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龙发飙的芭蕉》 第1章 争夺遗产的人 徐二龙提着保温桶，步伐匆匆赶向医院住院部。 他原本是个极富魅力的男人，可现在，略显沧桑的国字脸上，挂满汗水，高大挺拔的身体微微有些佝偻，仿佛被生活压得直不起腰。 这些天来，一直紧蹙的眉头，有所舒展。 他把房子以低于市价十万脱手，筹得一大笔钱，可以解决父亲看病住院的燃眉之急。 家有癌症病人，会医得倾家荡产，但徐二龙不在乎。 只要能给老父亲医病，花再多钱也值得，只要人在，就有希望。 其它亲人早就去世，他现在只有老父亲唯一一个亲人，哪怕付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 他不想因为钱财的关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去世。 病房里，徐冬生躺在病床上，氧气管插在鼻端，削瘦的脸上没有二两肉，各种监护仪在旁边闪烁着亮点。 一群人，站在床前。 是徐家的亲戚，徐二龙的幺婶周凤茹和堂哥徐大民，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斯文男人。 徐二龙怔了一下，随即脸上堆着客气的笑容：“幺婶、堂哥，你们来探望我爸？” 没人搭理他。 徐二龙自嘲的笑笑。 也对，自己一个有前科的刑满释放人员，谁会待见自己？ 没事，他们还愿意来看自己父亲，还念着这一点亲情，也足够了。 把盛着泥鳅汤的保温桶搁在床头柜，徐二龙自觉的站后一点。 穿西装的男子从手提包中，拿出一份协议，递给徐冬生看： “徐先生，根据你的意愿，起草了这一份协议，你老家马上要面临拆迁，这拆迁后所得的拆迁款，留给徐大民先生，连同分得的一套房产，一并归于徐大民的名下，你看看，如果没有异议，请在这儿签字。” 徐二龙直起身，看向律师：“什么嘱托？什么拆迁款给徐大民？” 律师抿抿唇，目不转睛看向徐冬生，看向他的当事人？ “怎么一回事？”徐二龙将询问的目光移向徐大民：“这是什么情况？我爸的什么拆迁款，怎么给你？” 徐大民别过眼，神情异样，没接话。 “说啊，怎么一回事？突然让我爸立遗嘱，把什么拆迁款和房子归你们？”徐二龙愤怒起来。 “我爸病了这么久，你们谁来看过他？这突然间，就来病房，还要什么拆迁款？你们是欺负我爸是病人，糊涂好欺负吗？” 因为愤怒，人到中年的徐二龙，额角青筋迸起，声音洪亮，病房外都可以听见他的怒吼。 “这是我的主意。”病床上的徐冬生颤微微的开口，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 徐二龙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老人：“爸……” 他才是他爸的儿子啊。 这么多年好好尽孝，一直照顾老人的衣食住行。 哪怕他钱再少，宁可自己省吃俭用，也没有亏待老人。 老人病了，是他背着老人四处求医问药。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他端茶递水还是服侍了这么多年。 甚至为了筹集医药费，把自己的住房贱卖。 可现在，幺婶和堂弟居然带着律师来到病房，让自己的爸立遗嘱，把财产归给他们？ 凭什么啊？ 徐二龙感觉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若说自己的兄弟姐妹争遗产，他能理解。 可是，这幺婶跟堂弟来争遗产，还是当着他这个亲生儿子的面，这一切，简直是太可笑了。 关键是，自己父亲还同意了。 “爸，你是不是病得糊涂了？你病了这么久，他们来看过你一眼？当初筹借手术费的时候，他们借过一毛钱？” 徐二龙追问，语气中夹带着浓烈的不甘。 这些亲戚不待见他，他认了。 可这些亲戚，对他父亲同样没有一点亲情，有什么脸来要什么财产？ “你走，这事，我们不同意。”徐二龙指向律师： “我爸现在病得糊涂，我才是他的儿子，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生病期间所有的事，全是我负责。这立什么遗嘱的，不算数。” 律师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作声，置身事外。 “我没有病得糊涂。”病床上的徐冬生强撑一口气，他拼命挣扎起来，一抬手，推掉床头柜上的徐二龙提来的保温桶：“我的东西，就留给徐大民，我说了算。” 徐二龙退后两步，他看看病床上的父亲，又看看幺婶，再看看徐大民。 父亲坚持己见，幺婶胸有成竹，而徐正浩神情冷漠。 这场景，诡异又别扭。 “为什么？”徐二龙疑问出心里的疑惑。 “从小，你就偏袒徐大民，我跟他打架，你永远是拿扁担教训我，根本不分对错……” “家里条件不好，读高中，你也是把读书名额让给他，要我谦让……” “他去上大学，要我们全家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每月按时给他寄生活费去，怕他在学校钱少了委屈……” “现在，我四处给你筹集医药费，连我自己的住房都卖了，结果你却想着把拆迁款留给他？” 压在心中数十年的委屈，悉数爆发，徐二龙质问出声，说到最后，语带哽咽。 见过偏心的父母，可见过这种偏心到胳肢窝的父亲吗？ 偏心的，还是堂哥。 “滚，老子的事，不要你管。”病床上的徐冬生，被这一番质问给问得恼羞成怒，拼着力气吼了一句。 吼完之后，他垂着头，一阵剧烈咳嗽，唇边都咳出血，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医生护士急冲冲的进行着抢救。 徐二龙靠在门口，愤恨的，一脚踢在墙上，仿佛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怨气。 徐大民从病房出来，徐二龙揪住他衣襟，狠狠一拳擂在他的脸上： “徐大民，你个畜生，我爸已经命不久矣，你还带着人来抢财产？你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要对你言听计从？” 徐大民脸上的黑框眼镜被扇落一边，他摸索着，从地上捡起黑框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 摸摸唇边，唇边都有血迹，看样子，徐二龙是生气到了极点，下手极重。 徐大民用一种嘲弄与讽刺的口气问徐二龙：“想不明白？” 第2章 不再把真心喂狗 徐二龙想不明白。 “那是因为……”徐大民凑近他的耳边，缓声道：“我才是他的儿子……” 徐二龙睁大眼，瞳孔剧烈收缩，透着几许危险：“徐大民，你找死？胡说八道什么？” “不相信？那你去问问他。这事，他自己没脸说，他酒后进错房，玷污了我妈，才有了我，所以，他就是亏欠我们的。”徐大民挑挑眉，眉眼中，同样透着几许恨意。 心中，有某种信念一样的东西轰然倒塌。 徐二龙拳头狠狠的攥紧，又狠狠的松开。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想不明白？ 他敬佩的父亲，原来是这种人？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隐忍的、有担当的、甘于奉献的男人，为了一大家子人，一直在无私奉献。 结果，是这样？ 医生从病房出来：“我们尽力了，病人的时间不多，有什么话……” 徐二龙真不想再迈进这间病房，可最终，他还是迈了进去。 病床上，瘦弱的老人，虚弱的张着嘴，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细听之下能听清，他叫着——儿子。 若是以往，徐二龙肯定站上前。 可现在，他不确定。 他没动，他的目光，向着徐大民那边望过去。 能感受到，徐冬生的目光，茫然转动，在寻找徐大民的身影。 可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神情冷淡的站在那儿，没有一点要上前的意思。 徐冬生的手，颓然垂下。 到死，这个儿子，没有应一声，哪怕才立了遗嘱，把一切财产留给他。 徐二龙唇边，扯出一丝嘲弄的笑容，图什么呢？ 如果人生能重来，他决不再把真心喂狗。 **** “二龙，起来了。准备上路。”浑厚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徐二龙打个冷颤，上路？上什么路？ “再不快点起来，耽误赶汽车。”那声音渐渐有些不耐烦。 徐二龙小心翼翼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蓝色粗布制成的枕头，枕头里，塞满稻谷壳，随着挪动，沙沙作响。 他伸手揉了揉，眉宇间，全是疑惑。 眼前是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环境，老式的木制床，床上挂着麻布织染而成的蚊帐。 一只不知死活的蚊子，在他面前嗡嗡嗡。 “啪。”徐二龙一巴掌，拍死这只蚊子。 清脆的手感、掌中清晰的蚊子血，提醒着他，这不象是梦。 再看看四周，土垒的墙，墙上唯一的装饰，还是伟大领袖的图像，被油灯长时间薰染，泛着年代的昏黄。 房间老旧木门吱嘎一声推开，徐冬生走进来，板着脸：“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就你这样，能干什么大事？” 这时候的徐冬生，才四十来岁，正值壮年，没有被病痛折磨，看上去，仪表堂堂，有着中年男人一家之主的威严。 “这是要我上哪儿？”徐二龙带着疑惑。 “瞧你。昨天不是说好，你去砖窖上班吗？睡一觉全忘了？”徐冬生说。 提起这个，徐二龙终于记起来了。 上一世，为了供徐大民读高中、读大学，家里欠了一屁股债。 为了早点还清债，家里就安排他，去砖窖上工，挣钱。 当初的他，年少轻狂，颇讲兄弟情义，拍着胸脯对徐大民说：“大民哥，你尽管去读大学，以后学费的事，我包了，保证不让你为学费发愁。” 他说到做到，还真的一直供徐大民读大学，直到他出事坐牢…… 那时候是感觉讲兄弟手足情，这会儿看，那是实实在在的大傻帽一个。 “不了。我不去。”徐二龙翻身下床，篾片编的席子烂了一角，篾片戳得大腿生痛。 “啥？”徐冬生瞪大眼。 “这砖窖做工的事，我不去。”徐二龙一字一顿回答。 他要再去做工，他是猪。 “你……”徐冬生恨不得脱下脚上的鞋抽他：“简直是说话当放屁，这工，是你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 徐二龙轻蔑看他一眼：“对，就当放屁。” 以往，他对这个当爸的，还颇为看重，感觉他稳重、有担当，对这个家任劳任怨。 可清楚了他的秘密后，父亲那种光辉形象在心中轰然倒塌，徐二龙对他一点尊重的想法也没有。 父子俩的争吵，传到外面。 一个系着围裙，佝偻着腰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一大早的，儿子要走了，你还在骂他干什么？” 这是徐二龙的妈，张金芳。 不过四十岁的年龄，张金芳显得颇为老态，微佝偻着腰，系着围裙，刚才在灶房里弄猪食，手上还带着一股子猪食味。 “这混帐东西，出尔反尔，说不去砖窖了。”徐冬生把怒气转到张金芳的身上：“这去砖窖上工哪儿不好？多少人打破头想有个工作。这好不容易托关系，给他弄了一个名额，他这会儿说不去。” 这动静，外面一众人都听见了，过来劝说。 徐老太沉着脸：“徐二龙，你又犯什么浑？你都快十八岁了，你看看，村里象你这么大的小伙，谁不在干活？这去砖窖上工，大家求都求不着的好机会，你居然不去？” “不了，工人我就不当了。”徐二龙信步向外走：“我睡了一觉，想通了，去砖窖搬砖，哪有当大学生好，我要象大民哥这样，去读书，当大学生。” “混帐东西，这大学生，有这么好当？你想当就当。”徐老太骂道。 “要不是当年，我爸自作主张，把读书名额让给他，搞不好今天这大学生就是我。”徐二龙淡定回答。 徐大民吃惊的看着徐二龙：“二龙，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是看我考上大学，眼红了？” 徐二龙瞪他一眼：“眼红你？眼红你四眼狗，眼红你小鸡崽似的身材？” 这一下，徐冬生真的忍不住了，脱了脚底的草鞋，砸了过去。 徐二龙脚一踢，一个侧勾，将飞过来的草鞋，直接踢到那边鸡窝去，惹得鸡窝的两只母鸡，咯咯咯的一阵乱飞。 徐冬生一张脸涨得通红，反了，反了，这个小兔崽子真的反了，居然敢把他的草鞋给踢飞一边。 这是赤裸裸的挑战他这个当父亲的权威。 徐冬生操起手边的一个小板凳，向着徐二龙砸去。 第3章 没把我当儿子 “别打，别打。”张金芳吓着，一把拉住徐冬生：“他爸，既然二龙不乐意去就算了，用不着这么动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这混帐东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整天不干正事，我非打死他不可。”徐冬生怒骂，转头又骂张金芳：“你看你，生的个什么玩意，简直是反了。” 其它人集体装死，不说话，不开腔，由得徐冬生父子俩吵闹，只当这事跟他们无关。 张金芳拉着徐二龙，低声下气劝：“二龙，别跟你爸犟着来，你服个软，答应去砖窖上班，你爸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 徐二龙心中冷笑，只怕，这一切，都是为了徐大民好吧。 “不。”徐二龙继续道：“谁欠的债，谁自己去还，这个砖窖，我不会去。” 看他这是铁了心不去，周凤茹那边，传来抽抽咽咽声：“说来说去，这是怨我家大民啊。大民，你这大学，别去读了，省得有人整天就盯着你，处处跟你比较。” 徐二龙打量她一眼。 不亏是城市里来的知青，在他们骑鞍大队插队这么久，依旧还算有点姿色，在这个家中，并没有受过太多的苦。跟张金芳只相差两岁的年龄，可看上去，却象是相差了十岁。 徐二龙暗想，是自家老爸酒后认错了人，酿下大错，生了徐大民这个孽种，还是周凤茹故意为之？ 现在留心观察，这幺婶，根本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果不然，周凤茹话一出口，全家人都跳脚，这好不容易供出一个大学生，不去读书，成什么话？ 最最着急的，就是徐老太。 “不行，这学，大民必须去上。”徐老太跺着脚：“徐二龙给我滚去砖厂上班，一年不寄三百块钱回来，你就别想再回这个屋。” “行。”徐二龙求之不得：“不用等一年了，我现在，就不想呆这个家，趁大家都在，把这个家分了吧。” 他现在，只想分家，他决不会再让徐大民一家子吸血扒皮。 “你个忤逆东西，还居然要分家？有我一口气在，这个家，就不许分。”徐老太气得打哆嗦了。 她一个寡妇，好不容易养大两个儿子，一家人，和和气气的生活在一起，谁不夸她治家有方，一家人团结？ “奶，树大分叉、儿大分家，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现在连我们这些孙辈都这么大了，你还不让分家，一大家子人住一起，这象话吗？”徐二龙质问。薆荳看書 “不分，我说不分就不分。”徐老太强势的说。 “我也不想分家。”徐春生说。 徐冬生冲着徐二龙吼道：“小兔崽子，你听见了，大家都不想分家，就你上跳下窜干啥？毛都没长齐，还想学人分家过日子？老子赶你滚出去，你只怕两天就饿死。” “行，滚就滚。”徐二龙回答：“我马上叫队长来作证，让他帮着把这事给我们办了，如果你们都不分，我以后单过。” 活着的时候，徐冬生是处处偏袒维护徐大民，就连临死，好不容易得了一笔拆迁款，全留给徐大民。 不管活着还是死去，他心中盘算的，全是徐大民的利益，这样的老子，不要也罢。 不过，母亲、大姐还有小妹，这几个跟自己关系亲厚的至亲，自己是要带上的。 “滚，趁早给老子滚。老子当没有你这个儿子。”徐冬生吼得脸红脖子粗。 “你从来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徐二龙咆哮着，声音比徐冬生还响。 上一世，这话没来得及对徐冬生吼，这一次，终于吼出来了。 他红着眼，这出离的愤怒，震住徐冬生。 徐家一众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昨晚徐二龙高兴的答应去砖窖上工，一觉醒来，就变卦了，脾气火暴得象个炸药桶，一点就炸。 大家目光都盯向张金芳，总不是她昨晚跟徐二龙念叨了什么？ “二哥。”徐二龙的妹妹徐小玲紧追几步，追了出来，眼里已经泪水花花。 这小丫头，从小就爱哭，泪点极低，看他挨打都要陪着掉眼泪的份。 徐二龙替她擦掉脸上的泪，问道：“这分家，你跟不跟我过？” 徐小玲点点头：“二哥，我跟你一起。” 这小丫头，完全就是他的小尾巴，从小跟在他的身后长大，这感情，自然是没得说。 “好，等我，晚点，我找了队长来分家，你就跟我一起过。”徐二龙说。 徐老太气得不轻，看见张金芳在旁边一脸担忧，冲着她喝道：“是不是你在背后编排了些什么？” 张金芳嚅嚅道：“妈，我没有。” “没有？没有他会一大早突然态度这么变了？”徐老太压根不相信：“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解决。反正这个家，不许分，一分就散了。” 张金芳低垂了眉眼：“妈，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劝他。” 徐二龙找到队长黄正农家。 他们骑鞍大队，下面有四个生产队，徐二龙就在一队。 开春的时候，包产到户，黄正农这个生产队队长，日子就比以往闲多了，更多时候，就是帮着村民处理各种鸡毛蒜皮的事。 分家、打架、争土地……反正家家户户之间各种扯皮的事，都来找着他。 现在听着徐二龙说要分家，黄正农特别吃惊。 要知道，徐老太放话，只要她一天不闭眼，这个家，就不许分。 “对，要分。”徐二龙回答：“不管她同不同意，我都要求分家，哪怕什么都不要。” 黄正农看看他的神情，点头：“行，那我就走一趟。如果你奶奶寻死觅活不肯分，我也没办法。” 徐家人，看到黄正农进门，齐齐瞪着徐二龙，这是真要分家的节奏啊？ “不分，我说过，只要我一天不闭眼，这个家，就不许分。”徐老太说。 说着说着，她哭天抹泪起来：“当初，我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将他们拉扯大，我容易吗？这么多的苦日子都挨过来了，靠的是什么？ 不就是靠我们徐家人团结，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这要分了家，这个家，就散了，到时候，谁都可以欺负上门。” 第4章 坚决要分家 徐二龙打断她的忆苦思甜：“奶，眼光要往前看，以前，大家还是吃大锅伙，吃集体食堂呢，现在，还是兴包产到户了……” 徐老太被噎得不知道如何接话。 “二龙，我不知道你今天怎么了，非要分家，听哥一句劝，奶奶年纪大了，你顺着她一点，别把她气得三长两短。”徐大民劝说。 徐二龙道：“嗯，你说话好听，你多说点，劝奶把这个家分了吧。否则气晕了，进医院又要花钱，家里已经欠了这么多的债，不可能再欠。” “你个混帐东西，这是咒你奶奶死？”徐冬生骂他：“你给我滚。” 徐老太气得不轻，挥着手叫道：“对，让他滚，分家没门，这个家，全是我挣的，他一根烧火柴也别想拿走。” 吵吵闹闹声中，分家这事，总算确定下来。 徐小玲怯怯站到徐二龙的旁边，拉着他衣襟：“哥，我跟你走。” 徐二龙伸手揉揉她头顶：“你当然跟着我。” 徐冬生瞪着张金芳：“这逆子，死活要分家，以后，你不许接济他，等他吃了上顿没下顿，他才知道锅儿是铁铸的。” 张金芳同样怯怯的垂着头。 这边，是自己的一对儿女，那边，是徐家一大家子人，包括自己的老公。 硬着头皮，她憋出一句：“我，我跟着我儿子过。” “什么？”徐老太、徐冬生双双吃了一惊。 “你说什么？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当初我好心把你收养，你就这样来报答我？跟着起哄要分家？存心想气死我？”徐老太质问。 张金芳咬着唇，低着头：“妈，我知道我不对，可二龙和小玲，是我儿女，我不能不管他们，你就当我对不起你好了。” 徐冬生双眼喷火。 这女人，一惯是低眉顺眼逆来顺受，今天居然敢唱反调。 “张金芳，你要跟着他们闹？你是不想跟我过日子了？”徐冬生喝问。 张金芳哪怕全身在发抖，可一直硬着头皮站在那儿，不退不让。 这是铁了心，要跟自己的儿女在一起。 **** 徐二龙母子三人，住进了生产队的保管室。 保管室挺宽敞，以前是生产队里保管各种工具农具的地方，现在，那些生产资料分给社员后，这屋子暂时空了出来。 当然，不是无条件的给你住，毕竟，这是队里东西，不可能让你白白占便宜。 “二哥，以后，我们就住这儿了吗？”徐小玲提着小包袱，这里面，就是全部家当。 “嗯，暂时住两天，相信二哥，以后，一定会让你住上大房子，要啥有啥。”徐二龙说。 徐小玲点点头。 小丫头长着一张秀气的鹅蛋脸，柳眉弯弯，眼睛又大又黑，象山里九月雨水洗涮过的葡萄，两颊带着小酒窝，一笑起来，甜蜜蜜的。 其实他们俩兄妹，在家里的地位都是尴尬，在孙辈中，即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无形中，就被人忽视。 特别是徐小玲，是个丫头片子，更是没啥存在感。 现在能跟着二哥出来，她内心深处，有些小踊跃。 张金芳是另外的心情。 她对于分家单过，并不是很憧憬。 年轻时，想分家，现在儿女都大了，再来分家，她反而有些不大习惯。 她打量了一个保管室。 这么久无人住，保管室破败不堪，墙角落，全是大大小小的蜘蛛网，大的蜘蛛，比麻将块还大。 张金芳找了长棍子，开始打扫那些蜘蛛网，徐小玲帮忙，开始扫地。 徐二龙从邻居喻平家里，借来水桶，出去挑水。 保管室里简陋，但还勉强算有一个木板床，以前保管员休息的地方，也可供人睡觉。 三人一起动手，忙碌半响，总算把保管室收拾妥当，勉强可以住人。 平素跟徐二龙交好的几个小伙子，听说徐二龙分家出来单过，都摸了过来。 大家一人给他凑点生活用品，勉强能在这儿生活下去。 徐二龙让小玲烧火煮红苕，当作晚餐。 “二哥，削两个红苕，多加一点水煮就好了。”小玲说。 “把苞米碎加上吧，否则吃不饱。” “可得节约，我们就这么一点口粮。” 徐二龙好笑，心下却心酸，妹妹小小年纪，就得精打细算过日子。 可惜，前世她去世太早，至到死前，都没吃上一顿饱饭。 “放心，二哥不会让你饿着，你只管敞开肚子吃。” 吃东西的功夫，徐二龙默默想着心思。 第一步分家，目标达成，以后，不会再让幺房扒着自己一家吸血。 第二步，得想办法快速挣钱。 饭后，张金芳洗碗收拾东西，徐二龙带着徐小玲去田间。 这季节，正是黄鳝鱼鳅最肥美的季节，徐二龙拿着工具，带着徐小玲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地上。 “二哥，这儿有一条。”徐小玲指着地上的黄鳝洞口，跟徐二龙比划。 徐二龙瞄准，屈起两指如钳，钳住黄鳝，滑溜溜的黄鳝就被丢进鱼篓之中。 “这儿也有呢。” 没多久，就捉了满满一鱼篓的黄鳝。 示意小玲先回去睡觉，徐二龙去了河边，准备碰碰运气。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乡下孩子，下河捉鱼捞虾、爬树掏鸟捉蛇这些全是基本操作。 经过一晚操劳，徐二龙收获不错。 除了常见的草鱼、鲤鱼外，还有一条甲鱼。 这年头的野生甲鱼，可是好东西啊。 以前，这些东西，拿回家，全家一起吃了。 甚至，还特意要把最好的一点，留给徐大民，怕他读书辛苦费脑子。 现在么，呵呵…… 徐二龙看着不多的几条鱼，拿草绳穿了腮，拎成一串，又把甲鱼单独穿上草绳吊着。 然后，他把水笼子重新放下水去，上面系着绳，又把绳子埋进土里，让人一眼看不出来。 到时候回来，只需要把笼子收上来就好，如果运气好，里面还会网着些鱼。 徐二龙提着东西，急急向着城里赶，这甲鱼，他要拿去换钱。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常规的路边市场，而是另辟奇径。 第5章 我来探望亲戚 常寿县城是个比较富裕的地方。 当年三线建设，在这儿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厂矿，化工厂、磷肥厂、水泥厂、包括全国产量第二的染料厂…… 每个厂区，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会，从托儿所、小学、中学、技校、医院等，一应俱全。 其中，以常化厂的规模效益最大，当年工业化生产的氯丁橡胶第一块就在这儿诞生，工人们一个个都是牛气哄哄的存在。 徐二龙提着甲鱼，凭着记忆，找到常化厂的厂办医院。 “干什么？”厂区值班处一个戴着红袖笼的人拦住他。 徐二龙提起手中的甲鱼，示意了一下：“我家亲戚生孩子，让我帮着从乡下弄点甲鱼来。” 虽然现在说抓得不紧，但徐二龙还是选择稳当起见。 “你亲戚叫什么名字？” “李援朝。”徐二龙淡定回答。 李是全国大姓，援朝又是时代符号，徐二龙敢打赌，就这个厂几千工人中，乱蒙也能蒙对几个。 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徐二龙早前已经从徐大民那儿“借用”了一件白衬衣。 现在，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确良白衫衣，下身穿着蓝布裤子，规规矩矩站在那儿，看上去，就是一个淳朴青涩的毛头小伙子，不象坏人。 “进去吧。”对方挥手，示意他进去。 徐二龙提着甲鱼，转到医院住院部。 住院部新建的三层小楼，徐二龙提着甲鱼，慢慢从这些病房走过。 这甲鱼，普通老百姓舍不得买，宁愿买猪肉吃。 真正需要营养补助的，就是医院里面这些动了手术或者生了孩子的产妇。 而且，厂区效益好，才有能力消费，否则，普通老百姓，吃点鸡蛋就算顶好的营养品了。 在走廊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徐二龙圈住四个目标。 “要甲鱼吗？”徐二龙提在甲鱼，在厕所门口堵住第一个目标人物。 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看上去，象厂里的技术工人，媳妇才生了孩子，正愁得没奶。 对方抬起头，警惕的看着徐二龙一眼，退了回去。 快退回病房门口，他才镇定下来，低声问徐二龙：“你这甲鱼，是卖的？” 徐二龙左右看看，没人注意，他才低声道：“我这是给我亲戚送来的，结果，他出院了，用不上，这么热的天，我也不想再提回去……” “那你要多少钱？”对方问。 “二十。” 对方听着价格，连连摇头：“算了算了，当我没问。” 二十块钱，多买几只鸡吃不好吗？ 徐二龙没再劝，这东西，就得挑客户，他也不想贱卖。 他提着甲鱼往这边楼道口走，碰到一对互相搀扶的老夫妇。 看样子，这老奶奶动了手术，还在恢复期，正在老伴的搀扶下，在走廊慢慢散步。 “我看你在这走廊，转了好几趟，是找人？”老头子问他。 徐二龙假装尴尬的摸摸后脑：“是啊，我来找我亲戚，看样子，他不在这儿，唉，可惜这条甲鱼，我费了几天功夫，才捉到的……” 老头子看看左右，低声道：“要不，你转让给我，我拿钱你？” 徐二龙勉为其难答应：“行，看在老婆婆生病的情况下，我转让你吧。” “多少钱啊？小伙子？” “二十。” “啊？这么贵，算了算了，我们不要。”老太婆一听这个价，连连摇头。 她们一个月的工资，才二三十块钱，一条甲鱼就要二十，这怎么能吃得上。 “这东西好，营养价值高，吃了对身体有好处。”老头子有些心动。 “再好也不行，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老太婆还是心疼钱：“这开刀住院这么久，哪哪都要花钱。” “单位要报销医药费。” “报销医药费也不行……” 老两口絮絮叨叨的，老太婆态度强硬的不许老头子买这个甲鱼。 老年人，艰苦年代过来的，舍不得乱花钱，哪怕有退休工资，能医药报销，依旧舍不得花钱。 徐二龙不在意，再度各个病房门口晃了一圈，找着他的第二个目标客户，看着挺有派头的一个人，上位者的架式遮挡不住。 他没看错，这人，就是厂区的二把手，叫李永年，媳妇现在得了肿瘤，正在医院开刀住院。 “师傅，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这甲鱼如何？”徐二龙提着甲鱼，在他眼晃了晃。 “不错啊，这是好东西，你从哪儿搞来的？”李永年问。 “我亲戚送我的。”徐二龙稳健回答。 现在局势不明朗，万一对方作点文章，随便扣个什么投机倒把的罪名，自己也不好说。 “你亲戚还有吗？” “没有了，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转让给你，不过，这不可能白转让……”徐二龙说。 “嗯，你说个数。”李永年心知肚明。 媳妇得了肿瘤，他也焦头烂额，这钱不钱的不是最关键，他只想媳妇吃好点。 “二十。”徐二龙张开五指晃了晃。 “有点贵啊。”李永年说。 “不贵，这东西，营养，补人，比吃鸡肉之类的强多了。这一吃，免疫力上升，啥病都抗得住。”徐二龙介绍。 李永年爽快道：“行，二十就二十吧。” 这点钱，他还是给得起，当二把手就得有点魄力。 他从口袋中，数了两张大团结，递给徐二龙：“你数数。” 徐二龙粗粗数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他也爽快的把甲鱼，递给对方。 钱货两清，徐二龙细心将钱收好，转身往回走，在走廊扶手处，刚才遇见的那个老头子，从后面追过来。 当看着徐二龙两手空空时，他脸上浮现失落：“你的甲鱼……没有了？” “嗯，没有了。”徐二龙回答警惕的看着他，不清楚他追上来的目的。 “唉。”老头子叹气：“我还说悄悄来买下呢，居然这么快就没有了。” 徐二龙笑了起来：“老大爷，刚才问你们，你们说不要。” 老头子苦笑：“我老伴一辈子节约惯了，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我就想背着她，悄悄买下来，再煮给她吃。结果耽误这么一会儿，居然没有了。” 第6章 吃上肉了 徐二龙耸耸肩，爱莫能助，他试探着问道：“要不，我这两天再看看，看还能捉一条不？” “行。”老头子高兴起来：“那你想办法，帮着再弄一条吧。唉，老了一身就是病，现在走路都无力，我也没办法，只能尽量炖点营养的东西给她吃。” “老奶奶病后体虚？脚软无力？我们乡下，倒是有个偏方，不知你们试过没有？”徐二龙问。 “什么偏方，说来听听？我们也试过了一些偏方的。”老头子属于典型的病急乱投医，什么方子都要试一试。 “用黄鳝研成粉，每天服一次。”徐二龙说着这个偏方。 “没有，这个没试过。” “试试吧，感觉还是管用。我爷爷在世时，教给我的，我奶奶现在就经常吃，腿脚非常硬朗。”徐二龙把这个偏方，详细讲给老爷爷听。薆荳看書 “好，我到时候，去买黄鳝。”老爷子记下这个偏方，突然想起：“小伙子，你跟我说这个偏方，是不是想趁机卖黄鳝给我？” 徐二龙笑了起来：“我刚才真的只是给你说说这个偏方，不过，你现在提醒了我。你不是想要甲鱼吗？我捉甲鱼的时候，也顺带给你弄些黄鳝过来？一客不烦二主嘛。” 老爷子跟着笑：“行，不过，可记得便宜一点。真要有用，我给我们厂里这些人，介绍介绍。” 徐二龙也是想着这条路子，能有人主动帮着牵线搭桥，最好不过，也算暂时有点稳当的门道，省得象今天这样四处找客源。 “到时候我怎么来找你？”徐二龙问。 “你就跟人打听李援朝好了。”老头子爽朗的笑：“我儿子叫这个名，是厂广播站的，大家都认识，一问就知。” 徐二龙抽抽嘴角，当初进厂门口的时候，随口胡谄一个名，还真的对上号了。 从化工厂出来，徐二龙掏了三分钱，买了一张缆车票，坐缆车上去。 这缆车，是国内轨道最长、坡度最陡、运行最久的地面客运缆车，承载县城几代人的回忆。 从投入运行开始，一直保持着上行三分、下行两分的价格，一直到85年底，才提价。 徐二龙坐在缆车上，望着下面的三道拐，思绪翻腾。 以往，没钱，连三分钱的缆车票都舍不得买，许多时候，他是爬三道拐去上面的县城。 当初他妹妹徐小玲第一次坐缆车的时候，哭着闹着不肯出站，上上下下的坐了十趟，才意犹未尽的出来。 这些往事，想想好笑，好笑中，又有着莫名的心酸。 以后，决不会再有这么心酸窝囊的时候，他不会允许自己再为钱折腰。 徐二龙去了沙井农贸市场。 这会儿，还不叫沙井农贸市场。 现在这儿属于翻砂厂的地盘，只因这位置，处于几个巷道的交叉点，往来的人要从此经过，在没开放的时候，许多人就拿些小东小西在这儿偷偷交换，久而久之，自发形成农贸市场。 徐二龙转悠一阵，观察着市场行情。 虽然八十年代开放，可还是要具体到各个地方，全国各地的进展不一样，徐二龙不想当这个冒头人物。 有人偷偷上前，询问他需要鸡蛋吗。 徐二龙不需要鸡蛋，但有人来搭话，再好不过。 他没有票，需要的东西，只能在这儿买。 先买了十斤米，花了一块三毛钱，又买了一斤肉，花了一块多钱。 这年头，大家喜欢的就是大肥膘，可徐二龙感觉，还是吃瘦肉好，这不肥不瘦的胛子肉，切成片，再从泡菜坛里，抓出一把泡姜泡海椒，炒出一盘泡椒味的肉片，那滋味不摆了。 又买了两斤挂面，和一切基本的日用调味品。 然后，他又买了几个小的搪瓷盆。 这东西好，即可当饭碗吃饭，也可以当水杯喝水，用来装点东西，也方便。 这分家出来，要买的东西太多了。 卖甲鱼的那点钱，很快就所剩无几。 最后，他将最后剩下的两毛钱，给徐小玲买了两朵红头花。 提着这些东西回去，还好保管室位置在村里最靠边的地方，也不担心有人看见。 看着徐二龙提着编织口袋进屋，小玲两眼亮晶晶，带着莫名的期盼。 她就知道，她的二哥特别有本事，总能给她搞些吃的。 徐二龙在她的注视中，故意慢慢的将东西一点一点的往外拿。 “大米，啊，还有肉……”小玲开心的捂着嘴。 今年才土地下户，地里的粮食还没有收成，家家户户分的那点口粮，早就撑不到这个时候，全是以瓜菜代替。 “你哪来的？”张金芳小声问。 “早上那条甲鱼，换了这些。”徐二龙回答。 这让张金芳意外：“那甲鱼，能换这么多的东西？” 她盯着徐二龙，紧张的追问：“是不是你去搞什么投机倒把？” 徐二龙哭笑不得，果真张金芳没有出过门，整天呆在农村，除了知道这个词，根本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世道。 “没有的事，妈，你跟小玲去弄肉，晚上，我们好好吃一顿。”徐二龙说：“瘦肉弄来炒青椒，做青椒肉丝。” 安排好这些，他自己去隔壁喻平家，借了篾席，去村口的黄桷树下荫凉处，呼呼大睡。 他在这儿睡，不打紧，有人已经告诉了徐冬生：“你家徐二龙，怎么在村口黄桷树下睡觉？” “不管他。”徐冬生气呼呼回答：“这个混帐东西，整天好吃懒做，让他睡死好了。” 直到现在，他还在气头上，气这个忤逆子闹着分家，是一点也不想听到徐二龙的任何事。 张金芳将徐二龙带回来的那一块肉，细细的切成片， 又让小玲，去自留地里摘了十几个青椒，洗净后，拿一根铁丝签串成一串，丢在火堆里，烧成糊海椒。 拍掉灰，再切成段，就可以用来炒肉片了。 徐二龙一觉睡到天快黑了，小玲跑到他的耳边，悄悄喊着他：“二哥，起来，回家吃肉了。” 她真怕喊大声了，让别人听见。 万一有人跟她抢肉吃呢？ 第7章 顺手救了人 徐二龙醒了，卷好篾席，牵着徐小玲往家走。 吃肉的时候，徐小玲特别开心。 没分家的时候，她根本就吃不上肉，有时候吵着吃肉，还挨了打。 “分家真好。”徐小玲扒拉着肉片，小嘴塞得鼓鼓的。 吃肉不用看人眼色。 “当然好。”徐二龙好笑的，往张金芳的碗中，挟了几块肉片：“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徐二龙吃过晚饭后，又去河边溜哒，要搞一条甲鱼。 可惜今天运气不好，没钓上来甲鱼。 看着日头渐升，他只能收拾东西往回走。 绕过这河岸，却见得同村的黄小刚，带着他妹子黄小霞在河边溜哒，看样子运气不错，居然搞着一条甲鱼。 这两娃，也是苦命，前几年爸刚去世，今年妈又去世，就黄小刚一个十三岁的男娃，带着七岁的妹妹过日子。 纯粹靠整个生产队的人东施舍一把西施舍一点过日子。 好象，以后，他干上了盗窃，他妹妹，南下当了发廊妹？ 徐二龙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站在路前，挡住了两个小家伙。 七岁的黄小霞，顶着一头焦黄的头发，吓得往黄小刚身后缩。 徐二龙虽然不是混子，但逞勇斗强是整个生产队有名的，往路口一站，自然吓着小姑娘。 黄小刚胆大一点，硬着头皮叫了一声：“二哥，这么早呢。” “把你的甲鱼给我。”徐二龙说，想了想，补充道：“放心，不会白要你的。一斤肉换，行不？” 黄小刚犹豫了一下，乖乖将手中的甲鱼递过来：“二哥，你可不能诓我。” 这是个识相的。 徐二哥接过甲鱼，对黄小刚道：“晚点我回来找你。” 他提着甲鱼，急冲冲的向着常化厂赶。 在厂区门口，又被拦了下来。 “找谁呢？” “找李援朝。”徐二龙从容淡定回答。 昨天可以说是蒙的，今天，他可是真的有目标。 “哪个李援朝？”对方打量着徐二龙，不放心继续盘问。 毕竟今天的徐二龙没的换衣服，穿着这年头农村青年常穿的蓝色工字背心，跟厂区进进出出的工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特别是他手上又提着甲鱼，腰间又挎着鱼篓子，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农民，脚腿子上的泥点都没擦干。 “厂广播站的李援朝，我家远房亲戚，现在他妈生病在住院，让我捎点东西来。”徐二龙回答。 这一番问话没有问题，门卫想了想，挑不出任何问题，皱着眉，挥挥手示意他进去。 徐二龙提着甲鱼，依着原路，往厂区医院赶。 “啊啊啊……好痛……”前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徐二龙一张望，就见得一个老太婆，抱着一个小男孩，从楼道跌跌撞撞出来。 小男孩有六七岁的年龄，额上似乎被什么锐物戳伤，鲜血一股股的往外冒。 而抱着她的老太婆，六七十岁的人了，身材瘦小，根本就抱不动他，说是抱，不如说是拽。 “让我来。”徐二龙看不过眼，上前几步，从老太婆才中轻松接过那个小男孩：“是送医院吗？” “对。”老太婆也是吓坏了：“怎么会这样，我都没想到，他会戳到玻璃上……” 徐二龙抱着孩子，三步并作两步向着医院赶。 轻车熟路，很快就把小男孩给送到厂区医院急救室，看着小男孩被推进去急救，他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老太婆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跟过来，一个劲的自责抱怨。 不多一会儿，这男孩子的父母得到消息，也急急忙忙赶到急救室。 “小虎怎么样了？” “小虎出什么事了？” 老太婆语无伦次的解释，反正就是孩子淘气，戳玻璃上了。 “多亏这小伙子，帮着把人送医院来。”老太婆夸着徐二龙。 这年头，没有讹人这一说法。 再说，都是厂区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熟人。 老太婆下意识的，把在厂区出现的人，当作是厂里的职工了。 “谢谢你啊，这位同志。”那个矮胖矮胖的男子，跟徐二龙握了握手：“你是哪个车间的？” 徐二龙客气的跟他客套一下：“我不是，我就是来走亲戚的。” 这一握手，徐二龙反应过来：“我的甲鱼呢？” “什么甲鱼？” 徐二龙给搞懵了。 刚才急着送孩子来医院，他居然连甲鱼丢在哪儿都不知道。 “我得找我的甲鱼去。”徐二龙没有再客气，转身向外走。 那是他今天的指望。 还好，在刚才路过的花台边，他看见了他的那条甲鱼，还在路边努力的爬，几个孩子在旁边看稀奇，鱼篓子也在一边。 徐二龙上前一步，将甲鱼提起来，快步返回医院住院部。 按着昨天的约定，徐二龙找着了那位要买甲鱼的老爷子。 “嘘……”老头子跟他打个眼神。 徐二龙心知肚明。 老爷子不想让那个老奶奶知晓买甲鱼这事呢，老奶奶舍不得钱，只能瞒着她。 徐二龙站在外面，等老爷子把老奶奶安抚好。 “小伙子，这里面，全部装的是黄鳝？”老爷子过来，指着徐二龙腰间的鱼篓子问。 “对，你看看，个顶个的大。”徐二龙把鱼篓子上面的盖子揭开，给老爷子看了看。 看着里面滑叽叽粘呼呼的黄鳝，老爷子下意识的避开眼，嗯，有点恶心。 “小伙子，你这个，能不能帮着处理了？”老爷子问。 徐二龙苦笑，这卖点土产品，还得搞好售后加工？ 唉，帮就帮吧，谁让自己还指望着这一笔呢。 徐二龙跟着老爷子，一路折回厂家属区。 一排一排的筒子楼，象鸽子笼，掩在四周的高大树荫下。 徐二龙跟着老爷子，回了他们的住处。 帮着把黄鳝搁进水桶，又把水桶拎到走廊上，接水笼头的水。 一抬眼，就见得之前医院的两口子，背着孩子回来了。 “同志，你住这儿？”对方很意外。 “你们认识？”李大爷拿着盆出来。 “唉，说来也是惭愧，孩子淘气，被玻璃戳伤了，刚才全靠这位同志帮着把孩子送到医院。”对方连声感谢，问着李大爷：“这是你们家亲戚？” 第8章 记得把亲事退了 李大爷笑笑：“算是吧。” “那更好，晚点我请客，来我家喝两杯，当作感谢，我先去把孩子放下。”对方背着孩子进屋。 李大爷跟徐二龙低声介绍：“这人，叫王伯林，是厂伙食团的团长。” 伙食团的团长？ “你帮了他，这可算是个好机会。”李大爷怕徐二龙不懂，好心提醒他：“你不是想卖黄鳝吗？到时候问问他，伙食团要不要这个。” 徐二龙笑道：“大爷，多谢你老费心了。要是你能帮着搭几句好话，今天这黄鳝，我就不要钱。” “这要我搭啥好话，你刚才才帮了他大忙，这么一点小事，他哪有不同意的。”李大爷心知肚明。 王伯林放好孩子，带着一包烟过来，客气的请徐二龙抽烟。 两人交谈几句，很快就熟络起来。 王伯林的厨艺不错，用他的话说，他这个单位伙食团团长的职位，是靠着锅铲一铲一铲炒上去的。 这话，徐二龙信。 “小王，你们伙食团，不是天天要采购食材吗？”李大爷帮着把话引到这个话题上。 徐二龙跟着道：“实不相瞒，我家是骑鞍公社的，家里太穷，只能折腾一点黄鳝鱼鳅之类的换点盐巴钱，如果能指点一点门道，感激不尽。” “这个啊。”王伯林迟疑一下：“我们伙食团，这些东西，基本上全是供销社供应过来的。” 现在还没有彻底的市场化，县城周围的各个蔬菜大队，每天按需要把蔬菜送到供销社，再叫供销社发配给他们这些单位。 “不过，如果不是大量的，我还是可以收下。”王伯林想了想，人家帮忙救了他的孩子，怎么说也是一个人情：“我可以要你的黄鳝，只是每天的量不太大，食堂供应的饭菜，都有定量。” 徐二龙连声道：“王大哥，有你这话就行，不管多少，都是帮了我一个大忙，非常感谢，来，我先干为敬。” 王伯林也不好意思，他也没帮什么忙啊。 “这样吧，如果行，从明天起，你就每天送五十斤黄鳝过来，没问题吧？”王伯林问。 他们化工厂，几千的职工，每天消耗五十斤黄鳝，还是勉强能行的。 徐二龙从化工厂出来。 今天的甲鱼，还是按着之前的定价，卖给了李大爷，至于那些黄鳝，就当作李大爷帮忙介绍搭线的筹劳，送给李大爷。 这点钱，不算什么，只要把这些人脉给搭好，后面的路也好走一些。 毕竟，化工厂几千职工，工资稳当，算是全县最富裕和舍得消费的人了。 徐二龙出来，又在河街转悠一圈。 在河街电影院门口，他碰到了徐大民。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徐大民眼中全是惊慌。 徐二龙跟他点头算是打招呼，心中却是纳闷，徐大民在慌什么？ 随后，看到了徐大民身后两步距离的周娅。 象这个年代所有姑娘一样，周娅穿着格子衬衣，梳着两个羊角小辫，额上一颗痣颇为醒目。 徐二龙突然醍醐灌顶，明白徐大民的惊慌由何而来。 这周娅，可是他徐二龙订下的对象啊。 上一世的周娅，是嫁给徐大民。 对于周娅嫁给徐大民这事，徐二龙不怪她，毕竟，他坐了那么久的牢，不可能强求人家一个大姑娘一直等着他。 甚至他还在想，嫁给大民也挺好，至少一家人，知根知底。 哪怕周娅对他爱搭不理，甚至各种尖酸刻薄，徐二龙都不怨她。 谁让自己不争气，坐了牢？她心有怨恨也正常。 可现在，就他妈的不正常。 瞧两人这神情，分明早就有猫腻了，上辈子眼瞎，还以为，是自己坐牢后，周娅才另嫁人。 徐二龙呵呵了。 倒没有多大气愤的感觉。 毕竟上一世，他就对周娅没有一点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周娅于他，只是过眼云烟。 “看电影呢？”徐二龙淡定跟徐大民打招呼。 徐大民慌乱解释：“不是……嗯，是……” 见徐二龙的视线瞟到周娅的身上，徐大民尴尬解释：“我……我也是才碰到周娅，就这么巧，在这儿碰上了，所以，就交流了一下意见。” “哦。”徐二龙无所谓的应了一声。 他拾步，迈上两级台阶，跟徐大民处于一个位置，这样，他也可以俯视徐大民：“不如一起吧？我还从来没看过电影呢，今天借你的光。” 再正常不过的交谈，可对方两人心中有鬼，都是恨不得快些离开，别这么三人行。 “不，我看过了。” “不，我只是凑巧路过……” 两人各自有着小算盘，互相推托，话一出口，皆是尴尬。 徐二龙轻笑，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周娅红着脸，低垂着头：“我真的有事，我先走了。” 看着她快步离开，徐二龙开口叫住她：“周娅，你回去，记得叫你父母来把亲事退了。” “什么？”徐大民和周娅，双双大叫一声。 “没什么，只是让把婚事退了。”徐二龙重复一次。 “你……”周娅的脸，更红了，之前是羞愧，现在是气的：“徐二龙，你欺人太甚。” 徐大民也道：“二龙，你说话太过份了，好端端的，你要退什么亲？” 徐二龙摆摆手道：“没事，周娅考上大学，而我，连高中都没上，感觉我跟她之间以后没有共同话题，为了不耽误她，我认为，这一桩婚事，趁早退了好。” “徐二龙，你别后悔。”周娅捂着脸，哭着跑开。 徐大民想追，却是意识到自己的立场不对，他愤恨的看着徐二龙：“徐二龙，你究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简直是太过份了，你喊着要退亲，这不是羞辱人吗？” 徐二龙手插着裤袋，神情淡定。 自己哪儿过份了？退了亲，成全他们俩人，让他们两人能正大光明在一起，不用偷偷摸摸，怎么羞辱人了？ 难不成，他们喜欢偷偷摸摸，喜欢这种刺激？ “你太过份了，我懒得理你。”徐大民气哼哼的一甩手，转身走开。 这看上去，表面是跟徐二龙生气，说白了，是想快点去追着周娅。 徐二龙哪会让他如意。 第9章 教训教训你 徐二龙拦住他，一拳击到他的脸上：“徐大民，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家里供你读书，欠了一屁股债，全家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你居然跑这儿来看电影？我今天替奶奶教训教训你，什么败家玩意儿？” 徐大民文质彬彬，身体单薄，一拳被击倒在地。 徐二龙再度狠狠揍上几拳：“你个不孝子孙，不懂尊老爱幼，不懂体贴父母，不知礼仪廉耻……读书是读到狗肚子去了？拿着全家的血汗钱，跑外面来潇洒？” 徐大民抱头，被揍也不敢喊叫。 他怀疑，徐二龙识破他跟周娅之间的这点事，否则，怎么骂他不知礼仪廉耻。 可偏偏，徐二龙这事提也不提一嘴，教训他，只是教训他这么一个败家子，嫌他出来花了钱。 周娅远远站在街角，看着这边徐二龙狂揍徐大民，急得跺脚。 可她不敢上前，否则，真坐实她跟徐大民有奸情。 徐二龙痛快出了一口气，神清气爽，拍拍手，对徐大民冷笑：“今天替奶奶教训你，你好好反省反省，别再当吸血虫，扒着全家吸血，再有下次，我捆了你回去见人。” 徐大民捂着嘴角，憋着气，不敢吭声。 谁让刚才嘴瓢，说是来看电影，被徐二龙占在道德制高点上，他连反驳都无理由。 徐二龙心情好，在县城再闲逛了一圈，然后，提了一块肉，几斤米，回生产队去找黄小刚。 答应的事，就得办到。 黄小刚兄妹俩，住在生产队的养猪场，跟村里其它人，都有一段距离。 这会儿，黄小刚把几个红苕埋在柴火堆中，等着火势旺起来，又把抓来的黄鳝丢进去。 这是最简单原始的做法，不用油不用盐，地地道道的火烧黄鳝，那年头的人，几乎都吃过。 现在黄小刚兄妹俩，就拿这个当晚饭 徐二龙走进猪场半搭屋子，就见得黄小霞啃着火烧黄鳝，小嘴小脸全是黑呼呼的。 “二哥，你来了？”黄小刚惊诧的看着徐二龙。 徐二龙好笑，丢下手中的袋子：“给，这是两斤大米，可以省着吃几顿。” 黄小刚看着布袋子，挺激动。 村里的人，也时常接济他们两兄妹一下，不过就是给点红苕、洋芋之类的，这送大米来，还是头一遭。 “二哥，你真好。”黄小刚露出谄媚的神情。 徐二龙给整无语：“说什么呢，我说过，不会白拿你的甲鱼，这是报酬。”” 黄小刚黄小霞两兄妹，急着去生火煮饭，许久没动过铁锅煮东西了，铁锅上锈迹斑斑。 徐二龙看不过眼，帮着把大铁锅搬到院子，让黄小刚拿砂石来把铁锈打磨一番。 “黄小刚，如果每天让你弄五十斤黄鳝，没问题吧？”徐二龙问他。 “没问题。”黄小刚撅着屁股，拿着砂石打磨着铁锅上的铁锈：“二哥，你拿这么多的黄鳝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不用管，天天记得给我弄五十斤黄鳝就行。”徐二龙问他。 “你要搞投机倒把吗？”黄小刚警惕问。 徐二龙不答，不承认，也不否认。 黄小刚凑近，小声道：“这个很危险的，去年，我小舅就被抓了。” 怕徐二龙不相信，他补充道：“真的，我前阵子实在穷得慌，也弄了些黄鳝鱼鳅去城里卖，结果被人追着跑了几条街，黄鳝鱼鳅都没了，草鞋也跑脱了。” 徐二龙相信他说的实话。 他拍拍黄小刚的肩：“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我每月给你二十块钱，你就每天帮我收五十斤黄鳝。第二，我就按斤数收黄鳝，一斤五分钱这样。你选哪一个？” 一来，是可怜这两兄弟年幼，父母双亡，给点他们事情做。 二来，黄小刚确实是弄这些的一把好手。 十二三岁的年龄，又黑又瘦，像个猴一样，又不会种庄稼，整天只能带着妹妹田野里四处走，捉鱼掏鸟抓蛇啥啥的特别在行。 “真有这么好的事？”黄小刚喜坏了，这不相当于给他找个活干吗？ “这也是先这么一说，能维持多久，我也说不清。”徐二龙说。 黄小刚瘦小，但不是笨蛋，稍稍思考，他问着徐二龙：“二哥，我就选第一个。我知道，你也是为我们好，同情可怜我们，想拉一下我。你放心，哪怕你不给钱，我也把事情给你办好，不就是五十斤黄鳝嘛。” “钱肯定是要给的。”徐二龙做不出欺诈小孩子这种事。 再说，他还真没把这点小钱看在眼中。 但要给太多，又不值了，他现在还得抓紧时间搞钱，原始资金的第一笔，总是困难。 “那就这么说好，每天给我弄五十斤黄鳝，如果你一天抓不到这么多，可以让村里其它的孩子帮着抓。”徐二龙再从口袋中，掏出一袋子水果糖：“跟他们说，一条黄鳝，换一颗糖。” 黄小霞舔着嘴，两只眼亮晶晶的，看着那糖果直流口水：“我，我也能抓黄鳝。” “随便，总之，我每天都要50斤，你想办法凑齐。”徐二龙说。 黄小刚带着黄小霞，折腾一晚，抓了一大袋的黄鳝回来。 没有称，也不知道够不够。 徐二龙检查了一下，这些黄鳝，一条条跟手指一样粗，全天然野生的。 可惜没有多的调料，否则，做个火爆鳝段，别提多香。 将一些明显太小，或者要死了的黄鳝挑出来。 剩下的，徐二龙提在手中，试了试份量，估计差不多有个五六十斤。 “我带走了，晚点回来，我给钱你。” “二哥，能不能给一块肉？”黄小刚舔着唇问，他是好久没有吃过肉了，想着二指厚的大肥膘，他都一直一直的咽口水。 “行。”徐二龙答应。 徐二龙用渔篓子，分装成好几个篓子，再用扁担挑着，挑到化工厂。 看门的门卫看着他，直接无语了。 初初见他，就感觉这小子在憋什么大招。 现在看吧，真的放大招了，从最初提着一条甲鱼进去看亲戚，现在光明正大的挑着一大筐东西去伙食团。 第10章 喝酒联络感情 徐二龙把他的脸色看在眼中，心中暗想，回头记得给这门卫递支烟，省得刁难。 按着约定，把黄鳝挑到伙食团，王伯林没出面，只是叫了人过来，称秤。 称秤的，是个圆脸的小年轻，知道能来这儿的，都是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没有多作刁难，随便检查了一下，就过称。 一共五十六斤，多点少点对方也没太在乎，入库之后，给徐二龙开了收条，让他拿去财务室领钱。 有着王伯林的关系在，给他的鳝鱼，是按照五毛钱的价格收的，这也算是一份大人情了。 徐二龙去供销社，买了一瓶竹叶青，又买了两包大前门。 厂大门右边的叉道上，摆着无数的小摊子，有四周的菜农，拿着自家地里的小菜来卖，也有人拿着鸡蛋卖。 而附近的居民，有点脑子有点眼光的，就在这儿摆摊卖瓜子花生，卖馒头包子，卖凉粉凉面。 渐渐就形成一个小集市。 毕竟几千人的大厂，这么多的职工要吃要喝。 而且，这些小摊，不需要各种票。 徐二龙逛了一圈，先在一家卖抄手的小摊面前坐下，吃了一碗红油抄手，跟老板随口闲聊一阵，知晓在这儿摆摊的，大多都是厂区的家属，因为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一般很少有人来驱赶他们。 给了一毛五，很快，一大碗红油抄手热气腾腾的端上小桌子。 徐二龙伸手一拌，看着下面半碗小菜，不由好笑。 这年头，肉贵，米面都贵，这些小老板为了做生意，舍不得多放材料。 可为了让这一碗抄手看上有份量，就会在下面，垫上半碗菜，叫“衬碗”，衬得碗里冒尖，远远看上去，就是一大碗，分量十足。 徐二龙饿了，拿了筷子，将抄手拌了拌，直接开撸。 吃过早饭后，徐二龙买了半斤盐水花生，买了半斤猪头肉，还有半斤怪味葫豆，又折腾回厂区。 这一次，他掏出准备好的大前门，客气的递到门卫的手中：“师傅，来，抽支烟。” 看着是大前门，对方脸色好了许多，收下这烟。 徐二龙掏出洋火，帮着他把烟点上。 这烟一点上，关系就瞬间又拉近不少。 “你小子不错啊，现在都跟伙食团搭上关系了。”门卫说。 徐二龙笑道：“这也是没办法，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总要想点办法。” 跟这门卫闲聊一阵，知道他姓陈，很快一口一个陈哥叫得非常亲热。 这一支烟也不算是白废，至少，在这陈门卫这儿，算是挂上号了，相信以后再进进出出，不会拦他。 徐二龙跟他告辞后，又去了王伯林家，专程等着王伯林下班回来，一起喝两杯。 “兄弟，你这是干啥呢？来我这儿，还让你带酒带菜来？”王伯林说。 徐二龙笑：“我知道你厨艺好，可天天在伙食团炒菜做饭，试试外面这些小吃，也不错。”徐二龙说。 王伯林端来小板凳，跟徐二龙坐在门口喝着豆豆酒。 昨天帮着介绍伙食团的业务，王伯林只是想还个人情，并没有想跟徐二龙深交。 可现在，看着这个小伙子，年纪轻轻，倒是挺上道的。 徐二龙也没说别的，就只是跟王伯林天南地北的闲侃一阵。 侃着侃着，王伯林颇为吃惊：“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居然走南闯北走了这么多地方？” 要知道，这年头，随便上哪儿，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他一个年轻小伙子，能跑这么多的地方？ 徐二龙自知说漏嘴。 前世，谁不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啊，从自己活腻了的地方，跑别人活腻了的地方转一圈。 可现在，这说上去，就有点过份。 “其实，我也没有去过这么多的地方，只是，我有个姑姑，她住在省城，我经常去她那儿玩，也是听她吹的。”徐二龙找个理由自圆其说。 “哦，这还差不多。”王伯林相信了。 徐二龙闲聊了一阵，也没多打扰，起身告辞。 喝酒，不是目的，只是维护人际方式的手段。 他不知道，早前他在外面吃抄手、买烟买酒这些事，被好事人，传回生产队里，传到徐家人的耳中。 徐家人心中不是滋味，还以为，徐二龙他们母子三人，分家出去，什么也没有，过两天苦日子后，只能灰溜溜回来。 哪料得，居然在外面吃香喝辣，又是买烟又是买酒？ “我就说，他们怎么这么铁着心非要分家另过，敢情手头早就有了钱。”徐老太恨声说。 “二龙哪来这些钱？”周凤茹疑惑。 徐老太目光转向徐冬生：“是不是你平时私自攒了私房钱，留给他？” 徐冬生皱着眉，他当石匠，挣的钱，一分不剩全上缴给老娘。 他不语，徐老太心下更生气：“好啊，徐冬生，你当老大，居然阳奉阴违，早就存了要分家的心。这是要气死我？” 周凤茹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相信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徐冬生铁青着脸，转身向外走。 他知晓，现在张金芳她们就住在保管室，他得问问她，是否偷藏了私房钱。 徐二龙从县城回来，今天晚了点，没有肉，只买着了一堆肥肠。 其实肥肠挺好吃，不管是红烧肥肠还是卤肥肠，那滋味别提多爽，只不过，清洗比较麻烦而已。 他在河边，把肥肠反复清洗好几遍，提着往家走。 还没进村口，就见得保管室那边，围着一圈人。 里面传来张金芳的哀求声，还有小玲的哭喊声。 “不是你存了私房钱，这些米啊面是哪来的？” 张金芳可怜兮兮辩解：“我真的没有存什么私房钱，这些年，你根本就没有给过钱，我哪有钱存。” 小玲在一边抹着眼泪哭：“真的，爸，这些东西，真的是哥拿回来的，妈妈没有骗你。” 出事了。 徐二龙拨开人群，挤进去。 就见得张金芳跪在地上，脸上神情即委屈又害怕。 “不说实话是吧？张金芳，看样子，不打你不会老实交代。”徐冬生咬着牙，一巴掌扇过去。 第11章 怀疑她藏了私房钱 “住手。”徐二龙抢前一步，紧紧扼住徐冬生手腕。 四周人群脸上浮现出看好戏的神情。 当儿子的，跟老子对决，这可真是一出大戏。 徐冬生怒瞪双眼：“你个小兔崽子，敢跟我动手？” 徐老太在后面，补充道：“你个混账东西，这是要打你老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徐二龙甩开他的手，将张金芳从地上一把拉起来，一字一顿道： “这是生我养我的妈，我妈挨打，做儿子的不替她出头撑腰，这才是该天打雷劈。” 四周看热闹的村民，被徐二龙气势所骇。 无数人，也为他这句话，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母亲受辱，换作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受不了，都会出头，不惜拿命维护自己的母亲。 可为什么，这个欺负母亲的人，换作是父亲，就不能反击了？ “说得好。”人群中有人叫喊起来。 别的人，跟着鼓掌。 “好，既然你有本事替你妈撑腰，我就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徐冬生额头青筋暴起，双目赤红。 当父亲的权威，一次又一次被儿子挑战，还是当着全村这么多人的面，徐冬生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 他扬起手，泄愤似的，一巴掌扇在徐二龙的脸上。 徐二龙站在那儿，不躲不闪，坦然承受这一巴掌。 “啪！”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扇在他的脸上 徐东升是个石匠，长年累月抡大捶，手臂上的劲儿十足，这一巴掌扇得毫不手软。 徐二龙的脸，迅速肿起来，五指粗大的手指印，明晃晃的印在脸上。 众人呆了。 印象中的徐二龙，也是个逞强斗勇的狠角色，从小到大，跟他年龄相仿的人，根本不敢轻易招惹他。 可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坦然的，承受这一巴掌，不躲不闪。 “唉，这徐冬生，终归是他的老子，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他不能还手，至少躲一躲吧？” “跑开也行啊，等他老子气消了，回来再说。” 众人都替徐二龙着急。 徐二龙抬手，拇指轻拭一下嘴角。 口腔中，有甜腥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可见这一巴掌有多重，以至于口中都有了血。 他不悲不喜，甚至还能一脸平静的看向徐冬生：“你的本事，就是打自己的媳妇和孩子？狠劲用在自己媳妇和孩子身上。” 话音刚落，徐冬生抬腿，又是狠狠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 徐二龙痛苦的蜷着身子，额上冒出豆大的冷汗，半响直不起身。 太痛了，痛得令他几欲休克。 徐冬生指着他鼻子骂道：“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要替你妈撑腰吗？老子打死你，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徐二龙捂着小腹，冷冷看了徐冬生一眼。 鄙视、嘲弄、不屑、失望……无数的情感，俱夹杂在这一眼中。 “大家都看见了，并非我徐二龙不孝，而是他不慈。不管怎么说，你是我的老子，我挨你几下，名正言顺。只是这一次，你我父子之情，就此了断。”徐二龙缓声说。 哪吒要跟父母断绝关系，免不了剔骨还父削肉还母之苦，他徐二龙今天效仿一下，承受徐冬生这一番毒打，算是还了生养之恩。 他的声音不大，语速缓慢，但却是掷地有声，震得大家心头嗡嗡作响。 “我徐二龙，今天就跟徐冬生断绝父子关系，恩断义绝。” “断绝父子关系？”徐冬生听着这话，气得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行，你小子有种，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是吧？老子今天就打死你，当没生你这个畜生。” 徐冬生说着，冲上前，再度对着徐二龙，一阵拳打脚踢。 徐二龙坦然承受着他的雷霆之怒，不吭一声，只是护着头，避免伤着头部。 “别打了，别打了。”张金芳在一边，哭着连声哀求。 小玲也在一边，吓得不停的尖叫哭喊：“爸爸，你别打了，你别打了，你打下去，要把哥打死的。” 老婆女儿的求饶声，并没有换来徐冬生的一点怜悯之情，反而怒气更盛。 看见旁边有人提着扁担，他抢前几步，一把夺过扁担，狠狠向着徐二龙砸去。 这一扁担下去，徐二龙非死即残。 “给我住手。”黄正农及时赶到，从身后一把抱住徐冬生的手，这一扁担失了准头，砸在徐二头的肩膀处。 “你是疯了？”黄正农抱着徐冬生，大吼道：“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行，非要闹出人命？” 徐冬生气急败坏道：“你不知道这小兔崽子说的什么话，他居然要跟我恩断义绝。既然这样，老子成全他，当没有这个儿子。” 黄正农道：“这不是气头上说的气话吗？”又冲旁边的人大叫：“快来两人，帮着我拦住他，把扁担给夺下。” 上来几个精壮的小伙子，一起动手，从徐冬生手中夺下扁担。 许二龙慢慢直起身，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对黄正农道：“黄队长，你来得正好，趁现在这么多人在，大家帮我作个见证。” “刚才的事，相信大家都看见了。并非我徐二龙不孝，而是徐冬生不慈。” “当着这众人的面发誓，我，徐二龙，今天跟徐冬生断绝父子关系。” “从今以后，生死病死，各不相干。” 一字一句，从他沾染着血迹的嘴里说出，真的是字字血泪。 一众看热闹的村民，心情复杂。 刚才，徐冬生真的是下了死手啊，而徐二龙却是没有招架还手。 若非黄正农赶到，只怕现在徐二龙不死也残。 所以，徐二龙现在要求断绝父子关系，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若是换作自己，肯定早就父子互殴，才不管什么人伦、道义。 徐冬生咬着牙，恨声道：“行，断绝父子关系就断绝父子关系，从此以后，徐二龙跟我徐家没有一点关系，他是死是活，以后都不要来找我。” 他前来，原本没想到闹到这个地步啊。 他只是要找张金芳，要她把私存的私房钱拿出来而已。 结果这事，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一发不可收拾？ 第12章 不介意一拍两散 黄正农看着咬牙切齿的徐冬生，又看着伤痕累累的徐二龙。 这父子俩的裂痕，怕是一时半会，无法修复。 唉，也不知道这徐冬生怎么想的，儿子这么大了，定了亲，再过两年，就可以抱孙子了。 现在，当众不留情面打他，不怪孩子一心要断绝关系。 “断了关系也好，我以为，就是普通的家庭矛盾，可普通的家庭矛盾，也不会对自己的儿子这么下手。” “虎毒尚不食子，这徐冬生今天是怎么了？” “徐二龙，这种父亲，你不认也罢。反正你也长大了，可以独自养活自己。” 大家偏向徐二龙，出言声援他。 “依我说啊，这徐冬生对徐二龙，有对徐大民一半好，徐二龙也不至于跟他对着干。” 大家议论纷纷，话题不知不觉中，扯到徐大民身上。 周凤茹尴尬掩饰道：“这个，不能怪大哥，他这是爱之深，才恨之切。他是希望徐二龙能争气一点，他是恨铁不成钢。” 徐老太也道：“对，这徐二龙，从小就不如大民，连大民一半都抵不上。他自己不争气，还心高气傲，还想跟大民争个高下，这怎么可能。” 徐大民在一边，尴尬的沉默。 刚才看着徐二龙挨打，他心中挺爽。 可没想到，徐二龙居然在舆论上，占据了上风，博得大家一致同情和声援。 他没有任何的道德污点。 以后整个生产队的人，也不会背后议论指责他什么。 徐大民站出来，劝道：“大伯和二龙，刚才都在气头上，说了点过激的话，很简单的一点小事情，才闹到这个地步。所以，不如大家暂时先冷静几天，有什么事，冷静后再慢慢说？” “这是看没打死我，想再寻一个机会打死我吗？”徐二龙剑眉一挑，看向徐大民。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大民眼神慌乱。 徐二龙暂时不屑搭理徐大民，他捂着小腹，对黄正农道：“黄队长，给我们写份断亲书吧。” “行。”黄正农点头。 一众人，走到黄正农的家中。 生产队，又来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大家一块儿，写下了这一份断亲书。 黄正农再从八仙桌下的小抽屉中，翻出公章，对着嘴呵呵气，落在协议书上。 以后，大家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张金芳站在徐二龙的身边，看着这断亲协议书写好。 她咬着牙，像下了极大的决心，对黄正农道：“黄队长，我要跟徐冬生离婚，麻烦你，也给写一个离婚书。” “什么？” “什么？” 大家齐齐诧异。 那边父子才断绝关系，这边，两口子又要断绝夫妻关系？ “嗯，我不想再这么过了。”张金芳低声道：“他平时怎么打我骂我，我忍了，可他今天这么打二龙……我，我不想再过下去了……” 徐老太气极，险些晕倒。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我在这生产队这么多年，独自拉扯大两个儿子，给他们安了家，还供出全公社第一个大学生，谁不夸我治家有方？” “可现在，这叫什么事？搞得父子要断绝关系，现在张金芳你个死婆娘又要离婚？不许，我不许。” “张金芳，你个白眼狼，你扪心自问，当初，要不是我家收养了你，你早就饿死了，你还有脸提离婚？要离开我们徐家？” 徐老太一番数落。 这些年，大家下地挣工分的时候，徐老太反复提这事，大家听着耳朵都起茧子了。 张金芳低着头，默不作声，就是一个地道的受气小媳妇。 黄正农的媳妇，看不过去，打岔道：“这些年，张金芳又要下地挣工分，回家又要干家务，给徐家累死累活这么多年，怎么也可以抵了你们徐家收养她的这一点情份。” “这怎么能算？”徐老太道：“难道她没吃饭，没穿衣？再说，她手脚不干净，这些年，不知道偷了家里多少东西。” “我没有，我没有偷家里的东西。”张金芳摆手，慌乱解释。 徐二龙看着徐老太：“你口口声声说我妈偷了家里的东西，你说，偷了什么？有什么证据？” 徐老太理直气壮道：“这分家，你们什么也没有，你们哪来的钱吃香喝辣？钱是哪儿来的，不是偷了家里，还是什么？” 本来徐家分家的事，并没有闹得众所周知。 树大分杈、人大分家，家家户户差不多全是这样，没什么意外。 可此刻听着徐老太说，徐二龙他们分家，什么都没有，这可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 “什么都没分？这叫什么分家？” “这分明是把人赶出来。” “唉，这样看来，徐冬生妻离子散也是活该。” “徐老太糊涂，徐冬生也糊涂啊。” 大家轻蔑的摇头，这徐家，看着光鲜，培养出一个大学生。 可没料到，背后竟是这么龌龊。 “我的钱哪来的？”徐二龙笑了。 之前，他不急着解释钱哪儿来的。 可现在，已经断了亲，这钱怎么来的，自然可以明说。 “这些钱啊……”他故意顿了一下，才慢悠悠的道：“当然是我挣回来的。” “你做什么挣这么多钱？”徐老太声音尖锐起来。 “嗯，去给别人搬砖，挣了点零花钱。”徐二龙回答。 徐老太气急败坏道：“既然挣了钱，那你怎么不拿出来？大民读书家里欠了这么多的债，他马上要去大学报到，这还需要一大笔的钱。” 徐二龙看了她一眼：“奶，不可能吧？我看徐大民悠哉游哉去电影院看电影，如果家里真的欠了这么多的钱，他该急着想办法挣钱才对。” “所以，你怀疑我妈偷存了私房钱，不如好好想想，到底谁才存了私房钱，还有闲钱看电影。” 徐大民脸色刷的白了。 他紧张的看着徐老太，急声解释道：“奶，我没有拿闲钱去看电影，我就是碰着了一个同学，是同学请我看的电影。” “需要我告诉奶，你这个同学，是谁吗？”徐二龙逗猫似的看着徐大民，眼中全是捉弄的意味。 第13章 多囤一点货 “不。”徐大民慌乱道，眼神看着徐二龙，带着恳求之意。 徐二龙收回视线，暂时不跟徐大民计较，正事要紧。 “黄队长，帮我妈把离婚这事办了吧。”徐二龙恳求黄正农。 张金芳是徐家的童养媳，当年嫁给徐冬生的时候，并没有领结婚证这一说法。 当初不过就是吃了一顿饭，便算是结了婚。 那些年，在农村，这样的事实婚姻比比皆是。 所以，现在要离婚，也不用办离婚证，只需要大家互相做个见证， 徐冬生在一旁，赤红着双眼。 他不想离婚。 这年头，离婚是挺丢人的一件事。 而且，他没想到，居然是张金芳，这个平时一棍子连个屁都打不出来的女人，主动提离婚。 “我不离婚。”徐冬生大声：“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徐二龙冷静道：“你跟我妈当初没办结婚证，也不存在离婚一说，反正她已经不跟你生活在一起，算是自动解除同居关系，现在，不过就是让队长这些人，出个证明罢了。这婚，离不离，由不得你。” “离就离。”徐老太咒骂道：“我看这离了婚，到底谁丢人，” 黄正农默默的抽着烟，由得他们吵吵闹闹。 他调理村民的家务纠纷，太有经验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只需要等这些人吵出个结果，照办就是。 最终，黄正农给他们写下了解除同居关系的证明书，算是证实张金芳和徐冬生离婚。 “按个手印吧。按了手印，这事就算定了，明天我再抽空，交到公社去一份，事情就算完。”黄正农说。 张金芳看着那张纸，这薄薄的一张纸，只要落下手印，她就跟徐冬生彻底断了关系。 她犹豫着，望了徐二龙一眼。 徐二龙冲她点点头，张金芳不再犹豫，按下手印。 徐二龙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迫切的需要张金芳离婚。 他记得上一世，张金芳就是劳累过度而死。 徐大民上了大学后，周凤茹也借口回城，离开这儿。 家里所有的土地，就靠张金芳一个人料理。 既要种全家这么多人的庄稼地，按时缴公粮，还得养猪养鸡。 但凡家里有了一点余钱，徐老太就惦记给徐大民寄去，寄钱寄粮寄衣服，唯恐徐大民在大学期间吃不好穿不暖。 可以说，徐大民的一切，都是吸着全家人的血给成全的。 他现在就得快刀斩乱麻，断绝这关系。 就像刚才，他故意激怒徐冬生，让徐冬生下狠手，就是为了断绝父子关系做铺垫。 这样以后，大家势如水火，彼此不相往来。 折腾半天，事情总算了断。 徐小玲搀扶着张金芳，从黄正农家出来，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也相继离开。 张金芳怔愣着，对于离婚一事，还有些不知所措，担忧大家看她的眼神异常。 “啊，好痛。”徐二龙故意惨叫一声。 “二龙，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痛？我去找赤脚医生给你看看。”张金芳的注意力，转移到徐二龙身上。 至于离婚的事，不知不觉抛在脑后。 徐二龙捂着小腹，闷声道：“有点痛，我想回家躺着。” “我去叫赤脚医生。”小玲一甩小辫子，扭头向着赤脚医生家跑。 他们生产队的赤脚医生，叫张万品，是中医世家，祖上几代皆是行医，医术挺不错。 平时跟普通的社员一样，都要下地干活，晚上负责看病送药到家，直到几年后，这赤脚医生的称号才渐渐的取消，变成乡村医生。 不一会儿，张万品背着赤脚医生特有的药箱，迈进屋来。 他坐着，对徐二龙身上检查了一番，还好，没有伤筋动骨，只是一些皮外伤，看着骇人，其实并没大碍。 给了徐二龙一个小药盒子，盒子里，是他自制的药膏，另外，又给了徐二龙一瓶红药水。 徐二龙收下张万品的药膏，千谢万谢。 他可是知道，这张万品，医术高明，亲手配的药膏，更是宝贝，甚至连蛇毒之类的都能解。 “行了，好好养着，我还要去别家看看。”张万品收拾好东西离开。 喻平拿着两个鸡蛋过来，递到徐二龙这边：“二龙，这两鸡蛋煮熟了，你敷敷，消淤血特别好。” 他跟徐二龙的关系一直不错，从小一块儿玩到大。 张金芳连声道谢，接过鸡蛋，小心的剥掉鸡蛋壳，拿一块白布包了，在徐二龙身上青淤的地方滚动揉着。 “痛，痛，轻点。”徐二龙道。 张金芳的眼泪，一个劲的掉：“你现在知道痛？那你刚才怎么不躲不闪？” 要是躲了闪了，能这么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断绝关系？ 徐二龙感觉，今天挨的这几下打，真的值了。 不仅断绝父子关系，也令张金芳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妇女，下定决心离婚。 黄小刚在外面转来转去，直到看着四周没什么人，他才悄悄过来，低声问徐二龙。 “二哥，那黄鳝，还要吗？” “要。”徐二龙回答：“每天五十斤，雷打不动。” 这七八月份，正是黄鳝最鲜美肥嫩的季节，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就渐渐少了活动踪迹。 他得趁这一段时间，多囤一点作准备。 “妈，这段时间，你就在村里，收购黄鳝。”徐二龙交待着张金芳：“按着一毛钱一斤收，有多少，收多少。” “啊？收黄鳝？”张金芳吓了一跳：“收来做什么？大家都不爱吃……” “别担心，这东西，有人要，你只管收就是了。” 徐二龙又叮嘱徐小玲：“你帮着妈妈一块儿收购黄鳝，盯着一点，别搞错了，如果钱不够，就暂时记着帐。” “哦。”徐小玲乖乖点头。 徐二龙又安排着黄小刚：“你今天五十斤黄鳝抓好了吧？那你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帮着我，把这些黄鳝，挑到县城去。” 他打算，以后，就让黄小刚负责送货到县城，这样，他也能腾出时间来，做点别的事情。 “知道了。”黄小刚郑重点头，他很珍惜他现在这个机会。 第14章 另辟生意门路 “妈，你今天看看，村里有谁有大的篓子，买两个大的，好装东西。”徐二龙寻思着。 “好。”张金芳应着。 徐二龙挑着黄鳝，如往常那样，送到厂区，按数量缴了货。 揣着钱，徐二龙出来，直奔桃花河而去。 他们县城，是个地势极为特别的城市，整个县城，被一道大裂谷一劈两半，桃花河在这大裂谷中，形成几层落差，最后，汇入长江。 在这没有空调，风扇都极为稀少的年代，大家消暑纳凉的最好方式，就是去河里游泳。 桃花河因为在第一层落差的地方拦了堤坝，修了水电站，无形中，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游泳池，整个县城的人，几乎全在这儿游泳。 徐二龙在桃花河边转悠了半响。 河里，密密麻麻泡满了人，像下饺子一样。 大人小孩子都往河里跳，不时有大长腿的美女，穿着泳装，结伴而过。 说好的八十年代保守呢？ 徐二龙巡视好全地，果然，现在河边没有卖凉水的。 他决定，就在河边卖凉水，再开辟一个赚钱的门道。 别瞧不起卖水这个小行道。 小小生意赚大钱。 这八十年代，曾经有过几句顺口溜。 拿手术刀的，不如拿杀猪刀的。 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甚至连卖瓜子就能在七十年代赚成百万富翁。 这也侧面证明，一些不起眼的小生意，哪怕只是赚的一分两分钱，但在强大的买方市场下，也能赚得一大桶的金。 来河边卖水，这也是昨天那几个河里游泳的小伙子，无形中给了他启发。 游泳，是一个极为消耗体力的体育活动，两小时运动下来，许多人都会又渴又饿。 这年头，没有矿泉水这样易携带的瓶装饮料，大多数人，出门都是自带军用水壶。 徐二龙看中的，就是在这儿游泳的人，大多数是年轻人，以小青年居多。 这是对钱最不敏感的一群人。 在又饿又渴的情况下，他们会乐意花上两三分钱，买一杯水喝。 说干就干。 徐二龙转身跑回化工厂，找着了王伯林，要求借一副铁皮水桶。 “你借这水桶做啥？”王伯林好奇，但也没有为难，指了指角落的那一副铁皮水桶：“那个桶暂时没用，你拿去吧，只是，自己要洗一洗。” “嗯，我就借几天。”徐二龙又塞给王伯林半包烟：“你需要的时候，我就给你送过来。” 挑着桶，徐二龙站到厂里的一处水龙头前，把桶里里外外清洗一番。 然后，他再去厂外面的供销社，买了一斤老荫茶。 这老荫茶，是当地的一种特色茶，严格来说，算不上茶叶，只能算一种树叶。 煮熟后，就变成红褐色，能消暑解渴，提神透气，久泡不馊，是广大群众常喝的茶。 徐二龙将这一斤老荫茶，丢进桶中，又挑着桶，来到化工厂的锅炉房前。 国营大厂就是好，锅炉房的开水，随便打，大锅炉嘟嘟冒着热气。 徐二龙给锅炉房的师傅递了一支烟后，心安理得的站在一边，拧着水笼头，往水桶中灌开水。 一支烟的功夫，他跟锅炉房的师傅聊熟了，那两桶开水，也灌满了。 徐二龙挑着水桶，跟锅炉房的师傅打个招呼：“王哥，我先走了。” “好嘞，明天再来。”王师傅热情的回应。 反正他烧锅炉，这开水，谁来打，不是打？ 徐二龙挑着水桶，晃晃悠悠的往着桃花河走，在经过供销社的时候，他折进去，又买了几个玻璃杯子。 一路走走停停，把水挑到河边，那桶子水，也凉了下来。 找了一块硬木板，支楞在一个桶上，再摆上玻璃杯，一个简单的凉水摊，算是搭好。 再将桶里的老荫茶，往玻璃杯里一倒，琥珀色的茶水，清透澄亮。 徐二龙忙碌半天，自己也累了渴了，他端起杯子，咕嘟咕嘟，自己连着喝了两三杯，这才解了暑气。ζΘν荳看書 “这是卖水？”有人路过，问了一句。 “对，老荫茶，又清热来又解渴，来一杯不？”徐二龙问。 “要钱？” 徐二龙笑了：“瞧你说的，这大热的天，我这是学雷锋，不要钱，可这打开水，总是花了钱，你开水钱得付我吧？这老荫茶也是花钱买的，这也得给钱吧。” 这一说，好像是个道理，在外面打一壶开水也得一分钱呢。 “那多少钱一杯？” “三分钱一杯。” 对方道：“三分？这么贵？冰棍才四分钱一支。” 徐二龙笑道：“冰棍没这个解渴消暑。” 旁边另有两个穿着大裤衩的年轻人路过，听着是卖水，舔了舔干渴的嘴唇，二话不说，花了三分钱，买了一杯水喝。 这算是开了一个好头，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人过来买水喝。 事实证明，徐二龙的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这个天然的游泳池，吸引了全县老老少少那么多人。 就算十个人中，只有一个人想喝水，这也是一笔好买卖。 徐二龙一分两分的收着钱。 现在，他也不嫌这一分两分的寒碜。 除了那种有得天独厚优势的人，别的人，谁不是这么一步一步的过来？ 前一世，他经历太多，坐过牢，擦过皮鞋，当过棒棒、修过汽车、开过叉车、卖过烧烤、开过网店……零零总总的，有过得意的高光时刻，也有落魄的灰暗时刻。 可这又怎么样，看成败，人生豪迈，不过就是从头再来。 看着天边染起晚霞，桃花河里游泳的人，渐渐少了一大半，徐二龙这两桶水，也卖光了。 他站起身，收了摊子，将几只玻璃水杯放进水桶中，挑着水桶回家了。 家里，张金芳、徐小玲按着他的交待，在家里收黄鳝。 只是，张金芳腼腆，不好意思在村里大张旗鼓的张扬，说要收黄鳝，所以，今天家里的黄鳝，其实就是喻平、金牙齿和黄小刚他们弄来的这些。 倒是那些小孩子，听黄小霞说，可以拿黄鳝换糖吃，一个个极为兴奋，光着小胳膊，在稻田里、河沟里捉着黄鳝，拿着去换糖吃。 第15章 村里来了外人 徐二龙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张金芳在村口张望了好几趟，担忧他出了什么问题。 直到徐二龙的身影，出现在村口的田埂上，张金芳才放下心来。 “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徐小玲把饭菜端上桌。 昨天的肥肠，所剩无多，小玲舍不得倒掉这些汤水，又往里面煮了一些冬瓜。 徐二龙也饿了。 他今天守在河边，哪儿也没走，也没功夫去吃饭，喝了一肚子的老荫茶。 端着饭碗，他使劲扒拉着。 虽然不能说是餐餐大鱼大肉，可至少比没分家的时候强。 吃过饭，徐二龙进了里屋，将布袋中的那些一分两分的零钱，全倒出来。 “这么多钱？”小玲眼睛晶晶亮。 徐二龙无语，这一分两分的，算什么多钱。 “你数数，看看有多少。”徐二龙交代小玲一声，他自己去屋后面，提了一桶水，舒舒服服洗个澡。 他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返回屋，徐小玲把钱清点得差不多了。 这一分两分的，看着不起眼，可全部清点下来，竟差不多有五块钱。 徐二龙估算了一下，也差不多这个数。 这五块钱，还是建立在他初次尝试，只卖了一担水，品种单一的份上。 如果，早点去，多卖几担水，再加入一点新品种，比如，薄荷水、或者桔子水，单价可以提高一些。 毕竟，这也算是一个一本万利的项目。 水的成全，可以忽略不计。 这薄荷叶的成本，也不计，田间地头，随便就可以摘两把。 徐二龙和小玲、张金芳正说话，就听得村里的狗此起彼伏叫起来。 生产队里，许多人家都养了狗，平时这些狗，不会冲着本生产队的人叫。 这显然，是有外人来了。 徐二龙示意把钱收好，他站出去张望一眼。 远远看着有人打着手电筒走近，估计被这一阵阵的狗叫声，给吓住。 那人没有再走近，操着一口外地话，冲着村里大叫：“有人吗？我们需要帮点忙。有人吗？” 生产队的人，大多都在外面地坝纳凉，听得狗叫，就知道有外人来了。 黄正农也跟着几个生产队的人在一起摆龙门阵，闻言，站起身，将身上的短褂拉了拉，冲着来人喝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外地过路的司机，我们的车，出了一点问题，现在停在路边，我就看着这边有人，想过来讨个火，弄点热食吃。” 他们骑鞍村，离国道319并不远，时常有外地货车经过。 “过来吧。”黄正农喊了一声。 这是他的地盘，生产队老老少少这么多人，他才不怵一个外地人。 只能说，这年头，大多数人，还是淳朴，这有困难，过来讨个火，讨碗水之类的，都还可行。 对方拿着手电筒，穿过田埂，进了村子。 看着村里这么多男人站在一起看着他，对方心中也发怵。 原本打算，在村子里借火煮点东西吃，现在也改变主意了。 “你们村这么多人，有会修车的吗？”对方问。 如果能修好车，他们直接开车走，安全系数高多了。 这年头，跑长途货运的，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挣钱的机会大，但危险也多。 车匪路霸，可是全国各地都有的问题。 许多货车司机，开车出门，就再也没机会回家。 “当然，不会白修，我们会给钱，修好车，给十块钱。”对方说，然后，想想，提高价：“二十也行。” “走，我去看看。”黄正农心动了。 以前公社有拖拉机，他去公社培训学习，也掌握了一些拖拉机的修理方式。 万一他把车修好了呢？不是白得二十块钱。 全村男男女女，点着火把，跟着那个男子出村去。 跑长途汽车的，最少都是两个人，互相轮换着开车，彼此有照应。 此刻守着货车的，是熊亚伟，看着一行火把迤逦而来，还吓了一跳。 该不是碰上贼窝了吧？ 可惜，车坏了，他又不可能丢下车独自跑。 他抄起一根铁棍，警觉的躲在车头后面。 “亚伟。”他的同伴喊他一声：“我让他们来看看，能修车不。” 熊亚伟心里骂娘，只怪自己这个伙计办事不靠谱，这带这么多人来，万一对方来意不善就麻烦了。 他从车后慢慢站出来，警惕的看着众人。 走近了，看着对方虽然人多，可其中夹杂着不少几岁的孩童，像是跟着来看热闹的，熊亚伟才稍稍放心一点。 没有车匪路霸会带着这么多的小孩子出来作恶的。 “我看看。”黄正农架势十足。 熊亚伟心下持怀疑的态度，难道，这个村子，还真有人会修车？ 这年头，驾驶员是个香饽饽，会开车的人少。 相对的，会修车的人也少。 可熊亚伟不能表现出来，如果嫌弃，惹火对方一行人怎么办？ 他讨好的，给来的一众人，各自递上一支烟，又配合着，把前车盖打开。 黄正农探头一看，傻了眼。 这货车，跟拖拉机不一样嘛。 可他不能露怯，不能让生产队的人瞧不起，看笑话。 “这问题，有些严重啊。”黄正农背着手，转了一圈：“这非得拖到县里面，找大修厂，大修一场。” 熊亚伟附和道：“对。” 他自己作为一个司机，也懂一些基本的维修，可这一次，他真的搞不定，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 黄正农心中想着的，还是那二十块钱。 他回身问着众人：“你们谁有本事，能看出这车的毛病在哪儿，就奖励二十块钱哦。” 这差不多就顶一个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熊亚伟道：“给五十也行，只要能修好。” 五十……所有人顿时眼红起来。 徐小飞跟着一群小孩子也在人群中，听着这话，嚷嚷道：“我哥行，我哥是大学生，很有本事的。” 徐老太听着小孙子这么嚷，也想起来这事。 自家孙子是大学生，那么聪明，估计一看就会。 这么一想，徐老太顿时感觉脸上特别有光。 她挺着胸脯，傲娇道：“那是当然，我家大民，可是大学生，就没有他不懂的。” 第16章 帮忙修汽车 “这不一样吧？”熊亚伟迟疑道：“这修车，跟读大学，是两回事。” 能考大学，不代表会修车。 会开车，不代表就能考上大学。 这是两个不同的职业。 这一句客观的话，听在徐老太的耳中，无疑是当众给她难堪。 自从徐大民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后，徐老太的尾巴，就快要翘上天了，逢人就炫耀他家孙子有能耐有本事。 生产队的人，大多也是捧着，说点奉承话，不想无意中得罪徐大民这个大学生。 “怎么，你这是瞧不起谁呢？敢说我家大民不行？他可是大学生，才考上大学，你有本事考上大学吗？”徐老太问。 她的口气，咄咄逼人。 熊亚伟走南闯北，见识的人多了。 看徐老太的样子，大约是个难缠的主。 他微微沉吟，主动道歉：“对不起，算我说错话了。” 黄正农道：“那要不，让徐大民来试试？” “对，让徐大民来试试，修好了，五十块钱呢。”有别的村民喊着。 特别是许多老人，连县城都没去过，在他们的认知中，这大学生，就是挺牛逼的存在。 “让大民来，谁去叫大民过来。” 徐小飞大叫道：“我去叫我哥。” 他光着脚丫子，在田埂上跑得飞快，夜色中，只能看见一个小身影。 不一会儿，他拉着徐大民，拉拉扯扯的，赶了过来。 “大民，你来，帮这位同志把车修修。”徐老太拉着徐大民，把他拉到车头前。 信心十足的口气，令熊亚伟心中一震——难不成，这个徐大民，还真有本事，能修好车。 “你好，同志，这事，就麻烦拜托你了。”熊亚伟伸出手，想跟徐大民握握手。 可一看，自己的手，刚才检查汽车，全是黑呼呼的机油，他收回手，对着徐大民鞠躬。 徐老太高兴了。 看，自家孙子就是有本事，这一来，这司机，就得弯腰行礼。 徐大民站在车头前，看着众人的目光，心中一慌。 他没想到，他弟弟拉他过来，是拉他来修车。 他哪会修车啊。 “我……我不会。”徐大民实话实说。 徐老太不相信：“大民，你怎么可能不会呢？你这么聪明，读书就这么厉害，这个肯定也是一看就会。你帮他修，修好了，有五十块钱。” “对啊，徐大民，你就帮着这位同志修修吧。” “看他们急的，到现在连口热水也没喝，你就帮帮忙吧。” 徐大民臊得脸通红。 还好，这是晚上，火把映得四周红彤彤一片，谁也看不出他在脸红。 他支支吾吾道：“这个……修这个车，需要换零件的，没有零件，修不好。” “啊？换零件？是哪儿出问题了，需要换哪个零件？”熊亚伟问。 他的同伴已经拎过工具箱：“你说，要换哪个零件？我们备得有些零件，你看是哪一个。” 徐大民看着那个工具箱，他连这些工具都认不全，更不知道哪一个零件。 可话已经说出口，再多说，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胡乱冲着工具箱看了一眼，道：“这不是哪一个零件的问题，是整个车子都有问题，换一个零件不行，还得有大型的修车工具才行。” “卟……”人群后面的徐二龙听到这儿，再也憋不住，卟的一下笑了起来。 这笑声太大，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大家目光，齐齐望向他。 徐大民脸色不愈。 徐二龙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刚才只是打个嗝而已，你继续，不用在意我。” 徐大民只感觉被深深的嘲讽。 他看着徐二龙，把这棘手的问题，转移到徐二龙那儿：“你笑得这么得意，你会修吗？你不会修，你就别在这儿捣蛋。” 反正，自己不会修，那把徐二龙拖下水，这样，丢人的，就是徐二龙，大家不会注意到自己。 “我不会，我不会，你继续。”徐二龙摆手。 他在推让。 可这态度，更让徐大民确认，徐二龙不会。 徐大民一心想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让徐二龙丢人，比自己丢人强。 “我这兄弟会修车，不如，让他出手帮忙吧。”徐大民跟熊亚伟说。 熊亚伟怔了一下，他刚才可是看得明明白白，那个小伙子摆手说了不会修啊。 人家说了不会修吧，还让他来试什么？ “别给他脸，他会修什么修。修马桶还差不多。”徐老太说。 熊亚伟被这一群村民，给折腾得没脾气了。 他只能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向着徐二龙抱了抱拳：“兄弟，如果你能帮我这个大忙，我熊亚伟，肯定会记得你这份人情。” 徐老太急了：“你记得他人情干什么。他就是没本事，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混帐东西。他要是会修，我手掌心煎鸡蛋给他吃。” 这手掌心煎鸡蛋给人吃，是本地的一句俗语，是一句把人贬得极低的说法，鄙视人根本成不了事。 “行，那我就修吧。”徐二龙懒洋洋回答一句。 原本，他就要出手，帮熊亚伟修车。 只因，他上一辈子，就认识熊亚伟。 这是他在狱中认识的牢友，据说，当初是因为开车，遇到一伙车匪路霸，双方打了起来，熊亚伟打红了眼，没收得住手，失手杀了一个人。 没想到，这一辈子，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机会，提前碰上。 他越过众人，走上前。 大家自发的让开一条道，眼中全是诧异之色。 这徐二龙，什么时候会修车？ “徐二龙会修车？” “没听说过啊。” “唉，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啊，听着有五十块钱，就想着去碰运气？” “简直是自不量力。” “你们说，他会不会把车修得更坏啊？倒赔钱给别人？” 徐二龙对于这些议论，只当没听见。 他不慌不忙走到车头前。 徐大民自觉让开地方，心中有点忐忑。 他故意引荐徐二龙上前修车，只想让徐二龙当众出丑，转移自己身上的注意力。 可此刻，看着徐二龙这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徐大民心下没底了。 第17章 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他看着徐二龙上前，爬上车头，探了一下，然后，跳下来。 徐大民心中松一口气，呵，这家伙，根本就不会嘛，还装模作样，吓我一跳。 哪料得，徐二龙居然腰身一缩，又钻到车轮底下。 徐大民才松了的那一口气，又提上来。 “你不会就一边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徐老太骂。 然后，又见得徐二龙从车底钻出来。 这一进一出，脸上手上蹭了不少油污。 一群小屁孩子笑了起来。 徐大民心想，徐二龙肯定、一定不会，他平时也没上哪儿去，怎么可能会修汽车？ 自己还在县城读书，都不会修汽车，徐二龙更不可能修汽车。 如此一想，徐大民彻底的稳下心，对徐二龙道：“二龙，你不会修也没关系，这东西，特别复杂，需要专业的师傅，没有十年八年的经验，是修不好的。” 这一句话，表面上，看着是在安慰徐二龙。 实际内涵徐二龙修不好。 也是无形中给自己洗白，这需要很专业的师傅十年八年的经验，自己不会，也正常。 徐二龙看他一眼，眼带嘲弄：“谁说我修不好了？” 徐老太听得不服气，骂他道：“你这像个窜天猴一样，爬上爬下，象会修的？” 这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熊亚伟瞧出一点门道。 他再度冲着徐二龙拱手：“兄弟，麻烦你帮个忙，我也想赶时间。” 说罢，又想撒支烟给徐二龙。 徐二龙接过烟，随手别在耳后。 徐老太说：“这个师傅，我跟你讲，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他要屙什么屎，你别被他唬了，他根本就不会修，就是想骗你的烟抽……” 话音未落，就见得徐二龙探头钻进前车盖下，东拧西拧，拆了一个什么零件下来。 “拿一分钱给我。”徐二龙向熊亚伟伸手。 熊亚伟掏钱包，掏出十元大团结，递到他手上。 “说了，要一分。”徐二龙道。 “哥，我这儿有一分。”徐小玲从口袋中，掏出一分钱递上。 就见得徐二龙拿着这一分，不知道对着什么擦了擦。 徐大民险些失笑，这他妈的算什么修车？ 这擦机器，会拿一分钱去擦？ 徐二龙哪会想到众人想法。 他示意熊亚伟：“你再去发动一下看看。” “好。”熊亚伟上车，拧着钥匙。 刚才一直没反应的车，点着了。 “行了。” “行了。” 徐二龙从车头跳下来，还体心的帮着盖上前车盖。 这是修好了？徐大民不可置信。 他冲着熊亚伟道：“这不可能，怎么这么简单的修好了？” 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徐二龙，明明徐二龙没做什么啊，就是拿一分钱，把某个零件擦了擦。 换他上，他也会擦啊。 熊亚伟笑：“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不是，同志，你得多检查一下，根本就没修好。” “对，你得试试。” 熊亚伟上车，试着把车往前缓慢的开出一程，确实没问题。 “兄弟，果真修好了，没问题，多谢你。”熊亚伟停下车，跟徐二龙郑重道谢。 他从口袋中，数了五张大团结，递到徐二龙的手上：“兄弟，我说话算话，这五张大团结，你拿着。” 徐二龙坦然收下这五十块钱。 凭什么不要？ 上辈子的交情，是上辈子的。 这一辈，熊亚伟都在开车跑长途运输，而自己，还在卖黄鳝、卖凉水，一分两分的挣着辛苦钱。 自己这也是凭技术搞收入，明正言顺。 围观的村民，羡慕得眼红。 妈的，这徐二龙什么狗屎运气，就这么几下，就挣了五十块钱？ “兄弟手艺不错，是在哪家修车厂上班？以后，车有问题，我开来你修。”熊亚伟说着客套话。 徐二龙摆手：“哪里，我哪会修什么车啊，胡乱折腾的。” 围观的村民，也是如此想，徐二龙什么时候会修车啊？ 大家一个村子，看着他长大，连他早饭吃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以前生产队有拖拉机来，农技员修车的时候，我在一边看了几眼。”徐二龙谦虚，算是给自己会修车，找个合适的理由。 村民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看不出，徐二龙这么聪明，别人修拖拉机，他看了几眼，就学会了。”有人夸。 黄正农暗自惭愧，这证明，徐二龙比自己强啊。 自己可是专门培训过的，也只会修拖拉机的简单毛病。 可徐二龙举一翻三，看别人修拖拉机，就会修汽车了。 “二龙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我就看出，他一定有出息。”有老人夸夸其谈。 “你吹牛皮吧？这就看出来了？不是说，他们家，徐大民最聪明吗？” “这一看就会，还不够聪明？当初扫盲班，让你认个字，反复念叨，一日就是一天，一天就是一日，你都记不住。”老大爷揭着他的老底。 大家哄笑。 笑声中，大家目光在徐大民和徐二龙之间反复打量。 不是说，徐大民是他们徐家最聪明的一个吗？ 可这会儿看来，这大学生，好像，也不如徐二龙吧。 如果当初读书的机会给徐二龙，恐怕徐二龙一样能考个大学。 徐大民脸上难看。 他考上大学，这阵子，在全村最风光的，上哪儿，都是昂首挺胸，可现在，却感觉像是被人扒了底裤一样难堪。 都怪奶和小弟，为什么，今天晚上要把自己拉到这儿来？ 自己好好呆在家里纳凉不好？ 这不是当众证明，自己不如徐二龙。 徐二龙跟熊亚伟挥手，趁熊亚伟上路前，徐二龙叮嘱： “兄弟，我这只是暂时帮你解决了问题，临时应应急，你得把车开到县里的修车厂，好好检查一下。” “对了，再提醒一下，你开长途，拿命挣钱，可有一句话，我还是郑重提醒你。” “钱财身外物，有时候，该舍就得舍，不要太过执着。” 上辈子的熊亚伟，为了一车货，失手杀了人，判了二十年。 二十年啊，人生整整二十年，难道还挣不回来一车货的钱？ 第18章 我哥好厉害 他只能这么提醒一下熊亚伟，看看他是否能避过这一劫。 毕竟，他也不是熊亚伟的父母，还能整天跟在熊亚伟的身边，时刻预防他出事？ 熊亚伟点头：“记住了，兄弟。” 熊亚伟开着车离开，村民围着徐二龙，众星捧月一样围着他。 “看不出，你小子能耐了。” “这么大的货车，你都能修好。” “请客请客，你这么一下，就挣了五十块钱，我地里种庄稼，不知道多久才能挣着这点钱。” 徐二龙笑道：“行，我请客，明天请大家抽烟吃糖。” 村里没有小卖部，买东西，还得到几公里外的铺子去买，请客也只能等明天。 徐老太冷着脸。 明明今天该出风头的，该是徐大民，结果，却成了徐二龙。 虽然都是她的孙子，但她从小就偏袒徐大民，所有希望在徐大民的身上。 “哼，就是走了狗屎运，有什么不得了。”徐老太啐弃一句，带着徐大民徐小飞离开。 随着人群慢慢散开，徐二龙也带着徐小玲回家。 刚才的事，张金芳没有在场，她在家想办法收拾那些黄鳝。 “妈，今天哥好厉害。”一进屋，小玲就带着无比骄傲的口气，跟张金芳说。 “你哥做啥了？跟人打架？”张金芳问。 她倒是知晓，自己儿子厉害，没几人是他的对手。 徐二龙笑了起来：“妈，瞧你这说的，在你心中，你儿子就是这么不让人省心，只知道跟人打架？” “你啊，打的架少了吗？整个公社，有几个没跟你打过架？”张金芳好笑的看着儿子。 眼神中，即是宠溺，也是无奈。 “以往你把人打得鼻青眼肿，人家父母找上门来，我得替你不停的赔礼道歉。”张金芳笑。 徐二龙自嘲的笑笑。 自己以往，就是这么令人不省心吗？ 其实，并非他喜欢逞强斗狠。 实在是徐大民太不成器，戴个眼镜，经常被人耻笑。 而且，读书的时候，徐大民特别喜欢跟老师告状。 男孩子嘛，非常讨厌告状这样的行径，大家私下更是针对徐大民。 而徐二龙，护短，哪能看别人针对欺负徐大民，他就常常出头，替徐大民撑腰。 大家只看见他徐二龙跟人打架，却没有想过，这背后私下的原因。 “妈，以后，我不会轻易打架了。”徐二龙跟张金芳保证。 他已经知晓，真心是喂了狗，他只会跟徐大民划清界限，更不可能再为他打架。 “你知道你长大了就好。再动不动打架，以后，看谁还敢嫁给你。”张金芳长叹一口气。 小玲不服气的道：“妈，我哥这么好，怎么没人敢嫁他？不是已经跟周娅姐定了亲吗？” 张金芳担忧：“可她已经考上大学，我怕她以后嫌弃你哥。” “哼，考上大学，有什么了不起？我哥比大学生还厉害呢。”小玲道：“刚才我哥厉害，帮着把大货车修好了。亏得大民哥还是大学生，他都不会修。” “是吗？”张金芳眼神亮了一下。 “那是当然，我哥还挣了五十块钱。”小玲说。 她真的真的特别的骄傲啊。 这挣着五十块钱是小事，最最关键，是二哥有本事，能修车。 小丫头已经有了新的想法：“我二哥这么有本事，说不定，就可以去修车厂当工人，到时候，能吃皇粮，有什么配不上周娅姐的。” 徐二龙失笑。 果真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对于这个世道，想得天真。 这当修理厂的工人，又脏又累，有什么好？ 也就这些年，感觉当工人，是牛逼哄哄的存在，再过十几二十年，工人就是最苦最累最被人瞧不起的一批人。 至于修车这个行道，他没有考虑。 首先，你得先找个师傅，跟着学。 当学徒，又苦又累，还没工资，干着最脏的活，还得挨师傅骂。 如果，不找师傅，自己出来单干，根本行不通。 一来，开个修车铺子，需要找个合适的地方，还得准备一大笔的钱，购买各种工具和设备，他现在没这个经济。 二来，人年轻，没有在修车厂呆过，别人根本就不相信你的手艺，特别是现在这样的小县城，开个修理店，完全要靠大家的口碑相传。 “二哥，我们捉黄鳝回来了。”金牙齿和喻平，这会儿挽着裤脚，手上提着黄鳝篓子，一前一后迈进屋。 今天他们可是按着徐二龙的吩咐，一直在捉黄鳝。 “我今天还捉了一条蛇。”金牙齿指了指另一个口袋。 那是装肥料的口袋，口袋上，大大写着尿素两个大字。 “啊，”小玲吓得后退一步。 金牙齿拿着蛇，故意在小玲面前晃了晃，吓得小玲一个劲往徐二龙后面躲。 “别吓她。”徐二龙护短。 “把这蛇炖了吧。”喻平提议。 “好。”徐二龙也想吃了。 以往，这些杀蛇剐皮的事，都是他亲自动手操刀。 可现在，他懒得动了。 他莫名的，想积德。 “你们来，蛇胆给我留着。”徐二龙说。 金牙齿和喻平都笑了：“杂滴，火气大？要清热？” 徐二龙没好气的回骂一句：“火气大不正常？没火气，才不正常。” 喻平动手，很快，三下五除二，将蛇皮剥下，又挤出小指头般大小的蛇胆。 昨天喝的还剩二两酒，徐二龙把蛇胆丢进酒中，晃了晃，拿去给张金芳。 张金芳一看，连连摆手：“不，这东西，你拿开。” “妈，你吞了。”徐二龙语气微微带点强势。 这蛇胆，吞了好。 即能清热解毒，又能祛风除湿，还能明目静心。 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特意留给张金芳。 在徐二龙强势要求下，张金芳捏着鼻子，喝药一般，吞了这蛇胆。 也就这年头，才有这样的野生的。 徐二龙就靠在大青石上，看着金牙齿和喻平搞蛇肉吃。 这年头，哪有那么多的讲究，这样做法那样做法。 就这么烧上一锅水，往灶上一搁，放几根木炭，炖一两个小时就算数。 “我先睡了啊，明早上叫我起来吃。”金牙齿含糊的交待一声。 喻平也回他家去了。 徐二龙跟着金牙齿，躺在露天坝的竹床上。 耳边是金牙齿的呼噜声，徐二龙可是受不了。 第19章 设法帮你搭条线 似乎光打呼噜还不算，金牙齿居然磨上牙齿。 那吱嘎吱嘎磨牙齿的声音，听得徐二龙牙根子发酸。 徐二龙忍无可忍，只想一脚把他给踢下床。 如何让他不磨牙？ 似乎，民间土法子，这半夜磨牙齿，是想吃东西了，往嘴里灌点米就好。 徐二龙起身，蹑手蹑脚的进屋，去找米。 张金芳和小玲，睡在里面的屋子里。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悄悄摸进来，把张金芳给吓醒了。 这半夜进贼了？翻柜子想偷东西？ 想着儿子他们就睡在外面，张金芳张嘴叫人。 “妈，别叫，是我。”徐二龙出声。 “二龙？是你？”张金芳放下心来，问他：“你这半夜翻柜子做啥？” “拿米。”徐二龙无奈回答：“金牙齿磨牙齿，磨得我没办法睡觉，听说灌点米在嘴里就好。” 小玲听着声音，迷迷糊糊坐起来：“为什么要拿米啊？吃饭都不够，凭什么要灌在他嘴里。” 徐二龙和张金芳一想，是这个道理哦。 大家米都不够吃，经常拿红苕当主粮，为什么要浪费？ 张金芳充满着居家过日子的智慧：“拿根筷子给他含着就行。” “好。”徐二龙转身，去灶房，取了一只竹筷，塞到金牙齿的嘴里。 果真，立竿见影，磨牙齿的声音没有了，世界清静下来。 徐二龙这才侧着身子，安稳的睡觉。 早上，徐二龙起床，就见得金牙齿歪着脑袋，在瞅着旁边的黄桷树。 这树上，是有啥好东西？ 徐二龙跟着歪着脖子，往黄桷树上瞅。 黄桷树枝繁叶茂，能听见鸟鸣声，偏看不见鸟在哪儿。 徐二龙看了两眼，没看出名堂，拍拍金牙齿的肩：“这上面有什么？” 金牙齿尖叫：“二龙，别拍我，我昨晚不知怎么了，睡觉居然落了枕，脖子歪了。” 所以，自己是犯傻，陪着他歪着脖子往树上瞅？ 想明白这个，徐二龙想踢他两脚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不再搭理他，徐二龙自己进屋找早饭吃。 金牙齿歪着脖子，跟着进来：“二龙，真奇怪，我怎么就落枕了呢。” 徐二龙只当没听见。 昨晚的蛇，在瓦罐中，已经焖得软烂。 徐二龙勺了一碗，又撒了一撮盐巴下去。 鲜香美味啊。 张金芳起床，烧了大柴灶，给徐二龙煮面条吃。 趁这空隙，徐二龙收拾东西。 老荫茶包带上，小玲昨天给他采的薄荷叶也带上，甚至，还有几粒糖精。 在这个白糖都珍贵的年代，糖精，就是最好的替代品。 一粒糖精下去，一缸子水都甜了。 “今天，你们继续弄黄鳝。”走的时候，徐二龙交代一声。 “再多可没地方装了。”张金芳说。 “嗯，我想办法。”徐二龙回答。 徐二龙挑着黄鳝，熟门熟路的，去化工厂伙食团交差。 现在门卫都不拦他，见着他，比见着厂里的工人还熟络。 先去伙食团把黄鳝交了后，徐二龙返身，往王伯林家里走。 王伯林的儿子，就是上次摔破了头的小虎，现在头上还包扎着纱布，呆在家里。 额上这么大的伤口，肯定要养一段时间。 不让他出去玩，怕他流了汗水感染伤口。 这几岁的年龄，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把他关在家里，不让出去玩，这简直是要命。 此刻，小虎就坐在椅子上，晃着双腿，一个劲的嘟哝。 徐二龙拨拉了一下口袋，拿出一只竹蜻蜓。 这都是哄小孩子的玩意。 这年头，小孩子们的玩具极为稀少，能玩的，也就是玻璃珠子、弹弓、滚铁环、小人书等。 但这些，都是要一群小伙伴玩才合适。 “这是给我的吗？” “当然。”徐二龙回答，将竹蜻蜓拿在手中，示范一下。 王伯林回来，就看见徐二龙在陪着小虎玩。 “二龙来了？”王伯林问。 “是啊，想约你一块儿喝酒，刚才在伙食团，我看你在忙，也就不好意思打扰你。”徐二龙回答。 王伯林笑，一个厂矿几千人，他这个伙食团长，其实也忙的。 “你倒是挺闲的。”王伯林笑。 “没办法，我一个乡下人，又没正式工作，除了给你这边供五十斤黄鳝，也没别的事了，闲得慌。”徐二龙卖惨：“不如，王大哥给我再指条明道？” 王伯林思索一下，对徐二龙道：“老弟，我看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藏着掖着，我给你想个法，这样，你先拿一条烟来，我看能不能帮你搭条线。” 徐二龙就是想等他这么一句话。 毕竟，王伯林作为国营大厂的伙食团团长，认识的人应该不少，如果能再介绍个类似的人员，再多一条稳当的供应门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我现在就去准备。”徐二龙回答。 从化工厂出来，他先去市场上，找人换了一些票证，然后，想办法去弄烟。 这年头，弄烟，也是有点门道的。 现在商贸、物流不行，几乎上本地人，全是抽本地烟，也就搞得全国各地，有成百上千的香烟品牌。 除了全国通有的大前门、大重九等香烟，他们本地，就有八分钱一包的“经济”烟，有一毛六一包的“红港”，有二角四一包的“飞燕”。 另外还有“迎春”“金穗”“夔门”等在全国都叫得上号的香烟牌子。 徐二龙准备弄一条夔门，本地烟，也是在能接受的水平，送人也不打眼。 只是，在国营商店，想弄一条烟，难上加难。 徐二龙的目光，自然而然，就盯上了外面的私人烟摊。 电影院，也是私人烟贩比较集中的地方，卖瓜子、卖糖葫芦、卖烟的，都喜欢扎堆在这儿。 徐二龙逛到河街电影院。 果然，一会儿，就有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伙子，凑过来问他要烟不。 “要啊。”徐二龙回答：“夔门有吗？” “当然有。”对方摆出一包夔门，递到徐二龙的面前。 “我不要一包。” “要一支啊？”对方问。 这年头，因为经济有限，许多小年轻又想抽一口，这些卖烟的，也别出心裁，把香烟给拆散，一支一支的卖。 第20章 约定时间来拿货 “我要一条。”徐二龙说。 他这么豪气，将对方给震住了。 这年头，要一条烟的，可真是少之又少。 “兄弟，你不是开玩笑吧？”对方问。 徐二龙道：“我像开玩笑的吗？你有没有，如果没有，我另外找人。” 对方打量他几眼，确定徐二龙没开玩笑，低声道：“你要一条，现在没货。” 怕徐二龙走掉，他补充道：“别说我这儿没有，整个县城，都没有。如果你不急，等我，明天就能给你弄来。” 没想到，弄一条烟，还要等这么一些时候。 “真的，不信，你四处去打听问问。” 徐二龙犹豫一下，答应道：“好吧，那我明天这个时候，过来拿烟。” 想了想，他也补充道：“不过，你记住，这烟，我是要送人，你可不能拿些散货给我凑成一条。” 这送礼，得送得漂亮，如果一条烟，还是拼凑成的，那可让人笑话。 “肯定，能整条卖出，谁还拆散啊。”对方回答。 徐二龙再跟他确定时间地点，没有手机没有bb机即时联系的时代，只能这样再三约定。 他重新回了化工厂，在外面的小吃摊上，花了一毛钱，吃了二两小面。 国营饭店二两小面只要八分钱，可在这儿，不需要粮票，一毛钱也是值得。 徐二龙吃饱，重新进了厂内，去锅炉房，准备再跟锅炉房的王师傅聊天。 远远就见得王师傅，冲着一个过路的女工吹着口哨。 徐二龙好笑。 这年头的男人，调戏女人，全是习惯性的吹口哨。 这也是八十年代的一种特色，再隔一二十年，大街上公然冲着女的吹口哨的行径，可就少见。 “王哥，看美女呢？”徐二龙笑着上前，打个招呼。 “嘻嘻，这不是无聊嘛，闲着也是闲着。”王师傅嘿嘿一笑，也不害臊。 徐二龙一边往水桶中接开水，一边跟王师傅聊天：“这厂里，漂亮的女同志不少啊，有没有评过厂花之类的。” “呸。”王师傅唾弃的呸一口：“这厂里的娘们，一个个老皮子老脸，年轻姑娘都没几个，哪儿漂亮了。” 徐二龙表示不相信。 “那是你没见过什么叫漂亮女人。”王师傅说到这儿，变得神秘起来，压低嗓门：“我见过一个女人，才真正叫漂亮，老子回家，哪怕绕一程路，也想从她那儿绕过，就是为了瞅她一眼。” “哦，是吗？”徐二龙答。 “嘿嘿。”王师傅说着说着，猥琐的笑了起来：“要是老子能摸一摸她的手，死了也值得。” “那就去摸呗。”徐二龙道。 “果真是毛头小子，你不知道这中间的水深啊，这能随便摸吗？”王师傅瞪他一眼：“上次，有个小年轻，不信邪，愣是去招惹，结果，还没摸着人家的手，反而手被人打断。” “这么邪啊？”徐二龙当着捧哏。 “所以啊，我们也就只能借着买烟的名头，看看呗。”老王嘿嘿笑。 徐二龙只当听个故事，看着水桶的开水装满了，他跟王师傅道个别，挑着水桶就走。 经过昨天的探索，他今天有了经验。 在茶水摊上，他立了一块招牌。 这是捡的一张纸，在纸上，写着价格。 “老荫茶，三分一杯。” “薄荷茶甜水，五分一杯。” 这明码标价，可以很好的省一番口舌，省得来一个人，问一次价。 他叼着狗尾巴草，头戴草帽，晃着二郎腿，看着满河游泳的人。 不时有着年轻娇美的姑娘，晃着大长腿，过来买水喝。 年轻真好啊。 徐二龙感叹。 哪怕内心稳如老狗，但他的身体，却是十七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只能多喝几杯老荫茶，降火消暑。 这一桶水卖光之后，看着时间还早，徐二龙又去接水。 这一次，他不再回化工厂接开水了。 他直接去找了一口井水，往桶中灌凉水。 嘿嘿，我不生产水，我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徐二龙灌着水，是理直气壮。 别人当大自然的搬运工，就能搬出那么大的产业，自己搬点井水，依样画葫芦，有什么问题？薆荳看書 这一次，他往水桶中，丢了薄荷叶，再丢糖精进去。 三分钱的老荫茶，现在成了五分钱的薄荷凉水。 这一桶水卖完，徐二龙收摊，挑着两个大铁桶，晃着回家。 今天张金芳在家收的黄鳝就比较多了。 村里人知道她们家在收黄鳝，自然而然，捉了黄鳝送过来。 一毛钱一斤，大家都是这个价位。 村东头的王淑君，提着黄鳝过来，反复说着她的这个黄鳝多好，要求一毛五一斤。 “你看看，我这黄鳝，多粗的一条，这怎么也得一毛五吧？”王淑君嘴吧哒吧哒的说：“再说，我听别人说，县城里，这样的黄鳝，起码要卖三四毛一斤，你一毛钱就想收我们的，这不过份了？” 张金芳笨嘴笨舌，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小玲气恼道：“王婶，大家都是这么卖的，怎么可能你一个人特殊。再说，你这黄鳝再粗，它也是按着斤数卖的啊。” “哎呀，那我不卖了。”王淑君说：“我自己提去县城卖，一斤可以多卖两三毛钱呢。” 她作势往回走，迎面就看见徐二龙回来，她迎上前，又把话对徐二龙说一遍。 “你看，我也没要多的，就一毛五这样的收，以后，我捉了黄鳝，就送到你家来。”王淑君说。 徐二龙笑了：“婶，我这儿，也就只能给一毛钱。价格高了，我也不划算。而且，我这儿，已经有了几百斤，再多我也不想收了。” 别看他一毛钱的价格收进，五毛钱的价格卖出。 可这中间，要请客吃饭，要买烟送礼，要维持打理关系，这也是需要钱，这也算是成本。 “你不要，那我拿去城里，可别怪我跟你抵着卖东西。”王淑君说。 徐二龙还真不介意呢，他的门道，又不是在大街上卖黄鳝。 王淑君提着黄鳝走了一程。 想了想，虽然自己提到县城能多卖一些价钱，可这一来一去，耽误时间啊。 地里还有庄稼，田头还要打理，猪要喂，衣服要洗…… 她最终，还是折返回来：“算了，算了，一毛就一毛吧，给我称重。” 第21章 人的欲望无休止 张金芳拿着称，认真的给她称重。 十斤八两的重，一块零八分钱。 徐小玲认真的在小本子上记着账。 这两天加起来，差不多有五六百斤了。 张金芳看着这么多的黄鳝，心中发愁。 她就担心，这么多的黄鳝，卖不掉怎么办？ “放心，妈，会卖出去的。”徐二龙回答。 放好水桶，徐二龙拿起毛巾，在后院打水，洗脸洗手。 清凉的水，洗去了一身的汗渍和灰尘，身上粘乎乎的感觉一扫而光。 清洗过后的徐二龙，神清气爽，将毛巾往肩头一搭，哼着小调。 “小玲，过来清钱。”徐二龙示意小玲过来清钱。 他把那一口袋零钱，倒在床上，让小玲慢慢清理。 今天回来的时候，他买了一根猪蹄，准备猪蹄炖黄豆。 趁现在物价便宜，当然是使劲买来吃吃吃呗。 何况，一根猪蹄，也就一两块钱的事。 将猪蹄丢在柴火堆上，腾腾的火焰将所有的猪杂毛一烧而尽，猪皮在火光中，滋滋的冒着热油，猪皮特有的烧焦气息在空气中蔓延。 等猪皮烧透，徐二龙将猪蹄丢进盆中，稍作浸泡后，拿着丝瓜络使劲的擦。 这丝瓜络，就是用老丝瓜制成。 将留种的老丝瓜，挂在屋檐下风干，剥掉壳，籽留出来当种子，这丝瓜络就成了天然的洗碗巾，擦洗东西，特别好使。 将猪蹄反复清洗干净，徐二龙再拿了一把大砍刀。 手起刀落，在大砍刀的重力下，猪蹄被砍成几段，丢进灶头的鼎罐中，用细火慢炖着。 这边厢，小玲把钱清得差不多了。 除了固定的五十斤的黄鳝钱，剩下的卖水钱，差不多十块。 毕竟，今天多卖了一担水，而且，多了一个品种，单价提高了，但成本，并没增加什么。 “哥，今天有三十多块钱呢。”小玲的声音都在激动。 这已经赶上一个工人一天的收入了。 她在小本子上，认认真真的记录着今天的收入，历史性的新高。 徐二龙看着她认真记账的小模样，险些失笑。 他伸手，揉了揉小玲的脑袋：“数清了吗？数清了，记得洗手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先定一个小目标，让家人顿顿能吃上肉，不再为吃饭发愁。 虽然他现在，还不能让全家过上随意买买买的生活，但顿顿吃肉，还是能办到。 **** 徐家的人，吃着晚饭。 晚饭是红苕混和着大米一块儿熬成粥，再切了半截冬瓜煮成片，一个凉拌茄子，一个腌黄瓜，再用鸡蛋炒了一大盘子韭菜，算是主菜。 相比那些年吃不饱饭，现在这伙食，非常不错。 可人的欲望，总是无休止的。 在吃饱了的份上，进一步就想着要吃好。 特别是徐大民。 以往在学校读书，全家勒紧裤腰带，忍饥挨饿供着他上学，他每天都能保证一个鸡蛋，见天还能沾一些油荦。 而且那时候，徐二龙没有分家出去，总爱去河里搞些鱼虾，或者去上山弄点野味，吃的也不算太差。 可现在，已经分家好几天了。 这伙食水平直线下降，徐大民不自在。 一碗稀饭，大半碗是红苕。 周凤茹煮饭的时候，偷懒，没有把红苕切得小块。 这么一大块的红苕噎在嘴里，噎得徐大民翻白眼。 他现在，只想快些开学，这样，他就去大学报到，不用再在乡下，吃这样的伙食。 “明天，我去河里，捞些鱼虾回来。”徐大民说，潜台词就是这伙食太差。 “不行。”徐老太阻止：“你可是大学生，你的手，这么金贵，以后可是握笔杆子的，怎么能去做这些事。” “奶，我现在只是想弄些鱼虾回来，加两个菜而已。”徐大民说。 徐老太转向吩咐徐小飞：“那你去，你明天去河里捞点鱼虾回来，知道不？整天就知道闲逛。” 徐小飞扒拉着饭碗：“不，我不去，我还要捉黄鳝，一条黄鳝可以换一颗糖呢。” 反正他不想吃鱼虾，太腥，他只想吃糖。 徐老太气得一拍桌子：“你个好吃懒做的家伙，让你捉鱼虾不捉，只知道拿黄鳝去换糖。” 徐大民阻止了徐老太发火：“奶，跟小飞没关系。” “对，全是徐二龙在搞鬼。”徐老太愤愤骂道：“也不知道收这些黄鳝做什么，田间水渠里，全是捉黄鳝的人。” “大概，他是想去搞投机倒把。”徐大民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哼，就他，还想搞投机倒把？早晚被人抓去，关他几年。”徐老太诅咒着， 又提醒徐大民：“你别管他，幸好，我们跟他是分了家的，到时候，他被抓，不会牵连你。” 徐大民点点头：“我知道。” 他隐隐能感觉，这个时代，好像变了，比如，恢复高考了，他才能有机会考上大学。 可还会怎么变，他迷茫。 别说他迷茫，那个时代大部分的人，都迷茫。 否则，就不会有摸着石头过河这一说。 只有那些极少数的人，才能在这样迷茫的时机中，发扬大无畏的精神，敢闯敢拼，闯出一条血路，闯出一个康庄大道。 “一会儿，我去看看，他怎么收黄鳝。”徐大民说。 “有什么好看？那东西，田间沟渠四处有。”徐老太说：“你想吃，我给你做两条。” 徐大民不作声，他不是想吃黄鳝，他就是想看看，徐二龙在搞什么。 能考上大学，他还是有脑子的，会思考问题。 “哥，你别去。我怕别人笑话你。”徐小飞在一边嚷嚷：“这两天，别人都在背后说你，读书读狗肚子去了，居然不会修车，徐二龙可比你强。” 徐大民略显白净的脸，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这读书，跟修车是两回事好不好？ 谁说会读书就能修车？会修车就比读书强？ 要怪，也只能怪徐老太过于高调，自从他考上大学后，一个劲在村里炫耀，她家宝贝孙子比别人都聪明。 既然比别人都聪明，理所当然，就应该处处比别人强。 想着那天晚上的事，徐大民心塞塞。 他打消去看徐二龙的念头，独自一人在家看书。 对，点着煤油灯看书，才能显得他这个准大学生是多么的求知若渴。 第22章 吓得紧闭双眼 徐二龙按照约定，在电影院找着那个烟贩。 这家伙，果真能耐，拿着两张大报纸，把烟裹得紧紧的。 徐二龙打开报纸，将那条夔门烟拿出来检查了一下。 包装完好，看着挺有档次。 徐二龙收下这一条烟，又另外买了两包大前门。 “以后，还需要烟，再来找我啊。”对方说。 徐二龙客套两句，在卖瓜子花生的小贩那儿，又买了二两瓜子，带着烟，返回化工厂。 他没去伙食团找王伯林，而是在他家里等他。 家里就小虎和他奶奶在，徐二龙把瓜子递给小虎。 “你这人，也太客气了，每次来，都给孩子带东西，这怎么好意思。”王奶奶笑着跟徐二龙说话，对这个年轻人，是非常的满意。 人家热情仗义，当初帮着救了自己的孙子，现在每次来，都没空手，王奶奶是越看越喜欢。 平时也没有少在王伯林面前夸他。 徐二龙逗着小虎玩了一会儿，等王伯林回来后，他将面前的烟推过去。 “我拿着这烟，去给你搭搭线，至于成不成，这就是另一说，明白吗？”王伯林说。 徐二龙笑着回答：“王哥，这事我懂，这两盒烟，你也揣上，你有这一份心，我已经很感激，成不成的，就另说。” 将王伯林这边的正事完成，徐二龙继续挑着水桶，去锅炉房打开水，担去桃花河卖。 在王伯林给他搭线没有明确下来前，这卖水挣钱这个途径，他不准备丢。 天气热，知了在枝头嗓音一声比一声大。 徐二龙挑着水桶到了河边，发现河边居然有卖冰棍的了，一个果绿色的木箱立在那儿，上面大大写着冰棍两个字。 徐二龙笑，果真任何时候，都不缺聪明人，挺会跟风。 他在这儿卖水，这才两天，别人就看出门道了，跟着跑这儿来卖冰棍。 还好，这位大爷只是卖冰棍，没有跟他形成直接的竞争关系。 徐二龙跟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挑着水，离卖冰棍的，稍稍远一点。 将招牌立上，再从河边的柳树上，折了两根柳条，编成一顶遮阳帽。 坐在河滩边，他眯眼，名正言顺的看着满河的青春靓丽的美女。 既能挣钱，又能看美女，两不耽误。 还能顺道跟旁边卖冰棍的大爷闲聊几句。 闲聊中，他意识着不对劲。 有无数的人，向着河堤那边赶。 出事了。 这桃花河，利用自然落差，修建了好几处小型水电站。 他们现在这个位置，就是头洞，堤坝修来拦住一河的水，堤坝外面，就是不到二十米的裸露石滩，石滩再往外，就是几十米高的悬崖。 下暴雨，或者水库放水，就会形成壮观的瀑布。 而此刻，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姑娘，站在堤坝外面的石滩上，似乎要去捡游泳圈。 “危险啊。”别的人叫着。 那石滩看着浅平，可上面，布满了无数的青苔，像隐藏着的陷阱，不知不觉中，就吞噬了生命。 眼看着手就能够着游泳圈了，那姑娘努力再往前走一步，脚下一滑，她摔倒在河滩上。 “别乱动。”众人齐齐尖叫 有几个小伙子见状不对，跑到附近找来长长的竹竿，向着那姑娘递了过去。 “别乱动，抓住竹竿，快，抓住竹竿，我们拉你上来。” 姑娘欠着身子，伸着手臂，颤颤微微试图握紧竹竿。 可惜，臂力不够，哪怕抓住了竹竿，不等众人把她拉上堤坝，她脚下一滑，踩在青苔上，再度摔倒。 甚至，身子还往下滑了好几米。 “啊……” 所有人都惊叫。 再滑几米，下面就是悬崖啊。 每年在这河滩上，都会摔死好几人。 那姑娘，被这变故吓得哭不出声，无边的恐惧在心头蔓延。 “让开。”徐二龙提着绳索赶到。 这是挑水桶的绳索，长长的一大截，此刻，派上用场。 他将绳子的一端，系在河堤一边的铁钩上，自己腰间系了另一端，跳下河滩。 他已经不指望，再让这姑娘自己抓住绳索爬上来，只怕再稍有差池，这姑娘，绝对会掉下悬崖。 每年这河滩上，都会摔死好几人，许多时候，都是一些年轻力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 徐二龙下了河滩，连脚趾都扣紧了，只求自己稳住，可别脚滑。 他就这么慢慢的、慢慢的，试图接近那姑娘。 “你别乱动啊，别乱动。”他一边挪着脚步，一边提醒那姑娘。 越是危险时刻，越要沉得住气。 堤坝上的一众人，都是屏了呼吸，连大声也不敢出。 现在，唯一能救这姑娘的，就只能靠徐二龙了。 谁让他挑茶水卖，好恰不恰，有这么一截绳子，比什么竹竿强多了。 “你快点啊，她撑不住了。”堤坝上，有个拿着竹竿的小伙子，冲着徐二龙喊。 看样子，是跟这姑娘一起来的。 徐二龙想冲着他比中指。 自己是拿命来救人，不稳点，快点去送死吗？这下面悬崖，除非是超人，否则谁也活不了。 一步一步中，他终于挪到那姑娘的身边。 胆颤心惊中的那姑娘，看着有人来救她，求救心急，看着伸过来的那只手，怕不稳当，急得双手拉住他。 这一下，用力过猛，连带徐二龙都被拉滑在地。 “啊……”河坝上，响起一片惊叫，有胆小的姑娘，吓得紧紧捂上眼。 徐二龙额上瞬间渗出冷汗。 妈的，果真救人，是担着风险，搞不好，连自己的命也搭上。 还好，他的绳子系得很结实，虽然滑倒在地，可也没有往悬崖边掉。 那姑娘，吓得脚软手软，恐惧害怕中，她连哭都哭不出声。 徐二龙不指望她能自救了。 他趴着，缓缓调整一下身体，精壮的胳膊一伸，从背后，强行搂住那姑娘的腰。 甚至，还抱得紧紧的。 哪料得，这姑娘的泳衣，又湿又滑，他这么一搂之下，手掌的触感，有些异常。 这是搂住哪儿了？ 不等徐二龙反应过来。 那姑娘惊恐瞪大了眼。 “流氓……”她颤抖着，虽然已经吓得失声，可那嘴型，却是清楚的表达出这个意思。 在那一瞬间，她是本能的一动，挣扎两下。 第23章 冒死救下姑娘 这真的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被一个陌生的男人触碰了身体某处的本能反应。 结果，这一动，她的身体又往着下滑，双腿已经吊到悬崖半空。 徐二龙那一刻，只感觉脑子整个的一空。 电光火石间，他是下意识的，伸出双腿，紧紧的夹住这姑娘，唯恐她掉下悬崖。 河堤上的众人，吓得惊叫声是一阵又一阵，胆小的，已经脚软，蹲在那儿直不起身。 徐二龙双腿，紧紧夹住那姑娘，也不管夹住她哪儿，脑子中，一片空白。 自己可不能死。 自己才重生，钱还没挣到，妈妈和妹妹还要自己照顾。 徐二龙的脑子中，只有这个念头。 稳住身的那一刻，他冲着河堤上的一众人喊道：“给我把绳子拉紧。” 他真怕绳子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量，最终，他跟着这姑娘一起摔下悬崖。 河堤上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帮着把绳子的那一端给拉紧。 “大家把我们拉回去。”徐二龙冲着上面喊。 现在，他不能动，手不能松，脚也不能放。 这一松一放，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姑娘掉下悬崖。 低头的那一瞬间，徐二龙察觉，那姑娘，已经紧紧的闭上双眼。 也不知道，是被吓晕了，还是不敢再睁眼看眼前的场景。 晕了也好，省得乱动。 就如在水中，救那些溺水的人，往往要把溺水的人砍晕，才能救上岸，否则，对方大喊大叫，死命挣扎，会连累救他的人一起丧命。 有个上了年纪有点经验的男子，帮着出谋划策：“大家听我指挥，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用力，把他们拉回来。” “一二三起。” “一二三起。” 在一阵有节奏的口号声中，堤坝上的一众男人，齐心协力，将绳子一点一点的拉拢。 靠近堤坝口，远离危险区域，又有几个人下来帮忙，拉起徐二龙，也帮着把那姑娘给拉上去。 这一路拉扯，徐二龙的胳膊、大腿、肩头处，全是擦伤，血迹斑斑。 “小伙子，你不错，敢这么勇敢的救人。”一些中年男人夸着他。 刚才那情况，这么危险，稍不注意，连自己的命都搭上。 换做在场的众人，没有任何人，敢这么冒险舍身救人。 这真是拿自己的命在帮着救人啊。 那些女人，望向徐二龙的眼神，充满了崇拜之意。 这还是一个崇拜英雄的年代。 何况，这救人的小伙子，还是挺俊朗的年轻人，眉眼英俊帅气，身材高大结实。 被救起来的姑娘，悠悠醒转。 她一起的，有好几人，有男有女，大家围着她，甚至有个女的抱着她痛哭。 这模样，仿佛已经死人。 “彤彤，你终于醒了，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掉下去了。” “我们喊你来游泳，要是你出了事，我怎么跟你爸妈交待啊。” 被救的姑娘，叫李迎彤，今天是被这一伙朋友叫来游泳的。 她水性不好，带着游泳圈来。 没人跟她讲过这河滩的凶险，无意中把游泳圈丢在外面后，冒冒失失自己去捡，才闹出这么严重的后果。 “彤彤，我们回去吧，别游了，太吓人了。”另外的姑娘说。 李迎彤早就吓得六神无主，慌乱的点头。 一行人，扶着她去了竹林那边的换衣处，换了衣服离开。 “哎呀，这些人，怎么就这么走了？”刚才帮着指挥救人的中年人，见状气不过。 这他妈的，冒死救了人，连句谢谢都没有。 “算了。”徐二龙也不在意。 他刚才救人，也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内心驱使，并没有想着要谁来说一声谢谢。 他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回到他的凉水摊前，坐着继续卖凉水。 或许，刚才的壮举，令所有人肃然起敬。 大家没有别的感谢方式，也就只能上前，以买水的方式，感谢他，支持他。 甚至有些人，搁下一毛钱，不让徐二龙找补。 很快，两桶水全卖光了。 徐二龙收好桶，把绳子重新系上，挑着水桶离开。 去附近的卫生院，徐二龙想开点消炎的药水，医生丢给他一瓶红药水，一瓶蓝药水。 这是这年头常规的外用消炎药。 经常看见满大街的孩子，磕着碰着，全是抹涂这种药水，身上红红蓝蓝，看着渗人。 此刻徐二龙顾不得这么多，擦上了红药水。 现在夏天，伤口容易感染，他得做好防范。 他带着全身的伤痕，步行回骑鞍公社。 他一身伤痕回来，全村人都看见了。 特别是那些来她们家交黄鳝的，看着他伤痕，啧啧摇头。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小玲丢下手中记账的本子，扑过来。 “没事，一点擦伤。”徐二龙回答。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擦伤了？”张金芳心痛，想打水来给徐二龙擦洗一下，可看着他涂抹着红药水，没办法下手。 “就不小心擦伤了呗。”徐二龙咧嘴轻笑。 至于真正的原因，他不能说。 否则，张金芳听着他在悬崖边上救人，险些连命都搭上，那不吓坏？ “二哥，那你快去躺着。”小玲说。 徐二龙好笑，他是擦伤不少，涂着红药水看着挺吓人，但又没伤着多严重，哪需要去躺着。 徐二龙受伤的事，很快，就传遍全村。 连同徐家的人，都知道了。 “活该。”徐老太说：“估计这就是去搞投机倒把，被人打的。” 徐大民听了，心中颤了颤。 他听说徐二龙收黄鳝，心中也曾冒出一个跟着搞一搞这个的念头，好挣一点钱上大学。 可现在，听说徐二龙挨打，他突然意识到，搞投机倒把，风险还是挺大。 自己有着大好前程，可不能冒这个风险，丢了西瓜捡芝麻。 至于家里现在穷得怎么样，不管了，反正，总得保证自己上学的各种费用。 **** 徐二龙第二天，挑了五十斤黄鳝送到化工厂伙食团。 王伯林站在一边，冲他使了一个眼色。 徐二龙会意，在缴过货上了称之后，他给伙食团的一众人，各自递上一支烟后，趁人不注意，跟着王伯林，走到一个角落。 第24章 我已经搭上线 “我已经搭上线了，下午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见见这个人。”王伯林跟徐二龙耳语。 见有人看过来，他拍拍徐二龙的肩，转身走开。 这搭上线，徐二龙心下高兴。 否则，家里已经收了快上千斤的黄鳝，多放两天，实在夜长梦多。 在这样的小县城，一切一切都是靠人脉。 没有人牵线搭桥，许多地方大门都不让你进。 只要能见上人搭上关系，许二龙自信绝对有把握把这单子给拿下。 心下一高兴，徐二龙去财务室结过帐后，也不打算去桃花河卖凉水。 他也不走开，在伙食团附近呆着，准备等王伯林下班。 大槐树下，一群退休老人下着象棋。 “听说啊，李厂长的女，昨天在桃花河游泳，差点从头洞那悬崖掉下去摔死。” “没事吧？” “没事，已经救回来了。” “那还好，算她命大，否则，李厂长就这么一根独苗，不得气死？” “让这些人，受点教训也好，你看看那些女娃子，一个个的，真不知羞，居然跑去河里游泳，那胳膊大腿的，不全让人看了？”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说要什么追求自由。还一口一句骂我们老封建。” “管她呢，反正又不是我家孙女，要是我家孙女，敢出去游泳，我非打断她的腿。不知廉耻。” 这些老人的议论情况，差不多就是代表着全厂职工的态度。 有庆幸的，有幸灾乐祸的，有看不顺眼的……整个厂里都议论纷纷。 李永年急冲冲的往家里赶。 丢人啊。 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当爹的，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 他又要忙厂里，母亲得了肿瘤还在医院躺着，他整天忙得焦头烂额。 厂区领导所在的那一幢小楼，李永年住的，是一套两居室的，算是厂里比较好的待遇。 一进门就是两个单人弹簧沙发，中间的小茶几上搭着蕾丝花边罩子，茶几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色咖啡杯。 对面的五斗柜上，摆着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 这是这年头富裕家庭的象征。 李迎彤靠在弹簧沙发上，精神不大好。 昨天受的惊吓太大，她回来，好久没缓过神。 现在，回想昨天的情景，历历在目。 从九死一生的死亡线上回过来，一些没被注意的细节问题，现在，被无限放大。 她……那个救她的男人，当时手抱在哪儿了？ 还有后来，他的腿又夹在哪儿了？ 李迎彤又羞又气。 天，当时还有好多人看着的吧？ “砰”房门被推开，李永年大步迈进来。 “爸。”李迎彤站起身。 “你昨天，跟人去游泳了？”李永年劈头盖脸质问。 “爸……”李迎彤吞吞吐吐。 瞧她这神情，李永年也猜得，这是事实。 “唉，你呀，简直是气死我了。”李永年气急败坏。 想伸手打女儿，可看着她那张小脸，最终，还是下不去手。 他的女儿，尚不满十八岁，正是青春叛逆的时候。 因为家庭环境好，这姑娘，就没受过外界的毒打，有些任性，刁蛮。 可至少她没有什么坏心眼，没干过什么大逆不道的坏事。 李永年还没出手教训，心里就给自己找了开脱的借口。 他就这么一个独苗苗，他舍不得教训。 这也是以后这种家庭的普遍情况，就一个孩子，各种宝贝。 李迎彤闪到一边，连声认错：“爸，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去了。” 他的爱人罗春梅温言软语劝说：“既然女儿已经知错，你就别再生气了。年轻人，吃一堑长一智。不经受一点挫折，怎么成长。” “可她这个教训，是险些送了命啊。”李永年痛心道：“你知道那儿多危险吗？年年都有人掉下去。” 县城就这么大，罗春梅怎么会不知道？ 罗春梅叹道：“还好，彤彤福大命大，被人救了。” 她温言细语说着，将手中的茶缸子，递给李永年：“喝点水吧，瞧你这急的。” 李永年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茶叶水，问道：“救你的，是谁？感谢了人家没有？” “我……”李迎彤语结。 昨天她吓破了胆，哪还记得这些。 “彤彤，你这就不对了，别人好歹救了你一命，无论如何，我们得感谢人家。”罗春梅道。 这事，当时那么多人在场，连一句感谢话都没有，以后厂区的工人，还不知道怎么背后议论他们呢。 “嗯，救你的人是谁，我上门去感谢一下。”李永年说。 “听说是在河边卖水的，叫什么，不知道。”李迎彤双手背在身后，扣着手指。 “去打听打听，县城就这么大，诚心想找人哪会找不着？”李永年说话做事，雷厉风行，起身带着李迎彤，准备去找人。 “等等，带点东西去吧。”罗春梅说。 家里还有几斤苹果，五斗橱里，还有两盒蜂王桨，另外还有几瓶鱼肝油。 罗春梅拿网兜将这些东西装了，看上去，满满当当，诚意十足。 三人顶着烈日，来到桃花河边。 桃花河边，游泳的人，依旧很多，昨天发生的惊险一幕，仿佛不存在。 三人在河边转了一圈，没看见卖凉水的人。 倒是旁边有个卖冰棍的大爷。 “爸，人不在这儿。”李迎彤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担心在这儿碰见救她的人，总有一点儿别扭尴尬的感觉在。 李永年是个成年人，哪会这么随便放弃。 李永年上前，找这个卖冰棍的大爷买上两个冰棍，递给李迎彤和罗春梅。 既照顾了老人的生意，也让妻子女儿解解渴。 他递了一支烟给这位老大爷，站在他身边帮点上烟。 “这位大爷，跟你打听个事儿，这儿不是有个卖凉水的小伙子吗？他现在在哪儿？” 这卖冰棍的大爷，认出旁边这姑娘：“哦，你就是昨天出事那姑娘？昨天全亏那卖凉水的小伙子啊！” “你问他在哪儿？我怎么知道？” “他今天没来，没来就是没来。” “哦，只知道他姓徐，骑鞍公社的，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第25章 胡搅蛮缠的人 县城国营饭店。 两开间的门店，刷着朱红色的漆，左右两侧墙面上，写着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标语，门楣上大大的国营饭店四个大字立在那儿。 虽然外墙看上去灰扑扑的，可那国营饭店四个字就是最大的金字招牌，可以抵消一切的不足。 全县人民都以能到这儿来下一趟馆子为荣。 此刻，徐二龙、王伯林，还有另一个半秃了头的中年男子坐在这儿。 这一桌，是徐二龙请客，他点了四道硬菜，红烧肘子、火爆腰花、夫妻肺片，再加一个蒜泥白肉，另外还有几个小凉菜。 这个规格档次挺高的。 饶是王伯林这个当伙食团团长的人，也感觉这么一桌菜，诚意十足。 徐二龙再要了一瓶茅台。 这时候的茅台，才八块钱。 相比以后价格飞上天的一酒难求，这时候的八块钱，真的太亲民了。 他给对面的两人斟满酒。 那个秃头的男人，就是县水产公司的，姓冯，大家都叫他冯主任。 王伯林所说的搭线，就是搭上这一根线。 这县水产公司的，需要的水产品就大，而且，还要往市里供货，这需求当然不一样。 有王伯林前面牵线搭桥，又有一条烟开道，现在又是这么高规格的硬菜一款待，冯主任这一关，彻底的拿下。 徐二龙以后，每天负责供应一千斤黄鳝给水产公司。 “徐老弟，你记住，这个份量，可不能少，还有，那些小的、死的可不能送来，这点是不能出差错的。”冯主任特别的提醒。 “这个自然，保证不会让冯主任为难。”徐二龙再度端起酒杯，劝着酒。 这八块钱的茅台，果真就是不一样，徐二龙不贪杯的人，也不免多喝了两杯。 这一顿饭结帐下来，差不多抵得上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可徐二龙不在意。 他一个农村小子，没人脉，没资源，没本钱，除了自己慢慢拓展人脉发展关系，没别的办法，这请客吃饭，是必要的手段。 钱不是省出来的，是挣的。 这是徐二龙半辈子的经验。 酒足饭饱，徐二龙跟两人告别后，他踩着软绵绵的脚步往回赶。 酒意上头，又加上谈妥了这么一桩大买卖，徐二龙欢快得只想在地上打几个滚。 人生得意须尽欢，千金散尽还复来啊。 那卖水的小生意，也不打算再做了。 这都有了上千斤的大买卖，哪还计较那三瓜两枣的钱。 他现在，得快些赶回去，检查家里的备货。 生产队保管室大门口，吵吵嚷嚷。 村里的杨利民一家子，冲着小玲凶神恶煞，言语冲突中，居然挥着拳头，要打小玲。 “这是闹事呢？”徐二龙扒开人群，挤进去。 “二哥。”小玲看着徐二龙回来，像找着主心骨，跑到徐二龙的身边，眼中含着泪花。 “谁欺负我妹了？”徐二龙气血上涌，声音提高几分。 妈的，趁他不在，欺负他妹妹？ “二哥，他们送来四十八斤黄鳝，非说五十斤，让我记这个数。”小玲委屈的说着原由。 “是吗？”徐二龙冷笑，看向杨利民：“这是跟我玩横的，准备强来？” “本来就是有五十斤。”杨利民强硬道：“我在家称了的。” “可我们称，只有四十八斤。”张金芳帮腔。 “那是你们动了手脚。”杨利民吼。 “没有，就是只有四十八斤。”小玲辩解：“我让你们自己看秆的。你们不相信。” “是五十斤。”杨利民争执道。 徐二龙冷着脸，拿起秤，将地上那一麻袋黄鳝往秤勾上一挂。 秤砣在称杆上，一直撸到五十的定星上。 秤砣搁不住，直直往下掉，这是根本就不足五十斤。 他再将秤砣移了移，往四十八的定星上一搁，这一下，秤杆平平。 “看见了吧？四十八斤，大家都可以看看。”徐二龙磨着后牙槽：“究竟谁的错？” 围观的一众人，连连点头：“是啊，没有五十斤，这四十八斤，都还平平，记四十八斤算公道的了。” 面对事实，杨利民死鸭子嘴硬：“他们的秤有问题……” 喻平骂道：“放你娘的屁，这杆秤，是生产队的，大家以前分粮收粮，全是这一杆秤。你这是怀疑生产队的秤有问题？老子还怀疑你们家的秤有问题呢。” 旁边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在旁边当作和事佬，劝着双方：“算了算了，也就两斤的事，这黄鳝离不开水，挤了点水份，正是正常。” 这话，其实已经算是偏向替杨利民他们解释，他们就此借坡下驴，也就算了。 杨利民却借此蹬鼻子上脸：“听到了吧，这是掉了水份，我们拿过来的时候，就是五十斤，这掉了水份，不能算我们头上，你就得按五十斤算给我们。” 这相差出入，是两斤的差距。 “可不是，徐二龙，就两斤差距的事，还有这么多人，等着交黄鳝呢，你就不要斤斤计较了。” 徐二龙气笑了。 两斤黄鳝，也就两毛钱的事。 可这是两毛钱的问题吗？ 如果这会儿松了这个口，四十八斤强行说成五十斤，那明天，是不是九十五斤，可以强行说成一百斤？ 以此类推，大家有样学样，变本加厉这么来，怎么收场？ 在家里收黄鳝的，是小玲和妈，两个女人，到时候不是随便被人拿捏？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徐二龙绝对要压下这股子嚣张气焰，寸步不让。 “我家的秤，是借的生产队的秤，这么多年，生产队就靠着这把秤收粮食分东西，没有任何问题。” “我妹做事，一惯细心认真，绝不会出差错，这些天的帐，都是记得明明白白。” “可你们，刚才居然仗着人多，仗着身强力壮，欺负恐吓我妹子？” “我们没有任何过错，凭什么，要因为你们胡搅蛮缠而让步？选择忍气吞声？” “今天这黄鳝，我还就不收了，你们自己拿回去，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徐二龙一条字一句痛斥，有理有据。 他手一挥，示意后面的人：“来，后面要卖黄鳝的，这边排队。别耽误时间。” 第26章 打掉他嚣张气焰 “妈的，这耍猴呢？老子辛辛苦苦捉了半天，送过来，你说不要，让我拿回去？你鳖孙养大的？”杨利民脾气上来，口中不干不净。 “骂谁呢？”徐二龙勃然大怒，一拳头，直接砸过去。 跟杨利民逼逼半天，已经是强忍怒气，想着开门收货，尽量和气生财、以理服人。 可现在，对方已经口中喷粪。 当着他的面骂娘，这是找死。 这一拳，直直砸在杨利民嘴边，就这样，还不出气，徐二龙再狠狠踹上一脚。 杨利民跌跌撞撞退后两步，一抹脸，居然打出鼻血。 在农村，拳头就是道理。 谁的拳头硬，谁的嗓门大，谁就能占上风。 徐二龙打架的本事，整个公社有名。 但他并不是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这实在是杨利民欺人太甚了。 “我这是教你做人，敢跟我胡搅蛮缠，以为我不敢打你？”徐二龙指着他鼻子骂道。 众人闪开几步，感觉徐二龙所说在理。 这完全是杨利民胡搅蛮缠嘛，强买强卖。 杨利民大叫一声，扑过来，跟徐二龙扭打在一块。 甚至，他的同姓兄弟几个，跟着一块儿扑上来帮忙，这是打算人多欺负人少。 徐二龙不惧任何人。 他现在酒意还没彻底的消，真是兴头上，一脚踹翻了杨利民后，又将杨三扑倒在地。 既有狠劲，又有巧劲，以一敌几，完全不落下风。 喻平和金牙齿见得打群架了，加入战团，大家扭打成一堆。 这一言不合动手打架，在乡下是常事。 哪一个男孩子，不是从小打到大？ 一个个皮粗肉糙，非常耐揍。 你一拳我一脚，看着拳拳到肉，但只要不动锄头、铁锹之类的，要不了命。 村长黄正农赶了过来，大家七手八脚，才将两方人手给拉开。 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杨利民一脸的鼻血，这边喻平的脖子也被抓伤，那边杨三脸肿了，这边金牙齿的两颗大金牙也打掉了…… “打什么打。”黄正农没好气的训着众人：“这是吃饱了撑的？” 杨利民捂着鼻子：“是徐二龙先动手打人。” 众目睽睽之下，徐二龙也不否认：“对，是我先动手，谁让你要骂人？嘴欠就该收拾。你要是再敢逼逼，老子还要收拾你。” 杨三的岁数，跟徐二龙差不多大，年轻气盛，对徐二龙吼道：“徐二龙，你别得意， 徐二龙拍了拍手：“老子得意啥了？难不成，还得由你们在这儿横行无忌？” 杨利民气得胸脯一起一伏，转头跟黄正农告状：“队长，你也听见了，徐二龙有多狂。他现在打了我，我还受伤了，这事，你总得给我主持公道。” “你受伤了，难道我们这边没人受伤？”徐二龙拉过喻平和金牙齿：“他们只是好心劝架，你们却胡乱打人，是不是也得讨个公道？” 这看上去，是双方都受了伤。 “他们不是劝架……” “他们就是劝架。”徐二龙理直气壮回答：“他们就是劝架，群众眼睛是雪亮的，是你们一家人，这么多人上前来围殴我，他们只是怕出事，出面来劝架。” 杨利民被徐二龙这强词夺理的说法，给气得无语。 谁不知道这喻平和金牙齿，唯徐二龙马首是瞻啊，都是听徐二龙的。 什么来拉架？就是帮着徐二龙一起打架的。 可偏偏，徐二龙就不承认。 杨利民咬牙切齿道：“徐二龙，你有种，这事，我跟你没完。” “行，我奉陪到底。”徐二龙一扬眉，带着几许睥睨之态。 本来这事，最初的争端，只是一点小事，是杨利民他一步一步激化矛盾。 自己不惹事，但事情到头上，也不怕事。 “我们走。”杨利民一招手，叫上自己的两个兄弟。 杨三、杨四转回身，提起地上装黄鳝的麻布口袋，挤出人群。 今天这事，他们非要想办法，出一口恶气不可。 几兄弟，骂骂咧咧的往回走。 手上沉甸甸的，黄鳝不时在麻布口袋中摆动。 这些黄鳝怎么办？ 这是摆在眼前的问题。 他们听说徐二龙在收黄鳝，顾不上收拾庄稼地，忙着抓黄鳝挣现钱。 可现在，跟徐二龙彻底撕破脸，估计以后，徐二龙也不会再收他们的黄鳝。 这么多黄鳝留在手中怎么办？ 这东西，早就吃腻了。 “徐二龙收这么多黄鳝，是拿去城里卖，不如，我们也拿去城里卖好了。”杨三提议道。 杨利民一听：“好，明天我们也拿去城里卖，老子不肯信，徐二龙能卖掉，老子就卖不掉。” **** 打发走了杨家几兄弟，徐二龙重新有条不紊的开始收购黄鳝。 才拿杨利民立过威，大家遵守规矩多了，没人再胡搅蛮缠。 “大家排着队，一个一个来，别挤啊。”徐二龙招呼大家。 他帮着称秤，让大家自己看好数量，再让小玲记下数目，大家确认后，就签字画押，等过两天他付款。 有了前两天的宣传，现在全村人都知道，徐二龙在收黄鳝。 在家里就能抓些黄鳝换钱，大家热情极高，连同妇女小孩子都加入这个队伍。 一人提几十斤来，不知不觉中，今天又收下了一千多斤。 张金芳心中没底。 天天收这么多，可每天送出去才五十斤，何年何月，才能把这些黄鳝卖完？ “妈，相信我，这些黄鳝，能解决掉。”徐二龙先给她吃颗定心丸。 看着天色渐晚，徐二龙吩咐小玲：“小玲，你跟妈先去弄晚饭吃，今晚大家好好吃一顿，明早才好干活。” 小玲跟张金芳去灶房煮晚饭，徐二龙带着金牙齿，在这儿继续负责收黄鳝。 每一笔帐，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绝不含糊，力求做到公平公正，童叟无欺。 忙到晚上九点多钟，这一波收黄鳝的事情，才告一段落。 张金主跟小玲，做好了晚饭。 徐二龙去后面，舀了石缸中的水，洗干净脸和手。 见金牙齿就这么去拿碗筷，徐二龙拍他手背一下：“去，把手洗了。也不瞧瞧你手多脏。” 第27章 安排明天的任务 张金芳心中没底。 天天收这么多，可每天送出去才五十斤，何年何月，才能把这些黄鳝卖完？ “妈，相信我，这些黄鳝，能解决掉。”徐二龙先给她吃颗定心丸。 看着天色渐晚，徐二龙吩咐小玲：“小玲，你跟妈先去弄晚饭吃，今晚大家好好吃一顿，明早才好干活。” 小玲跟张金芳去灶房煮晚饭，徐二龙带着金牙齿，在这儿继续负责收黄鳝。 每一笔账，他都力求记得清清楚楚，决不含糊，力求做到公平公正，童叟无欺。 忙到晚上九点多钟，这一波收黄鳝的事情，才告一段落。 张金主跟小玲，做好了晚饭。 徐二龙去后面，舀了石缸中的水，洗干净脸手。 见金牙齿就这么去拿碗筷，徐二龙拍他手背一下：“去，把手洗了。也不瞧瞧你手多脏。” 金牙齿嘿嘿一笑，在徐二龙的督促中，跑去洗手。 他不忘打趣推徐二龙：“二龙，你现在规矩挺多的，不洗手不让吃饭。” 徐二龙无语。 这年头，卫生习惯差啊。 饭前便后洗手的习惯，许多人都没养成。 甚至勤洗澡勤洗澡这一条，农村也没多少人办到。 不少女孩子头上，满满全是虱子，时常能肉眼看见虱子在发梢爬动。 而不少男孩子，身上都是疥癣，经常挠得慌。 直到后来，大家的条件都好了，这些东西，才慢慢的被消灭。 强调大家洗过手后，才开始吃饭。 晚饭大白米饭，这是徐二龙特意要求的。 明天要干重活，当然得吃饱吃好一点。 然后，加了一个泡椒鳝鱼片，一个蒜苗炒回锅肉，一个凉拌茄子，一个凉拌空心菜，再加一个黄瓜鸡蛋汤。 徐二龙不仅叫了喻平留在这儿吃晚饭，还让他去把黄小刚两兄妹给叫过来。 大家一看，这是要搞大事的节奏啊。 “二哥，是不是要搞杨利民他们几兄弟？”黄小刚问。 徐二龙瞪了眼：“我去搞他们干什么？这架打过了，就算了，背后使阴招暗算人，我才不屑。” “原来不是打架。”黄小刚嘀咕。 而黄小霞，捧着饭碗，两眼看着那蒜苗炒回锅肉直流口水。 张金芳看不过眼，往她往中挟了两筷子：“吃吧。” 黄小霞转着眼珠子，偷看徐二龙和徐小玲一眼，见他们没人注意自己，赶紧将那一块回锅肉塞到嘴里。 徐二龙给大家安排着任务。 “吃过饭后，你们把黄鳝分装在这些编织口袋中，每个口袋装五十一斤这样，装二十袋……不，装二十一袋吧。” 刚才杨利民的事，给他提了一个醒。 这送过去的货，要多预留一些，排除水份。 “喻平，你跟金牙齿，今晚都别回去，就睡在我这儿，明早四五点钟，就负责把这些黄鳝，帮着挑到外面的公路边上。” 村子不通公路，要走一大截才到外面的319国道，必须要先转运出去。 “至于小刚，你跟你妹妹，到时候就负责在公路边上，看守着这些货，别让人给捎走了。” 徐二龙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这黄小刚人小，总不能让他帮着干什么搬运的活，只能安排做点轻巧的。 “我去隔壁村，借个板车过来，到时候，好用牛拉车送货。” 这重量，不是小数目，理想中，当然是小货车拉。 可这年头，连个拖拉机都少见，哪有小货车。 徐二龙怀念自己以往开过的五菱宏光，那才是国货之光啊。 徐二龙点着火把，从田坎上穿过。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现在他的身边，就是此起彼伏的蛙叫声 不时有青蛙，从他的脚边蹦过。 徐二龙打着火把，走到骑鞍二队蒋光文家。 整个公社，就只有蒋光文家有板车。 简单的木板车，下面安着两个车轱辘，平时拉粮食拉稻草之类的，还是挺方便。 大家有需要的时候，就来蒋光文家借，给点豆子、玉米之类的，当作报酬。 徐二龙之前，就来找蒋光文，跟他提过这事，打算借用一下板车。 “你要的时候，说一声就行。”当时蒋光文一句话答应下来。 此刻蒋光文躺在凉床上，坐在房前的空坝上歇凉，不时摇着手中的蒲扇拍打着蚊子。 看着有火把光点移动，蒋光文坐直身子。 “蒋大叔。”徐二龙招呼一声。 “二龙啊。”蒋光文说：“来，过来歇凉。” 徐二龙走近，将手中的火把搁在地上，再戳了戳，戳灭上面的火苗，不见一点火星后，他才搁在一边。 将口袋中的大前门掏出来，给蒋光文递上一支。 “大前门？”蒋光文微眯了眼。 徐二龙凑上前，划着洋火，帮蒋光文点上烟，又晃晃火柴，把火熄灭掉，丢在一边。 “这天气热。” “是啊，热得睡不着。躺在这儿，好歹有股凉风。”蒋光文回答。 徐二龙暗笑，这才哪儿到哪儿？ 估摸着这天气，也就三十六七度。 相比后世，他们这儿的气温，一度冲上45度，创了全国有史以来的最高纪录。 “蒋大叔，我想借用一下这个板车，明天早上拉东西去城里。”徐二龙把话题扯到板车上。 “行，明天什么时候要，我让蒋军给你拉来。”蒋光文回答。 “五点左右吧，如果蒋军能帮着一块儿拉车送货更好，工钱少不了他的。” 徐二龙寻摸，如果蒋军帮着拉板车，也给蒋军五块钱，算是人力费和借车的费用。 “乡里乡亲的，说什么工钱不工钱。”蒋光文客气。 可别人客气，徐二龙不能就这么理所当然。 他笑道：“蒋大叔能借板车，已经是帮了大忙，我不是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那就这么说定，四点半，我让他给你拉过来。”蒋光文说着，打了一个呵欠。 徐二龙识相的道：“那蒋大叔，这事麻烦你们上心了，我先走了，明早上见。” 徐二龙前脚走了没多久，蒋军就在外面野了回来。 “那是谁？”蒋军看着远去的火把点。 “徐二龙，对了，我跟你说，明早，他要借板车，你帮着把板车给拉到公路上。”蒋光文叮嘱蒋军。 “为什么要借他？”蒋军回答，带着几许的情绪。 第28章 被人放了鸽子 “你这孩子，为什么不借？人家早就跟我说好了。”蒋光文说：“而且，又不是白借。” 他这板车，借出去，总能收点钱回来，再不济，也能收一些吃的。 蒋军稍稍思索，笑着答应：“好，明早我给他拉去。” **** 徐二龙整晚没有睡得很实，心中挂着事，担心睡过头。 没有钟，也没手表，只能看天色，听着村里的鸡鸣声来判断时间。 第一声鸡鸣声响起，徐二龙摸着黑，从凉床上起来。 他这一动，屋子里，张金芳也起床。 显然，她跟徐二龙一样，睡得并不踏实，心里挂着事。 徐二龙推一推旁边睡着的金牙齿和喻平，示意他们起床。 金牙齿大大的打着哈欠，跟着徐二龙去找水刷牙。 “我煮点面条你们吃。”张金芳说。 “不用，一会儿，我们去了县城再随便吃点东西。”徐二龙回答。 按着昨天的安排，徐二龙、喻平、金牙齿三人，挑着装好的编织口袋，挑到外面的公路上。 黄小刚守在公路边，顶着头顶的星星，哈欠一个接一个。 “不是说拉板车来吗？怎么没有板车？”黄小刚嘟囔。 徐二龙看了看天空，估摸时间：“可能时间还早，没事，再等等，我们把货挑完，大概蒋军就来了。” 他返身再去挑东西，心中却想，等这一批黄鳝送完，得买一块手表，否则，连个具体的时间点都没有。 三人来回往返穿梭，折腾几趟，这一批货，全堆在马路上。 “怎么板车还没来？”金牙齿探头探脑。 “别不是被人放鸽子吧？”喻平问。 徐二龙思索一下：“我去看看。” 这约定好了的事，可别出意外。 他顺着公路走，一直走到蒋光文家门口。 蒋家房门关得紧紧的，院坝上，也没看着板车。 徐二龙隐隐感觉不妙，他拧着眉，敲响蒋家的门。 “谁啊。”随着吱嘎一声响，蒋光文打开房门。 “蒋大叔，是我。”徐二龙脸上带着笑，对蒋光文道：“天快亮了，我来拉板车。” “拉板车？蒋军不是给你拉去了吗？”蒋光文问。 心中的疑惑得到证实，但徐二龙没有明言，估计蒋光文不知情，否则，也不会说这样的假话。 他对蒋光文道：“蒋大叔，那我回去看看，可能我们错过了。” “等等，我也去看看。”蒋光文跟了出来。 两人在公路上，前后走了好一程。 这就一条公路，不可能走错路了啊？ 这蒋军，是拉着板车上哪儿了？ 公路边上，几人看着面前的货，心下着急。 这天色，看着渐渐亮了，而他们，还没找着蒋军，没找到拉货的板车。 倒是杨利民几兄弟的身影，从村里摇摇晃晃出来，几人挑着尿素口袋，冲着徐二龙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扬长而去。 “这些家伙，都不知道在得意什么。”喻平嫌弃道。 “二哥，你说，会不会是蒋军跟杨利民他们合伙在搞鬼啊？”黄小刚说出他的疑惑。 “肯定是，这蒋军，跟杨利民他们关系好，经常一起打牌。”金牙齿说。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理解。 昨天傍晚，才把杨利民打了，蒋军跟杨利民一个鼻孔出气，故意拖后腿，不想借板车也正常。 没想到，千算万算，居然在这儿出了差错。 天边越来越亮，再耽误，就要错过送货时间。 徐二龙看着眼前的货，这第一次给水产公司供货，出了差错，怕是后面的合作无法再进行。 虽然心里着急，可面上却是不显声色。 他又不是真的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见过不少风浪，这点事，还是能设法应对。 他舌尖抵着牙槽，从容吩咐喻平：“你回村里去，找几个大劳力，一人五块钱，让他们帮着，大家把这些货，挑到县城去。速度快一点。” 他可不信，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量少的时候，他就能自己挑着黄鳝去县城，现在量多，大不了，多请两人挑。 “好。”喻平回答，事到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喻平走上田埂，往回走。 徐二龙又冲他道：“记得提醒他们，带上扁担绳子。” “知道了。”喻平回答。 “我们先挑着走，小刚，你等在这儿，一会儿让他们挑着东西追上来。”徐二龙弯下腰，挑着东西就要走。 能赶着先送一部分，就先送一部分，总比一点也没送强。 刚挑着黄鳝走了两步，一辆大货车由远及近驶来。 他们只当过路的货车，谁也没有在意。 哪料得，货车在前面不远处停下，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老弟，你这是上哪儿？要不要捎你一程？” 徐二龙抬头，认出此人是熊亚伟。 这简直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这样的好事，求之不得。 “要。”徐二龙答。 想了想，又问道：“要多少费用？” 先说断，后不乱。 这年头，货车司机挣钱，这运费也高。 万一熊亚伟漫天要价，挣的黄鳝钱还不够运输费。 “瞧你说的。”熊亚伟笑起来：“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道。上次你帮了我大忙，现在不过就是顺路捎你一程，哪需要钱。你要是客气，到时候，请我吃点你们当地的特色就行。” 这话，合情合理。 徐二龙点点头，冲着那边喻平的背影喊道：“喻平，回来，不用叫人了，现在有车。” 金牙齿、黄小刚几人帮着，快些把这些货，搁到大货车后面的车厢中。 “兄弟，你也是运气好啊。我才交了货，现在车厢空空的，刚好能装你的。”熊亚伟爽快的笑：“否则，我哪会半道停车。” “多谢。”徐二龙递了支烟给他。 作为前世的狱友，哪怕熊亚伟再是杀人犯，徐二龙也知道，他本心并不坏。 大货车拉着他们，一路向着县城奔驰。 “二哥，你看，那不是杨利民他们吗？”金牙齿碰了碰徐二龙胳膊。 前面公路上，停着一辆板车。 杨利民、蒋军等人，都坐在板车上歇气。 彼此间，还递着烟，互相借火，有说有笑。 果然，他们走到一块儿了。 第29章 关键时候救场 徐二龙淡淡的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很好，这也算是给他提了一个醒。 他必须另外找人，多手准备，以免再发生这样的事。 熊亚伟开着车，听着两人的对话，大致明白了一点。 “兄弟，是他们放了你鸽子？”熊亚伟问：“要不要替你出气教训教训他们？” 徐二龙摇头：“不用。犯不着。” 前世，他和熊亚伟，都有牢狱之灾，这一世，可不能重蹈覆辙。 熊亚伟笑，扭头看了徐二龙一眼。 这小兄弟，看着年轻，可神情淡定从容，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握着方向盘，在大货车从板车旁边擦过时，他将手中的烟头信手弹了出去。 眼角余光，瞧得徐二龙同样手一挥，将烟屁股甩出去。 那带着火星的烟头，不知道落在板车上那几人谁的身上。 杨利民、蒋军等人跳起来，想找人算账。 可大货车扬长而去，只留下那几人在原地跳脚骂街。 “哈哈哈……”熊亚伟跟徐二龙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这可真是太对胃口了。 “对了，兄弟，你这是运的什么东西？”熊亚伟问。 “没什么，就是水沟稻田里弄了一点黄鳝，拉去水产公司。”徐二龙解释。 “这挺累的啊。”熊亚伟说。 徐二龙道：“你这开长途货车，不一样累？” “那不一样啊。”熊亚伟说。 他原本还想说说，他是拉些什么东西在长途，可瞄了一眼徐二龙，他又闭了嘴。 这才见两次面，用不着这么掏心掏肺。 几人说着笑着，按照徐二龙指引的路线，把大货车，开到水产公司门口。 此刻还不到六点，整个县城还没从沉睡中醒过来，处处安宁。 而肉联厂、水产公司这些，门前人声鼎沸，车进车出，大家忙着拉货运货。 徐二龙按着指引，将带来的黄鳝全部过称。 跟预估的差不多，抛除一些水分，一千斤多一点。 徐二龙拿着收货单子，让熊亚伟和金牙齿稍等一会儿，他去财务室把钱领了。 交给水产公司的这一批货，是按照三毛五的价格收的。 这价格，比化工厂伙食团的价格低。但是，这么大的量，不是伙食团那种小量可以比的。 水产公司收货，还是有标准等级。 最低的二毛二一斤，中等货品二毛八，最好的，就是三毛五。 徐二龙送来的，全是上等货，按着三毛五的价格收。 徐二龙对这个价格非常满意。 如果，按着这个节奏，每天给水产公司供应一千斤，八月底，他的收入，就极为可观。 十元一张的大团结，拿着手中，厚实的感觉让人心中踏实。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一笔收入。 将钱圈成一捆，再妥当的放在内裤里面。 这里面，他可是缝了一个小口袋。 扒手小偷猖獗，他可不能让辛苦钱打了水漂。 将大团结搁好，一些零散的钞票，他才放在外衣口袋， “走，我们去下馆子。”徐二龙出来，拍着金牙齿的肩：“我们去国营饭店吃饼子。” “不用了吧，随便外面吃点什么就行。”熊亚伟推托。 “一定要的。”徐二龙坚持道：“你捎了我一程，帮我这么大的忙，我怎么也得尽地主之谊，请你好好吃一顿我们当时的特色。” 在徐二龙的坚持下，熊亚伟也没再推辞。 这伙儿，大家都饿了。 徐二龙带着两人，去了国营饭店。 早餐供应的，大肉包，饺子。 徐二龙点了十个大肉包，再给每人点上三两饺子。 “太多了吧。”金牙齿说。 “不多。”徐二龙道：“大男人，就得多吃点。再说，以前是没吃的，现在当然得敞开肚子整。以后啊，我们还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才行。” 金牙齿和熊亚伟，都笑了起来。 特别是熊亚伟，越看徐二龙，越感觉对胃口。 有本事，有能力，又还带着江湖兄弟义气，为人也豪爽大方。 “兄弟，我看你搞这个，又累又费事，不如，跟着我跑长途吧？”熊亚伟说。 他现在，动了拉徐二龙入伙的心事。 他一起跑车的，还有一个人，平时两人轮换着开车。 只是，总感觉人手少了一点，再多一个更好。 “跟你跑长途？”徐二龙睨他一眼。 “对，我看你这人不错，会修车，又有胆量，有想法有冲劲，也挺对我胃口。你跟着我跑长途，比在这乡下弄这些黄鳝卖强多了。”熊亚伟道。 金牙齿一脸向往。 这跟着货车跑长途，那不是，全国各地都能走？ 那跃跃欲试的表情，藏也藏不住。 徐二龙好笑，对熊亚伟道：“熊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目前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金牙齿急得在一边，不停的指着自己心窝：“二龙……我……我……”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怎么就放过了。 就算二龙不去，他去啊。 他还没离开过县城，早就想外出见见外面的世界。 这跟车，不就是免费四处走嘛。 徐二龙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少安毋躁。 “金牙齿，别闹，慢慢来，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安排事情做。”徐二龙阻止他。 他得等熊亚伟的劫难过了来。 如果，熊亚伟避不过上一世的劫难，金牙齿跟着押车跑长途，不是多搭一人进去？ 熊亚伟笑道：“好吧，那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跟我说。” “反正啊，我跑这条道的时间多，有的是机会碰上。” 几人聊得起劲，服务员在一边翻了白眼：“2号桌，端饺子。” 这吆喝声，挺有劲的。 徐二龙赶紧起身，赶到窗口去端饺子。 金牙齿跟在身后，不住吐气：“这国营饭店的服务员，脾气挺大的嘛。” 熊亚伟笑，指了指墙上贴的标语：“看看，严禁殴打顾客。所以，现在只是吼两句，算好的了。” “妈的，这来国营饭店吃饭，还得受气啊。”金牙齿挠挠头。 以往，总是憧憬有机会，能来国营饭店下馆子。 可现在，真正进来下馆子，发现，也不过就是这样嘛。 “有一说一，国营饭店的味道，确实不错。”徐二龙说。 第30章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嗯，确实好吃。”金牙齿含糊的说，嘴里已经狠狠咬了一口饺子。 浓浓的酱汁喷出，满嘴都是香味。 金牙齿敢发誓，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饺子。 熊亚伟淡定一点。 他开车经过这么多地方，吃过的东西多。 他其实也渐渐喜欢这边这样麻辣重口的东西。 比如，这种红油水饺。 虽然辣，辣得他满头满脸大汗，可他就是喜欢，停不了口。 就算吃完这一大碗水饺，嘴唇都肿了，也不在乎。 大家都笑了起来。 徐二龙跟着笑。 “服务员，有鳝鱼面没有？”有顾客进来，问着服务员。 “没有。”服务员高贵冷傲的回答。 这话，提醒了徐二龙。 他突然想起，他还要给这边化工厂伙食团供应黄鳝。 坏了。 今早上，忙着给这边水产公司送货，又被蒋军放鸽子给打乱节奏，他把化工厂伙食团的供货这事搞忘了。 “不送不行吗？”金牙齿问。 “肯定不行。”徐二龙正色道：“这约定好的事情，怎么可能变卦。” “你想想，今天早上，蒋军放我鸽子，你是不是特别的生气？” “同样道理，我今天不按时送货过去，天大的理由，在伙食团那边看来，同样是我放他们鸽子。” “以后，肯定不会再跟我合作。” 徐二龙将所有的可能，摆在眼前。 “那现在怎么办？”金牙齿问：“我现在跑回去挑？” “我开车回去帮忙捎？”熊亚伟说。 “不用。”徐二龙说：“估计也来不及了。” 他沉思片刻：“我去黑市那边转转，看看有人卖黄鳝没有。” 他打算，就从市场上收购一批，哪怕高价，也得先把这五十斤黄鳝凑齐，送到化工厂伙食团交差。 这长期稳当的供货关系，可不能搞砸。 徐二龙快些结帐。 剩下还有几个大包子，熊亚伟找来两张报纸，将剩下的几个包子包了起来。 “小兄弟，那我先走了，这几个包子，我拿去我伙计吃。有缘再会。” 他的伙计，就是跟着他一起跑车的人，上次在徐二龙村子里叫人，这会儿，在车后躺椅上睡大觉。 看着熊亚伟的身影，在晨光中拉得长长，徐二龙追上前几步，再度叮嘱：“记住，熊哥，如果路上碰上车匪路霸，货物能保住就保，实在保不住，就弃舍。知道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实在担心，怕熊亚伟跑长途中，避不过这个劫，反复再三提醒。 “知道了。”熊亚伟挥挥手。 这已经是徐二龙第二次这样提醒他，他怎么也得上点心。 徐二龙送别熊亚伟后，带着金牙齿，去黑市转转。 虽然市场上搞的人少，但卖鸡蛋的、卖小菜的、卖小吃的，还是不少。 徐二龙转了一圈，碰到两个卖黄鳝的，大概有个一二十斤。 这来卖黄鳝的，是两个少年，估计也是仗着胆大，跑来试试运气，并不懂什么行情，底气不大足，要四毛钱一斤。 徐二龙大大方方上前，直接问道：“如果这些黄鳝，我全要了，价格能少一点吗？” 这两个少年，互相看了一眼，交换眼神，还是有点心动。 经过一番讨价还钱，最终，这三十多斤黄鳝，以三毛五的价格，全部卖给徐二龙。 徐二龙付过钱，看着手中的黄鳝，还是发愁。 这距离五十斤的数量，还差一些。 “再找找，我不信，这儿没有卖黄鳝的。”徐二龙说。 他跟着金牙齿慢慢找，一个瘦瘦的、看着挺机灵的小子窜过来，徐二龙警觉的护着小腹。 越是这种看着滑不溜秋的小子，是扒手的可能性越大。 还好，这小子，窜到徐二龙身边，并没过多的动作，只是压着声音问徐二龙：“你们还要黄鳝吗？” 徐二龙没放松警惕。 他警惕的盯着这小子：“要，你有吗？” 对方左顾右盼一下，说：“你就说吧，你要多少斤，什么价钱？” 徐二龙提了提手中的编织口袋：“我这些黄鳝，买成三毛五一斤。” “不行不行，你这价钱，太低了。”对方摇头。 “那你说多少？”徐二龙问。 对方咬了咬牙：“六毛，少了六毛免谈。” 金牙齿一听，险些暴起：“六毛？你怎么不去抢呢？” 对方不说话。 徐二龙现在迫切需要黄鳝，对他道：“行，六毛就六毛，货在哪儿？我现在就要。” 对方紧张的摆着手：“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最多半小时，我就给你们拿过来。” “行，那我们在这儿等你，你快点，我赶时间。”徐二龙说。 看着这滑头小子快步跑开，金牙齿笑道：“看不出，这小子，警惕心还挺强的。” “不强怎么在这儿混？”徐二龙回答。 他从金牙齿手中，拿过草帽，戴在头上，悄悄跟在那滑头小子身后。 那小子，一路小跑，很快就跑到粮站那一带，在那儿嘀嘀咕咕。 徐二龙在拐角处笑了。 在粮站那儿卖黄鳝的，不就是杨利民几兄弟吗？ 他就奇怪，刚才在黑市这边，怎么没看见他们，感情，地方不一样。 没想到，这滑头小子，这么机灵，居然在中间赚差价。 这是从杨利民这儿买了黄鳝，再倒手卖给他？ 徐二龙也没拆穿。 他现在急需要五十斤黄鳝，至于这小子是从哪儿倒手过来，跟他没关系。 他甚至还庆幸，有这个小子在中间当皮条客。 否则，以杨利民才跟他结的仇，只怕这些黄鳝，杨利民根本不会卖给他。 徐二龙返回原地，闲闲站在那儿，耐心等着那小子。 果不然，没过几分钟，那小子，提着一个装尿素的口袋，气喘吁吁跑过来。 “哥，这是十五斤黄鳝，给钱吧。” 徐二龙接过口袋，提在手中掂了掂，估摸着分量，没有什么出入。 按着六毛的价格，他清点了九块钱，给这个小子，笑道：“小子，你行啊，这么转手的功夫，就赚了好几块钱。” 这一下拆穿这小子的生财之道，他不由瞪圆了眼。 徐二龙又好奇问道：“能跟我说说，你在他们手里，买成多少钱吗？” 第31章 给大家发钱 那小子抿着嘴，一言不发，显然不打算交待老底。 这是他的门道，肯定不会乱传。 虾有虾道，蟹有蟹道。 这个门道跟别人一说，别人一学就会。 走了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徐二龙没问出结果，也不在意。 这就是一个倒差价的事情，一眼就能看穿，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 比如，他们不知道这会儿哪有人卖黄鳝，而这小子知道，就赢在这一点。 徐二龙提着口袋，去化工厂伙食团，按时交了差。 跟王伯林递烟的功夫，王伯林笑：“我还以为，你有了大单子，就不送这边了” “哪能呢。”徐二龙跟着笑：“我还打算一直继续供货。” 这伙食团，可是他第一笔的稳定收入，他暂时是不会放弃的。 徐二龙在财务室领过钱，这一单，他根本不赚钱，就是赚个名头罢了。 “金牙齿，走，我们去买东西。”徐二龙拉着金牙齿出来，转头就去买东西。 家里没米了，得买米。 他们这边主食是米饭，对于白面的需求，不是很大。 面食有得吃就吃，不吃也没关系。 徐二龙买了五十斤米，买了两斤红糖，三f块猪肉，又乱七八糟买了各种的佐料，豆瓣、八角、香奈、花椒一概不落。 在农村，只要勤快，吃的东西还是多。 比如鱼虾、黄鳝、鱼鳅等。 但就是没有调料，腥味压不住，吃着非常腥，大家不爱吃，才心心念念的，只挂记大肥膘。 “二龙，买这些做什么？”金牙齿不理解。 有这些钱，多买点肉也好啊。 徐二龙也不解释，再买了一块肉，递给金牙齿：“这块肉，你拿着。” 虽然黑市上的肉价，比肉联厂的贵多了，但不需要票啊，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因为买得多，徐二龙还讨价还钱，让人多搭了一块杂骨给他。 这没肉的杂骨，大家瞧不上，可熬汤，绝对是好东西。 杂七杂八的买了一大堆，金牙齿都有些搁不住。 最后，在镇上公社的时候，徐二龙又去买了一大桶的菜籽油。 土法压制的菜籽油，看上去，浑浑浊浊，但那股子菜籽油的香气，飘得老远。 “你先把这些东西挑回去，我去办点事。”徐二龙把这事交给金牙齿。 他要在镇上，找找人。 这一次找的，是萝卜儿。 在乡下，许多人，绰号压过他的本名。 就如这萝卜儿，姓罗，又稍稍有点罗圈腿。 结果一个个都叫他萝卜儿，连他本名叫什么，都没人知道。 徐二龙自然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萝卜儿，以前在公社养牛，负责拉牛车运粮。 徐二龙之前没想着找他，是因为，这镇上公社，离他的村子远。 能找近的，就不找远的。 但蒋军的放鸽子，让徐二龙意识到，只能另外找人。 徐二龙找着萝卜儿，他现在，就躺在树荫下，将蒲扇往脸上一搁，盖着脸睡大觉。 “罗叔。”徐二龙客气的叫了一声，没有以往那么冒失的叫他萝卜儿。 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倒是经常这么叫他，还捉弄他。 只是重生后，换了心境，不再年少轻狂。 “嗯……呜……”萝卜儿迷迷瞪瞪睁开眼，擦了擦嘴边流下来的哈喇子。 “徐二龙啊？”他看清眼前的人，不大确定。 “嗯，是我，罗叔，有点事要找你商量一下。”徐二龙递支烟过去。 看着烟，萝卜儿来了精神。 他翻身坐起来，接过烟。 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抽上，反而拿过烟，别在耳后。 笑话，这么好的烟，可不能随便就抽了，得留着，有机会跟别人显摆。 徐二龙看着烟盒中，也没剩两支烟，索性连同烟盒，一起塞给他：“这烟，你拿着抽。” “这怎么好意思。”萝卜儿嘿嘿笑着，却没有推辞，接过烟。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这又是烟，又这么客气。”萝卜儿问。 “是这样，我这段时间，想拉点货，送到县城，想让你帮着拉板车送货。”徐二龙说明来意。 “送黄鳝是吧？”萝卜儿微咪了眼。 “你知道了？”徐二龙问。 “那当然。”萝卜儿笑，颇为自豪：“公社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了，还有人想打听，你还收不收，准备拿去你们村子，可惜路程远了点。” 徐二龙笑道：“这当然要收。我来找你，就是这事。” “这样吧，你就负责，帮着我收你们这一带的黄鳝，大家都是一样的价，一毛钱一斤，记个数，有多少，收多少。然后，每天早上四点钟，再负责把货拉到县城。我一天给你五块钱的工钱，你看如何？”徐二龙问。 他现在，先把利益给摆在前面。 一天五块钱的诱惑，相信没人拒绝。 果不然，萝卜儿的眼睛亮了：“真的一天五块钱？” “那是当然。” “这送十天，我不是就有五十块钱了？”萝卜儿一拍大腿：“这他妈的，不是比当工人还高了吗？我一个月到头，也才挣这点钱。” “前提是，你得负责把黄鳝收了，把事办好。” “肯定能办好。”萝卜儿急着表态：“你放心，我办事，可靠得很。你不想想，包产到户前，给公社集体做事，我有出过差错？” “我就知道，罗叔特别靠得住。”徐二龙拍拍肩，以示鼓励：“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先负责收黄鳝，明天早上四点，就把车给拉到我们村子外面。” 不放心，他再追问一句：“知道我们一队的位置吧？” “那当然。”萝卜儿笑：“你徐二龙天不怕地不怕，谁不知道你的大名。” 徐二龙笑，当年啊，他就是这么年轻气盛，所以，才会吃那么大的亏，受牢狱之灾。 不过这一世嘛，他怎么也得稳着点。 徐二龙赶回家，家里还在继续收黄鳝，徐二龙对送黄鳝来的人道：“来来，你们来看看账，把前几天的钱领了。再通知一下，看看谁没领的，都通知来领。” 这通知领钱的事，一会儿，就传遍他们这个生产队。 领钱呢，谁不高兴？ 人人都停上自己手上的活，赶着往徐二龙家里领钱。 第32章 内心有些不平衡 之前徐二龙说记账，大家心里不是很有谱，哪怕送了货，也是心上心下，怕徐二龙不给钱。 现在说给钱，一个个兴高采烈。 “来，张婶，你一共一百一十斤，十一块钱，你拿好。” “王奶奶，你一百六十八斤，十六块八毛钱，你看看，没问题就这儿按手印。” “李叔，你二百八十斤，二十八块钱，拿好。” …… 徐二龙数着钱，让大家对着记账本，一一清点。 钱真正的到手，大家很兴奋，叽叽喳喳问着徐二龙：“徐二龙，那你后面还收黄鳝吗？” “当然收啊。” “那好，我马上再去捉。” 打发走这一拨又一拨人，蒋光文和蒋军也走拢过来。 见着面，蒋光文颇为尴尬：“二龙啊，实在抱歉，早上蒋军拉板车，结果走错了道，跑去镇上了……” 徐二龙微微笑着，也不拆穿：“哦，没事，没联系好，搞错了，也正常。” “只要别耽误你的事就好。”蒋光文说。 徐二龙也不知道，他们父子是不是串通一气。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没事，蒋叔，你不用自责。我已经另外找人帮着把货送到县城，给了他五块钱的跑腿费。也跟他说好了，以后，一直他负责送货，全按着五块钱一天的工钱来。”徐二龙不急不缓道。 “蒋叔，原本这事，我是想交给蒋军做，大家乡亲，互帮互助，怎么也比外人放心。工钱给个十块也值。” 蒋光文道：“你这孩子……这什么钱不钱的。” 徐二龙直接打断他的话：“蒋大叔，当初我来借板车的时候，也跟你说过，我会给工钱的……我不会白凭无故的占人便宜。” “你看看，金牙齿、喻平帮我做事，我都是付了十块钱的工钱。” 蒋光文心下懊悔，徐二龙确实是说了给工钱。 自己当时嘴上客气，说不要钱，可这送到手上的钱，有几个不要的？ 他气得狠狠瞪了蒋军一眼。 这小崽子，怎么办事这么不靠谱，居然搞错了地方？ 蒋军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没有人跟钱过不去吧？ 今天早上摆了徐二龙一道，他跟杨利民提起这事，心下得意。 可现在，这是意味着，自己搞丢了到手的十块钱？ 徐二龙说的是给自己十块钱啊。 自己爹怎么不说清楚？ “那以后，你还要车吗？”蒋军问。 徐二龙心下冷笑，脸上却是依旧和气：“我已经跟别人说好了，这定下的事，我也不好再变卦。否则，这不跟个娘们似的，屙尿就变？” 这是直接回绝蒋军，也随便刺他两句，说话出尔反尔，根本不算男人。 蒋军讪讪的走开。 金牙齿跟徐二龙附耳道：“二龙，你跟他们说这么多干什么？他们这么随便放鸽子，就该当着全村的人说说，看谁以后还搭理他们。” 徐二龙笑：“我就是故意要说这么多的。” 蒋军跟着蒋光文往回走，蒋光文越想越气，瞪了蒋军一眼，没好气的训道：“你瞧瞧，你这干的什么事？种庄稼，你不行，这好不容易能挣点零花钱，你也自己搞砸。” 蒋军嘟哝道：“我又不知道他要给钱。你又没跟我说清楚。” 蒋光文道：“这还需要说？生产队里谁来借车，不是要付点报酬？多少都随心意，他卖黄鳝挣了钱，可能不付点钱吗？” 蒋军不作声。 蒋光文叹道：“唉，这也是运气吧。” 蒋军回家，越想越不是滋味。 他这会儿，是把徐二龙得罪了，挣钱的机会也没有了。 不行，他得去找杨利民。 他是帮着杨利民出气。 再说，杨利民他们今天也去城里卖黄鳝了。 杨利民他们所卖的黄鳝中，也有他贡献的一部分，他昨晚可是帮着捉了不少。 堤内损失堤外补。 想明白这一点，蒋军兴冲冲的去找杨利民。 “利民啊？他们去捉黄鳝了。”杨利民的老母回答。 黄鳝黄鳝，现在是家家户户都对黄鳝着了迷。 蒋军沿着水沟走，找着了杨利民几兄弟。 今天，他们几兄弟带出去的差不多一百斤黄鳝，全卖掉了，挣了三四十块钱，可高兴坏了。 这刺激了他们的积极性。 回家后，顾不得休息，扒拉了两碗稀饭，就一头扎到小河沟边，开始捉黄鳝。 “又捉黄鳝呢？”蒋军问。 “嗯。”杨三回答，双脚依旧踩在稀泥里。 “今天黄鳝好卖吧？”蒋军问。 “当然好卖。妈的，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门道，差不多一百斤黄鳝，很快就卖光了，有人居然一口气，就买了十几斤。”杨三感叹。 杨利民见势不对，拿手肘，拐了拐杨三，示意他别多说。 这么赚钱的门道，他们也是被徐二龙给启发的。 要是启发了别人，拿着黄鳝去城里卖，能卖出高价，说不定，大家都去了。 这动作虽小，蒋军还是看在眼中。 他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妈的，老子把你们当朋友，你们被徐二龙打，我还在想办法替你们出气，结果，你们还对我藏着憋着？ “那估摸着，你们今天怎么也挣了几十块钱吧？”蒋军问。 一百斤黄鳝，徐二龙一毛钱收，这送到县城去卖，肯定不止一毛。 “没有，哪有这么多钱。”杨利民含含糊糊。 蒋军不想再跟他们打太极。 他直接了当道：“大家朋友一场，既然你们挣了钱，给两块钱我花花，这说得过去吧？” 杨三干笑起来：“这个……我们当然是朋友……” 平时大家一起下河捞虾，一起上山打兔，当然可以玩到一起。 哪怕一起打牌抽烟，也能聚到一堆。 可这给两块钱嘛……有点肉痛。 杨利民岁数大些，稳得住：“其实也没啥钱，就是徐二龙不收我们的货，我们拿去城里卖，挣了一点辛苦钱，也就十来块钱。你也知道，我们家人多，还欠了债……” “我就只想要两块钱。昨晚，我还帮着你们捉了不少黄鳝，也能卖些钱。”蒋军强调。 “你自己不睡觉，跑来帮我们捉黄鳝。”杨四不耐烦的道：“我们又没求着你帮我们捉。” 第33章 狗咬狗一嘴毛 听着这话，蒋军心中火气更大：“老子也是看着你们被徐二龙打，想着大家是朋友，我当然要帮你们出气，你们就这么对我？” “是，我们是朋友。”杨三打着圆场：“回头，我请你抽烟。” “不，我就想要两块钱。”蒋军说。 “这怎么可能，你要脸不？有这样平白无故找人要钱的？”杨四说。 蒋军气得双眼发红：“我平白无故找人要钱？你们知道不？如果我今天拉着板车，给徐二龙送货，他是要给我开十块钱的工钱，我顾着朋友义气，帮着你们，放了他的鸽子，结果，你现在说我不要脸？” “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们没求着你。”杨四嚷嚷着：“说不定，是你自己想偷懒，不想去送货。” 这一下，蒋军再也按捺不住，跳起来，一把将杨四给扑进水沟里，两人在泥桨中，扭打起来。 “你他妈的，再说一句。” “你就是不要脸。” “我怎么瞎了眼，居然跟你们当朋友。” “谁稀罕……” 两人互相骂着，在泥桨中，滚来滚去，连带着旁边桶里装着的黄鳝，全打翻了。 杨利民杨三一见，这打架了。 狐朋狗友，哪有自己的亲兄弟重要？ 眼看自己兄弟杨四瘦弱，不占上风，杨利民和杨三，加入战局。 一人按住蒋军，一人帮着杨三，逮住蒋军往泥桨水里灌。 “妈的，敢欺负我兄弟。” 田埂上、水沟边，有无数人在，干农活的干农活，捉黄鳝的捉黄鳝，大家忙碌着。 看着这边打起来，不由都停了手，面面相觑。 “蒋军跟杨利民他们打架？” “平时他们不是关系挺好的吗？还经常一起打牌。” “这杨家三兄弟不地道啊，三个打一个。” “这蒋军也是活该，跟谁不玩，要跟杨利民几兄弟一起玩？” 蒋军被死死按在水中，灌得一脸的泥桨水，哭着求饶，杨家几兄弟，才放过他。 “滚，敢再打我兄弟，有你好看。” 蒋军完全就像个泥人，从泥桨中爬起来，拖泥带水，成了田埂上，很显眼的风景线。 大家看着都是笑得乐不可支。 平时村里的小娃娃，经常掉在稻田里，沾得一身泥，笑死个人。 可没成想到，蒋军这么大的一个小伙子了，居然也糊得一身泥啊。 有些稳重的人，借着这个事头，低声叮嘱自己的小辈：“看见了吧？狐朋狗友就没有真正的交情，以后，别乱交朋友。” 黄小刚拎着黄鳝篓子，顾不得再抓黄鳝，一股风似的，跑进徐二龙家，跑到他面前去报信。 “二哥，我跟你说，刚才蒋军跟杨利民几兄弟打起来了，蒋军被三人按在沟渠里，不知道灌了多少泥浆。”黄小刚说。 金牙齿一听，笑了起来：“哈，活该，妈的，放我们鸽子。被打了活该。我得看看热闹去。” 徐二龙心下也发笑。 呵，不是朋友吗？ 不是要讲义气吗？ 就这么一下，这朋友义气，就玩完了？ 金牙齿转身看着徐二龙：“二龙，你是不是早就料得他们会这样？” 徐二龙点头。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只能共患难，而不能同富贵啊。 在农村，普遍都穷的情况下，几块钱，就能试探出了人心。 “难怪你不让我们动手教训蒋军，这让杨利民他们一伙打他一顿，可比我们揍他一顿强多了。”金牙齿笑。 “走，看热闹去。”喻平哈哈大笑，早前被蒋军放鸽子的郁闷一扫而光。 这真的比自己动手打人强多了。 看着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多爽的啊。 “别去了。”徐二龙笑道：“还有正事要干。” 他将今天买回来的东西，大米，肥肉，分成三份，给了喻平一人一份：“这些东西，你们先拿回家吃。” “这怎么行，这几天，我已经在你们家又吃又喝的。”金牙齿拒绝。 “这是拿回家，让你家老人吃的。”徐二龙道：“你在我这儿呆着，你就不记得家里还有老人没吃的？” 放软了语气，他又道：“先把东西拿回去，回头，我还有事要让你们干。” “好。”金牙齿和喻平拿了东西，回去交给各自的家人。 金牙齿提着东西回去，他奶奶就开始念叨：“你看你，整天不回家，天天跟在徐二龙身边逛，有什么好。” 金牙齿不服气，把米袋和肉往桌上一丢：“喏，这是人家给你们的。简直是把人家的好心，当驴肝肺。” 金牙齿的奶奶把布袋打开，哇，白花花的大米啊，还有一块肉。 “我天天捉黄鳝，人家同样是一毛钱一斤按钱给。我帮着把货送到县城，人家也付了十块钱的工钱给我。还惦记着你们没吃的，让我送东西回来，有哪儿出问题？”金牙齿问。 一番话，质问得老人说不出话。 “唉，我们也只是担心，你和他一起，在外面打架惹事生非，只要不打架，我们当然也就不说了。”老人拿了肥肉，欢欢喜喜的去煮肉吃。 金牙齿没在家吃饭。 在徐二龙家吃了几天，胃口被养刁了。 他可是在国营饭店下过馆子的人，还能吃得下家里的猪食？ 他把东西搁下，数了数身上的钱。 这几天，他也抓黄鳝，连同今天帮着送货，也有二三十块钱了。 “给，这些钱，就是我这几天挣的。我现在是在认真的挣钱，说不定，过一段时间，我还有机会跟车跑长途，你们就偷着乐吧。”金牙齿傲娇的昂着头，一副衣锦还乡的感觉。 两位老人真的老怀安慰。 金牙齿又跑回徐二龙这边。 “金牙齿，你现在开始，就去镇上，去萝卜儿那儿，帮着他一起收黄鳝。”徐二龙安排着事：“我现在没本钱，今天领的钱，已经付了前期的欠帐。” “你去镇上帮着收黄鳝，同样一毛钱一斤，一律记帐，就象这边一样。每一笔帐，都要记得清楚明白，知道不？” 金牙齿摸摸脑袋：“我努力。” 徐二龙正色道：“这不是你努力不努力的问题，如果有了差错，我们这么辛苦就打了水漂，明白吗？” 想到这儿，他心下叹气，这还是人手不足啊。 第34章 跟风学做生意 若是，徐大民一家，不那么吸血扒皮，他其实很想带着自己的家人，一起努力发家致富奔小康的。 至少，徐大民的文化水平，记账算账，应该不会错。 “那我现在就去，住在他那儿？”金牙齿问。 “嗯，就住在他那儿，早上也帮着他把板车拉过来。”徐二龙事无巨细的交待。 早上蒋军的行为，给他敲了警钟。 这让金牙齿住在萝卜儿那儿，其实也是防止再有类似的问题出现。 **** 杨利民几兄弟，痛快打了蒋军。 可是，打架过程中，装黄鳝的桶子被踢翻，里面的黄鳝，全跑了。 “妈的，这半天，全白费劲了。”杨四气得踢了桶子几下。 “我们再慢慢想办法抓吧。”杨利民说。 “慢慢抓？”杨三没好气道：“要抓多久？你看，全村人都在抓黄鳝，哪还有那么多的等着我们抓？这从早抓到晚，才能抓多少？” 杨利民道：“早知道，该给蒋军两块钱，让他再来帮着抓黄鳝。” “屁。”杨四骂道：“凭什么要给他两块钱？妈的，不劳而获，以后，不跟他往来。” 杨三不语，慢慢想着问题。 “今晚在这儿待一晚，估计也抓不了一百斤。”杨四气愤。 “不如，我们也学徐二龙那样，收黄鳝吧？”杨三提议。 “收黄鳝？” “对，收黄鳝，像徐二龙那样。”杨三道：“你们看，他有下地来抓黄鳝吗？没有。他就负责收，就算一毛钱一斤，拿去县城，卖两毛三毛，一样能赚钱。” “好。”杨利民笑了起来：“我们也收黄鳝。他妈的，省得徐二龙拽拽的，他以为，这事，只有他一人能做？” 几兄弟一合计，跟着徐二龙做这样的买卖，挺不错。 说干就干，几兄弟不再抓黄鳝。 三人在沟渠边，洗干净手上的污泥，提起桶子。 看看四周的田间沟头，还有无数人在那儿捉黄鳝，杨利民吆喝一嗓子：“我们家，也开始收黄鳝了，你们有黄鳝的，可以来卖给我们家啊。” 他的声音响亮，大家全听见了。 有八卦的嫂子，脆生生问他：“你们收黄鳝，多少钱一斤啊？” “一毛钱一斤。”杨利民回答：“跟徐二龙的收购价一样。” “那我不如卖给徐二龙呢，至少，他可没赖皮，刚才回来，就把前面的欠款，全付清了。”嫂子说。 其余一众人，皆是如此的想。 做生，不如做熟。 大家这几天，无形中，已经跟徐二龙建立起一种供应关系，现在，钱货两清，大家喜欢就这么维持着稳定的关系。 杨四暗暗骂道，这些女人，可真是斤斤计较。 “走，我们先去四处吆喝，跟大家说说，我们也开始收黄鳝。”杨利民拉了拉杨四。 几人一路走，一路吆喝，他们要收黄鳝，如果大家有黄鳝，可以送到他们那儿。 徐二龙吃着晚饭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没办法，谁让杨利民的声音这么大，甚至，还特意的从他家门口走过，想不听见都难。 “哥，他们也收黄鳝了，这怎么办？”小玲紧张的问。 张金芳也紧张起来：“唉，都怪我，早前让多收的时候，我怕砸在手中，现在，别人也来收，这怎么办。” 徐二龙笑道：“没关系啊，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经营，你情我愿。只要我们做到诚信为本、童叟无欺，那就行了。” 徐二龙去看了看他这段时间的收购量，这怎么着，也还有两三千斤，可以维持几天。 “嗯，我们继续收，我早前已经让金牙齿，去了镇上，负责收其它几个生产队，应该没问题。”徐二龙稳着大家的心。 何况，他们这生产队，他已经收了这么多，这有个存量问题。 晚上要睡觉前，小玲拿着她的帐本，来跟徐二龙对帐。 “哥，今天收购的数量，好象没有少呢，还比以往多。”她拿着笔头，按着最笨的方法，一笔一笔的记算出来的。 徐二龙接过记帐本，粗粗看了一遍。 确实没错，今天的数量增加不少。 这是因为，他今天给大家付前面的欠款，让大家都清楚，他这儿是说到做到，不会欠钱的。 所以，以前持观望态度的，或者不在意的，也跟着捉些黄鳝来卖了。 “不错，我家小玲挺能干的。”徐二龙笑着夸了她一句。 小玲有些不好意思：“二哥，你别笑我，你知道我没文化。” 其实，她也不过在村小读完，连初中都没上。 还好，这记帐，也就简单的加减乘除，没有太多复杂的操作。 再难一些，估计就不会了。 徐二龙心下打定主意，等九月开学，一定要送妹妹去读书。 **** 杨利民几兄弟，在家里等着大家送黄鳝上门。 可他们全村吆喝了好几趟，也没几人送黄鳝过来。 送来的，也就是他们的一些亲戚，数量也不多。 甚至有亲戚当面问道：“你们也是先记帐，后给钱？能保证象徐二龙那样，准时给钱吗？” 杨四气道：“叔，你这话就不对，徐二龙是先欠债，我们也是欠债，你凭什么相信他，不相信我们？” “我也没相信他啊？前几天，我可一次也没给他抓黄鳝，今天是看见他把所有人欠的钱给补上，我才相信了。”对方振振有词：“否则，我才不会去捉黄鳝。” 杨利民耐着性子解释：“叔，我们肯定会给钱，先欠着。” “好，你给好好记下帐。”亲戚把今天抓的黄鳝，交给杨利民。 这零零总总加起来，也差不多有一百斤，这已经是极限了。 “不行啊。”杨三叹气：“我们在这儿收黄鳝，就这一点数量，跟我们自己去抓，差不多。” “只怪徐二龙。”杨利民恨声道：“大家都习惯性的送到他那儿。” “不如，我们多给些钱吧？”杨三说着他的馊主意：“他一毛钱收，我们一毛五收，那大家，肯定就送到我们这儿来。” 这一想，好象是这个道理哦。 杨四一脸敬佩的看着他：“三哥，你真聪明。” 第35章 开始搞价格战 “唉，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我就开始四处吆喝，按一毛五的价格收，把徐二龙的门道给抵死。最好，让他以后没黄鳝可以卖。”杨利民想着这个，嘿嘿笑了起来。 徐二龙，只怪你得罪了我，老子要让你无路可走。 **** 徐二龙估摸着时间，听着第一声鸡叫，起来开始装货。 而张金芳起床，默默给他们烙了几张鸡蛋饼，带着路上充饥。 又拿一个大号的军用水壶，灌了满满一壶凉水，半路上解渴。 徐二龙拿张荷叶，把烙饼给包上。 然后，他和喻平一起，把货分批次挑到公路边。 天边亮着启明星，公路上，远远过来两个人影，那是拉着板车的萝卜儿和金牙齿。 徐二龙微微松一口气。 “大家加把劲，把货送到县城，请大家下馆子。”徐二龙鼓舞着大家。 “真的？”萝卜儿擦擦嘴角：“老子这么大，还没有去县城下过馆子呢。” 金牙齿嫌弃的道：“切，瞧你这出息，居然没下过馆子。” 他也不想想，他也好不了多少，昨天才开荦。 “大家别怕，只要好好跟着我干，以后，天天下馆子都没问题。”徐二龙给大家许诺。 大家的积极性，空前高涨，七手八脚，把货物给堆上板车。 昨天是坐着货车呼啦啦而去，感觉轻松加愉快。 可今天，这纯粹就是靠着人力了。 萝卜儿和金牙齿在前面拉，徐二龙和喻平在后面推。 一千多斤的黄鳝，还是需要一点力气才能推得动。 金牙齿嘀咕道：“为什么，我们今天就没有货车送了。” “你们还有货车？”萝卜儿惊奇。 “那是当然，我们昨天就是货车专送。”金牙齿吹着牛皮不打稿纸。 萝卜儿不搭理他了，这些小年轻，真正是吹牛皮厉害。 “不相信？人家还说了，要让我们跟着跑车，我们拒绝了。”金牙齿说。 “行行，你厉害。” 推着板车爬完一个小陡坡后，借着歇气的功夫，徐二龙把随身带着的几张鸡蛋饼拿出来，让大家分着吃了。 又喝了一些水后，大家力气得到补充，推着板车继续上路。 靠着齐心协力，几人把货送到水产公司。 依旧一千斤的供货量，徐二龙在财务室那边，拿到了三百五十块钱的货钱。 徐二龙完成之前的承诺，带着大家去国营饭店下馆子。 “这儿的水饺，味道不摆了。”金牙齿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跟萝卜儿作着介绍，两颗大金牙随着嘴巴一张一合金光闪闪。 萝卜儿大口吃着水饺，一口一个，连着吞了好几个后，才缓过劲，细嚼慢咽。 结过帐后，徐二龙按着事前的约定，支付萝卜儿五块儿的工钱，让他拖着板车先回去。 萝卜儿拿着钱，有些意外。 还以为，这去国营饭店吃了饺子，徐二龙会扣除一部分钱。 没想到，徐二龙还是按着约定足额付给他工钱。 萝卜儿很满意。 以前，他只把徐二龙当个嘴上没毛的小子看待，可现在，徐二龙做事却是这么稳当。 难怪金牙齿、喻平这些愿意跟着他。 他打着饱嗝，对徐二龙道：“二龙，以后，但凡有需要我的，你只管说，我要是说一个不字，我是这个养的。” 他说着，支起小指头。 徐二龙笑着轻轻踹了他一脚：“你又不是大姑娘，我需要你干啥？” 大家都哄笑起来。 徐二龙让萝卜儿拉着跟金牙齿他们先回去，继续在镇上收黄鳝，而他，则负责去伙食团送货。ζΘν荳看書 搞完这一切，徐二龙才赶着回家。 “二哥，你回来了？我跟你说，杨利民他们也开始收黄鳝了。”小玲急声跟他说。 徐二龙拿毛巾擦着身上的汗：“他们昨天不是就在收黄鳝了吗？” 小玲从右边绕到左边：“可他们居然把黄鳝的收购价，提到一毛五一斤了。” “是吗？”徐二龙意外。 这可真是骚操作啊，居然提价。 没想到，这年头，居然有人开始打价格战了。 哪怕傻子用脚想，也会选择价高的。 难怪小玲这么担心紧张。 果不然，在杨利民提价的基础上，生产队的队员们，本能的，就选择把黄鳝，卖给杨利民。 甚至，一个大婶从门前经过的时候，带着歉意对张金芳道：“这个……我也不是……哎呀，我实说吧，我家里缺钱，这九月孩子要开学读书了，我得挣点学费钱。” 徐二龙点点头：“没事，婶子，买卖不成仁义在，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很正常。” “要不，你们也把价钱，提到一毛五？”婶子小心翼翼的建议，偷看徐二龙的脸色。 徐二龙摇头，价格战，一惯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战术。 除非，你的资金庞大到可以一直把价格战搞到垄断的地步，再慢慢挥着镰刀割韭菜。 否则，在本钱薄弱的时候，就搞价格战，只怕没把对手搞下去，倒先把自己搞下去了。 比如，杨利民提价一毛五，他跟着提到一毛五，对方再提到两毛钱，而他又跟着提到两毛钱？ 这提来提去，谁也落不着好，还不如，不跟风。 这大婶心有不甘的离开。 陆陆续续，还是有人来徐家送黄鳝。 “杨家，给的价格是高，可能按时拿到钱吗？”有些老人，就是怀着这样的心理：“虽然你这儿不涨价，可踏实，至少，我送来多少，我就能拿到多少钱。” 这就是诚信经营带来的好处，别人就认准了这个招牌。 零零总总，今天家里一共收了两百斤左右的黄鳝。 “今天，大概也差不多这样了。”徐二龙暗想，他要把战线，转移到镇上。 在村里收了这么一段时间的黄鳝，存量不多，他原本就想转移地方，没想到，居然被杨家兄弟给催着提前了。 “明天，我们就不收了，转去镇上。”徐二龙提醒张金芳，又让小玲，帮着把钱给清理一番。 这两天，收了水产公司的货款一共七百块，给伙食团那边的供货，零零总总加上来，有二百多，再加上，熊亚伟五十块钱的修车钱，还有卖凉水的几十块钱。 一共收入差不多有一千块钱。 第36章 热脸去贴冷屁股 可是，昨天付了前期的黄鳝钱，将前面的几百块钱全部霍霍，现在剩下的，就只有手上今天领的这三百多块钱了。 今天，暂时不用结帐了，等把这些黄鳝全部供完，再结帐吧。 第二天，送货之后，村里彻底的没有几人送货过来。 大家都选择给杨利民几兄弟送货。 徐二龙不气不恼，干脆带着张金芳和小玲，转到镇上，在镇上大规模收购黄鳝。 前期收购时，就是靠着徐二龙先前打下的名头，还有萝卜儿认识的熟人，人家才送到这儿来。 另外那些不熟悉不认识的人，压根儿不相信。 没真金白银见着，谁送货来啊？谁知道是不是骗了就跑？ 大家的警惕心，还是挺高。 “大家看着啊，现金收购，黄鳝送来，就直接可以领钱了，不用记账，不用担心收不到钱。”徐二龙带着大家吆喝。 他站在人群中，挥着自己手中厚厚一叠大团结：“说到做到，绝不假打。” 这一手交货，一手给钱的承诺，打动大家的心。 终于不用靠着鸡屁股银行攒零用钱了。 处于观望中的众人，调起了积极性，也纷纷回自己的村子，开始弄黄鳝。 “可是，你们生产队，杨利民他们是按一毛五收的呢。”有人当面质问徐二龙。 这是离徐二龙他们生产队近的生产队，消息灵通一点，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徐二龙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大婶。”他笑着道：“我可是现金，你是感觉直接拿着现金，就能去买东西好，还是等着记账，等着过一段时间来领好？” 唉，大婶纠结。 这现金给着是挺爽，可那边价格高。 “管他呢，先卖了再说，我还想趁今天赶集，换点钱买肉吃呢。” “反正地里的黄鳝那么多，不如先能换点钱再说，万一过两天，田里没黄鳝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是世上大部分人的真实写照。 他们没耐心，去等以后不确定的好处。 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交了黄鳝，领着现金走路。 在这些人的刺激下，别的还想观望的人，也沉不住气了，选择了能拿现金的交易。 喻平、金牙齿负责称秤，徐二龙、小玲负责付钱。 好家伙，这一天，他就收了三千多斤，三百多块钱的现金，如流水一般的哗哗数出去。 可大家都不在乎，干劲十足，对于前景充满信心。 **** 杨利民几兄弟，这一天，足足收了两千多斤。 一斤成本价是一毛五，卖出去，可以卖三四毛，一斤，可以赚一半多。 这两千多斤卖出去，那可以赚几百块呢。 几兄弟睡在床上，激动得几乎睡不着，畅想着未来。 “我要有钱了，我一定要去下馆子。” “我得买一辆自行车，永久的，全村第一辆。” “我啊，只想有钱了，就去把冬梅给娶了。” 杨利民想着他的相亲对象，笑得乐不可支。 可是，真要送到城里去卖的时候，杨利民发愁了。 这么多，难道靠他们三人挑着去吗？ 家里一共两千多斤黄鳝呢。 “去借个板车，生产队里大家要用车，都是找蒋军借。徐二龙同样是找他们家借板车。”杨利民说。 “可我们才跟蒋军打了架……”杨三犹豫：“只怕他不肯借吧？” “可除了蒋军家有板车，别人家没有。” “镇上萝卜儿家有，他家一直靠拉板车的。” “可现在，萝卜儿明显跟徐二龙一伙。”杨四说：“在镇上还帮着收黄鳝。” “早知道，我就不跟蒋军打架了。”杨利民颇为后悔。 后悔的，不是打了蒋军，只是后悔，一时半会找不着板车用。 杨四梗着脖子道：“凭什么不打架？他先动手打人的。他哪来的脸要找我们要钱？” 现在争论谁先动的手，有什么意思呢？ 杨利民看着杨三：“老三，你去跟蒋军说说，徐二龙给他五块钱，帮着拉货送东西，我们现在同样给他五块钱，看他同意不。” 杨三看着面前这么多的货，必须得用板车，才能拉出去。 “行，我去跟他说说。”杨三硬着头皮答应这事。 蒋军这两天呆在家里，老老实实的搓着苞谷棒子。 四脚条凳侧倒在地，往凳腿上套上一只纹路明显的解放鞋，再把苞谷棒子往鞋底上面一搓，一颗颗饱满结实的苞谷粒，唰唰掉下来。 蒋军面前，堆着小山般高的苞谷粒，远远望去，象金色的沙丘。 “蒋军。”杨三笑嘻嘻的招呼他，当昨天打架的事情不存在。 蒋军弯着腰，使劲搓着苞谷棒子，当没听见杨三的喊声。 杨三主动递了一支烟给蒋军：“还在跟我生气？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打个架而已，不可能你就记恨上了吧？” 蒋军冷笑：“挨打的不是你，你当然不计较。” “行行，你打我两拳，这事，咱们扯平？”杨三主动下着矮桩。 蒋军不说话，只是使劲搓苞谷。 杨三在他身边蹲下，苦口婆心劝说道：“哎呀，大家都是男人，就别这么婆妈的。不就是为了两块钱嘛。你明天，帮我们拉板车去县城，我们给你五块钱。” 蒋军心中冷笑。 这他妈的，把他打了，现在有事来找着他，居然只给五块钱？ 这是象当朋友的吗？ 亏得他全心全意把他们当朋友，可人家，根本把他当冤大头。 “行不行，你说句话。”杨三问。 “行。”蒋军黑着脸，点点头。 杨三又道：“你可说话算话啊，可别象放徐二龙鸽子那样，放我们的鸽子。” “不会。”蒋军说。 “不行，你发个誓，你要是放我们的鸽子，你全家，不得好死。”杨三强调。 蒋军怒目圆睑，这是逼他拿全家发誓？ 最终，他还是点点头：“嗯，明天不会放你们鸽子，否则，全家不得好死。” 得到保证的杨三，解决了这桩大事，高高兴兴的回去。 蒋光文从地里回来，看着蒋军在套车，说明天给杨利民送货。 “你们才打了架，你身上的青淤还在，你就腆着脸去帮他？”蒋光文看着儿子，恨铁不成钢：“人家压根儿没把你当朋友，你还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这口气，他这个当爹的，咽不下。 第37章 报复心强的人 “总之，我已经答应了。”蒋军说。 蒋光文除了重重叹气，别无他法。 唉，儿子长大了，不听劝，只能想办法，快些给他讨个媳妇，让媳妇来管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左右，蒋军推着板车，按着约定等到公路边。 杨利民几兄弟，挑着黄鳝过来，搁在板车上。 “不能拉多了，多了拉不走。”蒋军提醒他们：“而且，会把轮胎压爆。” 他说得振振有词，杨利民无法反驳。 “难道这些又挑回去？”杨四问。 “随便你们，反正这板车，一次只能拉一千斤货。”蒋军说。 杨利民三兄弟，无可奈何。 这事，怎么不早点说清楚？ 他们这么费劲，把黄鳝全给搬过来，现在，又要费劲，搬一半的回去？ “你们到底怎么样，考虑清楚没有？时间不早了。”蒋军说。 “搬吧。”杨利民只能带着兄弟，搬了一半的货回去。 杨四搬了两个来回，意识到不对劲：“妈的，这蒋军，是不是在戏弄我们？” 杨利民也有这样的感觉，可是，现在不是找蒋军麻烦的时候。 “你别冲动，等这事过了，我们再找他算账。”杨利民拉住兄弟。 蒋军在后面，偷听这几兄弟的谈话，这几兄弟，居然还在想着事后算账？ 他的脸，黑得如锅底。 他自认为，他跟杨利民几兄弟是朋友，结果，他们合起打了他。 他现在，戏弄他们一下，大家也就是扯平了。 可现在，听他们的意思，还要事后算账？ 蒋军这一次学聪明了，不像上一次那样，沉不住气直接动手。 一行人，怀着各样的心思，装好货，拉着板车上路。 一路上，蒋军就是存心偷懒耍滑。 看着是在使劲拉板车，却是压根儿一点力也不出。 所有的重量，全落在杨利民三兄弟身上，三人累得象条狗。 磕磕拌拌中，板车总算拉到了县城，杨利民示意把板车拉到粮站位置。 上一次，他就是在这儿，卖掉了他的黄鳝，在他的意识中，这儿是他的风水宝地。 他们把黄鳝从板车上拖下来。 有买米的市民，看着这才搬下车的黄鳝，随口问一句：“这是卖黄鳝？多少钱一斤啊？” “六毛一斤。”杨利民回答。 “这么贵？” “哪里贵，这又不用粮票。”杨三说。 “少点，我买两斤。” 一番讨价还钱，最终，以五毛钱的价格，卖给对方两斤。 蒋军站在后面，充当背景板，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卖黄鳝、收钱。 杨利民伸手拉货，被板车磕了一下大腿，他才意识到，蒋军还在一边。 他对蒋军道：“蒋军，你先回去吧。至于你的那两块钱，等我们回来，再给你。” “好。”蒋军应了一声，拉着板车掉头就走。 从昨天杨三来找他，让他拉货到县城，他就一直被心中的怒意给充斥着。 他要报仇。 他就是一个报复心很强的人。 当他把一个人当朋友的时候，他会巴心巴肠的对朋友好。 比如，他把杨利民几人当朋友，朋友受欺负，他二话不说替朋友撑腰，报复徐二龙，替朋友出一口恶气。 现在，杨家几兄弟，已经不是他的朋友，他自然想着要报复。 妈的，他当初，帮着他们抓的黄鳝，起码有十几斤吧？ 按五毛一斤的价格，杨家兄弟就赚了五块钱。 他不过，就是讨要两块钱，居然，被三兄弟合伙揍了。 这揍了他，还要他腆着脸帮着送货到县城。 呵呵，呵呵。 蒋军冷笑，这真是欺负他没有兄弟？打架打不过？ 他拉着板车，靠在一边。 这县城，他不是第一次来。 他也经常帮着别人拉货，送到县城。 这中间，一些门道，他清楚。 他在四处转了转，当看见前面两个戴着红袖章，一脸戾气的男人，蒋军笑了。 他走过去，对着两人道：“同志，前面有人搞投机倒把，拉了许多黄鳝在那儿卖。” 这82年，一切还处于混沌状态，市场经济并没有彻底喊响，这投机倒把的罪名，依旧还在。 这有人主动跑来举报投机倒把，这当然是好事情。 “人在哪儿？”两个红袖章对望一眼。 “就在粮站那边，你们不信去看。”蒋军说，然后，缩了缩肩：“可你们不能说是我检举的。” “行。”那两人，看了看蒋军，挥手道：“你走吧，我们不说。” 蒋军拉着他的板车，悄悄尾随在那两个红袖笼的后面。 看着他们走向杨利民几兄弟，蒋军心中，总算大仇得报。 看着杨利民跟着红袖章起了争执，甚至推搡起来，蒋军想笑。 不是仗着人多要欺负自己吗？ 现在，我倒要看看，你们有能耐在这儿横着走不？ **** 八卦是人的天性。 作为农村人，更爱八卦。 每天劳作那么辛苦，又没有别的娱乐消遣方式，那就只有八卦各种家长里短，作为生活的调味品，让日子不那么枯燥乏味。 现在，大家在地里弄着庄稼，八卦的，就是收黄鳝的徐二龙和杨利民。 前阵子，徐二龙一身擦伤回村的时候，大家认为，他搞投机倒把，被打了。 现在，杨家三兄弟，垂头丧气回来，大家敏感的意识到，有问题了。 “杨利民，你们这衣服是怎么了？是摔跤给撕破了？”有些泼辣的媳妇，大声问出口。 众人停下手中的活，直起腰，哄笑。 杨利民阴着脸，快步往家里走。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就招惹上事了。 也怪杨四年轻气盛，居然跟两个戴红袖笼的推搡起来。 而人家，转头回去，叫了更多人过来。 他们三兄弟，平时在村里，看着还算人多势众，可在县城，这完全是不够看。 要不是他求爹爹告奶奶，估计今天回不来。 那一千多斤黄鳝，自然是没有了。 “为什么会这样？”杨利民想不明白。 没有人告诉他，市场上会有人来找他们麻烦啊。 他们平时少于进城，以往，也偶尔听说，街上有红袖笼，抓投机倒把之类的。 第38章 象被霜打过的茄子 只怪上一次，太过顺利，很快就卖掉了那一百斤黄鳝，让他们没察觉有什么风险。 也怪徐二龙，天天挑黄鳝出去卖，让他们误以为，可以大张旗鼓挑黄鳝出去卖。 为什么徐二龙天天卖黄鳝出去就没事，而他们，就有事了？ 杨利民几人，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可刚进屋，又有村民挑了黄鳝过来，要卖给他。 “杨利民，快来称称，我这儿，差不多有一百斤黄鳝，来过了称，我再去捉。” “杨利民，我这儿还有，你来称重量。” 一个个叫着他。 在昨天之前，杨利民听着这些声音，会心情极好，感觉像听见钱哗啦啦响。恨不得全村的人，都捉了黄鳝来卖给自己。 可现在，听着别人送黄鳝过来，他头都大了。 “不要了，不要了。”杨利民抱着头，大声嚷嚷。 “怎么就不要了呢？” “是啊，我们专程送到你这边来，都不卖给徐二龙了。” “可不是，我已经跟徐二龙放了狠话，以后都不去他家，你这不收，我们怎么办？” 送黄鳝来的一众人，都是不明白，议论纷纷，想讨个说法。 杨四听着大家七嘴八舌说话，火气腾腾而起。 “说不要了，就不要了。你们自己爱卖给谁，就卖给谁。”他大声道。 他就悔不当初，不该财迷心窍，居然异想天开的要去卖黄鳝。 “哎，杨四，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这说要收黄鳝的是你们，说不收黄鳝的，也是你们，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可不是，昨天还满村嚷嚷着收黄鳝，让大家送到你家来呢。” 杨老汉看着垂头丧气的几个儿子，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唉，这些孩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啊。 咱是农民，老老实实的种地不行吗？ 这已经包产到户了，家里劳动力多，等过一段时间，粮食收进仓库，完全不愁吃喝，去折腾这黄鳝干什么？ 就算要折腾，捉几十斤黄鳝，跑县城偷偷换点物资，小打小闹完全没问题。 非要搞这么大的架式，还要花高价钱收黄鳝？ 杨老汉赔着笑脸，对这些人道：“不好意思啊，孩子些不懂事，这些黄鳝，暂时不收了，太多了，有什么对不起的，大家担待一下。” 全村人，都是又气又急。 “这不是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吗？既然要不了这么多，就别把话说得这么大。” “我们都搞得跟徐二龙有了矛盾，这再转头去找他，多不好意思？” 大家议论纷纷，说着自己目前的尴尬。 有聪明点的，已经知道见好就收，不再纠结卖黄鳝的事。 他们现在，关心前两天送过来的黄鳝，能收到钱吗？ “利民，你看看，这黄鳝钱，什么时候结给我们呢？”有人先开口。 “对，今天这黄鳝，你不想收，那就不收吧。但昨天前天的黄鳝钱，总该给我啊。” “你别不是黄鳝钱也不想给吧？” 大家说着，越说越激动。 他们庄稼地都耽误了，草不锄，肥不施，专心致志，甚至全家动员都下地抓黄鳝。 结果现在，黄鳝送过来了，说不给钱，这不是逗着玩？ 不，这让人着急上火得想跟人拼命。 杨利民几兄弟，看着门口愤怒的众人，感觉玩大了。 他们，想象中是美好的，他们先欠着钱，收了黄鳝，拿去卖，卖完之后有了钱，再来付这些村民的钱。 可现在，黄鳝被没收，哪有钱付款给这些村民？ “给钱。” “给钱。” “给我血汗钱。” 杨老汉看着情景不对。 真要再不给出一个方案，要起冲突。 乡下人打架是常事。 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事经常发生。 “大家别急，大家别急啊。”杨老汉劝着众人，又转过身，颤着声问杨利民：“你们这么折腾，到底能拿出多少钱来？” “就四十块钱。”杨利民低垂着头。 这四十块钱，还是头一次去卖黄鳝，挣到的钱。 就是这四十块钱，让他们飘了，感觉挣钱是如此的简单。 “给我。” “先把我的帐结了。” “我的不多，也就几十斤，几块钱而已，结我的。” 大家又吵，挤到杨利民的身边，想把钱夺过来。 杨老汉抢先一步，把钱拿在手中，对着大家道：“这事，是我们不对。这欠的钱，我们肯定要给，这帐本，在这儿留着，大家给我宽限几天的时间，我肯定想办法把这些钱凑出来，还给大家。” 听着杨老汉出面再三保证，大家才忍住想动手的冲动。 “好，这一次听你的，我们就给三天的时间，这三天，如果还不把钱给我们，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众人三三两两离开，离开时，不忘搁下几句狠话。 徐大民也围在四周看热闹。 看着杨利民这才两天，就从意气风发，变到现在的一撅不振，徐大民甚至有些庆幸。 当初，自己也是动了念头，想学着徐二龙折腾黄鳝，挣点学费。 还好自己没动，否则，自己的下场，说不定，跟杨利民几兄弟一样。 果真，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只有读书，才是没有风险的。 自己安心读书，到时候，等着安排工作，稳稳当当捧个铁饭碗吃皇粮。 杨老汉送走众人，关上房门，问着杨利民：“现在家里，还有多少黄鳝？” “还有一千斤这样。”杨利民闷声回答。 “如今之计，得快些把这些黄鳝解决了，才能腾出钱。” “我们分散，就少少的提一点进城去，这样不惹人注意，是不是就可以把黄鳝卖掉？”杨四终于总结出一点问题。 杨三倒是有些怕了。 万一，真的因为投机倒把罪，把他们给抓了呢？ 这一次，还算侥幸，只是扣了黄鳝，下一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不用。”杨老汉叹气：“这事，以后就别再提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再想着天降横财的好事，老老实实在家里种地。” 他想了想，指着屋里其余的黄鳝，道：“这些黄鳝，我看，处理给徐二龙吧，这样，可以少点损失。” “这怎么可能？”杨利民瞪大眼。 第39章 照顾妹妹的情绪 他就是跟徐二龙闹了气，才折腾出这一茬，结果现在，还要把这些黄鳝，处理给徐二龙？ “你不愿意？那你现在能拿出钱来给这些村民？难道你非要惹得大家动怒，打得你们缺胳膊断腿才行？” 杨老汉痛心疾首。 “不……”杨利民。 “你拉不下脸去找徐二龙，我去。我去舍了这一把老脸，我去跟他说。”杨老汉打定主意。 儿子些闯祸了，没办法善后，只能他这个当爹的出面，帮着收拾残局。 **** 徐二龙他们在镇上收黄鳝，看着天色渐渐晚了，他带着张金芳和徐小玲往回走。 走着走着，小玲弯下腰。 “鞋断了。”小玲皱起眉头。 她脚上穿的，是一双塑料凉鞋。 这还是几年前买的，随着她慢慢长大，鞋子明显不合脚，几个脚趾头，全部撑在外面。 鞋跟后面的绊子，已经断过好几次，她拿火钳烫了断面，重新烙补过。 磕磕绊绊三年，现在，这是已经补也补不上了。 徐二龙看着那无法再修补的凉鞋，心下愧疚。 以前的那个家，可真是被徐大民吸血扒皮得好惨，妹妹一双塑料凉鞋，穿了这么多年，都没换过一双鞋。 同时，他又懊恼自责，自己这段时间，忙东忙西，居然没有注意到，妹妹穿的凉鞋，已经这么坏了。 “明天，我给你新买一双。”徐二龙说。 小玲摆摆手：“哥，不用，我打光脚走路，也行的，这马上天要凉了，买凉鞋穿也不划算。” 她越是乖巧懂事，徐二龙越愧疚。 不管妹妹要不要，他明天，一定要给小玲买双凉鞋回来。 “走吧。”小玲晃晃鞋绊子，赤脚走在田埂上。 远远的，徐冬生挑着一桶水，晃晃悠悠走过。 这阵子，徐二龙天天忙着搞事业挣钱，跟徐冬生也没见面。 这才多久没见，父子俩，居然像隔了几个世纪般的漫长。 “爸。”小玲脆生生的叫了他一句。 可徐冬生，却是当没听见，将扁担换了一个肩，擦身而过。 小玲的眼眶泛红。 她没想到，她爸居然连话都不跟她说。 张金芳站在远地，同样的手足无措。 她们，是彻底的被徐冬生记恨上了。 徐二龙上一世，承受过太多，对于徐冬生现在这样的态度，已经很能接受。 他有时候不免想，究竟是徐冬生不喜张金芳这个童养媳，所以，子凭母贱呢，还是徐冬生纯粹不喜他，然后母凭子贱？ 不管怎么样，他和张金芳、徐小玲，都是被嫌弃的人。 徐二龙默不作声，牵着小玲往回走。 走到保管室门口，他看见在门口转悠的杨老汉。 看样子，这杨老汉是来找他。 张金芳拿出钥匙，打开门，请杨老汉进来喝水。 “不了，我就跟徐二龙说点事。”杨老汉说。 小玲乖巧的端过两张竹椅子，示意他们坐。 杨老汉看着徐二龙。 这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伙子。 就在前阵子，印象中，还是一个不大懂事的人，可好象自从一分家，这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是迅速的成长了。 “杨大叔，你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徐二龙客套性的，给杨老汉递上烟。 杨老汉摆摆手：“这东西，我不抽。” 徐二龙收回烟，也没再勉强。 “我来，是想让你帮个忙。”杨老汉腆着老脸，把大概事情讲了一下。 徐二龙可没有想到，自己晚上回到家，就迎来这么大的一个瓜啊。 听着杨利民几人在县城的遭遇，徐二龙暗自庆幸。 还好，自己当初没有冒这个险，去黑市折腾这些，否则这样的事，有可能落到自己的头上。 他算是利用一点人脉关系，避免了这样的处境。 现在，杨老汉站在面前，巴巴的看着他。 说实话，徐二龙真不想接手，他也想看看杨利民他们几兄弟，如何收场。 可看着杨老汉这卑微的模样，徐二龙心下发颤。 同样是当父亲的，徐冬生可有曾为他和小玲这两个子女考虑？ 人家的父亲，在孩子闯了这么大的祸，还在不惜赔着老脸来求情，想办法。 可反看自己的父亲，从头到尾，为他们母子几人想过什么？筹划过什么？ 一直考虑的，就只有徐大民。 徐二龙心下憋屈。 思索半天，他勉强同意了。 “杨大叔，既然，你诚心诚意来求我，我当然会给你这个面子。”徐二龙答。 只是，他也不能随便接手。 “杨大叔，你把黄鳝转让给我？这事，杨利民他们同意吗？”徐二龙问。 黄鳝他是能受下，可如果这事杨利民他们几兄弟不服，估计又要闹些事情。 “这事，我作主，他们只能同意。”杨老汉说。 徐二龙微微沉吟，认真道：“杨大叔，丑话，我说在前头。我这儿的黄鳝，一直是一毛钱收的，这个价，你们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算了。” 这相当于杨利民他们每转让出来一斤黄鳝，就要亏五分钱。 “我明白。”杨老汉自己也心下羞愧。 只能怪自己几个儿子乱折腾，价格战没搞死别人，搞死自己。 “还有，我现在，收货的地方，已经转到镇上。你们真要把这些货转手过来，就得负责把货送到镇上。”徐二龙说。 “嗯。”杨老汉承认。 “另处，最最重要的一点，这个斤数，只能是我自己的秤说了算，而不是你们的秤说了算。”徐二龙说。 杨老汉臊得满脸通红。 这自然是指他那不成气的儿子，当初那么强横，四十八斤非要按五十斤算的事。 “嗯，都依你。”杨老汉小声说。 “既然没问题，那明天，你们就记得把黄鳝，送到镇上。”徐二龙说。 杨老汉再度千谢万谢，才离开。 “哥，你真的要收他们的黄鳝吗？”小玲从门后，悄悄探出头。 徐二龙笑了起来，招招手，示意她过来：“你想不想收他们的黄鳝？” “我不想。”小玲扭着小辫子：“当初，他们还凶吧吧的凶我。” “好，那我们就不收他们的黄鳝。”徐二龙果断回答。 第40章 一笑泯恩仇 小玲吃惊的看着他：“哥，你真的同意不收他们的黄鳝？” “当然，你是我妹，你不想收，我当然不会逆你的意。我不照顾我妹的情绪，难道还要照顾外人的情绪？”徐二龙笑道。 这世上，许多人，就是对外人客气，而对自家人不客气。薆荳看書 把笑脸给了外人，把恶脸留给家人。 他才不这样。 小玲听着这话，抿着嘴，笑容在唇边，怎么也掩饰不住。 在徐家，她一惯是被忽视的那个孩子，除了默默做事，没有一点点存在感。 她的情绪意见，根本没人在意过。 可现在，二哥亲口说，他要照顾她的情绪，那一刹那，她真的好感动好感动。 抿着嘴笑过之后，小玲郑重道：“哥，我刚才是说的气话，我感觉，还是要收了他们的黄鳝。” “嗯，为什么？说说。”徐二龙看着她，鼓励她把想法表达出来。 “因为我们收一斤，他们就亏五分钱啊。”小玲笑嘻嘻的道：“收得越多，他们就亏得越多。他们亏得太多了，想着欠的钱就头大，以后，就不会跟我们来抢着收黄鳝做生意了。” 徐二龙忍不住，摸了摸小玲的脑袋，这此消彼长的想法，小丫头居然能悟透。 “如果，不收他们的黄鳝，他们看着黄鳝发愁，心一横，又跑去折腾黄鳝，那不是麻烦？狗急了也会跳墙的。”小玲想了想，补充说。 徐二龙笑了，点点头，认同小玲的看法。 确实，如果不收杨利民的黄鳝，他们挺而走险，说不定，又跑去市场上折腾，稍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能喘过气来。 以后会继续心存侥幸搞这个黄鳝。 现在，收了他们的黄鳝，留个人情，也让他们亏出心理阴影，一时半刻间，不会再想着高价收黄鳝了。 等过一段时间，他们缓过劲后，黄鳝生意，也该告一段落了。 这种一举几得的事，当然要做。 张金芳看着女儿跟儿子有说有笑，心里也欢愉不少。 刚才在外面，碰上徐冬生惹来的那点不快，也就烟消云散。 没有了男人，至少，她还有儿子和女儿。 分家出来后，不光女儿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连同张金芳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可惜她们这儿没有镜子，否则，仔细照照镜子，能发现，她们脸上的肉不知不觉中多了起来。 “二龙，你这儿还收黄鳝吧？我今天又捉了几十斤黄鳝，给你送过来。”王淑君提着黄鳝过来。 除了她，还有别的村民。 杨利民不收黄鳝了，他们只能掉头，又继续往徐二龙这边送货。 “收啊，不过，现在这儿不能收了，我的点，设在镇上了。”徐二龙婉转道：“要不，你们凑个两三天，凑多一点，送到镇上？” “送到镇上啊？”一众人犹豫，这一去一回，可要耽误些时间。 只是，相比黄鳝卖不出去，这送去镇上，也相对能接受。 “而且，送到镇上，是现钱，不记帐了。”徐二龙抛出这个小小的诱惑。 这一点，大家都迅速的接受。 送到镇上，就能换得现钱，随时能拿到钱，值了。 就这样，徐二龙三言两语，就搞定这些事，牢牢占据了主动权。 他也省了许多事，不用再从村里挑着黄鳝去公路边，再装车走。 无形中，也省了路程、人力和时间。 杨老汉回家，还真的说动杨利民，让他们挑着担子，把黄鳝给送到镇上。 徐二龙没拿乔，他相反，很和气的，给杨利民几兄弟，每人递上一支烟，有点一笑抿恩仇的意味。 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告诉他，对于敌人，要么，直接一招制敌，永绝后患，让别人一辈子不会再有机会来面前蹦哒。 要么，就化干戈为玉帛。 毕竟，打蛇不死，容易给自己留后患，不如索性，彼此握手言和。 以目前杨家几兄弟招惹他的程度，还不至于到要搞死对方的地步。 现在自己主动递烟，即彰显了自己的胸怀大度，也间接消除隔阂，不会留下隐患 果不然，四周的人，都小声议论着：“徐二龙跟杨利民他们和好了？” “还是徐二龙大度啊，主动递烟。宰相肚里能撑船，杨利民跟他作对，他居然不计较。” “别看徐二龙年轻，是成大事的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唉，只怪我当初，怎么鬼迷心窍，居然还跑去杨利民那儿卖黄鳝。” “你眼瞎了呗。” “以后，我就相信徐二龙。” 这是不花一分一厘，就再次树立了形象，在村民眼中，他不再是那一个嘴上连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徐二龙。 隐然之中，他说话做事，有了一定的份量。 而杨利民几兄弟，初次折腾学做生意，一进一出，差不多赔了两百多块钱。 两百多块钱，在农村来说，差不多是一家人一年的收入。 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元气大伤，安安份份的在地里，刨了好多年庄稼。 **** 化工厂，李永年总算腾出时间，要带李迎彤去骑鞍公社感谢姓徐的小子。 前几天，去河边卖冰棍的老大爷那儿，打听清楚卖水的小伙子，姓徐，是骑鞍公社的人。 可惜李永年作为厂里的二把手，确实太忙，这才拖了好几天。 “今天去吧，这好几天了，再不去，也显得太没诚意了。”李永年说。 罗春梅帮他整理着衣襟，把白衬衣上的衣领翻开。 而李迎彤，心里带着抵触情绪。 为什么非要去上门感谢啊，她都不好意思见人的。 “来，把这些礼品带上。”罗春梅整理着网兜。 相比上一次的礼品，这一次，贵重多了。 一条夔门香烟，一个下关沱茶，两瓶麦乳精，两瓶水果罐头，再加几斤苹果。 用红色的网兜装着，从外面看上去，就是规格极高，诚意十足。 “彤彤，起来走了。”罗春梅收拾好，转身叫李迎彤。 李迎彤从沙发上起身。 她今天，换了一件格子带着泡泡袖的连衣裙，头发在耳边反束回来，扎上两条粉红色的丝带，显得青春活泼又俏皮。 “能不去吗？”她嘟着嘴问。 第41章 打听姓徐的小伙子 “你这孩子，做人怎么能这样？简直像个白眼狼？”李永年怒了。 这事，全厂人都知道，他不拿点实际行动出来表示感谢，让事情不了了之，不是让人诟病？ “别闹，让人听了笑话。”罗春梅安抚着父女俩。 李迎彤不情不愿的，跟在李永年的后面。 李永年借了一辆小轿车，让小车司机帮忙，把他们拉到骑鞍公社。 在路边，李永年向着几个过路人打探：“同志，打听一下，你们生产队有没有一个姓徐的小伙子，十七八岁左右，比较高，” 那几个过路人，背着背兜，看着眼前的黑色小轿车。 妈吖，居然有坐小轿车的人，来找姓徐的。 一个年轻人，跟徐大民是同学，向着前面指了指：“是找徐大民的吧？他们家，往前走，开到那棵大槐树下面，再经过两道田埂走过去，就到了。” 潜意识的，他们就认为，是找徐大民。 毕竟徐大民可是全公社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啊。 全公社的人都知道，徐大民很聪明，以后有出息，是拿笔杆子、吃皇粮、坐办公室的人。 眼下，这有坐着黑色小轿车的人来找，肯定是找这个吃皇粮、拿笔杆子、坐办公室的人。 “好的，谢谢啊。”李永年跟人道谢，心下也记住了，他们找的姓徐的小伙子，叫徐大民。 这名真土，李迎彤暗暗吐槽。 问着路，司机找到了那一棵标志性的大槐树。 李永年推开车门下来，遥望两条田埂后的那个小村子。 李迎彤嘟着小嘴，不情不愿的跟着下车。 罗春梅笑着拉着她：“彤彤，下车来走走，这农村，空气真好。” 李迎彤懒洋洋道：“好什么好，空气中，全是牛粪的味道。” 李永年回身瞪她：“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你爷爷奶奶，谁不是乡下的？也就我有机会进了工厂当了工人，否则，你现在不一样在乡下捏泥巴？” 李迎彤委委屈屈。 罗春梅也轻声对她道：“彤彤，你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 她看了看左右，这要是倒转去几年，说这样的话，可一定会被人揪小辫子，瞧不起贫下中农这条罪状跑不掉。 “知道了。”李迎彤闷声回答。 其实，对农村，她也并不是很嫌弃。 她现在心里抵触的，是怕再见着她的救命恩人。 好像，特别的尴尬别扭。 “徐老太，你们家来客了，来贵客了。”村口有人，听着李永年打听徐大民家，腿快的，已经跑去徐老太家报信。 徐老太挑着大米中的谷子。 农村吃的大米，全是加工房自己去加工脱粒，脱得不干净，米粒中，往往还拌着不少谷子，要把谷子挑出来。 “什么客人？”徐老太想。 她们家，在这儿也算是外来户，当初逃荒到这儿，基本上，没啥亲戚。 “人家专程来找你们家的，刚才在村口，就向人打听徐大民家呢。”报信的人说。 说话间，李永年一行三人，已经按着指引，来到徐大民的家。 身后，跟着一群半大的小子。 那些小屁孩子，就这么巴巴的跟在后面，看稀奇。 看着来的几人，好象都是有钱人啊，穿的衣服真干净，笔挺挺的。 那网兜中的东西，又有烟又有茶，还有苹果，那苹果，又大又红，连路过的空气中，都是苹果香甜的味道了。 李迎彤嫌弃着，紧靠在罗春梅身边，害怕这些小屁孩脸上的鼻涕，蹭在自己衣服上。 “这是徐大民的家吗？”李永年站在徐家大门口，笑着，客气问道。 徐老太端着手中的簸箕，直愣愣的。 果真是贵客啊。 上门来找徐大民的。 片刻怔愣后，徐老太激动起来。 果真大民这个孙子，自己没有白疼，可真给自己争脸，连不认识的人，都幕名来找他。 “是，是，这就是徐大民的家。”徐老太手心手背在围裙上擦了又擦，站起身，把簸箕搁在一边。 “老人家，你是？”李永年笑问。 “哦，我是徐大民的奶奶。”徐老太拿着抹布，将两根长条板凳擦了又擦，递给李永年：“来，请坐，请坐。” “徐大民在家吗？”李永年问道。 徐老太答：“大民现在不在家，外面去了，你有什么事吗？” 她答着话，转身叫徐小飞：“还不快去叫你哥回来。” 徐小飞的目光，还停在网兜里面的红苹果上，没回过神。 徐老太心下着恼，这贵客上门，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她伸手，挣徐小飞一把：“快去，叫你哥回来，有贵客上门找他。” 李永年这一下，确定自己找对了人。 他笑着，将手中的网兜递过去：“冒昧登门拜访，还请多多原谅，这点小小心意，请收下。” “你们太客气了，来就是了，带什么礼物啊。”徐老太嘴上客气，接网兜的手，都是颤颤微微。 这些东西，多贵重的啊，又是烟，又是茶，还有麦乳精这些，对方还说是小小心意？ 那大大心意是什么？ 徐老太的目光，不由在罗春梅和李迎彤的身上打转。 最后，徐老太的视线，落在李迎彤的身上。 这姑娘，穿着红格纹带着泡泡袖的裙子，头发扎得漂漂亮亮，低着头，挺害羞的表情。 难道，是这家姑娘看上了自己的宝贝大孙子？ 想到这儿，徐老太看人的眼光，不由挑剔起来。 这不是贵客上门，这是未来的孙媳妇上门，得好好相看相看。 李迎彤被徐老太反复打量的视线，给看得心里毛毛的。 这眼神，是看什么啊？象看牲口。 “是这样，前几天，小徐同志在河边救了我家姑娘，所以，我们特意上门来感谢感谢。”李永年直接说明来意，省得对方瞎捉磨。 “我家大民救了你家姑娘？我怎么没听说？”徐老太有些懵。 “大概是他回来没说吧。”李永年说：“后来我们去找他，没找着，才找到家里来。” 徐老太不由嗔道：“这孩子，许多时候在外面逛，做了什么事，也不回来说一声，我们都不知道，他居然救了人。” “嗯，小徐同志做好事不留名，这是新时代的活雷锋，值得我们学习。” 第42章 我家大民挺有出息 徐老太听着这话，开始来劲了：“那是当然。我家大民，一惯就是个好孩子，人又聪明，又孝顺听话，成绩又好，可是我们这公社，第一个大学生。” “是吗？”李永年有些意外。 一个卖水的小伙子，居然还是个大学生？ “可不是。”徐老太见对方不大相信的样子，她起身，去了里屋，将大学录取通知书拿出来，递给李永年看：“看看，这就是我家大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只等开学，我家大民就去大学报到了。” 李永年肃然起敬。 看不出啊，一个在河边卖水的小伙子，居然还是个大学生，凭着本事考上大学。 闲聊间，徐冬生也赶回来了。 他在山上打石头，听别人说，家里来了贵客，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着回来看看情况。 现在见得家里坐着这么几个有头有面的人物，徐冬生意外。 “这几位啊，是城里来的贵客，说是大民在河边的时候，救了他家闺女，特意上门来感谢。”徐老太介绍着这几人的身份。 徐冬生听着挺激动。 没想到，大民居然做出这么英勇的事，真给人长脸。 不愧是自己的种啊。 他这么激动，兴奋之情跃然脸上，李永年问道：“这位是大民的父亲？” “不是，不是。”徐老太纠正：“他是大民的大伯，只是我们家的几个孩子，长相都差不多。” “哦，不好意思，搞错了。”李永年歉意的笑笑。 徐冬生也感觉，自己刚才表现得太激动了，得稳着点。 这可是大事，如果透出一点点风，这对大民的名誉，可是极大的伤害啊，自己可不能坏事。 他转着话题，问徐老太：“大民呢？这孩子上哪儿去了？” “他这会儿不在家，我已经让小飞出去找了。”徐老太说。 “哦，那就好，那我去通知春生和周凤茹回来？”徐冬生问？ 徐老太看了一下，说道：“不用。” 这贵客上门，家里人主事的人没有，个个在外面，像什么话。 “你就在这儿坐着，陪人说话，我去给倒水。”徐老太说。 “你坐着，我去倒水。”徐冬生抢前一步。 徐老太满意的点头，当陪客，陪着跟李永年说话。 “说句不怕笑的话，我家大民，可真是十里八乡都挑不出来的好小伙，平时对我是万般孝顺，一再说以后出息了，要孝敬我。” “还有啊，他读书成绩好，当年算命的，给他算过命，他以后，可就是握笔杆子坐办公室的人。” “现在看他考上大学，我就知道，我孙子，就是顶顶有出息的。” 徐老太没口子的夸着徐大民。 徐冬生倒水过来，听着这些话，乐得咧开嘴。 大民这孩子，真的太好了，太优秀了。 “确实，大民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伶俐，讨人喜欢。”徐冬生说，又给自己找补一句：“我这个当大伯的，也是对他非常喜欢，当自己的儿子一样。” 李永年顺着话口道：“你们家，家风挺好的，一团和气，家和万事兴啊。” “那当然，我一直教育他们，就是一家人，要相亲相爱。” 徐老太说到这儿，想起徐二龙那家伙，那是闹死闹活要分家，闹得真难堪。 算了，这一茬破事，别提了。 她适当的闭了嘴。 李永年总算有机会接话，刚才全是徐老太一个劲的吧哒吧哒单向输出，他连接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笑着道：“小徐同志品格高尚，看来，自小是你这当奶奶的教训得好。” 徐老太得意道：“那是当然，我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 李迎彤好奇道：“为什么要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那他不是一身屎一身尿？” 罗春梅暗暗拉了李迎彤一把，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她笑着对徐老太道：“我家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不懂说话，让你见笑了。” 李迎彤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好好养不行吗？ “这只是一个夸张比喻。”罗春梅跟女儿俯耳低声提点：“是指很辛苦的把孩子养大。” 李迎彤暗自心想，辛苦养大就养大呗，为什么要提屎啊尿的？真俗，就算是个大学生，还是俗。 而李永年，心中已经开始重新考量。 之前，他只认为，对方是个农村小伙子，救了自己的女儿，上门感谢感谢，算是表达心意，以免人言可畏，说自己是白眼狼，不懂感恩。 可现在，这小伙子，分明是一个潜力股啊。 又孝顺，又懂事，能去河边卖凉水补贴家用，还是个大学生，有前途，最最关键，人品还好，能舍已救人。 李永年不由动了一点心思。 如果，能把这个小伙子结识下来，也不错。 “你这个当奶奶的，确实不错，把孩子教育得好，才能在河边，舍身救人。”李永年再度感谢，语气诚恳无比。 而徐老太，心思却是转到河边救人。 她们这边，也有河啊。 这河边救人，不就是把大姑娘从河里救起来？ 那大姑娘一身湿了，跟小伙子搂搂抱抱？ 在她们村，以前有知青掉下河，被村里人救了，结果名声也没了，只能嫁给救他的人。 当初周凤茹嫁给徐春生，就是这么一个路数。 难不成，对方也是抱有这个想法？ 所以，带了这么多的东西来？ 这么一想，徐老太更有底气了。 若是一般的农村家庭，说要给她家大民介绍一个对象，徐老太肯定会拿着大扫把，把人赶出去。 她家大民这么优秀，还是大学生，是你一般的乡下土鸡能配的？ 可现在，这来的人不一样啊。 这不是一般人。 瞧瞧，对方穿着多气派。 这送的礼，也挺阔气。 最最关键，刚才还是坐着小轿车来的。 这年头，外面319国道上，小轿车都难得有一辆，可人家居然是坐轿车来的。 徐老太同样开始动了心思，跟对方交往一下也不错。 而徐冬生，倒是稍稍冷静了一点。 他们连贵客的来历都没搞清楚。薆荳看書 他想掏烟出来递给对方，可一想，自己抽的烟，才是八分钱一包的经济烟，实在拿不出手。 第43章 搞半天是自作多情 他的手，捏在烟盒上，又自觉的收回去。 李永年察觉到他的动作，忙着把自己的大前门递了过去：“他大伯，来抽烟。” 两个男人，借着抽烟的由头，碰在一起，点燃烟。 “不知这位同志，是做什么的？”徐冬生有些不自在的打听。 作为家庭的主要男人，他当然要搞清楚对方的来历底细。 可好像，现在的乡下人，对城里的人，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特别是这种看着身份就比较好的人，自然而然就露了怯。 李永年道：“我们，也就是县化工厂的……” 李迎彤骄傲的补充：“我爸是厂里的二把手。” 言下之意，很厉害的，求他的人多了。 徐老太一听县化工厂，那不是全县最最好的厂吗？ 那些家庭，许多都有电视机呢。 而这个上门来感谢的男人，居然是厂里的二把手？那不是比公社的书记还厉害？ 徐老太这一下，心里万般满意。 自家大孙子真厉害啊，救人，居然救着这么有来头的一家人？ 徐老太，跟李永年一样，存了攀结对方的心思，彼此间，就开始试探起来。 “也不知道，你家宝贝孙子多大了？” “我那孙子，刚满十八。” “巧了，我这闺女，年后也满十八。” “我家孙子，可是仪表堂堂，谁不夸他文质彬彬。” “嗯，我家丫头，虽然看着刁蛮任性了一点，其实心地还是不错，挺喜欢看书的。” 李迎彤，听着几人东一句西一句拉扯，越听对话，越不像样。 等到李永年说，不如，让两个孩子试着接触接触，李迎彤彻底明白过来，这是想让她跟徐大民相亲呢。 “我不。”李迎彤站起身，大声嚷嚷：“我才不嫁给他。” 说罢，她气呼呼的起身，扭头冲出这屋子。 “这孩子。”罗春梅也为难，不好意思跟徐老太笑笑，跟着起身，去追李迎彤。 李迎彤跑出屋子，向着来路跑。 这一跑，家门口守着的大黄追了过来，冲着她汪汪直叫。 李迎彤吓得花容失色，刚好看见有人从村口转角走出来，李迎彤往他身后一躲，将他拉在前面当挡箭牌。 无端端被拉过来，作了挡箭牌的徐二龙一怔。 看着那条狗向着他叫，他长腿一伸，一脚把狗子给踢开：“大黄，别乱叫。” 狗子呜呜叫了两声，认得徐二龙，委屈的跟徐二龙呜呜两声。 徐二龙伸手，摸了摸狗头，大黄的狗尾巴摇得象个小扇子。 李迎彤站在他身后，紧紧拽住他的衣衫，声音都在发颤：“你快让它走开，快让它走开。” 徐二龙挥挥手，示意大黄走开，返身，将自己被拽住的衣角一拉：“喂，你放手。” 李迎彤看着大黄狗走开，才慢慢松开他的衣襟。 刚才情急之下，只想拉人当挡箭牌，没看清是谁。 现在一看，这拉在面前来的男人，不就是在河边救她的人吗？ 李迎彤抬起眼眸，巴巴的看着他，即羞恼又气愤。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徐二龙奇怪。 “你讨厌。”李迎彤气哼哼的冲着他大叫。 “我又怎么了？你莫名其妙把我拉出来，结果冲我发脾气？”徐二龙总算认出了她：“你就是河边的那姑娘吧？” “是又怎么样？你别痴心妄想，我才看不上你。”李迎彤大叫：“就算你救了我，也没用，你不用把救了我这事挂在嘴上。” 徐二龙只想说天大的冤枉。 谁把救了她这事挂在嘴上了？ 他不过，不知道她的名字，就这么替代了一下。 “行，我以后，不再提这事，彼此当不认识？”徐二龙也是被这样胡搅蛮缠的姑娘给整得无语。 罗春梅此刻追了上来。 恰好听着李迎彤和徐二龙的对话。 这小伙子，就是救了彤彤的徐大民？ 罗春梅不由仔细的打量眼前的“徐大民”。 果真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啊，身材高大，眉眼俊郎，仪表堂堂，还是个大学生。 自家男人，果真考虑得不错，让彤彤跟这个小伙子处处，也挺好的。 罗春梅此刻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不好意思，彤彤还小，脸皮薄，有点害羞，说话是口不对心，你别介意啊，谢谢你救了我家彤彤，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来找我们慢慢说。”罗春梅跟徐二龙说着这几句场面话。 “妈，不要跟他说话。”李迎彤强硬的，拉着罗春梅走开。 罗春梅扭头对徐二龙说道：“以后，记得过来找彤彤玩啊。” 徐二龙只感觉莫名其妙，为什么，这个姑娘，出现在自己村里。 难道是谁家的亲戚？ 这么一想，徐二龙也就坦然。 李永年看着闺女跑了，也不好意思在徐家多待，跟徐老太和徐冬生道：“我这闺女脸皮薄，大概听着这话不好意思了。我去看看。” 徐老太脸上笑，心下却想，哼，就算厂二把手的女儿又怎么样？看着脾气挺大，真要讨进我们徐家，我家大民可不得受气？ “没事，她不乐意，也就算了。”徐冬生的自尊心作祟，骄傲道：“年轻人，现在就讲究个自由恋爱，随他们吧。” 李永年点点附合：“对，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讲个自由恋爱，我们老了，干涉不了，她们有缘份，自然有缘份，没缘份，我们也不多嘴。” 跟徐老太再聊了几句，李永年心里，还是挂着媳妇和女儿，也不知道她们跑哪去了。 他起身道：“今天我算是找着门了，以后，有空了，我再来拜访你们。” 徐老太假意留客：“别急啊，在这儿吃了晚饭再走。” “不了，不了，改天再来拜访，有机会一起吃饭的。”李永年说着，从徐老太家出来。 李永年出村口的时候，同样碰着徐二龙。 在见着徐二龙的那一刹，李永年还有点疑惑，这小伙子，挺眼熟的，在哪儿见过？ 他一点也不记得，自己是在哪儿见过这小伙子。 倒是徐二龙还记得他。 这第一个照顾自己生意的人，肯定会有印象。 徐二龙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村里看见他，但还是礼貌性的，点点头，算是招呼。 第44章 徐老太恼羞成怒 李永年同样点点头，算是回应。 他一边走，甚至一边想，这小伙子，是哪儿见过？ 李永年绕过两条田埂，走回公路上。 罗春梅和李迎彤，坐在小轿车中等他。 “刚才，我见过救彤彤的那小伙子了。”罗春梅笑着跟李永年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把声音压得低低。 “哦，你们见过了？”李永年奇怪。 “对，刚在村口，彤彤就见着他了，两人还争吵了两句。”罗春梅笑。 “这孩子，怎么跟人家争吵？好歹人家救了她的命？她就这么不敬。”李永年气。 罗春梅拉了拉丈夫的衣角，示意他别发火。 又压着声音悄悄对李永年道：“我看啊，我家闺女，就是口是心非。那小伙子，我见过了，英俊潇洒，一表人材。” 李永年努力回想，刚才他在村口，确实碰到一个小伙子，确实看着一表人才。 “确定是他吗？”李永年问：“穿着蓝色工字背心，下面一条大短裤？” 李迎彤没好气的回答：“可不就是他。” 经过女儿亲口认证，这显然是错不了。 李永年想，这小伙子，确实不错啊，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又是大学生，还人品高尚。 而且，刚才见着自己，主动点头打招呼，也挺有礼貌的一个人，不卑不亢的。 “我不喜欢。”李迎彤道：“你没看他，穿得那么差劲，厂里有几个，像他那样，穿个蓝色工字背心啊。” 这嫌来嫌去，是嫌人家穿得差劲？ 罗春梅跟李永年对望一眼。 作为女人，罗春梅当然是了解自己闺女的想法。 就是典型的脸皮薄，口是心非呗。 “那我们再转去见见人？”李永年说。 “不。”李迎彤坚决反对：“不见，刚才已经见过了，东西也送到了，感谢也表达了，还想怎么样？” “你啊。”李永年无奈的叹气。 这个女儿，就这么任性啊。 不过想想，人也确实见着了，礼物也送到了，感谢也表达了，不能再操之过及，也给两个年轻人一点心理准备。 “行，那我们，今天就回去？” “嗯，回去。” 三人坐着小轿车，原路返回县城化工厂。 **** 徐大民跟周娅躲在三洞沟的一处小山洞中。 这地方，天然的一个山洞，以前兵荒马乱的时候，许多人会跑在这儿来避难。 因为地方偏僻，一般极少人来。 这倒成了徐大民跟周娅约会的好地方。 毕竟，他在整个公社，也算是名人，许多人都认识他，如果在其它地方跟周娅在一起，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洞里幽暗凉爽，在这样炎热的夏季，也是一个好去处。 两人在洞中，不知呆了多了。 好半响，周娅才坐直身体，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她低着头，嘴唇异样的润。 “嗯，你先走，我晚点再走。”徐大民道：“注意别让人看见。” “我知道。”周娅低声说：“你说，我要不要找我爸，去跟徐二龙把婚事退了？” “不，暂时不。”徐大民有些慌乱。 周娅抬眼，颇为幽怨的看着徐大民：“你是不想对我负责？你……” “不是。”徐大民道：“我当然会对你负责，我只是说，现在不合时宜。” “你想，你才考上大学，就要跟他退婚，大家会认为，你这人忘恩负义。不如等一段时间，去大学报到后，再找个机会退。” “这样，到时候我们在一起，别人也不会说风凉话。” 这道理，周娅何尝不明白。 只是她一想起，现在还要跟徐二龙这样的人捆绑在一起，特别不舒服。 直到周娅的身影消失在山梁那边，徐大民才从山洞出来。 他慢慢吞吞的走回村里，就碰见满头大汗的徐小飞。 “哥，你上哪儿去了？”徐小飞喘着粗气问他：“我村前村后，到处找你，甚至还跑公社去找你，你上哪儿去了啊？人影都不见。” 徐大民心下一惊：“你没看见我吧？” 徐小飞颇为奇怪：“我这不是看见你了？” 徐大民自知刚才的问话有问题，他敷衍道：“我是说，你现在不是看见我了？” 他站在树下，问着徐小飞：“你急着找我干什么？” “快走吧，家里来贵客，要找你呢。”徐小飞拉着他，急着往回走，根本就没注意徐大民神情异样。 “家里来贵客？”他们家能有什么贵客？ “真的，就是贵客，坐着小轿车来的，提着好大一包礼物，那苹果，又大又红。”徐小飞说。 他现在，只想快点把哥给拉回去，这样，他有机会吃着大苹果。 徐大民跟着徐小飞，回了家。 家中，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徐老太看着他回来，就象看见行走的金元宝。 “大民啊，你终于回来了，这半天，你是上哪儿去了？”徐老太拉着他的手问。 “没有，我就四处走走。”徐大民说。 “看你，这身上，这么多树叶，这是干啥了？”徐老太说着，伸手替他拨弄着树叶。 徐大民身体绷得直直，害怕被发现什么。 幸好，周凤茹的话，替他缓解了尴尬。 “大民，你什么时候救了人，居然不跟我们说说。”周凤茹说。 “什么救了人？”徐大民不知道。 “瞧你这孩子，人家都找上门来感谢你了，你还瞒着不说。”徐老太嘴都笑裂了。 “是不是搞错了？”徐大民问。 “怎么会，人家专程来找你，一路问路，问过来的。”徐老太说。 徐小飞已经跑去，扒拉着网兜，拿出一个苹果，问道：“我要吃这个苹果。” “吃吃吃。”徐老太从他手中夺过苹果：“你就知道吃，这是人家送来，给你哥的。” “我刚才出去跑了这么大半天，为了找哥，我都热死了。”徐小飞嚷嚷着，不服气的道。 “你们真是偏心，什么都留给我哥。” 不怪徐二龙这个作堂兄弟的感觉偏心，连徐小飞这个亲兄弟，也感觉全家偏心得明显。 “你跟你哥比？”徐老太敲了他一个响头：“你哥是大学生，你是吗？” 第45章 我对你没有兴趣 徐小飞极度的不服气：“我读书，到时候，我也会是大学生。” 周凤茹倒底心痛了，说道：“妈，一个苹果而已，再说，这小飞跑了半天找人，就让他尝尝鲜呗。” 徐老太，这才不情不愿的，从网兜中，拿出一个苹果，递给周凤茹：“你去把这苹果洗了，削成两半，小飞吃一半，另一半留给大民。” 能吃着一半，徐小飞总算高兴起来，忙着拿刀，递给周凤茹。 而徐大民，对于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还是抱着警觉的态度。 “奶，这确定没搞错？” “这怎么会错？”徐老太道：“他们问着村里人，问到家门口的，问这是不是徐大民的家。这可不就是找你。” 听上去，是找自己。 可自己真的不知道，是哪儿认识的人。 “那姑娘不错。”徐冬生道：“如果，你能跟他处对象，就太好了。” “嗯？”徐大民。 “打听过了，人家是化工厂的二把手，姑娘也是挺洋气的一个姑娘。”徐冬生说。 周凤茹也一脸期盼。 她是知青，下乡之前，呆在城里，深知道在城里，有一个工作，是多么的不容易。 如果当年她有工作，也不会被安排下乡了。 而对方，不仅有稳当的工作，还是一个国营大厂的二把手，这是多大的权力啊。 “对，大民，你可以考虑跟这姑娘交往，到时候，让她爸帮忙，我们全家，不是可以进厂了吗？哪怕当个临时工，也挺强。”徐春生说。 一家人，都是喜气洋洋，对此充满着希望。 而徐大民，一个头，两个大。 别说他现在搞不清这突然冒出来的贵客是什么来路。 就算他搞得清这贵客是怎么来的，他也没有想跟什么二把手的姑娘交往。 他现在，跟周娅是恋奸情热，在谋划着去了大学后怎么在一起。 “不，我不。”徐大民果断说。 犹如一盆水，泼得大家冷静下来。 “这怎么不行啊？我看那姑娘，真的挺漂亮的。”徐老太说。 “我说不行，就不行。”徐大民道：“我要上大学，怎么可能跟她交往？到时候，她不能上大学，我跟她，不会有共同语言。” “你们总不能强近我吧？强扭的瓜不甜。” 大家面面相觑。 徐小飞才不理会他们这些大人，是怎么想的。 他专心的啃着苹果，还是这到嘴的东西最实惠。 至于强扭的瓜甜不甜，他不关心，他只知道，嘴里的苹果是真的甜。 **** 徐二龙一如即往，先给水产公司送了货，又赶去化工厂伙食团送货。 每天马不停蹄，看着源源不断的钱进帐，他跟打了鸡血一般。 年轻的身体，永远不知疲倦似的。 在伙食团交完货，又过去财务室领钱款。 过财务室的位置，有一个小花园。 在这儿，徐二龙迎面撞上了李迎彤。 “你来这儿干什么？”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李迎彤质问徐二龙，语气满满的任性。 她既希望徐二龙来找她，又不想徐二龙来找她。 徐二龙给整无语了。 他在这化工厂，进进出出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真是奇怪，我来这儿，需要跟你报告？”徐二龙反问。 “你……你别痴心妄想，我说了，我不会喜欢你，你就算追到厂里来，也没用。”李迎彤鼓着腮，对徐二龙说。 她从小，是众星捧月般长大，父亲有些权利，而她本人也长得漂亮，围在她身边的人多。 哄着捧着，令她总是以自我为中心。 “放心，我对你，也没兴趣。”徐二龙回答。 他真想建议，让这姑娘，去医院看看脑子。 他做了什么事，让这姑娘居然产生幻想，认为自己对她有意思？ 李迎彤气得跺脚。 没想到，当面听着徐二龙说对她没意思。 “好，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就好。”李迎彤抿着唇，快步走开。 走到那边黄桷树下，她停下脚步，借着弯腰系鞋带的功夫，蹲下身，偷偷的向后打量，看看“徐大民”是不是在跟踪她。 她怀疑，“徐大民”是口是心非，才找到厂里来，故意偶遇。 “彤彤，你在这儿，太好了，刚才我去你家找你没人呢。”李迎彤的一个朋友走过来。 “是吗？” “你刚才在偷偷向后看什么？”朋友探头，向着那边张望 “没什么。”李迎彤别扭回答。拉着她快走。 她可不想让人知道，因为被人救过，就要以身相许。 这是封建糟粕，她才不兴这一套呢。 徐二龙去财务室领了钱，搁在上衣口袋，离开化工厂，直奔百货公司而去。薆荳看書 河街百货公司占据街中心的位置，因为占地面积大，又在拐角的位置，所以，有左中右三个出入口。平街的一层和二层，就是百货公司的经营场所，再往上的楼层，就是家属区了。 徐二龙进了百货公司。 百货公司冷冷清清，那些货物都安静的躺在柜台上。 三三两两的营业员，站在各自的岗位上，淡定从容，见得有顾客来，依旧没搭理。 这年头的通病，服务员对你并不热情，并不上前热情介绍，你爱买不买。 但这也有一点好处，至少，可以慢慢的选购，不会因为服务员太过热情而招架不住。 徐二龙站在卖鞋的柜子前，仔细打量着那些鞋。 现在货架上陈列的，是塑料凉鞋，款式并不多，以后世的眼光看，老土得掉渣。 可在这个年头，就是最最时髦的象征，那透明的塑料感，吸引着不少爱漂亮的女性。 “同志，把这塑料凉鞋拿出来我看看。”徐二龙指了指看中的一款凉鞋。 “你要买不？七块钱。”服务员停止吹牛聊天，懒洋洋的走过来。 要是换作现代，这样的服务态度，早就被顾客怼得找不着南北，可现在，只能忍着。 “我要买，要一双三十六码大小的。”徐二龙态度端正的说。 要是态度不端正，服务员不卖给你，你拿钱都没地方买。 这也是服务员豪横的地方。 服务员找出三十六码的鞋子，搁在柜台上。 徐二龙随意看了两眼，没质量问题，他爽快的给钱。 第46章 给周娅凑上学费用 反正这塑料凉鞋，也就再穿一两个月，等天凉了，给妈妈和妹妹，全换上小牛皮鞋。 徐二龙买下鞋，又寻思，给小玲和妈妈买两件衣服。 这时候的成衣极少，大多数人是买了布料回家自己做。 徐二龙对于布料，并不大懂，他仔细的看了看，最贵的面料，是华达呢，居然要五十多块钱一米，毛哔叽这种布料，也要三十多块钱一米。 光是布料就要这么贵，还不算裁缝师傅的手工钱，这样算下来，制作一件衣服的价格，挺高的。 每天差不多有三四百块钱的进账，徐二龙一度认为自己身怀巨款，在这物价超低的年代，能算个有钱人。 毕竟许多东西，才一分两分钱。 结果现在一看，妈的，自己还是土鳖一个。 一件衣服，动不动就几十块钱，甚至有上百块钱块钱。 真的，太贵了，他一个大老爷们，都感觉服装太贵了。 最终，徐二龙灭掉自己想狂购一把的想法，老老实实的，给小玲买了一双塑料凉鞋，又花了二十块钱，给小玲和妹妹，各自买了一件的确良衬衣。 从百货公司出来的时候，徐二龙动了做服装生意的念头。 服装生意，不管任何时候，都有它的市场。 做生意，最好赚的钱，就是女人的钱。 衣服、包包、鞋子、化妆品……哪一样，不是畅销货？ 不过，做服装生意，本钱需求大，他得等黄鳝生意这一波搞定，多积攒点本钱才行。 徐二龙回家，把衣服递给张金芳：“妈，这是给你买的衣服。你和小玲一人一件。” 张金芳愣了愣，嗔道：“你这孩子，这才有了几个钱，就在乱花，我有衣服穿……” “妈，这是一点心意。赚了钱，我们已经过上了吃饱的生活，这下一步，我们就得过上穿好的生活。我说话算话，绝不让你跟妹妹两人受委屈，跟着我过苦日子。”徐二龙说。 张金芳眼眶瞬间红了。 当初，跟着徐二龙分家出来，她纯粹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女儿离开家，怕她们受苦。 想着的，哪怕在外面讨饭，也要跟自己的儿女在一起。 可没想到，徐二龙真的说到做到，让她和小玲过好日子。 徐二龙又把今天买的塑料凉鞋递给小玲。 徐小玲接过塑料凉鞋，别提多开心了。 “穿上试试，看看合脚不。” “试什么啊，你瞧瞧她这脚，全是泥浆。”张金芳说。 徐小玲道：“我去把脚洗干净。” 她急急的走到屋后，去石缸中，打了水，认真的洗脚。 反反复复的清洗了三遍，将脚上的泥浆终于洗干净了。 只是乡下孩子，随便怎么洗，依旧皮肤黑黑，这脚背上，也是黑黑的一片。 洗干净，她换上新的塑料凉鞋，又换上今天新买的的确良衬衣，有些羞涩的站到徐二龙面前：“二哥，好看吗？” “好看。”徐二龙回答。 他估算的尺寸很合适，不管是衣服，还是鞋子，都很合身。 而小玲，现在正是爱美的年龄，听着夸好看，更高兴了，抿着嘴，乐个不停。 看着张金芳从里屋出来，小玲晃着小辫子问她：“妈，你不是试衣服吗？怎么不试了？” “我试过了。”张金芳道：“衣服合身。” “合身就穿上啊。”徐二龙笑道。 “不行不行。”张金芳连连摆手：“我天天要做事，这收黄鳝什么的，搞得一身脏兮兮的，就穿这旧衣服好。新衣服，留着以后过年穿。” 徐二龙无语，这衣服，留着过年穿？ 是嫌冬天不够冷，还要穿件的确良衣服在里面，感受一下贴心凉？ 算了，他现在也不再劝。 等他做了服装生意，到时候，那么多的服装，可以随便小玲和妈妈换着穿。 “徐二龙在不在？”门外传来问话声。 徐二龙起身，走出门去。 站在门口的，是周国富，人长得瘦瘦小小，将手背在身后，象个老干部似的。 “原来，你搬到这儿来住了，可让我一阵好找啊。”周国富说着，不用人招呼，自来熟的迈进屋来。 “亲家，快请坐。”张金芳一见是他，连着拿抹布，把一张竹板凳擦了又擦，招呼他坐。 这周国富，是周娅的父亲，所以，张金芳就这样称呼他。 然后，张金芳带着农村女人特有的小心殷切，让小玲给周国富倒水，又忙着递蒲扇给他扇风。 看徐二龙站在那儿，态度并不热情，张金芳向着徐二龙悄悄使着眼色。 哎，自己这儿子，平时多机灵的，怎么这会儿，未来老丈人上门，居然这么态度，爱搭不理的。 “亲家，抽烟不？二龙，你快来，给老辈子点火。”张金芳说着，把家里留着的烟，递了一支给周国富。 周国富接过烟，微微眯着眼，打量一番：“别人都说徐二龙现在有钱了，我还不相信，这一看，还真的有钱了嘛，居然抽大前门。” 张金芳赔着笑，心里还是挺骄傲：“哪里，他就是瞎折腾。” “我今天来，主要是这么一个事。这马上要开学了，周娅要去大学报道，你们家，怎么说，也应该表示表示，给周娅凑上路费，还有生活费。” 徐二龙气笑了：“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周国富声音大起来，理直气壮道：“当然是让你给周娅凑路费，我家周娅可是大学生，没嫌弃你个穷小子，你还不满足？你也不想想，这说出去，你以后媳妇是个大学生，多有面子的事，你还如此不懂事，让我上门来催？” 张金芳急了：“亲家，没有，没这事，周娅能考上大学，我们当然也是脸上有光……” “妈。”徐二龙伸手，示意张金芳别再说。 他压着脾气对周国富道：“叔，周娅回来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周国富问。 “她跟我解除婚姻的事。”徐二龙回答。 “什么？”周国富听着这话，跳了起来：“啥时候说的？” “我前阵子在外面遇上她，当时跟她这么说了。”徐二龙淡淡道。 “她考上大学，以后，是大学生了，我跟她，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不如，当初老人家定下来的婚事，就此作罢。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第47章 他先开口提退婚 徐二龙冷笑，这世上，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事多了去，他又不会傻，还要给周娅凑上学路费？ “你小子，简单是胡说八道，这是当初就定下的事，能说算了就算了？”周国富板着脸，挺生气。 来之前，想着自家闺女，也算是大学生了，以后读书出来分配工作，算是端金饭碗吃皇粮的人，配徐二龙这样的小子，确实有些委屈。 要徐二龙给钱，也是理所当然，徐二龙是高攀，怎么也得腆着脸捧着自家的闺女。 可现在，居然说这事，就这么算了？ “叔，这事，你也作不了主，你跟我在这儿扯半天，不如，回家跟周娅问清楚？”徐二龙懒得跟他纠缠。 反正周娅这女人，跟他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快些打发走周国富才是正事。 “你……”周国富都不知道怎么说徐二龙了。 “哼，你现在别嘴硬。”周国富跺跺脚，骂道：“别仗着嘴快，要是跟我家周娅解了婚姻，你上哪儿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媳妇？” 他起身往外走：“徐二龙，到时候，你跪着求我家把女儿嫁给你，我们也不答应。” “放心，不会有这一天。”徐二龙不落下风。 周国富气哼哼的走了。 这动静太大，左邻右舍听着，都八卦的站在外面听好事。 有人打趣着徐二龙：“徐二龙，你这是要退亲？” “给你订的对象不是挺好的吗？你舍得？” “听说，也是个大学生，你连大学生也不要？啧啧，徐二龙，你够爷们啊。” 大家打趣着这事。 徐二龙也不想多解释。 反正，他跟周娅，就是陌路人。 “二龙，你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要说解除婚事？是不是周娅说了什么？”张金芳急着追问徐二龙：“要不，妈去帮你找她说说，叫她别嫌弃你？她读书要多少学费，我们出。” “妈，你不用去，这事，就当它过去，你放心，以后，我肯定会找个更好的姑娘，你只管安心等着喝媳妇茶。”徐二龙说着这话，眼前，已经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等他把眼前的一些事情安排妥当，他要去找她。 周国富背着手，在路上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他听说徐二龙现在收黄鳝，挣了不少钱，才想着要上门，借着周娅去外地读书上学的机会，大大的要一笔钱。 哪料得，徐二龙居然说要退婚，还要他回家问周娅。 周国富暗想，这要退婚的事，肯定是自家闺女提出来的。 这考上大学，瞧不上徐二龙也正常。 可是，要退婚，也等一段时间啊，至少，让徐二龙出了钱，再来退婚。 唉，所以说，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就算考上大学又怎么样？就看不到这么长远的事。 周国富一路紧赶慢赶，赶回家。 他们家也穷，当初说要供周娅读高中，他就是极力反对。 奈何她姥姥家的人极力支持，才这么读了下来。 “周娅，你跟我说，你什么时候跟徐二龙说的要退亲？”周国富回家，气势汹汹质问周娅。 周娅低着头，这事，她回来，压根也没提过。 “你要退亲，也先跟我通一声气啊，怎么也得让他给你上学读书的路费凑齐，后面再来说退亲的事。”周国富想着的，就是这一点眼前利益。 “还说你聪明，能读书，我看，读书，全是读狗肚子去了。这去上大学，不说学费，就说路费吧，这得多少钱，然后，还得给你生活费，这又是多少钱？” 周国富张口闭口，就是钱钱钱。 周娅终于忍不住，解释道：“这要退婚，又不是我先提出。” “什么？”周国富后面的骂声，卡在喉间。 “不是你提退婚？”他完全不敢相信。 “嗯，我没提这话。”周娅说。 周国富一拍大腿：“搞半天，这话，是他先提起？” “难怪他对我的态度，这么不恭敬，原来，是这个小子打定主意要退婚？” 周娅低着头，一言不发。 周母在一边着急道：“他怎么想起要退婚？我家周娅是大学生，难道还配不上他？不知道他哪一根筋犯了。” 周娅听着两人骂骂咧咧，不肯解释。 她清楚，是她跟徐大民在一起看电影，被徐二龙撞上，徐二龙看出端倪，才说退婚。 可这事，决不能说。 这事如果传出去，她怎么见人？别人又怎么看徐大民？ “别说了，这婚事，退就退了吧。”一扭头，周娅跑进她的屋子中。 周国富跟周母面面相觑，女儿这是怎么了？ “不行，我得找他去。”周国富想起这一桩：“我家闺女，他说退婚就退婚？绝不能便宜这小子，要退婚，那就得给赔偿。” “对，这退婚，对女方的影响是多大？我家周娅是大学生，不明不白被退了婚，搞不好，人家还以为，我家周娅有问题呢，必须去找徐二龙。”周母跟周国富的意见一致。 周娅在屋里，听着父母二人的对话。 她紧咬下唇，心下着急。 看样子，父母是要去找徐二龙算帐的，自己阻止不了。 她心中，又暗暗怀了几许的侥幸心理。 自己跟徐大民暗中交往，应该无人知晓。 父母去找徐二龙闹一闹，才能证明自己这边有理，以后跟大民在一起，也名正言顺。 周国富两口子，风风火火，就往徐二龙家跑。 怕事情闹不大，两人还叫上了自己生产队的队长，帮着出面。 然后，去了徐二龙他们生产队，还叫上了黄正农这个队长，还拉上徐老太这个徐家的当家人。 听说徐二龙跟周娅闹着要退婚，徐老太心中这个气哦。 “那个忤逆东西，他的事，我不想管，省得气死。” 徐冬生心中也火大，这门亲事，还是当初徐老头在的时候订的，这么多年了，两家也在走动，这突然要退婚。 “这个混帐东西，我们已经不管他了，分家了，他的事，我们不管。”徐冬生跟徐老太是一样的心理。 “那不行。”周国富道：“他是你们徐家的人，当初订婚的时候，你们都在场，怎么可能现在不管？这事，必须去。” 第48章 赔名誉损失费 徐大民心中有鬼。 他既期盼周娅跟徐二龙早些解除关系，可又不想跟自己沾上关系。 “你们也去一趟吧。”黄正农出声：“有什么事，大家都在场，才好解决。”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徐二龙的住处。 徐二龙此刻正在吃晚饭。 烧了三条泡椒鲫鱼，再蒸了一个鸡蛋羹，再上一个凉拌黄瓜，一个海带骨头汤，伙食也算是有模有样。 他家已经不再拿红苕当主食，而且顿顿有肉。 现在他还在长身体，小玲也要长身体，多补充优质蛋白质，这是必须的。 周国富一行人过来时，徐二龙他们吃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桌子上，只剩一些残汤剩水，但也能看出，伙食不错，有鱼有肉。 “徐二龙，你个始乱终弃的家伙。”周国富进门就大声骂他，要想占据舆论至高点。 “叔，你要搞清楚，始乱终弃是个什么词，可不能乱用。”徐二龙好言提醒他：“要是不明白什么意思，你可以问问徐大民，他是大学生，懂这是什么意思。” 被突然点名的徐大民，下意识后退一步。 周国富道：“少来文皱皱的给我讲这个，总之，你徐二龙，不是个东西。” 小玲见状不对，快些把桌上的碗筷给收了。 这看样子，对方是来找麻烦的。 如果火气上来了，把桌上这些碗碟砸了就麻烦。 这是吃饭的家伙呢，砸了就没有了。 张金芳看着来了这么多人，害怕冲突起来，徐二龙一人吃亏，在中间打着圆场：“大家有什么话，好好说啊，好好说。” “别叫我亲家，我们周家，跟你们徐家，是一刀两断。”周母骂道：“这是卖黄鳝，挣了几分钱，就忘恩负义？居然要跟我家周娅退婚？” 周国富冲着外面大声嚷嚷道：“一队的人，你们都来帮忙评评理，我家周娅，跟徐二龙早就订了婚。结果现在徐二龙，居然要跟我家周娅退婚。” 众人之前，已经知晓了这个事，可没料得，周国富回去一趟，又来闹事。 徐二龙皱着眉头：“你们回去，没找周娅问个清楚明白？” “问什么？你不就是欺负她是个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周母道。 这话说得，像是徐二龙对周娅做了多可恶的事。 “叔，本来，我跟周娅退婚，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大家把婚事退了就算了，结果，你却带上这么多人，跑我这儿来大吵大闹，这是想把我的名声给闹臭？”徐二龙说。 “行，不闹也行。你提出退婚，这对我家姑娘名声影响极大，你得赔偿名誉损失费。”周国富说。 “对，我家周娅，好好的一个姑娘，又考上大学，十里八乡求着娶的对象，结果，你偏要喊退婚，这不是告诉众人，我家周娅不好？所以，你坏了她的名声，赔名誉损失，这不是应该的？”周母气势汹汹。 在农村，经常发生这样的事，一般来说，谁家先喊退婚，谁家就得给一些钱粮当作补偿。 黄正农听着他们的说话，也是对徐二龙道：“二龙，既然你喊退婚，于情于理，也该给别人一点补偿。反正这阵子，你弄黄鳝，也应该搞了一点钱，你就多少给点钱，意思意思吧。” 他当队长，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总不能，真的看着打起来。 徐二龙正色对周国富道：“叔，我还是劝你，这事，就这么算了，闹得太僵，大家脸上不好看。” “什么大家脸上不好看？”周国富不依不饶：“你敢退婚，你就得掂掂，这事对我家姑娘名声的影响和损失。大家都这么认为，你别在这儿顾左右而言他。” 徐二龙冷冷睨了那边的徐大民一眼。 他缩在人群的最外层，努力想不存在。 “你也这么认为，退婚这事，我该赔偿一点钱？”徐二龙挑眉，问向徐大民。 众人的视线，跟着望向徐大民。 徐老太护着徐大民，对徐二龙道：“在说你的事，你扯到徐大民身上干什么？” “我就想听他亲口说一声，他要是说，该给，我就给。他要是说，不该给，我就不给。”徐二龙淡淡道。 他已经仁至义尽。 他已经尽最大努力想给徐大民和周娅留一点点脸面。 如果，这最后的机会，徐大民自己不珍惜，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好，大民，你是读书人，跟我家周娅也是同学，你说，他徐二龙喊着退婚，败坏我家周娅的名声，他是不是该赔偿一些损失？” 周国富伸手，把徐大民从人群后面拉出来，站到前面。 这一下，徐大民彻底成了中心焦点，大家的视线，齐齐落在他的身上。 “对，徐大民是我们公社第一个大学生，读书多，懂的道理也多，他说给，那就给，他说不给，就不给。”生产队的众人，齐声附和。 徐大民后悔不迭。 早知道，他刚才，就该远远的躲开，而不是在这儿发表言论。 “你说，徐二龙该不该给？”周国富问。 “你说，我该不该给？”徐二龙冷声问。 在一阵阵的催问中，徐大民硬着头皮道：“该给……” 他的声音，极小极小，小到几乎是嚅咧出口。 周国富听了，哈哈大笑：“大家听见了吧，徐大民都说该给，他们自家人，都认为该给，给钱吧。” “行。”徐二龙心下了然，对小玲道：“小玲，去，把我枕头下的那一个小布包拿过来。” 他这么爽快就给钱？徐大民看着徐二龙，眼中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周国富洋洋得意，等着徐二龙给钱。 小玲即生气，又委屈，站在那儿不动。 徐二龙放软声调：“去，给二哥拿过来。” 小玲不情不愿的，去了房间，找出徐二龙搁下枕头下的小布包。 她把小布包拿给徐二龙，周国富等人，都瞪大了眼， 这个布包，看着挺厚的一叠，徐二龙这阵子弄黄鳝搞投机倒把，居然搞了这么多钱？ “先请你们生产队的队长，和我们的队长，过来作个见证。”徐二龙扬着小布包。 第49章 徐大民被扒皮 周国富赶紧把自己生产队的队长给请到前面来：“队长，你来，帮着我作个见证。” 双方的队长，都点点头。 “大家看好啊。”徐二龙不慌不忙，在众人的注视中，打开小布包。 随着包布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想象中的大团结没看见，却是一叠信纸搁在中间。 “徐二龙，你什么意思？”周国富怒道：“不是让你赔钱吗？你拿这么一叠信出来干什么？” “当然是让大家看看信。”徐二龙轻笑。 徐大民心一下提了起来。 这些信纸，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来，黄队长，你看看这一封信，而李队长，你看这一封信吧。”徐二龙捡起两封信，分别递给两个作见证的生产队队长。 “不。”徐大民惨叫一声，上前伸手抢信。 他现在，终于反应过来，这些信，应该是他跟周娅相互之间写的情书。 徐二龙早有提防，在徐大民扑过来时，踹了他一脚，徐大民扑在地上。 “徐大民，刚才我给了你机会，你自己亲口表态，要给。”徐二龙的声音冷冷，不带一丝感情。 而周国富，还没反应过来。 这些信，是什么？有什么问题？ 黄队长李队长，都是能识字的人，两人看完手中的信，相互之间，交流一个眼神。 唉，没想到啊，这周娅，居然跟徐大民暗地搞在一起，居然还写了这么肉麻的情书。 难怪徐二龙要退婚。 换谁碰到这样的事，都会要求退婚吧？ 不让对方赔损失，就算大度的，这周国富哪来的脸面，反而闹上门，要别人赔损失？ 特别是徐大民，居然也说要赔损失？自己心中没点逼数吗？ “这到底是什么信啊。”周国富从李队长手中，抢过信，看了看。 他斗大的字，不认几个，但还是能认出，周娅这个名字。 “为什么，这信上，有我们家周娅的名字啊？”周国富问。 周母也疑惑：“徐二龙，你在信上写我们周娅的名干什么？” 李队长和黄队长，以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两人。 而周国富，还拿着信，凑到另一人面前：“你识字，你帮着看看，这是写的什么？是不是徐二龙在信中，又在抵毁我家姑娘的名声？” “不要念。”徐大民大叫，冲过去，想抢信。 可徐二龙，死死扣住他胳膊，让他根本没机会动弹。 “民，你知道，我现在最想成为什么吗？我想成为一只鸟，一只比翼鸟，这样，我就能挣脱世俗的网，跟你一起在天……这个什么什么……”拿着信的老人，大声的，一字一字的念着信：“这后面两个字，我不认识。” “翱翔。”徐二龙补充。 “嗯，跟你一起在天翱翔。”老人念。 大家听着这话，面面相觑。 这什么民？这当什么比翼鸟？ “别念了……”徐大民羞愤不已。 这情书，他跟周娅互通情书的时候，字字句句，都是甜蜜，让他看过后，舍不得烧，留着作纪念。 可现在，这当众被人念出来，却是无比的难堪羞耻。 “当一个姑娘，告诉你她的问题，那不代表她在跟你抱怨，那代表，她相信你，愿意跟你分享一切。就如我跟你抱怨徐二龙，他是那么粗笨的一个人，我一想着，以后一生，我要跟他度过，我就无法呼吸，只有你，才能令我安心，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周娅。”老人结结巴巴，把信念完。 这一下，再是不识字的人，也听明白，这些信，是什么信了。 这是周娅跟徐大民写的情书。 “呸，真不要脸。” “是啊，这周娅，怎么这么不要脸，说出这种话。” “也不想想，这徐大民，跟徐二龙是堂兄弟，这跟堂兄弟搞一块，真可耻。” “难怪刚才徐大民不让念这些信呢，原来是心中有鬼。”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呀。。” 无数的嘲笑、鄙视、轻蔑，皆在耳边。 徐大民臊得恨不得此刻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再出来见人。 而徐老太，终于是缓过神，不相信的问：“你们这是说，大民跟周娅搞在一起？” “可不是吗？这周娅，早就跟徐大民搞在一起，她哪来的脸，要让徐二龙赔什么损失费？” “这是欺负徐二龙老实人呗，徐二龙也是苦啊，人家不想把这样的破事闹开，是这周国富逼着把这事闹开。” “这徐大民一样的，自己做了啥，没点数？刚才他可是亲口说，要让徐二龙赔钱的。” 徐老太气得浑身哆嗦。 她可是自诩家风好，自诩自家的宝贝大孙子是个文化人，知书识礼。 可现在，这做的什么事？ 这事做得，跟猪狗有啥区别？ 徐老太越想越激动，一口气上不来，晕倒过去。 “妈。”徐冬生站在旁边，伸手抱住她。 在那一刻，徐冬生看着徐二龙，内心深处，是深深的后怕。 这儿子，越来越让他看不透了。 上一次，居然捏着自己的把柄，威胁自己。幸好，自己当时妥协服了软，才没闹出这么没脸的事。 可今天，徐大民居然没服软，这是彻底的闹得没脸面了。 “你奶晕倒了，你快去叫医生。”徐冬生冲着徐大民吼。 徐大民从地上爬起来，如惶惶丧家之犬。 与其说他是急着去叫医生，不如说，是逃离现场，他是没脸再呆在这儿。 徐二龙扬着手中剩下的几封情书，对周国富道：“叔，这几封信，要不要，通通给念出来啊？” “不。”周母也彻底的醒悟过来：“别念，别念。算我求你了，这后面的，别念了。” 再继续念，大家都知道她女儿跟徐大民勾搭的事。 不管究竟有没有实际的情况，在大家的心目中，已经认定周娅是个无耻女人了。 “婶，我也想答应你。可刚才，你们咄咄逼人，一口一句名声。现在，事实揭开，证明，周娅不守妇道，水性扬花，这才是真正令我的名声受了损失。所以，现在，你们得赔我名声损失费。”徐二龙得理不饶人。 第50章 被破鞋迷得晕头转向 妈的，一点破事，他还想尽量遮着，省得大家脸面不好看，这周家非要闹开，那自己，不收点遮羞费，可真说不过去。 “对，这事，得赔徐二龙损失费，多丢脸的事啊。” “我听了都替徐二龙委屈，人家这么久，背后没说一句闲话，刚才还在想息事宁人。现在，不赔他钱，可不能罢休。” 大家纷纷声援徐二龙。 周国富耍着无赖：“我们现在没钱，家里也没钱。” 徐二龙扬了扬手中的信：“没钱是吧？不赔偿我名誉损失费对吧？那好，我把这些信，全部贴到公社去，让全公社的人都知晓这事。” 他进一步威胁：“我还要把这些信，寄到徐大民和周娅读书的大学，让他们的光辉事迹，家喻户晓。” 周母脸色红了白、白了青。 真要这样，女儿以后怎么见人？ 好不容易考上一个大学，算是飞上枝头变金凤凰，如果被这样的破事影响，那如何是好？ “行，你说，你要多少钱，我们赔，我们赔，这能行吗？”周母口风放软。 徐二龙扭头，向着黄正农道：“黄队长，我一个年轻人，不大懂这些事，这赔偿什么的，你们帮着处理好不好？” “我受这样的羞辱，我怕我到时候忍不住，做点什么过激的事……” 徐二龙很巧妙的，就找了一个借口。 他可不想以后落下一个什么敲诈勒索的名头，这种事，丢给黄正农处理好了。 至于赔偿费，那是肯定要的。 “行，这事，我们替你处理。”黄正农看向徐二龙的目光满是同情。 不光黄正农同情他，村里其它人，都同情他。 大家有多同情他，心中，就有多鄙视徐大民。 这他妈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结果，居然跟堂兄弟的对象搞在一块？ 亏得还是读书人，还什么大学生，这他妈的，书读到狗肚子去了？ 满嘴的礼义廉耻，结果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徐大民的形象，一点一点的垮塌，不再是大家眼中高看一眼的大学生。 经过两方村长的协商，再加上一众村民围观起哄，周国富答应赔偿徐二龙一百块钱，作为名誉的赔偿。 “我现在，没带钱。”周国富结结巴巴说。 “那写个欠条吧，到时候，我好凭着欠条来找你收钱。”徐二龙说。 “我，我不会写字，写不来欠条。” “我会写。”黄正农说。 他几下写好欠条，周国富硬着头皮摁上手指。 周国富的心在泣血。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就好了，他今天绝不会这么头铁，跑来找徐二龙要钱。 现在丢人丢到姥姥家，人也丢了，钱也丢了。 **** 徐大民在外面呆了很久。 天色暗下来，四周村子静静的，四周的群山在夜色中，象潜伏的野兽，随时会扑出来，将他吞噬。 他孤零零的蹲在树底下，脚一阵一阵发麻。 他不想回家，他不知道，回去，如何面对家人。 树林那边，有人打着火把走过来。 来的人，居然是大伯徐冬生。 “大民。”徐冬生叫他。 徐大民此刻又冷又怕又饿，看见徐冬生，瞬间放声大哭，如迷路的孩子，终于找着家。 他没想到，跑来找他的，居然是徐冬生。 这个大伯，比他爹妈对他还要好。 徐冬生等他哭够，才道：“走吧，跟我回家，你奶奶挂住你呢。” 徐大民止住泪，低声问徐冬生：“大伯，奶还在生我气吗？你们是不是认为，我给徐家丢人了？居然跟自己兄弟的对象交往？” 徐冬生沉默了好一阵，声音苦涩：“大民，这事，没人怪你。” 徐大民看着他，不大明白。 “走吧，大民，跟我回去。太晚了，省得你妈和奶奶担心你。”徐冬生劝着徐大民。 跟徐冬生回去的路上，徐大民心情复杂。 徐老太已经醒过来，见得徐大民回来，两眼红肿，又几乎掉泪。 “大民，你好糊涂啊。”徐老太说。 徐大民垂着头，眼眶红红。 “跟奶奶说，是不是那个周娅勾引你？我们明天，带你去她家，讨个说法。”徐老太说。 “奶奶……”徐大民为难至极。 “大民，你该不会真的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吧？”徐老太大怒，抬手，打了徐大民一巴掌。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我们全家勒紧裤腰带，供你读书考大学，你居然被个破鞋给迷得晕头转向，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全家人吗？” 徐大民捂着脸，长这么大，他还从不曾被这么严厉的对待。 周凤茹拉着他：“大民，你快跟奶奶道歉，你快认错，答应我们，以后，不再跟周娅往来。” 面对一众人的哭泣、哀求，徐大民动摇了：“好，我答应你们……” 他能读书，建立在全家人勒紧裤腰带供他上学的基础上。 如果全家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最终，只会象村里没读书的青年一样，挽着裤腿下地种庄稼，面朝黄土背朝天。 那时候，不是他跟周娅断了往来，是周娅跟他断了往来。 徐老太总算平复心情：“行，你保证以后不跟她往来就行。” 周凤茹想了想：“妈，不如，这阵子，我带着大民，回我娘家去住几天，省得在村里，听着别人风言风语。” “这个主意也行。”徐老太想了想，今天当着全村人的面丢了脸，指不定，村里人背后怎么议论呢。 出去避避风头也好。 “对了，前两天，那个李厂长不是来感谢大民，救了他家女儿吗？”徐老太想起这一茬：“不如，去找找他，在他们家做客？” 借此机会，让徐大民跟李迎彤培养一点感情也好。 徐大民沉默。 他没救过什么人，他没这个胆量去人家家里作客，只怕一见就穿帮。 周凤茹道：“妈，你这个主意真高明。” 她在这儿干农活，天天煮饭洗衣喂猪，也烦了。 可回娘家去，也不见得有好脸色。 这借着救命之恩的由头，去李厂长家打打秋风，这主意不错。 “嗯，你们收拾收拾，明天早点去，别碰上村里人。”徐老太叮嘱。 薆荳看書 第51章 上门打秋风 周凤茹走进化工厂，两只眼睛都不够看。 两边，是成排的绿化道，四周，是意气风发的厂区职工，一切是朝气蓬勃。 如果，能进这厂里干活，那就太好了。 当然，这些只能是奢望，城里工作名额多紧张啊。 她现在全部的指望，就是儿子徐大民。 徐大民考上大学，以后，自然能带她过上好日子。 周凤茹四处打听，找着李永年的家。 开门的，是罗春梅，看着眼前的周凤茹，微微有些惊讶。 “你好，我叫周凤茹，是骑鞍公社徐大民的妈妈。”周凤茹自我介绍。 “原来是小徐同志的妈妈啊？”罗春梅笑着，招呼她进来：“太好了，还准备这周末，再去拜访你们呢，没想到，你们来了，快请坐。” 罗春梅示意周凤茹坐。 周凤茹坐在单人弹簧沙发上，软软的真舒服。 虽然她是知青，娘家是城里的，可她家那么穷，哪有弹簧沙发，更别提电视机。 “来，吃苹果。”罗春梅拿着削皮刀，削好一个苹果，递到周凤茹的面前。 “怎么小徐没跟你一起来？”罗春梅说：“上次我走时，特意叮嘱他，让他有空过来玩呢。” 周凤茹道：“这孩子，马上要去大学报到，事情比较多，所以，我就一人来了。” “这一去，就是大半年，确实要好好准备。”罗春梅理解。 周凤茹婉转措辞：“是啊，这一去，就是大半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人生地不熟，我担心他在外地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儿行千里母担忧，当母亲的，总是这样。”罗春梅笑道：“我家彤彤，只去她外婆家住几天，我就担心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周凤茹见罗春梅说话和气，心情慢慢放松下来。 如果，跟这样的家庭打亲家，日子应该好过。 “妈，我回来了。”李迎彤哼着歌曲走了进来。 见得家中有人，并不意外，她们家，一年四季都有人找上门来。 她微微点头，算是招呼。 “这是周阿姨。”罗春梅笑着给她作介绍。 周凤茹打量着李迎彤，这姑娘，可比周娅强，儿子真跟她处对象，不亏。 “周阿姨好。”李迎彤随口叫了一声，迈步进了她的小房间。 大人谈事，她不会过问。 隔着一扇门，客厅的交谈声，时不时，还是能传进耳朵。 “徐大民？”这个名字灌入李迎彤耳中，李迎彤一怔。 她站起身，悄悄趴在门边，偷听着外面的谈话。 原来，刚才那个周阿姨，是徐大民的妈？ 而且，听她的意思，好象是来诉苦，说她家儿子要去读大学了，家里穷，许多东西没买齐。 李迎彤皱着眉，心中不舒服。 这徐家的人，通通让她不舒服。 特别是徐大民，那个坏蛋，借着救自己的名义，占了自己的便宜不说，还顶讨厌，居然说对自己没兴趣。 李迎彤狠狠捶了自己床上的洋娃娃几下：“讨厌的徐大民，讨厌死了。” 屋外，罗春梅听明白周凤茹的来意。 就是想来借点钱，给徐大民多买些东西，好带着去大学报道。 “周姐，这一时半会，我也拿不出多的钱。这有二十块钱，还有几十斤粮票，你先拿去应应急，后面，如果还差什么，我们再想办法？”罗春梅回答。 她们是存了心，想跟徐家打好关系。 那个小伙子，她是看上了，这权当一点投资。 “那真是谢谢你们了。”周凤茹连声道谢。 她也没想到，这一家人，比她想象中的还痛快大方。 “这什么谢不谢的，大民这孩子，救了我家闺女，我还想着以后两家人，长期当亲人一样往来呢。”罗春梅说着，挽着周凤茹的手，亲亲热热把她送到家门口。 周凤茹拿着钱，去车站找到徐大民。 “大民。”周凤茹跟徐大民眨眨眼：“你看。” 她把钱，悄悄露出一角给徐大民看：“我刚才去化工厂，说了没钱的事，人家大方的，给了二十块钱，还有几十斤粮票。” 徐大民惊讶。 周凤茹抱怨道：“让你一块儿去，你不乐意，如果你跟着一块儿去，估计啊，人家还要大方，会给得更多。好歹你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徐大民不敢认同。 他是当事人，他清楚，他压根儿没有救什么人。 他一去，可能会被当面拆穿。 “大民，你说，如果，我跟他们说，让帮忙介绍一下在厂里当个工人，能不能办到？”周凤茹想这个。 “不。”徐大民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周凤茹骨子中，透露着她的小精明：“他们一家，很通情达理，说话也和气，提这么一个要求，不过份吧？” “这化工厂，效益真好，工资也好。” “如果，我在这厂上班，每月能领几十块钱的工资呢，到时候，你的生活费也有着落。” 周凤茹憧憬着进厂的工作：“我天天就可以穿着厂服，在车间干活。儿子，我的梦想，就靠你来实现。” “你别想得这么简单。”徐大民泼着冷水。 “儿子，你才是读书读傻了。”周凤茹伸手戳戳徐大民的头：“你只知道读书，不知道变通，不行，我得去试试。” 徐大民拗不过她。 或者说，他没有极为坚决的阻止。 心中，他也抱有一点侥幸心理——只要自己不出面，也许，事情不会穿帮，说不定，周凤茹还真能混个工作，就如今天能去蒙来二十块钱和无数粮票。 母子俩原本的打算，是坐车，去姥姥家呆几天，再去大学。 可现在，两人改了主意，在招待所先住下，不急着走了。 **** 徐二龙站在城关中学大门口。 还有十来天就开学，小玲读书的事，该提上日程。 小玲读过村小，现在该读初中，县城最好的中学，就是城关镇中学。 城关镇中学，坐落在县城的半山腰上，老式的苏式教学楼，散落在其间。 这是本县最好的初中，徐二龙打算让小玲来这儿读书。 现在放暑假期间，学校没人，只有传达室，有个守门的老头，平时负责敲上课铃下课铃。 徐二龙递他一支烟，坐在他旁边跟他闲聊，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到这来读书的事。 第52章 给了她什么错觉 “来我们学校读书？这可不行，这有规定的。”老头眯着眼，听着是要来读书，直接拒绝。 哪怕说缴赞助费之类的，都不行。 “不行不行，我们学校，这全是教育拨款，怎么能搞这一套？这不是乱来吗？”传达室老头一身正气。 看样子，靠他这儿打通关系，帮着牵线，是不可能了。 “我妹可怜，她喜欢读书，以前家里穷，没办法供她读书，现在好不容易想让她读书了，结果，没机会，唉，我对不起我妹妹啊。”徐二龙沮丧着脸，打感情牌。 他是哥哥，他必须照顾好妹妹，这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基本责任。 传达室老头口气软了一点：“我们这些学校，都是教育局管的，肯定不能随便就收学生，有规则。我给你指一条路。” 谁料得，找了好几所学校，根本就不接受小玲这种情况的学生，哪怕说缴赞助费也不行。 难道，想读书，还没办法读书了？ 其中一个看门的老头，透了一点口风：“我们这些学校，归教育局管，不能随便收学生，有规则。看你心诚，我给你指一条路。” 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在场，他凑近，略带神秘的道：“我们县，有那么多的厂，那些大厂，有他们的子弟校……” 这一提醒，徐二龙如梦初醒。 现在国营厂矿，是很牛逼的存在，不仅有自己的医院，还有托儿所、幼儿园、子弟校等。 厂矿的孩子，就读子弟校，以后，也能随便接父母的班。 “谢谢你。”徐二龙再度给老人家递了一支烟：“我去子弟校问问。” 他在化工厂，还认识几个熟人，比如伙食团的王伯林，门卫，烧锅炉的老王。 只是，不知道他们跟化工子弟校这一块能搭上话不？ 徐二龙决定，明天送黄鳝的时候，找王伯林问问。 这一次，送完黄鳝后，徐二龙专程去王伯林家等候。 筒子楼下，李大爷拉着小推车，推到楼梯口，弯腰再将蜂窝煤球搬下筐。 “李大爷，搬煤球呢？”徐二龙打着招呼。 看着老人家腿脚不利索，颤颤巍巍的样子，徐二龙二话不说，将身上的衫衣脱下，往肩上一搭，帮着李大爷搬煤球。 李大爷看着旁边多出来的人，挺意外：“小伙子，是你啊。这蜂窝煤脏，怎么好意思让你动手。” “大爷，你别动，留着我来，你说，这些煤球放哪儿？”徐二龙问。 李大爷连声道谢，带着徐二龙，穿过走廊，站到他家搭在过道上的简易灶台上。 家家户户的灶台，全是搭在走廊上，谁也不嫌弃谁。 徐二龙跑了好几趟，把这些蜂窝煤全部搬完。 “来，小伙子，喝水。”李大娘拿出搪瓷缸子，装满凉水，递给徐二龙：“谢谢你啊，如果没有你，我家老头子老胳膊老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搬完。” “举手之劳嘛。”徐二龙笑，在公共水笼头下面洗手。 李大爷拿过一块肥皂：“这肥皂用用，瞧你这一手脏的。” 徐二龙将手上的煤印洗掉，跟李大爷闲聊几句。 “今天有事来找王团长？”李大爷问。 徐二龙笑道：“瞧你说的，我就不能来看你老？” “我有什么好看的。”李大爷笑：“你这小伙子，热心肠，嘴也甜，这话听着就让人心中舒坦。” 徐二龙转头一想，李大爷的儿子，在广播站工作，也是有点人脉的。 他试探问道：“李大爷，实不相瞒，我想把我妹妹，送到你们厂子弟校来读书，你老见多识广，懂的事也多，帮我指点指点，这事能成吗？” 李大爷笑了：“小伙子，别的事我帮不上，这事，我还真能帮你搭个话。主管厂子弟校的，是我们区的二把手，算是我本家的侄儿，我带你去问问。” 徐二龙开心，一个厂，就是一个小型社会。 弯弯绕绕，总能扯上一点关系。 李大爷领着徐二龙，绕到另一栋家属区楼：“厂区二把手，叫李永年，为人口碑不错，如果他说没问题，应该没问题。” “如果这事能成，那就太好了。”徐二龙跟李大爷道谢：“谢谢你，李大爷。” “谢我干什么？我看你为人热心，乐于助人，我才想着帮忙搭个线。”李大爷道：“种善因，结善果嘛。”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李永年家门口。 “李厂长。”李大爷敲门。 门锁响动，李迎彤打开房门，看见面前的李大爷，招呼一声：“李爷爷，找我爸啊？他现在不在家？” 目光一转，她看见李大爷身后的徐二龙：“你……你居然找到我家里来了？” 徐二龙的意外，不比她少。 没想到，这姑娘，居然住在这儿。 “你们认识啊？”李大爷笑呵呵问。 “不认识。哼。”李迎彤轻哼一声。 李大爷没注意这姑娘的小情绪，简单说明来意。 “我爸现在不在家，有什么事能跟我说吗？”李迎彤说。 徐二龙心生警惕，这姑娘，对他怀有成见。 “李大爷，我们改天来吧。”徐二龙拉着李大爷想走。 “徐大民。”李迎彤扬声叫他：“你就不等等我爸？你没有一点诚意。” 徐二龙回头：“你在叫我？你叫我什么？” 李迎彤别过头，心想，哼，明知故问。 李大爷笑道：“小伙子，那你在这儿等等，我啊，家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 看着李大爷走远，李迎彤上上下下打量徐二龙。 今天的他，穿着蓝色工字背心，外面套了一件白衬衣，这年头普通人的标准配置。 可是，再普通的配置，也压不住他的剑眉星眸，看上去，挺帅的。 李迎彤的心，漏跳一拍。 “不是说，来厂里，不是来找我吗？”李迎彤背着手，别扭的问。 “我有事找李厂长……” “借口，你又不是我们厂的职工。” 徐二龙解释不清了。 他真想说，姑娘，我真的不是来找你的。 可说什么，在对方的眼中，全是借口。 “我先走了，改天，我再来拜访李厂长。”徐二龙告辞。 “你站住。”李迎彤道：“你要找我爸是吧？行，只要你今天，陪我陪高兴了，我就帮你在我爸面前说好话。否则……” 第53章 究竟搞什么鬼 否则什么，后面没说，但威胁的意味明显。 徐二龙直接了当问：“我想送我妹到子弟校读书，这事，能办到？” 否则，围着这刁蛮姑娘转悠半天，事情办不成，浪费时间。 “这点事，当然行。”李迎彤微挑眉：“我张叔叔就是子弟校的校长，跟我爸关系好着呢，昨晚还在我家吃饭。” “行，今天我听你吩咐。”徐二龙在客厅沙发上，一屁股坐下。 “谁让你坐下了，我朋友叫我去舞厅玩，你陪我去。”李迎彤说。 “可以。”徐二龙无所谓。 “你等着，我换件裙子。”李迎彤进了她的小房间。 从门缝望出去，徐二龙端坐在沙发上，眼观鼻，鼻观心，李迎彤满意点点头。 半晌，她换了一件淡绿色的连衣裙出来，头发束成一个高马尾，往徐二龙面前一站。 “行了？走吧。”徐二龙说。 李迎彤心中窝着气。 她大厂里这些伙伴，谁不围着她转啊？ 若是平常，自己穿得这么漂亮，往那些人面前一站，谁不夸自己漂亮。 可现在，这徐大民，居然眼瞎，看不出自己现在漂亮吗？ 连句夸奖的话都不会说？ 李迎彤窝着火，带头向前面走，徐二龙离她两步之遥，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李永年和罗春梅从医院病房出来，远远就见得两人。 “那不是彤彤？” “后面跟着那小伙子，就是上次救她的人。” “没想到，彤彤居然跟他在联系。” 两人相视一笑，乐见其成。 果真儿女大了，有些心思，不想让家长掺合。 “我们就别打扰了。”罗春梅拉着李永年，避开一些。 李迎彤带着徐二龙，走到厂区中心的大花园。 花园中，另外还站着两位十七八岁的姑娘，跟李迎彤年岁相仿。 这是李迎彤的两个好朋友，袁娜和杨丽丽。 “彤彤，你快来。”两个女孩子跟她打着招呼，目光扫向李迎彤身后的男子。 “这是谁啊？”袁娜问。 李迎彤不说话。 杨丽丽伸手，掩着嘴，夸张道：“彤彤，这不是在桃花河边救你的那人？” 袁娜小心把李迎彤拉在一边：“你怎么带着他一块儿啊。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没有。”李迎彤回答。 “没有就好，这什么年头，不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一套。”袁娜说。 “好了，好了，我知道。”李迎彤不耐烦。 说话间，又有两个年龄相差不多的小伙子走过来。 这同样是李迎彤圈子中的小伙伴，其中一个，还是袁娜的男朋友。 而另一个叫黄平的，是化工厂某个科长的儿子，正在追求李迎彤。 两人以不善的眼光，打量着徐二龙，带着几许警惕。 “彤彤，他是谁啊？怎么在这儿？”黄平问。 “我朋友，带他一块儿玩玩。”李迎彤说。 她没想到，一时兴起，带徐二龙来，竟惹得大家关注。 早知道，不带他出来了。 袁娜大声道：“我给你们郑重介绍一下，他啊，彤彤的救命恩人啊。” 她救命恩人这句话，说得格外大声，仿佛提醒大家注意徐二龙的身份。 那浓浓的嘲讽意味，是遮掩不住。 黄平站上前，对着徐二龙伸出手：“我叫黄平，就住彤彤她们楼下，你呢？住哪儿？” “徐二龙。”徐二龙伸出手：“骑鞍公社。” 赵军轻呼一声：“我想起了，我知道他是谁，他就是一个搞黄鳝卖的，经常看他提着黄鳝去伙食团卖。” “是吗？”一众人，看向徐二龙的眼神，满是不屑。 原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被李迎彤强行拉来，已经格格不入，现在，听说整天搞黄鳝卖，自然是更瞧不起他。 黄平迅速抽回手，仿佛刚才握手那一瞬间，脏了他的手。 李迎彤涨红了脸，望向徐二龙，难道，他真是在搞黄鳝卖？ 心中的落差，瞬间满满。 徐二龙站在那儿，不卑不亢。 他卖黄鳝怎么了？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李迎彤黑了脸：“算了，你回去吧，不用跟我一起了。” 徐二龙嗓音微沉：“那答应我的事？能办到吗？” 若不是为了小玲读书的事，他才不屑跟这么一群心性不成熟的小屁孩玩。 虽然大家年龄差不多，十七八岁。 黄平一听，这中间，有什么约定？ “不啊，彤彤，人家已经来了，你就这么赶人走，多不好意思，不如，带着他，跟我们一块儿去玩啊。”赵军假惺惺劝说，不怀好意。 “对，彤彤，这赶人走，多不好，带着他一块儿。”其余几人也幸灾乐祸。 李若彤拗不过，“行吧，你跟我们一块儿去。” 黄平骑过来一辆自行车，单脚支地：“彤彤，来，坐后面，我带你。” 视线却是向着徐二龙瞟一眼：“你有自行车吗？” 那模样，就跟要开屏的孔雀差不多。 “没有。”徐二龙淡然回答。 赵军笑道：“黄平，你问这话，不是为难人吗？一辆永久自行车要多少钱，他能买得起吗？你应该问，他骑得来自行车吗？” 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李迎彤涨红着脸，轻咬下唇，越发后悔，今天带着徐二龙出来。 “我们先骑着走了哦。”黄平大声炫耀道。 “行了，走吧。”赵军笑道：“我也去借一辆自行车。” 他借来一辆凤凰自行车，蹬上前，假模假样对徐二龙道：“没办法，自行车，只能载两个人，兄弟，你自己走路来吧，我们在舞厅等你哦，不见不散。” 李迎彤坐在黄军自行车后面，回头张望，眼神中情绪复杂。 他要是真的走路到舞厅去，好丢人。 徐二龙看着几人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走开，这是存心看他笑话呢。 “小徐。”罗春梅在后面，轻声喊着他。 徐二龙回头一见，看见李永年和罗春梅站在后面。 这显然就是李迎彤的父母。 “彤彤她们这些孩子，就是喜欢闹了点，没别的坏心眼。”罗春梅打着圆场，怕徐二龙难堪。 “我这儿有一辆自行车，你骑着跟她们去玩吧。”罗春梅道。 徐二龙没这个心思，他压根就瞧不起那一伙人，更不想玩到一块儿去。 第54章 想让妹妹读书 他问道：“我今天来，只想给我妹弄个读书的名额……” “刚才李叔已经跟我说了情况，你放心，这事，我肯定给你办到，你先陪彤彤她们去玩吧。”李永年笑呵呵，对于徐二龙的要求，一口答应。 徐二龙抿抿嘴，心下已有决定。 他长腿一迈，跨上自行车，不急不缓的向着舞厅骑去。 舞厅位于电影院楼上，才开张几天，吸引了一众时髦青年男女前来。 一个个，上穿花衬衣，下穿喇叭裤，蛤蟆镜戴在头上，拽拽的。 甚至不少男青年，把头发，烫成爆炸头，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可惜，没看见谁的肩上扛着一个收音机，放着“一片歌来一片情。” 黄平几人刚把自行车停在电影院门口，就见得徐二龙骑着自行车，慢慢悠悠而来。 瞧他下车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哪像不会骑自行车？ “你这自行车，不是我爸的吗？”李迎彤认出徐二龙骑的自行车。 “嗯，李叔借我骑的。”徐二龙回答。 黄平脸色一白，李叔居然借自行车给这人？ 这是把他当自家人了？ 赵军搂住黄平的肩，示意他别灰心。 他对大家道：“走吧，我买票请客，我请大家进去玩。” 舞厅很简陋，是以前电影院的仓库整改而来。 四周挂着猩红色的金丝绒窗帘，地下，是光滑的磨石地面，光线暗暗的，只有头顶的镭射灯翻滚着，投射下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 一群青年男女，在音乐节奏声中，乱七八糟扭着，如群魔乱舞。 这迪斯科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令人随着它的节奏，不由自主扭动。 黄平大方的买了几瓶汽水，人手一瓶，这一次，倒是给了徐二龙一瓶。 “这舞厅，你们第一次来吧？我跟管这舞厅的陈哥，可是好哥们，还没开张，我就来过。”赵军炫耀。 他指着舞池中央旋转的镭射灯：“看见没有？那灯，还是我帮着一块儿安装的。” 当然，他在其中，只是扶着梯子这种事，肯定不会直说。 一行几个姑娘，满眼羡慕：“那你早就会跳迪斯科了？” “这是当然。”赵军道：“这难不倒我。” 黄平对李迎彤道：“彤彤，一会儿，我教你，你有舞蹈基础，一学就会。” “嗯。”李迎彤点头。 袁娜和杨丽丽跃跃欲试。 她们也有舞蹈基础啊。 从小读书，各种文艺演出，都有她们的份。 徐二龙默不作声坐在角落，对于他们所说的跳舞，毫不在意。 唉，老了，虽然外表大家看着一样青春无敌，可心态是稳如老狗。 黄平带着李迎彤进了舞池。 现在放的是迪斯科舞曲，这也是八十年代最潮流的。 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在强劲的音乐和强烈的动感中，大家随着节奏摇摆身体，摆胯送臀。 这是释放天性的时代，大家仿佛要借由此，释放自己与众不同的个性。 李迎彤下去，在黄平教导下，扭摆几下，就掌握精髓，玩得忘我。 杨丽丽、袁娜等人，也混入舞池，一起蹦哒着大喊大叫。 这太他妈的浪漫、刺激、洒脱、奔放了。 只有徐二龙格格不入。 他坐在一边，看着场中的众中，伸手搭在椅子边上，信手弹着烟灰。 “彤彤，他怎么不下来跳？是不会跳舞吗？”杨丽丽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大声问李迎彤。 “我不知道。” “这么简单，一看就会。” 赵军道：“娜娜，你去请他过来跳舞，大家都在跳，他一个人独自坐在那儿，多没劲的。” “好。”袁娜笑。 她跟赵军一个鼻孔出气，怎么看不出，赵军是决定捉弄一下这个乡巴佬。 她望向李迎彤：“彤彤，我们捉弄一下她，你不介意吧？” 李迎彤俏脸一板：“我为什么要介意，你们高兴捉弄就捉弄好了。” “你不介意就好。” 袁娜摇头晃脑蹦哒到徐二龙的面前，笑嘻嘻道：“喂，过来跟我们跳舞啊。” “不来。”徐二龙摇头。 “来舞厅不去跳舞，多没劲的啊。”袁娜道。 徐二龙若无其事抽着烟，袅袅烟气将他笼罩，生出几许云淡风轻的意味。 袁娜暗暗想，这动作，看上去，挺潇洒的，难怪彤彤想着要带他一块儿来。 “来嘛。”袁娜笑嘻嘻，伸手拉徐二龙：“不会跳，我们教你啊，一学就会。” “放手。”徐二龙眼神一冷：“没兴趣。” 袁娜又气又急。 她在厂区，也算一个小美女，虽然家世没李迎彤好，可身边围着的男人也多。 有谁象徐二龙这般，如此不给脸面。 袁娜气哼哼回了舞池。 “怎么样？没请他过来？”赵军问。 袁娜气呼呼道：“一个乡巴佬，上不得台面，我看啊，他八成怕出丑，躲着了呗。” “算了算了，不管他。”赵军说。 几人自顾自的玩着，只当徐二龙不存在。 唯一别扭的，就是李迎彤。 还想带着徐大民这个大学生出来给她长脸，哪料得，居然这么窝囊，上不了台面。 越想，李迎彤越不自在，以前对徐二龙的那点好感，被彻底的压下。 几人在舞池中，跳着舞。 因为太过漂亮，引起四周一群小年轻的注意。 这年头，能混舞厅的，没几个是单纯的。 有两人，有意无意的靠近着袁娜、李迎彤，借着摆动的机会，趁机揩油。 初初李迎彤还没在意，只当碰撞。 可这样的动作多了几次，李迎彤终于意识到，对方在趁机揩油。 “你干什么啊？”李迎彤怒叱对方。 “跳舞啊。” “你跳就跳，你的手，怎么老碰着我。” “妹妹，这跳舞，扭来摆去很正常啊。谁让你这么挺，这么翘，一下就碰到了。” 李迎彤小脸气红。 黄平心痛她，充当着护花使者，挡在她前面：“喂，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当心告你耍流氓哈。” “你说什么？”对方勃然大怒，伸手推黄平一把：“你小子，说话给老子注意一点。老子哪儿耍流氓了？” 这年头，流氓罪可是大罪。 第55章 种善因结善缘 黄平踉踉跄跄退后几步，跌倒在地。 舞厅嘈杂，音乐劲响，可大家还是注意到这儿。 镭射灯照在黄平的脸上，红的、黄的、绿的，一团又一团，在那一瞬间，他成了焦点。 在自己追求的姑娘面前落了脸，黄平按捺不住，像个小炮弹一样，从地上蹦起来：“我跟你拼了。” 舞厅中，顿时混乱一片。 男人们兴奋得吹起口哨。 女人们的尖叫声，甚至一度盖过了舞曲声。 赵军想上去拉架，也被对方的帮手连着一块儿打。 对方人多势众，很快，就被别人踩在脚下。 舞厅的音乐，停止下来。 “别打，我跟舞厅的陈哥，可是哥们，你们当心吃不了兜着走。”赵军护着脸。 “哈，哈哈。”对方根本不怵，哈哈大笑起来：“你说的是陈三？我会怕他？当年他可是从老子胯下钻过，不信，你叫他过来。” 赵军不大相信，陈哥多厉害的人啊，管这个舞厅呢。 “不相信？行，你去叫人。”对方大刺刺的，示意赵军去叫人。 “陈三来了。”有人嚷嚷。 果不然，陈三小跑过来。 听说舞厅有人打架，他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陈哥，你来得正好。”赵军像是找着主心骨，跟陈三求救。 陈三瞪他一眼，骂道：“你不长眼啊？得罪谁不好，得罪伍哥？这舞厅，他可有份。” 转头，他对那一伙人点头哈腰：“伍哥，你来了，都怪我招呼不周，让你不能玩得尽兴。” 伍哥拍拍赵军的脸：“听见了吧？你有什么本事，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赵军和黄平，脸如死灰。 在厂区，他们仗着父辈的职位，总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可在这舞厅，他们就是小绵羊，没人会把他们看在眼中。 李迎彤冲上前，努力想把赵军和黄平从地上拉起来。 可对方不放人。 “你们还想干什么？你们把人打了，还想怎么样？”李迎彤大声质问。 “我们不怎么样啊。”带头的伍哥嘿嘿笑：“我们就是想跳舞啊。” “那你们放了他们。”李迎彤说。 “放他们也可以啊，陪我砂一曲，我就放人。”伍哥大笑起来。 李迎彤今天也是第一次被赵军等人带进舞厅。 这什么砂舞，李迎彤完全不懂啊，懵了。 “伍哥是吧？不如，让我来陪你砂一曲？”徐二龙缓步上前。 刚才赵军、黄平两人挨打，他可以无动于衷，这两人，跟他没关系。 可现在，这李迎彤，跟他可是有关系的。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丫头吃亏。 伍哥旁边的一个人吼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跟伍哥说话？” 徐二龙不气不恼：“嗯，我不算东西，你才是个东西。” 对方一愣，这话怎么听着象骂人？可又不知道是哪儿不对劲？ “你跟我砂一曲？你他妈的在开玩笑吧？知道两个男人跳舞叫什么？”伍哥气笑了。 “斗鸡呗。”徐二龙面无表情回答。 “你知道啊？那你还敢出来说这话？”伍哥问。 “我也不想趟这一趟浑水，不过，这姑娘，我受她父母委托，跟着来，我总不能看着她吃亏吧。”徐二龙说。 伍哥打量一眼：“你这是要接这个梁子对吧？你接得住吗？” “不管接不接得住，我总得接啊。”徐二龙说：“不管文斗还是武斗，我都得接着。不过伍哥，如果武斗，你这么多人一起上，就算打赢我，也不光彩，不如，大家文斗吧。” “文斗？怎么个文斗法？”伍哥饶有兴趣。 “伍哥既然来舞厅跳舞，肯定是舞林中人，不如，我们就比舞吧？”徐二龙提议。 外人不知晓的，还认为，是武林中人，要比武。 这是劲也提了，东西也比了。 “好。”一众围观的人，拍着手掌。 伍哥摸了摸下巴：“你这个提议，不错啊，那就比武。” 李迎彤等人，目瞪口呆看着徐二龙。 之前他一直没存在感，独坐在角落抽烟，这会儿，强出什么头啊。 李迎彤低声道：“你啥也不会，就别强出头了，省得惹祸上身，大不了，我陪他跳一曲。” 徐二龙看向她的目光似笑非笑：“你确定，要陪他砂一曲？” “这砂一曲，很难吗？”李迎彤懵。 徐二龙不打算跟她解释了。 他把外衣衣扣一解，就这么，站到灯光下。 然后，他直接来了一段街舞的动作。 在国内，现阶段人民群众熟悉的，是大秧歌这种全民舞蹈。 要么，就是现在兴起的迪斯科，连太空步都还没有席卷全球。 徐二龙直接上场，准备先放一个大招，来一个街舞中高难度的托马斯转，好震住众人。 这动作，是用手撑地，身体和脚甩起来，脚不能着地，通过换手使身体不断翻转。 说来简单，做出来却是挺有难度，需要高超的技巧，也需要极好的臂力、腰力。 徐二龙先伸伸胳膊，又踢踢腿，活动一下身体，跳跃两步，大家看着，不明所以 只见他侧着身子，上身向右倾斜，右手猛然托地，立刻双手支地，头向下，两脚朝天分开，在空中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回旋，然后他两脚轻轻地落到了地上，稳稳着地 这几个动作自在随意而又一气呵成，透着一股潇洒不羁的意味。 大家都呆了。 这是舞蹈？可好象，又不象舞蹈，根本没见过。 徐二龙看看众人，好象没反应？， 咬着牙，他再度放大招，蹦哒着，肩手互换，在地上连续几个翻转，象旋转的风车。 大家终于如梦初醒，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妈啊，这什么舞蹈？这是什么动作？简直是大开眼界。 李迎彤几人，同样目瞪口呆。 这是她们认识的人吗？她们一直嘲笑徐二龙老土，上不得台面，连下舞池跳舞都不敢。 可现在，人家这跳的舞，刚劲激烈又洒脱随性，她们连动作都没看清，只知道眼花缭乱，炫技般的漂亮。 伍哥怔在原地。 不是说比武吗？ 怎么成了比舞？ 可是，话已出口，再变卦没面子，只会让一众人笑话自己。 而且人家这一招，也确实厉害，看着就令人心潮澎湃，想跟着学。 第56章 一句话给解决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四周的男男女女拍手起哄。 徐二龙不想再来了，那高难度的动作，看着挺炫挺酷，能震住人。 可是，也费人啊。 “伍哥，你也上来露一手呗。”徐二龙招手，不管他乐不乐意，强行把他拉到舞池中间。 “我不行，我不行。”伍哥摆手：“我只会跳迪斯科。” “迪斯科也是本事。”徐二龙推他到中间，强行让他表演表演。 有徐二龙的珠玉在前，伍哥这一点动作，就像耍猴，大家笑得乐不可支。 “不跳了，不跳了。”伍哥拱拱手：“我甘拜下风。” 徐二龙问：“伍哥，那我现在能把我朋友带走？” “行。”伍哥一挥手：“我技不如人，你带人走吧。” 徐二龙拉着李迎彤向外走。 袁娜、杨丽丽如梦初醒，跟在李迎彤身后向外走。 黄平、赵军赶紧跟走，害怕落后一步，又被人莫名其妙打一顿。 徐二龙带着人，走到舞厅外面的楼梯口，迎面，几个留着爆炸头的小青年，成扇面状，包围过来。 “借个路。”徐二龙只当看不出这几人的来意。 “借路？呵，不是要比武吗？你以为，耍个花招，晃过伍哥，就能离开？”对方阴阳怪气。 “那你们想怎么样？”徐二龙问。 “既然文斗过了，那当然是武斗了。”对方说着，向着徐二龙扑来。 这是真要打架啊。 徐二龙迅速估判形势。 对面五六个人，跟自己这边的人数差不多。 可对方，全是二十出头的社会青年，看样子，全是待业青年。 而自己这边，三个姑娘排除在外，赵军和黄平，也是软脚虾，没什么实力，刚才被人揍得鼻青眼肿。 所以，真正能打的，只有他了。 胳膊一伸，将身后李迎彤推开一点，他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力道十足，踹得对方退后几步，跌坐在墙角。 几人交换眼色，一涌而上。 “啊……”袁娜尖声连叫，跌跌撞撞向着后面跑。 赵军上前追她，后面腾出空位。 徐二龙左支右闪，楼道口狭窄，这也给他可趁之机，不至于被几人从四面八方包围。 只要他站在这儿，即能防止对方冲过来，也相对的，护住在自己身后的几人。左支右挡中，徐二龙连着踹翻几人，一个不备，脸上重重挨了一击。 摸摸发麻的脸颊，徐二龙恶向胆边生。 他也看出来，谁是这几人当中带头的，他不管不顾冲过去，哪怕腹背受敌，也不管。 他揪住对方衣襟，提起拳头，直直砸在对方面门。 这一拳，刚好砸在对方鼻梁处，鲜血直流。 徐二龙并不罢手，再度狠狠捶了几拳，往死里揍，揍得对方哭爹叫娘。 擒贼先擒王。 “别打了。”对方哭着讨饶。 “别打？” 徐二龙再反手一扼，卡住他的脖子：“妈的，你们来招惹我，还让我不打？信不信，我直接勒死你？” 这一刻，他全身笼罩着腾腾杀气，震摄住那一众人。 李迎彤站在楼道顶端，看着众人激战。 从最初的紧张，到随后的担忧。 而此刻，她望向徐二龙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这男人，好厉害，象电影中的英雄。 不，他就是英雄，是真正的英雄。 当初，他不顾自身安危，救了自己。 现在，他又象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战神，威风凛凛，独自面对这么多坏人，将自己安全的保护在后面。 反看身边的黄平和赵军，躲在后面，跟她们一样，连上前帮忙的勇气都没有。 这一刻，李迎彤的心理，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这边厢，徐二龙凭着如虹气势，将一众人给料理得干净利落。 “滚。”徐二龙喝斥道：“要是再敢招惹我，下次可饶不了你。” 对方一行几人，畏惧的看了他一眼，蹬蹬蹬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 看着几人离开，徐二龙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这一动，感觉全身哪哪都痛。 妈的，跟一群人混斗，也挨了不少的冷拳。 李迎彤跑到他的身边，语气关切：“你没事吧？” “没事。”徐二龙皱起眉头：“快走，省得一会儿，他们叫人来。” 他拉着李迎彤，疾步向外走，后面黄平、赵军、袁娜等人紧紧跟上。 李迎彤看着徐二龙拉住自己的手，唇边露起浅浅笑意。 徐二龙找到之前停车的位置，对李迎彤道：“上车。” 这话，带着几许的强势和霸道。 黄平等人在后面，恨声骂道：“拽什么啊，凭什么命令彤彤跟你走？” 徐二龙冷眼睨他：“是嫌刚才没被人揍得痛？” 一句话，贬得黄平不敢再开口。 李迎彤乖乖的听话，坐在徐二龙自行车后。 来时的心情，跟回去的心情，起了天翻地覆。 她的脸，微微偏过去，靠在徐二龙的背上。 “以后，不要再来这个舞厅了。”徐二龙提醒。 “哦。” “舞厅鱼龙混杂，没几个好人。”徐二龙回答：“当然，你乐意，喜欢这样的刺激，那我也管不着。” 李迎彤异常乖巧：“我知道了，以后，我不来了。” 她心中，挺好奇的：“你刚才，在舞厅跳的那是什么舞？就是砂一曲吗？” 徐二龙暗自磨了后牙槽，妈的，该夸你是天真呢，还是无邪呢？ 你别的不关注，居然关注这个？ 他也懒得解释，闷头骑车，带着李迎彤回去。 **** 李永年和罗春梅，在家接待了周凤茹。ζΘν荳看書 周凤茹提了两包糖果，当作伴手礼。 在李家稍坐片刻，周凤茹直接说明来意：“我家大民说，这无缘无故接受你们的支助，非常不好意思。” “我们只想自力更生。如果，能想办法帮我在化工厂，找个临时工的工作，我就很满足了。” “我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劳动，供大民读书。” 李永年听着这个请求，有些为难。 作为大型国营工厂，工人名额，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怕临时工，也是香饽饽，长期被一些关系户占据。 “这是不是让你们很为难？”周凤茹问。 第57章 乐意看他被扒 她低下头，不好意思道：“我想得太简单了，我只是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果我自己当临时工，能供大民读书，这样就不用求别人。”薆荳看書 好话歹话，全让她一个人说了。 李永年道：“你这想法，是正确的，自己有份工作，供孩子读书，值得支持。” 周凤茹喜出望外：“你这是同意了？” “嗯，明天，你再过来一趟，我想办法，看看能帮你找个什么临时工种。”李永年说。 送走周凤茹之后，李永年坐在沙发上。 罗春梅往他的茶杯中，重新倒上热水。 “没想到，她居然会跑来要工作。”罗春梅叹气。 李永年道：“她有这样的想法，人之常情。不愧是家里培养出大学生的人，居然能想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种话。” “算了，只要彤彤跟小徐这孩子能在一起，这就相当于提前帮扶亲家了。”罗春梅低头笑。 李永年同样笑着摇头。 自己那个女儿啊，口是心非。 嘴上瞧不起人，结果转头，就背着他们，带着小徐跟朋友们出去玩了。 说话间，李迎彤回来了，小脸红彤彤的，带着几许娇羞。 罗春梅和李永年对视一眼，自家女儿头一次这副含羞带怯的小表情，：“小徐呢。” 徐二龙跟在后面，冲着两人客气的笑笑。 他完成了两人交待的任务，现在，该他提要求了。 “是这样，李厂长，我想让我妹妹来子弟校读书，希望你能帮帮忙。”徐二龙提出要求。 “这事，我肯定会帮忙办好。”李永年含笑看他：“小徐啊，你放心，你只管安心去上大学，家里的困难，我们肯定会想着帮你解决。” “上大学？”徐二龙听着不对劲：“我不上大学啊。” 罗春梅道：“你这孩子，考上大学，这么好的事，你怎么能不去上大学？我知道你们家里困难，但我们肯定会帮衬着你。你妈妈工作的事，我们会安排好，你妹妹读书的事，我们自然也会安排。” 徐二龙越听越不对劲：“李厂长，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妈妈什么工作的事？” 李永年跟罗春梅对望一眼，李永年示意徐二龙坐下：“刚才，你妈妈来找过我，说你上大学后，怕家里经济困难，想安排一个临时工的工作给她。虽然……” 徐二龙打断他的话：“你们搞错了。第一，我没上大学，第二，我妈妈在乡下帮我收黄鳝，根本不会来县城。” “你不是骑鞍公社的人？你不叫徐大民？”李永年问。 “我是骑鞍公社的人，但我叫徐二龙。” “徐大民跟你什么关系？周凤茹跟你什么关系？”李永年心下发凉。 “徐大民是我堂兄，周凤茹，算是我幺婶。” 罗春梅拉着李迎彤，走到一边，悄声问道：“彤彤，跟我说实话，救你的，究竟是徐大民，还是这个人？” 李迎彤道：“妈，我不管他叫徐大民还是叫徐二龙，总之，救我的，就是这个站在我们面前的人。” 罗春梅和李永年知道搞出乌龙，整个人都不好。 他们固然有错，没有询问清楚，搞错了对象。 可这徐大民，难道就能这样坦然接受这样的事？ 不仅收下他们送去的礼，又跑来要了二十块钱和几十斤粮票。 甚至得寸进尺，狮子大开口，要个临时工名额。 如果，今天不多一句嘴，是不是，对方就得逞了？ 甚至后面，还有更过份的要求？ 这口气，李永年咽不下。 好歹也算是厂里堂堂二把手，居然被人戏耍。 “小徐，徐二龙是吧？你当初救了彤彤，我们还没正式感谢你，明晚，我在家好好酬谢酬谢你，你务必要来。”李永年心中，迅速谋划好一切。 徐二龙大概也猜得发生了什么。 难怪，最初李迎彤这丫头，对他的态度是那么的别扭呢，原来，是因为，徐大民冒领了救人的功劳？ “好，我一定来。”徐二龙笑。 **** 周凤茹在招待所，打了热水洗过脸，又对着镜子，认真细致打理着发型。 她今天花了小半天的功夫，烫了发。 不足四十岁的女人，这么打扮打扮，挺有韵味。 徐大民看着她。 没想到，周凤茹还真的要了一个化工厂临时工的名额。 “大民，你晚上，一定要表现好点，李厂长说了，给我安排了二车间当库管的工作，晚上约人一起吃饭，算是先套个交情。”周凤茹说。 原本以为，今天能直接去化工厂上班呢，哪料得，李厂长居然说，用了点人情，给她谋了一个好岗位。 徐大民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我去？” 周凤茹白了他一眼：“这都不明白？你是大学生啊，文化人，他们也想沾沾光。有你在场，多有面子。再说，你就不打算跟他们家姑娘培养培养感情？我见过，可比周娅强多了。” 徐大民心思动了。 如果，真能娶个厂长的女儿，他的人生后半辈子，就安稳了。 也许，那一家人，根本不知道是谁救了她？所以，这好事，才稀里糊涂落在自己身上？ 如此一想，徐大民蠢蠢欲动。 他换上干净的白衬衣，用水把头发打湿，梳得服服贴贴，留着这时下的中分发型，看上去，一副知识份子的儒雅形象。 “我儿子，一表人材啊。”周凤茹满意的笑。 母子俩，按着约定的时间，下午五点钟左右，赶到李厂长家。 “李厂长，我们来了。”周凤茹笑着进屋，脚步都带风。 罗春梅赶着过来迎客。 目光从周凤茹身边掠过，她看向周凤茹身后的徐大民。 所以，这个，才是徐大民？ 罗春梅心下失望，虽然这人模样跟徐二龙差不多，可气质差多了。 怎么形容？就是那种有点畏缩、看着不阳光的感觉。 “进来坐。”罗春梅压着心下反感，示意对方进来。 知晓对方不是救自己女儿的人，偏偏还接二连三上门，要了钱不算，还要工作，吃相真难堪。 罗春梅和李永年心中的想法，都是差不多。 但她们，不想就这么咽下这一口气，决不能捂着鼻子认栽。 所以，这也是他们一定要徐大民本人亲自现身的原因。 第58章 厚颜无耻之人 徐大民跟在周凤茹身后，拘谨的进了屋子。 小两套室，弹簧沙发，五斗柜，电视机，这些物品，是他梦寐以求的，奢望以后大学毕业奋斗几年可以拥有的。 没想到，人家早早就实现了。 “叫人啊。”周凤茹拉了他一下。 徐大民回神，略带腼腆的跟罗春梅和李永年打招呼：“叔叔好，阿姨好。” 今天这宴，不是好宴。 但李永年怕再搞出什么乌龙事件，也没太过分，折叠桌铺开，还是摆了几道凉菜。 “坐吧。”李永年拉开两把折叠椅，示意两人坐。 徐大民和周凤茹，还没察觉到屋中气氛不对劲。 周凤茹没眼色的问：“不是说，还请得有人来吗？怎么没看见？” “哦，对方临时有点事，暂时赶不过来。”李永年回答。 他看着徐大民，眼神中带着审视的意味。 徐大民心虚的避开眼，黑眼框后面的视线躲躲闪闪。 “徐大民是吧？上次我问路，问到你们家，恰好你不在家，感谢的话，也没当面跟你说。”李永年沉着气，给徐大民面前的小酒杯，倒上酒。 这搞错对象，是他们的问题，不能把错怪在别人头上，李永年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 “嗯，我回家，听我奶奶提过。”徐大民回答，全身不自在，眼神根本不敢和人对视。 “我这人，恩怨分明，救了我的女儿，我肯定会铭记于心，千方百计都会想办法报答。” 周凤茹在旁边自作聪明笑道：“哎呀，李厂长，你也太客气了，我家大民就是随手救了人而已，这也是缘份对吧？就是恰好遇上了。” 李迎彤在自己的房间，隔着门缝偷偷打量徐大民。 一见那模样，李迎彤心中就气，就这么一个四眼狗，弱不禁风的样子，也好意思说救了自己？ 她控制不住，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在徐大民对面的位置坐下，问着徐大民：“徐大民，听说，是你救了我，你是怎么救我的？” 徐大民的视线，从眼框下投射过来。 眼前的姑娘，年轻漂亮，鹅蛋脸，柳叶眉，扎着高马尾，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这是城里的姑娘，才该有的气质，徐大民在她的面前，无端有些自卑。 “你说啊，当时，你怎么救的我？”李迎彤追问。 徐大民一怔，抬起眼来。 却见在场的几人，都看着他，连他亲妈周凤茹，也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大民，你说说，当时怎么救她的？”周凤茹道：“是不是很危险啊？是不是差点连自己的命都没有了？” 她是想让徐大民再度渲染一下救人的危险场景，好让李家更感激。 徐大民支支唔唔道：“这，这种事，还是不讲了，她掉在河里，被我抱了，这事传出去，不好。” 李迎彤一张小脸瞬间羞红。 她想起，当时为了救她，徐二龙确实是抱了她，还触碰着某些地方。 这脸红，给了周凤茹暗示，果真，自己儿子救她的时候，搂搂抱抱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把两人的名声捆绑在一起，儿子和她就有希望？ “大民，彤彤当时估计晕过去了，记不得当时的情景，不如，你再讲讲。”周凤茹说。 徐大民眼睛一亮，对方晕过去了？不记得了？ 那不是他可以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吗？ 徐大民咳咳嗓：“当时，我在河边洗澡，见得河面上漂着人，我见状不对，跳进河中，把你捞上来，你灌了许多水，人已经晕了过去……” “你确定救的是我？”李迎彤质问。 徐大民抬头看了她一眼：“当时，你穿着比较暴露，我不好意思多看，但你颈边这一颗痣，应该没错。” “叭”的一声，李永年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搁。 “一派胡言。” 徐大民眉眼跳了跳。 “你简直是说得牛头不对马嘴。”李迎彤揭穿他：“我都没掉在水里，你上哪儿救人？我根本没晕。” 徐大民后知后觉发现，今天这个局面，不是好事。 可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他刚才，已经把话说出去了。 “那可能，是我搞错了，我救的别的人，可能跟你差不多，泡了水，我认错人。”这大热的天，徐大民脸上冷汗直冒。 “我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李永年指着他的鼻子骂。 罗春梅看着他叹气：“小伙子啊，亏我还想给你一个机会，澄清只是一场乌龙事件，可你居然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徐大民还在胡乱狡辩：“你们也说了，可能是乌龙事件。你们女儿恰好被救，我也恰好救了这么一个人。就这么巧合上了。”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李永年道：“出来吧。” 随着主卧室的房门打工，一个人缓步从房间走出来。 徐大民惊得从板凳上跳起：“徐……徐二龙？” 周凤茹也一脸惊讶：“徐二龙，你怎么在这儿？” “他不在这儿？他要是不出现，我们一家子，还不得让你们骗得团团转？”李永年怒骂道。 “真不要脸。”李迎彤也骂：“也不知道哪来的脸，敢说是我救命恩人，一次又一次，跑我们家来开口要东西，骗了钱不算，还要骗工作。” 周凤茹慌了，摆手道：“没有没有，这怎么能说是骗，一定是徐二龙，他在背后说我们的坏话。” “搞错了？”徐二龙笑了起来：“徐大民，要不要我现在把你推下水，看看你的水性？” 徐大民，就是一个旱鸭子，看着水就发怵。 “你一个看见水就怕，只敢在边上打转的人，居然敢说下水救了人？”徐二龙质问。 “让保卫科的人，把他们抓人，招摇撞骗。”李迎彤气哼哼。 周凤茹一听，急了，跳起来，向着徐二龙扑过去：“徐二龙，你为什么要跟我家大民过不去？” 罗春梅看不过眼，将她往旁边一拉：“你们自己贪得无厌，怪别人？若是你们见好就收，得了礼物，得了钱财，罢手也就算了，大家只当一个误会，可你们得寸进尺，要不是今天拆穿，你们还想骗我们到什么时候？” 第59章 母子俩狗咬狗 “别跟她们废话，叫保卫科来。”李永年说。 化工厂保卫科的人，赶了过来。 徐大民慌了。 这真要把他抓了，他还读什么大学？ 本来这事，他心中就有数，真要抓进去，他落不了好。 “别抓我。”他道：“是我们搞错了，我们走，我们走，还不行吗？” “就这么走？你可想得真简单。”李迎彤大骂：“走了好让你们后面继续再骗人？” “不，我们以后不敢了。”徐大民说。 害怕走不掉，他对周凤茹急切道：“妈，你快把之前的钱和粮票，还给她们。” 周凤茹也慌。 从李家拿的二十块钱，她们住招待所吃住花了一点，她今天烫发花了好几块，现在拿什么还？ 徐大民又急又气。 今天这事，就全怪周凤茹，如果，他们当初直接离开，哪有这些事。 “大民，我没这么多钱。”周凤茹说。 “谁让你乱花钱？谁让你要跑她们家来？”徐大民气急败坏之下，把所有的过错，全推在周凤茹身上：“都怪你，你见钱眼开。” 周凤茹看着儿子，心中发慌：“儿子，你没说啊，这救人的事，你一直没否认。我们都以为，是你救了人，我才有这个底气来他们家要东西。” 现在母子俩，完全是在狗咬狗了。 徐二龙在一边，冷眼旁观。 呵呵，不是母子情深吗？ 这么快，就互相怪罪了？ “走吧，有什么话，去保卫科说。”保卫科的人，懒得听她们怎么互相推责任。 徐大民看着周凤茹，红了眼：“妈，难道，你就真的想我被抓到保卫科去？这以后，我还能读大学吗？我的人生没污点吗？” 李永年和罗春梅，看着这一对母子，不由摇头叹气。 唉，亏得这个徐大民，还是大学生。 这招摇撞骗露了馅，居然要自己的妈出来顶罪？ 周凤茹被徐大民提醒，终于如梦初醒：“对对，这些事，全是我干的，跟我儿子没关系，你们要抓，就抓我好了。我儿子还是大学生，他还要上大学的。”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大学生。”李永年指着鼻子骂徐大民：“事到临头，居然推你母亲出来顶罪。” 原本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李家的钱财，损失也不算大，不过就是一些礼物，二十块钱，再加几十斤粮票。 说不定，母子俩认错态度好，求求情，看在徐二龙的面上，也许这事就算了。 可现在，母子俩如此不识时务，一会儿怪罪徐二龙，一会儿又互相怪罪。 一切，只能他们咎由自取了。 “带走吧。”李永年挥挥手，揉着眉头，不想再看这一出闹剧。 周凤茹面如死灰，转过头，冲着徐二龙磕头：“徐二龙，求你，帮我们求求情，帮我们求求情，我不想被抓啊。” 徐二龙面无表情，不带一丝丝怜悯。 想当初，他各种落难的时候，周凤茹母子俩，是如何对他的？ “迟了。幺妈。”徐二龙冷冷道：“刚才，已经给了你们机会。” “从进屋开始，一直在给你们机会。” “你们自己没有珍惜，就在刚才，还在想迁怒在我身上，现在求情，太晚了。” “你既然愿意，为了你的儿子前程作想，承担所有的罪名，那你就好好的承担吧。” 周凤茹和徐大民被保卫科的人，强行拉走。 至于这后事怎么处理，他才不屑插手。 “嗯，就算这徐大民这一次不受惩罚，也绝不会让他好过。”李永年兀自愤愤不平：“我一定会写信去他们学校，揭露他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的事。” 李迎彤开心，拉着徐二龙在桌椅上坐下：“好了，我们不管他们了，她们被拉去保卫科，也是活该。爸，妈，我饿了，这折腾半天，可以吃饭了吗？” “当然吃，不过，这些饭菜，他们动过了，没胃口，我们出去下馆子。”罗春梅道。 **** 徐二龙这两天心情极好。 妹妹上学的事解决了，不枉他折腾一番。 “我真的能去读书了？”徐小玲问。 “当然，读化工子弟校。把初中读完，再考高中。”徐二龙把一切路子，给安排好了。 徐小玲想了想：“可是，二哥，我还得给你收黄鳝，我去读书了，妈一个人在家搞不定。” 徐二龙好笑，揉揉她的脑袋：“这黄鳝的生意，做不了多久，抓得差不多了，我过几天，就要改门道，你不去读书，又做什么？” 这段时间折腾，他每天差不多三百五十块钱的收入，抛除本金，他现在，差不多有五千来块钱的活动资金。 虽然本金不大，但当作启动资金，也勉强够了。薆荳看書 他打算，再过几天，彻底收尾后，就去做服装生意。 如往常一样，徐二龙往供销社交了货后，又去伙食团交黄鳝。 去伙食团的路上，他碰到了李迎彤。 她背着手，站在路边的一棵法国梧桐边，无聊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看着徐二龙出现，她眼睛亮了一下。 可看清徐二龙手上提着的尿素口袋，她又飞快垂下头。 徐二龙没搭理她，忙着去伙食团交货。 交完货出来，李迎彤叫住他：“徐二龙。” “嗯？”徐二龙嗯一声。 “我有事跟你说。”李迎彤背着手手。 “说吧。” “你以后，能不去伙食团送黄鳝吗？”李迎彤问。 徐二龙点头：“嗯，再送几天，我就不送了。” 李迎彤脸上露出笑容：“嗯，你别送黄鳝，太丢人了，到时候，我让我爸，在厂里给你安排个工作。” 徐二龙总算听明白这位刁蛮大小姐的意思了。 “不用了吧。”徐二龙回答。 “为什么不用。你在厂里上班，我才能经常看见你啊。”李迎彤说着这话，娇俏的小脸挂起一抹红晕。 徐二龙再没想法，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这丫头，该不是对他有点什么小心思吧？ 可他对她根本就没兴趣。 连说把她当作妹妹这种话，他都说不出口。 他不会海王那一套，身边有小玲这个亲妹妹就够了。 至于情妹妹……算了吧。 第60章 违法犯纪的事别找我 “这事，等我空了再说，我这阵子，挺忙。”徐二龙含糊其词。 在他看来，这些小丫头就是心血来潮，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过两天，人家压根就想不起他这人。 不过，他也决定了，就这两天，把化工厂伙食团的这一单业务停了。 家里的黄鳝存货不多，田间地头可抓的黄鳝也少，水产公司最多再送两天货，也无货可送了。 徐二龙回家的时候，提了一块瘦肉，又买了一个大西瓜。 炎热的夏天，晚上吃过晚饭，再来上一块井水中浸泡过的大西瓜，那可真是一个爽。 在没有冰箱的年代，大家就靠这样的方式消暑。 从骑鞍公社经过，徐二龙清点了今天剩余的黄鳝，看看天色不早，带着张金芳和徐小玲回家。 大槐树下，一辆大货车停在槐树下，两个男人蹲在树荫下，抽着烟。 “徐二龙。”蹲着的男人起身。 徐二龙看着那大货车，就已经认出，这是熊亚伟的货车。 “这么巧？”徐二龙笑着招呼：“难道，车子又坏了？要找人修？” “哪有。”熊亚伟道：“车子没坏。” “那你们在这儿，是专程等我？”徐二龙问。 熊亚伟点点头。 徐二龙心生警觉：“有什么事？先说，违法犯纪这些麻烦事，别找我。” 上一世，他受够牢狱之苦。 而熊亚伟，一样有牢狱之灾。 他们俩人凑一块儿，可别引起蝴蝶效应，重蹈覆辙。 他现在这么苟，就是希望稳着一点。 “怎么可能找你干违法犯纪的事。”熊亚伟苦笑。 他旁边的那个叫小骆的搭档，在他的示意下，打开货车后厢车门。 车门打开，里面堆着一堆货。 徐二龙定晴瞧了瞧：“这些是？书包？” “可不是。”熊亚伟苦笑：“这事，说来也话长。” 徐二龙一听，这真的是有什么事要找着自己。 他对张金芳道：“妈，你跟小玲先回家煮饭吧，我跟他们聊聊天，一会儿就回来。” 他不确定是什么事，安全起见，先把张金芳和小玲支开再说。 否则啊，这有人在旁边，哪怕只是听着，以后真有什么事犯了，就有可能归为团伙。 小玲和张金芳，提着瘦肉、抱着西瓜，沿着田埂进村去。 熊亚伟递给徐二龙一支烟。 徐二龙没接，只是看着那一车厢的书包：“这些书包，不会是你偷的吧？” “怎么可能。”熊亚伟道：“我自己开车拉货，偷书包干什么？” 徐二龙笑：“跟你开个玩笑，你着急什么。” 确定这一车书包，不是赃物，徐二龙放下心，慢悠悠的掏出烟，自己给自己点上。 “唉，这一趟跑车，我倒霉，原本说好了价格，帮着拉货。结果，等货送到了，对方说，厂里没钱，只有这么一些书包，让我拉了抵帐。”熊亚伟颇为憋屈。 这跑长途这么久，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 原来是拿货抵款啊，这样说来，也算很正常。 许多人做生意，手上流动资金不够了，就喜欢拿货来抵款。 徐二龙抽着烟，听着熊亚伟抱怨。 “这些书包，我拿来又不能吃，又不能用，就算我女儿背，一天背一个，也背不完。”熊亚伟愁眉苦眼：“关键是，我还在这边县城，联系了一个返空车的业务，要拉一厢货走。” 所以，现在这些书包，成了他的累赘。 不要吧，这是他拉一趟货的报酬。 要吧，这后面还有货要拉，这是把位置占了。 而且，这些书包拉回家，他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你是想怎么办？”徐二龙问他。 “我就是想，能不能把这些书包，暂时存放在你这儿？等什么时候返空，再来拉走？”熊亚伟跟徐二龙商量。 “只要来路正，搁我那儿没问题。”徐二龙笑。 他现在暂时住的生产队保管室，保管室那么大，放这么半车厢书包，绰绰有余。 “兄弟，那多谢你了。”熊亚伟拍拍徐二龙的肩。 徐二龙领着他们回了家。 屋子里，张金芳和小玲，已经在烧火煮晚饭。 “妈，记得多煮一些饭，有客来。”徐二龙进门冲着张金芳喊。 家里还有几个皮蛋，徐二龙剥出来，准备做个青椒皮蛋，又拿出一些花生米，准备做个盐酥花生。 熊亚伟也没含糊，开着货车，去了附近的一个小卖部，买了几瓶啤酒，从自己的车位上，翻出一个猪肉罐头。 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徐二龙拿了猪肉罐头，也没客气，启了盖子，再后背砍上两个小口子，磕磕两下，将肉倒了出来。 冬瓜煮肉罐头，黄瓜肉片，青椒皮蛋，油炸花生米，凉拌茄子，炒丝瓜。 喻平和金牙齿也过来吃饭。 大家不是第一次相见，少了客套，喝着啤酒聊着天，挺痛快。 吃饭的时候，徐二龙跟金牙齿和喻平交待一声，一会儿，帮着熊亚伟把车上的货，搬到保管室来。 这一批书包，除了那种军绿色的斜挎式书包外，居然还有那种双肩背包。 这可是现在新出的款啊。 就是因为军绿色的斜挎式书包，无数人背后，出现了斜肩这种现象，后来慢慢改为双肩式的背包。 没想到，这一批抵款的货中，居然有这样的书包。 “好漂亮啊。”小玲看着这些书包，两眼闪亮。 确实这种双肩书包好看，人造革的皮面，还印着一些图案，比军绿色的强多了。 “这一个，送给你。”熊亚伟大方，见得小玲喜欢，顺手递了一个书包给小玲。 小玲看见徐二龙，见他点头，她才开心收下书包。 “这下好了，我开学，有新书包了。”小玲跟熊亚伟道谢。 这提醒了徐二龙。 他看着那一堆书包，对熊亚伟道：“你这些书包，后面打算怎么处理？” “不知道啊。”熊亚伟挠挠脑袋，有些烦燥。 这拿货抵款，可他现在也不知道这些货拿来有什么用。 “如果，我给你想办法处理，能行吗？”徐二龙问。 “如果真能处理，那当然好。”熊亚伟喜出望外。 第61章 考察一下新的市场 这一批书包，是一共作价一千块钱抵押给他。 平均下来，大概相当于一块钱一个。 “先说，我也没有把握，我只是看，这马上开学了，如果能利用这点时差，卖给那些入学的新生，估计有些机会。”徐二龙分析着。 每年九月开学，总有一批新生入学。 一般家庭，总要给孩子买书包、买文具这些吧？ 要不然，就是下面的弟弟妹妹，用哥哥姐姐们用过的。 再不济，拿布块拼接成个口袋，或者，用尿素口袋改成书包？ 总之，要有书包装书。 “没事，你看着办，能帮我处理多少，就处理多少。”熊亚伟爽快的说：“能帮我收回运费最好，收不回，也没事。” 徐二龙也不计较了。 他黄鳝生意，正要告一段落，这就天降馅饼，掉了一桩不要本钱的生意在面前，他哪会挑剔。 “先说好，如果，我能把这一批货处理掉，我就给你一千块钱，如果处理不完，处理多少，我就按一块钱一个的成本给你。”徐二龙坚持先说断后不断的原则。 “明白，你去处理，也要费时间费功夫，该赚钱就赚钱，我只求收回我的运费成本。多的，全归你。”熊亚伟明白这个道理。 徐二龙就喜欢他这爽快劲，否则，当年狱中，也不会和他成为好友。 一行人，高谈阔论着此事，张金芳把大西瓜从桶里捞出来，切成一块一块的，端过去，让一众人吃。 夜间的风，依旧带着几许的暑气，可几个年轻人，在一起，对于明天，却是充满希望。 **** 徐二龙和喻平、金牙齿他们，一块儿去水产公司交货。 这一次，他连黄小刚都带上了。 “二哥，今天是要做什么？”黄小刚不明白，平时送货全是喻平他们啊。 “另外有安排。”徐二龙带着人，先去把货交了，让萝卜儿拉着板车先回去。 他跟水产公司的负责人说了一下，手中的黄鳝不多了，明天最后一趟货，有多少算多少。 然后，他带着一行几人，坐着客运班车，去了朱家镇。 他们县城，一共管辖四个镇，四个镇，都算比较富裕，城关镇，老牌的中心城镇，大小机关单位都在这儿。 而朱家镇，那就纯粹是一个靠几个大厂支撑起来的工业大镇。 那几个大厂，都是七十年代批准修建的，投产后，产销值，一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存在。 虽然历史没有化工厂悠久，却是后来居上，成了县城的支柱产业。 徐二龙现在，就是准备带他们去看看，那边的市场如何。 他准备，把熊亚伟的那一批货，分成两个档次投放。 普通大众的军绿色斜挎式书包，就普通的乡镇就可以销售。 而那种双肩背包，新款式，就一定要找有消费能力的人群购买。 而这些国营厂矿的职工，就是他的目标人群。 徐二龙带着几人，在朱家镇漫无目的的转了一趟。 因为这新厂矿投产，几千人的厂矿，形成一个比较大的隐性需要人群，四周的农民，也会把家里的鸡蛋、蔬菜、鱼虾、鸡鸭之类的，弄来交易。 沿着大马路，自然而然，形成一个小规模的市场。 因这一片，全归厂区管，而厂区这么多人需要吃喝，所以，对于这一块小市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没人干涉。 徐二龙走了一趟，摸清了大约的底细。 又借口买瓜子，跟那个卖炒瓜子的大爷闲聊一阵。 “明天，我们来这儿。”徐二龙打探完所有的情况：“这儿没人干涉，每天只需要交五毛钱的管理费就行。” 至于位置，当然是先来行得。 他指了指三叉路口的位置：“明天，我们争取早点来，把东西摆在这儿。” 回家后，他没闲着，将以前装黄鳝的尿素口袋清洗干净，晾在太阳下。 又去砍了几根竹杆，到时候搭架子用。 晚上时分，晾晒的尿素口袋，已经风干，徐二龙和张金芳一道，将那些书包，一个一个装在尿素口袋中。 张金芳现在对于儿子做的事，是全程支持，默默付出。 对于她的辛劳，徐二龙是看在眼中。 “妈，过段时间，我一定不再让你这么劳累。”他低声说。 “妈不怕累。”张金芳笑：“再说，现在就是收点黄鳝，哪累了？这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以前在徐家，她是做牛做马，到头来，没落到一句好话。 这跟着自己的儿子女儿分家出来，就算累点，也是值得。 徐二龙不说话，加快手上的动作。 这些军绿色的帆布书包，也不用担心会不会压坏，结结实实装进去就好。 这一趟出门，比以前更提早了。 徐二龙把金牙齿、喻平、黄小刚、徐小玲全给叫上了。 离九月一号开学没几天了，他要抓紧时间，把这些货，全铺出去。 把这些人叫上，都当给他们作一次培训，到时候，他要多几个乡镇，遍地开花。 几人拉着板车，送货去水产公司。 徐小玲默默跟在身后，心疼着她的二哥。 二哥天天就这样拉着板车去城里交黄鳝，再给她买肉吃吗？ 她佝着身子，跟在板车后面，一起用力推着车。 徐二龙眼角余光瞟过：“小玲，你别推。” “不，我要推，我要帮着你一起推。”小玲坚持。 徐二龙无奈摇摇头。 算了，小丫头想帮忙，就让她帮吧。 徐二龙打算，等这一批书包清理完，他就带着妈妈和妹妹，搬到城里来。 这样，不管做什么生意，就不用从公社再往城里赶，也不用这么辛苦。 交完货后，一行人，一人背着一大包的书包，赶去客运站，准备坐车去朱家镇。 “你们背这么多的包？这不行，得买货票。”售票员冷着脸，堵着车门，不让上车。 “大姐，你放心，我们会买货票的。”徐二龙客气笑着，主动掏钱，买了货票。 这出门在外，该低头就低头，多说几句好话，身上少不了一块肉。 主动买了票不算，他还把昨天买的那一小包瓜子，递到售票员手中：“大姐，这有包瓜子，你拿着慢慢磕。” 第62章 大方吆喝卖东西 有这么一包瓜子开道，售票员脸上瞬间阴转晴，不再冷着脸。 这么懂事的乘客，她没理由往外赶。 “嗯，坐好吧，看好自己的钱财货物。省得被扒手扒了。”售票员好心提醒一句。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嘛。 “谢谢大姐提醒，以后，坐这车的时候多，大姐多多照顾才是。”徐二龙笑着感谢。 在位置上坐下，喻平小声跟徐二龙嘀咕：“二哥，你挣钱这么辛苦，这些售票员嚷着要买货票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给她东西。” 这明显气不过。 徐二龙笑，同样压低声音道：“这年头，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为了能顺顺当当坐车，暂时忍忍气呗。” 在没有绝对的实力面前，要面子就是一个笑话。 只有放下面子，才能挣钱。 而等某一天，能靠面子就能挣钱，那才是真正的成功。 这一段路程平坦，路上车辆也少，半小时后，汽车赶到朱家镇。 徐二龙示意大家背着书包下车，他给驾驶员递上烟，客气几句，又跟售票员道：“大姐，明天，我这些兄弟还坐你的车。到时候，请多关照一下。” 这几天，总要往这边跑，套个近乎总没错。 “嗯，你们早点来，我们早上第一班，六点钟就发车。”司机抽着烟，非常好说话。 徐二龙带着他的这一帮兄弟，赶到昨天看上的地方。 可惜，来晚了，那地方，被别人占了。 “就在这边摆摊吧。”徐二龙说：“明天争取早点来，占领那个位置。” 明天不用再送黄鳝，时间能提早许多。 众人不明白徐二龙带上竹竿做什么，这会儿才明白。 他将几根齐人高的竹竿，拿了绳子捆绑，搭建成一个简易的支架，立在地上。 再然后，示意大家：“来，把这些书包取出来，挑几个花色好看的，装上稻草。” 他带来的这一批书包，大部分是双肩背包，人造革的皮面，印着一些卡通图案，看上去，就挺高档。 他将书包拉开，塞了一捆稻草进去。 有了稻草的支撑，之前压得瘪瘪的书包，饱满立体起来，很有卖相。 徐二龙把书包整理好，挂在后面竹竿搭成的简易挂架上，比摆在地上打眼多了。 一个商品，陈列展示，占很大一部分作用，产生第一吸引力，决定别人看不看你的产品，会不会进一步了解这个产品。 试想，一个东西，别人连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又怎么会购买？ “你们照着我这样的做，挑好看的出来，塞上稻草，塞饱满一点，挂上去。”徐二龙叮嘱大家。 一伙人，七手八脚赶了起来。 小玲第一次出来，看着过往的人往这儿瞧，有些不好意思。 徐二龙不在乎呢，以后啊，这商业流通，几乎全民经商，大家都从练摊开始。 他找出一张纸板，写上价格：“十元一个。” “十元一个？”小玲看着这个标价，吓了一跳。 十元贵吗？不贵。 徐二龙在百货公司可是看过价格的。 这年头，商业不发达，工业不发达，物资紧缺，许多地方，拿钱也买不到东西。 比如手表、自行车、电视机、收录机等等。 连玻璃跳棋，百货公司就是两块多钱一副。 更别提其它的。 所以，提这个年头物价便宜，也仅仅针对老百姓的油盐酱醋这种最基本的生活物资。 该贵的东西，依旧贵。 特别是沪市过来的货，就是高档洋气时髦的代名词，要个十元钱，真的不贵。 随着几个漂亮的书包陆陆续续上架，路过的人，停下来，询问着价格。 “十元一个，太贵了吧？” “不贵。”徐二龙笑着回答：“师傅，你有眼光，一眼就看上这书包，这可是沪市才来的新款式。” “看一看啊，人造革的哦，防水防雪，下雨天也不怕打湿。” “再看看，双肩带，背上它，不用担心孩子成斜肩，不用担心孩子歪脖子。” “跟孩子身体相比，这十元钱，算什么？” 对方听了无动于衷：“说得再天花乱坠，十块钱也太贵了。” 他说着，走了开去。 徐二龙也不在意。 看对方，也不象是目标客户，问着玩呢。 他双手击掌，充当着节拍，自己在那儿吆喝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过来看一看，瞧一瞧。最新最时髦的沪市书包，全新人造革哦。防水防雪，耐脏耐磨……” 黄小刚、喻平、金牙齿等人，目瞪口呆看着。 怎么还大声吆喝起来了？ 这年头，出来摆个摊，大家都遮遮掩掩的，第一次看见这么大方吆喝的。 喻平紧张的拉了拉徐二龙的胳膊，尴尬道：“二龙，别吆喝吧，这么多人看呢。” “就是要这么多人看过来啊，别人不看，我们卖什么？”徐二龙问。 金牙齿担心道：“不会有人说我们投机倒把吧？你想想，杨利民他们搞黄鳝……” 徐二龙满不在乎的道：“地方不一样啊，这地盘，我打听清了的，是归这厂矿管，厂矿这么多人要吃要穿，总不能管严了，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他吆喝几嗓子，还是挺有作用，陆续围过来好些人。 有些，纯粹是看热闹，真正想买书包的，没几人。 但就是围过来看热闹，就吸引了更多人过来。 国人就有一种从众的心里，别人在排队买的东西，肯定是个好东西，就喜欢跟风买。 后世不少搞商业营销的，还要专程花钱，买些人来排队，制造生意火爆一物难求的场面。 现在，吆喝过来一些观众，徐二龙提着书包，拿在手中，给大家作着实物讲解：“大家看看，这双肩书包，做工这么好，十元钱真的不贵，你看看，这拉链，你在外面缝纫店，换一条拉链，就要不少钱吧？” “再看看，这上面，还附带着两个小包，这相当于，省了文具盒的钱啊。” 徐二龙讲解得天花乱坠，甚至，还让小玲背起一个书包，给大家作实际效果展示。 这完全就是后世的电商直播讲解。 第63章 躲一边当甩手掌柜 徐二龙是把这销售模式，提前了几十年。 这直接参照对比的，就是国营百货商店，服务员爱搭不理的态度。 有人听得心动。 这不要票，讲解得又清楚明白，虽然价格贵了点，可这是沪市来的书包啊。 “我能看看吗？”对方问。 “可以，随便看。”徐二龙大方的递过去一个书包，这看看又不会坏。 “我也看看，” “给我一个看看。” 大家都来了兴趣。 要知道，去国营百货公司，你说拿来看看，服务员说不定会直接翻你两个白眼。 徐二龙把书包，递给他们看：“看看，这人造革的，是不是挺时髦？保证买回家，孩子一高兴，次次考一百分。” 看热闹的一个小朋友，嚷嚷开了，抱着大人的大腿：“爸，给我买一个吧，我想要这个新书包，我保证，一定考一百分。” 那家长，犹豫了一下：“你这书包，不能少一点？” “这价格，根本没办法少了啊，沪市来的货吖，你去国营商店，还没我这货好，还要票。”徐二龙一本正经的解释。 “爸爸我要，爸，我要。”小朋友要求着。 最终，对方掏出一张大团结，买一个书包。 小玲赶紧把书包，给那个小朋友背上。 刚才让她当实物模特，背着书包站在这儿，她可是羞耻感爆棚，现在能甩出去，太好了。 小朋友背上心仪的书包，满足的跟着大人走开。 有了第一个开张，后面的，慢慢就容易起来。 “大家快来买啊，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啊。孩子有了一个新书包，保证上学都有好心情。” 来买书包的，大多都是家里马上有孩子要上小学的人。 作为厂区职工，买个十元钱的书包，虽然有些肉痛，但还是能消费。 不就是少下一趟馆子的钱吗？ 只要孩子读书争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咬牙买一个书包，也是能承受。 徐二龙忙着收钱，其余几人，在他的带动下，慢慢放松下来，不如之前的尴尬紧张。 他们帮着递书包，有人问，也慢慢开始学着回答。 甚至，后面，也能像模像样的讲解。 徐二龙看在眼中，借口去上厕所，溜到一边观望。 他这几天要急着出手这一批书包，肯定要多铺几个点。 他一人，肯定不行。 带着这些朋友出来的目的，就是想他们能独挡一面。 这样，他也能再去另一个乡镇摆地摊。 不管是小玲，还是金牙齿，他们慢慢放开手脚，越来越熟练。 徐二龙索性当了甩手掌柜，躲远处偷懒。 他要先把这几人给培训出来，否则，以后没有人手啊。 作为他的发小，上一世的喻平，过得平平庸庸，到了二十岁的年头，娶了第一个老婆，哪料得，老婆有病，没多久，死了。再后来，又花钱，娶了一个山里的媳妇，哪料得，生了一个孩子后，这女人，也跟着别人跑了。 最终喻平靠在外打工，挣钱养着女儿，日子过得苦哈哈。 而金牙齿，这个爱打架的家伙，稍有一点经济头脑，经济大潮后，也跟着搞点小生意，摆过地摊，开过小饭馆，不好也不差，就勉强过日子。 但不管他们过得怎么差，但在徐二龙坐牢的时候，都来探望过他。 就凭这一份情，徐二龙就要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 徐二龙闲站了一阵，准备给大家买点吃食。ζΘν荳看書 这个小集市，卖吃的也有，就是卖发糕、馒头之类的。 想找一家小吃摊，也找不着。 最终徐二龙一人买了两个馒头，拿纸包了，带着回去。 “二龙，你上哪儿去了？一去去半天。”小玲问他。 徐二龙扬了扬手中的馒头：“我四处转了转，给你们买馒头去了。” 大家轮流着，抽空把馒头吃了。 中午过后，人流渐渐少了，徐二龙看看摊位上剩余的货。 他今天，一共带了两百个书包过来，现在差不多，还剩了一小半。 销得数量比较多的，还是那种双肩书包，新款式，确实比较吸引人。 看看天色，徐二龙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收拾走吧。” “别啊。”金牙齿现在卖得正起劲：“现在这个时间还早啊，再卖卖吧。” “明天再来一样的，今天当大家提前演练，明天你们再来。”徐二龙叮嘱。 “今天当演练？”大家听着这个关键点。 “是啊，今天当让你们来练练，明天，金牙齿、喻平还有小玲，你们三人，就负责带着书包来这儿摆摊卖，今天怎么操作的，明天就怎么操作。” “二哥，我们不行吧？” “怎么不行？我刚才在一边，看了好半响，你们能胜任。”徐二龙回答：“我明天，要带着黄小刚，去别的乡镇摆摊。” 遍地撒网，多点开花。 他这一说，大家也明白这一回事了。 还有两三天就开学了，趁着开学高峰前，把书包快些卖出去，才是本事。 几人收拾摊位，将剩下的书包，又装回尿素口袋中，搭剩客运班车回去。 这往返折腾，自然是累。 为了酬劳大家，徐二龙甚至去国营饭店，打包一只烤鸭，带回家大家加餐。 冲过凉，张金芳已经煮好晚饭。 熬的红苕稀饭，香酥烤鸭，几个咸鸭蛋，再加上蒸的烧白，吃得大家嘴边冒油。 徐二龙趁着这个时候，给大家做了复盘，讲解今天卖货的情况，又交待他们，明天去卖货，要注意些什么。 一切，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尽量避免跟人起冲突。 “知道了，二哥，我们会小心的。”小玲懂事的点头。 二哥这么反复叮嘱，就是怕明天自己这几人搞不定。 吃过饭，徐二龙带着小玲，清理帐目。 今天一共带出去两百个书包， 双肩书包卖出二十七个，十块钱一个，收入二百七十块钱。 军绿色书包卖出四十三个，两块钱一个，收入八十六块钱。 但也损失了好几个书包，估计是被一些人，顺手牵羊给牵着走了。 想着书包是被人偷走，小玲气得眼红了：“这些该死的小偷，太可恶了。” 徐二龙想说，这损失几个书包，算是少的。 后世开超市，哪怕有监控的情况下，一样有人进去偷奶粉等贵重物品。 第64章 娇媚无比的女人 “我明天跟着一起去。”张金芳在旁边道：“我帮不上别的忙，我就去专门盯着，看谁还敢再偷我们的书包。” 徐二龙没反对，多个人盯着，总好一些。 而且，有张金芳这么一个成年人在，就算有点冲突，也容易圆场。 “这双肩书包，要的人挺多的，可惜数量少。”小玲盘点完后，有些遗憾。 徐二龙好笑，这一批货，是当作运费抵押的，双肩书包本来就数量少，只是添头。 更多的，是那些军绿色书包，这可是要费些功夫销售的。 但要是能全部销出去，也挺可观。 几人动手，把明天的货，全部清理好。 朱家镇这边，再安排五十个双肩书包，两百个军绿色挎包。 而明天自己要去的狮子镇，徐二龙打算两百个军绿色挎包，再把剩下的几个双肩书包带上。 地方不一样，经济能力就不一样。 第二天，按照徐二龙的计划，大家兵分两路。 萝卜儿拉着板车，大家一起把书包拉到客运站，先送小玲她们那一拨人上车后，徐二龙才示意黄小刚跟着他走。 今天，黄小刚把他妹妹黄小霞也给叫上。 他担心他不在家，妹妹一人没人照顾。 徐二龙也不在意，顶翻天多买一张车票而已。 他叮嘱黄小霞，别乱跑，省得被人拐子给拐走。 “我不乱走，我就跟在哥哥身边。”黄小霞小声回答。 徐二龙背着书包，带着黄小刚兄妹俩，到了狮子镇。 这狮子镇，大概属于县城最差的一个镇了。 徐二龙选择这儿，也是经过考虑的。 今天是赶场的日子，镇上人流不少，大家拿着自己家里的东西，来这镇上卖，也顺便买些家庭日用品。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黄小刚立刻上手开始摆摊，做得像模像样。 连黄小霞在他的指挥下，也跟着帮忙。 徐二龙看着点头。 没有父母的孩子，就是这么早熟，早早独立。 可惜，黄小刚还小，否则，还真是一个好帮手。 徐二龙如法炮制，写了一个招牌，搁在摊位前，让人一看就明白，省得反复别人问价。 然后，他让黄小刚和黄小霞，充当真人模特，一人背个书包，站在那儿。 当然，卖货的主力，依旧是他。 黄小刚打下手。 而黄小霞，就是盯着人群，防止有人偷书包。 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小偷猖獗。 徐二龙卖着书包。 乡下就是卖这种军绿色书包的主力，十块钱的双肩书包，几乎无人问。 连这种两块钱一个的军绿色挎包，都有人讲价还钱。 应付这种讲价的人，徐二龙都几乎讲得口干。 还好，提前在家里准备了一大壶的凉水。 当他转过身，提起一边的军用水壶，咕嘟咕嘟大口喝水时，身后传来一声娇媚无比的问话：“你这书包，能便宜一点吗？” 那娇滴滴的声音，仿佛能掐出水。 连黄小刚这么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崽儿，都羞红了脸。 只有黄小霞，愣愣的回答：“不能。” “便宜一点嘛，我要买三个，少一块钱好不好？”很明显的讲价，可配着那娇媚无比的声音，仿佛在撒娇，令人不忍拒绝。 徐二龙心口猛跳一拍，被水呛着。 他一边咳，一边拿着水壶转身。 眼前是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额头光洁，留着麻花双辫，娇俏的瓜子脸，秋水剪瞳的双眸，微微粉嫩的红唇，如玉的皮肤在阳光下，仿佛能发光一般。 虽然她衣着寒碜，衬衣都打着布丁，可根本无损她那能祸国殃民的容貌，四周喧闹的集市，全成了身后的背景。 是她，真的是她。 徐二龙的唇，微微颤抖起来。 他来这儿，就是抱着打听她消息的心思而来。 可没想到，她就这么粹不及防的出现在面前。 他甚至没有作好准备。 眼前的确是她，可跟印象中的她，又不是一样。 印象中的她，脸上有着极为丑陋的两条疤痕，如蜈蚣一般，爬满她的脸颊，令人初见第一眼就惊悚，不敢多看。 而眼前这姑娘，却是没有。 可徐二龙却坚信，就是她，温叶。 那与生俱来的娇媚嗓音，那略带迷离魅惑的眼角，是改变不了的。 “二哥，价格能少吗？”黄小刚拿不定主意，回头询问着徐二龙。 徐二龙迅速收起自己的失态，微微望着天，再低下头：“不要钱，这书包，送给她。” “不是吧，二哥。”黄小刚红着脸，从那种意乱神迷中反应过来。 天，这姑娘，就这么说说话，自己都脸红耳赤答不上话。 二哥肯定是看不惯自己这个样子，故意说的反话。 他低着头，看着脚尖，故意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道：“不能少了，没听见吗？你发嗲也没用。” 徐二龙忍无可忍，拍了黄小刚一下，止住他的话。 人家这是发嗲吗？人家天生就是这么一个嗓音，哪怕吵架，也听着象在撒娇。 跟在温叶身后的几个小姑娘，再小，也明白，人家是在骂她们的温老师。 她们拉住温叶的衣襟，哭泣道：“温老师，你别给我们买书包了，我们不读书了。” “对啊，温老师，你也没钱了，别买了，我们不读书了。” 徐二龙听明白，温叶这是打算给这几个小姑娘买书包。 他对着温叶道：“这书包，真的不要钱，我送给你。” 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倒把温叶吓着了。 她轻咬着下唇，拉着身后的几个小姑娘，退后几步，警惕的看了徐二龙一眼。 明明是警惕的眼神，可偏偏眼角一撩，看上去，魅惑无边，象在无声撩拨着人的心弦。 徐二龙自知自己刚才太失态了。 他努力放缓自己的语调，释放自己的善意：“你别怕，我就是听你要给这些小姑娘买书包，心里同情，所以，想送你几个书包，表示一下心意。” 温叶摇摇头，语气依旧娇娇滴滴：“谢谢你的好意，我们不可能白要你的东西。” “对不起，是我冒失了。”徐二龙态度诚恳的道歉。 他认识的温叶，善良而坚韧，心怀慈悲，宽容大度，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馈赠。 第65章 是谁毁了她 “这书包，给你少一块钱，这能行吗？”徐二龙问，这语气，哪是做生意，这是求着人家收东西啊。 三个书包，本来六块钱，这少一块钱，只要五块钱，在合理接受的范围。 温叶点头，从怀中，掏出她的小手绢。 徐二龙看着那方洁白的小手绢，里面仅仅剩下五块钱，还有几张粮票。 “给，钱。”温叶把仅有的五块钱递过来。 “你这钱给了，你怎么办？”徐二龙问。 “我就住在学校，可以吃食堂。下个月，就能领工资了。”温叶说。 徐二龙眼睛微润，这样的温叶，真的太善良了，跟她那漂亮风情的外貌，根本不相衬。 五块钱，拿在手中，还有一些余温。 看着温叶拿着书包，带着几个小姑娘走远，徐二龙才回过神。 他来这儿，就是来找她的啊。 他对黄小刚道：“你在这儿看好摊子，我马上就回来。” 他大步，向着温叶追上去。 “温叶，温叶。”他叫。 温叶转头，疑惑的看着他，娇媚的语气全是纳闷：“你怎么知道我叫这个名字？” “刚才这些小丫头这么叫你。”徐二龙说。 温叶看着他：“有事吗？我刚才给了钱的……” “没事没事。”自认老成的徐二龙，在这样的温叶面前，有些手足无措：“我就是想问，你在哪个学校？” 看着她眼中的警惕神情，徐二龙灵机一动，向着那边的黄小霞指了指：“那是我妹妹，马上要读书了，我就是想打听一下，你们是哪所学校？这报名读书，需要哪些手续？” “这样啊。”温叶放松警惕：“我们是海棠小学，这报名读书需要的手续……” 不等她说完，徐二龙快速打断她的话：“这会儿我还有事，一时半会，我也记不下来。不如，晚点我来学校找你，仔细问问？” “我还要去学生家家访，劝她们家长让她们继续上学……”温叶道。 “那我下次来找你？直接来海棠小学，找温叶是吧？”徐二龙问。 温叶点点头。 打探到她的地方，徐二龙松了一口气。 能找着人就好，来日方长。 看着温叶带着几个孩子走远，徐二龙陷入沉思。 他记得，他刑满释放后，四周的人全是拿有色眼镜看他。 对于他这样的劳改犯，大家都是敬而远之。 他找不到工作，没有收入，甚至沦落到在码头靠下苦力，当棒棒挣钱维持生计。 可就连这么出卖苦力的工作，都没几人请他。 大家认定他是劳改犯，怕他偷钱，怕他抢了货逃走。 可只有温叶，知道他是劳改犯后，并不歧视他。 她那时候，只是摆个地摊，经常去码头那边进货，有什么货要搬运，会叫上他，算是给了他一口吃的。 接触多了，两人慢慢才熟络。 再后来，他去学修车，也是温叶鼓励他，甚至帮他介绍的师傅。 两人渐渐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在生意场上，也一度相互帮衬。 他视她为红颜知已，她也视他为最佳拍档，合作非常愉快。 没想到，年轻时候的温叶，是这样的漂亮，倾国倾城，只是，为什么，后面会毁了容？ 是谁毁了她？ 徐二龙暗暗攥紧拳头。 这一世，不管怎样，他一定要护好温叶周全，绝不会再让人伤害她。 **** 周凤茹被拘留了两天。 她的这点破事，也轮不着上纲上线，拘留两天，算是小惩大诫。 徐大民把从李家骗的钱财给补上，保了周凤茹出来。 周凤茹惶惶如惊弓之鸟，出来的时候，捂着脸，怕人看见了，认出她。 徐大民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人憔悴不少。 他已经没有了之前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时候的意气风发。 他后悔，应该早些离开，不该心存侥幸，去碰瓷李家，揽下这什么救命之恩的功劳。 “大民，我们现在怎么办？”周凤茹问他。 “妈，你回村里去吧，我自己一人去大学报道。”徐大民说。 “可我们之前不是说好，先去你姥姥家吗？”周凤茹问。 “已经没有这一笔路费了，而且，这耽误了几天时间。”徐大民冷静说出事实。 周凤茹脸色惨白：“这事，全怪徐二龙，如果不是他，我不会被关几天。” 她们这种人，从不检讨自己的错误，把一切过错，全怪罪在别人身上。 徐大民也恨。 之前，他只是心安理得享受徐二龙贡献的一切，只是象个寄生虫一样，吸他的血，吃他的肉，对徐二龙没有多大的恨意。 可现在，随着一桩一桩的破事，被徐二龙揭穿戳破，徐大民对徐二龙，渐渐生了恨意。 他要报复徐二龙。 “大民，徐二龙不是在弄黄鳝卖吗？我要去检举他，告他投机倒把，抓他去坐牢。”周凤茹想找人泄恨。 徐大民微微思索。 这主意，挺好。 杨利民几兄弟，不就是投机倒把，被人整治了？ 用这个罪名，整治一下徐二龙，也不错。 “我们先看看，他在哪儿卖黄鳝。”徐大民说。 母子俩，打定主意，开始在县城，四处走动，寻找徐二龙他们的身影。 只可惜，整个县城走完了，他们没找到徐二龙的身影，连卖黄鳝的人都没看见一个。 甚至周凤茹，还向人打听，有没有这么一个小伙子，来卖黄鳝。 可大家的反应，都是摇头，没见过这个人。 “不应该啊。”徐大民纳闷：“他每天收这么多的黄鳝，应该许久才能卖完，怎么可能找不到人？” 母子俩不甘心，在县城查找了两天。 没找着徐二龙的身影，也就没有机会举报他卖黄鳝投机倒把。 这又耽误两天时间，徐大民着急了。 他还要赶去大学报道。 这才是正事。 “妈，不如，你回村里去，这样，也有机会，盯着徐二龙，看清楚，他究竟是把黄鳝拉去哪儿卖？”徐大民支招。 “对。”周凤茹如梦初醒。 只怪自己害臊，不好意思回村里去，在城里瞎转悠，否则，早就逮着徐二龙的把柄了。 薆荳看書 第66章 别给狐狸精迷住了 徐二龙带着黄小刚兄妹俩回家。 在路上，徐二龙又挑了两个大西瓜，买了五斤干面条。 出来摆地摊太累，晚饭，他打算，就煮面条吃。 “去，把这两个大西瓜，用水冰着，吃过晚饭后，再吃西瓜。”徐二龙把西瓜交给黄小刚，让他去忙乎。 黄小刚去冰西瓜。 黄小霞坐在柴灶边，准备帮着烧火。 徐二龙打算做鸡蛋番茄面。 去隔壁喻平家的自留地里，摘了几个番茄，再摘了一把空心菜。 当初分家的时候，他没有分到土地。 而他急于分家，也没有要土地，反正，他也不打算在这乡下呆多久。 所以，现在吃点小菜，也只能在喻平家里搞。 将五个鸡蛋敲在海碗中，拿筷子把鸡蛋打成蛋液，又将蕃茄用火烤烤，剥掉皮，再切成小碎块。 黄小霞帮着把柴灶火烧起，等锅里水气烧干，徐二龙舀了一大勺猪油下去，等猪油化开，他先把鸡蛋炒起来，再把蕃茄倒下去翻炒。 酸甜的蕃茄气息，充斥着灶房。 黄小刚抱了柴火过来，闻着这炒出来的蕃茄，吸吸鼻，这搁了这么多猪油，炒出来的蕃茄真香啊。 他无比庆幸，当初，自己选择跟着徐二龙干事，而不是选择卖黄鳝给徐二龙。 瞧瞧村里其他人，现在徐二龙不收黄鳝了，那些人，少了一笔额外收入。 而自己就不一样了，虽然不弄黄鳝了，可能跟着二哥卖书包啊。 还能带着妹妹，天天在徐家，吃香喝辣。 别说每个月还给他工钱，就算不给他钱，他也愿意跟着徐二龙，求个一日三餐温饱。 否则，他跟妹妹，现在还过着饥一餐饱一餐的日子。 徐二龙炒好番茄，又加了两大瓢水进去。 咸菜坛子里，还有张金芳做的陈年老咸菜，徐二龙抓了一大把出来，也跟着一块儿丢进锅中，烧水熬着。 “行了，你在灶火里，搁成小火，去玩吧。”徐二龙示意黄小霞，别再待在灶火前。 黄小霞溜出去玩了。 不多一会儿，张金芳她们那一拨人，踩着夕阳余晖，也回家来。 有昨天徐二龙开好的道，今天大家顺风顺水。 而且，销量新高，带去的书包，全部卖完。 毕竟，昨天许多孩子，买了书包回去，都会跟自己的小伙伴炫耀几下。 这无形中，也是一种宣传，别的要新入学的小孩子，跟着嚷嚷要新书包，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来了。 大家脸上，都带着骄傲激动的神情。 这看着钞票，源源不断的从手中经过，这真的令人刺激啊。 大家讨论着热火朝天。 “去洗洗脸和手，准备吃饭，晚上，就吃鸡蛋番茄面。”徐二龙提醒大家。 等大家洗了脸上的汗渍污渍过来，一碗碗香喷喷的鸡蛋番茄面，已经端了过来。 大家端着碗，黄小刚才发现，黄小霞不在。 “不知道跑哪儿玩了，快喊她回来吃饭。”徐二龙提醒黄小刚。 黄小刚站在门口，冲着外面大喊：“小妹儿，小妹儿……” 不一会儿，黄小霞晃着小身板，从一个柴垛后面跑过来。 “快洗手吃饭。”黄小刚叫她。 现在在徐二龙的要求下，大家都会记得，饭前便后要洗手这个规矩。 黄小霞手上，还拿着一颗糖，她把糖放在一边，才去洗手。 大家唆着面，谈着今天的见闻。 聊了半天，金牙齿停下手中的筷子。 今天，是哪儿不对？ 哦，是二哥没说话，没参与他们的发言。 大家的目光，顺着金牙齿的视线望过去。 却见徐二龙低头吃面，唇边噙着微笑。 刚才没讲笑话啊。 他一人在偷笑什么？ “二哥，你在笑什么？”徐小玲问。 “我没笑啊。”徐二龙抬头。 “明明笑了的。”小玲说：“大家都看见了。” 徐二龙答：“我没笑，好了，好了，吃面条，一会儿坨了不好吃。” 说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又微微翘起，那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二哥今天捡着钱了？这么高兴？”金牙齿追问。 “没有。”徐二龙刻意板着脸：“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大家低头认真唆粉。 黄小霞捏着筷子头，语出惊人：“今天有一个仙女一样漂亮的姐姐来买东西。” 她形容不出来怎么一个好看法，只能说像仙女一样漂亮。 仙女一样的姐姐？ 大家嗅出八卦的味道。 黄小霞甚至模仿着温叶的语调，夹着嗓子，嗲嗲的道：“你这书包能便宜一点吗？” 她只模仿了个五六分，可张金芳仅从这五六分的嗲嗲语气中，察觉到不对劲。 只有狐狸精，才会这么不正经的说话吧？ 金牙齿、喻平都哄笑起来，贼头贼脑的样子。 毕竟，他们年岁相仿，都是十七八岁的年龄，喜欢漂亮女人再正常不过。 只有张金芳忧心冲冲。 本来有个对象，可那个对象不安份，已经退了亲。 现在，又有一个不正经的女人来说话，看儿子这样子，这是魂都被勾走了？ 徐二龙瞪了黄小霞一眼，多嘴。 黄小刚见势不对，立刻拉起黄小霞：“小妹儿，你在外面吃面条。” 省得多说多错，万一黄小霞又说点什么不好听的话出来。 一碗面条，总算下肚，徐二龙端着碗走到灶台。 张金芳端着碗，跟了进来，偷偷打量徐二龙的神情。 她要确定，那个不正经的狐狸精，有没有勾搭徐二龙。 “妈，你在我后面看什么。”徐二龙问。 “没什么。我就是看看缸里还有水没有。”张金芳说。 “刚才已经担过水了。”徐二龙答。 张金芳假装忙碌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对徐二龙道：“二龙，我明天托村里人，帮着打听打听，谁家还有合适的姑娘，你去相看相看？早些把婚事定下来？” 农村结婚都挺早的。小伙子十七八岁相亲，二十来岁结婚再正常不过。 “妈，这事，你别管了，我没这个心思，我不会去相亲。”徐二龙回答。 这一下，张金芳内心的担忧更深了。 难道，儿子真的被外面的狐狸精给迷住了，连相亲都不愿意去了？ 第67章 看她就没安好心 “二龙，我知道，你现在长大了，做事有想法，可这找对象的事，是一辈子的事，你可要考虑清楚啊。”张金芳语重心长的说。 就差说不要被狐狸精给迷住这句话了。 “妈，我知道。我要找的对象，肯定会认真考虑，绝不会像周娅那种女人。”徐二龙说。 张金芳这才放下心来。 儿子心里有数就好。 黄小霞端着碗在外面吃面条，终于吃完，端着碗进来。 看着徐二龙在灶房，她冲着徐二龙道：“刚才我看见周凤茹了，她在偷偷摸摸看我们这边呢。” “是吗？”徐二龙警觉起来：“周凤茹回来了？” 张金芳生气道：“她要干什么？” 已经分家了，日子各过各的，这周凤茹还往这边凑干什么？ “不行，我得找她说道说道去。”张金凤解下身上的围裙，转身向外走。 屋子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多，没有周凤茹的身影。 这一下，张金芳倒不好意思了。 难不成，人家只是过路？ 徐二龙清点完今天的成果。 经过这两天的努力，书包已经销售了差不多一半。 就按今天的销售量，差不多还有两天，就能全部销售完。 季节性的产品，抢占的，就是这一点时间。 这开学季一过，书包几乎就无人问津了。 双肩书包，已经全部销完，剩下的四五百个书包，全是军绿色的挎肩包。 徐二龙索性，给张金芳她们那一边，安排了三百个书包，剩下的，全打包给自己，争取明天一天，能全部销完。 天不亮，徐二龙他们一伙人，就背着书包上路了。 几人拉着板车，将货拉到客运站，张金芳几人，带着货先上车。 看着她们客运班车走了后，他才坐上自己要坐的那一班车，等着发车。 周凤茹戴着草帽，蒙着脸，鬼鬼祟祟在暗处看着。 她一定要找出，徐二龙他们把黄鳝拉到哪儿去卖。 可结果，徐二龙他们背着黄鳝，并不是在县城卖，而是坐着客车，要去别的镇？ 而且，是分了两拨？ 周凤茹纠结。 她想跟上去，可摸摸兜里，只有两毛钱，她难道要跟着坐车？ 可不跟着，怎么知道徐二龙带着黄鳝去哪儿？ 看着开往狮子镇的客运班车要发动，周凤茹顾不得再纠结，追上前：“师傅，刹一脚，我要上一个。” 徐二龙听着声音，向窗外张望一眼。 是周凤茹？ 看她草帽压得低低，还遮了口鼻，看着就象要搞坏事的样子。 徐二龙瞬间就想明白，这周凤茹，怕是要来坏自己的事。 昨天就是在暗暗打探情况吧？ “师傅，别停。”徐二龙大声跟司机说道。 售票员看了他一眼：“有人上车，凭什么不让上，能多一张车票。” “只要不停车，我多买十张车票。”徐二龙迅速抛出一个有利条件。 司机和售票员一听，这多买十张车票，当然是好事。 “好。”司机一脚油门，直接把车开车，根本不开门。 周凤茹跑过来，眼看就要挤上车，哪料得，车门一关，直直往前面开了。 “师傅，停一下，师傅，停一下。”周凤茹追着汽车跑，可司机就当没听见，远远开走，留下一屁股的尾气。 周凤茹气恼得直跺脚。 早知道，她就该早点上车。 她怕上车早了，被徐二龙发现，想等汽车要开的时候，才挤上车。 哪料得，居然没赶得急。 黄小刚看着远远抛在身后的周凤茹，问徐二龙：“二哥，她是想干什么？” 徐二龙摇头，他不知道周凤茹想干什么，但决不会安好心。 “能干什么？看她那样子，就不象好人。”售票员板着脸脸走过来：“买票。” 徐二龙笑着，递了一张大团结。 售票员接过，唰唰唰，连着撕了十张车票给徐二龙：“拿着，十张车票。” 这花了两块钱，买十张车票，可把黄小刚心痛坏了。 果真是一点不手软啊，他们就三个人，还真让买十张车票。 徐二龙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别激动。 能花两块钱，就能解决掉一个不确定的隐患，当然值了。 徐二龙带着黄小刚两兄妹，继续按着昨天的布局，卖着书包。 就靠那些双肩书包，他差不多就把熊亚伟的运费给凑出来。 现在这些，就纯粹是他的利润了。 这不搞个一两千块钱，可真对不起全家总动员啊。 守着书包摊的时候，徐二龙不时打量过往的人流。 可惜，他想见的人，没有再出现。 一直卖卖卖，徐二龙收钱拿货，忙个不停。 黄小刚兄妹俩在一边打辅助，努力不让别人混水摸鱼把书包偷走。 直到中午时分，人流越来越少，而他带来的货，也越来越少。 最后，还剩十几个。 而这十几个书包，都是有些瑕疵的。 要么破了线，要么漏了针，徐二龙看着，大概这是销不掉了。 “大减价，大减价，书包，一块钱一个，一块钱一个啦。”徐二龙高声吆喝着，努力想把这十几个书包，给大甩卖。 现在这集镇上，本来就没几个人了，吆喝也不起作用，只甩卖了两个出去。 “走吧，收拾东西，我们回家。”徐二龙说。 来的时候，有一大堆的货，而现在回去，也就这十几个的书包，轻松愉快。 经过镇上的时候，看见有人赶着几只鸭子路过，看那摇摇摆摆的鸭子，徐二龙想吃老鸭汤了。 可人家不卖啊。 “二哥，等我回去，我就去抓野鸭子。”黄小刚说。 这去弄点野味，也是一种乐趣啊。 再说，这书包，基本上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去弄点野味，也就当放松放松。 “行，明天我们都去抓野鸭子。”徐二龙回答。 张金芳、徐小玲她们很晚才回来。 她们今天的销路，甚至不如徐二龙。 无他，一来，她们的数量比徐二龙多。 二来，她们所处的厂矿，大多数孩子，都已经有了这样的军绿色挎包，市场饱满，销不动了。 清点了一下数目，也就五六十个，数量不多也不少。 “没事，就这点量，我能解决。”徐二龙回答。 大不了，这些地方饱和了，他再换一个集镇。 第68章 找人煽风点火 周凤茹在车站，没有追上徐二龙他们，只能恨恨的独自回家。 徐老太气得骂人：“一大早，就不见人，这猪也没人喂，衣服也不洗，你在搞什么名堂？” 周凤茹有苦难言。 以前家中有张金芳，有徐小玲，她就算偷一下懒，也怪不到她头上。 可现在，家里就她跟徐老太两个女的，这喂猪煮饭洗衣服等事情，完全是落在她的头上。 回房后，看着躺在那儿的徐春生，周凤茹又气又恼，狠狠掐了他一把：“你看你，我整天做这么多的事，你就不帮一把。” 徐春生道：“我能怎么帮？这煮饭洗衣喂猪，不就是女人做的？” 周凤茹后悔死了。 当年，怎么就目光这么短浅，怕吃苦，随便找了一个乡下男人嫁了？ 想当初，她们一起下乡的知青，要么考大学走了，要么找关系回城了。 就她现在还窝在农村。 本来，她也找了化工厂的临时工工作，可以进厂当工人，不用留在乡下。 可徐二龙坏了她的好事。 周凤茹越想，对徐二龙的恨意越大。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凤茹在屋子踱来踱去，又想出两个主意。 她不用自己抛头露面去找徐二龙的麻烦，让别人去。 周凤茹首先找的，就是杨利民。 这几兄弟，前段时间跟徐二龙有过节。 跟风做黄鳝生意，也被抓了投机倒把，亏了一大笔钱。 虽然现在歇菜了，可只要拱拱火，让他们去找徐二龙的麻烦，名正言顺。 周凤茹找个由头，凑到杨母面前，借口套着家常，转到杨利民家去。 话题不知不觉中，就转到杨利民当初收黄鳝生意这事上。 “别提了。”杨母说。 这亏了差不多两百块钱，一年的收入，提起就心酸。 周凤茹笑道：“姐，这事逃避不是办法，得总结经验教训才对。这收黄鳝的事，是徐二龙先开始的，同样是做这个，为什么他就顺风顺水，你们就出了问题？” 这话，差不多就是明示了。 杨利民几兄弟默不作声的听着，互望一眼。 对啊，为什么，他们只做两趟，就出问题，而徐二龙收购黄鳝这么久，就没有出过一点问题？ “认真说起来，我跟他是一家人，不该出来说这个，可是，看着你们亏这么多钱，我也是替你们着急，才多嘴几句。”周凤茹假模假样的说。 杨母心中暗呸，谁不知道你们跟徐二龙现在有大矛盾？ 谁不知道你家儿子跟徐二龙的对象搞上了？结果你儿子被徐二龙痛打？ 丢人现眼的东西，自己丢了人，想借我们的手报仇？ 等打发走周凤茹后，杨父转身，就训自己几个儿子：“你们别听这女人唆摆，就去找徐二龙的麻烦，省得被人当枪使。” 所以说，姜不愧是老的辣，一眼就能看出关键。 可杨利民，终究是年轻气盛，虽然被警告，可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气。 同样是做黄鳝生意，为什么徐二龙平安无事，而自己，不到两天就翻了船？ “不行，我不搞清楚，我睡不着。”杨四道。 “是啊，我也顺不了这一口气。”杨利民说。 “不如，明天，我们跟着去看看，看看徐二龙究竟是怎么搞的？”杨三说。 几兄弟商议好，决定明天一大早，跟踪徐二龙，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样操作的。 黄小刚带着黄小霞，一路向着徐二龙家跑。 徐二龙还在就着那盏油灯，将书包，装进尿素口袋中。 最后几十个，他打算自己一人带去某个乡镇处理,不需要那么多人出动。 “二哥。”黄小刚气喘吁吁跑进来。 “怎么了？”徐二龙问。 “刚才，我看见周凤茹，从杨利民他们家出来。”黄小刚报告着他刚才看见的事。 虽然他年龄小，可早熟，很清楚的知道，哪些人，才是真正对他好的，而哪些人，需要提防。 这杨利民几兄弟跟徐二龙有过节，而周凤茹今天一早，也鬼鬼祟祟的想搞事，黄小刚不得不多想。 “嗯，我知道了，我会注意。”徐二龙说。 他当初，放过杨利民几兄弟一马。 如果这几人，不识相，把他的客气，当作一种福气，那就别怨他不留情面了。 第二天，徐二龙挑着两袋尿素口袋，独自一人上路。 这几十个书包，根本不需要用扁担挑。 可徐二龙用上扁担，相当于给自己找了一个趁手的武器，合情合理。 没事最好。 如果，杨利民几兄弟敢乱来，他这扁担可不是吃素的。 徐二龙挑着东西，晃晃悠悠往城里赶。 一大早，路上行人稀少，他能隐约听见，后面有脚步声。 可等他回头，却没见着人影。 果真，这是有人在跟踪他？ 徐二龙挑着担子，改变了主意。 他不打算去乡镇卖这些书包了。 几十个书包，哪儿销不是销啊。 想了想，徐二龙转头，挑着书包，去了化工厂。 进厂门时，门卫还跟他打了一个招呼：“这两天，怎么没见你来了？” “嗯，家里有点事。”徐二龙笑笑，递了一支烟给门卫。 趁点火的功夫，徐二龙凑过头去，压低嗓门道：“陈哥，我有点麻烦，有几个小混混，想抢劫我，一路跟随我而来，你帮着我一点。” “是吗？”陈门卫腰一挺，拿出派头：“什么人这么大胆？敢跑我们厂区来？简直是找死。” 徐二龙笑道：“陈哥这么威风，相信这些小混混不敢跑你面前来造次，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挑着担子进了厂区，陈门卫瞪着铜铃似的大眼，恶狠狠的看着厂门，看看，谁象那种不法份子。 一路尾随来的杨利民几兄弟，看着徐二龙挑着担子进了化工厂。 前阵子，他卖黄鳝，是用这尿素口袋装货，现在，依旧用尿素口袋装货。 所以，杨利民几兄弟，直到现在，都没看清楚，这尿素口袋里，装的根本不是黄鳝了。 “我就说，他卖黄鳝，怎么一直平安无事，结果，他是送到这化工厂来了？”杨利民恨恨的道。 杨四眼睛子一转：“不如，我们去打听打听，他挑着黄鳝到这儿来干什么？” 第69章 书包厂大回馈 “你去问。” “你去。” 杨利民几兄弟，在那儿探头探脑，这模样，引起陈门卫的警觉。 看着他们互相推搡，最终，推了一个人过来，陈门卫铜铃般的大眼一瞪：“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杨利民被吓一跳。 作为一个农村小子，站在这么大的国营厂矿面前，本来就露了怯。 再被这么一喝问，他心虚无比。 “我……我进厂。”杨利民说。 “进厂？”陈门卫看着他：“你进厂干什么？偷东西？” 若是一般的来人，陈门卫不敢这么问。 可刚才，徐二龙跟他透露了消息，先入为主，他已经认定，这几人，就是小混混，想抢劫干坏事的。 “不是，我没有。”杨利民后退几步。 他就是来打探一下消息，怎么被扣上偷东西的罪名。 “不是？既然不是，你跑我们厂门口来干什么？这不是想踩点，不是想刺探情况，是干什么？”陈门卫喝问。 杨三见状不对，从马路对面冲过来：“我们不是来踩点，我们就是想打听一下，刚才那人是不是进去卖黄鳝。” 陈门卫一想，果真是冲着徐二龙来的。 他冷哼道：“谁说人家是来卖黄鳝？胡说八道。” “他不是来卖黄鳝？”杨利民三兄弟震惊。 “当然不是。”陈门卫说。 “那他是来干什么？”杨四不死心追问。 陈门卫眼睛睁大象铜铃：“他来干什么？关你们屁事？人家走亲戚不行？倒是你们，打听这么多干什么？走，跟我去保卫科走一趟，看你们这贼眉鼠眼的样子，就没安好心。” 听着要被拉去化工厂保卫科，杨利民几兄弟，吓得赶紧跑远一点。 这年头，这些厂矿的保卫科，还真的有点权力。 几人跑远后，瞧着那个看着凶神恶煞的门卫没有追来，几人才松了一口气。 妈的，为什么自己问个事，就被这么一番吓唬，而徐二龙进去，跟人还有说有笑？ 徐二龙挑着书包进了化工厂厂区。 以往挑货进来，直接送到伙食团就行。 可现在，这些货，又不是黄鳝，不能送到伙食团。 徐二龙转个身，挑着书包，去了厂矿家属区那一片。 家属区那一片，有一个小广场，中间一棵大大的黄桷树，枝繁叶茂，下面一片开阔的地方。 大爷们喜欢在树荫下下象棋，老奶奶们喜欢带着孙辈们在这一片玩耍。 徐二龙挑着书包，走到这儿，选了一个角落，把书包腾出来，一个个整理好，依次摆放好。 大爷大妈们，都好奇的张望几眼，有大妈纯粹上次问话：“小伙子，你摆这些书包在这儿干什么？” 徐二龙脸上带着笑意：“大妈，我们是书包厂的，现在是为了跟你们化工厂联谊，特意拿出五十个书包，进行送货到厂服务。” “这什么意思啊？” “这意思，原本你要去百货公司花两块钱，才能买到书包，现在啊，足不出户，在家门口，就能花两块钱买到书包。” 徐二龙长相原本就英俊帅气，现在这么带着笑容，只感觉他特别真诚，没人怀疑他说话的内容。 “还是要花两块钱，又不是白送。”大妈嘀咕着。 徐二龙笑着耐心讲解：“大妈，这个帐，不是这么算的。你想想，时间就是金钱啊，你跑百货公司去一趟，这时间不是钱吗？你去百货公司的这点时间，干点什么不好？” “反正我没事，我就喜欢去逛百货公司。”大妈此刻是杠精上身。 另外的一个大妈看不过眼，拆穿她：“你没事，你喜欢去逛百货公司，可厂里那么多的双职工，人家要上班，下班还要买菜煮饭洗衣服，哪有这么多的时间去逛百货公司？” 徐二龙向她伸出大拇指，夸着她：“大妈你可真够明事理，能替别人考虑。” 看着围过来的人群渐渐增多，徐二龙纯粹吆喝起来：“来来来，书包厂大回馈哦，书包两块钱一个，不用你顶风冒雪，不用你不惧酷暑，你只需要花上两块钱，就在家门口，就能买到跟百货公司质量一样的书包。” 这儿的人群，以大妈大爷和小孩子居多。 小孩子们想要新书包，人之常情。 而这些大爷们，许多都是有退休工资的。 平时，是没有想着要给孙辈们买什么书包。 现在，这送货送到小区门口，明目张胆的吆喝，当然想着也买一个。 甚至有些好事的大爷，还在起哄煽火：“张老头，你也给你孙女买一个啊，你看你孙女眼巴巴瞅着呢。” “可不是，张老头，你一个月几十块钱的退休工资，你捏着干啥？带进棺材去？” “王老头，你看什么热闹，你也买啊，你看看，你孙子的书包，已经破了洞了，好意思不给他换个新的？” 就是这样的打趣起哄声中，一些不想买的，也被逼着给家里的孙子孙女买了书包。 “大家快来啊，数量不多，名额有限，卖完就没有了啊。”徐二龙继续吆喝。 小广场这一片热热闹闹的声音，传到李迎彤家这边。 李迎彤跟杨丽丽、袁娜等人，正在家中看电视。 外面的喧哗吵闹声，不时传过来。 “真吵，连电视声音都听不清。”杨丽丽抱怨。 以前，这小广场也有孩子们的打闹声，可不象今天这样的嘈杂啊。 李迎彤走到窗户前。 远远望去，她看见了人群中围着的徐二龙。 他身材高大挺拨，容貌帅气，在一群老头老太太围绕下，象鹤立鸡群般的显眼。 李迎彤小脸微红。 有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听自己的话，不再弄黄鳝来伙食团卖了。 可他不卖黄鳝，居然跑来卖书包。 不管卖什么，还是一个小贩啊。 李迎彤咬着下唇，跺了跺脚。 “不看电视了。我想起，我还有事，要出去，你们回去吧，改天找你们玩。”李迎彤关上窗，示意袁娜和杨丽丽回去。 等袁娜和杨丽丽离开后，李迎彤跟着想下楼。 想了想，她回转身，对着衣柜上的镜子瞧了瞧，抓抓额前的小刘海。 想了想，不对劲，她又冲进她的房间，翻找她的裙子。 第70章 果真有人跟踪你 李迎彤挑挑选选，终于选出一条粉红色的裙子，最时髦的泡泡袖，衣领前，还有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穿上这一条粉嫩裙子的她，青春气息十足。 将辫子反束回来，再找上粉红的丝带，对镜左瞧右瞧，李迎彤终于满意。 收拾好一切，她飞奔下楼。 等她跑到小花园处，小花园中，只有下着围棋的老头子，还有带领孙辈的老太婆。 徐二龙早就没有了身影。 李迎彤咬住下唇，气得花容失色。 这个该死的徐二龙，去哪儿了？ 李迎彤拦住一个大妈：“陈婆婆，我想问一下，刚才这儿，不是有人卖书包吗？人上哪儿了？” “彤彤，你也要买书包啊？哎呀，你来晚了，人家只有五十个书包，卖完就走了。”老太婆说。 李迎彤不等老太婆话说完，转身向着厂区大门跑去，她希望，能追上徐二龙。 哪料得，一直追到厂门口处，依旧没有看见徐二龙的身影。 她狠狠踢着脚下的石子，咒骂道：“徐二龙，以后你别想我理你。” **** 徐二龙将几十个书包处理完，收摊后，他去了一趟厕所，出来又恰好碰到烧锅炉房的王师傅。 这见了面，总要闲话拉扯一阵。 好不容易等王师傅抱怨完，终于回锅炉房去了后，徐二龙才迈步，走向厂门口。 在厂门口，陈门卫向着他招招手，显然有话要说。 徐二龙脚步加快，走到他面前，笑着递烟过去：“陈哥，来，抽烟。” “你还有心情抽烟？”陈门卫神情严肃。 但不耽误他伸手，接过徐二龙递过去的烟，夹在耳边。 “怎么了，陈哥？”徐二龙见状，又递了一支烟过去。 陈门卫拿着烟，低声对徐二龙道：“你今天说的话没错，真的有三个小崽子，一直跟踪你，你进了厂后，他们就跑来打听你的情况。” “看他们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就不安好心。我说拉他们去保卫科，他们一溜烟就跑了。” 徐二龙听着陈门卫的讲述，问道：“那三人，长什么模样？” 陈门卫比划：“嗯，一个二十出头，大概这么高，瘦高瘦高的，有一个大概跟你差不多，有个小的，只有十五六岁模样，脖子上，有这么大的一颗痣。” 徐二龙听他描述，心下确定，这就是杨利民几兄弟。 这符合杨家三兄弟的特征，特别是杨四脖子上那一个标准性的痣，可是少见。 “你要不要报警？”陈门卫小声问他。 “不用，现在不是没事嘛。”徐二龙笑。 “但你还是要小心，他们三个人呢。”陈门卫不放心。 “谢谢陈哥提醒，我会当心。”徐二龙挥了挥手中的扁担，他这扁担带着，可不是吃素的。 从化工厂出来，徐二龙收了脸上那温和的笑意。 妈的，这杨利民三兄弟，还真是欠扁啊。 不给点教训，这群家伙，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 杨三不见了。 就是出门上个茅房的功夫，结果，就没有人影。 等到吃晚饭的时间，依旧没见人。 “杨三，杨三，你在哪里？” “杨三……该回来吃饭了。” 杨利民一家人，站在高坡上，四处喊叫，怕杨三在哪一家呆着玩没回来。 隔得老远，都能听见喊叫声。 可能打听的，全打听过了，村子里，没人看见杨三。 “这家伙，这是跑哪儿去了？”杨母急死了。 晚饭吃过，依旧不见人。 “这瓜娃子，这是走夜路撞鬼了？被鬼抓了？”杨老汉没好气的说：“跑哪儿去，也不说一声。” 杨四道：“他说了，他去茅房。” “就算他掉茅房里，也应该爬起来了。”杨母急得团团转。 杨利民，突然想起一个可能：“该不会跟徐二龙有关吧？” 杨母道：“这跟徐二龙有什么关系？” 杨利民不说话，杨老汉看着他脸上的神情，突然想起什么，脱了鞋底，抽打他：“说，你们是不是去找徐二龙的麻烦？” “没有。”杨利民嘴硬。 “你……你们……真是气死我了。”杨母甩了手，转身向徐二龙家走。 她得问个清楚明白，省得瞎担心。 徐二龙家，一伙人，在那儿吃着泡萝卜老鸭汤。 这老鸭，就是找村里人买的。 杀掉去了毛，再用自家泡菜坛子里的酸萝卜，炖上一锅，味道美美的。 等老鸭快炖好时，再加些冬瓜片、苕皮、丝瓜等时令蔬菜下去，满满一大锅，看着就挺满足。 一伙人，吃得嘴边流油。 “二龙在不在？”杨母在外面，客气的问话。 张金芳听着有人，搁下手中的碗，迎了出去：“二龙在家呢，找他啊，快进来。” 杨母走进来，看着一屋子，围着七八个人在吃饭，连黄小刚、黄小霞这些人，都在场。 “吃饭没有，将就吃一点？”张金芳客气问话。 农村人，打招呼的话，也不外乎吃没吃之类的。 杨母客气道：“吃过了。” 看着徐二龙头也不抬，埋头吃饭，杨母支支唔唔问出声：“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们看见我家杨三没有？” “没有。”徐二龙认真啃着手中的鸭翅膀。 张金芳关切的问：“你们刚才不是村里找了半天吗？还没找着人？” “没找着，所以，这来问问二龙，看见没有。”杨母低声道。 “没有。”徐二龙依旧这个口气。 站在门外的杨利民，火气上升：“徐二龙，你敢扪心自问，这事跟你没关系？” 黄小刚将手中啃着的鸭脖子一甩，站出身来，劲劲的道：“杨利民，你跟二哥什么说话态度？这事，为什么要跟二哥有关系？” 杨利民怒道：“为什么跟他没关系，今天我们去跟踪他，结果杨三就不见了，跟他怎么没关系？” 杨母一听，回头气得捶打杨利民：“你个混帐东西，好端端的，你去跟踪徐二龙干什么啊？” 杨利民由得她拍打，红着眼，气鼓鼓道：“妈，你打我干啥？好让人看笑话？” 杨老汉赶了过来，听着对话，扬着脚底板，再狠狠捶打他几下：“你还知道笑话？昨天我就提醒你们，别乱来，别被人当枪使，你们不听。我打死你个不听人话的东西。” 第71章 两人的破事被揭穿 “不行，我找周凤茹去。”杨母将耳后的头发一别，向着徐家走去。 她一惯是个安分的女人，在生产队里，一惯不多言不多语。 可现在，为了儿子，她要去找周凤茹问个明白。 “周凤茹，你给我出来。”杨母站到徐家大门前，扬声朝着屋里叫喊。 左邻右舍都过来了。 许多人，手中还端着饭碗，跟杨母打着招呼：“你家杨三回来没有？” 杨母黑着脸，不答话，冲着屋子再度叫：“周凤茹，你给我出来，别以为，躲在屋里，就当没事。” 屋子里，徐家也在吃晚饭。 照例是红苕稀饭，下着咸菜，还有半罐子豆腐乳。 连一盘素菜都没有了。 这季节应景的蔬菜，徐老太都收来做咸菜。 家里要供一个大学生读书，她已经作好准备，勒紧裤腰带再过一段时间苦日子。 “外面谁在叫你？”徐老太听着叫喊声，问周凤茹。 “不知道，别管她。”周凤茹低声说，扒拉着碗中的稀饭。 “去看看吧，好像叫了你好几声了。”徐老太瞅着外面。 周凤茹有些心虚，磨蹭着，拖延时间：“我把这碗稀饭吃完，吃完我再去。雷公不打吃饭人，总有道理。” 徐老太白了她一眼，吃吃吃，这徐家，差了她那一口吃的？ 杨母在外面叫了几声，没等到回应，怒火越发上头，冲进屋去。 见得周凤茹端着碗，小嘴尖尖翘着，慢悠悠的吹着稀饭，杨母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拽住她的头发，一巴掌，扇到她的脸上。 这举止，太过突然。 徐家所有人，都毫无防备。 周凤茹吓一跳，一哆嗦，土陶制成的碗砸在脚背上，滚烫的稀饭洒在脚背上，烫得周凤茹直跳脚。 “你干什么？”徐冬生一拍桌子，站起来。 “我干什么？”杨母指着周凤茹鼻子骂道：“你个没安好心的死女人，害得我儿子不见了。他现在不见人影，你还好意思在这儿悠哉游哉的吃稀饭？” 想到这儿，她拉着周凤茹往外走：“你要是今天不把我儿子还给我，我跟你没完。” 杨母是做惯体力农活的人，周凤茹哪是她的对手，被她拖拽着，拖到门外。 门外站就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村里没有娱乐活动，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别人骂人打架闹纠纷。 只是，这杨家的，怎么跟周凤茹干上了，可真奇怪。 毕竟杨母是个不惹事生非的人，极少跟村里的人吵架闹矛盾。 周凤茹又气又怒，脸上火辣辣的痛，脚背也火辣辣的痛。 “你家杨三不见，这跟我没关系啊。”她大声辩解。薆荳看書 大家一听，确实是啊，这杨三不见人影，跟周凤茹什么关系？ 这是不是找错了人？ “跟你没关系？你昨天不跑我家煸风点火，我家杨三会去找徐二龙的麻烦？”杨母道。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一众人，听得莫名其妙。 “你自己儿子被徐二龙打，你没本事打回去，跑我家来，挑拨我家几个儿子，现在不找你，找谁？”杨母大声质问。 “不关我事……”周凤茹说。 “什么不关你事，你没来我家前，我几个儿子好好的，结果，你一来，转头我儿子就不见，不关你事，关谁的事？”杨母越想越气。 控制不住，她对着周凤茹又掐又打：“周凤茹，你赔我儿子，要是我家杨三真的不见人，我跟你没完。” 周凤茹动手反抗，两人扭打在一块儿。 女人之间的打架，吐口水、挠脸、抓头发、扯衣服…… 很快，周凤茹被杨母扑倒在地，杨母一把扯住周凤茹烫成鸡窝一般的卷发，周凤茹的脸，被按在地上摩擦。 而周凤茹，反手，努力想揪住杨母的头发。 徐冬生在一边，看着暗暗着急。 一般来说，女人之间的战斗，男人一般不会插手。 就比如此刻，杨家父子几人，在一边，也没动手，只是看着两个女人打扯。 徐冬生看看左右，见得徐春生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严格遵守娘们打架、老爷们不掺合的宗旨。 徐冬生眉头紧蹙。 周凤茹烫成鸡窝般的卷发，现在成了最大的败笔，被杨母紧紧攥在手中，薅掉一缕一缕。 而杨母留着的齐耳短发，抓住就费力，更别想薅下来。 当周凤茹又被薅掉一大片头发，连头皮都要扯下来时，徐冬生按捺不住，大步上前，一把拉开杨母，将周凤茹从地上给扶起来。 周凤茹哭得眼泪鼻涕直冒。 “你干啥？”杨母冲着徐冬生吐了一口口水：“老娘们打架，你个男人掺合啥？” “够了。”徐冬生喝道：“你已经打赢了……” “呸。”杨母才不管他这话，挽着袖子，还想冲上前动手。 周凤茹吓得往徐冬生身后躲：“大哥，我怕。” 徐冬生挺着胸，挡在杨母面前。 这明显是要维护周凤茹的架式。 “徐冬生，你干啥？”杨老汉发话。 杨利民也站出来：“你个男人，多什么事？” 杨母不屑道：“就是，关他徐冬生什么事？人家男人都还没出头顾着，你出什么头？我呸，你该不是跟你弟媳妇有一腿吧，顾得这么紧。” 但凡打架骂人的时候，大家都没什么好话，怎么羞辱人，怎么骂。 这明显也就是随口乱骂。 可徐冬生心虚，他挥着拳头，凶巴巴威胁杨母：“你别打胡乱说，你再乱说，信不信我揍你？” “说了又怎么样？你就是龟蛋，你徐家就是乱搞，你跟你兄弟媳妇乱搞，徐大民也跟他兄弟媳妇乱搞，果真是有种朝种啊。”杨母的话，越骂越难听。 这就是挑着最难听的话在骂，可偏偏，却乱戳住真相。 以往，整个生产队的人，没人往这方面的问题深想。 可现在，听着杨母的一通乱骂，一些蛛丝马迹被奇妙的串联起来。 “这徐冬生跟他兄弟媳妇，不会是真的搞在一起吧？” “谁知道呢，他们关上门来是一家子，谁知道在家里搞没搞过？” “徐冬生对徐大民，明显比对徐二龙好，这哪有对侄子，比对自己亲生儿子好的？” “你看，这打架，人家徐春生都没动手，他徐冬生却急得跳出来，说没乱搞，谁相信啊。” 第72章 我要跟你离婚 徐老太听着众人议论，跳起来，加入战团大骂：“放你娘的狗屁，我家才不会出这样的丑事……” “你家家风好？不出这样的丑事？那徐大民跟周娅算什么一回事？那可有真凭实据，两人勾搭成奸的书信都还在。”杨母反唇相讥。 徐老太胸口一阵一阵绞痛。 这可是家丑啊。 就是她的宝贝孙子徐大民，留下把柄，这成了全村都可以拿来攻击说事的把柄。 徐春生，黑着脸，站到周凤茹面前，拽住她胳膊：“走，跟我回屋。” 明显，他听进去了众人的议论。 许多事，以往不曾留意，可现在，大家这么议论，令他怎么不多想？ 张金芳从人群中走出来。 她走到徐冬生的面前，仰着头，望向他：“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徐冬生怒气攻心，这气，没办法发到别人身上，现在张金芳凑上前，自然而然，迁怒于她。 他一巴掌扇到张金芳脸上：“别人胡说八道就算了，你这个时候还跳出来问这些，你是嫌泼脏水还不够？” “妈。”徐二龙冲过去，一把推开徐冬生，将张金芳护在自己身后。 张金芳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 这些年，她时常挨徐冬生的打。 她习以为常。 在农村，哪个男人，没动手打过女人？ 她以往，总认为，是自己做事，做得不够好，所以，婆婆嫌弃她，老公嫌弃她。 她只能更勤快的做事，更任劳任怨的操劳，企图获得他们的认同。 可现在，听着众人的议论，但凡有点脑，也要想一想。 同样是女人，同样是徐家的媳妇，为什么，周凤茹的日子，就比她好过。 不管发生什么事，永远是她作无条件的牺牲。 牺牲自己还不算，连同孩子，都是作出牺牲。 比如，从小的吃穿用度，几个孩子，都比不过徐大民； 比如，读高中的名额，明明那时候，徐二龙比徐大民强，结果，还是让给徐大民…… 现在，听着大家的闲言碎语，一切的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徐冬生，我要跟你离婚。”张金芳捂着脸，大喊起来。 众人都呆了。 这年头，离婚这事，可真是新鲜玩意，谁要离婚，可是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抬不起头。 徐二龙也惊讶的看着张金芳。 他还在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推动张金芳跟徐冬生离婚。 他一度有些担心，怕张金芳这样的老思想，不想离婚，抱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思想，一辈子跟徐冬生拴在一块儿。 哪怕徐家对她再不好，她也会坚持。 可谁想，张金芳居然主动提出离婚，这真让人意外。 “妈，我支持你。”徐二龙表态：“我们自己有手有脚，能自己养活自己，何必要依靠这个对你不好的男人。” 这话，是对张金芳说。 也无异于对全村所有的人在说。 许多女人，附声赞同徐二龙的话：“对，伟大领袖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跟男人一样，同样下地干活，回家还要做家务，凭什么还要挨男人打呀。” “可不是，大家同样干活，还不比男人干得少，何必要依靠男人？” “离婚离婚，我们支持张金芳离婚。”大家声援张金芳。 “这徐冬生有什么脸打人？他自己现在是黄泥巴糊裤档，不是屎也是屎，他居然还敢打张金芳，这不是证明他跟周凤茹关系不一般？” “对别人的婆娘处处维护，对自己的婆娘拳打脚踢，这样还说两人没关系，老子把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大家的议论声，越说越大，到后面，纯粹都没想遮掩一下。 徐冬生脸色黑得如同锅底。 这是他的隐私，一直伪装隐藏得极好。 可没想到，今天居然直接这么功亏一篑。 他无从辩解，也没办法辩解。 徐二龙看着这一幕，心下也是冷笑。 上一世，这丑事，可是掩藏得极好。 直到徐冬生临死，要把房屋拆迁款全留给徐大民，才揭开了这一桩天大的丑事。 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除了两个当事人。 可没想到，这一次，是搂草打兔子。 原本是想教训一下杨家三兄弟，警告他们一番。 没想到，居然将徐冬生和周凤茹的这点破事给当众戳穿。 更促进了张金芳思想上的觉醒，主动跟徐冬生提出离婚。 “好……好……你记住，要离婚是吧？我离，你别后悔。”徐冬生指着张金芳，语无伦次。 他此刻，无颜再面对这么多人，一转身，进了自家的房子。 徐老太依旧在跳着脚骂，骂大家胡说八道，骂张金芳不要脸。 可这样的骂，在别人的眼中，就是跳梁小丑，就是故作声势。 根本没人在意她的话。 徐老太迈着小碎步，边骂，边退回自家屋子，随后，紧紧关上房门。 不多时，徐家的屋子里，传来隐约的怒吼声、吵闹声。 甚至，还夹杂着砸锅摔碗的声音。 显然，这徐冬生、徐春生两兄弟，关上门来，亲兄弟明算帐了。 徐二龙低头看着张金芳。 她呆呆在那儿，泪流满面，嘴里不停喃喃着：“我要离婚，我要离婚。” “妈，我支持你。”徐二龙道：“我早就想劝你跟他离婚。” 张金芳望向徐二龙：“你早就知道这些破事吗？” 徐二龙尴尬的道：“妈，我不知道。我只是想，他对你不好，你就应该跟他断绝关系。” 张金芳默默点头。 徐二龙带着张金芳，直接去找到队长黄正农。 刚才那一出闹剧，黄正农也围观了半天。 农村啊，地方不大一点，可破事一点也不少。 各种家长里短、芝麻蒜皮的事，都会引发一场大战。 他拨了拨八仙桌上那盏昏暗的煤油灯，火苗跳动一下，堂屋亮堂了几许。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要离婚？”黄正农问道：“整个公社，可没有女人离婚过，你可想好后果。” “我要离婚。”张金芳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阵子，她跟着徐二龙分家另过，身边没有徐冬生这个男人，她感觉一样过得好好的。 何况，这两天，她跟着大家一块儿去外面卖书包，也算开了眼界、见了世面。 第73章 杨三乖乖认怂 每天看着钞票在手里进进出出，荷包越来越满，张金芳思想被解放了。 自己独立挣钱不好吗？何必非要吊死在男人这一棵树上？ 反正这个男人，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没给过她一点念想，她还守着他干什么？ 就当他死了。 “行，既然你坚持要离婚，那我就把你们这个事给办了。俗话说，宁毁一座庙，不拆一门亲，这给你们办离婚，我还真担心被人戳脊梁骨。”黄正农说。 徐二龙递上烟：“黄队长，刚才大家都看见的，你办了这事，不会有人指责你，只会夸你断得好。” 黄正农吧嗒着烟，从里屋找出一叠信纸，给开证明材料。 当初张金芳跟徐冬生结婚的时候，并没有领结婚证。 在这个年头，许多人都没有结婚证，这是农村乡下普遍的状态。 大家就是村里请客吃一顿饭，就算把婚事办了。 甚至家庭条件太差的，连吃席这事都没有，就吹个喇叭，把新娘子背进屋就算完事。 黄正农写好材料，掏出一枚公章，放在嘴边，呵了呵气，稳稳的印在证明材料上。 “明天，你们拿着这个材料，交到公社去，双方落上手印，这婚，也就算是离了。” “知道了。”徐二龙长舒一口气。 从此以后，他们跟徐家，就彻底的没有关系了。 这么闹了半天，已经是夜里九点十点钟了。 杨家甚至已经忘了，当初闹事的原因是什么。 等他们气鼓鼓的回家，这才想起，他们是要找杨三 “不行，我得再去找找，看徐二龙怎么说，我还得再找我家杨三呢。”杨母说。 三人摸着黑，又折返回来，往徐二龙所住的地方走。 刚走到半路，就见村口的田坎上，出现一个人影，向着村里走。 “好像是杨三。”杨利民看了一眼，那一摇一摆的姿势，错不了。 杨老汉揉了揉眼，夜色太暗，他也看不清楚。 “杨三。”杨利民高喊一声。 “嗯。”遥遥出来杨三的应答声。 果真是他。 杨老汉气不打一处来。 全家着急担忧了半天，事也闹了，架也打了，人也得罪了，这个小兔崽子回来了？ 他高声怒骂道：“你个混帐东西，知道回来了？这半天，是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全家为了找你，费了多大功夫？” 杨母也跟着骂道：“你是想急死人啊，看我不打死你。” 杨三嗯哼一声：“你们别顾着骂我了，快过来扶我一下。” 杨利民和杨四，赶了过去。 夜色中，看不分明，只感觉杨三走路一拐一瘸。 “杨三，你怎么了？” “别说了，先扶我回去，回去再说。”杨三直哼哼。 到了家里，杨老汉擦了火柴，点着煤油灯过来。 借着微弱的光线，大家这才看清，杨三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全是伤。 “杨三，你这是怎么了？”杨母关切问道。 “别提了。”杨三愤愤咒骂一声。 他就是去个茅房，结果，居然被人蒙头打了一顿，然后，装进麻布口袋中，不知被丢在哪儿。 想喊救命吧，被堵了嘴。 想从麻袋中爬出来吧，又被绑了手。 那一刻的杨三，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只能维持着被绑的姿势，困在麻布口袋里，四脚僵硬麻木。 他甚至，隐约听见野兽的叫声，呆在麻布口袋中，还感觉到阴风阵阵。 小时候听过的所有野兽妖怪的故事，一一涌现在脑海。 该不会，有财狼虎豹跑过来，把自己咬成几大块，直接吞了吧？ 该不会，有妖怪变成的狐狸精，变成美女，把自己给吸了精气，自己变成人皮吧？ 当初肉体上挨了一顿打，这只是皮肉伤，还在杨三能忍受的范围。 可这精神上的折磨，才令人生不如死。 这阴风阵阵，鬼哭狼嚎，被蒙在麻袋中，已经脑补出各种场面。 他后来，甚至闻着一股浓浓的尿臊味。 也不知道是憋尿太久，憋不住了，还是被吓尿了。 还好，这是热天，吓尿了的短裤，又自然风干了。 在恐惧中，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经过，将他从麻布口袋中放出来。 走在路上，杨三两脚都还打闪闪。 这是蜷在麻布口袋中太久，僵硬了。 在喝了一大碗热水后，杨三才从抖抖颤颤的状态下，恢复过来。 杨家几人，听着杨三的讲述，心中明白，这真的是被人下了黑手。 “肯定是徐二龙。”杨四说。 杨老汉喝斥他：“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八道，肯定是他。”杨四梗着脖子回答。 杨老汉瞪他一眼：“这件事，你无凭无据，有人看见是他动手的吗？连你三哥都没看清楚人。” “第二，人家把杨三丢在荒地，可也并没有真的要他命，只是让他受点苦，这也证明，人家是手下留情，目的只是警告。如果，你们再去找麻烦，下一次，我怕不是这么一回事。” 杨母也在旁边，苦口婆心劝说：“昨天周凤茹那个死婆娘过来挑事，我就提醒你们，不要出头给人当枪使，你们不听。这是给别人找麻烦，没找着，结果倒给自己惹出麻烦。” “这次可以说是有惊无险能平安回来，下一次，能这么平安回来吗？”杨老汉说。 他和杨母，是轮流开启说教模式，唯恐儿子些又不听话，仗着年轻气盛，惹出大麻烦。 杨四依旧不甘心，毕竟，只是十五六的孩子，正是最冲动、做事做不顾后果的年龄。 “这事，肯定不能这么算了，我得找徐二龙的麻烦。”杨四对杨三道：“三哥，你说，我们怎么帮你报仇？” 杨三捧着装热水的茶缸子，想着今天的事，颇为后怕。 人啊，只有吃了亏，感到痛，才会吸取教训。 现在的杨三，明显就是这样的状态。 他已经被收拾狠了，想想独自呆在麻布口袋中的滋味，他不想再尝试。 “算了，杨四，爹说得对，这无凭无据的事，怎么能说是他，以后，我们别去找他麻烦了。”杨三乖乖认怂。 第74章 两人真的把婚离了 徐二龙今天，难得睡了一个懒觉。 今天，不用天不亮就出门去送黄鳝，也不用赶着去各个乡镇卖书包。 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他现在，先达成这个小目标。 睡也睡到自然醒了，数钱也数到手抽筋了。 没办法，这段时间卖书包，是零售，卖的钱，全是小零碎，最大面额才十元，小的面额一元两元，一毛两毛不计其数，甚至还有不少一分两分。 这都是钱啊。 徐二龙清点了大一些的面额，那些毛毛钱和分分钱，他不想管了。 张金芳帮着过来数这些，这一分两分，也是钱啊，乡里为了几分钱一个的鸡蛋，都会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凭什么不清点？ 张金芳如愿以偿的，也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昨天闹离婚的那点不快，早就抛之脑后。 零零总总的清点下来，抛除开支和成本，他现在差不多，赚了快六千块钱了。 徐二龙数了一百块钱，递给张金芳：“妈，这些钱，你拿着。” 张金芳连连摆手：“你拿钱给我做什么，上次你给我的钱，一直没用，还在床底下藏着呢。” 徐二龙笑道：“妈，这给你的，你就收着好了。以前，我不敢给你太多钱，主要是怕你心软，怕徐家的那些人，来找你麻烦找你要钱。” 张金芳认真道：“不会，我儿子挣钱这么辛苦，起早摸黑的，我再傻，也能明白，顾好自己的儿女，才是最紧要的。” “你能想明白就好，这些钱，你就揣着吧，钱是人的胆，你有了钱，就有底气，平时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我不要，我拿着钱，这村里也没用处，吃的穿的，你都买回来了。”张金芳说的是实话。 她几乎都呆在村子里，村里也没小卖部，她也没东西需要买。 而其它的日用品，徐二龙天天从城里回来，买得挺齐全的。 “你拿着吧，省得别人说，我挣了钱，却不给你钱用。”徐二龙笑。 “谁说没给我用？”张金芳有些生气：“难不成，你每次给我钱，我还得四处嚷嚷？” 再三推托下，徐二龙还是强行把一百块钱塞到张金芳的手中。 徐小玲过来，看着二龙在给妈妈钱，她也笑道：“二哥，那我也要钱，你给不给我。” “给。”徐二龙指着那些零散的毛票：“这一堆，全给你。” 别给这一堆钱，全是一分两分，一毛两毛的，这聚沙成塔，可不是个小数目，加起来，也有几十块钱。 “你给她这么多干什么？”张金芳心痛。 这在农村，一个家庭，也要用上几个月。 一般给小孩子钱，给个五毛，就算顶多的了。 徐二龙道：“妈，小玲长大了，她应该有零用钱可以安排。” 小姑娘长大了，想买些什么头花，买些内衣，或者买些零嘴什么的，不可能还伸手找大人要吧？ “你就惯着她吧。”张金芳笑，发自内心的舒坦。 三人吃过鸡蛋面，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徐二龙起身：“妈，我们去公社吧。” 这离婚手续，还得交到公社，盖上章，才算正式断绝关系，而且，还要叫上徐冬生这一当事人。 徐冬生一家，今天谁都没出门。 徐二龙敲了好半响的门，徐冬生才出来。 他的额头，缠着布条，看样子，昨晚伤得不轻，被徐春生打的。 徐二龙一点也不同情，自己做的孽，自己该承受。 “走吧，去公社，落了手印，算是彻底把这个婚离了。”徐二龙面无表情。 徐冬生看着他，那表情，恨不得将徐二龙给撕碎。 徐二龙道：“你别这么看着我，你的丑事，不是我捅出去的。” 徐冬生一整脸，顿时扭曲，咬牙切齿，显得有些狰狞。 只怪昨天沉不住气，看着周凤茹挨打处于下风，下意识的上前维护，这才引发风波。 他抬眼，看向那边的张金芳。 她和徐小玲站在一起，离得远远的，不肯过来。 一家四口，一前一后，向着公社走。 村里的人，看着田埂上四道人影。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一家四口走亲戚呢。 “看，徐冬生他们一家四口，他们和好了？” “这也能合好？” “合好个屁，这是去公社离婚，要公社盖章才算。”黄正农家的，在一边，作着补充说明：“关我家的盖了章不算。” 在地里锄头种庄稼的众人，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也不知道是增加一点手掌的摩擦力，还是纯粹嫌弃人。 从公社出来，徐冬生看着手中的解除婚姻的证书，有些恍惚。 他，真的跟张金芳离了婚？ 从他有意识起，他就知道，张金芳，是他家捡来的人，是以后给他当媳妇的。 对于这个比他大两岁的童养媳，徐冬生一直没瞧在眼中。 他只把她当作家里的私有物品，把她当作劳力，就像家里养头牛一般。 就算张金芳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料家务，他都当作理所当然。 可现在，这一张离婚证书，彻底断了两人的关系。 他才意识到，张金芳，不是他家的私有物品，她不是一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他没反思，是自己的错误。 他把一切过错，怪罪在徐二龙的身上。 如果，这个孽子，不闹着分家，不闹着搬出去做，张金芳，一辈子都不会说出离婚这种话。 他看着徐二龙，恨声道：“我真后悔，生了你这么一个孽障。” 张金芳身子发抖，没想到，她九死一生生的儿子，在这个当爹的眼中，居然是孽障。 徐二龙不屑的嗤笑：“不，你应该后悔，是生了徐大民这么一个孽障。” “如果没有他的存在，估计，我们还会继续把你当作一个好父亲崇拜。” “如果没有他的存在，估计，我妈还会把你当作好男人，巴心巴肠的对你。” “如果没有他的存在，估计，幺爸还会认为你是一个好兄长，不会兄弟逾墙。” 一桩桩，数落得徐冬生无言以对。 “够了。以后，老子就当没你们这些人。”徐冬生将手中的离婚证书，撕得粉碎，大踏步离开。 第75章 陪妈妈和妹妹逛县城 张金芳捂着嘴，无声痛哭起来。 她的整个人生，大半辈子，都奉献在徐家。 那种骨子中的羁绊，是根深蒂固。 现在被强力割舍，内心深处，有一种被挖空的痛楚。 她无声痛哭，小玲一惯泪点极低，看着妈妈哭，她抱着张金芳，跟着大哭起来。 徐二龙默默看着她们，让她独自哭泣一阵，发泄掉内心的酸楚。 等张金芳哭得差不多了，徐二龙才将她紧紧抱住：“妈，从今以后，我决不会再让你哭了。你不用担心，我们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张金芳抹着眼泪，点了点头：“我知道，二龙，我知道，离了他，我们会过得更好。我就是一时忍不住，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哭了。” 绝不为这个没良心的男人痛哭。 “好，我们以后要笑着过得更好。”徐二龙说。 小玲也红着眼眶，哼哼道：“我读书，以后也要考上大学，省得他们总拿大民哥是个大学生炫耀。” “好。”徐二龙笑道：“我就等我家妹妹成大学生。走，大学生，我们进城去，给你买学习文具。” 明天就要开学，现在小玲只有书包，钢笔、尺子、橡皮擦、文具盒等等文具，都要买。 现在有钱，张金芳也没舍不得了。 徐大民读书，大家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供他读书。 没理由自己的女儿读书，反而不如徐大民。 一家三口，一起进城。 三人径直去了县城百货公司。 这会儿，百货公司人挺多。 开学季，许多学生，都要来买一些学习用品，百货公司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小玲看着柜台里的文具，两眼放光。 她不知道挑什么好，就瞅着其它那些学生孩子，看看他们买的什么。 徐二龙笑，这有什么好参考的，挑贵的就行。 有句老话就是，人不识货钱识货。 但凡贵的，总有他贵的理由，质量总要好一些。 各种文具买下来，差不多花了二十块钱，徐二龙大方的，直接把钱给了。 小钱现在也坦然了。 从帮着二哥收黄鳝起，每天看着那些钱进进出出，她也做到波澜不惊。 买好文具，徐二龙带着两人，转到这边服装柜台。 相比那边的文具柜台，服装柜台这边，冷清许多。 徐二龙抬眼打量了一下陈列展示的服装。 跟上一次相比，这一次展示的服装，全是秋款。 款式嘛，依旧还是那些保守中规中矩的，倒是沪市来的羊毛衫，别具一格。 徐二龙看了看价格标签，沪市来的羊毛衫，一百多一件。 这个价格，令羊毛衫高贵冷艳的挂在最高的位置，唯恐被人摸了两把。 “那羊毛衫，好漂亮啊。”小玲惊叹。 “喜欢吗？喜欢就买。”徐二龙说。 张金芳这一下，忍不住了。 刚才给小玲买了二十块钱的文具，她还勉强能忍，这是为了孩子读书嘛。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何况，她们已经不穷，早上才清点过钱财，差不多六千块钱现金呢。 可张金芳骨子中，还是勤俭惯了。 一件羊毛衫，就要一百多块钱，她不能接受。 “不行，我不要，别给我买，我有穿的。”张金芳再三拒绝。 “再说，我一个老太婆，还买这些花哨的华而不实的东西干什么？” “你挣点钱，也不容易，以后还要安家娶媳妇。” 张金芳碎碎念着，就是心痛钱，舍不得买这么高档的服装。 徐二龙也无奈，改了想法。 他就挑了两盒雪花膏，让张金芳和小玲天天擦。 一盒雪花膏，也就一块钱而已。 这一次，张金芳没理由再拒绝。 她还是很早很早以前，看周凤茹用过，就抹这么一点点，整个人就香香的，可好闻了。 “来，妈，我给你抹。”小玲笑嘻嘻的，急不可奈就想在张金芳脸上做做试验。 “别闹。”张金芳急着别过脸，笑道：“我这脸，还没洗呢，这会儿擦什么擦，晚上回家洗了脸再擦。” 说这话，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印象中，这香香的雪花膏，只有那些年看那些下乡的女知青才用过。 这么说，小玲总算住了手，她想，晚上回家洗了澡，再擦上，连同床和枕头，都会香香的。 徐二龙再给小玲买了一双白网鞋，买了几朵头花。 他一个男人，也只能想着这么多。 至于其它私密一点的东西，或者暂时考虑不周的地方，只能等小玲以后自己买了。 母子三人在百货公司转得差不多了，徐二龙看看日头，带着两人去下馆子。 说起来，也惭愧，他天天忙进忙出，也请了无数人，在城里国营饭店下过馆子。 可偏偏，还没有带张金芳和小玲来吃过。 以前是没钱。 后来有了一点小钱，结果她们俩，又要在乡下忙着收黄鳝。 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请他们吃一顿，也算是庆祝张金芳今天离婚。 三人进了国营饭店，徐二龙也算是这儿的老熟客了。 他带着妈妈和妹妹，挑了一个偏点的位置坐下，他看着墙上挂着的餐牌名，开始点餐。 而小玲，盯着那些价格牌，念念有词：油爆鸭丁一块九，木须肉，九毛五，辣子鸡，二块六…… 徐二龙挑了辣子鸡、炒虾片、鱼香肉丝、香菇笋片，再加上一份番茄猪肝汤，够他们母子三人饱饱吃一顿了。 这段时间，徐二龙给家里的伙食标准，一惯是开得极好，别说小玲不怎么馋肉了，连黄小刚这种经常在他们家蹭饭吃的，都不馋肉了。 可当这些饭菜送入口中，小玲还是被这国营饭店厨师的手艺给征服了。 哇，简直是太好吃了，每个味蕾都象被炸开花。 家里也做过番茄猪肝汤，可跟国营饭店大师傅做出来的相比，这味道差多了。 徐二龙笑，人家几十年的烹饪功夫，可不是白练的。 能趁现在尝着国营大饭店师傅的好手艺，就好好的享受美食，享受生活吧。 以后，经济越发展，越想吃一口好吃的，就难了。 搞不好，全是预制菜，说不上好吃，也说不上不好吃，各种香精食品添加剂防腐剂加在一起，凑合着过。 第76章 打算在城里租房 这几个菜，份量足，三人根本就吃不完。 可张金芳，穷苦过来的人，哪舍得铺张浪费，看着盘子中还剩下一些菜，她强行想把这些菜全给吃完。 一边吃，一边打着饱嗝。 徐二龙劝阻几声，根本不起作用。 “你这些孩子，就是不知道艰苦朴素，你想想那些年，饿得半夜哭，睡不着，连树皮都剥来吃了。现在这日子稍稍好过一点，哪能浪费？”张金芳说。 徐二龙也没再劝阻，毕竟，老一辈人，经过灾荒年景，骨子中，就是这么勤俭。 他只能默默的，帮着张金芳，把剩下的那些菜，全给吃完。 从国营饭店出来的时候，徐二龙感觉自己的肚子，也是撑得厉害。 沿着国营饭店前的大马路往前走，权当消食，不知不觉中，就转到这边东方红招待所。 “走，我们进去看看。”徐二龙说。 张金芳望了一眼，她虽然不识字，但她也知道，这是招待所。 “这招待所，有什么好看的？这是给外地人住的。”张金芳说。 徐二龙道：“我打算在招待所租两个房间，到时候，我们就从乡下搬到这儿来住。” 张金芳纳闷了：“这在乡下住得好好的，怎么要跑这儿来住？住这儿又要花多少钱啊。” “妈，我后面，还要继续做生意。”徐二龙耐着性子解释：“住在县城方便，不用每天天不亮就赶路。再说，小玲也要读书了，你也不想她赶那么远的路回家吧？” 理是这么一个理，可在张金芳这些乡下妇人的心中，这在县城住招待所，算是背井离乡。 人离乡贱。 跑到县城，人生地不熟的，不是很容易被人欺负吗？ “不会的，妈，我们又不惹事生非，怎么可能被人随便欺负？”徐二龙笑道：“再说，这住在招待所的人，基本上，也是南来北往的外地人，到时候，究竟是谁欺负谁啊。” 张金芳心底还是有些抗拒，感觉不踏实，不靠谱。 “妈，难道你想天天看着我跟小玲早出晚归吗？想看着我们走那么多的路，脚底打起泡吗？”徐二龙开始卖惨。 这一说，张金芳心痛了。 虽然对于前路，她非常惶恐，本能的抗拒，不愿意离开生活习惯了的生产队。 可她舍不得自己的一对儿女受苦，舍不得他们早出晚归，舍不得他们风里来雨里去。 “既然你说租在这儿好，那就住吧，如果以后不好，我们还是回乡下好吗？”张金芳妥协了。 “行。”徐二龙答应。 看着不远处，有个卖瓜子的小贩，徐二龙上前，示意小玲给两毛钱，买两毛钱的瓜子。 小贩拿报纸，折成小三角形，往里面，稳稳当当的装满瓜子。 在没有塑料包装的年代，都是这样的分装方式，一毛钱一个三角袋。 “买瓜子干什么？”张金芳不解：“已经吃得够撑的。” “拿着吧。”徐二龙现在已经习惯随手准备一点小东西，好当敲门砖。 一个农村小子，毫无根基，没有门路，也就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打通人脉。 他带着张金芳和徐小玲走进去，站在招待所的前台。 这年头不管租房还是买房，信息渠道都不怎么畅通。 再说，现在还没有住房改革，城里人自己的住房都紧张，时常一家七八口人，住个十几二十平的小房子里。 人人都盼着单位给福利分房，哪有多的房子出租。 徐二龙打算租招待所，就是最直接了当的方法。 招待所这会儿值班的人员，是个圆脸大妈。 听徐二龙说要租房，她抬眼打量了对面三人。 一个是英俊帅气的年轻后生，一个是看着就老实巴交畏畏缩缩的农村妇女，还有一个十四五岁一脸天真的乡下小姑娘。 “有介绍信吗？”圆脸大妈懒洋洋的问。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出来匆忙，忘了把介绍信带过来。我们先看房子，看好了，明天我们再把介绍信和房租一起补上，你看这样行不行？”徐二龙低声细语跟她商量着。 说完，他把刚才在门口买的那一小袋瓜子，递了过去：“大姐，这一包瓜子，你收着，闲着的时候，慢慢磕。” 圆脸大姐脸色顿时好转，收下那一小袋瓜子。薆荳看書 这白白送上门来的零嘴，不拿白不拿，拿回家，哄哄孩子挺好的。 “行，明天你们记得把介绍信带来。一定要带来，否则是不行的。”圆脸大姐说着，转身从后面的墙上拿钥匙。 一大把的钥匙，系在一个长椭圆形的木板上，随着晃动，叮叮当当作响。 “住楼上还是楼下？楼上采光好，价格贵一些。”圆脸大姐介绍：“有四人间的，有两人间的，还有单间，你们选择哪一种？” “我要一个单间，我妈妈和妹妹，就选两人间。”徐二龙回答。 圆脸大姐带着她们，相看了空着的房间，找了二楼楼梯转角处的一个房门。 这是标准的两人间，木制的楼板，墙壁刷了半人高的绿色油漆。除了两张单人床，中间还有一张小茶几。 徐二龙走过去，伸手拉了拉灯绳，电灯泡是亮的，他又站到窗台张望一下，楼下就是马路，对面就是电影院。 “可以，就这间吧。”徐二龙定下这个房间。 这房间位置，在楼道旁边，上上下下的人，都有可能经过这儿。 隐私不大好。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安全性高，有什么事，楼下大堂能看见，上上下下的人，也能看见。 小玲抿着嘴，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这房间，太好了。 住惯了农村的烂土墙房，现在能住上城里的楼房，她做梦都没想过有这样的好事。 住在这儿，不用再点煤油灯，只要拉拉门口的绳子，就有电灯。 而且，这儿，是公用厕所，不象农村那样，是个大旱厕，夏天苍蝇蚊子嗡嗡乱飞，不用再看见那些恶心的白色的蛆在粪便上翻滚。 更不用一到暴雨天，屋子漏雨，担心把床铺打湿，拿着碗、盆、罐之类能盛水的容器，满屋子接雨水。 第77章 去学校报名 而徐二龙，则给自己挑了楼下靠着值班室位置的一个房间。 圆脸大姐不解，这楼下，光线不好，阴暗许多。 徐二龙不在乎。 他以后，还要继续做生意，这底楼，货物搬进搬出方便。 再说，紧邻着招待所的值班室，相当于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帮忙盯着，偷窃、抢劫之类的，应该极少。 “行，就这两间吧。”徐二龙看完房间后，订下这两个房间。 因为他属于长租，价格比别人那种出差过来住个两三天的便宜，一个月，六块钱。 两个房间，十二块钱。 徐二龙痛快的付了房租，这点钱，对他而言，真是毛毛雨。 这搬到城里来住，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 徐二龙回村之后，就去找黄正农，跟他商量，要开介绍信，去城里。 “你这要搬去城里？”黄正农被他这样的手笔给搞不会了。 “你妈不是才刚离婚……” 徐二龙低声道：“就是因为才刚离婚，我们只能暂时搬出去住一段时间，你也知道，在农村，飞短流长，我怕我妈听见什么不好听的。再说，我也怕我不在家，老徐家那边过来找麻烦。” 这一说，理由倒是挺充足的。 徐二龙又塞了一包大前门烟过去：“再说，我这搬走，保管室也可以腾出来了，我会付五块钱的租金，算是这段时间的借住保管室的费用。” 他处处安排得如此的妥当，黄正农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为难他。 大手一挥，黄正农痛快的给他开了介绍信。 揣着介绍信回家，徐二龙就安排张金芳清点东西，明天，他们就可以搬家了。 当初分家出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什么东西，也就两件随身的换洗衣裳。 经过徐二龙这段时间的各种买买买，至少各种生活用具都齐备，连同做菜的佐料，都有无数种。 张金芳纠结又纠结，这搬家，全部带走，可多费劲啊。 “妈，这些东西，不要了，就送给喻平他们，到了城里，我们再慢慢购置。”徐二龙劝她。 张金芳嘴上答应着，心里还是不舍。 小玲兴奋得一整晚都无法入睡。 明天，她二哥就要带她去化工厂子弟校报到。 而且，以后，她就住在城里了，也算半个城里人了。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翻去，吵得张金芳也睡不踏实。 等她好不容易迷迷糊糊中刚刚入睡，徐二龙已经点了煤油灯，过来叫她起床。 “这么早？”小玲揉着惺松的睡眼，嘟哝道。 “不早了，去城里，还要走半天。”徐二龙回答。 张金芳跟着起床，看看外面的天色，快点了。 这是夏天，天色亮得早。 如果是冬天，估计此刻外面还是黑呼呼的一片。 张金芳突然能理解徐二龙要在城里租个房子的事，如果不住城里，让小玲天天这么早起晚归，估计受不了。 “我做早饭你们吃？”张金芳问。 “不用。”徐二龙道：“子弟校那边，各种吃的挺的，我带着小玲就在学校附近随便找点东西吃好了。妈，你今天在家，就收拾收拾，或者，我再给些钱你，你在城里逛逛，看看还需要什么，都买上。” 张金芳嘴里应着好。 小玲去后面，打水刷了牙，又把脸洗干净，抹上昨天才买的雪花膏。 然后，她换上新买的白衬衣，穿上蓝布裤子，脚下穿着雪白雪白的白网鞋。 再背上那个双肩书包，眼前的小玲，就象课本上的这个时代的学生娃一样。 “二哥，这样行吗？”小玲站在徐二龙面前，有些不自在的玩弄着自己的麻花辫。 这一身新，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她还真有些别扭不自在。 “挺好的。我家小玲肯定行。”徐二龙夸着她。 “快走吧，别迟到了，你今天第一次去报道。”张金芳催促。 徐二龙带着小玲，在晨光中出发，向着城里的化工厂子弟校走去。 因为李永年当初承诺的关系，徐小玲才能顺当的入读化工子弟校。 她当初，村小读完就没再读，现在该从初一开始。 她分的班级，是初一三班，班主任，姓段，是段红梅，是个年轻老师。 虽然资历不如别的老教师，但胜在年轻，容易跟孩子们打成一片。 徐二龙带着小玲赶到财务处，所有学生家长，都在这儿排队缴费。 现在还没实行义务教育，学杂费之类的，还需要缴，这也是为什么小玲只读了村小，就没再上学的原因。 前后左右排队的家长，几乎全是化工厂的职工，这些学生，也全是城里的孩子。 就算小玲一身新行头，站在这儿，也能明显看出，她是农村来的孩子。 那肤色，那气质，不是换一身新衣服就能改变的。 来之前，小玲挺高兴，可此刻，面对众人探究的目光，不免有些露怯。 徐二龙看出她的窘迫，伸手拉着她。 缴了学费学杂费用，徐二龙又带着小玲，去了她的班级，凭着缴费的发票，从班主任老师那儿领书籍课本。 一切程序搞好，就等九月一号正式开学。 徐二龙在教室外面等着小玲，等她领完书籍，背着书包从教室出来。 初初来学校时的兴奋劲过了，小玲现在心中全是忐忑。 她深刻感觉到，她不属于这个圈子，四周的同学，全部都是城里长大的孩子。 她们的笑容，她们的态度，无一不表现出一种优越感。 “是不喜欢这儿吗？”徐二龙看着她低落的情绪，大体也明白她的心情。 小玲低着头，摇头，又随即点头：“二哥，我会坚持，我会在这儿好好读书，读下去。” 以前，她想读书，都没机会。 现在，二哥给她找来了这么一个读书的机会，甚至为了她，还在城里租了房子。 就冲这一点，她也不能轻言放弃。 “二哥，我会努力的，就算我是农村来的，跟她们不一样，但只要我努力，我的成绩，一定不会比她们差。”小玲攥着拳头。 徐二龙伸手，爱怜的摸摸小玲的头。 虽然这样的城乡差异有些明显，但也不能逃避。 他发誓，他一定努力，让他妹子更快脱胎换骨。 第78章 我想跟你在一起 两人刚从化工厂子弟校出来，就听得旁边有人喊他:“徐二龙。” 那声音，明显气呼呼的。 徐二龙和徐小玲回头望去，就见旁边那棵黄桷树下面，站着一个年轻姑娘。 那是李迎彤。 “找我有事？”徐二龙问道。 李迎彤气得跺脚，这个臭徐二龙，难道自己就不能找他？ 自己不找他，他就不来找自己。 “嗯，我找你有事。”李迎彤硬着头皮。 看了看徐二龙身后的小玲，她问道：“这就是你妹妹？” “嗯。”徐二龙回答。 李迎彤道：“那我在河边码头等你，你一人来，我有事跟你说。” 徐二龙纠结死，他今天还有许多事要办。 他对小玲道：“小玲，你先去招待所，看看妈来了没有？你们看看，还需要购置些什么，就去买。” “哦。”小玲应了一声，点点头，背着书包走开，走了一程，回头又偷偷打量李迎彤一眼。 这个姐姐，是喜欢自己的二哥吧？ 李迎彤前面带路，向着河边走。 现在她去的河边，可是长江河。 在高速公路还不发达的时候，长江，可以算是黄金水道，货运客运吞吐量极大。 包括徐二龙他们，去市里，都是坐客轮。 李迎彤走在前面，徐二龙跟在后面，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ζΘν荳看書 李迎彤看着徐二龙隔那么远，不跟上来，心下有气，气冲冲的道：“你为什么不跟上来？怕我吃了你？” “我这不是跟着你的吗？”徐二龙耿直道：“有什么话，你就在这儿说吧，再往前走，就到码头了。” 李迎彤站定，捏着手绢，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这段时间，你在忙什么？”她低垂着头，望着脚尖。 “在卖东西。” “不是说了，让你不再卖这些东西了吗？”李迎彤不高兴。 徐二龙无语的看着她：“姑娘，我要挣钱养家，你也看见了，我的妈妈和妹妹，都得靠我养。” “我说了呀，你可以不干那些，我让我爸给你在厂里安排工作，当工人，一样可以的。”李迎彤说。 “我不喜欢当工人。”徐二龙强调。 工字不出头，这是他上一世的经验和教训。 就算化工厂效益再好又怎么样？每个月，还是那么一点死工资。 何况，十年后，连化工厂的总工，都会跳槽出去自己单干。 “你……你就那么喜欢去当小贩、干个体户吗？”李迎彤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这个徐二龙，难道一点都不明白她的心思？ “你知道吗？你当小贩，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我的朋友会笑话我。”李迎彤委屈道。 徐二龙沉沉的叹口气。 之前，他就察觉到这小姑娘的心思有点不对。 他已经自觉断了化工厂这边的业务，不再来这边，就是想这小妞转了心思。 没想到，今天这姑娘，还这么大胆的，把他叫到这儿来，吐露心思。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再装傻充楞，就太不象个爷们了。 他道：“我们两，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在一起很正常。” “不，我想跟你在一起。”李迎彤大声道。 她从小被宠到大，是个刁蛮任性的姑娘，习惯以自我为中心。 想要就要。 徐二龙耐着性子，好言解释道：“你现在就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而已。我是一个农村乡下小子，跟你门不当户不对，配不上你。你是个好姑娘，你以后，会遇到你真正喜欢并愿意跟他过一生的人。”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辈子，居然也有给别人发好人卡的时候。 重活一世的人，他的心态已老，没激情没耐性来跟这种心性不稳定的小姑娘打交道。 更不会腆着脸来哄她开心。 “可我就想跟你在一起。”李迎彤大声吼道，不顾一切，扑向徐二龙，试图扑进他的怀中。 这生猛的举止，吓得徐二龙连连后退。 不注意，后退过程中，踩着后面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徐二龙连声道歉。 等他转过身，看清身后被他踩着的人，他颇为意外。 在后面的，居然是周娅。 他刚才那一脚，是踩在周娅的脚背上。 自从前阵子，跟徐大民的事被揭露后，周娅丢脸丢大发了。 她气急攻心，又加上天气火热，她一病不起，在家里躺了这么多天。 还以为，徐大民会来看她。 至少，会叫上她一起去大学报道。 虽然她们两人，考的大学不一样，但总归是在一个大城市。 哪料得，一直没等到徐大民的人影，后来才知晓，他已经提前走了。 周娅心里有气，但转头就原谅徐大民，大家现在处于风口浪尖，避避人也好。 她的病还没大好，但继续拖下去，会错过去大学报到的时间。 所以，她拖着病，也要赶去码头，打算坐船，先去市里，再改乘火车去大学。 李迎彤扑过来，趁机挽住徐二龙的胳膊。 看见对面是个姑娘，女人骨子中的那一点第六感，瞬间发挥作用。 她挽着徐二龙的胳膊，带着质问的口气，问徐二龙：“徐二龙，她是谁啊？” 徐二龙不打算作介绍。 难道他介绍道，这是我的前对象？她才跟我的堂兄背叛我？ 丢脸。 “走吧。”他拉了李迎彤一把，打算走开点。 周国富挑着行李，跟在周娅身后，要送周娅去读大学。 此刻他将肩上的行李一摞，冲着徐二龙道：“徐二龙，你给我站住。” 徐二龙不搭理他。 周国富却象抓住他的小辫子一样，冲上前：“徐二龙，我就说，你怎么那么爽快，非要跟我家姑娘退婚，搞半天，你在外面也有人了。” “你胡说什么？”徐二龙挺身面对他：“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我乱说吗？”周国富伸手，指着李迎彤：“你看，她都挽着你的手，你还敢说你跟她没关系？” 徐二龙道：“我跟她真没关系。” 他一边说，一边努力想把李迎彤的手给扒拉下去。 哪料得，李迎彤反而把他的胳膊拽得更紧，嚷道：“我就喜欢你，我要跟你有关系。” 第79章 周娅被衬得黯然无光 这是努力想证明点什么？ 徐二龙拽不开她，又不敢真的很用力。 这河边全是鹅卵石，要是用力不慎，容易摔着。 看在周娅的眼中，就成了两人在拉拉扯扯。 作为女人，天生就有一种敏感性，哪怕没有只言片语，也能迅速的判断出对方是什么关系。 李迎彤和周娅，此刻没有对话，但也能猜出对方跟徐二龙有关系。 她此刻的举动，更多，是对周娅的一种挑衅。 哼，我就要跟他拉拉扯扯，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要脸。”周国富骂道。 “我怎么不要脸了？我喜欢他，我愿意跟他在一起，有问题吗？”李迎彤问。 周娅脸色苍白。 她以为，退了婚，徐二龙不会再找到象她这么优秀的姑娘。 他只能娶那些五大三粗没多少文化的村妇，一辈子就窝在骑鞍公社那个乡下。 可现在，徐二龙身边，居然站了这么一个青春活泼娇俏的姑娘。 这姑娘，一看就是城里养尊处优娇蛮的姑娘，把她明显给比了下去。 “徐二龙，这是你们村里的人？”李迎彤问。 “算是吧。”徐二龙回答。 李迎彤轻哼：“难怪穿得这么穷酸，一股子小家子气。” 周娅几欲吐血。 她今天出门，可是精心打扮的，的确良衬衣，蓝布裤子，脚下穿着黑色布鞋，还用红头绳扎了麻花辫，在村里算体面。 毕竟，村里许多姑娘，粗布衣服全是补疤摞补疤。 可是，面对李迎彤，周娅顿时被衬得如同乡下的土鸡。 瞧瞧对面的李迎彤，一张瓜子小脸白白净净，穿着泡泡袖的连衣裙，亭亭玉立站在那儿，就像电影中的外国公主，高贵任性又漂亮。 这么一对比，高下立判。 别说李迎彤说她土，连她自己都感觉自己好土。 “爸，我们走吧。”周娅无地自容，只想快点离开。 可周国富，还想努力找点面子。 他对李迎彤道：“你别瞧不起我们乡下人。我家闺女，可是大学生，知道大学生们？可不是你们这些人能比的。” “大学生啊？”李迎彤不屑的嗤笑：“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今年我们厂，分了十几个大学生来，不一样在我爸手下，乖乖听吩咐？” 徐二龙都不由暗自好笑，李迎彤这姑娘，还真能怼人啊。 “你……”周国富大怒，可又不知如何反驳。 “你什么你啊？我说得不对吗？我爸是厂长，那些大学生分过来，难道不该在他手下听话？”李迎彤高傲的抬着下巴。 周娅紧咬着下唇，唇色发白。 她当然清楚，她们读大学，就是想跃出农门，端上铁饭碗，成为城里人。 可她这些努力，在人家嘴里，根本不值一提。 她低着头，急冲冲向着码头那边的囤船而去，没脸面再呆在这儿一分一秒。 那身影，完全是落荒而逃。 周国富挑着担子，紧跟上去。 “哼。”李迎彤冲着那两道身影轻哼。 别以为，她看不出周娅是个什么货色，不象好东西。 她扭头，问徐二龙：“你该不会看上她吧？” “怎么可能。”徐二龙立刻否认：“不可能。” “那还差不多。”李迎彤象只骄傲的小鸭子：“要是你连那种货色都能看上，我才瞧不起你。” 随即，她又恼道：“你是不是也看不上我？” “不是。”徐二龙口不对心：“我们只是不适合。” “哪儿不适合？”李迎彤道：“我感觉，挺好的啊，到时候，你在化工厂上班，我们可以天天培养感情。” 徐二龙知道，再跟她东扯西扯下去，是没完没了。 这个年龄阶段的姑娘，即有热情冲动的一面，也有叛逆任性的一面。 你越跟她说不可能，她估计，就要对着来。 徐二龙沉思了片刻，打算以情动人以理服人：“我说我们不适合，是有原因的。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什么？”李迎彤顿时倒竖柳眉：“不会是刚才那个吧？” “不是，你别打茬，听我说完。” “我的心上人，对我情深意重。” “在我最困难最无助，被所有人瞧不起的时候，” “只有她，一直默默的支持着我。” “是她教我许多东西，将我从泥潭中拉出来。” “她对我，有知遇之恩。” “而她，对我从来不求任何的回报。” 徐二龙提起一些过往。 那些点点滴滴，润物细无声。 没有什么轰轰烈烈，也没有什么要死要活。 可就因为她在，这个世界，也就变得温柔而可爱。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神情也渐渐温柔下来。 “所以，她对我如此之好，我心中已经下定决心，非她不娶。” “如果，我抛弃了她，我是不是猪狗不如的男人？” “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你真的喜欢吗？愿意跟他过一辈子吗？你就不怕他对你也这般始乱终弃吗？” 一连串的追问，拷问着李迎彤的良知。 她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 她虽然刁蛮，也任性了一些，可并非毫无底线的人。 她红着眼眶，咬着唇，低声道：“听你这么说，我好象真的没理由，要破坏你们。” 虽然这年头，文学繁荣，国内涌出一大批的诗人和作家，开始歌颂爱情，鼓励青年男女解放思想，勇敢追求爱情。 可是，这勇敢追求爱情，也得分情况。 “你明白就好。所以，我们之间不合适，你是一个好姑娘，你会有一个真正值得你爱的人。”徐二龙再度强调。 李迎彤总算破涕为笑：“那肯定，一定比你更英俊更勇猛。” “对对对，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徐二龙问：“你也知道，我妹才报名读书，还有许多事，要安排。” “可以回去了。”李迎彤道。 她走了几步，回头又对徐二龙道：“那你一定要对你的心上好哦，你们一定要幸福。你以后要是对她不好，我一定不放过你。”ζΘν荳看書 徐二龙看着她那灿若夏花的俏脸，微微笑道：“好，我以后，一定会对她非常好的，以后有机会，我们结婚，会请你来当伴娘。”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80章 搬家进城 搞定李迎彤，徐二龙松了一口气。 他连手表都没有的人，哪配当时间管理大师。 想起这个，徐二龙感觉，真的要给自己买块手表了。 这阵子，买东买西，结果，这东西，居然没买。 这年头，手表跟自行车、缝纫机和收收音机，统归为三转一响。 作为富裕家庭的代表，这几样东西，一定要有。 当然，这三转一响，也有优先次序。 男人最先盼着的，是自行车，有个自行车，出行多方便。 而女人们，最想要的，是缝纫机，全家人缝缝补补，全靠它，可省不少时间。 至于手表，需求就排在后面一点。 徐二龙也只是在想知道时间的时候，才想起要有一块手表。 他转去百货公司看了看。 柜台里，展示着的，有上海、梅花、海鸥、玫瑰花等品牌，价格八十元到两百左右不等。 而且，需要票。 徐二龙暂时没这个票，有钱也买不了。 看样子，只能再等一段时间。 从百货商店出来，徐二龙没走几步，就感觉有人尾随自己。 他眼角微微一沉，保持着步调，不急不缓走到一处小巷。 等后面的人尾随而至，徐二龙一个扫膛腿，将对方给弄趴下。 “说，尾随我干什么？”徐二龙一脚踩上他的后背。 “大哥，饶命，我没别的意思。”对方连声讨饶。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徐二龙喝问。 “我就是想问问，你要手表不。”对方回答：“我没别的意思啊。” “你有手表？”徐二龙问，收回脚。 对方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灰，贼眉鼠眼四处瞧瞧，才低声问道：“你要哪一种？” 徐二龙听着这种问话，意识不对劲。 也许，这些手表，来路不正。 毕竟，这年头，扒手猖獗，偷了手表之类的出来销赃常有 徐二龙顿时没有心思要了。 他虽然也在黑市买东西，但至少，那些东西，来路正当，只不过人家想在黑市上多卖两个钱而已。 可现在，这手表，明显就是赃物，他才不会接这样的烫手山芋。 “不了，我不需要。”徐二龙转身走开。 徐二龙带着几许警惕的心思往前走，确定再无人尾随自己，他才转身，去了东方红招待所。 这会儿，又轮着圆脸大姐在值班。 她就坐在那儿，打着毛衣。 徐二龙笑着跟她打声招呼，将介绍信递了过去：“大姐，这是我的介绍信。” 圆脸大姐接过介绍信，看了两眼，收下。 “行，这是钥匙。”圆脸大姐给他开好票，又将钥匙交给他。 这一下，算是彻底解决了在城里落脚的问题。 “房间的床单被子，我可是给你全换上干净的哦。”圆脸大姐示好的说。 这显然是昨天那一包瓜子起了作用。 徐二龙跟她道过谢，再去看了看房间，房间里，果然一切安排得好好的，拎包就可以入住。 他决定租住招待所，而不是去租房子，就是因为，招待所里，许多东西都齐全，他不用再去买。 短时间内，肯定是租比买划算。 看好这一切，徐二龙才回家。 小玲比他先回来，跟张金芳说了，有个漂亮的姑娘找徐二龙。 张金芳心下，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欢喜有姑娘来找自己的儿子。 担忧的又是，万一人家嫌弃怎么办？ 看着徐二龙回来，张金芳就急急追问：“二龙，听说有姑娘找你？是哪一家的姑娘啊？多大了？” 徐二龙好笑的瞪了小玲一眼，八成这话，是小玲回来传的。 他跟张金芳解释道：“妈，跟这个没关系，就是普通朋友，小玲能在子弟校读书，就是托了她家的关系，她刚才，只是问问我小玲入学的事办得怎么样。” “这样啊。”张金芳大失所望。 还以为，儿子又有对象了呢。 小玲站在一边，才不相信。 她感觉，明明那姑娘，看上去，就对二哥有意思的那种。 “你们收拾好了没有？”徐二龙跳过这个话题。 “收拾得差不多了。”张金芳说。 徐二龙看着那边的大包小包，颇为无语。 他怎么不知道，他家现在有这么多的家当。 他把包袱解开，把一些无关紧张的东西拿出来。 “这些不拿。” “这个也不用。” “这个丢了吧。” “妈，这东西又大又重，搬家累。再说，也管不了几个钱，不如送人。”徐二龙说。 “这些不带走，到时候，又要花钱买。”张金芳坚持。 又动手，把这些瓶瓶罐罐的，打包装进包袱中。 徐二龙无奈了，只好由她。 知晓徐二龙他们要搬去城里，喻平、缺牙齿都舍不得。 最最难受的，是黄小刚两兄妹。 好不容易跟着徐二龙，能吃上几顿饱饭，结果，这好日子，这么快就到头了？ “你们别这样，我住在城里，只是图办事方便。等我这几天安排好，把一切理顺，找着了门道，一样会叫上你们。”徐二龙说。 黄小刚心下还是忐忑。 他跟他妹妹，又小又弱，完全没点竞争力。 如果以后徐二龙不叫上他，他们两兄妹，又上哪儿蹭饭吃？ “二哥，让我跟你一起好不好？我们不要钱，什么都不要，只要给我们一口饭吃就行。”黄小刚请求着。 徐二龙道：“以后，我有了新的门道，会叫上你的。不过，你现在不用急着跟我走。你现在，手上也有些钱，还是先送你妹妹去读书吧。” 这段时间黄小刚抓黄鳝，也挣了一点钱，帮着卖书包，也挣了一点钱。 靠这些钱，也能过上一段日子。 只不过，黄小刚两兄妹，终究人小，对于未来害怕，只想躲在徐二龙身后。 徐二龙安排着要离开的事。 “对了，我现在搬去县城，我欠熊亚伟的钱，还没给。如果他来了，你们记得通知他，让他来县城东方红招待所找我。”徐二龙说着，示意小玲拿笔过来。 将自己现在的住处写下，交给喻平：“收好，到时候熊亚伟来了，记得给他。” 安排好一切，几人帮着一起提着包，推着板车，帮着送到县城东方红招待所。 第81章 卖血给她凑路费 徐二龙带着张金芳母女进城的消息，整个生产队很快就传遍了。 “徐二龙可真有本事啊，居然带着他妈进城。” “还以为，徐大民是我们生产队最有出息的一个，跳出农门，以后不用当泥杆子，没想到，徐二龙的动作还要快，这会儿，就离开农村了。” “这是被徐冬生给气倒了，搬走也好，眼不见为净。” “徐二龙这一手，才是人狠话不多啊，看他样子，早就知晓徐冬生的破事，却一直没说，该分家就分家，该争取自己的利益就争取自己的利益。现在直接走人，多痛快。” “估计徐冬生在家里现在后悔得要撞墙，哈哈。” 一众人，站在村口歇凉，顺便侃着大山，家长里短。 没娱乐活动，也就只有靠着别人家的这些八卦滋润日子。 徐冬生待在家里。 确实这两天，他不好意思出门。 而徐春生，已经气得离家出走了。 对，离家出走。 他本来就是干泥瓦匠，平时不怎么在家。 现在好了，大哥是个禽兽，媳妇是个破鞋，连儿子，都有可能不是自己的儿子，他还呆在这个家里干什么？ 他都恨不得一把火，把这个家烧得干干净净。 现在家里，就只有徐老太、徐冬生、徐小飞，还有周凤茹四人。 徐小飞懵懵懂懂，初初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照样跑出去，找村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 结果，人家说他妈是个破鞋，这让他如何不气大。 跑回家，他冲着周凤茹嚷嚷：“你个破鞋，你为什么要闹得我这么没脸？大家嫌弃你，跟着嫌弃我。” 被自己的儿子这么骂，周凤茹捂着脸哭：“我不活了，我没脸见人，我不活了。” 这么说着，她起身，要去撞墙。 徐冬生哪会眼睁睁看着她撞墙，上前抱住他。 “都怪你，都怪你。”周凤茹捶着他的胸：“都怪你惹出来的事，我是没脸见人，活不下去。” 徐老太躺在床上，是气得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 亏她还自认，自己治家有方，家风好，两个儿子之间，兄友弟恭，大儿子也有担当，一直听她话，不分家，不单过。 结果，有这样的龌龊内情在里面。 “要死就去死，没你这个祸害，我徐家不至于沦为笑柄。”徐老太在床上骂。 周凤茹哭得更大声了。 徐冬生黑着脸，一言不发。 事情因他而起，他总要解决。 “大哥，我想回我娘家去。”周凤茹哭着跟徐冬生说。 徐冬生想想，眼底下，这是唯一可行的路。 离开这儿，就不用面对这么多的风言风语。 “行，明天我送你离开。”徐冬生道；“你回家去住一段时间也好。” “可是……”周凤茹哭道：“可我没路费，家里的钱，全部都给大民了……” “你不用担心，这个，我来想办法。”徐冬生说。 晚上，躺在床上，徐冬生如铁锅上的烙饼，翻来翻去睡不着。 天气热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愁的。 他愁给周凤茹的路费。 为了供徐大民读书，全家已经欠了一屁股的债，能借的，全都借了，别人没追上门来喊还钱就算好，哪可能再借钱。 徐冬生辗转反侧一晚，终于是想出一个办法。 他可以去卖血。 他认识的一个人，出意外摔断腿，被送医院急救。 他们家里没钱，全靠家里人卖血，才给凑起了这一笔费用。 想到这个主意，徐冬生如释重负。 他身体这么强壮，卖血肯定没问题，可以凑出周凤茹回城的路费。 一大早，徐冬生就起床，打水洗脸。 徐老太继续躺在床上呕气。 周凤茹收拾妥当，挎着小包袱。 这些是她的换洗衣服和一些随身物品，这一趟走，估计，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走吧，趁现在天没亮，外面没多少人。”徐冬生压着嗓子。 两人戴上草帽，将帽沿压得低低，一前一后，离开村子。 走到半道，周凤茹才清楚，徐冬生是打算卖血换钱。 在世人的眼中，血是极为珍贵的东西，精血精血，没有了，人也差不多快完了。 周凤茹看着他，没想到，他最终只能想出这个办法。 “没事，我身体好，卖点血，没什么。”徐冬生说。 周凤茹跟在后面，纠结半天，道：“那你多喝些水。我听说，多喝水，血就多一些。”薆荳看書 “好。” 路过一个水井，周凤茹示意徐冬生，去凑近喝水。 徐冬生咕嘟咕嘟，如牛饮一般，喝了鼓鼓的一肚子水，实在喝不下了，才带着周凤茹，继续往城里走。 按着上一次的经验，他找着了卖血的地方。 半小时后，他从血站走了出来。 卖了这么多的血，他的脸色，略显苍白，脚步都有些虚软，如同踩着棉花。 “给，钱。”他伸出手，将手中攥着的钱，递给周凤茹，脸上带着一种讨好的笑容。 周凤茹看着手上的几十块钱，这抵得上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了吧？ 她接过钱，裹成一团，往自己裤子中的表包中去。 那些年的裤子，不象现在这么中性，女同志的裤扣，全在侧边，在侧边口袋的位置上，再缝上一个小小的口袋，刚好可以装手表，称之为表包。 搁在这儿相对安全，一般不会被扒手给偷去。 徐二龙远远望着眼前的一幕。 没想到，他一大早出来买早餐，居然就看见徐冬生给周凤茹钱，看样子，有好几十块钱。 果真，周凤茹和徐大民，才是徐冬生的掌中宝。 是他临死都要顾着的人。 徐二龙自嘲笑笑，再抬头，望望徐冬生身后的位置。 那儿，应该是地下血站吧？ 徐二龙微微眯着眼。 这八九十年代，出来卖血的人挺多的。 大家只看见这卖血的钱来得快。 可谁也不会想到，卖血会造成什么后果。 许多的人，就是因为地下血站卖血，感染上艾滋病。 甚至某些村子，整个村的人，成群结队出来卖血，造成整个村子，成了有名的艾滋村。 这后果，要隔十几二十年后，才会引起重视，报纸媒体才铺天盖地报道。 可惜，那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第82章 猪狗不如的糟心玩意 小玲跟徐二龙身后，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眼眶瞬间泛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们在徐家，活得如此卑微，干的活不少，却没有一句好话。 甚至想多喝半碗稀饭，也会被骂不懂事。 可现在，爸爸宁愿卖血，也要拿钱给幺婶用。 徐冬生回头，发现这边看着他们的徐二龙两兄妹。 事到如今，倒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他的眼中，对徐二龙两兄弟，只有厌恶。 “走，我们去饭店吃东西。”徐冬生对周凤茹说：“我带你下馆子。” 他刚才卖血时，听别人传授经验，这卖了血，要吃猪肝汤，补血，要喝黄酒，活血。 何况，周凤茹要回娘家了。 他想带她吃点好吃的，这是他的小小私心。 “好。”周凤茹回答。 昨天一天没心情吃东西，今天又一大早出门，她也饿了。 两人向国营饭店走去。 周凤茹拉拉徐冬生的后衣角，低声道：“二龙在后面跟着我们呢。” 徐冬生转身，大声骂徐二龙：“你个混帐东西，跟着我们干什么？我跟你已经一刀两断，我已经没有你这个儿子，你还跟着我干什么？你还想搞什么事？看我去国营饭店下馆子不爽？还想跟着来摞盘子？” 他一想，这孽子，搞不好，还真能搞出冲进饭店揪了桌子这种事。 他情绪激动，相比之下，徐二龙神情平淡多了。 “这国营饭店，你家开的？” 他说罢，从徐冬生身边，擦肩而过，走进国营饭店。 徐冬生和周凤茹此刻才注意到，张金芳就坐在里面的一张桌子上。 桌上，是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子，旁边是三碗白米粥。 张金芳也看见门口的几人。 刹那间，她脸色白了。 知晓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有一腿是一回事。 可亲眼看见两人这么出现在一起，又是一回事。 此刻她想当鸵鸟，眼不见为净。 徐冬生脸色也不好看。 刚才他还在自作多情，认为徐二龙是跟着他，结果，人家母子早就在这儿等着吃早餐。 这一刻，他羞愤难当。 “我们走吧。”周凤茹感觉没趣，拉拉徐冬生的衣襟。 徐冬生莫名产生对抗情绪：“为什么要走？这国营饭店，又不是她们开的。她们能在这儿吃东西，凭什么，我就不能在这儿吃东西？” 他才卖了血，还不能在国营饭店好好吃顿饭了？ 他迈着大步走进饭店，那豪气冲天的样子，象是捡了一笔横财。 这完全就是跟张金芳母子三人较劲。 这离了婚，他不可能还比她们混得差。 周凤茹低垂着头，跟着进了饭店。 徐冬生在张金芳母子三人对面的桌子坐下，对服务员道：“来一碗猪肝汤，再来二两黄酒。” 徐二龙真担心，他随手还排出几个铜板。 心中冷笑一声，他对服务员道：“服务员，给我们来一碗鸡蛋羹。” 徐冬生跟着喊道：“我们这边，也来一碗鸡蛋羹。” “我们还要一份软炸春卷。”徐二龙喊。 徐冬生跟着喊道：“我们这边，也要一份软炸春卷。” 这两人，象是斗气一般，引得四周的食客，都看过来。 看两人模样，有几份相似，看上去，象一家人啊。 连张金芳都气得忍不住，站起来，想冲徐冬生吐口水了。 徐二龙拦住她，示意她别动气。 跟这种人动气，不值得。 他脸上带着笑意，又跟服务员道：“再给我们一个牛肉煎饼……” 徐冬生准备跟着喊菜，周凤茹急得拉住他。 这卖血，才卖了几十块钱，跑这国营饭店来这么胡吃海喝，那一点血汗钱，不就吃完了？ 那她，拿什么上路？ “不叫了。”周凤茹道：“别再叫了。” 徐二龙抬眼，笑着道：“跟着叫菜啊，这进了国营饭店下馆子多提劲的事，难道叫个菜，还扣扣搜搜的？” 他态度和气，可脸上眼中全是轻蔑之色。 徐冬生涨红脸。 他此刻就是在较劲，怎么可能被徐二龙压下。 “我，我要，我们这边要一个牛肉煎饼……”徐冬生强撑着，跟着点菜。 周凤茹彻底黑了脸。 妈的，吃吃吃，吃你个头。 她虎地起身，提起自己的包袱向外走：“你自己吃吧，我走了。” 徐冬生面红耳赤坐在那儿。 他气，气徐二龙这个混帐东西偏偏跟他作对。 另一面，又有些气周凤茹，不懂大局观。 现在能随便走人吗？ 这不是让人瞧扁了？ 撑也得撑住这一把。 这一刻的徐冬生，对周凤茹，多少有些失望。 还以为，他们俩，已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怎么也应该共同进退。 可没想到，周凤茹居然独自跑了。 看着周凤茹的身影走出饭店门口，徐冬生突然想起，他卖血的钱，全部给了周凤茹。 他连结帐的钱都没有。 他起身，赶紧追了上去。 张金芳抬起眼，看着这一幕，眼眶红红。 这死男人，原来也知道在乎人啊？ “喂，你们给钱啊。”服务员过来，冲着徐冬生喊道：“付钱。” 徐冬生大窘，他哪有钱结帐。 他道：“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赶得太急，他又才卖了血，眼前发黑，脚下一软，在饭店直接摔了一个狗吃屎。 “妈的，不要？不要你跑饭店充什么大爷？还敢大呼小叫的？”服务员冲过来，拿着菜谱，对着徐冬生就啪啪啪打了几下。 别以为，墙上挂着的“严禁殴打顾客”是写着玩的。 服务员打顾客的事可是常有，才会这样明文禁止。 张金芳按捺不住，冲上前去。 还以为，她对徐冬生有一点余情未了，是急着冲出去帮他。 哪料得，张金芳从服务员手中抢过菜谱，向着徐冬生劈头盖脸的打。 一边打，一边骂：“你个猪狗不如的糟心玩意，你不是人，连自己的儿女都不管，我跟你这么多年，做牛做马服侍你，你结果就顾着别的女人。” “我跟着你，拖着儿女，长期吃了上顿没下顿，饿得腿发软，结果你却带着她跑来下馆子吃香喝辣？我怎么就这么命苦，摊上你这么个鸡儿玩意。” 第83章 暴打负心汉 她骂着骂着，自己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日子苦，她能忍，大家都挺苦，熬着熬着，不一样能熬过来吗？ 可自己的男人，这么对她，对她的一对儿女，她忍不了。 旁边的一众食客，听明白了。 敢情，这是一个现代陈世美，带着外面的野婆娘来这国营饭店下馆子，结果碰上家里的婆娘，不仅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敢在这儿叫板耀武扬威？ “对，打死他，不是个东西。” “狠狠打，教训他，要是打不赢，我们帮你。” 一群食客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加油呐喊。 看着这是惹了众怒，徐冬生不敢再狡辩。 他从地上爬起来，抱头鼠窜逃出饭店，唯恐逃慢一步，真的被人群殴。 等他从国营饭店跑出来，大街上，哪还有周凤茹的人影。 徐冬生四下寻找一阵，却见周凤茹拎着包袱，急冲冲跑去码头。 她是抛下他独自跑了，甚至，连一句告别的话，都不跟他说。 徐冬生又气又晕，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随即他想开了，算了，周凤茹对他不好没关系。 好歹她给自己生了大民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 只要大民有出息，自己付出一切都值了。 张金芳把徐冬生一通打骂，笑了又哭，哭了又笑。 这么多年的憋屈，今天总算痛快的发泄。 她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对四周看热闹的食客，不好意思的道：“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这时候，他们点的菜，已经好了。 徐二龙去窗口处，端了过来。 “吃，使劲吃，放开肚子吃。”张金芳气呼呼的道。 她现在化悲愤为食欲，敞开肚子整。 那徐冬生那猪狗不如的东西，不是要带着周凤茹来炫耀吗？不是要来下馆子吗？ 自己也要下馆子。 自己也要狠狠的吃。 还要比他们吃得好。 徐二龙看着张金芳的神情举止，翘了翘大拇指。 这才是好样的，过好自己的日子，让别人眼红去吧。 **** 九月的天空，秋高气爽。 熊亚伟这一趟拉货，又途经319国道。 想一想，上一次那一批书包，也不知道徐二龙处理得怎么样，他特意中途刹一脚，去看看。 绕过两条田埂，进了村，就见得徐二龙的住处，大门紧锁。 刚好旁边有个村民路过，熊亚伟打听一下：“同志，我问一下，徐二龙他们上哪儿去了？” “徐二龙啊？搬走了，前两天搬的。只知道搬进城了，搬哪儿我不清楚。” 跟他一起的小骆听着这话，就着急了。 这别不是带了书包那一批货给跑了吧？ 多少车匪路霸，想从他们手中抢点货都不容易，结果跑这儿来，还主动把货送人了？ 小骆越想越不服气，差点当场骂娘。 “我感觉，二龙不是这种人。”熊亚伟说。 “可事实摆在眼前。”小骆指着紧闭的大门：“这村的人都说他搬走了，这不是拿着我们的货走，是干什么？一千块钱的货啊，够这些人挣上好久。” 说话间，喻平挑着粪桶过来。 还没看见人，他就听见小骆的抱怨。 喻平大声道：“你们别胡说八道，二龙是搬走了不假，可没想私吞你们的货。” 挑着粪桶过去的时候，他故意把肩上的扁担一斜，让粪桶擦着小骆衣服上过，小骆的衣服上，顿时沾上粪渍。 小骆气得脸都绿了。 喻平在屋檐下，搁下粪桶，对熊亚伟道：“你别急，二龙留了地址给你的，特别提醒这事，让你来了，按这个地址去找他。” 他进屋，很快就拿出一张烟盒纸，纸上，清楚明白的写着徐二龙现在的住址。 “他搬进城，是方便妹妹读书，也是为了以后做别的生意方便一点。”喻平说。 “多谢兄弟。”熊亚伟跟喻平道谢，回头，瞪了小骆一眼。 看吧，背后说人闲话，活该被人故意拿粪桶蹭身上。 小骆也委屈，这年头，坑蒙拐骗的多，他出门在外，也受了不少的教训，才胡思乱想。 熊亚伟递烟给喻平，当是致谢，才拿着烟盒上的地址，找到县城，找到徐二龙现在所住的东方红招待所。 徐二龙趁着这两天难得的空闲，帮着把招待所的一切理顺。 先帮着搬了一百个蜂窝煤球回来，又帮着去砍了两根竹竿，当作晾衣竿。 然后，他又找了一些木条，订成简易活动的衣服架子，落地式的那一种。 后期他做服装生意，必须要有这么一个陈列展示的东西。 刚在后院哐哐当当钉东西，就听得前面有人在问：“同志，打听一下，我找徐二龙……” 徐二龙一听这外地口音，就知道熊亚伟来了。 他丢下手中的锤子，走了出去。 “熊哥。” “二龙。”熊亚伟笑道：“你居然搬这儿来了。” “是啊，我怕你找不着，我特意跟他们打过招呼。”徐二龙说。 熊亚伟暗想，果真你是想得周到。 当着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徐二龙也不跟熊亚伟多说。 他招手，示意熊亚伟跟着他，一块儿进了他的房间。 房间光线不好，徐二龙拉了拉电灯绳，白炽灯泡亮了起来。 “坐。”徐二龙递了一张长条板凳过来，示意熊亚伟坐。 “不坐了，我就是来看看。”熊亚伟道：“找着这地方，以后好来看你。” 徐二龙也不客气，两人凑近，点上烟，徐二龙道：“你上一次的书包，我已经全部销完。” 熊亚伟拍拍他的肩：“兄弟，不错啊，还真让你把这一批货给解决了？” “嗯。”徐二龙回答：“解决了，我按说定的，付你一千块。” “好。”熊亚伟说。 徐二龙从身后的床垫子底下，抽出一张存款单子：“走吧，趁现在时间早，我去银行，把这笔钱取给你。” 他身上，也不敢带太多的现金。 金额只要超过一千块，他就会存到银行，换成一张存款单。 虽然麻烦了一点，但安全，不用随时随地提心吊胆，怕被人偷走。 而且，这银行距离招待所，不足一百米的距离，存取款是相当的方便。 第84章 我贪生怕死 两人走到银行，徐二龙填好单子，取了一千块钱的现金，交给熊亚伟。 熊亚伟也没数。 这银行亲眼看着取出来的钱，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直接搁在腰间的皮包中，看上去，腰更粗了。 “走，二龙，你帮我解决了这么大的一桩麻烦事，这一次，该我请客了。”熊亚伟拍着徐二龙的肩。 这请徐二龙吃饭是一回事，他还想跟徐二龙再多聊聊。 他实在是想拉徐二龙跟着他一块儿跑车 从书包事件就可以看出，徐二龙挺适合经商。 而熊亚伟，天天开车拉货，他也看出，这中间的商机有多大。 如果有人跟他一起干，他就不止能挣一点运费。 “那我回去，跟我妈说一声。”徐二龙道。 省得张金芳还在家中煮他的饭。 “嗯，我在饭店等你。”熊亚伟说。 之所以没让徐二龙把他妈妈叫过来一起吃饭，他并不在乎多一个人的饭菜。 他主要是担心，张金芳一个农村妇女，没见识，没眼界，对经商，持严重的反对意见。 这当面就反对，他还怎么劝徐二龙跟他一块儿跑商？ 没多久，徐二龙交待好张金芳后，他重新回到饭店。 熊亚伟点了几道凉菜，又示意来两瓶啤酒。 “熊哥，酒就别喝了。”徐二龙阻止。 酒驾危险。 虽然这年头，酒驾没人管，但危害大啊。 “就两瓶啤酒而已，当解渴。”熊亚伟说。 可徐二龙依旧阻止。 见他态度这么坚决，熊亚伟也没再说。 两人就慢慢吃着东西，聊着天。 话题就转到两人合伙跑车这事上。 “真的，兄弟，你应该跟我出去看看，现在外面的世界，可是很精彩。”熊亚伟压着声道：“你知道吗？我认识的人，不少是搞水货过来，象电子表这种，转手卖七八块钱，一天卖个百十来个，看得我都眼热。” 这是半个月，就轻轻松松当万元户。 想一想，百货公司的手表，大多都是一百元左右，有些还需要票。 这电子手表，才七八块钱，真要拿来，这对人们是多大的诱惑。 “心动不？”熊亚伟凑近问他。 他开货车，走南闯北拉货，自认见过钱，见过世面，他都很心动。 徐二龙轻笑起来：“熊哥，我心动。” “那就跟我干。” 徐二龙轻眨了一下眼，笑道：“可我贪生怕死。” 上一世，他坐牢期间，妹妹小玲，在河里淹死。 而他妈妈，没过两年，也因为积劳成疾，早早去世。 没能守护好自己的亲人，甚至连她们最后一面也没见上，这是他的遗憾。 上辈子无法弥补的遗憾，给了他机会，让他重新来过。 他不会再让这些遗憾发生。 他现在，要守护好妹妹和妈妈，他不允许自己再有任何的行差踏错。 只有他平平安安，才有能力保护好妈妈和妹妹。 在遍地都是黄金的年代，他犯不着，去搞走私这样的事。 这名声，再过几十年，也洗不白。 “谢谢熊哥抬举，可我还是不愿意做这个。”徐二龙拒绝。 他对熊亚伟道：“如果有其它的门道，我们还是可以合作。” 熊亚伟想了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可以做生意，但只求干净对吧？” 就如他的书包，徐二龙就接手处理了。 “对。”徐二龙回答。 熊亚伟拍拍他的肩：“好，这就好说。” 他在外面拉货，路子总归要广一些。 “我这段时间，从你们这儿经过，发现你们这边的柑橘特别好吃，不如，我们拉一批货，送去省城？”熊亚伟问：“至少，金额得翻十倍。” 红桔，是他们这儿的特产。 这九月间，正是红桔大量上市的季节，皮薄、味甜，在本地，价格特别便宜，一分就可以一大堆。 但省城不一样。 任何东西，一旦离开它的原产地，价格就要贵上好多。 无他，就是因为运输成本高，再加上中间的各种费用，价格比出产地贵出十几二十倍的事常有。 哪怕以后电商发达，依旧有水果烂在地里卖不掉，而城市里的一群人呼叫着吃不起的场面。 “销售门路不用担心，我认识那边供销社的，卖给他们，完全没问题。”熊亚伟说。 徐二龙心中一合计。 能有这样的销售渠道更好。 “行，我这就回去组织人收。”徐二龙说。 “好，至少，收十吨。”熊亚伟说。 既然要做，就做一票大的。 反正，他的货车，就能一趟拉五吨，再叫一辆车最合适不过。 “你抓紧时间，我这一趟货拉完，三天后，刚好有一个空档期，我会叫上另外的朋友，一块儿过来拉。”熊亚伟跟徐二龙说好。 等走出两步，徐二龙叫上他：“熊哥，你有门道没？能帮着搞几辆自行车不？” “搞几辆？”熊亚伟被徐二龙这个口气给吓着了。 这年头，一般的老百姓，有一辆自行车就不错了，他还要几辆？ “嗯，至少三辆吧。”徐二龙说：“你也看见了，你有货车，一路飞快。而我们，还靠两条腿。所以，我想搞三辆自行车。” 徐二龙心中想要的，是五辆。 他一辆，妈妈和妹妹各一辆。 至于另外两辆，就给喻平和缺牙齿。 可感觉，说要五辆太过吓人，他砍掉一半，只保守估计要了三辆。 “这段时间，我在县里，也各方面淘了票，但一直没有，再多钱也买不到，只好麻烦你了。”徐二龙说。 “好，我尽量试试。”熊亚伟道。 分开之后，徐二龙就开始着手准备收购红桔的事。 要收购这么多，自然要去各个乡镇。 三天内搞到十吨，量比较大。 就算他加上缺牙齿和喻平，人手还是严重不足。 他打算，发动群众路线。 而各个公社、乡镇之类的，派个代表负责。 徐二龙赶回骑鞍公社。 黄小刚远远看见他回来，飞快的扑过来：“二哥。” 那亲热劲，比看见亲哥还亲热。 “乖。”徐二龙伸手，想揉揉他的脑袋。 结果一看，黄小刚的脑袋乱得如鸡窝，头发根上还有虱子在爬动，徐二龙顿时歇了心思。 第85章 安排人编竹筐 “这几天在干什么？”徐二龙问他。 “听二哥的话，送妹妹去读书了。”黄小刚回答。 现在读村小，不过三块钱的学费，他还是能承担。 至于以后能承担多久，这就取决于以后能不能继续挣到钱了。 “不错，能读书还是多读书。”徐二龙赞同。 他道：“你去看喻平和缸牙齿有空没？叫他们空了的时候过来。我去村长家里等他们。” “好。”黄小刚声音响亮回答。 这叫上他们几人，看样子，二哥又有事情安排他们做了。 果然二哥没骗人，哪怕搬去城里住，可做生意的时候，依旧把他们给叫上。 黄小刚甩着两个光脚丫子，跑得飞叉叉的，去找缺牙齿和喻平了。 徐二龙去找黄正农。 黄正农正在地坝里，拿着蔑刀划蔑条。 在农村，不管是家用的筐子，还是背兜、板凳、席子，几乎都是用竹子制成。 编织这些，也是一门技术活。 有些人，就靠着这个手艺生存。 平时就纺织这些，等着赶集的时候，挑去镇上卖。 黄正农手艺不好，现在他做这个，就纯粹是粗活，编两个大筐子，只要能装大白菜就好。 “正农叔。”徐二龙招呼他。 “二龙来了？”黄正农很意外。 这小子，不是搬去城里了吗？这才搬走两天，又跑回来了？ “嗯，回来看看。”徐二龙回答。 这看着黄正农正在编的竹筐，这提醒了徐二龙。 十吨红桔，肯定不能再像黄蟮那样，拿尿素口袋装。 一来，不美观，人家不一定收货。 二来，装在尿素口袋中，一袋一袋压上去，容易压坏，损失过多。 如果装在这样的竹筐中，就好多了。 “正农叔。”徐二龙看着他：“这样的筐子，能卖多少钱一个？” “你要？拿一个去用，说什么钱不钱的。”黄正农大方的道。 “我要的量比较多。”徐二龙道：“不如，你看看，村里还有哪些会这个手艺活，把他们叫过来，问问，能不能三天内，给我赶制几百个出来。” 几百个？ 黄正农吓着了。 徐二龙笑道：“完不成吗？其实，这东西，我也可以直接去外面乡镇上收购，不过，我想，这也不是什么特别需要技术的活，与其照顾别人，不如照顾村里人，让大家呆在家里，也能挣几个盐巴钱。” 黄正农伸出大拇指，冲徐二龙比了比：“还是二龙想得明白。” 肥水不流外人田。 与其照顾别人，不如照顾村里人。 编这样的粗眼筐子，确实不需要多大技术，村里大部分男人，都能干。 “行，我叫一叫大家。”黄正农起身，进屋里去，拿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钟出来。 这还是生产队的铁钟，以前，就靠敲这个，号召社员们上工下工。 现在土地下户了，这钟，好久没敲响过。 黄正农提着钟，找了找感觉，酝酿好情绪，才敲响它。 果不然，这久违的钟声一响，村里的人，不管是在家里忙家务的，还是在地里干农活的，都停下手中的活，站出来看个究竟。 “现在，有编织竹筐的活计，一个，按五分计价，共计四百个，有人愿意接这个活没有？”黄正农大声问道。 “一毛钱一个，这也太少了吧。”有人嘟哝。 “你也知足吧，一颗白菜，从种下、施肥、浇水，长这么久，也不过才卖两分钱，有什么不满足的？”黄正农问他。 这一说，大家心想，这也是哦。 徐二龙示意一下：“我就需要这样的粗眼筐子，能装着红桔不漏出去就成，大小，就按着这个尺寸来。” 他伸手，拿着石块，在地上，画出一个长宽高的大概。 这也是他估算熊亚伟货车的长宽后，平均出来的长宽。 这样，一排就可以搁多少筐，不挤，也不会造成空间的浪费。 “我接这个活。”村里的瘸腿吴老汉站出来。 这也是个可怜人，老婆早早撒手归天，他独自抚养三个儿子长大。 结果，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娘。 三个儿子成家后，就闹着分家，谁也不肯要吴老汉。 以前身体好，还能自己下地种庄稼，弄一口饭吃。 现在七十岁了，身体差了，没体力再干地里的活。 只能三个儿子轮流养老，一个儿子家里过一个月。 可就算这样，儿媳妇们都是嫌弃，嫌弃他个废人，吃闲饭。 日子一到，几个媳妇就收拾他的东西，象丢垃圾一样，赶他出门去下一家。 他都一度想过不活了。 现在，他感觉，编这个筐子的活，他能做。 这不需要多少的体力，哪怕他瘸了腿，也可以坐在板凳上，把这些筐子编完。 徐二龙看了他一眼：“行，算你一个。” 陆续的，又有几人报名。 徐二龙道：“你们商量商量，怎么分配？三天之内，要搞出四百个来，我要装货。至于钱，老规矩，记帐，等我回来再付。” “没问题。”大家回答。 经过上一次收黄鳝的事，徐二龙在这些社员中的信用，还是非常高。 记帐是一清二楚，隔几天就会把帐全部付清。 “还有，这上面，要带盖，记住了吧？就是不压着下面的货，大家能明白吗？” “明白。”一众人回答。 看大家都能明白，徐二龙放下心了。 他对黄正农道：“正农叔，这个事，就麻烦你帮着给跟进一下。” 黄正农笑道：“这个自然。” 他作为队长，看到吴老汉能报名干这个活，他也松一口气。 这吴老汉能自己挣点零花钱，不管多少，总有一点傍身的。 这吴家的家务事，他也被拉着去断了几回。 吴老汉看着可怜，可那些媳妇们，说得也有理，每家孩子那么多，整天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多养一个人，就顾不过来。 一切，都是穷闹的。 要是稍稍有点钱，也不会有这么多鸡飞狗跳的事。 黄正农感觉，自己作为一个队长，整天操心的事，可真不少。 还好，徐二龙帮着解决了村里一部分的问题，比如，前阵子，收黄鳝，就让大家手头稍稍宽松点。 第86章 免费苍蝇按摩区 搞定包装的问题，徐二龙开始考虑红桔收货的问题。 地区原因，他们这边，家家户户种植柑橘，就象其它地区家家户户种得有枣树、柿树那么普通常见。 徐二龙将他们公社收购红桔的问题，交给黄正农办。 “黄队长，你就忙着收一下，三天，能收多少，就收多少，我按五块钱一天的工钱，给你算，你看，行不行？”徐二龙是打算拿钱让人办事。 一天五块钱的工资，真的算高的。 何况就在家门口，又不用外出，不耽误事。 黄正农欣然同意。 徐二龙又将收货标准说了一遍，个大，味甜，成熟度够，那些青黄不接的，肯定不收。 两分钱一斤，有多少，收多少。 黄小刚、喻平、缺牙齿等人听着这事居然交给黄正农办，心中都有些诧异。 二哥现在不带他们玩了吗？ 徐二龙心中有自己的打算。 三天要搞定十吨的数量，必须要多找些人手。 徐二龙马不停蹄，带着几人赶到另外的几个乡镇。 他带着烟，找这些乡镇里有点威望的人，继续按着这样的要求，收购红桔。 之所以，让这些乡镇上有点威望的人来收，就是因为人家是本地人，有威望，熟门熟路，能更容易收上货，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少。 如果徐二龙自己带人在那儿慢慢收，容易碰上一些当地的混混、地痞流氓之类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 宁愿少赚一点钱，他也不想发生意外。 时间就是金钱。 耽误一阵子，那啥也没有了。 而徐二龙，就交待缺牙齿和喻平、萝卜儿等人，负责把这些红桔汇总在一个地方，到时候，方便货车装货。 **** 课间时分，徐小玲待在教室，看着书。 全班同学，都是化工厂职工的子女。 这些孩子，从出生时，基本上就一起在厂区长大，一起上托儿所，一起上幼儿园，一起上小学，现在又一起上中学。 对于小玲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学生，大家并没有很热情的接纳她，哪怕同桌，也没想和她说话。 她在班上，没有一点存在感。 随着上课铃响，班主任段红梅，抱着一叠课本进来。 手上，是一份花名册，这是昨天，她让同学们填写了交上来的。 上面，登记着每个孩子的具体情况，父亲是谁，母亲是谁，从事什么工作，家住哪儿。 段红梅，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对同学们，重新进行座位的编排。 用她的话说，这是为了大家更好的发展。 一个个同学，都被她进行了位置的调换。 小玲，被安排到了教室最后面，靠近卫生角的地方。 在那个年头，学生们都有一种共识。 卫生角，就是垃圾堆，免费苍蝇按摩区。 但凡坐在靠这些位置的人，要么就是留级大王，要么就是什么搞事学生。 “徐小玲同学，你个子比较高，坐在前面，容易挡着她们。”段红梅的理由，说得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什么刺。 她手中的花名册，徐小玲的家庭情况写得简单明了。 父母离异，家住农村，务农，现在租房子住…… 段红梅已经带过一届班级，她清楚的知道，只有讨好那些有家庭背景关系的人，她才能往上爬。 现在，位置前三排的，就是家里有背景有关系的人。 象徐小玲这样的另类，只配坐在垃圾堆旁边。 下午放学时分，小玲背着书包，独自孤零零回家。 要走到招待所门口时，她努力让自己变得高兴起来。 张金芳煮好了晚饭，看着小玲回来，特别开心：“小玲，回来了？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小玲笑道：“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好。” “那就好。”张金芳说：“你二哥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个能继续读书的机会，你可要好好读书。” 这是当父母惯常说的话。 小玲点头：“妈，我知道。” 她已经缀学一年多，她清楚知道，能重新上学读书，是多么不容易的机会，她会珍惜的。 张金芳给她蒸了一碗鸡蛋羹，还有一条泡椒鲫鱼。 这是徐二龙特别交待，每天要保证充足的蛋白质，才能保证长身体 张金芳不懂啥叫蛋白质，她只知道，弄好吃的给儿女吃，准没错。 第87章 老子砸死你们 可变白，这也有个过程啊。 在乡下，漫山遍野跑，哪个孩子不黑啊？ 多捂捂，再多喝些牛奶，应该能加快速度变白。 “订牛奶啊，这个能行，我儿子，也订得有牛奶，你们要，我就帮着你们订了，你把钱交给我就行。”圆脸大姐笑嘻嘻的收下他的红桔。 人家这么大方，时不时给点吃的零嘴，这帮着把牛奶一块儿订了，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好，那就多谢孙大姐了。就帮我们订三份吧。”徐二龙道谢。 圆脸大姐姓孙，徐二龙改口叫她孙大姐，好拉近距离。 “要三份？”孙大姐惊了。 “嗯，三份。”徐二龙道：“我们家，一人一份。” 孙大姐真羡慕，这家庭，真好，也真豪。 牛奶一订，居然就订三份。 就算城镇职工家庭，也没有这么大手笔啊。 徐二龙只想说，这算什么豪？ 等我能让我妈和妹妹，天天牛奶花瓣沐浴，那才算。 有孙大姐的帮忙，果不然，没两天，他们一家三口，就喝上牛奶了。 **** 徐二龙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去几个点看看收货情况。 这年头，自己没有私家车，连摩托车、自行车都没有的年代，就这么几个点，也够忙的。 还好别的点，有喻平、缺牙齿等人看着，他才能省点力。 转了半圈，他又转回骑鞍村，看看竹筐编织情况。 几个手艺匠人，昨天就合伙编出差不多两百个竹筐。 这不要求什么技术，只要保证红桔装在里面不漏出来就算合格，自然速度挺快的。 “不错，大家继续加油。”徐二龙给他们打气，寻思着，让人把这些编好的竹筐送到镇上。 蒋家，蒋光文在地坝里抽着烟，看着那边黄正农收红桔，忙得热火朝天。 不出门，就能把桔子卖掉，这对于大家来说，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 “蒋军，你去跟着徐二龙，看看他给你找点事做不？”蒋光文跟儿子商量。 大家年龄差不多，看看喻平、缺牙齿、黄小刚等人，跟着徐二龙，哪一个，不是忙得四脚朝天。 就连黄小刚这样的孤儿，就能跟着徐二龙分得一碗羹，从食不饱腹，到能送妹妹去学校读书。 要不眼红，这是假话。 蒋军无比后悔，曾经放过徐二龙给的那个机会。 如果，当初他没放徐二龙的鸽子，恐怕，现在比萝卜儿还混得好吧？ 蒋军腆着脸走过来，跟徐二龙打招呼：“二哥，忙呢。” “也不忙，就是随便看看。”徐二龙淡淡应着。 蒋军扭捏着，开口道：“二哥，你看看，你还需要人帮忙送货不？我有空，可以来帮你。” 徐二龙微微眯眼，打量蒋军一眼。 这个曾经放过他鸽子的人，他会用？ “现在暂时不用啊，活已经安排完了。以后有机会，我再叫你。”徐二龙笑着拒绝。 他不会和这样的人玩。 一次不忠，终身不容。 蒋军巴巴解释道：“二哥，上一次，我就是在外面走错了路，我保证，下次不再这样了。” 徐二龙微笑着看他：“嗯，我知道，能理解。以后，以后有机会，我叫你。” 他并没有彻底的翻脸。 一来，他在做生意，不会当面就跟谁翻脸，随便招些敌人。 二来，他深知蒋军这人，属于睚眦必报的性格，报复心强。 他怀疑，杨利民几兄弟就是栽在这小子手中。 有句老话，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躲在暗处，趁你不备，就跳出来咬你一口呢？ 蒋军听着这话，并没意识到，这是一种推脱的话语。 他道：“那好，二哥，我先回去了，以后有机会，要叫上我哦。” 看着蒋军离开，徐二龙收回视线。 冷不防，看见村口那边徐冬生的身影。 这几天，徐冬生一直躲在家里没出门，尽心照顾着徐老太。 以往热热闹闹的徐家，现在支离破碎。 徐二龙母子三人分家另过、徐大民去上大学了、徐春生离家出走、周凤茹回城…… 现在，徐家就只有卧病在床的徐老太，还有一个徐小飞。 老的老，小的小，只能靠徐冬生照顾。 等徐老太的病稍好一点，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他还得挑水，洗衣，做饭，喂猪…… 最终，他把家里的那一头猪，卖给村里的另一户人家。 “你这猪，这么瘦，喂到过年，只怕也长不起膘。”邻居嫌弃。 徐冬生道：“这猪，能长膘的，前一段时间，还养得好好的。” “你也知道前一段时间啊？这不好好喂，当然要掉膘。”对方数落。 徐冬生没办法回答。 以前这猪喂得好，那是因为天天有徐小玲打猪草回来喂。 亏了一点钱，徐冬生总算解决一桩麻烦事。 现在，他要去采石场，继续采石，才能挣钱。 采石场在公社左边的一处悬崖上。 得天独厚的一座石山立在那儿。 在没有机械，没有切石机的年代，需要人力抡着大铁锤，一锤子一锤子的，把这些山石凿成建筑所用的长条石。 徐冬生带着工具去了采石场。 采石场的，全都是些糙汉子，赤着上半身，抡着大铁锤猛干活。 坐着歇息的功夫，这些粗糙汉子们，开起了荦素不忌的玩笑，话头，转到徐冬生的身上。 “徐冬生，都说你跟你家兄弟媳妇有一腿，滋味如何？说来大家听听？” “对对，我长这么大，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呢，结果，你就搞了两个。” “说来听听，骚不骚？” “是她爬你的床，还是你把人家按在苞谷地里办了？” 这些话，越说越过份。 徐冬生铁表着脸，一言不发，只是抡着铁锤打自己的石头。 可那些人，丝毫没有住嘴的意思。 忍无可忍，徐冬生再也按捺不住，将手中的铁锤一抡，向着对方砸去。 这一下举止，可真是天破天惊，真要砸中，那非死人不可。 一众人，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闪开一些。 “你们这些狗杂种，再敢乱说，老子砸死你们。”徐冬生狠狠威胁着，紧握手中的铁锤。 第88章 去找徐二龙要钱 铁锤在他手中，不成章法的乱挥。 看他再度抡起大锤，发狂的模样，大家都不由自主向后退。 有个岁数稍长的人，见状不对，怕闹出人命，趁徐冬生不备，斜地里撞过去，撞在徐冬生的肩上，徐冬生手中的铁锤脱手。 徐冬生反手，跟他扭打起来。 这采石场，满地石块，扭打中，徐冬生推着对方一把。 对方的脑袋，撞在一处尖锐突出的石棱上。 “流血了，流血了，徐冬生，你住手，打死人了。” “徐冬生，你住手。” 四周的粗糙汉子们，看着事闹大，上前劝阻。 此刻徐冬生手上没有铁锤，大家凑上前，七手八脚，将徐冬生制住。 徐冬生从狂暴状态中，慢慢冷静下来。 看着对方倒在地上，额上鲜血直流，徐冬生手脚发颤，开始后怕。 “快，送医院。”采石场的负责人，连忙招手示意，吩咐大家。 再继续这么血流不止，肯定要出人命。 一群人，七手八脚将受伤的人，抬上担架，向着医院赶。 还好，抢救及时，对方总算没有性命之忧。 “是你打伤我男人？”一个女人，站到徐冬生面前。 这是对方的家属，一大家子老老少少的，听着家里的顶梁柱出事，都赶了来。 “要是我儿子有何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旁边一个干瘪瘪的老太婆，对着徐冬生哭眼抹眼。 采石场负责人看着徐冬生，也是极为气愤。 妈的，在采石场发什么疯？ 这么一搞，一天的工夫又耽误了。 采石场负责人对徐冬生道：“徐冬生，今天这事，你必须要负责。对方的各种医药费、误工费，你得赔偿，否则……” 徐冬生梗着脖子：“是他们先招惹我。” “但你先动手，这是事实。”采石场负责人可没好脸色：“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瓜葛，这一笔费用，你必须承担。” 徐冬生摇晃着往家里走，两条腿如同灌了铅。 家里已经穷得快揭不开锅了，现在，又得背上这么一笔医药费。 徐老太在家，挣扎着起床，示意徐小飞帮着打下手，开始煮饭吃。 家里早就没米，能吃的，就是那些红苕。 徐老太把红苕切成块，加一瓢水进去，让徐小飞烧火。 看着徐冬生垂头丧气回来，徐老太问：“冬生，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徐冬生叹气。 捏着衣角，他习惯性的想拿烟出来抽。 可摸了摸衣角，他发现，他连八分钱的烟都抽不起了。 “妈，我跟人打架，把别人打伤了。”徐冬生蹲在门槛上，抱着头。 为什么，今天就这么沉不住气，要跟人打架。 徐老太一惊：“那怎么办？” “得赔药费。”徐冬生回答。 徐老太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们已经揭不开锅了，哪还能赔医药费。 “不赔，没钱赔。”徐老太耍着无赖。 徐冬生没说话。 这事，不是耍点无赖，就能赖过去。 “去找二哥要钱啊。”徐小飞快言快语。 他年纪小，对于大人们之间的恩怨，感受并不深刻。 在他心里，徐二龙就算分家了，还是他们徐家的人啊。 徐老太一听，这话很有道理。 “对，我们去找徐二龙。”徐老太道：“他是你儿子，没理由，老子出了事，他这个当儿子的不帮衬。何况，他现在有钱。” 徐老太习惯性的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身要出门。 “妈，别去。”徐冬生拉住她。 “为什么不去？”徐老太提高声音：“他徐二龙，就是我们徐家的种，打断骨头连着筋，有了事，他就得负责。” 她想，就算满地打滚撒泼，她也要徐二龙出钱。 可徐冬生作为一个男人，还丢不下这个脸。 “别找他。”徐冬生说。 他一个当老子的，还会向儿子低三下四说话？ “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徐冬生说。 “你能想什么办法？”徐老太问。 “你别管，总之，我有办法。”徐冬生说，心里又升起去卖血的念头。 **** 徐二龙赶去狮子镇。 狮子镇这边的柑橘产量，是最大的。 看着收购进来的一筐又一筐的红桔，徐二龙信手拿起两个，剥开尝尝。 嗯，个大，味甜，看着红彤彤一片，也是喜庆，想必，这批货熊亚伟也会满意。 “你们看着点。”徐二龙交待喻平一句，他转身去干正事了。 对，正事。 既然今天已经来了这儿，他要去找温叶。 沿着一条机耕道，徐二龙找到海棠小学。 看着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路过，徐二龙向他打听：“你好，老师，我打听一下，温叶温老师在学校吗？” 对方看了徐二龙一眼，眼中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这又是一个来找温叶的？ “那边。”对方随手指了一下，走开。 徐二龙随着指引的方向，走到一年级一班教室门口。 这会儿，正是上课时间，破旧的小学里，传来郎朗读书声。 从木格窗棂向里望去，温叶穿着一身朴素的碎花衬衣，拿着教鞭，在给一群小不丁上课。 “这是一，大家跟着我一起念，一。”温叶此刻的声音极度温柔，配合着她那特有的娇媚嗓音，又软又甜。 她自己也不过十六七岁，哪儿象个老师，不如说，更象一个大姐姐，在哄着小弟弟小妹妹学习。 徐二龙在外面，看着笑了。 他可从来没曾想过，温叶有这样的一面。 随着时间过去，下午放学时间到了。 那些小不点，跟温叶再见，急急离开教室。 “温老师。”徐二龙上前一步，在教室门口，堵住最后出来的温叶。 “你是？”温叶扬着眉，随即，认出眼前这个帅气的人：“是你啊。” “是啊，温老师，是我。”徐二龙心下窍喜，看样子，自己给她第一印象不错，能记住自己。 温叶道：“你不是说，你要带你妹妹来读书吗？来报名了吗？” 徐二龙哑壳。 当初，他就是为了搭话，随口一说。 可现在，他哪儿来个妹妹跑海棠小学来读书？ 即不能把小玲给转这边来，也不可能把黄小霞弄过来。 第89章 急着把她叼回狼窝 “温老师，我上次没搞清楚，我妹妹，她的户口不在这儿，不能在这边来读书。”徐二龙没事找话说。 “这样啊？”温叶微笑着，温温柔柔安慰他：“不过，只要能读书就好，在哪儿读，没关系的。” “嗯，所以，这件事，还是多谢谢你，全亏你指点。”徐二龙道：“不如，我请你下馆子，算是感谢？” 温叶看了他一眼，警惕的后退：“这个，不用了。” 徐二龙心下懊恼。 自己这是不是表现得太过急切了？ 就像一只狼，急不可待的，想把小羊羔叼回自己的狼窝？ “我也没有帮你什么忙，如果没什么事，我要回去了，再见。”温叶跟他说再见，转身要走。 徐二龙急了：“别啊。” 他追上前几步：“其实，我还有特别重要的事，想找你帮忙。你听我说……” 温叶站住，安静的看着他，连带四周的空气，都安静下来。 她就这么不言不语，徐二龙却感觉，就为了被她安然注视，一切都值了。 “实不相瞒，是我想读书。”徐二龙硬着头皮道。 他实在没有妹妹可以再弄出来溜了。 “你想读书？”温叶吃惊：“你这么大了……” “大吗？”徐二龙问。 “嗯……很大了……” 徐二龙伤心了：“你不能歧视我，我有一颗想上进的心……” “实不相瞒，我从小，成绩就特别的优秀，如果不出意外，考个大学，是没问题。”徐二龙说。 “可我父亲，却因为家穷，不让我继续上学，我的大学梦，就此断了，就象小鸟，被折断了翅膀。”徐二龙越说越动情。 刚刚，只是想跟温叶搭话，努力想找点理由。 可现在说着说着，想起上一世的种种不公，他真的莫名的憋屈。 “从小，我的堂哥，他就吃饭，而我，只能咽糠。” “读书时候，他能有铅笔写字，而我，只能捡他剩下的铅笔头写。” “可就是这样，到了高中，我的读书机会被断了，全家就供我堂哥一人读书。” “我现在，没别的想法，就是想重新回学校读书，圆一圆我的大学梦，可我也不知道，我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徐二龙把话题抛给温叶。 “温老师，你现在当老师，你帮我出出主意，我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温叶皱着眉，显然被难住了：“我们这儿只是小学，收的是几岁的小孩子……” 他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能来她们小学读书。 “温老师，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看样子，我想读书，是彻底没指望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徐二龙伸出手掌，捂着半边脸，一副懊恼不已的模样。 “也不是。”单纯善良的温叶，哪是徐二龙的对手，几下就上套：“就是你这种情况，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我帮你打听打听，看看怎么操作好吗？” “你别着急，你别难过，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你真有想上进的心，一定会有办法的。”温叶说。 “真的？那太好了，温老师，这事，你一定帮我记在心上，一定要帮我好好打听打听，我这种情况，如何能继续读书。”徐二龙装出高兴的模样。 他甚至，想借着握手的机会，拉拉温叶的小手。 温叶警觉的后退一步，将小手，也给搁背后去了。 徐二龙暗笑，看不出，这小妞，整天的防备意识挺强的啊，连拉个小手都不行。 “嗯，我会放在心上。” “温老师，现在时间不早了，不如，我请你下馆子吃饭吧？我们边吃连聊？”徐二龙又问。 “真的不用了。”温叶连连拒绝。 看她如此拒绝，徐二龙也不好过于紧逼。 “那我的事，麻烦温老师多多放在心上，记得帮我打听打听啊。我下周，再来找你。”徐二龙道。 但凡女人把你的事给记在心上，也算多多少少把你记在心上了。 “还有，我现在住在县城东方红招待所里，我叫徐二龙，你有消息，可以直接来招待所找我。可以第一时间把好消息告诉我。”徐二龙叮嘱着。 “嗯，我记住了，徐二龙，东方红招待所。”温叶重复念着他的名。 再普通不过的名，经她的唇齿念出来，无端就多了几许缱绻旖旎的意味。 徐二龙笑了。 跟温叶告别，徐二龙从海棠小学出来，伸手拽了路边的狗尾巴草，看狗尾巴草都特别的顺眼。 呵呵，温叶，上一世，没能娶你，这一辈子，你休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 徐二龙晚上做了梦。 梦中的温叶，可真是柔情似水，一双媚惑的大眼，轻轻一睨，全是风情。 特别是那一张小嘴。 唉。 现实中，没对温叶做过的事，梦里全给做了。 徐二龙爬起来，洗过澡，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 熊亚伟开着货车，如约而来。 他带来的，还有另外一位货车司机。 显然，都是认识的朋友。 “红桔收购得怎么样？”熊亚伟关心这事，别他把人和车都带来了，结果货还没凑齐吧？ “肯定没问题。”徐二龙回答，示意熊亚伟跟他一起去看货。 几个镇的公路口，堆着小山般的红桔，看上去，颇为壮观。 “二龙果真是个干大事的人。”熊亚伟拍着他的肩。 交给镇上当地人来收货，可真是一个好主意。 不用自己出头，不用去应对那些麻烦事。 “装货吧。”徐二龙说。 喻平他们安排好人手，把一筐筐的红桔，装上车。 徐二龙估计的尺寸刚好，这些筐子整齐的列成一排一排的，码在车上整整齐齐，完全没有一点浪费的空间。 保守估计收十吨。 结果，几个点的加起来的数量，不止十吨。 远远超载。 “都装上。”熊亚伟指挥着大家。 不超载的货车司机，不是一个合格的好司机。 所有的红桔，都装上了两辆货车。 熊亚伟又让人拿了帆布，把车箱蒙起来，牢牢套上绳子。 一来，避免货掉了，二来，也避免路上被人吊上车，把货给搬了。 一切安排好后，徐二龙跟着一块儿押车，向省城出发。 这些货，可以说是他跟熊亚伟第一次的合作，他得跟着去看看才放心。 第90章 挑选人手跟车 从这儿去省城，车程要二十来个小时。 除此之外，还要翻越两座高山。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虽然建国后，全国各地也修了不少的公路，但他们这边几乎全是崇山峻岭。 靠着人定胜天的坚定信念，以及革命群众发挥大无畏精神，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才开辟出了许多盘山公路，打通了各个地方的连接。 就算打通了盘山公路，可这些公路的路况，也很糟糕。 狭窄的地方，往往只够一辆车通行。 某些惊险地段，甚至汽车还有半个轮子悬空的情况。 在这种地方行驶，老司机们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又小心。 许多时候，比那老牛拉车还要慢一些。 小骆提醒道：“这过去，路途险峻，不如，今晚暂时歇息，明天白天的时候，再过那边的盘山公路？” 从安全的角度来讲，这是可行的。 可这样，这批货，在路途上，就相当于要多耽误两天的工夫。 熊亚伟想了想：“不行，我们得现在就出发。” 这样，可以刚好在天黑前，经过那一段最危险的路程。 “可是天黑以后，要经过铁关山，那一段，强盗挺多的。”小骆脸上浮现担忧之色。 “小心一点就是。”熊亚伟说：“毕竟这些桔子多积压两天，容易坏。” 作为共同合伙人，徐二龙自然也不能掉链子。 这么多的桔子收上来，不快些转运出去，会砸在手中，可以说，熊亚伟的急切能理解。 “行，那就现在赶路。”徐二龙道：“大不了，我再叫上几个人。” 毕竟，人多势众，自己这一边的人多，那些车匪路霸也得掂掂。 一听说，要跟车去省城，缺牙齿一个劲的往徐二龙身边凑：“我去，我去。” 他早就想去了。 喻平也道：“二龙，我也想去。” 黄小刚不说话，可瞅着徐二龙的眼神，是可怜巴巴的。 他也想跟着去啊。 可他知道，自己人小，去了帮不上什么忙，他就不敢吱声。 “没办法，一辆车，只能再带一个人。”熊亚伟说。 这已经冒着风险了。 争来争去，最终，缺牙齿争到了这个跟车的机会。 他向着喻平和黄小刚挤眉弄眼，一副非常得意的小表情。 “行了，这是押车，又不是让你去闲逛，你得意什么。”徐二龙轻踹他一脚。 “就算押车，我也愿意，这有机会去省城呢。”缺牙齿说。 他最远，就是到过县城。 “以后，你们都有机会，全国四处走。”徐二龙说。 喻平和黄小刚顿时开心起来。 今天他们没机会，可二哥已经说了，以后，他们有机会全国四处走的。 几人在饭店里吃过饭，又装了几壶茶水，带了一些干粮上路。 缺牙齿跟另外的两个司机，坐在前面的一辆货车上。 而徐二龙，跟着熊亚伟和小骆，坐在后面一辆货车上。 毕竟，前面的车有什么意外，他们能赶上去支援。 而他们的车在后面殿后，相对危险一些。 两辆货车，一前一后，从县城出发，开始向着省城前进。 离开县城最初的一段路途，还算平坦。 等再开出去十公里左右，货车就慢慢拐上盘山公路。 货车在盘山公路的u形环道上，慢慢往前开。 熊亚伟抱着胳膊，靠着靠椅后背昏昏欲睡，这也是在养精蓄锐，这后半夜才是该警醒的时候。 而徐二龙，暂时没睡意。 从车窗向外望，能看见盘山公路蜿蜒而去，没入那边的山峰尽头。 就是这样的盘山公路，改变了许多人的出行。 徐二龙被老一辈人那抛头颅撒热血的干劲给深深感动。 在没有机械、桥梁隧道技术不发达的年代，盘山铺路是无奈的选择。 这是靠着大家一锄头一撮箕，打得满手是血泡给开辟出来的通道。 车再往前面行驶一段距离，能看见，前面的车辆，明显慢了下来。 那是要过险要之地了。 第一次出门的缺牙齿，被车颠得要呕吐。 他坐在车窗旁边，看着车窗外面就是悬崖峭壁，他心里直打颤。 甚至好几次，他看见，这车轮胎在悬崖边上堪堪擦过，稍有不慎，就是车毁人亡。 难怪这年头，当司机的，能挣大钱。 这完全是拿命在拼啊。 缺牙齿恍然大悟。 难怪之前二哥不让自己跟车，这是料得跟车太危险了。 趁现在车速慢下来，他干脆下车，选择步行。 小骆也停下车。 养精蓄锐的熊亚伟，睁开眼。 示意徐二龙和小骆下车后，他自己开车。 小骆在旁边打着辅助，引导货车慢慢前行。 熊亚伟的开车技术果然够硬，把车有惊无险的开过了这样的死亡地带。 饶是徐二龙，活了两辈子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惊心动魄。 果真这年头，就没有能轻轻松松躺着挣的钱。 经过了死亡地带，熊亚伟让小骆继续开车。 而他，从副驾驶位下面拖出一个长条形的铁皮工具箱。 箱子一打开，除了惯常用的维修工具外，还有别的管制刀具。 熊亚伟抽出两把几十厘米长的大砍刀。 他递了一把给徐二龙，挑眉问道：“二龙，敢拿着这个上吗？” 徐二龙看着这明晃晃的大砍刀。 这年头，大砍刀随处可见。 许多小偷扒手之类的，就喜欢随身携带着匕首、跳刀等管制刀具。 徐二龙一度自己的枕头下，就搁着这么一把大砍刀。 就算83年后开始发文进行刀具管制，许多人依旧私底下还藏得有。 “我不用这个。”徐二龙将这大砍刀，推了回去。 他从工具箱中，直接抽出一根铁棍，在手中惦惦重量：“我用这个就好。” “行。”熊亚伟轻吐一口气。 他现在，也就是先作好准备，有备无患嘛。 最好这一趟，吉星高照，无惊无险就过去。 就算真要遇上一些小毛贼，熊亚伟也自信，能料理。 徐二龙同样相信熊亚伟的战斗实力啊。 毕竟当初在狱中，熊亚伟的手劲，大家都有共识。 “熊掌”这个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一巴掌下去，许多人都找不着南北。 第91章 最担心的事发生 天色暗下来，倦鸟归林。 层层叠叠的林海中，全是各种鸟鸣声。 大大小小的山峰，在黑暗中，如同伺机潜伏的怪兽，一个趁人不备，就会跳出来将人给吞噬。 偶有山里人间亮着一点微弱昏暗的灯光，就如怪兽睁开了眼。 货车在山间行驶，打着的远光灯，总算给这寂静黑暗的森林，拉开一道裂痕。 每隔一段路程，小骆就会按着喇叭，跟前面的车通气。 汽车高昂的喇叭声，在涛声阵阵中，传了过去，又经过一阵阵山谷的回声，荡了回来。 听上去，竟有了些许排山倒海的意味。 这是彼此间约定的信号，即互通信息，也是跟四周隐藏的各种车匪路霸透露出一种隐藏的消息：“别打我们的主意，我后面可是有人的。” 这也是一种迷惑别人的行为。 这年头，车匪路霸猖獗。 可许多车队，同样的猖獗。 在道上碰上，黑吃黑的事常有。 车匪人多，估计会把过路的货车抢劫一空，甚至要了司机的命。 而如果车队的人多，那估计，直接把人撞死，往上辅上一层稻草，几辆货车压过去，只剩一层皮。 车匪为患的年月，大家都是苦不堪言，这也阻碍了各地的发展。 甚至再过二十年，直到各地的高速公路四通八达，车匪路霸才渐渐消失。 车辆一直前行，绕过最顶端的山梁，开始盘旋着下山。 似乎，他们已经要离开车匪横行的地盘。 可熊亚伟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相反，他更是提高了警惕。 徐二龙也竖起耳朵。 他分明听见一些不同寻常的鸟叫声。 这不是鸟叫声，完全是一种模仿鸟叫的声音，是有人，在互相传递信号。 熊亚伟对小骆道：“小心一点，紧跟前面的车。” 而他，跟徐二龙彼此对望一眼，握紧手中的武器。 “你负责左边，我看着右边。”短短两句话，彼此间，就明确了任务。 徐二龙握紧手中的铁棍，从车窗向着山坡望上去。 隐隐的，能看见移动的火把。 显然，车匪们，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之前一直蛰伏不动，是没搞清楚徐二龙他们这边的真实底细。 现在，这么长一段时间的观察，已经确定，对面，只有两辆货车。 他们，只需要盯紧后面的一辆货车就行。 毕竟前面的货车，在这样的山道上，是没办法能调头回来支援。 “来了。”熊亚伟低哼一声，操了大砍刀，抓住后车厢边的一个铁支架，身体一揉，翻上了货车车顶。 徐二龙学着他的模样，跟着翻身，翻上后面货车车顶。 因为山区路况不好，车速慢，已经有两个小毛贼，追上前来，吊上车尾。 甚至已经动手，拿刀割捆货的帆布和麻绳。 只要麻绳和帆布割开口子，这些人，就能把货一件一件的往路边丢。 路边自然有他们的人接应。 等车主开出一程发现货不见了，哪怕报警，带着公安回来现场，也找不着人影。 显然，现在他们也是这样的打算。 “妈的，敢来抢老子的东西。”徐二龙恶狠狠的咒骂一声，提起手中的铁棍，一手抓住麻绳稳着身子，另一手，提着铁棍，冲着那吊着车尾的手砸下去。 这一下，砸得用力，对方惨叫一声，手一松，掉下车去。 那边，熊亚伟同样的，出手料理了那个拿刀割帆布的人。 熊亚伟出手，同样是痛下狠手。 他的想法跟徐二龙一致。 希望，这痛下狠手，让对方意识到，他们并不是善茬，就此罢手，也就算了。 吊着车尾的人，摔倒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可显然，徐二龙预料错了。 这一拨车匪路霸，来势汹汹，四周的火点越来越多，看样子，这一伙人，有二三十人这么多。 徐二龙和熊亚伟对望一眼，看样子，今天遇上惯犯了，必有一场恶战。 怎么办？ 现在两人该考虑这个问题。 “怕吗？”熊亚伟问徐二龙。 徐二龙反问他：“你怕吗？” 问完这话，两人相视一笑。 娘的，别人都抢到自己头上来了，要是认个怂，两个以后还干什么？ “好，跟这一伙人拼了。”徐二龙大吼一声，声音传了开去。 两人一个护着货车的左边，一个护着右边，跟那些追赶过来的匪徒展开激战。 小骆开着车。 虽然紧张，但还是稳稳的握住方向盘，专心的开车。 在安全的程度上，尽可能把车开快一点。 只有开快点，才能甩开这些劫匪。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 车匪路霸选择动手的地方，一般都是路况极差的地段，想把车开快一点，也开不快。 徐二龙和熊亚伟，已经把这一拨人，打下去了好几个。 他们在车顶，有天然的地形优势，可以居高临下，看着别人伸手吊上货车，就给于重力一击，往关键处打。 而匪徒们，仗着人多，争先恐后的往车上爬。 甚至有人趁他们不备，手中的砍刀，已经割开了绑货和绳子和帆布。 徐二龙拿着铁棍，舞得虎虎生威，可以说，是打红了眼。 而旁边的熊亚伟，脸上也溅着血，不知道是匪徒的血，还是他的血。 显然，那一群车匪，也是红了眼。 现在，他们不光要劫这一批货，甚至，他们还要报仇，杀了这两个人。 毕竟，他们在徐二龙和熊亚伟的手上，吃了太多的亏，好些人，已经伤筋断骨。 缺牙齿在前面的车上，他已经知晓，后面的车遇上危险。 “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帮二哥他们。”缺牙齿跟他这辆车上的陈师傅说。 “不能啊。”陈师傅苦笑：“我们一停车，说不定，别人就爬上我们的车，把我们这车货，全给抢了。杀了我们都有可能。” 缺牙齿急得团团转。 他想去帮忙。 这叫他出来，不是让他来游山玩水的，是来跟着的。 这有了危险，怎么可能不去呢。 他半个身子从车窗中探出来，冲着后面喊道：“二哥，我下车来帮你。” 他吼这一嗓子，把徐二龙吓了一个激灵。 这缺牙齿，不会真的倒转来帮他们吧？ 他要真的下车过来，那肯定没有活路啊。 第92章 惊险的一夜 急中生智。 徐二龙冲着后面的缺牙齿大叫：“你把车底下的土统子，给我拿出来，对着他们脑门招呼。” 车底下的土统子？ 缺牙齿一听，自己这边还有这么厉害的武器吗？ 他弯着腰，在驾驶室，打开工具箱，在工具箱里翻找东西。 暂时稳住缺牙齿，徐二龙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着前面拐角处，路笾一根横斜的伸出来的竹子，徐二龙计上心头。 “快趴下。”徐二龙冲着熊亚伟吼道。 熊亚伟一听，直接趴在车顶上。 而徐二龙，借着汽车开过的空隙，伸手，将那根横斜出来的竹子，给紧紧拽住。 随着汽车越开越远，这拽住的竹子，越绷越紧，如同拉满弦的弓箭。 感受到了极致，徐二龙手一松。 那竹子，在反作用力的引导下，夹杂着呼啸声，向着对方一群人横扫过去。 这去势，又快又急，横扫一大片。 追赶中的众人，全部齐齐扫翻在地。 “厉害。”熊亚伟向着徐二龙比比大拇指。 可徐二龙，并没因此掉以轻心。 看着一行人，有几个仗着身强力壮，从地上爬起来，又追赶过来。 看样子，这不留下一点东西，对方是咽不下这一口气。 徐二龙从被割开的帆布窟窿里，搬出一箱红桔，向着对方砸了过去。 这一下，又算是勉强阻挡了对方的一点前进速度。 “为什么？”熊亚伟看着徐二龙丢了一箱桔子下去，颇为不解。 徐二龙道：“快，帮我一起，丢几箱桔子下去。” 今天这个场面，双方都是打红了眼，有可能不死不休。 而徐二龙，可不愿意跟这些亡命之徒死磕。 丢几箱货下去，希望对方能见好就收。 前前后后，徐二龙丢了六筐桔子下去。 扔完之后，他站在车顶，气沉丹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极为浑厚有力。 “各位道上的兄弟，我们今天，就是过路一下。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山不转水转，有可能，以后还有机会碰面。” “这几箱货，算是我留给大家的买路钱，大家恩怨就此一笔勾消，如何？” “否则，大不了，我们今天把命留在这儿，可临死前，也得拉几个垫背。” 这一番话，软硬皆施。 即跟对方留了面子、下了矮桩，也表明了决心。 “行，今天算你们运气好，下一次，可没这么便宜的事。老子们，会把利息一块儿讨回来。”对方就坡下驴。 这么闹半天，他们没有占到任何的好处。 再说，人家已经丢了几筐货下来，也算是给了面子，不算是无功而返。 一行人，打着火把，急着就拖竹筐。 他们也不可能当场检查这里面的货物是什么。 这公路上当场检查，后面又有车来怎么办？ 一行人，吭哧吭哧的，抬着筐子离开。 他们出来抢东西，有自己的贼窝。 等好不容易把这些竹筐抬回去，一行人，看傻了眼。 他妈的，这就是一筐筐的红桔啊。 他们房前屋后种了那么多，吃都嫌酸嘴。 徐二龙他们摆脱这一伙人的追赶。 货车也渐渐的绕出了山区，进入了平坦地带。 缺牙齿他们前面的车，在路边停下，等着徐二龙他们一伙人汇合。 小骆开着车，靠上前去。 大家都打开车门下车过来。 缺牙齿冲过来，连声追问：“二哥，你们现在没事吧？刚才看着你们打斗这么激烈，我想让他们停车过来帮你，可他们不停车。” “我们没事。”徐二龙笑笑。 这中间，怎么可能真的没事。 他的手臂，被对方的刀具给拉出几条口子。 而熊亚伟的手臂上，也全是伤。 简单包扎一下手，小骆拿出准备的干粮和水，让大家补充一下体力。 “果真这些车匪路霸，名不虚传啊。”徐二龙啃着手中的鸡蛋饼。薆荳看書 “这么一伙人，我也是少见。”熊亚伟说。 还好，他们走这一条道的机会少，否则，哪可能平安到现在。 稍作休整后，熊亚伟开着车，前面带路，直接带他们去了省城供销社。 每个地区，都有供销联社，管理着下面的供销社。 供销社的存在，不仅仅起了平抑物价、保证市场供应，而且还帮助农民解决收入问题。 可以说，农民生产什么，他们就卖什么。 熊亚伟对这儿显然是熟门熟路。 他进去，找了一个人出来，很快，就有人带他们去过称。 这一批的红桔，品质显然很令他们满意。 这马上八月十五中秋节了。 在这个重要的节日，大家都习惯了走亲访友。 送个月饼，送点水果，这是必须的。 中秋节，送个月饼理所当然。 可是，送水果，大家就要掂量了。 四毛几的苹果，一斤也没两个，搁在网兜里，看着就拿不出手。 可这红桔就不一样了，看着红彤彤的喜庆，而且价格几乎比苹果便宜一半，称上两三斤，看上去，就鼓鼓囊囊的一大网兜。 本来这一批红桔，按两毛钱的价格收购。 可熊亚伟把负责人拉到一边去，不知道说了什么。 最后，这负责人大手一挥，按二毛三的价格，给收购了。 这一批货算下来。拿到手中的，有6000多块钱。 刨出各种成本，徐二龙和熊亚伟，两人分别分到了2000块钱。 从供销社出来，熊亚伟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招待所，开了一个大通间，全部人住在一起。 大家一晚没休息，现在是又累又乏，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午后的阳光照在徐二龙的身上。 他醒了。 摸摸腰间的厚鼓鼓的一叠钱，他不能象熊亚伟那么大意。 熊亚伟基本上吃住就在货车上，少跟人打交道，钱被盗的可能性小。 可他不一样，这从省城回去，他还得搭乘客车，再转轮船，一路上人多手杂。 熊亚伟他们睡醒。 接下来，他们又要拉另一批货去别的地方，不顺路。 缺牙齿经过昨晚的惊险，对于跟车，并不是很感兴趣了。 他要跟徐二龙打道回府。 双方就此别过，约定下次有机会再见。 第93章 把钱存银行 徐二龙先找了一家银行，把两千块钱的整数，存到银行里，换成两张单薄的存款凭条。 现在这些银行，没有通存通兑这一说，更没有联网。 在这儿存了钱，只能在这儿取。 你拿着存款单回当地，根本就取不了。 但徐二龙还是坚持把钱给存了。 以后，他如果要来省城办事，或者淘什么货，也不用带着大量的现金过来。 将两张存款凭条，搁进随身的防盗内裤。 这年头，大家出门在外，全部是穿防盗内裤。 内裤里侧，缝着一个小小的布袋，存放贵重物品。 这是那个年头的特产。 东西在，命根在。 至于别的钱，他回去后，再跟缺牙齿、喻平他们这些好好划分。 将钱存好，徐二龙带着缺牙齿，满省城乱晃。 既然来了，当然带着缺牙齿四处看看，长长见识。 不仅带着缺牙齿吃了本地最有名的小吃，还跑到广场上，拍照留念。 这可是缺牙齿第一次出来照相啊。 虽然这年头的照相技术老旧，可大家还是花样百出。 比如，用一大块大大的画板，画出各种精美的背景。 有嫦娥奔月的背景，有宫殿城堡的背景，甚至还有穿西装打领带的成功人士背景。 只需要在面部位置挖个孔，照相的时候，够着头，将脸凑到空白区去，移花接木。 照下来的相片，你就成了穿西装打领带的成功人士。 “我还要照一张，照一张，这个后面有宫殿城堡。”缺牙齿一口气，连着照了两张相。 “加急要两小时后取照片，不加急，就是三天后来取照片。”照相的师傅说。 “加急。”徐二龙说着，付了加急的钱。 两人又四处转转。 缺牙齿看的是省城的热闹。 而徐二龙，看的是各种赚钱的门道。 **** 徐大民经过几天的适应，慢慢适应了大学的生活。 骑鞍公社那些苦难的日子，已经离他远去。 他现在，是一个正经的高等学府的大学生，天之骄子。 同宿舍的，还有好几个，都是天南地北考进来的。 甚至有一个人，都三十多岁，快四十岁了。 这显然是被耽误的一代，在有了读书的机会后，重新愤发向上，考进大学。 学校给他们每个月，有19.5的饭菜钱，还有两块钱的生活补助。 这日子，已经相对滋润。 如他们同宿舍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室友，人家结婚有老婆了，天天就啃一点窝窝头，努力省点钱，给家里寄回去，补贴家用。 “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没有家庭拖累，每个月的助学金，完全够用，不象我们，拖家带口的，还得想着家里怎么过。”对方感叹。 徐大民不作声。 他想，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没办法补助家里。 看，学校里，许多同学都有自行车，而自己，却没有。 想到这儿，他又想到，曾经去过的李永年的家。 那才是富裕生活的代表啊。 家里有弹簧沙发，有电视机，有收音机，还有自行车。 自己何年何月地，才能有呢？ 徐大民心里发生一点偏差。 如果，自己找个象李迎彤这样的对象，有个得力的岳父岳母，就可以省许多事。 当初，他跟周娅恋奸情热，现在被家里逼着分手后，他也想清楚一些事。 自己当初，怎么就这么眼皮浅薄，跟周娅好上了？ 让自己背负着巨大的舆论压力，搞得心惊胆跳。 而且，周娅家也穷啊，对自己的人生，根本没有帮助。 “徐大民，外面有个姑娘找你。”有室友拿着蓝球走进来，跟徐大民传信。 有姑娘找我？ 徐大民微微一怔，起身向外走。 经过门口的那一面圆形塑料小镜子时，他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头发，努力让发型整洁一点。 从宿舍出来，经过长长的人行道，徐大民四处张望，想看看，是谁找他。 “大民。”法国梧桐树下，周娅穿着白衬衣，向着他招手。 徐大民心下一愕。 来找他的，居然是周娅。 周娅小跑着过来，在他面前几步的距离停下，玩弄着辫子，略带娇嗔的对徐大民道：“大民，你上大学，怎么不叫我一起啊？” 徐大民恍惚一下。 他轻咳两声：“我们俩的事，闹得太难看了，我再来叫你，这纯粹是授人话柄。” “这也是。”周娅低垂着头，看着脚尖，露出羞涩的模样：“不过，来了大学也好，在这儿，没人再认识我们，我们能继续在一起。到时候，我们分配工作，也要求分配在一个地方，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她已经连跟徐大民的将来，都畅想好了。 徐大民吞吞吐吐道：“周娅，我想，我们暂时算了吧。” “什么？”周娅抬起头，看向他，眼神不再娇羞。 “我说，我们俩的事，暂时算了。当初闹得众所周知，我家里人也反对。”徐大民说。 “所以，你就决心跟我分手？”周娅质问：“所以，来这儿上大学，你也不叫上我？” 徐大民心虚得不敢承认。 “周娅，你冷静一点，我奶说得很对。全家勒紧裤腰带供我读书，我要是不听他们的吩咐，他们就不再供我……”徐大民解释。 “你胡说。”周娅大声道：“现在学校有助学金，每个月的补助，已经够生活了，根本不需要再靠家里供。如果努努力，还能拿奖学金，根本不愁吃喝，你这就是在找借口。” “我没找借口，就是我家里人逼着跟你断了关系，否则，我父母闹着要上吊自杀。”徐大民硬着心肠，说着最冷的太阳岛。 “所以，你这是拿你的父母来当挡箭牌？”周娅愤怒的瞪着徐大民。 她能考上大学，自然也有她的脑子，几下思索，她冷哼道：“徐大民，你真要这么无情吗？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你就一点也不回味吗？” 徐大民微微脸红。 跟周娅的快乐时光，他当然回味。 “大民，别跟我分手好不好？我们经过重重阻碍，终于能在一起，你怎么能轻言放弃？”周娅恳求着他：“在这个城市，我就只有你，如果你跟我分手，我怎么办？” 徐大民的心思，开始动摇起来，这被人需要的感觉，还是挺好。 第94章 城里的公厕也不杂滴 “大民，你的衣服脏了，脱下来，我帮你洗洗吧。”周娅采取着温柔的攻势。 徐大民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白衬衣。 以前在乡下读书期间，他就惯爱穿白衬衣，显得他有文化，特别有书卷味，跟那些满腿泥点子的村民们区分开。 那时候，家里洗衣服，有小玲，有张金芳。 但现在来了这大学，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现在，有人能帮着洗洗衣服，也不错。 徐大民想，大不了，先处着，等以后，找着合适的人，再分手也行。 **** 徐二龙带着缺牙齿在省城四处闲逛。 记忆中的批发市场现在还没正式成立。 可因为靠近火车站，还是有些人胆大，偷偷摸摸弄些物品在这儿交易。 甚至，还有不少操着外地口音的人混杂其中。 听着有京腔的，也有浓浓口音连普通话发音都吐不标准的沿海一带的人。 徐二龙和缺牙齿走在这儿，两人的衣着打扮，一看就是乡下人进城，一件蓝色工字背心，下面一条脏兮兮的蓝布裤子，脚上穿着解放鞋。 甚至徐二龙的衣服上，还有跟人打斗后，留下的血迹、还有一些桔子汁的污渍。 怎么看，怎么个邋遢。 走到一处，看着前面有个公厕，徐二龙道：“我先去上个厕所，你去不？” “不去。”缺牙齿回答。 以前在乡下，嫌弃大旱厕脏乱，哪料得，到了这城里来，那些管理不好的公厕，甚至不如他们农村的大旱坑。 那年头的老式公厕，没有水冲，屎尿堆满坑，甚至不少人嫌脏，就在边上解决，搞得边上也全是屎尿，踮着脚都无法落脚的地步。 若不是憋得十分着急，一般不愿意去公厕受这个罪。 “行，那你就在这儿等我。”徐二龙说。 “才不，我偏要走远点，省得隔这么近的距离，闻着就是尿臊味。”缺牙齿笑着说，跑得远一点。 徐二龙无奈笑笑，自己去了厕所。 缺牙齿站到路口去，等着徐二龙。 他不知道，他这一身装束，一看就是外地人，又单独一人，看着年少不经事的模样，引起别人的注意。 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对他道：“哎呀，小兄弟，帮帮忙，我要给我儿子买布做衣服，可不知道该扯多少米布。我看你的身材，跟他差不多，不如你帮帮忙，帮着量量尺寸？你放心，你帮了我这个忙，我全家老少都感谢你。” 这中年妇人，看着就像农村的那种憨厚女人，看着就让人亲近。 缺牙齿一听，这不是做好事吗？ 就帮人量量尺寸而已。 见他不动，似乎有心答应这事，这中年妇女又道：“你放心，店就在这个路口处，耽误不了你几分钟，而且我家儿子电影院的，你帮我量好尺寸，我送你一张电影票当感谢。” 缺牙齿一听，喜笑颜开。 这不错啊，帮忙做了好事，人家还要送电影票感谢。 “行。”缺牙齿道：“不过要快哦。” “肯定快，就量一量尺寸，很快的。”那中年妇人，拉着缺牙齿就走。 这女人，拉着他，绕过一个路口，再往左走。 “你不是说在那个路口吗？”缺牙齿问。 “这边是近道。这边近一点。”中年妇人回答。 缺牙齿信以为真，跟着继续走。 果不然，没走两步，这中年妇人，就把他带进了一个缝纫店。 缝纫店里，搁着几匹布，有两个男子站在那儿。 “师傅，来，给他量尺寸吧。”中年妇女把缺牙齿推过去。 那两个男子，拿着软尺，就给缺牙齿量着尺寸。 很快，尺寸量完，那两个男子面无表情的伸出手:“这一套衣服做下来，一百二十块钱，缴钱吧。” 缺牙齿笑道：“这不是我的，这是这大妈的。” 他说着，一转头，却发现，拉他过来的那个中年妇女，已经不见人影。 原来，对方趁他刚才转身量尺寸的时候，已经偷溜了。 “什么大妈小妈的，我们看见的，就是你来量尺寸做衣服，这布已经裁了，哪有可能不要的？”二十多岁的那个男人怒喝一声。 缺牙齿傻眼：“可我也只是量好尺寸，怎么可能已经裁布料了，不可能这么快吧？” 那个年长一点三十多岁的男人，冷笑着，敲了敲案板上的布料：“这不是已经裁剪了的吗？” 缺牙齿傻眼。 他明白了，他现在，是掉进了一个陷阱。 好歹也是跟着徐二龙混了一段时间，他明白，人家是看他是外地乡下人，把他当外哈打发。 “外哈”是当地的叫法，“外地哈儿”的简称。 “我没有钱，让我走，否则，我要去公安告你们。”缺牙齿说。 可对方，根本无所畏惧。 这也不怪对方的有持无恐，那真是有理说不清的年代。 包括现代，不少人，都还碰上什么美容消费陷阱，被莫名拉去什么免费美容。 可最终不是什么免费，反而是天价。 哪怕报警，叫来警察，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多少都要付一笔钱再走。 “我劝你，最好识相点，付了这一百二十块钱，一个月后，来取衣服。”对方威胁道。 这也是对方算记好的一点，还是同意给你衣服，不过一个月后。 这些外地人，谁有功夫一个月后从外地赶来取衣服？ 路上耽误的时间和钱财，都浪费不起，只有不了了之。 “不。”缺牙齿嘴硬。 他扭头向外跑。 哪料得，门口处，又站出来两个男人，四个男人围着，将他按着就要揍。 这一下，缺牙齿服软，大叫道：“别打，别打，我给钱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几人放了他，甚至年轻的那一个，还伸手，轻挑的拍拍他的脸：“早点这么识相，不就行了？你就算让天王老子来，今天这一笔钱，你也得给。” 缺牙齿哭丧着脸道：“可我身上没钱。” “没钱，你逗谁呢。没钱你跑省城来？”其中一人喝道。 缺牙齿道：“钱全在我朋友身上的。” 那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对其中两人道：“好，你们跟他去，找他朋友拿钱。” 两人押着缺牙齿，绕过巷道，走了出来。 第95章 碰上诈骗团伙 徐二龙从公厕出来，没看见缺牙齿，他还认为，缺牙齿往前面走了一程，他往前找找，没找着人，再往后找找，也没找着人。 这要避尿臊味，也不用跑这么远吧？薆荳看書 徐二龙顾不得形象，伸手在嘴边拢个喇叭形，大吼道：“缺牙齿，缺牙齿。” 没想到，在乡下找人的时候这么满山坡喊，现在在城里找人，还这么四处喊。 缺牙齿听着他的叫声，眼泪都快掉下来。 二哥的声音，简直是太亲切了。 他刚才，怎么嫌弃尿臊味，要离二哥那么远？ “二哥，我在这儿……”缺牙齿喊。 徐二龙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缺牙齿从一个巷道垂头丧气出来。 徐二龙正想问他去干什么了，又瞧得缺牙齿后面跟着的两人。 这两人，一左一右，相当于把缺牙齿给押在中间。 徐二龙心中警铃大响。 这缺牙齿，不是惹上什么事了吧？ 他站在原地，不动，耐着性子等对方过来，心中已经在盘算，种种可能。 “二哥……”缺牙齿说。 对方一人嚣张的看着徐二龙，同样没把徐二龙这个外地小子看在眼中：“你就是他朋友？他跑我们店来订制了衣服，不给钱，说钱在你身上的，你帮他结了。” 缺牙齿巴巴解释：“二哥，我没有，他们设套骗我的……” 话还未落，对方就给了他一下。 徐二龙听着倒抽一口冷气。 这他妈的，是遇上诈骗团伙了？ 只怪自己给他们普及的诈骗手段太少了。 同时，徐二龙也庆幸，自己坚持没有给他们太多钱也是正确的。 否则，缺牙齿身上真有太多钱，那现在，不已经被人搞走了？ 徐二龙视线环顾左右，想确定，除了这两人，还有没有这些人的同伙在附近。 “具体怎么一个情况？总得说个清楚吧。”徐二龙不慌不忙的应答，甚至，还掏了一支大前门出来抽上。 缺牙齿想哭，二哥，你没看见我现在被人押着吗？你还有心情抽烟。 而对方两人，则互视一眼，看不出，这乡下小子有钱啊，抽烟就抽的大前门。 “他来我们店，量了尺寸做衣服……”对方说。 就趁对方说话放松警惕这一当儿，徐二龙手中的烟头一弹，径直向着对方的眼皮而去。 对方下意识的躲闪，就趁这个功夫，徐二龙冲上前，猛踹在另一人小肚子上，向着缺牙齿大喊：“跑。” 缺牙齿一听，撒开腿就跑。 徐二龙踹退那两人，跟着缺牙齿一路狂奔。 果然，他预料的没错，对方跟来的，不仅仅是那两人，还冒出好几个人跟着来追他们。 开始缺牙齿还跑在徐二龙的前面，可他不知道该往哪儿跑，脚步一滞，徐二龙超过了他。 接下来，就是徐二龙带着他往前面跑。 他才不会往偏僻的小巷道跑，专挑那种大街上跑。 人流滚滚，省城的人口，当然极多，两人很快就混淆在人群中，终于摆脱了那一群人。 看着前面的一辆公共汽车马上要开，徐二龙拉着缺牙齿，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了上去。 甚至，因为关车门太急，缺牙齿还有半边手臂夹在车门外，徐二龙吼了几嗓子，前面的司机才听见叫声，重新开了车门，让缺牙齿把手臂给拉回去。 “怎么样？没受伤吧？”徐二龙问。 “没有。”缺牙齿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就是夹了一下，没啥。” 徐二龙没好气的瞪他：“我是问你，在那些人手上吃亏没有？” “没。”缺牙齿不好意思笑笑：“他们开始要打我，我就说，钱全在你身上，他们就让我来找你。” 他小心翼翼问徐二龙：“二哥，你不会怪我没意思，把事推你身上吧？” “怎么可能。”徐二龙笑了起来：“在外地，碰上这种事，先服软，是正确的。强龙都不压地头蛇嘛。对方人多势众，说不定，跟别的也有勾结，所以，能拖就拖，能跑就跑。” 见徐二龙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缺牙齿才松了一口气。 正准备还说点什么，售票员过来，看着两人恶狠狠道：“买票。” 徐二龙掏出一块钱递给她，售票员板着脸，找了一把零钱在手，又扯了两张车票，塞到他的手中。 不知情的，还以为，徐二龙这个渣男负了她似的。 经过今天这一下折腾，两人没心思再省城再乱逛，乘坐长途客运班车往回走。 两人赶回县城，缺牙齿才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果然啊，这离开了自己的老家，就他妈的被人欺负的份。 徐二龙带着缺牙齿先回招待所，才进门，张金芳就看见她，迎上前：“二龙，你回来了？你这出去几天……” 徐二龙顾不得跟她多讲。 他怕她看见他身上的伤。 他飞快道：“妈，我先去洗澡，晚点我再出来跟你说。” 说罢，他拉着缺牙齿，快速奔到招待所里洗澡的地方。 两人合着热水，痛快的洗着澡。 缺牙齿痛快道：“二哥，这住招待所，果然好啊，二十四小时都有热水，想洗热水澡，就有热水澡。” 徐二龙白了他一眼。 捏了捏内裤，里面的两张存款凭条还在，他就放心了。 隔着门，徐二龙冲着外面大叫：“妈，给我拿一套换洗的衣服过来。多拿一套，缺牙齿也没有。” 想了想，又补充道：“拿件长袖的。” 张金芳听着，去徐二龙的房间，找出徐二龙的换洗衣服，按徐二龙的吩咐，拿了两套。 隔着门缝，徐二龙伸手把衣服接过去。 将短袖丢给缺牙齿，他自己把长袖衬衣换衣，才跟缺牙齿走出来。 临出来时，他不忘把他的宝贝内裤给塞进口袋中。 向缺牙齿使个眼色，努嘴示意他去洗衣服，而他，拉着张金芳坐到他的房间。 “妈，这一趟，我是去了省城，看着省城好玩，我和缺牙齿就多玩了几天。”他笑着跟张金芳解释。 “哦，这样啊，我看你这几天没回家，我挺担心的。”张金芳说。 “是我不对，妈，下次，我再出门，一定想办法给你拍个电报。”徐二龙笑着保证。 第96章 去看房子 “妈，你看看，这是我在省城给你和妹妹买的东西。”徐二龙将蛇皮口袋里的东西，向外拿。 这是他在省城逛的时候，给两人买的。 有给小玲和妈妈买的换季的新衣服，有给妈妈和小玲买的换季的单皮鞋。 等到一下雨，天气转凉，就可以穿了。 另外，还有雪花膏，海欧洗发膏，蜂花护花素等等。 保证小玲和妈妈用了之后，头发又光又滑，不像以前那样干枯开叉。 “你这孩子，怎么又在乱花钱。上次买的雪花膏，还没用完呢。”张金芳嘴里嗔怪着。 可心底，却是窃喜。 孩子有本事，又懂得孝顺，父母心中都是欣慰。 她叮嘱徐二龙道：“以后，别再给我们买东西，别再乱花钱了。这些衣服，妈已经够穿了。你风里来雨里去，挣点钱也不容易，要攒着，留着娶媳妇，知道吗？” 徐二龙心里暖暖的。 上一世，作为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并不是很懂得如何体贴母亲，有些情感，羞于表达出口。 可后来，已经是子欲养而亲不待了。 这重来一世，他会加倍耐心对妈妈和妹妹好，点点滴滴将她们照顾周到，不再留任何遗憾。 缺牙齿在洗衣槽，开着自来水笼头，把衣服洗好了。 男孩子洗衣服，就是毛里毛糙的。 丢在水中，抹上一些肥皂，三搓搓，两揉揉，搓不掉的，就是老顽渍。 反正就是夏天的短褂，就是透透汗渍，也不费事。 “二哥，衣架在哪儿？”缺牙齿洗好衣服，站在门口问徐二龙。 张金芳起身：“衣架在我的房间，我拿给你。” 两人起身上楼，在房间里拿了几个衣架，张金芳帮着几下，把这几件衣服晾好。 九月的阳光正好，明媚而不灼热，要不了多久，就会晒干。 缺牙齿下来，开始翻他的东西。 这一趟在省城，他也买了好多东西。 零零碎碎的一大堆，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洋牌货。 他还得拿这些回去，给大家装逼炫耀。 “二哥，我先回去了。”缺牙齿说。 “行，我也不留你了，你也回去看看你爷爷奶奶，好几天没见人了，省得让他们操心。”徐二龙叮嘱。 然后，他指着另一包的东西：“这一包的东西，是给喻平的，这些，是给黄小刚两兄妹的。” 既然他和缺牙齿在省城，都买了东西，自然也不能亏待别的几人。 多少是个情义。 “是。遵命。”缺牙齿俏皮的敬个礼，带着这些东西，回去了。 外台值班柜台处，响起轻哼歌曲的声音。 “晚风轻拂澎湖湾 白浪逐沙滩 没有椰林缀斜阳 只是一片海蓝蓝 坐在门前矮墙上 一遍遍怀想 也是黄昏的沙滩上 有着脚印两对半” 这是圆脸大姐哼着歌曲过来轮班了。 见得徐二龙回来，她对徐二龙道：“徐二龙，你回来了？” “是啊。”徐二龙笑。 住了这么一段时间，大家都是老熟人了。 圆脸大姐笑道：“你回来正好，你前阵子托我们给你打听房子的事，现在刚好有一个合适的，你要不要去看看。”薆荳看書 “可以啊。”徐二龙一口应承。 当初为了方便小玲上学，他急着搬家到城里来。 一时间，不好租房，更别提买房，只好暂时租在招待所，当个权宜之计。 这年头，没有地产中介，也没那么多的看房人员带着你满街四处看房子。 他只能暂时租在招待所里，也拜托这几位招待所的服务员大姐，发挥她们人脉关系，帮着打听这段时间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妈，我们去看房子。”徐二龙转身对张金芳说。 “那我去换一件衣服。”张金芳说。 在她心里，还把这去看房子，当作是从乡下进城一样重视。 在乡下进城，她肯定要挑着最干净整洁的衣服，打理好头发，才好意思进城。 穷归穷，但不能邋遢。 “行，就穿今天带回来的这件新的吧。”徐二龙说。 “不不不，”张金芳非常不好意思。 一直穿惯了破旧衣服，现在让她换新衣服，她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拘束感。 圆脸大姐羡慕道：“你这个儿子可真孝顺，次次回来，总给你买新衣服。” 张金芳谦虚道：“你们家孩子也不错。” 说着话，张金芳上楼，换了一件干净衣服。 圆脸大姐跟她同事交待对调一下，她就带着徐二龙他们去看房子。 此刻，正是下午放学时分，一群群孩子背着书包往回走。 或者手中滚着铁环，或者吹着纸风车，要不，就三三两两，勾肩搭背聊着天。 果真童年时光，是无忧无虑的。 圆脸大姐要带他们去看的房子，说在电影院旁边，处于繁华地带，附合徐二龙的要求。 徐二龙走到一半，就察觉路线不对。 他问原脸大姐：“你不是说，房子在电影院附近吗？怎么往这边走？” “带你看的这个房子，是在河街电影完附近啊。”圆脸大姐回答振振有词。 徐二龙哭笑不得。 他们这儿电影院，分为城里电影院与河街电影院。 他当时拜托招待所的这些大姐，说好的，是要找城里电影院附近的房子。 可没想到，圆脸大姐听话听了一半就走，只记住是电影院的房子，却没区分是城里电影院和河街电影院。 不过既然来了，还是去看看吧。 三人一行，步行到了那间要转卖的房子。 川东地区特有的木夹墙的墙，进深很深，采光不好，除了前面有一扇不足半平米的窗户，后面就没有采光通风的。 里面的采光，仅靠屋顶上的亮瓦透下来。 此刻天色渐晚，更是显得屋子冷渗。 “这房子，人家急着卖，只要八百块。”圆脸大姐说。 徐二龙摇摇头。 这钱不钱的不是最关键，他根本就看不上这个房子。 采光、布局瞧不上眼不说，这个位置，以后，连博个拆迁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可能花几百块钱买个这样的破烂房子。 “没事，大姐，我们不急，慢慢留意，反正我们暂时住在招待所，有住处。”徐二龙说。 第97章 小玲被欺负了 这一趟，可以说是白走一趟。 看着圆脸大姐因为体胖，脸上渗着细细的汗珠，徐二龙在路边，买了三只冰糕，递给圆脸大姐一支，算是感谢她辛苦跑一趟。 三人吃着冰棍，慢慢往回走。 “大姐，你们只管帮我打听。如果真的能成交，买了房子，我给二十块钱当酬谢。”徐二龙再度重申这个酬劳。 非亲非故，人家为什么要把你的心存天放在心上？ 为什么要劳神费力带你来看房子？甚至可能是白跑？ 当然得给人家足够的好处，人家才会真心实意的帮你找。 “嗯，放心，我们肯定会帮你多留意，我妹夫，他就是房管所的，消息总比外人多。”圆脸大姐同意。 徐二龙突然停下脚步，视线望向公路的另一边。 小玲背着书包，孤伶伶的走在路上。 那垂头丧气的模样，活像一只小狗。 甚至她走着走着，都快撞上前面的电线杆子。 “小玲。”徐二龙叫了一声，几步窜过马路。 幸好这年头，马路上车辆少。 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小玲真的撞在电线杆子上。 徐二龙拉住她，看着她额上起的青包，问道：“痛吧？” 小玲一愣，看清眼前是二哥。 她努力想挤出一个笑脸，摇着头说：“不痛。” 可话一落，她的眼泪，瞬间崩了出来，哭得稀里哗啦。 徐二龙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泪点低，很容易就掉眼泪。 可哭得这样，却是分明很委屈。 张金芳和圆脸大姐也窜过马路走了过来。 张金芳连声道：“是不是很痛？快，我看看。” 小玲不让她看，眼泪却是流得更凶了。 徐二龙联想着刚才看见的场景。 他拉住小玲，微微曲着身子，看着她的眼：“跟二哥说，是不是受了委屈？谁欺负了你？” 除了这个，他想不出别的。 毕竟农村出来的孩子，皮实着呢。 “没有。”小玲说。 “不许撒谎，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徐二龙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带着几许强势。 小玲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她一边哭，一边抽抽泣泣道：“今天上厕所，余莉莉是自己摔了，她非怪在我头上，说我在后面推的她。另有几个同学也作证，说是看见我推的。老师也相信她们的话。” “今天不仅罚了我，还要我写检讨，跟余莉莉道歉，并让我带钱去赔医药费。” 哭到最后，她几乎是泣不成声：“二哥，我真的没有推她，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可是没人相信我，哇……” 徐二龙给气坏了。 他送妹妹来学校读书，没想到，妹妹在学校这样被欺负，都哭得要断气了。 “别哭，二哥在。”徐二龙给她抹了抹眼泪，可小丫头的眼泪，就是抹不完。 他伸手，拉着她往学校走：“走，二哥跟你去看看，她们总不能随便冤枉人。” 张金芳跟圆脸大姐歉意道：“大姐，不好意思，我跟去看看。” “去吧去吧。”圆脸大姐道：“小玲这孩子，多有礼貌的，见着我们都要问好，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徐二龙拉着徐小玲，向着化工子弟校赶。 可惜，等他们赶到学校的时候，学校已经没人。 这一路赶来，小玲心情渐渐平复。 知道有二龙替她出头撑腰，她并不那么害怕委屈了。 这阵子，她在学校，一直被同学们排斥，她已经很克制很隐忍了。 “没事，明天，我们明天再来，二哥一定会替你讨个清白。”徐二龙暗自磨着后牙槽。 他太了解他的妹妹，以前在家里不受待见，就是默默无存在感的人，不多言不多话。 怎么可能无端端的推人？ 就算推人，也那一定事出有因。 **** 段红梅在她的屋子中熬着糖水。 煤油炉子搁在几块砖头垒成的小台桌上，袖珍的锅儿里，煮着一个梨子。 作为化工子弟校的老师，厂子效益好，她们这些老师的待遇也不错。 能分到一间单身宿舍。 比起人家那些小厂矿，一家子才挤这么一个单间，她真的挺满意。 “段老师。”一声女声，在门外响起。 段红梅撩开门口挂着的半幅窗帘一看，来的，是余莉莉，后面跟着的女人，是余莉莉的妈妈，一个叫段雪琴的女人，化工厂下面一个车间小组组长。 “你好，余妈妈，快请进。”段红梅示意两人进屋。 段雪琴带着余莉莉，大步迈进段红梅的家中。 见得煤油炉子上煮着东西，段雪琴问道：“段老师还没吃饭？” “吃过了。”段红梅道：“在厂里伙食团吃过了。只是这整天上课，嗓子不舒服，人家介绍点偏方，说熬梨子水喝了好，我照着试试。” 她示意两人：“你们快请坐。” “从开学起，我就说，来跟段老师多交流交流，可惜一直忙，没有空。” “余妈妈空气了，应该是我要来家访你们，结果一直没来。” 双方客气了几句，随后，话题就直接扯到今天余莉得摔倒的事： “段老师，说起来，我们都是一个姓，我说话，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家莉莉，一惯乖巧听话。可我没想到，居然在学校，被人推得摔倒。” “你看看，我家莉莉，细皮嫩肉的，这摔得多严重，嘴唇破了，鼻梁也受伤，据说当时还流了好多血，我们当家长的，这种事，肯定不能就这么随了，是不是？” “她是女孩子，要靠脸吃饭，若是破了相，以后怎么办？” 段雪琴连珠带炮，咄咄逼人。 段红梅道：“余妈妈，你别激动，莉莉今天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也很难过。我今天，已经教育了那个同学，勒令她当众给莉莉道歉，并且写检讨书交过来。另外，还让她赔偿二十块钱医药费，你觉得这样处理能行吗？” 段雪琴听了，点头：“这样处理，也差不多。不过，得让她周一，趁着升旗仪式的时候，当着全校同学检讨。” 她要求得理直气壮。 她已经知晓，徐小玲就是转学来的乡下孩子，对于这样的乡下人，需要太客气吗？ 第98章 跑学校讨公道 徐二龙一大早，去外面的国营饭店买了早餐。 六个大包子，搁在保温桶里，热呼呼的。 另外还加了三个鸡蛋，再把订的三份牛奶给取了。 在后世来说，这样的早餐，也算营养高配置的了。 小玲起床，梳好她的麻花辫，换上白衬衣，蓝色裙子。 经过这阵子的衣着改造，仅仅从衣着打扮上，小玲已经不输城里孩子。 “来，吃饭。”徐二龙把早饭摆上桌。 抬眼看看小玲，她眼底下一片青影，神情憔悴，显然，昨晚没睡好。 “二哥，我真的没有推人。”小玲再次再次申辩。 “嗯，我相信，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徐二龙说。 而张金芳，同样一脸憔悴，眼眶红红，显然还偷偷哭过。 徐二龙只当没看见，这是压在大家心上的大事，不把这事给解决，任何安慰的话不起作用。 小玲胡乱扒了几口，吃不下。 徐二龙强行将包子塞到她的碗中。 “加油吃下去。一会儿，我还要同你去学校，你不吃，饿得软绵绵，说话没力气，人家还以为你心虚气短呢，二哥怎么帮你说话？”徐二龙语气极为冷静。 在徐二龙的强势要求下，徐小玲勉强吃了一个包子。 张金芳原本也吃不下，可听徐二龙这么一说，她是化气愤为力量，将徐小玲没吃的那个包子，狠狠塞到自己的嘴里。 那狠劲，仿佛要把对方给撕裂似的。 妈的，敢欺负我女儿？ 老娘非跟你们拼了。 不就是仗着你们是城里人，欺负我女儿一个人是外地乡下人？ 乡下人怎么了？老娘非撕破你们的嘴不可。 徐二龙感觉，自己身边的老妈，身上莫名燃起腾腾杀气。 不错，要的就是这个劲。 几人吃过早饭，就往学校赶。 段红梅在教室，一边督促那些学生朝读，一边温柔耐心的，指导着几个差生的学习。 虽然这些学生成绩差，但人家家庭条件好啊，父母都是厂里有点小权力的。 只要讨好到位，自己也能谋到不少好处。 “段老师。”徐小玲站在教室门口，喊了她一声。 段红梅抬头，看见门口站着三人。 果真农村人就是农村人啊，一家子就是农村人。 她示意别的同学，继续读书，自己板着脸，走了出来。 “你们是徐小玲同学的家长？”段红梅走出去：“是来给她赔偿医药费的？” “没错，我们是徐小玲的家长。”徐二龙回答：“不过，事情真相都没搞清楚，怎么可能就是我们赔医药费？我们总有权利来了解一下真相吧？” 段红梅道：“徐小玲把别的同学给推了，大家都亲眼看见，怎么叫事情真假没搞清楚？不勇于承担责任，推脱辩解，果真是有什么样的家长，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放你娘的狗屁。”张金芳气得骂道：“你这当老师的，说的什么人话？我家小玲，多乖的一个孩子，平时话都不多说，她好端端的，去推别人干什么？” 以前的张金芳，在徐家就是一个童养媳的存在，只能低声下气说话。 可今天不一样，她记得徐二龙说的，必须要大声，必须要理直气壮。 声音小了，别人会认为是心虚。 段红梅愕住了。 当老师以来，她第一次被同学家长，这么劈头盖脸的骂一通。 在八十年代，家长们，不如后世那样的顾崽子，对于老师，都是很尊敬。 对老师经常说的话就是：“我家孩子要是在学校读书不听话，你只管打。” “徐小玲家长，请你注意你的说话态度。”段红梅被骂红了脸。 “我什么说话态度？你没态度，还想我有态度？”张金芳骂道：“你说的，就不是人话。我们只是来求个真相，结果你就给我们扣帽子。” “还什么我们不勇于承担责任，推脱辩解？这意思，说我们杀了人，我们也得捏着鼻子认罪？” 她这么大着嗓子一闹腾，很快，就引来一大波围观的人。 毕竟，化工子弟校，也不过几百人的小学校，就这么两幢教学楼，楼上楼下都听见了。 “快回教室上课。” “还不快进教室？” 别的老师，招呼着他们自己班级的同学。 而校长，也显然被惊动了，赶了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段红梅委委屈屈道：“石校长，你来得正好，这同学家长，一大早，跑来闹事。” “石校长，您好。”徐二龙见得石校长出面，他对石校长道：“我妹妹，昨天在学校受了不少委屈，我们只是想来求个公道。” 段红梅道：“你们是来求公道的吗？你们就是来吵架的。” 徐二龙道：“事情真相如何，我们都还在求证，段老师就急着妄下结论，被人非议，在所难免。” 这是当着校长的面，极为文明的骂着段红梅。 “什么话，来我办公室慢慢说好吗？”石校长说。 这在教室门口，影响的是整个学校的教学秩序。 一众当事人，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是这样，昨天，余莉莉同学上厕所……”段红梅在校长办公室，把她所了解的情况再度说了一遍：“徐小玲就从背后把人给推倒在地。” “我没有。”徐小玲大声道。 她记住二哥所说的，声音必须要大，才是理直气壮的表现。 “好端端的，我去推她干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段红梅直接无视。 她对石校长道：“当时，有好几个同学看着的，她们都作了证的。人证都有，这还有可能假吗？我就批评了徐小玲，让她给余莉莉同学道歉，再让她赔偿医药费给余莉莉作补偿。可我没想到，一大早，徐小玲同学，居然带着她的家人，跑学校来闹事，甚至公然辱骂我。” 说到最后，她还真的委屈上了。 徐二龙冷笑：“段老师，你说了这么多，说有了人证，有物证吗？有动机吗？” 段红梅呆了呆：“都有人看见，作了证，这不够了吗？还要什么物证？要什么动机？” “那我说，你昨天跑我家偷钱了，那你是不是就得认了？”张金芳质问。 “你胡说。”段红梅道：“你是个泼妇，简直是不可理喻。” 第99章 真相水落石出 “你也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气得跳脚？那你不想想，我家小玲受了冤枉怎么样？”徐二龙质问道：“昨天她走在路上，那魂不守舍的模样，让人多难受？如果换一个心理承受力再弱一点的孩子，有可能会想不开的。” 石校长皱着眉：“段老师，你去把那几个当事同学叫过来，我们再详细了解一下情况，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处理事情总要让人心服口服才行。” 段红梅瞪了张金芳一眼，扭身出去。 石校长转头对张金芳道：“这位家长，你别这么激动，事情真相，我们会慢慢调查。” 徐二龙道：“石校长，这不能怪我们不冷静。这年头，哪怕是公安抓人，也得有证据是吧？就算要定罪，也得给别人一个辩解的机会是吧？” 石校长道：“是这么一个理。” 张金芳也道：“石校长，我其实不是一个泼妇，我也是讲理的人，就是听着自己的女儿无缘无故的被冤枉，我气得一晚没睡着，刚才再听着那老师屁股歪到一边的理论，实在是憋不住。” 这一个月，张金芳的蜕变，也是挺大的。 她跟着儿子分家出来单过，帮着儿子收黄鳝做生意，帮着儿子出门卖书包，跟着儿子搬到城里住招待所。 又经历男人的背叛，跟男人离婚，甚至暴打了那个渣男。 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童养媳，她知道如何给自己争取权利。 徐二龙对张金芳的表现，特别满意。 有时候，人啊，就得泼辣厉害一点。 没多久，段红梅把昨天的几个当事同学叫过来了。 除了余莉莉这个当事女同学，另外的两个目击同学，一个叫陈蓉，一个叫王燕。 段红梅把余莉莉带着石校长的面前：“石校长，她就是余莉莉，昨天，就是她被徐小玲推摔在地。看，她的鼻子，还有胳膊、膝盖上，全是伤，这看着，多惨啊。” 石校长点头，对余莉莉道：“余莉莉同学是吧？你能把昨天的事，再重复一下吗？让我们大家都听听。” 余莉莉看着眼前威严的校长，又看看旁边的几人，心下有点慌。 不是说好，今天徐小玲当众给她道歉吗？怎么还来校长办公室了？ 在一众人的注视下，余莉莉心慌慌的道：“我，我昨天去上厕所，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感觉有人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我就摔倒在地，我回头一看，就看见后面站着的徐小玲……” “所以，你并没有亲眼看见是她推你对吧？”石校长问。 余莉莉嗯了一声：“可我后面没有别人……” 石校长又向另外两个作证的同学问道：“你们两个是目击证人，当时看见了，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那两个女同学，互相望了一眼，然后道：“嗯，我们从厕所出来，就看见徐小玲伸手，把余莉莉推倒在地。” 徐二龙一直认真听着几人的说辞，也留心观察几人的表情。 看这两个女同学，眼神躲闪，分明有点心虚。 “你们都听见了吧？”段红梅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么多人在场，都可以作证。” 说罢，她对石校长道：“我自认，我处理的结果，没任何差错，可徐小玲的家人，却是对我各种辱骂，我现在，不仅仅要求徐小玲给余莉莉道歉，我还要求，徐小玲一家给我道歉。而且，以后，把徐小玲开除我的班级。” 小玲听着开除班级，脸色刹白。 她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就这么没有了吗？ 张金芳听着这话，心下也不免忐忑。 这会影响女儿继续读书？早知道，刚才就不要那么理直气壮了…… 她有些担忧的看向徐二龙。 这才是她们家，最该拿主意的人。 “我能问几句话吗？”徐二龙说。 “可以，你问吧。”石校长说。 “你随便问，省得说不给你们机会。”段红梅双手环抱着胳膊，胜券在握。 “好。”徐二龙起身，站到三个女同学面前。 他的个子，比这几人高出一大截，无端中，带着几许威迫的力量。 “当时，你们是几人一起去的厕所？”徐二龙问。 “两个。” “三个。” 几人慌乱的回答，答案，却不是一致。 徐二龙笑了。 “你们回答的时候，可要考虑清楚，这如果撒了谎，可是虚假作证，算是诬告。”徐二龙诈着几人：“说，到底是几人一起去上的厕所？” “三个。” “两个。” 徐二龙直起身：“我怀疑，你们在撒谎，我要报警，带你们去公安局，相信在公安同志的审问下，任何牛鬼蛇神都会无所遁形。” 这一下，两个证人彻底绷不住了：“不要，不要抓我们，我们不去公安局，我们是撒了谎，我们没看见徐小玲推余莉莉。” 这一下，办公室的一众人，都震住了。 段红梅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学生都承认是撒谎，那她刚才沾沾自喜个啥？ “你这是恐吓，你这是恐吓。”段红梅跳出来大叫：“你拿公安来恐吓我的学生，她们害怕，才这么说的。” “段老师，请注意你的言辞。”徐二龙厉声道：“公安是我们人民群众的保护神。我们老百姓，碰上任何困难事，就是向公安求助。除了犯罪份子怕公安外，谁会怕公安？你说我拿公安来恐吓你的学生，难道，你给学生灌输的思想，公安是坏人？还是因为，你是犯罪份子，所以，才惧怕公安？” 段红梅跌跌撞撞后退。 她敢承认，她给学生灌输公安是坏人的思想？ 她敢承认，她是犯罪份子，才惧怕公安？ 怕公安的，是什么人？只有做了坏事，心底发虚的人，才会发自内心的害怕啊。 “你们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石校长黑着脸，一脸不留情面，训着那两个女同学。 两个女同学吓得快哭了，老老实实交待了情况。 原来，她们跟余莉莉交情好，是约着一块儿上厕所。 结果，余莉莉先从厕所出来，下梯坎时不小时自己摔倒，可她怕回家被责罚，恰好徐小玲在她身后，就把责任推到徐小玲身上。 说是徐小玲背后推她，害她摔倒。 而这两人，作为余莉莉的好朋友，自然而然，帮着她一起作了假证。 第100章 谁一脸穷酸相 事情真相水落石出。 段红梅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不住摇头，对于这个结果，不可置信。 “段老师，你还有什么话说吗？”石校长问她。 段红梅喃喃道：“没有。” “石校长，现在可以证明，我家小玲并没有故意推人。”徐二龙说：“是对方故意陷害。” 石校长微微沉吟，对徐二龙他们道：“这事，确实是我们教育工作做得不仔细，没落实到位。这样吧，这事，我全校通报批评，再让这几位同学，跟徐小玲同学当面道歉，你看如何？” 徐二龙不说话，只是看向徐小玲。 这要看小玲这丫头能不能接受。 徐小玲点了点头。 她只想给自己讨个公道，现在，证明了她是无辜的，她也没必要咄咄逼人。 事情，这就勉强算是有个初步的解决方案。 “不过。”徐二龙看了一眼旁边的段红梅。 这个老师的所作所为，真让人不齿。 “石校长，我要求，给小玲重新换一个班级，换一个新的班主任。”徐二龙提出要求。 刚才这个段老师，气焰嚣张的要求，把小玲开除她的班级。 现在，换他来炒了她。 石校长道：“嗯，这个你不提，我也会重新安排考虑的。” 当初徐小玲进子弟校来读书，可是李永年亲自打的招呼，别人不知道这背后的底细，可石校长清楚啊。 “行了，你们几个同学，跟徐小玲道歉吧。”石校长说。 陈蓉和王燕，对视一眼，跟徐小玲道歉：“对不起，徐小玲，是我们冤枉你了，我们不对。以后，我们决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没关系。”徐小玲说。 余莉莉张张嘴，要她跟徐小玲道歉，这话，她说不出口。 恰好此时，校长办公室，闯进了两人。 来人，正是余莉莉的妈妈段雪琴，和余莉莉的爸爸，余海。 “我听说，这儿在三堂会审，我家孩子被叫到这儿来问话，这种事，怎么可能不通知我们当家长的？”段雪琴一进门，先声夺人。 刚才焉了的余莉莉，看见妈妈来了，顿时象看见了主心骨。 “妈。”她跑到段雪琴身边。 “莉莉，你别怕，妈在这儿，你谁也不用怕。”段雪琴大声道：“他们想人多欺负人是吧？妈和爸一样在你身后，替你撑腰。” 石校长摇头。 唉，这些学生啊，一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摔了一跤而已，现在居然把各方的家长都给惊动了。 余莉莉得到首肯，胆气壮了。 她大声道：“就是徐小玲推我的，就是她推我的。” 那两个作证的同学，看着此情此景，一个头，两个大。 早知道，当初就不来趟这么一个浑水了，现在里外不是人。 徐二龙冷笑，果真有什么样的家长，就有什么样的孩子啊。 “可这两个同学，都已经作证，并没有看见徐小玲推余莉莉。”石校长说：“人家已经真心实意道歉了。” “她们没看见，不代表就没有。”段雪琴大声道：“总之，这件事，大家都有过错，就这样算了，我们也不找这姓徐的要什么医药费。瞧她们那穷酸样，也赔不起这二十块钱。” “你骂谁呢？”张金芳怒骂道：“你才一副贱相，想钱想疯了，碰着谁就想敲诈一笔。自己是个废物，走路平地都摔跤，还想赖别人头上，找别人赔偿医药费，这不是想钱想疯了，是什么？” 段雪琴气得鼻子都歪了。 她一个工人，一个化工厂的工人，居然会被一个乡下女人给指着鼻子骂想钱想疯了？ 眼看骂架要升级，李永年走了进来。 “这是在吵什么呢？比菜市场还热闹？我都以为，我是走错了地方。”李永年沉着脸说。 段雪琴和余海，看见厂里的二把手进来，登时就象老鼠看见猫，顿时就怂了。 她们可以不怕石校长。 毕竟，石校长只是化工子弟校的校长，管不着她们，也不能开除学生。 可李永年不一样啊。 人家不光管着他们的铁饭碗，包括年底的分红，年底的分房福利，各种这样那样的福利，李永年都能管。 “李厂长，我们没有吵。”余海讪讪说。 段雪琴也赶忙表明：“就是我家孩子受了一点欺负，我们在这儿替孩子讨公道罢了，没吵，没吵。” “讨公道？”李永年笑了起来：“来来，说一说，你们要个什么公道？” 她这个态度，让段雪琴两口子，拿捏不准了。 她们跟厂里二把手不熟啊。 她们更不敢在二把手面前，再继续造次。 两人道：“没什么，我们一切听学校处理，学校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李永年看着石校长：“老石，你看着办，怎么处理？” “当然是勒令余莉莉同学跟徐小玲同学道歉，周一当着全校师生检讨。”石校长说。 这是有厂二把手来撑腰，他可以硬着腰杆说话。 “徐小玲同学，以后就转入一班，由学校最好的老师带，这没问题吧？”石校长问着徐家三人。 他当然清楚，人家李永年此刻出现，就是为了徐家三人撑腰的。 “没问题，石校长多多费心了。”徐二龙一家几人道谢。 石校长又道：“至于段红梅老师，感觉她还是年轻了一点，教学经验不足，继续当班主任不合适，就暂时调去搞搞后勤，等以后资历够了，再重新考虑。” 段红梅傻眼。 这调她去后勤？那不是代表一时半会，转不了正？ 她努力的巴结班上的这些有权有势的同学，就是想这些同学的父母能帮着提携自己一把。 可现在，竹蓝打水一场空。 她求着石校长：“石校长，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好好改过，以后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石校长道：“你求我干什么，我们公事公办，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她转头，求救似的，想让余莉莉的父母帮着她说两句好话。 可此刻，余莉莉的父母，皆是眼望鼻，鼻观心，啥也不说。 她最后，终于想明白似的，转头哀求徐小玲：“徐小玲同学，看在我们师生一场的情面上，你就原谅老师这一次，帮老师求求情好不好？我还年轻，我还有家庭要照顾……” 第101章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张金芳唯恐小玲心软，护着小玲，对段红梅道：“你这会儿知道求我家孩子了？刚才你不是多拽的？你不是要把我家孩子开除你的班级吗？现在，如你所愿，你别来扭着我家孩子不放。” “不，小玲，小玲，你说话，你说句话，你原谅老师好不好？你帮着求情，让石校长别撤我的职务好不好？”段红梅再三请求。 徐小玲冷冷看着她。 这段时间上学以来，老师种种针对她的行径，涌上心头。 她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别人对她是好是歹，她能分清。 可以说，这个班主任，对于她，几乎一直处于无视的地步。 坐位置，让她坐在最后一排。 做清洁做卫生，永远就是让她去。 好事永远轮不到她，坏事永远都推到她的头上。 这种老师，她才不会原谅。 “徐小玲，徐小玲，你原谅老师这一次好不好？”段红梅还在哀求。 “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徐大玲大声道：“你枉为人师，却没有一点师德。” 说到后面，她又哭了起来。 “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么一个读书的机会，我好好的珍惜，从踏进教室的那一天，我就说，我要好好的尊重老师，我要好好的学习向上。” “可是，你是把我所有的梦想，给击得粉碎，你就那么轻易的，就毁掉一个孩子求学的心。” “你一辈子，可以教无数的同学，这一个没教好，换下一个。可是，我呢？说不定，只能有这么一个老师，这老师对我不好，毁了的，就是我的一辈子。” “如果这一次，没有我妈妈，没有我二哥陪着我一起来给我讨个公道，我是不是，已经被强迫着给人低头认错？” “如果我不认错，是不是，会被你们联手赶出学校？” 小玲哭，一边哭，一边质问。 情绪激动中，虽然有些语无伦次，可大家，还是被她发自灵魂深处的拷问给问得低下头。 是啊，许多老师，仅仅把这一份工作，当作职业，想方设法，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可对于许多同学来说，一个好的老师，可以令失足孩子迷途知返，而一个坏的老师，真的可以毁掉千千万万个学生。 一阵沉默后，石校长率先鼓掌：“说得好。是我们教育不到位，经过这一件事后，我一定好好整顿整顿这股歪风邪气，让大家把心思，努力弄到教学上来。” 段红梅听着石校长要以此事为契机，整顿教学风气，自知无法再改变这个事情，灰头土脸离开。 这件事，也算是比较圆满的解决。 徐小玲回她的教室，收拾她课桌里的东西，转去另一个班级。 她这些同学们，都默默的看着她，直到徐小玲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她们才意识到，开学这么久，她们甚至没有跟徐小玲说过一句话。 在石校长的安排下，徐小玲顺利的转入了另一个班。 “这位是徐小玲同学，以后，她将加入我们这个班级。”一班的班主任向大家介绍着徐小玲：“大家掌声欢迎。” 一班的班主任姓朱，大家叫他朱大爷，为人严厉 今天发生的事，他自然也有所耳闻。 徐二龙和张金芳，站在教室门口跟着朱老师点头致意。 徐二龙暗想，要不，咱也送送礼？ 他刚才就在自责，如果，当初一来就给老师送礼，小玲的处境会不会好一点？ 他其实，非常反感这样的不正之风。 可现在，为了小玲，他还是想去试试。 徐二龙和张金芳，是一直在学校等到放学，陪着徐小玲一块儿回家。 明显能看出，徐小玲的神情，轻松下来。 一个班级氛围怎么样，很直观的，就能感受。 只要老师公正公平，下面的学生，自然会收敛许多。 徐二龙抽个空，单独去找了一下李永年。 今天的事，多少是李永年的情份，他想请李永年吃饭。 “你太客气了。”李永年说：“当初承诺安排你妹妹进学校，自然应该是帮你安排好，这吃饭什么的，心领了。如果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这朱老师，口碑不错，我家彤彤，当初也是他教。” 这一说，徐二龙心知肚明：“那行，这人情，我记下了。” 徐二龙带着张金芳和徐小玲下馆子，庆祝小玲换了新的老师。 “傻丫头，以后，在学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记得回来说，知道吗？”徐二龙叮嘱她：“可别象以前那样，自己闷在心中。” “知道了。”徐小玲低垂着头。 “还有，读书这事，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徐二龙道：“我送你来读书，是希望你能学些文化，懂些知识，增长一些见识，能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徐小玲再度重重的点头。 “吃饭吧。”徐二龙给她的碗中，挟了一个鸡腿。 又给张金芳的碗中，挟了一只鸡腿：“妈，你今天表现得也很好，值得鼓励。” 张金芳激动得几乎掉泪。 以前，被徐家打压得太久，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痛快淋漓的替自己的一对儿女出头撑过腰，这感觉，太他妈的爽了。 **** 缺牙齿拿着省城买的东西，在村里炫耀着。 “看看，这是飞盘，知道怎么玩不？”缺牙齿跟着一群村里小屁孩子吹嘘：“我这么一丢出去，你们就跑过去接住，懂不懂？” “懂了，懂了。快扔吧。”一群小孩子兴奋的催着他，紧盯着他手中蓝色的飞盘。 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缺牙齿手一扬，飞盘呈抛物线，飞了出去。 不等小孩子们跑过去接住，村里的几条狗，却是一涌而上，向着飞盘扑过去。 其中一条黑狗一狗当先，叼着飞盘跑了。 缺牙齿傻眼。 这不是我们的玩具吗？ 这一群狗出来凑什么热闹？ “快去，把飞盘给我抢回来。”缺牙齿气急败坏。 黄小刚在旁边，看着哈哈大笑。 他就说，这飞盘，有什么好玩的？ 还是二哥给自己准备的东西好，新衣服新裤子，自己和妹妹，一人有一套，天冷了，就可以换上了。 第102章 挑拨离间不起作用 蒋军混在这些看热闹的人中，看着缺牙齿在那儿炫宝。 缺牙齿又翻出他在省城照的那些相片。 “看，这是我照的相，这后面啊，就是人民广场。你们没见过吧？太宽了，比我们整个村子还大。”缺牙齿说 他在那儿有多显摆，蒋军心里就有多妒忌。 他清楚明白，他真的把徐二龙得罪了，徐二龙不会给他机会的。 他酸溜溜道：“就算去了省城又怎么样？不过就是给徐二龙跑腿。” 黄小刚牙尖嘴利，回击道：“我们是给二哥跑腿啊，有人想给二哥跑腿，还没机会呢。” 蒋军脸一黑。 他骂道：“你个小屁孩，什么都不懂，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高兴个啥？徐二龙挣这么多钱，结果才给你们多少？” 黄小刚道：“关你屁事。” 蒋军冷笑：“你们倒是说啊，徐二龙挣了这么多钱，他给了你们多少？”ζΘν荳看書 这一说，果不然，大家就好奇：“对对，徐二龙是给了你们多少钱？你们帮着他忙进忙出。” 缺牙齿道：“每次帮忙，二龙是按十块钱一天给我们的。” 十块钱一天，真的是一个很高的价钱。 黄小刚也道：“而且，跟着他办事的时候，吃的喝的，全是二哥请我们吃的，不要钱，敞开肚子吃。” 蒋军冷笑：“十块钱，你们就满足了？知道徐二龙一天挣多少不？他挣那么多，结果，才分你们这么点？” 这话说出来，就有些挑拨离间的意味了。 原本大家还在羡慕黄小刚、缺牙齿等人，忙着徐二龙做事，能拿十块钱一天。 可被蒋军这么一挑拨，也不免寻思，是啊，徐二龙挣的钱，肯定不止这个数，挣这么多钱，才分给别人十块，这就不够意思了。 “怎么也得分一半吧？” “不说分一半，分个三分之一，四分之一也行。” 缺牙齿越听越不像话。 这账，怎么可能这么算？ 二龙要找门道，要贴本钱，要找销路，这一趟去省城，险些连命也搭上。 可缺牙齿嘴笨，他说不出来太多大道理。 他只知道，这是眼红徐二龙挣了钱，开始搞事了？ 他骂道：“蒋军，你存心找事是吧？” 他把外面的衣服一脱，光着膀子，就要去跟蒋军干架。 旁边一众人，忙将两人拉开。 缺牙齿骂道：“拉住我干什么？我要弄他，他妈的，阴阳怪气的小人，当初就故意放徐二龙的鸽子，现在，又想生些事。” 放徐二龙的鸽子？ 蒋光文气得有点心梗：“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那天蒋军只是找错了地方。” “呸，什么找错地方。村子就这么大一点，可能找错？”缺牙齿道：“我们可是看见了，那天早上，他和杨利民几人在路边有说有笑？” 蒋光文气得回头，一巴掌拍到蒋军的头上。 他就说呢，怎么那一次之后，徐二龙就不再来找他们借板车用了。 原来有这一层原因在里面。 蒋光文越想想气大。 想想，萝卜儿有一辆板车，还是在镇上，人家跟着徐二龙，也算是有个稳当长期的活路。 而自己，本来近水楼台，却被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给坏了事。 他今天，非得好好教训这个小兔崽子不可。 看着蒋军被他老子教训，黄小刚、缺牙齿等人，都笑了起来。 这种红眼的小人，就应该打，好好的打。 蒋军挑拨离间没成功，反而自己挨了打，心下越发恼怒。 **** 徐二龙在慢慢组装自行车。 他托熊亚伟帮忙搞自行车。 可惜，他要的数量太多，熊亚伟也搞不来。 他只能曲线救国，搞来了一套零件，自己组装。 徐二龙拿着板手、螺丝刀等工具，东拧拧，西车车。 拼装一辆自行车，不是太难的事。 一番折腾，一辆二八大杠勉强算是成形。 他推着自行车，推到路口修自行车摊的大爷那儿，付了一毛钱，让大爷拿着气筒，帮忙给自行车胎打好气。 “气打好了，你试试。”大爷对徐二龙道。 徐二龙骑着车，满城溜哒试车。 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 他骑着自行车，东溜西溜，不知不觉中，竟骑到温叶那边的镇上。 不如，看看温叶去？ 虽然时间有点晚，可已经骑着自行车来了这儿，总不能白跑一趟。 如果，能邀请温叶出来，跟他一起骑自行车，在月光下来一场浪漫的骑行，也不错。 可惜，这海棠小学太偏远了。 徐二龙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在田埂上骑行，总算拐到海棠小学。 海棠小学静悄悄的，这些村小的孩子，下午放学后都是回家。 只有西南角的地方，透着一点点昏暗的光线，那边，好象是老师的办公室。 徐二龙正打算过去，就听得动静。 “胡主任，你别这样……”温叶娇魅的嗓音，在风中传来。 温叶…… 徐二龙加快脚步。 简陋的办公室里，温叶捏着钢笔，向后退缩着，跟眼前的男人保持着安全距离：“胡主任，已经很晚了，我得走了。” 眼前的男人，挡住温叶的去路，一步一步的靠近，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可那猥琐的眼光，却是说明了一切。 温叶退到角落，后面，再无退路。 “温老师，今天学校已经没有别人，你就成全我吧……”胡主任说，一把扑过去。 温叶大惊，侧边闪过，企图夺门而逃。 哪料得，她动作快，胡主任的动作更快，从身后一把搂住她，伸着一张臭嘴，就要往温叶脸上亲：“温老师，你答应我，到时候，我给你转正机会……” “不……”温叶拼命挣扎，又踢又打。 胡主任并不害怕。 今晚，他支开了所有人，故意留下温叶在这儿加班改教案，就是怀着不轨之心。 这女人，他早就想把她弄到手了。 正当他急不可待的抱着人想亲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破旧的木门裂成几大块。 徐二龙冲进来，揪住他的衣襟，狠狠一拳，擂到胡主任的面门。 胡主任连眼前的人都没看清楚，只感觉眼前一黑，满眼的金星在闪。 第103章 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 徐二龙狠狠一脚，踹到胡主任的小腹上。 这一脚，夹杂着他的雷霆怒意，毫不留情。 胡主任痛得蜷缩在地，连晚饭都给吐出来了。 可就算如此，徐二龙依旧不解气，冲上前，往胡主任身上又踢又打。 妈的，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居然险些被这个畜生给糟蹋。 胡主任被打断两根肋骨，真的晕死过去。 温叶缩在角落，害怕得全身发抖，牙齿上下打颤。 看着徐二龙提起长条板凳，要砍在胡主任身上，温叶扑过来：“不要，会闹出人命的。” 徐二龙赤红着双目：“这样的人渣，打死最好。” “不要。”温叶拼命摇头。 打死人，要偿命的。 她不能拖累别人。 她抱住徐二龙，紧紧的抱住他，不让他再动手打人。 那蓄着泪水的大眼中，全是惊恐不安。 徐二龙总算冷静下来一点点。 看着温叶凌乱的秀发，小鹿般清澈的眼中，全是惊恐不安，他放缓声音，努力让自己的音调很温柔很温柔：“温叶，你别怕。” 还好，今天他心血来潮，想着要来看温叶。 否则，温叶不就被那个畜生给糟蹋了。 “走。”徐二龙拉起温叶的手，转身带她向外走。 “去哪儿？”温叶问。 “找绳子把他绑起来，送去公安局。”徐二龙道：“这种流氓，决不能留他继续祸害人。” “不……”温叶停下脚步。 “为什么不？”徐二龙反问：“他刚才险些祸害你。” 温叶惨白着脸，缓缓摇头：“没用的……” 这世道，对女人，就是那么的不公。 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丢下她，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而她渐渐长大，眉眼跟她的母亲十足十的象，因为长相妩媚，在村里风评就极为不好。 大家都认定，她是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 现在，去告胡主任，说不定，胡主任反咬一口，说她勾引他，到时候，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徐二龙一瞬间，就懂了。 是啊，这个年头，在乡下，女人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自己刚才也真是气糊涂了，只想着让胡主任受惩罚，却没想到，温叶面对这样的处境该怎么办。 他不能让温叶的名声，有一点点的污化。 “那我先送你回家？”徐二龙问。 “那胡主任……”温叶放心不下。 “嗯，晚点，我就跟他好好谈谈，让他发誓，以后不再这样，你看行吗？”徐二龙哄着温叶。 既然这事他插手了，他就自己料理干净后果，不能让温叶担惊受怕。 “好。”温叶现在六神无主。 她也终究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并不大懂得怎么处理这些事。 徐二龙带着她，一前一后从海棠小学出来。 月光皎洁，照得田野一片明亮。 徐二龙看着前面温叶的身影，来时带她去吹吹风的想法荡然无存。 蓬门绝色，长得过于漂亮的女人，出生在农村贫困家庭，不是好事。 徐二龙突然想起。 上一世的温叶，脸颊上，有着两条又深又长的疤痕。 难道，就是因为被容貌所拖累，最终选择了自残？ 徐二龙的心一凛。 重生以来，他对于温叶这边，并没有太过干涉。 他怕，怕因为他的干涉，温叶的人生轨迹不一样，以后跟他不会再有那种灵魂伴侣的默契。 所以，他只想尊重她自己的成长轨迹。 可现在，他却迫切的想将温叶纳入他的羽翼之下，小心翼翼的护得她的安全。 免她惊，免她怖，不要再让她象今晚这样，处于一种极度的惶惶之中。 今晚，幸好他赶来了。 可以后，他会一直这么幸运及时赶到她的身边吗？ “温叶。”他喊。 前面低着头，匆匆赶路的温叶回头。 月光笼罩着的那张小脸，布满泪水。 徐二龙的心，揪成一团。 他不再说话，只是跟在她的身后二十米远的距离，默默的护送着她回家。 看着温叶娇俏的身影进了家门，徐二龙才转身往回赶。 他得料理好这个胡主任。 他肯定不会打死他。 用温叶的话说，为这样的人渣搭上自己的前途不值得。 可就这么打一顿，并不能彻底的解决问题。 说不定，这人醒了后，会反咬一口，说温叶跟自己在学校勾搭，被他来撞见，结果挨了毒打都有可能。 到时候，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会坏了温叶的名声。 **** 胡主任悠悠醒转。 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被绑在长条板凳上。 “醒了？”对方问。 对方拿着布条，蒙了大半张脸，只有那一双眼睛，深邃中透着无比的狠意。 “你是谁？”胡主任战战兢兢的问。 徐二龙不说话，只是慢慢磨着手中的刀子。 夜色中，那刀刃，反着寒光。 “你，你要干什么？”胡主任问。 “你说呢？”徐二龙站起身，拿着手中的刀子，望向胡主任的下身。 胡主任下意识的夹紧双腿。 只见徐二龙手一挥。 “吱……”老鼠叽叽的惨叫声，从胡主任膝盖处传来。 徐二龙拿着小刀，慢条斯理的，一刀一刀的在老鼠的身上凌迟着。 从胡主任的这个平躺的角度望过去，他就只能看见，徐二龙拿着刀，在他的双腿处，左一刀，右一刀的切割着。 胡主任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人家是杀鸡给猴看。 可现在，是杀老鼠，给他的鸡看啊。 那老鼠一声声的惨叫声，就在两腿之间。 “你，你别乱来。”胡主任求饶。 他甚至，试图张嘴向外求救。 可惜，这一切，是白费功夫。 他今天，为了打温叶的主意，把别的人，全给支开，原本是想让温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结果，现在报应到自己的身上，再怎么折腾，这学校，都没人听见。 他能感觉，下面越来越冰冷，象是血液粘到了身上。 胡主任没出息的吓尿了。 可对方，并没有因此打算放过他。 “吓尿了？这不好，这湿湿的，不好。得拿火来烤一烤。”对方面无表情的端过来一盏煤油灯。 甚至，还贴手的拨了拨灯芯，让火苗更大一点。 第104章 天仙下凡也不香了 胡主任鼻端嗅着一股什么东西烧焦的了的气味。 老鼠叽叽叽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知道，对方是在拿老鼠练手，慢慢的给老鼠去势，给老鼠上各种刑。 也不知道，在老鼠身上练好手艺之后，是不是就拿自己开刀？ 他不知道，是怎么挺过这一个夜晚的。 徐二龙看了看天色，东方露出鱼肚白。 他打了一个呵欠，对胡主任道：“今天，就暂时这样吧，下一次，等下次再看见你对哪个老师耍流氓，我们再来玩一玩。” 胡主任打冷颤。 以后还来？ “不，不。”他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这一晚的事，给他留下了极为严重的心理阴影，甚至伴随他此后一生。 他哪还敢有非分之想。 就算此刻天仙下凡，他也不会再有任何杂念。 这比打他一顿严重多了。 **** 温叶一早就起床煮饭。 红苕切成块，放在灶上蒸熟，可以带到学校，充当午饭。 “温叶，这还有一截黄瓜，你带上，中午加个菜。”温叶的后妈李淑华讨好的递过来一根黄瓜。 当年温叶的妈妈丢下温叶，跟着别的男人跑了，随即，温老五就再娶了李淑华这个寡妇进门。 “不用了，你们留着自己吃。”温叶快速的灭掉灶里的明火，将红苕装进自己的铝制饭盒中，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李淑华沉了脸。 这个死妮子，居然软硬不吃。 李淑华的大儿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过来。 这是当初李淑华跟她第一个死鬼丈夫生的儿子，当初改嫁过来时候，就带着一起过来。 看见李淑华骂骂咧咧，他大大打了一个哈欠：“妈，你一大早，在干什么？” “干什么？”李淑华骂道：“当然是想说服温叶这个烂货，让她把民办代课老师这工作让给你。” 虽然只是村小的一个民办代课老师，但在农村，也算是一个香饽饽。 张华笑了起来：“妈，她不愿意把这民办教师资格让出来，那就算了呗。不如，你跟温老五说说，让我娶了温叶，这样肥水不流外人田，人归我了，这工作，不一样也算自家的？” 他眼看着，也快二十岁了。 在农村，也应该谈婚论嫁。 可他谁也瞧不上，反而对一个屋檐下的温叶极为兴趣。 妈的，娶老婆，当然得娶这样的啊，该挺的挺，该翘的翘。 “放屁。”李淑华的声音尖锐起来：“娶谁不好，娶这样的破鞋？你等着脑袋泛绿？到时候，她跟她那妈一个德性，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她敢……”张华骂骂咧咧：“她要敢跟别的男人跑，我打断她的腿……” 温老五黑着脸走过来。 显然这样的对话，触着他的逆鳞。 李淑华忙着上前小心献殷切，而张华，借机溜开一点。 他对这个继父，可是一点也不亲近。 温叶小心翼翼赶到学校。 她担忧昨天胡主任的事情闹得难听。 可听说，胡主任生病了，请假不来学校，温叶微微松一口气。 她知道胡主任对她不怀好意，她日常除了尽量避开，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 徐二龙在招待所补完瞌睡，又跟着圆脸大姐去看了房子。 “这次的房子，真的不错，以前是个退休老教师住，现在，人家儿子在省城上班，要接他们过去享福，才忍痛变卖这边的房子。”圆脸大姐介绍着这一次的房子。 她看出来了，徐二龙他们不差钱，只想要一个合心意的好房子。 徐二龙去看了看，这房子的位置，虽然不怎么当道，可胜在清静。 一进门，依旧是一个老堂屋，屋子用水泥抹了地坪，两边都带着窗户，采光尚可。 而且，居然房子后面带了一个小天井，天井里，有一树葡萄架，而且，种植得不少的花花草草。 “这些花草，人家也搬不走了，人家卖房，只求找个有缘人，好好的照顾这些花草，别毁了这些心血就好。”圆脸大姐说。 张金芳和徐二龙都看上了这套房。 而且，对方要价八百，虽然房价贵，但也在徐二龙能接受的范围。 “如果你能看中了，我就约着对方来跟你们谈，谈好了，写好字据，到时候去房管所过户就行。”圆脸大姐带着徐二龙几人往回走。 路过一个路口，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男人问他们：“你们是要买房啊？” “你有房卖？”徐二龙随口问。 “有个门脸房，要不要？”对方问。 门脸房，是他们这儿的通称，就是临街的一种老房子。 在以前，没有特别意义上的商铺，许多人，因为房子所处的位置好，就把前面堂屋的房门改大一些，就成了简单的铺子，卖点小东小西，针头线脑。 “在哪个位置？可以看看。”徐二龙说。 瘦竹竿带着几人，就去看他所说的房子。 这个房子的位置，在通往粮站的路口上，离所谓的电影院、新华书店、国营饭店这些城区最繁华地带有一点距离。 “这房子不好。”圆脸大姐看见那位置，直接反对：“这房子，死过人。上吊的，不是善终。谁买这房子，谁就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作为县城招待所的人员，圆脸大姐自然是诸事通，城里这些房子，出过什么大事，她是清楚的。 瘦竹竿男子脸色难看。 这房子，确实死过人，上一任房主家的老太太，上吊自杀的。 据说，是她本家的人，吃绝户，说她无儿无女，想霸占她的房产。 老太太就自己寻了一根绳子，吊死在屋里，还放言，谁打她房子的主意，她变成鬼，也不饶过这些人。 最初，还是有人不信邪，住了进去。 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住进去后，诸事不顺，又转了两次手。 瘦竹竿的父母，当时也是想捡便宜的心思，花了几百块钱，买下这房子，好让瘦竹竿结婚，好安家乐业。 哪料得，结婚没多久，瘦竹竿跟人学会了赌博，欠了一屁股烂帐，老婆要带着孩子回娘家，结果，过娘家的路上，出了车祸，老婆孩子没了。 第105章 捡漏买个凶宅 这事，自然而然，也被人归结为，这房子被上吊的老太太给诅咒了，所以，住进来的人没有好下场。 现在，瘦竹竿就想急着把这房子给处理了。 一来，免受诅咒，二来，卖房子的钱，也好还赌债。 听着圆脸大姐说了这房子的问题，张金芳打了退堂鼓：“既然这样，那这个房子，我们不去看了。” 谁会买房，买个凶宅啊。 她还想跟着一对儿女好好过日子呢。 瘦竹竿见张金芳打了退堂鼓，连房子都不去看了。 他心一横，道：“房子特别便宜，只要两百块钱，要不要？” 两百块钱？ 徐二龙被这个价格惊住了。 这年头房子便宜，几百块钱就可以买一套房。 可这两百块钱，也太便宜了。 当初，瘦竹竿他们买这个房子，也是图房子便宜，才不信邪的买下来。 “那我们去看看吧。”徐二龙说。 张金芳跟在徐二龙后面，硬着头皮去看房子。 而圆脸大姐，还在喋喋不休的劝说：“这房子，再便宜也没用啊，太邪门了……” 这么一路碎碎念，念得瘦竹竿心里没谱，怕好不容易碰上的一个主顾，就这样被念叨没了。 徐二龙在瘦竹竿的带领下，去看了那一间房。 随着房门吱嘎打开，霉沉的味道扑面而来。 依旧是是川东地区这一带特色的民居，开门进去，就是堂屋，再往里走，就是两间卧室，再里面，就是灶房。 整个房子呈狭长的形状，说不好听一点，就像一口长条棺材，除了最前面的堂屋，有一个半平米的窗户采光通风外，后面的几间房子，都没办法采光通风。 再配合着以前死过人这个事，整个屋子就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就这样阴暗潮湿的房子，就算正常人住进来，久了也会心情不好。 “房子还是挺大挺宽敞，住一家几口人，完全没问题。”瘦竹竿夸着房子说。 “房子是便宜。”徐二龙四处看了看。 “确实是便宜，我也是现在急着要钱，否则，也不会这么便宜卖。”瘦竹竿说。 “我买下也没问题。”徐二龙没打算再为这个价钱跟对方讲价还钱了。 “不过，你也知道，你这个房子，死过人，很邪门，我还得花钱，请人来做点道场。”徐二龙说。 瘦竹竿点头：“做点这个保平安也不错。” “到时候，我肯定会请高人来做法，否则，压不住。你别等我请了高人做法后，你又反悔，嫌钱卖少了。”徐二龙先把话说在明处。 许多时候，表面看着是捡了漏，以后一旦行情价位上来了，无数人反水，打官司的事层出不穷。 “不会不会。”瘦竹竿连声保证：“你花钱买了，就是你的，我怎么可能再来嫌钱卖少了。” “行，那这房子，我就要了。”徐二龙拍板订下。 圆脸大姐傻眼，这孩子，都跟他说了，这个房子问题很大，怎么就图便宜给买了？ 张金芳也有些担忧，这房子，可别真的这么邪门，闹得家破人亡吧？ 徐二龙也不说破。 他跟瘦竹竿约好，明天找时间去房管所过户，又跟圆脸大姐说，之前看的那一套房子，他依旧还是会买。 这是相当于，他一出手，就拿下两套房。 圆脸大姐这下高兴了。 她介绍的那一套房子能成交，那她就可以拿到二十块钱的感谢费了。 回家后，张金芳还是忧心冲冲。 她问着徐二龙：“二龙，那个房子便宜归便宜，可是，买下来，会不会有问题？我这心里发怵，心慌呢。” 徐二龙笑道：“妈，那房子，谁说买来住了？那么阴暗潮湿的房子，送我住，我也不可能去住。” 他还怕得风湿病呢。 “那你怎么还要买？”张金芳问。 “我是看他那儿位置不错，我们买下来，可以开个店。”徐二龙压着声音，跟张金芳解释，不想让外人听去。 开成店，天天进出的人多，阳气自然就足，还怕什么老房子闹鬼？ 听着徐二龙这么一番解释，张金芳总算放心了。 这不是自己住就好。 “再说，我们是无产阶级，是无神论者，又没干什么昧良心的坏事，行得正坐得端，还怕什么子虚乌有的事？”徐二龙笑着跟张金芳道；“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 这一下，张金芳是彻底的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第二天，徐二龙就在圆脸大姐的陪同下，去房管所办这两套房子的过户手续。 在写合同的时候，徐二龙又特意备注上了几条。 除了要求双方遵守合约，不得随意违背合约精神外，徐二龙还特别的强调，以后，卖方不能找各种借口闹事企图收回房子，否则，得按当时市价行情收回，并赔偿这段时间支付的各种费用。 他见过不少因为房子而闹扯皮的事。 买卖的时候，双方都满意。 结果隔些年头，房价呼啦啦的飙升，卖方就各种骚操作出来，找出各种奇葩理由，就为了证明当初买卖不规范，然后，收回房子，将当初卖房的几百块钱赔给别人。 徐二龙得防着这一点。 有着圆脸大姐熟人的关系，徐二龙又送了两盒烟当礼物，过户手续办得顺顺利利。 从此后，他也算是城里有房一族了。 “徐二龙，你这买了房子，就要搬走了，我们可舍不得啊。”另一个招待所的大姐打趣着。 “不会不会，暂时还不会。”徐二龙笑道。 这房子是买了，可也得整修一番。 墙得重新刷过吧？家具要添置吧？电线这些得重新布局吧？ 徐二龙找了一个电工师傅，让他按着自己的要求，给房子重新安电线，除了电灯，还预留了不少的电器插座。 这操作，看着电工师傅咋舌，这安这么多的电器插座干什么？普通家庭有个电视机就挺不错了。 徐二龙好笑。 别看现在有个电视机就已经是富裕家庭，以后，各种家用电器会越来越多，预料多一些插座好。 以后不光电视机，还什么冰箱、洗衣机、电风扇、电饭锅，都会一一的搬进家。 第106章 八月十五做菜包 圆脸大姐的妹夫给联系了一拨人，帮着翻了瓦片，又帮着刷墙。 这年头，大家刷墙，都是用石灰水，环保消毒又杀菌。 以前破旧的房子，这么整理一番，看上去，还是有些新气派。 小玲周末的时候，跟着徐二龙去看了一眼房子，特别的满意。 “二哥，以后，我就住这一间房。”小玲一眼就看中那带窗的小房间：“到时候，我要在这儿安一张写字台，安一个台灯，还要放许多许多的书。” 张金芳也笑。 她啊，心中想当然的，把最好的那一间房，归为徐二龙的房间。 到时候，徐二龙就在这儿结婚，娶媳妇生孩子，而她，就帮着带孩子。 徐二龙哪料得，张金芳已经在想着以后带孩子的事了。 他现在所想的就是，小玲还要读几年的书，至少，这几年，有个固定的居家环境，对小玲有利。 至于家里的家具，徐二龙打算淘一些旧家具就行。 主要这年头，生产力不发达，工匠这一行，还处于比较落后原始的状态。 大家做家具，用的还是木料，木匠师傅拿着锯子，一锯子一锯子的改木料。 把一根根滚圆木头，改成厚大板，再改成所需要的板材。 一套家具做下来，要好几个月，徐二龙不想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转天，中秋节来临。 虽然住在招待所，张金芳也没图省事。 她早早就泡好糯米，做菜包。 这是当地的一种习俗。 除了吃月饼外，还得做菜包吃。 以往家家户户都穷，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但现在日子过好了，张金芳也打算做些菜包出来，给孩子们尝尝鲜。 用一半粘米，一半糯米浸泡一晚，然后，用石磨磨成米桨，再经过沉淀，做成糯米团。 另外再挑上好的五花肉，剁成肉馅，加甜面酱、大葱、藕丁等炒香，再象包包子那样，把肉馅包入糯米团中。 然后，去摘采新鲜的橙子叶，洗涮干净，将一个个包好的肉团搁在橙子叶上，入锅大火蒸熟。 等摊凉之后，就成了一个个的本地特色菜包。 许多时候，亲戚之间走动，就拿这个送礼。 徐二龙就看着张金芳为了这一口吃食，忙得脚不沾地。 这世上，为什么许多美食，渐渐的消失，就是人们没有这么多的耐心，为了一口吃的，折腾这么多的事。 既然张金芳喜欢，徐二龙自然支持她。 他帮着，去了城外的三洞沟，找了当地的人，商量后，采了一大把的橙子叶回来。 橙子叶不值钱，但要和人先打声招呼，省得别人误以为，你是去偷采橙子的。 他提着竹筐，在河边把橙子叶洗干净，再带回招待所。 “徐二龙，有人找你。”圆脸大姐压着嗓，跟徐二龙挤眉弄眼：“是个漂亮大姑娘哦。” 徐二龙定睛一看，规规矩矩坐在招待所大堂的，正是温叶。 那一刻的徐二龙，是喜出望外，大步上前，站到温叶面前：“温老师……” 温叶站起身，将耳边的秀发别在耳后。 别人叫她温老师，她能坦然面对。 可徐二龙叫的温老师，令她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圆脸大姐在一边窥探的眼神，徐二龙道：“温老师，来，进来坐。” 他将温叶，带上二楼。 张金芳正在包着菜包，看着徐二龙带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进屋，她忙不迭的道：“快请坐。” “不客气。”温叶有些拘谨的道。 她没想到，来招待所找徐二龙，居然是面对这样的情况。 徐二龙给双方，简单的作了一下介绍。 “来，姑娘，吃苹果。”张金芳擦干净手，忙着给温叶削苹果。 “阿姨，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来找徐二龙，跟他说点事，说了我就走。”温叶连连推辞。 “没关系，吃个水果也不耽误多少时间。”张金芳依旧热情的把苹果削好，塞到温叶手上。 “你就放心吃吧。”徐二龙含笑看着温叶。 在母子俩人的注视下，温叶小口的咬着苹果。 这也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苹果，苹果的香甜气息，在唇齿间弥漫。 “你们慢慢聊，我去弄菜包。”张金芳有眼力见的，把空间留给两人。 “这段时间，胡主任没再找你麻烦吗？”徐二龙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同她保持着一米远的安全距离，以免她紧张。 “没有。”温叶低声道：“上次，我还没好好跟你道谢。” “不用跟我道谢，任何人碰上这样的禽兽，都会出手教训他。”徐二龙回答。 温叶深吸一口气：“你上次说，想读书，我专程找人各个渠道打听，你这种情况，可以继续读。” 这是当初徐二龙去找她时，编的一个理由。 没想到，她真的记在心上，巴巴的跑来找他，跟他说这个事。 她甚至把哪一所学校，去找哪一个老师，都给打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徐二龙的心思，活络起来：“你跟我一起去读书吗？” 他问温叶。 “我……我不读了……”温叶说：“我已经在当老师了。” “那你陪我去学校好不？没人陪我，我有点怕。”徐二龙卖着惨：“我怕见老师。” 温叶忍俊不住，笑了起来：“你居然怕见老师？” “嗯。”徐二龙一本正经的点头：“看见老师我就心慌手抖，两脚发颤，话都说不明白。” “那你怕不怕我？”温叶笑着看他：“我看你一点也不怕我呢。” 她这么一笑，眉眼微勾，眼波流转，媚态天成。 饶是徐二龙跟她相识多年，此刻也不由心口怦怦乱跳，口干舌躁起来。 他终究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此刻面对的，又是自己喜欢的姑娘，要是没点反应，才真的不正常。 他起身，借着倒水的功夫，咕嘟咕嘟喝了半盅子茶水，才勉强平息一下燥动。 “果真很怕老师呢。瞧你这紧张劲，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温叶轻声叹道：“那下周，我陪你去吧，省得你紧张。” 徐二龙一愣，这是歪打正着，还有这样的好事？ 第107章 故意坏她名声 温叶临走时，张金芳拿了网兜，往里面不停的搁好东西。 除了月饼、苹果，还有她才蒸好的菜包。 “阿姨，你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温叶连连推辞。 张金芳笑眯眯道：“不客气，不客气，我蒸了这么多，我们自己也吃不完，你拿回家吃，如果好吃，以后，我再给你做。” 这热情的架式，是完全把温叶当未来儿媳妇了。 毕竟，知子莫若母啊。 儿子喜欢这姑娘，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否则，儿子不会带着她来自己的面前。 没看儿子跟她说话，眼中一直有光吗？ 经过周娅的事后，张金芳一直盼着，徐二龙能再找个好对象。 她可不能当个恶婆婆。 这是温叶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真心实意的关怀。 在她们村，大家都拿有色眼光看她，她母亲不光彩的事，一直是压在她身边挥之不去的丑闻。 可没想到，徐二龙的妈妈，居然对她这么好。 也不知道，以后，她知道自己家的那一堆丑事破事，会不会还对自己这么好。 徐二龙一路送温叶，舍不得早早分手。 这一送，就搞出个十八相送，几乎送到温叶的村口。 “温叶，你这是上哪去了？”张华看着有个男人跟温叶一块儿回来，大声质问。 “跟你没关系。”温叶淡淡回答，神情有些不耐烦。 徐二龙看着眼前的男人，拿不准这人是谁。 看温叶对他的态度，也不像是好人。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徐二龙站在村口，跟温叶说声再见，目送温叶回家后，他也返身往回走。 张华被对方无视，心中不爽，他跟上前，阴阳怪气问徐二龙：“喂，小子，你是哪儿的人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徐二龙反问他。 “我……我是温叶的哥哥。”张华嘴硬道：“我当然有权利过问你们之间的事。” “她的哥哥？我可没听说过。”徐二龙淡定回答。 他认识温叶这么久，从来没听她提过，有个哥哥。 张华恼羞成怒：“她个小贱货，当然不想提起我。提了我，她还怎么勾搭你这些人？” 徐二龙顿时沉了脸。 他可听不得任何人说一句捣毁温叶的话。 张华继续道：“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可别被她骗了，她跟她妈一样，就是破鞋，整天不是这个男人找她，就是那个男人找她，我劝你，趁早别跟她往来……” 话音未落，徐二龙一记直拳，擂到他的面门：“你他妈的，在我面前说她坏话，找死？” 张华捂着鼻子惨叫一声。 他惯常习惯在别人面前说温叶的各种坏话，存心烂温叶的名声。 他坚信，只要温叶的名声够烂，就没有谁敢主动来提亲，没有哪一个男人会愿意娶一个名声烂到家的女人。 这样，他到时候就有机会了。 可以说，温叶在本地的名声很不好，张华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哪料得，这个小子听着温叶的各种烂事不为所动，反而揍自己。 “我提醒你一句，要是再敢说温叶一句不好，我可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会打得你满地找牙。”徐二龙警告着张华。 张华捂着流血的鼻子，瓜兮兮的跑开。 徐二龙没急着离开了。 他倒想看看，这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究竟是谁。 徐二龙在田间地头闲逛，跟那些种地的庄稼汉一起抽烟，跟那些大婶拉家常。 话题有意无意的往温叶身上扯。 “她啊……”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神情：“跟她妈长得一模一样。” 这些往事，以往温叶从来没有跟他提过，徐二龙现在，想一点一点的来了解。 “长得跟当妈的一模一样，很正常吧？”徐二龙说。 那些大婶就笑得更含蓄了：“这不仅仅是指长得象啊，做的事差不多。” “当年，她妈可是跟着别的男人跑了的。还以为，她是个好的，哪曾想，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偷看她那个哥哥洗澡。” “不管怎么说，那虽然不是她亲哥，她也不能有事无意的卖弄风骚啊。” 徐二龙听着这些人的嘴碎八卦，总算搞清楚了。 刚才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是温叶后妈带来的人，跟温叶，根本就没有关系。 徐二龙闷着头往回走。 温叶的处境，可真是难啊，自己还得想办法，努力把她从这儿给救出去。 这是，这需要一个契机。 不到万不得已，想必温叶不会离开这个家。 不到万不得已，温叶也不会随意接受他的赞助。 徐二龙思考着问题，回了县城。 他现在，急着要把这两百块钱买的门脸房，给折腾出来。 这个，可以改成门面，正式做点生意。 这样，就算他到时候带着温叶去读书，这儿还能当个会下金蛋的鸡，源源不断给他产生收入。 改整门脸房的人，依旧是给他改整那边住房的人。 把住房改整完，刚好可以腾过手来改整这门脸房。 徐二龙画了一个草图，让负责的人看清楚。 这前面的那一堵墙，全给打通。 甚至，连中间隔成的几个卧室，也通通给打通。 幸好，这样的老房子，单独木框结构，也不用担心打断了墙壁会不会承重受不了。 就这么几堵墙壁一打，那些残渣破砖的，用小推车装了几车。 而原本看上去阴森潮湿的屋子，经过这么一改造，空气流通了，采光有了，整个屋子亮堂起来。 徐二龙示意这些师傅，还是给屋子给抹上水泥，再刷上几层石灰水。 这边门脸房改造进行得热火朝天，徐二龙又抓紧时间，去办了一个个体工商户的营业执照。 早在两年前，别人就拿到了国内第一张个体工商户的营业执照。 虽然他们内地，没有沿海开放，可也慢慢在兴起来了。 比如，公然宣扬万元户，这就是一个比较明确的态度了。 徐二龙相信，等把这一个年头过去，局势会更明朗。 他现在，先把这些营业执照办下来，这也相当于以后做生意，有了一块招牌，后期也好操作，以防被别有用心的小人给坏事。 第108章 徐大民来信了 中秋节前一天，徐二龙给小玲的班主任，提了一盒月饼，几斤桔子，再加上十几个菜包。 这礼物，送得很贴心，完全可以说是自己的一点心意，菜包是自己亲手蒸的，桔子可以说是自家地里树上结的。 至于月饼，就完全是应季的点心。 毕竟这年头，月饼还没有豪华包装，并没有烙上天价月饼的标签，送人，也说不上什么贿赂。 徐二龙亲自把礼物送到班主任的家中，几番推让下，班主任老婆收下了这些礼物。 徐二龙送这份礼，完全就是一种礼节，并没有指望因为送了这点东西，让班主任对小玲怎么另眼相看。 徐二龙还是希望，小玲现在的班主任，是一个有爱心有师德的好老师，不因为送不送礼而对人有所偏爱。 中秋节那天，小玲学校也放假，全家人，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中秋节。 坐在招待所二楼的小阳台上，能看见天空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小玲和张金芳今天都非常高兴。 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也能有闲情逸致，坐在小阳台上，一边吃着月饼，一边赏月。 在以前的年代，肚子都填不饱，哪还有心思想着赏月。 小玲甚至想着，以前碰上八月十五中秋节，看着别人家吃月饼，她馋得只能咬自己手指头的份。 物质文明是一切精神文明的基础。 “希望明年，我们还能吃上五仁月饼。”小玲说着希望。 现在的月饼，全是五仁的，挑选几种果仁制成的馅，半边月饼，就抵得上一餐饭的热情了。 后世，这些月饼的馅料，进行了各种改良。 什么豆沙、蛋黄、莲蓉、水果、饴糖……各种口味层出不穷，五仁已经被嚷着要开除月饼界了。 “肯定以后日子会更好。”张金芳信心满满。 她们离开徐家才多久，这日子，就这么有盼头，连张金芳也极有信心。 张金芳做的菜包还是挺多的。 除了自己吃，她还送了一些给招待所的这些服务员。 毕竟在这里也住了一段时间，大家关系还不错，所谓远亲不如近邻，有什么事，人家也帮着照应一二。 服务员也没有白拿东西。 礼尚往来嘛，大家也回送了一点水果、或者月饼之类的，是个心意。 相比徐二龙这边的红红火火，徐家的日子比较难过。 徐家的外债，越欠越多。 就连徐小飞嚷着中秋节，想吃一个月饼，就被徐老太一阵痛骂。 “吃吃吃，就知道吃，那月饼，有什么吃头？也不嫌吃得腻得慌？” 徐小飞顶嘴道：“我就不嫌腻得慌，你就算给我十个，我也吃得下。” 徐老太气得拿扫把疙瘩要打他。 “徐冬生，你们家的信。”邮递员在田埂上，远远嚷了一嗓子。 这一下，徐老太的烦心事，一扫而光。 她迈着小碎步，从田埂过去，从邮递员手中接过信。 “哪儿寄来的啊？”徐老太接过信，微眯着眼问。 “京城寄来的，徐大民。”邮递员瞅了一眼信封。 徐老太一听是宝贝孙子寄的信来，乐得两眼眯成一条线。 “我家大民从大学给我们写信来了。”徐老太拿着信，嚷嚷起来。 “我家大民可真是一个孝顺孩子啊，这中秋节，还惦记着我们，赶着给我写信回来。” 徐老太越说越来劲：“以后啊，我可是要跟着大民进城去享福的。” 村里其它的人都听见了，笑着道：“徐老太，把信拆开看看，看看大民说什么了？” “说不定，你家大民还给你们汇款过来呢，这读大学可是国家有补助的。” 村里人说。 “才不给你们看。”徐老太骄傲的说：“省得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眼红。” 徐冬生脸上，也是喜气洋洋。 这段时间的颓丧一扫而空。 只要大民有出息，一切都值了。 徐老太拿着信，在整个村子嚷嚷完，看着大家都没心思再听了，她才拿着信回家。 把信拿回来的时候，她跟徐冬生看着信都发愁了。 她和徐冬生都不识字啊。 以前家里读书看报的事，全是徐大民的任务。 就算徐大民不在家，还有周凤茹、徐二龙这些人可以识文断字，念念信完全没问题。 可现在，这念信的事，就只能丢给徐小飞了。 徐小飞还在读村小，识的字也不多。 他拿着信，结结巴巴的开始念。 在连蒙带猜的过程中，他总算把信念完。 “大民哥说了，他现在在大学很好，努力读书，老师很看重他……” 徐老太笑得格外慈祥：“不错，不错，大民这孩子，就是这么有出息，上哪儿都被人看重。” “大民哥还说，他现在的生活费不够用，让你们再寄些钱给他。”徐小飞把信后面的内容说出来。 徐老太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大民的生活费不够？不是说，他们读大学，还有补助吗？”徐老太追问。 她还指望大民读了大学，挣钱给家里用。 刚才村里那些人，不也是说了吗？说不定，大民还给她汇款过来。 “你不相信就自己看。”徐小飞不乐意的把信递过来：“大民哥说了，他现在，生活费不够用，那边天气冷，他还要买衣服穿，否则冷得打哆嗦，他已经病过一次了。” 这一说，徐老太哭天抹泪了。 “我可怜的大民哦，你背井离乡去外地上大学，在外地没人照顾你，吃不饱穿不暖，还生病，这怎么是好啊？” “没有奶在你身边照顾你，你生病了怎么过？” 她在这儿哭哭啼啼，徐冬生听着心里也发紧。 徐大民走的时候，家里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换成钱，让徐大民带上。 穷家富路嘛。 在家可以穷一点，出门在外，可不能穷着。 还以为，徐大民上大学后，他们全家的日子，可以好过一点。 可现在，徐大民写信回来，居然是诉苦，说生活费不够用。 “冬生，你可得想办法啊，给大民凑生活费去，可不能让他在外面挨饿受苦。”徐老太把这事，交给徐冬生。 第109章 走富豪的路 “你放心吧，这事，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不可能让大民受苦。”徐冬生说。 徐小飞听着对话，心中极为不满。 为什么，这八月十五中秋节，他想吃个月饼就要挨骂？而大民哥写信回来，说差钱用，奶奶和大伯就想方设法，要给凑钱寄过去？ 同样是孙子，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徐小飞嘟哝道：“奶，我妈啥时候回来啊？我想她了。” 徐老太道：“我怎么知道，有本事，她一辈子就呆在她娘家不回来。” 徐冬生心里在盘算，哪儿去挣钱。 上一次打伤别人，欠的费用还没有付清。 现在，大民又写信回来，开口要钱。 徐冬生想来想去，想不出更快来钱的办法。 他还是决定，等中秋节过了，就去卖血。 **** 徐二龙这两天，开始在厂矿，搞一批铜钟。 说来，这也是运气。 那天中秋节，因为给招待所的一个大姐送菜包，恰好碰着她们家有亲戚也送东西来。 对方送的礼，居然是钟，没错。人家送礼，是送钟。 没办法，人家厂子就生产铜钟。 可惜，这东西，在本地销量并不好，厂里的效益差，八月十五没发不了月饼，发了几个铜钟当节日礼品。 人家就转手给送亲戚来了。 徐二龙眼睛亮了。 他可是记得，曾经的一个首富，可就是靠这个玩意，拉去沪市，挣了第一桶金。 这东西，在本地的销量不好，但外地，还是挺吃香的。 徐二龙现在，就想拿下这一批货。 他准备等熊亚伟的货车来，就拉这一批货去沪市。 走首富的路，让首富再开辟新路。 中秋节后，熊亚伟开着货车路过，特意拐到招待所来。 他来，并不是空手来，而是把他们家乡八月十五做的糍粑给徐二龙捎了一些过来。 徐二龙就把自己弄的这一批货跟熊亚伟说了。 老规矩，这一批货，大家各出一半的本金，一起押货去沪市。 大家资金共担，风险共担，利润也共分。 只有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才能劲往一处使。 熊亚伟跟着徐二龙，去厂里看过这一批货。 他对于这个，并不是很看好。 这东西，拿去沪市，真的能赚钱吗？ 要知道，沪市的东西，在全国都是高档代名词，只有从沪市拉东西出来卖，可没有拉东西去沪市卖的道理。 “这个，你只管放心，保证没问题。”徐二龙拍着胸脯保证。 这已经是被富豪验证过了的路，怎么可能出差错。 熊亚伟被徐二龙这迷之自信给折服。 他想，既然做生意，肯定有风险，有赚有赔，就算真的赔了，也只当花钱买教训了。 熊亚伟把他的这一趟货送完，返空过来，将这一批铜钟，给搬运上车。 这一次，路途远，熊亚伟跟徐二龙多作了一些准备。 他甚至，找了师傅，烧电焊，把后车厢的车门，给焊死。 这样，再遇上车匪路霸，对方想吊车爬上车厢偷东西的难度，又要加大一些。 许多时候，熊亚伟跑车，就是采取的这种策略。 徐二龙跟张金芳打过招呼，说要跟熊亚伟送货去外地。 张金芳心下担忧，这开车出去，多危险。 可她不能说出来。 万一乌鸦嘴呢？ 她把菜包，装在铝制饭盒中，递给熊亚伟：“这菜包，你带着，路上饿了的时候吃。” 熊亚伟还没吃过这种地方特色小吃，挺感兴趣，收下了。 张金芳又拿了一个三角形的东西，递给徐二龙：“二龙，这东西，你带上。” 这不是平安符吗？ 啥时候求来的？ 张金芳讪讪道：“我就是在街心花园闲逛，碰到一个算命看八字的。我就求了这么一张。” 徐二龙失笑，这街心花园算命看八字的，居然还能画个符？ 看样子，对这个符，可不能抱任何的指望。 不过这是张金芳的一点心意，徐二龙还是收下了。 徐二龙、熊亚伟、小骆三人，开着车一块儿出发了。 这一趟，不是往省城的方向走，翻山越岭的地方，相对少一些。 几人轮换着开车，很快出了省，进了另外的省份。 这边地势平坦多了。 虽然也有一些小麻烦小摩擦，但问题不大，都轻松解决。 眼看离沪市越来越近，只需要再隔一天，就能抵达。 哪料得，前面路基下沉，只能被迫改道。 这被迫改道，徐二龙还没搁在心上，只当是一个小插曲。 可熊亚伟和小骆，却是心里发紧。 这莫名的改道，总让人心里不踏实。 果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车开到半道，哪怕熊亚伟再小心再小心，却依旧着了道。 只听得砰的一声响，货车轮胎爆了。 那一刻，熊亚伟和小骆脸色都白了。 妈的，这是碰上惯犯了。 这路上的车匪路霸，技术是越来越老道了。 那些胆小的，大不了，就是丢只鸡在路上，讹你几个小钱。 一般的，就是吊车尾，偷偷翻上车，从车厢里偷点货跑。 更胆大的，是一群人，直接爆了车胎，逼停车，抢东西。 他们会因地制宜，采取各种不同的手段。 据说，曾经有厉害的惯犯，居然连火车都给撬了一节车厢走。 这事，徐二龙只是当传说听过，可没亲眼实际见识过。 而眼下的这一群劫匪，他们就直接在路上，设了坑。 只要车子经过，直接爆了胎，车子没办法再开，那车上的东西，就由得他们慢慢的搬。 眼下，熊亚伟他们就知晓，碰上这种事了。 “怎么办？”小骆紧张的问。 徐二龙也紧张。 这一次，跟上一次押送红桔，不可同日而语啊。 上一次押送红桔，虽然看着数量多，但本钱不大，而且，车胎没有被爆，可以一边开车，一边打架。 可这一次，车胎爆了。 “能快些换好车胎吗？”徐二龙还是带着一点侥幸心理。 “来不及了。车匪已经来了，快跑。”熊亚伟扯着他，将他从驾驶室扯下来。 还好，贵重一点的钱票证这些，熊亚伟一直带在身上，三人跳下车，撒开腿就往前跑。 身后，已经有车匪冒了出来。 第110章 为民除害 徐二龙拉着熊亚伟两人，往公路边上的庄稼地里钻。 借着庄稼地里各种农作物的掩护，几人摆脱了车匪，暂时安全下来。 那一伙车匪，主要目的是为了劫货，看见司机已经跑了，一伙人，拿着铁棍撬开车厢门，开始搬货。 徐二龙靠在土丘下，听着远处那一伙车匪兴高采烈搬货的声音，恨得牙痒痒。 妈的，这可是他的心血，就这样被人抢走，他可真不心甘。 “我得看看。”徐二龙跟熊亚伟耳语一声。 如果连这一批货是被谁给抢走，都搞不清楚，徐二龙感觉，自己这一辈子，非要憋屈死不可。 不顾熊亚伟的反对，徐二龙借着庄稼地里的地形和作物掩护，慢慢的往回挪。 隐隐的，能看见那一伙人，扛着一箱箱的货，向着东南边转移。 数量太多，这些人，一时间，也搬不完这所有的货。 他们把所有的货搁在路边，留了两人在这儿看守。 此刻，这两人，翻着驾驶室的东西。 其中一人找到了张金芳准备的铝制饭盒。 里面的菜包，整整齐齐码了一饭盒。 “还有吃的，正好饿了，来来，当加餐吃夜宵。”其中一人端着饭盒，示意另外一人。 另外那人笑了起来：“妈的，这出来抢劫，居然连夜宵都给我们准备，没有吃没有喝，自有那司机送上前，真不错，可惜没酒。” 两人说归说，抓起菜包就开始吃。 徐二龙蹲在壕沟中，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此刻手中端着土统，对着两人突突突几下。 “不错，这里面居然还有肉，比包子吃着还香。” “喂，你别吃这么快，我一个还没吃完，你就吃两个了……” 两人吃着菜包。 菜包是糯米制成，比较黏稠，其中一人，居然噎住了。 “唔……”对方捶着胸，噎得直翻白眼。 “喂，吃就吃，你别翻白眼，怪渗人的。”另一人说。 被噎住的人，被卡住气道，脸色青白，已经失去语言能力，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脖子。 “喂，你怎么样？你怎么样？”同伴见状，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眼睁睁看着对方捂着脖子，也不知如何是好。 果真天助我也。 徐二龙抓紧时机，从藏身的地方偷摸出来，趁对方不备，直接一石块，砸在那人后脑勺上。 对方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如法炮制，徐二龙直接将另一人，也砸翻在地，至于噎不噎死，不关他的事了。熊亚伟不放心，跟在徐二龙身后不远。 此刻见徐二龙出手，料理了看守的两人，他也紧跟着过来。 “快，想办法把轮胎换上。”徐二龙将备用车胎给取下，示意熊亚伟换轮胎。 两人紧张的换着轮胎，不时放眼打量四周，时刻提防着，怕那一伙搬货的车匪回来。 小骆偷偷从庄稼地里偷摸过来，见得徐二龙和熊亚伟在换轮胎，他也赶紧站出来帮忙。 只是他的心理素质不好，双腿一直在发抖，好几次，板手都险些脱手。 “小骆，你去前面路上检查检查，注意地上还有钉子没。把钉子这些清开。”熊亚伟叮嘱小骆，前面开道。 而徐二龙沉着冷静的更换着备用车胎。 “走。”徐二龙示意熊亚伟。 现在车胎换上，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徐二龙甚至将打晕的两人，都给塞到后面的车厢中。 小骆已经手脚俱软，连开车都没力气，徐二龙让他一边去，自己发动了汽车。 这一路，他开着车狂奔，一直往前开。 一路开到当地公安局门口，徐二龙才狠狠踩住油门。 他的身上，同样湿漉漉的，全是汗水。 不紧张不害怕是假。 “公安同志，我们要报案。”徐二龙跳下车，直接嚷嚷着报案。 这是一起严重的车匪抢劫事件，当地的警方很重视。 连同被徐二龙砸伤的两人，都被拖下车。 其中一人，已经被噎死，而另一人，只是被徐二龙砸晕。 半路上他已经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被人五花大绑的绑了，想逃也没办法逃。 报案之后，徐二龙和熊亚伟、小骆，这才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三人就住在公安局旁边的招待所里，安心的等着结果。 这事，解决得很快。 毕竟，徐二龙他们可是抓住了人的，只要抓住人，事情就好办多了。 公安这边，是连夜审问，再连夜突击，带着人，直接过去，把这一伙车匪的老窝给一锅端了，人赃并获。 徐二龙这两天，一直就守在公安局门口，巴巴的盼着。 他知道办案需要流程，可他的事，也急得不得了。 终于，总算是把他的这一批货，给交还给他们了。 熊亚伟对此，是大写的服气。 不愧他当初一再想拉拢一起跑车的人啊。 他已经做好准备，这一趟丢货的可能了。 谁能想到，徐二龙居然能绝处缝生，不仅把货给找回来了，而且，还立了功。 没错，是立了功。 因为这一伙车匪路霸，罪行累累，甚至手上还沾了人命，当地的公安，早就想将这一伙人绳子以法。 可惜，一直没机会，每次有司机来报案，等公安们赶到事发现场，那些人，早就不见踪影。 即找不到赃物，也找不到贼人，大家心里都憋着气。 现在，可以说是在徐二龙的帮助下，成功的打掉了这一伙车匪路霸，保证了这一带路途的安全。 当公安负责人，将一面锦旗交到徐二龙的手中时，徐二龙感觉自己在做梦。 他就是心疼他的货，不甘心他的货被抢，怎么就成了英雄人物？ 心中再不解，徐二龙也不可能掉链子。 他拿着锦旗，和熊亚伟一起，跟公安负责人一起拍照留念。 见义勇为，为民除害。 这几个金色字，几乎晃瞎他的狗眼。 他居然成了为民除害的英雄。 想想上一世，他和熊亚伟，都是牢改释放人员，因为这个身份问题，饱受了不少世人的白眼。 可没想到，这一世，阴差阳错，居然成了为民除害的英雄。 “来来，熊哥，站过来，我们俩单独再照两张相。”徐二龙示意熊亚伟站过来，两人再度一起合影。 熊亚伟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张合影，对于他们的人生有何不同的意义。 第111章 儿行千里母担忧 徐二龙和熊亚伟，带着他们的这一批货，重新上路。 好在后面的一切，都是顺风顺水。 不仅货物平安运到沪市，而且，他把这一批闹钟，倒卖给沪市的商家，赚了差不多五万块钱。 五万块啊。 熊亚伟对此，是非常惊奇。 他问徐二龙：“二龙，你跟我说实话？你不是第一次来沪市吧？你怎么知道，这一批闹钟，居然能卖出这么高的价？” 他是个货车司机，开车这么久，也算走南闯北见了不少世面，怎么他不知道这个门道？ 徐二龙沉默片刻，才道：“有个伟人怎么说来着？我们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他能顺利的赚这么一笔钱，那是因为，有首富先趟了这一条路，而他，不过就是利用一点信息差，赶在前面而已。 真正厉害的人，是首富。 不管别人如何评价这个首富，至少在徐二龙的心中，是挺佩服首富的。 怀揣着这一笔巨款，徐二龙绞尽脑汁。 司机拉货，都不愿意返空，他跟熊亚伟跑长途这么一趟，担着这么大的风险，也不可能就揣着这一笔巨款回去。 总得捎些什么回去。 徐二龙又想起他买的那一间门脸房，他在努力的办执照，是要开个店的。 他有了营业执照，有固定的经营场所，不用再象现在这样，东倒腾西倒腾了。 虽然钱是赚了不少，可风险是极大的。 “你们是留在招待所休息？还是出去转悠？”徐二龙问熊亚伟和小骆。 “当然是出去转悠。”小骆他们回答。 来了沪市，当然要好好的看看，十年洋场是怎么个洋盘。 三人四处转悠，徐二龙转到了一家皮鞋店门前。 这年头，皮鞋也是高档货啊。 许多人，攒几个月的工资，就为了买一双皮鞋。 对于皮鞋，一个个是极为爱护，平时是舍不得穿，只有过年过节或者各种重要的日子才穿上，平时就是打鞋油，保养得好好的。 徐二龙看着现在时髦的三截皮鞋，俗称的甩尖子皮鞋。 如果，他能联系这边的厂家，拉一批皮鞋回去卖，也是好事啊。 心动不如行动，徐二龙打定主意，立刻就进了皮鞋店。 他充当客人，在各个皮鞋店流连往返，试穿各种皮鞋，将鞋底上的各个商标、厂址都给用心记下。 然后，他就直奔这些皮鞋厂而去。 这些皮鞋厂，都是国营厂矿，甚至因为牌子响，产品供不应求。 所以，哪怕徐二龙诚意十足的跑了好几家，结果，人家连厂门口都没让他进。 看样子，按正常套路找上门，是办不成事的啊。 **** 张金芳这两天呆在招待所，有些心神不宁。 儿行千里母担忧。 在没有电话，整个社会治安不大好的情况下，当母亲的，自然而然担忧，也不知道徐二龙现在在哪儿，一切是否平安。 除了心中默念，求菩萨保佑外，她也没别的招。 “张姐，来帮我搭把手。”圆脸大姐叫着她。 这段时间，张金芳跟招待所的这一群服务员，相处得极为融洽。 她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呆在招待所大堂，听这些服务员摆龙门阵，她也会帮着这些服务员，一起收拾房间、打扫客房卫生，服务员们都喜欢她。 吃得亏，打得堆，就是说的张金芳这种人。 这会儿，圆脸大姐又习惯性的叫着张金芳帮着做事。 “张姐，这位同志的裤子给挂破了，你帮忙拿去外面，找个缝纫店，帮忙给补一下。”圆脸大姐把一条裤子塞给张金芳，自己却是忍不住偷笑。 太好笑了。 谁让这住招待所的外地客户这么倒霉，只带了两套换洗衣服出差。 结果，刚把那一套衣裤洗了晾上，结果穿的这一条裤子，就被钉子给挂破了。 挂破的地方，还是后面臀部位置，这如何能穿出去见人？ 所以，这住招待所的同志，只能窝在他的房间中，等着别人帮忙把裤子拿出去缝补缝补，先应应急。 张金芳接过裤子一看，这么一个口子，她能处理啊。 “把针线盒拿来吧，我给他缝补上。”张金芳自告奋勇道。 圆脸大姐问道：“你能行吗？” “行。”张金芳自信回答：“我家所有人的衣裤，全是我缝缝补补，这个没问题。” 她选了大小合适的针，又挑了一段跟裤子颜色相似的线，穿好线之后，开始认真缝补。 圆脸大姐在一边看着，左一针，右一针，好象自己也会。 可是，当张金芳缝好那一处破口时，圆脸大姐还是呆了。 这手工，也真的太好了吧？ 针脚细密，行线工整，而且，张金芳别出心裁，在上面小小的作了一点改动，不认真细看，根本看不出，这是缝补过的破口子，远看还以为，这是特别的新款式呢。 “好了，拿去吧。”张金芳拿着剪刀，剪掉线头，递给圆脸大姐：“省得别人久等。” 圆脸大姐笑嘻嘻的，拿着裤子去了那间客房。 没多久，那个住招待所的客户出来了。 个头不高，一张国字脸挺正派的，穿着中山装，衣扣扣得一丝不苟，提着黑色公文包，跟圆脸大姐道谢：“谢谢这位女同志，实在感谢。” “不用谢我。”圆脸大姐道：“要谢，就谢这位张大姐吧，这是她亲自缝的。” 对方跟张金芳道谢。 张金芳连连摆手：“一点小事，不用谢，这出门在外，谁没有个为难处。” 对方再度跟张金芳道谢后，匆匆忙忙的出门办事去了。 张金芳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看着招待所大堂的钟，时间不早了，她该准备煮晚饭，等小玲放学回家吃饭。 晚饭做了蕃茄丸子汤，蒸了芙蓉蛋，再加一个炒的小菜。 以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连米饭都吃不上的年头，能吃一口大白米饭都是奢侈，还能指望别的？ 现在，张金芳手上有钱，也牢记徐二龙的话，要把生活标准搞好。 反正她呆在招待所，没别的事，也就捉摸这一日三餐。 张金芳的厨艺，现在慢慢练出来了，知道要荦素搭配，也知道如何弄得色香味俱全。 她欣喜的感觉到，小玲的衣袖，又短了一截，证明这丫头，还在窜个子。 第112章 帮忙送人去急诊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还好吧？”张金芳例行询问着徐小玲。 “还好。”徐小玲抿着唇，笑了起来。 这一次，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开心，并不是为了应付家人。 “昨天的作文课，老师让写自己最亲近的人，我写的我的二哥。”徐小玲唇边全是笑意：“结果，老师给了我八十六分，还当众表扬了我。” “是吗？”张金芳欣喜：“老师是怎么说的？” “老师说，通过语言和动作，丰富了人物形象，二龙的形象跃然纸上，通过大量口语化的书面描写，使文章更显亲切自然。”徐小玲几乎是把老师的评语，给一字不漏的背诵下来。 这是她读书生涯中第一次被这样表扬，这简短的几句评价，激活了她内心深处那一颗叫文学的小苗。 此后的岁月，哪怕她写作了千千万万文章，获得别人无数的赏赞，但她印象最深的，还是这几句来自老师的肯定。 “真是太好了。”张金芳欣慰的说。 虽然徐二龙再三提醒过，说让徐小玲读书，是为了让她长见识，懂道理，不指望她要出什么成绩，以免小玲有压力。 可现在听着孩子得到表扬，张金芳还是高兴。 “妈，你不会因为我写了二哥，没写你，不高兴吧？”小玲高兴后，有些担忧的问。 全班同学，都是写的我的妈妈、我的爸爸，结果，就她写的我的二哥，她担心，张金芳会不高兴。 “你这孩子，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张金芳道。 她这么大的人，还能跟孩子争风吃醋？ “妈，你也很好，下一次，我就写你。”小玲说。 张金芳嗔道：“哎呀，我有什么好写的，你别写我，我没啥好写，多难为情。” 母女俩说笑着，吃过晚饭。 “去，你去做作业，我去洗碗。”张金芳对徐小玲说。 以前在农村，小玲做的家务够多，现在张金芳可不想再让她做什么家务了。 张金芳自己端了碗，去招待所后面的水池洗碗。 她们的住房，位于招待所二楼转角处，旅客上上下下都会经过。 此刻一开门，恰好就碰着今天缝裤子的那个旅客回来。 那个穿着中山服的中年男子，看着张金芳端着锅碗瓢盆很意外。 目光一转，又看见房间中，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吃饭啊？”中山服打招呼。 “是啊。”张金芳客气回话。 看着张金芳端着碗筷去了下面的水槽洗碗，中山服才反应过来，人家是住在这儿的房客。 这年头，租住招待所的女人，可真是少之又少，中山服当初还以为，张金芳是这招待所的服务员呢。 这穿中山服的男子，姓黄，叫黄志国，是另外一个县城兵工厂的业务员，来这地，是出差。 想着对方下午帮了自己的忙，若人家是这儿的服务员，帮忙做点事，也理所当然。 可人家不是招待所的服务员，这帮忙，就是一个人情了。 黄志国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自己网兜中的几个梨子，这是他出差时，从家里带着来的。 想了想，他拿了两个梨子，送到张金芳这边。 刚好张金芳洗好碗筷，端着碗筷回来。 黄志国站在门口，将两个梨子递过去：“这位大姐，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同志，你太客气了。”张金芳有些无措，她今天，也没干什么大事啊，人家还拿着梨子上门感谢了。 “也没啥，这就是我们当地的梨子，尝尝鲜。”黄志国感谢。 徐小玲听着两人在门口说话，望了过来，黄志国将两个梨子递过去，自己赶紧走了。 “妈，这人是干啥的？”徐小玲警惕的问。 她们住招待所，这儿来来往往的外地人多，但大多都是点头之交，这送东西上门的，还是少。 “不知道哇，就是今天他有点麻烦，帮了一个小忙而已。”张金芳低头看着两个梨子：“没想到，这人这么客气，还送两个梨子过来。” “不管他。”小玲说。 母女俩，就把此事，给抛在脑后。 哪料得，黄志国得了急性肠胃炎，半夜里，又吐又拉，惊动了招待所的服务员，让服务员送他去医院。 晚上值班的服务员，只有一位，哪有可能送他去医院。 这年头，也没有打120叫救护车这一说。 值班的服务员，一点不客气的，去敲张金芳的门。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们已经下意识的，把张金芳当作一个随叫随到的老好人。 平时许多事叫上张金芳帮忙，这半夜里遇到突发情况，依旧叫上张金芳。 张金芳被火急火燎给叫起来，一脸懵逼。 这招待所是起火了，还是进贼了？这大半夜的，敲门敲得这么急？ “妈……”小玲也被吵醒。 “别慌，我去看看。”张金芳披了一件外套，打开房门。 敲门的郑大姐对张金芳道：“张大姐，这有个同志上吐下泻得厉害，要送去医院，你帮着给送一下。” 张金芳愣了，这半夜敲门，是为了让她送人去医院？ 纠结犹豫间，她发现，这半夜急性胃肠炎、不停跑厕所，已经脸色铁青的同志，是晚饭后，给她们送梨子的那位外地同志。 “快，你送他去一趟，省得病倒在招待所，给我们找些麻烦。”郑大姐连声催促，不给张金芳拒绝的余地。 张金芳转头跟小玲道：“那，小玲，我先送人去医院？你就在家里，好好睡觉。” “哦。”小玲正是贪睡长身体的时候，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深秋的夜，颇为寒冷，街头的落叶，在秋风中，打着旋。 街上没有行人，张金芳费力的搀扶着黄志国，将他送到县医院。 幸好，县城医院离招待所，也就只有几百米的直线距离。 而张金芳，以前在农村干惯了农活，也有一把子力气，还真的半拖半拽的，将黄志国送到县医院，挂了急诊。 等把这些事给搞定，张金芳又惦记着家里的小玲。 那孩子，独自一人在家可不行。 早上还得叫她起床，还要给她弄早饭。 张金芳急急忙忙，又往回赶，赶在六点钟的时候，回去叫小玲起床，吃早饭，送她去上学。 第113章 不要脸的婆娘 这个季节，用萝卜缨来熬稀饭，最好不过。 萝卜缨，也叫萝卜叶、莱菔叶、莱菔菜等，它的营养价值也是非常高的，不仅可供食用，亦可入药，具有极好的药用保健功效。 虽然张金芳不懂啥文化，不知道这萝卜缨含什么维c、维e、钙镁铁锌等，但她知道老一辈的人，都喜欢拿这菜来熬稀饭。 现在，她给小玲，也熬了一锅萝卜缨稀饭，又煮了两个白水鸡蛋，弄了一块豆腐乳。 弄早饭的时候，郑大姐凑过来：“张大姐，送到医院的那位同志怎么样？” “还行吧，挂了急诊，输上液了。”张金芳回答。 “那就好。”郑大姐道：“他住在我们招待所，我真怕他出问题。昨晚谢谢你，我要值班，又走不开，只好麻烦你了。” 她这么说着，笑嘻嘻的拍拍张金芳的肩：“这次多谢你，改天，我请你看电影。” “不用客气。”张金芳回答，看着稀饭好了，端了过去，拿碗盛了一碗出来凉着，让小玲起床吃饭。 小玲起床，拿了搪瓷杯子去刷牙，洗过脸后，开始吃饭。 等小玲背着书包去读书，张金芳收拾饭桌。 看着小柜上的那个梨子，张金芳不由担心送医院去的那位同志。 至少，那位同志，人不错，是个识好歹的人。 看着还剩下的半锅萝卜缨稀饭，张金芳拿饭盒装了，送去医院。 黄志国在医院输了液，已经止住病。 只是一晚上又吐又拉，整个人憔悴不堪。 他独自躺在病床上，看着头顶上的玻璃瓶。 这年头的输液瓶，还是老式的玻璃瓶，又厚又重，质量特别好，许多人会拿这样的玻璃瓶回家，灌了热水，当保温瓶用。 黄志国想着自己独身一人在异乡出差，这生了病，只能孤零零的躺在这儿，想喝一口热水，都没人帮着递一下，心下不免凄凉。 唉…… 正感叹间，张金芳提着一个饭盒进来。 “这位同志，你现在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吧？”张金芳问他。 黄志国虽然昨晚病得厉害，但也清楚知道，是这位女同志，送自己来医院。 “谢谢你啊，昨晚麻烦你送我来医院。”黄志国诚心道谢。 “你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张金芳说着，把饭盒递过去：“这是一些稀饭，如果你不嫌弃，就趁热吃吧。” 黄志国哪会嫌弃。 独在异乡为异客，还有人送他进医院，给他送稀饭来，他都感激得快热泪盈眶了。 “大姐，真的太谢谢你了。”黄志国除了再三感谢，已经不知道说啥。 这会儿，有人能递他一杯热水，他都感激不尽，何况是一份热粥？ 他感觉，这大姐，真是太淳朴了，他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黄志国撑着身子，把稀饭吃完，只感觉自己精气神恢复不少。 张金芳拿着空了的饭盒，准备去锅炉房洗饭盒。 哪料得，刚迈出来，就迎面撞上了徐冬生。 徐冬生一大早，跑这边来准备卖血。 他现在有经验了，卖血之前，要先找水喝个肚饱。 哪料得，他刚进医院大门的时候，恍然看见一个女人，提着饭盒在转角处。 看身影，分明是张金芳。 徐冬生一时好奇，不明白张金芳怎么在医院。 该不是徐二龙这个逆子生病了？ 如此一想，徐冬生倒隐隐有些解气。 哼，这孽障，病了好，省得整天气人。 徐冬生尾随张金芳，转到这边病房。 还以为，是徐二龙或者徐小玲躺在病房。 哪料得，躺在病房的，是个陌生的男人，张金芳居然是给这个男人送饭。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徐冬生气不打一处来。 张金芳这该死的婆娘，居然在外面找野男人？ “张金芳，你个不要脸的死婆娘。”徐冬生指着张金芳骂道：“你居然在外面找野男人？” 张金芳被徐冬生劈头盖脸一骂，脸顿时臊得通红。 “你……你胡说什么？”她气急道。 “我胡说？我要不是跟着你过来看，谁知道你一大早的，是跟来给野男人送饭？”徐冬生骂道。 此刻早上，医院排队挂号看病的人多，听着徐冬生的叫骂，大家都望了过来。 这样的桃色事件，总是引人八卦，大家看向张金芳的目光，都充满了不屑。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妇女，看着老实本份，居然在外面找野男人。 还被自家男人跑来逮来了正着。 果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大家不由指指点点起来。 黄志国听得徐冬生这么骂人，知晓误会了。 他连声解释：“大哥，你别误会，我跟这位大姐没什么，我就是病了，她帮忙送我进医院而已。”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令徐冬生更为气愤。 徐冬生所有的怒火，全冲着张金芳而去：“张金芳，你简直是不要脸，难怪要分家出来单独过，原来在外面，找了相好的？这是背着人搞破鞋？老子要拉你去游街……” 张金芳忍无可忍，手中的饭盒，直接扣到徐冬生脑袋上：“徐冬生，你闭嘴。我跟你已经离婚了，当初黄队长都说过了，离婚后，大家再无瓜葛，再没关系。你凭什么来管我？” 这一饭盒，将徐冬生砸愣了，他此刻仿佛才意识到，他们已经离婚，他确实没资格，管张金芳。 而四周的群众一听，离婚了的啊…… 既然离婚了，那确实管不着。 张金芳继续骂道：“你在外面的野种，都那么大了，我没说你什么，结果你还有脸，在这儿东骂西骂？别说我没在外面找人，就算我在外面找人另外嫁了，关你屁事？” 一番打骂，总算令徐冬生认清事实。 他刚才，就是脑子发懵，潜意识中，还把张金芳当作他徐冬生的婆娘，只想到张金芳跟别的男人勾搭，给他戴绿帽了。 想着这阵子家中的种种不如意，而张金芳居然还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这让他怒气上头，才失了理智。 虽然知晓自己错了，可四周那么多人看着，徐冬生脸面下不来。 第114章 终于搞定货源 恼羞成怒中，徐冬生扬手要打张金芳。 习惯成自然，以往在家里，他打习惯了。 哪料得，现在的张金芳，已经不是当初在徐家唯唯诺诺的张金芳了。 怎么可能乖乖的站着挨打。 她将身子往旁边一闪，徐冬生扑了一个空。 然后，她趁机踹了徐冬生一脚。 徐冬生之前，为了卖血，已经喝了一肚子水，肚子里，早就鼓鼓囊囊，像个水囊。 此刻被张金芳一踹，他扑到前面的柱子上。 “哇……”肚子里的水，喷射样的吐出来。 围观众人吓得四下躲闪，这人，别有大毛病吧？ 徐冬生一肚子的水，吐了一大半，总算缓过劲来。 他不敢再造次，对张金芳骂骂咧咧道：“张金芳，你别得意，老子今天不跟你计较，你等着。” 他说着，自己夹紧双腿，迈着小碎步，快些走开。 再不走快一点，他担心，下面也要喷些水出来，那可太丢人了。 四周围观的人哄笑起来。 还以为，果真是捉奸的戏码呢，结果搞半天，这男人，居然是这么一个怂样。 张金芳将摔在地上的饭盒捡起来。 “对不起……”黄志国结结巴巴道歉。 他也没有想到，居然闹出这样的事。 “跟你没关系。”张金芳淡淡道，她拿了饭盒，搁进网兜中，提着回招待所，只当今天出门不利，被狗给咬了。 **** 三天后，徐二龙终于满满当当的装了一货车的皮鞋。 为了搞到这一车皮鞋，他可是想了不少的办法，除了拉拢皮鞋厂的销售科人员，他还跑去皮鞋厂厂长的家里堵人，甚至连他那一张“为民除害”的锦旗，也成了他努力证明身份的筹码。 软磨硬泡，双管齐下，他才搞到了这一车皮鞋。 这令他心生感慨。 毕竟有这强大的买方市场，皮鞋厂姿态高傲，不屑搭理他这样主动找上门的客户，在所难免。 徐二龙心想，下一次，他决不再来沪市拉这皮鞋了，就找本土的皮鞋厂就好。 怀着这样的目的，他还私下结交了一个皮鞋厂退休下来的老师傅。 在送了一堆礼物，又抱以真诚的态度后，这个退休老师傅回送了他两双鞋的楦头。 楦头，也就是鞋楦，是鞋的成型模具。 一双鞋，是否合脚，穿着是否舒服，能不能保护好脚，这鞋楦起了极大的作用。 在制鞋工艺不发达的年代，全靠这些老师傅们日积月累的经验，以脚型为基础，精雕细琢打磨出这样的鞋楦。 鞋子好不好，主要看鞋楦。 “鞋楦是鞋的灵魂”这句话，不是夸夸其谈，这是强调鞋楦对于鞋的款式和穿着舒适所起的关键性作用。 可以说，徐二龙拿到这两双鞋的楦头，也就算是掌握了最核心的一点技术。 到时候，只要皮鞋生意红火，他可以找本地的鞋厂，根据这个鞋楦的尺码订制皮鞋，不用再大老远的跑这边来找货。 熊亚伟跟着徐二龙东跑西跑。 虽然耽误了一些时间，可他也被徐二龙这个折腾劲给折服了。 有这样的劲，何愁赚不了钱？ “二龙，这皮鞋生意，我也入一股啊。”熊亚伟腆着脸跟徐二龙说。 “放心，我肯定会拉上你。”徐二龙笑。 他现在，已经有了第一桶金，可以生意上规模了，不象最初卖黄鳝的时候，连收黄鳝的钱，都还要先打欠条。 熊亚伟问着小骆：“你要不要入一股？” 小骆摇摇头，他没啥本钱，能当个货车司机，高收入，日子比许多人过得都滋润，他已经满意了。 虽然看着徐二龙他们钱挣得多，可风险大啊。 拉货的路上容易出问题，这找个货源，求爹爹告奶奶的，也心累。 人各有志，熊亚伟劝他两句，他不愿意，也就算了。 三人开着车，往回赶。 这一趟，风平浪静，前几天公安才端掉了这一带最穷凶极恶的一伙车匪路霸，大家行车都无比安全了。 经过几天的赶路，徐二龙一伙人，终于赶回了县城。 见徐二龙风尘仆仆的赶回，张金芳这段时间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下来。 “饿不饿？吃饭没有？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张金芳连声问。 “不了，妈，我们在外面吃过了。”徐二龙回答。 他现在，急着要找人，帮着下货，将货车上的那一车皮鞋，给搬下来。 由于他没租仓库，招待所租的房子，就变成了临时仓库。 招待所的服务员，帮忙给叫过几个人，帮着一块儿搬货。 张金芳也加入搬货的大军，跟着一起搬。 这些鞋，装在鞋盒子里，五盒一串，看着体积大，却没有多少重量，张金芳一次也能提两串走。 “妈，你歇着，我们自己搬就成。”徐二龙怕她闪着腰。 “这有啥，我有手有脚有力气，歇什么歇？”张金芳回答。 徐二龙只好由得她，自己加快手脚跟着一起搬。 搬完货后，所有人，都是大汗淋漓。 徐二龙擦了擦脸上的汗，开始给搬货的人发钱。 之前讲好价，搬完这一车货，每人两块钱的力钱。 可等他付钱的时候，他发现，少了一人。 明明刚才，他搬货的时候，有个穿着白衬衣的人，在跟着一起搬货啊。 怎么发工钱的时候，搬货的人不在了？ 徐二龙挠挠头，想不明白。 把力钱发完，徐二龙总算闲下来，拿了毛巾、香皂等，去招待所的澡堂，洗个热水澡。 这一路，没日没夜的赶路，都没功夫好好的洗个脸，真的是风尘扑扑。 洗完澡，徐二龙搓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一身的神清气爽，又成了那英俊帅气的男子。 刚在洗衣槽旁边搁下脸盆，徐二龙看见在洗衣槽旁边洗衣服的男人。 这不是刚才帮着一块儿搬货的人吗？发工钱的时候没看见他，没想到，他居然在这儿洗衣服。 徐二龙打个招呼，伸手掏腰包，准备把两块钱的力钱给补上。 哪料得，摸了摸裤子口袋，空空如也。 他这才想起，刚才忙着洗澡，他把腰包钱包这些贵重东西，都交给张金芳保管了，他现在，四个口袋一样重，分文没有。 第115章 不用给我力钱 徐二龙笑笑，也不尴尬，对黄志国道：“不好意思，刚才转身就没看见你，晚点，我把两块钱力钱给你。” 黄志国倒尴尬起来。 果真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对徐二龙道：“不用不用，不用给我什么力钱。” “这怎么好意思，你帮我搬了货，当然要给力钱。” 徐二龙并不打算在这些钱财上苛刻人。 他自己当过棒棒，知道大家靠卖力气挣点力钱有多么辛苦。 这一下，黄志国更不好意思了。 他连连摆手：“真的不用，我就是帮帮忙而已。大家都住在这招待所，互相帮助嘛，你帮我，我帮你，礼尚往来嘛。” 徐二龙目前暂时还不知晓张金芳帮过黄志国的事。 听黄志国说你帮我，我帮你，互相帮助，还以为，就是一句客套之词。 想想人家坚持不要力钱，再看看黄志国的衣着打扮，也确实不像靠卖力气挣钱的人。 徐二龙也不好意思，再坚持给人家力钱，省得把人家给看扁了。 他走到前面招待所的大堂。 招待所大堂柜台边，摆着一个小玻璃柜，充当着小卖部的形式。 这里面，就卖些日常的香烟、火柴、牙膏等用品，方便住招待所的这些旅客。 徐二龙看着柜台上，摆着几瓶天府可乐。 这天府可乐，是他们这儿的本土品牌，最辉煌的时候，甚至一度占据了国内可乐市场百分之七十五的份额，在八五年的时候，还被评为国宴饮品。 一代名饮，天府可乐，这一句广告词，可是响当当的招牌啊。 经过那个年代的人，又有谁没喝过它呢？ 天府可乐，百柠汽水，这是无数人童年的回忆。 只可惜，这么风光无限的饮料，结局却是令人无限唏嘘。 徐二龙让圆脸大姐，给他开两瓶天府可乐，他请黄志国喝可乐，算是感谢黄志国的帮忙。 黄志国拿着可乐瓶子，小心喝着。 他还是第一次喝这种带着中草药味的可乐，第一口下去，有点意外，多喝几口后，竟感觉特别好。 据说，原料全部都是由中药成份构成，不含激素，对抗黄曲霉素都有特效。 两人就在招待所大堂，简单的闲聊几句。 从闲聊中，徐二龙了解到，黄志国是外地一家兵工厂的业务员，是跑这边来出差。 两人聊得起劲，张金芳端着洗脸盆过来：“二龙，你的换洗衣服在哪儿？拿来我帮你洗了。” “妈，我自己来。”徐二龙上前，自己拿过衣服。 这么大的人了，哪好意思再让妈帮着洗衣服。 他端过洗脸盆转身要走，张金芳细心，听见徐二龙咳嗽了两声，她问道：“二龙，你病了？” “没有。”徐二龙清清嗓：“可能就是有点嗓子不舒服。” 黄志国道：“我那儿有梨子，我再给你两个梨子，炖冰糖雪梨吃了嗓子好。” 看着这人进他的房间去拿梨子，徐二龙不免暗戳戳的想，这个住招待所的男人，还真热心，先帮着搬货，现在又忙着拿梨子。 他去把几件衣服搓洗了，挂在后院晾晒，又去看他那一屋子的皮鞋。 这些货拉回来，堆满屋子，他自己就暂时没住处了。 徐二龙跟张金芳喊了一嗓子：“妈，我出去转转。” 他离开招待所，先去买的住家房子看看。 这新粉刷了的墙面，已经干了，石灰水刷的墙，也不用担心什么甲醛之类的，过两天就可以搬进去住。 看过了这个房子，徐二龙又去查看那改建的门脸房。 这门脸房，现在也整改得亮亮堂堂，四周的墙刷得雪白，一扫之前的阴暗晦气。 地面也用水泥抹平，再刷上一层浅蓝色的油漆。 既然打算用这个门脸房来卖皮鞋，这布局上，就要多多用心。 之前，他已经找了木工师傅，订制了一批搁板，宽二十五公分、长一米，可以任意调节组合成高低错落的置物架。 现在，他让人把这一批搁板送过来，按他的要求，开始搭建呈列架。 随后，他骑着自行车，回了老家一趟，让喻平、缺牙齿等人过来给他帮手。 他想赶在国庆节开张营业，自然得多点人手帮忙。 可惜这年头，通讯不便，找人，也只能自己骑着自行车四处去找。 喻平、缺牙齿此刻正在村子里跟人打牌。 这阵子，地里的活干完了，大家闲着的功夫多，三三两两的，就聚在一起打牌。 现在农村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好了。ζΘν荳看書 只要不懒，家家户户产的粮食，都够吃上饱饭。 再养点鸡，自留地里种点菜，日子够滋润。 一些脑子灵光的、胆子大的，也在开始折腾致富门道了。 但大多数人，思想还没解放，不愿意承担风险。 虽然看着别人挣钱了，也羡慕，可让他自己跟着去干，却不一定有这个胆量。 农闲的时候，大家就开始玩牌。 开始玩牌的时候，只是往脸上贴点纸条之类的当作娱乐，可多玩一阵后，新鲜感消失，大家寻求更大的刺激，也开始带上赌注。 最开始，只是一分两分，现在渐渐的，也发展成一毛两毛的赌注了。 徐二龙过来看见的时候，缺牙齿手气不好，已经输了好几块钱。 看着徐二龙过来，缺牙齿把手中的牌一丢：“不玩了，不玩了。” “不行。”另外几人拉住他：“玩得正起劲，你居然想溜？” “我都输了几块钱了，便宜你们了。下次再找你们翻本。”缺牙齿说，挣脱众人，起身过来。 徐二龙脸上带着浅笑。 小赌怡情。 可许多人，管不住自己，从小赌，渐渐发展成大赌。 他觉得，还是适当的时候，提醒一下缺牙齿和喻平，可别沾上赌这个字。 再多的家产，一但沾个这个，都有可能输得倾家荡产。 喻平、缺牙齿、黄小刚几人，跟着徐二龙走到村口的黄桷树下。 “二哥，你好一阵子没来找过我们了。”黄小刚急切的说。 没有跟着二哥混的日子，他心里没底，害怕又回到过去的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 “这不是来找你们了嘛。”徐二龙笑。 “二哥，这次是让我们做什么？”黄小刚两眼都亮了起来。 第116章 卖甩尖子皮鞋 跟着二哥有肉吃、有钱赚，这是黄小刚这段时间得来的真知。 “嗯，我准备开个皮鞋店，卖皮鞋。”徐二龙说。 “卖皮鞋？”缺牙齿笑道：“就是那种甩尖子皮鞋？走起路来，咔嗒咔嗒响的那种？” 这年头，普通人有一双皮鞋，都是极为珍惜。 只是有些人，走路有毛病，平时看不出来，但路走多了，鞋底子会磨偏，不信，大家看看自己的脚底，是不是有一边会磨损得厉害？ 磨损多了，走路就会感觉很别扭，就会找修鞋师傅，钉个胶皮。 以至于后来发展到，大家才买了新皮鞋，就先跑到修鞋师傅那儿，钉一个半圆形的马蹄铁上去，俗称的钉铁掌。 这样鞋子就经久耐用，穿个几年十来年，完全没完全。 而平时走起路来，铁掌撞击在地上，发出咔咔的声音，特别带劲。 “对，就是那种。”徐二龙回答。 “走走，我们去卖皮鞋。”黄小刚嚷嚷，急不可耐冲在前面。 徐二龙失笑，带着缺牙齿和喻平往外走。 “二龙啊。”黄正农笑眯眯的抽着烟，站在前面。 看他那架式，这哪是偶遇，分明是在此存心等徐二龙。 “黄队长。”徐二龙客气的跟他打招呼。 “来，二龙，抽烟。”黄正农拿着他的纸烟，示意徐二龙抽。 徐二龙摆摆手，抽烟不好，他都是极少抽烟，只是偶尔在外面应酬时，才抽上这么一两支。 他客气的，给黄正农递上一支烟：“黄队长，今天倒是挺闲的。” “是啊，挺闲的。都快闲得发霉了。”黄正农打着哈哈，笑过后，他微微压了压声调，对徐二龙道：“你也看见了，这闲下来了，村里人，大多都是凑在一块儿打牌。” 徐二龙不说话，静听黄正农的下文。 “唉，这天天打牌，也不是好事。昨天老杨头家的为了打牌，闹得鸡飞狗跳，他家儿媳妇，居然气得喝农药要自杀。”黄正农叹气。 虽然村民们小打小闹，输赢几角钱、几块钱。 可这些钱，还是成为家庭矛盾的导火绳。 “确实赌钱不好。”徐二龙说。 “要不，你给想想办法？”黄正农看着他。 徐二龙瞪圆眼。 开什么国际玩笑？ 村里人闲得打牌，他想什么办法？ “二龙啊，这段时间，我们都知道，你是赚了一些钱。”黄正农吧哒吧哒的抽着烟：“你挣了钱，你以为，没人眼红？” 徐二龙眉头微蹙，他挣了钱，肯定会有人眼红。 所以，当初他急着搬去城里，甚至租住在招待所，就是远离村里人，不想招人眼红。 这世上，所有的妒忌眼红，都是来自身边的人。 看着富豪榜上的人，哪怕富可敌国，但没人会妒忌他们，毕竟彼此之间没关系，只会羡慕，不会妒忌。 但如果身边的同学或者邻居挣了钱，那想法就不一样了，哪怕挣了一笔小钱，都会引得各种眼红妒忌。 “是我压着那些眼红的人，明里暗里都敲打了，让他们有能耐，自己想办法挣钱去，别只顾着眼红人。”黄正农说。 他一个生产队的老队长，虽然现在权力不大，但依旧为这些人操碎了心。 “叔，这事，真是多谢你了。”徐二龙真心实意的跟他道谢。 “可这村里，不是人人都有本事能想办法挣钱啊。”黄正农叹气：“所以，徐二龙，你是不是帮着搭一把手？” 黄小刚在一边嚷嚷道：“你别说得这么好听，你也是担心你儿子打牌输钱。” 底细被黄小刚这么嚷嚷开，黄正农也不尴尬。 他轻咳一声：“是，我儿子也不成器，跟着也在打牌玩，我就怕玩物丧志，以后这股子风气越来越歪。所以，徐二龙，我今天舍了这一把老脸，来跟你商量商量，是不是，找个什么门道，带着大家一起干点事？就象前阵子你收黄鳝之类的，大家都有点干劲，也能有点收入。当然，你赚大头吃肉，让大家有点汤喝，也就行了。” 黄正农说着说着，脸红了：“当然，如果你愿意带着我儿子一起干，自然更好。” 听他说了这么多，徐二龙心中大约也懂了。 他对黄正农道：“叔，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回头合计合计。” “那你可要放在心上啊。”黄正农再三叮嘱。 “嗯，一定。”徐二龙说着，看着时间不早，他得快些带人回城里。 “黄小刚，现在时间晚了，你妹妹一会儿就要放学了吧？”徐二龙记起这一茬：“你今天就不用跟我去城里了，在家照顾你妹妹。” 黄小刚一听，急红了眼。 为什么现在什么事，二哥都不叫上他了？ “二哥，我能行的。”黄小刚拍着自己瘦小的胸脯保证。 “我知道你行。”徐二龙笑：“你今天，在家好好照顾你妹妹。等明天她去学校上学后，你再来城里找我，记住了吧？” 黄小刚如释重负：“嗯，记住了。” 他真怕二哥嫌他没本事，以后不用他。 徐二龙先带着缺牙齿和喻平去城里了，晚上可以留在城里一起住店里。 三人赶着回了城里。 此时天已经擦黑。 徐二龙领着两人，先去了门面房。 灯光一开，日光灯将整个房间照得宽敞气派，缺牙齿和喻平都微眯了眼。 “果真城里就是好啊。如果这会儿在家里，天黑了，就该摸黑上床睡觉了，省得费煤油。”缺牙齿在灯光下，看着自己的倒影傻乐。 “一会儿，有你睡的。”徐二龙笑：“干活吧。” 他现在，就得抓紧时间，把这些鞋柜呈列架搭建好，把基本的布局给搞好。 几个年轻人，手脚麻利，干活积极，经过大半夜的搭建，晚上十二点左右，呈列展示柜的雏形终于完成。 这算是硬装，就如百货商店、供销社一样，都有商品呈列展示柜。 但徐二龙在这个展示柜上，是花了一些心思的，并没有弄得中规中矩，每个搁板高低错落有致。 甚至，在下排地面上，安装了一排镜面玻璃，再安上一组日光灯。 到时候，把皮鞋呈列上，光鉴照人的皮面，被灯光一照，肯定有一种熠熠生辉的视觉效果。 第117章 深夜里的小吃摊 “走，我们吃宵夜去。”徐二龙挥手，示意大家跟他走。 这段时间，他认识了一个化工厂门口摆小吃摊的小老板。 对方是厂区的工人，家里老婆孩子都是农村的。 为了老婆孩子有点活计，他也让老婆孩子在厂区大门附近摆上小吃摊。 他跟别人的经营方式反其道而行，专程卖晚上。 工人们三班倒，十二点下班的时候，许多都是饥肠辘辘，在厂门口吃上一碗热呼呼的米粉，或者抄手，那种满足感，不可言说。 徐二龙带着缺牙齿和喻平，就找了这一家店，坐下吃夜宵。 此刻还不到半夜十二点，工人们还没下班，小吃摊上，没有几人，只有大铁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给这秋意阵阵的街头，带来一些烟火气。 徐二龙、缺牙齿和喻平，三人围着一张小方桌坐下。 “吃什么？”老板娘系着围裙，脸上带着生意人的笑容。 徐二龙看向缺牙齿和喻平。 “我要三两抄手。”缺牙齿说。 喻平也道：“我也来三两抄手。” 徐二龙笑：“就只知道吃抄手？” 他问老板娘：“除了抄手、米粉和面条，还有什么吃食？” “有点花生米，有点盐葫豆。”老板娘回答。 这种小吃，可以存放一段时间，平时备着，有些工人下班后，会想着喝两杯，就可以端上来应应急。 俗称喝豆豆酒，就是指只有一些豆子之类的下酒。 “行，一样给我们来一份。再来三瓶啤酒。”徐二龙再看着那边热气腾腾的锅：“把小菜给我们烫一盘端上来吧。” 老板娘忙着去，她儿子提了三瓶啤酒过来，转头去找开刀。 缺牙齿一见，这哪还需要开刀啊。 他拿起啤酒瓶，搁到嘴边，打算给大家表演一个牙齿开酒瓶。 徐二龙无语的看着他。 这是嫌牙齿还不够缺，打算再废掉几颗？ 他伸手，阻止缺牙齿，将啤酒瓶抢过来，笑道：“你别仗着这会儿年轻，牙口好，就随便乱咬东西。” 喻平跟着神补刀：“对，都缺了两颗牙了，还逞什么能啊。” 缺牙齿不服气，他不能跟徐二龙顶着嘴，只好伸手挠挠喻平：“你再笑，哼，改天等我有钱了，我去镶两颗金牙齿，大金牙，晃瞎你的眼。” 徐二龙都不由笑了起来，还是认真提醒缺牙齿：“以后，别动不动就用牙齿开瓶盖这些，对牙齿不好，以后牙痛有得你受的。” 缺牙齿看着他：“二哥，你怎么象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的？你怎么知道对牙齿不好？以后牙痛？” 徐二龙摸摸自己的腮帮子。 他能说，他走过这一遭？ 年轻的时候，感觉拿牙齿开瓶盖，多酷多帅。 可等以后上了年纪，牙齿慢慢碎裂，各种牙痛就随之而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虽然后来有种植牙，可哪有自身的原装牙齿好？ 老板娘笑着过来，拿了开刀，将三瓶啤酒打开。 三人喝着豆豆酒，随口闲聊着。 特别是提起这要新开的皮鞋店，喻平和缺牙齿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没想到啊没想到，就在一两个月前，他们还只能拉着板车往县城送货，后来也只能摆地摊卖书包，没想到，这么快，居然也能开店卖皮鞋了。 “二哥，你一定要送我一双皮鞋，甩尖子的那一种。”缺牙齿喝了几口啤酒后，开始提要求。 “放心，不用你们说，我也会送你们。”徐二龙回答。 他甚至，还打算把皮鞋店，分点小股给两人。 只是，想着缺牙齿他们在村里闲着打牌输钱的事，徐二龙想想，还是要提醒一下。 毕竟赌博这东西，许多人容易上瘾。 最初大家都是从小打小闹玩起来的，玩过一阵子后，尝到了钱来钱去的那种高强刺激，就沉迷其中不可自拨。 徐二龙不想两人沾上这玩意，到时候，他再大的家底也兜不住，反而有可能被拖入深渊。 “今天你们在村里打牌还挺开心的啊。”徐二龙把话题转到这个上。 “哎呀，别提了，我哪有开心？”缺牙齿叫屈：“我这段时间，天天打牌就输，一天输几块，零零总总，都输了几十块钱。” 几十块钱啊，相当于普通人一两个月的收入。 徐二龙舌头抵了抵腮帮子，他好想打人，怎么办？ 还是喻平理智点，见徐二龙脸色不好，对缺牙齿道：“你以后就别玩了。” “这怎么行，我输了这么多，还想着翻本呢……”缺牙齿说。 徐二龙按捺不住，将啤酒瓶，往桌上重重一磕。 缺牙齿后面的话打住了。 他扭头望向徐二龙：“二哥……” 徐二龙叹气，对缺牙齿道：“虽然说，小赌怡情，可总是想着打牌翻本，这种心态不好。以后，别再去打牌，更别轻易赌钱。能不能办到？” 看着徐二龙如此一本正经，缺牙齿心里有点慌。 以前都是一起玩耍打闹的小伙伴，一块儿长大，怎么现在徐二龙身上的威严，倒是越来越重了？ 他道：“好，以后我不去打牌。” 徐二龙拿起啤酒瓶，跟缺牙齿和喻平碰了碰，努力放缓声调：“你们是我的好朋友，平时怎么玩闹都可以。但有些底线，我还是说在这儿，黄赌毒，这几样东西，我是不想你们沾染。” “肯定不会。”缺牙齿知道惹徐二龙生气了，急忙找补：“我肯定不会啦，只是，这黄赌毒是什么？”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在瞎保证啥？”喻平没好气的看他。 也不怪缺牙齿不懂啊。 乡下的穷小子，以往十几年，整天捉磨的，只是怎么填饱肚子，什么黄赌毒，都没听人提过。 “耍流氓，赌钱，抽鸦片，这个懂了吧？”徐二龙换个说词。 这一说，缺牙齿恍然大悟：“二哥，你放心，我哪会耍流氓啊。我现在，就在正正经经的相亲。合适了，就结婚。” 说到这儿，他还脸红了一下。 这阵子，跟着徐二龙挣了一些钱，缺牙齿在村里，确实有点飘了，是出够了风头的。 第118章 他就重色轻友杂滴 大家都知道，他挣了钱，跟着徐二龙还去了省城，买了各种好东西。 陆陆续续的，上门给他说亲的人，也多了起来，他这阵子，也相看了好几个。 不仅他，连带喻平这些，也被家里人给带着去相亲了。 毕竟在农村，他们这个年龄段，也该考虑这些事了。 缺牙齿拿胳膊肘，拐了拐徐二龙：“二哥，你现在挣了这么多钱，给你说亲的，也有好多吧？” “少来。”徐二龙推开他的胳膊肘：“我才不需要谁给说亲。” 住在招待所里，招待所那几个服务员大姐，也曾以半开玩笑的口气，说要给他提亲。 徐二龙都以自己有了未婚妻为由，婉转拒绝了。 脑海中，依稀浮现出温叶的身影。 中秋过后，他就没有见过她了。 唉，没有手机即时通讯的年代，想见一个人，真的很不便啊。 徐二龙突然冲动起来。 酒精作用下，他非常非常想去见温叶。 “吃好没有？吃好了就回去睡。早睡早起身体好，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一回事。”徐二龙也不想跟兄弟们谈心了。 他就重色轻友咋滴？ 人家都可以相亲，他没理由不去看心上人。 “结帐结帐。”徐二龙叫过老板娘，把账结清，他带着缺牙齿和喻平往回走。 招待所的房间，堆满了皮鞋，一摞摞鞋盒子，堆得像座小山，看着好壮观。 徐二龙让缺牙齿和喻平，今晚就睡他的房间，他自己返身向外走。 “二哥，你上哪去？”喻平问。 “我去睡店里。”徐二龙含糊的应了一声，示意他们别说话，省得影响其它人。 他推着自行车，骑着赶往温叶的学校。 夜风吹过，吹得徐二龙的胸腔鼓鼓涨涨，一颗心，也跟着无限温柔起来。 两条腿，像被注射了能量剂，他自行车蹬得赛风火轮，一点也不感觉累。 终于，骑到温叶所在的小学附近。 深夜的小学，寂静一片，没有一丝灯火和人气。 徐二龙后知后觉发现，他来错了地方，温叶怎么可能这么晚，还在学校呢？ 借着那点酒意，徐二龙不肯就这么返回，他骑着自行车，拐到温叶的家。 上次送温叶回来，他知晓，她的家住在哪儿。 站到温叶家门口，徐二龙终于有些冷静下来。 这大半夜的，跑来找温叶，怎么跟她说？ 说今晚月色很好，想带你出去兜兜风？ 徐二龙抬头望了望天，别说月色了，连个星星都没有，哄鬼呢？ 那说什么？我想你了，所以，骑了大半夜的车过来看你？ 这好象也唐突。 徐二龙在温叶的家门口转悠，不时望望紧闭的房门，不知该不该上前敲门。 此刻的他，终于有了一点毛头小伙子要见心上人的忐忑不安。 转了几圈后，徐二龙决定，在不惊动温家人的情况下，转到温叶的窗下，跟温叶说话。 哪怕隔着窗户，说几句话也好。 哪料得，哪转到这边窗下，就听得一声动静，这动静，根本就不正常。 即有粗得的喘息声，也有无声挣扎踢打的声音，在夜晚中，听得那样的清晰。 甚至，他听到男人压着嗓子的威胁声：“你最好乖乖应了我，否则……” 话音未落，就听得男人惨叫起来：“啊……温叶，你个贱人……” 徐二龙听得温叶两个字，脑子一蒙，顾不得多想，直接一拳打在窗户上。 这年头，农村的老房子，窗户都是木制的，一拳头过去，早就破烂不堪的木窗破成几截，徐二龙直接翻身进屋。 这么大的动静，惊呆了小屋中纠缠扭打的两人。 被压制在下面的温叶，终于是腾出手，握紧手中的大剪刀，狠狠向着眼前的男人戳去。 这一剪刀下去，非戳中对方的心窝不可。 那男人吓得翻滚一边，大剪刀在他的胳膊处，戳出深深的一个口子。 而徐二龙跳过去，一拳砸在对方脸上，对方吃痛，嚎叫起来。 夜色中，能看清，那人，居然是张华，温叶后妈带来的那个儿子。 今天，李淑华娘家有事，李淑华就带着温老五一起回娘家帮忙，晚上没有回来。 而张华，感觉今天是天赐良机，趁家里没人，偷偷溜回来，想把温叶给睡了。 这样生米煮成熟饭，老娘和温老五自然没资格再反对他娶温叶。 可没想到，温叶这个死娘们，居然枕头下，藏了这么一把大剪刀，险些戳得他没命。 眼见事迹败露，张华仓皇失措，扭身向外跑。 徐二龙没追。 他扭头，向着温叶看去。 温叶头发凌乱，惶恐的缩在床头，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把大剪刀，精致的小脸毫无血色。 大剪刀上，还带着血迹，有着淡淡的血腥味在漫延。 “温叶……”徐二龙放柔声音，唯恐吓着她。 温叶缓缓呆起头，神情呆滞，握着大剪刀的手，微微颤抖。 日防夜防，没想到，半夜还是被那个禽兽钻进屋子，险些玷污她的清白。 她刚才，是拼尽全身力气，是打算一剪刀戳进他的心窝子。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她平时，已经够胆小够谨慎够洁身自爱，可那些污名、闲言碎语，还是伴着她一生。 甚至，还得时不时遭受那些男人的各种骚扰和羞辱。 她为什么要遇上这么多的糟心事，不就是因为长了这么一张脸？ 女人长得风情漂亮是一种资本。 可若是生在不安宁的地方，这就不是资本，反而是祸根，处处惹人垂涎。 一念至此，温叶拿起手中的剪刀，毫不犹豫向着自己的脸上划去。 “不要。”徐二龙大叫一声，精壮的手臂伸出，紧紧扼住她的手腕。 饶是阻止得再快，那剪刀尖锐的锋口，依旧在她脸上，戳下了一个浅浅的印子，血珠子一滴一滴的渗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犯傻？”徐二龙几乎是嘶吼出声：“错的不是你，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所有的种种，他此刻皆是明白。 也许，上一世的温叶，就是在如此无助的时候，拿着剪刀，捅死了张华这个入门的登徒浪子。 所以，她同样坐过牢，对于他这样的劳改犯，才会抱以同情，施以援手。 第119章 开业前的筹备工作 也许，就是因为她的盛世美颜，给她带来太多的骚扰和屈辱，她最终，选择了自毁容貌这么极端的方式，换来了后半世的风平浪静心如止水。 徐二龙心中，对温叶是满满的爱怜。 他以为，他够苦，可没想到，她比他还命苦。 温叶无声的痛哭，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另一只手，仿佛这样，才能减轻一下心底的难受。 徐二龙将她手中的剪刀，强行夺下，以免她继续伤害自己。 看着她瘦弱的肩，因为抽泣而耸动，他是恨不得伸手将她搂进怀中，给她保护。 可他最终没动。 现在任何的肢体触碰，对温叶来说，都是一种刺激。 上一世的温叶，内心深处，不就是对男人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吗？ 温叶痛哭一阵，缓过那一阵悲恸，睁着红肿的双眼，望向徐二龙：“谢谢你，这一次，多亏你又帮了我……” 徐二龙是一刻也不想她再呆在这样的环境中。 上一次他来，他就起了心思，要将温叶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他原本还想，再强大一点，羽翼再丰满一点，来跟她谈这事。 可现在，已经刻不容缓。 一个看顾不周，温叶就有可能重复上一世悲惨的命运，他决不能接受。 “温叶，跟我走。”徐二龙的话，简短而有力量。 “跟你走？”温叶喃喃重复。 “对。”徐二龙点头：“跟我走，温叶，我不想你再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不能再让你被一众人随意羞辱。跟我走，我带你换个环境，重新生活，好不好？” 温叶呆了。 无数日子里，她也渴望有那么一个人来，带她走，让她远离这个让她窒息的生活环境。 可是，这世上，人人都生活得如此艰难，又有谁会当救世主？ 正直的人，畏惧她不好的名声。 而那些心怀不轨的男人，她又能一眼看出对方心里龌龊的想法。 “跟我走，温叶，我以我的命跟你起誓，我绝不会负你，绝不会让你再受一丁点伤害。”徐二龙半跪在温叶的床头，郑重起誓。 温叶迟疑道：“我名声不好……” “我不在意。温叶，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那些污名，只是别人给你泼的脏水。你什么都不用管，我会处理，你只需要回答，愿不愿意跟我走。”徐二龙说。 温叶眼含泪水，紧咬着下唇。 她的眼泪，又快掉下来。 所有人都认为她水性扬花，她也作好了一辈子活在她母亲留给她耻辱的阴影下。 可现在，突然间来了这么一个男人，理解她、信任她，坚信她是一个好姑娘，这比什么动人的情话都好听。 她眼中，折射出希望的光芒，她要离开，离开这个糟心的环境，离开这个周遭男人对她都不怀好意的地方，去一个全新的地方，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这样的期盼，令她激动得全身都颤抖起来，恨不得立刻跟着徐二龙离开。 可理智，还是提醒着她，她不能拖累徐二龙。 此刻跟着徐二龙走，很容易，可后面，要面对的事情太多，她的家人，她的工作…… “不……我不能拖累你……”温叶低声说。 她现在离开，只怕明天，她们这儿所有人，都会传出她半夜跟男人私奔的事。 说不定，张华还加油添醋各种描述自己半夜勾引男人进屋，张华无意中撞见，还被她们这一对奸夫淫妇企图杀人灭口的事。 “温叶，你还顾虑什么呢？情况还能再糟糕到哪儿去？你已经被迫险些杀人，甚至到了不惜自残的地步，还有什么情况，会比这个更糟糕？”徐二龙扶住温叶的肩，强迫她抬起眼，看着自己。 “温叶，不会再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温叶身子一抖。 确实，还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糟糕？ 她现在，连死都不怕了，刚才想一剪刀戳死张华的时候，就是想的一命抵一命。 “好。”温叶深吸一口气：“我跟你走。” 她带着一股子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徐二龙骑着自行车，载着温叶往城里走。 来时的路上，满心旖旎，想带着温叶出来兜风看月色。 可现在，他的心，沉甸甸的痛。 他现在，要安顿好温叶，明天还得处理好张华那个杂碎。 徐二龙没打算报案，也不打算这事闹大。 这闹大，影响着的是温叶的名声，让温叶的名声更不堪。 毕竟，自己半夜出现在当场，在外人看来，也是说不清道不明，完全具备奸夫的特征。 徐二龙带着温叶回了县城，并没有去招待所，省得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前阵子买好的带小院的房子，此刻派上用场。 房子已经重新粉刷一新，家具也拉进屋，一些必要的日用品也陆陆续续的采办，现在住人，完全没问题。 徐二龙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示意温叶跟他进去。 温叶环顾着这房子，没有冒失的踏进去。 “这是什么地方？”她低声问。 “这是我的房子，这段时间，你暂时在这儿住着。”徐二龙同样低声回答。 温叶迈进屋子，带着几许谨慎的心思，打量着这个房子。 能看出，这是才粉刷过的新房子，象是准备乔迁的新家。 徐二龙从三门大衣柜中，抱出一床崭新的棉花被，递给温叶：“这会儿太晚了，你暂时先在这儿住一下，天亮后，我让我妈妈过来陪你。” 温叶抱着温软蓬松的新棉被，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被这温软蓬松的新棉被给熨帖。 徐二龙又叮嘱道：“你先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相信我，我会帮你把一切事情安排打理好。一会儿，记得把房门关好。有什么事，你大声叫一声，我就在隔壁房间。” 他把该交待的事情交待清楚后，转身迈出房门，还体贴的把房门给拉上。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温叶追到门口，紧咬着下唇。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从最初见着徐二龙起，徐二龙对她，表现得格外不一样。 他的眼中，对她有爱慕、有欣赏、有怜悯、有尊重…… 可从头到尾，她们彼此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第120章 低调的开业 “也许，我们上辈子有缘吧。”徐二龙丢下这句模棱两可的话：“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温叶低垂着头，纤细的脖子，勾勒出柔美的弧线。 她想，可能这种感觉是真的吧。 就如她看见徐二龙，她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徐二龙睡在另一间屋子里，他将双臂枕在脑后，望着屋顶阵阵出神。 他带温叶出来，自然要考虑把所有的事情给安排好，不能搞得像他带着温叶私奔一样。 温叶躺在床上，同样也是辗转反侧。 陌生的环境，迷惘的前路，令这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忧心忡忡，没办法安稳入睡。 等到天快亮时，她才迷迷糊糊的闭上眼。 一闭上眼，她又连连做着噩梦。 她梦见，她走在荒凉的郊外，有豺狼跳出来，企图咬她。 她拼命挣扎，甚至想拿着剪刀，捅死这只豺狼。 可两只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哪怕她使出全身力气，剪刀不断的戳在豺狼身上，一下，又一下，可这豺狼却安然无恙，甚至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姑娘。”有个声音温柔的喊她。 温叶睁开眼，大汗淋漓醒转过来。 她看见站在房门口的张金芳。 这是徐二龙的妈妈，上一次她来招待所找徐二龙的时候还见过。 温叶尴尬无措的站起身。 而张金芳，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我看你在那儿拼命挣扎喊叫，像在做噩梦，我才试着喊了你一下。没吓着你吧？” 温叶摇摇头：“确实刚才是在做噩梦，多亏你叫醒我。” 张金芳道：“没事，你再多睡一会儿。二龙刚才特意跟我提醒了，说你昨晚没睡好，让我别打扰你休息。” 张金芳说这话的时候，内心隐隐有点担忧。 儿子大了，这半夜带个漂亮大姑娘回来睡在这儿，哪个当妈的不会多想？ 何况徐二龙说的，昨晚她没睡好，让她多睡一会儿，别打扰她，这更令人想入非非啊。 张金芳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 她知道，儿子大了，该讨个媳妇了。 可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别人帮忙介绍对象，她这个当妈的，陪着儿子一块儿去相看？ 看看姑娘的长相，了解对方的人品，打听人家的家风什么的，如果合适，就确定下关系。 然后双方彼此接触一下，互相之间走动走动，有了接触了解之后，再开始讨论谈婚论嫁的事？ 这是适龄男女都要走的路子，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张金芳从小是被当童养媳养大，她没相过亲。 还以为，可能帮忙掺和儿子相亲的事。 哪料得，儿子居然不声不响的，半夜带了一个姑娘住进这儿来了。 张金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温叶。 温叶同样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面对张金芳。 “徐二龙上哪儿去了？”温叶顾左右而言他，试图打破这种尴尬。 “他有点事，他先忙去了，让我过来陪着你。”张金芳说。 毕竟那边皮鞋店，徐二龙还要赶着过去安排一下。 一大早黄小刚安排他妹妹黄小霞上学之后，他也跑到城里来，要帮着干事。 徐二龙就把缺牙齿、黄小刚、喻平几人全安排到皮鞋店帮忙，让他们继续整理店铺，为接下来的开业作准备。 而他，在国营饭店打包了两碗豆腐脑，再加一笼小笼包。 他提着早餐回来，看见张金芳和温叶站在那儿。 莫名的，他有了一种老妈和媳妇吵架，需要他这个磨心轴出面解决的时候。 “妈，我回来了，买了早餐，你们过来趁热吃吧。”徐二龙笑道。 张金芳道：“我早上吃过了，你们自己吃吧。” 心中暗戳戳的想，谁不知道你这早餐是买给这姑娘的？ 徐二龙将豆腐脑和小笼包，搁在小桌子上。 又从身上挎着的包中，掏出牙膏、牙刷、毛巾这些日用品，对温叶道：“我把牙刷毛巾这些东西买回来了，后面院子有热水，我带你去后面洗洗。” 温叶羞涩的看了看张金芳，还是跟着徐二龙去了后面的院子。 张金芳看着这一对养眼的男女一前一后去了后面的院子，内心莫名生出一股子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的错觉。 温叶跟着徐二龙走到后面的小院。 昨晚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她也没有看过这个陌生的环境。 此刻打量着这个小院子，古朴宁静，各种花花草草堆在角落，还没有打理好。 徐二龙从井里打了水上来，又兑了暖水瓶中的开水在盆里，示意温叶洗脸刷牙。 “我自己来吧。”温叶羞涩的道。 被人这么事无巨细的温柔对待，温叶即感动又开心。 将毛巾捂在脸上时，她趁机揉了揉自己的眼，将那点泪意按下。 温叶洗漱好，重新回堂屋，跟张金芳又推让几次后，才坐下，开始吃早饭。 在张金芳母子俩的注视下，她面红耳赤，端着碗的手，都略显发僵。 张金芳见状，找个理由，去收拾后院中的花花草草，给两人留出空间。 她不在，温叶稍稍放松一点，眼角微抬，睨向徐二龙：“你吃过了吗？” “我吃过了，今天的豆腐脑不错，带给你尝尝。” 温叶轻声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还是第一次吃小笼包……” 徐二龙道：“你如果喜欢，以后，我天天买给你吃。” 温叶的脸，更红了。 明明她只是在提早餐，可怎么听在耳中的，却象是一句情话？ 她心中并不恼，甚至有些暗暗的欢喜。 徐二龙看着她耳尖红得象要滴血，他的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没想到，上一世，千帆过尽淡定从容的温大老板，年轻时候，也有这么羞涩娇俏可爱的模样。 他在旁边的板凳上坐下，将他思考一晚的结果，跟温叶商量：“如果你不反对，我今天就陪你回去跟你家庭断绝关系，包括这边小学当民办教师的这份工作，也一并给辞了。” 温叶心中早有预测，可听着徐二龙一脸平淡的说出来，还是微微蹙了眉。 不管是跟家里断绝关系，还是辞掉小学教书这份工作，都是极为出格的事。 第121章 第一位客人上门 就如现世这年头，普通人逛奢侈品店，也有心理压力的。 看着没人进店来，缺牙齿不免着急。 “这没人进店里来买东西，那还怎么挣钱啊。” 想想还是以前去卖书包刺激，一大摞书包往地上一摆，吆喝几嗓子，多的人围过来看。 “慢慢来吧，不急。”徐二龙淡然回答。 他也不可能去强拉人进店里来。 只能多给一点时间，让大家习惯。 好不容易有个女同志，看着这新开的店，颇为好奇，站在门口向里打量。 缺牙齿一看，一个激动跑上前：“欢迎欢迎，快请进，我们的皮鞋款式多多，保你满意。” 这些话，还是徐二龙平时教他们的，缺牙齿生硬的说了出来。 他不这么热情还好，这一热情，把人家女同志给吓着了。 平时逛百货公司，服务员们都爱搭不理的，大家倒没心理压力，你不理我，我倒能有功夫慢慢看。 可现在人家这么热情的催促着，女同志只感觉这个店太邪门了，扭头就跑。 看着女同志小跑着走开，黄小刚和喻平都哈哈大笑起来。 缺牙齿恨恨的瞪着他们：“笑，笑，有什么好笑的？这些话，是二哥让我们说的。” 说罢，他有些抱怨的跟徐二龙道：“二哥，就是你要我们什么服务态度好，依我说，这不要什么热情服务，说不定，人家倒进门了。” 徐二龙慢条斯理道：“我是说要热情服务，可这个度，也需要把握好，不能让人产生一种局促感。在别人不明白、不清楚的时候，多作讲解，打消别人的顾虑，而不是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架式。” 这一说，喻平、黄小刚笑得更厉害了。 缺牙齿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不可置信：“我刚才的架式，象黄鼠狼给鸡拜年？” 几人齐齐点头：“很像。” 缺牙齿气得走到最里面仓库位置，独自生闷气去了。 “行了，大家别挤在门口了，在后面坐着休息一阵吧。”徐二龙说。 他打算，等这几人跟着学上路后，他也按着两班倒这样，大家轮流着来守店，不用大家全部守在这儿。 罗春梅和化工厂的一个叫王燕的女职工，今天过粮站来买米。 作为工人，她们每个月，都有二十五斤的供应粮，拿着粮本，来粮站买米就成。 路过步步高皮鞋店，两人都被这新开的皮鞋店给吸引了目光，都好奇的多打量几眼。 这一打量，罗春梅发现了店里面的徐二龙。 “徐二龙？”罗春梅不确定的叫道。 “罗阿姨。”徐二龙长腿一迈，几步走到罗春梅面前。 “还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儿？”罗春梅好奇的问。 “嗯，这是我开的皮鞋店，才刚开张营业。”徐二龙笑着回答。 “你开的皮鞋店啊？你居然跑来开皮鞋店了？”这一说，罗春梅放下心了，信步迈进皮鞋店。 这好歹是熟人，进来逛逛，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皮鞋店，右边一排，全是女款皮鞋，左边，全是男款皮鞋，分类摆放得极为赏心悦目。 罗春梅的目光，不由被货架上的一双皮鞋给吸引。 徐二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着问道：“这些皮鞋，全是我从沪市运回来的，款式新颖，质量挺好，罗阿姨试一试？” 罗春梅爽快的道：“那就试试。” 她两口子，内心深处，都有些承徐二龙的情，好歹人家救了她闺女两次。 别说还人情，就算熟人之间，彼此帮衬一下，也是应该的。 “阿姨穿多大码子的？”徐二龙客气询问着。 “我啊，穿37码的。”罗春梅说。 徐二龙走到堆放鞋盒的区域，按着编号，翻找着这款式37码的皮鞋。 随即，他拿着皮鞋盒走过来：“罗阿姨，你试试，这款皮鞋，是小牛皮制成，款式经典，特别适合你这个年龄的女同志。” 罗春梅坐在中间的试鞋凳上，开始兴致勃勃的试鞋。 这样的店面，进来逛逛就是享受，更没想到，还居然安放了这么舒适的凳子供人坐着慢慢试鞋。 这跟国营百货公司相比，真是舒适太多。 罗春梅在这儿试鞋，跟她一块儿来的王燕，眼睛也四周溜转，盯着呈列柜架上的那些皮鞋。 然后，视线就停在一款高跟皮鞋上，挪不开眼了。 徐二龙一边应对着罗春梅，一边也留神着旁边王燕的举止，看她的神情，似乎是看上了这一款高跟鞋。 他微笑着问她：“这位同志，你眼光不错，这一双高跟皮鞋，是沪市现在流行的款式，不如试一试？这鞋上脚效果很好的。” “不用了，不用了。”王燕连连摆手。 这皮鞋，看着这么高档，价格这么贵，她可没底气试。薆荳看書 “没关系，试试又没关系，就当试着玩，不买也没关系。”徐二龙耐着性子劝说：“你穿多大码子的？我拿给你试试。” 王燕听着试试没关系，不买也没关系，有些心动。 “真的试了不买也没关系？”王燕问。 “当然，买卖不成，仁义在，你是罗阿姨的朋友，我还能坑你不成？”徐二龙说。 王燕打消了心里的那点顾虑。 她想，试试就试试吧。 自己试了不买就成，到时候，就说不喜欢。 “嗯，我穿38的码子。”王燕小声说。 徐二龙跟后面的喻平打个手势，示意他把这款皮鞋的38码鞋子找出来。 喻平开始在后面的货区翻找鞋。 这第一次实际操作，有些手忙脚乱，对于编码也不熟悉啊。 喻平、缺牙齿、黄小刚三人，翻找了一阵，才算把这款38码的鞋子给找出来。 为此，三人都险些急出一头大汗。 这边，罗春梅已经换上了那双小牛皮皮鞋。 她穿上脚，徐二龙示意她站到试鞋镜前：“罗阿姨，感觉这鞋大小合适吗？” “嗯，穿上感觉蛮舒服的。”罗春梅感受这双皮鞋带来的舒服脚感。 果真这沪市的皮鞋，脚感就不一样。 没有那种蹩脚的感觉，脚背也合适。 “罗阿姨，你走几步，试试走路舒服不？”徐二龙又提醒她。 第122章 被价格吓着了 在徐二龙的大胆鼓励下，罗春梅试着走了几步。 没有新皮鞋那种磨脚打脚的痛苦，脚感轻松。 特别是站在试鞋镜面前，腿形笔挺，配着这么一双皮鞋，果真气质出来了。 罗春梅心中很满意，终于找到一双适合自己的鞋了。 本来就是抱着给徐二龙捧场凑热闹的想法，她也没有多计较。 再说，这秋冬季到了，也该换一双皮鞋了。 “好，那就这一双吧，多少钱？”罗春梅问。 “罗阿姨，这双鞋，选用上等材料，是头层小牛皮制成，又是沪市运过来的高档货，价格是八十八块钱。”徐二龙回答。 旁边正在试鞋的王燕，险些吓得一个趔趄。 一双皮鞋，八十八块钱？吓死人了。 这不是不吃不喝，得两三个月的工资吗？ 王燕现在已经穿上了一只鞋，她尴尬纠结着，现在是忙着将穿上的这一只鞋脱下来，还是将另一只鞋给穿上去？ “罗阿姨，看在大家是熟人的份上，你安心买的话，我可以给你打个折扣，只算你八十块钱好了。”徐二龙又回答。 罗春梅详细打量着脚上的皮鞋。 她是识货的，知道自己脚上的鞋上，管个百十来块钱，完全正常。 这年头，牛皮很值钱。 七八十年代，牛在农村，作为贵重的生产资料，平时杀牛的就是极少，牛皮自然是更少。 拿这头层的小牛皮，制作成这么一双皮鞋，八十块钱的价格，也算是公道。 “八十块钱倒是没问题，只是，我这出来买米，身上没带那么多钱。”罗春梅说：“要不，我改天再来买。” 徐二龙笑道：“罗阿姨说的什么话，大家这么熟，提什么钱不钱的，你只管把鞋拿去，什么时候有空路过，再给我把钱捎来就成。” “行，那我改天，把钱给你带过来。”罗春梅说。 反正今天这个场，她是捧定了。 何况，这皮鞋物有所值，人情也有了，东西也有了。 王燕在旁边喻平的招呼下，将皮鞋穿在鞋上，那一刻，她是战战兢兢的。 没办法，主要是被价格吓着了。 “同志，你可以试着走几步，一双鞋，最重要的，就是穿着舒服不舒服。”徐二龙示意她大胆走几步。 衣服可以穿差点，但鞋一定要挑合脚舒服的。 毕竟穿小鞋，是大家公认的难受。 “这不好吧。”王燕说，暗想，这走几步，皮鞋上弄出褶子，那肯定要自己买。 “没关系，这么穿着试几步，不会有问题。”徐二龙说。 王燕试着走了几步，一双舒服的皮鞋，穿着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你穿这皮鞋，还挺好看的。”罗春梅说。薆荳看書 “是吗？”王燕苦笑，视线瞟向试鞋镜。 自己的身材，可真不错，裤子下面配着这么一双皮鞋，挺时尚，挺秀气。 王燕心动，可感觉价格，是无法接受。 她问着徐二龙：“我这个，也是头层小牛皮做的吗？” “哦，这个不是。”徐二龙坦言相告：“这一双鞋，是二层牛皮做的，价格相对来说，便宜多了。” “多少？”王燕问。 徐二龙指了指价格标示牌：“这双鞋，只要三十二块钱。” 这比刚才那八十八的价格，便宜了一半多不止。 王燕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三十二，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了，还是贵。 罗春梅笑道：“这双鞋，你穿着真的好看，买下吧。” 她转头，对徐二龙道：“这是我朋友，不如你也给打点折，给优惠一点。” 徐二龙笑道：“既然罗阿姨带来的朋友，又亲自开了口，我当然会给点折扣，这样吧，给二十八块钱好了。” “还是贵了。”王燕小声说。 喻平、缺牙齿几人心里都凉了。 看吧，这皮鞋店，好看是好看，可这价格贵了，别人不能接受啊。 看样子，这一单生意，没办法做成。 “不贵。”徐二龙一本正经的强调：“一双皮鞋，三十来块钱，真的不贵。你看看，我们的皮鞋，质量这么好，穿五年完全没问题。这么一平摊，一年也才花六块钱，一个月算下来，才五毛钱，一天连两分钱都不到，这不是挺便宜的吗？何况，一双皮鞋，你只要爱护一点，不止穿五年。” 王燕原本心中一直在纠结，三十块钱的皮鞋，抵上一个月的工资了，好贵好舍不得。 可听徐二龙这么一阵扒拉一阵细算帐，她突然感觉，这么算一下，一天两分钱，确实不贵啊。 老娘一个化工厂的工人，铁饭碗，一个月工资三四十块钱，还不配一天用两分钱？ 就当吃了一只冰棍。 再说，冰棍吃了就没有了，可这皮鞋，却是能一直穿在脚上啊。 此刻的王燕，仿佛被人打通任督二脉，想明白过来，也大方爽快了：“那我买这一双吧。” 喻平和缺牙齿看着这一套，面面相觑。 他们都以为，这一单生意，没办法促成。 可没想到，徐二龙居然还真把这一单生意给说成了。 其实徐二龙的这一套说辞，现在看来，是再简单不过的化整为零。 特别是许多网贷平台，更惯常用这样的换算方法，你贷了多少款，多少的年率，一共要付多少总额的利息，人家绝口不提，只是反复跟你强调，一天只需要承担多少利息。 这就给所有人一种错觉，一天才这么一点钱，完全能承受。 徐二龙现在，利用了同样的道理，换算下来，一天两分钱，当然是这些工人能接受的范围。 王燕痛快的付钱，黄小刚手脚麻利的，帮着把皮鞋装进盒子中。 “这真的能穿五年？”王燕不放心的追问。 “你尽管放心，我们的质量，肯定有保障。”徐二龙伸手，填好两张卡片，递给罗春梅和王燕一人一张：“这就是我们的三包卡。” “三包卡？”罗春梅和王燕，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很稀奇。 “对，凡是在我们鞋店买的鞋子，如果一周内未经穿过或者有严重质量问题的，包退； 凡一个月内出现断底、断帮、等质量问题，包换； 如果三个月内，出现开胶、掉线、掉跟这些问题，我们包修。” 第123章 一分两分钱，姐消费得起 徐二龙将三包卡上的内容，念给罗春梅和王燕听。 罗玉梅和王燕听了，完全是意外之喜。 没想到，这一家新开的鞋店，居然搞出这么一个三包卡。 “这意思，我这买的鞋，有了问题，就可以回来找你们修或者换？”罗春梅问。 “当然，罗阿姨，我们能给三包，这也侧面说明，我们皮鞋质量是非常好的，你只管放心的穿。”徐二龙说。 罗春梅和王燕，提着皮鞋盒，是皆大欢喜。 没想到，来粮站买米，路上居然会买上这么一双合心意的鞋。 而且最最关键，这鞋质量好啊，人家都肯承认包修包换，这样的好事，哪儿去找？ 两人笑嘻嘻的，提着鞋盒向外走。 徐二龙客气的送两人到门口，笑道：“罗阿姨，如果你们穿着这鞋满意，多多帮我们宣传宣传啊，好东西，可就得靠你们的口碑相传了。” “放心吧，这皮鞋，要真的质量好，我们肯定替你全厂宣传。”王燕笑着回答。 罗春梅和王燕，提着皮鞋盒过来，在半道上，找了修鞋的师傅，给鞋后跟上，钉上铁掌，俗称的马蹄铁。 这年头，有皮鞋的人，都是这样，买来就先习惯性的钉上铁掌，减少鞋底的摩擦损耗。 王燕回家的时候，犹如得胜的将军，脚下的皮鞋，咯咯咯直响，带劲极了。 第二天，王燕依旧穿着新买的皮鞋去上班。 不用特意说明，大家都注意到她买了新皮鞋。 毕竟，那皮鞋后跟上的铁掌，咯咯直响，就是最好的吆喝声，想低调也不被允许。 “王燕，买新皮鞋了？挺洋气的啊。”同车间的工友打趣她。 “这鞋的款式，看着挺漂亮，百货公司买的？” “我昨天才逛了百货公司，怎么没看见？” 王燕一甩头：“不是，我这是在步步高皮鞋店买的，新开的店，比百货公司高级。这些皮鞋，全是沪市货，质量有保证。” 这一说，大家不相信了。 百货公司，就是最好的代名词，还有比百货公司高级的？ “不相信？昨天我跟罗春梅一起去的。开皮鞋店的，还是她的熟人。”王燕拿罗春梅的名头证实。 “那这皮鞋挺贵的吧？”有人关注着这个话题。 “不贵。”王燕说：“一天不到两分钱。” 在之前，她认定，二十八块钱的皮鞋，确实很贵。 可经过徐二龙的拆分后，王燕感觉，是一点也不过。 一天两分钱，姐消费得起。 “一天不到两分钱？王燕，你说些什么鬼话。”另外的人质问她。 “我没说鬼话啊，确实是这样。这双皮鞋，给我折扣后，二十八元钱，质量好，至少能穿五年，平均下来，一年六块钱，一天两分钱不到。”王燕说。 全车间的人，都被这么一个平均算法，给惊呆了。 妈的，这是什么皮鞋店？ 一双新皮鞋，平均一天两分钱不到？ “王燕，你别走，下班后，带我去这个店看看。” “我也要去。” “我也得去看看，这是什么皮鞋店。” 整个车间的人，对这事，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无论如何，她们要去围观一下，两分钱的皮鞋，是怎么一回事。 不得不说，这无形中，是进行了一波免费的宣传，噱头十足。 **** 徐二龙一天只卖出两双皮鞋，一双二十八块钱，一双八十块钱，甚至八十块钱这一双，还是熟人照顾生意，还是赊账。 在缺牙齿和喻平他们的眼中看来，就是生意不好，门可罗雀。 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只怕二哥前期的投入全打水漂，连本钱都收不回来，更别提给他们发工资了。 可这种丧气的话，几人不敢说。 张金芳也去店铺转了几次，知晓徐二龙开业后，店铺生意不好，替徐二龙担忧。 做晚饭的时候，特意做了徐二龙喜欢吃的肥肠鸡。 这道菜，还是徐二龙教她的。 软糯的肥肠，配上鲜香的公鸡，红烧而成，汤色红亮的锅底，令人垂涎三尺。 甚至，张金芳还特意给徐二龙买了一瓶啤酒。 小玲回家的时候，看着妈妈买了啤酒，很是意外：“妈，这是买啤酒庆祝吗？二哥的皮鞋店，今天生意一定挺好吧。” 张金芳连连跟小玲嘘声，一个劲摆手。 这不是让二龙听了心里难受。 徐二龙刚好冲过凉，趿拉着拖鞋过来，看见妈妈和妹妹的眉眼官司，不由好笑。 这是担心他被生意打击？ 当初河边卖水，一分一分的赚钱，一天也不过才赚几块钱，那时候就挺心满意足。 现在这开着店，随便一双皮鞋的利润，就能抵得一天赚的钱了，居然担心他生意不好？ 可这世上，有许多生意，人家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在没开张的三年，就得沉得住气，耐得住寂寞。 徐小玲不说话，帮着拿碗拿筷子，准备吃饭。 徐二龙帮着，把那一钵热气腾腾的肥肠鸡端上桌。 三人在桌边坐下，徐二龙拿着筷子，挟了一块肥肠，吹了吹，塞进嘴里。 软糯而不失嚼劲的肥肠带着特有的滋味，在唇齿间漫延。 “好吃。”徐二龙说。 伸手给妈妈挟了一筷子肥肠，又把一根鸡腿挟给小玲：“多吃点，长身体的时候，就要多吃点，可别想着减肥。” “谁减肥了？”小玲不满的嘟起嘴。 她以前那么瘦小，现在日子好过了，她才慢慢身上长了一点肉，怎么可能减肥？ 徐二龙笑笑，只怪自己一时顺口说错了。 后世的那些女的，动不动就把什么减肥挂在嘴上，什么a4腰、金鱼骨，在他一个直男的眼中看来，这哪有什么美可言，简直象是怪物。 闲聊了几句后，话题自然而然，也就转到皮鞋店今天的经营上。 “妈，我这店，才开业，大家不知道这个店很正常，时间开长了，别人口碑相传，自然而然，也就客似云来。”徐二龙说。 “酒香也怕巷子深，要不，哥，我周末的时候，也去帮你吆喝吆喝？”徐小玲问。 第124章 全是熟人照顾生意 “不要。” “不用。” 张金芳和徐二龙的心思，如出一辙。 徐二龙是不想太招摇惹眼，张金芳也是对于这种事，抱有担心的想法。 闷声发财，才是主旨。 徐二龙道：“你就好好读你的书，别掺和赚钱的事，二哥有本事有能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为了彻底打消两人的顾虑，他不得不多说几句：“这生意，你们不用担心不赚钱甚至亏钱，这天气，渐渐冷了下来，要买鞋的人，会越来越多。再说，当初这房子，只是两百块钱买来改建的，不用担心什么房租成本啥的，你们只管放宽心。” 这一说，张金芳和徐小玲总算放宽心。 第二天，缺牙齿、喻平和黄小刚，按时到店里来上班。 这是徐二龙的要求。 这就是趁这一段时间生意不太忙，手把手的要把他们给教出来。 等他们慢慢熟悉掌握了各种销售技巧后，他再来分一分值班时间，不用大家都呆在店里。 张金芳闲着无事，也赶到皮鞋店来看了两趟。 虽然没生意，但她也想来看着，努力想帮着儿子的生意做点什么。 大半天的功夫，依旧没几个顾客上门，只有他们几人互相大眼望小眼。 无所事事下，黄小刚拿着细绒布，将皮鞋擦了又擦。 他开始担心，皮鞋店会不会减人，他是不是第一个被减掉的对象。 唉，但愿二哥看在自己这么勤快的份上，不要减掉自己啊。 自己真的不需要开工资，只要自己和妹妹一天有三顿饭吃就够了。 终于有个顾客上门。 结果，来的，依旧是熟人。 这熟人，不是别的，居然是同住在招待所的黄志国。 黄志国在门口张望几眼，才迈步进来。 面对望向自己的几人，黄志国也有点心理压力，但还是迈步进来。 徐二龙起身迎了上前，笑着跟他招呼：“欢迎欢迎，随便看，如果有看中的，也可以试试。” 黄志国笑笑，跟着点头，算是回应。 他的视线，在左边的那一列男式鞋柜上打转，最终，看中一双反毛皮鞋：“这个，我能试试吗？” “可以，你穿多大码数？我找这个码数的鞋子给你试试。”徐二龙问。 “我穿41码。”黄志国说。 话音刚落，一直竖着耳朵听的黄小刚，立刻撅着屁股，翻那一摞皮鞋盒子。 很快，他就捧着41码的皮鞋盒，小跑过来：“同志，这就是41码的，你试试。” 听着他变声期的嗓子叫着同志，真令人忍俊不住，黄志国笑着，接过鞋。 黄志国拿着鞋，自己试穿着，黄小刚帮着解开另一只鞋的鞋带，很是讨好的蹲下身，要帮着黄志国穿另一只鞋。 他太怕裁人了，只想努力的表现。 这举止，倒搞得黄志国有些不好意思。 天，让别人帮着穿鞋，这种作风和思想，可要不得。 这可是要挨批斗的。 “小皮鞋格格响，资产阶级坏思想。”早些年这顺口溜，可是记忆犹新啊。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黄志国慌里慌张的，抢过皮鞋，套在自己的脚上。 翻毛皮鞋，是八十年代比较流行的一种皮鞋，是皮毛一体直接做成，保暖性特别好，也结实耐穿，甚至还因为结实耐穿，被有些人戏称“踢死牛”，很受中老年男性的喜爱。 “怎么样？尺码合适吗？”徐二龙在旁边询问。 “合适，合适。”黄志国连声说。 “可以走几步试试，看看脚感。”徐二龙又说。 黄志国双脚踩在地上，脚趾头在皮鞋里随意转了转：“不用了，就这双，挺好。合适，我就买这一双，多少钱？” “这翻毛皮鞋，二十五一双。”徐二龙回答。 “那给我两双吧。”黄志国说。 这主动一口气买两双的顾客，倒是少啊。 缺牙齿他们手脚麻利的，将另一双皮鞋，也找了过来。 徐二龙依旧给填写好三包卡，递到黄志国的手上：“叔，这是三包卡，三个月内，有质量问题，都可以按上面的规定，包修包换。” 黄志国连声道：“好好。” 他拿出大团结，数了五张，递到徐二龙的手上，回头，再度恋恋不舍样的，打量着徐二龙的皮鞋店。 徐二龙笑问道：“叔，你这是还打算给家里人买两双？” “不是。”黄志国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 想了想，他靠近徐二龙，压着嗓门问道：“你说，开这样的店，不会惹麻烦吧？” 徐二龙心中一凛，脸上的微笑渐渐凝固。 黄志国知晓误会了，他连声道：“你别乱想，我就是问一问。” 他低声解释道：“我看许多地方说开放，但也拿不准，看你这么搞起来，所以，就想问问。” 徐二龙微微松了一口气，刚才黄志国的问话，可真把他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来威胁找麻烦的呢。 他的脸上，重新挂上微笑：“叔，你也是个业务员，经常出差在外，也算是走南闯北的人了吧，这个形势，你应该比我看得开啊。” 黄志国轻叹一声：“实不相瞒，我们厂子，现在也在军转民，我只是在想，要不要自己出来搞，可这也拿不准啊。我就是看你这搞的规模不小，挺有胆量和眼光，想来问问你的意见。” 徐二龙哪敢轻易给意见。 这要成了，自然是好事，万一人家搞不好，那不怪自己瞎出意见？ 他含糊道：“叔，我不清楚你是做哪一行的，也不了解你们这些事情。所以，你自己想怎么搞，这真的只能自己拿主意。别人的建议，都不起作用，只能自己多听多看多想。” “我天天也听广播，也看报纸……我看见南方那边，倒是挺活的。”黄志国说。 他也是因为看报纸，看各地的形势报道太多，才有了想自己出来单干的想法。 可是，南方毕竟是南方，报纸上的报道，毕竟是报纸上的报道，以前还报道亩产万斤呢，谁知道真假？ 倒是同样租住在招待所的徐二龙，他的行为举止，有迹可寻，所以，黄志国过来，看看这皮鞋店究竟怎么样。 第125章 来了一大群顾客 “嗯，南方是先行者，春江水暖鸭先知嘛。他们在南方，可能比我们更知道水暖不暖。”徐二龙笑。 这话，倒像是给了黄志国某种肯定的信号，他感觉，他应该得到了某种信号指示。 “对对，春江水暖鸭先知。”黄志国跟着笑了起来。 黄志国走后，店里又好一阵没顾客进门了。 徐二龙，又给缺牙齿、喻平他们普及一些皮鞋方面的知识和技巧，要让他们熟悉掌握业务。 不管做哪一行，业务熟练这是必须的。 想想后世人家那些搞直播的，那业务能力杠杠的，提着自己的商品那是如数家珍，滔滔不绝。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缺牙齿他们几人，也算上心。 徐二龙看看天色，天色不早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生意上门。 “今天时间不早了，你们收拾一下，先回家。明天再过来。”徐二龙提议。 “好。”几人应着，去后面换鞋换衣服。 他们在这儿，还是有工装的。 身上的的确良衬衣，是人手一件。 脚上穿的，也是牛皮皮鞋。 作为皮鞋店的员工，自己光着脚丫，或者穿个解放鞋在这儿卖皮鞋，肯定影响店铺的整体形象。 虽然这年头，还没有这个说法。 但徐二龙还是给他们都送了一双皮鞋，算是标配。 大家都爱惜，知道回家的路，几乎全是泥土路，灰扑扑的，穿着皮鞋多受罪啊。 所以，大家是来店里的时候，换上皮鞋，只在店里走动，回去的时候，又统一换上自己的解放鞋。 虽然这解放鞋穿在脚上，臭归臭，可真的轻巧方便，走路很好用。 三人换好衣服，刚要走，王燕就带着一群女工，呼啦啦的拥进皮鞋店来。 原本门可罗雀的皮鞋店，因为这一群女工的进入，顿时热闹起来。 “老板，我带人来照顾你生意喽。”王燕冲着徐二龙嚷嚷。 “多谢。”徐二龙笑着迎上前。 王燕又向着那些女工道：“看看，这皮鞋店，是不是看着比百货公司高级？” 一群女工，打量着这皮鞋店铺，叽叽喳喳起来。 “这皮鞋店，看着真带劲啊，比我去市里看见的那些皮鞋店还高级。” “款式好多，比百货公司的款式多了去。” “哎呀，这一款，这一款皮鞋，我小姑子有一双，当时问她哪儿买的，她居然跟我说，拿钱也买不到，没想到，这儿居然有。” “老板，这个鞋怎么卖？” “说一天只要两分钱，是不是真的？” “对，你跟我们说说，是不是一天只要两分钱？” 这价钱，才是她们最关心的。 毕竟，百货公司那么多的货，她们会跑去全买回家吗？ 不会。 毕竟，口袋中的钞票有限。 但这两分钱的皮鞋，还是值得她们跑来一趟，看个究竟。 万一，真的有两分钱的皮鞋呢？这不是捡着大便宜了？ 七嘴八舌中，吵得徐二龙头都大了。 他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问题。 拍了拍手掌，清脆的掌声，总算令这些女工稍稍安静一点下来。 徐二龙笑道：“谢谢大家来店里逛逛，我们的皮鞋，肯定是款式多，尺码齐，能让大家挑到自己心爱合适的鞋。至于这个两分钱的皮鞋，大家静一静，耐心听我跟你们讲解。” 他伸手，随手从旁边的鞋子呈列柜上拿起一只皮鞋，跟大家作举例展示。 “大家看一看，我手上的这一双皮鞋，跟王姐脚上穿的这一双皮鞋一个价，三十块钱。它的质量这么好，在我们三包的情况下，可以穿五年，平均下来，是不是，一年只需要六块钱？” 这些女工，大多文化水平不高，但算帐的能力，还是有的。 否则，出门买个菜，买个东西，不被人坑死？ 她们心中一算帐，果然。 徐二龙再说到：“按这样的平均下来，是不是一个月只要五毛钱？投下来，是不是一天只要两分钱。” 王燕附合道：“对对，就是这么一回事。” 其它的女工，之前也听王燕这么扒拉过。 听上去，完全没问题。 “我说得没错吧，这鞋是不是一天两分钱？一天两分钱的皮鞋，我还是穿得起。”王燕说。 “那别的款式的鞋呢？也是两分吗？”有人问。 “这肯定不一样。每种款式的价位不一样。”徐二龙解释：“你们也知道，百货公司的东西，价位不一样的吧？” “那你给我算算，这一双鞋，算下来，一天要多少钱？”有人急不可耐的，询问她看中的鞋。 “好，我给你算算。”徐二龙回答。 这些女工中，也有人感觉，这个帐，不应该这么算啊。 可哪儿不对劲，也说不清。 “真的能穿五年？穿不到五年，能回来找你？” “当然能，我们质量三包的，穿不了五年，你回来找我。”徐二龙自信的回答。 一来，这年头，这些沪市拉过来的牛皮鞋，确实质量非常有保证，只要爱护一点，穿几年完全没问题。 二来，以后这市场，会越来越活，只怕再隔两年，满大街卖皮鞋的人，就不少，大家鞋柜中，就不会只有一双皮鞋。 三来，大家现在对皮鞋，都是极为爱护，不是极为重要的场合，一般不舍得穿，平时都是打好油，好好的保养着。 这一下，一众女工很满意，有好些人，都明确表示要买了。 缺牙齿、黄小刚几人，开始接待客人。 之前，是他们看着徐二龙如何接待顾客，学习经验，现在，来了这么多的女工，轮到他们上场，发挥本事。 也算是检验他们这阵子对于业务的熟悉掌握能力。 徐二龙穿梭其中，掌控着全场，在碰到一些刁钻的问题，他就及时上前帮着解说。 在一众人的努力下，经过前前后后一两小时的折腾，总算应付完这一群女工。 这一群女工，基本上有一半的人买了皮鞋。 大家忙着开三包卡，忙着包皮鞋，场面极为热闹。 剩下的一半女工没有买皮鞋，但徐二龙依旧对她们热情照顾。 今天不买，不代表以后不买，这些，以后可都是潜在的客户。 第126章 潜在的客户 这么好的服务态度，令那些没买皮鞋的女工，如沐春风。 这跟国营百货公司比起来，真的服务态度太好了。 想一想，百货公司去试鞋，多试几双，那些服务员就极不耐烦。 这要试了不买，脸拉得老长。 可这儿，完全不一样，同样的皮鞋，价格比百货公司便宜，这几个小伙子，脾气也极好，百拿不厌。 大家想，以后，如果要买皮鞋，还是上这儿来吧。 一群女工，成群而来，又呼拉拉的成群而去。 不管是买了皮鞋的，还是没买皮鞋的，都是极为满意。 徐二龙也是极为满意。 这一下，卖出去十几双皮鞋，可真是一个不错的收获。 包括缺牙齿、喻平黄小刚等人，也是极为兴奋，脸颊红红，处于极端兴奋之中。 黄小刚的心稳了。 他感觉，如果以后都有这么好的生意，他不会被减掉。 看着天色很晚，徐二龙让大家不急着回去了。 他给大家简短的开了一个会，针对刚才大家接待顾客的情况，做了一点小小的总结。 先肯定大家刚才的表现，各方面可圈可点，然后，再某些地方的不足，指点几句，提示下一次有这样的情况，怎么处理更好。 “好，我下次一定注意。”几人回想刚才的场面，确实有些紧张，这么一拨女工，说话嗓门比他们还大，有些性子泼辣，还拿他们打趣，要给他们介绍对象什么的。 缺牙齿甚至想，他们就像被一群母老虎包围的小羊羔，一不注意，就危险了，想起就有些瑟瑟发抖。 谁说只有男人调戏女人的？ 那些结婚多年的妇女，调戏起男人来，黄腔可比男人都厉害。 **** 徐二龙当初的设想，是正确的。 那些没买皮鞋的女工，也算是他的潜在客户。 虽然上一次没买皮鞋，但算是对步步高皮鞋店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这皮鞋店，并非高不可攀。 空闲时候，她们逛街，就喜欢拉着亲朋好友顺便来逛逛皮鞋店。 一传十，十传百，步步高皮鞋店，在大家的心目中，也成了一个时髦、洋气、服务好、档次高的皮鞋店。 在这儿，买不买鞋没关系，服务员们态度都很好。 特别是服务员。 见惯了百货公司或者供销社那些老气横秋的服务员，这皮鞋店的服务员，居然是几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帅小伙，身体好、嘴又甜，什么要求都能满足…… 这种传闻，传到徐二龙耳中时，徐二龙愣了。 他就是开店卖个皮鞋而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卖啥呢。 皮鞋生意渐渐的步入正轨，之前担心没生意的局面在慢慢好转。 每天，总有许多顾客进门，每天，也总能成交几双十来双。 徐二龙看着缺牙齿、喻平他们对皮鞋销售流程日益熟练，都能独挡一面了，他决定人手重新调动安排。 皮鞋店的营业时间，是从早上九点，营业到晚上九点。 这工作时间挺长，重新安排调动后，缺牙齿和喻平，就干一休一。 而黄小刚，要照顾家里的妹妹，他的时间，就相当于长白班，早九晚四，周末休息。 这样，一早一晚，加上周末，他能在家照顾好妹妹。 至于徐二龙，他的时间段就随机一点，就下午到晚上这一段时间。 毕竟，这才是营业高峰期，上午跑来逛街买东西的人少。 这样合理安排人手，大家都有休闲时间。薆荳看書 这天他到皮鞋店，皮鞋店里，不多的两位顾客在闲逛。 很意外，黄正农居然也在皮鞋店里，跟他一起的，还有公社的一个支书，两人背着手，上上下下打量着鞋柜上的皮鞋，象领导来视察工作。 “黄队长，文支书，你们可真是稀客。”徐二龙笑着上前，跟两人打招呼。 黄正农笑道：“我们今天是来县里开会，这阵子，一直听黄小刚说你这儿开的皮鞋店怎么好，我就来看看。” 他啧啧的叹道：“果真，我就是没见过世面啊，光听黄小刚说起怎么洋盘，怎么高档，现在亲眼来看过了，我才知道，这个皮鞋店，是怎么一个好法。” 徐二龙笑着谦虚了一下。 他从后面的小茶几上，提了热水瓶，拿玻璃水杯，给黄正龙和文支书倒茶水：“文支书，黄队长，走路渴了吧？来，喝点水，润润嗓。” 那两人，也确实渴了，跟着徐二龙坐在后排区仓库位的凳子上，闲聊一阵。 这阵子，徐二龙虽然不在村子里，但每天黄小刚来，能把村里的一些八卦，都带给他。 比如，桂花嫂家的儿子要去当兵了。 比如，杨利民几兄弟，前阵子闲着赌牌输得多了，被他们老汉揍了一顿后，开始往市里贩鸡卖了。 当然，村里最大的八卦，是徐冬生家。 据说，徐大民上大学后，往徐家寄过两次信。 第一次寄来的时候，徐老太和徐冬生还挺高兴。 可第二次信再寄到的时候，徐老太和徐冬生没以前高兴了。 徐老太甚至还病倒了。 据说，是被愁到的。 徐二龙不以为然。 这事，不用问，他也能猜到，是徐大民写信，往家里要钱了。 上一世的徐大民，读书期间，家里可是给他寄了不少钱，包括自己。 “唉，我听说，这读大学，有补助的，可这徐大民，居然还要伸手向家里要钱，真是太过份了。” 黄正农一边喝茶，一边摇头叹息。 徐二龙苦笑摇头。 也许，徐大民的骨子中，早就养成自私凉薄的性子。 只想他自己日子好过，至于其他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哎，别提他们。”文支书咳了咳，把话题转到正事上：“这一次我来城里开会，主要是吹吹风。现在，上面要评选万元户，我就捉磨着，以往我们生产队，可是没什么好事情，这一次，能不能争取露个脸？” “评万元户？”徐二龙随口反问。 他倒是知晓这么一回事。 上面为了吹风，就有了这么一个评选活动。 在七九年的时候，就评选出了第一个万元户。 据说，人家靠着勤劳致富，成了年入万元的第一人。 第127章 评选万元户 现在，他们县城，也开始评选万元户，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这儿的政策，也开始鼓励大家先富起来？ 只要这股风一吹，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挣钱。 “我知道，你前阵子，贩卖一些土特产，挣了一些钱，可我不知道，你究竟挣了多少，我就是来问问，你挣得有多少，看能不能报个万元户的资格？”黄正农问。 他是看着徐二龙折腾了不少东西。 可不管黄鳝也好，还是红桔也好，他根本就不知道徐二龙卖多少钱，也就估计不出徐二龙现在有多少家底。 徐二龙不可能老实的交底。 他吞吞吐吐道：“黄队长，你当初也看见了，我分家出来单过，连饭都吃不上，我就是冒着风险挣点饭钱。再说，我们县城这么富裕，万元户肯定不少吧，只怕人家早就把名额占完了。” “屁。”文支书没好气的道：“哪有这么多的万元户？我看卫东公社，他们一口气，报了八个名额上去，可那八个人，我都打听了一下底细，能有几千块钱，就顶翻天了，哪有收入万元。他们就是夸大了说。” “这个，不可能夸大吧，人怕出名猪怕壮……” “怎么不可能夸大，这真要评上万元户，县城表彰开会，除了有奖状，公社也有表彰，而且，还有一台缝纫机当奖励。”文支书说：“这就是一个名利双收的好机会。” 就冲着这一台缝纫机的奖励，人家那些人，哪怕没有万元，也要夸大了说，争取去得个表彰奖励。 黄正农对徐二龙道：“所以，二龙，你得替我们生产队争气，我想报你的名上去，我和文支书想过了，真要是差点，我们给你想想办法，看怎么凑一凑。” 徐二龙听着想办法凑一凑，不由好笑。 这万元户，在八十年代，是个风光无限的称号，确实可以名利双收。 据闻，曾经有一个人，经过财产和存款评估，家产达到了9821元，离万元户还差179元。 为了凑齐这179元当万元户，一家几口，咬咬牙，把家里养的两头半大的肥猪给杀了，凑齐一百多块钱，又找亲戚借了二十块钱，总算家产达到一万元。 哪料得，刚要点鞭炮庆祝，村长才哭丧着脸说，家里的肥猪，当初已经按一头五十元的标准，给折算在家产里面的，这算是重复记账，不作数。 徐二龙就在想，估计黄队长他们所谓的想办法挤一挤，大概，也是努力想办法，将各种各样的家当，折算成钱给算进去。 “我大概，也就只有五六千块钱吧。”徐二龙很故作为难的说。 “怎么可能才五六千块钱呢。”文书记急了，他指着鞋柜上琳琅满目的皮鞋，对徐二龙道：“我看过了，你这儿的皮鞋这么多，就算折算成钱，也不少了。” “对对，就这么多的皮鞋，就不少。”黄正农点头附和。 他看过了，这些皮鞋，大部分二三十块钱一双。 一双三十，十双三百，百双三千，这儿，怎么也有一两百双皮鞋吧？ 何况，还有一些高档皮鞋，是七八十块钱一双的，加上这些，怎么也能凑出一万元的家产吧。 他暗示徐二龙：“要是实在不够，这个七八十块钱的皮鞋，也可以多报一些上去。” “好吧。”徐二龙免为其难的同意了：“黄队长，我说实话，我真的没有万元的家产，你们实在要推举我上去，我也不能给你们掉链子。哪怕借，哪怕找银行贷款，我也会凑齐万元户这个资格。” 黄正农和文支书，听着徐二龙拍着胸口担保，哪怕找银行贷款，也要凑齐万元户的资格，放下心来。 这是名利双收的事啊，包括他们，也能得到表彰和肯定，傻子才不干。 “那这些材料，我帮你整理上去，你只管放心好了。”文支书说。 “那我多谢你。如果真能评选上万元户，我请两位喝酒。”徐二龙回答。 送走黄正龙和文支书，一转头，徐二龙就看见了温叶。 她穿着打着布丁的补疤衣服，静静的站在那儿，冲着他笑。 明明什么也没说，可弯弯的眉叶，仿佛已经蕴满了千言万语。 “温叶。”徐二龙大步迎上前，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张金芳叹气。 看吧，有了媳妇忘了娘，自己带着温叶来找徐二龙，结果，自己就华丽丽的，被儿子无视了？ “温叶，你怎么来了？”在离温叶半米远的距离，徐二龙站住。 温叶笑着看了张金芳一眼：“阿姨带我来的。” 说这话时，她看了张金芳一眼，就这么一个随意的动作，眼波流转，风情妩媚。 徐二龙心跳没来由，又不受控的乱跳。 “前阵子，不是说好去报名读书吗？一直没见你的动静，我就过来问问。”温叶轻咬下唇，微弯脖子，少女特有的娇羞冒了出来。 张金芳笑道：“你们慢慢聊，我进店去看看。” 她快步走进店里。 今天是缺牙齿轮班。 黄小刚跟缺牙齿挤眉弄眼：“看见了吧，看见了吧？那个女的，来找二哥了。上一次，在镇上，二哥就跟她有说有笑。你说，她会不会就是我们的二嫂啊。我看二哥挺喜欢她的。” 金牙齿探头，向着外面张望。 果真是个绝色大美女啊。 他找不出更多的词来形容一个人怎么好看，他就只知道，这个姑娘，真的好看，比他这一辈子所见过的所有姑娘加起来都好看。 可惜，他听不见外面两人说什么，急得抓耳挠腮。 “你说，他们在说什么？”他问黄小刚。 黄小刚想了想：“估计是问，你吃饭了吗？” “屁。”缺牙齿想踢他一脚，哪个缺心眼的会说这种话？处对象会说这种话？ “那你说，他们该说什么？”黄小刚跟着探头问。 “这怎么也应该说，啊，亲爱的徐二龙同志，我好想你。”缺牙齿道。 这是看了电影，学的罗曼蒂克，电影台词就是这么说的。 黄小刚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这话，怎么听得直打冷颤。 第128章 去学校挂上名 “算了，不跟你说，你个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傻也不懂。”缺牙齿瘪嘴，一脸嫌弃。 黄小刚怒了，这是瞧不起谁呢。 “我长了毛的。”他大声强调。 张金芳望了过来：“什么长了毛？” 黄小刚机警的拿起一双翻毛皮鞋：“我在说这个皮鞋。” **** 徐二龙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骑在乡村公路上。 温叶坐在后座上，自行车时不时颠簸一下，温叶小手紧紧的抓住支架，可身子依旧摇晃。 “我才买的自行车，骑车技术不怎么好，你坐稳啊，可别摔着。”徐二龙好心提醒。 温叶看着不平的乡村公路，再看着徐二龙歪歪扭扭的骑着自行车。 真担心，一不留神，连人带车摔倒在地。 最终，她伸出手，拉住前面徐二龙的衣襟，稳住身子。 徐二龙唇边轻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无数次幻想，骑着自行车，带着温叶四处游山玩水。 此刻，终于是实现这个愿望。 希望下一次，温叶不是坐在后座上，而是坐在前杠上。 这样，他可以把她护在怀中。 “这边路口。”温叶伸手指了指道路。 “坐稳了。”徐二龙大声提醒。 温叶本能的，伸手搂住徐二龙的腰。 徐二龙闷笑起来，心情愉悦。 果真年轻真好，心动的感觉真好。 他们去的地方，叫云集中学。 云集中学，是个九流的乡镇中学。 据说，这石校长，曾经是温叶的老师，有几分师生情谊，是看在温叶的面子上，愿意收徐二龙当学生。 “你已经好几年没读过书，再来读书，恐怕成绩跟不上。”石校长皱着眉：“不如，你今年在家里复习复习，明年，从高一重新开始？” 徐二龙对于读书，并没有很深的执念，多读一些书，有文化、有知识、有见识固然好。 可如果为了读书而读书，还要花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在读书上，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石校长，我这个年龄老大不小了，我想跟着高三走。”徐二龙说。 石校长摇头，高三的学生那么多，光是复读的学生，就可以单独组建几个班。 这些复读生，花了那么多的精力学习，连大学的门口都够不着。 徐二龙的自身条件，居然直接跳去高三，简直是异想天开。 “石校长的建议，也是为你好，从高一开始，也是好打牢基础。”温叶劝说。 徐二龙坚定自己的想法：“我还是想从高三直接开始。” 石校长来了几份兴趣：“看你信心十足？这是有把握能考大学？” 徐二龙汗颜。 他的知识已经丢了这么多年。 他沉声道：“石校长，你教书多年，想必，你也知道，读书这事，真的靠天赋。” 石校长紧紧闭上嘴，我不知道，我也没说，你别扯上我。 就算我知道，真的靠天赋，但我也不能说。 否则，怎么劝同学们努力学习？ 每年那么多的复读生，难道他们不努力吗？难道他们不勤奋吗？ 三更灯火五更眠，一天只睡五六个小时。 可考不上，就是考不上。 天赋占了很大的成份。 “我就是想试试，如果，我没有这个天赋，不是读书的料，就没必要在学校浪费太多的时间。”徐二龙诚恳的说。 石校长瞪圆了眼。 这读书，也成了试试的事？ 若非看在温叶的求情的份上，学校根本就不会收他。 好说歹说，最终，徐二龙承诺给学校捐五百块钱的赞助费，总算在云集中学挂上了名。 “石校长，这段时间，我想暂时不来学校，先在家里，把落下的功课给补上，省得来了也跟不上进度。”徐二龙说。 石校长暗想：“算你有自知之明。你不来学校拖后腿最好。” 唉，要怪只怪学校贫困，太需要这五百块钱的赞助费了。 解决好读书的事，徐二龙骑着自行车，载着温叶返回县城。薆荳看書 “前面路口，你放我下去吧，我们不顺路。”温叶说。 徐二龙轻笑道：“温老师，你今天帮了我，我怎么也要请你吃饭表示感谢。” 他平时叫她名字温叶，心情好的时候，突然就想着叫她温老师。 “不用，举手之劳而已。”温叶推辞。 “不是举手之劳。你刚才也听见了，我的基础差，你总得帮我补补课吧？”徐二龙笑道：“否则，我还真没底气去学校了，这么大的人，考试得鸭蛋，好丢人。” 温叶跟着笑了起来。 她无法想象，徐二龙去学校考试得鸭蛋的场景。 “再说，我妹妹现在学习成绩也很糟糕，我也找不着老师给她补课，一客不烦二主，还真得麻烦你帮着我们两兄妹一起补补课。”徐二龙补充。 还在课堂上课的小玲，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她想揉鼻子，可又不敢动作太大，只好慢悠悠的抬起手。 “徐小玲，你起来，回答这个问题。”语文老师看向她。 嗯，这个同学不错，上课专心听讲，遵守课堂纪律。 就是胆子小了点，想举手回答问题都不敢。 被点名的徐小玲，站了起来。 “这个问题，主要是讲……”徐小玲按着思路，把问题回答。 “嗯，不错，希望以后主动积极回答问题，多多举手，别怕，这举手回答问题又不丢人，就算答错也没关系，以后胆子大点。”语文老师说。 徐小玲一头雾水的坐下。 她刚才，就是想擦擦鼻涕，小动作了而已，怎么老师脑补出这么多的内容。 徐二龙带着温叶，去了县城的国营饭店。 他记得，上一世，温叶无意中跟他提过，她从小日子不好过，偶尔一次进城，看见国营饭店别人吃红烧肉，心心念念了许久。 直到她二十多岁之后，才第一次尝到了红烧肉的味道，等后来日子好了后，她报复性的，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红烧肉。 从此后，她看着红烧肉就腻得慌。 这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但目前，徐二龙敢确定，温叶没有吃过红烧肉。 她现在，才十七八岁，上一世，是二十多岁后，才第一次尝到了红烧肉。 第129章 确定彼此的心意 温叶坐在国营饭店，局促不安，微垂着头，视线一直停在自己的脚尖。 她这是第一次进国营饭店。 她当民办代课老师，也才一年。 民办代课老师工资极少，后妈又各种尖酸，逼她上缴了全部的工资，她每月，也仅有两块钱的开支。 下馆子，就是一个奢望。 “来，吃这个红烧肉。”徐二龙将红烧肉往她面前推了推。 颜色红润光泽、肉质鲜嫩软烂、甜而不腻的红烧肉，摆在眼前，诱人的气息往鼻孔里钻。 温叶再矜持，也忍不住了。 在徐二龙殷切的眼光中，她小心的夹起一块红烧肉。 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在筷间微微颤抖。 在美妙的滋味在唇齿间漫延的时候，温叶暗想： 自己一定要好好给他们兄妹俩补课，否则，对不起这一块红烧肉。 徐二龙看着温叶吃红烧肉。 她吃得很秀气、很斯文，粉嫩的脸颊一鼓一鼓，象个小松鼠，唇瓣在肉汁的浸润下，更饱满。 “温叶，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徐二龙轻声问。 “你这人，很好。”温叶微微抬起头。 “怎么个好法？” “嗯，很热情、很仗义，也很乐观……而且，挺会照顾人。”温叶轻声说着徐二龙的好。 见得徐二龙俊脸就在眼前，剑眉星眸，明亮的眸子一直望着她，眼神中，包含着深情，温叶的心，也不由乱跳。 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小伙子，彼此间，一个眼神，都能确定彼此的心意。 “温叶，我喜欢你，如果你不反对，我想跟你处对象。”徐二龙迫切的说出心声。 上一世，他没有这么直白的表露，他是借着酒意，对温叶道：“这么多年，你也没成家，我也没成家，不如，我们凑合着过？” 可得到的，是温叶淡淡的笑意：“我感觉，就这样挺好，生意上的最佳合作拍档，生活中的最好朋友，彼此守望，互相帮忙，不用操心各种俗事。” 这是一种温和的拒绝，徐二龙就没有再死缠烂打。 彼此都是受过伤、经历了大半生的人，死缠烂打，不是最好的方式。 可这一世，一切不一样，大家都还如一张白纸，没有经历太多的心酸，没经过太多的沧桑。 他该跟温叶，好好谈一场恋爱。 不求轰轰烈烈，但求此生无憾。 “我……”温叶的脸，更红了，耳尖红得如要滴血。 “我喜欢你。”徐二龙再次强调：“我不会再轻易放弃。就算你拒绝，我也不会轻易放弃。” 温叶羞涩的看了看四周，声如蚊呐：“我……我又没说不同意……” 没说不同意，这就是同意了？ 徐二龙喜出望外。 上一世的求而不得，这一世，没想到，居然如此的容易。 果真，心态不一样，经历不一样，想法也不一样。 “那我挑个日子，找媒人上门提亲。”徐二龙打蛇随棍上。 只有媒人上门提亲，才证明对女方的重视。 如果可能，他恨不得提亲过后，就成亲。 “这是不是太快了……”温叶轻咬下唇。 处对象，不是要先处一段时间吗？ “不快。”徐二龙回答：“只争早夕。” “乱用成语。”温叶嗔他一眼。 “对，温老师批评得对。”徐二龙轻笑。 温叶跟着笑起来，笑容中，透着少女特有的羞涩。 确定处对象这事，不管徐二龙和温叶，都轻松许多。 看着徐二龙结帐付了十多块钱，温叶心痛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现在，是你的对象，请你下馆子吃饭，天经地义。”徐二龙凑到温叶耳边，低声说。 温叶轻捏着衣角，结结巴巴道：“那我……我下个月发了工资，我也回请你……” “不急，等以后结了婚，家庭财政归你管，你想安排我下几次馆子，你说了算。”徐二龙说。 他能看出温叶的窘迫，知晓她手头不宽裕。 这么漂亮的一个大姑娘，连一件象样的衣服都没有，出门的衣服，也是打着几个补疤。 幸好，她天生丽质，粗衣布服，不掩国色。 吃过饭后，徐二龙带着温叶去看电影。 处对象，不看电影，可真是说不过去。 温叶默认了这个提议。 电影演的什么，徐二龙不记得了。 他握着温叶的手。 黑灯瞎火中，他看不清温叶脸上的神情。 只知道，她的手，细细巧巧，每个指头，都是那么的圆润。 只是，手掌粗糙，特别是左手虎口处，有好些伤口。 那是在农村，常年干农活留下的标致，虎口处的伤口，全是宰猪草不小心留下的疤。 他心疼。 他恨不得明天就把她娶进家门，这样，可以好好的宠着她护着她，她不用再这么吃苦受累。 温叶的心，同样跳得又快又急。 她的小脸，端端正正的对着电影屏幕，一双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象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可内心，却是甜蜜又慌乱。 没想到，跟徐二龙的关系，进展这么快。 在徐二龙跟她表白的时候，她在想，要不要象别的姑娘那样，矜持一下，说回去考虑考虑。 可徐二龙说他决不放弃，让她挣扎的心思都没了，一下就同意。 此刻，她慌乱的想，自己答应得这么容易，会不会让徐二龙轻视自己？ 自己名声不好，在村里，大家都指指点点，徐二龙听了这些闲言碎语，会不会这么看自己？ 这么一想，温叶原本甜蜜的心，苦涩起来。 徐二龙握着温叶的手，小手温软。 可随即，他察觉到了一丝轻微的颤抖。 “怎么了？”他微偏了头，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耳语问她。 温叶的声音，透着一丝慌乱：“我……我的名声不好……你会不会嫌弃……” 这话问出，她的心，直往下掉。 “不会。”徐二龙将她耳畔的秀发别在耳后：“温叶，那些我不介意，我只在乎你。” 黑暗中，温叶流下泪。 热泪滴在徐二龙的手掌上。 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居然令温叶破防。 这是一个被世俗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女孩子。 明明冰清玉洁，却因为母亲的破事，从小背负着各种污名。 更因为长大后出落得如花似玉，更人刻意抹黑。 第130章 找人上门提亲 欢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徐二龙感觉，自己跟温叶还没多说几句话，这一天的时间，就要过去了。 “我得回家了，再不回去，时间就太晚了。”温叶看着天色，估算着时间。 她名声已经够不好，再这么晚回去，更会风言风语。 “我送你。”徐二龙再舍不得，也只能送人。 他骑着自行车，按着路线，送温叶回她们村。 这一趟，温叶在他身后，伸出纤细的手腕，搂住他的腰，轻轻将头靠在他的后背。 这样宽实的后背，令她安心。 她终于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徐二龙慢慢的踩着自行车，只想着再慢点，再慢一点。 他只感觉，连空气，都透着一股子甜蜜味。 离村口还有一段路的距离，温叶示意他停下车。 “就在这儿停下吧，省得被人看见。” 她娇俏的小脸红红的，有兴奋，也有愉悦。 “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名正言顺的处对象。”徐二龙说。 但考虑着温叶的顾忌，他大声道：“我明天，就找人上门提亲。” 这样，过了明路，他跟温叶相处，名正言顺，他可以正大光明来看她，这送她回家，也不用担心别人的风言风语。 温叶轻抿着唇，明亮的双眸闪过期翼。 “你们这边提亲，需要点什么礼信？”徐二龙询问着温叶。 他们这儿，极少有彩礼这一说。 包括几十年后，他们这儿，也极少有彩礼这一说。 彩礼地图上，他们这儿是零彩礼。 不准备彩礼，但不表示，不准备礼物。 以前农村家家户户穷，一包糖，两斤面，就可以体面的走亲访友。 现在日子好过了，可以提点烟，送点酒，再或者，加上一块猪肉啥的。 “我爸喜欢抽烟，你就送点烟吧。”温叶小声说。 其实温老五烟酒不分家，可每次多喝一点酒，就发酒疯，温叶的日子难过。 她意识中，不想徐二龙送酒，省得温老五又喝得烂醉。 “好，那我送两条烟过来。”徐二龙回答，又问温叶：“你们家里其它人呢？” “你看着办好了。”温叶回答。 她对后妈不喜，当然不想给她们送什么礼。 可提亲这些事，是大事，总得经过家人的同意，一般情况下，不想闹得太难看。 跟徐二龙道别后，温叶步伐轻快回家。 “你今天一天，跑哪去了？”一进屋，就被温老五劈头盖脸质问。 “我今天去找我以前的石老师了。”温叶淡定回答。 这不算撒谎，确实前半程是去找石老师了。 至于跟徐二龙处对象这事，她暂时不想提，等人家上门来提亲再说。 “不对吧。”张华在一边，象条狗一样，细细打量温叶一番，恨不得凑过身去闻闻：“你这神情，哪象去找石老师的？” 被他一提醒，李淑华作为一个女人，也看出温叶眉眼中的那一丝喜气，这是掩饰不了的。 李淑华阴阳怪气道：“温叶，你去找老师，谁陪你去的？你一个大姑娘家，主动去找男人不是好事，可别象你妈一样……” 这话，成功勾起温老五心底的那些耻辱感。 当初，温叶的老妈，就是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啊。 他望向温叶，那一张跟他前妻酷似的脸，他心中生出几许恨意。 “爸。”温叶清楚他的脾气，看他咬紧牙关，一副咬牙切齿暴怒的边缘，她连声道：“石老师现在调去别的学校当校长，我去找他，其实是想问他能不能想办法，给调到他们学校，转正。” 这一说，李淑华心下大喜。 温叶如果能转正，这意味着，工资收入又多一点。 她拦住暴怒的温老五，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劝说：“老五，你别发火，温叶去找那个校长，也是为了正事。” 她全然不提，刚才是她在这儿煽风点火，挑起温老五的怒火。 “那他怎么说？”温老五问。 不管怎么样，在乡下，能有一个民办代课老师，已经算是好工作了，如果有机会转正，那更好。 “石校长说，我资质还浅，让我不急，等这一学期教完了再考虑。”温叶说。 温老五和李淑华一想，这话听上去，好象有门。 这意味着，温叶的工资收入，又会多一点。 应付完这一关，看着温老五和李淑华不再跟她算帐，温叶轻松一口气。 希望徐二龙快些来提亲吧。 她是一刻也不想再继续呆在这个家了，太让她压抑了。 **** 徐二龙回家，跟张金芳说了，要去温叶家提亲的事。 张金芳心里早有准备，听徐二龙一说，也不意外。 她乐呵呵道：“好，这姑娘好，比周娅强多了，模样好看，又有礼貌，还是当老师的，挺好的。到时候回村里，看谁还敢再说你找不着媳妇。” 徐二龙窘了个窘，他要跟温叶提亲，这提周娅这个晦气的东西做什么？ 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个人。 张金芳去筹备上门提亲的事了。 以前，婚丧嫁娶这些事，全是徐老太准备，张金芳没有经手。 这第一次准备这样的大事，她也着难。 她就跟招待所值班的大姐，商量这事。 “你愁啥啊，以你儿子的这个条件，人长得帅气，又有本事挣钱，脾气又好，城里姑娘都恨不得嫁他，何况乡下姑娘。”圆脸大姐不以为然。 “哪里，这是上门求娶，还是要重视。”张金芳说。 被周娅跟徐大民的事恶心过一趟，她现在，就想徐二龙能找个好姑娘，狠狠出一口恶气。 在圆脸大姐的指点下，张金芳准备了两包糖，两罐麦乳精，再加两根猪腿。 徐二龙又找人，搞来了两条大前门，塞在网兜中。 这么一看，这一网兜的礼物，确实诚意满满。 徐二龙为了把这一件事给办成，还叫上了招待所的另一位大姐。 这大姐，能说会道，脸上随时堆着笑容，让人一看就亲热。 而且，这大姐，以前也热心作媒，给无数人拉线作媒，促成了好几对夫妻，徐二龙感觉，有她出马，保证能事成。 最最关键，这大姐，她家那口子，就是民政部门的，以后啊，连领结婚证，都可以照顾照顾。 第131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一大早，徐二龙起床开始收拾。 徐小玲还没上学，看着徐二龙这么早起，笑嘻嘻道：“二哥，你今天，是要给我领个嫂子回来吗？” 徐二龙笑道：“你不想要个嫂子？” 徐小玲嘟着小嘴：“我怕找个嫂子不好，到时候，你有了媳妇忘了娘。” 张金芳端着稀饭过来，嗔道：“瞎说啥呢，我都没担心，你一个小姑娘操什么心。” “妈，话不是这么说。”徐小玲道：“万一嫂子不好，那不是整得鸡飞狗跳？按我说啊，就现在这样挺好的。” “好什么好。”张金芳忍不住，拿筷子头，敲敲徐小玲的脑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哥大了，自然该讨媳妇，哪有可能不讨媳妇，带着妹子过一辈子的？过几年，你一样要说婆家。” 小玲脸蛋顿时臊得飞红：“妈，这是说二哥呢，怎么说我了？我以后才不嫁人，就跟着你过一辈子。” 徐二龙无奈摇摇头。 虽然小玲是开玩笑，但也能看出，她内心的担忧。 “放心，给你找的嫂子，肯定是个好嫂子，不会闹得鸡飞狗跳。”徐二龙给小玲吃个定心丸。 “但愿吧。”小玲垂头丧气说。 徐二龙挠挠头，姑嫂关系、婆媳关系，一向是矛盾。 原本不相关的几个女人，是因为一个男人而凑在一起，这当男人的，就得学会处理好这样的关系。 催着小玲上学去后，徐二龙先去步步高皮鞋店，先安排一下。 今天值班的是喻平。 看着徐二龙这么早过来，有点意外。 黄小刚围着徐二龙转了一圈。 嗯，这头发，才修剪的。 这衬衣，新的，笔挺笔挺的。 还有这裤子，熨烫出笔直的中缝。 “二哥，你这是要去相亲？”黄小刚问。 徐二龙勾唇轻笑：“错，是上门提亲。” 喻平也回神过来：“二哥，你动作是不是太快了？” 黄小刚也道：“是啊，太快了。” 缺牙齿相亲这么久，一直没成功，徐二龙怎么就提亲了？ 徐二龙笑，也不解释。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历史上那么多的才子佳人，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可最终，却因为阴差阳错，被棒打鸳鸯的事多了去。 他如果慢一点，只怕温叶的家人，给温叶另说了亲事，到时候，就多惹些麻烦出来。 “今天，我估计很晚才会回来，店里，你们自己看好，机灵点。”徐二龙叮嘱。 “知道了，二哥，你放心去，我们保证看好店。”黄小刚和喻平笑嘻嘻的保证。 徐二龙、张金芳还有充当媒人身份的杨大姐，提着礼物，去温叶家提亲。 张金芳今天也把她压箱底的新衣服给穿上。 这给儿子提亲，可不能衣着寒碜丢了脸。 才刚进村子，三人的出现，就引得村里人探头探脑。 “这是来走哪一家亲戚的？” “不认识，不象谁家的亲戚。” 村里的人，闲言碎语一惯多，谁家有哪些亲戚，都是知晓得一清二楚。 在大家的目光中，徐二龙带着张金芳她们，站到温叶家门前。 “这是来找温老五的？” “瞧这架式，象是来提亲的？” “难道，这是来说亲温叶的？” 全村人都震惊了。 在他们的心目中，温叶就是一个烂鞋，名声不好，谁也没想给她做媒。 可现在，居然有人主动上门来提亲？ 温老五被人从庄稼地里给拉扯回来。 看着徐二龙手中提着的网兜，温老五的眼直了。 网兜里，装着两条大前门，两罐麦乳精，两包糖，两条猪腿。 最最关键，里面还有两瓶竹叶青。 温老五一惯好酒，现在看见这两瓶竹叶青，眼都直了。 这礼，可真不错。 张华黑了脸。 他认出徐二龙了。 这不是上一次，送温叶回来的人吗，还被他打过一拳。 “你走，不许你进我家。”张华伸手，想关上门，赶徐二龙离开。 “干什么？”温老五发怒了：“这是我家还是你家？” 这城里来的客人，送这么好的酒过来，居然给赶走？张华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不知道自己是个拖油瓶？敢作他温老五的主？ 李淑华看温老五动怒，打着圆场：“这不是不认识嘛，怕是走错了门、找错了人。” 张金芳也拿眼角瞅徐二龙，别真走错了门吧？ 还好，温叶的身影，及时在门边晃过，张金芳确定，没找错人。 “没走错，没走错。”杨大姐笑道：“今天我们是专程来，想讨一桩喜事的。” 这一说，再一看看跟在杨大姐身边衣着整洁的徐二龙，温老五心下也知晓，是来讨个什么喜事了。 “进来说话吧。”温老五看在那两瓶酒的份上，主动让步。 这肯让人进屋说话，事就成了一半。 杨大姐这个媒人，带头走在前面。 她是迅速的进入她的角色，闲谈中，句句不离徐二龙这个主角。 什么踏实肯干，身体壮实，勤快，脾气好，淳朴善良，有本事…… 凡是这年头时兴夸小伙子的话，都给说一溜。 把徐二龙这个小伙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徐二龙摸摸自己的鼻子，果真媒人的嘴，哄人的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好。 温老五打量着徐二龙。 虽然他不喜温叶，但也承认，确实这个小伙子，挺不错。 李淑华看温老五要一口同意这一门婚事，急了。 这温叶真要说了对象，那以后的工资，还上不上缴？ 除了贪温叶的那点工资，李淑华还有着别的小九九。 一来，想哄得温叶把民办代课老师的资格让给她儿子。 二来，想靠温叶的婚事，弄点彩礼，好给她儿子娶媳妇安家。 她拉住温老五，吞吞吐吐道：“温叶年龄还小，现在提这事早了吧？” 杨大姐笑道：“舍不得嫁女儿，人之常情。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农村，十七八岁的姑娘说婆家，再正常不过。我象她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有了。” 这话，确实是实情，符合农村当下的情况。 在农村，象温叶这么年龄的姑娘，大多都有了对象，如果不是因为名声所累，要上温家来提亲的人，应该也踏破门槛。 第132章 拿工作抵彩礼 门外看热闹的村民，啧啧瘪嘴。 呵，这温家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有这么帅气的小伙子来提亲？ 怕是这一家人，不清楚温叶是什么名声吧？ 啧啧，也不怕娶了这样的老婆，以后头顶发绿。 搞不好，像她妈一样，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温老五纠结着，他何尝不知道温叶现在的情况。 早点把温叶嫁了也好。 少得留着温叶在家里，也是变相的提醒着他的耻辱。 “不行。”李淑华急了，也不再找什么借口，直接把彩礼说在明面上：“我们养了温叶这么久，她现在，好歹是民办代课老师，每个月，有工资的。总不能用钱在娘家，挣钱了，就给婆家吧？” 温老五想起这一茬，是啊，现在的温叶，好歹有点收入。 杨大姐笑道：“这也说明，你们家把姑娘培养得好，俗话说，龙配龙，凤配凤，温姑娘能挣钱，徐二龙也有本事，你们啊，以后就相当于多了半个儿子养老送终，好福气啊。” 外面众人，心中皆酸溜溜的想，温叶真嫁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这温老五，确实以后有福享了。 李淑华道：“那什么女婿当半子，这些就是空话。总之，想要同意这一门亲事，得给彩礼。” 给彩礼？ 大家面面相觑，许多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张金芳同样懵。 她真的没听说过啊。 她从小被徐家养大，自然而然也就嫁给徐冬生，没有什么彩礼这一说。 周凤茹当初下乡，嫁给徐春生，也是就这么嫁了，哪有什么彩礼？ 看看四周所有生产队的人，都是胸戴大红花，请公社领导讲讲话，也算是证婚，高规格的了，也没听说彩礼啊。 “这彩礼，给些什么？”张金芳问。 李淑华道：“温叶当代课老师，一个月，有十八块钱，一年算下来，可以挣两百块钱，十年，就是两千……” 说着这话，李淑华自己都吓一跳。 十年挣两千，五十年，不就是挣一万了？ 这温叶，就是一个活的摇钱树啊，她嫁了人，这不是以后损失一万块钱了？ 可要对方拿出一万块钱彩礼这种话，李淑华说不出口。 她自己也被这个金额给吓着了。 “你这不是当卖女儿吗？”外面有人看不过眼了：“李淑华，你别过份，你当后妈的，就是见不得温叶好。” “可不是，我家闺女还比温叶小两个月，就已经说好亲事了，结果你还不想嫁人，这是存心把温叶留在家里当老姑娘，一辈子就挣钱给你们用？” 一个个声讨着。 才经过那个战天斗地的年代，大家打土豪分田地，高喊着人民翻身当家作主人，哪可能还退回去搞封建糟粕那样的玩意。 呸，还彩礼？ 倒回去几年，都可能揪出来批斗了。 李淑华硬着头皮道：“我不是这么想，只是，温老五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后得靠她养老送终，现在她嫁人了，不要点彩礼，以后有个头痛脑热的，找谁？” 徐二龙表态道：“我娶了温叶，作为一家人，自然会帮忙照顾老人。” 可李淑华依旧不依不挠，不是自己的亲女儿，再嫁人，以后，谁来管自己？ 当然是要一笔钱才是最稳当的。 “不行，一千块钱的彩礼，必须要。”李淑华转头跟温老五道：“老五，我也是为你考虑啊。这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如果不要点钱傍身，以后怎么办？” 温老五被说动了，嗯，是该要点钱。 这温叶到时候真跟她妈一样，跟别人跑了，自己什么也没有。 “对，就一千块钱的彩礼。”温老五说。 徐二龙笑着看他们一唱一和，他的脸上，虽然一直保持着笑意，可眼底的冷意，却深不见底。 这温叶的家人，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难怪以往温叶从不提她的家人。 “叔，彩礼可以给。”徐二龙不慌不忙道：“这也表示我对温叶的尊重……” “不。”温叶刚才一直呆在里屋，听着几人谈事。 此刻听着要找徐二龙要一千块钱的彩礼，她控制不住，冲了出来：“不要，我不要彩礼。” 温老五怒了：“这事由得你说？要是不给彩礼，我就不准你嫁人。” 张金芳看着暗暗着急。 这姑娘，明明跟自己的儿子两情相悦，可对方的父母，还真麻烦。 温叶望向徐二龙，她决不会让徐二龙付这么大一笔彩礼。 暗暗咬了咬牙，她对李淑华道：“你不是想我把工作让给张华吗？好，我拿工作换，抵这个彩礼。” “？” “？” 大家都愣了。 温叶继续道：“你也说了，就算当民办代课老师，一个月，也有十八块钱，这工作让给张华，他以后，也算有工作的人了。” 李淑华心中盘算。 她一直就打算，把温叶这个代课老师的资格，让给自己的儿子。 有了工作，以后找对象也挺得直腰杆。 “这温叶是傻了吧？好端端的工作让出去？” “这年头，城里人买个工作，也得找关系开后门，还得花几百块钱，她就这么把工作让了？” “虽然是民办代课老师，也不错啊。” 众人议论。 温叶只看着李淑华：“我知道，我爸就听你的，你现在说，是要工作，还是要彩礼？” “要工作，要工作。”李淑华连声道。 温老五怒道：“要彩礼。” 李淑华回头就劝温老五：“老五，算了，你也看见了，要彩礼，人家会说你卖女儿，依我看，不如就这工作换给张华。以后啊，张华给你养老，不比什么强？” 温老五一听有道理，叹气：“好吧，你说得有道理。” 大家都不由暗笑，果真，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这当爹的，果真是什么都听后妈的。 这桩亲事，在讨价还钱中，总算是达成协议。 徐二龙微微松一口气。ζΘν荳看書 这一千块钱的彩礼，他给得出。 可现在，温叶愿意拿工作换，这也表明温叶的决心，她不想他为难，愿意跟着他过日子。 这样也好，省得他后面还要劝温叶辞掉这民办代课老师的资格，去读书深造。 第133章 亲事正式定下来 温叶作这个决定，也有她的考虑。 她这个民办代课老师的资格，也是临时的，并不稳当。 这阵子，胡主任不停的给她穿小鞋，处处刁难她，她好几次都按捺不住，想甩手不干了。ζΘν荳看書 而且，她已经听到一点风声，传闻要对民办老师整顿，以后，不再认定民办代课老师了。 她也是面临被清退的一员 索性，她就拿这一份工作，来充当这彩礼钱。 至于以后，她相信，只要有一双手，就不会饿死。 “好，就这么决定。”李淑华说。 张华在一边听着不乐意。 他不仅想要工作，他还想要温叶啊。 最好是他娶了温叶，让温叶继续工作挣钱他用啊。 “妈……”张华喊。 可李淑华跟温老五，无视他的抗议，直接同意了这一门亲事。 围观的村民，又是感叹，又是可惜。 唉，这好好的一份工作，就没有了。 徐二龙心情很好，他跟温叶的事，算是定下来了，以后，他来找温叶，也算是名正言顺。 他打算，过两天，直接以招工的名义，把温叶给接进城，不再住温家。 回到招待所，徐二龙买了一只烤鸭，又买了几斤苹果，算是感谢杨大姐今天帮忙作媒。 “哎呀，不用这么客气，这帮着牵线作媒，就是积功德的事，哪还需要你这么感谢。”杨大姐推辞着，在徐二龙再三坚持下，笑眯眯的收下东西。 “哟，这是有什么好事？”熊亚伟扭了扭头，走进招待所。 这一趟开车过来，可真是累得要命。 “呵呵，确实是好事，徐二龙有对象了。”杨大姐笑嘻嘻的说。 “哦，是吗？不错啊。”熊亚伟笑着擂了徐二龙胸口一拳：“早就该找女人了，我象你这个年龄，已经有对象了。” 徐二龙心情好，笑道：“那怎么也得喝一杯啊。” 熊亚伟在他的指引下，去招待所的浴室开始洗漱。 住在招待所，就是这样的好，随时有热水洗澡。 熊亚伟洗了澡出来，光着膀子，也不怕冷，一边走，一边拿毛巾擦着头。 “给，吹风机。”徐二龙把吹风机递给他。 熊亚伟摇头：“大老爷们一个，哪这么娇气，就这么，搓一搓就好了。” 张金芳已经煮好小汤圆，给熊亚伟端了过来：“这一路开车辛苦了，吃点热呼的。” 熊亚伟道声谢，也没客气，接过小汤圆，吹了吹，慢悠悠的吃着。 之前开皮鞋店，说好了是两人合伙，徐二龙占了大头，熊亚伟在这中间，也搭得有股份。 徐二龙把这段时间皮鞋店开张营业的事情简单的说了说，又把帐本翻给熊亚伟：“帐本在这儿，你看看。” 熊亚伟接过帐本，认真的看了看。 亲兄弟明算帐，这帐本，肯定是要看的，省得后期许多事说得不明不白。 当初这一些皮鞋进货，徐二龙和熊亚伟各掏了真金白银搭上去的。 “按这个进度，年底能分一大笔啊。”熊亚伟看着帐本笑了起来。 “肯定能行。”徐二龙肯定的回答：“我马上，就要评选为万元户，有了这个名头傍身，皮鞋店可以大张旗鼓宣传，营业额肯定大增。” 而且，这天气越来越冷，买鞋的人会更多。 熊亚伟笑道：“那我这不是躺着就可以赚钱了？甚至以后不用这么辛苦的跑车？躺家中就有钱赚。” “那是当然。”徐二龙回答。 他现在折腾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早日实现财务自由，有睡后收入吗？ 熊亚伟这一趟过来，又拉了一车皮鞋过来，徐二龙的房间，再度发挥临时仓库的功能。 看着满满的一仓库货，徐二龙心满意足，货源有保证，他才能放心的扩大再经营。 他带着熊亚伟去店铺看看，哪料得，才走进步步高皮鞋店，就听得闹闹嚷嚷。 这是有麻烦了。 徐二龙开店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跑来找麻烦。 整个县城就这么大，完全就是靠着口碑宣传，好事坏事，都传得快。 三步并作两步，他赶了过去。 皮鞋店里，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拿着一双皮鞋试图向外走。 而喻平伸手想拦她，这妇女，笑嘻嘻的，探手向着喻平腰间捏去：“小伙子，你这是跟大姐拉拉扯扯的做啥子？耍流氓嘛？” 喻平又气又急，就这三四十岁的女人，他耍哪门子的流氓。 可被这么嚷嚷着，喻平还是不好拦住她。 黄小刚年龄小，倒没多大的顾忌，伸手拦住她：“你把皮鞋放下，说了，这皮鞋，不能换的。” “哎呀，怎么不换？说了三包的，包退包换包修，我现在不过就是换一换。我跟你们老板这么熟，大家左邻右舍的，互相照顾照顾。”女人笑嘻嘻的说。 徐二龙黑了脸。 他当然知晓，这是隔壁邻居。 这店铺，当初是门面房改建，但旁边的还是住户。 当初改建的时候，徐二龙为了邻里和谐，不想让人惹点是非阻挠，他给旁边几家邻居，都送了一点糖果和糕点。 东西不值啥钱，多少是个心意，表达了一点基本的人情事故。 没想到，居然仗着是邻居，在这儿耍横。 “二哥，你回来了？”喻平看见徐二龙回来，总算松了一口气。 那女人，也看见徐二龙回来了，却是一点也不怵，笑嘻嘻的往徐二龙身边凑，甚至拿着柔软的地方，故意蹭着徐二龙：“哎呀，小徐回来了，你回来得正好，大家隔壁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平时没事过来窜个门啥的。” 徐二龙厌恶的退后两步，拍拍身上被蹭过的地方。 “二哥。”黄小刚红着眼，对徐二龙道：“她太不讲理了，前两天买的鞋，穿了几天，今天又拿回来换一双新皮鞋。” 这操作，把熊亚伟看呆了。 居然还有这种事？ 把皮鞋买回去穿了几天，又跑来换一双新皮鞋？ 徐二龙只想一巴掌呼这女人的脸上，这是多大的脸呢？ 上一世跟温叶做生意的时候，碰上一些奇葩买家，买了衣服或者装饰品，回去拍照之后，又给退回来。 没想到，这年头，就有人搞这种馊主意，买了的鞋，穿几天来换。 第134章 挖苦她喜欢捡破鞋 深吸一口气，徐二龙强压怒意，提醒自己，做生意，不可能太意气用事。 他示意黄小刚，递他一张三包卡。 他拿着三包卡，努力的好脾气对邻居道：“大姐，麻烦你认真仔细看看三包内容，有质量问题，我们肯定是包修包换包退，但没质量问题，我怎么给你包修包退。至于说的包换，那是在你没有穿过的情况下。 可你看看，你这皮鞋穿上脚，走了两天路，已经有穿过的痕迹，这肯定不能包换。” “哎呀，隔壁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换一换，又怎么了。”对方痞着脸，笑嘻嘻的，仗着自己是女人，脸皮厚，这些年轻小伙子拿她也没办法。 “大姐，话不是这么说，如果你来买鞋，结果是别人穿过的，你乐意吗？”徐二龙问。 邻居妇女嘴上可不服输，她强行辩解道：“这皮鞋穿过也有穿过的好处，不磨脚，新买的皮鞋，穿在脚上磨脚，我就喜欢那种别人穿过的。” 徐二龙点点头：“既然这样，你喜欢穿别人穿过的，那我送你两双吧。至于你这一双，肯定不能换了。” 对方一听，送她两双？ 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红火把也难找啊。 她忙不迭的道：“那行，这样行。” 徐二龙对黄小刚道：“小刚，去把后门丢着的鞋，捡两双过来，送给这大姐。” 黄小刚一愣，想起后门丢着的鞋，随即小跑着去后面。 不多一会儿，他拎着两双鞋过来，递到那邻居妇女面前：“给，这两双鞋。” 邻居定眼一瞧。 这是两双破鞋啊，破破烂烂的，八成就是来这皮鞋店买鞋的顾客，买了新皮鞋后，这穿旧穿破了的鞋子，就不要了。 “你，你居然给我两双破鞋？”邻居气得要死。 徐二龙淡定回答：“你刚才口口声声说，你喜欢别人穿过的啊。拿去吧，要是不够，后门外面还丢着好几双，你去捡吧。”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哄笑起来。 邻居也听出大家哄笑的意思，这是笑她喜欢捡破鞋啊。 “行啊，小徐，看不出，你居然会这样羞辱人啊。”邻居冷哼：“别以为，开个皮鞋店有什么了不起，哼，走着瞧，看你能拽多久。” 丢下这句威胁的话，对方扭着屁股，回她那边去了。 “自己不要脸，还怪别人不给面子。”黄小刚气哼哼的站在门口。 “行了，收好脸色，别摆着一副气鼓鼓的脸，影响其它顾客。”徐二龙笑着提醒黄小刚。 做生意久了，以后形形色色的人都会遇上。 他只想和气生财，但遇上太过不可理喻的顾客，他也不会惯着。 熊亚伟在一边，看着热闹。 这开店做生意，跟他跑长途货运，是两种经历啊。 至少，跑长途运输，除了担心碰上拦路抢劫的，就不会有这样各种奇葩的破事。 “她住在你们隔壁？这样得罪了，以后会不会找麻烦？”熊亚伟担忧这一句。 青蛇竹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万一真要存心坏事，这就麻烦。 “没事。”徐二龙淡然一笑，这才哪儿到哪儿，现在不过就是小打小闹，做生意，以后生意越做越大，各种算计麻烦接踵而至，那时候才该各种小心警惕。 **** 转天，评选万元户的资格审核下来，徐二龙不望众负，评选上了万元户。 黄正农和文支书特别高兴。 他们生产队，总算出了万元户，以后在县里，不至于被说得抬不起头。 提起这个，黄正农也有点纳闷。 这风向，怎么就变了呢？ 以前，大家提起自己三辈贫农根正苗红，那是多骄傲的啊，哪怕裤子烂成条条，胸脯也挺得高高。 可现在，居然大肆评选万元户，这不是说，以后有钱才光荣了？ 黄正农和文支书，陪同着徐二龙去参加县里的万元户表彰大会。 胸戴大红花的时候，徐二龙还有点别扭。 可进了县委大礼堂，看着大家胸戴大红花，都是如此装扮，他释怀了。 大家此刻拥有着一个共同的身份“万元户”。 在这儿，徐二龙见着了好多本县赫赫有名的人。 没想到，县城未来的首富，居然也在，现在人家就靠着退伍回来，买了客车在跑客运，迈入了万元户的行列。 嗯，电影院卖瓜子的大爷也在，人家残疾人，身残志不残，凭借炒瓜子的技术，天天炒瓜子卖，也早早荣登万元户的行列。 还有那个，那个人家就靠着养猪的手艺，养得猪膘肥体壮，也成了万元户…… 徐二龙跟这一群人热情的打着招呼，寒喧着，问着人要联系方式。 这就是人脉啊。 一圈子转下来，他已经跟这些万元户们打过交道，大家都知道了，他叫徐二龙，在县城里开了一个“步步高”皮鞋店。 他跟这个寒喧，跟那个客套，看得文书记和黄正农纳闷。 他就是来开会参加表彰而已，跟这些人这么套近乎干什么？ 随即，表彰大会正式开始。 万元户们，听着点名，一个个依次站上台前。 以前，他们靠着脑子活、胆子大，开始搞钱，一直战战兢兢，害怕别人知晓自己挣了钱。 可现在，这是名正言顺的表彰着他们，他们终于可以不用担忧了。 他们的心声，也是徐二龙的心声。 奖励的缝纫机，也抬上台前。 这些缝纫机，跟人一样，佩戴着大红花，端端正正的搁在每个万元户的面前。 前面的记者，拿着相机给大家拍照，要把这个伟大的历史时刻给拍下来。 徐二龙暗暗把他的样子记在心中。 瞅个空的机会，徐二龙跑他面前，笑着对他道：“记者同志，拍的相片，到时候能不能私下给我两张。” 记者一脸正经的准备拒绝，怎么能搞特殊化？ 徐二龙低声道：“放心，不会白要。到时候，一张照片五块钱，大家都要靠能力致富嘛。” 这一听，记者顿时心动了。 妈的，这些人，一个个搞养殖搞运输，都搞成万元户了，靠本事挣钱不丢人。 自己挣点钱，也不丢人啊。 “行，到时候，照片洗出来了，给你两张。”记者同意了。 第135章 大家都盯着你 徐二龙痞痞一笑：“如果，能有两张特写更好，可以加点价。” 这是一种软面宣传啊。 看看那些知名人物，谁不会挂点跟某某人的合照装点门面。 记者狠狠点点头，只要给钱，这些门道，他都懂。 “嗯，我开的店，叫步步高皮鞋店，到时候，辛苦你一趟，麻烦你把照片送这儿来。”徐二龙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决不会亏待你。” 这年头的记者，可是无冕之王啊，大家打好关系，让他帮着自己在报纸上吹捧一下皮鞋店，也是可以的嘛，打打广告之类的。 表彰大会，热热闹闹的结束。 黄正农和文支书满面红光，他们也是极为兴奋。 两人甚至暗暗想，自己是不是回家，也努力发家致富当万元户。 三人从会场出来，又有锣鼓队敲锣打鼓，把缠着大红花的缝纫机，送到了招待所。 这场面，相当于游街了。 街上的路人都纷纷探头张望，大家都知道了，现在有了万元户。 张金芳看着送过来的缝纫机，稀罕得不得了，围着缝纫机左看右看。 没想到，居然还能白得一台缝纫机啊。 徐二龙笑着，拿出一些糖果，散给围观的人。 打发走这些人后，徐二龙请黄正农和文支书去下馆子喝一杯。 毕竟，这是两人帮忙操作的，若不是他们，自己还不清楚这个消息。 三人坐在国营饭店，徐二龙连着点了好几道硬菜，又叫来了两瓶叶竹青，三人一边喝，一边聊。 “以后啊，你就是我们公社的名人，大家都知道你是万元户了，以后我们还得让你关照啊。”文支书半是开玩笑的说。 徐二龙态度恭敬的道：“文支书，你这话，太抬举我了。我也就是被逼得没办法，大着胆子想混口饭吃，才有这么一点小成就，跟别人比，差远了。” “不管怎么说，总之，你现在是万元户了，有钱人。”黄正农笑：“我都想让我儿子来跟着你混了。” 上一次，黄正农提过这话题，希望徐二龙吃肉的时候，还是记得拉扯乡亲们喝点汤。 “这个，没问题。”徐二龙道：“我这段时间，其实也在琢磨，做点什么，能带着大家致富。刚才表彰会，我也认真听了，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先富带动后富。我自然会做好这个表率。” “还是二龙觉悟高。”文支书高兴的跟徐二龙干一杯。 徐二龙看向黄正农：“叔，有个事，我还得先麻烦你。你清楚，当初我分家出来，什么也没有，可以说是净身出户，至今，还租在招待所里。我打算，回村盖个房子，这宅基地的事，还得麻烦你多多帮忙。” “这个自然。”黄正农一口同意。 他看准了，徐二龙有这个胆色。 这才分家出来多久？几个月时间，人家就从一贫如洗，干成了万元户。 还连带着大家跟着挣了一点小钱。 他当然会努力跟徐二龙交好，等着他先富带动自己这个后富。 有钱不丢人，还挺好。 “我想把房子，建在狮子山脚下那一块，叔，这事，就麻烦你帮着调合调合。”徐二龙把这事，委托给黄正农。 “狮子山脚下那一片？那一片，挺偏的啊。”黄正农说。 徐二龙自然有他的打算。 那地方，目前是挺偏，离村里的居住地远。 但是，那地方，靠近国道，而且以后，会有高速公路从此通过，旁边会建服务站、加油站等，形成小规模的社团。 他就先搁一颗棋子在那儿，以后想用的时候，再用。 “偏有偏的好处，至少，离村子远点，就不用再看见我奶他们那些人。”徐二龙说。 黄正农点点头，碰上这样糟心的家人，离远点也正常。 提起这个，黄正农想到了一点事。 “徐二龙，这阵子，我看你爸的身体情况不大好啊。”黄正龙叹气：“我前两天看他，脸色苍白，挑水的时候，脚步不稳。” 徐二龙眉头微蹙。 黄正农看他脸色不好，显然是不想管徐冬生的破事。 他抿了一口酒，还是道：“徐二龙，他的那些破事，确实提起烦。但是，他是你老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现在你成了万元户，大家都盯着你呢。” 徐二龙明白黄正农提醒的用意。 从古至今，大家都把孝道看得极重，要是不管父母死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还好，现在不是自媒体时代，否则，那些自媒体，早就一轰而上。 “震惊，万元户居然是这样的人……” “儿子吃香喝辣，而父亲却只能吃残汤剩水，天良何地？” “深度解析万元户的发家史，让人愤怒的一幕出现……” 这些人，不会管这中间，具体有什么恩怨情仇，他们只管抓住他们需要的热点，万元户，父子不和等话题作文章。 如果处理不当，徐二龙估计终生都会背着骂名。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处理。”徐二龙自嘲笑笑。 徐二龙晚上回家，找出信封信纸，开始写信。 写给徐大民的学校。 在信中，他以堂弟的名义，罗列了这些年来，为了供徐大民读书，家里欠了多少的外债。现在，家里为了保障给徐大民读书的费用，大伯已经数次卖血，身体状况堪忧，希望学校看在家境困难的情况下，给予徐大民照顾，不能因为读大学，而把家人逼死。 徐二龙想明白，徐冬生大概不止一次卖血。 这卖血的钱哪去了，不用想，也是寄给徐大民了。 毕竟上一世的徐大民，吸血也是吸得毫无底线的，明明读大学有生活补助，还是要从家里拿钱。 总不能徐大民得了好处，留下一个病殃殃亏空了身体的徐冬生让自己来照顾吧？ 权利和义务要对等。 谁享受了权利，谁就要尽义务。 徐二龙决定把舆论导向引到徐大民身上去。 在信中，徐二龙不仅如实写了家庭的困难，还情绪饱满的，写明徐冬生这个“大伯”，对徐大民有多爱护，比亲生儿子还亲生儿子，是当心肝宝贝一样的宠，可以评选为最美“大伯”了。 第136章 给徐大民学校写信 满满当当的写满三页纸，可以说是一气呵成。 这是徐二龙两世的心结所在，点点滴滴，信手拈来。 停下笔，徐二龙再看几遍，改改错别字，修修病句语句，再认真的抄写在信纸上，装进信封，寄给徐大民的学校。 上一世，他去砖窑背砖，挣的工钱，都是寄给徐大民，对于徐大民的地址，是非常熟悉。 他非常期待，徐大民会有什么反应。 **** 徐二龙成了万元户的消息，在生产队无疑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不会吧？徐二龙成了万元户？”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县里面评选，这有指标考核，存款加上家庭资产，必须有一万元才能评上。” “他这么挣钱啊？这分家出来才几个月？分家出来的时候，连吃饭的碗都没有，还找我家借了两个。” “原来做生意这么有钱赚啊？” “那是当然，否则那时候，怎么要打投机倒把？” “那现在不打击投机倒把了？” “当然不打击了，现在是鼓励挣钱，勤劳致富。” “那我也收黄鳝做生意去。” “那你去啊，这会儿你才想起？吃屎都赶不上新鲜的，你去看看，现在什么季节，哪还有黄鳝？” 村民们说笑归说笑，但还是无数胆大的人，在这样消息的刺激下，寻思一些挣钱的门道。 前一批人，如杨利民这些，早就开始贩鸡卖。 现在，又一批人，被刺激了，开始去贩别的土货卖。 可不是人人都有经商的天赋和底气。 哪怕再过几十年，全民经商的年代，依旧大部分人，还是选择老老实实打工。 “听说徐二龙在城里开了皮鞋店，也不知道还要不要人？看黄小刚跟着他，就一直有事做，我们也去找点事干吧？” “可不，看看黄小刚、黄小霞两兄妹，当初没爹没妈的孩子，多可怜的哦，吃了上顿没下顿，面黄肌瘦的，现在，身体都长得不错。” “这也多亏徐二龙，拉扯一把。” 提起这个，大家的话题，又转回到徐家：“可你们看，徐家现在就不好。徐二龙拉扯外人，怎么不拉扯一下自己家人？” “徐二龙想拉扯啊，也得看看徐老太给不给脸。” “唉，一言难尽啊，当初他们家搞得这么厉害，怕是没和好的可能。” 在农村，兄弟之间，为了田间地头的一点小事，或者家里的活哪儿不公平，都会反目成仇分家另过。 而徐二龙家的事，可不仅仅是田间地头的一点小事。 当爹当奶奶的偏心，都偏到胳肢窝，这暂且不提。 毕竟许多人家里，父母都有偏心的时候，一碗水，哪能真正的端平？ 可堂哥居然成了亲哥，而且，未婚妻还成了堂嫂，这换谁，能坦然接受？ 徐二龙成了万元户，这消息，自然是传到徐老太的耳中。 她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阴沉着脸。 坐在她旁边的，是村里另一个年龄相仿的赵老太。 以前，两人不大对付，彼此间横挑眉毛竖挑眼。 可现在，老了老了，彼此间，倒有点同病相怜起来。 “现在徐二龙当上万元户了，你以后啊，可以享福喽，一个孙子是大学生，一个孙子是万元户。”赵老太说。 恭维的话，听在徐老太耳中，象是嘲讽。 呵，全村谁不知道，徐二龙跟她们闹得分家另过。 她狠狠剜了赵老太一个白眼。 赵老太笑：“你白我眼也没用啊，我说的是实话，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年轻时受够苦，现在该你享福。” 徐老太耳中，只听见风水轮流转这话。 她想起，她们家，以前多红火啊，人丁兴旺，可眼下，怎么就这么一下败了？ 莫非，是因为分家，她家的家运，全被徐二龙吸走了？ 否则，徐家怎么这么快就败了？徐二龙能这么快就当上万元户。 回想徐二龙闹着分家的种种事，徐老太总感觉不对劲。 徐老太左思右想，最终，去了隔壁的村。 这村里，有个“观花婆”，也就是所谓的民间神职工作者，是本地特有的称呼。 那些年，破四旧，这个“观花婆”被斗倒，一直老老实实的做人。 可现在，风气又渐渐起来，私下的，一些人，也陆续的找她，给看“水碗”，通过这样的方式，她也挣点钱。 徐老太扣扣搜搜的，攒了十个鸡蛋，充当礼信，上门去找这个“观花婆”。 “观花婆”看着徐老太进门，大概也猜得怎么一回事。 毕竟十里八乡，关于徐家的这么一点事，早就闹成笑话。 她笑眯眯的接待了徐老太。 闲扯过几句后，徐老太说明来意，想看个水碗，看看她家这阵子，是不是沾上不好的东西，诸事不顺。 傍晚后，“观花婆”关好门窗，点上煤油灯。 污迹斑斑的八仙桌，摆上碗，装上一碗清水，成了水碗，“观花婆”点燃一支香，在水碗上点符画篆。 “观花婆”一路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停下来，看一眼水碗，然后，叹息着摇头。 “怎么样？”徐老太紧张的问。 “你家今年今年不顺啊，真是奇怪，不应该啊。”观花婆说：“原本这看着是好光景。” 徐老太连声道：“对，是这么一回事，原本上半年，我家就是好好的，土地包产到户，全是好地，大孙子也争气，成了人人羡慕的大学生。” “可这后面显示，这气运不对啊，你看看，这线是不是这儿断了？”观花婆说。 徐老太盯着眼，往那水碗中看。 可看半天，也看不明白，她赔笑道：“那你看看，这个怎么解啊。” “这不好解啊……”观花婆拿着香，又一阵念念有词：“有扫把星下凡，刚好落到你们家头上，所以，才这么不顺。” “肯定是徐二龙，我就说，怎么徐家现在这么不好，原来是他这个扫把星上身。这个你帮着想想办法。”徐老太说：“我这就是求你给指个门道。以后定会拿大公鸡来酬谢。” 第137章 花钱请记者写文章 观花婆又神神叨叨的一番折腾，最终，给了徐老太几样东西，又交待她一些事项。 徐老太千恩万谢的接过这些东西，抱在怀里，当宝贝一样的抱着回去。 她相信，只要她把这些法事做全了，她家就会时来运转。 **** 第二天早上，天气很好，冬日暖洋洋的。 那个姓袁的记者，把徐二龙所需要的照片，洗了出来。 专业人员，就是不一样。 最初的两张大合照，是一群万元户站在台上领奖。 黑白的照片，又是大合照，可眉眼帅气的徐二龙在这中间，硬是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 后面的两张，就是袁记者听说有好处后，私心给徐二龙再加的戏码了。 反正是报道万元户，总要有个典型代表。 给别人也是拍照，不如拍徐二龙，人帅气，年轻，剑眉星眸，符合宣传，而且，私下还有好处拿。 照片中的徐二龙，胸戴大红花，站在县主管人物面前，亲热握手，那热情洋溢意气风发的模样，仿佛他才是给别人颁奖的那一个。 袁记者照着招引，把照片送到“步步高”皮鞋店。 平时袁记者忙着工作，少于逛街，都不知道这儿居然开了这么一家皮鞋店。 看店面，宽敞明亮，布局别致，灯光打照在鞋柜上，每双皮鞋都熠熠生辉。 想不到，这皮鞋店如此的别具一格，跟见惯了的灰暗的供销社和百货公司，完全不一致。 作为一个有点敏感的新闻记者，袁记者感叹，果真这改革的春风，吹得人心所向。 徐二龙专程在等着他。 这要见报的事，肯定是要抢速度，洗照片也是加急的，否则，普通人，按现在的工艺条件，只怕三天后才能拿到结果。 “袁记者，你来了。”徐二龙大步上前，紧紧握住袁记者的手。 这么热情，吓得袁记者脚下一软，该不是设得有套吧？ 徐二龙笑道：“还没吃饭吧，走，我们去下馆子，一边吃一边谈。” “我吃了早饭的。”袁记者说。 “那就吃中午饭，我们好好喝两杯。”徐二龙笑。 任何时候，男人的友谊，都容易在酒桌上，得到升华。 袁记者跟着徐二龙去了国营饭店。 他当记者，也经常参加各种重要场合，不缺吃少穿，但他们伙食都有硬性规定，每人每餐是什么标准。 现在，徐二龙直接整了四菜一汤，又要了几瓶啤酒。 虽然不至于眼馋这点酒菜，但徐二龙这么重视他，袁记者也感觉，此人很耿直义气，直得交往。 他将人造革黑色手提包中的信封拿出来。 那几张照片，就在信封里。 徐二龙拿出照片认真看了看。 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上相，照片中的自己，剑眉星眸、玉树临风，秒杀后世的一众小鲜肉。 这一瞬间，徐二龙有点自我陶醉。 果真，男人就需要事业来养啊。 只要事业有成，精气神统统提升，那一股王八之气，会越来越重。 “你不满意？”袁记者看着徐二龙不说话。 “不，满意，满意。”徐二龙将照片重新搁进信封中，笑道：“我就是没照过相，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照片，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可能吧，你已经是万元户了，这么有钱，怎么可能没照过相。”袁记者笑着说。 徐二龙自嘲笑笑，也不解释。 “袁哥，这些都是伤心事，不提也罢。来，喝酒。”徐二龙端着酒杯，碰了碰袁记者的杯子。 袁记者端起酒杯，心中不踏实。 他惦记着报酬的事。 “上次你说只要给你拍了照……”袁记者后面的话，有点说不出口。 开口闭口提钱，有辱斯文，他现在还没随心所欲到这个地步。 “知道，润笔费，肯定有。”徐二龙低声道：“我说的话，肯定算话。这儿人多眼杂，让别人看见不好。袁哥，现在我们好好喝酒，一会儿，你跟我回皮鞋店去，我另外还有点事拜托你。” 袁记者扭头，环视一下左右，确实这个点，国营饭店没多少顾客，服务员靠在窗口剥着瓜子闲聊。 如果让人看见，确实影响不好。 两人推杯换盏，吃得宾主尽欢。 随后，袁记者提着包，跟着徐二龙回了“步步高”皮鞋店。 按着约定，徐二龙给了二十块钱给袁记者。 看着两张大团结，袁记者特别高兴，没想到，这信手的事，还真给自己创造了一点格外收入，快抵上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以后，还有什么需要我帮着照相的，你尽管说。”袁记者把钱搁进上衣口袋，拍了拍胸脯。 “袁哥，现在我就有事还需要麻烦你。”徐二龙笑。 袁记者一愣。 徐二龙递个眼神给黄小刚，示意他去端水，自己把袁记者带到后面一点的位置，不影响前面的顾客逛店买皮鞋。 “袁哥，你感觉，我这个皮鞋店怎么样？”徐二龙给袁记者递了一支烟。 “这皮鞋店，很不错，店铺装饰别具一格，商品也是琳琅满目，刚才我才进来，深有震撼。”袁记者一半恭维一半真心的说。 黄小刚端着水杯过来，接口道：“我们皮鞋店，当然口碑好，每双皮鞋都实行三包，顾客个个都满意。” 袁记者向徐二龙比了比大拇指：“你这皮鞋实行三包，我也听说过了。你能想出这样的点子，可真是无比强，难怪能成万元户。” 徐二龙自谦一下：“袁哥，你就别嘲讽我了，我这什么万元户，也就是滥竽充数。你看看，这进店的顾客这么少，我也就是勉强维持一下生计。” 这个时间段，已经快是中午的饭点时间。 工人们还在上班，学生们还在上学，不会来逛皮鞋店。 而家庭妇女、老头老太太之类的，此刻也要回家赶着做中午饭，确实此刻店铺里没有顾客。 袁记者环视一眼，确实店铺各种好，就是没顾客，跟百货公司的比起差多了。 “袁哥，咱也名人不说暗话，我就想请你在报纸上，给我好好的美言几句。”徐二龙把话提在点子上。 与其花钱做广告，不如花钱请记者写文章。 第138章 学校里有了风言风语 毕竟，这年头的老百姓，没有什么品牌意识。 甚至有一部分人，简单的认为，是商品不好，卖不掉，才会在报纸上打广告。 如果在报纸上打广告，或者敲锣打鼓在街上宣传，大家不一定卖帐。 但如果，写成文章报道，正面宣扬一些“步步高”皮鞋店的事迹，大家能记住步步高皮鞋店，却不会反感。 用一种软广告的形式来推广宣传“步步高”皮鞋店，让大家想买鞋的时候，就想起“步步高”皮鞋店，这就是一种品牌效应。 “行，这个没问题。”袁记者一口答应。 他们干这一行，天天也要找材料写文章，写什么不是写啊？ 毕竟，才跟徐二龙推杯换盏，又拿了二十块钱的润口费，他怎么也会给这个面子。 而且，他看出来，徐二龙确实是个耿直实在的人，多多结交说不定有更多收获。 袁记者回家后，将今天得到的二十块钱，交给爱人。 他爱人叫李春花，正在忙着炒菜：“你回来了正好，快拿碗拿筷，准备吃饭了。” “我在外面吃过了。”袁记者回答。 李春花眉头一皱，不满嘀咕道：“早知道，我就不炒这个菜了，吃不完，多浪费。” 袁记者不在乎，他笑着，将二十块钱，递到李春花面前。 “这给我二十块钱干什么？”李春花擦了擦手，接过钱，随即反应过来：“现在没发工资啊？你这钱哪来的？” “自然是挣的。”袁记者笑。 李春花兴高采烈的收下这一笔钱：“正好，我鞋坏了，打算去买一双皮鞋，听说现在有一家新开的皮鞋店，款式很多，而且质量特别好，兴三包，包修包退包换，我吃了饭就去看看。” 三包？这不就是徐二龙的那家步步高皮鞋店吗？ 没想到，他的皮鞋店，开展一个三包服务，在广大群众的心目中，居然有了口碑，自己媳妇都要专程跑那去买皮鞋。 袁记者暗叹，早知道，自己就不回来了，直接在皮鞋店等媳妇。 “你一会儿陪我去买鞋。”李春花说。 袁记者想了想：“算了，我不去。” 他还是快些去写文章，报道报道“步步高”皮鞋店的光荣事迹吧。 从哪儿展开？ 当然是从万元户这事展开啊，这话题，多热火。 **** 徐大民蹲在厕所的蹲坑边。 脑海中，他反复回想的，是这两天发生的事。 先是学校的主要负责人叫他谈话。 询问他入学后，有什么困难，生活上，是不是遇上什么大事，生活补助够不够用。 他在猜测，这谈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想明白，他们系，不知道从哪儿传来风言风语，说他逼着家里人卖血供他读书。 回宿舍的时候，同宿舍的几个室友，看他的眼神，都有一种一言难尽的意味。 虽然大家什么都没说，可那种眼神，还是令徐大民如芒在背。 只有蹲在厕所的这会儿功夫，他才感觉，自在一点。 左脚挪到右脚，右脚挪到左脚。 蹲了半天，脚蹲麻了，徐大民只能起身。 磨磨蹭蹭的往回走，走到宿舍门口，想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的几个室友在八卦。 话题中心，是他。 徐大民自知偷听别人谈话不对，可好象在说他，他不由又侧着耳朵偷听。 断断续续中，他总算听明白了，为什么室友看他的眼神异样。 他写信找家里要钱的事，不知道怎么被学校的这些人知晓了。 而且，据说寄给他的这些钱，还是他大伯卖血的钱。 甚至大伯已经写信来学校，恳求学校给予他生活补助，家里实在困难得揭不开锅了。 “看不出，徐大民不声不响的，居然是这种人，说家庭困难，要学校补助，可我们谁家庭不困难？” “是啊，我家庭条件也很苦，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我现在，每天只打二两饭，连菜都不要，努力想从牙齿缝中挤点生活费出来，寄回家去。” “学校的困难补助有名额的，如果他真的不要脸，要去申请这个困难补助名额，我肯定检举揭发。” “对，我们一起去反应。上周他跟他对象，还在外面吃糖葫芦，他哪有资格申请困难补助？” “当初我看他家里还有人给他寄钱来，我以为，他们家条件不错，结果，是卖血供他，赤果果的血汗钱，他怎么好意思收的。” 这些话，东一句，西一句传到徐大民的耳中，他全身冰冷。 他确实是找家里人要了钱不假，可是，怎么家里困难到要卖血的地步？ 没人跟他说这事的。 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徐大民没底气进宿舍，他转身，疾步走开。 在这边教学楼下面，他碰上了前来找他的周娅。 “大民，我来看你了。”周娅笑得温柔体贴。 她现在，每周休息的时候，就来徐大民的学校找徐大民。 她得把徐大民抓紧，省得在学校被别的女生给拐走了。 看徐大民脸色不好，她踮着脚，试图去摸摸徐大民的额：“大民，你生病了吗？脸色不大好。” 徐大民一股郁气在胸口，闷声道：“宿舍的人，背后说我闲话，说我找家里要钱，逼得我大伯去卖血。” “不会吧？”周娅道：“我们在这儿，没有老乡，谁会提老家的事，是不是搞错了？” 徐大民道：“没有搞错，否则，她们怎么知道我有一个大伯？” 而且，确实是大伯给他寄钱来，室友们都看见了的，这怎么辩解也没用。 周娅眼珠子转了转：“你生闷气也没用。清者自清，过段时间，这事就过去了。” “怎么可能过去，只怕大家以后都这么看我。”徐大民懊恼的踢着树根。 “你生闷气也没用。不如想想别的办法？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跟你商量，我同学，联系了一个在外面给学生补课的机会。”周娅道：“我看了看，不如，我们也利用周末的时间，去给那些小学生补课？一来，可以挣钱些补贴家用。二来，我们挣了钱，可以往家里寄，这样，也堵住这些同学的闲话？” 徐大民微微思索一下，同意了。 他也该想办法挣钱了，否则，继续找家里要钱，只怕还有更多的人背后戳他脊背骨。 第139章 皮鞋店生意火爆 “步步高”皮鞋店的生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火爆起来。 以往，一天只能销售十来双皮鞋，可现在，每天能销售三四十双。 一来，天气越来越冷，换一双保暖的反毛皮鞋，是硬性需求。 二来，皮鞋店的口碑，已经在县城慢慢发酵，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家皮鞋店，高端大气上档次，而且人家实际“三包”，质量有保证。 再加上，袁记者写的那一篇软文，也起了一些推波助澜的作用。 这文章，写的是徐二龙创业故事。 一个普通的乡下孩子，因为小时候，穿着草鞋，被玻璃划伤脚，留下深刻印象。 从那时候起，他幼小的心灵，就有了想法，要让大家都有一双质量好的皮鞋，让大家，不再光脚受伤。 在改革春风吹拂下，他响应号召，决定完成幼时的梦想，让广大的劳动人民有皮鞋穿。 为此，他四处取经，学习别人的方式方法，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去沪市运回高档皮鞋，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 他不光热情周到的服务广大人民群众，百问不厌，百拿不厌，对顾客永远象春风般的温暖。 在此基础上，他还开辟先河，首创了皮鞋三包卡，对于每双皮鞋，都实行三包，包修包退包换，免了人民群众的后顾之忧。 为此，徐二龙靠着自己的努力，从一个没鞋穿的乡下小子，成了万元户，并获得了表彰。 文章，就是这么一个老套而伟光正的文章。 但符合宣传需要啊。 县里才开了万元户表彰大会，这趁着热点，宣扬一波万元户的经历，最最好不过。 所以，这一篇文章，就放在了头版头条上。 甚至，还配了两张照片，作为宣传展示。 其中一张照片，是徐二龙拿着“为民除害”的锦旗，特意标注他协助公安，打掉了一伙车匪路霸，被表彰。 而另一张，则是这次评选为万元户，被上级表彰握手的时候。 这也有点变相拉虎皮作大旗的意味。 “小袁，你这一篇人物专访做得好啊。”上级表扬着袁记者：“紧跟时事，深挖人物的闪光点，不错不错。” 袁记者谦虚着，心中却想，这还多亏徐二龙提醒。 这是名也出了，利也有了。 如果说，靠顾客之间口口相传，赢得的回头客，是普通的工薪阶层。 那么，袁记者写的这一篇软文，就相当于给那些企事业单位的文化人作了推荐。 这报纸，是地方报纸，县里所有的企事业单位，人手一份。 这些人，大部分是坐办公室，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就可以消磨一天的时间。 而这一部分人，旱涝保收，又是最有消费能力的一部分人。 翻着报纸，对于报道这什么人物不人物的，他们不关心，但却是记住了步步高皮鞋店。 嗯，这个百拿不厌、百问不厌，大家看报道看惯了，不稀奇。 可这皮鞋三包，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啊，包修包退包换。 真这么好，那得去看看。 **** 徐二龙现在全天时间，都呆在皮鞋店，应对着慕名而来的顾客，忙得有些晕头转向。 “徐二龙。”脆生生的女声响起，娇憨中带着任性。 徐二龙正在给一位顾客介绍皮鞋，抬头一看，就见得李迎彤带着她的两个姐妹伙，站在旁边。 怎么说，也算是熟人。 徐二龙示意缺牙齿过来，招待这位顾客，他笑着同李迎彤道：“好一阵不见，美女越长越漂亮了。” “哼，油嘴滑舌。”李迎彤听着他的夸奖，心里美滋滋的，可鼻腔却是冷哼一声：“果真做生意的人嘴，哄人的鬼，你怕是看见一个女同志，都是这么说的吧？” “没有。”徐二龙轻咳一声：“你看，我就对你的两个朋友，没这么说。” “哼，算你识相。”李迎彤傲骄冷哼，又道：“你现在威风了，大家都知道你开了皮鞋店。” 在她们这一群姑娘心目中，“步步高”皮鞋店，就是高档场合，能以在这儿买一双皮鞋为荣。 十七八岁的年龄，正是爱美的年龄。 可这个年龄阶段，许多姑娘还没有工作，属于待业青年，没有经济实力来消费买皮鞋。 袁娜和杨丽丽，就是属于这样的姑娘。 她们一直听说这皮鞋店怎么好，一直想来开开眼界，可不好意思来白逛。 李迎彤自告奋勇的带着她们来。 内心深处，也有那么一点点的虚荣心在里面。 今天的徐二龙，穿着白色的衬衣，留着利落的短发，眉宇间，带着少年特有的英气，可进退间，却又有一种成年男子才有的挥洒自如。 李迎彤的心，不由又偷跳一拍。 没想到，这男人，越发英俊帅气了。 初初见他，夏天的时候，穿着工字背心，腰系着鱼篓子，象个地道的乡下小子。 一段时间不见，变化这么大。 而袁娜和杨丽丽，看着徐二龙，也很意外。 这不是当初她们瞧不起的乡下小子吗？ 居然是这皮鞋店的老板？ “顺便看，有喜欢的，也可以试试。如果有瞧上的，大家都是熟人，给你适合优惠点。”徐二龙客气招呼着几人，热情周到但也不太唐突。 毕竟，这开门做生意，就得热情周到。 他现在只是一个小皮鞋店的老板，还没有当什么霸总，王八之气、酷炫狂霸拽那一套，不适合小生意人。 袁娜和杨丽丽，视线向着鞋柜上的那一双双皮鞋而去。 现在店里面，除了呈列展示着皮鞋，还摆了几张相框。 徐二龙把自媒体时代的蹭热点方式，学了十足。 他去照像馆，把照片放大，再用相框裱了，搁在门店进门外的右首边。 在外面看不见这些照片，但进了店铺，只要稍一侧目，就能看见。 至于报纸上给他的报道，徐二龙也贴心的剪下来，用精美的相框给裱上。 这就是自我脸上贴金啊，他一个无权无势无后台的乡下小子，只能靠这样的方式，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腰杆很硬。 进店的顾客看见这些照片，对这个店的认同感，会更强烈一些。 此刻袁娜和杨丽丽也不例外。 第140章 试探他有没有对象 挑选皮鞋的功夫，袁娜用手肘，拐了拐李迎彤，低声问道：“彤彤，你是在跟他处对象吗？” 李迎彤皱着小脸，叹气一声：“没有。” “怎么没有？”杨丽丽挺意外：“当初，不是他救了你？你还带他跟我们一起去舞厅玩，他为了保护你，还那么跟人拼命打架，怎么没处对象？” 李迎彤道：“说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年头，哪还兴什么以身相许这一套？照顾他生意，就是最好的报答。” 袁娜半真半假道：“真的？那我去跟他好，你可别哭鼻子。” 李迎彤心中顿时酸溜溜起来：“你可别乱开这些玩笑，人家有心上人的。” “不是吧？” “是真的，上一次，他跟我说了的，他和他心上人的动人故事，他这一辈子，是非她不娶。”李迎彤酸溜溜的说：“还说结婚的时候，请我当伴娘呢。” “不是吧？”杨丽丽和袁娜，再度惊叹。 惊叹后，两人对望一眼，一致认定，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完全就是编故事。 “彤彤，你是不是被他骗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信，你看看。”袁娜呶着嘴，示意李迎彤看看那边的徐二龙。 此刻徐二龙正在接待另外一位顾客。 这位顾客，也算是熟人了，是招待所圆脸大姐介绍过来的客户，她来买过皮鞋后，也带着她单位的同事来照顾过徐二龙的生意。 对此，徐二龙对这些顾客，都是笑脸相迎，大家有说有笑，气氛挺好。 “他要真的有对象，那对象怎么不在这儿？”袁娜说。 杨丽丽点头附和。 如果她们的对象，开着这样的皮鞋店，保证她们天天跟着待在皮鞋店里。 “不如试试吧？”袁娜说。 “怎么试？”李迎彤问。 “看我的。”袁娜说着，站起身来。 她望向徐二龙，内心有点小激动。 上一次，她看走眼，没把这个乡下小子看在眼中，还瞧不起他，带头挖苦嘲笑他乡巴佬。 可现在，不一样了。 人家翻身一下就成了皮鞋店的老板，事业有成，还被评为万元户。 穷工人，苦干部，有钱不过万元户，这顺口溜，这阵子满大街的人都在传。 袁娜心中的想法，她要勾引一下徐二龙。 她好歹也算是一个小美女。 如果，能勾引到徐二龙，那非常好。 如果，勾引不了，也可以说是开个玩笑，帮着李迎彤试探一下真假。 反正，她又没啥损失。 “彤彤，你先把他叫过来。”袁娜清清嗓，拉了拉自己的衣襟，眼角余光瞄了一下试鞋镜。 镜中的自己，亭亭玉立，漂亮的瓜子脸，飞扬的丹凤眼，并不差李迎彤太多。 李迎彤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还是叫着徐二龙：“徐二龙。” 缺牙齿小跑着过来，笑着招呼这几个漂亮的姑娘：“你们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袁娜不耐烦的道：“又没叫你，我们是叫徐二龙。” 缺牙齿笑道：“一样的，二哥很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一样？你们看上哪一双鞋？我取来你们试试？” “不用了。我们就是跟徐二龙说。”袁娜皱着眉。 缺牙齿带着尴尬的笑，退开一点。 旁边黄小刚靠了过来，对着缺牙齿低声道：“我看这几个，是存心来找二哥的。” 缺牙齿恍然大悟：“该不会是看上二哥了吧？” 越想，缺牙齿越感觉是这种可能。 想一想，大家的年龄差不多吧。 十七八岁，在农村，许多都说了婆家成亲了。 那些积极的，十六岁就嫁人有孩子了。 “唉，怎么没人看上我呢。”缺牙齿叹气。 黄小刚跟着叹气：“唉，也没人看上我啊。” 缺牙齿瞪他一眼：“你还小。等你再长几年，再说这话。” 在李迎彤几人连声催促中，徐二龙站到了她们面前：“看上了哪一款皮鞋？说一声，我给你个优惠价。” “这一款。”袁娜指了指鞋柜上的一款高跟女式皮鞋。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放软了好几度，甚至带上那么一点点夹子音。 李迎彤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袁娜怎么这样的语音语调在说话？ 徐二龙扭头向鞋柜上的高跟鞋望过去，眼角余光，却见得又有人站在店门口。 他扭头望去，却见温叶站在那儿，眉眼含情，玉瓷般光洁的小脸，带着略显羞涩的红晕 “温叶，你来了？”徐二龙喜出望外，话脱口而出。 在那一刻，他的眼中，有着光。 那种喜悦之情，是掩饰不了。 李迎彤、袁娜等人，瞬间就明白，站在门口这个漂亮得可以祸国殃民的女子，就是徐二龙的心上人。薆荳看書 李迎彤一惯自认，自己是个大美女，全厂那么多的青年想追求自己。 可在看见温叶的那一刹，她竟有了一点自愧不如的感觉。 这温叶，真的太漂亮了，漂亮得不象话，就象聊斋故事中的狐狸精变的一样。 可偏偏这么好看，哪怕衣着寒碜，却依旧象浑身能发光一样。 袁娜那一刻，也心知肚明。 有这么漂亮的狐狸精出现，自己想勾引徐二龙，这完全就是一个笑话，只是自取其辱。 可她就是想使使坏，哪怕让别人吵几句，她也开心了。 向徐二龙撇下她们，向着温叶而去，袁娜轻咬下唇，脚下一歪，向着徐二龙怀中扑去。 “小心了。”冷冷的提醒声，在耳边响起。 袁娜自以为奸计得逞，眨眨眼，向着徐二龙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准备试鞋，一时间没站稳。” “大姐，麻烦你直起身子再说话好吗？我还是个小孩子，你这么重的身板压过来，我承受不起。”黄小刚嚷嚷着。 袁娜定睛一看。 她刚才，哪有扑到徐二龙的怀中？ 不知什么时候，这中间居然冒出一个半大小子，她的身体，是靠在别人面前。 那一刻，袁娜恼羞成怒。 她都豁出去不要脸了，居然还丢这么大的一个人。 “让我来，让我来。”缺牙齿急步上前，要帮忙扶人。 “不用了。”袁娜又羞又恼，自己站直身体，离缺牙齿远一点。 第141章 一副吃醋使小性的样子 缺牙齿满心遗憾。 嘿嘿嘿，自己怎么就没有机会抱住这么一个大姑娘？ 他瞥眼看了旁边的黄小刚，还是这小子机灵啊，居然一步就窜在前面了。 徐二龙脸色微佯，用脚趾头想，他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果然，什么年代，都有婊的女人。 “缺牙齿，你快点抱她去医院看看，万一扭伤了脚就不好。”徐二龙不动声色说。 又指了指外面不远处，一个拉板车的男子：“如果你抱不动她，可以叫外面那位来帮帮忙，一块儿抬她去医院。” 缺牙齿一听，连声道：“二哥，我抱得动，我力气劲劲的。” 说罢，他还拍拍自己的胸，证明自己有力气。 这有机会抱女同志的事，哪能让别人来。 袁娜脸色惨白，看看缺牙齿，又看看外面那拉板车的黑呼呼汉子，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真的不用。” “确定脚没受伤？”徐二龙继续问：“你已经站不稳了。别回去又说有问题。” “站得稳，站得稳，我没受伤。”袁娜说：“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温叶站在门口，一时间，进退不得。 满心希望来找徐二龙，结果，就看见这一幕。 女人天生是敏感的。 她能看出，刚才那个姑娘，分明是想扑在徐二龙的怀中。 幸好，另外有人挡住了。 “你们城里人，可真会玩啊。”她轻声说。 声音不大，却是恰好几人能听见。 她扭头，转身向外走。 徐二龙苦笑，看样子，这小妞，吃醋了。 难得看到温叶有吃醋使小性的时候，徐二龙倒喜欢看她这模样。 前一世的温叶，一副千帆过尽波澜不兴的模样，太端着了。 他给缺牙齿他们递个眼色，自己跟着出门。 温叶在前面走，徐二龙不慌不忙走在后面，路过卖糖葫芦的小贩前，徐二龙停下脚步，掏了五毛钱，买了一串山楂糖葫芦。 “走了这半天了，吃个糖葫芦呗。”徐二龙痞笑着，将糖葫芦递到温叶面前。 “不吃。”温叶说。 “吃吧，你要不吃，我一直这么拿着，大街上的人，还以为我嘴馋，想吃这东西呢。”徐二龙依旧痞痞的笑。 温叶忍不住嗔道：“那让我吃，不是说明我嘴馋吗？” 她也没有真的生气，刚才那一幕，是别的女人想投怀送抱，又不是徐二龙跟人拉拉扯扯，她走了这么一会，心里那股酸气，也就消了。 “好，好，我嘴馋，我吃一颗，你再吃一颗？大家同甘共苦？”徐二龙笑着，把糖葫芦递到她的面前。 温叶嫣然一笑，接过糖葫芦。 徐二龙搓搓手，解释道：“刚才那事，跟我真的没关系。我这开着皮鞋店，进店来的顾客形形色色，我也没想到她会假装摔倒。” 温叶不好意思道：“我也没有真的生气，我知道跟你没关系。” 两人一下就合好如初。 “吃饭没有？我们去吃饭吧。”徐二龙提议，担心她从乡下赶来，饿着肚子。 “不用，我吃了饭的。”温叶回答。 “我饿了。”徐二龙略显强势道：“你陪我吃一点。” 他现在，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给温叶最好的东西，补偿她那悲苦的前半生。 “这天天下馆子，挺花钱的。”温叶微垂了头：“不如，回家，我煮饭你吃。” “以后，有的是机会你煮给我吃。现在，我们还是在外面吃吧。”徐二龙拒绝：“我才评上万元户，下馆子这点钱，还是能承受。” 温叶还想说什么，徐二龙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温叶左右看看，羞涩道：“哎呀，你别拉着我，拉拉扯扯，别人看着不象样。” 这年头，处对象的男女，大街上也不可能太亲密。 “那你痛快答应，我就不拉了。” 在徐二龙连哄带骗中，温叶进了国营饭店。 看着温叶坐下，徐二龙又认真的点菜。 除了温叶心心念念的红烧肉，徐二龙又要了酱牛肉和五香板鸭，再加一个粉蒸肉。 他坐在板凳下，慢条斯理的给温叶投食，享受着这样的时光。 “你不是说饿了吗？你倒是吃啊。怎么尽给我挟菜？”温叶娇羞的看着徐二龙。 徐二龙看着她轻蹙浅薄的模样，笑道：“秀色可餐。” 温叶耳根子都红透了。 她感觉，徐二龙这话，象在调戏她。 可她，并不反感，只感觉娇羞。 知道徐二龙是特意带她来这儿吃饭，温叶心底喜悦。 最初，她怕徐二龙对她是见色起意，在知晓她的名声和身世后，会打退堂鼓，可现在，她已经能确定，徐二龙满满的诚意。 “我已经把民办代课老师的名额，让给张华了。”温叶用着娇软的声音，说着她的事：“你不会嫌我笨，把好好的工作让给别人吧？” 为这事，她们村里人，都说她傻呢。 “一个民办代课老师而已，有什么好当的？又苦又累，待遇又不好，让了更好，我还准备劝你辞职不干呢。”徐二龙说。 本来民办代课老师，就是那种偏远山村教育资源落后，就找了相对来说有些文化的人来充当代课老师。 想想那个电影《一个也不能少》里，连十三岁的小姑娘，都能去当民办老师。 可想而知，门槛有多低，相对的，待遇也不算好。 “我准备……”温叶说到这儿，脸更红了：“我准备……在城里看看，能不能再找点别的事做。” 她本来想说，嫁给徐二龙后，在城里另找事做。 可这种话，由她一个女孩子说出来，太羞人了，一副恨嫁的样子。 徐二龙笑，伸手，轻轻握了握温叶的手：“这些事，你不用操心，你把你的事安排好，我们就去读书。” “读书？” “是啊，上次我不是说过，我们一起去读书，考大学？”徐二龙说：“就算你真的喜欢当老师，至少，我们也去专业的师范学校学习学习，自己提高水平后，再回来当老师？” 温叶眼中闪过憧憬，她以往，也曾设想过，她也去考大学。 但家中的现实提醒她，她根本没机会继续读书深造。 可现在，她想过的、没想过的，徐二龙都替她设想好了。 第142章 决不是想拉小手 温叶的眼中，蕴起层层雾意，潋滟无比。 徐二龙叹气：“这好端端的，吃饭吃得高高兴兴的，你怎么哭了？” “我没哭。”温叶微微抬头，将那点点泪意压下：“我只是太高兴了，高兴得哭了。” “没出息。”徐二龙伸手，亲昵的刮了刮她的秀鼻：“这么点事，就高兴哭了？” “哼。”温叶吸吸鼻：“徐二龙，你对我好，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非常非常好……” 这年头，我爱你、你爱我这种肉麻的话，大家还不习惯挂在嘴里。 男女之间的表白，大多也就是我想跟你好，好一辈子之类的。 她从背着的军绿色书包中，掏出一双布鞋，有些扭捏的拿着：“我，我给你纳了一双鞋底……” 女孩子一般都会给自己的对象纳两双布鞋什么的。 温叶也不例外，一针一线，给徐二龙纳了一双鞋底来。 可刚才看着“步步高”皮鞋店那琳琅满目的皮鞋，看着徐二龙脚上穿着的光鉴照人的皮鞋面，温叶担心这礼物，拿不出手。 “挺好的。”徐二龙伸手，接过鞋底：“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姑娘送的鞋底呢……” 温叶眼角微微上撩，瞪了他一眼：“你还想收多少姑娘的送的鞋底？” 徐二龙笑道：“就收你的。” 这用千层布纳的鞋底，针脚细密，是温叶一针一线亲手做的。 这点心意，他真的能感受到。 在国营饭店吃过饭，徐二龙又提议去看电影。 嗯，他就是单纯的想看电影了。 绝不是想在电影院里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啥的。 “上次看过了。”温叶小声说，自己也面红耳赤。 她当然知道，上次看电影，徐二龙可是一直拉着她的手…… “你不用去管皮鞋店吗？”她问：“刚才那些人……” “不用管。反正都是些顾客。缺牙齿他们能处理。”徐二龙回答。 眼看着皮鞋店步入正轨，他还准备再招两个人，这样，他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一直守着皮鞋店。 两人没看电影，随意的逛着街。 路过百货公司，徐二龙二话不说，拉着温叶进去。 他不想她再寒碜。 看着她穿着打补丁的单衣，他心痛。 他带着温叶，直奔女装柜台，要服务员拿那件红色昵子大衣给温叶试试。 旁边一个服务员脸朝上一扬，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万元户徐二龙吗？你自己开了皮鞋店，居然还要跑来我们百货公司买东西？” 毕竟，县城只有这么大，他开了皮鞋店，对于百货公司卖皮鞋的有影响。 百货公司这些人，闲着没事的时候，也八卦过他。 “怎么？不能来百货公司买东西了？”徐二龙敲敲柜台：“你们好歹是国营百货公司，是为人民服务的，现在人民群众进来买东西，不要求你们百拿不厌，至少，不用这么阴阳怪气嘲弄人吧？” “就嘲弄了你怎么的？”对方也是豪横 能到百货公司来当售货员的，都有大的家庭背景，否则，进不了这个系统。 看着对方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徐二龙有些手痒痒。 可他又不能真的动手打人。 “不买了，我们走吧。”温叶半推半拉，拉着徐二龙从百货公司出来。 大部分群众，对百货公司怨气大，就是基于此。 买东西，得赔着笑脸，象求大爷似的，人家才爱搭不理的卖东西你，如果态度不好，人家直接不卖你，你只能干瞪眼。薆荳看書 否则，你只能千里迢迢的跑市里去买。 就是基于这样的情况，才越发把这些售货员，给惯得象个大爷似的。 徐二龙跟温叶，气鼓鼓从百货公司出来，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也没心情再逛街了，徐二龙带着温叶，回了皮鞋店。 李迎彤她们那些人，早就走了，皮鞋店里，此刻也没两个顾客。 徐二龙清点了今天的营业款，留下小额备用金，然后，去银行存钱。 他每天都会在下午银行快关门的时候，赶着这个点，去把营业款存上，省得招贼惦记。 而且，存银行，也有利息，他是傻了，才会放弃这个薅羊毛的机会。 因为这段时间，天天都来银行，银行的柜台人员，已经把他认熟了。 徐二龙揣着款，按往常一样，要办存款业务。 “你等等，我们行长要见你。”办业务的柜员说。 “你们行长要见我？”徐二龙皱眉。 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徐二龙心中嘀咕，银行行长找他，有什么事？ 不多一会儿，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走过来，在柜员的指引下，走到徐二龙面前，热情的握手：“你好你好，你就是徐二龙？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银行的行长，说来真巧，我也姓徐，搞不好，我们一百年前是一家。” 徐二龙听他这主动攀着认亲戚的调调，放下心来。 看样子，这是好事，否则哪会主动来攀亲戚的。 他和温叶被徐行长请进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甚至，还泡上了茶水。 这样子的招待，还真是殷切啊。 徐二龙开门见山道：“徐行长，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我们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你这么热情招待，我们有些招架不住。” “瞧你说的。”徐行长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是这样，这段时间，我们银行在发行国库券，这国库券，是国家财政当局为弥补国库收支不平衡而发行的一种政府债券……” 徐行长试图跟徐二龙解释清楚这国库券的问题。 徐二龙一听就懂。 改革春风吹拂后，全国百业待兴，许多行业都要兴建。 可国家没钱，在八一年的时候，开始发现国库券。 可这发行国库券，一来，老百姓同样手上没钱，二来，大家对这东西并不了解，所以，根本就没人买。 这东西，一度形成一种摊派任务，每个银行要完成多少的指标，各个单位要完成多少的指标。 可以说，家家户户那几年，都被摊派了国库券任务。 徐二龙没想到，现在这任务，早早就摊派在自己的头上。 第143章 望向他的眼神满是崇拜 徐行长一听，心下失望。 唉，只看着人家的银行资金流水，没想着，这里面，还有人家要付的本金。 徐二龙拍着胸口道：“不过，支援国家建设，是我们群众义不容辞的责任，没有国，哪有家？没有强的国，哪有富的民？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你放心，等我资金多一些，方便周转后，我一定会来认购国库券的。” 徐行长一颗心提起又掉下，掉下又提起，从希望到失望，又从失望到希望。 看看，徐二龙同志的思想觉悟，就是不一样，这喊的口号，就挺响亮，只是，怎么好像没听过？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徐二龙同志，已经表态，会认购国库券的。 徐行长握着徐二龙的手，激动的摇了摇：“徐二龙同志，真是太谢谢你了，感谢你为国家的建设添砖加瓦，冒昧问一下，你打算认购多少金额的？” 这确定了金额，他也能省点心啊。 每个银行，都有定额任务的。 “肯定不低于这个数。”徐二龙举着手掌，摆了摆。 这具体是多少，他也不说明。 “多少？”徐行长问。 徐二龙笑：“这个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万一我到时候资金没达到这个数，就尴尬了，所以……哈哈……大家心里有数就好。” 这一句话，含糊其词，徐行长也不明白，具体他能认购多少。 不过，说话听音。 徐行长暗自猜测，他每天的资金流水上千，刚才又比划了一下手掌，难不成，他要认购五千？ 如此一想，徐行长激动起来，这可真是一笔大业务。 “徐二龙同志，我代表全行职工感谢你啊。”徐行长再度握住徐二龙的手：“你支援我，就相当于支援整个银行，更是支援整个国家建设。” “言重了，言重了。”徐二龙连连谦虚。 温叶在一边，睁着大眼看着。 没想到，徐二龙居然有这么崇高的精神，她望向徐二龙的眼神，满满的崇拜。 离开时，徐行长亲自送徐二龙送到大门外。 那模样，仿佛徐二龙是什么大靠山。 唉，谁让这国库券任务这么难完成，各个单位有各个单位的指标任务，徐行长没办法摊派去别的单位，也就只能在储户里面打主意了。 两人从银行出来，温叶打算去看望一下张金芳。 “怎么，这是打算很讨好你未来的婆婆妈？”徐二龙取笑道。 温叶羞涩低下头，小脸红红。 “来了县城，不去看看她，礼数上说不过去。”她小声说，声如蚊蚋。 “好，我带你去见未来婆婆。”徐二龙笑着，拉过温叶。 两人一起，回了招待所。 张金芳还在折腾缝纫机。 自从徐二龙评为万元户、领回这一台缝纫机后，张金芳如获至宝。 这年头，三转一响，是很高级的东西。 特别是这缝纫机，在家庭里面，比手表受欢迎多了。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这缝缝补补，用着缝纫机的时候太多了。 张金芳以前连缝纫机都没见过，更别提摸过。 这送过来，她还不会用。 哪怕招待所的几个大姐，跟她讲了一下，她也只懂得操作理论。 真正上手，那才是手忙脚乱。 那个脚踏板，看着很简单，工作时，踩动脚踏板，通过曲柄带动皮带轮的旋转，又通过皮带带动机头旋转。 可张金芳上去踩，同样这么踩脚踏板，可那个曲柄总是不配合。 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 张金芳折腾得一身大汗。 徐二龙和温叶进来的时候，就见得张金芳指着缝纫机在骂：“你啊，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比徐二龙小时候还不如，让你往前，你要往后，让你往后，你要向前……” 徐二龙哑然，这是骂谁呢？ 温叶卟哧笑了起来，睨徐二龙一眼。 张金芳回头，看见徐二龙带着人回来，急忙起身。 感觉刚才自己骂人的样子，被人看见不好。 特别是被未来的儿媳妇看见不好，还以为，是说儿子的坏话呢。 “你这孩子，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张金芳数落着徐二龙。 徐二龙道：“妈，原来你在家，就是在偷偷背着骂我？” “没有没有，我只是骂这个缝纫机呢。”张金芳哪会说自己在骂儿子。 她指了指缝纫机：“这脚踏板，不听使唤。” 温叶轻咬着下唇，强行憋住笑。 她正色道：“婶子，这踩缝纫机，也需要一点技巧的。” 她走过去，在缝纫机前面站住，指着缝纫机踏板道：“我们踩这个的时候，需要注意一个惯性，来，你坐上来，试试这样。” 张金芳在她的指点下，重新坐在缝纫机前面的板凳上，小心翼翼的踩着脚踏板。 一下，一下，又一下。 “咦，还真的不回踩了呢。”张金芳惊讶道。 结果话一落，曲柄又往回转。 “婶，你这是才开始，不怎么熟练，只要你平时多多练习运用这个技巧，很快就会熟能生巧。”温叶说。 张金芳放慢节奏，慢悠悠的踩着脚踏板。 虽然动作慢，但缝纫机还真的慢慢听话了。 张金芳心下欢喜，对温叶道：“真是多亏你，否则啊，我还掌握不了这样的诀窍，还在瞎折腾。” 在温叶的指导下，张金芳将缝纫机穿上线，不再踩空车，拿了一件不再穿的旧衣服，剪成鞋垫样，用缝纫机一圈一圈的走线。 成就感在张金芳心中油然而生。 至从跟着徐二龙搬到招待所来住下后，她就处于半闲散的状态。 每天的事，就是出门买菜，给徐小玲徐二龙做饭洗衣。 比起以前在徐家忙得脚不沾地，现在真的空闲太多了。 她甚至在想，如果，她以后用得熟悉了，她也可以去外面摆个摊，专门给人缝补衣服，省得在家闲得慌。 说笑间，徐小玲放学回来。 张金芳这才恍然发现，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这么久，已经傍晚六点多钟了。 “妈。”徐小玲进门，习惯性的先叫妈。 随即，她看见家里，多了一个漂亮姑娘。 哪怕什么也没说，徐小玲敏感的意识到，这个，大概就是自己未来的嫂嫂。 第144章 对嫂嫂很满意 果真是漂亮啊。 徐小玲暗想，难怪二哥这么迫不及待的找人上门提亲，想把人家娶回家。 “小玲，这是温叶，以后，你要叫嫂嫂。”徐二龙给她们做着介绍。 又对温叶道：“这是小玲，我妹妹。” 温叶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你好，我经常听你二哥提起你，勤快、善良又懂事，是个好妹妹。” 她谈吐得体，落落大方。 小玲突然感觉，她就算当自己的嫂子也不错，比以往的周娅强多了。 她想起以前碰到周娅的时候。 每一次，她都很讨好的上前，叫着周娅姐姐。 可周娅，明显就是一副爱搭不理的神情，显得非常高傲。 那时候的小玲，还暗戳戳的想，以后，二哥跟周娅姐姐结婚后，会不要自己的。 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 “嫂子。”小玲顺从的，喊了一声嫂子。 温叶小脸微红，被这一句“嫂子”喊得挺不好意思的。 她从军绿色挎包中，摸出一个打碗子编成的手串，递给徐小玲：“我没别的礼物送你。这是我自己编的，拿着玩吧。” 这“打碗子”是一种植物结的草珠子，常常长在乡村的小溪边，外壳很硬，油亮亮的，花色漂亮，抽去中间的芯，就是一个天然的孔。 在一切物质都贫困的年代，小男孩子们经常玩的是滚铁环、拍烟盒、弹石子等。 而小女孩子们爱美，就会去采摘这样的草珠子，回来用针线将其串连起来，做成项链、手链等装饰品，挂在身上臭美。 这也是温叶之前也是跟着一群小姑娘，在小溪边采来，编成手链带着玩的。 此刻，她没有礼物送，就送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手工品。 小玲接过这编织精巧的手串。 这玩意，她也从小喜欢去采来串着玩。 她在乎的，不是这一串“打碗子”串成的手链，她开心的，居然嫂子主动给她送礼物。 要知道，许多女方的姿态，都是高高的，开口闭口，要婆家怎么尊重她。 要婆家给彩礼，要婆家给红包，要婆家饭菜送到面前。 可温叶，并没有这么拿乔，甚至在张金芳去做饭的时候，主动跟上前，要帮着做饭。 哪怕张金芳再三跟她推辞，温叶还是挽着袖子去帮忙，一点也不假打。 小玲心下对温叶的成见没有了。 “怎么样，这嫂子满意吧？”徐二龙悄声问小玲。 “ok”小玲向着他圈起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ok的姿势。 又漂亮、又温柔，还会做饭，会为人处事的嫂子，真是太满意了。 张金芳做着饭，温叶在一边，帮着摘菜。 看她手脚麻利的样子，是操家理务的好手。 张金芳唇边扬起满意的笑容。 当初这姑娘出现的时候，张金芳心中揣着担忧。 这姑娘，漂亮是漂亮，可太漂亮了，漂亮得不象个良家妇女，张金芳一直担忧着，这是能娶来当媳妇的人吗？ 可儿子喜欢，她也不能说什么。 已经被一个女人退了亲，自己这个当妈的，若再从中阻挠，只怕儿子找不着对象。 她只能把担忧搁在心中，面上对此事，不赞同不反对，由得她们自己交往。 现在经过接触，温叶这姑娘，是个好姑娘，秀外慧中，举止正派，眼神从不乱瞟，瞧这做事的利索劲，是个好媳妇。 张金芳的视线，偷偷向着温叶的屁股瞄了瞄，嗯，这么翘，以后好生养。 自己快要抱孙子了。 张金芳脸上的笑容更大。 她想，得快些把这儿媳妇娶进门，儿子也有个女人照顾了。 **** 缺牙齿在跟喻平交接班。 两人核对完营业金额，清点过皮鞋数目后，缺牙齿揉着胳膊准备回家。 “对了，你爷爷让你买一斤肉回去。”喻平提醒他。 缺牙齿笑道：“他馋了？想吃嘎嘎？” 嘎嘎是他们这儿的俗称，大家都是这么说。 笑归笑，他还是按着吩咐，去提了一块肉回家。 好歹是拿工资的人了，买一斤肉，毛毛雨啦。 他提着肉回家，看着爷爷正在宰猪草，他故意提着这一块肉，在老头子面前晃过来晃过去，象逗小孩子一样：“嘎嘎买回来了？想不想吃啊？” 老爷子怒了，手中的刀一挥：“拿开，别在我面前晃，省得老子看不清，宰猪草把手给宰了。” 缺牙齿笑嘻嘻的闪开，嚷道：“那我先去把猪肉烧了。” “烧什么烧。”缺牙齿的奶奶走出来，接过缺牙齿手中的肉：“这肉，是让你给你对象送过去的，今天你那老丈人过生，你送块肉去，也算是心意。” 缺牙齿不乐意。 还以为，是爷爷馋了想吃肉呢，结果，是给对象送去。 这对象，国庆后就相看过了，爷爷奶奶比较满意，脸盘大，屁股大，是个好生养的孙媳妇。 缺牙齿谈不上什么满意不满意，乡下人，不都是这么对付着凑合过的嘛。 能干活，能生养就成。 当时这一桩事，也就算是定下来了。 所以，奶奶现在就急着让缺牙齿送肉过去，表表心意，也好过去跟对象聊几句，联络感情。 “我不去。”缺牙齿说。 “你个小兔崽子，这是好话歹话不听了？翅膀硬了？”奶奶气得想抄扫把打他：“这点人情事故都不懂？你难不成想打光棍？”ζΘν荳看書 “谁说我想打光棍了？”缺牙齿梗着脖子说。 以前，呆在乡下，自然是捏着鼻子认了。 可现在，他是在城里上班，是在皮鞋店上班。 每天那么多的年轻姑娘来皮鞋店逛，缺牙齿看花眼。 乡下的对象，自然越来越不入眼。 “快把这肉送过去，当心送晚了，人家女方不高兴，退了一门亲。”缺牙齿奶奶大声吩咐。 “退了更好。”缺牙齿嚷嚷：“她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 这一下，全家闹得鸡飞狗跳。 这好不容易找个对象，居然闹着要退亲？ 他爷爷猪草也不宰了，拿着扁担，追着要打缺牙齿。 缺牙齿甩开脚丫子，跑得飞叉叉的，惹得村里的大黄狗，跟在后面一阵追。 缺牙齿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穿甩尖子皮鞋，否则这乡间小道，哪能跑出百米冲刺的速度？ 第145章 这桩婚事就算了 缺牙齿在爷爷奶奶的逼迫下，最终，还是去了他对象那儿。 他对象，姓黎，叫黎桂芳，长得壮实，符合乡下人勤劳能生养的特征。 现在黎家的人，煮了一桌子菜，考虑着这个未来女婿会上门，一家子都等着他。 此刻，桌上的饭菜有些凉了，又重新回锅去加热。 黎桂芳心中，未免有些怨言。 看着缺牙齿出现，黎家的人，都想数落几句，这上老丈人家都不积极，还指望把女儿嫁给你？ 不过，看在缺牙齿手上那一块肉的份上，黎家人，都没再说什么。 “哎呀，来就是了，哪需要这么客气，提什么东西。”黎老汉说，示意他家的儿子，上前把肉给接过。 “快，吃饭了，一直等你吃饭呢。”黎家其它的人说。 大家挤上桌子。 做的白米饭，蒸了鸡蛋羹，煮了萝卜汤，还特意做了河水豆花。 农村家庭待客，就喜欢折腾这个。 家庭条件差，买不起肉，做这个，就相对来说容易多了，一斤豆子，可以做一大锅的河水豆花，招待客人看上去也诚意满满。 大家吃着饭，话题中心主要在缺牙齿这儿，纷纷询问着缺牙齿关于皮鞋店的事。 比如，皮鞋店生意如何，真的三包吗？会不会有人找麻烦，算不算投机把把之类的。 提起这个，缺牙齿眉飞色舞，这可是他的强项啊。 他将皮鞋店里的事，挑着有趣的讲，直讲得唾沫横飞。 “既然皮鞋店生意这么好，你带我也去皮鞋店上班吧。”黎桂芳把心里话说出来。 缺牙齿一愣。 “对啊，徐二龙跟你是发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你去开这个口，让桂芳也跟着去皮鞋店上班。”黎老汉说。 “不行。”缺牙齿说：“现在人手够，再说，我们村，还有好些人，在托二哥安排工作，二哥现在暂时都没答应。” “你们村的人，能比吗？那些人是外人，我们可是自家人啊。”黎老汉说。 缺牙齿依旧拒绝：“不行，我不能去开这个口，二哥他有自己的原则和主张。” 他连番拒绝，惹恼了黎桂芳，当着家里这么多人的面，这个死男人，就不知道给自己面子？ 她将大辫子一甩，扭过身去，气鼓鼓道：“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既然你不同意，那你我的婚事，就算了。” 黎家的人也跟着起哄：“对，你要是再推三阻四，这桩婚事就算了。” 这些话，明显就是威胁的话。 可缺牙齿听着这话，如释重负，马上道：“你们自己说的，这桩婚事算了就算了。” 黎家的人傻眼：“喂，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们自己说的，总不能我还痞着脸赖着你们吧？”缺牙齿特别光棍的起身。 黎妈看状不对，试图站出来打圆场：“大家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这都气头上，这婚事，哪能随便就退了，这不是当儿戏？” “君子一言，四马难追，既然你们说了要退，那就退了。我提来的那一块肉，就当我吃这饭的，抵了。”缺牙齿甩开膀子，不顾黎家人的阻止，回了家。 回家后，缺牙齿把退亲这事，跟爷爷奶奶说了一遍。 奶奶气得险些晕倒，爷爷满院子要找扁担揍他。 缺牙齿梗着脖子道：“你打我也没用，是人家喊着要退婚，我当然成全她们。瞧她那一副脸嘴，仿佛我不娶她，就找不着媳妇似的。” 奶奶气得掉眼泪。 以他们家的条件，那时候，就是找不着媳妇啊。 一个缺牙巴，爸妈也早死，靠爷爷奶奶拉扯大，一般家庭谁瞧得上？ “总多，人家都说了要退婚，我怎么可能还腆着脸非要强求这个婚事？二哥教训我们，不卑不亢，虽然对人要客气，但也不能没点脾气。”缺牙齿振振有词。 爷爷奶奶气得够呛：“我去找黎家说道说道，这事，怎么可能儿戏。” 看着爷爷奶奶真的要去黎家求情，想挽回这一桩婚事，缺牙齿急了：“爷爷奶奶，不许去。那黎桂芳有什么好？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个刻薄相，就因为没同意带她去皮鞋店上班，就威胁我要退婚。这婚事，要是还这么拉扯，以后结了婚，她不骑在我头上？指东我就不能往西？这不是自己找个祖宗来供着？” “你……”爷爷气得不知说啥好。 “说这些没用，总之，这桩婚事，退了就退了，我现在在皮鞋店上班，进出的大姑娘小媳妇多着呢，我还怕找不着媳妇。”缺牙齿自信满满。 老两口相顾无言，只有泪两行。 果真这孩子飘了啊。 以前飘，不过就是在村里炫耀一下，有了什么新奇玩意。 可现在飘，连一桩婚事就当儿戏。 “不行，明天，我们去找徐二龙，让徐二龙说道说道他。”爷爷呕气半天后，咂巴出这么两句话。 奶奶叹气：“现在啊，也就徐二龙说的话，他能听进去，只能让徐二龙来说。” 徐二龙精神抖擞的起床，自己悄悄的，把床单拿去洗了。 昨晚梦里跟温叶酿酿酱酱半天，今天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啊。 徐二龙迫切的想把温叶娶回家了。 张金芳远远看着。 看着儿子一大清早就洗床单，过来人，哪有什么不懂的。 张金芳也没上前主动说帮忙，省得儿子尴尬。 结果，徐二龙才把床单晾上，缺牙齿的爷爷奶奶，就找了过来。 “大爷，大妈，你们怎么来了？”张金芳看着两人，有点意外。 就算以前在村里，他们也不怎么走动的。 缺牙齿的爷爷奶奶，顾不得客套，看着徐二龙就诉苦：“二龙啊，你得帮帮我们。” “怎么了？”徐二龙看着两老眼泪花花的模样，心里着急。 难不成，缺牙齿出什么事了？ “你得劝劝缺牙齿这孩子啊，他个没心眼的，居然好端端的婚事，要退了。这好不容易找个对象，容易吗？”爷爷把昨天发生的事，跟徐二龙讲了一遍。 徐二龙听完这事，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别的什么大事。 第146章 小年轻不靠谱 他安慰着两位老人家：“这年头，讲究自由恋爱，要是女主不满意，而他也不满意，这婚事，也没必要凑一块儿啊。” “可……可不一惯是，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嘛。”奶奶说。 “可他们两人，还没成亲啊。”徐二龙解释：“这相看对象，除了看别人的长相，也得接触接触，看看脾气性格合不合，如果不合适，就没必要继续处下去。” 老头子气得吹胡子。 还想从徐二龙这儿得到支援，搞半天，这徐二龙的想法，跟缺牙齿差不多？ 果真这些小年轻，就是这么不靠谱。 老一辈，不都是这么相亲后凑合着过来的？不兴什么自由恋爱，大家一样过了一辈子。 张金芳一看不对，忙在中间打圆场：“别生气，别生气，有什么话，好好说，二龙说这话，没别的意思。” 徐二龙看两位老人生气，显然还没想通这中间的问题。 他笑道：“爷爷奶奶，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我会劝缺牙齿认真的考虑，确实婚姻不是儿戏。” “对，他还年轻，不懂事，总是异想天开，还什么想找个城里的姑娘。城里的姑娘，是我们能想的？”老爷子说。 老奶奶附和道：“对，城里的姑娘，娶来有什么用？又不能挑水，又不会干活，我才瞧不上呢。” 徐二龙替两位老人顺着毛：“对，确实是，这娶媳妇，就该娶个安心过日子的。” 一番话，总算把两位老人的气给顺平了，两位老人愁眉苦脸的来，喜笑颜开的走。 徐二龙去了皮鞋店。 今天该缺牙齿值班了。 这会儿，店里没啥顾客，徐二龙拍拍缺牙齿的肩，示意他跟自己来后面坐下，促膝谈心。 黄小刚拿着抹布，东抹抹，西抹抹，象个勤劳的小蜜蜂，四处飞，却是支楞着耳朵，努力想偷听，二哥跟缺牙齿谈啥。 “听说你昨天把婚事退了？”徐二龙递烟给缺牙齿，笑着问他。 “你咋知道？”缺牙齿惊讶。 “你爷爷奶奶来找过我了。”徐二龙答。 “他们可真无聊。”缺牙齿说。 “老人家嘛，一辈子就是担心子孙后代，怕找不着媳妇，以后没办法成家立业。”徐二龙回答。 “二哥，你这口气，可真老气横秋，我又没说不找。”缺牙齿嘀咕。 “想找个城里的？”徐二龙笑问：“你看上了哪一个来店里的姑娘？”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估计哪一个漂亮姑娘来鞋店买鞋，搞不好，缺牙齿就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没有，没有。”缺牙齿连连否认。 “可我听说，你是打算找个城里的姑娘。”徐二龙说。 缺牙齿红了脸，支支唔唔道：“不是啦。二哥，我就是看嫂子长得这么漂亮，又还对你情深意重，我也想照着这么找一个呗。” 徐二龙瞪大眼：“啥？你再说一遍。” 这小子，该不是看上了温叶，打温叶的主意？ 缺牙齿被徐二龙气势一摄，紧张得跳起来：“二哥，你别这么瞪我。我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可能打嫂子的主意啊。我就是这么一比喻，我真的对嫂子没有半点非份之想啊。” 看他着急得快赌咒发誓，徐二龙当然相信他。 “我就是纯粹不喜欢相亲的这一个。”缺牙齿愁眉苦脸说着话：“以前在乡下，没有见过世面，相亲遇着差不多的，也就算了。可我现在不是出来见了世面了嘛，我也象向城里人那样，讲自由恋爱。就想看看，能不能遇到自己可心的那么一个人。” 徐二龙拍拍他的肩：“有想法，是好事。” 不过，他还是郑重提醒缺牙齿：“找个心仪的对象，这是好事情，不过，许多时候，女人不能只看外表。有时候，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真想过日子，还是要重视内在。” 缺牙齿明显不相信，贱兮兮笑起来：“二哥，你这话，可是心口不一哦。你找嫂子，就是找的天仙一样漂亮的女人，反而劝我们不要找漂亮的，过份了。” 徐二龙无语。 上一世的温叶，已经毁容。 他爱上她，哪是看外表这么肤浅？ “你不懂。”徐二龙说。 黄小刚凑过来：“二哥，我听你的话，以后，我就不找个漂亮的女人。” 徐二龙轻轻给了他脑袋上一巴掌，笑道：“你才多大，考虑这些事干啥？过几年你再考虑，现在做你的事去。” 跟他们说笑而说笑，徐二龙心中，却是纠结着温叶的事。 上一世的温叶，毁了容，究竟是什么时候毁的？为什么毁？ 以前，温叶一直闭口不提，他无从得知。 这一世的温叶站在面前，可人家现在还没毁容，总不能问她，以后，你要毁容，你跟我说说，是什么时候毁的？为什么毁？ 他只能在温叶这边多留意一点。 尽快把温叶弄到身边，看看命运轨迹，会不会改变。 **** 温叶收拾着自己的物品。 明天，她就要离开这个令她窒息的家，去读书了。 她的心情非常愉悦，手脚轻快，甚至哼起了小调：“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李淑华看着温叶的身影，对温老五嚼着耳根子：“你看看，你看看，你女儿，这满脸春风的样子，这说是去读书，谁不知道，她就是去跟她那对象在一起。” 温老五不说话。 李淑华伸手掐了他一把：“当初，就该多要一点彩礼，我打听过了，那徐二龙，是县里才评上的万元户。万元户啊，那么有钱，要点彩礼不过份吧？” 温老五瞪她：“不是你同意拿工作抵彩礼钱的吗？” 李淑华一噎，她后悔了。 她当初，应该是即要工作，也要彩礼。 看走眼了，谁知道徐二龙的身家居然这么多。 要不是这一次县里评选，她都不知道，徐二龙这么有钱。 温叶听着两人的嘀咕。 她就知道，李淑华这人，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为免夜长梦多，多生事端，她扬声道：“爸，你放心，徐二龙说过了，以后，只要有我吃的喝的，同样也有你吃的喝的，他会好好孝敬你的。” 第147章 别干杀鸡取卵的事 李淑华瘪瘪嘴：“说的比唱的好听，到时候，这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谁还知道怎么样？现在胳膊肘就向外拐，更别提以后。” 温老五纠结，难不成，现在就多要一点彩礼？ 李淑华道：“依我说，就是该多要点彩礼，趁现在多抓一点钱在手中，才是王道。” 听着后妈在爸面前不停唆使，而温老五又是个耳根子极软的人，温叶有些急。 她真的不想她跟徐二龙的事上，再节外生枝。 她知道徐二龙有钱，也知道徐二龙愿意为她出这一笔彩礼，可她心痛徐二龙，不想他当冤大头。 “爸。”温叶提高声音：“有个成语，叫杀鸡取卵。这养的母鸡，只要鸡在，天天可以有一个鸡蛋吃。可如果，为了眼前的利益，想多吃一个蛋，就把这个鸡杀了，今天两个蛋吃了固然开心，可以后，就不会再有鸡蛋吃了。 “同样的道理，如果，你们现在不作妖，不从中阻挡，我以后嫁给徐二龙，以后他会和我一起好好孝敬你。” “但如果，你们现在要这样要那样，惹急了他，他到时候退亲，另娶别人，你什么都没有了。” “要知道，我们这儿，可根本就没有提什么彩礼不彩礼的。与其花大笔彩礼娶我这么名声不好的女人，他宁可不花钱，娶那些名声好的女人。” 温叶一番诉说，分析利弊，总算打消了温老五的那点心思。 嗯，只要女儿女婿孝顺，那就好。 想着上一次徐二龙送来的两瓶酒，温老五又犯酒瘾了。 他搓着手，讪讪道：“徐二龙啥时候再来看我啊，记住让他提酒来，我的酒已经喝完了。” 李淑华恨铁不成钢的瞪他，瞧这男人这点出息，只知道酒。 多要些钱财在自己手上捏着，这才是王道啊。 温叶压着心中的反感，冷静道：“这两天，他也在准备去读书的事，有点忙。等元旦节的时候，我会让他来看望你。” 温老五嘿嘿笑：“好，好，到时候，你跟他说，别的可以不带，多带几瓶酒。” 李淑华看着如意算盘落空，极度不满，嘀咕道：“谁知道你真是去读书，还是去跟他鬼混？这还没成亲呢，就跟着男方去了。” 温叶深吸一口气：“你是我后妈，一个劲的在后面编排我一些不好的名声，有什么用？外人都没议论我什么，你倒先往我身上泼污水？” 李淑华心虚道：“我这哪是往你身上泼污水？我这就是提醒一下……毕竟你妈的事，一直是大家心中的刺，我不得不防，怕你走她的老路。老五，你说是吧？” 温老五又被刺得心中滴血，对温叶没好气的道：“你后妈也是为你好，说你几句，你就听着。记住，没成亲前，不许住到男人家去，我家丢不起这个人，知道不？” 温叶垂下眼眸，压下心底的失望。 果真，有后妈，就有后爹。只要李淑华随便刺几句，温老五就开始对自己没好脸色。 算了，不管了，自己去读书，以后就少看见他们，等以后自己嫁给徐二龙，就算是彻底的摆脱了。 温叶收拾好包袱。 其实也没什么行李，就是两件换洗衣服，她提着包袱，自己去找徐二龙。 徐二龙骑着自行车，向着温家而来。 在半道上，就碰上提着包袱的温叶。 “温叶。”徐二龙停下自行车：“不是说好，我来接你吗？你怎么自己先出来了？” 温叶笑笑。 她就是想提前出来，不想徐二龙跟自己的家人多打交道，特别是后妈，阴阳怪气的，说不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让徐二龙难堪。 “我就想早点出来。”她说。 徐二龙笑：“是想早点见到我？” 温叶羞涩的低下头。 那娇羞的模样，惹得徐二龙心情大好。 看看左右无人，徐二龙迅速凑上前，在她的脸边亲上一口。 “你……”温叶抬头看他一眼，娇嫩的小脸红得快滴血了。 “好了，不耽误时间了。快上车来，我们去学校。”徐二龙收了脸上的痞笑，一本正经的说，仿佛刚才偷亲的人不是他。 温叶想坐在后座，结果，后座上，摆满了各种行李。 “这是？” “我妈给你准备的东西，你住宿要用的。” “太让婶子费心了。” “她想喝儿媳妇的茶，自然得多多费心。”徐二龙笑着调侃。 温叶含羞带笑的看了徐二龙一眼，心下却暗自开心。 一个家庭待不待见你，从这些小细节就能看出来。 “坐前面来。”徐二龙示意温叶坐在前面的横梁上。 温叶羞涩的坐上去。 这情景，就象她窝在徐二龙的怀中。 “抱紧我。”徐二龙说。 温叶伸出小手，紧紧的抱住徐二龙的腰。 真好，从此后，她有可以全身心依赖的人，有了支持。 骑着自行车，徐二龙载着温叶，赶去云集中学。 对于温叶来云集中学读书，石校长举双手赞同。 “温叶，你底子好，是读书的料，当初，我就劝你继续读。”石校长看着温叶，由衷的说。 徐二龙在一边，有点心酸。 果真，学霸跟学渣，区别就是这么明显。 自己要来读书，石校长是不情不愿，还缴了五百块钱的赞助费，才挂上名。 可温叶一来，人家石校长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云集中学是个半寄宿制的学校，住在镇上离家近的同学，可以回家。 离家远的同学，就住在宿舍。 石校长让人给温叶安排住处，徐二龙跟在后面，要去宿舍。 结果，被管宿舍的老师给拦住：“你不准进去。女同学的宿舍，你一个男的，想溜进来干什么？” “我就帮着搬行李辅床。” “不用，我帮着她就行了。”生活老师瞪他一眼，哼，女同学的宿舍，能随便进吗？那四处挂着的各种私人物品，能让男同学看见？ 温叶递给徐二龙一个眼神，让他就留在这儿好了，她自己进宿舍。 这云集中学的宿舍，就是一个大通间，一条通道过去，两边都摆满了床。 “以后，你就住在这儿。”生活老师指着一张床铺，对温叶说。 第148章 如听天书的学校生活 好歹是石校长特别关照过的，生活老师对温叶也算不错。 温叶放下包袱，对生活老师道谢。 然后，她开始整理她的东西。 徐二龙替她准备的生活物资一应俱全，床单、被罩、棉絮、枕头……甚至，能看出这床单、枕套之类的，还是全新的。 摸着手感柔软的布料，温叶眼眶一热，她在自己家，睡的是“蹬草绒”。 这个“蹬草绒”可不是那个“灯草绒”。 在家里，床板下，铺的是稻草，许多时候，稻草太硬，刺人，就要把稻草捶打一下，让稻草柔软一点，所以大家戏称“蹬草绒”。 这是广大劳动人民的自我调侃。 整理好床铺，温叶从宿舍出来，又去教室。 两人给分到了一个班级。 这是徐二龙五百块钱赞助费，换来的特权。 平时做生意忙，只有读书的功夫，才能跟温叶近距离多接触，他怎么可能跟她分开。 那种他努力挣钱，供她读书，结果最后却为爱冲锋一v五之类的事，他不想上演。 对于班上突然冒出来两个插班生，同学们都投来惊艳的眼神。 当然，这惊艳的眼神，是投给温叶的。 两人暂时安排在最后一排，书籍也发放下来。 温叶迅速从以往老师的状态，进入学生状态。 而徐二龙的状态，就闲散多了。 反正他的功课，丢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一会儿。 最后一排，也方便他肆无忌惮打量班上的这一群同学。 狼多肉少。 这是徐二龙的第一印象。 一个教室乌啦啦坐了六七十人，而女同学，不足十个。 而且，就算这些女生，一个个戴着厚厚的眼镜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徐二龙能理解。 这年头，义务教育没普及，能读高中的女生，都是家里憋着一口气，想读个前程出来的。 而男生就乱七八糟多了。 有二十多岁脸上胡须茬茬的，还在努力的复读。 无数的男生，脸上青春痘密密麻麻。 徐二龙一度认为，自己的心态很老，怕坐在教室格格不入。 毕竟，他离开学校那么久，久得他感觉自己是个社会人。 可现在放眼打量完全班的男女同学中，他感觉，自己居然算是这一群同学中，最靓的仔。 “别走神，看黑板，看黑板。”穿着藏青色中山服的老师，站在讲台上，拿着教鞭，使劲敲着黑板。 “你们一个个看着黑板，看什么看？拿笔，把重点记下来，这是重点，重点。”老师说。 “你们别光顾着抄啊，听我讲……”老师噼里啪啦一阵输出，把徐二龙搞懵了。 他太久没有坐在教室上过课，虽然这阵子，他也抽空看了书，努力想把以前遗忘的知识给补上，可现在，还是完全跟不上节奏，如听天书。 反而温叶一直没掉过队，当民办代课老师，她也抽空不停的看书学习，现在拿笔，刷刷刷的在书上记着笔记。 看着旁边徐二龙两眼放空神游天外的状态，温叶心下着急。 看样子，她得多费些工夫，帮徐二龙把功课补上。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时间。 徐二龙终于从神游状态中解脱出来。 他从书包中掏出大前门，在外面教室过道上，给那些站出来的同学，一人递上一支烟。 这宽绰的大手笔，把同学们都惊呆了、 这些同学也抽烟。 毕竟大多都是二十来岁的人了，在农村，早就是成人。 老师看见他们抽烟，也没谁会来干涉，只要求在教室抽烟就行。 甚至能看见同学给老师散烟，大家一块儿站在操场边上抽烟的场景。 只是这些学生，现在生活都是由家里供给，抽烟是奢望。 就算有些家庭条件不错，抽的烟，也大多数是本地的经济烟。 这突然接到徐二龙散的大前门，大家都有点受宠若惊。 这一下，大家的距离，因为这一支烟而拉近。 抽烟的同学围成一圈，作了自我介绍。 那些老油子们，则热心的给徐二龙讲解学校的各种八卦趣事，以及各个科任老师的槽点和黑历史。 花几包烟的代价，徐二龙就迅速的跟大家打成一片，搞清楚了学校的各种基本情况。 这些乡镇中学，教学质量普遍不怎么样，能考上大学的学生，寥寥无几。 偶有几个能考中的，也是自身本来天赋不错，又勤奋肯下苦功夫。 当然，现在大学的录取率低，大家也习以为常，没人认为，是学校的问题，只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徐二经看着这个现状，有些焦虑。 之前没机会读书，机会给了徐大民。 现在有机会来读书了，他当然还是希望读书能多学一点知识，哪怕考个大专之类的也好。 省得以后挣了再多钱，徐大民一句“你个文盲，有钱有什么了不起？顶翻天，算个暴发户。” 他可不是花着赞助费，跑来学校来混日子的。 若真是读不出名堂，他不如安安心心的做生意。 经过半天的瞎混社交，徐二龙打听清楚，学校教学资历最好的老师是谁。 他们这儿教学最好的老师，叫余信华。 当初也是高级知识份子，下乡来到这儿，后来在这儿结婚生子，扎下根来。 总之，全校就数他的教学质量最拨尖，学校那些考上大学的学生，都是他教出来的。 徐二龙留了一个心眼。 看样子，以后，他要多跟这个叫余信华的老师多沟通沟通。 如果，有机会，把这个余老师，请为自己的私人家教老师，自己的成绩，会不会提高得快一点？ 很快，三堂课后，徐二龙就见着了这位余老师。 这位余老师，是教数学的，年纪不大，现在也不过刚好三十出头，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戴着眼镜，符合这时代高级知识份子的模样。 而且，他讲课，有些风趣，不那么枯燥乏味，时不时还能让学生们爆发出一阵欢笑，给沉闷的课堂一阵兴奋剂。 再加之，大家的年龄差距并不大，跟学生之间，没有多少的代沟。 徐二龙决定了，无论如何，一定要请这个余老师当家教，给自己和温叶开开小锅小灶。 第149章 亲我一下就不生气了 下课的钟声当当当响起，余老师道：“我再讲三分钟……” 拖堂，是每个老师的优秀好习惯。 等老师讲完，收拾课本准备离开，徐二龙跟着起身。 “给你，笔记。”温叶把她这一堂课记下来的笔记，悄悄推给徐二龙。 徐二龙轻笑：“果真是我的好媳妇……” 温叶红着小脸，瞪了他一眼。 看他不接笔记本，甚至向外走，温叶惊讶道：“你上哪儿去？” “我去上厕所？难道你要来扶我几把？”徐二龙说。 温叶小脸红红，好像这话，有点什么不对劲？可又好像，没什么不对劲。 徐二龙从教室出来，跟着余老师身后而去。 “余老师。”在没人的地方，徐二龙叫住余老师。 余老师回身：“什么事？” “你好，余老师。”徐二龙上前，作着自我介绍：“我叫徐二龙，是六班才转学来的学生。” “哦。”余老师点点头：“能跟走进度吗？有什么听不懂的？你说。” “我不懂的地方太多了。”徐二龙诚恳道：“三言两语说不完，不如，我去你家里，慢慢说？” 现在这些老师，几乎都是住的学校的筒子楼，去老师家，不过就是从教学区走到家属区的位置，并不远。 余老师同意了。 徐二龙走在他的旁边，热情给他递烟。 “我不抽。”余老师拒绝了。 甚至他多打量了徐二龙几眼，这学生，眉眼俊朗，但一看就不像个纯粹的学生。 余老师停下脚步：“你究竟想跟我问什么？” 徐二龙左右看看，没人注意，他才道：“余老师，实不相瞒，我落下的功课太多，需要单独补一补。” “哦，要补课啊，那你中午的时候，来我办公室找我，我抽空给你讲讲。”余老师说。 徐二龙笑道：“就这么一时半会，肯定也讲不了多少。” “能讲一点，算一点。”余老师道：“哪怕只搞懂一个知识点，高考的时候，也就多一分把握。” “是这样，余老师，我想请你礼拜天休息的时候，全天给我补课。当然，不会白白占用你的休息时间，我会付出一些报酬。”徐二龙说。 余老师脸上的神情，慢慢不好看了。 他冷了脸，硬梆梆回一句：“没空。” 说罢，他转身走人。 “余老师。”徐二龙紧追几步，没想到他会冷脸。 “不要跟着我。”余老师脸色不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愿意留在这儿，教书育人，是想桃李满天下，可不是给你搞什么特权的。” 徐二龙被他怼得无言以对：“余老师，我没这个意思，我也不是搞什么特权……” 可余老师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怒叱道：“你这完全是拿钱侮辱人。虽然我们当老师，是比较清贫，可我们也是为了这儿的教育事业做贡献。不是你拿两个臭钱，就能使唤的。” 徐二龙劈头盖脸挨了一通骂，没想到，在后世，看来很普遍的拿钱补课的行为，在余老师的眼中，居然成了拿钱侮辱人。 可见这年头的老师，大多都是真心的想教书育人啊，而不仅仅当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他还想说什么，可余老师已经不给一点面子的走了。 温叶跟在后面，见得徐二龙灰溜溜的，上前道：“二龙，你别怪余老师生气，你提钱这事，确实有些羞辱人……”ζΘν荳看書 “好啊，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徐二龙佯怒道：“你们当老师的，都清高，就我干个体户的，上不得台面，钻钱眼子去了。” 温叶急了，大眼中闪过慌乱，无措至极：“没有没有，我没有想看你笑话。我也不是显清高……” 看她急得快哭了，徐二龙才道：“那好，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亲一下？ 温叶小脸瞬间红了。 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徐二龙居然要自己亲他。 好羞涩。 可看着徐二龙生气的模样，她又不愿让他继续生气，跟她别扭。 左右看看，此刻上课时间，别的同学已经在教室上课，四周没人。 温叶飞快凑过小嘴，在徐二龙脸上吻了一下。 徐二龙顿时笑了起来。 这样子的温叶，真可爱啊，也太好捉弄了。 “你故意逗我的？”温叶看着徐二龙脸上那坏坏的笑容，顿时明白过来。 “快，回去上课。”徐二龙大声说，趁温叶不注意，反亲了她一口，拨足就跑。 这找余老师补课的事，他只能以后再想办法。 **** 张华气鼓鼓从学校回家。 李淑华笑着上前：“下班了？” 她特意的加重“下班了”这个语气，而不是说“回来了？”，这是想努力的让大家都知道，她儿子，也是个有工作的人。 这有工作了，就不一样，找媳妇，也能向着好的挑。 张华没有好脸色，一张脸，涨得象猪肝色：“温叶呢？温叶在哪儿？” 李淑华没好气的掐他一把：“你整天温叶温叶的，瞧你这点出息，你只知道惦记这个骚货，回来就忙着找她。” 张华急道：“妈，我是找她算帐，哪是我惦记这个骚货了？” “她去读书去了，你找她算什么帐？”李淑华看出儿子的不对劲。 “妈的，温叶这个死丫头，算计了我们。”张华道：“不知道她哪儿得罪了那个胡主任，处处跟我过不去。而且，那个胡主任还告诉我，这个工作不算数，要清退代课老师。我如果考不了那个民办教师资格证，我就要被清退。” “被清退？”李淑华吓着了：“这是不要你吗？” “就是这个意思。”张华气呼呼道：“妈，当初我就说过，这什么顶替她民办老师资格的事不靠谱，不如我娶了她，让她挣钱养我就好。你偏不，要这工作，现在，这工作也黄了吧？” 张华把李淑华一通数落。 “你趁早死这条心，怎么可能让你娶她。”李淑华瞪着张华说：“是不是你想娶她，故意这么说的？” 张华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你不相信，你去问问。总之，这民办老师这事，黄了。” 第150章 送上门挨打 看他这神情，不像撒谎，李淑华一拍大腿：“我就说，她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主动开口说要把这个工作让出来。结果，这是故意坑我们的是吧？” “对，肯定就是这样，她肯定早就知道要清退民工代课老师的事，所以，才这么坑我。” “好啊，你个温叶，算计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不扒了你皮。”李淑华恨恨骂。 骂归骂，可现在温叶已经不在她眼皮子底下，她也拿温叶没辙。 “不行，我得找她学校去。”李淑华骂一阵，心中那股子火气，始终咽不下。 一直以为，这么多年，她把温叶给拿捏得死死，可没想到，这死丫头，最后却是坑了她一把再走，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对，去找她，问她，这个事情怎么办？”张华说：“总不能真的清退了吧？” 李淑华去找温老五，要温老五陪着一块儿去学校找温叶。 此刻温老五跟人喝了两杯酒，二麻二麻的，哪还有心思去找温叶。 他一挥手，不耐烦的道：“去找她干啥？过去，别妨碍我喝酒。”、 李淑华无奈，看他喝上酒，是不肯离开。 她只能跟张华两人，跑去学校找人。 两人还是第一次来云集中学，对这儿一点也不了解。 逮住个过路的同学，就打听温叶在哪儿。 “温叶是谁？不认识。”对方摇头。 毕竟温叶和徐二龙是才转到这边学校来，基本上都不认识她。 李淑华和张华气急败坏。 火急火燎跑这儿来，找不着人怎么算？ “温叶，温叶，你给老子滚出来。”张华扯着嗓子大叫，一点也不顾形象。 石校长从这儿路过，听见喊声，回过头来。 一眼，他就认出了李淑华母子俩。 他以前是温叶的班主任，去温叶家家访过，温叶当时不能继续深造，就是这个后妈在中间作怪。 没想到，现在温叶来读书，这两人，又跑学校来捣蛋。 这是成心毁了温叶，让她只能当个平庸的女人？ “闭嘴。”石校长上前，厉声喝斥两人：“这是学校，读书的地方，由得你们在这儿大喊大叫？” “石老师。”李淑华认出他，讪讪招呼：“我们是来找温叶的，家里有点事要找她。” 石校长冷峻着脸，刚才张华那嚣张的喊叫声，分明就是来找温叶麻烦的。 他会让温叶出来受气？ “我们这儿没有温叶，你们别在这儿闹事。”石校长严厉的说。 “不可能，她说了，来这儿读书的。”李淑华说。 “没有这个人。”石校长再度否定：“出去，学校由不得你们撒泼。” 他招手，叫过来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同学：“来，你们来，把这两人给赶出学校，省得在这儿大吵大闹影响大家学习。” 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几个男同学都喜欢啊。 这赶人的把戏，他们拿手。 几人起轰着，将李淑华和张华，赶出学校。 “我看见温叶了，我看见温叶了。”推搡间，张华看见那边温叶的身影。 那姑娘，太漂亮了，无论何时何地，浑身都象带着光一样，四周的一切全是背景板，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她。 温叶也看见了这边的李淑华和张华。 显然，两人是来找她的麻烦。 温叶眉头紧蹙。 “不用理会，我去打发他们走。”徐二龙说。 “该来的，总会来，避着也不是办法。你不用管，我自己去处理。”温叶说。 她向着李淑华走过去。 徐二龙紧跟在她身后。 “温叶，你来得正好，你自己说说，那个工作，是怎么一回事？”李淑华问。 温叶淡定道：“工作的事怎么了？当初你千方百计，让我把这工作让给你儿子，我已经让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现在那工作，人家要清退，说我不合格。”张华气哼哼的道。 “你不合格，你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跑来找我？”温叶轻蹙起眉。 人漂亮，就是最大的资本。 此刻就是轻轻蹙个眉，四周的同学，顿时起了怜爱之心。 “是啊，你不合格，来找别人麻烦干什么？” “你把人家工作占了，还有脸来找人算帐？” 大家七嘴八舌的声援着温叶。 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声援漂亮女同学是必备的。 如果有可能，他们帮着打架也是可以的。 “就是她搞的鬼，她摆了我们一道，拿个要被清退的工作来骗我们。”李淑华说：“早知道这一去工作，就要被清退，当初，我就不该要这个工作。” 温叶反声质问道：“当初，你一再让我把工作让给张华的时候，我已经说过，这工作，不比工厂的工作，需要一定的能力。可你总感觉我在骗你。学校每年都要进行考核，如果自己没文化没本事，还让你当老师，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 在场的，不是学生就是老师，听着这话，群雄激愤：“妈的，就他这样，还想当老师？” “果然是想误人子弟，难怪那么多的同学缀学不读书了，就是碰上你这样误人子弟的老师。” “揍他，揍他，真不知道他还哪有脸跑这儿来闹事。” 徐二龙带头喊一嗓子：“对，揍他。” 他率先跳出来，抓住张华的衣襟，一拳捶到他肚子上。 四周围观的同学，早就想在漂亮的女同学面前表现一下，此刻见得有人带头，立刻跟着涌了上前。 一群人高马大的高中男同学，团团转的围着，将张华给揍得哭爹喊娘。 李淑华想拉他，也没办法，混乱中，也不知道被谁踢了几脚。 “别打了，别打了。”李淑华连声哀求。 可她哪能阻止这一群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 她只能转头，哀求温叶：“温叶，你快劝他们住手，快劝徐二龙住手。” 徐二龙回头道：“住手也行，你们得发誓，以后不要来找温叶的麻烦。” “好，我们发誓，以后不找她的麻烦，不找她的麻烦。”李淑华连连保证。 “滚吧。”徐二龙一脚踹在张华身上：“下一次，再敢来学校闹事，可不会这么便宜你。” 第151章 担心长针眼 李淑华母子俩，皮青眼肿的走了。 温叶望向徐二龙，小脸上，全是兴奋。 真好，她不是孤苦无依的人，随时都有徐二龙给她撑腰。 她现在，已经算是摆脱那个家庭，等以后，她真正嫁给徐二龙，只需要完成她基本的赡养义务，那就成。 徐二龙这两天，白天老老实实在学校上课，一来熟悉学校环境，陪陪温叶。 二来，就是再去找余老师聊聊。 这一次，他改变口气，不提拿钱请老师补课的事，态度很好的跟余老师道歉，说自己，是太急着想进步了，说话做事考虑不周到。 余老师不计较，可依旧不同意再怎么私下给徐二龙单独补课。 周六下午，学校放学，住读生们都可以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回家。 徐二龙骑着自行车，载着温叶回家。 这回家，当然是回他的家。 徐小玲比他们先回家，看着两人回来，她打趣道：“怎么样，二哥，你去读书，感觉如何？” 徐二龙感觉扎心了。 自家这妹子，这是故意来戳心窝子啊。 他咬咬牙，道：“别想看我们笑话，你嫂子，可是乖乖好学生，上课小手放得好，小脚并并拢，小眼睛，看老师，小耳朵，听好话……。” 说到最后，他唱了起来，居然是个儿歌。 徐小玲也笑。 张金芳看着一大家子人回来，忙着张罗饭菜。 徐二龙先去洗澡。 在学校不方便洗澡，这回招待所来，能随时洗上热水澡，他还真舍不得离开招待所。 温叶也拿了换洗衣服，去女洗澡间洗澡。 长这么大，她还第一次进招待所洗热水澡。 氤氲的水雾，笼罩着她娇好的身躯。 等她从澡堂出来，整个小脸红扑扑的，比苹果还诱人。 徐二龙正在拿着吹风机吹头发，见着她过来，笑道：“来，快过来，我帮你把头发吹干，省得着凉。” 温叶顺从的坐在那儿，热风在秀发上呼呼吹。 一不留神，温温热热的气息靠近，徐二龙的俊脸，放大在眼前。 他吻住她那饱满如樱花般粉嫩的唇。 温叶瞪大眼，小鹿般清澈的大眼，闪过惊慌，随即迷惘。 “你们在干什么？”小玲过来，看见这一幕。 温叶羞涩得连连推着徐二龙。 天，刚才怎么就情不自禁的…… 徐二龙倒是淡定，若无其事道：“你嫂子眼中进了沙子，我凑近点，帮她吹吹。” 小玲只感觉自己受了一万点的暴击。 她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了。 别以为，她刚才不知道两人在做什么？ 她连公鸡踩蛋都懂的人。 “妈让我来叫你们吃饭了。”小玲丢下这么一句，急忙跑开。 她担心，万一再看见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她会长针眼。 大家坐在桌子上吃饭，大家聊着八卦。 “小玲，这段时间，你在学校怎么样？”徐二龙点名徐小玲。 “还行。老师表扬我的作文写得好，又夸了我。”小玲说。 “别的呢？有没有什么烦心事？”徐二龙问。 徐小玲扒着饭：“也没多大的烦心事，就是成绩差了点。” 徐二龙看着她，一时间，搞不清这小丫头，说的是真话呢，还是在戳自己的心窝子。 摆明了，自己的成绩最差吧。 徐二龙想，自己是怎么要来自取其辱的？ 温叶抿着嘴笑，感觉他们两兄妹斗嘴，挺好玩的。 吃过饭，温叶帮着张金芳洗碗。 徐二龙自己去了皮鞋店。 白天去学校上课，晚上回来，他都要来皮鞋店看一看。 今天轮班的，是喻平。 此刻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 黄小刚已经回家去，店里就喻平一人守着。 现在正在接待着两个女顾客。 就算两个顾客有点刁难，各种挑刺找毛病，喻平依旧不恼不愠，从容应对着顾客。 徐二龙在一边看着。 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喻平、缺牙齿这些，都锻炼出来了，大家都可以独挡一面。 最终，这两个顾客，还是没买皮鞋，各种挑刺一番后，走了。 喻平依旧保持着热情的态度，送两人到门口，返过身，看见站在一边的徐二龙。 “二哥，你回来了？”喻平笑着问他。 “嗯，给你买了烤红苕。”徐二龙将刚才在路边买的烤红苕，递给喻平。 喻平接过红苕在笑：“以前，在家里，天天吃这个，吃腻了，没想到，现在还要买着吃。” “那证明，日子越过越好了呗。”徐二龙笑：“这个天气，吃点烤红苕，暖和。” 两人坐在店里的椅子上，聊着天。 不知不觉中，就提到，今天有人来店里买皮鞋，混水摸鱼，想偷皮鞋。 “二哥，多亏你鞋柜上只呈列单只皮鞋，否则，别人就有可能偷走一双了。”喻平笑。 “这年头，小偷扒手多，得多留点心。”徐二龙说。 “是啊，今天有两个顾客，准备买皮鞋，等付钱的时候，才发现，钱被人偷了，衣服上割了好大一条口子。”喻平想起也替别人难受。 别人被偷了钱，也间接造成他没做成这一单生意，大家都有损失。 徐二龙对此，也无可奈何。 小偷扒手横行，还要持续二三十年，直到以后四处都有监控，这样的行径，才会慢慢减少。 徐二龙和喻平闲聊一阵，直到九点钟，皮鞋店关门，喻平在店里睡下，徐二龙才返回招待所。 招待所里，温叶坐在写字台前，在认真的看书，不时辅导一下小玲，给她讲解一些不懂的知识点。 而张金芳，坐在床边，织着毛衣。 这样的场景，看上去，挺温馨的。 什么叫岁月静好，这就是岁月静好。 看着大家都在认真做自己的事，徐二龙也拿出数学书，装模作样看起来。 **** 礼拜天，徐二龙睡了一下懒觉，直到张金芳叫他，他才起床。 看着温叶又把昨天的那一套衣服穿上，徐二龙突然意识到，这天凉了，他还没有给温叶多准备几套换洗衣服。 唉，果真，男人啊，考虑事情就是这么不周到。 “温叶，我们出去逛逛。”徐二龙说。 温叶诧异：“又逛？不是该看书学习吗？” 大家好不容易有了继续读书的机会，应该抓紧时间看书学习，努力考大学啊。 第152章 百货公司的冲突 徐二龙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坏学生，把好学生给带坏了。 “去逛逛吧。”张金芳劝道：“礼拜天，该休息一下。” 她是在城里待久了，也习惯了礼拜天休息的说法。 在农村的时候，哪有什么耍礼拜天这个说法。 温叶拗不过，被徐二龙拉着出门。 徐二龙的目的地很简单，就是百货公司。 他要给温叶多买几件衣服换洗。 这换季时节，百货公司也新上了一批女装。 相比以前的灰色蓝色的，现在多了大红的颜色可以选择。 徐二龙远远就看见了这一件大红色的昵子大衣。 相信温叶穿上以后，更加魅惑万千。 他带着温叶，直奔女装柜台，要服务员拿那件红色昵子大衣给温叶试试。 旁边一个服务员脸朝上一扬，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万元户徐二龙吗？你自己开了皮鞋店，居然还要跑来我们百货公司买东西？” 毕竟，县城只有这么大，他开了皮鞋店，对于百货公司卖皮鞋的有影响。 特别是他们皮鞋店的服务态度好，跟百货公司这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许多群众来买东西，面对她们的服务态度，都要抱怨一番。 这些人，因此对徐二龙心中更是不爽。 “怎么？不能来百货公司买东西了？”徐二龙敲敲柜台：“你们好歹是国营百货公司，是为人民服务的，现在人民群众进来买东西，不要求你们百拿不厌，至少，不用这么阴阳怪气嘲弄人吧？” “就嘲弄了你怎么的？”对方也是豪横 能到百货公司来当售货员的，都有大的家庭背景，否则，进不了这个系统。 看着对方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徐二龙有些手痒痒。 旁边其它逛百货公司的群众，听着这话，也是很有怨气。 买东西，得赔着笑脸，象求大爷似的，人家才爱搭不理的卖东西你，如果态度不好，人家直接不卖你，你只能干瞪眼。 否则，你只能千里迢迢的跑市里去买。 就是基于这样的情况，才越发把这些售货员，给惯得像个大爷似的。 “你们这样的行径，非常恶劣，我要向上面反映……”徐二龙大声说。 这事，他必须争个输赢。 “小伙子，我们支持你。” “对，支持你，向上面反应，简直一个个象大爷一样的，还得求着她们。” 一些老同志帮着仗义直言。 “你去反应呗，看谁理你。”对方也不在乎，感觉这些人，也翻不起浪。 正在此时，袁记者背着相机，在一个人的陪同下走过来。 看着徐二龙在此，他挺意外，过来打招呼：“徐同志，你好。” “袁记者，你来得正好。麻烦你把这些人的脸嘴给拍张照下来，最好把她们这可恶的脸嘴拍个大特写。我不光要刊登在地方报纸上，我还要发给全国有名的报刊，让他们来评评，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场所，为什么，会发生这样恶劣的行迹，居然明目张胆不卖东西给广大人民群众。”徐二龙振振有词的说。 陪同在袁记者旁边的人，脑门上急出冷汗。 他就是这百货公司的负责人，现在带着袁记者，就是想让她给百货公司做个报道，好争取年底前评个先进。 这是年年都要做的文章啊。 真要闹出丑事，拍照，还拍个大特写，刊登在全国有名的报刊上，这怎么行？ 他站出来道：“这位同志，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你是？”徐二龙睨着他。 “我是这儿的负责人，我姓刘。”这负责人说。 “你是这儿的负责人，那好啊，你来给个说法，我们普通的人民群众，跑这儿来买东西，可你们的售货员，居然对我冷嘲热讽，还张扬东西不卖给我，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徐二龙质问。 “肯定是她们不对，肯定是她们不对。”负责人抹着冷汗，瞪了那两个服务员一眼。 妈的，看着年底大家都要争取评先进，我带着记者来采访，你们居然给我捅这么大一个篓子？ 他提高声音，质问道：“有哪些人，得罪了徐同志，自己站出来，主动跟徐同志认错？否则，扣你们的工资。” 一听说扣工资，这两个售货员，有点急了。 她们不担心被开除。 毕竟正式职工，哪有可能这么容易被开除的。 铁饭碗、铁饭碗，这可不是随便说的，这饭碗，还真不容易被搞砸。 但作为负责人，要找理由，扣她们的工资，这可是太容易了。 两个售货员，脸皮臊成猪肝色，站到徐二龙面前，开始赔礼道歉。 “现在，还对广大顾客群众冷嘲热讽不？”徐二龙问。 “不了。”两人回答。 四周的顾客听了，集体拍掌。 真是大快人心啊。 大家平时都是被这些售货员冷嘲热讽，要么问“你买得起吗？”要么说：“别碰，碰脏了让你赔。” 这些话，可都是深深的伤人啊。 现在帮着出了一口闷气，自然是开心。 “那现在，能把那红色昵大衣，取下来我们试吗？”徐二龙再度问。 “好，好。”两人点头哈腰回答，取了红色昵大衣，让温叶试穿。 温叶去了试衣间，换上了这一件红色昵大衣。 她从试衣间出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真是太美了，红色大衣包裹下的温叶，美艳不可方物，象一朵怒放的玫瑰。 徐二龙也不由看直了眼。 他的温叶，真的太漂亮了。 那一刻，他竟有了一点私心，他要把他的温叶藏起来，不再让别人看见，省得被人抢走。 温叶轻撩一下耳边的秀发，将秀发从大衣下拨弄出来。 明明无意识的举止，可在她的举手投足中，竟生出无边的风情媚惑。 袁记者端着相机，卡的一下，定格了这一个镜头。 真美，确实美，比他在挂历上见过的模特还美。 这咔的一声响，提醒了温叶。 她迅速的站到徐二龙身后，微垂着头，小声道：“这衣服，我不要了。” 她的美貌，一直就是她的负担。 她怕此刻，又引出什么风波来。 在乡下，在她村里，无数妇人都是骂她无时无刻都在勾引男人。 第153章 白长这么漂亮的脸 “要，怎么不要？”徐二龙大声道：“这衣服，买了，你别脱下来，我们就这么穿着走。” 说话时，他豪气冲天。 四周的群众，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 果然，钱是男人的胆。 如果没钱，刚才在百货公司，被售货员冷嘲热讽后，也就只能忍气吞声。 可因为有钱，所以，他才有底气当场打脸，也能这么痛快的把衣服给买下，连价钱都不用问。 百货公司负责人，亲自替徐二龙开票，将票据递到徐二龙的手中。 “好了，我们走。”徐二龙拉着温叶。 袁记者赶上前两步：“徐二龙同志，我有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正好，我也要找你，我们出去再说。”徐二龙递个眼色。 袁记者跟百货公司负责人打个招呼，撇下他匆匆忙忙跟着徐二龙走出去。 “袁记者，今天的事，谢谢你。”徐二龙说。 袁记者道：“这有什么好谢的。” 说着，他的视线转到温叶身上。 真漂亮，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这比那些电影明星还漂亮啊。 “是这样，刚才我拍了这位女同志的照片，我感觉，可能我抓拍的瞬间，不足以拍下她神韵的万分之一。所以，我想请这位女同志作我的模特，多拍几张照片如何？如果拍出来效果好，我会给我在京城的朋友推荐。”袁记者说着他的想法。 “不。”温叶摇头：“我不拍照，不当模特。” 袁记者劝着她：“这位女同志，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就是单纯的感觉，你太漂亮，太美了，想拍些照出来展示。而且，如果我京城的朋友看上，甚至还有机会，去演电影，当电影明星。” 他以为，他描述了这么一番前景，温叶会同意。 当电影明星啊，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的几十年，这是无数少男少女都向往的行业。 这年头，普通老百姓看场电影都感觉是享受，当电影明星，不是更风光？ 可温叶，依旧摇头：“不，我不。麻烦你刚才拍的照，也一并给我删了，我不照相。” 袁记者傻眼，他继续劝道：“你难道没看过电影？你看看，那些电影明星，是多风光啊，知道牛晓庆吧？她跟我们是老乡，同样地方出身，现在出现在银幕上，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温叶依旧摇头：“不，我不。” “当电影明星都不愿意？”袁记者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恨不得脱口而出骂她蠢货，白长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了。 “我不愿意，”温叶的声音轻柔而坚决：“我只想跟徐二龙在一起……” 就差一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句话。 徐二龙望着她。 刚才袁记者给她画了那么大一个饼，一般的女人，多少都会动心。 不说当场同意，至少，也会考虑一下吧？ 刚才他没说话，没表态，就是想看温叶自己的选择。 可她居然说，只想跟他在一起。 徐二龙满满的感动，伸手，反握住温叶的小手。 袁记者猝不及防又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袁记者，既然温叶不愿意，你就不要勉强了，到时候，你洗胶片，把她的那一张底片还给我们吧。”徐二龙面带微笑，跟袁记者说。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女人，都有明星梦，不是所有女人，都愿意抛头露面站在镁光灯下，任人评头论足。 既然温叶不向往那种日子，就不用勉强。 袁记者还是不大甘心。 他感觉，只要温叶真的愿意，完全可以啊。 他对温叶道：“要不，你回去再考虑考虑，多考虑一段时间？” 就算不当演员，当模特也行啊，瞧瞧现在流行的挂历，全是大美女，多养眼。 “不用。”温叶依旧坚定回答。 袁记者无可奈何了，他望向徐二龙：“我可真是羡慕你啊，有这么漂亮的女同志，不向往繁华，甘愿跟你在一起，对你一往情深。” 这话，真的不仅仅是客套恭维话。 他是真的羡慕啊。 曾几何时，他也做过红袖添香的梦，他一介文化人，身边有个漂亮的红颜知已，如花解语，陪他谈理想、谈抱负、谈人生，多惬意。 结果，他却是娶了一个没文化的女人，整天念叨着的，就是谁家分房了，谁家又买家具，谁家今天去买菜吃亏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徐二龙客套两句，叮嘱袁记者，每周记得都要给他的皮鞋店写写宣传稿。 不管是夸皮鞋质量也好，还是夸服务态度也好，总之，“步步高”皮鞋店，要时常出现在全县人民的眼中才行。 **** 晚上，温叶督促着徐二龙和徐小玲看书，预习复习功课。 “温老师，今天能请假嘛。”徐二龙嬉皮笑脸问道。 温叶嗔了他一眼，放低声音，轻声道：“你说过，你丢下的功课太多，要多努力一点。我们先从一些简单的做起，不会的，我再帮你讲讲，好不好？” 她这样的嗲音，温言软语的说了，徐二龙哪还拒绝得了。 乖乖的拿着书，趴在写字台上，看起来。 温叶的强项，是语文这一科，她当民办代课老师的时候，也是教这一科，无形中，底子非常好，相对来说，数学就差一些，至于英语，更是差得没谱。 没办法，当初她上学的时候，根本就没学英语，好不容易认识记住几个单词，连发音都不标准，还爱婆、不拉拉、屁儿…… 而徐二龙，英语还算不错，语文勉勉强强，最差劲的，就是数学。 说来也是好笑，上一世他的英语，还是温叶逼着他去学。 没想到，现在，反过来，轮着他给温叶补习英语。 温叶给他补习语文，他给温叶讲解英语。 只是，这样耳鬓厮磨，总是令他心猿意马，每每看了一页书，就要亲一口算是奖励。 原本很浓厚的学习氛围，慢慢开始转变，屋子中，都要冒粉红泡泡了。 张金芳端着一盘剥好的柚子，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唉，算了，不管了，由得他们去吧。 连带徐小玲，完成自己的功课后，就在自己的房间写文章。 第154章 做不出抛妻弃子的事 徐小玲现在迷上了写文章。 化工子弟校的图书馆，书籍丰富，徐小玲这段时间看了不少的课外书，萌生了自己也要写点东西的念头。 所以，她就天天趴在这儿写啊写，而张金芳，看不懂她在写什么，总之感觉，在读书写字的行为，都是在用功读书。 一大早，徐二龙骑着自行车，载着温叶去云集中学，开始新一周的学习生涯。 早读后，第一堂课是数学课。 可进教室来的老师，居然不是余老师。 原来，余老师爱人昨晚急性阑尾炎发作，余老师送爱人去县医院了，这几天的课，由别的老师代替。 徐二龙听了一阵这个老师的讲课，他承认，确实余老师的讲课风格，更适合他。 既然，余老师家人出了点意外，于情于理，也应该去医院看望一下。 下午放学后，徐二龙也不留在学校上晚自习了，跟温叶说了一声后，徐二龙骑着自行车回城。 返城后，他没急着回家，先赶去供销社，买了两罐麦乳精，再买了两罐黄桃水果罐头，提着去县医院看望病人。 医院病房里，余老师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暖水瓶。 他的女儿，现在才两岁，正是能走能跑的时候。 平时都是爱人在家带孩子。 结果，现在爱人急性阑尾炎开刀住院，他不但要照顾病人，还得照顾这两岁的孩子。 加之昨晚一晚没睡，他的两个眼眶，黑得像大熊猫。 隔壁病床的人，还问了他一句：“你们家，别的亲戚没人来帮一把手？” 余老师笑笑，没有多作解释。 他和他爱人的婚姻，不被家人祝福。 当初他下乡来到这儿，一度受不了这儿的苦。 是他爱人不惜跟家人决裂，帮着他度过那一段岁月。 顺理成章的，他们也结了婚。 哪料得，后来知青可以返城了，他的家人，也要他抛妻弃子回城。 余信华做不出这样的事，他不可能做出抛妻弃子这种事。 所以，他家人，说他榆木脑袋，一气之下，跟他断了往来。 这些事，说多了，都是心酸事。 怀中的孩子，哭着要妈妈抱，余老师抱着孩子，自己在医院走廊走来走去，哄着孩子：“宝宝乖啊，妈妈现在生病了，不能抱你，爸爸抱啊，爸爸抱着飞飞机。” 可两岁的孩子，现在就想着要妈妈，哭个不停。 余老师变着法子，又蹦又跳，差点学孙悟空变猴子耍戏法，总算把孩子哄好不哭。 他葛优瘫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由得孩子趴在他的身上搞他的眼镜玩。 他现在身心俱疲，只想能歇一会算一会，就连女儿拿口水糊在他的眼镜上，他也不管了。 关键时刻，连个帮忙搭把手的人都没有，只能自己二十四小时像个螺陀般连轴转……余老师想着，不由苦笑。 “余老师。”亲切而和善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余老师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清眼前的人。 “你，你怎么在这儿？”余老师微微坐直身体，抱住孩子，以防她掉下去。 “我听说，余师母病了，就抽空过来看看。”徐二龙在他旁边的空位置坐下：“现在余师母的情况怎么样？好些了吧。” 这一刻的余老师，有点想哭。 没想到，他的爱人病了，第一个来医院看望他们的，居然是一个学生。 “还好，动了手术，没有大问题，过几天，拆了线就可以出院。”余老师说。 “那就好……”徐二龙安慰着余老师。 病房里，余师母呻吟着，麻药过后，伤口阵阵作痛。 余老师抱着孩子，又忙着去察看余师母的情况。 而孩子，又开始哭喊起来。 徐二龙心生怜惜。 在医院照顾病人，已经很累了，还得带个孩子，余老师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看着孩子哭闹，徐二龙把网兜搁在病床前的床头柜上，自己打开了一罐麦乳精，对余老师道：“余老师，可能孩子饿了，先冲杯麦乳精给她喝吧。” 此刻的余老师，哪还有拒绝的余地。 他点点头。 徐二龙拿了杯子，就开始准备冲调麦乳精。 提起暖水壶，他才发现，暖水壶里，连热水都没有。 余老师尴尬道：“我一直在忙，结果，还没顾得上去打开水。” 徐二龙看了看他有些干裂的唇，估计，他也没怎么喝水吧。 “我去打水。” “这怎么好意思。” 徐二龙顾不得跟他客套，提了暖水瓶就去医院的开水房。 上一世在医院，照顾徐冬生那么久，徐二龙现在做这些，是轻车熟路。 很快，他打来开水，勺了两勺麦乳精在碗中，用开水冲调开。 麦乳精浓郁的香味，弥漫着整个病房。 余老师怀中的孩子，张开双手，急着要喝那香香的麦乳精。 “余老师，你端着，慢慢吹了喂孩子吧。”徐二龙说。 病床上的余师母，声音微弱的道：“谢谢你啊……” “余师母，不用这么见外。”徐二龙笑道：“余老师是个好老师，深受我们学生爱戴，大家推选我当代表，过来看望你们。你就不用操心太多，好好养身体。” 看着余老师小心喂着孩子喝麦乳精，徐二龙问道：“余老师，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去给你打饭过来。” 余老师真的饿了。 之前是太忙，太紧张爱人开刀动手术，没心情吃饭。 可这会儿，确实饿得不得了，他没有再拒绝，默默同意徐二龙这个提议。 徐二龙转身出去打饭。 余师母躺在病床上，虚弱的道：“这同学真不错，有心了。” “是啊，他太有心了。”余老师说。 他们的家人，没有谁来照看一眼，反而一个才转学过来的学生，跑来关切他的一切。 徐二龙从医院出来。 这个点，医院的伙食团已经没有饭菜供应，徐二龙索性回了家。 还好，家里还备得有饭菜，这是准备徐小玲晚上回来加餐的。 “妈，家里有饭盒吗？”徐二龙问张金芳。 “没有，你拿这个做什么？”张金芳问，帮着徐二龙把饭菜加热。 “有老师生病住院了，我给他送点饭菜去。”徐二龙说。 没有饭盒，他只能拿自家的大海碗，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给装上。 第155章 医院照顾病人 盛好饭菜，他对张金芳道：“妈，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不用管我。” 走到门口，他想起一点事：“对了，妈，明早上，你记得去买只鸡，或者猪蹄什么的，熬点汤，我回来拿。” 张金芳点头，表示记下了。 徐二龙提着饭菜，送到医院。 余老师看着这样的大海碗，这种碗，一般是自己家庭用的，看样子，是徐二龙提着他家的饭菜给他送过来。 “余老师，趁热吃吧。”徐二龙把饭菜摆在床头柜上：“天气冷，吃点热乎了，晚点饭菜都凉了。” 余老师现在真的饿了。 他也知道，他必须吃，还得多吃，否则，后面更没精力和功夫，照顾媳妇和孩子。 余老师吃着饭，大口大口，看上去，有点狼吞虎咽的模样。 徐二龙蹲下身子，跟着小孩子一起玩，扮着鬼脸，逗得小孩子哈哈笑。 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进入身体，余老师的胃被熨平，他感觉，被掏空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元气。 “今天真是谢谢你。”余老师跟他道谢。 徐二龙笑道：“余老师，你不用这么客气。” 徐二龙待了一阵，就离开病房。 余老师以为，他是回家了。 谁知，徐二龙并不是急着回家，他就在外面转转。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医院里，只剩几个值班的医生和护士。 真巧，徐二龙看见了一个护好，刚好认识。 这还是前阵子在他皮鞋店里买过皮鞋。 “你好，护士同志。”徐二龙招呼她。 要不是这年头管得严，他都想叫一声小姐姐拉近距离。 而护士也认出他：“是你。” “是啊，真巧，没想到，你居然是在这儿上班。我刚才看着这么漂亮的护士同志走过去，还担心认错人。”徐二龙套着近乎。 就这么几下攀谈，关系一下就拉近了。 在小县城，就是这么一个人情社会。 你要做什么事，好像按规矩来，就是不好办，各种规则、各种程序。 可一但认识什么熟人，让他帮着说一声，什么事都办得顺利。 徐二龙吞吞吐吐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是这样，我就是想问问，这晚上，能不能找一个陪护床或者临时床位什么的，方便休息？” 护士看了他一眼：“你亲戚生病住院？” 徐二龙点点头：“嗯，我今晚要在这儿帮忙守一下。” 护士把他带到另外一间病房。 这间病房空着，没有病人入住。 护士指了指病房，低声道：“你晚上就暂时在这儿将就一晚吧，明天八点交接班前起来就行。” 反正这年头，又没监控，空着的病房，临时让人住住，通融一下，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徐二龙跟护士连声道谢。 “谢什么谢，到时候去你那儿买皮鞋，可得给我优惠。”护士说。 徐二龙笑道：“那肯定得给你优惠，这还用你说？下次带着你医院的同事过来，我一定给你最大的优惠。” 这是即有了人情，又拉了生意。 解决好住处，徐二龙回到余老师的病房。 余老师看着他回来，有些意外。 刚才看他离开，还以为，他回家了，毕竟这会儿，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 “余老师，我在那边病房，帮你找了一间空的床铺，你今晚，可以带着孩子在那边稍稍休息一下。”徐二龙跟他说着。 余老师愣住了。 徐二龙解释道：“我看你状态不太好，太疲惫了，你必须得好好休息，否则，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余老师知道是这个道理，他昨晚到今天，几乎是一天一夜没合眼，现在眼皮子直打架，快睁不开了。 “余老师，你带着孩子先去休息，今晚我留在这儿，帮着照顾病人，你休息好了，明天白天，才能继续照顾人。” 这一刻的余老师特别的感动，他没想到，徐二龙连这些事，都帮他设想周到。 此刻说再多感谢的话，全是多余。 余师母看着，也是轻声道：“信华，你去休息休息吧，我这儿，没什么事。” 余老师点点头抱着孩子，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边病房，他真的快倒下了。 抱着孩子，蜷缩在病床上，余老师几乎是一秒入睡。 直到孩子在怀中哼哼，要尿床了，余老师才惊醒。 一看时间，差不多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 余老师抱着孩子，赶紧去了厕所，解决了孩子的生理问题，他自己也顺便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 回去病房，却见徐二龙靠在椅子上，翻着书。 看着这么精神的小伙子，余老师心下感动。 非亲非故，人家却帮着自己照顾一晚上的病人。 “同学，谢谢你，帮我照看一晚，你先回去休息吧？”余老师和颜悦色的跟徐二龙说。 徐二龙笑道：“余老师，不急这一会儿，你先带着孩子去吃早饭，吃了再来轮班，换我回家休息？” 这一说，余老师还真不好拒绝。 他带着孩子去外面，随便找了小吃摊，凑合着吃了一点东西。 也顺便给徐二龙买了几个馒头充当早饭。 徐二龙回家去，张金芳正在熬鱼汤。 家里，还有一个人，却是村里的桂花婶。 “还真是巧。”张金芳笑道：“我正准备一大早出去买鸡，结果你桂花婶就送了两条鲫鱼过来。” 徐二龙笑着跟桂花婶打招呼。 桂花婶笑道：“好一阵不见，二龙越长越精神了。” 桂花婶这一趟来，当然是有事而来。 她就是家里困难，想让徐二龙帮忙看看，能不能给她也安排一个合适的活，哪怕干点零工之类的，也好。 只是这种话，不好跟徐二龙说，她只能来找张金芳说，谁让两人以前关系不错呢。 徐二龙灵机一动，这不是正想瞌睡就来了枕头吗？ 他问；“桂花婶，你愿意去医院照顾病人吗？” 这年头，哪有什么护工一说。 大家生病了，全是自己的家人照顾。 这时候，一大家子人的作用就非常明显，谁家不是几个孩子几个兄弟啊？轮流着来，也就把病人给照顾周到了。 余老师的情况，在这个年头，就是特例。 第156章 这学生办事极靠谱 “去医院照顾病人？谁啊？谁病了？”桂花婶问。 徐二龙笑：“其实，是我的一个老师，他是外地来的知青，在本地，没有什么亲人。当然，你去照顾，也不是白照顾，我一天给你五块钱的标准，你看成吗？” 这开刀动手术，也就是住几天的院，只要伤口拆了线，就可以回家休养。 桂花婶来，就是想找个临时的活干，一听这话，当然是同意：“这有什么成不成的，放心，我一定把她照顾好。” “当然，这付工钱的事，是我给你，你就不用在他们面前提起，明白吗？”徐二龙说。 这一天五块钱的标准，虽然没几天，但算上来，也差不多二三十块钱了。 按余老师的工资标准，肯定承受不起，会变成心理负担。 桂花婶笑道：“明白，就说是你的亲戚，帮忙照顾。” 她就感觉，来找徐二龙果然没错，给钱都是大方。 张金芳听着也开心。 真好，人家送了鱼过来当礼物，结果自己鱼收了，如果事给人办不成，那才不好意思。 鱼汤熬得差不多了，奶白奶白的鱼汤在锅中翻腾，看着就挺有食欲。 张金芳找招待所的大姐，借了一个保温桶，将鱼汤装进保温桶中。 徐二龙提着保温桶，带着桂花婶，去了医院。 余老师看着徐二龙这么快又回来，挺意外。 “余老师，我带了一些汤过来，到时候你问问医生，看余师母什么时候可以进食，你喂她吃点吧。”徐二龙把保温桶搁在床头柜上。 然后，他把桂花婶介绍给余老师：“余老师，这是我的亲戚，刚好这几天闲着，晚上，她就帮忙在这儿照看余师母。” “这怎么好意思。”余老师连连推辞：“昨晚你帮着照看一晚，已经很麻烦你了，怎么还麻烦你亲戚。” “不麻烦。”徐二龙道：“你这儿总归是需要人手帮忙。再说，全校同学，都盼着你早点重返教室，如果你这几天把身体累垮了，不光我们没有老师上课，到时候，连同孩子也没父母照顾。” 这话，说到余老师和余师母的心坎上。 看着怀中不谙世事的孩子，余师母缓缓向着余老师点点头，示意他接受这个方法。 毕竟，余老师现在是全家的顶梁柱，他要累垮了，那全家更麻烦。 旁边病房的病人，看得都羡慕不已：“你这个学生，贴心又周到，这年头，可真难得。” 他病了这一段时间，几个儿子轮流照顾，都不免有些口舌，现在看着别人一个学生，如此的出力帮忙，怎么可能不羡慕。 “是啊，他很好。”余老师轻笑。ζΘν荳看書 他是现在，才记住徐二龙的名字。 在连人家名字都记不住的情况下，人家就这么肯帮忙。 虽然知道，人家是有求而来，可人家所求，并没有什么错。 一个学生，想进步，想让老师补补课，这有什么错？ 唯一的错，大概就是太渴望进步了吧。 余老师笑，他决定，等爱人出院了，回家后，他一定要帮徐二龙补课，说到做到。 **** 徐二龙从医院出来，无精打彩走在路上。 昨晚守着病人，没休息好，脑袋晕沉沉的。 “徐二龙同志。”徐行长笑眯眯叫着他，小跑着，从公路对面过来。 “你好啊，徐行长。”徐二龙招呼他。 “这两天，没看见你啊。害得我好找。”徐行长笑着，给徐二龙递烟。 “上次跟你说国库券的事，这阵子，你资金周转方便吗？”徐行长笑得象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不方便。”徐二龙说。 国库券很有投资价值，他知道。 但这年头，还不兴流通，他拿来，还得压在手中很长一段时间。 就如现在，他知道，随便买些地皮什么的，以后都能很升值。 可是，目前这两三年，是看不见这个机会的。 他得把本钱翻得再大一些才好。 徐行长急了：“徐二龙同志，我是很认真的来跟你谈这事，这看着就要年底了，国库券的任务，年底前得完成，我就指望着你呢。” 徐二龙道：“徐行长，我也知道，年底前任务重。可是，这年底前，我要用钱的时候也多啊。说实话，如果我有钱，我现在，立马就买国库券支持你。可我不是没钱嘛，资金全在皮鞋上压着的。你也看见了，年底，我还得多准备一些货，等着过年的时候，把生意搞大点。我都还在发愁，哪儿去找点钱来折腾呢。” 徐行长听着眼睛一亮，兴奋拍着自己的胸：“徐二龙啊徐二龙，你想要钱，可以找我啊。” 他一个银行行长在这儿，还不能解决钱的问题？ “找你？” “对啊，我好歹是银行的行长啊。”徐行长感觉自己今天来对了：“你要钱，可以找我啊。我们可以贷款给你。” “贷款？” “对，贷款。”徐行长以为徐二龙是对贷款这事抵触，急着推销道：“我们这贷款，不要利息，也不规定你时间，你只管贷去，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这一说，徐二龙想起了。 八二年，就开始发放无期无息贷款，只是贷款人数极少。 老百姓大多数是没钱。 但要老百姓去贷款来用，没有谁有这样的意识。 老百姓骨子中，就没有这样的基因。 大多数人，一想着自己欠了债，就愁得睡不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贷款。 直到几十年后，房地产发展得红红火火，大家才慢慢接受了房屋贷款。 “真能无息无期贷款？”徐二龙追问一句。 “当然，这是政策，我怎么可能骗你？”徐行长看着徐二龙，象发现了宝藏：“你完全就符合我们的贷款政策嘛。” 一般来说，银行要贷款，必须对贷款申请人进行考核，年龄十八周岁以上，有稳定的住处，要有稳定的收入来源，甚至贷款的资金，用于什么途径，都要考察。 徐二龙就完全符合啊。 年龄刚好合适，有稳定的住处，有稳定的收入，天天的银行流水，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贷款给他发展皮鞋店的经营，这也符合贷款要求，有利于社会发展嘛。 第157章 动员大家去贷款 “最多能贷多少？”徐二龙心动极了。 这无息无期贷款，不贷白不贷啊，能贷多少，就贷多少。 “最多能贷一万。”徐行长说。 徐二龙心中估摸。 这年头的一万，折合购买力，抵得上后世几十万上百万了。 “行，麻烦徐行长，帮我办一下这个贷款。”徐二龙特别的爽快：“到时候，贷款办下来，我先买五千块钱的国库券。” 他准备把他妈、喻平、缺牙齿、温叶等人，都怂恿着过来贷款。 用贷款其中的一部分来买国库券，根本不占用他的资金链。 他甚至还可以用多出来的这一部分资金，再扩展一点赚钱门道。 “好，我现在就去给你办，不过，你也得准备一些材料。”徐行长把需要的材料，跟徐二龙说了一下。 徐二龙回去皮鞋店，喜滋滋的，跟喻平他们说这事，让大家努力想办法贷款出来。 “大家都要贷吗？”喻平问。 “对，这不需要利息，也没限定时间，特别的划算。”徐二龙笑：“刚才我一路都在琢磨，这要真的能贷这些钱出来，我们可以再扩大，或者搞点别的事，到时候，大家凑钱，合伙算股份。” 喻平沉吟道：“好，我回家跟我爸妈商量。” 黄小刚在一边，听着眼红：“二哥，我也要贷款，我也要跟你们合伙算股份。” 徐二龙轻笑：“你就算了吧，这么小，人家银行也不肯贷款给你啊。” 黄小刚听着就难受。 为什么自己这个年龄啊，上学也蹉跎了岁月，可真正出来干事情，年龄又太小，只能当个小跟班。 什么好事都落不到自己的头上。 喻平回家，就跟他父母商量着，要贷款的事。 “贷款？贷来干什么？”喻平父母第一反应，就是问这个。 “贷来扩大皮鞋店，或者做点别的事，都可以。”喻平道：“二哥已经给我们分析了，这贷款，不要利息，也没规定还款日期，很划算。” 其实还有一句话，徐二龙没说出口。 就算贷款来，什么也不做，买成国库券搁在一边，以后转手也能赚不少。 可这种话，不能说出口。 “不行不行。”喻平父母连连反对：“这好事情，哪会落在我们头上。喻平啊，二龙这娃，确实有本事。可是，人家有本事，这是人家的本事，他吃肉，你跟着喝点汤就够了，就这么干着活，每个月有一百块钱我们就很满足了，这些钱我们给你攒着，以后好娶媳妇。” 哪怕喻平再三说，要相信徐二龙，可喻平的父母，依旧不同意贷款这事。 无可奈何之下，喻平暗想，算了，还是自己设法，偷偷的，就拿自己的名头贷款吧。 缺牙齿家，同样是这样的情况。 老百姓就没有要向银行贷款的想法，平时最多就是找左邻右舍借点小钱应个急而已，哪会去银行贷款。 缺牙齿和喻平的想法，就是一样，既然家人不同意，那就贷自己的那一份好了。 徐二龙可不一样。 他这边，纯粹就没有跟张金芳和温叶商量，直接就准备用她们的名义，也贷上款。 若非徐小玲年龄小，他甚至连小玲的名额也不放过，全给拿去贷款。 **** 徐老太前阵子，按着“观花婆”的指引，大半夜在十字路口烧了“花盆”。 这算是封建迷信，她可不敢大张旗鼓的张扬，独自一人悄悄半夜去弄的。 为此，半夜受了凉，感冒了，喷嚏一个接一个的打。 结果，第二天，她们就收到了徐大民的来信。 信中，徐大民告诉她们，他在学校那边，找了一份兼职，自己能挣钱了，不需要家里人再给他寄钱去。 等以后，他多挣一些钱，他再寄钱回来，补贴家人。 徐冬生接到这信，激动得手不停的颤抖，连打火点烟，都点不上。 大民出息了啊，能挣钱了，还知道以后要补贴家人了。 徐老太听着这个消息，叨叨道：“哎呀，大民也真是的，他一个大学生，不是该好好读书吗？这怎么还去兼职挣钱了？这影响考试成绩怎么办？不行，冬生，你记得回信给他，让他好好努力读书，别考虑钱不钱的事，只要他读书好，以后捧上铁饭碗，吃上皇粮，这就是给我们争气。” 这么念叨归念叨，但徐老太心里还是很高兴。 这说明啥？ 说明她去找的“观花婆”做的法事，还是有点用。 看，这法事一做，大民就运转了，能挣钱了。 这一高兴，徐老太的伤风感冒，居然也好了。 她精神抖擞的，拿着徐大民的信，开始满村子炫耀去了。 这冬日，地里的活渐渐少了，大家闲着没事，也窝在一起打牌吹牛。 看着徐老太拿着信出来炫耀，大家笑道：“这是好久没看你这么精神了。” 这纯粹就是打趣她。 以前徐老太整天就是全村炫耀，炫耀得大家心烦。 可是，大家再心烦，也拿她没办法。 谁让人家的孙儿考上大学了？自己家可没人考上大学。 结果，后面徐二龙闹分家，徐家闹出一档子丑事后，徐老太终于消停了这么一段时间。 还以为，她以后会识趣了，没想到，又来蹦哒了。 “看，我家大民来信了，我家大民现在在大学可出息了，能挣钱了。”徐老太见人就炫耀这几句。 大家笑着道：“那你以后可以好好享福了。” “那可不。”徐老太骄傲的说。 戴二这个上门女婿，偏偏要来戳她心窝子：“徐大民现在能挣多少钱啊？听说徐二龙已经是万元户，徐大民现在当上万元户没有？难不成，他一个考上大学的，还不如徐二龙挣钱多？” 这是哪一壶不开，偏提哪一壶。 徐老太硬着头皮道：“那当然要比徐二龙挣得多，你以为，这个大学生，是白当的？以后啊，别说当万元户，当十万元户就有可能。” “那让他快些寄钱给你们啊。省得你们天天在家喝苞谷糊糊。” 徐老太骂道：“滚，你个窝囊废，多嘴。老娘家的事，需要你管？” 第158章 这是在诅咒他 戴二反骂道：“你个死老太婆，在这儿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谁不知道你干些亏心事？大半夜的，在外面路口搞封建迷信，还烧花盆，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心我去检举你。” 徐老太气得心梗。 妈的，她半夜去烧“花盆”，居然被人看见了。 “徐老太，你真的在搞封建迷信啊？这可不行哦。”立刻有年轻人站出来批评她。 徐老太气急败坏，嚷嚷道：“你们一个个，就是红眼病，就是妒忌我家大民有出息，想整我。我不才跟你们说。” 她一边骂，一边咧咧歪歪走开。 大家嘻嘻哈哈笑着。 却是纷纷猜测：“那徐老太，搞封建迷信烧花盆干什么？” “谁知道呢？好多年，都没看见有人搞这个了，结果，她又搞起来。” “听说，她去找了隔壁村的观花婆。” “她还想咋滴？大孙子考上大学，当了大学生，二孙子，也成了万元户，该知足了吧。” “这说起来风光，可谁不知道，徐家现在是外面绷面子，家里熬浆子，都没米下锅了。” “这么惨？” “差不多吧。以前徐家热热闹闹一大家子，可现在，就剩徐老太和徐冬生了，败了就是败了。” “依我说，还是怪徐老太自己蠢，偏心得太过份了，自己都没脸去找徐二龙。” 说曹操，曹操到。 没过多久，徐二龙骑着自行车，从田埂上绕过来。 “咦，徐二龙回来了？” “他可真是稀客啊，这搬出去后，很少回来。” “该不是又有什么好事找我们吧？想想当初收黄鳝，带着大家都挣了一些钱，我现在手痒痒，又想去捉黄鳝了。” “这大冬天的，你能捉到黄鳝，算你有本事。” 在大家的注目礼下，徐二龙走了过来。 客气的给大家散了一圈烟，一群老少爷们都高兴。 那些大妈大婶不乐意了，笑着打趣徐二龙：“徐二龙，你太不够意思了啊，光给他们这一群男的散烟，就不知道给我们散点糖？” “来来，我给你们散烟。”戴二痞笑着，冲着其中一个妇女吐着烟圈。 “戴二，你找死。”那个妇女笑骂着，脱了脚底下的布鞋，抽打戴二。 徐二龙就看着这一群人笑闹。 村子里，就是这样的快活。 “好，下次给婶子们带点糖。”徐二龙笑着回应。 “光是糖不行，还得是喜糖。我听缺牙齿回来说，你已经有了对象，啥时候带回来我们看看啊。”有泼辣的大妈嚷嚷。 “有机会就带来你们看。”徐二龙从善如流回答。 闲扯几句，他就去了黄正农家，让黄正农帮着出证明材料。 现在还没有身份证，要出任何证明材料，都得找到村里的这些干部。 所以，大家平时都不会轻易的得罪这些干部。 黄正农给他开好证明，盖上公章，笑道：“你这是又打算折腾什么？有好事，还是带上我们啊。” 虽然是半开玩笑的性质，但徐二龙也不能跟着打马虎过去。 在没有身份证之前的日子，他还得和黄正农这些搞好关系。 “这阵子，其实还没想好做什么。这打证明材料，是准备找银行贷款。”徐二龙实话实说。 “你小子，已经是万元户了，你还要贷款？”黄正农骂道。 “钱都在皮鞋上押着呢。”徐二龙半真半假的说：“我想了想，这上面有这个政策，反正不要利息，能贷款，就先贷着吧，万一哪天需要用钱的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呢？如果叔有兴趣，也可以先贷款出来。前阵子，你不是说，先富带动后富吗？这要干点别的事，总需要钱。” 他也不能真的含糊。 毕竟，他让缺牙齿和喻平回来办贷款这事，肯定也会让黄正农经手，与其知道瞒着他，不如索性叫上他。 黄正农摸摸下巴，深思道：“行，我就听你的，也去办个贷款。” “叔是个明白人。”徐二龙拍拍马屁。 “什么明白人啊，我就是看你这段时间操作得很顺风顺水，想跟着看能喝点汤不。”黄正农说。 “走，趁今天你回来，我带你去看看，你要建房子的地方。”黄正农起身，披了棉大衣在身上。 他带着徐二龙，向着靠狮子山那边的位置而去。 “这些地啊，虽然偏了一点，可为了帮你协调，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劝。”黄正农前面带路，言外之意，自己出了大力。 “所以说，这村里，就没有叔你办不成的事。”徐二龙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狮子山脚下这一片。 “看，这一块地，就算是你的宅基地了。”黄正农指着前面的一块地给徐二龙看。 徐二龙看了看，跟预想中的位置差不多。 只要平整出来，随时都可以让人开工挖地基建房子。 “那是什么？”徐二龙看见地沟里面，露出来花花绿绿一截。 好奇心起，他上前看个究竟。 这一看，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是蔑条缠着彩色皱纹纸做的东西，在民间，俗称花盆，是搞封建迷信用的。 现在被烧在这儿，下面一大片的灰烬，仅剩上面的一截没烧尽，残留在这儿。 “呵，这年头，居然兴搞这个了？”徐二龙上前，踢了踢那一截东西。 这一踢，那东西翻滚几下，滚了开去。 剩下的灰烬中，露着一个布偶小人，被烧焦了大半截。 可依旧能看见，这半截布偶小人身上，隐约还有二龙两个字。 徐二龙脸色难看了。 他将那个烧了大半截的布偶小人捡起来，问向黄正农：“黄队长，这方圆百里，还有多少叫二龙的啊？” 黄正农面带难色。 这方圆百里，叫二龙的，真不多。 戴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笑嘻嘻的道：“看样子，你奶奶对你是恨之入骨啊，这东西，可就是她弄的，我亲眼看见她半夜在这儿烧的。” 徐二龙脸色铁青。 没想到，这东西，居然是徐老太弄的。 还以为，分了家，各过各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可没想到，徐老太居然搞这样的封建迷信。 这是在诅咒他，要让他霉运缠身、灾祸不断？ 第159章 好好认个错 徐二龙转身往回走。 他要去找徐老太问个清楚明白。 黄正农一看，要闹出事，紧跟在后面。 戴二看热闹不嫌事大，大着嗓门吆喝道：“大家快来看热闹哦，有热闹看哦。” 村子那些闲着八卦的人，都赶过来。 徐二龙推开徐家那扇破旧的门。 门合页发出吱嘎一声响。 徐老太在屋子里，正要喝水，门被猛然推开，她吓得一哆嗦，手上端着的搪瓷杯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原本就掉瓷严重的杯子，更显斑驳。 “你……徐二龙，你个挨千刀的，这么大力推门干什么？”徐老太看清是徐二龙，怒火万丈。 徐二龙将烧得只剩半截的布偶，往八仙桌上一扔。 八仙桌陈旧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布偶在上面滚了两圈，停下来。 徐老太一看，这不是她弄的小人？ “你……你哪来的？”徐老太问。 “我问你，这是不是你做的？”徐二龙迈前一步。 徐老太不说话，扭头看一边，不打算承认。 “这是在狮子山脚下那边的路口看见的，这是不是你弄的？”徐二龙再度冷着脸问。 步步追问下，徐老太绷不住了。 她怎么还怕这个龟孙子了？ “是我弄的，怎么样？”徐老太傲着头承认。 话一出口，众人都怒了。 “徐老太过分了吧？” “真的好过分哦。” “这徐老太怎么能这样，居然给自己的孙子扎小人？” “难怪这两天看她神神叨叨的，在折腾这事？” 外面看热闹的人，都气不打一处来。 对于这搞封建迷信烧花盆弄小人这一套，大家都懂一些。 说是外人互相打打小人，还可以理解。 一个当奶奶的，居然把自己的孙子弄来打小人，真的太过份了，谁也看不过眼。 “我有什么过份的？” 徐老太理直气壮道：“我找观花婆算过了，徐二龙是扫把星上身。” “就是他，害得我们徐家现在这么倒霉。” “我现在，就是驱驱邪，否则，他还会克着我们全家。” 徐二龙气笑了。 既然这老太婆糊涂到这个地步，一点情面都不讲，那他还顾忌啥？ “黄队长，你们都听见了，她现在，搞封建迷信，我要求，向上检举她，送她去公社学习学习。”徐二龙说。薆荳看書 “现在在大力提倡四个现代化，而她，还在搞封建迷信，这是公然跟上面唱反调，这样的行为，必须送去批评教育。” 徐老太一听傻眼：“啥？你个小兔崽子，你说什么话？要检举我？送我去公社学习？” 去公社学习，是那些年，成份不好的人，才该有的待遇。 挂个大牌子，站在台上，被群众们集体声讨批评。 “光她一人去公社学习还不行，还有那个观花婆，一起送过去，让她们两人站在台上，互相批评，互相学习。”徐二龙说。 众人都笑了起来。 “这个主意好。” “对，看观花婆能不能自己度过这一关。” “她们俩，会不会在台上互相检举？” “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批判会了，我一定要去看。” 徐老太心慌慌。 她可没想到，徐二龙出这么一个主意。 这可比打她骂她还难堪啊。 当面打她骂她，她还可以满地打滚撒泼。 可这送她去公社学习，公社那些民兵，一个个多严肃，打滚撒泼不起作用。 到时候，脖子上挂个牌子，只怕老脸都丢尽了。 “我不去，我不去。”徐老太连声反对。 “大家眼睛都看着的，你就是搞了封建迷信，必须去接受批评教育，我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徐大民好，省得他回来说你思想觉悟不高，扯了他后腿。”徐二龙说。 这一点，精准的抓住徐老太的软肋。 这要影响徐大民了怎么办？ 那可万万不行。 徐老太转头哀求徐二龙：“这个……二龙啊，怎么说，我也是你奶奶啊，你就真的好意思送我去批评教育。” “行啊，既然你不愿意去公社接受批评教育，那你就现在好好的认个错，承认自己的错误就行。”徐二龙冷声回答：“如果态度好，认识错误深刻，那就不用去公社，否则，还是让公社的同志，帮忙一块儿教育教育。” 徐老太连连道：“是我错，是我不对，我不该搞封建迷信，我以后，再不这样了。” 说到这儿，怕态度不够好，还自己扇了自己两记耳光，以示诚恳。 大家看着热闹，都笑得不得了。 “这样行了吧？”徐老太问。 “你认识到错误就好，以后，少搞这些幺蛾子的事。” 徐二龙拿起桌上的小人，嘲弄的看看，自己伸脚，踩在地上：“搞封建迷信，是行不通的。有功夫搞这些，不如好好反省反省，这个家，为什么倒霉。” 徐冬生现在下工回来，这么冷的天，他现在身上，就穿着一件年份很久的旧毛衣，松松垮垮的垮在身上。 看着徐二龙，徐冬生脸色极度不好。 这个孽子，越来越反了，居然敢要他奶奶跟他道歉认错？ 他拨开看热闹的人群，挤了进来，扬起巴掌，准备打徐二龙。 黄正农伸手，拦住徐冬生：“徐冬生，你干啥？” “我要教训这个狗东西。”徐冬生说：“有他就没好事。” 徐二龙冷眼看着他。 一阵子不见，现在的徐冬生更瘦了。 从以前那魁梧的中年壮汉，变得瘦弱憔悴，胡子拉茬。 没有了张金芳给他洗衣煮饭，徐冬生的日子，比那些山里的光棍汉好不到哪儿去。 “这徐冬生哪有脸来教训人哦。” “当爹的都不象当爹的，还想拿老子的身份教训人？” “脑子有问题呗，要是我，现在巴着这万元户儿子都来不及。” “人家押宝，全押在徐大民身上了，估计也没脸承认看走错了吧。” 大家指责着徐冬生，看着笑话。 徐冬生铁青着脸。 这些话，许多是戳中他的心思。 他们当初，是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徐大民的身上，所有资源，都砸在徐大民那儿。 现在要让他认错，说他苛刻徐二龙，哪有可能。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第160章 写下断亲书 “趁大伙儿都在，不如，断了亲吧。”徐二龙说：“省得大家彼此看不顺眼。” “对，断亲。二哥，跟他们断亲。”缺牙齿在人群中说。 大家都一致支持：“断了亲好，反正早就撕破脸了。” “好，断就断。”徐冬生咬牙切齿的说。 当初分家也好，离婚也好，都不算事。 至少，分了家，可血缘上关系还在。 哪怕张金芳跟他离了婚，可徐二龙依旧是他的儿子。 但现在，这真正要断了亲，就是彻底的没关系了。 有黄正农这个队长在，现场又有这么多人作证，很快，断亲书就写好。 “多写两份吧。”徐二龙提醒黄正龙。 他还要把这断亲书，寄一份给徐大民呢。 他期待徐大民的反应。 “行。”黄正龙同意了。 徐二龙和徐冬生，各自在上面签字画押，按了手印。 从此以后，大家真的彼此没关系了。 **** 徐二龙回城后，拿着准备好的个人材料，去找徐行长。 “徐二龙，你这办事速度，厉害。”徐行长兴奋的拍了拍徐二龙的肩。 这材料齐全，他放贷款，也能快一些。 徐二龙道：“徐行长，我还另外给你拉了一些客户，都会来贷款，看在我这么卖力给你推荐的份上，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些照顾？” 徐行长诧异看着他，这是明目张胆要好处？ 可想着徐二龙居然还会帮他拉客户来贷款，徐行长心中也高兴。 “嗯，如果真的能贷成，肯定会给你一些照顾。”徐行长许下承诺。 “那我的贷款金额，能不能再提高一些？”徐二龙追问。 他就想多贷点款。 徐行长思考着，真要多贷一点，也不是完全不行。 临走时，他特意的赠送了一幅挂历给徐二龙。 这年头，挂历可是送礼佳品，档次高，诚意足。 大小单位之间，都兴送这个。 果不然，有徐行长亲自操刀办理贷款业务，速度是极快。 三天的时间，就给放贷。 这速度，真的很快了。 而且，贷款金额，给徐二龙上调到了一万五。 这期间，也是因为缺牙齿、喻平、黄正农等人，都在徐二龙的带领下，找徐行长递交了贷款申请材料。 这让徐行长非常高兴，才有这么破例的条件。 徐二龙连同张金芳的贷款总额，共计二万五。 当贷款发放到徐二龙手上时，徐行长笑眯眯的看着他。 言下之意，你的资金紧张问题我给你解决了，你是不是该买国库券了？ 徐二龙爽快的直接点出五千块钱，购买五千金额的国库券。 这是大手笔啊。 徐行长激动坏了。 他今年的任务，差不多可以完成了。 徐二龙买的国库券，全部是一元面额的。 这是他特意指定的面额。 要知道，这八二年发行的一元国库券，是八十年代中发行的面值最小的国库券，但是，印刷设计非常精致，成本跟面值差不多，而且，因为只流通过一次，兑换率又高，所以后期市面上存货不多，被称为国库券中的“猴票”，甚至某一时期，收藏品市场上的价值，达到了四百多。 所以，哪怕徐二龙平时少关注藏品东西，也知道这个国库券值钱。 “有闲钱，你们也可以买点国库券来搁着。”徐二龙跟缺牙齿和喻平几人交待。 虽然几人感觉这国库券没啥用，但还是听话的认购了几十块钱。 这当中，认购国库券最积极的，是黄小刚。 他把跟着徐二龙以来攒下的所有钱，清点出来，给了徐二龙两百块：“二哥，你帮我买，买两百的。” “你买这么多？”徐二龙诧异。 “嗯，这么多。”黄小刚回答。 哼，贷款的好事，轮不上他，这买国库券的事，还轮不上他吗？ 这些钱，都是他省吃俭用的。 苦惯了的孩子，有钱也不敢花，就怕哪一天没有钱。 所以，除了维持他跟妹妹最基本的生活开支，他没乱用钱。 相比之下，缺牙齿和喻平挣的钱比他多，当花的也多。 “不用买这么多。”徐二龙最终，还是返了大部分的钱给黄小刚，让他只买几十块钱的就好。 毕竟，这国库券，这几年不能自由买卖，与其让黄小刚把所有的钱拿出来押在这上面，不如留着，以后干点别的。 搞定贷款的事，徐二龙抽空去医院，看望了一下余老师。 经过这几天的休养，余师母的伤口差不多恢复，可以出院了。 桂花婶帮着收拾好东西。 徐二龙将这几天的护理费，私下结给她。 桂花婶开心，这来医院护理病人，虽然累了点，睡眠不足，可挣钱多啊。 而且，再累，有在农村抢农忙的时候累吗？ 桂花婶笑嘻嘻的跟徐二龙道谢，说有这样的事，以后再叫她，她有经验了。 徐二龙只想这样的经验以后少点。 桂花婶走后，徐二龙帮着余老师提东西，一块儿送余师母回云集中学教师楼。 听说余老师和余师母回来，不少同学都过来看望，筒子楼挤满人。 徐二龙在人群最外围，看见了温叶，她远远的站在后面，跟大家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她是都知道，如何保持着洁身自好。 徐二龙挤过人群，走向温叶。 温叶大眼中，满是期待与羞涩。 明明才几天没见，她居然是极度盼望能快些见着他。 “这几天，你很忙吗？没来学校。”温叶轻声问。 “怎么，想我了？”徐二龙痞痞一笑，凑近她耳边轻声问。 温叶羞涩的不敢直接回答，掠掠耳边的秀发，低声道：“我是担心你又落下课程，跟不走。” “那得温老师多给我补补。”徐二龙笑着，语气中，带着几许不正经的味道。 看着温叶耳畔浮现可疑的红晕，洁白纤长的脖子勾成完美的弧线，徐二龙恨不得亲上去。 可惜，这是学校，四周人多眼杂，徐二龙还是没敢孟浪。 原本温叶就惹人注目，再给她闹点绯闻出来可不好。 两人安静的坐在校门的操场边上，说着心事。 “余老师居然承认给你补课了？”温叶听着这消息，即替徐二龙开心，又非常惊讶。 第161章 你就这么想嫁给我 要知道，余老师在学校的名声极好，除了教学质量好之外，就是他的为人处事原则。 一个知青，在能回城的情况下，不忘本心，选择留下来，是有追求有抱负的人。 现在居然能同意给徐二龙开小锅小灶，真出乎人意料。 徐二龙笑道：“嗯，应该说，是给我们补课了。” 没理由只他一个人补课吧？肯定是温叶一起补啊。 温叶小脸红红，明白徐二龙的用心。 “还有，这个礼拜天，你跟学校这边请两天假，我们回去，办一下手续。”徐二龙说。 温叶小脸更红，声如蚊蚋：“办手续，这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我三天时间就办好。”徐二龙回答。 身边瞬间安静。 徐二龙回头，看着温叶尴尬无地自容，低头看脚尖，徐二龙一下笑了起来：“你在想什么呢？” 温叶不说，别过头。 真丢人，误会大了。 还以为，这办手续，是办结婚手续呢。 徐二龙笑道：“这结婚手续，肯定会办。现在办的，是贷款手续。” 看温叶依旧别过头，不搭理他，他绕到她前面，伸手捏捏她的鼻：“傻瓜，现在当然是搞钱比较重要。只有搞了钱，我们才能安心读书，不用操心别的。” 温叶抬起头，两只大眼亮晶晶：“我知道，你说吧，要怎么办？” “我已经让缺牙齿他们，都准备材料去申请贷款。我估计了一下，大家如果都能贷上款，凑起来，差不多五六万，可以搞点别的，以钱生钱。”徐二龙说。 “好。” 徐二龙说着要开哪些证明材料，话题不知不觉中，就转到他回村办材料的事上，讲了他奶奶，居然搞迷信，弄小人扎他。 “这一次回村，我写了断亲书，以后，跟徐家没关系了。”徐二龙说。 温叶惊讶看着他。 徐二龙苦笑：“我没想到，奶奶会偏执到这个地步。” “我奶奶和我爸，一直不停的数落我，处处将我跟徐大民作比较。” “她们开口闭口，就是徐大民如何优秀，如何的出息，考上大学怎么风光。” “所以，我有时候就在想，如果，当初让读书的人是我，情况会不会倒转？” “毕竟，之前我读书，也不差啊。” 这差不多，是他的执念了。 他想起上一世，不管是徐老太，还是徐冬生，一直不停数落他没出息，将他踩在尘埃中。 所以，这重活一世，明明他可以好好挣钱，早日实现财富自由。 可他还是想来读书，试一试。 一来，了断自己的那一点执念。 二来，也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如徐大民。 温叶安静的听着他的讲述。 虽然他讲述得平静，可透过他那平淡的语气，依旧能察觉他内心的失落。 一个从小精神匮乏的孩子，哪怕以后物质丰富，也不能填补这个空白。 温叶温柔的看着他，轻声道：“我记得，书上说，这世上，有一种大树。为了长得更高更大，它不停的汲取四周的一切阳光和养份。所以，它的下面，没有再长出别的草来。” “而徐大民，就是那一棵大树。” “你的家人，就是他那供给养料的根系。” “所以，你离开，是正确的。” “否则，你永远就没有出头的机会，只能被当作养份，无情被吸取。” 温柔的话语，如清泉，轻轻流淌在心间，抚平徐二龙的创伤。 徐二龙伸手，与温叶十指紧扣。 他的温叶，真的是人间清醒，人间值得。 哪怕她现在，没有经历太多的事，可她依旧是知书识理。 “温叶，等我们考上大学，就结婚吧。”徐二龙郑重说。 这也算是求婚。 “那考不上大学怎么办？”温叶蹙起眉头。 现在这年头，大学多难考啊。 她也没把握考上啊，更何况丢了书本这么久的徐二龙. 徐二龙促狭笑道：“考不上，那就不结婚了。” “不，我们一定能考上。”温叶有些急了：“我们一定能考上的。如果考不上，我们就复读，复读一年不行，就复读两年。” “我问过了，班上有同学，已经复读三年，我们复读几年，一定能考上。” 她的语气急迫。 徐二龙笑起来，刮刮她的鼻子：“你就这么想嫁给我？” 温叶羞涩得捂着脸。 徐二龙不再逗弄她，轻声道：“温叶，我会努力，努力考上大学，我不想以后你是个大学生，而我还是个初中毕业的暴发户。” 真要这样，他跟温叶的感情，维持不长久。 他并不是真的年少轻狂，后世的人，结婚离婚，象吃饭喝水一样的容易，说白了，不过就是钱财上的不对等，或者生活理念上的不对等。 下定决心后，徐二龙感觉自己也有无数动力。 他留在学校上课，温叶将她这段时间认真记得笔记，全部塞给徐二龙，让他慢慢看，有不懂的，快问她。 余老师也回课堂上课。 这几天，他在医院照顾病人，确实累。 但因为有了徐二龙的背后支持与付出，余老师才能这么快的站在讲台上。 对这几天的情况作了一点说明，感谢同学们对他的帮助和支持。 说这话时，他的视线，向着徐二龙这边。 温叶知晓，这是在感谢徐二龙呢。 果不然，下课后，余老师收拾好他的东西，直接点名徐二龙：“你中午的时候，来我办公室。” 这是要主动补课的节奏，甚至连中午时间都不肯放过。 徐二龙拉上温叶，扎扎实实的开始夯实基础查漏补缺。 转头，礼拜天，惦记着要准备贷款申请材料的事，温叶按着徐二龙的提醒，先跟老师请假，礼拜一不来学校上课。 然后，徐二龙骑着自行车，载着温叶先回县城。 按惯例，先去皮鞋店走一趟，查看今天的营业情况。 缺牙齿愁眉苦脸的看着他：“二哥，我们的皮鞋被偷了。” “啥？”徐二龙震惊。 缺牙齿把帐本递过来：“我跟喻平昨天交接班的时候，清点货物，这款皮鞋，跟账本上的对不上帐。” 明明这帐本上，按库存查看，应该还有六双，可数来数去，却只有五双。 第162章 有人偷皮鞋 “鞋柜上的数过吗？”徐二龙问，怕大家背着孩子找孩子。 “二哥，这些我都数过了的，真的就差了一双。”黄小刚回答：“我四处都翻看完了，就是差一双。” “今天人来得多，妈的，搞不好，就是谁趁我们不注意，偷走这双鞋。”缺牙齿骂骂咧咧。 黄小刚也跟着骂娘：“他娘的，这些小偷，居然敢来偷皮鞋，让他龟儿子穿上皮鞋就脚底流脓，烂死他。” 对于丢货，徐二龙心里早就有这样的准备。 以前大伙儿去乡镇卖书包，不也是被人顺水牵羊给拿走好几个嘛。 就算后世大超市配置得有防损部门，一样有被偷的风险。 看样子，对于防损这一块，他得多费点功夫了。 安慰缺牙齿和黄小刚几句，提醒他们提高警惕，以免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他带着温叶慢慢往回走。 温叶轻蹙秀眉，认真思索半天，轻声道：“如果，有什么东西，能放在这些皮鞋上，小偷一偷，就自动叫起来就好。” 徐二龙好笑，没想到，她这半天深思不语，居然在想着如何防盗的事。 这物品防盗，消磁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只不过，现在的条件，达不到那一个地步。 回到招待所，张金芳听说皮鞋店有皮鞋被偷，有些着急上火。 她平时闲着的工夫，也会去店里照看。 可没想到，居然还是有人偷皮鞋。 “这些小偷，让我下次抓住，非送到公安局不可。”张金芳忍不住骂道。 一双皮鞋，几十块钱，白白损失，谁都心疼。 “快过年了，这些小偷会猖狂，这段时间，确实要加强一点照看。”徐二龙想了想，决定还是多招两个临时工。 “妈，前阵子，村里不是有许多大婶来找你，想找点事做吗？你就看看，挑两个合适的婶子来帮忙。”徐二龙跟张金芳商量：“找三十来岁的，能说会道。当然，人品要过得去的。 张金芳心中开始物色人选。 以前同在一个村子里，跟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打的交道也不少。 她把村里认识的人，在脑子中过了一遍。 “你看，桂花婶行不？”张金芳问。 “也行。” 张金芳又想了一阵：“我看还有几个媳妇也不错，我再想想，谁合适。” “嗯，你要是考虑好了，有合适的，跟喻平他们说一声，他们回去带个话就成。” 这一说，张金芳突然想起：“你提喻平，我倒是想起了。他不是找了个对象嘛？不如问问他，看他愿意让他对象来不？” 徐二龙细细思索，好象夫妻俩在一个店上班，并不是什么好事。 “妈，这个就不考虑了。”徐二龙阻止道：“这个不用叫。” “为什么不呢？”张金芳想不明白：“真要在一起上班，也挺好的，两人天天一块儿来，一块儿回去。” 想想那些国营大厂，双职工，一起上班下班，多自在。 徐二龙笑道：“妈，牙齿和舌头这么好，也有磕着碰着的时候。如果，他跟他对象，因为什么事情闹了情绪，在店里吵起来打起来，这怎么办？” 村里那些两口子干架的场面，浮现在张金芳的眼前。 她亲眼看见王大毛两口子，在田间打起来，甚至王大毛被按在水沟中去。 还有一次，杨麻子两口子在地里干活，干着干着，起了争执，最后，杨麻子媳妇，居然一勺粪，直接泼到杨麻子身上。 张金芳这么一想，顿时歇了这心思。 是啊，她没见过喻平的对象，也不知道对方品性如何。 万一是个脾气不好的，上班的时候起了口角，拿起皮鞋砸人怎么办？ 她仿佛已经看见皮鞋飞来飞去的场景。 “好，不找她，不找她。那我再好好考虑考虑，找谁。”张金芳说。 她笑着问温叶：“你们还没吃饭吧？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们煮。” “随便做点热呼的就成。”徐二龙挽着袖口，去洗手。 张金芳笑啐道：“我又没问你，我是问温叶。” 徐二龙笑道：“你以前还骂我有了媳妇忘了娘，现在啊，你是有了儿媳妇，连儿子都不要了。” 温叶作为当事人，被他们母子俩调侃，小脸微微发烫。 她轻抿着唇：“婶，我来帮你一起做饭吧。” “不用不用。”张金芳笑道：“我整天在家闲着功夫多，哪还有让你们忙了外面还要回来忙家里的。” 她去厨房忙着做饭，温叶跟了进去。 徐二龙想想，也跟着一块儿过去。 原本就狭小的厨房，更显得狭小。 甚至，徐二龙还抽空，偷偷挟了一筷子菜，喂到温叶的嘴里。 张金芳又被无意中，给喂了一嘴的狗粮。 不过，她也不生气。 她笑眯眯的看着，感觉这才象个家的氛围。 一家子，和和气气，有说有笑，挺好。 第二天，徐二龙又睡了一下懒觉。 昨晚看书学习，折腾到了大半夜，可以说是挑灯夜战。 “徐二龙，起床了。”温叶站在床边，轻声喊着他。 她的声音，温柔妩媚得可以掐出水来。 徐二龙睁开惺松的睡眼，看着床边的温叶。 她靠在那儿，穿着大红的昵子大衣，秀发垂下，含情脉脉的看着徐二龙，长长的眼毛在下眼睑投下浓密的阴影。 徐二龙脑中懵了一下，随即，伸手，不管不顾的搂过温叶，吻住她。 娘的，一大早就跑到床边来叫自己起床，不知道早上的男人，最不经撩？ 徐二龙好一阵，才松开温叶。 心中却是懊恼，啥时候，才能跟温叶睡在一个被窝酿酿酱酱啊。 唉，只怪自己大话说在前面，考上大学就结婚。 这要是考不上大学，自己还得打光棍了？ 永远一柱擎天？ “快起来吧。”温叶羞红了脸：“婶让我来叫你起床，你再不起床，人家还不知道我们在房间做什么呢。” 她现在住在这边，可一直是跟徐小玲住在一起。 张金芳这么安排的目的，也是怕人说闲话。 徐二龙从被窝中钻出来，当着温叶的面，若无其事的穿着外裤。 温叶只瞥见了一眼，面红耳赤的别过头。 哎呀，真吓人。 鼓鼓囊囊好大一袋。 第163章 狗男女，不要脸 张金芳做好早饭，招呼大家快些来吃。 徐二龙快速刷牙，洗过脸后，坐到椅子上。 这早上，煮的是米粉。 这米粉，也是他们这一个区县特有的特色小吃，跟别的地区不一样。 虽然名气不如云南广西之类的，但也是遍布街头巷尾的特色小吃。 别的地区的米粉，就是圆形粗米粉，如过桥米粉、羊肉粉等，而他们这边的，是方形的粗米粉，据说是刘备入川时创造的，有上千年的历史。 色薄如玉，口感细腻滑爽，米脂浓郁筋道，调味和臊子多样丰富。 一碗小粉，放些红油辣椒，炒点榨菜末，加点花生碎，再加上味精、蒜泥、酱油、黄豆等，滋味不摆了。 徐二龙端着海碗，呼呼的往嘴里扒拉。 很快，一大碗米粉，进了肚子。 整个人都热乎起来。 温叶斯斯文文吃完了她碗中的米粉，准备收拾碗筷。 张金芳抢过碗筷道：“搁下，这些我来收拾，你们要回去，就快点收拾准备。” 小玲听着嚷嚷一句：“二哥他们要上哪儿去？我也要去。” 徐二龙笑道：“我跟你二嫂约会去？你打算去当电灯泡？” 徐小玲瞬间脸红了，二哥这是嫌弃她了？ 张金芳道：“你别听你二哥胡说八道，他们今天是有正事。” 徐二龙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挎包中，烟装了几盒，又塞了些糖果。 张金芳过来，递给他一块肉：“这块肉你提上，礼节可不能少。” 这回温叶村里去开证明，总不能不看看未来老丈人吧？ 不去看，别人的闲话都要淹死人。 张金芳农村出来的，这些人情世故，还是懂。 “好。”徐二龙接过那一块肉，看样子，两斤重，顺道送给温老五正合适。 他提着肉，丢进自行车前面的筐中。 温叶收拾好东西，紧跟在后面，小牛皮鞋把她的双腿，衬得修长笔挺。 两人骑着自行车，顺着公路，返回温叶村里。 “从这边插过去。”温叶小声提醒：“从这边过去，可以直接到村长那儿，不用从村里路过，也不经过我家。” “不想经过你家？”徐二龙笑：“那这一块肉，不是白提了？” 温叶轻声道：“先把正事办完再去，省得李淑华多事。” 她清楚李淑华的为人，怕李淑华从中搞破坏。 “好嘞。”徐二龙按着她的指引，拐着自行车，从这边的小道上插过去。 张华跟着村里的几个闲汉蹲在巷尾。 代课没几天，就被撸下，去讨公道，又被暴打一顿，心中是怨气冲冲。 此刻巷道歪歪扭扭过来一辆自行车，车后面一袭红衣在灰扑扑的村子中，显得那么的打眼。 几个闲汉的目光，都被穿红衣的女人给吸引。 “这是来村里找谁的啊？” “看那娘们，穿个大红衣服，挺风骚的嘛。” “可惜看不到脸，也不知道长得俊不俊。” 张华微眯起眼，他的视线，落在骑自行车的人身上。 他跟温叶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久，只看身影，就认出，是温叶。 而前面，骑着自行车，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就是徐二龙。 明明一对挺养眼的俊男美女，落在张华的眼中，就是一对奸夫淫妇。 抢了自己的温叶，还打了自己。 张华心中好憋屈。 “狗男女，不要脸。” 这一刻，张华怒气上升，脸色扭曲，捡起旁边的一块石头，向着徐二龙砸过去。 徐二龙听着他的骂声，就意识到不妙。 此刻看着石头飞过来，他眼疾手快，迅速握着车把手，往旁边一扭，堪堪避过这一块石头。 石头砸在后面的墙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他按下刹手，双脚支地，眼眸微缩，看着那边的张华。 温叶从后座探过头，瞧见这边的张华，秀眉轻蹙。 她就担心，回村里遇到不好的事，可真遇上了。 “张华，你啥意思？”温叶质问。 只可惜，她的声音，一惯太娇太媚，这问话，没有多大的威摄力。 “你个烂婊子，你还好意思问我啥意思？”张华怒从心中起。 徐二龙长腿一迈，从自行车上下来，眼中闪过寒意。 若非刚才他眼急手快，避开那石块，只怕石块会砸得自己脸上挂彩，甚至有可能更严重的后果。ζΘν荳看書 再听着张华这么骂温叶，他全身笼罩起一股杀气：“你他妈的，找死？” “谁找死还不一定呢，谁怕谁啊？”张华恨恨道。 当初在云集中学，他被打得鼻青眼肿，他认为，对方是仗着人多势众。 现在，来了这村里，对方只有一人，而自己这边，好几个闲汉，肯定要找回这个场子。 “大家跟我一起上。”张华叫嚷着，冲上前去。 徐二龙全身肌肉绷紧，犹如捕猎的猎豹。 他将自行车往旁边一推，示意温叶退后，别伤着。 而他助跑两步，飞起一脚直接踹在张华肚皮上。 这一脚，夹着雷霆之势，又快又狠。 张华跌跌撞撞后退几步，整个人摔倒在地。 “哎哟。”张华惨叫起来。 徐二龙猱身上前，再狠狠踹他两下，一脚踩在张华胸口上：“就凭你，跟我斗？” 他这一趟出门，穿的可是高帮反毛皮鞋。 这高帮反毛皮鞋，结实牢固。 皮鞋底，钉着铁马掌，这么又踹又踩，张华哪受得了，痛得惨叫几声。 那一群闲汉，被徐二龙这一不要命的打法给震住，下意识后退几步。 他们只是一群闲汉，乌合之从，若碰上对方是软柿子，他们当然可以一涌而上。 可现在，看着徐二龙的气势，这一群闲汉被震摄。 妈的，他们跟张华又没什么过命的交情，又没啥共同利益，犯不着上前去挨揍。 几个闲汉赔着笑脸，点头哈腰的，向后退：“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就是看热闹的。” 似乎怕惹祸上身，连他们都清算，几个闲汉转身跑开一些。 张华被踩在脚下，只感觉自己的胸腔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放开我……”张华憋着气说。 “放开？”徐二龙冷笑：“让你这样的杂碎又起来蹦哒？” 说罢，他脚下用力，转着脚尖，在张华身上碾了碾。 第164章 最烦癞皮狗一样的人 张华杀猪般的惨叫：“不要踩……不要踩，我错了，饶了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行，给温叶和我好好认错。”徐二龙说。 “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温叶，我不该骂你们。我下次再也不了。”张华连声讨饶。 “滚吧，别在我面前出现。”徐二龙收回脚，啐骂一句。 张华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跑开。 温叶上前，担忧看着徐二龙：“你没事吧。” “我没事。”徐二龙拍拍自己的胸：“放心，我打架，可没有输过。” 温叶拉着他看了看，确认他真的没受伤，才放下心。 “这张华，真的令人厌恶。”她皱着眉头：“像个癞皮狗。” 这世上，最烦人的，就是癞皮狗这样的人。 若说一般的人，有什么利益冲突，或者别的事，打一架，大家互相说开了，也就算了。 可张华这人，现在明显就像个癞皮狗。 “若是下次，他再敢来招惹，我废了他。”徐二龙暗自磨着后牙槽。 “不要。”温叶急得直摇头：“他那人，纯粹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真把他打出三长两短，到时候，会赖上你。不值得为他这种人犯事。” 她的想法，未必没有道理。 瓷器哪会去跟瓦器碰。 “嗯。”徐二龙应了一声，重新骑上自行车：“走吧，先去办正事。” 在温叶指引下，徐二龙找到她们村长的屋子。 这村长，是个小老头，微微佝偻着身材，在村里还是有些威望。 徐二龙上前，递着烟，作着自我介绍，是温叶的对象，说明来意。薆荳看書 小老头眯着眼，打量徐二龙，能看出，这小伙子，不是一般的农村人，人家这气派，这打头，这说话的谈吐，有点来头。 他没必要做恶人。 收下徐二龙的一包烟，村长也没说什么，痛快给开了材料证明。 接过这些证明材料，徐二龙装进挎包中，跟老村长连声道谢，走了出来。 这正事办完，总得回去看看温老五。 否则，别人都知道温叶和她对象回村了，结果却不回家看温老五，只怕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穿。 两人刚绕到这边村尾，在家门口，就碰到李淑华。 李淑华尖酸刻薄道：“哟，这还知道回家啊？这进村子，不先回家，跑别处去溜哒了？” 温叶神情自若的道：“我以为我爸在陆叔家喝酒，所以，先去那边看看。” “喝酒喝酒，还喝屁的个酒。”李淑华道：“昨晚栽倒水沟里，头上缝了几针，看他还敢喝屁的个酒。” “我爸受伤了？”温叶抬腿，急步走进屋子。 李淑华在后面，看着她身上穿的红色昵子大衣，又是铮亮的小皮鞋，心下是羡慕。 果真，小骚货，长得象个狐狸精一样，就是有本事哄男人。 看，这才多久，这一身上下，全是新衣新裤，这一身行头，都值不少钱吧。 越想，李淑华越气啊，当初就该多要彩礼啊。 结果，要个工作，也没保住。 温叶进屋，就看见温老五额上缠着纱布，坐在门口的板凳上。 “爸，你伤了？”温叶问。 “嗯。”温老五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目光是看向徐二龙的手上：“不是让他来的时候，给我提酒来吗？” 温叶无奈：“爸，你都醉得受伤了，就别喝了。” 温老五才不听这话。 徐二龙从善如流的回答：“好的，叔叔，下一次，我一定带两瓶好酒过来孝敬你。这一次，就提了这一块肉过来，给你好好补补身体。” 这一块肉，也算是令温老五满意。 他对李淑华道：“还不快去把肉煮了，我跟他好好喝两杯。” 李淑华看着有吃的，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快，上前接过肉，去煮饭。 徐二龙环视一下四周，没看见张华。 也不知道他是没回来呢，还是看见自己在，没有露面。 李淑华在灶房屋里，摔打着柴火棍，大着嗓门指桑骂槐：“这柴棒棒，可真难砍，这又要我烧火，又要煮饭，这是要难死我？” 温叶冲着徐二龙使个眼色，自己起身，去灶房里帮着煮饭做菜，省得李淑华一个劲在那儿叨叨。 徐二龙心下也烦。 要不是今天回村来办这个证明，他都想带着温叶离得远远的。 他坐在那儿，陪着温老五说话。 温老五并不是个多话的人，耳根子软，容易被李淑华挑拨，平时就爱喝酒，好象喝醉了酒，就什么事可以不管了。 李淑华做菜，也有点私心。 她不让温叶切菜，让温叶负责烧柴火就行。 送来的那一块肉，她把瘦的一截切下来炒，肥的一截留着。 她想着把这大肥膘留着，到时候自己跟儿子两个慢慢吃。 温叶穿着大红昵子大衣坐在灶前，火光印得她的小脸如抹了最艳的胭脂，艳丽得不可方物。 “小狐狸精，骚蹄子。”李淑华心中暗暗骂着。 都不知道是怎么勾搭男人的，哄了这么好看的一身衣服穿。 温叶拉起大衣下摆。 她怕一不小心，下摆在地上擦脏，又怕一不小心，被火星给溅上。 “我去换一件衣服来。”温叶起身，回她的房间，准备去换一身衣服。 她的房间乱糟糟的。 明明之前，她去上学的时候，是收拾好了才走的啊。 温叶皱着眉头，收拾着东西，把红昵子大衣脱下，换上一身破旧的棉衣，重新回灶房前烧火。 一顿饭，总算做了出来。 苞谷米掺着的米饭，一个白菜炒肉，一个炒土豆，再加一个萝卜汤。 在农村，能沾肉的伙食，也算不错。 “这个张华，这吃饭的功夫，也不落屋。”李淑华说：“我去喊他。” 温老五道：“他哪一次吃饭，不要人喊？不管他，我们自己吃饭。” 这一说，李淑华板着脸：“这还不是你闺女惹出来的好事，算计来，算计去，算计自家人，给个工作，结果只干了两天。” 徐二龙正色道：“阿姨，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份工作，温叶当初干得好好的。张华自己不上进，被开除了，这怎么能怪温叶？县城里那些国营厂矿，遇到不合格的工人，开除的也多了去，这能怪谁？叔，你说对不对？” 第165章 漂亮的红呢子大衣 温老五连连点头：“嗯，你说得对，他自己不上进，被开除了，这只能怪他自己。” 李淑华恨恨的瞪他一眼。 这个死酒鬼，真是分不清好坏。 她把腰间的围裙一搭：“行，你们父女俩，才是一家人，我这个当后妈的，纯粹是多余的。让你女儿照顾你好了，省得我这个外人在此碍眼。” 她说着，自己扭腰走到一边。 以往这样的戏码，可没少上演。 温叶沉默着，没说话。 温老五感觉被扫了面子，还是在未来女婿面前扫了面子，忍不住，拍着桌子道：“滚，老子不要你照顾。” 这一拍桌子，动着伤口。 他捂着额，哎哟呻吟起来。 温叶无奈扶着他。 徐二龙也没料得，这一趟来，居然碰上这样的情况。 吃过饭后，温老五躺着休息。 徐二龙在一边道：“叔，我跟温叶还有点急事，想赶回城里。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给你带好酒来。” 温老五听着好酒，连连点头：“好。” 李淑华揣着一小包瓜子进来，兀自坐在那儿，慢悠悠磕着瓜子，阴阳怪气道：“好什么好？温老五，你的好闺女当初不是说，找了女婿要好好孝敬你吗？这说话做事放屁一样？你现在磕着头伤着了，她不留下来照顾你，还是要指望我啊？” 这是成心将军。 温叶不动声色看她一眼，道：“你别阴阳怪气，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好我爸。” 徐二龙是想大耳刮子抡在李淑华的脸上。 可这样做，解决不了问题。 所谓有后妈，就有后爸，这李淑华事后一挑拨，温老五耳根子软，以后又会找温叶麻烦。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想办法换个后妈。 换不成，也得离间一下啊，别以为，只有她李淑华才会挑拨离间。 徐二龙笑着道：“叔，你现在伤着头了，不如，我接你去城里，在我那儿养几天伤？让我也好好尽尽孝道。女婿当半子，这不是说着玩的。”ζΘν荳看書 温老五一听，满脸期待“好啊，好啊，我跟你去城里养伤。” 住到女婿家去，住在城里，那不天天喝酒美滋滋？ 李淑华急了。 这接温老五去城里，那她呢？ 她怎么办？ “不行。”李淑华站起来，抖抖身上的瓜子壳：“温叶跟你还没成亲，哪有这样的规矩就住到你家去？当初温叶她妈就是这么不讲规矩不要脸，难不成，还让温叶也跟着这样不讲规矩？” 她伸着手指，戳着温老五的额头：“以前家里出过这样的丑事，你就不知道避嫌，活该戴绿帽子。” 这又是揭起温老五的伤疤。 成了家里话题绕不过去的槛。 温老五脸色难堪，不言不语。 温叶怒叱着李淑华：“你整天就将我妈以前的事挂在嘴上干什么？这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你翻来覆去的提，烦不烦？” 李淑华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这不是怕你重蹈覆辙，提醒你嘛。一个姑娘家，得爱惜名声，名声没有了，谁还瞧得上你。” 徐二龙笑笑：“所以，你就不惜一切，背后编排温叶的坏话，整个村子都去坏她的名声？” “我没有。”李淑华连声反对。 “叔，说实话。本来一点家事，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自己烂在肚子就算了。可我看，这个婶整天就把这些丑事给挂在嘴上，这分明是反复打你的脸。外人还没说啥，就她整天在叽叽歪歪。”徐二龙说。 温老五难看的脸色，更是难看，一阵红一阵白的。 “爸，二龙说得多，你多想想，谁家的破事，是整天挂在嘴上嚷嚷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是她在这儿兴风作浪，才一直被人笑话。”温叶配合着徐二龙，两人一唱一和。 温老五终于是回味过来。 他气得将手中的水杯一砸：“妈的，以后，谁再敢提这一茬，老子跟谁拼命。” 他这一暴怒，李淑华吓一跳。 以往，她拿这些话来刺激温老五，温老五就拿温叶撒气。 可这一次，温叶跟徐二龙两人，一唱一和，形势倒转，温老五把气撒在她身上。 “我……”李淑华还想狡辩一点什么。 温老五指着她：“我不管你怎么，总之，不许再提那一茬。否则，别怪老子打人。” “知道了。”李淑华闷声说。 温叶轻吁一口气。 耳边，终于清静了。 而徐二龙则在寻思，一定要换个后妈。 要是换不了后妈，那就连爸也不要了。 挨到晚上七八点钟，天色黑尽。 徐二龙留在温叶家吃过晚饭，磨磨蹭蹭不想走。 “叔，让我也留下来照顾你吧，我力气大，有什么要我使力的地方，你尽管说。”徐二龙说。 温老五拒绝。 哪有还没结婚，男方就在女方家留宿的。 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徐二龙只好告辞。 温叶送他到村口。 徐二龙小声提醒她：“那我回去了，明天一大早，我就来接你。” “嗯。” “还有，我今天把张华打了，我担心他回来找你麻烦，你自己要小心。”徐二龙又说。 温叶道：“我会注意。” 话说完了，可徐二龙还是舍不得走啊，只想跟温叶多腻歪半天。 李淑华趁黑，悄悄摸进温叶的房间，找到温叶挂在墙上的红昵子大衣。 真漂亮啊。 这昵子大衣，手感就不同，摸着真舒服。 李淑华将脸贴在面料上，细细的摩挲。 嫁了两回男人，可一次大红衣服都没穿过，这真是遗憾。 李淑华心痒痒，直接脱掉自己身上的旧衣服，将这一件红昵子大衣给穿上。 温叶的身材，一顶一的好，穿着这红昵子大衣，风姿绰约，堪比挂历上的模特。 而李淑华穿上，就明显小了，连前面两排衣扣，都没办法扣上。 她一个中年妇女，骨骼体形粗大，哪能跟温叶这样年轻女子比。 可李淑华不信邪，她可不信，自己穿不上这样的红昵子大衣。 她想，肯定是自己里面穿的毛衣太多。 只要把毛衣脱了，自己就能穿上这件红昵子大衣。 三下五除二，李淑华把自己身上的毛衣给脱掉，丢在一边，只剩下一件打底的内衫，再套上昵子大衣。 这一下，果然轻松多了，她低着头，扣着衣扣。 她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蹑手蹑脚靠近。 第166章 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猛然间，后面扑过来一个人，搂住她的腰，伸着手就一阵乱摸。 粗重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带着浓重的酒气。 李淑华吓得大叫。 可对方不管不顾，板过她的嘴，就堵着一阵狂啃。 而李淑华，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好大儿啊。 她拼命捶打，试图推开他。 可张华此刻已经醉眼惺忪，加之晚上李淑华摸到温叶的房间来，根本没有点油灯，张华哪儿还认得出是他妈。 他胡乱的拉扯着李淑华身上的红色昵子大衣，嘴里不停的叫着：“温叶，你个小浪货，老子要搞你……老子今天一定要” “混账。”一声怒喝，在门边响起，如平时惊雷。 张华酒吓醒了一小半。 他回过头，就见得温老五那魁梧的身体站在门边。、 他赶紧松开怀中抱着的女人。 “张华，你喝多了。”李淑华慌乱的拉扯着自己的衣襟，终于从张华的怀里挣脱出来。 张华看着眼前的女人。 这不是温叶吗？怎么变成他妈了？ 天，他刚才，居然抱着自己的妈，一阵乱摸乱亲？ 张华的酒，彻底的吓醒了。 “畜生。”温老五骂道：“简直是你畜生，你连你妈都不放过？” “我……我没有……”张华结结巴巴。 “你没有？”温老五脸上青筋涨得暴起：“老子亲眼看见的，你没有？” 温叶和徐二龙听见温老五的吼叫声，知晓出事，急急从村口赶回来。 眼前的一幕，真是震碎了他们的三观。 只见李淑华衣衫不整的站在温叶的屋子里，毛衣丢了一地，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内衫。 而张华，狼狈不堪的缩在角落。 “丢人现眼的东西啊。”温老五叫骂着：“简直是丢人现眼的东西啊，这他妈的畜生都不如，她是你……啊……” 李淑华慌里慌张的穿衣服。 而张华，急着撇清：“我不是，我没有……” 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我以为，我只是以为她是温叶……我没想到她穿温叶的衣服……”张华结结巴巴的解释。 虽然这话说出来，也是找死。但总比背个污名，跟自己的妈在一起强。 “闭嘴。”徐二龙冲上前，结结实实一脚踹在张华的身上：“你个畜生，别把污水往温叶身上泼，我们都看见了，你是跟你妈在一起的。” 温老五也是怒，跟着冲上前打他：“你个畜生，搞半天，你连温叶的主意也打？” 这一刻的温老五，动手是一点也不含糊。 张华面对两个盛怒中的男人，躲也没地方躲，逃也没地方逃，只能一个劲的抱头求饶。 温叶紧紧咬着银牙，也恨不得冲上前去，踹张华两脚。 这癞皮狗，真让人恶心。 李淑华手忙脚乱中，总算把毛衣给套上，急着过来拉温老五：“别打了，老五，别打，让别人看见了笑话。” “你还知道笑话？”温老五气得大叫：“老子的脸，全被你们给丢光了。” 他们吵闹得这么大声，整个村子的人，都惊动了。 最初，大伙儿只是以为，是温老五喝了酒发酒疯。 毕竟，温老五时常发酒疯。 可今天，这动静，听着不象是发酒疯啊。 大家从热呼呼的被窝中爬起来，穿上冬衣，揣着手，缩着脖，哆哆嗦嗦的去看什么情况。 “老五，又发生什么事了？” “老五，你又在发酒疯？” 一个个问道。 温老五指着李淑华和张华：“我发什么酒疯，问她们母子俩啊。简直是丢人，我都没脸说。” 村民们看看李淑华，又看看张华。 能看出李淑华衣衫不整，象是匆匆忙忙把衣服给穿上，甚至连衣服都穿反了。 再看张华，被温老五和徐二龙打得鼻青眼肿，缩在角落连声求饶。 纵是村民们再大胆，也无法想象，这是发生了什么。 这可真是崩三观啊。 虽然村里，也有不少的桃色新闻，某某某，又跟村里的某某某钻了草垛子。或者，某某，跟某某某在庄稼地里打野战，被人家打猪草都看见了。 可这些桃色新闻，人家那一对狗男女，至少没有啥直接关系啊。 徐二龙抓住这个时机，指着李淑华跟张华骂道：“你们要乱搞，麻烦去外面乱搞。别趁温叶这段时间不在家，偷偷跑她的房间来鬼混。搞得一个屋乌烟瘴气的。你们以为瞒得过温叔？今天可被温叔给逮了现场吧？” 原本那些村民，还在脑补，不敢把猜测的事情说出口。 真的太令人震惊了。 可徐二龙这话，却是把村民们脑补的事情，给证实了。 证实了李淑华和张华，背着温老五，偷偷跑温叶的房间鬼混，被温老五逮了现行。 “没有，没有这些事。”李淑华连声否认：“不是的，你们听我说。我只是过来看看，我只是看见温叶的这件衣服漂亮，想试穿一下……张华也是喝醉了酒而已。” 她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解释不清。 大家啧啧摇头：“李淑华，你就别解释了，这什么试穿温叶的衣服。她的衣服，你能穿吗？” “可不是，一把年纪，还想穿这么大红的衣服，一看就是不正经的货。” “平时她还假装正经的。” “还狡辩张华喝醉了酒，说得我们没喝过酒似的。” 徐二龙道：“她们平时串通一气，为了不让人怀疑，还故意把污水泼在温叶的身上，让温叶替他们承担骂名。” 这一招祸水东引使得不错。 大家果真就开始回想这中间的种种。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怎么一天到晚，就听着她们母子俩说温叶不检点，可我也没看温叶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平时温叶跟村里这些人，都挺有分寸感距离感的，我也想不出，她怎么可能不检点，原来全是这一对母子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 “温叶这姑娘可怜哟，这后妈，果真不是人啊。” “对，这种后妈，虽然不象别的后妈那样打人虐待人，可她使这些阴招，也太恶心人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 李淑华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167章 滚，不想再看到你 她死死吊着温老五的胳膊：“温老五，你要相信我，真的没有这些事啊。不信，不信我脱了衣服给你们检查。” “滚，少在这儿丢人现眼。”温老五怒骂，甚至去外面，操了扁担过来要打人。 这扁担打人，搞不好，就要闹出人命。 其它的人，七手八脚的，把温老五给拉住了。 教训归教训，可别闹出人命。 折腾了大半夜，村民们吃瓜吃饱了，陆陆续续的离开。 徐二龙也不管这一档子破事了。 这一对母子以后怎么见人，不关他的事。 冬天的夜极冷，更冷的，是人心。 徐二龙去灶房，找了些柴火，在堂屋生了火堆，总算给屋子带了一点热气。 徐二龙拉过温叶，让她坐在火堆前烤火。 那件被李淑华糟蹋过的红色昵大衣，肯定也不能穿了。 温老五瞪着血红的双眼，嘴上燎泡，也没劲再说什么。 打也打累了，骂也骂累了。 他坐在门槛上，佝偻着身子，仿佛半天功夫，苍老了十岁。 他对李淑华说：“滚，给我滚，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不用他说，李淑华也是打算这段时间跑回娘家避避风头。 这事，太丢人了。 明明什么事也没有。 可是，就是说不清了。 只怕以后，她和张华，一直就在村里人的指指点点下。 越想越气，她转身，捶打着张华：“你个混帐东西，早就叫你别整天惦记着温叶这个烂货，你不听，她就是个扫把星，害得我们丢人现眼，以后我怎么见人啊……” 说到最后，她还委屈上了，呜呜哭了起来。 徐二龙的拳头，再度握紧。 他此刻，杀了张华的心都有。 看样子，这张华，觊觎温叶不是一天两天。 他伸手，拨弄着火堆的柴火，心中默默盘算，如何解决张华，不让他再继续蹦哒。 而李淑华，收拾着包袱，趁着天没亮，带着张华，离开温家。 省得天亮后再碰到村里的熟人，没脸见人。 温家的屋子，清静下来。 而温叶，也感觉整个身子放松。 这些年，她何尝不能感受张华那龌龊的眼神。 她尽量避开，尽量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从不给张华接近的机会，她一直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现在，没有这样的垃圾在家里，她真的可以痛快的呼吸新鲜空气。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徐二龙问她。 温叶摇头：“睡不着。” 确实发生这样的事，没有谁会睡得着。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温叶去灶房打米，煮了一锅稀饭，又取了咸菜，让大家吃饭。 温老五依旧呕气，不吃。 徐二龙倒是吃了满满两大碗，昨晚打人，太费体力了。 打人也是个体力活啊，还搞得自己血压飙升。 吃过饭，徐二龙跟温老五说一声，自己跟温叶还有正事要办，要先去城里。 “你们去吧，我自己在家里好好一个人静静。”温老五说。 徐二龙求之不得，也该让他自己一个人好好静静了。 省得整天被个阴险恶毒妇人在枕边吹耳边风。 推过自行车，徐二龙载着温叶，赶回城里，办贷款手续。 徐行长看着徐二龙又带人来办贷款，喜出望外啊。 这徐二龙，真是太够意思了。 自从这贷款业务推行开来，一年到头，也才几个人贷款，还没这几天徐二龙拉来的客户多。 徐行长心中，默默把徐二龙列为自己的优质客户，跟那些大型厂矿、事业单位可以相提并论的那一种。 把一切手续走完，后面等着放贷就成。 徐二龙跟徐行长笑着道：“徐行长，现在我贷了这么多钱，为了我能经营好，麻烦你以后，多多过来关照关照。” 这关照，两层意思。 一个，就真的是关照生意，介绍他们整个银行系统的员工，来“步步高”皮鞋店买皮鞋。 另一个关照，就是照看他一点。 毕竟，不管什么年头，欠钱的，才是大爷。 你得把他照看好一点，不让他出意外，不让他有麻烦，他才能有机会挣钱来还钱是不？ 徐二龙无形中，又相当于给自己上了一层保险。 带着温叶从银行出来，两人又转去皮鞋店打了个转。 熊亚伟也在皮鞋店里。 她现在，得对皮鞋店上心一点，她可不想再有人顺手牵羊偷皮鞋。 看看没啥大事，徐二龙骑着自行车，把温叶送回学校，继续上学。 “记住，平时多跟女同学在一起，不要落单，不要出校门去见任何人。”徐二龙想想，认真提醒温叶. 在没彻底解决张华前，他不敢轻易安心。 谁知道那人丢人现眼后，会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好，我知道。”温叶轻抿着唇：“我会小心注意。” 徐二龙不放心，又专程跑去找了石校长。 “什么？”石校长端着茶杯的手在颤抖：“你说有人要来找温叶的麻烦？谁？我马上去叫派出所的来，简直是无法无天，跑学校来找麻烦？” 徐二龙讪讪道：“暂时还没来，不过，得防范于未然嘛。我是担心出事，所以麻烦你多多关照一下温叶。” 石校长瞪他一眼：“你放心，不用你说，我比你更关心她。” 徐二龙傻眼。 石校长鼻腔中冷哼。 他当然更关注温叶，那是他看好的得意门生。 当初温叶不读书，他可心疼了好一阵。 连温叶民办代课老师这个工作，也是石校长帮忙搞定的。 明年高考，完全可以指望温叶给学校再增加一个大学录取名额。 至于徐二龙？ 石校长微微下拉了一下眼镜，从黑色眼镜框的上端，投过一道三分不屑三分轻蔑四分严厉的眼神。 就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想考大学？ 别带坏了自己的学生。 要不是看在他缴了几百块钱赞助费，解决了老师工资的燃眉之急的份上，自己非拿扫把这个人赶出学校不可。 徐二龙莫名就感觉石校长的眼神变了。 从一脸慈祥样，变成一脸严厉相。 “那石校长，我就先回家了。”徐二龙赶紧告辞。 “滚滚滚，趁早滚，最好别来学校，省得带坏其它学生。”石校长挥着手，没有好脾气。 第168章 寻思做点什么好 徐二龙痞痞一笑：“石校长，你不能这么说我，我是有一颗上进的心……” “可你没有上进的行为……”石校长怒喝。 成绩差点就差点，至少态度端正，也令人不好意思挑茬。 结果，他成绩又差，又还态度不好，怎么令人不生气？ 石校长暗想，要是自己抽屉中，现在能掏出五百块钱，自己一定把钱甩在徐二龙的脸上，让他拿着赞助费麻利的滚蛋。 “我以后，一定争取上进，争取上进。”徐二龙笑着，趁石校长真的暴怒前，圆润的润了。 徐二龙在学校认真待了两天，一来，提防张华来找温叶的麻烦，二来，也是给石校长一个态度，至少，他在学校，真的认真学习了的。 至于效果嘛…… 比前几天强！ 下午放学后，徐二龙骑着自行车回家。 结果，就看见熊亚伟居然在皮鞋店。 “我就估计，这段时间你该来了。”徐二龙笑，上前拍拍熊亚伟的肩：“吃过晚饭没有？走，我带你去吃个好吃的。” 他所说的吃好吃的，是吃苍蝇馆子。 开这个苍蝇馆子的，是招待所郑大姐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姓牛，大家戏称他牛一手。 他本人，这几年，没有正当的工作，东折腾，西折腾，实在穷得发慌，连孩子生病住院都没钱，找到郑大姐借钱。 郑大姐看他日子难过，也跟着发愁，让徐二龙帮忙支支招，要不要去外面摆个小吃摊似的。 毕竟，他家老一辈也有点厨艺，会做菜。 这县城的经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发展，外面摆小吃摊、摆小地摊的人，渐渐多了。 徐二龙了解他的情况下，给他支招，就在尝试在家就开个店。 一来，他家的住房，是临街的，只需要把门打开就能做生意。 二来，不管是桌子、还是灶台，都是家里现成的，不用再额外投入本钱去购置。 三来，在家里开店，就是做摊生意，只要饭菜味道好，回头客就会慢慢来，比流动的小吃摊强。 牛一手听进了徐二龙的建议，真的就在家，因地制宜，因陋就简，把家里的床铺给拆了，找亲戚借了一张桌子，加上自己家的一张桌子，就把苍蝇馆子开起来了。 徐二龙之前去抽空试了试，感觉味道还不错，所以，现在要带熊亚伟也去尝尝。 “别又是挺辣的吧？”熊亚伟问，有些担心受不住。 “让他别放辣。”徐二龙笑。 他们这边，也不一定非要辣啊。 比如，什么粉蒸肉、烧白什么的。 牛一手见得徐二龙带人来吃饭，赶紧拿着抹布，把那桌子抹了又抹。 原本这桌子，上面油腻腻的，连原来的颜色都看不出来。 他还花了一点钱，给重新上过漆。 “二哥，今天想吃点啥？我炖得有蹄花汤，要不要来一份？”牛一手跟着别人，都称徐二龙为二哥了，虽然他比徐二龙大。 “行，可以，来一份吧。”徐二龙笑：“你再看看，有什么，就给弄点什么上来。” 毕竟这小苍蝇馆子，开张起来，也没多久，要人家什么东西都准备得有，不可能。 只能看看人家现在准备有什么，就吃什么。 “一个火爆腰花，再来一个家常豆腐如何？”牛一手问。 “行，再来一盆节二根吧。”徐二龙说。 这节二根，是他们这儿的特有称呼，在外面，叫鱼腥草。 这年头，没人爱吃，乡下姑娘打猪草，都不爱弄它。 毕竟，这菜，吃了开胃。 一个个都在嚷着吃不饱，肚子里没油水，吃饭恨不得吃三大碗，哪还需要开胃啊。 别开了胃，更饿得慌。 但徐二龙喜欢。 “好。二哥，你们等一下，我去准备。”牛一刀转头，去灶房弄吃的。 徐二龙跟熊亚伟吃着炒瓜子。 “我预计，你前两天就该到的，结果没来，我还担心路上出问题了。”徐二龙说。 熊亚伟笑道：“这阵子，快过年了，要拉的货多，忙得很。我都恨不得多找两辆车来拉了。” 他说这话，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拉货多，意味着挣的钱多。 今年可以过个大肥年。 徐二龙剑眉一扬：“那就多找两辆车来拉。” 熊亚伟看他一眼，凑过头来，低声道：“二龙，我是说真的，多找几辆车，成立一个车队。你有没有兴趣？” 他有这个念头，已经好一段时间了。 可他全家、甚至包括亲戚都反对。 他才跟徐二龙提这么一嘴。 “肯定有啊，谁不知道这开车挣钱？”徐二龙道：“我这阵子，也在寻思，做点什么好，这真能多找几辆车，成立一个车队挺好。” 如果真的自己有车队，一路上彼此有照应，安全系数提升不少。 二来，在市场上议价权也高一些。 熊亚伟一听，徐二龙跟自己的想法一致，顿时眉飞神舞起来。 果真，有个志同道合的兄弟伙，就是这么谈得起劲啊。 家里都反对，什么风险大，什么小富即安。 只有他自己知道，看着那么多的货，搁在那儿等人拉，他心里是急得火急火燎的。 在他看来，这就是钱啊。 摆着钱在那儿不捡，这不是傻吗？ “我这几天就在想，我们凑点钱，再去搞两辆车，使劲拉，到时候，喇叭一响，黄金万两。”熊亚伟笑着说。 徐二龙道：“这方面，你专业，你搞了这么久，在外面也跑了这么久，我肯定听你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前期，要多少钱？我目前，可以拿出十万块钱。” 熊亚伟呆了。 他磨着后牙槽，问徐二龙：“不对，二龙，你跟我说说，你怎么一下就能拿出这么多钱？” 他第一眼看见徐二龙的时候，还是乡下小子，还在卖黄鳝，为了挣几十块钱，起早贪黑的。 “自己挣了一些，又贷款了一些。”徐二龙说。 这一说，熊亚伟笑道：“这么说还差不多，否则，我都担心你在说大话了。” 这年头，才在刚开始宣传万元户，结果他就十万了，这怎么得了。 第169章 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牛一手端了热气腾腾的蹄花汤上来，雪花的蹄花，炖得软软糯糯的，配上鲜香麻辣的红油调料，放在嘴里，整个人都满足了。 “好吃，软糯。”徐二龙夸着牛一手。 “你们先吃着，我去弄别的菜。”刘一手端过来节二根，又忙着张罗别的去。 徐二龙和熊亚伟，一边啃着猪蹄，细说着这弄车队的事。 “其实，我们初期，不需要自己投钱去买车。”熊亚伟说：“我姐夫哥，就是我们那儿运输队的，他管这个。” 就是有这一层关系，他才这么顺顺当当的从事开车这一行，拿着现在大多数人羡慕的收入。 “到时候，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淘汰下来的二手车，自己修一修，再补补漆之类的，比直接买新车好。”熊亚伟说。 这一说，给徐二龙提供了一点思路：“你在外面跑这么久的车，也认识不少人，你可以问问，运输队有没有别的司机，也可以把他们拉拢过来。” 毕竟，这年头，出来单干的，肯定比在单位拿死工资强。 “你别说，还真有那么几个。”熊亚伟说。 那几个，是既羡慕熊亚伟挣的钱多，可又感觉自己出来单干，要担风险，一直犹豫不决，观望着。 这就好比后世全民经商的年头，可依旧还是有许多人，没有创业经商想法，选择上班拿工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将初步的合作意向达成。 这车队，以后主要就由熊亚伟负责，毕竟他长期跑车，对这一门道极熟。 而且，徐二龙这大半年的时间，还是想多花点功夫在学习上。 所以，这车队，他出一部分钱，在这中间，占两成股份就成。 两人在这儿吃蹄花汤，吃得心满意足。 徐二龙抢先把帐结了，两人打着饱嗝离开苍蝇馆子。 这会儿，小骆还守在货车边，等着缺牙齿人，带着人把车上的货下完。 熊亚伟刚才吃饭，没给小骆打包。 这个天气，太冷了。 热腾腾的饭菜，端到这儿来，早就冷了半截，吃了容易坏肚子。 “小骆。”熊亚伟对他道：“你先找地方吃饭，我们今晚暂时不赶路，就在这儿歇一晚。” 他还打算就车队的一些细节问题，再跟徐二龙好好合计合计。 “行，那我去把车停好，再找地方吃饭。”小骆说。 徐二龙和熊亚伟进了招待所，让郑大姐帮着，再给熊亚伟开了一个两人间。 方便熊亚伟和小骆晚上休息。 “对了，有桩事，我想要麻烦你。”徐二龙犹豫一阵：“当然，你就听听，你愿意帮，就帮，不愿意帮，也不用为难。” 熊亚伟道：“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是了，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 “是这样，有一个混子，觊觎我对象，不止一天两天。” “我跟他的梁子，也结下，已经打过几架了。我现在，想把他送进监狱，让他关几年。”徐二龙说。 “否则，我寝食难安。” 这不是他夸大其词。 只要一天没彻底解决张华，他就担心，张华什么时候会冒出来。 他不能置温叶于危险边缘。 “懂了。”熊亚伟一听，瞬间就明白了：“这事，让我来出手。我是外地的，跟他不认识，更没有过节。” 大家都是在外面混的人，他当然明白，这件事，并非徐二龙不能办，只是，徐二龙不好出面办。 徐二龙出面办，人家第一反应，这就是徐二龙设的套。 当然由他这个外地人出面办为上策。 **** 张华溜达在公路边。 他跟着李淑华，回了外公外婆家。 对于李淑华这个嫁过两次的女儿，娘家人，没有好脸色。 太晦气了。 而且，还拖着张华这么大的一个拖油瓶回来，谁不烦。 特别是几个兄弟媳妇，整天摔摔打打，指桑骂槐。 一会儿说，家里的存粮不多了。 一会儿说，家里干活的人少，吃饭的人多。 就差指着李淑华和张华的鼻子直接说，你们走，娘家不欢迎你们回来白吃白喝。 李淑华只当听不出来，腆着脸赔笑。 她哪有脾气敢走啊，回温老五那边去，只怕被人戳断脊背。 她怎么也得在这儿多呆几天，等风头过了再说。 她只能拼命在娘家多做点事，煮饭、洗衣服、打猪草、喂猪…… 以往她施压在温叶身上的所有种种，现在悉数回报在她的身上。 背着骂名，忍气吞声，干不完的活…… 张华不免恨恨的想，他妈的，这些舅妈的脸嘴这么难看，不就是嫌他没本事吗？ 想一想，自己顶替温叶当代课老师的时候，这些亲戚可是腆着脸来讨好自己，说自己以后是捧铁饭碗、吃公粮的人。 马逼的，要是以后自己有本事，能挣钱，非要这些亲戚跪在地下舔自己。 他在公路边，一边走着，一边想入非非。 幻想他在县城当上工人，有了铁饭碗，一个月有几十块钱的收入，简直是美滋滋。 到时候，自己就拿着钱，当着这些亲戚的面，甩在他们的脸上，看他们脸痛不痛。 走着走着，张华看见前面停着一辆货车。 这货车，是空车，没有拉货，此刻就停在路边。 张华路过的时候，好奇探头望了一眼。 这货车，不仅后面车厢是空的，连前面驾驶室也是空的啊。 也不知道司机上哪儿了。 张华暗想，搞不好，这司机尿急，下去找地方撒尿了。 这一望，他看见搁在驾驶台上的一个人造革手提包。 手提包的拉链没有拉上，里面隐隐露出一角。 那是钱，是大团结。 张华不由咽了咽口水。 妈的，都说开车的司机很挣钱，没想到，果然是真的。 这么多钱，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搁在手提包里，丢在驾驶台，也真是心大，不担心被人偷走？ 念头一起，张华自己都吓了一跳，心脏砰砰跳。 偷？ 他扭头，警惕的看看四周。 没人。 要是自己把这一包钱给偷走，那不是发财了？ 自己有钱了，那些亲戚，谁还敢再给自己白眼看？ 搞不好，还得巴巴的上赶着来讨好自己。 第170章 张华盗窃被抓了 张华的心思活动起来。 他紧张的吞着口水，再度四处瞅瞅。 确定四周没看见人影，他爬上驾驶台，伸手拿那手提包。 这毕竟是偷盗的事，他的手，紧张得颤抖。 平时在村里，偶尔做点偷鸡摸狗的事，但也那只是村里之间，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东西。 可这是钱啊，是一张张的大团结。 “我只拿一张……” “算了，偷两张吧。” “已经偷了，他这里面的钱，这么多，多拿一张吧……” 张华在抽出一张大团结后，又抽出一张，继续，又抽了一张。 最终，他彻底的没有了理智，这些钱摆在眼前，不多塞点到自己的口袋中，这怎么行。 他疯狂的，抓了一把钱，往自己的口袋中装。 颤抖的手，好几次，都没塞进去。 妈逼，装屁的个装，应该把这手提包全部提走。 张华心一横，抓了手提包在手，转过身，就准备下车。 哪料得，刚转身跳下车，不知哪儿扑出来一个人，身材高大魁梧，一脚踹翻他在地上，随即石破天惊吼了一嗓子：“打强盗啊，抓小偷……” 张华脑子都懵了。 看着拳头雨点般落下，张华抱头求饶，塞在衣服口袋中的钞票，散落一地。 喊叫声，惊动了不少人。 那些村子，隔公路边并不远，这么一嗓子吼出去，村子中的人，都能听见。 在农村，就是这样，地方空旷，喊叫声，传得特别的远。 无数人童年都能记得，自家父母站在山坡上，喊自己回家吃饭的场面。 村子中的人，都三三两两围过来看热闹。 这一看，妈的，这钱都撒一地了。 再看躺在地上挨打的那人，口袋中，还装得有钱呢。 当着众人的面，熊亚伟从车厢中，抽出一捆麻绳，麻利的将张华给捆了。 张华连声讨饶：“放了我，放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熊亚伟哪会听他讨饶，直接拿了一团沾满机油味的棉纱布，塞在张华嘴里，避免他喊叫。 看着一群小屁孩子，想去捡地上散落的钱，熊亚伟喝道：“别乱动，这钱不许捡，否则，把你们都当盗窃团伙，全给送去公安局，喂你们吃花生米。” 这话，将一众村民吓着。 大家赶紧把自己家的孩子拉住，不让上去捡钱。 这真的被当成盗窃团伙，送去公安局吃花生米，谁也怕。 “你们谁是村长？是这儿负责的？”熊亚伟朗声问着众人：“我只想帮忙给我作个见证，这人跑我这儿偷钱，数额还大，帮着给我去公安局作个证明。” 众人不说话。 看看热闹可以，可要去公安局，作什么证，那就算了。 熊亚伟道：“当然，我不可能让大家白帮忙跑一趟，帮我去作见证的，每人可以补偿五块钱的误工费。另外，还可以下馆子撮一顿。” 这一说，众村民的积极性，顿时提高起来。 有吃有喝，还能拿钱，不去的是傻子。 反正他们跟张华也不熟，没啥交情。 再说，他们只是实事求事的证明，确实是这人偷人家车上的东西，被人逮住打了，人赃并获啊。 “我去，我帮你作证。” “我也去，我也可以作证。” “我也可以作证。” 四周的村民，嚷嚷着全部要去作证，甚至连三岁的小屁孩，也用含糊不清的语调嚷嚷着，要去作证。 熊亚伟哪可能真要这么多人去啊。 他道：“人太多了也不行啊，每家就派个代表去就行了。” 他挑了十来个人，让他们，帮着把捆绑好的张华给抬上后面的车厢。 张华象死猪一样，被众人喊着：“一、二、三，起。”给甩上了车厢。 那些人，笑笑嘻嘻的，跟着爬上车厢，跟家里人挥手。 那场面，还以为，是要游街接受表扬呢。 几个半大的机灵的小子，不管不顾，绕到另一边，偷偷爬上车。 熊亚伟看着，也没有太多计较。 “大家蹲下，坐好了，我开车，拉你们去城里。”熊亚伟提醒一声，自己跟小骆，一块儿上了驾驶台。 开着车，熊亚伟拉着众人，径直去了派出所。 这个案件，并不复杂，事实清楚，人证物证齐全，办案的同志也乐意。 张华此刻懊悔得只想撞墙。 自己怎么就这么被抓了。 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起贪念，要去偷钱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自己老实交待，还能争取宽大处理。如果狡辩，没你好果子吃。” “再说，那么多证人，证据也有，现在你的口袋中，都还有偷来的钱，这是狡辩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所以，你最好自己坦白交待，还能落个宽大处理。” 在一番宣传下，张华竹筒倒豆子般，交待了自己自己起念头，怎么去偷钱的过程。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改变不了。 熊亚伟跟这些办案的同事道谢，又带着那一群证人出来。 他当然不会食言，带着这些证人，去下馆子，花了二三十块钱，让众人美美的吃上一顿。 又按着约定，付给了这些前来作证的证人们，每人五块钱的误工费。 这一趟下来，花费了几十百把块钱。 相对于解决了张华这么一个麻烦，这点事，真的只算小钱。 这些证人，高高兴兴，果然，这一趟，又有吃，又有喝，还有钱拿，真不亏。 “多谢大家今天的仗义帮助。”熊亚伟给众人道谢：“希望大家以后，看见这样的不平事，也多挺身而出。这一次，多谢大家了。我要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熊亚伟跟大家告辞后，自己真的开车走了，就是普通的一个外地过路的司机而已。 他没去找徐二龙，省得节外生枝。 当然，这事情的进展，徐二龙是关注着的。 看着张华被送进派出所，徐二龙才算彻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下，张华怎么也得判几年刑。 可惜，现在还没开始严打，否则，只怕张华的罪名还要重一点。 不过，就算张华只判几年，这也够了，这样的无赖小人，不会再给自己和温叶造成什么困扰。 第171章 男色误人啊 当然，这件事，徐二龙也没有特意的去跟温叶说，省得太刻意了，不免令人多想。 他只能当作不知情，而温叶，也只当张华跟李淑华滚回娘家去了，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日子就在平淡而匆忙中，又过去一个月。 这段时间，徐二龙的主要精力，放在学业上。 有温叶在一边给他做着基础辅导，又有余老师在一旁给他专门解惑，徐二龙感觉，那些久违的知识点，在心中，已经慢慢清晰明了起来。 他的改变，石校长也看在眼中，只感觉，这崽子，态度有了转变，不至于影响其它人。 不过，石校长并不是很看好。 毕竟，这高三毕业班的同学那么多，谁的底子不比徐二龙强啊？ 那些人，这么努力，考上大学的机会都渺茫，何况徐二龙？ 石校长只能语重心长的提醒温叶：“温叶，你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书本上，好好学习，争取这一次，直接考上大学，而不是分心，做些无关紧要的事。” 帮助同学固然好，可因为帮助同学，而影响了自己的成绩，双双都考不上大学，那就惨了。 温叶淡定道：“石校长，我会好好学习的，不过，帮徐二龙讲解一些题，也有好处，可以加强我的理解，增加记忆，证明我真的融会贯通了的，比自己在那儿死记硬背好。” 她都这么说了，石校长能说什么？唯有一声叹息。 唉，当过老师的学生，就是不一样啊，能说会道，不会再像以前纯粹读书的时候，唯唯诺诺听老师的话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转头，就要期末考试了。 考试前，学校放了一天假，让大家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有个清醒的头脑来考试。 徐小玲她们也面临着要考试了。 她在家里，提醒着张金芳：“妈，早上的时候，记得给我煮两个鸡蛋，这样，意味着可以考双百分，知道吗？” 徐二龙打趣道：“我可第一次听说，吃了两个鸡蛋，就能考双百分的。” 徐小玲哼哼：“总比你强，我考试的分数，随便怎么样，都会比你高。” 徐二龙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自己居然也有被小妹给碾压的一天。 “比我高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比你嫂子强啊。”徐二龙说。 小玲的嚣张气焰，顿时被打下。 唉，嫂子是真的强啊。这可没办法比。 “瞧你，像个小孩子一样。”温叶笑着说。 张金芳笑道：“可不就是个孩子嘛。” 徐二龙一本正经强调：“我不是个孩子了，我已经是个男人。” 温叶顿时羞红了脸。 张金芳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你是男人，我们这三个女人，都指望着你了，行了吧？” 明明是句玩笑话，可徐二龙却蓦地感觉肩上一沉。 是啊，他要承担的责任大着呢。 不管是妈妈、小妹还是温叶，她们真的需要他来好好保护。 他得更强。 “快，准备吃饭，吃了饭，我得抓紧时间再复习复习。”徐二龙振作精神。 “临时抱佛脚。”小玲笑话他。 “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嘛。”徐二龙一本正经的解释。 笑闹几下，大家还是收心，各自安心准备复习。 包括小玲，也不例外。 虽然她现在才读初一，可她也需要考一个好点的成绩，来证明她也在认真的读书。 第二天一大早，张金芳按着徐小玲所说，煮了好几个鸡蛋，给每人都分了两个鸡蛋，美其名曰好考双百分。 徐二龙想笑，他们不是小孩子，不是这么计算的。 不过，这话，他肯定不能说出来，这是人家的一点美好愿望，可不能戳破大煞风景。 吃过早餐，徐二龙载着温叶，去学校参加考试。 “你加油，好好考，别慌，知道不？”临进教室前，温叶提醒他：“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考试，不用太放在心上。” 她怕徐二龙一紧张，考砸了。 一来成绩就不行，再心态一崩，还怎么办。 徐二龙笑道：“别说这个小考试，就算是高考没考上也不怕，大不了，再复习一年重头再来。” 看成败，人生豪迈，不过是从头再来，他怕啥。 石校长在四处巡视，看看考前准备工作如何。 结果就看见他们两人，还在这儿嘀嘀咕咕。 石校长简直是没眼看了。 只听过红颜祸水啊，只听过英雄难过美人关，只知道无数的英雄豪杰，被女色给耽误，成不了气候。 可现在，同样的男色误人啊。 温叶这么好的一个学习苗子，居然是个恋爱脑，为了一个徐二龙，居然不好好珍惜自己的前途。 “进考场吧。”徐二龙提醒温叶. 他怕再在这儿多说几句话，下一学期一开学，石校长不让他来读书了。 温叶点头，进了她自己的考场。 徐二龙也不慌不忙，进了自己的考场，找到位置坐下。 他的心态，真的很稳。 他没有什么学霸包袱，也没感觉，自己重生回来，就比别人要占多少的优势。 他的智商没问题，当初能考上高中，就证明底子不差。 他只是，遗忘这些知识太久，现在在温叶和余老师的双重督促补习下，才把那些遗忘的知识给补上。 现在，他拿着考卷，认真答题。 不会做的，他就丢一边，只挑自己会做的。 嗯，这一题，不会，过。 嗯，这一题，不会，过。 下一道，嗯，好象有点印象…… 这一道……不会。 这一道，这一道我会，我得好好答…… 就在这样的心态中，徐二龙稳打稳扎的考。 甚至，他答完后，还有心思，观察考场上，别的同学的反应。 看着别的差生在那儿抓耳挠腮的急样，徐二龙顿时感觉自己找到了同类。 果然，全班不是我一个差生，全班不是我一个学渣。 能做的，都做完了。 做不起的，还是做不起，他只能瞎蒙一气。 再然后，努力的想得点好感分。 在屁股挪来挪去，象个扭死蛆一样，徐二龙总算把考试时间给磨过去了。 他不敢提前交卷，省得说他态度不端正，成绩不好还猖狂。 第172章 准备挑日子搬家 从考场出来，徐二龙长舒一口气。 他是哪儿想不通，要跑来读书找虐啊？ 他跟全班另外几个男同学，蹲在花坛边边抽着烟。 原本缺氧的脑子，更是缺氧。 温叶也从她的考场出来。 看着徐二龙的样子，她有些担忧，快步走过来。 那几个同班男同学，脚步都舍不得挪开。 明明知道温叶是来找徐二龙来，明明知道温叶跟他们是保持距离，可他们就是舍不得走开。 能在这儿多听漂亮的女同学多讲几句话也好。 “走，吃饭去。”徐二龙起身，弹掉手中的烟头，拍拍刚才蹲下压皱了的裤子，跟温叶说。 温叶顺从的点点头，跟着徐二龙去吃饭。 她没问徐二龙考得如何，怕影响徐二龙的心情。 这就像个鸵鸟，完全是在装聋作哑嘛。 徐二龙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耳朵。 接下来的考试，徐二龙都保持着这样的心态，认真作答。 至于究竟能考多少分，他没有在意，但也想看看，自己究竟能考多少分。 在考场上的时候，他竟发现，有好几个同学，在作弊。 要么偷偷看小抄，要么偷看别人的试卷。 徐二龙摇头，何必呢，抄来的成绩，又有什么用？ 等你高考的时候，能抄着，那才算是你本事。 就在这样的心态中，徐二龙和温叶，完成了这一期的期末考试。 **** 学生们放寒假，意味着，快过年了。 趁着大家都有空，徐二龙决定带着大家搬家。 之前买的小院子，早就收拾规整得差不多了。 一些淘来的家具也摆进屋子。 这段时间，张金芳零零碎碎的，给房子添置了不少东西，全是居家要用的。 不安家，不知道要添置的东西这么多，什么都要买，什么都要置。 大到床铺柜子，铺盖棉絮，小到门锁合页，锅碗瓢盆，还有要生火煮饭的蜂窝煤炉子什么的。 买了这么多，张金芳心中还在嘀咕，有没有什么遗漏。 徐二龙笑道：“妈，搬进去，以后差什么，再买就是了。” “那怎么行。”张金芳反驳：“这么冷的天，搬过去，发现铺盖棉絮不够，那不是全家冷感冒？” 徐二龙感觉他妈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张金芳又拿着上一次徐二龙拿回家来的新年挂历，瞅着挂历上的日子，挑个搬家的好日子。 “今儿，大事勿动，忌结婚、搬家、出行上任。” “明天，忌出行，祈福……” 张金芳嘴里念念有词，要挑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 “妈，按这日历上的来，大家还做不做事啊？碰到诸事不宜那一天，是不是我就不用去上学，你也不用出门买菜？我们都呆在家里，反正诸事不宜嘛。”徐小玲说。 张金芳嗔怒道：“哎，你这孩子，这怎么说话？你故意来挑事是吧？” 徐小玲道：“你自己要按日历来，我也就事论事啊。” 说笑归说笑，搬家的日子，还是张金芳决定。 徐二龙感觉，自己是从心。 挑好搬家的日子，张金芳感觉去了一桩心头大事。 这边招待所的东西，陆陆续续也该打包了。 当初住在这招待所来的时候，她们几乎可以说是空手搬进来。 接二连三的，也添置了不少东西。 主要就是几人的日用物品，各种衣服。 没想到，徐二龙不知不觉中，竟然给自己买了这么多的新衣服。 这个儿子，真败家啊。 张金芳嘴里说着，唇边却是露出浅浅的笑意。 这就是中国父母普遍的口嫌身体正。 嘴上说着儿子败家，可当儿子真的有孝心，愿意孝敬老人，哪个老人心中不开心？ 徐二龙重心转移到皮鞋店这边。 皮鞋店的生意，一天比一天旺。 前阵子考虑多招两个人，也终于落实到位。 除了村里的桂花婶之外，又安排了黄正农的一个亲戚家的小姑娘。 许多店铺的销售人员，喜欢挑选那种漂亮的姑娘来站柜台。 可徐二龙并没有这么打算，从最初安排喻平和缺牙齿来店里就可以看得出来。 在这个年头，站柜台安排一些年轻漂亮的姑娘，容易招惹是非，来一些Ｌsp怎么办？ 这年头的流氓罪，可是很严重。 桂花婶虽然三四十岁了，可人家，经历了风浪，会来事，说话做事笑眯眯，挺和气，用现在的话来说，叫有亲和力，容易和人沟通打交道，有她在店里挺好。 至于黄正农家的亲戚，叫黄燕，大家叫她小燕子，高中毕业，自知考大学无望，被介绍来这儿工作。 她、喻平、缺牙齿几人，大家年龄都差不多，几下就打成一片。 小燕子文化水平，比喻平、缺牙齿这些高，也踏实肯学，现在店里的记帐、统计这些事，慢慢就交给她来处理了。 徐二龙寻思，店铺大了，有个有点文化水平的人，专程记帐也是应该的。 所以，大家就这么定下来了。 徐二龙翻看这阵子的帐本。 因为前面有皮鞋被偷的教训，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警惕，加之现在又多投入人手，没有再发生皮鞋被偷的事件。 亡羊补牢，一点也不晚。 这阵子，皮鞋生意流水又增长不少，毕竟，这冬天，就是皮鞋销售的旺季。 这生意好，自然是引来不少人的眼红。 比如这一条街的，许多人都眼红。 看着皮鞋店每天有那么多人进进出出，门庭若市，证明生意肯定好。 别的人，自然也动脑子，想跟着做一做这个皮鞋生意。 奈何，这皮鞋生意，有门槛。 当初收黄鳝，这种生意没门槛，大家看一眼，谁都会收，杨利民几兄弟，当初就是这样跟风上来。 再比如，卖凉水、卖冰棍，再或者，摆小吃摊，这些没门槛的生意，大家只要看着别人做上路，能挣钱，都会一窝蜂的上。 至少现在，外面摆小吃摊的也增加不少。 卖抄手、卖米粉、卖熨斗糕、卖白糕、卖烧腊……反正大家会做什么吃的，就摆什么卖。 但是，想跟风学他卖皮鞋，还真的需要一点门槛。 第173章 有人检举你们 这个门槛，第一，启动资金得大。 一双皮鞋，最便宜普通的，就得二三十块钱一双。 哪怕同样款式的一双皮鞋，你就得至少准备五六双不同的码数。 大一码、小一码，就有可能别人穿不上，不合脚。 就这么一大笔的原始起步资金，就拦下百分之九十九想做皮鞋生意的人。 第二，徐二龙这边的皮鞋，一直宣传的，就是沪市拉来的货，质量响当当，别人可没这个条件，随便就跑沪市去进货。 第三，徐二龙宣传的皮鞋，实行三包，谁也没有这个底气，敢这么说。 所以，眼红归眼红，没几人能跟风做这个生意。 但是，有些人的坏水，还是憋不住啊。 就比如，上次来占便宜的那个邻居。 她一度在外面，努力跟那些人评价，说徐二龙这边的皮鞋不好，价格又贵怎么怎么的。 奈何，她人单势孤，说的话，根本不起作用。 大家都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一眼：“可我听别人说，这儿的皮鞋质量就是好，报纸上都报道了。” “我也看了报纸，报纸上经常报道他，实行三包，要是不好，怎么可能还报道他啊。” “对，我邻居就是介绍我来这儿买，都说不错，怎么就你一人说不好啊？” 在小县城，口碑就是这样的重要。 这个姓苏的女人，还是不服气啊。 这背后说坏话，起不了作用，对徐二龙的生意没影响。 姓苏的女人，转头把主意，打到了别的地方。 她去举报。 她托人，帮忙写了检举信，去举报徐二龙。 年下，这些部门，也需要出来查查，看到检举信，正好。 查这家“步步高”皮鞋店吧，谁让它现在这么高调。 来检查的时候，徐二龙刚好不在店里。 今天值班的，是桂花婶和缺牙齿，看着进来穿着灰色中山服的人，桂花婶意识到不对劲，还是笑着迎上前：“同志，欢迎，随便看。” “这个店是你开的吗？”对方领头的问。 “我不是。有什么事吗？来这边慢慢说。”桂花婶笑着回答，示意几人，往最里面仓库区的位置走。 这是徐二龙特意提醒过的，碰上有什么麻烦纠纷，先把人稳住，带到安静偏僻一点的位置，再慢慢沟通。 可不能让人在门店最显眼的位置闹事，省得影响路人，造成不好影响。 “不用了，就在这儿，这个店谁开的，让他出来，接受调查。”对方板着脸。 黄小刚看了几眼，看着对方象是有来头的人，不是普通的小打小闹为皮鞋的事来扯皮。 看样子，这个事，桂花婶和缺牙齿都不能摆平。 他自己一溜烟的小跑，跑去找徐二龙。 跑到招待所，找到了徐二龙，黄小刚顾不得喘气，急声道：“二哥，不好了，不好了，有大麻烦。” “什么大麻烦？”徐二龙眉头皱了起来。 能让黄小刚气喘吁吁跑来找他，看样子，情况确实严重。 “走，我去看看。”徐二龙向着外面走，示意黄小刚跟在身边，边走边说。 温叶见状，也跟着一块儿去。 黄小刚小跑着在后面，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通：“就是几个穿中山服的，看着象个什么吃皇粮的，进来就要找你，说什么调查。” 徐二龙估摸着情况，也不知道，来的是工商，还是税务，还是别的？ 这些，他倒不怕调查。 毕竟当初，他是先办了营业执照，才开张营业的，一切是合规合法。 至于税务这一块，他也老老实实的缴税。 他能赚钱的门路多了，犯不着去想着偷税。 他不怕查。 但是，他也搞不清楚，万一人家要来阴的呢？ 他转头，对温叶道：“温叶，你帮我跑一趟，你见过银行的徐行长，你去找找他，就跟他说，我现在这会儿有麻烦，估计贷款欠他的钱，还不上了。” 温叶虽然没想明白，为什么要去这么说。 但她相信徐二龙，既然让她这么去说，肯定是有用意。 “好，我去。”温叶说。 徐二龙又吩咐黄小刚：“那个来店里采访拍照过的袁记者，你知道吧？你快些跑去县文化馆找他，跟他说，这儿有第一手的新闻资料，让他马上来。” “好。”黄小刚点头：“还有别的吗？” “没了。”徐二龙想想，提醒徐二龙：“你通知他之后，让他来这儿，你就不用再回店里来，今天就当放假，提前回去。” “哦。”黄小刚乖乖点头。 温叶和黄小刚，分别行动，一个跑去找银行的徐行长，一个跑去找县文化馆的袁记者。 而徐二龙，则赶去他的步步高皮鞋店。 还没进店，他就看见那个姓苏的女邻居在一边看热闹，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徐二龙深吸一口气，迈进店门口。 此刻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显然，是被这些人给赶出去。 看看对方几人的衣着，徐二龙大概判断出对方是干什么的了。 压着心中的种种不满，徐二龙脸上带着笑，迎上前，热络的给几人递烟：“来来，几位同志，辛苦了，抽根烟。” 对方几人不接烟。 带头的人问徐二龙：“这个皮鞋店，是你开的。” “对。”见对方不接烟，徐二龙收回手，将烟搁进口袋中。 “这皮鞋店，是我开的，看，营业执照在这儿呢。”徐二龙指了指这边墙上，摆放着的营业执照位置。 这位置，其实很显眼，保证进了店面后，从这个位置，就能看见。 在营业执照旁边，还有他的税务登记证。 “不知几位同志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徐二龙询问。 “有人检举揭发你，说你投机倒把，期行霸市，短斤少两……”对方说。 徐二龙都给听笑了：“同志，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陷害我啊，我这东西，怎么能算短斤少两呢？这皮鞋，怎么短斤？怎么少两？我这东西，不是按斤头卖的啊。” 对方也知道说错了话。 毕竟，以前他们出去处理检查的那些事，不过就是大家出来做点小生意，卖点菜啊，卖点山货之类的，说短斤少两这种口号，说溜了，一时间，顺嘴就说了出来。 第174章 说你以次充好 “说错了说错了，是以次充好。”对方急忙改口。 徐二龙把三包卡递过去：“同志，我不知道，这以次充好，从何谈起。这三包卡，我敢肯定，我这是独一家，皮鞋有任何问题，我都是包修包换包退，都包修包换包退了，又怎么可能是次品？” 对方有些烦了。 他们来，一来，是确实收到了检举信。 二来，这过年了嘛，他们也想捞点好处过年啊。 只怕这徐二龙不懂事啊，如果给他们一人送一双皮鞋，不就完了吗？ “这有没有以次充好，这得等我们调查清楚了，才能下结论，不是你拿张三包卡，就能蒙混过关。”带头的人说：“现在，这皮鞋店，就先关门歇业，等我们调查好了来，如果要整顿，就先整顿。” 徐二龙一听，他妈的，无凭无据，就要他关门歇业，要等他们调查清楚了来？ 妈的，这冬季，快过年，正是皮鞋店生意最好的时候，关门歇业，大家喝西北风去？ 再说，这一关门歇业，在不知情的老百姓眼中，还以为，他是犯了什么事，肯定影响以后的口碑和生意啊。 他心中，大概也明白这些人，究竟是想什么了。 思索一下，徐二龙还是选择，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 “同志，可能这中间，是有点什么误会，不如这样吧，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你们出来一趟，也辛苦了。”徐二龙轻笑道。 只要不过分，他愿意送点礼，求个安稳。 “有什么好谈的，一切，等我们调查清楚再说。”对方嘴里说着，视线却是在那些皮鞋上掠过。 嗯，这种皮鞋，穿在自己的脚上，一定很得劲。 徐二龙看出对方所想，心中不乐意了。 如果只是送点普通小礼品，哪怕送点烟，送点酒，他也认了。 毕竟，一条大前门，也才三块五毛钱。 请客吃饭，也不过十几块钱。 可一双皮鞋，至少就是二三十，如果高档一点的小牛皮，动辄七八十。 这么几个人，一人一双皮鞋，他就得出去几百块。 几百块啊，在这个年头，相当于一个工人一年不吃不喝了。 而且，这一次，如果这么解决，下一次，这些人的胃口，会不会越来越大？ 现在自己只是做个皮鞋生意，以后做别的生意做大了，这些人也这么来搞一套？ 徐二龙真的不乐意了。 他诚信经营，规范经商，营业执照是批准他经营的，税务他也是按时完税的。 “同志。”徐二龙提高声音，指了指墙上贴着自己的各种报道。 此刻，这些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新闻报道和照片，就派上用场了。 “我是被上面表彰过的人，我的事迹，也经过记者采访报道。现在全县至上到下，都在发展经济，努力号召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徐二龙说：“也肯定了我们这种工商系统的人，为经济繁荣作出的贡献。而现在，你们没有一个确切的原因，就让我关了店门，配合你们调查，至少，你得拿出相应的文件和证据来吧？”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言辞中，都激昂起来。 “呵，你居然敢跟我们发脾气？”后面一个略微秃头的男人，顿时耍威风了：“别以为我们是无缘无故来查你。就凭你店里请了这么多人，你这就是典型的资本家，剥削劳动人民。” 徐二龙就料得，会有这么一说。 毕竟，经济放开，是准许老百姓可以自由买卖了，不用象以前那样定性为投机倒把。 可是，那也只是自由买卖，跟雇人干活，是不相干的。 “谁说我们是雇工啊？”桂花婶在一边，开口道：“他是我侄子，我们就是亲戚来帮帮忙的。” 缺牙齿也道：“是啊，我跟他是兄弟伙，从小穿叉叉裤一起长大，反正我在家里闲着没事，过来帮他看着皮鞋，防止被人偷而已。” 这些说辞，很早之前，徐二龙就跟他们提醒过。 当初，他们还不大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说。 此刻，大家都明白了，立刻表明，自己只是亲戚朋友来帮忙的。 徐二龙又拿起一份报纸。 现在正是83年的一月，前几天的新闻报道，刚好有明确的说法：“不宜提倡，不要公开宣传，也不要急于取缔。” 徐二龙拿着报纸，递给几人：“同志，请你们看一看，这才新出来的文件，相信你们天天学习，对于这方面的精神，领悟得比我还好。” 对方带头的，有些恼羞成怒。 为什么，这年头，一个个体户，样样比他们还精通？政策文件比他们还了解得清楚？ 印象中的个体户，不是吓唬吓唬就成了吗？ 他们其实就是想吓唬一下徐二龙，让他能识相一点，一人送双皮鞋就成。 可现在，这又是给他们拿文件，又是拿报纸，这活，还怎么整？ 温叶一路小跑，赶到银行，连声叫着要找徐行长。 徐行长出来，看见是她。 这么漂亮的姑娘，他当然是印象极深。 “温叶同志，有什么事？这么急？”徐行长问：“慢慢说。” “不能慢。”温叶连声道：“现在二龙被人找麻烦，你得快些去，他说了，如果他出了事，估计欠银行的贷款，是没办法还上。” 刚才还劝温叶不着急的徐行长，蹭的一下站起来：“什么？” 他才贷款给徐二龙多久啊，还指望徐二龙后面还款呢。 这出了事，贷款不还，这如何了得。 “走走，我去看看，谁敢来找麻烦？”徐行长也一路小跑。 他作为银行的行长，县里各个方面的头头脑脑，都打得有交道，还是能说得上话。 那一边，黄小刚跑去县文化馆，也找到了袁记者。 听闻这边有重大新闻，袁记者哪会放弃这样的机会，抓着照相机，三步并作两步，向着这边跑。 看着袁记者在跑，才过来视察指导工作的李书记，饶有兴趣：“走，这是发生什么重大事情？我们也去看看。” 这一下，几方人马，齐聚在“步步高”皮鞋店门口。 第175章 化解双方的矛盾跟尴尬 之前那些想进店买皮鞋的顾客，已经被赶出来，而另一些，也不敢进去，大家聚焦在不远处，想看个究竟，这皮鞋店，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皮鞋店不会有问题吧？” “我前几天，才在这儿买了皮鞋，说要三包，这皮鞋店要是有问题，到时候，我找谁三包去啊？” “我也不知道啊，这皮鞋店，这是要被查封吗？来了这么多人？”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唉，所以说，这当个体户，就是这么不好啊，哪有我们当工人好，铁饭碗，才不会担心有人来找麻烦。” “看看吧，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这边的情况，越发凝重。 那边街头，摆摊的个体户，都赶紧悄悄的收摊，省得自己这边，也被当典型给抓了。 袁记者赶到店门口，看着里面站着这么多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拍一张照再说。 第一手的资料，才是最真实的，摆拍的不算。 刚才带头在徐二龙这边检查的几人，都愣了愣。 这怎么跑来就给拍照了？ “喂喂，你干什么？为什么照相？” 袁记者理直气壮回答：“我是这边新闻报社的，如实记录新闻事件是我职责所在。”薆荳看書 徐行长也赶到：“徐二龙，徐二龙，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徐二龙一看，自己要叫来的人马，都给叫来了。 他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来的社会经验告诉他，遇到什么不公平的事，首先，就是要把水搅浑，引发巨大舆论关注，拉更多的人进来，这样，自己才不至于吃暗亏。 “徐行长，你来了？你来评评理，我才在你那儿贷款过来，准备经商这皮鞋店，结果，这几位同志，无凭无据，就来找我麻烦，要查封我的店。” “这店铺，真要这么就查封了，到时候，我拿什么来还贷款？” 徐二龙看着徐行长，把问题丢给他。 他又问袁记者：“这位记者同志，你来得正好。你天天跑新闻，你们更了解政策，前阵子，我才被上面表彰，这各种报道还在这儿挂着，这些同志，就来查封我的店铺。” “我就想问问，这是又要变天了？上面说要搞活经济的话不算话，是由他们这些人说了算？” “还是他们仗着山高皇帝远，想当土皇帝，一切由他们说了算？” 徐二龙一上来，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既从经济利益上占据优势，又要从舆论上，占据主导。 甚至直接把别人归类为土皇帝，谁承担得起？ 徐行长看向那几人：“你们是哪个单位系统的？这要查封店铺，有什么手续？” 袁记者也问向那几人：“不知道你们查封店铺，有相关方面的规定吗？” 那几人，哪有什么手续规定。 不过就是借着检举信的由头，想来捞点好处罢了。 他们可没料得，徐二龙居然叫来这些人。 虽然这些人，跟他们不属一个行业，但连新闻记者都介入了，也不好胡弄了。 说不定，明天就有可能见报。 “他这是夸大其词，我们没有说要查封他的店铺，我们只是接着检举信，就过来调查。”那带头的一个，话语变软。 徐二龙道：“不，刚才你们赶走我的客户，还要关掉我的店铺，让我跟你们去接受调查，这不就是要查封我的店铺吗？” 他伸手，向着外面一指，指向那一群看热闹的人：“这些，都是我的客户，被你们赶出去，只能在一边看热闹。我诚信经商，依法纳税，可你们莫名其妙就要带我去调查。又不给一个合理的说法，谁不会胡乱猜测？我好不容易经营维持起来的良好口碑，就被这么一下毁了？” 徐行长和袁记者连连点头，连同后面赶来的李书记，也跟着点头附合。 真有什么问题，是要好好调查。但是，在没有明确的证据前，就不要做些捕风捉影草木皆兵的事。 李书记走进店铺：“嗯，有什么问题，我也听听。” 那几人一看，李书记，心下顿时有些发懵。 谁能知道，居然连李书记都来了？ “我们就是接着检举信，说他这儿投机倒把、欺行霸市、以次充好。”对方说：“所以，就过来调查调查。” 李书记点点头：“听上去，罪名是有点大……所以，更应该谨慎，你们说，对不对？” “对……”那人咽了咽口水，话在舌头间打了一个转，风向作了改变：“所以，我们非常慎重，才来现场调查。经过我们现场走访，感觉没什么问题，也不排除这中间可能是别人诬告。” “对，对，我们也感觉是诬告。”另外几人随声附合。 毕竟，他们也拿不出什么证据，也没有掌握什么把柄，不如见风使舵，就势下坡。 他们对着徐二龙打着哈哈：“徐二龙同志，请你多多包涵，我们也是公事公办，刚才有什么误会的，还请多多谅解。” 徐二龙沉吟道：“你们公事公办，我能理解。可是，我的顾客怎么办？他们被赶出去，现在还在围观，说不定，我的口碑和名声，就因此受影响。” 徐行长也着急他的贷款：“徐二龙同志的担忧很正常，我还放贷这么多钱给他，如果因此影响生意，收不回成本，这怎么算？” “那怎么办？”对方皱着眉，没想到，现在是把自己给架在火上烤。 温叶在一边，温言细语道：“我有个想法，可能不大成熟，你们就随便听听，如果不对，也别批评我。” “你说。”大家表示乐意听。 温叶说：“不如，你们派一个人，送几挂鞭炮过来，在门口大鸣大放，然后，送上一面锦旗当表彰，这可以消除影响，让大家知道，今天大家过来，只是来给皮鞋店送表彰的？” 徐二龙真想搂着温叶亲一口了。 不愧是他的心肝宝贝儿，这个提议，肯定是最好的啊。 用最体面的方式，化解了双方的矛盾跟尴尬。 这比逼着对方道歉强。 这逼着对方当众认错道歉，搞不好，人家记恨在心中，以后三天两头来找麻烦。 这提议人家放个鞭炮，送个锦旗当表彰，人家不落面子，彼此有台阶下，这事就此揭过。 第176章 妒忌得面目全非 “行，这主意好。”对方果然对于这个提议，很是接受。 不就是一挂鞭炮嘛，不就是一面锦旗嘛，小事情。 于是，“步步高”皮鞋店门口，噼里啪啦响起一阵鞭炮声。 在夹杂着硝烟味的空气中，徐二龙站在店门口，红光满面的接受对方给他授予锦旗。 “徐二龙同志，是我们工商系统的模范代表，今天我们来，就是实地走访，现在，当着大家的面，我们授予徐二龙同志锦旗，希望他再接再励，响应号召，做为致富路上的带头人。”对方站在门口，声音洪亮的宣告。 说罢，他自己带头鼓掌。 众人跟着鼓掌。 袁记者蹲在前面，又将授予锦旗这事，给拍照下来。 不远处围观的群众，听着这么一宣告，兴奋起来。 “原来是来给皮鞋店授锦旗表彰的啊？刚才赶我们出来，我还以为，是皮鞋店有什么问题呢。” “我也在想，皮鞋店的口碑，一直这么好，怎么可能有问题。” “那我们，现在还能进去买皮鞋不啊？别今天不让进去买了吧？” “看看呗。就算今天不让进去逛，过几天逛也行啊，反正，我是认准了这一家皮鞋店，以后，有亲戚这些要买鞋，我就拉他们来这儿。” 姓苏的邻居，站在她家门口处，看着这一幕，气得要发狂。 明明是写了检举信，想让徐二龙吃不了兜着走。 可没想到，徐二龙居然不怕查。 甚至最终，还成了别人来给他送锦旗的场面，更是给他的店面打上好口碑。 好气哦，妒忌让她此刻面目全非。 李书记笑眯眯的看着，最终向着徐二龙招招手：“徐二龙同志，听说你这店的皮鞋，一直搞三包，质量很有保障啊。你过来，帮我推荐推荐，我适合穿哪一双皮鞋？” 点名让他推荐皮鞋，徐二龙不敢不应承。 徐二龙上前，拿出一双系带的皮鞋，给李书记作介绍：“李书记，这一款黑色皮鞋，沉稳，大气，符合你这个身份和年龄的人穿。不如试试这一双？” “好。”李书记接过皮鞋，坐在旁边的试鞋凳上，真的认真的试起皮鞋。 “这皮鞋，确实不错啊，脚码合适，穿上去，脚感舒服。”李书记表扬着。 “嗯，我们的皮鞋，全是沪市运输过来，款式新颖，质量有保证。这也是我有三包的底气。”徐二龙说。 “不错，那就这一双吧，给我装起来，多少钱？”李书记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徐二龙肯定不能说，不要钱。这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搞贿赂？ 也是间接影响对方的形象 但是，收高价，也不合适。 徐二龙只能报着自己的进货价：“李书记，这双皮鞋，是小牛皮的，用料有保证，价格方面，没办法再低，至少要三十五块钱。” “好。”李书记并没多说。 他也不过，就是想用点实际行动，支援徐二龙罢了。 给钱的时候，他对徐二龙道：“小伙子，我相信你的皮鞋质量确实好，敢三包，值这个价。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要多弄些价廉物美的皮鞋来啊？这才好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需求，让大家人人有皮鞋穿。” 徐二龙汗颜。 果然，身份不一样，看问题的性质就不一样。 他拍着胸口保证：“请放心，我一定努力，争取以后多弄一些价廉物美的皮鞋，让我们的阶级兄弟们，都能穿上皮鞋。” 也不怪他的皮鞋卖这么贵啊，本来牛皮少，就注定了货源紧张。 再说，大老远的，从沪市拉过来，运输成本也高啊。 也得多亏他的数量大，否则，平摊在每双皮鞋上的运输成本，还要高。 不过，这也给徐二龙提了个醒，他也要搞一些低端产品，争取满足各个消费层次的群众。 送走了这一群人，皮鞋店中的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刚才，他们真的好怕出问题。 所以，一直不敢多说话，言多必失，怕被人抓了把柄。 “二龙，还是你厉害，沉得住气啊。”桂花婶发自内心的佩服。 缺牙齿也道：“二哥，你好厉害，居然把他们给吓退了。” 徐二龙摇头：“这哪是我厉害，只不过，确实我守法经营，没有任何的把柄给别人。再说，你们没看后面来的人是什么人吗？那是李书记，所以，人家才改了口气。” 说到这儿，他微笑着，看着温叶：“也多亏温叶，给了一个大家都有台阶下的方案，否则啊，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 桂花婶听着这话，也不由从新打量温叶。 最初知晓温叶是徐二龙新找的对象，桂花婶心中还有一点不认同。 感觉徐二龙怎么就找这么一个姑娘？漂亮归漂亮，可看着太勾人，象个狐狸精，不安于室的那种。怕徐二龙就是肤浅，被狐狸精给勾住了。 可今天这么一看下来，确实人家有脑子，而且，是真心偏向徐二龙. “你是好福气啊，找这么一个对象，可比周娅强多了。”桂花婶说。 徐二龙一听，坏了，提什么周娅？ 桂花婶也意识到说错话：“哎呀，我就是嘴快，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了。” 温叶微微笑着，不言不语，并不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大家各自去做事，接待那些进来逛的顾客。 徐二龙也继续照看店铺，时不时偷偷打量温叶，看她神情平静态度温和，徐二龙也渐渐心安。 嗯，自己的温叶，就是一个豁达睿智善良大度的好女人，肯定不会因为这个什么周娅而跟自己见外。 等到晚上，皮鞋店营业结束。 徐二龙拉过自行车，一溜踩上去，慢悠悠往前溜。 按惯例，温叶也应该小跑两步，坐在后坐上啊。 哪料得，自行车滑出去几米远，温叶并没跳上前。 徐二龙单脚支地，回头望去，温叶慢悠悠的走着，根本不望他一眼。 “怎么了？”徐二龙扭转自行车，倒转回去。 “周娅是谁啊？”温叶笑眯眯问。 徐二龙心中咯登。 还以为，这事已经揭过去了呢，没想到，这妮子，一直记在心中。 第177章 我心拔凉拔凉的痛 徐二龙打着哈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提她干嘛。” “为什么不提啊？心虚？”温叶似笑非笑看着他，嗔道：“说，以前，你是不是经常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四处玩？” “天大的冤枉啊。”徐二龙喊冤了：“你别这么冤枉我，我跟她没什么，更没有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四处玩？” “哼，谁相信啊，看你这含含糊糊，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像没有？”温叶说。 “真的没有，我保证。”徐二龙赶紧自证清白。 果然啊，女人天生就是敏感的，就一个名字，就能生出这么多的猜测。 想了想，徐二龙还是决定，这事要说清楚，省得不明不白的，倒让温叶瞎想。 “我坦白，周娅，是我以前的对象，是我爷爷在的时候，就给定下的。并不是我去要求的啊。”徐二龙伸手去拉温叶。 温叶别过小手，不肯让他拉，那表情，依旧在吃醋呢。 徐二龙赔着笑脸：“不过呢，我跟她也没啥交往，彼此间并不很了解，她就跟我堂哥好上了，这事，村里人都知道。” “啊？”温叶震惊了：“她跟你堂哥好上了？” “是啊。”徐二龙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这事很丢脸啊，所以，我才不想提她。你该不会因此笑话我、瞧不起我吧？” “没有。”温叶被徐二龙几句话就给套路了。 她低声道：“我没有笑话你，更没有瞧不起你……我以为，你是因为心里记挂着她，才闭口不提她呢。” “温叶，你这么想，真是太让我伤心了，我的心，拨凉拨凉的，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清楚，你居然这么想我……”徐二龙夸张的捂着胸口。 温叶急了：“我没有，你别难过啊，我就是知晓你以前有个对象，有点吃醋罢了。我以后，不乱猜了……” “我心好痛，拨冷拨凉的……”徐二龙依旧捂着胸口。 “那怎么办。”温叶漂亮的大眼，快急出泪花了，轻轻眨巴着，惹人爱怜。 “好吧，你亲我一下，我看看，能不能好转。”徐二龙说。 温叶小脸顿时羞得通红。 这大街上吖。 “回家去再说好不……”温叶声如蚊蚋，小声嘤嘤，象小猫似的，挠得徐二龙心痒痒。 他不说话，只是捂着胸，看向温叶的眼神，温柔而执着。 温叶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着她们，她才飞快的，在徐二龙的脸上亲了一下。 那小脸红红，又羞又怯的模样，让人恨不得将她搂在怀中，狠狠蹂躏。 “好些了吗？”温叶声音软软糯糯问着他。 徐二龙憋不住，胸腔发出笑声。 温叶意识到，自己又被徐二龙给逗弄了。 她举着小拳头，捶着徐二龙：“你好坏，故意装的。” 看她扭头要跑，徐二龙拉住她：“没有，我没装，刚才是真的心好痛。” 他压着嗓音，用略带磁性的嗓音低低道：“温叶，我再说一遍，我跟周娅没什么，她于我，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所以，我把这话给你摞清楚，不希望以后再因为她的事，而起些不必要的口舌。” 为些不相干的女人，偶尔闹闹小脾气，这一次两次，可以说是情趣，徐二龙不介意。 如果温叶不跟他闹，他还感觉，温叶根本不在乎他。 但如果，经常提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为些不相干的女人闹，换哪一个男人来，都是烦。 可偏偏，女人就是这么一种习性，关于男人跟异性之间的一点点事，都记得一清二楚，哪怕几十年，都不会忘记。 徐二龙索性趁着这个功夫，跟温叶把这事说清楚。 他可不想他心目中淡定从容优雅知性的温叶，以后成个絮絮叨叨的小妇人。 温叶轻声道：“你跟我说清楚了，我就不会胡思乱想。” “好。”徐二龙伸手，亲昵的刮刮她被夜风冻红的小鼻头。 鼻尖冰冰冷冷。 “走吧，我们回家，别冻着了。”徐二龙拉着温叶，快速往家走。 **** 张金芳选定的搬家的日子转头就到。 一大早，张金芳就把徐二龙几人给喊起来。 这搬家，据说有规矩，要先拿一把蒲扇进去，再端一盆水进去。 然后，就拿着蒲扇，对着那水盆中的水扇扇，喻意风生水起。 徐二龙也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兴起的这玩意。 不过，看着张金芳想按这个规矩来，他也只好遵守。 于是，他拿着一把蒲扇，小玲端着一盆水，他就拿着蒲扇，使劲对着那一盆水扇啊扇。 直到那盆中的水起着涟漪，才算完。 温叶在一边，看着抿嘴笑。 她可没有搬过家，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情况，可真好玩。 徐二龙冲着她做鬼脸，示意下一次，就让他来了。 把象征风生水起的仪式搞完，徐二龙再开始搬别的东西。 东西不多，大多就是一些衣服日用品，他也没有另外叫人来帮忙。 只寻思着，大不了，自己多搬两趟，就能搞定。 “来，把这件烂衣服换上，省得把你的大衣弄脏了。”张金芳翻出一件过去的破旧的劳保服，让徐二龙穿在身上，方便搬东西。 而她们几个女人，就搬一点轻巧方便易碎的小东小西，比如镜子啊，暖水瓶、茶杯、碗。 徐二龙找了扁担，又找了麻绳，将几床棉被，用麻绳一捆，挑着扁担，就向着禹王街那边的新家而去。 这一段路程，爬坡上坎，哪怕是大冬天，他依旧还搬得汗流夹背，索性解开衣扣，散散热气。 徐大民和周娅，坐上了回程的火车。 这寒假了，他们也放假了。 离家一学期，关于之前在村里的种种糗事，两人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忘记得差不多了。 两人回来的时候，甚至还去买了一些当地的糕点，算是回来的拌手礼。颇有点衣锦还乡的意味。 这段时间，两人在外面兼职，多少也算挣了几十百把块钱。 在乡下，许多人，一年半载，都不见得能挣到这么多。 “这一盒桂花糕，带回去你们家人一定喜欢。”周娅把糕点放在徐大民的行李包中。 第178章 送上门来打脸 徐大民没有作声，心下却是纠结。 当初，家里人，是要自己跟周娅分手的。 可没想到，最终，还是跟她在一起。 也不知道，回家后，如何跟家人说。 带着这样的心思，徐大民跟周娅坐上火车，又转轮船，总算回了小县城。 这一路上，她们能清楚的感受到，小县城有了变化。 比如，以前，全县的人民，穿的衣着，差不多全是灰扑扑的。 可这一趟回来，许多年轻姑娘，已经穿上红色的衣服。 而且，街上摆小摊卖各种东西的人，也渐渐多了。 大概，是因为要过年了吧。 他们只能这么想。 两人下了轮船后，提着行李包，又去坐缆车，准备往回走。ζΘν荳看書 经过闹市区时，跟徐二龙碰上了。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没想到，一回来，在大街上就这么狭路相逢。 此刻的徐二龙，一手支着扁担，扁担上，挽成团的麻绳还在晃晃悠悠，而他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劳保服，脸上还沾染了一些污渍，后世地地道道的棒棒打扮，看上去，并不得志。 那一刻的徐大民，突地心下一松。 这一路上，他都是忐忑不安，不知道回来会不会遇上徐二龙. 走的时候，就知晓徐二龙在做生意，应该能挣钱。 他怕自己比不过徐二龙，被他压一头。 可此刻一看，徐二龙完全不得志啊，象在干什么苦力，劳保服脏兮兮的，连扣子也没系上，汗流浃背象干了什么体力活。 徐大民顿时生出几许的优越感来。 再怎么样，这徐二龙还是个下苦力的啊，跟自己这样的大学生相比，差远了。 同样优越感爆棚的，还有周娅。 当初去大学的时候，在码头偶遇徐二龙和另一个女人，被那个姑娘给无情的羞辱。 当时那姑娘怎么说？ 说她就喜欢徐二龙，要跟徐二龙在一起，还说她是什么厂长的女，家庭条件好。 那时候的周娅，被羞辱得无地自容。 徐二龙怎么可能跟自己退婚后，还能找到条件更好的姑娘？还是一个城里的姑娘？ 可现在，看样子，徐二龙还是落魄啊。 所以，那什么姑娘，完全就是假的，只是为了在自己的面前找存在感而假冒来的。 哼，就知道，徐二龙哪还能找到比自己更好的？ 周娅感觉，终于可以报上一次被羞辱的一箭之仇：“徐二龙，你现在就混成这个样子？” “哟，大学生，回来了？这算是衣锦还乡，夫妻双双把家还？”徐二龙也看见两人，嘲讽一声。 反正这时候歇歇气，他也有功夫，跟两人闲扯两句。 徐大民和周娅，刚才生出来的那点优越感，瞬间被徐二龙这淡定自若的问话，给击得崩溃。 “总比你强。”徐大民大声说。 看徐二龙无动于衷，周娅酸溜溜讽刺道：“上一次，不是有个什么厂长的女儿，哭着喊着要嫁你？怎么，不让她帮你安排在厂里找个工作？” “当工人太苦了，一天干八个小时，工资只有二三十块钱，不值得。”徐二龙撩起衣襟，擦擦脸上的汗，颇为玩味的看着两人。 他说的话，是实情。 可听在周娅和徐大民的耳中，却是徐二龙在给自己找借口。 “你啊，就不用在这儿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周娅把讥诮拉得满满。 谁让上一次，在码头，被李迎彤连羞带辱，周娅憋屈了大半个学期。 现在，趁徐二龙落魄，自然得以牙还牙。 “二龙。”一声妩媚娇柔的声音，在后面软软响起。 不知何时，温叶提着暖水瓶，站到身边。 她拿出自己的手绢，很温柔很贴心的，替徐二龙擦着脸上的汗渍和污渍：“瞧你，跑这么快，累着了吧？” 那语气，又是娇嗔又是心疼。 这年头，只有很亲密的男女关系，才会大街上这么亲密的帮着擦汗水。 这是以另一种无声的形式，向人表明她和徐二龙的关系。 从头到尾，她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徐大民和周娅。 相比徐二龙穿个破旧劳保服挑棉絮不同，温叶此刻是漂亮而时尚的。 穿着最新款的黑色长款风衣，脚下蹬着高帮皮鞋，精致的面容美得无可挑剔，整个人是风姿绰约。 徐大民呆了。 这上大学后，去了外地，他自认，也算是见识了不少的漂亮姑娘，可从来没有见过漂亮得不象真人似的。 最最关键，这么漂亮清丽脱俗的姑娘，居然对徐二龙温言软语，小意温存。 直到周娅气哼哼的暗自掐他一把，他才回神过来。 回望身边的周娅，如果说，徐二龙身边的这个姑娘，漂亮如天上皎洁的月，那自己身边的周娅，就如那黯淡的星。 此刻的周娅，面如死灰。 什么叫无声的辗压？这就是无声的辗压。 为什么？徐二龙现在就象个下苦力的人，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要站在他身边？ 嫉妒之下，周娅昏了头，冲着温叶道：“你知不知羞耻，大街上，随便给一个男人擦汗水？” 温叶看着她，秀眉微蹙：“我心疼我的对象，有什么问题？” 一句话，怼得周娅无言以对。 刚才她还心存侥幸，这姑娘，不是徐二龙的对象。 可现在，这句话，是切切实实证实，她就是徐二龙的对象。 周娅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徐二龙的桃花运，居然这么旺？ 上一次见面，身边有个活泼靓丽的姑娘，嚷着喜欢他。 这一次见面，又有这么一个妩媚娇俏的姑娘，直言是徐二龙的对象。 温叶脸上绽放着甜美的笑容，伸出纤纤玉手，替徐二龙整理着劳保服的衣襟。 “瞧你，让人帮着搬家好了，你不愿意，非要自己动手。”温叶语气娇憨又温柔：“看吧，累着了吧？真让我心疼。” 徐二龙笑得一脸温柔宠溺：“就这么一点东西，自己动手，两趟就搬好了，何必要麻烦别人。” 说话间，黄小刚他们跑过来了：“二哥，我们来帮你搬新家了。” “谁让你们来了，就这么一点东西，我自己搬就可以。” 第179章 能想象你穿超短裙的样子 “不行不行，我们要来帮忙搬家，我也好借这个机会，带着妹妹看看你新买的房子，还可以趁机跑你家看电视啊。”黄小刚大声道。 黄小霞也道：“嫂子，我帮你提热水瓶。我提得动。” 徐大民和周娅，几乎是落荒而逃。 再呆在这儿，太难堪啊，只怕整张脸都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亏得刚才，他们还以为，徐二龙不得志，在做苦力，还想趁机损他几句。 结果，人家不仅买了房子在搬家，而且，身边还有那样的红颜相伴。 张金芳和小玲此刻提着小包袱过来，看着前面逃窜的身影，疑惑道：“看那人，好像是徐大民吧？” “就是大民哥。旁边那个，就是周娅姐。”小玲脆生生道：“他们的背影，我认得。” “他们跑这么快干什么？”张金芳问 “嗯，脸痛。”徐二龙说。 小玲不明白：“他们怎么了？脸为什么要痛？” “嗯，你嫂子打的。”徐二龙笑。 望向温叶的目光，笑意盈盈。 他可真没想到，温叶居然也是打脸的高手啊。 小玲看着知书达理温柔可亲的温叶，想象不出，她这个温柔大度的嫂子，居然会动手打人？ 有黄小刚他们的帮忙，一下就把招待所的东西搬完。 招待所里的几个大姐，可是万分舍不得。 处了这么久，多少都处出感情了。 “徐二龙，以后啊，你可别忘记了大姐们哦，得多回来看看我们。”郑大姐说。 徐二龙笑道：“郑大姐，你们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忘了你们，天天都有机会过来看你们的。” 毕竟，他现在又不是离开这个县城，只不过，是从东方红招待所，搬到禹王街去了而已。 搬家过来，张金芳带着徐小玲把那些物品，慢慢归类。 徐二龙和温叶，在厨房里准备晚饭。 以前的老式灶房，就是搭一块案板，可以切菜放盘就成，蜂窝煤炉子还是搁在外面走廊下。 徐二龙改建的时候，特意按现代的新式厨房的样子，作了改装。 案板挑了两块预制板搭成，他又让人在上面，细细的抹平水泥，做成工业风的自流平模样。 没办法，这年头，装修什么的，别指望了。 就算他有满脑子的装修念头，可装修材料跟不上，这也是个问题。薆荳看書 他只能建成这最基础的一款自流平，保证干净整洁就行。 温叶也是第一次用上这样的厨房，不管是在这案板上切菜，还是在旁边的水槽边淘菜，都是极为顺手，一点也不吃力，更不费腰，这跟农村的灶房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徐二龙，你怎么想出这么多的东西来啊。”温叶语气中，满满的惊喜与崇拜。 “我还能想出更多的东西，信不信？”徐二龙坏笑着，凑到温叶的耳边：“我还能想出温老师穿超短裙、扬小皮鞭的样子……” 温叶第一次听说超短裙，一时间，想象不出，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裙子。 而且，自己不可能拿鞭子啊？ 就算拿鞭子，也应该是拿教鞭啊，为什么会扬小皮鞭？ 不过，看见徐二龙凑在自己的耳边，语气又如此的暧昧，她就明白，大概，这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不正经。”温叶红着小脸，嗔怪徐二龙一眼。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徐二龙痞痞的笑。 上一世的他，太过老成稳重，温叶也太过端庄优雅，典型闷骚，属于爱你在心口难开的那一类型。 可这一世，他不想这样，索性趁着大家年轻，没经过太多世事的磨砺，肆意张扬一把。 温叶又羞又恼，伸着小手，在徐二龙的腰间，轻轻掐了一把。 她就感觉，现在的徐二龙坏坏的，跟当初才认识的时候，差远了。 可不管是现在痞坏痞坏的徐二龙，还是才认识那稳定踏实的徐二龙，她都爱。 她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徐二龙动心的，但是，当她听着徐二龙跟她表白，要她处对象时，她是那么迫不及待就同意了。 仿佛她等这一句话，已经等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疼，疼。”徐二龙说。 “就是要掐痛你，省得你坏。”温叶说。 “嗯，明白了，这是要痛在我身，疼在你心对吧？”徐二龙问：“刚才你路上说过，很心疼的。” 温叶含羞背过身：“我不跟你说了，快煮饭，大家都饭了。” 这才搬家过来，许多东西还没理顺，徐二龙跟温叶，也就没有怎么做饭，只简单的煮了鸡蛋面。 冬天，来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也挺不错。 大家端着碗，坐在小圆桌前。 这些家具，全是当初淘的二手货回来，挺适用。 大家捧着碗，呼呼着面条。 “妈，这腊月，要过年了。不如做点香肠和腊肉，你们说呢？”徐二龙问着大家的意见。 “我赞同。”小玲第一个举手赞同：“香肠腊肉太香了。前几天，我从学校回来的时候，不知道哪一家在煮香肠腊肉，香惨了。” 她甚至夸张的道：“我同学说了，没有香肠腊肉的年，就没有那个味道。” 徐二龙几乎失笑，还没有那个味道？ 算了吧，这八十年代，才算是最有年味的时期。 八几年的时候，大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过年的时候，吃的喝的样样齐全，大家装香肠、薰腊肉、做米粉、打糍粑、贴春联、放鞭炮，忙得不宜乐乎。 到九十年代后，鞭炮不许放了，糍粑没人打了，甚至到后期，年夜饭都没有煮了，就在外面吃一餐，就算团了年。 所以说，以后的年味，才是越来越淡。 “做点香肠腊肉，也是可以，可是，这个肉，不好买。”张金芳为难。 毕竟，做香肠腊肉，这要的肉量就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妈，我想起了，前阵子，我评选万元户的时候，刚好认识一个人，他家就是靠养了好多头猪，评上万元户的，不如明天，我们去看看，他家还有猪杀没有。”徐二龙想起这个主意。 在农村，年下来了，杀年猪的也多。 如果多给一点钱，说不定，能搞到半边猪肉。 “好，二哥，你明天记得一定要去看哦。”小玲一脸期盼。 “肯定记住。” 第180章 杀年猪吃刨猪汤 第二天，一大早，徐二龙骑着自行车，带着温叶一起，去那一户人家，问年猪的事。 看着两人的身影远去，小玲无奈摇头，唉，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就这么不注意影响，来来去去就两人一起，这不能分开吗？ 徐二龙骑着自行车，一路问过来，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姓刘的人家。 还没进村子，就听见猪的惨叫声，声声惊魂。 看样子，他们来得巧了，刚好今天在杀猪。 正想着，一头猪冲了过来，全身血淋淋的，在做最后的拼死顽抗，连杀猪匠都没能按住它，让它给蹦了起来。 一直冲到徐二龙身边不远处，才一头倒在地上，伸了伸腿，彻底的死没气了。 温叶也被吓得不轻，谁能想到，这头猪，居然这么英勇。 杀猪匠过来，把这头彻底死透了的猪，给拉回去，烧水烫毛。 徐二龙找到了刘大强。 他带着温和的笑意，递上烟，跟对方攀着交情。 对方也想起他是谁了，一起戴大红花接受万元户表彰的人嘛。 当徐二龙说着要分一些猪肉的时候，刘大强表示为难，这头猪，他的亲戚，还有乡亲们，都已经约好了分的。 “你家不是有好几头嘛？不如，先把这个分一半给我。至于价钱，我稍当多给一点也成。”徐二龙说。 反正年关来了，人家也要挣点过年钱嘛，多给一点钱，通融通融。 “行，既然你这么说，那这头猪，分半扇给你。”刘大强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徐二龙和温叶，就站在村子边，兴致勃勃的看着杀猪匠打理死猪。 果真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一边往死猪身上泼开水，一边拿着刮子刮猪身上的猪毛。 在又烫又刮的过程中，总算把猪毛给解决得差不多。 然后，要准备开膛剖肚。 温叶转过头去，对后面的场面，是无法接受。 “好，不看不看。”徐二龙护着她，也避免来自乡村那些闲汉打量的眼神。 又一阵处理后，猪总算解决好了。 然后，就是招呼大家吃刨猪汤的时候了。 刨猪汤是这边兴起的叫法，就是用大骨吊汤，再把猪的里脊肉、猪肝、血旺、粉肠等配上一些新鲜蔬菜叶，诸如莴笋叶、包包白或者黄秧白煮一大锅杂菜汤。 煮好后，撒上葱花，鲜香脆嫩，汤味浓郁，似乎一整天的疲惫，都被这一碗刨猪汤给治愈。 徐二龙和温叶在这儿跟着吃着刨猪汤。 “真好吃。”温叶抿着小嘴，在徐二龙的耳边轻声说。 她没有吃过刨猪汤呢。 以前村里有人杀猪，村里其它人也会凑过去喝一碗汤，可没人叫她。 大家都嫌她名声不好。 “那以后，我们年年都来吃？”徐二龙问。 “哪有这么夸张啊。”温叶温柔笑着反对，可心里却是暖暖的。二龙真好，处处都照顾她，她也要对二龙好，要跟他好一辈子。 酒足饭饱后，徐二龙起身告辞。 他反正跟这些村民也不熟，没啥交情，吃饱了就要走人。 刘大强把给他准备的半边猪肉帮着给扛到自行车边，拿草绳，把这半边猪肉，结结实实的捆在后座上。 甚至杀猪匠还拍了拍猪肉：“看，稳当得很，随便怎么晃，不会掉下来。” 猪肉在他的大掌拍动下，Ｑ弹十足。 徐二龙道过谢，带着温叶往回走。 这回去，后座上绑了猪肉，温叶自然不能再坐后面，坐在前面的横梁上。 两人亲亲我我，笑声在乡间的小路上飞扬。 徐大民站在田埂上，手上提着一块肉。 看着徐二龙骑着自行车，带着对象从公路边经过，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徐大民受到深深的刺激。 他感觉，徐二龙就是故意这么羞辱他。 他这完全是自我感觉良好。 徐二龙骑着车，只顾看路，再跟温叶说话，哪还在注意田埂上的人啊，压根就没看见。 再说，看见了又怎么样？ 难不成，还要专程停下来又来嘴上较较劲？可没这么闲。 “那不是徐二龙吗？”旁边徐老太说。 虽然老了，老眼昏花，可她听出，刚才那笑声，是徐二龙，错不了。 “嗯。”徐大民闷哼一声。 “瞧他那得意劲。”徐老太啐骂道：“也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有个自行车，有什么了不起？” 说罢，她还是喜滋滋的夸着徐大民：“还是我大民这个宝贝孙子好，能挣钱了，买这么大一块肉。” 徐冬生沉默着垮着脸。 徐老太老了，眼神不好，看不见，可他看得清。 没看刚才人家那自行车后座上，那么大半扇猪肉？ 徐大民回家，欢天喜地才买了一斤肉，而徐二龙是半扇猪肉往家里扛。 那一刻的徐冬生，再度被打击着找不着南北。 果真，这个大学生的儿子，还不如那个干个体户的儿子？ 这怎么可能？ 徐冬生只能安慰自己，大民是读书人，不能去跟那种干个体户的比。 以后大民是要做城里人，吃皇粮、端铁饭碗坐办公室的人，徐二龙干一辈子个体户也达不到这个成就。 徐老太还在絮絮叨叨，徐大民心烦意乱。 “奶奶，你先提着肉回家去煮吧，我还有点事，要去找我同学。”徐大民说。 “好，好，我先回去帮你把肉煮好，到时候，你回来吃。”徐老太乐呵呵的说，先提着那一块肉回家。 徐大民转头，去找他的同学。 这同学，当初高中跟他一个班，只可惜，没考上大学。 徐大民满怀热情去找这个同学，还以为，大家半年不见，会很亲热。 可哪料得，同学对他非常冷淡，并不想跟他多交往的感觉。 徐大民暗自心想，难道，是因为自己考上大学，对方没考上，妒忌自己？ 最终，这同学，吞吞吐吐问他，打不打算认徐冬生这个爸。 这莫名其妙的问话，令徐大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为什么认他当爸？我自己的爸在啊。不过是外出干活了。” 同学看着他，一言难尽：“可大家都说，徐冬生才是你亲爹，说你是杂种。” 第181章 他怎么就成杂种了 如五雷轰顶，徐大民被劈得外焦里嫩，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 好一阵，他才像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许胡说八道，就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不许这样说。否则我跟你没完。” “可大家都是这样说，当初打架的时候，闹得特别的厉害，你们全村人都看见了。”同学吞吞吐吐道：“而且，大家都说，你爸不是外出干活了，是没脸留在村子里，跑了。” 徐大民脑子嗡嗡作响。 难怪，他回家来，总感觉到哪儿不对劲。 家里已经没人了。 他不在家，他妈妈也回城，他爸也不在家，甚至，连他弟弟也不在。 除了奶奶和大伯。 “徐大民……”他同学叫他。 徐大民摆摆手：“没事，我没事。” 他摇摇晃晃往家走，只感觉，脚下软绵绵。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怎么就成了杂种了？还成了大伯的私生子？ 这肯定是玩笑对不对？ 农村人，经常开这样的玩笑，动不动你是我孙子，我是你爸爸之类的。 徐大民挪着脚步回家，他要问个清楚明白。 路边，两个小屁孩子在玩泥巴，有了矛盾，互相吵了起来。 “你个小杂种，搞坏了我的坦克。” “你才是个小杂种。” “你才是。” 徐大民别的听不见，只听见一声声的小杂种。 他甚至感觉，这两个小孩子，说不定，是在骂他。 “大民。”徐冬生还在村口，看见他回来，笑呵呵的迎上前：“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冷不冷，快回家，我给你烤了红苕。我现在去地里弄几个萝卜，煮萝卜汤。” 徐大民怔怔的看着他。 这么酷似的一张脸。 再回想这些年，徐冬生对自己的种种，这话，真的需要开口问出来吗？ “他们说……他们说……”徐大民张张嘴，想问的话，问不出口。 他怕，怕真的徐冬生承认这事。 徐大民撒开脚丫子，向着外面跑。 他就不该回来，他就不该回来。 他要是不回家，继续留在学校，他就不会知晓这么恶心的事。 **** 徐二龙老老实实在家，帮着张金芳一起，灌香肠。 现在，可没有灌装香肠的机器，一切，还得手动。 还好，家里人多。 徐二龙就负责，将半肥半瘦的胛子肉，切成细条，加上盐、花椒等调料。 而张金芳，就拿了一个小竹筒，套在柔软的小肠皮上，另一端，就往里面塞肉条。 温叶帮着挤肉条，将口子的肉条给挤进小肠去。 小铃拿着针，给中间的空隙排气，然后，拿棉线，系成一截一截的。 忙乎一下午，总算把灌装香肠这事，给办完。 徐二龙看着好笑。 什么叫年味，这就叫年味。 可是，一些人，即怀念这样的年味，又嫌弃做事麻烦。 可不做这些事，又哪来年味呢？ “好了，你们慢慢收拾，我去皮鞋店看着。”徐二龙用热水，洗过手，换上外出的衣服。 他现在，尽可能多的时候呆在店里。 快过年了，他怕一些人眼红想捞钱想疯了，干些什么出格的事出来。 “二哥。”黄小刚快事跑到他的身边，压着声音道：“你交待的事情，我已经搞清楚了。” 上次被人检举，徐二龙肯定不能吃这么一个哑巴亏。 知晓是那个姓苏的邻居搞出来的事，徐二龙自然要报复回去。 反正这几天黄小霞也放假不读书了，黄小刚就让黄小霞专程负责盯梢，盯着那个苏成惠。 这一盯，果真就盯着门道了。 这苏成惠，天天在舞厅跳舞会，有姘头，而且，不止一个。 这可真令黄小刚、缺牙齿几人，大跌眼镜。 妈啊，果真城里人真会玩啊。 姘头居然有两个。 徐二龙倒是淡定，这有什么意外的？ 就两个姘头而已。 也不想想，严打的时候，抓了多少的女流氓？ 真要细说起来，估计又会刷新他们的认知，他决定，还是不说为好，省得带坏了这些小年轻。 “找准机会，给她一个警告，省得以后她还敢多事。”徐二龙说。 “肯定啊。”缺牙齿说：“那天把老子吓得差点尿了，这个帐，肯定要算。” **** 苏成惠这段时间沉迷于跳舞。 自从县城有了舞厅后，她成了那里面的常客，她的两个相好，就是跳舞认识的。 她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男人在外地，家里平时只有她一人。 她的手段，倒也是高超，在两个相好之间轮换，处理得好好的。 学到了时间管理的一些皮毛。 这一天，她约着王哥来家里跳舞。 心中却是想，这要过年了，怎么也得让王哥出钱，给她买一件过年穿的新衣服。 王哥进屋，两人开始搂着跳舞。 从最初的交谊舞，跳到后面的贴面舞，最终，跳到了床上。 两人正深入交流一下技术的时候，外面木门被锤得当当响：“王麻子，你给我出来。” 王麻子，就是王哥的绰号。 床上正激战的两人，打了寒颤。 “坏了，这是我家的母老虎。”王麻子瞬间焉了，爬起来，慌里慌张的开始穿裤子。 “开门，给我开门。”外面敲门的动静，越来越大。 王麻子慌。 这越慌，越出问题。 他居然两条腿，塞到一个裤管去。 “你快去想办法，支走她。”王麻子推苏成惠，让她去挡一下。 苏成惠强作镇定，隔着门问道：“谁啊？谁在敲门？” “你个烂货，喊王麻子给我滚出来。”对方中气十足。 苏成惠道：“你找错了吧，我这儿没什么王麻子。” “你个烂货，少跟我鬼扯，我知道王麻子在里面。”对方说。 王麻子急得在屋子里打转转。 这房子，这么小，想找个地方躲藏，也没地方躲。 木门砰的一声，从外面给踹开。 王麻子的婆娘，带着好几个彪悍的女人冲进来。 一眼就看见衣衫不整的苏成惠，几个女人拉住苏成惠，开始打她。 “你个烂货，整天勾勾搭搭，妈的，没见过男人？” 这年头，这样的桃色新闻，很引人注目。 第182章 世上没有后悔药 过路的人，都围成一圈，看着热闹，指指点点。 “哎呀，真不要脸。” “打死活该。” “简直是个女流氓，依我说，就该抓去公安局。” “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 …… 徐二龙怀揣着双手，混在人群中，充当着吃瓜群众。 呵，不是要看笑话吗？ 看看，究竟是谁的笑话。 **** 周娅同她朋友一块儿出来逛县城。 快过年了，总要出来购置一点年货什么的。 “周娅，我们去逛皮鞋店吧。”朋友提议。 “逛皮鞋店？”周娅犹豫一下。 皮鞋多贵的啊，几十块钱一双，不是她能买得起的。 “没事，就算不买，逛一逛也好嘛。”朋友说。 两人顺道逛到“步步高”皮鞋店。 从外面看，就能看出，这皮鞋店的装修极为高档，不比省城的那些店铺差，甚至，看上去更时髦。 没想到，小县城现在居然开出这样高档的皮鞋店。 开这样的一家皮鞋店，得多少钱啊。 “没想到吧，我就是听我亲戚说，说这皮鞋店很好，我也没来过，我们进去看看。”周娅的朋友唆使着她。 “反正说了，在这儿不买东西，随便逛，人家也是欢迎的。” 半信半疑中，周娅和她的朋友一块儿进了皮鞋店。 值班的笑着迎了上前：“欢迎，欢迎光临，随便看。” 周娅愣了一下。 县城中的皮鞋店，不光店面装修得如此的好，连同服务员的服务态度，也这么好？ 突然间面对这么热情的服务态度，周娅和她的朋友，都有些接受不过来。 “我……我们就看看。”她的朋友说。 “随便看，有什么需要的，叫我好了。”对方客气一句，退开一点，跟她们拉出一个相对的空间，以免对方尴尬局促。 周娅朋友把周娅拉到一边，悄悄道：“看见了吧，都说这儿服务态度好，就算不买，也没关系，人家一样的欢迎。” 周娅不说话，默不作声的观察着。 果然，逛皮鞋店的人挺多，热热闹闹。 隔着人群，她看见了喻平。 她认识喻平，知晓那是徐二龙的朋友。 那一刻的周娅，有点慌乱。 为什么徐二龙的朋友在这儿？ 不等她想明白什么，就听得有人在笑：“价格少点，我跟你们的老板徐二龙可是熟人，他要是在，肯定会给折扣的。” 喻平笑道：“这个价位，已经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卖不出来。” “嗯，不行不行，叫徐二龙来，让他给我少一点。”对方坚持。 黄小刚和徐二龙看完热闹，从外面走进来。 刚迈进门口，就被顾客拉住：“徐二龙，你来了，大家这么熟，你就给优惠一点。” 周娅的脑子，在那一刻，是瞬间空白。 这皮鞋店，这样的皮鞋店，居然是徐二龙开的？ 透过人群缝隙，她看见了徐二龙. 今天的徐二龙，衣着笔挺，意气风发，眉梢眼角，都是透着从容，面对着一群顾客，谈笑风声，挥洒自如。 这是她从不曾见过的一面。 这个男人，竟优秀如此。 一念及此，周娅是一秒也呆不下去。 她扭头，避着熟人，向着外面疾步快走。 她朋友还没反应过来，看着她出门去，急忙追过来：“唉，周娅，周娅，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啊？” 她叫得这么大声，店里的喻平、徐二龙等人，都不由抬头望过来。 呵，居然还有认识的人？ 不过，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徐二龙只抬头瞅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当不存在。 只要这些人，不来搞什么幺蛾子的事就成。 否则，他不介意，又看一出热闹好戏。 周娅快步走出好远，她朋友才追上她：“周娅，你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走了啊，不是说，我们逛逛嘛。那皮鞋，真漂亮，我好想要一双啊。唉，可惜我没钱。” 周娅不说话，心里一阵一阵发紧。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那一天被温叶打脸，周娅只是难堪，可远没有今天亲眼看见一切来得冲击。 “我不舒服，我先回家了。”周娅没心情再逛街，跟朋友说了一句，自己转头回家。 回到家，面对的，是周国富和周母的一通数落：“你这是又上哪儿了？别是去找徐家小子吧？以后，不许去找他。” “我没有。”周娅说。 “没有就好。”周国富道：“他一个杂种，再跟他一起简直是丢脸。” 周母也道：“哎，谁曾想到呢，他居然是个私生子，这不就是我们所说的杂种是什么？” 周娅心中一喜，徐二龙是私生子？是个杂种？ 这突出其来的消息，令周娅兴奋。 连接在徐二龙那儿吃瘪，现在，终于找到徐二龙的一点丑事，简直是令人扬眉吐气啊。 “那是当然，现在啊，十里八乡，有谁不知道？”周母说。 “那我去找大民。”周娅说，语句轻快。 “你还去找他干什么？”周国富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都说了，他是个小杂种，你还要去找他。” 周娅愣了：“不是说徐二龙是小杂种吗？” “屁，我们说的是徐大民，是徐大民是个小杂种，大家都知道。他的亲爹，是徐冬生，是他大伯。”周母骂。 周娅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简直是丢我们的老脸，以后，不许跟他往来。”周国富说。 就这么说了徐大民不算，周国富又长吁短叹：“当初，明明定下的婚事，就是跟徐二龙，结果，你要去跟徐大民好。现在好了，你不知道，徐二龙现在有多风光，人家是万元户了，县里还表彰过了，报纸也三天两头报道他。” “唉。”周母也叹气：“当初怎么就跟他掰了。” 周娅委屈低声道：“当初，你们一天到晚，都在数落他没出息……” 周母和周父对望一眼，齐齐训斥她：“我们数落他没出息，我们那是鞭苔他，想他上进，谁知道你居然跟徐大民在一起。还留下把柄，想不认帐，都不行。” 两人真的后悔啊。 这简直是看走眼了，谁料得徐二龙现在如此的风光。 第183章 拿成绩通知单 周国富把周娅骂了一通后，腆着脸道：“要不，周娅，你去找找徐二龙，万一他对你还有点旧情呢？怎么说，你以前也是她的对象，他总不能一点旧情也不念吧？” 周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咬紧下唇，愤声道：“不，我不。你们不要脸，我可要脸，我做不出这种事。” 何况，就算她不要脸，想凑上前，徐二龙可能要她吗？ “不就不。”周国富瞪她一眼：“你跟我这么大声说话干什么？你不愿意回头找徐二龙就算了。但我警告你，不许去找徐大民。他一个小杂种，跟他在一起都受累。” 周娅默不作声退回她的房间，只感觉真心好累。 **** 温叶骑着自行车，去云集中学领成绩通知书。 大家都领过了，就她和徐二龙没有来领。 石校长在办公室，跟温叶进行了语重心长的谈话。 “温叶啊，你的成绩，在全年级前五十，你能考这个成绩，在我预料之中。”石校长道：“你是我的学生，我对你的成绩很了解，我相信，再经过一学期的复习准备，你的成绩，还能再提高。” 温叶谦虚道：“这都是石校长和老师们教得好。” 石校长叹气：“这话我不爱听，这究竟是我们教得好，还是你自己领悟力强，我们大家心里都有数。所以，温叶，你得多多努力，花心思在学习上，考个好大学，知道吗？” “石校长，我一定好好努力。”温叶保持。 “你的家庭，跟别人不一样，你更需要自己能有一个出路。”石校长拿温叶的家庭来说事：“以前，我看你挺清醒，可现在，你看看你，居然一心就在处对象。” “温叶啊，就算你恼我，我也一样要说。女孩子，还是要自力自强，不能把自己的前途，寄托在男人身上。”石校长说。 他真的是从一个校长的角度，希望自己的学生能有一个好的前程。 “石校长，谢谢你的好意提醒，我会铭记在心。”温叶再度跟石校长道谢：“我会上进，会努力的自力自强，不依附于人。” 见温叶肯听劝，石校长才放了心：“你是个聪明人，你能明白就好。” 唉，他当校长容易吗？ 从当老师的时候起，他就干过无数棒打鸳鸯的事了。 他又将徐二龙的成绩单，递给温叶：“这是徐二龙的，你一并带给他吧。” 温叶粗粗扫了一眼成绩，那分数，惨不忍睹，也不怪石校长不满。 不过，还是有点头。 比如，英语成绩，看着不算太差。 “还好，没考全年级倒数第一。”温叶轻笑道。 石校长一瞪眼：“你看你，他没考全年级全数第一，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这证明，他也不是那么差劲啊。”温叶认真道：“他那么久没有读书，这才来这么一段时间，已经稳步提升，至少，比人家那些按步就班读书的人强。” 石校长语结。 这还能这么分析？ “行了行了，你走吧。”石校长挥手，赶她走。 省得被这个恋爱脑的学生给气着了。 温叶鞠躬：“好的，石校长，那我先走了，等过年的时候，我再来给你拜年。” 看着温叶娇俏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外，石校长叹气。 他一方面，希望温叶遇上的，是个渣男，甩了温叶，让温叶痛定思痛，化悲愤为力量，然后拼尽全力，靠个好大学，有个好出路。 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温叶能遇个良人，不要再受些伤害。 唉，纠结来纠结去，石校长都苦笑，自己究竟是在想操心什么呢？ 温叶拿着成绩单，回家给徐二龙看。 “二龙，你的成绩单”她将成绩单放在徐二龙的面前，俏皮的眨眨眼：“石校长都夸了你，挺有天赋的，才读这么一阵子书，就已经赶超了不少的同学。” “是吗？”徐二龙接过成绩单，搓了搓自己的脸：“石校长都夸了我？看样子，我还真的挺有天赋的。” “是的，你挺有读书天赋，就是以前耽误了。”温叶笑着说。 张金芳一听，心下无比愧疚。 自己的儿子有读书天赋？连校长都夸奖了的？ 唉，可惜啊，只可惜当初自己不硬气，这读书名额，就让给了徐大民，害得自己的儿子没书读。 张金芳越想越难受，越想越自责，竟捂着脸呜呜起来：“二龙，是妈没用，妈对不起你……” 徐二龙和温叶都哭笑不得。 这是想到哪儿去了。 “妈，没事，现在这样更好啊，一方面挣钱能养家改善生活，另一方面，读书也没落下。”徐二龙安慰张金芳。 “再说，若不是当初这机会，被让给徐大民，我也不会痛定思痛，努力改进。” 张金芳听这么一说，总算想通了。 人生难免起起伏伏，过去的事就算了，以后，自己一定要腰杆子硬，不能再毁了自己儿女的前途。 徐二龙晚上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去找徐大民。 此刻的徐大民，已经升为科长，带着中年男子官场得意的优越。 而周娅，则是一脸嫌弃，仿佛多看徐二龙一眼就脏了眼。 “徐二龙，你说你，这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徐大民象训下人一人，不客气的训着他：“你老大不小了，还是一事无成。” 徐二龙吓醒了。 醒来后，冷汗漉漉。 妈的，太吓人了。 徐二龙睡不着了。 他翻身下床，拧开写字台上的台灯，翻看着这阵子的读书笔记。 他必须得努力啊。 他担心，他若是不努力，只怕梦中的情景会成真，会被徐大民无情的训斥。 徐二龙受不了。 温叶按往常的习惯，早上七点钟的时候，过来叫徐二龙起床。 却不料，徐二龙早就起床，不象往常一样在被窝中不起床。 从窗户望过去，就见徐二龙在后面的小院中锻炼着身体，趴在地上做着俯卧撑，胳膊下的肌肉，随着运动，棱角分明。 温叶准备好热水，等徐二龙锻炼完后，她拿着热毛巾过去：“二龙，擦擦汗水吧。” 第184章 车队生意火爆 看着徐二龙擦脸，温叶笑着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 “嗯，以后，我天天就要这么早起来。”徐二龙回答。 温叶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这大冬天，大家都想在暖暖的被窝中睡一下懒觉，他怎么突然要早起了。 徐二龙抹过汗后，换上保暖的衣服，望着天边麻麻亮的天色，悠悠道：“半夜我做了一个恶梦，梦见徐大民和周娅联合起来羞辱我？” “啊？”温叶瞪圆了眼：“他们这么欺负人？” 居然还跑梦里来欺负徐二龙？ “嗯，梦见他当了科长了，而我，还是一个平头小老百姓，他对着我颐指气使。”徐二龙说。 徐大民仰仗的是什么？不过就是他读书后分配了工作，再经过多年的经营，有点成就。 温叶想着前几天初见徐大民和周娅的场景，那两人，不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联合起来羞辱徐二龙吗？ 她拉住徐二龙的手：“二龙，别怕，我会跟你一起，不会让任何人羞辱你。” 不就是拼着读书博个前程吗？ 她也会。 她也要努力，博个好前程，这样，才能给二龙撑腰。 徐二龙笑乐了，伸手，捏了捏她那吹弹可破的粉嫩小脸：“那意思，我现在就可以躺平，等着吃软饭了？” 他当然相信他的温叶，假以时日，她会有大出息的。 不过，这吃软饭，也就是笑话一句，他得比以往更努力才行。 **** 随着空气中硝烟渐浓，年关，越来越近了。 熊亚伟带着他的车队过来了。 他这一趟回去，可是兵贵神速，开始招兵买马。 毕竟，钱是人的胆。 现在，有徐二龙出资一部分，又有徐二龙大力支持，熊亚伟办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 他搞运输这一行，也这么久了，有他的人脉和关系网，拉起一群人做车队，并不是难事。 这一趟过来，纯粹是路过，他就抽空在这儿歇歇脚，跟徐二龙交流一下这阵子车队的情况。 半夜的时候，徐二龙跟熊亚伟，还坐在牛一手的馆子里，吃着汤锅。 这是牛一手新弄出来的狗肉汤锅。 “这东西，我喜欢啊。”熊亚伟笑着指了指锅里的狗肉：“吃了可是强筋健骨、腰力十足啊。” 徐二龙笑着看他一眼：“嗯，公狗腰。” 熊亚伟笑啐道：“你还年轻，不懂。” 说罢，他笑嘻嘻的凑到徐二龙身边：“跟我老实说，你还是不是个雏？” 徐二龙瞪他一眼，不说。 熊亚伟哈哈大笑起来：“看你的样子，就是个初哥啊。” 徐二龙翻他两个白眼，这话，需要说得这么大声吗？ 他是找不着女人吗？ 他是找着了个好女人，当然是想用心对待。 不想再跟熊亚伟讨论这个问题。 他把话题扯回正事上，聊起车队的事。 “生意太好了，车轮子，就没有停转的时候。”熊亚伟笑着跟徐二龙说着情况：“比你皮鞋店强。” 皮鞋店晚上要关门停业。而他们的车队，司机们轮换着开车，根本就停不下来。 他挟了一块狗肉，放在嘴里，惬意的咬着：“我打算，趁过年期间货物多，多跑几趟。” 现在四处的货需要拉，这就象一堆堆的钱搁在眼前，不抓紧时间捡钱，那才是傻。 “熊哥，钱是挣不完的，这过年，该回家，还是多回家看看。”徐二龙提醒着他。 上一世，好象再隔半年左右，熊亚伟就会犯事入狱。 徐二龙肯定要帮他避免这样的悲剧。 悲剧的源头，就是熊亚伟后院起火，熊亚伟回家的时候，撞上了，一个没控制住，伤了人。 “看吧。”熊亚伟笑：“现在我是天天数钱数得起劲，啥也顾不上了，等这一阵子忙完再说。” 徐二龙叹道：“熊哥，要不，你开车出门在外，把嫂子一块儿带上吧。” “这不行。”熊亚伟拒绝：“带个女人在身边多麻烦，人家小骆也不同意啊。” 看样子，这是个死结啊。 在外面开车，家里的女人顾不上照顾，久而久之，再被别的男人一勾搭，红杏出墙再所难免。 可是，带着女人在身边，确实不大方便，毕竟，现在路上也不安全，万一车匪路霸抢钱又劫色就麻烦。 徐二龙思索一阵，想出另一个主意：“熊哥，这皮鞋店生意越来越好，我还打算再招人。不如，你接嫂子来皮鞋店帮忙嘛。你在皮鞋店里掺了股，让嫂子也来参与经营比较好。” 这是他目前能给熊亚伟想得出来的办法。 “回头再说吧。”熊亚伟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既然我跟你合伙，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人品，不需要让我媳妇来什么参与经营，我相信你。” 在他看来，这把自己的媳妇叫来皮鞋店，这是相当于派来当眼线，不相信人。 “熊哥，我是说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下半期，我还要好好准备考试，让嫂子来皮鞋店帮着管理，我也放心。”徐二龙再三强调。 “行吧。”熊亚伟点头道：“那我有空的时候，跟她提一提，看她愿意来不。” 听他同意，徐二龙勉强松了半口气。 他没见过熊亚伟的媳妇，他只能希望，那女人，现在还没有跟别的男人搅合上。 否则啊，肯定不会背井离乡来这儿。 熊亚伟吃饱喝足，又补充一些物资，带着车队上路。 徐二龙也带着些微酒意，摇晃着身体回家。 他摇晃着，走到东方红旅馆门前。 前台的郑大姐诧异的看着他：“哟，徐二龙，这大半夜的，你还有心情来看望我们啊？” 徐二龙这才想起，他已经搬家离开这儿了啊。 这喝了酒，居然不知不觉中，走错了地方。 徐二龙笑着跟郑大姐打个招呼，闲聊一阵，等酒意轻了一点，才快步往家赶。 这半夜的街头，真冷，徐二龙不想再这么半夜在外面走了。 原本以为，这个点，大家都睡了。 可没想到，自己的房间，居然亮着灯。 一个娇俏而凹凸有致的身影，倒映在窗前，橘色的灯光，在这样的冬夜，温暖了整个心窝。 第185章 徐冬生被赶出家门 徐二龙蹑手蹑脚的，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 温叶正在写字台前，写写算算什么，时不时，在旁边的算盘上，拨拉几下。 在没有简易小巧的计算器前，财会人员的算账工具，就是算盘。 打得一手好算盘，这可不是贬意，是真心的夸一个财会人员的业务能力过硬。 小学的课程，都有专业的这一课。 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 徐二龙都还能记得一些算盘口诀。 “喂。做什么呢？”徐二龙轻声问。 他已经努力放轻声音，尽力很温柔很温柔。 奈何温叶此刻太专心，全神贯注在算账，猛然间，还是被吓了一跳。 “是我，是我。”徐二龙仗着酒意，抱住她，示意她别叫。 “吓死我了。”温叶拍拍自己的胸。 徐二龙的视线，顺着望过去：“真的？让我看看。” 温叶娇羞的推他一把：“坏蛋，又在胡闹。” “嗯，我就胡闹了。”徐二龙拉着温叶，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的吮着她的唇瓣。 吻得珍之又重，像珍藏的宝贝。 “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他呢喃着问。 温叶道：“你还没回来嘛……” 后面的话，被徐二龙吃进嘴里。 好一阵，两人才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 温叶的耳垂，红得都快滴血，她别过脸，不好意思再看徐二龙. 徐二龙浅笑，笑得如一只偷腥的猫：“我看看啊……” “还胡闹。”温叶伸手挣着他腰间的软肉。 徐二龙笑着讨饶：“我哪有胡闹，我说正事呢，我看看，你在这儿算什么？” 温叶嗔他一眼，将写字台上的账本拿过来，递给他看：“这是皮鞋店的账本，我拿回来，再把账复核一遍。” 她这是把会计的职务，给主动揽过来了呢。 徐二龙笑着再亲了她一下：“怎么，急不可待的就要当老板娘了？开始管我的帐了？” 温叶娇笑着推他：“才不是呢。我只是想，你这是合伙生意啊。每一笔帐，都要算清楚，这才好给你的合伙人交待啊，亲兄弟明算帐，这样合作才能长久。” 没想到，她把这些，都考虑得如此的周到。 徐二龙咬紧牙，再度狠狠的吻了过去：“温叶，老子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整个银河系，才遇到你这么好的女人。” **** 徐大民收拾着行李。 徐老太在一边，苦苦哀求：“你这是要干啥啊，这马上要过年了，你收拾东西要上哪儿。” 徐大民不作声，只顾着收拾东西。 这个家，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以前他读书，自视清高，跟村里人说话，总透着一股子优越感，所以，人缘并不怎么好。 现在，又有了这样的身世，他出门，感觉谁都在拿异样的眼光看他。 他受不了。 将乱七八糟各种东西收进编织口袋中，他提着包要走。 徐冬生出来，站在门口拦住他：“大民。” 他的口气，透着哀求。 “让开。”徐大民嘴里发出低吼。 “大民。”徐冬生稍稍提高一点声音：“这大过年的，你出门在外，不安全啊。” 以前，徐大民会感觉，这个大伯真关心自己，他很高兴。 可现在，他只感觉恶心。 “让开，我不想看到你，别逼我骂人。”徐大民跟着提高声音。 徐老太跟着骂徐冬生：“你啊，就是你作的孽哦，你个混帐东西。” 她上前，拉住徐大民的编织袋：“大民，你别走啊，你这出去，天寒地冻的，怎么过？奶奶可舍不得你吃苦。” 徐冬生也带着几许卑微的语气道：“大民，你不想看见我，我出去，我出去，你就好好在家呆着。” 他自己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唇边带着几许苦涩笑意，迈出房门。 嗯，不怪大民，他还是个孩子。 换任何人知晓自己的身世，都是无法一时接受吧。 给些时间，让大民好好消化吧。 想到这儿，徐冬生脸上的苦涩敛去，重新带着一副笑容。 大民的身世揭开也好，这样，大民知晓自己是他的亲生父亲，以后，会跟自己亲近的。 徐冬生走在村子外面，天气阴湿潮冷，他们这边的冬季，就是这样。 寒风吹过，徐冬生下意识的缩着脖子。 “徐冬生，这么冷的天，上哪儿啊。”有村人跟他打着招呼。 徐冬生含糊道：“嗯，去镇上，买点东西。” 总不能说，自己是被赶出来的吧。 徐冬生茫然走在通往镇上的公路，不知道该上哪儿去。 他们徐家，也是外来户，在本地，没亲戚。 就算一起当石匠的，有那么几个熟识的，可徐冬生也不好意思，去人家家里借宿。 这传出去，自己徐家居然没住的，这会让人感觉，他是被徐大民给赶出来的。 徐冬生暗想，可不能拖累大民的名声，大民已经很委屈了，再让他背上骂名，不好。 带着这样的心理，徐冬生也实在没去处。 在镇上，看别人做汤圆看了半天，又看人家卖春联的看了半天。 直到夜色降临，大家都纷纷回家，外面路上没几个行人，徐冬生才感觉，自己脚走麻了。 最终，他找了一处避风的街口，坐在街沿口上，歇着气。 在外人的眼中，此刻的徐冬生，就象一个落魄的乡下汉。 此刻的他，又累又饿中，他想起，他们石场那儿，还有一个工棚，他可以在那儿将就一晚啊。 徐冬生紧紧棉衣，重新向着工棚走去，路上，甚至还记得捡上一些柴火，好方便生火。 就这样，徐冬生在工棚生着火堆，度过这一夜。 徐大民躺在家里的床上，没有睡意。 原本他是天之骄子，是全家的希望，为什么，现在成了全村的笑话？ 所以，徐二龙其实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世了？ 所以，徐二龙才早早闹着分家？ 徐大民瞪着双眼，望着头顶上的屋梁。 不行。 就算不想看见徐冬生，可能改变事实吗？ 大家都知晓这件事，改变不了的。 徐大民东想西想，总算想明白一些事。 既然，他是徐冬生的私生子这件事改变不了，那他，就要好好的找徐冬生要补偿。 第186章 换一种方式报复 第二天一大早，徐大民起床，徐老太早就醒过来，在院子里收拾着东西。 “奶奶，我想明白了，昨天是我太激动了，脾气不大好。我们去把大伯找回来吧。”徐大民平静的说。 徐老太一听，老泪纵横：“大民，你想明白了？” “嗯，我想明白了。就算我发脾气，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不如好好接受。”徐大民说。 徐老太听着，欢天喜地起来。 “嗯，那我出去找找，看他在哪儿。”徐老太说。 “好。”徐大民点头：“奶奶，你去找吧，我就在家里给你们煮饭。” “乖，你就在家等着啊，奶奶去找。”徐老太说着，戴上破旧的帽子，出去寻找徐冬生。 徐冬生在村口徘徊，他此刻是又冷又饿，想回家，可又怕回家去徐大民反感。 “冬生。”徐老太看见他，叫了一声。 “妈。”徐大民小跑过来，跺跺脚。 取暖基本靠抖，就是这样。 “跟我回家去吧。”徐老太说。 “大民他……” “大民是个好孩子，他已经想通了。”徐老太说，又骂徐冬生：“你回去，注意一点，别再惹大民恼火，知道不？你看你干的好事，让大民来承担这些。” “知道了，妈，我会注意。”徐冬生笑得几乎乐开花。 他的儿子终于承认他了。 他就知道，他的儿子，还是心疼他，怎么舍得赶他出门。 这才，才隔一晚，就来找他回家了。 徐冬生跟着徐老太回家。 心中终归是有些尴尬，看见徐大民在生火煮饭，脸上花花的，徐冬生上前道：“大民，让我来吧，我来生火煮饭。” 徐大民起身，理所当然的让开一点。 火光倒映在灶台前，映得徐冬生的脸颊红通通一片。 “我想过完年，去找我妈。”徐大民说。 “嗯，去找她也对，这一走，就不回来。”徐老太提起周凤茹，就骂骂咧咧的：“她都忘了这是她的家？她要敢回来。我打断她的腿，看她还敢回来不。” 徐大民暗想，换作是他，他也不想回来。 果然，全家最聪明的，还是自己的妈。 他在学校的时候，周凤茹跟他通过两次信。 周凤茹在信中跟他说，她在城里暂时找了一份零时工，虽然钱少，只够勉强生活，但她会努力，争取早日转正。 徐大民现在，寄希望在周凤茹的身上。 他打算过完年，他就去找他妈，以后，不回来了。 当然，还得让徐冬生供着他。 **** 徐二龙开始准备着红包。 皮鞋店这段时间的帐本，温叶已经帮他认真仔细的核对过了。 经营这么久，他的帐面上，净赚了两万多。 在外人的眼中，这已经是很赚钱了。 可徐二龙并不满足。 现在市场越来越开放了。 他必须得加快步伐。 他下一个瞄准的，是准备开个百货公司。 没办法，在百货公司购物体验太不好，他不想再去百货公司买东西。 再说，未来二十年，属于大卖场时代。 要等到电商兴起，大卖场时代，才会渐渐落幕。 电商没兴起前，大卖场真的很赚钱。 比如，九十年代涌进来的各种外资企业，人家开个超市，简直是人山人海，天天爆满，到晚上的时候，货架空空。 徐二龙想抢在这些外资企业进来前，先组建自己的大卖场。 当然，现在弄大卖场，还为时尚早，但他先开个小百货公司，完全可行。 这个念头，之前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实施，主要是没有相应的场地。 要开个百货公司，首先，地盘要大，而且，位置要当道，要有足够多的人流量。 可县城，还是老县城，大多是低矮逼恹的民房。 唯有几幢高楼的房子，要么楼下就是招待所，或者国营饭店，或者新华书店之类的，根本没有让他可以插足捡漏的地盘。 他也就只能再度托房管所的朋友，给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这样的地盘。 同时，他也跟店里的几个员工说了一遍，让他们接待顾客的时候，顺便闲聊几句，问问这些顾客，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如果谁能提供一下这方面的信息，奖励鞋油一盒。 “不如，我再写一个字片，贴在门外。”温叶笑着给他出主意：“这样，哪怕人家不进皮鞋店，也能知道你有这样的需求。” “嗯，这主意不错。”徐二龙笑道：“果然我家温老师，就是这么的聪明。” 温叶嗔他一眼，每每听他叫着温老师，总有一点戏谑的成份。 温叶去准备笔墨。 刚好小玲她们上得有书法写字课，墨汁、毛笔这一套工具还有。 小玲把工具拿过来，就看着温叶写字。 温叶不光写得有一手好的粉笔字，还写得有一手好毛笔字。 虽然跟书法大家无法相比，可字体也算娟秀整洁，美观大方。 这是她逼自己练出来的，当老师，自己一手字都写不好，还怎么板书？怎么教学生？ 小玲在一边，看着就很赞叹。 自己家的这个嫂子，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样样都做得这么好，自己好有压力哦。 徐二龙在一边，也是看得呆呆的。 自家的温叶，就象一个宝藏女孩啊，真的处处给他惊喜。 若不是她原生家庭拖累她，她应该会有非常大的成就。 想想上一世的温叶，毁容、坐牢，孤苦一人，哪怕后来事业上做出一些成就，可她并不是很开心。 徐二龙想着就心疼。 自己一定要好好守护她，让她能一辈子平安喜乐，不再遭受上一世的厄运。 很快，温叶就写好两张告示。 她搁下笔，轻呼一口气，回望徐二龙：“你看看，这样写，能行吗？” 小玲感觉，自己完全就成了空气。 她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在屋顶。 “能行。”徐二龙笑。 小玲闷闷不乐的收拾她的文具。 温叶瞧出她不开心，笑着问她：“小玲，你的作文写得挺好，帮我看看，这样写法有没有问题？” 她自己问，还不忘向徐二龙眨眼，示意他关心关心他妹子，哄哄她开心。 第187章 嫌弃他脏 小玲听了开心起来：“嗯，嫂子写得挺好的。” 徐二龙受到温叶的眼神，却偏偏要逗逗小玲：“小玲的这一套文具，也挺不错，才能写出这么一套行云流水的告示。” 小玲想哭了，你不如不夸我。 哥，你变了，你变得不像是我亲哥，像我后哥了。 徐二龙和温叶，带着这告示去贴在店门口处。 果真，这告示一贴出去，过路的人，都要张望几眼。 哪怕别人只是上班路过，或者买米路过，都能望见这告示。 这一下，范围就扩大了。 特别是还加上有点奖励，过来提供消息的人多。 只不过，这些人提供的消息，跟徐二龙想要的地盘，合不上。 要么是地方很小，要么就是位置不合适。 虽然如此，徐二龙还是给这些提供消息的人，送了一盒鞋油，算是感谢。 这一天是化工厂来了两个女工，在这儿买皮鞋。 看着门口的告示，其中一个女工道：“要这么大的地盘，我们厂倒是一个处。以前最老的厂房，现在不是空起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让出来。” 徐二龙心下一动。 要知道，化工厂，占地就有105万平方米，老厂房的面积，也是挺大。 这化工厂，还是解放前就修建的，最初只是个小型民营化工厂，挨着公路而建。 后来，厂区不断整合扩建，面积越扩越大，修建了新车间，有了新的生产线，以前的这个老厂房，就空了出来。 心动不如行动，徐二龙骑上自行车，就跑去化工厂看地盘了。 当然，他不会是自己独自去。 他兜里揣上烟，再去供销社，买了两斤糖果，一袋饼干，还有一罐麦乳精，跑去化工厂，找王伯林联络感情。 找王伯林的原因，是王伯林空闲的时间多，比如现在下午两三点钟，伙食团没啥事，就可以直接找着人。 如果直接去找李永年，人家厂里二把手，忙得很，不一定能马上见着人，更没空带他去看什么老厂房。。 他决定把地方看准了，再去找李永年。 人情，就要用在关键处。 “哟，二龙来了。”王伯林接过徐二龙递来的烟，笑着寒暄。 “之前就想着过来看望一下你们，一直没空。”徐二龙笑：“今天也是刚好在附近办事，就过来看看你们。” 他把手中的网兜递过去：“这给孩子买了一点吃的。” 王伯林接过东西，笑着客气道：“瞧你客气的，能抽空来看我们就好，带什么东西啊。” 他接过东西，对徐二龙道：“走，去我家坐坐。” “不了，我一会儿还有事要走。”徐二龙拒绝。 他问着王伯林：“我听说，你们这边的老厂房空着的，能带我看看吗？” “行啊。”王伯林道：“我带你去看看。” 他回头，跟伙食团的人，打了一声招呼，然后，领着徐二龙去看老厂房。 一路上，王伯林把厂房的情况，介绍了一个遍。 这是以前厂区的老厂房，因为现在新引进了生产线，又新建了车间，这边的老厂房基本上就腾空了。 平时就搁些杂物。 王伯林略感好奇的问着徐二龙：“你怎么突然对我们厂的厂房感觉兴趣？难道，你有东西，要存到我们厂房来？” 徐二龙笑道：“有这个想法。所以，我先来看看。” “那这个，你可以去找李厂长，跟他商量，这一块，是他管。”王伯林说。 “先看过了再说。”徐二龙笑：“省得去找了别人，又不要，就麻烦。” “这也是。” 两人围着厂房，围悠了大半天。 转得看守厂房的工人，都提高警惕。 这别不是想来厂房偷东西的人吧？提前来踩点？ 还好，认得王伯林，知道是伙食团的。 王伯林跟他打了招呼，简单说了一下徐二龙的来意。 这一说，人家也就方便给了通融，甚至还让徐二龙进厂房里面看了看。 徐二龙认真观察着这个厂房，老厂房，普遍层高非常高，宽敞大气，空气流通不错。 最最关键，是它的位置啊。 这位置，得天独厚，当初才建的时候，就是修在公路边，只要把那堵墙打穿，就跟外面的公路相连，成了工人上下班的必经之路。 而且，对面就是一个丁字路口，是附近居民的生活区，摆小吃摊的、卖菜的，形成小小的规模，倒是挺聚焦人气。 所以，这厂房，真的改建做成百货公司，也挺合适的。 徐二龙心下有了想法，但也不急。 他打算，趁着过年，给李永年拜年的时候，再跟李永年好好提提这事。 **** 熊亚伟提着一包东西，迈进自己的家门。 他家位于省城运输队的家属院。 父母都是省城运输队的职工，还有点小权，熊亚伟有着这得天独厚的条件，才早早就成为司机，成了这年头最富裕的那一批人。 他的媳妇，叫杜小芳，一个漂亮温柔的女人。 两人结婚，已经好几年，有一个三岁的孩子。 平时杜小芳就在家照顾孩子，而熊亚伟，就负责在外面挣钱养钱。 他家的陈设，在整个家属院，算上游水平，有弹簧单人沙发，床垫也是弹簧席梦思，甚至，还有一台大彩电，一台单开门的小电冰箱。 他的小女儿朵朵妹，正抱着一个洋娃娃玩。 看着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口，朵朵妹怔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着熊亚伟。 “叫爸爸。”熊亚伟笑着说。 朵朵妹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爸爸。” 这一声，把熊亚伟的心给叫化了。 他在外面玩犊子的挣钱，不就是想让老婆孩子过得好吗？ 熊亚伟蹲下身，张开双手，小女儿直接扑过来，扑进他的怀中，咯咯笑起来：“爸爸，你回来了？” “嗯。”熊亚伟抱着她，在她嫩嫩的小脸蛋上，吧唧亲了一下。 胡碴扎得小丫头咯咯笑。 杜小芳从公用厨房过来，看着他，挺意外的：“你回来了？” “嗯。”熊亚伟应了一声。 “你快把孩子放下，看你一身，脏兮兮的。”杜小芳嫌弃说。 熊亚伟看了看自己，常年累月的劳保服，确实有些脏。 第188章 急着想跟媳妇亲热 这常年在外面跑长途货运，洗澡洗衣服什么的都不方便，再加之现在冬天，十天半月，不换一件衣服也是常事。 “好。”熊亚伟放下孩子，自己去洗手槽边打肥皂洗手。 邻居些跟他打着招呼，熊亚伟也笑着跟邻居一一回应。 杜小芳拿了洗发香波和香皂过来，示意熊亚伟去澡堂洗澡。 “不了。”熊亚伟说：“外面车队还等着的，我就是回来看看你和孩子。” 虽然杜小芳生过孩子，可身段依旧苗条，有着少妇特有的韵味。 熊亚伟也好一阵没有开荦了，闻着杜小芳身上洗发水的味道，不由蠢蠢欲动。 伸手就搂杜小芳。 杜小芳避开他的手，小脸一板：“你注意影响，孩子在呢。看见象什么样。” 熊亚伟嘿嘿一笑，看了看那边换着洋娃娃玩的朵朵妹：“那把她先送爸妈那边去……” 说罢，也不管杜小芳同意不同意，他自己过去，一把抱起朵朵妹：“走，朵朵，爸爸带你去爷爷奶奶家。” “好咧。”朵朵妹一点也不知晓，爸爸是嫌自己碍事，要支开自己呢。 不过相比别的孩子，没被支着去打酱油，朵朵妹还算幸福的。 熊亚伟把孩子送到爸妈那边，敷衍应付几声，就急着回屋。 作为过来人的父母，自然不会说什么。 儿子好不容易回一趟家，想跟媳妇亲热亲热，人之常情吧。 熊亚伟快步回家，抱了杜小芳，将她按在家里的席梦思床上。 嗯，床很软，杜小芳的身子更软。 熊亚伟想，不枉老子在外面拼死拼活挣钱，就该让她们娘俩在家好好享受过日子。 很快，杜小芳就软成一滩水，娇声求饶。 趁熊亚伟心情好，杜小芳小声道：“明天，我爸过生，你跟我一起去吗？” 熊亚伟犹豫了一下，靠在床头边抽着事后烟：“不了，我一会儿就要走。这过年，货多，我得多拉几趟。你自己带着朵朵去，钱和存折都在抽屉中，你随便拿着用。” 杜小芳心下失望。 嫁给熊亚伟这么多年，聚少离多，他开车出门，一走就是十天半月，这是常态。 “钱钱钱，只知道钱。”杜小芳别过头，有些怨气：“除了挣钱，你没别的想法。” 熊亚伟笑道：“挣钱当然是大事，你不想想，我要是没钱，你爸还不定让你嫁我呢。” 他啊，娶杜小芳，足足花了两千块钱的彩礼。 在这个年代，真的是一笔巨款。 也只能说，熊亚伟家庭条件好，自己也能挣钱，否则啊，这婚事成不成还另说。 再说，杜小芳也喜欢攀比啊，总要跟院里的别的女人比，别人有什么，她也想有什么。 熊亚伟作为男人，自然想办设法满足她的要求。 杜小芳不说话。 人有时候就是贪心，有了这样，想那样。 以前，她就图熊亚伟能挣钱，她能买电视、买沙发，买席梦思床垫。 可现在，这些有了，她又感觉，男人常年不在身边，就自己带着女儿在家，有什么事，都没有个商量的。 “对了。”熊亚伟想起徐二龙跟他的提议。 他问杜小芳：“我跟你说过，我跟一个朋友合伙，做得有个皮鞋生意吧？你没有没兴趣，年后去皮鞋店工作？也省得你在家无聊。至于孩子，可以让爸妈带……” 话还未落，杜小芳直接打断：“我没兴趣。” 看她真的没有兴趣的样子，熊亚伟也好道：“你要没兴趣，那就算了。” 看看时间，已经在家呆了两三个小时，熊亚伟也不好让车队的人在外面等他太久。 他翻身下床，穿着衣，系着皮带：“那我走了，争取我过年的时候赶回来。” “嗯。”杜小芳淡淡应一句。 熊亚伟转过身，亲了她一下，才出门离开。 杜小芳别过脸，将自己整个身子蒙进被子中，嫌弃他一身烟臭味。 **** 看着要过年了，温叶要准备回家。 徐二龙舍不得啊。 可没办法，这年头，哪有姑娘还没结婚，就在男方家过年的。 “不如，把叔给接过来过年吧。”徐二龙出着主意。 他不介意多温老五的那点过年钱，他只怕自己不在身边，温叶受欺负。 “没这个规则。”温叶笑着说。 哪有处对象的两人，还没成亲，女方就把自己父母这些，带到男方家过年的？ 再不舍，徐二龙也只能让温叶回家。 走之前，徐二龙给温叶收拾着东西。 除了温叶的日用品，他还准备了许多过年礼品。 才薰好的香肠腊肉，肯定要给未来老丈人装上，不为别的，就为温叶回家面子有光。 麦乳精两瓶得带上，香烟两条得带上，作为过年常备的糖果来五斤、瓜子来五斤，花生再来五斤。 猪肉，再来五斤。甚至连温老五念叨的酒，徐二龙也准备了六瓶。 可以说，温老五不用准备啥，就可以用一个肥年。 这些东西装在网兜中，搁在自行车后架子上，几乎搁不住了。 徐二龙索性找了两个竹筐，绑在自行车后面，将东西搁在竹筐中，才把这些东西带走。 “温叶和他对象回来了。” 这消息，象一股风，传遍全村。 没办法，谁让徐二龙带的礼这么多，塞得象小山。 村里的孩子们，都跟着跑到温叶家门前，看着徐二龙大包小包的东西往温老五家提，馋得直流口水。 “哎，这一下，温老五真的支楞起来了啊。” “所以说啊，生个漂亮的姑娘，就是这点好，嫁个有出息的小伙子，真正的飞上枝头变凤凰。” 大家羡慕着说。 可还是有些人，纯粹就是眼红，看不得人好，酸溜溜道：“有什么好，谁知道人家对她是不是真心的。说不定，人家就是图新鲜，玩玩而已，到时候，一脚踹了她，她没地方哭。” “不信，看看以前村里的那些姑娘，多漂亮的，跟着城里的知青谈对象，结果，人被睡了，知青屁股两拍拍，回城了，连人影也看不见。” 徐二龙搬东西出来，刚好听见这话。 他笑着道；“这个，就不用你们担心了。我肯定对温叶百分百的好，只要温叔愿意，我还打算，把温叔一起接到城里去过日子。” 第189章 温叶才是小富婆 这话，结结实实的堵住了这些说闲话的嘴。 能再说什么？ 只能酸溜溜的看着呗。 这段时间，温老五一个人在家过日子。 因为出过丑事，他也不出门跟别人一起喝酒，省得人家又嘲弄他。 这么单独过着过着，温老五感觉，其实，不跟村里的人往来，也挺好。 李淑华回来找过他，哭着说张华犯了事，被抓了，让温老五帮忙想法子。 “滚，别找我。”温老五说。 何况，他一个乡下人，能想什么法子？ 他甚至感觉，其实这母子俩不在身边，他一个人也能过日子。 此刻看着温叶带着徐二龙回来，大包小包的，给他准备这么多的东西，温老五对这个女婿，是越看越酒意了。 嗯，还是自己的女儿有本事，不声不响，就找了这么一个有钱的男人回来。 要知道，这年头，无数女人想嫁城里人，就是图有钱啊。 徐二龙此刻就是一个毛脚女婿，努力在温老五面前挣表现。 不仅陪着温叶一起下灶房煮饭，还忙进忙出，帮着挑水劈柴啥的。 这是引得大家更眼红。 妈的，这温叶命也太好了吧。 找个男人，不仅有钱，还把她如珠似宝，为了她，在温家这么卖力挣表现。 男人重视不重视女人，从他回娘家的各种举止，都能看出来。 他不重视女方，就算陪着回娘家，也像个娇客一样，堂屋坐着，等娘家人煮给他吃。 只有重视女方的人，才会跑娘家来，抢着做这做那的。 徐二龙挑水的时候，在温叶家的后院，居然发现了几盆花。 怕看不真切，他丢下扁担，跑到这几盆花前仔细端详。 “嗯，我妈以前留下的。”温叶淡淡解释一句。 当初温老五拿出去丢了，温叶想着，这是她妈留下的东西，她又去悄悄的捡回来。 她就拿一些破烂的搪瓷盆栽上，偷偷放在后院。 “乖乖，温叶，这是君子兰啊。”徐二龙问。 “嗯，后来我才知道这叫君子兰。”温叶道道：“你要喜欢，你就搬走好了，省得留在这儿，也没人照顾，到时候我爸喝酒一发酒疯，又把它丢了。” 她压根儿也没想到，她有这么几盆花，是意味着什么。 徐二龙搓着自己的脸。 妈的，温叶才是小富婆啊。 就这几盆花，估计就能抵得上自己整个皮鞋店了。 徐二龙也没声张，只是默默的，把那几盆君子兰，给挪到温叶的房中。 这可是绿色黄金啊。 北国那边，现在这东西已经在升温了。 也就他们这些地方，消息闭塞，对于这个，普通人还没有意识。 温老五喝着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这些年，他为什么会嗜酒？ 不就是想借酒逃避一些事实？ 总感觉自己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但现在，温叶和徐二龙，把他以往丢过的脸，全给他捡起来了。 以后，谁还敢瞧不起他温老五？ 以后啊，大家只有羡慕他的份。 “来，二龙，喝酒，喝酒。”温老五端着酒碗，一个劲的劝着徐二龙喝酒。 “叔，少喝点。”徐二龙笑道：“我的酒量，肯定不如你，你得让着我一点。” 这话，温老五爱听，二两酒下肚，他就开始吹嘘：“不是跟你吹，我的酒量，确实好。平时随便都要整个半斤左右。” 徐二龙暗自吐槽，每餐就要整半斤左右？不得酒精肝？ “叔，你厉害。”徐二龙只能夸着：“不过，你的意志也挺好，平时也能控制自己。” 这马屁，拍得温老五有些不好意思。 他哪有能控制的时候，他其实只有没钱买酒喝的时候。 温叶含笑，在一边看着他们喝酒。 徐二龙也假装使劲陪着温老五喝酒。 然后，他“喝醉”了，趴在那儿象一滩泥，动也不动。 女婿上门喝醉了，总不能赶人家走吧？ 徐二龙这一晚，如愿在温家睡下。 虽然是睡的温老五的床，鼻端全是温老五的酒味，但是，能在这儿呆在，以防温叶有何意外。 第二天一大早，徐二龙示意温叶，将那两盆君子兰，搁在他自行车后面的筐中，再拿一些东西，在上面遮掩着。 温叶好笑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喜欢花了？” 徐二龙一本正经的说：“我不喜欢花，但我喜欢黄金啊，绿色的。” 温叶伸着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膛：“瞧你，酒还没醒呢，说些酒话。” 徐二龙也不解释。 反正，等过段时间，君子兰的风头最劲的时候，他再和温叶带着这两盆花往北边走一趟。 这一段时间嘛，当然得把花带回去，好好培养培养，省得温老五这个酒鬼，不懂照料，把这两盆花给弄死了。 “我先回去。过年的时候，我再来接你。”徐二龙跟温叶低声说。 “嗯，等年过后，我就过来。”温叶说。 她也知晓，徐二龙的店铺离不开人，他必须要打理啊。 过年这一段期间，可以算是全年最高峰的销售旺季。 毕竟，大家都热衷于过年买衣服过年。 噼噼啪啪爆竹声中，除夕夜到了。 徐二龙一大早，将所有的红包，都给准备好。 这辛苦一年，大家都有。 喻平、缺牙齿、黄小刚、桂花婶等人，一人一个大红包。 甚至，连黄小霞这个小丫头，徐二龙也没吝啬，给了她一个红包。 缺牙齿数着自己红包中的钞票，一张张崭新的大团结，看着就喜人。 他自己数着，不时偷偷拿眼角，瞅着喻平，看看他的红包，是多少。 “别偷看了。”喻平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是一样多的。” 缺牙齿嘿嘿的笑：“我只是想你数的时候掉两张。” “不可能。”喻平回答：“我什么都可以掉，就是钱不能掉。” 黄小刚也是很满意。 他挣的，虽然不如缺牙齿和喻平他们多，可他真的满足了。 毕竟，他过了年，也十四岁，能混得比乡下那些壮劳力好，已经够意思了。 他也带着妹妹，去百货公司，给黄小霞买了一件红色的新衣服。 这一件新衣服，花了十块钱。 大家都感觉，他疯了，居然花十块钱买一件衣服。 第190章 过年钱我帮你保管 何况，黄小霞一个小孩子，还要长身体，这么一件衣服，估计穿一年左右，就不能再穿了。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才划算啊。 可黄小刚只是笑。 他妹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他现在能挣钱了，凭什么不给妹妹买。 除了给妹妹买了新衣服外，他还买了一些肉、一些糖果之类的零嘴。 下午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开始烧香。 黄小刚也拉着他的妹妹，去给他的父母上坟。 在坟前，黄小刚哭得稀里哗啦：“妈，爸，我来看你们了。我现在长大了，有本事能挣钱了。看，我给妹妹买了新衣服，你们可以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黄小霞跟着哭，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穿了新衣服，是一件好事情，可哥哥却哭得这么伤心。 村里人也在上坟，看着两兄妹在这儿哭得撕心裂肺，也只能洒一把同情的泪。 徐二龙家，也在开始做着除夕夜前的准备。 才搬的新房子，自然不用做什么大扫除。 春联已经贴上，锅里的年夜饭，也弄得热气腾腾，整个屋子中，飘着食物的香味。 不仅他们一家，可以说，家家户户，都在操办年夜饭。 可以说，这年夜饭，是国人吃得最丰盛的一餐。 甚至，这一餐，还要煮许多，刻意的不吃完，余下很多，象征着年年有余。 网上就有一个段子：“大年三十，吃年夜饭。初一，吃剩饭，初二，吃剩饭，初三，吃初一的剩饭，初四，吃初二的剩饭……” 好像整个年，就是吃剩饭过的。 这其实才是这年头的最真实的写实啊。 毕竟，大家过年，都窝在家中，外面卖东西的人基本上没有了。 所以，年前，大家都需要囤好半个月的物资，慢慢在家里吃吃喝喝。 徐二龙也整了一条大鲤鱼，让张金芳帮着煮红烧鱼。 下午五点左右，整个县城的鞭炮声，一直没有断过。 大家一起动手，把年夜饭给准备好了。 然后呢，有点尴尬。 吃年夜饭前，有个祭祖的仪式，会在桌上摆上碗筷，倒上一点酒之类的，请老祖宗们回来团年，吃年夜饭。 可徐二龙感觉，自己跟徐家，已经断了关系，好像，不好再请徐家的老祖宗来吧。 万一老祖宗们一气之下，惩罚他怎么办？ 徐二龙看向张金芳：“妈，你还记得，你家有些什么人不？” 不请徐家的老祖宗，可以请张家的老祖宗啊。 张金芳摇头：“那时候我还小，走掉了，记不起还有些什么人。” 说到这儿，她小声道：“不过，我还记得，我有一个项链，是银子做的。” “是吗？看看。”徐二龙说。 “肯定不在啊。”张金芳笑道：“我怎么可能戴着。” “那在哪儿？”徐二龙问。 “想不起了。”张金芳说。 其实，她哪有想不起。 她是悄悄自己把这东西给挖了一个地方给埋起来。 她感觉，说不定，以后可以凭这个东西，去找着她的家人。 她怕徐老太给她拿去当了，就谎称掉了。 这一瞒，就瞒了这么多年。 连她自己都忘记了这一茬。 若不是此刻徐二龙提起，她根本就想不起这事。 “好了好了，不请老祖宗了，他们知道我们有这个心意就行。”徐二龙说：“我们自己吃团年饭吧。” 今年是他们分家出来过的第一个年，可准备得真丰富。 确实日子好过了，桌上全是大鱼大肉。 有象征年年有余的红烧鱼，有炖的老母鸡粉条汤，有蒸的烧白，烟薰的香肠、蒜苗炒腊肉，还有糖醋排骨，再加凉拌折二根、炒碗豆苗。 七大碗八大碟，摆了一桌子。 这是以前根本不敢想象的。 小玲跑出去，跑到小卖部去，买了巧克力香槟和天府可乐回来。 这巧克力香槟，也是徐二龙记忆中的一款美味啊。 具体是怎么一个味道，徐二龙已经形容不出来，可感觉，就是特别喜欢喝。 包括小玲这些，都是喜欢喝的。 “来，我们干一杯。”徐二龙把巧克力香槟，倒在玻璃杯中，漂亮的色泽看着就令人心悦。 张金芳笑着，学着徐二龙和徐小玲的样子，端起酒杯。 “希望我们以后的日子，越过越好。”徐二龙说。 “嗯，以后的日子越过越好，吃的喝的，比今天还好。”徐小玲补充。 “会的。”徐二龙说。 他把给妈妈和妹妹准备的压岁钱，掏了出来。 给别人的，叫红包，给妈妈和妹妹的，叫压岁钱。 也是所谓的压祟钱。 “谢谢二哥啊。”小玲接过压祟钱，特别的高兴。 甚至，当着徐二龙和张金芳的面，开始数着她的压岁钱。 “把钱拿来，我给你保管。”张金芳说：“省得你搞掉了。” 徐二龙憋不住笑了。 果真，天下是同一个父母啊。 都是这么理直气壮的，把孩子的压岁钱给收了，美其名曰帮你们保管。 结果，保管来，保管去，这笔钱，也就没有了。 “我不。”徐小玲说。 她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哪可能这么轻易就把到手的钱交出去。 “我不要你的，就是帮你保管，到时候，给你缴学费。”张金芳继续说。 小玲眼珠子一转：“妈，学费是学费，学费是你们该帮我缴的，可这压岁钱，是我自己该得的。” “乱说，我只是怕你拿去，乱花钱，几天就把钱给用了。拿来，我帮你保管，以后，当你的嫁妆。”张金芳继续劝说着小女儿。 小玲不干：“妈，那你先让二哥的钱给你保管。他的钱都不给你保管，凭什么要保管我的啊。” 张金芳道：“他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同样是你的儿女啊。” 张金芳只感觉头痛。 果真啊，现在的小玲，也不是以前在乡下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丫头了，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也知道打着小九九，为自己的利益和权益，据理力争了。 徐二龙看着妈妈跟妹妹斗嘴。 他喜欢这种氛围。 他愿意小玲机灵一点，不象以前那么老实。 在以后的社会，老实是会吃亏的，他可不愿意妹妹吃亏。 第191章 初一的民俗表演 年夜饭，是吃得大家都吃撑了。 饭后，小玲拉着徐二龙要出去放鞭炮。 在他们这儿，有这么一个说法。 谁家的鞭炮放得又响又多，意味着来年挣的钱，也是多多。 此刻，徐二龙也挂了一长圈的电光火炮，让小玲拿了叉棍，远远的支着，在家门口啪啦啪啦的放着。 甚至，他听见有个老太婆，在给他的孙辈说典故：“看见了吧，人家的鞭炮放得这么多，这就寓意着，来年人家全家红红火火。” 徐二龙不由失笑，难道不是挣了钱，才有闲钱多买些鞭炮放吗？ 是有钱才多放鞭炮，不是放了鞭炮才有钱。 这样的互为因果关系，可许多人，都搞错了因果。 放过了鞭炮后，小玲又跑出去，准备放烟花了。 这一次，她是买了许多的“夜明珠”，一枝一枝的，冲着天空放，好看极了。 过了一会儿，她蹦蹦跳跳回来：“妈，明天广场还要打铁水，我们明天记得去看打铁水哦。” 打铁水，即将生铁熔化成铁水后抛洒空中，形成好看的焰火景观，算是传统的手工烟火吧。 将铁水高温加热成水，然后，一人舀出红彤彤的铁水高高抛起，等待落到半空中时，再由另一位用自制的打花板将铁水击向空中，四散的铁水加上氧化作用，瞬间形成变幻莫测、耀眼夺目的火树银花薆荳看書 只可惜，打铁水这个活动，后逐渐消亡。随着传统文化的复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收纳，打铁水技艺重归当下生活场景。 徐二龙也动了心：“好，明天我们全家去看。” 他还准备叫上温叶一路，大家都来看这样的热闹。 而且，甚至许多乡镇，还要准备什么腰鼓队，或者秧歌队，打腰鼓、扭秧歌。 那年头，可是男女老少，都会跳秧歌的啊，甚至还有不少人，要来跳高跷秧歌。 徐二龙都会跳。 这一整晚，徐二龙是在鞭炮声中度过。 第二天，大年初一。 按风俗，这一天，可不兴睡懒觉，必须一大早起来放开门炮，迎财神和喜神。 徐二龙起来，开始燃放鞭炮。 而张金芳，在厨房中忙碌，做着包心汤圆，寓意一年团团圆圆。 而小玲，还在睡懒觉，被徐二龙从被窝中给叫起来。 这大年初一，可不兴睡懒觉。 而且，他们大年初一，也不兴拜年。 是全家出游，烧香、祭祖、踏青之类的。 在这途中，还得捡点柴枝回家，寓言“捡财了”。 徐二龙带着妈妈和妹妹，去了菩提山。 这菩提山，以前有个菩提寺，在他们县城的八大景之一。 “菩提山上灯一盏，桃源三洞出仙家。” 只可惜，当初的寺庙毁了，可人们，还是偷偷摸摸去上面烧香。 徐二龙跟妈妈和妹妹，也随着人流，去山上拜了拜，烧了香。 在山上，他居然碰到了喻平他们。 没想到，他们也跑这山上来玩。 这过年的几年，徐二龙给他们全部放了假，皮鞋店不开门营业。 没想到，他们也跑这山上来玩。 而且，看喻平的样子，不是一个人来，还有他的对象跟着一起的。 大家互相说着吉祥…… 徐二龙后悔，他也应该约着温叶来爬山玩的啊，也不知道温叶在家怎么过的。 下山的时候，小玲感觉自己腿都在打闪闪了。 果然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啊，两腿不打闪闪，就不叫爬过山。 回家的路上，小玲不忘捡些柴回家，象征咱出门在外，也捡财回家了。 徐二龙喝了开水，顾不得歇息，骑上自行车，跑去找温叶了。 还约好今晚一起来县城广场看打铁水呢。 温叶和温老五，在家过着年。 今年看上去，虽然人少了点，感觉冷清，可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叫清静，没有李淑华整个唠唠叨叨。 不过从吃食上来说，比以往强多了。 温老五很满意。 所以，当徐二龙骑着自行车过来，要接温叶去县城看打铁水时，温老五支持：“去吧去吧，我们村里人，也有许多人，要去看打铁水扭秧歌呢。” 温叶换上新衣服，将秀发稍稍梳理一下，坐上徐二龙的自行车，向着城里而去。 广场上，人山人海，锣鼓宣天，整个县城的人都赶了过来，热热闹闹的。 随着夜幕降下，那些表演的人，一队一队的，从大街上路过。 先是舞狮子的打头阵，随着冬锵冬锵的响声，两头彩狮亮响，神气活现。 随着舞狮子的队伍过去，划旱船的又过来。 船娘子披红挂绿，迈着快速碎步，与“船公”默契配合，时起时伏，随着“波浪”旋转、颠簸，犹如是水上跑船时的生动画卷。 然后，踩着高跷的队伍过来，扭着秧歌，载歌载舞。 最最高潮的，就是后面的群众组织的秧歌队。 大家腰间系着一块大红绸布，随着节奏扭动着。 这一下，是带动了全场，大家都会跳啊。 不少小孩子之类的，跟在后面，加入扭秧歌的队伍。 结果，跟随的人越跟越多。 徐二龙拉着温叶，嬉笑着，也混入队伍中。 看着对方那扭秧歌的动作，都是笑得直不起腰。 跟着队伍扭了一段后，徐二龙和温叶从队伍中退出来。 不多一阵，随着群众活动过去，一声响，一束巨大的铁水飞向空中，四散开来，瞬间形成变幻莫测、耀眼夺目的火树银花。 “好漂亮。” “哇，好美。” 无数人惊叹着，齐齐仰头，望向天空，欣赏着这样的绚烂景色。 徐二龙拉着温叶走开一些，站到这边一处廊下。 在这儿，远离那些拥挤的人群，却依旧可以欣赏着满天的火树银花。 “我今天很开心。”温叶笑道：“我好久没看过这么漂亮的烟花了。” “嗯，我也开心。”徐二龙笑道。 真的，这样的年，太有意思了。 而且，有温叶在身边，一切都值得。 直到晚上十点后，打铁水的活动结束，来自各个乡镇的村民，才纷纷往回走。 反正结伴的人多，大晚上的走路，谁也不怕，有说有笑多热闹。 第192章 拜年期间谈事情 徐二龙也骑着自行车，把温叶送回她家。 “明天，我要去给别人拜年，谈点正事，不能过来陪你。”徐二龙跟温叶说。 “嗯，正事要紧。”温叶笑道：“你去办正事，我明天，也要准备给别人拜年呢。” 她们温家，也是有些远房亲戚的。 大年初二早上，徐二龙起床，洗漱一番后，准备各种拜年的礼物。 比如，给徐行长的，给袁记者的，给招待所几个大姐的，然后王伯林之类的。 最最重要的，是给李永年的。 他还得跟李永年谈谈厂房的事。 看能不能想办法，把那个厂房拿下来。 两条烟、两瓶酒、两包糖、两罐麦乳精、两罐水果罐头。 这样的拜年礼，在现在这个年头，已经很好了。 他提着东西，赶到李永年家。 来给李永年拜年的人可不少。 不过，这些来拜年的，大多都是他本厂的职工。 大家也就是跑来意思意思，在李永年面前刷个脸而已，没有多停留。 李迎彤嫌这样的客套应酬很烦，跑在门外。 在门口，就碰上过来拜年的徐二龙。 徐二龙看着她身上的红色昵子大衣。 嗯，这年头，衣服款式少，可供挑选的花色也少，所以，时髦一点的姑娘，新衣服，全成了这种红色昵子大衣？ “看什么呢？”李迎彤气哼哼的道。 “嗯，新衣服很漂亮。”徐二龙说。 李迎彤皱起眉头。 这是夸人吗？这是夸衣服。 这是说，衣服比她人漂亮？ 唉，想着徐二龙身边出现的那个女人，李迎彤就有点酸：“哪有你那个红颜知己漂亮，怎么不把你那个红颜知己给带上？” 明明说好，祝福徐二龙和他的姑娘，可依旧有点小别扭。 刚好李永年送了一个客人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徐二龙，笑道：“二龙来了？彤彤，你怎么堵着人家在门口说话？二龙，快请进快请进。” 徐二龙借此迈进李永年的家。 他家不光门边贴着春联，连同家里面，也贴了一些红色窗花，看上去，挺有新年气氛，红红火火。 互相说着拜年吉祥话，又客气寒宣这段时间的趣事。 刚好，罗春梅端着菜盆路过，徐二龙起身：“婶，我来帮洗菜吧。” “这怎么好意思。”罗春梅说。 可徐二龙已经接过她手中的菜。 罗春梅笑着跟他一块儿走到厨房的位置：“二龙，你一会儿别忙走，我炖了好几锅汤，吃了再走。” 徐二龙想，我也没打算马上走。 这帮着洗菜淘菜，自然而然，李家也会留着他在这儿吃午饭。 反正过年期间，大家不上班，李永年开了一瓶沪洲老窖，跟徐二龙喝几杯。 喝着喝着，徐二龙的话题，就转到厂房上，问李永年，这厂房，会不会转租出来。 “转租出来？”李永年被这个说法给镇住了。 这年头，哪有这样的说法。 “不，没这个规矩，公家财产，怎么可能转租。”李永年说。 “现在不是让改革嘛，这要敢为天下先。盘活资产。”徐二龙笑着说：“这厂房在那儿，基本上空着，如果转租出来，盘活了资产，这符合改革啊。” “不行不行。”李永年依旧摇头。 “李厂长，你也知道，厂房这些，算是厂里的固定资产。我去外地，不少厂矿，在资金链有问题时，甚至会拍卖一些厂房，盘活资产。既然人家的厂房都能拍卖，你这边的空着的厂房，怎么就不能租呢？”徐二龙继续劝说着李永年。 李永年苦笑：“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厂里的职工，不这么认为啊，这公家财产，就只能归公家。” “可这转租出来，依旧还是公家的财产。这厂房搁在那儿，大家也没收益，还要时不时花钱维修。如果，转租出来，每年都会有一笔租金是吧？”徐二龙只能抛出利益，一笔一笔的算给李永年看：“而转租给我，我能保证，除了每年有一笔固定的租金外，我还至少给厂区，提供不低于二十个工作岗位。” 这一笔租金什么的，李永年还没放在眼中。 可听着提供不低于二十个工作岗位，他倒是有些动心。 毕竟国营大厂，大家都想进来，不少双职工的子女，也到了就业阶段。 可工位只有这么一些，没办法再安排工作岗位。 不少职工纷纷来找他，就是想托他给点人情，安排一个工作。 刚才来拜年的，有两个，就是抱着这种心态。 还有一些父母，看着孩子大了，没工作，不好找对象，也就只能自己退下来，让孩子顶班。 那些退下来的，可是实打实的技术工人啊，退下去，对于厂子，可真是一种损失。 如果，这边能给二十个工作岗们，倒是可以缓解一部分压力。 “你具体讲讲。”李永年示意徐二龙。 听着李永年语气松动，徐二龙也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只要利益足够，这就没有谈不拢的事情。 罗春梅在旁边笑着问道：“小徐啊，你这么想要租这个厂房，是打算再开一个皮鞋店？可这厂房，也太大了吧。” “我是另外想开个百货公司。”徐二龙说。 这一说，李永年和罗春梅都吓了一大跳。 这开百货公司？ 可真是敢想啊。 大家逛逛百货公司，都是一种享受，他居然开百货公司？ 徐二龙甚至笑道：“如果李厂长有兴趣，其实，也可以在这里面投点钱，算是入股。” 这把李永年拉到这里面来，再好不过。 有他的利益掺合在里面，估计弄这厂房，就积极多了。 “这不行，这不行。”李永年拒绝。 他压根儿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一个二把手，主要搞生产的，好好的熬资历，搞不好，以后就能当一把手了。 他才不屑来干这个个体户呢。 这就是朝不保夕的事。 “这开百货公司，可是大事啊，本钱应该不少吧？”罗春梅关切的问：“你有这个把握。” 徐二龙道：“这还是初步构思中，这解决场所问题，是第一步。没有场所，一切都是纸上谈兵，所以，这有不有把握，也就看这个地盘能不能搞定。” 第193章 你别跟她顶撞 “那如果，能搞定这个场所呢？你仔细说说，我就听一下。如果可行，我会跟厂领导班子商量商量。”李永年说。 这有得商量，那就是好事。 这就好比后世，你要创业，要找风投，你也得把故事讲好听一点，让人听了你的故事，才决定给不给投资。 徐二龙将他的初步设想，讲了出来。 他现在占的优势，一来，是贷了款，合计他这些朋友的全加上，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可能让这些钱躺在家里睡大觉，总要给这些钱找个出路。 第二个优势，就是他们现在有了车队，每天拉的物资不少，跟许多工厂、商场这些都有联系，货源能有保障。 这是要钱有钱，要货有货，他当然敢想开个百货公司。 李永年皱着眉头听着。 这听上去，好像还有点能办成的样子。 “那如果亏损了呢？”李永年问。 “我自负盈亏，亏损也是亏损我，跟厂里这边没影响，每年的租金，我肯定会一分不少的上缴。”李永年说：“就算百货公司经营不善，我也会妥善处理那些服务员。” “那等年后上班，我跟厂的其它领导说说。”李永年打定主意。 徐二龙松了一口气，这件事能谈，那就好。 怕的是，不肯谈，那才头脑，那他只能另外再找别的地方。 **** 温老五带着温叶，去给他们温家的亲戚拜年。 以前，温老五不跟这些亲戚之间走动。 怕丢人，怕大家提起他的旧伤疤。 特别是带着温叶，大家一看着温叶，习惯性的，你妈呢？ 这让人怎么回答？ 温老五就一直视温叶为耻辱，对她没好脸色， 更不会带她走亲戚。 可现在，不一样了。 这女儿，挺给他长脸的。 处了一个有钱的对象，而且最最关键，给他送这么多礼，提起来，也倍有面子啊。 所以，温老五要重新回温家那一群人那儿，找回丢失的脸面。 温叶不理解他的想法，只能说，他高兴就好。 温老五今天带着温叶走的亲戚，是他姐姐家。 他姐姐当初嫁到镇上，找了一个男人，是个吃皇粮的，眼高于顶，瞧不起娘家人。 温老五已经习惯了他姐的这个脸嘴。 反正他被人瞧不起的时候多，也不差他姐一个。 温老五去的时候，把徐二龙给他准备的礼物，挑了些出来。 麦乳精、罐头、香烟、糖果……差不多能拿得出手的，全给带上，除了他最爱的那几瓶酒。 温叶对于这个姑妈，完全没印象。 “一会儿，到了你姑母家，你不要多说话。”温老五提醒着温叶：“你姑妈这个人，嘴有点碎，得理不饶人，你别跟她顶撞。要顶，也是我来顶。” 温叶“？” 她笑着道：“好的，一切都听你的。” 温四姐今年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嫌贫爱富，对有钱人特别会巴结，倒是帮着她男人一路高升，现在，她男人已经是农机站的一个小主管。 她男人汪建设今天看着温老五今年过来拜年，有些惊讶。 不过，看着温老五提了这么多的礼物，倒是没有当场给难堪，迎了两人进屋。 温四姐接过礼信，理所当然的态度，甚至，还扒拉着里面的东西看了看：“别长虫了吧。” 要知道，在农村，那年头送礼，大家都是一把面条，或者一包糖之类的。 收到的人家，也舍不得吃，走亲戚的时候，又转送给另一家。 这样，一家转送一家，说不定，那面条、糖果已经转了一两年，都还没人吃。 等终于有人想把糖果打开吃的时候，发现已经有虫在爬。 此刻温四姐的想法就是这样，这温老五该不会拿些别人送他的东西，又转送过来。 “不会，不会。”温老五笑得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你尽管挑了看，这是温叶的对象才给我送来的，不可能长虫。” 小时候他跟他姐经常打闹，可随着人家嫁了镇上的男人，男人又越混越好，温老五渐渐也在她面前卑微起来。 平时在她面前，说话声音都不敢大了。 现在，终于能大声一次。 温四姐抬起眼眸，打量温叶一眼，神情高傲：“温叶找对象了？也对，长成大姑娘了，该找个对象。她对象是干什么的？可得好好挑。” 温老五依旧笑，：“温叶的对象不错，人家主动上门来提亲的，挺好一个小伙子，也会来事。” 最最主要，把他这个老丈人捧得好。 “主动上门提亲？”温四姐道：“人家没听说你们的名声？就这样还主动上门提亲？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谢谢姑妈关心。我对象很好，品性端正，身体健康，不用你担心了。”温叶浅笑着，不着痕迹回怼回去。 汪建设在一边打着圆场：“好了好了，你们姑侄许久没见，好好聊，一家人，也不见外。” 他说这话，眼神上下打量着温叶。 没想到，这几年，亲戚间没怎么往来，温叶居然出落得如此的美貌，桃花眼、柳叶眉，樱桃小嘴迷死人，特别是身材，前凸后翘，就象那千年的狐狸精转世啊。 “没想到，温叶现在长成大姑娘了。”汪建设呵呵笑：“以前我还抱过她，那时候，她还这么小呢。” 温叶本能的，感觉不舒服。 这话，虽然听着，象是长辈在提及小辈的事。 可是，她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你居然别的不提，提小时候抱过她的事，谁心中都不舒服。 “来，吃糖果，吃糖果。”汪建设转着话题，示意温四姐，把五斗橱中招待客人的糖果瓜子给拿出来。 这是温老五第一次在他姐这儿受到这样的款待啊。 温老五大声道：“不用了，就把我送的那个糖果拿来吃吧，大白兔的。比你家的高级。” 他想起哦，有一年，他来拜年。 明明前脚他进门，就看见桌上的瓜果盘中，摆着糖果和瓜子花生之类的。 可等他转个身坐下，桌上别说糖果了，连瓜果盘都不见了。 这分明就是瞧不起他，看他来了，急着把瓜果盘收藏起来，怕他吃了。 第194章 这是来高调炫耀的 温老五至今记得呢，所以，现在有机会，当然嘴上要损几句。 温四姐脸色不快，但还是将温老五带来的糖果袋打开。 果然，里面全是散发着浓郁奶香的大白兔糖，比她家的水果糖高级多了。 汪建设陪着坐下，问题又转到温叶的对象身上：“温叶找了对象，怎么这事，不跟我们说一声呢？作为亲戚，我们也好给参考参考。” 温叶只想说多谢你。 当初有个李淑华从中作梗，差点就要把这一桩亲事搅黄。 要是再多叫几个亲戚参考，这完全就是奔着坏事的节奏去嘛。 温叶面带微笑不接这一桩话，让她爹来说好了。 温老五笑道：“那小伙子挺好，我当场就同意了，就没有想着要叫人一起参考。人家说了，以后啊，当半子，好好孝顺我。看，这些礼物，全是他送给我的，我就提了一半过来。” 这一说，汪建设、温四姐都愣了。 这么多好东西，全是温叶对象送的？ 而且，这才是一部分？ 看样子，这女婿出手阔绰啊。 温老五今天来的目的，也主要是跟这些以前瞧不起他的亲戚炫耀。 所以，他就吧啦吧啦，炫耀了一番他的准女婿。 比如，准女婿有自行车，比如，准女婿给他买酒，再比如说，准女婿还开了一家皮鞋店。 “看。”温老五得意的抖抖二郎腿，把脚下的皮鞋，示意给大家看：“这双皮鞋，也是徐二龙送给我的。” 这伸出脚一看，妈的，这走了半天的路，皮鞋上，居然沾了泥和灰，灰蒙蒙的，照不出人影了。 温老五赶紧伸手，把皮鞋抹了抹。 汪建设此刻是眼神复杂。 一方面，是鄙视温老五这个粗人，居然用手抠皮鞋上的泥巴，简直是没眼看。。 可另一方面，他又是非常羡慕，人家有新皮鞋。 要知道，他也只有一双皮鞋。 还是几年前买的。 平时他可舍不得穿，仔细的打了皮鞋油，好好保养着。 只有参加一些特定的场合，他才穿出去。 可没想到，温老五这个莽汉，居然也能穿上皮鞋，还如此的不珍惜，糊得四处是泥。 “听上去，温叶的对象，是个搞个体户的啊。”汪建设说。 温老五也知道，这年头，个体户不是个好听的身份。 他强调道：“可他已经是万元户了，三天两头上报纸。不信你去县城看看，那家步步高皮鞋店，就是他开的。” 温四姐这一次，终于是明白，温老五为什么要来给她拜年了。 这哪是来拜年，这纯粹是来炫耀的。 里面屋子里，汪建设的女儿汪雨，在翻着自己的小人书。 对于家里有亲戚来拜年，她根本不搭理。 一些穷亲戚，有什么好搭理的，不如落在自己的小房间中偷闲看小人书。 可外面，温老五炫耀的声音，确实太过高调，看小人书的汪雨，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听着县城的步步高皮鞋店，是温叶的对象开的，汪雨按捺不住了。 她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追问一句：“你说的是真是假啊？那步步高皮鞋店，是温叶对象开的？” “当然是真的。”温老五说：“名叫徐二龙，这个一打听就知道真假，我说慌干什么？” 汪雨顿时高兴起来。 她坐到温叶的身边，挽了她的胳膊，亲亲热热道：“表姐，那你是不是一天到晚就有新皮鞋穿。” 她这么说着，视线往温叶脚上看去。 果然，温叶的脚上，穿着一双高帮靴子，一看就挺高级，好象要七八十八。 汪雨羡慕极了。 她有个好姐妹，叫黄燕，就是去步步高皮鞋店当服务员了。 当初，她羡慕好一阵，还跟着去皮鞋店看了看。 甚至她一度幻想，如果有机会，她能来这儿卖皮鞋就好了。 不用风吹，不用日晒，不用雨淋，也不象工厂的工人那样，搞得一身脏兮兮。 可惜，黄燕据说，也是她家的亲戚帮着介绍过去的，皮鞋店不会随便招外面的人。 汪雨只能歇了这心思。 结果，这兜兜转转，皮鞋店，居然是自己这个表姐对象的，那自己也算是亲戚啊，还更亲。ζΘν荳看書 她对温叶立刻施展出极大的热情，把她妈妈那嫌贫爱富的德性，学了个十足。 “表姐，那你能不能跟表姐夫说一声，让我也去皮鞋店工作啊？”汪雨问。 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温叶非常不习惯。 借着喝水的功夫，温叶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胳膊，不让汪雨挽着。 “这个，我办不到。”温叶的语气温和，可态度却是极为坚定：“我现在，只管专心的读书，别的事，我插不上手。” “这怎么办不到呢。”汪雨不肯罢休：“那你跟他说说啊，他不是你对象吗？你说话，他总要听的吧。” 温四姐在一边帮腔：“对，你就帮忙说一声，安排汪雨去皮鞋店上班吧。” 这汪雨初中毕业，就没读书了。 汪建设一直想给她安排一个工作。 可他的能耐，最多只能帮着弄个工厂的临时工名额，汪雨根本不感兴趣。 而别的轻闲的工作，哪还轮着汪建设来。 现在，能把汪雨安排去皮鞋店上班，也行啊。 “不好意思，这事，我确实帮不上忙。”温叶再三拒绝。 她脑子没进水，肯定不会答应这事。 “他不同意？这么一点小事，就不帮亲戚，那还处什么？”温四姐不舒服了：“他不同意，你就跟他吹了。” 这话，令温叶几乎笑掉大牙。 这是哪来的脸，说这种话？ 估计只有脑壳有包的女人，才会真的听这么怂恿。 连温老五都跳出来，连声反对：“这不行，怎么可能吹了。” 吹了他还哪去找这么好的女婿，给他买酒喝。 汪建设笑着道：“这就是开个玩笑而意，你别急得跳脚。就是玩笑。这哪有可能劝人分手的。” 说罢，他跟温四姐说道：“你快去准备午饭吧，把腊肉切一刀下来炒，今天，我跟老五好好喝几杯。” 他又对温老五道：“老五，你别急着走，我这儿，还有几瓶酒，别人送给我的，我也不知道好坏，到时候，你帮着品品。” 第195章 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一听有酒喝，嗜酒如命的温老五，顿时就走不动了。 温四姐去灶房忙碌，听从汪建设的话，切了腊肉下来，切个蒜苗，再把年夜饭剩下的一些饭菜给热热。 温四姐嫌贫爱富，见着比她强的人，是一个劲的捧，见着比她穷的人，是一个劲的踩。 但她有一个优点，她对她男人的话，是言听计从。 温老五在这儿，跟汪建设左一杯右一杯，喝得挺起劲。 汪建设对他这个大舅哥，也是好脸相迎，劝酒劝得很殷切。 温老五摇着醉薰薰的脑袋，暗想，果真还是自己女婿好。 女婿给自己长了脸，连带这些亲戚，也对自己看重了。 以前，这姑爷，眼高于顶，哪会留自己吃饭，更不会劝酒，可现在，自己的面子足足的。 最后，还是温叶搀扶着酒气薰薰的温老五回家。 等温老五走后，温四姐收拾着东西，汪建设微眯着眼：“没想到，温叶现在出落得如此的水灵，比她妈当初还有味道。” 温四姐紧张得结结巴巴：“你……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当初，这狗男人，就看上温叶的妈。 毕竟，民间有个说法，舅母子，半边妻，小姨妹，是自己的。 他瞄上舅母子，再正常不过。 汪建设咳咳：“瞧你说的，她是我侄女，我能这么想嘛。” “那你这是……”温四姐不懂了。 她一个农村的女人，能嫁个吃皇粮的男人，自然要隐忍付出听话，日子才能好过。 “我就是在想，她出落得这么水灵，男人容易被她迷倒，要啥给啥。”汪建设分析。 汪雨插嘴道：“可不是，她居然迷倒了开皮鞋店的小老板，过年就给她送了这么多的东西。” 汪建设和温四姐两口子大窘，没料得，汪雨还在一边偷听。 中年人的世界，哪是这些小姑娘能听的。 “去，找你朋友玩去。”汪建设赶她走开。 看着汪雨离开屋子，汪建设关上门，对温四姐低声道：“我们镇长的儿子，现在三十岁了，前面一个老婆死了，现在打算再找一个。” “你是想把温叶介绍给他？”温四姐懂了。 “是啊，人家想再找一个，不管女方是农村户口城市户口，有没有工作，这些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女方要长得漂亮。”汪建设说。 他一直想努力巴结，想把工作调动，只是苦于找不着机会。 温四姐也想清楚：“要是温叶真的嫁到镇长家，那我们跟镇长，就算亲戚？” “是啊，亲戚自然会帮亲戚的忙。” 两口子这么一想，乐呵呵起来。 “难怪你让我又是炒菜又是煮饭的，要盛情款待他们。”温四姐说。 汪建设道：“她是你娘家侄女，这些事，只能麻烦你去办。不要撕破脸，大家才能好好商量是不是？” 温四姐理所当然的道：“这还用商量啊？能嫁给镇长儿子，算她福气好。找个体户有什么好的，朝不保夕。” 她这样的想法，是那个年头所有人的普遍看法。 个体户再有钱算什么，还是铁饭碗捧着牢靠。 **** 徐二龙初三的时候，带着张金芳和小玲，去温叶家拜年。 明明初一才一起看过烟花，可徐二龙竟感觉，又象过了许久。 温老五看着自己的准女婿带着全家上门，非常高兴，感觉这女婿，太给自己长脸了。 他让温叶把家里的腊肉给煮了，好好款待徐二龙一家。 “不用这么麻烦。”张金芳客气着，帮着温叶一起进灶房，开始做饭。 温老五说：“你们先等着，我出去打酒。” 其实，他家里还有徐二龙送来的酒，根本不需要出去打。 可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去村子里炫耀炫耀，他的好女婿，来给他拜年了，又送了好多东西来。 果然，这一波炫耀，又引得村里人一番眼红。 于是，村里许多人，回家就对着自己的儿子发脾气。 这养儿子有什么用？妈的，吃老子的，用老子的，结婚也得老子给钱，然后，转头就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回娘家，还得自己给钱。 早知道，当初不如生个闺女。 看看，人家温老五就一个姑娘，找个女婿就挺好。 于是，全村的儿子们，都瑟瑟发抖。 他们是做了什么？莫名其妙就挨骂了？ “要不，我们去揍温叶的对象一顿？”有人开玩笑提议。 毕竟，是他这个女婿表现得太好，才衬得他们这个当儿子的不好。 “好，可以可以。”一些小伙子附议。 这些小伙子，就属于当初眼馋温叶的那些小伙子。 只可惜，当初温叶名声不好，这些小伙子，瞻前顾后，没有鼓足勇气追求温叶，更没有底气，要为温叶跟家里决裂。 所以，此刻看着温叶成了别人的对象，多少有点吃醋的心思，想使使坏。 “算了吧，趁你们少打这个主意。”有个闲汉蹲在这儿，给这些小伙子泼了冷水。 “你们是没看过温叶的对象打人。当初张华出言不逊，被温叶对象打得哭爹叫娘抱头求饶。” 还好当时他明智，没有傻呼呼的上前充什么义气。 否则，一样挨打。 这一说，大家顿时就偃旗息鼓了。 算了，反正他们跟徐二龙也没什么不可调合的矛盾，甚至没有啥利害冲突，打什么打？ 还是回家过自己的日子去，大不了，以后自己争气点，少被父母骂。 徐二龙陪着温老五美美的喝上几杯。 他是看明白，温老五这人，耳根子软，喜欢贪杯，又好面子，但只要顺着他，哄得他高兴，一切就好说。 甚至温老五自己喝得高兴了，对徐二龙说，不如挑个日子，把他跟温叶的好事给办了。 “这事当然好。”徐二龙笑着回答：“我啊，做梦就想快些把温叶娶回家。” “到时候，我也跟着温叶住城里去，当当城里人，享享清福。”温老五打着这样的主意：“住城里就是好，水龙头一开，水就自动流出来了，不象我们，还得天天跑老远的地方挑水。” 徐二龙笑着接话：“一会儿，我就帮你挑几桶水，把缸装满。” 第196章 大家都喜欢走亲戚 小玲心中嘀咕，他要住在城里去，家里的房子不够住啊。 张金芳瞪她一眼，示意她别嘀咕，小声道：“人家就是喝了点酒，说酒话而已。” 温叶对温老五道：“爸，你喝醉了，别说这么多。” 温老五道：“我哪有喝醉？我现在不过就是让你们早点把喜酒办了。” 提到这儿，他巴唧着嘴，嗯，喝喜酒更得劲。 温叶道：“爸，我跟二龙说好了，再隔半年，等我们高考完再说。” 她羞涩看了徐二龙一眼，怕他反对，显得自己是多么的盼嫁。 徐二龙笑道：“嗯，我们是这么说好的，这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先全力以赴参加高考。以温叶的天赋，考个大学不成问题。” 温老五嘟哝道：“读这么多书做什么啊，反正到时候，还是要结婚，然后生孩子，读再多书也没用。” 这是他们这一辈人的观念，女孩子，读再多书，也没用。 这也是以前温叶没有再继续读书的原因之一。 徐二龙笑道：“读书好啊，这提起谁家有个大学生，谁不羡慕眼红。到时候温叶考上大学，你出去啊，腰杆子比所有人都硬。” 这戳中了温老五好面子的软肋上。 对啊，以前，他怎么没有想着这个？ 唉，只怪李淑华那个瓜婆娘，天天在自己耳边吹枕头风，什么温叶象她妈，什么温叶别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结果，害得他就像被屎糊了眼，也跟着看不惯温叶。 现在，没那个瓜婆娘在耳边吹枕头风，又被徐二龙这么一提点，温老五感觉，女儿有出息，他才会有面子。 徐二龙又道：“等温叶考上大学，这算一喜，到时候，我们再结婚，这就算双喜临门，这放眼全县，有几人能办到？” 温老五听着这话，开心了。 这考上大学，算不算古时候高中状元啊？ 那不得喝一杯状元红？ 还有啊，女儿出嫁，那自己，还得再喝一杯女儿红啊。 嗯，喝双份。 “好，那就等你们高考后结婚。”温老五拍板做决定。 从温叶家拜完年，徐二龙和张金芳母子三人回家。 在街道口，碰着一个老太婆，跟几人打着招呼：“走亲戚回来了？” 徐二龙记得，这应该是他们这个街道的人，进进出出都能碰上，眼熟。 本着生意人，与人和善的心态，徐二龙几人，也跟对方打着招呼，进行着中国式的问候：“吃了没？” “吃过了。”老太婆回答。 徐二龙几人，也没放在心上，这就是普通邻居们的相处方式。 打过招呼后，徐二龙几人往家走。 张金芳回家，就察看自己的蜂窝煤炉子。 今天一天没在家，她担心煤炉中了火没有了。 还好，她封火封得好，走之前，又加了一个煤球在上面，火没有熄。 从炉上搁着的铝壶中倒出热水，招呼大家洗脸洗水。 “还是在家好啊。”小玲感叹。 在自己家，多自在的，去别人家作客，总要处处注意，很别扭。 徐二龙洗过一把热水脸，整个人舒坦多了。 正想要不要弄点东西吃，就听得有人说话。 “恭喜恭喜，恭喜发财。”两个几岁的小孩子站在门口，一个劲的冲着他作揖。 大过年的，人家上门讨个喜，徐二龙也不吝啬，每个孩子，给了一毛钱的打发钱。 两个小孩子欢天喜地的，接过钱跑了。 徐小玲羡慕啊。 “哥，要是我再小一点就好了，我也跑别人家门口说吉利话，讨打发钱。”小铃说。 “嗯，你现在也可以去。”徐二龙笑。 以后网络直播开着，老女老少，全网的人，不都在讨打发钱吗？ “我才不去呢，多不好意思。”小玲知道徐二龙在捉弄她，她跟着回顶道：“我就知道，嫂子不在，你闲得无聊，才会来找捉弄我。” 徐二龙一本正经的咳咳：“没有，我现在是在跟你培养兄妹感情。” 徐小玲：“我信你个鬼。” **** 徐二龙在四处拜年中，过到了初六。 “步步高”皮鞋店，又开门营业了。 他的皮鞋店，能放几天假，这也是大环境给闹的。 这年头，年味浓，正月里，大家都要走亲访友，不会有人大年初几就出来逛街买东西。 比如大年初一，不能扫地，不能倒垃圾之类的，就是怕把财给扫走。 在老一辈人的意识中，这大年初几买东西，喻意着拿钱出去，这一年到头，就要挨饿受穷。 所以，会在年前，把该买的东西买了，年后的这几天，是坚决不花钱买东西，图个吉利。 徐二龙就痛快给大家放假，直到初六才开门营业。 这也算是积极的了。 许多生意人，是初九才开门营业做生意。 七不出门八不归，九号出门刨堆堆。 按着惯例，徐二龙在店铺门口，噼啦啪啦发了一长串鞭炮，开门大吉。 按着以前分配的人手，让他们继续留守着店铺，徐二龙就自己回家看书。 他知晓，这接下来，就是传说中的淡二月。 这二月份，各行各业的景气，都比较淡。 大概，人们都在年前，消费太多，该买的，都买了，年后囊中羞涩，买东西的人少。 他的皮鞋店，也要渐渐从以前的火爆，转为淡季。 他就急迫的，想等着李永年那边，给他回信，看看仓库这事，究竟提上议事日程没有。 **** 徐大民收拾着行李包，这一次，他真的要走了。 在家里过了一个憋屈的年，他是有苦说不出。 这种憋屈，甚至不能跟人诉说。 他甚至没有去找周娅。 以往，有什么烦心事，他会去找周娅。 可这一次，他没去。 而周娅，也没有过来找他。 徐大民心中隐隐已经猜得，估计自己是个小杂种这事，周娅一家也知晓，周娅为了避嫌，才不来找自己。 管她呢。 徐大民甚至暗想，最好以后周娅都别来找他，他自己躲回学校去，身边没一个认识的人，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是个私生子的身份。 “大民，你走了，以后可要多给家里写信啊。”徐老太叮嘱着。 第197章 最好抽血抽死你 她现在的精神支柱，就是徐大民的来信了。 只要收到徐大民的来信，她就可以在村里继续得瑟。 “嗯，我知道了。”徐大民点头：“我去了学校，会经常给你们写信的。” 徐冬生在一边，拿起扁担，帮着徐大民挑行李。 “我这一趟回学校，还需要再买一些学习资料。”徐大民看向徐冬生. 这言下之意，就是要钱。 徐冬生为难。 这过年期间，他们也用了不少钱，买肉、买米、买面之类的，总不能委屈徐大民. 收入不多，开支却大，徐冬生再度难堪。 “如果不能买这些学习资料，我怕到时候，成绩跟不上。”徐大民平静的说。 徐冬生咬咬牙：“没事，大民，钱的问题，我来解决，总不能让你影响学习。” 他决定，还是去卖血应应急。 徐大民面无表情的听着。 却是一点也不为所动。 这是你亏欠我的。 他甚至心中恶毒的想，最好卖血抽死你，省得给我无尽的耻辱。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通往县城的路上。 这一路上，徐冬生是心情好。 他能名正言顺的送儿子去读书。 而徐大民，却是心思复杂，心中反复盘算的，是以后，如何报复徐冬生. 压榨他，逼迫他给钱，让他一辈子当牛做马赎罪，这是最基本的操作。 徐冬生挑着行李，带着徐大民去献血点。 看徐大民一路上脸色沉重，徐冬生自作多情的认为，徐大民是担心他。 他拍着胸脯，对徐大民道：“大民，你不用担心，这卖血，并不是什么很危险的事，你看，我身体这么好，卖点血，就这么一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徐大民点点头。 他压根儿不担心。 甚至，当徐冬生从里面出来，脸色苍白，脚步有些虚浮的时候，徐大民心中还有一点快感。 “大民，这些钱，你拿着。”徐冬生颤抖着手，将手中的几张钞票，递给徐大民. 这是他现在能最快速度拿出来的钱。 “你先拿去用着，到时候不够，我再想办法给你寄来。”徐冬生说。 徐大民点头：“我知道。” 想了想，他问徐冬生：“上一次给我寄钱，也是你卖血的钱吗？” 徐冬生不想说实话，怕儿子担心他。 “不是，我没有。”徐冬生否认：“哪有这些事，那全是我打石头挣的钱，只是笑称血汗钱而已，哪有去卖血。” “嗯。”徐大民想，那怎么学校会有一些谣言？ 不过，他现在不想追问了。 以后，他会多找徐冬生开口要钱的，以后，往学校寄钱的时候多，想瞒也瞒不住，索性默认就是。 张金芳躲在电线柱子后面，偷偷探头，打量着徐冬生和徐大民. 没想到啊，这出门买个菜的功夫，居然能看见他们两人在一起。 张金芳想想，就感觉有些讽刺。 曾经，这是她的男人，她一度以为，要以他为天，要一起经营好这个家。 他对她不好，平时经常打骂。 她以为，那是因为他是一个大老爷们，不知道疼老婆疼孩子。 可回想人家对周凤茹的点点滴滴，张金芳明白，这男人，只是纯粹的看不上自己罢了。 张金芳就躲在电线柱子后面，偷看着这两父子的一切。 等徐冬生挑着行李，和徐大民走远，张金芳才从电线柱子后面出来。 她想往回走，跟徐二龙说说，看见徐大民和徐冬生在一起。 可随即想，没必要拿这些糟心事去打扰二龙啊。 二龙已经够忙了，即要抽空时间看书学习，又还要打理皮鞋店。 如此一想，张金芳坦然。 她挎着提篮，步伐轻快的向着那边的集市而去，对于刚才看见的一幕，她绝口不提。 呸，反正自己已经跟徐冬生离婚，二龙已经写了断亲书，跟他们徐家没关系了，他徐冬生愿做什么，随便他。 **** 温四姐这几天，和汪建设谋划着把温叶介绍给镇长儿子这事。 借着拜年的功夫，两人去了一趟镇长儿子的家。 镇长儿子叫任志伟，现在在镇上的农机站，挂了一个闲职。 汪建设去给他拜年，就提起，自家有个侄女，人长得不错，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任志伟没兴趣。 大家要巴结他老子，给他介绍对象的媒人多了去。 要是每一个就去见，那不烦死人？ 要是碰上那种势利女人，就因为见过一次，就死活非要巴结上来怎么办？ 他任志伟，还是很挑嘴的。 “我的意思，不是去相亲这么看。”汪建设讨好的道：“我的意思，我们借个理由，就远远看一看，要是你瞧得上，我们再说后面的事，如果瞧不上，那就当没这一回事。” 任志伟一听，这主意好啊。 他就象土皇帝一样，可以选秀嘛。 看得上眼再说，看不上，就当没这事，自己没损失，也不担心谁缠上来。 汪建设心中也笃定，任志伟一定看得上温叶。 如果，他连温叶都看不上，那估计，这任志伟就是不喜欢女人。 约好时间，任志伟和汪建设在汪建设家碰了头。 温四姐也准备了几包糖果，算是拜年的手礼，提着东西，去了温老五家。 看着温四姐来给自己拜年，这可把温老五给激动坏了。 这可是自打温四姐结婚以来的头一遭啊。 温老五生出一种错觉，自打有了徐二龙这个女婿，自己在全村的地位，是蹭蹭蹭的提高了。 以往的那些破事，是几乎没人提了，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是各种羡慕妒忌。 就算再有人提以前的破事，温老五也感觉，这些人，完全就是妒忌，嗯，就是妒忌。 “姐，快坐，进来坐。”温老五拿了抹布，把板凳擦了又擦。 温四姐坐下，打量着屋子。 温老五的家，看着破旧，可架不住温叶心灵手巧兰心惠质，各处收拾得井井有条。 窗户上，是温叶自己用红纸剪了窗花，门前的大红春联，也是温叶自己写的，这给整个家增添了无数的喜色，让人感觉日子真的在红红火火起来。 “不错。”温四姐表扬一句。 第198章 你把枕头塞高点 “姐，你坐下，我去烧水，给你泡茶。”温老五喜滋滋的说。 温四姐以一种高傲的口气道：“不用了，我喝不惯茶。” 温老五以为她嫌弃茶不好，显摆的道：“姐，我这个茶，可是好茶，是茉莉花茶哦。” “随便吧。”温四姐不耐烦的道。 她扭着头，左看右看，问温老五：“温叶呢？这进来，一直没看见她。” 温老五笑道：“她啊，一大早，就被徐二龙接去城里了。” “接去城里了？”温四姐皱着眉，暗想，今天自己来得可真不巧。 她问：“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要是回来得早，那她就等等。 “哦，不清楚。”温老五道：“十天半月也说不定。” 温四姐一听，从板凳上跳起来：“你说什么？十天半月就不回来？” 那她谋划的事怎么能成？ 她指着温老五骂道：“你，你简直是过分，怎么不声不响，就让温叶跟着别人走了？还十天半月不回家？” 温老五像个苍蝇般搓搓手：“那是她对象啊，不跟着他走，跟谁走。” 温四姐被怼得满脸通红：“温老五，你敢跟我顶嘴。” “没有。”温老五也没好气了：“我只是在说事实。这跟你说个事实，就成了跟你顶嘴？” “温叶没结婚吧？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到男方家里住下？这还要脸吗？这简直是不知羞耻。”温四姐骂。 温老五反驳道：“我是让他们早点结婚啊。可温叶说了，要考大学，等考上了大学再办酒席，双喜临门，我感觉这样挺好，就同意她隔半年考上大学再结婚。” 温四姐讥讽道：“还考上大学再结婚，好双喜临门？那你怎么不说，等温叶肚子大了再结婚？那还三喜临门呢。” 温老五点头，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这听上去也不错，三喜临门。” 那他到时候，是不是可以喝三台酒？ 温四姐给气死，这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打岔？ 温四姐指着温老五骂道：“你把枕头塞高些，把梦做美一点吧。还考大学？你知道这大学这么容易考吗？全镇一年才考几个大学生？” 她的女儿成绩不好，连高中都没考上，她自然而然认定，温叶也是没能耐考大学。 “温叶成绩好。”温老五梗着脖子说。 从小温叶考试都是全班第一啊，她的书本铅笔这些，全是奖励得来的，温老五心中有数。 “好，好个屁。”温四姐骂道：“考大学，是这么容易就能考的吗？ “你温叶不知羞耻，现在就跑男方家去住下。” “到时候，她大学考不上，男方也不要她，看她怎么办？” “到时候再大个肚子回来，我老温家的脸，全给你们丢尽了。” 温四姐噼啦啪啦一通骂。 温老五急红了眼。 他还等着双喜临门，还等着以后跟着温叶去城里享福。 结果，温四姐来说这个？ 而且，还是在大年初几的时候，跑来说这个，这不是晦气吗？ “你今天是来吵架的吧？”温老五吼道：“这么多年你没来给我拜年，今年跑来，结果，就是来给我说这些晦气话？好让我一年到头倒霉？你给我走。” 他也不客气了，直接赶温四姐滚。 “哼，走就走。”温四姐起身，屁股两拍拍：“温老五，我今天就是丑话给你说在前面。这温叶，不知羞耻，现在跑去男方家住着，等着男方把她玩腻了一脚蹬了吧。” 温老五气得一个扫把给她扔过去。 要不是温四姐跑得快，这扫把，真的要砸在她的身上。 汪建设和任志伟等着村口位置。 两人嘴里天南地北的一阵闲聊，目光却是紧盯着温老五家的大门。 说好了，温四姐把温叶给骗出门，然后，他们就在这儿相看一下。 如果，看得上，那他们再进屋去，好好谈一谈。 可哪料得，左等右等，只等着温四姐气急败坏从温家跑出来。 汪建设直起身，感觉情况不妙。 “温叶呢？”汪建设向后面看看。 温四姐此刻气头上，回话也没注意，直接了当的道：“别提了，她居然住到男方家去了，我说了我家老五几句，他居然拿扫把赶我出来。” 任志伟一听，啥？女方已经住到男方家了？ 他看向汪建设，冷哼一声：“汪建设，这就是你带我来相看的人？这十里八乡那么多的黄花大闺女，排着队想嫁给我，我都不稀罕，我还稀罕一个早就跟男人睡在一个被窝的女人？” “不是。”汪建设急着解释。 任志伟冷着脸，转身推了自行车就走。 嘴里啐骂道：“妈的，简直是晦气，拿个二手货来诓我。” 他要找的女人，即得天仙般美貌，还得是个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 这有了对象的女的、还住到男方家去的女人，他根本就瞧不上。 汪建设又气又急。 这是想巴结一下任志伟，结果，现在明显没巴结上，还倒把任志伟给得罪了。 他回头，把气出在温四姐身上：“你瞧你，说的什么话？人家生气了，已经走了。” 温四姐懊恼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刚才，就是没注意，一下就把话说出来了。” 汪建设叹气：“唉，还想靠着温叶给走走关系，没想到，居然给搞砸了。” 温四姐气恼道：“谁知道温叶这么不知羞耻，居然住到男方家去了？果然是有种朝种，她妈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就跟着是什么样的货色。” 汪建设脑中浮现出当年温叶母亲的模样，嗯，果真是个得劲的女人。 且不说他们这点龌龊主意没达成，那边，温老五在家，是越想越生气。 妈的，这温四姐说话，就是这样的不中听。 居然大年初几就来咒温叶考不上大学，诅温叶被男方给抛弃。 温老五心里气。 气过之后，温老五开始想着温四姐话中的后果。 万一温叶真的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万一，徐二龙真的以后抛弃温叶怎么办？ 特别是搞大了肚子，再抛弃温叶怎么办？ 那时候，自己家就不是双喜临门了，那是双重耻辱啊。 第199章 有人给他拱了火 不行，温老五越想越窝火，一刻也待不住了，直接去城里，要打温叶。 无论如何，也得催她们把婚结了。 温老五跑到县城，才发觉，他居然不知道徐二龙的家在哪儿。 他还没有正式到徐二龙家做过客。 可这难不倒他。 不知道徐二龙的家在哪儿，可他知道，“步步高”皮鞋店在哪儿啊。 口碑这么好的鞋店，基本上，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缺牙齿看着有人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热情招呼：“大叔，想买皮鞋吗？进来随便看。” 温老五结结巴巴问：“徐二龙是在这儿的吗？” “是啊，你认识他？”缺牙齿问。 确定是徐二龙的皮鞋店，温老五顿时有底气了，中气十足的道：“嗯，我找他，把他叫过来。” 这态度，令缺牙齿有点疑惑，这是啥事？ 桂花婶笑着上前道：“大叔，你找二龙有什么事吗？不如先跟我们说说，看看我们能解决不。” “这不行。”温老五严肃道：“这个，必须找徐二龙说，跟你们说了不起作用。” 缺牙齿笑道：“大叔，这不可能啊，什么事都要找他，那我们这些人，不是找来吃白饭的吗？” 温老五道：“我要找徐二龙，我就问问他，啥时候跟我家温叶结婚。” “你家温叶？”众人一愕：“你是温叶的？” “我是她爹。”温老五说。 这一摆明身份，大家对他立刻无限热情起来。 这不是对顾客的那种热情，这是对于未来老板娘的爹的那种热情。 爱面子好讲究的温老五，再度被大家的热情给弄得喜笑颜开。 果然，找个好女婿就是这么好，上哪儿都倍有面子。 想想以前，自己去百货公司想买个东西，百货公司的那些人是怎么对自己的？ 那儿，对自己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而这儿，对自己如春天般的温暖。 这一切，全因为他的好女婿啊。 “大叔，我带你去二哥家。”黄小刚自告奋勇，主动出面申请，要带他去徐二龙家。 “去吧。”桂花婶笑着说了一句。 温老五跟着黄小刚，向着禹王街走去。 徐二龙接着温叶回来，两人就互相督促着复习。 要考大学这话，已经放出去，自然是希望有结果。 徐二龙也喜欢这样的学习方式，比在学校强多了。 比如，背诵下来一篇课文，可以得到一点小奖励，比如，让温叶给亲一下当奖励。 再比如，如果搞懂了一个知识点，也可以拉拉温叶的小手。 有这样的奖励刺激，徐二龙自然是鸡血满满，效果倍增。 这一会儿，刚好把物理上的一个大类型知识点给搞透彻，自然而然，可以要求一点奖励。 徐二龙理直气壮的，把温叶给搂进怀中，非要来一个法式热吻。 “嗯……”温叶几乎都快呼不过气来，她感觉，自己当初怎么就同意了奖励随便徐二龙要？ 黄小刚带着温老五过来找人，进门就大叫着：“二哥，我带嫂子她爸爸来了。” 屋子中的两人，瞬间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 温叶慌里慌张的从徐二龙大腿上站起身，拉扯着自己的衣襟。 徐二龙也站起身，忙乱中，踢倒身后的板凳。 当然，他比温叶镇定多了。 将板凳扶正，他迈出房间门，冲着温老五笑：“叔，你怎么来了？” 温叶整理好自己的发丝，跟着站出来：“爸，你怎么来了？” “嗯，我有急事。”温老五说。 黄小刚道：“二哥，我把人带到，我回店去了。” “去吧。”徐二龙信手，丢给他一个桔子：“拿去吃。” 黄小刚接过桔子，笑着离开。 徐二龙去给温老五倒茶水。 借这功夫，温老五打量着徐二龙的家。 这就是新买的房子？ 果然很好啊。 瞧瞧，这墙，刷得雪白，比自家那裂了大缝隙的土墙房子强。 嗯，家里还有电，不用象自家一样，点着煤油灯。 这沙发，坐着也不错。 温老五甚至抬起屁股，再重重坐下，试试这弹簧的弹力。 看完这些，温老五又去抹那摆着的缝纫机。 “爸，你喝点水吧。”温叶在一边，小心提醒他。 害怕温老五跑徐二龙家来，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笑话。 温老五也渴了，接过水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一杯子水。 张金芳带着小玲从外面回来，看见温老五在，笑着招呼一声：“亲家来了？” “嗯，趁大家都在，我就直说了。”温老五咳咳：“徐二龙，我问你，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娶温叶？” 大家一愣。 前两天，不是才提过这个问题？ 温叶有些羞有些恼：“爸，你怎么又来追着问这个问题？不是说好，等我考上大学后，就结婚吗？” “不行。”温老五道：“万一你考不上大学呢？那这小子就不打算娶你了？” 徐二龙哭笑不得。 总感觉今天温老五跑来有些莫名其妙。 但他还是认真解释道：“叔，我肯定是要娶温叶的，这点你放心，我拍着胸脯给你保证。之所以现在不急着结婚，是因为一来温叶年龄还小，二来，就是确实要急着准备高考。” “什么年龄还小，别拿这些话来忽悠，我们乡下象她这么大的，差不多都结婚生娃了。”温老五说。 徐二龙相信他说的是实情。 在乡下，确实十七八岁结婚生娃的，一大把。 可他自己心理过不了这个槛啊。 一个后世过来的人，他的三观已经确立在，十八岁之前，是未成年。 何况，现在婚姻法已经修改，想拿结婚证，就必须年满二十啊。 “叔，你是如何打算？”徐二龙询问着温老五的想法。 他看得出来，这温老五是带着情绪而来。 也不知道，谁又给他拱了火。 以前，有个李淑华在身边，不停的拱火，现在，又是谁呢？ “你和温叶，必须要现在结婚，否则，以后，温叶就不许住到你家来。知道不？”温老五大声道。 “叔……”徐二龙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催着温叶现在和我就结婚？” 第200章 怕肚子大了不好遮羞 “没发生什么事。”温老五说。 他强调：“我就是担心你耍流氓，反正温叶住在你们家来，已经是你的人了……” “爸。”温叶又羞又恼，叫了他一声。 “反正，村里别人都这么认为。”温老五一点也不藏着掖着：“为了温叶的名声作想，我感觉，你们就必须现在结婚。难不成，你不想娶温叶？只是想玩玩而已？” “亲家，我家二龙不是这样的人。”张金芳急着给自己的儿子辩护。 她的儿子有多稀罕温叶，她这个当妈的不清楚吗？ 小玲也道：“我二哥不是这种人，他可喜欢温叶姐了。” 她吃了那么多的狗粮，难道是假的吗？ 徐二龙轻轻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听他说。 “叔，我感觉，你说得很对。这样吧，我们挑个日子，我跟温叶把婚事办了，把三亲六戚全请来吃喜酒，你看成不？。”徐二龙说。 他反正是要娶温叶的，早娶晚娶都是娶。 现在先给温叶的父亲吃个定心丸才是真。 确实温叶大多数时候，住在他这边，农村人，容易闲言碎语。 温老五听着徐二龙如此保证，顿时眉开眼笑。 他笑道：“二龙，不是我要逼着你们快些结婚，确实我是怕别人说三道四，怕到时候温叶肚子大了不好遮羞。” 温叶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惜，没有地缝可钻。 她只能一双美目，瞪了徐二龙一眼，全怪他，成绩不好，她只能在这边守着给他补习，结果，就成这样的后果了。 徐二龙笑，他现在可不能乱说话，省得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张金芳笑着，把墙上挂着的那一幅挂历拿下来，让温老五给挑个好日子办酒席。 温老五的视线，瞄在挂历上那些美女模特上。 “亲家……”张金芳叫了两声，温老五才回过神。 “你看，这个日子能成不？”张金芳指着上面的一个日子。 “越快越好。”温老五说。 仿佛再不快点，温叶的肚子就藏不住了，到时候，就成了全村笑话。 最终，张金芳和温老五挑挑选选，挑了农历正月二十八这个日子。 徐二龙无所谓，反正就是办个酒席，请三亲六戚吃吃饭，也算是把他跟温叶的关系坐实。 不过，他的想法就是，这个结婚酒席可以办。 反正在农村，只要办过酒席，大家就默认你们是结了婚了。 至于有没有结婚证，没人关心。 而他跟温叶，现在还不到可以结婚的年龄。 那结婚证，只能以后年龄到了再去办。 现在嘛……唉，再禁禁吧。 省得自己一不小心，芙蓉帐里春宵短、君王从此不早朝。 **** 化工厂里，李永年跟厂里的几个主要负责人，谈起仓库转租出去的事。 跟预想中的差不多，大家对于仓库转租出去，并不放在心上。 这国有资产，能随便转给个体户吗？ 这简直是笑话。 何况，他们还是这么大的厂矿企业，全国有名的，哪能犯这些小错误。 “可是，他承诺给二十个用工名额，这确实香啊。”李永年端着茶水杯，轻啜着茶。 果然，厂长想起这个，开始头痛。 他被厂里的职工追着堵着，想要个招工名额，给搞得头痛。 他也能理解那些老职工的心情。 孩子些一天天大了，如果不解决就业，孩子们在外面闲着，成为待业青年，容易出问题。 这年头的待业青年，就相当于社会渣滓、惹事生非、打架斗殴的代名词。 当父母的自然心焦，不想孩子走这么一条道。 再说，这些长大了的男孩子，工作不能解决，那人生大事，自然也不好解决。 哪个女方，愿意找个待业青年？大家一起家里待业喝西北风？ 所以，老职工们一天天来求着他、磨着他，求他给个工作机会，哪怕是临时工，也可以。 可全厂的职工岗位，只有这么多，哪还有多的位置安排。 他也不能凭空变些岗位出来。 何况，就算变个岗位出来，工资又从哪儿来？ 这些事，他比李永年还头痛。 “他真确定，能给二十个用工名额？”厂长问。 李永年回答：“按他的保守估计，只多不少。我想了想，他这个，应该能办到。” 李永年屈着手指，把他在皮鞋店里看过的情况，跟厂长作了分析：“他经营的那一家皮鞋店，我去看过，那么小的一个门市，就安置了四五个人。如果，他把仓库拿去开成百货公司，那能提供的工作岗位，应该更多。” 他在这边罗列着可能，而另外的一些人，已经在开始盘算小九九了。 自家的侄儿，现在还没正式工作，不如，安排他去百货公司？ 我家的外甥女，一直想当个服务员，如果有机会，安排去百货公司当服务员，也不错啊 小算盘一打，大家都积极表态：“这事，我看行。上面不是要求改革开放吗？不是要解放思想嘛，我们这也算是盘活资产，解决一部分的就业问题，是个大好事啊。” 厂长睨了他们一眼，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在想什么。 “既然大家这样说，我也不好一人反对。不过，我要求，他给提供三十个用工名额，名额少了，就免谈，还有，不能随便减少人员，不能随便扣工资。”厂长慢条斯理的说。 “行，我回头跟他说一声。”李永年回答。 当天晚上，李永年和罗春梅，来到“步步高”皮鞋店，跟徐二龙转达这个消息。 “三十个用工名额？”徐二龙一时间，有点为难。 虽然开一家百货公司，需要不少员工。 可是，这三十个名额，还是超过他目前的预期。 本来二十个人就能完成的事，安排三十个人来做，这不是人浮于事？ 徐二龙皱着眉头，思索一下，对李永年道：“安排三十个名额，这条件，我答应。不过，我也有条件，这个人员，得我自己挑选考核，不能安排关系户。” 若说，李永年跑来百货公司，当当关系户，徐二龙举双手赞成，大家可以成为利益共同体，大家有钱一起赚，风险一起担，对方怎么也得罩住百货公司。 适当一两个关系户，有利于长期发展。 第201章 开始拆东墙补西墙 可如果，百货公司里来的员工，全是各种关系户，既不服管理，也不服调教，还不能开除，那不是请些大爷回来供起？ 那还搞个屁。 所以，徐二龙现在就把底线划在这儿。 能同意，那后面大家再慢慢商量，如果，这个要求，办不到，那他就不要这个仓库，再另外寻找合适的地盘。 “行，我回去转达一下。”李永年说。 他堂堂的二把手，怎么现在像个传话筒了？ 他感觉，这个传话的任务，还是交给罗春梅来办比较好。 她一个女同志，办这种事肯定能行。 第二天，罗春梅就过来传话，条件厂里已经同意，徐二龙可以过去跟厂里再仔细的谈谈具体的事了。 这去跟厂领导谈事，当然得郑重对待。 徐二龙换上青灰色的中山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再往中山装上衣口袋中，别上两支钢笔，努力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成熟稳重的老干部形象。 他怕因为人年轻，人家不相信他的能力，到时候，又各种麻烦。 还好，现在的他，并非无名小辈，报纸上经常报道他的大名，万元户的名头响亮，又加之皮鞋店经营得风风火火，在县城有良好的口碑，厂方这边，也没有怎么轻看他。 大家就仓库的权属、租金、场地管理、人员安置等问题，进行了一阵详谈，最终敲定了合作。 徐二龙，以每年八百块钱的租金，租下厂区闲置仓库。 一年八百块钱，这对于普通的职工来说，已经算是天价。 毕竟，大家一个月的工资，才三四十块钱，一年不吃不喝，到手也不过四百来块钱。 这是相当于两年的工资啊。 这个钱，差不多都可以买上一套房了。 然后，关于百货公司的名字，徐二龙也想暂时挂靠在化工厂，打化工厂的招牌，就叫化工仓储百货。 他是为了稳当起见，省得调子起得太高不好。 接下来，又是这三十个用工名额的确定。 这招谁，不招谁，这得有规矩。 首先，必须要有中学学历。 他可不想招些文盲。 在九年义务教育还没普及阶段，能有中学学历，证明脑子灵光。 第二，人员录取范围，在全厂连续三个月全勤的职工的子女中挑选。 在他看来，当父母的能长期全勤，那证明，至于，父母对于工作，是兢兢业业认真负责的，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相对来说，差不到哪儿去。 另外，如果父母有过什么盗窃之类的记录，也不在挑选之列。 化工厂这边，虽然感觉他的条件有些奇怪，可都在能接受的范围，人家不想要文盲，需要家底清白，都很正常。 前几年，不一样讲究个老子英雄儿好汉、三代贫农根正苗红吗？ “这件事，就麻烦你们帮着把关了。”徐二龙把这个事，交给李永年。 而他，要开始着手对这个仓库进行改建，要改建得符合百货公司经营的模样。 这是时间紧，任务重啊。 **** 徐二龙开始找人，进行着仓库的改建。 之前他改建皮鞋店的人手，就是郑大姐男人那边的亲戚，叫雷升，这一次，当然又是找他。 徐二龙带着雷升，把他带到仓库，跟他大体讲了，要如何改造。 位于厂区那边，肯定要进行封闭，然后，将临街这边的墙打掉，跟外面的马路联接。 连比带划，雷升大体是弄懂了徐二龙的要求。 这不就是拆东墙、补西墙吗？ “嗯，我明天，就去找砖瓦匠，让他们来拆墙补墙。”雷升说。 徐二龙讲得口舌发干。 他暗想，幸好，这还是个初体构造，如果再精细一点，怕是对方还不懂，自己还得多费口舌。 唉，也怪这个年头，房地产没发展，跟房地产息息相关的装修行业，自然也没发展，没有这方面的专业人材。 他这么想着，想到了温叶。 她那么聪明，兰心惠质，应该能听懂他的需要，帮着画一张草图吧？ 徐二龙摸着下巴，想着这个问题。 徐二龙急急忙忙就回家。 温叶看书看累了，此刻帮着张金芳用缝纫机做一些手工，调节一下。 看着徐二龙回来，温叶搁下手中的布条。 “你今天去谈成了吗？”温叶问。 “谈成了。”徐二龙道：“来，有点事，你看看，能不能帮我。” 他骑着自行车，把温叶拉到仓库前，让温叶实地走看一下，对于这个位置、方位和空间，有个直观的了解。 然后，他再跟温叶比划一阵，让温叶能不能帮着出一个草图。 “这样？”温叶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了几笔。 “大体差不多吧。”徐二龙说。 凭着记忆中的一些概念，徐二龙跟温叶讲解着一些注意细节。 “这个墙，实体的，到时候你在图纸上，就用加粗的黑线画出来，这个窗户，你就空着，用斜线阴影标注……” 两人看过实地，又跑回家，挑灯夜战，一遍又一遍的修改着图纸。 徐二龙心目中的图纸，总算画出来了。 第二天，徐二龙拿着图纸，递给雷升看：“看见了吧，这儿开窗，这儿预留过道，这儿需要隔开……” 有这么一张图纸，再这么一讲解，雷升顿时就明白：“懂了，照着这个图纸来，没问题。” 徐二龙松了一口气。 果然，有了图纸，按图施工，有迹可循。 徐二龙守在那儿，看着雷升找来的几个泥瓦工人干活。 这些人，平时就是靠给人修修补补房屋过活，做起活来，倒是利索。 徐二龙放心把这个活，交给雷升，而他自己，赶回家。 很意外，以前碰到打招呼的那个老太婆，居然在他家。 徐二龙已经得知，这老太婆姓杨，整条街道的人，都叫她杨婆婆。 看见徐二龙回来，杨婆婆笑着起身：“哎呀，时间不早了，我一这吹，就吹半天，都不知道时间。我走了，回头再来串门。” 张金芳红着脸，将她送到门口。 看着张金芳这个神情，徐二龙有些纳闷。 这杨婆婆，是来跟妈闲聊了些什么，搞得张金芳红了脸？ 眼角余光扫过，就见温叶在房间向着他轻轻招手，示意他过去。 第202章 我可不想有后爹 徐二龙走过去。 温叶掩上房门，看看外面，确定张金芳没注意，她才轻声跟徐二龙说：“刚才那个杨婆婆，来家里，要给婶做媒呢。” “给我妈做媒？”徐二龙惊得嘴都合不上。 他压根儿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此刻听闻，自然而然，是吃惊不小。 “喂。”温叶伸手，在他面前轻晃了晃：“瞧你给吓的。” 徐二龙揉揉脸，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这确实有些吓人啊。” 他可没想过，他会有个后爸的。 要知道，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搞不好，有了后爹，一样会有后妈。 虽然，他现在长大了，不会怕后爹什么的，可是，他真的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他正在想怎么办，小玲也悄悄溜到他这边：“二哥，你快想想办法，我可不想有后爹。” 她的担忧，比徐二龙还浓。 徐二龙是属于没往这方面去考虑，而小玲，纯粹是不能接受。 “总之，我决不要个后爹。”小玲说：“二哥，你得想办法，把这事给搅黄。” 张金芳站在门口，听着她们兄妹俩在这儿嘀嘀咕咕，迈进房来，没好气的道：“谁说我要给你找个后爹了？就算你想要个后爹，我也不想找。” “可刚才，那杨婆婆过来，不就是跟你说这个事吗？”小玲结结巴巴道。 “她来提这个事，可我没同意啊。”张金芳说到这儿，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唉，一把年纪，居然被儿女当面讨论她找不找男人这事，真难为情。 “哦，太好了。”小玲松了一口气：“你不同意就好，我可真怕你同意了，怕有一个后爹进家门。” “你少在这儿瞎嚷嚷，这事，以后不许提了，都一把年纪了，让人听见，多难为情。”张金芳敲了敲她脑门。 “肯定不提。”小玲说。 似乎这个事，就这么揭过了。 “行了，我去煮饭，这半天，耽误我煮饭。”张金芳说。 看她略显丰腴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徐二龙猛然察觉，他妈妈，其实还年轻。 从徐家离开，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半年。 这半年，她们的生活水平，明显是高了好几个档次，荦素搭配、营养充足，张金芳已经不再是那又黑又瘦苍老的模样。 再加之，没有各种繁重的农活，也没有徐老太在一边各种责骂，张金芳的精神状态，是非常轻松。 她整个人，年轻不少，特别是她的眼神，眼神明亮，一扫之前的颓丧。 所以，有人来给她提亲作媒，再正常不过。 毕竟，她才三十多岁啊。 徐二龙突然有些自责。 他整天东忙西忙，对于妈妈的个人问题，关心得太少了。 作为重活一世的人，他考虑问题，可不象小玲那么单纯。 小玲的考虑，更多是从个人的角度出发，害怕多个后爸，害怕妈妈对她不好。 可徐二龙内心深处，是个成年人，考虑东西，自然要长远得多。 他已经有了温叶，很快，就要组建自己的小家庭。 而小玲，再隔几年，也会长成大姑娘，她也会谈恋爱，也会结婚，会组建属于她的小家庭。 那时候，张金芳怎么办？ 毕竟，她才三十多岁啊，难道，就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一辈子就围着儿女，操心儿女的吃喝拉撒，然后，再带孙子，操心孙辈的吃喝拉撒？ 徐二龙作不到这么自私。 少年夫妻老来伴。 人老了，就是需要一个伴的啊。 有人关心，有人陪伴。 一起说说话，一起逛逛街、买买菜，以后，有条件，做点自己喜欢的事，跳跳坝坝舞，四处旅游，这才不白活一世啊。 想了想，徐二龙借着过去厨房帮忙的功夫，对张金芳道：“妈，刚才小玲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想明白了，我和她不能这么自私，所以，如果，有合适的人，你可以考虑考虑，而不用顾忌我们的想法。” 张金芳一听，又好气又好笑，扬起手中的锅铲，佯装要打徐二龙：“你再说？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这事不许再提？你还提？想挨打？” 徐二龙闪到门边，回头，扒着门框，对张金芳道：“妈，我是认真的，有合适的人，你可以考虑，我们不会拖你后腿。” “还说。”张金芳扔了一个蒜头过来。 徐二龙伸手接过，笑着走开。 反正，他这是先把态度表明。 至于以后真有人再给张金芳介绍对象，他会替老妈，好好把把关，宁缺勿滥。 **** 熊亚伟回家了。 这忙碌大半个月，如今，他终于可以歇一歇。 该拉的货，基本上已经拉完，这个淡二月，他可以在家多歇一段时间，好好陪陪媳妇和孩子。 这一趟回家，他又是大包小包的提了不少的东西。 有沪市新出的春装，有金华的火腿，有高档的酒心巧克力。 他开车，每经过一个城市，但凡有什么特色的，或者好的东西，他都想着给家里准备一份。 以博杜小芳开心。 才走在家属院楼下，就见得熊朵朵在院子中，抱着洋娃娃玩。 熊亚伟大喊一声：“朵朵妹，爸爸回来了，看爸爸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ζΘν荳看書 朵朵妹抬头看过去，看见爸爸，挺高兴。 她抱着洋娃娃，跑了过来，头上的小揪揪一翘一翘的，可爱极了。 熊亚伟高兴的抱起她，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想爸爸不？” “想。”朵朵妹脆生生回答。 熊亚伟亲着她的小脸蛋，朵朵妹咯咯笑着躲开：“爸爸的胡子，扎人。” 熊亚伟一手提起东西，另一手，稳稳抱着朵朵妹，回家。 刚从家属院的楼梯转上来，就见得他的好朋友王鹏海从他家走出来。 “亚伟回来了？”王鹏海招呼着他：“我才来你家给你拜年，嫂子说你不在家。我还寻思，改天再来。结果，你就回来了，这可真是凑巧啊。” 熊亚伟笑道：“是啊，这可真巧，既然来了，别急着走，留下来喝几杯，我还买得有金华火腿，尝尝。” 这王鹏海，是他关系不错，当初一起学车，有点同门师兄弟的情份。 第203章 有人来给他拜年 熊母从屋子中探出头来：“你终于想着回来了？你不在家，人家来拜年，都找不着人。” “是我不对。”熊亚伟笑：“我这不紧赶慢赶的，就回来了？” 他抱着朵朵妹，示意王鹏海跟着他，一块儿进屋。 “你先坐，我去洗洗手，妈，你给小王先倒杯茶。”熊亚伟放下朵朵妹，自己去洗手槽前洗手。 朵朵妹拿着香皂盒，屁颠屁颠跑到他面前，奶声奶气道：“爸爸，香皂。” “乖呢。”熊亚伟感觉自己心都要奶化了。 果真小棉袄就是好。 熊亚伟认真的洗着手。 这双手，又粗又糙，经年累月沾染上的一些污渍，洗也洗不掉。 熊亚伟洗了两遍，也就住手。 洗过手后，熊亚伟抱着朵朵妹，回了客厅。 王鹏海坐在那儿喝茶。 看着熊亚伟过来，他笑道：“亚伟这段时间挺忙的啊，过年都不在家，这是外面挣大钱发财了？” “哪有，就是挣点辛苦钱。”熊亚伟笑着问他：“你怎么样？这段时间开车还顺吧？” “我啊，就开个公交车而已，来来去去就是那一条固定线路，没劲得很。还是你们好，在外面走南闯北，还能挣大钱。”王鹏海说。 “要不，来跟着我干？”熊亚伟问他：“我现在拉了好几人，搞了一个车队。你开车技术不错，不如一起出来挣钱？” “不了不了，”王鹏海连连摆手：“我啊，吃不了这个苦，我就开公交车好了。虽然钱少，可每天，只开这么几个小时就行。” 人各有志，熊亚伟当然也不好再勉强他。 两人又闲扯几句，王鹏海起身道：“亚伟，我还另外有安排，我就先走了。” 熊亚伟道：“别走啊，留下来吃了饭后再走。” “不了，我今天就是过来拜个年，我还要赶去亲戚家吃饭，回头我们再聊。”王鹏海连连拱手，跟熊亚伟道别。 熊亚伟没再勉强，这过年期间，人家要去亲戚家吃饭，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抱着朵朵，对朵朵道：“朵朵，跟王叔叔再见。” 朵朵妹在他怀中，奶声奶气道：“王叔叔再见。下次再来。” “朵朵真乖。”王鹏海笑着说，转身大步离开。 送走客人，熊亚伟回头跟熊母说话：“妈，小芳呢？怎么不见人？” “唉，她病了，床上躺着的。”熊母说。 果然，他那间卧室，门关得紧紧的。 “小芳。”熊亚伟敲门叫着她。 “干什么啊。”杜小芳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 “你病了吗？现在怎么样？”熊亚伟问，直接伸手推开房门。 房间光线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杜小芳躺在被窝里，蜷成一团。 “怎么样？”熊亚伟试图伸手，摸摸她的额。 杜小芳伸手推开他的手：“没什么，就是有点头晕，我多睡一会就好。” “要不要去看看医生？要不要吃药？”熊亚伟问着。 “不用了，我吃过药的。”杜小芳说，对熊亚伟道：“你出去吧，我头晕，让我多休息。” 熊亚伟给她拉了拉被角，对她道：“那你好好睡一觉，有什么，叫我一声。” 他从卧室退出来，熊母对他道：“你回来就好，你爸在家煮好饭了。晚一点，你跟小芳带着孩子过来吃。我先回去了。” 熊爸熊妈家，住在这个家属区，不是同一幢楼，用现代的话来说，一碗汤的距离。 “知道了。”熊亚传回答。 心里却在想，这一趟过去吃饭，估计又得听唠叨。 熊亚伟在家陪着女儿玩，好一阵，杜小芳才起床。 不知是不是睡得太久，粉脸红红，一副倦怠的模样。 “头痛好些了吗？”熊亚伟抱着孩子问她。 “好多了。”杜小芳紧了紧身上的红色滑雪衫：“不是去爸妈家吃饭吗？走吧。” 果然，这一顿饭，免不了父母的唠叨，不过就是怨他，过年没回家，想找人，都不知道上哪儿找。 “要不，亚伟，你就别开货车跑长途了。”熊妈劝着他：“留在家里，做点别的。” 熊爸也道：“是啊，要是你实在想开车，那去开公交吧。我看开公交不错，线路固定，少有意外。而且，也可以照顾家庭。” 熊亚伟无可奈何道：“可开公交，就只有死工资啊。” 当初，他没开长途货车前，也是想象王鹏海那样，去开公交大客车。 可杜小芳嫌弃收入少，熊亚伟才转头去跑长途运输挣大钱。 “这两年，你挣的钱也差不多了。”熊爸熊妈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这钱没有能挣完的时候。” 熊亚伟不由失笑，那个徐二龙的口气，跟自己爸妈的口气，都差不多啊。 可他，已经被推上挣大钱的这条道上来了，能这么大把大把的挣钞票，他又怎么可能甘心退回去，当个公交司机？ “爸，妈，我会好好考虑。”熊亚伟含糊着答应一句，省得爸妈没完没了的念叨。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杜小芳，抬起头，细声道：“其实阿伟这样跑长途，也挺不错。” 熊亚伟笑，看，小芳果然是支持他的，挣了钱，才好给她买东买西。 就如当初，支持他跑长途，而不是去当公交司机。 “可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再碰上什么头痛脑热的……”熊母叹气。 “也没什么，朵朵妹也大了，开春后，天气暖和，可以送她去幼儿园。”杜小芳说。 熊父熊母对望一看，也无话可说。 **** 化工厂老厂房改建，泥瓦工人们加班加点的干活。 拆东墙、补西墙。 这么大的动静，又处在工人上下班的必经路上，大家都知晓了，这老厂房资产盘活，租给别人了。 开始两天，大家不以为意。 租出去就租出去呗，反正跟自己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说不定，年底的时候，可以多发一块肥皂当劳保用品。 可随后，厂里发了通告，这儿以后会改成百货公司，会招录三十个营业员的名额。 这年头，当营业员，可又比工人强多了啊。 不风吹日晒雨淋，不用三班倒，不用象工人那么苦。 无数的女工，就开始打着这个主意，想办法转去当营业员。 第204章 工厂有人闹事 可看着录取的要求，大家集体沉默了。 这要求初中文凭，已经刷掉了不少人。 毕竟前些年，因为总体的社会环境如此，大多数人也就只有小学文化。 其次，要求父母在厂里能达到三个月全勤的标准。 平时那些老实巴交本份的工人，看着这一条，喜出望外。 他们这些老实本分，每个月认真出勤干活的人，总算有点好处了。 想着自己踏实认真按时出勤，能给子女争取到一个有机会进百货公司当服务员的机会，真是令人欣慰。 可他们高兴，那些平时偷奸耍滑、经常找借口旷工、早退的人，不乐意了。 凭什么啊？就因为他们迟到早退，他们就不能得到这个录取名额？ 这些滑头，凑在一起，愤愤不平的讨论着这个事，这天底下的好事，居然不能轮到他们，他们不能接受。 很快，这一群人就组织在一起，各显神通，几下就把这厂房转租出去做百货公司的事给打听清了。 “不行，这事，必须阻止。”有人带头喊。 妈的，既然好事轮不到他，那大家都别想了。 “对，这种事，必须阻止，哪能让国有资产，承包转租给外人。”另外的人附和。 本来这些人，就是很滑头的人，平时偷奸耍滑理由多，现在找的理由，自然也是冠冕堂皇。 “我们要去阻止。不过，我们这些人，是不是太少了？”有人问。 毕竟一个厂，偷奸耍滑的，还是少数，否则，厂子早就没办法维持正常运转了。 “那我们，多去找些人，壮大声势，给厂里施压。” 这几人，商量着对策，然后，各自散开，开始去怂恿其它工人。 大多数的工人，对于这中间的具体情况，并不清楚，此刻被这些人一煽动，脑子都热了。 这不行啊，这国有资产给了外人，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啊。 被煽动的工人们，都跑去厂办公楼，要厂长出来给个说法。 厂办公楼的几个主要负责此事的人，都有些慌。 明明他们是办的一件好事啊，盘活闲置资产，给大家谋求一些就业岗位，可怎么，工人还闹事要反对呢。 李永年老神在在的道：“估计，是我们没解释清楚呗。” 郑厂长看了他一眼：“那好，老李，这件事，当初是你牵头，就让你去解决吧。” 李永年想骂娘，就凭你是一把手，所以，擦屁股的事，就该我这个二把手来？ 可转头一想，确实这事，是他牵的头，他就得去处理好。 否则，他还不好意思面对徐二龙。 李永年站出来，面对一众闹事抗议的工人。 “确实，这件事，是我们没先跟大家解释清楚。”李永年一来就先承认错误。 一群工人七嘴八舌起来：“你是不是瞒着我们？” “还好，今天他们过来跟我说，否则，你们就把国有资产给贱卖了。” 李永年听得眉头紧皱。 明明就是把闲置的老厂房盘整出来，怎么就成了国有资产给贱卖了？ 他摆摆手，示意大家先安静，听他把话说完。 “确实是我们不对，没有优先考虑自己厂的职工。这样吧，这租凭协议在这儿，每年这厂房租给别人，是八百块钱。你们谁要租？我们优先租给你们，你们是我们厂的工人，是国家的主人，厂房租给你们，这就不算把国有资产贱卖。” 李永年的话音一落，大家都傻眼。 大家一个月才三四十块钱的工资，谁能每年拿八百块钱出来租厂房？而且，租这么大个厂房来干什么？ 李永年继续道：“你们谁要租这个厂房，快站出来。我们肯定优先照顾自己的工人。对了，除了每年八百的租金外，还要记得，提供三十个就业岗位，解决厂里那些老职工子女待业的问题。” 大家开始互相交头接耳了。 “你们天天来堵我，要我给想办法解决子女们就业的问题。” “这会儿，我们好不容易想出这个办法，利用这闲置资产，增加一些就业岗位。” “可你们，居然跑来闹。看样子，你们是打算好了，让子女顶自己的班对吧？也行，反正厂里的工作岗位，数量有限，你下他上，也算合适。”李永年说。 李永年一句一句的，用最平淡的口气，戳着大家的痛脚：“反正这事，我当初就不同意。我就一个闺女，也不愁她工作的事，有不有这三十个工作名额，对我没影响。我也犯不着担个什么贱卖国有资产的骂名。” “不。”有人喊起来：“你不愁工作岗位，我们愁。我想要这个工作岗位，我家三个儿子，哪有这么多的班顶？” “对。我家两个儿子也在待业，我们要工作。” 群众们纷纷喘呐喊起来。 他们之前，也是被唆使，被蒙憋，真以为是国有资产被贱卖。 可现在听李永年这么一分析，这国有资产并没有贱卖啊。 人家只是租赁，厂房还是厂里的。 当然纷纷赞同，同意要工作岗位。 那几个耍滑头的人，见状不对，立刻反驳道：“你们不能被他三言两语给劝住，不是说好来反对的吗？” “呸，反对个屁。”有个大妈心直口快：“这厂房搁在那儿，空着也是空着，我又没有一点好处。可这增加三十个工作岗位，我家儿子说不定，就能解决问题了。” “是啊，人家已经说了，不是贱卖国有资产，只是租凭，这租金，还是归厂里所有，我们为什么要反对？” “我知道了，他们平时偷奸耍滑，连全勤都没有，首先就被排除在招工范围外，招工通告说得明明白白，只有连续三个月达到满勤的，才有资格参加选举。” 这一嗓子，揭穿了最后的真相。 工人们都气愤起来。 妈的，这几个人，平时偷奸耍滑有事就躲后面，无形中增加别人的劳作，已经够令大家不满的，没想到，现在还耍这些滑头，把大家当枪使啊。 “锤他，妈的，整天不安好心，就整些幺娥子的事。” “对，锤他。” 大家举着拳头呐喊。 第205章 认错了亲戚 那几个滑头见势不对，妈的，别真的挨打吧？ 就算一人一拳头，他们也承受不起啊。 这几个滑头，赶紧脚底抹油，开溜了。 这么闹了半出，总算把事情给彻底解决，李永年也松了一口气。 这样，接下来的工作，就好做了。 而且，经过这么一闹，李永年发现了一个好处。 那些工人们上班，更积极了。 大家都在努力的，要出满全勤，甚至，还主动要求加班加点挣表现，这是想给子女多争取一点入围的机会啊。 **** 空气中的硝烟味，越来越淡。 这个年，快结束了。 大家都在准备着春耕的日子，温叶和徐二龙，也开始重新回学校读书。 而温四姐，则没闲着。 他将温叶和徐二龙要在本月二十八结婚的日子，通知他的三亲六戚，要大家到时候，过来吃喜酒。 温四姐和汪建设也收到通知。 这温叶，还真的就要结婚了？ 嫁给那个有钱的个体户？ 温四姐心中不舒服。 嫌人富、盼人穷在她的身上，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特别是温老五说，以后徐二龙要接他去城里给他养老，温四姐更不乐意了。 一惯是她在温家最有脸面的啊，毕竟她的家庭条件最好。 可现在，温老五尽父凭女贵，能跟着去城里养老，这可是独一份啊，以后，温老五不得在温家老老少少面前，尾巴翘上天？ “真就让她这么嫁了？”温四姐问。 汪建设道：“难道你还有本事让她不嫁？再说，任志伟看不上她，她嫁不嫁，没啥影响。” “也对。”温四姐叹气。 汪雨人小，想法相对单纯得多：“温叶真的要嫁给城里那个步步高皮鞋店的老板了？以后我们跟他是亲戚，去他那儿买鞋，应该不要钱吧？” 温四姐道：“亲戚之间，他好意思说钱？” 这么一想，她突然想通了，有个有钱的亲戚也不错，至少，去他皮鞋店里，买一双皮鞋，他总不好意思要钱吧。 “妈，不如我们今天就去城里吧。”汪雨兴冲冲提议：“我们现在就去买双新皮鞋。” “你们也太急了吧。”汪建设笑道。 “哪有急的，正合适。”温四姐笑道：“现在去买皮鞋，到时候，穿着去他们的婚礼。” “对。”汪雨点头附和。 母女俩收拾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将辫子梳得光滑整洁，才一起去县城。 “步步高”皮鞋店，之前汪雨已经来过一趟。 不过那时候，是以一种羡慕的心情，看着好朋友黄燕来这儿上班。 今天不同了。 今天，她是以温叶的娘家亲戚的身份进来。 看着宽敞明亮的店面，汪雨再度心生羡慕。 如果自己能来这儿上班就好了，这样，她还可以跟她的小姐妹黄燕作个伴。 可惜，好象今天黄燕没有轮班。 “欢迎，随便看。”桂花婶看着母女俩在门口张望，笑着迎上前。 “徐二龙呢？徐二龙在不在？”温四姐直接问。 她还没有见过徐二龙呢。 “什么事？”缺牙齿一脸纳闷走过来。 汪雨抬眼打量他，这个就是徐二龙？ 是温叶要嫁的对象？ 模样倒是端正，可也谈不上多俊俏嘛。 特别是开口说话，居然还缺了一颗牙齿，好滑稽哦。 汪雨偷笑。 温四姐瞥她一眼：“这孩子，这是笑得不会说话了？快叫姐夫。” 她们可是来认亲戚攀关系的啊。 汪雨忍住笑，脆生生叫了一句：“姐夫。” “哎。”缺牙齿嬉皮笑脸应一句，然后问道：“这是哪儿冒出来的小姨妹啊？” 桂花婶笑着将缺牙齿推开一点：“去，没正经，人家小姑娘，你能随便开玩笑。” 汪雨和温四姐一愕：“他不是徐二龙？” 桂花婶笑道：“他不是，只是平时喜欢玩笑而已。” “那徐二龙不在吗？叫他出来。”温四姐端着长辈的派头。 桂花婶依旧笑脸相迎：“不好意思啊，他一般不在这儿。如果两位是看皮鞋，我一样能帮着介绍。保证让你们满意。” 要是什么事，处处都要老板出面，那她们这些员工，是叫来干什么的？ 关键时刻，就是她们这些人，替老板背锅啊。 桂花婶现在已经很有应对经验。 “他一般不在这儿，那他在哪儿？我去找他。”温四姐脸带不悦。 黄小刚听着都想笑了。 他大声道：“二哥现在在学校读书。他说过了，除非天塌了，才能去学校找他，否则，不要去影响他的学习。” 温四姐暗想，这好好的皮鞋店开着，不在这儿守着赚钱，跑去读什么书？真是有病。 既然徐二龙不在这儿，一时半会也喊不回来，温四姐有些失望。 不过，既然来了，她不想空手而回。 她对桂花婶道：“我叫温四姐，是徐二龙的姑妈。” “哦，你好。”桂花婶笑着招呼。 心下却想，我跟徐二龙一个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有哪些亲戚，我不认识？ 刚才进来认错人，分明连徐二龙长什么样都不知晓，是哪门子的亲戚？ 而且，就算是徐二龙的亲戚，又怎么样？ 要拜年，现在年也过了。 真有什么事，也该去家里找张金芳。 桂花婶笑得和气。 汪雨的视线，一个劲往皮鞋柜上瞟。 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当然是要拿一双皮鞋走啊。 “我想试试这个鞋。”汪雨小声说，底气不足的样子。 缺牙齿笑着道：“你穿多大码子的？我给你拿合适的尺码。” “三十八。”汪雨说。 “你稍等。” 缺牙齿很快就去把鞋的尺码找来，殷切的示意汪雨穿鞋。 黄小刚在一边看着不乐意。 他怎么感觉，这两母女俩，就不象是安心买鞋的呢？ 不过，想起二哥说的，开门做生意，什么奇葩顾客都有可能遇上。 只要别人没有太过份，还是应该热情招待。 很快，温四姐母女俩，都挑到了合适的鞋。 两人心下满意。 “我就要这一双了。”汪雨说。 温四姐也道：“给我们装起来吧。” “好的。”桂花婶笑道：“两位这边来付钱，两双鞋，一共七十二块钱。” 温四姐从容道：“我是徐二龙的姑妈，你到时候跟他说一声，就说我们来拿了两双鞋。” 第206章 亲戚一样得给钱 “好的。”桂花婶依旧笑得和气：“我会跟他说，说你们来过。不过，这两双鞋，七十二块钱，还是需要付的。” 温四姐提高语气：“你还没听明白吗？我是徐二龙的姑妈，我来这儿拿两双皮鞋，亲戚还需要给钱吗？” 黄小刚乐了：“亲戚就不给钱了？别说你是二哥的姑妈，就算二哥的亲妈来，也一样得给钱啊。” 温四姐瞪了他一眼：“你个小孩子，在这儿贫什么嘴？什么亲妈来也得给钱。” 她看桂花婶笑得和气，自然把桂花婶当作最好说话的对象。 她对桂花婶道：“说实话，我是温叶的姑妈，我这是看着她们两人要结婚了，才想着，过来拿一双皮鞋穿，到时候，好给他们撑场子。你也知道，我们是女方的娘家人，这结婚，当新郎官的，总要给女方各种彩礼、各种红包的。相信徐二龙也会懂事，你说是吧？他把我们哄好了，我们女方才能让他痛快把人给接走，你说是不是？” “他们结婚的这个事，我一个外人，没资格说三道四。”桂花婶笑道：“我啊，只管负责把我的工作做好，把这个皮鞋店的生意给照顾好。” 温四姐怒了：“你这人，枉你活这么一把年龄，怎么就这么没点眼色？” 她在镇上，一惯就是嫌贫爱富，也挺会巴结那些对她有用的人。 哪怕别人只是无意中提过一句，什么好吃，她就会想方设法，做好东西，给别人送去。 她感觉，她就是挺有眼色的人。 可今天，她已经说了这么多，明里暗里，已经暗示她跟徐二龙是亲戚，她是女方的人，可皮鞋店的这些人，像是一点也懂不起。 “妈。”汪雨一个小姑娘，脸皮总是薄一点，感觉场面有些下不了台。 “嗯，确实我这人笨。”桂花婶自嘲一句：“可是，买东西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如果你们今天不方便，没有带钱，也没关系，下次带好钱再来。” 黄小刚眼疾手快，就准备把刚才包装好的皮鞋，放回原处。 他就说，这母女俩，看着就不像安心买皮鞋的人。 搞半天，是想来打秋风。 温四姐脸色不好：“你们这么做，问过徐二龙了吗？他怎么就找了你这样的人来帮忙？也不怕给他把亲戚得罪完了。” 桂花婶也没有好脾气了，在皮鞋店这么一段时间了，她可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啊。 已经这么给面子了，对方还不识趣？ 桂花婶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可话却不客气了：“我只听说过，亲戚之间，互相帮衬，可没听说过，亲戚之间，就白拿白要的。” “今天我就把话给你说个清楚明白。别说你亲戚，就算徐二龙本人来，他拿皮鞋，也得给钱。” “这是他定下的规矩，我们也好记账算钱。” “你连徐二龙都不认识，进门就叫错人，估计连他面都没见过，非要这儿扒拉着认亲戚。我们没说什么，依旧笑脸相迎。可你却想占着这个关系，白拿，可真没见过这么大的脸。” 桂花婶劈头盖脸，冲着温四姐一顿数落，直数落得温四姐灰头土脸。 温四姐肺都快气炸了。 她指着桂花婶道：“好，算你有本事，你给我记着。徐二龙就别想轻易娶媳妇，到时候，有什么问题，我让他来找你。” 说罢，她拉着汪雨，气冲冲走了。 缺牙齿在后面，学着她，扭着腰：“哼，到时候，我让他来找你。” 大家都不由笑起来。 “别笑了。”桂花婶道：“我可没见过这种人，肺都快气炸了。如果不是因为在皮鞋店，考虑着影响，我非好好说道说道不可。” 缺牙齿向她比比大拇指：“婶，我们知道你战斗力强。” 笑过之后，黄小刚有些担忧：“她会不会真的回去坏事啊？如果因此影响二哥结婚怎么办？” 桂花婶道：“不怕，温叶是个好姑娘，她不可能这么不明事理。” 嘴上如此说，可桂花婶心底也有些发虚。 万一，真把徐二龙的婚事给搞砸了怎么办？ 毕竟，这世上，胡搅蛮缠不可理喻的人多了去，结婚婚闹就有把人打死的事。 这事，成了压在桂花婶心里的一块大石。 看着徐二龙回来，桂花婶赶紧把今天的事，给说了一遍。 末了，她带着几许自责的语气道：“是我不对，我到最后，没忍着脾气，还是怼了她一番。我现在，就担心她在背后使坏。” 徐二龙笑道：“桂花婶，你做得很对啊。怼了就怼了，有些人，就是贪得无厌。开门做生意，是讲究一个和气生财，但碰上这样的极品，该怼就怼，省得人家得寸进尺。” “那就好。”桂花婶道：“我只是担心，她在你的婚事上作怪。” “不会。”徐二龙道：“温叶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就算今天她在，她也不会惯着这样的亲戚。” 亲戚间，真有什么为难事，他自然也应该帮。 可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仗着亲戚关系就想占便宜的人，自然不得惯着。 **** 温四姐拉着汪雨往回走。 今天来的时候，她特意穿了一双比较破旧的鞋子，就是想看见徐二龙后，在徐二龙面前卖卖惨，让徐二龙送皮鞋送人情。 可现在，如意算盘落了空，还被皮鞋店的一个大姐给奚落，这口气，温四姐无论如何咽不下。 坐在路边歇了歇，她又往前走。 汪雨说：“妈，你走错路了，我们家，是走这边。” 她妈别不是气晕了头，连路都走错了吧？ “没有，我现在，就去找温老五.”温四姐恨声道：“我非把今天的事，跟温老五说道说道不可。” 汪雨自然是支持：“确实太过份了。最好让温叶表姐别嫁给他。” 母女俩，一前一后，跑温老五的村子里，找温老五。 刚好，温老五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正跟人吹牛，吹得唾沫直飞。 “老五，你在这儿，正好。”温四姐看着他，直接了当的道：“我正要来找你。” 温老五看着她笑：“四姐，你来找我干啥？” 第207章 把他当狗打发 然后，他注意到，温四姐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鞋子，甚至脚趾都露出来了。 他这个四姐，自从嫁了镇上的老公，在他面前，一直充当体面人啊，随时随地在他面前就是趾高气扬的。 “四姐，你这是走了多久的路啊，脚趾都露出来了。”温老五挖苦一声。 只怪这个当四姐的，那些年，鼻孔中看人，有意无意就贬损温老五，温老五心中介怀。 “温老五，你还有心情笑话我？”温四姐道：“你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看看你是不是个笑话。” “我又怎么了？”温老五说。 “今天，我可是去看了你的好女婿。”温四姐说。 温老五竖起耳朵：“你去找我女婿干啥子？” “干啥子？”温四姐眼珠一转。 她当然不可能说，是想去白拿皮鞋。 “今天，我看见鞋烂了，就想着，去城里买一双新鞋。我就想，这去百货公司买，也是买，当然是照顾亲戚。我就去你好女婿的皮鞋店。结果，我还没进去，你猜我听见了啥？”温四姐说。 这一下，不光温老五打起十二分精神，连带槐树下坐着吹牛的那一群人，跟着都支愣起耳朵。 “有话你就快说，有屁快放，这么吞吞吐吐的，算什么。”有个性子急的，直接嚷嚷。 温四姐被呛得难堪。 她现在急着说，不就是代表着有屁快放？ 可是不说，这是白来跑一趟。 “我啊，还没进去，就听着你的好女婿，跟那些人在说，他啊，压根儿就瞧不起你，要不是温叶缠他缠得紧，他都不想娶……”温四姐加油添醋无中生有。 “你放屁。”温老五怒喝一声：“我的好女婿，不是这样的人，他哪有瞧不起我？他对我好着呢，大包小包提着来看我，大家都看见的。” 一众人附和。 确实那女婿每次来，都是大包小包，他们谁不眼红？ 温四姐冷笑：“你以为，大包小包提着来看你，就是对你好？他说了，他现在有钱，他就当拿这一笔钱，打发一条狗而已。” 这一下，温老五真的气得不轻。 “你胡说。”温老五说。 温四姐道：“我当然没胡说，不信，问汪雨，她可是都听见了的。” 汪雨立在那儿，终究脸皮薄一些，哪会象这样谎话随口就来。 她往温四姐身后缩了缩：“别问我，我不知道。” 她这神情，反而倒让人相信，她们真的听见了这种不好的话，小姑娘都不想说了。 “哟，打发一条狗。”刚才跟温老五吹牛聊天的人，顿时起哄起来。 这阵子，温老五各种炫耀显摆，大家都眼红羡慕，可也只能羡慕。 此刻听着温四姐的话，不管真假，先起哄一番再说，也好打击打击温老五。 果然，温老五听着这话，被打击惨了。 他的好女婿，大包小包给他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居然说是打发一条狗？ “你们别起哄，你们纯粹就是眼红，就是眼红。”温老五结结巴巴的，给自己找场子，但底气，明显不足。 温四姐冷笑：“所以啊，老五，不是我提醒你，这天底下，哪有好事凭白落在你的头上。你自己多长个心眼吧，现在温叶还没嫁过人，人家就把你当狗打发，温叶真要嫁过去了，你再后悔，就晚了。” 温老五不知带着一股子什么样的心情回了家。 唉，这女婿，是真的瞧不起自己？ 把自己当狗一样的打发？ 他看着木箱子上的酒瓶子。 这些酒，全是他的好女婿送给他的。 还有这些糖果、这个罐头、这个皮鞋…… 温老五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 活了几十年，这么好的东西一古脑摆在他面前，还是头一份啊。 温老五突然想通了，村里那么多人，当牛当马，劳苦一辈子，还啥也没有呢。 看看村东头的吴阿婆，因为瘫痪，被儿子媳妇丢在猪圈过日子，吃喝拉撒全在猪圈。 好歹自己还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女婿面上对自己也不错。 唉，当狗打发，就当狗打发吧。 **** 徐二龙跑去看了他新改建的厂房。 拆东墙补西墙，虽然听上去是大工程，可并不是很精细的活，没过几天，主体就完工了。 后面接下来，就是水电墙面之类的问题。 相信在这个月底前，能基本上完工。 关于员工的挑选，李永年也基本上有了初步的海选人员，到时候，再等这个月底，把全厂工人的考勤打完，就可以最终确定了。 “麻烦叔多费心了。”徐二龙跟李永年表示感谢。 “这有啥费心不费心的。”李永年说：“也多亏你这一招，倒把全厂职工的积极性，给我提高了不少。” 磨洋工的明显少了，迟到早退的也少了，这样的场面，他乐于看见。 徐二龙不担心录取员工的问题。 在这个年头，工作岗位紧缺，多少人挤破头都想有个工作，他随时随地，都能招到自己想要的人。 然后，要考虑的，是谁来经管百货公司。 初期肯定是自己主管。 但是，自己不能全部精力放在百货公司上。 如果，咳咳……如果自己考上大学，去外地读书了呢？ 难不成，自己还一直呆在小县城，就经营这一亩三分地？ 徐二龙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 他肯定会走向更大的城市，走向更大的舞台。 这百货公司，就得另外找人经管。 可惜，这年头，没有职业经理人一说。 自己的妈妈和妹妹，肯定不行的。 考虑来，考虑去，徐二龙开始考虑从皮鞋店这边抽调人了。 一来，皮鞋店的这些人，全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大家对于销售这一块，都能独当一面。 二来，这些人，也算是他的兄弟伙，他也想培养出自己的左臂右膀。 调哪些人去百货公司？ 第一个排除的，就是黄小刚。 太小了，根本不予考虑。 第二个排除的，就是桂花婶，虽然为人处事不错，有着中年妇女的处事哲学，但没啥文化，也就能歪歪扭扭写她的名字，肯定不行。 第208章 考虑人手安排 黄燕，这个新来的人手，高中文化，在这个年头，算文化人了，但一切还有待观察。 缺牙齿，跟自己一块儿长大的兄弟伙，为人不算特别稳重，也有点口花花，也不知道多经历一点事，会不会磨练出来。 相比之下，喻平倒是沉稳些。 徐二龙想着，暂时把这三人，当潜在的管理层给培养着吧，到时候，看看谁更合适，再派去百货公司那边当经理。 他现在焦虑的，是熊亚伟那边。 年后到现在，他没有熊亚伟的消息。 也不知道他那边是怎么一个情况。 唉，消息不灵通的时代，就是这样。 也不知道，他是家里出了问题，还是跑长途的时候遇到问题。 徐二龙心中瞎操着心。 上一世的熊亚伟，犯事应该是今年十月份吧，离现在，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可是，许多事情已经改变，也不知道，熊亚伟的人生轨迹，会不会改变。 可千万不要引起什么蝴蝶效应，给提前了啊。 心中想着事，徐二龙上课期间，都有些走神。 还好，主课已经讲完，这最后的一学期，完全就是复习复习再复习。 徐二龙也就跟着，再把以往的知识点，给拉通了一遍。 他喜欢这样的拉通讲解。 知识点多，全程没有多余的废话。 以前，一个知识点，讲几堂课就有可能。 而现在，一堂课，讲无数个知识点。 “刚才你在想什么？”中午吃饭的时候，温叶坐在他对面，一边细心帮他弄着饭盒里的饭菜，一边问他。 “我只是在想，熊亚伟好一段时间没来了。”徐二龙说。 “担心他开车，带着钱款跑了？”温叶低声询问。 毕竟，徐二龙给车队，是投了一笔钱。 在这个年头的老百姓心中，已经是天价了。 “不是担心这个。”徐二龙笑：“他的起点，比我高，能挣大钱，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钱，就跑路。” 他揉着眉头，低声道：“我只是担心另一桩事。” 看着面前温婉可人的温叶，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徐二龙倒是感觉，可以跟她说一说。 “我这两天做梦，梦见啊，熊亚伟长期在外面开车跑长途，结果，他媳妇在家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徐二龙说。 温叶抬起头，看向徐二龙。 徐二龙笑道：“我这就是做个梦，做个梦而已。” 可这事，他想跟温叶商量商量。 “他媳妇红杏出墙，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熊亚伟某一次回家，撞上了。”徐二龙拉着温叶的手：“结果，他大打出手，把人给搞废了。然后，他自己也坐牢了。” “所以，你就为这个梦，心神不宁？”温叶笑了起来：“你啊，这是不是杞人忧天？” “不是，温叶，咱这个不是杞人忧天。你这么想，熊亚伟长期在外面跑长途运输，她媳妇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的可能性，是不是很大？”徐二龙问。 温叶疑惑着抬头：“没关系的吧。” 她想了想，解释道：“我们村，一个大姐，她的结婚对象，是个当兵的。常年不在家。可这个大姐，非常吃苦耐劳，不光照顾着公公婆婆，还要忙着下地种庄稼。所以，你说熊亚伟长期在外面开车跑运输不回家，不代表他的爱人，就要红杏出墙，你不能因为乱做了一个梦，就胡乱猜测别人。” 说到这儿，她小脸不由一红。 谁知道徐二龙是不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半夜做梦，梦见了别的女人，才想出别的女人红杏出墙这种事。 徐二龙哭笑不得。 但他从温叶这一番话中，还是得到一个认知。 女人红杏出墙，并非是院内不好，并非没人松土，是因为，她自己有一颗向往外面的心。 唉，徐二龙只能暗自祈祷熊亚伟好运。 **** 礼拜天的时候，徐二龙陪着温叶，再度回了一趟她家。 上次温四姐来惹事的事情，徐二龙想来探探温老五的口风。 可别真要被温家那什么亲戚，给使点绊子。 这世上，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事多了去。 “走，温叶，我们先去供销社，买烟买酒。”徐二龙拍拍自行车后座。 “别买了吧。”温叶道：“哪有次次都去买的。” 徐二龙调笑道：“我这不是为了讨媳妇，得先把老丈人哄好一点？现在媳妇还没娶到手，我可不能大意，省得到嘴的肉飞了。” 温叶娇羞的捶打他一下，还是依言，坐上自行车的后座。 张金芳提醒道：“二龙，你让亲家给好好安排，看看他那边，有多少亲戚，这样酒席才好安排。” “知道了。”徐二龙回答。 他这边，亲戚没有，朋友倒多，肯定要请好几桌。 现在主要就是温叶那边的亲戚，得有个数。 去供销社，给温老五买烟买酒，供销社的人，都把他给认熟了。 “新来了剑南春，来两瓶？”对方问。 “行，来两瓶，另外，来两罐麦乳精，再加两斤糖果。”徐二龙说。 “好。”供销社的人，热情的给他拿东西。 为什么这个供销社的人会热情？因为，每次徐二龙来买东西，都要给他散一支烟，或者塞两颗糖。 东西虽小，但也让人高兴，自然而然，也就会笑脸相迎。 徐二龙骑着自行车，带着礼物，载着温叶回她家。 进了村子，村口大槐树下的一群老人，用一种复杂的心态看着。 果真温老五的这个女婿好啊，经常来，而且每次来，从来没有空手，大包小包往这儿提。 这温老五真是走了狗屎运。 “有什么好羡慕的。”其中一个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人家那女婿，压根儿瞧不上他，把他当狗打发。” “对，你的女婿瞧得上你。可你女婿，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没法给你买烟买酒，反而让你女儿经常带着外孙回来借钱借米。”有人嘲弄的回顶一句。 这一说，是将人底裤都给扒个干净。 “我乐意。”那人死犟着嘴。 “行，你乐意，你就乐意一辈子吧，最好让你女儿三百六十五天都回娘家来借钱借米。” “你再说。” “我说的是事实……” 第209章 当面抢我的女婿 徐二龙可没料得，他经过，又惹得别人闹些口角。 “爸，我们回来了。”温叶下了自行车，向着屋里喊一句。 老旧的木门没关，显然，温老五是在家。 此刻他坐在里面的小板凳上，吧嗒吧嗒抽着烟。 “爸。”温叶再度喊了他一声。 她太清楚温老五了，但凡温老五坐着一声不吭抽闷烟，就是心中不舒服的。 她跟徐二龙递了一个眼色，还是小心上前问道：“爸，我跟二龙回来看你了。看，二龙又给你买了酒，剑南春。” 温老五眼里顿时亮了亮。 嗯，骨头真香。 他站起身，将烟往嘴里一叼，就急着去接那两瓶酒。 “叔，你刚才看上去脸色不好，是病了吗？要不，我带你去找医生看看？”徐二龙主动询问。 温老五看着他，摆摆手：“没有，我没事。” 温叶向徐二龙使个眼色，示意他，她爸只是心中有点事。 徐二龙心中大概明白，估计，是那个亲戚回来，给温老五上了眼药水。 他也不急着说什么，看看水缸，缸已经快见底了，他主动拿了扁担，去帮着挑水。 温叶收拾着屋子，将温老五这段时间的脏衣服收出来，准备清洗。 又拿扫把，将把四处脏兮兮的屋子打扫干净。 一个家，没有女人帮着料理，就是这么邋遢。 看她忙碌收拾，温老五吞吞吐吐问着温叶：“温叶，你跟爸说老实话，徐二龙对你究竟怎么样？” 温叶回头，奇怪的看着他：“爸，二龙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没数？你自己看看全村，甚至全镇，有几个女婿象他这么好？这进屋来，顾不上歇气，就忙着帮你挑水，你看不见？” 温老五讪讪道：“我……我当然看见了……唉，我去后面自留地弄菜。” 他自己快步溜开，省得一会儿憋不住，把那句当狗打发的话给问出口。 这真要证实了，好伤脸面哦。 还是这么藏着掖着好，至少，话不说破，大家都不尴尬。 温叶无奈的摇头，忙着去洗衣服。 温老五提了个小提篮，去自留地弄菜，远远看见，徐二龙在水井边打水。 旁边，一个村里的老妇人凑上前，在跟徐二龙嘀咕着什么。 温老五一个闪身，躲在旁边的苞谷堆后面，探头探脑，想偷听一下，对方在跟徐二龙谈什么。 这偷听的毛病，还是很早之前就落下的。 自从温叶她妈跟人走了后，温老五就疑神疑鬼，总感觉别人会在背后嚼他舌根。 所以，他就喜欢躲在这些苞谷堆后面，偷听别人谈话，想听听，人家是不是背后嚼他的舌根。 这已经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此刻看见别的人跟徐二龙谈话，他下意识的，就开始偷听了。 可惜，隔得远，听得不真切，又好象听着温叶这个名，又好象听着娶媳妇这话。 而徐二龙，跟那个老妇人，聊得热络，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关系多亲近呢。 温老五拉过旁边的一捆苞谷杆，充当着掩体，自认为极为隐蔽的，向着前面鬼鬼祟祟的靠近。 徐二龙眼角瞥过，几乎失笑。 这么一捆苞谷杆，能藏住人？以为是拍搞笑片么？ 但他也不揭穿，只当没看见，继续跟着那老妇人说着话。 温老五靠近了，终于听清，这老妇人在跟徐二龙谈什么。 居然在给徐二龙拉媒，说她家有个外侄女，模样不错，心灵手巧，勤劳贤惠，持家有道，让徐二龙有功夫去看看。 温老五顿时怒火中烧。 妈的，这徐二龙是自己的女婿。 这月底二十八号就要结婚了，居然还有人敢来撬墙角？ 温老五冲过去：“死老太婆，你在这儿剁什么烂摊子？这徐二龙是我温老五的女婿，他这个月底，就要跟我家温叶结婚，你哪来的脸面，敢过来横插一刀。信不信老子滋你一脸？” 那老妇人可没料得，温老五居然在后面偷听。 她恼羞成怒骂道：“温老五，你个仙人板板的，老娘在这儿说话，你龟儿子居然在一边偷听？你丢人不丢人？”薆荳看書 “老子再丢人，没你这批婆娘丢人。”温老五骂：“当面来抢老子的女婿。” “呸，什么你的女婿，他跟你家温叶还没结婚。再说，你们温家，不就是想悔婚嘛，你都准备悔婚了，还不准我来提提亲？”那老妇人嘴劲也不饶人。 “谁说我家要悔婚了？老子还在忙着请人吃酒席呢。”温老五伸手撸着袖子。 敢抢他的好发女婿，简直是找死。 “不准备悔婚？”对方冷笑：“你温家的人，说的话，不就是要你悔婚嘛。当初大伙儿在这儿，都是听着的。温老五，这急着上前捡漏的，也不是我一家。怎么？你不要了的，还不准我们捡？” “老子没想悔婚。谁再敢说老子想悔婚，我跟谁急。”温老五跳着脚骂：“这是我认准了的女婿，谁也不许来抢。” 徐二龙也不劝，淡定从容在一边吃瓜，仿佛他不是当事人一般。 如果现在口袋里有瓜子就好了，他可以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热闹。 他就需要这样的效果。 他得让温老五紧张紧张。 结婚，是他和温叶两个人的事。 可如果，温叶的家人在这中间掺杂着太多，以后容易有问题。 许多女方家人，不停的拿捏男方，就是认准，男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娶她。 他也得给自己造一个奇货可居的人设。 要是温老五不抓紧一点，别人就可能把他给截胡抢走哦。 温老五跟对方老妇人跳着脚互骂一阵，骂得村里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了。 “今天，我温老五就把话摞在这儿。徐二龙是我温家的女婿，谁要是敢再来挖墙角，别怪老子耍浑。”温老五当着众人，摞下这句狠话。 然后，他冲徐二龙道：“走，女婿，我们回家，别跟这些人打交道。” 他自己上前，拿过扁担，自己要挑水。 “叔，你放下，让我来挑。”徐二龙抢上前。 “不，不，你是娇客，这些粗活，哪能你来做。”温老五不顾三七二十一，自己抢前先把水给挑着走。 第210章 以后不从中作梗 徐二龙也就没有再抢着挑水了。 反正温老五也不过四十左右的年龄，在农村，正是壮年，哪有挑不起水的份。 徐二龙帮着挑水，那是毛脚女婿挣表现，不代表温老五自己不能挑水。 温叶在家，已经把衣服给洗好。 徐二龙上前，帮着撑着晾衣杆，把那些洗净的衣服给晾上。 温老五自己去把水倒进水缸，跟着站过来要帮忙。 温叶回头一看：“爸，你不是去自留地弄菜吗？怎么空着手回来？” 温老五一看，自己两手空空。 对啊，自己不是去自留地里弄菜吗？ 现在别说菜，连提篮都不见了。 “等着。”温老五扭头往回跑。 都怪那个贼婆娘，惦记着要拐自己的好女婿，自己光顾着吵架去了，连提篮也给搞丢。ζΘν荳看書 耽误了一会儿功夫，温老五还是从自留地把菜给弄回来了。 地里就是些萝卜、大白菜这样的大路货。 还好，家里还有腊肉，这是年前徐二龙送过来的。 徐二龙帮着烧火，温叶开始切菜，弄个蒜苗炒腊肉，再做一个水煮萝卜，凉拌萝卜丝，再炒一个大白菜。 再普通的菜，只要花点心思，还是能做出花样。 徐二龙帮着把饭菜摆上桌，主动提出：“叔，我陪你喝两杯。” “好啊。”温老五立刻去拿酒。 将今天带来的剑南春给温老五满上，温老五深嗅一下：“好酒。” 几杯酒下肚，温老五的嘴就有些不把风了。 他对徐二龙道：“好女婿啊，我是真把你当作我自己的半个儿子看待了。你可别听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啊。那些人是没安好心。她们所说的那些女娃，哪有我家温叶好。我家温叶从小就懂事听话，又还聪明能干……” 虽然感觉他是说的酒话，但温叶，眼眶还是微微泛红。 长这么大，她还难得听到温老五夸她的两句好话。 徐二龙也从这话中，听出温叶从小是多么的隐忍与不易。 但凡懂事听话的孩子，哪一个不是在委屈着自己？ 温老五多喝了两杯，又开始大着舌头说酒话：“二龙，你别听村里那些人胡说，真的，我真的没有想悔婚。温四姐说的话，全都是放屁，我根本就不会听她的。就算你真的把我当条狗打发，我虽然听了，心里是不痛快，可我确实没有想悔婚啊。” 徐二龙和温叶对望一眼，难怪之前回来，温老五看着不高兴，原来温四姐回来，是这样说的。 “爸，二龙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这是姑故意挑拨离间的。”温叶解释。 温老五望向徐二龙：“你没有这样说过？你没有瞧不起我？” 徐二龙哭笑不得：“叔，我敢对天发誓，我没有说过这种话。而且，只要你自己拎得清，谁会瞧不起你呢？” 隔在温老五心中的那根刺，被拨掉，温老五嘿嘿笑了起来：“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对，只要你不从中作梗，我徐二龙敢给你打包票，你以后的日子，会比现在还好。”徐二龙给他摞下这一句话。 只要他和温叶成亲后，温老五不作天作地，他会当个好女婿，该和温叶尽孝，自然会尽孝。 能拿钱解决的问题，不是大问题。 一顿饭，吃得大家都满意。 温老五心中的介怀给打消，对于温叶和徐二龙的婚事，更热络了。 打铁得趁热啊，不快些办酒席，自家的好女婿被人截胡怎么办？ 外面多少人在虎视眈眈呢。 温老五跟徐二龙商量一番，办多少酒席的问题。 他这边，大概就请本家的，三桌人这样。 徐二龙那边，他也只打算就请自己的几个朋友喝喝喜酒就成。 在徐二龙的心目中，真没把这个婚事当一回事。 在他看来，办这一趟，只是为了让温老五安心，堵住全村人的口舌罢了。 等他和温叶满了法定的结婚年龄，他再好好的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 徐二龙跟温叶呆到傍晚，两人吃过晚饭，才骑着自行车往回走。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小熊等你们好半天了。”张金芳笑着说。 “熊亚伟来了？”徐二龙喜出望外。 这阵子，他一直就在担忧着熊亚伟，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 他大步迈进小院，就见得熊亚伟坐在那儿，慢慢喝着茶。 “你终于过来了？”徐二龙上前，轻擂他一拳：“害我一直担心，怕你出什么事。” 熊亚伟笑道：“这年后，货运少，我就在家多待了一段时间，陪陪媳妇和孩子。” 徐二龙打量他的脸色，看他神情如常，徐二龙才笑道：“嫂子和孩子都还好吧？” “都挺好。”熊亚伟提着媳妇和孩子，眉飞色舞起来：“这段时间天天带着孩子出去逛公园，她很开心，粘我得紧，这一趟出来，她都舍不得让我走呢。” “那就好。”徐二龙笑。 回头，他把身后的温叶拉过来，给熊亚伟作着介绍。 熊亚伟笑着也擂了擂徐二龙：“小子，眼光不错哦，挑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对象。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那是肯定，一定要请你来喝喜酒。”徐二龙跟熊亚伟笑着说话。 温叶谦虚笑笑：“你们慢慢聊，我去给你们准备茶水。” 说罢，她自己转身，去了厨房，给他们弄茶。 徐二龙和熊亚伟坐在客厅，谈着事情。 徐二龙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熊亚伟家里的情况。 “熊哥，上次我提议，让嫂子来皮鞋店这边帮忙的事，嫂子考虑得怎么样？现在我这边，急需人手。” 熊亚伟笑道：“我跟她提过，她对这个不感兴趣，她不来。” 徐二龙心慢慢往下沉。 对方不来？是已经有了出轨对象，还是仅仅是因为人生地不熟？ “其实来这儿也挺好的。我现在，打算弄一个百货公司，如果嫂子对管理皮鞋不感兴趣，可以来百货公司上班啊，她喜欢吃糖，就去糖果柜台，喜欢穿漂亮衣服，就让她去守服装柜台，估计她会感兴趣吧？”徐二龙尽量用最诚恳的态度，试图能打动熊亚伟的媳妇。 “算了，我看她对出来做事不感兴趣，她愿意在家带孩子也挺好。”熊亚伟说。 第211章 四处联系货源 徐二龙只能无奈叹气。 他都在想各种办法，可熊亚伟依旧不怎么上心。 也对，或者，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媳妇会背叛他，所以，当亲眼撞上这事，才会崩溃得受不了，失控状态下，才错手伤人。 “既然嫂子那么重视家庭，熊哥，你也要多多重视家庭才好，经常回家看看嫂子和孩子。”徐二龙说。 “知道了。”熊亚伟道：“瞧你这口气，婆婆妈妈的，跟我爸妈一个口气，就是劝我少在外面跑长途，说钱挣不完。” 徐二龙心中暗叫不好。 看样子，熊亚伟的媳妇，已经出轨了。 估计熊亚伟的父母，也瞧出什么端倪，可惜没有明确的证据，只有这么旁敲侧击了。 唉，不管熊亚伟是现在知晓，还是以后知晓，这对他，都是不小的打击啊。 这事怎么办？ 徐二龙暗戳戳的想，要不，自己出手，把熊亚伟的媳妇给狠狠教训一顿，让她歇了出轨的心思？ “二龙？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熊亚伟问他。 徐二龙抬头，模棱两可的笑笑：“我在想我要开百货公司的事呢，这货源方面，你有合适的，可以给我介绍介绍。” “这个没问题。”熊亚伟二话不说，拍着胸脯保证：“你让我做别的，可能不行，可这联系货源的事，我就在行啊，我天天就是负责拉货，找货源不是挺简单的嘛。” 温叶泡好茶，端着两杯茶过来。 “温叶，帮我拿笔和纸过来。”徐二龙吩咐温叶. “好。”温叶乖巧应了一句，搁下茶杯，转过头，去拿纸和笔。 徐二龙拿着纸笔，先给熊亚伟写了自己的一个通信地址。 “这地址，你拿着，在外面有什么事情或者突发情况，报个电报也能让我及时了解一下情况。”徐二龙把地址交给熊亚伟。 接下来，就是商量，开百货公司，需要哪些货源。 这年头，最最吃香的，就是各种电器。 但现在不管是电视机，还是什么自行车之类的，都还算是紧俏货，正规的国营商店，都还缺货，需要凭票证购买。 徐二龙能想的，就是从日用百货这一块插手。 他和熊亚伟商商量量，把货源的大致范围，给确定下来，后面，就可以陆陆续续开始往这边供货了。 **** 外地的货源搞定，徐二龙这几天，就开始跑本地的货源。 那时候，几乎每个县，都有自己的酱油厂、豆瓣厂、糖果厂、饮料厂、酒厂、纱厂什么的。 而人们，也习惯了本地的这种口味，甚至在本地人当中，有一种特殊的情怀。 徐二龙当然得把本地的货源给安排上。 这前期才起步，只能他主动找上门。 只有等以后有了名气、有了规模，厂家才会倒贴过来，主动要求入场。 先跑了酱油厂，又跑了酒厂，把这些货源，都跟厂方谈好了。 这些厂方也喜欢这种主动找上门来的生意 这能给厂里增加销量，增加收益，除非脑子进水，才会拒绝。 这一天，徐二龙来到糖果厂。 糖果厂的效益，倒是不错。 只可惜，品种比较单一，一种是传统的水果味的硬糖，另一种，就是高梁饴糖。 而且，还是老式的手工制作包装法。 一群临时女工，下到十几岁的小姑娘，大到四五十岁的大婶大妈，全部坐在案板前，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飞快的包着手中的糖果。 糖果一颗颗的从机器中出来，往案板上一撒，透凉，降温。 这些女工，就把放晾的糖果，往糖纸中一塞，两端一扭，一粒糖果就包进了纸中，然后丢进旁边的背兜中。 甚至，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徐二龙甚至看见一个女工，动作飞快的往嘴里塞了一颗糖。 那动作之快，令人眼花，以为是错觉。 这都是长期包装糖果，训练出来的动作。 毕竟，现在包装糖果，完全就是靠计数，一天包上几十斤、上百斤的糖果，才能挣上几毛钱的手工钱。 徐二龙看着她们低垂的头，担心以后老了颈椎病严重。 可这年头，工业落后，县城糖果厂，也就只有这样的水平，就靠人工包装。 哪怕计价的工钱再低，还是能吸引这些大姑娘小媳妇过来挣点零花钱补贴家用。 徐二龙在糖果厂转悠一圈，还是跟厂长达成了一份订购协议。 唉，也只能说，可选择的范围太少了啊。 现在全是国营单位，根本就没有创新进取的想法，也没想着多变些花样，多生产一些美味的糖果。 徐二龙从糖果厂出来，找到他停在门卫那儿的自行车。 这边糖果厂的门卫，倒是查得极为严格，怕那些来包糖果纸的临时女工，揣糖果回家。 毕竟，包糖果的时候，偷偷吃两个，大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 可要往口袋中揣一把糖果带回家，这性质就严重了。 此刻徐二龙要往回走，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小跑着追上前。 徐二龙半踩着自行车，有点警惕的看着这个小青年。 “喂，你是要买糖果吗？”对方小声问着他，还警惕的向后看看。 这鬼鬼祟祟的动作，也令徐二龙紧张起来。 该不是偷了糖果厂的糖果，想销赃给他吧？ 他可不接赃物，省得惹一身骚。 “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不要。”徐二龙直接拒绝。 “不是，不是偷的。”对方结结巴巴解释：“肯定不会是偷的。” “哦，那你说说。”徐二龙停下自行车，甚至主动递了对方一只烟。 对方没接，依旧回头警惕的看了一下厂里：“我……我就是有个亲戚，自己在家学着做了一些糖果卖，我看你在订货，就是想帮着问问，要不要货？” 他是糖果厂的职工，因着工作便利，也懂得一些工艺，就自己在家瞎折腾些糖果给孩子吃。 当然，主要是从厂里给弄了点原材料，否则，一般人家，能给孩子买几分钱的糖果，就算不错了，哪还会折腾些吃的。 徐二龙听他这么说，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不要认为，当初那一批最早下海经商的人，有什么超前的眼光和胆略。 不过就是因为他们从事某一个行业，就恰好看见了这一行业中的一些漏洞和问题，然后就抓住了这个机会而已。 第212章 毛遂自荐的骆渝 “如果，你能有些新的花样，我倒是可以考虑。”徐二龙说。 他刚才在糖果厂看，对糖果厂的品种，就是不大满意。 老式桔子口味的水果硬糖，然后，就是经久不变的高梁饴糖，根本没有多大的竞争力。 也只能说，这年头，市面上可供选择的东西少而已。 真正市面上竞争的产品多，这糖果厂，要不了多久，再不创新，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晚点，我带你看看？”对方想了想，下定决心。 他刚才可是观察过了徐二龙，知晓人家说要长期稳定的货，如果，真有机会，那就厉害了。 “行，我跟你去看看。”徐二龙说。 “那你等着，我去请个假。”这个青年说着，真的回去请假，然后带着徐二龙去了他家。 他家就在三段石这边，离糖果厂并不远，十来分钟的脚程就到了。 一路上闲聊，徐二龙知道他叫骆渝，顶他老爸的班，在糖果厂上班，然后呢，近水楼台先得月，找了一个到糖果厂包糖纸的漂亮姑娘结了婚，还有了两个孩子。 唯一可惜的是，漂亮姑娘是农村的，造成两个孩子，也是农村户口。 他的工资收入，拖这么一大家子，就有些困难。 所以，他就整天琢磨，怎么给改善一下条件。 可惜，他一个糖果厂的人，琢磨来琢磨去，也就顶翻天，给两个孩子换个花样吃糖。 回了家，两个孩子围过来抱着腿叫爸爸，跟他很亲热。 毕竟，天天可以给糖吃的爸爸，在这个年头是少见。 “小凤，你把孩子先抱开，我有正事。”骆渝示意他媳妇过来，把两个孩子先抱开，别妨碍他的正事。 他媳妇过来，好奇的打量徐二龙几眼，还是听话的，抱着两个孩子走开。 骆渝拖了一条长凳子，递给徐二龙，示意他坐：“不好意思，家里比较乱，别见笑。”薆荳看書 徐二龙也不介意，这年头，有几个家庭条件好？ 像李永年那种家庭，有电视、有弹簧沙发的，毕竟是少数。 大多数，就是像骆渝这种家庭，小小的屋子，杂乱的房间，各种东西摆放一地，还样样都舍不得丢，留着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特别是有孩子后，尿片挂满院子。 骆渝开始给徐二龙操作表演，怎么搞出点新花样的糖果。 有人在旁边看着，他的心理压力也大。 平时操作惯了的东西，此刻操作起来，还有点紧张，手在微微颤抖。 他也不知道，今天冒冒失失带人回来家，算不算是太过冒险。 万一这人回去就跟厂领导检举怎么办？ 可家里太穷了，口粮不够，这逼得他冒这个险。 万一呢？ 万一成了呢？ 那自己，也就可以搞点外水，挣点口粮给老婆孩子吃。 “你等一下。”骆渝不好意思的跟徐二龙说。 明明对方看着比他小，可骆渝在他面前，还是挺有压迫感的。 骆渝跑到邻居家，找邻居借了半斤花生米回来。 他现在想的，是给徐二龙做一个花生糖。 不是想要一点新花样吗？ 糖果厂可没生产花生糖。 徐二龙看着他借了花生米过来，心中就大概猜得，他要做什么了。 不过呢，做得出，跟做得好吃，是两个概念，徐二龙打算尝一尝，他做出来的这个花生糖，味道怎么样。 先用铁锅，把花生米搁在灶上，翻来翻去的烘干，把花生米特有的香味给烘出来。 骆渝丢一颗在嘴里，试试火候，感觉差不多了。 然后，骆渝又把这些花生米，丢钵里，捣成粗粗的碎块备用。 再接着，他开始熬糖浆。 他用的，是饴糖，不是一般的白砂糖。 想必，这也是从厂里给顺手捎回来的。 徐二龙饶有兴趣的看着。 经过一番折腾，骆渝总算把花生糖给制作出来。 他拿刀，切了一块，递给徐二龙，心中带着几许忐忑：“你尝尝。” 徐二龙接过花生糖块，丢进嘴里，慢慢品尝着滋味。 这用了高梁饴，味道确实不错。 刚好骆渝的小儿子，跑了进来。 看着徐二龙拿了糖块丢进嘴里，这不是把他的口粮吃了吗？ 小家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骆渝窘了个窘，对小凤道：“还不快把孩子抱出去，我们在谈正事。” 小凤赶紧抱着嚎陶大哭的小儿子出去，省得闹更大的笑话。 徐二龙将嘴里的花生糖嚼完。 味道确实不错。 “味道还行，不过，如果就只有这么一样，竞争力不够。”徐二龙笑着说：“外地的糖果厂，有这样的花生糖卖，你猜，我是要人家糖果厂生产的糖果呢，还是要你这样的手工制作的?” 骆渝的心，紧张得不得了。 用脚趾头想，人家也肯定是去大糖果厂订货啊。 “我，其实我还会点其它的，就是这会儿，手上没有材料。”骆渝不好意思的说。 刚才这点花生米，还是找邻居借的。 “那你说说，你还会什么？”１笑着问他。 他倒是想逼一逼眼前这个小伙子。 说不定，人家给一激，还真的能搞点什么新花样出来呢。 “我其实，还会做鸡蛋糕……”骆渝说。 这一听，徐二龙来了兴趣。 这鸡蛋糕，就是蛋糕啊。 如果，再改进改进，不仅能做蛋糕，还能做裱花蛋糕，到时候，直接弄个玻璃展示，现场操作，估计能吸引无数人观看啊。 这也是一大噱头。 “行，你这几天，就好好想想，你还会做些什么，找些原材料，把能做的，都做些样品来我看看。”徐二龙说。 这年头，可以选择的物品太少。 大家童年应象中，能记住的，要么就是一条一条的泡泡糖，或者带着小勺子的酸梅粉，还有无花果、果丹皮之类的。 徐二龙想开的百货公司，就想尽量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新。 只有他的品种，比百货公司的产品种类多，人家以后就会跑他这边来买东西。 他现在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是给骆渝一个机会，谁知道会不会制出第二个好利来？ “好。”骆渝听着，高兴起来。 这真要有人肯要他做出来的东西，意味着，以后，他能多做一些出来换钱了。 第213章 明天我要嫁给你了 张金芳这段时间特别的忙。 儿子要结婚办酒席，她这个当妈的，自然该处处操心。 订的酒席，是在牛一手那儿订的。 原本是打算，在国营饭店办几桌，不落面子，也不让女方家说闲话。ζΘν荳看書 可最终，徐二龙否定了。 他承认，去国营饭店订酒席，是有面子，可谁知道会不会发生服务员摞盘子的事？ 大好日子还要看人脸色小心翼翼，这就过分了。 “妈，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徐二龙笑着跟张金芳道：“我自己安排就好。” 反正人不多，主要就是温家那边 张金芳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儿子娶媳妇，这是天大的事，怎么可能让我不操心？这传出去，人家还说我这个妈，多不称职。” 徐二龙挺无奈。 他其实，真的想对他妈妈好。 可他又不知道从何对她好。 他能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多给她钱用，多给她买东西，再然后，不让她这么累，清闲一点。 可是，这世上，许多当父母的，并不想清闲啊。 张金芳现在就是典型的，努力想找点事做。 以前在农村，是干不完的活，她是恨不得长出三个脑袋六只手臂，做那些活。 可现在在城里来，就一下闲下来，她能干的活，主要就是买菜，给小玲负责两餐饭。 这眼看着儿子要娶媳妇了，她当然要好好忙碌。 就在这样的忙碌中，农历二十八的好日子到来。 温叶提前一天，回了家。 张金芳已经提前给她这边置办了好些嫁妆。 知晓她家情况不好，拿不出嫁妆。 可女方没有嫁妆，总归让人挑刺说闲话。 当然，这年头的嫁妆，就是一些棉被、木箱之类的。 大红的被面，大红的木箱，看着都喜气洋洋。 温叶坐在床边，轻抚着那大红的缎面。 真好，明天，她就要嫁给徐二龙了，成为他的新娘。 看着这大红的缎面，看着看着，温叶悄无声息的哭了。 曾经，她以为，她这一辈子，就不指望能有什么靠谱的对象，更以为，这样的红红喜字与她无缘。 可没想到，她居然等到了这一天。 她能风风光光的嫁人，还能嫁一个各方面都令自己称心如意的男人。 她就这么笑着哭着，百感交激。 温老五提着煤油灯过来，看着温叶满面泪水，吓了一跳：“温叶，你怎么哭了？” 温叶擦掉脸上的泪：“没事，我只是激动了。” 温老五笑：“瞧你激动的。吓我一跳。” 其实，不光温叶激动，温老五也同样的激动啊。 他站在那儿，也没急着走，看着同样大红的缎面，倒莫名感叹一句：“如果你妈能来，能亲眼看着你风风光光嫁人，该有多好。” 温叶有些诧异的回头。 这还是第一次听温老五主动提起她妈啊。 温老五也自知自己说错了。 他顾左右而言他：“我去看看外面，看那些喜糖准备好没有，省得明天来不及准备。” 说罢，他自己大步快些离开温叶的房间，省得再度失态。 这一晚，别说温叶激动得失眠，温四姐一家，也同样不大安宁。 这温叶，还真的跟徐二龙结婚了？ 所以，温四姐去搞的那些事，真的是枉做小人。 “明天，温叶结婚，还去吗？”温四姐问着汪建设的意见。 她是以夫为天，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去，怎么不去？”汪建设道：“不去，还显得小气巴拉没格局，我们当然要去。” 汪雨也道：“我也要去。我要去看看，这个徐二龙，究竟长什么样。” 她好奇呢。 上一次没见着人，她好奇心大起。 温四姐道：“行，那我们就去吧。我总归，是要给她们添点堵。” 总之，不闹一闹，她是不打算让徐二龙就这么顺当的把温叶从温家接走。 “你怎么添堵？”汪建设不满的瞪她：“说话不过脑子。人家结婚的日子，你去添堵，也不怕挨打？” 温四姐被她男人一训斥，立刻就改口：“瞧我，我就是去他们婚礼上，给给他热闹热闹，闹点啥洞房的，这总行吧？” 这结婚，闹洞房之类的，闹得再过份，但碍于结婚这一天，大家也不好撕破脸。 她就打算，借着婚闹的名头，让徐二龙丢丢脸也行，让人一提起他结婚时的糗样，就抬不起头。 徐二龙这边一大早就开始准备。 作为今天的准新郎官，徐二龙今天是精神抖擞的。 头发理成板寸，打理得光光滑滑，身上穿着黑色西装，里面配了白色衬衣，脚下是锃亮的皮鞋。 后世最常见的新郎装扮，此刻出现在83年时候，怎么看，怎么超前。 这模样，令小玲都一直瞪着他看了好久。 妈吖，这真的是自己的二哥？ 仪表堂堂、英俊潇洒？ 比电影上看的演员还帅？ 以前怎么不知道二哥这么帅？ 对于小玲嚷嚷着要去跟着接亲这事，徐二龙直接拒绝。 这样重大的场合，小姑娘就别去了。 虽然上辈子，他没结过婚，也不知道有些什么流程。 但他可是听说过，许多地方有恶俗的婚闹。 闹闹新郎，把新郎绑树上扔鸡蛋、或者罚新郎脱光了穿女装在大街上走，再或者，冲新郎泼水之类的，这还算好，是闹新郎。 还有不少闹新娘的，趁机揩油占新娘的便宜，甚至还闹着要公公跟儿媳妇亲吻的。 最最惨的，是当伴娘的。 不少伴娘在当天，都会被不少男人揩油袭胸什么的，脱光了摸就是常事。 这些事，听着就特别的让人恶心，徐二龙可不想让小玲去碰上这样的事。 他也希望，这年头，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熊亚伟已经提前安排好，运货过来，也就顺便参加徐二龙的婚礼。 他把货一下，再往车头前面贴上一个大红喜字，大货车就充当了拉新人的车。 这年头，哪有婚车这一说，熊亚伟弄个货车来接人，已经算是特别风光的了。 徐二龙这边安排的人，全部挤上了车，还加了几个吹唢呐的人。 大货车开到路口，再往里面的路，就不能通车了。 一行人从货车上下来，吹吹打打往温家走去。 第214章 结婚闹闹很正常 听着这吹吹打打声，这村里村外的人，都知道温叶今天出嫁了。 “好久没有听见吹唢呐的声音了。” “是啊，还真热闹。” “好像还有货车开在路口上的，这温叶出嫁，可真算风光。” “可惜我们跟温家不是亲戚，否则也可以去喝一杯喜酒了。” 徐二龙带着一群人，赶到温家，就想着要接人。 温老五红光满面站在门口，笑得合不拢嘴。 至于别人说的，什么嫁女的时候，不能笑，要哭，要表示舍不得女儿，温老五只想说，去他妈的，老子哭不出来，就是想笑。 他终于把这个好女婿给套牢了啊，以后啊，他能跟着去城里享福了。 温叶也在唢呐声声中，走出屋来。 今天的她，分外漂亮妩媚。 双眸含情，唇角含笑，顾盼之间，风情流转，一身红色昵子大衣，衬得她明艳动人，双颊带着红晕，更显得她肤若凝脂。 徐二龙看着她笑，伸手就想拉她。 “慢着。”温四姐一家人，紧赶慢赶，恰好此刻赶到。 徐二龙微微眯眼，看向眼前这个中年妇女。 “她姑，你来了？”温老五看见温四姐，哪怕心里再不舒服，这大喜的日子，他也得端着笑脸，省得闹些口角晦气。 “是啊，我要是不来，我们温家的女儿，就顺便被人给接走了，这怎么行？”温四姐叉腰说。 徐二龙带来的媒人郑大姐笑道：“结亲顺顺当当，意味着以后过日子也顺顺当当，这可是好兆头啊。” “对。”温老五道：“顺顺当当好。” 他可不想出什么幺蛾子的事。 “好个屁。”温四姐道：“现在温叶还是我们温家的女儿，不让他们男方好好表示表示，以后他欺负温叶怎么办？” “对。”被温四姐叫过来的其它的温家人，跟着附和：“我们是温叶的娘家人，我们要替她撑腰。” 徐二龙心中暗啐一口，去你的，温叶有事的时候，你这些人，什么时候出来替她撑腰过？ 老子现在要娶人，你这些，好有脸跑出来说替她撑腰？ 心底腹诽，徐二龙却是脸上不显，他可不能给自己的婚事添晦气。 他笑着问：“姑妈，你说得对，你打算，是怎么个表示法？” 只要不是太过份，散点烟、给点红包什么的，或者跟温叶亲个嘴啥的，他还是可以接受，图个热闹喜庆好了。 温四姐转着眼珠子，她今天是有备而来。 “这结婚，当然图个喜庆，图个热闹，依我说啊，这得把新郎官给脱光了，绑在树上，大家拿树枝抽一抽，图个乐子，怎么样？”温四姐笑呵呵的说道。 甚至还不忘转身，鼓动她们温家其它的亲戚：“这难得有个热闹的大喜事，不热闹热闹，这说不过去，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四周那些人，顿时蠢蠢欲动起来。 虽然他们这边，没有什么婚闹的这种恶俗，可是，谁让温叶这么漂亮呢？ 特别是今天，特意的打扮了一番，温叶太让人惊艳了。 这令那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更是后悔不迟。 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有想着跟温叶处对象？ 此刻听着温四姐提议，闹闹新郎官，把新郎官脱光了绑在树上抽，这当然是愿意啊。 “好，新婚三天无大小。”汪建设在一边，笑呵呵的补充：“结婚闹闹，这很正常。古时候，就有闹洞房这一说嘛。这不闹一闹，结婚不热闹。” 温家其它的小辈，被鼓动着，就想上前。 “图热闹是吧？”徐二龙呵呵一笑，回头对着自己的人吩咐：“大家记得，给我图个乐呵乐呵就成啊。” 熊亚伟笑道：“行。” 他的块头大，身强力壮，站出来，可是极有威摄力。 另外一个高个头的男人也钻出来，跟熊亚伟一左一右，抬了汪建设的手脚，向着半空中一抛。 “啊……”汪建设吓得惨叫一声。 他一个四十来目前的中年男人，措不及防中，居然象沙袋一样，被人抛在半空。 这失重的感觉，令他尖叫连连。 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熊亚伟和另外几人，伸手把他接住，然后，再度向着空中一抛。 温四姐惨白着脸，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居然把她男人当沙袋丢着玩。 而缺牙齿，笑嘻嘻的挤到汪雨的旁边：“快点啊，热闹热闹，要不要她也给绑到树上去，往她身上泼点水啊。” 汪雨一瞧，这不是上一次在皮鞋店见过的那个缺牙齿。 她吓得往温四姐身后躲：“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这哪行啊。”徐二龙笑道：“姑妈不是说，要热闹热闹吗？既然你们这么提议了，当然得出点笑料哦。” 缺牙齿几人，还真的凑过来，就要拉汪雨。 汪雨连声叫，向着外面跑：“不要拉我，不要拉我。” 四周的一群人，看着都笑了起来。 “来啊，大家来啊，不是图个乐子嘛，接着把人往天上抛啊。”徐二龙向着四周那些看热闹的人说。 刚才蠢蠢欲动的温家的一些亲戚，此刻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上前了。 能明显看出，新郎是有备而来。 人家原本顺顺当当接走新娘就算了，这温四姐要想婚闹，此刻，反成了被闹的人。 大家讪讪笑着，退后几步，不打算上前掺合热闹了。 否则，被闹的对象变成自己就不好玩了。 “别闹了，别闹了。快放他下来。”温四姐颤着声，连声求饶。 她怕继续这么闹下去，只怕汪建设真的玩得没小命了。 汪建设被抛了几下，吓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而且，他不仅怕被扔高，他更感觉，自己此刻成了笑料，怕是一辈子在温家这些人面前，抬不起头了。 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直接晕死过去。 “姑妈，你还闹吗？”徐二龙笑笑问她：“我可以叫人开着车，马上把你家姑娘追回来，继续闹。” “不，不……”温四姐连声讨饶。 她哪还敢再闹。 要是她姑娘被人这么一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还怎么嫁人啊？ 第215章 请校长抽喜烟 “既然不想闹了，那我接人走了哦？”徐二龙笑笑，环视四周一眼。 四周的人都不由后退一步，暗想，温老五这个女婿，果真是个腹黑的啊。 平时看着笑呵呵，对谁都是好脾气很好说话的样子，可真有什么事，却是一点也不手软。 “走吧走吧。”温老五放心了。 刚才，他还真怕他的好女婿被捉弄。 结果，丢人现眼的，是温四姐。 温叶也是浅笑，对于温四姐一家被闹，她是双手赞成。 她爱徐二龙，她哪舍得让徐二龙受那么一丁点羞辱。 她刚才在想，如果温四姐一家，真要带着温家的亲戚闹徐二龙，要把徐二龙脱光了绑树上，她哪怕拼着翻脸，哪怕今天这个婚结不成，她也要维护好徐二龙的脸面。 还好，徐二龙以其人之道，反还其人之身，令想婚闹的温四姐一家，丢脸到家。 “我们走吧。”徐二龙牵着温叶的手，向着村外走。 唢呐声重新响起，比之前还响亮。 帮忙的其它人，忙着把嫁妆抬上车。 场面是风光热闹无比。 温老五转身关上房门，笑着招呼他温家的亲戚：“走哦，走哦，我们去城里喝喜酒哦。” 温家其它的亲戚，纷纷附和说好。 只有温四姐守着脸色灰白如纸的汪建设，哭也哭不出来。 徐二龙接了温叶，连带着温家的亲戚，一起去了牛一手的私家菜馆吃了酒席。 虽然牛一手这餐馆，没有国营饭店听上去有档次，可架不住，这酒席上的荦菜多啊。 烧白、粉蒸肉、红烧鱼、猪蹄海带汤……全是些硬菜。 温家的一众亲戚，是吃得皆大欢喜。 可以说，是许多人有生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 大家吃人嘴软，纷纷夸着温老五找了一个好女婿，夸着徐二龙有出息，夸着温叶以后有福享。 至于温四姐那一家，提都没人提了。 谁让温四姐那些年狗眼看人低？得罪的亲戚太多，温家的这些亲戚，对她也没好感。 张金芳终于喝着新媳妇酒了。 看着儿子和媳妇站在自己的面前，张金芳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 要不是小玲在一边劝着，只怕会失控得当场号陶大哭。 徐二龙作为今天的新郎官，还是被灌了不少的酒。 当然，灌他酒的，是他自己的几个兄弟伙。 不趁着今天这个机会，灌灌徐二龙，以后没机会啊。 徐二龙暗自磨着后牙槽，好啊，小子些，给我记着，别以为，今天是我跟温叶的好日子，不能跟你们翻脸。 老子记着，给你们秋后算总帐。 最后，徐二龙装醉了，才算彻底的摆脱了这一回事。 熊亚伟几人，把醉薰薰的徐二龙扶着回禹王街，温叶担忧着他，跟着走了。 徐二龙的房间，已经布置成婚房，墙上、窗户上，都贴了大红喜字，温叶带过来的嫁妆，那些大红色缎面的被子，堆满床。 温叶跟熊亚伟几人道过谢，把几人送走。 看着斜靠在床上，酒气薰薰的模样，温叶拿了搪瓷盆子，出去打水。 蜂窝煤炉子上的水壶，一直温着热水。 温叶倒好热水，试试水温，又加了一点凉水进去，水温合适，她端着盆子进屋。 “二龙，擦脸。”她温声软语唤着徐二龙，娇娇媚媚的嗓音，简直是勾人犯罪。 装醉的徐二龙睁开眼，看着眼前千娇百媚的温叶，大红喜服映衬下的温叶，风情妩媚，一蹙一笑皆是魅惑。 控制不住，一把将温叶拉过。 “唔……轻点……”温叶颤抖着，含糊喊出这话。 可这话，最终都被徐二龙给吞进腹中。 **** 徐二龙骑着自行车，匆匆忙忙载着温叶去学校。 他又不是昏君，没资格从此不早朝。 他还要读书，最最关键，是温叶还要读书。 难不成，他还好意思腆着脸去跟石校长说，我们结婚了，麻烦你给批十天半月的婚假？ 婚假有不有，他不敢保证。 但挨几教鞭，这肯定是逃不掉。 这年头的老师，可是真敢打学生的，教鞭打，粉笔头砸，这可是常规操作。 哪怕你回家告了家长，家长领着你来学校，一样会说，老师，他不听话，你只管给我打。ζΘν荳看書 去了学校，徐二龙神采奕奕给大家派着烟。 男同学，都领到了喜烟，而女同学些，就是得到了喜糖。 领到喜酒和喜糖的同学们，有点懵逼。 这……这是啥意思？ 这徐二龙莫名跑来学校，就给大家发烟发糖的？ 终于有个男同学，大着胆子嚷嚷一句：“是不是在发喜烟哦？” 毕竟，这温叶和徐二龙是同时插班来学校，而且，但凡徐二龙在学校的时候，温叶只跟他呆在一起。 “对。喜烟喜糖，大家图个高兴哈。”徐二龙笑着说。 他挨着大家发，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主动递上一支烟。 “来，抽烟抽烟，喜烟。”徐二龙说。 “抽你个鬼。”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 徐二龙的视线，从烟盒往上移。 妈吖，石校长啥时候来的？发烟居然发到他的手中。 “说，怎么一回事？这是在干啥？”石校长怒气冲冲的咆哮。 这马上就要高考了，一个个不在座位上好好复习，聚在一堆干什么？ “徐二龙在发喜烟。”有同学不嫌事大，嚷嚷一句。 石校长的脸色铁青，望向徐二龙：“你……谁的喜烟？” 徐二龙笑得从容淡定：“石校长，你就不用明知故问，当然是我跟温叶的喜烟。昨天，我们结婚了……” 石校长捂着胸口。 不行，他心梗了。 为了让这些同学专心读书，努力考上大学，跃出农门，他硬着心肠，棒打了无数鸳鸯。 可没料得，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徐二龙跟温叶，居然就结婚了。 老天爷，这是在跟他开玩笑是不是？ 温叶见势不对，给徐二龙递个眼神，示意他赶紧扶着石校长。 两人扶着石校长，把石校长送回他的办公室。 简陋的校长办公室，温叶从暖水瓶中，倒了一杯热水，双手递给石校长：“不好意思，石校长，这事，没先跟你说一声。其实，这事，主要是我爸的意思，我们就是办个酒席，好让他安心。” 第216章 结婚跟考大学不冲突 石校长依旧捂着胸，一脸悲痛的看着两人：“你们办个酒席，让他安心？结果，就是让我痛心？” 他伸着手，指着温叶：“你，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可想想，温叶是他的得意门生，他还是看重的，舍不得说她重话。 他只能转头，把怒气撒在徐二龙的身上。 当初，就不该看在五百块钱赞助费的份上，收下这个混世魔王。 在石校长的眼中，徐二龙就跟那混世魔王划上等号，不专心读书，来学校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耽误影响了他的得意门生。 “石校长，我知道你对我寄予重望。”温叶轻声道：“我会努力，争取考个好大学。” “拿什么考，你都忙着结婚了……” 徐二龙道：“石校长，话不能说得这么绝对。这办结婚酒席，跟考大学不冲突，这两年，许多三十多岁的人，人家老婆孩子都有了，也不影响人家参加高考去读大学。” 徐二龙说的是实话。 这恢复高考还没几年，无数当初被耽误的人，前赴后继的参加高考，大家年龄阶段各不同，从十七八岁到三四十岁，各年龄层的都有。 石校长被徐二龙这话，给驳得哑口无言。 确实，去年全县的高考状元，不就是一个快三十岁的人吗？人家也是结了婚，有老婆，有孩子的。 老婆带着孩子还去学校送过饭的。 徐二龙缓了口气，主动下着矮桩：“所以说，石校长，这结婚，跟考大学不冲突。婚要结，这大学，也同样要考。你放心，” 我和温叶，肯定会努力的。毕竟，我们来学校，也不是为了来学校混日子。” 石校长有气无力道：“你记得你所说的话就成。” **** 化工厂的闲置厂房，在雷升带着人加班加点的改造中，总算彻底的完工。 徐二龙抽空，在雷升的陪同下，检验了一下场地。 布局是他设想中的那样，分为了几个区域，付食区、服装区、文体用品区……都按着图纸，安排得明明白白。 水电施工，也是按着徐二龙要求的标准来的。 徐二龙四周巡视了一番，又把其中的一些有问题的地方，跟雷升提出意见让整改。 搞好这个，他才骑着自行车，赶去步步高皮鞋店。 现在已经很晚了，皮鞋店正准备关门打烊。 徐二龙将自行车停在门口，走了进去。 “二哥，你怎么这时候来了？”缺牙齿上前问道。 “嗯，我过来看看。”徐二龙说。 “对了，二哥，昨天有人送了一些点心过来，说是让你品尝的。”缺牙齿笑着说，从一个柜子里面，取了一个搪瓷缸子出来。 徐二龙打开一看，这里面，装着的，是些点心和糖果。 看着这些点心和糖果，徐二龙瞬间心知肚明。 这大概就是骆渝新做出来的一些糖果糕点，拿来让他过目。 有花生糖块，有芝麻杆，还有两个蛋糕。 只是，那蛋糕，好象被咬了几个缺缺。 “这是被耗子咬过了？”徐二龙第一反应。 毕竟，耗子作为四害，一直是消灭不绝。 徐二龙担心，这搪瓷缸子放在柜子里，耗子跑来咬了这蛋糕。 如果耗子咬过了，他再吃，心里多隔应啊。 缺牙齿笑嘻嘻道：“没有，二哥，就是我忍不住，撕了一些吃了。” 徐二龙气得弹了他脑门一下：“你早说，我还以为耗子给偷吃了。” 缺牙齿笑道：“你就当我是耗子好了。” 徐二龙骂道：“你要是耗子，老子早就拿耗子药毒你了。” 笑骂归笑归，他还是拿起这几样糕点，慢慢品尝起来。 看样子，骆渝在这些糖果和点心上面，是花了一点心思的，已经弄了好几个新的花样出来。 徐二龙特别品尝的，是那个蛋糕。 毕竟，他还寄希望这蛋糕以后能再提升、再改良、再精进。 甚至，这个也可以弄出一个新的产业。 他自然是寄于厚望。 这款蛋糕的口感，跟后世的蛋糕相比，差远了。 甚至还感觉有点粘腻的感觉。 但是，放在这个年头，在许多原材料有限的情况下，这样的蛋糕，也算不错。 “行，到时候，你转告他，按着这样的口感和质量来。”徐二龙品尝完后，跟缺牙齿交待。 “好。”缺牙齿说。 徐二龙将剩下的那些糕点和糖果，递给缺牙齿：“你和桂花婶分了吧。” 桂花婶已经收拾好所有东西，准备关门了。 见状笑道：“哟，我还有份啊？” “尝尝鲜而已。”徐二龙笑道：“人家就是送点样口过来让人品尝，份量不多。” 大家也没客气，一人上前拿了一小块，也就把这点东西分完。 吃过点心，徐二龙也没急着走。 趁着关了门，他问着缺牙齿：“我给你们准备的那些资料，你们认真看了没有？” 他要从皮鞋店抽调人过去管百货公司，自然要培养出自己的左臂右膀。 他整理了一些心得和资料，让缺牙齿、喻平、黄燕这些，利用空闲的时候多看多学，好早日上手。 缺牙齿一听，沮丧着脸道：“二哥，你就饶了我吧，我感觉，我不是那一块料，让我在这皮鞋店，卖卖皮鞋可以，你让我学了以后管什么百货公司，我可不行。” 这卖皮鞋，产品单一，当初他们被徐二龙带着，手把手的教，都还学了那么一段时间。 这去百货公司，那么多的产品，还要管那么多的人，要记住这么多的东西，他感觉，他真的挺为难。 “你这是自己主动放弃了？”徐二龙笑着问他：“不求上进？以后看着别人当了百货公司的经理，就不怕后悔？” “不后悔。”缺牙齿咬着牙道：“我爷爷奶奶说过了，有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要是没本事，硬上，那才是坏了你的事。” “行。”徐二龙点点头：“那以后，你主要就负责皮鞋店吧。” 到时候，喻平和黄燕被抽调去百货公司那边，这皮鞋店，还需要再补充人手进来，就得靠缺牙齿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员工负责带领了。 第217章 开始面试职工 李永年也把他这边的人员名单，给送过来了。 信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徐二龙粗粗一扫。 呵，好家伙，这名单上，怕有五六十个人啊。 他明明当初说的，只给二十个名额，拉锯谈判后，勉强放宽到三十个名额。 可现在，这送过来的，有五六十个人。 这还是有了门槛后的名额，要是没门槛，只怕人数还多。 这也从侧面证明，这年头，待业青年之多，就业有多困难。 徐二龙笑道：“李厂长，你该不会是想我把这些人都给收了吧？” 李永年笑道：“哪里，我这只是让你多一点选择的余地，如果你感觉这些人都不错，全收下也行。” 当然，这也只是玩笑，徐二龙目前，肯定是吃不下这么多人的。 他肯定还是要在里面挑选。 当然，除了常规的百货公司营业员，他还想从里面挑点有特长的人员出来。 比如，挑点什么会水、电的人手，负责百货公司的日常水电维护。 总不能换个灯泡之类的事，都还跑去找化工厂的师傅们来给维护吧？ 徐二龙已经确定，把喻平和黄燕调拨过来。 他要先带着喻平和黄燕过来面试人员。 “我能行吗？”喻平不大自信。 前阵子，徐二龙让他们学习一些知识，他就知道，有可能会被调拨过来。 没想到，缺牙齿是直接弃权，他就成了矮子当中拨高子的人选。 徐二龙笑道：“怎么不行？皮鞋店你们经管得这么好，我来不来都没问题，相信你们也能把百货公司给管好。” “这不一样……”喻平说。 他也没有想过，他一个农村小子，大半年前，还在农村挑粪喂猪之类的，怎么现在就当什么经理？ 还要管人？ “一样的。”徐二龙道：“没有谁是天生就会，慢慢学，总能成的。” 当初，他也是一无所长，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那么久，慢慢接触多了，也就乱七八糟的各种学了不少。 “你就当这是一个大了十倍的皮鞋店，平时皮鞋店怎么经营管理，这百货公司，也差不多这么管理。”徐二龙道：“只不过，品类更多，人员更多，每天要核对的数目、处理的事情更多而已。” 喻平道：“那我试试看。” 徐二龙带着喻平、黄燕两人，赶到改建好的化工他储百货，开始跟新来的这一批人，进行第一次的面试。 去之前，徐二龙特意叮嘱两人，好好收拾一番。 大家都穿上了藏青色的中山服，背着手，努力表现得成稳一点，有点管理人员的派头，省得别人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来到化工仓储百货的几十个人，也是二十岁上下的年青人，看着徐二龙他们来时，还有些不可置信。 “他们就是负责的？” “这么年轻？不可能吧？” “说不定，跟我们一样，是来招工的呢。” 大家低声窃窃私语，却没人敢大声说话。 毕竟，还没有明确决定要哪些人，如果因为乱说话给刮下去了，那太不值得了。 另外一些倒是知晓，来的人，就是负责的人。 毕竟，徐二龙在本县，多少也算是个名人，地方报纸上，报道了好多次。 化工厂这边一个人员，负责给徐二龙作着介绍安排。 “人些到齐了？”徐二龙问。 “嗯，名单上的人，都到齐了。”工作人员说。 徐二龙点点头，对于大家的积极性，表示赞同。 他带头，走到中间，抬着手臂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先作了一番简短的自我介绍后，徐二龙就直接开始进入面试环节。 他的时间紧，只能抓紧时间。 这些小青年，一一走进办公室，进行着面试。 这面试，其实也简单，也就是问问一些基本情况，比如，有点什么特长，有什么爱好，平时喜欢做点什么。 开始时候的问话，是徐二龙进行，问过一部分后，这谈话，就让喻平来进行。 喻平最初还结结巴巴，还好，旁边有黄燕，两人互为补充，把之前徐二龙的那些问话，又给拿出来询问一遍。 渐渐的，他也能放开手脚，能从容询问别人问题。 毕竟皮鞋店都打理了这么久，嘴皮子劲啥的，都练出来了。 徐二龙在旁边，观察打量着这些人员。 他招的营业员，除了最基本的能有文化，能写会算外，还得要外向一点的，有亲和力一点的。 否则，找个苦大仇深样的人，往那儿一站，明明没有坏心眼，可那一脸严肃的模样，让人看着就畏惧，谁还会过来买东西？ 再如果，招来一个内向型的营业员，说话声音细如蚊蚋，顾客谁能听清啊？跟她说话要是声音大了点，她还哭哭鼻子，不知情的，还以为顾客怎么她了呢。 当然，太外向也不好。 比如有个小伙子，上来直接放飞自我，问他特长是啥，他回答特长是吃饭，问他爱好是啥，他爱好是睡觉。 这是幽默吗？ 反正徐二龙是接受无能。 万一人家的特长，真的是吃饭，爱好是睡觉，这不是自己找个二大爷回来供着？ 徐二龙直接在那人的名字下，重重打了一个x。 至于那种一根筋认死理，象“发飙的芭蕉”这种杠精，更不行。 整天就抬着杠杆上班，谁受得了？ 徐二龙考虑着这些有的没有的，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勾勾点点，作着笔记。 这一番口头面试下来，徐二龙还真发现了两个人材。 一个，说自己的特长，是算牌。 初初听见这个特长时，徐二龙还不以为意，以为是打牌之类的。 毕竟，他也见过，那些赌神一手牌技玩得眼花缭乱。 可他也只是看看电影而已，又不会真的实践。 这算牌再厉害有什么用？他又不打算开赌场培养个赌神出来。 可对方说，他算三八二十四点特别厉害。 三八二十四，这是他们这一带的一种纸牌的玩法。 每轮一共出4张牌，按牌面数字，经过加减乘除运算，不管是三八二十四也好，四六二十四也好，最终得到结果二十四就成。 这算是一个比较益智的游戏，大家还比较爱玩。 第218章 招点特殊人材 徐二龙来了兴趣，招了招手，问他能展露一下不。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从口袋中掏出一副扑克牌，交给徐二龙：“你随便丢几张牌出来。” 徐二龙接过扑克牌，随手洗洗牌，随机丢了四张出去。 两张７点，一张５点，一张十点。 几秒之后，对方扒拉着牌，就给分析出来：“7-5＝2，2乘以７＝14，14十10＝24.” 徐二龙收回牌，另外再丢了几张出去。 同样不过几秒，对方扒拉着牌，又是条理清楚的报了演算结果。 徐二龙试了几把，发现对方，确实思维敏捷、运算能力不错。 虽然此刻他的能力表现在算三八二十四这上面，但说不定，以后往别的方面培训一下，也有收获呢？ 徐二龙心下已经拍板，要收下他。 而另外一人，说他的特长是武术，曾获得全国表演组亚军。 徐二龙呆了呆。 他猛然想起，这年头，其实许多人，都会跑去寺庙、或者武术学校之类的学武。 只是，学武的人多，能混出名堂来的少。 “全国武术冠军有多少？可武术明星才几个？” 当武术明星的，屈指可数，有点门道能当个武术指导之类的，也是少得可怜。 大多数人，也就当学武强身，还得要找个工作养家糊口。 等过几年，各种娱乐场所遍地开花的时候，这些人，大概率就会被人叫着去照场子之类的。 好吧，徐二龙决定收下他，以后，当个安保部门的人员好了。 忙碌半天，徐二龙心中已经有了全部人选。 不过，他还是问问喻平他们的看法。 毕竟，以后这儿，是喻平主管。 “经过我的观察，我感觉，这些人可以。”喻平把他刚才画勾勾叉叉的纸条递过来。 黄燕也把她面试的人员名单给递交过来。 徐二龙粗粗扫了一眼。 果然，大家的判断，其实都是差不多。 那些外向的、能言善道的，总归是第一印象容易让人注意。 内向的、秀气的，就直接被叉掉了。薆荳看書 当然，并不是说内向的、秀气的人不好，只是，这当营业员，搞销售的工作，并不是很适合他们。 徐二龙让喻平把人员名单重新整理好，当场给大家宣布了人员录取名单。 毕竟这年头，没有电话，没有邮件，不趁现在当众宣布，事后还挨着一家一户去上门通知吗？ 录取的名字，一个个的叫过。 那些被录取的人，一脸高兴，他们也有工作了，还是在百货公司当营业员。 而没被录取的，则是一脸的失望难堪。 “没被录取的同志，也不用灰心。”徐二龙及时安抚着大家：“你们能来这儿，已经是非常优秀的。只是，目前的岗位系统，不适合你们。等以后这儿经商出色，能再扩展的时候，我再给大家安排合适的岗位，绝对优先录取你们。我徐二龙一言九鼎，绝对说话算话。” 他也不想因为录取工作的原因，无形中得罪一些人。 毕竟，他这百货公司，就是开在这厂区，这些人，以后也是潜在客户。 没被录取的人，怀着失望和懊恼的心情离开。 剩下的录取人员，徐二龙把这三十人，给叫到一起，进行基本的员工培训。 “现在被录取的同志，不要骄傲，毕竟，我们还有三个月的试用期，如果，在这三个月的试用期内，表现不好，我是有权开除的。”徐二龙先把话跟他们摞明。 “我这不是国营厂矿，不存在正式工，大家不要抱着这是个铁饭碗的心思。” 毕竟，国营单位的铁饭碗，是名不虚传。 出生在这厂矿，有厂区托儿所给你上，不少父母下班的时候，顺手就从托儿所把人给接回家。 然后，厂区有小学，有中学，有技校，完全不用为读书发愁。 再后来，成年后，可以顶班，相当于工人岗位可以世袭，甚至病了，有厂区医院看病，哪怕死，厂区也给你解决了。 可以说，就在这么一片土地上，是把你的生老病死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就造成了工人，才是这个工厂的真正主人。 厂长之类的，其实就相当于车间主管，可以管生产，但没权利开除工人。 这也是这年头工人们，牛气哄哄、幸福感十足的原因。 虽然工资少，但生老病死不用担心，想买一些大件，攒几个月的工资，也就成了。 可现在，徐二龙直接跟他们说，这千盼万盼盼来的营业员工作，居然不是铁饭碗，随时有可能被开除。 这三十个青年，心凉了半截，从刚才的喜出望外，成了此刻的不知所措。 “啊？不是铁饭碗吗？” “那不是铁饭碗，随时就不能来上班了吗？” 徐二龙抬抬手，示意大家少安毋躁：“大家不用担心，只要你们遵规守矩、爱岗敬业，认真完成本份工作，我肯定不会随便开除人。而且，我可以说这么一句大话摞在这儿，虽然我这儿不是铁饭碗，但只要大家踏实肯干，哪怕以后这百货公司不开了，我也会给大家安排一个妥当的好去处，不会比当营业员差。” 大家听着，半信半疑。 可是，大家也没别的选择。 他们没有别的工作可以干，待业了好一段时间了。 再说，刚才那些没被录取的人，还没走远。 只要自己现在说不干，说不定，人家立马就回来替补上。 唉，不是铁饭碗，就不是吧，就当临时工，先干着。 徐二龙讲话，讲累了，后面的一些问题，示意喻平接着讲。 这讲的，也就是大家最先关心的工资等福利。 徐二龙现在制定的工资，自然是底薪跟业绩挂勾。 当初皮鞋店，给喻平他们高工资，那是朋友之间的友情价。 现在，他肯定不能再随意乱开工钱。 得合情合理，不亏待这些新员工，但也不能自己当冤大头。 “我们现在暂定的底薪，是十二块。”喻平把这个底薪价格报出来。 “什么？才十二块？” “那不是一天才四毛钱的工资？” “那就是基本工资了吧？就勉强够生活。” 犹如一滴水掉进油锅，顿时炸了锅。 第219章 有人试图砸场子 “啊？不是铁饭碗吗？” “随时被砸饭碗，意味着，随时就不能来上班了吗？” 徐二龙抬抬手，示意大家稍安毋躁：“大家不用担心，只要你们遵规守矩、爱岗敬业，认真完成本份工作，肯定不会有人跑来砸你们的饭碗。毕竟改革，是为了解放生产力，提升大家的效率，提升大家的积极性，让大家生活更美好。而不是让你们饿死。你们放心，只要你成了我这儿的正式员工，只要不干出违法犯纪的事，哪怕以后这儿改革经营不善，我也会妥当处理你们的工作，决不会让你们失业。” 大家听着徐二龙画的大饼，半信半疑。 可是，大家也没别的选择。 他们没有别的工作可以干，待业了好一段时间了。 再说，刚才那些没被录取的人，还没走远。 只要自己现在说不干，说不定，人家立马就会来替补上。 唉，不是铁饭碗，就不是吧，就当临时工，先干着。 徐二龙讲话，讲累了，后面的一些问题，示意喻平过来讲。 这讲的，也就是大家最先关心的工资等福利。 徐二龙现在打破大家的铁饭碗，制定的工资，自然是底薪跟业绩挂勾。 当初皮鞋店，给喻平他们高工资，那自然是朋友之间的友情价。 现在，他肯定不能再随意乱开工钱。 得合情合理，不亏待这些新员工，但也要保障自己的合理利润。 “我们现在暂定的底薪，是十二块。”喻平把这个底薪价格报出来。 “什么？才十二块？” “那不是一天才四毛钱的工资？” “那就是基本工资了吧？就勉强够生活。” 工人们嚷嚷着。 徐二龙也不说话。 这底薪十二块，这可是有根有据的，这年头，也就这个价。 这些人，自小看着父亲拿的工资，再这么一对比，心理不平衡，能理解。 “但是，有提成啊。”喻平看着大家躁动起来，急急提高声音说。 “什么提成？”一众青年都意外。 毕竟，在这个年头，厂矿都是按计划生产，而且只管生产，至于销售，完全就是不管的，大家也就只拿死工资，根本就没有听过提成这个东西。 喻平看了徐二龙一眼，见他投来肯定的眼神，就照着手中的资料，把这个提程，给讲解了一遍。 “这个提成，就是根据营业销售额的额度来提成。比如，营业额满了一百元，就可以在里面提成一元钱。如果，这个月，营业额上了一千块，就可以提成十元。”喻平说。 这是要提高大家的积极性，让业绩跟奖金挂勾，这样，大家才有动力，积极的推销产品啊。 否则，象百货公司的那些营业员那样，态度一点不好，老气横秋的，商品卖不卖没关系，反正工资照拿。 这年头，嚷嚷着改革，这也就是最基本的一个操作套路。 “如果，你们积极，能多推销卖出去一些东西，这提成的额度，可是很可观哦。哪怕一天只提成一块钱，一个月就可以提成三十，再加上基本工资，已经超过厂里大部分工人。”徐二龙说。 有个女声在下面弱弱的问：“那如果，一样东西也卖不出去呢？” “那就只能拿基本工资了。”徐二龙摊摊手。 一样东西都卖不出去，他都只能喝西北风。 “我不干。”另外一个男青年，率头喊了起来：“你这个，跟资本家，有什么区别？工作没有保障，随时要开除我们，而且，给钱，也不利索，才给十二块钱的基本工资，这是地道的剥削人，我不干。” 这么说着，他还真的从人群中站出来。 甚至，还试图鼓动人：“大家都不要给他干了，看他这个资本家，还能剥削谁。” 可惜，这话的煽动性不大，大家听着，却没有响应。 他急了眼，冲着人群中的另一个青年叫道：“张新华，你出来啊，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你有点骨气好不好？工人阶级，不能当走狗。” 徐二龙心里呵呵了。 这是来砸场子的？ 他站前一步。 对方还以为，徐二龙要动手打人，警惕性的向后退了几步。 徐二龙轻蔑扫他一眼，转而看向大家，提高嗓门，中气十足问一声：“我只问大家一句，当你们父母上班，勤勤恳恳的干着，可人家偷奸耍滑，混水摸鱼，跟你们父母拿着同样的工资、享受同样的福利待遇，你们服不服？” 这一嗓子，震住了大家。 大家也同样思索这个问题。 “不服。”有人应了一声。 这一批召来的人，都是父母出了全勤的人。 平时父母回来，也会经常性的抱怨，班组里的某某某，上班途中，常常混水摸鱼，结果工资跟自己一样。 也有父母回来抱怨，干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小工人，旱涝保收，干得再好，跟那些混吃混喝的一个样。 所以，当徐二龙大声问出这一句后，大家心里一思索，自然是感觉不服。 徐二龙再大声问道：“所以，我们现在改革，就是让勤劳肯干的人，多劳多得，让这些混水摸鱼的人，混不下去，只能被开除。这样的行为，怎么就不对了？” 大家心里顿时无比赞同起来。 甚至有人带头鼓掌：“能开除那些人最好，省得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汤。” 刚才带头闹事的人，看大家不跟自己走，连他的好朋友张新华也不跟着他走，他得得搂了一下自己前额的头发，自认潇洒的，大步离开。 徐二龙冷眼旁观。 道不同，不相为谋，人家主动离开，他肯定不强求。 当初，他还不想要这么多人呢，这主动走人，最好不过。 “还有要离开的吗？趁早提出来。人各有志，我不会勉强。”徐二龙的视线，缓缓从全场扫过，打量着每个人的神情。 没人再说要离开。 “好，没人再有意见，那我接着说下面的事。”徐二龙继续往下面说。 “大家也看见了，这试点地方，现在是百废待兴，许多地方，还要完善，大家如果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者更好的点子，可以提出来。” 第220章 我需要这份工作 “如果，大家提出来的意见和建议，被采纳了的，会有奖励。平时表现突出，也有机会被提升为组长。”徐二龙把他的一揽子计划，挨着说了出来。 这有奖有罚，还有晋升渠道，才能提升大家的积极性。 在这个年头，人才是最重要的，大学生们在如今这么金贵，一毕业，就被委以重任。 徐二龙不指望能弄来大学生在他这儿搞经营管理，但他相信，这世上，还是有许多人才，平时是被埋没了。 只要给他们合适的环境，他们的潜能，会被发掘出来。 可以说，这世上，极缺人才，可某些时候，也极不缺人才。 如果，现在非要找高精尖的人才，可能确实缺乏，但找找这经营管理方面的人才，还真是能处处有惊喜。 就如桂花婶一样，经过培训，现在在皮鞋店，不就是游刃有余？ 如果不是因为桂花婶实在没文化，他都想把桂花婶给调这边来。 将一切惩奖措施说完，徐二龙感觉，自己要交待的事，已经差不多了。 剩下的事情，就让喻平和黄燕来完成吧。 “这段时间，大家会分批次去皮鞋店实习，也分批次，有目的的去县里的国营百货商店考察，再分批次的，进行场地的清理，物品整列等事情。”喻平和黄燕，说着接下来的大概工作流程。 当初，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啊，被徐二龙带着，学习商品知识，学习货物陈列，也要学着怎么记账、盘存。 现在，不过就是把这一套经验，再推广一下。 那一群青年，站在那儿，听着喻平和黄燕讲着后面的事情。 他们都是二十来岁正好的年龄，其实也是最有想法的年龄。薆荳看書 可惜，这个时候，工作难找，他们的想法，也就变成了最实际的需求——找个工作，不当待业青年，不吃闲饭，不看家里的白眼。 现在听着各种奖惩制度，突然感觉，这样其实挺好的。 如果，自己真的想出有什么建设性的点子，能有奖励，那肯定好。 再如果，自己表现好，能提成小组长之类的，那更好。 大家都看着喻平和黄燕。 据说，人家之前，也是在皮鞋店当营业员，就是因为表现好，现在就升为这边管事的。 这样的升职速度，真是杠杠的啊。 自己的父母干了一辈子，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还是一个小工人。 在各怀心思中，这次的招工面试，算是完成。 散会后，张新华撒腿向着家里跑。 他急着要把自己被录取的好消息，告诉家里人 他的家，在化工厂这边的筒子楼里。 相比李迎彤家的那种好环境，他家跟李迎彤家，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二十多平米的屋子，隔成里外两间。 里面屋子铺着两张上下铺的床，中间的过道，狭窄得只能转身，装衣服的木箱，充当写字台的功能。 外面面又铺着一张床，再搁着板凳、衣柜等最基本的生活用品 中风的爷爷，没工作的妈妈、木讷憨厚的爸爸，再加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全挤在这样小的房间里。 常年累月，狭窄拥护的小屋子中都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气息，一进门，就能闻见那股子难闻的味道。 他妈还在洗衣服，张新华冲过去，激动得语无伦次：“妈，妈，我被录取了。” “真的？”张爸从里面的屋子中走出来。 “是的，我被录取了。”张新华连连点头。 “这可真是太好了。这有了工作，也好谈对象了。”张妈说到这儿，险些哭了。 她们家的情况太具体了。 张爸，就是一个木讷憨厚的粗汉子，只知道老实上班，让他送礼都不会，这么多年，一直是个小工人。 而家里，老人瘫痪，张妈要照顾家人，也没工作，没有经济来源。 张新华已经二十四岁了，在这个年头，算是大龄青年，早该谈婚论嫁的年龄，结果因为没工作，一直被嫌弃。 哪料得，这兜兜转转，居然有好事落在他们这种人头上，出满全勤的情况下，子女有机会当营业员。 一家人，根本就没有抱希望，姑且去试试。 没想到，还真被录取了。 “新华，以后，你可得好好干，知道不？”张妈开始絮絮叨叨的叮嘱他：“这有了工作，就可以早点把你对象给娶回来，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没安家，我都急死了。” 张新华道：“妈，我知道。” 他去换了衣服，将身上穿的整洁的衣服给换下，重新换上一件洗得发白的衣服。 “妈，我拿衣服去还给李金涛。”张新华说。 为了今天的面试，这件衣服，还是借的。 李金涛，就是之前面试主动离开的那个人。 看着张新华来还衣服，李金涛没好气的道：“张新华，亏得我还把你当哥们，刚才我叫你跟我一起走，你居然不出声。” 张新华低声道：“我需要这个工作。” “哼，工作？”李金涛冷笑：“这分明就是资本家，这是在剥削人，一个月十二块钱的工资，这是赤裸裸的剥削，你还甘心受剥削。” 张新华道：“可我听他的那些奖励制度也不错，要是干得好，有提成，还有奖金……” “你就想得美吧。”李金涛没有好脸色：“你愿意就愿意，以后，别来找我玩了。” 张新华从李金涛家里出来。 想不到，大家这么多年的情谊，居然就这么破了。 可是，他真的需要这个工作啊。 他不仅要这个工作，他还想要高提成，还想要奖金…… 他需要的太多。 回家，急不可奈的扒了几口杂粮饭，张新华把碗一推：“妈，我出去了。” “你上哪儿……”张妈问。 “去百货公司。”张新华答着，人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不是要分批次去百货公司考察之类的吗？ 虽然现在还没轮到他，他自己先去百货公司观察，笨鸟先飞。 他一定要提出合理化的建议，得到奖金，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 而且，他一定要积极表现，争取能当上小组长。 第221章 连夜赶去市里 徐二龙站在码头边，随着人流，等着上船。 他打算今晚去市里。 他们这县城去市里，既有陆路，也有水路。 但百分之八九十的人，都选择水路。 水路的优势，除了便宜、不晕车外，还有一个优势，不耽误办事时间。 这晚上九十点钟上船，在船上睡一觉，第二天清早五六点钟，就可以抵达市区码头，然后，抓紧时间办事，当天下午或者傍晚，就可以坐船返回，不耽误时间。 随着两声进港长笛，东方红号客轮缓缓靠近，停靠在了趸船边。 徐二龙尾随在人群最后面，经过囤船上了船。 这船上的席位，还是分了等级。 一般都是设了二、三、四等卧铺舱和散席舱。 经济困难的人，大多就是散席舱，随便底层船舱和船头船尾都可以待，路途太远的，花上两三毛钱，也可以租一床席子，随便找个空地铺着睡觉。 而有些两口子，或者一同出门的，为了节约，就买一张四等舱的票，两人合挤一个铺位，度过一夜。 而徐二龙，是买的二等舱。 上船后，他去船上的服务窗口，换了卧铺位的牌号，再领了毛毯等东西。 选择这样的舱位，可以减少跟别人的接触。 毕竟，一条船，乌央央的，可以容纳几百上千人，出门在外的，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他还是小心为好。 徐二龙警惕的收好自己的东西，坐在自己的舱位上。 还好，这个季节，出行的人并不多，买二等舱的人，更是寥寥无几。那些出差的公职人员，按规定，也只能买三等舱位。 相当于这个二等客舱，成了徐二龙的专舱。 带着几许的警惕，徐二龙迷迷糊糊的，睡到了早上五六点。 广播里响起东方红太阳升的曲调，下船的乐曲响起，徐二龙醒过来。 先警惕的检查了一下自己随身携带的钱票等物品，东西毫无无损，徐二龙才彻底放下心来。 就着水龙头中浑浊的水，徐二龙简单的洗了一把脸，再抹抹头发，洗去一脸的睡意。 船上的客人，大部分都已经下了船，一群人在晨光中，向着前面的码头走去。 徐二龙也不急，吊在最末尾，慢慢的下船。 越是码头，三教九流的人越多，人多越容易挤着出乱子。 前世，他在这儿可是当了好一阵的棒棒，对这地方，颇为熟悉。 哪怕现在，一切还是破破旧旧，但他还是能清楚熟悉的知道各个地方。 爬上码头那一长坡梯坎，又沿着公路走了一长段，徐二龙在一个路边摊上吃过早饭。 前面，就是本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市民买东西，都会跑这儿来。 五六层高的百货公司，就立在那儿，里面的商品，真的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但他来这儿，现在不是急着买东西的。 辩认了一下方向，徐二龙去找到车站，等着坐车。 一辆辆电车，拖着长长的辫子，侯在那儿。 等着时间到了，才拖着长长的辫子开出站台。 这年头，开电车的女司机就不少。 隔着车窗向外望，就能看见前面有一辆电子的辫子脱了下来，一个女司机下车，非常飙悍的将辫子给拽住，重新驳回电线上。 徐二龙站在车上，虽然被前面的电车给耽误时间，但他一点也不急，看得津津有味。 这才是能顶半边天的妇女啊，他是打心眼的佩服。 他们这边的女同志，真的非常飙悍，凭着自己能干、泼辣、利落的劲头，赢得辣妹子的称呼，无愧半边天的称号。 所以，她们可以不用什么彩礼，活得恣意。 同样，打老婆这种事，绝对不会容许发生。 在这边，要是哪个男人想打媳妇，只怕媳妇会提着菜刀追你几条街。 这也造成这边的耙耳朵男人的称号，全国有名。 徐二龙转了几趟电车，转到了北关中学。 这北关中学，是他们整个市，最最有名的中学。 作为全市重点中学，它有着悠久的文化历史。 曾接待过无数的大人物，从这儿走出去的知名校友不计其数。 高考的升学率，自然也是极为漂亮。 可以说，现在的北关中学，就是整个市教育的标杆。 徐二龙来这儿，想的就是，从这儿搞到教学资源。 他认真的想过了，他和温叶挂靠的中学，是个不入流的乡镇中学。 在大学录取率这么低的情况下，乡镇中学那样的教学水平，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哪怕有余老师给他们补数学，可这中间的距离，依旧很明显。 许多时候，他们连一套象样的试卷都没有。 翻来覆去做的试题，还是课本上的。 见多，才能识广。 见的题型多，才能在高考中脱颖而出。 如果，就按着现在这样的进度继续学习，哪怕他全身心的投入，估计离大学还有一点门槛。 最最关键的是温叶，哪怕她再有学习天赋，也就只能勉勉强强够着大学的门槛。 徐二龙现在，就想干点拔苗助长的事。 这考前几个月拼刺一把，逆袭的事情还是有。 如果，碰到那种极为优秀的老师，能准确的分析、把握各个学科的命题方向，甚至能押中一部分高考命题，那更捡了便宜。 这北关中学，据徐二龙前世的了解，比如国家试卷有十个要点，他们学校的命题，就能押中六到七个要点，这已经是十分难能可贵。 这除了人家生源好，也跟老师优秀密不可分。 如果，他们学校出点什么北关密卷之类的，也肯定能风行一时。 只可惜，真正的名校，决不可能把他的这些东西透露。 徐二龙在学校外面的地区闲闲的溜哒。 学校周边，各种小摊小贩不少，也有学校老师的家属在附近，因地制宜，经营些小卖部之类的。 徐二龙挑了一家小吃店，又坐下继续吃东西。 借着吃东西的由头，徐二龙跟这家小老板攀谈起来。 果不然，这一攀谈，话题一拉开，徐二龙就了解到，这开小吃店的人，居然是校长的小舅子。 第222章 努力找些资料 想想，也不奇怪。 能在学校门口开个小吃店，自然是有点关系。 就比如后世，能供应学校校服的、或者承包学校食堂的，都是各种关系户。 徐二龙听着这种关系，留了心眼，递了烟，又想跟这个小老板多闲聊几句，套点有用的信息。 哪料得，对方接了烟，却是守口如瓶，根本不接徐二龙的话，顾左右而言他。 徐二龙分析了一下。 这情况，要么就是这个小舅子，是个脑子拎得清的人，能借着校长的名头在这儿开店，但绝不再沾惹其它关系，省得给校长惹出麻烦。 另一种情况，要么就是这什么校长的小舅子，这样的关系，纯粹就是吹嘘的，给自己脸上贴金，实际上，并不怎么熟，说不定，连他本人都没见过校长，完全是拉虎皮作大旗。 徐二龙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从这儿出去，在校园周边，又开始游走，又去跟守校门的传达室的老头给套了一番话。 跟传达室的老头，正闲聊几句，攀扯上了半个老乡的关系，还准备再吹嘘一阵，就见得有个穿着蓝色长大褂、手上戴着蓝色长袖套的四五十岁的男子过来。 他身后，还拖着一个箩筐，里面像是一些纸屑杂物。 “老杨，麻烦开下门。”对方开口。 传达室的老头，把校门打了开。 对方拖着箩筐，从校门口出去。 徐二龙鼻端，闻着浓浓的油墨味，眼角又瞅见这男子的手掌、衣袖全是黑黑的油墨印。 “大叔，我帮你推一把吧。”徐二龙起身，很热情的上前。 “啊？你帮我？”对方有些意外。 “是啊，反正我在这儿闲着没事，我帮你推。”徐二龙上前，就帮着拉那箩筐。 别看这萝筐中装的东西不多，但份量挺沉。 大家对书本纸张，就应该有印象，看上去，明明没多少书，就是死沉死沉的。 那萝筐中，是一堆纸张裁剪后的边角料。 有人帮着拖萝筐，对方求之不得，甚至客套的问了徐二龙两句：“小伙子，看样子，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啊，你在传达室门口蹲着干什么？” “大叔，你眼力好，一眼就看出我不像学生。”徐二龙笑道：“我只是来找我妹妹，她在这学校读书，我是给她送生活费过来。” “哦，这样啊你妹妹读哪个班，叫什么名啊？”对方问。 徐二龙淡定回答：“我妹妹叫徐小玲，就读三班，平时很文静的一个小丫头，估计你也不认识。” “大概是吧。”对方呵呵笑了起来：“学校的学生，确实是太多了，除了太调皮的那几个，我还真认不全。” 徐二龙就知道他认不全，就算是老师，也不可能认识全校学生啊。 再说，看他衣着打扮，根本就不是老师，只是一个校工而已。 “对了，老师贵姓啊？在学校是做什么的？说不定，你还是教我妹妹的老师呢。”徐二龙大方的说。 这一下，倒搞得对方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老师，不要这么说，我就是在学校的油印室，印刷卷子什么的。” 徐二龙心中暗喜，果然，刚才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年头，印刷业落后，学校都是采用手工油印的方式。 老师们用蜡纸，把考试的题，刻在蜡纸上，再一张一张的用油印机印刷出来。 所以，那年头的卷子，散发着油墨的芬芳，可真不是一句夸张。 稍有不注意，做卷子的时候，就会蹭得满手油墨。 徐二龙打的主意就是，跟这个校工套点关系，看能不能把学校的卷子给搞一些。 毕竟，这年头，教辅资料没有啊，黄岗密卷没有啊，新概念之类的教辅书没有啊。 要想练点题，就得靠学校的老师自己编些题来给学生练手。 如果老师自己的水平差，甚至有可能出错题。 这也是为什么老师水平差，就教不好学生的基本原因，一错大家都错。 学的是错的，又拿什么去高考？ 两人说着话，徐二龙帮着他把萝筐推到这边的一个收废旧破烂的地方。 这就是一个私人性质的废品收购站，大概，跟这边的校工这些，私下有些关系，所以，校工把这些纸张的边角料，给拉到这儿来处理。 徐二龙打量了一下这个废品收购站。 看架式，这儿真的就是做学校的生意，这儿堆着的，大多都是废书废本子之类的。 也有一些旧牙膏皮、玻璃瓶、铁丝之类的在一边，但书本类、卷子类的，占大多数。 看着人家称秤之类的，徐二龙识趣的站开，走远一点。 否则啊，这看着人家收钱，总归人家心里不自在。 虽然私下处理一点纸张的边角料，学校这边大概不过问，但看着拿出来卖钱，总不免被人说闲话。 他站在一边，随手翻着那些废旧纸张书籍，还真翻出一些名堂。 这里面，就有许多报废的卷子，各个学科的都有。 毕竟，因为印刷时，全是人工手动操作，差错难免，油墨不均匀，字迹不清楚，或者油墨污迹太大，就不能要了。 徐二龙心下又有了计较。 他最初跑来，是想看看能不能走校长这条道。 没希望后，他的想法，找个好点的老师，搞点资料也行。 结果，碰到这么一个搞油印的校工，他觉得，从校工这儿入手也可以，给点钱，给搞些油印的卷子。 可现在一看，连这一个也可以省了啊。 他可以直接在这废旧收购站淘这些报废的卷子，多整理几张报废的，总能凑合成一份完整的。 所以，陪着这个校工往回走了一程，徐二龙给他递了一支烟，说了两句客套话，就各忙各的。 徐二龙回到废品收购站，开始跟收购站的人谈生意了。 废品收购站，收购这些废旧物品，进行分门别类的整理，然后再卖往各个相关的厂，进行物品再利用。 赚的钱，就是赚的中间这个差价。 徐二龙愿意出五倍的收购价钱，要买下那些废旧资料。 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娘，自然是乐意，这不用出力，不用费事，直接就转手能赚五倍的差价，何乐而不为。 第223章 别把我当外哈 当然，徐二龙肯定不会把这些废品全要，他目前又没打算干收废品这一行。 他愿意付五倍的收购价钱，自然是有要求和条件的。 老板娘蹲在地上，陪着徐二龙慢慢的挑选着那些废旧卷子，挑选徐二龙所要的资料。 虽然这样看上去比较耽误时间，可人家给了五倍价格，麻烦一点，要求高一点，也是正常。 徐二龙也庆幸，刚才承诺给五倍的价格，否则，这么一张一张的清理，只怕人家早就跳起脚骂娘了。 徐二龙想着这一点，突然又想，有这么一条途径，他不光可以要北关中学的各种试卷，他还可以搞另外几所学校的试卷啊。 要知道，他们这市区，不像别的城市那样，只有一个好的中学。 他们这儿，是有许多个比较知名的中学。 甚至还有教育大家一手创办的中学，在这八十年代，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就算二三十年后，掉到第二梯队，但实力，也不容小觑。 徐二龙先搁下十块钱的押金，让老板和老板娘帮他把需要的资料给整理出来，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去另一个重点中学。 还好，现在只是改革初期，城市没有大发展，也没有大扩建，相对地盘比较小，徐二龙这么跑了几趟，还是找到了这几家重点中学旁边的垃圾站。 果然，垃圾站里，还是有许多好东西的。 许多人，靠捡垃圾就能发家致富。 徐二龙依旧如法炮制，给高于五倍的价格，收购毕业班的各种报废试卷、或者各种笔记之类的。 折腾了一天，徐二龙终于搞定了鼓鼓囊囊一大袋，用垃圾站里一个破旧的尿素口袋装了，自己扛在肩头，准备坐船回县城。 路过新华路时，徐二龙搁下尿素口袋，坐在一边歇气，也顺便看看这时候的新华路。 这时候的新华路，已经形成有点规模的旧货市场了。 街道两边，都是搭成的各种“鸡毛腿”架子，上面搭着凉席，摆放着一长溜的各种雨伞、无跟袜、镀金首饰之类的。 这能摆摊的，都是领了营业执照的，都是些夫妻档、父子档之类的。 但还是有一些小年轻，没有营业执照，他们戴着墨镜，手里拿着电子表、无跟袜，没有固定摊点，悄悄叫卖。 徐二龙坐在这儿，时不时就有小年青窜过来，悄声问他：“要电子表不？要无跟袜不？” 徐二龙对电子表无跟袜不感兴趣。 他的百货公司马上就要筹备完成，他还指望卖东西给别人呢。 倒是看着另一个拿着磁带的人过路，徐二龙来了兴趣：“有录音机吗？” 录音机？ 这可是大件啊。 对方打量了徐二龙几眼。 一时间，也看不出徐二龙是什么来头。 衣着看上去不差，气度也从容，可怎么扛着这么一个垃圾的尿素口袋，像个捡破烂的。 可看着，也不像管市场的人。 “兄弟，你知道录音机要多少钱吗？”对方问。 徐二龙回答道：“价格合适的，我就要一台。”徐二龙说。 对方四处看了看：“真的安心要？那跟我走。” “不了。”徐二龙拒绝。 人防着他，他还要防着人呢。 万一把他骗去哪个小巷子里，敲了他闷棒，他哭都没地方去。 “我是存心要，当然，货得要好，不能有质量问题。你如果有，就拿货来这儿。如果没有，我就找别人。”徐二龙从容回答。 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是想赚钱的心思，占了上风。 “好，那你等着。”对方说，多嘴问几句：“那你还要磁带吗？郑丽群的。” 要知道，这儿坐火车去羊城，火车票才32块钱，可随便一盘郑丽群的磁带拿回来，就可以从3.7元，卖到6元左右，换谁都愿意去折腾啊。 一盘磁带就能赚这么多，何况一台录音机。 徐二龙道：“不要。我要英语磁带，英语的，懂不？” “那我去找找。”对方说。 徐二龙道：“去吧，你如果没有，找你的同伙问问，帮着找一找。我晚上八点钟的船，还有两小时的时间，你们最快搞快一点。” 对方点着头，几下就混入人群中。 徐二龙就安心的等在这儿。 天色渐渐暗下来，路边摆摊夜市的人更多了。 所以说，大城市，改革开放的步伐，就是要快得多。 看看，这两边卖的，全是服装。 若是认真的看看，这些服装，全是旧货，是二手货。 这是从国外的那些地方给折腾过来的，一度时间，充斥着国内市场。 就算是二手，可依旧吸引了不少时髦男女来挑选，无他，就是因为这些款式特别时髦，比起国内千篇一律的白衬衣、蓝布裤强多了。 好一阵，那个联系录音机的男子，混了过来。 他给徐二龙带过来的，是一个卡式录音机。 “东西在这儿，你看看。”对方说。 徐二龙接过来一看，这就是最简单的录音机，连收音功能都没有，但这个年头，也不强求太多，他随意试了试，看上去，没有大问题。 “多少钱。”徐二龙直接问价。 “这可是国外进口的，知道不，兄弟，这是泥盆国来的，三羊，名牌……”对方吹嘘。 “你就说，多少钱，合适就要，贵了，我就不要。”徐二龙直接了当的回答。 也就这些年，这些洋货横行。 他感觉，崇洋媚外也拜这些商人贩子所赐，动不动就是国外的怎么好怎么好，搞得没见过世面的老百姓，都一度认为，外国的月亮是圆的。 “这起码，得三百。”对方伸了三个手指头出来。 徐二龙都快笑了。 他微笑着问对方：“兄弟，你看我象是外地来的‘外哈’？” “外哈”是本地的一句骂人的话，书面语叫“外傻”，指外地的傻儿，可以随便糊弄蒙骗的意思。 对方讪讪笑了：“当然不是，我只是在说这个东西好。” “这东西，百货公司也就是一百多块钱的事。”徐二龙淡定回答：“我现在，只是扛着东西，又急着赶船，才不去百货公司买。你就说个实在的价，你干这一行，总归是要赚钱，不亏了你，也不蒙了我就行。” 第224章 满载而归 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方也知道糊弄不了人。 双方又东拉西扯一阵，最终，一百五十的价格成交。 百货公司的正式价格，其实也就一百二左右。 只不过，这东西，目前是紧俏货，百货公司到货往往也只能有几台，甚至还没摆上柜台，大多数都是被熟人走后门给拿走了。 另外，徐二龙又挑了两盘英语磁带。 这磁带，比郑丽群的磁带难搞多了。 郑丽群的磁带，才六块，这个，人家咬死十块钱的价格，不能再少。 徐二龙最终，还是挑了两盘英语磁带。 这东西，是给温叶准备的。 她现在的弱项，就是英语，只能靠这个给她强行补了。 徐二龙扛着鼓鼓囊囊的一大包东西上了船。 这回家，就是顺水，船速比上水快多了，半夜就到县城，不用在船上睡一宿。 但他还是买了一个四等舱的卧铺票。 主要还是不想跟散舱的太多闲杂人员打交道。 出门在外，警觉一点，多点心眼好，骗局是防不胜防啊。 他扛着尿素口袋往铺位边一搁，舱位中的几人，都带着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他。 毕竟，这年头能坐舱位的，其实都是有点公职在身的人，普通老百姓，哪有多少的机会出门？ 就算迫不得已出门，也是尽量想着怎么节约，能不花钱，就尽量不花钱，能少花钱，就少花钱。 现在看着徐二龙带着这么大一包尿素口袋进来，这尿素口袋隐隐还有一股子垃圾堆的味道，自然是有些嫌弃。 徐二龙也不介意，客气的冲着大家笑笑，也就躺在自己的床铺上闭目养神。 邻着的两个床铺，那两个男子，大概是一个工作单位的。 在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又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聊。 大家出门在外坐车坐船，都应该有这方面的经验，旅途中，就靠着天南地北的吹牛聊天打发日子。 直到后世手机问世，人手一部手机，大家都低头刷手机了，才不会互相吹牛聊天了。 小小船舱，也不指望隔音。 徐二龙就把他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没想到啊，老李，你这么大的年龄了，还把你下派出去。” “唉，预料中的事，谁让我得罪了他。” “当初你们关系挺好的啊。” “再好有屁用，他现在，当官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当然拿我显威风。他不过就是仗着他同学的提携嘛。” “那办法，人家同学那么多年，现在同学高升了，顺带把他提拔上去，再正常不过。” …… 徐二龙就听着他们在那儿说三道四，不置可否。 几小时后，客轮靠了县城码头，徐二龙扛着他的尿素口袋回家。 这大半夜的，又没公交，徐二龙硬生生的扛着袋子，穿过半个县城，才回了家。 张金芳她们早就睡下。 徐二龙进屋时，还蹑手蹑脚，不想惊醒她们。 哪料得，这么轻手轻脚，还是惊醒张金芳。 张金芳猛地吼一嗓子：“谁。” “妈，是我。”徐二龙压着嗓门道：“我回来了。” 张金芳听着他的声音，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二龙，是你啊，这大半夜的，我听着动静，还怕是强盗进屋。” “没有，我是怕吵醒你和小玲，你们睡吧。”徐二龙压着嗓门说。 他把这一袋东西，提进他的房间，轻手轻脚放下，去洗过脸和脚，才倒在床上放心大胆的睡。 出门在外，随时都是提防着，哪敢彻底的安睡，稍有风吹草动就得警醒过来，也就只有回了家，放下全部戒备，才能安稳入睡。 早上，徐二龙是被小玲哇哇读书的声音给吵醒的。 据说，早上大声朗读，记忆效果会很好，所以，这丫头，一大早，就在背课文了。 瞧她摇头晃脑背得专心投入，徐二龙也没打扰她，自己去刷牙洗脸，准备吃早饭。 徐小玲背了书，准备吃早饭的时候，看见坐在桌边的徐二龙. “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徐小玲惊讶道。 “昨天半夜。”徐二龙回答，塞了一个鸡蛋到她面前。 “我怎么不知道呢？”徐小玲. “你睡得象头猪，当然不知道喽。”徐二龙回答。 徐小玲不乐意了。 正是爱美的年龄，被形象成猪，猪才会听了高兴。 “我才不象头猪呢。”她不服气的顶嘴回答。 “那下次我试试，看看把你丢出去，你能不能醒？”徐二龙笑。 徐小玲转身跟张金芳告状：“妈，你看看你儿子，现在越来越不象话了。” “好了好了。”张金芳笑着劝两人：“快吃饭吧，再不快些吃饭，一会儿要迟到了。” 小玲一听，赶紧往嘴里塞鸡蛋。 她可是个好学生，一直踏实认真努力的，不迟到不早退，把老师的话当圣旨，跟徐二龙这样痞痞的没办法比。 看着小玲背着书包出门，徐二龙感觉好象小丫头好象长高不少。 看样子，天天把伙食开好一些，效果还是挺明显。 徐二龙吃过早饭，把昨天带回来的资料，重新换了一个干净一点的尿素口袋，再搁到自行车架上。 他得赶去学校。 远远的，就听见云集学校的钟声响起，也不知道是上课的钟声，还是下课的钟声了。 徐二龙不在意，反正他就没有象别人那样必须准时在课堂。 他甚至有心情哼了几句歌， 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 多少祈祷在心中， 让大家看不到失败， 叫成功永远在…… 骑着自行车，他赶到学校。 他也没去教室，扛着他的尿素口袋，大摇大摆向着校长办公室那边走。 石校长刚好出来倒茶水，看着徐二龙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过来，气得大骂：“徐二龙，你还在外面溜哒个啥？还不快滚去教室上课？” “我来找你。”徐二龙回答。 石校长瞪他一眼，倒了茶杯中的茶叶，直接回他的办公室去了，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徐二龙。 徐二龙视若无睹，提着尿素口袋，跟在石校长身后，进了他的办公室。 不等石校长发飙，他将尿素口袋一提，里面的那一摞摞资料，滚了出来。 第225章 以前被鸡屎糊了眼 “这是啥？”石校长呆了。 徐二龙轻笑：“当然是全市重点高中毕业班的试卷和各种笔记。” 石校长手一抖，将茶杯往桌上一搁，蹲下身就看这些试卷。 虽然这些试卷，有些地方油墨太多，看不清字迹，但是大部分篇幅还是字迹清晰，能完整阅读。 石校长也是从老师给一步步升上去的。 只看了几道题，他赞叹道：“这些题，果然出题思路巧妙啊。” 他从眼镜片后，向徐二龙投过一道审视的眼神：“你从哪儿搞来的这些卷子啊？不过，怎么看着乱七八糟的？嗯，味道还有些不对……” 徐二龙笑道：“垃圾堆捡来的。” 石校长想打人了，他就说，怎么味道不对，不是惯常闻惯的正常油墨味。 趁他发怒前，徐二龙正色道：“校长，你也别嫌弃这些垃圾堆捡来的东西，这可是宝，香着呢。” 石校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哪儿香了？他的鼻子又没问题。 “你想想，这市里的重点高中，是不是教学质量比我们好？虽然这些是他们报废了送垃圾站的，可这些题目，整理整理，我们可以训练啊，这些题，深入浅出，完全是拓展了我们的知识点……要是碰巧有押中的高考点……或者类似的题型，我们不就是赚大了？” 石校长蹲下身，继续翻着那些臭烘烘的卷子。 确实，这些知识点，非常完善，甚至，有些知识点，连他都不懂…… 石校长老脸微红，却竭力装作坦然。 那年头的乡镇教育资源，就是这么一回事。 小学毕业的，教小学，初中毕业的，就教初中，高中或者中专毕业的，就教高中…… 特别是教高中的老师，他们自己都没能力考上大学，还要教这些同学考上大学，这本来就是一个笑话。 真能从这些老师手上给考出去，那确实是天份加勤奋再加运气了。 “这东西好。”石校长终于肯定一句：“你和温叶，就好好的把这些卷子，给踏踏实实做一遍，不，多做几遍，知道不？” 这一次的测试，温叶的排名又是稳中有升，已经提升到年级前三十。 按这个速度冲刺下去，石校长相信，到真正高考的时候，温叶绝对能考上大学。 “不，石校长，我是打算，把这些试卷，让学校给整理出来，让所有的同学，都能有机会练上一练。”徐二龙看着石校长，掷地有声的说。 “啥？”石校长问。 “石校长，我的意思，你让毕业班有经验的老师过来，把这些试卷重新归纳整理，再重新刻蜡纸，再油印无数份，让所有的同学，都能做做，感受一下重点高中的教学资源。”徐二龙看着石校长，目光灼灼，不避不闪，与他以往那痞痞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我们要发扬大公无私的精神，不放弃不抛弃，不能放任任何一个同学落下。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一个学生考上大学不算本事，要让更多的学生都能考上大学，这才是一个光荣的优秀的教育工作者应该做的事。”徐二龙大声说。 石校长看着眼前的徐二龙，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为什么，以前会鸡屎糊了眼，认定徐二龙是一个混世魔王？ 瞧瞧，人家这思想觉悟多高，这口号，喊得多响啊。 石校长取下眼镜，使劲的擦了擦，重新戴上。 嗯，自己以前确实是被鸡屎糊了眼。 看看，现在没有鸡屎糊眼，眼前的徐二龙同学，是多么的高大威武、器宇轩昂，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是即有潘安般的貌，也有邓通般的钱，还有驴大般的物啊…… “石校长，你说话啊，究竟这事，能不能行？”徐二龙喊他。 石校长回神：“能行，这事肯定能行。” 人家当学生的，给他搞来了重点高中的试卷，要让全校师生都练练手，他这个当校长的，会说不行？ “我马上叫老师来。”石校长说。 回头对徐二龙亲切和蔼的道：“二龙啊，这一趟，真是辛苦你了……” 徐二龙道：“不辛苦，为同学们服务是应该的。石校长，我还有一个提议，我打算，每年，给学校投入一千块钱，赞助那些因为贫困而无法继续读书的人……” 石校长再度石化。 他没听错吧？ “二龙，你别是在这儿开着玩笑，逗我开心吧？”石校长笑道， 心下暗想，果真徐二龙这人夸不得啊，这才给了他三分颜色，和颜悦色，他就敢来跟校长开这种玩笑逗人开心了？ “不是，石校长，我这话，说的是认真的。”徐二龙说：“我甚至，可以现在就跟学校写下捐款赞助协议。” 那一刻的石校长，对徐二龙的崇拜，犹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这……这学生，怎么这么好，这让他说什么好？ 就算徐二龙不给赞助，就凭他献资料这一点心意，他这个校长，以后也不好意思再骂人了啊。 “当然……”徐二龙伸着手指头，有些不自在的摸摸自己的鼻子，微笑道：“石校长，我做这一些事，也不可能白做，总有条件的。” 石校长缓缓点头，有条件才正常，没条件，那才不正常。 “我的要求，我把这些资料捐献出来给所有的同学享用，这肯定要表扬表扬我吧？让大家记住，我徐二龙在这中间出了大力的，这不为过吧？”徐二龙问。 石校长说：“这当然正常，不用你说，我也肯定要召开全校师生大会表扬你。” 徐二龙唇边带笑，继续道：“我给学校捐款，赞助那些贫困同学，这给我的名字上上墙，把教学楼上都挂上我的名字，这不为过吧？” 石校长看着他，你要上墙？你杂不上天呢？ 不过，真要每年捐助一千块钱给那些贫困学生，让那些贫困生能继续读书，这样的好事，让徐二龙上上墙，也应该。 不对，石校长回过神，看向徐二龙：“你有没有一千块钱捐？你哪来一千块钱捐？” 第226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哪儿来一千块钱捐，这才是重点，否则，光画大饼，谁不会啊？ 普通人家，拿一百块钱出来就困难，他居然每年要捐一千？ 徐二龙再度摸摸鼻子，嗯，确实这年头喊捐一千，太冒进了。 他试探着问石校长：“既然你感觉多了，那我们从最初的一百块钱捐起？今年捐一百，明年捐两百，后年再捐三百？” 石校长连连摆手，他怎么会嫌多。 “来，二龙，坐下，你请坐，坐下我们慢慢谈。”石校长再度在金钱面前屈了腰。 只要能把学生的高考录取率提上去，只要能把那些因为贫穷而辍学的学生给拉回来，别说给徐二龙弯腰，就算这个校长让给他当，也行啊。 徐二龙这么安排，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昨晚在船上碰到的那两人的谈话，对他而言，影响挺大——同学情，也是一笔巨大的社会财富人脉资源。 这年头的高考录取率很低，大学生的含金量很高。 大学生们，都会成为这个社会的栋梁，在各行各业担任重要的职位。 甚至一毕业，就分配到各个行政事业单位之类的，成了干部，前途无量。 徐二龙就想，与其让别的不认识的外校学生，占据这百分之几的大学录取名额，不如，提升自己和同校同学们的实力，让自己的同学，占据这百分之几的录取名额。 同学之间，总有几份同学情谊在。 而自己，现在搞一出雪中送炭的戏，给这些同学送最为稀缺的高考复习资料，给贫困同学援助助学金，这也相当于一种投资。 就如古代的那些乡绅，平时也会赞助一些本地的贫穷书生，支助一些钱粮什么的，让他们不至于因为生活窘迫而不继续深造。 甚至在看好某个书生后，还会把女儿许配给他，这就是一种提前投资作赌注的事。 等到对方高中的时候，他这平时赞助的人，自然也就成了恩公，可以收得回报。 徐二龙就想效仿这些古时的乡绅。 但他不打算投资某一个具体的同学，这把鸡蛋放一个篮子的做法，不可取。 他要广撒网，让全校师生都能受益。 就算投资出来后，一半的同学是白眼狼，忘恩负义不领这个情，可还剩下另一半的人，会记住这一点情份。 那他徐二龙以后，不是各行各业处处都有人脉？ 总比自己四处乱碰壁去找人脉强。 看看在北关中学门外，想认识校长都没办法。 这种投资同学、投资教育的方式，虽然战线看上去比较长，要几个月、甚至几年或者几十年后，才能看到收益。 可到时候这种收益，还真不是眼前投入的这一点东西能相比的。 跟石校长谈完具体的操作方式，让老师们来负责整理归纳这些试卷，把上面有用的题型给抄录下来，仔细研究分解再传授给同学，徐二龙才哼着小调，从校长办公室离开。 教室里，同学们还在认真的复习，现阶段，早就没有新课，全是复习复习再复习。 当他悄悄从教室后门溜进去，坐在温叶旁边，温叶才察觉到他进来了。 “你怎么这会儿进来？”温叶悄声问他。 徐二龙用唇语回她：“刚才去校长那儿了。” 温叶一双柳眉顿时紧蹙起来：“校长又骂你了？” 徐二龙笑笑，摇了摇头，又指指讲台上的老师，示意温叶别说话，有事下课后再说。 下课后，等老师走出教室，温叶扭头就问徐二龙：“你来学校的时候，又被石校长骂了？” “是啊，骂得可惨了，骂得我狗血淋头。”徐二龙笑着说。 温叶担忧了。 她当过老师，自然也有时候会骂同学，可都是因为同学太过调皮不听话。 她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徐二龙不再挨石校长的骂？ “逗你的。”徐二龙憋住笑，省得她再愁眉苦脸。 他从挎包中，将那一部收录机拿出来，递给温叶：“给，这东西，是给你的。” 他自己用不着，他的英语，不说挺好，至少，在这学校，可以傲视群雄了。 他还真用不着这个东西来被英语，这是给温叶的。 “录音机？”温叶看着眼前这崭新的东西，好意外。 第227章 做好事要留名 办公室里，余老师和别的几个毕业班的老师，整理着徐二龙带回来的那些资料。 这些资料，各科的都有。 每个老师，挑选了自己的学科卷子资料，开始归纳整理。 把这些卷子上能看清的题目，给抄录下来，到时候，再整合成一张张的试卷，给同学们练习。 整理着整理着，一个老师居然哭了起来。 他在这试卷上，看着了一道题。 这道题，是他当初一直没搞懂的知识点，可没想到，换个思路，居然是这样的。 如果当初高考的时候，他能答上这一道题，说不定，他已经能考上大学了。 旁边几个老师安慰着他，让他别难过了，这也就是命吧。 那老师站起身，擦擦眼泪：“嗯，我就是一时激动了而已。” 石校长在一边，老神在在的看着这些老师整理。 别说这些老师啊，连他当校长的，许多知识点都欠缺呢。 “感谢徐二龙吧，能弄来这些资料，也算是让我们开了眼。”石校长说：“否则啊，我们自己现在还是一团浆糊。” 自己一团浆糊，又怎么教学生。 那些老师说：“对，非常感谢他，让我们大家都能长长见识，也能认识薄弱的地方。” 余老师也劝着刚才的老师：“虽然我们没有考大学，但只要我们多努力，好好研究这些题，争取让我们的学生，能考上大学，这也无愧于我们老师的职责。” 这样的结果，石校长非常满意。 当然，人家徐二龙做到这一步，石校长答应人家的事，也要办到。 星期一的早上，石校长利用升旗仪式的时间，当着全校同学的面，隆重的表扬了徐二龙。 表扬徐二龙同学的大公无私，表扬徐二龙同学的无私奉献。 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石校长把那些整合后的教学资料拿上台，当众向同学们展示，这些资料的珍贵。 同学们听着这些资料居然来自市里的重点高中，激动得连手掌都险些拍肿。 看着城里人都感觉人家高人一等的年头，这居然能搞到市重点高中的东西，如何让人不激动。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们居然能有幸跟市重点高中的同学用上同样的卷子。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也跟市重点中学的同学一样，能有那么多的人考上大学？ 大家齐齐向徐二龙投来的敬佩的目光。 以前就感觉徐二龙这个同学，在学校是特立独行的存在，他好像来去自由，从不受学校管束，校长对他都厌恶至极。 没想到，这么一个人，居然能做出这么伟大的事迹。 他果真如石校长所说那般的大公无私啊。 明明这些资料，他可以跟她媳妇两人自己用，稳稳当当考大学。 可他就是这么大公无私的奉献出来，让大家都能进步。 “徐二龙，你来跟同学们讲几句？”石校长问他。 徐二龙矜持的笑着，迈前两步，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同学们，你们好，很高兴能有这么一个机会，为大家服务。其实，你们不用这么给我鼓掌，我这人很谦虚的，掌声这么热烈，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话说完，掌声更热烈了。 特别是温叶，站在下方的队伍中，带头鼓掌，就差激动得喊出声。 她完全是可以充当现场氛围组的人啊。 有她带头鼓掌，美女的带头效果就是这样的显著，大家又是一番鼓掌。 石校长都给整无语了。 他当校长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得到这么多的掌声？ 徐二龙看着这些激动得一个劲鼓掌的同学，心中暗想，同学们，你们还真是太年轻啊。 也就这年头，市场经济不发达，各种教辅资料没兴起，大家能搞到一点外面的学习资料，才这么欣喜若狂。 若是往后二三十年，学生们沉甸甸的书包里，全是各种教辅资料，你要给谁送点学习资料去，只怕当场就把人家气哭。 徐二龙在台上，洋洋洒洒的又说了一番。 “同学们，谢谢你们的支持。请大家记住这句话，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现在，我努力的帮助你们，希望，你们以后有能力了，也帮助别人，当你们以后考上大学，能记得我徐二龙曾经这么无私的给你们提供过资料，在你们成材路上添过砖加过瓦就行。”徐二龙说。 “好。”下面不知道哪一个男生，激动中吼了一嗓子。 结果，另外也有人跟着吼起来：“只要我能考上大学，老子一天给你烧三柱香都成。” 大家哄的一下就笑了起来。 虽然这话听着夸张了一点，可也证明，大家对于考上大学，是多么的急切。 这是这些农村乡下孩子，唯一可以上升的机会啊。否则，一辈子只能在地里刨食。 徐二龙打了一个寒颤，同学，你大可不必这么热情，我只希望你们以后成材了，有事的时候能帮一把就成，不需要你一天三柱香把我供着。 从台上下来时，徐二龙有些轻飘飘。 这被众人仰望的感觉真好。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古人诚不欺我。 果然，这站在高台上，振臂一挥，众声呼应的感觉真爽。 这种感觉，比数小钱钱还爽。 他决定，以后努力挣钱的同时，也努力给自己挣社会地位。 那些资料，被老师们刻成蜡纸，又油印成卷子，一张张的发下去。 徐二龙打算在这些卷子上，印上《徐二龙密笈》这些字眼。 既然能有《皇纲密笈》，凭什么不能有《徐二龙密笈》？ 他得把他的大名写在这些卷子上，时时提、处处提，同学们以后才能记得他的情啊。 石校长几乎又气得要暴走了。 学校的资金这么困难，还能专程拿一页纸给你印上这几个大字？ 徐二龙理直气壮，据理力争。 自己做了好事，要留点名，这不是应该？ 古代贤人，都还要想着青史留名嘛。 好说歹说，最终，石校长承诺，以后印这些资料卷子的时候，在右上页特意的标注，特别赞助：徐二龙几个字，这事才算结束。 徐二龙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做好事不留名，这根本不符合一个生意人的习性。 他好事要做，名也要留。 第228章 名利双收的事要多做 接下来，就是他捐款助学的事。 他要成立一个贫困生助学基金，当然，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徐二龙基金……虽然规模达不到。 但小小的心，总得有大大的梦想不是？ 还好，石校长并没有真的要他捐一千块钱出来。 石校长也体谅着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让徐二龙只捐一百块钱好了。 徐二龙也没客气，痛快的捐了一百块钱，并承诺，明年继续提高助学金额，追加到两百，以后年年增加一些金额。 就这样，石校长都非常感激了，这一百块钱，可以办多少事啊，可以解决不少贫困学生的燃眉之急。 就这一趟，徐二龙在云集中学的声望，蹭蹭上涨。 不光石校长对他客气有加，同学们对他，也发自内心的敬佩，甚至老师们，都自发的组团，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轮番给徐二龙和温叶补课…… 徐二龙是彻底的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名利双收……而且，以后，他还会收到更多的名和利。 **** 喻平跟黄燕，做着百货公司开业前的准备。 那三十名营业员，已经分批来皮鞋店实习过，黄小刚这样的小屁孩子，也体验了一把给人当老师的资格，对人指指点点。 熊亚伟带着车队，把许多货，源源不断的拉到，喻平和黄燕还得再带着人手，一一的负责收货、点货、记账。 喻平也感觉，自己这一段时间，真的被锻炼了不少，成长得非常迅速。 没办法，徐二龙不在，他就成了第一负责人，哪怕硬着头皮，也得把事情给安排。 还好，身边有黄燕协助，也有当初那个算三八二十四点特别厉害的邓小伟帮忙，虽然最初的时候，有些手忙脚乱，还好没出大问题，各种数目上，没有出差错。 星期六的时候，徐二龙带着温叶从学校回来，没回家，就急着去百货公司的临时办公室。 “二哥，你来得正好，这是这几天的各种账本。”喻平将这些记账的记账，摆到徐二龙面前。 徐二龙接过账本，和温叶在一起认真细看，黄燕在一边，递过算盘。 温叶拿着算盘，噼啦啪啦的拨打着算盘珠，一笔一笔的对着各个账目。 这阵子，付出去的钱款不少，真的钱款是象流水一样哗哗的向外流。 毕竟现在是光出不进，货是源源不断的拉来，而百货公司还没开门正式营业，自然而然，账面上是赤字一片。 徐二龙看着这上面的赤字，都有些担忧。 因为百货公司准备的品种多，数量大，这中间，积压的资金就不少。 纵使他非常笃定，大卖场时代，会很挣钱，可他还是感觉压力有点大。 他得抓紧时间开业啊，尽快让商品流通起来，才能带动资金链的流动。 就算现阶段有些地方不完善，也在经营过程中慢慢改善好了。 “现在准备得怎么样？”徐二龙问着喻平。 喻平老老实实回答：“这些营业员，都培训过了，他们也去百货公司参观考察过了，也在让他们多熟悉了解商品知识，没多大的问题。” 徐二龙点点头，万事开头难，这初期，是各种各样的事要应对。 等以后百货公司开业运行上正轨后，事情就简单多了。 就如最初的皮鞋店，也是各种事情，都是他带着人一手一脚的处理。 现在上路了，他也就时不时抽空过来看看，对对帐目什么的就成。 喻平又递过来一个大信封：“这是这段时间，这些营业员们提出的建议，我都给收集在这里面的，你看看。” 这就是当初说的群策群力，让大家提些合理性的建议，如果采纳了，会有奖励。 徐二龙拿着信封抖了抖，从里面飘出无数纸片。 看样子，大家的积极性很高嘛，都在积极的出谋划策提建议。 有建议多弄些衣服来卖的，毕竟女同志们爱漂亮。 有建议要提高大家劳动技能的，要做到“一刀切”“一把抓”这样的标准。 这“一刀切”“一把抓”还真是那时候服务行业的评判标准。 许多供销社、糖果公司之类的，都有这方面的评比。 比如，顾客买肉，买一斤，那么，一刀切下去，就刚好不多不少，一斤肉。 比如顾客要买二两糖果，营业员做到一把抓，刚好抓一把糖果，就够二两，不多不少。 这就是业务素质过硬的表现。 有建议百货公司要象厂里那样三班倒，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 徐二龙看着这些提议，果然，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些建议，其实也不错。 比如，这三班倒，二十四小时营业，虽然大型百货公司办不到，但不少便利店，就主打这一招，二十四小时给人提供方便。 当然，徐二龙也只是看看，目前并不打算实施这个建议。 他挨着把所有的建议，都给一一看过。 这其中，还是有几条建议不错。 徐二龙拿笔作了记号，特别是一个叫张新华的人，引起他的注意。 对方可是连着提了好几条建议，虽然有些建议非常幼稚，并不成熟，可也证明，确实人家在往这方面的想。 他不仅建议，针对国营百货公司营业员态度冷漠的问题，这边百货公司要提高服务，做到百拿不厌，百问不厌，还得要做到急顾客所急。 比如，顾客来买东西，如果没有货，可以及时记录下顾客的需求，等下一次有了货，可以给顾客送上门去。 这意识，还挺超前的嘛。 不过，徐二龙感觉，目前这送货上门，还太超前了，还采纳不上。 再说，这年头的商品，哪能随时满足顾客的需求呢？ 就如一个个都想买电视机，可他也没有这么多的货，更别提送货上门了。 徐二龙就让喻平谋划着开业宣传这事。ζΘν荳看書 当初皮鞋店开得悄无声息，是徐二龙不想太张扬惹眼。 毕竟那风头不稳定，一会儿行，一会儿不行的，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说不定，一不小心，不知深浅，一头就栽下去了。 第229章 准备开业酬宾活动 现在化工仓储百货开业，徐二龙想把声势搞得壮大一点。 至少，要让全县人民，知道有这么一家百货公司开业了。 毕竟，他还要靠百货公司搞出名，打响头炮，吸引别的商家厂家注意。 大卖场，不仅是靠着自己卖东西赚钱，还要靠着各种入场费、条码费、端架费、店庆费、节庆费、广告费、管理费等这些赚钱。 虽然目前，商品来源，还是国营厂子居多，还得自己先腆着脸拿着钱去进货。 但徐二龙相信，随着时间推进，最多下半年，各种民营单位、私营企业就如雨后春笋冒出来，到明年，更是遍地开花。 各种产能也渐渐提升上来，不再是一货难求的情况。 许多人，都会从最初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开始谋求扩大，争取更多更稳当的销售渠道。 以后，象骆渝那种主动找上门来，问着要入场的人会多不胜数。 而有着大卖场，就相当于拥有了下金蛋的金鸡，每天都会源源不断的提供着可观的现金流。 所以，这一次，徐二龙需要开业一炮打响。 徐二龙思索着后世，那些人搞开业剪礼是怎么一回事。 有声势壮大请明星来助阵的。 有电视台不停打广告的。 也有请着腰鼓队敲锣打鼓满街宣传的。 徐二龙犹记得当初的一个广告：从湾北、沪市到渝城，xx百货，十二月十七日闪亮开幕。 人家这广告，一直在收音机里循环。哪怕几十年后，徐二龙都还记得这个广告。 虽然他一次也没有进过这个商场，但不妨碍他记住这个广告。 当然，让他为了这个百货公司，跑市里或者省里的电视台打广告，或者在电台打广告，有点不现实。 百货公司开在小县城，目标客户，也就是小县城的这些客户，外地人不可能来，而本地人，电视没普及，电视上打广告，有点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感觉。 至于请明星…… 其实，这一条路子非常可行。 这年头的电影演员，收入并不高，拿的是工资，为了创收，大家纷纷想办法跑各个地方去演出，八十年代演艺界才兴起了“走穴”这样的说法。 请个电影演员过来，花钱不多，但没见过世面的老百姓会感觉稀奇，会跑来凑热闹。 但徐二龙思索了一番，还是放弃了。 他现在的时间紧，没工夫跑去外地找知名电影演员，不知名的他又不想找。 二来，万一声势过大，现场出现不可控的情况就麻烦了，比如什么踩踏。 徐二龙决定，还是采取在本地报纸上打广告，另外再请人敲锣打鼓满街宣传。 虽然宣传方式土了点，但能达到宣传的目的就行。 徐二龙抓紧时间，召开临时会议。 除了喻平、黄燕这些人外，他还扩充了一些人。 这些人，全是那些提了建议和意见的人，在徐二龙眼中看来，这些人，还算是胆大、有想法的人。 在这个临时短暂的小会议上，徐二龙当场宣布，不管建议采没采纳，都给这些提建议的人，每人发了一块钱的奖金，以示表彰。 第二就是作了一点人事调整，把这几人先提拨为临时柜台小组长，负责某一个品类的管理。 听着这样的人事任命，这些人，真是惊喜交加。 他们来提建议，就是抱着有枣无枣打两杆子的想法，没想到，还真有奖励。 虽然奖金只有一块钱，可这也是一种奖励，以后，他们会更加想办法，把百货公司搞好。 初步的组织管理框架组成，徐二龙又把开业各方面的事，提出来，让大家商量商量。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多听点别人的意见，受点启发也好。 随着一条一条讨论，开业庆典活动正式确定。 开业日子，选在了农历二月十八，星期天。 开业活动包括： 连着在地方报纸上投放广告，再请人敲锣打鼓在县城各地区游走宣传，务必要让全县人民清楚知晓，化工仓储百货要开业了。 开业当天请舞狮人员来进行表演，制造热闹气氛。 请厂里面的重要领导过来讲话，再请记者过来报照报道， 开业进行酬宾优惠，买上多少钱的东西，可以进行抽奖。 第230章 大金牙晃瞎我的眼 “放心吧，二龙，到时候，这事，我一定给你办得漂亮。”袁记者拍着胸，跟徐二龙保证。 “我还忙，回头，我再请你吃饭。”徐二龙客套着。 他也确实忙啊，这开业提上日程，自然各种要处理的事多。 跑了这边跑那边，徐二龙总算利用这周末的功夫，把这些事处理好。 他骑着自行车往回赶。 明明一天处理这么多事，当个陀螺一样的连轴转，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可他还是兴奋得不知疲倦。 他甚至还再拐回皮鞋店看了一眼。 可不能因为忙了那一边，就丢掉这一边。 “二哥，你来了？”缺牙齿笑嘻嘻的凑过来。 这一开口，大金牙几乎晃瞎了徐二龙的眼。 这缺牙齿，居然去镶了牙齿，镶了两颗大金牙。 这镶金牙齿，也是八十年代的特色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刮起了这么一股风，好多缺牙、想补牙的人，都会选择用金子来做补牙的材料。 甚至一些才发起来的有钱人，会拔掉自己原本的好牙齿，特意去安成金牙齿，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当然，这种金牙，也不是纯金24k的，而是18k的，再加了别的一些贵金属，适合镶牙。 不信看看现在身边上了年龄的人，还有好一些，有着大金牙的。 “哟，有钱人哇，镶上金牙齿了？”徐二龙打趣道：“以后，我们不能再叫你缺牙齿，得叫你金牙齿了。” 金牙齿笑，神情羞涩中，又带着几许的得意：“二哥，你就别打趣我了，别人都说我一张嘴说话，缺着牙齿太难看，我才去镶成金牙的。” 当然，他没说，这镶上金牙齿，以后也好找对象。 这张嘴一说话，哇，大金牙啊，有钱人，当然容易找对象哦。 就好比现在的各种人，喜欢拿个车钥匙在手上转着圈。 这车钥匙在手上转圈，还显得太刻意，这张嘴一说话，就露出金牙齿，那可是很自然的。 “也挺好。”徐二龙夸了他几句，又过问了一下皮鞋店的情况。 “一切都好，你放心吧。”金牙齿说。 “那就行。”徐二龙说：“新补充过来的人手怎么样？没犯什么错吧？” “没有。”金牙齿自负笑道：“也不看是谁带着他们，肯定没问题。” “那就行，以后，这个店，可是你负责，你得多留点心。”徐二龙勉励他一番，才骑着自行车往家走。 张金芳知道徐二龙这段时间在忙碌百货公司的事。 她自知帮不上忙，但她也没有瞎担心。 她知道她的儿子长大了，有本事，能独挡一面。 而她，只管在家，料理好一切，让孩子们回来有一口热汤喝，有一个好觉睡。 现在，她就在家里换被子。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冬天的厚被子已经不适应了，现在必须得换上薄一点的棉絮。 这年头，换被子还是挺麻烦的一件事。 先在一张宽大的席子上铺上白色的被单，再将棉絮端正放在中间，再上面，铺上各种花色的被面，再将四个角包裹起来，一针一针的，将被子订好。 那时候，就叫换铺盖，有铺有盖，完全没毛病。 温叶现在就帮着张金芳打下手，协助着，将被子两边给拉扯均匀，以免被单一边宽一边窄。 徐二龙看着这样的举动，感觉这样子，挺麻烦的。 拆也麻烦，换洗也麻烦，重新订上也麻烦。 “妈，你不如换成被套罩子。”徐二龙给她提着建议。 “啥被套罩子？”张金芳下意识的问了一嘴。 徐二龙回答：“就象一个口袋一样，到时候，把棉絮往里面一塞就好。换洗也方便。” 想想酒店的那些被套，人家拆洗多方便。 如果按现在这个效率来拆洗，那不麻烦死？ 一个新事物的诞生，总有它的原因。 “那能用？”张金芳无法想象。 “能用。”徐二龙说到：“就按着棉絮的大小，做成一个大口袋的样子，这边端，装上拉链，或者系上带子就可以。” 怕张金芳不明白，徐二龙拿了纸笔，给张金芳画个样子。 以后这样的被套会成主流，这种需要缝的被子，是极少有人缝钉了，确实太麻烦了。 “感觉不行啊。”张金芳看着那么一个口袋样子的东西：“棉絮不缝好，在这中间，不是乱跑吗？” “不会。”徐二龙沉声道：“有这样的问题，就几个角上再钉几针好了，总比现在这个方便省事。” 张金芳笑道：“那我空了试一试。” 自从家里有了一台缝纫机后，现在的张金芳对于缝纫很着迷。 天天就想着要做什么衣服，要给小玲做什么裙子。 最初手艺不好，做坏了不少布料，她只能一针一针的，拆了又重新来做过。 怕被儿子女儿说糟蹋布料，张金芳可是把这事，给瞒得紧紧的，一点口风也没透露。 这会儿她想，这做个口袋样子的东西，她还是能做得出来。 温叶帮着张金芳把被子缝好，回过身来，问着徐二龙：“百货公司的事，你打理好了？” “嗯，差不多吧。”徐二龙回答：“大体上是没问题，只看具体的时候，会不会出差错了。” 运动员平时训练得那么好，上场的时候，都有因为紧张而发挥失误的时候，他也不敢相信他招来的营业员，一点问题也不出。 “大概什么时候开业？”温叶问。 她盘帐算帐，看得出帐面上现在的资金情况，总不免担心。 普通老百姓听着一个万元户都感觉牛逼上天的时候，徐二龙在这百货公司里，已经投进去那么多钱，再不开业，资金压力大。 “选好了，农历二月十八，星期天。”徐二龙说。 “二月十八啊……”温叶微微沉吟。 这一天，可是她的生日呢。 不过，她的生日，估计除了她自己，也没几人能记得。 在乡下，哪有过生这一说。 用俗话说就是——小孩过生挨顿打。 她抬起头，轻笑道：“星期天挺好的，不管是工人还是学生，放假的多。” 第231章 大龄青年的苦别人不懂 那年头，没有耍大礼拜的说法，都只能耍星期天，最多星期三的下午，有半天的休息时间。 而且许多厂矿，都是三班倒。 徐二龙已经是尽量选择休息的时候了。 相信开业那一天，能实现开门红。 **** 张新华拿着那奖励的一块钱，跑去买了半斤糖果，又买了两斤当地水果，兴冲冲的跑回家。 他太高兴了。 “妈，给你糖。”他将糖果搁在前面的小柜子上。 张母探头望了一眼：“这好端端的，你去买糖干啥？” 张新华高兴道：“妈，因为我们提了建议，提了建议的，都有一块钱的奖励……” 张母心里高兴归高兴，可嘴上还是埋怨道：“那奖励了你，你就留下来攒着啊，这跑去买糖，这多糟蹋。” 张新华也知道，张母是一分钱恨不得掰成八瓣花。 毕竟家庭条件在这儿摆着，就张父一人能上班挣钱，要用钱的地方多。 “妈，我今天高兴，这糖已经买了，你就吃吧。”张新华说着，还是强势的，剥了一颗糖，递到张母的嘴边。 张母张开嘴，含住糖。 真甜。 她也是好久没有吃过糖了。 “这些快收起来，别糟蹋了。”张母含着糖块说：“到时候，给你弟弟妹妹一人一颗，别的就留着，等以后你对象上门，再给她吃。” 张新华道：“妈，你不用担心，以后，我保证能挣钱。我现在已经被提升为临时小组长。” “真的？”张母高兴道？ 才赶回来的张父听着这话，也是喜出望外：“真的，你被提升为小组长了？” 天，他在厂里，任劳任怨干了这么多年，依旧还是一个工人。 可儿子去化工仓储百货上班，这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提升为小组长了？ 张新华纠正：“是临时，是临时。” “就算是临时，也是好事啊，儿子。”张母笑。 张新华也笑。 他感觉，美好的新生活，就在前面不远处，向着他招手。 他一定要争取积极的转正。 到时候，他就能把媳妇娶回家。 张新华揣着几颗糖在兜里，跑去找他的对象。 他的对象是去年就介绍谈成的，已经谈了这么一段时间，只是张新华一直没有工作，对象家，就一直迟迟没松口让两人结婚。 工作都没有，嫁过来喝风啊？ 再说家里还有一个瘫痪的，换谁都得犹豫。 那时候，张新华心里就挺着急，怕这婚事有变故，可他又不敢表现出来，省得给自家父母增加压力。 现在，张新华急着过去，告诉他的对象，他现在不光有工作了，还提升为小组长了，这婚事，是不是可以提前一点？ 唉，大龄青年的问题，不是一般的问题啊。 还好，这一次，对象家，终于松了口子，三个月后，如果张新华的工作很稳当，那就结婚。 ***** 开业前一天，徐二龙干脆一整天就泡在化工仓储百货这边，忙着作最后的总调度指挥。 货物已经整整齐齐的码上柜台，分门别类的归好。 那些商品标价签字，也一一对应的摆好。 营业员们穿着统一的白衬衣，站在自己负责的柜组前，一遍又一遍紧张的背着这些商品知识，记着价格。 总不能人家国营百货公司的人员，能做到一把抓，而自己这边，连价格都说不清楚吧。 徐二龙走进走出，四处查看。 电源没问题，水源没问题，通道没有杂物…… 收银柜台的备用金也准备充足。 连保险柜也配上了。 “抽奖的呢？抽奖的东西呢？”徐二龙看着，问着喻平。 “这儿，在这儿。”周彪抱着一个纸箱子过来。 这周彪，就是上一次遇上的那个武术不错的获得全国武术比赛亚军的人。 看他有武功在身，这重大场合，自然把他安排在抽奖这样重要的地方，以免抽奖人太多，发生意外。 大红纸糊住的纸箱中，就是几十个乒乓球，乒乓球上，写着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安慰奖等。 到时候，凭着一定金额的购物小票，获得抽奖资格，凭运气伸手进箱子中摸乒乓球。 摸住几等奖，就是几等奖。 一等奖，奖品是一双皮鞋，中间的奖项，就是一些牙膏、雨伞等，而末等奖，就是一盒火柴。 这是不管奖品多少，每个来抽奖的人，都能有奖品，哪怕一盒火柴，对人来说，都是一种意外之喜。 这世上，意外之财，才是最让人开心的。 “来，这抽奖的盒子，放在这儿，放高一点。明天，搁在外面的高台上。”徐二龙叮嘱着。 一整天，就在鸡毛蒜皮的各种调整中度过。 温叶从学校赶回来，连家都顾不上回，也赶到这儿来，细心的帮着察看，还有哪儿没有准备妥当，以防万一。 当晚，徐二龙就是歇在这儿，打了地铺，好应对明天的开业。 喻平当然也没回家，同样留在这儿，打着地铺，跟徐二龙并排躺在那儿。 从地面这个角度望过去，那一排排的货物，挺壮观的。 喻平双手枕在后脑，感叹道：“二龙，我们好久没有这样躺在一起说话了。” “是啊。”徐二龙应一声。 “去年这个时候，刚好土地下户，我们还在搬石头，给自家的田地作标记吧？”喻平问。 在他而言，是去年的这个时候。 可对于徐二龙而言，已经是上辈子几十年那么久了，他早就不记得。 “我只是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能躺在这儿。”喻平莫名的笑道。 “我也想不到。”徐二龙老实回答。 喻平又道：“我对象催我结婚了，说找个日子。” 徐二龙看着他，好象挺突然。 可仔细想想，也正常。 现在喻平开始管这边的百货公司，肯定回家跟家人说了，他对象那边，自然也知道消息。 这样的对象，当然得抓住，趁早结婚为好。 不象金牙齿的对象那样，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居然拿婚事告吹当条件来要挟。 “那恭喜啊，等这段时间忙过了，你就可以忙你的婚事，到时候，我给你包个大红包。”徐二龙说。 第232章 讨饭也不朝这一方 喻平笑道：“婚事有啥好忙的啊，我爸妈他们结婚，我妈就是直接到我爸家就算事。” 那时候，又不兴领结婚证，又没钱办酒席，不就是女方提个小包袱，带着几件换洗衣服，顶翻天穿件大红衣，就算嫁到男方了，哪有那么多的事。 “不管怎么样，总归是件大喜事。”徐二龙说。 他翻了一个身，对喻平道：“睡吧，时间不早了。” 说归说，可两人皆是睡不着。 面对明天开业这样的大事，能睡着才怪。 两人慢慢的聊着，皆是没有睡意，只等着天亮，好准备开门。 天色渐亮，喻平起来，收拾了地铺，再次检查一遍各种事，以免有差错。 营业员们，也按着要求，提前到达自己的岗位。 舞狮的队伍也赶到，等候在百货公司门外。 随着时间一到，一声锣响，两头狮子活灵活现的舞动起来。 化工厂的所有职工，都知晓今天百货公司开业，不少人已经等在现场。 这其中，不少是那些营业员的家人或者亲戚。 这总归是要来看看，凑凑热闹的。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聚集过来的人渐渐增多。 这些人，都是在县城，听到敲锣打鼓宣传，说今天这儿有个百货公司开业，专程跑来看热闹的。 毕竟现在的娱乐匮乏，除了看电影，逛公园，没多少别的消遣。 可看电影、逛公园需要钱啊。 还是来看这个热闹好，不花钱。 袁记者赶在人群中，忙着拍照。 **** 喻平的父母，一大早就起床。 昨天晚上，他们就烧了一大锅的热水，洗了头又洗了澡，拿篦子梳了半天头，把头上的虱子给篦了，就等着今天换上新衣服出门。 喻爸是一件新款的蓝色中山装，穿上后，看着有点老干部的派头。 喻母是一件灰色的外套，符合她这个年龄的农村妇女的衣着。 包括喻平的弟弟妹妹，都穿上了新衣新鞋。 这全是喻平以前给他们捎回来的，平时舍不得穿。 可今天，这要去城里，怎么也得给收拾妥当才行。 自己的儿子，当了经理，今天开业，再忙，也得抽时间去看一趟啊。 “哟，一家子，穿得新新崭崭的，这是去城里呢？”村里人打趣着。 喻爸喻妈笑得合不拢嘴，喻爸也给大家热情的散着烟。 “你家喻平出息了，当什么官了，有出息。”对方坚着大拇指，夸着他们。 喻爸憨厚老实的笑笑：“他能有什么出息，也就是二龙看着从小到大的情份，拉他一把。” 虽然这话说得谦虚，可大家还是羡慕啊。 蒋光文听着，同样是羡慕啊。 这村里，那么多人跟着徐二龙，日子都好过了。 喻平、缺牙齿、黄小刚两兄妹、桂花婶、包括队长的亲戚黄燕，现在，又从村里叫了两个年轻小伙子去皮鞋店工作了。 也就自己儿子不争气，还在城里打零工。 不过想想，虽然零工不稳当，可至少，能挣着钱，儿子现在回家，并不是空手而归，也经常买肉吃。 缺牙齿的爷爷奶奶，今天也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决定今天进城去看看。 他们可是听说，徐二龙要开个百货公司的。 乖乖啊，他们可是想都不敢想的，总得亲眼看看才敢相信。 一行人在村口碰上，就笑笑呵呵的，约着一块儿进城。 戴二在村口，看着一行人走开，不嫌事大，又跑徐老太门口去挑拨离间：“徐老太，听说徐二龙开百货公司了，他们都去城里瞧热闹去了，你不去瞧瞧热闹啊？” 徐老太气哦。 这可真是气。 差点一口老血上不来。 这一刺激，她血压飙升，头脑发热，她决定豁出去了。 不行，她得找徐二龙去。 村里人都跟着他沾了光，难不成，自己还不能去沾光？ 就算满地打滚撒泼，也得找徐二龙。 她还真的出门，跟在喻家的那一家人后面，准备去城里。 徐冬生挑水回来，恰好看见。 “跟我回去。”徐冬生上前，拦住徐老太。 “不，我得去城里看看，我这个当奶奶的，还不能去看看？由得他便宜外人？”徐老太说。 徐冬生黑着脸道：“妈，他跟我们已经断了关系的。” 徐老太道：“断了关系又怎么样？打断骨头连着筋，他骨子中，还流着我们老徐家的血。我可不信，他还不能给点好处我。” 前面一行人，都回头怒瞪着她：“徐老太婆，你这话就过份了哈。当初你们怎么对徐二龙的？断亲书都写了，这看着人家日子红火了，你又要去找人家？要不要脸啊？” 徐老太现在不在乎了。 以前，她还想着要争一口气，她有大民这个乖孙子给她长脸就行。 可现在，这日子越过越穷，再听着徐二龙现在这么红火，就腆着老脸不要了。 可徐冬生还是要脸的。 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让他做不出这种事。 毕竟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见风使舵，不是所有人，都会捧高踩低。 这当墙头草两边倒，也是一种本事。 世上多的是一根筋扭不过来、非要一条道走到黑的。 徐冬生明显就是这种。 他决不会拉下脸去找徐二龙，更不可能求徐二龙给他啥好处。 “跟我回去。”徐冬生直接强行拉着徐老太往回走：“不许去找他。就算老子讨饭，也不朝着他那一方。” 徐老太就这样被徐冬生强行拉回家。 全村人看着，也只能说，徐冬生还象个男人，知道一点廉耻。 否则啊，真要去找徐二龙，那才叫笑人。 **** 徐二龙紧张的瞅着后台位置那边。 开业仪式进行到现在，气氛也差不多了， 接下来，该一把手出场讲话了。 可别迟到啊。 好险，一把手在李永年的陪同下，掐着时间过来。 徐二龙虚虚松了一口气。 果然，一把手的派头，就不一样，非要掐到最后重要时刻到达，让他一直提心吊胆着。 讲话、祝辞、剪彩…… 随着震耳的鞭炮声响，百货公司的大门，终于从里面打开，预示着可以营业了。 第233章 百货公司开业了 看热闹的一群人，一窝蜂的向着里面涌，仿佛前面有什么宝贝，挤进去慢了就抢不着似的。 喻平还想带着人站在门口，想说点什么，被人给挤得一边去，谁也不顾他了。 顾客们进了百货公司，都被这宽敞气派的地盘给震撼，包括化工厂的那些工人。 当初，这儿只是一个老厂房啊，自从有了新设备，盖了新厂房后，这儿就一直闲置着。 没想到，现在是焕然一新。 而且，这里面的商品陈列整齐，种类繁多。 不仅有各种的布类、鞋类、服装类，还有文体用品，副食专区…… 但大家作为普通老百姓，对于这装修气派不气派，不感兴趣。对于商品各类丰富不丰富，也不感兴趣。 再气派，又不是他们家的，难道还能一直待在这儿不回家？ 商品再丰富，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所有东西都买一样？ 他们更关心的，是这百货公司卖的商品怎么样，价格跟国营百货公司相比怎么样。 所以，一个个的，像无头苍蝇乱窜，就去盯着标价牌。 这就是国价牌价啊，写在这上面的，就是骗不了人。 “这手电筒，跟国营商店的一个价啊。” “没有吧，好像少一分钱。” “真的假的？” “真的，我前阵子，才买了手电筒，当然记得价格。” “这肥皂，跟国营商店的相比，少两分钱呢。” “咦，这儿居然有这个地球仪，这个好像是新华书店才有的吧？” “新华书店的没这个大。” “这儿还有钢笔，英雄的。” “这些布的各类好多啊，看，这种花色，上次在百货公司看见，居然说没货了。” “这买布，需要布票吗？”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那些营业员也紧张，可还是硬着头皮笑着面对这些顾客：“欢迎，欢迎，随便看，今天有开业活动，虽然我们的价格跟国营百货公司是一样的，但我们不需要票，另外，买上二十块钱，就有机会抽奖，一等奖可是皮鞋哦，价值好几十。” 这些老百姓心中也在盘算。 这不要票，已经是很占优势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搞到票啊。 那些票，许多时候，都是按计划供应的，多了没有。 甚至搞投机倒把的，就靠着倒腾票，就能赚上一笔。 但徐二龙不要票。 最多明年，各种私营企业、民营企业一发展，工业产能被拉得足足，不会再有物资紧缺的情况，这些票，也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 反正是要被取消的。 他干脆现在就取消。 而且另外，他这个百货公司，还使出一招杀手锏，可以拿国库券来购买东西。 这一下，可真是极大的刺激了这些顾客。 原本没打算买东西的顾客，也急着跑回家去拿国库券来买东西了。 那东西可以抵钱用，当然得快点用，省得搁在家里当废纸。 骆渝混在人群中，随着人流，进了百货公司。 他今天，原本是该上班的。 可他专程请了假而来。 他的目标明确，进了百货公司后，就直接赶到付食部，他要看看，他的糖果糕点销售怎么样。 这些糖果糕点，虽然每样都只有十斤，可全加起来，也是几十斤了，买原材料的钱，还是他找亲戚朋友借的。 他的想法，自己平时偷偷在家里做出来，然后送到徐二龙这边的百货公司卖，到时候，他能来分点钱就好。 这样，即不耽误他在糖果厂上班挣钱拿工资，也算靠自己的本事开创第二副业挣钱。 付食品柜台前，顾客挺多，骆渝还挺高兴。 可凑近一瞧，这些顾客是买糖果糕点，可压根儿，就不买他的那些产品。 别人，要么就买大白兔这样的名牌高档货，要么，就纯粹买点水果硬糖之类的哄小孩子。 买糕点，人家也认准国营糖果公司出产的那几个种类和品牌。 对于他这种散装的糖果糕点，根本就没有人问，也没有人买。 骆渝急了。 他做这些糖果和糕点出来，可是借的钱啊。 今天开业，这么多人进来买东西，不买他的糖果糕点，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也卖不出去？ “你们买这种花生糖啊，这个花生糖好吃。”骆渝急得自己都想出声吆喝了。 大家扭头看了他一眼，对他这句话，并不认同。 “真的，这个花生糖，真的很好吃，这里面，还加了高梁饴这些的。”骆渝再度出声夸着这东西：“保证比那个糖果厂生产出来的糖果好吃。” 他甚至指着玻璃缸里面的蛋糕，对大家道：“还有这个蛋糕，全是用鸡蛋做的，没加一滴水，是货真价实的蛋糕。” 有人回他一句：“谁知道呢，反正我们没吃过。这好不好吃，也就你一个人说。” “不相信，你们就买一点点，买一点点先尝尝啊。”骆渝哭丧着脸。 连带柜台中的营业员，都不由多瞧他几眼。 瞧瞧，瞧瞧，瞧他这认真着急的样子，比自己还象一个营业员啊，就差强行板开顾客的嘴，往顾客嘴里塞东西让他们吃了。 “我们为什么要花钱买来尝啊？万一不好吃，那不是白白浪费钱了？”顾客们七嘴八舌的回答他，中心思想就这么一个意思。 在口袋中的钞票有限的情况下，当然要把每一分钱花在刀刃上，怎么可能随便花钱买来试试。 骆渝咬着牙，横下心，豁出去了。 他对营业员道：“把这个花生糖，给我半斤。” 营业员笑着面对他：“好的，半斤是吧？我给你开票，你那边付钱。” 骆渝可没想到过，他自己的东西拿到这儿来卖，结果一转手，自己来拿半斤，居然还要钱。 他急着想找徐二龙，可除了刚才开业的时候看见徐二龙的身影，现在纯粹不知道徐二龙上哪儿去了。 徐二龙只能硬着头皮，开票，拿了收据，跑那边收钱的柜台，交了钱，再跑回来。 营业员称了半斤花生糖块，递给他。 骆渝接糖块的手都在颤抖。 第234章 充当了临时促销人员 “你们来尝尝，你们尝尝看，这东西，到底好不好吃。”骆渝拿起一个糖块。 大家都奇怪的看着他。 倒是有些半大小子，皮得很的那一种，冲上前：“不要钱是吧？那我尝了。” 说罢，拿起一块糖果塞进嘴里，钻进人群中就溜开了。 骆渝这一招，纯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是借钱买原材料做了糖果糕点出来，还要自己再花钱请人吃？ 吃了别人连句好话也没有。 骆渝欲哭无泪。 果真，想赚点钱，就没有这么容易的。 看着还有孩子冲上前，想从他的手中拿糖块，骆渝下意识的紧紧捂着口袋。 “你可以把这花生糖块，分成极小的份量，让大家试尝。”有声音在旁边提醒。 骆渝回头一看，徐二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边。 骆渝被这么一点拨，如梦初醒。 是啊，他为什么要拿这么大块的糖给人吃啊。 他可以分成一小点一小点的让人尝啊。 骆渝在徐二龙的指引下，去了后勤那儿，借了刀具，开始将手上的这些花生糖块，切成一小点，一小点的，就刚好够塞牙缝的那一种。 然后，他端着这些细碎的花生糖渣出来，站到柜台前，再度让人试吃。 听说这个糖可以白吃，立刻围了不少的小孩子过来。 大家蹦着跳着，要吃这个糖。 骆渝就给这些小孩子，一人发了那么一小块，塞牙缝。 “好甜。”小孩子些舔着唇。 “好吃吗？”骆渝紧张的问。 他做这些事，就是想获得别人一句“好吃”。 “嗯，好吃。”小孩子用力点头。 这一下，跑过来试吃的人更多了。 许多家长不好意思，这哪有白吃人家的道理。 “就把这样的糖块，给我称一两吧。”有人开口。 这总算是给骆渝的这一批糖果糕点给开了张。 品尝的人多了，买的人，自然也渐渐多起来。 一来，就是那些不好意思白吃的人。包括后世各种超市促销，都有让人试尝的，尝过后，总不好意思不买，就随手买上一点。 二来，又是国人的从众心理。 这一看前面的人在吃，在买，看样子，就挺好吃，后面的人，自然也不会落后，跟风一起，也要买一些。 大大小小的网红店排着长队，哪怕雇人，也要排着长队，就是最好的证明。 骆渝感觉自己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他如法炮制，不仅花生糖块这么切碎分给大家品尝，连蛋糕，也切成指甲盖般大小，让人品尝。 这一顿操作，又带动得他的蛋糕销售出去。 营业员在一边，都看得傻眼。 这个人，究竟是来买东西的，还是来卖东西的？ 虽然这些东西是卖得挺好，可到时候这个提成，究竟算谁的？ 徐二龙在一边微笑着观看。 没想到啊，人的潜能，都是被逼出来的。 这骆渝，居然被逼得自己站在付食柜前，充当商品促销人员了。 可这个促销效果，看上去，也不错啊。 徐二龙转头，又去应酬别的人去了。 今天来的人挺多，不少都是老熟人，要么就是面熟的人，毕竟，他在这县城，也呆了这么久了，经营皮鞋店也这么久了。 什么王伯林、李大爷、郑大姐、王大姐……徐二龙跟他们一个个笑着点头打招呼。 大伙儿跟他说着话，也是一脸兴奋。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提着黄鳝卖的乡下小子，居然这么有出息？ 有出息的人不少，可象他发迹得这么快，却是少之又少。 看着村里也来了不少的熟人，包括喻平的家人，还有金牙齿的家人，徐二龙还是上前，跟大家都打了招呼。 转过一圈后，他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家人。 这样重要的场合，自家人当然也得来捧场啊。 妈妈、小玲、温叶这些都来了的。 小玲看见了她的同学，跑去跟同学一起了。 而妈妈，则去跟村里来的那些老熟人打招呼聊家常去了。 而温叶，就独自陪着温老五。 温老五的眼睛，一直粘在酒柜前那些酒上。 乖乖啊，这么多的酒啊，还有好多老子都没听过名字的酒。 温老五都有些掉口水了。 他决定，以后，一定要让好女婿每一种酒，都送来让他品尝品尝。 “爸。”温叶拉了拉他，示意他擦擦嘴角，别这么丢脸。 温老五看看左右，也意识到不对，赶紧擦擦嘴角。 自己可不能给女婿丢脸，否则，没有酒喝。 温叶拉着温老五离开柜台。 不小心撞着人。 对方望了温叶一眼，眼中闪过惊诧的神情，随即，又别过眼，紧张的走开。 温叶愣了愣，看着对方消失在人群中。 “爸，你累了，就到后面坐着歇歇吧。”温叶拉着温老五。 温老五摆手：“我不累，我不累。” 开玩笑，专程赶到县城来，他就是来逛百货公司的，好回村里去显摆吹牛皮，这去歇着，他还逛什么逛？ 温叶无奈道：“那好，爸，那你就在这儿慢慢逛，不过，你可不要闹出笑话，省得让二龙丢脸，当众下不了台。” 温老五挺了挺胸：“笑话，我怎么可能闹出笑话？你以为，只有徐二龙要脸？我也要脸的，我才不会当众闹笑话。” 听着温老五这么保证，温叶才放了心。 她过去找到徐二龙，轻声问他：“二龙，今天你安排的人手够吗？” “应该没问题。”徐二龙回答：“我全场四处都在转，虽然有点小问题，但都不大。” 温叶紧蹙着眉头，依旧不放心。 刚才的那个男人，令她不安心。 作为一个从小就背着狐狸精骂名的女人，随着年龄增长，她对那些男人审视她的眼神，太过了解，也随时提防。 刚才那男人看她的眼光，分明是淫邪的。 正常来说，正常人看见漂亮女人，都会多看两眼，而一个好色之徒，看见漂亮女人会挪不开眼，甚至会死死盯着，不惜尾随。 可刚才，那男人眼中的淫邪之光，只是一闪，然后，又紧张的混进人群。 他要干的事，比看漂亮女人重要。 “你在担心什么？”徐二龙问她。 第235章 担心有不法份子 温叶轻声道：“我担心，会不会有不法份子？” 徐二龙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回头四下张望，唯恐坏人已经潜到身边。 温叶见他这么紧张，将刚才自己所见着的情况，跟徐二龙说了一下：“我就是一种发自本能的担心。” 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 徐二龙迅速盘算着不法分子混进来惹事的可能。 往轻了说，小偷扒手司空见惯，百货公司不仅有“严禁无故殴打顾客”的标语，还有“小心扒手”的标语啊。 往重了说，抢劫的事也惯有。 今天开业搞得这么隆重，来这么多人，引起那些狂徒的注意，完全有可能。 搞不好，人家现在就是跑来踩点什么的。 “好，我会安排。”徐二龙低声交待温叶一句：“你找到妈妈她们，带着小玲待在后面安全的地方，别在外面乱走。” “好。”温叶点点头。 她既怕自己危言耸听，引人紧张，又怕不说出来，造成不可挽救的后果。 徐二龙迅速的走到喻平面前，叫过他，走到一边。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徐二龙示意喻平，把周彪给叫上，加快在百货公司内的巡逻，特别是三个收钱的柜台，特别注意防范小偷扒手之类的。 而他自己，跑去了化工厂的保卫科。 既然他的百货公司挂靠在化工厂，这保卫科，当然得负责他这边的安全保卫。 徐二龙过去，给保卫科的一众人散了烟，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怀疑有不法分子混进了百货公司。 保卫科的人一听，妈的，这百货公司才开张，就有人想混水摸鱼捣蛋，这是当我们保卫科不存在？ 特别是其中一个人员，他的外侄还在百货公司当营业员，他肯定得多照顾一些，不希望外侄出问题。 “走，我们去看看。”保卫科的人全体出动，甚至不少人，已经带上合适趁手的家伙。 很快，保卫科的人赶到了百货公司。 此刻的百货公司，依旧热热闹闹，不少的厂职工已经跑回家，拿来了当初抵工资发放的国库券买东西。 外面抽奖的锣鼓是敲得震天响，每一个顾客抽奖后，都会敲锣打鼓一番，更刺激里面购物的顾客，害怕买晚了，别人已经把一等奖给抽走，只留下火柴这样的垃圾奖品给自己。 徐行长也在人群中，这看着百货公司居然收国库券，许多职工是拿国库券来买东西，他是又气又急。 此刻，看着徐二龙，徐行长一步就迈过来，拉住徐二龙道：“徐二龙同志，你需要国库券跟我说啊，我今年还有任务呢，你就不用收外面的这些国库券啊。” 徐二龙可没想到他拉着自己说这个。 他淡定回答道：“徐行长，我这也算是曲线救国啊，你想想，大家拿国库券能在这儿买到东西，以后他们认购国库券就会积极了，不会有抵触思想，你的任务，也能轻轻松松完成。” 徐行长感觉自己无言以对，曲线救国还能用在这么一个地方？ 徐二龙此刻要忙自己的事，他对徐行长道：“徐行长，改天，我再来拜访你，还有重要的事跟你谈，这会儿，我还有别的急事处理。” “好好，我等你啊。”徐行长说。 徐二龙带着保卫科的人，开始整个百货公司巡逻。 这么巡逻一趟下来，没有什么异样。 可徐二龙并没有因此大意，说不定，别人只是今天来踩点，现在混在人群中，也无法识别。 自己这边，可真要做好安防工作才行。 钱多了，总会惹人眼红的。 社会治安不好，是总的大环境问题。 之前开皮鞋店的时候很低调，没担心过这些问题，这一次，为了扩大百货公司的影响，搞得太高调了。 树大招风啊。 虽然，他们县城，因为工业发达，厂矿众多，人民比较富裕，治安环境比全国好了无数倍，没有什么大案要案发生过。 但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及以后没有啊。 徐二龙此刻火线提拨，多调拨几人，充当百货公司的安保人员。 他突然有些庆幸，当初厂里强行给他安排三十个名额了。 多花一点工资，多安排几个人手负责收银安全，总比出了事强。 这不出事就好，一出事，就是大事。 蒋军混在人群中。 今天这儿这么热闹，人山人海，他当然得混水摸鱼。 他现在是彻底的知晓，徐二龙根本就不会提携他，他也死了这条心。 这段时间在外面，他也认识了几个狐朋狗友，跟着人学会了扒窃。 第一次得手，就扒到了十几块钱，这令蒋军欣喜惹狂。 虽然有些紧张、事后还想起有些后怕，可拿着钱吃香的喝辣的，令他很快就把那种后怕给抛在脑后。 多得手几次后，蒋军现在胆子也大了。 这会儿，他混在人群中，瞄准一个目标，偷偷的贴上前，准备摸包。 可惜，他这个“二级钳工”技术不大好，刚要得手，结果看见徐二龙带着几个看着就象是保卫科的人匆匆走过来，他心一慌，失手了。 “那不是蒋军吗？”喻爸一家人，看见了蒋军。 金牙齿爷爷也看见了。 “他刚才，是在摸包？”喻妈不可置信的问。 大家一个生产队，都是知根知底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是看着蒋军长大。 可没想到，在这儿来，居然看见蒋军混在人群中摸包。 “不行，我得去好好教育教育他。”金牙齿爷爷看不惯了。 他挤过人群，想走到蒋军那儿去，可哪料得，等他挤过人群，蒋军已经消失不见。 金奶奶跟着走过来，对他道：“你别管闲事了。” “这怎么能叫管闲事。”金爷爷气愤道：“他老子蒋光文，跟我多少有些交情，我可不能看着这娃子学坏。不行，我回去，非跟蒋光文说说不可。” 老头子就是这么个脾气，这个闲事，他管定了。 开业第一天，就在热闹紧张中慢慢度过。 直到晚上八点，将最后几位顾客送走，百货公司关上了铁门，才算是结束了营业。 第236章 想成立联防队 门一关，所有的营业员，都感觉腿发酸发麻，只想坐一会，躺一会儿。 今天人太多了，一直忙得团团转，递这样，拿那样，开票，拿货，一直忙不停。 徐二龙却一点也不敢大意，他先送妈妈、妹妹和温叶先回家。 随即，他赶回百货公司，让周彪跟在身边，让喻平看好百货公司，示意收银柜台的收银员，带好所有的钱款和票据，跟着他进了里面的办公室。 跟后世极为完备的大百货公司相比，他现在这个，只能算小打小闹，因地制宜，他的办公室，也就充当收银办公室。 徐二龙下意识的四处张望几眼，确定安全，不会被人偷窥，他才示意收银员开始点款。 这几个收银员，开始按着要求清点钱款。 先把之前的备用金给清点整理出来，又接着开始清点所有的收款票据，现金，国库券。 外面的营业员们，也开始整理今天的货柜货架。 这开业，确实太繁忙紧张了，许多货卖了，还来不及补上。 张新华负责的柜组，是服装部门，看着大家都歇着，他自己是顾不得疲惫，忙着把柜组货源整理好，又开始清点库存。 有他带头，别的人，也不好再歇着，忙着整理货架柜台。 办公室里，收银员们终于把所有的钱款票据都给整理好，在缴款单上签字。 而黄燕，开始核对账目。 虽然忙乱，还好没出差错，唱付唱收的要求，被执行得很好。 徐二龙不由对这一批收银员的能力刮目相看啊。 他都作好了打算，有可能收款错误，会产生一些款项不对。 没想到，这三人，还真的没有出差错。 大概，是因为，她们都是用的算盘？ 毕竟，用计算机按键的速度，可是比不过她们拨算盘珠子的速度。而且算盘出差错的范围小，一个熟练的算盘手，作基本的加减乘除运算，不比按计算器之类的差。 这年头，这个技能，是大家都要掌握的。 小学还专门有这一门算盘的课程。 孩子们上学，还经常要挎一个算盘在腰间。 再隔几年，随着计算器的遍及，用算盘的人少，再到九十年代后，许多人纯粹连算盘的基本运算规则都不知道了，算盘也渐渐被淘汰，后来发展成为珠心算这么一门锻炼心算的学科。 黄燕核对完账目，在缴款单上签上字。 这一天的营业额，居然有四千多。 就算按百分之十的毛利率，也差不多赚四百块，何况，许多东西，毛利率，不止百分之十。 这几个收银员听着这个数目，都有些激动。 相对来说，黄燕比她们淡定多了。 毕竟她在皮鞋店，已经见识过皮鞋店的营业额。 皮鞋店一双鞋，就是几十块。 但这百货商品，跟皮鞋店不能相比。 这边，更多是各种日用百货。 大到各种皮箱、被面、暖水瓶，小到电池、钮扣、别针之类的。 不知道卖多少钮扣、别针，才能抵得上一双皮鞋的钱。 徐二龙现在没有对这个营业额的欣喜，他思考的，如何进一步加强安全保障。 徐二龙将钱，装进了保险柜中。 可如此，他还是感觉不保险。 示意大家回去休息后，徐二龙留下周彪、喻平几人。 让他们俩人守店值班后，徐二龙又跑去厂保卫科。 厂保卫科的科长姓高，叫高云成，一张酱紫色的国字脸，目光如炬。 据说，这是曾经退下来的战斗英雄，是真正经过血与火的考验，至今身上还带着无数的弹痕 “高科长。”徐二龙迎上前。 白天的时候，高云成不在，徐二龙感觉，还是跟他把这中间的利害关系说明比较好。 “徐二龙同志。”高云成招呼着他：“这么晚，你过来有什么事？百货公司出问题了吗？” “没有。”徐二龙摆摆手：“不过我来，还是想跟你谈一谈，百货公司的问题。” “嗯，你说。”高云成一脸威严的点点头。 “是这样，现在社会上，待业青年增多，社会不安稳的成份也增加不少，小偷扒手增加不少，相信你也有所感觉。”徐二龙说。 高云成点头。 “我就在想，是不是要增加人手巡逻，不给这些不法份子可乘之机？”徐二龙问。 高云成叹道：“我当然是想增加人手，厂区这么大，总有巡逻不到的地方，可是，这增加人手，我说了不算，向上面打报告，上面也说人员定额……” 他说的问题，当然是现阶段的通病，人手不足。甚至警力不足，是全国的通病。 徐二龙笑道：“可以和群众联防啊。自己找些人，集点资，维护这个片区的治安。 1988年，就有相关条例规定说明，治安问题是各种社会矛盾的综合反映，搞好社会治安要依靠社会的共同努力。街道居民、企业单位自己组织起来，集一点资，出一些人，用于维护本地或本单位治安，既服务于社会，自己也受益，这种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作法，不应否定，应继续推行。 所以，八九十年代，在社会治安普遍不好的情况下，有了联防队员。 这一时期的治安联防队，主要由派出所负责组建，复员退伍军人和当地社会闲散无业青年是这个时期联防队员的主要来源。 徐二龙现在，就想成立一个联防队，挂在厂区保卫科的名下，配合厂区保卫科，但实际上，保卫的，是自己的百货公司。 这不仅要保护自己的资金安全，也要严防扒手之类的，保证顾客的资金安全啊。 否则，顾客们带着钱，兴冲冲的来百货公司逛，想买点东西。 结果一看，钱居然在百货公司被扒手扒了。 这样的事，多传几次，以后谁还会来百货公司逛啊？等着钱包被扒么？ 徐二龙当然要解决好这个问题。 “这个，我得跟上面打报告……”高云成说：“不过，上面批不批，我也说不定，这涉及资金、人员……” 徐二龙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资金我出，人员我自己招，这联防队的人员，我自己管，但挂在保卫科的名下，真有盗窃、抢劫之类的事，我们抓了人，就交给你们处置？” 第237章 叫他来当面对质 他其实是想自己成立一个保镖……嗯，保安队。 可是，这样的保安队，没有一点权力，就像现在各个物业的保安，能有啥权力？ 不过就是巡巡楼，关关水电、检查一下门窗关没关。 所以，他要以联防队的名义，挂在保卫科的名下，这大厂的保卫科权力，可是挺好使的。 高云成一听，不用上面拨钱，不用上面出人，就挂在自己的名下，不相当于真有什么事发生的时候，人家是抓了人，主动把功劳送到自己的面前？ “行，这个，我跟上面请示一下。”高云成说。 “不过，今晚还得麻烦高科长你们，对我那边多关照一点。”徐二龙笑着说。 面上他笑得从容淡定，其实内心却是担忧无比。 “这个没问题，我们今晚，主要就负责你那边了。”高云成说。 他还真的说到做到，这一晚带着另外几个值班的保卫科人员，就在百货公司的地盘左右巡弋。 反正都是工厂地盘。 ***** 金牙齿爷爷回了村子，犟着性子，去找了蒋光文。 哪怕金奶奶再三阻挠，也阻止不了这个犟拐拐。 “这事，我必须跟蒋光文说，否则，他家蒋军一直这么学坏下去，怎么得了。”金爷爷是一点也不听劝，还真的跑蒋光文家去，把蒋军在外面当扒手，摸包的事给蒋光文说了。 蒋光文只感觉羞愧难当，老脸丢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了。 亏得这阵子，他还在外面，跟那些村民闲聊，夸自家蒋军长进了，知道进城打零工，也知道回来孝敬他这个老子了。 结果，是在城里当扒手？ 还被同村的人瞧见了？ 这专程回来告诉他。 送走金爷爷，蒋光文黑着脸。 有时候，他宁愿没人跑来跟他说这些，至少，没这么窝火。 等到晚上九十点钟，村里静悄悄，大部分人都睡着了，蒋军终于回来。 趁着夜色开了门，蒋军想悄悄进屋，不吵醒家人。 哪料得，一根扁担劈头盖脸的砸来。 蒋军赶紧往后面一退，饶是如此，这一扁担，还是砸在他的肩头，只感觉火辣辣的痛。 “是我，别打。”蒋军嚷嚷，担心家人是怕贼进家门才动手打的。 “打的就是你。”蒋光文咬牙切齿，提起扁担，又要打。 蒋军一看蒋光文又提起扁担打，立刻跑开一点，叫道：“你干什么？大半夜的，我回家你就拿肩担打人？” “老子不打死你个龟儿子，丢人现眼的东西，干啥不学好，这跑去当摸包贼。”蒋光文骂。 蒋军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他在城里当摸包贼，干得挺隐蔽的啊，老汉怎么知道了？ “谁说的。”蒋军否认：“哪个打胡乱说？你就这么信别人？不相信我？” 蒋光文道：“谁说的？人家都亲眼看见了，专程来跟我说，要我好好教训教训你。” 蒋军大声道：“没有的事，谁说的？你叫他来当面对质。” 以他报复心那么强的人，要是知晓谁来嚼他舌根子，他非报复不可。 蒋光文几扁担没打着人，他也累了，收了扁担问蒋军：“你真的没有去当摸包贼？”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蒋军回答：“是谁来跟你嚼这样的舌根子？叫他来对质。” 蒋光文哪好意思把金爷爷给说出来。 “你别管谁说的，总之，你最好没有干这种事，否则，老子把你的脚打断，把你手筋挑了，看你还敢当摸包贼不。”蒋光文摞完狠话，丢下肩扛，进屋睡觉。 蒋军战战兢兢进屋，确定他老汉不再打他后，他才放心的爬上床。 以后，真的不去当扒手了？ 蒋军想着这个。 以后就天天呆在村里，继续象以前那样？ 不能吃香喝辣，倒是没多大问题，反正就搞各种野味来吃。 可不摸包，哪儿还能来钱快？ 蒋军又想起了小娟。 那可是他在城里认识的一个女人。 只需要五块钱，就可以给他提供全方位的服务。 这令没有媳妇的蒋军，食髓知味。 以后不进城，又怎么能见着小娟呢？ 蒋军翻了一个身。 这一翻身，肩上挨的那一扁担火辣辣的痛。 蒋军倒吸一口冷气。 “妈的。”蒋军骂骂咧咧一句。 心中恨意上升。 究竟是谁，在背后嚼舌根子，坏老子的好事？ 蒋军左思右想，想来想去，目标定在徐二龙身上。 一定是他，今天自己去化工仓储百货，可是见过他的。 他娘的，不带老子做事发财就算了，居然还敢来断老子的财路？ 蒋军心中，给徐二龙记上一笔。 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 夜里十二点多，徐二龙骑着自行车，赶向县文化馆。 他可是一点也没敢睡，把那边百货公司的安保问题处理好后，就赶过来。 他得马上找到袁记者。 但愿，他白天拍照和做的新闻采访，还没来得及排版印刷。 徐二龙找到了袁记者，顾不得歇息，气喘吁吁问道：“袁记者，你今天的新闻采访这些，已经排版印刷了吗？” 袁记者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笑了起来：“二龙啊，你可真是心急，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想看看你的新闻采访？刚好，已经校好了，就等着晚点就开始印刷。” “能不能稍等一下，再作一些修改？”徐二龙急声问。 “啊？作修改？”袁记者更是好笑：“你是怕不满意你的照片？放心，我肯定是给了你一个大大的特写，非常突出醒目的。标题也够劲爆，十万才起步，百万不是梦……” “不，马上作修改。”徐二龙大声道：“马上修改。” 他之前，是脑子犯了什么抽啊。 一惯就是比较低调的，为什么，这一次，要这么高调张扬呢？ 还什么十万才起步，百万不是梦，这是生怕别人不知晓他徐二龙有钱？还要大大的特写，怕找不准人？ “马上改，哪怕耽误一点时间，也要改。”徐二龙强调：“否则，后果极为严重。” 看他这么严肃正经，袁记者也不敢再说笑话，带着徐二龙，马上去处理事情。 第238章 今晚是个不眠夜 果然，袁记者镜头下的徐二龙，眉眼俊郎、意气风发，有着少年的锐气，也有成功人士的傲气。 若说以往，徐二龙肯定要自我陶醉一下，夸袁记者拍照角度选得好，甚至会腆着脸，要求再扩大一倍。 可现在，哪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急声道：“把关于我的照片，全部给删了。还有，这个百货公司的新闻报道，能取消就取消，不能取消，就放在不起眼的位置。” 这新闻报纸，他也不清楚具体的流程，但他也知晓，人家排好版，肯定不好再乱动，有时候，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光是删除他的照片，就莫名的有了空窗。 再然后，徐二龙又对着袁记者的那一份新闻报道给细看了一遍，把关于自己的一些消息给删掉，重点突出，这百货公司，是化工厂的百货公司，是化工厂为了解决化工子弟就业难的问题而采取的一个英明果断措施，不仅解决了化工子弟们就业难的问题，也解决了化工职工们买东西不便的问题，这是全厂职工在一把手的领导下，共同努力，作出的典范…… 这么一修改，报纸又得重新排版过。 还好，有袁记者这个内部人员在，又有徐二龙打广告支付的那些钱，人家报纸的总编，暂时不想跟徐二龙发脾气。 重新排好版，确认无误，才再度交付给工人，开始印刷。 这么一折腾，已经是夜里两三点钟了。 “确实不好意思，今天给大家添麻烦了。”徐二龙说。 大家根本不理他。 想想也正常，人家捧铁饭碗的人，姿态高。 “这样吧，一会儿，我请大家吃早饭？”徐二龙赔着笑脸。 确实是给人家增添麻烦了，也只能说，小县城，报纸印刷量不大，才会这么拖延一下。 这一说，大家才勉强开心一点：“行，你说的。” 看样子，真的得请这些人吃早饭了。 徐二龙不介意这点早饭钱，他给得起。 但他还想再赶回家，看看家里人。 “坐着有点打瞌睡，我外面走走，醒醒瞌睡。”徐二龙打着哈欠，含糊的找了一个借口。 他不能在这儿硬耗时间。 从这边溜出来，徐二龙抓紧时间，骑自行车赶回禹王街，他得看看温叶她们现在情况怎么样。 自从温叶跟他说了不好的预感后，徐二龙感觉自己就一直处于胆颤心惊中。 许多时候，人无知者无畏。 这年头的人，通讯不发达，除了周围的事，很少了解别处什么情况。 徐二龙也感觉，他们这边，治安挺好。 可想想人家河北糖山，想想那什么这个帮，那个帮的，徐二龙自己想着，都不寒而栗。 徐二龙现在只恨自己的自行车慢了。 真的太慢了。 有机会，他还是换个摩托吧。 赶回禹王街，穿过黑呼呼的巷道，徐二龙打着百分之一百二的警惕，慢慢走到自己家门前。 看着家里门窗紧闭，四周一片安静详宁，徐二龙又感觉，自己这一晚上，是不是太草木皆兵、小题大作？ 掏出钥匙，徐二龙慢慢的开着门锁，想轻手轻脚的进屋，不惊动家人。 哪料得，刚迈进一步，不知踩着什么，咣啷咣啷一通响，居然一桶水从头顶倒下来。 徐二龙如落汤鸡般，立在门口。 这动静，惊醒了睡眠浅的张金芳，也惊动了根本不曾安睡的温叶。ζΘν荳看書 连一惯睡得极沉的徐小玲，也给惊动了，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屋子里的灯亮了。 温叶握着一把大剪刀，小心翼翼在里面探出半边小脸。 在看清门口站着的是徐二龙，她才放下满脸戒备。 张金芳按着心口，又是责备又是心疼的走过来，埋怨着徐二龙：“二龙啊，你怎么总是半夜悄悄的进屋？你这样，真的很吓人呢。” 嘴里埋怨着，她去拿干毛巾，给徐二龙擦身上的水。 温叶跑到徐二龙的身边，警觉的看了外面一眼，关上房门，紧张的问徐二龙：“二龙，你没事吧？” 她拉着徐二龙，左边看过之后，又看右边，害怕徐二龙受了什么伤害。 徐二龙看着她：“你看我这样，象有事吗？” 温叶小脸闪过一片尴尬，小声道歉：“对不起，我太紧张了，怕晚上有什么强盗坏人进屋，才弄了这些在门口，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晚回来，我以为，你今晚会住在百货公司。” 徐二龙苦笑，本来是想跟她开个玩笑，没想到，她这么紧张。 “我是想说，你干得好。”徐二龙笑着夸奖。 这门口设点这样的小陷阱，真有什么不法份子进来，也能第一时间警醒，其实挺好。 可想而知，今晚的温叶，其实内心也处于紧张担忧中。 “明天，我要去找焊工，给我多烧几个防盗门，防盗网。”徐二龙如此说。 现在还没有铁质的防盗门，门还是木门，只有窗户，安装了一些钢条，起点防盗作用。 可这样的安保措施，根本就是防君子，防不了小人啊。 张金芳拿来毛巾，示意徐二龙擦擦：“快，擦擦身上的水。” 温叶悄声道：“我找衣服给你换吧。” 她跑进房间，翻着衣柜，帮徐二龙找出换洗的衣衫。 徐二龙赶着进房间，把身上打湿的衣衫给换掉。 拿毛巾擦着头上的水渍，温叶轻轻走过来，拿过毛巾，替他擦着湿湿的头发。 她的动作，分外温柔，语气，也温温柔柔：“二龙，头发擦干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徐二龙是真的想立马就躺在温柔乡。 可胆子中始终有一根弦绷着，他没办法放松。 “我靠一会儿。”他低声说，半闭了眼。 温叶没动，就这么坐在那儿，温柔的抱着徐二龙，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 内心深处，她暗暗自责，自己是不是太危言耸听，就因为一个莫名的感觉，搞得徐二龙如此的紧张不安？ 她得想办法，帮他承担一部分。 她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徐二龙的高枝炫耀自己； 她必须是他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他站在一起。 第239章 危难之时显身手 蒋军天不亮就起床，趁蒋光文没注意，抽空就往城里跑。 开玩笑，他不摸包怎么过？ 他还要去找小娟。 服务那么好，他才不会就这么罢手。 而且小娟说过了，她只中意他。 小娟的家，就是一个逼厌的巷道，带着几许春天的潮湿气息。 蒋军迫不及待的敲着门。 他想，小娟肯定跟他一样，很欣喜看着他的到来。 哪料得，小娟一直不开门。 “小娟，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听见你的声音了。”蒋军说。 “哎呀，我还在睡觉，你别敲门了。”隔着门，传出小娟不耐烦的声音。 “小娟，你开了门，让我进去。”蒋军说。 他回头，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后面那一句：“我们俩抱着睡”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这年头，这样的话大肆张扬出口，简直是找死啊。 “哎呀，你走。”小娟依旧不耐烦：“你别敲门了，烦不烦。”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得蒋军心里透心凉。 昨天小娟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昨天小娟可是跟他说，她中意他，他不来，她可是一直想着他的啊。 可现在，居然说他烦？ 蒋军闷闷的走开。 可他又不死心，蹲在巷道不远处，直直的盯着小娟的门。 好一阵，那扇紧闭的门打开，小娟站在门口，四周张望一眼。 蒋军大喜过望，站起身，直接叫一声小娟。 哪料得，话音未落，门里，又钻出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 这一刻的蒋军，怒火中烧，有一种头上绿油油的感觉。 妈的，亏他为了小娟神魂颠倒，一大早就跑过来找她，结果，她在屋子里，窝藏着别的男人？ 被绿的感觉，令他失了理智他冲上前，一拳打在那男人脸上：“狗杂种？敢睡老子的女人？老子打死你龟儿子。” 那人莫名挨了一拳，心下恼怒，也不是个吃素的主，狠狠一脚踹到蒋军肚子上，又冲前一步，反扼了蒋军的脖子。 蒋军犹自没意识到对方的身手，比他强悍，而且，对方是直接出的致命杀招，直接是扼住他脖子的。 他兀自嘴硬的嚷嚷道：“你快点放了老子，否则，老子要去检举揭发你们……” 话音未落，他只感觉听着了一声响。 那响声，就如他们拿着火药做出的那样的响声。 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瞪大了眼，满脸惊恐。 **** 徐二龙猛地睁开眼。 他原本，只是想眯缝一会儿，打个盹。 可没想到，居然还真的一下就睡着了过去。 只能说，这两天，百货公司开业，把他折腾得太累。 果然，这年头，就没有能轻易挣的钱。 要想当老板，007就得这么过。 张金芳正在做着早餐，锅碗发出轻轻的响声，小玲还在后面的小院里大声的背着课文，而温叶，在轻手轻脚收拾着东西。 这样的清晨，跟以往一样，宁静、详和而真实。 徐二龙竟生出一种自己昨天简直是太紧张的错觉。 他翻身下床，穿着皮鞋向外走。 “二龙，你上哪儿？这马上要吃早饭了，你不吃吗？”张金芳拿着锅铲追问一句。 “不吃了，我还有正事。”徐二龙回答。 他承诺了文化馆的那一群人，还得请吃早饭，这放人家的鸽子，只怕以后不好办事。 徐二龙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的赶往县文化馆，请那帮人吃早餐。 选择的地点，就在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小巷道路口。 摆摊的，是一对中年夫妇，一笼笼热气腾腾的包子，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几人闷头喝着稀饭，啃着包子，时不时打着哈欠，谈兴不高，都只想快些吃了早饭，回家补瞌睡。 刚吃没几口，巷道中踉踉跄跄跑出一个人，身上带着血，而身后，还有几个看着就象是社会待业青年的人也在狂奔。 大家吓了一跳，赶紧往边上靠，唯恐天降横祸。 徐二龙跟着闪到一边。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是人的本能反应。 一瞥眼，他发现，刚刚跑过去全身带血的人，是蒋军。 蒋军被打了？还打得这么严重？ 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徐二龙，心里重重叹气。 这好歹也算是一个生产队的熟人，虽然关系不好，可已经碰上，不帮一把，好象说不过去。 后面巷道，又追过来几个身穿白色制服的同志，大声喊道：“站住，不许跑。” 徐二龙一看，这是公安同志要抓人啊。 原本他还在纠结帮不帮，这一下，不用考虑了，帮呗，协助抓捕犯罪份子，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啊。 他不动声色，脚下一使劲，将旁边的一张竹制小板凳踢出。 后面那几个社会青年不及提防，绊倒在地。 这算是把几人给成功阻挡，后面追赶的同志迅速冲上前来。 这几个社会青年，可真是飙悍，从地上爬起来，试图反抗。 甚至有人，提了早餐案板边上的菜刀，准备拼命。 早餐摊的老板急了。 妈的，这居然还拿菜刀上，还是拿他摊位上的菜刀上，这要得个屁。 到时候，他的吃饭家什，不成了凶器？ 早餐摊的老板，顺手抄起旁边厚重的菜板，对着人家后脑，直接给拍上去了。 徐二龙不由想给这早餐摊的老板点赞了。 果真，高手在民间啊，社会处处有人材，危难之时显身手。 旁边文化馆的几人看着干着急。 他们是文化人啊，哪有这样近战的。 只能扯着嗓子大喊：“快来人啊，快来帮忙抓罪犯啊。” 这一嗓子叫着，倒是有用，一个个上班路过的群众，围了过来，包围住了这几个人。 在热心群众们的协同下，那几个社会青年被制服，锃亮的手铐直接铐在他们的手上。 刚才燥动的场面，总算平静下来。 此刻，徐二龙看清了那被铐住的几人，其中一人，年龄跟他差不多，十七八岁，国字脸，脸上带着一股子狠劲和戾气。 张军…… 徐二龙倒抽一口冷气，傻了眼。 这可是个悍匪啊。 当初电视上报纸上，可是见过他无数的照片和影像。 虽然现在看着还年轻，可这脸，应该错不了。 第240章 坏人被一网打尽 袁记者兴奋了，这早上出来吃个早餐，还能碰上这样刺激的抓捕现场，他得跟着去采访采访。 徐二龙想了想，不放心，随着袁记者，跟了上前。 这可是抓的张军啊，他能随便走开吗？ 他很想跟办案的同志说：“同志，这人，以后会是个大坏蛋，杀人如麻，麻烦你们最好把他抓起来坐牢，把牢底坐穿最好，省得出去抢劫杀人。” 可这话，也只能想想，他根本就说不出口。 现在的张军，顶翻天，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无所事事，打架斗殴，偷盗抢劫，最多就是进少管所，呆几年。 徐二龙暗戳戳的想，那要不要，给张军安罗一个更大的罪名，让他多呆几年？ 随即，徐二龙打消这个想法。 这个人，就是一个思想狭隘的人，还没咋滴，就杀人不眨眼，真要多给他安个罪名，只怕他更要疯狂的报复社会。 算了，暂时先让他按着他自己的人生轨迹走吧，在少管所呆几年后再说。 徐二龙老老实实待在外面，等着消息。 最后，徐二龙从袁记者的口中得知，这一伙人是外地窜逃过来的，原本计划昨晚干一票，可因为防范严格，一直没得手，只能返回他们藏身的地方，被一直蹲守他们的公安给逮住了。 “对了，好像他们昨天计划的，就是偷你那个百货公司。”袁记者补充说明。 被袁记者证实这一条，徐二龙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幸好啊，幸好昨天温叶及时预警，让他提高警惕，加强了巡逻，几乎是让保卫科的人一直围着百货公司在转，才打消了这一伙人的主意。 否则，他们真要潜进百货公司偷东西，偷了钱不算，还搞出一点人命怎么办？ 看看刚才那凶悍的样子，提着菜刀就要跟公安对抗，那真进去偷钱的时候，碰上阻止，那肯定要闹出人命的。 百货公司第一天开张，就闹出抢劫凶杀案，以后他百货公司，还怎么开？ 徐二龙再度无比的庆幸。 果真，家有贤妻是个宝啊，他的温叶，就是他徐二龙的宝藏姑娘。 不过，现在说这些，全是屁话。 他追问袁记者：“那一伙人，全给抓住了吗？” 可别有漏网之鱼。 “全部一网打尽了。”袁记者说：“我不跟你聊了，我得回去加班赶这个新闻稿，到时候给总编过审，我先走了。” 听着一网打尽，徐二龙轻轻吁出一口气。 这真是太好了，一网打尽，他才能彻底放心。 不过，他也不能因此掉以轻心。 他得加强百货公司这边的安全防卫才对。 这联防队，必须马上搞起来。 徐二龙蹬着自行车，呼啦啦的骑回百货公司。 先让周彪和另外两个强壮的青年跟自己一道，去了附近的储蓄所，把昨天的营业款给存了，徐二龙才又返回化工厂。 在厂区办公大楼，徐二龙就碰上了李永年。 “李厂长，李厂长。”徐二龙跑上前，叫住他：“我有点事想找你。是这样，我打算，再从厂里挑选二十个人员，协助厂方成立联防队，你看怎么样？” “这事啊，刚才高云华已经跟我提过了，我正打算问问你，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呢。”李永年笑着说。 让他如何不高兴？ 原本最初只是给化工厂二十个招工名额，后来变成三十个招工名额，现在，又再补充二十个名额，这不是一下就解决了五十个厂部子弟的就业问题？ 这简直是好事啊，那些工作经验丰富的老工人，也不用急着让孩子们来顶班了，可以继续为工厂发光发热。 “确定是要二十个名额？”李永年不放心的追问。 “嗯，二十个。”徐二龙肯定道：“第一条，家世清白，这个规则不能坏，父母一定要是厂区职工，第二，要男的，而且，要身强力壮，身手敏捷的。那种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就不要了。” 他可是要人员清白的哈，如果人家不白，搞不好，他就会变成黑，他才不愿意呢。 “好，我回去，给整理整理人员名单，你什么时候要？” “当然是越快越好。”徐二龙回答。 他现在是恨不得立马就拉出一支联防队，负责百货公司的安全。 就算每人发三十块钱的工资，二十个人，一个月六百块钱的开支，他能开支得起。 只要不出事，百货公司稳稳当当的赚钱，每个月多开支六百块钱也成。 李永年那儿，还有上一次海选人员的名单，都是厂区职工子女，现在，再在这中间，挑选出符合徐二龙条件的就成。 李永年带着徐二龙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拿出名单，在上面勾勾选选，很快，就把人员给确定了。 随后，这名单，递到厂广播站，厂广播站的播音员同志，用着他那字正腔圆的语音，开始播报：“请王强、李勇、张伟、周进、李强、张小勇……听到广播后，到小会议室集合。再播报一次，请王强、李勇、张伟……” 被点着名的，面面相觑，这找我干什么？ 烧锅炉的王师傅，丢掉手上的烟屁股：“妈的，这叫我去小会议室干什么？难不成，我往家里搬两块煤的时候被发现了？” 一车间的李师傅，伸着满是油腻的手：“这莫名喊去小会议室集合干什么？我去了，这算不算旷工？” 连同还在厂区下围棋的周大爷，也在想：“自己退休了，还叫去小会议室干啥？” 等李永年看着进来的莫名其妙的人，才意识到，这大个厂区，同名同姓多着呢。 赶紧的，重新修改了广播稿，再重新给播报过：“请王建国家的王强，请李爱国家的李勇，请周安民家的周进……” 这一一挨着反复通报，总算是把人员给准确通知到位了。 徐二龙看着眼前这些小伙子，嗯，一个个，生龙活虎，确实比较符合自己的预期。 看样子，李永年没有乱给他推荐人，没有来点什么病秧秧的这种明显开后门的。 第241章 一切听我指挥 这也是他找李永年办事的好处。 毕竟交情关系在这儿，若是换一个人来办这事，绝对是收些好处，塞点关系户来了。 “是这样，我现在跟厂里，准备建个联防队，具体任务，就是联合厂区，做好防范工作，日常负责巡逻化工仓储百货的全场，提防小偷、扒手给公司和顾客带来损失。每月定额工资三十块，如果能立功之类的，另外还有一些奖励。能接受的，就留下，不能接受的，现在可以离开。”徐二龙把主要任务给交代下去。 这些小伙子，脸上顿时惊喜交加。 之前海选的时候，因为文化水平不高，连初中文化都没有，给刷下去了。 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这联防队，负责巡逻化工仓储百货，抓小偷、抓扒手，这不是跟保卫科一样的性质了吗？ 这保卫科，可一惯是香饽饽的岗位，争破头都不见得有这个机会啊。 可现在，好事落在自己头上，傻了才会想着要离开。 “没人离开吗？这是不是表示，全体同意了？”徐二龙环视全场。 “我同意。”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大家七嘴八舌回答。 徐二龙大声道：“大声点，我听不见。” “同意。”众人齐刷刷的吼一嗓子。 徐二龙心下满意，嗯，不错，上道。 他再度提醒道：“先说一句，你们的工资，是我发。一切，就得照着我的指挥做。如果不服从安排，我就会开除，明白不？” “明白。”众人齐声回答。 徐二龙再度满意的点头，嗯，有潜力，以后再多多训练更好。 否则啊，他出钱，结果这些人不听他的，那他不成冤大头？ 徐二龙让这二十人，排成队列，齐步走到化工仓储百货门前。 今天百货公司内，人流不如昨天那么多，可依旧还是多。 大家就看着徐二龙带着人，齐刷刷的过来。 那排着队，甩手走着，还真有一点气势。 “这是干啥的？” “那不是我邻居家的李勇吗？怎么在这儿？” “看上去，还挺有气势的。” 那些顾客看着人，议论纷纷。 徐二龙带着人，到了仓储百货公司门前，然后，让大家排成两列，他让周彪过来训话。 “周彪，你现在，就是我们化工联防队的副队长了，以后，这支队伍，主要就由你来带，你负责安排。”徐二龙跟周彪说。 周彪摸摸脑袋，措不及防啊。 从一个待业青年，突然能进厂工作了，现在又一下就提升为什么化工联防队的副队长，这速度太快，他都有些晕了。 他不会啊。 “你就按着保卫科的制度来，怎么分班，怎么交接。”徐二龙提示他。 总不能自己来当这个联防队长，天天带着人巡逻吧？ 这些事，总得让下面的人来干。 “那个，你们这七个，分为一组吧。你们这七个，分为一组吧。”周彪伸着手指，指着一边的几个人。 都有初中文化，能第一批选拨上来的，这点处理能力，还是有。 周彪就把这事给安排了：“剩下的六个，就跟我一组。” 有厂保卫科作样本，这有了一个示范模板，自然好区分。 再然后，就确定交接班的时间。 徐二龙这一点上，让他们跟厂区的交接班时间错开。 厂区三班倒，早上八点，下午四点，晚上十二点。 交接班的时候，都是热热闹闹。 而他们的交接班，定为早上十点，下午六点，凌晨二点。 这样，跟厂里的交接班时间，完美的错开，不至于盗匪等着晚上两三点钟夜班工人有瞌睡的时候来犯事。 这早上十点交接班的功夫，两班人员，一起护送黄燕去储蓄所把前一天的营业款给存上。 虽然两班人员，十几个人，护送一个人去存款，听上去有点夸张，可在这样的治安下，徐二龙宁愿夸张谨慎点。 小心驶得万年船。 要知道，现在的二王，已经犯了大事，逃窜在外。 人家最初就是从抢小卖部开始的，然后抢百货商店的。 谁知道会不会突然逃窜到自己这个地盘来，抢了自己？ 徐二龙把目前所能想到的事情，都给认真的思索一番，再交待给这些人。 另外，如果巡逻的时候，抓到小偷、扒手之类的，第一时间，移交给厂保卫科，不可动用私刑什么的。 徐二龙把目前能想到的事，给交待了。 暂时想不到的事，后面再让别人想。 在实践中发现问题，再来解决问题嘛。 张新华在他的柜台里面，羡慕交加的看着周彪。 人家命真好啊，这才多久的时间，就提升为联防队的副队长了，还能管这么二十个人。 啥时候，自己也能从临时小组长，转成正式小组长呢？ 张新华无比期待着这一天。 **** 徐二龙安排好这一切，踩着自行车回家。 事情安排好后，他整个人感觉轻松不少。 回到家，就看见温叶站在窗边忙碌。 徐二龙定眼一看，好家伙，她是在窗户铁条上，慢慢的缠着铁荆棘。 “二龙，你回来了？”温叶扭头看见他，轻快的喊了一声。 “嗯，我回来了。”徐二龙走上前。 他还说，叫人来安装几扇防盗窗什么的，没想到，这小妮子，自己在家，就在折腾这些东西了。 “小心，我来。”徐二龙说。 他可不想温叶的一双小手，给铁荆棘给划拉伤。 “怎么想着做这个？”徐二龙问。 “嗯，我总得做点什么。外面的事，我帮不了你，只好先把家里给护好，不给你增加麻烦。”温叶回答。 徐二龙戴上帆布劳动手套，将铁荆棘小心的缠在窗户上。 温叶又捧出她今天的一个成果：“看，我还用胶，做了这么几块胶板。” 这胶板，就是用粘胶，糊在纸板上，就类似于粘鼠板这种。 “晚上睡觉前，把这个胶板放在窗台下，如果有小偷强盗什么的想进来，一下就会踩在这个上面。”温叶解释。 徐二龙卟哧一下就笑了起来。 以为粘老鼠呢？ 第242章 对不起，我来晚了 粘在上面就逃不掉？ 那些狡猾一些的大老鼠，能挣扎逃脱的。 “别笑。”温叶小脸微佯：“我跟你说正事呢。虽然我知道，真有坏人闯进来，这个粘不住他们，但可以让他们留下更清晰明了的脚印啊，还有，这个铁荆棘，就算只能刺破一下手掌，让他们带点血，也能留下血迹之类的，这不是可以掌握更多的犯罪信息？” 徐二龙点点头：“温老师，你说得对。” 温叶小脸红了：“我说的是正事呢，你怎么这么戏谑，瞧不起人呢。” “没有。”徐二龙立刻否认。 “再给你看这个。”温叶说着，又拿出两块铁片，展示给徐二龙看：“这个，只要弄在门锁上，从外面，很不容易开门进来的。” 徐二龙定睛仔细一看，这不就相当于后世的那种什么阻门器之类的吗？虽然简陋粗糙，不如几十年后的那种看着精致小巧，但效果是一样的。 现在家家户户，基本上全是木门，用的锁，高级一点就是弹子锁，低级一点的，就是挂锁。 那些强盗、小偷之类的，用个卡片、或者铁丝之类的，很容易就给捅开了。 可用上这样的阻门器，多多少少可以阻挡一般的小毛贼了。 除非那种悍匪，存心跑你家来找麻烦，强行破门。 “真聪明。”徐二龙忍不住，想伸手摸摸温叶的脑袋了。 这读书这么聪明，居然还能在家里想出这么一些小东西小玩意。 可看看自己的手，戴着帆布手套，刚才弄过铁荆棘，也不知道有没有铁渣，他只能打掉这个念头。 “是吗？”温叶浅笑，小脸泛起一丝红晕：“我还以为，你认为这些不起作用呢。我跟你说，我还想过了，门后面的机关，也改进一下，不用水了，上面改成石灰粉，到时候，真有强盗半夜闯进来，石灰粉就会撒他一头一脸……” 徐二龙脸色瞬间一白，好像，他经常半夜进屋…… 别这东西，第一次就实施在他的身上了吧？ “还有，我还改进了，这门后，还有这么一个报警器，真的有人摸进门来，就会发出叫声。”温叶没注意徐二龙的表情，还在献宝一样，说着她的新花招。 徐二龙定定的看着她。 为什么短短一天内，她会想出这么多的东西来？ 全是防着别人进屋的种种东西？ 突然联想着温叶以前的生活环境，她以前，其实不止一次担忧提防过，有坏人进屋的事吧？ 所以，这些东西，其实她以前，都在脑中构思过，也实施过，现在，才一股脑的弄出来？ 一念及此，徐二龙鼻子有些酸。 “温叶，对不起。”他轻声说。 温叶纳闷的看着他，柔声道：“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啊？” 因为我来得太晚。 但这话，徐二龙不可能说。 说出来，太他妈的矫情了。 “嗯，昨天是你的生日，满十八岁，结果，我忙别的去了。没给你过生日。”徐二龙换了一个理由：“所以，对不起啊。” 温叶的眼中，闪过惊讶，更多是惊喜。 她的生日，她以为，就她自己知道。 可没想到，徐二龙居然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昨天是我生日？”她问。 徐二龙摸摸后脑，他怎么知道？当然是上一世，无意中听温叶提起的啊。 可这话，不能说。 他含糊道：“嗯，听你爸提过。” “我爸提过？”温叶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那整日醉生梦死的爹，居然还记得她的出生日期，还跟徐二龙说？ 那一刻，温叶感动得几乎流泪：“没想到，我爸居然还能记得我的出生日期……我一直以为，他对我不好……很讨厌我……他从来都没提过。没想到，他还能记在心上。” 徐二龙傻了眼了。 怎么这个功劳，还被温老五凭空冒出给无端抢去了？ 想象中的情景，难道不是自己提出要给温叶庆祝生日，她开心，然后对自己满心满眼的爱意吗？ 徐二龙只想抽自己两个巴掌了，叫你嘴贱，好端端提什么温老五说的生日？ 晚上这一顿饭，是跑到国营饭店吃，算是给温叶补过生日。 温叶真的很开心，很激动。 第一次有人给她过生，庆祝她的生日，虽然是补过。 这年头，真的没有小孩子过生日这一种说法。 一般来说，就是家里的老人，满六十，或者满七十之类的，才会请着三亲六戚、左邻右舍的一块儿来吃饭。 这样子的事，还真是少见。 甚至连小玲，都不由嚷嚷起来：“二哥，是不是以后，我过生日，也要跑这儿来吃饭了？” “当然。”徐二龙回答：“下个月就是你过生日，自然也会请你来这儿吃一顿。还有妈妈过生，都一样，到这儿来吃一顿。” 小玲心满意足。 她的小心眼中，这是在试探二哥，是不是有了嫂子，就忘了自己这个妹妹。 听着自己的生日，到时候也这样的待遇，自然就开心了。 嗯，还是自己的好二哥。 “以后啊，每个重要的日子，我们都一起出来吃饭，算是庆祝，好不好？”徐二龙问？ 这样，才能让日子过得天天难忘嘛。 这也算间接拉动gdp？ “好啊。”小玲开心：“二哥，那样真是太好了。那是不是就跟天天过年差不多？” “是啊，以后啊，想在外面吃，就在外面吃，就跟天天过年差不多了。”徐二龙回答。 温叶抿着嘴儿偷笑，这样的日子，比过年还开心。 如果这算是个梦，她宁愿一辈子在梦中不醒来。 最终，徐二龙带着几许微薰的醉意，和大家一起回家。 按理说，昨天那么忙碌，他此刻，躺在床上，应该沾床就睡着。 可他，睡不着。 他靠在床头，只感觉，有些东西在蠢蠢欲动。 他就看着温叶。 看着她梳洗，看着她放下长长的秀发，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理。 灯光将她的身影印在墙上，一举一动，如一副美好的剪影画。 事实证明，温叶不仅是个好老师，还是一个好学生。 徐二龙教她的英文，她是学得一级棒。 y o m o w 第243章 多跟人家学学 徐二龙家的防盗门防盗窗，终于给整好了。 说是防盗门，其实就是铁栏杆门，用一些粗的钢条铁皮之类的，用焊机焊成。 安装好之后，徐二龙用手握着铁门，试了试，嗯，确实牢固可靠，一般的小毛贼之类的，还真不担心。 全家的安全指数，又提升一个台阶。 徐二龙这一下，总算能放心了。 **** 周彪火线提拔，成了联防队的副队长。 这怎么当好队长，可让他有些为难。 还好，他家长，也算个明白人，提了两斤酒，又提了两斤糖，带他去高云成家找高云成。 都是一个厂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知根知底，人家住几楼几号都是门儿清。 周彪家长带着周彪，趁高云成休息的时候，在家里找着他。 一番寒喧后，周彪家长，就说明来意：“高科长是我们厂保卫科的科长，全厂在你的管理下，安全生产有保障，我们当工人的，也是很感激，我儿子一直把你当楷模，立志向你学习。现在他运气好，进了联防队，归属于你高科长管。我这个儿子年轻，人情事故什么的，都不大懂，还麻烦高科长多带带他，提点提点。” 高云成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英雄，本就是一身正气，现在人家周彪父母带着孩子过来，话又说得如此的客气，哪有不应承的道理。 他声音洪亮的道：“你们也太客气了，大家的共同目的，都是要保卫好这个厂子的安全，周彪这小伙子，我也很喜欢，身手不错，相信大家联防联控，一定会把全厂的安全生产给搞好。” 有了他这话，周彪家长放心了。 果不然，高云成带着周彪，把工作上应该注意的哪些事项，平时安全保卫重点要防范哪些，是认真的教着周彪。 毕竟，人家联防的地方，是化工仓储百货，还是化工厂的地盘，归化工厂管，那儿真出问题，认真追究上来，他保卫科也有责任。 所以，不过几天，临时组建出来的联防队，周彪是管理得像模像样。 大家平时工作的时候，手臂上戴个红袖笼，巡逻着全场，重点关注的，就是收银柜台，以及那些目光闪躲、鬼鬼祟祟的小偷扒手。 这群小伙子，正是青春热血的时候，从小是看着《地道战》《铁道游击队》之类的电影长大，早就想试一试当英雄的感觉。 现在，能借着工作的便利，抓小偷、捉扒手，自然是令人干劲十足。 这一群精神小伙们，像打了鸡血一样，不放过每一个潜在的小偷扒手。 目光炯炯，像x光机一样，把每一个走进商场来的顾客，下意识的都给扫一遍。 这一招，威慑力还是挺足，那些小偷、扒手之类的，慢慢知晓这一块防得严，也不怎么来百货公司找外水了。 周彪看着自己手下带领的二十个人，很有成就感。 嗯，要是这二十个联防队员，再能统一一下服装，那肯定更威风，更能震慑不法之徒。 当然，这种想法，他没敢跟徐二龙提。 这才上任，成绩没干出来，还想再让徐二龙给大家发衣服，这不大合适吧？ 周彪抱着这样的想法，也不跟上面申请了，直接就跟这些联防队的精神小伙们说，让把家里父母的劳保服给穿出来。 咱们也得有个认真工作的精神面貌。 于是，二十个精神小伙，都按要求，统一穿上了劳保服，胳膊上配着红袖章，更精神了。 徐二龙过来的时候，看着这齐齐整整的队伍很满意。 嗯，如果，给这些人，统一配上黑色的西装西裤墨镜什么的，是不是更带感？ 当然，现在想想就算了，太张扬不好。 “大家好好干，争取下个月，能正式转正，到时候，我会给大家发放统一的服装。”徐二龙鼓励着大家。 省得大家穿着父母的劳保服，大小不一，形象打了折扣。 “好。”大家集体鼓掌，这能再得一套衣服穿，自然是极好。 徐二龙又在喻平的陪同下，在百货公司的转悠几圈。 可以说，喻平的成长是迅速的，从最初的紧张、担忧，也慢慢的适应了现在的这个节奏。 两人站在过道端口，喻平习惯性的，掏了烟出来，递给徐二龙。 徐二龙摆摆手，没有接：“对了，你还要记住，以后，少在这里面抽烟，也得整顿下面的员工，不能在百货公司抽烟，防火防盗都要一手抓。”ζΘν荳看書 否则啊，火灾事故可是极为严重的安全问题。 这百货公司内的物品太多，易燃物也多。真要发生火灾，损失惨重。 “你要向周彪多学学啊。”徐二龙提醒着喻平：“你看看，人家才当上副队长几天，这联防队，就给搞得这么象模象样。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多跟人家讨教学习一些经验和方法，总没错。” 喻平道；“二哥，我知道，我也知道我文化水平不高，要提升的地方多，我已经准备利用晚上的时间，去读个夜校。” “嗯，不错，读夜校好。”徐二龙拍拍他的肩。 这年头，夜校也是大家学习提升的一个重要手段。 “你去报名读夜校的时候，记得帮金牙齿还有黄小刚他们这些，都给叫上。”徐二龙说：“他们敢不听，就扣工资。” 这些人的文化知识，也必须得补起来。 总有些人，不把文化知识当一回事啊。 总认为，凭着敢闯敢拼，能挣钱就成。 可人家骗子的骗术，都与时共进，层出不穷，一个不防，辛苦挣的钱，就有可能打水漂。 就如惊天骗局水变油，那么简单的一个骗术，只要多学一些知识，多懂一些化学原理，敢多质疑一下，也能想明白这中间的不合理的地方。 可人家，就是靠着这个骗术，骗了全国那么多的乡镇企业老板，涉案金额高达一个亿。 一个亿啊，八十年代的一个亿。 难道怪八十年代乡镇企业的老板，没胆量没魄力没能力吗？人家都是都是敢闯敢拼的一群人，才能在那个年头搞乡镇企业。 只能说，文化知识差了点，如果多懂一些物理化学知识，就不可能让他蒙骗那么多年的时间。 第244章 再度搞一波资料 如此一想，徐二龙立马滚回云集中学继续读书学习了。 他可不想他现在提心吊胆挣的钱，以后被人给随手坑完。 除非抱着小富即安的心理，赚点钱，买些地皮、四合院之类的等着以后升值吃房租之类的，否则，只要以后还要继续做生意，扩大产业项目，这个书，就必须读。 要想成大佬，就必须得保持着终身学习的态度。 背知识点、刷必刷题、抄笔记……徐二龙在温叶的陪同鼓励下，还真的铆着劲，一个劲的学。 成绩，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提升。 而温叶，成绩更是提升得极为稳当，从上一学期的前五十名，升到前三十名，前二十名，然后，稳定前十…… 徐二龙搓搓手，自家媳妇，这是有学霸的潜力啊。 说不定，后面还能再创造一点奇迹呢。 在紧张忙碌中，一个月，弹指间过去。 上一次带回来的那些资料，老师们都整理得差不多，同学们，也刷得差不多了。 想想后世人家高考前准备，一天几套题这样的刷，现在他们这一点资料，算什么啊，填牙缝都不够。 人家光是全国各地的历年高考真题，都不知道模拟了多少次。 徐二龙抽了周末的时间，再度坐夜航去市里。 上一次他走的时候，就跟那些废品收购站的老板们说好，继续给他收集那些资料，他会再来收购。 果然，这一趟的收获，比上一次的更大。 上一次，是临时起意，在废品收购站能收集的资料并不是很多，是几个学校凑起来，才凑了这么一麻袋。 可这一趟，人家老板是特别的留意，空闲时间都给他把所需要的资料给整理出来。 齐齐鼓鼓的，是弄了四个麻布口袋。 徐二龙一人弄不走，甚至再花了十块钱，让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帮忙联系了小三轮，给拉到码头。 在码头等船的功夫，徐二龙又碰到了不少人跑来跟他推销各种东西。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正在向着那些码头上准备赶船的人，兜售着电子手表。 张淞乔？ 那是个低调神秘的人物啊，就是靠着从港岛往内地倒腾电子表积攒了第一桶资金。 要不是那一年的那场大火，他们本地人，都几乎忘记了曾经有这么一位富豪的存在。 徐二龙立刻起了结交之心，他怎么也得跟这样的牛人拉上关系啊。 他站起身，刚想上前找他攀谈，哪料得，不知谁嚷了一声什么，张淞乔迅速的混进人群走了。 徐二龙大失所望，这么低调的一代富豪就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也不知道，以后还有不有机会见上一面。 上船的时候，徐二龙回头望向水岸的北边。 那一片地方，目前还是一片荒凉。 嗯，那2000亩土地，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憧憬一下？ 徐二龙带着这些新的资料回学校，又是赢得全校师生的热烈掌声。 这可全是宝啊，他们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些资料的宝贵。 特别是那些复读生，他们对于这个资料的感受，更为深刻。 以前看书做题，总感觉差了那么一口气，跟高考的分数线，也就差了那么十来分二十来分。 就是这么一点错觉，让他们咬着牙，坚持复读，感觉只要再多努力一点，就能有机会考上。 可总归，就是差那么一口气，不上不下。 现在，有了这些资料的加持，他们竟感觉，真的把那一口气，给提上了。 以前一些不大懂的地方、似非而非的地方，通过练习这些资料试题，竟给搞透澈了。 石校长也惊喜不已。 他怎么就捡到了这么一个宝贝学生啊，有能力、有担当、有想当、有冲劲。 自己总得做点什么才好。 再继续全校开大会，再表扬徐二龙一次？ 嗯，表扬多了也不行，会惹人反感，石校长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最终，石校长颤微微的，取了一支钢笔出来。 这可是他当初参加县里的一个活动，上级发给他的纪念品，他一直珍而惜之，舍不得用。 可现在，他决定，转送给徐二龙。 石校长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徐二龙所在的班级。 余老师守在讲堂边，一边守着学生们复习做题，而他自己，也在做着那些资料上的题。 总得他弄懂了，而且正确了，才好给学生们授业解惑啊。 省得老师们在上面读成“千里召召”，学生们也跟着学成“千里召召”，那随便怎么刻苦努力，依旧考不上大学。 “我耽误大家几分钟的时间。”石校长说。 这毕业班的时间有多宝贵，他清楚。 余老师点点头，站到门边，把讲台的位置，让给石校长。 石校长站到校台上，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对大家道：“同学们，徐二龙同学的光荣伟大事迹，相信大家都了解，我就不多提了。” 徐二龙心底在呐喊，不，校长，你必须时时提，处处提，我的光荣伟大的事迹，不能你这么一句话就带过。 “徐二龙同学。”石校长大声喊了一句。 还在暗自腹诽的徐二龙，茫然站起来。 嗯，在学校，他得端正态度，时刻牢记自己现在是学生身份，不能对校长不敬。 “你和温叶结婚的时候，我没能来参加。这一支钢笔，是一个领导送我的，特有纪念意义，我现在转送给你，当作你和温叶的结婚礼物，希望你们能携手共进，共谋发展，为革命事业添砖加瓦，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共同努力……”石校长声音越说越激动，最后，竟喊起口号了。 徐二龙跟着鼓掌。 果真，有点领导跑来证婚发表证婚词的味道。 那支带着体温的钢笔，郑重的交到了徐二龙的手上。 温叶又羞又涩，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里却也开心。 想当初，石校长对于她跟徐二龙这么草率就把婚结了，是多么的不赞同。 可现在，石校长却是当着全班的同学，这么郑重其事的说了这一番话，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校长。 第245章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徐二龙表态道：“石校长，你尽管放心，我们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肯定会再接再励，继往开来，沿着革命先辈的道路继续前进，不怕困难，不怕牺牲，顽强学习……” 他随即，环视四周一眼，怒瞪众位同学。 他在慷慨激昂的表态，这些同学唱什么唱？ 余老师都给整笑了。 石校长跟着怒瞪一眼各个开唱的同学，随即跟着笑了。 算了算了，大家乐呵一下也成，省得整天复习太紧张，透透气松弛一下也好。 “行了，我说完了，你们继续。”石校长背着手，转身离开教室。 **** 徐二龙抽空，跑去了计生办一趟。 他得做点措施。 作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绝对不能做出让媳妇在高考场上一边忍着孕吐的难受，一边辛苦答题这种事。 此刻计划生育，正是开展得轰轰烈烈的时候。 计生办的同志，不是在抓男人来结扎的路上，就是在抓女人来打胎引产的路上。 时不时就要组织人手，定期给各个单位、各个公社的适龄妇女“摸肚子”，以防超生。 甚至不少工作组，还在乡下牵牛扒房，做些被人骂生儿子没屁眼的事。 徐二龙就主动跑去计生办，要求领小雨伞。 计生办的大姨，投过欣慰的目光，露出姨母笑。 呵，她们为了执行任务，什么手段都上了，效果不明显。 没想到，居然还有小伙子，主动跑来自己领小雨伞的啊。 如果全国的小伙子，都象他这么积极主动有觉悟，何愁她们的工作，迟迟开展不下去？ 这计生办的大姨，特爽快的，给了徐二龙一大包小雨伞。 “这太多了吧。”徐二龙苦笑，一年到头都用不完。 “哪儿多？”计生办的大姨嚷嚷道：“就这么点你就用不完？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这话，是瞧不起谁呢？ 徐二龙雄赳赳气昂昂，要求再多加几包，然后，他领着这一包小雨伞回去了。 这东西，太大一包，他想藏，也藏不住啊。 一进屋，就被温叶抬眼看见了。 “这是什么？”她伸手，从徐二龙的口袋中，掏出一个小雨伞，好奇的问。 “气球。”徐二龙淡定回答。 “气球？不是吧？”温叶不相信，轻皱眉头：“你以为，我没见过气球？” 人家那些气球，要么一个个大大的，红彤彤的，要么就是一长截，象个棒子。 “说是气球，就是气球。”徐二龙理直气壮的回答：“不信，我吹给你看。” 在温叶的目光注视着，徐二龙拿着气球，慢慢的吹着。 嗯，好象，有点刺激。 “真的是气球？”温叶看着吹出来的气球，瞪大了眼。 她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气球啊，确实有点象个棒子，只是这前面，怎么…… “给，你也吹吹。”徐二龙递了一个给她。 不明所以的温叶，就在徐二龙的注视下，使劲的吹着，吹着…… 当初不少的孩子，可都把这个当气球吹过啊。 还有一些，用来装水，作成一个个Ｑ弹Ｑ弹的水珠，捏在手上，当作水球玩。 臊得慌的，是大人们，而天真无邪的小孩子有什么错？他们只是缺少玩具，以至于，什么都弄来玩了。 温叶连着吹了好几个。 等她发现，徐二龙看她的目光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她只来得及嗯哪一句：“二龙，你得节制……” 徐二龙低笑：“适度游戏益脑，沉迷游戏伤身……我这只是适度游戏……” **** 金牙齿这两天唉声叹气，如丧考妣。 为什么要让他去读书啊，上什么夜校？ 读书多费脑子的，他本来脑髓也不多啊。 可二哥已经发话了，不去读夜校，要扣工资。 这可是真金白银的事，金牙齿也不能违背。 他羡慕的看了旁边的黄小刚一眼：“还是你好，不用去读夜校。” 黄小刚大声反驳道：“好什么好，我还想去读夜校，没机会去呢。” 这读夜校，只能白天上完班后，晚上去。 可他天天傍晚下了班，还得回家，照顾妹妹，给妹妹弄饭吃，给妹妹洗衣服什么的，总不能丢下一个小丫头独自在家吧。 第246章 考试后放松放松 金牙齿贫嘴道：“你不知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吗？人家知青下乡，都还兴男女搭配，怎么上夜校，就不能男女搭配了。” 喻平懒得跟他废话，自己前面先去找教室了。 金牙齿赶紧跟了上去。 上课讲些什么，金牙齿不记得了。 他就趴在课桌上，暗自偷眼打量着前后排的女青年。 甚至，因为向后看的动作过大，惹得大家都给他投过来警告的眼神。 金牙齿露出他招牌似的标准笑容，向着大家微笑致歉。 他可以对着太阳起誓，他是真的在诚心道歉，绝不是想趁机展示他的大金牙。 至于大金牙为什么那么打眼？只能怪大金牙喧宾夺主。 瞄来瞄去，金牙齿还是瞄准了一个合他眼缘的目标。 唉，也不知道人家有对象没有，一会儿下课去问问？ 休息时间，金牙齿看着人家去了厕所，他也慌里慌张的从位置上起来。 他要去问问，人家有对象没有。 哪料得，刚走到这边转角柱子下，不小心，就跟一个人对撞上了。 “哎呀，你怎么走路不长眼的？”对方揉着胳膊，气吼吼骂一句。 “对不起。”金牙齿道歉，随即，他指着对方笑了起来：“是你啊。” 袁娜捂着胳膊，望着金牙齿：“你认识我？” 金牙齿笑道：“当然了，当初你在我们皮鞋店可是险些摔倒，我还准备送你去医院呢。” 这一说，袁娜立刻想起当初自己做出的糗事。 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也多少有些印象了。 她看着金牙齿，疑惑道：“怎么好像有些不一样？” “你猜呢？”金牙齿露出大大的笑容。 袁娜瞪他一眼：“我凭什么要猜？” 她说着，扭头向一边走。 “哟，瞧你这个样。”金牙齿鼻子哼哼，学着袁娜扭着腰走了几步，一甩头，自己进了厕所。 **** 弹指间，已是初夏五月。 徐二龙跟着全班同学，一起参加了预考。 这预考，据说，是那时候没有电脑评考券，考试评考券全是人工，政府发现前几年工作量非常大，并且效率低，误差率高，发放考试成绩时间长，影响录取和全国统一开学时间。 所以，就增加了预考，提高参加高考的门槛，提前过滤掉一批人员。 徐二龙答题的时候，是紧张的。 虽然这阵子，他认真而努力的刷题复习，在温叶的督促下，也把各个知识点都给弄过。 但这是钢是铁，试了才晓得。 这连预考都过不了，那才叫丢人。 在预考前一段时间，徐二龙感觉自己竟得了考前焦虑症一样，居然担忧得睡不着。 这是心病啊。 他那几天，在外面跑步，直到跑得自己精疲力尽，才跑回家，试图倒头就睡。 他这般焦虑，温叶默默看在眼中。 虽然，这年头，没有什么焦虑症抑郁症的提法，可是，徐二龙的不对劲，她是清楚的。 “二龙，你别紧张，只是预考，就算这一次通不过，我们再复习，明年再复读一年，再高考。”温叶温柔的安慰他：“而且，就算考不上，也没关系，你不是喜欢当个体户吗？大不了，我陪着你一起当个体户。” 徐二龙都给整笑了：“嗯，我们俩，都当个体户。” 也就这两年，提起个体户的名头不好听。 再隔些年，个体户摇身一变成企业家，那时候就不一样了。 曾经你对我爱理不理，如今的我你高攀不起，这就是对当初由个体户转变为企业家的真实写照。 徐二龙也随即想，自己这么焦虑什么呢？自己又不是真的只有高考这么一条路，大不了，真的太过在意，就来复读就是。ζΘν荳看書 就是这般反复安慰着自己，徐二龙总算静下心，坐在考场上。 三天的预选考试，就在这样的紧张中度过。 预考考完，就是等分数的日子。 云集中学这一界的考生，只比徐二龙更紧张。 毕竟，他们许多都是家境贫穷的人，高考是他们全部的指望，这一次落榜，是没有经济支撑他们继续复读的。 石校长也紧张啊。 去年啊，他们一个学校，文理班加起来，一共一百一十人，进入预考的，才八个，可想而知，这难度是多大。 徐二龙考完后，是彻底的放松了。 反正一锤子买卖，已经搞完，再纠结结果，没意思。 考完的第二天，他带着温叶去逛公园。 现在常寿公园已经修建完成，算是他们县第一个人造公园。 园内清山绿水，楼台亭榭，假山茶舍，绿树成荫，四季花香，每逢节假日，这里就游人如织。 徐二龙带着温叶，从门口进去。 先花了一毛钱，进了哈哈镜馆，参观那些千奇百观的哈哈镜。 无数的扭曲的镜面，把人象给拉扯成夸张滑稽的形状，或者头大如斗，或者嘴大如盆，再或者，肚大如鼓。 “你看看你，多丑啊，这么短的腿啊，象个萝卜腿。”徐二龙指着温叶在镜中的投影，一个劲的点评。 温叶捂着嘴笑：“你别说我了，你瞧瞧你自己，这弯腰驼背的，象个巨头怪。” 两人在哈哈镜馆中，嘻闹半天，又转去外面的地方游玩。 这滑滑梯什么的，感觉是小孩子才玩的玩意，温叶怎么也不肯上去滑，只有徐二龙爬上去，滑了两把，算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吧。 然后，两人又去坐了电动飞船，一会儿水里，一会儿天上，在这个年头，确实算新颖。 玩过了这些项目，两人跑去坐船。 公园中，开辟得有一条曲道通幽的人工河，一条条小船，就在这人工河中慢慢前行。 徐二龙牵着温叶，小心的迈进小船中，小船一阵晃荡，吓得温叶险些摔倒。 她下意识就抱住旁边的徐二龙。 “嘘……”旁边响起一通吹口哨的声音。 徐二龙回头一瞧，就看见岸边上，几个社会小青年，吹着口哨。 他妈的，这是调戏谁呢？不给点教训你们，你们还真以为，这口哨可以随便嘘？ “吹什么吹？就他妈的短小无力，也好意思学人吹口哨？老子可比你们吹得响亮多了，有本事，再吹几个。”徐二龙冷笑道。 第247章 爱情的小船说翻就翻 果不然，这几个小子，哪里经得住激，手指搁在嘴里，发出更大更响亮的口哨声。薆荳看書 “快抓住那几个流氓，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吹流氓哨。”后面两个戴着红袖笼的公园管理人员嚷了起来。 这一嚷嚷，把这几个小青年给吓一跳。 这真要被当流氓给抓了怎么行？ 看着后面是汪洋的人民群众，几个小青年甩开脚丫就跑，甚至有两个慌不择路，扑通一下，掉下水来。 那模样，狼狈而滑稽。 徐二龙冷笑，这些小崽子，毛都没长齐，居然还想学着人家操社会？ “来，我拉你们上来。”徐二龙热情的递着船浆过去。 小青年感激的抓住船桨。 哪料得，明明看着要被拉上来，结果，徐二龙手一抖，再往前一推，落水小青年，又被压在水中。 “哎呀，你抓稳啊。”徐二龙焦急道。 小青年这一次死死的抓稳，等着徐二龙拉他上来。 哪料得，徐二龙再一次手滑，小青年又被船浆压入水中。 反复几次，这个小青年，终于省悟，人家哪是热心要拉他上来，人家是逗他玩呢。 他只能狼狈的，向着那边岸边靠过去。 这样的人工小河，水不深，但河底的淤泥多，走一步，陷一步，走一步，陷一步。 好不容易他才走到岸边，他的同伴将他拉上去，等着他的，就是公园管理人员的教训。 徐二龙朗声道：“今天这事，算是给你们一点小小教训，别年纪轻轻的不学好，下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一点小波折后，徐二龙跟温叶，继续划着小船，沿着人工河向前行。 前面有一处小小的石拱桥，游客在上面过，他们的小船要从下面划过去，必须得低着头。 徐二龙和温叶低着头，从石拱桥下穿过。 迎面，就跟对面的一艘小船给撞上了。 船身剧烈摇晃起来。 还好，徐二龙和温叶刚才经过石拱桥，弯着腰，底盘很低，小船摇了几下，还是稳住了。 可对面的小船，就没这么幸运，摇晃两下后，翻掉了，船上的一男一女，掉进河中。 人工河渠浅，两人掉在河中，很快就站直身。 “二哥。”对面那个男青年，伸手抹了一脸的水，委委屈屈叫了一声。 徐二龙定睛一看，这不是金牙齿吗？ 穿着格子花衬衣，下面半截虽然在水中，但也能瞧得出，这是一条喇叭裤。 纵然现在掉在水中，全身水淋淋，但依旧能瞧出他这个骚包的模样。 “怎么是你？”徐二龙和温叶也好笑了。 没想到，在公园划船，撞翻一船人，居然是金牙齿。 金牙齿心里苦啊。 他今天，就是带着别人来划船，刚才他眼尖，看见这边小船上，是二哥跟嫂子，他一时间慌了神，急着想掉头避开，手忙脚乱中乱划水，结果事与愿违，不仅没有避开，反而被撞翻掉入水中。 袁娜掉在水里，也是又气又急，此刻全身水淋淋，她掉起自己手中的包，砸着金牙齿：“都怪你，全怪你。” “哎……这不能怪我啊。”金牙齿急着解释。 看着这模样，倒象小情侣在打情骂俏。 徐二龙抽了抽嘴角，一时间，也不知道说啥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自己还是跟温叶划船吧。 至于金牙齿和他的女伴怎么样，不管了。 徐二龙划着小船，带着温叶离开。 “你不管他啊？”温叶轻声问：“都掉进水中了呢。” “管个屁。”徐二龙回答：“他自己解决，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孩子。” “那个是他对象？”温叶轻声问：“有些眼熟。” “不知道，应该不是吧？”徐二龙回头望了一眼。 这一望，徐二龙和温叶都记起来了，这不是李迎彤的朋友吗？ 当初在皮鞋店假装摔倒，那一幕，正巧被温叶看见。 金牙齿怎么跟她在一起？ 这跑到公园来划船玩，可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啊。 “回去，我得好好问问他。”徐二龙皱了眉头。 金牙齿从小河里爬上来，又将全身水淋淋的袁娜拉上来。 这初夏的季节，衣着不多，这一下水，袁娜年轻姑娘美好的身材展现在眼前。 金牙齿不由多看几眼。 “看什么看。”袁娜气急败坏：“全怪你，要来划什么船。” 说罢，她捂着脸，快步向前跑，急着要回家。 “喂，我送你。”金牙齿在后面紧追几步，也顾不得自己甩尖子皮鞋上有多少水，有多少淤泥了。 迎着路上行人看好戏的眼神，金牙齿把袁娜护送回家，然后，他才拖着湿漉漉的一身，赶回皮鞋店。 “哎哟，这么凉快的天，你就急不可耐下河游泳了？”桂花婶打趣他一句。 金牙齿黑着脸，也不搭理桂花婶，自己去了皮鞋店后面的私人地盘，翻出自己的换洗衣裤。 换过身上湿淋淋的衣裤，又拿毛巾擦干脸上头上的水，金牙齿开始心痛他的甩尖子皮鞋了。 这泡了水，还得怎么办？ 一边心痛着他的甩尖子皮鞋，一边又在嘀咕，今天跟袁娜在公园划船，被二哥撞上，二哥会怎么想？ 带着几许忐忑的心思，金牙齿终于是等到徐二龙和温叶过来了。 “二哥。”金牙齿巴巴的叫了一声。 徐二龙打量着他一眼。 还好，回来已经换过衣服了，不再是那么骚包的格子花衬衣和大喇叭裤了，脚上穿着的，还是一双解放鞋。 这是从毛操哥，无缝对接农村青年？ 毛操哥，是他们本地的一个叫法，就是对这年头时髦青年的戏称。 “今天玩得高兴吧？”徐二龙笑呵呵的问金牙齿。 金牙齿暗想，果然，该来的，就得来，二哥果然来盘问自己了。 他也不隐瞒了，哼哼道：“本来是玩得挺高兴……” “这意思，还怪我打扰你的雅兴了？”徐二龙都给整笑了。 “也不是啦。”金牙齿很诚实的回答，他要多蠢，才能怪二哥打扰他的雅兴？ “那女人是谁？你们怎么在一起了？”徐二龙直接问。 “就是在夜校认识的，以前也见过啊，二哥你也见过，你没印象了？上次她来店里，险些摔倒的。”金牙齿说。 第248章 喜欢女人投怀送抱 黄小刚在旁边神补刀：“我们当然有印象啊，她摔倒，还险些把我给压坏了。” 金牙齿想踢他一脚了：“去去去，你少在这儿煽风点火。” 黄小刚自己走开了。 徐二龙伸手抚额：“我是让你们去夜校进修，不是让你去夜校搞对象的吧？” 金牙齿不服气的道：“二哥，你现在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天天有嫂子陪在身边，天天晚上有媳妇可以抱着睡，你当然不知道我们的辛苦喽。” 温叶在一边，给羞红了脸。 一惯徐二龙处理事情的时候，她很少插嘴过问，没想到，这战火，莫名就烧到自己的头上。 金牙齿还越说越委屈，给憋气，扭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了。 “有情绪了？”徐二龙问他。 “没有。” “我看你这就是有情绪了。” “没有。”金牙齿气呼呼的道，声音还高了两度。 徐二龙在他身边坐下：“金牙齿，你要找对象，我当然是支持。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当然也是希望你们都能找到一个好对象，然后成家立业。” 金牙齿心里的那点委屈别扭，消了不少。 “不过，我们找对象，也尽量要找个合适的，对不对？你确定你找的这个合适？”徐二龙问他。 金牙齿道：“这合不合适，总得处处才知道，是不是？现在不是讲究个自由恋爱吗？” 徐二龙给他整得无言以对了。 桂花婶在旁边道：“金牙齿，这自由恋爱好是好，可人家城里的姑娘，能瞧得上你吗？” “怎么就瞧不上了？”金牙齿不服气的道：“我比城里的人，是少了一只眼睛，还是少了一个鼻孔？凭什么就不能瞧上我？” 说罢，他还把头一扬，就是这么自信。 要是额前还有一绺刘海，估计还能甩上去。 徐二龙感觉，十瓶飘柔，都支撑不起他的这一股自信。 “那你们现在确定关系了？”徐二龙问他。 “没有，我正在追求。”金牙齿提起这个，顿时就笑了起来，脸上快笑成一朵花了，那大金牙，更是耀眼：“我相信，只要我多使点罗曼蒂克的手段，我一定会追求到她。” 徐二龙不想打击他，可还是得认真的提醒：“金牙齿，你对她了解吗？她品性如何？家庭关系如何？你可别遇人不淑啊。” 黄小刚凑过来接嘴：“对，上次那故意摔倒，一看就不是好人。” 金牙齿气极了，作势要打黄小刚，黄小刚身子灵活的一闪，跑到皮鞋架后面躲着。 金牙齿也不可能真的追着打，他讪讪的收回手，对徐二龙道：“二哥，你们不能拿老眼光看人啊？袁娜哪儿不好了？她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是干了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凭什么你们就认定她不好？就算她那天，假装摔倒，那么假，一眼就能看穿，可也没有妨碍谁吧？” “再说了，嫂子当初的名声，不也是挺差的吗？可你不一样非她不娶？”金牙齿小声嘟哝。 温叶脸色一白，没想到，她的事，居然也被拿出来讨论。 徐二龙想捶金牙齿了，这是什么人，都拿来跟温叶相比了？ 老子认识温叶是多少年？她的人品性格，我是清楚了解，你那什么袁娜，你又认识了多久？ 金牙齿也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对，连声道歉：“二哥，我没有说嫂子闲话的意思，我就是打个比方。” 这话谈到这儿，好象继续谈下去，也没多大必要。 看样子，现在的金牙齿，已经一头栽进去了，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只会起逆反心理 徐二龙只能自我心里建设，确实，自己也不能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就算袁娜当初假摔一下，太过明显，用后世的话来说，是茶还是什么？ 可不少男人，人家就喜欢这个调调啊。 就喜欢女人主动的投怀送抱。 只要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确实也谈不上大过。 不都是说，男人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而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那人家，使点小花招来征服男人，确实犯不着上纲上线。 “那行，你继续你的罗曼蒂克。”徐二龙伸着手指警告他：“不过，你得搞清楚前提，你追求对象归追求对象，这皮鞋店的事，可不能含糊，知道不？” “我知道，我知道。”金牙齿举起手，跟徐二龙不伦不类的敬个礼：“二哥，你放心，我保证不耽误正事。我今天也是休息，才带她去划船的。” 这事一说开，金牙齿心情极好。 唉，二哥还是通情达理的，人家饱汉，还是知道自己饿汉饥的。 之前在公园碰着二哥，就不该这么着急紧张啊。 看吧，一紧张，自己把船给整翻了，连皮鞋都泡了水。 那皮鞋，不会就这么泡坏了吧？ 金牙齿从之前担心徐二龙反对，现在转而担忧他的皮鞋，继续再担忧起袁娜。 唉，今天把她给搞进水里，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不搭理自己？ 徐二龙和温叶，转头又去了一下化工仓储百货。 百货公司，自然比皮鞋店热闹多了。 这主要还是归功于百货公司的人员，全是化工厂的子弟。 张阿姨想，自家的侄儿在百货公司上班，那买东西，肯定要去这儿买啊，得照顾自家人。 李阿姨想，邻居家的燕子在百货公司上班，在她那儿买东西，她总得拿好的给自己。 王阿姨想，自家的女儿现在在百货公司上班了，自己可不能去外面逛百货公司了，省得说自己立场不坚定。 就是在这样的心思中，百货公司的业绩，一直稳定着。 徐二龙巡视了一下全场，对目前的经营状态还算满意。 然后，又核对了这一段时间的帐本。 百货公司现在每天的营业额，差不多，就在三四千块钱左右。 这样的营业额，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县城，只有这么大的地方，人口数量有限，大家每个月的工资，也有限。 这段时间，熊亚伟带着车队过来，又补充了一些货源，只可惜，两人没时间碰个面。 “二哥，这收的国库券太多，会不会影响到现金流？”喻平在徐二龙查帐本的时候，问了这么一句。 第249章 历史性的突破 毕竟现在许多厂矿职工，就是拿国库券来买东西啊。 徐二龙点着头，确实，当初说可以拿国库券来买东西，是想当个噱头，吸引更多的人来这儿买东西。 别人的国库券流通，可流通到他的手上，目前是没办法流通的了。 目前这才营业没多长时间，资金不紧张，天天是现金流进来。 可过一段时间，这问题就会慢慢严重起来。 别到时候手上，全是国库券吧？ “嗯，这个，我会想办法。”徐二龙把这事给记在心上。 他得找个合适的方法，解决资金链的问题。 **** 石校长终于得到了预考的消息。 他们学校，居然有三十八人通过了预考。 听着这个消息的时候，石校长兀自不相信，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真的，这是真的。 没错，就是三十八人。 想一想，去年才八人，今年就是三十八人。 这简直是历史性的突破啊。 石校长都想在校门口放一大串鞭炮了。 不光是他震惊，包括县里的领导也震惊了啊。 这云集中学，一惯是县里的九流学校啊，不声不响的，怎么突然冒出头了，居然这么多人进了预考？ 毕竟，这预考的名额有限，此消彼长。 他这边多了，别的学校名额自然少了。 “一定是作憋，一定是作憋。”大家就险些把这种话给直接说出口了。 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石校长才不管呢，赶紧通知预考过了的同学回来，继续复习，为后面的正式高考作准备。 徐二龙也接到了通知，他通过了预考。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大好事啊。 “二龙，你真行。”温叶含笑看着他：“我就知道你能行的。” “我行不行，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徐二龙凑过去，笑问。 温叶娇羞着小脸，轻推他一把。 也就这两天，让你放纵一下，哼，后面再紧接着复习，决不能再分心了。 徐二龙骑着自行车，栽着温叶去学校。 “热吗？”温叶在后面，拿着手绢给他打扇，唯恐他热着了。 “不热。”徐二龙笑。 他现在，离他的大学梦，更近一步了。 这能通过预考，就算是最好的证明。 接下来，他要为高考作最后的冲刺。 只是高考，他就没有多大的把握了。 前世，他就没参加高考，对于什么题，是一点也不清楚。 不过，唯一有印象的，是语文作文题。 毕竟，每年高考后，许多作文题，都会拿出来讨论。 这８３年的高考作文题，是一副漫画形式，大概就是讲挖井这样。 这算不算自己占了一点优势？ 徐二龙暗戳戳的想，这个可以跟温叶透露透露，让自己媳妇也考高分啊。 “温叶啊，如果这天气热了，让你挖一口井，你会怎么挖呢？”徐二龙问她。 “挖井？”温叶愣了一下，她可没想过挖井这个问题啊。 “我们不缺水吧？”温叶问。 “那万一河里的水也干了呢？”徐二龙暗笑：“总得挖井吧。” 只是，说完这话，他笑不出来了。 他们这儿，河里的水，真的会干啊，真的会旱啊。 1978—1983年，因为天气过于异常，导致全国各地均出现不同程度的干旱情况 持续时间长，损失惨重，北方是主要受灾区，几乎造成庄稼绝收的情况。 他们这边，虽然水系纵多，但今年，也受了波及。 甚至大家惯常游泳的桃花河，都干旱得没有水，不少水库也告急，群众饮水都困难。 徐二龙刹住车。 这一猛地刹车，温叶措不及防，赶紧搂紧了徐二龙的腰。 以前，徐二龙喜欢搞这样的把戏，挨挨擦擦，也是一种情调。 可现在，他完全是没有这样的心情。 既然知晓后面要大旱，大家饮用水都困难，他总得做点什么啊。 不提前预备，难道，真等到旱灾严重时，大家全提着桶，跑长江边上提水喝？ 离江边近的倒没关系，那离江边远的人家呢？ 那些庄稼呢？ 这才包产到户，大家勉强能吃饱饭了，这要是大旱一场，受损的农民，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啊。 徐二龙想给大家做点什么。 就算被骂圣母，他也要做。 “温叶，你知道北方旱灾吧？”徐二龙问：“如果，今年我们这边也旱灾，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想办法抗旱救灾啊。”温叶回答得理所当然。 报纸上，广播里，不都这么宣传的吗？ 但是，怎么抗呢？ 徐二龙再度认真思索着这个问题。 虽然旱灾严重，老天不下雨，但是，他们这边水系还是有的。 那只能想办法，把水系的水引上去，给庄稼作物浇灌。 感谢那些年的集体建设吧，修建了不少的水库沟渠，保证了灌溉。 徐二龙把温叶送到学校，而他，骑着自行车走了。 “徐二龙。”石校长气得大骂。 才在感觉他孺子可教，这段时间态度端正，学习认真，能挺进决赛圈。 结果，就这么不经夸？才来学校又跑了？ 徐二龙骑着自行车，首先跑到的，就是自己的村子。 什么事情，都是先想着自己周边的人，再扩大想着别处的人。 “二龙啊，你可真是大忙人，今天怎么想着回来了？”黄正农问道：“又是要打什么证明？” 除了打证明，他想不出徐二龙回来找他的原因。 徐二龙笑道：“今天可真不是来找你打证明的。” 他给黄正农递上烟，直接问道：“黄队长，你是个庄稼汉老把式，你给看看，今年这个天如何？” 在科技不发达的年代，劳动人民根据天气，也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以谚语的形式口口相传， 比如，朝霞不出门，晚霞走千里。 天上鲤鱼斑，明日稻谷不用翻。 小满不满，没水洗碗。 这些通俗易懂的谚语，也算是给劳动人民提供了不少的科学依据，大家会根据这些谚语，来进行天气预测，进行耕种。 黄正农抽着烟，皱着眉道：“看样子，今年的雨水比往年少啊。” “黄队长，我感觉，今年估计要大旱，你得跟大家说一说，提前作好抗旱准备。”徐二龙提醒着黄正农。 “大旱？”黄正农嘀咕着。 雨水少，跟大旱，可是两个概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