金。 这家伙还真是够贪。 就算自己不稀罕这笔钱,好歹也该意思一下。 陈平笙嘿嘿一笑,“我知道你是个有大局观的姑娘。” “钱这种玩意,你根本不稀罕。” “就当是替我们樊城百姓做件好事。” “到时我给你在城门口立块石碑。” “再请人写下你的丰功伟绩。” “让后世子孙,都能铭记萧大小姐的功德。” “呸!” 萧玉若轻啐一口。 这种骗孩子的话,也就哄哄她还行。 她可不想年纪轻轻,被人立一块功德碑。 “你想要这三千两金票也可以。” “但总不能白拿钱。” “此事我若宣扬出来,说你陈大人贪墨了我们的奖金。” “不知道那些外地客商会怎么想。” “以后还敢不敢来樊城做生意。” 够狠! 尽管他可以确定萧玉若不会做这种事。 万一呢? 这种事谁说得清楚。 以前很多人跟自己提官声,他都不屑一顾。 现在他在乎了。 自己同样是樊城的一张名片。 他的信誉跟樊城紧密联系在一起。 “你想要什么说吧!” “我们都不是外人,只要不违背原则的事。” “我能帮就帮你。” 无赖! 萧玉若觉得好笑。 明明是陈平笙占了天大的便宜。 倒弄得像自己求他要这笔钱。 “第一把玉玺还我。” “没问题。” 陈平笙爽快应了下来。 那块玉玺他早看腻了。 留在自己手里,又不能卖了换钱。 说不定还会招惹一堆麻烦。 “第二……” 陈平笙连忙摆手制止道:“姑娘,咱不能得寸进尺吧!” “我虽不太懂玉器的价格。” “那是传国玉玺,我随便找个地方卖了。” “都不止三千两黄金。” “你怎能还提第二个要求。” 卖了! 萧玉若冷哼道:“有种你倒是卖呀!” “我看普天之下,谁敢要这块烫手山芋。” “就算没这笔奖金,难不成你还想私自把玉玺留下。” 换成其他人或许没这个胆量。 更没有出售玉玺的途径。 陈平笙还真动过这个念头。 他知道萧玉若是朝廷的人。 可那又怎样。 这块玉玺本来就不属于当今的朝廷。 就算皇帝老子过来,他也没脸说玉玺是自己的。 既然不是无主之物,那便是谁拿到属于谁。 他的原则很简单,玉玺自己不用即可。 悄悄换成钱,然后说被人偷走了。 谁能把他怎样。 “你不会真卖给了黑岩城吧!” 萧玉若看他一直没吭气。 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敢拿玉玺的人不多,并不代表没有。 那个戴神秘面具的女子算一个。 陈平笙不可能把玉玺给对方。 黑岩城也算一个。 这家伙跟前朝那位国君关系不寻常。 真要是悄悄送到黑岩城,换一笔银子是有可能的。 王八蛋! 萧玉若恼怒地站起身,一副想跟他拼命的架势。 这时老侯走进了包间,“大人,雪娘问你们何时能开席。” “滚蛋!” 萧玉若怒斥一声,吓得老侯连忙退出房间。 乖乖! 这又是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 “侯大哥,阿姐怎么还没出来。” “我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老侯连忙把萧云睿拉到一边,小声道:“闹矛盾了。” “你小子最好不要进去。” “小心他们动起手伤到你。” 动手! 这个陈平笙太作死了吧! 他阿姐金枝玉叶,连陛下都不敢大声训斥。 怪哉! 陈平笙喝了杯茶水,伸手把萧玉若拉回座位。 这丫头怎么越来越像李铃铛。 “我怎么会给黑岩城,那是你和徐老头用命保护的东西。” “玉玺就在我房间,回去后便给你。” “但我建议你也还尽早处理掉。” “那可不是个吉祥玩意。” 萧玉若这才算缓了口气。 玉玺绝不能落到黑岩城手中。 陈平笙相信周帝没有野心,或许判断是对的。 但那些大臣不可能放过任何推翻大衡的机会。 一个没有主见的君王,注定会成为别人的傀儡。 这种信任本身就带着天真。 “还有什么事,你说吧!” “不要太过分。” “我是看着咱们的关系,才会愿意考虑一下。” 第296章 回娘家 果不其然,萧玉若还惦记着那个蒙面女子。 那是一条真正的毒蛇。 他有理由相信,在某个时刻还会跟这条毒蛇相遇。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不再打草惊蛇。 随着玉玺被萧玉若拿走,事情可以告一段落。 青州,乃至天下的动乱。 跟他并没有直接关系。 泱泱大衡,假如就指望他陈平笙解决所有麻烦。 这个国还是干脆早点灭亡吧! 面对萧玉若的要求,陈平笙口头上答应了一半。 无非去上青节凑个热闹。 来樊城这么长时间,最远的地方就是去了沙县。 后面本来还有一场对联比赛。 那些对联可是他花了很长时间想到的下联。 奈何女子们成绩过于骄人。 徐渭和莫青离都建议他,不必节外生枝。 事情到了如今的程度,火候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再继续下去,反而容易糊掉。 经过几天论证,樊城和登城推出了第一项婚配改革法令。 废除男子单方面休妻的权力。 在婚姻关系中,男女双方皆可向官府提出和离申请。 和离申请中女子可以正常提出自己的财产分割保护。 由官府专门人员进行查点。 两城中的百姓,早知道陈大人要做改革。 但看到城墙上的告示,依旧掀起不小的波澜。 普通百姓对这条措施非常拥护。 古代生育的孩子都比较多。 可以说大部分家里都有女儿。 所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也是受大环境影响。 为人父母,谁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但闺女已经成为别家人,就算在婆家遭受了凌辱虐待又能怎样。 官府不管,地方族长也不管。 杨双和王氏的问题,绝非单独个例。 这种事可以说能占据一半以上的比例。 杨盼儿帮堂姐写了一份供状。 细数了余进虐待法妻的罪状递交到了登城衙门。 虽说大家都是自己人,规矩还是要讲的。 杨双是登城人,即便要告状。 也需要经过登城衙门审理。 刘青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当接收第一封和离状纸后,还是心脏快要跳出来。 姑且不说余家在扶林县的财力如何。 杨家也不是善茬。 生意场上大家都是互惠互利。 杨家明显需要借助余家的东风赚钱。 得知此事后,杨家开了一次内部会议。 到樊城把杨双带走,他们没这个胆量。 陈平笙凶名在外,前段时间的田产改革已经让不少人吓破了胆。 再去招惹那尊活阎王,指不定会对杨家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杨盼儿姐妹到了登城,他们便有了主意。 说到底还是家庭私事。 只要说服杨双不再闹下去。 那位陈大人总不至于狗拿耗子。 “杨姑娘,此事大人既然全权委托于你。” “本官便从中协助。” “需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刘青山老奸巨猾。 这种事官府还未开先例。 具体如何处置,他两眼一抹黑。 万一处置不妥当,免不得要受顿责罚。 “大人不必客气。” “如今我也算官府中人。” “陈大人既然定下了法度,咱们依照法度进行便可。” “今晚我要回一趟杨家,可能需要巴山大哥带几名衙役随行。” “好。” 刘青山爽快应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杨盼儿跟陈大人到底是什么特殊关系。 反正这个女人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杨盼儿上午就接到一封邀请函。 但并非她兄长杨国所发。 而是杨家的族长邀请。 杨家在登城有五门。 他们在老五门中排行第三。 以前家族开会,像她这种身份是没有参与资格的。 对这位杨家老族长,也就见过两面。 华灯初上,登城的夜市远没有樊城更热闹。 这是必然的现象。 刘青山行事保守,只能做到不出乱子。 不同于荀国的大刀阔斧,又有陈平笙从中推动。 让樊城处于高速经济发展中。 杨盼儿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穿了一套官府的制服。 乘坐马车缓缓来到杨家老宅。 虽然离开了没多久,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姓杨,早已不是杨家人。 “盼儿。” 杨双的心情尤为紧张。 生怕进了宅子,自己会无法逃脱。 在从扶林县逃来的路上。 她脑海中就想过很多可能性。 杨家人从来不顾念亲情。 跟余家带来的好处相处相比,所谓亲情一文钱都不值得。 “姐,不怕。” “万事有我。” “只要你不退缩,麻烦很快就能解决。” 杨盼儿并不担心会遇到什么阻碍。 她跟随陈平笙有些日子了。 在这个男人身边学到了不少东西。 为了堂姐的事,可以说所有人都付出巨大努力。 只要堂姐不中途放弃,她便没什么可惧怕。 杨国站在老宅门口,看到马车后远远就迎了过去。 当看到杨盼儿一袭官服从车上下来。 有种难言的滋味。 如果不是因为吴琼的事,自己妹子将会给家族带来莫大帮助。 “盼儿,这些天在樊城过得还好吗?” 杨盼儿简单颔首道:“还不错。” “陈大人对我很照顾,衙门公务又比较繁忙。” 杨国轻哦一声。 “一会儿见到族长要注意些分寸。” “不管怎样说,你始终还是杨家的人。” 杨盼儿没有理会。 她大致能想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杨家并不比良村强多少。 区别仅在于杨家几门目前还都过的去。 没有明显的强弱差别,族长的权力反而不会有太大。 进入住宅后,里面已经坐了几个男人。 其中有两位正是她的堂兄,杨双的亲哥。 那两人面色极为不善,看到杨双后怒目相视。 可以想象如果是杨双自己回来。 或许根本没机会走出大门。 除了杨家人外,余进也坐在右侧,旁边还有一个年约六十岁的老者。 看到余进后,杨双吓得浑身颤抖。 连忙躲在了盼儿身后。 这时杨家族长发话道:“盼儿,你先坐下。” “今日把你喊回来,有两件事要说。” 杨盼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老族长说的两件事,应该只是一件。 余家人都来了,肯定他们已经私下做了商议。 无论如何先把堂姐带回扶林。 只要到了扶林境内,陈大人想干涉此事也就无权干涉。 “杨族长有话明说。” “我与杨国的事,想必你们都已经清楚。” “如今我只是姓杨,并不算杨家人。” “今晚过来,我是全权代表我们陈大人。” “放肆!” 杨权重重拍桌道:“小丫头,不要以为自己找了靠山,就觉得有多了不起。” “陈平笙又如何,他难道还敢把我们统统都抓走不成。” “你既生于杨家,哪怕死了。” “也是杨家的鬼。” “呵。” 杨盼儿不屑回怼道:“陈大人自然不能把你抓走。” “我们官府办事讲究法度。” “但你再敢胡言乱语,冒犯于我。” “我可要请你去登城衙门坐一坐了。” ………… 第297章 夫妻官司 杨盼儿始终谨记陈平笙的交代。 遇到恶人莫要怕,秉持一身正气对待即可。 她也懒得跟杨权做这些无谓的口水之争。 对于杨家人的身份,从写下那份契约后。 她便不可能再回头。 杨族长干咳两声,制止道:“杨权,休得胡言乱语。” “今晚我们杨家是要谈正事。” “盼儿,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对你兄长心中有气。” “但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兄长待你不薄。” “吴家的事已经过去,你也不用耿耿于怀。” “这是我要谈的第一件事,可以重新让你回到杨家族谱。” “不用。” 杨盼儿一口便回绝了这个提议。 “杨族长可以直接谈第二件事。” “我与杨国之间恩断义绝。” “从此无论生死再不相关。” “这应该也不归杨家祠堂管吧!” 你个死丫头! 杨国顿觉颜面扫地,气得站了起来。 “如果今晚你们想跟我谈亲情,那我便先告辞。” “陈大人只准了我几天假。” “帮忙处理堂姐的麻烦。” “其他事情我没兴趣听,更无兴趣谈。” 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沉默。 杨盼儿知道他们都要脸面。 开始提出让自己重回杨家族谱。 无非还是为了后面的事做铺垫。 她如今有官府的身份。 倘若是流落青楼的一名孤女。 连杨家老宅的大门都踏不进来。 这就是现实。 对于这些人的心思和嘴脸,在很久前她就看的无比清楚。 “杨姑娘,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官府中人也要讲三分情面吧!” “既然你不谈杨家的事,那咱们就说说杨双。” “她是我余家儿媳。” “小夫妻难免会有磕磕绊绊的摩擦。” “又何必惊动官府。” “要我说你一个大姑娘,还是不要管这等闲事的好。” “杨双,今晚你随我们回扶林。” “以后我定然让进儿好好善待于你。” 她想到了这个老头的身份。 能陪余进坐在杨家老宅中,想必不会是余家的普通长辈。 “余老先生是不是弄错了。” “我堂姐身上的伤疤岂能被你一句磕磕绊绊抹去。” “假如真有这么简单,那便用对待我堂姐的手段。” “在你儿子身上用一遍。” “他要是能咬牙坚持过去,此事我可以不管。” 好狠的小丫头。 余仓禁不住对杨盼儿刮目相看。 这份胆识和手段,比寻常男人要厉害得多。 杨家也真是蠢。 有这么一个女子,怎么让她出了家门。 “姑娘开什么玩笑。” “寻常夫妻之间,男人脾气上来动手打几下女人算什么大事。” “你可以问问你的兄长们。” “难道他们平时就不对你嫂子动手。” 杨权再次插言道:“小双,你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也想叛离出杨家。” “余进对你的所作所为,我们已经痛斥过他了。” “你还想怎样。” “倘若真被余家休掉,以后你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杨双生性怯懦。 如果不是这次去了樊城。 她可能真会乖乖随余家人回扶林。 然后再日复一日在折磨中死去。 她无数次想过自己的人生终点会在哪天结束。 现在她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思想也就变得跟过去不同。 “兄长说此话难道不亏心吗?” “寻常百姓家的男人,看到自己的姐妹受了欺负。” “尚且有替亲人出口恶气的血性。” “你们这些人倒好,说什么一切为了我着想。” “这种骗人的鬼话,还是说与别人听吧!” “余进,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绝不可能跟你回去。” “更不想跟你们余家有任何关系。” “这段婚姻谁爱要谁要。” “贱人!” 余进起身冲了过来。 杨盼儿虽不会武功,但机灵得很。 伸腿将余进绊了个狗啃食。 “啧啧!” “这就是杨家的男人。” “任由一个外人,欺负你们的妹子。” “你们还能安然坐在这里无动于衷。” “呸!” “丢人现眼。” 杨盼儿的话,让其他人恨得咬牙切齿。 “族长,咱们也别跟她再废话。” “既然她不承认是杨家的人。” “那便无权干预杨家的事。” “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把杨双带走。” 杨族长脸色阴沉,一声不吭端坐在椅子上。 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杨权喊道:“来人。” “把杨双捆起来,弄辆马车连夜出城。” 旁边站着的几个壮汉不由分说围向杨双。 这时杨盼儿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给你们最后一次警告。” “莫要太过分,不然咱们连最后的情面也都没有了。” 说完她拿起一根哨子,放在唇边吹响。 当尖锐的哨声传到外面后。 很快巴山便带着十几名衙役闯了进来。 “小丫头,你是铁了心想把杨家闹得天翻地覆吗?” 杨盼儿漠然笑道:“老族长见谅。” “我只是遵从法度行事。” “本想今晚跟你们好好谈一下。” “看如何为堂姐争取利益保障。” “你们却一门心思想把堂姐交给余家邀功。” “既然如此,咱也就没什么好谈的。” 巴山不同于老侯。 老侯行事圆滑,遇到这种场面还会看一看情况。 巴山带人麻利把那几名壮汉打翻在地。 钢刀架在了他们脖子上。 只等杨盼儿一个命令,这些人就会血溅三尺。 “巴山大哥,麻烦你把余进带到府衙。” “我正愁找不到他。” “既然他在杨家老宅,也省去诸多麻烦。” 余进吓得神色仓皇,连忙躲在自己父亲后面。 他可不想再进一趟衙门。 而且这次跟樊城的情况又不同。 杨盼儿这个疯丫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父亲,救我。” 余仓脸色铁青,横臂拦阻在前面,“杨大人,你真要把事情做绝吗?” “老夫在青州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余家在登城有几间铺子,倘若你们官府这么横行霸道。” “难道就不怕让其他商人撤出登城。” 杨盼儿还真有此担忧。 余家在青州商界有些影响力。 登城的影响反而不大。 反正刘县令也不急于加速发展经济。 真正有影响的是樊城。 她太清楚陈大人的理想。 所以,来之前就讲了心中的顾虑。 陈大人只有一句话,放开手脚干。 谁不服,那就打到服为止。 “余老先生,你是在威胁我,还想威胁我们的陈大人?” “我知道你们余家的布行做得不错。” “余家在青州商界也有一定影响力。” “那又怎样呢?” “做布匹的商人多如牛毛。” “不管是登城,还是樊城。” “没有你余家,还有张家,李家。” “商人做生意无非只是逐利。” “换个角度讲,倘若我们大人愿意的话。” “可以让你们余家在青州寸步难行,甚至从此败落。” “你信吗!” ………… 第298章 大状张铁嘴 “你这人也真奇怪。” “明明担心盼儿解决不了麻烦。” “又故意让她一人来登县。” “她都进去这么长时间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陈平笙靠着车棚静静等待。 登城的事还要刘青山处理。 自己手下的人,总要学会独立承担责任。 杨盼儿虽说是个女子。 在处理政务方面,远比刘青山那根废材要强的多。 “放心好了。” “巴山不是已经进去了。” “有他在旁边护着,能出什么大事。” “除非这座宅子里藏甲百万。” “凭那几十个家丁护院,巴山一个人就能收拾了。” 李铃铛也知道自己担心多余。 杨府说到底只是一个普通的士绅。 完全没办法跟吴家庄相提并论。 她只是不理解事情明明可以很简单。 有时候陈平笙非要绕个大圈子。 “你说余家人会不会在里面?” “有可能。” “在的话更好。” 陈平笙笑道“我其实做了最坏的打算。” “余家不敢再踏进登城,那样杨双想和离。” “只能单方面由官府判定。” “这样一来她就得不到多少补偿。” 李铃铛愤愤道:“那便去扶林县抓人。” “反正他们县令如今成了一头病虎。” “他要是敢不配合,咱干脆就灭了他。” “到时让徐老头把扶林也分给你。” “再加上平云,你可就是四城的县令。” 老侯在车外听得咂舌。 夫人的想法够胆大。 郑虎虽说倒霉,现在已经变成废人。 但还是朝廷命官。 大人不至于为了杨双的事,带人过去抄了扶林官府。 这种事真要做了,跟造反也差不多。 四城县令,听着还挺过瘾。 很快杨盼儿从宅子里走了出来。 余进被衙役押住胳膊疼得连声嚎叫。 “父亲,救我。” “孩儿不想死。” 余仓心中愤慨,但也知道今晚是救不出自己儿子的。 他跟刘青山打过几次交道。 知道刘青山还容易搞定。 无非是破些小财的事。 关键杨盼儿太难缠,她身后那位陈大人更是狠角色。 放眼整个青州,恐怕除了王太守外。 其他人真不敢把陈平笙如何。 “杨族长,这可如何好呀!” “我儿在你们杨家被人带走。” “你不能袖手旁观。” 杨族长也只能唉声叹气。 他也没想到一个杨家小丫头,行事会如此不讲情面。 如今再想以杨家那点情分解决麻烦是不可能的。 “老余,你去找张铁嘴吧!” “官府也不能一手遮天。” “此事看来非经官不可。” “张铁嘴是王太守的同窗。” “最近就在城里。” “找到他,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张铁嘴是青州有名的状师。 曾经代表青州府衙,跟南郡打赢过不少官司。 状师虽没有官职,在地方官府都有几分薄面。 没有哪个县令,愿意得罪一位大状。 再加上张铁嘴和王太守的私交。 余仓也只能走这条路。 杨盼儿回到府衙后,先简单明了把事情大致经过讲了一遍。 刘青山也没什么特别意见。 反正余家注定是要得罪的。 凭他那点薄面,也不可能和稀泥。 “盼儿姑娘,准备何时开审。” “两天以后吧!” “明日先出一份告示,全城张贴。” “大人既然想把我堂姐的事,做成第一桩示范案件。” “咱们在宣传方面就不能省力。” “到时可以公开审判,也好让其他百姓知道这项法令。” “这个……” 审判这件案子,他没有什么意见。 可要是全城张榜公告,势必引起不小的震动。 只怕到时惹出乱子。 “是不是可以内部解决?” “这种案子本来就不算大事。” “咱也不能一点颜面不给余家留。” “只要余进同意和离。” “最好能大事化小为宜。” 杨盼儿摇了摇头。 她做事向来有主见。 就算陈大人在,肯定也会同意自己的做法。 任何一项新法令推行,主要目的还是让普通百姓知晓。 这种机会并非随时能够遇到。 “大人,就听我的办吧!” “如果有麻烦,我替你担着。” 刘青山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言。 第二天清早。 杨盼儿把写好的公告张贴了出去。 登城百姓对婚配改革也在私下相传。 只是没有樊城影响力更大。 这就是陈大人为何要把堂姐的事交由刘青山的原因之一。 樊城推行并不难。 已经有良村这个典型可抓。 登城百姓还有很多人不了解政策。 她专门派了几名衙役,在东城最热闹的地方摆了几张桌子进行宣传。 中间陆陆续续也有一些人好奇询问。 可惜大多都是男人为主。 “大人,盼儿这丫头还真是尽心尽责。” “那条大青虫说不定现在还抱着小妾在睡觉。” “他这个县令当的舒坦。” 陈平笙笑道:“羡慕了吧!” “那时我有意让你过来。” “你偏不愿意挪窝,要不然现在你就是一城县令。” “身份和地位自然大不相同。” “雪娘也会高看你两眼。” 当县令,老侯没什么兴趣。 人要有自知自明。 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 他就不是能安心坐在衙门处理公务的料。 让他跟刘青山一样绑在衙门。 那还不如当个普通衙役逍遥自在。 再者说他来了登城,再想去香云楼会更不方便。 这种事傻子才会做。 李铃铛不平道:“雪娘不是那种势力眼。” “她只想找个真心人。” “只要看得上眼,就算对方一穷二白,吃糠咽菜也无所谓。” “倘若看不上,对方是皇帝也不多看一眼。” “你以为人人都那么世俗呀!” 老侯听了莫名感动。 他早知道雪娘是不在乎世俗身份的人。 一个经历过风雨的人,又怎会看不透什么才是真。 “马特。” “你感动个屁。” “雪娘又不是看上了你。” “女人的话听一半信一半。” “我就不信你天天吃糠咽菜,她肯跟你过苦日子。” “就算她肯过,你自己好意思吗。” 我…… 老侯叹了一声气。 “大人别没事总调侃我了。” “还是想办法帮盼儿宣传一下。” “就靠她自己一个人。” “我估计她做到天黑,也没人感兴趣。” 陈平笙从怀里摸出一把小扇子。 看到那把扇子后,老侯两眼放光,神色难明。 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那可是雪娘经常贴身所用之物。 如何会跑到大人身上。 “看什么。” “这是雪娘送给我的信物。” “要不要去办件美差。” “青翠楼里那些姑娘见到你拿着扇子。” “说不定会称呼你一声姐夫。” 姐夫? 老侯笑眯眯的伸手拿过扇子,放在鼻子上嗅了又嗅。 一副猥琐的表情。 估计雪娘知道后,连扇子都不肯要了。 “大人快说,到底要我办什么事。” ’ 第299章 大人莫慌 进行普法教育,只靠坐在那里等没用。 他先前跟雪娘商量过,借用楼中的姑娘排一出简单的话剧。 通过另一种奇特的形式吸引百姓关注。 同时可以起到推广作用。 雪娘便亲自主持此事,还帮他在登城安排了人手。 当那些姑娘们,以歌舞话剧的形式演绎出来。 没一会儿功夫,围观的人便越来越多。 “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这种办法好。” “连我看了,都觉得那刘氏可怜。” 陈平笙满意地笑着。 他只是提供了一个大体方案。 主要还是雪娘厉害。 不仅编了故事剧情,还加了一些小调。 “是呀!” “普通老百姓跟官府本来就不亲近。” “那些女子们也不敢轻易过来围观。” “如果靠盼儿自己宣传。” “她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如今有了青翠楼的姑娘,用类似方法演出几天。” “很快登城大部分人就明白怎么回事。” 杨盼儿松了一口气。 她也想搞一场活动。 但中间涉及经费问题。 刘青山未必会支持,还需要派人回樊城批条子。 这一来一回又要耽搁不少功夫。 还是大人考虑周到。 什么事都预先替她做了谋划。 杨盼儿看时辰已经不早。 跟青翠楼的姑娘打了声招呼返回衙门。 刘青山早在公堂急得团团乱转。 “张铁嘴。” “怎么又招惹上了张铁嘴。” “盼儿,你可算回来了。” 杨盼儿看他一脸急色,心想又出什么事了。 刘县令胆子小,芝麻绿豆的事都能吓一跳。 “咱们恐怕要有些麻烦了。” “余进的事,能不能内部审理。” “只要他同意和离快些结案?” 麻烦? 杨家人在登城吃过大亏。 肯定不敢招惹官府。 那就是余家人给刘县令施压了。 “大人莫慌。” “到底什么事,你先讲清楚。” “大清早的,我连饭都还没顾上吃。” 刘青山同样没吃早饭。 他从桌上拿过一张应状递了过去。 官府审判,作为犯人有权力寻找状师辩护。 只是状师的收费价格很高。 普通老百姓不敢犯罪,跟成本有一定关系。 官府内部需要花钱打理,找状师又需要一笔不菲的开销。 一场官司下来,能把人打到倾家荡产。 余家不缺银子,自然有能力请到最好的状师。 杨盼儿目前对衙门的规矩,已经熟门熟路。 “原来余家请了状师,大人何必惊慌。” “衙门有规定,任何犯人都可请状师辩护。” “以余家的财力,这是正常的事。” 刘青山看她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解释道:“余家请状师很正常。” “可你知道他们请的谁。” “张铁嘴。” “青州最有名的大状。” “王太守的同窗好友。” “那可是一个要命的难缠鬼。” “其他衙门看到张铁嘴躲还来不及。” “姑且不说他这人的嘴又多厉害。” “就凭他跟王太守的私交。” “事情真闹得太大,必然会传到青州。” “我只怕……” 杨盼儿目光坚定道:“没什么好怕的。” “青州太守又怎样。” “咱们只要秉公行事,我就不信王太守能只手遮天。” “大人也不用惊恐,出了什么麻烦事由我担着。” 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刘青山只能暗自叹息。 公开审判关乎登城官府的颜面。 能顺利把这桩麻烦事解决了。 在陈大人那里当然是件功劳。 可有张铁嘴介入,事情办事情恐怕就没那么顺利。 甚至还可能输了官司。 到时不仅要放了余公子,还得罪了余家。 就连杨双也得引渡回扶林县。 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青山能想到的事,她同样能想到。 区别之至于人面对困境时的选择不同。 余家花重金请来了状师,这在预料之内的事。 但总不能因为遇到点困难就退缩。 那官府的威严何在。 这可是陈大人改革后的第一枪。 既然把自己派到了最前线,那便是莫大的信任。 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闯过去。 为大人开辟出一条路,替堂姐讨回公道。 杨盼儿下定决心后,就找到了大衡律例重新翻阅了一遍。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这是陈大人最喜欢说的一句话。 在其他人眼中,陈大人行事神机妙算。 好像从不做任何准备。 这只是外人看到的表面现象。 就如这次改革的过程,陈大人废寝忘食。 把近些年发生的婚配问题查了几天时间。 做比赛活动时,更是夜以继日的工作。 正因为私下做了充足准备,面对困境才可能游刃有余。 关于张铁嘴的事,陈平笙也收到了消息。 大状? 相当于现代的金牌律师。 刘青山是指望不住,能不收余家的礼已算难得。 关键看盼儿这丫头能不能抗住压力。 “大人,还没跟状师碰过面吧!” “这些状师无赖得很。” “靠着一张利嘴,能把死人说活。” “颠倒黑白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您前面那几任县令,每逢大案遇到状师都跟孙子差不多。” “私下还得给人家请客送礼,让状师能嘴下留情。” “很多案子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个张铁嘴,我听说过。” “他以前只接青州官衙的官司。” “像我们樊城和登城这种小地方,人家根本看不上眼。” “这次真特么邪门了。” 陈平笙笑道:“或许是巧合!” “余家遇到了麻烦,张铁嘴恰巧在登城。” “状师跟商人差不多。” “说到底还是为了银子。” “余家又不缺银子,张铁嘴怎么可能不动心。” 巧合? 反正老侯是不怎么相信。 张铁嘴如果去樊城还说得过去。 毕竟如今樊城名声大噪。 那种状师最喜欢凑热闹。 登城有个屁! 如果不是办公差,连他都不愿意过来。 陈平笙当然也不可能相信这么凑巧。 俗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会咬的狗不叫。 自己虽然上任以来,还未跟王太守接触过。 肯定把这个王太守早得罪了。 直到现在青州都始终没任何反应。 他不相信王太守是个宽容大度的人。 张铁嘴或许到登城,正是为了巧合。 参与到余家的案子里。 让他的第一次改革示范以失败收场。 这种手段高明而狠辣。 不留任何痕迹,还不会被人诟病。 “大人,我看还是你亲自出马吧!” “估计听说张铁嘴要来,刘青山连觉都睡不踏实。” “盼儿那丫头虽然胆子够大,人也很聪明。” “经验多少有点欠缺,只怕应付不了张铁嘴那只老鸟。” 陈平笙哈哈笑道:“我出马可能也应付不了。” “人家是有名的大状,盼儿一个小丫头输就输了。” “我要是栽了跟头,以后还怎么管理百姓。” “你特么净出馊主意。” ……………… 第300章 刑不过二 “张先生,小儿拜托你了。” “余老爷尽管放心。” “不过是一桩家庭琐事。” “这种案子放在其他县城,根本不算个事。” “再者说他们是跨县审案,属于违规操作。” “你就等着领公子回家吧!” 张铁嘴五十岁的年纪,嘴上留了两撇小胡子。 那双细长的眼睛透出狡黠的光芒。 像登城这种地方,倘若不是在陈平笙管辖范围。 他可能根本没兴趣踏足。 这位陈大人,在青州名声响亮。 做的几件大事更是出尽风头。 可惜听说陈平笙并未过来,而是交由刘青山主审。 对于刘青山他一点都不陌生。 那时刘青山还是县丞时,两人在一个桌上喝过酒。 机遇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樊城换了几任县令,刘青山都稳如泰山。 还摇身一变成了县令。 衙门口早早聚集了大量过来看热闹的百姓。 其中不乏一些妇人。 这次审理对于她们有着非凡的意义。 倘若官府能像婚配制度上说的那样,女子也可选择和离。 还能分割夫家的财产。 以后自己受到夫家欺负,她们也能找官府主持公道。 刘青山端坐在主位,眼睛不断朝外面瞭望。 审理还未开始,已经出了一身虚汗。 他是真怕面对张铁嘴那个难缠鬼。 面子是相互的。 普通衙门审案,都会提前跟状师碰面。 相互透个气,在公堂上留个面子。 尽可能圆满解决麻烦。 但这次情况完全不同。 余家倒是送了两次请柬,邀他过去吃饭。 他都直接婉拒了。 所以,他先没给张铁嘴留颜面。 张铁嘴定然也会当众狠狠糟践他一番。 “盼儿,要不你坐我的位置主审。” “我在旁边记录如何?” 杨盼儿无奈笑道:“这不合规矩。” “大人把心放宽,张铁嘴又不会吃人。” “咱官府还怕一个状师不成。” 怕! 实在怕得不行。 刘青山屁股下像坐了根钉子。 他是片刻都不想呆在椅子上。 很快余进和杨双被带到了公堂。 因为是家庭案件,所以,余进只是收监并没有上枷锁。 也没受什么苦。 刘青山看张铁嘴迟迟未到,直接拍下惊堂木道:“余公子,杨氏状告你虐待她,你可承认。” 余进冷冷看了一眼旁边的杨双,说道:“大人冤枉,草民可从未虐待过她。” “夫妻之间总会磕磕绊绊,草民脾气上来确实动手教训她一下。” “可自古以来丈夫打妻子也不算犯法的事吧!” “倘若这就算犯法,那你们登城牢房可关不下那么多人。” 刘青山心中赞同这种说法。 很多事不能深究。 倘若因为动手打了自己的女人被关起来。 他岂不也得坐牢。 “从未虐待?” “余进,亏你还是个男人。” “有种打女人,却没种大胆承认。” “杨氏身上的伤口多达上百处之多。” “你还纵容小妾害她没了孩子。” “这些都有证可查。” “岂容你当堂狡辩。” “来人,张嘴十下。” “我倒要看一看他能嘴硬到什么程度。” 余进听说要动刑,愤怒骂道:“杨盼儿,你个小蹄子敢公报私仇。” “我不会饶过你的。” 正当衙役准备动手时,张铁嘴大摇大摆走进了公堂。 “姑娘,你这样判案可不合章法了。” “余公子承认自己打了杨氏。” “再者说男女之间有点矛盾很正常。” “你如何证明杨氏是对的,余公子是错的。” “也可能是杨氏做了错事。” “余公子执行家法对杨氏进行惩罚,这又何不可。” “大衡律并无规定丈夫惩罚妻子犯法吧!” 刘青山干张嘴说不出话。 论大衡律,他跟张铁嘴可差远了。 “那我请问张先生,杨氏犯了什么样的错。” “她偷人了吗?还是不敬公婆。” “需要用如此重的家法。” “既然你谈到了大衡律,根据律法规定凡是造成三处以上伤口者。” “都可归为刑事案件。” “更何况杨氏身上的伤口还有几处刀伤。” “这已经不是家法处置的问题。” “先张嘴。” 那名衙役一通用力狂扇。 五下就把余进打得嘴里吐血。 最后一巴掌更是扇掉了两颗牙齿。 杨盼儿知道状师都巧舌如簧。 她要以快打慢,不跟张铁嘴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张铁嘴也没有再纠缠此事。 杨盼儿在老宅的所作所为,他听说了。 这丫头是个狠人。 “好。” “姑娘既已惩罚了余公子,那么,此案能不能了结呢?” “就算余公子确实动手重了些。” “衙门总不至于砍了他的脑袋吧!” 陈平笙和李铃铛挤在人群后面旁观。 李铃铛心中觉得畅快。 小丫头有自己的风范。 就是十巴掌打得未免太少了。 换成是她的话就亲自动手。 直接把余进打残。 “大人,盼儿有点冲动了。” “刑不过二。” “难怪张铁嘴会眼睁睁看余进挨打。” “什么意思?” 李铃铛对于大衡律法一窍不通。 听老侯的意思,盼儿倒像做了错事。 陈平笙压低声音解释道:“官府有规定,一桩罪名只能用一次刑。” “盼儿上来就先让衙役打了余进。” “也就是说这十巴掌抵偿了杨双所受的虐待。” “后面就不能再以这项罪名进行惩戒。” 什么破规矩! 杨双遭了多少罪。 挨十巴掌就想抵偿,这未免太便宜余进那个浑蛋了吧! 官府真是一群操蛋的废物。 “先不用心急。” “今天审理的主题是和离。” “盼儿做事有分寸。” 杨盼儿淡淡笑道:“张先生说的是刑不过二吧!” “我刚才惩戒余进,并不是因为他虐待杨氏。” “而是教训他这种奸猾小人,在公堂上还敢撒谎。” “余进,杨氏准备跟你和离。” “你可同意。” 余进早有休妻的念头。 但他也清楚休妻跟和离是两码事。 自己主动休了杨双,不会影响余家的面子。 倘若是杨双主动跟他和离。 那他余家的脸面就会被践踏。 “不同意。” “我为何要跟她和离。”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女人。” “就算哪天我不想要她。” “也是我把她休掉。” “只要我没写下休书,她生是我余家的人,死是我余家的鬼。” 张铁嘴接过话茬,说道:“姑娘听到了吧!” “夫妻关系需要两相情愿。” “你们登城官府,总不会强迫人家夫妻分离吧!” “遇到这种事,官府应派人进行协调。” “尽可能让他们夫妻和睦,这是当今陛下提倡的国策。” 杨盼儿也有点抵抗不住。 前面的问题还好应付。 张铁嘴却抬出了当今圣上。 她若硬来便会被扣上不遵圣令的罪名。 ………… 第301章 第一桩和离 “张先生此言差矣!” “当今圣上虽然提倡夫妻和睦。” “并没有立下明确的法度。” “若真要细究起来,破坏和睦的当是余公子才对。” 刘青山关键时刻顶了上去。 他现在和杨盼儿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 如果不能顺利办好这桩案子。 首先倒霉的是自己。 张铁嘴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不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刘青山这个大面瓜,当了县令以后底气也硬了。 ”刘县令说得在理。” “余公子确实有不妥当之处。”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余公子也受到了惩罚,还能怎样。” “我看这样吧!” “就让余公子写份保证书,以后善待杨氏。” “放他们夫妻回去,岂不美哉!” 卧槽! 这厮还真有些手段。 状师打官司不怕那些愣头青硬茬。 就怕张铁嘴这种能大能小的狡猾之徒。 关键时刻张铁嘴选择了让步。 其实是在以退为进。 故意给刘青山进行暗示。 让刘青山也可以顺着台阶下来,不至于把事情闹大。 “什么狗屁保证书。” “如果保证书有用的话,还要律法做什么。” “我要是盼儿,先让衙役打张铁嘴一顿。” “让他那张臭嘴,再也无法狡辩。” 老侯嘿嘿笑道:“还好不是夫人审判。” “要不然可就捅了大篓子。” “状师是靠嘴皮子混饭吃。” “哪怕说的话再难听,官府也不会轻易对状师用刑。” “这也是维护律法公正。” 公正个屁! 李铃铛最恨这种颠倒黑白之人。 如果是他们山寨的肉票。 兄弟们直接给张铁嘴灌些铁汁、 让他变成名副其实的铁嘴。 “张先生说得轻巧。” “让一只猴子穿上再华丽的衣服,它依旧是个畜生。” “余进这种人,岂会被一纸保证书约束。” “再者说我们大人推出的婚配制度,你应该也看过吧!” “和离分为两种情况。” “一种是夫妻双方无法继续生活,可以共同自愿结束婚约。” “另一种是遭受虐待,官府便可判决单方面和离。” “杨双的情况,正是符合第二种情景。” “余进同意不同意,这桩婚约都会作废。” 张铁嘴仰面大笑了两声。 他早算准官府会搬出新的法令说事。 其实按照他的意见,和离未尝不是好选择。 余家又不缺人老珠黄的女人。 根本没必要受这份罪。 但这又关系到余家的面子,还有王平托付的事。 “姑娘说的法令,我刚看过。” “对于陈大人的举措,我张铁嘴双手赞成。” “余公子是扶林人。” “我没记错的话,陈大人所推行的法令还没有普及到整个青州吧!” “所以,按照律法这项新法令对余公子无效。” “杨氏想和离也并非不可以。” “但需要把案件先发放到扶林县衙。” “经由郑县令审判后才能决议。” 陈平笙紧握双拳,他开始有点替杨盼儿担心。 尽管很多话临行前,已经做了交代。 跨县审判,又有张铁嘴拦路。 这个问题解决起来就更不容易。 杨盼儿淡淡笑道:“张先生做了充足的准备。” “余进是扶林县人不假。” “正常情况下,此案确实该跟扶林县共同审判。” “不过有份文件,张先生可以先过目。” 张铁嘴接过衙役递来的一份卷宗查看。 那是余家商铺的登记名录。 下面的登记人正是余进。 他瞬间觉得大事不妙。 在衡律中有明确规定,凡是在当地经商者。 须得遵守当地的法令。 也就是说有了这个登记录,余进便要受登城官府管辖。 “怎样。” “张先生要不要我帮你解释一番。” “余家商铺在登城经商,余进又是登记者。” “杨氏从扶林逃到了樊城,他们这桩案子当然归由我们办理。” 这个…… 张铁嘴心中佩服。 换成刘青山,绝不可能想得如此周全。 可见这个小丫头才是真正做足了功课。 这样一来连他都无法辩驳。 “姑娘高明。” “张某自愧不如。” “余公子,我看你还是和离了吧!”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总不能再因为一个不喜欢的女子,让自己承受酷刑。” 听到张铁嘴认怂。 李铃铛展开笑颜,“这个小丫头还真有几分能耐。” “换成是我可没功夫想那么多。” “是呀!” 老侯赞同道:“这可是大人一直以来的心病。” “怎么解决跨境审判的问题。” “强来也不是不行,主要是无法让人信服。” “盼儿这招确实很厉害。” “连张铁嘴都无话可说。” 陈平笙略微松了一口气。 审判到这里,算是胜利了一半。 由张铁嘴出面劝说,余家也不会再硬气下去。 后面的一半才最难。 如何顺利进行财产分割。 对于杨双,余进早有休妻的念头。 跟杨双和离,对他和余家并没有任何损失。 但涉及利益问题,才是要这些人的命。 余进吐了口浊气,冷笑道:“好。” “和离便和离,这样的贱人我也早不想要。” “你们杨家稀罕,尽管领走便是。” 张铁嘴说道:“那就请刘县令写下和离书吧!” “余公子和杨氏签下字,咱也好退堂。” “慢着!” 杨盼儿蔑视余进一眼,说道:“除了和离外,杨氏还要拿回自己的财产。” “根据大人推行的新规。” “凡和离者,女子拥有男方一半的财产。” “什么!” 余进像被人拔了汗毛,怒吼道:“凭什么。” “这个贱人到我们余家连一儿半女都未生育。” “我辛苦经商赚得的银子,她有什么资格共享。” “想和离我同意。” “但要想分割我余家的产业,想都别想。” 张铁嘴也有点心惊。 这特么新规确实够狠。 换成是他也不会同意。 银子都是男人在外辛苦赚的。 女人在家什么都不用做,还想分一半财产。 “杨姑娘这就不妥当了。” “你可以问一下杨氏,她嫁到余家后做了什么贡献。” “官府是讲法的地方,更是讲理的地方。” “咱不能明抢吧!” “如果杨氏想要些补偿,我可以出面协调。” “让余老爷给赠送一些银两。” 刘青山低声说道:“盼儿,这样的结果很好了。” “要不就按张铁嘴说的结案。” “余家不缺那点银子,补偿也够你堂姐生活。” 杨盼儿态度坚决道:“不行。” “法度就是法度,松一分就无法再推行。” “这是咱们官府的底线。” 张铁嘴等着回应。 以他看来破财免灾,对于双方都是好事。 他是答应了王平尽可能破坏陈平笙的法令。 可也不会傻到拿自己的脑子当赌注。 “张先生是状师,最清楚律法的意义。” “我们陈大人既然制定了新令,自然有他的考量。” “女子嫁入夫家,照顾丈夫的起居饮食。” “为夫家传宗接代,为何不能享受财产。” “根据新的法令规定,杨氏有权分割余进婚后一半财产。” “再者说余进本来就是过错方。” “杨氏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何用受余家的施舍。” ………… 第302章 分割财产?做梦 “我要是不同意呢!” 余进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可以选择和离。 但杨双休想拿到余家的财产。 他就不信官府敢把自己怎样。 “好办。” 杨盼儿冷笑道:“余公子想在监牢里呆着,我们还管得起饭。” “什么时候把财产执行下来,什么时候让余家过来领人。” 蛮横! 张铁嘴有种狗咬刺猬的无奈。 到底是陈平笙的手下,行事风格还真不一般。 俗话说和气生财。 得罪了余家,对登城和樊城的经济发展都不是好事。 为杨氏一个女子,赌上两城的发展,值得吗? 换成其他县令绝没这个魄力。 他在杨盼儿眼中看到了难以撼动的决心。 “杨姑娘,你这样做就有点仗势欺人了。” “以后谁还敢到登城做生意。” “官府判案也要依据法度吧!” “按照你所言,如果余家不肯妥协。” “你还准备把余公子一直关在牢里吗?” “是。” 杨盼儿直视着张铁嘴,说道:“我们正是依法行事。” “对待那些耍赖之人,自然要用重刑。” “不惩恶如何扬善。” “张先生想必已经无话可说了。” “你不如先回去跟余家商量一番,趁早过来解决麻烦。” “对于你,我们官府已经算是非常客气。” “要是陈大人在审案,就你刚才搬出圣上的言辞。” “只怕你没办法囫囵出了公堂。” “你……” 张铁嘴心中大为不爽。 他从做状师以来,还从未受过官府的威胁。 今天算是彻底栽了面子。 倒不是说杨盼儿有多厉害。 而是一切都做了周密布局。 陈平笙虽未露面,跟在现场没什么区别。 这些人完全不按照正常套路出牌。 就像起初掌掴余公子。 换成其他衙门见到状师以后,都不会轻易用刑。 用刑便会被状师拿到把柄。 杨盼儿不仅用刑了,还让他无话可说。 “小丫头厉害呀!” “这次她可为大人立下大功。” 陈平笙得意笑了笑。 确实很精彩。 面对这种局面,刘青山都有点发慌。 盼儿却始终镇定自若应对。 “你以后要多向盼儿学习。” “看人家一个小姑娘,都能遇事不乱,用脑子想问题。” “换成是你的话,我看你也比刘青山强不到哪里去。” 老侯没有出言反驳。 人跟人是不同的。 如果用性别对比,哪有多少男人能比过夫人悍勇。 如果用年龄对比,有多少人可比得上大人狡猾。 很多事就是这么不公平。 你可以羡慕,可以嫉妒。 唯独别去做比较。 以他看来杨盼儿才最适合成为登城县令。 “你说余家会认怂吗?” “盼儿也只是吓唬人,她总不能真把余进关到死。” 陈平笙笑道:“为何不能?” “难道你现在又开始同情余公子了。” “我同情他个屁。” 李铃铛说道:“你以为我是个傻瓜吗?” “你们官府关押人,需要依据法度。” “余进说到底并没有杀人放火。” “暂时关押几日吓唬一下还行。” “真长期关押在牢里,我倒没什么意见。” “就怕刘青山该夜夜睡不着。” 有进步! 他很欣慰李铃铛能这样看问题。 对于余进当然不可能一直关押在牢里。 盼儿之所以用这种办法。 说到底是一种权宜之计。 倘若把余进就这么轻松放走。 事情又会变得无法收拾。 总不能因为一个人戒严了登城。 这就考验着双方的耐心。 看谁最终受不了。 “刘县令这次表现也不错。” “关键时刻替盼儿顶了上去。” “至于余进,暂时在牢里呆几天也无碍。” “我觉得余家应该不会跟王霸天那样蠢。” “鼓动人围了登城。” “他们真这样做,我便把事情全权交给盼儿。” 李铃铛忍不住笑道:“你是在培养那丫头下狠手杀人吧!” “那她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这个…… 陈平笙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杨盼儿长得那么好看,又乖巧懂事。 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没人喜欢。 再者说论凶悍谁能比得过二龙寨的夜叉。 连李铃铛都能找到婆家。 人家盼儿又怎会找不到。 李铃铛很快就读懂了陈平笙眼神里的含义。 重重捶了他一拳。 “那就等吧!” “从今天审判的效果看,围观的百姓都很满意。” “只要解决了杨双的事。” “恐怕衙门有的忙了。” “是呀!” 他就怕这种忙会井喷式涌现出来。 当前衙门的人手根本不够用。 杨双的问题其实并不难解决。 真正棘手的还是良村。 那可是一块难以踢破的铁板。 虽然经过前面的比赛,良村内部发生了动摇。 在衙门进行公审和离,孙族长会出什么幺蛾子谁也说不准。 张铁嘴出了衙门,就跟余仓进了一家茶馆。 余仓一直在外面旁听,他也气得不轻。 这个贱人还真够贪心。 竟敢打上余家财产的主意。 “余老爷,实际情况你也看到了。” “事情非常棘手。” “换成青州任何一个县衙,我都会劝你不要急。” “他们不敢把公子怎样。” “登城则不同,他们有的是办法让公子吃点苦头。” “甚至有可能对公子下毒手。” “你还是要尽快决定为好。” 余仓听得心惊肉跳。 张铁嘴在官场中混迹了这么些年。 绝不会危言耸听吓唬自己。 “他们敢。” “老夫不信天下没有讲理的地方。” “不行我便召集商家,全部停铺。” “让登城无法正常运行,直到官府放了吾儿为止。” 张铁嘴喝了一口茶,眯眼笑道:“余老爷真想这样做,我也不再阻拦。” “你应该也看过樊城那份报纸吧!” “陈平笙刚上任时,王家就做过类似的事。” “还请了太守府的大管家。” “结果又怎样。” “王霸天被抄家,儿子砍了脑袋。” “如今樊城只剩下王家大院。” “民不与官斗,这番道理你应该很清楚。” “他们为何要扣押住公子。” “就是看余家会如何反应。” “只要余家做了不利于登城的事。” “那么,官府就有杀余公子的理由。” “甚至可能跨境抄了余家。” “你又何必跟他们置气。” “我……” 这口恶气余仓实在难以下咽。 “好吧!” “那就把登城的铺子给了那个贱人。” “反正以后我们余家也绝不在此地做生意。” “还烦劳张先生尽快把小儿救出来。” “他身子骨弱,我真担心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张铁嘴爽快应了下来。 很多事是心照不宣的。 杨盼儿应该早就盯上了余家的铺子。 这些财产就算余老爷不肯舍弃。 官府也会下一步查封。 只要有了这个筹码,救出余公子便是轻而易举的事。 ………… 第303章 你少糊弄人 “老五,能不能再请盼儿回家吃顿饭。” “上次是我太冲动了。” “余家太特么不是东西。” “竟然这般对待杨双。” 杨国悠闲地用木签剔着牙。 这种骗孩子的话,说给他听简直可笑至极。 余家做了什么。 杨权兄弟比谁都明白。 要不是看盼儿帮杨双拿到了登城的铺子。 这哥俩怎么可能低头跟他说好话。 余家在登城有五间铺子,那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如果有机会,他还想弄一间做买卖。 “三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那个死丫头什么态度,你们都清楚。” “现在她翅膀硬了。” “靠上了陈平笙这棵大树。” “哪还会把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 “依我看,咱们谁也别想从她身上占到便宜。” 杨国说的是大实话。 他去了衙门几次,都吃了闭门羹。 连盼儿的面都见不到。 早知道盼儿这么有本事,当初说什么也不听吴老鬼的话。 但很多事再后悔也没球用。 只能再找机会修复他们兄妹的感情。 杨盼儿这两天确实忙得脚不沾地。 人都有现实的一面。 杨家人不断向她示好。 这些人想做什么,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盼儿,我敬你一杯。” “这次能顺利解决了余家的麻烦。” “你是首功。” 刘青山并非客套。 在公堂上杨盼儿舌战张铁嘴,让他心服口服。 他无法想象,没有这个小丫头帮自己撑场面。 让他面对余家和张铁嘴两只老虎会怎样。 “刘大人客气了。” “我只是奉大人的命令过来办差。” “其实临行前,大人早就做了详细交代。” “我不过是照着去办罢了。” “咱们要感谢,都该谢陈大人才对。” “他不仅为两城的女子做了一件天大好事。” “还给了你我充足的信任。” 刘青山连连点头称是。 他也能感觉出陈大人此次行事风格的改变。 以前遇到这种大事,陈大人必定会亲自上阵。 这次却只派了杨盼儿过来。 意思再明确不过。 “还是你了解大人的心思。” “如果能选择的话,我宁愿回樊城继续当县丞。” “那样还能每天跟着大人学习。” 杨盼儿甜甜一笑。 她很清楚刘县令有恭维的成分。 换做荀夫子,就不会刻意这么说。 人和人不同,官员和官员也不同。 荀夫子性格耿直,跟大人有很多相似之处。 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做事。 刘大人在官场混迹的时间比较长。 难免会有些油滑。 “杨双,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如今你已经摆脱了余家。” “以后也不会再为生计发愁。” “只要好好打理那几间铺子。” “后半生定然衣食无忧。” 杨双眼中噙泪,她只是有点茫然。 过去生活在余家,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让她已经丧失了生活的希望。 突然所有的苦难都变成了幸运。 她心里反倒有点迷茫。 “我并非不开心。” “大人和盼儿为我的事操碎了心。” “杨双敬你们一杯。” 喝完酒后,杨双叹息道:“我在余家生活了几年时间。” “对余家还算了解,余进不足为惧。” “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废物。” “但他爹可是个狠角色。” “余家在登城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只担心他后面会使坏。” 刘青山何尝没有这方面的担心。 登城的经济基础本来就薄弱。 余家的事很快便会在城中传开。 那些在登城开店的外地商人,必然会人心惶惶。 说不定就可能引起一波撤资潮。 当务之急是如何安抚他们。 让这次风波可以很快过去。 “再就是那几间铺子。” “我这人不喜欢经商,也不擅长打理生意。” “只怕铺子落在我手里会黄掉。” 杨盼儿笑道:“堂姐不用担心,谁也不是天生做生意的料。” “既然你选择离开了余家,以后就要学着自力更生。” “自己打理不好生意,那便请一些精明的人帮衬。” “我看这是件好事。” “有了这几间铺子,你可以雇几个精明的女子。” “不仅可以养活自己,还能养活其他跟你一样无助的人。” “这何尝不是件善举。” 杨双听后豁然开朗,心中那股闷气也散了不少。 夜间的登城多了一份静怡。 这里的人都很悠闲,连走路的步伐都要比樊城人慢几拍。 城中也算灯火通明。 有专门的衙役巡逻治安。 逛街别有一番风情。 李铃铛买了不少东西。 胭脂水粉,绫罗绸缎。 害得陈平笙和老侯两个人都拿不完。 “姑奶奶,不能再买了。” 李铃铛翻了个白眼,嘟囔道:“看你们没出息的样。” “两个大男人,连这点东西都拿不动。” “还不如黑虎一个人。” 陈平笙只好咬着牙,继续任由这丫头买下去。 谁能跟黑虎相比。 那就是一头野蛮的牲口。 别说他们手里这点东西。 就算抗走一间铺子也不是问题。 “好了。” “被你搞得一点心情都没有。” “我也只是想给萧姐姐和徐老捎点东西回去。” “登城的东西真便宜。” “刘青山这点做的比你强。” “看你们樊城现在的消费,恐怕都快赶上青州了。” “再不控制一下物价,老百姓又该吃不上饭。” 老侯也深有感触。 以前他每月的俸银不多,节约一点也能凑合过日。 现在工资上涨了几倍,反而不怎么够用。 还要提前去荀国那里预支。 “夫人说的对。” “咱们樊城现在的物价确实有点离谱。” “再不控制,大人该考虑给我们涨工资了。” 陈平笙撇了撇嘴。 这两个人对物价和经济就是个白痴。 只看到物价上涨,没看到生活品质的提升。 过去东西是很便宜。 但整个樊城才有几间像样的铺子。 那时他给刘青山选礼物,也就找到一间古玩行。 城中像样的酒楼,只有同福居。 “老侯,你以前每月能去香云楼几次。” 这个…… 老侯笑道:“大人不是明知故问。” “我第一次去香云楼,还是托大人的福。” “那点俸禄连进楼中喝杯酒都不够。” “是呀!” 陈平笙说道:“现在香云楼跟你家差不多。” “每月最少去十次以上。” “再看你这身行头,花了不少钱吧!” 老侯先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靴子。 衣服是过年时买的,靴子倒是新的。 这双鞋浪费了他二两银子。 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大人的意思我懂了。” “物价是上涨了,咱们的生活品质也在提高。” 马屁精! 李铃铛不服道:“你也少糊弄人。” “我买的绸缎和胭脂水粉质地上乘。” “咱们樊城也有铺子。” “同样的东西,登城便宜一半。” “跟生活品质有个毛关系。” 价格便宜一半? 听起来确实不可思议。 同类产品就算是做促销活动。 也不该有如此大的优惠力度。 他总觉得事情有点怪。 但也没太放在心上。 李铃铛一个女匪首,平时并没有购买的倾向。 这次不知道哪根神经错乱,一下买了这么多东西。 第二天他睡得正香。 忽然听到一声耸人的尖叫。 叫声正是来自于李铃铛。 以这丫头的胆子,应该不会怕房间有老鼠。 就算钻进条蛇,很快也会被炖成蛇羹。 李铃铛坐在铜镜前,用块布把自己的头紧紧包裹着。 “陈平笙,我毁容了。” “什么!” 这次该他惊讶了。 昨晚睡觉前还好端端的。 房间内空气流通,打扫的极为干净。 如果因为环境导致的皮肤过敏。 他肯定也难于幸免。 “让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不行。” “难看死了。” 李铃铛拖着哭腔说道:“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你会不会嫌弃我。” 我靠! 真有那么严重吗? 他小心翼翼安慰道:“傻丫头,瞎紧张什么。” “说不定只是毛织物过敏。” “有些人的皮肤非常敏感,稍微碰到一些刺激性的东西都会出现红疹子。” “你先把布摘下来,我看情况严重不严重。” 李铃铛摘下了头上包裹的布块。 当看到那张布满红痘的脸,他有种想笑的冲动。 村姑! 还是那种天然高原红的村姑。 憋了不到十几秒,他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李铃铛皮肤光滑细致。 忽然眼前像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他有点接受不了。 “你还敢笑。” “看我用分筋错骨手弄死你。” 陈平笙立刻敛起笑容,他可不想再受一番折磨。 “你回忆一下,昨天有没有吃过奇怪的东西。” “亦或者自己小时候对什么东西过敏。” “没有。” 李铃铛从小体质强健,在山里什么东西都会接触。 昨晚大家吃的食物一样。 就是喝了碗羊肉汤,吃了几个包子。 这些东西她经常食用,不可能有什么过敏反应。 陈平笙眼睛看向梳妆台上的胭脂盒,“你昨晚用了胭脂?” “嗯。” 李铃铛点头道:“昨晚回来后,我闻着那盒胭脂挺好闻。” “于是就在脸上擦了一点,不过睡觉前已经洗干净了。” 他连忙走过去把胭脂盒拿了起来,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 味道是那种浓郁的香型。 他并不喜欢这种味道。 萧玉若曾经说过,好的胭脂香粉更偏向于自然的味道。 反而不会太过浓郁。 通常浓郁的胭脂,都是用的劣质材料。 这丫头大概率是买到了假冒伪劣产品。 卧槽! 坑爹的商家,竟然坑到他头上。 这是不想在登城做买卖了。 ………… 第304章 毒胭脂 郁闷! 陈平笙哭笑不得。 以前李铃铛最不喜欢胭脂水粉这种玩意。 现在竟然偷偷化妆。 他先带李铃铛去找了一家医馆。 经过郎中查看,确定是用皮肤过敏无疑。 又开了一下修复皮肤的药膏。 涂抹过药膏后,李铃铛脸上那种火辣辣的刺痛感减轻了一些。 她心里无比气愤。 恨不得现在就提刀杀到胭脂铺。 这些缺德的商家,还不知道害了多少女子。 很快杨盼儿收到消息后,也赶到了客栈。 “铃铛姐,你在哪里买的胭脂?” 李铃铛躺在床上,丧气道:“就是城西那间香兰坊。” “我想着樊城也有他们的铺面,你们经常过去购买。” “这里的价格便宜一半,就想带些回去让你和萧姐姐用。” “谁知……” 杨盼儿不知说什么好。 胭脂水粉这种小玩意,看似随处都能买到。 但里面的学问很大。 专业的铺子,都会询问客人平时的喜好。 有无过敏的病史。 以及介绍里面的材料成分。 她简单询问了一下,发现那间铺子根本没有这种流程。 李铃铛也没详细询问,直接就掏银子买了。 “还好我没带回去。” “要不然你和萧姐姐就被我坑了。” 杨盼儿噗嗤笑道:“咱们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什么坑不坑的。” “不过这件事要查清楚。” “倘若对方真卖假货,那可不是坑我们三个人。” “可能更多女子会成为受害者。” 李铃铛咬牙切齿道:“陈平笙,你现在就带衙役过去查封了他们。” “这些黑心的东西,打他们三十大板都是轻的。” 查封还为时尚早。 目前只能证明跟胭脂有关系。 就如杨盼儿所言,胭脂中含有不同的花瓣。 每个人用的时候反应不同。 也可能是李铃铛根本没有经验,又没询问商家。 阴差阳错导致的问题。 “你先好好躺着休息。” “我跟盼儿过去看一下。” 他和杨盼儿出了客栈,先回了一趟衙门。 这件事看似微不足道。 里面可能牵涉到登城一些不良的商家。 现在是他们遇到了。 倘若没有到登城,那间胭脂铺依旧会经营下去。 胭脂铺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刘大人,最近有没有女子到官府进行投诉?” 这个……。 刘青山听说此事后,连关心的话都不敢说。 陈夫人在登城遇到这种倒霉事。 他不管说什么都难逃干系。 “你莫怕,我并不只是为了替铃铛讨回公道。” “此事可能关系整个登城的经商环境。” “不久前我还跟荀国商量,准备在两城搞一次大清查。” “没有。” 刘青山解释道:“咱们登城的消费水平不高,胭脂水粉这种玩意本不值什么钱。” “就算女子们遇到了类似情况,最多在家涂抹一些药膏。” “不会专程到衙门投诉。” “大人也知道,衙门这种地方老百姓本不亲近。” “何况是女子遇到问题。” 刘青山说的是实情。 皮肤过敏算不上多严重的问题。 女子又羞于把这种丑事展露出来。 就算吃了亏,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连李铃铛第一反应也是砸了胭脂铺子。 并没有求助官府,已经充分说明了原因。 “大人,我现在派衙役过去把那个老板抓来。” “咱审问他一番,自然能了解真相。” “不可。” 陈平笙制止道:“官府抓人要讲证据。” “那间胭脂铺子在樊城也有店面。” “直接过去抓人,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刚出了余家的事,你们登城哪能再经得起折腾。” “我先跟盼儿过去了解一下。” “如果确实是他们故意售卖劣质商品,” “咱在商量对策也不晚。” 刘青山点头道:“还是大人考虑得周全。” “那属下就在府衙提前做好准备。” 出了衙门后,杨盼儿小声说道:“刘大人平时不关注这些事吗?” “像这种事需要官府牵头,受害的女子才可能主动报案。” “是。” 陈平笙也是同样的意见。 他又不愿意再对刘青山过度苛责。 旧时的官员大多都有类似恶行。 事情只要不火烧眉毛,绝对不会关注起来。 所谓太平无事,只是很多地方官员自欺欺人的想法。 衙门那扇门,普通百姓谁敢轻易进。 何况这种芝麻绿豆的事。 “这种事也不能完全怪刘青山。” “说到底还是衙门的人手不足。” “没有专门的机构管理城中的商业乱象。” “登城都有这种情况发生,咱们樊城肯定更严重。” “所以,我也比刘青山好不到哪里去。” 杨盼儿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她没进官府前,同样也不信任衙门。 总觉得那些地方官员,每天什么正事都不干。 只想着如何从老百姓身上榨取钱财。 到了樊城以后,发现事情跟想象的不同。 就拿荀大人来说,一天到晚都在忙。 几乎没休息过一天。 即便如此还是无法面面俱到。 陈大人更不用说,要操心两座城的事。 两人来到城西那间胭脂铺子门前。 “好多人呀!” 杨盼儿有些诧异道。 在樊城遇到商铺前面排成长龙还不稀罕。 登城就比较少见。 “今天人还是少的,昨天我们排了半个时辰。” “连铃铛都贪便宜,何况其他女子。” 杨盼儿抿嘴笑道:“那也未必。” “换成是萧姐姐,可能连看都不看一眼。” “真正高档的胭脂水粉,一般都不会搞促销。” “即便是遇到店庆进行促销。” “也会在内部一些老客户中间进行。” “只要登记好名册就行。” 陈平笙不解道:“那铃铛怎么说这间铺子卖的就是高档货。” “如果不是萧玉若介绍,凭她那脑袋瓜子肯定不会知道。” 这也是杨盼儿困惑的地方。 香兰坊在青州是有名的铺子。 三十二城中都有分店。 樊城更是开了三间店铺。 她和萧姑娘偶尔也会逛一下。 按说香兰坊这种店铺,不该售卖劣质胭脂才对。 两人等了半个小时左右,终于进了铺子。 他就跟在杨盼儿后面转悠。 对于胭脂水粉,大多男人都属于门外汉。 “夫人,需要买些什么?” “我们香兰坊的胭脂远近闻名。” “连京都那些贵妇人和小姐都很喜欢。” “最近店中出售一款新品,夫人可以看一下。” “价格比平时要便宜一半。” 杨盼儿随手拿了一盒胭脂,打开闻了闻。 跟李铃铛所用的正是同款,只是香味不同。 “我的皮肤比较娇嫩,很容易过敏。” “你们需不需要做个测试。” 那位伙计拍胸脯道:“夫人尽管放心用。” “我们的胭脂香粉都是经过很多次测试以后才出售的。” “用的都是天然材料,对肌肤绝不会有任何影响。” “保证你用过一次,还会想买第二次。” ……………… 第305章 铃铛姐,你好像土匪呀! 他听出了一种卖假药的感觉。 凡是出售假药的骗子,都会使用类似套路。 但天下怎么可能有包治百病的神药。 反而是那些信誉良好的商家,往往在介绍商品时会显得更谨慎。 操作流程也会更加规范。 杨盼儿表现得很有经验,她并不急于购买。 而是说自己需要大量采购,需要详细了解胭脂水粉中的材料。 那名伙计脸上显得有些慌乱。 但很快又眉开眼笑,从柜子里拿出一本图册。 杨盼儿翻了翻里面的内容。 跟她在樊城香兰坊看到的产品介绍一模一样。 但里面并不包含出售的这款产品。 “你把这几样东西都给我包装一下。” “我先带回去看一看。” “如果质量不错的话,到时再过来订购。” 那名伙计喜笑颜开,一边包装商品,一边说道:“夫人想要订购,需要先交订金。” “你也看到了,咱们香兰坊的生意有多火爆。” “很快这批货就会出售一空。” “下次再上货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价格肯定也跟现在不同。” 杨盼儿抬头看了一眼陈平笙。 她现在大致能确定这间铺子存在问题。 但检验出胭脂水粉的材料需要一点时间。 只怕对方察觉到异样,提前把货都换了。 那样又没什么证据抓人。 陈平笙从怀里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这点钱够做订金吧!” “够,够!” 五十两银子也不算小数目。 毕竟跟萧云睿那种超级富二代少之又少。 杨盼儿跟伙计又交代了一番。 出了香兰坊以后,她才松了口气。 虽说不是危机四伏,第一次当暗探也让人心情紧张刺激。 “盼儿,你的演技真高明。” “连我看了,都觉得遇到了一个大主顾。” 杨盼儿用手捂住心口,笑道:“大人就别取笑我了。” “这种事我也得头次做。” “不过现在可以肯定这间铺子确实有问题。” “只要检验出胭脂中的成分,再抓住他们的把柄。” “咱们就可以收网了。” 大致流程他清楚。 但古代又没有专业的检验机构。 如何能精准了解胭脂中的成分。 杨盼儿带他来到一间药铺。 那间药铺的掌柜连忙起身迎了过来。 “小姐,你怎会有空过来。” “吕伯,你帮我看一下这些胭脂用什么做的。” “急用。” 吕伯应道:“好的,老奴天黑以前就能检验出来。” “小姐尽管放心。” 杨盼儿又简单寒暄几句就出了药铺。 她看出吕伯眼中的疑问。 肯定是想问陈大人的身份。 目前杨家人都误以为她已经跟了陈大人。 实际上两人清清白白。 “这是我们杨家的铺子。” “吕伯在做胭脂方面是个高手。” “小时候我使用的胭脂水粉,都是他亲手配制的。” 陈平笙已经看出来了。 那个老者对杨盼儿十分亲切。 又以小姐称呼,想必是杨家人无疑。 杨家在登城也算是大门大户。 有几间自己的产业不足为奇。 倘若杨盼儿当初没有选择这条路。 她可能会拥有不同的人生。 “盼儿,你后悔过吗?” 杨盼儿嘻嘻笑道:“那大人可曾后悔过?” “倘若大人可以跟普通官员一样。” “必定会是吴家庄的座上宾。” “更可能成为王太守的心腹。” “再过几年时间,大人说不定接管青州也可能。” “走仕途是每个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 “没有几人会选择跟大人这样的罪人。” “大人可曾后悔每一次的选择。” 我? 陈平笙回想一路的历程。 他这个人向来是举手无回。 反正自己原本就是光脚的。 能从天王寨山贼手中逃生已经算是捡回一条命。 还拐骗了李铃铛这个小媳妇。 莫名其妙当了一城县令。 也算完成他前世没完成的愿望。 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当然不后悔。” “我不会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狗屁大道理。” “就一句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杨盼儿疑惑道:“卖红薯?” “以大人的才智,倘若不当官做什么都能风生水起。” 这个…… 陈平笙也不理解这句话。 可能是为了押韵,听起来更朗朗上口。 “做生意就算了。” “我比荀夫子强不到哪里去。” “你看他混得多惨。” “差点被巴山当成食物吃掉。” 客栈中李铃铛早就等着心急如焚。 要不是那张无法见人的脸。 她怎会放心让陈平笙和盼儿同去。 这两个人办事磨磨唧唧。 在良村就受人欺负。 “老侯,你去城西看一下。“ “万一对方人多势众,你也能当个帮手。” 老侯拉长脸道:“夫人不用担心。” “大人只是过去了解情况,又不跟人家动手。” ”废话。” “他要是主动去砸店,我就不让你去了。” 老侯有些摸不清头脑。 理解不了夫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含义。 他刚起身,陈平笙和杨盼儿就推开了房门。 李铃铛看他们完好无恙,嘟囔道:“是不是没把他们抓起来。”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知道李铃铛本就不是吃热豆腐的人。 自己再不回来,恐怕这丫头该亲自出马了。 “放心,盼儿已经做好了谋划。” “咱们就安心等待。” 杨盼儿坐在床前,劝慰道“你也别太心急。” “抓人不难,就怕那些人太狡猾。” “倘若咱们贸然过去砸了他们的铺子。” “这伙人很有可能反咬一口,死不承认是自己的胭脂存在问题。” “那样岂不更加被动。” 麻烦! 李铃铛躺在床上心急如焚。 官府办事就是如此,处处都要讲规矩。 那些恶人可从来没有规矩可言。 “你呀!” “就是受他影响太深。” “现在你们找到证据了没有。” “依我看把店铺老板抓到监牢,一顿严刑拷打。” “不怕他不承认。” 扑哧! 杨盼儿打趣道:“铃铛姐这种作风还真像山贼。” “这样做确实很痛快,可也会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 “普通百姓大多都不明真相。” “他们可不觉得那个黑心老板是坏蛋。” “反而觉得官府仗势欺人,以公谋私。” 好眼力! 可能是他看习惯了。 并没有觉得李铃铛身上匪气外露。 “死丫头。” “我是山贼的话,先把你掳到寨子。” “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当个压寨夫人再合适不过了。” 杨盼儿咯咯笑着。 她当然没有觉得李铃铛像山贼。 有时候她很羡慕那种快意恩仇,敢爱敢恨的人。 就像铃铛姐,看不惯世间的恶人。 索性砸碎他们的狗头,哪需要什么理由和规矩。 只是身在官府,很多事就不能任性妄为。 ………… 第306章 没种的玩意 傍晚那位姓吕的老者,送来了检验结果。 胭脂中的成分并不复杂。 只是一些劣质的香料,以及工业染料。 真正高档的胭脂,都是以天然的花瓣为原料。 样品在正常上柜以前,还会做专门的皮肤测试。 确定不会对皮肤造成过敏反应,才真正上市出售。 工业染料在胭脂水粉中是禁用品。 虽然律法并没有明确规定,但这是一个商家的良心问题。 添加工业染料,必定对一些皮肤敏感者造成巨大影响。 甚至还有毁容的风险。 李铃铛听了介绍后,也就明白对方为何会卖这么低的价格。 因为成本廉价的要命,又没任何技术含量。 高档胭脂生产一盒,需要经过各种繁琐的工艺。 耗费时间和人力巨大。 贵自然有贵的道理。 “吕伯,那这种胭脂普通女子用,难道不会过敏吗?” 这个…… 吕伯顿了一下解释道:“陈大人有所不知。” “每个人的肌肤都不同,产生的反应也千差万别。” “使用这种胭脂,跟服慢性毒药的性质差不多。” “有些女子短期内不会察觉到异样。” “可长期使用下去,毒素就会侵入肌肤内部。” “对容貌造成严重的损伤。” “夫人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刚擦拭了一点就反应很大。” “这未必是件坏事。” “只要及时涂抹修复药膏便能根治。” 这种因祸得福,李铃铛可喜悦不起来。 她用的量极小,而且很快用清水洗了脸。 即便如此还会造成这么强的损伤。 何况那些经常使用的女子。 “这些人该死。” “为了一点利益,竟然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坑人。” 吕伯淡淡说道:“夫人可别小瞧胭脂水粉的利益。” “这可比我们开药店赚钱。” “药材从采摘到晾晒,都需要经过一个漫长周期。” “除去成本以后所得利润有限。” “这种劣质胭脂,基本不需要成本。” “随便找个空房子,再备足了原料。” “找几个壮汉就能加工量产。” “他们在登城做了这么长时间,肯定已经赚了不少银子。” “大人还是要想办法快些杜绝才是。” “免得那些女子真中了毒,后果不堪设想。” 卧槽! 毒胭脂。 看来做假冒伪劣产品的人,从古到今都没停止过。 这种事幸亏发现得及时。 目前官府又没有商品监督部门。 别说刘青山不知道城中有这种事情发生。 他同样也没想过。 市场不能缺乏官府监督。 一旦没了监督,就会滋生出乱象。 等了一天,李铃铛脸上的红斑基本消退。 他和盼儿再次来到香兰坊。 门口依旧排着长队,可怜这些女子为了贪图便宜。 并不知道自己在以身试毒。 那名伙计看到他们,连忙迎过来。 “陈公子,你们的货已经备好。” “请随我去仓库查验。” 穿过了一条胡同,伙计带他们来到一座房子前。 有几辆马车正在装载货物。 看样子出货量还真不小。 胭脂水粉也算是娇贵的商品。 哪会像这种直接用麻袋装着跟运送粮食一样。 走进仓库后,里面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各种劣质香气交集在一起,闻着就让人头晕目眩。 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正在指挥伙计把麻袋扛到外面。 看到他们走进仓库后,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们可有赶车过来。” “没有。” “我听说香兰坊是送货到家的。” 男人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撇嘴道:“公子说的没错。” “我们确实有这项服务,可也要看你们要多少货。” “夫人订购的量不算大。” “一会儿我让伙计帮你们先搬出去。” “你们自己找辆马车运走吧!” 量小? 他们可是订购了两百套胭脂。 换成普通商家,早笑得合不拢嘴。 谁特么能遇到这样的大客户。 看来像吕伯说的,做假货还真是赚钱。 “老板这样说就不对了。” “凡事讲究长期合作。” “我们这次订购的胭脂,只是发给丫鬟们的奖品。” “以后说不定会有长期生意往来。” “你们要是不管运输的话,咱就别做生意了。” 陈平笙说完要跟杨盼儿离开。 这种套路对一般商人很管用。 毕竟他们只是付了订金。 还差一大笔银子的货款。 结果男人并没有出言阻拦,淡淡道:“请自便。” “不过我事先声明,订金是不退的。” “咱们的胭脂热销全国,根本就不愁卖。” “哦” 听男人这样说,他算是彻底放心了。 捉贼捉赃,倘若仓库里的胭脂并非他们拿到的样品。 让衙役围了这里就会闹出乌龙事件。 “好吧!” “看来你生意做得还真是挺大。” “这些年赚了不少黑心钱吧!” “你……” 中年男人察觉到了不对劲,向后退了两步。 “你什么意思。” “明明是你们主动不要货物的,难道还想找茬不成。” “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识趣的快些离开,免得被暴打一顿吃苦头。” 卧槽! 还真够嚣张。 陈平笙打了一个响哨。 很快老侯带着衙役冲了进来。 那些在外面装出的人还试图反抗。 几下便被轻松制服。 中年男人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你们想做什么?“ “废话。” “这该我问你才对,你到底想做什么。” “香兰坊好端端的一块招牌,就这么被你糟蹋。” “出售毒胭脂害人,你特么长了几个脑袋。” 吕伯也跟了过去,麻利地用一根铁管插进袋中。 取出胭脂进行检查。 因为已经拿到了样品,所以,检验起来并不费劲。 只需要通过闻其味,辨其色。 就能确定是不是同一批货物。 “陈大人,没错。” “就是你们取走的那些胭脂。” 听到吕伯的称呼,中年男人两腿一软险些摔倒。 在登城除了陈平笙外,还有哪个陈大人。 他知道自己今天栽了。 “陈大人这是何故?” “我们都是正经的生意人。” “您不是一直大力提倡要搞经济开发。” “难道这都是骗人的鬼话。” 李铃铛早火冒三丈,冲上前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打得男子眼冒金星,重重摔在了地上。 “王八羔子。” “你特么还敢说自己是正经生意人。” “像你这种黑心的商人,我看就该挖出你的心肝。” “让那些用过你们胭脂的女孩都亲眼看看。” 李铃铛从腰间摸出匕首,在男人胸膛前比画了一下。 吓得男人啊的一声,昏厥过去。 “呵。” “没种的玩意。” 陈平笙也虚惊一场。 他本不想让李铃铛过来的。 这丫头从小到大,估计也没被人这么坑过。 见到黑心的商家,指不定会怎样。 ………… 第307章 人的名,树的影 香兰坊门前等候那些女子们吓了一跳。 衙役忽然把铺子包围,谁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有的女子想悄悄离开,被旁边的衙役横臂阻拦。 “大家不用惊慌。” “我是樊城县令,陈平笙。” 听到这个名字后,不少女子都舒一口气。 人的名,树的影。 陈平笙这三个字就足以让人安心。 “大人,为何不放我们离开。” 一个站在前排的少女,怯生生问道。 “姑娘,本官并非不放你们离开。” “而是需要做个登记。” “他们这间铺子卖的胭脂是劣质产品。” “长期使用会有毁容的风险。” “这是城中的一名老郎中,就由他为你们解释一下。” 吕伯从怀里掏出两盒胭脂,开始以专业知识讲解。 从两盒胭脂的色彩差异,再到气味。 讲完这些又讲了制作的工艺和用料。 所讲内容简单易懂。 连他和那些衙役听得都连连点头。 事情就是这么容易。 但不懂行的人,几乎看不出来差异所在。 就如杨盼儿所言,一盒小胭脂里面蕴含着大学问。 “陈大人,你们不能这么冤枉好人。” “我们香兰坊做胭脂水粉生意将近百年。” “怎会用毒胭脂害人。” “大家都不要相信这个老头的话。” “他说的完全是无稽之谈。” 那名叫马庸的老板继续嘴硬。 他知道自己承认胭脂有问题,官府绝不会轻饶了自己。 仓库里的货也会被全部没收,那将会损失一笔巨款。 “无稽之谈!” “好吧!” “吕伯,以你的经验涂抹这种胭脂多少天可见效。” 吕伯回道:“假如每天用完清洗,或许个月时间。” “倘若贴在脸上过夜,最多半月面部肌肤就可能被毁。” “你……你要什么。” 马庸恐惧得瞪大双眼。 他心里明白这段话的含义。 “做什么?” “铃铛,你不是最喜欢给人化妆。” “我把他交给你了。” 李铃铛早等不及,伸手抓住马庸的肩膀。 只用了三分力,马庸便疼得跪在了地上。 “饶命呀!” “小人再也不敢了。” 那些女子原本只是半信半疑。 相信是陈大人不会做这种仗势欺人的事。 不相信是她们一直在用香兰坊的胭脂。 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的胭脂没问题。” “那便在自己脸上试一下。” “如果半个月后你完好无损。” “你们铺子的损失,由官府赔偿。” 马庸吓得面如死灰,嘴里不断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李铃铛其实早就松开了手。 这厮只是被自己的胭脂吓怕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半个月把胭脂贴在脸上会发生什么。 他叫的声音越大,那些女子心里越确信无疑。 想到自己一直用的都是毒胭脂。 她们的惊恐一点都弱于马庸。 李铃铛正儿八经擦胭脂没什么技巧。 要是胡乱涂抹,杨盼儿就远远不如。 “大人,这些女子该怎么办?” 杨盼儿心生担忧。 香兰坊被查封并不代表事情可以解决。 他们还不知道卖出去多少胭脂,害了多少人。 “先让她们都做个登记。” “回去后及时销毁所购商品。” “可以找吕伯看病,也可以自行选择郎中。” 目前他能做的只有如此。 总不能一切治疗费用由官府承担。 马庸被涂了一个大红脸,由衙役押解绕着登城闹市游街。 然后才被送到了监牢。 回到衙门后由杨盼儿和刘青山对照账本。 单是这一年销量就达到了恐怖的二十万两白银之多。 销路不仅在青州境内。 南郡和京都也有购买他们胭脂的商家。 只是马庸极其狡猾。 在账本上并未标明具体的购买人。 这就为进一步检查造成很大麻烦。 “你就别提旁人操心了。” “管好登城和樊城的事就行。” “其他县城,就算你找到了买家又如何。” “人家官府未必配合。” “到时反而说你断人财路。” 李铃铛觉得事情到此可以结案。 反正断了货源,直接处置了马庸。 再找到登城使用过毒胭脂的女子。 让她们及时治疗便可。 “是呀!” “夫人说得在理。” “青州各城县令,对大人向来持有偏见。” “这种事他们未必不清楚。” “就算咱们把消息传过去。” “商家只要送足够多的银子,事情还会被遮掩过去。” “我觉得没必要那么麻烦。” 谁特么都不爱干麻烦事。 他也不想把泥溅到自己身上。 遇到这种事,他不由自主会想做个干净彻底。 倒不是说他这个人有多负责。 只是一种习惯。 目前断了登城的货源。 那些不久前才大量采购者,还会继续开门做生意。 这跟光明正大卖毒药有什么差别。 “我觉得咱应该一查到底。” 杨盼儿建议道:“刘大人有没有想过,此事发生在登城。” “铃铛姐这么快产生敏感的反应,其他女子未必就不会。” “正因为青州境内那些县令对大人有成见,咱们更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此事没人查还好,一旦有人故意查证。” “再顺藤摸瓜查到了货源地。” “他们会怎样。” 这个…… 刘青山紧张地打了一个饱嗝。 他听明白了杨盼儿的话。 这种事没人深究固然不会影响他和陈大人。 可要有人故意深究,他和陈大人便是失职。 不仅可能遭到太守的责罚,还会摧毁两城的信誉。 所以,事情可大可小。 要查! 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 “大人,就由我审问马庸。” “哪怕今晚不睡觉,也得撬开他那张臭嘴。” “你?” 李铃铛笑着摇摇头。 她对刘青山审问犯人并不看好。 官府审问无非就是那几套手段。 “夫人放心吧!” “我虽然没陈大人手段多。” “什么样奸诈狠辣的人都见过。” “给我一夜时间,保证让他老实开口。” “好吧!” 陈平笙爽快应了下来。 他其实也没考虑到杨盼儿的分析。 这种分析听着有点阴谋论。 可放在危机四伏的青州真有可能发生。 自己上任以后,基本得罪了青州所有同僚。 后面还有吴琼和王太守两只老虎。 如今再加上余家。 登城出了毒胭脂的事很快便会传开。 或许起初那些想害自己的人,未必能想到栽赃的毒计。 但有了这条线索,就不排除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设局。 至于追责,他倒不担心。 徐渭早就言明,樊城县令是由朝廷任命。 王太守虽说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关键还要看朝廷的意思。 他更怕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彻底摧毁樊城和登城的信誉。 这份信誉是他花了多大心血才树立起来的。 “大人,你真觉得刘青山能行?” “怎么!” “你们好像都质疑刘大人的能力。” “别忘记论官场经验,我都是个晚辈。” “马庸说到底只是普通商人。” “只要刘大人舍得用刑,他还能支撑一夜呀!” ………… 第308章 你这个贱骨头 温暖的晨曦透过窗口,洒在刘青山疲倦的脸上。 可能是一夜未睡,他的脸色显得有点苍白。 那双黯淡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状态。 马特! 好硬的骨头。 老子倒是小瞧你了。 马庸双手捆绑,被吊在刑架上。 “刘县令,该是我小瞧你了。” “在登城谁不知道,你是最胆小懦弱的人。” “说好听的是一方父母官。” “实际就是陈平笙手下一条狗。” “你能折腾老子一夜,还算有种。” “不过想让老子开口,你就省点力气吧!” “你可知道这些货牵涉到多少银子。” “多到你连想都无法想象。” “所以,老子就算坦白也是死路一条。” 狗! 刘青山哈哈笑了起来。 以前他听到这种话或许会恼羞成怒。 那几任县令从来没把他当成人。 他们也是狗,所以,自然也想让自己是狗。 陈大人不同,不仅对他有知遇之恩。 还让他找到当官的初心。 因为有了这份初心,他才开始干了人事。 刘青山幽幽叹了一口气。 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马庸,“蠢货。” “你落在我手里,顶多受点皮肉之苦。” “我确实生性怯懦,所以,也下不了多重的手。” “你乖乖交代,咱们都可以早点结束。” “既然如此,那便把你交给陈大人。” “由他亲自审你,我倒要看你的骨头能硬到什么程度。” 马庸双目圆睁,似乎看到了最可怕的事。 当刘青山疲惫的身影走出牢房后。 他嘴里不断咒骂着世间最狠毒的话,想以此消除内心的恐惧。 刘青山也不怕面对。 反正自己什么样,陈大人最清楚不过。 “大人,属下无能。” “先坐下吃早饭。” 陈平笙并没有开口询问和苛责。 他能看得出来刘青山尽力了。 审问犯人这种活,并没有想象那么简单。 一夜折腾,最累的不是身体。 而是精神所要承受的巨大煎熬。 “那个商人不简单。” “他的嘴比骨头还要硬。” “我把牢里能用的刑具都用了一遍。” “但他始终不愿意开口。” 陈平笙夹起一根咸菜,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喝了两口小米粥后,才淡淡说道:“那是因为他背后涉及的银两数目太大。” “他要是轻易跟你交代了,以后也是死路一条。” “不说或许还觉得咱们不敢把他如何。” “换成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大人神机妙算。” “那厮也是这么说的。” 刘青山熬了一夜,肚子里没任何饥饿的感觉。 他只想快些撬开马庸的嘴。 免得自己辛苦经营的登城,因为这点破事毁了。 “吃过饭回去睡一觉。” “审他的事就交给老侯去办。” “你也别太忧心。” “咱们已经查封了香兰坊。” “当前要做的是把城内受害者找到。” “再对全城做个排查。” “在我看来这并非坏事。” “总比别人找到我们头上以后才知道要强得多。” 吃过饭后,他们来到了那间牢房。 当打开铁门时,马庸吓得抖如筛糠。 嘴里哇啦哇啦乱叫。 “吆。” “可以呀!” “我还以为刘大人跟这货讲了一夜道理。” “有进步。” 李铃铛摇头道:“那些伤口看着挺吓人。” “其实就是皮外伤,很快便能复原。” “要是把你绑起来这样毒打一顿,你也不会乖乖招供。” “你们审犯人的手段太疲软。” “去准备一盆高浓度的盐水。” “让我给他洗过澡。” 听到盐水,老侯浑身不自在。 他大概已经猜到夫人要做什么。 这个时候伤口的疼痛感刚刚消减。 倘若用盐水在身上浇灌,那滋味不得酸爽死。 很快衙役端来了一盆盐水。 李铃铛弯腰舀了半瓢,冷冷笑道:“你别怕,我这人没有好奇心。” “也不在乎你身上的秘密。” “前天我在你铺子里买了一些胭脂。” “害得我差点被毁容。” “咱们之间只是私人恩怨。” “你不用担心自己的秘密,尽管咬牙坚持住。” 说完用水瓢缓缓顺着马庸的脖子向下浇去。 半瓢水还没浇完,马庸已经疼得要昏厥过去。 “疯婆娘。” “老子做鬼也要把你先奸后杀。” “呵呵。” 李铃铛伸手扯开马庸胸前的衣服。 从腰间掏出匕首,顺着一道伤口缓缓向前划去。 “做鬼?” “你想的倒挺美。” “不是每个人死了都能有机会做鬼。” “再者说我下手非常有分寸。” “只要不想让你死。” “就算再有一个月,你也能留口气撑着。” 好手段! 老侯只听这番话都觉得毛骨悚然。 审讯和杀人是两码事。 有的人武功高强,未必能做到杀伐果断。 有些人杀伐果断,未必有审讯的手段。 夫人属于全才。 既有高强的武功,更有杀伐果断的意志。 就连询问犯人,他也自愧不如。 “大人,这厮不会熬不住死球了吧!” “放心好啦!” “铃铛下手有分寸。” 他看着也替马庸感到疼痛。 遇到这种滚刀肉,还必须是李铃铛出马才行。 论刑讯手段,衙役怎么能跟山贼比。 何况是李铃铛这种匪首。 马庸的嘴里被塞了一块棉布。 身上原本那些鞭子抽打的伤痕,被李铃铛用锋利的匕首重新划得更深。 每划一刀,浇灌一点盐水。 所以,这种剧烈的疼痛会让人到了忍受极限。 “老侯,学着点。” “审问这种硬骨头,不能跟刘青山那样用蛮力。” “要像煎小鱼,小火慢煎。” “一点点让他体验人间最痛苦的煎熬。” “死并不可怕,生不如死才最难熬。” “夫人教训的是。” 老侯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马庸看着他拼命点头。 应该是想老实交代了。 “铃铛,把他的布摘下来吧!” “咱也要给人家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你就是太心软。” “我的手段都还没开始用呢!” 李铃铛不情不愿地把那块布拿了下来。 在她看来对付这种人不用问。 就算想老实交代也不需要听。 先把能用的手段全部过一遍。 无论对方再狠,以后也会变成个软蛋。 “陈大人,我交代。” “你有什么想问尽管问。” “只求留小人一条狗命。” 陈平笙笑道:“你个贱骨头图什么。” “明明可以早点说清楚的事,非要受这份罪。” “我真替刘大人感到不值,白白跟你耗了一夜。” 马庸也深有同感。 他心里快要后悔死了。 谁能想到这个小娘们手段如此狠辣。 别说他一个血肉之躯,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承受不住。 再熬下去自己迟早被折磨死。 ………… 第309章 投诉信箱? 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 马庸做这门生意,纯粹是为了赚钱。 登城的香兰坊和樊城分店,虽然是一家老板。 卖的商品截然不同。 他是香兰坊老板的一个远方表亲。 最初被派到登城开店,也是安分守己做生意。 后来学到了这门制作毒胭脂的手艺便动了歪心思。 这家伙也算个人才。 利用香兰坊的名气,很快打开了外面的销路。 他也清楚做这种事的风险很大。 一旦被老东家逮住,以后就休想做胭脂水粉的生意。 但架不住利润太诱人,那些外地的小商贩比他更黑心。 排着队交钱要货,马庸的胆子也越来越大。 反正短期内也不会有女子上门找麻烦。 就算以后出了问题,只要他能及时换一批真货。 官府也奈何不了自己。 那些女子们都冲着香兰坊的名气,又贪图便宜。 每天有大量的人挤在门前等着购买。 如果不是因为李铃铛偶然进了香兰坊。 马庸还会一直做下去。 拿了各地的交易名单后,陈平笙并没有那么轻松。 刘青山说得没错。 他只能管住登城和樊城的问题。 至于其他地方官员就算接到他的消息。 也未必愿意乖乖配合。 “大人准备如何办?” 那份名单看得人触目惊心。 杨盼儿比其他人更明白这些毒胭脂的害处。 女子皆爱美,香兰坊名气又大。 胭脂水粉就像空气和水 对于女子而言都是必须品。 特别那些大家闺秀,脑子本来就很简单。 就算出了问题,也不会往深处想。 更没胆量深究下去,只得自认倒霉。 “我让衙役回樊城请香兰坊的掌柜了。” “这毕竟是他们内部的问题。” “总不能由我们收拾烂摊子。” “再者说由香兰坊出面,也可以安定登城的乱局。” “免得其他商家胡乱猜测。” “这个好。” 刘青山赞同道。 他现在就怕乱。 不管因为什么事乱,都让他感到头大。 “目前城中已有人在散播谣言。” “说我们暗中收了其他胭脂铺的贿赂,故意打压香兰坊。” “由我们出面说明情况,怕是也没人相信。” 陈平笙说道:“香兰坊只是冰山一角。” “城中其他商铺同样可能存在劣质商品。” “这种事姑息不得,更不能只惩处香兰坊。” 刘青山有点坐立难安。 他何尝不清楚自己失职。 这是运气问题。 自己的运气向来没有陈大人好。 他接任登城县令后,还算兢兢业业。 平时也会私下走访,了解城中商铺的情况。 但有些事是无法了解到的。 就比如毒胭脂。 那些女子们都察觉不出问题,何况自己的一个爷们。 至于其他商铺有没有劣质商品。 他的答案是肯定有。 “我这就派人下去大力严查。” “势必将城中所有不法商人全部肃清。” 李铃铛取笑道:“刘大人现在倒是积极。” “可你想过没有,那些老鼠们何等狡猾。” “怎么可能乖乖呆在原地等你去捉。” “你这么大张旗鼓搞事情,人家就不能把劣质货调换呀!” “就拿香兰坊来说吧!” “这次是咱们出其不意,忽然下手。” “马庸才没有机会跑掉,其他人就不同了。” 他也不赞同大张旗鼓下去查证。 想彻底肃清不法商人,那是几乎办不到的事。 只要有巨大利益驱使,总有人铤而走险。 暂时肃清一批,还有后来者。 这种事想从根本杜绝,还要从官府着手。 “铃铛说得对。” “咱们不如成立一个专门的投诉监督部门。” “让普通老百姓进行监督,官府配合查证。” “这可比我们花大力气一家一家查更有效果。” 刘青山想了想,这个主意好。 官府职权太大,也容易让百姓望而生畏。 总觉得进了衙门没好事。 倘若设立一个专门的机构,负责城中的商业监督。 直接和百姓进行对接,那就会方便许多。 “大人这个主意很好,我是担心那些百姓还是不敢公开投诉。”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明明吃亏上当。” “还怕报官后给自己招惹麻烦。” 杨盼儿亦有同样的担心。 能在城中做生意的人,身后都有一定的势力。 这些商人肯定不敢得罪官府。 对付普通老百姓有的是办法。 只看士绅从农民手里夺取田产的过程就知道。 普通百姓大多都会抱有息事宁人的想法。 “大人,觉得匿名投诉如何?” “咱们可以在外面设置一个专门的箱子。” “百姓不需要进入官府。” “只要把投诉的内容放进箱子内。” “第二天再由衙役交由主管的官员查阅。” “然后派人根据线索进行查证。” “确定无误后就可以直接行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陈平笙眼前一亮,露出极为震惊的表情。 这丫头的思想未免太前卫了。 比他反应都要快。 投诉信箱! 这个概念要是他想出来的并不稀奇。 毕竟自己生活的年代,每个政府机构都有投诉信箱。 正是为了保证群众的隐私权。 可以悄然无息地进行暗中调查。 “大人怎么了?” 杨盼儿看他笑得有点古怪,心里觉得发毛。 她也是综合考虑后才产生的想法。 “盼儿,你的主意实在太好了。” “刘大人,就照着这个思路去做。” “从咱们衙役里选人,最好是读过书,善于处理政务的。” “好。” “我现在就去办。” “大人还记得我那个侄子吗?” 刘青山说出口就有点后悔。 他也不想替刘明那个兔崽子谋差事。 但眼看人家老侯混得风生水起。 那家伙还是个普通衙役,整天无所事事。 “刘明?” “当然记得。” “他现在有没有长进。” 这个…… 刘青山想了想,说道:“那孩子干大事不行,不过为人还算机灵。” “这段时间一直跟在我身边学习处理政务。” “大人说过举贤不避亲,我觉得他能胜任市场监督这个职责。” “只看大人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 他对刘明的印象比较深刻。 自己上任第一天,就撞见老侯几人在公堂赌博。 当时他就想过,这种废材迟早要换掉。 后来跟老侯接触深了,发现还是个人才。 至于刘明,为人比较油滑。 办事能力肯定有,但也容易犯错误。 “老刘,你能提拔他,我没有问题。” “说实话咱们衙门目前缺人。” “我也不介意给他一个上升的机会。” “但丑话要说在前面,这个职位非常重要。” “面对的诱惑也很巨大。” “你应该清楚,马庸做假货能赚多少银子。” “倘若刘明中间收了贿赂,故意包庇那些不法商人。” “可要掉脑袋的。” ………… 第310章 罪过呀! 毒胭脂? 徐渭觉得好笑。 陈平笙过去是处理杨双和离的问题。 怎么又跟胭脂水粉店干上了。 这个臭小子还真是麻烦精。 “公主,你说那些商家也真奇怪。” “不过就是女子用的胭脂水粉,至于掺假吗?” 萧玉若手里拿了一盒从登城送来的胭脂。 她这方面的知识并不弱于吕伯。 那盒胭脂跟香兰坊的包装一样。 里面的东西却截然不同。 像这种胭脂,她只要一看一闻就能知道品质如何。 “徐老不是女子,当然不清楚一盒胭脂水粉的利润有多大。” “就拿宫中采购来说,每年这些小玩意需要花费的银两不下十万两。” “这还只是嫔妃,贵人用的。” “如果再加上宫女的消费数目会更庞大。” “男人的消费能力,远没有女人多。” “所以,在咱们大衡真正有钱的商贾,多是做着跟女子相关的生意。” 这个…… 徐渭实在难以想象。 他一直认为商贾做生意,多以药材丝绸最为赚钱。 没想到一个小胭脂会产生这么大经济效益。 “所谓毒胭脂,并非故意在胭脂中下了毒。” “而是使用了低成本的原料。” “中间产生的利润会更加惊人。” “倘若让这股势头滋生下去,不仅会害了许多无辜的女子。” “更会扰乱大衡正常的市场秩序。” “香兰坊传了几代人,远销到域外。” “这间铺子可为我们大衡带来了相当可观的利益。” “我知道你们这些朝臣,打心眼里看不起商人。” “但国库中的银子,一半都要靠商人填补。” “有了这些银子,才能维持军队正常运转。” “百姓遇到天灾后才能及时得到救助。” “这是大局。” “陈平笙未必考虑过大局,但他做的这件事是对的。” 徐渭笑道:“也是麻烦的。” “小事往往会牵涉出很多大问题。” “咱们陈大人估计现在是骑虎难下,滋味并不好受。” 萧玉若不解道:“这有什么麻烦。” “罪魁祸首已经伏法,只要找到受害女子便可。” “再集中对两城的商铺进行检查,肃清那些不法黑心商人。” “或许短期内经济方面会受到影响。” “从长远考虑,这是非常有利的事。” 徐渭心道胭脂他不懂。 官场规则,公主还显得有些天真稚嫩。 陛下当然不会轻易教公主这方面的知识。 “公主说的麻烦,只是浮于表面。” “这种麻烦陈平笙早心知肚明。” “如果仅仅是市场发展的问题,他又何必专门通知荀国一声。” “真正的麻烦不在登城,而是在官场。” “登城查出了毒胭脂,其他地方也有不少受害者。” “这种事原本不怪陈平笙和刘青山。” “但要是有人故意想做文章那便不同。” “做什么文章?” 萧玉若听得一头雾水,“难不成还有人想栽赃到陈平笙头上。” “不需要栽赃。” 徐渭继续分析道:“只要几个地方官府联合上告到朝廷。” “就说登城的毒胭脂危害到自己辖区内的百姓。” “这算不算陈平笙失职。” “老夫可以说哪怕是京都,劣质的商品比比皆是。” “这种事原本就不可能杜绝。” “但不代表陈平笙没有责任。” 萧玉若心中恍然,又觉得非常气恼。 大家都是同僚,遇到类似情况应该联合解决麻烦。 倘若真有官员借机打压陈平笙。 那简直是无耻至极。 这个爱管闲事的笨蛋! 事情明明可以私下处理掉。 他偏要大张旗鼓,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陈平笙等了一天,晚上终于等来了香兰坊的掌柜。 那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跟李铃铛站在一起,他倒显得更有女人味。 “蓝公子辛苦了。” “陈大人太客气了。” “该我们蓝家感谢大人才对。” “马庸那个王八蛋做的事太缺德。” “也是我失职,平时没有对登城的香兰坊进行查证。” “本想着都是亲戚,马庸以前也是个精明能干之人。” “想不到他会动了这种歪主意。” “倘若不是陈大人把他抓住,我们香兰坊的百年招牌可就毁在我手中了。” “罪过,罪过呀!” 蓝玫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正是香兰坊的少东家。 掌管着整个青州地区的铺面经营。 如今登城和樊城基本联合在了一起。 他日常都在青州管理业务,也是凑巧近期到了樊城。 就遇到了这桩糟心事。 “大人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陈平笙有点不敢正视这位俏公子的目光。 看着他就跟看到一个人妖差不多。 长得太好看,皮肤细腻光滑。 浑身上下没一点男子气概。 “这个就看蓝公子的意思。” “我们官府只能断了马庸的货源。” “但他这一年出货量相当惊人。” “而且用的是香兰坊招牌。” “这种事需要蓝家考虑如何进行危机公关。” “不然迟早会危及到你们的金字招牌。” 蓝玫好奇道:“何为危机公关?” 危机公关对于现代企业,并不是多新鲜的概念。 做生意难免会遇到一些麻烦。 需要有专门的人在后面擦屁股。 陈平笙想了想,用最通俗的方式解释道:“危机公关,是商业经营中的一个特殊机构。” “比如你们香兰坊出了毒胭脂。” “不管是谁做的这件事,对于信赖香兰坊的客户并不重要。” “反正他们会觉得你们香兰坊的商品不再可靠,这就是一种危机。” “遇到危机后,作为经营者你们蓝家则要想办法通过宣传重新树立信誉。” “有时候一次错误的危机公关,就能让百年老店顷刻间土崩瓦解。” “我想同行间想搞垮蓝家的人不在少数。” 蓝玫诚实地回道:“是。” “商场如战场,大人需要我们蓝家出多少银子尽管开口。” 以蓝玫的想法很简单。 香兰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位陈大人讲了那么多。 无非还是银子的事。 银子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解决外面的问题。 还有一部分是给官府的。 只要是猫都会偷腥,他不相信陈平笙会对银子无动于衷。 马特! 老子好心好意帮你们擦屁股。 你却当老子是贪官。 陈平笙有点气恼。 跟一笔银子相比,他更需要借助蓝家的手处理麻烦。 “蓝公子能出多少银子?” “说给价听听。” “本官满意的话,此事也就不再追究。” 蓝玫心中多少有点失望。 他虽跟陈平笙初次相见。 这位陈大人的事迹早就有所耳闻。 本以为可以遇到一个不同的官员。 看来是自己天真了。 天下哪有不黑的乌鸦,说不定陈平笙比其他官员还要心黑。 ………… 第311章 杀鸡儆猴 “三十万两。” “这是我目前能调动的数目。” “再多的话,我便需要请示家中长辈。” 我靠! 听到三十万两银子,老侯两眼冒光。 那该是多少银子。 恐怕把整个衙门都堆满也放不下。 一间小胭脂铺竟有如此大的财力。 他仔细算了一下自己的俸禄,就算不吃不喝。 再有十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银子。 “阔气。” 陈平笙笑道:“蓝公子勿怪,本官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具体需要多少银子,你们香兰坊自己合算。” “我们官府负责把消息通报出去。” “登城这些购买过胭脂的客户,香兰坊需要退款补偿。” “至于其他地方,我建议你们也这样去做。” “经商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 “信誉才是王道。” “马庸说到底还是香兰坊的人。” “他造成的危害,自然由你们负责。” “不过我给你再提供个建议。” “蓝家可以向那些不法商铺索要赔偿。” “他们若不能赔偿,香兰坊就去报官。” “也可为你们省去一笔开销。” 蓝玫心中歉疚。 他刚才观察得很仔细。 当提到三十万银子时,陈平笙表现得非常淡定。 眼中更没有那种贪婪的光芒。 说明从始至终,这位陈大人根本没打算敲诈香兰坊的银子。 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两人一番寒暄后,蓝玫便去了香兰坊。 原本好好的一间铺子。 如今却变成众矢之的。 “大人,三十万两银子呀!” “你就一点都不动心吗?” 陈平笙慢慢喝着茶,想了想当时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他动心了。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当官的只要稍微动点歪念头,随便就能搞一大笔银子。 还好关键时刻,他能保持自己的节操。 “动个屁心。” “你就看到银子了。” “跟银子比起来,蓝家才是一笔财富。” “我把人情卖给了蓝家。” “蓝家自然会承担登城造成的损失。” “这不是一笔小开销。” “再加上马庸卖到其他地方的胭脂。” “蓝家想要摆平此事,所需花费不会低于这个数目。” “其他县城的官员,不可能配合我们。” “但他们也绝不会得罪蓝家这尊财神爷。” “由蓝家亲自出面,我们就不必担心麻烦。” “你说这笔生意谁赚得更多。” 李铃铛笑道:“数你的心眼最多。” “那马庸怎么办。” “这个恶徒总不能便宜了他吧!” “杀。” 他早想好了马庸的后果。 出售假货赚取这么多不义之财。 差点毁了登城的名誉,这种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他要杀鸡儆猴。 让那些商人知道在他管辖内做生意需要注意什么。 很快荀国便出了一期报纸。 上面明确刊登了香兰坊事件。 又重点夸奖了一番蓝家坚定配合官府打假的态度。 后面标注了马庸那些下家的店铺地址。 蓝玫也派下面的人赶赴售卖假货的城市进行善后。 这天在登城东门前搭起了刑台。 围观的百姓中出现了不少女子。 看到跪在刑台前的马庸,女子们义愤填膺。 恨不得上前把这厮生吞活剥。 “刘大人,请吧!” 刘青山心虚得要命。 如果没有陈平笙在旁边坐着。 他也可以当众发表一番言论。 “大人,你就别逗我了。” “我现在脑子一片浆糊,连说话都困难。” “还是您上台讲几句吧!” 怂货! 李铃铛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这个刘青山好歹当了一段时间县令。 咋就一点都没长进。 自己处理不好危机也就算了。 连上台讲话都不会。 杨盼儿则不这么理解。 她看刘青山聪明得很。 聪明人才懂得不去争夺强者的光芒。 更清楚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陈平笙有点为难地站了起来,“诸位都安静一下。” 台下站了数百人,听到这个声音瞬间便鸦雀无声。 “刑台上跪着的人,想必有些人知道。” “他叫马庸,正是登城香兰坊的掌柜。” “香兰坊传承百年,向来信誉为先。” “深受广大女子信赖。” “但再大的铺子,也难免会出一个害群之马。” “马庸为了谋取更大的私利,不惜以身试法。” “制造劣质胭脂毒害广大女子。” “扰乱登城正常的经商环境,本官便不能不用重典。” “杀了他!” 一个站在前面的妇人高喝道。 接着其他女子也纷纷应声,“杀了他。” “这种畜生不如的黑心商就该千刀万剐。” 陈平笙也没急于制止。 他静静等待女子们愤怒的情绪自然平复。 这种呐喊不只是说给马庸听。 更是说给围观的商人听。 那些商人眼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 有些人甚至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 “本官理解你们的心情。”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 “后续凡是在香兰坊购买过胭脂的人。” “可以到官府进行登记。” “再由蓝少东家进行补偿。” “保证让大家无后顾之忧。” 他的目光先瞧了一眼面如死灰的马庸,然后又转向台下的商人。 “大伙在外经商赚钱都不容易。” “我们登城和樊城向来是开放态度。” “只要本分做生意,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找官府。” “倘若官府不理会,那你们就直接去樊城找我陈平笙。” “但本官也把丑话说在前头。” “谁敢效仿马庸,做出损害百姓的事。” “本官也绝不在乎多砍几个脑袋。” 这时在另一边空地上,堆满了那些收缴的毒胭脂。 随着陈平笙一声令下,燃起了熊熊烈火。 “银子呀!” “我的银子。” 马庸陷入一种痴呆的癫狂状态。 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嘴里不断嘟囔着银子二字。 马特!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死到临头还想着银子。 “行刑。” 噗! 刽子手挥动鬼头刀,轻松便斩下了马庸的狗头。 那些站在台下的商人,顿觉自己脖子后面一凉。 纷纷长吁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没动歪念头。 “陈大人后面的事,我知道该怎样做了。” “你尽管放心。” “以后类似情况绝不会在登城发生。” 陈平笙拍了拍刘青山的肩膀。 有些话说得太早容易被打脸。 只要涉及利益,便无法遏制人的贪心。 “那就辛苦刘大人了。” “我只交代你一点,监督好刘明。” “他是你侄子,也是官府公差。” “倘若他动了贪念,可比一个商人酿成的后果更可怕。” “别到时候劳烦你亲自动手斩了他。” 刘青山汗流浃背。 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他当然希望刘明能谋一份不错的差事。 就如陈大人所言。 这个监督部门会经常跟那些商贾打交道。 倘若面对三十万两的银子,连他都抵抗不住。 刘明那个狗东西行吗? ………… 第312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铃铛姐,你这次算赚到了。” “蓝公子还真够大方。” “赠送了咱们几十盒香兰坊最上等的胭脂。” “我可听说这些胭脂都是皇家内供。” “外面的人就算花多少银子都买不到。” 李铃铛连正眼都没瞧过那堆价值不菲的胭脂。 赚到! 她差点被害的毁容。 别说皇家内供,就算是仙女用的。 她也没胆量再去尝试。 “夫人不喜欢的话,送我几盒怎样。” 老侯看着眼馋。 他以前也没觉得胭脂水粉算什么稀罕东西。 经过这次事件,发现自己真不了解女人。 跟金银珠宝相比,女子更爱美。 李铃铛重重拍了一下老侯的手背,“收起你的猴爪子。” “你不就是想给雪娘送几盒。” “这个不劳你费心。” “我们姐妹的事,我自然看着办。” 老侯吞咽着口水,一脸的不甘心。 他当然知道夫人不会吝啬几盒胭脂。 但是送的意义不同。 “铃铛,你就别逗他了。” “要不让老侯给你磕一个。” “他都这把年纪,总不能一直打光棍。” “你有时间替他跟雪娘美言几句。” “凭良心讲,老侯也帮过你很多次吧!” 套路,阴谋! 老侯并没有感到欣喜。 他太了解陈大人。 平时总喜欢拆台,今天怎么忽然替自己说好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人,我最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倘若属下哪里做得不好,你尽管责罚。” “我绝无怨言。” 卧槽! 还真是个贱骨头。 陈平笙一阵无语。 他是真心实意想帮老侯一把。 主要是受了刘青山影响。 人家都能举贤不避亲。 自己对心腹手下也该做点付出吧! ”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特么听不出好歹话。” “老子是看你这段时间挺辛苦。” “人家荀国跟凤丫头转眼就好事将近。” “不忍心你继续单着,才让铃铛替你美言。” “既然如此,我看还是算了吧!” 老侯感动的一塌糊涂,甚至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 “大人也不能怪我。” “主要是你这人心眼太多。” “我脑子跟不上。” “总觉得大人说什么话,必有深意。” 李铃铛哈哈大笑道:“对。” “就冲你这番话,我就送你几盒胭脂。” “至于跟雪娘的事,我可不蹚浑水。” “人家雪娘长那么好看,嫁给你不就成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老侯也不生气。 他早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自己原本就相貌一般。 雪娘在他眼里就是个仙女。 牛粪怎么了! 大人不是常说越是堆放时间长的牛粪营养越丰富。 只有肥沃的牛粪才能滋养出世上最美的花朵。 回到樊城衙门。 李铃铛绘声绘色把毒胭脂的事讲了一番。 “乖乖。” “你怎么忽然想起给我们买胭脂了。” “幸亏你的小脸蛋反应够及时。” “要不然我这张脸也得跟着遭罪。” 李铃铛嘻嘻笑道:“早知道我们先不处理香兰坊的事。” “等你也用过他们的劣质胭脂,再办马庸也不晚。” “姐妹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徐渭连声咳嗽示意。 三个女人一台戏果然不假。 自从公主和李铃铛和好后,也变得孩子气了。 开玩笑都不分场合。 李铃铛撅着小嘴,不满道:“咳嗽什么。” “喉咙不舒服就去拿药吃。” 这时荀国插言道:“幸亏大人处理的及时。” “再耽搁一段时间,等问题一下爆发出来。” “我都替刘大人发愁。” 徐渭心领荀国的好意。 还是这小子会办事,不像那个陈平笙。 任由自己婆娘胡闹,连个屁都不敢放。 “你也别替别人担心。” “这种事登城有,樊城同样有。” “作为地方官员,不能只靠运气。” “我建议你们对樊城的店面也做一次排查。” “那倒不用。” “盼儿,把登城的市场监督方案给荀夫子看看。” 解决商品问题当然不能靠运气。 更不能靠脑子一热的排查。 就像猎人和猎物之间的关系。 凡是能做生意赚到钱的人,脑子都不笨。 或许第一次排查会有成效。 但也无法从根本解决隐患。 荀国和徐渭仔细把卷宗看了一遍,拍手叫好道:“这个机构设定的妙呀!” “陈大人,你的脑子跟别人不同。” “快说说你怎么能想到如此妙招的。” 妙招? 有这么夸张。 萧玉若伸手拿过看了一遍。 心中也不禁暗叹陈平笙的思虑长远。 只可惜这套政策目前只能在县城推广。 倘若在朝廷设置一个专项机构。 负责整个大衡的商业监督和管理。 就能从中规避许多麻烦。 陈平笙自谦道:“这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方案。” “我觉得是个地方官都能想得出来。” “可为什么没人愿意想呢?” “说到底是对商人这种身份的轻视。” “不管是大衡,还是前周。” “国策无非都以士族为贵。” “在很多朝臣眼中商人跟一双破鞋差不多。” “光脚的时候需要穿,有新鞋又嫌弃。” “你们在樊城也接触过不少商家。” “他们只是一群普通的小老百姓,出门在外做点生意。“ “在士族眼中,他们始终是不入流的人物。” “我倒不是说非要提高商人的身份。” “但对于经商这件事需要重视起来。” “没有这些外地客商到了我们樊城。” “那些乡民的药材,野菜,农产品就算烂在家里也换不成银子。” “这些问题朝廷是看不到的。” “各地方官府也重视不起来,于是在职权中基本没有经商这个管理机构。” 徐渭点头赞同。 他没出都城前,如果有官员给他说这番话。 这个官员的仕途也就到了终点。 千百年以来朝廷制度向来如此。 既需要商人缴纳税赋填充国库,又不断抑制商人。 “老夫明白你的意思。” “但这个机构成立以后,同样存在漏洞。” “比如市场监督不到位,亦或者那些商人贿赂负责的官员。” “乱象岂不同样没办法规避。” 聪明! 老徐一言中的,点出了问题关键。 这就是为什么他屡次提醒刘青山的原因。 贪婪是人的本性,刘明也不例外。 既然需要法治,那就不能只靠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我们可以在成立另一个部门。” “负责监督官府中的各个机构。” “百姓发现有官员贪污受贿,可以向这个机构直接投诉。” “这个机构人员需要做到公正廉洁。” “每个阶段进行专门的考核才行。” “徐老对政务非常熟悉,应该很清楚真正的法治不能靠某一个人的努力。” “更不能靠某一个人的决断。” “它必须是几个机构相互制约下,控制住权力这头猛虎。” ………… 第313章 异族怎么了 陈平笙做事讲究效率。 几天功夫就完成了市场监督部门的设立。 对于这项举措,徐渭起初是非常支持的。 大衡前些年一直征战,建国后又遭遇了连续的天灾。 樊城模式倘若可以做好。 日后也能推广向全国。 当整个大衡的商业繁荣兴盛下,国力自然会进一步得到提升。 后来他又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这晚徐渭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听完后,萧玉若淡然地回道:“你是觉得陈平笙想建立一个小朝廷吧!” 这句话一下就点醒了徐老头。 对!小朝廷。 县令在地方的权力本来是集中的。 也就是陈平笙所言,权力机构不分明。 经过改制后,把县令的权力分出了几个功能不同的机构。 这不就是朝廷的雏形。 “公主就一点不担心?” 萧玉若笑道:“担心什么?” “他会越来越贪心,最后造反。” “徐老,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他。” “咱们就事论事地说这种全新的体制改革好不好。” 这个……。 徐渭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囫囵话。 要说好不好,当然非常合理。 套用陈平笙所言,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因为职权不分明,很多百姓便会远离官府。 就像毒胭脂案,没有一个女子主动报官。 这是现实存在的问题。 “老夫当然知道他的出发点很好。” “以后通过市场监督,也能更有效解决城中的商业乱象。” “但这种改革还是不合乎朝廷规矩的。” “老夫信他没有。” “关键陛下是什么态度。” “他?” 萧玉若轻哼一声。 “那你为何不想想,父皇让我们两个到青州做什么。” “总不是为了让你保护我的安全吧!” “那不会。” “老臣全指望公主保护。” 还算有点自知自明。 萧玉若从没有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 连普通百姓都能信陈平笙,为何她不信。 “父皇让我们同行,就是代表了他的意志。” “论朝堂政务,我不如徐老。” “可论了解父皇,你不如我。” “徐老该换个角度考虑问题。” “陈平笙这样做,其实是削弱自己的权力。” “如果县令的权力是一筐鸡蛋。” “现在他只是把鸡蛋分开放进了几个框子。” “鸡蛋的数量并没有发生改变。” “或许你会觉得他的权力增加了。” “事实恰恰相反,他这样做等同削弱自己手中的权力。” 妙! 这个比喻非常形象。 徐渭发现是自己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了。 绝对的权力,必然滋生绝对的腐败。 或许是自己根本不愿意相信,有官员能不贪恋自己的权力。 才会对陈平笙产生种种怀疑。 很多事想明白了,他心中也就释怀了。 樊城的情况不错。 当一份调查卷宗放在桌面。 陈平笙用了两天时间阅完。 除了个别商家的产品有小的质量问题。 并未查出毒胭脂类似的案件。 “大人,喝杯茶休息一会儿。” “吆。” “上等龙井,哪弄得好东西。” 樊城产茶,但质量都很一般。 城中的茶铺子都以出售凉茶为主。 凉茶是茶也是药。 他还是更喜欢这种纯粹喝茶的感觉。 “大人怕是忙忘了吧!” “前几天段小姐让人专门从南郡捎来的。” “让大人不要整天只顾着忙公务,有时间也去南郡散散心。” 陈平笙用手指敲了几下脑门。 “看我这记性,最近都忙傻了。” 想到南郡还有两个知交好友,他心里暖暖的。 人生在世,总需要一些亲人和朋友。 要不然孤零零地生活在这个时空,总觉得非常不真实。 段飞兄妹虽然一直没空到樊城。 他们之间却保持着联系。 城中不少药商就是段飞介绍的。 所以,这对兄妹对他没的说。 “大人该休息一下。” “到了上青节怕是想停也停不下来。” 上青节是青州最热闹的一个节日。 会连续举办一个月的时间。 这对樊城又是另一种商机。 届时可以带上樊城的特产过去做展销会。 “最近良村什么情况?” “派人去调查了没有。” 荀国苦笑道:“我正想跟大人谈此事。” “自从割稻谷回去后,良村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听说孙族长在祠堂召开会议,重申女子在良村的地位。” “但那些女子不能就范,当场跟孙清才撕破了脸皮。” “当晚一半以上的女子都回了娘家。” “后来剩余的女子也都陆续离开。” “良村如今只剩下满村的光棍。” 卧槽! 光棍村。 造孽呀! 事情发展总会出人意料。 他也没想到良村那些女子能有胆量做到这种程度。 不过也好,该给那些老爷们上一课。 让他们也体会一下没媳妇的苦恼。 日子忽然变得平静下来。 有了新机构的成立后,他这个县太爷基本没什么具体工作要处理。 平时就在自己院里跟徐老头下棋喝茶。 再跟萧玉若谈谈人生理想,偶尔占小便宜。 生活过得也算轻松惬意。 “铃铛回娘家有段时间了,你就不想她?” 萧玉若问完后,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越线。 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 就算自己跟他们关系再亲近,还是该注意分寸。 人的八卦倾向是本能。 铃铛很少提到娘家,除了跟那个宋城和老瘸子来往外。 很少跟陈平笙分开,她就有点好奇。 “想呀!” “你没发现我现在每天都睡得很晚。” “那丫头就是一只爱跑的小野猫。” “说不定还要再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你是不是也想她了。” 萧玉若点了点头。 她现在跟李铃铛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虽然府衙中还有杨盼儿在。 总觉得杨盼儿没有铃铛更亲近有趣。 “对了,我一直都没问过你。” “铃铛也是樊城人吗?” 这个…… 他有点不好回答。 按说李铃铛算是樊城人。 实际上二龙寨很多人属于南越人。 对于南越,衡人总带着几分忌惮。 本地人还好一些。 在萧玉若和老徐这种外地人眼中。 那可能就是异族。 “是吧!” “她家里没什么人。” “就一个老瘸子叔,你应该见过。” “哦。” 萧玉若记得在矿场营救的人员中就有老瘸子。 “他好像是南越人。” “尽管口音跟樊城本地人差不多。” “但一些用词,还是有迹可循。” “铃铛怎么会跟南越人搅合在一起。” 陈平笙有点不耐烦道:“南越人怎么了。” “我们灵泉峡有两个村子都是南越移民。” “南越跟大衡又没世仇。” “如今还是大衡的属地。” “铃铛身边有几个南越人奇怪吗?” “奇怪!” 萧玉若用手撑着下巴,静静注视着陈平笙的眼睛。 这家伙还心虚了。 莫不是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 第314章 我特么鄙视他 陈平笙确实心虚。 他并不担心李铃铛南越人的身份。 这个身份在他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是担心李铃铛匪首的身份被萧玉若怀疑。 猫和老鼠很难真正成为朋友。 无论萧玉若和李铃铛关系好到什么程度。 一旦知道李铃铛山贼的身份。 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无法预料。 “看把你紧张的。” “我只是随口一问。” “你们不会真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吧!” 萧玉若咯咯笑道:“我知道你对种族观念并不强烈。” “南越是大衡属地不假,也只是名义上的。” “我想你根本不了解山那边的世界。” 他承认自己确实不了解南越。 卷宗里很少有相关记录。 李铃铛也从不提起。 可能跟自己也没什么必然关系。 久而久之对于山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他自己都没那么好奇。 今晚萧玉若主动挑起这个话题。 他动了想深入探究的欲望。 毕竟了解南越,才能真正了解李铃铛。 “说得好像你知道一样。” “你一个京都来的外乡丫头,就算说知道。” “我也不怎么相信。” 萧玉若笑道:“你少在我身上使激将法。” “这套小把戏对我没用。” “不过你想听,我可以给你讲一下。” “南越属于一个小国。” “你别看樊城山地很多,跟南越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他们哪里号称十万大山。” “咱们大衡总体而言还算团结。” “就算有些人蠢蠢欲动,想要挑起矛盾。” “也只是一小撮逆贼。” “南越却不相同。” “他们有很多部落组成,你接触过伯克人。” “应该明白那些部落是什么样子。” “这些人还未脱离原始的野蛮,每个部落都算一个独立的小国。” “我记得前些年南越国主好像也姓李。” “跟铃铛还是本家。” “当初就是那位国主跟咱们缔约,愿意臣服于大衡。” “两国世代交好。“ “后来南越国内发生了一次巨变。” “南越国主在叛变中失踪。” “我估计大概率是被叛军杀了。” “后来新任的南越国主,虽然还表面维持着那份契约。” “近些年一直不断骚扰边境。” “只是你上任以来还未遇到罢了。” “那些南越人凶狠野蛮,可比伯克人还要厉害。” “咱们大衡百姓向来良善,根本无力抵抗。” “你不信,可以去问问刘青山。” “他对这些事应该很清楚。” 陈平笙听完后,长吁一口气。 这些事他确实没听过。 “你的意思,我应该防范南越人?” 萧玉若没好气道:“废话。” “山贼只不过是一小撮乌合之众。” “凭他们那点兵力,还能折腾出什么大浪。” “樊城,乃至青州最大的隐患是山那边。” “以前我没跟你说,主要是你还未立住脚跟。” “就算知道南越的情况又怎样。” “凭那几个老衙役能顶个屁用。” “如今你也算有兵强马壮。” “为了樊城安宁,需要提前做好防范。” “你可以相信我的判断。” “那些南越人想吞并大衡的野心从没有消退过。” 兵强马壮? 陈平笙笑了笑。 这丫头今天怎么莫名其妙跟自己说起南越。 表面看好像是因为李铃铛的事。 细想之下并非如此。 就算没有提到老瘸子。 萧玉若应该还会想办法挑起话题。 “你想利用我?” 这头猪也不算笨。 利用从何说起。 樊城作为大衡和南越的边境。 本就是抵御南越人的第一道防线。 朝廷之所以从不把这个小城的县令交给王平推荐。 正是为了能保证朝廷可以第一时间获取南越的动向。 前面那几个蠢货,不是被王平收买。 就是自己掉进了钱眼。 把好端端的一座坚城搞得乌烟瘴气。 父皇不得不把自己和徐渭派来主持局面。 “你有什么好利用的。” “还真敢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只是好意提醒。” “免得你不知情时,被人端了老窝。” 陈平笙嘿嘿笑道:“口误。” “我的意思是朝廷想利用我。” “这也太特么缺德了吧!” “幸亏现在樊城积蓄了点力量。” “按照你所言,南越人随时可能撕毁条约率兵犯境。” “樊城岂不是整个大衡的炮灰。” “等樊城人全部被屠杀后,朝廷的军队也能赶来平乱。” “凭什么要拿我们樊城人的命当筹码。” “既然朝廷早知道有此隐患,为何不直接在樊城周边驻军防守。” 萧玉若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 没离宫以前,她有同样的困惑。 还跟父皇理论过一番。 既然明知道樊城重要,也清楚南越人的野心。 为何不干脆提前派兵设防。 父皇只说为大局,失一城值得。 她现在有点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大衡并不缺兵甲。 父皇有他的谋划和顾虑。 青州乱象太深,朝廷不可能无缘无故处置王平。 如今王平跟一方诸侯差不多。 振臂一呼,就能集合三十城的兵力。 他再勾连天理教,顺势放南越人过境。 大衡又岂能抵挡得住。 再就是派一个将领过来驻扎。 难保不会跟樊城前几任县令一样,最终被王平拉拢。 除此之外,朝廷还有另一种比较险恶的用心。 故意放松南越人的警惕。 只要他们敢过境,父皇便可派重兵以雷霆手段进行镇压。 同时控制住整个青州的局面。 就如陈平笙说的。 那样樊城和登城都会沦为炮灰。 “好吧!” “你不说我也知道了答案。” 陈平笙略显疲惫地起身。 沉默就是态度。 他相信萧玉若知道朝廷的意思。 “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以你们现在的实力,护城没问题。” 陈平笙走了两步,回头冷笑道:“我只想说当今天子很操蛋。” “难怪会有人想造反。” “他这种为保京都安全,不顾边城百姓的做法。” “我特么鄙视他。” 浑蛋! 萧玉若眼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父皇有父皇的难处。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作为一国之君,想要维持整个大衡的安定。 就必然要做出取舍。 倘若父皇真是那狠心之人。 又怎会把自己和徐渭派到樊城。 别人不理解也就罢了。 陈平笙这么聪明的脑子,怎么也是一根筋。 尼玛! 就把老子当傻瓜了。 这个破樊城县令,谁特么当谁是个倒霉蛋。 他越来越觉得朝廷是个坑。 为了所谓大局,皇帝可以牺牲任何人。 棋子! 这个天下谁又不是皇帝的棋子。 可他偏偏不愿意被人操控。 如今越来越多人聚集在自己身边。 一份信任就是一份责任。 纵然不为自己谋划,也不能让那些普通百姓沦为炮灰。 ………… 第315章 修路款被劫 陈平笙刚躺下睡熟,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敲门声。 他猛然坐了起来。 可能是萧玉若今晚说的话对他影响很大。 卧槽! 不会是南越人犯境了吧! 他连忙穿衣起床,看到荀国焦急地站在外面。 “大人,出了点小麻烦。” 听到是小麻烦,陈平笙略微缓了口气。 换成老侯这么敲门,他早该破口大骂。 大半夜不睡觉扰人清梦,小心天打雷劈。 “什么麻烦?” 荀国支吾道:“我说了,大人别心急。” “不久前有个受伤的人进了樊城。” “据他所说自己是从京都赶来的,专门给咱们送一笔银两。” “半道遇见了点麻烦。” 送银子的? 还是从京都的人。 难道是跟萧玉若打赌赢的修路款。 “他在何处?快带我过去。” “在西院。” “萧姑娘正跟他谈话。” “让我喊大人快些起床。” 这特么哪里是小麻烦。 当初和萧玉若打赌。 那丫头承诺最少十万两银子用来修樊城的路。 可能数目会更巨大。 如今运送银子的人都受了伤,那笔银子应该也被人弄走了。 谁特么如此胆大,敢在老虎口中夺食。 西院。 萧玉若刚从房间出来,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手上还沾着不少血。 “小姐,他怎样了。” 萧玉若紧抿樱唇,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目前还没脱离危险期。” “看他能不能熬过今夜。” 陈平笙也不敢急于追问。 自从他认识萧玉若以来,还从未见她神色如此凝重。 可见荀国根本不了解情况。 “先洗手,天又塌不下来。” 萧玉若把手放进冰凉的水中,努力让心中躁动的情绪得到平复。 那可是三十万两朝廷调拨的修路款项。 谁敢如此大胆劫朝廷转款,还杀朝廷的士兵。 这种行径未免太过于胆大包天。 “陈平笙,你那笔修路钱被人抢了。” “这是从户部专门调拨的三十万两。” “本想尽快给你送来。” “哎!” 荀国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三十万两银子呀! 足够把樊城和附近山里的路都修整一遍。 天杀的贼人。 “大人,此事不能罢休。” “一定要把钱追回来。” 陈平笙反应比较淡定。 他来时就想过了银两数目肯定超出预先的赌约。 只是没想到这笔钱可以从户部调拨。 说明皇帝对樊城还没那么坏。 让他心里多少有点安慰。 “户部调拨这么一大笔银子,为何不直接用银票转送。” “那样岂不更加安全。” 徐渭摇头道:“陈大人还是为官时间太短。” “不懂朝廷调拨程序。” “从户部拨的都是官银。” “这么一大笔银子,如何能放心存到私人的票号。” “再者说谁会想到,有人如此胆大妄为敢打朝廷的主意。” 他大概明白了老徐所说的程序。 怀揣三十万两银票,听起来确实非常恐怖。 朝廷有自己的官银。 为的就是专款专用 敢有胆量抢劫如此巨额银两的,也不会是普通山贼。 “在哪里出的事?” “东平郡。” 萧玉若跟那名受伤的士兵聊了几句。 大致获悉了一点消息。 “听说对方有一百多人,忽然冒出来不问青红皂白便下了杀手。” “只有这名运银的士兵骑了一匹快马赶来报信。” “不应该。” 他觉得此事比闹鬼还要蹊跷。 首先运送银两的士兵,必定穿着官服。 李铃铛说过大多山贼都保持着一种默契。 他们会劫持未穿官服的官员。 一般都不会碰那些穿官服的官差。 动了官府的人,会比抢劫普通商人麻烦得多。 山贼为了求财,不是为了对抗朝廷。 “哪里不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人还卖关子。” 陈平笙推测道:“朝廷内部或许有对方的奸细。” “运送这么多银两,少说也要上百人的队伍。” “不管是山贼,还是江湖势力。”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直接上手去抢劫。” “对方明显知道车上装的是官银。” “他们早做了充分准备,所以,才能轻易得手。” “这笔银子连我都不知道。” “青州其他地方的官员更不可能提前得知。” “所以,问题只能出在户部。” “只有知道官银调拨去向的人,才能做成此事。” 徐渭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分析太耸人听闻。 户部可是朝廷重要的命脉之一。 掌握大衡抢粮的枢纽。 户部的官员都是精挑细选,严格筛查的。 倘若像陈平笙分析的那样,是户部有人监守自盗。 那大衡朝堂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陈大人,你别吓唬老夫。” “户部官员怎么有胆子干这种事。” “往年调拨到各地的银两不计其数。” “也没有任何纰漏呀!” “猜测。” 陈平笙淡淡笑道:“这种事不难推测。” “以徐老的脑子,恐怕也能想到。” “目前户部有没有奸细,我并不关心。” “这是朝廷的事,我也没那个能力找什么证据。” “我只想知道哪个王八蛋敢抢老子的修路款。” “荀国,你也别坐着。” “现在快去派人连夜赶到东平郡。” “告诉那里的郡守天要塌了。” “他最好快些把所有出口戒严。” “在没见到我之前,连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荀国定了定神,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 “站住。” 萧玉若从身上拿出一块玉牌,“你让人带着它过去给郡守看。” “告诉东平郡守,倘若银子找不回来。” “他也等着被抄家问斩吧!” 陈平笙还没看清楚那块玉牌的样子,荀国已经匆匆出了西院。 “你这人也真够脸大的。” “东平郡守的职位相当于王平。” “怎会听从你一个小县令的调配。” 陈平笙笑道:“是哦!” “太心急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你那块玉牌管用吗?” 萧玉若沉吟道:“那是我父亲的信物。” “或许能顶点用。” “现在只希望银子还未出东平。”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凡事都有利弊,官银有官银的好处。 如果是一张三十万两的银票。 随便放个角落,想要找回来无异于大海落针。 三十两现银想顺利运出去难度可想而知。 对方想必也很清楚其中的利害。 所以,才会痛下杀手将运银的士兵赶尽杀绝。 “我觉得他们暂时运送不出去。” “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出手如此快。” “能不能顺利找回银子,一部分要看天意。” “再就是时间。” “只要能把银子拦截在东平境内,就算掘地三尺老子也能找到。” 第316章 大祸临头 官银被抢,对于任何一个辖区内的官员都是泼天大祸。 这种倒霉事,几十年也遇不到一次。 樊城衙役还没到东平。 整个东平郡已经乱成了一团。 那些运送官银的士兵还留有活口。 其中一名重伤者醒来后,跌跌撞撞到了东平郡城门前。 看守城门的衙役,看到对方身着军服,浑身是血。 连忙将他搀扶到郡守府报信。 东平郡守段和谦听闻讯后,差点昏厥过去。 三十万两官银丢失。 数百名朝廷护卫死在自己管辖区域内。 大祸呀! 这种事很快就会传到朝廷。 以朝廷的制度,官银在谁辖区内出了问题。 责任便由辖区官员承担。 倘若找不到官银和幕后凶手。 杀他一人还没什么。 谁让自己没提前做好护卫工作。 这种罪足以连累段家满门。 段和谦没敢耽搁功夫。 事情已经发生,他就算一头栽到井里自杀也于事无补。 还不如尽快想办法找到丢失的官银。 说不定朝廷还能从轻发落。 于是出动了全城的衙役封锁沿途必经路线。 那一晚整个东平郡灯火通明。 一直忙碌到天亮,都未发现贼人的踪迹。 “叔父,你先回房休息一下。” “我带人在城中再搜索一遍。” “三十万两现银想运离东平可不是容易的事。” “咱们已经把能戒严的出口全部封锁。” “那些官银大概率还在附近某处藏着。” 说话的女子正是段韵。 东平郡守是他嫡亲的叔父。 这段时间她恰巧在叔父家居住。 忽然遇到这等泼天大祸,岂能袖手旁观。 “韵儿,你还是快些回南郡吧!” “朝廷的降罪圣旨暂时还未下达。” “此事不能再连累到你。” 段和谦身居官场多年,他已经可以预见将要面临什么。 自己一家几口人获罪那是没办法的事。 朝廷应该还不会进行株连。 毕竟他们段家是大士族。 几代人为朝廷捐了不少银两。 一旦下了降罪明旨。 到时上头的人可不管段韵是什么身份。 “叔父,这是什么话。” “咱们都是一家人,如今东平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我虽是女儿身,也能帮上些小忙。” “从东平到京都还有段路程。” “咱们只要在陛下没降下圣旨前找到官银。” “事情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这么一大笔银子运往何处?” 段和谦声音低沉道:“樊城。” “啊!” 段韵又惊又喜。 她知道樊城正在经济开发。 城中每天的银子如流水花出去。 陈大哥每次在信中,都会为银两发愁。 朝廷调拨这么一大笔官银。 说明陛下已经重视樊城的存在。 有了这三十万两官银,也能帮陈大哥解决燃眉之急。 只可惜…… “叔父放宽心。” “我跟樊城县令是结拜兄妹。” “陈大哥为人仗义,办事能力在整个青州地界无人不知。” “就连沙县名剑山庄都佩服的很。” “换成其他官员,此事或许很难办。” “陈大哥应该很快会到东平。” “咱们只要守好出口,保证官银不运离出境。” “就有可能度过这次劫难。” “真的吗!” 段和谦激动的双手颤抖。 他听说这笔官银是运往樊城时,心情无比的紧张。 陈平笙名气太盛。 别看只是一个小县令,短短不到一年时间。 竟能掌控两座县城,连吴阁老和王太守都要避让三分。 这种官员要不手段极为狠辣。 要么就是朝中有很硬的后台。 通过樊城早报,他觉得陈平笙两者都有。 官场不怕庸碌之辈,更不怕贪财之辈。 这种官员反而容易应付。 但像陈平笙就不同了,那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对象。 可以说毫不讲规矩和情面。 说不定根本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 早把消息传到京都。 段韵的话,让他心中燃起希望。 有了这层关系,不利的局面反而可以变得有利。 “韵儿,你快些跟叔父说说怎么回事。” 一辆马车正飞驰在通往东平郡的官道上。 老侯扬鞭狠狠抽打着马屁股。 那匹大黑马因为吃疼,嘴里不断发出愤怒的嘶鸣。 恨不得带着车棚飞起来。 幸亏官道宽阔平整,换成二龙山到樊城那段路。 足以把人颠簸出内伤。 陈平笙半死不活躺在软靠上闭目养神。 这一路都未开口说话。 萧玉若也知道他心里或许非常着急。 可事情已经出了,谁都不想看到的。 劫官银,杀官差。 这种事自大衡开国以来,还是头次发生。 事关朝廷颜面,父皇接到急函后必定会震怒。 她在想为什么会是东平郡? 东平郡的存在感并不强。 它跟南越境内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又不像青州地域辽阔。 听徐渭所言,东平郡守是个不错的官员。 东平向来安定无事,年年获得朝廷嘉奖。 这么一个地方是最不容易出现乱子的。 倘若真如陈平笙推断。 官银被劫是户部出了问题。 有人提前把运送官银的消息传给了外人。 这些人无外乎就是他们遇到的那几股势力。 萧玉若首先排除了南越人作案。 户部官员就算有问题,也不会勾结南越人。 剩下的只有三股势力。 天理教,青州,以及那名神秘的女子。 如果是青州和那名神秘女子,事情查起来还不难。 他们都有官方的身份,跟户部官员暗中往来也不足为奇。 最怕又是天理教捣鬼。 如果户部都被天理教人员渗透。 是不是其他机构同样有天理教的人。 这种可能性想起来才让人头皮发麻。 萧玉若想得有点头疼,捡起一粒小石子丢向陈平笙。 这家伙睡了一路,就不怕把自己睡死过去。 “想不明白,就别浪费自己的脑细胞。” “很多事不是凭空想象就能找到答案的。” 陈平笙没有睁开眼。 他也不想再深究下去。 能想的问题,在樊城都已经做过了推演。 剩余的事只有到了东平才知晓。 “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我可告诉你,银子找不到可不管我的事。” 他心里早做了最坏的打算。 不就是区区三十万两银子。 那位蓝公子又不是没开过诱人的条件。 倘若这三十万两官银再丢了。 算一下在自己手中就损失了六十万两白银。 六十万两白银,足够整个樊城的百姓吃很多年时间。 马特! 这些不让人省心的玩意。 他本想把当地的特产目录整理一下。 过段时间去青州参加上青节。 如今只能交给荀国和杨盼儿操办。 自己能不能上青节前赶回樊城,只得看天意了。 “萧姑娘这话是在耍赖。” “我都没见到银子,也就是说咱们的赌约根本没有兑现。” “就算官银找不到,那也是你和朝廷的事。” “不行你让户部继续调拨银两。” “这次我直接带人去京都押运。” “老子就不信还能出岔子。” ………… 第317章 陈大人,好巧呀! 想的倒挺美! 让户部调拨三十万两白银。 这家伙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脸真贴了金子。 到哪里人家都要给几分薄面。 朝廷又不是开着金山银矿,想要多少官银都有。 陈平笙为银子发愁,只是两城的发展。 父皇却要为天下发愁钱从何来。 军队,民生,朝臣俸禄,宫中开销。 以及各地方不断上报的灾情。 哪一处不需要银子。 按照正常的朝廷规制。 樊城这种地方别说调拨三十万两官银修路。 就算三万两也拿不到。 修路是地方官府的事。 能搞好是自己的本事,搞不好自己受着。 朝廷怎会专门格外厚待一个小县城。 老侯在一间驿馆前停下了马车。 这一路疾驰人不累,马也走不动了。 “大人,先歇歇脚再走。” “我看老黑喘气厉害,别到不了东平被活活累死。” 大黑马扬起脖颈,从鼻孔里喷出一团淡白色的气。 似乎在配合老侯的说辞。 奶奶特个腿! 还算你小子聪明。 老子饿肚子,你也别想好受。 老侯浑身酸软。 赶车不仅是技术活,更是体力活。 如同夫人随行,好歹还有个替换的人。 车里那两位根本指望不住。 陈大人倒是会赶车,技术实在不敢恭维。 说不定把车赶到了沟里。 至于萧姑娘就更别想了。 闻着马屁股后面的味,估计都能呕吐出来。 歇脚! 萧玉若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东平郡。 奈何她不是赶车的,也做不了这个主。 看陈平笙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估计也想停下来。 “下车吧!” “天大的事也不能饿肚子。” 陈平笙麻利的出了车棚,活动了一下筋骨。 真特么累。 想想还是坐在衙门喝茶聊天舒坦。 饿了有盼儿做好吃的。 累了回房间补个觉。 哪像出公差风尘仆仆,连上个厕所都难。 “别愣着了。” “不吃饭可以,难道不需要方便一下。” “你……” 萧玉若被说的满脸透红,捡起车棚里那枚石子再次丢过去。 这人口无遮拦。 当着老侯的面竟说的如此直白。 她是有点内急。 半路就想停车去野地解决一下。 但怕草丛里藏着毒蛇。 想到毒蛇就让她头皮发麻。 只能一路憋着,打算天黑后找个地方解决。 “老侯,我不行了。” “你把马拴好,先进馆子点菜。” 他这一路也是强忍内急,想快去到东平。 能不能找到丢失的银两时间尤为关键。 所以,他躺着没敢乱动。 更不想跟萧玉若闲聊。 内急这种事,当个安静的美男子还能忍耐时间长一点。 古代的茅厕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他在衙门专门进行了冲水式改造。 里面又做了硬化处理,卫生搞得非常整洁。 驿馆这种地方就别想卫生条件了。 能有个空位已经算不错。 在茅厕方便时,还遇到一个熟人。 正是为余家打官司的张铁嘴。 张铁嘴也看了他两眼,朝他点头笑了笑。 看样子是认出了自己。 卧槽! 这种场合被认出来多少有点尴尬。 还好他是小解,很快结束了战斗。 “陈大人好巧呀!” “我叫张桥,在登城见过您一面。” “哦” 他也客气的点了点头。 见过就见过呗! 在樊城和登城见过自己的老百姓数不胜数。 “原来是张大状。” “你这又准备去哪里给人家打官司。” 对于状师,他心里没多少好感。 这种人在古代大多没什么道德操守。 只要赚银子,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再者说张铁嘴又是王太守的同窗。 跟自己属于两个阵营。 “陈大人误会了,我这次是去东平郡。” “段郡守跟在下是好友。” “听说他遇到点麻烦,我特意过去看能不能帮上点小忙。” 东平郡? 他狐疑的打量了几眼张铁嘴。 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这厮会不会跟抢劫官银的人一伙。 官银被抢一事刚刚发生。 东平郡守要是个聪明人,肯定先封锁起消息。 免得风声走漏以后引起动乱。 张铁嘴如果所言属实。 这个人还有点义气。 毕竟丢失这么大一笔官银,朝廷一旦降罪。 那可能是满门问斩的大罪。 凡是有关系的人避还避不及。 雪中送炭的人不会多。 倘若张铁嘴说的是假话,事情就是另一个样子。 他没多说什么,简单两句寒暄就进了驿馆。 这间驿馆的名字很特别,三碗醉。 听起来有点三碗不过岗的感觉。 驿馆一楼摆着七八张圆桌。 老侯坐在最西边的角落。 他们只是吃顿饭歇歇脚。 所以,也没有房间换衣服洗澡。 “老侯,可以呀!” “你这种年龄,肾功能还挺厉害。” “一路都没有撒泼尿。” 老侯嘿嘿笑道:“大人谬赞了。” “我练的是童子功,讲究的是腰马合一。” “这些日子又在吃汤药,所以,身体还不错。” “大人若是需要,我把方子给你。” “男人嘛!到了一定年龄难免有点虚。” 我靠! 老子虚,开什么玩笑。 陈平笙打心眼里不想承认近段时间会出虚汗的事实。 主要是工作繁忙。 自从当了这个县令身体都快被掏空了。 很快伙计端来了几碟热气腾腾的肉食。 闻着香味应该是刚卤制的驴肉。 “伙计,酒呢?” “不是让你再打两斤酒一起送来。” 那个伙计十六七的年纪,瘦的像根麻杆。 但看起来很机灵的样子。 “老伯,你进门时没看咱店的招牌吗?” 这句老伯喊得老侯心里异常不痛快。 他是有了点年纪,可还未婚配。 只要没婚配,那就是个年轻人。 兔崽子会不会说话。 “老子不认字。” “谁特么进店还专门看一下你们的门头。” 小伙计吓了一跳。 心道这位老伯脾气还真大。 他用余光瞟了一下老侯腰间的佩刀也没敢再多解释。 能随身带刀出门的人都是硬茬。 “我们店叫三碗醉。” “您老要点两斤酒,这是不合规矩的。” “什么破规矩。” 老侯用手掌重重拍击着桌面,“我们喝酒又不是掏不起银子。” “难不成你们店里的酒喝三碗,能把人喝死。” “那倒不会。” 小伙计耐心介绍道:“我们这里的酒跟土烧不同。” “一看客官就是走南闯北的豪侠。” “土烧只有十几度,普通人喝个一两斤也无妨。” “我们店内的酒是老烧,喝一口都辣喉。” “就算客官酒量再大,超过三碗今天也得住在店里。” 吆! 老侯有点不邪。 这间驿馆并不起眼。 还不如自己在樊城经常光顾的那间小馆子。 “那就先上一碗,让我们都尝尝。” “要是没你说的那么烈,老子可不给你银子。” ……………… 第318章 三碗醉 陈平笙不好酒,但能闻出酒的好坏。 青州一带的酒肆,所用之酒多是土烧为主。 土烧没有经过蒸馏,酒的度数并不算高。 外地人初喝也会觉得有股酸馊味。 一旦喝习惯了,会觉得别有滋味。 甚至再喝其他酒反而觉得无味。 樊城百姓相比其他地方的人还算有口福。 自从雪娘引进了洋酒后,还能尝试一下不同的酒类。 小伙计刚把两碗酒端上桌,萧玉若就回来了。 看到桌上的酒一脸不快。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此去东平是办十万火急的大事。 他们怎还有心情饮酒。 老侯不等萧玉若说话,先端起碗饮了一大口。 烈酒入喉,呛得他连声咳嗽。 腹腔内犹如火烧般难受。 卧槽! “这酒还真够猛的。” 小伙计得意笑道:“客官现在信我没撒谎了吧!” “我们店内的三碗醉有六十度。” “喝一碗顶得上土烧七八碗“ “您要是海量,等会儿我再打两碗过来。” 狡猾! 陈平笙看出老侯是故意的。 生怕被萧玉若开口阻拦。 反正喝过一口的酒也退不掉。 “大人,快尝尝。” “他们店内的酒还真不错。” “要是能在樊城开间酒馆就好了。” 萧玉若用手按住酒碗,不满道:“你是不是存心拖延时间。” “老侯酒量不错,就算喝一碗也不碍事。” “你那点酒量怕是喝半碗就会不省人事。” “解决了东平的麻烦,你喝死我也不管。” 萧玉若柳眉竖挑,一副管家婆的模样。 他只闻酒味,就猜到这应该是蒸馏酒。 如果不亲口尝尝岂不可惜。 “我只喝半碗。” “老侯说得对,这种酒很难遇见。” “说不定以后还能引进到樊城。” “再者说我是躺在车里,又不用赶车。” “喝醉了也不耽误正事。” 萧玉若不情愿地把手移开,警告道:“只喝半碗。” “要是喝多了,我把你丢在野地。” “让狼将你拖走吃掉。” 好狠的娘们儿。 这股虎劲还真有几分李铃铛的影子。 只是换成李铃铛应该不会开口威胁。 而是坐下跟自己一同喝。 凭他那点酒量,非被喝个半死为止。 “好酒、” 古代也有勾兑酒,但纯粮酿造居多。 在酿酒技术方面还不成熟。 酒精度一般能到二十度已经算不错。 当年武松过景阳冈,喝了十八碗。 酒量相当惊人。 其实那种酒或许跟啤酒差不多。 要是六十度的白酒,武松喝十八碗也得送进医院。 “真特么麻烦。” “听说前面的路被戒严了。” “暂时进不了东平郡。” “我还有两车鲜果等着运到青州,这可如何是好。” 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东平的事。 萧玉若也没心思再管陈平笙。 她算了一下时辰,樊城的衙役应该到了东平郡。 “张老弟别抱怨了。” “咱们都还好,没有进到东平境内。” “听说那里出了大事。” “从昨晚就已经戒严。” “还不知道官府要管控多长时间。” “我看咱还是去登城转转。” “他们那里也有不少水果。” “赔钱就赔钱吧!这个世道能活命就不错。” 萧玉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听到东平郡昨晚戒严的消息。 她心里略微轻松了一点。 段郡守做事还算麻利。 或许案发地附近有巡逻的衙役。 很快做出了反应。 “陈平笙,你听到了没有。” “东平郡昨晚已经戒严。” 此时那碗酒已经被喝得精光。 陈平笙满面通红,像涂抹了一层胭脂。 嘴里喷吐着酒气笑道:“听到了。” “说不定还有人活着。” “所以,你也别绷得太紧。” “喝碗酒放松一下。” 萧玉若气得想用桌上的酒碗砸人。 这家伙明知道自己酒量浅得要命。 还要逞能喝这么快。 如果铃铛一巴掌呼过去。 就能让陈平笙彻底清醒过来。 老侯笑眯眯地招手道:“伙计,再上两碗酒。” 那名小伙计犹豫了一下,低声问老掌柜,“这两个客人喝酒太急了。” “我看那位年轻公子,已经有五六分醉意。” “还要不要给他们继续上酒。” 老掌柜轻轻拍了一下小伙计的脑袋,“六子,你废话越来越多。” “咱开的是三碗醉,只要客人没喝过三碗就继续上。” “遇到逞强的人喝醉,大不了睡一夜。” 小伙计心道还是掌柜精明。 客人若是都只喝一碗,他们最多赚个酒钱。 喝醉后在店内住上一夜,又要吃两顿饭。 所赚的钱自然更多。 老掌柜开店当然为了赚钱。 这个世道不赚钱吃什么,喝什么。 他们这种人无地可耕。 又不像生活在樊城的百姓,就算没钱吃饭。 还有官府救济。 他看到了老侯腰间的刀,应该是官府的衙役。 这种人不能得罪。 得罪了衙役,比得罪那些江湖莽汉还要麻烦。 三碗酒足以让这两位客官喝醉。 人一旦喝醉就算想找麻烦也没了本事。 “还喝。” “小心喝死你们。” 萧玉若咒骂了一句,端起杯子喝了口热茶。 她知道现在如何劝说。 老侯也不会罢休。 除非陈平笙发话。 但陈平笙又是头倔驴。 越是逆着来,他反而越容易逞强。 “老侯,我可警告你。” “他喝醉了,大不了抬到车上睡觉。” “你要敢耽搁大事。” “我不是吓唬你,丢了衙门的公差是小。” “只怕你会有牢狱之灾。” “我知道你向来有分寸,清楚轻重缓急。” “雪娘可不会嫁给一个坐过牢的犯人。” 老侯酒量深不可测。 他现在是有点上头,但驾车一点问题都没有。 “萧姑娘,你可别吓唬我。” “我这人胆子最小。” “其实想喝点酒,也是心里不痛快。” “我最后再喝一碗,咱天黑前肯定能顺利到东平。” 碗中的酒喝到一半,张铁嘴笑吟吟凑了过来。 “几位,能不能商量点事。” 陈平笙略带厌恶地看了张铁嘴一眼。 这厮越是表现得主动,让他越觉得有古怪。 “张大状找我们有什么事商量?”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搭一下大人的车。” “您也听说了,如今东平戒严。” “我的车肯定进不了城。” “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老侯在登城见过张铁嘴。 他对这种货色同样没什么好感。 靠着一张嘴皮子助纣为虐,颠倒是非。 专门跟衙门作对,还特么有脸跑过来趁车。 也不看自己是什么玩意。 “可以。” “张大状有兴趣随我们同行,旅途也可涨点见识。” “萧姑娘还不知道吧!” “这位张先生,可是我们青州最厉害的状师。” “当初余家就是请他帮忙。” “算起来咱们还真有点缘分。” ………… 第319章 顺风车 状师? 萧玉若听杨盼儿提起过。 这个张铁嘴应该是青州太守王平的好友。 正是靠着王平的关系,才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 对于状师这个行当,她并不熟悉。 只知道民间有一种人熟悉律法,专门替人打官司为生。 她拉了一下陈平笙的衣袖,“你觉得合适吗?” “咱们又不是游山玩水。” 张铁嘴何等精明,他怎能不知自己并不受欢迎。 作为状师没有足够厚的脸皮,又如何能承受他人非议。 他要进东平郡,就必须搭陈大人的顺风车。 “陈大人不方便,我就另想他法。” “方便。” “张大状恰巧与我们同路。” “如今东平郡戒严,没有官府的手令你也进不去。” 、这人莫不是喝醉了? 萧玉若狠狠在陈平笙胳膊上拧了一下。 带个陌生人进东平郡,谁知道张铁嘴安得什么心思。 几人吃过饭后,就动身出了驿馆。 三碗醉,果然名不虚传。 陈平笙有点头重脚轻,如踩在云端一般。 晕晕乎乎跳上了马车。 老侯也只得一声叹息。 本来大黑马拉他们三人就费力。 又多出一个讨厌鬼,更让他心塞不已。 马车内的空间足够宽敞。 张铁嘴坐进去以后,来回看了几眼。 心中忍不住一阵惊叹。 樊城如今还真财大气粗,这辆马车内部装饰比王平的座驾要高档。 行驶在路上,屁股下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颠簸。 隔音效果做的更是一流。 陈平笙挨着萧玉若坐在一起。 刚上路不久,他就干脆躺了下来。 把萧玉若的大腿当成了软枕。 “你再不起来,我可要上刑了。” 上刑! 他早被李铃铛摔打的刀枪不入。 连分筋错骨的滋味都尝试过。 这丫头还能用什么刑。 无非跟大白鹅一样,在他身上使劲拧两下。 做任何事都要付出点代价。 既然他敢躺在萧玉若的大腿上,就不介意被人家动手教训一番。 无赖! 萧玉若嘴上说要动手。 心里却早已经认命。 遇到这样的冤家,她那点手段又如何能起效果。 “大人是不是也到东平处理官银一事?” 张铁嘴试探的问了一句。 他接到老段的消息后没敢耽误功夫。 放下手头的事连夜赶来。 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老段信中虽未明说,他也知道后果会怎样。 自己过去救老段不太可能。 如果可以把老段的孩子接到青州,那也算对得起朋友。 当在驿馆遇到陈平笙,他心里冒出了这个猜想。 陈大人公务可比一般县令要繁忙。 刚做过一番改革,两个县城正是麻烦频出时。 这个时间陈大人出现在通往东平的官道。 想必是为了丢失的官银。 “算是。” “张大状这句话问的不合规矩。” 张铁嘴连声称是。 他并非朝廷官员,丢失官银又是桩惊天大案。 自己是不该开口询问。 但他了解的陈平笙手段极为高明。 在沙县连无头鬼一事都能解决。 倘若老段有陈大人帮助,说不定可逢凶化吉。 为了老友他也顾不得什么规矩。 “大人见谅。” “我知道不该过问官府之事。” “但我与东平郡守是刎颈之交。” “眼看老友遇到天大的难事,岂能袖手旁观。” “大人觉得官银还能不能找到?” 萧玉若黛眉微蹙。 她从话中听出张铁嘴和陈平笙早有过交集。 以王平的关系,按说这两人不该有私交才对。 再者说陈平笙在官场一向不喜欢结交。 “张先生知道不该问,为何还要问。”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再去东平。” “朝廷一旦降罪,就算你只是段大人的朋友也难逃干系。” “哈哈。” 张铁嘴伸手摸了摸脖子,”陈夫人有所不知,世间的朋友并非都只是利益相交。“ “我与老段有过命的交情。” “那一年我们同赴京都赶考。” “半路遇到打劫的,幸亏发现及时一路逃到了山中。” “那些山贼并未罢休。” “当时我就想自己恐怕要客死异乡。” “什么十年苦读,金榜题名统统都是狗屁。” “只要能活着,哪怕当个乞丐也比是具尸体强。” 萧玉若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发出声音。 这人真混帐。 连关系都没问清楚,就直接称呼自己陈夫人。 “想不到你也去京都凑过热闹。” 张铁嘴苦笑道:“夫人说得对,我是去凑了分热闹。” “作为读书人,十年寒窗,不都是想凑个热闹。” “真正能金榜题名的只是寥寥无几。” “那时我和老段躲在一个草窝中,眼看山贼距离越来越近。” “老段是个实在人,学习又比我好。” “他若能当官必定可以造福一方百姓。” “我心想反正都要死,还不如成全朋友。” “谁知老段也抱有同样的心思。” “他倒是先一步从草窝里跑了出去。” “那些山贼发现人影后便一路追赶。” “我这边总算安全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老段很讲义气?” “那时我可不这样认为。” “凭什么让我余生背负这份天大的人情债。” “我坐在原地把老段诅咒了一百遍。” 老侯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在大黑马屁股上抽了一下。 “你特么真贱。” “我要是老段的话,当时就把你丢出去。” 张铁嘴不仅没有介意,反而点头道:“侯大人说的在理。” “像我这种毫无用途的废物,真不值得老段这样做。” “正当我万念俱灰,想着跳到山下跟老段一起共赴黄泉时。” “那家伙忽然出现在后面拉住了我。” “这算不算第二次救命之恩。” 张铁嘴显得情绪非常激动,连声音都在发颤。 说明这段往事他应该很少跟别人提起。 现在之所以对他们说,还是为了换取信任。 通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换取信任。 远比用其他办法更为奏效。 萧玉若好奇道:“后面段大人高中,你却名落孙山。” “这个热闹凑的值吗?” 张铁嘴目视窗外,想起了那段青涩的往事。 可能时间太过于久远,也从未再有人问过他值不值得。 “值。” “人生在世,只能一路向前。” “永远不可能让时光倒流。” “对于那个时候的我觉得很值。” “无论高中与否,自己去过一趟京都。” “只可惜没能见到陛下。” “没能去一趟天峰学宫。” “听说莫夫子到了樊城,我本想去见他老人家一面。” “又觉得自惭形秽。” “好端端的一个读书人,怎么沦为靠耍嘴皮子的诉棍。” 陈平笙心头一紧。 那一瞬间他觉得张铁嘴跟自己想象的不同。 诉棍! 这是不少人对状师的理解。 在现代社会当个律师非常体面。 但在古代做个状师,不管表面多风光。 背地里总会遭受非议,连普通的商人都不如。 ……………… 第320章 路过扶林县 大黑马仰头嘶鸣,忽然停了下来。 惯性的晃动中陈平笙死死搂住了萧玉若的细腰。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怎么回事?” 老侯无奈道:“我也不知道。” “老黑死活不向前走,会不会饿了。” 饿了? 怎么可能。 这才刚刚走了不到一个小时。 在驿馆老黑吃的是上等草料。 肚子撑得像个皮球。 陈平笙探头向外望去,两侧都是连绵的高山密林。 按说官道不该出现土匪才对。 老侯挥起鞭子又狠命抽了两下。 老黑扬起前蹄向前迈动了几步,忽然调转身体拉着他们向后狂奔。 轰隆。 就在不远处,一堆圆石从两侧山坡上滚落下来。 几人惊了一身虚汗。 好险! 要不是老黑预知危险能力够强。 现在说不定他们就会圆石砸成了肉饼。 很快后面响起哒哒的马蹄。 几十人骑快马朝他们追赶过来。 张铁嘴心虚道:“陈大人,不管我的事。” “我知道。” 陈平笙短短一个回应,让张铁嘴把心放在了肚里。 心虚是很正常的反应。 他这些年和王平的关系,一直被外界传播。 听起来好像有了那位太守同窗提携,自己才能在青州混口饭吃。 事实上他和王平之间最多属于相互利用的关系。 他借助王平的势扬名。 王平借助他的手段获利。 在登城帮余家打官司,他便没有尽全力。 因为不想得罪陈平笙。 人要有长远目光,不能只考虑眼前的利益。 陈平笙相对于王平,虽说实力差距很大。 他相信总会有一天,这种实力会越来越近。 甚至王平很可能栽到陈平笙手里。 陈平笙靠在软壁上静静听着大黑马踏击地面的声音。 他对这个老伙计还是相当有信心。 马跟人一样。 天生在能力方面存在差距。 这匹大黑马有两个缺点。 一是吃的多,二是脾气倔。 这两个缺点在特殊情况下又会变成优点。 吃得多体力充沛。 普通马拉他们几个人早就累的气喘吁吁。 更别提关键时刻玩命的飞奔。 至于倔强,那就更简单了。 马和人是一样的。 脾气越不好,遇到危险越会容易较劲。 而不是轻易就认怂。 老侯凭借娴熟的驾车技术,很快远远把追兵甩在后面。 然后转进一个岔路口。 他心中佩服。 半路遇到伏击,好像早在大人预料之中。 陈平笙当然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他只是比常人提前多下了一点功夫。 出发前荀国找到一张通向东平的地图。 熟悉这条路上的几个分岔口。 在官道上也有一些通向其他县城的小路。 沿着小路同样能走到东平,只是距离远一些。 路况不如官道平整宽阔。 一直确定后面没了追兵,马车才缓缓减速。 “大人,往前二十里是扶林县。” “穿过扶林县便能从下个路口去官道。” 扶林! 不知道郑虎现在能不能下床了。 “大人不可呀!” 张铁嘴急忙劝解道:“扶林是余家的地盘。” “他们在登城也就几间铺子,没什么太大实力。” “在扶林可是有名望的士族。” “你是担心余家记仇吧!” “我与余家并无私怨,只是因为公事发生的矛盾。” “他们难不成还敢谋害朝廷命官。” 这个…… 张铁嘴有些为难。 作为状师本不该把客户的谈话外泄。 这也是状师的职业操守。 但陈平笙不能出意外。 他万一有个闪失,老段一家几十口便无人能搭救。 “草民不敢隐瞒大人。” “当时我帮余家打官司,确实受人之托。” “也想从余家捞一笔银子。” “状师吃的就是这口饭。” “余老爷曾亲口说倘若有机会,绝对不会放过大人。” “咱们要是进了县城。” “余家很快就会知晓,只怕会惹来一场大麻烦。” 萧玉若赞同道:“是呀!“ “就算余家不敢怎样,你忘记自己如何当众羞辱郑虎了。” “他手下那帮兄弟,可都是些亡命徒。” “在樊城不敢把你怎样。” “踏进别人的地盘,只怕咱们插翅难逃。” 他只是想借机听听张铁嘴的想法。 信任不能只靠听一个故事。 既然选择让张铁嘴同行,他心里便存有三分怀疑。 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怀疑往往会变成保命的本钱。 多少人因为盲目相信,最终成为别人的猎物。 别说张铁嘴一个外人。 就算是自己最熟悉的手下。 在某种特殊情况也有背叛的可能。 比如,老侯。 如果有人抓了雪娘,让他半路杀了自己。 老侯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他知道怀疑是特别累的事。 相比于变成冰冷的尸体,累一点又算什么。 “走,去扶林城。” 老侯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想清楚了吗?” “我靠!” “这有什么可想的。” 陈平笙笑道:“你们都不用担心,越是最危险的地方,越是最安全。” “不管是余家,还是郑虎。” “他们不过是明面上的敌人。” “我就不信他们敢当面做出不轨的行为。” “你们有没有想过后面的追兵为何停了下来。” 萧玉若也觉得纳闷。 按照正常追赶速度,老黑就算跑的再快。 目前对方应该出现了才对。 后面静悄悄的。 这种安静让人觉得内心不安。 “他们是故意的?” “聪明。” 陈平笙推测道:“用滚石拦截官道,只是为了阻挡我们去东平的路线。” “此处还有一条小路通向东平郡,跟官道的距离差不多。” “对方应该跟你们的想法一样,吃定我没胆子进扶林。” “我如果是他们,只要在另一条路上设下伏兵。” “神不知鬼不觉把咱们这些人都干掉。” “以后荀国他们连具尸体都找不到。” “官道免不了有来往车辆,再向前走便可能遇到东平郡的衙役。” “所以,在那里动手绝不是聪明的做法。” 张铁嘴听得心惊肉跳。 他以前认为自己当状师,已经算看透了人心险诈。 但那毕竟是口舌之争,利益之争。 不至于下狠手杀人害命。 如果陈大人分析无误,对方的用心可算极为险恶。 他们不仅想吞并了那笔官银,害了老段。 还打算将陈大人弄死。 “张大状,现在还觉得扶林危险吗? 张铁嘴使劲摇了摇头,“我信大人的判断。” “扶林县或许也有危险,在闹市没人敢怎样。” 这就是两害相较取其轻的道理。 县城人多眼杂,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势力,都不敢光明正大当街杀人。 真正的危险是晚上。 当他们落入一个无人处,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 才更容易遭人伏击。 ………… 第321章 便宜夫人 “溪水清清,溪水长。” “溪水两岸,采茶忙。” “姐姐呀!你采茶好比凤点头。” “妹妹呀!采茶好比鱼跃网。” …… 远远听到山间传来女子悦耳动听的歌声。 扶林也是山城,不同于樊城的山。 樊城的山树高林密,中间最容易隐藏作恶的山贼。 所以,外地客商把二龙山戏称为鬼门关。 每顺利通过一次,不亚于走一次黄泉路。 扶林山中萦绕着淡淡的云雾。 种植着一片片翠绿的茶园。 那些唱歌的正是采茶女。 萧玉若听得入神,她在青州呆了这么长时间。 还是头次领略山城之美。 很难想象扶林县令郑虎是个莽夫。 这也从侧面看出青州对郑虎的偏爱。 就像分肉是同样的道理。 关系越亲近的人,分到的肉越上等。 陈平笙这种倒霉蛋,最后只能落条猪尾巴。 “真特么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可惜,可惜呀!” 陈平笙忍不住一声长叹。 他说的鲜花正是扶林这片宝地。 牛粪自然是郑虎那头蠢猪。 如果把扶林换到自己手中。 不出三年时间,必定能成为青州的一颗明珠。 “羡慕了吧!” “那也没有用,还是好好发展你自己的樊城吧!” 萧玉若也感到惋惜。 惋惜也只能坦然接受。 郑虎即便不是王平推荐,凭借军中的功劳。 分到一处地理位置好的县城也很正常。 父皇重文却不轻武。 对待那些有军功的武将,都会格外关照。 只要王平未起反心,郑虎没有追随。 这座县城就落不到陈大人手里。 马车缓缓来到城门口。 不少人在前面排队登记造册。 这基本是所有县城的规矩。 区别在于有些地方是做做样子。 稍微出点银子就能进。 有些地方管控比较严格,会把进城的人检查个底朝天。 张铁嘴跳下马车,跟衙役窃窃私语一番。 守门的衙役直接摆手让他们通过。 老侯看到这幕场景非常眼熟。 陈大人没赴任前,他也做过一段时间守城门的。 那可是个肥差,平时收到的银子只需要上交一小部分给头领。 其他的就能落进腰包。 “老张可以呀!” “路子够熟,是不是常干这种事。” “你这套千万别在我们樊城用。” “只要你掏了银子,我敢保证几分钟就把你送到大牢审问。” 张铁嘴哈哈笑道:“这个我当然很清楚。” “陈大人手下的官差,自然跟别处不同。” “其实只要使银子的,大多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些官差也心知肚明。” “这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反正出了意外,随便补充一个假名登记造册即可。” “我与郑虎有过几面之缘,那些衙役也都认识我。” “搞定这样的事不难。” 萧玉若听完这番话,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他们这些人关注的是上层官场弊病。 很少关心守城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 现在看来自己小瞧了一些细枝末节。 太平盛世下,这些小官差收点贿赂还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倘若有外敌入侵,人家随便给点银子就能混进城中。 一旦里应外合,多坚固的城墙也防不住敌人。 城中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茶馆。 人们生活很悠闲,几乎很难见匆忙赶路或谈生意的。 闻着街道中飘散的茶香,萧玉若有点口干舌燥。 她又不想在扶林露面。 免得让余家和官府的人撞见招惹麻烦。 马车行至到东门广场,忽然被一群人拦了下来。 “张先生,到了我们扶林怎么也不停下喝杯茶。” “余家的人。” 陈平笙点了点头,“嗯。” “你跟他们打声招呼,就说咱们还要抓紧赶路。” 余家人? 消息传的还挺快。 他们这辆马车没任何特殊标记。 别说余家人,就算在樊城除了熟悉的人。 大部分普通百姓也不可能认识。 总不会特别凑巧,张铁嘴在城门前登记时被余家人认了出来吧! 这种巧合概率跟中彩票差不多。 倘若不是巧合,那就有另一种可能。 除了自己算到的那条小路。 对方还提前通知了扶林城的余家。 甚至连郑虎都得到了消息。 马特! 还真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陈大人,请下车到余家喝杯清茶。” 对方七八个人把马车围了起来。 这种阵势哪里是请,分明是准备来硬的。 老侯手握刀柄,随时准备战斗。 这群兔崽子未免太胆大了。 简直给脸不要脸。 “口渴吗?” 萧玉若正紧张如何面对当下的局面。 听到这句话点了点头,“渴得难受。” “可我并不想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浪费时间。” 他同样不想浪费时间,已经进了扶林城。 单独一个余家不敢怎样。 说到底还是一介商贾,真要敢对他动强。 他随时可以带人围了扶林城,把余家一锅端掉。 现在只怕出城的门被戒严。 他们不下车,那就出不了城门。 除非老侯足够孤勇,凭借一马一刀硬闯。 “本官受点风寒。” “做客就不必了。” “去把你们家主唤来,本官在此恭候。” 陈平笙淡淡的说道。 他也算在官场混迹了一段时间。 语气和态度拿捏得十分到位。 作为官员,倘若自己真乖乖听话跟他们去了余家。 岂不丢了当官的威严。 余家他是决计不可能去的。 在街上这些人不敢乱来,一旦进入密闭的环境。 发生任何事情的可能性都有。 老侯呵斥道:“你特么耳朵塞驴毛了吧!” “没听到我们大人的命令,还不快滚。” 那人吓得浑身一颤,狠狠瞪了老侯一眼。 灰溜溜地向一条巷子跑去。 “张大状,让他们去准备一些上等的茶水。” “我夫人口渴了。” “听说扶林产茶,千万别弄些劣质货糊弄人。” 萧玉若一副想冲过来杀人的表情。 张铁嘴不知内情胡言乱语也就罢了。 这个混帐也敢占自己的便宜。 “事急从权,一切为大局着想。” 陈平笙笑嘻嘻地解释道。 既然张大状已经误会。 那就索性让萧大小姐暂时冒充一下自己的便宜夫人。 萧玉若微启樱唇,心中有点气闷。 又不知该说什么。 出门在外这种假扮身份的事也常有发生。 以前她和老徐在外面,也会冒充父女。 很快一个男人端了杯红茶递给老侯。 老侯也装腔作势道:“夫人请用茶。” 听到这个称呼,萧玉若总觉得被人占了便宜。 茶汤红亮,气味馥郁芳香。 算不上一品好茶,在青州这种地方已经很难得。 反正她自到了青州,还没喝过像样的茶水。 萧玉若刚喝了一小口,还没来得及品出滋味。 茶杯已经被陈平笙夺过。 “我还是高看你们扶林了。” “都说青州的茶看扶林。” “扶林的茶名扬大衡,本官看不过如此。” “你们余家未免太轻视人了。” “弄特么几片树叶子糊弄人。” 啪的一声。 那盏茶杯重重摔在了余家人的脚下。 “倘若你们弄的都是这种次品。” “本官也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 ………… 第322章 好狗不挡道 恼怒,震惊。 车外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同。 萧玉若反而笑了起来。 这家伙演戏本事还真是一流。 那杯茶虽算不上顶级,说树叶也夸张了些。 安静了几分钟后。 余家人终于上前,客气道:“大人勿怪,小人再给您买一杯。” “他们真敢来硬的吗?” “不一定。” “要试试看才知道。” 他之所以摔了茶杯,正是试探对方的底线。 在街上余家人绝不敢动手。 至于到余家大宅,事情便不好说了。 很快那人又恭敬递来一杯茶。 陈平笙虚让道:“还喝吗?” “不喝。” 萧玉若果断选择拒绝。 她可不想还未品出滋味再让人把茶杯夺走。 论闹事情,陈平笙可是把好手。 听说在大闹吴琼寿宴时,做得更过分。 当众殴打平云县令,还狠狠践踏吴阁老的颜面。 那位吴阁老虽说是前朝老臣。 在朝堂上的地位举足轻重。 徐渭跟他斗了这么多年,也没把吴阁老斗垮。 吴阁老估计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被一个小县令欺辱。 茶汤比上次更为红亮。 整个车内弥漫着红茶的浓郁香气。 马特! 再倒了着实有点可惜。 陈平笙慢条斯理地品了半杯,果然是好茶。 他跟萧玉若不同。 不久前刚喝了段韵从南郡捎来的极品龙井。 茶品自然要远胜于杯中的。 “大人,来了。” 老侯小声提醒。 只见郑虎坐着轮椅,被两个壮汉推着走了过来。 在他旁边还有一个衣着华贵的老者。 那应该就是余进的老爹。 果然跟他想的差不多。 郑县令和余家联合在了一起。 只等他们进了扶林城。 马特! 瓮中捉鳖,还不知道谁是鳖呢! 陈平笙稳稳端着茶杯,眯眼望向窗外。 直到有三四米距离,他重重将手中的茶杯丢了出去。 啪的一声。 茶水溅了郑虎一腿。 “什么玩意。” “茶城!” “真特么当本官没喝过好茶。” “净弄些不入流的玩意糊弄人。” 郑虎怒容满面,眼中的杀气丝毫没有收敛。 他恨呀! 自己强健有力的身体,就因为陈平笙夫妻搞得他才如此狼狈。 当收到消息,陈平笙要从扶林县经过。 他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在樊城,他是不敢把陈平笙怎样。 可到了扶林县,那就是他碗中的肉,砧板上的鱼。 哪怕陈平笙是条龙鱼,也休想逃出去。 “陈大人,何必故意找茬。” “我们扶林的茶,连当今圣上喝了都称赞。” “这个茶城美誉是朝廷封的。” “难道圣上品茶不如你。” 陈平笙掀开布帘,把头探了出去。 “原来是郑大人,多日未见你怎么坐上轮椅了。” “刚才一时眼拙没有看清,还望见谅。” “本官品茶自然不能跟圣上相提并论。” “但奉茶也要分人。” “倘若是陛下来到扶林县,你们总不至于给他老人家喝这种次等茶吧!” “那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我只是看不惯这些下人太过于势利眼。” “本官好歹是远行的客,既然余家想请人喝茶。” “总得拿出点诚意。” “弄特么几片烂树叶糊弄人说不过去吧!” 张铁嘴心中汗颜。 他自认为自己的嘴皮子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跟陈大人比起来,他那套功夫算个屁。 这番说辞应对得非常巧妙。 郑县令故意搬出当今圣上想压陈大人一头。 陈大人却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不仅奚落了郑虎,更连带把余仓也骂了。 只是这样很容易激起矛盾。 他们现在都是砧板上的肉。 啪! 余仓重重扇了那个端茶下人一记耳光。 “废物。” “跟我做了这么多年茶叶生意,连好茶坏茶都分不清楚。” “陈大人勿怪。” “我府中珍藏有百年的老茶。” “还请移步去余府品尝。” 百年老茶? 陈平笙忍不住笑了笑。 这特么牛皮吹得够大。 茶跟酒不同。 高度酒可以长时间存放。 而且时间越久越醇香。 大多茶都要喝头茬新鲜的。 好的陈茶并非没有。 只是放个一百年时间会是什么样。 反正他不信,更不会喝。 余家的态度非常明显,就是想方设法把他们弄到宅子里。 那处宅子大概率是场鸿门宴。 喝茶是假,杀人是真。 弄死一个人很容易,又有郑虎在旁。 保证不会有人追究。 “余老爷的好意,本官心领了。” “我还有公务在身,不便在扶林逗留时间太长。” “有时间你可以去我们樊城转转。” “我府中还有不错的南郡龙井。” “今年清明前的新茶,喝一次绝对终生难忘。” 余仓斜眼看了一下旁边的郑虎。 他是商贾,陈平笙是朝廷官员。 无论自己再恨,也不可能当街对官员动强。 至于郑县令要做什么,他并不关心。 “张大状,愣着干什么。” “还等着人家请客吃饭呀!” 张铁嘴心道这能走得了吗? 整个马车都被人团团围住。 “郑大人,你就让开条道吧!” “大家都是官场同僚,何必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再者说我们现在有人命关天的大事。” “倘若不能及时到东平。” “那可是要出大麻烦的。” 听到同僚二字,郑虎的嘴角抽动了几下。 眼中的恶毒之色更加浓重。 这番话他在樊城也曾经说过。 当时陈平笙夫妻可没留半点余地。 今日到了他的地盘,这个余地自然也不可能留着。 “陈大人,何必心急。” “你看我现在已经变成了残疾人。” “有些账咱们总要算清楚。”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既然是聪明人,就该清楚进扶林县容易。” “出扶林县难。” “我也不为难你,我们扶林以茶闻名。” “民间讲究斗茶为乐。” “咱们今日不妨再赌一把。” “如果你还能胜出,我郑虎亲自送你到城门前。” “倘若你要是输了。” “那便乖乖跟我回县衙。” 狂妄! 萧玉若黛眉紧蹙。 这个郑虎好歹也是朝廷官员。 行事作风怎么跟土匪山贼一样。 看来整个青州官场,真被王平搞得乌烟瘴气。 “别理他,我们走。” “我就不信他敢怎样。” 陈平笙淡淡笑道:“他是不敢怎样。” “但随便找个理由把城门封锁,困咱们十天半个月。” “官银也不用再找了。” “这种无脑的蠢货做任何事都不会考虑后果。” 斗茶! 他对茶算不上十分熟悉。 也有一些经验。 既然郑虎要用文明的方式干野蛮的事。 那不妨陪他玩玩。 “郑大人想斗茶,也不是不可以。” “但需要满足我的条件。” “你若是没这个胆量,还是乖乖把路让开为好。” “在樊城你已经输了两次,还欠我一次赌约未履行。” “假如我再胜出,你又耍赖。” “我该怎么办。” ………… 第323章 茶魁 郑虎微微挑动眉毛。 对于陈平笙的狡诈,他早见识过。 樊城那场球赛必定有诈。 要不然凭自己那帮兄弟,怎么可能输给几个娘们。 这次是在自己的地盘。 扶林又以茶闻名,不乏一些茶道大师。 陈平笙纵然有通天的手段,也使不上半分力。 “陈大人尽管说。” “郑某是军人,做事光明磊落。” “那种见不得光的卑鄙行径学不来。” 呸! 恶心。 这特么还不算卑鄙,又算什么。 就算他们之间有点过节。 连过路都不让人顺利过去。 可见卑鄙之人总有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首先我需要确定斗茶的公平。” “评委自然不能是余家和衙门的人。” “既然你说扶林以茶闻名,普通百姓也能品出好坏。” “那便当街随便找几个人当评委。” “其次为了确保斗茶的公平性。” “这些评委不能在场旁观。” “百姓对官府总会有几分畏惧。” “万一你官威吓到了人家,难保会人说昧心的话,做昧心的事。” 这几点正是萧玉若担心的。 如果是场公平斗茶竞技。 输赢只看双方的本事。 陈平笙既然敢迎战,说明有一定的把握。 只怕公平二字根本不存在。 那样纵然陈平笙是茶圣再生,结果也必然会落败。 只要郑虎敢满足这些条件。 他们至少有一半赢得机会。 “没问题。” “评委就由陈大人亲自挑选。” “本官也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卧槽! 还没比赛就想着老子会输。 未免太过于自大了。 有自信是好事,但也很容易被打脸。 前面他提的几个条件,只是为了确保对方没办法作弊。 还不能确保顺利出扶林城。 “除此以外,我需要斗茶地点选在城门前。” “说实话我这人对喝茶没太大兴趣。” “更不像郑大人这般有勇气,屡败屡战。” 郑虎冷哼一声。 他承认自己天生有赌性。 以前在战场上赌得是命。 那么多一起参军的兄弟,都惨死在敌人的刀下。 他却屡次死里逃生,不仅活着离开了战场。 还成为一方的县令。 如果没有遇到陈平笙,他一直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正是樊城那场失败,让他体会到生不如死的痛苦。 陈平笙就如一个摆脱不了的梦魇。 只有弄死这厮,他的好运才会继续存在。 “郑大人别心急。” “听我说完最后一个条件,咱们就可以快些开始。” “我要你召集三百以上的百姓过来围观。” “并且打开城门,当众宣布你若输了恭敬送我出城。” “也就这几点,你能同意咱们继续。” “你不敢赌,那就悉听尊便。” “反正我上书给朝廷的折子很快就能送到陛下手中。” “耽搁我的正事,郑大人自己考虑后果。” 萧玉若觉得这人真够现实。 不需要父皇时,连基本的敬畏之心都没有。 需要父皇当护身符,又屡次搬出来吓唬人。 她确实让徐渭八百里加急把官银被劫一事送往京都。 但根本没提到陈平笙,更不可能未卜先知算出扶林的事。 郑虎犹豫了一下,没敢立刻答应。 他并不担心陈平笙的茶道功夫有多厉害。 樊城那种地方,只有廉价的凉茶。 就算陈平笙以前有品茶的经验。 跟真正的茶道大师依旧无法相提并论。 凡事总要做最坏的打算。 他的目的很简单,无论输赢都要留下陈平笙。 哪怕不弄死这家伙,至少让陈平笙后半辈子成为废人。 衙门抓人不需要什么理由。 一旦进了府衙大牢。 陈平笙那只臭虫的生死便由他掌握。 “本官答应你。” “现在陈大人能下车了吧!” 陈平笙笑道:“还是不方便。” “郑大人既然已经关了城门,我又跑不了。” “不如我们先乘车过去,你慢慢准备吧!” “好狗不挡道,快特么散开。” 老侯牵动缰绳横冲直撞向前驱赶大黑马。 那几个挡在前面的壮汉,吓得连忙闪开。 张铁嘴顺势跳到了马车上。 他也能想到余家是龙潭虎穴。 余家人当然不敢轻易动手。 他们只需要提供一个地方即可。 真正动手的是郑虎。 并非任何地方都跟樊城一样。 官府能依法办事。 在青州大多地方,县令就是土皇帝。 所谓法度,那都是用来约束普通百姓的。 到了这些官员手中,法度就是一把利刃。 黑白全都由他们说了算。 想悄悄让一个人死太容易。 而且他相信郑虎早做了安排。 只要王平不追究,即便陈大人有朝廷做后台。 在青州这片土地上也治不了郑虎的罪。 陈大人能坚守住底线不进余家,不去衙门。 这是非常明智的行为。 再加上提出的那几个条件。 虽说不能百分百保证可以顺利出了扶林城。 也增加了几分胜算把握。 “张大状喜欢饮茶吗?” “说不上喜欢。” “我喝茶品不出好歹。” “大人还是小心为妙。” “扶林城不乏一些茶道高人。” “您应该知道上青节吧!” “每年扶林都会推广他们的茶叶。” “举办大型的斗茶活动。” “可以说茶魁基本都会落入扶林囊中。” “让他们的茶名声大振。” “哦。” 这倒是个不错的推广法子。 他想要是上青节举办吃瓜大赛。 以李铃铛的能耐,必定也可以夺魁。 “你到底会不会品茶?” 萧玉若有点担心。 她跟陈平笙认识时间不算短。 还未见陈平笙有这种雅好。 平日喝的凉茶,都是以清热解暑为主。 跟茶道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小瞧人。” “我喝过的茶类,不会比皇上少。” “什么狗屁茶魁,无非是见得多。” “你要是整天喝茶,保证也能成为大师。” 陈平笙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他确实没有撒谎。 古代的茶道肯定非常讲究。 要不然陆羽老爷子也写不出传世的茶经。 现代的茶类制作技术更加成熟。 茶类远比古代更丰富。 尽管他以前喝的都是冲泡茶,那也有二三十种。 再者说无非是一场斗茶。 只要茶叶和水相差不大。 区别就是泡茶的手法高低。 萧玉若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隐隐有点不安。 这家伙又吹牛,说不定连像样的茶都没喝过。 还大言不惭跟人家高手斗茶。 万一输了,自己只得亮明身份。 看郑虎那个王八蛋还敢不敢拦路。 “老侯,你们大人说的话能信吗?” 这个…… 老侯支吾道:“大人办事向来神机妙算。” “按说我应该相信。” “可喝茶这种事,大人你真懂吗?” “是不是早做好输的准备,骗郑虎打开城门。” “咱好趁乱冲出去。” 尼玛! 说了半天还是不信老子。 算了,反正论起高雅的茶道。 老侯这种玩意也想不明白。 ………… 第324章 选茶 好多人呀! 不知是郑虎的号召力太强。 还是扶林百姓爱凑热闹。 等他们乘车到城门前,广场上已经站了二三百人。 陆续还有人不断朝这边赶来。 “听说了没有。” “有人要跟陆家斗茶了,” “你的消息不对,我咋听说是官府办的斗茶。” “对方好像是樊城那个县令。” …… 路过的人一番热议,只是传出的消息好像有误差。 他要面对的是郑虎和余家。 怎么又跑出一个陆家? 张铁嘴脸色有点难看,“大人,咱们这次有点麻烦啦!” “如果是余家人上阵那还好说。” “余家以做布匹生意为主,近些年确实开了几间茶庄。” “茶庄里几个老掌柜,在扶林也有点名气。” “只要大人茶道方面有把握,咱们还有赢的机会。” “如果他们找来了扶林陆家,那就不好说。” “怎么?” “他们祖上难不成还是陆羽。” 张铁嘴先是一愣,旋即问道:“陆羽又是何人?” “茶圣,没听说过吧!” 陈平笙满脸的傲娇,好像他就是茶圣的弟子。 但那本茶经,他确实拜读过几次。 老先生是个讲究人。 用水,器物,茶类分得清清楚楚。 在茶道方面可谓算是第一人。 以前他总觉得不就是喝杯茶的事。 至于那么麻烦吗? 茶不过就是一种饮品,真把所有东西都弄好了。 恐怕自己也没什么喝的兴趣了。 如今他的想法变了。 原来茶也能解决麻烦,只希望这次陆老爷子显灵。 能暗中帮自己一把。 茶圣这个名头听起来很响亮。 别说张铁嘴没听说。 萧玉若同样没听说过。 她想可能又是陈平笙顺嘴胡诌。 茶道即便再高,能称为大师已算极品。 千百年以来能称为圣人的,也就那几个。 张铁嘴回道:“茶圣没听过,不过陆家就是扶林的茶魁。” “在青州举办的斗茶大赛上还从无有个败绩。” “他们家有个上百岁的老爷子。” “茶道方面别说青州,放眼整个大衡也算宗师级的高手。” “近些年都是由陆家少爷参加斗茶。” “陆少爷在茶道方面的天赋很高。” “早已经胜过他的父亲和伯父。” “隐隐有追赶陆家老祖的迹象。” 切! 吹牛。 说得神乎其神,听着不像是茶道。 更特么像武林世家。 喝茶哪有所谓天赋,只要舌头没问题。 就是经验积累的问题。 这位陆少爷或许只是从小接触茶。 比普通人在见识和经验方面更丰富。 这种财富是学校学不来的。 就如同神枪手需要用子弹喂养是同样的道理。 下车以后他们便被人一路引到了台上。 没有欢呼,没有掌声。 台下人除了一点好奇外,更多的是漠然。 “陈大人,有没有觉得失落。” “这里的百姓好像并不认识你。” 面对萧玉若的打趣,他不以为然道:“这不挺好。” “当个名人到哪里都被人认出来,也未必是件好事。” “再者说我又没帮扶林县做过任何贡献。” “他们搞盲目的个人崇拜,我反倒觉得受之有愧。” 嘴硬! 萧玉若才不信他一点都不失落。 陈平笙这个名字,不管是在平云县,还是沙县。 那都是响当当的。 樊城早报应该能够传到扶林才对。 难道是这里的人对报纸内容根本不感兴趣。 很快郑虎和余仓也来到台前坐下。 在斗茶台上隔起一道白色幕布。 幕布这边放着各种茶具,对面则是几张简陋的桌子。 “陈大人,评委就由你亲自挑选吧!” “免得你输了比赛,又说是我们扶林县作弊。” 陈平笙也不客气。 他之所以让郑虎召集这么多人过来围观。 一是当众立下赌约,省得郑虎那厮耍赖。 再就是防范他们找些自己人暗箱操作。 作弊的手段太多了。 他本来就没有必胜的把握,再不把好这个关键。 岂不等着被郑虎软禁起来。 在这么多围观者中选几个人并不难。 难就难在要选合适的。 他静静注视着人群,从有些人的眼神和反应能看出不寻常。 那些人虽然衣着朴素,混迹在人群中。 眼神躲闪,表现的十分警惕。 他通过眼神和肢体反应,挑选了五人。 这五个人大概率是吃瓜群众。 只看他们能不能品出好坏。 刚选完后,就听到锣鼓声。 只见一群身穿白色长袍人浩浩荡荡朝茶台走来。 那些围观者漠然的神情瞬间热情洋溢起来。 纷纷自觉的向两侧让出一条通道。 走在最前面的年轻公子二十岁左右。 面如玉冠,目似灿星。 整个人看起来气宇轩昂。 跟一线明星出行也差不多。 “陆少爷加油!” “陆少爷,替我们扶林争光。” 不少女子大胆的惊呼。 就差喊出陆少爷我爱你这句话。 陈平笙这时心头闪过一抹失落感。 倒不是因为羡慕嫉妒恨。 他还没那么幼稚。 失落是人最正常的反应。 那位陆少爷抬眼看向他,微微颌首示意。 “见过陈大人。” “小可陆崖,早对陈大人仰慕已久。” “本想抽时间到樊城转转。” “怎奈最近家中一直筹备上青节的事。” “没想到陈大人竟然主动来了扶林县。” 陆崖说话轻柔和善,涵养功夫极好。 身上完全没有富家子弟的傲娇。 可能是家教比较好,又非常爱茶的缘故。 陈平笙拱手还礼,“陆公子可要手下留情。” “我这次赌的可是自己的性命。” “本不想在扶林县逗留。” “还有紧急公务要处理,奈何你们郑县令热情相邀。” “我只得勉为其难迎战。” 陆崖听得一愣。 因为陈平笙完全没必要说实话。 斗茶跟战场也差不多。 两人分属不同阵营,相互寒暄就够了。 “哈哈。” “陈大人的坦诚,让陆某有点不好意思。” “但茶道讲究的便是公平无私。” “陆某只能尽力而为,还望大人不要客气。” 卧槽! 这小子说最软的话,办最狠的事。 他也没指望陆崖能够相让。 就算陆家跟郑虎没利益关系。 如今这么多围观者在场,也涉及陆家的名誉。 赢了固然不算什么。 若是输了,那就丢了大脸。 “陈大人平时喝什么茶?” “我可依大人做茶类选择。” 陈平笙笑着点了点头。 这跟下棋一样,陆公子故意让了自己先手。 每种茶的特性不同,泡的技法自然也不同。 倘若是陆崖先做选择,可能就会选一种他完全不擅长的类型。 这是输在了先机。 茶台上的茶类他大致都能认识。 无非就是绿茶,红茶,白茶,普洱以及铁观音。 在这其中又分出了很多小类。 陈平笙想了想,指向其中一个罐子,“红茶吧!” 怎么会选红茶! 张铁嘴忍不住长叹一声。 扶林最出名的便是红茶。 陆家制的云红更是远近闻名。 ………… 第325章 斗茶 “真特么丧气。” 老侯不悦地骂一声。 本来他们气势上就不如人家。 这个张铁嘴还一副苦瓜脸。 弄得他心里更不舒服。 张铁嘴连忙解释道:“侯大人见谅。” “我并非不看好陈大人,只是觉得可惜。” “陈大人本来占据了先机。” “他却选了陆家最擅长的红茶。” “你说……” “我说个锤子。” 老侯嘴硬道:“不就是泡杯茶的事,红茶绿茶有什么不同。” “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我们大人非让郑虎输得连裤子都脱掉。” “老侯。” 萧玉若怒斥一声。 这厮越说越不着调。 她赞同张铁嘴的判断。 在车中余家人连续两杯都买的红茶。 说明扶林人心中红茶才是王道。 各地情况不同。 倘若是京都斗茶,多是青绿两种茶为主。 京都受南郡影响比较大。 南郡的文人墨客,以饮绿茶为主。 可以观其形,赏其色,品其味。 陆公子有意让陈平笙一步。 这家伙不知脑子里想的什么。 偏偏选择别人最擅长的茶类。 别说张铁嘴惋惜。 旁边的郑虎和余仓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大人,那我们开始吧!” 陆崖在茶壶中,选了一个紫砂。 那应该是个老壶,外表都被浸染得红亮。 老壶泡茶更能提升茶的香气。 陈平笙没急于选壶,他先舀了一勺水尝了尝。 茶壶固然重要,在他看来水更重要。 壶可以随机挑选,郑虎做不了手脚。 万一自己面前的水存在问题。 那泡出的茶又如何能够下咽。 “陈大人不必担心。” “比赛所用器具,茶叶都是陆家提供。” “我敢保证绝没人会使坏。” 陆崖看出了陈平笙的顾忌。 他并不觉得这种行为可笑。 反而觉得陈大人是懂茶之人。 因为两人的处境不同。 对于他而言,扶林县是自己的主场。 茶台内的所有东西,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的。 但对陈大人,首先能注重水质。 说明懂得水对茶的重要作用。 由此他也学到了一个经验。 斗茶不仅斗的是技艺。 在特殊情况下,也会考验到人性。 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坦荡无私。 陈平笙道了一声谢,心中再无后顾之忧。 跟陆崖接触虽短暂,他能感知到这位翩翩公子绝非郑虎那种卑鄙之人。 水质清洌甘甜,泡茶完全没有问题。 他拿了一个碗放进烧水的锅子里。 盖上盖子后便放在炉火上烹煮。 余仓好奇道:“他在做什么?” “煮水怎么还要放一只空碗。” 郑虎虽说常喝茶,对茶道所知甚少。 他才不相信陈平笙能赢了陆家。 “余老爷别大惊小怪。” “陈平笙此人专喜欢干些超乎常理之事。” “泡茶有泡茶的顺序。” “以陆公子之能,岂会怕他搞那些小花样。” “对。” 余仓也只是好奇罢了。 那不过是只普通的瓷碗。 就算放进锅子里烧水,也不可能让茶提升几个档次。 台上的两个人神情都很专注。 陆崖锅子中的水已经开始沸腾。 他拿起小木铲聚精会神的分茶投入壶中。 然后倒水热壶,静静闭目养神等待茶气散发。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优雅至极。 让人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 “厉害。” “陆公子不愧为世家出身。” “在茶艺一道上确实高超。” 萧玉若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她也很想陈平笙能赢。 但在公平竞技中,输赢不是靠谁想不想的问题。 只看两人的手法。 陆崖就是陈平笙面前的一座高山。 那家伙不知道搞什么鬼。 在重新烧水倒水。 说不定根本不懂如何泡茶。 这时陈平笙终于拿起了锅盖上的湿毛巾。 把上面的盖子揭开,从里面小心翼翼取出瓷碗。 像拿到一个宝贝似的,满脸的笑容。 接着他把锅中的水倒在了地上。 将另一个碗中的水倒入壶中。 咦! 陆崖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惊诧。 他明明看到陈平笙放进锅中的是只空碗。 但每次拿出来里面总能倒出一些水。 陈平笙朝陆崖咧嘴笑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的举动周围人无法理解。 其实理解不理解无关紧要。 只要能泡出一壶好茶就行。 省得跟郑虎继续瞎耽搁功夫。 水将要煮沸时,他也开始分茶过程。 他分茶比陆崖更细致。 旁边有一个称药材的小秤。 按照正常的比例,110毫升的瓷杯装5克的茶更为合适。 他连续称好几份,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五个白瓷碗。 将称好的红茶投了进去。 萧玉若看他故弄玄虚了这么久,竟然拿了几个瓷碗无语至极。 用瓷碗喝茶的人也有。 通常都[街头那些简陋茶馆。 普通江湖莽汉和一些干苦力的人才会这样喝。 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在喝茶上都会讲究器物。 “萧姑娘,大人确实有点悬。” “早知道该你上了。” 萧玉若轻哼一声,“现在你知道悬了。” “刚才你不是口口声声吹嘘他必定能赢。” “我看他输了会怎样。” “到时候还要你提刀拼命。” “你先想好能不能打过这么多人吧!” 老侯连想都没想,直接认怂。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一城的衙役。 凭他一人一刀还没动手,就被人砍成了肉泥。 “也说不定大人出的是奇招。” “大瓷碗喝茶痛快。” 扑哧! 萧玉若憋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老侯简直是搞盲目的个人崇拜。 恐怕陈平笙放个屁,他也会说香的。 两个人几乎一前一后泡好的茶。 陆崖的泡茶有很多花样。 无论是注水,还是最后成茶。 那才是真正的技艺。 陈平笙除了前面烧水费了不少时间。 后面基本没任何花哨的动作。 就是简单把水倒进瓷碗中。 余仓鄙夷道:“这个陈大人好歹也是朝廷官员。” “泡茶怎会如此不入流。” “连我们茶庄的普通伙计都不如。” 何止不入流。 在郑虎看来这根本就算不上泡茶。 就是简单粗暴的投茶倒水。 跟他们军营中喝茶的方式差不多。 喝到嘴里除了有茶味外,简直难以下咽。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武将出身。 茶道方面已经算是个门外汉。 所以,平日请客从不让人喝茶,就怕丢人现眼。 跟陈平笙比较起来,他觉得自己上台也能赢。 “陈大人请。” 陆崖依旧把先手的机会让了出来。 这次陈平笙没领情,客套道:“还是陆公子请,选茶上我已经占得先手。” “总不能一直都贪图便宜吧!” “你自己说的,泡茶最讲究公平无私。” “咱们这一敬一让,也算是暗合茶道精神。” 陆崖多少有点于心不忍。 他也看得出来陈平笙泡茶手法存在问题。 更不该选瓷碗这种器具。 但斗茶规矩就是如此。 他可以心中同情,绝不能出言提醒。 ………… 第326章 卧槽!这么专业 陈平笙打心眼里感激这位对手。 人的味觉记忆,对第一印象更清晰深刻。 谁先把茶送上去,自己会占据优势。 他都明白的道理,陆公子怎么可能不明白。 凡事都可能存在例外。 他之所以不需要相让,跟自己的君子之风没半毛钱关系。 完全是出于一种战术考虑。 这也算不上有损德性。 看陆崖脸上的表情,应该佩服不已。 一个小丫鬟端着茶盘,先一步把陆崖的茶隔着幕布递了过去。 几分钟后,又用相同的方式送走了陈平笙的茶。 全程都在陈平笙注视下完成。 小丫鬟一直保持着静默,没有跟后面的人说话。 其实这种担心完全没必要。 送茶的小丫鬟是陆崖的人。 陆崖既然能在泡茶中做到坦坦荡荡。 又岂会在递茶环节作弊。 很快遮在前面的白色幕布被缓缓拉下。 萧玉若的心已经凉了大半。 这场比赛没什么悬念了。 老侯有句话说得对。 早知道陈平笙如此不靠谱,还不如她亲自上阵。 再怎么说她在宫中专门学过茶道。 虽算不上如何精通,也可勉强与陆崖一战。 总归还有赢的希望。 陈平笙这个门外汉非要逞强。 明明一点都不懂茶道,偏跟郑虎立下这么大的赌约。 纵然前面防范再精明,输便是输了。 郑虎问道:“你们都说说看,这两轮茶谁泡的更好。” 中间那位妇人起身说道:“民妇觉得第一盏茶可算得上妙品。” “泡茶手法非常精湛,茶的分量恰到好处。” “绝对算一流的技艺。” 卧槽! 这么专业。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妇人衣着朴素,不像出身大户人家。 如果不是他亲自选出的路人甲。 只听这番说辞,肯定以为是郑虎找来的托。 郑虎听了心花怒放,接着问道:“那第二盏茶又如何。” 妇人挠头想了想,端起杯子把剩余的茶一饮而尽。 “好。” 陆崖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这个“好”字就是妇人的评判结果。 郑虎或许不明白其中含义。 他作为斗茶者知道妇人想表达什么。 在评判自己的茶时,妇人说的非常专业客观。 几乎道尽那杯茶中的优势。 但在评判陈大人的茶时,妇人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心中的感受。 只能用最简单的一个好字代替。 “废话。” “老子要听好在哪里,到底谁更胜一筹。” 妇人丝毫不惧道:“若论技艺的话,第一盏茶泡的功夫更高超。” “可要说到谁的茶更好喝,民妇觉得第二盏茶胜出。” 郑虎有点头晕目眩。 怎么可能! 陈平笙泡茶的技艺,连他都看不上眼。 这个妇人却言之凿凿说第二盏茶更好喝。 郑虎接着又问了其他几人的意见。 他们的想法跟妇人大致不差,一致认为陈平笙的茶更胜一筹。 “大人,若是相信在下的话。” “不如让我亲自尝一尝如何。” 陆崖从踏入茶道以来,经历过上百次高手斗茶。 还从未尝过败绩。 他不是不服气,而是好奇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萧姑娘,他这是作弊。” 萧玉若拉住想发言抗议的老侯,“我倒觉得陆公子人不错。” “从始至终他都在专心泡茶,而且两次故意相让陈平笙。” “这种人根本不屑作弊。” 老侯不太相信这番分析。 小白脸果然有魅力,连萧姑娘都替他说话。 郑虎瞧了瞧余仓。 这个结果太令人难以接受。 但那几个评委又不可能偏袒陈平笙。 这厮搞了什么鬼。 “好。” “那就请陆公子亲自尝一尝。” “给出一个公正的评判结果。” “这不仅关乎到咱们整个扶林的名声。” “更关乎你们陆家在茶界的声誉。” “你可要慎重一些。” 郑虎话里话外都透着威胁的成分。 让陆崖听着心中大为不屑。 他陆家声誉是靠对茶的敬畏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并非投机取巧。 更无关于扶林县什么事。 他的原则很简单,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 倘若自己技不如人,他认栽。 也可以通过陈平笙学到更多东西。 这远比一场比赛的输赢更有价值。 陈平笙默不作声又烧了一点水。 还是照常称了五克茶叶。 前面那几碗在泡茶时,他多投入了一点。 这次泡的五克不多也不少。 陆崖只看了一眼红亮透底的茶汤,眼中就放出惊奇的光芒。 怎么会这样? 两人用同样的水,自己泡的茶明显要略微浑浊。 这属于很正常的现象。 再好的水难免有杂质。 他恭敬地端起了杯子,先轻嗅了一下。 茶香不如自己泡得更浓郁。 当喝下第一口时,陆崖两眼圆睁。 他对自己的茶太熟悉了。 跟陈平笙所泡确实存在差距。 甘甜,芬芳,清冽。 可以说完整把云茶的滋味都释放出来了。 “我输了。” “陈大人泡茶的技艺远胜于我。” “陆崖学习了。” 郑虎双拳紧握,额头的青筋暴起。 陆家怎么可能输给陈平笙。 难道连老天爷都在帮这厮。 还是陈平笙注定是自己的克星。 “郑大人,斗茶结果已经出。” “我先告辞了。” 走! 郑虎冷哼一声,朝后面的衙役打了个手势。 顿时数百名衙役把茶台围了起来。 狗杂碎。 我特么就知道郑虎不可能讲信用。 早知道这厮会作怪。 老子在球场就该给他补一刀。 老侯怒骂道。 萧玉若心中也大为不屑。 郑虎好歹是扶林县令,赛前当众承诺输了要送他们离开。 如今这般出尔反尔,怎么能取信于民。 陈平笙哈哈笑道:“郑大人,你这是要反悔吗?” “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吧!” 郑虎淡淡道:“本官说出的话,当然不可能反悔。” “但陆公子输给你,别说本官不服气。” “我相信扶林县百姓更不服气。” “同样的水,同样的茶。” “你又不如陆公子技艺更高超。” “为何你能胜过他,是不是你用了什么小手段。” “别人或许不知道,我郑虎太了解你了。” “你想离开也可以。” “只要能让我们这些百姓心服口服。” 台下的人顿时一片骚动。 其中不乏一些故意煽动者。 马特! 跟老子玩舆论战,你还嫩了点。 不就是想要个心服口服的理由。 这可比泡茶容易的多。 陈平笙振声道:“所有人都安静,你们想知道为何我会赢又有何难。” “我可以讲讲自己如何胜过陆公子的。” “但对于你们郑县令,我实在不敢相信。” “万一我说出一个理由,他依旧故意刁难。” “我何必再麻烦。” “陆公子对我说过,茶最讲究公平无私。” “扶林县以茶闻名,本官相信你们都有郑公子一样的品德。” “但某些人未必能做到。” 陆崖神色坚定道:“大人尽管放心。” “我们陆家做事向来公道。” “在扶林县还算有点小声望。” “倘若有人故意再为难,我陆崖愿用自己的性命担保。” ………… 第327章 茶痴 讲究人! 老侯听到这个承诺,心中对陆崖也不禁生出几分敬佩。 公然对抗官府不是谁都有胆量做的。 何况为他们这样一群不认识的陌生人。 “侯大人不用担心。” “陆家在扶林根基远比郑虎要深。” “扶林一大半的茶农都受过陆家恩德。” “如今有了陆公子保证。” “除非郑虎不想当县令,要不然他绝不敢为难我们。” 牛逼! 老侯心中艳羡。 大士族就是不同,连官府都奈何不得。 “你先别替陆家吹牛。” “等咱们顺利出了扶林城再说。” 张铁嘴对青州地方上的事了如指掌。 就算郑虎背后有王平撑腰。 王平也不敢轻易得罪陆家。 扶林县和樊城不同。 樊城其实没什么大士族。 王霸天之流充其量算是个暴发户 在当地没有很深的根基。 陆家则大为不同。 它就像一棵巨大的茶树。 在这片土地上扎根了数百年时间。 因为有了陆家对茶的研究,才有了扶林县的茶。 郑虎虽冲动鲁莽,也明白其中的利害。 再者说王平可不是傻子。 没了陆家,他那上青节斗茶又该怎么进行。 所以,综合各种条件都能证明陆公子的保证绝对有效。 目前只看陈大人能不能说服台下那些围观者。 陈平笙干咳了两声,“陆公子想必很好奇吧!” “我可以坦白告诉你,论茶道我无法跟你相提并论。” “能胜过你运气而已。” “先说你这个紫砂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它一定是你最为心爱之物。” “在选器具时,你很自然就拿了它。” 陆崖点了点头,“大人观察入微。” “这确实是我从学茶时就用的壶。” “在器具方面我占了便宜。” 好诚实的孩子! 陈平笙对陆崖已经完全放下戒心。 这就是一个茶痴。 凡是爱好某件事成狂者都能称痴。 痴人往往做事专注守一。 心底单纯得像个孩子。 “事实上占便宜的是我。” “茶类不同,泡法也千差万别。” “不要盲目相信靠一件上等器具就能无往不利。” “紫砂壶通气性好,容易吸收茶中的杂质。” “可以让茶香充分挥发出来。” “但它也有个缺点。” “容易吸收过往的茶味。” “倘若你只用一种茶来养它,还能占据优势。” “可要是你中间泡了不同的茶,这些茶味又各不相同。” “反而容易夺原茶的滋味。” 陆崖内心被狠击了一下。 这番道理并不难理解。 但从未有人向他说破。 无论在扶林县,还是青州。 凡是茶道者用壶,都以紫砂为上品。 这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习惯往往是最可怕的。 让人一叶障目,缺乏理性的思考能力。 紫砂确实可以吸收茶中杂质。 同时它也会把各种茶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喝茶讲的便是一个真味。 失去原味,又如何能喝出好坏。 “陈大人高见。” “陆崖自大了。” 陈平笙摆摆手,”陆公子不必有挫败感。“ “战场尚且不会有常胜的将军,何况是斗茶。” “斗茶不在于计较输赢结果。” “而是通过技艺较量,增进彼此对茶道的思考。”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上白瓷碗。” “觉得只有那些普通百姓,不懂茶道的人才会用。” “在红茶和绿茶中,白瓷碗有它的妙用。” “首先它不吸香,更不吸味。” “能让茶汤完整保留。” “其次茶的品质好坏,用白瓷碗更能展现出来。” “这就是公子说的纯粹性。” “总不能以次充好吧!” 萧玉若喃喃自语道:“他还真懂一点茶道?” 这番理论确实比宫中那些教导茶艺的师傅高明。 高明并不是因为陈平笙讲得多神乎其神。 而是道理太过于简单。 没有把茶提升到高雅,贵族的层次。 反而让人听了会感兴趣。 懂一点茶道? 张铁嘴不知道陈夫人是故意谦虚,还是变着法夸陈大人。 能让陆家人像个学生专心听夫子讲解。 整个青州也找不到一个人。 此次若能顺利出了扶林县,陈大人在茶道界的名声必定大振。 “再就是用水的学问。” “泡茶水的好坏占据一半功劳。” “各地水质大不相同。” “即使用最上等的茶叶,倘若水质存在问题。” “泡出的茶汤也会略显苦涩,不够顺滑。” “影响茶的口感。” “咱们用的水一样,只是我又多了道程序。” “通过蒸馏把水提炼得更为纯净。” “水上我便占了优势,泡出的茶也就跟陆公子略显不同。” 众人听完后恍然大悟。 这才明白陈平笙起初放的那只碗并非故弄玄虚。 而是通过特殊的办法,在对水进行过滤。 陆崖找到了孩子时的感觉。 那时他站在院子里,爷爷给他讲关于茶道的事。 让他放佛触碰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陆崖受教了。” “陈大人对茶道的了解,我远远不如。” 陈平笙心安理得接受了这句夸赞。 年轻人遇到点挫折不是坏事。 如果下次斗茶,他相信自己胜出的概率不大。 因为陆崖有深厚扎实的功底,自己靠的是取巧。 两者实力不可同日而语。 陈平笙嘿嘿笑道:“还有一点我本不愿意说。” “不说又觉得愧对陆公子。” “就是最后喝茶的环节,我是故意让你的。” 这个…… 陆崖笑着摇了摇头。 他虽不知道其中深意,但已经不重要了。 仅凭前面那几点,自己输给陈大人不冤枉。 “品茶的难度丝毫不亚于泡茶。” “我相信你们扶林县随便找一个人,在品茶上都算是专家。” “换成其他地方你先敬茶。” “我未必能胜出。” “舌头对第一次品尝到的滋味印象更深刻。” “其实你也清楚这个道理,所以,提出让我先敬茶。” “扶林县的人因为经常喝茶,舌头的灵敏度反而会受影响。” “我看你投茶的量适中,他们若是先喝肯定留下深刻印象。” “所以,我在原有的量上多放了一点茶叶。” “既可以控制茶的浓度,又能保证滋味不会苦涩。” “当他们品过我泡的茶,味道会轻易覆盖前面的记忆。” 妙呀! 陆崖拍手叫好道:“可惜陈大人急着离开。” “要不然我非拉你去陆家做客。” “我爷爷若听了陈大人的理论,必定会欢喜雀跃。” 还真是个痴儿。 陈平笙现在一刻都不想留在扶林县。 今天郑虎做了初一,迟早他会做十五。 再抓到这个王八蛋。 那就不是让郑虎变成残疾人了。 “陆公子客气了。” “很快就到了上青节,届时我也会带人去参加。” “咱们到了青州一样能够见面。” “如果有幸见到陆老爷子,那是陈某的荣幸。” 第328章 岔路口 “陈大人,请!” 陆家人连同台下的围观者迅速结成队列,一直通向城门。 郑虎气的紧握轮椅的手柄,嘴唇蠕动了几次都没发出声。 这可能是他唯一找陈平笙报仇的机会。 出了扶林县,下次或许是自己落入陈平笙手中。 绝不会有人像陆家这般袒护。 他又不敢公然跟陆家撕破脸皮。 而且还有这么多普通百姓参与。 “有趣!” 老侯拍了拍手,离开那个令人厌恶的座位。 “张大状,你是留在扶林,还是跟我们同行。” 这个…… 张铁嘴知道这次是彻底得罪了郑虎和余家。 其实这件事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自己不过是顺路去东平。 郑虎和余仓怎会听这些解释。 在他们心里自己就是陈平笙一伙儿的。 马特! 为了老段豁出去了。 “走。” “我还得去东平看望老友。” 张铁嘴索性连招呼都没跟郑虎打。 既然得罪那就得罪到底。 陈平笙倒是假模假式拱手笑道:“郑大人,我可要走了。” “以后记得去樊城做客。” “我们樊城的凉茶喝起来也不错。” “不仅能当茶喝,还能治病。” “像你这双残废的腿,喝一段时间凉茶说不定就缓过来了。” 该死! 郑虎强忍心中的愤怒。 眼睁睁看陈平笙的马车驶出城门。 到嘴的鸭子还让跑了,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呀!” “咱们能困住他还好办,如今龙游大海。” “只怕这个梁子是彻底结上了。” “陈平笙那人睚眦必报,行事狠辣。” “下次见面我们可没这么容易脱身。” 余仓心里叫苦。 郑虎还没太大关系,人家好歹是一城县令。 他可是个生意人。 难保不会去登城和樊城。 以陈平笙的脑子,说不定早知道余家想做什么。 “慌什么。” “他出了扶林县岂不更好。” “在县城我只能困住他。” “出了扶林县会不会半路遇到打劫的山贼那就不一定了。” “咱们扶林一向也不太平。” “听说最近流窜过来一伙凶狠的山贼。” “本官还没来得及剿灭。” “只希望陈大人运气不错,千万别撞上他们。” 山贼? 余仓很快明白这番话的含义。 “大人高明。” “我只希望那伙山贼替大人解决了心腹大患。” “说实话老朽真不愿意跟陈平笙对阵。” 马车行了里后,陆崖才骑马离开。 看着那远去的一袭白衣,陈平笙叹道:“陆公子是个人物。” 萧玉若调侃道:“现在后怕了吧!” “也就是这种心思单纯的年轻小公子会被你忽悠住。” “倘若换成旁人,咱们定然无法顺利离开扶林县。” “你那套茶道论,听起来挺唬人。” “不过前提也得陆崖有颗善心。” “比赛这种事只是噱头。” “郑虎只要铁心让咱们输,纵然你真是茶圣再世也没用。” 运气! 陈平笙只能感叹自己又交了好运。 但事情怕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郑虎显然早获悉了他们的行踪。 说明暗地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们。 那些人或许正是抢劫官银的策划者。 以郑虎狠毒的心性,同样不会甘心放他们离开。 此去官道还有几十里,中间又要经过一片远离村落的密林。 “老侯,咱们去同乐镇。” “从另一条路走。” 张铁嘴早就心急如焚。 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东平。 这都过去一天一夜了。 老段肯定度日如年,还不知道心焦成什么样。 “大人不可。” “从同乐镇走又要多绕很远的路。” “咱们还得住一晚。” “我只怕东平会出乱子。” 萧玉若也赞同道:“是呀!” “你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好端端的不走官道,偏要绕远路。” “咱们从官道走,最多天黑以后便能到达东平郡。” “再过一晚说不定贼人就有机会把官银运走。” “届时我们就算到了东平也无济于事。” 他倒不担心官银被运送出去。 目前真正煎熬的是段郡守。 拖延一天,朝廷的旨意就会快一天到来。 东平想避过这次劫难,最好的办法是趁陛下未下达降罪圣旨前解决麻烦。 如今东平各个出口必定戒备森严。 想把那么多官银运出去基本没戏。 “萧姑娘,你就听我们大人的吧!” “往前再走一段路会经过密林。” “那里可是最好的伏击地点。” “你不觉得奇怪吗?咱们在扶林城门前连车都没下。” “余家和郑虎是如何得知我们到了城内。” “难不成他们能掐会算呀!” 萧玉若想过这个反常现象。 只是还没有解开心中疑惑。 “老侯,你别学他卖关子。” “有话爽快一些说。” 老侯在空中挥了一下马鞭,笑道:“姑娘还是缺少江湖经验。” “他们当然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 “我想有人知道我们到东平郡的事。” “在官道上早恭候了多时。” “只等我们到达伏击地点,然后截断官道。” “把我们逼离到扶林县。” “郑虎可能早接到了消息,人家只需要喝着茶等候便可。” “如今咱们虽说顺利出了扶林城,并没有真正安全。” “姑且不说那伙躲在暗地里的人。” “只要郑虎再派人尾随我们,一直到无人之处动手。” “我们不可能再有那么好的运气吧!” 萧玉若恍然道:“你是说那伙人很有可能是劫官银的同伙。” “目的便是不让我们顺利到东平郡?” 这个理由听起来也算合理。 对方在官道只是逼退他们,没有一路追赶痛下杀手。 说明不想暴露身份,而是要借助郑虎的手解决麻烦。 如今郑虎失败了,那伙人岂会善罢甘休。 可能只有进入东平郡才算真正安全。 如此想来对方有这般周密的计划。 身份肯定不简单,会不会又是那个神秘的面具女子? “这些都是什么人?” “以我对老段的了解,他待人和善。” “哪怕身居郡守的高位,也从不仗势欺人。” “应该不会得罪别人才是。” 萧玉若笑道:“段郡守不会得罪人,我同样不会。” “老侯想得罪这些大人物也没机会。” “或许是某些人的死对头。” 陈平笙也不认领这个罪责。 他是得罪了一些人。 吴琼不缺这三十万两银子。 也不可能蠢到打官银的注意。 至于那位太守更不可能干这种事。 要不然也不会把他们逼到扶林县,借郑虎的手杀人。 剩下的就是个那神秘女子。 她倒是有这种谋略和能力。 但自己跟那名女子素未谋面,至于费这么大的劲搞事情? 以他的推论,还是朝廷的问题。 运送三十万两官银,也不提前通知樊城官府。 倘若知道有官银在路上,他早派人暗中护送。 也就不会生出这么多麻烦事。 ……………… 第329章 噩梦 马车到了同乐镇,天色已经大黑。 他让老侯在接近镇子出口的位置找了家驿馆。 同乐镇虽属于东平郡,距离扶林县更近一些。 镇子不算大,到了天黑以后街上除了几间酒馆还亮着灯。 其他铺子早已经关了大门。 驿馆内倒是热闹非凡。 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这些人有风尘仆仆的外地客商,也有携带刀剑的江湖莽汉。 他们进来后显得有些突兀。 片刻安静后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萧玉若用衣袖遮面,她实在有点闻不惯这种呛鼻的气味。 酒气,肉香味,汗臭,还有衣服上的酸馊。 当这几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确实无比酸爽。 一个小镇,当然不能跟县城和官道上的驿馆相比。 其实能有个住处已经不错。 大多小镇酒馆就是卖酒的。 基本不提供住宿服务。 因为都是本地人在此生活,谁没事住在外面花闲钱。 驿馆只剩下两个房间。 除此之外便是大通铺。 也就是说无论男女,都挤在一起睡觉。 这对于在外跑江湖的人很正常。 老侯和张铁嘴用了一间房。 萧玉若不管情愿不情愿,都只能将就跟陈平笙一间房。 如今形势未明,随时都可能遭遇危险。 大家住在一起总归方便。 房间内只有一张床,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萧玉若可不愿意跟陈平笙睡在一起。 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毁了自己的清誉。 再者说铃铛怎么想。 她卷了一床铺盖丢给了陈平笙,“今晚你睡得上。” “凭什么。” 陈平笙本来就准备开口。 他可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哪有凭什么。” “你还真敢跟我躺在一起。” “小心回去我告诉铃铛。” “看她如何收拾你。” 陈平笙笑道:“这种事说了也没人会信。” “不信你先跟徐老头讲讲。” “就说咱们清白得跟小葱拌豆腐一样。” “一整晚睡在同个房间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看他信不信。” 无赖! 萧玉若不需要问,也能想象到徐渭的反应。 徐老头一定觉得他们有了亲密关系。 然后让自己注意身份,不要跟陈平笙靠得太近。 男人应该大多都有这种阴暗的想法。 “他信不信无所谓。” “铃铛一定相信。” “我们女孩可比你们男人想法纯粹得多。” “你晚上千万别动坏心思。” “我平时虽然对你客气,真要是动起手。” “拧断你的脖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萧玉若一脸凶巴巴的表情,看样子不是说着玩。 他见过这丫头动手杀人。 当然知道论武功的话,自己未必能胜过萧玉若。 至于坏心思,他也没有那个兴趣。 晚上能睡个安稳觉已经算天大的造化。 男人并非随时随地都保留着一份色心。 简单把铺盖展开后,他便躺在地板上发呆。 官银被劫之事想起来还是很诡异。 对方不仅能准确知道运输官银的时间和路线。 还能掌握他们的动向。 有可能是隐藏在自己身边的人。 这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对手是郑虎那样的莽汉。 根本不需要发愁,稍微用点手段便可解决麻烦。 “我还是觉得官银被劫,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你。” 萧玉若旧话重提。 她把能想的可能都想了。 这个解释最合理。 那些人肯定知道这笔官银要运到樊城。 又知道丢失以后,陈平笙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银子未必是关键。 关键有人想要陈平笙离开樊城。 离开樊城以后,他们才能更轻松动手。 “你想的或许没错,未必是全部真相。” “他们可能是为了引我出樊城。” “我没觉得自己那么重要。” “让他们费这么大力气布杀局。” “那可是三十万两银子,你算过没有。” “这笔银子能养活多少人。” “他们想尽办法阻止我,只是为了不让我参与到东平的事。” “也证明他们很在乎那笔银子。” “至于说弄死我,只是顺带的事。” 萧玉若黛眉微蹙。 银子和陈平笙代表着两种不同的可能性。 倘若对方是借丢失官银除掉陈平笙。 私怨的成分更大。 陈平笙这段时间得罪的人不算少。 登城那些被夺去土地的士绅,哪个不想除之而后快。 他们当然不敢在登城或樊城地界下手。 到了外边雇佣些高手并非难事。 她更希望对方的目的仅此而已。 倘若除掉陈平笙不是主要目的。 而是贪图那三十万两官银。 就如陈平笙所言,这笔银子足够养活很多人。 “大人,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 陈平笙懒洋洋地回道:“不去。” 他肚子没那么饿,也不想跟那群莽汉挤在一起。 吃饭享受的事。 如果变成遭罪,还不如饿肚子更痛快。 萧玉若同样不想吃东西。 现在回想一楼那股气味,都觉得胃里难受。 房间隔音效果极差,躺在二楼也能清晰听到下面的嘈杂。 陈平笙睡眠质量不错。 两人聊天的功夫,他已经进入了梦乡。 坏东西! 萧玉若听着鼾声心里抓狂。 她尝试把枕头丢过去,也只能维持片刻安静。 早知道如此,说什么都不跟陈平笙一个房间。 让这家伙去睡大通铺再合适不过。 她翻来覆去,把一路的经历又在脑海中想了想。 不知是因为太困,还是听着陈平笙有节奏地打鼾。 眼皮不自觉合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还听到两次敲门声。 一次是店内的伙计询问要不要热水。 另一次是老侯送来了吃的。 对她而言,那些恍惚都只是不真实的梦境。 很快大量瞌睡虫涌入脑海,她的世界也变得真正安静下来。 梦境中自己回到了熟悉的皇宫。 但整个皇宫死寂般安静。 遍地都是红色的血液。 父皇! 她拼命站在空旷的大殿内嘶喊着。 心里总觉得出了天大的事。 但无论怎样喊都得不到回应。 很快又听到千军万马呐喊的声音。 一个穿着盔甲的男人缓缓向她走了过来。 逆贼! 她觉得自己心里无比清晰。 大衡已经彻底乱了。 眼前那团模糊的男人身影,正是这场大乱的始作俑者。 萧玉若心中涌起滔天的仇恨。 只想杀了对方,哪怕同归于尽。 她从腰间拔出长剑,狠狠向那个身影刺去。 长剑轻松便刺穿铠甲,穿透对方的胸膛。 两人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她拼命睁大眼睛,让头脑清晰起来。 渐渐地,男人脸上的轮廓一点点显现。 是你! 萧玉若怒不可遏,陷入到巨大的痛苦。 因为她看到了陈平笙。 自己最信任的男人。 随着一阵强烈窒息,萧玉若猛然从睡梦中醒来。 陈平笙鬼鬼祟祟蹲在床边,用手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浑蛋! ……………… 第330章 好蠢的贼 这小妞梦见什么了? 太特么残暴了吧! 陈平笙疼得呲牙裂嘴。 他的右臂被萧玉若狠狠掐着。 不久前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陈平笙就醒了过来。 他睡得快,醒得同样快。 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小驿馆,半夜有人来回走动并不奇怪。 对方明显停在了门口一直未动。 脚步声不是老侯或张铁嘴。 这两个货即便好奇,想听一下晚上自己跟萧玉若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也没那个胆子。 过了一会儿,从门缝中冒出一股白烟。 陈平笙连忙用手掩盖住口鼻。 江湖经验他少的可怜。 好在有个江湖经验丰富的老婆。 李铃铛曾经给他讲过关于一些黑店的事。 黑店表面看跟普通商人没什么区别。 他们也得靠正儿八经做买卖赚银子。 如果真是见一个客人宰一个客人。 早被官府端掉了。 只有遇到肥羊时,这些黑心的店家才会趁着夜深人静动手。 有的在饭菜茶水中动手脚。 有的则通过迷香把人迷晕。 他和萧玉若从进了驿馆后就再没出房间。 店家自然不可能有机会在饮食中动手脚。 他也顾不得想太多,本来想喊醒萧玉若。 免得这丫头中招后成为累赘。 结果…… 萧玉若很快清醒了过来。 梦! 原来自己只是做了场噩梦。 她看陈平笙拼命对自己眨眼示意。 点了点头进行回应。 这家伙应该发现了危险。 陈平笙小心翼翼把手移开,轻声说道:“有迷烟,快把口鼻掩住。” 迷烟的量不大,用眼睛根本看不出来。 她还是选择了相信,用袖口轻掩口鼻。 陈平笙蹑手蹑脚走到门后,安静等待着。 迷烟这种玩意短时间不会奏效。 对方用过迷烟后,已经暂时离开。 估计等一会儿才进房间收拾他们这两只肥羊。 只是不知道老侯和张铁嘴怎样了。 以那两个老油条的江湖经验,应该不至于中招。 目前只看对方是黑心的店家,还是其他人所为。 倘若这真是间黑店,事情反而不复杂。 他们的目标必定是自己和萧玉若。 首先他们衣着还算体面。 一看就是出身大户人家。 其次萧玉若姿色出众,这么水灵的小媳妇任谁看了都眼馋。 时间一点点过去。 萧玉若静静躺在床上注视着门后的陈平笙。 脑海中浮现出那场恐怖的梦。 古人对梦境多少都会有一点迷信。 萧玉若同样不例外。 这场梦会不会是某种预示? 比如,陈平笙将会是祸国殃民的大奸臣。 她又觉得这种想法很荒诞。 以自己对陈平笙的了解,虽然不算谦谦君子。 绝对是个心系万民的好官。 至于野心,也不能说没有。 但陈平笙的野心不是为了继续升官。 只是想扩大地盘,让樊城发展更便利。 如果有天这家伙动了造反的念头。 自己该怎么办?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萧玉若下定决心。 杀了他! 不管是谁,只要试图颠覆大衡江山都该死。 这时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 陈平笙更加警惕起来。 有柄薄刃插进门缝,开始灵巧的挑动门拴。 对方的手法很生疏,看的陈平笙都有点着急。 马特! 真是个蠢货。 这种活计,就是老侯干也不至于如此费力。 对方或许不是店家。 倘若这是一间黑店,伙计们干这种溜门撬锁的事应该熟门熟路。 弄这么大动静,就算里面的人被迷晕了。 恐怕也有惊醒的可能。 吧嗒! 费了老半天劲,门拴终于被撬开。 从外面听到两个人长长的喘息声。 他们应该也如释重负了。 萧玉若连忙闭上眼睛故意装睡。 因为先前做好了防范,以自己和陈平笙的能力。 擒住对方完全不是问题。 门被缓缓打开,从外面走进两人。 顺手又把门带上了。 扑哧! 陈平笙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匕首已经插进一个人的腰部。 这个位置既不会当下要命,又可让对方暂时失去反抗能力。 接着他快速抬脚踹向另一人的屁股。 那人惯性地朝床上扑去。 萧玉若听到动静,一个灵活翻身用手扣住了对方的咽喉。 “别动,我只要轻轻用力。” “你的脖子便会被扭断。” 那人不怎么相信萧玉若的能力。 伸手抓向萧玉若的手臂,试图凭借自身的力量挣脱开束缚。 萧玉若冷哼一声,借机扣住对方的手腕。 咔嚓一声。 对方的手臂便被轻松折断。 “你可以继续反抗。” “我倒要看刚学的分筋错骨手,在你身上能用多少下。” 那人疼得大汗直流,却始终未敢开口叫唤一声。 这大概就是做贼心虚。 陈平笙一把扯掉对方的面纱。 那人腰部中了一刀,疼得几乎站都站不起来。 从衣着打扮看这两个人并非店内的伙计。 他们虽然身穿普通的衣服,脸上狰狞的杀气骗不了人。 特别是那双冷漠,毫无情绪的瞳孔。 只有经常干杀人勾当的狠角色才有。 “你们是郑虎的人吧!” 听了陈平笙的话,那人明显有点激动。 “废话少说。” “老子并不认识什么郑虎和王虎。” “就是看到你带的这个妞不错。” “想弄走玩玩,再顺便搞点银子。” 萧玉若恨得紧咬银牙,狠狠在另一个人肩胛处用了几下分筋错骨。 这些无耻之徒该死。 铃铛总说遇到恶人,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更不要想着法度。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弄残他们。 只有痛下狠手,才能让这些人以后没有作恶的机会。 “你觉得我该信吗?” 陈平笙曾经预想过这种可能。 见到对方的反应后,他否定了前面的推断。 这两个人绝不是临时起意。 换成一般毛贼,在受到如此严重的刀伤下。 根本不需要询问,自己都会乖乖交代求饶。 然而这两个人绝对是块硬骨头。 姑且不说自己擒住的男人该疼到什么程度。 萧玉若用得分筋错骨,他是亲自体验过的。 那滋味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要痛叫几声。 他抓起对方的右手,简单查看一番笑道:“你这双手应该使惯了重兵器。” “能结出这么多老茧说明平时都在练功。” “一个小毛贼怎么可能如此勤奋。” “对了,我想起来了。” “郑虎手下豢养了一批军人。” “应该是你们兄弟吧!” “你们说不说实话已经无关紧要。” “反正郑虎必死无疑。” “不如我先送你们先上路。” “你敢!” 对方话音未落,脖子上就多了一道伤口。 一股热血喷溅而出,然后如同死狗般倒在地上。 这一幕看得萧玉若都有点瑟瑟发抖。 她印象中的陈平笙油腔滑调,总会用一些小手段取胜。 很少像现在这样果断杀人。 这种狠辣的手段,就连她制住的那个男人都在浑身剧烈颤抖。 ……………… 第331章 世上哪有不怕死的人 世上有不怕死的人。 他们之所以不畏惧死亡,是因为有比死亡更重要的东西守护。 比如,信仰。 对于一个根本没有强大信仰的普通人。 死亡几乎是无法逾越的恐惧。 房间这两人虽然意志比寻常人坚定。 那也是因为他们见惯了死亡。 内心对死亡产生了漠视。 漠视不等同没了恐惧,只是很多次接近过生死边缘。 产生了一定的防疫能力。 如果自己优柔寡断,只用正常言辞进行审问。 他们两人绝不会主动开口。 拖延时间对自己绝没有任何好处。 郑虎派了人,又怎会只是两个。 这两人应该是斥候,负责在前面跟踪他们的行迹。 “姑娘,你的分筋错骨手练得可不怎样。” “换成铃铛的话,我敢保证他现在会求着吐露实情。” 萧玉若不否定这个事实。 她确实跟李铃铛学到了分筋错骨手。 但用在人身上多少有点于心不忍。 除了第一下折断对方的手臂,其他几次都没尽全力。 陈平笙上前揪住对方的头发,硬生生脱到他同伴面前。 然后用力把男人的脸按在地上。 让男人充分体验粘糊糊血液的气味。 男人心中那座冷漠的高山轰然坍塌。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恐惧,从每个毛孔中向外窜出。 “我说。” “陈大人猜得没错。” “我们确实是郑虎的人,奉命从扶林一直跟到了此处。” 萧玉若眼中掠过一抹失望。 她本想对方或许是那伙截断官道的人。 如果是他们说不定还能审问出官银的下落。 尽早把三十万两官银找到。 郑虎的人便没什么价值。 苍蝇再小也是肉,陈平笙并没有这种感觉。 抓一个算一个。 反而总归是麻烦事。 “你们是擅自行动吧!” “郑虎也没有那么蠢。” “不可能只派你们两个过来杀人。” 男人连连点头,“大人说得对。” “我们兄弟确实立功心切,本想用迷香迷晕大人和夫人。” “然后悄悄将你们带回扶林县,也好在郑虎面前立下大功。” “还请大人放我一条狗命。” 陈平笙爽快地答应道:“没问题。” “我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杀你同伴,只是迫不得已。” “谁让他不乖乖配合。” “对待不乖乖配合者,我就会容易失去理智。” “你可千万别故意刺激我。” 那人吓得使劲点头。 他内心彻底崩溃了。 死只在眼前。 起初他敢硬扛着,是打断主意陈平笙绝不敢痛下杀手。 一是陈平笙属于文官,跟郑虎的经历不同。 对于书生县令,他们从不放在眼里。 至于报纸上宣传的那些事,跟他们所经历的残酷厮杀根本无法相比。 直到陈平笙一刀了结了同伴。 他知道自己错了。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文弱书生。 郑虎可是战场上的悍勇先锋。 做了县令以后,连他杀人都要犹豫再三。 哪像陈平笙眼皮都没眨一下。 这种人别说杀了他们两个无名之辈。 就算是郑虎被擒,照样一刀捅死。 “除了我们兄弟外,后面还有十几个人。” “他们应该也快到了同乐镇。” “陈大人还是收拾东西走吧!” “我保证绝不会吐露你们的行踪。” “很好。” 陈平笙笑着一刀扎进对方的心窝。 恶人的保证他从来不相信。 “你这人怎么非杀了他。” “他已经老实交代了。” 萧玉若有点心软,这个人曾经也为大衡立过功劳。 只是所遇非人,才跟着郑虎做杀人越货的勾当。 陈平笙用对方的衣服擦拭了一下匕首上的血迹。 “姑娘,你脑子清醒点好不好。” “早知道你婆婆妈妈,我就不该喊醒你。” “倘若是你落在他们手里。” “你觉得你老实交代了一切就能获得自由吗?” “太特么天真了吧!” “不管你说什么,都难逃他们的魔手。” “能痛快死或许还好点,只怕到时你连死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收起你那廉价的仁慈。” “别因此害了我们。” 萧玉若没有开口争辩。 她心中那点不忍早被现实击得粉碎。 同时想到了另一件事。 当时在扶林县,她考虑过最坏的情况。 陈平笙输掉了斗茶,自己向郑虎亮明公主的身份。 以此来解决危机。 现在想起来确实有点天真。 郑虎能背地里派人乔装打扮过来暗杀他们。 跟山贼有什么区别。 这种人早就毫无廉耻之心,又岂会在乎公主的身份。 说不定知道自己的身份会做得更绝一些。 所以,自己的身份并非保命符。 两人穿好衣服,把随身物品简单收拾一下出了房门。 同乐镇这种地方,最少要到天亮以后才知道有人死在了驿馆。 老侯的房门紧闭,在门外就听到了如雷般的打鼾声。 说明对方确实只有两个人过来。 并没有把老侯和张铁嘴当成目标。 很快张铁嘴打开了门。 看到他衣袖上的血迹,惊诧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别啰嗦。” “快收拾东西起来。” “郑虎派人过来杀我们了。” 老侯哼唧了两声,猛地坐了起来。 “郑虎!” “这个王八道。” “你们哥俩慢慢磨叽。” “我跟萧姑娘先去大通铺。” “来不及汇合的话,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他和萧玉若离开了房间。 大通铺在驿馆后院。 那里的门敞开着,住这种地方的人身上也不会有几个铜板。 别看环境又臭又脏,相比于客房要安全得多。 这个时辰离开驿馆上路,很可能会遇到郑虎的手下。 对方有十几个好手。 他们只有三个人,还可能遭受伏击。 危险性还是非常大。 所以,他临时起意先混迹在大通铺中藏身。 那些人也不敢公然吵醒所有人。 他们并非公差,真把事情闹大了也无法收拾。 萧玉若用衣袖掩住口鼻,跟跳进猪圈没什么两样。 脚下横七竖八都是人。 说梦话的,磨牙放屁的,各种怪声交杂在一起。 如果有选择,她宁可痛快拼杀一场。 也好过躲在这里难受。 陈平笙在角落找了一个空地。 地上有个胖子躺着,被他一脚踢开了。 “别嫌弃。” “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我们忍耐一下,也可尽快赶到东平。” “我其实比你更爱干净,不也一样要受着。” 放屁! 她又不是没见过陈平笙的房间。 铃铛在的话还像个人住的地方。 没人收拾,简直就是个狗窝。 还敢大言不惭说比自己干净。 正当她想开口辩驳时,不远处那个死胖子真放了一个响屁。 接着一股臭气熏天的味道便弥散开来。 要死! 萧玉若恨不得拿过陈平笙的匕首,一刀爆了死胖子的菊花。 这股臭味跟直接拉屎也没什么区别。 ………… 第332章 一屁之恩 “这个死胖子,真特么恶心。” 老侯在胖子屁股上狠踹一脚。 胖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通铺的房间,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他们又在最暗的角落,可以观察到门口的动静。 外面进来的人,却看不到他们。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 外面传来噔噔的下楼声。 驿馆楼上只有三间客房。 他们住了两间,另一间听说是掌柜的闺女住。 沉重的脚步声明显是男子。 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来了! 陈平笙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大通铺至少睡了四五十人。 倘若对方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这些人就会乱起来。 他们趁乱既可以击杀对方,又能趁机离开驿馆。 只是这样一来恐怕要伤及无辜。 没一会儿功夫,几个人就到了大通铺门口。 “三哥,他们或许已经离开了驿馆。” “咱还是快些追吧!” 那个叫三哥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拿着火折子走进房间。 然后开始仔细进行搜查。 马特! 这厮够狡猾。 换成一般人发现房间的尸体,首先会想他们可能已经发现了危险。 当然尽快离开同乐镇。 这也是他没有离开的原因。 反其道而行之。 岂料对方也有脑子好的。 大概跟自己的想法差不多。 对方越来越近,萧玉若整个身子都处于绷紧状态。 在几个人中,她的衣着打扮最为显眼。 很容易就被对方认出来。 所以,一场搏命的厮杀或许下秒就会发生。 陈平笙伸手将萧玉若紧紧抱了起来。 用自己宽大的袍子,将她包裹在里面。 “别紧张。” “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 对待敌人他一贯没有仁慈心。 但房间住的这些人,生活大多也都不容易。 郑虎这帮手下杀人如麻。 绝不会顾虑那么多。 真的发生厮杀,他们或许能顺利脱身。 必定要拿其他人的性命当铺垫。 这并非他所愿。 萧玉若出奇地配合,把身体紧紧贴在陈平笙的胸膛。 他们这一刻有了无言的默契。 火光先照到张铁嘴脸上。 张铁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可没经历过厮杀,公堂之上的交锋无非还是口舌之争。 然而郑虎这些手下连陈大人都敢加害。 何况他这么一个小喽啰。 张铁嘴自有他的求生之法。 顺势滚向旁边的胖子。 那个胖子也很配合,一把便将他搂在了怀里。 “马特。” “睡大通铺还想女人。” “真是头牲口。” 接着火光又照向旁边的老侯。 老侯把张铁嘴的举动尽收眼底。 他也很想滚过去抱住陈大人。 但陈大人怀中有美人,岂会给自己机会。 他索性把鼾声打得更响,伸手搂住对方的小腿一番摸索。 倘若这厮敢动手,他也可趁势将其掀翻。 “老淫虫。” 那人咒骂一声,抬腿挣开了老侯。 陈平笙保持平稳的呼吸,匕首已经藏在衣衫下。 人生是一场选择。 他承认自己怕死,更不想窝囊地死。 倘若必须要在这些陌生人中做选择。 他会义无反顾先保住自己和萧玉若的性命。 当火光将要凑近时,噗的一声。 胖子又放了一个声如震雷的响屁。 这个屁威力无穷。 呛的人都有可能窒息过去。 “卧槽!” “真特娘臭。” “咱们走。” “陈平笙应该刚离开同乐镇。” 脚步声渐渐在后院消失。 但他们还是没人敢坐起来。 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返回。 又过了七八分钟,张铁嘴实在难受得要死。 他距离胖子最近,所受的毒害自然更深。 “不行了。” “我快要被臭死了。” 老侯强忍想笑的冲动,“张大状,你特娘真够鸡贼。” “刚才利用胖子时,又没见你嫌弃。” “怎么刚用完人家,就嫌弃他臭了。” 张铁嘴是个讲究人。 这些年靠着打官司赚了不少银子。 在青州有处大宅,还雇了三十个仆人。 生活质量不比士绅要差。 他除了年轻求学时住过这种大通铺。 当了状师哪受过这份洋罪。 “大人,现在咱怎么办?” 别说张铁嘴在大通铺呆不下去。 老侯同样一分钟都不想呆着。 这股味简直了。 “咱也走。” 驿馆是呆不下去了。 眼看天色已经微亮,对方应该走了一段路程。 他们此时跟在后面反而很安全。 坐上马车,吹着清凉的夜风。 萧玉若觉得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这也算是她一次终生难忘的经历。 以后回宫跟父皇讲起民间的大通铺。 父皇肯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你就不担心他们会半路伏击我们?” 陈平笙看着外面影影绰绰的树林,淡淡道:“他们还没聪明到这种程度。” “聪明人岂会跟着郑虎那种蠢货。” “他们之所以去大通铺查看,主要是战地经验。” 萧玉若好奇道:“什么战的经验?” “说的你好像上过战场一样。” 他是没上过战场,但了解过古代的战争。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有些经验需要通过实践获得。 有些经验也能通过书本获得。 要不然学习何用。 “小妞,这你就不懂了。” “我虽未亲自上战场,以前读书时先生讲过关于战场的知识。” “郑虎这些手下都是职业军人。” “他们的狡猾并不是头脑多聪明。” “而是常年战争中形成的习惯。” “两军对垒厮杀,胜利的一方并不会急于离开。” “还需要重复清理战场。” “说白了就是看敌人有没有活口。” “在那些侥幸未死者身上重新补上一刀。” “咱们都要感谢胖子那个屁。” “你们难道没发现,对方前面停留的时间很短。” “来到我们身前停留的时间变长了。” “他们大概已经有了怀疑,动手杀人的念头。” “在这些人心里,早养成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规矩。” “所以,胖子那个屁把他们心里那股恶毒的念头冲散了。” 萧玉若笑得花枝乱颤。 当时的情况确实如此。 只是这个屁听起来有点滑稽。 “那按你的意思,咱们还得感谢胖子的一屁之恩。” 陈平笙逗趣道:“没错。” “所以,萧姑娘有空可以赏他一屁。”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萧玉若抡起粉拳,在陈平笙身上狠狠打了一下。 这人说话太没分寸。 自己怎样都是个女儿家。 车上还有张铁嘴这个外人。 怎能拿放屁这等事乱开玩笑。 “大人,他们过来了。” 老侯对前面骑马之人的印象太过深刻。 不久前就是那人用火折子照了自己的脸。 对方一行九人,胯下都骑着马。 速度不算太快,应该是追逐了一段距离发现不对劲选择掉头。 “冲过去。” 老侯早憋着一口恶气。 这一路都是提心吊胆,如今在旷野之中。 哪怕只有自己和大人又有何惧。 将要擦肩而过时,大黑马扬蹄撞了过去。 与此同时陈平笙隔着布帘瞄准领头人的面部,扣下手中的针筒。 噗! 一片银针猛然射出。 对方可能有所怀疑,但并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 那匹大黑马野性十足,眨眼功夫就到了对方身前。 男人惨呼一声,仰面栽倒在地上。 第333章 老侯,真猛士也! 老侯牵动缰绳,一路向前飞驰。 刚拉开一段距离又猛然调转车身。 借助巨大的惯性把其中一人重重撞飞出几丈远。 张铁嘴在车中被颠簸得七荤八素。 两手紧紧抓住车棚的扶手不敢松开。 为什么? 他有点不能理解。 在驿馆陈大人千方百计为了避开郑虎的手下。 不惜藏身在大通铺。 现在又忽然出手击杀对方。 其实在他看来最聪明的做法是保持镇定。 安全跟对方擦肩而过。 只要对方不起疑心,他们便可顺利避过风险。 就算中间郑虎的手下怀疑。 凭这匹大黑马的脚力,完全有可能甩开追击。 然而看架势陈大人准备正面应敌。 这完全不符合正常的道理。 “狗杂碎。” “在扶林县老子就忍了你们。” “你们却不依不饶,今天刚好让侯爷磨磨刀。” 老侯脚踏车身,抽刀劈开向迎面的一人。 对方手中的长刀看样子更为厚重。 连忙格挡在身前。 老侯一气三刀。 第一刀将对方震得手臂发麻。 第二刀向上斜挑,让对方险些从马上摔下。 第三刀横斩向对方的胸膛。 直接将那人斩成了两截。 整个过程也只是瞬息之间的功夫。 看得张铁嘴心中暗叹,侯大人真猛士也! 他走遍了青州三十二城。 最了解衙役的战斗力。 比起普通百姓略微强一些。 遇到有功夫的江湖莽汉,未必是对手。 衙役能在城中横行,跟武力值没什么关系。 主要还是靠着身上那套衣服。 盘踞在当地的无赖恶霸,看到这身衣服都得给几分薄面。 毕竟那身衣服象征着朝廷和官府的背景。 郑虎这几个手下,都是从军中退下的亡命徒。 杀人对他们而言如同家常便饭。 然而在老侯的刀下,他们显得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陈大人,你们樊城的衙役果然不同凡响。” “倘若每个衙役都有侯大人这身本领。” “那可不弱于正规军队。” 陈平笙有些技痒,他也很久没活动筋骨了。 “张大状应该知道樊城的处境。” “我们那里匪患猖獗,倘若只是当普通衙役训练。” “怎能保证来回樊城的客商。” “老侯是衙役们的教官,刀法还算说得过去吧!” “没法跟人家郑县令比。” “郑县令手下可都是久经沙场的军人。” 萧玉若也感到好奇。 她初到樊城时,听到最多的便是关于山贼的事。 从青州到樊城的官道,基本看不到一辆外地马车经过。 那时她随身带着几十名宫中高手,也不惧怕山贼作恶。 自从陈平笙赴任以来,整个二龙山都变得静悄悄。 可以说没再听过一宗山贼打劫的案件发生。 奇葩的是陈平笙从没有上山剿匪。 难道真是陈大人名声太响亮,连那些山贼都被吓破了胆子。 这个解释明显不太合理。 整个二龙山有数万山贼。 如今的樊城经济快速发展,每天都有大量客商从二龙山经过。 就算一部分人惧怕陈平笙的势力,也不能震慑住所有贪心的山贼。 老侯就像一只脱困囚笼的猛兽。 凭借着手中的钢刀,很快便结束了战斗。 “大人,这些狗杂碎怎么处置。” “杀了吧!” “反正他们也对我们起了杀心。” 陈平笙连正眼都没瞧剩下的那几人。 杀人并非他所愿。 生活在这个操蛋的时代。 面对这群狠辣的牲口。 今天不杀了他们。 他们日后也会继续助纣为虐,替郑虎杀很多无辜之人。 杀或被杀,都是自己选下的宿命。 倘若对方是普通的衙役,他或许还能有一念仁慈。 毕竟衙役是奉命行事,说到底真正的恶是郑虎。 眼前这几人不同。 他们连普通的山贼都不如。 山贼对杀人还抱有一份敬畏之心。 通常求财不害命。 老侯手起刀落,几刀就结束了剩余几人的性命。 “陈大人爽快。” “杀了他们也好,免得落下活口再回去报信。” 张铁嘴虽然如此说,心里怕得要命。 陈平笙果真跟一般官员不同。 一般官员行事总要讲究些法度。 再就是郑虎的实力不容小觑,能不得罪尽可能不得罪。 这些人都是郑虎的兄弟。 如今全部丧命在老侯刀下。 这个梁子怕是越结越深。 陈平笙笑道:“张大状好胆识。” “换成普通状师遇见这种事,总会有几分惧怕。” “不过习惯就好。” “我以前被山贼绑到山上也怕得要命。” “后来为了活命,杀过几个恶贼也就没那么怕了。” “放他们回去也没什么关系。” “郑虎脑子不算太蠢,他清楚以咱们的脚程是拦不住的。” 张铁嘴没忍住心中的好奇,追问道:“那大人为何非杀他们?” “在官场上能不结仇最好不结仇。” “朝堂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老侯不屑道:“放屁。” “你说的是商贾之道。” “我们大人又不是商贾,何必奉行这种狗屁道理。” “按照你所言,倘若某天有人给你更大的利益。” “是不是你也会背叛段郡守。” “张大状,你这种思想要不得。” “幸亏咱们不是朋友,要不然我得多提防你一下。” 张铁嘴尴尬笑笑。 他说的是实话。 不管在青州官场,还是整个大衡朝廷。 大多官员都会遵守这种规则。 地方官员大多不涉及政见之争。 同在一个马槽里吃食,两匹马踢来踢去不是领导喜闻乐见的事。 “张大状,我杀他们与官场规矩无关。” “纯粹是这些人该死。” “他们当初死在了战场,那也算为国捐躯的勇士。” “值得大衡每个百姓敬仰。” “但如今他们却变成了郑虎作恶的刀。” “当时在驿馆我们要是反抗的话。” “你信不信他们敢挥刀屠尽大通铺中所有无辜之人。” “所以,我选择了忍耐。” “这种人不杀,便会有更多无辜者被他们所杀。” “一道非常简单的选择题。” “遵守所谓官场规则?还是选择除恶务尽。” “是你当如何做。” 张铁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不是朝廷官员,无法站在陈大人的位置衡量得失。 但对于陈大人的做法,他深表赞同。 青州官场早已经烂到了根上。 他也是寒门出身,又见惯了官场的黑暗。 自然了解郑虎这帮手下。 别看郑虎嘴上总说袍泽之情,实则也不过相互利用。 这些人都是军籍,又立有军功。 只要郑虎愿意,完全可以帮他们谋个体面的差事。 不至于让这些人隐姓埋名,成为他手中杀人的刀。 人心呀! ………… 第334章 陈平笙,你失算了 “你确定向前走能到东平吗?” 萧玉若看过路线图。 这明显不是通向官道的路。 再向前走就到了平江。 走水路也可进入东平郡。 但此处荒无人烟,又不是通商之地。 当然不可能有码头和船只。 “应该可以。” “不管怎样,咱总不能再走回头路。” “郑虎的手下虽然被杀。” “那厮还会派人继续接应。” “走官道很可能下一次咱就没那么幸运。” “不信你问问老侯,他还能杀掉多少人。” 老侯也是刚缓过气。 在旁人看来自己那番搏杀好像特别轻松。 实则费了不少力气。 对方武功算不得精湛,战斗力却是一般江湖莽汉无法比拟的。 可以说招招都在搏命。 倘若是擒住对方,他说不定会受点皮外伤。 搏命反倒没有后顾之忧。 如果再来十几个人,以他当下的体力至少要丢半条命。 “萧姑娘,咱就听大人安排吧!” “这一路大人都是算无遗策。” “遇到郑虎的手下还没什么。” “我总觉得后面还有人跟着咱们。” “说不定正是在官道上遇见的那伙人。” 老侯先一步说出他的担忧。 他也隐约觉得有人一路尾随,却迟迟没有现身。 大概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郑虎的手下被杀掉。 这样一来危险反而增大了。 那伙人可比郑虎狡猾危险。 他们之所以迟迟未动手,可能在等最佳时机。 人? 萧玉若和张铁嘴不约而同掀开布帘向外望去。 两侧都是密林,没看到有人影晃动的痕迹。 这种地方要藏人不难。 但也容易被发现。 林中有飞鸟栖息,还有一些来回窜动的小兽。 它们的反应最为敏锐。 察觉到人类的踪迹后必定闹出动静。 “少吓唬人。” “我虽没行军打仗的经验,也知道林中藏有兵马。” “飞鸟必定四处纷飞,怎会这般安静。” “反正路是你带的,只要不耽搁去东平就行。”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万一那批官银出了东平,咱再想找到便如大海捞针。” 张铁嘴想到官银被运送出东平郡。 心就像掉进了万年寒潭,浑身冰凉。 朝廷可不理会官银的去向。 反正事情发生在老段管辖区域。 这个黑锅老段铁定要背在身上。 除非老段能凑齐三十万两银子赔付。 南郡段家是有名的士族,凑齐十万两白银也不是问题。 但这距离三十万两还远远不够。 自己这些年有点积蓄。 再把所有置办的产业出售,大概也能凑齐十万两。 剩余的十万两凭老段那点俸禄还是不够。 而且赔付只是他目前可以想到的办法。 朝廷未必会因此不追究老段的失职之罪。 官银被劫,还死了押运的都城护卫。 这才是要命的。 “陈大人,你就行行好。” “咱们想办法快些去东平吧!” “我真怕老段顶不住压力,做了傻事。” 张铁嘴那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让他心里有点动容。 不管坊间流传张铁嘴这个人打官司方面如何黑心。 对待段郡守这个朋友还真是讲义气。 东平如今是个大火坑。 谁跳进去都可能受到此次事件的株连。 他之所以参与是因为私心。 那可是朝廷给樊城调拨的三十万两白银。 总不能便宜了别人。 最坏的打算没找到官银,朝廷也不会治罪自己。 张铁嘴就不同了。 在扶林县得罪了郑虎,跟得罪太守王平没多大区别。 以后想在青州官场混饭吃,恐怕便没那么容易。 这就是规矩。 站在不该站的队列里,无疑会从朋友变成敌人。 “我还是坚信自己的判断。” “官银暂时还在东平郡内。” “对方既然紧追不舍,想方设法阻拦。” “正是怕我去了东平,能协助段大人找到官银。” “他们越是如此,反倒证明我的判断没错。” 马车一路向西行进。 快要出密林时,后面响起哒哒的马蹄声。 那些人像凭空从地上冒出的一般越聚越多。 从十几人,一直增长到五六十人。 嘴里不断发出怪叫,正风驰电掣般追赶过来。 老侯挥动鞭子狠命抽打着老黑的屁股。 路上扬起的尘烟,几乎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陈平笙脸上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 这伙人终于肯现身了。 从离开官道后,他就觉得这伙人反应奇怪。 如果拼命追赶,到不了扶林县他们就会被拦截下来。 他们一共有四人,张铁嘴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 面对五六十人围攻,基本没有胜算。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换成自己肯定不会错过大好的机会。 但对方并没有追逐,反而选择了隐匿。 后来他想对方是要借郑虎的人,将他们困在扶林。 至于郑虎做什么。 那伙人并不关心,只要他去不了东平。 再过两三天很有可能官银会想法运出去。 这可谓是一箭双雕之计。 “如何是好呀!” 张铁嘴惊得满头大汗。 再向前走就是平江,无异于一条死路。 后面的追兵比郑虎的手下更凶猛。 纵然侯大人再彪悍,也绝对杀不了这么多人。 萧玉若反倒没有先前的紧张。 事情既已如此,再多抱怨也无济于事。 这家伙行事与他人不同。 说不定正是想钓对方现身。 但这种以自身为饵的方式太过愚蠢。 在樊城或登城,还能提前设下伏兵。 现在恐怕只有死战一条路了。 “陈平笙,一会儿我和老侯拦住他们。” “你想办法和张大状赶往东平。”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官银和幕后策划者。” 萧玉若心中涌起一股豪气。 她知道能不能顺利解决东平的事。 关键还在陈平笙身上。 自己和老侯留下或许还能抵挡一阵。 万一有被擒获的风险,她可借助水路遁逃。 以自己的水性,潜到平江对岸应该还有些把握。 只是苦了老侯这只旱鸭子。 怪只怪陈平笙过于大意。 以前做事能处处提前周全布置。 这次却真要失算了。 陈平笙笑道:“你这样说我都有点感动。” “老侯,能不能活命看你的了。” “人家萧姑娘近段时间可是苦练水下功夫。” “她大不了跳进平江,顺水而下漂个几十里都不成问题。” “届时你可能要落入对方手里。” 老侯也不敢再回话,站起身大声吆喝道:“老黑,你特么再快些。” “老子能顺利去了东平,把你当爷供着都行。” 老黑撒开四蹄,拼命朝着平江方向飞奔。 远远地已经看到了江水。 江面上还停靠着三四艘巨大的船只。 船上悬挂着鲜红的旗帜。 旗帜上写着漕字。 老侯苦瓜似的脸终于绽放出笑容。 漕帮!是漕帮的船。 ………… 第335章 漕帮 是漕帮的船不假。 在登城进行土地改革时,漕帮就出手相助。 让陈平笙能顺利围住吴家庄。 一个年轻后生立于船头,静静看着岸上的追逐。 别看他只有二十岁 眼中淡定自信的光芒却如个沉稳的中年汉子。 “七哥,这位陈大人还真老谋深算。” “幸亏咱们早恭候于此,要不可就悬了。” 王小七黝黑的脸庞慢慢舒展,露出孩子般顽皮的笑容。 “老鳖,你说咱们现在开船离开会怎样?” 这个…… “七哥,我觉得你这样做了。” “盼儿姐会把你剁碎包了包子。” 王小七咧嘴笑了起来。 当官真有那么好吗? 反正他还是觉得行走江湖更自由。 以盼儿姐的美貌和聪慧,怎么能甘心情愿俯首做小。 陈平笙是有本事。 这一年在登城和樊城做的事,所有百姓有目共睹。 他也打心眼里佩服。 可想到盼儿姐为了这个男人,不惜跟家里反目。 孤身一人到樊城,他心里便酸溜溜的。 “巴山大哥,你注意安全。” 巴山带人早在了船边。 当大船完全停靠稳当后,率先顺着木梯跳到了岸上。 “坏蛋,原来你做了准备。” 萧玉若看到从船上下来的衙役心中又惊又喜。 怪不得陈平笙被人追赶还能如此淡定。 这家伙故弄玄虚的本事比茶道要高明得多。 “咱们这次到东平需要寻找官银。” “我还是惯用自己的人。” “原本只是做个预防,让巴山在此等我一下。” “今天中午没见到人,他们便会自行去东平郡。” “咱们运气不错,恰巧赶上了。” 恰巧? 张铁嘴大口喘气,努力安抚突突乱跳的心脏。 他可不信这是恰巧。 陈大人行事还真是高深莫测。 难怪不走官道,偏要来平江。 或许从出了樊城就预料到路上有风险。 提前在另一条路线做好了接应。 他这一路基本没看到陈大人慌乱。 所以,一个人的成功绝非偶然。 郑虎那个蠢货跟陈大人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巴山带的都是伯克族人。 他们除了佩刀外,还有一种很特殊的兵器。 类似于柔韧锋利的钢条,可长可短。 面对疾奔的骏马毫不慌乱。 展开手中的钢条结成一片网状,轻易就把马的前蹄削为两半。 对方纷纷从马上摔了下来。 接着便混战到了一起。 那些人反应迅速,摔下马背后眨眼功夫便能起身反击。 这种战斗力让陈平笙想起平头岭的骑兵。 除了身上的衣服不同,战斗风格非常相似。 彪悍勇猛,训练有素。 在巴山的围攻下无一人选择仓皇后退。 就像不死不休的猛兽,发了疯似的要跟衙役们血战到底。 他暗自庆幸派了巴山带队随行。 换作樊城那帮年轻的衙役,这场战斗难免会有死伤。 倒不是因为那帮衙役武功不如巴山率领的伯克人。 主要是战斗经验方面还略显欠缺。 遇到一般的敌人尚可轻松应付。 对上这种凶猛的玩意,他们便会容易被压制住。 战斗一直持续了将近四十分钟才算停止。 地上一片狼藉,到处是人和马的尸体。 “大人,没有活口。” “这些人提前都准备了毒药。” 陈平笙点了点头,朝尸体中间走去。 这都是些什么人? 他本以为世上没有不怕死的。 这么快就被打脸。 视死如归,血战到底。 倘若真是一支正规军队。 这支军队可以算得上精锐。 他们死并非无能,仅仅是遇到了伯克人。 巴山在应对马战方面很有一套。 经过一番搜索,对方身上穿了那件黑色长袍。 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甚至连张纸片都没有。 这完全不符合一个人最基本的状态。 他平时出行,身上少说要带几样必备的物品。 火折子,防身的匕首,几两碎银,以及其他需要的小玩意。 古代可没有那么多店铺。 随时买到需要的东西。 “大人,这些家伙应该早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 “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线索。” “咱们还是先走吧!” 陈平笙想了想,命令道:“挖坑将他们都掩埋了吧!” “这种对手也值得敬佩。” “希望有天咱们死在别人刀下,也可有黄土遮身。” 老侯点了点头。 话题很沉重,对于他们每个人又极为现实。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他们这伙人跟郑虎的手下不同。 郑虎的手下,就是几个没有底线的牲口。 只为杀人活着。 而且一旦被生擒,稍用手段便会选择背叛。 这伙人宁死都不肯吐露秘密。 在执行任务前做好了随时死亡的准备。 确实值得让人敬佩。 “你这人好端端的,说什么晦气话。” “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如果陈平笙都会轻易死在别人刀下。” “我们这些人岂不死得更早些。” 萧玉若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父皇曾说过,战场上真正铁血的军人。 面对再强悍的敌人,都有斩杀对方的决心。 但面对可敬的对手,也有帮忙掩埋的仁心。 战场原本就很残酷。 在相互对垒中,两军将领也很容易生出惺惺相惜的默契。 就像陈平笙所言。 今天是他们杀了对方,或许某天会被对方杀掉。 大家都该遵循一种法则。 陈平笙嘿嘿笑道:“你别搞得那么沉重。” “我可没想早死,就是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说实话我觉得自己挺阴暗。” “让他们掩埋这伙人,只是为了自己手下具有悍不畏死的精神。” “哪怕遭遇强敌,也可以为我卖命。” 无耻! 萧玉若轻声嘀咕了一句。 “你呀!以后少干这些吓死人的事。” “不要以为自己是能掐会算的神人。” “倘若江上遇到了风浪。” “巴山没有及时赶到这里,你该怎么办。” “很多事计划再好,也没有变化快。” “是。” 他没有回避自己存在赌博的成分。 在官道尚且会遇到被人截路的事发生。 江上同样凶险未测。 谁敢保证对方没有考虑到水路,提前在平江也准备了大船拦截。 “你说的可能没错。” “有些事运气也占很大成分。” “计划再周密,总有一些不可预料的意外。” “这就需要同伴之间信任。” “我信漕帮的王小七不会耽搁时间。” “只要不翻船,哪怕天上下刀子。” “他也绝对提前在此等候。” “唯一可能出现的意外,其实是我们能不能今天中午前赶到。” “不是陆公子帮忙,咱们在城中再多困半日。” “结果可能完全不同。” ………… 第336章 小崽子,你找死 漕帮早已经鸟枪换炮。 他在进行土地改革前,王小七的队伍充其量只能算一群苦力。 往大了讲是众多码头苦力聚集成的江湖。 虽说有几十艘大船,往来生意算不上兴隆。 自从那次吴家庄后,便由杨盼儿牵头。 让他和王小七碰了一下面。 相互达到了合作的意向。 由官府出资帮漕帮定制了几艘大船。 还包揽了登城和樊城的水上运输生意。 这可是普通商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王小七之所以同意,一部分是看到了机会。 可以利用官府背景,让他那些兄弟们日子都好起来。 另一部分原因自然是杨盼儿。 不管怎样,他们这些人都把杨盼儿当成大姐头。 “陈大人,吓到了吧!” “喝杯酒压压惊。” 王小七一副阴阳怪气的表情。 他也见怪不怪。 江湖人多是如此,官场那套规矩学不会。 换成李铃铛说话可能更刺耳。 “少特么跟老子耍花枪。” “刚才怎么不派你的兄弟下去参战。” “是没种,还是我没给你赏钱。” “陈大人开什么玩笑。” 王小七耍赖道:“咱们兄弟都是正经商人。” “杀人越货这种事从没干过。” “就算您老人家给的赏钱再多。” “我也不能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 “不过巴山大哥的手下真够猛。” “什么时候他们不做衙役了,可以收编到我的队伍里。” “工钱肯定比官府要多。” 尼玛! 敢撬老子的墙角。 谁收编谁还不一定。 王小七这种桀骜不驯的野马。 只靠盼儿的关系还不足以真正收服。 但漕运对两城发展尤为重要。 从南郡到登城,走官道的话少说要用半个多月时间。 换成水路运货只要七八天。 只是水路也难免遇到水贼。 比遇到山贼还要麻烦得多。 很多商人正是有此担忧,才会舍近求远。 王小七手下那帮人都有功夫。 一直跑南郡到登城的水路,中间基本没遇到过麻烦。 “王小七,你年龄也不小了。” “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个媳妇。” “我们香云楼的姑娘,可是个顶个漂亮。” “你若喜欢,让盼儿帮你牵个红线。” “早点成个家,我们也好放心不是。” 王小七狠狠怒视一眼。 像被人踩到尾巴的小狼。 这厮明显占自己的便宜。 盼儿姐说这番话,他还乐意听着。 陈平笙算哪根葱。 “陈大人,你先管好自己的烂摊子吧!” “我看整个青州,没有比你更麻烦的。” “不过香云楼老板娘听说姿色出众。” “等这次回来后,我可以去楼里跟老板娘喝杯酒,谈谈心。” 老侯一巴掌重重盖在了王小七的后脑勺。 “尼玛!” 王小七怒目相视。 老侯不甘示弱道:“小崽子,侯爷再听你敢胡言乱语,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我们大人是因为盼儿,才给你三分薄面。” “别特么给你个绣花针就当棒槌。” 王小七脸上怒容渐消,哈哈笑道:“早听说侯头钟意香云楼的老板娘。” “看来这个传闻是真的。” “不过您老都这把年纪了,还行不行。” 萧玉若看他们越说越不像话,连声干咳示意。 “萧姐姐,你也别嫌弃我们说话粗俗。” “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从小没机会上学。” “当年要不是遇到盼儿姐,我们这些人恐怕早饿死在街头了。” “不过相比于那些山贼,反贼总要强得多。” “我们不会去偷去抢。” 王小七对萧玉若保持着相当高的敬意。 理由很简单,萧玉若是盼儿姐的朋友。 盼儿姐尊敬的人,他自然也得敬着。 只是陈平笙例外。 萧玉若跟王小七见过一次。 对这位在登城鼎鼎有名的漕帮帮主,还是打心眼里欣赏的。 年纪轻轻就能带着上百人的队伍讨生活。 正如王小七所讲,他们这些人苦是苦了点。 绝对有做人的原则。 不像那些山贼和反贼,总拿世道不好当成作恶的借口。 “小七,你既然喊我一声姐。” “那我就把你当成弟弟了。” “穷是天生的,我们都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 “也不要因为穷就认命。” “我听盼儿讲你很聪明,现在学点知识也不晚。” “日后你的队伍会越来越大。” “作为头领需要通过学习武装自己。” “你看城中那帮年轻衙役,他们很多人的出身还不如你。” “平时也在学堂读书识字。” 这个…… 王小七咧嘴笑了笑。 他很认同这番话,也要求刚加入漕帮的年轻兄弟进学堂学习知识。 至于自己不是读书的料。 那些书上的文字跟催眠神符差不多。 看几眼就能睡着。 “你也别劝他了。” “读书靠聪明不行,还要有兴趣。” “他是个天生匪气的人。” “没到二龙山当山贼已经算不错了。” “王小七,以你的经验对方会不会从水路把官银运出东平。” 那么大笔官银想出陆地运送出去几乎不可能。 陆地一旦戒严,只要负责排查的衙役不出差错。 对方便插翅难飞。 关键是水路,东平不仅有平江。 还有不少支流。 水路是最难防的,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 那位段郡守万一没派人把水路拦死。 人家只需要一艘船就能趁着夜色离开东平。 只看这伙人的谋划和行事风格,背后的人脑子不简单。 “还不错。” “比那些昏官们要强。” 王小七笑道:“水路一向不被官府重视。” “在他们眼中陆地才是生意往来的要塞。” “殊不知水路运输更加便捷。” “东平水路发达,想要戒严的话需要派出大量船只。” “你应该最清楚官府的情况。” “当初你们想围了吴家庄,连几艘小船都找不到。” “何况要把整个东平郡的水路戒严。” “就算将我们漕帮的船全部下水,故意也很难万无一失。” “我觉得有点悬。” “说不定那位太守根本没考虑水路。” 张铁嘴在旁听的脸色发白,惊得虚汗直流。 这位王帮主说得一点都不错。 地方官府最不待见漕运。 因为凡是有漕运的地方,便会鱼龙混杂。 聚集着一群难以管教的刺头。 这对于官府是头等的麻烦。 相对而言,陆地便容易控制。 老段那人行事向来谨慎,只能希望这次别犯迷糊。 “王帮主,咱们还要多久才能进入东平。” 王小七早就认出了张铁嘴。 他对这个青州大状厌恶透了。 那次跟盼儿姐对簿公堂以后,还想着找机会抓了张铁嘴。 把这个老家伙丢进水里喂鱼鳖。 也让张铁嘴受点教训。 “张铁嘴,你特么还敢主动跟小爷说话。” “信不信小爷现在把你丢进水里。” ………… 第337章 尼玛!还想考老子 王小七不是开玩笑。 上前抓住了张铁嘴的衣领。 张铁嘴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打官司,肯定得罪了不少人。 但打官司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者。 自己应该跟漕帮从未有过交集。 这个王帮主未免太蛮横了。 “你特么快松手。” “张大状当初跟你盼儿姐打官司。” “那是人家的工作。” “再者说没有张大状故意放水。” “你盼儿姐哪能轻松解决麻烦。” 张铁嘴这才心中恍然。 原来是杨盼儿的小兄弟,难怪对自己有如此深的成见。 王小七不甘地缓缓松开手掌。 他也只是想吓唬一下张铁嘴。 既然能与陈平笙相伴同行。 说明陈平笙认可了这个老东西。 也不可能由着自己动手。 张铁嘴吁了一口气,“感谢陈大人体谅。” “我打心眼里佩服盼儿姑娘。” “在公堂上能输给他,我心服口服。” “干状师这份活计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张某不说,大人也清楚我为何要接下余家的事。”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陈大人虽在百姓中间声望很高,也得罪了不少同僚。” 陈平笙点了点头,很多事可以心照不宣。 他对张铁嘴没任何私人成见。 有官司就会有状师。 没了张铁嘴,还有刘铁嘴。 总会有人站在公堂上辩论。 这是一份很正常的工作。 张铁嘴虽未明说,也等同承认余家的事有王平参与。 那位王太守果然一直在暗中窥探着自己。 “这已经是东平水域。” “再向前便是青黄口,过了青黄口就是东平城。” 王小七撇撇嘴。 他想不到陈平笙功课做得如此好。 能熟悉整个平江水域的位置。 这对于不经常走水路的人,绝对很难办到。 因为水路没有什么明确标线,只能靠一次次航行经验获取。 “陈大人,那你可知道青黄口的由来。” 尼玛! 还想考老子。 他来东平前,让荀国找来了关于东平附近的地理环境资料。 这对寻找官银非常有用。 “王小七,你是不是很想看我当众出丑。” 王小七嘿嘿一笑,不否认这个说法。 陈平笙纵然陆地上再厉害。 到了水路照样是个白痴。 他才不相信一个地方官员,能跟自己一样了解水域。 “陈大人也不能这样说。” “我对平江一代不熟悉。” “刚才听你给张大状介绍,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顺便请教一番。” “日后再到东平郡跑船也不至于迷路。” 萧玉若在旁帮腔道“你也别难为他。” “咱们陈大人向来死鸭子嘴硬。” “就算不知道的事,也能编出一套说辞蒙你。” “小心上当受骗,以后走错了地方。” 王小七拍手大笑道:“萧姐姐说得对。”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陈大人千万别用忽悠人那套蒙骗我们。” “谁的脑子也装不了那么多东西。” 激将法! 这种小儿科把戏,他一般不会在意。 嘴长在别人身上。 总不能因为别人说什么,自己就得表现什么。 那才是猴子和狗干的事。 面对王小七的故意挑衅,他决定谈一谈。 也好借此机会挫一下这个小崽子的锐气。 让王小七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再向前走几里,就是平江与曲河交汇处。” “平江水质清澈,曲河水质混浊。” “当两股不同的水流交汇在一起,就会形成青黄两道颜色不同的漩涡。” “所以,青黄口由此得名。” “王小七,你可知道曲河水为什么会浑浊泛黄。” 王小七挠了挠头。 这种事他特么哪知道。 河水泛黄是自古就有的事。 这种事别说他不知道,恐怕朝廷那些工部的河工同样不知道。 陈平笙这是在故意为难人。 “我承认我不知道。” “难道你还能说出个由来。” 老侯打趣道:“你特么认怂倒是好样的。” “就是有点自不量力。” “敢出题考我们大人。” “也不想想我们大人是什么身份。” “连天峰学宫的夫子都心悦诚服,恨不得留在樊城学习。“ “你还能有他们知识渊博呀!” 这个老侯拍马屁功夫真是一流。 人家莫夫子何时说过要留在樊城了。 陈平笙是有点歪才。 但对水域知识,恐怕也是临时抱佛脚。 故意欺负王小七是老实人。 “老侯,低调点。”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有些事知道就行,不必要处处拿出来炫耀。” “免得被人说我给自己脸上贴金。” “人家王帮主已经认怂了,这就是学习的态度。” “所谓知耻近乎勇,能承认自己的无知本身就值得赞赏。” 王小七心中一通咒骂。 太不要脸了。 陈平笙好歹也算是官员。 怎么能无耻到如此程度。 “好吧!” “那我便给你简单讲一下。” “省得以后别人问起你丢人。” “曲河本身并非浑浊泛黄的水质。” “在上游它可是清澈见底,远比平江的水质更好。” “到了中游经过一片黄土高坡,再经常年冲击黄沙混入水中才变成这样。” 他也只是一种推断。 因为大衡境内的曲河是黄色的。 水域典籍也没有明文记载。 可能因为疆域问题,大衡的水工还没勘探完整的曲河流域。 这条河跟他前世认识的那条母亲河很相似。 大概率形成原理也相差不大。 王小七半信半疑,他当然没有沿着曲河走到过尽头。 这种事也就无法证明。 但看陈平笙言之凿凿,好像对这条河十分熟悉。 萧玉若凑近低声问道:“曲河上游真是清澈的吗? “还是故意在蒙人。” 这个…… 他看王小七起身去了船头,才淡淡笑道:“也不能算蒙人。” “所有江河都有尽头,只是很少有人能到尽头看一看。” “比如这条湍急宽阔的平江。” “在尽头可能只是一汪溪流,连脚背都漫不过。” “当它一路向前流动,跟无数溪流汇集就会变得越来越宽阔。” “渐渐汇聚成河,再汇聚成江,最终流进大海。” “我只是觉得王小七需要增长见识。” “不能只被眼前的一条河,一条江困住。” “他还很年轻,以后可以去更远的地方走走。” “那样的人生才值得。” 萧玉若沉浸在他描绘的那些江河尽头。 这种事水域古籍中倒有过一些记载。 但大多又跟神话故事相关。 陈平笙说的话,在她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 因为很少有人思考过平江从何而来,它又最终去向何方。 江河的尽头? 唬人! 陈平笙整天呆在樊城,又不是靠水上生活的人。 他如何知道曲河的上游清澈见底。 王小七心中不服气。 他自小就生活在水边,跟父亲捕鱼为生。 后来逃难到登城,聚拢兄弟们开创了漕运。 可以说从记事一半时间都在水上度过。 就算他还年轻不知道,父亲总会知道吧! 他爹就没讲过如此离奇的事。 ………… 第338章 这家伙有点本事 船在江面又行了一段路。 原本稳定的船身忽然摆动起来。 这个小崽子又搞什么鬼? 老侯相对于其他人更加慌乱。 他不善水性,此时船又航行在江心。 万一自己被掀翻到水中岂不一命呜呼。 大人呀! 好端端的你怎么非要走水路。 早知道王小七这个浑蛋不靠谱。 还不如冒险从官道去东平更安全。 陈平笙用手扶着萧玉若的粉背。 两个相互支撑着身体。 “这就是青黄口吗?” 萧玉若猜到船身忽然晃动的原因。 青黄口是两股水流交汇之处。 必定会形成一股强大的暗流。 她听过青黄口的来历,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应该是。” “王小七的航行技术不错,过会儿就好了。” 萧玉若苦笑道:“你这人倒还真是乐观。” “水上航行哪有万无一失的。” “即使再高明的舵手,总有过不去的水域。” 陈平笙笑了笑没吭声。 他也算不上乐观。 只是相信王小七这个人。 人心隔肚皮,信任不只是靠时间堆积起来。 还要相信自己的感觉和判断。 王小七年纪不大,但可以带领数百名江湖草莽。 横行于青州水道上,自然有过人之处。 江河交汇确实容易形成巨大的漩涡。 普通人自然没办法应付。 这些靠水为生的人,没点本事岂不早葬身鱼腹。 王小七站在船头,不仅没有丝毫慌乱。 脸上的笑容反而越来越浓。 大有想纵身从船上跳下去的冲动。 那两股相互对冲的暗流形成巨大漩涡。 就像两条盘旋在一起的巨龙。 随时都可能将船只被掀翻。 然而这种情景他在航运生涯中早就经历过不知多少次。 做航运生意,所有人的性命都跟水绑在一起。 不了解水域的情况,葬身鱼腹只是迟早的事。 越是凶险的水域,对于他们这些人越是成长的机会。 每顺利通过一次考验,自己的生命便会多一份保障。 就如眼前的青黄口。 从登城和樊城到东平郡都要经过此处。 除非他们放弃这条航线的生意,要不然迟早会面对这场博弈。 王小七高举右臂,对着远处的老鳖打了一个旋转的手势。 船头缓缓向左摆动。 在摆动的过程,船身晃动的更为厉害。 老侯差点被甩出去。 “王小七,你特么到底行不行。” “老子要吐了。” 王小七扭过头,欣赏了一下后面几人的狼狈。 他就喜欢这种场面。 别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哪怕皇帝老子坐上自己的船。 遇到危险也照样得听从指挥。 当他的目光落在陈平笙身上,眸子里闪过一点失望。 陈平笙虽然也比较狼狈,脸上却依旧淡定自如。 身体向前微倾,正是船员遇到风浪时最习惯用的办法。 这家伙还真有点本事。 如果说前面讲青黄口的来历,可能是看过一些记载。 在危险的水域保持淡定,并且懂得如何操控身体。 那就是书中不曾记录的。 整艘大船如同灵蛇游动,不断变化着位置。 经过一次次剧烈的晃动,渐渐恢复到了稳定。 老侯强忍想呕吐的冲动,靠着船边不敢动弹。 “大家都不用紧张。” “咱们已经过了青黄口,马上就该到东平城附近。” 张铁嘴的情况比老侯也强不到哪里去。 他以前没少乘船游玩,但自己所乘的都是花船。 花船一般在平静水区域活动。 哪经历过这种生死一线的危险。 听到将要进入东平城,他的心情舒缓了一些。 “侯大人,坐船滋味不好受呀!” 老侯哇的一下,趴在船边呕吐出来。 这特么何止不好受,简直要人的老命。 害得他差点吐出苦胆。 不过看到张大状脸色煞白,心里反倒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是呀!” “这哪是人该遭的罪。” “怪不得跑船的人脾气都大。” “这种活计简直比山贼风险还大。” 两人闲聊的功夫,船又忽然停了下来。 前面出现了四五艘小船。 船上之人身穿官服,正是东平郡的衙役。 张铁嘴起身看到那几个衙役会心笑了笑。 还好,老段想到了水路的风险。 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一放。 “你们是什么人?” “东平郡正处于戒严状态。” “还是快些返航吧!” 王小七撇了撇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陈平笙。 这就是百姓和官员的差别。 倘若自己过来做生意,必定会白跑一趟。 陈平笙整理了一下衣衫,缓步来到船头,沉声道:“我是樊城县令,此次过来协助你们郡守寻找官银,快些让路放行。” 说话的那名衙役,听到陈平笙三个字显得非常激动。 东平郡多少年都没有像现在这般乱过。 从官银丢失到现在,他们几乎没离开过水面。 吃喝拉撒都在小船上,眼皮都不敢合起来。 郡守早吩咐过,等陈大人来了东平才有希望。 “你真是陈大人?” “嗯。” “在官道遇见点麻烦,所以,就改走了水路。” “你们城中现在怎样了。” 那名衙役眼眶红润,差点哭出来。 “陈大人,你可算来了。” “快放行。” 随着那人一声令下。 两艘小船快速朝外侧行驶。 船上的衙役拖动着绳子,水面缓缓分开。 这是…… 他原本以为东平郡只是靠着几艘小船戒严平江。 这种方式并不高明,甚至基本没什么鸟用。 倘若对方也驾驶了一艘大船,轻易便能把这些小船撞翻。 船上的衙役除了及时示警外,做不了任何防范。 这种示警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岸上的人不可能都跳进平江,即使用强弩进行射击。 也造不成任何杀伤力。 “高明!” “倒是小瞧了段郡守。” “他竟能想到用暗箱水排拦截。” 王小七由衷赞叹道。 这种方法对于经常走水路的人不算什么。 地方官府能采用绝对不容易。 说明在东平郡也有懂水的高手。 陈平笙也注意到水下的物体。 那是一些方形的大网笼,如同竖立在平江下的墙体。 网笼上还有锋利的尖刺,这些尖刺不能扎穿船底。 但可以有效阻碍船只航行。 “这次你不用担心了。” “那位段郡守想到如此妙招戒严水域,对方铁定运不出官银。” 他懂王小七这句话的意思。 相对于水路出口,陆地其实根本不用担心。 东平是个郡,虽然不能跟整个青州相比。 也远超过樊城和登城的规模。 衙役人数肯定非常充足。 “话不能说的太早。” “你是没跟对方交过手。” “还不知道他们的狡猾程度。” “他们目前出不了东平,但总会想办法把官银运送出去。” “咱们还是快些进城,先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王小七一点都不心急。 别说三十万两官银,就算三百万两跟他也没半毛钱关系。 他这次随行,充其量只是赚人工费。 替盼儿姐看着陈平笙的安全。 ………… 第339章 东平遇佳人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对于东平城的衙役,每一分钟流逝都伴随巨大煎熬。 绝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段大人是个好官,不仅衙役们知道。 那些普通百姓更是心知肚明。 这些年东平郡虽说经济发展算不上突出。 但无论风调雨顺,还是遇到灾荒之年。 城中没饿死过人,周边也没出现过匪患。 在这个世道能得一份太平,对于百姓而言才是最为珍贵的事。 然而随着官银被抢,东平陷入前所未有的动乱和不安。 段大人依旧忙忙碌碌。 面对百姓上报的难事,及时进行处理。 但明眼人都看出段大人两鬓多出了一片白发。 段和谦心中已经认命,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 他身后还有数千名普通衙役,还有数十万百姓。 如果自己现在崩溃了。 整个东平城可能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竭尽所能,继续在城中寻找官银的下落。 哪怕明知道这种大海捞针的做法很愚蠢。 只要找下去,那帮衙役心里总归有希望。 第二件事等陈平笙到来。 他不知道这位陈大人是不是真能帮到东平。 目前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倘若有一丝活的希望,谁也不想死。 掘地三尺在东平已经不是一件奇闻异事。 到处都有人拿着锄头在火辣辣的太阳下刨土。 只要是可能藏东西的地方,几乎都被刨成了深坑。 “韵儿,喝口水歇一下。” 段和谦一阵心疼,看到满是疲惫的侄女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这丫头性子真够倔强。 从官银丢失以后,几乎没日没夜跟衙役们在城中寻找。 再这么熬下去,没等到朝廷降罪旨意。 段韵的身体已经被熬垮了。 “叔父,我不累。” “这里有马车碾过的痕迹。” “应该是装载了重物。” “我打听过附近的村民,近期并没有人运输过东西。” “或许抢劫官银的人,曾经在这里出没过。” 傻孩子! 段和谦把一条湿毛巾递了过去。 这些车辙或许是线索。 但要在这么大的区域寻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他又不忍心打碎段韵心里的希望,只得安慰道:“别太心急。” “我估计陈大人快来了。” “你总不希望他看到你这般模样吧!” 段韵轻轻舔舐了一些快要崩裂的嘴唇。 眼中满是期待。 陈大哥为何还没有到? 按说樊城应该早获悉了此事。 陈大哥做事雷厉风行。 快的话昨天晚上就该到了东平。 不会是半路遇到麻烦了吧! 想得这种可能,她的心一阵紧张。 那伙抢夺官银的人,明显早有预谋。 陈平笙已经跟随衙役进了东平城。 城中除了巡逻排查的衙役数量很多外。 普通百姓似乎并没有受太大影响。 基本每个店铺都在正常营业做生意。 逛街的人也不算少。 东平是一座大城,面积相当于四五个樊城。 不少百姓见到那名领路的衙役都纷纷上前打了一声招呼。 可见百姓对官府的印象极佳。 这是非常困难的事。 他也是一方父母官,最清楚普通百姓的心思。 官府是一座山。 可以成为百姓的靠山,也可以是压在百姓头顶的大山。 为了改善与百姓的关系。 他做了许多努力,也只是让百姓对官府不再那么抵触恐惧。 遇到问题可以向官府求助。 沙县和平云县的百姓,对官府便没任何信任可言。 这也怨不得百姓。 主要还是操蛋的县令不作为,或者胡作非为。 “柳大人,你们段郡守现在何地?” 那个叫柳相的捕头,连忙谦虚道:“陈大人别客气,唤我大名即可。” “郡守在城外寻找官银的下落,大伙都盼着你能到来。” “那伙贼人真是胆大包天,竟连朝廷运送的官银都敢抢劫。” “这种事在青州和东平郡几十年都没发生过。” “我们郡守自从官银丢失以后,三天两夜都未合眼。” “下官只怕他这样下去熬垮了身子。” “陈大人见到郡守后,还望多多帮着劝说。” 人特么要是倒霉了,喝冷水都能塞牙缝。 东平郡面对的危机,远比樊城的粮荒要可怕。 粮荒饿死的是老百姓。 只要有银子,总归可以想办法解决麻烦。 地方遇到灾荒,朝廷一般不会降罪责罚。 反而要进行安抚。 丢失官银性质则大不相同。 对于百姓而言倒不会有任何影响。 最多再换个郡守。 可这位段大人的仕途估计会到了尽头。 再狠一些有可能抄家问斩。 这种事朝廷可不管抢银的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 他们只关心银子能不能找回来。 朝廷的颜面能不能找回来。 倘若不能,总要抓几只替罪羊泄愤。 跟随柳相来到城外,就见到一群人在刨土。 那些背影显得疲惫而孤独。 手臂挥动锄头虽然强而有力。 每个人的腰背弯曲得像虾公,怎么都直不起来。 看到这一幕老侯总觉得很滑稽。 他当差这么多年,发动几百名衙役挖坑的事还是头次见。 忍不住想笑,鼻子却是酸溜溜的。 只有无比绝望的人,才会用一些蠢办法寻求希望。 人群中那个穿粉衣的女孩格外引人注目。 她明显已经力竭,但还是倔强挥动锄头跟众人在刨土。 “郡守,陈大人到了。” 听到柳相的话,所有人都静止下来。 纷纷挺直腰杆望向他。 他却只看着那个穿粉衣的姑娘。 段韵用手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眼泪夺眶而出。 她一直都强迫自己坚强起来。 东平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 叔父还要兼顾着城中大小事务。 婶娘性子又柔帮不上忙。 倘若连她都倒下,就只剩叔父独自承担了。 哇的一声。 段韵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熬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陈大哥。 看到那张熟悉而亲切的面孔,她心里所有委屈都涌了出来。 陈平笙快步走到跟前,轻轻拍着段韵的肩头,柔声道:”傻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看到段韵时,他一度认为自己看花眼了。 段韵是南郡的大小姐,按说不该独自到东平。 就算段家有生意,这也是官府的事。 段韵起身扑到他怀里,又是一阵难过的哭泣。 “大哥,段郡守是我叔父。” “我们都在等着你来。” “你要想办法救救我叔父全家的性命。” “哦。” 他这才心中恍然。 天下姓段的人很多,自己倒没把两者联系。 不过想想也正常,南郡段家是名门望族。 再出一个东平郡守,在生意方面自然大有裨益。 “没那么严重。” “不过就是三十万两官银的事。” “那么多银子也不可能长翅膀飞走。” “咱们先回郡守府吃顿饭,洗个澡休息一下。” “遇到这种事不能急。” 段韵点了点头。 先前她心急如焚,如今陈大哥到了。 事情哪怕再难,总算有个主心骨。 也不至于漫无目的大海捞针的搜寻。 ……………… 第340章 公主殿下 “你们陈大人桃花运还真不浅。” “到哪里都能遇到心仪的女子。” 王小七不认识段韵。 看两人大庭广众之下抱在一起,心里极为不舒服。 盼儿姐真够傻的。 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风流之人。 当官的没什么好东西。 以后官职越来越大,肯定会妻妾成群。 像盼儿姐这样柔弱的性子,还不被其他女子欺负。 “闭上你的臭嘴。” “真特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是我们大人的妹子。” “你以为谁都跟你们江湖莽汉,看到条小母狗都会浮想联翩。” 尼玛! “你也是个老色皮。” “一把年纪还惦记人家香云楼的老板娘。” 王小七不甘示弱回怼一句。 妹子! 陈平笙姓陈,这丫头姓段。 肯定不是亲生兄妹。 他还是盼儿姐的弟弟,难道就能公然搂抱盼儿姐。 在返回郡守府的路上,张铁嘴将路上遇到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段和谦听后吸了口凉气。 还好陈大人平安到了东平。 倘若半途再出了意外,就算赔上段家所有人的性命都不够。 不久前他接到樊城衙役送来的那块玉佩。 一眼就认出是当今公主的贴身之物。 他早听闻朝廷派人到了青州。 只是这种消息很难确定,更不可能知道来人是什么身份。 那块玉佩算是解开了他心头的一个疑团。 当今陛下唯一的掌上明珠,大衡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他一直都在暗中观察跟在陈平笙旁边的女子。 从气度看这或许就是公主,只是不敢盲目上前行礼相认。 “老段,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官银被劫,绝没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咱哥俩不是外人,你给我交给底。” “我也好帮你参谋一下。” “官场上得罪人是正常现象。” “我这些年在青州也算混了个脸熟。” “如果是得罪了某个大人物,不行我厚着脸皮求一下王平。” “念在昔日同窗的份上,他总不会袖手旁观吧!” 张铁嘴宁愿事情如自己所想。 在官场得罪人是最正常的。 老段这个人性子和善,做事却非常耿直。 平时跟同僚之间从无私下走动。 在官场上并非你不招惹别人,就能平安无事。 假如是同僚之间的矛盾。 有人暗中使绊子,事情反倒容易解决。 只要找到王平当中间人说情,顺利拿回丢失的官银。 大不了他们再筹集一笔银子补偿对方。 也能应付了朝廷的差事。 段和谦摇头道:“你觉得可能吗?” “你不在官场,却也比我更熟悉官场上的规矩。” “杀朝廷官差,抢劫朝廷官银。” “别说普通地方官员,就算是王平他也没这个胆子。” “我不认为这是官场同僚所为。” “也肯定不是本地的山贼。” “正因为如此才毫无头绪。” “本想让你过来把内人和孩子们先带走。” “恐怕现在也不行了。” “为何?” 段和谦没有解释。 公主微服私访,肯定不想让人得知身份。 倘若那个姑娘真是她。 自己现在让张铁嘴把家眷带走。 岂不会连累好友。 “别问了。” “你这一路也够辛苦的。” “先陪我好好喝一杯。” “其他事等休息一晚再说。” 郡守府跟众人想象的不同。 远没有吴家庄奢华,更没有名剑山庄气派。 它就是一处很普通的大宅子。 院里种了几株参天大树,还有一片菜园。 在段和谦准备饭菜的功夫。 他们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段韵一番梳洗打扮后。 跟在城外见到时判若两人。 连王小七都忍不住偷窥了几眼。 啧啧! 好俊的姑娘。 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跟他接触的那些女子就是不同。 “韵儿,最近你兄长在忙什么。” “他呀!” 段韵浅笑道:“还能做什么,整天就是看医书,算账。” “这几天应该会出趟远门购药。” “幸亏他没在东平。” 他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段飞是个慢性子,天塌了也不会着急。 这小子在的话也是个累赘。 “谁想到刨土这种办法的?” “东平郡这么大面积,你们还真想掘地三尺呀!” 段韵顽皮道:“没办法。” “在你没到以前,我们总得先干点事。” “其实我也清楚靠漫无目刨坑是找不到官银的。” “可大哥应该知道,人在绝望的时候总要做点事。” “说不定运气很好,就挖出了那笔银子。” 陈平笙心中有些自责。 说起来丢失官银也有自己的问题。 当初不跟萧玉若打赌,也就没现在的麻烦事。 段韵看出了他脸上的歉疚,嬉笑道:“大哥别想太多。” “你不是已经说过,官银还在东平境内。” “只要咱不松懈,它们总不会长翅膀飞走。” “不过我刨土的地方,确实发现了一点线索。” “有运送重物的车刚从那里经过。” “现在不是农忙时节,那里也不是通商要道。” “只是车队奇迹般消失了。” 陈平笙听后眼前一亮。 他最怕毫无头绪。 东平郡的山并不比樊城少。 那伙人要是不心急运走官银。 只要把官银分成几部分掩埋在山中。 再化装城普通百姓混迹于城内。 等到朝廷下了降罪的圣旨。 东平的出口自然会解封,那时再悄悄把银子挖出来。 一批批混杂在货物中运输出去,基本没风险。 假如真像段韵说的那样,官银被运到城中。 要么是对方脑子有坑,自作聪明。 以为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要么是他们急需把官银运送出去,还有另外的渠道。 但这总归不是一个坏消息。 段和谦一直暗中等待机会。 直到萧玉若换了衣服出门,他连忙上前把那块玉佩递了过去。 当萧玉若接过玉佩后,段和谦连忙下跪。 “臣拜见公主殿下。” 萧玉若无奈一笑,看四下无人连忙让段和谦起身。 她当初之所以向段和谦亮明身份。 是了解过段郡守的为人,可以选择相信。 倘若换成王平,她便不会如此做。 “此事不怪你。” “朝廷或许会降旨责罚,但有我替你担保。” “只要能顺利找回官银就行。” 段和谦心头总算松快一些。 以他们段家的财力,凑够三十万两白银也不是多难。 但朝廷丢失的是官银,不是补偿银子就能平息麻烦。 他也不愿意跟兄长开口。 “公主放心,臣哪怕将整个东平城翻过来。” “也不过放过那伙恶贼。” 萧玉若想起城外刨土的情景,笑道:“段大人也不用那么麻烦。” “你只要想办法缠住陈平笙,让他多出点力。” “我估计事情不难解决。” “那家伙在解决这种麻烦方面有点本事。” 段和谦连连称是。 他脑海中想的却是老友张铁嘴。 张铁嘴能与陈大人同行,也算是一场造化。 倘若事情解决的顺利,以后说不定张铁嘴可以谋个正经的公差。 ………… 第341章 老段,你太抠了吧! 郡守府的宴席极为简单。 段韵都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又不便开口说什么。 叔父为人节俭,平时用餐只有两菜一汤。 这桌酒席已经算是最高规格的接待。 她虽不涉官场,也知道家族宴请官员如何安排。 陈平笙倒一点都不在乎。 一顿饭的事,能吃饱就好。 东平郡的菜肴滋味清淡,微微带点甜。 每道菜做得极为精致讲究。 可见厨师做这桌菜花了心思。 “老段,你咋还这么抠门。” “我们大老远来东平,你好歹到外面馆子准备一桌。” “让大家吃饱喝足,明天好开始寻找线索。” 段韵面红耳赤,偷瞄了一眼陈平笙。 陈平笙依旧津津有味吃着盘中的糯米甜肉。 这道菜做得妙不可言。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过油炸酥。 再配以糯米,芋头进行小火慢炖。 肉中渗透着浓浓的糯香。 他还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肉食。 樊城那些馆子的菜,多以鲜味为主。 不太注重火候和外观。 对于张铁嘴刚才说的那番话。 听起来像是对老友的抱怨。 其实那才是一种真正的袒护。 这厮就是觉得自己嘴皮子功夫厉害。 想为段郡守解围。 他对官场的规矩不太懂。 可能换成其他官员,段郡守这桌酒席确实显得有点寒酸。 好面子的人,其实并不注重菜肴的味道如何。 他们只关注一桌酒席花了多少银子。 银子花得越多,越代表对客人的尊重。 扯淡! 吃饭本就是简单的一件事。 火烧眉毛了,段郡守还有心情带他们去大馆子消费。 说明对于官银丢失一事并不心急。 段和谦的关注点一直都是萧玉若。 他只怕公主吃不惯这些家常便饭。 花些银子去外面吃顿饭,他还有这个能力。 但时间过于匆忙,又没心情去酒楼。 便临时准备了一桌普通的家宴。 “陈大人,饭菜可合口味?” 陈平笙嚼完嘴里的肉,笑道“好吃。” “郡守府的厨子果然不一般。” “这应该出自女子之手吧!” 本是一句无心的话,却让段和谦表现得有点惊诧。 “陈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这个…… 他其实也就是随口一猜。 但也不是毫无根据的乱说。 很多事情是浮现于表面的,只看能不能关注到细节。 “这几道家常菜做得极为考究。” “每一道滋味都不同。” “色彩搭配和摆盘,更如同艺术品。” “做菜能花这么大心思,一般厨子做不到。” “还有菜品上的点缀,这些花应该刚从院子里采摘。” “所以,我猜想做菜的人,或许是个非常热爱生活的女子。” 这家伙又开始卖弄。 吃顿饭也能猜出厨师是男是女。 说出来谁会相信。 八成又是蒙人的。 蒙对了皆大欢喜,蒙不对还另有说辞。 陈平笙这张嘴要是当状师。 哪还有张铁嘴的活路。 “哎呀!” “陈大人果然观察入微。” “这些菜确实是内子亲手烹饪。” “想不到你一眼便能看出门道。” “见笑了!” 王小七凑近老侯,低语道:“你们陈大人,适合当神棍。” “他要是不做县令,蒙骗人赚的银子恐怕更多。” 尼玛! 老侯憋住没吭声。 他也不好辩驳,这正是自己心中所想。 现在榆树岭那里的百姓,还把大人当神仙一般供奉在家里。 说大人是个神棍一点都没有错。 陈平笙故作惊讶道:“是吗!” “怪不得我觉得这些菜如此可口。” “郡守费心了。” “我们这一路赶来,除了在驿馆喝了两杯酒,吃了几块肉。” “都是饿着肚子。” “茶倒没少喝,可那也不顶饿。” 说完用筷子给萧玉若碗里夹了一块肥肉,“你也尝尝,很好吃的。” 萧玉若平时最不喜吃肥肉。 一是吃不惯,再就怕吃了长肉。 这段时间在樊城,她明显胖了七八斤。 自己一个人还不觉得怎样。 跟李铃铛和杨盼儿那两个小腰精站在一起。 就让她生出了那么一点自卑感。 肉已经当众夹在了碗里,她也不好再夹出去。 段郡守知道自己的身份。 若是不吃,反而显得失礼。 让这位精神高度紧张的郡守心里难受。 她只得硬着头皮,把肥肉塞进嘴里。 轻轻蠕动口腔,只觉得一股浓郁的糯香顺入喉咙。 里面还有淡淡的酒糟甜味。 果然跟陈平笙描述的差不多“好吃。” “傻丫头,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你也吃块肥肉。” 陈平笙从盘里夹了一块肉,直接递到了段韵嘴边。 段韵跟萧玉若的心思差不多。 爱美的女子,都会注重自己的身材保养。 但这次段韵没有抗拒,反而吃得津津有味。 她在陈平笙身上获得了一个兄长的关爱。 这种关爱是段飞那家伙从来没有过的。 只是这个小举动难免会让一些人浮想联翩。 张铁嘴笑盈盈的。 像是自己看女婿一般乐呵。 他曾见过段韵几面。 也知道老段最疼爱这个小侄女。 如今跟陈平笙有特殊的关系。 东平的麻烦算是解决了一半。 “段郡守,你在赶考路上真救了张大状一命吗?” “这厮半路给我们讲得差点流泪。” “像他这种耍嘴皮子的人,就该让他自己面对山贼。” “说不定可以靠一张利嘴退敌,你又何必以身犯险。” 段和谦哈哈一笑。 眸子中陷入那段陈年往事的记忆。 张铁嘴虽未明说如何跟陈大人走到一起的。 这个过程应该也相当不容易。 张铁嘴纵然在青州名气再大,也只是一介平民。 平民想搭乘官车,那是几乎很难做到的事。 其次陈大人又要到东平处理官银一事。 定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外人。 老侯的话让他多少捕捉到一点信息。 “侯大人别听他胡说。” “当时情况危急,我其实是想自己先一步离开。” “只是运气不太好,被那伙贼人发现了踪迹。” “后来一路在山中狂奔,总算甩开了他们。” “要说感谢,我更应该谢张桥才对。” “那时到了京都,我生了一场大病。” “是他在旁悉心照顾,我才没耽搁考试。” “结果我好了,他却病了。” “最后……” 张铁嘴连忙打断道:“马特,都是老黄历了,你咋又扯这些破事。”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就算我身体健健康康,难不成还能高中状元。” “我是什么料,你最清楚。” “其实那场病生得好,要不然我也得跟你一样穷操心。” “你看我现在混得多滋润。” “帮人家打官司,就有赚不完的银子。” “还不用理会官场的尔虞我诈。” “哪像你跟个垂暮的老头似的。” 张铁嘴一副浑不在意的表情。 这种表演岂能骗过在场的几人。 寒窗十年不想当官,纯属扯淡。 倘若读书不为做官,又何苦跑到京都赶考。 总不会是图个好玩。 这特么就是死鸭子嘴硬。 说白了没有机会当官,只能乖乖认命。 ………… 第342章 多事之秋呀! 吃过饭陈平笙先回了客房。 从樊城出来以后,他几乎没怎么睡过觉。 天大的事,也只能等待明天再说。 段韵给他换了崭新的被子。 还点了一炉安神香。 桌上弄了几碟干果,应该是怕他半夜肚子会饿。 虽然身在外地,让他有一种回家的温暖。 有个小妹子还真不错。 细心程度比李铃铛可要强的多。 躺在床上不久,他就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院里只剩张铁嘴和段和谦两人喝酒聊天。 张铁嘴同样瞌睡的要命。 他的累是受了太多惊吓。 又是被歹人追杀,又是被郑虎拦截。 可以说活了几十年,这段路程最为刺激难忘。 他没睡是因为知道老段更困。 哪怕陈大人已经到了东平。 以老段的性子,在没有找到官银前绝不会合眼休息。 所以,他也不多做劝说,就是陪着老友东拉西扯瞎聊。 一直把老段聊到睡着为止。 “老段,你有没有觉得天下要乱的趋势?” 段和谦手中的酒杯差点掉落。 他左右环顾,小声提醒道:“张桥,你这张破嘴怎么还没有把门的。” “这种话切勿乱说。” “传出去那是要闹大乱子的。” 张铁嘴嘿嘿笑道:“你特么还是谨小慎微的性子。” “都这么多年就是变不了。” “此处就咱们哥俩,我是说句实话。” “别看你是堂堂郡守,官场上的事你未必有我知道的清楚。” “别的地方不好说,只看青州局势有些不太稳定。” “我总觉得王平没憋好屁,在谋划什么大事情。” “你看自从陈大人做了樊城县令以来,闹出多少乱子。” “连吴阁老的寿宴都被他掀了桌子。” “你我最了解王平那个人。” “他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可这次却平静得要命。” “难道还不反常吗?” 王平年长他们几岁,三人曾经在一起求学。 段和谦和王平关系一般,接触时间不长。 张铁嘴倒是跟王平一直保持着联系。 段和谦同样觉得反常,但不是因为王平和陈平笙之间的事。 而是公主到了青州,这才是不寻常的讯号。 朝堂之上谁不清楚陛下最疼爱公主。 这么一个金枝玉叶,怎么闲来无事到樊城那种地方。 必定是青州发生了重大变故。 “我不太喜欢王平那个人。” “你以后也离他远些。” “免得哪天惹祸上身,我可没本事救你。” “相信我,青州不会乱。” “也绝对乱不起来。” 张铁嘴不以为然。 这种官方的话,说给那些衙役听或许有人信。 他这种整日混迹于官场中的人。 看事情远比老段这个呆子更透彻。 王平那人不可深交,很早以前他便明白。 但人与人之间并非只有朋友和敌人。 还可以相互为了利益走在一起。 “我只是闲来无事跟你聊聊。” “就拿这次官银被劫一事。” “为何不在青州地界动手,偏要选在东平郡。” “你觉得凑巧吗?” “天下哪有这么多凑巧的事。” “对方明明早掌握了官银运送的路线。” “以我的判断,很有可能里面有朝廷的人参与。” “倘若这是真的,事情可就复杂了。” “有人故意要避开青州,让你这个东平郡守背黑锅。” “你特么觉得自己向来不与人交恶,不代表就没得罪人。” 段和谦神色凝重的饮了一杯酒。 他隐隐能察觉到官银被劫,确实有人暗中透露了消息。 朝廷运送这么一大笔银子。 除了户部官员,以及几个重要的经办者。 其他人不可能提前获悉。 负责押运官银的朝廷护卫,身手肯定远胜过普通衙役。 然而上百名护卫都被杀死。 对方出手非常快,而且实力远胜于这些护卫。 这岂是普通山贼和绿林能做到的事。 “那你说说看,他们针对我东平郡又有什么好处。” “东平郡向来不大搞经济发展,不与青州争夺资源。” “就算把我段和谦换掉,朝廷能把东平郡给到青州管辖吗?”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蠢驴! 张铁嘴不客气地骂了一句。 很多话他不能跟其他人讲。 正如老段顾虑的那样。 传到别人耳朵里,可能就是滔天大祸。 他特么在这个操蛋的世道苦苦挣扎着。 好不容易攒下点家业,可不想白白死掉。 对老段不同,人活一世总有个交心的朋友。 他就怕官银被抢只是麻烦的开始。 提前让老段这个呆子警惕一些,说不定日后还可捡条命。 “老段,咱们都这个年龄了。” “你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 “劫官银,杀朝廷护卫都有人敢干。” “你这个郡守算个屁。” “我做个假设,你特么也别较真。” “想听就听一下,不想听当老子放屁。” “假如青州真要乱了,你会怎样?” 段和谦毫不犹豫道:“废话。” “我当然先把消息传给朝廷,然后,守住青州门户。” “让那些乱贼出不了青州。” “只要等到朝廷大军一到,他们自然会被剿灭。” 张铁嘴点了点头。 这就是他心里做过的推演。 青州如同一只猛虎,东平郡则是朝廷设下的山岗。 守住山岗的通道,猛虎便无法出笼。 这些年青州的县令,基本都出自王平门下。 那些县令一辈子也没机会见到皇上。 王平对于他们而言就是最高的长官。 地位绝对比皇上更有权力。 “你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青州不乱,你们东平无足轻重。” “倘若有了变化,换成是我也得先除掉你。” “因为你这个人一根筋。” 段和谦心中有几分赞同这种推演。 只是听起来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王平贵为青州太守,统领三十二城。 做官到他这种程度,已经算到了顶端。 难不成还想当皇帝。 “你的假设还不成立。” “别忘记青州有陈平笙。” “他现在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县令。” “手中掌握了两座县城,还跟方侯交好。” “就算王平真想动一动。” “首先便要面对陈大人。” “以我对陈大人的了解,他绝不可能退缩。” 这个…… 张铁嘴想到陈平笙路上精彩的表现,也忍不住点头赞同。 这可是位不好对付的硬茬。 当初樊城是什么鸟样。 前面那几任县令都没落个善终。 唯独陈平笙到了青州,让局面变得不同。 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正是因为陈平笙表现得太过于突出。 让王平受到巨大威胁,所以,这个老匹夫才会急着动一动。 两人正在聊天之际,柳相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大人,江中发现了尸体。” 段和谦缓缓起身,仰面吐出一口浊气。 多事之秋呀! 怎么好端端又冒出了尸体。 难道城中发生了命案? ……………… 第343章 这丫头真腹黑 萧玉若一直未睡。 她的房间与两人谈话的地方相隔不远。 所以,断断续续间大致听了整个过程。 换成旁人说这番话,可信度未必有多高。 张铁嘴是王平的心腹。 青州官场众所周知之事。 再加上张铁嘴和段郡守的私交,绝不会胡乱编套鬼话骗人。 她在房间静静听完两人的聊天。 直到两人随柳相出了院子,才慢慢出了房门。 “陈平笙,开门。” “我有要事跟你说。” 敲了几下,陈平笙才迷迷糊糊醒来。 奶奶他个腿! 这丫头三更半夜不睡觉,又作什么妖。 打开房门后,萧玉若不客气地进了房间。 也不管陈平笙赤裸着上身,只穿了条薄单裤。 反正两人早就习惯了。 哪怕这个男人不穿衣服,她觉得自己也能接受。 “什么事。” “扰人清梦,小心天打雷劈。” 陈平笙嘟囔了一句,重新倒回床上。 到了东平就不会再有什么天大的事。 除非那些衙役从地下挖到了官银。 但这种概率比特么天上掉金子还要小。 “段郡守出去了。” “听说平江发现了尸体,咱也过去瞧瞧。” “说不定还有重要的线索。” 他用被子把头蒙了起来。 幸亏萧玉若不是他的顶头上司。 谁要在这丫头手下打工,非累死不可。 若论工作积极性,他自愧不如。 不管是榆树岭,还是沙县的麻烦。 可以说都是萧玉若推着他在跑。 他不过是无奈的执行者。 这种拼命三娘的精神也不是不好。 要看用在什么地方。 如果是为了樊城发展,萧玉若又愿意积极投身建设当中。 他当然双手赞成。 这么一个干活不要钱的帮手,哪个老板会不喜欢。 此时他恨得要死。 “少啰嗦,快穿衣服跟我走。” “要不然我可要喊醒你韵儿妹子。” 卧槽! 这丫头真够腹黑的。 段韵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说什么都不能吵到她。 “好。” “老子上辈子欠你的。” 陈平笙麻利穿好衣服,跟萧玉若出了房间。 平江淹死个人没什么稀奇的。 有江的地方自然有渔民。 有些渔民趁着晚上下网捕鱼,失足掉进江中淹死的事。 在东平应该屡见不鲜。 只是目前形势特殊,才会闹得人心惶惶。 他们出了郡守府,就看到街上的衙役正在朝城外赶。 陈平笙拉住一名衙役,简单询问了几句。 确定他们也是赶往案发现场,于是就跟着一起同行。 “你说会不会是抢劫官银的人,掉进了江中?” 陈平笙揉了揉睡意惺惺的眼睛,笑道:“大小姐,你的推测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他们抢了官银,总不至于跳江自杀吧!” “对方真有那么蠢的话,咱又怎会被人家一路算计。” “别什么事都跟官银扯到一起。” “说不定只是一桩平常的溺水事件。” “你没在水边生活过,不清楚每年溺水死亡者有多少。” “就拿登城来说,一个夏天能淹死几十个下水游泳的孩童。” “这种事很寻常。” 萧玉若确实没想到有这么多孩童溺死。 京都也有护城河。 护城河都有栏杆围着。 平常还有护卫专门绕河巡逻。 “那你还不让刘青山抓紧想办法。” “都死了这么多孩子,难道不该引起重视?” 想办法! 说得轻巧。 河岸线连绵数百公里长。 就算派了衙役专门巡逻,也不可能完全兼顾。 这种事想完全杜绝很难。 只有不断宣传溺水的风险。 让百姓自发做好防范措施。 但这件事他暂时还没有安排到议程上。 “你尽管放心。” “刘青山是个不错的官员。” “他比你更心焦。” “但操办起来难度很大。” “等我回去了再安排。” “最近头疼的事太多,你说会不会是我犯小人。” 萧玉若咯咯笑道:“你这种天生命硬的坏蛋。” “就算身边有小人,也迟早被你克死。” “我倒觉得那些小人挺可怜。” 有点道理! 陈平笙还真把这番话听到了心里。 他遇到的小人不算少。 算起来能落个好下场的不多。 王霸天父子结局最惨,算是当了他的磨刀石。 吴阁老颜面扫地,儿子成了个小瘸子。 至于李清乐兄弟,也身首异处。 他都有点相信自己是天煞孤星附体,谁挨着谁特么倒霉。 两人来到平江边,只见张铁嘴和段郡守正在检查尸体。 地上摆着三具尸体,都是成年男子。 衣服朴素,年轻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 张铁嘴看到他们后,连忙起身走了过来。 “陈大人,你怎么也醒了。” 陈平笙本想说实话,但看萧玉若一副心虚的表情。 八成是在房间偷听了人家说话。 “院里有动静就醒了。” “怎么回事?” 张铁嘴也没有细究,他是状师,又不是仵作。 对检查尸体这种事并不擅长。 等了这么久仵作还没来,才大胆先查看一番。 “不久前沿岸巡逻的衙役,发现江中漂起一具尸体。” “于是就回府告诉了老段。” “我们过来后,又发现了另外两具尸体。” “官银被劫后,江中就禁止了捕鱼。” “沿岸又有衙役日夜巡逻,我想这几人应该早就淹死了。” 陈平笙走近尸体前,看了一下几人的样子。 除了身体发白浮肿外,两臂垂直没有在水中挣扎的痕迹。 倘若只有一具尸体,或许还是偶然溺水事件。 同时出现了三具尸体,性质就不一样了。 “你说他们真是夜间捕鱼淹死的吗?” 萧玉若看这几人都是普通百姓装扮。 身上又没有携带兵器。 大致认同了陈平笙路上的分析。 “不是。” 陈平笙分析道:“失足溺水通常都是一个人。” “捕鱼为生的渔民,水性肯定不是一般的好。” “倘若水流湍急,又出了某种意外。” “在没人救援下淹死不奇怪。” “可船上有三个人的话,总不会同时落水吧!” “段大人,你让人去下游看看有没有船只。” 段和谦早吩咐衙役去查看。 平江严加封锁,如果真有船也会被拦截下来。 很快查看的衙役送来消息。 并未发现船只的踪迹。 “奇怪!” “人淹死了,沉在水底还正常。” “船总不会也沉到了江底吧!” “会不会时间更早一些,船早漂出了封锁区域。” 陈平笙摇头道:“不会。” “张大状,思考问题不能只看到一个面。” “那样很容易一叶障目。” “为什么淹死人一定有船呢?” “难道不坐船,就淹不死人。” 这个…… 张铁嘴打官司脑子绝对够用。 轻易便能抓住重要线索,狠狠给对手一记重击。 对于查案,他完全是个生手。 只能依照常理进行推断。 第344章 查个屁呀 “大人,又发现了尸体。” 段和谦的脑子有点眩晕。 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一下冒出这么多尸体。 他哪有精力调查清楚。 陈平笙静静等待仵作的验尸结果。 他倒不觉得这是件麻烦事。 一两个人或许还是失足溺水事件。 六个人总不能同时掉进江中。 溺水之人多少都会挣扎,死状也不会显得如此平静。 还有他们的腹部除了微微鼓胀,并没有大量被灌水的迹象。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仵作终于直起了身子。 “郡守,这几人的死状有些奇怪。” “他们或许被人投入江中的。” “啊!” 段和谦也想到了杀人害命。 “那他们身上可有其他外伤?” “那倒没有。” “不过在他们腰间都有被捆绑过的痕迹。” “可能身上坠有重物沉入的江底。” “捆在他们身上的绳子被暗流冲断后才漂浮起来。” 陈平笙插言道:“那他们是死后被投入的江中,还是活着的时候被投入江中。” 这个…… 仵作被问得有点不知所措。 想确定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 只是在检查尸体时,他没注意这些细节。 命案通常都是把人杀了以后再投江掩盖尸体。 “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重新查验。” 仵作不敢耽搁,重新蹲下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还真如这位陈大人所料,几具尸体腹腔内都没怎么大量灌水。 说明在投入江前已经死亡。 仵作又把新的验尸情况汇报了一遍。 陈平笙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线索! 还真让萧玉若蒙对了。 只是他此时能笑得出来,让周围人看了多少有点怪。 “你好端端的笑什么?” “看着挺瘆人。” 陈平笙连忙敛起笑容,郑重道:“段大人有没有想过这几人的死因。” “我听韵儿说曾经有载重的马车来过附近。” “三十万两官银,当然需要用几辆马车装载。” “但马车去了哪里?” “赶马车的人又去了哪里?” “他们总不能原地消失吧!” 萧玉若轻哼一声。 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有心情卖关子。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不会觉得他们就是抢劫官银的人吧!” 仵作先一步否定道:“姑娘放心,他们只是普通百姓。” “我刚才检查了他们的手掌,上面残留的茧子不是惯用兵器留下的。” 人的脑子呀! 思考问题岂能只看表象。 倘若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又何至于他亲自来一趟东平。 “段大人,我也相信仵作的分析没错。” “这几个人应该就是东平郡的百姓。” “但他们为何会被人先杀了以后再投入江中。” “你们东平的治安应该不错吧!” “像这种一次杀六人的命案,每年能发生几宗。” 张铁嘴听得咂舌。 陈大人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跟青州地方治安相比,东平简直算是模范区。 几乎每年都会受到朝廷的嘉奖。 就连曾经的樊城,除去被山贼杀掉的人。 城中真正发生的命案,每年也不过超过两宗。 平民之间杀人那是砍头的死罪。 谁会有胆量一次性杀六个人。 段和谦解释道:“我们东平近五年内,也只发生过两宗私斗导致的命案。” “本官对当地的治安向来重视,又不断进行律法普及。” “平时乡民之间遇到矛盾,有专门负责调解的官员负责处理。” “嗯。” 陈平笙继续说道:“那就更奇怪了。” “命案发生多是因为三种原因。” “一是情杀,二是仇杀,三是图财害命。” “六个男人同时被杀,基本可以把情杀排除掉。” “至于图财害命,你看他们的衣着打扮,想是有钱人吗?” “仇杀的话可能性最大。” “这个咱们可以调查清楚。” “但我觉得这六个人跟官银有某种联系。” “只要确定他们的身份,或许就能找到线索。” 段和谦半信半疑。 他当然希望这六人跟官银案有联系。 这样也能顺藤摸瓜查下去。 要不然就算把整个东平掀过来也是浪费时间。 尸体被暂时运回了衙门。 趁着天色未亮,他躺在床上总算勉强闭了一会儿眼。 等他醒来后,段韵才把早餐端进了房间。 “大哥,昨晚怎么不把我喊起来。” “你起来做什么?” “不就是捞出几具尸体。” “那玩意看了晚上你还敢睡觉。” 经过一夜的休息,段韵的气色好多了。 短短几天时间,她却像一百年都没躺到过床上。 刚躺下两个眼皮就死死黏连在一起。 清早听叔父说起昨晚的事,她心里多少有点愧疚。 这原本就是东平的麻烦。 陈大哥这一路也没有休息好,自己却能安心睡觉。 “小丫头,脑子里瞎想什么。” “我昨晚也是被人硬拽起来的。” “要不然谁特娘乐意半夜过去欣赏几具尸体。” “或许你猜的对,运送官银的车真去过江边。” 段韵惊喜道:“真的吗?” “那是不是已经发现了重要线索。” 陈平笙静静啃着包子。 他知道段韵想快些找到官银。 按时间计算的话,朝廷的降罪圣旨很快便会下达。 一旦有了旨意,说不定段郡守就没时间再查下去。 “还要先弄清那几人的身份。” “确定这桩命案的关联。” “但我们觉得他们跟此事有关。” “你也不用太心急,有线索总比没线索的强。” 段和谦这一夜又是无眠。 他翻来覆去,想着陈平笙的话。 觉得有几分道理。 普通百姓之间即便有仇隙,也不至于一次性杀六个人。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确定死者的身份。 经过泡水后的尸体已经腐烂。 再等一两日恐怕会面目全非。 “我去催他。” 萧玉若等的有点不耐烦。 这人怎么一点都不靠谱。 日晒三竿头,还不快起来办正事。 “小姐,再等等吧!” “陈大人这一路也不容易。” 段和谦心急归心急,他行事向来有章法。 如今寻找官银,确实需要陈大人帮忙。 但就算再急,也不能不让人吃饭休息。 萧玉若只好无奈重新坐下。 急病人遇到慢郎中,也是无奈之事。 “老段,我刚才去殓尸房看了一眼。” “那几具尸体肿胀得已经没了人样。” “想确定他们的身份也很难呀!” “如果按照失踪人口寻找。” “咱们寻遍整个东平郡,少说要十天半个月。” 这时陈平笙和段韵走了进来,“张大状,你这话说得不对。” “十天半月是不够的。” “按照失踪人口排查,没个小半年都不会查出任何线索。” “可真过了小半年时间,这几人就剩下一堆白骨了。” “还查个屁呀!” 古代虽然有户籍登记,但海量排查信息是最笨的办法。 失踪人口的概念很广泛。 他们樊城有十多万人,何况整个东平郡。 半年能查出点线索都是乐观情况。 ………… 第345章 阔气 段和谦本来也是打算按失踪人口查找。 这是官府通用的办法。 这些人身上没任何证明身份信息的物件。 不管采取任何办法难度都同样大。 “陈大人可有更好的建议?” “本官也知道时间尤为重要。” “但不通过海量普查,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在殓尸房呆着。” 陈平笙想了想说道:“确实不能耗下去。” “也不能用正常的办法查证信息。” “因为失踪人口包括常年外出务工者。” “这种人群少说有几千人。” “咱们还得再仔细筛查。” “不如张榜公告吧!” “可以悬赏线索,就说官府在三眼湾打捞出六具男尸。” “凡是可以提供线索者,赏银百两。” 张铁嘴听到这个办法忍不住笑了笑。 官府通常只会赏银缉拿凶手。 还从未听过有人赏银寻找受害者信息。 再者说万一有人贪图赏银,过来胡乱提供线索。 又当如何证明? “怎么?” “张大状,觉得我这法子不可行。” 张铁嘴心中有一种莫名畏惧。 他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别说青州地方的县令。 就算跟太守王平聊天,有时恼火了也会骂娘。 对于陈平笙他不敢放肆。 这个年轻的官员别看职位不高,为官时间不长。 但绝对是个人物。 可以说放眼青州,以后都不会有人是陈平笙的对手。 “大人的法子也不错。” “只是我担心告示贴出去,等不到提供线索的人。” “这种法子比让衙役寻找失踪人口的难度更大。” “或许这六人不是东平城的。” “就算咱们把整个东平郡都贴了告示。”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废话! 萧玉若听了半天。 其实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陈平笙的法子更不靠谱。 只是张铁嘴不敢明说。 “你确定张贴告示可行吗?” 她也觉得这个法子有点离谱。 但相对于寻找失踪人口,以自己对陈平笙的了解。 这家伙不可能无缘无故放空话。 在处理大事方面,陈平笙定的计谋很少不管用。 与其被动等待,还不如先投石问路试一下。 陈平笙淡淡道:“你们都没有更好的办法,为何不尝试一下。” “就是这笔银子,谁来付。” “我。” 张铁嘴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只要大人能找到线索。” “别说一百两赏银,千两都不是问题。” 阔气! 算起来一百两银子已经是个大数目。 倘若千两赏银,估计真会让不少人疯狂。 “段大人,别等了。” “现在就写公告,尽可能把消息传播出去。” “咱们分三次张贴。” “第一榜悬赏百两银子,第二榜悬赏三百两。” “第三榜悬赏五百两。” “三天以后如果还是没人来,那只能另想他法。” 段和谦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准备双管齐下。 再多派衙役下去寻访线索。 榜文很快贴遍了东平郡。 围观看热闹的人很多。 对于向来安定的东平郡,一下死了六个人。 绝对算是一桩惊天大案。 一时间众说纷纭,谣言四起。 城中的酒楼茶肆都在谈论此事。 陈平衡没有再继续寻找其他线索。 东平郡太大,真要跟段韵那样一锄头一锄头刨土。 估计刨到头发白了,也找不到官银。 他们来到城中一间茶馆看热闹。 听听人们都说些什么。 “段韵,喝杯茶败火。” “你大哥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萧玉若给段韵倒了一杯茉莉香茶。 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着急也没有用。 就像那时在沙县寻找失踪的孩童。 很多事都要一步步寻找线索。 她也算在陈平笙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萧姐姐见笑了。” “若换成我自己的事,那还没什么。” “叔父是个倔强的性子。” “我让他写信把此事告知父亲。” “从家中调拨银两,先偿还给大哥。” “那样也好暂时给朝廷一个交代。” “他偏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肯罢休。” “朝廷哪管他无辜不无辜。” “东平距离京都那么远,很多事传到皇帝耳中。” “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只怕时间等不及。” 这倒是实话。 她想陈平笙肯定没考虑过朝廷的反应。 这个人对朝廷的反应一向都不在乎。 但段和谦不是陈平笙。 东平郡也不是樊城,两者没有任何对比性。 陈平笙做的那些荒唐事。 有自己和徐渭在后面顶着。 提前写信告知了父皇。 父皇也一直都没明确表态。 意思便是全权交给他们监督。 段和谦身为郡守,在他的辖区内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朝堂上应该不少官员会落井下石。 毕竟郡守这个职位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我觉得你们把事情想复杂了。” 王小七喝了一口茶,又吐在了地上。 他最讨厌品茶这件事。 口渴了喝凉水,发愁了就喝酒。 反正只要不喝茶就行。 “人总要讲理,朝廷更要讲理。” “官银又不是在东平城内丢失。” “敢段大人有个屁关系。” “如果朝廷真治罪了段大人,那只能说明他们无能。” “只是想找个替罪羊罢了。” “别人不讲理,段大人又何必讲理。” “先把传圣旨的人扣押下来,何时找到官银何时放他离开。” “皇上总不能派第二个过来询问情况吧!” 老侯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这个王小七什么都敢讲。 扣押传旨的官员,段郡守有几个脑袋。 本来已经算是失职的大罪。 再干这种蠢事,那岂不是罪加一等。 “王小七,你特么能不能别出馊主意。” “官场又不是漕运江湖。” “我真怀疑你是敌人派来的卧底。” “故意想害了段大人。” 王小七用衣袖抹了一下脸上的茶水 他是不懂官场的规矩。 但知道没什么事比活着更重要。 就这么无辜被冤死,谁特么会替段大人伸张正义。 这种迟来的正义又有个屁用。 “陈大人,你摸着良心讲我说的对不对。” 陈平笙莞尔一笑。 他觉得这不失一条权宜之计。 天高皇帝远,很多事百口莫辩。 跟一个不懂内情的人讲不清楚。 换成是他,肯定会采纳王小七的建议。 先争取时间再说。 一切等找到官银,再看朝廷的反应。 如果朝廷不依不饶,继续降罪。 这个官不当也罢。 “你特娘少坑我。” “人跟人是不同的。” “换成是我,或许会考虑你的建议。” “段郡守绝对不会。” “他一个典型的读书人。” “书生当官最注重规矩和礼节。”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便是他们这些人信奉的规矩。” “但我觉得朝廷目的还是想查明真相。” “并不是为了责罚段郡守。” 萧玉若暗自吁了口气。 还算这人有点长进,没有跟王小七胡言乱语。 父皇既然能年年嘉奖段和谦。 说明是有意要重要他。 还有昨晚听了张铁嘴的青州局势分析。 东平郡作为青州进出的门户。 父皇不可能交给一个不信任的官员掌控。 ………… 第346章 什么狗屁理论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 赏银已经涨到了三百两。 但依旧没有人到衙门提供信息。 段和谦的排查工作同样不顺利。 正如陈平笙所讲,整个东平郡外出人员有数千人之多。 官府又无法提供死者的画像信息进行辨认。 这种寻人的法子,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短短两日,段和谦两鬓的白发又多了一片。 官银的下落变成了一桩无头案。 即使陈大人出马,还是查不到任何头绪。 他总觉得自己这次完蛋了。 剩余的时间只能听天由命,等着朝廷的旨意。 陈平笙等的同样心焦。 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猜想是不是错了。 他与段和谦的思路不同。 段郡守把目光盯向整个东平郡。 试图通过地毯式的排查找出几人的信息。 他觉得普通百姓可以直接忽略掉。 倘若自己的推断没有问题。 这几人参与了运送官银的过程。 一般的百姓没这种胆量。 官银被劫在东平早不是什么秘密可言。 茶馆中就有不少人在私下议论。 这也是坚定他判断的一个佐证。 能铤而走险接这种活的人,大概率就在东平城中活动。 甚至有可能知道车中装载的是什么。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犹如一张大网。 这张网相互都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比如,方静对名剑山庄的报复。 关键在于方静的生母。 如果可以提前找到这个关键信息。 查找真相又何必绕到黑岩城。 这次的案件同样如此。 那六人在运送官银时,很有可能接触过周围人。 透漏过相关的信息。 只要能找到接触者,事情便会走向明朗。 这两日陈平笙除了呆在府衙。 就是到那片发现尸体的江边转悠。 他知道所有人都很想快些抓到线索。 这就像钓鱼一样,那份告示是抛进东平的鱼饵。 他能做的是静静等待。 直到有鱼上钩位置。 傍晚他和萧玉若从江边归来。 萧玉若忍不住问道:“这次你可能要失算了。” “有个问题不知道你想过没有。” “假如那六人真的运送过官银,又被对方灭了口。” “他们把官银弄到了哪里?” 陈平笙推测道:“城中某个地方。” “那三十万两白银数目确实很大。” “可比起整个东平城,也就是枚小石子。” “把一枚小石子藏在某个极为隐秘的地方。” “官府如何能轻易查找到。” “而且你应该也了解了这位郡守的性情。” “他行事极为守规矩,直到现在都没有挨家挨户进行排查。” “这便会给对方留下可乘之机。” 萧玉若心中有些矛盾。 从她的角度衡量,段和谦才是最典型的好官。 这种官员对朝廷忠心不二。 治理地方虽没有陈平笙手段丰富。 但也可让百姓安居乐业。 如果大衡官员都像段和谦一样。 天下自然太平安定。 但从另一个角度衡量,段大人也有致命缺点。 行事过度保守刻板。 没遇到大危机时,这种官员的优势很大。 一旦有了麻烦,反倒不如陈平笙这只跳脱的猴子。 “他们为何非要雇佣城中的人运送官银。” “就不怕这些人偷偷给官府报信?” 陈平笙淡然一笑。 这丫头终于问到了重点。 思路要比段郡守清晰的多。 可见整天跟着自己,学到一点本事。 “笑什么。” “快说。” “敢卖关子,小心我捶死你。” 这副模样跟李铃铛还真有几分相似。 要是李铃铛在就好了。 那丫头的江湖经验丰富。 或许能提供更多有价值的参考。 就像当初他能顺利找到方侯府。 正是借助李铃铛提出的意见。 “你可以把思路扩散一下。” “我们想问题的时候,很容易陷入一种固定的思维模式。” “比如,我们在地上看到了一枚鸡蛋。” “很容易联想到这枚鸡蛋是某个人遗失的。” “除次之外还有很多其他可能。” “一只母鸡从附近经过,下了一枚鸡蛋。” “这枚鸡蛋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亦或者是某个孩子,偷了别人的鸡蛋。” “半路跑的匆忙丢在了地上没有被摔碎。” “世间很多事情发生,在没有确定真相前。” “都不能以一种模式去套住。” “这样我们反而更抓不到关键的线索。” 扑哧! 萧玉若忍不住掩面轻笑。 这算什么狗屁理论。 完全是顾左右而言他。 明明几句话可以说清的事。 非要绕个大圈子打哑谜。 “我发现你自从跟莫青离认识后,说话水平也变高了。” “我不想听你扯这些没用的玩意。” “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陈平笙轻叹一口气。 他本想好好启发一下这个笨丫头。 让萧玉若自己开动脑筋想一想问题的关键。 看来对待某些群体,只能强行降智到扫盲班的水平。 “他们应该不是本地人。” “同样也不是青州人。” 萧玉若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想明白了一点关键。 “你是说他们的口音很容易被怀疑。” “所以,不敢进入东平城?” 陈平笙点了点头,分析道:“你们或许认为抢劫官银和运送者是一伙人。” “为何不能是两伙人呢?” “亦或者说是三伙人。” “其中一伙人先抢了官银,杀了朝廷的官差。” “短时间内东平郡并不知道此事发生。” “中间就有了一个时间差。” “另一伙人早就在城中雇佣好了人手。” “利用这个时间把官银,暂时藏到城中某个地方。” “等待朝廷降罪圣旨下达,处置了段郡守以后再想办法运出官银即可。” “至于第三伙人,就是我们遇到的。” “或许他们对我还有几分惧怕。” “担心我到了东平,事情会变得麻烦。” 萧玉若一时无言。 这个推论听着比丢失官银还要可怕。 姑且不论对方抢这笔银子要做什么。 能提前或许朝廷运送官银的线路。 又做了三路的部属。 图谋之大让人听着都头皮发麻。 “会不会还是你那位老熟人。” “有可能。” 陈平笙知道她说的正是那名神秘女子。 女子最符合所有特征。 外乡人,手下还有一支数千人的军队。 看样子大有对抗朝廷的架势。 “这个贱人若被我逮到,定不饶她。” 陈平笙可没那么乐观。 每次想起跟那名女子过招都心有余悸。 女子年龄不大,心计却比老狐狸还要深沉。 若论心计方静已算佼佼者。 然而照样被女子玩弄于鼓掌之中。 甚至把家传的剑术都倾囊相授。 这种人不是萧玉若可以应对的。 真要是硬碰硬过招,无论是武力,还是头脑。 萧玉若只有被人家按在地上摩擦的份。 两人刚到郡守府门口,就看到焦急等待的段韵。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有人到衙门领赏钱。” 萧玉若听后眼前一亮。 成功了? 还真有人提供线索。 ……………… 第347章 烂赌鬼 成功? 陈平笙不这样认为。 别看只有几百两赏银。 对于普通人绝对是巨大的诱惑。 为了金钱诱惑,不排除会遇到一些贪心之徒。 试图用虚假的谎言蒙蔽他们。 领赏人年约三十岁左右。 身材瘦弱,相貌平庸。 那双细长的眯缝眼像是宿醉未醒。 张铁嘴正在与对方攀谈。 看他到来后连忙使了一个眼色。 “李亮,这位就是樊城的陈大人了。” “你若想领取赏银,就乖乖跟他说实话。” 李亮打了一个哈欠。 瞳孔中布满了血丝,脸色苍白。 说话都费力,活脱脱一个瘾君子的表现。 但这个时代还没有他理解的瘾君子。 大概是个赌徒。 赌同样很上瘾。 一旦染上毒瘾,人的理智就会一点点瓦解。 思想会变得疯狂。 输掉钱为了能翻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见过陈大人。” “小的跟段郡守已经说明白了。” “那几个人我认识。” “你们何时把赏银发给我。” “如果不想给完,我只要一百两就够了。” “家中有病人,正需要这笔钱回去买药。” 段和谦手中捏着一张纸条。 上面应该是李亮写的名单。 对于这番说辞,他反正是不相信。 这厮脸上挂相,一看就不是个老实人。 什么家中有病人急等着买药。 骗一骗段郡守这种心地纯良的官员还行。 “急什么。” “你先把家庭住址说一下。” “让段郡守帮你找个郎中。” “生病是大事。” “有银子未必能找到好先生。” 这个…… 李亮眼神闪躲,支吾了半天也没蹦出一句话。 尼玛! 果然是个骗子。 张铁嘴也看出这厮心里有鬼。 就是为了取走赏银。 写下的那份名单八成是满嘴胡诌。 老段却相信这些鬼话。 还催促他快些拿银子打发了。 幸亏自己留了心眼,必须等到陈大人回来。 损失点银子他不心疼。 但在郡守府让人给骗了,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笑话。 “李亮,你知道我们为何要贴出公告悬赏吗?” “这个小人不知道。” 李亮低垂着头,小声说道:“段郡守最讲信誉。” “既然官府公告谁能提供线索,便有三百两赏银。” “你们总不会耍赖吧!” “马特!” “睁开你的眼看清楚。” 张铁嘴拿出一张银票拍在桌面上,“赏银就在这里。” “能不能拿到,要看你老实不老实。” 李亮原本浑浊无光的双眼,看到银票忽然亮了起来。 一副恨不得伸手过去把银票揣进怀疑的冲动。 “六条人命,他们是谁害的?” “我们官府处理命案,一般都会将报案人作为第一嫌疑对待。” “因为很有可能第一个报案人,正是杀人凶手。” “试图通过报案的方式,摆脱自己的嫌疑。” “所以,你过来领赏银。” “本官有理由相信,你或许正是杀了他们的凶手。” “我? 李亮吓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大人冤枉呀!” “草民生性胆小,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 “怎么会有胆量杀人。” “再者说对方有六个男子,大人看我这身板能杀了他们吗?” 萧玉若对这个线索提供者也没好感。 但要说对方是杀人凶手,她觉得不太可能。 想杀掉六个中年男人,别说一个李亮办不到。 就算人数相同,不经过一番激烈打斗。 也绝不可能轻易办到。 陈平笙不可能看不出来,明显是故意诈对方。 “李亮,乖乖说实话。” “我们樊城对待不老实人,跟东平郡不一样。” “段郡守为人宽和,当然不会为难你。” “可我就喜欢你这种不老实的人。” “你这几天应该都没睡觉吧!” “输了多少钱。” 李亮一脸惊愕的表情。 整个人像被戳破的气球,顿时变成软面条。 “大人,我说实话。” “我确实刚从赌场出来。” “身上的银子也都输光了。” “听说官府悬赏,所以,想过来碰碰运气。” “郡守,小的真不是有意欺瞒。” “还请放我离开。” 段和谦紧握手中的纸条,气得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事关东平安危的大事。 这厮敢拿来开玩笑。 “陈大人,让他滚蛋吧!” “我想他也没什么恶意。” 李亮如释重负,磕了头转身想要离开。 “段大人,何必心急。” “有没有恶意,不能只听他说什么。” “一个不老实的人,你又如何知道他刚才所言是真。” “李亮,我也不想跟你浪费时间。” “既然你不肯老实交代。” “那我便让你尝尝樊城的刑罚。” “看你的嘴能有多硬。” 老侯上前抓住李亮拎了起来,“大人放心。” “最多半个时辰,我保证他把苦胆都得吐出来。” “大人,小的不敢了。” “你问什么,我都说。” 他现在没兴趣听一个赌徒胡言乱语。 这种人不吃点苦头,说出的话连三分真都没有。 段和谦轻叹一口气。 他多少有点于心不忍。 以往对于这种说假话的小人,他顶多训斥一番。 即便是那些穷凶极恶之徒,能不用刑尽量不使用刑罚。 重刑不是治乱的根本。 作为官员治理地方,还是要以宽仁为主。 这是陛下曾经对他的勉励。 但如今事情由陈大人主持,他也不好再讲什么。 “大哥,那人确实跟这桩案子有关系吗?” 段韵看出叔父脸上的不悦,生怕两人因为行事风格不同产生嫌隙。 “目前还不确定。” “他敢来领赏银,我想肯定知道些内幕。” “就像那六个淹死的人,他们也不是普通老百姓。” “普通老百姓不会与人结下这么大的仇怨。” “更没胆量参与到官银中。” “对付李亮这种奸猾的小人,宽仁只会助其恶习。” “段郡守是个仁人君子,我心中十分敬佩。” “凡事要看实际的情况,对待什么样的人。” 段和谦也没再吭气。 人已经被带走,目前只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倘若真冤枉了对方,那也只好由官府补偿一些银两。 还不到十分钟,李亮便把老侯拖了回去。 “马特!” “这厮确实胆小。” “我都还没开始动手,他就吓昏死过去了。” 老侯蹲下身,重重赏了李亮一耳光。 李亮顿时便清醒过来,吓得瑟瑟发抖道:“小人确实认识他们其中一人。” “那人名叫王昌,左臂上有片刺青。” “我们两人是同乡,都在城中干些散工。” “没事就去银钩赌坊耍钱。” “前几天王昌忽然身上多了两百两银子。” “据说是有人雇佣他干个大活。” “大人应该清楚,我们这些干苦力的。” “每月也就能赚个两银子的事。” “谁特娘会傻到花这么多钱雇人干活。” “小的便追问了几句,王昌弄得神神秘秘。” “问我要不要一起干。” “我当时确实动心了,可我知道这种事肯定见不得光。” “万一被官府逮到就要吃牢饭。” “于是便没有参与。” “直到前天看到官府告示,又联想王昌说的那个干活地方。” “正是在案发地附近,所以,才斗胆过来碰碰运气。” ………… 第348章 还真是个怂货 听到对王昌的特征描述。 在场所有人心中都燃起了希望。 六具尸体中,确实有一名男人手臂纹有刺青。 这个特征不认识的人,绝对说不出来。 陈平笙又让李亮把对方的身高特征讲了一遍。 大致可以肯定这厮说的是实话。 段和谦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 庆幸自己这次没有固执。 倘若一时心软放走了李亮。 事情又会变得毫无头绪。 “那其他几人你可认识?” 李亮不确定道:“这个小的不敢肯定。” “好办!” “老侯带他去殓尸房看一眼。” “让他睁大眼睛瞧清楚。” “如果敢不老实,今天就在殓尸房呆着。” 李亮两腿发软,吓得差点尿裤子。 他已经进过了刑讯室。 要不是自己胆小昏厥过去。 还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 对于陈平笙这个活阎王,他也私下听说讲过。 本以为那只是传闻。 毕竟这里是东平郡,又不是青州地界。 就算自己犯了事,也轮不到陈平笙审理。 现在看来是他想天真了。 “陈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此事若交到我手里,恐怕什么也问不出来。” “你是如何能一眼看出李亮撒谎的。” 马特! 有了线索,又觉得老子名不虚传。 他对段和谦这种官员没有太大好感。 这样的官员在盛世或许是个能臣。 遇到乱世也就变成了一个只讲原则不懂变通的书呆子。 看在段韵的面子,他只得客气道:“说来也不难。” “首先我看到他后,就发现这人精神状态不佳。” “如果是晚上干活,白天应该休息才对。” “不至于像他那般满脸倦容。” “他虽说自己干的是苦力,但衣着光鲜,脸色苍白。” “显然是在一个不见阳光的地方呆了很久。” “这些条件大多都符合赌徒的特征。” “我便大胆猜测,他应该在赌坊呆了很长时间。” “口袋里也没有赌资了,所以,才铤而走险到衙门碰运气。” “段大人应该没怎么接触过赌徒吧!” 段和谦诚实地点了点头。 他出身名门望族,家中管教甚严。 从小只知道读圣贤书。 当了官以后更是不可能沾染这种恶习。 对于东平郡存在赌坊,他甚至都感到惊讶。 因为这么些年,也没听人因为赌坊报过案。 陈平笙接着说道:“段大人为官清廉固然难得。” “地方上很多官府看不见的问题,才更需要重视起来。” “比如,李亮说的赌坊。” “不少普通百姓一旦沾染上赌瘾,轻则输得妻离子散。” “重则铤而走险杀人害命。” “很多事咱不接触,不代表这些脏东西不存在。” “我确定了李亮是个赌徒后,自然不会轻易信他的话。” “他能抱有侥幸心理蒙蔽段大人,为何不能蒙蔽我。” “这种人对待任何人都有赌博的心理。” “一旦他侥幸离开了郡守府,我敢保证他会立刻藏起来。” “咱再想找到他,又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对待这种人不需要听他讲什么。” “先过一遍重刑,就算你不问,他也会主动坦白。” “所以,刑罚很多时候用得合理,同样能惩恶扬善。” 高论! 张铁嘴心中佩服。 他也早想跟老段说这番话。 老段是决计听不进去的。 官场从来不是一潭清水。 这些年没有段家的名望加持。 以老段的性情早就不知道被人坑过多少次。 只是这个书呆子不清楚罢了。 “陈大人,如今大致能确定这六人跟官银被抢有关系。” “下一步怎样利用这些线索?” 陈平笙笑道:“顺藤摸瓜。” “人虽然死了,线索是活的。” “只看咱们如何把凌乱的线索组合起来。” “现在段大人不用再操心命案一事。” “这几人可以说死有余辜。” “从他们收了那二百两银子,就等同把命卖给了别人。” “活干完了,岂有留他们性命的道理。” 够狠! 段和谦眉毛微微颤动了几下。 他跟陈平笙接触不深。 起初觉得这是个年轻有为的官员。 不到一年时间能把赤贫的樊城,经营得风生水起。 后来又听张桥说了这一路的经历。 又觉得陈平笙跟他熟知的官员大为不同。 地方县令大多都是读书人。 像扶林县郑虎那种武将也有,只是非常稀少。 读书人行事多少都有相似之处。 他在陈平笙身上看不到读书人的影子。 反而像一个彪悍的武将。 又过了一会儿,李亮再次被带了过来。 这次看起来状态更为状态。 整个人像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 身上的衣服都完全湿透了。 老侯用手捏着鼻子,嫌弃道:“这厮刚到殓尸房看了一眼,就吓得尿了裤子。” “大人要是真将他关一夜。” “明天估计就会多一具尸体。” 陈平笙没着急询问。 先让段韵给李亮倒了杯茶水缓缓神。 看来李亮说自己胆小一点都不假。 殓尸房那几具尸体被水泡得确实没了人样。 但段韵跟着去了几次,也没见吓破胆。 可见胆量这种事跟男女没关系。 纯属天生的。 不过胆小也未必都是坏事。 换个角度讲,要是李亮够胆。 面对那两百两的诱惑岂能不心动。 这时同样会变成一具水泡的尸体。 “大人,小的不敢了。” “我宁愿顿大牢也不去那间殓尸房。” 一杯茶的功夫,李亮总算还魂了。 “放心。” “本官只想成全你。” “让你去见一见老友。” “只要你如实交代,不仅可以顺利离开。” “还能拿到一点赏银回去过日子。” 李亮惶恐道:“大人,我真不认识他们。” “不过我听王昌说过,在赌坊新认识了几个朋友。” “等干完这票活,还约定大家都聚一下。” “大人去银钩赌坊,十有八九可以找到线索。” 李亮认不出来很正常。 泡了几天的尸体,估计让他们老娘过来也认不出哪个是自己儿子。 “张大状,给他拿一百两银票。” 张铁嘴把桌面的三百两银票重新放回怀里。 又摸索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李亮抬头看了一眼,连忙摇头“大人放过小的吧!” “赏银小的万万不敢拿。” 尼玛! 老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真是个怂货。 陈大人没回来前,这厮胆子可一点都不小。 眉飞色舞,一通乱侃。 连他都差点信以为真。 可见恶人自有恶人磨,还是很有道理的。 “让你拿你就拿着。” “以后再去赌坊,你就想想王昌的下场。” “这一百两银子,足够你回乡值班点田产,好好过日子。” 李亮感到的一塌糊涂。 这番忠告连他爹都没讲过。 “陈大人,小的服了。” “我李亮发誓,以后再敢赌博的话。” “也被人丢进平江淹死。” 段韵眼中满是崇拜。 她知道陈大哥手段虽然强硬,却有一颗善心。 当初半路遇到他们兄妹,素不相识下尚能不计个人危险出手相救。 这种官员比叔父要高明得多。 叔父行事跟她兄长有相似之处。 带人宽和,可又容易受奸人蒙蔽。 或许他们段家的男人都是如此。 ………… 第349章 没义气的家伙 “老段,你治下怎么还有黑赌坊。”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段和谦无比汗颜! 百姓私下小赌,他是知道的。 就连下面的衙役每月发了俸禄,还会聚在一起耍钱喝酒。 对于这种事,他的态度很简单。 只要不为几文钱闹红脸,甚至大打出手就行。 赌是人之天性,想要彻底杜绝是难以办到的。 但私下的耍钱,跟开赌坊是两码事。 开一间赌坊便会滋生出诸多的恶性事件。 譬如,高利贷,坑蒙拐骗,买卖人口等等。 况且公主就在旁边,还不知道如何看待自己。 “张大状,你也别扯着嘴笑话段郡守。” “要说赌坊,青州才是领头羊。” “你应该也不少去耍钱吧!” “赌坊这种生意,跟青楼差不多。” “对于地方官员都是一笔不菲的税收。” “每个县令都知道这种偏门生意害人不浅,可又怎样。” “反正又不害自己。” 老侯简单明了点出了问题关键。 也算间接替段郡守解围。 然而段和谦并不领情,他要是早知道东平城内有这么一间大赌坊。 早派人查抄了。 “侯大人此话差矣!” “偏门就是偏门。” “凡是对百姓有毒害的生意,官府都应该大力禁止。” “我听说陈大人就对樊城的青楼进行了改革。” “樊城既然能做到扫清毒害,本官同样可以。” 老侯无语。 心道还真是块木头疙瘩,听不出好歹话。 想查抄赌坊那是以后的事。 当下不必要表态。 他们这些人也不在乎东平怎样。 “你是如何打算的?” 萧玉若用手肘碰了一下陈平笙。 如今事情有了转机,那间银钩赌坊很可能藏有官银。 再耽搁时间说不清还会有变数。 “我觉得咱们目前不适宜大张旗鼓去查抄银钩赌坊。” “你们都听李亮说了。” “那间赌坊势力非常庞大,没熟人介绍连门都进不去。” “以东平郡的衙役倒可以将他们一举歼灭。” “但要考虑清楚,当前是剿灭赌坊,还是查找官银。” “这两件事只能选其一。” 萧玉若不解道:”为何?” 在她看来这是一码事。 派衙役把银钩赌坊围了,再将所有人都带回来审问。 她就不信审不出结果。 “姑娘,恐怕你长这么大都没去过赌坊吧!” “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萧玉若轻哼一声。 区区一间赌坊能有多厉害。 难不成比皇宫内院都戒备森严。 陈平笙笑道:“你别不服气。” “赌坊背后都有当地的黑暗势力撑腰。” “里面的人鱼龙混杂。” “他们在东平郡经营了这么长时间,连段郡守都不知晓。” “可见在隐秘功夫上做的非常好。” “老侯应该很清楚,凡是聚赌的地方都会安插暗哨。” “防范官府过来查抄。” “这些暗哨能布置在几公里以外。” “只要发现异常,他们便会迅速把涉赌人员安排撤离。” “保证官府到了赌坊后什么痕迹都发现不了。” “你觉得大张旗鼓能抓到什么线索。” 老侯在旁补充道:“大人说的是实情。” “除此之外,赌场内豢养有打手。” “这些打手不乏一些亡命之徒,他们可敢公然动刀杀人。” “一旦打草惊蛇,我觉得肯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萧玉若觉得纳闷。 这两个家伙一唱一和,弄得他们好像开过赌场一样。 老侯平时耍钱还不足为奇。 自从她认识陈平笙以来,还没见过这家伙赌钱。 “好办!” “那我们就先私下去趟赌坊。” “顺便看看官银是不是藏在里面。” 段和谦连忙制止道:“不可。” “萧姑娘金枝玉叶,怎能以身犯险去那种地方。” “此事由我安排人好了。” “你?” 萧玉若更愿意相信陈平笙。 她算见识到这位郡守大人的宽和了。 如此慢性子的人,干不了这种危险的任务。 “段郡守,我觉得你更适合带人在外围等信号。” “陈大人和老侯既然经验丰富。” “这种活他们干更合适。” 奇怪! 陈平笙觉得段和谦态度有点太过于谦卑。 他知道萧玉若出身官宦。 老爹在京都肯定官职还不小。 但堂堂一个郡守不至于如此给面子吧! “看什么。” “你敢不敢去就给个痛快话。” “不行我便和韵儿一起。” “你不总说女子能顶半边天。” “我们姐妹也让你看一下,离开你照样可以把事情办好。” 段韵抿嘴轻笑。 她对去不去都没有意见。 只看陈大哥如何安排。 不过萧姐姐显然是故意在使激将法。 以陈大哥的聪明,怎么会看不破。 “你少拿韵儿要挟我。” “她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小丫头去赌坊做什么。“ “你不想故意在为难人。” “况且我又没说不去。” “但要再等等。” “老侯,你现在就去找王小七。” “让那个臭小子别喝酒,晚上还要办正事。” 赌坊比青楼生意还要隐秘。 一般真正的赌徒到后半夜才会正式入场。 再就是江湖上的事,自然由江湖人出面更合适。 王小七整天跑船会接触形形色色之人。 这种事他比自己和老侯更擅长。 只看王小七愿意不愿意帮忙。 从到了东平城以后,王小七除了晚上回来睡觉外。 整天都看不到个人影,大概率是不想官府浑水。 这也情有可原。 当初他们去吴家庄,想借条船都难。 何况是官银如此大的案子。 他要不是特殊情况,也不愿意参与。 免得打不到狐狸,还惹自己一身骚。 王小七也没有闲着。 他只是在忙自己的私事。 通过这次航行,他也算了解到了青黄口。 以后便可以带人跑登城和东平郡的航线。 往返两地做生意。 至于陈平笙那摊子烂事,他没兴趣管。 反正对自己没任何好处。 当老侯找到来时,他正在附近一家酒馆小酌。 他的原则很简单。 尽可能不吃郡守府的酒席。 不欠这份人情。 至于睡觉的地方,那是陈平笙欠他的。 “你咋来了。” 王小七自斟自饮一杯酒。 他猜到准没什么好事。 要不然老侯不可能现在找到自己。 老侯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只烧鹅腿大口吃起来。 “没义气的家伙。” “有酒有肉也不知会一声。” “还怕让你请客不成。” 桌上就有空酒杯,王小七笑呵呵帮老侯斟满了一杯酒。 “你特娘太小瞧人了。” “也不去登城打听一下。” “我们跑漕运的人,哪个会吝啬一点酒肉钱。” “你要是专门过来喝酒,尽管吃喝。” “一会儿给你找个姑娘都行。” “若是其他人,那特么就免开尊口。” “小爷没空听你瞎扯。” 小王八蛋! 老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来时他就清楚这个差事不好办。 王小七是头犟驴。 现在还略微好一点。 以前他过去借船,这厮连面都不肯见一下。 ……………… 第350章 爷,好酒量 老侯喝了两杯酒后,还是把银钩赌坊的事说了出来。 他可不管王小七是什么态度。 既然大人交代的差事。 哪怕绑也得把王小七绑回去。 “老侯,你别对我有心思。” “不是小爷不跟你回去。” “你们陈大人还是不了解江湖的水有多深。” 王小七杯中的酒几乎没有停过。 剩余的半壶很快就被他喝了个精光。 他又吆喝小二重新上了一壶。 “你特娘少喝点。” “别动不动就跟老子提什么江湖。” “当年我玩刀时,你还在玩尿泥。” “再大的江湖帮派,在官府眼中不过是一撮民间势力。” “官府让他们存在,他们才能存在。” “官府倘若不想让他们存在,一夜间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你脑子不笨,这个浅显的道理应该最明白。” ”明白!” 王小七微微笑道:“我要是不明白,又如何会背靠大树。” “今晚去不了银钩赌坊,你只管安心喝酒。” “陈平笙要是怪罪,我替你担着责任。” “你?” 老侯像听到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大人的脾气他最懂。 平时对待人没有什么架子。 就算底下的人犯了小错,也不会计较。 顶多训斥两句了事。 但今晚是大事,好不容易从找到了线索。 中间又涉及韵儿姑娘。 大人必定会倾尽全力帮段郡守渡过危机。 跟三十万两银子无关。 跟官府也无关。 仅仅是这份人与人之间的情义。 他懂,王小七不懂。 还特么敢大言不惭说替自己担着。 “再喝一壶酒,我带你去个地方。” 王小七也不管老侯同意不同意, 只管向杯中斟酒。 老侯说得没错,江湖之所以能存在。 说到底还是官府赏饭吃。 这个道理在很久以前他便知道。 所以,他跟兄弟们组建漕帮向来跟官府保持距离。 但从不做违法乱纪的勾当。 每笔货物运输前,都要详细查明情况。 保证不会出任何纰漏。 以前李清乐做登城县令时,他会每月都上交银子买平安。 李家两兄弟虽然贪婪,但对于他们这些人未必是坏事。 还是盼儿姐说得对,水清至无鱼。 他们是最小的鱼,青州其他地方官是比他们大一些的鱼。 大家本来心照不宣,相安无事。 陈平笙却非要让水变得清澈。 这确实是一个好官员该具有的品质。 然而水太清,就会显出别人的浑浊污秽。 樊城那一套之所以可以行得通。 一是陈平笙手段足够强硬。 再就是背地有人帮扶。 可这是东平郡,并非陈大人的领地。 赌坊生意也不可能买陈大人的薄面。 想闯银钩赌坊查找线索,岂是容易的事。 两人酒量都不错,推杯换盏间一壶酒很快消灭完。 王小七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 “咱们走吧!” 老侯顺手抓了一把花生米,起身出了酒馆。 两人一路向前走,走了大约两三里。 王小七带着他钻进一个漆黑的巷子。 每个城中的房子布局都差不多。 前排是光鲜亮丽的高楼铺面。 支撑着一座城的繁华和脸面。 越向深入行进,房屋变得越破落。 那些纵横交错的胡同,就像一张蛛网。 即便是当地人在不熟悉的情况下,也很容易迷路。 这种地方也最容易滋生黑暗的罪恶事件。 陈大人和荀国骨子里都是一类人。 他们代表着向阳的光明。 一直想彻底肃清城中所有看不到的暗角。 刘青山则属于官场的老混子。 别看那厮胆小懦弱,其实最为狡猾。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老侯有点头晕。 前后左右环顾一遍,几乎没了方向感。 倘若此时王小七生了坏心眼。 集结人对他进行伏击的话。 连跑都不知道跑到哪里。 在走到一个拐角处时,他看到有人影晃动。 立刻变得警觉起来。 只可惜他的手并没有握到刀柄。 出门时太急,把刀忘在了房间。 王小七似乎跟站在黑影中的男人认识。 两人嘀咕了一番,给他递过一个眼罩。 老侯也懂点江湖规矩。 王小七带他去的地方肯定见不得光。 说不定正是那座银钩赌坊。 想到这种可能性,他也没多问半句。 爽快地把双眼蒙了起来。 其实这么黑的环境,戴眼罩纯粹是脱裤子放屁的事。 两人上了一辆马车,车棚内味道很大。 说不出香臭,应该两者都有。 这种味道才最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你这是要带老子去哪里?” 王小七低声说道:“别问。” “到了你自然知道。” “我不是跟你说了,今天给你找个妞。” “老子不是那种人。” “你少特娘腐蚀我。” 装腔作势! 王小七看不透陈平笙。 但还算了解老侯这种角色。 身在公门,又是多年的老官差。 哪一个能真正做到洁身自好。 两人沉默无语,静静等待马车停止的时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外面赶车的男人说道:“七哥,下车吧!” 王小七摘下眼罩,揉了揉模糊的眼睛。 麻利从车上跳了下来。 马车停在了一个大院内。 院墙高有七八米,几乎连外面的树木都看不到。 “我靠!” “这是什么地方?” 老侯看到车外的情景,还是吓了一跳。 外面有不少男女搂抱在一起打情骂俏。 做着不可描述的风月之事。 他看得都有些脸红。 一群牲口! 这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青楼妓馆,也不会如此开放。 这时两个妙龄女子快步迎了上来。 见面后紧紧抱住老侯的脖子,先在他脸颊上印了一个红嘴唇。 老侯在没有遇到雪娘前,也是过来人。 他这么大岁数,总不能真做到守身如玉。 但许久不碰女人,被对方这么一弄。 让他反而觉得有点不适应。 王小七丝毫不客气,一副浪荡公子的表情。 在女人身上深入研究了一番。 “老侯,我说话算话吧!” “今晚别想那么多,好好玩就是了。” 老侯没想到王小七来真的。 他很想把挂在身上的女人推开。 这会让他有种无耻的罪恶感。 然而女子身上那股幽香,如同噬魂的迷药。 让人欲罢不能,老侯跟着女子向前面那座高楼走去。 楼中热闹非凡,四周的柜台上摆着各种酒水和食物。 中间有一座大炉子,正在炙烤羊肉。 几乎没有一个男人是单着的。 “爷,要不要喝杯酒润润喉咙。” 老侯确实嗓子发紧,连话都说不出来。 女子斟了一杯酒,递到了老侯干裂的嘴边,娇声道:“奴家喂你喝。” 这个…… 马特! 为了大人能早点解决东平的麻烦。 我豁出去了。 老侯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爷,好酒量。” “奴家就喜欢你这种豪爽的男人。” 女子用柔软的小手顺着老侯的衣服探了进去。 在他胸膛上像条灵动的小蛇游走着。 要命! 老侯浑身燥热。 陈大人以往的那番教诲,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正常的男人都抵抗不了这种诱惑。 王小七这个兔崽子害我! ………… 第351章 豪赌 这是赌场,又不同于普通的赌场。 老侯对于赌这种事并不陌生。 在陈大人没有上任前,他和府衙的兄弟们每月开了俸禄。 几乎一半都会输在赌桌上。 以前樊城那些小赌坊,乌烟瘴气。 聚集的都是些烂赌鬼。 这些年只要有机会,就不可能轻易离开赌坊。 洗澡换衣服这种事更没有时间去做。 身上的味道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但是在这间宽敞的赌厅内,到处都是胭脂香味。 他前段时间对胭脂也算有了一个基本认识。 通过气味辩查,可以肯定女子们用的都是高档货。 那些围在赌桌前的人,大多身穿绫罗绸缎。 绝不会李亮那种居无定所的穷鬼。 王小七把他拉到其中一张赌桌前,笑道:“要不要玩两把?” “你特么少诱惑我。” “老子已经戒赌很长时间了。” 话虽如此,听着女子摇晃色盅的声音。 他的手指还是不自觉动了几下。 赌是人的天性! 沉迷容易,戒断非常困难。 这些时日他整天跟着大人办公差,确实没想过耍钱的事。 然而看到赌客们讲筹码揣进怀里,让他心念动摇了一下。 “爷,我看你红光满脸。” “今晚的运气不错。” “大赌败家,小赌怡情。” “不如下场玩两把,说不定还能赢不少银子。” 女子的声音极富诱惑力,勾得他心思大动。 赌博之人与其说相信技术,不如说更迷信运气。 何况是一位佳人在旁边吹彩虹屁。 老侯伸手在怀里摸索了一番。 他身上就带了一块碎银子。 这点钱恐怕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还好! 想到怀中那块碎银子,老侯心情十分矛盾。 既为上不了赌桌略感遗憾,又觉得没钱也是好事。 总不会再掉进去。 这时王小七向他丢来两个圆牌,“人家姑娘既然说你鸿运当头。” “你不妨玩两把,输了算我的。” “赢了咱们平半分。” 这个…… 王小七的话,无疑给他喂下一颗定心丸。 反正又是不花自己的钱,就当放松一下。 老侯一番自我安慰后,听了听色盅里的动静。 果断拿出一枚赌牌押在了桌面。 “小,小。” 他两眼紧紧盯着女孩白皙的双手。 只等开盅的时刻。 当掀开色盅后,发现果然开的是小。 赢了! 那种久违的满足和兴奋,瞬间让老侯冲昏了头脑。 “爷的运气真不错。” “奴家在赌坊这么长时间,很少见有客人开局就赢钱的。” 老侯咧嘴笑了笑。 既然赢了钱,那便可以放心大胆地再玩下去。 一连几把,可以说次次都能押中。 很快他身边的筹码变得越来越多。 连身边的女子看着都两眼发光。 “小七,要不算了吧!” “今天赢得不少了。” 老侯深懂赌博之道,那就是一个无底洞。 真正想赢点小钱的人,都要懂得及时收手。 当运气用完后,再继续赌下去。 可能最后连裤子都要输掉。 王小七嘿嘿笑道:“行呀!” “很少能有人跟你这样,赢了钱还不贪心。” “不过你今晚运气确实不错。” “这一个筹码是百两银,运气好的话一晚上赢个上万两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你自己考虑清楚。” “多少!” 老侯难以置信看着桌上的筹码。 他没想到那枚小圆币竟然值一百两银子。 他要是把这些筹码都换掉,少说有个两三千两。 玩不玩! 老侯犹豫时,女子又说道:“爷现在不玩太可惜了。” “最多再有一个时辰,爷就可能再翻个三四倍。” “到时在城中买两座大宅子都不是问题。” “爷真没了心情,奴家就陪你去外面喝酒。” 老侯脸色涨红,正处于赢钱的兴奋中。 想到一夜可以暴富,以后都不用为钱发愁。 他决定继续赌下去,剩一千两筹码再收手。 后面几把开始有输有赢。 总体而言输的多,赢得少。 眼凑着前面的筹码在不断变少。 在一次次跟随色盅摇动中,老侯歇斯底里呐喊着。 眼中布满了血丝,直到桌面上剩下两枚筹码。 王小七在后面提醒道:“再赌下去,你可什么都不剩了。” “我……” 老侯恋恋不舍看着女子手中的色盅。 想到赢来的几千两银子都落入别人手中,他如何能甘心。 当他准备把最后的筹码押下去时,王小七伸手制止道:“咱出去透透气。” “回来你还想玩,我不阻拦。” 王小七拿了两锭银子赏给了旁边的女子。 他们来到外面一个凉亭中。 经过夜风一吹,老侯昏沉的脑子总算清醒过来。 回想刚才的情景恍如一场大梦。 “感觉怎样?” “有点晕。” 老侯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特么是故意的。” 在赌桌上还不觉得怎样。 现在回想王小七今晚的举动,明显是想让他赌钱。 但他又想不通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设局坑自己应该不至于。 筹码是王小七的,就算输个精光。 对他也没什么损失。 王小七毫不隐瞒道:“是。” “你们不是要进银钩赌坊吗?” “我先带你参观一番,觉得这里怎样。” 老侯很难形容心中的感受。 此处有吃有喝,还都是免费供应。 每个人进来后都会发个妞。 故意也不用花银子。 只要身上的钱不输光,对于赌徒而言绝对是人间天堂。 赌坊哪有什么天堂,背后里肯定隐藏着他不知道的地狱。 “开设得非常隐蔽。” “如果让我重新来一次,我是没把握找到它的位置。” 王小七摇了摇头,“不仅你们找不到。” “在进来时那片巷子里埋伏了很多专业的杀手。” “只要官差闯进那片区域,便有去无回。” “我也是听江湖朋友提到过这个地方。” “就顺便带你先过来看看。” “李亮说的赌坊,只是其中一间。” “而且是最不入流的地方。” 老侯很快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银钩赌坊并不只有一处。 李亮所进的地方,只是最普通的赌坊。 难怪跟他获悉到的消息不符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要感谢王小七。 倘若大人直接去了那间小的。 不仅找不到任何线索,还会打草惊蛇。 “那银钩赌坊到底有几间?” “不知道。” 王小七笑道:“我说江湖水深,你还不服气。” “陈平笙诱捕的那个家伙,充其量只算个小喽啰。” “赌场不仅是赌钱的地方。” “还是专门干一些私活的地方。” “这里汇聚着大衡各地的消息。” “如果你想赌钱,却没有筹码也很简单。” “只要你肯出卖陈平笙一个秘密。” “保准能换一笔不菲的筹码。” 老侯笑骂道:“去你大爷的。” “你特娘当我是什么人。” “不过你既然能找到此处,肯定可以探到他们的老巢。” “大人的事你还是要管。” “他能快些找到官银,咱们也能早点回去。” 王小七调侃道:“回去做什么?” “你还有老脸去香云楼吗?” “我看你刚才美得很。” ………… 第352章 晚节不保 张铁嘴困得哈欠连天。 眼睛从没有离开过那扇月亮门。 老侯这一去时间真长。 茶都喝了十几壶,到现在都没见到人影。 “陈大人,老侯不会迷路了吧!” 张铁嘴酝酿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最蹩脚的理由。 他也看得出来其他人同样焦急。 那位萧姑娘的眉毛都快拧成了一团。 老段在院里来回走了半夜。 只是没人主动开口问罢了。 “是呀!” “老侯太不靠谱了。” “我想他八成跟王小七喝上了。” “陈平笙,你这个手下真要好好管教一番。” “现在是什么时候。” “还敢玩忽职守,不拿公差当回事。” 陈平笙猜想老侯喝酒或许是真的。 玩忽职守肯定没这个胆子。 自己的手下自己最清楚。 老侯做事还算靠谱,从跟着他办差以来基本没有掉过链子。 今晚出问题的应该是王小七。 那头野驴不是官府的人,更不可能轻易听他的指派。 大概率是忽悠住老侯留下,不肯过来跟他一起去赌坊。 “先别急着下定论。” “老侯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再等等看。” “估计很快就该回来了。” 萧玉若抬头看着那轮圆月,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如果不是说好今晚去银钩赌坊。 她早回房间睡觉了。 现在熬了半夜,回去睡又觉得亏。 大约等了二十分钟。 王小七和老侯终于晃晃悠悠出现在门口。 “吆。” “你们怎么都没睡。” 隔着老远,就能闻两人身上浓浓的酒味。 萧玉若气得想冲过去打人。 但王小七不是公差,她也不能发作。 老侯和萧玉若一个对视,连忙收回目光。 他就知道今晚不会有好果子吃。 该死的王小七。 “大人,我们刚才去了银钩赌坊。” “先探查了一下情况。” 听到银钩赌坊,萧玉若脸上的杀气才消散了一点。 “什么情况快些说。” “如果没价值,看回去后让雪娘怎么收拾你。” 提到雪娘,他两条腿都有点发酸。 主要是今晚那女子太勾魂。 害得自己心猿意马,差点没能把持住。 这种事要是传到雪娘耳中。 还不知道如何看待自己。 哎! 真特么晚节不保。 怎么就鬼迷心窍,被那种女人迷住了。 老侯腹中早就酝酿好了台词。 省略女子和赌博的事,简单明了把赌坊情况大致描述一番。 让人听起来他今晚不仅无过,还应该被奖赏。 “你是说李亮并没有跟我们说实话?” 老侯连忙解释道:“他说的是实话。” “只是不清楚内情,银钩赌坊分不同层次。” “我们今晚去的那间,最少赌码一百两起步。” “这一百两银子便是门槛。” “李亮那种人估计两年也赚不了这么多。” “所以,我听王小七说过后,就想着先去探路。” “省得咱们一起过去打草惊蛇,影响了后续的工作。” 王小七一言不发,静静欣赏老侯的表演。 当公差有什么好的。 明明没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却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 “陈大人,你们想去银钩赌坊查找线索。” “我可以帮忙引路。” “但事先声明,要按江湖规矩来。” “不能因为我让人家被端了老巢。” “如果你不能保证,那我便不管此事。” “反正我又不拿你们官府一两银子。” “回去后你把船钱结了就行。” 段和谦听的脑门充血,他自认为对东平郡非常了解。 城中藏有这么一处大赌坊,自己却一无所知。 倘若银钩赌坊,牵涉到官银被劫一事。 岂能容忍他们再在东平继续作恶。 “没问题。” “只要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我保证不会给他们找麻烦。” 王小七摇了摇头,把目光转向段和谦。 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 他不管朝廷什么意思。 更不管能不能查找到线索。 反正不能连累到自己和朋友。 官府借机要铲除一间赌坊不难。 但绝对无法将对方连根拔起。 这些势力还会以其他方式游走在东平郡。 一旦结下了梁子,以后他们漕运便无法顺利在东平郡做生意。 陈平笙答应的那么爽快。 是因为银钩赌坊不在樊城。 关键还是段和谦的承诺。 这位段大人脾气跟陈平笙差不多。 “段大人,你说句痛快话。” “我先前就讲的很清楚,赌坊和官银只能选择一个。” “你想借助江湖势力查找线索,那便要有诚意。” 段和谦沉吟了一下,“好。” “本官同意王帮主的提议。” “不过此事了却后,我还是会解决了他们。” 麻烦! 王小七心中极为不爽。 他弄得像倒贴官府办事。 要不是有盼儿姐的面子。 东平郡哪怕被人灭了关他鸟事。 这些清官有时候还不如李清乐懂规矩。 倘若换成李家兄弟,根本不需要担心麻烦。 他帮这个忙,官府不仅会欠自己一个人情。 还得拿出一笔费用做报酬。 第二天一大早,陈平笙就去了江边。 他还是很好奇,那些人为何会把官银运到此处。 又把他们杀了灭口。 处理几具尸体可比运输官银要简单得多。 随便挖个坑埋了,短时间内官府也查不出来。 更奇怪的是杀人灭口以后,官银去了哪里? 据段郡守所言,他得知消息也就是案发后两个小时内。 得到消息后城门和出口立刻就被戒严了。 从案发地到江边需要一段时间,再把那几人投入江中掩盖。 根本没有时间把官银运到城中。 “你整天到江边发什么呆?” “难不成还能算出官银的去处。” 萧玉若现在几乎跟陈平笙形影不离。 她可不想再给陈平笙任何卖关子的机会。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陈平笙中间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她都能及时掌握情况。 这家伙也真是奇怪,昨天就在江边蹲了两个小时。 今早又过来原地蹲着发呆。 “你有没有觉得江水变大了?” 陈平笙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平江宽数十米,他们所处的地段水流湍急。 丝毫不弱于青黄口那片水域。 至于说水势有没有见涨,肉眼很难看得出来。 反正这几天东平郡没有降雨,按说江水不该有什么变化。 “这跟案子有关系吗?” 陈平笙笑道:“不好说。” “你也别什么事都扯到官银上。” “我只是跟你讨论一个现象。” “昨天我在江边插了一根木棍。” “你看现在江水明显涨了快有一米多。” “奇怪!” 无聊! 萧玉若没功夫观察水情。 现在又不是平江泛滥,需要抗洪救灾。 要是发现江水变化能找到被劫的官银。 她在平江边蹲一天都没问题。 这时一个站在江边的老翁说道:“公子观察入微,江水确实见涨了。” “看来十年一次的鬼王潮,这几天该来了。” “要快些通知郡守大人,让岸边的衙役提前回城。” ……………… 、 第353章 鬼王潮 鬼王潮? 萧玉若还从未听人讲过。 平江水确实涨了一些,有可能是上游支流降雨的缘故。 整个青州的面积很大,有时候一个城降雨都不同。 涨水自然也并不稀奇。 目前正是官银可能被运送出去的高危期。 倘若真将巡江的衙役全部撤回城中。 那不等同给贼人留下了出口。 “老伯,什么是鬼王潮?” 老翁说道:“姑娘是外地人吧!” “我们东平郡的水域复杂。” “每年八九月份,都会有一次涨水。” “一般水流不会漫过河堤。” “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十年来一次的鬼王潮。” “江水到了夜间会逆流倒灌,形成滔天巨浪。” “如同阴间的鬼王降临人间。” “这种鬼王潮会持续半夜,很容易将两岸的河堤冲垮。” “我看近段时间有不少衙役在江边巡逻。” “万一是潮信来了,那可要被卷进江中的。” 怎么可能江水倒灌? 听起来多少有点神乎其神。 水向低处流,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即便形成了潮水,按理说江水也只会更加湍急。 “姑娘,你们也不要再在江边呆着了。” “平江水深的水,上一次鬼王潮把几个村子的人都淹死完了。” 老翁说完便蹒跚着向前走去。 萧玉若也陪陈平笙蹲在江边发呆。 滚滚的江水,让人望而生畏。 它如同一个庞大的巨兽,随时会咆哮着将渺小的人类吞没。 “老汉说的话你信吗?” “信。” 陈平笙拿了一根长棍,又插进了江边的泥沙中。 这些普通的百姓虽然不一定识字。 也没有丰富的水利知识。 他们却具有经验和智慧。 这些经验可能是前人用生命换来的教训。 所以,老翁才会显得异常的紧张。 “是不是有点失落。” “担心把两岸的衙役撤回城中,让那些狡猾的老鼠跑掉。” 萧玉若低声道:“不担心是假的。” “三十万两官银要是找不到,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你只能自认倒霉。” “我是担心朝廷的态度会把段和谦换掉。” “东平郡是青州出入的主要关口。” “你们可能都不太喜欢段郡守的行事风格。” “觉得他这个人过于迂腐刻板。” “但他是难得的好官。” 陈平笙听着有点奇怪。 对于段郡守是不是好官,那不是他们说了算。 取决于东平郡的百姓怎么认可。 萧玉若言外的意思,重点不是丢失的官银。 而是东平郡的地理位置。 以他的理解很简单,让段郡守这种官员守住东平郡。 便可成功扼住青州的咽喉。 他总觉得萧玉若和老徐,对青州抱有特殊目的。 这或许就是朝廷的意思。 “你是知道的。” “我最初到东平郡,确实是为了这三十万两官银。” “有了这笔银子,我能做不少的事。” “首先可以把云岭的路修一下。” “再帮那里搞一些基础建设,也方便他们将药材运送出来。” “那座大周皇陵虽然被暂时封锁起来。” “迟早还会有人打它的主意。” “我总不能任由它再次被盗吧!” “那口黄金棺材可比官银要值钱的多。” “现在知道段韵和段郡守的关系。” “这就变成我私人的事。” “连张铁嘴那个财迷鬼尚且能为了义气不计个人得失。” “我怎样都要胜过他吧!” 大笨蛋! 萧玉若没有觉得陈平笙重情重义。 他堂堂一个朝廷命官,跟张铁嘴有什么可比较的。 再者说自己所说的重点,并非官银的问题。 而且谁来掌管东平城。 临行前父皇并没有交代太多具体内容。 她只知道樊城是遏制青州的一枚重要棋子。 本想陈大人若是死在山贼手中。 她和徐渭就暂时控制局面,等待朝廷派一任新县令。 再通过他们暗中的扶持,逐渐让樊城发挥作用。 上次去了沙县,她又发现方侯府同样是父皇埋下的一枚棋子。 既可以监控着前周遗臣的动向,关键时刻还能控制住沙县。 那晚听过张铁嘴的分析,让她又意识到东平原来也是重要棋子。 这些段郡守在治理地方政务上是个能手。 而且对朝廷忠心耿耿。 他要是被人莫名其妙换掉,一旦青州动乱。 那便无法控制住局势。 不知道陈平笙是真傻,还是故意装傻。 连张铁嘴都能看明白的事,这家伙竟然一无所知。 萧玉若恼怒地捡起一块石头丢在江里。 顿时溅了陈平笙一脸江水。 我靠! 这个死丫头好端端的抽什么疯。 陈平笙起身抖了一下衣服上的水珠,不悦道:“你特么想谋杀我呀!” “要是老子刚才受了惊吓,脚一滑丢进江里。” “我看你怎么办。” 老子? 萧玉若冷哼道:“你少跟我用流氓习气说话。” “姑奶奶就是看你不顺眼。” “没一脚把你踹进江里,已算是客气了。” 易怒,情绪反复。 不会是大姨妈来了吧! 陈平笙对生理知识多少有点了解。 也不敢再招惹这个姑奶奶。 从到了东平郡后,大家确实都很累。 累不是身体上的。 而是面对毫无头绪的案情,让人发自内心的无力。 “好啦!” “我以后说话注意措辞。” “你也别跟我一般见识。” “像我这种半瓶水的读书人,肯定跟段郡守比不了。” “回去以后让韵儿给你煮些姜糖水喝。” “女人每月总有那几天会心烦意乱,我懂。” 萧玉若听得一头雾水。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这家伙忽然转变态度,对自己一副关心的表情。 神经病。 在回府的路上,她一直在想陈平笙的话。 为什么要喝姜糖水。 她从小是最不喜欢吃姜的。 更别提说用姜煮水喝。 到了郡守府前,就看到老侯在门口急得团团转。 陈平笙好奇道:”这是谁的马车,怎么能堵在门口。” “应该是京都来人了。” 萧玉若一眼就认出那几辆马车的制式。 在地方官府马车并没有统一的标准。 只要合乎正常的规制就行。 京都则不同,每个府衙都有特制的马车款式。 看样子这是御史台的。 京都让御史台的人过来做什么? 通常替父皇传旨的人,都是宫中的太监。 老侯一路小跑凑了过来,“京都来人了。” “看架势要治段大人的罪。” “我劝韵儿姑娘出府等你,那丫头性子倔强得很。” “非要跟段郡守呆在一起。” “马特!” “添乱。” 陈平笙怒骂一句,快步向郡守府走去。 他并不是骂段韵添乱。 而是骂京都这帮官员没事找事。 官银是在东平郡地界丢的。 但段郡守已经及时在寻找线索,眼看要有了眉目。 这帮家伙突然冒出来搅局。 “陈平笙,你不要乱来。” 萧玉若急匆匆跟了过去。 她想起王小七出的馊主意。 段和谦当然不会公然反抗,王小七也没那个本事。 陈平笙可不管那么多。 ………… 第354章 榆木脑袋 榆木脑袋! 张铁嘴在旁听着老段的回话,急得满头大汗。 地方官员犯了罪责,朝廷派人过来问责。 一般有两种情况。 一种情况是陛下传了圣旨,不容老段有辩解的机会。 直接将老段全家押解到京都受审。 审明情况后再择日宣判。 另一种情况是陛下没有传降罪圣旨,而是派了官员过来督办。 再根据实际的情况对老段进行治罪。 换成是他遇到这种事并不难应对。 京都和东平郡相距这么远,很多事解释不清楚。 既然解释不清楚,那就可以编一套合理的借口搪塞。 比如,案发地并不在东平郡巡逻范围内。 老段也没收到朝廷提前传来的运输信息。 自然没办法提前做好安全布控。 这样便可推卸一部分的罪责。 然后就是汇报案发后的处理手段。 这样一来一回朝廷也说不出什么。 先暂时稳定住局势,再按照陈大人所说尽管找回官银。 东平之危可解。 老段却什么都没有解释。 一口便担下了全部责任。 他又不是官员,在旁边满腹台词却插不上半句话。 诚实是美德不假! 但有时候过分的诚实,也会变成傻子。 看阵势这位巡察御史是个狠角色。 打算将老段一家先关进大牢。 由他亲自接手东平事务。 这样再想寻到官银的机会更低。 因为没有人比老段更着急查明此案的。 正当他不知如何应对时,陈平笙忽然现身。 那位巡察御史看了一眼陈平笙,淡淡道:“大胆,你是何人敢闯郡守府。” 陈平笙一身便衣,头发也被萧玉若弄得湿漉漉的。 样子看起来显得有点狼狈。 他没正眼瞧对方,而是看向被两名护卫押着跪在地上的段韵。 “放了他们。” 陈平笙简单的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从哪里来。” “东平郡的事目前由我接手。” “你?” 对方不屑地讥笑道:“你是什么身份,敢公然顶撞本官。”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陛下传达的圣旨。” “官银被劫一事,暂时由本官接手查找。” “来人,将这个狂徒拿下。” 卧槽! 还真把自己当成菜了。 他可从不惯着这些京都来的大人物。 什么是天高皇帝远。 以他的理解很简单,将在外君命有所受有所不受。 那位老皇帝在京都皇宫内知道个屁。 谁特么也不想丢这么多银子。 遇到麻烦不是想办法团结一致解决。 他倒先派人过来问罪。 对方的护卫也有二十名左右。 还没等他们动手,老侯和巴山已经带人赶了过来。 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 “陈大人不可鲁莽。” 段和谦连忙出言制止。 他最怕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原本自己还能出言辩解,真跟京都的人撕破脸皮。 反倒没了回旋的余地。 陈平笙没搭理段和谦,他也不指望这位郡守能理解。 “我是樊城县令陈平笙。” “此次丢失官银,正是朝廷调拨到樊城的修路款。” “我不管朝廷是什么意思。” “目前我和段大人正在想办法尽快找到官银。” “你要继续捣乱,那别怪我不客气。” “先请诸位去牢里呆上一段时间。” “你是陈平笙?” 那位官员笑道:“在京都就听闻陈大人行事不拘一格。” “看来比传闻中还要更厉害。” “本官叫孙权,算起来和陈大人还是半个同乡。” 孙权? 听到这名字,陈平笙忍不住大笑起来。 谁也不清楚他忽然笑什么。 这个名字起得有水平。 姓孙,还自称跟他是半个同乡。 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故乡在哪里。 难道是良村人。 这种可能性很大。 良村是他管辖的区域。 作为樊城的父母官,孙权说跟自己算半个同乡合情合理。 “你是良村人?” “是。” “陈大人对良村的照顾,孙某早就听说。” “只是公务繁忙,还没有时间返乡。” “在东平遇见也算缘分。” 坏事! 冤家路窄。 关于陈大人和良村的那些恩怨。 他早有所耳闻。 良村别看只是一个村落。 但这个不起眼的村子,出了二十多个官员。 即便到了青州太守府,王平也得礼敬几分。 当初陈大人搞婚配制度改革。 王平就断言首先跳出来反对的便是良村。 倘若陈大人敢公然打击良村,就会捅了马蜂窝。 以后在樊城都休想安稳下去。 “我们今日不攀谈交情。” “你也不用跟我讲陛下的意思。” “我对朝堂的态度不感兴趣。” “如果日后你回了京都想告状,我就在樊城等着。” 好胆! 孙权想不到陈平笙真会如此胆大。 敢公然不把陛下放在眼中。 到底是捐官出身,连基本的官场规矩都没学会。 这种人能在樊城混出一点成绩。 大概也是运气还不错。 但这个好运总会有到头的一天。 “陈大人,你知道说这番话意味着什么吗?” “我只怕你头上的乌纱顶不住这么大的罪名。” “看在你是樊城父母官的份上,听本官一句劝。” “还是尽早回去为好。” 段韵也意识到了危险。 陈大哥就算再想袒护自己,他终究是地方县令。 肯定压不住这个孙权。 再加上对方手里握有陛下的圣旨。 随便找个罪名,以后都会给陈大哥带来泼天大祸。 “大哥,要不你还是回樊城吧!” “东平的事既然由朝廷接管,你也不用再费心了。”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陈平笙没有吭气。 他在想着孙权前面的话,听着好像在劝自己不要蹚浑水。 但这厮哪有这个好心肠。 自己和良村闹的矛盾,孙清才想必早就写过信了。 如今朝廷又派了良村的官员到东平,到底是什么意思? 巧合?还是故意想给自己找麻烦。 这个老皇帝的心思还真奇怪得很。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向老侯打了个手势。 自己手下那帮衙役迅速出击,很快就把孙权带来的护卫全部制住。 “陈平笙,你想做什么。” “我可是陛下派来的钦差。” “你这样做等同谋逆。” 马特! 拿着鸡毛当令箭。 他倒要看看圣旨是什么样子。 老皇帝写的字有没有收藏价值。 陈平笙迅速出手,夺过那份圣旨,“谋逆!” “我发现你们良村的人,还真是会构陷罪名。” “这是不是你们良村的优良传统。” “你说现在我要是把这份圣旨烧掉。” “再顺便把你也杀了会怎样?” “反正那些抢劫官银的贼人,已经杀了上百名朝廷护卫。” “又不差你一颗人头。” “我再写份折子,就跟陛下说你半路遇到了贼人英勇牺牲了。” “说不定朝廷还会给你们良村立座牌坊。” 张铁嘴听了这番话,头皮一阵发麻。 这个陈大人是吃什么长大的。 敢公然抢夺圣旨,连后路都替对方想好了。 倘若真痛下杀手,只要老段不说。 事情还真可以瞒天过海。 ………… 第355章 这才是乖孩子 胡闹! 萧玉若尽管知道陈平笙只是口嗨一番。 不至于真把事情做绝。 她还是觉得这家伙过于张狂了些。 私下他爱怎么胡说八道都行。 自己和徐老头早习以为常。 一些话他们听过就忘记了。 但孙权是御史台的,此次又是巡察钦差身份。 回去后必定会狠狠弹劾陈平笙。 不过想想也没多了不起的事。 陈平笙就是个七品县令。 恐怕从大衡立国以来,朝廷还没有接过弹劾县令的奏章。 传扬出去陈平笙可要名扬天下。 “把圣旨给我看一看。” 陈平笙对圣旨内容好奇,但并没有打开。 他脑子又没有坏掉。 从孙权手中夺过圣旨,可以有一百种辩解的理由。 看了上面的内容性质就大为不同。 别说他的官职,就算是王平也无权私自翻看圣旨内容。 这应该才是真正的大不敬。 至于萧玉若想看,他也不阻拦。 这丫头跟自己不同,非常懂朝廷的规矩。 背后又有过硬的靠山。 展开圣旨以后,萧玉若仔细看了一遍。 那熟悉的语气,让她差点破防。 这个老头子在皇宫肯定也孤单得要命。 她同样好奇,为何传旨的不是宫中太监。 偏偏是良村出身的官员。 依父皇的行事风格,樊城发生的这些事肯定早就一清二楚。 难道是故意要刁难陈平笙? 这个老头也太坏了。 她收敛了一下心神,看完最后的内容。 圣旨上并未明令要治罪段郡守。 只说让孙权负责盘查询问此事,尽快找到抢劫官银者。 孙权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把段郡守的家人扣押住。 确实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孙大人,你确定仔细看过圣旨了吗?” 孙权并不认识萧玉若。 他看萧玉若和陈平笙关系亲密。 心道还真是翻天了。 连一介女流都有胆量翻阅圣旨,质问他这个钦差。 “陛下的圣旨,并未言明要治罪段大人。” “你的职责是负责询问事情原委,协助段郡守寻到官银。” “如今你却不先了解实情,直接要将段郡守押解到大牢。” “这算不算擅改圣旨内容。” 孙权脑子嗡的一下。 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圣旨上的措辞非常巧妙,他相信就算陈平笙看了。 也不可能理解圣意。 这个女子了不得。 只是匆匆看了几眼,就可点明要点。 张铁嘴也听出了转机,嘿嘿笑道“孙大人应该清楚,擅自篡改圣旨内容。“ “等同于欺君大罪,按照大衡律罪该当诛。” “你还口口声声说陈大人谋逆。” “我看真正谋逆之人是你才对。” 孙权被气得脸皮涨红,开口辩解道:“你们少诬陷本官。” “陛下圣旨上所未明言治段大人的罪。” “此事却由本官全权负责。” “嗯。” 萧玉若点了点头,笑道:“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官银丢失一事确实由你负责。” “既然如此,那你就想办法找线索吧!” “陈大人可以写封折子,就说急需这三十万两官银赈灾。” “让朝廷限期内给你个答复。” “我相信以孙大人的才能,最多三天便可找回官银。” “一举将抢劫官银的贼人擒获。” 妙呀! 这招棋下得高明。 张铁嘴对朝廷制度,可以说了如指掌。 官银是调拨给樊城使用的。 陈大人便是苦主。 只要苦主向朝廷追银,朝廷便会向主管此事的官员施压。 原本大家都是自己人,陈大人也不会这么做。 现在孙权这个王八蛋过来顶包。 既然此事全权由他负责,限期内找不到官银。 罪名自然也要由孙权和老段共同承担。 段和谦心中感激涕零。 他清楚公主现在不可能亮明身份。 能暗中帮助自己脱困,那已是天大恩德。 “孙大人,此事跟旁人无关。” “还请将我押解到大牢。” “官银一事就拜托你了。” 孙权遭到众人前后夹攻,心中有苦难言。 他本想事情可以很简单。 段和谦是不是无辜的根本不重要。 官银丢失需要有人背黑锅。 在押解段和谦去京都的路上,就能让段郡守乖乖招供。 至于丢失的官银,那跟自己没什么直接关系。 朝廷又不缺这三十万两银子。 再者说凭什么要把银子找到送给陈平笙。 谁料陈平笙会出现在东平郡。 主要还是那个女子实在厉害。 轻而易举就通过解读圣旨,把自己陷入两难境地。 他现在肯定无法顺利把段和谦带走。 投入大牢的话,寻找官银就会落在自己头上。 以陈平笙县令的官职,实际上写奏折也送不到陛下面前。 但京都一直都有传闻,陈平笙的后台很硬。 大概率是那位离京的宰辅徐大人。 这样情况又会变得不利于自己。 “陈大人,刚才是本官鲁莽了。” “大家都是同僚,这笔官银是朝廷调拨给樊城搞建设的。” “不如咱们联手尽管寻回。” “至于段大人一事,陛下自会定夺。” “暂时便不再收监了。” 这才是乖孩子! 陈平笙挥了挥手。 老侯略有不甘地把钢刀收回鞘中。 良村人还真特么都是一丘之貉。 不吃硬不吃软的玩意。 早这么乖乖配合,又何至于丢了颜面。 “孙大人有此意甚好。” “那便由你亲自主持工作吧!” “咱们该如何寻找官银。” 这个…… 孙权一阵气闷。 他初来乍到,怎么知道从何处着手。 陈平笙明显是在故意刁难自己。 “陈大人,开玩笑要有个度。” “若是找不到官银,我最多是失职。” “回京都后受陛下一顿斥责。” “段大人才是主要责任人。” “你真想拖延时间,我不着急。” “现在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 “官银一事你们看着办就好。” 孙权起身简单告了个礼,拍拍屁股离开了郡守府。 段韵连忙把叔父搀扶起来。 这下总算暂时安全了。 “段大人,你接到鬼王潮的消息了没有。” “不久前我们在江边遇到一个老伯。” “他说可能会有场十年一次的鬼王潮到来。” “让你将沿岸的衙役撤回城中。” 段和谦一阵头昏目眩,险些站不稳摔倒。 “鬼王潮!”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鬼王潮。” “若是把沿岸的衙役都撤走。” “贼人趁机从水路把官银运送离开该如何是好。” 张铁嘴讥讽道:“老段,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怎么年龄越大,脑子越不够用。” “十年一次的鬼王潮只是传闻。” “谁敢保证今年会发生大潮。” “再者说就算你的运气够坏,遇到了鬼王潮。” “那就暂时让兄弟们回城好了。” “我就不信对方有通天的本领,可以在鬼王潮中把官银运走。” 这番话也让萧玉若恍然。 是呀! 他们从扶林县乘船来时过青黄口都有风险。 传闻中的鬼王潮肯定更为凶险。 对方没有足够大的船如何可以顺利离开。 ………… 第356章 欢场无真情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 一件巧合的事,可能不算什么奇怪现象。 当几件巧合的事碰撞在一起就可能存在必然性。 譬如,一只猎鹰抓了农户家的鸡。 这只鸡又误食了含有剧毒的东西。 老鹰吃过有毒的鸡后并没有立刻死亡。 而是继续振翅高飞。 飞到一个鱼塘上空落了下来。 鱼塘中的鱼分食了老鹰的腐肉。 主人又捕捉了鱼塘中的鱼招待客人。 客人吃了这些鱼后都被毒死了。 这便是一桩非常巧合的事件。 可能官府永远缉拿不到凶手。 但同样也可能是精心布置的一场阴谋。 养鸡人知道老鹰会过来抓鸡,于是提前让自家的鸡吃了剧毒。 他又清楚老鹰会到附近的鱼塘河水。 鱼塘的主人最近会捕鱼宴请客人。 他和鱼塘的主人有某种仇怨。 这些巧合叠加在一起,就变成了阴谋。 陈平笙之所以会想到这个有趣的现象。 是因为到了东平郡发生的巧合太多。 朝廷派的钦差恰恰是良村人。 鬼王潮十年才来一次,偏偏在官银丢失后要发生了。 那些丢失的官银,恰巧又属于樊城。 当很多巧合发生,他便会习惯多想一下。 夜幕降临。 东平郡虽说没实行宵禁。 最近官府闹出的动静,多少会影响城中的百姓。 很多店铺早早就关上了大门。 整条街道,也只有一些小贩推着货车匆忙赶路。 老侯心神不宁,一直走在最后面。 平时他的脚程最快。 每次与陈大人同行,都要故意放慢脚步。 今晚不同,他一直在想着银钩赌坊的事。 如果只是几个男人去赌坊,那还没有什么。 大家都是过来人,男女那点事谁也不会惊讶。 但同行的还有萧姑娘。 他无法想象一个姑娘,看到赌坊大院中的男女媾合会怎样。 还有上次陪自己的女子,会不会再次贴上来。 萧姑娘跟雪娘私交很好。 大人不可能对雪娘说什么。 王小七也不至于出卖自己。 张铁嘴没这个胆量。 陈平笙故意放慢脚步,等了等老侯。 他早就看出这厮不对劲。 一路都在擦额头的汗。 不是肾虚,就是心虚。 “有什么心思提前说。“ “别到了赌坊影响正经事。” 老侯看萧玉若跟他们拉开了一些距离,才低声道:“大人,为何同意萧姑娘过来。” “这种危险的事,让一个姑娘跟着总归不方便。” “废话。” “你觉得她会听我的劝告吗?” “这不是重点。” “你再不说实话,老子可不听了。” 别人不知道萧玉若,老侯怎会知。 论武功人家是武当高徒,除了杀人经验略微欠缺一些。 身手丝毫不弱于李铃铛。 要说不方便,张铁嘴才是名副其实的累赘。 老侯没对张铁嘴同行提出意见。 偏偏说了萧玉若,只能证明这家伙没说实话。 “我跟大人说了实话。” “你要保证不能对旁人讲。” 不对劲! 老侯虽说圆滑一些,行事还算有分寸原则。 不至于违法乱纪。 看他一副吞吞吐吐的表情,明显做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陈平笙也没理会,快步向前走去。 保证个蛋! 都特么多大岁数了,还相信这些小孩子的把戏。 人的嘴如果能保证,世上岂会有那么多背信弃义。 “赌坊内有不少女子。” “上次我和王小七去的时候,便有名女子陪着。” “我是觉得萧姑娘看到那种画面不太合适。” 陈平笙意味深长笑了笑。 闹了半天,这厮上次亲近了女色。 怕到了银钩赌坊后露馅,更怕回去后让雪娘知道。 “放心。” “你办的是公差,我肯定替你保密。” “但找女人的费用,衙门可不负责报销。” 这个…… 老侯笑道:“那倒不用。” “赌坊里吃喝都是免费,进去以后每人还有一个妙龄女子作陪。” “就是里面太过于开放,大人还是小心为妙。” 老侯说的话很隐晦。 他大致能猜想到赌坊内的情景。 应该类似于一个高档的私人会所。 休闲娱乐一体化。 有了这种贵宾式的服务,那些赌徒岂能轻易离场。 转了一个弯,就进了那条巷子。 王小七在前面引路,手里还挑了一盏黄色的灯笼。 灯笼的作用不仅是照亮,应该也是江湖中的暗号。 搞偏门生意的人行事谨慎。 不是熟人介绍,一般人还真找不到赌坊所在。 陈平笙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漆黑安静的巷子中,可能埋伏了不少赌坊的人手。 假如是一队衙役过来端赌坊的老巢。 只要走到巷子中间,便会被别人包抄。 这就是王小七不建议大动干戈的原因所在。 对方确实很聪明,懂得利用周边环境。 为银钩赌坊设置了一道障碍。 再加上只有晚上营业,还需要蒙上眼罩。 隐秘程度丝毫不亚于那座黑岩城。 很快在前面出现了另一盏灯笼。 王小七上前一番交涉后,他们分别坐上了两辆马车。 马蹄声有节奏地踏击着地面。 萧玉若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去过黑岩城,按说那座城的环境更复杂。 用插翅难飞形容一点都不算夸张。 但心里的感觉大为不同。 在去黑岩城以前,就知道里面的对手是谁。 然而对于银钩赌坊是未知的恐惧。 所谓江湖势力,在她看来就是一群不法之徒的聚集。 马车兜兜转转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停了下来。 几人把眼罩摘除跳下了马车。 跟老侯初入赌坊时的表情差不多。 张铁嘴看到那些衣衫暴露的女子显得有点惊愕。 他在青州也会去喝花酒。 男女之间的房中事,即便在花楼也属于隐秘活动。 萧玉若更是俏面火烧通红。 她哪里经历过这种场景。 很快几名年轻女子就迎了上来。 张铁嘴适应得很快,伸手揽住女子的细腰。 先进行了一番语言挑逗。 老侯则显得格外心虚,半推半就不知如何是好。 当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向陈平笙走来。 陈平笙忽然伸手揽住了萧玉若的柳腰。 那名女子立刻止步,脸上的表情极为古怪。 因为萧玉若做了乔装。 从俏佳人变成了翩翩公子。 他们的举动又如此亲密暧昧。 稍微有经验的人,都知道陈平笙癖好与常人不同。 萧玉若这次出奇的配合,伸出手臂也环抱住陈平笙。 这样两人都能解围。 那两名女子捂嘴轻笑,盈盈向他们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老侯心道高明! 早知道他也去搂住王小七。 那样也不至于被怀里这个小娘们缠住。 “爷,奴家很高兴又见到你了。” “自从那次见过大爷以后,奴家便茶饭不思。” “只盼望爷能再过来。” 马特! 欢场无真情。 这套话语术对老侯没任何杀伤力。 待几人都先一步进了赌场后,萧玉若才恼怒道:“我的腰抱着舒服吗?” 这个…… 陈平笙用手在萧玉若腰间摩挲着几下。 舒服! 微微的肉感,皮肤细腻光滑。 跟抱着李铃铛是不同的感觉。 ………… 第357章 赌徒 “权宜之计,你就理解一下。” “要不我回去怎么跟铃铛交代。” “你们都是好闺蜜,你总要对她负责吧!” 无耻! 萧玉若才不信这番鬼话。 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老侯在雪娘面前,总是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 看到有年轻女子投怀送抱,不照样露出本性。 倘若不是自己同来,陈平笙说不定会更放荡。 作为铃铛的闺蜜,自己是要盯住陈平笙。 让这家伙不能犯了错误。 萧玉若在心里用一套没有逻辑的谎言先说服了自己。 然后大大方方揽住陈平笙警告道:“咱们此次是出来办正事。” “你可不要生出邪念,要不然我便将你……” 后面的话虽没说出来,他大致已经知道这丫头要说什么。 这是李铃铛惯用的套路,无非是要让他永远当不成男人。 可见李铃铛把这种隐秘的话,也告诉过自己的好闺蜜。 “我们要不要趁乱去楼中探查一番。” “说不定官银就藏在这里。” 赌坊内的男女都相互缠绕在一起,看样子根本无人理会他们的存在。 周围看起来也没什么巡逻。 想要悄悄潜入楼中查看难度不大。 但这只是表面现象,越是看起来没有危险的事。 恰恰证明风险越大。 “你是不是觉得没人注意咱们的存在?” 萧玉若环顾四周人群,确实没发现有眼睛盯着他们。 周围不过是些赌客和姑娘。 以他们两人的能力应付绰绰有余。 “大小姐,你想简单了。” “只看那片巷子的布局,就知道赌坊行事非常谨慎。” “我猜想咱们还没有进赌坊,就已经被人盯上。” “你别看周围这些男女像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说不定他们只是伪装出来的样子。” “正是让你这样的菜鸟可以放松警惕。” 危言耸听! 萧玉若心中大为不服气。 那些不过是酒色之徒。 难道还是隐藏的高手。 但她还是决定听从劝告。 免得因为自己又搅乱了陈平笙的计划。 在这点她要比李铃铛强。 陈平笙也不是顺嘴胡说。 对方能把外围都把控得如此严密。 内部防范怎么可能会松懈。 院中这些人或许有赌客,未必全部都是。 还有那些风情万种的姑娘,难道仅仅是赌坊给客人提供的一项特殊服务吗? 女人是最不容易被防范的危险。 他见识过兰宫媛的小手段。 所以,对于迎来的女子才会异常排斥。 让一个陌生的女子贴在身边,倘若发生了冲突变故。 谁知道对方会忽然做什么。 “赌坊里有没有银子我不知道。” “线索肯定会有。” “前提是能见到银钩赌坊的楼主。” “我听王小七讲,这里不仅仅是赌坊。” “还出售一些重要的消息,接一些别人不敢做的私活。” “那个叫王昌的人,大概就是被赌坊雇佣的。” “所以,银钩赌坊至少算中间介绍人的身份。” 萧玉若耐住性子问道:“那如何见楼主?” “王小七不能介绍我们认识吗?” “如果他肯提供线索,我可以出银子买。” 败家娘们儿! “你……” 陈平笙压低声音道:“那个李亮你见过,赌徒的话能信吗?” “就算你是个小富婆,不在乎损失一点银子。” “老子可是朝廷官员,怎能跟一群江湖草莽做交易。” “再者说对方开的是赌坊,每天进的银子比我们樊城都要多。” “你有多少钱能让银钩赌坊的楼主动心。” 萧玉若嘴上不服,心里却承认陈平笙说得对。 赌徒的话不可信。 开赌坊的话更不可信。 要是能用银子换来有用的情报。 对方应该知道那批官银的数目。 他们又怎么会在乎自己那点碎银。 “别想那么多。” “会赌钱吗!” 萧玉若摇摇头,“不会。” “我家教甚严,从没接触过赌博这种事。” 宫中那些老嬷嬷和太监,也会聚集在一起耍钱。 她小时候见过几次觉得好奇。 就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后来那些赌钱的人便被赶出了皇宫。 再也无人在宫内耍钱。 在一间赌厅内,老侯和张铁嘴声嘶力竭吆喝着。 他们没敢上桌参与。 老侯是因为囊中羞涩,每个筹码一百两银子。 他可输不起。 再者说上次的经历,让他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赌博玩的是套路。 王小七半路就跟他说得很清楚。 自己前面能轻松赢那么多银子。 正是对方在故意放水。 等自己无法自拔时,就会一点点把赢到的银子全部输掉。 如果不是王小七及时制止。 下一步他便会跟赌坊借高利贷。 那将会是万劫不复的开端。 可以说每个赌徒的命运,大致都是如此。 再好的运气,输赢也都在人家赌坊手中掌握着。 张铁嘴没有上赌桌,是他比老侯脑子更清醒。 耍钱这种把戏,他从小就玩。 当个状师以后,更是经常跟官员进出青州各大赌坊。 因为见识的多,反而能控制住想投机取巧赢钱的欲望。 只有王小七风轻云淡坐在赌桌前。 不断有筹码推到他前面。 那一堆筹码少说有七八千两。 连摇色盅的女子额头都开始不断流出汗珠。 “他的运气还真好!” 萧玉若低声赞叹道。 “是很好。” “你看周围那些赌客的目光。” “他们可能还没见有人能这么赢过。” “聪明人和蠢人赌钱也有差距。” “蠢人赌钱,一门心思想赢更多。” “你看王小七对赢钱感兴趣吗?” 萧玉若用余光悄悄观察了一下。 她发现王小七的目光从没看过前面那堆筹码。 反倒是旁边人目光贪婪,恨不得伸手把筹码抢走。 他们站在后面静静看着王小七打杀四方。 陈平笙也不喜欢赌博。 他只是明白赌博的原理。 运气固然重要,但想凭运气在专门的赌坊赢钱。 那是异想天开之事。 基本所有大赌坊,都会在赌具上动手脚。 那些操控赌具的女子,又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她们正大光明作弊,还能做到不被赌客发现。 在这种赌局中,赌客只是一群无脑的肥羊。 赌坊想让他们赢便能赢一些钱。 想让他们输,他们便会输得连裤衩都不剩。 高明的赌坊并不会急于杀羊。 而是充分调动人的赌性,把一个正常人的理智摧毁。 让他最终沦为六亲不认的烂赌鬼,再一点点榨干对方的所有价值。 这才是赌坊最恶的地方。 王小七靠的绝不是运气。 如果是运气,那早就该用完了。 操控赌具的女子也不至于神色如此凝重。 以他看来这小子赌术极为高明。 哪怕明知道女子在一次次利用特制的赌具搞鬼。 依旧能准确猜出大小。 除了高明的赌术外,王小七还有超乎常人的心智。 倘若一个人心里有了赢钱的念头。 就会变成真正的赌徒。 哪怕拥有再高明的赌术,一旦分心便会输掉。 这大概才是王小七从不看筹码的原因。 ………… 第358章 金鸡 “公子,你今晚赢得已经够多了。” 女子暂时封了色盅。 她知道就算再继续下去,结果还是自己会输。 赌坊有赌坊的规矩。 每个赌台都有明确的底线。 赌坊输到一定程度便要封盅请人。 所谓请人,是给赌客两个选择。 或者带着赢到的筹码离场,短时间内不准再到赌坊。 或者去另一处继续赌,但筹码当然会更大。 王小七伸手在筹码上扒拉了一下,懒洋洋地说道:“无趣。” “我是听马二爷介绍才来你们赌坊耍钱。” “没想到会赢钱这么容易。” 周围那些赌客心中一阵羡慕嫉妒恨。 他们都是银钩赌坊的老客户。 深知想在赌坊内赢钱的难度。 想不到这个年轻人坐下来,开了几十把都没有输过一次。 “公子红运当头,奴家怕是陪你玩不了。” “不如去二楼玩,那里一千两起步。” “公子或许还能赢更多钱。” 我靠! 一千两起步。 老侯听得差点惊掉下巴。 他以前去的那些赌坊,能赢一百两银子。 就跟过年差不多。 要连请衙门的兄弟喝几天酒庆贺。 王小七前面那堆筹码,少说要有上万两之多。 换成是他的话,直接换成银子离场。 靠这笔银子开间酒楼,以后都会衣食无忧。 但转念一想,赌徒哪有能止步的时候。 赢了钱还想赢更多。 不把手里的筹码输完就绝不罢休。 “走吧!” “咱们上二楼继续玩。” 萧玉若对赢钱一事并不感兴趣。 他们此行又不是为了赌博。 时间一天天过去,近期还可能来一场鬼王潮。 再继续耽搁下去,就算是她也保不住段和谦。 父皇虽说掌管着天下权柄。 但朝廷还有大臣辅助。 很多事并非皇帝想做什么就能任性妄为。 作为帝王需要平衡手中的权力。 偶尔不得不向大臣妥协。 段家在南郡属于名门望族,在朝廷却毫无根基可言。 那个孙权又是御史台的官员。 限期内无法找到官银,抓住幕后的凶手。 御史台必定会上折子进行弹劾。 届时像陈平笙这样的官员,连进宫面圣的资格都没有。 如何可以保全段郡守。 “办正事要紧。” 萧玉若有些焦急地提醒道。 她看老侯和陈平笙似乎都沉浸在赢钱的兴奋中。 恐怕早把正事抛出九霄云外。 “赌钱也是办正事。” “我跟你说了,王小七并不在乎赢了多少钱。” 有些话在赌坊内不好解释。 旁边都是来往的陌生面孔。 王小七在一楼赢得人家清台。 这间赌坊的主人怕早就关注到他们。 所以,想见到真神,还需要继续赌下去。 这就是通关密码。 赌坊最头疼一直赢钱的客人。 如果女子不及时清台,任由王小七继续玩下去。 那么,连续赌几天的话。 估计能把赌坊老板赢哭。 二楼装修的更为奢华,上面也非常安静。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赌筹一千两银子起步,那就不是普通赌客敢玩的。 在女子的引领下,他们走进一间宽敞的大厅。 厅内有四五个赌客,正围绕着一个池子在呐喊。 池中有两只鸡正在激烈的打斗。 场面看起来十分的激烈血腥。 其中一只鸡的脖子都快要被啄断。 “无趣。” 王小七摇了摇头。 正如陈平笙猜想的那样。 他确实在赌术方面有一套。 一是平时勤学苦练出的技能。 再就是跟高人学习过。 一楼所使用的色盅里面暗藏乾坤。 在落下后可以任意改变点数。 所以,就算遇到能听声辨点的高手。 女子通过操控还能临时改变。 但再高明的作弊手段,总会存在一些漏洞。 女子落手以后,只有一次操控点数的机会。 一旦手掌离开了赌盅便也只能靠运气。 他每次都不急于下注,而是等女子改变了点数。 再让女子把双手离开色盅的范围。 想赢下去当然不难。 对于赌鸡这种事,他就不怎么擅长了。 “你们谁想玩?” “我就这点筹码,赢了大家平分。” “输完以后你们想办法。” 老侯跃跃欲试,他在街头见过这种特殊的赌法。 主要是选到战斗力强悍的鸡。 “要不我试试看?” “滚蛋。” 王小七一口回绝。 他上次见过老侯赌博的状态。 那就是一个典型的烂赌鬼。 这种只靠运气赌博的人,注定不可能赢。 恐怕屁股都没坐热,筹码已经输完了。 “你特娘连色盅都玩不明白。” “还想上场赌鸡,难道忘记上次怎么输的。” 这个…… 老侯想起那晚输掉的几千两银子,嘴里泛苦。 再也不敢生出赌一把的念头。 上万两的巨款倘若都被自己输完了。 大人还不活剐了他。 “我玩两把试试看。” “你?” 王小七嘿嘿笑道:“也好。” “你能上赌桌传扬出去也是件稀罕事。” “那咱就先去买只鸡。” 普通官员耍钱也并不稀罕。 只是官员之间赌钱都是内部活动。 绝不会轻易前往赌坊。 朝廷有明文规定,官员是不允许参与赌博的。 所以,青楼可以在官府办理牌照。 赌坊却只能私下开设。 张铁嘴心里有点感动。 陈大人还真够义气。 为了老段的事,不仅公然扣押钦差。 现在连官声都不在乎。 这个老段也是有福之人,恰巧段韵在东平。 要是没这层关系,他才不相信陈平笙会豁出去帮忙。 在二楼另一个个房间内,有专门选斗鸡的地方。 每只鸡标价不同,最少一千两起步。 最高者能达到几万两一只。 价格不同,自然鸡的精神状态和战斗力也就大不相同。 “卧槽!” “这特么跟金鸡也差不多。” “咱回去后也可以专门养鸡。” “再转卖到各地的赌坊。” “保证比乡民上山采药来钱快得多。” 老侯有点异想天开。 主要是鸡的价格太特娘离谱。 就算最便宜的价格,一千两一只。 像他这种官差也要干十年,才能勉强买一只。 世道呀! 陈平笙看着笼中的斗鸡。 有种莫名的悲哀! 当初樊城闹饥荒,他用了五六百两银子购买粮食。 可以让全城人活三四天。 但对比起来,全城人的性命还不如一只斗鸡贵。 幸亏赌博风气不盛行。 倘若老皇帝也喜欢斗鸡这种活动。 恐怕大衡江山要毁在一只斗鸡身上。 他们在一楼赢的筹码不少,可放在二楼就显得穷酸。 “这些鸡怎么选呀?” “是不是体格越健壮,斗赢的机会越大。” 萧玉若蹲在鸡笼前看了又看。 在她眼中笼子里的鸡,除了羽毛和个头不同。 大致并没有分别。 至于说能标价到几万两,贵的并非鸡。 而是那些赌徒心中的贪婪。 他们无非想高价卖只最好的斗鸡,再通过赌博赢回十倍的利润。 “这个要看爪子和嘴巴。” 张铁嘴解释道:“爪子和嘴巴,就相当于斗鸡的刀剑。” “越是锋利者,在打斗过程中越能给对方造成致命伤害。” “再就是看羽毛品相。” “好的斗鸡羽毛颜色鲜艳,精神抖擞。” “这跟战场上选择勇猛的士兵差不多。” 老侯撇嘴笑道:“可以呀!” “想不到张大状赌鸡方面还有些见识。” “那你帮着看看哪只鸡更合适。” “咱们也好能多赢点钱。” ………… 第359章 病鸡 张铁嘴在斗鸡方面确实有所了解。 斗鸡活动起初源于民间。 乡民闲暇之余,用自家养的鸡圈起来用以打斗。 胜出者可以获得一些粮食或日用品。 后来这项活动就传到了士族之间。 那些士族子弟,最热衷于各种赌博的方式。 为了寻找一只好的斗鸡不惜豪掷千金。 他跟陈平笙的境遇不同。 陈平笙自从县令以来,走的是平民路线。 屡次对城中的士族进行压制。 对士族子弟的生活当然不了解。 他作为状师想赚银子,当然需要周旋于各地的士族之间。 偶尔也会跟随士族子弟下乡寻找好的斗鸡。 在这方面就有了一点经验。 但他可不敢亲自选择一只斗鸡。 这并非简单的输赢问题。 在一楼王小七打杀四方肯定不是为了银子。 而是要上二楼继续赌钱。 开赌坊的人,大多都不会轻易露面。 他们习惯在暗中观察进入赌场的赌客。 更不可能轻易跟陌生赌客打交道。 只要不断赢钱,才能迫使赌坊老板出面。 王小七是个聪明人。 这种办法也肯定最为简单有效。 正因为如此,他才承担不起输掉的责任。 陈平笙心中另有盘算。 开赌坊想赚钱,靠的是作弊手段。 操盘者跟普通赌客在格局上就有所不同。 普通赌客想的是靠运气赢银子。 再高明一些的赌客,靠得是技术和经验赢银子。 但赌坊老板无论谁输谁赢,最终都要保证银子会流向自己口袋。 普通赌具能够作弊,斗鸡何尝不能。 这些鸡是活物,看起来作弊难度很大。 实则只要方面高明,同样能做到只赢不输。 他蹲在鸡笼前静静观察。 除了张铁嘴提供的几点建议外。 他还要看每只鸡的眼神。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不仅适用于人类。 在斗鸡身上同样能体现出来。 他大致看了一遍,大多鸡在靠近时都会羽毛竖直。 眼神中迸射出准备攻击的杀气。 价码越高的鸡,表现尤为明显。 这只是常人的思维。 然而这样的思维很容易花了大价钱,结果买到一只菜鸡。 在房间的旁边,还有一排笼子。 上面并没有标注价码,里面的鸡蔫头耷脑。 即便有人靠近,也没任何太大的反应。 其中一只鸡更是盘卧着连动都没有动。 “这里的鸡怎么卖?” 专门售卖斗鸡的女子有些为难道:“公子还是去有标价的笼子里选比较好。” “这些鸡是被淘汰下来的。” “很快就会被送到后厨。” 王小七说道:“你不会想买这些菜鸡下场吧!” “陈大官人,听我一句劝告。” “当不知道怎么选择时,那就多花点银子。” “在贵的鸡笼里随便抓只也有赢得可能。” 旁边的女子连连点头赞同。 斗鸡是经过千挑万选的。 价码只是衡量的一个硬性指标。 大多能胜出的鸡,都出自于万两以上的笼中。 也有一些特例,千两左右的鸡可以给主人赢不少银子。 至于这些准备做成菜的鸡,还从未有人看过。 “姑娘你就开个价。” “我第一次到赌坊,还没玩过这种赌法。” “就算输了,大不了输几千两银子的事。” “再来买一只好的斗鸡也可以。” 女子看他态度十分坚定,只好答应道:“公子既然想清楚了,那就挑选一只吧!” “反正我们赌坊也是免费提供食物的,就不收钱了。” 这人又作什么妖! 萧玉若还以为他只是闲来无事,逗逗人家姑娘。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笼中这么多斗鸡,哪怕试验也该选一只生龙活虎的。 弄一只病鸡不是瞎耽搁功夫。 “你就选最贵的。” “银子不行由我出。” 萧玉若说着从荷包中取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这些银票都是从萧云睿那里没收的。 就算输了她也不心疼。 陈平笙伸了伸手,最后还是没接过银票。 “你相信我的眼光。” “好的斗鸡未必都能用肉眼看出来。” 他伸手抓向笼中那只犯困的鸡。 其他鸡还知道咕咕叫几声, 那只鸡被人抓在了手里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老侯看着那只病鸡想发笑。 大人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 搞这么一只鸡下场,分明就是故意要输给人家银子。 还好这些银子原本就是黑心钱。 输了也不心疼。 “老侯,给姑娘拿一两银子。” 女子连忙摆手道:“公子尽管拿去用,真不需要花钱。” 老侯摸索了一番,掏出一锭碎银放在女子手中。 “买东西怎么能不给钱,万一我们这只鸡大杀四方。” “你们赌坊不认账该怎么办。” 两个异想天开的笨蛋。 萧玉若摇头苦笑。 她也只能暂时相信陈平笙的眼光。 希望这只病鸡真能神勇无敌。 可以尽快引起赌坊的幕后老板。 老侯抱着那只病鸡来到赌池旁边。 池中刚经过一场血腥的比赛。 到处是带血的鸡毛。 那只斗死的鸡被无情丢进了垃圾袋。 胜利者是个中年汉子。 脸上有一道恐怖的刀疤。 看样子就是个狠角色。 正在台前清算这次赢来的筹码。 当女子跟他说了下场的赌家后,男人朝他们这边望了一眼。 伸手在脖子上比画了一下。 态度显得极为嚣张。 几人静默地坐着等了大约十分钟后。 房间内响起一阵铃声。 王小七懒得去观战。 这种实力悬殊的斗鸡,看了也是浪费时间。 陈平笙一向狡猾精明。 怎么在赌博这件事上会如此蠢。 非要捡枚鸡蛋去砸人家的石头。 “小白脸,你想跟我斗鸡要知道规矩。” “我的价码最少三千两起步。” “一局定输赢。” 中年男人看着老侯手中的病鸡,不屑地笑道:“也别说打死它。” “只要它能撑过一炷香的功夫还活着就算你赢。” 陈平笙一副菜鸟的表情,点头道:“那就多谢大哥相让了。” “不过你的鸡刚斗了一场,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万一它因为力竭不敌死了,又该怎么算。” “呸!” 中年男人叫骂道:“你这个小白脸还真没见识。” “我的神威大将,连斗七场都丝毫无碍。” “何惧你一只病鸡,少特么废话。“ ”快下注吧!” 老侯恨得牙根痒。 他们何时受过这等闲气。 要不是为了大局着想,他非上前将这个狗杂碎一顿暴揍。 下过赌注中,那只病鸡就被女子抱进了场中。 斗鸡天性凶猛。 看到场中又出现另一个同类。 中年男人那只斗鸡,全身的毛都竖立起来。 绕着女子转悠了几圈,如果不是女子手中拿着一条细鞭。 恐怕那只鸡早就展开可凶猛的攻击。 女子刚走出池子,正式比赛的钟声便响起。 那只红毛鸡一个飞扑便抓了过去。 病鸡在被抓疼后,终于醒来了过来。 但精神状态堪忧,如同醉酒之人。 晃晃悠悠连身体都无法站稳。 “神威,干死它。” 中年男人大声吆喝着。 他不介意搞一场实力悬殊的比赛。 这三千两银子赢得未免太轻松了。 ………… 第360章 卧槽!赢了 场中的打斗跟激烈没有任何关系。 完全是红毛鸡占据压制性优势,在暴打那只病鸡。 还好那只病鸡比较抗揍。 十几个回合的攻击,步伐依旧摇摇晃晃。 但始终没有倒地,这也算是一种特殊的天赋。 “陈大人,你确定这只有潜力赢吗?” 张铁嘴不相信那只病鸡,他却相信陈大人。 在扶林城所有人都觉得陈大人必定会输给陆公子。 然而最终却是陆公子惨败。 而且败得心服口服。 非常之人做非常之事。 或许陈大人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听起来有几分玄乎,但他深信不疑。 “张大状,你应该听说过我们樊城的县丞吧!” 张铁嘴点头道:“知道。” “在樊城早报上经常看到他的名字。” “听说他治理地方政务可是一把好手。” “是。” 陈平笙毫不吝啬夸赞道:“别说区区一个县城。” “就算是坐在段郡守的位置,他的能力也毫不逊色。” “可你不知道的是他曾经就是只病鸡。” “而且差点被人烹煮吃了。” “我也是很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他。” “然后一步步把县衙的公务交给他处理。” “你看我们樊城如今发展得多好。” “有一半功劳都是因为他。” “每个人都有巨大的潜力。” “比如你吧!” “只是环境所迫,才做了一名状师。” “如果哪天你顶替了王太守的位置。” “难道你就管理不好青州。” “我?” 张铁嘴没敢有如此高的理想。 他不知道陈大人是抬举自己,还是随口一说。 能力每个人都有,但也有大小之分。 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 如果做一个县丞或许能胜任。 真要坐到老段的位置,他觉得自己便力不从心。 至于青州太守,那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目标。 “大人抬举了。” “能力确实有大小之分。” “如果真让坐上王平的位置,真不一定可以稳定住青州三十二城。” “在官场经验方面,王平远胜我和老段。” 陈平笙没有说下去。 他和张铁嘴对能力的理解有差别。 官场的能力分两种,一种是王平,吴琼那种人。 善于操控规则和权力为私用。 这种能力可以更快步步高升。 另一种是荀国那种脚踏实地的办事能力。 倘若在不需要面对乌烟瘴气的官场潜规则下。 荀国的能力绝对可以碾压王太守。 他也清楚这只是自己理想化的状态。 陈平笙从怀里掏出那根白骨哨,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从沙县回去后,他便又请教了巴山。 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对控兽这门技艺比黑岩城更为娴熟。 “醒了。” “它醒了。” 老侯双目圆睁,忍不住惊呼起来。 场中那只原本在被动挨揍的病鸡忽然精神抖擞。 展开了全身的羽毛,脚步变得灵巧轻盈。 那只红毛鸡的气势完全被压制住了。 病鸡展开双翅向前跳动,吓得红毛鸡连忙退到了围墙角。 “神威,干它。” “你特么怕一只病鸡作甚。” “要是害老子输了钱。” “老子非把你炖吃了。” 中年男人的话刚落音,病鸡就煽动翅膀飞了起来。 那神骏的气势,犹如九天火凤。 只用了一爪,红毛鸡便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再也没能站起来。 “卧槽!” “赢了。” “老张看到了吧!咱们赢钱了。” 张铁嘴两眼放光,这绝对是个奇迹。 场中那只红毛鸡战斗力惊人。 刚经历过一场血战,气力丝毫没受影响。 这种斗鸡少说也要万两白银。 倘若对方对方知道自己的斗鸡输给了一道菜。 估计男人非气疯了不可。 萧玉若看的清楚,是那根特殊的骨哨发挥了神奇作用。 在玄天楼中,陈平笙就曾利用这根哨子带自己走出蛇坑。 她怎么忘记陈平笙还有这种特殊技能。 怪不得这家伙敢大言不惭选一只被淘汰的鸡比赛。 “恭喜公子赢了这场比赛。” “按照规矩,公子可以让斗鸡先休息一下。” “后面想比赛,可以继续下注。” 陈平笙摆摆手道:“不用。” “尽管让他们的斗鸡下场。” “今晚本公子要玩个痛快。” 嚣张! 中年男人脸色铁青。 输了三千两银子不算什么。 可惜他自己那只战无不胜的神威将军。 连续三天在池中都未曾遇到对手。 就这么轻易被战败了。 再凶猛的斗鸡也只能玩一次。 一旦输过那便失去了价值。 “小白脸,你等着。” “我现在就去再购买一只新斗鸡。” “咱们再赌一把。” “好。” “那我便恭候阁下。” 他大致清楚了银钩赌坊的构造。 一楼属于平赌,也就是普通赌客小打小闹。 二楼档次就要高一些。 直到现在都未见有新人上楼。 说明并不只是赌码大小的问题。 还要被赌坊的人邀请才有资格。 他那只病鸡已经胜了一场。 还不会如何引起赌坊人的关注。 等再赢两场,或许就可以上三楼。 很快中年男人抱了一只体型巨大的斗鸡走了过来。 这只斗鸡他印象很深刻。 正是价码最高那层中的一只。 赌徒的疯狂便是如此。 一旦输了比赛,就不是银子的问题。 而是要赌一口气。 甚至有人敢赌命。 “小白脸,这次我下三万两银子。” “你敢跟吗?” 老侯在旁小声嘀咕道:“真特么是疯子。” “不就是耍钱玩玩,花几万两银子买只鸡。” “又赌几万两银子。” “这厮难道是开票号的。” “大人,别跟他一般见识。” “咱就等着弱一些的对手上场。” 陈平笙瞧了一眼袋子里的筹码。 他所有家当也没三万两银子。 “大哥,那我跟你玩不了。” “身上带的银子不够。” “要不咱玩得小一点。” “我看你这只鸡品相不错,这次十有八九能稳赢。” 穷酸! 中年男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你只管把所有银子下注。” “我就当你是三万两。” “倘若输了,把你这只病鸡赔给我就行。” 这个…… 他故作犹豫了一下。 “好吧!”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再陪你玩一局。” 王小七笑道:“陈大人还真是个戏精。” “明明占了别人的便宜,非弄得想对方求着他。” “不过这一场非常关键。” “刚才我看那个女子已经去过了三楼。” “只要陈大人再走一次狗屎运。” “很快就能见到赌坊的老板。” 萧玉若因为知道陈平笙的特殊技能。 对于这场比赛结果已经没那么担心。 她现在担心的是见了银钩赌坊老板能不能顺利问出线索。 这些干偏门生意的人不容易对付。 所谓赢钱,只是一个数字罢了。 无论在赌坊赢多少钱,只要对方使坏心眼。 照样可以让赌徒一分钱都拿不出去。 “小七,到了三楼是不是还会安排赌局?” 王小七沉吟道:“不好说。” “开赌坊的人,大多都爱赌。” “他们更容不得有人可以在赌坊中一直能赢钱。” “用江湖的话,这属于断人财路。” “所以,咱们现在赢的钱越多,越容易见到对方。” “可伴随的危险自然会更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