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狂妃:大月风华》 第1章:玥生 玛索身上套着一直舍不得穿的新麻衣站在黑土坝上,她虎背粗膀整个人看上去好似一头熊,让人从背影难以看出她是个女的。她脸大且黑,高高的颧骨之上有着被朔风吹刮多年的紫红,衬着她那双上刁的三角眼,看上去就更加丑恶,让人不喜! 她手上抓着根鞭子,眼睛一直朝着远方张望着。 大燕的风哪怕是秋日也是不可小觑的,但是这对于玛索来说显然不算什么。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一大早管家老爷就叫她在这里候着,说是那些军官老爷从前线俘了好几个奴隶回来,都是些小苗芽子,只等着好生调教了就选几个给兽场的狮子送去,剩下的自然就留在府里干活了! 黑土坝子上仍然是一片苍茫,只有几只老鹰盘旋在天上,鹰唳声划破长空,这些畜生似乎老早就嗅到了些什么。不过盏茶时间,轱辘轱辘的车轮声便传了过来,玛索面上一喜,连忙躬着身子神色谦卑的迎了过去。 走在前面的是几个粗壮的汉子,穿着简陋的锁子甲,外面裹着几片烂麻布,手上只有把破破烂烂的弯刀。玛索虽然知道眼前这几个押车的军士身份不高,但是她仍然不敢有一点不敬,她只是个奴隶而已,一匹劣马都比她来的值钱。 “唔那,你是什么人!”打头的首领粗着嗓子对玛索吼道。 玛索狗熊般的身子连忙朝地上一跪,道:“小的是四王家的奴隶,管事叫小的来圈羊的!” 大燕是苦寒之地,民风野蛮,那些从战场被虏来的中原奴隶都被叫做两脚羊,地位和畜生差不多,有时候战场缺粮的时候甚至被当做食物来煮了吃。只不过那也算是老黄历了,如今大燕革新政治,早已下令不得在烹食中原奴隶,只不过有些东西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的!那领头的闻言鄙夷的看了一眼玛索,便冷哼了一声对一旁的副官使了个眼色,那副官才骂骂咧咧的朝着身后栓着锁链的马车走去。 若此刻来圈羊的是个普通仆人,哪怕只是个王子府小丁,他们的态度也断不敢这么跋扈。但来人是玛索,一个下贱又丑陋的奴隶!这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锁链一解开,那军士呲啦一下把门外车外的黑布一扯,就露出里面那木栅栏的笼子了。而这同一时间,一声声惊呼从马车里传来。 栅栏里面圈着十来个小孩,都是蓬头诟面、神色惊恐的看着车外。他们圈成了一堆,突然入眼的光线惊得她们连声尖叫。 “闭嘴!”那军士抄起铁链朝着栅栏上一抽,凶神恶煞的说道:“马上滚出来!” 这些小孩儿被这么一吓连忙抽抽噎噎的下了车。 那军士冷哼了一声,眼睛一瞥就瞧见走在最后那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其中一个明显的像是病殃殃的被人搀扶着。 那军士心里猛地邪火一窜,都做奴隶了这些两脚羊还做死的自以为娇贵。他冷哼了一声边猛地朝那两人抽了一鞭子。 凄惨的叫声响起,两个身影摔倒在地。 “下贱的东西,成了奴隶还要装娇贵,看我不打死你!” “啊啊” 两个身影接连倒下,只见一个小男孩拼死扑在另一人的身上。 那军士拿着鞭子死命的抽打着一个男孩,男孩面色苍白,瞧那身子骨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后背已经被抽打的血肉模糊,却依旧不肯移开分毫,在他身下一个面色惨白的小女孩已昏迷了过去。 “不要打姐姐,要打就打我!” “呜呜不要打” 男孩的哭声在天地间显得凄厉无比,即便已经被抽打成如此境地却依旧不愿让开分毫。 耳边闹哄哄的,听上去让人分外头疼。全身上下都传来钻心的疼痛,楚玥张开酸涩的眼,耳边依旧喧闹无比,视线模糊了好久终于定格在了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上。 明儿!楚玥心中一惊,目光滑到男孩身后鞭打的军士身上顿时杀气上涌。一把将明儿推开,楚玥一手握住军士上手的鞭子,反身朝他的膝盖弯踢去。 一切不过刹那功夫,那人显然没想到这个一直病殃殃的丫头竟然会有这种身手。一时不慎,那军士膝盖受力差点摔倒,当下心里就是一片光火,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这个害他落面子的奴隶活活绞死。 楚玥心头涌上杀意,眼前这个打扮怪异的男人竟然敢那样鞭打明儿!她冷哼了一声,瞧着那男人凶狠的眼神就知道他动了杀机。 她身子突然一扭,抢占了先机朝那个男人袭去,身上的刺痛与无力似乎在这一刻都化作了虚无。 楚玥这一举动显然让黑土坝子上的所有人都惊的张大了嘴巴。玛索瞪着眼瞧着楚玥,心里觉得荒谬之极,这个小奴隶莫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竟然想去找死! 楚玥自然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她身如脱兔快速的移到了那军士身下,臂膀在地上一拍脚便朝着那军士的下盘踹去,这一招可谓是快狠准!可就在楚玥动腿的瞬间她身子猛然一顿,也就是这刹那那军士也由最初的震惊里回过了神。一个用力就截住了楚玥的腿,倒拔萝卜般将她提了起来! 楚玥只感觉如坠冰窖,身上的力气一下子被抽了个干净。 开什么玩笑这是她的脚嘛!怎么可能这么小!电光火石之间,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楚玥的脸瞬间变得雪白,被那军士倒吊起来也忘记了反抗,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了! 难言的窒息感束在她胸口,多么熟悉的感觉,是死亡的味道,没错,是死亡! 楚玥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疯狂了起来! 那军士将楚玥倒提了起来,却见这大胆的小奴隶突然就不反抗了。他脸上狞笑着就准备结果了这放肆的奴隶,众人似乎都预见了楚玥血溅当场的模样,那些小女奴都吓的脸皮苍白。 “啊!”突然,那军士一声惨叫,魁梧的身子一下子就蜷成了一团,抓楚玥的那只手也松开了,整个人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楚玥在落地的瞬间做势一滚,避免了摔到要害。不过此时她也是强弩之末,之前她全力一击打向那军士的要害已经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更何况这个身体之前还挨了一计鞭子。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眼睛发黑,耳畔也是轰鸣一阵。只余下胸口的心跳声似梦似真的搏动这。 脑子里一阵晕眩,只徘徊着一个念头,这不是她的身体,明儿她的弟弟早就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个大汉子居然被一个弱小的女奴给击倒了,这是耻辱,简直是大燕的耻辱! 那军官头子一脚将地上惨嚎的军士踢开,骂骂咧咧的吼道:“废物!真是丢尽大燕的脸,简直比猪圈里的猪还不如!” 他冷哼了一声,抽出腰间那把破破烂烂的弯刀,就狞笑着朝着楚玥走去。 弯刀如月,悬在楚玥的头刀子般的北风怒嚎而过,头几只盘旋的鹰隼,滑翔而过。鹰唳声划破长空,破空声响,预计中的痛楚并没有落下。楚玥张开了眼,视线内是一片血红。 死的人不是她!那个军官头子已经倒在了黑坝子上,一支长箭从他的左眼一贯而入,他另一只眼睛瞪的如若铜铃,到死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丧命。 咻又是几只利箭直射而来,箭尖完全末入了地里。那些小女奴们何曾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好几个都吓的昏死了过去,其他的醒着的都趴在地上不停的呕吐着。 玛索也是吓得一哆嗦,她怎的料想的到不过是来圈几只羊就会遇上这种事。看着那军官的尸体,她虽没有那几个小女奴那般狼狈,但是光看她那哆嗦的腿就知道她也好不到哪里去!玛索最初还以为是敌袭,但转念一想那些孱弱的唐军怎么可能有这等本事,待看到前方那一队人马时,玛索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躬着腰,小跑到那队伍前。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只见这只队伍皆身披铠甲,腰间的弯刀闪烁着铮铮的冷光,一股无形的杀伐之气压迫的人心口发闷。而这些军士都是呈三角形围着中央的马车,显然是在保护着车内的人。 “敢在戮南将军车驾前举刀,真是不想活了!”一个是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沉着脸走了过来,“哪家的奴隶不要命了吗!” “大人饶命啊,小的是四王爷家的奴隶,是奉命出来圈羊的”玛索战战兢兢的说道,惊恐的匍匐在地上,她没想到自己遇上的居然是凶名赫赫的戮南将军,心里跟吃了黄连一样苦。 “怎么这么吵闹”玛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车内一个喑哑的声音传出来,声音冷肃无比虽不好听,却有种难以言说的威严在其中,让人光是听着就浑身发冷。 听到车内人发问,那中年男人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恭敬了起来,他躬着腰回道:“只是些个不听话的奴隶挡了路,”那中年人言罢,又顿了顿,又道:“是四王爷府上的” 楚玥此刻只感觉脑中天旋地转,她强撑着自己不闭上眼睛。耳畔玛索等人的话断断续续的传来。时间好似也被拉得久远了,耳畔呼啸而过的只有锐利的风声和几句残破的话语,楚玥恍惚间分不请现实与梦境,只有身上的痛楚切肤的告诉她这不是梦 视线到最后已经开始涣散,当她将要倒向那片黑土的时候。依稀之间,只看到一个带着悲喜鬼面面具人出现在她的身前 第2章:天赐的弟弟 动了动胳膊,背上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让她咧了咧嘴!眼睛也渐渐适应了黑暗,这是个地牢!空气中有股浓重的潮味,四面都木质的栅栏,圈着不少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 楚玥面色有些古怪,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瘦小! 自己还活着!却活在别人的身体里!脑海中一片片画面闪过,最后定格在一把黑色的手枪之上,子弹从枪口中爆射而出,穿过了她的头颅,那时候她似乎听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随着剧痛的袭来,伴随着她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呵”楚玥一声轻笑,面上的表情更加怪异,似悲似喜将整张脸都显得扭曲了起来,这般模样落在她旁边的那些女童眼里,不少都骇的一声惊叫! 女孩们的惊叫声唤醒了楚玥,抬眼,便对上了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睛!只一瞬间,楚玥的心便平静了下来。前世,她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雇佣兵,每一秒钟都是提心吊胆着,永远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明天,无数次她都在死神的镰刀下拼命挣扎,相比起普通人,她更加知道活着的不容易,更加珍惜活着的机会! 直到最后任务失败,子弹贯穿她头颅的那一刻,她都无比的怨愤不甘!她不想死,她想活着,哪怕是苟延残喘她也想活下去 握了握拳,这个身体虽然如此瘦小孱弱,但此刻楚玥却能深切的感受到这小身体里不息的生机。 活着,真好! 握紧拳,楚玥的眼睛骤然睁开,一道亮芒从她眼里射出,上一世,她的生死自由一直都在别人的鼓掌之中,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再也没有人可以左右她的一切! 我命由我,不由人! “姐姐”一声低微的叫唤在楚玥耳畔响起,她微微侧头就对上一张带着恐慌和无措的眼睛。蓬乱的头发,脏兮兮的小脸,惊恐的神情,像极了一只惊恐小兽! 那容貌却是熟悉无比! “明儿”嘴巴不受控制的唤出一个名字,眼前这个男孩,竟然和她的弟弟明儿长的一模一样。脑海中闪过几个破碎的模式画面,皆是和这小男孩有关,楚玥心惊,这小男孩竟然真是这具身体的弟弟!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姐姐呜呜”小男孩见楚玥终于搭理自己,好似找到了依靠一般,一下扑进了楚玥的怀里,啜泣道:“明儿好害怕,明儿还以为姐姐死掉了,姐姐不要离开明儿呜呜!” “不会,姐姐不会离开明儿的,明儿乖!”哭泣的模样,都是如出一辙,由不得楚玥不心软。她前世之所以成为雇佣兵,也就是因为弟弟惨死,为了报仇! 眼前这个小男孩不论是样貌还是姓名都和明儿一模一样,冥冥中难道自有天意吗?楚玥内心矛盾却又欢喜,前世她最大的遗憾就是失去弟弟,虽然她死的时候弟弟的仇也已经报了,可这终究是一世的喟叹! 怀中的这个小男孩,是自己初来这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虽然个子小小,却和前世弟弟的选择一样,危难的关头不顾一切的挡在自己的面前,拂过明儿背上的伤痕,楚玥眼中闪过一抹缅怀和伤痛。 “明儿乖,明儿不哭,我们明儿是男子汉,可不能学女孩子哭鼻子!”楚玥轻声的说道,眼神温柔。 “嗯,嗯,明儿不哭,明儿是男子汉,明儿要保护姐姐!”明儿吸了吸鼻子,虽然小身板还是在颤抖却极力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只是一会儿,明儿就在楚玥怀里睡着了。 看着明儿安稳的睡脸,楚玥唇角微微一勾。 要保护自己吗? 那个孩子当年也说过同样的话呢! 也许明儿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让她再次活过来后得以和弟弟相聚在一起。只是,这一次她再也不会让人伤害她自己和她重视的人! 燕都,四王府。 周荣小心翼翼的将茶奉到燕烈桌前,低眉顺眼的说道:“三王爷,这是才从卞唐送来的云雪,希望三王爷喜欢。” 燕烈借过茶抿了一口,便重重的摔在一旁的茶几上,皱眉厉声道:“这苦不啦几的东西也只有你家四王爷才喜欢喝,我们燕人要的是刀口tian血,大碗喝酒,劳什子学那些卞唐儒酸喝这苦水!” “奴才知错,还请三王爷恕罪!”周荣吓得跪在地上磕头赎罪,三王燕烈为人嗜血暴戾,只要不满他意,下手从不留情,听闻三王登门,周荣本就骇的六神无主,生怕哪里惹了这尊大神,赶紧拿出自家主子最喜欢的好茶奉上,却没想还是触了霉头! “哼,我大燕不养无用之人,你这刁奴如此不知好歹,我那四弟就是因了身旁有你这种刁奴才会染上那些儒酸习气,今天我就办了你,免得你这奴才留着祸乱主子!”言罢,便拔出腰间的弯刀朝周荣的脖子砍去。 “啊”周荣骇的一声大叫,眼前发黑,只觉得今天就是自己的断头之日。 却见电光火石之际,一个低沉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让燕烈挥刀的手顿在半空中。 “三哥,你逾越了” “呵”燕烈一声冷笑,握刀的手一顿却不收回,目光看向门外。 男子一身白色狐裘,自门外走来,燕北呼啸的寒风在靠近男子身边时似乎也温和了下来,只带起那如瀑的发丝,吹出凌乱的魅惑,男子面色有些苍白,狭长的眼帘里一双深蓝的眸子好似一汪沉静的湖水,吸引着人一点点坠入他的眼眸深处,笔挺的鼻梁之下至,一双性感薄唇,连唇色也是薄凉的肉白色,清冷凉薄,就如一朵冰莲一般! 随着男子走进来,一旁的其他奴才连忙伺候着将男子的狐裘脱下,端来暖和的热水替男子洗脸暖脚。 “本王倒是不知,四弟你如今倒是在乎起一个奴才来了!”燕烈嘲讽的说道,眸中带着一股煞气,冷冷注视着坐在软塌上淡然享受着奴才服侍的男子。 “我说过”燕涟淡淡说道,“三哥你逾越了,周荣到底是我府上的,即便是该死,也该由我来亲自处置!” “哼!”燕烈一声冷哼,“不过一个奴才,我乃大燕三王爷,你的亲哥哥,莫不是还比不上?!!” 燕涟抬起头,清冷的面上无辜又迷茫,说出来的话却气死人不不偿命,“三哥知道为何还问?” “燕涟!”燕烈一掌拍在红木桌上,顿时,桌子在一声巨响中四分五裂,燕烈面容狰狞,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这张状似无辜的脸,狠狠道:“今天我偏就要杀了这奴才,你奈我何?!” “今日这茶不错,手艺有进步”燕涟淡定的抿了一口茶。然后瞥了燕蓉一眼:“你先退下吧!” “啊?!!”周荣抬头,苍白的脸上满是茫然,他打了机灵,如蒙大赦一般,哆哆嗦嗦的就准备离开,更提不起胆量去窥视所谓的三王爷。 “尔敢!”燕烈被一阵无视,脸色涨的通红,顿地一声大喝,作势就要砍人。 刀锋凌厉,周荣顿时就吓得呆在了原地,电光火石之际,他小腿突然一痛,人一下子栽倒在地,滚了个圈,偏偏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刀。。 哐当 一旁的桌椅都被周荣连带了弄了个四脚朝天,不少茶水溅到燕涟的身上,他玉面上眉头一皱。倏然,站起了身,恶狠狠的瞪了燕蓉一眼“没用的奴才,退下!” 看着燕涟微微眯着的双眼,周荣心头一跳,这可是主子生气的前兆啊!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周荣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而燕烈也被燕涟一个侧身一挡,失去了杀人的机会! “燕涟!”燕烈一声大喝,眼中闪过暴怒,可反观燕涟依旧一脸清冷,可燕涟越是这样燕烈心里的火气就越大,“你太不将我放在眼里!” “三哥,你失态了!”燕涟抬起头,微微眯着眼里有着一丝疑问和无辜,似乎不明燕烈为何如此生气。 燕烈深吸一口气,眼前这人明明是自己的胞弟,可和自己却是完全两个模样,从小自己就不喜欢他,讨厌他那副清高的模样,随着长大那份讨厌更是变成了厌恶,明明是个燕人,却喜欢学卞唐那些儒酸,舞文弄墨,病怏怏的模样,连一把弓都拉不开!被人瞧不起不说,还连带着自己都被人指指点点,就连父王也对他全不亲近! 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废物胞弟! 将火气压下去,燕烈冷声说道:“哼,此番我来就是告诉你,过几天有一场狩猎大会,听说你府里新来了一批奴隶,这些人我要了!” “好。”燕涟点点头,随手翻起了桌上的书卷。 燕烈眼中闪过一抹怒气,说话更不客气:“此番你也去,堂堂大燕四王,却从不上马提弓,你丢得起人,我可丢不起!” “好。”燕涟依旧神色淡淡,随口答道。 言罢,燕烈抬步就朝门外走去,他只怕自己再呆下去自己会被这废物胞弟给活生生气死! 脚刚刚踏出门外,就听到燕涟淡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三哥” “我府中无人饮酒,以后你还是不要来了,招待不了” 一句话,顿时让燕烈气血上涌,一张脸憋得通红,恶狠狠的瞪着燕涟从牙缝里憋出一个字,“好!” 转头,暴怒的从燕涟的府邸里离去。 房内几个奴才纷纷吁了一口气,方才燕烈的模样看的他们心惊胆战生怕自己成了泄愤的替罪羊,在瞧瞧自己主子,依旧一副没事儿人的淡然模样。 这大燕朝里,除了燕王陛下,怕也只有自己主子才敢那般不给三王面子! 招待不了,不要来了! 这不明显赶人走么! 几个奴才心中哀嚎,纷纷祈祷以后出门千万别遇到三王才好,否则倒霉的可只有自己了! 第3章:狩猎开始 奴隶的伙食及差,每天只有一顿饭,说是饭也不过是些糟糠野菜,就连猪圈里的猪也不吃的劣等货,可即便如此,这小小的地牢里为了抢这些食物,那些胆怯的小女奴们第一次拿出野兽般的魄力,抢夺着自己的食物! 前世,楚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更恶心的东西都吃过,面无表情的拿出自己和明儿的份量,楚玥淡淡瞥了身旁虎视眈眈的小女奴们一眼,走回明儿的身边。 那日,楚玥苏醒时出手挑衅副官无疑在这一群小女奴心里留下了影子,眼前这个女孩子不好惹! “明儿乖,吃饭了”楚玥将食物递给明儿。 “嗯。”明儿接过食物,一点点的吃起来,吃的很艰难,那张小脸上已经憋出了泪花,可明儿还是忍住没有吐出来,将这恶心的食物吞了下去。 楚玥看着明儿淡淡一笑,面无表情的将食物吃了下去。这三日已经足够她了解自己的处境,没想到自己居然重生在了古代。 她所处的国家叫大燕。如今天下三分,分别为大燕、卞唐、南楚。大燕建国不过百年,却后来居上,从马背上打下了这一片土地,燕人骨子里好战嗜血,即便经历数次改革,可有些习俗依旧难以去掉。 比如食人 饶是楚玥,在知晓这些之后也不由头皮发麻,这种地方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将最后一口食物咽下,楚玥微微皱眉,今天的食物似乎别前几天的要好许多倏然想起送饭那人临走时的眼神,楚玥心中突然滑过一丝不妙 “不吃了吗?”楚玥看着明儿身前剩着的一堆食物问道。 “嗯。”明儿点点头,他是真的吃不下了,这些东西好难吃啊明儿偷偷瞄了楚玥一眼,姐姐居然可以面不改色的把这些东西吃下去,明儿吐了吐舌头。 楚玥端起剩下的食物,目光撇向缩在另一旁的那些小女奴。清亮的童声在地牢里响起:“这食物你们还要吗?” 楚玥面无表情的将食物递了过去,围缩在墙角的小女奴们神色惊疑,视线却全部聚集在那一碗粗糙恶心的食物上面。 砰“给我” “这是我的” 地牢里乱成了一团,不过是一碗却让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们抢成了一团,肮脏的小手抓起碗里的食物就朝嘴里塞去生怕被人抢去了一点。 啪混乱没有持续多久,地牢的门就猛地被人推开,一个虎背熊腰的身影走了进来,抬手就是一鞭子朝抢食的小女奴们抽去。 “作死的腌臜东西,要死了还不消停”玛索怒眼瞪着一群畏缩的小女奴,想起自己就是因为这些小丫头片子才被大总管罚去做了几天苦力,心里越发不解气,抬手又是狠狠几鞭子。打的一群小女奴们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楚玥面无表情的坐在另一角,似无意的将摔碎的一块瓦碗片抓在手心里。 很快,玛索就注意到了地牢里唯一安静的两个人。 明儿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凶神恶煞的玛索,害怕的缩成一团,楚玥依旧是面无表情。玛索一眼就认出了楚玥,这个大胆的奴隶,就是她害的自己被罚! 恶向胆边生,玛索轮圆了胳膊,一鞭子朝楚玥抽去。 电光火石之间,数个念头在楚玥心中划过,这一鞭子她完全可以轻松躲过,可她身后的明儿却要暴露在鞭子之下。 啪鞭子抽在身上,立马带起了一道血痕,楚玥只身子颤了颤,连闷哼都没一声。玛索心里更加光火,嘴里骂骂咧咧道:“你这下贱的小蹄子,看老娘不抽死你”作势又是狠辣的一鞭子要朝楚玥抽去,手刚刚扬起,却倏然目光却对上了一双晶亮的眸子。 黑色的瞳孔似有刀光在其中闪过,一股寒意倏然窜上玛索的背脊,她拿鞭的手一软,心里竟生出一股怯意,下一瞬,玛索黑红的脸上就浮现一抹恼怒的神色,自己竟会被一个小奴隶给吓退,可想起就连那兵官大爷也在楚玥手里吃了苦头,玛索也不敢再动手,黑红的脸上露出鄙薄的神色,骂骂咧咧的嘀咕道:“懒得你们这些腌臜东西计较,反正也都马上要死了” 一声冷哼,玛索的脸上又露出跋扈的神色,恶狠狠的抽了其他小女奴几鞭子,这才解了心里的恶气,临走时还不忘将地上破碎的碗片给收走。 地牢内在此恢复黑暗和安静,楚玥绷紧的身子一瞬间放松了下来,紧接着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从伤口处席卷开来,那恶婆娘下手可真狠!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哼,迟早她都会将这些人加注在自己身上的还给他们! “姐姐姐姐呜呜,你没事吧,痛不痛明儿给你吹吹,都流血了呜呜”见玛索离去,明儿赶紧爬到楚玥身边,泪眼花花的替楚玥吹着伤口。 “没事,没事,姐姐不痛”楚玥无所谓的说道,脑子里却有点眩晕。 哎,这个身子实在是太弱了 安慰着心惊胆战的明儿,楚玥看着头一方天窗,一抹担忧滑上眉头,玛索的那声嘀咕她是听到了的,该来的终于要来了嘛 紧握着手里的瓦片,她一定会逃出这鬼地方!一定会! 燕风渐徐,抚过冰冷的黑土,在大燕的土地上扩开森森寒意。 一阵阵马蹄声如若雷鼓哄鸣,由远及近的传来,一匹匹高头大马之上载着一个个身着皮甲的士兵,一面硕大的旗帜竖在队伍前方,其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燕字。 为首的青年身材壮硕,一身骑装更显得整个人威武不凡,国字脸不怒而威。其身旁依次有几名骑装男子,皆是面容硬挺,容貌不俗。 为首的男子一抬手,队伍倏的停住了,低沉的男声响起,“扎营!” 很快,队伍后面的奴仆便跑上前来,不过盏茶的时间,一个简易不失华贵的大帐便扎好了,几个男子翻身下马,进入了大帐依次坐下。 为首的男子在首位坐下,目光在众兄弟间扫了一圈,皱眉问道:“此次狩猎为何又不见四弟?” 一声哧笑在席间响起,就见一个容貌清秀的男子站起来,眉目间满是不屑道:“大哥,谁不知道咱们大燕国有个书呆四王,弯弓上马不行,只会那些儒酸的活路,这狩猎大会他可能来嘛!” 燕铭此话一出,抬头一瞄就首位的燕霸面色果然露出不渝,唇角一勾,退回自己的位子坐下。 “三弟,这是怎么回事?”燕霸虎目扫向一旁低头喝酒的燕烈。 燕烈脸上不屑的一笑,头也不抬道:“不知道。” “燕烈你什么态度!”燕霸还未说什么,一角的燕铭已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吼道。 啪一个杯子擦着燕铭的脸而过,那张清秀的脸侧立马出现一道红痕。 “这大帐内还轮不到你对我大吼大叫!”燕烈冷冷说道,丝毫不将燕铭放在眼里。 燕铭气的脸靑白交加,眼中闪过抹恨色,他是众兄弟中最小的那个,确实没底气教训燕烈。头一转,燕铭脸色立马一变,委屈的冲燕霸说道:“大哥,三哥他不讲理!” “三弟,你太过了,兄弟相残,这可是父王最忌讳的。”燕霸若有所指的说道,目光深不可测。 “大哥可是要禀告父王?”燕烈戏谑的看着燕霸。 燕霸一皱眉,刚想说什么就见帐帘被撩开,不悦的神色一闪而过。 “什么事?”燕霸声音里的不爽吓得那传话的士兵一哆嗦,赶紧答道:“回殿下,四王爷到了” “知道了,退下。” “好大的架子,所有人都等他一个。”燕铭声音不大不小,声音刚好可以让所有人都听到。 在坐其他王爷世子不少面色都是一变。 “走吧,猎物差不多也放出笼子了。”燕霸冷冷说道,率先走出大帐。 燕铭见没讨得好处,一撇嘴起身跟着上去。 燕烈冷笑一声,撩袍起身。心中暗骂:该死的燕涟,又让他失了面子。 大帐外,一方步辇缓缓放下,燕涟缓缓起身,依旧一身素色长袍,袍脚几朵青莲暗放芳华,只有一头青丝束了起来,随意中添了几分精气神,玉面上依旧神色清冷,肉白色的唇微微抿着,虽然素淡,却依旧风华绝代。 燕霸几人刚出帐就瞧见自家这风华偏偏的老四,皆是神色各异。 “咳咳”燕涟几声低咳,冲燕霸点点头算作行礼,道:“身体不适,殿下见谅。” “呵呵,自己兄弟何必这么见外。”燕霸笑着说道,似乎全不在意燕涟的礼数不全,“四弟身体不适以后这种活动不来便可,就在家养好身子如何?” 燕霸此话一出,燕铭立马露出一脸看好戏的神色。 “好。”燕涟点点头,依旧面无表情。 “如此甚好。”燕霸笑着拍了拍燕涟的肩膀,“不过此次来了还是要玩的尽兴,好歹也要上马跑两圈。” “狩猎开始!”燕霸率先翻身上马,“此次比赛输了的请客,天香楼,吃光他一个月的奉录!” “哈哈,好咧” “驾” 马鞭飞扬,燕霸几人持弓纵马奔入树林,燕烈只冷冷瞥了燕涟一眼,便纵马飞驰而去,这第一名,他一定要拿下! 燕铭勒马停在燕涟身边,居高临下的说道:“四哥,这汗血马性烈,七弟早已为你准备好了合适的马驹,喏,就那匹。” 燕铭一指不远处的一匹矮小母马,恶意的说道。 燕涟没有说话,劲直走过去,牵走那匹小母马。 燕铭见状,心头大快,鞭子一抽马屁股,便哈哈大笑着离去。 “王爷,七王实在欺人太甚,这马可是女子骑的,你怎么骑得这个!”随行的阿甘忿恨的说道。 “我不骑。” “嘎?那王爷你牵这马干嘛?”阿甘疑惑的说道。 阿甘话音刚落就见前方一阵骚乱。 “不好啦,不好了!七王爷坠马了!” 一瞬间阿甘脑子中想到了什么,他立马转头看向自己的主子。正巧对上燕涟脸上风淡云轻的笑容。 “主子,你知道七王会摔马?”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笑?” “好笑。” 阿甘无语。 燕铭一瘸一拐的被人扶了回来,正面对上了燕涟,小脸上立马一红,却又不好发作,冲着阿甘一声吼:“看什么看,挖了你的狗眼。” “七弟。”燕涟突然开口。 “汗血马不适合小孩子。”言罢,将手中小母马的缰绳递到燕铭手中。 轻松的翻身上马,燕涟骑着燕铭原本的坐骑,慢条斯理的进入了树林,只剩的燕铭在原地脸色阵阵发青。 阿甘强忍着笑的发疼的肚子,他还真忘了,七王虽然看着成熟,可到底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阿甘心里一阵爽快,可此时大帐内因了燕铭的怒气正处在一片水深火热中。 而密林深处,一场关乎楚玥生死的角斗才刚刚开始。 第4章:狩猎与反狩猎 楚玥小心的依附着大树前行,每一步都谨慎无比,她附身的这具身体不过十一二岁,这些粗壮的大树可以很好的遮蔽住她的身形。 “该死”楚玥心中咒骂,背后的伤口传来一阵阵剧痛,脑子也浑浑噩噩的,她每走一步都好似在刀剑上跳舞一般,痛苦无比!估计是伤口发炎感染了,楚玥心中抑郁。将碎瓷片紧握在手里,这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武器!小心的环顾了四周几眼,确定目前还算安全这才靠着树坐下,喘了几口气! 自己的预感果真是对的,今日一大早,那个黑脸女人便打开了牢房,将她们一众奴隶都圈了出来,一路鞭打着赶到了这片树林里。却没想黑脸女人竟然说只要走出这片树林便放她们自由,那些小女奴自然开心无比,没有什么比自由更好了,只要可以逃脱这里,她们就不用再每天担惊受怕了! 可是,走出这片树林有这么简单吗? 楚玥嘲讽的一笑,且不说这些小女奴们一个个又瘦又小,完全没有自保能力,但是这树林中的野兽就不是他们可以应付的,何况单单只是野兽那么简单吗?楚玥可不这么认为,那些押送她们过来的侍卫,看她们的眼神就和看死人一般!所以,老早楚玥便脱离了队伍,她可不愿和一群肉靶子呆在一起。如今她自保尚难,哪顾得了别人的生死!唯一让她安心一点的,就是明儿依旧在地牢里,若是此番明儿也被带了出了,楚玥根本无暇顾及! 深吁了一口气,如今之计只有先活下去再说!否则明儿呆在那地牢里也迟早会出事! 休息了片刻,楚玥正准备站起身来,倏然间一丝轻微的响动从远处传来,可依旧没有逃脱楚玥的耳朵。猛地将耳附在地上,一阵哒哒的震动声便传入耳中! 有人来了! 楚玥大脑立马做出反应,此刻她周围都是大树,刚好可以隐蔽身形,来人不止一个而且还骑着马,若是自己贸然跑出去,肯定更加危险! 哒哒声音越来越近,楚玥手中的瓷片也越发握紧,她微眯着眼,将自己的呼吸控制到最低,竭力隐藏着自己的存在。马蹄声犹如魔音绕耳,一步步都好像踏在楚玥的心口上,倏然,一个踉跄的身影出现在楚玥的视线内。 正是一个小女奴! 衣衫褴褛,步履踉跄,背心还插了一只羽箭! “不要不要杀我呜”小女奴哭喊道,可回应她的却是一只只接连而来的羽箭!惨叫声在密林中响起,刺鼻的血腥味很快弥漫开来。小女奴顿时摔倒在了地上,鲜血凄迷的渗入黑土中,湮灭了原本的鲜红。 刷又是一只羽箭,狠狠没入了小女奴的背心。 “啊!!!”惨叫声再次响起,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阵张狂的笑意,两张嚣张的俊颜落入楚玥眼中。 楚玥眯着眼,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到最低!眼前那两人分明是在虐杀,明明可以给一个痛快,偏偏要将人反复折磨,看着别人的痛苦模样来满足自己变态的趣味! “哈哈哈,大哥,这猎物可是我猎到手的,今天的酒钱怕是轮不到我出了!”燕穆一声长笑,翻身下马,一脚踩在垂死的小女奴身上。 “额”低微的闷哼声,从脚底传来。 “哈哈,二弟,这个猎物可还没死!现在说酒钱的事儿可还太早!”燕霸大笑,持弓上箭,射向那垂死的小女奴。 砰燕穆抬起一脚,便将垂死的小女奴踢到树干之上,剧烈的一撞,那插在她背后的羽箭,穿胸而入!那张凄楚的小脸上,痛苦的表情一瞬间定格,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混账!楚玥的眼神冷漠而嗜血,一瞬间,那张已无生机的脸深刻嵌入自己的脑海里。电光火石之际,楚玥背上突然升起一丝寒意,不好!楚玥身子一纵,狼狈的滚到了一边,而她原本藏身的树干上,一只羽箭深深的没入其中! 楚玥响动巨大,立马就引起了燕霸和燕穆的注意!瞬间,两个人的脸色都拉了下来。他们两个都是堂堂大燕天皇贵胄,竟然被一个小女奴躲在暗处窥视了许久都未曾发现,这如何不让两人勃然变色! “哼,大哥和二哥果真好功夫,被一个小奴隶近身这么久居然完全不知情!”嘲讽的声音在林中响起,燕霸和燕穆的脸色更是黑成了一片。 楚玥抬眼便看见了马上的男子,身姿魁梧,面容俊美,可眼睛里却充斥这暴虐和野心。 此时,三人鼎立,正是鼎足之势!而楚玥却正好处在这风暴之中,僵硬着身子不敢稍有动作,这三个人虽然言语间进犯着,可楚玥却分明感觉到三个杀机牢牢锁定着自己,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呵呵,原来是三弟,看来三弟今日收获颇丰啊!”燕霸一声长笑,打破了沉默,虎目盯着燕烈马鞍上血淋淋的十几只小手。 “大哥与二哥收获也不差”燕烈目光锁定在燕霸和燕穆的马鞍之上,那里不巧拴着十来只和他数量一样的小手。 “只剩一个奴隶了” “我可不想当冤大头!”燕穆假笑道。 “这奴隶我要定了!”燕烈冷声道。 燕霸大笑一声,已然翻身上马。 楚玥心沉入谷底,握紧瓷片,在三个举箭的同时,纵身逃逸! “有点意思”燕穆阴冷的一笑,“会逃跑的猎物才好玩不是么!” “呵” 楚玥快速的在林中奔跑着,身后,却依旧不见那嗜血的三人身影。楚玥知道,在那三人眼中自己不过是一只兔子,兔子搏虎怎么可能会赢! 只是,他们不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楚玥停住脚步,飞快的串上一棵大树。她一路虽在逃命,却时刻观察着附近的地形,此处树木长的甚密,若想骑马进来是完全不可能的,只得不行! 而看那三个人的模样,楚玥嘴角升起一抹冷笑,各怀鬼胎的三兄弟而已! 三虎争食,又怎么可能共同合作呢! 楚玥藏身的大树枝叶并未全部凋零,刚好可以隐蔽住她的身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玥眼睛眨也不敢眨,全身每根神经都绷紧到极致,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嘴角浮现一抹嗜血的微笑,狩猎者和猎物,她可是更习惯于前者! 簌簌细微的声音响起。 来了!楚玥心中警铃大作,杀气凝于一线,握紧手中的瓷片,纵身如电,狠狠刺向来人的咽喉! 就在瓷片要刺入来人咽喉的那一刻,楚玥倏然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深蓝的眸子犹如一汪深潭,引人沉入其中。 不是他们?!楚玥悬在半空的手募得顿了一下,只一刹那,咻羽箭离弦的声音响起,楚玥心中警铃大响,身体诡异的在半空中一扭,一切都是眨眼间完成。 羽箭未能洞穿楚玥,深深的插入地里。听闻声响,楚玥已知那三人赶到,眼下已经别无它法! 翻滚落地,楚玥再次弹身而起,身影犹如在绝壁上攀岩的猿猴般灵巧,猛地窜上那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身上,瓷片死死抵在那人咽喉之上,冷厉的声音犹如苍天上的盘旋不绝的鹰呖,凄厉而森冷! “放下箭,否则杀了他!” 楚玥犹如长臂猿一般,一只手攀着燕涟的身子,一只手抵着燕涟的咽喉,泥土掩盖住了她脸上的狰狞和杀意,这落在燕霸三人眼中竟显得虚张声势! “哼,这猎物果真有点意思”燕穆tian了tian唇,笑容有些邪魅。 “小心点,否则这小豹子可要撕开咱们四弟的咽喉了”燕霸如是说,面容看似关心,可语气里却藏不住嘲讽。 燕烈脸色无比难看,他真恨不得一箭射死那被死抵着咽喉燕涟,堂堂大燕四王爷竟被一个奴隶抵着喉咙,还是一个不及他腰身的小女奴! 真是丢脸! 而此刻,被人抵住咽喉的燕涟依旧如同一个没事人一般,面色如常,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全无感知。 楚玥心头闪过一丝不妙,自己拿着的筹码似乎没什么用,瞧那三人的模样怕是自己一刀秒了手里这男人也无所谓。 该死!自己怎么会抓了个没用处的草包! 楚玥心里正腹诽着,却听闻耳畔响起了低哑的男声。 “你的手,在发抖!” 该死!楚玥心中暗骂,瓷片又狠狠抵拢了一份,一丝殷红的鲜血从那雪白的脖子上流了下了。 “闭嘴!”楚玥一声暗骂,心道,这人平静的着实诡异! “你在害怕。” 害怕你妹!楚玥心中怒骂,分明是背后的伤口的剧痛不断撕扯着她的神经,脑子也越发浑沌,此刻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完全是拼着毅力吊在这男子身上,若是他全力反抗,自己全无招架之力! 咻倏然之间,一只羽箭从林中穿射而出,直指楚玥的眉心! 完了!楚玥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她没有算到其他人赶到的会这么快!一阵天旋地转,待楚玥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摔在了地上。那只羽箭也被人击落在地,先前自己手中的人质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这奴隶,不杀!”燕涟眯着眼说道,抚向脖间流血的伤口,微微的刺痛在脖间蔓延,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弧度。燕涟抬头看向箭矢袭来的方向,清冷的面上,凤眼微眯,“七弟,你是要杀了我吗?” 第5章:有意思的丫头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燕铭身上,他俊秀的脸上还挂着一丝未褪下的冷笑,此刻僵在脸上,显得无比搞笑!在场的燕霸几人面色都有些不自然,燕霸眉头一皱,看向燕铭斥责道:“老七,你做什么!” “大哥,我是看四哥被人劫持,怕四哥受伤,才出手射杀那奴隶罢了。”燕铭没有得手,见矛头居然都对向了自己,狠毒的神色在眼中一闪而过。懒洋洋的将箭放下,俊秀的脸上又恢复了无辜的神色,解释道。 燕涟眼睛微眯,视线依旧没从燕铭身上移开,幽蓝的眸子里无一丝波动,寂静的犹如死水。燕铭偏执对上燕涟的眼睛,俊秀的脸上暗藏的一丝不屑和厌恶,两人就这般对峙了下去。 而气氛也越发诡异了下去,燕霸的脸色越发难看,现如今人多口杂,不少士兵都听闻了风声赶了过来,若是燕铭对燕涟动手此事传开了,他们可捞不到一点好处! “好了好了,搞的这般严肃做什么,四弟,老七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而已,自家兄弟又怎会对你下毒手呢?”一旁的燕穆见势不妙当起了和事佬,燕铭是他们这一方的,他自然要帮忙说话,这事儿若是传到了父王的耳中,他们也难逃干系。暗中瞥了面色怨毒的燕铭一眼,燕穆心中暗骂,草包就是草包,也不想想众目睽睽之下,燕涟若是真被你一箭射死,你能讨得好处嘛? “燕铭,还杵着作甚,过来给你四哥道歉!” 燕霸燕穆两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无非是想为燕铭开脱。而始作俑者楚玥此时正如同一条儿小死狗一般,瘫在燕涟的脚边,她微弱的吸着气,身体痛的乏力,脑子却异常的清醒了起来,这家兄弟的纷争全部落入了她的耳中,虽然瞧不见燕霸等人脸上的神情,可楚玥依旧可以想象现如今这情形! 这算不算一个小奴隶引发的血案呢? 楚玥自嘲的一笑,如今她是砧板上的肉啊!身体虽然乏力,可楚玥不甘心就此束手就擒,她抓紧着每一分每一秒恢复着自己的体力。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她楚玥的命可不是那么好要的!一抹冷光从楚玥微翁着的眼射出! 而现在,没有一个人将目光放在这个要死的要奴隶的身上,在他们眼中,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女奴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一直杵在一旁旁观的燕烈一声嗤笑,声音好不响亮,一时间好不容易软化一点的气氛又僵持了起来。燕烈不屑的看了面无表情的燕涟一眼,心里无比不屑和痛恨燕涟脸上那无关紧要的淡漠,翻身上马,燕烈懒得再看燕霸等人假兮兮的表演,直接策马离开了树林。燕烈的这一举动无疑是给了燕霸和燕穆两人一巴掌,可以说是完全没将他们两人放在眼中。两人面色有一瞬变化,可极快又恢复了自然。燕霸和燕穆能在权力倾辄的宫廷中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势力,这面子上的功夫自然不会差! 两人面色如常,打起了哈哈。 “好了好了,不过是兄弟间的小事,如今这模样搞的还让外人看了笑话!”燕霸一摆手,面上恢复常态意,“四弟,老七还小,你莫不是还真要和他计较!” “不会!”燕涟淡淡的摇摇头。 “这样才对嘛”燕霸面色缓和了许多,刚准备继续说话就被燕涟猛地一下打断。 “只不过,七弟的功夫实在欠缺火候,许是那张长弓太大,七弟还驾驭不了,小孩子还是玩点小孩子的东西好!”燕涟不咸不淡的说道,由始至终面色都是淡淡的,可却是字字直击燕铭的痛处,一边杵着的燕铭面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咬牙切齿的瞪着燕涟。 燕涟话音落毕,不少士兵都偷偷抬头瞄向燕铭,就见那张长弓确实比燕铭整个**了许多。燕铭虽然身为王爷,面相也长的成熟,可到底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再看他现在的做派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小屁孩在那里装大! 一时间,不少士兵偷偷瞄向燕铭的眼神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咳咳!”燕霸见气氛尴尬,连忙转化话题,将势头转到楚玥身上。“四弟,这奴隶如此大胆,就交给大哥帮你处置吧!” 躺在地上装死的楚玥听闻矛头终于转向了自己,全身都戒备了起来,眼中泛着冷光,这些人竟然想决定她的生死!总有一天她会把今天遭受的一切加倍还回去! “不用。”燕涟一口回绝,幽蓝色的眸子若有所思的晃过瘫在地上的楚玥,“我府上的奴隶不劳外人操手。” 燕霸皱了皱眉头,没再说什么,幽幽的眸子里滑过一抹冷光。 “既然如此,那就四弟自行处置吧!” 燕涟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唤来两名侍卫将楚玥抬走。楚玥将呼吸放缓,心里正思量着怎么逃脱,脖子就突然一痛,脑子一阵天旋地转便昏了过去! 目送着燕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燕铭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大哥,你瞧瞧燕涟那嚣张模样,完全不将你放在眼里,明明就是个废柴,还这么目中无人!” “好了,都回去吧,此事莫要再提!”燕霸神色有些烦躁,摆了摆手,带着一众侍卫策马回营。 燕铭咬咬牙,冷哼了一声,这才跟了上去。 黑暗像是粘稠的墨汁黏在人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一瞬间,楚玥是在一阵剧痛中醒过来的。 “啊!”她一声惨嚎,声音堪比屠宰场的猪。 紧接着,楚玥的头脑完全清醒了过来!后背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猛然张开眼,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张黄梨木大床,柔软的触感在自己身下,让她想起了现代时候的席梦思,紧接着楚玥打了一个激灵!她猛然转过头,正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 “你”楚玥一瞬间呆楞了。 燕涟神色淡淡,看着趴在自己大床上面色惊愕的小女孩,他脚边有一张粘满鲜血的麻布,是他刚刚从楚玥背上扯下来的。楚玥背后伤痕累累,鲜血早就和粗糙的衣服黏在了一起,正是燕涟这无比粗鲁的一撕,将楚玥从昏迷中给“唤醒”了! 当楚玥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之后,一瞬间无数个念头便在脑海中升起!从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瞬到其后发生的所有纷争,脑海中只浮现了一个念头,她还活着!敛下脸上多余的神色,眨眼间,楚玥便打定了主意,伴随着背后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楚玥脸上的愕然逐渐被惊恐和可怜所代替。 “我我好痛”楚玥咬着唇说道,眼角隐隐发红,一副可怜无比的模样。 燕涟蹙了蹙眉,小女孩背后的伤口虽然不深,但是面积极大,方才他下手不清,此刻那些浑浊的鲜血染在他的被子上,一瞬,燕涟心头就升起不适,瞟了眼前这个还没自己腰身高的小女孩,燕涟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淡淡冲门外说道:“替她上药,收拾干净了,再带上来!” “是!”门外侍候着的周荣赶紧说道,忙不迭的唤了个侍女,进了房三下五除二的给楚玥净身,上药! 楚玥此刻的身份是个奴隶,进来的丫头自然不会对她客气。楚玥背后还流着血,便被丢进了冷冰冰的水里,身子也被人揉搓起来,免不得身上的伤口被人触及,引得她微微痉痿。楚玥死咬着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面色煞白,瞪大着眼看着替她洗身子的侍女,将她的面容牢牢记在眼里。 洳湘鄙夷的看着泡在水里任自己搓洗的小女奴,心里满是不甘,她好歹是王爷的贴身侍女凭什么来照顾这个卑贱的奴隶,越是想着,洳湘心里就越是气氛,看楚玥的目光也满是不善,下手更是不轻,直往楚玥的伤口处招呼! “起来吧,难不成还要我伺候你穿衣不成!”洳湘刻薄的说道,美目盯着楚玥的脸狠狠剜了几眼。 楚玥面上惶恐,心里已经泛起一股寒意,这洳湘看着不过十五六岁,可下手却是够狠!她泡在水里,身上的伤口本就受不了,这洳湘还借机给她加了几道,让她伤上添伤!埋头熟练的替自己包扎气伤口,楚玥敛下眼中的冷意,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抬起头,楚玥的脸上出现与她身体年龄一般一致的表情,惶恐而不安,稚嫩无比! 洳湘瞧着收拾完毕的楚玥,模样小小的,洗去污垢之后面容却是出乎意料的白净,眉眼清丽,一双黑色的眼睛晶亮璀璨,一副身子骨虽然还没发育却已经看得出美人的雏形,洳湘冷哼了一声,越发瞧楚玥不顺眼,冷冷道:“走吧,王爷可还等着呢!” 楚玥唯唯诺诺的点点头,跟了上去。 四王府,云想亭。 燕涟喝着上好的云雾毛长长的睫毛掩盖住氤氲着的茶气里仿佛黛色的远山,他的手指修长而美好,指尖仿佛最上乘的珠玉,透着温和的光泽。手指拂过脖间系着的绷带,燕涟幽蓝色的眸子在氤氲的茶气中渐渐变暗。 似有什么在耳畔响起,是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尖利冷静的犹如苍天上盘旋的鹰鸣,难以想象是从那小小的喉咙里发出的。她很小,很脏,她可笑的如树袋熊一般吊在他的背上,脏兮兮的小手在他上好的衣料上留下了爪印,而另一只小手却无情的抵着他的咽喉!一瞬间,他愣住了,生平第一次被人抵着喉咙,居然还是个不及他腰身的小孩子,他明明感觉到她全身都在颤抖,就连握着瓷片的手也是颤抖着的!可即便如此,那破碎的瓷片还是轻松的划开了他的肌肤,喉间传来刺痛,粘乎乎的血流了出来 这感觉很陌生 燕涟的唇角微微上扬,刹那间似有光线从他的眉眼间绽放而出,竟有种妖娆的美感!一旁斟茶的周荣手一抖,是他老眼昏花看错了吗?自己王爷似乎笑了一下! 还笑的那么的 “呵”一声轻笑从燕涟的唇角呓出,一个瘦小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 这个小丫头,有点意思,不是么 第6章:赐名猫儿 楚玥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五天,其中有三天,她都局限于一方四面皆是墙的地牢内,除了臭气和伤痛之外,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当真不多,而第四天,她唯一了解到的也只有自己的性命在这个世界是多么的低微! 害怕吗?楚玥这样问自己,前世她过惯了在刀剑上tian血的生活,死亡对她来说并未增添多少恐惧,可她依旧怕死,死过一次后,则是更加害怕,而这害怕则是源于对自己生命的珍惜! 所以,当楚玥膝盖碰向地面的那一刻,她对自己说:自己要活下去! 燕涟穿着一袭淡蓝色的袍子,宽畅而恣意,肉白色的唇在碧玉的茶汤上微微抿过,瞥向地上跪着的小小人儿,静如止水的眸色微微有些波动。 “抬起头来”男子清冷淡雅的声音在头起。楚玥缓缓抬起头,瞪大着眼瞧着面前的男子,大大的眼睛里强装着镇定,却依旧流露出了一丝慌乱和恐惧。 燕涟目光晃过女孩纤细的眉眼,在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游走了一会儿,幽蓝的眸子似失了焦距一般,却刚巧对着女孩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他只手持茶,似神游太虚了一般,却又似在盯着眼前的小女孩。 楚玥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似倔强般的不肯低下头,原本镇定的小脸在燕涟的目光下似开始慌乱了起来,身体局促的扭动了几下,将头深深埋了下去。额前的碎发将眼睛遮住了,隐匿了楚玥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以后,你就叫猫儿吧”燕涟淡淡说道,女孩儿小小的跪在一团,头深深的埋在胸口,看着怯弱而局促,可方前那倔强的眼神就好似一直挠人的黑猫儿,装牙舞爪的虚张声势着! “是”楚玥闷声答道,心头依旧不敢有丝毫放松。 “起来吧,以后就在白楼里伺候了”燕涟轻描淡写的说道,殊不知这句话让周荣和洳湘都是一惊。 洳湘嫉恨的剜了脚边的小小身影一眼,真不知这丫头是走了什么狗运,竟然被王爷点名在白楼里伺候,这可是在王爷近前做事儿啊,不知多少人眼红的美差! 而周荣对自家王爷的话更是惊讶,他可是知道眼前这跪着的小女孩是个什么低微出身,不但如此自家王爷脖子上的伤口就是被她给弄出来的!此刻听闻燕涟竟然要将这么一个本该绞死的奴隶收成侍女,周荣大管家差点跳出来反对! 可当自家王爷以微眯着的凤目淡淡瞥了他一眼后,这位四王府的大管家就规规矩矩的杵在一旁,不敢再多说半句! “带下去吧”燕涟摆摆手,没有再说些什么。注意力转移到了手上的书册之上,而楚玥也被洳湘带到了以后自己即将生活的房间内。 燕涟的府邸极大,楚玥状似小心的跟在洳湘身后,眼睛却借机打量着四周,将地形牢牢的记在脑海之中。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楚玥才被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进去吧,以后你就住这儿了”洳湘叉着腰肢说道,嫌弃的瞥了楚玥一眼,同旁边房的侍女碎嘴了几句,才冷哼了一声离开。 待洳湘走后,楚玥才进了自己房间内,屋子极小,不过搁了一张小床,一方小桌,就已经显得有些拥挤。楚玥轻吁了一口气,拥有单独的屋子这已经比她想象的好太多了!屋子虽然简单,可被褥一一有,摸了摸桌椅也没有什么灰尘,还是挺干净的! 深吸了一口气,楚玥慢慢在坐在床头,舒展着自己微微僵硬的身子。此刻已是深秋,可方才那一番折腾已让她背后一片濡湿,她不禁想起那名唤燕涟的男子,自嘲的一笑,对方不过一个十几来岁的青年,可对上那双眸子的时候自己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她可不觉得这位“以后”的主子是个简单的人物! 现如今只有暂时静观其变了,也不知明儿在地牢中情况如何?楚玥蹙着眉,轻轻的脱鞋上了床,缩在墙角,目光盯着青石地板上那块惨淡的污迹,眼神渐渐发凝 楚玥并未在房内安闲多久,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抬头楚玥就瞧见一脸冷意的周荣。 “大大管事”楚玥的表情在门被踹开的一瞬间收敛了起来,只剩下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哼!”周荣一声冷哼,不善的盯着楚玥,蔑视的说道:“王爷仁厚,不计较你的冒犯。可你且给我听好了,进了白楼就给我规规矩矩的,别还就着以前的腌臜脾性,手脚性子都给我老实收敛着!若敢胡乱生事,我定叫你脱一层皮不可!” “是,大管事”楚玥喏喏的答道,眸中闪过一丝暗光,规规矩矩的站好。 “既然知道了还不快出去干活,先去给我劈二十捆柴再说!” 楚玥赶紧答应道,低着头出了门,只在经过周荣身侧时眸中滑过一抹冷意。 洳湘先前已带着楚玥在白楼绕了一圈,楚玥虽然此刻身子小小,一身功夫难以发挥全部,可到底灵魂是自己的!那些来自现代的知识、经验乃至记忆力都在!不得不说,白楼的面积确实很大,楚玥一路也问了好些人,才到了柴房! “咦,你是新来的婢子么?” 楚玥才刚刚踏进柴房,就听闻脆生生的女声响起。 “嗯。”楚玥抬头就瞧见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模样可爱,笑起来就可以瞧见两个深深的梨涡。 “嗯嗯,我叫猫儿,你叫什么名字?”楚玥点点头,白玉般的面上一双大眼睛扑腾扑腾的眨巴着。 “猫儿?你便是王爷亲自赐名的那个小奴隶?”小丫头面色惊讶,紧接着似乎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嘿嘿,我叫小丫,是膳房的打杂丫头,那个方才” “没事没事!”楚玥摇摇头,笑嘻嘻的说道:“我刚来什么都不懂,你可要教教我!” “好咧,包在我身上!”小丫一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 “你是来劈柴的吧,来,我带你去!” 楚玥咧嘴一笑,连连点头。眼前这小丫头,目光清涟,面容单纯,看着和自己这身体一般大小,差不多都才十一二岁!楚玥的眸色微微深了下去,直到手上一沉,楚玥就瞧见小丫将一把和自己半个身子般的斧子放在自己手里。那重量差点没把楚玥半个身子都压下去,她本就受了伤,此刻更是疼得脸色煞白。 “没有小一点的斧子吗?”楚玥苦着脸,嘟着嘴说道。 “没办法,这已经是最轻的一把斧子了!”小丫挠挠头,小脸皱在了一团,“这样吧,我来帮你劈柴吧,反正我手里的事儿也做完了!” “啊,这样不好吧”楚玥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小丫嘿嘿一笑,“以后你得空了也来帮我干活呗!” “嗯嗯!” 楚玥紧了紧手里的斧子,不由烦闷,这副身体果真要好生生操练一番,这点重量拿在手里就已觉得受不了了,还有身上的伤也要好生养好,现在今日不知明日事,要是身子垮了她也别想活着出去!这劈柴的活路倒是个好的机会,楚玥似唇角一勾,自己倒是要谢谢那位容大管事了! “猫儿呀,大管事到底叫你砍多少柴,还不够吗?”小丫抹了一把汗,微喘着气问道。 “二十捆柴还差的远呢”楚玥苦着脸说道,她的手已经在微微发颤,此刻不过才劈了一半儿,大部分功劳还是亏了小丫的帮忙。 “二十捆?!!”小丫瞠目结舌,“我的乖乖” 楚玥心里点点头,面上装作凄苦的模样。 小丫拍了拍楚玥的肩膀,安慰的说道:“没事儿,荣大管事他人就这样”小丫扯了扯楚玥的衣袖,张望了四周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趴在楚玥耳边说道:“其实啊,咱们背地里都叫他狗腿荣呢,那狗腿荣本来是楚人,听说是四王爷的母妃身前的奴才,深得喜爱,后来四爷封王便被赐来了府中当管事,蒙了宫内娘娘的厚爱,给赐了姓!狗腿荣可讨厌了,最喜欢的就是欺负咱们这些下等奴才了,府里怕是只有主子才没受过他的气!” “那他在府内这么嚣张,王爷都不惩戒的吗?”楚玥皱眉问道。 小丫一瞥嘴,又小心的瞅了眼四周,才道:“咱们府里这王爷可清闲的很,每日除了在外的茶楼里喝茶便是窝在屋子里看书哪会管这些事儿” 楚玥点点头,边劈柴边和小丫有几句没几句的碎嘴着,她旁敲侧击的询问着四王府内的一切,心思已经百转千回,对这四王府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眼骨碌转了转,楚玥突然问道:“小丫,你可知道府内新进的奴隶是谁在管呢?” “咦,你问这个做什么?”小丫好奇的问道。 “不瞒你说,我还有个弟弟在地牢里呢,所以”楚玥垂着眸,有些局促的说道,面上带着丝焦急。 “原来是这样!”小丫恍然大悟,继而面色有些为难,“这新进奴隶的事儿正是归周荣管的” “啊?!!”竟然是他!楚玥面色难看了起来,想到地牢中那个依赖自己的小小孩子,心口发沉,现如今自己是这般的无能,只能兀自的在这里焦虑着,连保全自己都是问题! 该死! 这破烂的世道,老娘迟早要命途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第7章:残忍的燕涟 这以武为尊的国度,在马背上,兵戈里,鲜血喷洒厮战的民族,已渐渐从它的内里开始慢慢向外腐朽,成批的奴隶从战场被押解回来,造就了赤金河畔的繁华美丽!那原本清流冰冷的河水,此时上面已堆积了似彩虹般的脂粉铅华,衬着花楼上高挂的灯盏,折射着那些贵族们一张张虚伪而浮华的脸面。 这个时代的阶层便是那么明显,贵族可以肆意享受,而奴隶只能拼死拼活的干活,匍匐在人脚下,tian着肮脏的地面寻求着一线生机!楚玥成了四王爷府的侍女,脱离了奴隶的身份,可依旧只能算是个贱民,活在大燕王朝生存链的最底层! 这些日子下来,楚玥将四王府也算摸了个遍,她如一块海绵一般,不断从外界吸收着水分,了解着这陌生的世界,一点点的往泥土内扎根!虽然她极力打听着地牢中明儿的消息,可全无一点头绪,只知那些个与她一同押解来的小奴隶们要么死与了那场狩猎,要么就被丢去了兽场喂了狮子。而那该死的燕荣对她不是冷嘲热讽便是变着法儿给她安排差事,狠狠搓洗着手中的衣物,楚玥心中生出一股烦闷之气。 “猫儿,猫儿荣大管事唤你过去呢”旁房的小丫头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喘着气说道。 “什么事儿啊?小丫你怎么这么急?”楚玥站起了身子,在麻布的衣服上擦了擦手,抬手拉住了火急火燎的小丫。 “不知道,荣大管事面色可难看了,听说王爷今儿个貌似发了好大的火,你还是快过去吧!免得去晚了挨了责罚!”小丫担心的说道,小脸红扑扑的像极了一颗红苹果。 “嗯,好咧,我这就去” “去吧去吧,这些衣服我帮你收拾就是了” 楚玥笑着向小丫道了谢,便朝着白楼的方向一路小跑了过去,边走着楚玥边思量着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能让燕涟发火,必然不是小事儿,只求自己别惹上一身腥就好! 脚下不再耽搁,楚玥加快了速度朝白楼走去,一路上瞧见些奴婢都是面色慌张,越靠近白楼紧张的气氛就越发浓烈,还未踏进燕涟的院子,楚玥就听到了一声声凄惨的叫声混杂着板子拍在人身上的“啪啪”声。 楚玥脚下顿了一秒,整理好呼吸,低眉顺眼的进了院子,寻了个角落站好。楚玥的眸子似随意的乱晃着,瞥过院子里正中央就瞧着一个婢女模样的女子被叉在地上,女子容样凄惨,可楚玥还是认出了她的身份燕涟的贴身侍女红袖!这是怎么回事?楚玥心里疑惑,就瞅着两名侍卫持着两尺来长的厚木板子狠狠的招呼在红袖的下半身上! “啊王爷饶命啊王爷”女子凄厉的求饶声在院内响起,可侍卫们下手依旧毫不留情,原本板子拍在人身干脆的“啪啪”声,也渐渐浑沌了起来,红袖的求饶声逐渐微弱了起来。 第8章:猫与死猫 笑了好一会儿,燕涟才收住了声,末尾竟还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在剧烈的咳嗽下浮现了一抹潮红,给那张本就俊美的脸凭添了一抹艳色!身侧的侍女赶紧端上一碗苦药,燕涟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接过药一饮而尽后,好一会儿那似要将心脏咳出来的咳嗽才止了下去。 楚玥瞳孔微微一缩,她此刻才知这位四王爷竟然还是个药罐子,不过大笑了几声便这般,瞧来这病来头还不小! 燕涟用蚕丝手帕擦去了嘴角的药汁,脸上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冷清神色,只有微眯着的眸子似乎还有未散去的笑意。 “药中下毒是个好办法,只可惜这药每日必有人先尝过,若想用此来毒死我,怕不是好办法”燕涟一番没头没脑的话,说的众人一头雾水,一边跪着的燕荣听到后赶紧哆嗦着爬到燕涟的腿边,谄媚的说道:“王爷,怎么有人敢向您下毒,若真有此人,奴才第一个杀了她!” 一旁的楚玥此刻差点忍不住笑了,她终于知道“狗腿荣”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了。方才心情的压抑竟因了“狗腿荣”的“真情表演”而平静了下来! 燕涟扫了脚边的燕荣,淡淡的说了句,“滚下去!” 周荣不愧是人肥脸皮厚,腆着脸退了下去,转身之时还乘机瞪了楚玥一眼。 楚玥假装没有瞧见周荣眼里的怨毒,这种小人她并未放在心上,却也不会掉以轻心,阴沟里翻船这种事她不会做! “怎的,牙尖嘴利的小猫儿怎么不说话了?”燕涟拨弄着香炉中的香灰,瞧着楚玥仍旧闷着脑袋,燕涟目光瞥至滚到角落的周荣身上,“府内的饭菜可是放了哑药,竟让人连话都不会说了” “哪有不会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楚玥的嘀咕声才从低埋着的小脑袋里传出来,一张小脸抬起来尽是小眼通红,泪珠在眼眶内打圈,却倔强着昂着头死命吸着鼻子不让它流出来。 “有何委屈,竟还流了泪?” “才没有,只不过风沙迷了眼!”楚玥一撅嘴,撇过头去,气嘟嘟的脸活像一个受了气的孩子。 “呵呵”燕涟轻轻一笑,眸内流转的光华莫测,目光瞥至女孩肿的和萝卜似的通红的小手,目光沉了下去。 “周荣”燕涟拨弄香灰的手一顿,慵懒着的身子微微直了起来,修长的腿从美人软塌上放了下来,露出一大截玉石般的皮肤,楚玥这才发现这位假面王爷居然内里不着存缕。 瞧着燕涟似要起身,一旁的侍女连忙拿来紫檀木屐替燕涟穿上,又恭恭敬敬的退下。 一瞬间,楚玥就感觉到了一股压力迎面而来,没办法自己这个小身边才够到燕涟的腰部,目测了一下燕涟的身高估计有一米九几左右,随着他站起身来,宽松的黑袍也随之划开,只剩下半边身子被黑袍包裹在内,楚玥似被面前这美人图也吓呆一般,眼睛都痴了,只在燕涟转过身时眼中滑过一抹疑惑。 “周荣” 听闻主子唤起其间,周荣赶紧连滚带爬的跑上跟前。 “奴才在”周荣跪在地上,小眼睛却在滴溜溜的打着转,燕涟对楚玥的态度让他有些吃不准,让他好些计划都堵在肚子里不敢发作。 “府里的衣服是由哪些人负责洗的?”燕涟慢条斯理的问着,手指却把玩着楚玥顺滑的黑发,拂过那梳着的双髻的时候,好看的眉头皱了一皱,“真丑!” 言罢,直接将楚玥头上的双髻拆掉,燕涟脸上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一头鸡窝,楚玥颇为无语,掐不准燕涟的心思干脆不说话的好。 周荣依旧跪在地上,肥肉一抖抖的,思量着自己哪里出了差错,惹得燕涟不高兴? “可想好是哪些人了?” “奴才想好了,是浣衣房的些丫头们和和猫儿”周荣神色有些闪烁,猜测这岔子可能又出在了猫儿身上! “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奴才省的”周荣趴着的身子更低了一份。 “自个儿下去领罚吧” “是是”周荣忙不跌的点头,心里暗恨,燕涟平日虽极少惩罚人,可一旦罚起来,那罪过可是很难受的,自己不过违反了他的意思,将个奴隶出生的丫头弄去干了个粗活竟然就受了责罚,那猫儿果真是个煞星,她一来自己就诸多不顺,周荣不敢对燕涟心生不满,却不敢有所冒犯,当即所有的怨愤转移到了楚玥的身上! 楚玥注视着周荣灰溜溜的背影,没有放过他眼里一闪而逝的怨毒,心知自己若想在这王府安心呆些日子,须得先出去这个威胁才是! “以后便到院内来伺候着” 楚玥愣了一下,才明白燕涟竟让是让自己做他的贴身侍女,这结果让她有些犹豫,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是危险的,可不得不说眼下这情形对自己也最为有利,若想救出明儿还必须得假以他手。 “是”楚玥低声回答道。 燕涟并未再说些什么,只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说了句,“乏了。”院内众奴才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纷纷行礼退下。 燕涟走至门前,转过身发现那抹小小身影还杵在门口,不温不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进来” 楚玥好似猛然回过神似的,略微慌张的跟了上去,而眼底确是一片平静。 进了屋子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馨香,香气若有似无,吸入鼻中竟有股冷清的意味,淡薄之下却有股凛冽的味道,那清凉的感觉盘旋在胸间,久久难散!一香闻罢,楚玥却觉得这香和那人竟是一体般的,那么相似! 燕涟坐在铺着雪狼皮毛的主位上,身上不知何时已换上了一件大裘,此时他的脸色有些青白,就连呼吸也变得气短,整个人显得格外孱弱,楚玥将这一幕收在眼里,心中有了计较,如今近冬,寒气渐重,方才在外燕涟所穿不过一件长袍,这吹了一会儿旁的人不过打打喷嚏,可燕涟这却无比痛苦,此时,一旁的侍女再次端来一碗苦药,燕涟这次却并未喝下而是搁置在一旁。 “王爷良药苦口,趁热喝才有效啊”说话的是一位红衣的女子,芙蓉香腮,身段柔美,她身着的红衫织缎细密,料子绝非普通侍女可以穿得上的,端看她在燕涟身前如此温婉进言的态度,就知这女子并非一般侍女! “呀,这女娃娃好生可爱,跟面粉团子捏出来的一般,可惜就是太瘦了点”女子目光一转便看见了屋内的楚玥,毫不掩饰自己对楚玥的喜爱,瞧着楚玥瘦小的身板流露出怜惜之色。 “你若喜欢,便让她随你住吧”随口说道。燕涟喝下了苦药,脸上再次浮现出厌恶的神色,红衣女子掩唇一笑,忙从身上的小荷包里拿出一块蜜饯塞到燕涟的嘴里,随即,燕涟皱着眉才舒展开来 “呵呵,王爷就是怕苦” “楚腰,你越发没规矩了”燕涟摇头说道,语气里却没有责怪。 楚腰抿唇一笑,风情万种,楚玥站在一旁瞧着楚腰俏美的面容,纤细的腰肢,心道确实人如其名,盈盈一握楚宮腰!只是这女子和燕涟到底是什么关系?小妾?填房?瞧着却又不像,正想着,自己的嘴里突然被塞了一物,随即一股甜甜的味道溢满嘴里。 “娃娃,你叫什么名字?”红衣女子蹲下身子,摸着楚玥的小脸问道。 “猫儿”楚玥咂吧咂吧嘴回答到,大眼睛里满是痴迷,“姐姐真美?” “呵呵,小嘴儿真甜”楚腰笑着别了楚玥的头一下。 “没有姐姐给的蜜饯甜!” 楚腰再次掩唇笑道,直问燕涟是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个可人儿,嘴巴和抹了蜜似的。燕涟却是老神在在的翻着书卷,眯眼不语。 “好了,猫儿,现在你到了王爷身边伺候只要老老实实的做事便不会吃什么苦,姐姐也会好好照顾你。现在姐姐去给你收拾下屋子,你且在屋里伺候着”楚腰笑着对猫儿说道,言罢起身冲燕涟一行礼便退了下去。 屋子里再次恢复宁静,只剩下燕涟和楚玥这对孤男幼女共处一室! 楚玥没有低着头,她瞪大着眼睛瞧着那狼皮大椅上看书的男子,心中却思量这往日自己该以怎样的态度及形象来与这男子周旋!学小孩子装乖卖萌玩胆怯?这明显不可能,眼前那男人可是被自己给划过脖子的!露出本性?楚玥还不想自己被当作妖怪弄去烧死! 心中莫名被激起一股火气,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个简单人物,腹黑残忍且虚伪和这种人相处,估计会很有意思吧! 燕涟合上书,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你也退下吧,有何不懂便去问楚腰” “是。”楚玥点点头,就准备退下,却听燕涟冷淡低哑的声音在背后再次响起。 “猫儿,便是张牙舞爪,嚣张慵懒,若是没了声息,可就是死猫了” 楚玥踏出门的脚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燕涟这番话算不算提醒呢? 第9章:抓狂的猫与野猴子 顺城大街上,商贩走卒早已出来摆摊叫卖,各家商铺也早早开了门。冷淡的大街也逐渐热闹了起来,燕地虽然民风彪悍,近年来也是战事不断,可燕王燕世成依旧下令同各国互通有无,商业不但未被遏制反而在燕地一显繁华之势,商人在燕地较之其他两国有着更高的地位,商**多都喜来燕地发展,故而燕都也有了商都的美称!也因此,燕地的商业十分发达,支撑这燕世成多年来朝外扩张的野心和铁蹄! 云骐楼里,李御瞧着桌上的精致糕点,好看的凤眼朝上一挑,一脸挑剔的捻起桌上的一块糕点,提至脸前嗅了一嗅,然后一脸厌恶的丢到了脚边。 “殿殿下”云景瞧着被扔到自己脚边的糕点,一张老脸立马苦成了一团,不知自己今日是倒了什么血霉,先是四王府的小魔头来订了云骐楼所有的云锦糕,接下来这位出了名挑剔的卞唐质子有点名要吃云锦糕,顿时,云景只感觉乌云盖今日开门没拜雾神! “哼,本宫说了只要云锦糕,这些粗制滥造的东西你也敢给我端上来,不怕噎着了本宫娇贵的喉咙!”李御手叉腰杆,完全没有一点一国殿下的模样,泼妇茶壶壮的指着云景就是一顿臭骂。 “殿下啊小的岂敢拿那些破烂货来孝敬您老,全是小店今日的云锦糕已经被四王府给订完了,整整五十盒,过会儿四王府的人便要来取了,小的要是拿不出东西,那小的和小的这家店可全没了啊”云景一脸仇深苦大,差点拘了一把老泪。 李御依旧一脸彪悍,骂骂咧咧的说道:“本宫管他什么四王五王的,本宫今日就吃定了这云锦糕!”言罢,还一只脚踩在了凳子上,脑袋一抬拿鼻孔对人! “咳咳”一旁的从官实在看不下去了,摸了摸头上的冷汗,憨厚的脸上蓦然精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里掏出一块镜子,忙抵到李御面前,道:“殿下息怒息怒!若再生气这皱纹可就出来了!” “啊”一声惨嚎在云骐楼,活脱脱一只待宰的猪嚎! 一脚刚刚踏进云骐楼的楚玥吓得胳膊一抖,忙扯过身旁的小奴才,问道:“这云骐楼莫不是正在杀猪,怎叫的这么凄惨!” “这我也不知道啊!”小奴才摸了一把汗,方才那一声惨叫也把他给吓了一跳。 楚玥走进了云骐楼瞧着安静的有点过分的大堂正觉得奇怪,便瞧见二楼栏桥处一抹鲜红的身影咋咋呼呼的上窜下跳着,活脱脱像一只刚被人剥了皮的猴子。 “噗嗤”楚玥一个没忍住,顿时就笑出了声,这一声嗤笑在安静的大堂内显得无比响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也包括那上窜下跳的猴子! 李御正拿着小镜子瞧着自己美丽的肌肤到底哪地儿出了皱纹,就听到楼下一声嗤笑传来上来,李御探头一看,就瞧见一个黑疙瘩小萝卜头在楼下一脸不屑的瞧着自己。 李御一脸紧张立马化作了嚣张,噔噔噔就下了楼,站在楚玥的面前一阵猛瞧,然后双手叉腰,仰头疯狂大笑:“哈哈我还当哪家的萝卜发了霉成了黑色,原来是一个小屁孩!哈哈” 楚玥脸上的表情一僵,抬眼打量着这个高自己半个身子的男子。 修长的身形,一张桃心脸,妖媚的桃花眼好似随时在放电一般,高挺的鼻梁下是棱角分明的性感薄唇,丝绸般顺滑的黑色长发只随意用一根红色缎带束着,一张脸长的雌雄莫辩,端端是比女人还美!明明是大冬天这厮却穿了件春天才着的长袍,艳丽的大红色嚣张无比。楚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喝,哪里来的妖孽! “我当是什么,不过是只刚被人剥了皮的野猴子!”楚玥一脸趾高气昂,毫不客气的回击道。 “你这黑萝卜是哪家的女子,竟敢如此对本宫说话!”李御凤目一瞪,俊美的脸上咬牙切齿。 “我管你是本宫还是公公,野猴子一只还在这里大放厥词,阿猪阿狗给我打!”楚玥此刻俨然一直小野猫发威,叉着腰指画着让身后的小跟班大人,过了好一会儿仍不见动静,楚玥就见身后的阿猪阿狗完全没有动作,好似呆了一般,“没用的东西,不打伦家亲自出手!” 言罢,楚玥不给所有人反应的机会,蹲身一个猛跳,活脱脱一只黑猫打挺,冲着李御的俊脸毫不客气的招呼过去,只是瞬间,李御那张俊脸就破了相被抓出了好几道印子,活脱脱被猫给抓了! “快快快将她给扒下来,我的老天爷呀”一旁的从官早就吓傻了,瞧着李御脸上那几道血痕他连死的心都有了,谁不知道那祖宗最宝贝的就是他那张脸啊! 楚玥虽然身子小小,可一身功夫在那儿,她死死抓在李御身上,阿猪和阿狗两个人上前才把这只野猫给抓了下来,被两个人架着楚玥还张牙舞爪的要朝李御脸上招呼去。 再看卞唐殿下大人,此刻早已被吓得瓜呆了,若不是身旁的从官扶着只怕要立刻倒在地上。 “你你你”一旁的从官瞠目结舌,指着楚玥半天都哆嗦不出话来。 “哼,你什么你,话都说不明真是猴子配结巴,恰到好处!”楚玥手上爽快了,嘴里还不停的削着刀子。瞧着自己面前目瞪口呆,迷迷糊糊的两人,楚玥一脸爽快,冲一旁傻了的云景勾了勾手,“我要的东西呢?” “好好了”云景此刻早已吓得三魂脱体,四肢无力,忙唤人把云锦糕拿出来,交给了身后的阿猪阿狗,只求这个瘟神赶快走的好! 楚玥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招呼着身后的呆愣的两个小跟班风风火火、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云骐楼,完全不看身后傻了的一干人等。 小小身子走的无比潇洒,八字步四平八稳,当真是我大摇大摆的走管他身后洪水滔天! 直至楚玥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街角,受了伤的卞唐殿下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云景的手,问道:“她是谁?” “她她是四王爷身边的小丫头,叫猫儿”云景颤颤巍巍的回答道,心中不停打鼓。 “猫儿猫儿呵呵”出乎所有人意料,被抓破脸的李御竟然没有发狂,反而一脸痴笑的走了,边走还边碎碎念着什么。 云景抹了把汗,只觉得今日怕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倒霉的一日了,想一想他还是叫来了伙计,交代了一下店里的事朝着本家赶了过去,今日这事儿必须去报备的一下,说不定接下来就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燕世城子女众多封王的却只有五位,而其下更有四大门阀,云景便是云失门阀的外门管事。 楚玥带着两个小跟班风风火火就杀回了王府,入府一路上见到楚玥的人都乖乖低着头,楚玥俨然有王府新一霸之势头。 “猫儿,咱们把云锦糕先拿去膳房”阿狗在楚玥身后小声说道,目光闪躲,此刻,他和阿猪心里怕的要死,直呼自己接了要命的差事,自打跟在这小魔头身边,把府内的人惹了一大半不说,今日她还抓破了卞唐殿下的脸。一瞬间,两人都心有凄凄焉,心道自己还是远离着小魔头的好,王爷宠她,可自个儿不过是个小奴才,若是那卞唐殿下找上门,止不准自己就是个炮灰。 楚玥小手一挥,从盒子里捻出两块云锦糕一块塞在嘴里,一块塞到怀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去吧去吧!”然后,看也不看阿猪阿狗两人,蹦蹦跳跳就朝白楼跑了去。 第10章:收点利息 “今天又去哪里皮了啊?” “没有没有!”楚玥忙不迭的摇头,掏出怀里云锦糕,捧到楚腰面前,一脸讨好的说道:“楚腰姐姐,人家一大早就去云骐楼拿王爷爱吃的云锦糕的,然后就快快的跑回来了,你也知道这云锦糕要冰镇着才好吃,人家哪有机会去玩嘛~” 楚腰笑着白了楚玥一眼,将云锦糕塞进楚玥馋的差点流口水的小嘴里,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小野猫说的话可没几句能信的,若哪一**没有弄得王府鸡飞狗跳我还当真要拜拜菩萨还愿了,王爷贪嘴,你这小妮子也跟着胡闹,这云锦糕偏寒,王爷的身子哪能吃得这个!” 楚玥嚼着糕点,含糊不清的一笑,馋嘴的tian了tian手上的碎屑,还不忘解释道:“这哪是我能做主的,王爷说要我哪敢说不。王爷最听姐姐的话不是嘛~”说罢,还挤眉弄眼的瞧着楚腰。 “你这小野猫,看我不收拾你,竟敢打趣你姐姐了!”楚腰被弄得面颊臊红,直呼楚玥的痒痒,一大一小两个人儿玩的不亦乐乎。 “啊哈哈哈哈,姐姐猫儿认错,痒痒死了”楚玥被呵的哈哈大笑,窝在楚腰怀里没了力气。 “小坏蛋,看你以后还嚣张不!”楚腰也玩累了,坐在凳子上梳理着楚玥的头发,面容安静而娇媚。 楚玥眯着眼享受着,就像一只慵懒晒着太阳的猫儿,时不时还舒服的哼哼几声。 “猫儿” “怎么了,楚腰姐姐?” “关于你弟弟” 听闻到和明儿有关,楚玥一下蹦了起来,忙问道:“明儿怎么了?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去看他啊?” “明儿没事”楚腰安抚着拍了拍楚玥的背,娇美的脸上露出丝无奈的神色,“你也知道明儿如今的身份是个奴隶,姐姐虽想帮你可自己却没那本事,王爷的想法你我都无法揣测,明儿若要脱离奴隶这身份还得他点头才是。奴隶这事你也知道,乃是荣大管事手下的事儿,我插不的手,不过你且放心,我已在奴圈那边打点好了,明儿不会吃什么苦,虽吃食上比不得咱们,可到底不会饿肚子!再说了,他可是咱们府里小魔头的弟弟,谁敢去欺负他,呵呵”说到最后,似还怕楚玥放不下心,楚腰才开起了玩笑。 “猫儿谢过姐姐,若不是姐姐,猫儿和弟弟在这府里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楚玥站起了身子从楚腰拜了一拜,小脸上已经噙满了泪水。 “唉”楚腰怜惜的擦去楚玥脸上的泪水,叹息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不该说这些胡话,在这府内若想有好日子过只有那人愿意了才行,要知道奴才终究是奴才,只比奴隶高了一等而已。你呀,比姐姐厉害,千万要好好活下去才是” 楚腰笑的有些凄楚,眼眸中似笼罩着一层雾气,瞧着一脸迷糊的楚玥,她幽幽叹息了一口气,便离开了屋子。随着楚腰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楚玥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变,变得无比平静,黑玉般的眸子如一泽幽潭,想起楚腰临走时的话楚玥微微皱了下眉。 楚腰是个厉害的女人,美丽且聪明!在她关怀备至的照顾自己的同时,那双美丽眼睛里却一直藏着什么东西。楚玥可以感觉到楚腰对自己没有恶意,却也深刻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方才那句话在她耳中听着却像是告别,叹息了一口气,楚玥不再多想,楚腰带来的消息让她心里松了口气,明儿一只是她心里的包袱,此刻终于可以缓一缓了。有楚腰的打点,明儿自然不会被为难,这也让她可以专心计划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她所在意的只有燕涟的反应,那个男人是个定时炸弹,到现在自己依旧摸不清他想做什么?可以说,这些日子里她是将一个狐假虎威、恃宠而骄的奴才演绎到无与伦比的境界了,嚣张的将周荣都压了一头,每天也是大祸小祸麻烦事一堆的制造,可那个男人听到后只是扬扬眉,有时竟还愉悦的笑了起来! 这个男人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呢?楚玥不由恶意的一笑,垂着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寒意,今天那云骐楼的男子身份必定不低,瞧他那么在乎自己的容貌,被自己抓破了脸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吧! 燕涟会如何处理呢?将自己交出去?还是保下来? 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貌似那位云骐楼掌柜叫那野猴子殿下!这大燕王朝里太子之位悬空多年,能被称为殿下的便只有一个人了! 卞唐质子李御! 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楚玥瞧了瞧窗外,真是难得的好天气,看来该是去收一些利息了! 王府外围的腌臜坊是整个王府最肮脏的地方,不因有它,这里住着的是整个王朝最低等的奴隶,即便是在奴隶中也是分有三六九等的。 玛索可以说是一群奴隶中的头头,她面相粗黑,身板比男人还壮阔,为人又凶狠泼辣,即便是腌臜坊的男人也要怕她几分。 破破烂烂的房子里,混杂着几声粗重的喘息声,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传了出来,好似那单薄的床板随时会断掉似的。 “头儿头儿” 屋子里的玛索正跨坐在男人身上驰骋着,身下的男人也是奴隶堆里的一个粗汉子,似是从战场上缴回来的,只因残了一条腿,整个人都废了,在腌臜坊也是干些最低等的活路,此刻被玛索压在身下,那汉子一张脸面如死灰,真真是无比的耻辱! 话说玛索正在兴头上便被人打断,丑恶的脸上神色立马大变,冲门外就是一声大吼:“嚷嚷什么,仔细你那张臭皮,竟敢打扰老娘的好事!” “头儿是是荣大管事找你啊”门外的奴隶阿三分外委屈,若真被这恶婆娘记恨上他不死也掉一层皮啊! “什么!你这欠打的东西,不知道早点来叫我!”屋内随着玛索的叫骂,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传来,不一会儿便见玛索从屋里出来,三角眼一竖,抬手二话不说就给了阿三一个大耳刮子,“回来我再收拾你!” 阿三被一巴掌打在地上,掉了两颗牙,恨恨的敲了眼玛索离开的背影,站起了身子,临走时还不屑的朝屋里的男人啐了一口,“呸,脏东西!” 腌臜坊阴暗的角落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微微显性,冲破烂的屋内瞧了一眼,黑玉的眸子微微一眯,身影如闪电般消失在了阴影中,恍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玛索一路走的飞快,这荣大管事好不容易找她必然是要安排什么差事,若是干得好必定会有些油水自己可以捞得!一想到这儿玛索就一阵兴奋,一张丑脸笑做了一团,只有那么狰狞! “哎哟!”玛索正一路做着美梦,没曾想就撞上了一人,她这身板倒是没什么反应,却是那人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走路没长眼睛”以为自己犯了打错,玛索猛地趴在地上求饶着,却倏然发现一双绣花小靴出现在自己眼前,抬眼,玛索就瞧见了一张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脸! 若说玛索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那就是自己当初瞎了狗眼,手犯贱,在地牢里虐了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女奴。可谁曾想那个小女奴却变成了王府里最受宠的奴才,即便是荣大管事也要看她几分脸色! “猫猫儿”玛索的声音有些哆嗦,刚喊出楚玥的名字,脸上就猛地被赏了一巴掌。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直呼我的名字,混账奴隶走路也不看这点,猫爷这小胳膊小腿是你撞的嘛!”楚玥双手叉腰,状似凶神恶煞,可这表情落在她那张面粉团子的脸上看着却没什么威慑,还不如玛索笑着吓人! “是是,小的不是个东西冲撞了猫爷,还请猫爷饶了小的!”玛索眼里闪过一抹怨毒,可楚玥如今正是受宠,她不敢招惹只得趴在地上求饶着。 “哼,猫爷今天有事不和你计较,快滚!”楚玥恶狠狠的说道,言罢直接从玛索身旁走过,眼睛里却闪过一抹冷意。 “是是”玛索心里正庆幸着这小魔头竟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却不防身后的楚玥突然转过身子,一道大力猛地袭向自己的腿弯子,玛索重心不稳,猛地一个狗吃屎摔在了地上,膝盖直愣愣的磕在了地上,疼得她在地上一个劲的打滚。 “爽快!”楚玥哈哈一声大笑,这才真正的转身走人,嘴角莞尔上扬。她人小力气不大,可却知晓人体的各个弱点,玛索方才那一摔怕是不轻吧!眼中冷意愈胜,楚玥折身便朝偏门的方向走去,听说今日宇文阀宇文老太爷的小妾要上门,呵呵 接下来可有好戏要看了! 第11章:狗男女 老太爷宇文望也就是燕涟的曾祖父,如今已经九十来岁,依旧不死,反而还娶了好几房姨太,这不由让楚玥想起一句话: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一大门阀内关系总是那么复杂,且说燕涟身子里竟有四分之一的楚人血统,其外公竟是楚国人,其母婉妃也是在楚国长大。想来这也是燕涟不被待见的原因吧,身为一个爹爹不疼娘舅不亲的王爷,想在这权力倾辄的宫廷站稳脚跟还真是有些难度! 楚玥冷眼瞧着不远处的妖媚女子,当真明白什么叫烟视媚行,大冷天的一声薄缎子穿在身上也不嫌哆嗦,大红大紫勉强算个喜气,那一脸浓妆,暴露在外的大半个胸脯肉,时不时冲身旁侍卫抛去几个媚眼,说话也是嗲声嗲气叫人酥到了骨子里,当然,这只针对男人,反正楚玥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道是那老太爷无法满足她?楚玥不由恶意的猜测着。 “哇,好美的姐姐呀”楚玥小孩子陈恳的声音很快就吸引了二姨太的注意力。 “哟,这是哪来的小孩儿,小嘴儿真甜~”二姨太在一众奴才的包围中瞧见了楚玥,对于楚玥的马屁很是受用。 “姐姐,姐姐,你是天上来的神仙吗?好漂亮,浑身都跟闪着仙光似的”楚玥继续没心没肺说着瞎话。 “咯咯”二姨太一阵媚笑,越发瞧眼前这小丫头顺眼,“小孩儿你是哪房的丫头,连谎话也说的这般好听!” “才没有呢~”楚玥脑袋摇的跟拨lang鼓一般,小脸上神色认真无比,”猫儿才没说假话呢,王爷说了小孩儿说谎话可是会长不高的!” 王爷?这两个字在二姨太心里留下了印象,她这才正眼打量起眼前这小丫头。就见楚玥一身衣服料子无一不是极好的,其外还披了件上好的大裘,那顺滑的皮毛就连她这宇文老太爷的二姨太也没用过那么好的。立马,二姨太的神色就有些变了,冷冷淡淡的瞧着猫儿,语气有些尖酸,“原来是燕涟身边的丫头,我倒不知四王府竟有这么大手笔,连个小丫头也可以穿的这般光鲜了,呵“楚玥听闻二姨太的话后似乎有些不安,扯了扯身上的大裘显得委屈极了。 二姨太瞧着那张面粉团子越发觉得碍眼,不过小小年纪就已经看出美人胚子的雏形,让二姨太心里烦躁起来,想起今日早起时眼角的眼屎和皱纹心里就一阵不舒服,她已经老了,连皮肉都开始松弛,莫说是老太爷,就连那些年轻的侍卫此刻也不愿多看她一眼!瞧着楚玥水嫩的小脸,二姨太心中就是一阵邪火,脸上挂着虚假的笑,二姨太伸出手就在楚玥的小脸上掐了一把,看似是喜欢这丫头,实际上那手上的力道却是狠极了! “真是个乖巧的小丫头,王爷叫你来有什么事?”下了狠手之后,二姨太心情好多了,连带着说话也柔软了不少。 楚玥疼得泪水在眼眶了打转,似害怕了眼前这女人一般,低着头,闷闷的说道:“王爷没什么吩咐,猫儿是是听荣大管事说有漂亮娘娘来府上,才过来看看的” 二姨太听闻楚玥一下改口不再叫自己姐姐,又瞧着她那委屈模样心里又是一阵烦躁,不耐的问了句:“周荣那奴才在哪?!” “在房内等娘娘呢!” “哼,好大的架子,竟然还要我亲自上门找他了去,就是你家主子见找我还要叫我声姨奶奶呢!”二姨太不忿的骂道,带着奴婢就朝着院子里杀去。 楚玥抬起头,瞧着二姨太离去的背影冷冷一笑,草包女人!摸着已经肿了的脸,冷哼了一声,这笔帐很快就会要回来的! 路上遇到了楚玥那个小魔头,玛索生怕周荣等急了那自己发问,一路埋头小跑着朝里院跑去,进门就瞧见周荣面色臭臭的坐在院子里。 “大管事,小的来晚了”玛索低着头,谦卑的说道。 “你来做什么?”周荣一双绿豆眼疑惑的瞧着眼前这个丑奴隶,他正在头疼中,他才收到宇文老太爷的二姨太到了府上的消息,听闻消息竟是边关吃紧,宇文阀的财务大多都砸入了虎贲军里,府中那些姨太太一个个都被缩紧了用度,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来钱,如今竟然将目光掉到了他们府上,上门要钱来了!一想到此时,周荣心里就是一阵火气,自从那日红袖偷了东西被杖责而死之后,府内风声就紧了起来,他是四王府的大管事,下面那些人的小动作他怎会不知情,从中他也捞了好些油水,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如今,那猫儿受宠,王爷对他的态度也越发不咋样。钱没捞到手,势也丢了,今儿个又来了个要钱的!周荣心里只有那么窝火了! “不是大管事叫小的来的么?”玛索一脸疑惑。 “放屁,老子没事叫你来作甚,还不立马滚回去,瞧着就败老子的胃口!”周荣心里本就烦躁,瞧着玛索那张丑脸心里更加恶心,抬脚就踹了过去,抡起拳头就是一阵胖揍。 玛索被一阵痛揍面对着周荣却不敢发作,在腌臜坊的嚣张气焰此刻完全变成了谄媚,不知为何,被周荣用拳头打在身上,疼痛之余下竟然还有种兴奋的感觉!不知不觉脸上痛苦的表情竟然变成了享受! “还不快滚下去,碍眼的东西!”周荣瞧着玛索的表情心中一阵恶寒,连打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踹了一脚就叫玛索赶紧滚蛋! 玛索一脸欲求不满,幽怨的瞅了周荣一眼,这才扭着身子走了。此刻,那张黑丑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春意,粗壮的身子不成形的扭着,一想到腌臜坊内那瘸了腿的奴隶汉子,玛索浑身就止不住的颤抖,脚下的步子更快了起来! 直到玛索完全消失了,周荣这才吁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喘着气,这打人还真是个体力活,现在这大冷天还能给他折腾出一身臭汗!休息了好一会儿,那一股燥热还是没有散去,反而越烧越烈,周荣只觉得脑子有些混沌了起来,只想身边赶快出现个女人才好,就连方才玛索那张让他恶心的脸此刻想起都觉得诱人了起来! 女人啊,女人!周荣此刻只想有个女人来就好! 似乎是回应了周荣的想法,他院子的大门一脚就被人传开,一阵香风随之扑面而来,周荣脑子顿时发热,哪管来人是谁,一声狼叫就猛地扑了上去! 二姨太扭着腰肢就要找周荣算账,谁曾想刚进了院子大门就猛地被人扑倒在地,惊吓过度之下,二姨太就想大声呼救,心中后悔不已,自己怎么就把侍女们留在外面单独一个人就进来了!可身上那人无疑是一个花丛老手,一下子二姨太的嘴就被堵住了,两三下就被吻的浑身乏力,男人粗糙有力的大手,让她浑身欲火泛滥,不一会儿就猫儿**似的哼哼了起来! 周荣此刻脑子一阵犯浑,精虫上脑,只想赶紧把身下的女人给办了。虽然身上那女人皮肤松弛,可身材却是保持的一流,一番玩弄之下,勾的周荣越发上火,绿豆眼了满是yin光,两三下就把衣服给扒了准备提枪上马! 二姨太好不容易睁开了眼就瞧见一张肥脸扑在自己胸前猛啃,不是周荣是谁!一番惊吓之下,二姨太差点叫了出来!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现在这模样若是被人发现自怕是后果更惨,宇文家的人可是最注重名声,若是被宇文老太爷知道了,她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二姨太不由庆幸自己将那些侍女丢在了外面,身上的男人虽然面向丑陋,可却给了她极度的欢愉,让她干渴已久的身子一下子焕发了激情。二姨太春情已被挑动,此刻也无人发现的了,也不管身上周荣的猪哥样,哼哼哈哈的就配合了起来!一对狗男女就这样青天白日的苟合了起来! 而此刻白楼的书房内,燕烈正一脸怒色的瞧着自己的胞弟。 “老太爷的二姨太上门你就是这个态度?” “怎么了?“燕涟清清淡淡的脸上全是疑惑,似是不知道燕烈作何生气。 “宇文家对你我一只不待见,此番那姨太太上门你还如此冷清对待,岂不是让宇文家对你我愈发痛恨!” “非也”燕涟摇摇头,依旧全不在意,“三哥若是想得宇文家主喜欢,自可将那姨太太接过去好生招待” “你!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燕烈终于耐不住怒气,抬手就将桌上的茶杯给拂落,“真不知你这种人怎会是我的胞弟,即便是那草包燕铭也比你要来的顺眼!” 燕烈一番连削带骂依旧没有让燕涟的表情变动分毫,他依旧悠游自在的品着手中香茗,好一会儿才接口道:“三哥何必如此激动,若当真如此有心,何不去庙里拜拜菩萨,说不定菩萨见三哥诚心,便许了你的愿望,也好叫你脱离苦海!” “混账东西!”燕烈指着燕涟的鼻子险些被气岔了气,若是其他人敢这般和他说话,他早就出手扭断了他的脖子。 燕涟懒懒的深了一个懒腰,瞧着门外有人影耸动,微微坐直了身子,问道:“谁在门外?” 第12章:借刀杀人 燕涟眯着的眸子掀了起来,坐直了身子,道:“进来吧” 吱呀门被推开,楚玥捧着小托盘走了进来,小脑子一直低垂在胸口,将一盘云锦糕放在桌上旧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燕烈的目光也被进门这小女孩给吸引住了,只觉得那小丫头的背影有些眼熟,却想不起什么。 “楚腰呢?何时你竟换了趣味喜欢上小丫头了?”燕烈嘲讽的问道。 燕涟也不接话,捻起桌上的云锦糕放入嘴里细嚼慢咽着,俊美的脸上依旧神色淡淡,半晌才开口道:“三哥若是没其他事就回府吧,我累了” “你”燕烈又碰了个软钉子,心里火气更旺,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燕涟擦掉嘴角的碎屑,瞧着身旁依旧低着脑袋的楚玥,微微觉得有些奇怪,薄唇轻启道:“作甚低着脑袋,莫不是又去哪儿闯了祸?” “才没有”女孩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是刚刚哭过,燕涟好看的眉头微微一蹙。 “抬起头来!”冷清的声音里多了份威严,一旁的燕烈微微有些讶异,察觉到了燕涟对着小丫头似乎有些不同。 燕涟的话音落毕,就瞧见面前的小丫头可怜兮兮的抬起了头,面粉团子般的小脸上左边竟然肿起了一大块!两个清晰无比的掐痕印在左脸上,分明是被人下了手!” “谁下的手?”燕涟的声音淡淡的,可楚玥却从中听出了一份怒火。 “是是今日来府上的漂亮娘娘”楚玥可怜兮兮的说道,小眼里很快就蓄满了泪水。 燕涟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似在思量着楚玥话里的漂亮娘娘究竟是谁! “漂亮娘娘她她说王爷见了她也要叫她姨奶奶的”楚玥嘟嘴补充道,扯了扯燕涟的衣角,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猫儿这次真的没惹事,猫儿只是说漂亮娘娘好漂亮,猫儿没有干坏事呜呜” 燕涟抿嘴,从怀里掏出一方蚕丝方巾擦着楚玥的泪水,却没想楚玥顺手就接过擦起了鼻涕,末了还一把塞回了燕涟的手了。燕涟手握着沾满楚玥鼻涕的方巾,一往冷清淡漠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半晌才将方巾扔到了一旁的红木桌上,站起了身子,道:“她人在哪儿?” “猫儿不知道,漂亮姐姐只说去找荣大管事了!”吸了吸流出来的鼻涕,楚玥继续装着可怜。 燕涟没有再说话,站起了身子拉着呆在原地的猫儿就朝门外走去,而燕烈则是目瞪口呆的坐在椅子上,似乎不相信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那还是他那个冷心冷清的胞弟吗,竟然会替一个小奴才擦眼泪?嘴角浮出一抹冷笑,猫儿?不知道若是这小丫头出了什么事,自己那胞弟又会有何反应呢? 真是让人期待呢!燕烈嘴角牵起一抹冷笑。随即,他好看的眉头皱了一皱,那小丫头嘴里的漂亮娘娘莫不是今日上门的二姨太! 该死!燕烈倏的站起身来,燕涟那混蛋可别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才好! 而此刻,周荣所处的院子外已经围了一圈奴才,二姨太带的那些侍女也已在外等了好些个时辰,其间院子内时不时有些奇怪的声音传了出来,一干奴才面色都有些不对劲,可却没人敢说出心里的疑惑,都闭耳低头的装起了木头人。 在这些贵族大院里生活的奴才们早就知道若想自己活的久一点,有时候就必须变成聋子或者哑巴! “何事全部围在外面?”一众奴才正局促不安着就听闻清冷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王王爷”一干奴才瞧着突然出现的燕涟神色立马大变,纷纷跪在地上行礼。 “周荣呢?”燕涟凤眼眯着,瞧着一干奴才局促的神色,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荣大管事在屋子里呢”一个小奴才低声答道。 燕涟没有说话,拉着猫儿的小手便准备进屋,却没想刚踏出一步就被人给拦住。 “不可以”说话的是二姨太的贴身婢女秋菊,她面色惊慌,连拦在燕涟身前的身子都是颤颤巍巍的,天知道她心里有多么害怕! 燕涟居高临下的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侍女,幽潭的眸子不带一丝暖意,“拖下去” 燕涟的话自然无人敢反抗,那侍女见无力回天面上已经露出绝望的神色,被人给驾了下去,临走时还大叫起了来:“主子,主子” 院内,正翻江倒海的二姨太立马惊醒,猛然察觉不对劲,刚准备推开身上耸动的男人,就听“砰”的一声,院门已经被人一脚踹开! 瞧着院内衣衫不整的一对狗男女,一众奴才全都惊掉了下巴,随即赶紧底下脑袋不敢多看。楚玥眼里滑过一抹笑意,只见那高门大院里,二姨太就像一只被拔得精光的野鸡,硕大的胸脯在身上男人的耸动下一上一下的抖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上已经没了人色,而在她身上驰骋的那个男人好似仍旧无所感觉似的,肥大的屁股依旧嚣张无比的招摇着,嘴里还哼哼唧唧喊着:“**真lang啊,**大爷了” 楚玥分外配合的高分贝尖叫了一声,小孩稚嫩的童音立马打断了这不和谐的一幕。而沉浸在**里的周荣也终于被惊醒了过来,瞧着身下一脸惨白的女人,周荣一声大叫就趴在了一边。此刻他面色惨白,方才自己所做的一切好似做梦一般,那女人那女人分明是宇文老太爷的二姨太啊,天啊!周荣面无人色之际,就瞧见一双玄色的靴子出现在自己眼前,抬眼就瞅见燕涟那张清冷无比的脸,漂亮的凤眸已眯成了一条线,显然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 “王王爷,奴才冤枉不不,奴才不是,这是那女人勾引奴才的奴才没有啊,没有啊王爷”周荣抖如筛糠,面皮发青,已是六神无主! 周荣刚说完后,身后那半果着的女人就发疯似的一巴掌打到了他的肥脸上,“不是不是,是这个下贱的奴隶强迫我的我没有我没有!” “王爷啊奴才冤枉啊冤枉啊” “你这下贱的奴才,老娘和你拼了” 院内,一番狗咬狗的大戏上演,周荣和二姨太这两个方才翻云覆雨的人此刻竟打作了一团。周荣终究是个男人,此刻他凶相毕露,一个巴掌就将二姨太打的昏死了过去,手上还好不停歇的招呼了过去,“你这贱人,若不是你勾引我,我怎么会这样贱人,贱人!” 院外,姗姗来迟的燕烈瞧着眼前这一幕,脸色几乎黑成了锅底。 “腌臜东西,这就是你四王府教出的好奴才!”燕烈冲燕烈一声怒喝,抬脚就将发了疯的周荣踹到了一边,面色不善的冲身后一干奴才吼道:“还愣着做什么,把不把这丢脸的东西给我拖下去,至于那个女人,给我送回宇文家去,让老太爷发落!” 出了这档子事,那些奴才无一不是提着心肝做事,拖着死猪般的周荣就拽了下去,那二姨太倒是好招呼,已经被周荣给打昏了去,轻轻松松就拖了出去。而她回去宇文家的下场自然不必多想了! 楚玥冷眼瞧着自己一手导演的闹剧,面上还是吓蒙了的表情。没有人注意到,这被燕涟牵在手心的小女孩,嘴角微微上扬! “今日这事,你自己去和宇文家交代,哼!”燕烈面色难看无比,竟是呆也不想再多呆一刻,撇下话就径直离开。 燕涟的神色由始至终都未变,可楚玥却看到了他眉间的阴郁。小手一直被他攥在手心,燕涟的手大而修长,不知是否是天冷的缘故,就连他的手心也是冰冷的!一股寒意顺着燕涟的手心一点点蔓延至心里,楚玥心里微微不适,不自觉的抬起头,才发现燕涟不知何时开始低头看着自己! “猫儿可是很开心?”燕涟眸子微微眯着,半掩的眼帘下深蓝的眸子浓如墨,让楚玥看不真切他心中想法。 “才没有,方才那两人好不要脸!”楚玥心中一惊,却没低下头去,面色臊红的回答道。 燕涟盯着楚玥的眸子,黑玉般的眸子里一片清澈,目光移到楚玥肿着的半张脸,心里一软。心里自嘲道:自己当真是多心了,眼前这小丫头即便再如何有本事,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没再说什么,收回了目光,燕涟淡淡说道,“这几**就在屋里休息吧,伤了脸也别到处露丑去了” “哦”楚玥闷声答道,似乎对于这变相的禁足很不甘愿! “过些日子就是上元佳节,许你随行出去!” “耶~王爷最好了,猫儿最喜欢王爷了!”女孩小小的脸上全是兴奋和雀跃,在原地蹦蹦跳跳了起来! 孩子的快乐似乎也感染到了身边的人,燕涟拂过手心的温暖,嘴角微微上扬,何曾有人对自己说过喜欢呢? 梨院内,分明是刚刚被闹剧侵袭,此刻却绽放出温暖的暖意,楚玥没有看见在她虚假的笑意背后,那面容清冷的男子雍容一笑,刹那间,似有繁华开遍,璀璨无比! 第13章: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宇文老太爷的二姨太和四王府管事苟合,若是在现代,这事儿早已上了八卦头条了吧!愉悦的tian了tian嘴唇,剩下的只要把那些尾巴处理掉就可以了! 夜色逐渐降临,楚玥合眼躺在床上待到所有声息全部消散了,那双紧闭的眼睛才霍然睁开,晶亮的眸子在黑暗的房内闪过一抹亮光。今晚,楚腰竟然没有回到房内,想到早上楚腰的话楚玥心中微微不安,随即就放下心来。她不在也好,这样更方便自己行动! 快速的换上一身夜行衣,楚玥摸出了房间。 夜色淹没了光影,在黑暗的掩护下,楚玥躲过巡逻的守卫,朝着梨院的方向飞速的潜行而去。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楚玥确定并没有旁人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显出身形,蹿到院内! 因了早上闹出的大动静,此刻众人对梨院或多或少都有些顾忌,这也让楚玥的潜入更加轻松了起来。从怀中掏出小铲,楚玥摸向一旁的花圃就行动了起来! 这院子里种植的有暹阳草,虽然只是平常的植物,可若与凌香花的花粉混合在一起便会有意想不到的催情致幻的效果!本是无意中的发现,却让楚玥抓住了机会出去了周荣!她早上被玛索的一撞也是故意为之,趁机将花粉撒到了玛索的身上,在让她携带给周荣! 周荣在王府混了这么多年,怎会犯这般蠢笨的错误,只有细心一想就可以发现此事的不对劲!楚玥不会留着线索让人发现自己,一番捣鼓,终于将花圃里的暹阳草除去,再将一旁的土朝内拢了拢,洒上水,不显露出一丝挖洞过的痕迹! 楚玥将作案工具收好,快速的起身便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嘴角一抹嗜血的笑在面巾下绽放,她可记得自己背后好几条伤痕都是拜那人所赐,今天她也该是时候去收回来了! 腌臜坊内,奴隶们的鼾声此起彼伏,破烂的屋门根本掩盖不住那些巨大的声响,玛索四仰八叉的睡在身上,身旁还是早上那瘸了条腿的奴隶汉子。 而此刻,屋内更多了个不速之客! 楚玥冷眼瞧着那男人面如死灰的脸,即便自己身着一身夜行衣出现他的眼里也没有一点波动,他的眼睛就跟一潭死水一般,没有一点生机! 掏了掏被呼噜声折磨的振聋发聩的耳朵,楚玥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玛索会突然醒过来,本想亲自动手除了这个恶婆娘,可眼下楚玥却有个更好的想法! “被女人强爆的滋味不好受吧!” “啧啧,还是个这样的丑婆娘” “士兵本该战死沙场,却死在女人肚皮上,真是耻辱呢!”楚玥说了一连串的话,那男人依旧是个死人模样,只有在楚玥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才有一点波动! “你不觉得羞耻吗,我若是你怕是早就自我了断得了!”楚玥毫不留情的说道。 “瘸了腿连男人也不是了,竟被一个女人如此欺压” 楚玥的话如刀子般直刺入男人的心口,男人死灰般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痛苦的抓着自己瘸了的那条腿,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楚玥,低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楚玥慢悠悠的揭下面纱,稚嫩的面庞成功的引发了男人的惊异。很快那男人就冷静了下来,平静的看着楚玥,道:“你就是猫儿吧,那四王爷最新的宠儿!” “我叫楚玥!”楚玥第一次在人前说起自己的名字,也第一次正视起这个瘸了腿的奴隶男人。之前的颓败掩盖住了他的风采,细细看来楚玥很快便发现这男子肮脏泥泞下藏着一张阳刚极具男人味的面庞,那冷静的处事也绝非一般的小兵,“你的名字?” 男人苍凉的一笑,“名字,呵呵我叫詹鹏,如今记得我名字的有几个呢,怕都以为我已经死在战场上了吧,这样也好,哈哈这样也好” “我想杀人,但不想自己动手!”楚玥淡淡的说道,全不理会詹鹏黯然的模样。 “你是燕人吗?”詹鹏突然问道。 “不是!”楚玥摇摇头,她的灵魂来自现代,本就不是这里的人。 “那就好”詹鹏突然一笑,“只要不是燕人就好哈哈我答应你,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楚玥神色自然的问道,她不会接受吃亏的买卖,再她看来眼前这男人和玛索对自己都没有威慑力,即便现在自己的身子还是个小孩,但自己完全有把握可以在第一时间扭断他们的脖子! “我死后,将我的一束头发带回楚地!” 楚玥没想到男人的要求会是这个,愣了一下,认真的回答道:“若我能离开,我必会亲自将你的头发葬入楚地!” 詹鹏满足的一笑,接过楚玥手中的匕首,楚玥瞧着床色平静的男子,割下他的一束头发,没有再做停留,她不怕詹鹏反悔,这个男人早就萌生死意,自己此举还是成全了他! 想起了临走时,詹鹏的话,楚玥心里微微一沉,“你不是个孩子” 那么笃定的话语,仿佛能看穿自己的灵魂一般!那个男人以前必定也是个人物吧,可惜,如今的他只是个优胜劣汰下的躯壳,就连灵魂也湮灭在战场上! 楚玥小心的将手中的毒蛇丢入奴隶房内,蛇喜暖,这大冬天自然会朝着暖源的地方钻去。此举的确会死许多无辜的人,可若要保全自己,就必须狠心! 给玛索带话的阿三,楚玥必须抹杀! 决然的离去,今晚的一切都淹没在夜色中无人知晓。这个世界就是这般,楚玥深刻的明白,比起她原本生存的时代,这里更加弱肉强食,想活下去,就要学会残忍! 那些死去的人,要怪,只能怪自己太过弱小! 寒意随着时日的缩进越发浓重了起来,而对四王府中人来说,今年的冬日似乎格外寒冷! 周荣与宇文老太爷二姨太偷情被撞破,腌臜坊的大管事和又被情夫给刺死,翌日,又传出一大批奴隶被毒蛇咬死的事情。 这个冬日,四王府的上头似被笼罩上了层层乌云,府内的每个人都岌岌自危,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燕都也逐渐流传起了四王府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一时间人心惶恐,不少人就连经过四王府也选择绕道而行!府内的气氛更是压抑无比,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做事,生怕下一个丢了命的就是自己! 楚玥并未向以往睡到日上三竿,她早早起了床,就朝着燕涟的院子的走了去。却没想到燕涟一大早就被传召进了宫,让楚玥扑了个空。 明日便是元宵了,燕涟的突然进宫可来的巧。据她所知燕世城对他这四儿子着实谈不上喜爱,还曾下令若无传召不可进宫这种命令。燕涟在大燕也就是个闲散王爷,若非身份地位放在摆在那里不知会有多少人欺上门来,单从其余几位王爷对燕涟的态度,便可以看出燕涟的日子过的实在不咋样! 不过,燕涟最让人讨厌的应该是他那天生一般的冷清气质吧,在权利倾辄的王宫这种无欲无求的表现才是让人窝火的吧!咂咂嘴,那个男人看似淡泊的模样内心怕是鬼畜天然黑无敌吧,楚玥极其主观的评价道,她不喜欢燕涟,发自内心的不喜欢!即便燕涟对她确实不错,可这一切都建立在楚玥表现成他喜欢的模样,是一个他闲时把玩由他喜好操纵的木偶。那个男人就像一个谜,越是与他接触就越发觉得他充满神秘和诱惑,或许其他女子会对此好奇。 可楚玥却是一点兴趣都欠奉,好奇心会害死猫的。燕涟对她而言不过是一时的避风港,待她救出明儿,这避风港也就毫无价值,若是条件允许的话,临走时她还真不介意弄点‘惊喜’,让燕涟那亘古不变的假脸失色一下! 燕涟没在府内,楚玥也乐的清闲,这几日楚腰有些踪迹不定,每日都是很晚才回来,要么就是几天都不见人影,也不知是燕涟交给她什么事还是怎的?在白楼里无聊的转悠着,来往的侍女奴才们都极有眼色的躲得远远的,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楚玥趴在池塘边的大石上晒起了太阳。 对于冬天来说,还能见到阳光真是难得的好天气!楚玥眼睛微微眯着,像极了一只惫懒的黑猫儿,不知不觉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一个月了,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依旧没有归属感,将明儿救出来以后她又该何去何从呢?脑子里对于这具身体的记忆是模糊的,似乎除了明儿就再无其他人。楚玥拿起枯枝在脚下的沙地微微勾画着。 周荣、玛索、燕霸、燕烈、燕穆书写的小手微微顿了一下,继而又写下一个名字燕涟。 已经去了两个先锋,剩下的几兄弟才是重头戏啊!楚玥瞄着眼闪过危险的光泽,目光瞭望向北方,那是大燕王宫的方向。一时间天上浓稠的云似乎也被太阳晒开了,这小小如蝼蚁的女子眯眼看着那庞大的宫廷,目光似有穿越崇山峻岭的力量,透过阻碍和宫墙,看着那方处于权力巅峰的王座。手上的枯枝“啪”的一下折断,似梦被打断回到了现实。楚玥猛地跳下了大石,扭动着屁股将沙地上的人名活乱,这场游戏她会玩到最后,欠她的她都会一一收回来! “这是在做什么?”熟悉的淡漠身影在身后响起。 楚玥脸上的表情在瞬间隐没下去,转过身就瞅见燕涟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身后。一改往日的懒散唐风长袍,燕涟今日着了一身蓝色朝服,繁复的云锦花纹在脚边扩展开来,原本就挺拔的身形显得更加修长,腰间别了一把长剑,花纹古朴。如墨的长发也用玉冠束了起来,整个人脱去了份惫懒添了几丝英武。微熹的阳光从他背后透过,微风拂过发梢带起几缕发丝,一时间天地间只有这个身影。 楚玥欢天喜地的就朝来人跑过去,“王爷你回来了,嘿嘿~” “怎起的这么早?”燕涟点点头,似顺手般摸了摸楚玥的头,身后立马传来了一声惊讶声。 楚玥这才发现燕涟身后竟还跟了一个人,个子算不得高,一张脸长的很是平常,放在大街上完全不会引起人注意,而让楚玥感到惊讶的是他的手,习惯性的放于腰上,虎口上粗厚的老茧可以看出是一个长年练武的人,这个人男人她没见过! “原来传闻是真的,王爷当真收了个小萝卜头当侍女!”男子惊讶无比的瞧着楚玥,好似看了什么珍稀动物一般! “你是谁?”楚玥一嘟嘴,瞪眼瞅着男子,小屁股一扭插在了燕涟和那男子中间,模样就好像小猫护食一般! “吖~”男子瞧见楚玥这模样更加惊讶了。 “阿甘”燕涟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楚玥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愉悦的成分,“莫要胡闹了!” “啊哦~”那名叫阿甘的男子颇为失望的耸耸肩。 楚玥记忆里这才浮出了一行字,阿甘,燕涟的书童。心中微微冷笑,怕是不止书童这般简单吧,至少除了楚腰以外她还真没见过还有谁敢在燕涟面前这般没有形迹!那楚腰呢?是否也和这阿甘的身份一样? 楚玥并没有思量多久,她敏锐的发现,今日的燕涟与以往相比似有所不同,虽然他依旧是那副淡然模样,可眼眸却比往日明亮了不少,今早进宫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好事不成? “王爷今天好漂亮,比楚腰姐姐还漂亮”楚玥拉着燕涟的衣角,一副讨好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让燕涟脸色一黑,一旁的阿甘更是哈哈大笑。 “胡闹!”燕涟瞪了猫儿一眼。 “本来就是嘛,猫儿长大了也要和王爷一样漂亮!”楚玥不依不饶的拽了拽燕涟的衣角,然后兴冲冲的问道:“王爷王爷,明天就是元宵了,你可答应猫儿了的,要带猫儿出去!” “我又未欺你,何必这么担心”燕涟叹了口气,似被楚玥闹得头疼。 “那咱们拉钩” 平生第一次燕涟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阿甘在一旁眼睛差点瞪出了眼眶。燕涟看着那竭力举在自己眼前的嫩白小手,鬼使神差的他伸出了手,勾住了那嫩白的小指头。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孩子柔软带着丝奶气的声音在这天地下慢慢回响,相缠的指间交织在一起,那时楚玥和燕涟都不知晓,许是这玩笑般的约定,却将让他们的未来紧紧缠绕在一起,结下难以解开的纠葛。 第14章:侮辱 楚玥一大早便被楚腰从床上拉了起来,睡眼惺忪被摆弄了起来,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楚玥瞧着镜中给自己梳头的楚腰,鼻音浓重的问道:“姐姐,今天你也要去王宫吗?” “是啊,猫儿声音怎么了,可是夜里凉了伤寒?” “没有,猫儿好的很,啊阿嚏”楚玥刚说完就打了一个喷嚏。 “莫不是真伤寒了?”楚腰梳头的手一顿,担忧的摸了摸楚玥的额头,“哎呀,有点烫手,猫儿今日就别去了吧,我去和王爷说说!” “不要不要嘛姐姐,人家要去嘛,人家就要去王宫嘛”楚玥立马不依,扯着楚腰的手一阵软磨硬泡。 “可”楚腰面色为难,瞧着楚玥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也软了下来,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我去厨房煮点姜汤你先喝下,待会儿也好受点!” “嗯嗯!”楚玥忙点头,目送着楚腰离去。 瞧着镜子里有些苍白的小脸,楚玥眉头一皱,这身体还真是弱的可以,稍不注意就生病。若是有感冒药就好了,楚玥有些气闷,她可知道这个时代伤寒若是不好好治疗也是会死人的! 落后啊落后! 楚腰的速度很快,瞧模样有些急,那碗姜汤还有些烫手,应该是一煮好就急急忙忙的端了过来。楚玥心里暖了一下,这女子确实是真心的对自己好。 喝下了姜汤,身体暖洋洋的,整个人也舒服多了。 “走吧姐姐,莫叫王爷等着了!”楚玥抹了一把嘴,急冲冲的说道。 “你这野猫儿,生了病还这么急冲冲的,真叫人不放心”楚腰美眸里闪过一抹担忧。 “不是还有姐姐照顾着我嘛,嘿嘿,担心什么啊~”楚玥笑嘻嘻的打着哈哈,转身的瞬间,刚好错过了楚腰眼中的黯然。 楚玥和楚腰两人朝着大门外走去,一路上楚玥瞧着府内彩灯高挂,看着不似过节倒像似是要娶亲一般。出了门,楚玥就瞧见一辆古朴却不失华贵的马车停在门前,阿甘一身青衣吊儿郎当的站在车旁,模样有些不耐。 “终于来了,王爷都等了好一会儿了。”阿甘气呼呼的说道,可楚玥却瞧着阿甘的目光分明是冲楚腰去的。狐疑的瞥了身旁的楚腰一眼,却看她玉面上全无反应,阿甘的话倒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了! “起驾。”阿甘撇了撇嘴,恨恨的转过身。 音落,马车轱轱辘辘朝着王宫驶去。 楚玥人小腿短,即便小跑着也才恰恰跟上,她身体本就不适,一时间脸色就难看了起来。楚玥咬牙,当年重伤奔袭逃命时她都未曾放弃过,如今不过换了个身子,难不成便要被一点小感冒打倒嘛?怎么可能! 这冬日天气本就阴寒,燕涟平日倒是赏了楚玥诸多好衣物,可今日是去王宫,楚玥身份不过是个奴才,穿那般光鲜未免有失妥当。她穿着红艳艳的棉衣,可被冷风一刮还是禁不住哆嗦,呵出的雾气扑在面上越发湿冷。 一直柔若无骨的手突然扯住了她愈渐无力的身子,抬眼就对上楚腰担忧的面容。 “姐姐,猫儿没事” “你这妮子”楚腰一声叹息,握住楚玥的小手带着她前行,一时间楚玥的负担减轻不少。女子的手温暖柔软,刚好可以包住她的小手,一抹暖流微微在心中流动。 燕涟撩开帘席便瞅见这一幕,幽深的眸子微微波动,“缓行” 马车的速度渐渐缓下,楚玥小跑着的步子也慢了下来。她微微讶异的瞧向马车,一阵咳嗽从马车中传了出来,楚玥低下头,神色复杂。 马车在雨中徐徐前进,而燕涟的咳嗽声似乎也如同这冬雨一般,绵绵不惜,就连楚玥在外面听着也难受。阿甘的面色有些难看,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白面大夫进了马车,行进了一会儿,雨渐息,燕涟的咳嗽也渐渐平稳了下来,那白面大夫也下了马车,朝车队最后行去,楚玥没有在意,刚巧略过了楚腰脸上一闪而过的异色! 燕宫宏伟,马车辘辘而行,在朱雀门停了下来。大燕等级森严,燕宫之中非燕王旁人不可乘坐马车步辇,至朱雀门必须下车步行入宫。 楚玥停步打量起了这王朝权力的中心点,大理石铺成的宫石堆砌成森冷的堡垒,朱漆的宫门似被鲜血淋漓而过,大燕覆灭陈朝已久,可即便过了百年,楚玥似乎还能闻到那浓重的血腥味,那大理石的宫墙上还有诸多箭痕和黑沉的血迹,随着年月的流逝被风雨侵蚀,逐渐已和那宫石融为一体。 一如大燕的统治,如盘根大树,它的触须已经深入这片土地百米,盘根错节,陈朝之土已为燕地。 “咳咳”燕涟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他一身蓝色朝服,将人拉的挺拔修长,玉冠竖长长的璎珞自脸颊两侧垂下,直至腰际。燕涟玉面清俊,肉色的唇较之往日多了丝血色,就连往日幽沉的眸子也多了份奕奕之色。只是他破碎的咳嗽声依旧绵延,病态不减! “走罢”燕涟整理了衣装,带着一群人觞觞而入。 燕人虽是关外所来的民族,可王朝初建之时,乾澄帝便下令袭陈朝旧制,许多汉人的习俗皆保留了下来。尔后,百年融合,如今的燕地除了原本的燕人贵胄还保留着一丝纯正的关外血脉,大多都已经同汉人混婚。即便是燕王的五子两女,也仅仅只有两个血脉是纯正的! 元宵节,乃是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也是一元复始。本该是夜半赏月看花灯,才有意味。可燕世城登基后,较之先王诸人,他重武轻文,对此汉人节日并不看重,就连宫中宴会也是定在白日。 晟王殿中,燕王王座之下,玉白石碣延绵,东西两侧一字排开设宴桌,左侧为尊,分设五位,乃燕王五子之位。右侧首位则乃王大臣之座。大燕等级森严,女子地位低下,即便是王女也是上不得筵席的! 燕王未至,宴席未开,晟王殿中已坐了多人,除了燕霸和燕涟两位王爷殿中之人差不多已经来了。燕世城在位已三十多年,如今已近甲子之年,可却迟迟未立储君,王大臣中也是派系林立,燕霸燕穆两人母族便是四大门阀之之人,朝中势力更是多多倾向于大王子党。 燕烈独自而饮,燕穆和燕铭早已被朝臣包围。燕烈和燕涟母族虽是宇文阀,可两人皆被不喜。今日燕王大开宴席,宇文阀所来之人乃是如今当家宇文极。 他如今不过而立之年,面容阴冷,留长髯,此刻他亦是被群臣围绕,谈笑其间。目光偶尔瞥过独酌的燕烈却流露出不屑,燕烈按辈分虽是他亲侄可他们两人皆不被家族所喜,想起在宫中为妃的族妹,宇文极则是更加不屑,入宫如此多年依旧不得燕世城喜爱,就连生的两个儿子也是一个匹夫一个废物!家族早已将他们母子舍弃,这种无法给家族带来利益的人只能是耻辱! 而另一边,同是贵胄血脉的燕铭身边却是好不热闹。 “七王爷,前些陛下亲赐汗血马与王爷,赞扬王爷马术超群,真是恭喜恭喜啊!” “是啊,王爷小小年纪马背上的功夫便如此了得,以后咱们大燕必有有一名猛将!” “是啊,是啊,王爷” 众大臣阿谀奉承,燕铭笑着接过,脸上全是得意,燕铭被众人环伺,谈笑间眼睛瞥到席间独自饮酒的燕烈,眼中闪过一抹讥诮。他持杯一笑,便朝着燕烈走了过去,他身后那些大臣面面相觑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抹看好戏的意味。燕烈性子暴躁,三王同大王党不对盘之事,朝中之人皆知。再加上燕烈母妃不受宠,宇文阀对其也是漠不关心,那些趋炎附势的大臣自然不会关心这样一个无用的王子! “三哥当真是好兴致,独自饮酒作乐。啧啧,我看宇文大人也在那边,三哥这个当侄子的怎么也不过去敬上杯酒呢?”燕铭阴阳怪气的说道,眼里满是讥诮。 燕烈持杯的手蓦然握紧,抬头猛地瞪了燕铭一眼,虎目森冷,彷如一头嗜血的兽般! 燕铭被骇的一退,想起自己身后那群大臣,随即脸上闪过一抹羞恼,燕铭恶狠狠的瞪了燕烈一眼,道:“三哥这般瞪着小弟作甚,小弟可是为了三哥好!” “跳梁小丑!”燕烈一声冷哼,戏谑的瞧着燕铭,冷声道:“臭不可闻!” “你”燕铭被燕烈如此直白的讽刺,当下面色难看之极,正准备发作,就听殿外的太监,道:“大王爷,到” “四王爷,到” 燕霸的到来让大殿内骚动了一瞬,那些大臣如同吸血的蚊子找到了美食一般,通通围了上去。反倒是接着进来的燕涟被人冷落在一角,就连伺候的宫婢也没有! 燕铭冷哼了一声,拂袖便朝燕霸走了过去,心里已经下了狠心,定要燕烈好看! 燕涟神色依旧淡然,仿佛被这般忽视的不是他一般。楚玥低眉顺眼的跟在燕涟的身边,目光小心的在殿内转了一圈,在殿中谈笑风生的燕霸身上停留了一瞬,便隐没了下去。 而此刻,那些宫婢也姗姗来迟的走了过来。 “四王爷,请随奴婢来” 燕涟点点头,脸上并无怒色,就连一旁的阿甘也面色淡定。这王宫内院之中,一言一行皆要无比谨慎,可燕涟乃是一朝王爷依旧要如此,但看燕霸神采飞扬的模样,这完全是两相对比! 这便是权力吗?楚玥低垂的眸子闪过抹暗光 “王爷,这便是你的位置了”宫婢柔柔的声音响起。 楚玥抬头就看见阿甘难看的面色,就见燕涟的位置竟是在右侧之尾! 古时,左为贵,右次之。按理说燕涟的位置应在左侧才对,而这宫婢带来的位置却是右侧,还是末尾! 这分明就是侮辱啊! 燕涟面色无悲无喜,而此刻大殿上众人的目光也移到了他们这一角。讥诮的、不屑的、冷漠的目光朝他们看来,燕涟面无表情的在位置上坐下,甚至连一丝抗议也没有,一时间不屑的声在殿内更加繁复。 大燕,崇尚血性,燕涟这般行为在众人眼中看来就和懦夫一般。再加上燕涟病弱,一直以来就是武不行马不骑,只刚刚入殿,他这名大燕四王爷,尊贵的皇室血脉,已经成了众人谈笑间取乐的笑话! 楚玥恭敬的跪坐在燕涟身后,眸子微眯,神色晃过燕涟单薄的背影,若有所思。 倏然,太监尖利的声音划破大殿内诡谲的气氛。 “陛下到~” 第15章:我要猫儿 殿内众人的呼吸似乎在一瞬下沉,楚玥心知,燕世城来了!她不敢抬头,低垂着的视线只能看到一双玄色鎏金靴子从猩红的地毯上走过,步履稳健,每一步都气如临渊,单是走路便以给人无限的霸气和锋芒,更何况是直面本人。楚玥心中微震,呼吸低沉了一分。 “众卿平身“燕王低沉苍劲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殿中众人礼毕起身,至各自的席位上坐好。 殿中沉默了半晌,所有人都低眉顺眼,不敢造次。燕世城鹰目巡过殿内,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燕人弯弓射馬,这元宵之日虽是儒酸之节,却也可聊以休憩,起宴吧” 随着燕世城的声音落毕,殿中又是一阵谢恩之声,楚玥跪坐在位置上,眼波悄然在殿中溜了一圈,就见大多数人都满露不屑之色,这殿中公卿贵胄大多都是燕人,原本的陈朝之民即便在朝为官其官职也是不高。这元宵节怕也只有那些平头百姓才会过的快活些吧,对这些公卿来说这节日不过是个多个宴会行乐吧! 鼓乐响,丝竹之声逐渐在殿内升腾,一群舞姬自殿外鱼贯而入,每个人都身姿娉婷,在这大冬日依旧薄纱缠身,凹凸有致的身形在薄纱下若隐若现,这些舞姬皆是眉眼含春,目光频频扫至燕霸等人之位,只想被这些贵戚看重一步登天。 燕涟的位置处在角落之中,可以说是无人问津,身旁也只有楚玥和阿甘两个人伺候着,而反观那些公卿等人身后皆携带了三五美婢,燕世城高坐主位,席间公卿贵胄也不敢太多放肆享乐。 酒过三巡,楚玥早已觉得无聊之极,长时间的跪坐压迫的血液流通不畅,双腿已经有些发麻。楚玥小心翼翼的挪动了下屁股,瞧着席间舞姬们腻味无比的舞蹈,当真觉得乏味之际。也只有那些沉迷酒色的大臣们才会看的目不转睛。楚玥心中虽然已经厌烦无比,可面上还不得不装出看的津津有味的模样。她的目光缓缓上划,穿过玉石阶,目光便落在了那王座之上。 只是一瞬,一股压力便扑面而来,胸腔之上变涌出一股压力之感!楚玥只觉得自己心中多有的词汇在一瞬间匮乏,王座之上的男人,已然近乎甲子,两鬓之间的发丝已是雪白之色。便是高坐在朝堂之上,他依旧一身甲胄批身,仿佛此刻不是君临朝堂,而是立于战场之上指点江山! 燕世城的容貌很是苍老,许是常年征战的缘故,他看上去比他的年龄老了近乎十岁。可这依旧不影响他一身的杀伐霸主之气。此刻他似乎慵懒的倚在王座之上,可楚玥却看得出他的背脊是绷紧的,燕世城不苟言笑,肃然的面上狭长的眸子微眯着如一头假寐的猛兽,看着自己的朝臣饮酒作乐,可楚玥却觉得那双深蓝色的眸子内里却是如鹰皁般的俯视着这一切,俯视着他的子民,他的朝臣,而那双幽沉如海的眸子似乎穿过了崇山峻岭锁定着那广袤无边的疆土。他那双粗糙宽厚的手掌一直没有离开过腰间的佩刀,一股危险的感觉在楚玥心中横生而出,这个男人的野心太大,只是偷偷的看了一眼,楚玥心里便有一种临渊伺虎的感觉! 倏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燕世城眯着的眸子猛然掀开。楚玥赶紧低垂下脑袋,生怕同那目光撞上! “何事喧哗?”燕世城眉头微皱,似有些不悦。 席间,丝竹歌舞骤停,燕霸等人也停下了饮乐,都朝殿外看去。 “到底生了何事?!” 燕世城面上闪过一抹怒气,就见一名太监战战兢兢从殿外小跑了进来,跪在殿中央,弱弱的回答道:“回陛下,是是卞唐太子和戮南将军在殿外吵起来了!” 那太监的话刚刚说完,就见一抹红色的身影猛地从殿外滚了进来,如落地葫芦一般咕噜咕噜的滚到了殿中央,刚巧把那太监撞了个踉跄。 “哎哟喂”就见那红色身影一声呼痛,然后猛得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殿外,如同泼妇骂街一般,张牙舞爪的骂了起来:“风破军你这杀千刀的王八蛋,本宫的金体玉肌岂是你这夯货碰的,你个杀千刀的一身臭气,你” 一通叫骂那叫一个酣畅淋漓,而殿中其余人却是一脸习以为常,而燕世城冷肃的脸上也只闪过一抹头疼之色。 而楚玥在那抹风骚的红色破殿而入的瞬间就已经认出了他是谁!能在燕王面前依旧言谈无羁,放肆大胆、毫无章法的也只有这卞唐的质子李御! 就在李御破口大骂的同时,一抹玄色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来人身形硕长,长发高束,一袭玄铁甲胄平添了一份冷色,而最让人好奇的却是他脸上带着的面具!一黑一白两色,犹如太极一般,一边是苦脸一边是笑脸,看着无比扭曲,随着他的步步逼近一股寒气凛冽而来,行进间都似有血气扑面! “臣风破军见过陛下!” 燕世城揉了揉被李御闹得有些发疼的眉心,鹰目冷冷射向道:“风破军,此乃我大燕朝堂,你虽是大将军莫不是便忘了规矩,于此处大呼喝叫!” “臣有罪!”风破军沉声道,声音犹如破碎的风车,沙哑难听。 “哼!”燕世城一声冷哼,目光瞥向风破军一旁凶神恶煞的李御,道:“卞唐太子,可还有甚不满?” 李御瞥了瞥嘴,正欲说些什么,目光在席间转悠了一圈,倏然一亮,竟将燕世城的问话忘在了一旁! “卞唐太子?!”燕世城眉心一沉,目光也随着李御转向了某处。 楚玥低眉顺眼的跪在燕涟身旁,只觉得自己背脊一冷,自己身侧的气氛一变,她心中升起一抹不妙的预感,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就对上了李御那亮闪闪的眼睛,以及众人探究的目光! 楚玥此刻心中只想骂娘,她在四王府中虽然嚣张跋扈,可那是燕涟的地盘,有燕涟在他背后撑腰,她自然无所顾忌,可此处是王宫,她今日进宫便已准备低调低调再低调,却没想此刻却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特别是王座之上燕世城的目光,让她身如刀割一般,她一脸惊慌失措的神色,眼神慌张无比,像极了一个被吓坏的孩子,最后无措的望向身边的燕涟。 而燕涟依旧面无波澜,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有时不时几声破碎的咳嗽惊起一丝涟漪。 “哈哈,本宫终于找到你了!”李御一声大笑,三步做两步就到了楚玥的身旁,一把把她拎了起来,提到自己的面前,两**眼瞪小眼,不一会儿李御那张妖艳无比的脸上,一双桃花眼就开始斗鸡了起来! 此刻,所有的视线完全被李御那并不宽阔的身形给挡了起来,楚玥脸色立马一变,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这个男人,低声说道:“你想做什么?!” 李御的斗鸡眼完成了月牙儿,露出一口白牙,笑的叫个妩媚多情,低声回道:“小猫儿我想死你了!” 楚玥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犹如看神经病似的瞪着李御。 “嘿嘿,你干嘛这样看着人家,人家会不好意思的!”李御一脸娇羞,还扭捏的摇了一下屁股。 楚玥打了一个哆嗦,只感觉胃部翻腾,狠狠翻了一个白眼,目光却警惕的瞪着李御,心想着这家伙到底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燕涟坐的位置本就在角落,楚玥的小动作隐晦倒是没人发现,可他们两人这般僵在此处,李御更是将燕世城的问话抛在了脑后,大殿上不少人面色都难看了起来! “李御,你太无法无天了,父王问你话你竟敢不回!”燕铭一拍桌子首当其冲的站了起来。 “嗯”李御嘴角一撇,这才转过头去,一脸不耐烦的冲燕铭摆摆手,“呱噪,你那破锣嗓子可别吓坏了我的小猫儿!”言罢,又一脸腆笑的将楚玥给抱在怀里。 楚玥此刻脸都要青了,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在她身上,该死的李御,此番当真是害死她了! “胡闹!”燕世城一声喝斥,目光定在李御身上,冷冷道:“卞唐太子,大殿之上岂容你胡闹!” 楚玥的呼吸闷了一瞬,就听李御一改不耐烦的腔调,嬉皮笑脸的对燕世城说道:“燕王此言非也,本宫没有胡闹啊!古语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宫只不过是找到了心仪的小猫儿太过激动了,这也是情理之中嘛~” 楚玥几乎咬碎了银牙,当真想狠狠扯下李御的一块肉来,这个混蛋是故意要将她推向人前,以此来报仇吗? “哼!”燕世城冷哼了一声,目光转向了李御怀中抱着的小小身影,眼睛危险的眯着:“抬起头来!” 声音如落雷,让人悚然一惊。楚玥的身子在李御怀里打了个颤,一个楚楚可怜的小脸战战兢兢的抬起来,目光闪烁惊惶,众人这才看清楚玥的模样。 想起李御方才那番言辞众人面色古怪,这分明是个还没及筚的小丫头,是哪门子的窈窕淑女莫不是这纨绔无度的卞唐太子改了趣味,喜欢上了幼女? 第16章:我不愿 目光意外的撞上了一个探究的眸子,正是之前和李御发生争执的戮南将军风破军,心下一惊,楚玥猛地低下了头,只敢竖起耳朵留意起殿中的一切。 李御似乎此刻方才感受到怀中小人儿的不安,忙不满的冲燕世城说道:“燕王陛下,你如此盯着我的小猫儿,莫不是想抢去不成?!” “李御你这夯货,还不闭上你那臭嘴!” “卞唐太子,还请自重!” 燕霸等人面上都浮现怒色,正是这时一个华衣贵胄走了上来,正是四门阀中楚氏家主,邱楚公面红虬髯,瞪着李御怒斥道:“你这卞唐小儿,我主天威岂是尔可冒犯,哼,你不过一介质子,还敢如此嚣张,仔细我剥了你的皮!”言罢,手便摸向腰侧的弯刀,似要对李御动真格。 李御俊脸立马一白,露出一抹怯色,半晌才喏喏道:“玩笑,玩笑而已嘛” 大殿之上响起一片冷嗤声,很是瞧不起李御这般懦弱的性子,对于这卞唐质子,大燕朝中几乎无人看得起,李御虽有太子之名,可他如今已为质,那他的性命便是握在燕人手中的,而他这人性子纨绔放荡,早已被人看不顺眼多时,此番又这么大胆,自然会有人按捺不住出手! “好了,肃静!”燕世城倏然开口,“邱楚公且退下!” 红面邱楚公恨恨的瞪了李御一眼,这才不甘的退了下去。燕世城在王座上微微坐直了身子,目光幽沉的看向李御,道:“卞唐太子若无事便退下罢!” “有事啊!”邱楚公走后,李御脸上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燕王陛下,本宫看中这丫头,如今讨要去可要得?” 楚玥心中倏然一紧,这李御究竟想要做什么!拳头握紧,她现在还不可以离开四王府,明儿还在奴圈里呆着,她此刻若是离开了,想要救出明儿就更难了!目光朝角落里那人身上撇去,燕涟依旧垂目坐着,全无一点关心。 楚玥心中冷笑,是了,自己不过是一个奴才,那燕涟看自己也不过是一个闲暇时有趣的玩具,怎会冒风险来救她! “准!”燕王的声音落下,如一块大石击落在楚玥的心里。 而角落处,燕涟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朝殿中看去,神色变幻了一瞬。 李御嘴角满意的一弯,就在一切几乎尘埃落定的时刻,他脸上的笑僵住了,一个还带着稚音的清脆童声在大殿内响起:“我不愿!” 我不愿!!!!! 楚玥挣扎着脱离了李御的怀抱,梨花带雨的小脸上拖着一把鼻涕,瘦小的身子依旧惊惶的颤抖着,虽是惊恐无比可一双闪亮的眸子里却透着坚定! “大胆奴才,竟敢忤逆陛下!” 一旁的侍从挥手狠狠给了楚玥一个巴掌,她小身板一颤便被刮在地上,小脸已经肿了一半,一缕血丝从嘴角流了出来。可即便如此,她依旧踉跄着站起身来,然后恭恭敬敬的跪在殿中央,倔强无比的抬起小脑袋,看向那大殿中央的燕世城,目光惊惶却又坚定。 “陛陛下,小的一介蝼蚁,命贱,当初若不是四王爷开恩相救,奴才早就死了,所以,奴才当时就发过誓一生只跟随四王爷一个主子,若是另择他主,还请陛下赐赐死奴才吧!”楚玥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小小的身躯似有光彩迸发而出,李御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继而目光变得痴迷无比,一声怪叫之后猛地将楚玥搂紧怀里,“我的小猫儿就是不一般!” 楚玥沉着面色,小小的身子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李御推开,身形动若脱兔,众人只觉得寒光一闪,就见那小女孩一把拔过身侧侍卫的弯刀,架在自己颈上,力度之大竟然在那雪白的脖子上勒出一道血痕。 “还请陛下赐死奴才!”女孩稚嫩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哭腔,握刀的手在颤抖,却依旧坚定的横在自己脖子上。 “啊!猫儿,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刀放下!”李御一脸着急模样,抓耳挠腮的不知如何是好。 “哼,不过一个下贱奴才,也敢在殿上如此猖狂,你若想死我便满足你!”燕铭一声冷笑,便想动手,却听燕世城突然冷哼了一声,杵在了当场。 “你是老四家的奴才?”燕世城音冷如冰,那双苍老却不浑浊的鹰眼第一次正眼看向殿中那渺小的奴才。 “回陛下,是。”楚玥颤声答道。 “呵呵”燕世城的笑声在殿内十分突兀,低沉如暮鼓,却声声扣在楚玥的心上,让她心中一颤,“孤倒是不知孤这四儿子何时有了这般本事”燕世城声音顿了一瞬,继而又恢复了那徐徐低沉的声调,“老四,你莫不是还要孤请你么!” 随着燕世城话音落毕,燕涟徐徐起身来到殿中撩袍跪下,面容淡漠,由始至终都没看楚玥一眼,平静的说道:“而臣有罪!” “你且说说,你犯了何罪!” “家奴无礼,冒犯了父王!”燕涟声音淡漠如水。 “那该如何处置?”燕世城淡淡问道,面色看不出喜怒。 “大殿之上无礼,当拉出去处以极刑。儿臣驭下无方甘愿于思过崖领罚!” 燕涟此话一出,大殿上立马响起一阵低呼。倒不是惊讶燕涟对楚玥的处置,楚玥在这些王孙贵胄眼中不过一个奴才,性命低微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中。而是燕涟竟自请去思过崖,且不说燕涟好歹有个王子身份。思过崖地处险僻,在那里受罚的多是一些犯了大罪的重犯,就燕涟这病弱的身子真去了思过崖,怕是挨不过半日就要一命呜呼! “好你个无情无义的病秧子,我家猫儿这般忠心真是喂狗吃了,燕王陛下,你可千万不能听了这病秧子的话啊!我家猫儿可杀不得!”李御一脸着急模样,叉着腰一副想生啖了燕涟的样子。目光炯炯的盯着燕世城,生怕他下令斩了楚玥似的。 燕世城微眯着眸子没有说话,楚玥的心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这一步本就是险棋。她本就不奢望燕涟会保住她,可当那句话说出拉的瞬间还是忍不住让她心口发凉。早在她重生的那一刻她就对自己说过,所有阻拦在她面前的她都会去毁灭掉,楚玥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狠辣的凶光,她若死了,必也要将这世道搅的洪水滔天,不会让他人好过! “陛下臣有话说”沙哑难听的声音倏然在殿内响起,让那些等着看好戏的王孙贵胄都微微一惊。他们想不通风破军此时开口是为何意?这家伙不是一直眼中只有战场厮杀,从来不管其他的吗? “说罢!” “臣看这小奴才虽然无礼,但这片赤子之心倒是可怜,我大燕若仆从奴才皆有她这份忠心,又何愁我大燕铁蹄不能踏破宇内,将版图尽收囊中!” “好!”燕世城声如洪钟,一声长笑从王座上站了起来,燕世城虽见苍老可一身精气却劲如龙虎,一身盔甲泛着冷光,笑喝道:“说的好,看来老四家还真养了个好奴才!” “儿臣不敢!” 燕世城摆摆手,面上又恢复了沉静,徐徐道:“死罪虽免,但活罪难逃。至于如何惩处便由老四你自个儿去决断!” “儿臣谢父王!” “陛下英明” 燕世城决断一下,殿中人皆跪拜拍马,这一世帝王的威仪无人敢逆,倒是楚玥从生死边缘拉回了脑袋,她不敢懈怠,赶紧感激涕零的磕起了头:“奴才谢陛下,谢陛下不杀之恩可是”楚玥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有些怯懦的说道:“奴才还请陛下准许奴才一直伺候主子,忠仆不伺二主,奴才不想死后下那地狱,成了黑心鬼!” “准了!”燕世城摆摆手,脸上渐渐浮出不耐。 这一番折腾下,燕世城也没了看歌舞的兴致,草草与群臣共饮一樽之后便回了寝宫,燕世城一离开,气氛立马一变,诡异了开来! 不少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回到殿角的燕涟和楚玥身上,而李御如同一只跟屁虫一般黏在了楚玥的身后。 “猫儿猫儿,这病秧子有什么好的” “猫儿,你跟了我,以后当我太子妃可好?” “猫儿,你别不理我啊” 李御如同一只苍蝇,一直在楚玥耳朵旁边呱噪个不停。若非场合不对,楚玥当真想把面前这个男人的嘴撕了,若不是他,今天自己又怎么会成为众矢之的,这笔帐她以后一定会慢慢算回来! 可想到此处,楚玥心头升起一抹疑惑,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帮自己?楚玥抬起头,看向那独自饮酒的男人,心头迷雾越重 第17章:一个人的孤寂 身边的李御依旧呱噪着,倒是燕涟从头到尾一直淡漠不语,楚玥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棋开怎么走,今日之举虽然唐突,殿中不少人都对她有了印象,可至少现在这些人还不会轻易动自己! 且不说李御表现出的对自己的在意,便是那意味不明的风破军也让这些人不敢轻举妄动!楚玥不会高估自己,她清楚自己在这些人眼中是什么分量,今日之事,不过是给她添了几个标签,多了几分利用的价值罢了! 而她以死表忠心之举,她可不认为这一招瞒得住所有人,这个时代等级便是一切,莫说是奴才便是家中妻妾,丈夫也可以随意转送他人。她这般举动倒是给人一种她呆在燕涟身边另有目的的感觉! 派一个幼女当细作!不少人心中都啧啧出奇,目光都时不时的瞥向风破军之处,思量着风破军和楚玥之间的关系。而燕涟也逐渐落入这群王孙眼中,这病弱无能四王子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风破军在他身边埋下人手? 宇文无极同身侧大臣饮过水酒,转身之后面上便又恢复了阴冷,他目光闪烁,冲身侧的食客低声说道:“明日令燕涟上府里来!” 语气是命令,言辞间依旧是不屑。 在宇文无极眼中,燕涟依旧是个无能的病秧子,他所在意的无非是风破军的异常! 大燕四门阀,邱家军中声望极高,宇文家虽有私军可无论是在财力还是军中影响力上依旧不及邱家,且不说如今皇后更是出自邱氏,诞下大王子燕霸。宇文家对邱家忌讳已久,而风破军在朝中一直处于中立,四大门阀无不想拉他入伙,可风破军完全就是个只知道杀戮征战的疯子,不知有多少流言蜚语在传风破军是燕王的私生子,那嗜杀好战的个性完全如出一辙! 如今这殿中一变,倒是让四门阀之人找到了一丝突破口,席间,歌舞丝竹乐响,王孙贵胄沉溺其间,却是朱门酒肉臭,不只有多少阴谋和诡计在那觥筹交错间,氤氲而生! 时间一点点流逝,在夜色来临之际这宫宴也终于接近了尾声。 李御也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从官给拉走,楚玥耳边也终于清静了起来,心里吁了一口气,楚玥低眉顺眼的跟在燕涟身后,临走之际她深深的看了殿中那给了她一巴掌的侍卫一眼! 御林军,虎青! 她记住了这脸这名字,眼中划过一抹冷光,这一巴掌,她是会还回来的! “哟,几日不见,四哥当真了得,府里的奴才如此忠心倒是好本事!” 众人走出大殿,燕铭尖酸的话便从后钻了过来。 “哈哈!”燕铭猖狂的一笑,走至燕涟身前笑嘻嘻的说道:“你这丫头我看这伶俐,倒不如跟了我的好!”他话是对楚玥说的,眼睛却是看着燕涟。 燕涟全不理睬,楚玥却不能如此,她颤巍巍的冲燕铭一行礼,道:“奴才谢七王爷厚爱” 楚玥话音刚落,燕铭就一声冷哼,大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 这番指桑骂槐燕涟依旧不语,只抬起眸子淡淡扫了燕铭一眼,楚玥低头不语,就听周围静了一瞬,抬起头就看见一张阴阳假面走了过来。 风破军修长的身影在斜阳余晖下被拉的无限长,那张喜怒阴阳面具将他的脸完全遮蔽,粗哑的声音无情的响起:“让开!” 冷如冰渣,燕铭的脸色僵硬了一瞬间,还是青着脸让开了道。 擦身而过的瞬间,楚玥明显感觉到了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脑袋越发低下去了一分。 “走罢!”燕涟淡淡的出声,不去看身后脸色奇臭无比的燕铭,施施然的带着楚玥和阿甘离开了王宫。 冬雨冲刷了一整日,终于在夜色将近之时停了下来,空气中依旧残留着湿冷的潮意,马车穿过顺城大街,渐渐朝外行去,远离王宫,人声逐渐鼎沸了起来。 四处可见高挂的红绸花灯,流金河上楼船叠叠,歌女富商饮酒作乐,丝竹乐曲在城中弥漫,冲刷了自王宫一带而出的冰寒。 “主子,这是要去哪里?” “随意走走,你们先回府吧!”燕涟淡淡说道。 言语之间,燕涟已施施然的下了马车,修长的身形被包裹在墨色的狐裘之内,比之往日来多了一丝沉郁。许是今日太多事端的缘故,燕涟眉眼处带着丝疲惫,脸色也没有早上那般姣好,唇色又恢复往日惨淡的肉白色。 “主子,今日事情繁杂,还是早些回府的好吧?”阿甘一脸担忧的说道。 燕涟瞥了阿甘一眼,又瞧了瞧准备离开的车队,淡淡说道:“回府去!” 阿甘面色一喜,还以为燕涟是听进了自己的话,可没过一秒,他一脸笑意就僵住了。 “你回府去!” 燕涟淡淡说道,瞥了一眼窝在角落的楚玥,淡淡道:“猫儿留下伺候!”言罢,就头也不回的朝热闹深处走去,阿甘一脸郁闷的推了推还愣住的楚玥,道:“还不快跟上去,仔细伺候着!” “喏,喏”楚玥回过神来,掩下眼中的思量,小跑着跟了上去。 阿甘看着那个随着自家主子远去的小身影,目光透着忧思,何时主子的心竟被拨乱了,那个小丫头的到来到底是好是坏?阿甘眼中划过一抹冷意,想起楚玥在殿中的说辞,心中低叹了一口气,且留留那丫头一命罢! “回府!”阿甘翻身上马,带着众人洋洋洒洒的回了四王府。 夜色越发浓了,燕涟兀自走在前面,修长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之中,俊美的面容自是无比引人注意。楚玥迈着小萝卜腿艰难的跟在后面,她个头儿太矮,每两三下便被人群挤散,只能看着燕涟飞扬的衣袂困难的跟着。 楚玥紧咬着唇,她背后已经起了一身虚汗,她身子本就不利落,今日在王宫中跪了一天,又被李御搞的吓出了一身白毛汗,此刻更是不舒坦!燕涟的身影在人群中越来越远,眨眼之间就淹没在人群之中。该死!楚玥心中一声怒骂,她搞不清燕涟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今日在殿中将她推出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将自己心里所有的犹豫都断绝,对她来说,那一刻,她和燕涟之间再无瓜葛! 他现在是在试探自己吗?楚玥心想,因了风破军在殿上无厘头的帮助,怕是不少人都有了别的心思吧!脚下的步子一停,想通了关节,楚玥也懒得再去追寻燕涟,反正现在自己还不能丢不是么?念此,楚玥脸上玩味一笑,便摆出一抹懒洋洋的姿态,悠悠哉哉的在朱雀大街上逛了起来。 朱雀大街上,人声鼎沸,来往间摩肩接踵,节日的气氛真正显露了起来,鞭炮声此起彼伏,小贩的哟呵叫卖声不断,整条街道处在烟火缭绕之中。楚玥从小贩手中买过一串冰糖葫芦,食不知味的吃着,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晃荡着,看着街角屋檐上高挂的绚丽灯笼,楚玥微微迷了眼睛,嘴里山楂酸酸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她犹记得前世他弟弟最喜欢的便是冰糖葫芦,那时候姥姥还没有去世,她和弟弟也没成孤儿,每次元宵姥姥都会煮上两碗元宵,给弟弟买上一根冰糖葫芦,她从小就不爱甜食,可偏偏只对姥姥的元宵情有独钟,再怎么吃也吃不腻。可自从她十岁时,姥姥去世后,她便不知有多少年没吃过元宵了! 姥姥去了后,弟弟也被人害死,之后她浑浑噩噩多年,直到报了仇,死去那一刻,心中依旧只有悲凉。 身旁人影踱踱,一股如来自亘古的孤寂感将压在楚玥的心头,是孤寂,那感觉如同俯骨之蛆一般缠绕在她的骨子里,灵魂里,瞅准时机便会在她的心中拉出一道裂痕。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一直都是一个人。所有,她才会在重生后知晓明儿存在的那一刻那般的欣喜若狂,这仿佛是老天的一个恩赐,让她此生不必在一个人下去,所以,不管前路如何,她都一定要将明儿救出去!一定要! 一阵锣鼓的喧闹声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楚玥,她就起头就见条美丽的五光十色的长龙从烟火的深处街道的尽头蜿蜒逶迤而来,其后还跟随着不少炫丽夺目的花车! 楚玥一口将葫芦串上最后一颗糖山楂吃进嘴里,没有去看热闹无比的花车游街,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着,那糯米团子般的小脸上笑意弥漫,只有山楂微微的涩意微微在心中弥漫。 一个修长的身影逐渐在漫烂的街角显露出身影,看着那蹦蹦跳跳的小身影,幽蓝的眼眸浮出一抹淡淡的涟漪,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湮灭在喧哗的人群之中。 第18章:尴尬的燕涟 楚玥漫无目的的游走着,站在沟渠和赤金河分隔的拱桥上突然发现这竟是一个瞭望的好地方。呵出的雾气扑在脸上,鼻尖弥漫着脂粉气和食物发酵腐烂后混杂的味道。沟渠旁时不时有奴隶埋着头,驮着东西走过。 桥下,绵延的沟渠依旧缓缓流淌,几朵微弱的烛光似夜幕中的繁星落入人眼中。 楚玥顺着荷花灯流来的方向探过头去,低沉的心微微勾起一抹涟漪。前世,弟弟最喜欢的便是放河灯,姥姥有一手好手艺,每年元宵都会糊上两个莲花灯交给他们姐弟两,然后一家三口去河畔放灯许愿! 前世寥寥,如过往云烟,姥姥逝去,弟弟惨死,如今想起,心中依旧悲戚无比! 若是弟弟在,一定会吵着闹着要放河灯吧! 念此,楚玥嘴角忍不住一弯,她迈着步子朝那贩灯的摊贩走去,“伯伯,给我来两个莲花灯!” 女孩的声音糯而柔软,那贩灯的摊主抬起头就瞅见一个糯米团子般的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穿着姣好的红棉袄子,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犹如天上的月亮,看着就让人觉得讨喜! “哟,好俊的小妮,来,给你两个最好的花灯,保证不会沉!”生活在底层的人,最不差的就是眼色,摊主一看楚玥的衣服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姑娘,赶紧给楚玥拿出了最好的两个花灯。 “谢谢伯伯!”楚玥嘴甜的说道,从小荷包里摸出两个铜钱交给老板。 “伯伯,你这里有笔吗?”楚玥问道。 “呵呵,我不过一个生意人,哪买得起那阔绰东西!”摊主呵呵一笑,心中更加肯定了眼前这小姑娘不一般。 楚玥悻悻的一笑,她倒忘了,这时代笔和纸都是精贵玩意儿,普通庶民怎么可能用得起!眼咕噜一转,楚玥继而问道:“那你有炭吗?” “这倒是有,那边柴火堆旁有不少,不过你可小心点,别被火给燎了!” “好叻!”楚玥笑着答道,这大晚上天寒地冻倒有不少商贩在身旁架的有火堆,炭火倒是不愁! 楚玥抄起树枝在炭堆里捣鼓了一阵,找出一块细长的炭枝便抱着两个花灯朝河畔走去。 杨柳枝晓风拂岸,河畔处此刻倒是聚集了不少人,多是一些年轻男女,一对对的抱着花灯放入河中。楚玥这么一个小萝卜头出现在那里,倒是立马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哟,这是哪家的妮子长的这么俊!” “年纪小小便来放花灯了,这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小子?” 善意的调侃扑之而来,楚玥不但不觉得厌烦,反而有种亲切之感,相比之那宫墙内华贵的贵族们,她反而更喜欢这些底层的民众。来到这陌生世界的寒意和孤寂也逐渐被冲淡了一些,不知不觉一丝笑意便滑上了小脸。 而楚玥殊不知,这一幕早已落入别人眼中!那一双蓝眸在楚玥脸上笑容绽放的那一刻,倏然荡出一圈涟漪。 用炭笔小心的在灯上写上弟弟和姥姥的名字,点燃灯火,楚玥小心翼翼的将花灯放入沟渠中,看着花灯顺着河水缓缓流动,楚玥嘴里倏然爆发出一声大笑,似有什么烦闷一瞬间被解决了一般! 姥姥,弟弟,你们看到了吗?你们的玥儿现在很好,我一定会活下去,在这个世界好好生生的活下去! 就在楚玥大笑的那一瞬间,一条条烟火从她脚下升起,又在她头空炸开,有如惊雷,楚玥一呆,感到脚底下微微颤动,天空布满了形色各异的花朵,绚丽多彩,缤纷夺目。 漫天的烟火璀璨,燕涟单薄的唇微翁,眼中只有那一刻女孩璀璨如烟火的笑颜,明媚如春!那双眼睛如初生的太阳,明亮的刺痛人的双眼! “猫儿”男子清冷低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女孩瘦小的身体一惊,一瞬间,一抹光亮在那双眼中划过,如烟花坠落,寂灭无声。转过头的瞬间,楚玥脸上又恢复了孩子般的笑颜,惊喜的看着神奇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燕涟,叫道:“主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又怎么在此?”燕涟淡淡问道,修长的手拂过楚玥的头,将楚玥头上发髻拆掉,捣鼓成一个小鸡窝。 楚玥别扭的扭了扭身子,咕哝道:“这可是楚腰姐姐给人家梳的,可漂亮了,哼” 燕涟的手一顿,看随波逐流的两盏花灯,问道:“你会写字?” 楚玥微愣,她本就惊疑燕涟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怕自己之前的作为有所纰漏,她脸上装作懵懂无知,道:“会一点点,娘娘以前教过猫儿。” 燕涟的手指有意无意的划过楚玥的小脸,看着花灯上小小的字迹,道:“楚明是谁?” 楚玥眼睛一转,埋头道:“是弟弟的名字。” “另一个呢?” “姥姥。” “猫儿姓楚?” “嗯。”话音刚落,楚玥心中一惊,抬头就对上燕涟那双淡漠的眸子。 “楚乃贵姓,猫儿怎会变成奴隶?” 在这个时代,庶民和奴隶都是没有姓氏的,齐楚的国君便是楚姓,楚玥这一姓氏自然在如今之人眼中看着非比寻常。 心中大骂自己马虎,楚玥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一下子跪在的燕涟面前,可怜兮兮的道:“主子,猫儿不是有意隐瞒,可是猫儿以前烧糊涂了脑子,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和弟弟,其余的都不记得了!” 燕涟看着那双剪水秋眸,直到凄迷的泪水漫上了那双大眼睛,他才移开了目光,淡淡道:“起身吧。” “谢主子。”楚玥小声说道,颤巍巍的站起身子,小脸上惊惶不定。 “呵”一声轻笑从身侧传来,楚玥惊讶的抬起头,就瞧见面前这风华灼灼的男子上扬的唇角。 燕涟笑了?! 烟火之下,男子面色温润如玉,眸深若潭,挺拔的鼻梁之下,薄唇勾勒起浅浅的弧度,几缕发丝被袭来的冷风撩起,黑色的狐裘猎猎作响。他身形修长,虽是病体却不佝偻,这漫天烟火之下竟显出了往日没有的挺拔之姿。 “今日大殿之上那般大胆,怎么现在倒露怯了?” 楚玥一扁嘴,孩子气的说道:“哪有” 燕涟瞧着个头才及自己腰身的小女孩,她一张面粉团子般的小脸上全是泪痕,眼睛晶亮无比,小小的唇软软的粉粉的,如婴儿般讨喜。想起她今日在殿上的话,那决绝的神色。燕涟心里划过一抹挣扎,最终低叹了一口气,就信她这一次吧! 信她吧,相信她 身边有着这样一个小人儿也未尝不好 “唉”燕涟一声低叹,长久以来淡漠的眸子也软了下来,“莫要再哭了!” 楚玥吸了吸鼻子,顺手扯起燕涟的袖子就擦起了鼻涕眼泪,直把燕涟的衣袖糊成了一团才收手。 燕涟脸上闪过一抹厌恶,一向洁癖的他何时有人在他面前这般放肆过,可对上那张无辜的小脸,燕涟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猫儿以前叫什么名字?” “楚玥。”楚玥老老实实回答道。 “何字?” “王字月。” “太过贵气。”听到这名字的一瞬,燕涟眉头一皱,淡淡说道,瞥了一眼低眉顺眼的楚玥,道:“还是猫叫儿好!” “喏。”楚玥附和道。 “回府罢!”燕涟徐徐道,“可别再跟丢了!” “喏,喏。”楚玥点点头,看着燕涟翩然的身影,握紧拳头,跟了上去。 身后烟火依旧绚烂,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随着寂灭的烟火消失在人群中。 回到府中,燕涟脱下狐裘,看着衣袖上那黏糊糊的一团,心头一堵,一把便脱下了外袍丢了一旁的阿甘。 “拿出去丢了!” “哦,喏”阿甘一愣,接过袍子就朝外走去。 “等等。”燕涟的声音突然响起。 阿甘疑惑的转过头,就见自家主子脸上竟闪过了一抹尴尬! 没错,尴尬! “洗干净了拿回来!” “啊!”阿甘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还不快去!”燕涟脸色一变。 “喏喏!”阿甘赶紧答道,屁颠颠的就跑出了房间,心里却是惊讶无比,这还是他第一次瞧见自己主子脸上露出这样别扭的神色,今晚究竟发什么了什么呢? 阿甘八卦的想着,万分后悔自己没有偷偷跟上去。 只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 第19章:怒打刁奴 猫儿失宠,这消息传了出来,不少人都喜上眉梢。这四王府内没被楚玥捉弄过的还真没几个!原本,白楼内伺候的婢女就没几个,燕涟更是不喜欢有人近身,楚玥年纪小,容貌稚嫩,加之燕涟又对她无比纵容,在外人眼中看着就无比诡异,四王府内早就悄悄在传,四王爷开始对没长大的幼女产生爱好了! 这不,一大早便有不少奴婢朝奴圈溜了过去,只等着看楚玥的热闹! 楚玥对奴圈并不陌生,燕涟将她罚到奴圈来做事她倒一点也不吃惊,反而还有些讶异这惩罚太轻了!毕竟她昨日的可是燕世城,这罪名足以杀头,燕涟只将她罚来奴圈还算是包庇了! 四处张望了一圈,楚玥心中夹杂着兴奋,明儿便在这奴圈里,以前她不是没偷偷跑来找过明儿,可不知燕涟到底下了什么吩咐,她竟是一点也找不到明儿的踪影,若不是得了楚腰的再三保证,她几乎已经认为明儿已经不在四王府里了!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张小脸,楚玥心中忍不住雀跃! “猫儿,还杵着作甚,还不快把这些衣服拿去洗了!”楚玥正思量着怎么去找明儿,就被一个粗鲁的声音给打断。 狗剩黑着脸瞪着猫儿,猛地将一大盆衣服跺在楚玥的面前,一脸不善,“这儿可不是白楼,你还以为王爷像以前那样宠你啊,来了奴圈就规规矩矩做事,否则我的鞭子可没那么好说话!” 楚玥挑眉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整个人还大的木盆,心知狗剩是在为难自己,“这盆这么大,我抱不动!” 狗剩听见楚玥,一张黑脸立马拉长,以往在奴隶中跋扈的气焰立马出来了,他刚准备给楚玥一个教训,可一对上那双晶亮的眼睛,不知咋的手一软,心里竟发怯了起来。 “哼,嚣张个什么,小小年纪就长了张狐媚脸,莫不是还真以为能凭了这腌臜身子爬上王爷的床!”狗剩手上不敢干什么,嘴上却是毫不留情的讽刺着楚玥。 楚玥眉头一抽,倒没被狗剩激起什么怒气。这些长期生活在底层的人身心大多都扭曲出了里问题,更何况楚玥本身就是奴隶出身,因了燕涟的宠爱才成了嬖人,如今楚玥一朝失势,这些眼红的奴隶又怎会放过机会落井下石!想了想,楚玥也懒得和这种人计较,反正狗剩也只是嘴巴上说说,只要他没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事,自己也懒得和他计较。 吃力的抱起比自己人还大的木盆,楚玥心中庆幸,幸好这盆里装的是衣服,要不她的小嫩腰今儿个就要夭折在这里了! “仔细点,可别偷懒,这是宇文家贵太太的衣服,要是出了个好歹可没你好果子吃!” 楚玥眉头一扬,她本就好奇这么多女眷的衣服是哪里来的,却没想是宇文家人的!这宇文家还当真是不把燕涟放在眼里,堂堂一个四王府几乎都成了他家的后院了,连这些杂活也要四王府的人来做! 不再管一脸看好戏的狗剩,楚玥把一大盆子女人衣服连拖带包的拖去水房,哪里早就三三四四的坐了好几个奴隶,楚玥的出现也只是让他们抬头看了一眼,便埋头继续劳作了起来。 即便是在奴隶堆里也是有三六九等,上等奴隶多是干的些浣洗活路,下等奴隶就是些粗重事儿,相比较下来,上等奴隶的日子要好过的许多,就连吃食每顿也要多几片菜叶,不似下等奴隶只有馊饭潲水。 楚玥将一些衣服均到小盆里就埋头搓洗了起来,这儿可没有人会帮她,她可想快些把这活路做完,好去找明儿。 冬天河水冰寒,这水库里的水大多都是冰化下来的,本就刺骨,不一会楚玥的手就冻成了胡萝卜,而盆里的衣服依旧有小山般大小。楚玥面色不变,这一盆衣服下来不是是累点,比起前世特工的训练倒是小皮毛。 正是这时,一阵喧哗声就在水房外响起,时不时还有孩子稚嫩的啜泣声传来,楚玥没有在意,这种事儿在奴圈里再寻常不过,可紧接着她的手一僵,脸上闪过一抹怒气。 “我打死你,打死你这偷懒的小奴隶” “呜呜,别打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打了” 孩子稚嫩的哭声如刀子般剐在楚玥的心里,这分明是她家明儿的声音。一把将衣服丢在地上,楚玥冲出了水房,就看见狗剩挥着鞭子抽打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奴隶。 怒火如暴风般在楚玥心里卷起,楚玥眼中寒意如刀,冲上去便是一脚狠狠踹在了狗剩的膝盖弯,猝不及防的被人踢向身体最脆弱的地方,狗剩腿一弯就重重的跪在的地上,楚玥下脚极其刁钻,狗剩只觉得双腿一麻,一时间竟起不了身,楚玥心中怒火不减,一把夺过狗剩手中的鞭子就狠狠的朝着那张丑脸抽了下去。 “姐姐姐”孩子小心又难以置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楚玥的心几乎都碎了,抛下鞭子看向地上蜷缩着的孩子,眼里只有愧疚和心痛。 “明儿” “姐姐呜呜,姐姐”确认了眼前的人真的是楚玥,明儿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天地的哭声,他猛地扑向楚玥的怀里,紧紧的抱着楚玥,生怕楚玥下一秒就消失了。 “明儿,我的明儿都是姐姐不好,你受苦了,我的明儿”楚玥满心悔恨,她的明儿,她的弟弟,竟然被人欺负至此。瘦小的身板比她刚见时还要咯人,几乎只有一层皮挂在身上,这大冬天也只有一件破破烂烂的麻衣挂在身上,身上更是大伤小伤遍布,不少伤口才刚刚结疤。悔恨、痛苦、懊恼、愤怒,楚玥的心几乎被搅碎了。她怒瞪着跪在地上的狗剩,抄起鞭子轮足了力气狠狠抽在狗剩身上。 “啊!痛死我了,住手小贱人,你给我住手啊!”狗剩被楚玥抽的满地打滚,每每他想站起身来,楚玥手上的鞭子就好像长眼了一样,打的他全无招架之力。 倏然,狗剩爆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惨叫,楚玥挥鞭的手一顿,却见竟是明儿一脚踢向了狗剩的下体,下脚之狠,狗剩就是不死也半废了。 “不许骂我姐姐,不许骂我姐姐!”明儿脏兮兮的小脸上全是怒气,似在楚玥出现的那一刻他所有的恐惧不安都消失了,此刻他就像一只愤怒的小狮子,一脚脚踢向狗剩,毫不留情。 楚玥心中一暖,一把拉过癫狂了般的明儿抱在怀里,轻声道:“明儿乖,莫要再踢了,再踢他就要死了!” 听了楚玥的话语,明儿这才梦醒般的回过了神来,看着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直抽搐的狗剩,明儿眼中闪过一抹惊恐,惊惶不定的看着楚玥,哭泣道:“姐姐,明儿好怕,呜呜,明儿以为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明儿乖,姐姐就在这儿,姐姐再也不会离开明儿了!明儿不要怕,不要怕!”楚玥心疼的抱着明儿,她的明儿啊到底受了怎样的苦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人,该死! 楚玥森冷的看着昏死在地上的狗剩,若不是明儿在身边她早就把这该死男人给杀了,忍住心中的杀意,楚玥全力安抚着明儿。而此番动静如此之大,早就引起了他人的注意,不一会儿便有不少奴隶围了过来,看着昏死在地上口吐白沫的狗剩,冲着楚玥姐弟俩指指点点! “怎么了,怎么了,一大早不去干活围在这里,讨打了是不?”骂骂咧咧的声音穿过人群,就见一个身宽体胖的男人挤了进来。 怀里的明儿渐渐停止了哭泣,楚玥这才抬起头看向来人。 “哟,我道是谁大清早这么大胆子,原来是王爷眼前的红人猫儿啊!”男人阴阳怪气的说道,他名叫旺财,燕荣死后捡了便宜,升成了总管。可为人却和燕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就看他一个奴才有这么个“富贵”的身体,就知道从中扣了多少油水! 旺财见楚玥不搭理自己,绿豆眼里闪过一抹阴毒,冷冷一笑,“怎么,被王爷赶出了白楼还这么硬起,我告诉你,到了奴圈不好好做事,我今儿个就要收拾你,让你这野猫变成死猫!” “哟,这是谁这么大口气,竟要敢将我的猫儿变成死猫!” 旺财的话音刚落,一个轻佻的声音便响起,众人朝声源处看去,纷纷觉得眼前一亮! 第20章:骚包李御 那张桃心脸上,妖媚的桃花眼紧紧盯着人群中的楚玥,一张妖孽脸蛋笑的叫个妩媚多情。 楚玥一皱眉,看着风骚出场的李御心道:这个骚包怎么会在这里? “哎呀,我的猫儿喂,我的小心肝,燕涟那该死的王八蛋竟敢将你罚到这狗不拉屎的地方,该死的家伙”李御的嘴巴和连珠炮一般嘀咕个不停,饶是楚玥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你你是谁?”旺财惊疑的看着李御,眼前这男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他瞧着李御对楚玥的亲热劲心里开始打鼓。 “哼!”李御一声冷哼,妖孽的脸上笑的叫个嚣张,他一撸袖子,完全没有一点一朝太子的模样,招牌的泼妇骂街顿现,只听“啪啪”两声,李御左右开弓就是两耳光打的旺财晕头转向。 “不知好歹的东西,我的猫儿也是你能碰的吗?!”李御凶神恶煞的叫嚣道。 “大大人”旺财被打的哆嗦,惊恐的跪在地上,尤有不甘的说道:“是猫儿他犯了事儿,小的小的还没对她动手啊!” “闭嘴!”李御一脚踹在旺财脸上,然后又是一通拳脚招呼了过去。 “主子,主子你这是在干什么啊主子?”李御正打的起兴,便被随侍的从官急冲冲的打断。 瞧着被打的不成人形的旺财,曲峰一阵头疼,他家的太子真是一刻多不让人省心,这里好歹也是四王爷的府邸,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啊! 李御瞧着一脸怨妇相的曲峰立马觉得意兴阑珊了起来,他转头看向楚玥,俊美的脸上表情立马一变,屁颠颠的跑过去,谄笑道:“猫儿猫儿,我替你教训了那奴才,现在可解气了?” 楚玥神色复杂的瞧着李御,她看不懂这男人究竟想干什么,扶着明儿站了起来,楚玥中规中矩的对李御一行礼,道:“猫儿谢过卞唐太子救护!” 李御嘴巴一扁,一脸委屈,“猫儿你这是做什么,干嘛和人家这么生分!” 楚玥嘴角一抽,心道:我和你本来就不熟好不好! “咦,这小豆丁是谁?”李御这才发现被楚玥抱着的明儿,一脸好奇。 “他是我弟弟。”楚玥平静的说道。 “弟弟?猫儿还有弟弟?”李御眼睛一亮,刚想伸手看看明儿的样子,就对上楚玥防备的目光,一只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嘿嘿,”干巴巴的一笑,李御收回了手,一双眼睛还是贼兮兮的瞅向缩在楚玥怀里的明儿。 楚玥刚想开口说什么,可瞧见周围的人都瞪大着眼睛盯着自己,不由眉头一皱。 李御似也发现了不对劲,他一声大笑,一把拉起楚玥的小手,道:“猫儿,今儿个我可是专程来找你的,走,我带你出去玩去!” 楚玥心中思量了一下,明儿现在这情况是绝对不能放他一个人的,眼下这情形也被李御给搅得一团乱。看着一脸讨好的李御,楚玥也打好了主意,“嗯”了一声,拉起明儿随着李御出了四王府。 只剩下一干奴隶婢子,大眼瞪小眼! 白楼内的书房,燕涟听着阿甘的汇报,持子的手久久未落。 “下去罢” “啊?”阿甘惊讶的张大嘴,“难道真让李御将猫儿带出去?” “多事。”燕涟持子的手终于下,“啪”白子落入棋盘,微微不稳的在九宫线上晃动。 阿甘嘴巴蠕动了一下,还是把话吞回了肚子,规规矩矩的出了书房。 燕涟捻起一颗黑子,瞧着已布好的棋局心里突然涌起一抹烦闷。“啪”黑子倏然从燕涟手中滑落,棋局兀然被打乱。燕涟眼中升起一抹冷意,修长的身子站了起来,宽广的袖袍拂过棋盘。 黑子白子混杂在一起,散落在地上。燕涟俊秀的眉头微皱,瞧着一地落子,久久不语。 云骐楼的一处厢房之内,炭火在黄铜的盆中滋滋作响,相比之在外冷肃,厢房内温暖无比,几株腊梅斜插在鎏金花瓶之内,一缕缕香烟从香炉中缓缓升起,厢房内淡淡的龙涎香气氤氲。 楚玥瞥了一眼身旁畏缩的明儿,眼中闪过一抹心疼,李御灼热的视线牢牢锁定在她的身上,楚玥面色一寒,看向李御冷冷说道:“李御,你究竟想做什么?” “大胆,小小奴才竟敢直呼太子的名字!”李御还未开口,一侧的曲峰便已怒面竖眉。 “哎呀,曲峰你这么凶干什么,可别吓着我家猫儿!”李御一脸不满的冲曲峰说道。 “太子,你身份尊贵,这丫头不过一个小奴才你怎么可以”曲峰一开口,李御就忙翻了一个白眼,拿起桌上的糕点顺手就塞进了曲峰的嘴里,“男子汉大丈夫这么呱噪,难怪都你现在都讨不到媳妇!” 曲峰被噎的翻了一个白眼,心道:我呱噪的程度怕是还不及太子你的十分之一! “出去出去,这里不用你伺候!”李御一挥袖子就想将曲峰赶出去,却见曲峰面容严肃,一点也不为所动,李御顿时就怒了,一拍桌子,指着曲峰的鼻子就,骂道:“好你个曲峰,你要翻天了不成,本宫的话你也敢不听,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出去我就” “上不放过我八十岁老母,下不放过我三岁妹妹”曲峰面色平静,接的无比顺溜,他一脸严肃,眼睛却是不屑的瞥了李御一眼,道:“太子,你这话已经说过两千三百零四次了,微臣要告诉你,微臣没有妹妹,只有个八岁的弟弟!” 李御被曲峰噎的面色一红,一脸气急败坏却全无办法的模样,落在楚玥眼里就像一只抓耳挠腮的野猴子,嗯如果算上那张脸的话,倒也是个美猴王! “小峰峰,你出去好不好,我和猫儿的二人世界你横插一脚作甚”李御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一脸谄媚的模样哪里像一个太子,他蹭到曲峰身旁,挤眉弄眼的说道:“你若是出去,明儿个我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乖呆在质子府里!” 曲峰眼波闪烁了一下,出声道:“十天!” “不行,最多两天!” “九天!” “三天,该死的曲峰,我可约好了花楼的芊芊姑娘,若我不去人家可是要寻短见的!” “没事,一般来说要寻短见的是太子殿下您!”曲峰瞥了李御一眼,平静的说道。 “最多五天,不能再加!”李御咬牙切齿的说道,瞧曲峰神色快和看杀父仇人一样了。 “成交!”曲峰平静的说道,嘴角微微一弯,深深看了楚玥一眼,便干脆的出了厢房。 楚玥瞧着这一对活宝似的主仆俩,心中忍不住惊讶。不得不说,在这一个时代,主仆能如李御和曲峰这般相处还真没几个。楚玥瞧着李御飞扬的桃花脸,想起京中的传闻:卞唐太子纨绔无度,放lang形骸,不知礼数。每日不是逛花楼喝花酒,便是想方设法的吃喝玩乐,琴棋书画无一精通,弓马骑射更不不行,说白了就是一个比大燕四王爷更加废物的废物! 眼前这男人,若是真如传闻中所说的也罢,若不是,这种隐藏的本事和心性才叫人忌惮! “你,究竟想干什么?”楚玥冷冷的说道,她早已在李御面前显露过本性,如今也懒得伪装。若李御他表现在外的东西都是假装的,那这个男人才是真的深不可测,光是一个燕涟就已经够她头疼的了,她可不想再招惹其他麻烦! 李御无辜的眨巴眨巴眼,委屈的说道:“人家没想干什么呀!” 楚玥冷冷注视这李御的双眼,想从他小白兔般无辜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一番对视下来,楚玥一脸黑线的垂下头。 她败了! “猫儿猫儿,这云锦糕可是刚冰镇了下来的,你尝尝!”李御讨好的将云锦糕拖到楚玥嘴边,一副小媳妇模样。 “你到底为什么缠着我?”楚玥无力的揉了揉眉头。 “这个”李御脸上闪过一抹扭捏神色,看到楚玥一阵恶寒,他一脸‘娇羞’的扭了好一会儿,才含羞带怯的说道:“那日在云骐楼内,猫儿毫不留情的打在人家身上,那模样实在是帅呆了,打的人家好喜欢!” 楚玥只觉得鸡皮疙瘩一瞬间爬满全身,一脸恶寒的盯着作害羞状的李御,心道:这骚包莫不是建宁附身了! 抽了抽嘴角,楚玥艰难的说道:“那日是我冒犯了,我只是个小小奴才,没本事陪太子你这般游戏!” “没事,没事,猫儿没空,人家来陪你就是了!”李御笑的无比妖孽,一双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缝儿。 楚玥咬碎一口银牙,这骚包哪里是建宁附体,分明是狐狸转世。 “咳咳”就在楚玥和李御大眼瞪小眼之际,一阵咳嗽从身侧传来。楚玥立马回过神来,心疼的拍了拍明儿的背。 这大冬天里,即便是屋子里生了炭火,可明儿的穿的这般单薄,早就冻坏了。楚玥忙将自己身上的袄子脱了下来,想要给明儿穿上。 “哎呀,猫儿,你这一姑娘家怎能随便脱衣呢,虽然我知道我长的玉树临风,英俊无比” “闭嘴!”楚玥狠狠瞪了李御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将袄子披在明儿身上,她动作刚停,就感到颈上传来一很温软的触感,低头才发现李御竟将那上好的狐狸披肩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一转过头,就对上李御一脸温柔无比的表情。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楚玥实在拿不准眼前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一番口舌下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楚玥也懒得理会这个骚包家伙。她小小的手臂揽着明儿,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明儿,轻声道:“明儿,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明儿哆嗦着抬起头,小眼里带着惊惶,目光瞥及李御身上,又吓得将脑袋埋了下去。 楚玥一皱眉,明儿这状态实在是叫她心痛又悔恨,想了想,她脸上表情软化了不少,抬头对李御说道:“太子殿下,可否请殿下命人买办些衣物和烧些热水来,我想给家弟好好收拾下!” “没问题,没问题!”李御一口答应,屁颠屁颠就吩咐了下去。 “姐姐,你还会离开明儿吗?”在李御离开的那一瞬,楚玥就感觉到明儿绷着的背脊放松了下来。 “不会,不会,姐姐再也不会离开明儿了”楚玥心痛无比,忙安抚起明儿。 “真的吗?” “真的,姐姐发誓,姐姐再也不会离开明儿!” “嗯。”得到了楚玥的保证,明儿这才似真的放下心了一般,小狗一般蜷在楚玥怀里,蹭了蹭,“明儿好想姐姐。” “乖”楚玥将脸贴上明儿的小脸上,轻声的哼着小曲,感受着怀中小孩儿渐渐平顺的鼾声,楚玥面上微暖,一抹温柔无比的笑容渐渐浮上脸颊。 李御一进门就瞧见这温馨的画面,他眼眸微微波动又恢复了轻佻的模样,一脸讨好的蹭到楚玥身旁道:“猫儿,衣服和热水都准备好了!” “谢谢太子殿下!”明儿的情绪稳定下来,楚玥心中也好受了不少,对李御的态度也好转了一些。 “猫儿开心就好”李御咧嘴一笑,桃花眼骨碌一转,道:“猫儿,这几日天气甚好,明日我带你去骑马溜溜如何?” “你明日不是要呆在质子府里吗?”楚玥头也不抬的说道,一双眼睛全放在明儿身上。 李御的脸立马一哭,委屈的说道:“猫儿,你偏心” 楚玥斜睨了李御一眼,懒得搭理这个骚包。看着明儿的睡颜,一抹愁绪垄上她眉头。她本以为明儿在奴圈里虽然会苦些累些,有了楚腰的拂照至少也不会有人欺辱他,今日若不是自己撞见了,等自己救出明儿的时候,怕等着自己的就只有一具尸体了! 天知道,她现在多想一把火烧了四王府! 寒意如刀,掩盖在楚玥低垂的眸内,她会把明儿受的苦一一收回来! 第21章:委屈的猫儿,无奈的燕涟 好不容易告别了牛皮糖般的李御,楚玥带着明儿回了四王府,虽然她是一点也不想回去,可现如今的局势她根本无法轻易离开。 一回到府内,楚玥就发现所有人瞧她的目光都分外怪异,不去理会那些人,楚玥带着明儿去了自己房里,虽说她被扁去了奴圈工作,可还是住在白楼里。 轻言细语的安抚了明儿一番,直到将他哄入睡,楚玥才起身朝外走去。 她回来了这么久若是再不过去,怕是那个人就要真的发怒了吧,楚玥整理下脸上的神色,立马,那张小脸就变得惊惶无比,她迈着步子小跑着朝燕涟的房内走去。 “来了?”阿甘似笑非笑的瞅着一眼惊慌失措的楚玥。 “大大人” “走吧,王爷在书房里。” 楚玥喏喏的答道,小跑着就从阿甘的身旁穿过。 书房内,燕涟慵懒的倚靠在软塌之上,手侧放着几卷书册,燕涟一身白色长袍,雪白的白狐皮毛制成毛毯披在腿上,墨色的长发懒散的披在脑后,淡漠冷情的眉眼低垂,肉白的唇色比往日更具冷意,遥遥看着,似白雪中一抹临世的仙影,缥缈虚迷。 楚玥小心翼翼的走进房内,瞅了一眼软塌上似未察觉的燕涟,踟躇了一下,便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低低的啜泣声在书房内想起。 燕涟的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燥意,早在楚玥进门之时他就已经知晓,却不想抬头看那张小脸,此刻听她这般委屈的低泣,心里生出一股怒意,他面容冷淡,语调依旧淡漠却潜藏着一丝诡秘的不愉,道:“哭甚么” 楚玥的哭声一顿,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瞅着燕涟,道:“主子,猫儿错了!” 燕涟看着那双泪光盈盈的眼睛,心中的怒意一滞,语气缓了一缓:“你还知道错了,我罚你去奴圈做事,你却是一去就惹事生非!” 楚玥垂眸流泪,撅着的小嘴却出卖了她的委屈。 燕涟瞧着楚玥这副模样,想起她今日竟随了那李御出去,只觉得胸口一团气乱窜,语气不觉间重了起来,“未经允许私自出府,你还委屈了不成?!” 听到燕涟这般说,楚玥猛地抬起头,大眼睛里泪水倾闸而出,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猛地大哭了起来,“哇呜呜呜” “你”楚玥这般无法无天的哭闹,燕涟想要出声训斥,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脸上闪过一抹无奈,最后只得叹息道:“你这养不家的野猫儿” 燕涟的话没有让楚玥停下,反而更加加剧了楚玥的哭声,那声音惨绝人寰,不知道的还以为燕涟对她施以了什么极刑,房门外的阿甘一脸疑惑,难不成主子一怒之下暴打了这野猫儿,怎么哭的跟死了娘一样? “莫要哭了”燕涟揉了揉被楚玥哭声震疼的眉心,撩开身上的雪狐毛被走之其身前,瞧着哭的没了个人形的楚玥,低斥道,“住口!” 楚玥猛地被一喝,哭声顿停。瞪着满是眼泪的大眼睛瞧着燕涟,她哭的正起兴,受了这么一惊,身子立马一抽抽的打起了嗝。 “嗝嗝嗝” 她本就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眼睛也红肿肿的像两颗大核桃,加之燕涟不喜她束发,头发一直都是随意披着的,不知有多少眼泪鼻涕甩在了头发上,此刻她又打起了嗝,看着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饶是燕涟先前有再大的火气,瞧见楚玥现在这模样,也不由笑了起来! 而在房外守着的阿甘面色更加怪异,先是猫儿哭的像死了娘,再来就是万年不笑的主子竟然笑了。要不怕主子发现了自己没好果子吃,阿甘此刻早就趴去听墙角了! “主子嗝猫儿嗝猫儿知道嗝错了嗝” 燕涟笑了一会儿便咳了起来,俊美的脸上也蒙了一层灰白,楚玥忙起身拿起一旁时刻温在炉子上的药,倒入碗里,小心翼翼的端给燕涟。 “主子嗝喝喝药嗝” 燕涟接过药一饮而尽,歇了一会儿,咳嗽才渐渐止住。 书房内一片安静,淡淡的药香弥漫,只有楚玥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嗝。 “明日便回白楼伺候着” “嘎?”楚玥瞪大眼睛,似乎被燕涟的话惊着了,一时间连打嗝也止住了。 “你这泼皮野猫儿,若你还呆在奴圈里,我王府后院还不翻天了”燕涟淡淡的说道,端起桌上的冷茶微微抿了一口。 “这茶冷了,猫儿给您重新泡一壶!”楚玥一脸谄笑,讨好的端起桌上的紫砂壶。还没碰到就被燕涟一巴掌拍在手上。 “你这花脸猫儿,先去把脸洗干净了再过来” 楚玥挠挠头,一脸不好意思,迈起小萝卜腿就朝外跑去。 “对了”楚玥脚步一顿,回头踟躇的抽着燕涟,顿了顿,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子,猫儿可不可以求你求你” 似知道楚玥要说什么,燕涟摆了摆手,淡淡道:“且准你这一次!” 一瞬间,楚玥脸上笑意璀璨,如鲜花绽放,灿烂无比! “谢主子,谢主子!”楚玥一脸欢喜的跑出了书房,蹦蹦跳跳的模样引得不少人侧目,好些个等着看好戏的奴才见此都心有不甘。 楚玥今日暴打狗剩,落了旺财总管的面子,不少人都以为是她失宠后依旧嚣张跋扈,只等着她被惩罚,可瞧楚玥现在的欢喜模样,这些人就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空了,看来王爷喜欢幼女的事儿竟是真的了!否则怎会对这个小丫头纵容至此。 角落里,旺财阴着脸瞧着一蹦一跳的楚玥,他被李御赏了两巴掌,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更是恨极了楚玥。在他看来楚玥越是得宠对他就越是不利,王爷对着ru臭未干的小丫头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 一时间,一抹算计浮上旺财的绿豆眼! 楚玥一番风风火火的转悠之后,才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进房门她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瞧着床上明儿依旧酣睡的容颜,心里微微充实了点。 她坐在椅子上轻吁了一口气,总算是过了燕涟那一关,明儿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奴圈,终于,一切渐渐好转了!楚玥微微一笑,打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便朝燕涟的书房赶了去。 一天下来倒也算风平lang静。楚玥心系明儿,早早就回了屋里。楚腰近些日子也不知去了哪里,自从王宫里回来,楚玥就没见过她的踪影。 她心里憋了一口气,只想当面质问那个女人。那般信誓旦旦的对她保证明儿关照甚好,而事实又恰恰相反。她只想狠狠给自己一耳光,当了那么多年的特工,自己这眼睛很是被狗吃了,竟会栽在这女人手上! 楚腰不在,楚玥也不愿和明儿分开。将明儿放在自己身旁自然是最好不过,一晚上,两姐弟窝在一个被窝里,楚玥瞧着明儿安稳的睡颜,自重生后第一次,一夜无梦! 第22章:旖旎共浴 时光如梭,白马过隙,波折过后,楚玥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婴儿肥的身子渐渐长开,因了长久锻炼的缘故,楚玥的身子有何不同于十四岁女孩的张力,渐渐显露出女儿家的柔美。 一大早,楚玥便朝燕涟的院子转去。自从燕涟知晓她识字之后便命她到书房内伺候,这打扫磨墨的事也落在了她的身上。前脚刚进大院楚玥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她正猜疑着究竟生了何事,就见阿甘火急火燎朝她跑了过来。 “猫儿,你可来了,赶紧去王爷房里” “怎么了?”楚玥一脸疑惑。 “你去了就知道了”阿甘面色怪异,似强忍着笑一般,嘴上催促道,“快去吧,别磨蹭!” “嗷”楚玥一扁嘴,迈腿朝燕涟的寝房跑了过去。 刚到房外楚玥就听到一阵嘤嘤的哭泣,连带着人磕头求饶的声音,心头不由疑惑,楚玥推开房门,就见,一个的小丫头跪在地上嘤嘤啜泣,满脸的脂粉被泪水糊成了一团,一张脸看上去五颜六色的,娇小的身子一颤一颤的,看着就叫人心生怜爱,小小的身子却是发育极好,宽大的麻衣也掩盖不住那凹凸的曲线,若非她头上还梳着总角,怕是没人会以为她是个豆蔻年纪的丫头。脑子一转楚玥立马就明白眼前这情形是怎么回事,嘴角噙着笑,楚玥一脸戏谑的瞧着跪在地上直磕头的庞大身躯。 这几年过的风平lang静的,一直忙着照顾明儿,便将这些家伙忘在脑后,没想到有些人倒是不怕死的自己往枪口上撞! 这跪在地上的不正是大管事旺财么! “杵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进来!“燕涟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夹杂着丝气急败坏。 楚钥赶紧走了进去,可她抬头一见到燕涟此刻的模样,差点忍不住笑喷了!黄梨木的雕栏大床上,原本冷清淡漠的四王爷阴沉着一张脸,丝绸的寝衣像是被人用力扯开了一般,袒露了大片肌肤,就见他玉白的肌肤上不知被人抹了什么东西,红一块的紫一块,那尖细的下巴之下竟还有着一点嫣红,像极了像极了女人的唇印! 难怪阿甘先前的脸色那么怪异了,这旺财还真是个奇葩!楚玥此刻心里也忍不住想对旺财说佩服!要知道,燕涟出了名的就是洁癖,最讨厌别人触碰他的身子,不管是穿衣还是沐浴都不许有旁人伺候!这旺财找来一个丫头伺候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这般大胆主动! 燕涟被“非礼”了!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怕是整个四王府都要沸腾吧! 楚玥将笑意吞回肚子里,憋着笑跑上了跟前,道:“主子,我来了!” 燕涟脸色很是难看,他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似有虫子在爬一般,胸前的那些秽物他更是碰一下都觉得恶心。这才气急败坏让阿甘将楚玥叫来。可他一看到那小妮子的脸,心中火气就更旺了,自己竟然被这小丫头笑话了! “伺!候!沐!浴!”四个字几乎是从燕涟牙齿缝里憋出来的,楚玥都清晰的听到了燕涟的磨牙声。 “喏!”楚玥闷声答道,连忙跑出去招呼。 一出大门她就瞧见同样憋着笑的阿甘,两人对视一眼,闷声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楚玥不敢再耽搁,生怕里面的燕涟气炸了毛。赶紧吩咐了下去,话一说完,她就发现阿甘一脸怪异的瞪着她。 楚玥瘪瘪嘴,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给了阿甘一记白眼就回屋里去。前脚刚踏进房门,她就听见了燕涟低沉的咆哮。 “滚出去!” 楚玥戏谑的瞧着灰溜溜从自己身旁经过的旺财,很不仗义的探了一脚。心神恍惚的旺财又哪里注意到了楚玥的坏点子。 “啊哟喂!”一声惨叫,旺财就跟滚地葫芦一般,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然后滚啊滚啊的滚下了台阶。 楚玥得意的一笑,收眼回头,朝屋里走去。 “主子,汤已经准备好了!” “端进来!” 音落,便有一干奴才端着老大一个浴盆进来,楚玥在屏风外低眉顺眼的等着,就准备和一干奴才一起出去。却没想她脚才刚动,就听燕涟在屏风内说道:“杵在外面做什么,还不进来!” 楚玥喏喏答了一声,就进了屏风内。 燕涟一身寝衣站在浴桶前,青丝如瀑般垂下,许是因为发怒的缘故,双颊添了一抹艳红,让他凭添了一抹妖娆之色。楚玥赶紧低眉顺眼的走了过去,瞧着比自己高了半截儿身子燕涟面色发难。 “愣着做什么?”燕涟瞧着发愣的楚玥出声低刺道,待到小丫头笨手笨脚的给他宽衣解带后,他眼中才闪过一抹了然,心里的怒气也消了些,嘴角微微一勾。 一番折腾之下,楚玥终于将燕涟脱了个干净,瞧着男子玉石一般的身子,楚玥的脸不争气的红了!前世她不是没见过男子的果体,可自己亲手脱光一个男人还是第一次!她低着脑袋,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直到水声传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苦难已经结束,没想到燕涟的声音再次传来,“还不过来!” 楚玥面色一苦,喏喏的移了过去,依旧埋头装鸵鸟。 “愣着做什么,还要我自己动手吗?”燕涟淡淡的声音从头来,夹杂着丝楚玥不曾听过的戏谑。 楚玥猛地抬起头,一张小脸气鼓鼓的,当触及男子果露的身体时,不争气的又红脸了! 燕涟瞧着眼前小丫头红苹果般的小脸,嘴角愉悦的一勾,微微坐直了身子,幽蓝的眸子闪过一抹笑意。 目不斜视,目不斜视!楚玥对自己做着思想工作,拿起绢制的帕子替燕涟清洗了起来。 室内,雾气蒸腾,烈马奔腾的屏风之下,女孩霞飞双颊,一双莲藕般的小手卖力的搓洗着,大大的眼睛似也被蒸腾出了水汽,给这并不算成熟的小身板添了一份媚色。 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楚玥才将燕涟胸前的脂粉给洗干净,这时代的化妆美容技术分外落后,不少脂粉里都掺杂着铅和油脂,很是难洗!楚玥的半个身子几乎都淌进浴盆里了,胸前湿了一大片,头子满足的哼哼声听的楚玥一阵咬牙切齿,她手上越发下了狠力气,可她人小力小,即便卯足了力气,也只换来燕涟越发舒服的低哼声。 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楚玥将凳子移了移,替燕涟搓起了背。刚站好身子,楚玥的手便顿住了。只见,那玉石一般的背上,竟横七竖八的横着许多狰狞的口子,楚玥敏锐的发现其间不乏刀伤箭伤,还有许多伤口泛着粉色,分明是刚刚才好的! 这是怎么回事?楚玥眼中闪过一抹惑色,燕涟乃当朝四王爷,身上怎么会受这么多伤,还有那些新添的伤又是哪儿来的?楚玥正思量着,冷不丁燕涟从浴盆了站起了身子。楚玥一惊,小身板猛地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就倒栽葱跌进了浴盆里! 澎一阵水花泛滥。 “噗咳咳咳咳”楚玥一阵猛咳,狠灌了几口燕涟的洗澡水,迷糊之下,她是摸到什么就抓,好一番挣扎才把头从水里探出来,待她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挂在燕涟的身上,敢情方才她是将燕涟当成救生圈了! “主主子”楚玥有些哆嗦,这浴盆太深,她根本站不住脚,现在松手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燕涟俊秀的眸子微眯着,瞧着眼前落汤猫儿似的楚玥,心里竟生出一种好笑之感,对于楚玥的触碰他竟没有觉得厌烦。 “你这脏猫儿倒也该好好洗洗” “啊!”楚玥被燕涟的话给惊着了,猛地抬起头来又是一阵恍惚。 楚玥不是外貌协会,可还是被眼前的美景给迷住了。氤氲的雾气中,淡淡的药香飘散,男子笼于蒸腾的烟霞之内,湿滑的墨发顺服的贴在脸侧,玉石的肌肤被暖气蒸出了诱人的粉色,悠远的眉下幽蓝的眸如刚出水面的巨锆石,璀璨而夺目,高挺的鼻梁下肉白的唇微微翘着,勾勒出性感的弧度,下巴上那一抹嫣红给整个人凭添了一抹妖气! 鬼使神差的,楚玥将手探向了那处嫣红,在触碰到那微冷的肌肤之后,楚玥触电一般的手一缩,整个人从迷离中醒来! 楚玥暗骂自己鬼迷心窍了,正准备缩回手却被一只大手给紧紧攥住。燕涟看着女孩藕白的小手,肉乎乎的小指头上沾着一点嫣红,散发着诱人的色泽。燕涟眸子微微眯着,在楚玥目瞪口呆的神情之下,将那可爱的小指头含进了嘴里。 “主主子”楚玥声音都颤抖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竟然 楚玥猛地打了一个寒颤,燕涟也在楚玥这声呼喊中回过了神来,他脸上迷离的神色倏然一消,似看见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猛地将楚玥的手甩开。大力之下,楚玥的手一下撞到了浴盆之上,一股剧痛从指头间传来,疼得楚玥直吸凉气,她毫不怀疑自己的手青了! “出去!”燕涟面色阴沉低喝道。 楚玥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心里却是怒火滔天,暗自腹诽道:可是你将我的手含进嘴里的,老娘都还没嫌你唾沫脏,你还嫌弃起我来了!虽是如此,楚玥还是装作战战兢兢的从浴盆里爬了出去,在屏风外候着,湿透了的棉衣穿在身上又重又冷,楚玥咬着牙站着,还是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燕涟才穿戴好了走出来,瞧也不瞧站着直打哆嗦的楚玥便径直走了出去。 楚玥瞧着燕涟离去的背影,狠狠剜了几眼,心中已经把燕涟骂了一遍又一遍。 “阿嚏!” 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楚玥正准备出去,就见房门又被推开,竟是燕涟折转了回来。 “换上!”抬手便是一件衣服丢到了楚玥脸上。 接过衣服,楚玥微微一愣,他竟是给自己寻衣服去了!压下心里怪异的感觉,楚玥谢恩过后,便进屏风内换了衣服,透过屏风的间隙,楚玥神色复杂的瞧着其外男子的身影,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第23章:假山偷听 当燕涟牵着小脸泛红的楚玥从屋里走出来的瞬间,整个院子里的奴才都有一瞬的失神,气氛瞬间变得怪异无比! 楚玥假装没发现那些怪异的视线,暗地里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她可不信燕涟作为王府的主人没听到一丝风声过,莫说王府内的奴才们,就是外人也知道燕四王爷专宠身边小婢,恐有喜好幼女的嫌疑。两年过去,楚玥依旧受宠不衰,如今她十四岁,在古代里女子十五后便可婚嫁,不少人都暗中议论着,楚玥早已是燕涟的人勒,今天燕涟牵着她明目张胆的出来,还偏巧是沐浴过后,更是坐实了谣言,楚玥已瞧见“宠、妾”这两个大大的字眼自己头! 阿甘收回僵硬的下巴,神色诡异的瞅了自家主子一眼,心里暗自腹诽:主子难不成真喜欢上了这ru臭未干的小丫头,今天这情景是好上了?偷偷的抬起头,恰巧对上自家主子斜过来的眼神,阿甘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赶紧把脑子里不干净的念头驱逐掉。 “主子,那两人还在院子外跪着呢”阿甘低声提醒道。 燕涟淡淡“嗯”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耐,道:“你看着办吧!” “喏!” 随着燕涟的吩咐而下,其外的啜泣声和求饶声戛然而止,楚玥瞥过被捂着嘴拖出去的小丫头,眸色不悲不喜,若她自己不生了攀龙附凤的念头,也断不会落得这个下场!这个大燕朝最平静的王爷府邸,即便它的主人再如何病弱,可燕家人刻在骨血里的高高在上和冷血又怎会因那一碗碗汤药而消减半分呢! 赤金河冰冻三尺,深寒延绵至外,便是到了正午时分天气依旧冷肃无比,朱雀大街之上叫卖声不断,商人齐聚好不繁华,正是热闹之时,一阵不和谐喧哗声响起。 “驾让开,都让开!”一个黑面兵士满脸冷肃的驾马疾驰在大街之上,顿时,大道之上一阵人仰马翻,哀鸿遍野,不少商贩的摊贩都被这人祸席卷,劳动成果负之东流! “急报,急报啊!”黑面兵士驾马直入琅邪大苑,至大王府邸门前勒马停下。 燕霸面容硬朗,冷重沉稳,他虎目微眯看着下人呈上的急报,沉声问道:“信上所说可确凿?” “禀主子,这是鹞子刚得到的消息,绝对属实!” “主子,这可是个好消息啊!”冉逡沉声说道,他乃燕霸的谋士,如今已是甲子之岁,却不见目浑眼浊,眸间隐有精光乍现,让人不敢小觑。“卞唐文弱,唐人虽多时酸腐之辈,可也狡诈无比!那卞唐老儿卧病在床离死也不远,朝中大权都握在女人的手中,若非那贪狼扼守玉琼关,使得我军多次南下都败在他的手下,这卞唐早已归入我大燕版图!此人年纪虽轻可胸有韬略,亦是一代将才啊!”冉逡顿了顿,冲燕霸一弓身,“主子,如今成破辱下狱,卞唐朝纲不稳,那贪狼也被勒令回朝,此乃天赐我大燕良机啊!” “冉老之意是兵下卞唐?”燕霸沉吟道,眼露深思。 “非也,非也!”冉逡笑着摇摇头,“我大燕虽兵强马壮,可颉人一直骚扰我北方边关,此毒瘤不除,我大燕贸然出兵恐腹背受敌!更何况,那贪狼不死,我大燕铁蹄也难直取长安!” “还请冉老赐良策?”燕霸从座上起身,冲冉逡一行礼,态度恭敬,全无一朝王子架子。 冉逡连道,“不敢。”老脸之上深深一笑,“冬日森寒,颉人又生性贪婪,大王子何不利用这一点,老臣听闻近日有不少颉人混入商队来我大都采购粮食!”冉逡顿了顿,待见燕霸眼睛一亮,继续道:“至于卞唐那边,如今不正有一位太子在此‘做客’么?” “哈哈哈!”燕霸拍掌大笑,赞道:“冉老好计策,我这就命人着手去办!” 寒风呼啸而刮,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自南暖之地逐渐在这片黑土上蔓延! 楚玥伺候完燕涟,端着从膳房里顺来的糕点果子准备拿回去给明儿和小丫尝尝鲜,没曾想小丫那泥猴子老早就把明儿拖了出去,估计是借着采购的名义俩小东西跑出去玩了!楚玥安慰的笑笑,她心理毕竟是个成年人,有小丫这个同龄的相伴明儿也不致于孤单寂寞!如今楚玥在府内风头正盛,众人都知这小主深得主眷,言行举止都越发的恭敬,对于明儿和小丫也是巴结奉承,不敢得罪! 楚玥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把糕点朝屋里一搁,便迈着小腿在府里转悠了起来。 燕涟喜静,就连府里的建设也是雅致无比,勾栏薄纱连带着水榭假山,若是再加点白雾怕就快赶上仙境了。楚玥懒洋洋的爬上假山,大燕冬日苦寒,夏天却也热的无比,四王府位于琅邪苑最僻里之处,反倒幽静清冷,没什么暑气,楚玥本就怕热,高高的假山之上,时而有凉风徐徐而过,好不舒坦! 正把玩着腰间的香囊袋子,楚玥就听见假山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轻着点,可别叫人发现了!” “你这小冤家,你是要急死我啊” “唔” 楚玥瞪大着眼睛瞧着假山下发生的这一幕,暗地里咂舌不已,赶紧她今儿个运气这么好,大白天就有人给她表演‘活春宫’。嘴角邪邪一勾,楚玥整闲以暇的欣赏着这一幕香艳的表演,不一会儿男女压抑的糜靡之音就传了出来。 约莫盏茶时间,声音没了! 楚玥一扬眉,不是吧,这块就偃旗息鼓了! “冤家,你真的越来越厉害了!”女子口不对心的话从假山下传来,听的楚玥肚子一阵抽搐,探头一看,楚玥眉毛一扬,哟,敢情还是老熟人! 那与人苟合的女子正是楚玥刚入白楼时对她痛下狠手的洳湘,后来楚玥得宠,这洳湘倒是极有眼色的离开了白楼,远离了楚玥的视线,这一段日子下来,楚玥也把这么个人给忘了,没曾想今天就撞上了! “你这小妖精,今天找我来要做什么,说吧!”男人yin笑道,大手在洳湘的身上肆意抚摸着。 洳湘娇媚的一笑,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厌恶,又谄媚的把自己身子朝那男人贴近了一分,道:“冤家,人家听说旺财那傻狗被赶出了府可是真的?” “没错!”男人嘿嘿一笑,瞥了一眼洳湘,若有所指的说道,“那蠢货眼红猫儿那小妮子头受宠,便不知在哪里找了个小丫头想献给王爷。可他找那丫头也不是个安份的主儿,小小年纪就打扮的风骚无比,自个儿往王爷身上贴。咱家王爷不近女色可是出了名的,又怎会看上那种货色,这做人啊,还是安分守己的好,免得自讨苦吃!” “哼,说是这般说,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若王爷真不近女色,何必将那猫儿宠的无法无天!”洳湘的话语好不掩其妒意,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楚玥微微一笑,这话兜兜转转又扯到她身上来了,倒是吊起了她的胃口,楚玥瞅着那起身收拾衣服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趣味,这男人虽然作风不佳,可脑子倒还算清醒! 百烨收拾好衣服,冷眼瞧着趴在地上发呆的洳湘,轻勾起她的下巴,道:“我知晓你心中再想些什么,人各有命,有道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也给你提个醒,别去惦念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既然是奴才还是安分点好!”言罢,无情的将洳湘一推,整了整衣服便施施然的离去了。 洳湘咬着一口银牙怒视着拂袖而去的百烨,狠狠“啐”了一口,怨恨的骂道:“呸,你不也是个奴才!” 楚玥坐在假山上眯着眼瞅着翻脸离去的两个人,心道:这四王府也有有趣之人! 四王府内的一个普通屋子里,百烨一脸愁苦的瞪着眼前的男人,骂道:“我今日可是为大业而献身了,要是不长工钱我可不干!” “咄,你这泼皮,得了便宜还卖乖,想长工钱?行,自个去和铁公鸡说去!” “他姥姥的,我要是能从铁公鸡那儿拔根毛出来,何必还和你废话!” “别呱噪了,早点把那贱人手中的东西套出来,主子那里才好交代!” “我知道!”百烨不耐的摆了摆手,灌了一杯凉茶,看着准备离去的男子,沉吟道:“楚腰她” “她的事你少管!”男子一声冷哼,语气里带着丝厌恶,“那女人是咎由自取,你做好你自个的事儿吧!” 门哐当一声被关掉,只有几声低沉的叹息绵延 第24章:刺杀 而琅邪苑的质子府内,此刻也是一阵**! “快找,快找!” “朝内出了如此大事,太子殿下这又跑哪里鬼混去了!” “府内没有给我出去找,管它花楼窑子都去给我找!”质子府内大院一个黑脸青年暴躁的吼道,就见整个质子府的人进进出出,一脸匆忙的神色。 “黑子,别吼了,来喝杯茶歇歇!”石桌旁,面容俊秀的男子懒洋洋的说道,完全没有一点着急模样! “陈世美,如今都快翻天了,你还有闲心喝茶!”郝黑虎目瞪着一副懒散模样的陈世美,气的差点一巴掌拍了下去。 “你急有个屁用,那小祖宗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现在指不定就睡在哪个女人的肚皮上,你越是着急他反而越是开心的很!”陈世美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白了郝黑一眼,见郝黑依旧一脸气急败坏,陈世美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提醒道:“若你的脑子也和你的力气一样大就好了,你没瞧见曲峰不在么,有他看着你觉得那小祖宗跑的掉?!” “对啊!”郝黑猛地一拍脑袋,黑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倏然脸色一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陈世美端茶的手吓得一抖,“你这小白脸既然知道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害我干着急!” 陈世美瘪瘪嘴,懒得在和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对话,翻了一个白眼就伸着懒腰出府去。 “小白脸你要去哪?” “去个没有你这蠢货在的地方!” 城郊,林中草木旺盛,溪侧流水汤汤,酷热之下知了早就不耐烦的叫嚣着,落入人耳中更添了一丝燥闷。 楚玥策马于树荫之下纳凉,头的汗珠大颗大颗滚落,她恨恨的盯着眼前风骚无比,呱噪至极的男子,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如今天高气爽,清风徐徐,猫儿与我漫步其间,好不lang漫也!舒坦舒坦!”李御一袭红衣,骚包无比的亮出一口白牙。 “天高气爽?清风徐徐?!”楚玥一脸抽搐,眯眼瞥了挂在天空的毒日头,深吸了好大一口气,以一种怜悯的目光瞧了李御身旁默默不语的曲峰一眼,跟了这种主子真是他的悲哀! “我回府了!”楚玥瘪嘴道。 “别啊,猫儿!燕涟那死人脸有什么好看的!”李御一脸幽怨的说道。 楚玥仰天翻了一个白眼,正欲说什么脸色倏然一变,一股危机感漠上心头。只听一旁一直沉默着的曲峰猛然一声大喝:“小心!” 破空之声倏然响起,几只利箭携带怵寒杀意猛然从林中射出,直袭楚玥三人! 曲峰勒马一扭,拔出腰间佩刀猛然将箭击落,护在李御身前,楚玥身子一扭,动如脱兔躲在身侧大树背后,才逃脱一厄。 杀机突显,出乎所有人预料,曲峰面色冷肃全神戒备守卫在李御身边,利箭袭来之际,马匹受惊,李御亦被吓的摔下了马。 窸窣声响,便见几个黑影如同鬼魅闪现在三人前方,弯刀森冷,热辣的日光照在其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明明是毒日头却叫人从心底发寒!楚玥躲在树后,摸出靴子里的短匕全神戒备着,来人八个,黑布蒙面,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楚玥从他们身上嗅到了一股同类的气息,这些人必定是常年杀戮之人,瞧着他们的模样分明是冲了李御而来! 此刻情形由不得楚玥多想,那几个黑衣人已经持刀朝他们杀过来! “太子小心!”曲峰一声大喝,面露凛冽之色,护在李御身前同那八人缠斗起来! 曲峰一人敌八,可谓是险象环生。那八人本就常年杀伐,精通杀人之术,出手狠辣无比,对人体弱点稔熟无比,曲峰敌八本就堪虞,再加上保卫李御身上早已被砍杀了数刀。 “太子,上马快走!”曲峰一声厉喝,拼着两败俱伤之势,结果了一个刺客,将李御一把丢上马匹。 楚玥躲在树后,她人小体弱,那几个刺客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只等着杀死李御之后再来处置她!楚玥瞧见曲峰将李御丢上马后,便打定主意借机逃跑,料想她一个小小丫头这几个刺客也不会分出太多精力对付!可下一秒楚玥的脸全黑了,那李御竟然策马向她跑来。 “猫儿,快上马!” 楚玥脸色难看无比,却见那几个刺客已经舍了曲峰朝他们杀来。该死!容不得再有犹豫,楚玥立刻翻身上马,从李御手中抢过缰绳,厉声道:“抱紧我!” “驾!” 楚玥策马疾驰,却见身后几个刺客不知从哪里也弄来马匹,如附骨之蛆紧追不舍,楚玥面色难看,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倏利箭破空袭来,楚玥心中暗暗叫糟,她瞥了一眼身后的李御眼中闪过一抹冷意,这些刺客的目标本就是他,若是把他丢下去自己也可借机逃掉!李御一脸煞白,完全没注意到楚玥脸上的神色,嘴里还不断安慰着:“猫儿不怕,我肉厚,箭射不到你!” 楚玥神色复杂,持匕的手终究还是松了。李御却不知因为这一句话自己躲过了一劫! “啊!”背后李御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不等楚玥反应,李御就已经翻落下马,连带着楚玥也被扯了下去。 两人摔在地上皆是灰头土脸,该死!楚玥大叫糟糕,李御背心中了一箭更是面色煞白,他自小锦衣玉食,哪受过这种痛,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快起来,李御!李御!” 李御挣扎着站起了身,手耙脚软的冲楚玥说道,“猫儿你快逃吧,我是太子他们不敢将我怎样!” 蠢货!楚玥几乎破口大骂,现在一分一秒都可贵无比,她没有时间同李御这骚包计较,卯足了劲儿扯起李御便朝不远处的河道跑去。 “我数一二三,一起跳下去!” “啊,人家不会游泳,要是呛着我,我啊!” 楚玥一脚将李御给揣了下去,这个骚包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她持匕将紧随而来的利箭击落,深吸一口气跳入河道中! “头,怎么办?”一个刺客冷声说道。 “追!我就不信他们不上岸了!” 楚玥遁入河中才知这河道水流湍急,她心中连叫不好,连忙在河水中寻找着李御的身影。河水湍急无比,混合着泥沙视线内一片模糊的昏黄。楚玥好一番搜寻才找到那一抹红色的身影,拍打这李御的脸,却迟迟没有反应,楚玥知他已经昏迷,水底水草茂密,李御头发恰好和水草缠在了一起。楚玥手起刀落,将青丝割断,拖着李御便朝水面浮去。 楚玥小心翼翼的从水中探头而出,见刺客已经离去这才将李御拉出水里。 李御面色煞白,双眼紧闭,楚玥趴在他胸口听了听,闻还有心跳这才松了口气。冲他胸腔一阵挤压之后,见没有效果,顾不了那么多,清理了下他的口腔,便对李御做起了人工呼吸。 “咳咳咳”几息过后,李御才醒转过来,一股浑浊的河水从他嘴里涌出,桃花眼慢慢睁开,李御脸上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猫儿” “别说话!”楚玥沉声说道,戒备的巡视了一眼四周,才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快走!”言罢,她便扶起李御朝林中躲去。 林间树木参差,茂密无比,倒给予人躲避的机会。李御背后中箭,鲜血潺潺流出,整个人也是苍白着脸,身体的重量几乎都托在了楚玥的身上。 楚玥咬着牙拖着李御朝林中深处走去,眼下情形危机,没多久那么刺客便会发觉不对劲,若她俩不赶紧逃离,等那些刺客折转回来便晚了! “猫儿我走不动了”李御虚弱的说道。 楚玥瞧着他的脸上也知他到了强弩之末,扶着他在一棵隐蔽的大树旁坐下,问道:“你身上可有伤药?” 李御摇摇头,气若游丝的眯着眼,一颗颗豆大的冷汗从他额间落下。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楚玥皱着眉,她将李御扶正,呲啦一声撕开了他背后的衣服,就见那箭头深深没入背心,伤口的周围一片乌黑! 箭上有毒! 李御此刻神智已然不清,楚玥不敢再犹豫,一把将他的外袍撕成一条条的,拿起其中一缕塞到李御的嘴里,免得这天之骄子受不了疼痛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楚玥持匕将伤口微微挑开,一只手握在箭上,这箭头末尾竟有倒勾,若是强行拔出,怕是要掉下好大一块肉!楚玥将李御伤口挑开一个十字,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肩头取出来。而李御早就疼得昏死了过去,倒是免得楚玥将他打昏过去。将伤口处的毒血吸了出来,就近找了些止血的草药嚼碎了敷在伤口上,然后简单的替李御包扎了一番,楚玥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番折腾她的体力已经去了一半! 看着昏迷过去的李御,楚玥神色复杂。 走还是不走? 若是走的话,她一个人小心点也是可以逃脱的,只是这卞唐太子,怕是撑不过今天晚上!若是不走,谁也不知下一秒那些刺客会不会突然出现,李御在卞唐为质多年,任他如何胡闹也未出事过,今日居然有刺客大胆行刺,这事情不会简单! 楚玥神色定了定,终究站起了身子朝外走去! 第25章:扮猪吃老虎 李御在极度的安静中睁开了眼,视线模糊了一会儿,便适应了黑暗,他躺在一个僻静的山洞里,身下垫着柔软的茅草,背后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四周安静无声,李御惫懒的垂下眸,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你醒了?”女孩清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凉意。 李御的眼睛在女孩声音响起的瞬间亮了一亮,他飞快的转头看向洞口。月影倾斜,落在女孩的身上将她的背影拉的悠长,柔美的五官在月华的蒸腾下显露出一片莹白,飞扬的眉尾下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却藏着一丝锐利的锋芒。 “你”李御的神色有一瞬变化,很快他又恢复了纨绔太子的模样,“猫儿去哪了?” 楚玥瞥了一眼李御,在他身旁坐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将一只叶子做的水娄抵到他嘴边,“喝些水。” 李御就着楚玥的手喝下水,惨白的脸上扯出一丝调笑,道:“猫儿真会照顾人,谁要娶了你定是福气!” 楚玥理也不理李御,将水娄中剩下的水喝下,便坐去洞口,冷冷注视着外面的动静没有说话。洞中一片寂静,两人沉默无言,只有李御紊乱的呼吸声时而响起。 “猫儿为什么不走?”李御调笑的语调里透着丝嘶哑,目光流连在女孩小小的身影上。 “不知道!”楚玥冷冷说道,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些断木,兀自削着。 “难不成猫儿真心喜欢上我了?舍不得弃我而去?”李御嬉皮笑脸的说道,一个不慎扯动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楚玥没有回话,削木头的手突然顿住,倏楚玥手中木锥猛然朝李御射去,死死的钉在了他耳侧。 “若是想死,我可以直接帮你升天!”楚玥淡淡说道,便埋头继续削起了木锥。 李御吞了一口唾沫,转过头便瞧见一只斑斓的毒蛇被钉死在他耳侧,若是再慢一步怕是他就真正要升天了。 “猫儿会武?”李御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瞧他脸上的神色分明没有被吓到。 “呼”楚玥吐出一口长气,她回头看向李御,嘴角有着一丝恶意戏谑,“我一直很好奇,你身为太子为何会被派遣为质?” 李御明显没想到楚玥会有此一问,脸上明显闪过一抹错愕,桃花脸上的纨绔笑容也是一僵,“这个嘛” 楚玥微微一笑,她不期然李御会给出她答案,李御的反应便已经是最好的结论了。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楚玥脸上的笑容璀璨了几分,语调缓慢而沉重的说道:“李太子,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猫儿想要什么,直说就是,干嘛和人家这么生分”李御惨白着脸,玩世不恭的说道。 楚玥摇摇头,直接了得的说道:“我不想和你绕弯子,你想继续装你的纨绔太子爷我也没意见,只是现在”楚玥顿了顿,将削好的木锥别入腰间,塞入鞋底,转身踏入山洞:“你认为凭你自己能活下去吗?” “猫儿难道不保护人家?”李御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盯着楚玥。 “这世上没有白掉的馅饼,你我非情非故,我为何要救你?更何况”楚玥眉眼一换,眉宇间的英气尽去,露出一副娇弱无比的模样,“我一个小丫头怎么保护你呢?” “我相信猫儿”李御的眸中闪过一抹深色,玩世不恭的笑意慢慢淡去,复而嘴角又高高扬起,就连眸中也染上了一抹笑意。 “猫儿想要什么?” “我助你脱难,你带我离开大燕!”楚玥直截了当的说道。 “好!”李御点点头,笑意不减。 楚玥满意的一笑,刚站起身脸上的神色大变,冲李御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迅速闪向洞口。 林中安静无比,只有风时而吹过,传来簌簌草木之声,皎洁的月辉透过斑驳的树影落在林间,凭生一股冷意。楚玥缩在冷僻的暗处,持匕警惕的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窸窣声愈发清晰,就连林间的风似乎也感受到了寒意,愈发躁动了起来,一片阴云掩住阴月,林中,尽显幽暗怵寒。楚玥屏息而待,刺客脚步轻健可楚玥依旧把握住了那丝动静。 十步,九步,八步 来了! 刀锋在阴月破云的那一刻显露出怵人森寒,唰!林间倏然张开一张大网,朝奔驰而来的黑衣人网去。 破帛声响,树茎编织的大网应声而破,楚玥嗜血一笑,就是现在!刀锋森冷,尽显渗人怵寒,楚玥身如闪电如林中的一抹幽灵,在破网的瞬间袭向刺客,手起刀落,从刺客下颚贯穿而入。一切不过眨眼之间,楚玥看也没看刺客不甘的面色,身影便再次隐没入林中,不带一点声息。 在楚玥解决掉第一个刺客的瞬间,五个身影突兀出现在林间,暴露在外的眼睛阴冷如刀,对于地上的尸体五人全不在意,戒备的巡向四周。楚玥屏息凝神,整个人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风中隐隐有血味飘散,楚玥发现除了明处那五人还有两道极淡的气机隐匿在暗处,那才是最致命的毒蛇,只要她稍加不慎便会身首异处! 此刻两方对峙,楚玥身处劣势,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前世,楚玥驰骋于各种险地,最擅长的便是借助地形位置执行暗杀。若非要照顾那骚包太子,楚玥又何必同这些刺客在原地周旋,放着林中大好的隐蔽资源不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中五人逐渐按耐不住,就是现在!楚玥逮住时机,腰间的木锥狠狠朝着林中五人射去,同时,楚玥身如脱兔迅速撤离方才藏身的位置,此刻她位置已经暴露,反客为主,她持匕朝刺客杀去。 眼睛、咽喉、腋下招招袭向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匕首同弯刀落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响声,楚玥身子诡异一扭,一脚踢向刺客太阳穴,鞋中的木锥狠狠刺入刺客的太阳穴中,而楚玥的背上也被狠狠砍了两刀。将匕首叼在嘴间,楚玥夺过刺客手中弯刀,似对身上伤口全无感觉一般,她的手她的脚乃至嘴都化作了杀人的利器。 楚玥的身上已经不知挨了多少刀,头发上脸上全是腥甜的血液,而明处的刺客还有两人暗处的两人依旧按兵不动,这些刺客虽然面上毫无表情,可心里却已震惊无比,他们五人围杀一个小女孩竟然还折损过半,今日若不将能完成任务,他们即便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两方各怀心思,都是僵持不动,楚玥心里盘算着,为何人还未到? 正是这时,山洞里倏然传来一声响动! 该死!楚玥差点破口大骂,她在外面拼死拼活,那死李御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那几个刺客何等通透,瞬间想通关节,齐齐杀向洞内,而一直隐匿着的两个刺客,也终于露出行迹,楚玥拖着一身伤也只缠住两人,另外两名刺客已然杀入山洞。楚玥目光一寒,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李御要是死了她也没必要如此拼命,手中下手狠辣,楚玥已经做好遁走的准备! 正是这时,洞内一声怪叫传来,楚玥一刀砍去刺客一臂,便吃惊的扭过头去,那厮居然没死? 洞口,一个黑衣人以一种无比狰狞的姿势倒在洞口,而他的后庭赫然插了一根木锥,木锥深深没入其中,那刺客怕死连死都想不到自己会已如此屈辱的姿态归西!而李御,一身本就破烂的红袍此刻更是被割的七七八八的了,一缕缕的挂在身上,配着他狼狈的脸活像是刚被怎样怎样了一般! “猫儿,人家受伤了疼死了~”李御可怜兮兮的冲楚玥说道,一张桃花脸煞白煞白的。 楚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手起刀落将地上还有一丝气息的刺客结果了,弯刀一沉,楚玥一脸阴沉的朝李御走去,强忍住将眼前这该死的男**卸八块的冲动,冷声说道:“装的很幸苦吧,太子殿下?” “装什么?猫儿你说什么呢?”李御一脸疑惑不解,可怜兮兮的扭到楚玥身边,蹭道:“猫儿,人家背后的伤口又裂开了,疼死了!” “疼死你活该!”楚玥一声暴喝,她当真是重生后脑子也跟着缩水了,眼前这厮分明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能在权利倾轧的朝廷下活下来即便为质还稳保太子之位,又怎么会真的文武不通!楚玥一声冷笑,道:“刺客已死,太子殿下可不要忘了你我的约定!” “哪能啊,人家还等着猫儿跟人家回国当我的太子妃呢!”李御言罢,冲楚玥抛了一个媚眼。可惜表演的太过忘神又扯动了背后的伤口,疼得一阵呲牙咧嘴! 楚玥冷笑一声,正欲说什么突闻身后传来一阵动静,楚玥脸色一变,持刀严阵以待。 草丛簌簌而动,便见一队人马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为首那几个正是围在李御身边的跟班。 楚玥刚松了一口气,便听见了一个清冷如冰的声音响起,“猫儿!” 第26章:变天了 他一身白衫已经染上泥土,上好的云锦织缎也被划破了好些口子,苍白的脸上一袭可以看见薄薄的汗渍,晦暗的月光扫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碧玉般的脸上扫下一层阴影,钴蓝的眼睛却似沁在寒泉里的星子一般,阴沉的可怕! “回府!”燕链冷声说道,目光自李御身上一扫而过,转身离去。 楚玥冲李御使了个眼色,拖着一身伤跟在了燕涟的身后。走了没多久就瞧见阿甘一行人骑马侯在不远处,燕涟翻身上马一句话也不说便策马离去,阿甘冲楚玥抛去了个自求多福的目光,便也带着大队伍跟着回府! 楚玥无力的一咧嘴,拖着疲惫的身体跟在马队之后,心里思量着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燕涟他是来找自己的吗? 一路疲劳奔波,在楚玥差点失血过多昏厥之际,终于到了府邸。燕涟衣袂舞动径直进了白楼,楚玥站在院外踟躇了一会儿还是跟了进去,如今已到夜半,明儿怕也睡着了,她一身伤的跑回去还不吓着他,还是先将燕涟那里打点好的再说! 房内,燕涟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睡袍,一盏红泥小壶在炉上烧着,楚玥刚刚进了屋子就有几个奴才联袂进来,手上端着些糕点和干净的衣物。 “主子,露咏到了!”守在门外的阿甘低声说道。 燕涟“嗯”了一声,便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走了进来,瘦小的身板后面背了一个硕大的药箱。 露咏冲燕涟行礼之后便进了屋子,站于楚玥身侧,将背后的药箱打开,就见其间琳琅满目,放着许多瓶瓶罐罐。 “还请姑娘做好”露咏淡淡的说道,一边从药箱里拿出纱布和剪刀。 “哦”楚玥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燕涟,规矩的坐在露咏的对面。细细打量眼前少年,她这才发现这位年轻大夫双眼竟然毫无神彩,呈现出死灰之色。 竟是个瞎子?! 楚玥坐下之后,露咏没再说什么,只见他鼻翼翁动,手便如穿花蝴蝶一般在楚玥受伤的地方一一滑过。好似眼睛看的见一般,全无错处!楚玥心头大讶,她身上沾满了血迹,这少年竟然可以凭借嗅觉来判断她受伤之处,这是怎样的敏锐啊! “请姑娘宽衣,咏才好着手治疗!” “这”楚玥顿了顿,目光瞥向一旁局外人似的燕涟,虽说她这身板才十四岁,可这般叫她脱光光还是觉得无比抑郁。 似知道楚玥在想什么一般,燕涟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嘲弄的神色,拂袖进了内屋,不一会儿便传来阵阵水声。楚玥心里松了一口气,燕涟一走她整个人也轻松了一大截,她身上受伤不轻,虽然都躲过了要害,可那些刺客下手及狠,好几刀都砍的她皮开肉绽,到现在都血流不止,若非她死撑着,怕是已经昏厥了。 没了燕涟,楚玥三下五除二将衣服脱了下来,人虽然娇小却已经可见发育。露咏喂了楚玥一颗丹药,虽然刺鼻可入腹之后却涌出一股暖流,让她本就失血疲惫的身体顿感舒适了许多! 露咏的温厚柔软,虽然眼瞎可却不影响一身医术发挥,他麻利的将楚玥身上的伤口清洗干净,药粉洒在伤口上时,如盐侵入体,楚玥疼出了一身冷汗,依旧死咬着牙,脸色已经一片煞白。 “莫要剧烈运动,忌水忌辛辣,肩上的伤口不能缝合要从里长好才行,记住每三日换一次药,若是化脓了便来药庐找我”露咏将楚玥的伤口处理好后,便收拾药箱离开了白楼。 而燕涟也恰好从内屋走了出来,一头墨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他斜倚在壁柱之上,冷冷注视着面色惨白的楚玥,那双幽蓝的眸子深邃无比,似有飓风在其中翻滚,锐利的似要射入楚玥的灵魂。 两人都未说话,楚玥惨白着一张脸却倔强的抬起头和燕涟对视,屋内充斥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楚玥明显可以感觉到燕涟的怒气,这个男人明明是个病弱的身子却不知为何,此刻楚玥面对他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力。似乎有什么在两人之间破土而出,将一直一来营造的和谐画卷戳破,如一根根狰狞的荆棘横亘在两人之间,那些一直以来遮盖的本性和虚假都显露出痕迹。 “来人!”燕涟突然出声道。 “王爷”一群侍卫闪进屋内。 “此女大胆妄为,不知悔改,贬为奴隶,不可出白楼半步!将她带下去!“一句话,楚玥的身份便从奴才变成了奴隶,楚玥默默的站起身,也不申辩什么,垂着头任由侍卫将她带回房内。虽成了奴隶,可实燕涟却是变相将她囚禁在白楼里。走在安静的走廊上,楚玥目光扫过清冷的四王府,目光穿过如雾的月光,心里微沉,她在赌! 要么尊严的活下去,要么只能苟且在这四王府内一辈子! 这个夜里,大燕注定不平静。铁蹄染血一向不闻政事的风破军连夜进入了大燕王宫,尔后,帝都连夜封锁,所有值班的守卫都被换下,就连一向欢声笑语的赤金河畔的花街也早早消弭了声息,饮酒作乐的王孙贵胄们,欢在中旬之时就被家中的奴仆找回了家里,而夜半卞唐李太子被刺一事很快就得到了大燕王族的重视,名义为保护,实际李御等人还未进入帝都便被被人拦截下来,一路请进了帝都之内,尔后一干李太子死忠连同其本人全部回到了质子府中。其外层层封锁,而围在其外的竟是四门阀中楚氏一族的私军,此夜,冷锋动荡,鼓吹着阴云将天上的冷月都遮盖住了,风携带着彻夜不熄的火烛味吹入琅邪坊的末角! 天色,逐渐变了 楚玥被半押解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看着冷清清的房内,一股寒意从脚尖逐渐窜上头 明儿不见了! 第27章:以汝血洗我债 燕涟虽然下命不许她离开白楼,但在院子里转转还是可以的。 楚玥失宠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四王府,以往仰她鼻息的人瞧见她都一脸不屑的擦肩而过。楚玥面无表情的接受着这一切,径直朝着浣洗室走去。 白楼内曲曲折折,楚玥极力想知道一丝明儿的线索,昨夜归来不见明儿的踪影,她便知道出事了!燕涟她已是见不着,只有去找找小丫,看看能不能知晓些什么! 她始终觉得燕涟对她的态度过于奇怪,说到底自己在这些王孙眼中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才,即便燕涟对她不错,她也不会高看一点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有些东西是藏在骨子里的,即便燕涟他平时再如何病弱乃至看上去无欲无求,可他骨子里还是看重血统,他是高高在上的大燕王子在他眼中抹不去尊卑贵贱! 燕涟会出府寻她着实出乎她的意料,楚玥自嘲的一笑,昨日那情形不管是谁看到怕都会以为自己是李御的死忠吧!可即便如此,燕涟为何要抓走明儿!自己不过一个小小奴才,要捏死她还不是动动手这么容易?楚玥越是深思心里的寒意越甚,早在她初临这世界的时候她就明白这个国度的残酷! 战场上抓回来的俘虏要么是奴隶,要么是粮食! 蹙着眉,楚玥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刚刚走进日月池的时候,蓦然顿住了脚。 前方,几个人影挡住了去路。 楚玥身子一闪,躲到了一旁的假山后面,就见日月池旁几个青衣奴才拖着一个麻布口袋,准备丢进池子里。 日月池极大,水却不深,池水泛着诡异的墨色,老远便有股腥味传来,几只鳄鱼在麻布口袋坠入池子的时候飞快的游了过去。楚玥对这个地方并无好感,府内被处死的下**多都被丢到这池子里喂了鳄鱼,楚玥刚准备离开,就听到一声熟悉的闷哼声在池中响起。 池水中,血色翻滚,麻布口袋早已被巨颚撕碎,女孩纤细的肢体被撕扯的七零八落,在血水中混杂出狰狞的痕迹。女孩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白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她的嘴被麻布死死塞着,在鳄鱼的撕扯之下饱尝着被分尸的痛苦依旧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气息。那双不甘的眼睛在对上楚玥之后,骤然射出一道怨毒的光芒,似要将楚玥撕碎一般,满是不甘和悔恨! 血水翻滚,一只巨大的鳄鱼张开巨颚将女孩的头颅一口咬掉,楚玥眼睁睁看着女孩的头颅被巨齿咬碎,目光断绝,几番咀嚼之下,女孩便被鳄鱼吞入腹中。不过眨眼几个瞬间,一条鲜活的生命便葬身鱼腹! 蔓延着血水的日月池逐渐恢复平静,几只鳄鱼睁着恐怖的巨眼瞥了一眼楚玥后便懒洋洋的游回了浅滩之上,晒起了太阳,方才的一切仿佛一场恐怖的梦魇一般! 楚玥呆呆的站立在当场,女孩稚嫩怨恨的脸在自己脑海里繁复重叠,重叠似堆砌出了锐利的犄角一般要将楚玥的脑海戳破,楚玥喉间突然发出一声呜咽,她跪坐在地上,双眼撑的死大,依稀看着女孩生死的地方。一股似要腐蚀掉骨髓的恶心和痛恨之感漫上心头,没有一刻,她对自己所深处的这个地方有如此深的厌恶! 甚至连触碰,连踩在这土地上都觉得恶心无比,想要削掉自己的皮肤,想要断绝自己的呼吸!不想和这地方有一点联系! “小丫”楚玥无力的唤出女孩的名字,那个调皮机灵的女孩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眼前! 倏然,楚玥打了一个激灵!明儿呢,她的明儿现在又在哪儿?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安席卷在楚玥心头,纷繁的念头几乎要将她的脑袋叫嚣爆炸! 冷静!冷静! 楚玥深吸了几口气,迅速的朝着方才那几个下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大燕王权的最,燕世城看着下臣呈上来的折子,耷拉的眼皮微微上扬了几分。低沉而锐利的声音逐渐在殿内响起:“你说孤这几个儿子,谁将来能有出息?” 殿内,只有燕世城和伺候在一旁的老奴朱卓,朱卓躬着身子,谦卑的回答道:“几位王爷都是人中龙凤,陛下必是最清楚的,老奴实不敢妄言!” “哼!”燕世城一声冷哼,将手上的折子甩的老远,“都是一群废物,我大燕交到他们手上还不毁去一半!” “陛下多虑了,大王子忠勇,二王子睿智,三王子亦是矫勇!陛下大可不必费心!” “哼!”燕世城一声冷笑,正欲说什么,苍老的面上却突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潮红,他掩面低咳了几声,身子徒然萎靡了几分,目光瞥向一旁伺候的朱卓冷声说道:“将药呈上来!” “喏!”朱卓恭身退下,在他转身的一瞬,燕世城摊开方才掩面的手,一抹刺目的殷红横在手间。 朱卓很快就端上药回来,那是一颗赤红色的丹药,朱卓小心翼翼的用指甲剜下一小点放在嘴里试药过后,才呈到燕世城面前。 “退下罢,去传云元进宫来!” “喏。” 朱卓小心翼翼的退下,他站在殿外听着殿内隐隐传出的咳嗽声,老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冲亲信的小太监三儿吩咐了几句,便老老实实的守在外面。 王宫之外,又是一番风起云涌。 四王府最阴暗的腌臜坊内,一个扭曲的身影痛苦的蜷缩在暗处,他的双手双脚上全是血迹,分明是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暗处显露出痕迹,姣好的面上是冰砌般的阴寒,那人见到少女,身躯扭动的越发剧烈,想要大声叫喊,可下巴却早就被卸掉完全叫不出声来。 楚玥冷眼瞧着被自己亲手弄残的男人,眼中恨意如火,她本是追着将小丫抛尸的几个奴才来的,却没想从中发现了一个熟人! “说,我弟弟在哪里?”楚玥双眼赤红,将匕首架在狗剩的脖子上,冷声逼问。 “额额”狗剩满眼惊恐的神色,忙不迭的点头。 “哼,”楚玥一声冷哼,她素手一动,就将狗剩下巴重新装好。 狗剩一脸惊恐痛苦,眼前这个少女分明就是个魔鬼,他当年被这少女打了个半死,在奴圈里当牛做马挣扎了两年,好不容易离开了那肮脏地方,知道这丫头失宠的消息后最开心的莫过于他了,却没想到还没高兴两天,自己又落到了她手里,还被被挑断了手筋脚筋。 “我说我什么都说别杀我”狗剩痛苦的呻吟道,手筋脚筋被挑断的疼痛折磨的他几欲昏死,瞧着楚玥愈发逼近的匕首,狗剩眼中闪过一抹怨恨,磕磕巴巴的说道:“是王爷是王爷下的命令,和小的没有一点关系啊!” “他下了什么命令?我弟弟究竟在哪里!”楚玥扬手一巴掌打在狗剩的脸上。 “宇文王爷他把你弟弟送给宇文家了!”狗剩的脸诡异的扭曲着。 “为何?”楚玥心中生出一股不妙之感,连忙问道。 “哈哈,为何?“狗剩脸上神色突然变得癫狂无比,似乎看到楚玥难受是件无比开心的事,就连手筋脚筋被挑断的痛苦也被他遗忘在脑后。 “宇文家主喜欢幼童,你弟弟已经成了人家的胯下玩物!哈哈!不止如此,人家宇文家主最喜欢的就是玩过这些小童后再将他们烹食掉,要么就丢去喂鳄鱼!啧啧,你弟弟早就成了别人的腹中之食,可惜了小丫那丫头,长大了肯定是个水灵货色,可惜早早喂了鳄鱼,哈哈哈” 楚玥脑子嗡的一下,狗剩后面疯疯癫癫的话她全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全是一片混沌,无边无际的黑暗几乎要将她压垮,心脏一阵阵窒息的疼痛! 死了? 明儿死了? 明儿怎么会死,不可能!不可能!恍惚之间,楚玥似乎又看到了前世明儿死在自己的面前,在血泊之中挣扎着唤着自己的名字,两人的脸一点点重合在一起! 明儿他怎么能死,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她再活一世,好不容易上天又赐给了她一个弟弟! 倏然,手上一股钻心的痛传来,楚玥猛地惊醒,就见狗剩一脸狰狞的咬在她持匕的手上。 “滚!”楚玥一刀抹喉,匕首狠狠划破狗剩的喉管。 “你你不得好好死!”临死,狗剩双目凸出,破碎的诅咒着楚玥,最终抽搐了两下,一命呜呼! 不得好死么!楚玥一声冷笑,黑色的眸再也看不见一丝神色,恍如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悔恨,不甘,痛苦,愤怒如飓风在她的心里卷出滔天的火焰,似要将这肮脏的世道焚烧干净才罢休。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明儿怎么可以死!血液似乎在身体中逆流而行,无尽的冰寒将身心包裹,脑海中,男孩无助恐惧的身影一点点被拉长,让楚玥心痛无比。 良久楚玥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如九幽之下最阴寒的冰闸,面无表情的走出腌臜坊,穿过肮脏阴暗的勾栏看向这煌煌肮脏世道! 轰隆隆天色转瞬阴沉,夏雷轰鸣,雨滴无情的冲刷着大地,似想要将这弥漫鲜血的黑土清洗干净一般,少女小小的身影如脆弱的树叶在雨点的冲刷下颤巍巍的行进着,一股悲伤阴冷的气息却在这天地间逐渐蔓延开来,没人知道,这一刻,这个卑贱如蝼蚁的少女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她要破开这黑土,掘开这王朝肮脏的心脏,撕裂这已经蛀蛆的鎏金城墙! 她的血债,要用血来清洗! 第28章:燕涟之伤 少女面无表情的沐浴在暴雨之下,长发湿漉的贴在脸上,苍白的脸上黑曜石般的眼睛幽深而冷寒,恍如苍茫夜空上冷漠的星子。 暴雨从天际冲刷而下,可楚玥依旧感觉到无比恶心,厌恶的感觉如附骨之蛆缠绕在她心头,啃噬着她的骨血。脚下的每一星泥土,每一颗石子,甚至是她现在呼吸的空气都让她感到一股窒息的恶心之感,内心里似乎有一头野兽破笼而出,狂躁无比,在她的血液里沸腾着,嘶吼着,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毁灭,想要去撕碎眼前的一切! 混沌之际,楚玥慢慢的抬起了头,在她眼前是她生活了两年的世界,这个名为四王府的地方,她的重生之地,却也是将她的希望毁灭的炼狱! “你要去哪里?!”男子愠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楚玥嘴角划出一抹冷笑,只一步,她就要推开这朱漆的大门,男子的声音落入她耳中,如蛆虫入耳一般,恶心无比! “去哪里?”楚玥的声音平静的诡异,她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朱漆大门,眼中带着一股痴狂,“当然是离开这里!” “猫儿!”男子声音中的怒气拔高了一丝,“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说什么!你将我的话” 男子的话在半中央戛然而止,对上楚玥转来的眸子,燕涟的脸色微微一变。 “四王爷!”楚玥笑了,嘴角嘲讽的上扬,娇美稚嫩的脸上带着一种燕涟从未看到过的阴冷和冷漠,“我叫楚玥!” “大胆!”燕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怒气,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楚玥诡异的模样让他的心微微下沉,而更多的却是对她的不顺从而发怒。 “给我滚过来!” “哈哈哈哈哈”楚玥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在这狂暴的雨中显得凄厉而又狰狞,她苍白的脸上蓦然浮现出滔天的恨意,娇小的身子快如闪电,只是眨眼便袭到了燕涟的身前。 轰隆闪电划破长空,阴冷的寒光混杂着刺目的电光,燕涟难以置信的看着插在自己胸前的匕首,目光移到眼前面容狰狞的少女脸上,目光中带着不解、愤怒 楚玥一击得手,便飞速的拔刀远离燕涟,她身子轻巧的越上矮墙,居高临下的看着暴雨中面色惨白的大燕四王子,笑容嗜血而阴冷。匕首在虚空中一划,凛冽的指向空地中的男子。 “血债血偿!”少女尖锐的声音如同苍天上啼血的鹰隼,在狂燥的暴雨中被撕扯成破碎的音段。 燕涟看着矮墙上持匕冷对他的少女,只觉得从未有过的陌生,胸口撕裂的疼痛演化成滔天的怒火,脑海中少女往昔的顺从,温顺,那些信誓旦旦的话语,都被那阴冷的一刀狠狠斩断。谎言被戳破,血淋淋的呈现在两人面前,两人间不过几丈的距离此刻已变成天渊,横亘着难以熄灭的仇恨与欺骗的火焰! “你敢欺我!!” 你敢欺我!! “欺你如何?”楚玥笑意凛冽,目光里沉淀着寒冰,“周荣之死,宇文门阀之耻,皆是我一手促成!燕涟,你毁我亲弟,你母族将他折辱而死,这份血仇,你我不共代天!” 楚玥的话越说下去,燕涟的脸色就越发阴沉,他死死盯着矮墙上的少女,想要说什么,身后却是一只冷箭朝少女射杀而去。 “住手!”燕涟转身大喝。 就在冷箭袭来之际,楚玥纵身一越落下墙头,消失在所有人视线内。 “主子,你受伤了,那贱人竟敢伤你!”阿甘急身上前扶住燕涟,神色冷寒。 燕涟一把推开阿甘搀扶的手,盯着少女消失的墙头,咬牙切齿的说道:“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狂暴的雨,是掩去痕迹的最好帮手,不得不说楚玥运气极好,在她越下墙头的瞬间,便遇上疾驰而过的一辆马车,她飞快的一越,用尽全身力气攀住车辕藏在车底。 马车在大道上飞驰,身上的伤口崩裂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楚玥紧紧抓住车辕不让自己坠落,自己刺伤燕涟,按照他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楚玥冷漠的扯了扯嘴角,现如今她还没有那个实力和他硬碰硬,她想要毁灭了不止燕涟而已 宇文家这该死的大燕 滔天恨意在胸中蔓延,眼中闪过一抹冷芒,楚玥翻身小心翼翼的朝着车辕上攀去。 暴雨掩去了细小的声响,给楚玥提供了绝佳的掩护,她侧身锁在车辕之后,附耳过去,一个熟悉的声音落入耳际。 “真是不懂父王在想些什么,都这么久了还是不愿立太子!” “七殿下莫怒,陛下英威,许是还没有合适的人选而已”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 “哼,放屁,众兄弟中也就五位立王,那燕涟和燕霸都是血脉不纯的废物,没有威胁。只有燕霸哼,现在朝野上下可就他的呼声最高!” “殿下大可放宽心,若是陛下有意早就立大殿下为储君了,又怎么会迟迟不立。更何况,陛下不才将那卞唐草包的事交与殿下吗?小的听闻陛下今次对大殿下的作为颇为不满呢” “说的也是哈哈”燕铭张狂的笑意在车轩里响起。 车辕外的楚玥心中冷笑,天家兄弟间无情,这燕铭看似无脑是那燕霸的追随者,却没想是虚与委蛇存着这种心思!看马车的路线,似是前往质子府,一瞬间,算计浮上楚玥心头。 楚玥沿着车辕外的浅木,一点点朝马车前滑去,掌间的匕首在暴雨中显露冷光。她身形矫健,如电一般猛地袭向的车架之前,素手锁喉将那车夫的喉管拧断,右手匕首冷冷一滑,鲜血飘散,车夫的尸体从马车上坠落。 “出了何事?”一番动静还是引起了马车内燕铭的注意。 楚玥勒马在一处暗巷停下,嘴角噙着冷笑,在车门被推开的瞬间,手中的匕首霍然一动,一道红线划过,那太监捂着断裂的喉管,睁大眼坠下马车,至死都不知自己为何命丧归西。 “刺刺客是你!”马车内的燕铭惊见贴身太监被杀,第一个念头便是刺客,可紧接着他就看清楚玥的脸,这丫头不是燕涟身边的人吗! “卑贱的奴才,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刺杀本殿下!”燕铭面色阴沉无比,“可是燕涟派你前来,哼,小小一个贱婢也想伤到本殿下不成!” 楚玥嘴角嘲讽的一弯,眼角滑过燕铭身后微动的手。霍然朝燕铭杀去,燕铭面色一黑没想到眼前的小丫头看破自己的想法,一声怒哼,赤手空拳的同楚玥斗起来。 他堂堂大燕七王爷难不成还害怕这小小贱婢不成! 可显然,他小看了楚玥! 楚玥身影如脱兔,身体的每一寸似乎都化作了厉器,若非燕铭还有用此刻他早就是一个死人。丢下手中的匕首,膝撞直袭燕铭下盘,她身躯诡异一扭便从燕铭手下划过,扯住他的长发一脚抵在他的腰心处,双手在他肩胛骨一扣,便听咔嚓两声,燕铭的双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你这贱婢!”燕铭满头冷汗,咬牙切齿的怒瞪着楚玥。 楚玥淡淡一笑,捡起匕首,冷笑着看着燕铭,“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七殿下,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吧!” “呸我”燕铭啐了一口,被楚玥偏头躲开,他正准备继续说话,下巴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磕腾楚玥伸手将燕铭的下巴捏脱臼,冷冷的刀锋拍在燕铭扭曲的脸上。 “你最好乖一点,我的耐心不多!”楚玥冷冷说道,不再理会燕铭,将死去太监的衣服扒下来换上,一脚将尸体踹下马车。 “我要去质子府,还请七王爷配合点好!”楚玥冷笑道,对着燕铭怨毒的目光,她一脚踩在这天皇贵胄的胸口之上,言语间满是杀气,“你最好老实点,我的刀子可不像我的人这般好说话!” 燕铭的瞳孔顿时一缩,眼下情形危机,女子眼中的杀意如万载冰寒,让他感到都不寒而栗,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动作,那把匕首就会划破自己的喉管! 看到了燕铭眼中的恐惧,楚玥冷哼了一声,一脚将燕铭踹倒,走向了马车之外。 到底,燕铭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在心性之上又哪里比得上在血海中厮杀多年的楚玥。 “驾” 轱辘的车轮声再次响起,朝着质子府的方向飞驰而去。 雨渐渐停息,一队冰冷的甲胄之军逐渐在大道的尽头显影。男子高竖的发髻之上还承载着点点雨雾,阴阳面具似来自九幽的恶鬼。 他冷冷瞥向地上已经死透的车夫尸体,眼角滑过一抹莫测的痕迹。 第29章:逃出生天 质子府外,冷肃的血杀军镇守在外,冰冷的甲胄反射着冷酷的光泽,天地间安静无比,涌动着的冰冷气息似乎连生命都可以冻结。 轱辘轱辘的马车声在空旷的街角显得无比突兀。 楚玥勒马停下,她身着太监袍配着女子本就纤细的体格倒是没有一点破绽,恭敬的下了车架,冲马车内说道:“殿下,质子府已到!” 马车内传来一个“哼”声,燕铭面色极为难看的走下马车。他双臂和下巴都已脱臼,虽不影响行动,但脸色却是难看无比,抬头的瞬间瞥到女子眼中一划而过的冷芒,燕铭面色顿时一僵,强行将脸上的杀意收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楚玥恭敬的将燕铭请下马车,顺手扶住燕铭的手,一手抵在燕铭的后心。脱臼的手上再次传来一阵剧痛,让燕铭心中一凛。她这番模样看着和燕铭亲近无比,这也多亏了这位七殿下素来风传不好,小小年纪便喜欢和宦官厮混,如今,倒让楚玥得了方便! “站住!”一位冷面军士冷声喝道,挡住了燕铭和贾婷的去路。 “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质子府!” 燕铭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可紧接着身体一僵,锐利的触感紧抵在他的背心,让他心中生寒,面上顿时难看不已。 “哼!”燕铭一声冷哼,落在外人眼中却是因军士的阻拦而发怒。 “殿下乃奉陛下旨意,入质子府,此乃令牌!”楚玥尖细的声音,掌心摊开一面令牌,一脸跋扈的说道,“尔等还不速速让开!” 那位军士见令牌确乃燕世城之物,这才收刀退至一侧。 燕铭的心顿时沉入谷底,只觉得身旁的女子如毒蝎般令人心寒,那枚令牌是何时落入楚玥手中的他完全不知! 不去在意燕铭的心思,楚玥恭敬无比的搀着燕铭进了质子府,直至身后的朱漆大门重重关上,楚玥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在身上反复擦拭了几把,那模样好似燕铭是何等脏物一般,落在燕铭眼中更是气的这位殿下面色发青! 质子府外虽然重兵包围,可府内却并无燕世城之人,她和燕铭一路也只遇见一些神色慌张的奴婢下人,瞧见她和燕铭的出现都面色惊恐,好似看见世界末日一般。 “你家主子在哪里,七殿下驾到竟连一个迎接的人都没有!”楚玥保不准这些下人里面没有大燕的奸细,借着燕铭的名头嚣张的问道。 “太太子他在流月轩里” “还不快带路!”楚玥一身厉喝,俨然一副刁奴的模样。她退至燕铭身后,藏在袍袖中的刀锋却一直抵着燕铭的背心。 那仆人带着楚玥和燕铭在府内兜兜转转,许久,一座亭台楼阁才出现在楚玥的视线内,还未走进,便闻脂粉香气在鼻间流转,莺莺燕燕的声音响起,好不热闹! 楚玥抽眉看着在那薄纱之内嬉戏的男女,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到了这火烧眉毛的时刻,那骚包难不成还在饮酒作乐? 那名仆人将楚玥和燕铭带到此处便赶紧退下,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楚玥持刀的手向前推进了几分,燕铭一咬牙,抬起了步子,走入流月轩内。 流月轩内,莺歌燕舞闹做一团,女子们身穿透明的薄纱,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主位之上,李御一身红袍好不耀眼。 “绣儿,人家口好渴啊~”男子充满磁性的声音想起,糜霏无比,便见一位曼妙舞姬扭动着身躯,朝李御倚去,樱唇含酒,以口相哺。 主位之下,还坐有三名男子。其中一位身缠绷带,面色青黑,对身侧美眷视若无睹,正是曲峰。在他右侧,一位男子身材高大,肤色极黑,身旁环着三五美姬,却见他面色赧然,分外不自在! “啧啧,黑子,亏得你还是武将之后,不过几个女人就落得个大红脸!” 调笑声响,那语气倒是和李御如出一辙,正是郝黑身侧的陈世美发出。 “小白脸,你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郝黑咬牙切齿的骂道。 却见陈世美全不在意,摆摆手道:“无碍无碍,我这叫忠心随主,此乃跟随太子殿下之妙行也!” 流月轩内,各有各样,却看不出一点紧张的气氛。而燕铭和楚玥的出现,却将这气氛瞬间打破。 李御饮下美人哺来的酒,抬头就瞧见燕铭臭气熏天的脸,一声怪叫道:“哟,这不是七王爷吗?怎舍得到我府上一行?可是燕老头又送来了什么赏赐不成!” 一番话说的阴阳怪气,引得满室美姬一阵娇笑。 燕铭面色难看无比,奈何说不出话。 曲峰目光冷凝的盯着燕铭,就连和身侧美姬调笑的陈世美也停下了动作。 而在这时,一抹娇小的身影从燕铭身后走出。 楚玥阴着面色,一脸跋扈,睥睨的看着李御道:“七殿下奉旨而来,卞唐太子,不相干之人还是屏退的好!卑贱之人岂能得沐圣听!” 李御面色不变,似乎对于楚玥的出现一点也不吃惊。便见他摆摆手,屋内的美姬便悉数退下,只余下曲峰三人。 “哼,大燕的狗杂种又想做什么?他奶奶的,老子早就看你们不爽了,今天居然自己送上门了!”郝黑摩拳擦掌,看向楚玥和燕铭的目光里满是凶气。 “蠢货!”陈世美冷冷抛出一句话,一巴掌拍向郝黑,“平日叫你多补补脑子你不听,你还没瞧出来的可是殿下的救命恩人吗?” 郝黑被打了一愣,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楚玥,一双虎目瞪得老大。 “嘿嘿~我就知道猫儿不会舍不得人家~”李御一脸涎笑,从主位上跳下,厚脸皮的蹭到楚玥面前。 “叫我楚玥!”楚玥冷冷说道,不理李御狗腿的脸色,转过身一脚将燕铭踢在地上。“时间紧迫,燕世城已下令封锁城门,质子府外也布有重兵,你们可想好了脱身的办法?” 郝黑和陈世美面面相觑,将目光转向曲峰,曲峰却是看向李御。 就见李御笑的颠倒众生,屁颠屁颠的对楚玥说道:“这破地方美人美酒什么都没有,人家自然要离开这里!” 楚玥点点头,得到李御这句话她心里的大石也轻了一些,如今全城戒严,凭借她自己的力量想要离开还是太难了一点,跟着李御虽有危险,可这扮猪吃老虎的家伙绝不简单,说不定还真有离开的办法! 一脚踩在燕铭的脸上,楚玥淡淡的说道:“这算是见面礼,事不宜迟,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等等!”一直沉默的曲峰突然开口,目光锐利的看向楚玥,“姑娘对太子有救命之恩,我等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只是姑娘本是四王之人,此番举动难道” 楚玥果断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我与你们境遇一样,你大可放心,此番前来不过是和李御有过交易罢了,他带我离开大燕,我助他脱险!离开大燕之后,我自会离开,不做纠缠!” “是我多疑了!”曲峰点点头,一旁的郝黑和陈世美也才放下心来。 “疯子就是这破脾气,玥儿怎会害我呢!真是”李御一阵腹诽,却见四人完全将他忽视。 “走吧,事不宜迟!”曲峰出声道,冲一旁的郝黑点点头,楚玥移开脚,便见郝黑如拎小鸡一般将燕铭拎了起来。 曲峰带头朝内室走去,楚玥紧随其后,身侧的李御如苍蝇一般吵闹个不停,转过好几个廊坊,一丝臭气逐渐钻入鼻间。楚玥凝眉,却见曲峰竟带着他们走向了茅厕。 曲峰面无表情,似乎对周遭的臭气全无反应,只见他径直走进茅厕,一把掀开地上的木板,将成堆的粪桶从茅厕里提了出来,然后推开青石地板,一条幽深的地道赫然落入人眼。 楚玥暗暗吃惊,心道这人当真不简单,谁能想到逃脱的路线竟然在这肮脏无比的茅厕之中。 “走吧!”曲峰回头冲李御说道。却见李御苦着一张脸,捂着鼻子一副让我下去还不如去死的表情。 楚玥眉头抽了抽,面无表情的走到李御身后,然后一脚将这装模作样的骚包踹了下去。 “啊~”男子的惨叫在地道内无限回荡。 曲峰眉头扬了扬,看向楚玥,出乎意料的说了句:“做得好!” 而郝黑和陈世美都一脸贼笑的冲楚玥竖起了大拇指,楚玥扬了扬眉,心道果真是物以类聚! 几人紧随跳入了地道,便见这时陈世美手中闪过一抹火光,霍然从袖中抛出了一物,扔向地表。 “快走!” 楚玥面色大变,方才晃眼之间她看清了陈世美手中之物,竟然是 巨大的响动从头来,就连地道也是一阵晃动,楚玥几人脚下好不停歇,楚玥瞧着身侧面容白皙看似无害的男子,低声问道:“火药?” 第30章:顺流而出 “爆竹能有这么大威力?” “被我稍稍改良了一下而已!”陈世美得意的一笑。 楚玥惊讶的看了陈世美一眼,倒是没想到李御手下也如此能人。这冷兵器时代,若是出现火器,那便是跨时代的变革! 地道蜿蜒,不知前路通向何处,楚玥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走起来倒是比其他人要顺畅无比,不似李御一路磕磕绊绊,被曲峰和郝黑两个人架着。 “呜~这地方怎这么黑,疯子你也不知道弄个火把!”李御抱怨道。 楚玥淡淡瞥了李御一眼,冲身侧的曲峰问道:“地道通向哪里?” “沟渠” 沟渠乃是大燕最底层之人生活之地,那条河也是燕土上唯一一条暖流,最终汇入赤金河内! “你想利用潮汐?”楚玥出声问道。 赤金河流向黑土平原,如今帝都被封锁,唯一一条路便只有顺着水流而出。 “你们水性如何?”楚玥一皱眉。 “一般”曲峰淡淡说道,就见这时陈世美从怀里掏出一个气球一般的白色软套,猛地一吹起,那软套便鼓成了一个圆球。如今一番,几个动作间陈世美手上就拿了好几个圆球,就连楚玥手上也分了两个。 这是湿腻的触感,好似动物的内脏。 “尿泡?”楚玥出声问道。 “不错!”陈世美点点头,黑暗中,一张白脸得以无比。 “确实不错!”楚玥点点头,有了这东西即便在水中也可以多撑一些时间。 “这东西是尿泡?!”一旁的李御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看着手中的圆圆球体脸色难看无比,“难怪一股尿臊味,陈世美,这东西干什么用的?” “自然是到了水里供殿下呼吸用的!”陈世美笑意无比奸猾。 “什么!!”李骚包顿时抓狂,“你竟敢让本宫精贵的嘴去亲吻尿泡,你你你我要将你” “殿下,吾家小妹自小就钟情殿下,微臣早就等着你这句话了!” 此话一出,李御顿时息声。陈世美的妹妹那可是个绝对‘重量’级人物! “要到了!,曲峰的声音突然想起,嬉闹声戛止,楚玥探眼看向前方,深沉的黑暗之中,一道冷硬的圆弧逐渐显露出痕迹。 “小白脸,现在大概什么时辰?”曲峰冲陈世美问道。 “酉时了吧”陈世美不太肯定的说道。 “不对”楚玥的声音在地道内突兀响起,几人都不由循声朝她看去。 “是戌时一刻!”楚玥说的无比肯定,在这深沉的黑暗之中,女子的眸子确如天上的星子一般,闪烁着亮光。这并非贾婷的猜测,而是绝对的经验积累。时间便是生命,对雇佣兵来说,一秒钟的差错都有可能让整个行动失败! 曲峰心中算了算,看向楚玥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冲众人说道:“此刻离亥时还有些时辰,咱们现在地道里休整一番!亥时,顺潮而出!” “唉~可惜了本宫的卿卿美人,那赤金河畔不知有多少姑娘要上吊追郎了~”李御顾影自怜的说道。 没人理会那个骚包的家伙,楚玥兀自坐在潮湿的地上恢复着体力,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地道内,安静无比,而地表之上,此刻正风起云涌! 李御在质子府内离奇失踪,掀起了滔天巨lang,而最初进府的燕铭也跟随不见,不少人都心怀猜测,李御失踪是否和这七殿下有关?消息迅速被传入了皇城,燕世城震怒,下令死守帝都!虎贲军出动了近半,全城搜查,几乎将地皮都掀了起来,一时间内,帝都上空被阴云笼罩,人人自危! 燕世城下令,三个时辰之内找出李御踪迹,否则虎贲军上下领受军罚,就连一直以来深受帝宠的戮南将军也在此行之内。皇城之中,那只沉睡依旧的老虎终于在被撩动虎须的这一刻,显露出了他森冷的獠牙! 天子之怒,流血百丈! 今日的帝都注定不平静,四大门阀齐出,无人敢在这个时刻懈怠半分,而燕铭的母系赫连家更是首当其冲,生怕稍有不慎受燕世城怒火波及。 质子府,流月轩内,风破军站于楚玥几人出逃之地,冷眼看着已被炸为一片乱石堆的茅房,粪便的臭气在雨后腐败的空气中更显的恶臭刺鼻,男子诡异的阴阳面具阻隔了所有表情,他一身玄色战袍,不过随意站着,都好似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指天穹。较之以往,今日的风破军身上似乎更添了一股血煞之气,还未近他身侧,那股气场便已经让人感到窒息。 在他身后,血杀军的众人颔首直立,纷纷震慑在这威仪之下。 “此处是怎么回事?”沙哑的声音响起。 “禀将军,臣等也不知究竟生了何事,当时七殿下进了流月轩后便命令其余人等退下,安插的眼线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臣等也是听闻一声巨响之后才察觉有异!”勾郭沉声回答道,刚毅的面上划过一丝冷汗。 “燕铭?”风破军的声音扬了扬。 众军士的呼吸都不由沉重了一分,当今世上敢如此不将那几位王爷放在眼里的怕也只有眼前这位,无视尊卑,直呼殿下之名可是重罪,可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个敢吭声半句! “与他随行的是何人?”风破军突然问道。 “这”勾郭语气顿了顿,脸色也发窘迫,“似乎是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倒不是七殿下最喜的小路子,应该是一位新宠吧”勾郭迟疑的说道,忐忑的抬起头,对上风破军冰冷的双目后,他心中顿沉。 “莫将该死!”勾郭赶紧单膝跪下,背心僵直。 “先将李御追捕归案,事后,自己去楚公那里领罚吧!” “喏!” 风破军不再多余,径直出了质子府,几名虎贲军的副将早已等候等候在外。风破军翻身上马,朝着北门的方向奔去。 “情况如何?” “东门,西门和南门都传来消息,没有寻到踪影” “城内也是一样,勾栏坊,腌臜坊也无半点痕迹” 风破军暴露在外的黑眸似万载寒冰,怵人发寒。身侧的副将瞥见风破军沉冷的眸子,不由打了一个寒碜,出声问道。 “将军,这事是否和七殿下有关,赫连家也派出了人马,依旧没有一点线索。” “那草包没那么大胆子!”风破军淡淡说道,墨玉般的眸子微微眯着,看着暗沉的天际,鼻间渐渐浮出一股腥味,勒马停下,风破军看向夜色里依旧灯火高挂的花楼,微微眯眼。即便帝都已经乱成了一片,可依旧脱不去那些根深蒂固了的浮华,便是这人人自危的情况下还有人窝在温柔乡内,挥金如土,香玉满怀。 “将军可是怀疑李御躲在花楼妓院里?”副官顺着风破军的视线看去,出声问道。 摇摇头,风破军视线一转,落入花楼之畔的赤金河上,波光粼粼的赤金河不见往日的绵顺,似有暗涌在水面下翻腾着,迎面扑朔着淡淡的腥气,水面上的脂粉被一点点晕开,似有一场潜藏的风暴将要到来! “潮汐”嘴边溢出两字。 身侧的副官没有听清,不由出声问道:“什么?” 却见此刻,风破军周身的气势徒然一变,似想到什么了一般,调转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将军”身后副官的呼喊声被吹散在风中,留给他们的只有空旷的街角。 地道之内,楚玥霍然睁开双眼,一抹亮光在眸中一闪而过。 “时辰到了!”曲峰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股麻绳绑在身上,后递给李御,“以防万一,届时水流湍急,有这绳子绑着免得我们被水流冲散!” 楚玥站于一侧,见曲峰等人呈保护状将李御安排到中间,她一个外人自然甘于最末,却见这时,李御大手一挥,将楚玥拉了过去,笑吟吟的说道:“玥儿女孩子身娇体弱的怎么能在最后,自然是让我们这些男儿保护着好!” 此举倒是出乎楚玥的意料,就见曲峰沉默了一瞬,倒也没说什么。 将绳子系好,昏迷过去的燕铭则是被当作肉垫随意的拴在最后,也没人去管他的死活。 “准备好了吗?!”曲峰声音严肃无比。 “嗯” 将装满空气的尿泡放在唇边,楚玥注视着眼前的闸门,冰冷的转动声在地道内响起,只听咯噔咯噔几下,闸门顿时被推开,无尽的水流将众人迅速淹没。 楚玥只觉得腰间传来一阵拉力,整个人顿时脱离了地道,陷入了乱流之中。 河水奔腾而出,无尽的潮水冲破枷锁的阻拦,突破帝都这冰冷的监狱,欢腾的朝着广阔的平原奔袭而去 第31章:再遇风破军 水流极快,过了好一会儿,一直压在他们身上的推力稍稍减弱,楚玥心道他们应该是被冲入了某个支流。浑浊的水中,她见曲峰冲她打了一个向上的手势,赶紧点头,奋力朝水面上游去。腰侧拖着几个人的重量,着实不清,乱流之中,还清醒着的也就剩她和曲峰两人,奈何两人都是伤号,伤势未好,在浑浊的水中泡了许久,不少泥沙都钻进了伤口里,剧痛不已。 楚玥强忍着痛,联合曲峰朝水面上游去。她靴筒里便藏着匕首,此刻若是割断绳索,她自可以独自逃生,可念头一生脑海里便想起李御在地道内将自己一拉,在水中之时,自己亦是被他护在怀里,才躲过了乱石的触碰。 罢了! 楚玥心中一狠,胸腔中勃发一股气力,两人一番联合终于将头露出了水面,吃力朝着岸边的浅滩游去! 到了浅滩之上,楚玥手脚已经酸软的没有一点力气,她趴在滩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竭力恢复着已经亏损的体力!而曲峰上岸的第一件事便是割断绳索,朝着李御扑去。 “殿下殿下醒醒啊殿下”曲峰一直冷静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李御面色惨白,全无一点声息,任他如何叫唤也没有用。曲峰脸上的镇定终于崩塌,拼命摇着李御试图将他唤醒。 “滚开!”楚玥吃力的支起身子一把推开曲峰,冷声说道:“你再摇他才是要死了!” 曲峰被楚玥一推,脸上的迷蒙这才渐渐散去,看向楚玥的视线带着一股期盼和灼热。 “你先去看看陈世美他们的情况!” 打发走曲峰,楚玥先听了听李御的心跳,确保李御还活着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冲着李御的胸腔不断做挤压运动,将李御的上颚抬了抬,清理了下他的口腔,做起了人工呼吸,反复好几次,就连楚玥都差点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一个滑腻之物突然钻入她的嘴里。 “噗”楚玥吐掉嘴里的死鱼和泥沙,面色难看的看着渐渐醒转过来的李御,为什么每次都要自己用这一招来救他! 而且,还没有好下场 “殿下殿下”比起李御的娇弱,郝黑和陈世美倒是被曲峰赏了几个巴掌之后就醒了过来,看见楚玥惊世骇俗的救人方法之后,纷纷被吓得在一旁干瞪眼,直到瞧见李御醒了过来这才扑上前去。 “咦我记得我睁眼开到的明明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大美女,怎么会是黑子你这个丑货~”李御语气里透着虚弱,却依旧改不了那纨绔的调调。 郝黑躺着也中枪,面色无比幽怨。 “啧啧,小月亮,你莫不是仙女转世,方才冲殿下嘴里渡的是仙气,竟然真叫他醒转了过来!”陈世美一脸赞叹,冲楚玥伸起大拇指。 楚玥面无表情,坐在地上继续恢复着体力,却听李御咋呼的一声大叫,先前的虚弱全滚到狗肚子里去了,手脚并用的爬到楚玥面上,一脸喜色,“方才我晕眩中感到有人吻我,没想到是真的,玥儿玥儿~人家的初吻和次吻可都给了你,你要对人家负责啊~” 楚玥的脸顿时黑了一片,这厮的脸皮还真是城墙倒拐加炮台,初吻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出现真是亵渎。 “休整一下,就动身吧。这里距离商都太近,燕世城的兵马说不定等下就到!”曲峰适时的出声道。 楚玥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感觉流失的体力也恢复了一些,赶紧站起了身来。 陈世美指了指不远处不知死活的燕铭,问道:“那家伙怎么处理?” 楚玥看向燕铭,对于燕家的这几个儿子她只有仇恨,抬步朝燕铭走去,刚走了几步,楚玥蓦然顿住脚,目光锐利的看向茂密的林间,冷然出声:“有人来了!” 曲峰几人面上顿时露出戒备的神色,将李御护在中间,楚玥拔出靴中的匕首,目光死死盯着阴暗的林中。 此刻天色已完全黑去,只有头皎月落下一道莹白。马蹄声在空旷的林间逐渐响起,一个人影在暗夜下显影。 诡异的阴阳鬼面在月辉之下显得无比狰狞,来人似来自九幽之下的魔王,周身包裹着无尽的压力,阴沉的眸子似天际的暗星,让人感到恐惧压抑! 风破军 心里响起三个字,楚玥没想到来人竟然会是他!这个名震三国的嗜血杀将! 风破军携带着无比的压力踏马而来,锐利的黑眸由始至终却始终盯着一人。楚玥心中一沉,在大燕的两年来,她和风破军也不过寥寥两面之缘,一次是她重生之时被风破军的车架所救,另一次则是在燕宫之内,他进言燕世城。 这个男人,一直都是个迷 无人知晓他那张面具之下到底张着怎样一张容颜,也无人知晓他那副被甲胄包裹的身躯之中到底怀着如何的心思此番,他携带者滔天煞气,追杀而来,而眼中全无李御等人,由始至终都只看着无关紧要的楚玥,这个男人他究竟想做什么? “咦,怎么是你这杀千刀的王八蛋,你老盯着我家玥儿做什么,风破军本宫告诉你,少打我家玥儿主意,你个没脸见人的家伙,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李御瞅见风破军一直盯着楚玥,顿时如母鸡护雏一般,挡在楚玥身前。 曲峰等人一脸怒气,摊上这主子还真是他们歹命,不知好歹啊不知好歹!来人可是凶名昭彰的风破军,他竟然还敢去挑衅! 曲峰等人再次将李御护在身后,陈世美噙着一脸淡笑走过去,一把捂住李御的嘴将他拖到最后。 “哼,风将军果真厉害,我等从水路逃生,将军竟然还能追寻到我们!”曲峰开口竟是赞叹。 风破军的阴阳面具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见他长刀一指,冷冷说道:“归则生,逆则死!” 曲峰的面色严肃无比,他冷冷看着风破军,道:“我等三人虽说武功比不上将军,但以众敌寡还是有周旋之力,将军莫要太自信的好!” 风破军没有说话,却听此刻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楚玥噙着笑,小小身躯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不知何时已经醒转过来的燕铭丢在身前,燕铭目光怨毒的瞪着女子小小的身影,他被楚玥一行人这番折腾,一条命几乎去了一半! 楚玥直视着风破军冷冷一笑,道:“大燕七殿下的命想必还是还是值点钱,若是他命丧当场,将军也不好交代吧!” 风破军的目光这才划向地面上狼狈不已的燕铭,冷冷的说出一句话,“不过一个废物,死了也罢!” 燕铭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奈何下巴脱臼说不出话来,一双眼死死瞪着风破军。 楚玥冷冷一笑,一脚踢向燕铭的下巴,便听“吭噔”一声脆响,燕铭的下巴回归原位。 “风破军,你这狗奴才!本殿下若出了事,父王定不会放过你!” 风破军无视燕铭,目光依旧锁在楚玥等人身上。 楚玥背心划过一丝冷汗,她看得出眼前这人确实一点不将燕铭的生死放在眼里,实在不行,只有拼了! 楚玥和曲峰快速交换了一个眼色,曲峰早知眼前这年纪小小的女子不简单,面对风破军依旧不见一丝怯色,甚至威胁相逼,光是这胆气都叫他自愧不如!可胆气是一回事,对于楚玥的功夫,曲峰一直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眼前这小女子即便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楚玥的脸色倏然大变,她的听觉灵敏无比,前世在伊拉克出任务之时,即便是百里之内跑过一条蜥蜴也不会逃脱她的耳朵 而此刻,这震耳的声响分明是 有大批的人马来了!震动在从脚下传来,曲峰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面色顿时难看。楚玥只听曲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姑娘,你和殿下顺着河流逃走,我们三人先拦住风破军,殿下麻烦你相护,曲峰莫死难忘!” “来不及了!”楚玥淡定的摇摇头。目光看向树林深处,大片的火光点亮了暗夜,大批人马终于临近。 在看清为首之人身后的旗帜之后,楚玥的眼睛霍然一亮,她身影快若闪电,一把夺过曲峰手中的长刀,冰冷的刀锋抵在燕铭的咽喉上。 女子森然无情的声音在河畔响起,“来人止步,否则,燕铭死!” 第32章:谈判 其中赫连阀位属第二,不同于邱家的军部势力,赫连阀的势力却是遍布在朝堂之上。赫连卿玉乃长房嫡女,入宫之后又深得燕世城喜爱,诞下一子燕铭后又晋升贵妃,尊位只在皇后之下。燕铭身后更是得到赫连阀的支持,他多年来虚与委蛇与燕霸也不过是表面,而对赫连阀来说,燕铭就是他们一族走向繁荣的唯一途径! 这样一个命根子的人物,赫连阀就算亏尽老底也不会让他出事! 楚玥心中冷笑,无比感谢上苍,此刻出现的赫然是赫连阀的人马!一下子,燕铭这个没有丝毫用处的人质,瞬间变得重要了起来! 刀锋朝着燕铭白净的咽喉推进了一丝,顿时,对面就传来了一阵人仰马翻之声。 “住手!” “大胆贼子,休伤殿下性命!” “要我住手也行,叫你们能主事的出来说话!”楚玥蹲下身子,一脚踩在燕铭背上,一手粗蛮的扯起燕铭的头发,刀锋抵喉。 这模样嚣张无比,硬生生刺激到大燕之人的神经,顿时对面又是一阵喧哗的叫嚣声。就连曲峰等人也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小小女子,她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这个时代女子身份低下,纵使出身高贵者也断然不敢如楚玥这般嚣张无比,这苍茫的夜色下,女子持刀的娇小身影却被月影拉的无比伟岸,嘴角嗜血的笑,似乎是从刀光血雨里走出的修罗。 “快点!我没这么好的耐性!”楚玥冷声说道,刀锋到燕铭脖子上拉出一条血痕。 顿时,燕铭爆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叫声,“啊你竟敢伤我,你们这群蠢货,还愣着做什么,要眼睁睁看着本殿下被杀吗!” 终于,赫连阀的队伍里走出一人,身着青袍,面色白皙,年逾中年,眉宇间和燕铭有几丝相似之处。 “姑娘还请住手,莫要伤了七殿下,有何要求咱们可以慢慢谈!” “你是谁?本姑娘要的是说话能算数的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充数!” “我是赫连家长房赫连理,我说的话自然能做数!”对于楚玥的讽刺,赫连理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气,依旧温和的说道。 楚玥点点头,心道这个人还算个能说话的,她不想再耽搁,只怕又出了什么变故,简单了当的说道:“给我准备五匹快马,你们下马走至百米开外,等我们安全之后我自会放了燕铭!” “姑娘不觉得你的要求太无理了吗?”赫连理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哼”楚玥冷哼,刀子推进,“我为刀俎他为鱼肉,这条件爱接受不接受,大不了鱼死网破!你赫连家有本事就再生出个皇子来,只怕到时候就算有了种,这大燕的天也变了!” 楚玥的话如刀子直插重心,一旁的陈世美都差点忍不住拍手叫好! 赫连理面色难看,他如今进退维谷,若是放走李御等人家族此刻必定会遭受帝怒,可若是对燕铭见死不救,那就确如楚玥所说,赫连家想要再有一个皇子已是不可能,到时候新皇登位,家族必定走向衰败! 相比较赫连理的挣扎,楚玥却是显得轻松无比,只是由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离开过那一个沉默着的身影。 风破军,只从赫连阀出现后就出奇的沉默。 他是变数 就在楚玥打量着风破军的同时,赫连理也在打量着楚玥,他实在想不通这小小年纪的丫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不期然对上楚玥霍然转过来的眸子,赫连理从骨子里打了一个寒颤。那黑眸中的幽冷和杀气他只在一个人眼中看到过,目光瞥向另一旁一直未语的风破军。 他们是同类人! “我答应你!”最终,赫连理还是选择了点头。 “很好!”楚玥满意的点点头,“但是” 赫连理顿时沉了面色,目光锐利的盯向楚玥,冷声道:“你还有什么条件?” 楚玥微微一笑,全不在意赫连理阴沉的面色,下巴朝着风破军的方向扬了扬,道:“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只是要麻烦下赫连大人确保风将军也能放我们离开才好,千里走单骑,风将军要是一直吊在我们屁股后面,那我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风将军吓得手滑,一不小心咔嚓了七殿下这颗宝贵的脑袋!” 赫连理顿时沉默了,楚玥眼中杀过一抹杀意,手起刀落便见血花起,一块带血的肉被抛落在赫连理面前。 “啊”燕铭的惨叫声响彻天际,“啊不要杀我啊救我啊” “住手!”赫连理怒喝道,看向楚玥的目光中满是杀机。 楚玥嗜血的一笑,用刀锋勾起燕铭的下巴,斜睨着赫连理,慢悠悠的说道:“赫连大人,我劝你最好快点做决定,七殿下这身娇体贵,可经受不了几刀~” “好,我答应你!”赫连理咬牙切齿的说道,“可你若敢再伤七殿下一根毫毛,我必杀你!” “看你表现!”楚玥一耸肩。 赫连理阴着脸朝风破军走去,面对那张阴阳面具带来的阵阵压力,他脸上不得不堆出僵硬的笑。 “风将军,此事攸关七殿下性命,还请将军莫要阻拦!” “他的生死与我何干!”风破军冷冷说道。 赫连理面上闪过一抹难堪,他退一步说道:“将军若肯答应,便是赫连阀欠将军一个大人情,我曾听闻将军对宫中那位”赫连理的话说的不清不楚,却恰恰只有风破军能听懂。 那双暴露在外的黑眸猛地一缩,骇人的煞气将赫连理都震的倒退一步。 “今日,本将未曾见过你们!”风破军冷冷吐出一句话,黑眸深深看了楚玥一眼,勒马而走。 看着风破军离去的身影,楚玥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而他走之前那记眼神里的含义却让楚玥摸不清头脑,在她记忆里自己和这位戮南将军可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不知他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风破军走后,赫连理按照约定命人腾出五匹好马,临走之时,目光锐利的盯着楚玥抛下狠话:“姑娘最好履行承诺,否则纵使到了天涯海角,我赫连阀必定追杀而至!不死不休!” “慢走不送!”翻身上马,将燕铭丢到曲峰手上,楚玥面无表情的冲赫连理挥挥手。 “下马,撤!”赫连理一声令下,赫连阀众人立刻翻身下马,如潮水般迅速退走,逐渐消失在楚玥几人的视线之内! “走!”曲峰一夹马肚,出声道。 几人不再耽搁,赶紧勒马奔逃。 天色一点点变亮,楚玥几人一夜潜逃,路上不敢耽搁半分。直到鸡鸣破晓,几人这才停了下来。 “休息下吧,这一路还长,保存体力为重!”曲峰停下马说道。 楚玥几人点点头,纷纷下马。为防止燕铭惹出麻烦,缺乏已经出手将燕铭的下巴和双腿都拧成脱臼,倒省下了楚玥动手! “玥儿玥儿,快喝点了!”刚刚坐下,李御便涎笑的跑了过来,将盛满露水的树叶递给楚玥。 楚玥也不推迟,埋头饮下,然后闭眼靠在树上休息,一夜奔逃,她身上的伤口不知崩裂了多少,鲜血黏在背上好不舒服! “啧啧,小月亮真是厉害!不过几句话就将那些大燕狗气的七窍生烟,还让我们脱离险境!”一旁陈世美的声音响起。 “没错!楚姑娘昨晚的样子实在太威风了!”郝黑附和道。 “就是就是,完全掩盖我等男儿之威,唉,羞愧羞愧哟~” “哼哼,必须的,我家玥儿就是这么厉害!”一旁的李御尾巴几乎翘上天,好似陈世美和郝黑夸得是他一般。 鼻间浮出一抹药香,楚玥张开闭着的眼,就瞧见一个玉瓶立在自己面前。曲峰面上没有多余的神色,可原本横亘在外的戒备竟也消失不见了。 昨晚的楚玥,得到了他们所有人的认可! “这伤药不错,你身上还有伤,还是上些药吧!” 接过药,楚玥点点头算是答谢,就听李御焦急紧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玥儿受伤了?哪里哪里?” 我为何什么受伤你还会不知道吗?!楚玥翻了一个白眼,刚想骂人,可一对上李御的眸子,却发现那目光里竟是真的布满了紧张和心疼,不带一丝作假! 喉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楚玥站起身子,朝燕铭走去。 对燕铭来说,此刻他最惧怕的无疑就是眼前这个年纪小小的丫头,就是她!将自己弄成残废不错,还削掉了他一块肉!看着楚玥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燕铭就好似看见魔鬼一般,惊恐不已! 拔出长刀,楚玥朝着燕铭径直挥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血溅三尺,只听“呲啦”一声,却见楚玥竟动手扒起了燕铭的衣服。 身后四个男人面色诡异无比,李御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看向楚玥嗫嚅的说道:“玥儿这是做什么,人家长的可比那小子漂亮多了,要扒也是扒我的衣服啊!” 第33章:燕涟之心 将纯棉的衣服撕成绷带,楚玥利落的脱下衣服,她拉扯之下,那些被鲜血黏住的地方伤口又一次被扯裂,而整个过程楚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利落的将伤药抹在腹部,后背等处的伤口之上,熟练无比的替自己包扎起来。将粘满鲜血的太监服丢在地上,楚玥换上从燕铭身上扒下来的衣袍,可她如今的身子不过十四岁,燕铭发育极快,身形高大,楚玥将袍角割去了好大一截这才像样了一点! 将换下的衣服收好,楚玥回到了李御等人所在的位置,对上几人怪异的目光,不由扬眉问道:“怎么了?” “额小月亮今年多大了?”陈世美吞了把口水还是忍不住问道。 “十四!”楚玥面无表情的说道。 陈世美犹如看怪物一般死死盯着楚玥,扁扁嘴楚玥懒得和他们解释,径直朝燕铭走去。 “啧,如今我们已逃了出来,这狗王爷也没了用处,不如让我老黑杀了吧!”郝黑磨刀霍霍的说道,若不是燕铭还有利用价值,他早就砍下了他的狗头。 “蠢货,你这不是逼的赫连家狗急跳墙,陷小月亮不义!”陈世美一脚踹向郝黑。 “玥儿你说怎么办?”李御好整以暇的说道,笑吟吟的走到楚玥身旁。 楚玥沉默了半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过身来,微微稚嫩的面庞上笑的无比天真,和昨晚怒刀冷对大燕贵胄完全是两个模样!这一番转变让陈世美几人都摸不着头脑,却觉得那嫩脸上的笑容看着无比渗人,只有李御依旧一脸痴迷的神色。 “你们说,如果我还给赫连阀一个太监皇子怎样~”女孩清嫩柔软的声音落下。 顿时,周围响起一阵吸气声。几个男人纷纷一脸惊惧的瞪着眼前一脸懵懂的女孩,狠! 实在是太狠了! 涟漪院内,雕花紫檀木的卧房之中,淡淡的药香飘散。男子静静坐在软塌之上,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同惨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狭长的俊目微微眯着,眸子深处似翻腾着暗涌,就连深蓝的眸色也被拉的无线深邃。肉白的薄唇紧紧抿嘴,目光似迷离了一般盯着手心碎成两块的玉佩。 温润的白玉之上,沾染着一抹刺目的血迹,男子的呼吸突然重了一份,在他胸口处一个狰狞的伤口横在其上。 “那人下手极重,更是命中要害!若不是玉佩延缓了刀势,这一刀就足以要了你的命!”低沉的男声在屋内响起。 燕涟渐渐回过神来,看向身前大夫模样的男子。 无极嘴角噙着笑,熟练无比的替燕涟上药包扎伤口,“呵呵四王爷养猫为患伤了自己,这消息传出去怕你又要多添一份罪状了吧!” “多嘴”燕涟清冷的声音响起,平静的声线下却潜伏着一丝愠怒。 无极耸肩一笑,将药箱收拾妥当。 “身上有伤就不要到处乱跑,昨日若不是阿甘及时通知我,怕等我过来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无极低沉的声音里只带几分笑意,他皮肤白皙,一张脸平白无奇,唯独一双黑眸时不时划过一丝亮光,让整张脸都耀眼了起来。 “燕涟,这可不像你!”无极狐狸般的黑眸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燕涟,“何时你竟会为了一个女人失了镇定,咦~不对!那小丫头似乎还未及笄,啧啧,燕家老四啊燕家老四,你搞了半天喜欢上的竟然还是幼女,你们老燕家的喜好还真是不同于常人!” “胡说八道些什么!”一直以来从未在人前显露出怒火过的四王爷,清冷的面具终于破裂了开来,幽蓝的眸子阴沉的眯着,冷冷盯着眼前一脸戏谑的无极。 “哟,你反应怎么大做什么,难不成当真被我说中了!”无极笑吟吟的说道,将药箱朝自己身上一挎,掸了掸袍间洒落的药粉,站起身来,“这次老燕头的虎须被撩,动了真怒,你这破烂身子再不好生调理怕是真的离死不远了,没事就少往外跑,这天下又不是没了你就不行了!” 燕涟浮现的怒气不过一瞬,刹那后就又变回了以往的冷清模样,淡然的说道:“我不过一个闲散王爷,没那么多麻烦事缠身” “啧啧”无极嘲讽的一咧嘴,深深看了燕涟一眼,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涟漪院。 涟漪院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有男子破碎的咳嗽声时而从屋内传出。燕涟只身走出院落,阿甘等人被他下令守候在外不得进入,硕大的白楼便只有他一人。心口的疼痛如附骨之蛆,灼痛不已! 脑海中无极的话不断回响。 喜欢那只野猫儿? 可笑!清冷的面容染上寒霜,燕涟转身朝楼外走去,迷迭的风将披风掀起,吹迷了人心 帝都之内,涌动着深寒的暗流,虎贲血杀在都城内外搜索整整一天,还是让李御等人逃脱,燕世城震怒,虎贲血杀尽数领受军罚,就连风破军也被罚俸三年,贬去镇守边关,两年之内不得归朝。 而随同李御一起消失的燕铭,燕世城在庙堂之上却只口不提,看那模样似乎对这儿子已经失望透赫连阀在朝中势力顿时深受影响。燕王之怒,将此事全权交与云氏一门,在距离卞唐边关的各个关卡都设下通缉令,以卞唐李御行刺七王爷为名,抓捕其归案。 此令一下,赫连阀如遭雷挈,燕世城之意是完全舍弃了燕铭这个儿子,纵使他活着回来也再不可能有机会入主东宫!赫连家家主自朝堂之上归府之后,得到下人来报燕铭已被找回,气的脸色发青,无用之人找回来又怎样!? 可念及,燕铭毕竟是自己的外孙,赫连青松终究还是开口问了一问,谁知,那下人开口的一句话,就将这大燕第二门阀的掌舵之人硬生生气的吐血晕厥了过去! 燕铭被阉了! 这消息对赫连阀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一阀大厦便在一着不慎之间,几近倒塌! 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就过去十日之久。 东岱乃是永卑郡南边的一座城池,数年之前本是卞唐领土,却在虎丘之战后,卞唐兵败,被划入了大燕的领土。东岱城中大多皆是卞唐人,较之商都等地,东岱的武风倒不似其他地方那么盛行。时人多着儒袍,就连大街上也四处可见高挂的诗词歌赋,可即便如此,东岱毕竟归属了大燕,文人在此的地位依旧低廉无比! 龙门阁乃是东岱城最富盛名的酒楼,其中的美酒好菜更是一绝,而其中最出名的却是阁内的歌伶洳姬。曾有人道:洳姬之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不知有多少人慕名而来,只为见洳姬一面,只可惜这位奇女子却是立下了规矩,她的容颜只有未来夫君可见,时至今日也无人知晓这位名伶的真面目到底几何? 龙门阁内依旧人满为患,除了文人骚客以外还有不少城中燕贵也来此消遣,只是这些**多都跋扈嚣张,眉宇间对卞唐之人都鄙视无比。 “哼,东岱已是我大燕之地,可这些酸儒好生不知好歹,整天穿着儒袍舞着笔墨招摇过市,哼,我要是我爹,一定下来将这些酸儒都关进死牢里,看他们还有没有那闲情逸致玩这些花样!” 一个尖利的声音在龙门阁内响起,便见门口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一脸怒气的冲身侧同伴说道,声音之大,几乎整个阁内都能听到,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可当众人看清那张脸是何人之后,都一致的回过头去,不敢多做声响。 来人一张脸也算得上英俊,可偏偏面白虚浮,眼眶深陷显得目光阴鸷无比,凹进的两颊透着一丝酒色过渡的倦态。眉宇之间满是跋扈之气,目光睥睨似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哟,金少今儿怎么有空来阁里,若早知道,小的也好提前支会下~”随着那华服男子进门,龙门阁内的掌柜立马跑了出来,热情无比的招呼着。 “哼!”金武成目光睥睨的扫过龙门阁内,脸上的不渝立马多了一份,恶声恶气的冲掌柜王一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小爷我可是说过的,我在的地方就不许有卞唐的这些酸儒,你竟然还敢做他们的生意!” 王一面色顿时一苦,这东岱城内一大半都是卞唐人,他要是不做他们的生意,他这龙门阁哪开的下去啊! “这个金少还请金少体谅下小的,小的这不是还要养家糊口吗?”王一谦卑的说道,可瞧见金武成脸上还是一片冷色,他心中一狠,咬牙说道:“小爷,今儿个洳姬要出台,到时候小的让她单独给金少演奏一场可好,金少今次就原谅小的可好~” 听闻王一说道洳姬,金武成眼里闪过一道yin光,面色这次好了一些,淡淡的”哼“了一声,这事作罢! 而龙门阁内的卞唐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纷纷怒视着金武成。 谁都知道,东岱城的城主姓金,这金武成就是他金家的独苗,在这东岱城中他就是霸王,他要你一更死,你就活不过三更! 而就在金武成前脚刚刚踏进龙门阁之后,一个充满磁性的女音便在阁外响起。 “累死人家了,玥儿人家好累,今夜要和你一起睡~” 第35章:一把尖刀 “他一路这样惹事生非你们就不怕真出了篓子,那通缉的画像可是贴的到处都是,要死可别拖累着我!”小公子冷嘲着说道,准确点说是楚玥!这头系宝玉,面容萌动却性子傲娇的商家小公子正是楚玥所扮。 而那让一众男人倾倒不已的红衣美人自然非李御莫属,曲峰等三人则扮作了侍卫跟在身后。而这一切都要从三日前说起,自楚玥下了狠手将燕铭给废了之后,他们无人便没日没夜的骑马朝边关逃窜,一路走险路,铤而走险之下躲过了几波追兵倒没有暴露踪迹。 可亏亏就是某个骚包,实在受不得那辛酸苦,溜出去享受一番后,顿时惹回来了一屁股麻烦。而这麻烦自然就是楚玥他们现在假借身份的主人了! 楚玥和曲峰两个伤员不得不带伤上阵,替李御擦屁股。就连一直和李御同一阵线的陈世美也差差翻脸上演奴大欺主这一画面!处理掉麻烦,楚玥和曲峰两人狼狈为奸,便准备假借商之五的身份逃遁,一番讨论之下,这主意便敲定! 而原本的商之五下场如何,自然只有杀人灭口这一条路! “你若不想被拖累也没办法,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曲峰低沉的声音响起,便见他一脸平静的梳理着下巴上的假胡须,满是褶子的老脸上一双墨眸却贼亮无比。 逃亡的这一段日子下来,楚玥虽然没和这几人结下多么深厚的战地友谊,但对他们的性子却是摸得一清二楚,特别是眼前这个男人,表面看着古板严肃,实则内心腹黑记仇! 倒是很对她的胃口! 而这些日子下来,曲峰等人对楚玥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即便是他们也不得承认,这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给了他们太多意外!她的所有表现都不似一个十四岁小女孩该有的成熟,若说智慧和胆气是天生赋予的,可当三日前和商家那一行人厮杀过后,这三位李御的忠党就彻底目瞪口呆。一人一匕,身上负伤,只身杀入敌圈之内,身体的每一寸似乎都化作了杀人的利器,出手狠辣刁钻,招招见血毙命!那一身漂亮的杀人功夫,让三位七尺男儿在烈阳之下只觉得如坠冰窖!直到那一刻,他们才真切的知道自己身边呆着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那身手必定是长年累月历经杀伐才积累而来,可眼前这个小女孩才不过十四岁,其中有两年还都是在大燕贵族的眼皮子底下度过。那么这份身手就要追溯到十二岁以前,三个男人都没有多想,只因这结果着实有些恐怖。 最终,楚玥以自己的实力彻底在逃亡党中站稳了脚跟,而对于她的身手,四个人都是绝口不提,自然他们不问楚玥也不会自找没趣!若真要她回答,她自己也想不出什么话说,而自那之后,楚玥和这***之间的关系也逐渐微妙了起来。 楚玥明显感觉到曲腹黑看自己的眼神发生了变化,里面时而有一种光芒闪过,楚玥很熟悉,因为当她算计别人的时候,就是那模样!一如曲峰方才的话,这个家伙想将她绑死在他们这条船上! “玥儿,你个没良心的,舍得丢下人家走嘛?”李御恢复了富贵多金的磁性嗓音,一双桃花眼睨着楚玥,好不多情。 “自然舍得!”楚玥抿下一口茶,神色淡淡的说道。 “呜,受伤了!”李御西施捧心状,却见在座无人搭理他,卞唐太子殿下脸上闪过一抹讪讪之色,扁着嘴一个人跑到了角落里画圈圈。 “出了东岱城一路向南,最多半个月就可到边关,届时咱们就分道扬镳吧!”楚玥淡淡的说道。 “玥儿!”听闻楚玥此言,角落里的李御顿时蹦了出来,长腿一迈就来到楚玥身前,一张俊颜直瞅拢楚玥的脸面前,不依不饶的问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逃过追杀,别老说走这事儿,你就这么不想和人家在一起吗?”前面的话还像点样子,可一到后面又变了味。 楚玥砸吧砸吧了下嘴里的茶味,伸出一根手指将李御的脸推向一侧,淡淡的说道:“跟着你们目标太大!” 李御俊美皱了皱,正准备说话,就听一旁的曲峰开口道,“太子所言不无道理,如今是个乱世,楚姑娘年纪尚浅又单身一人,若让你独自离开我们的良心亦不安稳!” 曲峰说的冠冕堂皇,楚玥却知道这曲腹黑是想玩怀柔政策,看着模样竟是要替主子拉拢手下了!那李御呢?楚玥心里笑了笑,抬眼朝李御的方向看去,对上那双眸子后却兀的愣住。 楚玥心里顿了顿,那张玩世不恭的俊颜依旧笑着,可那双桃花眼却微微下耷着,黑眸中沉淀着担忧和紧张,连带着倾斜的唇角也添了份苦涩的味道。 “凭你一个人不过是去送死!”曲峰突然出声道,黑眸扫向楚玥带着丝锐利。 楚玥沉默,曲峰所言确实中了她的心事,她要报仇!即便是在逃亡之时,她脑海里也时刻回荡着这一念头。重生后的两年,即便她再如何拼命的融入这个世界,可终究难以舍去那份违和感,哪怕是看到明儿,心里也依旧觉得虚妄,生怕这是一场梦。而当时她的念头只有带着明儿离开大燕,每一天都虚假度日,在四王府时几乎每时每刻她都在伪装着,生怕一步行差就错,可到最后,她还是没能保住明儿! 这个时代,绝对不是单兵实力就能决定一切,即便她前世是雇佣兵中的no.1,可在这里,绝对的势力和实力才能代表一切! 因为,她要抗衡的是整个王朝! 楚玥心中已经理清了头绪,她目光看向李御,突然一笑,黑眸中淡淡的亮光冲淡了那脸庞的稚嫩。 “我重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我要相应的报酬!” “我的东西就是玥儿的,玥儿要什么直接拿走便是~”李御雌雄莫辨的俊颜上神色难得认真,桃花眼里却沁满笑意。 楚玥没有理会李御的玩笑话,却不知这句话在多年以后成为了现实。那时女子早已褪去了青涩的外壳,站在权利的巅峰俯视着王孙贵胄,却常常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一人回想当年男子骚包放荡的玩笑话。 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 “说点实际的,李御,收起你纨绔的调调,我耐性不好不习惯谈生意的时候开玩笑!”楚玥眯眼说道,就见楚玥音落,曲峰身后的陈世美和郝黑两人同时竖起大拇指。 李御的脸色依旧没变,反而一脸懵懂的盯着楚玥,问道:“玥儿想要什么实际的?” “显而易见,我为你服务,你替我善后!”楚玥笑着说道,她不信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听不懂。 李御潋滟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流光,听闻楚玥的话后笑的如痴如醉,好半会儿才一脸诡秘的凑到楚玥面前,说道:“没想到玥儿还未及笄就这般着急了~放心,人家定会满足玥儿!” 楚玥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忍住想掴人的冲动,她姑且当作眼前这骚包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将李御曲解的话自动清空,否则楚玥估计自己会被这没正行的家伙给气死! 将曲峰三人赶回自己的屋子,楚玥兀自坐在美人软塌上闭眼休憩,身边卞唐太子殿下极为热情的拿着纸扇替女子消着暑气。轻徐的风扇过女子稚嫩的面庞,好似羽毛自脸上一滑而过。 李御嘴角噙着笑,看着休憩中背脊依旧绷得笔直的小小女孩,桃花眼眸深邃了几分,记忆追溯倒流,似乎回到了那个逃亡的夜里,自昏迷伤痛中醒来所看见的那一双眼眸。 如黑夜般幽沉,如星子般的耀眼。 不期然带着女孩面团般的小脸撞入心怀,撞开了那密实严封的一角。便是那恍惚间,李御知晓了为何自己会对这小丫头心念不忘。许是最初他在意的便是那一双眸子,即便她将自己包裹着重重伪装之下,可她的眸子确是自由而坚毅的,似能探透皮囊血肉,触碰到他的内心。 便是这自由而略带冷硬的黑眸,在李御醒来之时给予了他温暖之意。 原来,他并未被舍弃 夜来之时,楚玥缓缓张开眼睛,徐徐的凉风不知何时已经退去,暑气在夜里依旧燥热难耐,美人软塌旁身着女子衣衫的妖娆男子已经沉沉睡去,手上的折扇危险的悬于两指之间,似随时都会坠落而下。 楚玥支起身,目光在男子沉沉的睡颜上流连了一会儿,似随意的将他额前的乱发抚平,然后拿过折扇朝外走去。 楼阁间的阴影处,一个人影不知在门外守候了多久,楚玥淡淡瞥眼过角落,手上的折扇懒散的舞动着。 半晌才听女子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想要的是什么?” 曲峰黝黑的眸比夜色还沉,他深深看着才及自己肋下的女子,一字一顿说道:“殿下需要一把尖刀!” 第36章:牺牲色相吧,殿下 “我信殿下!”曲峰眸色深邃,目光落入扮掩的梅色上房内,渐渐软化。 楚玥失笑,没想到自己竟是沾了那骚包的光。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恢复了平静,楚玥亦将视线转向房内,目光有些发直。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先不说离开大燕,如今卞唐内也不平静吧!” “那是殿下该操心的事,咱们做臣子的只要按吩咐办事就行了!”曲峰嘴角勾了勾,语气带着深意,显露出腹黑痕迹。 楚玥瞥了瞥曲腹黑,不说什么,摆了摆手便走回了屋里。 夜风渐起,终于将萦系于心的淡淡燥意吹散~翌日大早,楚玥在明媚的阳光和某人的尖叫声中睁开眼来,看着被两人压在软榻上,强行套上假胸的李御,楚玥揉了揉眉心,早在陈世美和郝黑进屋的那一刻她就醒了过来,可动静闹得这么大让她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寐一会儿也不行。 “小白脸黑子你们两个杀千刀的,你们竟敢叫本宫出卖色相!”李御面色惨败双手环胸,似在护卫贞操。 “哟~殿下你这是唱哪出啊,也不知昨儿个是谁玩的不亦乐乎~今儿个怎么就熊了?”陈世美阴阳怪气的说道,狐狸眼里满是不怀好意。 “你你你”李御的心哇凉哇凉的,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郝黑,愁深苦大的说道:“黑子,你也要和小白脸同流合污、以下犯上吗?” 郝黑貌似淳朴的脸上浮现一抹憨厚的笑意,就见他挠挠头,终究将李御的希望粉碎。 “殿下,小白脸说了,我要是不干他就欺负俺家妹妹去,你知道,俺家妹妹就喜欢这小白脸,不能白便宜了他!” 李御的脸白的跟刚刷的墙面一样,直到女子略带睡意的声音响起,他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你们在做什么?” “玥儿,救命啊!”李御一脸苦相。 楚玥掀开帘子,披着一身长袍赤脚走了出来,墨发披散,小小的身子虽还未怎发育却依旧显露出一丝慵懒的风情。 “嘿,小月亮出来的正好~”陈世美掩去眼中的惊艳,笑吟吟的冲楚玥说道。 “难得的好觉被你们搅了,不知又要猴年马月才能好好睡上一场。”楚玥给自己斟了一杯隔夜茶,微微扭了扭身子,感觉肋上和背上的伤口好了许多。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陈世美嬉皮笑脸的吐出一句,然后挤眉弄眼的冲楚玥说道:“小月亮,今儿个一大早人家可就过来要人了!” “给他不就得了!”楚玥顿了一下,反应过来陈世美话中的意思,好整以暇的漱着口,看着面色惨白惨白的某位骚包,“噗”将漱口水吐掉,楚玥的小脸上勾出一抹笑,“这就是招蜂引蝶的下场!” “啧啧,不知道那位金少爷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个男人会是什么反映?” “啧啧,说不定人家男女通吃呢” 无良的少女和小白脸聚在一起,某位骚包顿时遭难。 李御紧握着胸口,悲戚无比的看着笑的灿烂无比的女子,颤声道:“玥儿,你不能这样对我!” 楚玥斜睨了李御一眼,玉指在男子俊脸上一点,笑的分外天真,“去吧,殿下,咱们的身家性命可就靠你了!” 最终,李御被强行装扮,变装成风情万种的红姬美人,带着无比哀怨的目光一步三回头的坐上了城主的轿子。 楚玥站在窗前看着逐渐远去的轿子,脸上的笑意渐渐平淡,看向身后依旧一脸贼笑的陈世美淡淡问道:“就不怕他这一去回不来了?” 陈世美笑的没心没肺,冲楚玥一阵挤眉弄眼,“为成大事要不拘小节!咱们要相信殿下的实力!” “走吧,早些布置。曲疯子估计已经等急了!”楚玥淡笑着说道,这个时代,奴大欺主这种事儿怕也只有在李御这里能光明正大的发生了! 燕世城震怒,如今燕地各处广下通缉令,接壤卞唐的边关之地更是搜查严格,想要出关非得令牌不可。而经过曲峰的分析,几大边关城池中东岱城城主无疑是是最好下手的一位,只因这位大燕贵族有个极为草包的独苗儿子! 而昨日龙门阁的一切,打一开始就是个圈套而已! 他们几人假借商之五的身份能躲过一时,可纸里包不住火,这城中流动的人脉里不知有多少是商都而来的眼线,稍有一个不慎他们便会暴露,只有早点离开大燕的边境,进入卞唐之后他们的压力才能缓解一分。 一方矮轿被缓缓抬入了城主府后院,便见府内的下人瞥过矮轿上一方挂着的丝巾,便见怪不怪的收回了目光。 城主府隔三差五便会有这样一子进府,里面做的要么是青楼妓女要么就是不知从哪里拐来有几分姿色的女子,而下场自然是落入了金武成的狼口之中。而对于金武成的霸行,东岱城中人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将怒气吞入肚中。 就是这样一轿,不知断送了多少女子的一生的幸福,但是在这麻木冰冷的城主大院里,自然不会有一个人在意这一星半点的残忍。 矮轿在一处富丽堂皇的院落前停了下来,便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开了轿门,那只手肤如白玉,手指修长健美,可较之女子来说还是太过硬朗,只是这一点细节却没有一个人发觉,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这位“女子”颠倒众生的魅颜之上。 “女子”眯眼一笑,视线在院落前一干已然呆愣的奴才脸上一扫,魅惑的容颜上,嘴角轻不可见的一抽。 便在这时,一抹猥琐的身影倏然闪现在院落前,那一副酒色财气过度的模样,不正是金武成嘛! “红姬美人,你可终于来了,本少可苦等了好久!”金武成眼中流露出猥琐的光芒,一双贼眼在某位假女人身上不断流转,那模样似乎想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纵是一直以来以厚脸皮而名动天下卞唐太子殿下,也在这灼热的视线下,几乎破功!想到现如今的处境,太子殿下面色白了白,装成女人也就罢了,现如今他居然还得出卖色相,而对象还是一个男人! 这绝对是他人生中的一大败笔! 以至于,在许多年以后,某人登基为帝,一再威胁史官将自己人生中最“辉煌”的这一幕抹掉! 李御妖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笑,稍稍拉开和金武成的距离,微沉的声音响起:“昨夜夫君择床,红姬伺候了许久,故而今早起晚了,还请金少爷不要见怪!” 金武成面色看不出一分燥色,不断的嘘寒问暖,好不殷勤,可心里确是好一阵叫骂楚玥,这样一个大美人去陪一个小屁孩真是lang费! 只是,金武成忘了自己在楚玥这个年纪的时候,不知已经在花楼中风流几宿了! “难怪本少瞧美人面色不佳,不如先进院里好生休息下~”金武成别有深意的说道,成功的瞧见对面女子脸上流露出一抹羞红。顿时,金武成心中色心大动,差点忍不住就要动手摘花,他心笑,如此一个风骚入骨的大美人陪在一个小屁孩身边,怕是早就耐不住寂寞,今儿个倒是成全了他! 忍住心里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卞唐太子殿下玉面含羞带怯的冲金武成抛了个媚眼,顿时将某个精虫上脑的大少迷的晕头转向! 李御面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红唇吞吐,媚眼在金武成身后转了一圈,似顾忌着什么。金武成顿时了然,挥挥手便将身后的侍卫奴才遣退,然后急不可耐的朝面前的美人扑去。 李御身形如风,只见金武成顿时扑了个空,一个狗吃屎摔在了地上,再抬头时酒色过度的脸上满是怒气,恶狠狠的瞪着不远处冲他言笑晏晏的美人,刚准备破口大骂,却听美人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公子何必这么心急,这露天席地的,金少便要这样委屈人家吗?”潋滟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受伤之色,便见某位假女子水袖遮面,只露出一双受伤无比的眼睛,哀哀切切的说道:“奴家浮萍一生和金少也能露水姻缘,还请金少怜惜则个,许红儿一日任性,遂我心愿可好?” 金武成本一肚子邪火,可一对上对面“女人”那娇怯勾人的眼波之后立马就缴械投降,只恨不得将天上的太阳都摘下来,一副猪哥模样痴迷无比的看着李御,忙不迭的点头道:“红儿有何心愿,我金武成上刀山下火海也定让你遂愿!” 桃花眼眸色一深,美人眼角一勾,只听他轻轻说道:“其实很简单,红儿一直以来就有一心愿,希望可以和心爱之人同看夕阳黄昏,我听闻城外云是看落日的好地方,所以想让金少陪红儿一同前往可好?” “这”金武成迟疑了一瞬,突然想起自己临走上帝都前交代的事情,可眼神一转对上对面美人期盼的目光后,冲动顿时战胜了理智。 某位大少大义凛然的一拍胸脯,被酒色掏空的身体竟一瞬间变得雄壮了起来,就见他豪气干云的保证道:“没问题!” 第7章:做人要识抬举云山线绵延,自北向南贯穿半个大燕,一直绵延到陆烨郡边境,接壤卞唐之地。 李御如闲庭散步一般,在云间转悠,天色一点点暗沉,映衬着金武城的身影耙软如狗。那张酒色过度的脸上满是臭汗,气喘如牛的跟在美人翩跹的身影后面,阴滞的眉毛皱成了一团,他就想不通了,这看着娇滴滴的美人体力怎么就那么好! 这云百丈之高,这一上来几乎爬了一半,他一个大老爷们尚且累的像狗,可面前那个娇滴滴的“女人”竟然面不改色,一路潇洒写意,甚至连大气都没喘一口! “美人,我看天色已晚,夕阳斜下,咱们就在这里看日落得了,云高达百丈,岂是现在能爬上去的!”金武城已经没了耐心,心里无比后悔,劳什子自己要答应着小娘皮,看什么见鬼的日落,直接在府内将她办了不就得了。这一路上还不许他带一个仆人,美言之要lang漫! 金武城现在只想说,去他娘的lang漫! “确实差不多了!”前方,李御停下了步子。此处已到山腰,日盘已落日地平线大半,将天边烤出燥热的橙红色,李御站在陡峭的山路之上,向下恰好可以看见山脚处的云雾。便见,那双让金武城倾倒不已的桃花眼,霍然一亮,而那张一直风情万种、娇羞诱人的美人脸也倏忽变了颜色,一抹纨绔傲娇的神态浮上美人脸。 喑哑充满磁性的男声响起,明明是愠怒的抱怨也语音天生中便带了三份笑意,生生添了分勾人的魅色,便是这声音都已将人的魂魄勾去了一半。 “还不快滚出来,疯子,你这杀千刀的混蛋,竟然联合他们一起以下犯上,卖主求荣!” “这话不对,就是将你卖了估计也是我们倒贴,一般人可养不起你这尊大神。”曲峰平淡的声音在山路间想起,便见山路旁高深的灌丛中闪现出几抹人影。 正是曲峰、楚玥、陈世美和郝黑四人。 楚玥自灌丛中钻了出来,目光在李御和金武城身上一扫,难得的点了点头,“不错!比想象中牺牲的要少!” 此话一出,便见李御妖孽的脸上闪过一抹受伤,委屈无比的看着楚玥道:“玥儿忒狠心了,人家都牺牲如此之大竟然还说风凉话!” 楚玥微微一笑,道:“最毒妇人心,此乃真理!” 一句话,说的李御哑口无言,只能委屈的瞅着楚玥,然后恶狠狠的用目光扫射着自己的忠党们! “你你们”不同于楚玥几人悠闲的谈笑,金武城被酒色财气蛀空的脑子终于在楚玥出现的那一刻发觉了不对劲,而李御突然变化的男声更是让着一位城主大少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难以置信的瞪着那个依旧女装却风情万种的男人! “金少爷,咱们又见面了!”楚玥眯眼笑着说道,她个子不高,说话也并未像昨日那样压低了声线装成男儿身,可这小小稚女站在众人之前,如星海般浩瀚的黑眸,却给人无限的压力,似乎她才是当之无愧的首脑。 “不知金少爷对红儿的表现可还满意?”楚玥别有深意的问道,目光瞥向李御,便见某人身子一僵,妖孽的假面露出一丝裂痕,嗔怨的瞪了楚玥一眼。 “你你们你们究竟是谁?!”金武成一脸惊惧,即便他脑子再怎么充粪,也知道面前这几个人有问题了。“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我可是城主的儿子,你们敢动我一根寒毛,我爹绝不会放过你们,啊” 金武成刚刚说完,便被人狠狠赏了一脚,踹在了那张酒色过度的脸上。李御捡起地上的鞋子套好,一脸跋扈的看着躺在地上扭曲惨嚎的金武成,再次一脚踏了上去。某位太子殿下被逼出卖色相,心里早就抓狂不已,现如今有了发泄对象,自然不肯温柔半分。 “解气了?”楚玥扬眉问道,难得李御这厮的假面破灭了一丝,他真心抓狂的模样楚玥倒是第一次瞧见。 “勉强爽了一点!”李御呼出一口浊气,妖孽脸蛋上笑露一口白牙。 “那就把脚挪开,这货还不能死!”楚玥淡淡说道,慢悠悠的屈下身,看着已经被踩得不成人形的金大少爷,稚嫩的面容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哀恸,可幽深的黑眸却至始至终沁满冰寒。 “本来想要和平谈判,只是咱们这位主儿脾气不太好,金大少你就多担待点!”楚玥笑眯眯的说道,抬手掸了掸金武成衣领上的尘土,兀自说道:“想来金大少也不会和 第38章:太子府的后苑 湿气在林中渐渐上浮,山上的温度要低于地面上甚多,只清徐风吹过便让人身起寒栗。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暗夜的山林中潜藏着人力难以抗衡的危机,即便是楚玥几人急于赶路,也不得不停歇下来。 自树林后走了出来,楚玥看了看天际轻声说道:“看样子要下雨了!” “是啊!”李御眯眼说道,将身上的衣袍脱下来披在楚玥身上,微笑道:“玥儿身上伤还没好,可得小心别伤寒了!” 楚玥眉眼一斜,道:“我可没你这般娇弱”言罢,却还是紧了紧身上的衣袍,带着男子还未退散的体温将寒意阻隔在外。 李御笑着坐在楚玥的旁边,看着女孩姣好的面容上一直紧皱的眉,眸子动了动,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似想将那褶痕抚平。 “玥儿还是笑着好看,紧皱着眉快成小老太婆了!” 将李御在自己额间摆弄的手打开,楚玥眉皱了皱,继而又快速的舒展开,看着李御潋滟的眸子,道:“我看你是欠操练了,竟然拿我开涮!” 李御一撅嘴,脸朝着女孩儿娇小的面庞凑近了一丝,脸上挂着调笑的神色,道:“仔细看看,玥儿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啧啧,在过一年也及笄了,可以嫁人了!” “你想说什么?”楚玥一扬眉,直觉这厮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桃花眼里闪过一抹亮光,李御笑的无比灿烂,楚玥却觉得这笑容里添了三分无耻。就听这厮骚包无比的声音响起。 “玥儿收了人家可好~人家太子妃的位置可还空着呢~” “噗” “咳咳” 一句话,让角落里听墙角的两人险些呛死,陈世美擦去嘴边的水渍,狐狸眼里满是笑意,小声嘀咕道:“无耻啊,无耻!明显老牛吃嫩草啊” 楚玥面色不改,瞅着李御玩世不恭的面容,完全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随口说道:“不好意思,你不干净,我嫌弃。” 李御面上一僵,角落里再次传来一阵咳嗽声。 “玥儿~人家哪里脏了,昨晚才洗澡了的,你不还夸奖人家身姿伟岸,玉树临风嘛~” “你开黄腔的本事真不像一朝太子”楚玥淡淡说道,拿起石头将脚边的树叶碾碎,瞥了眼李御慵懒披在身后的墨发,淡淡说道:“及冠之时,按照周礼太子当立太子妃。这种大事你能做主嘛” 李御瞪大眼,理所当然的说道:“自然是我自个儿做主了,娶妻生子这事儿还能假借别人之手不成~” 楚玥扁了扁嘴,用布沾起碾出的树液涂抹在匕首之上,ru白的汁液印在刀身上映阴寒的光泽,身侧李御喋喋不休的纠缠着方才的话题,楚玥将匕首收回鞘里,再依次拿出暗器涂抹上草汁,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太子府上有多少女人?” 无厘头的话让李御话音一顿,桃花眼转了一圈,便听李御说道:“没有男人~” 楚玥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李御近在咫尺的俊脸,不太肯切的问道:“下人呢?” 李御眉毛一扬,显得无比傲娇,笑吟吟的说道:“人生在世,自然要风花雪月才美,有美相伴才恣意不是?” 楚玥没有说话,一旁的陈世美和郝黑却早已笑趴了。陈世美捂着抽搐的肚子,手臂微扬,笑道:“说的好,小月亮,殿下说的这可是大实话,他那太子府内自三岁之后就连后院的家畜也都是雌性的,哈哈” “懂了!”楚玥点点头,看向李御的目光里却添了份莫名的味道。 “我怎么听着这话不似好话~”李御脸上骄傲的神色一垮,再看陈世美和郝黑已经笑趴了,顿时反应了过来,俊脸上一阵抓狂,指着陈世美一阵叫骂:“该死的小白脸,待回去之后我一定把你丢到春月楼里,让秋妈妈去伺候你!” “谢殿下了,微臣一向是有口吃的就不挑食~”陈世美狐狸眼一勾。 李御拿陈世美没有办法,只得将目光转回楚玥,却不敢再提方才的话题,盯着楚玥不断涂抹的草汁,伸手就准备摸去,“这是什么东西?” “别碰!”楚玥声音一冷,一把打开李御的手。将抹好汁液的暗器小心收好,然后剩下的白色树液小心装入瓶内密封好。 “毒药?”李御出声问道。 “嗯,”楚玥点点头,道:“这是箭毒木的树液,方才在林中看到了一些,便取了过来。““效果如何?”一旁的陈世美听闻到毒药立马眼睛一亮,科学怪人的本性迸发。 “还不错”楚玥面色平淡,“七上八下九倒地,最多活不过九步,对了,它还有个名字叫做见血封喉!” “嘶” 李御三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惊悚的看着方才楚碾压树液的地方,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这东西不错,是杀人越货的必备良品~”陈世美眯眼摸着下巴,一脸垂涎的看向楚玥,问道:“这种树液还有没有,分我点。” “想要自己弄去!”楚玥摇头说道,将箭毒木的外形的特征告诉给陈世美,便见陈世美如好奇宝宝一般蹲在楚玥面前,那副张小白脸上受教的神态看的李御和郝黑一呆,心道这厮脸上居然也会出现这种尊师重道的表情,真是奇迹! “大千世界,果真奇妙无比~”陈世美赞叹无比,好一番询问之后这才屁颠屁颠的跑进林中,寻找起箭毒木的踪迹来。 “玥儿,按照你说的那箭毒木毒性这么强,小白脸这样贸然跑去找不会被毒死吧?”李御笑吟吟的问道。 “不会!”楚玥果断的摇摇头,道:“我骗他的!” “啊?!”李御和郝黑咂舌,可以想象等下陈世美失望而归的样子。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过后,陈世美一脸狼狈的从林中走了出来,满头泥土草叶,看那模样好似将地皮都掀了起来一般。 楚玥不厚道的一笑,她说的也并非都是假的。只是箭毒木生长的环境湿热,在大燕这种冷肃之地是不可能存在的,当初她在四王府的后院晃荡,却奇迹的发现了箭毒木的踪影。将温性植物种在寒地,这可要耗费大笔无力,那时她就对燕涟揣测甚多,也知晓那看似平静的四王府内说不定才是最深的泥沼之地。 楚玥方才拿出的箭毒木也是小心保存后剩下的一点,直到现在才舍得拿出来用上。 唉,对一个佣兵来说,好的武器等于第二条性命。不得不说,她的家当还是太低廉了一点! 就在这时,簌簌的草木之声传来,曲峰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夜色之中。 一路苦赶,曲峰的脸上已染上了惫意,他身上伤势未好,还要拖上金武成那个累赘。在东岱城一番周璇劳心劳力,楚玥敏锐的发现曲峰面色有些不对,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楚玥察觉到了。 “疯子,你可终于回来了,没吊尾巴吧!”陈世美笑嘻嘻的问道。 曲峰摇摇头,毫不客气的将身后的金武成一脚踢在地上,然后一把躺在地上,就连声音里也沁着疲惫。 “替我动手,留口气就行”说完这句话,曲峰闭眼就睡了过去。 看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金武成,楚玥扁嘴摇头,不用想就猜到这家伙肯定不老实,可这酒囊饭袋又怎么斗得过曲腹黑,一路上肯定也没少被收拾! 金武成的下场必然凄惨,惨叫声在寂冷的山坳间回荡 后半夜里,雨泠泠沥沥的落下,火光在低矮的山洞里逐渐显形,跳跃的火焰在墙壁上投出狰狞的显影。金武成如一块发霉的猪肉被打昏了丢在角落里,火舌吞吐炸开一两点火星。 楚玥往火堆里丢了几根柴火,看着洞外的山雨,心想:明天的路怕是不好走了! 曲峰盘膝坐在火堆旁,目光有些阴鸷,似乎在深思些什么。李御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眉宇间有丝疲色,他脑袋瞥向曲峰,懒散的问道:“生了何事,一回来就跟死了娘一样” “差不多”曲峰淡淡开口,语气淡如死水,却又如洞外的山雨一般带着直落的锐利。“陛下怕是不行了” 一道惊雷霍然在洞外响起,霹雳的闪电划破天际,白光侵入低矮的洞内,印在李御平静的脸上显出几分苍白。 “母后呢?”李御突然问道,突兀的发音将他低沉的音线拉出一分尖锐来。 “皇后娘娘一直呆在承乾殿里,齐王奉旨监国”曲峰徐徐说道,然后便缄口不言,连同着陈世美和郝黑也安静的坐在一旁。似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一般,这话题的敏感度即便是他们也不敢多发一言。 “挺好的。”李御的声音散漫悠长,听不出一心绪的波动,迷离之中却失了自带的三分笑意,转而低沉。 楚玥静静的看着火光下男子俊美的侧面,还那一如生来就锲刻在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心中突然涌出一抹悲哀。 第39章:相遇沐紫锋 可在这和睦美满的帝眷之下,深宫中的总总又岂是表面那么简单!而当四年前,唐王突然抱病,吕后临朝听政,届时正巧卞唐于虎丘之战大败燕军,而本该入宫执政的东宫太子,却突如其来的被一道来自承乾殿的旨意遣去了大燕,作为质子! 一朝天皇贵胄,一夜之间一无所有变为一个被舍弃的棋子。 而唐王重病,这一道来的如此蹊跷的旨意,自然会引的外人多加揣测。吕后同其长子之间的暗涌也在各种暗流小道里传了开去,成了朝野上下皆知却缄口不言的余料。 只因,从李御踏离卞唐那片土地前往大燕的那一刻起,这位天皇贵胄便已落入失败者的位置。未来等候他的也许是客死异乡,也许 是卧薪尝胆后的惊天逆袭 楚玥走在湿滑的山路间,脚下是落叶铺垫着的柔软泥土,山雨渐渐停歇,却依旧有零星的绵雨自昏暗的天际滑落。 许是因了昨晚沉重的话题,今日队伍里的气氛要显得沉默许多。李御脸上依旧挂着散漫的笑意,却较之往常少了许多话。 作为人质走在最前方的金武成早已失去了一点少爷的脾气,一路连滚带爬满身泥泞却不敢慢下半分,深怕又引来身侧这群暴力份子的胖揍。 楚玥走在泥泞里,却依旧不敢放松警惕,这几日下来他们虽然甩掉了身后的追兵,可自昨日开始她心里便不太平静,前路似不再如之前那般顺畅。似回应着楚玥的预感一般,一缕响动逐渐出现在耳域中。 “后面有人!”女孩声音冰冷,顿时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楚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几人同时猫进了茂密的灌丛之中,楚玥仔细听着脚步声,皱眉说道:“不是追兵” 过来的脚步声明显来自两拨人! 楚玥撇开阻隔视线的灌丛,便见几个身影霍然从不远处窜了出来,在他们身后七名黑衣人紧随而至,冷刀带煞,显然是在追杀先前那几人。 楚玥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感应到一丝不妙。他们距离战场太近,本就是一身麻烦,要是此刻再惹上无妄之灾,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而有些事情偏如命中注定一般,有的人的相遇便是上天也无法阻止,所以,当楚玥对上那双紫眸之时,撇开灌丛的手却兀然顿住,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好似灌铅了一般,只有眸子固执的盯着那抹紫色,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破茧而出,一些破碎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明明熟悉无比却自灵魂里透出股陌生感 沐紫锋目光自草丛中一晃而过,没有去在意灌丛中的几个局外人,或者说,是没有时间去在意。他右臂负伤,面色苍白,紫色的眸子冷冷的注视着紧咬在他们身后的黑衣人,锐利如刀! “主子,你快走,我和老五挡着那几人,只要到了边关和十三他们汇合便安全了!” “住口!”沐紫锋冷声喝道,目光死死咬在对面,冷笑道:“这几个蚂蚱便想要我的命,岂不是太看轻我了,别说那些胡话,多杀几个人才是要紧!” “喏!”阿大没再废话,联合着剩余的几个兄弟,握刀挡在沐紫锋身前。 林中寒意怵人,黑衣人也不赘言,挥刀直接朝沐紫锋几人杀去,招招狠辣直击要害。 楚玥压下心头的怪异感觉,仔细注视着两方人马的碰撞,那七名黑衣人明显是久经杀伐的猛将,刀刀蕴含着血气,下手果断狠落,可即便他们极力掩饰,楚玥还是从中看出了一丝军中的痕迹。 眼睛眯成一条细线,这几个黑衣人是燕军中人楚玥目光再次放回那紫眸男子身上,心里却不由猜测这一行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同于楚玥几人不痛不痒的旁观,沐紫锋此刻却是陷入了危机。那七名黑衣人皆是军中好手,一路追杀不给他和阿大老五任何喘息机会,他右手受伤,伤口上的软骨散渗入身体内,将他仅存的几丝力气都耗去,手中的折扇堪堪挡去歹毒一击,沐紫锋猛地被阿大一推,被包夹在阿大和老五的中间。 “啊大燕狗贼,看杀!”阿大将沐紫锋挡在身后,硬生生受了黑衣人一刀,袒露在外的肌肤撕裂了好大一道血口,便见阿大眼中生出搏命的火焰,朝那几名黑衣人扑去。 “阿大!”沐紫锋紫眸闪过一抹痛意,可无奈身体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大赴死。 “主子,你多保重!定要活着回去!”眼前之局,阿大一人纵使身死也拦不住那七名黑衣人,老五冲沐紫锋撂下话,便挥刀冲入了杀局。 阿大老五皆是血性之辈,凭着一把钢刀杀入黑衣人之中,两人身中数刀,鲜血喷如泉涌,却依旧捍卫在沐紫锋之前。阿大一刀砍去黑衣人半个脑袋,背心一凉,一把钢刀已深深没入他的胸口。 “阿大”痛呼声响起,老五双目猩红砍向阿大身后的黑衣人,林间化作了修罗场,将刀柄狠狠没入自己腹间,冰冷的刀锋穿破肠胃深深刺入身后的黑衣人中。老五面色狰狞,赤红的双目看向沐紫锋,执着而诀别。 “阿大,兄弟来找你了,啊”刀柄狠狠一搅,将内脏通通搅碎,混杂着老五和黑衣人的惨叫在林中响起。 两人身死并未影响大局,剩余的两名燕军杀手持刀朝冷冷朝沐紫锋走去。 生死关头,沐紫锋冷秀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惧色,他半跪在地上,紫眸如撕开暗夜的诡魅刀芒,冷冷注视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两名杀手。 楚玥眼睛微眯,这麻木的场景对她来说应该是惯见的平凡画面,纵使那个紫眸男子死在眼前也不该在她心里激起一点波澜,她所该担心的应该是怎么逃离大燕的爪牙,怎么确保在着耽误的半柱香的时辰内不让自己等人落入危险。 冲动,是雇佣兵绝对不允许拥有的致命错误!可当事情真在来到的那一刻,饶是楚玥也无法控制内心那一股燥意,心里似爬上了万千蚂蚁,目光悬在那冷刀之上,杀意却在心中喷薄。 刀悬如月,携带着无尽杀机,砍向那高昂着的头颅。 “啊”惨叫声响起,却见一枚细如小指的暗器深深没入了为首杀手的喉头之中,一个娇小的人影快若闪电,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几乎在那枚小小暗器没入那杀手喉头的瞬间,她的身影便扑朔到了另一人身后,素手锁喉,阴冷的刀光没入血肉之中。 两名燕军杀手便在这顷刻之间,身死刀下,纵使还有一线生机可楚玥刀上封喉的毒药就足以让他们在几息间毙命! 尸体无声落地,摩擦的风荡起了少女娟秀的发丝,楚玥冷漠的擦去脸上的血迹,看着半跪在地脊梁依旧挺的笔直的紫眸男子,微微皱眉,心中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想要说什么张开口却吐不出只字片语,就连原本方才一念而起的躁意似乎也是虚妄。 “你”沐紫锋心里闪过一瞬间的惊讶,没想到救自己的会是这样一个娇小的少女。握刀的手稳定无比,黑眸浩瀚如星,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啧啧,我说小月亮怎么这么激动,敢情这小子长的还不错!”陈世美笑眯了眼从灌丛后走了出来,唇线却是冷挂朝下。 楚玥抿唇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沐紫锋,冷直的眉皱在一起,似在思量着自己为什么救他。 “这家伙有什么好看的,玥儿这般盯着他死瞧着~”李御满带酸味的话从身后冒出来,便见太子爷一脸幽怨的踱步而来,将楚玥硬生生拉倒自己身后,上下左右的瞧个不停。 “看什么?”楚玥一把拍掉某骚包不安分的手,扬眉问道。 “自然是看你有没有受伤了!”李御皱着眉,桃花眼里含着一丝不满,确认楚玥没事后,才满嘴抱怨的说道:“那家伙有什么好的,玥儿你这么紧张,人家嫉妒了!” “满嘴胡话!”楚玥骂道,不去理会李御的抱怨,她转头看向那双紫眸,心中极度想确定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冥冥中她有种感觉“自己”认识这个男子,看到他时便没由来的觉得亲切,可这中感觉并非出自己灵魂,而是这具身体主人原本残存的意识。 这股意识阻碍着楚玥,念此,楚玥的面色很不好看,没由来的为一个陌生人将自己暴露在危险性,她摒弃这种作为! “先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曲峰冷冷说道。 第40章:李御的反常 而这只逃亡的队伍里,还增加了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那个自称叫王月的男人。 楚玥扫了一个吊在队伍末尾,身上布满泥泞的紫眸男子。他有着一张秀美如处子的脸,不同于李御的雌雄莫辨,妖媚胜过女人。那个男人,即便面上不带阳刚之色,可那紫眸里却沉淀着锐利,似冰冷的刀铡,时而划过冷芒。目光扫过男人染满鲜血的右臂,楚玥慢慢收回了目光,心里却沉了一分,这个男人不简单! 身中软骨散,却依旧可以吊在他们身后,刺伤自己来刺激着体内的麻痹的知觉。而对于这突兀加入的成员,李御等人都出奇的保持了沉默,似不知身后有这样一个人一般。 天气明明是阴凉的,可楚玥头上还是浮出了一层薄汗,看着浓密不知尽头的山路,楚玥出声问道:“还有多久?” 曲峰抹了一把汗,目光远眺,道:“若走近路,今晚应该能到陆烨郡!” “近路?!”楚玥一扬眉,她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近路可以让人穿越百里,到达那该死的陆烨郡! “如果你看过大燕和卞唐的版图,相信你就会知道一点!”曲峰难得一笑,可那笑容里却似沉着冰渣。 楚玥抿唇没有说话,陆烨郡乃至东岱城原先都是卞唐的版图,可却因为虎丘之战被割去了大片疆土,对于曲峰等卞唐人来说,这是刻在骨血里的耻辱! 而就在此时,走在楚玥身前的李御突然停下脚步,脚下一顿,楚玥正准备骂人,却见挡在她身前的李御面色苍白,神色也有些恍惚。 “怎么了?”楚玥语气不觉变柔。 “你说的近路是哪里”李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苍白的脸上完全不见以往的玩世不恭。 “绝鸟道”曲峰转过头,吐出三个字,明明是极快的语速落入人耳中却好似被拉长过一般。 楚玥明显发现,当曲峰说出这个三个字之后,身边三人的呼吸都是一紧。心里微疑,绝鸟道光是这个名字便可以知晓其中的凶险,瞧了瞧李御苍白的面色,楚玥难以想象那里究竟发生过什么竟然可以让这个永远脸挂轻浮笑颜的失色成这样! “不去!”两个字似从牙齿里崩出来的般,李御苍白着脸,一直自称娇弱的身子此刻却迸发出尖刀般的力度,一把拧住曲峰的衣领,将他按在了树上,声音冷厉,“改道,立刻,马上!” “如果你想死”曲峰冷漠的说出了事实,揉了一下因撞击而疼痛的后脑勺,眸子对向李御,锐利如刀。 李御手顿了顿,面上的血色几乎瞬间被抽尽,潋滟的桃花眼也在这一刻变得毫无神彩,只有淡薄的唇,如溺水的人一般紧咬不放,“即便是死” “殿下” “疯子” 陈世美和郝黑终究看不下去,郝黑走上前去将李御的手拉下,目光对下曲峰,沉声道:“疯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里何必这样逼迫殿下” “有些事终究要去面对,即便不是现在,回到了卞唐也一样!”曲峰声音冷酷无比,他目光紧紧咬在李御身上,“既然逃不掉,那就要去面对!” “闭嘴!”李御高亢的声音划破林间,紧闭的桃花眼睁开,潋滟的波澜散去满是被痛苦撑出的血丝。 “殿下”曲峰的声音稍微软了一丝。 却听这时,一道奇大的脆响将所有黯然的情绪打断。 楚玥冷漠的收回了巴掌,揉了揉有些发疼的手心,抬头看向完全被自己打懵了的李御。 “你想死,也别拖着别人!你当这一段时间的逃命是为的什么?凭了你的一句话便要放弃执手可见的生路,回头去面对大燕的钢刀,送上门让他们宰割?” “多大个事?是天垮了还是地灭了,你以往叫嚣的模样去了哪里,你是失去了地位权势还是什么?”楚玥冷笑道,看着陈世美等人面上的不渝和不忍冷冷啐了一口。 “别丁点大个伤刺就摆出一副你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的模样!李御,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摆出一副受伤的模样,我不知道绝鸟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楚玥目光锐利无比,黑眸浩瀚如星海似炸开了团团怒云,吐露的话语毫不客气,她上前一步,手指深深抵在李御的心口,冷然道:“你还活着!这便是最大的幸运!” “你这模样,真是个娘炮!”楚玥冷笑道,言语间满是不屑,目光从曲峰等人脸上一一扫过,“你若是执意要回头,那咱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就你这副德行,去了卞唐也是替你收尸而已!” “住嘴,你根本就不知发生了什么”郝黑面上闪过一抹怒色。 “我说过,我不想知道。”楚玥平淡的陈述着自己的想法,目光依旧落在埋头的卞唐太子身上,久久依旧未见他说话,楚玥心中叹了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却在这时,身子猛然被人圈住,熟悉的温度环绕,让楚玥身子僵了僵,耳畔男子磁性中带着几丝喑哑的声音响起。 “玥儿还真是狠心,便如此想舍我而去吗?” 感受到男子渐渐平稳的呼吸,楚玥僵着的身子逐渐软化下来,心中吁了一口长气,这家伙终于恢复过来了吗 “我只是不想跟着一个娘炮送死!”楚玥淡淡说道,脱离了男人的怀抱。 感受着指间尚未褪去的女子体温,李御微微一笑,潋滟的眸子慢慢恢复光泽,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可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不知何时再次挂上,“真是无情呢,人家可是真男人,玥儿又没真凭实据怎能这样诋毁!” “是不是真男人,等下就知道!”楚玥淡淡一笑,冲一旁的曲峰颔首示意道:“走吧,大燕的追兵可不似我们这般悠闲!” 不再多话,曲峰和楚玥率先走在前面,李御的步子有些僵硬却终究跟了上去,摇曳的身姿在凉风中逐渐缓和了起来,步履越发从容。 陈世美看着楚玥的背影,失声一笑,能有这个胆子能有这个本事和李御说话的怕也只有她了吧!真是个没规矩的人啊 不过,这世道就是需要这样一个不将规矩放在眼里的人! 拖着身边依旧生闷气的郝黑,一脚踹向路边装死的金大少,陈世美紧随其上,真是期待回到卞唐的日子呢 而在他们身后,一双紫眸逐渐深沉,沐紫锋看着少女逐渐远去的身影,微微眯了眼,玥儿玥儿 一样的名字,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沐紫锋想起记忆里那个围着自己哭鼻子的小女孩,晒然一笑,真是魔障了 玥儿她早已死了才对紫眸中逐渐浮出冷芒,沐紫锋深吸了一口气,跟上了楚玥等人的脚步! 他必须活着,眼前这几人不简单,不安全,可即便如此,沐紫锋还是必须得跟在他们身后,要活着,便先要将自己放逐在最危险的局面! 绝鸟道。 一如它的名字一般,四周不见一丝鸟兽的踪迹,就连植被也生长的极为突兀,与先前茂密的山林形成了极度的反差,一瞬间有种从绿洲来到荒原的感觉。 楚玥沉眉看着不远处地表上诡秘的绿色,以及其上飘浮的淡紫色雾气,凝声道:“沼泽?” “没错” “那上面的雾气是什么?” “毒瘴” 楚玥扁扁嘴,实在难以想象大燕这种环境是怎么生出这种地方的 “该怎么过去?我怕还没走过便被毒死了”楚玥话音刚落,便见身后的陈世美递给她一颗丹药。 “不是解药缓冲一下毒性,是死是活全看运气”陈世美笑的无比灿烂。 “我运气一向不错”楚玥接过丹药一口吞了下去,目光看向一片汪绿的沼泽,问道:“沼泽怎么过去?” “跟着我!”曲峰沉声说道。 几人也不再耽搁,便见曲峰身子一绷,小心翼翼的落在沼泽之上,楚玥眯着眼,这才发现曲峰落脚处显露出的竟是一堆白骨,呼吸凝了凝,楚玥没有说话,兀自跟了上去。 毒瘴混杂着酸腐的臭气落入鼻息之中,楚玥屏息,只在竭力的关头吸入一两口,混杂着毒气的雾瘴吸入体内,立马肺部便传来一阵不适,楚玥沉眉,心道这瘴气果真厉害! 眼前弥漫着紫色的雾气,将让楚玥难以看清曲峰走过的路数,那瘴气混入眼中,刺痛着眼膜,让视线愈发浑浊。楚玥不禁眯着眼,脚下踩着的白骨却在这个时刻松动了一瞬,只一下便让楚玥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而落入沼泽之中,在四周全无支撑和救援之物的情况下必然深陷其中。 楚玥身体迅速作出反应,以诡异的弧度控制着自己的平衡,可脚下的白骨却在这时发出了一声脆响! 遭了! 楚玥心头大叫不妙,倏然,她身子一轻,整个人竟被人夹了起来,只觉得一阵辛辣的瘴风扑面,等她睁开眼时,已到了沼泽之外。 双脚重新落入地面,直到这时楚玥才看清救她的竟然是一直“娇弱”自称的李御,正想要说什么,楚玥却发现李御的目光陷入了诡异的呆滞中,似进了魔障,桃花眼中满是绝望和死灰之色。 楚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前路,面色倏忽大变! 第41章:别怕 是绝壁! 能不这么折腾人吗? 饶是楚玥前世在各大险境奔袭,可看到眼前的绝壁还是不由深吸了一口凉气。 “这诡异的地形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楚玥忍不住一声叫骂。 绝壁似被一把天阙般巨大的闸刀砍断一边,断壁垂直而下,深深隐于云中,让人看不尽深渊之下到底蕴藏着什么。楚玥看向绝壁远处的一方断崖,依稀看到了崖边如失魂的木偶般残破悬在尖端的断桥。 深吸了一口气,楚玥冲曲峰问道:“是过去,还是下去?” “下去” “你确定你没开玩笑?”楚玥一挑眉。 “过去的路已经断绝,自然只有下去了”曲峰眯眼一笑,看着倒是无比镇定,他眼波一转,呆板的脸上竟显露出一丝调侃的神色,“你若是能飞过去,我倒没什么意见。” 楚玥扬了扬眉,没说什么,身侧李御的面色有些苍白,桃花眸中藏着一丝阴郁,目光却久久盯着那断桥不肯转移。楚玥心里生出一抹担忧,这骚包现在的状态实在让人难以放心。 “谁先下去?”陈世美突然出声问道。 楚玥朝前走了几步,在几人胆战心惊的目光下站在绝壁之边,目光朝下探去。脚下是被云雾笼罩的飞涧,不知其下到底有多深,迎面扑来令人心悸的凉风,只要稍稍不慎,摔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我先下去!”少女淡定的声音被风拉扯的无比悠远。她转过头,目光第一秒对上的却是那双紫眸,这个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的男人,如一只铁砣一直压在她的心上。 只是,眼下没有时间让她去解开心头的疑惑。 “不可!”李御出声吼道,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焦躁,想要上前将楚玥拉回身侧,脚下却好似灌铅了一般,无法抬起步子,稍一动作,过往的那些片段便闪现在脑海中,让他身心具痛。 “玥儿,你快过来,莫要胡闹!” 楚玥摇摇头,她并非是想要以身犯险,而是时间容不得他们多做耽搁。且不说所带的绳子能支撑多久,万一在下落的过程中,有追兵赶到割断绳索,最先下去的人反而生机更多!这是楚玥卑鄙的一丝想法,却也是人性最真实的一面。 即便到现在,这一路奔逃。楚玥也不得不承认李御对她很好,这个卞唐最尊贵的太子,屈膝相救她这个不值一提的小女奴。楚玥很清楚自己对这个时代来说不过如一只小蝴蝶一般,但本性里楚玥很难对人产生相信这两个字眼。这是雇佣兵的天性,他们游走在生死边缘,这两个字眼实在太过淡薄,如纸一般一戳就破!所以,她固执的将自己和李御的关系定位在佣兵和雇主之间,自己为李御的谋划都建立在交易的关系上! 兀自将绳索系在腰上,另一端紧紧的系在不远处一棵独木之上。楚玥转头冲曲峰说道:“我先下去,半柱香后若无事,你们再慢慢下来,抓紧时间!” “小心为重!“曲峰沉眉颔首。 点点头,楚玥深吸一口气,目光最后落在李御身上,看着男子苍白的面色,楚玥撇去心头的忧扰,唇畔露出一抹淡笑,只见风轻轻吹起少女的发丝,下一秒,少女娇小的身影便消失在绝壁之上。 “玥儿”少女的笑如魔障定格在心中,李御终究突破的心中的枷锁朝前探去了一步,却被陈世美拦在了身后。 “殿下,莫要冲动!” 李御紧抿着唇,目光死死盯着在少女消失的地方,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沐紫锋看着少女自绝壁上飒然而下,稚嫩的面上不带一丝惧色,临别时,少女别有深意的目光让他心头一颤,熟悉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直到队伍里那个妖娆男子撕心裂肺的吼声将他的神识再次拉回了现实 玥儿,玥儿难道真的是她吗? 少女消失的绝壁之上,就连风也静止了一般,无人开口言语,目光都凝结在了那时而震动一分的绳索之上。 “她叫什么名字?”沐紫锋微凉的声音在绝壁上响起。 曲峰几人这才将目光稍稍移转到这个一直被他们故意忽视的男子身上,一路奔逃,他们对楚玥的性子都有了解。知道那少女稚嫩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淡薄的心,除了和自己有关的人事以外,其他人的生死根本不会假以辞色。虽然他们很好奇楚玥为何要相救这个男子,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 曲峰和陈世美就是嗅敏如狐的人物,怎会看不出沐紫锋的不寻常,暗地里对这紫眸男子的身份早已猜测几多。 而他所言的名字王月,王月合在一起不正是楚玥的玥字吗! 有些事情,不一定是巧合 “她叫楚玥!”陈世美眯眼说出楚玥的名字。 沐紫锋面色不变,可眉峰却轻不可见的颤抖了一分,而这一分没有逃脱陈世美的眼色。淡淡一笑,陈世美收回了目光,心里的猜测肯定了一分。 紧紧盯着少女消失的地方,少女稚嫩的容貌一点点在脑海里勾勒出痕迹,指甲深深没入掌心之内,沐紫锋却感受不到一点痛意,只有少女的倩影在心里不断回荡。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有认出来! 那是玥儿!那真的是玥儿 沐紫锋已经百分百肯定了楚玥的身份,相似的容貌,一模一样的姓名。这世间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与之一样,紫眸紧紧盯着少女消失的地方,天知道他现在多想纵深跳下飞涧寻觅少女的踪迹。 这是天大的惊喜,曾以为死去的人儿如此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心里生出一股恼怒,沐紫锋暗恨,自己竟然没有认出她来! 这一次,自己绝对不会再让这丫头离开自己的身边,绝对不会! 而此刻,楚玥并不好受,粗糙的麻绳将手心磨出圈圈水泡,山涧中时而刮来一阵乱风便将她的身子从石壁上吹开,紧咬着牙,楚玥眯眼朝身下看了眼,依旧是深不见底的云雾。整理好紊乱的呼吸,楚玥咬牙身子紧紧攀在石壁之上,朝下摸索着。 倏然,绳索猛然下沉让楚玥身子不稳,如秋千般在山涧中荡了起来。 “该死!”一声咒骂,楚玥快速抽出匕首插在山壁之上稳住自己的身形,无数次深陷险境楚玥早就知晓怎样整理自己的心绪,并没有因为这一变故而慌乱。只是,感受着绳索上传来的浅浅颤动,楚玥心中生出一抹不妙,绝壁之上到底生了什么竟然让李御他们没有发现绳索的不妥。 深吸了一口气,悬在空中的感觉并不好!脚踏虚无,身心皆无定所,只要绳子断裂,下场只有粉身碎骨。楚玥不敢再耽搁,这个时候她只能自救。 以匕首为爪,楚玥加快了速度朝山壁下摸索,绳索时不时传来的摩擦声如索命的亡乐一点点盘旋在人心头,饶是楚玥额头也不禁浮出了一抹冷汗。 怎么办?该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际,楚玥可以明显感受到束缚着她的绳索只需稍稍一坠便会断裂,她整个人紧紧抓在山壁上,整个人吊在单薄的匕首之上,手心的水泡早就磨破,握匕的手紧紧勒在刀背之上,整个人的重力作用之下,手心的肉已经嵌入了刀背,剧痛无比,可楚玥依旧不敢松开分毫。 这是一场和死神搏命的争夺战,楚玥也不知自己究竟也可支持多久,盘在腰际的绳索终于断裂,自云端之上落下,似将楚玥最后一丝希冀也抹杀。眼眸中浮出一抹灰败,难道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吗?心里涌出一抹不甘,楚玥紧咬着唇,紧紧攀在山壁上,脚竭力寻找着一处支撑点,她不甘!她绝对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了! 体力一分一秒流失,楚玥所剩的只有心中对生的执念,支撑着她如一只最坚强的蝼蚁,攀在山壁间,寻觅着那一丝生机。 血,顺着少女苍白的手一点点滑落,滴落在少女冷冽的眸里。血液的黏腻让眼睛极度难受,楚玥不禁狠狠眨了眨眼,以至于,她忽视了突然从上滑落下的一条绳索。 直到男子焦急的声音从头来。 “玥儿!” 男子喑哑的声音,在空旷狭隘的山涧不断回荡,似一道梵音投入少女苍白偏执的内心。楚玥蓦然瞪大眼,看着如救世主出现在她头男子。 殷红的视线内,男子焦急的脸上满是紧张和恐慌,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因恐慌瞳孔被放大数倍,黑色的眸子里,倒影着少女狼狈怯弱的身影。 “李御”喉头似被堵了一物,楚玥看着从天而降的妖媚男子,心如烟火,霍然喷薄而出繁多不知名的情绪,最终只化为身体的绵软。 终究,还是撑不下去了 冷汗滑下额头,楚玥嫩白的小手痉挛着松开了匕首。 风,自耳畔穿堂而过,身体霍然被温暖所包围。楚玥瞪大眼看着丢弃绳索,跃下山壁紧紧将自己抱着的妖媚男子,耳畔只有男子被风吹过的残破话语。 “别怕” 第42章:楚玥的心 她被李御紧紧的抱在怀里,却依旧可以感受到极速下降所带来的压力,猎猎风声自耳畔侵袭而过。 恐惧自脚尖一点点蔓延而上。 “李御”声音被风声吹的残破无比,却还是落入了男子耳中。 楚玥想要抬起头来,却被下压的气流冲击的无法移动分毫,神经被恐惧压迫的拧成一条细线,一挣即破,可越是如此楚玥越是压迫着自己冷静。而就在此时,她只感觉禁锢着自己的这一臂膀突然传来一股巨力,几乎将她的双臂都要碾碎。 在这极速坠落的半空中,李御霍然抱着楚玥在空中扭转身体,将自己暴露在下。 “别怕”男子虚弱的声音被风吹入耳内。 楚玥睁大了眼,想要说什么却被灌如喉间的风尽数堵住。 两人自山涧不断坠落,穿破云雾,楚玥内心恐惧到极致,也冷静到极点,目光不断在坠落间寻找着一线生机。终于,一抹绿色落入眼中。 心中一喜,楚玥猛地抱住李御,大声吼道:“下面有树!” 而此刻,紧抱着楚玥的李御却无一丝反应,感受到鼻尖传来的阵阵腥气,楚玥终于发觉了不对劲,面色猛然大变。 地面不断接近,一抹抹绿色出现在楚玥的眼中,撇去心中的杂念,楚玥冷静的判断着这些生长在断壁上的独木的支撑力,计算着坠落速度! 近了! 楚玥一手圈着李御,一手执起腰间的绳索飞快套在独木之上,而两人坠落而下的速度实在太快,那独木经历风雨摧残根本无法支持,可即便如此还是减缓了两人坠落的冲击了,在独木断裂的同时,楚玥猛地踹向身侧的石壁,两人的身影便如炮膛一般对准了地面上的一棵大树极射而去。 大树荫密的枝干减缓了不少冲击,可两人还是快速的坠落了下去,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带着昏天彻底的晕眩,楚玥在落地的瞬间昏迷了过去。 失去知觉的瞬间,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李御,还活着吗? 浩瀚的黑暗似无边的迷海,将人的神识都禁锢在内。楚玥在一阵钻心的疼痛中醒了过来,脑子恢复清明的瞬间,楚玥飞速的判断出自己的伤势。 左手骨折 这个伤势,对于从千丈高峰上坠落下来还依旧保命来说实在太过轻微,连楚玥也不由感叹自己的运气极好。 强忍着疼痛从地上支起身子,天色早已黑了下去。楚玥眯着眼看向四周,终于发现了安静躺在黑夜下的男子。 “李御!李御!”楚玥撑着伤残的身体走上前去,看着饶是黑暗也无法掩盖的男子的苍白面色,心里一沉。右手摸上男子的面颊,触手却是一阵冰冷。 “李御你醒醒”楚玥深吸了一口气,长久以来的冷静终于在这一刻被打破。这个玩世不恭永远吵吵闹闹的男子,此刻就这般安静的躺在她的面前,如一个失魂的木偶一般,任她如何呼唤也不给一丝回音。 冷静!冷静!楚玥控制着自己紊乱的呼吸,不断平复着身体的颤抖。半晌,楚玥睁开眼,先探了探李御的鼻息,然后俯身听取男子的心跳。直到那一下下轻微的搏动声落入耳中,少女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一瞬间,全身如虚脱了一半,跪坐在男子的身旁。 楚玥不敢耽搁,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查看了李御身上的伤势,心里又是一沉。在原本下崖之时,李御身上便受了伤。而到此刻,楚玥才想起,在月前还身处大燕之时,李御在那场刺杀中本就受了伤,而到此刻,那伤势竟然还没完好! 除去旧伤,李御的肩头被一直利箭狠狠穿破,肋骨断了两根,右腿也有骨折的迹象。再看男子唇间的血迹,楚玥心如沉石,坠落的过程中她被李御紧紧护在怀里,坠落的冲击几乎全落在了这个男人身上。其外的伤势便是如此严重,若内里 楚玥不敢在多想,她支起身子,尽可能的用最快的速度寻找可用的东西!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男人不能死! 柴火噼里啪啦的在暗夜中燃烧,橘色的火光落在少女苍白的侧脸上,照落一颗颗滑落的汗珠。楚玥吐出一口浊气,处理好李御的伤势她这才腾空收拾起自己,将骨折的左右用树枝固定住,包扎好。 一番动作结束,楚玥已是满头大汗。 后背倚靠着树,楚玥看着火光下李御苍白的面色,渐渐迷了眼。百般滋味在心中炸开,陌生无比,脑海中似被灌注了从山涧中吹落而下的风,男子喑哑的声音被风声吹落在耳侧。 别怕 如此轻而飘渺的一句话却似被灌注了千钧般的重量,紧紧的压在楚玥的心头,一点点研磨在她那颗冰封的心上渗入最深处的火热。楚玥紧抿着唇,内心无比复杂,男子苍白的面色刺目无比,心里不知何时竟生出一股恐惧之感。 是在害怕着什么?楚玥扪心自问,看着男子紧抿着的苍白薄唇,倏忽想起了以往的艳丽色彩。以及男子那张玩世不恭永远笑吟吟跟在自己身后的模样,那张红如樱砂的薄唇喷吐着让自己烦躁抓狂的字眼,总是不厌其烦的说着:“玥儿,嫁给人家可好~” “玥儿,收了奴家罢” 对了!还有那勾人的桃花眼,以及那臭屁的爱美性子,似乎全世界就他一人是美男子一般!楚玥眼睛一亮,唇角竟不由自主的轻溢一缕笑声。可紧接着,少女面上一僵,似发现了什么难题一般瞬间沉默。 看着火光下,李御惨白的俊脸,楚玥终于露出了一丝苦笑,浩瀚如星的眸里闪过一抹沉思,是从何时开始,自己竟然忘记了伪装 在这个男人眼前显露着最真实的一面! 后半夜中,楚玥并无一丝安稳,李御的意识似乎苏醒了几分,可整个人还是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体温不断升高,整个人也似陷入了梦魇之中,不断颤抖着,面色苍白的骇人,嘴里喃喃自语着胡话。 四周并无河流,楚玥也不敢走远,只能就近找来一些寻常可见的药草,不断的用石头压榨着草汁,涂抹在李御的身上替他降温。楚玥忙的一头汗水,伤口阵阵疼痛,可她依旧不敢停下来半分,生怕李御这一烧就醒不过来。 右手的伤口本就极大,碾压的草汁中混杂着楚玥的鲜血,耳畔李御残破喑哑的声音如蚊音般虚弱。 “水” 火光下,李御雌雄莫辨的俊脸上满是青色的草汁,显露出一种诡异的孱弱美感,修长的眉头紧紧皱着,似在忍受着巨大的折磨一般。楚玥忙不迭将碾碎的药草放在李御唇边,将草汁捏进男子惨白的唇里,草汁顺着伤口一点点钻入肉里,让楚玥的身子痉挛了一瞬,可这一星半点汁液完全无法解去那渴意,李御的眉头依旧紧紧皱着,嘴里喃呓着。 楚玥一咬唇,顾不得那么多将草药悉数放在嘴里嚼碎,酸涩的药草味溢满口腔,楚玥不为所动,将嘴里的草汁一点点哺向那苍白的唇。 一来一往,楚玥已不知哺了多少次,嘴里满是草汁的涩意。倏然,一个滑腻之物落入唇内,在这涩涩的草汁之间,于少女酸麻的小舌上轻轻带过,顿时,楚玥打了一个激灵,猛地从男子身上跳开,稚嫩的面庞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羞红。 少女咬唇看着男子依旧昏迷的俊颜,最终泄愤似的将冰冷的草汁一把抹在了男子的脸上。 “不不要”男子的声音里透着极度的虚弱和恐惧,楚玥的手猛然顿住,霍然看见一滴晶莹从男子的眼角溢出 “母后为什么要这样““不要碰求你们不要碰” 暗夜之下,楚玥慢慢收回了握满草药的手,背后明明是烈烈燃烧的火焰,可她却觉得寒意彻骨。男子昏迷后破碎的话语,一点点将一个掩埋在风光之下的过往编织而出。 霍然间,楚玥似回到了与男子初见的那个时刻。红衣耀眼,风华盖世,明明是天皇贵胄却如纨绔流氓一般玩世不恭,无视礼法尊卑。潋滟的桃花眼内沉淀的永远都是戏谑的笑意,却而无人知道这张美丽面具之下,到底掩盖着怎样的过往,粉饰着如何难以回首的太平 楚玥倏然觉得心口一痛,想起了男子听闻绝鸟道时绝望的神色,少女仰头看向坠落的山涧,目光似化成了铡刀,看向那已然断裂的木桥。 似穿越了时间,看到了多年前那肮脏可耻的一幕! 第43章:不是燕人 陈世美面色惨白,就连呼吸也似残破的风箱一般,嘴角不时咳出一丝血沫。他目光阴鸷,冷冷注视着南方,冷冷问道:“殿下还活着吗?” “殿下不会死!”曲峰冷冷说道,此刻,这个面相呆板严肃的男人亦不好受,他的腹部被一把利剑刺穿,即便已经简单包扎过,却依旧有大片的鲜血不断外涌。 “黑子呢?” “不知道!”曲峰的声音带着一丝衰败,黑眸里藏着一丝恨意。昨日突兀而来的一群黑衣人,打乱了他们所有人的阵脚。 来人下手无比狠辣,带着一股曲峰几人甚为熟悉的味道,似早早就等候在绝鸟道一般,在他们所有人最松神的一刻,袭杀而来。 “那个老妖婆当真狠心,没死在大燕狗手上倒差点死在自己人手上!”陈世美狠狠啐了一口,吐露出昨日袭杀的真相。 “是我的错!”曲峰眯着眼,他没想到自己的想法早就落入别人的掌控之中。这是他的失误,才害的自己这一行人到如今地步! 李御生死不明,黑子九死一生 “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那老妖婆的心狠手辣早年咱们又不是没见识过,只是殿下”陈世美闪过一抹担忧,大燕四年来,他们所有人都竭力不去提起当年的事情。 那是对于一朝太子,一个男子都无法忍受,深深刻入骨髓的耻辱! 他依旧记得,当年在这绝鸟道上,那个风华盖世的男子以最谦卑的姿态跪在桥上,这个天皇贵胄,该受尽当世人仰望的男子,却因为他们这几条贱命,佝偻谦卑的跪下,被那群来向他们索命的黑衣人,当作最低下的玩物,亵玩! 被遣入大燕后,在这绝鸟道上,他们最终逃过了亡命一劫。 而当日所发生的一切,也深深的烙印在他们心里,至那时起,陈世美几人从心底发誓,即便是死也要守护那个男人! 遥望南方,陈世美很怀疑,卞唐皇宫内的那位头冠的老妖婆到底是不是自己这位主子的生母。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女人该有怎样狠毒的心肠才能下令对自己儿子做出那种事情! “殿下不会死!”曲峰再次重复道,话语里带着一丝他自己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偏执笃定。 陈世美一咧嘴,却没说话,只是目光依旧阴鸷。 “接下来怎么办?” 曲峰抿唇,黑眸幽暗。 “活着回去,然后杀人!” 阳光自头山涧倾泄而下,在翠绿的草地上普渡一层金黄。干柴在一夜烈火的焚烧下早已熄灭了声息,只余下黑灰的一片在原地上。 少女静静靠在大树之下,细碎的光线自斑驳的树影漏在那张稚嫩的脸上,长睫如扇一般垂下,秀直的眉毛紧紧蹙着。许是因为暖色的熹微,少女褪去了往日的冷硬,在这安静的环境下竟生出了一份令人温暖的柔软。 李御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身体各处传来的钻心之痛让他咧咧嘴角,喉头一滚,才发现嘴里满是草药的涩意和腥味。他稍稍抬起了下头,便发觉自己身上的伤早已被包扎了起来。目光再次落在身侧的少女身上,李御潋滟的眸里闪过一丝迷惘,似想起了什么,眼中的迷雾渐渐散开,闪出一抹温和的亮光。 楚玥身子一颤,猛然从深沉的睡梦中惊醒,她刚刚睁开眼便被刺目的阳光借机溢进了眼中,用手挡住刺目的阳光,楚玥眯了眯眼,却听男子干涩虚弱的声音响起。 “玥儿” 少女的瞳孔猛然放大的一丝,稚嫩的面上虽然依旧冷淡,可那双黑眸中飞速闪过的惊喜却依旧陷入了李御的眼中,心里微微一暖。 “你醒了”楚玥淡淡说道,语气中有着她自己都未发觉的柔软。 李御虚弱的勾起唇角,目光落在少女负伤的左手上,“可有大碍?” 楚玥摇摇头,伸手量了量李御的体温,随口道:“一些小伤。” 女子柔软的手落在额头,带着一丝凉意和冷硬的触感,似干燥的夜里初遇冷雨,李御只觉得心里的燥意淡了一丝,桃花眼舒服的眯了起来。倏然,他眼睛缩了一缩,目光落在少女举起的右手上,问道:“手心怎么了?” “勒伤而已!”楚玥语气依旧淡然,埋头检查着李御身上的伤势。 李御喉头滚动了一下,突然明白自己嘴里的腥味是什么微微动了下身子,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李御面色一白,倒吸了几口凉气。 “不要乱动!”楚玥声音一冷,眸子狠狠瞪了不安分的男子,骂道:“半死的模样还不知安分,就是身上长了跳蚤你也给我安分点!” 楚玥骂的毫不客气,却见面色惨白的太子殿下面上浮出一抹苦笑,潋滟的桃花眸内竟然第一次出现羞赧的神色,只听他嗫嚅的说道。 “玥儿人有三急” 少女眼睛深深眯着,气息瞬间变得紊乱不已 “那怎么办?”半晌,才听楚玥僵硬这嗓子开口问道。 “我手受伤动不了”男子的声音柔弱无比。 “你左手还没残”少女的声音里满是气急败坏。 “万一尿身上怎么办?” “李御!”楚玥霍然站起身来,因动作剧烈扯动了身上的伤口,让她面色抽了一抽。却见,她身下的男子一脸虚弱,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无辜和疲惫。楚玥的心忽而软了一下,心道这家伙重伤成这模样也没有办法。也就是她这一晃神,忽略了男子嘴角狡猾的弧度。 “该怎么做?”楚玥的声音有些艰难,她蹙着眉,盯着男子的某物似在思考着巨大的难题。 李御嘴角的弧度猛然一僵,他没想到楚玥竟然当了真,若是以前,他有这种要求必是换来一阵暴打才对。 也就是李御这面色微变,让楚玥看出了端倪,面色猛地一黑,咬牙切齿的看着不知死活的某位骚包,想要动手打人,可对上李御那一身伤,心里的冲动又平息了下去。 “就知道玥儿舍不得打人家!”李御厚颜无耻的一笑,却扯动了伤势,疼得面色一白。 “你这家伙”楚玥面上闪过一抹无奈,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就这般沉默了一会儿,楚玥依靠在大树上,肋下的疼痛依然清晰。她看着男子苍白却依旧微笑着的脸,倏然响起昨夜那些呢喃的梦呓,终于开口问道。 “为什么跳下来?” 李御眨了眨眼,笑的很是轻佻,“自然是想和玥儿同生共死了!” 楚玥沉默了下来,李御也笑眯着眼没有再说话,他身上伤势不轻,就连开口说话也很是劳累。他淡淡笑着,眼里有着醒来时淡淡的迷惘,就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要跳下绝壁,只记得当时想到再也看不见那一双黑眸心里便生出一股恐慌来,这恐惧甚至超过了再次面对那群黑衣人所带来的绝望,李御眯着眼,嘴里回味着那依旧没有散去的腥味,只觉得那血液似乎已经顺着他的咽喉流向了心口,自己和眼前这个小小少女间似乎又多了一道无形的牵扯。 “曲峰他们呢?” “不知道,想来应该死不了”李御眯眼说道,眸色暗了一暗,想到了郝黑挨的那几刀。 “燕人下手凶狠,曲峰他们即便逃脱,云上也必被封锁,生机不多”楚玥沉眉说道,估测着山上的形势。 “呵”李御突然一声轻笑,笑声里带着一丝轻佻、一丝玩味和一缕嘲讽。 “那些人下手确实凶狠,只可惜,不是燕人” 楚玥目光凝了凝,想到了什么,可看着李御苍白的笑颜,最终没有说话。 第44章:转机 只因,男人这个字眼在她眼中看来只是一个道具,或者是需要灭杀的对象! 她从未想过会和一个男人发生除了雇佣或者谋杀以外的其他关系,而李御与她这个在调笑下和她产生怪桀联系的男子,却在毅然跳下绝壁的那一刻,似真正撞进了她的生活内,在楚玥那并不大的心里占据了很小的一块领地。 很小很少,但却让楚玥渐渐对其投去了关注的目光。 距离坠入山涧之日已有三日之余,山涧上没有传来一点音讯,楚玥也并未投去希望,人总是要靠自己才能活下去的,只是,李御现在的情况着实不妙 他伤势极重,没有有效的救治,伤口大多都发炎化脓了,整个人自第二日清醒过后便一直陷入混沌的梦魇之中。楚玥曾试图去寻找生路,可在这山谷之中茫茫不见一点人烟,李御的伤又不宜妄动,几日下来她只能就近寻些水源,然后在山谷中找些野果嚼碎了哺给李御果腹。 楚玥靠在大树下,将野果塞进嘴里,细细嚼碎然后吞下,她动作不温不火,不见一丝急躁。她有自信可以在这山谷内活下去,唯一担心的只有李御,他的伤势不能再拖,除了那些索命的黑衣人,山谷中的暗夜才是最可怕的。 前几日里,楚玥几乎每晚都没睡过好觉,一点风吹草动便可以将她惊醒,匕首已经失落在山涧里,她身上唯一可以保命的便只有那几个荼毒的暗器,可对上野兽的话,还是太过危险。 将果核丢弃,楚玥站起身来,她眸子一眯,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微热的风携带着淡淡的腥气传入鼻中,轻微的簌簌声传入耳里。虽是还相距极远,可楚玥仍忍不住心弦绷紧,从身侧拿起一根手臂粗的棍子,警惕的注视着前方。 浓密的灌丛在热风的吹拂下,朝着同一方向偏头,将腥气越发吹进楚玥的呼吸间,一抹纯白的巨影在高低茂密的灌丛里显露出飘逸的毛皮。 楚玥瞳孔猛然一缩,竟是一匹狼! 心里一沉,此刻还是大白天,按理说不该有狼出没才对!可事实胜于一切,楚玥没想到几日以来的好运气居然会在这白日里用尽,那匹白狼似乎闻到了从李御身上传出的淡淡血气,一路奔袭而来,钴蓝的狼眼冷漠而嗜血。 越来越近了! 楚玥清晰可见白狼在奔跑中肌肉的起伏,以及它仍显青涩的白色皮毛,这是一匹刚刚成年的狼! 壮硕而嗜血! 心中一沉,楚玥大脑猛然做出反应,狼性凶残,你退他近。楚玥猛地站于李御的身前,就在她做好准备与狼对峙之时,霍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那匹狼的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黑白相间的人影 就在这时,陌生的男声突然响起,随着吹拂而过的急风落入楚玥耳中。 “三,二,一倒!” 伴着男子声音的戛然而止,那匹暴躁狂蹦的狼霍然倒在地上,一切显得突兀无比,饶是楚玥也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一个身着黑白相间衣衫的男子从后面的灌丛冒出了头。 男子面色极为白皙,犹如上好的羊脂美玉,一张脸平凡无奇唯有那一双细细眯着的黑眸时而闪过一丝亮芒,将整张脸点亮。 “真是屁难搞畜牲,竟然让我追到现在,咦“男子声音一顿,发现了不远处的楚玥两人,平凡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原来是闻见了猎物!” “你是谁?”楚玥蹙眉,这个面容平凡的男子竟给她一种莫名的威胁之感,虽是一直笑着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我?”男子眉头扬了扬,细小的眸子更加眯紧了一分,平凡的脸上露出一抹极为璀璨的笑意,“我是一名大夫。” 楚玥目光凝了凝,瞥见男子身后的药箱,心里依旧不敢相信,始终觉得这个男子出现的太过蹊跷,还有那只奇怪出现的狼 “咦,这位公子伤的可不轻,若是再不医治怕是要呜呼哀哉了~” “你能救他?”楚玥轻声问道,心里却在揣测着这个男人话中的真假。 “都说了,我是大夫!”男子笑的极为诚恳。 思量了一会儿,楚玥似乎真的相信了男子的话,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希冀,“还请先生救命!” 她将横在身前的木棍丢了下去,让开了道路,一只手却似无意般的放在胸襟处。 “没问题。”男子笑着点了点头,走上前来。 楚玥带着一脸希冀的表情看着男子,放在胸襟的手已经触摸到了那抹冰凉,却见男子走进之后依旧面带微笑,缓下身来极为认真的检查起李御的伤势,看那娴熟的模样,似乎还真是一名大夫。 “右肩伤口溃烂,应该是中了箭。肋骨骨折,右腿也有折损。啧啧这伤势,难不成你们是从那绝壁上掉下来的”男子摇着头说出了李御的伤势,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个药丸准备塞进李御嘴里。 “这是什么?”楚玥眼疾手快拦下男子的手,将那颗药丸捏在手心。 “玉销散做成的好东西,可是千金难买的宝贝啊!”男子一耸肩,似对楚玥的不相信极为无奈。 玉销散是什么,楚玥自然知道。当年燕涟便是用那千金难买的宝药吊着一个婢女的命,然后活活虐死。楚玥对其印象深刻,将药丸捏在鼻尖闻了闻,抠下一半然后快速的塞入眼前这位面相平凡的大夫嘴里。 药丸入口极化,楚玥速度极快,以至于直到那股暖流入腹,男子才反应过来,瞪着本就不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楚玥,似乎难以相信这面容稚嫩的少女方才做了什么。 楚玥眯眼看着男子的反应,这才将剩下半颗药丸塞入李御嘴里。 这一幕落入男子眼中,他一直挂着笑容的脸上一僵,心道,自己真是自找苦吃。 “我的药庐离此不远,这位公子的伤势需要好生修养,不如先到寒舍去如何?”男子笑着说道。 楚玥摸不清这男人究竟想做什么,可瞧瞧李御这模样若在不救治离死也不要了,心里便抱着姑且试试的念头,点头同意。 男子满意的一笑,便见他在楚玥惊讶的目光中单手将李御横抱了起来,然后一只手拽着地上不知死活的白狼尾巴,轻松无比的朝前走去。 这男人究竟是什么怪胎?楚玥心中疑惑无比,更摸不清这个神秘男人想做什么,她快步跟了上去,右手从胸襟处移开,一抹森冷的厉光隐藏在指缝之间。 陆烨郡的边境,暖风肆虐而过,吹过燕军高高飘扬的旗帜,在这两国相接的边界,大燕最精锐的虎贲军驻扎在此处,燕军们于每日操练过后,聚集在一起,指点着沟壑外的另一片土地,那里是卞唐! 大燕人虎视眈眈之地。 军营内最大的一处营帐内,一抹修长的身影静静站在沙盘之前,幽深的眸子盯着沙盘上乍起的沟壑,缓缓掷出了手中的一粒弹珠。 忽而,营帐外的一丝动静打断了这位年轻将军的思绪,他抬起带着阴阳面具的脸,看向帐外。 一双纤纤玉手推门而入,女子一袭白衣,面容清丽秀美,身前挂了一个硕大的白布,如围裙一般系在身后,其上写了一个‘医’字。女子右手端着一个托盘,一碗汤药飘着热气冉冉其上。 “怎么又起来了,近日没有战事,你该好生注意身子才是”女子声音清越,却带着一丝埋怨,将药放在就近的桌案上,然后顺手整理起桌上的案牍。 “无碍。”风破军声音平淡无比,慢慢走回桌案前,挡去了女子整理案牍的手。 “军务女子不该插手,艳凝,你先退下罢” 艳凝清婉的脸僵硬了一下,有些不甘的扁扁嘴,冲风破军拂了拂身,却没有立刻退下,依旧关切的说道:“药凉了便少了效力,还是趁热喝下吧。” 风破军没有接话,慢慢坐回椅上,拿起桌上的案牍细细看着。 女子幽幽的叹息一声,神色复杂的看着主位上男子脸上的阴阳面具,再次拂了拂身,这才转身准备退下。 “等等”男子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艳凝眸子亮了亮,却听风破军问道:“无极呢?” 女子脸上闪过一抹失落,转身回到答:“方子里一味药用完了,师兄回药庐去取,大概过些日子才回来。” 风破军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艳凝黯然的垂下眸,慢慢走出了军帐,拂开帐门,灼热的艳阳打在脸上,艳凝眯了眯眼,强撑起脸上的笑容同过往的军士热情的打完招呼,便回到自己的屋内。 帐内,安静无比。风破军放下手上的军务,眼中闪过一丝惫意,瞥过桌案前依旧飘着热气的苦药。幽深的眸子越发深邃了起来,右手轻按在胸前,依稀可以感到一丝痛意。 将面具捞起半分,端起桌上的苦药一饮而尽。 帐内,只余下纸张渐渐翻页的声音 第45章:认主的不是狼,是狗 李御安静的躺在竹质的床上,半裸着上身,上身上的伤处已经被好生处理过,服下玉销丹后,李御的面色明显要好了许多,久不褪去的高烧也散了不少,陷入了安静的沉睡中。 一旁的楚玥终于放下了心来,冲正在洗手的男子,陈恳的说了声,“谢谢。” “不用,救人是大夫的本职。”男子笑着说道,细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流光,将手上的水渍擦拭干净,男子突然开口说道:“我叫无极。” 楚玥眼睛眯了眯,和声说道:“我叫玥。” “好名字。”无极笑着点了点头,目光瞥向床上的李御,眼中闪过一抹莫测的笑意,“他是谁?你的情哥哥?” 楚玥有些摸不着眼前男子跳脱的思维,却也被他这无厘头的想法给坑了一把。摇了摇头,楚玥稚嫩的小脸上神色认真的说道:“不是,他是我朋友。” “啧啧,”无极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殉情的小两口呢” “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今日没死,你们还真是好运气!” 楚玥眯眼一笑,却没说什么,却见无极走到她的近前,迎面便是一股浓郁的药香。 “处理的不错,小丫头学过医术?”无极笑着问道,将楚玥左手上布带卸下来,取掉那几根粗糙的树枝。 “没有,小时候见村里大夫救过人,便试了试。” 无极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便见他在身侧的药盅里捣鼓了半天,然后将药盅内的白色液体涂抹在楚玥骨折的手臂上。 液体触在皮肤之上带着一股凉意,缓解了一丝手臂的疼痛,便见无价拿起脚边的竹板,将楚玥的手紧紧裹在里面,然后吊在少女的脖子上,末尾还分外俏皮的系了一个硕大的蝴蝶结。 “大概要多久才能好”楚玥感受着手臂间冰冷中的一丝酥痒痛感,出声问道,直觉这个叫无极的男人给她涂抹的东西不简单。 “半个月就能取了这破板子。”无极笑着说道,这才过去处理起李御的断腿。 感受着身后少女监视般的目光,无极脸上闪过一抹作怪的笑意,唰啦一下拔掉了昏睡中李御的裤子,而昏迷中的卞唐太子殿下完全不知自己因了某位无良医师的恶作剧,坦诚无比的被某位少女看光光了 楚玥表情不变,甚至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她看着李御光溜溜的大腿,然后看了看无极眼中闪烁的诡异光芒,霍然觉得自己方才对这个男人的戒备走错了方向。 看着楚玥完全没有反应的嫩脸,无极分外无趣的扁扁嘴,咕噜了一句,“真不可爱!”然后埋头快速的处理了李御的断腿,这才将一方薄衫披向了李太子的胯间,遮去了那泄漏的春光。 “你”少女脆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无极笑眯眯的转过身去。却见楚玥一脸怀疑的看着他,说出了一句让他喷血无比的话,“无极哥哥你喜欢男人?” “怎么可能!”无极抓狂的看着装懵卖傻的少女。 楚玥眯眼,笑的很是无邪,配合着她本就带着稚气的小脸显得愈发陈恳,便见她嫩白的小手朝着李御光溜溜的大腿一指,说道:“难道你方才不是看上了红哥哥的美色,所以才拔掉他的裤子?” 无极本就白皙的脸更白了一分,若非他早知晓眼前这少女的真面目还真要被她这无邪的面貌给骗过去,可即便如此,楚玥的话还是让他一阵无奈和无语,有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感觉。 “我只是替他治伤而已,就像刚才给你治伤一样。” “可是给我治伤的时候你没拔掉我的衣服,给红哥哥治伤的时候你却拔掉了他的裤子!”楚玥继续笑着。 无极凭生第一次生出一种无力感,只觉得眼前这面貌稚嫩言语带着丝狡辩和天真的小丫头头上似乎长出两个犄角,倏然,他有些明白自己的那位老友为何会栽在这丫头手里。 拘了一把汗,无极借口熬药溜出了屋子,屋内只剩楚玥一个人噙着天真的笑,看着无极落荒而逃的身影。 将药草按照分量准去无比的丢进炉子里,感受到紧紧咬在身后的目光终于消失,无极这才无奈的一笑,想到方才的狼狈,只有一声低喃,吹散在风中。 “真是一只牙尖嘴利疑心病重的野猫儿啊” 楚玥和李御一直修养在无极的药庐内,两日下来,楚玥并未发觉无极有何不妥之处,只觉得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目光中总掺杂着一丝诡秘的成分。这让楚玥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放松警惕,无极的出现太过及时,似是掐准了时机一般,在楚玥和李御最危难的关头出现,施以援手。 只是,可惜的是,楚玥稚嫩的身躯里拥有的是一个成人的灵魂,而她看待无极的行为自然会多了几分审视和揣摩。 而这,也是无极的无奈之处。 绝壁之下的这处山谷乃是他的师传之地,除了已经入土的老不死便只有他那位师妹才知道。而进出之路分外隐蔽,外人根本难以发现,所以在得到那位李太子和某个小猫儿一同坠崖的消息后,无良医师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从军营里跑了出来,在天绝谷内寻觅起两人的踪迹来。 本是抱着带回某只猫儿的尸体,让那个以清冷自持,不沾女色变变脸色的玩笑心态,却没想到那只小猫儿这般命硬,从千丈悬崖下掉了下来,竟然没死。无极心中顿时起了戏耍的心态,这才有了白狼突袭,然后他借故出现的一幕。 而那只白狼,此刻正如一条忠犬一般匍匐在无极的脚边,眼巴巴的盯着无极手上的一根肉骨头。 将肉骨头上最后一定点肉丝剔干净,无极这才施舍一般将骨头丢给白狼,无视畜牲狼愤怒的目光,无极自顾自的说道:“大白啊,那**表现不佳,应该扑上去先吓吓那小猫儿,我再出来英雄救美才对!” 白狼含着骨头,完全无视自顾自的无良医师,作为畜牲的它只想着,为何眼前这人这般小气,连丁点肉都不愿剩给它,还不时的在它身上做些莫名其妙的实验。 人终究是人,即便无极有本事能收复狼性,也没本事听懂狼的话。所以,他泄愤似的一脚踹在白狼的屁股上,然后扭头朝屋内走去,心想着那只猫儿现在在做什么。 这两日楚玥过的极好,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不得不说无极也舍得下血本,对楚玥用的皆是极好的药材。少女如今又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脸色也较之前几日红润了不少。 “哟,还守着你的情哥哥呢~”无极笑着走进屋内,便见少女乖巧的坐在床前,替昏迷着的李太子擦拭着身体。他恶意的想到,这一幕要是落入那人眼里会生出什么趣事。 “无极哥哥”少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笑的极甜。 无极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不是楚玥的伪装太差,而是在无极看来眼前这小丫头就是个披了伪善画皮的小恶魔,他自然不会想到这小小身躯里住着的是个成人灵魂。只是在从那人那里得来的消息再加上自己这两日的观察,无极得出的结论是别相信这丫头无邪的面庞,不然你会被阴的很惨! 看看,燕老四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只怕那家伙现在胸口都还疼着。 无极笑的很是无良,一点也不为自己的老友身受重伤差点身死一事而感到愤怒,他只觉得燕老四对这小丫头的态度极为有趣,而这小丫头本身也很有趣。这给他无聊的日子添了不少趣味! 为了自己有趣的日子,无极愿意去做很多让自己那位老友甚至大燕那位老头抓狂的事情,譬如,治好那位重伤的李太子。 “不错不错,伤口上的脓血已经去了,烧也退了,过不了多久你的情哥哥就要醒了!”无极笑眯眯的说道,手指从李御的伤口上移开。 楚玥心里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李御有了丝血色的脸上,笑了笑,继续替李御擦拭起身体。 无极挑眉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眼前这小丫头愈发让人看不透,不由出声问道:“你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这样伺候一个光溜溜的男人,不害臊吗?” 自那日无极扯破李御的裤子之后,李太子便一直处于赤裸之中,他身体不宜妄动,实在没发替他穿上衣服,只能用一件薄衫遮住重要部位。 将手上的帕子丢进水盆里,楚玥眼睛勾唇看向无极,笑着说道:“将红哥哥交给你,我怕他名节不保。” 无极脸色僵了僵,自觉的不再提这自找没趣的话题,他眼睛一转倏然看见少女腰间匕首上拴着一缕白毛,想到了自家大白莫名其妙秃了的尾巴不由出声问道。 “这白毛哪里来的?” “大白尾巴上的” “狼的尾巴碰不得,你的胆儿可真肥!”无极挑眉。 楚玥洗了一把手,仔细的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净,转过身对上无极眯着的黑眸,笑的很是烂漫。 “会认主人的狼,不是狼,是狗!” 第46章:卞唐诡变 听着少女别有深意的话,无极微微一笑,看向窗外兀自和骨头奋斗的大白,心道,这狼确实一副狗象。转眸看向笑的很是烂漫的少女,无极摇头说道:“不对,那不是主人,是伙伴!” “原来如此”少女点点头,话锋兀然一转,依旧是绵软的稚嫩音调却在落音时多了一分针尖般的锐利。 “你的伙伴,是谁呢?” 无极笑眯着眼,和声说道:“一个别扭的家伙” 这别扭的家伙是谁,无极不说,楚玥也未再开口询问。虽然楚玥敏锐的察觉到无极的目标是自己,可她也难以把无极口中的家伙联想到燕涟身上。 那位四王爷太过清冷莫测,楚玥和他之间所横亘着的是血仇,而叛走那日楚玥含恨的一刀,早已将心中所有的牵扯斩断。燕涟,被楚玥定格在了对立面,所以,任这位聪明一世的少女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透无极口中所说之人,到底是谁 他俩之间的谈话并未再继续下去,两人也极有默契的对此事缄口不提。 药庐外吹过淡淡的清风,狗性的白狼终于嚼碎了最后一点骨头,一声嗷呜喧嚣着自己的胜利 崤函有帝皇之宅,河洛为王者之里。 洛阳最繁华的帝阙之内,文武百官如往常一般聚集在大明宫的前殿之上,龙椅之上空空荡荡,不见唐王的身影,而前殿之上却无一人敢发出一丝杂音,只因今日是边关那位将军入朝听旨的日子。 破军、贪狼、七杀 当世三大杀将,卞唐多年沉溺在笙歌曼舞的词藻沉浮中,朝中文臣多胜武将。除了当年叱咤一方的老成将军,年轻的一辈子便只有贪狼一人多年奔袭在前线,将燕人的铁蹄一次次抵退。 唐王病危,久卧在承乾宫内,只有皇后吕氏一直陪伴在侧。太子于大燕为质,如今卞唐的天下几乎已落入齐王之手,而那一人此刻正立在轩辕之上,眯着眼微笑着看着朝中众人。 大臣们心中微凉,愈发恭谦了身子,想起了回朝数日却依旧不见踪影的贪狼将军,心中都生出一丝揣测,那样一个桀骜不驯之人,突兀的服软入朝是否又要给这本就不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大石? 张良志目光朝右侧最前方的位置晃了晃,那个立着三公之位的地方空荡荡的,原本应该站在里的老人此刻却被关在卞唐最晦暗的监狱里。收回了目光,张良志脸上不露一点痕迹,他只是小小的一个鸿胪寺典丞,与这朝中大事实在牵扯不上多大关系。 只是,这位小小文官觉得,在这个时候将老成将军下狱实属不智,且不说一直虎视眈眈的大燕狗贼,便是一直默不作声的齐楚也不是好相与的。张良志不清楚朝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这繁华宫阙的最深处翻着怎样的骇lang,这个耿直的年轻人只觉得这样的待遇对于一位对朝堂功高烁烁的老人实在不公,而沟通外敌这种下狱的理由也实在牵强了点。 张良志性子耿直,所以,即便他是高中魁首的金科状元,也只被丢到了鸿胪寺内安排了个闲散典丞的职位终日整理着一些宗卷。 便是这恍惚间的失神,待张良志再次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身侧的同僚一个个都收紧了呼吸,夹紧了臀部,似在迎接着什么一般,目光顺着猩红的地毯滑下,张良志恍惚间看见一抹冷色出现在大殿上。 来人一身冰冷甲胄,长发高束,俊颜阳刚中带着一股霸气,左脸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伤疤不但不显丑陋,反而给那俊颜添了一抹桀骜之气。腥红的披风在男子身后猎猎作响,行进之间带着一股磊落的霸气,给人以无限的压力。 张良志只觉得呼吸紧了一紧,他听到身侧同僚小声的咒骂,“不过一介匹夫尔!”声音落入耳中,有些刺耳。张良志是一介文人,可他看着踏步而来的年轻将军,只觉得自己被那宗卷碾磨多年而麻木的心,似乎生出了一丝躁动,这躁动让他不安,以至于差点控制不住反驳起身边同僚的话。 “从二品镇军大将军,你抗旨多次,迟迟才入朝听旨可知罪?!”齐王清朗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末将知罪!”贪狼低沉的嗓音在殿内响起,落入俯首的大臣耳中,让不少人的心都漏了一拍。 齐王看着轩辕下跪拜颔首的年轻将军,他面容俊秀,眉宇间和李御有几分相似,因了眼眶的圆润和褐色的眼眸又同李御潋滟的桃花眼生出了极大的区别。相比起李御的雌雄莫辨,这位齐王的面相显得乖巧无比,带着几许稚嫩,天生弯弯的眉眼让他看上去似乎一直笑着,在这肃穆的庙堂内显出一股青涩和无害的味道 对于年轻将军如此轻而易举的认罪,朝中大臣心中都生出揣测,总觉得事情发展的太过平静,齐王李喆眼里闪过温吞的光泽,只听他以无比舒缓的语气说道:“将军镇守边关多年,御敌有功,但若不责罚实在难以服众,今免去你镇军大将军一职,入太学内打扫书册,去去一身骄躁之气再官复原职!” 群臣屏住呼吸,虽早已知晓殿上之人的打算,在听闻此消息之后还是忍不住心里颤了一下。而各中大臣反应不一,文官一方冷眼旁观,武将一方自然是忿忿不平,成破辱以莫须有的罪名入狱后这些武将的粗大的神经早就被拨弄到了极致,紧接着贪狼被贬! 这两个军中神话,接二连三的遭受噩运,武将的尊严遭受极度的挑衅。 朝中即刻便有人跳了出来大呼不公,“殿下,大将军虽有不妥之处,可这惩罚未免也太重了些!” “将军镇守边关多年,打退了大燕狗贼,怎能让他去太学那种地方给酸儒们整理书册!” “殿下三思!” “肃静!”李喆声音微沉,目光落在之前进言的一位将军身上,声音里带着丝责备:“我卞唐以诗书立国,太学乃一国根本,其内全是国之栋梁,入太学打扫怎么便不妥?!” “殿下,众位将军只是太过情急,还请殿下息怒!”三公位前的司空鲁豫进言道,他年逾四十,在群臣之中算不得老迈却位数三公之列,而他的上位也不过在年前而已,朝中多走动的大臣皆知这位司空大人是交了怎样的‘好运’。 听闻鲁豫之言,李喆面色好转了一丝,目光扫视了一圈武官一方,最后才落回了一直沉默着的年轻将军身上。 “如今父王病危,太子陷难与燕贼手中,朝中不可一日无君,故才让本宫暂为监国,如今情形朝廷上下当君臣协力才对,本宫亦不愿将军受罚,却不得不按律例办事!”言罢,李喆沉声下令,便有侍卫上前褪去贪狼的战袍,而战功烁烁的年轻将军之余一身白袍站于殿内,依旧保持着缄默。 因了贪狼的缄默就连殿上的气氛也诡异的沉默了起来,似是受不了这莫测的气氛,李喆终于下令退朝,齐王无害温吞的目光目视着年轻将军远去的身影,渐渐收回了眸子,低低呢喃了一声,才见他转身进了内殿。 一身白衣走在殿外,对于文武百官的指指点点贪狼视而不见,并未同武官同僚多做交谈,贪狼快步朝宫外走去,却被一人拦住了身影。 贪狼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鸿胪寺典丞,来人眉毛直硬目光中透着一丝清明,还未束冠的长发可以看出来人年纪甚轻,双眼中没有官场老油条的那丝浑浊,许是因为那丝清明,让贪狼的语气好转了一些,沉声问道:“何事?” 当年轻将军低沉的声音响起时,这位鸿胪寺典丞似才回转神来,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年轻文官脸上闪过一抹赧意,半晌才坑坑巴巴出一句话:“我相信成老将军不是那种人!” 贪狼的目光在年轻文官的脸上梭巡了一瞬,似乎在找寻这什么,最终只见这位年轻将军微微点头,没有说些什么,从鸿胪寺典丞身边擦身而过。 看着贪狼远去的身影,年轻文官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恨声骂道:“张良志,你真是个蠢货!” 第47章:各怀鬼胎 楚玥穿着宽大的衣袍,袖子裤脚都高高挽起,黑白相间的两色显示了衣服的出处。打起清冽的井水喝了一口,耳边传来了一丝动静,楚玥抬首,便瞅见一匹白狼叼着一只血淋淋的动物尸首出现在了药庐口。 “今儿个又是什么东西?”楚玥慢吞吞的走了过去,面对凶神恶煞的白狼不见一丝害怕,极为自在的踢了踢被白狼丢在地上的獐子尸体,小嘴微撅,目光里透着一丝不满,“大白,你又偷吃” 白狼极为人性化的撇了下脑袋,似在显示对眼前少女的不屑,屁股后低低垂着的尾巴上丢了一撮毛,看着很是喜剧。 “乖,叼到厨房去,等下分你一块肉!”楚玥拍了拍白狼的屁股,很是自然的说道。 便见狗性的白狼立刻熄灭了嚣张的兽焰,叼着獐子的尸体便屁颠屁颠的朝一旁的小灶跑了过去。 楚玥瞧了瞧白狼风中摇曳的秃尾巴,嗤笑了一声:“真是一只没骨气的狼!” 就在这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药庐里传来,楚玥蹙眉看向虚掩着门的庐内,心想那两个人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昏睡多天的李太子于几日前终于醒了过来,身受重伤的他死里逃生,虽然一直昏迷着,浑浑噩噩中却一直感觉有一双柔嫩的小手在照顾着自己,如春风一般拂过自己干涩的身体。于是,李御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那一抹外冷内热的娇小身影,却没想到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黑白相间的两色,以及一个陌生男子的一口白牙 李御的心顿时没了着落,而更让他惊悚的是自己竟然赤身**的躺在床上,再看那陌生男子手上的一方帕子,李太子顿时就有一种想要撞墙的冲动,难道迷糊间替自己擦拭身子的不是玥儿,而是这个眼睛眯的像狐狸一样的男人? 故而,李太子和无良医师的第一次见面着实算不上美好,以至于接下来的几天这两人只要撞在一起,便如狗咬狗般,让这个寂清的药庐变得热闹无比。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楚玥倚靠在门上,挑眉看着屋内大眼瞪小眼的两个男人。 床上,裹着绷带夹板行动不变的李太子一双桃花眼瞪的差点脱离了眼眶,那双总是轻佻曼笑的嘴死死咬着一方汤勺,而一旁的无良医师此刻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一手端着药,一手拿着勺,那拿勺的姿势似乎要掏进李御的喉咙里一般。两人这般大眼瞪小眼,颇有种被对方杀了亲娘的架势,汤勺和牙齿摩擦出让人发酸的声响,楚玥实在耐不住这魔音穿耳,赶紧上前,将两人干架的勺子夺了过来。 “玥儿你可终于来了,医死人,你滚远点,小爷不要你伺候!”见到楚玥的到来,李御顿时如见到救星一般,一双桃花眼巴巴的看着楚玥,然后厌恶的瞪了身旁的无极一眼。 “哼!”无极一声冷哼,叉腰冲着李御一声怪叫,“你这死人妖,你当本神医稀罕救你,要不是看在玥儿的面上你丫的早滚去见阎王了!” “玥儿是你能叫的吗,少打我家玥儿的主意,否则小爷咬死你!” “哼,就你” 楚玥扶了扶额头,倏然觉得几日前李御未醒转时的清净日子是多么的幸福,“够了!”楚玥一声怒吼,成功的将两个如同泼妇骂街般的男人给震住。 “瞧瞧你们这德行,我看着都觉得丢脸!”楚玥黑着脸说道,瞪眼从无极手里抢过药碗,骂道:“不就喂个药吗,温柔点你会死?” 然后,转身看向李御,继续骂道:“不就吃个药吗?你少点废话能成哑巴?” “玥儿”李御顿时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 “少装可怜!”楚玥不屑的瞪了床上的病号一眼,利索的将他的枕头垫高,然后把药交给他并未受伤的左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人家伤的这么重,你就不能温柔点嘛~”李御不甘心的说道,瞅着左手上那碗浓稠稠的药汁面色很是纠结,潋滟的桃花眸里突然乍起一抹异,硬生生将祸水般的面容撑出了一分猥琐来。 “不如,再向上次昏迷时那样哺给我怎样?” 这话问的有些不知死活,就连一旁的无极也眯了眼极为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等着看某只野猫发飙。 却见某个少女听闻此话后僵了一下,然后稚嫩的秀颜上闪现出一抹璀璨的笑意,媚眼横斜的看着床上的李太子,语气轻柔的说道:“红哥哥,看来这几日我是对你太好了!”少女说完这话,脸上的笑容那叫个萌动甜美,便见她转过头从身后的无良医师甜甜说道:“无极哥哥,这几日红哥哥出恭便麻烦你了!” 此话一出,李御顿时变了颜色。 是人嘛,总是有个三急四需的,即便是祸水如此的李太子也免不了要拉屎撒尿,他未醒来之时这些事情一直都是楚玥帮他处理着。得悉事情经过之后,李太子虽然难得羞赧了一下,却也觉得有美服侍实在是快乐无比。可若伺候自己的人换做是那个狐狸眼无极的话,李御是宁愿憋死也不愿让那男人触碰自己一丝一毫! “嗯,突然发现身子好了不少,这药我自己喝!”为了之后的日子不是悲剧,李御极为豪气的将手中的药汁一饮而尽,完罢,还特地将药碗倒放显示自己喝的是多么的彻底,生怕眼前漫笑的少女将自己交付到那狐狸眼手上。 楚玥满意的点点头,心里骂道:这厮果真要戳他痛处才行! 李御规规矩矩喝了药,无极自然也没了什么事儿,便跟在楚玥的身后屁颠屁颠的来到了小灶旁,将狗腿无比的大白狼一脚踹开,堂而皇之的占领了门口的位置,眯眼盯着案板上的獐子肉,腆着脸问道:“今儿个又有什么好吃的?” “能有什么,狼口剩食呗”楚玥随口说道,自从尝过了无极的手艺之后,为了自己不被毒死,楚玥便洗手下厨自己做起了羹汤。要说起这番手艺还是前世姥姥在世的时候练就的,只是后来成了雇佣兵,总觉得自己做出的饭里带着股血气,楚玥便绝了这手艺不再下厨。翻了翻被大白叼回来的獐子尸体,拿起桌上的小刀小心翼翼的将獐肚下的腺囊割了下来,承在一边的小盘上,楚玥这才处理起獐子来。 “这死狗牙口不错,竟然叼了匹獐子回来!”无极点点头,自那日楚玥指桑骂槐之后他便一直称呼大白为狗,无良医师腆着脸站在门口,一双眼盯着已经死翘翘的獐子,似乎已经看到那出锅了的美味,垂涎无比的说道:“獐子味美,今儿个倒是有一顿美餐了!” 楚玥没有搭理他,熟练的将獐子剥皮拆骨,大块剁肉,放上香料研制在一旁。无极眯眼瞧着楚玥的手法,心道这只野猫儿的爪子果真够利,单从她这切肉的痕迹里无极边看出了几分少女长刀饮血的样子,倏忽觉得那菜板上的獐子肉好似刚刚被剁下来的人肉,一时间竟失了几分胃口。 “红哥哥的伤还有多久才会好?”楚玥轻声问道,俯下身子将柴火丢进灶里。 “若他乖乖吃药,再安心休养个十天半个月估计也就能下床了”无极眯着眼说道,看了看少女并不娴熟的生火手艺,慢悠悠走进了小厨房内帮起了忙。 “你切肉的手艺不错,可生火就差了点”无极笑吟吟的说道,却见身旁的少女已经起身弄菜,脸上倒是依旧挂着恬淡的微笑。 “可有办法让他能早些活动?”楚玥出声问道,将肥肉丢进热起的锅内炼油。 “有是有,就怕你那娇滴滴的红哥哥吃不了那苦” “没事,打昏过去便是。”楚玥笑着摇摇头,将香料丢进锅内,听到油溅时呲啦的声响时,脸上的笑意更愉悦了一分。 听闻少女的回答,无极也不由失声一笑,心道这只猫儿果真心肠够硬,符合他的胃口,可不能便宜了屋内那不男不女的妖人了去。 “想到你要走了我可真有些舍不得~”无极如是说,看着下锅的獐子肉,细眯的眼里光芒亮亮,“这日子可又要继续无聊了~” 楚玥摇摇头,看着渐渐烧起的锅里,热气下少女的脸色酡红,显出了几许艳丽,“无极哥哥在这谷内呆了这么久,想必你那位伙伴也要挂记了。只是,我和红哥哥身上的伤势皆未完好,归路坎坷,恐怕还要无极哥哥你扶持一把才是!” “这是自然!”无极眯眼笑道,回答干脆。 小灶内,香气飘散,门外的等候已久的白狼如狗一般摇起了尾巴。 厨房内,一男一女各怀鬼胎,笑的很是温馨。 第48章:蝴蝶的翅膀终于扇动 对于无极这个人,楚玥唯一的评价便是闲的蛋疼,从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楚玥将无极的性子也摸透了一二,深知这表面看着笑眯眯的医师也是个狗胆包天,不把尊贵卑贱放在眼中的奇葩,比如他‘亲切’的称呼燕世城为老燕头,将齐楚那位年逾百岁依旧广纳后宫的楚王叫做老牲口。而这无良医师最怕的事估计就是无聊了,故而,每当无极用那种看待有趣事物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时候,楚玥便觉得很不舒坦。 那目光中没有恶意,但也没多少善意。很是简单,就如同现代人闲暇时看待八点档泡沫剧的目光,带着一点趣味和打发时间的感觉。 可楚玥到底不是泡沫剧,也不是一个有趣的玩具。她有成人的思想,并且很懂的利用对自己有利的形式。所以两个聪明人的相处,不必多说什么,潜移默化之下便成了,楚玥为无极提供乐趣,无极为楚玥找出一条离开大燕的捷径。 楚玥并不怀疑无极的能力,这个男人很是神秘,却不缺乏力量,能那般玩笑的将当世两位雄主打趣之人,若不是傻子便是有实力的之人,而无极自然是属于后者。 无极的药庐内草药很是齐全,楚玥也厚颜无耻从中捞了不少好处,自然大多都是些杀人必备的毒药。 药庐内,无极已经抱着他那沉重的药箱进去了一个多时辰,自最初的李御一声惨叫之后,里面倒是安静无比。楚玥并未投去太多的目光,对于无极用什么办法让李御尽快站起来她也不想知道,术业有专攻,即便她眼巴巴的看着,也抵不过人家专业人士随意一针。 细心的在银针上涂上毒药,然后小心的插进头发里,只轻轻贴过头皮,楚玥小心处理着这些喋血利器,虽大多是些平凡无奇的小物,可往往袭杀之间,一件小物便可决定成败。 楚玥的神色安宁恬静,稚嫩的面庞在淡淡的熹微之下笼出淡淡的光晕,照明了脸上青涩的绒毛。将最后一件小物放好,楚玥微微侧头,看向了刚好从屋子内出来的无良医师,无极眯着眼,白皙的脸上挂着淡笑,依稀可见额头上的薄汗,和眉宇间淡淡的疲惫。想来对李御的一番医治他也下了大的本钱,以至于显露出了一丝狼狈。 楚玥迎面走了过去,安静的倒了杯菊花茶递给无极。 咕噜咕噜灌下,无极舒坦的吁了一口长气,笑眯眯的说道:“这菊花泡茶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以前怎的没发现?” “世人皆认金贵最好,谁会在意这路边随意可见之物。”楚玥笑着说道,满上了医师身前的茶杯。 “这话说的真好。”无极咧嘴一笑,细小的眼睛里有着晶亮之色,他转头冲楚玥说道:“三日之后我偏巧要去置办杂物,到时候也可送你们一程,不过你且记着,那死人妖百会穴上的金针要十日后才可拔下来,否则落了个终身残疾可不能怪我!” “这是自然,想必红哥哥也不会手贱害己。”楚玥笑着说道,抿了一口手中的花茶,眯着眼没再说话。 无极亦是安静的喝了会儿茶,看着少女恬淡的神态,和有别于她着年龄的成熟感,倏忽觉得这半个月下来这只野猫儿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她的爪子似磨得更尖了一些,却比之以前更懂得隐藏,不再在遇到一点变故后便显露出峥嵘。 只是这种安宁和无害让无极有些按耐不住,总觉若是这样下去,怕是要好久才会出现自己心心盼望的那个有趣场面,于是他抱着一丝试探,带着一点诱惑的问道:“你就一点也不好奇那个别扭的家伙到底是谁?” 楚玥喝了一口茶,眯眼似在回味嘴间淡淡的清香,半晌,才听她开口说道:“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十天半月里可以发生很多事情,而本就暗流涌动的洛阳城内则是更不太平。当两个狼狈不已,一身破败肮脏如流民的人在官兵的盘查下进入城内后,远方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后的飓风终于蔓延到了这繁华的都城之中。 贪狼将军在太学内整理完最后一卷书册之后,便动身回了自己的府邸。硕大的将军府此刻只剩下孤零零的几个奴仆,李喆虽然剥去了贪狼的称号,却还是仁至义尽的给这位年轻将军留下了一方安身之所。 没有往日的驾马行走的权利,贪狼走过闹市,而他本就俊美的面容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面颊上标识着身份的桀骜伤疤很快便让人猜到了这位年轻人的身份。一路上,行人回头向望,不少女子都热切的从他身侧走过,然后面带娇羞的丢下一方绢帕。 只是,这位年轻将军实在太过木纳和严肃了些,对于女娘们的频频示好他没有一丝反应,面无表情的自那些带着香风的绢帕上走过,踏碎了一地芳心。 正是这时,突然两个狼狈肮脏的身影从贪狼身边一晃而过,紧接着,贪狼立刻发现了不对劲,摸向自己的腰际,脸上闪过一抹冷意,自己的荷包竟然被摸了。目光如电看向那两个逃窜的身影,贪狼快步的追了上去,只是眨眼之间,动作潇洒无比,引发了闹市上怀春少女们连连尖叫,便见那两个大胆包天的偷儿已经匍匐在了贪狼的脚下。 “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偷到了我的头上!”贪狼冷声说道,从一个愣住的偷儿手中拿回了自己的荷包,看也没看的揣回了怀里。 而那偷儿和他的伙伴似也发现了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纷纷吓得打起了哆嗦,在地上不断打躬作揖,求命告饶。 人群喧闹无比,纷纷看着这一幕闹剧,正是这时,一大队官兵闯了进来,闹市顿时失去了声响,只见高头大马之上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男人快步下马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京兆九沉声下马而来,目光似刀子一般在满是庶民的闹市里刮了一圈,然后落在了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一人身上。 顿了顿,京兆九想要开口,却不知怎么称呼对方,停顿了约莫三息这位洛阳城府尹才开口问道,“贪狼大人,不知是生了何事?” 贪狼面不改色,淡淡瞥了一眼京兆九,道:“只是两个不开眼偷儿” “原来是这样。”京兆九点点头,摆了摆手身后便涌出一大批官兵将那两个偷儿押解住,而这过程间京兆九一直注视着贪狼脸上的神色,却见这位年轻将军面色不变,看着那两名偷儿的目光中带着丝厌恶之意。想到上头吩咐的话,密切注意一切和贪狼有来往的人,京兆九不敢有丝毫马虎。 “洛阳城毕竟是天子脚下,近日城内不太平,京大人是府尹还是该多加注意才是,这些偷儿捉着了便要杀一儆百,莫要因一粒老鼠屎毁了一锅粥!”贪狼冷声说道,言语间带了股杀伐之气,近日以来积蓄的怒气似乎被这两个倒霉的偷儿给激发了出来。 眼前之人虽已是白丁,可京兆九却不敢怠慢分毫,连连点头称是,直到这位年轻杀神的身影消失在了街角之后,府尹大人这才吐出了一口浊气。 身侧的官兵头子上前,低声问道:“大人,这两个偷儿怎么办?可是要”官兵头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啪京兆九狠狠给了这个没脑子的官兵一巴掌,骂道:“杀杀杀!还嫌不够乱吗,不过两个偷儿丢进牢里关上十天半个月就是。” 卞唐终究不是大燕,即便是这里的官员也习惯了绵软的词风,故而在处理事情上也不及那么铁血,多了那么几分虚伪的梦幻人性,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位本该是齐王麾下的府尹大人,内心还有一点所谓的良知存在。 贪狼回到府内,许是因了这一插曲面色一直不佳,吃了饭,练了会儿武和往常所做之事一样,到了夜半子时,这位年轻将军房内的烛火才熄灭,而与此同时,伺候在外的几名仆人也终于松了松肩膀,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暗夜中,借着从窗间倾斜而进的月光,贪狼摸出了白日里被偷去的荷包。 看着纸条上飞舞的字迹,贪狼的眸色深了一分,将纸团一捏,丢进嘴里吞入肚中。 第49章:红衣美人和黄芽菜 启红楼是六分城内最大的一个青楼,其内的姑娘大多来自卞唐有着南方女子的温婉长情,对于冰冷粗蛮的大燕汉子来说最难以抵抗的便是这些卞唐姑娘的柔软腰肢,和燕北常年被朔风吹拂的女子不同,卞唐的女子有着细腻的皮肤和更加精致的脸蛋。 启红楼的大堂内,除了过来饮酒作乐的权贵之外,也不乏一些来自各地的富商,楼内欢声笑语好不热闹,还未见太阳落山这启红楼内便已经是人满为患。 “声歌燕语,温香暖玉,我倒是有些明白卞唐那些酸儒为什么喜欢卖弄文章了~”启红楼的一处角落内一个男子轻声说道,他身穿着黄白相间的袍子,面容长的很是阳刚,眸中却时不时的流露出一丝忧郁,与他的气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你说咱们这样偷溜出来,要是给大人发现了会怎的?”他身旁一个青年男子低笑着问道,虽已及冠可这人脸上时不时闪过羞涩的笑意,看着却像一个没长开的娃娃。 “还能怎的,三十军棍必是少不了的!”拜雷低声说道,冲身侧青年翻了一个白眼。 “我可是被你拖出来的,也就来个二十棍。”青年笑眯眯的说道,笑容很少腼腆。 “许山高,做人可不能这么不地道”拜雷咂了一口酒,骂了一声,“你当大人是那么好说话的,啧,真是也不知那狗日的李太子到底逃去哪里了,要是让我逮住了他,一定让那小子跪在地上叫我爷爷。要不是他咱们怎会刚回大都享福就又被赶了回来!” “别抱怨了!”许山高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说你来青楼也不叫个姑娘,莫不是舍不得那几两银子?” “我倒是想叫个,可惜就没有看的上眼的”拜雷砸吧砸吧嘴说道,一双犹豫的眼在楼内转悠,倒是惹得不少姑娘春心荡漾,可一想到嬷嬷的警告,没这两位的爷的吩咐别跑上去,这些姑娘只得美目含情的传着秋波。 拜雷一脸失望,扁嘴回头的瞬间却霍然顿住了眸子,猛地转向楼内的一角。 “你过来!” 许山高顺着拜雷的手看了过去,便见拜雷所指的竟然是一个正趴在地上擦地的小姑娘,稚嫩黑黄的面颊看着好似营养不良一般,上面还很是恶心的冒了几颗小痘痘,一张脸也就那双黑眸看的过去一点。 许山高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瞪大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心道:什么时候这家伙喜欢上了幼女? 被拜雷这么一指,那小姑娘脸上闪过一抹怯色,半天才挪着步子中启红楼内众多闺怨杀人的目光中到了拜雷的面前。 “不错,漂亮!”拜雷笑嘻嘻的说道,将小姑娘拖上了身侧的椅子上,然后极为热忱的让下人给小姑娘添了份碗筷,阳刚的脸上笑的如同菊花般,灿烂无比。 许山高半天才把酒吞回肚子里,看着营养不良的小姑娘倏然觉得没了什么胃口,瞅着一脸兴奋的拜雷,低声骂道:“拜雷啊拜雷,你还真是个败类!搞了半天你就喜欢这种黄芽菜?” “胡说什么呢?!”拜雷瞪了许山高一眼,然后低声凑到许山高耳边说道:“你不觉得这小丫头很像一个人吗?” “谁?”许山高脸上露出一抹不信,仍旧怀疑着身旁同伴的居心。 “少拿你那龌龊的目光来侮辱我纯洁的灵魂,”拜雷低啐了一声,这才正经的说道:“自然是大人画像上那个小丫头了。” 许山高瞪了拜雷一眼,半天才开口骂道:“你不是太久没见过女人,分不清丑美了吧。那小丫头虽然没有长开可那样模子长大必定也是个清丽美人,这黄芽菜能比吗?” “屁!”拜雷一声低骂,瞥了一眼低头怯懦模样的小姑娘,只觉得越看越像老大挂记的那个小姑娘。 “好吧,就算像又如何?难不成你准备将这黄芽菜带回军营?你可别忘了,咱们被赶到这里来喝沙大多是拜那个小丫头所赐,你这带回去是邀功还是找骂呢?” 拜雷犹豫的眸子狠狠瞪了许山高一眼,和情商低下的人说话就是费力。这么多年来他们何曾见过大人多哪个女人假以辞色过,即便是军营里那个娇滴滴的艳凝姑娘也难以探入大人的内心,除了那个画像上的小丫头 “疯了疯了,我看你真是疯了” 拜雷和许山高在这边碎碎念着,完全没有发现那个一直埋着头貌似怯懦的小丫头眼里闪过一抹异色。 “我道你这死丫头跑哪里去了,原来是在这里偷懒!”正在鬼祟的两人互骂的同时,女子微低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转过头去,饶是见惯了美人的拜雷和许山高也不禁被这美人的容颜震慑了一把。媚眼纤长,桃花眼波潋滟勾人,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大红长裙陪着女子修长的身形显得越发妖娆,此刻,美人脸上带着一丝不满和嗔怒,而那怒意却是对着席间那位瑟瑟发抖的小丫头。 拜雷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就见一只白皙的手搭在了那美人肩上,继而一张极为扎眼的熟脸出现在他们眼前。 “敢情你找了半天就是寻这个小丫头啊~”男人慢条斯理的声音响起,便见红衣美人脸上毫不遮掩的闪过一抹厌色,将男子搭在她肩上的手拍开。 “啧,够味~” 拜雷和许山高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纷纷皱眉,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地方遇到这个庸医。 “你怎么会在这里?”拜雷眉头一皱,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无良医师,沉声问道。 “咦你是何人?”无极细小的眸子一撇,瞧着拜雷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一副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你”拜雷面上一黑,瞪着眼前的装傻充愣的无良医师,冷声说道:“我乃拜雷,大将军麾下副将。” “败类?!哦~原来如此,敢情是风破军的部下”无极面上露出一丝了然,淡淡一笑,然后理也不理拜雷和许山高两人,只热忱无比的勾搭着身旁的红衣美人。 “你这死丫头,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做事!”红衣美人完全不理会献媚的无极,伸手一把将怯懦的小丫头给拖了起来,那泼辣的模样引得不少人侧目。 “哪里来的泼妇,竟敢在本官面前撒泼!”拜雷面色更加难看了一分,这小丫头他可准备带回去给大人,怎能让这女人拖走了去。 “我管你是谁?!”只见那红衣美人美目含嗔怒,不屑的瞪了拜雷一眼,啐道:“不顾是个连小姑娘也不放过的败类!” “你这女人胡说什么!”拜雷拍案而起,面上不渝之色甚重。 可红衣美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将这面若菜色的小丫头拖了起来,边走边骂道:“你这不开眼的死妮子,还呆坐着准备陪客不成?!”将小丫头拖在身边,红衣美人明面上虽是骂着,可明眼人稍微动下脑子便可以看出这位美人明显是在护着这小丫头。这种花月之地,女儿家想要保持清白是不可能的事,即便是一个小小烧火丫头,有时候也难逃厄运。 “你不说今儿个是卞唐的灯火节吗?先前说的话不算了?”红衣美人走到无极身旁,趾高气昂的说道,全无一点青楼女子该有的卑微态度。可偏偏就是她这与众不同的气质和堪比仙人的美貌,才使得她成了这启红楼的头牌羽妾! 而那个烧火丫头,本是这位头牌羽妾的侍女,只是因了长相实在上不了台面才被嬷嬷弄去干了粗活,而楼内人都知道,那羽妾虽然嘴巴利了点,可对她那曾经的侍女却是极好的! 拜雷堂堂戮南将军麾下副将,何曾被一个卑贱的青楼女子这般冒犯过,当即面色青黑几欲动手,却见这个时候,在一旁一直眯眼看戏的无良医师擦了进来,以护犊子的态度,将那位羽妾和黄芽菜挡在了身后。 “本神医说话自然算话,更何况美人之意又有谁会退拂呢?”无极眯眼笑着说道。 “你这庸医,你当你是何人,那城门是你说开就开的吗?”许山高一声冷笑,娃娃脸上亦是不屑之色。 “本神医做事不需要你们这些庸人插嘴,只是风小子一直治军严明,却不想这个时候他的部下竟然在这青楼吃酒,莫不是你们此番进来还是带了什么军令?”无极笑眯眯的说道,便见拜雷和许山高脸色白了一白,对眼前这个酷爱装模作样的庸医恨大发了起来。 他们就想不通了,像艳凝那样灵动秀美的女子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师兄! 拜雷和许山高还想说什么,便见无良医师脸上闪过一抹不耐,似打发一般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在他们面前晃了一晃。然后施施然的带着一美一小出了启红楼 拜雷和许山高面面相觑,那庸医手上的令牌竟然是 第50章:庸医的居心 驴车堂而皇之的出了六分城城门,在暗夜下清辉的月光踏步在官道上,在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辰后,三个人影快速的从驴车上闪出,走入了另一边僻静的小道。 “包袱,银两,都已经准备到,卞唐的线路想必那人妖比谁都清楚,也不需要我去劳心了”无极的声音在林中响起,细小的眸子在夜里划过一抹亮光,看向身侧面同黄芽菜的小丫头,“包袱里有几张东西,想必你以后会用的着” 无极话音刚落,便听闻一声冷哼,美人羽妾恶狠狠的瞪着身侧黑白衣裳的医师,富贵多金的声音尖刻的响起:“死庸医,废话说完就早点滚!” 美人身段妖娆,声音也着实充满磁性,却见‘她’一脸郁闷之色,然后扒开自己胸前的衣裳,硬生生从里面拿出了两个白面馒头,一把塞到了对面微笑的无良医师脸上,原本婀娜的身姿瞬间显露出了原型。 “红哥哥,别闹了!”小丫头轻声说道,黑眸浩瀚,正是楚玥。 “就是,就是”无极点头说道,脸上不带一点火气,反而拿起李御丢来的馒头津津有味的吃起来,然后顺手丢给了楚玥一个小布袋。 “什么东西?”李御一脸疑惑,从楚玥手里拿了过去,在楚玥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将手伸进了布袋里,然后摸出一小把干巴巴的灰土。 “大白的粪便”无极咬了一口馒头,笑吟吟的说道,“晒干后磨成粉” 李御脸色顿时大变,暗夜下一张脸颜色分外灿烂。 “谢了”楚玥实在不愿再看这两个家伙闹脾气,从李御手上拿过小布袋,然后拉过李御那只摸过大白粪便的手仔细的替他擦拭了起来,便见炸毛的李太子顿时温驯了下来,一张脸无比享受。 “夜里畜牲多,大白的粪便还是有点好处的”无极笑吟吟的说道。看着仔细埋首的小丫头,眼眸中闪过一抹波动,轻笑道:“还真有点舍不得~” 楚玥收回了手,东西一一查看了一遍,然后抬头看向头眼细笑的无良医师,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在月辉下显得耀眼无比。 “想来临走之时无极哥哥已经为以后的日子做了准备,日子有了乐趣,便就能舍得了!”楚玥一语双关的说道,“此刻的六分城内必定很是热闹,我和红哥哥也不再磨蹭了,日后有缘再见!” “咱们必定是极有缘分的!”无极笑眯了眼。 楚玥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拉起了身侧李御的手便朝着林中的另一头走去。 “对了”楚玥突然顿下步子,转头看向身后的无良医师,指了指脸上的人皮面具,“这东西带着着实不舒服,无极哥哥还是少带些的好!”言罢,不再做任何停留,少女娇小的身影消失在了夜里。 原地,微凉的风渐渐拂动在林地里,霍然吹破男子低沉的笑声。 “呵”无极白玉般的手指抚向脸颊,脑海里回响着少女临走时候的话,狭长的黑眸里荡出了一圈笑意,那平凡无奇的脸在这一刻却显出了夺目的光华,似乎将夜色都掩去了半分。 “真是一只眼尖的野猫儿啊” 一如楚玥所言一般,六分城内确实很热闹。在无极这无良医师抱着美人走了没多久后,启红楼的后院便传来了一阵惊天泣地的叫声,紧接着那个原本已经跟着无良医师跑去卞唐看灯火的花魁羽妾和黄芽菜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只是,那花魁羽妾却被人绑成了肉粽,那黄芽菜丫头也如真的黄芽菜一般,一双眼睛痴痴呆呆的哪有方才的灵动。前脚刚踏出门的拜雷和许山高被这一身尖叫吸引了回去,而看到这一幕后,这两位戮南将军的左右手纷纷面色大变,心中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将方才计划好偷溜回去主意抛诸脑后,马不停蹄的赶回军营,向上禀报。 “无极”军帐内,风破军本就低沉的声音显得愈发重了一些,隐藏在面具之下的脸看不出神色,可便是在案几上轻扣的手指,那一顿顿规律的声响落在拜雷和许山高心里,都叫两人透不过气来。 “大人,我们也只是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凭那庸医的本事不可能认不出那两个女人易容改面!”拜雷低声说道。 “女人?”头然传来一声嗤笑,拜雷和许山高抬起头,正巧对上风破军扫来的眸子,两人如坠冰窖。再回想了了一下启红楼内发生的一切,以及那个和大人画像上一模一样的眼睛。拜雷和许山高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一沉。 “我这就带兵去追那卞唐狗贼!”拜雷猛地站起身来,一脸怒气就准备冲出去。 “回来!”风破军沉声喝到,慢慢走下了主座。拜雷身形挺拔壮硕,面容阳刚无比,风破军负手站于拜雷面前,身形比之要单薄许多,可他便是这样平凡无奇的一立,甚至周身并未放出什么压力,拜雷和许山高两人额上便已经浮出冷汗,方才得知真相后的锐气全部被挫,乖乖的颔首,如两个犯错的学生一般站在风破军面前。 “去刑房各领五十军棍,撤去副官职位,滚去六分城看守大门!” 风破军话音一落,拜雷和许山高面色纷纷一苦,开口想要告饶可一对上风破军那微眯着的眸子后,两人纷纷打了个激灵,乖乖的除了营帐,不敢再耽搁半分。 帐中再次恢复了宁静,风破军坐回了主位之上,拨了拨桌上的灯油,随手拿起了身侧的兵书翻看了起来。帐内静静的,只有书页时而翻动的簌簌声,风破军的脸掩盖在面具下,遮挡在这极端的平静中。他气定神闲,看不出一点不渝的模样,深邃的眸子定在兵书上,看的很是出神,似乎对于那位李太子成功潜回卞唐这事没有一点想法一般。 正是这时,帐外传来了一阵响动,风破军头也没抬便说道:“进来!” 帐门被推开,一个黑白相间的人影,出现在大帐内,昏黄的灯光打在来人的脸上,照亮了那双细眯着的小眼睛。 “啧啧,大晚上兴致不错,竟然看起了兵书。”无极欠揍的声音在大帐内响起。 风破军翻页的手微微顿了下,于翩跹的烛火下抬起头,微暗的光打在阴阳面具之上显出了几分狰狞和冷寒。 “明日滚回大都去!”沙哑的声音平淡,却潜伏着一股怒意。 “正巧!”无极撇嘴一笑,“我今儿个就是来和你辞行的!”无良医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没有形迹的靠在一边的软塌上,眯眼瞧着风破军手上的军书,嘴角微翘带着几许嘲讽。 “将李御放回卞唐,你可知是死罪!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风破军冷冷说道,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逼视着一侧懒散的无极。 “我方才找到有趣的事儿,怎会不想活呢~”无极笑着说道,细眯着的眼睛里带着深意,“果然养只猫儿就是有趣,可惜我那只大白,本该是狗却偏偏错投进了狼胎,啧啧” 无良医师笑嘻嘻的说道,目光瞥过桌前微微颔首的将军,细眯着的眼越发眯了一分,脸上的笑容很是璀璨,“啧啧,同你说这些作甚,我该回去大都,去问问那个养过猫儿的人才对!” “既然如此,那便滚吧!”风破军身侧的空气有一瞬间紧绷,尔后,只听他一声冷喝,便再次拿起了桌上的兵书,埋头细细读了起来。 无极懒散的身子稍微正形,沉默的走到帐门口,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意,在临走之际,无极侧身回头,丢下一句话,便径直出了大帐。 “第一次知晓,原来兵书是可以倒着看的!” 帐外,男子笑声分外张狂。 风破军看着手中的兵书,心中的燥意终于喷薄而出,将兵书狠狠的丢在地上,风破军转身进入内室,断却了其外让人心烦的男子笑声。 “师兄?” 无极笑的分外嚣张,却听清越的女声在身后响起,他收敛的笑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女子,淡淡说道:“哟,师妹。” “何事这么开心?”艳凝笑着问道,一双美眸却是关切的瞥到了无极身后的大帐上。 “有趣的事情。”无极淡笑着说道,将艳凝脸上的神色收入眼底。 “大都内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无极没再说什么,从艳凝摆了摆手便朝着军营外走去。走了几步,他突然顿住,转身冲身后依旧驻足在大帐外的师妹说道。 “师妹,放弃吧” 第51章:玥儿,我带你回家 楚玥和李御踏入这名为千灯的小镇,第一件事便是寻找客栈,两人在荒林里寻路都是疲惫不已。即便是一直以来挑三拣四的李太子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将银两丢给谄媚的小厮,便急匆匆的便奔进狭小的房间,呼呼大睡了起来。 房间内,安静无比,只有男女均匀的呼吸声在蔓延。 楚玥于夕阳的余晖下张开了双眼,看着窗外火盘般的夕阳,伸了伸懒腰。床上,李御睡的分外香甜,雌雄莫辨的脸褪去了白日里的嚣闹,犹如婴儿般恬静。楚玥捏了捏依旧有些僵硬的左手,想到无极那张脸。 那无良医师确实厉害,她的手基本上已经恢复,就连李御那摔得七痨八伤的也能站起来蹦跶,而他们在天绝谷内不过休养了短短两个月。这两个月看来不长,却也算不得短。楚玥摸了摸脸想起了无良那平凡无奇的容貌,心道,那货果真神秘的很,只是却不知道他将自己和李御带去那启红楼究竟是有何用意? 似乎是在显摆给谁人看一般,楚玥微微侧首,想不明白那无良医师的用意,明明可以轻松的将他们送出城,偏生要绕这么多圈子。叹息了一口气,将那无良撇出脑海。楚玥看了看窗外这片陌生的土地,微微蹙眉,曲峰三人下落不明,卞唐朝内情况究竟如何也无人知道。前路很是迷茫啊 “玥儿”李御的声音响起,楚玥回过头,便见妖媚的男子在斜晖之下慵懒起身,好不奢靡。 “可休息足了?”楚玥和声问道,站起身子,倒了一杯屋内的冷茶递给李御。 接过了茶水,李御轻啄了一口,俊脸上眉头立马一皱,似乎对这茶水很不满意。 “跑了一夜,可饿死我了,玥儿,咱们下去找些吃食可好?”皱着眉将茶水喝完,李御站起了身来,冲楚玥笑着说道。 “嗯。”楚玥点点头,收拾了一下仪容。然后略微在李御脸上动了动手脚,将肤色抹沉,眼角下沉,鼻梁微塌,唇色染上淡白。顿时,李御那张明艳照人的脸就晦暗了下来,看上去平凡无奇。 “玥儿的技术可比那庸医好多了,劳什子的面具带在脸上难受死了!”李御咕哝道,倒是对自己现在这模样很是满意。 楚玥笑了笑,她所用的不过是现代的化妆原理,比起无极的人皮面具着实不太保险。 “把红衣换下,收拾收拾咱们就出去!”楚玥淡淡说道,待李御换下红袍,两人便联袂出了客栈。 千灯镇面积不大,若是步行的话约莫一柱香就可以走完,夜里,楚玥和李御走在镇里的大街上,便见这并不繁华的街道热闹无比,男女老少来往其间很是有趣。街道上点满了灯火,各种花灯摆在商铺上,将凄迷的夜色都照亮了几分。 楚玥呼吸着这陌生而又新鲜的空气,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嬉笑艳艳的人群,这才真实的感受到自己真的离开了大燕。 “卞唐怎么样?”李御轻声问道,看向身侧少女。 “不错!”楚玥点点头,至少这一路下来自己都被热闹的氛围所包裹着。看了看来往少女手上的灯笼,楚玥问道:“今儿个是什么节日?” “灯火节”李御笑道,冲楚玥眨了眨眼睛,道:“咱们也去买盏灯笼如何?” 楚玥的目光在漫街灯火上流连了一会儿,脑后里却想起了自己在大燕里的那晚上元节,以至于没听清身侧男子的话,待她回过神时,身侧男子已牵起了她的手,朝一边的商贩走了过去。 “哟,这位公子,快来瞧瞧这里的灯笼最好的,包你喜欢!”瞧着李御走了过去,摊贩热情的吹捧着自己的灯笼。 李御微微一笑,指了指摊主挂在最上头的一对日月花灯说道,“这两个灯笼我要了!” 摊主的眸子亮了亮,赶紧爬上去将这一对灯笼取了下来,递给李御,道:“公子好阳光,这可是放在红娘子庙里求福过的灯笼,拿来许愿包灵!” 李御听闻老板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连带着看手上的日月灯笼也透出一份欢喜,忙不迭的问道:“这对灯笼多少钱?” “一两银子”摊主踟躇的说出了价钱,却见身前的男子全无表情,似乎不觉有多贵一般,然后,男子身子一扭,摊主这才看到男子身后面无表情的少女。 “玥儿,给钱!”李御转过身,从容无比的说道,一边还欢喜的将日月花灯朝楚玥眼前一放。 楚玥皱了皱眉,无极虽然为他们准备些许银子,可到底容不得这样大手大脚,一两银子足够一户寻常人家几个月的开销了。 “这花灯太贵了!”楚玥摇摇头,“不要!” “玥儿”李御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见楚玥一脸坚决,倒踟躇着不知怎么开口了。 那摊主见状顿时急了,他看眼前这男子虽然其貌不扬但气度贵介,没想到竟是个吃软饭的要叫身后的女子给钱,再看楚玥那稚气中带着丝威仪的脸,摊主心中顿时生出了猜测,眼前这两人莫不是大家子里私奔出来的小两口? “小姐,这花灯可是上好的啊,你手里这花灯就是走遍千灯镇也找不到一个重样的!买下这灯笼挂到红娘子庙里,红娘子必定保佑你和这位公子顺顺利利,终成眷属!” 摊主的话让楚玥皱了皱眉头,看向身侧李御,却见李御在听闻摊主的话后面上的表情越发愉悦了几分,握着灯笼的手也更加攥紧了。 面对摊主热情的招呼,楚玥扁了扁嘴,还是坚持己见的说道:“不要!” 摊主顿时失望无比,就连李御脸上也浮现一抹颓败。 叹息了一口气,那摊主正准备收回灯笼,却见面前的贵介男子手猛地一缩,将那两盏灯笼放在身后,“慢着!” 李御皱了皱眉头,看着手里的灯笼着实舍不得,他踟躇了一会儿从怀里摸出一面玉佩,便见那玉通体雪白,一看便不是凡物。李御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最后还是一狠心将玉交到那摊主的手上,道:“这玉佩换这两盏灯笼!” 言罢,不给那摊主一点反应,拉着楚玥大步的就涌入人潮中,身后摊主的叫唤也被淹没在人海里! “不过两盏灯笼,你竟然拿玉佩去换,蠢货!”楚玥瞪着身侧恍若捡了宝的李御,实在不明这两个纸糊的花灯有什么吸引力。 “喏,这是玥儿的!”李御将手中的弦月灯笼递给楚玥,一点也不在意女子脸上的不满和冰霜,笑着说道:“玥儿便如天上的月亮一般,也只有这独一无二的月灯才配得上!” 楚玥喉间顿了顿,看着男子脸上略带轻佻的笑意,最终还是把话吞回了肚里,这个家伙如此喜欢这灯笼便是为此吗楚玥心里微乱,很是无奈,看着手上价值千金的纸糊月灯,失声一笑。 那个家伙啊 “对了”楚玥突然出声道,扯了扯身侧的男子问道:“这灯火节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红娘子” “玥儿竟然连这都不知道!”李御微微讶异,继而莞尔一笑解释道:“这灯火节源于一个传说,其实就是” 在李御的一番解释之下,楚玥也终于明白,没想到这灯火节便是前世的七夕,那红娘子差不多就是个月老般的人物。看着手中的月灯,再想起那位摊主的话,楚玥顿时失笑,心道:就自己这个还没及笄的身子居然也能被误会? 而事实上,楚玥的身子虽然才十四岁,但她在大燕那几年在燕涟的无比纵容下小日子过的比一般的贵族家小姐还要来的好,加上她坚持锻炼,身子比起同岁的女儿家来说要高挑许多,也早早的显露出了青涩的凹凸,虽然没有束发礼,但也难怪那摊主会误会! “走吧,玥儿,咱们放灯去!”走在前方的李御停下的脚步,回头冲楚玥伸出了手。 楚玥微微顿了顿,将手放了上去,对着男子潋滟的桃花眸,她微微一笑。 李御爱她吗?楚玥在心里摇摇头,那个字太过沉重,即便在这逃亡的过程中李御袒露出他对自己的信任依赖甚至眷恋,但楚玥还是不愿意去触摸那个字眼。 她和李御之间,许是第一次见面之时便注定了之后的牵扯不清。这个貌似纨绔的太子爷在某一点上来说其实是和楚玥一样的人,所以这相处下来,看对了眼,但感情上更多的还是徘徊在那两条线上。 比友情多一点,比爱情少一点。 有点青涩的心动,但最后这种心动还是被两人都归回了冷静,只以调戏和怒骂的形式表现出来。 楚玥看着高高挂在红娘子庙前大树上的两盏灯笼,一盏月亮一盏太阳,相依相伴着很是耀眼,李御自大树上跃下,拍了拍水上的灰尘,对自己灯笼占领鳌首的成绩很是满意,看着不远处面容平静的少女,李御整理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再次伸出了手,“玥儿” 楚玥笑了笑,将手递了过去。 烟花,霍然在头放,灰烬无声,只有一大一小两只交握的手。 “玥儿,我带你回家” 第52章:有辱斯文 男子的声音温柔如水,却带着绝对的力量在那一刻撞入楚玥的心口。她扪心颔首,心里涌出一丝酸意,不是因了男子的煽情,只因了那回家两字。 她也有家吗? 气氛有些索然,楚玥也没了心思再逛下去,两人便早早回了客栈。 翌日大早,楚玥一袭男装,头发干脆的梳成马尾,满是朝气的脸上黑眸如星,眉宇间的英气将女儿家的柔软冲散,翩跹青衣,骑在高大马匹之上,恍若一个贵介小公子。 在千灯镇休息了一日,楚玥和李御不再做停留,加紧了赶往帝都洛阳的速度。马匹飞骏,一路上两人停歇休息也不过几刻钟的时间,便再次上马赶路,楚玥于飞驰的骏马之上,看着前方男子精湛的马术,微微一笑。 “驾”楚玥一夹马腹,越发加快了速度。 李御冲身侧少女投去一抹勾魂的笑意,目光逐渐转向前方,眸色深了深,似在窥探那千里之外的风云。 深深宫阙之中,那个后宫唯一的主人皇后吕氏独坐在承乾宫内,她身体微富,颔间显露出圆润的下巴,红唇微微抿着,丰腴的身子让人看不出她的年龄,只有眼角那一道道深刻的纹路才泄露出一丝痕迹来!潋滟的眸子透漏着动人的风情,而在那抹风情深处,似又沉着幽潭,让这美显得有些心悸。 吕后舀动这手间的汤勺,将碗间烫人的热气吹散些许,这才轻声冲榻上的人说道:“陛下,该吃药了。” 唐王似睡熟了一般,灰败的躺在床上,对于吕后的话没有一点回应。 吕后静静舀着咬,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对此情形似乎已经习惯,她眸间显露出温情,将汤药的热气一点点吹去,然后一勺一勺的喂到唐王的嘴里。 细心的清理病榻上唐王的身子,吕后事无巨细皆自己动手,神色温婉宁静,似是爱极了这一世帝王,又似在向谁证明着什么! “皇后娘娘,齐王殿下来了!”太监的通报声打断了吕后的动作,将帕子交给一旁的侍女,吕后轻轻“嗯”了一声,想起自己那位二儿子,吕后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同方才的雍容笑意不同,这抹笑很是明媚。 “母后。”御花园内,李喆笑意腼腆,看着款款而来的东宫之主。 “喆儿”吕后微微一笑,上前拉过李喆的手轻拍了几下道,“突然进宫是为了何事?” “是这样的,儿臣之前接到消息,听闻太子哥哥已离开了大燕,所以儿臣想”李喆顿了顿,大男孩般的脸上笑意青涩,“儿臣监国之位还是交由太子哥哥的好” 吕后的手顿了顿,掀开眼皮看着身侧恭敬的二儿子,将李喆脸上那抹青涩和腼腆收入眼里,叹息了一声,道:“太子他如今下落不明,这事暂且不提朝中之事还是要你来管理。” “喏。”李喆点头,没再说什么。 初秋的风吹过带着一丝冷意,御花园中还未凋零的疲惫的摇曳着身子。 吕后抬手理了理齐王并不凌乱的衣襟,语气柔软中却沉着股不容质疑的锐利,和声说道:“喆儿,母后是为你好,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儿臣省得” 吕后点点头,率先走在前面,幽然的语气飘在身后,“你是母后的亲身儿子,母后不会害你,喆儿啊,这宫内母亲的依靠只有你啊” 李喆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听着吕后似呓喃的话语,嘴角勾起弧度,羞涩的笑意却扯出一抹嘲色。李喆看着前方雍容华贵的东宫皇后,自己的生身母亲,心里却想起那不知身在何方,徘徊在泥泞里挣扎的兄长 他,难道不是你亲身的吗? 李喆微微一笑,折下一朵开的正璀璨的曼陀罗,在手心捏碎,零落在地上。 洛阳城外繁花遍野,南方的天气将这片土地温养的极好,便是在荒郊也显露出一份华贵的美好,城郊的茶肆好不热闹,卞唐辞工繁华,时人喜欢舞文弄墨,可谓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早早的便有不少文人墨客外出踏青,聚集在这小小茶肆之内,三三五五谈玄论书。 正是这时,一阵奔腾的马蹄声自林中传来,在茶肆口停下。 “哟,两位客官这边请!”茶肆的主人是个头发花白的小老二,见到有客人上门连忙快步迎了上去,擦了一把桌子热情的招呼着。 “一壶凉茶,然后随便弄点吃食”出声的是一名女子,声音清越,容貌明丽中带着些许稚气,她利落的翻身下马,动作好不娴熟俊秀。她身侧跟着一名白衣男子,身材挺拔修长,气度贵介。 “好叻~”小老儿点头一笑,忙退下去准备去。 而这早日的茶肆突然出现一抹女子的身影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可当这些文人墨客看到女子极为‘粗鲁’的行为之后立刻眉头大皱,露出不齿之色。卞唐行文风,女子更是自幼要熟读女戒,知羞耻礼仪,向弯弓骑马这种事,出现在一女儿家身上只会被当作不通教化的野家子。 “赶了这么久路终于闻到了点人味,可以好生歇歇了!”李御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酸麻的屁股。 “嗯”楚玥点点头,这几日拼命赶路着实疲惫。便是到了这洛阳城的郊区,他们才停下来休息片刻,两人皆知接下来恐怕有一场硬仗要打,进入城内怕是再难以有空闲,只有现在抓紧时间休息。 只是,楚玥眯了眯眼,只觉得这一茶肆的文人墨客看自己的目光颇为不善,隐隐含着几分鄙视。这让楚玥很是迷糊,心道自己进入茶肆这么一会儿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之事,怎么好像弄得群情激愤一般? 正是这时,小老二将茶水和糕饼端了上来。茶水不过是淡淡的放了些低档的茶叶,便是茶味也很清单,而那糕饼也不过是馒头般的面食加了点糖,着实算不上好,甚是粗鄙。可对于楚玥来说只要能饱腹便是极好的东西,而这一路奔波下,便是李御对着这粗鄙的食物也吃的津津有味! 这一桌子毫不顾忌形象,哧溜哧溜的喝着茶水,将那糖馒头也吃出了吧唧吧唧的声音,顿时引发了整个茶肆的侧目,各方鄙视的目光如利箭一般削了过来,可这完全不影响两个厚脸皮的饿死鬼进食。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真是有辱斯文,食不言寝不语,你等进食怎是这番模样,真是丢尽读书人脸面!”一个白色布衣的青年男子沉声骂道,他面容隽秀只是紧皱的的眉头透出几丝迂腐和古板。 楚玥和李御依旧埋头狂吃,完全将那男子的话当作耳边风,而那吃饭的声音有增无减,似叫嚣般更大亮了几分。 布衣男子面色一红,没想到自己一番话打在了棉花上,脸上闪过一抹羞恼,指着楚玥和李御,半天才憋出一句:“寡男孤女不识礼仪教化,你们你们” 啪茶杯碰击在桌案上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男子的话语。 将最后一口茶灌了下去,楚玥舒舒服服的吁了一口长气,冲身旁的李御问道:“吃饱没?” “饱了!”将馒头塞进嘴里,李御点点头,对楚玥妖娆一笑,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嘴,模样气度贵介讲究无比,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方才那狼吞虎咽的货似乎是另一个人。 楚玥点点头,这才看向自己桌面前那个站着的年轻文人,然后扫视了茶肆一圈,发现望着自己等人的目光都是鄙视,她砸吧砸吧嘴,突然问向李御:“你是读书人?” 李御被问的一愣,然后看了看一头面色不渝的年轻文人,咧嘴一笑,“算是,不过书中只爱《银瓶梅》!” “这就对了,我是女子,算不得读书人!”楚玥点头道,然后看向桌前瞪眼的年轻文人说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那人被气的一噎,特别是李御的一句《银瓶梅》更是让和少年人面上红色加剧,半天坑不出声来。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到最后,那年轻文人只有这一句话骂着,在原地不断跳脚。 楚玥伸了个懒腰,留下茶钱,然后翻身上马,完全无视其后茶肆一干人鄙视的目光,冲李御问道。 “现在去哪儿?” “今日十五,最宜情愿,进城之前咱们自然得去庙里拜上一圈!”李御懒散一笑,好不勾人。 第53章:白富美 楚玥蹲在寺外一颗高耸茂密的大树上,此处是个好望角,可以清楚的将寺内的动静扫入眼里,粗壮的枝干茂密的树叶轻而易举的遮蔽住了楚玥的身形。便见她一手拿着方才在茶肆顺来的白面馒头,捻起一丁点津津有味的放在嘴里嚼着,目光盯着寺内,冲身侧伸直了脑袋的男人问道:“好大的阵仗,上庙的是谁?” 李御嘿嘿一笑,指了指那些家丁衣服上的‘白’字道:“白家,白太傅。每月十五他家二夫人和他家那没趣的小丫头都会跑来这寺里拜这些秃驴~” “瞧你模样,对此地如此稔熟,当年怕是经常来翻墙角吧?”楚玥一撇嘴,嘲弄的看着身侧的李太子。 “胡说~”李御先是一噎,脸上玩世不恭的神色立马一变,装的无比正经,道:“玥儿怎么能这么怀疑人家,白家那死老头的女儿谁敢取,他家最出名的是什么你知道么?” “不知道!”楚玥扁扁嘴,戏谑的看着强装镇定扯开话题的某人。 “诗书传家的白太傅,最出名的不是他手下教了多少雅客才子,而是他家门口那五个贞节牌坊!啧啧,可那白家丫头偏生就是个怪胎,真不知好好一女儿家怎生成那模样的!” 将馒头丢进嘴里,tian了tian那个的碎屑。楚玥瞧着李御眸中一闪而过的光彩微微一笑,看着那寺内那抹端庄秀美的身影,轻声说道:“什么模样自然要见了才知道。我倒是好奇能叫着这般记在心里的女子是怎样一个怪法” “玥儿可是吃醋了?”李御眼里闪过一抹亮光。 楚玥鄙视的一斜眼,果断的摇头,道:“能叫你记在心里,必定是狠狠伤刺过你,要么就是欺负了你最爱护的那张面皮。” 你丫的完全就是建宁,楚玥在心里说道,对李御的认识分外透彻。 李御脸上闪过一抹郁闷,扁扁嘴嗫嚅了几句,看来是被楚玥说中了。微微一笑,楚玥继续观察着寺内女子的那抹身影,心道,这个女子究竟有何本事? 竟在进入洛阳城这紧要关头,让李御特来相见。 白马寺内,白富美脸上笑意端庄,跟在母亲身后虔诚的跪在**上,耳朵里盘旋着那些如同天书一般的经文和木鱼的敲击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了 和尚讲经的声音这才告罄,白富美看着母亲脸上满意的笑容,支着早就麻掉的双腿站了起来,和住持大师寒暄了一会儿,这才同自己母亲说道。 “母亲,昨日里有些伤寒,我想先去厢房里休息下。” 白富美的声音很是轻细,有着时下女子固有的柔弱和大家闺秀的端庄,柳氏看了看自己女儿微微疲惫的脸,心道这些日子也确实苦了她了,当年陛下赐下婚约,她和女儿在府内地位蒸蒸日上,白富美虽是庶女,可凭着未来太子妃这一位置便引来无数人奉承巴结。只是,这几年太子变相的被流放到大燕为质后,白富美的日子便难受了起来,她原本高贵显赫的太子妃位置立刻变成了一个大笑话,还未出嫁就已经守了活寡,谁都知道,那位李太子就是吕皇后送往大燕那匹狼嘴里的一块肉! 一块被舍弃的,从她自个儿肚子里掉下来的烂肉! “累了就去歇歇吧!”柳氏轻声说道,冲身旁侍女吩咐了几句,便见住持唤来一个小阿弥将白富美带去早已准备好的厢房。 到了厢房内,白富美冲带路的小阿弥道了声谢谢,便吩咐侍女守在外面没她的吩咐不要进来。 房门关闭,一直挺着背脊显得秀美端庄的白家二小姐顿时如软脚虾一般瘫在椅子上,双脚一登便将一只鞋子踢飞,白富美刚吐出一口浊气,骂了声,“靠!” 便听房内的一角与之同时传来了同样的一声,“靠!” “谁?!”白富美的脸上顿时露出警惕的神色,看向纱帘的后方。 纱帘隐隐约约,两个人影在后面拂动,在白富美瞪大的双眼中,一双修长如玉的手将纱帘拂开,其中一只手上拿着一只绣花鞋,其上绣着云锦玉兰白花,正是白富美蹬飞的那一只,便听男子愠怒的咒骂声在房内响起,“这么多年,你这臭女人脚还是这么臭!” 白富美脸色山闪过一抹惊色,看着从纱帘后步出的男子,虽然是陌生的容貌,可那双惹人讨厌的桃花眼却是一点都没变。白富美很快收敛了脸上的惊色,面色平静无比,冷冷看着莫名出现的李太子,出声道:“你不是最稀罕你那张破脸?怎么去了大燕被毁容成了这寒酸模样?”白家二小姐的话说的异常尖锐,虽有吃惊却断然不提李御为何会突然出现这这里,她很快便保持了冷静,目光锐利的盯着李御那张脸,其间不乏扫视了一旁安静不语的楚玥几眼。 楚玥唇角微动,对着表面闺秀实则不羁的女子生出一分赏识来,有脑子却不迂腐,够胆子却也谨慎。光是瞧她这犀利的模样便可惜而知李骚包当年必定没少栽在这位白家二小姐手里。 “本宫玉树临风的模样可没变,不过小小易容了一下,免得回到洛阳让那些爱慕我的姑娘太过激动!”李骚包恬不知耻的说道。 “狗屎!”白家二小姐嘲笑着爆了句粗口。 “你”李御面色一变,当即就准备开骂,却是这时他膝盖弯猛地一酸,整个人朝前跪了下去,然后一个白面馒头准确无误的塞进了他的嘴里。这一切不过眨眼之间,楚玥将李御一拉,防止这位天皇贵胄真的给自己踢跪了,然后以无比风淡云清的口吻说道:“太吵,先安静下!” 白富美瞪眼看着这令人惊悚的一幕,她虽然敢直面李御可这也不过是在暗地里,更别说动手动脚了。她从未想到这世间还真有一个女子敢真的粪土万户侯,而最让她惊讶的却是李御的态度!这个不可一世纨绔到让人想踩他一脸鞋印子的太子爷,竟然没有一点反击的意思,被眼前这小女子塞了一嘴馒头,他脸上看不出一点羞怒,反而安静无比的拿下那馒头,一点点吃了起来。这一幕要是落入朝内那群老梆子眼里,一个个还不气的吹胡子瞪眼!白富美眼中顿时闪过一抹趣味,看楚玥的目光也少了丝戒备,多了些好奇和惊讶。 “我叫楚玥。”楚玥微微一笑,率先自我介绍。 白富美微睁了下瞳孔,听到楚玥的名字后有些惊异,毕竟这个世上平民是难有姓氏的,更何况眼前这女子还是贵姓楚氏,这分明是齐楚皇族的姓氏。 “我和齐楚皇室没关系”猜到白富美心里在想什么,楚玥出声说道。 轻轻点了点头,白富美心里的疑惑虽没有消除,但也没有再深究,她神色复杂的扫了一眼李御,冲楚玥说道:“我乃白家庶女,名富美!” 白富美 楚玥脸色僵了僵,甚是古怪的看向面前这貌似端庄的闺秀女子,不太肯定的问道:“白富美?!” “是”白富美点点头,有些不明眼前女子怎会这个表情,就连李御也停下了吃馒头的动作,凑了过来问道:“怎么了玥儿?” 楚玥揉了揉,因憋笑而僵硬的面部肌肉,心里对那位白太傅只有佩服两字,心道如此奇葩的名字竟然也能取出来。 “没什么”楚玥平静的说道,轻咳了一声,冲李御使了个眼色,道:“说正事吧。” “白小姐,不知现在洛阳城内情况如何?”楚玥轻声问道。 “不太乐观!”知晓两人找自己的目的,白富美轻声说道,“陛下病重,齐王监国,成老下狱,贪狼免职种种迹象来看,你们回来的不是时候” “贪狼?”楚玥微微皱眉,她对当世的局势有所了解,对这和风破军齐名的名将自然也有所耳闻,她看向一旁安静的李御出声问道:“那贪狼是你的手下?” “不是”李御很果断的摇头,然后咧嘴一笑,“只是那家伙觊觎我府上美婢已久!” 楚玥白了李御一眼,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却听这时,白家二小姐出声说道:“其实,想联系上贪狼将军也很简单,他现在被贬入太学打扫!”白富美狡黠的一笑。 楚玥和李御对视一眼,心头大赞,今儿个找这白家小姐还真是找对了!老白乃当朝太傅,那太学不就等于他家后院嘛! “条件?”楚玥果断的开口,直觉眼前这个双面二小姐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帮他们。 “爽快!”白富美闻言一笑,秀美的大眼睛瞥向一侧的李太子,看的某位骚包打了一个寒碜。 “很简单,事后,我要取消婚约!” 一席话出,满室寂静。 第54章:最毒妇人心 楚玥脸上没什么变化,这让暗中打量的李御和白富美脸上都露出几许失望的神色。 三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了一番,一切便按照计划行事。 清徐的风吹过原野,正午时分,白家的车马也终于冲白马寺里出发,缓缓的驶回了洛阳城内。只是,没人发现那二小姐车马滚过的痕迹,较之来时要深刻了几分。 太学坐落于外城和皇城间的琳琅坊内,这座卞唐的最高学府,乃是达官贵人和皇族子弟学习之地。白太傅坐在房内的椅子里,一双微微昏沉的老目看着坐下的众学生,其间不乏侯爷和异姓王爷的子嗣,只是这位太傅的古板和严苛出了名,纵使是当年纨绔无比深受帝宠的太子爷,也被这位老学究狠狠打了二十荆棍,整整半个月没下得了床。威名在外,以至于在这位太傅的课上无人敢分神半丝。 正是这时,门房突然被打开,白太傅脸上闪过一抹不渝,看向门外探头探脑的官员,喝斥道:“行迹鬼祟,哪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什么事?” “这个”那官员脸上闪过一抹踟躇,还是小跑着进来,轻声说道:“太傅大人,二小姐等在门外,似乎府上出了大事,很是着急的模样!” 听了官员的话,白太傅只有眼皮微微掀了掀,然后沉声说道:“叫她出去等着!”便拿起手上的诗书继续讲了起来。 那官员脸上闪过一抹无奈只得退下,在门外冲面色着急的二小姐轻声解释道。 “谢过大人通报,只是此事攸关重大,实在等不得,小女子也知道、太学之地女儿家不宜进入,但还请大人通融通融!”白富美诚挚的恳求道,闺秀的脸上无比恳切。 那官员瞧着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心道这位二小姐知书达理,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让她再这里呆一会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于是,便将白富美带去了一处僻静的院子,仔细吩咐了几句,这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待那位官员离开之后,白富美轻吁了一口气,冲身侧的侍女说道:“时间不多,你要抓紧些,千万别被人给逮住!”她言罢,手竟伸入自己繁复的裙摆之下,从大腿上解下系着的包裹,从中拿出一件华贵的男子的衣袍,递给侍女,道:“快穿上!” 那侍女接过衣袍,将发髻打散,快速的梳成男儿髻,一张小脸素面朝天,正是楚玥。她换上白富美准备的衣袍,配上清丽中带着英气的长眉,加之那举手投足间天生一般的贵气,俨然就是个贵介小公子。 换装之后,楚玥不再耽搁,摸出了院子。脑海中回想着白富美给她看的地图,理了理衣襟,眸色清亮全无一点怯色,神色矜贵的朝着贪狼所在的方向走去。 藏书阁内,很是安静,许是因了凶名赫赫的贪狼将军的到来,硕大的藏书阁内显得空空荡荡,不见其他人踪影,只有那一抹冷硬的身影走在其间。 整理好手上的书册,贪狼冷俊的面上很是平静,嘎吱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轻而稳的脚步声在阁内响起,一点点靠近那道伟岸的身影。 “贪狼将军”清越微凉的声音在阁内响起,骤然听闻这陌生的音色,贪狼停下手上的工作,看向来人。 少年身着华贵花草锦袍,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面冠如玉,隽秀清丽,黑眸如浩瀚星海,让人一眼难忘。 “你是何人?”贪狼问道。 楚玥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与贪狼过目。 贪狼扫过楚玥手中的玉佩,瞳孔缩了一分,神色微凝。 “太子可安好?” “无恙,”楚玥道,“此处不便,长话短说,太子现在藏身在太傅府中,不知如今朝中情况如何?” “乱!”贪狼沉声说道,注视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得知太子无事他心里的大石也落下一般,虽不知眼前这人究竟是谁,但她手上所拿的玉佩除了太子无人知晓其中的意义,故而,贪狼没有一点停顿,道:“我府上亦是不安全,成老也诬陷下狱,吕后借机大贬武官,文官之中以司空鲁豫为首拥立齐王为太子,以太子殿下遣于燕恐难归为名,企图废太子。” 楚玥皱了皱,她不懂朝堂之事却也听出此刻的局势确实是一面倒,难怪白富美会说他们回来的不是时候。 “当务之急,是保证太子的安全万千不要泄露行踪,然后洗脱成老的罪名!” “什么罪名?”楚玥问道。 “私通大燕” 真是低劣的诬陷,楚玥心里说道,正想继续问下去,却听闻外面传来脚步声。她神色一变,从贪狼身前拿起一本书卷,快速的递给了贪狼一记眼神,便镇定无比的朝外走去。 贪狼看着快步走进来的官员,面上神色不变,埋头继续整理着书卷。 阁内再次恢复安静,只有低低的书页翻动之声在蔓延。 楚玥神色镇定的走在太学间,却霍然被一人叫住,她微垂的眸子波动了一分,转回了身子。 “你可知太傅现在何处?”来人和声问道,他眉眼俊秀,眉眼弯弯看着像一直笑着,脸上笑意有些腼腆矜贵,虽态度温和可一身贵胄之气难以掩盖。 楚玥背脊挺直,却并未看向男子的面容,微垂的眸子只看着男子做工精细绣满祥云的袍角,回答道:“太傅大人在学堂里” “原来如此。”那人似轻笑了一下,并未再说什么,穿过楚玥身边走了过去。 过了约莫几息,楚玥才朝白富美所在的院子走去,她面色有些凝重,虽然不知刚才那个男子是谁,但不经意间自己似乎露出了什么马脚。 “做什么磨蹭了这么久,快换上!“见到楚玥终于回来,白富美脸上的燥色才降下去,将侍女的衣服丢给他。 楚玥刚刚换好衣服,便听敲门声响起,快速的收敛神色,楚玥态度谦卑的侍候在白富美身侧,便听门被推开。 一个古板严肃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除了何事,竟然跑到太学来了,你一个女儿家怎如此不知礼数!“楚玥悄悄瞟了一眼,边看清了这位白太傅的模样,发鹤面沉,不苟言笑,一看便是信奉诗书礼仪的老学究。 面对白太傅的怒气和不渝,白富美脸上很适宜的显露出一丝怯色和委屈,低声说道:“回禀父亲,女儿也实非有意,如今府内都乱成一团了,这话也不宜外人知晓,所以左思右想之下,娘亲才让女儿过来找父亲” “什么事?” “是”白富美闺秀端庄,带着一丝惴惴的模样,小声对白太傅说道,便见这位以古板严苛出名的太傅大人瞬间面色一白,那双老眼里差点喷出了火来。 “回府!” 白太傅身影有些不稳,身后的白家二小姐面带愁绪闺秀无比,只有楚玥在这位二小姐顾盼的瞬间看到了眼角滑落的那丝阴谋得逞的光芒。 最为讲究规矩和体统的白府内,此刻完全乱成了一团。楚玥跟在白富美身后,看着来往这些下人面上诡异的表情,心想李御到底和白富美合谋了什么将这府内搞的鸡飞狗跳? 可当楚玥一脚踏入那碧月轩时,立马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位白府主母,此刻正面无人色的坐在地上,衣衫不整,那挂着褶子的脖子上竟然还有几点青紫,而她身旁一个精壮的汉子正瑟缩的跪在地上。 “无耻,无耻!你这贱妇,贱妇!”白太傅怒不可遏,冲上去就一脚将大夫人踹在地上,“不守妇道,我白家的清誉全毁在你手上,来人,给我打!给我狠狠打死这一对奸夫yin妇!” “啊老爷,老爷你要相信我啊我没有不守妇道,是那个男人不是我啊”大夫人尖利的哭喊着,却被白太傅狠狠揣了一脚,吼道:“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给我往死里打!” 白太傅怒火冲天,哪听的人劝,叫来家仆便狠狠的鞭打起大夫人和那奸夫汉子。不过一会儿还不断挣扎的大夫人便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痉挛着。 “住手!爹,爹不要,娘要被你打死了,爹,娘不是那种人啊!”就在这时,一抹艳丽的身影跑了进来,芙蓉香面,泪眼婆娑,音如黄雀低低哭诉着。 楚玥目光一瞥,看到了白富美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诮,便见白太傅听闻女子声音之后怒火更胜了一分,从椅子上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巴掌拍在那女子的脸上,怒声吼道:“你还敢滚出来!不知廉耻的女人生的东西,谁知道是哪个的野种! 白芙蓉被白太傅一巴掌打翻在地上,整个人都蒙了,嗫嚅着不敢说话。 楚玥看着这一场闹剧,有些索然无味。而这一场闹剧持续了大半天,楚玥几人才得以解放。回到白富美所在的闺阁之内。 李御斜睨着桃花眼,看着津津有味品茶心情很是舒畅的白富美,低声骂道:“最毒妇人心!” 第55章:被坑害的白二小姐 白二小姐每天吃得好睡的香,日子混的开心无比,而楚玥和李御则是跟在她后面打着秋风,直到某日,白二小姐终于找到了机会,同柳氏百说好话,得了出府逛逛的许可。 “我感觉我亏了!”马车内,白富美冷冷的说道,美眸瞪着面前环臂假笑的两人,面色无比难看,“要按照你们的计划来的话,我的清誉岂不是全都毁了!” “没那么严重!”楚玥微微一笑,“只是假装而已,更何况这样不是更好,反正你也不想嫁给这个骚包!”楚玥一指身侧的李御。 “不行!”白富美毅然拒绝,“白老头现正在气头上,我要再闹这么一出他还不气死?” 楚玥瞧着面前一脸严肃的白富美,眼里闪过一抹讥诮,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家白老头卧病在床还不都是拜你所赐,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孝女,怕是他一命归西后最先偷着乐的就是你!““楚玥!”白富美面色一变,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的少女。 楚玥眯眼一笑,脸上不带一丝火气,很是悠闲的倚靠在一旁,悠哉的玩弄着指间的头发,慢悠悠的说道:“别废话了!” 白富美呼吸一沉,几日的相处却也知晓了面前女子的说一不二,她转头怒视着一旁低头假寐的李御,心里想不通楚玥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李御会对她这般特别,给予她全然的相信,和如习惯一般的在乎! 这在乎不是指言语上的那些轻薄,而是无时无刻,这位以纨绔出名,流连花丛不沾身的太子爷的目光都从未离开过眼前那个小丫头的身上。甚至这丫头的每一言,每一行他都默默的注视着,而这一切似乎都演化成了习惯,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譬如现在低头假寐的他,嘴角却浮出一抹曼妙的弧度。 即便不爱眼前这个男人,白富美心头还是会涌出一抹不舒服,到底是和自己有过婚约的男人,却如此倾心于一个还未长开的小丫头,白富美心中有不甘不服及疑惑。这是一个女人最原始的嫉妒,因为楚玥在她面前所表现出的只有李御对她的纵容和特别,而对于楚玥这个人本身的魅力,白富美没有一知半解,所以,这一刻,这位与众不同白家二小姐也陷入了大多女子都会有的闺怨情绪,不过这也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她便从中调整了过来。 楚玥一只手指拨开窗帘,看着其外悠悠晃动的街道,心里却不断默数着:十、九、八、七、六 景物一点点变幻,马车行进在紫薇大道上,在满是平民的街道上很是显眼。 楚玥将窗帘放下,侧坐着身子,假寐的李御霍然睁开眼睛。 五、四、三、二、一 随着心里默念的声音落毕,原本稳当的马车倏然一阵**,马嘶声变得狂乱无比,尖叫声闹腾声从其外传来,马车内开始剧烈的晃动。 白富美面色一片惨白,拉车的马匹好似突然疯了一般带着他们在大街上狂奔,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她撑着发软的身子转过身吼道:“快让它停下来!” 晃动的马车如同翻滚列车,楚玥强支着身子还是被摇的七零八落,几次堪堪掉到车下去。霍然,她身上猛地一沉,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竟是李御将她抱在了怀里,微带紧张的闷哼声响起:“小心!” 耳畔白富美的尖叫声打破了这微暖的暧昧,楚玥飞快瞥过马车外的场景,忽然从李御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对着白二小姐苍白的脸大声说了一句抱歉,然后在白二小姐惊恐的表情下一脚丫子将她蹬下了马车。 与之不过相差几秒的时间,狂奔受惊的马车霍然停了下来,伴随着其外阵阵的惊呼声,车内的楚玥终于吁了一口长气,心道:幸好没有出岔子。李御将楚玥抱在怀里,腾出一只手瞧瞧瞥了眼外面的场景,笑声道:“那白丫头居然脸红了!” 楚玥咧嘴一笑,刚准备说什么,便见车帘猛地被掀开,继而白富美红中带白的脸出现在了马车内,美目里带着一丝羞恼和愠怒,恶狠狠的瞪着楚玥。 “马儿受惊,多亏贪狼将军相救,只是路中车夫坠马不知踪影,富美一介女子实不宜抛头露面所以只有委屈将军了!”白富美声音娇怯中带着一丝虚弱冲外面之人说道,似乎还未从疯马事件中缓过神来,只是在她说话的同时,目光却死死瞪着楚玥,若非一直以来严苛的家教,这位白二小姐怕是要扑上去和楚玥大打出手了! 她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脸过方才被楚玥一脚踹下去,虽然是安排好的戏码,可偏生那贪狼将军出现的太过及时了一点。她的初吻竟然就这么丢在了大庭广众之下,而被楚玥踹下马车的样子也好像她自个跳车献吻一般!一想到那个计划之外的吻,白富美的脸上就好像被抹满了辣椒水一般,火辣辣的疼,而内心深处似也被这辣椒水给沁住了,烧的她心里难禁。 “无碍!”贪狼低沉冷肃的声音从外传来,只听一声鞭子挥动的声音,马车便再次行进了起来。 楚玥透过车幕看着外面年轻将军宽广的臂膀,再瞥了瞥车内好似失了魂般的白二小姐,心道自己似乎错过了一场好戏,再看身边的李御,却见这厮极为暧昧的冲自己一眨眼。 “生了何事?”楚玥笑声问道。 李御无良的一笑,眉眼间满是轻佻的笑意,方才那狗血的一吻自然落入了他的眼中,欢喜的是第一次瞧见白家小丫头那失色的表情,稍稍失望的是贪狼那家伙依旧像一棵木头。 楚玥见李御兀自的傻笑,眉眼一挑,纤纤玉指就在某人腰间的软肉上扭了个圈圈,顿时,李御疼得呲牙咧嘴一脸,对着楚玥好奇的眼神,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立马又浮现出了轻佻的笑意,呵气如兰的伏在少女的耳畔说道:“打是亲骂是爱,玥儿可是要对人家表白!” “没个正经!”楚玥低骂。 李御开了玩笑也不再扯呼,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楚玥,于是乎,马车上的气氛很是诡异,而这种诡异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太傅府。 以救命之恩为名,贪狼被请进了太傅府,白老头被他家二闺女气的卧病在床即便知晓了贪狼到了府内也没那么多精力去理会,更何况这个老学究本来就不喜武官一脉。大夫人和白芙蓉落难,这白府上上下下此刻都是柳氏在管理。 有此作为依仗,白富美将事情经过讲述给柳氏听了之后,便见这位夫人感念无比,直直谢过贪狼的救命之恩,并吩咐设宴款待将军,还特别自己下厨去烧了几个拿手好菜,至此,白富美屏退了下人,只留下易容为奴婢的楚玥和李御,大堂内便只剩下他们四人。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贪狼抱拳倏然跪下,冲李御拜道,冷肃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可见的喜意。 “你小子这么多年还喜欢来这套虚的!”李御怪叫了一声将贪狼扶了起来,此时他身穿女装,还被楚玥贴上了从无极那里得来的面具,、看着就是个平凡无奇的婢女,配着那男子才有的轻佻腔调显得很是怪异。 “君臣之礼不可废!”贪狼飒然一笑,轻跃的语气将脸上桀骜的疤痕也冲淡了一丝,这位杀伐四方的将军眨了眨眼睛难得的开起了玩笑,“我实在怕你又将你府上的女人硬塞给我!” “屁!食色性也,你这家伙明明是个耍刀的,怎生的也学起了那些酸老头!”李御大大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一展胳膊搭在贪狼的肩上,雌雄莫辨的脸上笑的很是灿烂,那抖动的腿完全看不出一丝天皇贵胄的模样,反倒像极了市井上的小混混。 “兄弟,接下来的日子靠你了!”李御大马金刀的说道,在贪狼肩膀上狠狠拍了几下。 “此乃微臣的职责。”贪狼笑着说道,只是这笑落在楚玥眼里却觉得带着几分鄙视。 两人的叙旧未被打断,李御依旧轻佻着调子扯着些天南地北有的没有的东西,贪狼也依数回答。气氛很是轻松,看不出一点暗涌急湍的痕迹,似乎皇城中的纷纷扰扰都被挡在了太傅府的这张大门外。 楚玥轻轻咂了一口茶,听着李御玩世不恭的话语,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李御说一句她便喝一口茶,徐徐渐进,淡淡的茶香在嘴里徘徊愈发浓烈,楚玥听着李御的话,咂了咂嘴巴,似乎也从中品出了丝特别的味道。 第56章:前兆 李太子归朝的消息,一夕之间遍布了洛阳城! 作为一位纨绔太子爷,李御在民间有着与他本人不着调的调调完全不符的人气。许是因了他那不羁中带了丝漠视尊卑贵贱的轻佻,或者是当年夜宿花柳时的伪名士作风,使得这一位太子爷在民间口碑极佳,甚得那些自命骚客的文人推崇。 而这一切不过只是开始,消息不胫而走,在紫薇大道平民们的口语相传之间,不知怎么的突破了那厚重的宫墙,蔓延至了皇城的最深处。而在这消息之下,不知有多少人变了眼色,连带着早朝前殿的气氛也一直显得有些僵硬。 李喆站在轩辕之上,穿着淡黄色的朝服,看着朝堂上官员们惴惴的表情,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洛阳城内突然暴起的流言。他眼睛眯了眯,微微一走神,便被接下来官员的呈报给拉回了现实。 “禀齐王殿下,如今燕军虎贲军驻扎在边境实在不稳,贪狼将军也在太学打扫半月有余,所罚亦承受了,还请殿下免了将军之罪,以大局为重,避免燕军趁机而入!” “顾大人所言甚是!”随着顾永之的进言,殿上也不时响起了一些符合。 李喆目光扫了扫,发现站出来的大多数近日以来保持中立的那些官员,即便是贪狼被剥去将军位之时他们也没有站出来说过一句话过,而今却抢着来当出头鸟!是因为那个人回来了吗? 李喆笑了笑,他容貌隽秀天生带着笑颜,所以不管怎么笑着看上去都是一副和气并且充满善意的模样,便是那双眸子也是弯弯的,让人看不清里面的颜色。 “甚好!”李喆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道:“贪狼将军过错相抵,今就使其官复原职,明日照常上朝!” “殿下英明!” 朝堂之上,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李喆依旧只是笑着,只有眸子扫了扫抱病多日今儿个终于上朝的司徒洪大人,淡淡说道:“洪大人抱病多日,本宫见大人面色不佳,似有忧萦绕在心,若身子不舒爽实该在家多养几日才行,我卞唐江山还得靠大人这样的中流砥柱扶持才行!” 李喆的话将位分放的很低,实不该是一朝殿下所说,并且还是在早朝之上。他此话一出,朝堂之上不少人都变了颜色,看着位列三公之首的洪氏痒神色微异。如今三公之中,成破辱下狱,前司空左青大人莫名其妙暴毙身亡,被一个野路出身的鲁豫给个空子,而今元老之中就只剩下洪氏痒他一人。 这个经历了两朝之事的老人,一直显露在外的都是衰败和迟暮,即便是唐王身体健硕之时,他也只是立在那司徒的位置上,平静不起波澜的将自己的事情完成。可即便如此,朝野之上也无人敢忽视这位老人,不同于成破辱在武将一方的影响力,这位老人看着很是凋敝,他的府邸空荡且破败,他的身子佝偻并且显得有些猥琐,他声音尖细的像宫内的公公。可就是这样一个老人,前朝明宗称其为老师,而今的唐王见其也要行大礼,每年寿宴必到,筵席之大堪比一等亲王。 没人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只是这位老人一辈子都是孤苦伶仃的,无妻房,无儿女,唯一陪伴他的只有一条和他一般老迈的大黄狗。 最重要的是,他的话,在朝堂上很有分量。 李喆带面微笑的看着这个堂而皇之在朝堂上打瞌睡的老大人,很有耐心的喊道:“司徒大人” 不知是第几声,就是别的官员也觉得冷汗直流,心里暗叫,这位老大人的胆子着实够肥!便是这时,酣睡的洪氏痒终于醒了过来,老人揉了揉有些迷糊的双眼,看着轩辕上李喆微笑看着自己的脸,稍微恢复了清醒,有些赧然的说道:“人老了实在不中用,还请殿下见谅!” “无碍!”李喆笑着说道,眯着的眼带着丝淡光。 “对了”洪氏痒抽了抽自己红彤彤的酒糟鼻,突然拱手上前了一步,只是他矮小的身子佝偻的有些厉害,连带着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也显得滑稽,“臣突然想起有事要启奏!” “何事?”李喆淡淡问道,眉尖微微蹙了一下。 而前殿的气氛也勃然诡变了一丝,这位老人病好的太过突然并且偶然,让那些已经站好队的大臣都禁不住深思了一分。 “臣听闻太子殿下归朝,为何殿上不见太子踪影?陛下抱病,他身为太子却不守在陛下,实在没有礼数,应当抓回来好好管教!”洪氏痒振振有词的说道,满是褶子的老脸看着认真无比,可这一相貌落入大殿上的官员们的眼中纷纷在心里大骂:老而不死谓之妖,装什么呢,谁不知道你老是要保太子! “这”李喆脸上闪过一抹踟躇,开口道:“坊间虽然有流言,可实则太子他并未归朝” 李喆的声音落毕,朝中那些站好队的官员们心里刚刚吁了一口气,便听一声急报猛地在殿门口响起,顿时,让他们沉着的心重重摔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归朝了” 一大早,楚玥便被李御从床上拖了起来,长久时间的逃亡,两人共居一室,李御虽然浮夸可言行举止上最多就吃点小豆腐,仍旧算得上君子。楚玥睡眠很浅,即便是睡梦中也一直保持着警觉,所以,李御只是轻轻的走向床边便把楚玥给弄醒了,轻而易举的从床上拉了起来。 “一大早你又发什么人来疯?”楚玥轻声问道,搓了搓脸,将扑朔在脸上的小雨滴揉散。 “带你去逛逛洛阳城!”李御笑着说道,牵起楚玥的手极为熟稔的游走在洛阳城的大街小巷内。 楚玥本以为李御这厮要带自己去什么倚翠楼那样的青楼妓馆,却没想他带着自己在偏僻的巷子里绕了起来,走过最繁华的紫薇大道,穿过枝干,直到转入一条小巷里,周围的景物瞬间变化。有繁华多金的变得破败简陋,那些肮脏的地面和简陋的房屋,让楚玥想起了大燕的腌臜坊,而李御带她来的这个地方似乎又是另一个腌臜坊,不过,似乎有所不同! 这条陋巷之内的人们很多,但大多的都是些小孩和老弱妇孺,他们虽然面色枯槁看着营养不良,可神情间却没有大燕奴隶的麻木,依旧充满着朝气和淡淡的温情。 “这里是”楚玥疑惑的问道,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红哥哥?” 说话的是一个小孩,楚玥转头看到,矮矮的个头身子枯瘦,眼眸却灵气逼人。此刻,小男孩显得很是开心,一脸希冀的看着李御,又怀着一丝担忧和不肯定,“你是红哥哥吗?” “虎子,这么快就忘记我长什么样子了?”男子轻快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让楚玥一愣。记忆里李御的身影都是轻挑中带着丝漫不经心,很少有过如此鲜明的欢快,而对象还是一个和他身份相差如此之大的小男孩。 楚玥并没有高低贵贱之感,只是她深刻的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有时候将贵贱之分看的比命还重要,所以,她很是惊奇李御的反应,以及小男孩话语间暴露出的稔熟,那必定是要经常接触才会有那样不设防和思念的语气。 而身为一朝太子的李御,为何会和这些处于生存链最下层的小家伙们产生联系? 楚玥瞧着身侧男子妖孽的面容,看着他并不算灿烂但却迷人眼的笑容,心里的疑惑逐渐扩大。这个喜欢扮猪吃老虎,老是没有形迹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李御和陋巷内的孩子玩的很是开心,他一点也不介意孩子身上零星的泥土,和酸臭的气味,将其中一个小丫头肩膀上,然后从怀里掏出大清早从太傅府的小厨房顺出来的糕饼果子,和孩子们一起吃的很是开心!楚玥安静的站在一旁没有参与进去,只是看着男子发自内心的温暖笑容,心头的一角也逐渐柔软了下来,倏忽想到他有些凄惶的过去,心里也生出一丝佩服! 即便如此,这个男人心里还保持着美好的一面,没有将自己堕落在阴暗之中! “玥儿,快过来一起啊~”李御的声音打断了楚玥的思绪,看着晨光中男子棱角分明的脸,朝自己招摇的大手,楚玥微微一笑,踏前一步。 正是这时,一个细微的声音闯入楚玥的耳际。 “红哥哥,这是你的新娘子吗?” 第57章:陋巷中的及笄 “不是!”楚玥环手说道,“骗小孩子可不是好本事!” “可是,人家明明都是你的人了啊!”李御眨巴眨巴眼,又恢复了那欠扁的轻佻模样。 楚玥白了他一眼,上前拿起糕饼果子一同分给陋巷的这些老弱妇孺们。 晨间的雨渐渐停了,楚玥打发走围着玩闹的小孩儿,走到李御身边,寻了处没有积水的地方坐下,瞅着不远处围在一起玩闹的小孩儿,淡淡的说道:“他们很喜欢你。” 李御唇角勾了勾,额角有些许薄汗,本就妖媚的脸上蒸腾出一抹艳丽,看着玩闹的小鬼头们,倏忽想起了多年以前的过往,语间的笑深了一分,“只是今日突然想到,所以才来看看,卞唐变化甚多,只有这小巷里倒同当年走的时候一样” 李御的手在怀里摸索着,他眯着眼,脸上的笑似愉悦似缅怀,在陋巷发酸混杂着异味的空气中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却透着一丝满足,“第一次来这里我哭了”李御淡淡的说道,没有睁开眼,声音却悠远了开来。 “我不懂老头子怎么会带我来这种鸟不拉屎,又臭又脏的地方。他给我穿上破烂的衣裳,掏了一把路边的牛粪就那样摸在我脸上,那牛粪很臭!我被他装成一个乞丐,丢在这里,最开始的时候我疯了一般大吼大叫但没有一个人甩我,”李御顿了顿,讲述起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楚玥的心缩了一缩,没有打断李御的话,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心里随之勾勒出一个贵介小公子被抹了一脸牛粪然后丢在大街上哇哇大哭的模样。 “老头子不是开玩笑,我被他丢在了这陋巷附近疯了两天,后来便安静了,因为这两天我没有一口饭吃。饿肚子的感觉很不好受,就连牛粪的味道闻着都没那么臭了。可即便我饿的要死了,老头子依旧没派人来找我,又过了半日,是实在饿的不行,便爬着到处去找食” “小小的一个乞丐,走哪儿人家赶哪儿,那时我看到了经常跟在我屁股后面户部侍郎的小儿子,我冲上去叫他,却被他的家臣狠狠踹在地上,暴打了一顿。”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我所有的不过是华贵的衣裳和象征身份地位的名号。” “醒过来的时候,我又回到了这陋巷里,全身很痛,那死小子的家臣下手很狠,差一点老子就被打死了。当时陋巷里小孩没这么多,虎子那小家伙还在喝奶,救我的是陋巷里一个老乞丐,他们把一整天讨要的吃食都给了我。然后,我哭了不是因为感动,也不是害怕,而是馒头太硬甭断了我的门牙”李御眯着眼笑吟吟的说着。 “幸好你现在没少颗牙,”楚玥看着李御白晃晃的牙齿,笑着说道,“后来呢?” “没有后来!” 李御站起了身子,惫懒的伸了伸懒腰,脸上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笑意,“只是这个陋巷里多了个叫红的人,时不时会带些吃食过来而已。” 楚玥看着眼前这容貌迤逦的男子,听着他并不引人注目的故事,心里却生出一股异样。不知不觉中自己走入了这个男人的生活中,而他也大方的将自己剖开,展露出过往给她看。而一切的伊始,不过是一场交易,而今却演变成了纠葛。 李御桃花眼眸里荡着清明,将往昔轻佻的暧昧都冲刷了干净,他看着眼前不过自己胸口的小女子,手指拂过那长及腰际的墨发,唇角不禁勾勒。 “虽然很是简陋,但我不想错过玥儿人生最这重要的时刻”李御如是说着。 楚玥眼中闪过疑惑,不甚懂李御话中之意,却见男子笑意温软,没了以往轻佻就连眸子也多了分郑重之色。他绕到女子身后,将女子的头上的马尾取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梳子,轻柔的梳着。修长的手如穿花蝴蝶在楚玥的头上舞动,一个娇美的芙蓉髻便出现在脑后。 李御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从怀里拿出一只白玉簪子,只见那玉簪通体雪白,簪头处精致的雕刻着祥云海lang,显得素雅华贵。抬起手准备将那簪子插在女子的发间,却听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之声,在陋巷内想的格外嘹亮刺耳。 楚玥身子一凛,猛然站起身来戒备的看向巷口,没有发现身后男人一闪而过的失落。 李御将玉簪重新收回怀里,深吸了一口气,朝前迈出了几步。楚玥正准备唤李御小心,却发觉身前一暗,自己竟被他挡在身后。并不壮硕的身躯将迎面的冷风挡在其外,只有滑腻的衣料扑在脸上,楚玥心里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一夕之间,这纨绔太子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他斩落了某些旧物,如这陋巷中欢快的小鬼头一般,在泥泞中生出了新的枝桠。 马蹄声越来越近,带着令人心烦气躁的喝斥声。身侧玩耍的孩子们停了下来,纷纷惊恐的躲在身边的杂物旁,瞧那模样似乎对这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李御没有躲,所以楚玥也站在他身后。 “玥儿”李御突然开口说道。 “何事?” “你成人了”李御笑着转过头,大手轻柔的放在楚玥的头上,“今日本是你及笄的大日子,只恐不能给你个安生的时刻,还望你千万别记恨我。” 楚玥一怔,瞧着男子淡笑的脸,倏而明白方才他在自己脑后捣鼓着什么。古时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十五及笄之日,对楚玥来说她早就已经忘了这日子,甚至生日也是随意编造的一个,可李御却记着 “玥儿,陪在我身边可好?”李御轻声问道,眸子明亮。 “你的废话很多。”楚玥拍开了头手,冷梆梆的说道,唇角却不禁的微扬了一分。 这一幕落在男子的眼里,便见他满脸蒸腾出了愉悦的笑意。 “你想做什么?”楚玥问道,李御带她来到这里,应该有其他原因。可时间给没给李御回答的机会,这本该安静的晨日,被嚣张的马蹄声踏破。 奔袭在陋巷内的是三匹骏马,其上飞扬这三名衣冠楚楚的贵族男子,他们一路横冲直撞,手上的鞭子嚣张无比的在陋巷里挥舞着,无情的打在这些佝偻的乞丐身上。 鲁天翔嚣张无比的在陋巷内挥着鞭子,带着身后的两个跟班发泄着过剩的精力,看着这些贱民在自己马下呜呼求饶的模样,鲁天翔只觉得内心无比的满足,浑身的血液都激动了起来。 “你们这些肮脏的贱民,真该被拖去边关让那些大燕狗砍死,洛阳城里到处都是你们身上的酸气!”鲁天翔恶毒的说着,手上的鞭子不留情的招呼在陋巷内的居民身上。 “哈哈给我往死里打,好好收拾这些脏东西!” 鞭笞声混杂着尖叫哭喊在巷内显得十分刺耳,楚玥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头,将身后畏缩的孩子们赶进了简陋的屋子里去,然后快步走到李御身边,低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最初我是想偷偷回到皇城里,但贪狼那小子提醒了我”李御声线低沉,看着嚣张着朝这里打杀过来的鲁天翔。 “卞唐的天下只能姓李,这是无法改变的,至少凭宫里的那位也不行““即便我暴露出来,他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杀我,说白了,一直躲着不过是我不想回到那里”李御脸上闪过一抹自嘲,“我是个懦夫!” “你不是!”楚玥果断的说道,目光盯着李御微白的俊颜,冷硬的眸子渐渐软化了下来,温声说道:“那座宫墙太过冷硬,只有傻子才会喜欢。” 听闻楚玥的话,李御眼中渐渐闪出一抹光彩。在这陋巷里,男女相对无言,豪强策马伤人的叫喊声似乎也被隔绝在外。 鲁天翔挥着马鞭跋扈无比,也终于发现了不远处这对将自己全不放在眼里的男女。这位新上任司空大人的嫡子眼里闪出一抹怒气,甚至不及招呼身后的跟班,便率先朝那对男女奔去,手上的鞭子挥的溜圆,狠狠鞭打过去。 另一边,楚玥和李御似完全没发现这将来的危险一般,李御微微一笑,执起了女子一缕秀发,轻软而偏执的问道:“玥儿,陪在我身边可好?” 楚玥没有回答,只淡淡的抿唇,似在思考这这个问题,纤纤素手却突然一挥,一抹寒光从她指间飞射而出,直直没入奔袭而来的马眼之中。 悲鸣的马嘶声响,伴随着一阵人仰马翻,原本嚣张无比的鲁天翔以凄惨无比的姿势,在空中滑出一道痕迹,狠狠的栽在了楚玥的身旁,额头正中台阶上的一角,鲜血潺潺而下。 风撩起楚玥脚步的袍角,她微微一笑,冲李御说道:“等你真成懦夫的那天,我再回答这个问题。” 第58章:逆袭序幕 那两个跟班手一抖,地上的鲁天翔已无一点声息,只有那额头的血依旧不要钱的流着。 “你们两个贱民好大的狗胆,看杀!” 鲁天翔不明不白死了,那两个跟班也恶向胆边生,只想到自己以后的日子也完了,便脑子发混的朝楚玥两人打了过。 楚玥微微一笑,只轻轻一脚便将其中一名莽夫给踹昏了过去,那娇小的身子爆发出令人胆寒的力量,压倒性的优势瞬间将另一个跟班给震住。顿时立在了原地,恐惧着不敢上前。 “还不快滚!”楚玥一声喝骂,却没有下杀手。 她已猜到了李御来此的想法,便配合他将事情闹大。 看着脚边已经死透了的鲁天翔,楚玥轻声问道:“那二世祖是谁?” “司空鲁豫的嫡子。”李御一咧嘴,瞧着鲁天翔摔破的脑袋,啧啧道:“这脑袋瓜子可真不经摔。” “红红哥哥”孩子怯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楚玥转头,便见本被她赶进屋子里的孩子都探着脑袋惊恐的看着她,分明是看到了方才她狠手杀人的一幕,眼里全是惊惧。走出屋的是虎子,他小胳膊小腿打着哆嗦,似没能消化怎么刚才和他们玩在一起分外和气的小姐姐一下子就杀了那个恶霸,虽是害怕着,可虎子依旧壮着胆跑了出来。 “红哥哥你和小姐姐快逃吧,等会官差来了就晚了!”虎子着急的说道。 楚玥和李御相视一笑,心道,这个小男孩确实有些胆气。只是若是退走了,她和李御的功夫不就白费了吗? “没事,虎子在一旁看着就好,红哥哥不会有事!”李御肯定的说道,将虎子拉到了一旁。 等待的时候并不长,没过了多久楚玥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以及兵器撞击时的哐啷之声。目光探向巷口,一群身着青蓝衣服的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位穿着鹭鸶官服的中年男人,在他身侧跟着的正是被楚玥放走的跟班之一。 “大人,你可得做主啊大人,我家公子就是被那两个贱民给害死的!”跟班尖利难听的声音在陋巷内响起。 “住口,本官自有定夺!”京兆九厉声说道,他被这跟班的话语刺得心烦意乱,如今本就多事之秋,他洛阳城府尹的位置坐的很是烫手。现是昨夜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风风雨雨闹的很是不太平,接连一大早他便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得知是鲁天翔那该死的二世祖死了之后,京兆九的心便沉入了谷底。 谁人不知这二世祖的爹是新上任的司空鲁豫,故而这二世祖在城内作威作福也无人敢多吭一声,就生怕惹祸上门,而今,居然有人来报那二世祖被人给杀了?! 京兆九不敢耽搁,生怕那些大人的怒火波及到自己的头,赶忙带着一堆人马就朝着洛阳城最粗鄙的地方赶来。 他面色很是阴沉,脑海中想着那跟班的话心里就更添了一把火,面色不善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一男一女,懒得废话便直接下令,道:“来人,将这两个狂徒押回大牢里!” 就在他音落之时,一个言语间带着三分雍容华贵的声线响起,“京兆九,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抓本宫进大牢!” 初听这一声音,京兆九愣了一愣,猛地朝音源处看去,当他认真的看到男子的面容之后。这位洛阳城府尹大人面色瞬间大变,脸上显露出无比的惊惧和恐慌,猛地上前了一步,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面容之下,跪在了肮脏的青石地板上,大声喊道: “微臣跪见太子殿下” 从最开始的偷偷潜入洛阳,到今次的高调回朝,这纨绔闻名的无能太子似要演绎一场逆袭,而楚玥则陪伴在他身边。 卞唐皇宫有着不同于大燕的奢华和明亮,四处可见汉白玉堆积的地面,和高啄的青瓷檐角,猩红如火的毛绒地毯从前殿一直铺卷而下,如一片盛开在白玉土壤上的鲜艳花朵,顺着绵延百步的汉白玉石碣一点点延伸到宫门之前。 楚玥脚踩在绵软的红毯之上,耳边盘旋这太监刺耳的声音,探起头看向那近在咫尺的庙堂,那座卞唐权利的所在地。 “那里面都是一群酸老头,玥儿等会儿可慢慢看场好戏!” 李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楚玥知晓这个家伙是在关心自己,冲他淡淡一笑示意放心,便安静的走在李御身后,看着那宫门逐渐变大。 “太子殿下归朝”太监刺耳的声音划破寂静,将前殿内本就凝结的气氛堆上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踏入殿门那双沾满泥土的靴子,然后缓缓上移落在那张笑的分外欠扁的妖孽俊颜上。 哄如一颗巨石击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前殿上终于露出了风lang,看着真实出现在殿上的李御,百官先是一愣,然后纷纷跪拜行礼。 “臣等拜见殿下” “起身吧。”李御笑吟吟的说道,径直的朝前走过,步伐没有一点停留,就连眸子也不曾波动一分只淡淡的看着轩辕之上那抹淡黄色的身影。 就在李御即将踏上轩辕的那一刻,那抹淡黄色的身影终于一动,李喆率先走下石碣,隽秀的脸上闪出一抹激动和喜色,冲李御行了大礼,颤声说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李御拍了拍李喆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然后一声怪叫,妖孽的脸上极为夸张的撑出一抹仇深苦大的表情,一把将李喆抱在怀里,大叫道:“喆儿啊,为兄可想死了!走的时候你还在尿裤子,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人来疯般的话瞬间将前殿撑满的气氛给戳破,不少官员脸上都露出怪异的表情,对这位太子爷的反应很是无语。 李喆的身子僵了一僵,听闻李御的戏谑话语也只是笑了一笑,便抽出了自己身子,很是淡定的和李御保持了足足五步的距离,这才继续说道:“见大哥精神如此之好,小弟也放心了!” “四年未见,也不知喆儿是否还夜半尿床,我倒是放不下心来!”李御笑吟吟的说着。 李御之话说的很是桀骜,不少齐王党之人都变了颜色,而他们似有慑于什么不敢开口。 正在这僵持之际,一声尖锐的声音再次打破沉寂。 “皇后娘娘驾到” 自进殿之后,楚玥便一直站在最角落处,暗中观察这殿内的情形。她明显发现自这声音响起之后,李御的身子僵了一僵。 想到这位卞唐最尊贵的女人和她所做的那些根本不配为人母的事情,楚玥心头生出一抹厌恶,她微微抬头,随着众人礼拜的动作打量起那个踏入前殿的雍容身影。 吕后的身子微福,面容看不出一丝衰老的痕迹,沉淀着女人的艳丽和雍容,她款款踏入殿内,目光落在李御身上之后,那华贵的面容上生出一抹激动,美眸中也沁出雾色,快步朝殿前的方向走去。 “皇儿我的皇儿”肝肠寸断的声音里饱含着相思和喜悦,可这声音落入楚玥耳中只觉得分外刺耳。 “母后“看着款款而来的贵妇,李御的脸上也适时的露出一抹激动。 大殿之上,上演母子情深一幕,温馨和谐的气氛似乎将方才的尴尬尽数冲淡,就朝堂百官的脸上也配合着露出笑容,纷纷恭敬的喝声道:“恭喜娘娘,太子殿下安全回朝!” “好,甚好!”吕后站在李御身侧,脸上全是慈色,她抬手拂去眼角一滴泪,笑着对众臣说道:“太子安全归国理应宴飨三日才对,这些年可苦了太子了!” “儿臣谢过母后!”李御笑着冲吕后一行礼。 正是这时,众臣中突然传出一声异响,“如今陛下病重,太子归国大宴恐有违孝廉啊!” “胡说八道!”吕后面上闪过一抹薄怒,拂袖看向说话的那名官员,冷冷喝斥:“太子为卞唐在大燕为质四年,受尽磨难,如今好不容易归国,宴飨犒劳怎就冠上那罪名了!” “母后息怒” “皇后娘娘息怒” 吕后之怒将她脸上的艳丽冲淡,显露出一股威仪和狠厉来。可她到底是女人,虽是东宫之主可这朝堂之事绝非她的意思可以左右,却在此时,一直沉默未语的洪氏痒突然出声道:“太子殿下劳苦功高,宴飨三日也未尝不可!” 李御挑唇一笑,极为妩媚的一笑,道:“如此甚好,奔波了多日本宫也累了!” 角落里,楚玥看着这暗流涌动的庙堂,目光落在百官焦点的男子身上,心里微微叹息。 变幻莫测的苍穹之上,许是因了秋日的来临显得冷沉了一分,秋雨密集而来,似拉开了逆袭的序幕。 第59章 热闹的太子府 作为一朝太子,李御的府邸亦是建立的格外奢华,府邸占地面积极大,所用之物皆是上上之品,而这一切皆是唐王所制,太子府建造的监工更是隐世依旧的鬼谷真人,这座府邸所耗费的金银之物据说抵了卞唐半年的国库,而唐王则是挥挥手,便赏给了自己这个大儿子。 可见唐王对自己这个大儿子是有多么的宠爱! 唐王长情闻名于世,由始至终后宫中只有皇后吕氏一人;而这位李太子却是恰恰相反,这个纨绔太子府最出名的不是其奢华的建筑,而是其中的美人! 坊间有流传,东宫风流,以金屋藏娇,其美之数,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可比也! 由此可见,这座太子府邸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上至暖床小妾下到普通的烧火丫头,当真应了陈世美那句太子府内就连畜牲也找不出一头公的之话! 清风拂面,吹入人鼻息的却是足以将人呛晕的浓烈的脂粉香气。太子府的大门“吱啦”一声被推开,便见一大群宫装丽人从府内鱼贯而出,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这些丽人都身着华衣,一个个尽态极妍,燕瘦环肥,美不胜收。她们盛装打扮,站在府门口翘首以盼着。 “诶,太子回来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看见銮驾的影子?”一位青衣美人脆声问道,脑袋不停张望。 “这种消息能有假的吗?”一位红衣美人接口道,她不屑的瞥了一眼青衣美人,语气间带着丝嘲讽,“绿拂你要是等的不耐烦回去休息便是,反正这四年过去,殿下此番回来怕是连你是谁都记不住了,嚯嚯~” “红拂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绿拂面上怒气一闪。 “哼,我说实话怎么着了~”红拂翻了一个白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你” “够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中温婉带着威仪的女声响起,“殿下好不容易归朝,一回来就瞧见你们这模样还不给烦死!” 说话的是站在正中的一位一女子,她身着绛紫色芙蓉宫装,云髻高绾,露出如天鹅般纤长的脖子,容貌秀美,品貌端庄。从她的言语间便可以看出她在太子府内极有地位。 “喏,妾身知错!”女子呵斥声响起之后,绿红两女立刻息声,矮身行礼,只因面前这个女子是府内除殿下外最大的主子侧妃孟碧君。 “你们省得就好!”见状,孟碧君面色微微好转,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大家都是服侍殿下的姐妹,前些年太子不在时,姐妹也都扶持着走了过来,怎么今儿个殿下回来了反倒自乱阵脚了?!” “娘娘教训的是”听闻孟碧君的话,一干女眷都行礼认错,眉眼却忍不住朝前瞟去。 孟碧君看着前方,拢了拢额间并不凌乱的鬓发,叹息着说道:“殿下是个疼惜人的人,咱们为妻妾的当谨记本份,莫要多生事端闹的家宅不宁!” 孟碧君的一番训诫让场面安静了不少,众美眷们都眼巴巴的望着长巷那一头,不再多话,神色越发期盼和紧张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太子府前这一大群美眷几乎望断秋水的时候,轱辘轱辘的銮驾声终于在安静的巷间响起。 “来了,来了!” 随着娇呼声响,场面顿时热闹了起来,众人眼巴巴的看着那出现在巷口的华丽銮驾。 “殿下,殿下~” “殿下终于回来了~” 女人们欢腾的声音几乎压过了天地间所有声响,那高亢的声线差点将太子府上的玉瓦都给掀落下来。 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拂开了銮驾前的珠链,继而一张雌雄莫辨的妖孽容颜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李御一袭慵懒的正红色宽襟龙纹长袍,墨发只懒散的在脑后梳了一个发髻,用一直做工精细的汉白玉发簪横插而过,其余的则随意披在身后。他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潋滟的桃花眸如放电一般在面前一众美眷身上飘忽了起来。 便见他长腿一伸,大步跨下车架,唰的一下撑开手中的折扇,冲面前的一众美眷无比得意又勾人的一眨眼,傲气无比的说道: “本宫回来了!” “臣妾(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免礼。”李御笑的无比灿烂,看着面前的一干美眷尽显纨绔太子爷的风流,只见他大步上前,一手拂过女子们水嫩娇羞的面庞,一手撩起她们臀尾的长发,桃花眼微眯,暧昧慵懒的说道:“几年不见,爱妃们越来越漂亮了,本宫本还以为待我回来之时,太子府已经人去楼空了呢。” “太子又打趣妾身们了”孟碧君笑着说道,即便她心中已激动至极,却依旧保持着仪态端庄,只有一双美眸脉脉的望着李御,柔声说道:“太子一路奔波,定是幸苦及了,还是快回府休息吧。” 李御点点头,赞道:“碧君还是如此体贴。” “此乃妾身的本分。”孟碧君柔声答道,娇美的面上闪过一抹喜色,她恭敬的站在李御右侧后属于其身份的位置,带着一众女眷就准备随着李御归府,却没想走在前方的李御身子忽然一顿,转过了身来,暖声冲后面喊道: “玥儿” 一直等着这些女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御身上的时候,楚玥才下了车架躲在角落里,并努力的掩饰着自己的存在。当听闻这一声呼唤之后,她嘴角猛地一抽,心中大骂:这该死的骚包! 她故意躲在后面不就是为了不暴露自己吗?李御那个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楚玥咬牙切齿,她不惧这些女人,却惧怕麻烦;一想到自己以后的日子有可能会被这堆女人给骚扰,楚玥就头疼! “玥儿”李御的声音再次响起,楚玥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在一众女人疑惑中带着戒备的目光中朝前走去。 走到了李御身侧,楚玥暗中给了这家伙一记警告的目光,却被一直站在李御身后的孟碧君看在了眼里,孟碧君眉心一皱,心道这个丫头好不知礼数,正准备出声呵斥,却被李御的反应给震住,心猛地一沉。 面对楚玥无礼的行为,李御早就习以为常,反而甚为愉快的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欢快和宠溺,他俊美的脸上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可眸子却一直落在身侧的小人儿身上,沉静温软,带着一抹孟碧君从不曾见过的安定。 看着前方穿着粗布简衣,容貌算不得多出众的少女,孟碧君神色复杂。 “这位妹妹好生俊俏,殿下可真是有福气,看来咱们府中要有多添一位姐妹了!”孟碧君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即便心有不适,依旧调适了过去,她早就明白自己以后所处的环境会是怎样,脸上挂着端庄的笑意,孟碧君走上前去,亲热的准备执起楚玥的手。 “不是。”楚玥和李御异口同声的说道。 孟碧君的手顿了顿,脸上闪现一抹疑惑。却见李御霍然伸出手将楚玥拉至自己身材,带到与自己并排的位置上朝太子妃走去。 君君臣臣,朝纲礼数,能与太子并行的只有太子妃,纵容是孟碧君这样的侧妃也只能栖身其后。看着与李御并驾齐驱的楚玥,孟碧君眸色微凝,脸上端庄的笑意微微硬了一瞬间,又平稳的跟了上去。 而同李御走在最前方的楚玥,此刻却是分外难受。屁股后面一道道视线灼热无比,楚玥心里憋气,她宁愿拿刀和人厮杀一番,也实在不愿意和这些女人同处一室,为了什么狗屁男人上演一段勾心斗角。 恶狠狠的斜了一眼身侧笑的无比灿烂的李太子,楚玥心里不断咒骂。 第60章: 楚玥的麻烦 碧色的浴汤氤氲着淡淡的雾气,艳丽的玫瑰花瓣散落在汤上蒸腾出馥郁的香气。 静谧的池水上忽然出现一道道波痕,只见水光涟动,少女娇美的身子渐渐从水中显露出模样。不同于闺阁女子的纤柔,少女的身子紧致而健美,水珠从白皙的肌肤上滑落,便见女子的背上小腹等处都横七竖八的布着好些个伤口,丑陋之余,却又给给这年轻的身躯增添了份血染的魅力。 将黏在身上的玫瑰花瓣扫落,楚玥自一旁的屏风拿下衣服换上,硕大的浴室只有她一人,屏退了那些神色好奇的侍女,楚玥这才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看着披散在脑后滴着水珠的湿发,楚玥微微皱眉,她不会绾发,索性也只能这样披着。 抬眼的瞬间,看着镜中那道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楚玥不禁恍惚,不知不觉中这个黄芽菜般的小身子已经抽出了枝桠,展露出了少女的风情来。摸了摸不知何时已褪去稚气的脸,楚玥咧嘴一笑,心道,老天还真是给了她个好皮相,这身子长开了之后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倒也是一个秀美佳人。 转念,脑海中又浮现那个小小的身影,楚玥心沉了沉,冷意渐渐袭上心头。将外袍披在身上,楚玥推开了浴室的门,朝外走去。 碎语轩内,李御穿着睡袍好不恣意的靠在美人软塌上接受着身侧美人的伺候,俊脸上满是慵懒轻佻的笑意。 “殿下,这么久的日子,你有想过人家?”女子娇媚哝软的声音响起,绿拂剥开一颗葡萄,美眸涟涟的问道。 “想,自然想。没了绿儿在身边,本宫就连吃食也觉得少了味道。”李御勾唇一笑,伸头含住绿拂手中的葡萄,末了还在她指间一勾。便见绿拂脸上顿时闪现一抹潮红,整个人软绵绵的靠在了李御的身上。 “殿下真是偏心,难道就不想红拂了吗?”一侧的红拂见状立刻不依,一扭身就将绿拂挤出了李御的怀里,末了还示威的瞪了一眼。 “你这小性子,还有谁能亏待你不成!”李御一声笑骂,大手一揽便将两女拉入了自己怀中。他嘴角含笑,同怀里美眷调笑着,可眼神却不知飘忽到了哪里去。 “那些大燕女子如何?可是别有一番风情?”绿拂突然问道,在李御作怪的手下面带娇羞。 “风沙吹出来的能有什么风情,不外一股子泥土味。哪能比得上咱们的红儿绿儿水灵~”李御笑着说道。 “人家才不信。”听闻李御之话,红拂从其怀里探出身来,扁嘴说道:“那位玥儿妹妹不就是大燕来的吗,若没了风情,殿下你怎会那么宝贝” 李御眸子眯了眯,低低笑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可神色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起来。红拂咬唇正准备开口被猛地被一侧的绿拂给拉着,对上绿拂给的眼神,终究还是住了嘴巴。 正是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哪个不知轻重的家伙,竟敢在碎语轩外吵吵闹闹的”红拂眉头一皱,本就不爽快的心情越发不利落。她转头看向屋外,眸子却忽而顿住,而一侧的绿拂看清来人模样之后,亦是神色大变。 女子一袭黑色霓裳,裙摆飘逸翩跹,衣襟和裙摆之上都绣有祥云,做工极为精细显露出低调的奢华。黑眸浩瀚如星海,让人看一眼就不禁坠落其间,面容本是娇美却被那直而长的冷眉冲淡,显露出一股不同于寻常女子的英气和利落。湿漉漉的黑发披散的脑后,愈发衬得肌肤如玉。女子的容貌算不得多么美艳,可偏偏红绿两女看着,都不禁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李御坐直了身子,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可忙?”楚玥瞧着屋内这暧昧的两女一男,微微挑眉,心道这骚包果真精力旺盛。 李御摇摇头,目光瞥过楚玥依旧湿着的长发眉头微皱,顺手拿起身侧上好云锦织缎的袍子,走上前去。 “如今天凉,怎不将头发擦干了再过来,若是伤寒了怎么办?”执起楚玥的湿发,李御细心的为其擦拭了起来。 “我没那么娇弱。”楚玥淡淡说道,对于李御的行为习以为常,可这一幕落在屋内另外两女眼中却在她们心中掀起了滔天巨lang。 瞥了眼一脸吃惊的两女,楚玥打断了李御的动作,拿过袍子自己随意擦了两把,道:“我明日再来吧。” “玥儿”李御出声阻拦,将楚玥拉倒一旁的椅子上坐好,笑眯眯的说道:“不急。” 红绿两女见状,都极有眼色的知道这里容不下自己,两人向李御行礼告退之后,便神色复杂的离开了碎语轩。 “冷待佳人,这可不像你的性子。”楚玥淡笑着说道,稔熟的拿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香茗。 李御一耸肩,脸上挂着轻佻的笑意,道:“玥儿可是要赔我?” “你想多了。” “这夜里没了玥儿共眠,我可真不习惯。”李御一脸失望。 楚玥放下杯子,看着面前男子调笑的脸,没有遗漏掉他眉宇间淡淡的疲惫,轻笑着说道:“看来那庸医给你扎的一针还不够疼,身子还未大好,你就想风花雪月了起来。” 李御面色一苦,道:“佳人太多,无奈身子只有一个,只得带病宠美了。” 楚玥摇摇头,不理会李御的玩笑话,说起了正事。 “明日宫中宴飨可想好了?” 李御稍稍坐直了身子,道:“玥儿莫要担心此事。” “明日玥儿便留在府内吧,今见玥儿越发觉得美艳动人,只怕明儿个进了宫里那些不开眼的混账把主意打到你头上!” 楚玥知晓李御话中之意是怕波及到自己,她“嗯”了一声也不反驳,朝中之事她实在无能为力,去了反而是李御的拖累要他分心照顾自己。 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楚玥轻声说道:“明日万事小心,这里面是那庸医给的解毒丹,不管怎样事先吃下一粒以策完全。”将丹药交给李御,楚玥染上微微染上愁绪,她和李御都知道,吕后口中的三日宴飨不过是鸿门宴而已。 唐王病重,太子宫中欢宴,更是将李御至与纲常的对立面,是为不孝!以天下悠悠之口来抨击与他! 吕后用心之深,甚毒! 楚玥想起大殿上那仪态雍容的东宫之主,心里生出深深的厌恶。看着烛火下李御淡笑着的脸,她低低叹息,握住了那双冰冷的大手,轻声道: “你能行“夜色静谧,红拂站于碎语轩外,看着其内闪烁的微光灯火,娇媚的脸上满是不忿和怨色,恨声咒骂道:“说什么不是殿下的女人,这大半夜还跑来殿下的寝宫里,分明是个发lang的小蹄子!” “我看你是眼红了吧!”一旁的绿拂冷笑道。 红拂面上一怒,继而冷静了下来,嘲弄的看着绿拂:“说的自己多清高似的,难不成你不眼红?!” “那件广袖流仙裙世间就此一件,不知有多少公主郡主想要得到,殿下当初也是将其视为珍宝,就连咱们也不过远远的看过,殿下如今竟将那裙子赐给了那丫头!”红拂咬牙切齿的说道,眸里满是妒色。 “那丫头有什么好的?!” “哼,好与不好与你何干,关键是要殿下喜欢!”绿拂冷笑着说道,“我可没闲工夫陪你在这儿干站着,我回房里去了,你想做什么就自个儿去吧,呵”绿拂言罢,扭着腰肢便朝自己的寝室走去。 红拂瞪眼看着绿拂远去的身影,狠狠啐了一口,骂道:“装模作样的狐狸精。” 楚玥出了碎语轩的门,目光在静谧无比的四周扫了一圈,便径直朝前走了去。她对太子府并不熟悉,只凭着下午进来时的记忆走着,直到了一处假山后时,她才停下了脚步,开口道:“出来吧” 红拂的身影在夜色下逐渐显露出来,她面带狐疑似不知道自己哪里暴露了踪迹,可很快她脸上的神色就被傲气和不屑所代替,恶狠狠的瞪着神色淡然的楚玥。 揉了揉眉心,楚玥就知道没有好事,她看着不远处面带睥睨之色的女子,懒得和其废话,道:“给你两条路,要么自个儿走,要么今晚在这儿睡一觉!” “你这贱蹄子!”红拂被楚玥的嚣张和无视所激怒,想说的话还没开口就全被回去,她娇媚的面上满是怒气,气冲冲的上前就想要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楚玥眯眼看着不知死活的某个女人,在她那纤纤玉指伸出来的瞬间,楚玥长臂一伸,将她的手禁锢住,然后一掌将她即将脱口尖叫声打回咽喉。华丽丽的一个过肩摔,非常野蛮的将这位娇滴滴的美人摔了个七晕八素,歪嘴咧舌的躺在了地上,真心应了楚玥的话,要在这露天席地下睡上一觉。 “麻烦!”楚玥摇摇头,思量着自己得想想办法让自己今后的生活清净些,然后面无表情的从这位美人的脸上踩过,只留下一个华丽的脚印,翩然离去。 第61章: 畜生不如 一群守了四年“活寡”的女人乍然自个儿男人回来了,那激动的劲儿几乎将屋给掀开了。一大早,莺莺燕燕的声音就在府内闹了起来,女眷们晨起梳妆,就连最下次的烧火丫头也在今日拿出了最好的衣裳穿起。 只可惜,这些满心欢喜激动的美眷们打扮了一早上,还没见到李御一面便被告知其已进宫了去,陪同的自然是府内唯一的侧妃娘娘了。 顿时,太子府内一片乌云盖哀声连连。 楚玥早早的就起床,一方面是整座府邸太过沸腾,另一方面这是府内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身穿着宽松的男装,楚玥伸展了一下身子,看着自院门口光明正大悠进来的两人,眸中微讶,脸上闪过一抹笑意,道:“没想到竟是你们两个” “几月不见小月亮倒是越发漂亮了,难怪殿下要将你藏起来。”男子戏谑的声音响起,楚玥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两人,轻笑了一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吹嘘着杯上的热气。 “联合贪狼扯谎也不愿意暴露自己,今儿个怎舍得出来见人了?”楚玥笑着问道,目光却是一直停留在手中的茶杯上,完全看也不看门口的陈世美和曲峰两人。 陈世美讪讪一笑,瞥了一眼身边依旧玩沉默的曲峰只得自个儿开口说道:“我和疯子不是为了查事儿吗?不能暴露行踪对不对。” “查了什么你倒是说说?”楚玥浅咂了一口茶,这才抬头看向面前腆着脸的小白脸。 两人身着一黑一白两色袍子很是显眼,两人面上的表情虽无异样,可眼角还未擦干的眼屎和明显多日未洗澡后的酸气却暴露了些痕迹。 “我们去见了成老”陈世美一眯眼,笑着说道。 楚玥的眸子微微有一瞬波动,并没说什么只是浅浅的听着陈世美的话,过了好半晌,才见她掀开唇瓣,语气很是轻柔,却又带着股让人心寒的凛冽范儿:“通敌确有其人,只是并非成破辱;这消息真狗屎,你可别说你们两装成乞丐混进大牢里都只掏出这不值钱的消息?” “司空鲁豫,这个消息怎样?”陈世美咧嘴说道。 楚玥将茶慢慢饮下,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着的曲峰,开口说道:“我需要一些卷宗,关于那鲁豫,越详细越好” “这好办!”曲峰点点头,声音不同于以前的低润,似受损了一般显得很是沙哑。 楚玥点点头,并不对此给予太多关注。她和眼前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很是平静,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对李御的忠诚之上。他俩是忠犬,可自己不是,对李御,她只是进行了一场带有感情的交易,对雇佣兵来说这是危险的,只是长久的孤独之后,对温暖的感知就更加敏感。 楚玥知道,她习惯了李御所给的温暖,或者说有些习惯于身旁有这样一个呱噪的男子。 虽不是爱,但要舍弃亦是很难。 而最重要的是,每每夜回她都无法安心入眠,一闭眼便会看到明儿那张失魂的脸,心头剧痛,只想执刀冲入大燕,将宇文阀和那些肮脏的大燕贵族通通砍杀。只是,凭她自己做不到!所以她要依附李御,借助他的力量来帮助自己! 她和李御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 “对了,”楚玥突然出声说道,“鲁豫的儿子死了,想必他近日定会非常繁忙。” 陈世美和曲峰对视了一眼,显然是还未听闻这消息。 “你们谁府里有空让我去叨扰几天。”楚玥话锋再次一转。 “小月亮不喜太子府?”陈世美眼里闪过一抹玩味。 “这里,很麻烦!”楚玥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她实在讨厌麻烦,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楚玥目光探向门外,轻声说道:“麻烦来了。” 有女人的地方便有麻烦,这太子府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最盛产的自然就是麻烦了! 所以当一大群女人浩浩荡荡,凶神恶煞的杀入楚玥所在的凤栖梧的时候,陈世美和曲峰都很自觉的闪到了一边,看起了热闹。 楚玥的目光自闯入院子的女人身上一一滑过,越看越是讶异,心道:李御那厮果真会享受,真真是燕瘦环肥,各种美人都有! 视线微转,便对上为首的红衣美人。便见那美人身子前凸后翘生的很是娇媚,只可惜她此刻的站姿颇为僵硬,一张面纱将脸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双几乎喷火的眸子在外面。 楚玥眨巴眨巴眼,无视红拂吃人的目光,一脸平静无辜的问道:“有何事?” “贱蹄子!”红拂一掌拍在桌子上,昨夜她本想教训下眼前这个不知轻重的小丫头,却没想自己栽了个大跟头楚玥事不关己的表情更加刺痛了她。 楚玥面无表情,似先有预感一般,将桌上斟满茶水的杯子拿了起来,避免被红拂那一拍给震散。恣意无比的饮下半杯茶,楚玥慢悠悠的抬起头,看向红拂,嘴角挂着戏谑的弧度,“贱蹄子骂谁?” “贱蹄子骂你!”红拂横眉怒骂,完全没发现楚玥的话中之意。 楚玥一挑眉,放下茶杯,点头赞道:“骂得好!” “噗嗤”红拂身后的众女里传来嗤笑声,饶是红拂脑子再如何迟钝也反映过来自己掉进了楚玥的圈子,顿时脸色黑了下去,扬手就想打人。 楚玥眸里闪过一丝冷芒,抬眼看向红拂,冷笑着说道:“美人可是伤疤还未好便忘了痛” 红拂被楚玥眸中的冷意所骇住,手猛地一顿,可再听到楚玥饱含深意的话后,脑子立马就炸开了,面纱之下的五官几乎扭曲到了一团。她并非什么出生什么名门世家,其父也不过是个小县城的府尹,全凭了一张娇媚的脸才被送入了太子府。而太子府内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她一个个小小县令之女能夺得李御的宠爱,还被赐名红拂,全是因了她这脾气。 用李御的话来说,就是不同寻常! 用实话说,就是脾气很臭! 说白一点红拂就是个脑子无货仗着宠爱就跋扈无比的蠢女人!而偏偏李御就喜欢这个调调,故而,在这太子府内除了侧妃孟碧君外,红拂是事事都要压人一头。 而楚玥自然不知道这一点,若是知道她一定会毫不客气的送那骚包两个字:变态! “哼,不过一个从大燕来的贱婢,仗着殿下的三分宠爱就敢不将我放在眼里,来人,给我狠狠教训这个丫头!”红拂冷笑,站直了身子睥睨的看着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楚玥,在她看来这个面前这丫头不过是强装镇定而已,当年在府内这种丫头她不知见过多少,到最后还不是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只是,面前这个丫头还是有点不同一想起那个差点让自己毁容的鞋印子,红拂脸上又是一阵扭曲,对身后的娘子军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打!” 一个正常的女人打架无非三招,咬人,抓脸,扯头发!而就楚玥目测来看,红拂身后跟着的这群娘们大多都是从大家闺秀被寂寞折磨成了深闺怨妇的,脑子里稍稍想象了一下自己被一群深闺怨妇逆袭的场景,楚玥只觉得牙酸和可笑! 目光瞥过那两个躲在屏风内看热闹的身影,楚玥狠狠吐了一口浊气,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几个美佳人,再次耐着性子说道:“我不是李御,不会怜香惜玉!” 此话一出,顿时又引起一番轩然大波,楚玥心里本就没什么尊贵卑贱之想,更何况她对李御一直都是直呼其名,这些在她看来是小事,但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饶是曲峰几人也是在与楚玥共逃亡后,对她的实力和存在认可之后,才自觉忽视掉楚玥着不将君纲礼数放在眼里的行为! 是忽视,不是认同! “你你你这胆大包天的贱婢,竟然敢直呼殿下的名讳!”红拂脸色几变,而她身后的一干娘子军也是变了脸色,几步冲进屋子里准备动手。 绣着侍女浣洗的古色屏风之后,陈世美一脸趣味的瞅着其外的的场景,一扯身旁的曲峰说道:“你说小月亮这么大火气是不是吃醋?” “不是”曲峰淡淡的说道,目光却也直直看着屏风外。 “殿下和小月亮好歹也孤男寡女共处了那么久,干柴烈火能不出点事?”陈世美隐晦的说道,小白脸上笑的贼亮,“你别看小月亮那脸上平静,指不定现在内心就醋海翻波!啧啧,可惜殿下这一府美人,怕是要遭罪了!” “玥儿姑娘才十五,前日刚刚及笄!”曲峰突然说道,斜眼看着身旁愣住的陈世美,古板的脸上难得撑出一抹戏谑。 “殿下也不是燕狗宇文家那畜牲,喜好幼女。所以你方才想的都是扯蛋!” “屁!”陈世美不甘心的咒骂,瞅着屏风外已经大打出手的飒爽身影,低声嘀咕道:“谁不知道殿下打四年前就盯上了小月亮,这样一个生猛丫头,殿下要是不拿下来岂不是还不如宇文封那老畜牲!” 第62章: 太子府熊猫事件 所以,让楚玥这只狼来对付太子府内这一群妄图和她动粗的兔子娘们结果只有一个。 日盘西沉之时,自建央宫赴宴的李太子终于在微醺中,以俊脸贴着自家侧妃柔软的胸脯,懒散恣意的回到了太子府。而当他一脚跨进大门之后,那迷离的眸子却顿了顿,然后语态轻佻而满足的说道:“宝贝们这是怎么了,纵是想念本宫我,也不能这样跪着,若是伤了自个儿,本宫可要伤心了~” 太子府一干娇滴滴的美人齐齐跪在地上,娇躯微缠看着好不惹人怜惜,在听闻那充满磁性的男声之后,这一干美人齐齐抬头看向李御,异口同声的娇呼道:“殿下~” 声音凄婉,肝肠寸断,就差闻者落泪! 而当李御瞧见自己这一府美人抬头之后,顿时吓得后退了三步,身旁的侧妃孟碧君也“啊”的一声尖叫。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御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一群统一熊猫眼的女人,脑子顿时陷入了当机状态,心道,自己在建央宫内还未和人动手,自己这太子府怎么就明枪实剑的干起来了? “嘤嘤殿下,你要为妾身做主啊,那个该死的丫头以下犯上,将我们所有的姐妹都打了嘤嘤~”红拂瞧见李御归来,顿时如看见了救星,想要小鸟依人的扑入怀里,奈何双腿使不上力气只得以无比壮烈的姿势摔了个狗吃屎。 “噗”李御瞧见这一幕差点笑出声来,可转念一看院内这一大堆嘤嘤大哭的女人,只得把这笑憋回肚子里。看着扑倒在自己脚边,脸上挂着两个硕大的熊猫眼,一边脸还明显的有个鞋拔子印的女人,眯了眯眼,不太肯定的问道:“红儿?” “嘤嘤,殿下”红拂摔了个狗吃屎,也顾不得丢丑一把上前抱住李御的大腿,大哭道:“殿下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为我们做主啊殿下~” “殿下~” 一个女人是十只鸭子,那么算算围在李御这太子府院门口的便有上百只鸭子。瞠目结舌的看着一众啼哭的熊猫女,李御脸上神色几变,似想到什么了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不过眨眼间,这抹玩味就淡了下去,就见俊美到让女人都自卑的李太子,桃花眼中带着足以把人溺死的柔情,心疼无比的周旋在一众嘤嘤大哭的女子身边。 不过半盏茶的时候,世界恢复了安静。李御一直笑眯着的桃花眼也明显松弛了许多,他一手将红拂搂在抱里,修长的大手拖在女子挺翘的臀部上,吐气如兰的喝在女子耳畔,“宝贝儿,告诉本宫怎么了?” “殿下,都是那丫头出手殴打咱们,还不知使了什么鬼法子让我们腿都使不上力来,她不知廉耻,还伙同两个yin贼两个男人欺辱我们~”红拂的腿本就没有力气,如今等于被李御拖着臀抱在怀里,这肌肤间的厮磨让她手脚越发脱力,就连告状的声音也带了份春情。 红拂的话落毕,场上女子面色都是一变,心中大骂其愚蠢。有这样说话毁自己清誉的吗?说是yin贼那岂不是代表你被他给yin过?! “yin贼?!”李御脸上的神色一变,猛地四下查看,大声喝道:“那两个yin贼在哪?!” “咳咳”就在李御发声的同时,一阵低咳从不远处的假山后传来,便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走了出来,尔后男子无奈的声音传来:“殿下,臣对您府上的美人可是一点邪念也没动过!” 李御看着从假山后走出来的两个男人,面上先是一怔然后闪过一抹喜意,继而喜意退去只剩咬牙切齿的怒气。就见李太子一手拖着美人儿,一手指着不远处的两人,豪气干云的大骂道:“放屁,老子就知道你们两个不要脸的打我府上美人的主意,竟玩起了金蝉脱壳这一招儿,老子改明儿就把你家二妹他家小姨给拐回府里,让你俩哭去” 太子爷是彻底发飙了,以至于在大燕培养出的流氓骂街劲儿在这一刻完全展露出来,那顺溜的粗口听的一干女眷一愣愣的,似乎完全无法把眼前这人前一秒那个温柔如水lang漫如斯的风流太子爷联系到一起。 听闻李御毫无形迹的话,陈世美和曲峰脸上难得闪现一抹讪讪之色,却听两人依旧不知死活的回道: “臣家妹妹早就倾慕殿下,只等殿下这句话!” “臣家小姨如今已为人妇,若殿下愿意爬墙,臣自会从中凯圩” 两句话堵得李御面色发黑,咬牙切齿的瞪着对面自己的两个忠党益友,眼睁睁看着他俩站在自己身前心中欢喜不已,而这欢喜又深深对两人无耻的隐瞒而感到愤怒,好半会儿李御磨牙的动作才停了下来。狠狠翻了一个白眼,李御带着厌烦和不耐的冲两人一摆手,骂道:“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去,再来我府里偷香窃玉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李御的话音刚落,就听他怀里的红拂发出一声尖叫,大声闹道:“不可以,殿下你怎么可以放过他们!你该把这两个yin贼和那个贱婢一起打死!” 女人的声音带着锐利的穿透力,刺的人耳膜发痛。 陈世美扣了扣耳朵,将指甲里的耳屎对着叫嚣的红拂一弹,轻声说道:“这女人的脑子被驴踢了吧!” “玥儿姑娘曾踩了一脚。”曲峰低声说道。 陈世美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兀自发表演说的某个蠢女人,声音愈发低了几分,“看来小月亮下脚还是轻了” 红拂疯了般的话后有短暂的沉默,李御动了动身子,他的姿态依旧轻柔,将怀里的红拂放在地上,小心的摆弄好她的脚,避免因姿势不对而造成血液不畅。温柔无比的做完这一切之后,李御雌雄莫辨的脸上挂着雍容温吞的笑,轻声的冲面带娇羞的女子问道:“那贱婢是谁?” 红拂以为李御是要替自己惩罚楚玥,顿时心花怒放,语气越发嚣张,尖声说道:“就是殿下你带回来的那个丑丫头!” “玥儿不丑!”李御笑着说道,语气很是温柔却带着在讲述事实般的偏执。 红拂眼睛一睁,难以想象的看向李御,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稳:“就是她指使这两个yin贼将妾身们丢到这院内,跪到现在!” “玥儿那般温柔怎会做这种事,她心地善良连蚂蚁都舍不得杀,红儿莫要淘气了”李御的语气依旧温吞,俊美的面上挂着体贴的笑意,可在这温情之下似又涌动着诡辩的激流,将红拂喉间的话尽数堵住,她只得喏喏的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内心被无尽的失落和恐惧填满。 “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杀?”陈世美面带怪笑,“确实,这一路杀的都是人还真没杀蚂蚁” “你该知道殿下最本事的就是张开说白话。”曲峰淡淡说道。 “嗯,他是世间最无耻以温柔糟蹋无数少女芳心且乐此不疲的纨绔。”陈世美咧嘴一笑。 李御慢悠悠的站起身来,看了看已经完全沉下去的天色,冲身后的侧妃孟碧君说道:“宫中宴飨了整日,本宫也累了,府里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晚些本宫再去看看” “喏,殿下安心休息吧。”孟碧君端庄的行礼,温柔的冲李御说道。 “嗯,”李御点点头,刚走了几步又猛地停下身来,冲一旁依旧干站着的曲峰两人说道:“还站着干嘛,难不成还准备在老子府上蹭饭?” “不敢不敢,臣等告退!” 陈世美和曲峰一行礼,赶紧告退。看了一场不给钱的好戏,两人都甚是愉快,蹲了那么久的大牢身上的酸的都可以泡酸菜了,两人只等着回家舀上一碗白饭,然后就着身上的酸儿就开吃,好把那自大牢里带出的消息同这酸味一起嚼烂嚼透。 待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李御才再次起身,潋滟的桃花眸微微暖了几分,心里却想着引发这场闹剧的小小身影,不知她现在又跑去哪儿了 “对了,本宫昨日听闻邱成县闹了蝗灾,知府累病了过去,红儿既然身为人女理当回去进进孝道。”李御温柔如斯的声音飘散在风里。 而瘫坐在地上的红拂在听闻那话之后如遭雷掣一般,整个人软了下去,面带死灰。 北苑太子府向来都有个规矩,府内只能进不能出,出了着府邸就是太子爷舍弃的女人。 孟碧君居高临下的看着失了魂的红拂,带着丝怜悯、庆幸和沉重。 念及那个一直未出现的身影,孟碧君微微皱眉,然后仪态端庄的命人将李御的这些熊猫美人扶进房内好生照顾。尔后,这位侧妃面容宁静而祥和的朝着象征自己地位紧靠在碎语轩旁的依兰阁走去,只是目光落及那李太子亲自绘图并种满了梧桐,尔后请来洛阳城内最出名的书法大家写上牌匾的凤栖梧之时,步履却失了以往的从容和淡定。 第63章: 夜探司空府 擦干净嘴巴,抛下两枚铜钱。楚玥利落的起身,转进了不远处僻静的小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司空府位于琳琅坊的东边,这座府邸面积比不得太子府,不过四五个院子。即便院落里种满了槐花,可依旧掩盖不了那粉刷不久的刺鼻漆味。原司空是个廉洁简朴的人,就连府内的陈设也不过按照一般人家的添置,故而当鲁豫这位新贵搬入这司空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这属于他的府邸翻修了一遍。 其外依旧简朴无比,其内,却是风光无限。只是,今日的一场小风波让这风光的司空府染上了暗色,府内上上下下挂满了白缟。 鲁豫一身缟素,不过两日他鬓间的白发似乎就翻了个倍数,大夫人已经不知哭昏了多少次,剩下的那几房小妾也如唱戏一般时而憋出几声丧音来。看着静静躺在大堂里的棺木,鲁豫心思低沉,他虽然妻房好几,可儿子也就两个其中一个偏偏还是个痴儿,可以说鲁天翔就是他鲁家唯一的命根。 鲁天翔一死,他鲁家无人相继,鲁豫心头灰败,瞪着那棺木依旧不愿接受这事实,直到那痴呆儿子挂着一泡鼻涕跑上去拿起案堂上的贡果吃了起来,鲁豫这才反应了过来。 “你这目无尊长的蠢货!”鲁豫一巴掌将自己不过才十岁的痴呆儿子扇在地上,老目里满是恨色:“翔儿就是被你给克死的!” 当一个人的寄托消失了以后,便会无厘头的把自己的怒火波及给别人,很不幸的是鲁豫将自己的怒火波及给他唯一剩下的痴呆儿子。 废物哭的很是响亮,可小孩子的哭声最终被掐断,他的娘亲鲁豫的填房小妾一手捂住他的嘴,并没有如那些心疼儿子的母亲一般抚摸着自己儿子红肿的小脸,而是变本加厉的殴打了起来。 生了个痴儿,她在府内的地位就越发低下,而他的儿子在生下来被鲁豫看见那痴呆模样之后就狠狠的丢在了床上,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一个,一直被人叫做废物,叫了八年。 “把他给我拖下去,看着就心烦!”鲁豫下了命令,将痴儿关进了柴房,最后抑郁的看了眼大堂内静沉沉的棺木,拂袖离开。 夜里,天边的月亮似乎也被这位司空大人的怒气给骇着,早早的躲进了云层里。司空府显得很是寂寥,白花花的缟色分外刺目,楚玥身穿着夜行衣,脸上带着无极所赠的人皮面具摸进了司空府内。 她如天际的那抹暗云,让人摸不着踪迹,隐藏在黑暗之中。守候在书房外的家丁只觉得风将沙粒吹了眼里,只在埋头的一瞬间,一抹身影便从另一侧悄然无声的翻窗进入了书房。 楚玥黝黑的眸子在黑暗中闪出一抹光泽,很快她就适应了黑暗,在书房里寻找了起来。看了曲峰所给的卷宗之后,她对这位司空大人也有所了解,如此野路子出生的一人竟上位这般之快,背后的秘密很是显眼。 将书房内的东西仔细翻了一遍,楚玥依旧没早出一点头绪,就在这时她听闻一丝声响,心中一动,一手吊梁便翻身躲在了横梁之上。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伴随着火光点亮,鲁豫那张阴沉的脸出现在了楚玥视线里。 并未发现有丝毫不妥,鲁豫径直走到桌案前翻阅起上面的书册,楚玥悬在横梁之上眯眼看着鲁豫手上的书册,脸上的神色渐渐怪异,只因那本书她曾听闻过,乃是李骚包的最爱,被不少文人墨客所不齿的**《银瓶梅》。 一个刚死了儿子满心丧气的人,堂而皇之的看yin书,还看得无比严肃认真这场面着实诡异,楚玥稍稍探了一点身子,想要看清书上的内容,紧接着她的眼睛亮了亮。 桌案前,烛火依旧奋不顾身的燃烧着,不时炸出一两点火星,鲁豫将书放下,拨了拨灯芯,那略微暗沉了的火光便再次亮堂了起来。目光无意的一瞥,鲁豫看到桌案前浮动的阴影,面色顿时大变,抬头便对上了横梁上那双晶亮的眼睛! “有刺客” 声音划破长空,将所有的沉静打破,楚玥心中大骂:大意!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影子。她身子一纵,在那些家臣赶来之前便破身遁离了书房。 司空府警戒了起来,家臣侍卫拿着火把盘查着每一个角落,楚玥不断的变换着位置,躲过一个个看守心里却愈发下沉,照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找出来。 啐!楚玥心里暗骂,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身影在府内到处穿梭,那些亮堂的火把将她掩盖踪迹的黑暗驱散,鼎沸的人声愈发近了。心里微紧,楚玥看了看这明显有别他处的破落房子,顾不得那么多便躲了进去。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楚玥的心也越来越紧,手渐渐摸向靴间的匕首,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瓮瓮的稚嫩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是谁?” 浑身神经顿时崩成了一条直线,楚玥持刀猛地朝后杀去,刀光在架临那细小脖子的瞬间顿住,楚玥微愣,森冷的刀身反射着面前小人儿的模样,痴痴呆呆的眸子,一张小脸肿了大半,鼻尖还挂了一大泡鼻涕,伴随着小男孩的呼吸鼻涕一上一下在唇上留下一道晶莹。 脑子里关于鲁豫的信息迅速翻阅,楚玥顿时知晓了面前这小男孩的身份,鲁豫那仅剩的痴呆儿子废物。 “姐姐你是谁?”小男孩傻傻的问着,好奇的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傻呼呼的脸上鼻涕吹出了一个大泡。 火光透过门间的缝隙溢了进来,楚玥的心揪紧,顾不得那么多,她看着面前的小男孩轻笑着说道:“姐姐是来和你玩捉迷藏的,看看,外面那些人都是来找姐姐的!你帮姐姐躲起来好不好?” “捉迷藏”小男孩的眼睛顿时一亮,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咧嘴开心的说道:“好,好,废物要完捉迷藏” “那好,废物千万不可以和别人说见过姐姐哦!”楚玥哄骗的说道,将匕首收敛,迅速的躲进一旁的柴堆里。 就在她躲好的那一刹那,柴房的们猛然被人踢开,火光明亮,为首的家臣拿着火把在柴房里照了一圈,只看到痴痴呆呆挂着鼻涕泡儿在地上一吸一吸的痴儿,脸上闪过一抹厌恶,转身从身后的人说道:“没人,换别处找!” 直到那些嘈杂的声音完全消失,楚玥才从柴火堆里出来,探头便看见那小小的痴儿坐在门外,似在守护着什么一般。 “姐姐,姐姐,我们赢了”痴儿的声音很傻很软,眸子里带着天真和欢喜,献宝一般跑到楚玥身旁。 “是啊”楚玥弯唇一笑,看着快乐无比的小痴儿,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低声说了句:“谢谢。” “好了,姐姐要走了”透过缝隙楚玥看向门外,确认外面应该安全之后她冲身边小男孩轻声说道。 不带一丝留恋,楚玥起身准备离开,衣角却猛地被拉住,她转过头,疑惑的看着吹着鼻涕泡的小男孩。 “姐姐还回来陪废物玩儿吗?”痴儿问的很认真,那双一直蒙着灰的某子似也被那认真给洗亮了一点。 楚玥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怎么回答,沉吟了一会儿,她弯下身子从地下随意捡起一根鸡毛交给痴儿,轻声说道:“等你站到十步外能用这根鸡毛射上红心的时候,姐姐就来陪你玩!” “好!”痴儿的眼睛亮了亮,点头答应。 楚玥笑了笑,从痴儿手中扯出衣角,转身离去。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这事根本就不可能,鸡毛如此之轻要像射上去除非用别的法子,而对于一个痴儿来说,他又能想什么法子呢 躲过巡查的家丁,楚玥很顺利的离开了司空府。她嘴角噙笑,朝着太子府的方向潜去,可一想到今日那女儿府上演的闹剧,她嘴间的笑容就沉了下去,变成一抹无奈。 看来,等这些事情平息下之后,她真的得逼李御出血,送她一座单独的屋子才好! 第64章 :中了媚药怎么办 能不和那群争风吃醋的女人正面相对,楚玥实在是开心至极,没人来烦她她也不会自己跑出去找麻烦,将凤栖梧的大门一关,一个人在院内自在起来。 练完体术之后,楚玥坐在满是梧桐的院子里等候着某位骚包的驾临。她心里估摸着时辰,没过多久,凤栖梧的大门便被人推来,李御那张俊美微带着惫意的脸出现在视线内。 “不过宴飨了三日,便一脸酒色财气,你这身子怕是要被掏空了”楚玥故意讽刺的说道,眼睛却一直注意着李御微微苍白的面色,想到他昨夜一晚未归,心里想着到底生了何事。 “掏空还不至于,怎么也得为玥儿留足力气。”李御依旧轻佻的说道,只是脸上的笑意有些牵强。 楚玥看出了不对劲,没在意李御嘴上的轻浮,眉尖一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幸好有你先前给的解毒丹,倒没出什么大事。” “什么毒,竟连庸医的药也没了效果?”楚玥问道,无极的解毒丹她曾在大白身上试,连鹤的毒性都能缓解三分,更何况是寻常药物了,虽然自那之后大白见她绕道而行。 面对楚玥的询问,李御出奇的平静,只是脸上的轻佻笑意垮了几分,微挑的眉泄露了他心里的恼怒和难堪。 楚玥鼻尖动了动,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龙涎香的气味,其下还掩盖着一股淡淡的脂粉气。楚玥的瞳孔缩了缩,猜想到了什么,眸里浮出一抹郁色。越发对那东宫老妖婆心生厌恶,又是这种卑劣的招数! 下媚药是想李御在群臣面前失仪,好再找借口吧! “憋着不好,你府里女人这么多还是发泄下吧!”楚玥认真的说道。 李御一呛,瞪大了眼看着面前一脸严肃认真的女子,心中无语。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在玥儿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楚玥一挑眉,没说话,意思却很明显,你丫的就是这样的人 就在两人沉默这一会儿,李御霍然发出一声尖叫,那声音里满是肉疼和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 楚玥顺着李御的手看着那被她撕成几块随意搁在脚边当作汗巾的黑色布料,不在意的说道:“几块破布,怎么了?” “破布!”李御一瞪眼,无比肉疼,“这是广袖流仙裙,世间就此一件,玥儿你竟将它撕了!” “还不是一件衣服!”楚玥不懂李御为何这般激动,“我看这料子不错,用来当蒙面的汗巾不错,就扯下来用了。” 李御无语,悲哀的看着那几方碎布,只觉得自己的心意全拍在了马屁股上。 “对了,你可知洛阳城哪里在卖《银瓶梅》?” 李御强迫自己的视线从几片破布上移开,疑惑的看向楚玥,戏谑的问道:“玥儿也对那野趣之书有了兴趣?我书房内倒是有好几本,玥儿想看我命人拿来便是。” 楚玥白了一眼李御,习惯了这骚包的不正经,将前几日在司空府探查的结果讲诉道。 李御细细听着,尔后咧齿一笑,眼波潋滟,语气很是赞赏:“没想到那位鲁大人也是同道中人!” 照李御所说,卖《银瓶梅》的地方位于城西的一个小作坊内,位置很是隐蔽,只是像蹲点这种小事自然不需楚玥出马,下面自有人去做。 照例一袭男装,楚玥跟在李御身旁坐上了车架。 “你当真不去解决一下?”楚玥瞧着李御强忍被残余药性折磨着的脸色,关切的问道。 “玥儿当真不换身衣裳?”李御反问。 “这样很好!” “我这样也很好!” 楚玥懒得再理会身边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某人,自顾自的在马车上寻了个舒坦的位置闭目养神。李御瞧着身侧女子平静的模样,咧了咧嘴,若是以前他恐怕还真去了,只是对上这张平静冷丽的小脸,他肚子里的那团火就烧不起来,心中生出顾忌和牵绊。 真是自找罪受啊 李御一瞬苦笑,尔后脸上又恢复玩世不恭的轻佻笑意,想着宴席上吕后那张慈爱的脸,渐渐闭上眼。 镇军大将军府内,贪狼赤裸着上身于院落内演武,手上的枪如有灵性,快若闪电。一进,分进,缠进如灵蛇吐信,声势逼人。停、领、闪、钩、挑,尽显枪中精髓。手中长枪如化游龙,劈刺间乍现慑人怵寒。长枪舞毕,风吹起地面上细碎的枝叶,只见院落中那棵松树竟在这枪舞间被修成了一个‘忠’字! “好!”一声赞声传来,就见院落外李太子一脸喜意的走了进来,大赞道:“好枪法!”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贪狼见到李御,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拱手行礼。 李御摆摆手,脸上显出不耐,冲贪狼说道:“说了叫你别这么多规矩,你一武夫学那些老夫子做什么!” “君臣之礼不可废!”贪狼道。 李御一扁嘴,变戏法般的从身后掏出一个苹果,语气恶劣的说道:“瞧你小子枪法这么厉害却拿去休理树枝,不如给我削个苹果,还来的实在点!” 贪狼顿时沉默不语,李御索然无味的摇了摇扇子,冲身后说道:“瞧瞧,玥儿我早就给你说过这小子很无聊的,没你想的那么厉害!” 身着男装的楚玥从李御身后走出来,她看了贪狼方才的演武,对贪狼的功夫心生佩服。而李御知晓她这一想法之后立马不服,所以才拿了苹果来开涮这位大将军。 贪狼瞧着从李御身后走出来的女子,眉头轻轻一皱,对于这个女子的传闻他早就从曲峰那两人嘴里知晓了一二,可到底还是不太相信。一介女子持匕要挟燕贵,一语激走追兵,一刀杀人取命!这些光环太大,而这时代对女子的看法一直都停留在闺阁之上,像楚玥这种异类实在是万中难求一。 “贪狼,你小子紧盯着玥儿做什么?”李御挑眉说道,看出了贪狼眼中的怀疑,护犊子一般的挡在楚玥身前,骂道:“玥儿可不是你手下那些臭爷们,收起你那吃人样的视线。” “没事。”楚玥推开李御,正对着贪狼的目光笑道:“看来大将军对我还有所怀疑,不如今日解清如何?” “正有此意!” 楚玥微微一笑,朝场中央走去,高束的马尾随风飞扬。 “兵器,还是徒手?”楚玥一挑眉。 “兵器供你选,我徒手对你。”贪狼沉声说道,语气中并无轻视,反带着陈述事实般的恳切。 “好。”楚玥没说什么看不起女人的矫情话,直接了当的进入了正题。 李御眸子闪了一闪,很自觉的退到了一边,他摇晃着扇子,目光有些担忧的从楚玥身上晃过。虽然见识过楚玥的厉害,可直觉里还是觉得比不过贪狼。 树影倾斜,楚玥与贪狼两相对峙,虽非生死之战可楚玥依旧感到受巨大的压力。对面男子徒手而待,只不过简单的一个姿势楚玥便感到滚滚血气扑面而来,这是长久在战场上厮杀后所携带的压迫力,浩大而冷肃。楚玥勾唇一笑,眸色不惧反喜,手上寒光一闪,不知何时已摸出一把匕首,凛然欺上。 挑、缠、刺招招狠辣刁钻,如暗夜中蛰伏的毒舌,吞吐着致命的毒信。楚玥一脚踢向贪狼腰际却猛地被他长臂一挡,小腿顿时传来一阵麻意,恍若踢到铁板上了一般。楚玥面色不改,堪堪躲过贪狼迎面劈来的烈掌,几缕飘散的碎发竟被那张峰所带的劲气所劈断。楚玥身躯诡异的一扭,一把抓住贪狼的长臂,瞬时攀上贪狼背上,一手锁喉,一手剔骨,却在半中之际果然被贪狼将手上的匕首击落。 楚玥面色一凝,顿生警觉跳下贪狼之背,一切不过眨眼几瞬,便见她身影再现却不管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徒手猛地朝贪狼袭杀而去,素白的小手同那铁臂碰击在一起,出乎人意料的没有折断,而是显露出一股久经杀伐的狠辣坚韧,至此,就连贪狼脸上也闪现出震惊之色,眼前这小女子的实力实在出乎自己的预料! 那双素手下手狠辣利落,直指他身体各处弱点,对他的攻击,这个女子确如泥鳅一般,完全没有男女之嫌的缠在他的身上,滑溜无比让他深感棘手。 楚玥额头渗出一丝冷汗,杀将贪狼果真名不虚传,感受到体力的流失。楚玥面上一凝,而贪狼眸色亦是稍变,两人终于出了狠手。 清风微动,女子束发的汗巾飘落在地,一头如墨青丝泄下,掩去了那一丝冷硬。 楚玥眼波微动,面带淡笑,收回了自己触及那如铁般喉结的手,淡淡说道:“大将军名不虚传,我输了!” “姑娘承让了,若是真的生死大比,贪狼此刻怕早已归西。”贪狼看着眼前淡笑而立的女子,眼中的探究终于在这一次比武之后散去,眸色里带着毫不吝惜的赞叹和惊奇。拂过女子指尖轻碰过的喉结,贪狼阳刚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方才他分明感受到那指间传来的阴寒,纵使是他身子也微微僵了一瞬。 面对贪狼的谦让楚玥不再说什么,这一场比武两人都很是清楚,双方都未尽全力,只不过是试探而已。虽只是管中窥豹,却也对彼此的实力知晓了一二。楚玥所袭的乃是杀生之道同贪狼所走的大开大阖之风完全不同,只是,这一场交手倒着实让两人直接的芥蒂去了不少。 武将不似文人政客,所看重的便是真功夫。 而楚玥的本事,自然得到了贪狼的认可。 比武落毕,一旁观战的李御眼中也深深闪过惊色,似乎对这结果很是吃惊。他看着暮色下淡笑嫣然的女子,心里忍不住深深发颤,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心中的情绪平复。俊美的脸上再次恢复了调笑的神色,睥睨的看着心服口服的贪狼,很是傲娇的说道:“玥儿厉害吧!” “厉害!”贪狼陈恳的回答道。 李御咧嘴一笑,灿烂的好似一颗得了糖的孩子,眉角飞扬。 闲事扯过,楚玥和李御并未在将军府逗留多久,三人浅浅交谈了几句便很有默契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重新坐回马车,楚玥面上带着笑意,和贪狼的一番过招确实让她心情愉快,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被太子府那群女人弄出的闷气和长久以来迫切想要报仇的燥意,在今天下午这一场比试中完全发泄了出来,让楚玥感到酣畅淋漓,只觉得眼前大亮。 李御看着身旁女子明显的变化,眸中闪过一抹暖意,继而又恢复那纨绔骚包的太子模样,轻佻暧昧的将自己身子欺了上去,呵气道:“玥儿心情如此之好,不如今晚来碎语轩里,咱们一同秉烛夜话如何?” 风吹开晃动的车帷,带着奢靡的脂粉香气扑入人鼻息之间,楚玥看着车外灯火通明的夜景,以及街角河畔的莺燕花楼,轻声吩咐停车,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李太子,突然分外认真的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解决一下!” “玥儿” 车内男子的声音愤怒而羞恼。 第65章: 齐王临门 距离李太子归朝已经过去了足足半月的时间,这半月里加上最初皇后娘娘在宫中的三日宴飨,这位太子殿下几乎日日都在寻欢作乐,洛阳城的烟花之地和杂闹的赌场几乎都能找到他的身影。这荒唐的消息在卞唐的上层早已传开,每每早朝百官看到那个像没了骨头似的身影心里都忍不住猜测,这位太子殿下究竟想做什么? 唐王病重,依旧无人得见,而监国之权还是落在齐王的手里。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位太子殿下都处于极度的劣势之中,于此,不少大臣都心神猜测,莫不是这位太子殿下已知大限将至,在做最后的饮乐? “本王的那位哥哥可不会这么无聊”李喆笑着说道,他高高坐在卿安殿的主位之上,看着早朝后留下的几位大臣。不知是不是因天气渐凉的感觉,李喆只觉得身下紫檀木做的椅子有些硌人,不由变化了几下姿势,才笑着继续说道:“荒唐了十九年,他那太子府内光歌姬的数量都可以和齐楚晋威宫相比,府内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还需要去那些烟花之地。” “父王的身子日益虚弱,就连我也见不着他,如今朝中实在不宜再**”李喆依旧自顾自的说着,不给其下臣子说话的机会。他脸上笑意温和,目光在这群‘忠心’的臣子身上瞥过,发现什么了一般,淡淡问道:“司空大人还日依旧未上朝?” “禀殿下,司空大人痛失爱子,已卧病数日了。” “殿下,太子殿下虽然地位尊贵,可司空大人之子就这么枉死实在是” “枉死?”李喆的声音突然一扬,看着进言的那位大人,弯弯的眼眸越发深了一分,“那鲁天翔以下犯上本就该死,更何况太子殿下等同未来天子,纵是本宫冒犯也要以刑定罪,他鲁天翔一个小小臣民之子还死不得了?” “臣等失言,殿下赎罪!”顿时,卿安殿中跪倒了一片。 李喆摆摆手,示意这些大臣起身,将身侧的折子搁下,出声说道:“禁卫军统领一职悬空已久,此位关乎皇城安全,实在重大,你们下去瞧瞧可有什么得当的人,拟个折子明日呈上来。” “各司其事,都退下了罢!” “喏。”众大臣听闻李喆之话,脸上纷纷露出一丝怪异的神色,跪拜行礼之后便抽身退下。 卿安殿内恢复安静,李喆出神的瞧着手上的折子,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多日来的睡眠不足让这位齐王殿下着实疲惫,哪算弯弯大眼下的黑眼圈深重的吓人。 “殿下,你还是去歇歇吧,保重身子要紧。”久安端着一杯浓茶走进了殿里,瞧着李喆疲惫的模样忍不住出声道。 “这时节哪还有什么保重不保重的”李喆皱了皱眉,拿起还烫口的浓茶大口饮了下去。 “朝中表面上尽在我的掌控中,可那鲁豫到底是个不成气候的家伙,不过死了个儿子就要死不活的。”李喆低声说道,他生来面中带笑,即便此刻皱着眉,心情低沉那弯弯的眉眼依旧给人一种笑着的感觉。“贪狼、成破辱、还有那个一直装病不出的洪氏痒” “对了,还忘记我那位把持着父王的母后了”李喆喝了一口茶,似被雾气熏着,微微眯眼。 “殿下,皇后娘娘不是一直站在您这边的吗?”久安疑惑的说道。 将茶搁在桌上,李喆慢慢的掏出一方绢布擦拭着嘴角,动作矜贵雍容,他脸上挂笑,墨色的眸子却凝在一起,看不出一丝暖意。“世人都道父王和她恩爱长情,可实际如何?太子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还不是被丢去了大燕本宫和太子同为一母所生,待遇却迥然不同,只是这亲厚的待遇是你,你敢要吗?” “鸠夫害子,皇后娘娘的心肠可不似她的外表那么柔弱。”李喆笑着说道。 久安面色大变,心中生出揣测,可越想面色越白,心中越寒,他看着自己的主子,好半天才找回声音,“那禁卫军一事,殿下你这样做岂不是和皇后娘娘对着干。” “如今的禁卫军可全在我那位亲叔叔的手里。”李喆眯眼,似想起了什么不愉的事,眸色一瞬间暗沉,“我必须见父王一面。” “即便禁卫军有了新统领也没有用,前面几位统领出任不过几日就莫名其妙的身死,现在那位置就是送人也没人愿去!”久安白着脸紧张的说道。 李喆摸着下巴,弯弯的眼眸眯着,沉吟了好一会儿,那张俊脸上突然展露出一丝笑颜,露出两颗虎牙,如云开雨霁一般,灿烂无比,“这事看来本宫有必要找我那位太子哥哥好生联络一下。” 久安眼睛勃然瞪大,难以置信。 天朗气清,轱辘辘的马车声驶向北苑,一直以来勒令男人止步的太子府邸,今儿个却出奇的打开了大门,只因来到府内的不是旁人,而是太子爷的胞弟,尊贵的齐王殿下。 对朝堂之事,太子府内的女人并不清楚,可到底也知晓些风声。故而面对这位不速之客,这些女人到底会心有怪异,不知该如何接待才好。 孟碧君压下心里的慌意,不失礼数的将李喆请至花厅,命婢女奉来上好的云雾茶,这才笑着说道:“不知齐王要来,并没准备什么,倒是招待不周了。” “嫂子言过了。”李喆微微一笑,拿起手上的茶轻啜了一口,笑着说道:“臣弟今日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太子回朝好些日子我都未来拜访,今日得空特意来串个门。” 孟碧君笑着颔首,看着面前笑意温和的李喆心里却生出一股异样。她曾听闻过眼前这位齐王的传闻,都道其,温和懂礼,尊师重道。可一想着便是这样一个人要谋夺自己夫君的太子之位,孟碧君心里就难以平静,她虽然是大家闺秀出身,平日也端庄稳重,可这朝堂之事又岂是她这辈妇孺可懂得的,故而面对李喆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孟碧君的眸子时而飘向院外,只盼着太子爷早些回来。许是半盏茶不过的时间,孟碧君心里就慌乱了起来,她频繁的看向院外,完全没注意到一旁静坐饮茶的齐王脸上淡淡的笑意。 就在孟碧君焦躁不已的时候,一抹英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线内,让她眼眸一亮。 “玥儿姑娘。” 楚玥自外面刚刚回府,守在那作坊外的人已经有了眉目,她才亲自去勘察了一番。一路回来脑子里都想着关于鲁豫的事儿,一不留神便走到了前院的花厅里,楚玥这才反应过来准备回去自己的院子,免得又碰到哪个不开眼的女人惹得她辣手摧花,却没想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阻断了她的去路。 楚玥疑惑的看向孟碧君不知道这位侧妃因何叫住自己。 气氛微僵,孟碧君看着院前身着男装站着的少女,心里生出一股恼意,一瞬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何要叫住她。这些日子下来,她早已发现了这个女子的不同,她很少和太子在一起,但几乎每一天太子都会抽出时间去凤栖梧寻她,出来之后面上都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洒然神色。隐约间,孟碧君也猜到些什么,加之楚玥拳打那些美姬的伸手,孟碧君也麻醉自己般的将楚玥当作李御幕僚般的人物。 只是,有大多好男儿不用,偏偏选择这样娇滴滴才刚刚及笄的女子作为幕僚食客,孟碧君自己也有点难以说服自己。 而身为侧妃的自己在出事之后竟然要寻求她的帮助,孟碧君心里更是生出一股不甘。但只是瞬间,她便调适了过来,恪守女戒,以夫为尊,孟碧君算得上这个时代女子的典范,故而,她笑意端庄而恳切的走到楚玥面前,轻声说道:“齐王殿下突然来府,爷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甚清楚,所以这才叫住姑娘。” 楚玥对眼前女子并无恶感,再加之她实乃李御名正言顺的妻妾,女人间的妒忌她到底清楚一些,所以即便这位女主人表现的很是大方端庄,楚玥还是尽量避免与其的见面。听闻孟碧君求助的话,楚玥这才探头看向厅内,目光落至那淡笑品茶的男子身上。 “我知道了。”楚玥点头,不再多言便径直朝着花厅走去。 李喆啜了一口茶,然后放下杯子看着款款走来的男装女子,似有些惊讶于她的镇定,眸子微微波动。 楚玥走至距离李喆还有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看了眼如木头般守在李喆身后的内侍,目光再次落回了李喆身上。 两人互相打量着彼此,都未开口说话,过了好半会儿,李喆温和的脸上才荡起一抹笑意,出声道:“想必你就是玥儿姑娘了。” 听闻此声,楚玥脑子里迅速勾勒出一个身影,那个在太学里和她擦肩而过的男子,眉头微微动了动,没想到自己当日所遇就是齐王。对于眼前这个贵胄知晓自己名字,楚玥并不感到意外,她笑了笑,并未如面对李御那般举止随意,冲齐王一施礼,道:“见过齐王殿下。” 第66章:各怀鬼胎 “齐王谬赞了。”楚玥微微一笑,直入主题的说道:“不知齐王殿下找太子有何事?” 李喆眸子微微一动,对楚玥如此自主的一问有些惊讶,他虽听下面之人汇报过此女,只以为楚玥是李御从大燕带回来的宠姬,并未怎么放在心上,今日一见确实发现了几丝不同。 想起前些日子,洛阳盛传的太子府熊猫事件,李喆就不由一笑,越发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女子了。 “今日得空不急,本宫也想等太子回来,好好叙叙兄弟之情,四年未见倒也很是惦念。” 听闻李喆和自己绕弯子,楚玥也不多话,她径直在李喆对面的椅子上坐好,命婢女给自己上了杯最爱的菊花茶,便镇定闲适的闭目养神了起来。 待婢女上了茶,楚玥轻吹雾气,看着杯中舒卷的菊花瓣儿,目光瞥过齐王轻弄扳指的右手,眸子微微一动。 “太子于大燕呆了四年,也不知他在大燕究竟过的如何,玥儿姑娘为本宫讲下可好?”李喆轻笑着说道。 用茶润了润微干的唇瓣,楚玥依旧没有抬头,语气轻缓的说道:“太子在大燕过的甚好,质子府内歌姬美婢甚多,平日里没事也会去酒楼里听人唱曲儿,倒也自在的很。” “嗯~不知玥儿姑娘和太子又是如何认识的?”李喆突然话锋一转,和声问道。 楚玥手顿了顿,终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抬起头看向对面神色温和的男子,轻声说道:“那年我死了爹,母亲嫌我无用,家中姊妹谋夺了家产将我赶出家门,幸得太子相救” 楚玥说的很是轻描淡写,谎话也扯得很是虚假,可话语间的意思却满带讽刺,若有所指。 对面的李喆依旧笑意温和,听闻楚玥的话后玩弄扳指的手顿了顿,目光对上了那双黑眸,似想从中看出什么。 却见,对面的楚玥突然咧嘴一笑,道:“我开玩笑的。” 李喆的脸僵了一僵,一旁的内侍被这话激的一颤,想要站出身指责楚玥,却被李喆挥手挡下。 “哈哈哈”李喆突然一声朗笑,笑眼弯弯的看着对面镇定无比的女子,开口赞道:“太子的眼光果然不错。 楚玥挑眉没有说话,却听一个富贵多金的雍容声音恰好出现。 “那是自然。” 李御穿着一袭打眼的红袍,携着一身酒气终于回到了太子府内,俊美的脸微醺中带着红羞,便见他东倒西歪的扭进花厅里,在楚玥身旁坐下,满嘴酒气的指着李喆说道:“你可不许打玥儿的主意。” “臣弟拜见太子。”李喆冲李御行礼道,便见李御不耐的摆摆手,依旧酒气未醒的模样,腆着脸靠在女子的肩头。 “臣弟今日上门实是唐突,打扰了太子的雅兴,还望不要责怪臣弟才好。” “你心中惦记着我这个兄长,本宫又怎会责怪你。”李御咧嘴一笑,就着楚玥的杯子将那一杯菊花茶灌下,然后打了个酒嗝。 “方才在荟萃居里没吃饱,晚膳可准备好了?”李御揉了揉肚子问道。 “侧妃娘娘已吩咐人准备好了。”楚玥轻声说道。 李御咧嘴一笑,道了句:“碧君果真体贴!”便率先朝内室走去。 屋子里点着淡淡沉香,婢女们将一桌菜色上齐便恭敬的退下,屋子里只剩下李御、李喆和楚玥三人。 李喆弯弯的眸子在李御和楚玥之间扫了一圈,便抬头淡笑,拿起桌上的美酒替李御斟满一杯,举杯说道:“臣弟先祝皇兄归朝,还喜得如此美眷。” 李御懒散的举起杯子和李喆一碰,眯着眼,轻佻的笑道:“你这话可就错了,玥儿可不愿嫁给我。” 听闻李御之话,李喆俊眉微扬,看了眼一旁安静吃菜喝酒的女子,这才抬头将酒饮下,然后笑着说道:“竟是臣弟看走眼了。 李御夹起一根蜜汁鸭舌放进楚玥的碗里,听闻李喆的话后才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松散的笑,问道:“喆儿如今身负监国之职,繁忙无比,今儿怎么得闲来找我了?” 话终于进入正题,李喆效仿李御夹起一块鱼肉准备放入楚玥碗里,轻声说道:“禁卫军统领一职空缺已久,想来皇兄和贪狼将军私交甚好,便想问问皇兄心里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李御伸出筷子将李喆筷子的鱼肉拦截,然后转而放进自己碗里,戏笑着说道:“统领一职事关重大,本宫又能提什么意见,再说此事一直是父王亲下命令,如今你是监国,又哪轮的是我插嘴。”李御咧嘴一笑,将鱼肉丢进嘴里咀嚼起来,然后伸长筷子准备夹起另一边的焖烧熊掌,“若是美人之谈,或是房玄老人所创房中之术我还能给你提些意见,这朝中之事你可找错人了。” 李喆轻轻一笑,手微微一动,便将李御的筷子挡住,说道:“熊掌油腻,皇兄还是少吃为妙。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偏偏二者我都要兼得。”李御咧嘴一笑,手中长筷猛然加速,夹起了那烂熟红透的熊掌丢入碗内。 “母后对你抱有期望,皇弟你来此我这儿就不怕寒了她的心?”李御笑着问道。 “母后终日忧思父王,自然不会操心这些。”李喆微微一笑,“许久未见父王,也不知病情究竟如何,皇兄难道就不担心吗?” 饭桌前,只有剔骨嚼肉的声音响着。 楚玥吃着桌上的美味珍馐,耳边是两兄弟满含深意的词锋交错,听闻李喆最后一句话,她筷子顿了顿,轻扫了身旁的李御一眼,见他嘴角的轻佻笑意深了一分,有些放不下心来。 “禁卫军统领一职死了太多人。”李御出声说道。“谁他妈的找死还会去干那赔钱差事。” “死了的自然是没那本事,”李喆微笑道,对李御的粗口倒没什么反应,“舅舅身患腿疾,这禁卫军统领一职至关重要,到如今还要让他费神。母后常常为此心忧,毕竟现在她就只剩这么一个哥哥在世。”李喆若有所指的说道。 李御脸色不变,他埋头仔细的将碗中鱼肉的刺挑出来,这才慢条斯理的放进嘴里,笑着说道:“好。” 一字定局,场面上的气氛徒转,这两个兄弟好似忘了争斗,交杯换盏,相谈甚欢。上到天文地理,下至美人房术,这一幕若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还以为这对兄弟情深义重。酒过三巡,李喆已醉的不省人事,被李御一手搀扶着拖至门外的马车上,临行时还不断叫嚷着要再浮三大白。 “喆儿喝醉了,你们回去好生照顾着。” “喏。”守候在外的久安低声应道,冲李御一行礼便驾着马车离开了北苑。 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李御嘴角轻佻的笑意渐渐淡下去,拂袖朝太子府内走回去,却并未去碎语轩而是拐个弯到了楚玥的院子里去。 晚风轻过,吹落一地落叶,金色的梧桐叶泛着柔软,李御漫步走在其上,在院内最大的一颗梧桐树下坐着,看着对面的男装女子。 “梧桐一叶落,天下皆知秋。”看着满地落英,楚玥突然说道。 “没想到玥儿也这般有文采。” “我肚子里墨水可不多。”楚玥撇开石桌上的落叶,将一盅热茶推到李御身前,“比不得你们两兄弟,美人天下大话无边。” 李御接过醒酒茶慢慢饮下,咂吧着嘴道:“我那弟弟难得这么好兴致,我自然不能扫兴了。” “我倒没想到你这纨绔子居然还比不过他的酒量。”楚玥和李御对视一笑,想到临走时齐王那不省人事的模样,两人都内心通透的不去戳破。 “他今晚说的话你怎么看?”楚玥突然问道。 李御一耸肩,仰头将醒酒茶一饮而尽,然后畅快的吐了一口酒气,笑着说道:“想必是小孩子性子犯了,玩起了叛逆。” “齐王只比你小一岁而已。” “小一岁也是小,我那位皇弟不简单,但就是因为太不简单了,所以很多浅显的事情都被他绕的复杂了。” 楚玥一挑眉,看着暗夜下李御俊美妖娆的脸庞,等待着他的下文。 “母后为他这般打算,他却心生怀疑。”李御微微一笑,妖娆如魅惑的荼霏,“不过,至少有一点他和我目的一致。” “我们都要见老头子一面。” 楚玥沉默着没有说话,虽然李御极力掩饰,但她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不甘和怨怼。想到皇城中那心思偏颇的老妇人,再联及今日的谈话,让楚玥心中生出怪异可笑的感觉。 一直想毁灭的儿子,安然无恙的活着。一直想扶持的儿子却对她心生怀疑,于背后捅她一刀。楚玥嘴角一勾,很是期待那位皇后娘娘知晓真相后的脸。 “你恨吗?” 李御哑然失笑,嘴角轻佻的弧度刚刚上扬,却在对上楚玥那双黑眸之后硬生生卡住。 “恨。”李御淡淡说道,“有些事我一直想当面问她。” “好。”楚玥沉声说道,黝黑的眸子带着凉意,“禁卫军统领一职,我去。” “不可以!”李御没有一丝犹豫就拒绝,潋滟的眸子里难得暴露出气恼,“莫要说胡话,那位置凶险万分。而且处于禁宫之中,出了事就算是我也难以支援。““除了我之外没有更好的人选。”楚玥摇头道,“武将不得涉足禁宫,故而贪狼将军一面无法出力,文官一派大多都在李喆麾下,司徒一方隔岸观火两不相帮。只有我,在这庙堂没有一丝痕迹,和文武双方全无联系,我去了他们也不会将我放在眼里。” “可你是个女人!”李御激烈的争辩,“你去和那些臭爷们混在一起像话吗?” “逃亡那段日子我还不是和你们这几个臭爷们混在一起!”楚玥挑眉回去,“我有庸医给的人皮面具,装成男人不会被人认出来。” “想也别想。”李御咬牙切齿的说道。 “就这么说定了。”楚玥不管李御自顾自的说着。 两个**眼瞪小眼,僵持了许久,就连轻浮的冷风也慢慢平息了下来,似怕陷入了其中被怒火波及。 “玥儿,别闹了。”李御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与女子的倔强。 “我没有胡闹,李御!”楚玥沉声说道,“你应该清楚我的实力,虽不说武艺多么高强,但若只有我一个人出了事虽不说可逃出来,但自保一段时间没有问题,我会坚持到你来救我。” “现在容不得你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你可别忘了,咱们可是有交易在身的。”楚玥突然一笑,“你若不赢,那我以往的投资岂不都赔本了。” 李御蹙眉,俊美的脸上带着丝阴郁,半晌才听他说道:“容我再想想。” 楚玥安静了下来,给予李御思考的时间。 夜风轻拂而过,吹乱人本就紊乱的心绪。 第67章:庙会 让一国之君舍弃三千佳丽,独宠一人。这传说般的故事就着实发生在这宫闱里,虽年近四十却依旧容貌媚丽,吕后依旧屹立于后宫中多年不倒。成就了后宫女人最大的胜利,抓住了一个男人的心,一位帝王的心! 吕氏一门本乃望族,是卞唐开国元勋之后,吕公为先王近臣特赐御前行走,尊容无比极受信任。自现今唐王登基之后,吕凤为后执掌东宫,这硕大的一门望族本该蒸蒸日上越发兴隆才对,可不知为何这一望族人丁实难兴旺,生下的几乎都是女儿又接二连三被嫁于了亲王权贵,一个茂盛的家族便逐渐稀疏了起来,而嫡系之中也只有皇后娘娘和他唯一的一位兄长吕梁。 当楚玥第一眼瞧见这位国舅之时,心里也不由赞叹:吕家的基因果真生的好,难怪会生出李御和李喆那样两个祸水! 身前,吕梁身穿一身黑色朝服,虽已不惑之年可面目上仍旧可见往昔踪影,俊眉英挺,脸颊两侧美髯给他更添一股文士之风。身形硕长,举止间带着一股儒雅之气,可那双眸子里却透着一股截然相反的锐气和英武,即便是拖着一条断腿,这位国舅身上带着种文武并存的耀眼气质,夺人目光。 “王统领,此乃官服和印记还请大人收好,日后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安危都系于统领一人身上,还请大人万千小心!”吕梁和声说道,举止谦逊有礼。 楚玥微微一笑,恭敬有礼的从这位国舅爷手里接过官服,沉声应道。 “王某人谢过国舅大人,齐王殿下已在书房等候许久,王月就不再耽误大人了?” “既然如此,以后禁宫就望王统领多费心了!” “喏。”楚玥点头应道。 吕梁面上依旧不减和煦笑意,不再寒暄,在下人的带领下朝着李喆的书房一瘸一拐的走去。 楚玥恭敬的送走吕梁,才在一干下人羡艳的目光下回到那个早已为自己准备好的房间。紧闭房门,楚玥径直将官服和印记丢在桌上,坐在一旁的椅子之上休息了起来,目光一瞥,楚玥看向对面铜镜中那陌生的男子面容,眸色微沉。 那夜和李御的商谈可以说是不欢而散,到最后李御虽然没有明确点头但默认了楚玥的举动,只是那太子爷的反应太过幼稚了点,居然和自己玩起了赌气不见这一招。 楚玥失笑的同时,也知道这一段时间自己和李御确实不联系为妙,如今她化身为李喆的食客王月,以男子身份齐王股肱之士的角色进入东宫中那位妇人的视野。摸了摸脸上的假面,这张微显病态的面皮配上她还未发育成型的身子确实叫人相信些。 只是,禁卫军统领这烫手山芋可由不得病弱,想起那位国舅爷未达眼底的笑意,楚玥勾唇一笑,怕是他们想要的便是这样一个角色吧。 楚玥并未在房内安生多久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她稍微正了正神色,和声说道:“进来!” 门被推开,挂着一脸温和笑意的齐王浅笑而入。 楚玥抬眼看向李喆,这见这位齐王殿下今日一改往日严谨守礼的装束,身着茉白暗纹广袖长袍,头上未戴髻冠,只用一根丝带将头发系着随意的搭在胸前,朗朗如玉中又带着几分自然随性。 “齐王殿下。”楚玥颔首站起身。 “随意即可,不必这么拘谨。”李喆笑着说道,捞起袍角率先在屋内坐下,微笑着看着楚玥。 楚玥恭谦的一笑,并未再说什么,于李喆对面坐下。 看了许久,李喆终于收回了目光中的探寻,赞叹的说道:“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当世有这般巧夺天工的功夫,竟然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楚玥淡淡一笑,并未回答李喆的话调转话锋说道:“方才已经见了国舅爷,明日便可去宫中任职。” 李喆微微一笑,把玩着右手的玉扳指,声音依旧清朗温和,“皇兄竟然会让玥儿姑娘你来,着实让我吃惊了一把。” “殿下多虑了,楚玥不过一介奴婢哪当得上这份荣宠,只不过太子殿下想着齐王您素来心慈仁厚,必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有何危险的。” “女子为官开天下之先河,玥儿姑娘非常人,实有大气魄!”李喆笑着说道,“想必皇兄如此相信玥儿姑娘定有此原因! 禁宫虽与外少有来往,但日后若有帮衬的上的,本王自会略尽绵力!” “玥谢过殿下。”楚玥颔首谢道。 李喆笑着接过,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李喆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算了算时辰已差不多戍事,便冲楚玥说道:“今晚城内有庙会,想必玥儿姑娘还没去逛过,不如一道而去如何?” “殿下之邀,玥敢不从矣。”楚玥挑眉说道。 虽有庙会之喜,可老天却不会顾忌芸芸众生的想法,yin雨霏霏,自天际缓缓落下,绵绵细雨滴落在唐人布满浓墨山水的伞面上晕染开片片痕迹。纵是这烟雨天气里,这被诗书堆砌而成的王朝里依旧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一丝发酵后的酸气。 可即便如此,洛阳城依旧笼罩在热闹的气氛之中,文人骚客早早的便晃悠于街上,平头百姓亦是脸见喜气,各色小贩堵在街道两侧,就连不少未出阁的女子也在这难得的日子带上帷帽,带着几名婢女游走在街巷上。 夜幕逐渐落下,街角上铺卷这油粽叶子,给予摊贩躲雨的空间,也给那一盏盏在细雨中摇曳的灯火残喘的机会。 城北拐角处的胡说酒肆内甚是热闹,一如其名字一般里面基本聚集的都是些文人,喜欢三三五五聚集在这酒肆里谈诗赋词。 一把绘着山涧林景的油纸伞于屋檐之下旋转滑动,细密的水珠顺着扇面落在湿漉的青石地板上,旋转间伞面上的图案山水似活过来了一般,生动无比。这一奇特的场景顿时将酒肆内人的目光吸引了大半,不时响起一阵惊叹声。扇面收拢,显露出其内的两个身影来。 “本是难得的好日子却没想到天公不作美,倒累的玥儿湿了衣裳。”李喆脸带歉意的说道。 “殿下多虑了,一场秋雨一场凉,这雨倒来的清爽的很。”楚玥笑着说道,从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身上的雨水。 “微服在外,不必如此拘谨,咱们直呼其名便可。”李喆笑着说道,率先走进了酒肆内。 楚玥眼波微动,紧随在李喆身后进了酒肆。 一入酒肆,两人立刻成了焦点,两人不过刚刚在临窗的位置上坐下,便有人过来搭讪。 “在下嵇北修万宜,方才瞧见两位仁兄觉得甚是投缘,鄙和友人便在邻桌,不知两位仁兄可愿一道?” 楚玥并未说话,倒是李喆目光从楚玥身上晃了一圈,便笑着起身冲修万宜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修万宜拱手一笑,目光朝楚玥的方向一瞥,却见她一直随在李喆的身后,并不越过半步,他哂然一笑,只以为她是李喆的随侍便未放在心上。 “柳lang兄,徐勉兄,少明兄”修万宜笑着呼出那三人的名讳。 楚玥跟在李喆身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四人,就见修万宜冲李喆介绍道,“这三位乃鄙人好友,分别是洛阳柳lang,湘绥古徐勉和淮安少明。” “在下唐喆,亦是洛阳人氏。”李喆有礼的拱手回道,他面冠如玉,颜中带笑,气度不凡虽身着朴素的衣服依旧掩不掉本身的光华。 “嚄,洛阳城内唐姓之人甚少,唐兄看着也很是面生,不知祖上是作何营生的呢?”说话的男子白衣玉冠,长的也算俊朗只是掩不掉眉宇间的傲气,话语间也几多探寻,让气氛有些尴尬。 李喆笑了笑,面上看不出一丝不渝,依旧举止有礼的说道:“在下祖上曾出仕为官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便离开了洛阳城在南山上隐居,在下也是近日才回来。” “没想到唐兄是隐士之后,难怪一身气度不凡!”修万宜见气氛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 见修万宜开口柳lang皱了皱眉便没再说什么,修万宜见气氛好一点这才松了口气,他冲李喆歉意的一笑这才问道:“方才在下见唐兄手上所打之伞不甚寻常,栩栩如生让看着仿若身临其境一般,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此话一出,其外那三人顿时眼睛一亮,目光炯炯的看向李喆。 “这个”李喆顿了顿,面上显出一抹难色。 “唐兄可是有为难之处?” 见此,修万宜等人脸上闪出失望。 “让诸位仁兄见笑了,只是那伞上之画并非出自大家之手,实乃在下闲暇陋作而已。” 此话一出,在座几人面色各异,只听一声嗤笑,将沉寂打破。 “口出狂言。” 第68章:闹剧 柳lang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面色立刻古怪,就见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古徐勉开口说道:“柳兄此话差矣,顾羲之的手法以洒脱开阖见著,而唐兄伞面上的画却是严谨精致,两者风格相差太大” 柳lang面显难堪,忿然的瞪了古徐勉一眼,尤不甘心的说道:“即便如此又如何,谁知那画到底是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此话一出之后,场面再次尴尬了起来。就连一直当老好人打哈哈的修万宜脸上也挂不住了,杵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暗骂柳lang那个夯货为人进退,他们本是见那伞面之画稀奇精致,心存着结交之意,却被柳lang这么一闹,倒让他里外不是人 若非他家和柳家乃是世交,修万宜差点要掩面走人了。 “雨停了”清越的声音响起,将众人的思绪打断引自渐渐热闹的窗外,却见其外灯火通明,喧歌嬉闹之声不绝。 “巡游要开始了”李喆微微一笑,冲楚玥歉意说道,“今邀月兄共游,却怠慢许久,实是我之过错。” “怠慢倒是没有。”楚玥微微一笑,带着人皮面具的脸上也随之扯出一个笑容,“只是没想到唐兄才情如此出彩。” “让月兄见笑了。”李喆浅浅一笑,竟透出几分腼腆来。 扫了眼同桌的四位男子,楚玥将今晚的一切暗暗放在心里,心道这一家兄弟两虽然水火不容各怀鬼胎,但漠视尊卑这一点倒是一个德行,若是在大燕这四个文人还不早被咔嚓了。 一旁的修万宜瞧见李喆对楚玥的态度,心里微讶没想到自己竟然看走了眼,这个看着文弱的男子竟然不是随侍?! “洛阳城的庙会甚是热闹,其间不乏一些有趣的雅景,两位仁兄有兴不如一同前往可好?”修万宜客气的说道。 “如此也好,”楚玥率先说道,才对李喆问道:“唐兄觉得呢?” 李喆眸子微微眯了眯,没说什么,只笑着点了点头。 一行人出了酒肆,混迹在热闹的人群之中,楚玥依旧慢李喆一步而行,倒和那说话尖酸的柳lang联袂走在了一起,另外三个人却是热忱无比的围在李喆身侧,不时谈论几句攸关诗词的风月之词。 洛阳城的庙会确实热闹,除了过往行人外不少摊贩都热情似火的哟呵着,一些身着喜气衣裳的人时而敲打着鼓乐从街道走过。虽说场面热闹喜气,可楚玥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她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前方李喆的身上。 即便她是站在李御这一方,也不得不说李喆身上有种让人舒服的气质。和他相处在一起你会不自觉的放松警惕,不止是他那具有欺骗性的温和外表,他的谈吐目光甚至细小的动作,都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而那温和如棉的柔里却藏着致命的毒针。 到底是一家兄弟,楚玥笑了笑,目光朝身后的人群瞥了一眼,眸色越发深了一分。 “哼,不过一个自吹自擂之辈。”刺耳的尖酸声音即便在人群之中也显得格外清晰,前方四人的脚步顿时停下。 修万宜面色顿时难看了下来,心道这个家伙太不给自己面子,也太爱装腔作势。而古徐勉本就是直肠之人,他们三人和李喆一番交谈之下早就心生佩服,只道其学识渊博,大为佩服。听闻柳lang刻薄对言语,古徐勉顿时变色,喝骂道:“唐兄乃有真才实学之人,岂容得这般污蔑,不像某些人不过仗着家中有势便以为可以凭着肚中两滴都没有的墨水混迹朝廷,我呸!” 满带怒气的叫骂,差点将小贩的哟呵身都给盖住,而六人在这街道中一停,顿时吸引力旁人的目光,不一会儿周围就围成了一圈,几人成了热闹中的焦点。 “古徐勉你胡说八道!你不过落第之人见不得别人好罢了!” “啐,我古某人虽算不得学识高远,但总比某些人玩弄权势的好!” 集市之间吵闹无比,而这争端的货源却兀自站在人群中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场闹剧。 “修万宜为人圆滑,文采倒是一般,那古徐勉和少明都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只可惜一个性子太过急躁一个太过沉闷”李喆如是的说着,弯着一双笑眼,那模样倒是希望这闹剧闹的更大一些。 楚玥早已猜到这位齐王不会这般简单的和人接触,玩了这么久低调估计是想来礼贤下士的戏码吧。 “朝中蛀虫太多,有才学之人却流落于市井可惜可惜”李喆叹息的说道。 楚玥抬眸看向李喆,脸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些话王爷似乎说错对象了。”楚玥换了称呼,她抬眼看着越来越多围过来的人,和其内几乎厮打起来都两人,轻声说道:“该来了吧。” 哄礼炮声响起,游街的花车慢慢驶进,闹剧依旧在进行,只是这交战正酣之际却被一个嚣张轻佻的声音彻底打断。 “哟哟哟,这是怎么回事,这么热闹?堵在这儿是做什么呢?” 众人被这富贵多金的声线所迷,纷纷太过头看去,却见一位红衣公子姿态慵懒的站在人群之中,他容貌迤逦,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四处放电,那身子好似没了骨头一般软倒在一旁对女子身上,那女子穿着甚是暴露,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子风尘味,顿时让人联想到是作何营生的。 “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两个大男人打架!”男子的声音轻佻中带着不屑,潋滟的桃花眸又转回了身侧的美人身上,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还是去天仙楼看我的美人好!” “哼,你又是哪里来的野货,在这里大放厥词!”柳lang早已被古徐勉气的七窍生烟,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闹更是火上浇油,再瞧着对方那纨绔放lang的模样,顿时就找着了发泄的对象。 “你问小爷我?“男子一挑眉,正准备开口回道,却听身侧传来一声呼唤。 “大哥!” 李喆笑意浅浅自人群中走出,走至男子身侧,楚玥埋头跟在李喆身边,目光轻晃之际就见到某位骚包太子的眼睛细眯了几分。 “二弟真是好兴致,这大晚上跑出来不怕家里乱套吗?”李御懒散的说道,搭在身侧女子身上的那只手轻柔的把玩着女子的耳垂。 “大哥过滤了,小弟不过出来闲逛几圈。”李喆笑着说道。 随着李家两兄弟的谈话,这喧闹的场面也逐渐淡了下去,人群渐渐散开,修万宜好不容易将斗鸡似的古徐勉和柳lang两个人拉开,便瞅见这一幕,他心有歉疚,上前冲李喆说道。 “唐兄,今日之事实在万分抱歉,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修万宜陈恳的说道。 “无碍,柳兄只是说话直爽了些而已。”李喆点头说道。 “嗤”一旁的嗤笑将李喆的话打断,就见李御微微正了正身子,戏谑的看着李喆说道:“喆儿的性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好!” 李喆笑了笑未曾言语,倒是修万宜有些疑惑,一面又惊讶于眼前这个纨绔公子哥周身的雍容气度,“这位公子是?” “这位乃家兄,唐御。”李喆说道。 “原来如此,方才失礼还请唐御兄不要见谅。” “真酸!”李御一咧嘴,看着修万宜挑眉问道:“你看着也不像一个书呆子,怎么说话酸气儿这么大?” 修万宜脸上闪现一抹讪色,说道:“兄台果真好眼力,在下读书上确实本事不大,说来不怕兄台笑话我家族在嵇北本是以经商为业,不才虽有心读书,但实在不是那个料!” 李御眸子闪了闪,只听他撇嘴说道:“不是那块料也好,省的把脑子也读死了” “哼,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不读书能成什么事?万宜你和这些人说什么!”柳lang冷笑着说道,他一边整理着繁乱的衣衫一边怒视着古徐勉,“一介商人能有什么出息,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出仕为官才不枉在世间走一遭。” “噗”李御忍不住一笑,斜睨着夸夸其谈的柳lang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 “你哼!”柳lang嗔怒的一拂袖,怨毒的瞪着李御两人,骂道“果真是两兄弟,都是一丘之貉,只会耍这些嘴皮子功夫。” 柳lang说出此话之后,就连一直养性极好的李喆也差点忍不住笑场,貌似在场几人间最会耍嘴皮子功夫的就是他自己才对! “时辰不走了,还是先回府罢。”楚玥出声说道,她上前了一步似无意的将柳lang和李喆隔开。 “你这病秧子给我让开!”柳lang面色一黑,伸手就准备拽过楚玥。 自李御出现那一刻起,他的目光一直没在楚玥脸上停留过,楚玥心知这个家伙还在生自己气,却也不得解释,只好心里说声歉疚,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先行道歉。 自己以王月的身份出现本就突兀,所以齐王对外宣称她乃一直潜伏在楚的暗线,近日才被召集回京,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甚至连太子的面也没见过,要让宫内那位打消怀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和李御发生冲突。 故而,当柳lang的手拍向自己的那一刻,楚玥身子快速的一扭,一个过肩摔将柳lang摔过去,而方向正是冲着李御。这一举动看似无意,可有心之人还是可以看出其中的猫腻。 伴随着两声惨叫,楚玥面无表情的欺身而上,明明是揍着柳lang,那手脚却总是无意的摆到李御身上几下。 搞定!楚玥打完收工,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柳lang和某个满眼悲愤的男人,强忍着肚中的笑意面装严肃。 而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别人眼里,晚来风急,伴随着人流而过。便是楚玥这刻意的一幕,终于通过某些人的嘴传入了那深深的宫闱之中。 第69章:李喆遭刺 又大又旺,直接烧到了当今太子爷的头上! 楚玥身穿禁卫军统领的官服,背脊挺得笔直,紧握着佩刀楚玥带着一群属下巡逻在承乾殿外。对于时刻尾随着自己的不屑揣测等目光楚玥一点也不在意,处在一群高头大马的爷们之中她这五短身材加病秧子脸确实让人难以信服,即便她不日前才拳打了太子爷 “王大人,请留步。”尖细的太监声音在身后响起,楚玥回过头便见到一张面白无须的阴柔面孔。 “白总管。”楚玥冲来人一点头。 “王大人,皇后娘娘有旨召大人入殿觐见。”白总管笑着说道,阴柔的面皮上挂出几道褶子。 楚玥沉吟了一分,目光瞥向九龙玉碣上的承乾殿,出声问道:“不知娘娘是在何处召见在下?” “王大人随咱家去便是,至于去哪里不需多问。” 楚玥微微蹙眉,冲身后属下交代了几句,便随着白总管而去。 白总管带着楚玥在皇城内兜兜转转,饶是楚玥记性再好也被这复杂的地形弄的有些糊涂。目光随意的在周遭晃过,楚玥暗暗将所过地形记在心里。 阆苑蔓回,假山水榭,穿过重重假山白总管扭动的屁股终于停了下来。 “王大人请先在此等候。”白总管颔首说道,不给楚玥说话的机会扭头便摇曳生姿的走了。 楚玥眉尖轻蹙,直觉有些不对,不知吕后唤她来此到底为何?压下心头的疑惑,楚玥在原地静候,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对于卞唐华贵的宫阙来说,楚玥所在这水榭实在过于清雅了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水榭之中依旧只有楚玥这一抹单薄的身影立在其中,即便清冷的风撩动额发也未见她晃动分毫,只有一双眸子细细眯着。 正是这时,身后响起徐徐的脚步声,楚玥回过身去,却见一身朝服的李喆朝此走来,比起往日的前呼后拥,李喆身后只带了一名小太监。 似是发现了水榭中有其他人,当李喆发现其人是楚玥之后眼中明显闪现一抹讶色。 “王大人” 李喆的话还没说完,水榭中的楚玥面色便猛地一变,身影快速闪袭而出。 “小心!” 见楚玥惊变,李喆立刻发现不对劲,他猛地转过身去却见身后那名谦卑跟随的小太监竟面露凶相,手持一把森冷尖刀猛地向他刺去。电光火石之际,那太监和李喆所在不过咫尺,只需眨眼之时那尖刀便可刺进李喆心窝。 “啊” 惨叫声响起,李喆面色惨白的看着那太监摔倒在地,然后那抹单薄的身影紧随而至,双手一错只听‘磕蹬’一声,那太监的双手便被卸了下来,扭曲的耷拉在身后,一切不过瞬息,方才那个还在李喆身后持匕冷对的小太监,便已瘫软在地上全无战力。 李喆的惊色不过几息,在那刺客被制服的瞬间,他的神色便恢复镇定,只有面色依见一分薄白。他瞥过地上不起眼的一颗石子,目光转到身前神色淡定的‘男子’身上,神色复杂。 便是这一颗小小石子破空袭来,将刺客击倒在地,让他免于一难! “刺客已经制服,殿下受惊了!”出乎李喆意料,楚玥一改方才动手时的冷厉果断,猛地跪拜在地,惶恐的冲李喆说道。 眼波微动,李喆立刻发现不对劲,面上带着感激将楚玥扶了起来,心有余悸的说道:“若非王大人,本王此刻怕已遭不幸!” “微臣惶恐,此乃臣之职责,只是没想到此人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殿下,微臣先行护送殿下回府。” 李喆点点头并未反对,偏头晃过假山的某处,李喆衣袂拂动朝外走去,面色不变,只有眸色如墨越发幽沉。 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水榭里,凉风轻徐,只有那扭曲的刺客身影还在原地挣扎,痛苦的呜声回荡。霍然,一只利箭携空而来,狠狠没入那太监眉心,鲜血顺着额头一点点滑至太监因痛苦而睁大的瞳孔内,萦满了满眼鲜红。 一双秀美的金缕鞋出现在石面之上,轻踩过地上的沙砾摩擦出嗞嗞的声响。 吕后看着地上已然死透的太监,媚丽的脸上淡漠无波,却在转眼之侧猛然一掌匡在身后之人脸上。 “你这狗胆包天的奴才!”吕后脸色幽冷深寒,瞪着身后跪倒在地不断磕头的白总管,寒声说道:“是谁借你的狗胆,竟敢暗算齐王!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白总管不断磕头告罪,身如抖糠。“此乃国舅爷的意思,小人绝对没那胆子命人行刺齐王殿下啊” 吕后面色猛然一变,猛地一脚将白总管踹倒在地,然后一手扶着身侧的阑干大大吸了几口凉气,艳丽的面上带着一丝颓色和疲意,半晌才冷声骂道:“还不将这尸首拖下去处理了,没用的狗东西!” “喏,喏”白总管如蒙大赦,赶紧拖着那死透了的太监尸体退了下去。 吕后眯眼看着地上太监遗留下的血迹,只觉得那抹红格外刺眼。这风华冠艳的东宫之主终于在这一刻显露出一丝老态,脸上深邃的法令纹格外明显。 吕后面上神色不变,绞缠的十指却已苍白无比。只有深冷抑郁的声音低低响起。 “吕梁” 楚玥一路护送李喆至西苑,路上两人并未交谈一语,对方才一事都极有默契的缄口不提,可却已心知肚明。 想到那决不留情的一刺,楚玥心里有些疑惑,若当时她不出手,那太监的势道绝对无法收回,李喆必然会身死当场。不过是一个对她的试探,竟然不惜引李喆入局。 楚玥不敢肯定此举是否是吕后所设,她和被吕后唤去加之李喆蹊跷的出现,都显露出在这之后有一只手一直在推动着进程。想看的只是楚玥是否会相救李喆,若楚玥是李御一方之人,看李喆身死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只可惜,楚玥从头到尾都没有抹杀李喆的念头,这是他们李家兄弟俩的争斗,她所做的只不过是从旁轻轻施加助力。 想起李御,楚玥稍微算了算,自庙会当日她借故扁人之后便一直没见过那家伙了,也不知那骚包在做甚? 北苑太子府内,倒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无比,而传闻那位深得太子爷眷宠的玥儿姑娘突然身染疾病,在凤栖梧中卧病多日不出,这消息不知欢喜了多少美人。 李御揉着淤青的眼角,看着舞榭间绿拂柔媚的身影,执起桌上的酒盏浅浅饮下,闻着醇香的美酒入口竟带着丝涩意,李御眉尖一蹙,有些不满的说道:“府内管事是怎么回事,这样的酒竟也端上台面来?” “这酒怎么了?太子爷?”戏谑的声音响起,正是陈世美。 舞榭之上薄纱缭绕,淡香萦绕在其间伴随着莺歌妙舞好不奢霏。李御慵懒瘫在主位上,陈世美和曲峰两人静坐其间饮酒作乐。 “此酒味道甚美,哪有什么问题?”陈世美笑着说道,“秋日天凉如水,太子爷可别是夜里伤寒了?千万莫和小月亮一般卧病才好!”陈世美别有用意的说道,笑的很是暧昧。 “本宫身子可好的很,分明是这酒的问题。”李御尤不甘心的说道,脑袋一偏冲右侧那个紧张无比的身影问道:“小宜子,你倒说说这酒有没有问题?” 李御右侧只坐有一人,身材高挑,面容清俊弯弯的眉透着一股圆滑,正是那日在庙会上邀李喆共游的修万宜。稍稍动了动跪坐的腿,修万宜由始至终都有种置身于梦幻中的感觉,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前几日自己在庙会上所遇之人竟会是太子和齐王! 瞥了眼李御尤未消褪的眼眶,修万宜额发微湿,心情一直忐忑无比。 “这”修万宜望着身前的酒盏有些不知作何回答,不管说酒的好或者差似乎都不对。 “草民想这酒应该并无问题,这宫中佳酿仕女醉据说是存封与处子秀女的床下,女子以体香养之只有宫中才有此酒。草民生平能饮此酒已是大大的荣幸,只觉酒气香醇。” 修万宜言罢,有些忐忑的朝主位上看了一眼,却见李御恍惚神游天外一般,似乎完全没听自己说话。修万宜心里越发不定,实在不知这位太子爷找自己到底所为何事。 “嵇北修家果真不一般,连这仕女醉也能尝出来。”陈世美笑着说道,全无形迹的冲修万宜举杯说道:“不必这么拘束,咱们太子爷不是拘泥俗礼的人,瞧你这模样,规矩的跟大家闺秀似的。” 对于陈世美不知褒贬的话,修万宜只有苦笑应之。他深吸了一口气,倏然站起身走之李御身前,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力道之大让曼舞的绿拂都停了下来,不解的看了过去。 “那日不知是太子所以草民和柳兄多有冒犯,还害的太子遭受无妄之灾,草民请太子治罪!” 李御愣愣的看着跪在地上言辞恳切的修万宜,半晌,他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出声,就连陈世美也憋不住的暗暗偷笑,只有曲峰一人面容保持着呆板。 修万宜眨巴眨巴眼有些不明所以,过了好一会儿李御才收敛了笑声,冲绿拂等人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场上只有陈世美一人窃窃的笑声还在想起。 “我的太子爷,你是从哪里拐来的这个活宝?”陈世美拂去眼角笑出的泪水。 “本宫那日在庙会上瞧着你也不傻,怎过了几天脑子就秀逗了。”李御抿唇说道,妖孽的容颜上笑意戏谑。 “这殿下唤草民来难道不是为了治罪?”修万宜惊讶的说道。 “猪脑子!”陈世美不置可否的骂道,“太子爷若要治你罪需要这么麻烦吗?” 修万宜愣了一下,眼睛顿时一亮,难以置信的看着主位上轻笑的李御,神色激动无比。 “看来脑子还不算全坏了。”陈世美点头说道。 正是这时一只飞鸽扑朔着翅膀落入舞榭的纱帷之下,李御看着从鸽子腿上取下的纸条,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只是那双春水般的潋滟眸子却似突然冬日降临一般,冰封而下。 “鲁豫燕人真是个好消息啊”李御低低的念着,将手心的纸条搓成了碎屑。 第70章:窑子钱不能浪费 “殿下,这会不会是太子故弄玄虚的把戏?”久安轻声问道。 “不是,”李喆深吸了一口气,将呈报丢在案几之上,“鲁豫已经亲口承认!” 想起呈报上所道之事,李喆有种被打脸的感觉。鲁豫乃他亲自提拔之人,却没想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其真实身份。此番变动他在朝中声望受损,情形瞬间急转对自己不利的一面! 好一招釜底抽薪,自己在皇城中遇刺不过三日便被他借口压在府中,鲁豫之事一捅出去他监国之位置必失! 太子啊太子李喆自嘲的一笑,自己果真还是小看他了! 鲁豫之事如一颗利石,射破了笼罩在卞唐朝廷表面的平静薄纱,自此之后大幕拉开。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在此刻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山雨将来的气息! 这场纨绔太子爷和知礼王爷的较量正式的被摆在了明面上,即便不久前这两个兄弟才推杯换盏,共商计策。可该继续的终究继续,虽然他俩有一致的目的,可这过程终究也必须是无情的! 而一直以来压在朝中百官心里的大石,那位一直被关押在天牢的那一位老成将军。而今,阴谋被打破,卖国另有其人,成破辱自然无罪释放回归朝野,这也预示着风雨的到来。朝中势力顿时大变,天枰逐渐倾斜,最为惶恐的莫过于齐王党,武将一方借此发难,中立派一方也逐渐向太子靠拢。鲁豫一事实在攸关甚大,就连齐王也难逃其责。 “齐王识人不明,恐难当监国重任!本身长幼有序,太子回国多时,监国一事被就该交由太子掌手!” 尔后,没过多久便传来抱病在府的齐王传来的卸职一事。 监国的重任,至此,回归李御之手。 楚玥饮下一杯酒,辣味在喉间回荡,此时正值交接班之时。上午巡卫之后,她午时还有一炷香的时辰可以休息。对着身前的不速之客,楚玥咬了一口馒头细细咀嚼,完全吞入肚里后,她才抬头看向来人说道:“齐王冒这么大风险扮成一个小侍卫来找我,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玥儿姑娘非寻常人,自然能保我无事。”李喆笑着说道,褪去华袍,这一身武职之衣穿在他身上也显出英挺之气。 “直到那日遇刺,我才知道原来本王一直看走了眼。玥儿姑娘似乎最擅长的就是给人制造惊喜,姑娘任职不过几日,这些侍卫对姑娘的态度便以转变颇大。” “这倒和我无关。”楚玥笑着说道,“说到底,我不过挂个牌子,这实权可还都在那位国舅爷手里。 齐王殿下今日来找有何事,直说罢!“楚玥不愿再绕弯子。 “我要进承乾宫!” 楚玥一皱眉,目光落在李喆的眉宇间低身说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承乾宫外禁卫军重重包围,我来数日所见者也只有皇后和国舅可以随意出入。” “纵使要进承乾宫也非现在说说就可进去。”楚玥掸了掸衣服上的碎屑,“而最重要的是我为何要帮你?” 我为何要帮你?楚玥神色漠然,带着假面的脸上亦是一片病色的死寂。 “你和李御之间的约定,是你们两的事,不过现如今你们都撕破了脸皮,这约定怕也不作数了吧。” 李喆眉角一扬,似对楚玥放肆的言语有些吃惊,他微微一笑,情绪却无波动,“玥儿姑娘却没理由要帮我,但你会帮太子!” “从回朝到现在,皇兄一直在外饮酒作乐,极尽奢华。可到头来这朝中之事还是落于他的掌控,就连本宫也不得不佩皇兄他的手笔。”李喆顿了顿,说起自己的识人不明和失败却无颓色,“本宫能耐住性子,可有些人的性子却没那么沉稳了。 父王情况如何无人知晓,即便太子再如何得人心,得人势也抵不过一道旨意。除非皇兄他愿意学太宗举兵而起。”李喆拨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徐徐说道。 楚玥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知晓李喆所说正是李御担心之处,自古以来君权父权至上,若那一旨诏书被更改,即便李御是太子也名不正言不顺。只是,有一点楚玥一直觉得疑惑,女人不得参政,吕氏一门也只有吕梁如今有势,但凭他二人为何可以挟天子,那些朝中大臣何以这般草包不敢有异。 “舅舅曾为父王近侍,他那一条腿便是为救父王所瘸。而这禁卫军中人皆是他所挑选的忠勇之辈,除了父王外,便只听他一人之命。舅舅虽只有长信候这一爵位,但与朝中许大人都有旧。”李喆轻声说道,“还有一点你有所不知,自几月以前琅邪坊内就少有人出入,那些入太学的官家子弟也只能一个月回一趟家门。” “这些与我无关。”楚玥的手轻轻一颤,继而又淡漠的说道,“齐王还是回去罢,此时此刻,你该在府中养病才是。” 李喆眸子沉了沉,站起了身来,却未离开,沉郁的看着楚玥,问道:“你就不怕我拆穿你的身份?” “在那之前你已经死了!”楚玥咧嘴一笑,红唇微张一抹冷光在唇舌间翻转。那细小的刀片锋利无比,在女子小巧的香舌间却如糖片一般,温顺无比。 李喆瞳孔猛地一缩,继而自嘲的一笑,“看来是本宫自找没趣了!” 深深的看了楚玥一眼,李喆转身便走,不再有一丝忧郁。看着李喆远去的身影,楚玥的面色渐渐暗沉下来,前朝之事她在禁宫中也有所听闻。 只是没想到李御出手会如此突然,如此迅速。成老归朝联合贪狼的部署,想必前朝的大局已难再生变数,唯一担忧的便只有这里了,看来她的行动也必须快一点才行!楚玥抬头看向九龙玉碣上的宫阙,心里微沉,不知那位老人还能支撑多久。 秋风侵袭,较之往日却多了一丝急意。楚玥嗅着风中的不安,似看到了大幕拉开后的湍急场景。 夜色袭人,皇城中灯火渐挂,承乾宫外身着玄色官服的禁卫军持刀守卫在外,绵长的九龙玉碣之上每隔十步便有一名侍卫,殿外更是重兵相驻,与肃穆的夜里显得压抑无比。 “王大人,交接时辰已到。” 楚玥点点头,同来的副将交接之后便带着一干侍卫朝着宫外走去。 “诶,天天守在承乾宫外骨头都快锈了!” “王大人今晚咱们去天香楼玩玩如何,听说那里最近新来了个花魁,连咱们那眼界甚高的太子爷都迷住了。”一个满脸麻子的侍卫猥琐的说道。 “嚄?竟有此事?”楚玥面露疑惑,看向那个麻子侍卫。 “那是,听说那花魁是从关外来的,绿眼睛高鼻子,啧啧,那滋味销魂无比!” “那可真要去看看了!”楚玥脸上露出一抹同道中人的yin笑,单薄的身子同一干禁卫军勾肩搭背就朝着皇城外走去。 天香楼富丽糜霏,各色美姬身穿薄纱往来在其间,活色生香颤抖着欲望,楚玥和一干侍卫坐在厢房内,身边拥着两三个妓子。 手揽着身侧名唤香雪的妓子,楚玥笑的肆意无比,手有意无意的在女子曲线处流转。 “哎呀,大人你可真坏~”香雪笑的无比娇嗔,虽面露羞涩,可身子确是越发朝楚玥靠拢了一丝。 “嚄,可我看小雪儿却是很喜欢本大人这样”楚玥邪魅的一笑,在女子的耳垂上轻呵了一口气。 “大人”香雪顿时面生媚态,瘫在楚玥的身上。 楚玥邪肆一笑,冲屋内其余人一示意,便揽着香雪朝另一个屋子走去。 “啧啧,没想到统领大人看着像个病秧子,还是个风月老手。”麻子侍卫**的说道,顺手捏了一把怀中妓女的酥胸。 “你说他能在里面呆多久?”另一个侍卫凑热闹说道。 “我赌一炷香” “我赌半个时辰!” 屋内,香气缭绕带着微微催情的味道,楚玥眯眼揽着身侧动情的女子,懒散的坐在床上。 “大人”香雪眼中含媚,匍在楚玥胸前哝言细语的说道:“大人可要疼惜奴家。” “这是自然。”楚玥暧声说道,低垂的眼帘下闪过一抹异色,唇角轻轻一勾。 香雪看着眼前这张并不出奇甚至病弱的脸,当那唇线上扬之时,她的心却不由漏了一拍。这张平凡无比的脸竟凭生出一股邪魅的感觉,香雪的呼吸越发收紧,整个人陷在那双黑眸中难以自拔。 感受着如蛇般缠绕着自己的火热娇躯,楚玥面色不变,噙着笑在香雪满含春意的目光下一点点朝那樱唇靠拢,就在那唇唇即将相接之时,香雪只觉得面前一黑,整个人顿失知觉。 一声幽幽的叹息在屋内响起,楚玥将香雪放于床上,看着昏睡过去的女子,叹息的说道:“确实是个美人,只是我不是百合。” “出来吧!”楚玥轻声说道,便见一抹文弱的身影从屏风后窜出来,那身形和她这发育不全的相似之极。 快速的将脸上的假面揭下来,递给接应的男人,楚玥换上对方带来的太监衣服,便准备离开。 “玥儿姑娘”男子突然出声说道。 “何事?” 那个扮作楚玥的男子微微一笑,从腰间扯下布袋交给楚玥,“这里面的东西是太子命属下带给你的,太子有言,请姑娘万分小心。” 楚玥结果布带扯开看了一看,惊讶之余眼中浮现一抹暖色。那布带之中的竟是当日他们逃离质子府时陈世美所制的小型火药,除此之外还有一枚信号弹和一包玉销散。” “太子说了,若有不妥便请姑娘放出信号弹,千万不要一个人意气用事!” “知道了。”楚玥点了点头,将这一包东西贴身收好。 临走之时楚玥突然停脚冲扮作自己的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顾旭峰。”顾旭峰拱手说道。 楚玥点点头,一指床上昏迷的香雪,说道:“为了不让人怀疑,这体力活就交给你了!” 顾旭峰本还镇定,却在楚玥下一句话响起之后,顿时生变。 “这逛窑子的钱是李御出的,你可莫要lang费了!” 第71章 愚蠢女人 打更的声音在升龙回廊里响起,于安静的皇城中不断回荡蔓延。静谧肃穆的夜里,只有禁卫军整齐的脚步声时而响起。 承乾殿内依旧烛火闪烁,吕后一手撩着衣袖,手持一把精致的剪刀将凤烛的灯芯一剪,便见烛火微跃,光线更亮了几分。 “龙烛要熄了”温润低沉的男声在殿内显得十分突兀,吕后的面色却一丝不变,她雍容无比的迈着步子,走至榻边捞起一旁金盆里的锦帕扭干水渍,然后温柔细致的替病榻上不知生死的帝王擦拭起身子。 “陛下的身体如何?”吕梁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看着病榻上唐王灰败的脸色出声问道。 “还能如何”吕后声音平静,她站起身来将手上的锦帕丢进盆里,依旧媚丽的脸上那抹温情逐渐淡去化为厌恶,“你闻闻这宫殿的味道,纵使加十鼎香炉也掩不去那臭气!” “陛下身体抱恙,现在这情况自然只能你来照理。”吕梁笑意温和,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拿起盆里的锦帕搓洗了一遍,然后越过吕后擦拭起唐王的身体来。 “妹妹,你当沉住气才对!” “都到现在这时候了你还说这种风凉话!”吕后的声音徒然尖锐,那张媚丽的脸因情绪的激动扭出了那些关于岁月的褶子。“若不是你派人刺杀喆儿又怎会给太子发难的机会!” “喆儿是我的亲生儿子,他派来的人怎么会有问题!”吕后情绪激动,胸口剧烈的欺负,不知到底是因了李喆被刺还是因了吕梁的那句妹妹。 “太子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吕梁声音依旧平静,叙述着这一事实,将已经黑了的锦帕丢进水里,吕梁一把扯过床上那绣有龙纹的寝衣,在手上随意擦了两把然后站起身来,看向吕后,“喆儿不是蠢货,试问你这样对待太子他会怎么想,他会相信你?” 吕后面色一白,吕梁的目光明明是温和的却让她生生后退了一步,“不可能!从小到大喆儿都不曾忤逆我的意思。” “我的妹妹。”吕梁看着眼前女人苍白的脸,和那逐渐起来的褶皱,想起她的真实年龄和依旧如年轻时的打扮和自满,心里生出一股厌恶。 “你真是个蠢女人,很蠢!” “所以喜欢上你的李胤更蠢,蠢到为你罢黜后宫,蠢到现在满身秽物残如老狗的躺在床上” 不顾吕后难以置信的面色,吕梁微笑着站起身来,拿起一旁的剪刀将几近熄灭的龙烛剪亮,然后看向吕后,温润如玉的面上吐露出最尖酸的话语。 “世上最恶心的女人,莫过于你。” 夜凉如水,透过轻薄的衣服寒意渗入肌里,楚玥处在阴影之下朝承乾宫的方向走去,承乾宫虽然守卫森严,可这些日子的守卫还是让她找到了漏洞。禁卫军分为两拨,各守东玄门和西玄门一方,而交接之时时而会有一段空隙的时间,算了算时辰,距离交接的时间还有些时候,楚玥静心守候在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玥如一个雕塑一般躲避在阴影里,终于到了交接的时辰,看着逐渐减少的禁卫军,楚玥不敢再耽搁,如一直敏捷的黑猫,寻觅着所有能落脚的阴影之处朝着承乾殿袭动而去。 险险躲过一群换班的禁卫军,楚玥的心还没放下来,在她身后所靠的墙壁却突然掉下几块年久的漆块来。 “谁!”本已远去的脚步声顿时逼近。 楚玥心中抽紧,快速的打量着四周,电光火石之际却听一声“吱吱”的声响在脚边响起,楚玥面色一喜,轻轻一脚将老鼠踢到显眼之处,顿时拐墙后的脚步声一顿。 “原来是一只老鼠,走吧” 脚步声渐渐走远,楚玥心里松了一口气,不再耽搁朝着承乾殿摸索而去。幽深的夜色给与了女子绝大的方便,她如隐匿在暗夜中的幽灵飘忽不定,在最诡秘的时刻出现在人身旁给予致命一击。一只素白的手如袭破天际的闪电,猛地从黑暗中伸出。 捂嘴,锁喉,便是一条人命消逝。楚玥将太监的尸体拖到一旁的草丛里,从怀中拿出一块油块在门的枢纽处一抹,便无声无息的推门而入,进入了承乾殿内。 殿内烛火昏黄,重重的帷帐垂下,楚玥警惕的观察着殿内的一切,并未发现有旁人的踪影,楚玥不敢放松警惕,撩开层层帷幕朝最里处走去,不知为何越往里走楚玥的心绪越乱,她的脚步轻若无声,双腿微曲,以防御的姿势一步步推开那帷幕,直到最后一层,隔着那薄薄的薄纱,楚玥轻而易举的看到了床上静静躺着的帝王。 可就是此时,她的心也沉入了谷底。 “本以为今晚来的会是太子或者喆儿,没想到居然是一只耗子!” 楚玥看着突兀出现在唐王床榻前的国舅爷,瞳孔微缩,然后一点点直起了身子,盯着那张极具韵味的男人面庞。 “进来吧,我不喜欢和人隔着帘子说话。”吕梁淡淡的说道。 楚玥停顿了两秒便撩开帘子径直走了进去,看着不远处神色温和淡定的国舅爷,楚玥虽然面不变色,可内心依旧难以平静。纵使这个瘸了腿的男人似乎没什么战力,只需自己动动指头便可以轻易抹杀,可楚玥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敌人,这是佣兵的生存守则! 眸子警惕的在内殿中晃了一圈,楚玥心中的惊意更甚,她的目光从烛台边一晃而过看着那个面色灰败一瞬间如同老了二十岁的东宫之主,几乎没认出来! 内殿的气氛透着诡秘,鼻尖徘徊着檀香也难以掩盖的恶臭,看了看吕梁身后的唐王,楚玥找到了源头。 “你不是第一个混进承乾殿的人,却是第一个混进来的女人!”吕梁微微一笑,只一眼就看破了楚玥的性别。 “齐王虽然聪明可男女之情上却不如太子那样懂得利用,你这小丫头应该是太子的人吧!” “国舅爷果然厉害!”被看破身份,楚玥索性也不再伪装,挺直了背脊目光锐利的盯着吕梁。 瞧着不远处身形单薄的小女子,吕梁眸子眯了一丝,似有些惊讶于楚玥的大胆和有别与她年龄的冷厉。 “太子在大燕这几年确实成长了,至少找女人方面眼光高了许多!”吕梁笑着说道,神色依旧温和,可落在楚玥眼中只觉得心口微凉。 “小丫头,离开太子去齐王身边,我就免你一死怎样?”吕梁语气里带着商量,可言语却透露出强大的自信和霸道。 楚玥即便心里警惕面上依旧不露声色,她注视着吕梁,突然莞尔一笑,道:“国舅爷此话似乎太过自信,纵使你现在大声呼救,你又怎知我不能在你开口前先杀了你呢!” 吕梁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舒展,心里便猛地涌上一股危机感,只见他身前那个小丫头檀口微拢,一道寒光便猛地从她嘴里急射而出。吕梁虽然瘸了一条腿,可他此时所展露出的反应和速度纵是正常人也难以拥有。 一缕掺白的发落在地上,吕梁看着深深没入木梁上指甲大小的刀片,毫不怀疑自己方才若没躲开这小小一物便可轻而易举刺穿自己的咽喉。目光再次落到那小丫头的身上,吕梁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一分。 相对于吕梁的兴趣,楚玥心头亦是惊讶无比,她没想到吕梁纵使瘸了一条腿所展露出的实力也这般不俗。面上冷静之余,心中愈发提高警惕。 “下手果然够狠,只是凭你一人想杀了我还活着出去实在妄想。”吕梁摇头说道。 “若不试试,谁知鹿死谁手!”楚玥笑着说道,在这一刻显露出久经杀伐的悍然之气。 “不过”吕梁突然话锋一转,那张俊逸的面庞上笑容很是夺目,“即便我杀了你也没什么用处,这一场仗我们已经输了。太子他确实不错!” 听着吕梁示弱一般的话语,楚玥心头生出一抹疑惑,总觉得怪怪的。再看看烛台旁到现在都如失魂一般的吕后,楚玥直觉在她来之前发生了什么,看着吕梁的笑颜,楚玥眉微蹙,实在猜不透这个国舅爷在想什么。 正是这时,在这位国舅爷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虚弱无比的哼声。 这一轻微的声响,似乎白纸上的一点,在这静谧诡谲的气氛下显得突兀无比,吕后一个激灵恢复了神智,吕梁双手一颤,楚玥面露惊讶,看着国舅爷身后缓缓醒来的一朝帝王,看着那和李御如出一辙只是老了几十余岁的苍老面庞上,此刻透着的衰败和疲累。 吕梁的身子一僵,几乎怀疑自己听到了幻听,直到那声衰败的轻呼响起,他才缓缓转过了身。 “小梁子” 第72章:天底下最大绿帽子 现如今的唐王,唐明宗的一生很是传奇,他最为显著的‘功绩’却是罢黜后宫独宠一人一事,以至于老百姓没怎么看到这位帝王的才干,世间所流传的也只有他的长情而已。 可作为亲眼见证历史流淌的楚玥,却深刻的认识到这长情是多么**和狗血! “你这老小子怎么还没死”唐王咧嘴说道,他很是虚弱,就连若出一句话那苍老孱弱的身躯也如风箱一般剧烈的起伏着。 “自然要为你送葬后,我才能死!”吕梁笑着说道,一瘸一拐的走到榻边将唐王扶着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在他背后垫了几个枕头,这才松了手。 “陛陛下!”正是这时,吕后失措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吕后跌跌撞撞的走到榻前,睁大着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醒转过来的唐王。 “凤儿”唐王脸上露出一抹笑,这位帝王赤裸着上身,疾病已经将他的身子掏空了大半。那瘦骨嶙峋的身子仿佛陡峭的山壁,在见到吕后的那一刹那,剧烈的起伏。唐王因病痛而被折磨的衰败颓气的面颊,在这一刻绽放出一抹柔光。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醒过来!”吕后失神的摇着头,显然难以接受这一事实,“你明明中了浮绝散不可能醒过来才对!是你,是你暗中给他解毒对不对!”吕后面色顿时变得狰狞,猛地朝一边的吕梁扑去。 啪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将吕后打翻在地,吕梁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地上捂着脸哭喊的贵妇人,温和的面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冰冷无情的说道,“就算是死,也只能是我给他送葬!” 内殿内,中年妇女尖厉的哭喊声凄厉而刺耳,却诡异的没有引发骚动,甚至守候在殿外的奴才们没有一个进来查看。楚玥冷眼旁观,这三个卞唐权利最的男人和女人此刻就在她这个小小蝼蚁前,上演着最荒诞的闹剧。 “咳咳你还是和当年一样粗鲁,难怪一直娶不到媳妇咳”唐王并未去看瘫在地上懵了的吕后,只看着吕梁,虚弱的身子因咳嗽剧烈的颤抖起来。 “到死你都改不了这痴情的模样,那个蠢女人有什么好?”吕梁冷声问道。 “那个蠢女人是你的亲妹妹。”唐王重重的咳着,脸上的表情不适,似候间堵了浓痰一般,竭力想要将它咳出来。 硕大的内殿内,一直回荡着老唐王几乎要把心脏咳出来的咳嗽声,不知过了多久,似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唐王停止了咳嗽,疲惫的靠在榻上,喘着粗气。 “你是个畜生。”唐王清汤寡水的说道,言语惨淡直白。他目视着吕梁,这位老纨绔即便病的半个身子都要进棺材了,可他依旧俏皮的以轻佻的语气表示内心的讽刺和憎恶。 “你当年救我的时候怎么就只断了一条腿,不把整个人都断了?” “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该感激我”吕梁微微一笑,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唐王的怒气和讽刺。 他知道这些怒火来源于什么,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失了镇定,看着他痛苦。吕梁心里就深深涌出一股快意! “当年是感激你,后来是感激那个砍断你一条腿的刺客。”唐王絮絮叨叨的说着,“他应该再用点力,再上去一点,砍了你的第三条腿!” 吕梁眯着眼,听着唐王的咒骂。而一旁的楚玥在听闻唐王的话后,一直以来镇定无比的她也被这惊天的消息给震得呼吸一紧。 “老子这辈子就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居然不是自己的种!” “长情长情个狗屁,老子就是天底下最大最亮的的绿帽子皇帝!”唐王骂骂咧咧的说道,他重咳了一声,似咳出了心里的郁闷,一口浓痰从嘴里飞射而出稳当当的落在吕梁那修剪整齐的美髯之上。 “你他妈勾引嫂子挖皇帝墙角,搞大你亲妹妹肚子**!你他妈就是个畜牲加疯子!” 唐王骂的中气十足,似乎那口浓痰吐出来之后他的生气也回来过来,那一声声流氓气息浓重尖酸刻薄的话语却硬生生撑出了天摇地动的感觉。事后,楚玥想了想,应该是当时承乾宫外的剧变造成的巨大声响,所以才导致那一瞬她对唐王的破口大骂产生错误的印象。 “热闹开始了,你说是你的儿子会赢,还是我的儿子?”吕梁笑着问道。 唐王一扯嘴角,不屑的说道:“自然是老子的儿子!” 内殿里,两个老男人风淡云清全不见忧色的对骂,即便殿外喊杀声嘶吼声震动天地。 升龙回廊外,玄红两色人马短兵相接,两相对峙。局势呈现着一面倒的状况,禁卫军被死死压制,死伤无数,剩余的一众都面露惶色,而随着对面朱雀军缓缓的让道,那个苍老却依旧精神矍铄的出现在两军之前时,禁卫军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成成老” 老人穿着最简朴的布衣,身子算不得高大,平凡甚至算的上有些丑陋的脸上,于额头上刺了个大大的奴字!就这样一个平凡如糟老头般的老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忽视他的能量。 “死或者降!”成破辱冷声说道,老目冷冷的盯着对面持刀的禁卫军众。 禁卫军众面色一僵,面对这当年千里奔袭杀燕军无数,凶名震烁当世的老人,众人都有种持岳临渊的感觉。 “此乃禁宫,无陛下旨意不得擅闯,纵使是成老将军也不可以!”一名副官依旧再做最后的负隅顽抗,可他惨白虚弱的言语全无人理会。 “成老将军不可以,那本宫可不可以!”轻佻放肆的声音在回廊间响起,李御照例一袭红衣,骑着高头大马从一众朱雀军后踏马而来。 骑马立于两军之间,李御翻身下马,冲成破辱一点头,面对这位老将军饶是李御也收敛了点放lang形色。 “太子殿下带兵入宫此事若是传出去,恐难当大义吧!”见李御出现,那名副官低声说道。 李御眼睛眯了眯,没看那名副官,抬头看向不远处那九龙玉碣上的宫阙,突然转头冲那副官身旁一直低埋着脑袋的禁卫军说道: “你若是想去见父王当来找我,本宫一向信守承诺。”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却在那低头侍卫抬起脑袋的瞬间揭开了谜底。这个身穿禁卫军官服的侍卫竟然是齐王李喆! “想来喆儿的病也好了,既然如此,就同本宫一路去看父王罢!”李御笑着说道,就在他音落的同时,站于他身后的朱雀军蜂拥而出,压制着本已信心大跌的禁卫军。 李御衣袂舞动,与交战之中看着呆愣失神的李喆,突然放声大笑,发丝在身后飞扬,李御径直朝承乾宫走去。身后,李喆神色变幻,虽依旧挂着的温和的笑意,眸中却阴霾无比。 这两个同胞兄弟,一前一后踏上九龙玉碣,走向大幕之后。 薄纱拢屏,幽幽的龙凤烛火无声燃烧,时而蹦出一点跳跃而出的火星。这本该是大婚之礼时该用的蜡烛却被点在了这帝王的寝宫之内,吕梁拿着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去烧过的灯芯,龙烛愈发闪亮。 “那龙烛已要燃尽,何必再多此一举!”唐王轻讽的声音在后响起,“你想让李唐江山改名换姓,可惜这种屁事不可能发生!” “可我终究还是赢了,你不又要死了吗?”吕梁温吞一笑,“虽不能得到你,可你却是死在我手上的!” “恶心。”唐王冷冷的说道,眸子瞥向角落里一直沉默着的楚玥,突然一笑,道:“小丫头不错,倒是沉得住气,那兔崽子选女人的眼光总算好了点。” 听着老唐王无厘头的话语,楚玥无语的扯扯嘴角,并未说什么,缓缓走上前去。自吕梁的身边越过时,楚玥低垂的眸子突然闪过一抹异色,从怀里掏出李御事先为自己准备的玉销散。 “吃下去会好受点。”楚玥轻声说道,将药瓶抵到唐王嘴边,伺候他服下去。 早已见识过玉销散的神奇,故而在看到唐王渐有血色的面容后楚玥并没有惊讶。小心翼翼的将药瓶塞好,楚玥确认唐王现如今的状态还能撑一会儿,她稍稍松一口气,站起身来看着不远处微笑淡宁的吕梁以及失魂落魄的吕凤。 “一直我都想做一件事。”女子清越微凉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成功将两个站在金字塔男人的注意吸引过去。 “什么事?”唐王出声问道,注视着榻前这个似乎是自己儿子女人的背影。 楚玥动了动脚,声音平静,“只是单纯的气愤和厌恶,无关于别的,只是觉得女人中出了这样的败类实在丢脸!”楚玥解释一般的说道,然后全然不顾身后唐王微微变色的面容朝吕后走去。 “住” 唐王的喝声还未响罢,便被那脆生生的一记耳光声给打断。楚玥看着被自己赏了一耳光的后宫之主,这个心思歹毒全无人性被自己一巴掌扇的抓狂发疯失去理智的女子。楚玥嘴角轻勾,轻轻松松的将吕后制服,反手,再度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啪清脆无比,一缕血迹从吕后的嘴角渗出,这一巴掌的力道差点将这位后宫之主给打昏了过去。 楚玥满意的吐出一口浊气,看着身后目露惊讶吕梁和面色微忿的唐王,咧嘴一笑,“我就是想打人而已!” 第73章:生为我守墓,死伴我长眠 “好一个不怕死的丫头!”吕梁和唐王异口同声的说道。 楚玥抿唇一笑,将半昏迷的吕后如丢垃圾的一般丢在脚边,就听一阵轻笑在重重帷幕后响起。 “玥儿果真威武!” 李御推开薄纱走进内殿,看也没看躺在床上的唐王一眼,径直朝楚玥走去,轻声问道:“可有事?” “按照计划,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楚玥低声说道。 “出了些变故,事后再说。”李御轻声说道,在楚玥的手心挠了一下,这才探头看向床上的唐王,脸上浮出一抹讥诮,“我替你收拾这么久的烂摊子,你终于舍得醒来了!” “你这没本事的臭兔崽子,老子若再不醒来,怕这卞唐江山就要换姓了!”唐王骂骂咧咧的说道,目光在李御身后的李喆身上一瞥。 李御嘲讽的一咧嘴,不再理会唐王,转身看向名为他母亲和舅舅的两人,道:“你们输了!” 吕梁微微一笑,依旧带着临危不乱的镇定,“这狗日的江山我本就没有兴趣。” 李御微微扬眉,正想问什么,却在这时被吕后尖利的叫喊声所打断。被楚玥两巴掌打晕醒来过后,吕后整个人几乎陷入了疯癫状态。 亦如所有谜题解开的那样,这后宫之主和自己亲生哥哥玩起**,珠胎暗结,产下李喆,而对于自己另一个儿子李御则是百般刁难欺辱。将李御送入大燕为质,路上派人追杀,对之各种侮辱,所为的却是将只流着吕家血脉的李喆送上皇位。坊间流传的卞唐帝后情深在真相之下显得**无比,在此之前,有谁知道这位卞唐第一贵妇深爱着自己的哥哥,厌恶着自己的丈夫。 这种厌恶甚至延续到自己怀胎生下的儿子身上! “你骗我!你竟然一直骗着我!”吕后面容狰狞,她扑倒在吕梁的脚边,却一次次无情的被吕梁踢开。 李御冷眼旁观着这一场闹剧,就连李喆也一直沉默不语。 “我很迷糊。”李御皱眉说道,看着疯了一般的吕后,骂道:“这狗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很简单,”楚玥出声道,“吕凤喜欢自己的亲哥哥。” “还和自己亲哥哥生了个儿子。” “可惜这么多年她一直被自己亲哥哥欺骗着。” “原来她的亲哥哥一直喜欢一个男人。” “哦,对了!那个男人就是你爹,唐王陛下!至于她生的那个儿子,据说叫李喆”楚玥言罢,内殿中只剩死一般的沉寂,吕后不知何时已停下发疯,神情呆滞的瘫坐在地上。 李御愣了许久,一咧嘴角,神情无比诡异,“真他妈**!” “本王不信!”李喆冷声说道,他瞳孔紧缩,冷冷注视着对面的吕梁和自己的母亲,面色苍白无比,“本王不信!我不信!” “若是不信,你何不亲口问看看皇后。”楚玥淡淡说道,而于此同时,没人发觉她微微后退了一步,和李御触碰的手指轻轻的滑动着。 李喆声音猛地一顿,看着地上那个毫无往昔风仪形同疯子的女人,心不断下沉,即便他嘴上叫嚣着绝不相信。可多年一来吕后对自己的不同他早就深有感受,怀疑颇多,心底最深处有个声音在徘徊着:这一切是真的! 楚玥没有再给李喆思考的时间,她冲李御使了一个眼色,看着一直平静无比的吕梁。身子猛地一绷,率先发难。 女子单薄的身子在这一刻展现出令人吃惊的能动力,她如灵蛇一般缠上吕梁,身体的每一寸几乎都化作了杀人的利器,扣骨,锁喉楚玥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却又在意料之中。 吕梁断了一条腿却依旧显露出绝佳的战力,楚玥眼中闪过一抹冷芒,常年厮杀的血厉在这一刻显露无疑,长臂诡异的一扭,手中的冷匕肃然扎向吕梁的小腹。素手呈爪,指间上冷光森然,穿透那层层衣料,刺入吕梁的胸口。 砰吕梁重重的摔倒在地,楚玥仍不罢手,双手一错快速的将他的双臂卸断。 直到吕梁完全失去战力,楚玥才站起身来,而这一切不过才发生于几个呼吸间,看着脚下面色已失温和变得扭曲而狰狞的吕梁,楚玥淡淡说道说道:“一个人敢直面死亡是很厉害的本事,这点我很佩服你,但是我实在不喜欢给人当陪葬!” 言罢,楚玥一刀挑开吕梁胸前的衣襟,将他绑在腰腹上的火药尽数丢进水盆里。做完这一切,楚玥轻吐出一口气,若非她之前经过吕梁身侧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火药味,怕此刻自己等人早已被炸成碎片。 “真是条歹毒的老狗!”李御一声啐骂,看到那一捆火药被丢进水里后,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而就在此时,紧闭的宫门终于被打开,朱雀军鱼贯而入,当众军士看见倚坐在榻上的唐王时,纷纷跪拜。 “末将(微臣)参见陛下” 成破辱和贪狼上前一步,跪拜道:“末将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唐王掀开耷拉着的眼皮,散漫的瞥了一眼前方两名将领,声音平淡中透着丝虚弱,“还不晚,孤还没死。”言罢,唐王不愿多说的摆摆手,下令只让李御留下,其他人等尽数退离了承乾宫。 这一场或明或暗的械斗在天明之前息鼓湮声,对平头百姓来说这不过是新的一日到来,而对于卞唐朝野来说却是霹雳般的震荡。太子李御,自大燕归来后韬光养晦了这么久,终于在昨日厚积薄发。 吕梁被下押天牢,不可置疑的被判下死刑,吕凤仍保存着皇后的身份,幽禁在冷宫里。而齐王李喆却是被扣押在皇城内,等待着宣判的到来。 楚玥随着贪狼离开了皇城,并未回去太子府,而是站在人声渐沸的街道上,深吸了一口气。一直以来笼罩在头阴云终于散开,甚至连呼吸也轻快了几分。 “打破齐王等人的阴谋,姑娘此次功不可没。”贪狼轻声说道,看着晨光下女子微扬的嘴角。 “功劳倒算不上,只盼着唐王他老人家别记恨我才好。”楚玥微微一笑,想打自己扇打吕后时老唐王眼里的怒色。 贪狼抿唇没说什么,他知道眼前女子的大胆。 “卞唐头天终于晴了些。”楚玥淡笑着说道。 “只是天边依旧是暗的。”贪狼微微摇头。 楚玥眸色暗了暗,并未说什么,只想起了北方的黑土冰河以及那些贵族的笙歌和奴隶的匍匐血泪。 “卞唐似乎没有奴隶?”楚玥低声问道。 贪狼点点头,“奴隶制早在陛下登基之时便被废除。” “比起大燕,卞唐却是要平和安乐许多。不过这安乐也就像养猪一样,即便喂养着可还是改不掉成为盘中餐的结局。” “尊卑贵贱,难道不该如此?”贪狼轻声问道。 “没有谁天生都低人一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过是投胎之时运气好了一点。”楚玥微微一笑,“据我所知,将军曾经也是一介白丁,凭借一身本事才有了如今的地位,想必将军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虽明白,但不敢言。”贪狼直白的说道,脸上的刀疤虽横亘着狰狞却不影响他的俊美,“如姑娘这般大胆的人不多!” “我本以为你想说的是放肆?”楚玥眉毛一挑。 贪狼顿了顿,相人一番对视,继而异口同声的大笑了起来。 楚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她与贪狼也算不得稔熟,可相处着却有种极其舒服的感觉。用可靠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再贴切不过,即便是楚玥也难以挑出一点刺来。 咕噜一阵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两人,楚玥摸了摸肚子,想到自昨夜自己只在天香楼饮了一些水酒并未进食,这折腾了一夜放松下后五脏庙便开始叫唤了。 “我知道一处酒楼东西倒是不错,玥儿姑娘意下如何?” 咂咂嘴,楚玥笑着说道:“天大地大没有饿肚子事大,走!” 承乾宫内,李御侧坐在榻前,看着躺在床榻上喘息着的唐王,漂亮的桃花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唇线紧抿着似在思考难题一般,透着不甘和郁结。 “天字第一号绿帽的滋味如何?”李御薄唇吐露出刻薄的话语,毫不在乎病榻上的唐王虚弱的模样。 “不太好。”唐王咧嘴说道,虽被病痛折磨,那一双和李御如出一辙的眸子却始终晶亮着,他砸吧砸吧嘴,终有点难以忍受身躯各处传来的痛苦,出声问道:“玉销散呢?再给老子喂点。” 李御没说什么,只从怀里掏出一小瓶,不要钱一般将玉销散倒入唐王干焉的嘴里。 用唾液将药粉化开,唐王才将玉销散吞进肚里,过程很是细心,似在感受到了药力对病痛的缓解,唐王皱着的眉舒缓了一些。 “杀了李喆!”唐王睁开双眼,眸色冰冷而锐利。 李御眨了下眼,然后点头,“好!” “放过你母后” 李御皱眉,猛地抬起头,似没听清方才的话,瞪眼看着床榻上病如抽丝的老人,扬声骂道:“你毒药吃多了吃傻了吧!” “你这小兔崽子,有你这么和爹说话的吗?”唐王亦是一瞪眼。 “你哪里像一个爹了?你除了坐在前殿上时像个君王,其余时候你就是个一眛只知情情爱爱的情圣!”李御跳脚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瞪着唐王,“瞧瞧你现在这模样,戴了铮亮一帽子你还不觉得可耻,我都替你丢脸!” 听着李御的怒骂,唐王出奇收敛了怒意。他看着眼前这个张牙舞爪同自己一般没有形迹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脸上扯出一抹笑,“我知道你恨她!” 李御安静了下来,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知道你也恨我恨我多年以来对她的纵容。”唐王低声说道,语气并无力度却声声落在人心上,“我爱她、宠她、信她、恨她、恶她” “她却一辈子都想着怎么欺我、瞒我、害我、背叛于我” “所以你不能杀她!”唐王看着李御的眼睛,“你要让她好好活着,一直守在我的墓前,哪怕到死,也要掘开我的坟墓,把她给我压在老子棺材里!” “我要她活着替我守墓,死了后下地狱也要陪着我这个她最厌恶最想摆脱的老头子!”唐王缓缓说道,嘴角扯了扯,却带着孩子般的得意和报复。 第74章:帝崩 在唐王李胤在位五十六年后,这个以长情著称的帝王终于闭上了双眼,于皇城上那座最高的九龙宝塔之上,丧钟被敲响,一直蔓延而下,于整片卞唐的土地上开始席卷着哀色。 似老天也感应到了这丝悲凉,晦暗的冷雨从天际滑落而下,敲打在红土原野之上,流淌在深宫皇城之内。 楚玥于漫天烟雨之下撑着把伞,看着白缟高挂的太子府,听着连雨声也无法遮蔽的嘤嘤啜泣之声,直到感应背后来人,她才转过身去,看着本该在皇城中的李御。 “他终究还是没撑过三天。”李御低低的说道,俊美的脸上可见几日以来的疲惫,桃花眸许是被那重重的眼袋给挂着,所以安分了许多。他虽撑着一把伞,可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打湿,在白衣上晕染出水渍来。 这是楚玥第一见李御褪下红衣的样子,少了几分精装的妖娆和窒息的火热,苍白的缟素将他的墨发衬得更黑,轮廓衬得更加分明,却少了红衣时的懒软,多了些僵冷。 楚玥走上前去,撑伞遮住他半边被雨淋着的身子。没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没问他怎么离开的皇宫,只静静的和他撑伞站在雨下,听着男子絮絮叨叨如梦呓般的话,在雨声里滴滴答答。 “玥儿,我饿,很冷!”李御说道,抬眼看着楚玥,在雨中仿若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走吧。”楚玥伸出手。 太子府里,众多女人都忙着在这“凶礼”之日表现出内心的悲戚,楚玥就带着李御施施然的回到了凤栖梧的院子里。 快速简练的在院内命人搭建的小厨房内煮了一碗鸡蛋面,楚玥便推门进了房内,看着屏风后男子若隐若现的身子,出声道:“煮好了。” 李御换下湿衣,穿着楚玥平日里的男装,只是大小尺寸实在相距甚大,看上去显得有些滑稽。瞧着桌上热腾腾的面条,李御眼睛发亮,顾不得烫嘴,便抱着碗哧溜刺溜的唆起来。 “玥儿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李御擦擦嘴,脸上露出笑容。 楚玥将碗筷放到一边,又从柜子里拿了件稍厚的衣服披在李御身上,道:“天气愈发凉,你自己也注意点。” 李御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老头子已入殓好,只等太常寺选好日子便可下葬。” “国不可一日无君,此刻你不该一个人跑出来。”楚玥淡淡说道,却是指责。 “疯子和小白脸此刻估计已找疯了,当年在大燕时时刻刻被他们跟着,现如今有机会可以摆脱他们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楚玥不理会李御的顾左右而言他,轻声说道:“回宫去吧。” 沉默了一会儿,李御的声音响起,“那玥儿呢?” 楚玥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看着茶杯里盘旋扑腾的茶叶,笑着说道:“我乃平民,自然是在这外面呆着。” “对了,我想要个自己的宅子。”想了想,楚玥开口说道。 “为什么不能进宫来。”李御偏执的问道,像是在问楚玥又像是在问自己。 皇宫中的女人除了是君王的妃子便只有婢女,而两者楚玥都不可能担当。李御突然笑了笑,看着楚玥出声说道:“玥儿入朝为官怎样?” “你疯了。”楚玥挑眉。 “等我当了唐王,这天下自然任我疯。”李御露出一笑。 燕王冷戾、唐王长情、楚王好色这三个当世之主不管流传在外的是昏庸的一面还是睿智的一面,他们都彼此鼎制着对方,把持着三国间的平衡。而当其中一个死去,天枰的稳定便开始发生倾斜。 北方的黑土地上,冰冷的大燕王宫之内。 燕世城双腿盖着泊来进献的羊绒薄毯,看着手上的奏折,许久才睁大了一直眯着的眼睛。天气越发冷了,一到秋冬之日他的双腿便会如灌铅一般,沉重无比,酸麻的刺痛如有万千只虫子钻在骨头里啃食着一般。那是长年行军患下的老病,看着奏折上那突然而来的死讯,燕世城嘴角露出丝嘲弄的笑意。 那条老狗到底死在最前头! 燕世城笑着,刚想将笑意放出来,胸腔里就传来一阵痛痒。剧烈的咳嗽回荡在殿内,看着手心刺目的鲜红,燕世城眉头紧皱,将这些血迹尽数tian进嘴里,吞回肚中。然后依旧镇定冷厉的唤来太监总管朱卓。 “宣四王爷进宫来!” 富丽堂皇的九巍宫内,纵使在青天白日也弥漫着笙歌艳舞。 楚王寝殿笼罩这轻纱薄幕,随着丝竹声乐不时响起几声女子的娇笑,薄纱下女子们凹凸有致的火热身躯只穿着清凉的纱衣,就连肌肤上的小痣也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楚夯仰坐在床榻之上,头枕着美人玉腿,一只手放在另一个美人胸前的柔软上不断揉捏成各种形状,换来女子如猫儿**一般攀在他佝偻苍老的身上,摩擦渴求着。楚夯**的一笑,嘴里接过美人用嘴哺来的美酒之后,在美人还未抬身之际便猛地一口咬在女子香雪般的ru上。 床榻之上,场面奢靡无比,瞧见这一幕那奏着的靡靡之音越发亢亮了一些。 直到一个太监满头大汗的跑进寝宫内,看着楚王兴致高昂的这一场面,犹豫半晌,还是出声说道:“陛下,唐王死了。” 床榻上那个运动着的苍老身影猛地一顿,楚夯转过他那张干枯丑陋满是褶子的老脸,盯着方才说话的那个太监,冷冷道:“再说一遍!” 丝竹乐声停下,那名太监冷汗如注,战战兢兢的重复道:“唐王死了!” 死了两个字,在安静了的寝宫内回荡了好几个转儿,才消弭无声。楚夯慢悠悠的坐起了身子,而那几名美婢都极有眼色站至了一旁。 “哈哈哈哈!”楚夯霍然爆发出一阵爽快的大笑。 “那家伙终于死了!死的好,死的太好了!”苍老的身躯似在一瞬间看到了重回年轻对希望般激动不已,楚夯一把扯过一个美婢狠狠的扯去她身上最后一丝遮羞布,然后拿起床上的一物,便在女子下体抽插了起来。 楚夯面容狰狞而扭曲,殿内只回荡着女子似泣似吟的喘息和那声声疯狂的叫喊,“死的好!死的好啊” 而那一物,则是一根翠绿的黄瓜。 第75章:太子妃和立后之事 国不可一日无君,明宗去世之后,卞唐的煌煌天下就此只落在那一人肩上。除了对明宗之死的哀切之外,令朝堂众臣真在感到焦虑的却是那未未登基的君王,那个捉摸不定性子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国丧之期已过。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常寺早已选好了黄道吉日,还请殿下以国事为重啊!”朝堂之上,一干老臣言辞凿凿的说道,目光炯炯,神色热切紧张无比。 而就在这干老臣进言过了近乎十来息的样子,头王座上依旧是一片平静,一干老臣这才抬起头来。却见,他们未来的君王,太子殿下此刻酣睡正香,脑袋如小鸡啄米似的点着,一缕莹白从那漂亮的唇间缓缓落下。 “殿下” 悲戚沉痛震惊的声音差点将前殿上的汉白玉瓦给掀掉了两块,李御被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一吸,立马将流出来的哈喇子吸回了嘴里,然后无比茫然的四下看了一圈,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请殿下以国事为重,早日登基!”群臣呼声一致,在殿前跪拜请命。 李御瞧着黑压压跪下的一片大臣,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然后从潋滟的桃花眼里搓出一颗眼屎来,朝玉碣下一弹,然后满不在乎的说道:“本宫还以为什么事,大清早叫魂似的。” “准了,在太常寺挑选个就近的日子登基便是。 李御话音一落,众臣顿时惊喜无比的抬起头,却见此时,他们的未来唐王突然分外奸猾的一笑,又露出多年来放荡在花河柳巷的纨绔劲儿,挤眉弄眼的冲众大臣说道。 “这宫内太过冷清,要早些选选秀女才是!” 古代没有计划生育之说,对官宦人家来说那孩子是越多越好,特别是男丁。明宗一生后宫之有皇宫一人,在众位大臣眼中看来本就是荒唐之举。明宗子嗣本就单薄,故而,虽然李御这话说的有些放lang不合时宜,那些大臣倒也没觉得有何大问题。 甚至,不少大臣打起了主意,多年前没将自己女儿送入太子府本就失策,此次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送入皇宫才是。 太子妃的地位多年来悬空,也就是皇后的位置悬而未定 可就在这时,一人站出殿前,突然说道:“殿下,这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亦不可一日无主。还请殿下确立太子妃,届时还可双喜临门!”进言之人,身穿文士官袍名叫月博山,只不过一名侍郎,可在他进言之后,不少有心思的大臣心头都纷纷一沉。 这月博山乃是太学那一位的门生,众人目光看向殿前处闭眼假寐的白太傅,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们怎就忘了先帝曾下旨赐婚这一茬了! 百官目光微凝,只等着殿上那一位说话。过了好半晌,才听李御懒洋洋的说道:“此事容后再议,退朝!”言罢,也不理殿前神色各异的官员,李御一脸恹恹的离开了前殿。 城西的地华坊内,一座豪宅很是显眼,占地之广不说,家仆亦是众多,其中种满梧桐,纵是在秋日里也引来无数鸟雀纷飞而来。 楚玥打上一桶井水从头上一浇而下,训练过后的热气被一冲顿时浑身冒出一阵阵白气。楚玥拿起一旁的帕子擦起身上的水渍,正准备进屋换身衣服,便听下人来报: “姑娘,大将军来访。” 楚玥手顿了顿,不知这个时候贪狼来找是何意,她擦了擦头上的水珠,冲那婢女说道:“伺候大将军现在前院歇息片刻,我立刻就到。” “喏。” 前院里,贪狼静坐在红木椅上,即便是闭着的眼,那俊脸上横亘的疤痕还是给院子里伺候的婢女仆人一众压力。 “都退下吧。”楚玥一进院子便瞧见众人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 “大哥这么早来找我是为了何事?”楚玥瞧着贪狼一身朝服,分明是刚下早朝就急急赶了过来。 于贪狼近半年的相处过后,两人喜欢脾性在某些地方都极为相同,相谈甚欢。而贪狼为人性子虽冷,但难得和楚玥在一起却会多上几句话。国丧期间,楚玥和贪狼倒是经常聚在一起,相处下来,楚玥发现这位大将军的品行正直无比,在某些时候甚至耿的有些让人无语。纵是楚玥,也在这久而久之的相处下对贪狼心生佩服,两人一言既合,便爽快的以兄妹相称了起来。 虽然这事儿另某个骚包抓狂了好久!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楚玥都是一个人度过,幼年丧亲过后,便整日在仇恨和厮杀中度过。今生她虽又重蹈覆辙,但老天对她着实恩宠,在这条路上给予她太多不一样的人,让她不至于像前世那边变成一个扭曲的杀人机器。 贪狼站起身来,瞧着面前女子红扑扑的面颊和越发秀丽的面容,眸中闪过一抹忧虑轻声说道:“今早群臣进言,殿下已决定登基,就等着太常寺选好日子。” 楚玥神色不变,拿起桌上的糕饼点心塞到嘴里,“这是好事儿啊!” “今早立后的事被提出来,而明宗陛下曾有旨将白太傅庶女许给殿下为妃。” 楚玥将糕点咀嚼的很细然后和着茶水吞下去,这才说道:“还没登基这些人就想着立后,惦记的可真远。” “玥儿不担心?” “担心什么?”楚玥一挑眉,瞧着贪狼面上的神色,她失笑的说道,“莫不是你以为我该痛哭流涕,然后惦记那皇后的位置?” “痛哭流涕不可能,但在大哥看来那皇后之位满朝上下确实只有玥儿你有资格。”贪狼点头说道,眉宇间沉着一股寒气,是长久历于沙场所化。 “这话大哥以后不要再说,纵使你是大将军这话落入旁人耳中也使不得你好!”楚玥出声提醒道,看着贪狼依旧偏执的眼,知道这家伙‘耿’脾气又来了,只得无奈的说道:“我和李御当真没什么,就算有什么也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 “更何况”楚玥玩唇一笑,瞧着贪狼的目光倏然一变,“大哥,你觉得白二小姐会心甘情愿的做那太子妃,甚至未来皇后吗?” 贪狼被楚玥诡异的眼神盯的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以前所见那位白二小姐性子倒不似白老儿那样迂腐奸猾,不过皇后之位尊容无比,天底下怕少有女子能抵抗那个诱惑!”除了你 贪狼在心里轻声说道。 听着贪狼嘴里对白富美不咸不淡的评价,楚玥不扁嘴,不知道那位因初吻错给而少女之心萌动的白二小姐听后会有什么感想。 “其他人我不敢保证,不过那位白二小姐嘛确实与众不同,那皇后的位置她看不上,闲暇时,大哥倒是可与那位白小姐多接触一下!”楚玥笑着说道,贪狼对她关心无比。而那白富美有别与这时代的其他女子,但脾气性格上都很合楚玥的胃口,若是这样一个有意思的丫头做自己的嫂子,楚玥倒很是乐意。 贪狼听着楚玥奇奇怪怪的话语,一时不明白,自己一介武夫没事干去找人家没出阁的小姐做什么,更何况那小姐还和太子有婚约! “呆在这屋里也好久没出去过了,大哥今日陪我出去走走如何?”楚玥瞧着贪狼的面色,瞧着他还在未自己考虑不由无奈。 “好!”贪狼点点头,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 楚玥和贪狼前脚刚走不就,一位红衣的妖娆男子便一脸喜气的冲进了院子里,他一手握着一把古朴的长剑,冲进府内便大吼大叫了起来。 “玥儿,玥儿快出来!瞧瞧我给你带什么宝贝来了!” “玥儿” 吼了半天依旧不见女子的踪影,男人脸上顿时露出一丝不渝,就见听闻声响的老管家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瞧见来人是谁之后,老管家顿时双腿微颤,他知晓来人的真实身份,倍感压力,恭敬无比的上前说道:“殿下,姑娘才和大将军出去呢” “什么?!”李御急吼吼的一声大叫,面色顿时难看,看着手里握着的宝剑差点一蹄子丢下,想了想李御还是把剑给握在手里。语气愈发不善的冲那老管家问道,“他俩去哪里了?” “似乎是去城西的至满楼了,姑娘素爱那去那里听曲”老逛街战战兢兢的说道。 得到了答案,李御摆了摆手径直走出了院子。前脚刚走出这豪宅,李御便顿住脚,盯着宅子上高挂的玥府两个字,李御咬牙切齿,心道过些日子还是将贪狼那小子赶回边关去得了! “可是,玥儿什么时候喜欢上听曲的?”李御疑惑的自语道,朝着至满楼的方向走去。 第76章:暴打二世祖 没有去专为文人墨客和达官贵人所设的二三楼去,楚玥和贪狼就在一楼大堂坐着,一面听着伶人姑娘唱着哀婉小曲,一面眯眼喝着酒。 贪狼俊脸上的疤痕几乎成了他的印记,故而不管是在哪儿都无比引人瞩目。纵使楚玥和他两人缩在角落里,还是时不时会接受旁人小心翼翼的目光洗礼。 浓郁的酒香在口舌间蔓延,楚玥看着舞台上唱曲的伶人姑娘,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拍子。贪狼瞧着眼前女子如此悠哉的模样,心中顿生无奈。 “玥儿,你准备在那府邸里住多久?” “自然一直住着。”楚玥随口说道,“这卞唐我人生地不熟的手下也只有那一块地皮,自然只能呆在那里面!” “我在洛阳呆不了多久,”贪狼顿了顿,“殿下登基之后我也要回边关去了。” 楚玥点点头,她早已料到这一情况,三国之间关系本就动荡。卞唐内乱这一段时间,燕楚两国没有借机入侵都已出乎人意料。成破辱出狱之后,贪狼也可以放下心来,安心去戍守边关。 满满的替贪狼斟了一杯酒,楚玥举起酒盅,说道:“这一杯敬大哥!” 贪狼无奈一笑,看破眼前女子岔开话题的明显之举,却不说破。两人撞杯尔后一饮而尽,正是两人相谈正欢之时,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从二楼传来。 “你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敢将酒泼到本公子脸上!” “你给我过来给我打!” 楚玥饮酒的手顿了顿,却并未抬头去看。二楼在的大多都是官宦子弟,一般的寒士平民都在一楼。而这种压迫之事众人早已司空见惯,楚玥没那么多好心,和她无关的事她自然懒得去理会。 可有些时候,楚玥不想理会麻烦,麻烦却偏偏要找到她头上。 譬如,那从二楼上面伴着女子惨呼坠下来的发簪,直直的掉进楚玥桌上的汤碗里,溅起一大片油汤。 楚玥身子一闪,快速的躲过了油汤,而就在此过后不断有东西从二楼摔下来,楚玥抬头正巧见到女子被压在阑干上的身影,发髻凌乱,一身衣裙被扯去了大半。yin笑声传来,那群纨绔子弟竟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干那些事情! 从汤里捞出那支发簪,楚玥细细看了一圈,眉头微微一皱。抬步朝二楼走去。 贪狼并未说什么,面色冷沉的站在楚玥身后。他性子本就冷淡,这种事情若不惹到他头上自然也懒得理会,可楼上那群小子实在太过嚣张了点。 走上二楼,便见这供富贵之人饮乐的地方确实比一楼大堂要来的华贵许多。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阑干处那一圈哄闹的人影之处。 “脱!把她全给我脱了,当**还立贞洁牌坊!” “哈哈” “敢打本公子,今儿个本公子让你人尽可夫!” 嚣张的声音在至满楼内显得刺耳无比,洪天福得意无比的看着趴在阑干上容貌凄惨的女人,稚嫩的脸上闪过一抹狰狞的yin笑,愈发命令手下人下手不客气。 “不要住手不要”女子声音哀凄无比。可她一介女子又怎么会是一众大老爷们的对手,原本清秀的脸上被打的全是血迹不说,一身衣衫被扯烂,全身上下便只有一条亵裤和肚兜遮体。 楚玥一皱眉,心里生出厌恶之感觉。她素手一挥,五道寒光从她指间猛然射出。作恶的那几名狗腿一脸yin笑,正欲脱下女子最后的遮羞布,猛地后脑勺传来一阵寒意,那几人还来不及回头便见五道寒光从他们头划而过,五个细小的刀片深深没入他们眼前的阑干里。 就在那几个狗腿动作停下来的同时,他们头发髻应声而落! “啊” 一阵惨叫在至满楼内响起,一大片头发落在地上,那几名作恶的狗腿这才发觉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脸上一片阴冷,那刀片若是再下移一些,只怕他们已经一命呜呼! “刺客!有刺客!” 楚玥的猛然出手顿时让场面僵住,那个原本坐在椅子上喝茶看着手下狗腿为非作歹的洪天福瞧着那深深没入阑干的寒光,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脸惊惶的四下打量着。 当他目光落在楚玥脸上之后,整个人顿时如炸毛的鸡一般猛地炸了起来,“大胆贱人,竟然敢行刺本公子,来人快给我把她抓住!” 真是蠢货!楚玥翻了一个白眼,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撩袍上前,鞭腿劈掌,虽未下死手却也毫不留情。这几人都是为非作歹之辈,惹到了自己的头上楚玥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不过片刻时间,原本气焰嚣张的几个狗腿顿时偃旗息鼓,惨叫连连的趴在地上,楚玥一脚勾起身旁的板凳,朝朝下一压,长条凳下五名狗腿奄奄一息的被卡在其间。楚玥扭身坐在其上,翘着二郎腿顺势将脚放在那几个狗腿的脑袋上。 “你你到底是谁?”洪天福瞧着坐在椅子上模样嚣张无比的女子,忍不住心里发虚,想不明白平日里威武无比的几个跟班怎么就那么容易被一个女人给打趴下。 楚玥没有理会洪天福,一脚踢在凳子下准备负隅顽抗的一个狗腿子太阳穴上,这名大汉安静大汗立刻安静的昏了过去,连带着其余几个狗腿子也安静了下来。 “这呱噪的家伙是谁?”楚玥转头冲身后环胸而立的贪狼问道。 “不认识。”贪狼摇摇头,面上一片平静,他长年戍守边关对洛阳城里权贵的子辈确实不认识几个。 楚玥想到了缘由不由一咧嘴,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我的叔父乃司马大人,你这贱民若是胆敢碰我一下,我叔父定然诛你九族!”洪天福色厉内荏的吼道,腿肚子明显在打结。 “诛我九族?”楚玥一声冷笑,对于洪天福这种纨绔子她理也懒得理会。方才他自己就已经把自己陷入了绝地,诛九族这种事只有君王才有权利,纵使他叔父是三朝元老洪氏痒也保不了他! 起身朝阑干处畏畏葸葸的女子走去,将披风披在女子身上,掏出袖子里的发簪递到女子手里。楚玥没有再去理会这张梨花带雨的脸,转身就准备离开,她本非善人也没空去救赎什么人。这女子既然决定干这一行,自然也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走吧!”楚玥冲贪婪一点头,本是出来散散心倒没想到哪里都会遇到麻烦。 贪狼点点头,两人刚刚转身准备离开便听身后传来一阵动静。楚玥无声冷笑,她准备懒得理会有些人,可偏偏有些人自己要往枪口上撞! 拉住准备动手的贪狼,楚玥指间寒光闪烁,就在她准备发难之际,背后却霍然响起一声惨呼。 “啊”女子的声音无比凄婉。 女子皱眉转过身,霍然接住女子跌落的身影,那张狼狈的脸上满是痛楚之色,就见一把匕首狠狠的插入了女子的小腹。 “该死!”楚玥一身咒骂,抬腿一脚踹在洪天福的胸口,不再有一点留情。 “啊”洪天福一声惨叫,整个人立马如滚地葫芦从二楼的楼梯上直滚而下。 “大哥,快叫大夫!”楚玥转头冲贪狼喊道,那匕首深深没入女子的腹内,鲜血潺潺涌出,实在不宜挪动。 贪狼点了点头,神色冷肃,临走时看洪天福的目光中已动了杀意,若非此刻救人要紧,洪天福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姑娘,姑娘”楚玥轻拍着怀中女子面庞,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子会突然冲出来替她挡刀!怒瞪着不远处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翻腾的洪天福。 “我家大人绝对不会放过你!”那几名家仆冲到楼下扶起洪天福,犹不甘心的威胁着楚玥。 楚玥眼睛微眯,眸里沉了一丝冷意。居高临下的看着骂骂咧咧的洪家之人,目光森冷如看死人一般。 “啊疼死我了,给我杀了她,快给我杀了这女人!“洪天福惨嚎的叫着,楚玥下脚极狠洪天福只感觉自己疼得的内脏都搅成了一团,试问这种花花大少何曾吃过这种苦头,立马就哭爹叫娘的嚎起来了! 那几名家仆在楚玥手里吃过苦头,心里本就忌惮不已,但洪天福被打伤他们回到府内也绝对讨不了好。当下看楚玥的目光越发凶狠,只想着收拾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好减轻自己的刑责。 就在那几名狗腿家仆准备动手之际,一声嚣张无比的叫骂传来。 “谁敢动手!” 第77章:郝黑 “打!谁他妈敢挡本公子的道都给我往死了打!”洪天福此刻已失去了理智,看也不看来认识谁。 “你倒是动手看看,我看洪氏痒那老狗保不保的住你!” 听闻如此嚣张的话语,便是洪天福疼得要死不活也抬起头看向来人,已经到喉咙管的脏话在看见来人的容貌之后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殿殿”洪天福结结巴巴了半天应是磕腾不出下一个字,面色却是瞬间白了下去。 没等洪天福把话磕腾完整,李御率先一脚给他踹了个王八滚地,面带狞笑的瞪着洪天福,直看着这位二世祖手脚并用的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作揖。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李御一声冷哼,这才调转了头,急吼吼的跑到了楚玥身边,“怎么这么多血,玥儿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楚玥无语的说道,一手紧紧捂住怀中女子受伤的地方。“你快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好好!”面对楚玥,李御完全没有一点脾气,那俊美的脸上全然不见面对洪天福时的嚣张和傲气,火急火燎的就朝楼下冲去。 李御的突然袭来之后,至满楼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出了这位男装女子的不简单。就连原本嚣张无比的洪天福此刻也惊惧的瞪着楚玥,忍痛不敢吭声。 贪狼的速度极快,李御刚刚跑下楼便见大将军一手提着药箱一手驮着一位中年大夫跑进了楼内。 见大夫终于到了,楚玥的面色也好转了一点。她目光在二楼上一转,仍见一些不知好歹的家伙缩在角落里看着热闹,顿时,楚玥面色一阴,冷声喝道:“闲杂人等全部下去!” 见识洪天福此刻畏葸的样子,二楼上的人自然不敢在去踢这块铁板。纷纷朝楼下走去,楚玥收回了目光,瞧见仍旧木头般对着她的李御,面色再次沉了看去,“看什么看,还不快转过去!” 李御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咧嘴转身。 “大夫,麻烦你了!”楚玥稍稍让开了身子,将怀中女子平放了下来。 没有在多管其他的,楚玥朝站在玄关处如门神般的李御和贪狼走去,目光瞥过楼下身如抖糠的洪天福看去,出声问道:“那个家伙怎么处理?” “玥儿想怎么处理都可以!“李御笑眯眯的说道,言语间却透着一股冷意,“最好是拔了那条大言不惭的舌头。” “这可是你说的!”楚玥眯眼一笑,“有什么后果你来担,我讨厌麻烦!” “这是自然!”李御一脸打包票的模样。 “如此甚好。”楚玥眼中危险的光芒一闪,居高临下的看着胆战心惊的洪天福,那模样如同一名屠夫看待一只待宰的猪,“大哥,麻烦你现将这位洪公子丢到我府邸里!”楚玥笑着对贪狼说道。 “好!”贪狼点点头,在洪天福和一众奴才惊恐无比的目光中走下了去。 洪天福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疤面男子,心越发沉到了谷底,自己都忍不住大骂自己草包,竟然没认出那小娘皮身后跟的是贪狼大将军! 这可是一尊大煞神啊! 相比起揍了自己的楚玥,贪狼给与洪天福的威胁感更大。洪天福面带哭相,可刚一张口便对上李御那双邪笑中肆意飞扬的眸子,冷如沁冰,冻的洪天福不由打了个寒颤,肚子里的话憋在喉咙口半天不敢吐出来。 将洪天福如拎小鸡一般一抓,贪狼毫不客气的提着着洛阳城第一大二世祖朝地华坊走去。 洪天福走后,场面顿时也安静了下来。那位大夫一番忙活终于替那女子包扎好了伤口,开了药方,仔细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贪狼回到玥府便喊来了几名家仆驾马车来了至满楼,楚玥一番指挥,才让几个家仆小心翼翼的把这位尤不知姓名的女子给抱上马车。 翌日。 “真是狗血。”楚玥瞧着床上静躺着面色煞白的女子,皱眉半天才吭出这么一句。 “这位姑娘虽沦落风尘,可爱恨分明,小月亮你随手一救人家便舍身相陪,此乃真性情才对!啧啧,你这般说人家,可真凉薄。”一旁的陈世美说着风凉话。 楚玥瞧着满屋子闲杂人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昨日至满楼暴打恶少永久弱质女子的消息一传出去,一大早楚玥这玥府就失了清净。 李御挑杆子从皇城里偷跑出来不说,就连曲峰和陈世美这两个跟屁虫也来了。贪狼便不说了,他性子冷漠,冲李御行礼过后便如门神一般站在门口,时而以悲悯的目光看一眼耳朵被荼毒的楚玥,然后移开目光。 “闭嘴!”楚玥咬牙切齿的说道,眯眼瞪着三个闲人。 “你不是过些日子便要登基吗?怎生的这么得空跑我这里闲逛!”楚玥瞪着李御问道。 李御嬉皮笑脸的一咧嘴,大秋天舞着一把折扇,然后献宝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把宝剑来递给李御,“今日是来送礼的,昨日便想把这剑交给玥儿,却没想出了那档子事!” 看着李御手中的宝剑,楚玥眼睛一亮,顺手接过。 宝剑外观古朴至极,长度不足半尺,而就在楚玥入手的瞬间便从剑鞘处传来一股凉意。忍住心中的好奇楚玥细细掂了掂,只觉得入手极为舒服。 “快出鞘看看究竟是何宝剑?!”一旁的陈世美早已等不及,出声唠叨着。 楚玥也不理会又细细摸索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拔出剑来。长剑出鞘,楚玥只觉一股凛冽的杀气从剑鞘中乍射而出,一切不过转瞬间,杀气尽数收敛。楚玥看着手中的宝剑深深吸了一口凉气,手指从剑身上如若鱼肠的花纹上轻抚而过,只觉一阵凉意袭人。 “鱼肠剑!”一阵惊呼从身边传来。 陈世美惊讶的瞪大眼瞧着楚玥手中的宝剑,佩服对冲李御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殿下爷,为博美人一笑连这种绝世之宝也能找过来!” “那是自然!”李御得意的一挑眉,倒是一点也不害臊。“玥儿可喜欢这把宝剑?!” “喜欢!”深吸了一口气,楚玥郑重的一点头。一直以来她所缺的就是一把称手的兵器,这鱼肠剑恰好补足了这一点! “玥儿喜欢就好。”李御满意的一笑。 而就在这时,昏睡着的伶人女子发出了一声呓喃,似被这一屋子人给吵醒了一般,缓缓睁开了眼。楚玥瞪了一眼闹腾的几人,朝屏风后的床榻走去,看着女子迷离微睁的眼眸,轻声问道。 “姑娘你可曾好一点?” “你是”那女子目光迷离了好一会儿,才似想起什么一般恢复了清明,挣扎着想起身,“如梦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你身上有伤,躺着吧!”楚玥将如梦轻按在床上,“我叫楚玥,此乃我的府邸,你可安心养伤,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楚玥徐徐说道,却没想如梦在听闻楚玥的话后情绪立刻激烈了起来。 “不行!” 楚玥一皱眉,正准备说话,就听陈世美欠揍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 “如梦,如梦,这倒是个好名字,哟,小月亮你还真是救了个佳人子回来!” 狠狠白了呱噪的陈世美一眼,楚玥转身冲如梦说道,“姑娘身上的伤势不宜妄动,你还是听我的劝为好!” “不是如梦不知好歹”如梦苍白着脸,仍旧忍着痛想要起身,“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楚玥皱了皱眉,盯着面前女子苍白的脸。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站起了身,然后点头说道:“好!” 如梦虚弱的一笑,冲楚玥说了声,“谢谢。”唤来婢女服侍好如梦更衣,楚玥兀自坐回屏风后,直到如梦被侍女搀扶着出来谢礼,她身子才稍微动了一下。 “小月亮,便这样让人家走了?”陈世美笑嘻嘻的问道,“她那伤势出去可就是个死。” “她执意要死,我拦也拦不住。”楚玥淡淡的说道,目光全落在手里的鱼肠剑上。 “没什么事儿你们就走吧,别来烦我!”楚玥毫不客气的说道。 “洪老头的侄子在你手里,小月亮你可要悠着点,”陈世美笑着提醒,“毕竟他洪家现在就那一条独苗!” “这消息我倒是不知道。”楚玥偏头看向李御。 呐呐一笑,李御面上赧色一现,赔笑的说道:“只要不是弄死,那小子随便玥儿你怎么折腾。” “所以,你们今天是来看戏的?”楚玥恍然大悟的说道。 李御和陈世美一致摇头,只听曲峰放下手里的书册,诚实无比的说道:“没错!” 将鱼肠收回剑鞘里,楚玥眯眼正准备发作,却听一阵嚷嚷声从外面传来。 “怎么了?”楚玥皱眉问道,心想难不成那老洪头来的这么快。快步朝声音传来的花厅走去,还没进大厅口楚玥便听见如梦那虚弱的声音无力的说着。 “别砸了,大牛你误会了” 一脚踩在被砸的稀烂的鲁窑青瓷的碎片上,楚玥看着花厅里那个大喘着气,明明瘸了一条腿依旧无比嚣张的砸着自己家当的男子。原本阴沉的脸在对上男子霍然转过来的那张憨直黑脸之后顿时僵住。 而紧随而到的李御几人,发出一阵惊呼。 “郝黑” “黑子!” 第78章:悲催洪公子 楚玥拨弄着壶内的茶叶,李御几人则是瞪大了眼看着花厅之中那个高大拘束的身影。 “请玥姑娘恕罪,大牛咳咳大牛哥他绝非有意闹事。”如梦苍白着面色道歉,一面还扯了扯身旁那个无措的身影,“大牛哥你还不快给各位大人道歉。” “大牛” “噗” “哈哈哈哈哈” 李御几人再也按耐不住笑出了声来,陈世美捧着笑的发疼的肚子,走到大厅那高大的身影前去,说道:“黑子,你什么时候有大牛这雅号了?” 大牛老实憨直的脸上闪过一抹疑惑,然后歉意无比冲李御等人打躬作揖,道:“俺本来就叫大牛啊,各位老爷大牛是个粗人,这俺以为是你们欺负了俺家媳妇所以才” “停停停!”陈世美猛地叫停,他凑近了细细瞧了大牛几眼,吊儿郎当的神色收敛了些,继续问道:“你确定你叫大牛?” 大牛点头如捣蒜。 “得~”陈世美两手一拍,转过身冲楚玥咧嘴一笑,“小月亮,敢情你得再叫下大夫,这黑熊不止摔断腿,连脑子也摔混了。” 郝黑的突然出现确实是个大惊喜,当初在绝鸟道吕后派人袭杀他们,郝黑为救陈世美和曲峰一人杠险。李御回到洛阳后虽也多次派人前去寻找郝黑的踪影但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以至于众人都以为这家伙已经壮烈牺牲。 “你确定这家伙是郝黑?”楚玥瞅着坐在位置上屁股下像有虱子般焦躁不安的大牛。 陈世美肯定的点点头,然后凑到楚玥耳边悄悄说道:“黑子那家伙屁股上有颗大黑痣,方才我已经问过他媳妇了。” 闻言后,楚玥这才莞尔,盯着郝黑失声一笑,道:“没想到黑子这家伙一番遇难倒捡了个美娇娘。” “好的白菜都被猪拱了。”一旁的李御无奈的一摇头。 楚玥狠狠白了李御一眼,目光瞥向北院的厢房,轻声说道:“那姑娘能为黑子甘愿沦为伶人,确实不错。” 李御眸中闪过一抹诧异,继而唇角微扬,道:“有这样一个贤惠媳妇进门,想来郝家那些老东西也不会反对。” “日子可订好了?” “下月初一。” 楚玥一挑眉,“倒是不错,登基之事事关重大,你没事也别老往宫外跑,省的那些老学究追到我这里来,扰我清净。” “玥儿这话说的可真伤人心。”李御一扁嘴,挤眉弄眼的说道:“禁卫军统领一职可空缺了好久,玥儿你撂担子不干这不是置人家安危于不顾吗?” “禁卫军统领是个男人,我可是个女人。”楚玥微微一笑。 “玥儿巾帼不让须眉。”李御莞尔一笑,潋滟的桃花眸里突然闪现出一抹恶劣的光泽,“若不跻身朝堂,玥儿和我的交易又怎么翻本呢。” 楚玥的手顿了顿,思绪沉淀了一瞬,抬头说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听闻楚玥模棱两可的回答,李御眸里闪过一抹欢喜,轻声道:“洪氏痒那老家伙有些不同,若能得到他的支持,玥儿你接下来的路也会好走一些。” “这可是个烫手大山芋。”楚玥一扬眉,盯着眼前这张妖娆无比的俊脸只觉得牙痒痒,敢情自己一直都被这骚包算计着。 “人家这不一直为你着想嘛”李御可怜兮兮的一眨眼。 楚玥抿唇没再接话,轻抚着手中的鱼肠,微垂着的眼帘下沉着一抹深色。 李御等人在府内逗留了一会儿便各自离去,郝黑失忆整个人性子倔的就跟头牛似的,如梦受伤只得在玥府内,那郝黑就倔的赖在了楚玥的府里。 真是麻烦。楚玥一扁嘴,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态朝后院的柴房走去,那位二世祖洪公子就被关在那里。 楚玥的性格虽算不上恶劣,但也绝对不咋的。那腹黑记仇的性子当初在大燕四王府里是出了名的。洪天福在至满楼内想对她下杀手,要照以前楚玥早就一刀抹了这二世祖的脖子,让他在地府里嚣张去。 推开柴房的门便见原本嚣张无比的洪公子如同死狗一般恹恹的瘫在柴火堆旁,听闻开门的声音,洪天福猛打了一个寒颤,一下子蹦起来瞪着门口。 “你你你” “精神不错啊,”楚玥一勾唇,瞥了眼角落里一点未动的饭菜,“听下人说你一天都未进食,瞧你这模样倒不像。” “哼,如此粗制滥造的东西,本公子才看不上眼!”被关押了一夜,洪天福肚子里满是火气。此时不见李御和贪狼,他自然就没有忌惮,气焰再次嚣张了起来。 楚玥眉毛一扬,这才细细打量起了洪天福。就见这位当朝司马的子侄面上虽然沉淀这被酒色财气腐蚀后的虚色,但底子长的确实不错,眉清目秀的有着一股阴柔之美。那说话的嚣张语调听在楚玥耳里却听出了几丝熟悉的味道。 “李御将你交给我处置,你最好把你二世祖的性子收了。”楚玥淡淡说道。 “大胆!”洪天福一声大喝,指着楚玥难以置信的骂道:“你这女人竟敢直呼未来陛下的名讳!” 楚玥一皱眉,一把捏住洪天福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指,用力一撇。 “啊松手,断了断了!”洪天福一阵惨叫。 “我说过你最好收敛下自己的性子。”楚玥站起身来,一脚将洪天福踹到地上,“别以为你叔父会来救你。” 楚玥唇角一勾,斜睨着倒在地上的洪天福,女子隽秀的的容貌在光线不足的柴房内陷入阴影中,只有一双浩瀚晶亮的黑眸如冰冷尖刀直刺入洪天福心口,让他觉得全身发冷。 “就算你叔父来了也没用!” 冰冷的话如楚玥绝情踏在其胸口上的脚一般,将洪天福最后的希望踩碎。 “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小子想杀我没得逞,那如梦姑娘的药费钱可都是我出的”楚玥邪笑着说道,看着洪天福的目光分外不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往洪天福面前一放,楚玥大马金刀的说道:“签了!” 看清了纸上面的内容,洪天福顿时如炸毛的鸡一般跳了起来,“你竟要我画押与你为奴!!!” 扫了一眼激动无比的洪公子,楚玥淡淡的说道:“是又怎样。” “你这女人痴心妄想,本公子宁死不屈!” 洪天福的反应完全在楚玥的预料之中,她懒得和这公子哥废话,将手里的卖身契交给身后人,吩咐道:“一天时间,随你怎么折腾只要别弄死就成,让他心甘情愿的画押。” “喏。”顾旭峰低声答道。 楚玥瞥了一眼自己从李御身边借过来的这人,心道身边有个打手做事果真要轻松不少。摆摆手,楚玥径直离开了柴房,而身后顾旭峰文弱的身子在楚玥走后渐渐挺直,平凡无奇的脸平静的看着洪天福,逐渐露出一抹很是温和的笑意。 而这抹笑再日后乃至很久以后的将来,都给洪公子的人生留下了噩梦般的一笔。 第79章:监察司 九月末旬,就在卞唐朝堂刚从明宗驾崩的悲色中走出,准备迎来新皇登基的前夕。南国吹拂的绵软风里却裂出了针尖般的锐利。 前司马鲁豫以通敌卖国的罪名被推出九门外斩首,其家眷或是流放千里,或是为奴为婢。 而一直病居在府邸里的齐王,也在前日夜里突然传出了暴毙的消息。连日夜中,齐王**中人和中立派中人,一众以监察司为名的黑衣官员闯入了他们的府邸。以监察百官为名,将他们尽数带回琅邪坊最偏处,一座不知何时建成的阴暗府邸里。 “放我们出去,什么监察司,殿下什么时候设立了这样一个狗屁机关,快放我们出去!”原齐王麾下官员厉声吼道,黑黝黝的牢房里关押了一大群原齐王党的官员。 “快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吵闹声在阴暗的房内显得十分嘈杂。 就在这一众官员闹的不可开交之时,一个清越声响在牢房内响起,让所有官员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王进,正三品侍中,齐王党羽。明宗五十年策划绝鸟道刺杀一事。” “雍天星,御史大夫,齐王党羽。勾结上下弄唐,霍乱朝纲。” “周泽,大理寺卿,犯上作乱,联袂吕氏叛贼霍乱宫闱朝堂,收受贿赂五万余金” 随着一宗宗罪状念出,那些官员一个个面无人色,颓然的熄灭了声响。 灯火微晃,在众落难官员颓唐的目光之中,一抹全身笼罩在黑纱中的娇小身影踏破黑暗出现在他们面前。 “凡是犯上作乱者带入药所,收受贿赂者,带入刑所。”清越冰冷的声音在牢间响起,如一把冰冷的尖锥让所有官员心生胆寒。 “你你究竟是谁?”王进颤声说道,已花白的长髯不断的颤抖着。 黑纱下,那人的身影让人分不清男女。只有一双隐藏在黑纱下的眸子如一颗冰冷的寒星,穿透帷帽的遮挡射在那些大臣心底让他们从内心深处发寒发怵。 楚玥于黑纱之中看着惊恐着如笼中兽看着自己的众官员,残酷的咧嘴一笑,“你们可以叫我院长。” 如果能活着出去的话 “小白脸不是正缺实验对象吗,把那王进丢给他。”楚玥轻声对顾旭峰吩咐道。 “喏,院长。” 楚玥点点头,带着一众属下离开了牢房。将黑纱长及腰侧的帷帽取下丢给顾旭峰,一众属下守在门外,楚玥推门走进一个如同会议室一般的大屋里。 看着按照自己意愿所建的房间,满意的一扬唇。目光在巨大圆桌边环视一圈,楚玥径直朝主位上坐去。 “该抓的都抓了,小月亮叫我们来还有什么事儿啊?”陈世美的位置在楚玥身侧,便见这圆桌上只有六个位置,以楚玥为中心环成一圈。 “监察司的突然一举必然会引发朝堂动荡,后日便是登基大典,我想知道李御他到底要整什么幺蛾子?”楚玥懒洋洋的坐在李御命人送来的沉香软椅之上,有些头疼的揉着眉心,“他是嫌朝纲不够乱,还是这天下太过太平了?” 对于首位上女子的无礼,除却陈世美和曲峰已经习以为常,其余三名男子听闻楚玥的话后顿时身僵臀紧,面上明显生出一抹震惊和不渝。 君臣朝纲本就是当世人最为推崇,而在卞唐女子最为重要的便是相夫教子,恪守女戒。这三人任职监察司五部,本是雄心壮志,誓要为未来陛下监察文武百官,安稳朝纲。却没想上司是一个女人! 还是个稚嫩无比,口出狂言,目无纲纪的女人! 目光瞥过面色憋得涨红那三人,楚玥噗嗤笑出了声来,摆手说道:“要说什么就说,不必憋着。” “院长虽是殿下亲赐监察长,地位等同三公,可这种罔顾纲常,直呼君上之名的行为实乃欺君。” “所以呢,”楚玥一挑眉,看着怒眉飞扬的武所乔子龙,面色突然下沉,冷声说道:“这里是监察司,我就是最大。你所做的只有服从命令,不是质疑!” “若再有下次,直接丢刑所里!楚玥冷声言罢,目光掠过沉默的冯玉和修万宜两人。 “卑职只想知道,院长的所有决议殿下是否同意?”冯玉出声说道,“监察司除去监察百官还有内部,纵使是大人你也不得例外!” 楚玥看着冷静同自己对话的年轻男子,有些赏识对方的冷静。至于他们对女子为官的不屑和不理解楚玥也懒得理会,李御将这个烂摊子丢给她本就让她头疼,也实在是摸不清那个骚包到底在想什么。 今晚过后,不知有多少朝臣晚上要睡不着觉。 监察司,以帝之名监察百官。若查探为实可自行收押,监察长独立在外,位同三公。直接受李御之命,无旁人可管辖半分。 这样一个机构,危险冰冷无情。是那位纨绔太子爷放在宫外的眼睛。 “这些问题,日后你自可亲自去问殿下。”楚玥冷声说道。 “曲峰留下,其他人退下吧。”不愿再多说,楚玥摆摆手命其他人退下。 屋内回归沉默,楚玥坐在软椅上指尖在桌面上轻敲,半晌叹息道:“这块馅饼太大,李御全部给我,我怕我吃不下会撑死。” “监察司的构想多年前殿下便与属下提过,五部中**多都是多年跟随殿下之人。”曲峰轻声说道。 “管理我不会。”楚玥睁开紧闭的双眼,眸子一瞬闪亮,如冰冷的刀闸,“我记得当初你曾说过。” “我是一把刀,一把李御手中的尖刀!”楚玥徐徐道,“我会帮他清除朝中的杂草,但这监察司的事,小事大事别来找我,麻烦的事我更是不管。” 听闻楚玥不负责的话,曲峰古板的面上莫名的抽了抽,半晌才似喟叹一般,幽幽的叹了一声。一直以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殿下的好心又拍在马屁股上了。” “一直以来我只以为小白脸鸡婆,没想到你也如此三八。”楚玥表情怪异似没想到曲峰的嘴里也会吐出这样的话来,皱眉骂道。 “皇后之位颇多人惦记,殿下又是个脱缰性子。”曲峰叹息着说道,“想来贪狼也和你说过。” “李御后宫三千难不成还缺了女人!”楚玥猛地站起身来,怒然拍案,“老娘又当打手又帮他挡风挡雨,还要管他结婚生子这破事儿!” “你们闲的没事儿自个儿扯蛋玩去,少一天到晚来折腾我!” “我只想着监察司加之皇后这一名头该会震惊当世。”曲峰抿嘴笑着说道。 “你真是个疯子。”楚玥盯了曲峰一会儿,沉声骂道,此刻终于明白这个看似古板严肃的男子为什么会被李御他们称为疯子。 “闲话莫谈。”楚玥厌烦的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曲峰看着女子推门而出的身影,目光凝了凝终究没有开口。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陈世美慢悠悠走了进来,在曲峰身侧坐好,笑眯眯的盯着曲峰,半晌才开口说道:“我没想到你也会跟着殿下闹腾,疯子你真疯了!” “早先这些不规矩的人就该清理掉。”曲峰淡淡说道。 “何以偏偏选到今天,后日便是登基大典,你和殿下两人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陈世美皱眉,骂咧咧的吼道。 “边关不太平了。”沉默了半晌,曲峰终于说道,直硬的眉皱了皱,道:“朝中怕不止鲁豫这一条蚂蚱,燕狗那边也传来些动静,想来鲁豫死前还是传出去些什么。” “狗杂碎!”陈世美眸色一阴,“那今日抓来的这些人?” “丢进你药所的不必客气,这卞唐被墨水泡了太久,已快不知道血是什么气味了。”曲峰负手站起身来。 “这话是谁说的?”陈世美一皱眉,眼中倒带了丝赞同的快喟。 “院长大人。”曲峰唇角一勾。 陈世美眸子缩了缩,似未适应这个称呼半晌才反应过来,抿了抿唇然后笑道:“真是个不懂规矩的女人,不过小爷喜欢!” “你不能喜欢,因为殿下喜欢。”曲峰徐徐说道,目光闪过一抹亮光,“并且信任她。” 设立如此一个恐怖的机构,却将它全权送给一个女人。这当是怎样的气魄和不负责。曲峰嘴角生出一抹苦笑,看着天边渐起的浮白,想来那一位估摸着又再赖床不肯早朝。 “卞唐的天要变了”陈世美走到曲峰的身侧,叹息着说道。 “这不是你我期待已久的吗?”曲峰静静言罢,看着越来越亮的天际,目光悠远徜徉。 卞唐的天。 将迎来他们的君王。 第80章:三年,绾发,画眉 《大月夫人?唐史》鲁忘三年。 一袭玄色朝服,头佩墨玉髻冠,璎珞垂于女子皓白清冷的面颊两侧,冷长的直眉斜飞如鬓,其下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似才从冷水中撷出。腰间所系佩璇间一个巴掌大的血玉如玉分外显眼。 女子修长的身影在华贵的宫闱中格外显眼,身后一把古朴短剑分外招摇,可行走之间却无一人敢拦阻半分,甚至是见之欲躲。走进御书房,女子看着空荡荡的宫殿和桌案上堆积的厚厚一大堆案牍,额头上明显闪出三道黑气。 “陛下呢?”一个小太监避之不及猛地被一把抓住,吓得一个哆嗦趴在地上差点哭了出来。 “呜哇”小太监哆哆嗦嗦,惊恐不已的看着面前的身着黑衣的女子,答道:“陛下陛下在雪贵人那里” “雪贵人?”女子脸上闪出一抹疑惑,似想不起这名头是何人。 小太监瞧见女子脸上的惑色,战战兢兢的说道:“是柳御史的侄女,前几天才入宫。陛下称其有冰雪之姿封其为雪贵人,这几日都宿在雪花殿里呢” 女子眉头皱了皱,摆了摆手便径直离开了御书房。 直到女子完全消失在了御书房内,那小太监这才大大的出了口长气,背后的衣服已经湿了大片。而一直躲在外面的宫婢太监这也一股脑的跑了进来,叽叽喳喳的八卦道。 “玥大人这过了一个月才进宫啊” “上次进宫里绿妃娘娘被打了个半死,陛下也连了十天没去后宫,今儿个又会出什么事儿?” “照我说那雪贵人没戏了,这宫里宫外谁能斗得过玥大人!” “你们少在这儿废话了。”被女子问话的小太监大大出了几口气,阴恻恻的盯着几个嘴碎对太监婢女说道:“难不成你们忘了前些日子那位王大总管是怎么死的!” “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你们谈论的还是那位大人,监察司的头儿!” “要死也别拖着我!”小太监恶狠狠的骂道,便朝外走去干自己的事儿。 而御书房内,瞬间寂静,嘴碎的几个太监婢女对视了一眼,纷纷打了一个寒颤,惊惶的各干各事去了。 话说楚玥步履如风的朝雪花宫走去,三年时间转眼而逝,从最开始女子入朝的被众人不屑到现如今监察司的无孔不入,一身玄衣的她已如罗刹一般印在所有人的心头。而监察司三个字更是掠在所有人心头的阴影,不去在意宫内人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态度,多年下来楚玥早已习惯。 深吸了一口气,楚玥强忍住自己想抓住那骚包把他狠扁成球的冲动,心道这么几年下来自己养气的功夫还是不成气候。她不过离开洛阳了一个月,一回来便听到这位大爷就硬生生挺尸了半个月不上早朝,再一看那御书房的案牍。想起这些来年自己不断替这厮擦屁股擦鞋底的那些破事儿,楚玥的心里就忍不住来气。 狠狠在原地跺了几脚,展眉长吁一口浊气,楚玥心里的火终于消了一些。正准备离开,就听一声尖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你在做什么!” 楚玥刚刚转过身,便瞧见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紧张无比的看着楚玥的脚下,大声叫道:“死了死了!全死了!” 楚玥心头疑惑,往脚下一瞧这才明白,敢情刚才自己泄火狂踩都发泄到了脚下的兰花下。楚玥并非惜花之人,自然不知她方才毁的那几株兰花价值千金,脸上倒没什么多余表情。不过到底是自己出了错,楚玥还是诚心实意的冲那宫女说道。 “不好意思,方才未瞧见这兰花。” “没瞧见!”那宫女声音顿时拔高,“你知道这兰花有多贵重吗?给你九条命也赔不起!” 楚玥皱了皱眉,虽错在己处,可这宫女的态度着实有些跋扈。几年下来,这种嚣张甚至目中无人的表情不知已有多久没见过了,今儿个突然在一小宫女脸上见到,楚玥着实愣了愣,继而失笑。 “你笑什么笑,我告诉你这兰花可是陛下下旨赏给雪贵人的,你这贱婢竟敢把花踩死了,你也别想活了!” “不过踩死两朵花,便要赔命。后宫中何时有这规矩的?”楚玥皱眉,听闻眼前宫女自报家门对那还未见面的雪贵人心中也生出一抹不喜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还敢多话。”那宫女听闻楚玥之言,面上恶相顿生,抬手就准备给楚玥一巴掌。 楚玥眼中闪过一抹冷芒,一直以来都是她嚣张曾几何时轮的到别的人欺负到她头上了。一把握住宫女扇过来的巴掌,楚玥用力一撇,便听那宫女一阵哭爹喊娘的叫喊了起来。 “啊疼死我了” 将恶宫女的手丢开,楚玥不屑的瞥了一眼满地打滚的女子,抬步就准备离开,却在这时又一个声音穿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 楚玥皱眉朝后看去,却见一个娇媚的身影拖着一大群奴婢太监朝这里走来。麻烦来了,见正主上门楚玥索性站在原地负手而立,顺便打量起了这一位后宫的新贵雪贵人。 目光从上到下梭巡了一圈,饶是楚玥再如何挑剔也不得不说这雪贵人确实美艳。肌白如雪,如若上好的羊脂美玉,光是看着都让人难以移转开目光来,红唇如樱,似在请君采撷一般,一双媚眼更是勾人无比。 楚玥点点头,心道那位柳御史家族基因果真不错。 “到底是怎么回事?”雪贵人本来还一脸傲娇喜气,可一瞧见地上那一滩被踩得面目全非的兰花之后顿时垮下脸,阴恻恻的问道。 “娘娘,你要为奴婢做主啊!”被打的恶宫女瞧见雪贵人出现,立马跑了过去,添油加醋的哭诉起来。 楚玥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听着那名叫纸鸢的宫女胡说神侃,只有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心道,这后宫女人自说自话添油加醋的本事还真是多年如出一辙。 “来人,把这个胆大包天的贱婢给我抓起来关进暴室!”听闻纸鸢的话后,雪贵人顿时柳眉怒竖,指着楚玥下令喝道。 雪贵人下命令了半天,却见身后无一人行动,心头怒火更甚,转过头去正准备大声喝骂,却见跟在自己身后的一干太监宫女都是一脸畏葸的朝后缩着,似乎前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娘娘,咱们还是走吧,那一位是玥大人啊”一个小太监终是害怕出事,忍不住在雪贵人耳畔说道。 “玥大人,什么玥大人?!”却没想那位雪贵人闻言之后气焰不消,反而更加嚣张了起来,“难道这女人是一品诰命夫人不成,纵使她是,我也是陛下亲赐的娘娘,她见了本娘娘也该磕头拜见!” 这般大胆的话说的一众太监宫女面色死灰,心道自己到底被派来跟了个什么主子啊,竟然连女罗刹监察司玥大人都不知道!只怕你爹站在她面前也不敢这样噫气喝止! 被雪贵人的一番闹腾,一队禁卫军也听见了声息赶了过来。 “你们来的正好,快给我把这贱婢抓紧暴室里!”雪贵人指着楚玥厉声喝道。 楚玥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对一众面色尴尬无比的禁卫军摆了摆手,道:“把这位娘娘送回宫去,至于那宫女打入暴室。” 听闻楚玥的要求并不苛刻,一众禁卫军顿时歇了一口气。他们深知面前这尊大神惹不起,可对面那女人到底是陛下的新宠,他们自然也不敢冒犯,不过若是收拾一介宫女那自然是不再话下。 打脸,楚玥的行为是活生生的打脸! 雪贵人难以置信的瞪着一干强制拖着自己回寝宫的禁卫军,完全不明白为何他们会听楚玥的话。 “放开我,你们不想活了吗?竟然敢对本娘娘动手动脚!” “娘娘最好配合一点!”一名禁卫军副领冷声说道,斜睨着形同疯妇的雪贵人,道:“恕卑职多言,后宫之中,娘娘最好先弄清楚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才好!” 看着被拖走的雪贵人,楚玥扁了扁,懒得费心在这一插曲上。只是那个想借刀杀人的家伙估计要失望了,楚玥嘴角冷冷一勾。知晓自己今日要回朝,便想借自己的手来收拾这当红新宠,这些后宫中的女人日子还真是闲的扯蛋。 那个没什么脑子的雪贵人想要斗过这深宫大院里那一群老狐狸怕是很难吧,楚玥幸灾乐祸的抿唇,可一想起自己今日进宫的目的,唇线立马下挂,阴了下去。 一脚踹开承乾宫的殿门,楚玥屏退一干太监内侍走了进去,便听重重纱帷的殿内一阵丝竹乐响,不时传来女子的嘤嘤哝语。掀开薄纱,楚玥亦步亦趋的走了进去,直到最后一曾的时候,楚玥顿住脚,透过轻薄的纱帷看向其内。 雕花龙榻边,李御照例一身放肆的红衣瘫坐在塌下,身侧美女环伺,美酒佳肴,丝竹乐响。男子目光迷离,嘴角独着一抹邪肆的笑,目视着谄媚撒娇的一众美人,原本放lang轻佻的神色却在目光晃过轻纱后顿时凝住。 楚玥撩开轻纱,目光淡然的从一种美人身上瞥过,平静的说道:“退下罢。” 丝竹断,众美人哀怨的的盯着李御,却见这位君王自玄衣女子出现后再也不看她们一眼,都不由忿然怨怼。不甘心的行礼退去。 “你是想学纣王酒池肉林,还是学周王死在女人肚子上?”楚玥沉眉说道,目光定在男子妖娆的脸上。 “玥儿的嘴巴真是不饶人。”李御晃悠悠的支起了身子,朗朗跄跄的带着一身酒气走到楚玥身前,然后猛地扑向女子。 男人的重量携带着一阵酒气朝楚玥压来,不设防的被压在了阑干上,整个人都被禁锢在那一双臂膀之内。楚玥脸上闪过一抹忿色,正准备一把推开身上这酒鬼,却听一声喟叹在耳畔响起,男子的头渐渐落在肩上。 轻蹙的眉舒展开来,楚玥放下手,瞥着怀里似无赖般的君王,出声问道:“御书房的奏折都快堆到门口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处理?” “我还以为玥儿要问我雪贵人的事呢?”李御低沉的笑声在怀里响起。 “你后宫那些破事儿我才懒得管。”楚玥皱眉骂道。 李御一阵嘻笑,深吸了一口女子馥郁的气息,温声说道:“玥儿你没事真好。” 楚玥心间微一突,语气软了一丝,“燕云郡的瘟疫已控制住。” 楚玥的气息一瞬僵硬,声音渐渐发凝,“当年鲁豫留下的种子已经斩断了,那些家伙在燕云郡胡搞乱来,借着瘟疫之名制造恐慌向来是想借此引发边关之乱。” “鹰眼传来消息,大燕有所异动,想来燕世城临死之际也不愿安份。”楚玥眸子微沉。 闻言,李御从女子身上抬起头,目光瞥过女子阴沉如水的眸子,眼里不禁闪过一抹愁色,继而再次被放lang的神色所掩盖。 “一回来便说这些,眉头皱的比老太婆还难看”李御笑着说道。 “李御,我在和你谈正事。”楚玥眼里闪过一抹嗔怒,她最不喜的就是李御这吊儿郎当的态度,明明什么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偏生喜欢去装成废物。 “知道了,知道了。”李御忙不迭点头,告饶的说道:“人家这不是怕你累着嘛” 见女子面上犹有怨色,李御狡黠一笑。拉过楚玥在一旁的凳子上坐好,李御解下女子的髻冠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女子顺滑如水的长发间,如呵护一件珍宝一般,精心抚弄。替楚玥梳了个飞天髻,李御看着镜中女子隽美中揉杂着英挺的面容,握梳的手顿了顿,抽下头上佩戴多年的白玉发簪插在女子的发髻之上。 发簪通体莹白,只有头间雕琢着祥云暗纹,显露出低调的奢华。 李御目光有一瞬失神,这本是三年前他准备送给眼前女子的及笄之礼,却终究没有送出去。 楚玥愣愣的看着镜中李御替自己梳理的发髻,唇角缓缓上扬,手一点点拂过精致的发髻,轻声说道:“很美。” “玥儿多年不曾女子装扮,不过换了一个发髻便叫人看的心驰神往,叫人情难自禁。” “手艺这么娴熟,陛下你还真是惜花无比。”楚玥揶揄的说道,手不经意抚弄着头上的玉簪。 “这么多年人家可就给玥儿你绾发过。”李御一脸哀怨忿然的模样。 听闻李御的话楚玥一愣,想起多年前那在陋巷的及笄之礼。不过一会儿失神,便见李御又拿起一物朝自己的脸靠来,楚玥顿时警惕的朝后一缩,问道:“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画眉了!”李御眼睛一瞪,一把扯过楚玥,男子温润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楚玥的呼吸一紧。 褐色的黛石在女子修长健美的眉上轻抚而过,女子双眼紧闭,杀人亦不眨眼之人却在这女儿家最爱的时刻里漏出一丝紧张来。李御潋滟的桃花眸闪过一抹柔软的神色,小指轻碾朱丹拂在女子的红唇之上。 春阳轻透而入,落在殿内男女身上,绾青丝,情画眉。如一副瑰美画卷一般,静谧而恬暖。 第81章:子嗣问题 “院院长”冯玉瞪眼看着步履从容走进大门的楚玥,差点一头撞在了柱子上,那模样简直活见鬼了。 楚玥摸了摸脸,疑惑的朝里走去,心道自己不过离开了一个月怎么瞧见自己都这副模样。刚抬起头,楚玥便瞅见陈世美一身乌漆抹黑,头发乱的更一个鸡窝似的从自己身边跑过。那模样好似完全没认出自己一般,抽了抽眉,楚玥一身叹息继续朝内走去。 没发现身后的陈世美猛然停下脚,似才反应过什么一般,转过身看着楚玥的背影摇头说道,“这姑娘的身影怎么这么像院长,但是院长没她这么标志啊~” 走进刑所,楚玥屏退了目瞪口呆的其他属下,朝曲峰走去。 “这么急着叫我回来什么事儿?” 看着眼前容貌隽丽,头梳女儿发髻的女子,曲峰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从身边拿出两封请柬来递给楚玥。 楚玥挑眉接过,翻了翻请柬,奇怪的说道:“洪氏痒和成破辱,这两位大佬竟选择同一天宴请我!受宠若惊呢!” “谁叫你一回洛阳就杀进皇城里去捉奸!”曲峰不咸不淡的说道,“陛下登基三年其下依旧无出,这些老东西怎么不心急,莫说是群臣百官,就连后宫那些女人谁人听闻你女罗刹的名号不闻风丧胆!” “谁稀罕管他那些破烂事儿。”楚玥一挑眉,不客气的将请柬丢到桌上,“还不是那骚包又沉溺女色,御书房的案牍都堆到门口了!” “陛下他喜欢夜半睡觉的时候偷溜去御书房,你又不是不知。”曲峰淡淡的说道,话锋里却藏着揶揄。“你们两个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什么意思?”楚玥一皱眉。 “凤位悬空三年,三年后宫无一位妃嫔有出这意思还不明显!”曲峰眉梢一挑,瞥过女子发髻上的白玉玉簪,目光下移却见女子的眸色又飘忽了起来,眼里闪过一抹怒气,“我看你分明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今日陛下既然把玉簪交给了你,你也该给出一个答复了!” “曲疯子,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宽了吗!”楚玥咋呼的跳了起来,一把扯下头上的发簪,“你这么激动,你去当那劳什子皇后去得了!” “楚玥!”曲峰面色顿时一黑,面上也是怒气闪现。 “在这儿呢,我还没死!”楚玥一瞪眼,两人互不相让就跟斗鸡似的瞪了起来。 就在这时,在门外听墙角的陈世美等人实在按耐不住了,纷纷推门进来劝架了起来。 “院长大人小月亮,你又不是不知道疯子那破脾气!”陈世美笑嘻嘻的说道,一面给曲峰使眼色,“以和为贵啊!” “就是就是。”修万宜附和道,一旁的乔子龙和冯玉也连连点头。 楚玥深呼吸了几口气,脸上的怒气顿时消失,露出一抹很是灿烂的笑容来,盯着陈世美几人,同曲峰说道:“忤逆主命,当受何责罚?” “入刑堂打二十大板。”曲峰淡然说道。 闻言,本来劝架的陈世美几人面色顿时难看,手指颤巍巍的指着笑的无比奸猾的楚玥和曲峰两人,道:“你们两个,难道是联合起来坑我们” “天下没有免费的好戏看!”楚玥露齿一笑,拿过桌上的两方请柬,对曲峰吩咐道,“按规矩办事。” 身后一阵惨嚎,楚玥踏步走出监察司,脸上奸猾的笑意顷刻间隐匿,盯着手中的请柬脸上闪过一抹躁意。翻身坐上监察司外等候依旧的马车,楚玥轻声说道:“回府。” 玥府内,这座座落在琳琅坊外的府邸却是所有人都望而止步的禁地。只因这里面住着全天下权力最大,处于最黑暗处的一个女子。 玥府内服侍的人不算多,除了当年的老管家之外,便只有零星几个老人还在,剩余的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姑娘,午膳已经备好了。”老管家贴心的服侍着黑衣女子,脸上没有旁人的惊惧,眼中流露出一抹慈爱和敬畏。 “许叔,这些事情交给其他下人来做就可以。”楚玥笑着走下车,目光瞥过老管家断掉的一只左手,眼里闪过一抹自责。这三年来即便是她身居高位也免不了刺杀和危险,两年前朝中武派的一次刺杀便是她也险些身死,陷入绝境。 当时若非眼前的老人断去一手替自己挡下了一刀,怕自己早就已经亡命归西了。 “姑娘的饮食,还是老奴亲自经手要来的放心些。”许叔笑着说道,这些年不乏下毒的事情发生,所以玥府中服侍的人越来越少。 楚玥摇了摇头,知道说服不了老人,便直接朝侧厅走去,“对了,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帮我把旺财叫来。” 侧厅内,饭桌上三菜一汤都是些寻常菜色,楚玥却吃的津津有味,一旁一名身着家丁服的年轻男子恭敬无比的站着。喝下最后一汤,楚玥擦了擦嘴巴,轻声说道:“包袱已替你收拾好,卖身契也在里面,今**就离开这里吧!” “啊?!”似没听懂楚玥的话,男子错愕的抬起头。 “你不是一直想着离开这么?”楚玥笑着说道。 “你愿意放我走了?”男子神色复杂的看着楚玥。 “养了三年闲人,你当我玥府的粮食是天上掉下来的。”楚玥神色淡淡,“你洪家家大业大,这养闲人的事自然还是你自个儿家适合。” “今日走了之后,你也不必再叫旺财。还是回归自个儿本名吧!”楚玥看着对面做了自己三年奴才的洪家公子笑着说道。 听闻女子戏谑的话后洪天福脸上顿时生出一抹忿色,然后大手一挥,一下坐在楚玥对面,抄起筷子就将就着剩菜吃了起来。“放我走也不早点说,小爷我都快饿死了!” “这筷子是我的。”看着男子埋头猛吃,却晕红的眼角,楚玥淡笑着说道。 听闻楚玥的话后,洪天福猛地一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好半会儿才止住咳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瞪着楚玥说道:“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小气,临走时让我吃顿饱饭都舍不得!” “请便,随意!”楚玥无语的一笑。看着三年来已被磨平菱角的洪家公子,眼里闪出一抹笑意。眼前这个小子,当年虽说纨绔嚣张,可随后楚玥却发现这家伙一言一行都是模仿着某个骚包。言语间更是对王座上的那一位推崇无比,尊敬至死,可当这小子见到李御和楚玥的相处之后,顿时就如霜打的茄子焉了 三年来被顾旭峰那外表老实内心鬼畜的家伙不断折磨,加之楚玥非人的手段,这个洪家独苗公子爷面对楚玥早就没了脾气。而随着楚玥出任监察司,三年来各种刺杀也让这个小子清楚认识到面前这个女人的不寻常。 再对楚玥忌惮怨愤的同时,洪天福那颗小小男儿却也生出一抹佩服和悸动。 “走吧。”楚玥叹息着说道。眼前这个男子入府的时候还没自己大,现如今也长成了大男儿了。 “放心,走了之后小爷再也不会回来!”将饭咆进嘴里,洪天福大声吼道,便冲出了侧厅。 看着洪天福离开的身影,楚玥幽幽一声叹息,将手侧属于洪氏痒的请柬慢慢撕掉,看着成破辱的请柬,揉了揉发疼的眉心。 “这些破事儿!”楚玥低声咒骂。 天香楼的歌姬,美而娇,有不少原是大家闺秀,因家族获罪被充如贱籍,沦落为妓子。 楚玥倒是没想到成破辱会选在这里宴请自己,看了看屋子内那些局促的美妓,楚玥摆了摆手,说道:“都退下吧。” 看着一直沉默着未语的军方老人,楚玥看着对方那双似老朽了的双目,终究耐不住率先说道:“成老有什么事就直说罢,小子若能办到必不推辞!” “贪狼那小子一直对你推崇至极。”老人粗哑的声音缓缓响起,“这几年你闹出的动静极大,女人为官你是开了先例。你很没规矩,若非陛下保着你,你已经不知死了多少次!” 楚玥沉默着没有说话,知道成破辱数所的乃是事实。 “但你这小丫头片子也有些本事。”成破辱话锋突然一转,似浑浊的目光落在楚玥身上确如尖刀一般让人心头一紧,“仇天的本事老头子知道,你能把他打成废人一身功夫也不错。不过那小子先罔顾朝钢在上,又派人刺杀你,纵使你把他打死了也不为过!” “成老谬赞了。”楚玥低头说道,躲过老人探究的目光。 屋内安静了一瞬,两人皆是沉默不语,而这种沉默似连空气都冻结住了。 “你这丫头没规矩。”成破辱突然摇头说道,“若你进了后宫,这卞唐的天更要乱了!”楚玥心里一突,知道正题来了。 “陛下三年未有所出,你认为该如何?”成破辱温和的问道,如枯木般的老手端起桌上的酒杯眯眼浅酌了一口。 楚玥面色不变,放在膝上的右手微微拳紧,心里有着莫名的滋味在流动,看着老人逐渐饮下的烈酒。楚玥替自己倒了一杯,浅酌入喉。 辛辣刺鼻,却让紊乱的心渐渐镇定下来。 “小子听闻,世间有一味药,服下后与之行房必有所出。”过了好半晌,女子低沉的声音在房内缓缓流淌。 成破辱点点头,停下了饮酒的动作。 “边关又乱,前日陛下曾言欲派吴卫将军前去,老头子觉得不妥,当有一监军才行。” 听着老人微醺般的话,楚玥淡然一笑,饮下一杯酒,道:“我去。” 第82章:杀破军 当世两杀将于战场硬碰厮杀,兵戈染血。场面呈现僵局之势。 不日,李御下令派兵增援,曲峰为监军,携带监察司官员数名共赴边境。 而事实上,早已行使出洛阳的队伍里,楚玥一身戎装骑马随行,本该是监军的曲峰此刻却在幽幽的深宫之后中忍受着某位骚包君王的咆哮。 “小月亮,后面有马车你为何不坐要来骑马?”陈世美一脸幽怨的说道,不顾不断在马背上摩擦。 “当年我杀了仇天,你以为武系一派对咱们监察司会这么好心。”楚玥瞥了陈世美一眼,“不管是文人还是武夫都见不得咱们监察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瞧瞧那吴卫将军看咱们的眼神?” 陈世美闻言目光转了转,碰上那位五大三粗的吴卫将军投过来的吃人般的目光后,吞了一口唾沫,不再多说什么。 “这监军之名,若是得胜便是镀金,若是败了也无可厚非。”一旁的乔子龙低声说道,他本也是武将出身,对这些事情再了解不过,“成老怎么会让咱们出任这监军一职。” “谁知道呢”陈世美一扁嘴,目光划过身侧女子蹙着的眉尖,眼里划过一抹忧思。 监察司常年行走在黑暗之中,故而各种传说都加之在其身上。对于其中最富有传奇的监察司头头,又是以一介女子之身登临其位的楚玥,更是饱受目光的洗礼。 不过多年下来对于这种场面,楚玥几人早就见怪不怪。这情形也就最初而已,在见识到这位监军大人并未如传说中长有三头六臂之后,这些底层的兵士也就安静了下来。 边关告急,除却最开始一天的调笑之后,整个队伍便沉浸在肃穆的气氛中,一路上不断有前线的消息传来。楚玥身居监军自然也可得知其清晰。知晓前方战事不渝,楚玥眉头紧锁,心里对贪狼生出一份担忧来。 “加快行军速度!”收到线报之后,吴卫将军立刻下令。一旁的楚玥皱了皱眉,却没再说什么,掉马走回自己的人身旁。 “不日不夜赶了三天,若再加快速度怕到了前线这些士兵也撑不住。”乔子龙低声在楚玥耳畔说道。 “吴卫才是统帅,我虽是监军,但武系对咱们成见太大,我纵使说了也不见有用。”楚玥皱眉说道,“我们的人情况怎样?” “武所的人都有底子还能撑一撑,倒是药所那些家伙” “他们整天宅在屋子里,也难为这几日奔波了。”楚玥沉眸说道,“照这速度大概明日早上就可以赶到边境,让兄弟们再撑了撑,武所的人带药所一把,别到了边关都成一群病痨子了。” “嗯。”乔子龙点头领命。 握着鱼肠剑的手微微一紧,楚玥看着前路,难掩眸中的沉色,他们这一路真的会太平的走下去直到边关吗? 龙虎丘以南二十里之外,便是燕军驻扎之地。几日来的征战唐燕两军都交缠不下,燕军矫勇加之风破军勇猛善战更是给予唐军无比的压力。贪狼虽善于用兵,手下的兵将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同于其他增调的兵油子。 有句话说的是,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唐军多年来同燕军交缠不下,一方面是风破军的虎贲军在剿灭西边胡匪,二是贪狼善于用兵,极具统帅之才,他手下的铁狼营亦不乏精兵勇士,三是卞唐的人数甚多,所处之地奇险。可以说,卞唐同大燕的战争都是用死人堆出来的。 “大人,那卞唐军队除了贪狼手下的铁狼营较为难缠之外,其他都是些软骨头,大人为何不让我们挥兵直下,反而要和他们绞着?”拜雷出声问道,看着主位上戎装鬼面的主帅。 风破军一身玄色戎装,肩头上尤带着一片还未干涸的血迹。面具下一身幽深的眸子盯着面前的简易沙盘却未回答拜雷的话。 “本将以杀闻名,七杀以智闻名,贪狼以统帅布阵闻名。”风破军拨弄了下沙盘,这才出声,“那匹恶狼可不是北方的那些胡蛮子,龙虎丘之后便是流飞岭,那是天险之地。我们不清楚地形,贸然进入只会被唐军牵着鼻子走,陷入被动,更何况” 沙哑的声音兀然一顿,手间的翎箭猛地射在沙盘上一地,“若断去他们的援军,岂不更好。” 沙盘之上,一直翎箭微晃,赫然插落在走马道一地。 时间转瞬流走,一日夜奔波,全军上下都显露出疲色,越是临近边关楚玥心头的不安就越甚,总觉得会有什么发生。 “马上到走马道了。”乔子龙出声说道,“过了走马道再行五里便可到镇军大将军驻扎之地。” “走马道”楚玥喃喃道,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念头,冲乔子龙问道:“可是一年前咱们去隆镇时经过的那里。” “没错。”乔子龙点点头,指向前方,“已经到了。” 楚玥面色顿时一变,“这条道易攻难守,若是被人设伏便完了。” 闻言,乔子龙也是勃然变色,惊道:“虽是如此,可燕军也不一定知晓咱们会从这里经过才对!” “这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想而已。”楚玥沉眸,“此次燕军统帅是何人?” “似乎叫做拜雷,据说是风破军的副将。” 听闻风破军三字,楚玥握着鱼肠剑的手一紧。纵使三年多过去,楚玥依旧对那男子记忆犹新,那一身凛冽的杀气和如梦魇般的鬼面绝对让人难以忘怀。 “鹰眼那边消息如何?” “院长你怀疑风破军实在其中?”乔子龙眉心一紧,“若是如此的话,怕局势比我们所想的都要紧张。” “希望不是吧,吩咐所有人都警惕小心些。”楚玥看着愈发临近的走马道,沉声下命。 走马道,道路狭长无比,如其名一般只有四匹马共行的宽度,其两侧都是山石。光线阴暗,不见天日。此刻天色不过刚刚破晓,走马道的光线更是阴暗,楚玥走在其中,总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鱼肠已渐渐脱鞘,楚玥心头的警兆大作,目光瞥向头一丝阴影,瞳孔猛地大缩,“小心!” 伴随着女子尖厉的叫声,一大块块滚石夺命而来,从头落而下。 “啊”一丛丛血花乍现,走马道顿时被血色侵染。 “弃马,冲出去!”楚玥翻身下马,躲避着落石厉声吼道。她紧咬牙关,心里沉入谷底,自己的预感果真没错,此番竟落入了燕军的埋伏之中。 该死!楚玥眼里杀气大盛,猛然被伏吴卫所领之军几乎大乱,如无头苍蝇一般朝外涌着逃命。楚玥匆忙紧贴在石壁旁,堪堪躲过一块滚落的巨石,却被巨石锁在囹圄之中。该死,楚玥心里咒骂,厉声冲企图冲过来的陈世美吼道:“别管我,快撤!” 将鱼肠衔在嘴里,楚玥以匕为爪插在山石之上猛地朝上攀爬而去。毒镖冷匕毫不留情的朝隐藏在山石下的燕军杀去,一身玄色戎装染血,楚玥面色不变一把扯过一个燕军做靶挡住飞射而来的乱箭,身子猛地一跃躲在一大块石壁之后。电光火石之际,楚玥不断的观察着周围的地形,此刻在她身前不远处便是走马道,跳下去必然抵不过被乱石压身的危险,若想突袭而出,便只有朝内的枯木原杀去。 楚玥所选之位很是奇巧,刚巧这里是一处犄角,燕军所守之人不多。楚玥不再耽搁,听着渐起的脚步猛地朝外跃出,手中一片刀光一闪直射。 “啊”惨叫声响,不过几个瞬间便已有五人命丧楚玥之手,而这边的动静也逐渐引起了其他燕军的注意。楚玥目光一瞥恰巧守在其外的几匹战马,心里顿时奇想,楚玥一把坐上战马,托起一个死去燕兵为肉盾,便欲夺命逃出,在目光侧转之际,视线猛地撞上一张阴阳鬼面。 隔着兵马刀戈,鲜血挥洒,两人的视线穿透所有人的头聚在了一起。楚玥心头顿沉,猛地一夹马臀,朝枯木原奔去。 乱军中那抹修长的纤细身影闯入眼帘,阴阳鬼面下的眸子猛地一缩,风破军周身煞气一现,猛然下令:“诛杀唐军!”率先勒马,朝那个逃窜的身影追去。 第83章:风破坏=燕涟 一剑抹喉,灼热的鲜血喷洒在脸上,楚玥面不改色,寻了一眼陈世美几人的动向却不急着去与他们的会和。她咬紧牙关,只觉得一道锐利如刀闸般的视线紧紧咬在自己身后。该死!楚玥心中咒骂,顺着鱼肠的剑身依稀瞧见身后一个挺拔如杀神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倏一只冷箭从背后射来,楚玥身躯诡异的一扭,便见那箭支贴着头皮而过,让人浑身战栗。楚玥一咬牙,心中生出一股忿然,自己明明已经甩开了燕军,可这该死的风破军一如当年一样死吊在她身后。 猛地调转马头,楚玥手持鱼肠转身朝袭来的男子杀去。 两剑相交,乍射出片片火光,两人下手皆是狠辣无比,毫不留情。楚玥抿唇不语,持剑抵过男子砍来的长剑,樱唇微张,便是一道寒光从她唇间射出。风破军偏头一躲,面具下一双黑眸里怒火骤燃,一剑打开,便伸手朝女子的长臂抓去。 “滚开!”楚玥一声厉喝,她深知自己马上功夫不如人,眼里狠色一闪,猛然砍向风破军坐下马腿。身子一跃,双腿夹起风破军挥来的长臂,两人作势滚落在地上。 纵身一挺,这两人都不给对方留一丝空隙,持剑便再次砍杀了起来。鱼肠短剑如张着獠牙的毒蛇,不时在男子身上咬上一口。呲楚玥一剑刺入风破军的肩胛,可自己的腰侧也狠狠挨了一记。楚玥面露狠色,不退反进,持剑朝风破军杀去,全然不顾腰侧鲜血潺潺。两人同时击向对方握剑之手,拼着两败俱伤的方式硬生生将对方的武器打落。 女子面色阴沉,发髻微乱,唇角溢着一缕血迹,腰间的鲜血更是潺潺外流。而另一面戮南将军风破军除了衣服零星的几个口子之外,便只有肩胛骨上一处伤口。楚玥嘴里一阵发苦,纵然是她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男人极为厉害,若是偷袭刺杀她恐还有取胜的机会,可面对面的搏杀她要生还的可能实在渺茫。 “你逃不掉了”一直沉默未语的风破军突然开口说道,长臂如猿朝楚玥抓来。 女子身如狡狐,虽临困境目光依旧不屈,一男一女便在这枯木原之上上演一场肉搏,挖眼、锁喉、剔骨、鞭腿皆是毫不留情,就在两人颤抖的同时,一阵马蹄之声赫然传来,楚玥看着不远处赶来的燕军,瞳孔猛然一缩。 往后倒退了一步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同风破军已打到断崖,其下便是黄河,浑浊的河水滚滚而下,让人望而身畏。 目光冷然的盯着收手的男子,楚玥目光怨毒的盯着对方的阴阳面具,嘴角划出一抹冷然的弧度,心里逐渐做好决定,猛然朝后大退了一步,女子纤细修长的身子顿时失衡的朝身下的黄河栽去。 而就女子后退一步的同时,风破军阴冷的眼中猛然闪过一抹怒色,大步上前准备扯住女子。 清冷满含怒火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 “猫儿!!!!” 一切不过刹那间,楚玥眼睛猛然射出一抹寒光,一把扯住男子刚刚踏前的脚踝,狠狠的将他连着自己扯落下断崖。断崖之上,后续而至的燕军看着坠落在黄河中的一男一女,眼中都生出一抹难以置信和恐惧。 黄河之水滚滚而下,浑浊不知其深几许。如一条咆哮的黄龙蔓延在大江东西,横跨陆宇。 楚玥在一片幽暗中醒来,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差点让她失声叫了出来,大片大片的冷汗从背后冒了出来。脑子里混乱了好一会儿,楚玥才费力了翻了下身子,看着漫天繁华的幸苦,楚玥咧嘴一笑,幸好自己没死! 此念头刚刚一起,楚玥面色便猛地一僵,想到那个和自己一起掉入黄河的身影,心里猛地生出一团火焰和杀意来。费力的抬起头张望了一圈,楚玥终于在不远处的浅滩上看见了一团阴影。忍着剧痛朝那身影爬了过去,四肢传来阵阵乏力的感觉,楚玥全然不顾,如着魔了一般,攀爬到了那抹修长的身影之前。 暗夜之下,阴阳鬼面看着狰狞无比。女子苍白的脸上神色几次变幻,黝黑的眸子却刚从千年玄冰下捞出来的星子一般,手在男子颈部一放,感受到那里还在跳动的脉搏。楚玥面露杀气,双手狠狠掐在男子脖子上,企图在其还未醒来之时便将其扼杀。 大滴大滴从额头滚落,平日里轻而易举的一个小动作,此刻楚玥用尽千钧力气却也难以完成。失血过多后的晕眩乏力让她时刻处于危险混沌状态。不知过了多久,那道她本欲掐断的气息却逐渐绵长了起来,就在楚玥面色难看之际,一双幽蓝如深潭的眸子猛地睁开,将她整个人投射在那片粹满冰霜的蓝湖里。 “额”楚玥一声闷哼,全然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还会有力气,她本是压在他身上准备掐死他,此刻却角色反转自己反而被压在人身下,收人钳制。但很快,楚玥就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同自己一般也不过是纸老虎,那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根本也使不上一点力气。 暗夜繁星之下,一对男女以想要杀死对方的决心和最为暧昧的姿势在露天之下面面相对。楚玥看着那双幽冷的深邃蓝眸,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嘲讽的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阴阳面具,问道:“我是该叫你戮南将军,还是该叫你四王爷?” 男子的表情被面具遮挡看不清神色,只有那双蓝眸如冰似火。楚玥抿唇看着头男子,内心翻滚着滔天恨意,交织着种种获悉真相后的震惊。谁能想到大燕最为孱弱庸碌的四王爷竟然会是震惊四野,当世三大杀将之一的戮南将军风破军!这两个水与火般的矛盾人物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纵然是到现在楚玥也难以完全消化这一信息,若非是她坠崖时燕涟脱口而出的那句‘猫儿’就连她也无法认出这个同自己搏命的男子会是那个久居府邸的药罐子四王爷。 难怪当年在燕王宫风破军会替自己说话 难怪当年自己逃出大燕风破军要死命追杀 难怪那个庸医无极要在六分城做戏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一清二楚,楚玥目光复杂的盯着头男子却又在转瞬间化为冰冷和杀意。忍着手臂的无力,楚玥用尽全力扯下那张面具,多年来于睡梦中也想撕碎的一张脸霍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不同于多年前的苍白和孱弱,眼前男子的脸却依旧有着一触目惊心的美丽,斜飞入鬓的长眉之下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如幽深的寒潭交织着烈焰与冰炙。高挺如雪山的鼻梁之下薄唇紧抿,好似锐利的刀锋夹杂着怒火和煞意。 楚玥眸子一动,恨意一闪,膝盖猛地向上一抬,朝男子裆部撞去。 燕涟眼中怒色一闪,猛地夹住女子的腿,身子霍然向下一压,把全身重量都落在女子的身上,忿然的低吼道:“别想用对付燕铭那一招数!” 男子重量下压,楚玥差点被压得一个岔气,奈何醒来过后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此刻被燕涟一压,完全无法脱离其禁锢。 “你给我滚下去!”楚玥咒骂道,眼里满是冷色。 “这么多年你还是当年的野猫样子,莫不是以为磨厉了爪子便可以反骨了嘛!”燕涟带着恨意的嘲弄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全然不见当年的清冷模样,透露着煞气和恼意。 “我本不是你养的猫,何来反骨!”楚玥冷声骂道,语气嗜血,“我和你之间只有血仇!” 听闻女子的话语,燕涟眉宇间的恼色更重,想起当年狠狠插在自己心口的那把尖刀,眼里的火焰更重,身子越发下沉了一分。 “你这只忘恩负义的小畜牲。”男子的咒骂在耳畔响起。 楚玥勃然大怒,挣扎着想要脱离开去,可身子完全使不上一点力气。她一声怒哼,张口猛地咬在男子的肩头,下口毫不留情,不一会儿一阵腥味便涌出嘴间。 燕涟痛的一阵闷哼,在女子耳畔喝道:“松口!” 楚玥闻言,下口越发用力,甚至吸食着男子的鲜血带着滔天恨意一点点吞入自己肚中。 “该死的。”燕涟一身咒骂,一口含住女子耳垂,湿润的舌头如一条小舌猛地钻入女子耳中,带着浑浊着气息扑朔在耳间。 楚玥的身子猛地一顿,燕涟乘势一抽身,逃脱了楚玥毫不留情的啃咬,就见他肩头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看上去分外可怖。 “野猫就是野猫,当年我真该斩断你的爪子!”燕涟皱眉看着自己肩头的伤口,微晃了下身子,于苍茫的夜色下看着身前如小兽般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女子。 第84章:狼口脱险 被黄河水冲刷而下,楚玥甚至不知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醒来之后,脑子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和燕涟一番颤抖发泄了本就不多的体力之后,楚玥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要杀人只要活着就有的是机会。 想明白了这点,楚玥也冷静了下来。将身上的甲胄卸下后,也不顾忌一旁的燕涟,扯去袍角替自己简单包扎起腰间的伤口。燕涟目光微晃,冷冷注视这对面的女子,而楚玥即便是在替自己包扎的同时目光也不曾脱离对方半丝。 两人都对彼此心存怀疑和忌惮,纵使此刻都身心疲惫,却也不敢失去半点警惕。 气氛凝结无比,似连天上的繁星都感受到了这对男女之间那股森然的气场,在暗涌的阴云下躲避起了自己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阵狼嗥之声猛地从对面的林子里传出,对峙的两人勃然变色,骇然的看向林中。 “该死!”楚玥低声咒骂,真是屋漏逢下雨。偏偏在这个时候遇到狼,众所周知,狼都是群居动物,更何况是在夜晚的密林之中,此刻即便是遇到燕军也比遇到狼群要来的幸运! 畜牲比人类更可怕! “要么合作,要么一起死!”一旁的燕涟面色同样凝重,警惕的注视这对面密林里的动静,冷然的同楚玥说道。 生死关头,楚玥快速理智的,答道:“合作!” 两个前一秒还兵戎相见,企图杀死对方的人。却在转瞬间决定合作同求生存,便是楚玥也没想到事情的转变会是这样。只是此刻容不得她多想,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对面的林间传来。如暗夜索命的丧音,让人内心发紧。 “右侧有一颗大树,我们先帮一个人爬上去,上去的那个人再拉下面的那一个上去。”燕涟冷声说道。 “谁先上去?”楚玥扬眉问道,摸了摸手腕和发髻,暗恨自己的暗器都在落河后尽数被水冲走了,鱼肠剑更是和燕涟在枯木原缠斗的时候落了去。 燕涟清冷如冰的眸子漠然看着楚玥,却在片刻之后转过头去,冷声说道:“你。” 楚玥目光凝了凝,两人都不再啰嗦,警惕的朝着右侧的大树移动了过去。窸窸窣窣的声音愈发响亮,暗夜之下一一双双森然的绿眼显露出狰狞的亮泽,喘息声隔得老远便传了过来。让刚刚靠近大树的两人心头同时一紧。 “快上去!”燕涟见状厉声吼道。 楚玥不敢再耽搁,一脚踩在燕涟的肩膀之上,感受到脚下之人身子颤了下便猛地起身。楚玥目光一凝,一把抱住树干,用尽全力攀爬了上去。楚玥刚刚上树,一阵阵森然的狼嗥之声便接二连三的响起,密林里那些蠢蠢欲动的饿狼终于按耐不住,奔袭而出。 而此刻,燕涟还在树下!! 电光火石之际,楚玥身子一顿,自己若不拉他,凭他一人的体力自然爬不上树,自己完全可以高坐在树上静看他被饿狼分尸。念头刚起,脑海里便想起方才男子毫不犹豫的抉择,楚玥一咬牙,终是忿然的朝下伸出手。 树下,看着那双莹莹朝自己伸来的玉手,燕涟眸子瞬间一亮。一把握住那双纤细的小手,一手攀着树身,吃力的朝树上爬去。身后,群狼身如闪电,不过眨眼间便出现在了大树后,楚玥牙关紧咬用尽全力将男子向上一拖,终于在最后关头,燕涟身子一震,坐上了大叔的枝干。 楚玥环抱着树干,浑身上下尽是冷汗,伤口处传来一阵阵疼痛,全身上下更是乏力无比。而另一头枝干上的燕涟亦是如此,两人都是浑身瘫软,趴在树身上大喘着粗气,甚至连交握的手也忘记了松开。 树下,群狼呲着獠牙不断咆哮,野兽的叫喊声将寂静的夜填满,连空气也充斥这阵阵腥臭和躁动。 休息了片刻,身上的力气终于恢复了一点,楚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一直和燕涟握着,厌恶的一把挥开那双骨节分明大手,楚玥冷冷注视着对面,目光似穿透了树干化作利剑朝另一面的男人射去。 燕涟收回手,将手掌轻贴在冰冷的树干之上,直到残留在手心的女子温度慢慢褪去。 气氛依旧僵持,除去群狼们的咆哮声便只有两人微沉的呼吸声时而响起,天色依旧黑暗,夜晚无比漫长不知这夜色何时才会退去。 疲意一点点蔓延,楚玥咂咂嘴感觉到身体里的水分一点点流失,树上下群狼依旧叫嚣着,全然不见离开的模样。楚玥蹙着眉,刚准备挪动下僵直的身子,便听对面的燕涟猛地出声,喝道:“快向上爬!” 心头警铃大作,顾不得探究出了何事,楚玥支起身子便向高处爬去,手脚并用,吃力无比。另一边的燕涟情况也不见得比楚玥好,这树不过一丈来高,但枝干极粗。楚玥爬到了树这才借着漫天星辉朝下看去,这一看便是她也忍不住头皮发麻。 只见树下,一双双鬼火般的眼睛极有秩序的混在一起,这些狼竟通人性一般的在树下徘徊了许久见无法捕获到楚玥两人,将在这大叔下搭起了狼梯,一匹从着一匹朝树干没上。 “这些狼莫不是成精了?!”眼前这一幕太过奇幻,楚玥看到心中发寒,为畜牲的智慧感到心惊。 “狼性凶残,食人成瘾,本就正常。”燕涟淡淡的说道,沉眉看着树下忙活的畜牲。 楚玥闻言沉默,想起跟在那庸医身旁的大白也就默然了。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她都能重生再活一次,又更枉举头三尺有神明,低头畜牲不通灵呢? 狼群匍在大树上,便是粗壮如斯的大树也不禁一阵晃荡,看着那近在脚下却始终无法探近的狼吻,楚玥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紧紧的环抱着树干,这树上已经没有其余枝干给供她借力,她和燕涟两人只能如树袋熊一般环在树干之上。 这一场耐力的比拼,对手是一群虎视眈眈的饿狼!稍有不慎一个坠落,便会成为畜牲的美餐! 时间一分一秒流失,体力亦如汗也一般,从楚玥身体里流走。她面色苍白,紧扣着树干的指间已磨出了血迹,手臂不断颤抖抽搐,长时间的疲乏使力,她的肌肉已经出现抽搐。 “抓着我!”就在楚玥松手的瞬间,一直手臂瞬间将她箍住,阻止了她下滑的趋势。 楚玥抬头看向男子,便见一道道冷汗从他的鬓发间滑下,薄唇已经干裂起皮,面色更是一片苍白。楚玥心头猛然生出一股愠怒来,到头来自己竟被心心念念的仇人所救!一咬牙,楚玥倔强的抓住树干,并未再依靠燕涟的帮衬。 看着女子倔强的面容,燕涟目光微闪,抿唇不语只是紧锢着女子的臂膀却不曾收回。 夜色漫长终敌不过时间流失,当第一道烈阳射破地平线的时刻,徒劳了一夜的群狼终于赖不住性子,颓然的掉头离开了此地。 温暖的初阳洒在人身上,驱退了一夜的阴寒,神经绷紧了一夜的两人,终于在此刻放松了下来。滑落下大树,两人甚至没有力气开口说半句话,两眼一闭便昏睡了过去。 熹微透过树荫洒下,落在睡梦中男女的身影上,竟褪去了那份冷意,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第85章:悠着点 牛婶从家边井口打了些水,和着家里为数不多的米煮了两大碗稀粥,又捻了些自己腌制的咸菜这才端进了屋内。 模糊的光影在脑子里不断盘旋,楚玥陷入一片混乱的混沌之中,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身子忽冷忽热,一阵阵疼痛在周身各处蔓延。忽而一阵冰冷的触感在额头蔓延,就连混沌的神识也在也一刻清醒了少许。 竭力睁开酸胀的双眼,眼前视线模糊了一会儿,楚玥便见一张朴实妇人的脸在眼前放大。 “醒了醒了,水家媳妇醒了”牛婶一阵叫唤,楚玥脑子还是一阵昏沉,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了下,一摸自己身子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换掉,就连伤口也被人包扎好了。 昏迷过后发生了什么事,楚玥一点记忆也没有,看着眼前朴实却目露关切神色的农妇,楚玥轻声问道,“这是在哪儿,你是?” “小媳妇你叫俺牛婶便好,这是俺家。前些日子俺当家的去林子里砍柴碰巧遇见你们这才把你们救了回来!” 楚玥听着牛婶的话也明白了眼前妇人和他男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只是这小媳妇之说是怎么来的倒让楚玥摸不着头脑。 “哎呀,瞧我这人糊涂的。你家相公还不知道你醒了呢,我这就去唤他进来去!”瞧见楚玥脸上的惑色,牛婶一拍前额絮絮叨叨的说道,完全不给楚玥问话的机会就火急火燎的窜出了屋子。 相公?!楚玥一蹙眉,眼里满是惑色。 牛婶并未离去多久,楚玥刚试着动了下身子,便见门前的帘子被人拂开,对上一双幽蓝如深潭的眸子。 “水相公,你家娘子昏睡了一天一夜终于醒了,这下你可放心了吧!”牛婶笑呵呵的说道,把桌前的稀粥端起来递给男子,笑着说道:“你先给你家娘子喂喂饭,我去地里摘些菜今晚杀只鸡给小娘子补补。”言罢,便撩开帘子朝外走去。 屋内,再次恢复安静,楚玥看着对面的男子。纵使一身粗布麻衣依旧难掩其绰约的风华,微微苍白的面色,清冷的眸,常年肉白的唇色,此刻的燕涟似乎又变回了在四王府中的病弱王爷。 楚玥眼睛微微眯着,将身子靠在一旁的案头,目光锐利的盯着缓步朝自己走来的男子。 “张口。”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燕涟轻轻搅动手中的汤勺,将稀饭吹冷之后送到女子嘴边。 楚玥眸子沉了沉,盯着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张开嘴狠狠咬在那汤勺上,将稀饭吞入肚中。 床头,一男一女,喂饭吃饭,本该是温馨无比的事情却硝烟密布。 “饱了!”楚玥偏头躲开燕涟往自己嘴边送的汤勺冷声说道。 将瓷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燕涟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床上神色冷厉的女子。 “你玩什么花样!”沉默了半晌,楚玥开口说道。 燕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块手帕,擦拭着方才给楚玥喂饭溅在身上的米汤,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如你所见咱们被人救了!” “水相公是什么意思!小娘子又是什么玩意儿!”楚玥面色难看。 “方便行事。”燕涟淡淡说道,末了突然眉头一皱,面上浮出一抹潮红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如当年在四王府中一般。 楚玥面上闪过一抹嘲色,讽刺的说道:“到现如今你还装什么,戮南将军!风破军!四王爷!” 好一会儿,燕涟才止住咳嗽,俊美的脸上带着一股诡异的潮红。他幽潭般的眸子微微一转,看向床上女子微讽的唇角,突然勾唇,说道:“那本王该如何称呼你?” “楚玥?院长?还是卞唐未来皇后娘娘?” “这一切干你何事?!”楚玥眼中怒色一闪,若非身子乏力,她早就拍案动手。 燕涟狭长的眸子闪过一抹阴霾,猛地站起身走向床前,一把捏住楚玥的下巴,将她整个人按在床上,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记住!你叫猫儿!”霸道偏执的话语在耳畔响起,男人冰冷的手指轻抚过女子柔软的唇。 楚玥一口咬住男子作弄的手指,直将那修长如玉的手指咬的鲜血淋漓这才吐了出去,啐道:“去你大爷的死猫,老娘叫楚玥!” 听闻女子的粗口,燕涟眉心一皱,闪过一抹不悦,将食指上的血迹尽数抚弄到女子的唇上,这才说道:“真是越发没规矩像只野猫了!” 楚玥张口欲骂,却见帘子一下被撩开。牛婶去而复返,看着床上被气的面色通红的楚玥,笑着说道:“小娘子一醒过来气色就这么好,张大夫的药果真有效。小娘子醒了,水相公你也不必再那么劳什子喂药了,不过”话说到此,牛婶面色突然一红,神色揶揄的盯着床上的楚玥,目光满是暧昧。 一瞬间,楚玥的脸色就跟吃了苍蝇一般难看,脑子里瞬间想象跌宕,再看着身旁清冷如莲,淡然如花的腹黑男人,一双目光差点喷出了火来。 “哎呀,水相公你这手是怎么嘀,这血流的,被狗咬了莫不是?!”牛婶瞧见燕涟手上的伤口,顿时咋咋呼呼的叫了起来。 “咳咳咳”听闻‘被狗咬’三个字,楚玥顿时岔气,看着面前缺根筋的牛婶,心里当真郁闷不得,无奈无比。总不能自己承认那咬人的狗是自己吧! “没事!”燕涟淡淡挡去牛婶欲查看的手,瞥过床上女子气闷的模样,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牛婶呐呐的收回手,道:“张大夫还留了些伤药,俺去给你拿来”言罢便离开了屋子。 牛婶走后,燕涟也并未逗留多久,同楚玥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屋子。床上,楚玥深深吁出一口气,在床上重新躺好,神色冰冷而复杂。 夜里,农家小屋里炊烟渐熄,楚玥看着自己面前一大碗鸡汤,无奈的冲对面热情招呼的妇人说道:“谢谢牛婶。” “说什么谢,咱们家里也只有这些粗茶淡饭,小娘子不要介意才是。”牛婶呐呐的说道。 “哪能这么不知好歹。”楚玥忙歉意的说道,“婶婶不要再挑了,这么多东西我实在吃不下。” “这可不行,瞧你这身子这么瘦,不多吃点怎么行?!”牛婶瞪眼说道,瞧着一边沉默不语的燕涟,忙说道:“水相公也别客气,你们身上有伤,这几日就好生养养。” 燕涟点点头,身上依旧带着与生俱来般的矜贵。 “就是,两位都是贵人,咱们这屋子简陋,也只能请你们将就下了。”大牛憨憨的说道,脸上挂着农家人特有的朴实。 “有瓦遮头便知足了,不敢计较这些。”楚玥低声说道,喝着碗里的浮白的鸡汤,只觉得分外鲜美。 楚玥伤势最重的地方便是腰侧被燕涟刺穿的一剑,加之在黄河里一阵冲刷,伤口发炎。醒来后又疲于逃脱狼吻,全身上下的神经都绷紧,放松之后,所有的大伤小伤都瞬时爆发了出来。相比较楚玥的外伤,燕涟身上的外伤要来的轻一些,唯一可怖的便是那被楚玥咬的血肉模糊的肩头。 故而,当牛家夫妇两口子替这对‘夫妻’处理伤势的时候,心里只有那么奇怪了! 大牛家的房子不过两个里屋,牛婶和大牛一间,剩下的自然是楚玥和燕涟睡一间屋子。饭后,楚玥神色几变,想要开口,却被燕涟一把拉近屋子,算盘落空。 “你想做什么?!”楚玥神色冷厉。 “睡觉。”燕涟淡淡说道。 楚玥一瞪眼,脸上黑气一现。 燕涟瞥过女子的脸色,鼻间一声轻嗤,微讽的说道:“本王对你没有兴趣。” 楚玥眉毛一挑,冷笑道:“那便最好,你若有兴趣也只会叫我恶心。” 闻言,燕涟眸色猛地一冷,朝女子走去。 楚玥身形修长,比一般的女子都要高出许多,可即便如此她的身高也不过在抵着燕涟的肩头。燕涟一走进,楚玥便感到一片阴影落在身上,心里一阵压抑。 “四年前你可不是这般”男子的眸子危险的眯着,清冷淡漠的容颜上嘴角却勾出一抹邪肆的弧度,“在府内那般嚣张,不就是为了挑起本王的兴趣。” 楚玥冷笑,厌恶的别过脸色,不愿和燕涟争论这些前尘往事,再她看来这些东西都是她人生中最想抹杀的一部分。偏偏就是楚玥这不屑厌恶的态度,彻底将燕涟激怒。 清贵淡漠的四王爷眼中骤然爆发出怒火,一把将女子扯近自己身前,一如当年的恶癖一般将女子头发髻打散,任由那如墨的青丝倾斜而下。 “燕涟,你这王八蛋!”楚玥眼里怒火喷射,抬起脚便狠狠朝男子的裆部踹去。 “该死的野猫!”燕涟低声咒骂,一把钳住女子的长腿猛地朝自己腰侧一拉,两人顿时暧昧的贴合在了一起。 楚玥面色沉冷,素手化爪朝燕涟喉管锁去,燕涟面色一沉,化解楚玥的杀招数。两人心头都是火气燃烧,单凭着一只手便斗了起来。 楚玥身上有伤气力不足,燕涟的右臂亦受了伤。偏偏两人都不肯想让,一言不合便开打上瘾,也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暧昧的姿势。直到门外的牛家夫妇听闻了房内的动静,撩开帘子进门,这一对憨直的夫妇顿时面露难色,尴尬不已。 简陋的屋内,那张唯一的木床不断发出吱啦吱啦的声响。女子容貌清丽英挺,本来受伤后苍白的面色此刻却带着一丝红晕,如墨的长发似绸缎般倾斜从床头倾斜而下,身上的衣袍大半袒露露出不少美好风光,一双长腿更是以无比暧昧的姿势被男子抱住夹在自己的窄腰之上。男子的衣襟被大大扯开,露出并不健硕却棱角分明的肌肉纹理,如玉的肌肤上,有好几条似被猫爪过般的红痕,胸前一道狰狞的伤痕平添一分邪异的魅惑。 打斗中的两人同时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闯进来的牛家夫妇。 “额你们”牛婶的面色十分精彩。沉默了几秒,便猛地拉着一旁已经呆若木鸡的自家汉子退出了房外,临走时还不忘冲房内吆喝声:“水相公你家娘子身子还没好,悠着点~” 房内,死一般的沉静。 楚玥面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紫,最后变得煞白煞白。 燕涟愣神般的看着女子胸前微泄的风光,如呆头鹅般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末了,男女的身子快速分开,一男一女分别占领床的两头,隔着床上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被子,怒目相视。 第86章:两人引发的混乱 经此一役,楚玥这一名字更是传遍大江南北,除去她如黑夜一般的监察院长身份,在这男子为尊的时代,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子如黑夜中的一颗亮星一般,夺目耀眼。她雷厉风行的手段和杀伐果断的性格,谋战庙堂,威名震慑唐域。 沙场之上,同杀将风破军的厮杀被无数燕军收入眼底,纵使这些泼皮汉子也不得不承认再见识那女子如毒蛇般致命般的攻击之后,都不由头皮发麻。 消息传出之后,边关的战事没有僵持多久,卞唐之军在贪狼的带领之下率先向燕军发难。 卞唐朝廷和大燕朝廷同时陷入震怒之中。两个本事死对头的帝王同时在境内贴出告示搜寻坠河这一对男女的踪影。而无论是楚玥还是风破军,落入了敌对一方的手里自然是必杀之局。与此同时,一直安静坐观龙虎相斗的齐楚也凑起热闹,在境内通缉起这两位大人物。 黄河之水顺流而下,必然会经过齐楚境内。 三国,因了这两个的失踪陷入了翻天覆地的乱涌之内。 “玉龙雪山”楚玥看着天边白雪皑皑耸入天际般的那座雪山,眉头紧皱,“难道就无法翻越?” “那是天险之地,根本无法涉足。”一旁的矜贵王爷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书卷,慵懒的翻阅着。“想要离开齐楚,只有过琉球郡通过大都,然后辗转离开。” 楚玥皱眉,尤不甘心的盯着远处的雪山,心里咒骂不已,不知自己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在黄河里一冲竟被冲到了齐楚边境,雪山脚下的这个小村落里。 对于齐楚,楚玥并无过多了解,唯一只晓得便是那九巍宫里的楚王陛下同唐宫里的死骚包是一路货色,都是女人多的不怕折腰的荒唐人。 在六口村修养了大半个月,楚玥和燕涟两人身上的伤势都好了大半,经过最初几天的斗嘴肉搏之后,两人倒是出奇的的沉默了下来,无言中似达成了某种协定一般。而这十来人居住的小村落里,突兀的出现两个外人自然也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没多久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大牛家里收留了两个落难小夫妻,瞧那模样似乎是落败的贵族。 以至于,整个村子里的人面对楚玥二人之时都不禁带着仰视的目光。 这天,楚玥刚从树林里寻了些草药回到屋子里,顿时发现气氛有些怪异,燕涟站在屋内面色清冷没有说话,只在楚玥进门之后,目光中飞快闪过一抹异色。 楚玥心生警觉,眸子瞥过模样明显不对劲的大牛,若无其事的将草药放在桌上,便见大牛见到楚玥的动作后如见到什么惊恐的东西一般,猛地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当家的,你这是怎么的,脸色咋怎么难看?”从灶房里出来的牛婶瞧见大牛面色难看,立马关切的问道:“你今日不是进城了嘛,咱搞成这模样?!” “没没事”大牛强装镇定的说道,边说目光还不由朝着屋内楚玥两人瞥去,可不断哆嗦的双腿却泄漏出了他心中的紧张。 见此,楚玥很快猜到了什么。冲一旁着急的牛婶说道:“牛婶莫急,想来大牛叔他也是一来一回累了的过儿” “是是”大牛见楚玥说话,对上女子含笑脸上晶亮如星的黑眸,不由打了一个寒碜。 “累了也不该是这模样啊,难不成是魔障了?”牛婶喃喃自语道,犹不放心。 楚玥淡笑着没再开口,目光轻轻一瞥,见站于墙角的清冷男子头颅微点。屋内,气氛徒然扭转,在大牛惊恐的目光之中,女子素手成刀猛地向他砍去。 喉头的叫声还没发出,屋内便沉寂了下去。 噗通这一对农家夫妇的身体倒在地上。 古朴小道之上,一男一女行走在其间,男子容貌清冷如朗朗皓月,濯然如幽潭青莲。身侧女子容貌清丽中夹杂着一丝英气,黑眸浩瀚如星海,与明丽的林中小道上显露出和谐的风华。 “齐楚下令通缉你我?”女子扬眉。 燕涟神色冷清,从袖间掏出一卷方才从大牛身上搜出来的榜示递给楚玥。 看了看檄文上的内容,楚玥面色一沉,眉宇间流露出一股煞气,“好一个赏金十万两可真是大手笔!” 那檄文上的画像同楚玥的容貌只有三分相似,而风破军的真容是燕涟当世知晓的怕还真没几人。正儿八经暴露身份的原因则是大牛在他们昏迷时,于他们不远处捡到了燕涟那张被楚玥打落的阴阳面具。 “那大牛揭了榜示,很快齐楚的官兵便会闻讯而来。”燕涟淡然说道,眼波微动看向身侧女子,“为何不杀了他们?” 楚玥眉头一皱,如燕涟所言,她也知道杀了牛婶夫妇二人是避免暴露自己行踪最好的选择,若是放在以前怕她早已下杀手,可出手之时不知为何手上的力道便软了几分,只将他们二人打昏。 “既然已经暴露,杀了他们也没多大用处。”楚玥淡淡说道。 燕涟眉梢微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目光嘲弄的看着女子的侧面,语气依旧清冷如水:“人命在你手里何时变得矜贵了。” “这一点,我自问要比戮南将军你做的好一点!”楚玥反讽的说道。 “或许拿着你的人头去齐楚王宫,那位楚王陛下还会送我回卞唐也不一定,杀将风破军兼大燕四王爷的头颅想必比三座城池还值钱!”楚玥神色骤冷,环胸的手微微收紧。 “卞唐监察院长的头颅也不差,想来很多人都想看卞唐那个多情唐王发疯的模样。”燕涟淡然的说道,幽沉如潭的眸子越发冷冽。 楚玥的眸子细细眯成一条缝,虽然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想取面前这一男子的首级,可她亦知道现在绝非最佳的时刻。他们两人此刻可谓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无论是谁出事都绝对会把另一个人拖上,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毫不质疑,楚玥和燕涟都是那种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的疯子。 简称,同类。 洛阳。 皇城御书房内,原本常年堆积着的案牍不知何时已消失的干净,一抹修长的身影狼狈的从内殿的软塌上起身,雌雄莫辨的脸上挂着青色的胡渣,摸了摸下巴,李御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走出内殿。 “什么时辰了?”李御看了看殿外昏黄的天色,出声问道。 “陛下,已经申时了,您足足睡了一天了。”一旁的太监总管答道。 李御一摸下巴,倒是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 “殿下,曲大人已经在殿外跪候了一天了,您看”那位福总管瞧了瞧李御的面色,想起殿外那跪了一天的人影,不由出声道,可刚刚言罢,殿内便顿时诡异的沉静了下来。 福总管心里咯噔,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对上那双细眯着的桃花眼之后,却骇的猛跪在地上,浑身发颤的告饶道:“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退下。”慵懒的声线在殿内响起。 福总管顿时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御书房。 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李御偏头坐在书桌前的紫檀木椅上,看着桌案前工整批复完毕的案牍,潋滟的桃花眸却如失去焦距一般。 殿内,一怔诡异的沉寂。 就连守候在殿外的奴才们也似被这沉寂所压抑,连呼吸也不敢粗重半丝。 过了好半晌,才听一阵咆哮声从殿内传来,接下来便是一阵翻天动地的声响。 李御喘着粗气,全然不看狼狈不籍的御书房,桃花眸里盛满了怒火,步履如刀一般猛地推开御书房的门朝外走去,一把扯起跪在御书房外那抹黑色的身影,狠狠拽进了殿内。 砰殿门紧闭,守在殿外的太监宫女都心有余悸的对视了一眼,不敢想像那位曲大人会有什么下场。 陛下此番是真怒了,本该是监军的曲大人不知为何留在了洛阳,反而是那位女子出任了监军。 当前线消息传来,说那个女子同杀将风破军坠入黄河的消息传来之后,一瞬间,整个皇城都被笼罩在低气压中,整整三年,这位一直嬉皮笑脸毫不正经的君王脸上第一次显露了愤怒的神色。 行将朽木的成老将军突然被架去九门,当着整个洛阳百姓的面被脱去裤子受了十军棍。三朝元老洪氏痒也被这位君主当着朝廷众人的面狠狠啐面,大骂:老不要脸! 没人知道那位女子临行前和这两个老人策划了什么,引发如此天怒。故而,当那个女子出事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唐王陛下是在泄愤,泄恨! 成破辱默默忍受,洪氏痒也恭着脸,在所有人的瞩目下一直挂着那口水走回家中。 而剩下唯一一个知晓到底发生什么的人,方才如死狗一般被疯了的唐王陛下拖进御书房内。 “你他妈就是个疯子,老子当初怎么就把你丢到玥儿身边了,你是吃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合谋着那两个老不死算计老子!”李御恨声骂道,一脚将曲峰踹翻在地上。 “你们竟敢给我下药!竟然敢下药把老子像种马一样丢到一群女人身边去!”李御眼里满是血丝,坐在曲峰的身上,大耳刮子狠狠抽在其脸上。 “你他妈当不当老子是唐王!” “你竟然知情不报!你他妈竟然陪着楚玥那女人胡闹!” “曲疯子!”李御狠狠一拳打在曲峰的下颌之上,“楚玥要是死了,老子要你陪葬!” 殿内,李御一阵狂风暴雨的猛打,在最后一句音落之后,一直沉默挨揍的曲疯子突然动了动身子,朝一旁吐出了一颗被打落的槽牙,突然咧嘴冲李御一笑。 “可惜,怕是不能如陛下愿望。” “鹰眼收到消息,齐楚那边有人发现了院长的踪迹” 李御紧握的拳头猛然松懈,本直落在曲峰脸上的拳势猛地一滑,砸落在一旁的大理石地面上。 殿内,勃然安静,半晌之后才生出一阵似疯似笑的狂笑之声。 第87章:伪装夫妻 大街小巷上时而可见身着艳丽衣饰的男女穿梭,不同于燕北女子的骑装粗蛮,卞唐闺秀的柔婉水秀。齐楚之地,风气很是开放,女子上穿短褂,露出一大截柔美腰身,其下一条长裙直到脚踝,腰间挂满花草铃铛,衣服饰物颜色也迤逦多彩。 浏河之上,一方楼船缓缓行驶。只见这楼船很是华贵,周身都挂满红灯华彩,行驶在风光迤逦的浏河之上越发引人瞩目。船头之上好几位身着华衣的贵介公子悠闲的坐在其间,谈笑风生身边伴着几个美眷婢女,看着好不风流。 就在这时,一直风平lang静的河面上突然打了一个旋儿,原本好生行驶的华船船头猛地一转,猛地和一旁一只小船撞在了一起。 “啊”一阵惊叫声在浏河上响起。 只听一阵水花声翻腾,有人叫道:“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华船之上,宁修杰听闻吵闹之声,俊秀的脸上不由一皱眉头,冲身旁的管事老九说道:“快去看看是何人落水。” “三哥,分明是那些下贱人撞了咱们的船,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宁傲姗皱眉说道,秀美的脸上满是不渝。 “话不能这么说。”宁修杰眉头一皱,“爹的教诲你都忘了吗,若让他老人家听见你说话这么放肆,你就一个月别想出门吧。” 听闻宁修杰提到那严肃刻板的老爹,宁傲姗顿时嘟嘴,打了个哆嗦不再多话。 “好了,好了!”一旁的宁修竹打起圆场,“五妹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三哥就是心慈人善,不然怎么被别人称作玉和公子呢” “四弟”听闻宁修竹的揶揄,宁修杰面上顿时闪过一抹无奈。 宁修竹撇头一笑,完全不管宁修杰的窘态。 就在这时老九从后面走过来,说道:“三公子,人已经救起来了。” “人没事吧?” “没事只是”老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船艄后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怎么回事?”宁修杰皱眉说道。 老九亦是面露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宁傲姗秀眉紧皱,不由嘟囔道:“早就给你说了叫你别理这些贱民” 宁修杰一皱眉,沉吟了一会儿,起身朝喧哗处走去。宁傲姗一扁嘴也捻起衣裙跟了上去。宁修竹无奈,环着身边的美姬紧随而至。 三人刚刚走进舱边,便听一阵惨叫声传来,只见自己的好几个护院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惨叫连连。 宁傲姗素来娇惯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还以为是有何刺客,猛地一阵尖叫,躲在了宁修竹的背后。 “发生了何事?!”宁修杰快速的冷静了下来,皱眉问道,目光去落在了场中的陌生男子身上。 “三公子,是这个人莫名其妙跑到咱们船上,还大打出手!”一旁的护院捂着受伤之处,起身说道。 宁修远看向场中之人,目光一凝。场中男子不过一身简易长袍,似刚从水里出来一头如墨的长发濡湿的披散在脑后,一双眸子幽深无比细细看下去似沉着一抹深蓝,肉白色的唇紧紧抿着,便是寻常的站在那里也如一朵青莲一般濯而不妖,气度矜贵。 “不知兄台为何要在鄙船上大打出手?”宁修杰沉声问道。 “找人。”男子眼帘微掀,却并不看向宁修杰反而朝另一旁看去。 顺着男子的目光,宁修杰转眼看去,眼里顿时闪出一抹惊艳之色。只见,在其不远处不知何时竟站着一名女子。长发如墨倾斜而下,未加丝毫点缀,却如绸缎般湿滑的贴在脸侧。白皙的肌肤之上,一双长眉冷而悠长,其下一双黑眸好是刚从雪水里捞出的湛亮星子,清丽动人的容貌里又揉杂这一丝有别于当世女子的英气。因了落水,衣服紧紧的贴合在女子身上,将那修长身线下凹凸有致的身形显露无疑。 唰一件外袍披在女子的身上,将这美好的风光全部遮挡。 宁修杰猛地回过神来,转而便对上男子阴沉愠怒的目光。当下赧然,而老九也问清楚了情况,原是府内家丁误以为此人是歹人率先出手,故而才有现在这一幕。得悉真相之后,宁修远冲男子一拱手,歉意的说道:“一切都是误会,还请兄台见谅。不如兄台和这位姑娘先去换身衣裳。如今虽是春日,但难免冬寒未退,受了寒疾就不好了。” 听闻宁修杰的话,男子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一点,这才点头同意,拖着一旁低头不语的女子跟着下人下去。 “三哥,那贱民如此张狂,你怎么还低声下气的!”宁傲姗躲在宁修竹的背后并未看到男子的模样,只听闻自己兄长和对方的对话,对男子那嚣张的气焰分为气恼。 “低声下气的好!”一旁的宁修竹猛地出声,推开身旁的美姬,两眼放光一把环住宁修杰,赞声说道:“美啊!气质脱俗,气质脱俗!那等绝色女子便是再低声下气也是值得啊!” “哼,能有多美?清清楼的那些货色!”宁傲姗不屑的讽道。 “你们!”宁修杰瞪着自己的一双弟妹,半晌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得一声叹息以表无奈 楼船的厢房内,楚玥借故退去前来服侍的婢女,一把扯下被这些侍女摆弄在自己头上的发饰,推门而出。看着守候在外的一干侍女,楚玥眉头一皱,就见一个模样艳丽的侍女上前,目光里满是审视,从鼻子里挤出一丝哼声,满是敌意的说道:“公子已设好宴席,跟我走吧~” 楚玥轻瞥了一眼对方,没有多说什么。早在之前她就发现了那一位四公子瞧自己的火热视线。 楼船上的花厅之内,很快就准备好了宴席。宁修杰虽然性情温和,但这种落水小事本来给些赔金便可了事,断然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只是宁修杰何等眼力之人,那玉和公子的名头也不是注水的。自然看出了眼前这对男女的不寻常,想起这些日子闹的沸沸扬扬的檄文,宁修杰对两人更是留意了起来。 “这位兄台不知是何方人氏?”宁修杰笑着冲对面神色清冷的燕涟问道。 “我叫呼和薄,乃关外人。”燕涟淡淡说道,换上齐楚当地的华服之后更是衬托的一身气度雍容无比,加之那濯然脱俗的容貌,就连原本心存不屑的宁傲姗在见到燕涟的容色之后也是态度大变,满眼激动。 听闻燕涟之言,宁修杰目光微微一动,目光从燕涟深蓝的眸子上一晃而过,心里的疑虑也消失了一分。大燕那位杀神的眸色似乎是黑色的,倒和眼前之人不相符。 “原来如此,在下宁修杰,这两位是舍弟宁修竹和舍妹宁傲姗。今日之事实在多有得罪,还请呼和兄见谅。” “无碍。”燕涟淡然点头,气度矜贵雍容。 一旁的宁傲姗见此眼中的慕色越发浓重,娇笑着问道:“小妹听闻,呼和乃鲜卑皇姓,呼和大哥有此贵姓,当是皇族中人吧!” 燕涟淡然摇头,却一眼不看宁傲姗,道:“算不得,只是远戚而已。” “纵使远戚那也是贵介无比,难怪呼和大哥气度如此不凡!”宁傲姗娇羞着说道,一双眼睛几乎挂在了燕涟的脸上。 “咳咳。”宁修杰见自己小妹如此失态,不由轻咳一声,在桌下狠狠扯了一把宁傲姗的衣袖,这才一脸歉意的冲燕涟一笑。 正是这时,一直同身侧美姬嬉闹的宁修竹猛地停下来动作,直愣愣的朝门口看去。 只见,一位墨发佳人站在厅门口,一身宝蓝色的锦绣短褂紧合的贴在女子身上,显露出纤细的腰线,如藕般的手臂露在其外。其下一条长及脚踝的摆着图腾宝蓝长裙落配着女子修长的身形,立于船厅之头,其身后是碧水蓝天,整个人似于周遭的一切融为一体了一般,如同一幅美好的画卷。 燕涟眼里的惊艳一闪而逝,看着款款走来的女子,一直清冷矜贵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宠溺之色,一把环住女子的纤腰,轻声问道:“可有事?” 楚玥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抹娇羞,依靠在燕涟的身上轻摇臻首。 这一幕落在宁修杰的眼中,顿时将他心里的疑惑全部打消。当世皆知,卞唐和大燕乃是死敌,那位女子和风破军更是厮杀到崖边,最后临死也将风破军拖下水。 如此生死之仇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这般缠绵。宁修杰暗暗摇头,心道自己真是太过多疑,可当知晓那女子并非檄文通缉之人之后,宁修杰的心反而轻松了一点。 不同于宁修杰的心境,宁修竹在见到楚玥之后整个人的目光顿时凝成一条线,啪啦在楚玥身上火热无比。可当瞧见燕涟那宣告主权的一搂之后,火热的视线立马变成了腊月冰雪。 “还未请教呼和兄,这位姑娘是?”宁修竹笑着问道,眼里依旧藏着对楚玥的觊觎。 燕涟搂着女子纤腰的手越发收紧,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清冷的笑,幽潭般的眸子对上宁修竹,漫出一抹邪佞和霸然,“这是我夫人,呼和猫儿!” 楚玥脸上依旧挂着娇羞的笑意,只有放在燕涟身后的右手在身侧男子说出那胡诌的名字后,狠狠发作,扭着男子腰间肉狠狠转了个圆圈。 燕涟眉梢轻不可见的跳了跳,膝盖突然在楚玥脚弯一撞,楚玥顿时一个腿软朝前栽去。 “夫人怎么这么不小心,若是摔着可怎么办?”燕涟幽然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关切,猛地拖住楚玥的臀部让她整个人坐在自己的怀里。 这暧昧的举动如此施施然的做出来,楚玥一张脸顿时红到了耳根,这下却不是假装而是真的羞恼不已,心里恨得牙痒痒,知道眼前这腹黑王爷是赤果果的在报复! “咳咳。”宁修杰轻咳了几声,打断了眼前这对夫妻‘含情脉脉’的对视。“原来是嫂夫人。” “不知呼和兄怎么会来齐楚,又似乎境况不佳?”宁修竹笑着问道,目光时不时瞥到燕涟怀里的楚玥身上。 “实不相瞒,我和内子本是随叔父出游,却不想半路遇到贼匪和叔父走失,所以才会如此狼狈。”燕涟淡然说道。 “原来如此。”宁修杰点点头,眼波却是一动,复而问道:“只是,在下看呼和兄身手不凡,按理说寻常贼匪该不是对手才对。” “这都怪我。”燕涟怀里的楚玥突然出声,便见她黑亮如星般的眼中霍然流下一缕晶莹,纤细的身躯微微发抖:“若不是我非屏退侍卫去灵确山上,也不会让那些贼匪有机可乘。” “灵确山?!”宁修杰眸子猛地一缩,“呼和兄遇到的莫不是黑风寨的那些贼匪?!” “是不是黑风寨的我不清楚,只是那些贼匪皆穿黑衣,腰间都系着一道赤色长带。” “这就没错了!”宁修杰神色了然,肯定的说道,“黑风寨的那些贼人杀人如麻且各个都矫勇嗜杀,近些年他们的大当家被七杀将军斩杀了之后才偃旗息鼓了些,最近又传出出来作恶的消息,没想到呼和兄却是遭此一难。” “不知呼和大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一旁的宁傲姗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忙不迭的问道。只是一双美眸却不时挑剔的朝楚玥身上撇去几眼。 “我准备北上去大都,想来叔父找不到我们也会在那里等候才对。”燕涟淡淡说道。 “如此正好,咱们也是要去大都,不如呼和大哥便于我们一道而行吧!”宁傲姗一拍手热情无比的说道。 “就是就是,我看嫂夫人方才也身体不适,这船上奴婢大夫什么都不缺,呼和大哥就和咱们一道吧!”宁修竹亦是眼睛一亮,赞同起自家妹子的话来。 宁修杰一阵无奈,他如何不知自己这对弟妹在打什么主意,只是他心中也确有此想法。对于眼前的男女他仍有些疑虑,反正都是前往大都,一道也未尝不可。 “如此多谢。”燕涟点头,面容冷清矜贵。 而见燕涟点头答应,宁家兄妹更是各怀鬼胎的一笑,越发热情了起来。 第88章:日上三竿不起床 齐楚宁家算得上是朝中显贵,家主宁才真为左丞相深受楚王信任,宁家子孙繁茂,朝中多有其亲属,故在野之人对楚朝廷之局称为‘宁系胡派’。而这‘胡派’自然便是以右丞相胡适琅为首的派系了。 “按照行船的进度,最多三日便可到大都,你扯得谎可撑不了多久。”楚玥淡淡说道,手指摸索着桌上做工精致的琉璃釉彩茶杯。 “夜间应有暴雨,这船开不得那么快。”燕涟侧身躺在玄月鎏金为饰,披着羊绒的美人软塌上,模样好不慵懒恣意。 “何以见得?”楚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软塌上的男子看去。 “猜的。”燕涟微微坐直了身子,又拿起一旁几上的书册细细读着。 楚玥唇角一扯,难得红妆的清艳面容上露出一抹嗤笑,“没想到你还是个神棍。” “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在人前的样子。”燕涟将书册一合,叉开话题,从美人软塌上站起身来,“卞唐不是最重礼教吗?怎么你随了那李御性子倒越发野了。” 语气淡然优雅,可吐出的话却分外恶毒。 切肤了解眼前男人的腹黑和记仇,面对燕涟的讥讽楚玥倒没显露什么怒色。她瞥了瞥燕涟微微苍白的脸色,抿了抿唇没说什么。虽说在六口村养了好些日子,但大牛一家不过农人能有多少积蓄请起大夫,他们两人身上的伤势都不见得全好。 楚玥微微动了动身子,感觉腰间的伤势时而传来一阵疼痛,背心也有些酸胀。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沉静。 房内两人面色一变,楚玥飞快褪去外袍,缩进屏风后的床榻里。 约莫十来息的样子,房门才“吱啦”一声被推开。 就见,燕涟一身懒散的长袍,似刚起身一般,袒露出胸前大片如玉般肌理分明的胸膛,一头墨发随意的披散在脑后。 而一大早便来叫门的,宁家兄妹瞧见这副美景顿时一呆。 宁修竹眼里闪过一抹妒色,纵使不甘愿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子的容貌确实让人嫉妒,更何况那一身与生俱来般的清贵淡漠的仪态风华。只单单站在他面前,便会生出一众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都快日上三竿了,呼和兄才起身,可是舍不得嫂夫人?”宁修竹眼里的妒恨一闪而过,然后便一脸爽利的冲燕涟笑着说道,只有一双眸子时不时朝燕涟身后的屋子瞥过去。 燕涟唇角微微一勾,并未说什么,但这神色落在两人眼中等同于默认。 一时间,宁修竹妒火更甚,宁傲姗对楚玥的嫉恨不齿越是浓重。 “不知二位一大早来找在下是为何事?”燕涟问道,侧身让两人进屋,偏巧露出屋内那一片狼藉。 宁家兄妹一进屋瞧见这狼藉的模样皆是一呆,这满屋子靡乱,地上、桌上、软塌上皆是一些衣衫,还有些被撕碎的衣料,隐约也见是女子的里衣。在看那被绣满山水的屏风当着的内屋,隐约可见一名佳人酣睡在其间。 如此场景,又如何不让人浮想联翩。 再看燕涟脸上明显可见的疲色,闻着屋内微微飘动的清冷女儿香,宁修竹顿时觉得小腹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而性子傲然的宁傲姗却是被这屋内大胆的场景吓得面色羞红了起来,小心肝噗通噗通乱跳,美目瞥到燕涟裸露的胸膛之后,似着火了一般飞快躲闪,手里不断绞着裙裾。 “是这样的,方才掌舵的师傅瞧着潮涌和天色,估摸着今晚这河道不太平,所以准备就近在码头边停下。”宁修竹笑的很是和煦,只是一双眼睛时不时的朝那屏风的方向瞄去。 燕涟恍若未见宁修竹的小动作,淡淡的说道:“这种事情宁兄做主便是。” “呵呵,三哥他是怕会耽误些行程,多以才叫小弟前来说声。” “多谢。”燕涟一颔首。 一旁的宁傲姗一双美眸紧紧的盯着那张俊脸,好不容易逮住了空隙,赶紧说道:“呼和大哥,那码头离这儿颇近,听闻那附近的水家庄要举办什么诗词大会,小妹想邀大哥一同前去可好?” 燕涟眼波不动,面对宁傲姗期待的神色,缓缓点了点头,道:“宁小姐有此雅兴,呼和自然不敢拂了。对于中原的诗词雅曲,在下也早有听闻。” 宁傲姗眼眸一亮,忙赞声说道:“没想到呼和大哥对诗词也有所研究,真令小妹佩服。” “呵呵,只不过知道些皮毛而已。”燕涟淡笑着说道,撇了眼一边心不在焉对宁修竹,眼眸中的蓝色更深了一分。 闲扯了一会儿,宁修竹终是坐不住了,装作无意的问道:“这么久都没见嫂夫人,可是身体有何不是?” 燕涟摇了摇头,朝屏风内看去,脸上带着宠溺,道:“猫儿贪睡,让你们见笑了。” 听闻此言之后,宁修竹干笑一声,嘴上敷衍着,眼神里还是流露出一抹不甘。 宁傲姗扁扁嘴,对屏风内‘酣睡’的楚玥很是不满,故意将声调提高,冲燕涟说道:“呼和大哥,那咱们就说定了,今晚你一定要好好陪我!” 这话说的暧昧无比,一出口就连宁傲姗自己也楞了一下,生怕燕涟将自己当成那种轻浮孟lang的女子。她偷偷瞄了眼燕涟的面色,见他神色如常,这才悄悄的吁了一口气。 这档子事过后,宁家两兄妹也借故告辞了,不同于宁傲姗的兴高采烈,宁修竹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恹恹的没了精神。 “四哥,今晚水大伯家的诗词大会,你还怕没亲近美人的机会。”宁傲姗轻声在宁修竹耳畔说道。 宁修竹眼睛顿时一亮,看向自己的小妹。就见宁傲姗傲然一笑,睨这宁修竹说道:“那叫猫儿的野丫头就交给你了,不过你可得帮我” 宁修竹颇有深意的一笑,低声说道:“还是小妹聪明,只是那呼和薄看着对猫儿姑娘很有情谊,小妹你就那么有把握?” 宁傲姗一扬眉,得意的说道:“你只管看紧你的美人就好,关外人可不像中原,那什么猫儿我看她也不过如此,哼~” 瞧着小妹得意傲然离开的背影,宁修竹摇摇头,对于这个小妹的性子他可是颇为了解。要说她真是一眼就看中了那呼和薄怕也不尽然,只怕是被那呼和薄身边的小美人给抢了风头才对! 这些日子,船上可没少传那位猫儿美人容颜姿色多么标志,一直以来受尽众人嘱咐的宁家五小姐岂能容忍这般冷落。 宁修竹嘴角一勾,他才懒得管这小妹要怎么胡闹,反正那小美人勾起了他肚子里的火这才是事实! 宁家兄妹走后,屋内再次恢复宁静,只有时而船滑过水面时波澜的水声在鼓噪。燕涟穿过屏风,看着床上女子半裸的玉臂和那背对着自己的雪背,本是姣好的形状,却见那娇柔却挺似弓弦的背上横着好几道狰狞的疤痕,在那雪色的肌肤上显得狰狞无比。从那疤痕的模样来看,除了箭伤、刀伤还不乏其他兵器留下的印记,即便是早已落痂长和,仍旧可以从那痕迹看出女子经历过怎样的凶险。 燕涟的清淡如水的眸子微微动了动,看着船上依旧背对着自己的女子背影,瞧出了一丝不对劲。 “你想玩什么花样?!”男子清冷淡薄的声音乍然响起,燕涟毫不客气对一把扯起女子,却发觉入手的肌肤上全是汗渍,夹杂着一股冷意。 “给老娘滚远点!”楚玥身上只着了一个肚兜和里裤,方才为了掩人耳目,其他衣服早就撕碎了丢在外面。她紧咬着唇,双目喷火的瞪着粗鲁无比的四王爷,脸色明显有些苍白,就连说话那字也是一个个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燕涟皱眉,看着女子突变的颜色,问道:“怎么回事?!” 天知道楚玥现在有多么想一脚将这张淡然清冷的脸给踹走,可小腹一阵翻天覆地的绞痛让她感觉连手指甲都在抽搐。心里更是气愤的抓狂,真是所有祸事赶巧,偏生在这个时候她的月事来了! 便是楚玥再生猛,她也没那本事阻止‘大姨妈’的关顾。更何况是,那折腾万千女性的痛经了。 楚玥很痛,甚至于感觉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凌迟一般。这些都源于两年前的袭杀,隆冬之日她被围困在寒潭里,偏巧也是月事将来,她足足在那寒潭内躲了两天。待到李御赶来之时,她整个人已经昏厥。 就那之后,楚玥特别畏寒,身子也一直落下了病根。每每月事来的日子都是她最痛苦的时候,为了缓解寒症,李御亦是绞破脑子,请尽名医,都只有一句话那便是好好调理,少生操劳! 可楚玥这几年的奔波难有清闲之日,李御也拿她没办法。费尽人力物力竟派人搜罗来一块如床一般大小的蓝天暖玉放在她的府邸里,每每月事之时,睡在那上面,受玉气温补,楚玥才会好受点。 “和你无关,离我远点!”楚玥咬牙切齿的说道,想要扳开男人扯着自己的手,明明是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可落在自己身上却和铁钳似的,楚玥完全无可奈何。 燕涟幽蓝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怒色,一把扯开女子紧拽着的被子。 床上,女子腿间一抹殷红分外刺目。 一瞬间,矜贵自持的四王爷愣在当场。 第89章:不是怀孕是大姨妈 楚玥面上冷色一显,扬手便一巴掌朝燕涟打去。 女子素手还未落,便紧紧的被人握住,力道之大,楚玥只觉得骨骼都几乎被捏碎。这疼痛无疑是雪上加霜,一瞬间她连呼吸都差点卡住,硬生生将那‘痛’字给咽回肚中,冷然倔强的对上那双阴鸷的蓝眸。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这肚中的野种可是李御的?他是怎么舍得让你身赴边关的,就不怕这野种有何闪失。呵不过现如今这野种夭折,皇后之位从自个手里断送的滋味怎样”男子阴郁低沉的声线在耳旁响起,那双一直平静淡漠到让所有人都以为几乎挑动不起他情绪的眸子,此刻却乍现出炽烈的嘲讽和冷寒。 男子的话在耳畔炸开,顿时如天雷般滚滚把楚玥雷了个外焦里嫩。她瞪眼直勾勾的瞧着眼前面色难看如茅坑里的臭石头一般的大燕四王爷,一口气被憋在胸口吐也不是吞也不是,面色怪异不已。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燕涟一声冷笑,一把将楚玥拉至自己面前,猛然的相撞,两人的气息喷吐在一起。 楚玥本就疼得要死不活,被燕涟这样不当人的一折腾浑身上下有起了一大片冷汗,不由抽了一大口凉气。怒瞪着面前神色冷然的男人,楚玥破口大骂道:“滚犊子你,野你妹的种!” “没见过女人来月事吗?你脑子被驴踢了是不!”狠狠将燕涟推开,楚玥猛地倒在床上,下腹又是一阵绞痛传来,浑身上下冷汗外涌,痛的她不知冷暖。 燕涟听闻楚玥的话后,整个人顿时陷入石化,乃至被楚玥给推开猛地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男子面容清贵中带着丝冷意,而此刻那一直不变的淡漠却化作了愕然。燕涟直愣愣的看着女子如玉般的腿间那抹殷红,面色几变。 “滚!”楚玥瞧着燕涟那模样心里就来气,只恨不得手里的枕头是把钢刀,狠狠的朝着燕涟砸去。 堂堂大燕四王爷,杀名震世的戮南将军何曾有人敢这样大胆的将枕头砸到他脸上,可偏巧燕涟的脸上竟未显怒色,反而将那枕头一捏,转身立马离开的屋内。 那模样,仿佛落荒而逃! 夜幕缓缓降临,宁家楼船早早靠在渡头边停下。如此一座华贵的楼船自然引得无数人围观,可很快阴沉的暴雨便将密集的人群给击落。暴雨并未持续多久,但却是将熄未熄,时不时的来上一两阵。 雨泠泠沥沥的下着,这种天气在河道上行驶自然是要不得的。没过多久,便见一架架华美的马车驶向渡头,其上的长幡大大书着一个‘水’字。马车到后,宁家兄妹几人冲来人寒暄了几句便上了马车,看那模样对来人很是稔熟。 楚玥突来月事,便留在了船上,只有燕涟一人被宁傲姗缠着坐上了马车。 水家庄距离渡头并无多远,马车辘轳行驶,没过多久便行进到一处山庄。这庄园偏居一偶倒是占据好风光,庄门口两座巨大的石狮子显得很是威武。 燕涟一身淡蓝色衣袍,长发只用玉扣一束随意的披散在身侧。待他从马车上一下来,顿时吸引了大半人的目光,本是受众人瞩目的玉和公子宁修杰也完全被抢了风头。 “这绵雨泠泠好不冷寒,贤侄快请进,可就等你了。”水庄主年约四十,目光在燕涟身上稍作停顿之后,便转过去招呼起宁修杰。 燕涟神色淡然,并未在意周围人对自己投来的各种视线。只撑着一把纸扇随着宁修杰几人走进了水家庄。 诗词歌赋,文物韬略。除了在大燕不被贵族喜爱之外,唐楚之地都很是盛行,只是相比起卞唐诗词的韵和行,楚词的篇幅要来的更甚,其字里行间也少了些束缚,故而楚词一直以洒脱闻名。 这也是卞唐词人和楚地骚客互相看不太顺眼的原因,毕竟两种文体之间的差别太甚。 这诗词大会的焦点明显便是宁修杰了,一进去这位玉和公子便繁忙的冲众人打起招呼。燕涟找了处角落坐下,宁家五小姐自然甘陪末座,只是她的神色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起来,眼神不断乱飘似乎在寻找什么。 “呼和兄,今晚盛会,嫂夫人怎么没来?”宁修竹笑着问道,这疑惑已经困在他心头许久,这才找到机会问出来。 “猫儿身子有些不舒服,便在船上歇息了。”燕涟淡淡说道,目光随意的在这阁楼内打量起来。 不得不说,这位水庄主确实是位雅客,整个阁楼都由上好香木所筑,雕花勾栏为门,其内有笼着层层白纱。屋内染着些许火盆,这临冬之日,雨天本就让人烦躁。偏巧呆在这阁楼内,隔着薄纱看寥寥细雨,听细细雨声,倒别有一番风味。 “这听雨轩乃是水伯伯花了好大功夫所筑,呼和大哥觉得如何?”宁傲姗收回了飘散的思绪,笑着冲燕涟问道。 “宁静雅致,确实不俗。”燕涟点头道,却并未去看首位上相谈甚欢的那一群骚客。 宁傲姗莞尔一笑,正欲说什么,却见好几个衣着鲜亮的年轻公子朝这里走来。这位宁家五小姐脸上顿时闪出一抹不耐,却有隐隐夹着一丝得意,不时瞥眼朝身侧的燕涟看去。 “傲珊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徐旭笑着说道,俊秀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殷勤,目光中满是惊喜。 宁傲姗容貌美艳,乃是齐楚三大美人之一,一直以来都是王公子弟追捧的对象。宁傲姗眉尖微蹙,瞧着一脸殷切的徐旭,神色很是冷淡,敷衍似的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一转头便一脸热切的冲燕涟说着。那模样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顿时,徐旭连同其身后的一干子弟立马神色不对了起来。 “不知这位兄台是谁,看着倒很是眼生?”徐旭笑着问道,嘴角扯得很是牵强。 “在下呼和薄。”燕涟淡淡说道。 “呼和?”徐旭闻言一皱眉,神色怪异的打量了正欲说什么却猛地被宁傲姗推开,就听她不耐烦的说道:“打完招呼便走吧,挡在这里烦不烦人。” 徐旭虽是在追求宁傲姗,可这般被拂了面子心头如何不怒。他忿然的看了一眼宁傲姗身后神色不变的燕涟,继而转到女子满是傲气的脸上,瞥见那双美眸中隐含的不屑,心下更气,不由脱口道:“你对我这般呼之而来挥之则去,若是七杀将军在此你可会如此?!” “你” 徐旭的话显然戳中了宁傲姗的痛处,宁家五小姐心高气傲心系七杀将军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至少人家七杀将军一直不愿搭理她便是。 宁傲姗他们这边动静极大,自然也引得中心的宁修杰众人朝这边看去。 “呵呵,我可是来晚了,竟然这般热闹!”正是这个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小筑外响起,夹杂着清冷的雨气,来人拂开薄纱走了进来。 宁傲姗面色顿变。 来人一袭白衣,肤色白皙不同于燕涟微显病态的苍白和清冷如莲的气度,男子的面容闺秀如处子,有着堪比女子的宁静美好,却又夹杂着男人的阳刚雅致,而最为引人瞩目的却是那一双如若瑰宝的紫色眼睛。 沐紫锋的眸子在筑内转悠了一圈,却猛地在一处顿住,视线不期然对上那双幽蓝的眸子。沐紫锋眼波微动,然后侧转脸儒雅有礼的和水庄主与宁修杰招呼了起来。 沐紫锋出现之后,整个小筑的气氛愈发热闹了起来。当世三大杀将,若说争议最多的便是眼前这位,不论是他秀美如处子般的容颜还是他儒雅有礼的气质,都看不出一点将门的气息。 撇去沙场战敌不说,便是那舞文弄墨的本事,这位七杀将军也是不点不输卞唐的那些大家,故而,儒将一称自然落在其身上。 比起之前的傲气领人,宁家五小姐此刻却显得局促不安,目光时不时的朝着人群中央的沐紫锋晃去。看的一旁徐旭面色青紫,就连宁修竹也不断摇头,自己这个小妹什么都好,偏偏就是那自以为是的脾气和老是喜欢将男人牵着鼻子走的性子太失偏颇。 不说沐紫锋那等人物,便是身旁这呼和薄也不是耳根子软的。也只有徐旭那种货色会被她左右,宁修竹微嘲的一笑,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早知道那位小美人不出来,他还不如呆在船上,说不定还有机会亲近美人。 一想到此,宁修竹的心顿时火热了起来。 其实,这也无怪宁修竹将心思打在楚玥身上。关外之人礼数混乱这是当世皆知的事情,而这混乱在贵族堆里更是显著,不少贵族的正妻竟是自己的生母,女人的地位在关外更是低下。而**之举在关外更是普遍,女子在关外不过是附属品和生育的工具。 所以,即便是这几天来燕涟所表现的对楚玥极为宠溺,宁修竹也不过是将其当作一种宣告所有权的行为而已。 他有的是金钱和美女去交换。 有句话说的是,买的不如抢,抢的不如偷。他宁家四少玩的就是心跳! 只是,他不知道,燕涟并非关外贵族,楚玥也并非附属品般的小妾。 这两个家伙都是披着人皮的饿狼,对朝自己伸来的爪子,都是剥皮拆骨吃干抹净毫不留情! 第90章:喂药 “这雨倒是停了,只是天气却是越发凉了。”宁修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目光瞥到朝这边走过来的宁修杰身上,揶揄的说道:“大红人玉和公子可终于得闲了,记得咱们这几个闲人了。” “尽扯胡话的东西。”宁修杰一声笑骂,在一旁的**上坐下,说道:“今晚可是你自个儿好说歹说要跟来的,如今倒说起我的不是来了!” 宁修竹一扁嘴,他那么热衷还不是为了亲近美人,谁想到美人没有只有一堆臭男人。 和自家四弟打闹了几句,宁修杰便安静了下来,目光落到一旁沉默的燕涟身上,眼波微微一动,笑着说道:“方才实在抽不开身,冷落了呼和兄,还请见谅!” “修杰兄多虑了。”燕涟颔首说道,淡漠的眸子微微一偏,霍然顿住看向了宁修杰身后。 宁修杰顿时察觉不对,本来热闹的小筑声音霍然安静了不少,就连一直懒洋洋的宁修竹也挺起了身子。 宁傲姗看着朝着这边走来的紫眸男子,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忙一手捂住樱唇,满脸期待的看着款款而来的七杀将军。 “将军”看到沐紫锋前来,宁修杰忙站起身来。 “修杰不必多礼,若是被姑姑知道又要揪着我耳朵骂我逞威风了。”沐紫锋忙摆手笑着说道。 宁修杰脸上的神色这才松弛了一点,笑着说道:“表哥。” 沐紫锋拍了拍宁修杰的肩膀,同宁傲姗和宁修竹点点头。目光一瞥落在了一直沉默未语的燕涟身上。 燕涟神色淡然,随意抚弄着手间的酒盏,身形间透着股惫懒的气息,幽然如深潭的眸子微扬对上那双紫眸,却平静的不见一丝涟漪。 蓝眸紫眸不期而对,两人皆是当世无双的风华气度,便是随意的站着那一身气概也难有人可及。 “这位是呼和兄,表哥,呼和兄从关外而来,咱们在路上偶遇乃是一同上大都。”宁修杰看着气氛有些不对,不由出声说道。 “原来如此。”沐紫锋微微一笑,眸子微微眯了一分,道:“前些日子曾听闻关外有贵子上大都,莫非便是呼和兄?” “有此事?”宁修杰微微讶异,转而看向燕涟。 燕涟面色不变,全然不显慌乱,这番镇定的神色落在宁修杰的眼中倒是打消了他些许疑虑,只听燕涟徐徐说道:“确有其事,叔父呼和阿骨确奉有大汗之命,只是在下不过一介散人,乃是和内子前来游山玩水的。”燕涟说的全无错漏,宁修杰几人脸上倒再无疑色。只有沐紫锋依旧淡然而笑,诡魅的紫眸内看不清神色。 水家庄的诗词大会并未持续多久,水庄主本是一直挽留这宁修杰几人住下却被婉拒。夜里天色阴暗并未多久,大风扑朔的刮着迎面夹杂着些许小雨。燕涟施施然的走入楼船,目光瞥过同进楼船的紫眸男子,神色平静,只有眸色幽深了一分。 干坐了一下午,宁修竹几人也累了,都浅浅寒暄了几句便准备回屋休息了去。燕涟脚步微动,脑海中倏然闪现出一抹红色,一直清冷的脸上霍然浮现出一抹别扭之色。 “宁小姐”男子清冷的声音在舫间响起。 宁傲姗脚步一顿,疑惑的看向燕涟,她精神恍惚了一路,这会儿被燕涟这么一叫倒是回过了神来。心里不由生出一抹好奇来,这一路上,眼前这个男人却是第一次主动对自个儿说话。 “呼和大哥有何事?”宁傲姗笑着说道,看着男子精致的面容,心里却暗暗在和那抹儒雅的身影做比较。 燕涟眉间蹙了蹙,面对这女子期待的面容沉默了好半会儿,才开口说出话来。 风声拍打水面,将男子清冷的声线拉的悠长。 听着男子露骨无比的问题,宁傲姗的面上顿时一僵,原本秀美的笑容顿时跟挤出来的一般,面色红里透白好不精彩。 直到燕涟走后,宁傲姗依旧站在原地,石化了一般的瞪着男子离去的背影,难以消化那让人无语的问题。 房内,楚玥无力的蜷缩在床上,下腹一阵绞痛,全身的血液都好似被人抽着在逆流一般。徒然的支了支身子,楚玥随意披了件袍子便朝屏风外的大厅走去,每走一步那都感觉是踩在刀尖上。 在檀木椅子上坐好,楚玥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刚抿一口却发现是凉的。英眉一蹙,楚玥脸上闪出一抹暴躁之色,扬手就准备将杯子给砸在地上,恰时小腹一阵钻心的疼痛顿时让楚玥高扬的手萎了下去。 这女人真的不好当!楚玥心里怒骂,上辈子她身上虽然也落有旧伤可却不似这月事,来潮之日那就是汹涌澎湃,那滋味比挨上七八刀还难熬。坐着缓了好一会儿,楚玥还是起身朝榻上走去,身子畏寒,她越是在这儿坐着身子就越发难受。 自嘲的一勾唇角,楚玥无奈的一笑,本非小姐命,却落了个金贵病!刚走了几步,一直关着的房门便被推开,一阵阴冷的河风借机灌了进来,楚玥身子顿时一哆嗦,下腹又是一阵绞痛。 燕涟一进门,便瞧见女子面色惨白的站在桌前,本就修长单薄的身子此刻更是看着孱弱无比,河风自身后一灌而入,吹动女子单薄的衣袍,暗沉的屋子内气氛沉闷而诡异。 燕涟将房门关好,插上横闩,径直走到香木桌前,从怀里掏出火种,将蜡烛点亮。 屋内一灯如豆,借着渐明的光线,燕涟看清了女子的模样,眉头愈发皱紧了一分。 “真丑!”燕涟毒舌的说道,目光在女子身上游走了一圈。 楚玥目光锐利,强忍着痛狠狠瞪着眼前男子,憋着口气却说不出话来。若是目光能杀死人,燕涟此刻怕早已被楚玥千刀万剐了,牙关一咬,楚玥转身就朝屏风内走去,虽剧痛难忍,可她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燕涟皱眉看着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某人,胸腔间霍然涌出一股气闷,越是看着她那强装无事的脸越是窝火。身子一动,不及头脑反应,燕涟猛地朝楚玥走去,拦腰将她一把抱起。 “你”楚玥眸子猛地一睁,惊讶的瞪着燕涟,抬头却只看着男子高昂的下巴。 全无怜香惜玉的将楚玥丢在穿上,燕涟睥睨的看着缩在床上,形**狈的女子。楚玥被燕涟那么不当人的一丢,疼得差点岔气,只觉得内脏都移位了。心里憋得火更甚,愈发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哼!”燕涟冷哼了一声,冷然看了楚玥一眼便转身走出屏风,不过几息便见他又走了回来。 “喝下去!”燕涟冷声说道,将小盅朝楚玥面前一递。 楚玥一愣,神色怪异的看着燕涟手上的白瓷小盅,愣了半天都未开口。 燕涟不耐的神色一现,将药盅一掀,把楚玥一提便举着药盅朝她嘴边灌去。 温热的香气扑面,带着一股浓郁的甜味,紧接着甜味蔓在唇边。楚玥的眉顿时皱成了一条直线,她素来讨厌甜食,更何况是红糖水这种甜的要命的东西。 “拿开!”楚玥毫不领情的将脑袋一偏,一盅红糖水有大半洒在了身上。烫人的糖水浇在身上,楚玥顿时疼得叫了出来。 “滚开!”楚玥目露凶光,那模样恨不得扒了眼前男人的皮。这家伙分明和自己有八辈子血仇,分明是故意要让自己疼上加疼! 咔嚓装满红糖水的小盅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燕涟神色同样难看无比,他堂堂一介王爷何曾服侍过何人,被楚玥这般忤逆他心里对火气早就拔的头多年来养气的素养在面对眼前女子后顿时成了虚设,赌气般丢下一句置气的话就出了屏风。 “疼死你活该!” 楚玥咬牙怒瞪着燕涟离去的身影,厌烦的将身上被糖水打湿的袍子一丢,楚玥倒吸了一口凉气躺在床上,听着屏风外传来的那怒火熊熊的摔门之声。 看着地上摔得粉碎的小盅,神色复杂。 第91章:相遇沐紫锋 楚玥身子不利落,在屋内足足养了四日,脸上这才恢复了丝人气。那要命的月事一过去,楚玥便命人打了慢慢一盆热水洗刷了起来,这几日她身子不方便完全没洗澡,这身上黏糊糊的难受无比。 天气已经渐凉,婢女们送来的衣服也厚实了许多,只是那些颜色依旧如同齐楚风俗一般艳丽无比。捡了几件素淡点的衣衫换上,楚玥慢悠悠的转出了侧室。 还未走进,男子低沉压抑的咳嗽声便从纱帐后传来,楚玥脚步微顿,视线穿过轻薄的纱帐朝外探去。只见,男子的身躯微微佝偻,一丝不苟的长发因剧烈的咳嗽显出一丝凌乱。楚玥眸子一眯,却见燕涟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放在茶水内化开喝下后,那剧烈的咳嗽这才慢慢止住。 过了好半会儿,楚玥撩开纱帐,神色如常的走上前去,目光瞥了瞥桌前装满红糖水的小盅,神色不变。替自己满了一杯热茶浅浅小啜,须臾,她放下茶杯,轻声说道:“听闻那位七杀将军上船了。” “嗯,”燕涟淡淡哼了一声,脸上的神色算不得好,眸子微微眯起看着桌前神色自然的女子。 “当世三大杀将,七杀乃儒将,他在船上不免会看出些什么。” “只要还未离开这河道便无事。”燕涟抿了抿唇,手指抚弄着茶杯。 “但愿如此。”楚玥眼波一动,冷声说道,然后站起身子。 燕涟看着女子平静的面容,全然不见前些天的苍白的虚弱。他眼波微微一动,却未说什么。只淡然的看着女子走出房门,久儿才将视线落在那纹丝不动的小盅上,烦躁笼上眉间。 楚玥出了房门,便沿着阑干在楼船边走动着,微冷的河风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雨后淡淡的腥气。楚玥素手抚过手腕,那里藏着一只玉簪,乃是李御当初赠与自己的。算算日子,从她跌落黄河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各方躁动,只要曲峰等人不是聋子就一定探听到了自己的走向。 这三年来她可不是吃白饭过的,监察院的种子除了遍布在卞唐之外,也许多也朝着齐楚和大燕流入。未免暴露,有许多暗桩就连楚玥也不知晓其所在。可只要到了大都,楚玥就相信曲峰等人一定会找到自己。 至于燕涟,楚玥可一点都不相信这个老谋深算的四王爷会没有一点后手。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将全天下的人瞒骗在鼓掌之中,无人能想到那个孱弱无能的大燕四王爷会是杀神风破军!等到了大都,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想要杀燕涟,机会便只有这几天。楚玥眼中闪过一丝冷芒,阴冷的河风轻拂,女子微微颔首,再次抬眼之后,面上只有清冷宁静的笑容。 “玥儿!!”正是这时,一道满含惊喜的陌生男声在身后响起,楚玥的手顿时一紧,面上却不露声色,只疑惑的朝身后看去。 转身,便对上一双满含激动的紫眸,还未待楚玥细看,男子便猛地上前一把将楚玥抱在怀中。那紧张欢喜的力度,似要将她深深锲入体内一般。 “放手”楚玥压下心头的震惊,不断挣扎,这才脱离了男子的怀抱。理了理微乱的鬓发,楚玥神色惊疑的看着莫名出现在身侧的男子,怒声问道:“公子是何人?!你我素昧平生,怎能如此欺辱与我!” “玥儿你是玥儿不会错!““胡说八道!” 不同于表面上的镇定,楚玥此刻的心里翻起了滔天骇lang。在对上男子那双紫眸之后她便瞬间记起了这个男人是谁,当年在绝鸟道的惊惶相遇便擦肩而过。楚玥心知这个男人和自己这副身躯原本的主人绝对脱不了干系,那双紫眸在脑海里留下的印记如此之深,若非稔熟之人又岂会如此! 她在卞唐倾轧三年,却是一点都没提起过追查自己身份的念头。可只是如今和沐紫锋的再次相遇,楚玥的心顿时清明,近日以来这宁家楼船之上若有其他人上来的话,便只有那一人! 七杀! 眼前这男子竟然是闻名当世的七杀将军! 楚玥快速的冷静下来,她如今被齐楚通缉,即便这个男人和自己有旧那也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小楚玥早在多年前就死了,如今的楚玥又怎会再认亲。 面上怒意不减,楚玥冷冷注视着沐紫锋,道:“公子认错人了,妾身并非什么玥儿,还请公子自重!” 沐紫锋神色激动,待看到楚玥脸上的怒意之后,这才平静了下来。听闻楚玥全不承认的话语,他眉头一皱,再次细细在楚玥的脸上转悠了一圈,心里却已了然。 他百分百的肯定,眼前的女子绝对就是他的玥儿没错!即便她伪装的再如何天衣无缝,可那双眸子却是经年不变,更何况她和干娘如出一辙的容貌!自四年前在绝鸟道的相遇之后,他一直派人追寻楚玥的下落却迟迟未果。直到近些年来,卞唐那位监察院院长的名声大噪,稍微引发了一点他的注意,可令他如何也想不到的那位奇女子当真就是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玥儿。 若非那张三分同楚玥相似的檄文,他也不会猜想的自己寻找之人会离得自己那么近,甚至于自己早已听闻过她的名号。 此番离开大都,他就是接到消息楚玥在雪山附近出现,这才甩掉一切事务赶了过来,没曾想会在此刻遇见! 沐紫锋心里的激动渐渐平息,他感受到眼前女子的戒备之意,心里也甚是理解。如今齐楚乃险地,自己和玥儿又是多年未见,瞧着样子怕已经把自己忘了,念此,沐紫锋心里一阵苦涩。 “在下沐紫锋,方才失礼之处还请姑娘见谅。”沐紫锋冲楚玥一施礼,面含歉疚的说道,那双紫眸却是一直锁定在楚玥脸上,眸色深深,道:“姑娘与在下一位故人实在太过神似,不知姑娘” “我乃关外人氏,断不会和沐公子的旧人有关。”楚玥打断了沐紫锋的话语,面上镇定心里不断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瞧这沐紫锋的神色分明是想以退为进,自己的话他怕是一点也未相信。 听闻楚玥的话语,沐紫锋也不逼迫,点了点头,眸色中却夹杂着一丝激动和思念。 楚玥不由皱眉,沐紫锋的神色实在太过明显,若是让旁人看到了必定心中生疑。楚玥心头大骂晦气,怎会在这里撞上了他! “咦,那不是呼和夫人吗?”正是这时,宁傲姗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楚玥心里大吁一口长气,首次觉得这个傲娇无比老是斜眼看人的五小姐声音是无比的动听。 “表哥,你怎会在此?”宁傲姗本是瞧见楚玥,这几日楚玥抱病她心里正幸灾乐祸着。今儿个不经意撞见,却没想刚走进就瞧见沐紫锋,顿时,宁傲姗面上神色大变。 沐紫锋淡淡嗯了一声,冷淡无比。看也不看宁傲姗猛然煞白的面色,整个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埋头不语的楚玥身上。 宁傲姗压制住心里的妒忌,强自扯出一抹笑来,看向楚玥的目光里颇为不善,道:“听闻呼和夫人病了,怎么跑来这船头吹风?” 宁傲姗的语气带着丝质问,一旁的沐紫锋听的眉头紧皱,楚玥心里却暗自叫好:就是要你针对我! “今日病好了,觉得屋内太过沉闷所以出来转转。”楚玥矜持有礼的冲宁傲姗说道,眼波却潋滟动人。 “原来是这样,”宁傲姗美目一斜,一想起方才沐紫锋看楚玥的神色心里就一团火,面色更是难看,睥睨的看着楚玥,冷嘲道:“我还以为呼和夫人是太过寂寞这才出来转转呢!” “傲珊!”宁傲姗话音刚落,沐紫锋的厉喝声顿时响起。 “你胡说些什么!”沐紫锋冷冷注视着宁傲姗,紫眸里一片冰冷。 “我才没有胡说呢!”宁傲姗一直心系沐紫锋,纵使一直被冷淡对待,但何曾被这样喝斥过。长久以来的苦水都堆到了一起,今儿个被楚玥给撩拨了出来,立刻就爆发了起来。 “她本就是个从关外来的野妇,谁不知道那些关外人的作派!”宁傲姗眼眶通红,没有看到沐紫锋的面色越来越冷,指着楚玥厉声吼道:“不知道是被多少人穿过的破鞋,竟然想要勾引我表哥,本小姐要好好教训你!” 言罢,宁傲姗抬首便一耳光朝楚玥扇去。 “够了!”沐紫锋一把擒住宁傲姗的手,力度之大,显然是动了真怒。 一场闹剧立马在船头展开,楚玥微微后退了一步,借机施礼之后便告辞离开。背后拿到灼热的视线一直尾随,楚玥面上露出一抹诡笑,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力可是厉害,保准缠死那沐紫锋。 想来那位五小姐还能替自己拖延些时间。 第92章:身份暴露 这四年过去,从小豆芽变身妙龄女子,这其间的变化甚大,那沐紫锋怎凭一眼就认出来了? 楚玥百思不得其解,而事情也接踵而来。 “李御何时将这招蜂引蝶的本事也教给你了?”燕涟冷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楚玥提着衣裙,颇为不喜欢楚衣的繁复。听闻燕涟的话后,她眼皮一掀,不咸不淡的回过去:“招蜂引蝶又如何,干卿何事?” 燕涟眸色凝了凝,深深看了楚玥一眼便再不多说,神色冷然的朝楼船的花厅走去。楚玥暗自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装成小媳妇的模样乖乖跟在后面。 宁家四子五女,位属最末的宁傲姗一直被当作掌上明珠般的对待着,自小就养成了那眼高于地,傲娇凌人的脾气。那高傲的性子也只有在见到沐紫锋的时候才会退去点。可今日一早,沐紫锋和宁傲姗大吵一架的消息在这宁家楼船上自然快速的就传了下去。 而始作俑者楚玥,自然也光辉的成了众宁家奴仆八卦的对象。 一路上那些指指点点的小动作不厌其烦,楚玥目不斜视,一点也不为所动。心里只想着这场晚宴莫是鸿门宴不成?! 就要走及花厅之时,前方燕涟的身子霍然顿住。楚玥止步皱眉,刚欲开口,男子修长的臂膀便紧紧环在自己腰上,那双手放在楚玥腰侧伤势之处,狠狠的朝自己的身子的方向一拽,一阵刺痛立刻传遍神经。 分明是故意为之! “呵呵,呼和兄来了。” 楚玥还未叫骂出口,便被燕涟带进了花厅,只得眯眼虚假了一脸笑意把对燕涟的腹诽全窝在肚子里。就见华贵的厅内摆着一大张八仙桌,宁家兄弟和沐紫锋早早坐在了席间,却不见宁傲姗的身影。 “劳宁兄久等了。”燕涟淡笑着颔首说道,手臂确是不离楚玥,将她环抱着进入厅内。 而目光一直锁在楚玥身上的沐紫锋见此一幕,眸里霍然生出一股冷意,转瞬间后又消失弥踪。 “哪里哪里,”宁修杰笑着说道,忙招呼燕涟和楚玥坐下。 燕涟微微点头,手依旧不离楚玥,动作甚是温柔的将楚玥搂在椅子上,自己又紧紧坐在一侧,那模样看着深情无比,似在呵护明珠一般。 宁修杰见此,目光微微一动,笑着说道:“听闻呼和夫人前些日子身体抱恙,不知近日可好了?” “已经好多了,烦劳宁公子挂记。”楚玥微笑着说道,目光不禁一动便对上沐紫锋投来的视线。 燕涟眼皮一掀,刚巧撞见这一幕,古井无波般的眸里微微一闪,只听他平淡中微含一丝宠溺的声音在厅内响起,“猫儿夜里踢被,前些日子不过是着凉伤寒,并无什么大碍。” 此话一出,宁家两兄弟面面相觑,都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怎么接话。却不知为何,这桌面上的气氛顿时冷凝了下来,燕涟嘴角噙着淡笑,蓝眸顺着楚玥的视线幽然看去。 沐紫锋照例儒雅有礼,嘴角噙着笑,可眸子里却是冰冷一片。 两人目光相对,一个清冷如莲,一个朗朗如玉。明明看似友好的对视,却似给这席间凝上了冷霜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始作俑者楚玥则是垂眼摆弄着长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咳咳。”宁修杰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僵局。 今天一大早他便听下人来报自个儿小妹和沐紫锋吵了起来,对于在家小妹的刁蛮高傲他是深有体会,沐紫锋虽是他们的表亲,可他尊及将军乃当世三大杀将,纵使是家主爷爷也是轻言细语的同其说话。更何况,这位表哥除了战功赫赫,其风度也是不输君子,他既然发怒那小妹必然是做了过分的事情。 宁修杰听下人说了个大概,只以为是自家小妹争风吃醋没了分寸,这才设了晚宴给沐紫锋赔礼道歉,这本是家宴却没想沐紫锋竟派人请了燕涟和楚玥过来,宁修杰本就觉得奇怪,而此刻这情形宁修杰自然也从中瞧出了些不对劲。目光不由朝至始至终都焉着不说话的楚玥瞥了瞥,心道,这气氛怎么沉着这么大一股醋味。 沐紫锋收回了目光,场上的气氛顿时柔和了下来。 宁修杰轻吁了一口气,站起来打起了哈哈,“今日之事乃小妹的不对,她年轻不懂事,还请表哥和呼和夫人莫要见谅。” 沐紫锋含笑点了点头,倒并未再多说什么,目光也从楚玥的身上移转了开来。 楚玥微微一笑,道:“此事揭过,宁公子也不要放在心上。” “修杰谢过夫人。” 饭局之间,几人也闲扯了些风花雪月。楚玥一直安静的坐在燕涟的身边,暗暗打量着对面的沐紫锋,一场饭局下来两人对视不过几眼,可每次都让楚玥心底一乱,心里生出丝怪异的情绪来。 这情绪让楚玥感觉一阵烦躁,心里深处老是涌出一股莫名的熟悉和亲近感。楚玥知道这感觉是当初小楚玥留下的,可偏生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本就缺失,楚玥除了知道自己和沐紫锋有关系外,其他的就是一摸空。抿了抿唇,楚玥将心头的异样压下,偏巧对上对面沐紫锋投来的眼色和他微微翁动的双唇。看了一眼一旁神色如常偏头饮酒的燕涟,楚玥轻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夜里,河面上又上演着一阵风雨,行船的速度再次被搁浅,这般小风小雨虽然起不了什么大风lang,但这一船上住着的都是贵人,这些掌舵之人个个都是小心谨慎,行船也稳妥之极。 屋内,早已是一片黑暗,除了绵延低浅的呼吸之声便只有窗外淋漓的雨声。 楚玥猛地睁开了眼,便是在这黑暗中也那眼瞳如黑曜石般淬亮,视线朝着屏风后看去,隐约可见搁着帘子的床榻上很是安静。楚玥呼吸不变,身子敏捷的如一只黑猫儿般,未听闻一丝动静,便见她站起了身来,眨眼之间就出现到了门口,然后悄无声息的摸出了门外。 屋内,一直安静的床榻上倏然响起一丝辗转翻身的杂音。 楚玥身形敏捷,对于楼船的结构她早就摸了清楚,不消片刻她便出现在了席间沐紫锋口型上所说的地方。 此处是杂物间,乃是宁家楼船堆放杂物之处,一般没有什么人进来。可她一入屋内,便见这黑暗的屋子里发出了一声响动,依稀间可见一个人影朝自己靠近。 楚玥脚步微沉,凝眉看着来人在黑暗中显影,那双紫眸如迷人的紫宝石,迷幻而耀眼。 沐紫锋本就身形高大,长相儒雅俊美,便是穿着一身黑衣也难掩其玉朗之姿。看着屋子内眼眸清冷,含带戒备的女子,沐紫锋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轻声喊道:“玥儿。” 楚玥心里怪异的感觉一起,她探究的看着沐紫锋,沉声说道:“你究竟是谁?!” 沐紫锋乃七杀将军,这楚玥当然知道,她所问的却是另一回事。 沐紫锋目光里闪出一抹惊喜,楚玥这般提问那等于是默认自己的身份,他一时激动整个人便上前了几分。 楚玥眉头一皱,迅速后退,依旧站在距离沐紫锋五步远的地方。 失落的神色在眼眸里一闪,沐紫锋顿住身形,他清楚楚玥依旧对自己心存戒备,快速的平静下来,说道:“我是你哥,你的母亲乃是我干娘。小时候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楚玥面上依旧戒备,可心里却已信了沐紫锋的话,只是连她自个儿也没想到眼前这男人和自己的关系会这般亲厚。 “不记得。”楚玥矢口否认。 沐紫锋面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这种认亲之事他难以拿出什么证据,更何况楚玥当初被带走之时年纪实在太小,忘记了也是人之常情。沉吟了一会儿,沐紫锋面色沉静,直视着楚玥说道:“你名叫楚玥,有一胞弟名为楚明” 沐紫锋一说出明儿的名字,楚玥眼眸顿时一阵波动,面上的神色也微微松动,紧皱着眉头看着沐紫锋。 “你”沐紫锋看到楚玥的变化,心里顿时清明生出一股欢喜,赶忙问道:“玥儿你可是信我了?” “纵使你和我有关系又如何。”楚玥冷淡的说道,目光锐利的注视着沐紫锋,“你知晓我的身份,七杀将军深夜约谈,便只是为了认亲这么简单!” 世传,卞唐那位奇女子生性多疑,乃心狠狡诈之辈。楚玥算不得狡诈,她崇尚拳头胜过脑子,一直以来那些阴人的勾当都是出自监察院里那些阴人。但多疑,却又是楚玥的性格。 故而,面对沐紫锋她实在难以相信。 “就是这么简单!”沐紫锋莞尔一笑,如朗朗皓月,几乎将黑暗点亮。见楚玥承认自己,他倒是一点也不在乎楚玥对自个儿的不信任,接下来他有的是时间让这小女子一点点接受自己。 多年来心头压着的巨石终于落地,沐紫锋顿觉得全身舒爽,他看着楚玥,目光柔和而坚定道:“我知道玥儿你现在还不信任我,不过我会用事实证明。” “有我在,便没有人能动你!” 楚玥一直注视着沐紫锋,那双紫眸里笃定和坚毅深刻的传入她的眼里。即便如此她也只是敛去了冷意,态度依旧淡漠。 沐紫锋微微一笑,知道长城非一日所建这个道理,也不再多说。 临走之时,他回身看向楚玥,目光里带着忧思,很是郑重的提醒道:“到了大都,你还是离开风破军才好!” “他很危险!” 第93章:临大都 只是,从他们这一路乔扮夫妻来看,沐紫锋便猜到楚玥和燕涟必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如今齐楚朝内局势紧张,楚玥的身份实在不宜立刻暴露,虽未和燕涟交手过,沐紫锋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未免楚玥受波及,否则他早已出手拿下了燕涟。 楼船再行进半日,便可到大都,相比起前几日的沉闷,今儿个整个船上都要显得热闹许多。好些天没接过地气了,莫说是奴婢侍卫就连宁修杰等人也隐隐有些兴奋。 前些天和沐紫锋的摊牌并未影响到楚玥,明面上沐紫锋依旧和她装作不甚相熟,保持着距离。这一切也正和楚玥的心意,若这沐紫锋对自己态度殷切,那保准没多时就被人瞧出端倪。 只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心存疑虑。 “表哥,那呼和薄和呼和猫儿到底是什么人?”宁修杰沉声问道。 沐紫锋面带微笑的将手里的小刀收入鞘里,这才抬眼看向宁修杰,问道:“他们是你的船客,你问我作甚?” “你莫瞒我了。”宁修杰瞥了一眼沐紫锋手里的小刀,直截了当的说道:“那**看那呼和夫人的神色明显不对,你的为人我们都知道,若非真怒是绝对不会那样喝斥傲珊的!” 沐紫锋沉吟了半刻,他亦知晓前几天自己露出了破绽,自己这几名表弟里唯一让他欣赏的便只有眼前这位。沐紫锋笑了笑,半真半假的说道:“就知道瞒不住你小子。” “到底怎么回事?”宁修杰闻言眸子一亮。 “你不觉得那位猫儿姑娘很是眼熟吗?”沐紫锋笑着说道,他对呼和夫人那称呼很是厌烦,虽然知道楚玥是和燕涟假装夫妻,可心里依旧抵触。 宁修杰倒未察觉,只是听了沐紫锋的话后凝神想了一会儿,半晌才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他初见楚玥之时除了惊艳之外,便也觉得有几分熟悉,便是对方神色清冷,心里更是怪异的生出些许亲近。 沐紫锋微微一笑,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怀念,怅然的说道:“若去了那眉宇间的冷意” “就像极了小姨!”宁修杰脱口而出,心里顿时了然,“原来如此!仔细想想,那位呼和夫人除了气质和小姨不太一样外,那容貌可真是太像了!” 何止是不太一样,完全是截然相反!沐紫锋心里说道,楚玥的母亲宁珂性格温婉如水,善良可人;而楚玥确是清冷多疑,不轻易以真心示人。 “难怪表哥你会失态。”宁修杰叹息着说道,“逝者已去,小姨已去世多年,表哥你还不能放下吗?” 闻言,沐紫锋眸中顿时生出一抹寒意。 沐紫锋本乃先将军遗孤,乃是被楚玥之母,当年宁家小小姐收养长大,情同母子。为此,宁珂不知背上了多少异议,甚至被逐出家门。后直到嫁给那人,宁珂才重回家门,生下楚玥和楚明。 可就是沐紫锋受命去灭倭回来后,便传来宁珂暴毙,楚玥两姐弟失踪的消息。 多年来,这一直是沐紫锋的心结,宁珂的死绝对不简单!而这一切经由他多年调查早已有了眉目,而今好不容易找到了楚玥,他绝对不会让楚玥再生出一点意外。 “可惜小姨的儿女已经死了,不然那位猫儿姑娘倒是有点可能。”宁修杰叹息着说道,心里明白眼前这位表哥对那一位的执着。 一道皇命出征,归来之时养母死,弟妹亡,换做是谁,也难以承受。 沐紫锋神色不变,却不解释。当年楚玥楚明两人被未死的消息也是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查到,只怕到现在,帝都那几个老鬼都以为当年自己已斩草除根了吧。 “不说这些了,二叔此番让你回大都的缘由想来你也该知道。” 宁修杰面色顿时一苦,整个人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坐在椅子上,道:“当然知道,定然又是为了婚事。” “你也老大不小,确实该成家立业了。”沐紫锋笑着说道,全然不顾宁修杰的难看的脸色。 宁修杰面色一苦,颓然的叹了一口气,道:“虽说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能不从。可依旧不甘心呐!” 沐紫锋拍了拍宁修杰的肩膀不再多说,宁家里他也就和宁修竹的父亲宁远山这一脉走的近些,至于宁家其他人确实交际甚少。 “那位许家小姐好歹也是三大美人之一,配你这玉和公子也不委屈你。”沐紫锋笑着说道,转身走出了房内,只留下一脸忿然的宁修杰满腹牢骚。 楼船内的一处旮旯,楚玥皱眉看着姗姗来迟的沐紫锋,沉眸透着一丝不悦。 “玥儿恕罪,我来晚了。”沐紫锋满含歉意的说道。 楚玥摇摇头,直截了当的说道:“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沐紫锋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交给楚玥,“见血封喉。” 楚玥目光闪了闪,接过毒药,说道:“谢谢。” “玥儿”沐紫锋的声音响起,他眸子里透着一丝担忧,虽不知楚玥问他要毒药是为何,可心里仍担心出什么岔子。 “这把小刀你带在身上防身。”沐紫锋上前,拿出袖里的匕首亲手交给楚玥,很是郑重。 楚玥看着掌上这把做工精致的小刀,可以感受到其上年月,以及刀鞘上微晕的镌刻,想来是常年被人把玩留下的。 “这是你母亲的遗物。”沐紫锋缅怀的说道,“今日我就物归原主了。” 楚玥看着手中的小刀,微微愣了愣也不再推辞,这几日下来沐紫锋对她确实是有求必应。她并未打探自己的身世,而沐紫锋似乎也不愿在此事上多谈,唯一知晓的便是那位生母已经离世。 “谢谢!”楚玥再次说道,只是此番道谢要来的认真许多。 “到了大都你最好离开那人,届时我会安排人来助你。”沐紫锋低身在楚玥耳畔说道。 楚玥神色不明,过了好半晌才听她低声“嗯”了一声。 沐紫锋顿时松了口气,楚玥愿意接受他的好意就最好,不然他可真不知该怎么办,用强?除非他不想让眼前女子信任自己,不过几日下来,沐紫锋对楚玥的性格已有一定的了解,至少他知道自己这妹妹并不像世间所传那般冰冷无情,只是她将自己的心藏的很深,想来也是因为幼时的那些经历。 沐紫锋不清楚楚玥的过往,却也凭借当年在绝鸟道的相遇猜出了一些,心里对楚玥更是越发怜惜。 将小刀贴身藏好,楚玥冲沐紫锋点了点头,便闪身谨慎的离开了此地。 直到完全消失在了沐紫锋的视野里楚玥才轻吁了一口气,摸了摸藏有小刀的腕间只觉得沉甸甸的。沐紫锋的情义她看在眼里,可她心里却很清楚这份好意她接受不得,这齐楚自己也留不得! 只能辜负了! 半日的时间转瞬便过,刚过午时没多久,宁家楼船便到了大都外的港口。楚玥和燕涟随着宁修竹几人下船,便瞧见港口处已经等了好些人,都麻利的收拾起船上的东西,然后一大队人马浩浩汤汤的朝着大都内驶进。楚玥和燕涟坐在同一马车后面,不知怎么回事那位宁家五小姐也掺和了进来,一路上楚玥没少受目光的洗礼。 倒是燕涟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自在无比。 宁府坐落在大都内最为繁华的恫皇门下,府邸很是华贵。只是对于见惯了这些大场面的楚玥和燕涟来说,倒禁不起他们怎么瞩目,这使得本想借机讽刺几句的五小姐失了把子,心里的气又憋在了肚子里撒不出来。 到了宁府内,楚玥和燕涟被安排在中院的厢房内,宁家三兄妹和沐紫锋则是被叫去见宁家那位老太爷和几位长房了,被下人带到了厢房后,楚玥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坐在一旁的茶几前,闭目养神。 天色很快便暗了下去,待婢女将吃完的残羹剩饭收走后,燕涟便旁若无人的进了下人早已准备好的热汤水里沐浴。 楚玥眼波微微一动,直到屏风后的水花声响起,她才慢慢走了过去。轻车熟路的从男子的衣衫里摸出一个药瓶,沉吟了半会儿,楚玥不再犹豫,快速掏出沐紫锋给的毒药倒了一些粉末然后黏水涂抹在药瓶瓶口,便原封不动的放回了燕涟的衣衫内。 若无其事的坐回椅子上,楚玥端起桌上已冷了的茶水,饮下一大口,直到那股冷意滑过心头,压去那些浮躁,她紧皱的眉才慢慢舒展开来。 第94章:分道扬镳 看着殷切无比的宁修竹,楚玥莞尔一笑道:“不知四公子一大早来找妾身有何事?” “今日风光甚好,在下想起猫儿一同去逛逛,领略下我大都风情可好?” 楚玥嘴角微微一勾,她正愁没机会离开这宁府,如今便有人送上门来了。楚玥面上假装露出为难的神色,最终还是一脸好奇又紧张冲宁修竹点了点头。 大都的玄真大街上,风景迤逦,摊贩叫卖热闹无比。时而可见容貌靓丽的女子身着华衣走在街上,甚至有男女三五做伴,这风气却是比卞唐要开化许多! 楚玥心不在焉的走在宁修竹身侧,至于这位四少爷殷切的说着什么她却是一句未听。早在出府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身后吊了个尾巴,从那些人的神色上看并无恶意,想来应该是沐紫锋派来的人。瞥了瞥身旁叽里咕噜说个不停的宁四少,楚玥眼咕噜一转,心生一计,脸上笑颜如花,冲宁修竹说道:“四公子,走了这么久妾身也累了,不知可有地方休息片刻!” 宁修竹瞧着楚玥那楚楚可人的模样,心顿时给揉化了,暗骂自己不够怜香惜玉,忙说道:“自然有,前面便是醉封楼了,咱们就去那里休息片刻。”言罢,便带着楚玥直杠杠的朝醉封楼杀去。 在楼内坐在没多久,楚玥便发现沐紫锋派来的那些人果不其然也跟了进来,在大堂的一出角落坐下。收回了目光,楚玥刚刚转过头,便见宁修竹一脸垂涎的看着自己,那目光赤裸无比,满含欲望。 楚玥微微勾唇,抬手不经意间露出精致的手腕,柔若无骨的柔荑从宁修竹面前一过,顿时让他一阵失神。拿起酒盏,楚玥替宁修竹满上一杯,风情万种的说道:“这一路上多亏了三公子相助,妾身在此敬三公子一杯。” “猫儿言过了,这是应该的。”宁修竹邪肆的一笑,看着女子靠近的柔荑便就这楚玥的手喝下那一杯酒,大手顺势就将楚玥的手握在了手心不断揉捏着,“猫儿的手可真凉,可是这天气太冷了的缘故?” 楚玥眸子闪过一抹诡光,唇角的笑容确越发勾人,身子微微朝宁修竹靠拢,媚眼勾人,吐气如兰的说道:“妾身前些日子伤寒身子还未全部康复,所以才会如此。” “哦~”宁修竹眼睛顿时一亮,女子清凉的气息喷吐在脸上,撩拨的他心痒难耐。他唇角一勾,动作愈发放肆了起来,“本公子倒是会点岐黄之术,不如替猫儿看看如何?” “那就麻烦公子了。”楚玥含笑说道,慢悠悠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小指轻轻的在宁修竹手心一挠。 宁修竹呼吸顿时浑重了起来,大手一揽楚玥的腰肢便朝着楼上的厢房走去。 含笑间,楚玥瞥过楼下,见那些尾随自己的人面上的神色,嘴角轻轻上扬。 “二哥,大人叫我们来保护这个女人作甚,简直就是个yin娃**!”老三不齿的说道。 “莫要多说,咱们就在这里等着便是。”阿二面色同样不渝,也猜不透自家主子为何会下达这样的命令,言语间还那般郑重。 而就在楚玥勾引着宁修杰进了厢房的同时,在他们对面一间房门轻轻打开,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调笑声音响起:“啧啧,还真是欢喜冤家,连做事的手段都是一模一样!” 男子一身黑白两色长衫,平凡无奇的脸上,一双小眼睛泛着精光,“你用美男计,她用美人计,都忒的阴险下流!”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燕涟面色冷漠的说道,只有一双凤眼细细眯着。 “怎么,生气了?哟哟,不是一直嘴硬着不在乎吗,怎么现在这么大一股醋味。”无极咧嘴调侃道,打趣的看着燕涟。 “医无极!”燕涟冷冷瞥了无极一眼,然后拂袖背过身去,指了指床上昏迷着的宁傲姗,冲屋内颔首领命的一干人说道:“她就交给你们,先行退下。” “喏。” 领命后,那十来人顿时消失在了屋内,仿佛刚才的一切是幻影一般。屋内除了燕涟和无极外便只剩下一抹纤柔的身影,女子气质温婉如兰,那模样正是一直跟随在风破军身侧,不知其真实身份的艳凝。 此刻,听闻燕涟和无极旁若无人的话后,艳凝神色变化,看向燕涟的目光颇为复杂。当她知晓眼前男子便是风破军和其真实身份后,心里涌起一阵翻天骇lang,而瞧自己师兄的模样分明是早已知晓。而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猫儿 艳凝咬唇不语,神色却颓伤无比。 无极依旧一脸含笑,只是一双眼睛不断在燕涟身上溜达,似在看什么珍惜动物一般,满含趣味。他拨弄着手心的药瓶子,幸灾乐祸的说道:“小猫儿可是真的想杀你,这涂了毒的药你若是吃下去,就算我那赔钱货师傅从棺材板里蹦出来也救不了你。” “本王看你是太清闲了!”燕涟冷冷说道,看向无极的目光甚是不善。 无极一耸肩,笑道:“我可是千里迢迢跑来救你,还未过河便想拆桥啊?” “药拿来!”燕涟懒得和无极多费口舌,直截了当的说道。 无极嘿嘿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一颗丹药交给燕涟,服下丹药之后,便见燕涟面色迅速的好转,就连肉白色的唇也逐渐充满血色,只是那血色比一般人都要深,而他本是深蓝色的眸子也转变成了乌漆的黑。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顿变,恍若一般出鞘的利剑,而那鲜艳的唇似乎刚饮血一般,让他透露出一股妖艳的邪魅。 “破军,这药伤身,往后还是少吃为妙。”一片站着的艳凝终于开口说话。 只是屋内的两个男人都是一阵沉默,她面上顿先尴尬之色,只得站在墙角再次不语。 与之没多久,另一个屋里,原本雄性激素蓬勃无比的宁家四少此刻却凄零零的昏在地上,全身上下除了一条短裤外再无常物,楚玥换上从宁修竹身上扒拉下来的衣服正准备打开房门离开,霍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谁”楚玥眸色顿冷,看向门外。 门哐当一声被人踢开,就见一位身着黑白两色长衫,笑容极为无良的男子冲自己打着招呼。 “小猫儿,咱们又见面了~” “无极!”楚玥面色一变,继而冷硬了下来,过往的种种她已知晓,对眼前这个无良医师更是恨的牙痒痒。 “嘿,我就说猫儿看不上那个夯货,燕老四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吧!”无极看着昏倒在地上宁修竹挤眉弄眼的冲身后说道。 楚玥一皱眉,便见燕涟从门外走了进来,那与以往全然不同的面貌让她眸子一缩。心中一沉,既然无极出现在这里,自己在燕涟药瓶上下的毒自然不可能得逞,当即,楚玥看无极的目光颇为不善。 “诶,你别瞪我,你要想杀这个家伙现在动手就是,我可不掺和。”无极事不关己的说道,一副我围观我看戏的模样。 “哼。”楚玥冷哼了一声,她可不是傻子,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和燕涟动手分明是自找苦吃。深深看了沉默不语的燕涟一眼,楚玥转身破窗而出。 无极摸着下巴,笑望着楚玥离去,冲一旁的燕涟问道:“就这样让她走了?” 燕涟抿唇,却不做声,周身的气压确实沉重无比,让人心悸。 无极一扁嘴,不屑的瞥了一脸燕涟,嗤笑道:“死要面子活受罪,她那么恨你还不是因为当年那事儿,你告诉她真相不就” “闭嘴!”燕涟阴沉的声音蕴含着怒火,转身便离开房内,走时那脚还偏巧踢在了昏迷不醒的宁修竹身上,只听咔嚓一声,也不知哪里断了。 无极看着燕涟离去的背影,再看了看地上受怒火波及的宁修竹。砸了砸嘴,脸上的表情却甚是愉悦,嘴里不断嘀咕着:“敢情这小子心眼这么小” “师兄”站在门外的艳凝神色复杂的看着燕涟离去,转头冲无极问道:“那个女子究竟是” 无极摆摆手,面上的神色顿时冷淡。面带戏谑的看着自己的师妹,他素来不喜欢死缠烂打和无趣之人,即便自己对象是自己的师妹,早年他就提醒过艳凝不要做无谓的事,只是对方将自己的话完全当作耳旁风,无极也懒得去做什么好人。 看着艳凝越来越苍白的面色,无极唇角一勾,毫不留情的说道:“你既已猜到何必来问我。” 转身,离去。 徒留艳凝一人驻足在那房内,看着楚玥消失的窗口,艳凝神色变幻,许久,才抽身离开了这屋子。 第95章:元宝(上) 在此,所有人都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紧接着,宁家老太爷面色难看的从宫内赶了回来,劈头盖脸的就对苏醒过来的宁修竹和宁傲姗一阵质问。而事情的始末也水落石出,敢情那一路上跟随他们前行的呼和夫妻竟然就是楚王下令搜捕的卞唐监察长和大燕杀神! 宁修竹和宁傲姗两人被下令家规处置,而原本深受老爷子喜爱的宁修杰也受到连累。 “人怎么会丢了的!”沐紫锋沉声问道,目光微冷的听着阿二的汇报。 “大人,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甘愿领罚!”阿二颔首跪在地上。 沐紫锋摆摆手,叹息着说道:“算了,我早该猜到她不会那么听话。” 听着沐紫锋的话语,阿二的头越发低沉。跟丢楚玥也怪乎他们掉以轻心,中了楚玥的计。原本他们只以为那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心中正为自家主子不忿,却没想刚回来便得到消息那一位竟然是卞唐的那个奇女子!阿二几人的脑子顿时就清醒了,同时大骂自己的大意! “退下吧,让老四他们加紧寻找,切记要护住她的安全!”沐紫锋话语顿了顿,紫眸微沉,低身说道:“招子放暗点,别让上面知道。” “喏!”阿二身子微震,颔首领命。 待到阿二离开,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叹息声才幽幽吐露出来,沐紫锋愁色的垄上眉头,神色失落,喃喃道:“还是不愿相信我吗?玥儿” 其实楚玥也并非不愿相信,只是对比起依靠他人,她还是更习惯于把生死掌握在自己手里。不知为何,在面对沐紫锋的时候她心中总是会生出一种歉疚的感情,特别是对上那双坦诚又饱含情感的紫眸。说起沐紫锋对她确如亲大哥一般,呵护备至甚是关怀,只是这种热情让她很不适应。更何况,现如今他们两人的身份乃是敌对,鬼知道齐楚九巍宫那个老yin贼抓她是为了什么。沐紫锋庇佑于自己,若是被人揭发出来纵使他是七杀将军也难逃刑责,这个世界到底是一国之君的话最大。 楚玥本是想当日便离开大都,可齐楚这边动作太快,城门快速被封锁。看着那高大的城墙,楚玥只得放弃了翻墙逃走这个想法。将身上属于宁修竹的东西全部丢掉,只留下银两,楚玥顺手摸了一件寻常百姓家的衣服给自己换上,这才隐匿到了人群中去。 在城墙根转悠了几圈,路上她明显发现这巡逻的侍卫要多了许多,街头上也不时多了些许鬼祟的人影。微微皱眉,楚玥撤身到一处墙角,将额前的长发用刀一削,顿时一个半长不短的刘海将她的脸遮去了大半。整理下神色,楚玥这才重新扎进人流堆里,对那些隐匿在人群中的探子也不避忌,神色镇定的在大街上逛了起来。 那些探子倒有几个将眼睛落到了楚玥的神色,不过梭巡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不像,便将目光移开,另外寻找目标了起来。 心里轻吁了一口气,楚玥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她曾记得监察院建立之初就曾往大都遣来过些桩子,只是这三年来她将这些事宜交给了曲峰,对于这具体的线索倒不清楚,只能凭借着监察局的暗号在大都漫无天日的寻常了起来。 监察院的暗号乃是一个阿拉伯数字六,这世间除了楚玥没人会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一般来说这些设立的固定暗桩不似鹞子,不会流动,应该可以找到才对,可走走寻寻了大半个时辰,楚玥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她就这么一个人,在这大都里到处乱晃虽然不至于显眼,但也难保那些探子不多瞧自己一眼。 楚玥微微收敛,在拐角一口小摊上,叫了几个馒头便规矩的坐着吃了起来。 寻常小老百姓的馒头着实算不上美味,吃在嘴里还时不时有石子嗑牙,但楚玥倒一点也不在乎,细嚼慢咽之后才活着茶水吞下去。 “也不知院里那群混蛋到哪儿了?”楚玥喃喃自语道,既然燕涟手下之人都已经找到了他的踪迹,院里那些人也该到了这帝都才对。恶狠狠的将几颗嗑牙的石子给吐出去,楚玥心里想着,看来自己回去还得好好收拾下那些家伙,这两年忙起来没怎么操练他们,这办事儿效率竟如此低下! 其实说白了,这事情还怪楚玥,也算是她运气太背。至少那些桩子早就接到了自家大佬混进了宁家楼船的消息,好不容易把人盼到了大都,刚混入宁家大院联络,去的人全都扑了个空!而甩人的功夫楚玥更是一等一的好,将宁修竹打昏后和着他对衣服在街上几下晃悠,便将人甩了个干净。 那些卞唐的桩子几乎郁闷的吐血,全然不知接下来怎么交代! 搁了几枚铜钱在桌上,楚玥欣然站起身来,便离开了摊口,方才她坐的那椅子上已被她刻了一个小小的阿拉伯六字,相信如果桩子看见必定能顺藤摸瓜找到自己。 吃饱喝足后也有气力,楚玥思量着自己方才走过的路线,想着着大都这么大自己这么找下去还真是一摸瞎。可走了没几步,楚玥脚步猛地顿住,朝自己腰间摸去,脸色猛然一变。这大都街上人来密集,摩肩擦踵很是正常,故而她也没有多加注意,没想到自个儿居然就被人摸上了! 若是一般的钱财倒也算了,可偏偏是那只玉簪。楚玥身子猛地转后,刚好对上一双晶亮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没曾想楚玥竟然转过身来,面上顿显出仓惶之色,撒丫子便开溜了起来。 楚玥瞪着那乞儿,顾不得那么多便追了上去,偏巧这人流拥挤,她虽有功夫却顾忌甚多根本无法施展。那乞儿间楚玥一时抓不到自己,眼里流出一抹狡黠之色,竟带着楚玥在这大都内兜起了圈子。 天边颜色渐渐黯淡,晚霞已然升空,一个偏僻的小巷里,元宝满怀惊恐的喘着粗气瞪着不远处气定神闲的女子,那模样好似瞧见了什么怪物一般! “跑了这么久,还要跑?”楚玥扬眉看着对面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乞儿,淡定的说道。 从最开始知晓玉簪被偷的愤怒之后,跟这乞儿你追我赶了大半天后她的火气倒是消去了不少。那乞儿虽然没有功夫,但是身子灵活的像一条泥鳅,对着大都的大街旮旯都清楚无比,最开始楚玥还真追的吃力。可没过了多久便掌握了这乞丐儿的节奏,她在这大都人生地不熟,见着乞丐儿对着地形如此稔熟,便脑子一转将这人当成导游,沿途却是将大都的路线街道都记了起来。 要说楚玥在后面追的气定神闲,那元宝在前面跑的几乎骂娘!她刚刚的手还没看自己摸得是个什么东西便被人发现不说,还被人硬生生追了大半天! 喘了好几口粗气,元宝实在跑不动了,看着慢慢朝自己走来的楚玥。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破罐子破摔的摊手说道:“老身认栽,老身认栽,你别追了,你的东西我还你!” 楚玥在乞丐儿面前停住了脚,在听闻这乞儿的声音之后脸上微显讶异。她本以为对方是个小孩子,可听这声音却挺成熟的,应是和自己差不多大。只是那不伦不类的自称实在让人嗤笑。 “拿来吧!”楚玥朝元宝一伸手,便见那她嘴里嘀咕了几句,倒是爽快把玉簪交还了自己。看着手中的玉簪并无损伤,楚玥这才轻吁了一口气,眸色稍微柔软了一丝。 “山不转水转,今儿老身拜在姑娘手下算是服了!”还没等楚玥说话,元宝便抱拳冲楚玥说道。 听着眼前这乞丐儿乱七八糟的话楚玥一阵失笑,将玉簪贴身放好之后,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 撇开那一身万家衣的脏乞丐服不说,眼前的女子黑灰灰的活像刚从煤窑里给放出来,那头发黏在一起不知有多久没洗,除却胸前的隆起和特属于女子的柔软声线可以辨别她的性别的话,扎人堆里还真看不出是男是女。让楚玥微微觉得有趣的是,眼前这乞丐儿的目光虽然狡黠但却透着股清澈,便是和自己追逐了大半日这一会儿说话的功夫就缓过了劲儿。 “老身叫元宝,今日就交你这个朋友了!”元宝颇为仗义的一拍胸部,大咧咧的说道:“老身出手多年可就在你一人手里抓瞎。” 楚玥听着元宝大言不惭的话语,倒觉得甚是有趣。看着身前这个举止其他的乞丐儿,楚玥眼睛微微一亮,心里生出个念头 第96章:元宝(下) “你叫元宝?”楚玥瞅着眼前的乞儿,出声问道,这名字着实有特色。 “是,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哪条道上的?”元宝眼珠子轱辘一转,看着狡黠无比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楚玥微微一笑,倒不在意元宝的胡话,道:“你可以叫我月。” “月。”元宝咧嘴一笑,脏乎乎的爪子在楚玥衣服上一拍,爽快无比的说道:“你这一身追人的功夫真不是盖得,不如教教我怎样,我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楚玥心里哂笑,就你这一身尊容看样子连自个儿都招呼不了,还怎么请我吃饭?不过,楚玥面上依旧不露声色,到底自己对人还有事相求,楚玥倒不怕这叫元宝的小乞丐糊弄自己,她一只手指头就可以捏死对方,不如先看看这小乞丐想弄出什么幺蛾子。 “走,跟我来!”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元宝朝楚玥一挥手,便大摇大摆的朝着旮旯小巷里钻去。 楚玥见状,手腕间的小刀在衣袖下挽了个刀花,便神色淡定的跟了上去。 沿途走过,路过的地方越发破败,楚玥多年来各种环境都曾呆过,对于眼前这种明显贱民和乞丐居住的地方倒是没什么特殊反应。只见元宝带着她七拐八拐就到了处很是低矮似乎就是几个木板搭成的小黑屋里。 “进来啊,别客气!”元宝见楚玥呆在门口,忙在屋里对楚玥招手。 楚玥抿了抿唇,倒不是她不愿意进去,元宝这屋子一眼望到底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威胁。只是那屋子太矮,对元宝玲珑袖珍的身子来说还没什么,对楚玥嘛那就得弓腰驼背进去才行了。 楚玥目光一瞥瞧见元宝眼中的狡黠般知道为什么,敢情这样元宝也是焉坏,只怕心里还想着偷了玉簪被自己追了一天这茬子,这才让自己到她屋檐下低头找回场子吧。哂然一笑,楚玥瞧天色也暗了,自己又不可能大晚上行动,便弯腰驼背的进了元宝的屋子。 瞧见楚玥进屋里,元宝顿时面露满意之色。紧接着小脸上狡黠的神色消失,紧张无比的冲到门口,将门管的死死的,然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两块石头,就着地上的干草咔嚓两下点燃。 火光在屋内闪烁,楚玥这也发现这小黑屋倒不似外表看着那么低矮,自己倒是可以伸直身子。再看屋内正中央竟然摆了一个残破的雕像,不过上面结满了蛛网和灰尘。 “这就是我的家啦,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好东西!”元宝嘿嘿一笑,不过那眼睛里倒是带着几分紧张和激动。 楚玥扬扬眉倒没怎么在意,可过了不不过几息待她看到元宝从地里刨出来的东西的时候也忍不住面上一僵,抬起头深深打量了面前女子好几眼。 她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甚至看上去貌似饿饭了半个月的乞丐儿居然从地里刨出来一大块金元宝! 是一大块!便是楚玥也有种自己打眼,看走人的冲动,敢情今日自己还真遇上能人了,一时间楚玥的眼睛微眯了几分,手腕上的小刀也显露了一丝身姿。 “怎么样,老身没骗你吧!”元宝明显没看到楚玥眼中流露出的杀机,还一个劲儿的得意洋洋。拿起金砖在楚玥面前挥舞着,嘴上念叨着:“老身请你吃饭,你把你追人的功夫交给咱咋样?” 楚玥的手顿了顿,狐疑的在元宝脸上晃悠了一圈却没看出一点不对,那双眼睛里只有得意狡黠和些许肉疼。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楚玥心里嘀咕道。 “这金子你哪儿来的?” 听楚玥的话落到自己手里的金子上,元宝的面色顿时变得警惕了起来,将金子抱的死死的,然后瞪眼瞧着楚玥,半晌才说道:“捡的!” 楚玥大大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大骂,你糊弄鬼啊!再瞧元宝脸上那守财奴的模样心里又突然觉得好笑,方才还豪气干云的说要请自己吃饭,但一说到金子上立马就原形毕露了! 元宝,元宝,难怪会取这样一个名字! “我对你的这些金子没兴趣。”知晓面前这个小乞儿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楚玥也懒得和其废话直接了得的开口。 “那就最好。”元宝眼咕噜一转,面上的表情跟变脸似的瞬间改变,“吃的喝的穿的什么都好说,就是金子谁也不能和老身抢。” 财迷,周扒皮。楚玥眯眼骂道,敢情吃的穿的喝的是天上掉下来的不用钱换!不过她也只是心里说说,元宝表现的越是财迷就越是合乎她的心意,“我有事找你帮忙,若你能帮我我就给你十倍你手上的金子如何?” “当真?!”元宝闻言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可很快她有冷静了下来,瞪眼看着楚玥,“你不会是骗我吧?” 楚玥不屑的嗤笑一声,道:“便是你偷盗的那只玉簪就可以换你手上好几块金元宝!” 元宝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顿扬,“你骗人,就那破石头簪子搁头上都嫌难看,谁要那东西啊!” 楚玥一阵气闷,当世除了李御那个死骚包能把她噎的说不出话来面前这个活宝也能算一个。不过若是按照她以前的性子断然不会这般活泼的和人这样扯呼,只是和这名叫元宝的小乞丐呆在一起楚玥却觉得很是舒服,这样斗嘴的情形倒是让她想起自己和李御初遇那一会儿。 “爱信不信,你当就你的金子值钱。”楚玥见元宝依旧不相信的模样,顿时无语的说道,心道,这丫头脑子是不是缺根弦啊? 元宝狐疑的嘀咕了几句,眼咕噜转了好几圈面色的神色又跟变脸似的,一下子凑的老近,谄笑着冲楚玥说道:“咱们是朋友哪能不相信你,要不,你先说说什么事儿,咱们再谈价钱?” “好,”楚玥随意捡起一根烧的漆黑的炭棍,在地上写了个阿拉伯数字六,问道:“你可曾见过这个符号?” 元宝朝地上瞥一瞥,脏兮兮的脸皱成一团,半天才说道:“很眼熟。” 楚玥眼睛顿时一亮,声音不由放的轻柔:“可有记起什么?” 元宝挠头了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不过似乎被楚玥口中的金子刺激到了,又复而说道:“你放心,改明儿我让那群小泥腿子都去找,一大早准儿就有信儿。” 楚玥点点头,这些混迹在大街的小泥腿子倒是最不引人注意的,若暗桩在大都内便一定可以找到。 天色渐渐暗去,楚玥静坐在简陋的黑屋里看着明灭的火焰。 大都的夜深不见底,暗暗的云雾在夜色下翻滚,让人看不清明日的天气。 天际颜色变幻,早早天边便显露出鱼肚白。沐紫锋身着简衣,眼下染上一抹黛色,看着庭院中央那抹身影,他微微皱眉,抬步上前。 来人身着文士衣,虽然已年近中年却依旧显得儒慕雅静。沐紫锋位及大将军,纵使宁相亲来也是同等姿态,不过在见到来人之后却从内心深处涌出尊敬的情绪来。 “叔父”沐紫锋恭谦的喊道。 宁谬山慢慢转过身来,看着身前身形高大的七杀将军,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情绪,急切的问道:“是她吗?” 沐紫锋点点头,红唇微抿。 宁谬山目光猛然一凝,眼中浮出一抹悦色又强压着平静下去,道:“实在是太好了,紫儿你一定要抓紧找到她,确保她的安全。” 沐紫锋点头,目光无比凝重,“我一定会找到玥儿,只是除了修杰外修竹他们也曾见过玥儿,我恐怕” “修杰那里你放心!”宁谬山面色突然一变,目光中流露几许痛楚和气愤,“那两个小畜生昨夜染疾我已命人送到南水去修养了。” 沐紫锋目光闪了闪,听出了宁谬山话中的深意。他虽然对那两兄妹无甚好感,但那两人到底是宁谬山的亲骨血,宁谬山此番为保玥儿的安全实在是 似是看出了沐紫锋心中所想,宁谬山拍了拍沐紫锋的肩膀说道:“那两个小畜生不成气候,这样也好免得以后祸从口出。” “唉”宁谬山一声长叹,“当年小妹身死,就连她的一双儿女我也无法保全。今时今日好不容易找到她的血脉,一定不能再让她出事!” “叔父你放心吧。”沐紫锋轻声说道,脑海中浮现出那双璀亮的黑眸脸上不由生出一抹宠溺之色,“玥儿她并非寻常女子,必然不会轻易被人抓住!” “是啊。”宁谬山长喟道,眼中浮现出一抹欣然。当他知道卞唐那位奇女子便是小妹的女儿之后,心中亦是惊讶无比,而更多的则是感到骄傲和欣慰。 他的侄女儿,他小妹的亲女就该是这样,当世无双。 第97章:离开大都 “月,事情都吩咐好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吧。”元宝牛逼轰轰的说道,一只鸡爪子般的黑手拍在楚玥的背上。 “谢谢。”楚玥微微一笑,心里却沉着忧色,不知为何这一大早她就觉得有事要发生。 元宝眼咕噜一转,瞧着楚玥的脸色突然朝她凑近了一分,鬼鬼祟祟的说道:“我说朋友,你这么小心翼翼的莫不是在躲着什么,我看昨日儿街上出了好多官兵,莫不是” 楚玥神色不变,直视着元宝的眸子,突然一笑,“若我是通缉犯,那你帮我不也是” 元宝闻言猛地一缩脖子,复而脸上又恢复了那死皮赖脸的贼笑,道:“你就是杀了皇帝老儿也不关我的事儿,嘿嘿,你可是答应要给人家金子的” “少不了你的。”楚玥深深看了元宝一眼,嘴角生出一抹淡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少小乞丐儿都抱回来了消息可都是一无所获,元宝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那黑漆漆满是污垢的脸皱成了一团,不知是为没有头绪而失望还是怕那些约定的金子无法到手而郁闷。 “不应该啊我看那鬼画符明明就很眼熟啊”元宝嘴里叼着根小草,围着原地走圈,嘴里不断喃喃道。 “那你再细细想想。”楚玥皱眉说道。这半日下来,她心里越发不安起来,似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焦躁无比难以安定。 不能再久待于此,楚玥心下决断! “哎呀,我想起来了!”就在楚玥心里做好决定的同时,元宝猛地一蹦,一脸惊喜的叫道。 楚玥面上惊喜之色一闪,正欲开口就见一个小乞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那模样惊惶无比。楚玥的心猛地一沉直觉有事发生。 “元宝姐,糟了糟了!有一大队官兵跑到咱们巷子里来了!” “什么!”元宝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朝身后的楚玥一瞥,忙推了一把小乞丐,吼道:“你先带其他人藏起来,我随后到。” “好!” 见那小乞丐跑开,元宝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扯住楚玥就在巷子里跑了起来。楚玥面色阴沉,连她也没想到齐楚的人嗅觉会如此灵敏,竟然找到了这里。恐怕今早跑出去乱晃的那些小乞丐有不少都被盯上,自己才会暴露的如此之快。 “我说,朋友。你到底是干了什么?怎么引来这么多兵狗子,难不成你盗了皇陵?!”元宝气喘吁吁的说道,带着楚玥四拐八拐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终于甩掉了那些搜查的官兵。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楚玥弯唇一笑,倒不似元宝这般疲累,看了看四周的动静确认无事之后,她猛地抽身离去。 “诶诶,我说你这是去哪儿?”元宝咋咋呼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楚玥脚步微停,转身凝眉看着元宝,冷声问道:“自然是离开,你若是想活命就不要跟上来。“楚玥目光冰冷,看的元宝都不由缩了下脖子。 “咱们不是朋友吗,你怎么会杀我呢!”元宝脸上神色突然一变,又腆着脸凑近了过去。 楚玥眸子微眯,却未说话。 元宝脸色神色猛地一正,严肃的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若是愿信我,我有个办法带你离开大都。” 楚玥深深注视了元宝那双眸子好一会儿,半晌过后,终于一点头。 见此,元宝咧嘴一笑,黑漆漆的脸和那洁白的牙齿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知为何,面前女子这脏兮兮的乞丐模样被这笑一渲染,竟然让楚玥觉得好看了几分。 元宝带着楚玥七拐八拐,在大都这皇城根下最阴暗的角落不断诡行,饶是楚玥记性甚好,也被这复杂的地形绕的头脑发昏。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元宝终于停了下来,却是将楚玥带到了一处荒巷,那巷子另一面便是城墙,只是城墙过高实在无法翻越。 “快来!”元宝一边招呼这楚玥一边朝前走去。 楚玥心中疑惑,跟在元宝后面,越往前走气味越是难闻,浓烈的臭气钻入人的口鼻让人闻之欲呕。走了没多久,元宝再次停了下来,却见她猛的从身上扯下两大块布料,一块蒙在自己脸上一块递给楚玥。 “就是这里。”元宝指着地面说道。 楚玥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却见那地面看上去寻常无二,细看之下又有些不同其上有着一层不知何物的白浮,而此处臭味最浓。楚玥眼睛一亮,心里顿时通透,敢情这是个粪池! “此处连到城外何处的?”楚玥出声问道。 “胥江,可顺溜而走。”元宝说道。 楚玥心中一喜,拿起布料在口鼻处一系,果断的说道:“走!” 元宝眸子微动,看楚玥的目光中明显生出一抹欣赏来。 当下,两人不再耽搁,元宝先行开路,楚玥一闭气,面不改色的闭眼跳入那粪池之中。 大都的城墙根下,这最肮脏的黄白池中,浮出几个恶心的泡泡之后,便又恢复了平静。而大都之内,随着那女子的身影一现依旧陷在狂躁的风暴之中。 胥江之上水波粼粼,平静无比。四合全是茂密的树林,一片寻野之美。江水之畔不时有一些小动物前来饮水,倏然,一阵水波之声打破了宁静,惊走了饮水的走兽。 “噗噗呕”元宝从水中一探头,便扣着喉咙呕吐了起来,“臭死我了,呕” 将脸上的布块扯开,楚玥浮出水面,猛地吸了几口大气。虽然入鼻全是臭气,可终于离开了大都她周身顿时一轻。看着在水里也不安分,不断搓洗着自己的元宝,楚玥莞尔一笑,此番自己逃离大都,还真要多谢眼前这女子。 “呸呸呸!” 不知漱了多少次口,元宝感觉嘴里的异味少了点,这才瞪着眼看着对面镇定搓洗着身子的楚玥,大笑着说道:“服了,今日我是真的服了!” “服什么了?”楚玥笑着看向元宝,稍微朝水清点的地方游去,没办法那片水已经被她们身上的粪臭污染的差不多了。 “自然是服了你了!”元宝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以前老听人说卞唐出了个奇女子,原本还以为是欺世盗名之辈,不过现在嘛嘿嘿!” “胡说些什么。”楚玥摇头朝元宝泼了一片水,没好气的说道:“钻了粪坑便不是欺世盗名了?!” “能如此面不改色的钻粪坑的人,实在不多啊!”元宝挑眉得瑟的说道,又让楚玥一阵气结。 “快点洗干净,早点上路!”楚玥啐了元宝一口,便竭力洗起了身上的秽物,纵使她再如何能忍,那种脏东西粘在身上也实在让人难受。 夜里,风声渐渐平息,嚓嚓几声便见火星在黑暗下一显,紧接着火苗照亮黑暗在隐蔽的山洞内幽然跳跃。 楚玥翻腾着手上的烤鸡,火舌贪婪的tian舐着鸡肉,油脂滋滋的溢出,香气飘散。正是这时一只雪白的小手猛地朝那被火舌吞吐的烤鸡伸去。 啪楚玥一巴掌打开元宝的手,嗔怪的瞪了身旁口水直流的女子,骂道:“你是嫌吃的不够,想把自己烤了加餐?” “嘿嘿”元宝呐呐的一笑,忙吹了吹被火苗灼的有些疼的爪子,要不是楚玥拍的快她还真有可能给自己加餐了。 楚玥微微勾唇,待那鸡肉完全烤熟,这才自己扯下一根鸡腿将剩下的交给元宝。 “好吃,真是好吃!”元宝接过烤鸡,顾不得烫口就往嘴里送,一边吃着一般丝丝吸着凉气。 楚玥细嚼慢咽的吃完鸡腿,将手上的油脂擦拭掉,这才看着仍抱着鸡骨头不愿丢掉的元宝,出声问道:“明日大早咱们就分道扬镳,黄金日后我会派人给你送来。” “什么?!不行不行!”元宝闻言之后将鸡骨头一丢,头摇的跟拨lang鼓似的。 “为了你咱可是把我屋子里那些金子都丢了,虽然咱们是朋友,可谁知道你黄金送来的时候老身有没有饿死。” 楚玥扬眉一笑,挑眼看向元宝,戏谑着问道,“那你的意思?” 元宝面上谄笑的神色一显,朝楚玥身边一凑,嘻嘻的说道:“自然是跟着你混了,好歹你也是一大官,总不会养不起我这闲人吧。” 楚玥眸子眯了眯,却未回答元宝的话,转而问道:“你屋子里那些金子哪儿捡的?” 元宝眨巴眨巴眼,堂而皇之的说道:“九巍宫” 楚玥眸子一亮,嘴角的弧度很是愉悦。 “好,以后你会有很多金子,很多,很多” 第98章:黄昏之下,为你而来(上) 哒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尘土烟起,两匹黑鬃骏马出现在官道之上。 “喻” 楚玥勒马停步,从鞍上取下水壶喝了一口,看着前方绵延的官道,眉心微皱。 “本来走水路去卞唐就几日功夫,可齐楚老儿把水路都封了,害咱们绕这么大圈子。”一旁的元宝抱怨的说道。 “这还不便宜了你,把你一路‘捡’来的那些东西丢了,也不会累的这样半死不活。”楚玥瞥着一脸苦色的元宝,说着风凉话。 从大前夜从大都逃出来后,第二日元宝便去光顾了一家富商,除了顺来了马匹之外还有沉甸甸的一口袋黄白之物。楚玥无意之中瞥了一眼,心里腹诽不已,想来那位被盗了的府上估计会怄的吐血。 再看一眼元宝那娇小玲珑的身边,楚玥真想不通她是怎么把那一大口袋黄金给提回来的。要说元宝洗干净后确实是大变样,粉嘟嘟白嫩嫩的脸,加上那双狡黠的大眼睛,就连那五短的娇小身材也变得顺眼了起来,看上去萌态十足。 只是,每当她看到金子后,那张萝莉脸就彻底给那得瑟猥琐的笑容毁了! “老大,命可丢,金子不可丢啊!这不是咱吃饭的本钱嘛!”元宝叫嚣着说道。 狠狠白了一眼某个财迷,将水壶重新挂回鞍上,楚玥一夹马肚,轻声说道:“走吧,别在这儿废话了。” “还是老大聪明,咱们堂而皇之走这官道,好些官兵从这里过去,愣是没发觉咱们。”元宝拍着马屁,跟在楚玥身后。 “运气而已。”楚玥道,“午后便转入小道,这几天过去总有有脑子的人会猜到咱们的动向。” “啧啧,抓到你可是得黄金万两,由不得人不动心啊。”元宝不由咂嘴。 楚玥斜眼一睨,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这模样落在元宝眼里却叫她深深打了个哆嗦。心里不断嘀咕,难怪世间穿卞唐检察院长冰冷无情,就这眼睛瞥你一下都像刀子刮在身上一样。 就在楚玥逃离大都的这短短两日,齐楚的都城便乱成了一锅粥。相比起楚玥逃走的低调,那位四王爷在临走之时可是齐楚大都内放了好大一把火,烧的楚朝廷之人哇哇大叫。便说是早朝之上,竟有一官员以献美之名觐见楚王,却没想那位美人乃是夺命罗刹,楚王倒真如其骂名一般差点死在了女人手上。 这一下,震动朝野,七杀带兵追袭。楚王更是在病榻上下命,宁可错杀一白也不可放漏一个。 一时间,大都内风云变幻,人心惶惶。 “啐,那该死的楚王老儿!”元宝低声咒骂,看着前方不远处设立的关卡,她撇头看向楚玥,不安的问道:“这下怎么办?” 楚玥凝眉,心里思量瞧这阵势莫非又发生了什么不曾? “老大,刚才我去打听了下。敢情是那一位临走前阴了那老yin棍一把,差点就让其升天。”元宝小声在楚玥耳畔说道,眼咕噜不断在楚玥脸上打转。 那一位是谁楚玥自然能猜到,她面色顿时微黑,那该死的病篓子果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当时在船上的时候就该借机杀了他,否则自己也不会落得这么麻烦! 真是该死! “见机行事。”楚玥轻声回道,拉着马匹便跟在沿着排序的人群朝前走去。 不远处的关卡,一道道粗壮的圆木结成严密的栅栏,将宽阔的官道完全封闭。一大群官兵持刀守在唯一的开口处,每五步设一岗,刀光剑戟,森然而向。关卡口这边队伍隆长,过往的商队和百姓挨个盘查后才被方行通过。 楚玥下马刚走了几步,便觉得有丝不对劲,似有人在观察自己一般。她目光一凝,猛地一抬眼恰好撞到一处仓惶的目光。 便见不远处的站了四人,皆是商人打扮,只是其中一名乃是女子,虽是奴婢装束可周围那三名男子却是隐隐将她包围在中间,呈保护之态。而方才看向楚玥的便是那名女子。那双眸子里透露出来的怨意却是那样的深刻,楚玥心中一凛,顿生警惕,暗中打量起了不远处的几人。 “姑娘,怎么了?”艳凝身旁一名大汉轻声问道,顺着艳凝的目光朝楚玥的方向看去。 “没事。”艳凝摇摇头,却是收回了目光,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息下心里的动荡。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燕涟刚刚分头后便会碰上楚玥,那名卞唐奇女子,虽是男装打扮,可那双璀璨的黑眸艳凝却是一眼就将其认了出来。想起燕涟对其不寻常的态度,艳凝心中就是一阵酸涩,手心不断拳紧,连指甲陷进肉里都没有感觉。 “那女子姑娘可是认识?”瞧着艳凝面色不对,另一名男子出声问道。 艳凝神色几次闪烁,瞥了眼不远处神色淡然的楚玥,嘴唇翁动,轻声说出几个字眼。 “老大,那个小妞是谁啊?一直逮着你看?”元宝在楚玥耳畔悄悄问道,便是她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认识。”楚玥淡淡说道,面上不露出一丝痕迹,可心里却警惕无比留意着对方的动静。她见那女子嘴唇微微动了几下,那几名大汉瞧自己的目光中顿时充满了杀意,心里警钟大响。 “小心那几人。”楚玥头微微一偏,声音轻而滑出。 “嗯。”元宝轻轻点头,背脊稍稍一紧。 官道之上,一侧山体红荒而陡峭似被人削去一般由此延伸而下,化作一望无际的旷野,半边天穹之上被浓密稠白的云朵遮掩,让本就单薄的光暖越发冷清。关卡前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商队和百姓,检查的速度倒是很快。楚玥一直暗中注意着前方艳凝那几人,见他们一路上并无动静,心里警惕之余又生出一丝奇怪。 “老大,会不会是你想多了,你看他们都过去了。”元宝咬着楚玥的耳朵说道。 楚玥轻蹙眉头,目光探过人头,恰好见到艳凝几人通过关卡翻身上马便径直离去的背影。目光微微一瞥,却见原本是四人的队伍却只有三人。楚玥心里警钟顿响,直觉有些不对,正是这时,身旁的元宝推了自己一把,道:“老大,到咱们了。” 楚玥皱着眉,暗自观察这周围的一切,面色平静的朝盘查的官兵走去。 扑朔的冷风迎面刮来,夹杂着淡淡的涩意,涌入人鼻息间让人心头一紧。楚玥面色维喏的接受着盘查,元宝一脸谦卑的牵马跟在楚玥的身后,那官兵正准备说什么,手间却突然被人塞了沉重的一物,面色顿变。 “好了,走吧走吧!”那官兵不耐烦的说道,顺势将金子塞进自己的怀里。 楚玥喏喏的点头,冲元宝一招眼抬步就准备走人。正是这时,苍茫的天穹之上倏然传来一阵凄厉的鹰唳,如划破长空的闪电击破在楚玥的心上。风声鹤唳之间,一阵厉喝猛地从身后传来,楚玥心头大凛,一把扯住元宝,偏头躲过。却见一名持刀大汉猛地从楚玥身后窜出,见楚玥躲过之后,目光中猛现狠毒之色,刀锋一转竟直直的朝盘查的官兵砍去。 楚玥瞳孔一缩,心里顿生明白,冲元宝大喝道:“上马,快跑!” 元宝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见楚玥面色难看无比,心知坏事,赶紧上马开跑。就在他俩刚刚策马越过栅栏的同时,那个突然杀出的大汉也被众官兵围杀倒在地上,临死前还对着楚玥的方向,一声悲喝:“主子,忠骨来世再为你效力!” “妈的。”楚玥一声暗骂,看着紧随在后踏马朝自己追来的官兵破口大骂,“哪里杀出来的野狗乱认主子!” 楚玥确实气的炸肺了,素来都是她阴人,今儿个倒是栽在阴沟里了。方才出现那个男人明显是先前那四人中的一名,楚玥一阵咬牙切齿,将那女子的容貌深深记在心里,发誓此仇不报非女子! “老大,怎么办?”元宝面上发白,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楚兵,哆嗦的说道。 冷风呼啸而过自前后交织着鼓噪,一阵弓弦拉动的声音峥然而至。楚玥眼中寒意大作,一把扯住元宝将她拖到自己马上,这动作刚刚做完身后便传来一阵咻咻的破空之音。楚玥迅速脱下身上外袍,一手驾马一手快速旋转起外袍,青色袍子如一把大伞将射来的箭雨抨击到其处,无一落在楚玥身上。 就在这时,一把大刀猛地撕裂长袍,朝楚玥斩来。 “喝!”楚玥一声厉喝,衣袍将大刀一缠,身子诡异的在马背上一偏堪堪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你来驾马!”将发抖的元宝一提,楚玥厉声喝道。 在她身后一名长髯男子手持大刀,身着将领甲胄,一骑当先已追上她俩。 狂风吹刮人脸,刀光毒辣倾轧。 楚玥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凛然不惧迎面而来的大刀,便见她一手拽住马鞍,身子如若无骨一般在半空中诡异的一扭,一脚点在那刀背之上,凌空一侧踢在那长髯大将脸上。 那大将虽受一击却依旧稳住身形,大刀再次朝楚玥挥来。眨眼之间,楚玥身子如若装了弹簧一般,猛地蹦到了长髯大将的马背之上,身子凌空跃起双手箍住其脑袋,修长的身躯在半空中扭转了几个大圆。 单调至极的旷野之上,那‘咔嚓’一声脆响在暮鼓般的的马蹄声里显得格外刺耳和突兀。苍天上的扁毛畜生似也被这声响所惊吓,在空中一阵疾坠之后,扑腾着翅膀远翔而去。后方楚兵追逐的马蹄声霍然渐熄,那些鬃毛紊乱的马儿喷吐着鼻息似也被前方战马上诡异耷拉着的脑袋所骇住。 锵长髯大将的头盔随着他身子的倾倒坠落在地,似平静的线谱之上点落起止符。一阵哗然之声霍然在楚兵间作响,元宝转过头来恰好见到女子那双看似脆弱莹白的玉手从那诡异扭曲的脑袋上移开。 明明是脆弱无比的手指,不过是虚空中一划,似乎都有让人筋断骨折的诡秘魔力。明明没有流血,可呼啸而来的风中却似夹杂着甜甜的腥气,呼入肺里涌起一阵难言的不适。 “滚吧!”楚玥冷淡的将已经死透的长髯大将的尸体从马上丢下去,如一堆烂肉咕咚咕咚的在地上滚了两下,便如黄土一般沉寂。 楚玥和长髯大将的一番争斗不过眨眼几间,可这一幕幕都落在了身后紧追的楚兵眼里。瞧见楚玥出手狠辣,杀伐果断,只是几招间便生生扭断了人的脖子,那些楚兵都是背心一阵发冷。待看清死去那名大将的面孔之后,又是一阵阵惊呼在楚兵的队伍里响起。 死去之人,竟然是怀化郎将许煞! “妈的,那女人到底是谁?” 看着持刀奔马而逃的楚玥,不少楚兵心头疑声大作,无人能忘,便是这寻常的一日,齐楚的彪炳大将轻而易举的折损在一名女子手上。 第99章:黄昏之下,为你而来(下) 时间滑行而过,一穹旷野无际遥遥不知尽头何在,天边之处一轮巨大的红日占据大半苍天,硕大的身躯缓慢而疲惫的朝着地平线下隐没。两个如蚂蚁般微小的身影奔驰在旷野之上,又如同扑火飞蛾朝着坠落的红日,挣扎着最后一丝光明,期盼有所希望。 “老大,怎么办,在这样下去,马儿也坚持不了多久!”元宝焦急的说道,身下马匹已然显露力竭之态。 “跑,千万别停下!”楚玥厉声吼道,她不断观察着沿途,发现周围都是旷野并无可隐藏躲避的地方。她和元宝的速度一旦慢下来必定会陷入楚兵的包围之势。到时候便是瓮中捉鳖,任人鱼肉! 斜阳虽大,余晖却并无暖意,呼啸的风依旧如刀子般刮在身上。楚玥昂着头,目光偏执而冷静,那金光普渡在身上只如金皮加身,空有躯壳。 “把你身上的金子全部给我!”楚玥突然大喝道。 “啊?!”元宝一惊,顾不得心疼,关键时刻还是小命重要,赶忙摸着金子交给楚玥。 楚玥接过金锭,迅速凝眉转身,就见一道金色厉芒猛地朝后射去,那金锭化作利器一把击打在迎面追来的的将领身下的马腿上。 轰隆一阵人仰马翻之声在身后响起。 “快点,把金子全给我!”楚玥大吼道,拿着金子便当暗器不断朝身后追赶的楚兵射去。 楚玥出手极为刁钻,金子不朝人打反而击向楚军坐下的马匹,使得其队伍一阵混乱。 “唉哟,我的命哦!”见局势稍缓,元宝顿时心疼起金子来,原本胀鼓鼓的腰包此刻已全部焉了下去。可即便如此,身后的楚兵在混乱了一会儿还是如附骨之蛆般的咬了上来。 “啊”就在这时,元宝身下的马匹终于受不得奔波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该死,楚玥心里大骂,自己身下的马也坚持不了多久,看着越发逼近的楚兵,楚玥心头大涩,难不成真是天要绝我?! “老大,咱们是不是真的要死了?你还欠我的金子怎么办?”元宝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逐渐逼来的追兵,已经吓得两腿发软。 楚玥心里揪紧之余听到元宝不分场合的话差点给噎的憋气,这个时候她还惦记着她的金子果真是个死要钱!心里无语之际那份紧张和微惶却也被冲淡,前世她历经这般生死场景都未慌乱过,如今怎就露怯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整理好心绪,楚玥猛地翻身下马,一刀砍向马屁,便见这马儿吃痛一声长嘶如疯了般朝奔袭而来的追兵撞去。 “站起来!”楚玥沉声冲一旁的元宝说道,将大刀丢到元宝面前,沉眉冷视着愈发逼近的追兵,楚玥微抚腕见的冷匕,凝声道:“不想死,就杀出路来!“元宝颤抖的拿起大刀,看着楚兵的冰冷剑戟,狠狠吞了一口唾沫,大喝着挥刀砍去:“杀啊” 勾唇一笑,楚玥身子如灵动的猿猴,杀人夺命。 旷野上,一场搏命之战上演开来。 一刀抹喉,滚烫的鲜血喷洒在脸上,楚玥挥刀一边掩护着元宝一边同楚兵厮杀起来。苍穹之下,两只蝼蚁般的女子被圈围在冰冷剑戟之内,楚玥擦去嘴角的血迹,冷冷逼视着周遭的楚兵,一番厮杀下来,她身上已负伤几何,元宝同样伤势不轻。而楚兵的死伤不过皮毛而已,楚玥已经看出,这些人并不急着杀死自己,而是想活捉。 否则他们全部一哄而上的话,自己和元宝两人早已身首异处。 “老大小心!”元宝的喝声猛然在耳畔乍响,还未等楚玥回神,身子便猛地被人一推。楚玥转身便见一把长矛刺进了元宝的大腿之内。 “啊” 殷红的鲜血潺潺流出,打湿了冰冷的土壤。 “元宝!” 楚玥厉喝,红眼捡起地上的一根长枪一把刺入动手那名士兵咽喉之中,长枪半空一挑,格挡开大批冷然刺来的冷枪。 “别动,躲在我身后!”楚玥瞥了一眼元宝腿上的伤势,见那长枪所刺之处偏开了大动脉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枪如毒獠,所击之处便是一丛血花飞舞,在茫然空旷的野地上勾勒出残冷的弧度。刺、勾、挑、鞭,每一击都是必杀之势,殷红的血液堆积在土地里,凝结成如紫薯浆一般的浓稠模样,在深褐色的土壤里逐渐晕染开来。 怎么办?!怎么办?!楚玥心里茫然的问道,面容已经麻木,目光从周围冰冷的枪戟上划过,甚至连鲜血吞入肚中对感觉都没有。 难道真的全无希望了?! 楚玥深吸一口气,倚靠着长枪站直着身子。 天边,光华只剩一线。旷野上已被血染了一片,楚玥持枪茫然的矗立在楚兵中央,茫然的已听不到声响,每一次挥枪都已机械般重复着没入血肉的姿势。 “老大,老大”元宝满面含泪的看着兀自挣扎的楚玥,心里已堵住一片。 就连围堵的楚兵在同黄昏下依旧持枪不放的女子对峙这么久以后,心里也生出无比的震撼和佩服。那长枪所及的圆周之地似是死神的领土,女子身形纤细如脆弱的蝴蝶似轻易便会被折断,可偏偏是这脆弱的身子一如她手中的长枪一般,笔直的直立在天地间,小小的肩膀似有擎天动地的力量。 倏然,一阵惊天动地的马蹄之声霍然在天际响起,如奔雷一般,在天边最后一道光霞即将逝去之时,霍然一大队人马出现在天边。 似携带着烟霞,披荆斩月而来! 鲜衣怒马,奔袭而至,如九天的红莲烈火,席卷开来。 楚玥痴痴的看着斜阳下出现的大军,只觉得喉头一堵,身旁的厮杀声全部化作了虚无。只有男子那骑马而来的修长身影,在昏黄的夕阳下如一幅永世难忘的画卷镌刻在她心头。 黄昏下,男子唇角轻挑,自马上伸出手,轻声说道: “玥儿,我来接你回家” 第100章:血色烟雨图 “咳咳”一阵冷漠急促的咳嗽从马车内传来,便见车帘猛地被人拉开,从车内传来一阵不耐焦急的男声:“药怎么还没好?!” “现在赶路,哪有那功夫去熬药,我也没那么金贵。”楚玥压下喉间的瘙痒,冲李御淡淡说道,拿起一旁的热茶喝了一口顿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 “马上就到卞唐境内,你少操心。”李御皱眉说道,俊美的面上难得不见笑容。视线在女子身上转了几圈,桃花眸子却是越发晦暗,捻起被角压在女子腋下,他转身就准备离开马车。 “李御”楚玥徐徐开口,看着男子冷淡偏移的侧脸,终是不知道说什么。 李御顿了顿身子,只停留了约莫两秒的时间便掀开车帷下了马车。只余下楚玥一人孤单单的躺在马车之上,时而从中传出几声压抑的低咳。 果真是生气呐 楚玥苦涩一笑,将身上的被子掀了掀,微微坐直了身子。眼波微微流转,记忆又回到了几日之前。 她和元宝奔逃大半日,在最后关头陷入追兵的围剿,本以为自己真的要身死楚地。却没想最后关头,救星居然出现,楚玥怎么也没想到李御居然会率人亲自前来救自己!逃脱生天之后,自己刚刚松了一口气便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身在东归的马车之上,全身上下一阵疲累和不适。 从旁人口中得知自己这一睡竟然就睡了三天两夜,这一松懈下,多年来的病痛一时都爆发出来,积劳成疾。再看一旁李御满是血丝的双眼和胡渣密布的下巴,楚玥心里又是一阵暗涌。也就是从自己苏醒开始,李御对自己的态度大大转变,以前是如牛皮糖一般粘着自己,现如今却是冷冷淡淡。生病这几日,自己身边就连一个侍女都没有,全部被李御摒除在外,吃喝拉撒睡几乎都由这位卞唐君王亲自经手,这诡异的态度让楚玥都忍不住心惊胆战,知道李御是真的动怒了! 一阵响动打断了楚玥的思绪,就见车帷微动,李御修长俊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马车之内,他手上端着一碗汤药还冒着丝丝热气,一进来那苦涩的味道顿时蔓延在了这方小天地内。 “怎么不好好躺着。”看着楚玥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李御眉头一皱,责怪的说道。 “躺着不舒服,就坐起来。”楚玥故作镇定的说道,看着李御强装冷淡的脸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不起” 女子幽幽的叹息声在马车内显得格外清明,不禁撞入李御耳帘让他舀动汤药的手一沉。 “李御”楚玥眸色逐渐柔软,伸手拉住李御的衣角,第一次褪去坚硬的外壳,再次说道:“对不起。” 马车内,淡淡的药香蔓延,伴随这轱辘轱辘的车辕声沉淀着车内男女两人的心情。良久,一阵气急败坏的咒骂声才从男子嘴里漏出来,李御将药碗放在一片的茶几上,瞪着满是血丝的桃花眼,狠狠看着病榻上面色苍白的女人。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 “抗旨不尊,违抗君令”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女人,那风破军是屠夫你不知道?那楚王老yin棍男女不论鸡鸭不限你岂不知?!” “楚玥,你是不是活腻了自己想去找死!” 李御的咆哮如倒豆子般的从嘴里噼里啪啦爆出,俊美的面上神色难看无比;而一旁的楚玥却是越听脸上浅浅的笑容越发扩大。四年来,李御从未大声和自己说过话,无一不是呵护备至;在自己面前全然没有一朝君王的高高在上,反而是纵容放肆平辈相交。这般大爆粗口倒是多年未曾见过,楚玥抿唇一笑,看着越骂越激愤的李御,心里逐渐生出一股暖意。 “我不没事吗”楚玥笑着开口,见李御气的直喘粗气。 “放屁,你差点就死了,那些楚兵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李御气呼呼的骂道,眼前女子不知悔改的神情让他一阵抓狂。 楚玥端起一旁的汤药轻吹了几口,然后一饮而尽,浓烈的苦涩将感官尽数淹没。楚玥蹙眉饮下一口茶这才好受点,看着身旁男子喋喋不休的嘴,视线下滑至他下颌青涩的胡渣视线逐渐柔软,手指不禁抚摸上那片青色。 “不是还有你吗”楚玥微微一笑,眯着的黑眸中笑意温暖而灿烂,“我相信你会来救我” 女子微硬的指间落在肌肤之上,生出一阵不适。李御伸手将楚玥的手拉下,手心滑过女子布满薄茧的手指微微一顿,那是常年握刀带来的痕迹。再看病榻上女子浅而淡笑的脸,心头的怒火不禁散去了大半,只余下一阵叹息。 “你啊” 李御无奈的一笑,看着榻上已然闭合双眼的女子,垂眸掩去眸中的复杂神彩。 琅邪坊最阴暗的一处角落内,一座晦暗的府邸沉寂的座落在此,门口两座狰狞的石狮在暴雨之下依旧纹丝不动。 吱啦漆红的大门被推开,一大批身披黑色蓑衣的人从中涌出,在茂密的雨中如盛唐纸张上晕开的墨迹,一点点扩散开来。 “这雨下的不是时候”低沉的叹息声从黑衣人间传来,压抑如落雨。 “这雨来的太早。”黑衣中唯一一抹白轻笑着说道,素白的折扇从蓑衣内伸出,被密集的雨打湿晕成惨冷的白色。陈世美轻扬着眉梢,目朝着都城内最为富丽堂皇的宫阙,慢悠悠的将打湿的扇面丢弃在脚边,任其被泥泞污染。 “你说陛下知道这喜事会有多开心?” 曲峰眯眼看着落雨,摸了摸缺了两颗槽牙的右颊,前些日子被李御暴打的疼痛似乎依旧存在,在这雨水的冲刷下有种痉挛的痛在下颌处蔓延。 “确实会很‘开心’”曲峰咧嘴一笑,黝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那些老不死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出来了龙种如何不让他们开心” 陈世美嘿嘿一笑,眸子里闪过一抹阴霾,“人老记性也不好,他们忘了这监察院一直以来就只有两个主子。” “即便怀了龙种又怎样,莫不是他们以为院长不在就可以为非作歹。” “这龙种可是咱们那位大方的院长给送的”陈世美一扁嘴。 曲峰脚步不停,在部下的耳畔耳语几句,便和陈世美闪进了一处拐角,将蓑衣的帽檐拉近了一丝,他轻声说道:“龙种必须安全,但不安分的人也该给些教训。” 暴雨下,湮灭了墨点般黑衣人的脚步,却有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在天地间蔓延开来。 “安静了太久,看来有些人忘记咱们的老本行是什么” 陈世美轻佻一笑,看着雨水冲刷下的御史大夫府邸,好半晌才咧开嘴角,喟叹的说道: “这和着鲜血的墨画出来的烟雨图才是真绝色” 玥宗四年,暴雨倾盆,察御史柳世杰霍乱言行,失德体统。当夜监察院以监察之名,捕其入狱,其家眷尽数监禁。宫阙内,柳氏贵人闻风失足,龙种险而出事,朝廷众大夫以监察院拥妇忘主为名众怒相向,庙堂间一阵**。 史称玥柳之乱! 《大月夫人?唐史》鲁忘 第101章:阴谋论 一双干净利落的靴子突然踏在坑洼之处,溅起一大片污迹晕染在墨色的袍角上。 陈世美碾了碾脚下堆积的水渍,抬头看着九龙绵延的欣长石碣,锤了锤因近些日子疲累而酸软的腰肢,兀自说道:“咱们是罪人,真是可笑。那群老不死见陛下不再便想把爪子伸到咱们头上,也不怕自己那老狗牙咬不动给崩断了!” “陛下离朝的消息被他们知晓,有些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曲峰理了理监察司特有的黑袍,全来不理来往官员异样躲避的颜色。若说到这监察司内众位大臣除了当家楚玥外最恐惧的是谁,便只有眼前这位面容看似古板严肃的大管家曲峰了。 曲峰和陈世美旁若无人的说着,好半晌才见又一抹黑色身影突兀在人群中出现,便见等候在殿外的文武百官分外一致的避开一条道来,让那人走了过来。 “哟,小宜子你可终于来了。”陈世美摸着自己的下巴调笑着说道。 曲峰点头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修万宜的步子稍稍放慢,走至两人面前停下,许是走的太过急切的原因。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打湿,只是他面上全无所谓,冲曲峰和陈世美两人微微一笑,而微垂在腹部的手却打出了几个只有在场三人才懂的手势。 陈世美和曲峰面色不变,眸色却同时沉了下去。目光朝着百官中为首的某处一瞥,待到那太监尖锐的唱声从宫门前传出,才缓缓收回。 “陛下身体微恙,今日免去早朝~” 太监的音调如破烂瓷器割裂在兵刃上的刺耳音调,惊起人皮肤上一片片小疙瘩,如事先排练好的一般,石碣之下等候已久的大臣间响起一阵阵嘈杂之声。 “已经连续半个月不见陛下踪影了~” “君不早朝这像什么话,陛下的身子到底如何?” “太医院中人缄口不言,如此之久不见陛下,其实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哼就怕有些人看陛下身子不妥便想在前朝胡搞乱来!” 陈世美斜睨的嘴角,从耳朵里挖出一大坨耳屎,凌空一弹,声音虽小却恰好可以让在场所有人听到:“真是拙劣的演技,还不如城东的戏班子演的好看。” 密集的雨依旧未断,点点坠落在汉白玉石板之上,攒动的百官队伍中突然走出一个身影,如领头羊一般携带着各色目光朝着突兀的三抹黑色身影走去,来人身着靛青鹭鸶服,冲曲峰三人一拱手,说道:“三位大人,这陛下抱恙咱们身为臣子的着实担心,听闻前日柳御史之事乃陛下亲令,想必三位大人定然是面圣过了,不知陛下身子究竟如何呢?” “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去问太医院的人,咱们监察司只管按规矩办事,吴大人这话怕是问错人了。”曲峰淡淡说道。 “哼,就怕有些人是打着陛下的幌子!”一声厉喝霍然从百官中爆出,便见又是一名文官走了出来,面上满是激愤。“御史大夫闻风定罪和有些衙门本就不和,柳御史为官素来廉洁,又岂会是那般擅用权术,投机倒把之人!” “柳御史作风一事监察司自有定夺。”修万宜皱眉回道,看着对面百官各异的神色,心里微下沉,“更何况监察司立院之初,陛下就有令,除了陛下和院长无人可插手监察司内之事,陛下都未说话,周侍郎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陛下根本就不宫中!”破空般的大喝似将落雨都骇住了一般,在大殿上空乍响。 百官顿时哗然。 那名周侍郎猛地上前了一步,指着雨中欣然而立的三人,冷然说道:“早在半月之前陛下就已经离朝,柳御史之事分明是你们监察司谎报圣谕,想借机铲除异己!” “嗤”陈世美一声嗤笑,虽是对着身旁修万宜说着,目光确是挑眉看着如蚂蚱般跳出来的周侍郎和王寺卿,“蠢货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周侍郎说话最好要有所凭据!”曲峰的面色顿时阴了不少,“若无凭据,那就是别有居心了。” 周侍郎冷冷一笑,斜睨这对面的监察司三名大鳄,胜券在握的说道:“证据,本官自然有!” “什么难不成陛下真的不再宫中?” “前些日子就有所传闻,莫不是陛下真跑去找那人了” “祸害啊,祸害!那女人分明就是个祸害!” “本来就是嘛,一个女人成天在外抛头露面干些见不得人的狠毒勾当,将陛下迷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 周侍郎的一句话引发千层lang,聚集在大殿外的文武百官交头接耳,不管是知情或是不知情的都在这一刻显露出惊愕的神色。只有文武两系最首的那两名大佬依旧如淡然无比,如闲庭看花一般眯眼假寐不为这场闹剧所动。 见自己希望的效果达到,矛头已然全部指向监察司那一方,周侍郎这才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陛下在不在宫内,自然是宫闱中人最清楚,这事还是大家亲自听听的好!” 周侍郎话音刚落,就见一架步辇缓缓的从殿后抬了进来,华贵的步辇落下一旁的侍女忙撑着一把大伞走至前方,后又是三五个宫人谨慎小心服侍在左右,便见一名宫装丽人小心翼翼的从步辇上走下来,一手撑着腰每走一步都蹙一下眉,似脚下有何大险难一般,带着一大队人马前呼后拥的走了过来。 瞧见这一幕,陈世美暗自翻了个白眼,面上露出耻笑的模样,瞧着那宫装丽人小声嘀咕道:“装模作样给谁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肚子里装的是金砖,走一步都要把她腰给折了。” “她肚子里可比金砖金贵。”曲峰淡淡的说道。 “才一个月,这模样却像是怀了七八个月似的。”修万宜也是淡淡吐槽,在监察司里厮混了这么几年,便是他也有了几分桀骜脾气,眼睛里除了李御和楚玥也容不下别人。 “指不定人家以后就母仪天下了呢,小宜子说话可得悠着点~”陈世美讽刺的说道。 “放心,毒舌我比不过你。”修万宜一咂嘴,瞧着这出明显排练好的闹剧,目光懒得在那个虚伪的女人身上停留片刻。 雨涔涔落下,湿冷如冰。便是短短几步,那宫装丽人似乎也走的很是吃力,娇媚的脸上满是疲惫和虚弱,看着一众文武百官谦谦有礼的一颔首。 “臣等见过雪贵人” “众位大人不必多礼”雪贵人雍容的一笑,看着文武百官在自己面前低头心里顿时被骄傲盛满,一时间下来面上的疲惫竟消失了大半,高傲的头颅又仰高了一分。 “娘娘,此番劳你前来实在是万分感谢,臣以为陛下之事乃是关乎我卞唐江山的大事,还请娘娘将事情如实以告!”周侍郎走上前拱手说道。 雪贵人点点头,手抚过自己平展的小腹,道:“这是自然。”目光划过百官一角的三名黑影,雪贵人微垂的眸子里迅速闪过一抹怨毒,她怎么也忘不掉因为那个女人带给自己的耻辱。如今她身怀龙嗣,即便那女人再如何得宠得权又怎样,到底不过是个无名无份的野女人。哼,就连她的那些下属的生死如今还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一想到前些日子监察司那些人竟然将自己的爹爹和叔父关押起来,雪贵人心里都是一阵愤然,对被印上那楚玥印记的黑衣官员连带着痛恨无比。 “没错,陛下确实不在宫中!”抬起头,眼中的怨毒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楚楚可怜和笃定无比的神色,雪贵人郑重其事的说道。 此话一落,文武百官顿时骚动,嘈杂的声响几乎将雨声都盖过。 “娘娘此言当真,陛下确实不在宫中?”虽是如此,还是有人提出了质疑。 雪贵人面色顿时一变,冷冷注视着说话之人,大声喝道:“本宫堂堂妃嫔,身怀龙嗣还要欺你们不曾,哼,难不成你们以为在场还有谁有机会日日得见陛下!”言罢,雪贵人骄傲的抚向自己的小腹,就是这里面怀着龙嗣,李御唯一的血脉,未来卞唐的继承人! 骚乱的百官顿时熄声了不少,都将目光投向了矛盾的聚集地,曲峰三人身上。 “我突然很佩服起殿下。”陈世美不咸不淡的开口。 “你应该感谢院长”曲峰道,“不然这女人哪有机会有这骄傲的机会。” “我还是希望以后的东宫之主是咱们的院长大人。”修万宜叹息道。 “事实摆在眼前,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周侍郎目光直逼曲峰三人,厉声问道,“分明就是你们假传圣旨!” “没错,你们监察司分明是包藏祸心!哼,对柳御史下手也是有所预谋的吧!” 殿外上演一场声讨,而漩涡中心的三人却是纹丝不动,闭口不言,背脊绷得笔直,一脸淡漠的看着激愤无比的周侍郎等人。就在这时一声嘤嘤的啜泣霍然传出,众人转头却见那位雪贵人不知为何掩面流泪。 “此乃前朝之事,本宫本不该开口,只是本宫刚刚身怀陛下子嗣母家便出此大事,实在是让人心神难宁,不论事实究竟如何,还请众位大人为本宫讨一个公道才是。”雪贵人说的无比可怜,却是字字诛心,将话题一扯,让人不禁联想起事情的起因。 可以说,在场百官不惧监察司这一恐怖机构的没几人,而最为让人惊惶的自然是他们的陛下对那位院长大人近乎盲目的相信和宠溺。关于那为院长和他们陛下的风流韵事就连平民窟内的小孩子都津津乐道,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未来的国母定然是那一位游走在黑暗中的女人。 而今,这位雪贵人突然怀孕,按照宫规率先产子的妃嫔自然会晋位,纵使她现在只是一介贵人,可只要她生下的是皇子,那那悬空的皇后宝座必然要落在她的头上。而偏偏这个时候,监察司又突然扣押了起柳氏一族中人,这其中的内情到底为何,又如何不让人心生猜忌呢! 至于这位雪贵人因何好运有此福分,在场之中知道的怕也只有寥寥四人耳,只是这四人都不可能说出来。 “事情到此已经真相大白,这监察司分明是某些人玩弄权术,欺上瞒下的肮脏衙门,依我看根本就该将其废除!”周侍郎大声吼道,天地间似乎都只有他一人的声音。 百官缄默,而位于群臣之首一直假寐着的两名老人突然睁开了双眼,不知为何的幽幽叹息了一声。 雨渐渐停歇了,以至于周侍郎高昂的声音在天地间显得愈发高亢了起来,而本还有几许的附和声也不知怎的渐渐消弭,只有他肚子一人沉浸在了自己的小世界中发表着那愤慨而又正义的演讲,誓要将话语中那邪恶阴毒的监察机构给连根拔起,甚至要将带头的那位女子好生盘查,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位侍郎大人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或许就是因为环境太过安静没得到一丝回应,他感到了些许尴尬,刚刚偏转头正准备询问自己的同僚,这位侍郎大人的身子霍然僵硬,瞳孔逐渐放大。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被雨水冲刷的异常洁白的汉白玉石碣上,一抹鲜艳的红影慵懒的伫立在殿门口,飞扬的桃花眼细细的眯着,似在欣赏一出好戏可那潋滟眸子中所迸发的寒色却让在场所有人都从骨子里发寒发聩。 李御慵懒一笑,露出洁白森然的牙齿,看着跪拜在自己身下的群臣,半晌笑意雍然的说道:“真是一群‘好’大臣!” 第102章:怀孕 殿中,雪贵人面色雪白的看着龙椅之上那抹火红的身影,那张俊美到让女人都自惭形秽的男人,卞唐唯一的主子。对上那双潋滟的黑眸,脑海中还回荡着不久前这位君主和自己抵死缠绵的情话,以及那夜迷醉般的疯狂,可不知为何,雪贵人此刻却觉得有一股冰冷从心底在蔓延。 她手抚摸自己平坦的腹部,似从那才刚刚孕育的小生命处获得了一丝力量。僵硬的脸上终于扯出了一抹笑容,看着主位之上笑着看着自己的李御,声音甜腻如糖的唤道:“陛下,您可终于回来了。” 李御没有回音,依旧笑着看着雪贵人,准确的说是她那平坦的腹部。如同失神了一般,好半会儿李御才找回了身影,目光却再也不落在雪贵人身上,淡淡的说道:“退下。” 雪贵人心里一噎,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对上李御含笑的眸子心里退意顿生。一番告礼过后,雪贵人款款退下,可那目光依旧萦绕在心头。 似嘲似讽! 李御轻揉着眉心,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刺痛,不为其他只因刚才那女人满是凭仗的脸和那还看不出起伏的肚子。 “太医院确诊了?”李御不死心的问道。 “是。”曲峰低声回答,“已有一个月了。” 李御一咧嘴,嘴角的笑容说不出是苦涩还是嘲讽,“真是个大惊喜!” “陛下喜得子嗣确实当普天同庆。”曲峰不知死活的说道,一旁的陈世美和修万宜纷纷捏了一把冷汗,一想到那曲峰那两颗被李御揍落的槽牙,陈世美就是一阵牙酸。 “这消息暂时不要传出去。”李御咬牙切齿的说道,似又想起了那让他抓狂的一幕,看着曲峰的目光中满是愤恨。 在场三人得令不置可否,心里却已嘀咕,这个事情即便你瞒得再好,以楚玥的智商又岂会猜不到,要知道亲手将你送上别人床的不就是她吗! 李御心情极度不渝,发泄一番就下令让三人滚蛋。 陈世美走在道上,瞧着等在殿外的乔子龙,笑着问道:“路上可有何趣事?” 乔子龙咧嘴一笑,道:“院长和陛下都在,你说有没有趣事。” 陈世美摇摇头,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宫门,没良心的笑道:“只怕接下来有趣的事会更多。”看着乔子龙不明所以的表情,陈世美一声叹息,道:“走吧,该是找那些不开眼的狗收账的时候了” 敢拿他们监察司开刀,还真当他们是素食动物。想到自己药所又可以多几个小白鼠,陈世美笑的很是灿烂! 楚玥自齐楚归来之后并未回到玥府,而是被李御带回了皇城中。因了旧病爆发,她每日都在殿内接受这御医的拜访,各色补药吃的她几乎要吐了。看着殿中密集梧桐园已经秃头的梧桐树,楚玥微微摇头,身子虽然已经不舒爽可也比前几日下不了床要好上许多,看着这和当年她在太子府居住的凤栖梧一模一样的宫殿,往昔的种种场景浮上心头,逐一沉淀。 “老大,这皇宫内的生活果真是让人醉生梦死啊~”一旁的元宝翘着二郎腿啃着御膳房送来的焖烧熊掌,吃的叫个饕餮囫囵。 楚玥瞧着元宝珠圆玉润的脸微微失笑,在皇城内不过呆了几日,元宝的胃口就如同她对金子的执迷一般大,纵使御膳房每天给她上一桌子菜都能被她那娇小无比的身子给尽数消灭。 “出去走走吧,待了这么几天了都快闷出草了。”楚玥微微皱眉,这几日李御过来的次数并不频繁,想来前朝应该有事务缠身。她本想尽早回监察司却没想李御坚决的让她留在宫内养病,用御医的话来说就是她现在不宜操劳。只是,从前来服侍的宫女微异的表情上来看,似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着。 “实在是太好了,我早就想好好逛逛这皇宫大院了!”元宝眼睛一亮,立马丢掉熊掌将十根手指一吮,就兴冲冲的站起来。 随意披了件披风在身上,楚玥带着元宝就朝外走去,看了看天色,按照惯例李御这个时候要么该混迹在某位美人的寝宫里,要么就是被那些老头子缠着商量国家大事。也不知前线的战事情况如何,这件事一直如鱼刺般更在她的心头,让她难以心安,等见到李御后她一定要好好问问才行。 走出凤栖梧,楚玥屏退了想要跟随的一大片宫女太监,只带了元宝一人就在皇宫内悠悠的晃荡起来。 一路上元宝兴奋无比,光是看着地上那铺着的汉白玉地砖都眼冒金星,恨不得手上有工具可以撬下一两块揣在怀里。 “这皇城中可不像那些员外家,你若是再去胡乱‘捡’东西,到时候吃了苦头活该。”楚玥警告道,看着元宝一瘸一拐依旧不甘寂寞的身影生怕这个财迷财迷心窍跑去大盗皇室。 “嘿嘿,这个自然,自然。”元宝呐呐的说道,若是楚玥不提醒她还真的有这个想法。 没好气的白了元宝一眼,楚玥又怎会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 一路走来,路上所遇宫人婢女见到楚玥无比让道行礼,动作恭敬中又带着丝敬畏,对此楚玥感觉稀松平常,倒是元宝好生赞叹了一番,面露骄傲之色,小胸挺得老高,直呼跟着楚玥有面子。 “玥大人”正在楚玥和元宝转悠之际,一个悠扬的女生传来,楚玥微微偏头便见一位宫装丽人款款朝自己走来。 “绿妃娘娘。”楚玥微微颔首,来人她倒是认识,正是当年太子妃内的绿拂。 绿拂微笑一行礼,她在宫内的位分仅次于皇贵妃之下,可面对楚玥之时仍旧不敢造次,能在这宫内得宠不衰,这位娘娘自然是有脑子之人。目光划过楚玥身后一脸好奇的元宝,绿拂大度的不去计较对方的无礼,示好的冲楚玥说道:“前些日子听闻玥大人归来,绿拂早就想去拜会,只是陛下有令大人身子不爽,所以才不敢去叨扰。不知大人如今身子可康健?” “已经好多了,谢过娘娘关心。”楚玥笑着点头。 “那就太好了,”绿拂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忙说道:“大人为陛下奔波,一定要保重身体才好,小妹宫里还有一朵天山雪莲待会就让人给大人送过去。” “这就不用了。”楚玥婉拒,“陛下将雪莲赐给娘娘定是心存厚爱,我又怎么夺人之好。” 绿拂点点头,也不再勉强。她不是那些不动进退的白痴女人,知道如何不让人心存厌烦。 “对了,大人可是要去找陛下,刚好小妹也要去正好可以一道而行。” 楚玥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出来转转。” 绿拂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又和楚玥寒暄了几句这才颔首行礼后带人准备离去,刚走了几步,她突然顿住脚,回头冲楚玥说道:“对了,玥大人,雪贵人的事还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何事?”楚玥一扬眉,她回来到现在并未和监察司的人联系,确实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绿拂脸上闪过一抹讶异,继而说道:“小妹也只是听闻而已,似乎和柳御史有关。”绿拂顿了顿,微微一笑,道:“雪贵人喜得龙嗣,母族突然落难难免会有所失衡,玥大****量不和其计较自然是最好了。” 语落之后,场面安静不已。一旁的元宝目光担忧的划过楚玥的面上,却见她一脸风淡云清,心绪似无波澜一般,对绿拂淡然一笑,道: “如此甚好,子嗣问题一直都至关重要,雪贵人乃厚福之人。” 绿拂眸子闪了闪,却不再说什么,冲楚玥颔首点头后正儿八经的带人离去了。 原地,楚玥面色平静,黝黑的眸子里不知沉淀着什么,许久,她头也不回的带着元宝离开,走了几步却突然折转了身子朝来时的宫殿的方向走去。似没听到元宝提问声一般,楚玥脚步不停,只有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推开宫殿的门,无视面容错愕的宫人,楚玥径直朝着梧桐园走去。凛冽寒风之下,那些密集的梧桐早已失去了蝴蝶般的叶片,苍凉的矗立在土壤之上赤裸着身子任冷风席卷。心里似有什么一点点剥落,被风吹乱了痕迹,如杂草燎原般在深处狂乱生长。 脑海中依旧盘旋着那一个话语,尖锐的回荡着。 如是嘲讽。 雪贵人怀孕了 第103章:没人要,我娶你! 凤栖梧内,楚玥晨起舞剑,大汗淋漓之后面色淡漠的走回寝宫,屏退服侍的宫人简单的沐浴之后便换上那更年不变的黑衣,头上梳着简单的男子髻,朝殿门外走去。 “老大咱们这是去哪儿?”元宝小心翼翼的问道,昨晚她已弄明白了所有。虽然楚玥面上不露声色可她着实不敢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回府。”楚玥淡淡说道。 “哦。”元宝嗯了一声便不敢再有下文,只一瘸一拐的跟在楚玥身后。 此刻还是大早,宫人都也才起身没多久,这大冷天内还未等那些宫人困顿的瞌睡全部跑醒便被这穿堂而过不做一点停留的黑色身影所惊慑,然后一阵手忙脚乱的跟在其后,却无一人敢上去搭话。 楚玥前脚刚刚迈出成华门便被人给拦住,一抬眼就瞧见一张面若白粉仇深苦大的太监脸。 “白公公这是何意?”楚玥扬眉问道。 “哎哟喂,玥大人您就别难为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了,陛下有旨让大人你在宫内好生养病,病若未好是不得出宫的”白公公一脸难为的说道,心里也是不停打着鼓,心道今日是撞哪路霉神了,竟然在这种时刻撞上这事。 雪贵人怀孕之事虽然天下皆知,却无一人敢在楚玥面前提起,并非李御下旨如何,而是在所有人心目中都根深蒂固的一个观点,就是那凤位一直都是陛下为一人而留。再加上多年来楚玥朝野朝外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手段;不论是谁心里都对这被妖魔化的奇女子有所惧怕,以至于大多数人对此事都缄口不提。 而昨天绿妃娘娘的无心之举在这四处见风的皇城之内自然很快就被人知道。 所以,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招惹这位监察司院长,即便她面色平静,看不出一点不快。 “我的病已经好了,白公公大可回去复命。”楚玥说道,见白公公面色依旧为难,她才继而道:“若陛下不信届时命御医来监察司听诊就是。” 白公公面色一苦,心道:监察司那鬼地方去了就没得出,人家御医听着您这话还没去怕都直接说您病好了! “玥大人,这陛下要是知道奴才让你离去还不剥了奴才的皮啊~” 楚玥不以为然的一笑,道:“你就照我的话说便是了。” 拍了拍白公公的肩,楚玥带着元宝越过宫门,说了句:“不要再跟着。”便身影孑然的离开了成华门。 白公公看着女子骄傲笔挺的身影叹息了一口气,冲围观的宫人吼了句,“散了,散了!”便满怀郁闷的朝着雪花宫的方向赶去,昨夜那位贵人娘娘突闹不舒服,将陛下缠了一夜,闹的今儿大早陛下免了早朝,想来现如今应该还在那里才对。 钦安门外,早早便有马车等候在外,这是楚玥才有的殊荣,在宫内可携带兵器不必下马行走。今早免了早朝刚巧不少下朝的文武百官从此经过,见到楚玥都是恭恭敬敬的打着招呼却不免目光有些怪异,有的又不乏幸灾乐祸。 楚玥点头而过并未多做停留,刚准备上马车就听闻一个急糟糟的男声在后面响起,“死女人,等等!” 如今朝野上下敢这般没大没小和楚玥说话的可不多,顿时众多官员都朝声源处看去,却见一个身穿将士服的少年郎火急火燎的跑上来,待看清来人面容之后这些官员才露出了然之色。敢情这大胆的少年竟是那位洪大人的子侄,最最疼爱的后辈。而这些官员最为了然的一点却是这位少年郎早年一直跟随在那位女子身后,为奴为婢。 嗯美其名曰为:代为管教。 洪天福急冲冲的跑到楚玥身旁,时而当年那个嚣张纨绔的败家子已经长大成人,虽然眉宇间依旧有许青涩,却早已褪去了幼时的浮华,俊秀英气的脸上显露出些许桀骜和活力。 楚玥上下打量了洪天福一眼,见他身着武将服,目光微微讶异,笑着说道:“什么时候出仕的,我竟不知道?” “你失踪那几天。”洪天福扁嘴说道,攘了攘楚玥道:“上车上车,正巧小爷找你有事。” “走吧。”楚玥点点头,倒不介意洪天福这没章法的样子,拉着元宝上了马车。 钦安门前,马车辘辘行驶,朝宫门渐远。 “果真命硬,听说那杀神风破军也在你手里吃了亏,可是真的?”马车上,洪天福挑剔的在楚玥身上晃了几眼,说道。 楚玥瞥了洪天福一眼,道:“大难不死而已,倒是你小子怎么会跑去做了武将?” 洪天福闻言,眼睛闪烁了几下,好似被人戳中痛处了一般,一下子大吼了起来:“要你管,小爷喜欢还不行。” “啧。”楚玥嗤笑的一咧嘴,道:“我还以为你该是入文官一脉才对,你去从军不是打你叔父司徒大人的脸吗?” 洪天福噎了一下,瞪眼瞧着身前面带戏谑,眸色淡漠的女子,心里暗骂,鬼晓得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听闻你和那风破军坠落黄河后发疯跑去前线的! 不过,洪天福虽然娇生惯养,但被楚玥和顾旭峰不当人的操练三年下来却也不是盖得,相比起卞唐贵族圈子里那些公子哥,他早早的年纪里就在楚玥身边见识多了血腥和厮杀,骨子里的那股浮华气息早就散了。有时候环境是很重要的因素,在洪天福成长过程中对他影响最大的是楚玥,当楚玥放他自由之后,他反而无法适应贵族圈内那种纸醉金迷的缓慢生活节奏,看着画舫里那些涂脂抹粉的女子在他这气血方刚的年纪里却生不出一点兴趣来。 脑海中浮现的最多的却是跟在楚玥身边的日子,以至于他听闻楚玥出事的消息后那般激动,不顾叔父的反对也要从军去往前线,手握冷刀同燕军厮杀,以小小年纪就累积军功爬上了副将的位置,甚至连贪狼都对其赞不绝口。 “还好意思说我,你不是一直很厉害吗!怎么现在连男人都被人给抢了!”面对楚玥洪天福便失了理智,话脱口而出后他顿时后悔,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刮子。 马车里死寂了那么一瞬。 好一会儿,才见楚玥动了动身子,懒散的靠在一旁的软塌上,平静无比的说道:“你不说找我有事吗,什么事?” 洪天福心虚的瞅了楚玥好几眼,见她平静沉默心里越发打鼓,不知道开口说什么才好,半晌才嗫嚅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听说你病了” “嗯,承蒙关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楚玥淡淡说道。 洪天福一噎,憋着个脸立马不知说什么了。 马车上很是安静,只有车轱辘的声音在缓缓而动,元宝缩在角落里目光一会儿晃倒楚玥脸上,一会儿晃到洪天福脸上,见这两人都将自己当作了透明,翻了个白眼自娱自乐的窝在角落里打起瞌睡来。 过了好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楚玥撩开帘子便见已经到了监察司的门口,她推了推一旁睡的憨口水直流的元宝,冲兀自愣着的洪天福说道:“监察司已经到了,剩下的你自个儿走回府去,别指望我派人送你。”言罢,她拖着元宝便下了马车,脚步不停的朝监察司的大门走去。 楚玥出宫的消息早已传回了监察司内,不少人早早的就等候在此,当见到这位女子的面容之后,监察司的众人面上都露出了喜色,不论外人如何看待他们,在监察司内无人不对这位奇女子心存尊敬。 曲峰和陈世美几人刚刚迈出大门就见楚玥下了马车,正准备迎上前去,却见马车后面又下来了一人,脚步不由顿住。 见楚玥离去,洪天福顿时如被人踩住了尾巴一般,急匆匆的跟着下了马车,脑子被热血一冲,声音脱口而出。 “死女人,你等着!” “做什么?”楚玥疑惑的转过头,眉头微皱。 “我我”洪家小爷面色憋得紫红,舌头打结了半天,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猛然从他那年轻英气的胸腔内爆发出一句大吼:“要是你没人要了,我娶你!!!” 我娶你!!!!! 三个字,在监察司的大门口无限回荡啊~回荡~死一般的沉寂不知了多久,终于,爆发出了一阵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第104章:雄狮死,燕风荡 “真是赤果果的表白啊,想不到咱们院长的魅力竟然这么大!” “谁能知道那小子跟在院子屁股后面做牛做马了三年到头来居然会喜欢上了院长,你说那小子是不是有什么变态的癖好啊?” 一早上,原本死气沉沉被所有人视为人间地狱的监察司却充斥着八卦和戏谑交织的情绪,每个人口头都嘀咕着今早发生在大门口的那件劲霸告白事件,以至于原本笼罩在众人心间的愁绪也被冲淡了不少。 “厉害厉害,小月亮调教三年不但给卞唐调教出了一名良将还给自己调教出了一名爱慕者了,果真厉害。”陈世美坐在圆桌前,揶揄的说道。 “院长大人的魅力无人可挡。”冯玉憋笑点头。 修万宜轻咳一声不做点评,却眉梢猛动。 楚玥揉了揉刺痛的眉心,无奈的笑道:“小孩子的玩笑话,莫要再提。” “什么小孩子,小月亮你也不过比他大一岁而已。”陈世美不良的开口,对楚玥刀子般的目光视而不见。 “好了,说正事吧。”一直沉默的曲峰开口道。 见此,陈世美几人也放下了调笑,颜色郑重了许多。 “先说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事发生?”楚玥坐在主位上,翻看这早已整理好的卷宗出声问道。 “朝堂内大致平静,只是有的人耐不住寂寞终于出手。” “柳御史只是出头鸟,有人想借他的名义打压监察司。”冯玉出声说道。 “树大招风,这是必然。”楚玥点头,“早年这些事就有发生,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但这斗也要有个尺度。”楚玥放下手里的卷宗,对事情的始末大致已有个了解,看着在场的五人,监察司最为重要的头目,声音清越里却暗藏着丝冷意。 她食指轻叩桌面,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我的监察司,但说到底是陛下的,再说明白点,是卞唐的!” 在场众人面色一凛,心里霍然清明。 “这几年来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刺痛着某些人,咱们是根刺,是李御插在卞唐最大的毒瘤上的一根刺,咱们要做的只是把那些脓血给挑出来挤掉,至于其他的,莫要忘了根本!” 将手里的卷宗丢远,楚玥揉了揉眉头,看着面容有些严肃的下属,突然一笑道:“不过,被人欺负到脸上还不还手也太丢份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眼睛一亮。 楚玥勾勾唇角,轻笑道:“要给个教训,不用致命,但必须把某些人打醒,打痛!痛的他丫的不敢再手贱!” “果真是小月亮的本色!”陈世美一翘大拇指,笑道。 “少捧吹!”楚玥笑骂道,目光转向乔子龙,问道:“前线的战事现今如何?” “你坠河以后,燕军那边也乱了阵脚。燕人虽然勇猛但少了风破军,咱们有贪狼压阵也是掎角之势,两方损失相当。”乔子龙道。 楚玥摇摇头,乔子龙的话在场人都明白,若真拼武力卞唐岂会是马背上打天下的大燕的对手,哪一次战争不是靠着人多用人肉拼下来的。而卞唐长久以往重文轻武,世**多轻视武将。李御虽有心发展军备却一直得不到支持,这也是他长久以来的心病。 “军部的事咱们不需多开口,但有空可找找成老和他商议一番。”楚玥开口道,这件事还是交给乔子龙的好,他本就是武将出身,在武将一方的形象自然比的他们要好得多。 楚玥话语刚刚落毕没多久,便有人敲开了会议室的门,便见一名线部的官员急冲冲的呈上来了一份急报。曲峰起身接过,打开急报看了一眼,面色霍然一变。 “怎么了?”楚玥出声问道。 曲峰面色沉重,将急报放在圆桌上,开口道:“昨夜燕军连夜退兵了。” 他停顿了数息,嘴角霍然上翘了一分,一字一句的说道:“燕世城,死了!” 大燕位处西北,在这苦寒之地,所残喘的是历代游牧之人的血泪,他们同土地的关系永远是淡薄的,杀戮和混乱不知在赤金河流淌了多久,直到燕高祖的出现,建立了大燕政权,才使得这飘零的民族有了得到了生机与发展。 似乎是上天也被这民族历久以来的痛苦所感化,那干涸的土地也在赤金河的哺ru之下逐渐丰腴了起来,成了一片沃土。 黑川平原,巍峨的赤金城伫立在其上,异族混居,秩序由初期的混乱渐渐井然,终于在百年的演绎下,这积累了万千鲜血的城池也富硕了起来,商贸走卒来往其间,繁华尽逐,各国权贵,豪商富人穿梭在北魁主道之上,鳞次栉比,热闹无穷。 可即便如此,依旧掩盖不了那属于草原民族的残暴本性,在此地等级和血统永远高于一切。 所以,当燕世城死了,当赤金宫的丧钟敲响之际,整片黑土地都陷入了死寂之中。 不论是帝国上层的骚乱还是底层奴隶的麻木都诠释不了这片黑土地上接下来要发生的风暴,只因,这位残暴的雄狮到底都没留下只字片语,就这么奇怪并且突然的离世了! 帝王死,按祖训当长子继位,而一直以来受群臣拥护,以四大门阀母系为依靠的燕霸大皇子当自然而然的登上王位才是。可就在当天夜里,一大批整个大燕最为冷血彪炳的军队进入皇城大门后,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改写。 “风破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造反吗?!”燕霸站在王座之上,俯视着立于群臣中身带重兵的风破军。 朝堂之上一阵哗然,谁也料想不到,这名坠落黄河的大将军会突然出现在帝都内,还携带重兵进了皇城。 “殿下,殿下,臣看这中间是否有什么误会?戮南将军忠心耿耿并未那些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啊~”一名大臣出声说道,面上还尤带骇然。他虽是这般说着可心里却也在打鼓,任谁看到风破军身后那一群如若杀神般冰冷的虎贲军都手足发寒。 燕人尚武,而虎贲军一直乃陛下亲卫,除了燕世城的命令外便只听风破军一人调遣。 若风破军当真一声令下杀了他们在场所有人,怕是那群杀神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哼,他边关失利,输在一女人手上还好意思回来,按军规便是斩了他有如何!”燕霸厉声说道,如今王位近在眼前,他已被权力迷失了双眼。 “将军,您倒是说句话呀~” 见气氛凝结到了极点,众多大臣都不由开口。他们皆是老油子自然不会在这节骨眼上选择和风破军硬碰硬,那不是自己找死吗?而对于燕霸的不智,不少大臣心里都生了偏颇,暗骂这位大皇子在关键时刻还是难当重任,难怪陛下临死都不将皇位传给他。 似是太过沉寂,一直未言发风破军终于开口,本是沙哑的难听的嗓音落在众多大臣耳中此刻确如天籁一般。 “本将军自然不会造反。” 众大臣吁了一口长气,却见四门阀之首邱楚公站出来问道:“那戮南将军你深夜带兵进入皇城是为何意?” “自然是宣读陛下遗命!”风破军淡淡说道。 庙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遗诏?!” “陛下驾崩之时不是并未拟旨吗?” “是啊,宫人找遍上下也没发现陛下留有遗诏啊?” “什么遗诏,我看你分明就是胡说八道!”燕霸怒声喝道,“父王驾崩之时,本殿下和众大臣都在场,根本没有旨意留下。” 风破军负手立在庙堂之间,阴阳假面之下看不清一点神色,只有一双漆黑如夜般的眸子环视了众人一圈,便见嘈杂的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是或不是,将遗诏拿出来一看便知。” “胡说八道,你分明就是胡说八道!本宫看你就是狼子野心!”燕霸厉声喝道,面容狰狞。 “话也不能这么说。”燕铭突然开口,自被楚玥断去子孙根后他整个人的气息就越发阴柔,心里已知晓那王座再也不可能落在自己身上,不由阴阳怪气的说道,“既然父王留有遗诏,那么拿出来看看又何妨?” 见燕铭开口,燕霸面色霍然一变,虎目冷厉的注视着这个一直跟随着自己,奉承示好的七弟。 “好,好的很!”燕霸的气机霍然沉静了下来,冷冷注视了燕铭一眼之后,目光又在燕穆和燕烈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冷声道:“二弟和三弟的意思呢?!” “父王有命,咱们为臣子的自然当遵从。”燕穆笑着点头。 燕涟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燕霸面色已难看到极点,他将目光移至自己的幕僚身上,却见那位老人轻轻对自己一摇头,深吸了几口气他将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沉声道:“好!那本殿下就看看这遗诏到底是什么?!” 风破军点点头,一拍双掌就见一抹谦卑的身影从殿外走了进来。对殿内所有人行了一礼后,这才抬起头来。看清来人是谁之后,所有人心头一突,只因他们都认识,这人分明是跟随在燕世城身边几十年来的亲信,最为信任的内侍朱卓。 难不成还真有遗诏?!所有人心头想到。 “朱总管,将陛下交给你的遗诏拿出来吧。”风破军开口说道。 “喏。”朱卓谦卑的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一方绣有龙纹的锦帕来,恭恭敬敬的呈上前去。 燕霸踟躇了一下,终是上前接过那锦帕打开来看了起来,越看到最后面色越是难看,最后他猛地将锦帕朝地上一掷,恨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这遗诏是假的!绝对不可能!这是假的!” 燕霸面容狰狞,目光里满含不信,他一把拔出身上佩剑,作势就要朝地上的锦帕砍去,“本殿下要毁了他!” “来人,快拦住大皇子!” 见燕霸发疯,顿时有人扑上去将他拦住,可凭一般人的武力有岂是他的对上,加上其尊贵的身份,更是无人敢真的下手。 呛猛地一阵兵刃颤动之声,还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便见一抹冷厉的玄色身影猛地欺进,携带着雷电崩蛰之势,猛然将燕霸手中的长刀击落,翻手间抑制其行动。 “快看,陛下的遗诏上究竟写的什么!” 燕霸被制,那些大臣立刻蜂拥而上,拿起锦帕细细查看,可当看到那锦帕上的遗诏之后所有人都瞠目结舌,那上面写的竟是 竟是 皇天后土,引以为鉴。吾大燕以勇武定国,降万世之民。孤将逝,着帝七子德行兼备,有勇武智力,命戮南将军为监国,传七子继位,为大燕帝。钦此! 谁也想不到,燕世城竟然会将王位传给燕铭!这一位已经断了子孙根,绝不可能有后令整个大燕蒙羞的七皇子! 殿内死一般的沉寂,手中那方印着传国玉玺印记的锦帕却如铅一般沉重,彼时丧钟再响。确如巨石一般击落在每个人的心中,只有燕铭那阴柔尖利如太监般的声音在大殿内疯了般的,狂吠:“我做燕王了,哈哈啊哈哈~大燕的天下是我的了!” 风雨未来,却已然引开了序幕。 大燕的天终于从最深处里开始腐朽。 第105章:情丝(上) 大殿内,李御慵懒的靠在软塌上,一手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一手撑着头,微垂着的眼帘在俊美如画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越发显得整张脸立体有型,魅惑难挡。 “陛下~”雪贵人款款走出,一手小心扶着自己的肚子,满面娇羞的看着李御。 李御掀开眼皮微微侧头,便见雪贵人小心翼翼的朝自己走来,小腹明明还平坦无比,却见她一手撑着腰肢好似已怀胎数月了一般。李御唇角微微一勾,朝雪贵人一伸手。就见她面上媚色一闪,步子勃然加快,一下子就倚靠了过来。 “陛下,人家可想死你了~”雪贵人吐气如兰的在李御耳畔说道,柔荑拨弄着其胸襟。 “孤可是不眠不休陪了你一夜,还不满足?”李御笑着说道,斜睨着怀中的女人,潋滟的眸子却幽深了起来。 “可是咱们皇儿舍不得陛下啊~”雪贵人娇笑道,一手抚上小腹,道:“他说他时时刻刻都想看到父皇呢。” 李御笑意更深了分,目光划过雪贵人平展的小腹,俊扬的眉尖轻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然后移转开了目光,耳畔雪贵人的声音依旧嘀咕着。 “陛下,你说咱们的皇儿起什么名字才好呢?” “将来呀你可一定要给他娶一名全洛阳城最知书达礼的贵女做太子妃” “陛下” 雪贵人依旧不厌其烦的说着,似看到未来的美好光景一般,一脸期待盼望,她却未看待李御脸上的笑意越发幽沉,直到那温暖的手将自己微微推开,她才回过神来。 “陛下?”雪贵人疑惑的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 李御唇角轻勾,眯眼看着怀中惊愕的女人,言语依旧温柔多情,“你又怎知生下来的一定是皇子呢?” 雪贵人牵强的扯了下嘴角,又满怀娇羞的倚靠到李御身上,娇嗔着说道:“陛下吓唬雪儿,人家做母亲的自然是有感觉的” 李御无声的一笑,却没再说什么,低垂的眸子却在一瞬间晦暗不明。 “陛下,陛下”就在雪贵人满腹柔情蜜意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叫唤声顿时将她满心的期盼打断,她面上怒色一现,不善的看向来人,厉喝道:“狗奴才,大呼小叫的也不怕惊吓了本宫腹中的皇子!” 白公公见状,猛地一惊,一下的跪在地上磕头告罪,“奴才知错,奴才知错,还请娘娘喜怒!” 李御眉头一皱,站起了身来,雪贵人本还想说什么见李御走上前去便只好住口。 “什么事情,吵吵嚷嚷的?” “这”白公公面露犹豫,瞅了一眼雪贵人,咬牙说道:“陛下,玥大人离宫了。” 李御眉梢跳了跳,脸上清扬的笑意微微下沉。雪贵人闻言面上顿现忿色,不由分说的说道:“离宫便离宫了,关陛下什么事儿,你这狗奴才便是为了这种小时前来惊驾!” “走吧”李御突然开口说道,抬步就准备离开雪花宫。白公公顿时松了一口气,起身跟了上去。 雪贵人面色顿时一变,一把拉住李御的手,大声说道:“陛下,你答应今日要陪雪儿游湖的。” 李御脚步一停,一旁的白公公心里一突,紧张的等候在一旁。李御转过头,目光在雪贵人脸上转了圈,笑容依旧温柔多情,只听他轻声说道:“今日不游湖了。” 声音虽轻,却透着笃定。 冷漠的抽出手,李御径直朝雪花宫外走去。雪贵人面上不甘,赶忙追了出去,就听她突然,“哎哟!”了一声。 “陛下,雪儿肚子好痛,皇儿,咱们的皇儿出事了!” 前方,李御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雪贵人面上顿时闪现出一抹希翼。 却听一声轻笑霍然响起,李御再次抬起脚步,明明是轻柔如羽般日日让她迷醉的音调,却在这一刻如一把冰锥刺在雪贵人的心头,让她面色惨白。 “既然这孩子如此不乖,早日落了岂不更好!” 是夜,楚玥从监察司内走了出来,将元宝交给了修万宜照料,又审批了一些近日的事项,夜色便很快浮现而出。褪下了一身黑袍,换上寻常的男装。楚玥让接送自己的车夫先行回府,一个人反方向的游荡了起来。 夜色如墨,幽深的云将所有星子掩盖在其下,夜风中扑朔这清冷的草香,呼入肺里却引起了一阵瘙痒。楚玥轻咳了几声,面上露出一抹苦笑,拿出一颗药丸丢在嘴里咀嚼了几下,直到那苦涩溢满整个口腔她才将药吞入腹中。 漫无目的游走在街头巷尾,直到身处的光景再度一暗,楚玥这才回过头来。不知何时她已经走到一处陋巷,凋敝的屋子孤零零的排开,杂草密布在脚旁,心蓦然一动。楚玥慢慢走上前去,在一方石碣上坐下,冰冷的地气一点点蔓延到身上,却怎么也比不过她心头的寒意。 眼前的一切都如此的熟悉,却又陌生无比。 三年前,便是在这里。有个男人亲手替她绾发,及笄渡过了一位女子人生中最为重要光景。 楚玥从怀里拿出那支玉簪,触手温润,手指一点点摩挲在其上,夜风拂面,似有人用手穿过发丝。楚玥面色平静,眸色却悠远的看不清方向,只有手指徒然的滑动在玉簪上。突然,指腹下一些凸起让楚玥回过身来,她眉尖轻蹙,心里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目光隔着夜色细细看着手中的白玉簪子。 天边的阴云徐徐被夜风吹开,一许皎洁的月光普渡在地上,月光落在玉簪之上蒸腾出一圈光晕,隔着那些镂空的祥云花纹,些许光影漏印在地面,凝结成几个小字。 吾之至宝,永世呵之。 一股难言的情绪交织在心里,如各种味道杂糅在一起,沁投而入争夺着她心间的每一分空隙,似将氧气也要尽数驱赶淹没着她所有的感官,浩瀚的如海般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呵”一声自嘲般的轻笑在唇间溢出,楚玥扯了扯嘴角,整个人依旧如石化一般定格在原地,视线久久难从哪行小字上移开。 “玥儿”如来自遥远世界的叹息,穿透黑夜绵长而来。 楚玥眸子闪了闪,似带着些许不信和迷茫看着黑夜下那个渐渐显露出行迹的高大身影。 “李御”楚玥紧皱着眉,看着不远处的男子,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子。 月光下,男子承载着无限月华而来。面容平静,潋滟的桃花眸似悲似喜,他步履平静却速度极快,只是几步便走到了女子身旁,抬起的臂膀蓦然一顿,然后紧紧的将那修长柔软的身子搂入怀中。 呼吸间满是沉醉的龙涎香气,楚玥眼睛勃然睁大,却又在瞬间平静下来。感受着周身上下无比不传来的跳动,隔着意料和男子体温的触碰,心不禁颤抖,身不禁颤抖,所有的一切都不禁颤抖。 “我该拿你怎么办”男子幽幽的叹息声在耳畔响起。 “是不是我把你宠坏了,所以你便是你如此过分我也容忍。” “真是个狠心的坏女人,将我推给其他女人你就没一点留恋” 李御徐徐的说道,俊美的脸上时而皱眉,时而轻笑,手摩挲着女子的发,如至宝般呼吸着女子的香气。 喉头似堵了一物,楚玥不知如何开口,却眷恋这身体所感受着的温度不愿意离去。她的手踟躇不定,始终犹豫着是否要搂上那有力的腰肢,却听李御的叹息声再次从耳畔传来。还未等她回过身来,男子温厚的手便穿过长发,解去她的发髻,任如水般的青丝泻下。 楚玥的呀声还未脱口,腰间就传来一阵力度,整个人又被紧锢了一分,一阵天旋地转,身上的重量勃然加大。楚玥回过神之际,已然被人压在了身下,目光所及是潋滟如水波的眸子,呼吸所触是温厚有力的男子暧气。 “谁说你杀伐果断是个女魔头,分明就是个胆小鬼。”轻佻的笑声从头来。 楚玥皱眉,想要脱离桎梏却发现凭自己的力气完全无法挣脱,就连脉门也被扣得死死的。瞪眼瞧着面前这张比女人还俊美的男子面颊,楚玥咬牙说道:“不是一直都喜欢玩虚弱吗?今儿怎么舍得露出真面目了!” “谁叫某个坏女人吃硬不吃软。”李御叹息的说道,潋滟的眸子光华难辨。 第106章:情丝(下) 李御的面颊又欺近了一分,鼻尖几乎触碰到楚玥的鼻尖。楚玥眸子一瞪,紧抿着双唇说道:“你究竟想怎样?” “想要你说真话!”李御平静的说道,脸上再不复以往的轻佻神色。 楚玥沉静了一会儿,逐渐平静了下来,看着李御的俊颜,叹息道:“真话假话有那么重要吗?” “是谁出主意对我下药的?” “是我。”楚玥眸子一闪。 “不顾王命,擅自出征的是谁?” “是我” “你就那么希望别的女人替我生儿育女?!”李御双眼紧眯。 楚玥眸子动了动,道:“你是唐王,繁衍子嗣是你的职责。” “屁,老子不是种马,这种事干我屁事!”李御骂道。 “有脾气这话你对那群老不死的说去。”楚玥一扯嘴角冷笑道,“老娘为你出生入死,还要因为你后宫那些破烂事折腾,你每天晚上和那些女人翻滚随便造一个种出来不就得了,在我面前矫情什么!” “该死的!”李御一声咒骂,咬牙切齿的瞪着身下的女子,咆哮般的吼道:“老子哪有和她们翻滚,你这个蠢女人!比猪还蠢的女人!那是迷香,每晚老子都要做贼似的把那些女人迷晕掉,这他妈都是为了谁!” 楚玥愣了愣,眼眸一闪,徒然不知说什么才好,看着李御怒不可遏的神色,心里莫名涌出一股笑意。多年来萦绕在心头最大的问题原来一直都是个笑话,一直都是她庸人自扰。可紧接着,脑海中又浮现出雪贵人的脸和她那平坦的小腹,心又渐渐沉了下去,面容逐渐平静。 李御感受到楚玥的变化,心已猜到她的想法,却听她突然说道: “和我说这些说什么,让开!” “你!”李御眼睛一瞪,心里本来渐平的怒火被楚玥这事不关己的一句话给激的勃然八丈高,看着女子紧闭冷峭的红唇,心里所有的气闷和欲望都化作报复的力度,狠狠压在那娇嫩上面。 “唔” 李御的吻如狂风骤雨,席卷着每一寸柔软,不同于往昔的温柔,这吻如含恨似嗔,攻城略地般的倾覆着所有情仇。不给楚玥头脑一丝清明的机会,吞没着她的呼吸、她的温度、她的神志。楚玥想要躲避开这倾覆般的吻,后脑却被李御重重的压在地面之上,唇瓣间的碰撞让她心里猛地一颤,舌尖男子的气息涌入整个胸腔,所有的抗拒和推攘都化作无力。 “玥儿”满含深情的轻呼从唇间溢出。 楚玥的心猛然一颤,看着男子微微颤动的睫毛,心在一瞬间柔软下来,一点点闭上双眼不再抗拒。 唇齿间的厮磨混杂着男女厚重的呼吸,吞吐间气息交织在一起,让两人的身体同时一颤,无边的**几乎席卷了理智,李御用尽全力停下了动作,喘息着趴在女子柔软的身体之上,却又猛地一下撑起了身子,眼眸里闪过一抹痛苦。 “对不起”李御沉声说道。 楚玥眼睛闪了闪,暗夜掩盖住了她酡红如霞的面颊,本是清冷的面上凭添了一抹娇媚。她撑起身子,看着依旧埋头低喘的李御,手轻轻划过其面颊。 李御身子一颤,逐渐平静了下来。 清辉的月光静静的流淌在沙地上,洒落在两人之间,气氛静谧无声,几乎便呼吸的律动都平静的难以听见。 月光下,女子的面容安宁而恬静,浩瀚如星海的眸子闪耀着光彩,似因了动情的缘故面上添了一抹艳红,陪着那冷略的气息,却又显得风情万种。 李御静静的看着,然后静静的说道:“玥儿,我们在一起吧。” 楚玥面容平静,似在考虑又似出神,半晌才回道:“以什么身份?” “只要你愿,都可以。”李御眸子一亮,轻声说道。 楚玥摇摇头,却未开口,目光清越而锐利的看向李御,道:“我不喜欢后宫,更何况,雪贵人已经有孕。” “那又如何。”月光下,李御邪肆的一笑,平静而淡然的说道:“玥儿不喜欢,废除后宫便是。” 楚玥幽幽叹息一声,道:“世人道你风流多情,这话说出去就不怕你后宫那些女人集体跳河去死吗?” “死了不更好,省的让我再操心。”李御咧嘴一笑,俊美的容颜异常引人瞩目。 楚玥斜睨了一眼某人,冷嗤了一声,道:“只怕这些女人死了,我也要被冠上妖女的名号。““玥儿在乎这些吗?” 楚玥嘲讽的一勾唇,“不在乎。” “那不就对了。”李御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是否我罢黜后宫玥儿便会点头答应。” 楚玥白了一眼李御,“我不在乎,但我讨厌麻烦!““更何况,雪贵人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李御闻言,神色瞬间冷了一下,淡淡道:“一个不受欢迎的孩子还不如不出生的好。” “何必呢”楚玥站起身来,莫名其妙的说道,“稚子无辜。” “玥儿何时这么心软?”李御面上突然浮出一抹嘲色,眸中生出些怒火,只以为楚玥又是在推搪,一手揽住楚玥的纤腰,紧握不放。 “李御,到底那是你的孩子。”感受到腰间紧执的力度,楚玥叹息道,“纵使你再不喜欢你也必须承认,那孩子身上留着你的骨血。” “而且,这卞唐需要这个孩子,也必须得有一个孩子。” 楚玥转过身来,看着月光下男子俊美无边却又偏执无比的面容,突然一笑,“莫要再说这些胡话。若当真废除了后宫,只怕那些老不死的会齐齐跪死在卿安殿外。”楚玥声音沉了沉,有句话还是未说出口,这天下不会允许又一个明宗的出现。 当年明宗独宠吕后一人,戴了天底下最大的绿帽子,最后也死在最爱的女人手里。没人比楚玥明白,罢黜后宫这四个字对李御来说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真的不可能吗”李御的眸子一瞬间黯然,“那后宫本就是摆设。” “朝中大臣都知道那后宫是摆设,可就算是摆设也必须的摆在那里,不能说废除就废除。”楚玥道,突然欺近一步,环住了李御的腰,“但我的心很小,即便是摆设,我也容不得有旁人阻挡在我身前。” “唉”李御幽幽一声叹息,手指穿过女子的秀发,苦笑着说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总是理智的可怕。” 楚玥弯唇一笑,道:“我知道。” “除了我还有谁敢要你?” “你别说,还真有,今天上午才跟我告白来着。” “看来明日回宫得下令把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斩了再说。”李御失声的笑了笑,闻着女子馥郁的香气,兀然又问起多年前的那个问题:“玥儿可会离我而去?” 楚玥微微一笑,将头靠在男子的肩上,静静说道:“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逐渐融合在一起,淡淡相靠,紧紧相依。夜风轻吹,拂动两房心绪,似无情又还似有情,情自古一字,痴情儿女扰。 第107章:实乃幼稚 “天眷山那边的雪已经积的老厚,过些日子咱们可以去看雪品酒,那儿的雪花酒味道甚美。” “可要邀上一两美眷?” “若你不醋意横飞,我倒是无所谓。” 楚玥一声轻笑,长而冷的眉似展翅的蝴蝶高扬,斜睨着桌上的杀的难分难解的棋局,翩然的落下白子,戏谑的说道:“我府上什么调料都有,唯独醋少。” “那是自然,醋味都去了皇城里了。”李御轻佻着嘴角,持子沉吟了半刻,洒然而落。 楚玥眉尖轻蹙,紧盯着棋盘半刻继而眉头舒展,脸上露出淡然的笑容,落子笑道:“似你这般无赖说话,还是改不了输的事实。” “呵呵。”李御哂然一笑,看着自己被围困的黑子,抬眸瞧了眼女子专注的面颊。修长的手指似狡黠的弧,将子落在棋盘上一角,语气得意而恶劣的说道:“也不尽然,比如现在我赢了!” 楚玥面上微僵,持子的手缓缓落在棋盒里,看了已显胜负的棋局半刻似不愿接受自己输了的事实。好半会儿才吁了口气,失笑着说道:“这棋下的果真是有你的风范。” “承让,承让。”李御骚包的一拱手。 将子一丢,楚玥舒展了下微微僵硬的身子,然后斜眼瞧着棋桌旁笑的分外奸猾的某人,没好气的说道:“不过赢了一场,至于如此小人得志?!” “如何不得志,玥儿可是答应若输了便遂我一愿望!”李御桃花眼亮晶晶,笑容得意意。 想起赌注,楚玥皱了皱眉,又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向对面的男子,说道:“说吧,我且听听。” “态度怎能这么不端正。”李御不满的说道:“言出必行,我若说出来玥儿你必须得做到才是。” “嘁”楚玥嗤笑,目光如看待一个白痴,“若你叫我去朱雀街裸奔一圈,难不成我也要去?” “我怎会让你去做那种事!”李御跳脚,然后一脸不忿的小声嘀咕道:“我都没看过儿,那些混蛋敢看我去切了他们。” “什么?!” “没没。”李御赶忙掩饰,接着道:“玥儿你要相信我的人品,如此下贱之事我怎会让你去做。” “什么愿望,说。”楚玥皱眉,很不喜某人的啰嗦。 “咱们逛街吧。”李御道。 楚玥眨了眨眼,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男子,思量了好一会儿,确然自己没听错,然后神色严肃面带疑惑的点头,道:“好。” 说是逛街,于是,楚玥和李御当真逛起街来。 楚玥一直男儿装,可容貌气度都比一般的男儿还要出众;李御虽未显示身份,可他的一张脸往外一放必然秒杀大片女性。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出门都带着大大的帷帽,将脸全部遮在薄薄的黑纱之下。 “这是”楚玥站在人群密集川流不息的芝兰坊下,看着带着各色帷帽和面纱穿梭在店铺间的女子身影,很是疑惑的问道。 “芝兰坊。”李御说道,目光在坊间穿梭了一会儿,视线落回女子身上,似隔着阴暗的薄纱看到了女子眉间紧皱的‘川’字,很是无奈的说道:“莫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芝兰坊?” “我为何要知道此处?”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是女人便要知道此处??” 李御很是抓狂,很是受不了女子语气间的不屑不明不好奇。这般有别常女的态度让他的心似撞在了棉花上,很是郁结。可转念间又想起多年来女子都穿梭在刀光剑影和阴谋倾轧间,自然没有多余的力气和精力去顾忌寻常女儿家所在意的事情。眼前似看到了多年前女子小小身影骑在马头怒骂燕军,喝退敌军尔后阉割某位皇子的壮丽场景,手握冷刀斩人首级的熟练和连一个最基本的双髻都绾不了的笨拙,他胸腔内顿时一阵堵塞,不由深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欣然喟然自责却还是免不了郁闷。 “走吧。”李御不由分说,一把拉起楚玥的手就朝着芝兰坊间最上乘的一家店铺走去。 此间名绝色楼,在牌匾的正上方有一个正红色标记的‘皇’字,楚玥匆匆扫了眼便被李御拖进了楼里。刚刚进楼,便是一阵馥郁的馨香涌入鼻间,皱眉的同时视线落在那些阁段桌面上拜访的瓶瓶罐罐时,她心里顿时涌出一种想弃楼而走的冲动。 显然,李御早已料想到她的反应,所以死死将她拽住。 “这位客官,不知您想要买点什么?” 两人刚刚进门便有伙计招呼上来,而这多是女客的楼内突然出现两个男子身影也是聘聘惹人关注,更何况两人这一拖一拽的行为也是让不少人暗暗撇嘴。 唐风讲礼,唐人却喜风流。那些文人骚客更是以青楼名胜为豪,故而在情爱上反倒是一些大家闺秀要来的严谨些。而届时男子都以肤白阴柔为美,故而这些坊间也不乏一些男子的身影。可楚玥和李御两人这般拉扯暧昧的进来却给人以另一种意味,让人不禁联系到男人间某种超乎友谊的感情,于是乎众人瞧他们的目光不禁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对周围一切敏锐无比的楚玥又怎会感受不到这种视线的变化,见识过大场面的她却在这灼灼怪异的视线下心里生出些许不自然来,挣扎的力度顿时弱了,任由李御将自己拉倒身侧。 感受到女子的僵硬,隔着黑纱,李御的嘴角飞扬而上满是得意狡黠,如一个偷的了糖果的孩子一般。 “嗯,带我去看看你们店里的胭脂水粉,粗制滥造的便别拿来折腾人眼睛。”李御很是豪迈的说道,言语间似有睥睨,举止间又透露出多年前的纨绔范儿。 那伙计也是个机灵人,看出了眼前两人的不寻常,自然也不会管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谁都知道那些贵族老爷的喜好最是奇怪,他们这些下层平民可没那个胆子去多说。 “客官你放心,咱们绝色楼的东西可是有保证的,连后宫的娘娘们都是用的咱们楼里进献的东西。”那伙计自卖自夸了一下,就感觉带着李御两人朝桌案前走去。便见那案前琳琅满目摆满了大大小小好多瓶罐,且不说那里面的东西如何,光是这些瓶罐外的装饰便花了好大的功夫,做工很是惊喜看的人眼花缭乱。 李御拿起手侧一盒似胭脂般的膏盒在鼻间闻了闻,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牡丹玉面脂确实不错。” 那伙计闻言眼睛一亮,心知遇到了行家,心里越发坚定眼前这男子非富即贵态度也更加热情恭敬了起来。 一旁的楚玥看的头大不已,搞不明白李御拖自个儿来此为何,难不成准备买一大堆这些没用玩意儿让自己学那些大家闺秀天天在闺房里傅粉抹脂,对镜贴花黄? 就在这时,一阵吵嚷的声音在店门口传来。 “把里面这里最贵最好的胭脂水粉都给小爷拿出来!” “敢糊弄小爷看我不砸了你们的店子!” 这声音好不桀骜熟悉,气焰好不纨绔嚣张。楚玥转过头便见到洪天福那张俊秀里带着几分男儿英气的脸出现在绝色楼里,虽只简单的一身便服便显得如星般亮眼,吸引了楼内大本女客,身后跟着几名男子从眉宇间的血气来看便知定是军中之人。 这家伙怎会在这儿?楚玥皱眉想到,只觉得这事儿来的太赶巧。虽说楚玥杀人如杀鸡,可对于情爱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白纸一张,或称是感情白痴,偏偏她性格又倔强固执。对自个儿和李御的感情她便纠结了好几年然后懦弱的选着了躲避无视,若非昨儿个晚上李御的硬逼也不会承认,可即便承认了她还是不大愿意去想接下来的事儿。 一如她说的,怕麻烦。所以,自然也不会想到很快麻烦就要上身。 “嘁”似是洪天福的谈吐间透露的痞气和嚣张同自己当年太过相似,又似乎是因了对方这种模仿不佳故而本尊看不顺眼,李御不大不小的表示出了不屑,声音刚好可以让洪天福听到。 军中之**多带有痞气,洪天福原本的痞气来自于家事可在楚玥的折磨下那痞气却演变成来自于自身的实力。故而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挑衅,这位年轻的副将立刻两眼一瞪,朝着挑衅着看去。待看清对方带着厚重的帷帽不露真相之时,洪天福面上的不屑更重,噔噔噔几步就带着身后的将领走了过来。待看清李御手侧的牡丹玉面脂的时候他面上顿时露出桀然的笑容,大手一挥便对那伙计说道:“这东西不错,小爷要了!” “这”那伙计面露难色,按理说这胭脂是李御先看重的他还未说话这东西也不好另卖的,可洪天福的身份实在太大他们这种平头百姓实在不敢招惹。 楚玥挑眉瞧着洪天福的嫩脸,心道这家伙的狗脾气还真是一如当年,受不得一点挑拨。转瞬脑子里想起那天这位愣头青在监察司外对自己的轰动表白之后,楚玥便下定决心不能显露出身份,否则鬼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麻烦事儿! 原本很是和谐的绝色楼内因了这一插曲气氛有些凝结,不少看客都将目光转到此处,眼怀戏谑的等这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沉默了约莫几息,却见李御并未发出什么异见,反而转过身直接漠视洪天福,拖着楚玥朝着另一面的桌案走去。 李御的举动让洪天福的挑衅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很是憋屈,本就焦头烂额的他越想越是窝火,转头便气呼呼的跟了过去。 “这东西不错。”李御突然出声,却见他手拿起一方铅盒,那里面的粉质发黑分明是最下乘的货色。 “这东西我要了!”洪天福大手一挥,又将铅盒抢去。 李御依旧不动怒,兀自选着下一个物件。 “这黛石很好” “我要了!” “咦,这鹅黄也甚美” “给小爷包起来!” 绝色楼内上演一场闹剧,楚玥头疼的看着这一幕,瞧着洪天福那得意的嘴脸就想给他一脚。李御如此明显的骗局这小子居然也会上当,亏他还在自己身边便操练了如此多年真不知脑子是装屎了还是化成沼气了! 满意的看着洪小爷买了一大堆劣质货,李御笑的很是开心。然后使坏的手终于停了下来,很是喟然的叹了口气,道:“唉,想来今天是买不到合心意的了,不如咱们改日再来?” 楚玥巴不得赶紧走,听李御此言哪还愿停留,边点头边拖着李御朝外走去。 拖着李御走了好长一会儿,楚玥猛地将李御的手一丢,便一个人朝前走去。对今儿发生的事情很是无语,心道这厮也脸皮也甚厚,多年下来还是这么无赖!白白让自己也陪着他胡闹! 走了好一会儿,李御的脚步声才从后面追来,两人上了静候依旧的马车,楚玥这才将脑袋上的帷帽一丢,瞪着男子分外得意的俊脸,说道:“幼稚。” “哪里幼稚?” “和一个小屁孩计较还不幼稚!” “那小屁孩比你小不了几岁!” 楚玥一瞪眼,骂道:“亏你还是一国之君!” 李御回击:“那小屁孩觊觎一国之君的女人,我如何不怒!” 楚玥默然 第108章:辣椒之毒,李御哭,楚玥忿 若非看不下去的许叔上前劝阻,只怕某位怨男的视线就要化作火焰将着房门也燃烧起来。 晚时,楚玥睡的神清气爽前往花厅吃饭,一进门便瞧见桌上一番大鱼大肉,某男笑的很是谄媚,顿时眉头一扭,冲一旁的许叔说道:“许叔你准备这么多菜做什么,随便给他几个馒头打发了便是,白吃白喝还专要值钱玩意儿!” 许叔顿时面色一苦,心道小姐你这不是为难老奴吗,这位置上坐的可是唐王陛下啊,当世除了您还有谁敢对其呼斥喝骂的! 虽是这般说,楚玥还是上了桌子,看也不看一旁的李御自个儿动起了筷子。 “玥儿尝尝这个,酸辣鱼看好不好吃?” “还有这个,麻辣面片儿!” 李御殷勤的替楚玥夹菜,却见楚玥一直沉着脸虽拿起了筷子却对自个儿夹在她碗里的菜视而不见。心里一阵苦涩,李御笑了笑,将筷子轻轻放下,说道:“午间吃多了,我先去转悠一圈,玥儿你先吃着。”言罢,便径直出了花厅。 一旁的许叔看着,欲言又止。 李御走后,楚玥这才动了筷子。面片儿入口,麻辣里一阵油香,可偏生咸味过重涩意太浓,又吃了几口其他的菜,楚玥平静的眸子微微波澜,细细将嘴里的菜嚼烂吞入腹中,才出声问道:“府内换了厨子?” “没有。”许叔一声叹息,看着自己小姐平静下有些失神的眸子说道,“这些菜是陛下亲自替小姐做的。” “唐人素来喜甜,陛下知道小姐喜食辣特意命人从关外引来辣椒,种在了后院里” “这道菜的时候,陛下切伤了手指,伤口沾了辣椒想必不太好受!” “这酸辣鱼麻烦,陛下眼睛红红,将辣椒捣进了眼睛” 许叔絮絮叨叨的说着,伴着楚玥举箸的动作,形成了一种和谐的节奏,如楚玥每吃一道菜便讲解一下其过程。楚玥面容平静,每一道菜都细细吃着,反复咀嚼,直嚼烂嚼碎才吞入腹中,其间停顿那么几秒才吃下一道菜。 “我吃饱了。”女子清越的声音打断了老人的絮叨,许叔回过神来时楚玥已经离开了饭桌,却见那一桌子以辣为主的鱼肉被吃的一清二空。老人面上顿时露出欣然的笑容,可很快又眉头紧皱,看着桌上足足几人份的菜色,心道小姐吃下这么多会不会坏肚子? 后院里,月光难得皎洁,寒天里时人都穿上冬衣呼吸间喷吐着雾气,可偏生在这院中一个“呼呼”的声音很不和谐,似被热着一般,辗转身影着,不时还传来跺脚的声音。 李御握着自己包裹着纱布的食指,心道那红红的辣椒怎么如此厉害,不过碰了一点这滋味竟比荼毒了还难受。他吹着凉气企盼这灼热的痛轻一点,转头看到墙角处一排排耷拉着脑袋的辣椒不知怎么胸腔好似也被辣椒水一般一阵灼人的闷痛。 这痛如虫钻入,瘙痒难耐带着无比抑郁几乎压下指间的难意。似他越是跺脚呼气这痛就愈发深重,而那些耷拉着脑袋弯曲着身子的辣椒好似也变成了一张张嘲讽的嘴脸,无比刺眼。 李御越看越是想不通,越看越是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来让自己舒服点。所以,他走上前去,狠狠折下一个辣椒丢进嘴里,如同其有杀父夺妻之恨般的狠狠咀嚼着,很快,一阵抓狂悲愤压抑的闷呼在后院响起。 “呼呼呸呸,辣死我了呸呸”李御将辣椒全部吐出,可那辣意顺着舌头不断蔓延,鼻子眼睛耳朵无一不辣,只觉得自己连好似被人丢进蒸笼里给活蒸了,鼻涕眼泪往下直滚,他不断吸着凉气,可越吸那辣意越甚,反而被一口带辣的寒风给呛着,整个人剧烈的咳嗽起来了。 楚玥一到后院瞧见的便是如此具有喜感的一幕。 堂堂卞唐陛下如同一个被欺负了的小屁孩一般,眼泪鼻涕哗哗之下,身子如猴子般活蹦乱跳,抓耳挠腮。 “真是个笨蛋。”楚玥低声咒骂,瞧着月光下被辣的泪眼磅礴的男子,莞尔失笑。 屋内,楚玥瞪眼瞅着红眼兔子般的唐王陛下,从下人手里接过冰袋替他敷在脸上,心里实在想不通他是如何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的,可一想到方才在后院内那极具喜感的一幕又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绷着脸也冷不下去,是剩下无奈。 “玥儿,还是辣”李御可怜兮兮的伸着舌头,俊脸通红。 楚玥无奈的叹息,届时,许叔捧着一小碗走了进来,说道:“小姐,醋来了。” “嗯,”楚玥点点头,将一碗醋朝李御面前一推,道:“喝下去。” 李御的脸顿时扭成了一团,纠结的瞅着面前这一碗酸气直冒的黑醋,道:“能不能不喝。” “不能!”楚玥一瞪眼,眉头不禁一皱,手摸向自己的腹部,面上神色微微一变。 李御神色依旧扭捏,楚玥看着越发心里烦躁,只想这家伙赶快将这一碗醋给喝下去,自己好撒腿走人。 受不了楚玥的目光逼视,李御终于把醋碗给端了起来,一脸苦涩的将唇抵在碗沿可偏生那醋是纹丝不动。 下腹的绞痛催促,楚玥的面色几变,低声咒骂了几句,实在看不下去将李御的下巴一捏,直接把一碗醋给他灌了下去,继而看也不看这位唐王陛下憋屈的脸,拔腿走人。 速度之快,似有饿狼咬屁。 “咳咳”李御咳了好几下,被醋的酸气熏的差点背过了气,见楚玥管也不管自己就拔腿走人,不禁吐着酸水,说道:“狠心的女人!” 一旁的许叔见状低声一笑,冲李御说道:“醋乃解辣之物,陛下可有觉得好受点。” 李御闻言一愣,砸吧砸吧嘴发现嘴里除了酸味那让他欲疯欲死的辣意确实没有了。他脸色刚刚好转了半分,可想到楚玥那急匆匆离开的身影整个顿时又黑了起来。 许叔见状又如何不知,老人家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方才小姐将一桌子菜尽数吃光,想来此刻也是呵呵不太好受” 李御愣了愣,想到女子临走时的模样确实狼狈中透着憋屈,又想到那一桌子被吃完的菜,眨巴眨巴眼睛眼睛顿时弯了起来。 屋内只有一阵傻笑,呵呵不断 第109章:为卿画眉,写我之情 悲剧中添着笑料温馨,所以一大早,玥府还是沉浸在这股喜气里面。 可这喜气里明显没把主角囊括在其中。 楚玥在晨光中睁开自己虚弱的双眼,眼下一片黛色告示着她昨夜并不好过。心里又将某人狠狠痛斥了一番,才捂着肚子挣扎着替自己穿好衣裳,在屋内失魂落魄的坐着犹被腹中的绞痛折磨着。 被刀砍过被剑刺过被鞭子抽过,可这拉肚子在茅厕蹲了几乎一夜却是从未有过!以至于楚玥很憋屈,特别是半夜从茅厕出来时某个不要脸的厮竟然还拿着手纸等候在外,并且分外还分外关心的问道:“这次拉的可舒服乎?” 楚玥冷静的头脑也在那一瞬炸开,如同油锅里溅了一滴水,只想狠狠唾其面大骂:舒你妹的乎! “玥儿!”门外,敲门声响起,听到那熟悉的嗓音楚玥只想大骂三声,奈何手脚发软。 “进来!”深吸了几口气,楚玥不善的说道。 门被推开,李御神清气爽的走了进来,笑容无比灿烂。 偏生这笑容落在楚玥眼里就像嘲讽,让她一阵咬牙切齿。 “干什么?”语气里透着敌意,楚玥并不想给这个让自己在茅厕内点灯了一夜的家伙好脸色看。 李御犹不知面前人喜怒般的爽朗一笑,瞧着女子乱如鸡窝的头,堪比熊猫的黑眼圈和眉宇间隐含的煞气,分外关切的说道:“我担心玥儿一夜未睡,所以一大早就来看看。” “真是谢谢。”楚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李御抿唇一笑,依旧一脸温柔关切却在不经意间唇角流露出一丝狡黠,就听他夸张的说道:“啧啧,瞧你的脸色真是比如此下来今日可怎么出去见人?!” “不需见人,你这君王都荒废朝政了这么几日,我自然也可以在家睡大觉!”楚玥硬梆梆的说道,自然看到了某只花狐狸脸上的笑。 “这可不行。”李御笑眯了眼,突然站起身朝楚玥走进。 “你想干嘛?!”楚玥面露警惕。 李御笑而不语,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想法。他手臂一伸,一把将楚玥横抱了起来,左右张望了一下似没看到自己印象中需要的东西这才无奈的将她放到一旁的软塌上。 楚玥瞪着男子的俊脸,腹中疼痛犹存,戒备依旧不松。 “你这房内,竟然连梳妆镜都没有!”李御摇头说道,瞧着女子难看的面色,轻声问道:“可还疼得厉害?” “你说呢?”楚玥没好气的说道。 李御闷声一笑,见女子闻笑好似炸毛的猫一般,顿时息声生怕小一秒这小猫儿恼羞成怒伸出爪子狠狠给自己一下。从旁搬来了一个凳子,便见他如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摸出一大堆瓶瓶罐罐,一个个模样精致分外眼熟,分明就是昨日在绝色楼他看上却并未买的东西。 “这些东西你什么时候买的?”楚玥挑眉问道。 “昨**负气离开,我就折转回去买咯!”李御笑着说道。 楚玥回忆期间似乎有段时间确实不见李御踪影,她垂眸看着这一大堆瓶瓶罐罐,眉心一蹙,道:“这些东西买着也没用!”言罢,就要站起身走人。 “谁说没用?!”李御眼睛一瞪,将楚玥强行拉下。 “你”楚玥皱眉刚想出声,就被李御一指封唇,见他面上露出邪肆的坏笑,性感的声线轻声吐露。 “你若再出声反对,我有的是办法封住你的小嘴。” 楚玥胸口一闷,想起那晚意乱情迷的吻,顿时觉得唇间发烫,安静了下来,只余目光瞪视。 见女子安静,李御唇角轻轻一扬,手在脂粉间穿梭了起来。 空气安静如静止,气氛浓稠如蜜。窗外仆人晨间的清扫声似乎也化作了虚无被这专属两人的小天地隔绝在外,只有男女轻柔的呼吸时而如蝶一般划过,在微暖的屋里划过温吞而绵延的痕迹。 李御将女子的长发撇至脑后,看着在自己的抚弄下女子微微颤动的双睫,心不禁漏了一拍,动作越发轻柔了起来,如呵着一件稀世珍宝,动作谨慎而庄重。 “乖,闭眼” 男子轻柔的话语在耳畔响起,如有魔力一般,让人生不出反抗的念头,楚玥眸子闪了闪,终是静静闭上了双眼,鼻息却绵长而不安。 李御唇角微笑,轻刷其盒里的珍珠粉在女子细腻却不脆弱的面颊上轻轻扫过,柔软的粉刷如同猫儿柔软的肉掌贴合在脸上,却又似饶在了心头,让人呼吸一乱。 男子面容温柔,动作轻而稳,潋滟的桃花眸渐静,流淌着静谧于痴迷,如手间的脂粉一般细细涂抹在女子面上,用掌心的温度一点点让其晕开。 这并非第一次化妆,却依旧带着让人心动踹踹的难言之感。两人之间的距离那般近却又好似很遥远,那时而临近的鼻息喷吐在脸上,在闭眼的黑暗中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光亮,迷离之间,楚玥似乎于云端之上看到了当日李御在寝宫中为自己持黛画眉的场景。 心中有什么在一点点炸开,如烟花般在梵静的夜空中绽放出璀璨的痕迹,却又在璀璨熄灭之时绽放出下一朵,朵朵不息,并蒂而开。又似有花般静而绽放,于心中静水里一点点落在花瓣惊起一圈圈涟漪,却又在这些涟漪刚平之时落下一瓣,圈圈不息,扩散开来,弧度越来越大知道囊括整片心海,依旧不停不绝似无尽头。 李御手持螺子黛在临近女子眉间的时候突然停住,似遇到了难题般的微微蹙眉。 女子的眉长的有着不同于这时代的美,不同于卞唐时下闺阁女子将眉剃去,用黛石画出来的死板又僵硬的弯弯细眉,楚玥的眉要粗一点,可眉的走势却很整齐,她的眉很长如字里行间那长长的一笔,带着一丝锐利和冷意清扬向上。所以她整个人即便是安静着不显露一丝峥嵘依旧给予人清越之感。 李御眉头紧皱,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将这份冷意给抹杀掉,手不禁踟躇悬在半空迟迟无法下手。就在这时,那方冷眉轻一蹙,似一抹重笔泼洒在人心头,在对上那双浩瀚中带有疑惑的黑眸之中,李御回过了神来。 看着女子那天然而成的冷眉,他突然失笑,想起了当日自己在寝宫中为女子刻意画的远山黛却觉得有些可笑。可笑于自己的不清明,便是眼前女子外表再如何冷硬又怎样,自己喜欢的便就是这样的她不是吗? 为何要试着去改变她? 想到此处,李御霍然觉得心境开阔,萦绕在心的若有忧愁烦扰如一瞬间消散,那双黑眸也再次恢复了潋滟却于水波中只印透着一人身影。 楚玥不知发生何事,却也在一瞬间感受到了李御的气息变化。两人并未言语,只是凝眸相对,平静的屋内却又有梵声在耳边低鸣,诉说这着恬淡安宁的小小心绪。 半晌,楚玥笑了。如莲生瓣静,紊乱的心安静下来。 李御并未再停顿,两人心意已经想通,他将黛墨在女子眉尾轻轻一扫,不但不掩去女子半分英气,反而将那份冷于漠飞扬了起来,衬着女子的黑眸如夜半醉人的星子,幽幽引人入迷。 画眉画情,落笔如花,终在最后时分情一字写下了最后一撇,李御满意而舒然的吁出一口气。 宝髻偏宜莲花样,英柔面,体红香。 眉黛不须玥宗画,天教入鬓长。 玥莫倚而巾帼气,嫁取个有情郎。 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鲁忘《大月夫人;轶事》 第110章: 小产 她身着着独属于监察司院长的黑袍,在两襟之间绣有繁复的银色花纹,下摆的水波在行进间似随之而动。一头青丝利落的束在头在其上配有白玉莲花冠一只刻有祥云图腾的古朴玉簪从中而过。其下一双冷眉飞扬如鬓,映衬着眉下的黑眸如星似海让人不禁沉溺其中,在眉心之间一朵银色的莲花幽然绽放同头莲花冠相互辉映。朱唇似未点与粉嫩中在唇里处透着一丝殷红,又给女子冷然清越里添了一丝神秘的魅惑。 “很羙!”李御静静看着,半晌才喟叹出这两个字。 楚玥勾唇一笑,眸子亮了一亮,却没说什么,主动牵起李御的手朝花厅走去。 感受到手间的柔软,李御在呆愣一瞬后又是狂喜,可这喜悦并未持续多久,便被女子愤怒的低吼给唤回现实。 楚玥怒而挑眉,看着一桌子红通通油汪汪的辣椒汤,很自然的想起了昨夜让自己粪斗一夜的罪魁祸首,方才的柔情顿时被怒火蒸发成泡沫,强忍住心头扁人的冲动,怒视着身侧面露无辜相的男子,低吼道:“李御,你想玩死我?” 谁拉了一夜肚子还会在大清早吃辣椒汤,除非它想在茅厕就地长眠! 李御眨巴眨巴眼,很是无辜不明白楚玥为何又怒了,这辣椒汤可是他好不容易克服昨晚的恐惧,一大清早鸡都还没叫的时候就爬起来做的,他心想既然昨夜玥儿这么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今日一大早也要给她个惊喜才是,却没想换来的是怒吼! 唐王陛下犹不知自己好心办坏事,依旧无辜的睁着水眸思考着怎么解释。 许叔终是看不下两人又因为这辣椒一事闹的热火朝天,忙端上两碗清粥,几碟小菜,命人将桌上的辣椒汤给撤了下去,低声对李御解释道:“陛下,这泄火过后再食油腻辛辣之物会火上浇油,还是吃些清淡之物为好!” 李御恍然大悟,看着楚玥已经静下吃着清粥,便嗫嚅着做到一旁陪吃了起来,面色好不尴尬。 用过早膳,楚玥瞅着一旁犹有后悔的李御,眉尖轻蹙就见许叔面带异色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许叔?”楚玥问道。 “这”许叔踟躇了一下,瞥了一眼一旁的李御,轻声说道:“小姐,洪公子来了。” 楚玥眉头一皱,心想那个家伙怎么会来?看了一眼李御,却见他正抬头看着自己,那目光中的意味颇有深意。 还未等楚玥张口说些什么,洪天福的声音便在花厅外响起。 “死女人!小爷来了,还不快好酒好菜伺候着!” 洪天福面容雀跃,一手提着一个大包袱,献宝似的就朝着花厅冲了进来。一进花厅他的视线便落在了楚玥身上,当看清女子有别于往常的精致面庞之时,顿时愣在了当场目光里满是痴迷。 “哼。”就在这时一声怒哼顿时打断了他的失神。 洪天福目光一转,当触及花厅那抹红色的身影之后,整个人顿时身子一僵,下巴张的老大,拿着包袱的手也一松。就听一阵叮咚哐当,包袱落在地上,散落出大堆胭脂水粉。 楚玥瞅着那一地胭脂水粉,顿时觉得脑子发胀,再一看李御嘴角上扬的弧度不由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心里着实对洪天福着傻小子无语。 “陛陛下”洪天福呆愣愣的,似没有想明白一大早李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你们” 洪天福愣了愣,目光猛地转向楚玥,满眼的怀疑不解心碎满地。 楚玥对这个几乎自己一手教大的大男孩自然没有一点兴趣,对于对方对自己萌生的感情她也并未当真,瞧着他原本飞扬桀骜的小气焰在这时如被冷水浇熄和那心碎满地的模样,心里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却也觉得如此果断的拒绝是为最好。 再一看身侧某个腹黑君王那明显还想在别人伤口上撒一把盐的模样,楚玥叹息了一声,还是决定断绝某个恶心肠家伙作恶的手脚。 “一大早不好好在军营里呆着跑这里来做什么,莫不是贪狼将军未归你们就撒泼了没章法了?!”楚玥沉声说道,喝斥着呆愣愣站立当场的洪天福。 被楚玥的喝斥声唤回神来,洪天福神色几经变化,终是将目光再次落到李御身上,不知是因为少年家的桀气还是因为感情上的神伤,让他在这一刻忘记了面前慵懒而坐的那个男人是自己的君王,还是自己最崇拜的偶像,竟然挺身质问道:“陛下不是身体抱恙,在宫内休息吗,怎么会出现在玥府中?!” 李御唇角冷然上翘,眯眼打量这这个敢于自己的少年郎,对于眼前人的身份他自然不会陌生。被楚玥当作小奴才使唤了三年又是洪家唯一的独苗,这个少年在洛阳城也是名声大噪!再加上前段时间他在边关所立下的战功,就连贪狼也说这小子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将之才! 只是,此刻让李御最在意的确实这臭小子竟然敢觊觎玥儿!监察司门口的告白事件自然早早就传了出去,莫说民间了,便是皇城内也对此事津津乐道。天知道他听闻这消息的时候是多么想把这臭小子抓到面前狠狠痛打七十大板! 再一看地上那洒落的胭脂水粉,不正是昨日自己忽悠这小子被他买下的吗? 李御虽然没个正行,便是有时在庙堂上也开着群臣的玩笑。但他到底是个君王,并且极其喜欢腹黑吃人之道。 “孤的去处,何时需要你来关心!”性感喑哑的声响透着绝对的威压,如冬日里的一捧寒冰,惊的少年打了一个激灵,猛然回过神来。 “臣臣罪该万死!”洪天福跪在地上,目光纠结而复杂,薄唇紧紧抿着。 李御并未唤洪天福起身,而是面带淡笑的静静看着跪在地上局促不安的少年郎。楚玥静坐一旁如局外人,对此事的处理她无法发言,这关系到李御的威严,即便她不用在意但不代表所有人都可以漠视。 不过短短几息,洪天福却觉得恍如隔世,明明是大冬日,冷汗却潺潺的从后背流出来,直到头声轻笑传来,他才感到周身的压力浑然一松。 “难怪贪狼也对你赞不绝口,果真有野狼崽子的性子。”李御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起来吧。” 洪天福轻吁了一口气,冲李御再度一行礼这才站起身来,晃眼之间目光撞上李御那似笑非笑的眸子,整个人浑身再度一僵。 “狼性悍勇,认准一敌便至死方休。我卞唐有你这般有勇武的将士却乃幸事,但狼虽猛,却总少了份人性,狗虽偶尔迟钝却懂得以命护主。” “比之狗,我还是喜欢狼,但却最是讨厌白眼狼!” “若狼也知晓护主一命,便是最好不过!” 李御淡淡说道,浅笑间如谈风月,却字字烙印在洪天福心头。他薄唇紧抿,面色苍白,没想到自己一瞬的怨怼便会被伸引至此。 “陛下,我”他猛地抬起头,想要解释,内心已经被恐惧占满。 却见,李御突然摆手,那眸间的冷色似在一瞬间消失无踪,俊美的面上再度浮现那雍容惫懒的轻佻之色,笑意畅然的看着少年郎说道:“你幼时就跟在玥儿身旁,故而孤相信你,这也是相信玥儿的眼光,想必你不会让孤和玥儿失望。” 洪天福面上顿时浮现激动之色,想起直接先前的无力,顿时面露羞愧,跪在地上,声音掷地有力,“臣定不负陛下期望。” “如此甚好,既然如此,接下来该如何你可知?” “臣知晓,臣立刻回营,领受惩罚。”洪天福沉声说道,抱拳起身。临走之时最后看了楚玥一眼,似将所有少年的爱恋斩断,一身凄凉凋零而决绝的朝外走去。 楚玥瞧着少年临走的背影,微微摇头,看着身侧瞧着得意洋洋如大尾巴狼似的,哪还有一点陛下模样的李御,笑骂道:“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你还真是无耻!” “哼哼,谁叫这臭小子敢打你的主意!”李御臭屁轰轰的说道。 楚玥狠狠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就准备叫其回宫,李御在宫外呆了两日宫内必定有所骚乱,他们二人之事已理清,就当以大事为重。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霍然闯了进来。 那阴柔白面的脸正是李御的近侍白公公没错,一抹不好的预感在出月心头升起。 “陛下,不好了。雪贵人摔了一跤,怕是要小产了!” 此话如惊雷,炸地而起。 楚玥眉心渐渐皱紧,她抬眼看着神色平静的李御,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去吧。” 李御不语,只静静的看着她。 楚玥淡淡一笑,道:“那只是你的孩子,我很期待,所以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 简单的一句话,出自楚玥,所以李御站起身来,简单而平静的表达态度:“好!” 第111章: 幼稚报复 监察司的府院甚大总体呈现四合形,东西两角分别为刑所和药所,南北为武所和暗所,而所在的楚玥所在的司院则位于正中,呈现重心之势。 下了马车和沿路的下属打了声招呼,楚玥便朝着药所之处走去。一路下来鬼祟八卦的目光甚多,楚玥一脸安然的走过,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这些下属眼中的火热及他们砰砰燃烧的八卦之魂。李御称病免朝三日之事也许能瞒住一般大臣,但在监察司里是绝对不可能的。且不说跟在楚玥身边的暗位,便是司内这些人的狗鼻子也难以杜绝。 许是因了常年奔袭在黑暗间,习惯于沉默言语,又如同大多数世人眼中的监察司官员般,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变态。因了监察司头头,亦就是楚玥这一和唐王也无法无天的女人,监察司的众人的神经早就被锻炼的不是一般的粗大。楚玥是他们的骄傲,也是他们监察司的标志。 不论最初有多少人看不惯不信任不齿一个女人作为权柄滔天的主子,但都在一次次谋杀和破灭中被楚玥用血色所征服。不论性格是阴鸷扭曲沉默闷骚还是乐天腹黑开朗的人,也都在潜移默化间沾染上了一丝来自楚玥身上的桀骜气息。 于是乎,在世人眼里,这座黑暗的官宅或者官寨,里面大多都是变态,恶魔或者是披着黑衣的土匪。 至于下属将自己的情感生活当作八卦周刊来调解生活的单一楚玥虽不在意,但也实在不愿每日在如此目光洗礼中度过。直到进了药所的门槛,她这才吁了一口长气,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下来。 药所处于西面一角,论及占地来说却是占据监察司最广的一处,为此,冯玉和乔子龙没少在楚玥面前抱怨不公。到了药所地界,来往的监察司官员明显要少了许多。甚至于不少人从楚玥面前经过时依旧低头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碎碎念叨着某些学术性词汇。 在外人眼里,监察司里很多疯子;在监察司官员的眼里,所有的疯子都聚集在药所里。在楚玥的眼里,药所的**抵就是前世那些研究所里的科学怪人。 轰隆楚玥刚刚走进前庭便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动,紧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揉了揉刺痛的耳朵,楚玥加快了步伐,入眼处便已见到一片狼藉和一片黑漆漆乱如鸡窝的人头。 “院院长大人” 在门口伫立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发现突兀来此的楚玥。 “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动静这般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在拆房子。”楚玥无奈的说道,鼻间飘过火药的味道,对这群疯子在司院内做如此实验很是无语。 九峰听闻楚玥的话憨憨一笑,摸了一把被炸开石子刮伤的脑门上的血,顿时一张脸上黑黑红红看着好不触目惊心。 “其实就是拆房子,前段日子药大人说去那御史老儿家时被堵在门外很是丢脸,便叫咱们好生研制加大爆竹的威力,以后若是再遇到那等不开眼敢将咱们监察司拒之在门外的就直接轰了他们的老窝!”九峰说的匪气横流,笑露一口白牙,一边还献宝的跑到楚玥跟前,指着化为废墟的前庭问道:“院长大人,你瞧这威力满意不?” 楚玥不想回答着问题,目光在废墟前瞥了一眼,问道:“陈世美那家伙人呢?” “药大人在后庭的屋子里呢。”九峰说道。 楚玥点点头不再停留,临走时仔细看了眼屋子的爆破程度,突然有些明白为何修万宜见到陈世美便如见到隔世仇人一般,敢情这监察司里开销自大的便是那家伙。 后庭花草集里,便是在寥寥冷冬里也是鲜花密布,颜色好不鲜艳。而在这绚丽色彩下密密麻麻摆放了一长排阁段,其上堆放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其中不乏可见一些被泡在液体里的毒物。 藤架之下,一个如同耶稣受难的十字架上,雪贵人的亲叔叔柳御史正如同死狗一般被架在上面,只有一条白布将重要部位裹着,那雪白不知堆积了多少油脂如同猪肚的肥硕身子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细小的眸子是不是滑落出一抹惊恐怨毒的神色,死死盯着那越发向自己靠近的小白脸。 “呜呜”柳御史不断挣扎着,几乎带了哭腔,可嘴里却被塞了一大坨黑漆漆的抹布,闻着那味儿似是刚从人脚下脱下来的新鲜臭袜子。 “奶奶的熊,这一肚子肥膘刮下来怕是够人吃半年的,开膛破肚玩过,开膛取膘还没试过~”陈世美笑嘻嘻的说道,一手掂量着柳御史白花花的肚子上的肥膘,一只手在上面抚弄着,好似在量度尺寸一般,思量着等会从哪里下刀。 “你再这样玩下去,只怕他没被你玩死也被你吓死。”女子清越的声音在藤架下响起。 陈世美转过头,笑吟吟的看向楚玥,说道:“难得有如此人形猪猡,我自然想看看他内部结构和常人有何不同。” “估计并无甚不同,只是油多了些,屎多了些。”楚玥摇头说道,走至藤架下的椅子上坐下。 “前几日六峰从苗疆收罗了些奇怪的东西,似乎叫着蛊,我正想试试。”陈世美说道,小白脸上眼睛闪亮亮,“那玩意儿和蟑螂长的极像,碾磨了让人吞服下便可以操控对方,听着有趣也不知是真是假。” “疯子牢里多的是对象让你实验。”楚玥说道,拿过一边案几上泡有毒物的罐子看了看,轻声说道:“这家伙便放了吧。” 陈世美一扬眉,笑容深了一分,道:“你是院长自然你说了算,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为什么?” 楚玥抬头看向陈世美,目光很正经,语气很认真:“自然是为了那位孕妇了,听闻她不甚滑倒有小产危险。” 陈世美扁了扁嘴巴,而十字架上的柳御史闻言面上顿时露出紧张的神色。 楚玥突然皱眉,问道:“为什么这么臭?” 陈世美面上一赧,笑着说道:“我嫌他口气大,就拿袜子堵住了他的嘴。” 楚玥抬眼看向十字架上如同白猪的柳御史,突然一笑,道:“怎能如此对待,好歹人家也是御史大夫,闻风定罪,咱们监察司风评本就不好你可得好生对待才行。” 陈世美眼睛一亮,笑容灿烂了一分,道:“确实是我疏忽了。” 楚玥点点头,看着目光急切的柳御史,莞尔一笑,站起身来走到了十字架前,“雪贵人出事,想必此刻甚是想念亲人,柳御史等会儿就同我一道去宫中吧。”言罢,楚玥伸手取下了柳御史嘴里的臭袜子。 “你你玥大人你不会杀我吧?”柳御史战战兢兢的问道,目视着身前的女子,眼睛里快速滑过一抹怨毒。 楚玥将这一抹怨毒收入眼中,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厚,拿起手中的臭袜子很是体贴的替柳御史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道:“从监察司内走出去的人都不会死。” 只会生不如死,楚玥心头默念道。 故而,陈世美的笑容很灿烂。 “来人,服侍柳御史洗浴穿衣,在马车上等候着。”楚玥言罢,便有两名药童上前给柳御史松绑,然后架着他如拖着一头死猪朝着后庭外走去。 冷风渐渐侵袭,吐息之间已成雾气。楚玥将微乱的发丝拢至耳后,轻吁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背后笑吟吟的陈世美。 “小月亮生气了。”陈世美轻声说道,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即便楚玥笑的温和言语轻柔,但他还是知道眼前女子心中有怒火在燃烧。 “不,我是愤怒。”楚玥面色平静,目光落在陈世美身上似在看他又在看他身后的遥遥远方。“他虽不至死,但这些日子过的也太舒服了点。” “他过的舒服,所以我很不舒服。” 陈世美叹息了一口气,嘴角却玩味的一勾,目光紧紧看着楚玥,语气揶揄,“看来这三日咱们的陛下终于拿出了雄风踏出了建设性的一步。” “我知道你们是想激我。”楚玥说道,“可这真是幼稚和李御一般幼稚!” “纵使你们激怒我,让我承认对李御有情又如何,那东宫之位早年前我就说过我不要,不喜欢事到如今还是一样,不会有变化。” 陈世美挠了挠头,咧嘴一笑道:“那你就当咱们是给无聊的日子找些消遣。” “我不希望我的属下由爷们变为八婆。”楚玥叹息道,目光看着陈世美有戏谑有不齿有嘲讽,“这主意是你出的还是曲疯子出的?” “疯子。”陈世美没义气的坦白。 “为什么!”楚玥挑眉。 陈世美顿了顿,眨眨眼说道:“因为陛下打落了他两颗槽牙。” “可解气了?”楚玥平静了下来,淡淡问道。 “你可以亲自问他。”陈世美狡黠的一眨眼,看向后庭一角假寐的某人。 第112章: 因为,我不喜欢 “陛下揍我的时候很用力,槽牙没了连肉都嚼不烂。”曲峰平静的说道,坐在宽敞的马车上,目不斜视。 “有此结果,我觉得你当开心才是。”楚玥说道,她所说的自然是卞唐后继有人。 曲峰每天皱了皱,道:“此事无关开心与否,但心里却有些怨怼,所以需要解气。” “想来这事儿应该还有一个黑手”楚玥冷笑。 曲峰微微一笑,脸上闪过赞赏之色,“陛下也觉得此事很是有趣。” “果真幼稚!”楚玥撇嘴,想到早日才和自己分开的那张俊脸心里涌出无奈,不由叹息道:“你们当学学黑子,娶个媳妇生个娃,好生安定下!” 曲峰唇角轻扯,以沉默表达不屑,撩开帘子看了看车后的另一辆马车,突然说道:“谢谢。” “这也是为了我自己。”楚玥说道,目光有凝散眉尖轻轻的隆成山川,“只希望那个女人不要太蠢。” “在她走此一步的时候,已经蠢的不可言语。”曲峰轻声道,“那位雪贵人虽也蠢笨另一面却是最好人选,只是她没想自己到头来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楚玥一手撑着下颌,想起那个她,想起了太子府前那位端庄秀美的侧妃娘娘,想到她身为皇贵妃后愈发深具的雍容华贵和母仪天下的风范,想到她宽容大度下那自然伸出的莲足,想到雪贵人的轻轻一摔。 “机会永远只有一次”楚玥轻声说道,目光似明似暗。 “可就是有人自作聪明” 雪花宫内,雪贵人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娇美的脸上犹带着凄惶和不安如同一朵凋敝的花儿让人不禁生怜。孟碧君坐在榻边,仔细替雪贵人掖下被角这才起身朝外走去。 一排排御医早就恭敬的后在殿外,见孟碧君出来纷纷行礼。 “陛下,雪儿妹妹已经安睡但此番惊吓过度,陛下要是要多陪陪妹妹才好。”孟碧君轻言细语的对李御说道,目光中不乏关切。 李御笑着点点头,拍了拍孟碧君的手背,温柔的说道:“碧君也幸苦了,早些回宫休息吧。” 孟碧君摇摇头,道:“臣妾不辛苦,雪儿妹妹如今身怀龙嗣,臣妾理应照顾左右。” 孟碧君言罢,恭候在外的群臣都纷纷拜道:“娘娘贤德。” 李御摆了摆手,看向为首的御医,问道:“日后雪贵人的身子便交由周御医调理。” “臣领命。”周御医喏道,“请陛下放心,臣于御医院众人定当竭尽全力保雪贵人和龙嗣安全。” “如此甚好。”李御点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却见白公公埋头走了过来,轻声说道:“陛下,玥大人和曲峰大人来了还带来了柳御史” 李御眸子亮了亮,白公公声音虽轻,但还是有不少大臣听到。闻言那位女子到来,不少大臣都面露异色,纷纷朝着宫门口看去。 便见,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女子墨衣翩然,头花冠清越冷艳,行进之间自有大气度。而就在女子身后不远处,一个肥滚滚的身子跟在其后,正是那位被监察司关押了数日的柳御史。 “臣拜见陛下。”曲峰和柳御史冲李御一施礼。 楚玥孑然站在群臣前,对李御颔首一笑。李御眸子闪了闪,两人视线相接触,情义已了。 “陛下,不知道雪贵人情况如何?”柳御史着急的问道,此刻他最关心的便是此事,柳雪肚子里的龙种关乎他整个家族的荣辱,便是自个儿在监察司受辱之事也沦为了次等。 “柳御史放心,雪儿妹妹并无大碍。”孟碧君轻声说道。 闻言,柳御史顿时吁了一口长气,整个人轻松了下来。 “既已无事那边散了吧,柳明解随孤到卿安殿来。”李御出声说道,从龙椅上起身,临走之时目光和楚玥对视了一眼,便带着一群内侍离去。 众臣跪拜之后,对视了一眼都从中看了分他意,无奈圣心难测,他们只好纷纷退下。 “玥大人,本宫有话想于大人相说,借一步说好可好?”楚玥即将离开之际,孟碧君突然开口。 楚玥看了眼曲峰,转头冲孟碧君点了点头。 孟碧君端庄一笑,持袖颔首:“请。” 自雪花宫而出,一路未语。楚玥曾受封血玉如玉,整个卞唐便只有她可以和李御并肩而行,便是皇贵妃孟碧君也许位于半步之后。而今,这位皇贵妃却是和自己并肩而行,雍容端庄的笑容下隐隐显露出些许尖锐。 冬日里便是暖软的卞唐水也禁不起吹拂,楚玥眼角划过身侧女子的容色,孟碧君身穿绛紫色的宫装其外披着件狐狸短袄,云髻高绾露出纤细的脖颈,发鬓一丝不苟于上插着雍容的金步摇,华贵而富丽。便是浅笑行进间她颜色间的一举一动都自带一股进退得礼的风华,这女子很美! 便是楚玥也不得不承认! 孟碧君身上有着一股男人都爱的气质,也有着一国之母的风度。想必若是她成为皇后当是卞唐举国欢庆的喜事,可若是她当了皇后,自己必然不会欢喜。 她心眼小并且很善于记仇! 不论是当初在大燕四王府浑身带刺无时无刻不想着复仇的小女奴,还是如今在卞唐身为权柄滔天的监察司院长。便如她面上再如何安宁,杀人时候再如何平静,她依旧保留着记仇这一脾性。 并且深刻觉得记仇是一件美德! “玥大人”孟碧君静静出声,美眸轻转,看向身侧女子。“本宫一直有一事想问大人。” “娘娘请说。” “大人可有心悦之人?”皇贵妃声音温软,美眸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却透着锐利和深思。 “有。”楚玥微微一笑,漫步走向碧波湖畔。 “既心悦为何不在一起?”孟碧君的声音微微波澜,长袖下的手握紧。 “纵心悦为何要在一起。”楚玥洒然一笑,湖风吹动袍袖,她侧身看向身后女子。 孟碧君看着女子不同于当世女儿家的冷眉,那经由黛石轻拂斜飞入鬓的高昂弧度,倏忽心里涌出一股黯然和自嘲。眼前女子是那般骄傲独立,便是男儿在其面前也失了风华。 为何要在一起 为何要 那为何,是不屑! 那人的心早已系在了她身上,就连眸色也不愿分给旁人半分。便是这后宫女人再多,又如她宫位再高,那又如何?后宫女子谋划的不就是帝王的心吗,自一早她们这些后宫女人便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孟碧君的眸不禁黯然,握拳的手愈紧,手心沁出了汗,心里沁出了怨。她苦苦守着一个没人的太子府三年,又苦苦守着一个后宫三年,一个女人有多少个三年去虚耗!为何那人却是不愿看自己一眼,她不敢,不忿!却无法怒无法怨,只因那人是她的夫,是她的君主,是她一世的依靠! 凤位因眼前女子不屑,所以空置。可即便如此又怎样,即便做不了他心里的妻,她也要做他明面上的妻子,受千万臣民承认的妻!那样,在死后她也便有机会占有那个男人,永生永世和他长眠在地下,不被人打扰! 孟碧君冲楚玥拂了拂身子,冷风将一丝不苟的鬓发吹乱了一丝,她抬起头目光清明而冷峭,声音轻柔却如宣告般有力,“既然不在一起,那请大人你永远都不要和他在一起!” 楚玥静静看着眼前的华贵女人,看着她突然失去的柔软,淡淡说道:“我是个记仇的人。” 孟碧君身子一僵。 楚玥并未管女子的僵硬,如自言般说道:“我记仇,尤其讨厌背后被人捅刀子。即便朝堂百官期待你为国母,卞唐百姓认同你为国母,可是我不喜欢!” 楚玥的话如冬日的风吹过,让人的背脊不由一冷,心不禁一动。 孟碧君的心里生出一股愤怒,掩埋多年的嫉妒和怨愤终于在此刻迸发而出。她脸上失去了笑容和温厚,冷冷看着身前孑然而立的女子,厉声问道:“便因你不要,所以那位置便由不得旁人沾染吗?!” 楚玥摇摇头,无视孟碧君的愤怒,道:“谁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你很聪明的女人,实际上却蠢笨。”楚玥眉尖轻蹙,语气平淡可每字每句落在孟碧君心间都嘲讽如刀,“雪贵人很蠢笨,实际上很聪明。” “因为卞唐未来的帝王会是她的儿子!历史将会铭记她的名字。” “而你,最终只会被掩盖在历史的尘埃里,只字片语的带过,作为一个为她人做嫁衣的蠢妇人。” “你又怎知雪贵人生下的一定是皇子,未来一定能登基为王!”孟碧君厉声喝道,目光转瞬阴霾。 楚玥沉默了半晌,突然一声轻笑,眯眼看着身前失态的皇贵妃,反问道:“我为何不知” 为何我不知? 天地间突然静谧,孟碧君看着女子的平静下讥诮的眸色,霍然想起那夜陛下的失常和前朝隐隐的风暴,隐约间她猜到了什么,面上的血色在一瞬间倒退。 女子的话在耳畔徘徊,如嘲似讽。 她终于明白,那日她手轻轻一推,失去的不止是未来的卞唐帝王也是一个永世不可再有的机会 “机会永远只有一次,奈何总有人自作聪明。”楚玥缓缓说道,不再看身后形色凋敝的皇贵妃,掀开步履于冷风下冷然离去。 第113章 :天大的麻烦,卞唐的危机 雪早已覆盖在这片黑土之上,掩盖住那片被血色所喷薄的土地,装点出遍地晶莹。巍峨的大雪山位于大燕已动,在辽阔的帝都之外绵延出壮硕的痕迹,便是在山脚下也依稀可以感受到那股凛冽的刀风。 幽蓝的身影出现在白雪之上,如九幽中跳动的冰炙,脚步绵延至幽深之处。 一座简陋的墓,着落于此。 不见碑,只有半截断去的木板,板上不见落铭,不知身死何人。 燕涟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平静,蓝眸之中带着一丝安宁少了以往的深邃疏离,他静静看着这座无名墓,声音沉如扑朔而过的山风,“今年的雪比往年都要来的晚很多。” “燕世城如今已经死了,就像你走的时候那样,很安静没有一点痛苦。他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死在我手里,这个他最看不起却又什么都不知道的懦弱儿子。” “他死了,这破烂的山河该怎么办?” “我突然很想知道。小时候我一心只想杀了他,但他真的死了后,转过身,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一切都投身在血肉白骨和烈火中,无日不像在烈焰中焚烧。便是手染了这天下苍生所有的鲜血,我依旧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那张椅子?还是这霸图” 如梦呓般的话语从燕涟的嘴里一点点的溢出来,闭着的眼睛脸上的平静与茫然却是从未见过。忽而,燕涟幽蓝的眸子闪出一抹波动。 “似乎有一个人。”男子突然喃喃道,却似乎想起什么一般,眼中的波澜一点点凝固,“可是那个女人背叛了我!” 他抚摸向自己胸口,那里有一道口子,险些要了他的命。 大雪纷飞而来。 “她在唐土,那个女人,那只野猫,怎能容她逃离如此多年。” 风声,将话语拉扯的老远。 蓝袍渐隐,风声将一切身影淹没无形 卞唐有美唐王,唐王手下有监察司,监察司院长乃一女子。 女子名玥,只有寥寥几人知其姓氏。她身形修长却单薄,她寥寥无名,默默的静静的走到世人面前,在寂灭的夜里带着一群黑色的影子在最深的阴暗里点燃了一把熊熊烈火。 创下万世之名,抒写女子英朗之色。 于是,世人皆知,唐有奇女子,堪比男儿姿! 楚玥离开了内闱,本想着去卿安殿看看李御可走到半途脚就自己转弯儿朝宫外走去。一路走着她一路腹诽,自古帝王家最多是非,李御那厮偏生就喜欢惹是非,连带着自己也被拉扯进了最讨厌的是非里。 在她困于齐楚的那段时间里,李御隐瞒天下奔袭至楚地救她,届时朝中生出了一股矛头直指监察司,虽是以柳御史为矛头,但细细查探便也明确这位满脑肥肠的御史大人不过是个出头鸟而已。 这场局来的很早,从楚玥默认李御被下药开始,到监察司发现柳御史身价不白,在这过程中一直有双暗手在隐隐推动。 楚玥不是白痴,所以她看出来了。更何况监察司内那几只腹黑狐狸这等把戏自然逃不过他们的双眼。而最为重要的是,暗处谋划那人从一开始便打了错误的主意! 他们不知那日李御的失常是为何,不知那日承宠对妃嫔将会获得怎样的殊荣。所以,从一开始那些人便将自己陷入了下乘。 楚玥不再想这些事,这是小事,自然会有其他人来打理。 至于李御,多年来她因此而收的麻烦也不差此一桩,只是向孟碧君这般大胆的却是头一遭。 若是对她,可理解为女子的吃味。 可孟碧君,孟大学士府,孟大学士府下的芸芸学子,所针对的乃是监察司继而才是她! “什么破烂事儿啊”楚玥停住脚咒骂了一声,到底又是李御那骚包引发的血案。 卿安殿里,没骨头般瘫坐在龙椅上的李御突然打了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心想,难不成是洗手作羹汤导致受了凉了? 出了城门坐上马车,楚玥瞧着马车上突兀增加的人影,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修万宜面有苦色,瞧着楚玥的脸,无奈的说道:“能不来吗,话说你交给我的那丫头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楚玥一阵失笑,从齐楚回来后她便将元宝交给了修万宜。于监察司其他人不同,修万宜长期在外早年便以修家商行为掩护,以经商为名游走在三国中。在回程的路上时,楚玥便打好了主意,以元宝那小妮子对金子的痴迷跟在修万宜身边是再好不过,监察司那地方实在太过阴暗了些,又都是些神神叨叨的大老爷们,以元宝的活脱性子迟早也憋出病来,还不如将其交给修万宜,既自由又可让她爽快的捞金。 “又是谁家遭劫了,你不是一直抱怨资金周转不灵吗,有那丫头替你敛财你当开心才是。” “那哪里是敛财,你可知她来洛阳城这几日,城中的商户几乎是家家遭难,就连琅邪坊她都去光顾了一圈!”修万宜哆哆嗦嗦的说道,想起那个萝莉外表女子非人的行径,眉头皱的几乎夹死一只蚊子。 楚玥表情变了变,倒没料到元宝那丫头如此猖狂,她迟疑的问道:“你就不知派人看住她!” “那也要看的住啊!”说起此事修万宜就一阵咬牙切齿,咒骂道:“那小丫头奸猾的跟个泥鳅似的,把她关在屋子里她都能挖个洞钻出来!” “真是”楚玥一阵头疼,可元宝到底是自己拖回来的,她还真没法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那丫头贪财的德行也着实让人头疼,自己当初本着捞金的心思把她带回来没想到却是给自己带回来了一个麻烦蛋。 如果能把这些麻烦丢给别人就好了! 楚玥想着,眼睛霍然一亮,脸上顿时闪现出鬼祟的笑容,冲修万宜和声说道:“我记得风眼在大燕的经营不太好吧!” “嗯。”修万宜老实点头,瞧着楚玥的眼神他愣了一下立马就品出其中的意味,顿时心里舒坦。 大燕那边商贸繁盛,有这样一个不要脸的捞金好手确实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就这么办!另外,好生操练下那丫头的功夫,她除了捞金子也就跑的比常人快点,到了大燕还受不了那些野人一锤子。”楚玥吩咐道。 “没问题。”修万宜笑嘻嘻的答道,问题解决他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 “对了,前些日子木秀从苗疆回来了,那家伙现在在阁子里,院长可要一同去看看?”修万宜问道。 楚玥闻言眉头一皱,瞧着身旁曲峰同样难看的面色,叹息道:“走吧,莫到时候咱们去了那家伙又没酒钱被人给摔出来,也不知那衰人又惹了什么麻烦逃回来。” 春风街二十四巷乃是洛阳出了名的花街柳巷,不知有多少风流名氏流连在此处。春风街的春风阁便是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也是春风街的金招牌。 用老百姓口中之言说,便是当今圣上当年也流连在此,醉卧美人膝。 明明天色已冷,寒蝉已鸣。可整个卞唐的暖意似乎都在此处驻足,便是大白天依旧可见美艳的女子曼妙的身姿披着轻薄的柔纱在楼阁上招摇着雪白的臂膀。 春风阁内不染俗气,高大轩辕雕花勾栏,薄纱屏风将一桌桌矮席呈井字隔开,一旁拜访着红梅等花草,矮席边架着精致的火炉,中央的歌台上名伶轻声而唱,莺声婉转。就连陪在客人身边的美姬们也正经而坐,浅笑嫣然大方得体,全不见烟花之地的糜烂yin霏。 楚玥以女子之身走进春风阁自然引来不少人注意,可当那些客人看清楚玥三人身上的黑服之后都不由面露厌恶之色,不少来此的文人骚客更是面色愤恨如同见着杀父仇人。 楚玥三人面不改色,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却见一位身姿柔软的碧人快速的走到三人身前,冲为首的楚玥盈盈一拜,道:“大人今日怎生得空,到此处来了?” 楚玥瞧着眼前美艳的女子,微微一笑,道:“听闻那个不要脸的又来骗吃骗色自然要过来看看。” 秋娘掩唇一笑,恭敬的说道:“他赖在这里好些日子,就连徐妈妈拿他也没有办法。只有等大人你来了。” 楚玥点点头,道:“带路吧。” 秋娘不再言语,恭敬的一拜,便带着楚玥三人朝里间的矮席走去。一路上不乏探究惊惧厌恶的目光洗礼,楚玥目不斜视,无甚表情,看在座风花雪月的男人们却是心生别扭。 要知道整个监察司内只有一个女子,整个卞唐也只有这个女子有如此气势。 这个奇女子竟然来逛青楼?! 不少人都怀着好奇的心想一堵这位奇女子的芳容,可内心又被世间所传的那些妖魔化的描述所震慑,故而当众人看见楚玥那清越冷艳的面容之后都是一震。内心所描绘的母夜叉形象瞬间坍塌,原来 这位院长大人竟是如此长相,虽不张扬却让所有人的视线难以转移。 春风阁很有档次,就连里面的妓女大多也是来自官宦人家的小姐,因了家族犯事被贬为官妓,故而此地的风气要比甚多青楼要好的许多,也是为何这么多文人墨客来此的原因。只是,如此风雅的一个场合,突兀有一抹异色自然是如耗子屎一般让人看着硌人。 楚玥三人是异色,却不是耗子屎。 当楚玥瞧着眼前的男子时,心中却生出不论将此人丢到何处都是对那块地皮的亵渎之感。 木秀此名很是雅致,可偏生有着如此雅致名字的男人却是一点也不雅致。 眼前的男子,蓬头垢面那一坨坨打结的头发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洗,一身衣服破破烂烂沾满了油渍,此刻他正一手抚弄着身侧女子的豪ru,一手抓着桌子上一坨坨碎成泥状的肉末津津有味的朝自己的嘴里放去。 楚玥面无表情,当看到木秀身边女子从嘴里吐出一坨坨嚼碎的肉末放在桌上的盘上之时,她的眉梢不禁抽搐。 “美人口中之食吃着就是舒坦,舒坦~哈哈哈~” 楚玥叹息了口气,摆手让一旁面有难色的秋娘退下便带着身后脸色同样难看的曲峰二人在矮席间做下。 见有旁人来此,木秀身边的女子身子明显一僵,似有些难以继续这自己都感到恶心的举动,咀嚼间带着几丝不自然,而对面那目光冷漠的女子更是让她心里浮出一丝骇然和难意。 “退下吧。”楚玥出声道。 那女子如蒙大赦,理也不理木秀不饶的言语,恭敬的行礼后便风一般的跑掉。 “哼!又是你们,你们到底来干嘛,美人都给我吓跑了!”没了美人咀肉,木秀顿时恶气,瞪着眼前三人毫不客气的骂道。 “你吃喝全赖在监察司的头上,我如何不来看看你这不要脸的家伙。”楚玥硬梆梆的说道,厌恶的看着木秀嘴角的肉末。 木秀犹有不知,舌头一卷就将嘴角的肉末tian进嘴里,然后一下子捞开挡住自己视线的头发,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睛瞪的贼大,上下不停的打量的楚玥,然后大声说道:“竟然是你!” “啧啧,没想到你这女人打扮了一下倒有几分姿色。”木秀色迷迷的说道,一双眼睛**的在楚玥身上打转。 “你的眼睛似乎又好了。”楚玥突然一笑,话语如春风吐露。 可偏生这温柔的语气落在木秀的耳里却让他背后一阵凉飕飕的,脑海里瞬间回忆起初见这女子时自己被暴打成熊猫眼的悲惨场景。 木秀立刻闭嘴,眼睛也老实的垂了下去。 “说吧,你又做了什么好事?”楚玥不咸不淡的开口,她知晓眼前这家伙为非作歹的性子,若非火烧屁股要死了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回到卞唐。 “嘿嘿,”木秀干巴巴的一笑,有些心虚的将视线转到修万宜的身上却见这位道友完全不鸟自己,将视线转到一旁。 “院长大人你要相信我,我那人格发誓,这次绝对错不在我。”木秀话锋一转,身上的流氓之气顿散,显得更二八经起来。 楚玥一声嗤笑,嫌弃的睨着木秀,道:“人格,你有吗?” 木秀败下阵来,道:“说实话怎就没人相信。” “小白脸近日正缺人练手,你若再废话我就当你是想毛遂自荐。”一旁沉默饮茶的曲峰突然开口说道。 木秀顿时如炸毛的猫一般,差点跳了起来,连声说道,“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见楚玥三人都面有不耐,木秀也不敢在磨叽,咳咳了两声,便面露严肃,只可惜他那张脏脸配合眼睛里的**光芒怎么看都只会让人觉得猥琐。 “这次去苗疆寻药,在卧龙荡里毒虫猛兽不禁其数,就连我也遭了道道,就在这个时候我邂逅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她皮肤虽黑但别有风味,我陷入了爱河” “别废话!”楚玥冷声道。 木秀嘴角一抽,道:“那姑娘怀孕了。” 楚玥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楚玥眯眼仔细打量着木秀,问道:“那姑娘什么身份?” “似乎是个平常人。” 楚玥一眯眼,死死盯着木秀。 “但她的老师很厉害。”木秀不安的说道。 “多厉害?”楚玥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那老头叫鲁公子,手上握有攻城十器。” 楚玥心里隐约生出不好的预感,在听闻鲁公子这一名字之后心里顿时下沉。故而她全然没注意到身旁曲峰怪异的面上。 “算算时日那老头应该已经到了齐楚,我亲爱的姑娘也到了大燕。” “他们想要做什么 第114章 男人与男人才是真爱 便是楚玥也想抽刀剁了木秀。 可她知道不能,那该死的牲口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刚出宫没多久,楚玥便再次进宫,面色甚是难看携带这一阵冰霜自宫闱内而过,径直的走进卿安殿内。 看着殿内男子懒洋洋手持笔墨的姿态和他身旁端庄大方的皇贵妃,楚玥面色阴沉,冷声说道:“出事了。” 孟碧君看着突然出现在殿前的女子,面上飞快闪过一抹怨色,然后恭敬有力冲李御行礼退下,却在经过楚玥身前的时候微微停顿了半刻才离去。 此时此地,楚玥自然没有精力去在意孟碧君的那些小心思,她上前几步,走到桌案之前,面上尤带沉重。 “怎么了?”见楚玥面色不对,李御也收敛了放lang的形骸,坐直了身子问道。 “鲁公子欲将攻城十器赠于齐楚大燕。” 李御眸子一缩,从龙椅上走下来,沉眉问道:“何以至此?” “那不要脸的搞大了人家的徒弟。”楚玥阴沉着脸说道,虽然这理由她都觉得儿戏,但能让木秀那家伙如丧家之犬般逃回来事情必定不会有错。 “那该死的白痴。”李御怒声喝骂,神色几变,似在骂木秀可神色间又似掺着其他人。 “攻城十器不能落入齐楚和大燕的手里。”楚玥沉声说道,黑眸里光泽幽冷。 “鲁公子性情怪异冷僻。”李御皱眉说道,似回忆起了当年的某些片段,面色不太好看,“那是个变态。” “若不是变态也不会因这等小事就想挑起三国之乱,请他前来卞唐,若他不愿事情就好办多了。”楚玥平静说道,话语间却潜伏着一丝血气。 李御面色怪怪的,听闻楚玥的话后面色更怪,半晌才开口道:“贪狼正在归朝途中,此时交由他去为好。” 楚玥点点头,心道贪狼确实是最佳的人选,只希望消息还未走漏,要抢在大燕和齐楚那些人的前头将人带回来才好,实在不行就让此人消失在世间最好!楚玥冷冷想到,眼中划过冷芒。 “你不要太过操心,此事也并非全无转圜的余地。”李御突然开口说道,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神色,“鲁公子的女徒我也曾经见过” 楚玥瞧着李御的面色,想到某种可能目光不禁一变,“难不成你也” 李御轻咳了一声,打断了楚玥的猜测,面上有些赧然,忙摆手说道,“玥儿你可要相信我,我与那小姑娘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 楚玥依旧带有怀疑,却并未再多说什么,两人目光相视了一会儿,气氛不知怎的竟有些尴尬了起来。 “我先走了。”楚玥轻声说道,事情既然交给贪狼她也放心许多,想来老成将军那些也会有些准备。 “不急。”李御开口说道,冲楚玥嘿嘿一笑,“先陪我用过午膳吧。” “你宫里女人这么多还怕没人陪你吃饭。”楚玥挑眉说道。 “玥儿!”李御一瞪眼,着实气闷女子的不解风情。 一个早上不见他难道她就不想他吗?难为自己念想了到现在。 “那就吃吧。”楚玥一皱眉,想起前日这个男子为自己洗手作羹汤心里不禁一软,改口说道。李御闻言,面色顿时好转,赶忙冲殿外服侍的白公公吩咐道。 御膳房的动作很快,许是知道陛下心急了都急手急脚的将膳食做好,不过半柱香的时辰,凤栖梧的内殿里便摆满了一桌子美食。 来凤栖梧用膳乃是李御的执意之举,楚玥也只好由着她的性子来,再她看来吃饭这种寻常小事便是在路边也是可随意解决的。饭桌上,白公公等人极有眼色的退下,殿内便只有楚玥和李御两人,瞧着楚玥有些失神的面庞,李御只道她还在有心鲁公子的事,不由开口慰解道:“鲁公子的事不必担忧,那家伙虽然性情怪异,但终究是可以拿捏的。” “你似乎对那位鲁公子很了解?”楚玥出声问道,偏头看向李御。 李御微微蹙眉,似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声音有些不善,“我说过那家伙是个变态。” 楚玥瞧着李御的面色,隐约觉得他似乎知道些什么,面上狐疑之色更重。 李御不禁苦笑,又不知如何解释,只得无奈的说道:“你放心好了,那个死变态定会来卞唐。” “难不成他送攻城十器之举乃是虚张声势?” “不是。”李御肯定的摇头,捏着酒盏的手指有些发狠,“那家伙向来说到做到。” “那你为何这般笃定他会随贪狼来卞唐?”楚玥皱眉问道。 李御一噎,面色神色有些难看,仰头饮下一口久,好半会儿才没好气的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鬼鬼祟祟!楚玥心中骂道,但见李御的不慌不忙的神色心里对此事的忧虑也减轻了不少。鲁公子的举动间无疑透露这怪异,想来李御是知道其原因的,楚玥眯了眯眼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些什么。 在春风阁里曲峰似乎一直都没说话,楚玥面色有些难看,难不成这事儿一直都是自己在瞎操心? 李御见楚玥面色不渝心里更加发苦,又不知怎么解释,只得一声叹息! 这要他怎么说啊,难不成堂而皇之的说那死变态是个龙阳,多年前就垂涎他的美色甚至不惜拿攻城十器威逼利诱!如此丢脸的事李御是断然不会说的,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堂堂唐王必定沦为天下间的笑柄。 就在李御郁闷,楚玥疑惑的同时,一辆破烂的牛车缓缓行驶在卞唐的边境之上。 “师傅师傅,宝宝说他饿了。” “他在你肚子里才一个月,肉都还没有一坨,不会饿。” “可是宝宝在叫。” “那是你肚子饿了。” 一阵奇怪的对话在牛车上浅浅进行,车上,一个皮肤微黑的女孩摸着肚子一脸甜蜜的躺在草堆上,她似乎想感应肚子里那细小的生命,可偏生摸着的是自己的胃,感觉到的却是空空五脏庙传来的蠕动。 “师傅,你确定你这次会成功吗?”女孩单纯天真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携带着赤诚的爱意和攻城的利器,不信他不要我,就算不要我也不会赶走我。”男子平淡的声音在牛车前响起,硕大的斗笠将他整个人的脸遮住了大半,只有些许白发滑落在肩头,同年轻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可是师傅,当年美哥哥就说过他不喜欢男人啊”女孩依旧固执的说道,眼神很单纯。 “那是他当年年纪太小,所以我原谅他。”男子怅然的叹息道,身影带出几分忧郁之色,“男人和女人是为了繁衍后代,只有男人和男人才是为了寻找真爱。”说道此处,男子瞥了一眼马车内女孩的小腹,以哼声表达出了自己的不屑。 “可是师傅,我还是觉得美哥哥不会喜欢你,当年你被他打的那么惨,差点就成了娘娘腔公公!” “闭嘴!”男子的声音霍然尖利,像一只被人踩住尾巴的猫。 “打是亲骂是爱,他只是羞于表达而已!”男子兀自强辩。 马车上女孩眨巴眨巴眼,心道上次寨子里的阿甘拔偷喝了你的酒,被你打的几天下不了床,难不成你也是爱他吗?还有你打木秀哥哥的时候也很用力,这也是因为爱吗?想到最后一种结果,女孩眼里猛地生出一抹恐惧,忙起身拽紧男子的衣袖,惊惶的说道:“师傅,你不能喜欢木秀哥哥。” “谁说我喜欢他了!”男子骂道,“那种该打回娘胎重组的东西是人都看不上。” 男子言罢,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女孩好几眼,视线落在女孩的肚子上化为泄气,“也就你口味奇特。” “木秀哥哥明明很美啊和美哥哥一样美!”女孩摸着自己的心诚实的说道。 “屁!”男子猛地一声咒骂,情绪激动之下一脚踹在了牛屁股上面。 那老黄牛本年轻时本就是斗牛,老了也有牛脾气,被男子这么一欺负脾气立马就上来了,拖着破破烂烂的车子哞的一声就撒提子乱撞了起来。 “啊”一声惨叫,牛车狠狠的摔进了一旁的田埂里。 车毁了,老黄牛镇定的嚼着草,目光睥睨的瞧着田埂里的两人。 男子斗笠掉了,白发被田埂里的泥浆染上眼色,愣愣的坐在田埂里被冷风吹的一阵萧瑟。女孩膝盖摔破了个口子,想起了寨子里大妈告诉自己女人流产就会流血,小心肝立刻恐惧了起来,她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唰的将稀泥溅到了男子一脸。 就听她哇哇大哭道:“掉了,我的孩子掉了” 第115章:风云将聚 这几日楚玥可说是过的极为闲适,不是在春风阁听曲便是到西斯胡同遛鸟,似是将鲁公子一事全部抛在了脑后。 攻城十器之事早已闹的沸沸扬扬,举世皆知,整个朝野上下都是一片躁动,相比下来反而是监察司要来的最为清闲。而始作俑者那个邋遢肮脏的男人被关在监察司的刑所内,除了最开始几天不痛不痒的折磨,接下来几天刑所内便不时传出麻将碰撞的声音。 时日转瞬即逝,不知不觉便是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 寒霜在卞唐的红土上渐渐升起,于淡薄的熹微里依旧绵延的扩散着,笼罩在苍茫的天际蔓延在人际游走的街角巷尾。皇城在一片静穆之中渐渐演出声息,宫人都着上了厚厚的冬装,在寒雾下游走在宫廷之间,谦卑又严谨的各行其事。 千秋阁内,一片姹紫嫣红,此一地似将所有寒暑隔绝在外自成一处空间,便是天地间涌动的寒流也无法渗透一丝,只有暖意逐步蔓延。 楚玥脱下狐皮大裘递给身后的随侍,脚踩着柔软的青草皮在露天下席地而坐,笑看着繁华间煮酒轻笑的男子。 “真真是懂得享受,此一地传出去只怕你好逸惫朝的名声之外又要多一个骄奢yin逸。”楚玥戏谑的说道,挑眉看着一脸不在乎的李御。 “人生在世就当享受,天底下最悲惨的位子都被我坐了,自然要对自己更好一点。”李御浮夸的说道,他笑意灿然,一袭火红长袍如冬日里的一把火焰,灼热眼球。 楚玥斜睨了李御一眼,懒得和其计较,目光放到一旁暖着的酒壶上,鼻翼翁动便是一阵醉人的酒香涌入鼻息里。 “这是什么酒?” 李御轻声一笑,用手掌了掌壶壁的温度,便从热汤里将酒壶提出来,斟满楚玥身前一杯,声音慵懒的说道:“这是雪花酒,没空去雪山赏雪煮酒,便只有饮这酒聊以慰藉了。” 楚玥持起酒盏在鼻尖轻嗅,便是一阵淡雅的酒香涌入鼻间,暖酒入喉,腹间便是一阵暖意涌动,口舌间先是一阵清甜继而翻腾出一股火辣滋味,回味绵长。 “果然是好酒。”楚玥赞道。 “不是好酒能拿来讨好你吗?”李御说的甚是委屈。 楚玥挑眉瞪了李御一眼,放下酒盏,说道:“今**叫我来宫中究竟为何事?” “自然是想你了。”李御没脸没皮的说道,脸上笑容轻佻纨绔,作势又呈无赖状,准备朝着楚玥身上蹭去。 楚玥狠狠瞪了李御一眼,瞥眼瞧见身后太监宫女们脸上暧昧的神色,没好气的将某人伸过来的爪子拍掉,说道:“少没正行,莫不是你又想明日早朝我被那些老不死的参一本。” “参你的奏折写的东西百年不变,我看都没看直接烧了,玥儿何必在意。”李御暧昧的一眨眼,身子一拱便窝到了楚玥的身旁,如同软骨虾一般将身体瘫在了楚玥的肩头。 楚玥瞪眼瞧了李御许久,身体猛地一闪便坐到了另一边去,李御身体一失衡猛地一头栽倒了草地上。 “哎哟。” “说正事吧,不然就叫绿妃过来陪你,省得你精力旺盛没出发泄。”楚玥面无表情的说道,顿时击溃李御不正经的假面。 身后一群宫女太监听的冷汗直流,常年来虽然他们早已习惯陛下和眼前这位女子不分尊卑的相处模式,可胆敢如此藐视天威将君王摔在地上的行径还是让他们大呼受不了,若非楚玥凶名在外怕是这些太监宫女都快要将其视为偶像要其签名了。 “咳咳。”李御一声轻咳,撇掉身上的草屑面对女子鄙视的身前很是淡定,沉吟了半会儿,笑眯眯的说道:“贪狼已经将鲁公子寻到,现已在回朝的途中,同你说说免得你太过忧心。” “我可不忧心。”楚玥不屑的说道,戏谑的瞧着身前面容俊美身段妖娆的卞唐君王,若有所指的开口:“怕是忧心的另有其人。” 李御面上一僵,恼怒的神色一闪又平静了下来,很是愤懑的问道:“你都知晓了?” “陛下,臣乃您钦点的监察司院长。”楚玥笑着说道,目光谐谑带着深意,“那位鲁公子倒是长情之人,为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胆气颇足!” “狗屁!”李御开口爆粗,很是抓狂,“等他交出攻城十器,老子便扒了他的皮!” 楚玥淡淡饮下一口酒,不理会李御的泄愤之言,开口道:“那鲁公子又不是蠢货,听闻他前日曾放言要以物易物,只要有人能拿出让他心动的价码便将这攻城十器与之交换。” “人家压根就没准备去大燕齐楚,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某人的注意力,大哥倒是白跑了一趟,那位鲁公子巴不得你派人去接他。” 楚玥披露的事实让李御越发郁闷,对龙阳之事李御是一点都没有兴趣甚至是深深的厌恶,他想活剥了鲁公子的皮的想法倒是真的。楚玥见李御神色渐渐严肃便不再此话题上多做停留,转口问道:“届时大燕和齐楚必定会来人,你待如何?” “如何?”李御俊眉一挑,嘴角突然绽放出一抹华贵的弧度,雍容的将身子躺放在柔软的草地上,手指在半空中轻点,如浓墨一笔,“如此盛况自然要举办一个大大的宴会,来迎接贵客!” “甚好。”楚玥莞尔一笑,抬首举杯。 暖风下,煮酒间,两人谈天话地饮至微醺,直到宫人来讯那位身怀龙子的雪贵人又如何如何不适,李御才俊眉纠结被楚玥推攘着的离开。 呼出一口酒气,楚玥摇了摇微醺的头,坐上李御派人安排在外的步辇,突然想到多年前那位深爱明宗的吕家国舅爷,不禁一阵失笑,心道:他们老李家的吸引力果真是不分男女,通通秒杀! 出了皇宫,并未上马车,楚玥屏退随侍一个人在大街上逛了起来,至于那些隐藏在暗处保护的暗部她倒是放逐自由。 冷风吹面,吹散了些许酒气,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今日乃李御临时召见,她并未穿朝服,一身寻常的黑色男衫配上俊秀英挺的面容虽显得风华气韵,倒并不多么引人注意。想到方才和李御在宫中的谈话,楚玥不由吁出一口长气,平静的冷眉终于垄在了一起。 鲁公子的此番举动势必要引发一场大风暴,届时,卞唐就是风暴的聚集地。目光落在繁华热闹的朱雀大街上,楚玥眸里浮现一抹愁色,也不知到时候这种平和的景象能维持多久。 “齐楚” “大燕” 楚玥喃喃自语道,此番三国聚首也不知那两国会派何人前来?燕世城死,燕铭继位,这滑天下之大稽的手笔来源于谁手楚玥心里已有猜度。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清冷淡漠,噙笑似讽的脸,楚玥无声冷笑,燕铭已被她废为太监,登基为燕王不过是个傀儡,以风破军的身份为假象让矛头全部聚集在其上,再以四王爷的身份登场,堵住悠悠之口,真是好算计! 不知道此番大燕会派何人前来?楚玥隐隐有些期待,隐藏多年的仇恨在与燕涟阔别四年重逢得知其真实身份后愈发躁动剧烈,回到卞唐的日子她虽然表面平静,却无一日安稳,内心生出对自己强烈的厌恶和谴责,当初在齐楚为何自己不拼着留下燕涟的命来! 而齐楚 楚玥眉头皱了皱,想起了那双紫眸,想起了对自己温润亲厚的那名男子。希望不是他吧楚玥心里轻语,她并不希望在日后的三国聚首上见到沐紫锋,并非不喜,而是不愿。 对于自己的身体的真实身份,楚玥并不想知道,隐隐间对其更有抵触。她对齐楚绝对没什么好感,许是因为幼年被遗弃大燕的遭遇,若非如此,明儿也不至于会有那般下场。 在卞唐生活的这几年,虽然历经波折,却让她深深爱上这片土地。也许是因为一个人,可就是这个人总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对她伸出手,对她说:带你回家! 这便是她的家,两世来都期盼的温暖,在这片土地上一点点给与她暖意。 其实就这样生活下去也不错,没有谁会常年喜欢厮杀喜欢刀口tian血,那是变态!不是正常人!即便楚玥再如何冷静淡漠的对待死亡,但她终究会累,她也想有那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日子! 这片安宁她很喜欢,所以不容人破坏! 而今萦绕在她心头的疙瘩,便只有明儿的死,这是她的魔障要她自己亲手斩断,这四年的隐忍她所为了不过为此。 第116章:相公馆 无视女子们招摇的玉臂,楚玥裹着狐裘只觉得肚中雪花酒的热气已全部消散,不由分外想念玥府里的那方暖玉床,掉转头就准备回府,正是这时,一个仓惶的身影突然从临阁的窗上落下,直直撞落在楚玥所在之处。 楚玥身形迅速一闪,就听一声闷响,一个单薄的身影猛地落在了地上。喧哗声顿时响起,女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如万千只鸭子在耳畔作响,楚玥不禁皱眉抬头看向身前的这座花楼,当视线落及其上的牌匾之时,眼神平淡了下来。 相公馆。 顾名思义便是全是男子的青楼了,卞唐浮华,不少贵人家中都圈养的有娈童,这种相公馆在卞唐的花街上倒是好有几家。楚玥淡漠的瞥了眼地上从二楼上摔下来的单薄身影,便准备抽身离去。 她讨厌麻烦,更何况是和自己无关的麻烦。 “妈的,那不要脸的贱蹄子呢?” “该死的,给我好好收拾他,竟然敢寻死,入了我相公馆就是死也别想死在外面!” 楚玥前脚刚抬,便被人围住,目标正是她脚边的单薄身影。 许是楚玥的冷静和清越矜贵的气度引起了那老鸨的注意,他难听的骂声稍停,目光落在楚玥的脸上打量了一圈,问道:“你是谁?” “不相干之人。”楚玥淡淡说道,心里很是厌烦这场面,不想再做停留就准备抬脚走人。突然,袍下传来一股阻力,楚玥皱眉看去,自己的袍角被人死死拽住,而那人便是方才从二楼摔下来的单薄男童。 “放手。”楚玥冷淡开口,看着匍匐在地面容凄惨狼狈的男童。 那男童身子单薄无比,衣衫凌乱颈上还有不少淤红让人不难想象方才在楼上他发生了什么,这种不愿委身跳楼的事情在春风街的不少,故而根本就没有人会站出来说什么,甚至有不少客人搂着美姬小倌看起了热闹。男童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面上,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庞,楚玥所见的便只有一双惊慌如鹿满含恐惧的眼睛,那异常相似的眼睛激起了她内心深处的一张面庞,本想冷然挣脱的脚渐渐柔软了下来,只皱眉看着自己脚边仓惶惊恐的小小男童。 “呵,怪不得不愿意,敢情你这小蹄子在外面早就有了相好的了!” 那老鸨见状,自以为是的以为那男童跳窗便是为了楚玥,言辞立马不客气了起来。他看向楚玥,谄媚的笑道:“这位公子,既然喜欢咱们家的倌人何不进来呢,咱们家里好看的倌人可还多了是。” “让开!”楚玥冷然的看着身前的老鸨,懒得再和其废话半句。 那老鸨见楚玥年轻面生,虽然衣着华贵身边也无一两侍从,想到自己的后台只当眼前之人不过是一般的富商子弟,言语顿时不客气了起来,面生凶色:“哼,这位公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来欢场的都是图的乐子。这小蹄子为了公子扫了贵人们的兴,以后可没人会点他,公子于此事有关不给个交代可是不行的!” 楚玥心生郁闷,自己算不算躺着也中枪,从天都能掉下个麻烦给自己!她无心插手,但这个老鸨的态度着实可恶,那嚣张的气焰看着着实恶心。 楚玥看着面前嚣张挡道的老鸨,突然笑了,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赔银子?” “这是自然!”老鸨一脸理所当然。 楚玥弯唇一笑,道:“银子倒是有,就怕你不敢要!” 敲银子敲到她头上,有这种胆子的人还真没几个!那老鸨不知楚玥身份,只当对方是露怯嘴硬,常年作威作福惯了,他更是肆无忌惮,冷笑道:“别怕我不敢要,就怕你给不起!” 楚玥笑容淡然,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径直丢到老鸨的脸上。 “一文钱!”老鸨面色顿变,破口大骂:“你当打发要饭的!” “就是打发要饭的!”楚玥言罢,顿时引起了一阵喧哗笑闹声。 那老鸨面色瞬间阴沉,死死的盯着楚玥,冲身旁的打手使了个眼色。 楚玥淡漠的瞧着这一幕,脚上突然被人一扯,就听一声虚弱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快快走” 楚玥看着这个匍匐在自己脚下怯弱单薄的男童,听闻他紧张的声音之后,心里猛地一动,想起了明儿的模样。那几名打手面色凶恶,不怀好意的看着楚玥一步步逼近而去。 无视脚下男童焦急的叫唤,楚玥很是平静的朝围观的人群看去,视线在阁楼上的一处微顿,继而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相公馆上,周前进本是拥着小倌看着热闹,他是相公馆的熟客,今日来此更是有三五同僚一道,本是好生安逸如今日这种热闹他们倒是常见,对于这相公馆老鸨的背景他们也孰知一二,便是他们也对这老鸨的身后人忌讳无比,今儿个有人敢如此打脸,他们这热闹也看的好生有趣,只等着楼下那愣头青被收拾。 只是,当周前进对上那双噙笑如冰的黑眸之后,整个人顿时如坠入冰窖,背上冷汗顿生! 那人竟是竟是那位大人! 想到自己在相公馆的这番乱举若是被那里面的人钉上,周前进就是一阵头皮发怵,心里不断大叫完蛋!便是这相公馆是那位大人的产业又如何,对上那个女人除非陛下开口谁敢在她面前吭声半句!不敢想象那些打手要是真的动手会有什么后果,周前进屁股如着火了一般,一把丢下身边的小倌猛地朝楼下冲去。 那几名官员见周前进面色大变,正不知所以,可但他们探头细看楼下那抹黑色身影之后,一个个顿时面色大白,形如缟素。 “打!给我好好收拾这小子!”老鸨厉声喝道,冷笑着看着镇定无比的楚玥。 “谁敢动手!” 就在老鸨刚刚落音之时,一阵惊恐焦急的声音猛地从相公馆里传来。 老鸨面色不渝,心道是谁敢来搅局,当见到来人是周前进的时候面上立刻一变,谄媚的上前说道:“周大人,你怎么” 老鸨话还没说完,却见周前进完全不理会自己,目光全落在自己身后。老鸨心生疑惑,转头看去,发现周前进所看之人分明就是那个敢侮辱自己的愣头青! “玥玥大人”周前进声音颤抖,几乎看也不敢看不远处那位女子,面上的表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那老鸨闻言一愣,半晌没反应过来周前进口中的玥大人是谁,待他细看楚玥的面容之后面色顿时大变,当下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耳光。一双腿更是不争气的打起了哆嗦,胆战心惊的看着不远处含笑的女子。心里大骂,自己真是瞎了狗眼,竟将女人认成了男人,还偏偏惹上了最不能惹的人! “周大人果真是有闲情逸致!”楚玥若有所指的说道,笑意盎然。 周前进此刻哭的心都有了,他恶狠狠的瞪着身旁的老鸨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玥大人,不!院长大人,玥祖宗,小的知错,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老鸨已经害怕的慌了神,哆嗦的几乎跪在了地上。 围观的人见到如此戏剧的发展一时没回过神,待他们听闻‘玥大人’这三个字后顿时明白了过来,看着其间那含笑女子的目光里满含惊惧!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场麻烦居然会和这位奇女子牵扯上关系,而这个女子居然会来相公馆这种地方! 楚玥心里厌烦无比,淡淡的冲周前进点头,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磕头作揖的老鸨径直就准备离去,围观的人见状立刻让开一条道来。 女子如墨的背影消失在春风街头,这原本喧哗热闹的花街却如被暴风袭击过后一般冷却无比,围观的人渐渐散去,只有那老鸨和周前进如丧魂的木偶依旧呆立在其间。 “完了,这下彻底的完了”老鸨颓然瘫在在地上,似看到了自己悲惨的将来,面如死灰。 周前进一声叹息,不敢在停留和那几名同僚快步离开,心里亦是彷徨不定。 原地,没人注意到那名从二楼摔下来的小小男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了身子,长发之下的黑眸泪如雨下,看着女子翩然离去的身影,蹒跚而坚定的一步一履的跟了上去。 第117章:卞唐的第一场雪 卞唐的第一场雪,在不知名的夜里静静的临世,在人们苏醒的时分入眼处已都化作了雪白。雪花簌簌的从天际滑落,街头巷尾都显得安静无比,与一片银装中显露出肃穆的静谧。 本是繁华的朱雀大街在今日显得格外冷清,就连街上的行人也是零星几个,平头百姓似早已嗅到了些许不寻常的气息,随着大雪的降临在家里升着暖炉静坐。一大早,护城的朱雀军便井然有序的奔向了城门外,一字排开的在洛阳城门口延伸开来,猩红的盔甲如雪地上绽开的红花绵延到华贵的宫阙里。 雪徐徐的从天际滑落,落终朱雀军士的甲胄上融化从一粒水珠慢悠悠滑落下去,再半空中又凝结成雾。洛阳城城门依旧紧闭,可每一位军士的目光都紧紧落在城门之上,冷硬坚毅的眸中不是流露出一丝紧张激动之色。 只因,今日将迎来那人的回归,他们的战神,卞唐的战神贪狼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似连空气都要静止,画面几乎定格成了瞬间。直到那吱啦一声脆响,打破了冰封的沉寂。 城门开了! 细碎的蹄声从外传来,众朱雀军士目光一亮,炯炯的看向大开的城门。 一辆破烂的牛车缓缓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 牛车很破烂,拉车的老黄牛在凛然的朱雀军士前依旧镇定的嚼着草根,硕大的屁股不时摇摆几下,就连老目中也透着人性化的睥睨似不将这群煞气凛然的军士放在眼里。牛车的车身好似刚刚经受了暴风的洗礼,除了几个破烂的框架就连挡风的门子也是烂的,模样和乡间托货的板车没个两样。 牛车上,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手舞着鞭子很是兴奋的嘀咕着,在他身后一名怯微微看着懵懂的小姑娘捂着肚子好奇的看着迎接在城内的众朱雀军士。 看到车上两人时众军士眉心都是一皱,却依旧严守纪律的没有说话。只因在这辆懒洋洋的牛车之后,一道轩昂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内。 “将军!” “您终于回来了!” 震耳的欢呼声在城内响起,直到那骏马之上的男子长臂轻扬,这欢呼声才止住。没人注意到,牛车上的男子嘴角露出轻鄙的弧度。 贪狼坐于骏马之上,一身冷色的盔甲将冷峻的面容显得越发威严,俊面上的刀疤平添一股煞气,他对手下军士点头示意,便轻夹马腹朝前方的牛车行去。 朱雀众军士在欢呼过后便井然有序的安静了下来,见贪狼朝牛车行去众朱雀军士这才想起今日的受命,如此大的阵仗表面上是为了迎接贪狼将军,实则却是为了保护那位将到卞唐的神秘人。这时,众军士落在牛车上的目光才稍起变化。 “鲁公子已入洛阳,接下来自会有朱雀军接你去行宫住下。”贪狼例行公事的说道。 “行宫?为什么不是去皇城?”男子没好气的哼哼道,一把撩开肩头的白发。 “此乃陛下之意。”贪狼冷冷道,却是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身后的小姑娘见此不由面露紧张之色。突然,男子发出一声轻笑,猛地扬起了头,霍然吹来的冷风掀开了他斗笠上的面纱露出那丝丝白发,只听下恶意又谐谑的说道:“不去皇城也可以,那便换个地方。洛阳城琳琅坊之阴不错,我喜欢那座府邸。” 琳琅坊之阴的府邸甚大,全卞唐的人都知道那里住着一人,当世第一奇女子,她名叫楚玥。 贪狼平静的眸在闻言之后终于有所波动,锐利如刀的眼细细紧眯。 玥府内的暖玉阁中,楚玥裹着洁白无瑕的雪狐裘面色微白的窝在暖玉床上,昨夜半里下雪她便寒的受不了,每月一次的好朋友也恰逢其时的光顾,喝下许叔大早熬好的红糖水楚玥这才觉得好受一点。 “许叔,你也去休息吧,天气愈冷你若受寒了这府里可没人管了。”楚玥笑着说道,将碗方才一旁的托盘里就赶忙喝下一杯苦茶冲淡嘴里的甜味。 “我粗皮粗肉的哪会受寒,姑娘身子不舒服这府里其他人照顾我也不放心,唉”许叔叹息的说道,忙将托盘里的碗收拾好。这月例里他来照顾本也不妥,可楚玥此刻却是她最虚弱的时候,几年前刺杀的阴影一直萦绕在许叔的心头,生怕被外人知晓了这事当,让那些歹人有可乘之机。 楚玥怎会不知许叔的担心,且不说玥府内武所布置的人,光是那些隐藏在暗处保护她的人也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在这个时节来生事。 废了好大一番口舌,楚玥才将许叔说服回去。她静静躺在暖玉床上,心想着今日城内的情形,眉心不由皱在了一起。 “城门可开了?”静无人声的房内,楚玥突然开口问道。 “贪狼将军已经进城。”一个男声突然在房内响起,正是常年跟随在楚玥身边的顾旭峰。 楚玥点点头,从暖玉床上坐起身来,看着窗外依旧绵绵落下的雪花发出一声轻笑:“这雪来的可真是时候。” 顾旭峰面无表情,见到楚玥面上的笑容这才轻轻一笑,道:“雪天路难行,想来陛下是极高兴的。” “皇城到行宫能有几步,他出行皆有步辇那路能有多难行。”楚玥哂笑道,慢悠悠的站起身来,面色依稀苍白。 顾旭峰见到女子苍白的面上,眼中露出担忧,不由开口:“院长还是好生休息,这节骨眼您的身子可不能有事。” 楚玥睨了顾旭峰一眼,笑骂道:“这节骨眼怎的,那是李御该担心的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人可是冲他来的,我一小人物能做什么。” 顾旭峰苦笑,心道您若是成小人物了那咱们这些人怕是连草芥都不算了!那人到了卞唐陛下必定烦的焦头烂额,这朝里朝外不知又有多少人要成了出气筒,若您这个时候挑杆子不干,怕是朝内百官大半都要被陛下折腾的眼鼻口歪。 看着窗外厚厚的白雪,楚玥轻笑的脸突然一收,渐渐平淡下来,开口问道:“那小家伙可走了?” 顾旭峰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楚玥所问是何人,忙答道:“没呢,一直守在门口。” 楚玥沉默不再说话,顾旭峰也直直的站在屏风外,心里猜度着眼下情形。前些日子监察司院长光顾相公馆的事可是洛阳城里闹的沸沸扬扬的,不知有多少人以此做文章。偏生那个为情跳楼的小倌还生生拖着病弱的身子一直跟在楚玥的身后,不吃不喝的在玥府门外守了好几天,若不是许叔看不下去送了些许吃食去,怕是那小倌早已撑不下倒去。 顾旭峰见过那小倌,瞧他矮矮小小的模样也不过才十来岁,分明是个还未张开的小男孩。对楚玥的性子他们极为稔熟知晓她并非流连那种声色场合的女子,故而顾旭峰对这种自己厚脸皮贴上门的小倌根本没有半分好感,若非楚玥下令任其自由,怕是武所的人早就动手把那小倌给赶走。 只是这一连几天守候在外,光是这份毅力对一个相公馆小倌来说也着实了得了。顾旭峰还记得今日自己刚来玥府时候所见的场景。大雪天里,那小倌就裹着一身破烂的衣服,哆哆嗦嗦的守候在门外。肮脏的面上看不清模样,只有那双眸子满怀期盼和欢喜,便是玥府内的下人多次开口侮辱他也是静静领受,不解释不动怒,只承载着欢喜和希望安静的等着。 顾旭峰不懂这小倌的欢喜为何,却被他的安静所触,加之楚玥不同以往的态度,让他心里生出疑惑。隔着屏风看着女子修长的身影,他眼中的疑惑越浓,他摸不着屏风内的女子究竟在想什么? 楚玥看着窗外飘着的雪感受着离开暖玉床后所感到的森森寒意,心想这若是站在露天里怕是更冷吧。想着想着,她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顾旭峰见楚玥起身,想要开口拦阻,却被她脸上安静的神色所怔住,想到方才楚玥所问的话,他嗫嚅了一下,继而安静的皱眉跟随在其身后。 寒意侵袭而来,冷风奸猾的无孔不入。便是裹着厚重的狐裘那寒意依旧让楚玥感到难受,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却似埋着一把火。那个小倌的眼睛让她感到熟悉,在脑海里搜寻却找不到痕迹,所以这几日她一直在想,在想这个眼睛的主人究竟是谁? 想了许久,依旧想不到。可那眼睛的痕迹却是越来越清晰,所以她要去看看,再去看看那双眼睛。 推开大门,浓烈的风夹杂着血花鱼贯而入,抬眼便撞上那具萧瑟小小的身影。 男孩站在门外,在冷风中身影不稳,却在见到楚玥的身影后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在怀里摸索了许久,似在寻常什么东西。好半会儿才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了拳头,颤巍巍的举在身前。楚玥皱眉看着这一幕,脑海中不停的回想这这份熟悉感来此何处。后至的顾旭峰恰巧看见这一幕。 在玥府大门外的十步处,男孩小心翼翼的摊开双手,在那双冻的通红的小手上,一根凌乱的鸡毛静静的躺在手心。倏忽一阵冷风刮过,刮起那片轻悠悠的鸡毛,就那样飘啊荡啊,落在了楚玥身前红色的系绳上,在雪白的狐裘上如晕开的墨迹。 “姐姐,我做到了”男孩激动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 楚玥的瞳孔猛地放大,脑海中终于想起了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 四年前的司空府里,那个狭小的柴房,鲁家的傻瓜小儿子,自己用一根鸡毛许下的承诺 所有的情景连成一串,在这雪天里那根轻飘飘的鸡毛穿透寒风落在她的身上,也落在她心海里,荡起了一片波澜。 时光荏苒,四年光阴转瞬消散,鲁府以化为泡影却是毁在她手上。其妻妾子女奴仆不是流放就是沦为官妓,便是这府里有个痴痴傻傻的小傻子曾救过自己的性命,自那日离开后楚玥也从未想起过,而今,这个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以如此荒诞的形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依旧守候着他们当年的约定。 男孩的身子一阵晃动,在楚玥失神的时刻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朝着雪地栽去,那张小脸上依旧带着满足的笑意。一抹纯白的身影一闪,楚玥在男孩摔倒在地的瞬间接住了他的身子,已经十来岁的身子抱起来却轻巧无比。楚玥皱眉看着怀里男孩肮脏的小脸,便是抱着也觉得硌人的瘦骨嶙峋,长长叹息了一声。 “大人”顾旭峰看着这一幕,赶紧上前准备接过男孩。 楚玥摇了摇头,抱起男孩瘦小的身子站起身来,闷声说道:“走吧。” 顾旭峰眉心紧皱,将心中的疑惑吞进肚里小心的跟在楚玥的身后,就在两人刚刚转身之际,一阵清晰的蹄声霍然在雪天里传来。 楚玥蹙眉转身,便见一辆破烂的牛车懒洋洋的出现在了琳琅坊的街上,一旁一抹冷硬的色彩显得突兀又惹眼。楚玥脸上的神色顿松,看着那踏雪而来的男子,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意:“大哥” 第118章:较量 楚玥将男孩交到顾旭峰怀里,他便极有眼色的先行行礼退下。 贪狼翻身下马,快步走至楚玥身前,两人击掌对拳,快然长笑。 楚玥目光一错,落在贪狼身后一男一女的身影之上,脸上的笑意渐渐隐没,上前了一步站于贪狼的身侧,半晌嘴角才露出玩味的弧度。 却见,那名男子径直下了牛车,就连目光也不移动半分如同主人一般的从楚玥身边走过,直接了得的走入玥府,边走还边嘀咕着:“这府邸还算能住人~” 倒是那小姑娘经过楚玥身边的时候歉意的浅鞠一躬,又屁颠屁颠的跟在男子的身后。 楚玥瞧着那两个在自己院子里晃荡的身影,觉得头越来越大,身上越来越不爽利,心道这麻烦怎么都会长腿往自己身上跑。 “那便是鲁公子?”楚玥出声问道。 贪狼点点头,俊面上透着一丝无奈。 楚玥拂了拂额,叹息了一声对贪狼笑道:“大哥一路舟车劳顿先回府休息吧,过些日子咱们再好好聚聚。” 贪狼点头,见楚玥面色不佳,关切道:“你早些进去才是,可是寒症又犯了?鲁公子来此的消息我已派人入宫告诉陛下,你且安心修养。” 楚玥点点头,笑道:“我没事,你便放心吧!” 贪狼不再多说,翻身上马又嘱咐了楚玥几句这才离去。 将大门一关,楚玥脸上的笑意立刻一收,许叔早就听闻了动静出来,见楚玥面色不太好,又见府内无故多了两人,想了想便命人赶紧奉茶到花厅去。 花厅内,楚玥看着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如同主人般的男子,微微一笑,也不说什么对许叔投去一记放心的眼神,便悠然的在一旁的位子上坐下,喝着热茶。 她轻吹起茶碗上的热气,对鲁公子探究的视线视而不见,面上一派镇定悠闲。 两人都是不语,花厅内气氛很是诡异,只有那位小姑娘显得焦躁不安,很是局促的看着楚玥。 “你便是那女魔头?啧,长的也不咋样嘛”半晌,男子刻薄的声音在花厅内响起。 楚玥动也不动,平静的回道:“长相不能当饭吃。” “你长的如此,他怎会看上你,难不成眼睛瞎了?!” “这话你问错人了。”楚玥淡定的一笑,放下茶碗。目光平静的看向主位上歪着身子全无坐像的鲁公子,道:“吾家庙小,怕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我不嫌弃。”鲁公子恬不知耻的说道,一旁的小姑娘面露羞怯。 楚玥笑出了声,目光移到一旁的小姑娘身上,在她黑黑的面容上逗了一圈,开口道:“木秀长念叨你,见了真人确实很美。” “木秀哥哥真的经常提起我吗?”听闻木秀的名字,小姑娘眼睛立刻一亮。 楚玥陈恳的点头,道:“他说了救了他的性命,还说你怀了他的孩子。” 小姑娘面上顿时一红,娇羞的捂着小腹,道:“已经两个月了。” “那我该恭贺她喜当爹了。”楚玥挑眉说道,撑着下颌看着一脸幸福的小姑娘。 提起木秀小姑娘立刻打开了话匣子,楚玥也乐于作陪,两人神侃了一会儿,某个无良女人便成功的将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拐到了自己的身边,一口一个姐姐叫的甜蜜蜜。 “猪儿!”被冷落的某人终于忍不住出声,斗笠下鲁公子的身子一抖一抖,似乎很是气愤自己的小女徒展露出白眼狼的痕迹。 “嗯?”猪儿无辜的眨巴眨巴眼,不明白自己的师傅为什么发火。 “真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你不懂?我平时给你说话你都当大粪拉了丢茅坑了?” “可是,玥姐姐不是坏人啊!”猪儿无辜的说道,一脸正经,“她是木秀哥哥的主子,木秀哥哥是猪儿孩子的爹爹,那和猪儿也就是一家人啊!” “你!你!你真是头猪!”鲁公子被气的无语。 楚玥笑眯眯的看着这师徒反目的一幕,心道木秀那夯货倒是有点眼水拐骗了个如此纯洁单纯的小萝莉。 对于自己徒弟的蠢笨迟钝,鲁公子向来都没有办法。所以只得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厅内某个女人身上,那灼热的视线几乎穿透面纱在楚玥身上射出两个窟窿。 “果真如世间传言一般是个卑鄙狡诈的女人!”鲁公子冷声讽刺,翘起二郎腿重重的在桌子上一拍。 “卑鄙狡诈并非本事,但从鲁公子口中说出来我还真的自豪。”楚玥话有深意的说道,不待鲁公子发飙,她继续道:“既然来了何不揭开面纱让人看看真面目,想来我也被你看了个够,你也该坦诚一点。” “哼,就怕我取下面纱后你要羞愧的去死。”鲁公子傲娇的说道。 “那就是我的事了。”楚玥笑眯着眼。 男子不屑的哼声从斗笠下传出来,便见他如泄愤一般一把扯下自己脑袋上的斗笠,那力度让楚玥都不禁担心他会否将自己的脑袋给扯了下来。 随着遮面的斗笠落下,便是楚玥也在见到这副容颜之后愣神片刻。 这绝对是世间难有的容貌,一头如雪般倾斜的长发蔓延在身侧,男子面冠如玉,清晰的轮廓似造物者精心雕琢过一般,额心一点美人痣如雪中一抹嫣红,那双灰色的眸子如迷雾下的沼泽让人不禁沉醉。这张脸实在太过完美,便是最挑剔的人也无法从中找出丝毫瑕疵来,便是楚玥此刻也不禁生出一股嫉妒的情绪,觉得老天爷实在太过偏心,眼前这男人的模样真在是应了倾国倾城那句话,足足的蓝颜祸水! “怎么?看了本大爷终于明白自己长的有多见不得人了吧?”鲁公子臭屁的说道,便是臭屁傲娇那张妖颜上的神情依旧动人。 楚玥的愣神不过一瞬间,继而便回过神来,目露欣赏的看着这张俊颜,点头说道:“与你想必我之长相确实登不得大雅之堂!” “哼,有自知之明就好!”鲁公子傲然说道。 见此,楚玥突然一笑,饶有兴致的看着鲁公子,挑眉问道:“你可是觉得世上没有女子能配得上你?” “那是自然。”鲁公子拂过雪发,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 “那便难怪了,若说长相李御和你倒是绝配。”楚玥笑着说道,一点也没有把某人卖了的自觉。 鲁公子眼睛突然一亮,看向楚玥的目光中少了些许睥睨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模样,道:“你知道便好。” “我见公子你为李御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心里也是感动无比,想来那攻城十器也比不过金坚般的情意。”楚玥笑的如同一只狐狸,身后的尾巴摇个不停。 “公子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鲁公子眼睛眯了一丝,在听闻楚玥的话语后头次正眼打量其面前的女子。他眼咕噜一转,突然指向一旁猪儿的肚子道:“我想要的自然是公道。” “猪儿方才说了,她与木秀乃是你情我愿,两人乃是有情并非公子你口中所说的木秀强迫云云。若说公道,当是猪儿找某个棒打鸳鸯的人要取公道才对!”楚玥闲适的说道,拿起桌上的茶浅酌。 鲁公子牙关一紧,狠狠瞪了一旁懵懂状的猪儿,看向楚玥的目光越发不善。 楚玥面带微笑很是淡定,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鲁公子抓狂的情绪,她瞧着厅外已停的白雪,裹了裹身上的狐裘,觉得身上的寒意稍稍减退了些,这才转过头来对上那张妖孽的容颜,笑着道:“引来大燕和齐楚不见得就能逼迫人就范,你实在长真太美了!” 长真太美,想的也真美了! 女子纤细的手指拂过碗缘,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吞,只有嘴间的话语似漏进的寒风,裹着整个花厅:“既然把东西带来了,留在这里便是最好的选择。” “你在威胁我?”鲁公子眼睛一亮,脸上生出一抹嘲讽之色。 楚玥摇摇头。 鲁公子一声嗤笑,斜睨着楚玥反问道:“若是怕死,本大爷岂会来此!” “用死威胁一个不怕死的人自然没用。”楚玥静静说道,透过鲁公子的眼睛她便已看出此人的不寻常,那双眼睛所绽放的光亮是那般熟悉分明和那个让自己恨得牙痒痒的无良医师是一个模样。 无极怕的是无趣,至于这鲁公子嘛 “您说,若是让你这洁白无瑕的身子服下欲仙欲死丸再丢进花楼里会是怎样的风情?”楚玥笑着说道。 鲁公子面色一僵。 猪儿一脸不懂,问道:“什么是相公馆?” 楚玥笑而不语,静等下文。 “现如今攻城十器在我手上,你敢动我?!”鲁公子面色狰狞。 楚玥似笑非笑,撑颌斜睨着强装镇定的某人,轻声说道:“那也不一定。” 鲁公子面色一变,楚玥的话如点燃了一把火,不知怎的这大寒天里他却觉得身上心上如有火在烧一般。楚玥一下站起身来,走到猪儿的身边捂住她的眼睛,抬手打了一记响指,便见一大群莺莺燕燕猛地窜入花厅,也不知楚玥是何时安排的。 鲁公子面上再无人色,楚玥笑的很是灿烂。 “替我好好招待这位公子!”音落,楚玥看也不看鲁公子的脸,拉着猪儿便离开了花厅。 身后,欢声笑语混杂着尖叫翻滚,将猪儿交给许叔带下去休息,楚玥笑的很是开心,肚子里的那口怨气终于发了出来。 看着大寒天内被众女拔得差点裸奔的鲁公子,楚玥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走回其间的暖玉阁,补眠。 卞唐的第一场雪,在玥府内下的格外欢畅。 第119章:管他日后,洪水滔天 而此番三国会晤却是拉开了大大的序幕。 底层的百姓依旧相安无事的为生计而奔波,只有在那些茶肆酒楼里不时可以听到一些愤青文人尖酸的话语。可即便如此,仍旧无法阻止大燕那浩浩的来使队伍进入洛阳。 皑皑白雪覆盖在土地之上,林中便只有腊梅暗香幽然。 楚玥翩然走进承乾殿中,将身上的狐裘交给服侍的小太监,接过宫人们早已准备好的暖手炉便朝内殿走去。殿内,迷迭的薄纱被金钩弯至阑干上,绵软的羊绒勾画钴蓝地毯一直绵延至内。还未走进便瞧见白公公等人恭谦的守候在帘子外,见楚玥到来,白公公赶紧迎上前去。 “玥大人。”白公公恭敬的一行礼。 楚玥点点头,目光在帘外扫了一圈正准备开口询问怎么回事,边听闻帘内殿中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白公公面上顿时一苦,赶紧开口道:“玥大人,这如贵人是刚刚才来的,先到了一刻钟。陛下是早早就在殿内等候大人了!” 楚玥似笑非笑的看了白公公一眼,道:“嫔妃来面见陛下自然是再合理不过,白公公和本官解释这么多作甚,不过,白公公如此忠心为主,倒是其心可表!” 白公公听到楚玥开头几句话脸已经拧成了苦瓜,直到听闻楚玥后面几句这心才放了下来。他见楚玥面上并无怒色,心道,确实也是自个儿白操心,这位大人若真的醋意大发那位如贵人还能安安静静的呆在里面吗? “玥大人,要不小的给你进去通报下?”白公公眼咕噜一转,谄媚的说道。 “不用。”楚玥摇摇头,在一旁的软塌上坐下,面带微笑的说道:“我在外面等着便是,怎能打扰陛下雅兴呢。” 白公公闻言,面色又苦了。 内殿不时传来女子嗔怪的声音和男子轻佻的嬉笑声,楚玥好似没听到一般,拿着软塌旁的书卷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一边喝着宫女们呈上来的暖茶,模样好不恣意慵懒。一旁的白公公越看心里越是发虚,内殿里的笑声每高一次,他的心肝就抖一下。偷偷打量了楚玥几眼,见她的心思全放在手中的佛经上,白公公这才忙不迭的冲手下的小太监使了一记眼神。 内殿里,如贵人笑的好不甜蜜,一双媚眼全系在书案前持笔作画的男子身上。桌案前,李御一袭黑底绸缎长袍,其上大多大多的牡丹花如血般魅然绽放,如墨的长发倾斜在脑后,雌雄莫辨的脸上笑意不明,只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时不时的抬起来看看屏风下姿态娇美的如贵人。 “陛下,好了没有啊?臣妾的手好酸呐~”如贵人娇嗔的问道,一脸好奇的瞅着李御笔下的画纸。 李御脸上笑容轻佻,手上的笔啪嗒丢进笔洗里,开口道:“好了!” “快让臣妾看看!”如贵人一脸激动的跑上前去,欣喜的看着李御为自己作得画像。 李御笑着站在一旁,瞧着自己的大作很是满意,却见如贵人见到那纸上所画之物之后,玉面上顿时大变,嗔怪的大叫道:“陛下,你画的到底是什么呀!” 李御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挑眉看着桌上的画纸,笑着说道:“不正是爱妃你吗!” 如贵人满面气恼,不依不饶的扯住李御的长袖,指着桌上不伦不类的画,说道:“可臣妾看这分明就是个茶壶!” 李御面上闪过一抹惊异,看着身前的如贵人,叹声道:“看来爱妃得传御医来瞧瞧,怎能将自己的画像看成茶壶呢!” “陛下~”如贵人嗔怪的一跺脚,握着粉拳便朝李御身上打去。 李御笑着躲过,两人与内殿中嬉闹。正是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进内殿,见到此景顿时一呆。 “何事?”李御停下做闹,问道。 那小太监赶紧上前,在李御耳畔一番耳语。 “陛下,玥大人来了。” 李御面上顿时一变,声音低沉的问道:“来了多久了?” “好半会儿了,大大人她听到了动静便一直等候在外面。”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说道。 李御神色几变,突然大步走到窗边将窗推开,寒风趁势钻入其中,李御打了个哆嗦,转过身,面上笑容妩媚多情一把搂过如贵人,说道:“爱妃,我看这窗外雪景甚美,不如你便站去窗外让孤为你再做一画。” 如贵人美目大睁,话还未脱口,整个人便被李御一把提起,丢到了窗外面去,紧接着啪嗒一声,窗子被紧紧的关了起来。 如贵人在雪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来往的宫女太监无不看的目瞪口呆,吃力的从雪地上爬起来,如贵人呆愣愣的看着紧闭的勾栏大窗,狼狈的面上青了又紫,想到方才那小太监言道的那个女子,愤恨的一跺脚,这才一瘸一拐的朝着自己寝宫走去。 内殿内,李御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吓坏了小太监,直到他转过头来,这小太监才猛地低下头去,惊恐的退至一侧,生怕下一个被丢出窗外的就是自己。 想到自己先前和如贵人嬉闹的声音被楚玥听到李御心里就甚是苦恼,蹙着眉确如做贼一般朝殿外走去,那小太监见此更是吓得一哆嗦,脑袋越发低下去,小心谨慎的跟在李御的身后。 中殿里,淡淡的暗香萦室,女子低垂眼睑,视线专注的落在手中的书卷之上。不知是否因天冷的缘故,就连她的肤色也沉淀着一种冰雪的色彩,冷而斜飞的眉,浓密的长睫,高挺的秀鼻,微抿的红唇,尖细的下巴。流畅的黑发,玄色的深衣将女子的白衬得更加剔透,英秀冷漠如白雪中绽放的梅。此时静谧无声,只有时不时书页翻动的声响,彼时女子才微微侧头,随意披散着的长发从肩头划过,落在脸侧,将那缕英气锐利软化,显得宁静而柔美。 李御撩开帘子便是看见如此一幕,室内的暗香一瞬间浓烈了起来,撞进了他的心间,让他瞬间失神,难以拔开视线。 白公公等人见状,都极有眼色的轻声退下。 殿内,便只有一男一女,一俯首书卷上,一则凝眸暧视。 书卷翻动的声音簌簌的想起,似一把小刷子挠在人的心头上,良久,一书翻至末尾,楚玥才缓缓抬起头,舒展了下僵硬的身子。 “如贵人呢?”并未看站在帘间呆若木鸡的李御,楚玥喝了一口案几上的冷茶,醒了醒神,轻声问道。 “哪有什么如贵人,玥儿想多了。”李御回过神来,笑嘻嘻的说道,走至另一旁的软塌上坐下。 楚玥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御,却不开口。 李御心虚的别过眼,干笑两声。 “听说,燕使已经到行馆了。”楚玥突然开口道。 李御脸上的怪笑收敛下来,静静看着女子低垂的眉眼,眼里闪过一抹心痛,轻声说道:“嗯,领头的乃是宇文极” 听闻宇文极这一名字,楚玥骤然一亮,霍然抬起头便对上李御关切专注的眼。 “我”楚玥一皱眉,踟躇不知如何开口。 看着女子沉在阴影中的面色,李御突然一声轻笑,潋滟的眸子里荡出水波,他握住女子冰冷的手,肆意的说道:“此处是卞唐,想做什么做便是了!” 轻轻的一句话,却有重若泰山的力度。 楚玥睫毛微动,看着李御的眼,心头被巨大的暖意侵袭,万语千言哽在喉间,最后只化作重重的一点头。 李御扫过女子微扬的眉,脸上笑意渐染。 便是她所欲之事将掀起轩然大波又怎样,她所欲的,他便给。 管他日后,洪水滔天。 “今晚将有一场夜宴。”李御拉起楚玥的手,朝内殿走去。 楚玥眉头微隆,随着李御走进去,问道:“那鲁公子你何时将他接走?” “便让他住在你府上不行吗?”听闻那让人头疼的名字,李御面色顿时垮了下来。 楚玥斜睨了李御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府上可不养闲人。” “我给你加俸禄。”李御利诱道。 楚玥似笑非笑盯着李御,道:“那攻城十器可非你出马不行,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李御顿时咬牙切齿,恨声骂道”我倒要看看那攻城十器到底有多厉害!““不论如何绝不能让其落在大燕和齐楚的手里。”楚玥沉声说道,“若能不懂干戈便将其得到手自然最好,啐,那鲁公子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夯货。” “是否这种奇人异士都有这些恶癖?”楚玥皱眉问道。 “那鲁公子本是个不要脸的,早就将鲁班的脸给丢尽。至于鬼谷子此人我倒不清楚,不过听说也是一怪人,医死不医活,不过他人已作古,当世也就他两个徒弟还在,却无人见过。” 李御徐徐说道,他曾因楚玥身上的寒症派人去寻访过鬼谷子这才知晓对方已死,至于对方那两个徒弟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楚玥沉眸未语,思考着晚间的夜宴之行,真是这时,李御拉着她的手轻轻松开。楚玥一抬头,便见一袭墨色宫装霓裳出现在自己眼前。 楚玥微微一愣,这霓裳羽衣颇为眼熟,让她想起了自己当年毁掉当作抹布的那件珍品。 “这” 李御笑着拂过女子的秀发,昂然又得意的说道:“当世第一女豪杰赴宴,又岂能无战袍呢!” 第120章 夜宴(1) 朝堂重臣早早便聚集在盛炀宫内,四品以下官员更是不得席位,长长的桌案从宫门顺着长碣一直绵延而下。 夜色已至,宴却未开,殿中席位东西而列。 贪狼持杯坐在席位之上,冷硬的戎装显得他笔挺而冷峻,目光漠视稀稀碎语的群臣落在不远处的如同睡着般的的老者身上。 “如此盛宴,那老匹夫怎的没来?”苍老阴柔的话语带着嚣张的语气,卞唐间敢如此称呼成破辱的便只有那一人。 贪狼含笑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老者,并未起身,笑饮过唇边水酒,道:“成老将军身体不适,自然来不得。” “倒是难得,那贪嘴的老匹夫会放过这么一个白吃食的好机会。”洪氏痒颇为遗憾的说道,用手捻起贪狼桌案前的一块鸡肉,放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起来。 “听闻,那丫头给鲁公子下了药。”洪氏痒突然说道,扯动了面上的法令纹。 贪狼神色不变,静静回道:“鲁公子言行有过,给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可他手上握有国之重器。”洪氏痒话锋一转,突然发出一声喟叹:“还是那么没规矩。” 贪狼眼睛眯了一丝,看着身前貌似不满的老者,道:“有些规矩早就该打破。”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我是个老不死的,那老匹夫半只脚也在棺材里了,到底这卞唐江山还是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洪氏痒眯眼说道,又捣起一块鸡肉丢进自己的嘴里,咕哝的说道:“那丫头虽然不懂规矩,却是极好的,只是” “太好了,所以不好!”洪氏痒的眼睛依旧眯着,“她让我想起了吕凤。” 贪狼眉头一皱,言语见徒然多了一股冷意,“看来大人确实老了!” 洪氏痒摇摇头不再多说,也许人老了想的确实多了,想到自己已经历经三朝,身子不知为何佝偻了一丝。便是今夜美酒甚多,美女如云,也难生出一点兴致来。 “她可说过那重器若是拿不到该如何?”洪氏痒突然问道。 “那便毁了。”贪狼轻声说道,语间却透着锋利。 洪氏痒一笑,苍老的面上竟生出了一抹轻松之意。他突然站起身来,朝大殿上的皇位长鞠一躬,便舞动袖子朝外走去。行走间,一改往日的行将朽木,惺忪不醒,带着一股矍烁之色,洒脱之风。 这一幕引起了不少大臣的关在,殿中又是一阵细碎议论。 就在洪氏痒走后没多久,太监尖利的唱声在丝竹乐响中升起,“齐楚来使到~” 此音落毕,大殿刷得陷入了安静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宫门口,脚步声逐渐响起,首先落入众人眼中的却是一双深邃冷漠的紫眸,来人一身魅惑的紫色华服与紫罗兰般的眼睛相互辉映,秀美如处子般的脸上却生不出一丝一毫阴柔之感,反而让人觉得凌厉发寒。 沐紫锋薄唇轻勾,视线在殿中梭巡一圈之后便落在了一处。 与之同时,贪狼持盏的手一顿,目光一倾。 当世两杀将,两人的视线似乎穿透了人群在殿中遥遥相撞,无形之中似碰撞出了火花。明明宫乐甚乐,不少人却觉得口干舌燥,心中隐隐被这无形的气势所震慑。 沐紫锋进来之后,盛炀宫中的气氛明显变得凝重了许多。卞唐官员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这为异国杀将身上,各色揣测鄙夷忌惮的目光随之投来。沐紫锋面无异色,对贪狼微微颔首便在太监的带领下朝着自己的席位走去。沐紫锋落座之后,视线在殿内晃了一圈并未见到那抹让自己心心挂念的身影,心里不由失望,面上依旧不露声色。 丝竹之声好不间隔,沐紫锋闭目聆听好似沉醉在其中,隔绝了那些探测的目光。 此时,那婉转的乐曲突然一变显得磅礴起来,文武百官们饮酒作乐的身形一停。就听一声唱礼:“陛下驾到” 就见宫门那头,雀扇排仗,群侍环绕,李御一身红底黑纹宫装有条不紊的出现在殿中,俊美的脸上笑意恣意慵懒,好似刚从床榻上起身一般带着一股惫懒劲儿。 “臣等拜见陛下。” 穿过九龙石碣,李御高坐在皇位之上,黑发一丝不苟的束髻,长长的珠幕悬在脑上。红底黑纹的宫装将他显得愈发俊美无比,雌雄莫辨的脸上带着些许轻佻笑意,斜睨着的双眼似打量着座下群臣,又似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 “起身吧。”李御懒洋洋的一摆手,目光再殿内一勾,便落在了右侧席位上,眸中闪过一抹惊讶。 沐紫锋带笑起身,走至殿前,冲李御一行礼,道:“齐楚来使,沐紫锋拜见唐王陛下。” 李御眼睛眯了眯,看着殿前那双紫罗兰般的眼睛,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多年前的一幕,没想到当年在绝鸟道所遇的男子居然是当世三大杀将之一的七杀。他唇角一勾,潋滟的目光显得深不可测。 “素闻七杀将军好风采,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实在是真人不露相啊!”李御的话说的颇有深意,想到当年楚玥对眼前男子奇怪的态度,他心里微微一动。 沐紫锋滴水不漏的一笑,恍若未闻般的冲李御拱手道:“谢唐王赞赏。” 李御唇角一勾,身子在皇位上一倾,一手撑住下颌便不耐的摆了摆,“这赞赏七杀将军可当的起,今日夜宴将军便好生享乐,让孤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谢唐王。” 啪啪! 李御猛地一拍手,潋滟的桃花眸里光芒莫辩,“舞起。” 随着李御声音落罢,便见一群身着薄纱的舞姬鱼贯而入,这寒冬腊月之间,女子轻薄的衣衫下雪白的肌肤清晰可见,舞动之间满带诱人姿态。整个大殿似乎都沉寂在一众暧昧的桃色之中。李御眼眸迷离似也沉醉在这之间,一手打着拍着,一边还不停和殿中的舞姬眉来眼去。 这一幕落在齐楚等人的眼中顿时引起这些人心中的鄙夷,阿二不屑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轻声在沐紫锋耳畔说道:“大人,这唐王还真的如传闻一般是个沉迷美色的昏君。” 沐紫锋笑意不减,看着殿前盘旋的舞姬,笑着说道:“若真是昏君,那也是个胆子大的昏君。”接下来的话沐紫锋没说出口,若李御此人真是一昏君,那为何自他登基后的四年卞唐国内从未发生过**,他厌朝惫懒之名虽然传遍大江南北,可却无人传他昏庸过。若他真是那般昏君,如贪狼那般的人物又岂会甘心为其卖命。 看着身旁阿二不解的神色,沐紫锋叹息道:“你忘了那座监察司吗?” 提起监察司的三个字,阿二面上神色顿时一变,显得凝重了起来。对于那个机构的恐怖和无孔不入,他是深有体会,曾有几次他都和监察司的人有过交手,那些黑衣人的狠辣和奸猾便是他也遭过道。 而这监察司,就是眼前那个看似昏庸的君王所设立。 当世,也只有他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将重权交给这样一个恐怖的机构,敢将国之利器交给一个女子! “好好看着吧,”沐紫锋笑着说道,目光划过石碣上高坐的男子,想到自己心念的那个人儿,眼中浮现一缕莫名的波动。 第121章 夜宴(2) 楚玥斜倚在马车内,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知是否因为马车内的气氛安静的太过压抑,某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不阴不阳的说道:“这速度怎么这么慢,就连小爷家老黄的速度也比这破马车来的快!” 楚玥抬起头看着头笠的鲁公子,挑眉说道:“你若嫌慢自可下马步行。” “你这臭婆娘好生不懂礼仪,这便是你卞唐的待客之道!”鲁公子咬牙切齿的说道,对楚玥可谓是恨之入骨,那日若不是他跑得快,一生清白就要葬送在那群烟花女子的手中。 “客有好客恶客之分,对你我何须客气。”楚玥不给面子的说道。 鲁公子斗笠下的面色青黑,恶狠狠的瞪着楚玥,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这女人好生恶毒。” “多谢夸奖。”楚玥懒洋洋的说道,目光斜睨过鲁公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怕我将攻城十器交与大燕和齐楚的人?”许是楚玥的态度太过嚣张的点,鲁公子心里也生出疑惑,他来的一路上就连贪狼对他也是好声好气忍让着,大燕和齐楚之人皆是给足了他面子。可偏偏眼前这个女人,一来便给了他一记下马威,差点毁了他半辈子青春。 “为何要怕?”楚玥唇角轻勾,斜睨的眸中光华流转,“你若将攻城十器给予卞唐,自是最好;你若转手他人,那毁了便是。” “如此重宝你竟然想要毁了!”鲁公子声音猛地一昂,激动的差点站了起来。 “既然不能留为己用,不毁了难不成让其反过来攻打自己?”楚玥轻嗤道。 鲁公子一把扯下头斗笠,瞪大眼睛如同看怪物般瞪着楚玥,道:“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胆大包天!” 楚玥将身子微微坐正,正视着鲁公子那张妖孽的俊脸说道:“论及胆大包天我可比不了你,为龙阳之爱敢将如此利器为筹,将三国人玩的团团转,有比你胆儿更肥的吗?” “龙阳之爱怎么了?”鲁公子妖孽的面上闪过一抹嘲讽,嗤笑道:“世间女子都是虚情假意之辈,每有几分姿色便自以为了不起,四处勾引男人。” 鲁公子厌恶的说道,眉目间的神色如若见着了路边的烂泥,恶心无比。 楚玥目光从男子妖孽的面容上移开,脸上生出揶揄的神色,问道:“既如此讨厌女人,你何苦会收猪儿为徒?” 鲁公子面色一变,怒视着楚玥,大喝道:“那小丫头片子笨的跟猪一样,哪里算得了女人!哼,你当世间女子都如你这般狡诈恶毒?” 楚玥一耸肩,倒是一点也不将鲁公子的毒舌放在心上,嘲笑道:“你爱谁谁和我无关,若你以为凭借你手上的东西便可让李御就范那就错了。” “你有攻城十器没错,可我有猪儿。”楚玥勾唇一笑,成功的让鲁公子面色大变。 “你这女人果真不安好心,竟然想对猪儿动手。” 楚玥无所谓的一耸肩,道:“我向来不擅长谈判,只擅长威胁,最受不了威胁。若你想你的宝贝小徒弟母子平安,就收好你手上的东西,到时候我很乐意为你和陛下牵线搭桥。”楚玥狡黠的一眨眼,再次将李御出卖。 鲁公子一噎,瞪眼瞧着楚玥说不出话来。 瞧着鲁公子的面色,楚玥愉悦的一笑心情顿时大好,若说她对那攻城十器无占有之心那是假的,能让当世兵家引为至宝自然不会是寻常之物,若能得到此宝卞唐日后又何惧威胁。 马车轱轱辘辘的驶进皇城,车内再次回归到安静之中,楚玥闭目养神全部在意鲁公子想要在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肉的恶毒目光。正是这时候,车身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楚玥猛地睁开眼稳住身形,至于鲁公子则是一个狗吃屎扑在了车上,模样好不凄惨。 “怎么回事?”楚玥皱眉问道。 “大人,刚到了东华门后面突然驶来了一辆马车,呔,那些人好生大胆,竟然一点也不避让。”车夫气愤的说道,楚玥身份尊崇,出入皇城谁人见到她的马车不是恭恭敬敬,没想到今日赴宴居然有人不开眼撞到他们的头上,那举动蛮横无比分明是故意为之。 “去问问是何人?”楚玥开口说道,眼中浮现疑惑,卞唐朝中如此大胆蛮横之人绝无仅有,想来该是今早入城的那两方中人才是,念此,楚玥目光冷却一分。 “看来你这女人在朝中也不甚讨人喜欢。”见楚玥面色不佳,鲁公子幸灾乐祸的说道。 楚玥淡淡瞥了鲁公子一眼,道:“何不照镜子瞧瞧你自己现在的模样。”言罢,看也不看变了面色的鲁公子,将注意力放到了马车之外。 没过多久,车夫便再次回来,面色难看的冲楚玥说道:“大人,小人方才去问过是大燕那边的使臣,难怪如此不通礼仪,敢情是那些不受教化的野人。” 楚玥挥手打断车夫的话,漆黑的眸子里在听闻大燕两个字后闪出剧烈的波动,她唇角霍然一勾起,道:“既然是大燕之人,那咱们就让他先行。” “啊?”车夫惊讶的瞪大眼,难以置信自己这位主子口中居然会说出示弱的话。 “走罢。”楚玥不愿多言,放下帘子便坐回马车内。没人发现,她面上虽然风平lang静,可放于长袖宫装下的手早已颤抖了起来。一想到那马车内坐着的是宇文极,是宇文家的人。楚玥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现在就出手将那些人斩头当场。 鲁公子目光晃过女子紧闭着的眸,眼里若有所思。 一秒的时间都拉的无限漫长,直到那轱辘的马车声消失在了耳畔,楚玥才睁开眼睛,眸内已恢复了一片清明。车夫一抽马鞭,马车再次启动。 “你这女人竟然会有退让的时候,真是难得。”鲁公子揶揄的说道,他和楚玥相处不过几日,可这几日却是吃尽了苦头,深知眼前女子是个不守规矩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至于楚玥听闻大燕两字后身体那一丝细微的变化也未逃出他的眼睛。 “狗咬你一口,难不成你还要反咬回去。”楚玥淡淡的说道,别过头去,不愿意在这话题上和鲁公子多做纠缠。 鲁公子目光亮了亮,见女子再次闭上眼睛,唇角生出一股玩味的弧度,神色诡秘。 盛炀宫内笙乐鼓动,舞姬柔美纤细的腰肢如扶柳在灯火阑珊的宫殿内晃花人的视线。 李御懒洋洋的坐在王座上,喝着身侧美人斟来的美酒,身子如若无骨般的斜倚在美人身上,一双桃花眸轻佻的斜睨着座下,姿态好不慵懒糜霏。 许是因了齐楚之人的存在,宫内的气氛算不得多热烈,便是舞姬们妖娆的身段也难以吸引人的注意,不少官员虽是饮酒作乐,暗地里都各自留心席间的动静。 沐紫锋轻笑着晃动酒杯,俊美的面上神色淡然沉静,只有一双紫眸时不时的飘向殿外,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李御含笑饮下美酒,目光落至沐紫锋身上,眸色幽深了一分。想到那即将到来的人儿,心里不禁生出一股后悔,今晚让她盛装前来的举动是否是错? 沐紫锋回过头,两人的视线不期在空中相遇。李御唇角一勾,沐紫锋面带疏离淡笑。两人心中皆有揣度,目光里隐含火气。殿中歌舞依旧,暗中观察着殿内动静的众官员却有些躁动不安,纷纷将这一幕收入了眼中。 正是这时,太监尖锐的声音划破笙乐。 “大燕来使到~” 伴着那一声唱礼落毕,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聚焦在了殿门口。 只见,几名身着燕服的男子大步而来,为首之人一身玄色华服他如今不过而立之年,面容阴冷,留长髯,阴鸷的眼睛如暗夜中潜伏的毒蛇让人觉得不寒而栗。正是大燕四门阀家主宇文极。 李御唇角的笑容更深了一分,目光却是落在了宇文极身后那人身上。 男子一身月华长袍,在夜色中款款而来周身似携带这月华蒸腾出梦幻般的光晕。锦绣之下,身子挺拔修长,长发高束戴白玉冠。玉冠之下俊眉斜飞入鬓,深邃幽蓝的眸子如寂灭的九幽深潭,肉白的唇轻轻抿着,尖细的下巴衬着男子苍白的面色显出一种清冷的华贵,如暗夜中幽然绽放的睡莲,略显病态而风华绝代。 啪啪啪李御拍手,先是轻笑继而放声大笑,如看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笑意好不恣意狂放。 “孤倒是没想到竟会见到你这病秧子,大燕四王爷!” 李御声音落罢,殿中霍然响起一阵轻咦,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宇文家身后那男子身上。 燕涟面容清贵而淡漠,似未闻李御的嘲讽一般,淡然一笑。视线幽然放长,于半空中,当世最风华绝代的四位男子,于此相汇。 笙乐不知何时已止,宫外霍然飘起了雪花,长风舞动起了身姿,苍穹上似伸出了一只手,将这灿烂的一幕揭过。 楚玥踏步走入盛炀宫的殿门,便如一叶将平静的湖面荡开了波澜。 “玥大人到~” 一声唱礼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当众人将视线转移到殿门口之时,为之一呆。 第122章 夜宴(3) 殿外,飘雪忽起,光彩阡陌的盛炀宫中,天地间的颜色似乎只有那一抹黑,女子独着一双冷眉,长长斜飞入鬓,长睫之下黑眸如星海浩瀚,让人不禁沉醉其中,朱唇似未点与粉嫩中在唇里处透着一丝殷红,如刚刚饮血一般。她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便如一幅亘古的画卷一般,同这方天地融为一体,雍容中散发着傲然,清越中糅杂着冷艳,她就如九天下翩然而至的凤,凌然众生。 李御痴痴的看着女子,眼中满是缠绵。 沐紫锋目光再难以转开,视线中便只有那一个身影。 燕涟平静的蓝眸中微现波澜,转而又恢复平静,只有那抹蓝愈发幽深。 楚玥内心翻滚,藏在袍袖里的手已紧紧成拳。她视线从宇文极身上一晃而过,视线在触及那双蓝眸之后猛地一顿,刹那间心里所有的情绪几乎喷涌而出。楚玥身子一僵,强制自己移开目光,却见视线的另一头,那双紫眸的主人早已遥遥等待。 燕涟 沐紫锋 这两个人竟然会一同出现在此! 楚玥内心翻出滔天骇lang,面上依旧噙着淡笑,只有黑眸的光彩晦暗不明。在她身后,鲁公子玩味的看这这一幕,嘴角线条饶有兴致。 不过片刻之间,楚玥就整理好心里的情绪,朝着殿中款款而去。身子在路经宇文极身侧之时,楚玥眼中闪过一抹寒意,复而抬头之时已经消失弥踪。 “微臣拜见陛下。”楚玥抱膝行礼。 “不必多礼,就坐吧。”李御柔声说道,视线与楚玥相遇,两人对视一笑。 这一幕落在沐紫锋眼中,紫眸里闪出一抹黯然。 从楚玥出现为至,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这一女子身上,那一身风华让所有人赞叹,便是齐楚和大燕中人不少人眼中都露出惊艳之色。殿中列席之人皆是男子,便是她这一抹红,不让须眉,让人生不出一点驳斥之意。 而作为此夜宴宴请的主人公鲁公子,从楚玥出现开始便被人抢了风头,此刻终于忍不住,鼻息间猛地发出一阵哼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灼热的视线朝着殿中那头戴斗笠的男子汇去。 “这位便是鲁班之后,鲁阴阳鲁公子?”一名卞唐官员激动的问道。 “没错。”鲁公子一扭身,无比得意的说道。 李御面上闪过一丝鄙夷,若非今日这场合他怕是早就忍不住命人将殿中的男人给丢进大牢里好生伺候,即便隔着斗笠李御依旧可以感觉到对方那灼热露骨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梭巡。 “鲁公子就坐吧。”李御阴阳怪气的说道,却是丝毫不给鲁公子一点面子。 鲁公子吃了一瘪,也不再耍宝,袖子一拂便在自己席位上做好。此刻宾主各列其位,李御微微点头,白公公得意上前,唱声道:“宴起,乐响~” 笙乐响,舞姬们动人的身姿再次舞动在殿中。 楚玥静坐在席位间,视线落及殿中舞姬们曼妙的身姿之上,却有些心不在焉,一想到宇文极在此她心里便一阵躁动难以安宁半分。李御嘴角含笑,不时和沐紫锋扯上几句,目光落及席位间女子平静的面容上时,眼中不由滑过一抹担忧。 酒还未过三巡,便见大燕一方中突然走出一名男子,站于殿中对李御长鞠一躬。 “唐王陛下,今日三国聚会,我朝特意带来一宝,欲赠与陛下。”男子的声音在殿中响起,笙乐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男子身上。 “哦?”李御眉梢一挑,眯眼俯视这殿中的大燕男人,薄唇轻启,“孤倒要看看是何物。” 那名大燕男子头颅微颔,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嘲色,只见他从席间拿出一方锦盒,恭恭敬敬的呈在殿前。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那方锦盒之上,楚玥冷冷看着这一幕,将那名男子眼中的嘲色尽收眼底,眼中的寒意愈盛。 啪盒子一下被打开,只见一把光华古朴的短剑放于其间。 呛男子猛地拔出短剑,其上纹路闪烁如鱼纹一般波鳞闪烁。短剑一出,卞唐官员神色顿时大变。见此场景,那名男子嘴角的嘲色更重,只听他笑着说道:“此剑名为鱼肠,乃是吾朝戮南将军于战场上所缴,今特献给唐王陛下。” 男子话音落毕,大殿上顿时一片哗然。卞唐众官员面浮怒色,谁都知道此鱼肠短剑乃是当年李御赐予楚玥为其贴身佩剑,在与风破军交战之时失落于北边。大燕之人竟将鱼肠作为礼献与李御,此举动分明就是打脸,是十足的侮辱挑衅! 李御面上的笑意不减,眼眸中的寒意如晨露。正是这时,女子清越的笑声突然打破沉寂。众人的视线转移,却见一直安静的楚玥缓缓从席位上起身,冷艳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怒色,她唇角一勾,抬步朝殿中的大燕男子走去。 那男子见楚玥走来,面上飞速闪过一抹鄙夷轻慢之色。 光彩阡陌之下,女子素白纤细的手从玄色的水袖中显露,没人见到她如何出手,只见一道光影闪过,那把鱼肠短剑已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被人空手夺剑,还是被一女子,那名大燕男子面色顿时一黑。 楚玥唇角轻轻一勾,修长的手指从剑身上轻抚而过,熟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安,不由笑着说道:“果真是鱼肠没错。” “听闻鱼肠曾是玥院长的佩剑,不过女子持剑怕也不过如绣花针一般。”大燕男子嗤笑说道。 楚玥面上依旧不显怒色,而卞唐一方的官员终于有人坐不住脚,起身沉声问道:“玥大人,你可要仔细看清楚,莫被人用假物鱼目混珠!” 此刻,众卞唐官员心中所想那鱼肠宝剑即便是真的也不能承认,若承认了岂不是甘愿让这些燕狗打脸。 “自然是真的。”楚玥淡淡说道。 不等那名卞唐官员再次说话,就间殿前飘过一道虚影,不知何时那把鱼肠剑锋一转,所有人都陷入愣神之中,那名大燕男子明显陷入呆愣,许久才被喉间的刺痛所唤醒,他一摸脖子,手上满是温热的鲜血。 “你!”那名大燕男子神色大变,指着楚玥几欲动手。 “此剑有血槽。”女子清越的声音让众人回过身来,却见那双黑眸轻眯,似笑似嘲,目光落至大燕一方人马的席位之间,越过宇文极落在那淡漠清冷的身影之上。 “当日与戮南将军交手,此剑曾插入其肩膀,这血槽中的血迹便是当日所留。”楚玥淡笑着说道。 顿时,大燕一方人马面色其变。卞唐官员顿时眉心一展,只觉得扬眉吐气。 那名大燕男子面色青白,杵在殿中如一个小丑一般。他咬牙切齿的瞪着楚玥,冲李御一行礼便灰溜溜的在众卞唐官员的嘲讽声下回到自己一方的席位之间。 楚玥嘲讽一笑,将鱼肠收鞘别入腰间。 此刻大燕一方中人面色已经黑了大片,只有燕涟依旧平静静坐,清贵之间不见一丝怒火。 “哼,素闻卞唐监察司院长乃奇女子,四王爷你说是也不是?”宇文极突然开口说道,话语却是对身旁的燕涟说道。 燕涟低垂的长睫微微一动,淡然抬起双眸,视线落在殿中风姿绰绰的女子身上。 “本侯曾记得四年前玥大人曾乃四王爷的侍女,还在我朝陛下面前口口声声说道一生绝不侍二主。却没想当日一个小小侍女如今竟然登入庙堂有此成就。” 宇文极的话让卞唐之人的面色再次一变,楚玥曾为燕涟侍女之事所知之人并无多少,此语一出之后殿中气氛瞬间陷入一片诡秘之中。 楚玥面色平静,幽深的黑眸看不出喜怒,目光静静的看着宇文极。突然笑道:“宇文大人的记性想来不好,若我当日不如此之言,又如何取得四王爷的信任呢?” “说起来还真要写过四王爷多年来的照顾,若非如此小女子也不会有今日之势。”楚玥轻笑着说道,目光直视燕涟,眸色透着尖锐。 燕涟目光微微一动,手指轻轻抚上扳指,只见他病弱的俊脸上浮出一抹淡漠笑容,肉白的唇轻启道:“玥大人果真好口才。” “这朝堂可非一介妇人可待之地,光有口才有何用处?”宇文极嗤笑道,眸子阴沉无比。 楚玥眼中闪过一抹冷意,斜睨着席间的宇文极,猛地一声长笑,道:“本官有何厉害之处想来没人比如今的燕王陛下更清楚,宇文大人若不明白何不回去好生问问。” 此话一出之后,大燕之人齐齐变色。卞唐之中猛地爆发出一阵哗然大笑,谁都知道当今的燕王乃是残缺之人,那繁衍子嗣的话儿早在当年就被殿中这名女子给阉割掉了。 此事也是广为流传,乃是楚玥的光荣事迹之一。 而对燕人来说,这事却是活生生的耻辱,加之燕铭登基之事大燕之中本就陷入一片动荡之中,如今被始作俑者这般提出来,宇文极等人就犹如被活生生打脸一般。 宇文极面色青黑无比,闭口不再挑衅。楚玥无视大燕一人马想要生吞活剥掉自己的吃人目光,冷然一笑便回到自己的席位之间。 此插曲过后,殿上的气氛顿时热烈了不少,卞唐官员只觉得胸中郁气长吁,饮酒之间都带了股狂放之意。 沐紫锋看着女子平静雍容的侧面,心里的翻滚久久难以平静。 阿二看着自家主子的目光已经全部被席间那名女子所吸引,不由心里叹息道,主子这次怕是真的沦陷了。 大燕一方不在发难,宴席间显得宾主尽欢。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鲁公子的身上。楚玥轻放下酒盏,看了看主位上稍显醉意的李御,持起衣裙悄然离席。 第123章:此夜不再平静 楚玥漫布在林园之间,鹅毛般的白雪在暗夜里飘然落下,此时万物沉睡,天地间一片静奈。林间犹有梅魂在,馥郁的梅香在鼻间涌动。 楚玥深深吸了一口长起,清冷的空气涌入肺中让她混杂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在殿中呆的越久她就越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每每一想到宇文极与自己同处于一个地方,她便难以抑制心中的躁动,多年来的隐忍所为了不过是报仇二字。 她怕再在殿中呆着自己会忍不住动手,亲手将宇文极的头颅给拧下来。 雪幽然飘落而下,楚玥蹲下身,从地上捧起一手雪,狠狠的搓揉在脸上。刺骨的冰冷将心头的燥热褪去一丝,倏然身后传来一丝响动,她凝眉转过身去,暗夜下一抹修长的身影渐渐显露痕迹。 楚玥眯眼看向来人,夜色掩去面容,只有那双紫眸如紫罗兰般醉人璀亮。 “玥儿”男子幽幽的叹息声在林间响起。 楚玥眸光一动,暗夜下男子的脸渐渐显影,楚玥静静的看着那双紫眸,心里苦涩,她最不愿面对的便是眼前男子。自己与他的纠葛太多,在宴会上自己也有意的保持这与对方的距离,想来还是躲不过。低下头,许久楚玥才叹息道:“你怎会在此?” 感受到女子的疏离,沐紫锋眼中闪出一抹痛色,手不禁抚上女子布满雪水的面颊。 不适应他人的触碰,楚玥侧身躲开。 沐紫锋的手便悬在了半空,尴尬着不知是收是放。 “我来此的目的,你很清楚。”沐紫锋收回手,轻声说道。 楚玥一蹙眉,直视着男子的紫眸,开口道:“攻城十器” 沐紫锋点点头,紫眸光芒晦暗难辨,突然开口问道:“玥儿很想得到那物?” 楚玥陈恳的点头,坚决的说道:“若是攻城十器,我不会退让。” 虽明知这就是答案,沐紫锋心里还是不禁一沉,他面上闪现一抹苦笑,叹息而宠溺的看着身前女子,柔声道:“既是玥儿所欲,我便不再出手。” 楚玥眼波一动,唇紧紧抿着。她方才之话其中无不含利用之意,沐紫锋对自己的情谊她很是清楚,以眼前男子的智商又如何不明她的这点想法,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开口答应。越是这般,楚玥心头的愧疚就越甚,眼前这个男子和自己有莫大牵扯,她心知对方的付出,可自己终究难以回应,久久只能叹息而真诚的说道:“谢谢。” 沐紫锋摇摇头,抬手褪下身上的狐裘披在女子单薄的身躯之上,喟叹道:“何时你才能对我不这般生疏” 男子的体温透过柔软的狐裘渗入肌理。楚玥皱眉,想要解释,沐紫锋却别开了眼目光落在凝满冰晶的梅枝上,淡淡道:“我曾以为齐楚的河山乃是天地间最美的风景,到了卞唐之后才发现,原来此地也有如此风光。” “这雪下的甚美。” “这是卞唐的初雪。”楚玥开口道。 “齐楚从未下过雪”沐紫锋轻声说道,手越上梅枝折下一朵红梅放于手心,细细摸索掉其上的冰雪,“玥儿,和我回齐楚吧!” 男子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下被拉的格外悠长,在楚玥的耳中久久回荡。 “为何?”许久,楚玥才发出这样一声疑问。 沐紫锋眉头微皱,摸索红梅的手一用力,“你是楚人。” “我记忆中不曾有齐楚。”楚玥淡淡道,看着男子俊美的侧面。 暗夜中,沐紫锋眼中滑出一抹痛色,想到当年女子的遭遇。之前在殿内之时,宇文极的话字字击打在他心头,他一想到眼前女子幼时在在大燕那片吃人的大地上度过,心里就满是自责和心痛。 那片黑土上,便是一介男子若无家什也难以生存,更何况一个小小女童,沐紫锋不敢想象当年楚玥是如何在那片土地上生存下来,当宇文极的话响起之时,他差点忍不住拔刀相向。 “在这里我生活的很好。”楚玥轻声道,看到了沐紫锋眼中的自责。昔日她这具小小身躯上曾发生过什么她并不知晓,但却知道眼前男子一直都在尽力保护着自己。 “离开卞唐之话,不要再提,我不会走。”虽是如此,楚玥还是表明了态度,她不喜欢拖泥带水。 林间再次恢复了沉静,雪似乎又下大了一点,落至两人的肩头。 “不管怎样,我都在齐楚等你。”许久,沐紫锋沉闷开口,声音偏执而坚决。 楚玥幽幽叹息,眼中浮现出无奈之色。 “近日我都会留在卞唐,玥儿可是准备再次对我避之不见?”许是气氛太过沉重,沐紫锋声音扬起了一分,将话题转移。 楚玥眸子闪了闪,看着男子的笑颜,道:“表哥好不容易来此,小妹自然要好生招待才是!” 和楚玥相认到现在,今日却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表哥这两个字。沐紫锋的心头不禁雀跃,眼里满是喜色。 林间的梅不惧雪的冷开的更盛,暗香萦绕在两人之间。沐紫锋比较是来使不能在外久留,和楚玥交谈了一会儿便回到了殿中。楚玥此刻只想情景,便一个继续留在了梅园里。 林间再次恢复了安静,鹅毛般的雪缓缓从天际落下,在红土上铺垫出一片雪白。红梅间凝满冰晶,在暗夜里显得晶莹剔透霎时好看。 沐紫锋走后,楚玥脸上的笑容渐渐沉去,目光跃过歌舞喧嚣的那处宫阙眼中浮现出一股烦躁,她转过身去,身子却猛然一僵。 只见,不远处的大树下,不知何时开始竟站着一个人影。黑夜和树影将那个人的身影完全遮蔽,就连呼吸也不曾泄漏一丝。楚玥心头一凝,方才她和沐紫锋在此处交谈如此之久都未发现此间还有他人! 楚玥冷冷注视着那方黑影,一片雪花从天际缓缓飘落,沉在女子纤长的睫毛之上,被体温融化变作一粒水珠。树影下那人身影微动,朝着楚玥所在之处走来,暗夜下那人的轮廓越发清晰,楚玥长睫一颤,水珠从眼间落下,在半空成凝结成冰晶归入地里。 暗夜下,男子的面容逐渐显影。月白长袍似承载着月辉,在暗沉的夜里依旧显露出风华,长发被夜风吹乱,幽蓝的眸子如深邃的幽潭让人不禁坠入其中,肉白的唇下尖细的下巴显出些许消瘦病态,却越发显得男子风姿卓越,清冽若莲。 楚玥心头霍然炸裂出一团火焰,在这张面容浮现入眼帘的那一刻自从头迸发而出。 风无声而动,红梅上的晶莹折射出刀光。鱼肠凛然出鞘,朝着男子无情的砍杀而去,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结,一缕断发被夜风吹散,森冷的刀剑在触及男子喉间半厘处顿住。 燕涟眸子平静无波,似全然感受不到剑身所散发的凛冽杀意,目光冷清的看着暗夜中女子燃火般的双眸,唇角清扬的弧度似嘲似讽。 “为何住手?”燕涟清冷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穿透风雪落入楚玥耳中。 楚玥眸子轻眯,唇角带嘲讽,“此刻杀你,岂不是给我自己惹麻烦,四王爷”楚玥声音顿了顿,目光触及燕涟冷清的眼,眼中嘲色加浓,“或者称呼你为戮南将军更加贴切。” 燕涟的眸子骤然一冷,哼声说道:“牙尖嘴利。” 梅园内,冷香涌动,两人对峙之下似乎连风声都被骇住停了下来。燕涟的身子突然一动,他微微抬手露出修长如玉的手,落在喉间的刀锋之上平静的推开。 楚玥手徐徐放下,在半空中一宛刀花收入剑鞘。她目光冷冽如此夜冰雪,嘴角霍然生出一抹诡异弧度。 倏然,只闻风动,楚玥已双手呈爪猛然朝燕涟袭去,她出手毫不留情,斩落风雪锐利如刀。 燕涟眸色顿沉,面上清冷的面具瞬间消失弥踪只剩下森然的怒火。 两人胸中含愤,出手皆不留情,飞雪不知何时已止,梅园之中已是一片狼狈。 楚玥的手紧紧锁在燕涟喉间,两人间杀意拂动,四目相对皆是冰冷如霜,楚玥冷冷一笑,划过自己被扣住的脉门。 空气似乎凝结,寂静的几乎无声,燕涟看着暗夜中女子冷艳的脸,因怒火而酡红的面颊,鼻间的冷香不知何时变得浓重,让他身子不禁靠前寻找那香气的源头。 男子的鼻息在脸间浮动,楚玥眸色霍然一冷,锁喉的手不禁一用力。 唰燕涟反手一转,扯下女子身上的狐裘。 眨眼间,两人如有默契般同时撤手,退至离对方五步开外。 “你是楚人?”燕涟突然出声问道,幽蓝的眸看不清喜怒。 “与你何干!”楚玥冷冷一笑。 燕涟一勾唇,笑容邪肆而慵懒,将手中的狐裘丢在地上,雍容的落脚在其上,冷嗤道:“夜间与男子幽会,李御为了攻城十器已不择手段到以女人为手段了吗?” “四王爷管的事未免太宽了点。”楚玥冷笑道。 燕涟蓝眸细眯了一丝,他身影快到连楚玥都未反应过来,便已来到了其近旁,猛地将楚玥禁锢在了怀里。 楚玥眼中怒火大盛,燕涟那并不算壮硕的手臂却似有千钧的力量让她无法挣脱,腰间猛地被其一点,身上的力量顿时一消,整个人差点软了下去。楚玥心中骇然,不过半年时日燕涟的身手便已让她无法企及,方才两人打斗他根本未施展全力! “放开!”楚玥怒声喝道。 燕涟看着女子愤怒的脸,想到方才她与沐紫锋在一起时的宁静美好,心中不禁生出一股烦躁之意。 “你真是楚人?”燕涟再次问道,似想要证实什么一般神色难测。 “干你屁事!”受制于燕涟,楚玥心里满是屈辱之感,言辞一点也不客气开口大骂道。 燕涟冷冷一笑,手重重拂过女子的薄唇,怒火在眼中喷薄,“你这张嘴真需要好生教训一番!” 言罢,楚玥剩余的话还未脱口,便已被人堵住。唇里药香弥漫,男子霸道的吻攻城略地的倾覆而来,就连呼吸的空档也不给人丝毫。楚玥呆愣了一瞬,眼睛勃然睁大,口中所有的骂声都化作了呜咽。 该死! 楚玥心中大骂,狠狠一口咬在了唇内纠缠的舌上,血腥味逐渐扩散。 燕涟的吻慢慢止住,抬头对上女子的眸,黑眸内厌恶的神色是那般明显,他肉白的唇上染满鲜血,显出一股夺人心魄的妖艳。 霍然,他猛地一俯首,再次压在女子因蹂躏而红肿的双唇上,牙齿狠狠的咬在那柔软间,吮吸独有女子香气的甜美鲜血。 砰不待楚玥有任何反应,燕涟便已重重的将其摔在地上。暗夜下,男子的连沉在阴影中,唇上的疼痛似提醒着方才自己所遭受的侮辱,楚玥的手紧握成全,身上的酸麻之感让她提不出一丝力气,只有雪中的冰冷蔓延在肌理里。 这夜下,燕涟居高临下的看着雪地里狼狈的女子,蓝眸冰冷淡漠,方才的火热似一场虚妄一般。 深深的看了楚玥一眼,燕涟不再停留转身离去,留下满地风雪。 唇间的疼痛阵阵提醒着这耻辱之感,指甲紧紧嵌入掌心,楚玥死死将男子的背影印刻在脑海之中,恨无限蔓延。 此夜,注定不会平静! 第124章:埋下的一颗种子 室内燃着一缕淡香依旧无法掩盖早日里破门而入的药香,冷漠的风借机灌入房中,吹拂起飘渺的薄纱。 男子低沉的咳嗽声在房内响起,无极一手拖着药碗,懒洋洋的转入屏风后,撑手看着床榻上衣带渐宽的男子。 “啧啧,瞧你这面无人色的模样,莫非是一亲芳泽后激动了一晚?”无极调侃的说道,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上。 燕涟支起身来,幽深的蓝眸下带着些许黛色显然是一夜难眠。 “呱噪。” “呵呵。”无极轻笑,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看着面色不佳的四王爷。 燕涟眉头微微一皱,并不理会无极揶揄的神色,端起桌上的药丸仰头喝下,苦涩的药汁蔓延在嘴里,碰到被咬破的舌尖时一阵疼痛加剧,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眉间更蹙了一分。 一直观察着燕涟神色的无极见此脸上的笑意越发加剧了一分。 将药吞入腹中,燕涟抬眼便对上无极的表情,肚中莫名生出一股怒火,冷声说道:“若无其他人就早点滚蛋。” 无极一扬眉,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这臭脾气难怪会让那只小猫儿这么讨厌你。” “那女人讨厌与否和我有甚关系!”燕涟皱眉说道。 “嘴硬。”无极一扁嘴,眼中闪过一抹作怪的光芒,笑道:“若无关系是谁昨夜带着一身醋味回来?” “医无极!”燕涟俊美的面上一瞬闪过一抹恼色。 “燕老四啊,燕老四这情场如战场,你让宇文家那老东西来此不就是为了给那小猫儿泄愤的机会”无极面带邪笑的说道。 “胡说八道。”燕涟蓝眸中闪过一抹波澜,冷笑着说道。 “你想自讨苦吃我可一点意见也没有。”无极笑的很是邪恶,目光牢牢锁定在面色淡漠的燕涟身上,“四年前的小屁丫头如今已变成了大美人,想来有的是人对其倾心爱慕。” “你若如此空闲何不去找找你那位胞弟叙旧。”燕涟冷淡的说道,起身转出屏风。 无极嬉笑的面上霍然闪出一抹僵硬的神色,狭长的眼中流光渐渐淡去,平凡无奇的面上生出一种久未见过的冷淡,“我何时有弟弟了?” 燕涟的脚步一顿,蓝眸冷斜,嘴角勾起一抹嘲笑的弧度。 无极静静注视着燕涟,许久才无奈的一声叹息,道:“便是得到他手中的东西你也会后悔。”无极淡淡的说道,眼中闪出一抹不屑,攻城十器那东西本就是空想。 “若不亲眼看看怎知结果。”燕涟淡淡说道,深邃的蓝眸里浮出一抹野望。 “随便你。”无极一耸肩,朝门外走去。 “对了。”无极突然听步,撑着门轴转头问道:“关于她弟弟的事你就当真不愿意告诉那小猫儿?” 燕涟的手顿了顿,俊美的脸上闪现一抹异色,却是不语。 “你若是想让她一直这样恨你我倒是无所谓。”无极恶劣的一笑,巴不得以后的日子多些趣味。 无良医师的身影消失在院中,燕涟看着满园银装,想起昨夜风雪中的谈话,眉心一皱。 她竟然是楚人 监察司内,沉寂在一片低气压中,只因一大早他们的头儿面色就很是难看。有眼色的监察司众人一致的选择沉默,不过目光都有些飘忽,朝着女子的嘴角荡去。 “听闻昨晚夜宴小月亮不辞而别,原来是受了伤。”陈世美笑嘻嘻的说道,神色暧昧的看着楚玥被咬破的嘴唇。 楚玥的脸色越发阴沉了一分,狠狠瞪了陈世美一眼便朝外走去。 “这是怎么了?”临走时楚玥那一记眼神实在太有杀气,陈世美打了个寒碜,很是无辜的问道。 曲峰放下手上的刑具,瞥眼瞧着一脸疑惑的陈世美淡淡说道:“昨晚夜宴陛下从未离席,只有七杀和那位四王爷曾离开过。” 陈世美闻言,面色瞬间变得古怪。 楚玥从监察司中出来,面上的烦躁神色闪现,嘴里刚刚发出一声轻嗤,扯动唇上的伤口疼痛让她眉头一皱。 想到昨晚夹杂腥气的吻,楚玥面色更加难看。 “去行馆。”楚玥冷声说道,径直上了马车。 昨晚夜宴她本就不愿久待,被燕涟咬破唇角之后更是不能回到席间,便直接离开皇城回去了府中休息。一夜的辗转未眠被满心的烦躁闹腾了一夜,想到昨夜与沐紫锋的约定她又不得不去行馆中。 思绪未飘出多远,马车便已停下,行馆已到。 楚玥下了马车,吩咐车夫现在等候便朝行馆内走去。 行馆座落在南苑,幽静之中带着几许卞唐特有的华美,楚玥漫布在其中不时可见唐宫美人于一片银白中扫雪。楚玥远远驻足,看着不远处那仿佛新晋的几名宫女在雪地里嬉闹,烦闷的心情也似被这嬉笑声所驱散。 于公公刚从楚使馆里出来,便瞧见了雪地里那一抹玄色,身子不由一颤,不知这位女子怎会来此。再见雪地上那些嬉闹的小宫女他心里不由一沉,暗骂这些小妮子怎生在此刻玩闹,难不倒不知这位大人最恨的便是玩忽职守之人? “你们这些狗奴才,大清早不好好扫雪竟敢玩闹起来,竟一点也不将规矩放在眼里了!”于公公厉声喝斥道。 那些小宫女忽闻喝斥声,转身便见到一脸阴冷的于公公,俏脸立刻变得煞白,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于公公见状冷哼了一声,赶忙转身恭恭敬敬的向楚玥一行礼,谄媚的说道:“玥大人,这些新进宫的奴才不懂规矩,小的这就将他们带下去。” 嬉闹声止,楚玥眉心不由一皱,见那些小宫女煞白的面色,摆了摆手示意于公公不必计较,淡淡的说道:“这冰天雪地有些欢腾气也好,惩罚便不必了。” 于公公闻言只得不甘心的应道,转身瞪了那几名小宫女一眼,沉声道:“还不赶紧干自己的事去。” “喏。”那几名小宫女闻言赶忙做鸟兽群散,各司其事了去。 “玥大人,您大清早来此可是陛下有何旨意?”于公公谄媚的问道。 “本官行事需要向于公公汇报?”楚玥话锋一转,她素来不喜欢这些作威作福之人,言辞自然不会客气。 于公公一噎,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贵人,也知自己再多话必定更嫌,喏喏了几声便匆匆的退下了去。 楚玥瞥了一眼方才几名小宫女堆在雪地里的雪人,眼中微荡波澜,摇了摇头便朝着楚馆的方向走去。 雪地上只有女子一路的痕迹留下,扫雪的那几名小宫女渐渐停下了动作,其中一名不过豆蔻模样的小宫女看着楚玥离去的身影无不羡慕的说道:“这是哪家贵女,竟然连于公公也要这般低声下气的?” “胡说些什么。”一旁一位年长的宫女低身喝道,四下扫视了一遍才神神秘秘的说道:“她可是那位大人,当朝谁敢给她半分颜色。今**们嬉闹,玥大人没有惩罚你们今日回去你们还真该烧一烛高香感谢老天。” 那小宫女眼睛一瞪,看着已无女子背影的院中久久难以移转目光,似无法将方才雪地中那容颜清丽的女子和传说中那形同妖魔的女子等同在一起。 她小小的脑袋微微一偏,想到女子黑如夜色的瞳孔里那抹灰色,不明身居那般高位的女子怎会有那样伤感的神色 而这一些却不是她这一个小小宫女所能懂得,不过便是今日这惊鸿一瞥,便在这刚刚入宫的小宫女心头埋下一粒种子,想要去那最华贵的帝宫中,看看那属于大人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