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国枭》 第1章 第一章:戴罪之身 贞观二十年,凌烟阁二十一功臣之一的张亮被告谋反,其下收有养子五百余人皆受到株连。 “这老张也真够惨的,早年替李世民鞍前马后,谁知狡兔死走狗烹,谁在乎他是不是谋反,李世民好不容易找个理由把他做了。” 大唐诏狱里,吃完一个窝头的张知易躺在破烂的草席上,翻了个身,又闭眼打算睡去。 “无所谓了,十天后赶紧把我推到菜市场砍头,早就不想在这待了。”张知易迷迷糊糊地说道。 自打张知易穿越到唐朝的第一天,他就一心赴死了,他本是现代一位历史学者,机缘巧合之下得以穿越回古代。 第一世时,张知易处处小心,利用自己掌握的知识与当权者周旋,谁知自己的城府竟活不过第一集,不幸被当权者定罪问斩。 刽子手手起刀落,谁知张知易眼睛一抹黑,醒来又到了下一个朝代,好家伙!这下张知易来劲了,死不了是吧,那他偏要在历史上搅弄风云,或是青史留名亦或是遗臭万年。 谁知这一世,张知易穿越来了唐朝贞观年间,成了张亮不起眼的一个养子。 贞观盛世,朝局稳定,俗话说时势造英雄,一个家奴既赶不上动荡的局势也不是什么显赫出身。 任凭张知易如何摆弄学识,也终究上不得台面,结局也不过是在这盛世终老。不过还好,他是张亮的家奴,马上要被李世民定个谋反的罪名。 只等张亮事发,张知易在公堂上交待了自己为张亮出谋划策便可难逃一死。 果不其然,如今的张知易已被收押入了诏狱以待问斩。 这诏狱真是好地方啊,在前几世张知易时常出入诏狱,里面的布局每朝每代大同小异,进诏狱就像回到家里一样。 一到诏狱,张知易便和狱友们侃侃而谈,上至天文星象下至水利农桑,给诏狱的老铁们忽悠得是一愣一愣的。 进了诏狱的人,性命大多朝不保夕,死前有个人进来乐呵呵地给大伙说相声,也算是苦中作乐了,甚至连狱卒都时常来听张知易的讲座。 狱卒呢也不为难这个将死之人,看在他每日讲些奇闻轶事逗乐的份上,便给好吃好喝伺候着。 非但如此,有个权贵子弟视察诏狱,偶然间听闻了张知易的高论,颇感兴趣,时不时地来听张知易授课,顺便给他带了点王公贵族才有资格享用的水果糕点。 张知易可谓是乐在其中啊,这才是盛世嘛,享受完这最后十天咱要去乱世建功立业去咯。 高谈阔论都有人捧场,爷要的是权谋争斗疆场杀伐。 “姓张的,快起来!” 阳光透过大牢的铁窗栅栏照射在了张知易的屁股上,睡眼惺忪的张知易用手挡了挡眼睛。 喊话的正是牢里的牢头,他那矮胖的身材立在牢门前像一尊守门的石狮子,浑圆的脑袋顶着歪斜的官帽,肥大的手指挑拨着一串牢门钥匙。 牢头把牢门打开,像拎一只兔子一般一把拽起张知易。 与别的看守不同,牢头不爱听张知易耍嘴皮子,所以对张知易自然没什么好的脸色。 牢头押着张知易来到了诏狱看守休息的偏房内,只见一方木桌后坐着一位清瘦的年轻人,这年轻人脸色白净甚至可以说是苍白,但眼睛在牢里烛火的映照下炯炯有神。 “是你啊,下次来让这胖子客气点。”张知易揉了揉自己那条被牢头拽得生疼的手臂。 牢头听闻,狠狠地瞪了张知易一眼。 年轻人摇头笑道:“你先下去吧,我要单独向张先生讨教学问。” 牢头恭敬离去,临走前还不忘朝张知易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什么成份啊?那胖子这么怕你。” “不值一提,全倚仗家父威望罢了。” 此时,大明宫宣政殿内。 文武百官分坐两旁,噤声等候,四下的护卫身披厚甲,手持短剑。整个宣政殿内安静得只有焚香炉飘出来的熏香在游动。 宣政殿正中的龙椅上坐着的男人身材宽大,脸形饱满圆润,一脸蚺须,慈眉善目间又威严不减。此人真是开创贞观盛世的唐太宗李世民。 李世民轻轻合上了大臣递上来的奏章,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又喃喃道:“张亮那个老家伙一直喊冤,要是他真的无心谋反,私养五百个义子做什么。” 朝堂下文武百官都纷纷轻声应和。 “罢了,该杀的该流放的都定罪了,这事就这么过去吧。”李世民睁开了眼睛,正了正身子。 “长孙无忌。” “臣在。” “太子近况如何啊?” 距废太子李承乾谋反之事不过三年,李世民对新立的太子李治十分关心,特派长孙无忌任太子太师。 “禀陛下,太子殿下近日专心研习,十分勤奋。”长孙无忌躬身道。 “哦?这顽劣子竟突然好学起来,长孙无忌你功劳不小啊。” “微臣不敢居功,太子殿下其实并不喜欢听微臣的说教。” 长孙无忌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生怕李世民怪罪自己教导太子无方。 “那太子这好学是跟谁学的啊?”李世民脸色不悦。 “大唐诏狱中有一个叫张知易的年轻人,终日在牢里传经布道,谁知太子偏爱这罪犯的言辞,时常前去诏狱听课。” “张知易何许人也,所犯何事?” 大理寺卿颤颤巍巍地答道:“禀陛下,张知易是反贼张亮的义子之一,此贼当堂供述自己为张亮的谋士,罪当处斩。” “岂有此理!堂堂太子竟被反贼蛊惑,你这太子太师怎么当的!”李世民此时像被触碰了逆鳞一般,勃然大怒。 长孙无忌吓得连忙跪下:“陛下息怒,臣自知辅佐太子责任重大,可太子与微臣议论国家大事时引经据典,思想活跃,所道出的观点连微臣都觉得玄妙。” “这些都是那个叫张知易的死囚教的?” “正是,微臣以为太子日后监国需要学的东西仅靠微臣一人教授无法完备,让太子接受高人指点,也未尝不可啊。” 第2章 第二章:软弱的太子 刚入秋,阴冷的诏狱里,狱卒休息的班房里就生起炉火。 太子李治正围着炉子烤火,张知易则是远远地靠在墙边,啃着李治带来的皇家糕点。 张知易刚把一个点心送进嘴里又抓起一个,吃完嘴里的糕点有了一点饱腹感,这才说道。 “上次讲到西汉吕后干政了对吧?” 旁边的李治一袭白衣,挺直腰杆,坐得端正,在炉火旁静静等候,体弱却不失君子之风。 “是的老师,我回去还读了一下《汉书》。” “不愧是唐太宗的儿子,还挺好学。能自由自在出入诏狱,又体弱多病,除了当朝太子殿下,我想不到别的人了。” 身份被识破的李治也没有就此端起太子的架子,依旧与往常一般敬张知易为老师。 张知易打了一个饱嗝又摸了摸肚皮说道:“看了《汉书》对吕后干政有什么感悟?” “只是为汉朝开国的数位功臣惋惜,生前戎马半生,结果死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张知易瞟了李治一眼,这满身书生气的年轻人说起古时的英雄人物总是一脸崇敬。 “你说的不错,任何事情都不可一概而论。外戚呢是稳定政局的一个重大的因素,你要想想吕雉杀的那些人,是她自己想杀还是刘邦想杀。” 李治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是刘邦也想杀了韩信。” 单凭吕雉不可能如此简单地把汉朝这么多功臣全杀了,李治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中替那些可以称得上自己偶像的人物不值。 “我不理解,韩信为刘邦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用命换来的军功,仅仅因为刘邦猜疑就被处死,实在是令人惋惜。” 说到激动处,李治气涌上胸口,急促地咳嗽了几声。 张知易一脸不屑,明明年纪差不了多少,在他看来李治就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孩。 李治这样的读书人,尤其仰望霍去病韩信这种战场杀伐,鲜衣怒马的大将军,上阵杀敌方显男儿本色,搅弄朝局,勾心斗角是为李治所不齿的。 “你的父皇不也把所谓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杀了两个,我那倒霉的主公张亮军功也不小啊。” 李世民是出了名的仁君,不爱杀功臣不代表不杀功臣。 此言一出,李治心惊,这死囚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晚年的唐太宗疑心四起。 李治的担忧不无道理,晚年的唐太宗疑心四起。这里可是大唐的诏狱,天子眼线到处都是,那肥胖牢头的耳朵正贴在旁边的墙壁,偷听二人的交谈。 “侯君集和张亮都起了反心,父皇杀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韩信又没有反心了么?” “这” 吃完了李治送来的糕点,张知易困意袭来,便直接躺倒在草席上眼睛微闭。 李治被张知易说得云里雾里的,一会儿功臣一会儿外戚的。 “学生不解,那这外戚干政总归不是什么好事。皇帝的天下怎能容外家人觊觎?” “没有长孙无忌你能当上太子?” 李治顿时哑口无言,此时年少的他感觉十分无助,有一种命运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若是未来自己主持大局是否也会成为一个傀儡。 两人无话,张知易看出了李治心中的担忧便开口安慰他道。 “放心吧,还早着呢,他再怎么说也是你舅舅,长孙无忌现在不敢把你怎么着。” “现在?先生也觉得以后长孙大人会对皇室不利?”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现在要是被长孙无忌看出来有野心,他只要跟你父皇多嘴几句,你这太子之位怕是岌岌可危。” 李治听后深以为然,刚要把自己的体会向张知易说道说道,谁知草席上的张知易已经打起了呼噜。 一直在偷听的胖牢头早已是一身冷汗,脚都开始颤抖起来了,心里无奈,这怎么敢禀报皇上啊? 太极宫里,服了丹药的李世民昏昏欲睡,躺在龙床上盖了一席凉被,一代英武帝皇晚年却是如此憔悴。 “陛下,大理寺卿唐临前来上奏,说是太子去诏狱听课的事情。”照顾李世民起居的太监小心翼翼地禀报。 被吵醒的李世民并没有动怒,只是缓缓起身醒了醒神,在宫女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当即面见唐临。 唐临见李世民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心里已经发怵起来:“坏了,把皇上吵醒了。” 再加上唐临要上奏的事情可谓是大逆不道,唐临一见李世民便伏地跪拜磕头,行了个大礼。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轻扶额头,头上的白发有些微凌乱。 “说吧,诏狱那个姓张的死囚和太子讲了什么。” 唐临不敢抬头,面依旧贴着地板,吞吞吐吐地说道:“那个叫张知易的死囚昨日与太子讲的话题是外戚” “外戚什么?”李世民眼光锐利起来。 “外戚外戚乱政,此等抹黑皇亲国戚的言论,这个张知易当处极刑!”唐临一边说一边抬头观察了一眼李世民的脸色。 与唐临想的不同,李世民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平静地思考着。 “外戚乱政是太子提出来的?” “是。” “张知易怎么和太子说的。” 唐临便把胖牢头听来的内容一字不差的转述给李世民。 李世民心里却是对自己的儿子李治有了一番欣慰:“没想到太子如此年少便已经提防把持朝政的大臣。” 晚年的李世民身体每况愈下,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体弱多病的李治日后如何不被长了八百个心眼的大臣们摆布。 长孙无忌拥立李治为太子的,无非是看中李治软弱好拿捏,但李世民又无别的选择。 李世民欣慰的同时也庆幸有个叫张知易教导太子要先收住野心。 如今的软弱的太子便是最合适的太子。 “这件事务必保密,让诏狱的人管好嘴巴,外传者斩立决。”李世民给唐临下达了严厉的口谕。 唐临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恨不得自己从未知晓这件事。 “安排下去,朕要亲自去听听太子和张知易的谈话。” “禀报陛下,诏狱的狱卒说,太子每日申时便会来到狱中听课。” 张知易只有不到十天能活了,太子可不得天天抓紧时间补课。 “那就明日申时,摆架诏狱。” 第3章 第三章:盛世隐患 牢里的张知易每天就数着自己问斩的日子,打算乐呵呵地过完属于唐朝的最后几天。 对于太子李治他算是倾囊相授了,至于以后怎么和长孙无忌那帮大臣斗,怎么和武媚娘谈情说爱,那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张知易也不忌讳什么了,昨天隐晦地提醒李治提防长孙无忌当朝国舅爷,要是传出去得定个诛九族的罪。 可张知易唐朝的户口本也就一页纸,义父张亮已经先他一步归西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是了无牵挂。 看在李治天天给他开小灶的份上,张知易今天打算在砍头之前讲讲节度使的弊端。 学过历史的人都知道,唐朝从安史之乱开始走向衰落,是喜爱唐王朝这段历史的人心中的意难平。 张知易虽然更向往有明一朝,但来了唐朝不讲讲安史之乱就像谈拿破仑不讲滑铁卢。 申时已至,太子与往常一样在班房里候着,还是围着火炉正襟危坐。 胖牢头来到张知易牢门前,却是恭恭敬敬地将张知易请出来。 张知易纳了闷:“这胖子看我是将死之人,给我临终关怀?” “老师,今日我们讲些什么内容?”太子翘首以盼,也时常冲动得想让父皇特赦这个大逆不道的谋反同谋。 当然,冷静下来的李治是断然不敢做出这种忤逆之举的。 张知易进了诏狱特地腾出来的“雅间”,先是瞧了瞧桌上,这次却是空空如也,顿时耷拉了脸。 “这次来得急,忘记带吃的,老师不要见怪。”李治看到了张知易的表情也忍俊不禁。 “罢了罢了,说不定牢里给我准备了断头饭,我得留着肚子吃。”张知易一甩手便坐在长登上。 这班房的另一头,李世民在大理寺卿唐临的陪同下已然入座,静静地听着“诏狱课堂”的内容。 “今天就讲讲节度使吧。” 李治虽然体弱多病,但一直跟着各个大臣学习军国大事,这个问题自然是了然于胸。 “我大唐版图辽阔,全靠设立各地节度使守卫边疆。”李治说此话时,语气带着几分自豪。 在墙那边的李世民心中李治此时就像地主家的儿子在炫耀家里的财富,他这个当爹的也不由得骄傲几分。 “疆域这么大,守起来难啊。”张知易给李治浇了一盆冷水。 文弱的李治虽然不像老爹一样能征善战,但是心中封狼居胥的志气一直是有的。 “大唐将士,英勇杀敌,艰苦戍边,周遭诸国岂敢来犯?” “现在是大唐的将士,不久便有可能成为节度使的将士,节度使手握军事政治大权,哪天想反便反了。” 李治听了这话,激动得站起身来:“老师岂能如此无端揣测我大唐将士!多亏了各地节度使统管各方才有我大唐万国来朝的威严。” 李世民听了更是咬牙切齿,心里已经不想留张知易这几天的性命了。 这反贼终究是反贼,说出来的话半句不离造反。 “别激动,你父皇呢文治武功,现在各地的节度使都安安分分的。”张知易见李治如此激动,也起身按了按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张知易在地上捡了一把稻草,粗略地搭了个大唐版图。 “你觉得哪个地方的节度使造反最简单?”张知易指了指桌上的地图说道。 李治没搭理他,显然觉得张知易在亵渎英勇的唐军。 “咱大唐这版图巨大无比,中央已经管不过来了,然而你父皇还在四面八方同时开战。” 李世民额头青筋暴起,攥紧了拳头:“好你个张知易,朕开疆扩土你也敢妄加评论。” “我大唐就应该统领九州万方。”李治也大声反驳张知易的观点。 “节度使制度是挺好的,把大唐各个疆域都管得好好的,可是和长安离得近的节度使起了反心,他一造反”张知易指了指河东一代。 李治看向张知易所指的方向答道:“这有何难,守卫长安的唐军乃大唐精锐,各地的节度使也可能调兵回防。” “远得很,而且节度使还不一定听你的,权力都在他们手上。而且边疆的兵马常年征战越打越厉害,兵员里很多骁勇善战的湖人,长安的精锐还不一定打得过他们。” 李治瘫坐在长凳上,腰杆也没有那么笔直了,他从未想过有谁敢带兵攻打盛唐的长安,怔了许久。 李世民听了这等胆大包天的猜测,也没了先前的暴怒,心中更是多了许多担忧。 大唐建国不久,各地的节度使都还是自己的亲信,再过几十上百年,节度使就不再是别无二心的节度使,而手上却有了各地的兵马财政大权,这何不是后世的隐患! “老师的猜测不无道理。可如今的唐朝需要节度使,定然不可随意废除。”李治格局大了起来,但也想不出比节度使制度更好的方案。 “节度使的权力还是太大了些,可以试试把军事和政治权力分开以免形成潘镇。” “如此大的改革定然遭到朝野上下的反对,只怕一提出来使得各地的政局愈加不稳定,甚至还会直接逼起远离中央的节度使们的反心。” “你父皇肯定不想去办这件事,唐朝版图越大他越高兴,巴不得节度使带兵给他多开拓疆土。” 张知易说得对,一旁的李世民虽然大体赞同张知易所说的潘镇割据的隐患,但是在他心中壮大大唐王朝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绝不可能是一个谋逆犯人三言两语可以动摇的。 张知易起身自己打开了牢门,表示今日的讲课结束。 “言尽于此,你要是日后即位,能把这事情办妥当,说不定能给大唐延长几十年国祚。” 李治望着张知易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呆坐了许久, 这张知易讲话越来越像个死人了,随便抓个人问,肯定都要说天佑大唐,国祚绵长,他嘴里的大唐好像过不了多久就要亡了似的。 李世民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愤愤离去。 第4章 第四章:愿江山永固 李世民回了太极宫,望着墙上那副画在虎皮上的大唐版图,怔怔出神。 李世民戎马一生,这大唐版图便是他以往峥嵘岁月的见证。 贞观四年,李世民令李靖出师塞北,唐军在李靖的调遣下,灭亡东突厥,李世民因此被西域诸国尊为“天可汗”。 贞观八年,吐谷浑寇边,李世民派李靖、侯君集、李道宗等出击,次年吐谷浑伏允可汗逃入沙漠,后为国人所杀,李世民另立吐谷浑国王。 贞观十三年,在高昌首府交河城置安西都护府,西域各国皆到长安朝贡。 贞观二十年,在漠北设立安北都护府,在漠南设立单于都护府。 至此,大唐疆域建南至罗伏州、北括玄阙州、西及安息州、东临哥勿州的辽阔疆域。 如今,牢里张知易的一番话生生地给李世民敲了一记警钟,巍巍大唐真的能万世永康吗? 原本李世民觉得地盘越大代表国家越强大,可现实是贞观一朝的国力也难以维持如此辽阔的版图。 后世的子孙的才干能不能比得上自己还是未知数。 放权给节度使也是现今必须执行的国策,李世民现在也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给后世子孙留下来巨大的隐患。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来请安了。”李世民的思绪被值守太监的声音打断。 “让他进来吧。” 李治进了太极宫,看到自己的父亲两鬓斑白,满脸愁容,心中不免伤感起来。 “儿臣恭祝父皇万寿无疆。” 李治心想自己的父皇要是真能万寿无疆就好了,自己也不用操心家国大事,父皇的文韬武略,诸多问题便迎刃而解。 “治儿,朕老了,可总是放心不下你啊。” 李世民此时没了帝皇的威严,更像寻常人家的老父,他又何曾不想长寿,他的平定天下的远大抱负还没有完全实现,还有很多疆土等着他去开拓,盛唐的版图需要他来守卫。 可李世民是了解自己的身体的,他拿起那把陪着自己征战多年的弓,却只是轻轻抚摸,再也拉不动了。 李治看到父亲英雄迟暮,心中一阵酸楚。 “小时候你总爱读朕的兵书,现在咱爷俩儿就来纸上谈兵一次,我守长安,你当反贼。”李世民领着李治来到了大唐版图前。 “若是你要举兵谋反,选个最好的地方起事。” 以往,李世民也总是教李治一些兵法,这种推演并不陌生。 李治想起了诏狱中张知易给自己讲的课,便选了河东一带作为起事地。 “我长安拥兵二十五,有钱有粮,你该如何进犯?” “儿臣斗胆从以河东为根基,从幽州出发走河北道,可以利用运河运兵运粮,渡过黄河,占领洛阳开封一线,由此可以切断江淮和长安的物资联系。” 李治这个稳扎稳打一步一步进攻长安的方略令李世民十分惊讶,这东边的版图被李治逐个兼并,而且漕运粮仓都被占据,待长安粮草耗尽,便可一举攻破。 “父皇,此时守卫长安的西部边军还在回防的路上。”李治这次推演虽然占得上风,脸上却无半点喜悦。 “治儿进步神速啊。” “父皇是不是也担心” 李治刚要把节度使的隐患说出口,李世民便抬手打断了他。 “如今我大唐开疆拓土,上下一心,前线将士奋勇杀敌,我们后方不可乱加猜疑。” 李世民无奈,要是有了这种想法,便会时常坐立不安,后人的事就让后人去解决吧,现在的大唐他已经交上了满意的答卷。 浩瀚的史书中必定有他李世民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世民唯独担心的是他那生性仁厚,弱不禁风的儿子不知能不能守住这偌大的王朝。 “治儿,你觉得长孙无忌此人如何?” “长孙大人是儿臣的恩师,柱国良臣,大唐栋梁。” 恭维的话肯定是要说的,李治这时候还不适合太过于展现个性,总不能明着去怀疑自己的亲舅舅。 “那日后就让长孙无忌来辅佐你治国吧。” “儿臣定当听取长孙大人的治国良方。”李治拱手说道。 李世民望着李治恭恭敬敬的样子,他也是前两天才得知自己儿子心中的城府,有些话不说出来反而是最好的。 长孙无忌是李世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要是连他都不信任,天下便没有他李世民可以信任的人了。 倒是那牢里的张知易,一介养子却知道如此多的大道理。 就连他提出的节度使隐患也是如此超前,李世民不由得怀疑起张知易的真实身份。 然而,几天之后,甭管他什么身份都得问斩了。 “外戚干政,节度使恐有藩镇割据隐患都是将来大唐将要遇到的问题,可纵有天大的才华,涉嫌谋反便是死罪一条。”李世民正考虑着如何处置张知易。 “父皇,儿臣可否为一名死囚求个情?” 李世民一挑眉,好巧不巧,李治正好要替张知易求情。 “你是说张知易吧?” 李治惊讶于父皇消息如此灵通更加忌惮宫里的眼线了, “父皇都知道了,儿臣正是每日向牢中这名罪犯请教,颇有裨益,斗胆请求父皇免了他的死罪。” 李世民还是保持严肃的语气。 “你不知道他犯的谋反之罪吗?还是他亲口招供的。” “儿臣已经调查过了,张亮府里的人对此人并不熟悉,他原本也只是个末流门客,根本没有资格给张亮出谋划策。” “那就是他活得不耐烦了?” 李治若有其事地点点头,说道:“恐怕真如父皇所言,这张知易可能真的不想活了,口无遮拦。” 牢里的狱卒知道了每天来听张知易讲课的人就是当朝的太子之后,对张知易更是谄媚起来。 一日三餐,餐餐大鱼大肉,还有美酒佳酿。 外戚干政,节度使拥兵自重都跟李治讲了,张知易也没什么好教给李治的了,余下这几天,尽情吃喝玩乐,快快活活迎接下一世。 可李世民却有点不想让他死了。 第5章 第五章:凌烟阁功臣之首 入秋的长安早已是一篇萧瑟景象,皇家园林的花草树木已经开始凋谢,候鸟南飞,只剩几只乌鸦时不时传来几声啼叫。 一代英主唐太宗李世民,披着貂裘,带了两名随从登上观景台,极目远眺。国都长安尽收眼底。 观景台中间摆着一方木桌,桌上是早已备好的棋盘。 “朕的大唐,交给别人还是有点不放心啊。”李世民喃喃自语道。 这时,一位与李世民年纪相仿,但身体却比李世民硬朗许多的中年人也登上了观景台。 这中年男人身形既有道士一般的仙风道骨,又有读书人的儒雅和清灵,慈眉善目中有着令人敬仰的傲气和威严。 此人便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当朝宰相,长孙皇后的哥哥,李世民多年的好友,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拜见陛下。”不管长孙无忌地位再怎么显赫,君臣之礼是必不可少的。 “你来了,我们哥俩还这么多礼数。”李世民缓缓转身,看到自己多年的好友心里还是倍感亲切。 李世民颤颤巍巍地从栏杆向自己走来,长孙无忌却抢在随从前面,快步上前搀扶着李世民。 “陛下保重龙体啊,这高处风大,怎么选在这里召见微臣?” 李世民脸上出现一丝笑容,缓慢抬手向北边指去。 “你看那里便是我们争夺大业的玄武门。” 李世民得位不正,一直不喜欢别人提起自己多年前争夺帝位的玄武门兵变一事。 如今两个老朋友相见,倒是开始回忆起往昔的峥嵘岁月来。 “陛下圣明,天纵奇才,登上这九五之尊之位是大唐子民的福分。如今这盛世全赖陛下尽心尽力。” 长孙无忌哪能不知道李世民顾忌当年哥几个造反的事情,连忙宽慰李世民。 “是一起征战,一起治理国家的兄弟们的功劳啊。” 一阵秋风吹来,长孙无忌连忙裹紧了李世民身上的貂裘。 “陛下还是回到大极宫去和微臣闲聊吧。” 李世民自嘲道:“明明都是岁数差不多的老家伙,怎么你还如此硬朗?” 这话要是对别人说,可能要以为话中有杀气,可对长孙无忌那确确实实是一句调侃。 “上天庇佑,陛下安心养病,无需多久便会康复如初了。” “你这老家伙就会说些好听的应付朕,我老了,可治儿还小,江山迟早要交给他掌管。” 李世民在长孙无忌的搀扶下漫漫地落座到棋桌的一侧。 “来,咱哥俩好好地下一盘棋。” 长孙无忌无奈地摇摇头,也落座了。 “怎么,和朕下棋也不乐意?” “陛下要下棋,何不找个暖和的地方,这风大,保重龙体要紧。” 李世民却是十分任性:“咱哥俩儿年轻时候就是在这下棋,登高望远,下棋饮酒,岂不快哉?” “好好好,那就在这下吧。谁不知道陛下您的倔性子。” 李世民没有落子,以往都是他先手,今天却是和以往不同。 “老伙计,今天你先落子吧。” 长孙无忌看出了李世民今天的反常,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和自己说。 论棋艺,长孙无忌是比李世民高明的,但从李世民当上秦王开始,长孙无忌总是有意无意地让着他。 “老伙计,论下棋你不如我,论治国才能可不在我之下啊。” 长孙无忌懵了,这老哥哥今日为何夸赞起自己来,于是连忙客套道:“不敢当,治国我也不如陛下。” 李世民心里有些落寞,他更怀念起二人年少时的亲密无间,如今和长孙无忌只能处处以君臣之礼相处。 长孙无忌也不敢和自己兄弟相称了。 果然帝王是天下第一孤寡之人。 “你这老东西,我当了皇帝之后就没几句真话了,总是恭维朕。”李世民这话说得很直接。 长孙无忌无言以对,说多错多。 “家国天下,咱哥俩今天不谈国事,只谈家事。”李世民放下了手上棋子,看着长孙无忌说道。 “你是治儿的舅舅也是他的老师,我走之后,你就是他最亲的长辈。”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连忙慌张俯首向李世民拜去。 “微臣惶恐,陛下万寿无疆,切莫说这些丧气话。” 李世民看长孙无忌如此拘谨,不由得板起脸来,当年穿一条裤衩的兄弟到现在都这么提防自己。 “快起来,朕的身体怎么样朕心里清楚得很。假惺惺地说好话有用吗?” 李世民这时确实是病入膏肓了。 长孙无忌这才收起那副君臣之礼,杵在座位上。 “以后治儿继位,你要好好辅佐于他,长孙一氏是皇亲国戚,都是自家的天下。” 李世民这是向自己托孤啊!长孙无忌这才明白过来,他发抖着看着李世民,想起兄弟俩以前的意气风发,心里也生起惋惜和不舍。 “陛下,臣定当尽心辅佐太子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两行浊泪从长孙无忌的脸颊流下,这泪水是十分真诚的。 “治儿天性善良软弱,许多大事面前踌躇不定,你要多替他拿拿主意。” 李世民选择性遗忘了自己知道李治心中的城府和他对长孙无忌的忌惮。 一代明主不想猜疑自己多年的老伙计,老战友,也不想让长孙无忌知道李治的不露锋芒。 长孙无忌是有柱国之才的,李治需要他,将太子托付给他,李世民最为放心。 至于会不会威胁到李治的统治,李世民管不了了,普天之下也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李世民忧心忡忡,棋局已是下不下去了,这时他心里又想起太子的另外一个老师:“张知易既然能在牢里给太子点出这些利害关系,也想到让太子韬光养晦,此人留着说不定能制衡长孙无忌,可长孙无忌何许人也,这张知易能是他的对手吗?” “太子殿下也是日夜勤学苦读,定不会辜负陛下的重托,担起家国大任。” “太子诏狱里的老师张知易,你可记得?”李世民心里有了法子,干脆让长孙无忌亲自去会会张知易便可一分高下。 “微臣惭愧,太子从张知易那里学到了许多知识。” “此人只会高谈阔论指点江山,你亲自去审他,要真是酒囊饭袋之辈就马上处斩。” 第6章 三司会审 大理寺衙门内,堂上一层坐着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和御史中丞,更高一层则是贞观年间最大的权臣当朝宰相长孙无忌。 公堂两边站满了身材魁梧腰别佩刀的衙役。 衙门公堂的正上方是一个大大的金字牌匾,上书“公正严明”四字。 官府威严浩荡,再怎么罪大恶极的囚犯到了这,恐怕也会畏惧三分。 三司会审是只有在牵涉国家大案要案时才会启用的审判规格。今天要审的犯人,真是意图谋反的张亮的义子张知易。 张知易被押到公堂时,满面红光,头发梳理整齐,身形板正,除了戴在头上的木枷和身上的囚服,一点都看不出来张知易是个犯人。 倒也不用公堂上的衙役如何迫使,张知易直接跪倒在地,笑嘻嘻地直接向诸位大人行礼:“罪民张知易拜见诸位大人。” 大理寺卿唐临见张知易如此轻佻怒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大胆反贼,死到临头笑得出来!” 张知易收敛了笑容,一脸疑惑地问道:“罪民不解,不是早就判了小人谋反,罪当处斩,咋的今天还三司会审起来了。” “知道是三司会审还敢如此嬉笑?本着不判冤假错案的宗旨才重新提审你,就你这顽劣的态度,直接砍头怕是便宜你了。” “罪民不敢,罪民不敢。” 张知易连忙伏地磕头,他可不想死之前被刑罚折磨一番,要死也得痛痛快快的。 其实这三司的长官也不知道这明明板上钉钉的案子,皇上怎么派长孙无忌来重审了。 坐在最高层的长孙无忌始终是一言不发,他从张知易被押进来时就一直观察着张知易的一举一动。 人的胆识光凭言行举止就可以窥见一二,长孙无忌心想:“此人被押解进来一直是泰然自若,他早已被判了死刑,若是常人早就魂不附体或是哭喊着自己有冤,此等人物居然屈居张亮府中,在外毫无名声。” 三司的长官按照程序一一审问了张知易,得出的判决依旧是张知易为张亮出谋划策,意图谋逆,罪当问斩。 张知易非常配合,问什么答什么,任何细节都交待得清清楚楚的,要是不是犯了谋逆这种滔天大罪,说不定还能因为积极配合审问获得减刑。 可张知易是想早点死啊。 半晌过后,该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三司官员沉默了一会儿又互相看了看,确定没什么遗漏之处了,大理寺卿唐临边走出座位弯腰抱拳请示长孙无忌。 “回禀宰相,张知易谋反一案三司审理完毕,是否安排罪犯签字画押。”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随即又开口说道:“我还有点事要问问这名罪犯。” 张知易一听,这位一直坐在高位的竟是名留青史的唐朝宰相长孙无忌,心里犯起了嘀咕。 “我和长孙无忌面都没见过,他能找我什么事?难道我和李治在背后说他坏话,让他知道了?” “听说你在牢里一直在给一位少年讲课?” 张知易直截了当的承认:“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大胆反贼,你可是那位少年是什么身份?” “太子殿下气宇轩昂,形貌出众,罪民猜测那正是当朝太子殿下。” 在当朝太子面前大放厥词,未免太过嚣张,连长孙无忌都惊讶于张知易的胆大妄为。 长孙无忌在刚才的审问时一直保持慈眉善目,仿佛自己只是来走个过场,但一听这话便厉声责骂道。 “好你个杀千刀的反贼,知道是太子你还敢摆弄学识,我看还要再治你一个藐视皇家之罪,数罪并罚,凌迟处死!” 凌迟可是一个痛苦的死法,一刀一刀地割肉,这张知易怎么受得了啊。 吓得张知易是冲着堂上的诸位大人拜了又拜,痛哭流涕。 “说好的砍头啊,大人们要尊重判决啊,罪民反正都是一死,就不用劳烦诸位大人了,看在我积极配合的份上把我推到菜市场手起刀落就好了。” 张知易的哭喊在严肃的公堂上显得有些诙谐,连一旁的怒目圆睁的衙役都绷不住了笑了出来。 堂上的大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办案多年哪里见过像他这样的死囚。 “怎么死可不是你说了算”长孙无忌不理会张知易的把戏继续审问,“老实交待,你在狱中都和太子殿下说了些什么?” 张知易停下了拙劣的哭戏,心想:“我说长孙无忌怎么百忙之中抽空来审我,估计是李世民的意思,要查清楚我是不是给李治讲了什么不该讲的东西。” “罪民只是给太子殿下上课。” “讲得什么课。” “什么都有咯,四书五经,天文地理。” 如此敷衍的回答并不能让长孙无忌信服。 “这些东西,我平日里都会教授给太子殿下,用得着你多嘴?”长孙无忌渐渐失去了耐心。 “在处理国政上,你跟太子说了什么?”这些话带着试探,隐藏着杀气,要是张知易说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太子都可能受牵连。 “自从主公张亮谋反事发,罪民深知罪孽深重,再也不敢妄议国政,与太子都是讲些史书上的史料。” “最近几日都讲了什么史料,一一道来。” 其实长孙无忌也好奇究竟是怎样的才华让太子殿下不好好听自己的课跑去大牢里张知易高谈阔论。 张知易故作一副思考的样子,支吾地说道。 “谈了,谈了汉朝吕雉一族干政的故事。” 在场的三司长官愕然不已,他们心里都清楚长孙无忌就是长孙皇后的哥哥,他就是实打实的外戚。 堂上的长孙无忌面不改色,直言道:“你是想和太子说提防外戚干政吗?” 张知易不愿让长孙无忌对李治起疑。 “这讲《汉书》这么会跳过吕雉呢,刚好讲到吕雉本纪,各位大人书读的比我多,肯定对《汉书》了如指掌。”张知易一脸无辜。 表面上,张知易是在老实交待问题,顺便恭维了一下诸位大人,其实是在提醒长孙无忌,朝中的几位大官都看着呢,你可别露了马脚。 果然,长孙无忌只是停顿了片刻,神色没有丝毫变动,只是吩咐衙役给张知易签字画押,结束了审问。 第7章 李世民的认可 太医捏着李世民的脉搏不久就皱起了眉头,不知是为李世民的状况担忧还是在为自己的性命担忧。 李世民躺在床上,眼睛微闭,气若游丝,曾经征战四方的大唐真龙如今却也停下了开疆拓土的步伐。 旁边的太监一脸焦急地盯着太医。 “好了没有啊,你号个脉怎么这么久?” 太医楞了一下,手指离开了李世民的手腕,左顾右盼又无计可施,只好焦急地叹气。 太监看到太医半天不回话也急了,连忙责备道:“你叹什么气啊,圣人的病情如何?还不赶紧说。” 太医还是犹豫了一会儿,只好跪下了:“臣罪该万死,圣人的病情已经恶化。” 太监脸上也惊恐起来,来回踱步思考着要如何回报李世民和一堆大臣。 这时李世民咳嗽了一声:“罢了,人各有命,那丹药我再服几粒,其余的交予天定。” 说完李世民又艰难地喘起气来。 “圣圣人,万万不可再服用丹药。”太医跪在地上,都快哭出了声。 “大胆,天师的仙药是帮圣人延年益寿。”没等太医说完,太监尖锐的嗓音就打断了他。 太医不再敢多言,头快埋进了地里。 李世民一边咳嗽一边抬手制止了太监。 “这些日子有劳太医,只不过这仙丹已经服用许多日子,朕不想功亏一篑。你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太医如释重负,仿佛捡回来一条命,出了太极宫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湿透。 李世民刚服完丹药,气色确实好转了许多,他固执服用仙丹也有他自己的道理。 外边看门的太监来报。 “圣人,长孙无忌求见。” 里边服侍李世民的老太监轻声询问道:“圣人,要不先歇着,让长孙大人改日再来?” 李世民坐起来,神态也不似先前那样疲惫。 “朕服过了仙丹,已无大碍,让他候着,我随后就来。” 李世民从内间出来时,已然穿戴整齐,全身上下又恢复了平常的威严。 长孙无忌行过礼,照例询问了李世民身体是否安好。 “圣人多加保重身体,许多繁杂的事务交由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便是。” “我还是不放心啊,治儿还年轻,要学的还很多,张知易的案子审得怎么样了?”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一开口便是问张知易的事情,心里提高了警惕:“圣人如此关心这个籍籍无名的罪犯,难道说已有赦免此人的想法?若非如此,几日后按照判决问斩便是。” “回禀圣人,经由三司会审,罪民张知易亲自招认谋反事实,已经在罪状上画押签字。” “依你看,此人有何特殊之处,能让太子时常听他讲课。” 长孙无忌心中开始猜测起李世民的意图,难道连谋反这种罪都能赦免,放出来给太子当老师? “才华如何,三言两语并不能判断,但这张知易上了大理寺的公堂,官府威压之下依然是嬉皮笑脸,不得不说有几分胆识。” 李世民点点头:“要是上了战场还是如此胆色,此人也可以称得上勇武。” 长孙无忌品味着李世民对张知易的夸赞,他品出几分自己不能站在张知易对立面的感觉。 这时,太极宫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太子殿下到。” 李治这时候怎么来了?长孙无忌又头疼起来,这下自己要同时应付当今圣上和一国储君。 长孙无忌但凡说错一话,他的仕途恐怕会出现危机。 李世民対李治的到来饶有兴趣,这下轮到长孙无忌和太子交锋了。 “治儿,你来得正好,你诏狱那位老师这两天就要问斩了。” 李治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三司会审依旧毫无转圜之机吗?” “是啊,案子是长孙大人审的,谋反的罪名,他便是有天大的治国之才也难逃一死。” 李世民望向长孙无忌显然是暗示他轮到他出来讲两句了。 “呃,此案张知易本人亲口招供,毫无争议,只怕太子这份师生情谊要就此斩断了。” 长孙无忌回答得很巧妙,直接说不是自己要弄死张知易,是他自己要送死。 如此回答,既不会得罪太子,自己也好交差。 可李世民是何态度,长孙无忌一直拿捏不准。 李治这时早已收起了失望的神情,坚定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依照大唐律法,将张知易斩首示众,他也不再是我老师。” 如此短的时间,李治便已调整好了情绪,不露出自己的软肋,连一旁的李世民暗自惊奇:“是我以前小看这小子了。” 长孙无忌也不淡定了,自己当初拥立李治当太子就是看在他软弱好控制,太子如今的城府早已今非昔比。 张知易到底教给了李治什么? “朕却觉得此案有蹊跷,从头到尾都是张知易一人说自己有罪,但张亮府里其他同党无一人出来指认张知易,我大唐律法可不容得冤假错案。” 这下长孙无忌彻底悟了:“留着张知易是圣人的意思,要是敢强行把张知易做掉,便是承认自己有日后干政的动机。” “圣人明察,微臣也觉得此案疑点重重,故而没有立刻批复三司的奏章,特此前来请示圣人。” 张知易已经在公堂上直言自己提醒太子外戚干政一事已经让长孙无忌在几位大官心中有了嫌疑,李世民肯定也知道了此事。 若是长孙无忌急于除掉张知易则会让李世民和李治起疑,那些官员日后弹劾也有了由头,不动声色顺应圣意才是长孙无忌的正解。 既然张知易间接地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在李世民心中也算是一位可以和长孙无忌掰手腕的人,自然不会让张知易轻易被处死。 一旁的李治脸上依旧是毫无波澜,旁人丝毫看不出他心中的喜悦,成大事者,喜怒不形于色。 李世民心中虽然已经免了张知易的死罪,但就此赦免还为时尚早,堂堂一国之君不可弃律法而不顾。 “那此案由太子亲办,御史和大理寺监督。切莫因为他是你的老师就徇私枉法。” “儿臣定当严查。” 一旁的长孙无忌也只好附和,然而他心里已经明白,自己人查自己人,张知易出来是迟早的事。 第8章 舅舅与外甥 长孙无忌和李治从太极宫出来,两人无话,往日的亲情与师生情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有了间隙。 最终还是长孙无忌打破了沉默。 “太子殿下始终提防着我吗?害怕我日后过多干政。” 李治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长孙无忌见李治没有回答,继续说道:“姓张那小子说得对,有远见,你确实要提防着我。”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许多事情早已心照不宣,李世民,李治和长孙无忌心中都有自己的考量。 “舅舅是我大唐的栋梁之材,父皇离不开舅舅的辅佐,治儿也一样。” 李治心中对自己的亲舅舅心中的尊敬依旧存在,只是以后作为帝皇又怎么能完全地相信一个人呢? 长孙无忌坦然一笑:“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了,那时候圣人想让我当右仆射,你母后极力劝阻圣人,连我的亲妹妹都不放心我,你对我有戒备之心是正常的。” “舅舅这些年来为了大唐的江山和百姓尽心尽力,日月可鉴,只是”李治已经不能再装作懵懂少年的样子和长孙无忌对话了。 “只是这九五至尊的位置,每天都有人盯着。”长孙无忌替李治回答了没说出口的话。 “包括我。” 李治愕然,停下了脚步,向长孙无忌拱手深鞠了一躬。 “舅舅,是治儿失礼了。” “不必多礼,你是我看着长大了,你那点小心思我早就察觉了,也没拦着你去找张知易听课。” 李治轻松地笑了,长孙无忌到底还是久经历练的老狐狸,自己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一般。 舅舅和外甥此时的心结已解开了大半。 “我和你父皇这么多年来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我的妹妹是他的皇后,这江山说什么我都要替他守住。”长孙无忌毅然决然地说道。 这番慷慨陈词令李治不禁为自己先前对长孙无忌的猜疑感到惭愧。 “舅舅忠义之心,治儿深感佩服。” 长孙无忌此时确实是想要尽心辅佐李治,至于自己是否要独揽大权,此时的他也没有打算,事态瞬息万变,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然而张知易已经把后面的一百步都看到了,他也只是在临死前顺便提点李治几句,谁知掀起如此大的波澜,也正顺应了那句话,史书上简单的一页便是一人波澜壮阔的一生。 “说起你那个老师张知易,的确有几分才学,不过他不会就和你说个外戚干政之事吧?”长孙无忌试探性地询问李治。 李治回过神来,说实话他的确想与长孙无忌交流从张知易那里得到的知识,又碍于情面一直没有找长孙无忌谈过。 “知易老师还与我谈到了节度使制度。” “节度使制度是我大唐守卫广阔疆土重要的制度,张知易敢对国策指指点点,但愿他不是信口胡诌吧。” 李治一时来了兴致,开了话匣便与长孙无忌这位正牌的太师讨教起来。 “节度使制度便于地方长官统一协理政务和军事,加强我边关的作战能力与决策灵活性。” 李治先是肯定了节度使制度的作用,长孙无忌点点头表示赞同。 “但节度使手上的权力是否过大,拥兵是否过重便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如今大唐正四处开疆拓土,父皇不愿提起这个隐患,地方节度使也无暇谋划。” “你父皇是相信自己的亲信,现在的节度使都是用赫赫军功爬上来的,都是我大唐的英勇将士。” 听到这里,李治又不由得惭愧起来。 “治儿无心猜疑大唐将士,只是天下没有完美的制度,查漏补缺方能保证大唐平安。” 长孙无忌没有为李治的仁义感到欣慰,而是严肃地对李治说:“谁说将士就不应该猜疑了,汉高祖刘邦连韩信都信不过,你能说刘邦就是个昏君吗?帝王者,天下最孤寡之人,稍有侧影之心,便让心怀不轨之人有可乘之机。” 可现在的李治仍旧放不下心中的仁义,作为帝皇,在别人看来他的仁义就变成了软弱。 “从长远看,节度使拥兵自重甚至潘镇割据是必然的。”长孙无忌把话题拉了回来。 长孙无忌的话听得李治是一愣一愣的,李治的三观在这次谈话中被不断地刷新。 “那父皇也这样认为吗?” 长孙无忌点点头。 “那为何” 李治心想:“你俩都知道,合着给我埋了一颗大雷呢?” 长孙无忌斜着眼睛观察了一下惊愕在原地的李治:“这些事情是打算等你监国时,我再慢慢教你,你刚继承大统,要是让人早早知道你的猜疑之心,那些边关的将士的心思怕是要有波动。” 李治不得不感叹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用心良苦,现在明白过来自己在这些事件中完全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 “你那个老师张知易让你防着我又不表现出来,也是怕我日后起了二心。” 作为太子太师,长孙无忌早就看出了李治的野心,可外界认为李治的软弱善良也有长孙无忌的功劳,长孙无忌这些年来有意无意地与外人评价李治,让大唐上下的大臣将士都对李治有了刻板的印象。 “那言归正传,父皇和舅舅既然对节度使制度的弊病早有预料,那又有何措施呢?” 看到李治还是急于求学,长孙无忌心中还是有几分骄傲,自己的眼光还挺不错。 “措施主要有两点,一是推行均田制,让农民有地可以耕种,能吃饱饭就大大降低了造反的可能性。” 李治深以为然,认真地记下长孙无忌讲的内容。 “其二呢就是在均田制的基础上推行府兵制,兵农合一,这些人是节度使控制不到的,要是节度使造反,各地的农民拿起武器就变成了士兵,这些人有自己的土地,不归节度使管辖。”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百姓眼里能吃饱饭便是天下,这天下是谁的,相当一部分老百姓是漠不关心的。 这些举措背后的内涵李治深深地记在了心里,下次再去找张知易听课也不会显得自己浅薄无知了。 第9章 我只有一条对策 而大唐诏狱里,死囚张知易正耷拉着头,无精打采,他在困惑一件事情。 怎么还没有人把他拉去菜市场斩首示众啊! 此时的张知易是吃饭也不香,觉也睡不好。 “牢头大哥,你们是不是忘记事情了,我可是死囚啊,问斩的时间早就过了,怎么还没动静啊!” 张知易伸了一只手到牢门外头上下摇摆,想要吸引守卫的注意,然而没有人理他,牢里的守卫只当他是疯了。 “张知易老师怕是福星高照,鬼门关前捡回一命。” 牢头没喊来,倒是喊来了白衣少年。 张知易手缩了回去,没好气地答道:“阎王爷早该收我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啊。” “老师没大我几岁,就有如此深厚的才学,当真是年少有为,又何必急于求死呢?” “我自知谋逆罪孽深重,愧对于大唐,以死谢罪。”张知易一字一句地将重复了许多次的话术念了出来。 李治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我这次来是想和老师说,父皇恩准我亲自调查你谋反的案子。要是老师并未参与谋反,说不定可以获得赦免。” “我都亲口招了还能有假?” “老师这就有点不识好歹了,父皇是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老师应当好好珍惜。” “我”张知易不知道如何向李治解释自己一心求死的缘故,只好作罢。 看到李治手里提着饭盒,张知易十分熟练地提了过来。 这次的饭盒沉甸甸的,一打开正是一只烤全鸡,还有一壶好酒,这飘出的香味连远处的胖牢头都闻到了。 胖牢头心中暗自骂道:“断头饭就是香!” 张知易眼睛一亮,迅速扯掉一只鸡腿便啃起来,这几日李治都没来找张知易,这每天的小灶自然也就断了。 要是大唐的人间还有什么值得张知易留恋的,那可能便是在监狱里李治带来的饭盒了。 李治静静地看着张知易狼吞虎咽,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打断张知易的用膳时光。 “老师前些日子与我讲的外戚干政,我认为舅舅是忠心于李唐皇室的,我不可过分猜疑。” 张知易听完也停下了嘴巴,嘴里还叼着鸡骨头,他愣着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没错,长孙无忌这时候还是好宰相,应当重用之。” “老师是说舅舅以后会有变化?老师为何如此怀疑舅舅,莫不是你们之前有过节?” “我跟他从来都不认识。” “那老师为何一直明里暗里地说舅舅会干预国政,独揽大权?” 这一问让张知易犯了难了,心想:“这小子不会被长孙无忌游说成功了吧?管他呢,懒得解释了,以后他就明白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天真吧。” 张知易放下了手中的烤鸡,恭敬地行了个抱拳礼:“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妄加猜测当朝宰相和国舅,小人罪该万死。” 李治看着张知易少有的正经模样笑了出来:“老师不必介怀,多一个人替我考虑,是李治之幸事。” “你说得我都感动了。” “老师,您上次说的节度使制度的隐患,我向舅舅讨教过了,有两条应对策略。” 李治胸有成竹,这下在老师面前不会显得懵懂无知。 “两条?我只有一条。” 李治心中窃喜:“果然还是我大唐正统太师厉害,连应对策略都要多一些。” “那老师是否想听听学生讨教来的两条策略?”李治这就想显摆起来了。 “嗝。”张知易先是打了一个饱嗝,又喝了一大口酒说道:“是均田制和府兵制吧,的确不错,你父皇和初代的这些大臣都是当世人才。” 李治愕然:“此人当真是深不可测,未卜先知!” 任何制度都是有其历史局限性的,能够跳出历史局限性预见未来,拥有此等眼光之人又何尝不是旷世奇才。 李治稍稍平复了自己的震撼之情,故作平静地问道:“敢问老师的一条策略是为何解?” 张知易这时吃饱了,心中求死无门的阴霾散去了不少,两腿盘起坐在监牢的草席上便要开讲。 饭后吹牛,人生一件乐事。 “从长远来看,这均田制和府兵制迟早要被废除。” 听见自己虚心求教,从长孙无忌那得来的策略却被张知易轻描淡写地废除,李治心中不服气。 “若是他日我继承大统,定将这两条制度认真推行!” “那你孙子呢?总不能把坚持这两条策略写到你族谱上吧。” 李治无言以对。 “想废除这两条策略的不是皇家,而是地方的氏族。”张知易缓缓说道。 “氏族?各地氏族享受朝廷的分封和馈赠,又为何阻挠朝政推行?氏族和节度使又有什么关系?” “中央和地方的矛盾冲突归根结底还是氏族之间的冲突,我这一条策略,便是不断削弱地方氏族的势力。” 氏族豪强一直是影响皇权集中的重要因素,只是这氏族关系错综复杂甚至有的便是皇家的亲戚,若想完全打击氏族的势力可谓是困难重重。 李治端正了身子,正是一副私塾里接受先生传道受业解惑的学生模样。 “第一,大力发扬和完善科举制度,废除察举制,使得底层百姓有上升通道,打破氏族对话语权的垄断。” 从小就生长在皇家的李治不明白以往的察举制难道就一无是处?他平时结交的贵族子弟都是知书达礼之辈。 “老师,科举固然是好,可察举制一定要废除吗?” “不废除,氏族永远有办法把自己的后代安排到高位上去,既然有才华,那就大家一起考科举,公平竞争呗。” 李治陷入了沉思,对于他来说理解底层读书人的困苦怕是有些困难。 “还有一点呢就是禁止这些氏族豪强相互通婚,这一通婚就会相互联盟,壮大势力,势力大到甚至可以威胁皇权。” 张知易见李治没有完全领悟,便冲他耳语到。 “你们李氏家族不就是和窦氏长孙氏联姻的嘛?” 李治恍然大悟,要想造反夺权必定需要地方豪强的支持,把氏族豪强的势力削弱便是巩固了皇权,此乃治标又治本的策略。 第10章 科举真的公平? 一出生就在帝王家的李治根本无法体会寒窗十年苦读的酸楚。 他更无法共情的是平民百姓获得上升的机会与世家贵族相比是多么的渺茫。 毕竟这天下也没有人第二个比自己背景更加强大的人了。 但天下永远有想要把自己从这个位置上赶下来的人,李治不仅不能就此沉浸在皇权当中,还要担起治理国家,稳定朝局的大任。 从这一点来看,李治不比天下读书人轻松。 “只要大力实行科举制那便可以让朝廷官员里的世家贵族减少,让平民老百姓有上升的渠道。”李治也曾经从大臣们口中学习过各种制度,对科举制也是有相当的了解。 “没那么简单。”张知易躺在草席上回忆起自己大学时学过的历史知识。 “为何?既然大家都考的同一份试卷,不论对百姓还是对氏族都是公平的。” 张知易坐起身来,挪到李治对面,正襟危坐。 他指了指李治又指了指自己说道:“你,我,都是大唐的读书人,要是我们都要参加科举,你会怎么准备?” 李治一边思考一边说道:“那我一定每天都勤学知识,多多去藏经阁翻阅古籍诗书。” “我攒了半个月的钱才从村里到县城的书院买到一本《论语》。” 李治皱着眉头长大了嘴巴,满脸疑问的看向张知易,这一本书不是随处可见? 身为太子,自然是不知道穷苦百姓获取知识的困难。许多穷书生连看一眼先贤的著作都是奢望。 张知易没有立刻解开李治的困惑而是继续说道:“书没你家多,那我去找老师教我,找来找去也就在几十里外的私塾有个教书先生。” “而我有太保、太师和太傅亲自教我知识,这三位都是大唐最有才华的人之一。”李治接了下去。 “这读书过程的衣食住行就先忽略不说,就算我熬过来了,还得十里八乡的读书人竞争贡生的名额,然后才能去考省试。” “按照科举的算法,我是生徒,可以直接参加省试。” 两人一番对比,李治直观地感受到了氏族和老百姓之间的差距。 “老师,我明白了,氏族的条件比老百姓优越,世家子弟考科举比寒门子弟更为轻松。” 张知易点点头,但没完全肯定李治的答案,他又继续了角色扮演。 “我寒窗苦读,经历万难,终于等来了科举考试这一天,我签上自己的大名,自信满满地写下自己的答案,然而这张答卷到了考官那里便是一张寻常的纸罢了。” 李治深思许久才明白世家贵族和老百姓之间钱财的差距反而是最表面的,摆在二者之间的鸿沟,便是那血统和世袭的地位以及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 “而我在开考之前早就把自己的文章给公卿贵族点评,再让他们与考官打声招呼,甚至我府里的老师都能直接影响科举的结果。”李治失了神,这是他从未考虑过的现实,如今身临其境,才发觉这个事实是多么地残酷。 孺子可教也,张知易感叹李治的领悟能力,作为皇帝的儿子,他能有这份意识难能可贵。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将豪强贵族的权力稀释了吗?” “有。不过怕是要打一架。” 李治听懂了张知易的暗示,也没再延伸下去。 “这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不是靠几个制度就能填平的。所谓的科举起到的效果十分有限,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真正通过科举上升的寒门子弟又能有多少呢。”张知易平静地说道。 “老师说得有道理,朝堂上的官员仔细一查皆有地方氏族豪强的背景。那就没有万全之策了吗?” “科举制确实是良方,但也不是万全之策。你要想科举能发挥预想中的效果,就要好好改良与发扬。科举也是现阶段能施行的最好策略了。” 李治站起身来,庄重地向张知易行了个礼:“老师请赐教,学生定当洗耳恭听。” 这份对知识的真诚与迫切打动了张知易,他也认真了起来,李治这对寒门子弟的热心,让张知易对他刮目相看。 到底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儿子,在仁政爱民上多少继承成了一点。 “怎么改良科举制,我本来也没想太多,我想的又不能改变什么。” “可是我有这个机会去改良。”李治斩钉截铁地说道。 张知易正视着李治,看他脸上以天下大事已任的表情,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雄心壮志。 他心里想起辛弃疾那句豪迈的诗:“须知年少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依在下拙见,可以增加官办书院的数量,这样老百姓读书的机会大大增加,能够参加科举的老百姓也就多了。” 李治认真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其二呢是科举的门槛放低,我认为读过书的都可以参加,天下之大,肯定有许多才华各异的人。” 若是这个想法被采用,那从今便无生徒和乡贡之分,大大增加了科举的公平性。 “最后就是要严格地对科举制度进行把关,严查科举舞弊以及名次内定的情况。” “那这行卷之风便要杜绝了。” 行卷这种提前让自己进入考官视线的做法对于无门无路的寒门子弟而言是非常不公平的。 “最好就是把考生的姓名隐藏,那科举考官便难以看出是自己的熟人。” 不管怎么说,科举制让当时的读书人有了做官的盼头,努力读书也算是良好的社会气象。 学而优则仕是读书人亘古不变的准则。 张知易望向李治,这几日来他一直虚心求教,对他十分尊敬,心里隐藏的是帝王的野心,而他的心中除了权术还有那一片赤城。 李治则是坐在条凳上用自带的笔墨在一个小册子写字。上面写的正是今天与张知易讨论的各种知识。 昏暗的诏狱里,这位盛世大唐的一国储君正在借着烛光将一条条治世良策记录下来,柔弱消瘦的身躯在烛火的映射下却高大了起来。 第11章 门当户对 师徒二人在诏狱里就着科举制度相互讨论了许久,李治代表着贵族阶层,而张知易代表的则是寒门子弟,两种阶层观点的交锋自然是产生了许多平时难以窥见的大道理。 公卿贵族与寒门子弟可以交流观点,但这血缘关系却是不太可能交融的。 高门子弟的婚姻往往是作为一项结盟的工具。 两大家族的联姻即是向世人宣布,以后两家就是一家人,欺负了一家便是同时和两大家族作对。 这样强强联合的手段古往今来屡见不鲜,世家贵族的联姻往往有利于抵御外族壮大家族产业。 但这太平盛世,这些氏族联起手来对皇权可是巨大的威胁。 “父皇早已对氏族有戒备之心,但大唐的兴盛离不开各方贵族的支持,父皇不愿落得一个卸磨杀驴的骂名,故而一直没有严加打击氏族势力。” 张知易现在已经没有了刚进诏狱时的轻佻和漫不经心,此时的他更像是李治的谋士。 “圣人也是重修了《氏族志》,你们李家也只能排第四,氏族实力强大至此,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减弱的。” 李治见张知易言行正常了起来却有点不适应了。 “你羽翼未丰,现在若是让氏族看出来你的野心,只怕不等你登基,各地的豪强就整些幺蛾子。” “老师的意思是让我悄无声息地一步步削弱氏族的力量?” “正是,除了大力推行和改良科举制,还可以禁止名门望族相互通婚。” 科举是国策,当皇帝的可以管,这氏族的通婚一事也特地颁布禁令,多少有些突兀了。 李治也迟疑了,连忙问道:“这通婚是人家的家事,颁布禁令干涉别人的家事不太好吧。” 张知易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理由可以慢慢找,但这限制各个氏族联合却是十分紧迫。” “婚事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他们找和自己家族实力相当的贵族联姻也是情理之中,老师,此条决策恐难实施。” 李治终究没有完全褪去心中那份优柔寡断,做决定之前总是有各种顾虑。 看到此时瞻前顾后的李治,张知易怂恿李治说道:“你以后可是皇帝,想管谁就管谁,不服就押来诏狱,给大家伙逗逗乐。” 张知易此时一脸匪气,李治见了笑着摇了摇头。 “此禁令一出,天下人便都知晓我欲与世家贵族抗争。” 张知易轻蔑一笑:“你现在没继位朝野上下也都知道你日后定会削弱贵族势力。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古往今来那么多的帝皇不都是走的这条老路?” 历史是个圈,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张知易深知自己说出的所谓良策,也不过是从史书上多看了几眼。 张知易向李治进言削弱氏族无非就是防止日后的潘镇割据。 “那既然大家都知道这样的进程,为何不用天下之阳谋推恩令来直接削弱节度使的势力?”李治想起了自己在史书看到的知识。 “推恩令需要皇权十分强大,而节度使是个轮换官职并不是世袭的职位,节度使手下的兵员只管拿军饷,至于节度使是谁他们并不关心。” 张知易今天讲了比以往多了许多的内容,身子不觉有些乏了,这才维持了一个小时不到的谋士形象现在已经把持不住了,张知易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席上,两眼望着监狱天花板说道:“铁打的氏族,流水的节度使,没有氏族的支持,节度使可能连军饷都发不出来。” “推恩令是阳谋,禁止通婚又未尝不可成为阳谋呢?世家贵族若是不愿将儿女与平头老百姓通婚,那就让他们和你们皇族通婚,亦或是与富商通婚,这些细节要是把控好了,想必那些世家贵族想要反对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李治感叹于张知易的算计竟如此之深, “再说了,有的氏族连当朝大官都看不上,也该打压打压他们的傲气了。”张知易依旧是平躺着说话。 “若是氏族豪强联合起来反对国策,这可是牵扯了朝堂上下大部分官员。” “不急,先分化,这些氏族无非就是看重血脉与财权。你可以把一部分氏族与皇族联姻,以此建立皇室与氏族的纽带。另外在一些封赏的尺度上可以有意无意地偏袒,以此建立各个家族之间的间隙。” “看来削弱豪强一事任重而道远。”李治不禁感慨道。 “老师,我还有一事不明” 躺在角落的张知易不知什么时候便已睡去。 李治只好作罢,从诏狱里出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诏狱里,除了两位常常交流学习的李治和张知易,胖牢头也在一旁悄悄地记着两人的谈话内容。 信儿传到了李世民这边。 李世民看着畔牢头送来的信件,脸上什么表情都有。 张知易说的很多话确实能定罪问斩,但忠言逆耳利于行,李世民懂得这些道理。 一字不差地将信件读完之后,李世民忍不住夸奖起来。 “大才啊,此人若是走正途,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一旁的孙无忌也接过信件仔细阅读起来。 “这死囚如此年纪却能讲出诸多高论。后生可畏矣。” 李世民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与年轻时一样惜才爱物,遇上有才华的人都忍不住想要与之交往一番。 “这死囚的案件查得如何了?” “回禀圣人,张亮全府上上下下我都问过了,对此人毫无印象。” 此时就算张知易有什么谋反的证据,长孙无忌拿给李世民看也要掂量掂量了。 皇帝要保的人,谁敢杀? “老伙计啊,这个年轻人把咱几十年想到的东西仅用短短两个时辰就概括出来了,我大唐何时出过如此天才?” 长孙无忌依旧附和道:“圣人是识人伯乐,若非圣人早年间器重,微臣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才华确实出众,但是朕对他还是不放心,还得你多多监管。” 李世民还是更加信任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 第12章 无罪释放 太子府中,一个太子信任的守卫火急火燎地向李治禀报, “殿下,张知易刚才从诏狱里被提了出来。”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李治大惊。 心中担忧起自己老师的安危:“这个时候把人从诏狱里带出来多半是要问斩了,我可得向父皇求求情,但愿还来得及。” 李治急匆匆地离开东宫往李世民的太极宫赶去。 张知易今天一大早便被守卫吵醒,几个人毫不客气地将他押到了这里。 临进门前撇了眼门上的牌匾,上面写着太极宫三个大字。 这正是李世民的寝宫,把一个死囚犯押到这里来,属实是格格不入了。 他被扭送到这宫殿里头,几个守卫便离去,让他独自跪在这里快一刻钟了。 打量了一下四周,文玩珠宝是应有尽有,家具也是名贵木材制成,连屋里的帷幔都是精心制造的丝绸。 张知易等得快睡着了,跪着闭上了眼睛。 此时一位老者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从帐后走出来。 “早就听闻张知易先生才华出众,如今得见一面,的确是器宇不凡。” 张知易虽然跪着,但腰杆挺得笔直,虽然在闭目养神,但面容却是俊朗,遇见李世民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 这是李世民和张知易的第一次见面,眼前的毕竟是千古明君唐太宗李世民,张知易心中是饱含敬仰之情的。 “圣人谬赞,不知召见草民所为何事?” 张知易很直接,没有与李世民过多客套。 李世民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问张知易谋反的事情。 “你与张亮谋划的事情,朕看过了奏章,你招供的事情都是一些雕虫小技。如此粗俗的才学又怎么会获得张亮的赏识?” 张知易哪知道自己为了赶紧被治罪处死,随便编了几句瞎话,这李世民却认真追究起来了。 “草民才疏学浅,胡言乱语上不得台面,扰乱圣听,草民罪该万死。” 李世民纳闷了,这小伙子怎么半句不离死字,他是有多想不开? “行了,朕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在诏狱里教太子的那些东西,都有人一一上报给朕” “圣人明察,草民多嘴了。” “你能把大唐盛世下的隐患说得如此清楚,还给出了解决的措施,若能辅佐太子,那便是一件好事。” 张知易心中不解:“太子李承乾谋反案距今不过四年,按理说李世民对涉嫌谋反的人应该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唯独对自己开了恩,就凭自己在狱中与太子的高谈阔论?”、 “草民已犯下滔天大罪。” 不知李世民究竟是何态度,张知易也只好一直坦白自己的罪行。 “行了,别装了,你能在狱中提醒治儿预防诸多危害朝局的事情,单凭这一点便可看出你没有反心。” 这时,李治也匆匆赶到了太极宫门前。 “太子殿下到。” 和李世民预想的一样,李治果然是要来替张知易求情。 李治一进门刚想行礼却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张知易,心中无比惊讶,但碍于李世民在场,也只好平复心情,静观其变。 “儿臣拜见父皇,治儿给父皇请安来了。” “是请安还是来求情?” “这。”李治顿时哑口无言,越辩解越显得言语拙劣。 “回禀圣人,太子殿下仁义,听闻草民要被处死,特地赶来见草民最后一面。” 一旁的张知易开口想要替李治解围。 “朕本来也不想杀他了,你来得正好,说说看朕要不要饶他一命。” “儿臣确实希望张知易能辅佐儿臣,恳请父皇赦免。” 李治俯身跪拜,一旁的张知易见状也不好意思自己杵着了,也学着李治的模样跪拜起来。 “起来吧。朕查过了,这小子和张亮压根就没什么太多交集。” “那张知易为何一直招认自己谋反?”李治疑惑地看向张知易。 “那你得问他啊。” 李世民转身,俯视着张知易。 张知易被父子俩的眼神同时盯着,忽然有些无地自容。 “这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张知易不知道脑子冒出来谁的名言,挺直腰杆大声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豪言状语让李家父子有点猝不及防,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草民一直委身于张亮门下,当他的养子,一身抱负得不到施展,不如一死了之!” 这倒是真的,张知易就是不愿再当别人的养子家奴。 “老师可愿辅佐李治,以老师的才学,定能在朝堂上有所建树。” “太子殿下如此信任,草民惶恐。” 李世民实在看不下去张知易的假惺惺的做派了:“惶恐什么?你在牢里可是一副大爷模样。” “父皇,儿臣这些日子与老师交谈甚欢,在一些事情上总是能受到老师的教诲,可谓相见恨晚。正如父皇与舅舅年少时的感情一般。” 李治说得很真诚,他打心底里把张知易作为自己的知交了。 真感情对皇家来说是奢侈之物了,李治对张知易如此信任也是十分难得。 “草民有罪,没有教太子不要轻信他人。” 原以为张知易会很感激太子的知遇之恩,谁知他却认起罪来,这是给李治浇了一盆冷水。 此言一出,李世民心里对张知易又更加放心了。 “他说得对,别说才认识十几日,就算认识十几年,也不可轻信他人,稍有不慎便迈入万丈深渊。” 李世民语重心长地教育起儿子,说完又看向张知易。 “张知易,朕要命你做太子的谋士,但不可让外人知晓,无官无职,籍籍无名。” 语气之严肃,连张知易都不敢嬉笑了。 “若是不愿,朕便遂了你的心愿,马上拖出去斩了。” 得,当太子的狗头军师也不错,只是唐高宗李治生平多是宫墙里的斗争。张知易原本想跳过唐朝,直接死去下一世,可这李治如此器重,自己何不体验一番与外戚宦官氏族之间的斗争。 张知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郑重地向着李治的方向拜去。 “臣张知易,得遇明主,定当尽心辅佐!” 第13章 隐形谋士 贞观二十一年,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张亮谋反一案基本完结。主犯张亮及其府中义子皆按照大唐律法定罪。 张知易乃张亮义子也是主要同谋,罪当诛九族,已被斩首示众。 太子府里,高大雄伟的宫殿已被积雪覆盖,没了往日的威严,后院中的池子已然结冰,池边的凉亭有两人裹着披风,提了个火炉在亭子里交谈。 “老师愿意出山辅佐,真乃李治的幸运。”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我能捡回一条小命也多亏了你。” 张知易裹着披风瑟瑟发抖,要不是李治说要赏雪,他宁愿在屋子里烤火。 “只是张知易这个人在众人眼里已经死了。”李治低声说道。 “死了好啊,圣人这招高明,有的时候死了的人更好办事。这朝局云诡波谲,就让我暗地里搅弄风云吧,你继续当你的软弱太子。” 寒风吹过,李治不由得咳了几声,一个体弱多病的人偏偏喜欢大雪天出来赏雪。 “待他日朝局稳定,李治定要还老师一场功名。” 张知易头撇向一旁,说道:“功名利禄对我来说没任何意义,帮你把事情摆平就好。” “读书人不就是为了功名利禄么?那老师又为何卷入朝局。” 张知易想了想:“大概是为了填补历史的遗憾吧。” 太子府的下人端来了刚做好的糕点还有一壶热茶。 张知易已经不似牢里那般狼吞虎咽,举手投足都像是一个懂礼数的世家子弟。 “长孙无忌和三司的官员都见过我的长相,以后我要尽量避开这些人。” 李治不言,但却把这些至关重要的事情记在了心里。 “太子府里,有多少人是氏族的眼线?” 李治从怀里拿出一份名单递给张知易。 “这些人来东宫之前都是各地的氏族里面的子女。” “先留着他们,现在不是和他们撕破脸的时候。” 李治点头,但他不明白为何张知易一进东宫当谋士便开始紧张起来。 “老师为何不歇息一阵子,刚来就劳心劳力?” 张知易站起身,望着白雪皑皑的园林。 “这过完年就是贞观二十二年了吧?” “正是。” “要为你登基做准备咯。” 这话一出口,吓得李治连忙看了下四周有没有耳目。 选在池边的凉亭会谈也是为了防止周围有人藏着偷听。 “老师,切莫再说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保不了你第二次。” 李治十分着急,张知易懂得这么多可唯独不会慎言。 可他哪里知道,张知易对大唐的发展了然于胸。 张知易对李治的担忧丝毫不在意,他本就不是乱说话的人,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自有分寸。 “你和长孙无忌要搞好关系,国家大事交给他准没错。” 自从那日在太极宫外与长孙无忌掏心窝地交谈,此时李治心里对他这个舅舅也是没什么猜疑了。 但张知易知道,长孙无忌心里的野心根本难以察觉,不过现在让李治开始提防长孙无忌还为时尚早。 每代人有每代人的使命,张知易来到富庶的唐朝,平庸的开局,平稳的形势,毫无力挽狂澜的契机。 张知易想了半宿,这个时代为后世的大唐扫除隐患便是最大的贡献了吧。 于是张知易便把削弱氏族豪强,遏制潘镇割据当做自己的首要任务。 至于大唐的政务,张知易相信长孙无忌能做得比他更好。 他现在作为太子的谋士,一是为了巩固大唐江山,而是辅佐李治成为一代明君。 如何巩固江山?那便要先嚯嚯世家贵族了。 张知易对李治说道:“你就尽量表现得毫无主见,遇事软弱凡事都请示长孙无忌。” 而李治的任务便是韬光养晦,静待天时。 世家贵族,连李世民都没有办法与之作对。 此时大唐的家底尚且不够厚重,许多建设依旧靠着世家贵族的力量。 “倒是要开始准备对付这些氏族豪强了。”张知易望着平静的湖面说道。 “老师有何计策?” “谈不上计策,一些未雨绸缪的准备罢了。” 关陇贵族是势力较大的一个氏族群体,也是长安城内外的氏族。张知易和李治打算先从对付关陇贵族开始。 “首先派人安插到各个世家的府中,去当下人或者是入赘为婿总是要在他们当中培养我们的耳目”张知易坐下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朝中这些氏族举荐上来的官员也要派人紧盯,他们才是氏族的代言人。” 李治一边记着一边说出自己的疑问:“如此大的动作是不是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他们潜入世家府中,尽管照常生活便是,此时还没到让他们出手的地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有了解他们内部的情况,才好逐个击破。” 安排完潜入世家府邸的名单,张知易又对李治说:“你要去结交科举考上来的官员,还有各地折冲府的将领。” 听到这样的任务,李治面露难色,他平日里不善与人交往,不论是在朝廷还是在家族里,都没有几个朋友,也这是如此,他十分珍视张知易这位亦师亦友的人物。 “别怕,拎几壶酒带点吃的,聊起来就好了。” 张知易看到了李治的迟疑,正教他如何去与人搭讪。 “这我努力吧。” 两人一直谈到傍晚,冬日的天很快就黑了下来,二人道别各自回了屋。 张知易点了烛台,翻看起让人搜集的薛家的各项资料。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要对付氏族,是因为再过一年多李世民就要驾崩了。届时各地的贵族怕是要各自心怀鬼胎。 目前来看,大唐天塌下来有长孙无忌顶着,张知易只需暗地里算计这些氏族豪强便可。 张知易也十分不解,历史上长孙无忌想独揽大权最后惨遭处死,是什么让他一步步走向不归路。 果然权力是让人上瘾的东西。 张知易觉得自己这个死人的身份挺好的,在太子府里,做一个隐形的谋士,一柄黑夜里的快刀。 第14章 寒门立雪 入了冬的长安城,一到傍晚时分便是一片寂静,家家亮起了烛火,屋外唯有那呼啸的寒风。 在长安城里最偏僻的角落,一处低矮的民房在寒风中岌岌可危。 房子的主人裹着被子瑟瑟发抖,他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桌前,借着摇曳的烛光捧着一本书在读着。 桌子是破的,平时用来吃饭,收拾好了便是书桌,烛台上的灯油也所剩无几了。 条件的艰苦并没有阻挡这位书生研读圣贤书。 一声敲门身打断了书生的学习。 书生感到奇怪,这么晚了,能有谁会来拜访自己这样一个穷酸的书生? “来了。”书生应了门,暂且放下了裹在身上的被褥,披着被子示人多少有些不体面。 书生打开门,屋外的风雪立马涌进了他原本就不大的房子,书生也被冻得打了一个冷颤。 在门外的是一个身形修长,披着厚厚的棉布披风的人,由于来者戴上了兜帽,书生看不清楚模样,只见此人肩膀和头顶都积了少许的雪。 “客人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外面天儿冷,我们不妨进屋里说。”裹在披风里的张知易说道。 书生有些局促,毕竟他的寒舍是真的寒舍,家里也没有什么好用来招待客人的,甚至连烧炉取暖的柴火都没有。 “那就请吧,寒舍简陋,莫要见怪。”犹豫再三,书生还是让开了房门,手臂朝屋内摆出了一副欢迎的姿势。 谁知就当书生让开了房门时,屋外一阵寒风刮了进来,把桌上本就微弱的烛火给熄灭了。 如此窘迫的家境,还好烛火熄灭了,旁人看不见书生涨红的脸。 黑灯瞎火的,张知易只好站在一旁等待书生重新把烛台点上。 过了一会儿,屋内又重新亮起了烛光,这次的烛火比先前的要亮堂许多,估计是书生偷偷添了点灯油。 屋内恢复了亮光,张知易打量着这间拥挤的房子,屋内的摆设一览无余:一张床,一张吃饭和读书兼用的桌子,还有一个貌似好几天没用过的灶台。 张知易把帽子取下来,书生这才看清张知易的样貌,虽然他来的时候经历风雪吹打,脸上坚毅的面容却依然不减。 书生作揖问道:“敢问这位客人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张知易捂着手哈了一口热气,说道:“柳公明,年方二十,晋州襄陵县贡生,才华横溢,一举夺得乡试第二名。” 书生大为惊奇,此人竟事先调查过自己的生平。 “既然阁下知道小生的姓名,那我就不做介绍了,那阁下可否告知您的来历?” “在下姓易名枝,久闻君之大名,特来拜访。” 张知易说完深深作揖,他此时并没有使用自己的真实姓名,罪犯张知易早已死了。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柳公明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原本在家乡襄陵县也是寒门出身,虽说不用饿肚子,但是进京赶考的盘缠早已所剩无几,到了京城也只够买下这一破落的平房。 柳公明有些难以置信,这才子佳人遍地的长安竟然有人知道自己。 “小生不才,读得几本圣贤书,得此机会进京考取功名,让阁下见笑了。” “此次进京赶考,你有几分把握?” 柳公明迟疑了,他读的那几本书又怎么比得过世家子弟家中的典藏?他在家乡私塾的教书先生又怎么比得过京城的名家大师? “公明才疏学浅,只盼自己的文章能够得到考官批阅,再提点一二。” 张知易拿起了桌上柳公明写的文章细细翻阅。 “你名叫公明,应当对功名十分向往才对。” “读书人怎会没有青云之志,只是” 柳公明长叹一声。 “只是阁下也知晓公明的出身寒微,能够进京参加省试已经很不容易了,不敢奢求别的。” 张知易看完了柳公明所写的文章,此人才华是有的,但有才华的可不止他一人。 “你这文章多是讲述生民疾苦,想必也是一位仁义的读书人。” “文章虽如此,可我从未干过农桑的活。百姓的疾苦又怎么是一篇诗文可以书尽的呢?” 张知易听到柳公明如此体贴百姓的论调,心中不由得感叹:“这样的人正是百姓需要的父母官。” 来找柳公明之前,张知易也拜访了几个寒门子弟,然而与这些人一番交流之后,总觉得不是自己和太子需要的人才,唯有这柳公明让张知易眼前一亮。 “对于你的文章,我有个建议,你可愿听?” “请阁下赐教。” 张知易将柳公明的书稿一一展开,说道:“你的文章虽然针砭时弊,书写百姓的艰辛,但如今是大唐盛世,长安更是一片欣欣向荣,你的文章让久居繁华皇城的考官看了,多少有些扫兴。” 柳公明听了张知易的建议,脸上却是有些不开心。 “不妨将长安都城的繁荣歌颂一番,再点评一下当今清朗的政局,将自己的观点写出来。” “阁下是让我粉饰太平,对百姓的辛苦视而不见?” “若是你连科举都过不了,又如何造福百姓呢?” 柳公明被这个问题呛住了。 “难道长安繁荣是假的,在圣人的统治下,朝堂稳定,边关平和也是假的?” 张知易一连追问让柳公明哑口无言。 片刻之后,柳公明才开口说道:“改了文章又如何?京城的世家子弟不比我更会歌功颂德?” “这就要相信自己的才华了,你尽管写,我有办法让你的文章被考官看到。” 柳公明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半夜造访的神秘人有可能便是自己的贵人,这时他有些受宠若惊,自己怎么就被京城的贵族看上了呢? “在下先行谢过,不知阁下侍奉哪位达官显贵,知遇之恩,他日公明定当回报!”柳公明抱拳,眼中竟有溢出了泪花,他一路的艰苦,在长安的饥寒交迫又有谁懂呢?柳公明深知自己这一路苦读今年也许也是一场空,可他心中的凌云壮志又岂是这寒冬飞雪所能掩盖的。 第15章 黑衣剑客 张知易指点了柳公明如何写出让考官满意的诗文,然而写出来是一回事,如何让考官看到又是另外一会儿事。 科举考官多为吏部的官员,寻常人家的子弟根本没有门路在科举之前就将自己的文章给考过过目,可一旦文章得到赏识,或是自己的出身显赫,考官记住了你的名字,在考场上,考官一看试卷就知道那些人会中举。 像柳公明这样的寒门子弟,多半是按照规制,写了文章上交,后面的事情便顺其自然了,苦苦等到放榜那一天,举目望去,榜上的名字哪一个不是世家大姓。 然而,文章让太子转交给吏部的官员可谓是轻而易举,张知易有意拉拢这些寒门子弟,为的就是让其成为朝堂上和世家贵族抗衡的一股力量。 “你且不要问是谁推举你的文章,用心写便是。”张知易吩咐完柳公明,便将自己的披风留在了他的屋里。 柳公明十分感动,自己以后飞黄腾达,这份恩情说什么也要报答,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张知易也不愿过早地让太子名声展露,只等一切时机成熟。 “马上就要宵禁了,就此别过,努力考取功名,来年开春我等你的好消息。”张知易说完便转头迈向风雪当中。 而柳公明呆立在原地,百感交集,一瞬间文思泉涌,他猛地提笔,挥毫在纸上写下了心中的文章。 而李治也没闲着,第二天白天,他和几位世子来到城南一处隐秘的客栈,这客栈不能住店也不能吃饭喝酒,这里来的都是为了看比武的。 在一处圆形的木制台周围用绳索结成网,网中的两位侠士都挑选了自己趁手的兵器。 一位是魁梧壮硕的胡人勇士,赤膊着上身,手持狼牙棒,七尺的身高,壮如水牛,几十斤重的狼牙棒在他手中宛如一根轻巧的木棍。 而另一位,一袭黑色长袍,一头散落的长发,原本就白净的脸庞被黑衣衬得发亮,而他的武器只是一柄长剑。 光论身形,黑衣剑客比胡人勇士瘦小不少,但二人战前对视,黑衣剑客的目光始终锐利,丝毫没有因为体型的差距而感到胆怯。 胡人勇士见对手只是一个使剑的小白脸,嘴角上扬露出轻蔑的笑容,双眼戏谑地看着黑衣剑客。 客栈庄家的一声钟响,表示比武正式开始。 这胡人勇士非但身材巨大,行动也是非常敏捷,一听到钟声,双手紧握着狼牙棒以极快的速度向黑衣剑客砸去。 观众还没反应过来时,狼牙棒早已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木制的地板被砸出一个大坑。 黑衣剑客闪躲掉了这一记猛锤。 狼牙棒砸下去容易,拔出来可要费点劲了。 没等胡人勇士重新拔出自己的武器,黑衣剑客便用剑鞘猛击这个壮汉的背部,虽然力道很足,但打在这样的大块头上还是像击中了一块石板。 胡人勇士忍着疼痛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回身一扫,只见黑衣剑客一个飞跃,剑鞘也跟着飞出击中了胡人勇士的面门,打得这个壮汉是眼冒金星。 胡人勇士清醒过来时,脖子上一丝冰凉,黑衣剑客的剑,早已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好!”周围的观众满堂喝彩,这京城闻名的剑客又为他们赢来了金钱。 黑衣剑客默然离场,去客栈柜台那里拿了自己的一份奖金,他每次总会押自己赢。 “侠客好武艺。”剑客背后传来了李治的声音。 剑客没有理会,潇洒地向客栈外走去。 李治见对方不给自己面子,便也追了出去。 “侠士若是缺银子,我这有点小钱,可否替我效劳。” 黑衣剑客看李治不依不挠便转身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银子。 “爷不缺钱。” 说完又转身继续行路。 李治心想:“这人还挺有性格,自己花钱怕是拿不下他。” “我有位诏狱中的旧友让我来找你。” 黑衣剑客停下了脚步回头盯着李治说道:“你说的这位旧友是不是叫张知易?” “正是。” “他不是谋逆被处斩了么,你要是他的旧友为何不被株连?” “我自有人保,我此次前来是受张知易所托,带你去一个地方,且随我来。” 黑衣剑客将信将疑地跟在李治身后。 两人走了一会儿,李治在一家铁匠铺前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请跟我来。” 进了铁匠铺,一位精瘦的老头在专心地铸一把剑,剑客看得出来这把剑马上就要完工,而且品相不凡。 剑客多看了几眼便和李治进到了铁匠铺的里屋。 此时张知易正坐在里屋的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喝着茶。 一见到张知易,这黑衣剑客没了平常的冷酷,神情都激动了起来:“张兄!我以为你已经被朝廷杀害了!” 原来张知易在诏狱中,除了给李治讲课,还有四处结交狱中好友,这黑衣剑客名叫白沐风原本是废太子李承乾的门客,因为谋反一案受到牵连被关押在诏狱里。 两人在狱中相谈甚欢,相见恨晚,当即结拜为异姓兄弟。 当然二人没有许诺什么同年同月同日生,倒是张知易许诺自己会想办法把白沐风从牢里弄出去。 遥想那日太极宫中,李世民让张知易辅佐太子李治,当时张知易便提了一个条件,那便是赦免白沐风。 所幸白沐风也并未直接参与谋反,只是心里对李承乾的愚忠,事发当日没有从东宫逃离,这才被捉拿入狱。 兄弟之间的死生重逢,二人心里已是感慨万千,一旁的李治目睹了二人的兄弟之情,却心生羡慕:“结拜兄弟尚且如此,我与皇室的亲生兄弟却整日为储君之位勾心斗角,真是令人唏嘘。” “白兄可否以后跟着替此人效力。”张知易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白沐风毫不犹豫地答应:“你我兄弟二人,荣辱与共,我相信你找了一位明主。” 说完白沐风便执剑抱拳,单膝跪地。 “主公在上,受白沐风一拜。” 第16章 除夕夜宴 贞观二十二年除夕夜,整个长安城是一片喜庆的气氛,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男女老少都穿上了新衣。 然而这一切的热闹和欢乐都与柳公明无关,此时的他正借着屋外绚烂的灯火在看书,为的是在开春的科举上一举成名。 大明宫里也是一片庆贺新年的景象,李世民在宫殿里宴请皇亲国戚和一帮功臣。 大唐最有权势的人才有资格参加这场国宴。 尽管李世民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可他还是坚持出场说了祝酒词,回顾了上一年政务上的得失,并接受大家的祝福。 象征性地喝了一杯过后,李世民暂且离席回到寝宫去歇息。 李世民一走,这皇家宴席便是王公贵族的舞台了。 李治与自己的舅舅坐在一桌,大家在座位上各吃各的,相互认识的大臣和贵族们纷纷离席交谈。 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这时,陇西崔氏家的老爷端着酒杯朝李治的座位走来。 “微臣崔佑给太子爷拜年了。咱是看着太子长大了,今日辞旧迎新,太子便长一岁,他日便可成为我大唐的顶梁柱。” 这种奉承的话李治听着十分不自在,放在以前李治肯定是不想理会。 如今已不是当初的无知少年了。 李治也端起酒杯,恭敬地回礼道:“李治是晚辈,应该是我给崔伯父拜年才对。” 这位崔爷见当朝太子对自己毕恭毕敬,心里已是乐开了花。 “太子爷这孩子,打小就机灵。” 这近乎套得好像李治就是他带大的一样。 其他的贵族见状也没有傻坐着了,纷纷拿起了自己的酒杯便来给李治敬酒。 旁边的长孙无忌在一旁座位上坐的正正的,一言不发。 也是,此时宴会的主角是太子,在恭维完太子之前,谁去管长孙无忌的脸色。 李治的业务水平是越来越熟练了,面对大臣和世家的道贺,李治应对得十分得体,堪称完美。 如此谦卑知书达礼的形象也在向他们表达:李治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少年。 这对世家贵族来说是一件好事。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贵族都乐于和李治套近乎的,原本支持废太子李承乾的一帮氏族和支持李泰的一群人已经借这次宴会在有意无意的拉近关系。 他们在角落里商量今年要不要通婚或者一起做点生意。 这些人李治都暗暗观察,记在了心里,看似简单的国宴,其中的人情往来,关系走动却十分复杂。 唯独一人却没有任何举动,这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长孙无忌,有相当一部分人在关注着长孙无忌的动向。 应付完了一群贵族,李治这才空出时间。 只见李治满上一杯酒,来到长孙无忌面前,直接跪下,郑重一拜。 “治儿给舅父拜年了,感谢舅父的教导。” 此举一出,整个宴会的人纷纷夸赞李治有孝心,其实心里想的是长孙无忌这人以后必定大权在握。 长孙无忌挤出一丝笑容,也拿起了酒杯客套道:“辅佐太子殿下是老臣的职责,不必言谢。” 这宴会里看向李治的目光,有奸险的,有恭维的,还有羡慕的。 李治猜不透的事长孙无忌的态度。 而在长孙无忌心中,李治早就不是先前那个软弱的少年,要是李治羽翼渐丰,第一个要处理的恐怕便是权倾朝野的自己。 急流勇退谓之知机,可长孙无忌的野心又不会让他就此放下权力,告老还乡。 酒过三巡,按照惯例,诸位官员要总结一年的得失,以往都是李世民起头,如今他因病提前离场,有人就提议让李治来起头。 “太子殿下协理朝政,德才兼备,就给大家伙起个头吧。” 其余的人也都纷纷应和。 而李治并没有就此站出来主持大局,他看向了长孙无忌,拱手作揖说道:“要论国家大事,还是舅父比较操劳,以李治所见应当由我大唐的柱国良臣来起头。” 台下众人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人群中终于有人表示赞同。 “好,长孙大人日夜为政务操劳,论功劳谁也比不过长孙大人。” 有人带头,那剩下的人便也纷纷附和。 盛情难却,长孙无忌终究还是带领大家回顾一年来的大小事件。 上一年,便是贞观二十二,王玄策大破中天竺军队,生擒国王阿罗那顺。剑南道动乱,朝廷派兵镇压。卿州大疫,百姓因病丧亡 李治听着这些大唐帝国各处的大大小小的事件,心中那股野心便高涨起来,他也时常想起要是他独揽大权会不会做得比现在更好。 过了一个时辰,这个总结一年得失的环节才落入尾声。 大臣个贵族们都好像意犹未尽,在座位上交谈起来。 李治自然很想与人细细讨教,然而他想与之讨论的人并不在宴会当中。 不过这场宴会的目的,李治已经办到了,在大臣和贵族的眼中,李治还是事事都唯长孙无忌马首是瞻。 氏族豪强自然是看不上长孙无忌的,那李治对他们来说就连长孙无忌都不如,自然没有过多地忌惮。 等李治继承大统,世家贵族继续在地方或者朝廷上作威作福,为自己的家族谋求利益。 渐渐地,已到子时,宴会也该散去,大臣贵族们要回到各自的府上守岁。阖门守初夜,燎火到清晨,来年的大唐希望是一个好年。 正当大臣有序离去时,李治在门口左顾右盼,像是在等什么人。 当礼部侍郎走到门口时,李治叫住了他。 “侍郎大人,李治这里有一篇文章,是一位将要参加科举的好友所作。” 礼部侍郎一听便懂了,连忙接过太子手里的文章。 “既然是太子殿下的好友,那文采肯定没得说,下官过完年便细细品读。” 科举前的行卷可以大大提高考生的通过率。 而李治交给科举考官礼部侍郎的文章,正是出自那寒窗苦读的柳公明之手。 李治听从张知易的建议,将文章带给有话事权的官员传阅。 柳公明算是遇到了天大的贵人。 第17章 李治拜年 贞观二十三年的大年初一,不管是平头老百姓还是王公贵族都已经开始走动关系了。 过年不单是一个庆祝的节日,也是社会关系流动的一个契机。 李治刚从太极宫给李世民拜完年回到府中,刚一进门便到偏厢房去找张知易商量。 “老师派出去跟踪世家大族的人有消息了吗?” 张知易从信鸽笼子里取出刚飞回来的信鸽,从爪子上解开上面绑着的信筒。 信筒里面的小纸条写着:“正月初一,崔氏家主给赵家送去大批礼物。” “这些世家的关系基本明了,世家豪强相互联盟,铁桶一片。只有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才好从内部击破。” “那我要不要也去和他们走动走动。” “不必了,圣人一直都在找机会削弱氏族的势力,他们不会不知道,你这时候去反而显得突兀,长孙无忌也会怀疑你拉拢豪强。” 李治点点头:“此时还不可暴露意图。” “那咱们就在太子府中,过个好年。” 张知易一挑眉头,说道:“是要过个好年,不过不止我们俩过年。” 李治不解,难道张知易还有帮手? 大年初一,连太子府的仆人都回家休息去了,府中仅剩几个没回去的杂役还有张知易李治两人。 李治正看着书,从窗外飘来阵阵香气。 “这个时候谁在太子府里做饭?” 李治循着味道来到了厨房,只见张知易和几个下人在忙活着做饭。 灶台的炉火烧得正旺,张知易抓着锅柄来回翻炒颠勺。 这精湛的厨艺给李治看呆了:“老师你还会下厨啊?” “那可不,咱这手艺媲美五星级大厨。” 菜一出锅,李治忍不住要动筷子尝一尝,结果被张知易制止了。 “哎,堂堂太子殿下讲点礼数啊,客人还没到怎么能动筷子呢?” 李治笑了,很少有人和自己交谈如此放松。 平日里大家对自己都是毕恭毕敬,生怕说错了什么话,而话语越是谨慎就越不真诚。 张知易做好了一盘又一盘的菜,下人便帮忙把菜端到大堂的饭桌上。 一个时辰过去了,饭桌也摆满了各色各样的佳肴,坐在餐桌前又不能动筷子的李治早已是垂涎三尺。 李治知道张知易是个奇人,可没想到他能倒腾出这么一桌饭菜来。 “老师,你入狱之前不会是张亮府里的伙夫吧?” “去你的,张亮能有这好命吃上咱做的菜?” 李治看着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有的菜自己见都没见过。 “老师,这道菜的鸭肉不仅入口鲜香,口感柔嫩,还带有一股白酒清香。” “那叫白酒鸭。” 李治有些失望,还以为张知易都会给这些菜起个文雅的别名。 “还有这烤鸭色泽红润,肉质肥而不腻,外脆里嫩,真香。” “北京烤鸭,噢不,是幽州烤鸭,特色菜。” 比起张知易的学识,李治此时更加叹服他的厨艺。 “老师日后若是不想在朝局露面,要不去尚食局任职?封你为二品金菜刀尚食大夫。” 张知易笑道:“尚食大夫就算了,金菜刀可以现在就给我。” 两人正打趣着,门外传来了门房的声音。 “禀太子殿下,门外来了几个人说是应易公子之约前来赴宴。” 李治这下明白了,合着张知易在自己府里开席呢。 张知易请来的几位也已经逐个入座,这几人分别是书生柳公明,剑客白沐风,商人万三两还有长安城的地痞头子宋二。 这几个毫不相干的人,张知易都请来齐聚在太子府中。 李治摸不着头脑,但他相信张知易自有他的道理,也尽了主人之谊。 “诸位既然赏脸来到我府中,自然是李治的宾客。我先敬大家一杯。” 说完,李治便举杯一饮而尽,在对待贤才的态度上,李治十分像他的父亲,也正是因为礼贤下士,李家才有如此多的追随者。 桌上的几位也干了一杯。 “柳公明和白沐风太子殿下都应该见过了。这一位是长安的富商万三两,现在虽然规模不大,但日后必定将生意做到全国各地。” 万三两是一位稍胖一点的中年男人,笑起来慈眉善目的。 “多谢易公子抬举,小本买卖不赔就是赚。” “这一位呢,是长安的老大,宋二哥。” 别看这宋二贼眉鼠眼的,他可是长安城里两百多个地痞流氓的头头。 “嘿嘿,老大可不敢当,圣人才是整个大唐的老大。” 地痞流氓掌握长安城大大小小的消息。将地痞帮派收拢,无疑是拥有了长安城最广的情报系统。 这个饭局让李治大为震惊,心中对张知易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仅是因为张知易的厨艺,还因为张知易暗中帮自己拉拢了很多有用的人物。 “那李治便承蒙各位相助了。” 一阵交谈过后,众人开始用餐,大家对张知易的厨艺是赞不绝口。 尤其是张知易请来的那几位,这工作餐规格不错啊,跟这太子爷干,待遇杠杠的。 要知道的是,跟着太子爷可不是画饼,要当什么官,李治以后还真能封啊。 我,太子李治,只要你们助我打击氏族集团,日后继承大统给你封官进爵。 这些人这一刻起便是太子的门客了,怎么用好他们,那要看张知易的了。 与诸位门客用完餐,李治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连忙让下人收拾出一个中等大小的礼箱,里面装了玉如意若干,文房四宝若干还有一些土特产。 李治一边收拾仪容,一边问张知易:“长孙无忌好歹是我多年的太师。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拜个年。” “是应该去,不过应该空着手,这样外界就会觉得你们君臣一体才不用遵守各自条条框框。”、 张知易吃完饭也在安排任务给宋二。 “宋大哥,你派你的手下尽快摸清王公贵族的往来情况,还有要将经常出入青楼的世家官员名单整理出来。” 宋二的地痞流氓集团可不是收收保护费这么简单,而是长安城的许多青楼,赌场都是宋二的产业。 第18章 寻常人家 长孙无忌的府邸与其他达官贵人的不尽相同。与其他大臣不同的地方是,长孙无忌的宰相府,建在较为偏僻的城东,离着皇宫比较远,每日长孙无忌上朝都需要走一段很长的路。 李世民曾经问过长孙无忌。为何不把府邸设立在离皇宫较近的地方?孙无忌是这样说的,他希望每日都能细细地感受长安城的老百姓的市井生活,这长安城的街景,他每日都看不厌。 李治也是从皇宫出发要走很长一段的距离才能到了长孙无忌的家门。 这一段路中,李治也常常在想自己的两位老师,一位是权倾朝野的长孙无忌,一位是学富五车的身份神秘的张知易。 李治既不愿寒了一直看着自己长大的长孙无忌的心,也相信张知易教给自己的都是治理国家造福百姓的好策略。 张知易让自己去给长孙无忌拜年,无非就是做给世家贵族看,让世家贵族觉得自己依旧是依附于长孙无忌的那个毫无主见的太子。 那这也恰恰说明了,张知易并不相信长孙无忌,甚至认为长孙无忌日后权力过大也是一个隐患。 李治此次前来已经不想再过多地考虑什么朝野政务和国家大事。他这次只是给自己的亲舅舅拜个年。 这年一过。此后他与长孙无忌,可能就要分道扬镳,逐渐走到对立面上了。 李治到了长孙无忌的府门前,由于事先通报过,长孙无忌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虽说李治贵为太子。但新春佳节还是回到亲戚的身份比较亲切。 舅舅亲自出来迎接外甥,李治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舅舅如此客气,真是折煞李治了。”李治下了轿子,便拱手向长孙无忌行了个礼。 “哎,大过年的说什么丧气话?我这个做舅舅的出来接一下外甥怎么了?”不同于在朝堂之上,长孙无忌此刻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 “李治替父皇问候舅舅。父皇身体欠佳,原本打算两人人一同前来拜访,如今只能李治一人来拜年了。” “圣人过年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家伙,真是受宠若惊,那我就先行谢过圣人的挂念了。” “舅舅言重了,父皇和舅舅是多年的好友,每年的元日都会聚在一起喝酒作乐的。” 长孙无忌的过分客气,让李治不由得感到有些疏离感。 难道他也对自己产生了戒备之心? “快进去吧,你舅母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烤兔。”说着长孙无忌拍了拍李治的肩膀,带他进入家中。 长孙无忌的府邸不大,府里也没有过多奢华的设施,李治很小的时候就经常来长孙无忌家中玩耍,对他家中的布局构造,已然是了如指掌。 然而几十年过去了,这里和李治印象中的长孙府差别不大。 长孙府的庭院中间,只栽了一棵腊梅,尽管上面已经堆了厚厚的雪,但这棵腊梅依旧挺拔。 两人走到庭院前路过这棵腊梅时,李治仿佛回想起了往事,在这棵腊梅前驻足观赏。 “这么多年过去了,舅舅还是这么喜欢梅花。” 长孙无忌笑道:“是啊,这梅花象征着顽强的生命力。这不正是我们做人所需要的品格吗?” “小的时候总是喜欢偷偷折了蜡梅的枝去玩,舅舅当时胡子都气歪了。” “没想到腊梅能经受住严寒,却被太子殿下折了枝。” 李治怅然,自己和舅舅这份亲人之间的关系也有可能被自己亲手折断,谁让自己生在帝王家呢? 二人没走多久就已经到了会客厅,会客厅中央是一张大大的罗汉桌。长孙无忌府里的仆人正在为这个宴席忙上忙下。 这时长孙无忌的夫人正好端着菜来到了门口,李治连忙行礼。 “治儿给舅母请安了。” “来了就好客气啥,快进去坐,菜马上就好。”说着长孙夫人就端着菜摆在了桌面上。 这八仙桌虽摆满了各种菜肴,但是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也不过是像寻常人家那样的年饭罢了。 长孙无忌今天也没有宴请任何外人,仅仅是他长孙一家招待李治。 李治和长孙家族里的人入座,今天李治并不是太子,只是长孙家的小外甥。 众人也没有过分地拘谨,其乐融融。 年饭吃到一半,李治说道:“这年后便是我大唐的科举,舅舅可知道许多寒门子弟早已进京准备赴考了。” 长孙无忌连忙摆手,说道:“哎,大过年的说这些干嘛?咱们不谈政事。” 李治也发现自己这个时候问这些问题有点不合时宜。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李治起身向长孙无忌敬酒。 “舅舅这一年来辛苦操劳协理政事,治儿敬您一杯。” “我累点没关系,你可要成长起来多多为你父皇分忧。扛起大唐江山的重担。”长生无忌这一番话正是新春佳节长辈对后辈的期许。 “治儿不会辜负父皇和舅父的重托。” 一家子酒足饭饱各自散去,长孙无忌和李治则来到书房交谈。 “你先前诏狱的那位老师张知易,怎么突然就被处斩了?” 长孙无忌这一突然发问,使得李治猝不及防,他只好故作自然的回答道。 “张知易意图谋反,罪当诛连九族,还是您亲自审的。期限一到,自然按照三司会审的结果处死了。” 长孙无忌迟疑了一下说道:“我那日看你父皇的意思,是不想马上把他斩了的。” “师生一场,难道你就不惋惜?” 这个问题更让李治犯了难,回答不惋惜吧,自己和长孙无忌也是师生一场,这样回答未免会使长孙无忌心里不好受。回答惋惜吧,说明自己打心底接受了张知易那套理论,自己的野心也就显露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永远敬他是我的师父。也仅仅是在心里。谋逆的人大多数是没好下场的。” 长孙无忌听罢,脸上微笑着不再提问,两人东拉西扯地寒暄了好一阵子,李治这才从长孙府离开。 李治这一次从长孙府离开,下一次再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第19章 苦命鸳鸯 元日时节,也是民间相互走动疏通关系的重要时期,世家贵族更不例外。 大年初一这一天朝廷的礼部侍郎崔佑家中也摆起了宴席。 能在崔家的家宴上有一席之地的,也得是名门望族。 出席宴会的几个家族当中便有长安富商王通,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女儿王玉莲。 王玉莲年芳十六,身形娇小,脸若银盆,眼如水杏。 宴会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满满,而王玉莲的是愁眉苦脸,一言不发。 他的父亲显然已经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接连冲她使了好几个眼色。 然后王玉莲没有理会,仍是呆呆的看着前方。 王玉莲此刻思念的是他的心上人梁聪。 梁聪为人正直,勤劳肯干,做得一手好诗文,也十分照顾王玉莲。 两人互生情愫,亲密无间。 遗憾的是梁聪家境贫困,寒窗苦读。当王玉莲满怀期待地将这件事告知他的父亲王通时。遭到了父亲的严重反对。 王通认为王家是关中有名的望族,自己的女儿要成婚也得找高门子弟。 因此两人的婚事没有得到王通的认可,两人的姻缘也被王通狠心拆散。 王玉莲悲痛万分,把自己关在房门里,茶不思饭不想。 时间过了很久,一直到了大年初一,王通受邀来到崔府赴宴。 崔府的大公子崔直已到成婚年龄却未曾婚配,王通便打起了与崔家联姻的注意。 王通这一个做生意的商人,要是能够和朝廷官员有了亲家关系,那对他的生意是有极大的帮助的。 于是王通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崔大人的儿子。好说歹说,才将王玉莲从闺房里哄出来。 “各位都是我崔府中的贵客,新春佳节还请吃好喝好。”作为主人的崔佑,先是说了一些祝酒词,然后便领出了自己的儿子崔直。 崔治有些胖,用算命的话来说那就是富贵相,他的脸上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小小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犬子崔直才疏学浅,今年便要参加科举,还请诸位大人多加关照。”崔佑说罢,一杯酒饮尽,然后向众人展示已经空掉的酒杯。 “崔公子青年才俊,他日定当金榜题名。” “崔贤侄打小就是做大官的面相,老崔你就放心好吧。” “崔公子可比我家那个不争气的有出息多了。” 宴会上的王公贵族纷纷不遗余力地夸赞崔直。 崔直也很懂事地端着酒杯一个一个的给座位上的叔叔伯伯敬酒。 当他来到王通的座位上时,眼睛一瞥便发现了一直坐在父亲身旁的王玉莲。 崔直的眼睛顿时又眯成了一条缝。 王通发觉了崔直好似对自己的女儿感兴趣,他连忙起身招呼崔直。 “崔公子啊,我是你王伯伯呀。小的时候你还经常来我店里玩呢,我还给你拿好吃的。” 崔直仰头回想,有这么一个人?算了先应付了再说。 “原来是王伯伯,别来无恙。” 王通让开座位,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女儿,这是小女王玉莲,比你小两岁。 王玉莲并不想搭理父亲,依旧坐在座位上独自感伤。 王通见女儿没有反应,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 王玉莲这才转过脸来,礼貌性地说了一句:“王玉莲见过崔公子。” 这一转身崔直眼睛都瞪大了,他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妹妹。 崔直张着嘴巴,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他一直用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王玉莲。看得王玉莲都不好意思地把脸转了过去。 旁边的王通看到这一幕十分开心,他心想这下有戏了。 王玉莲转过身去,崔直也渐渐反应过来自己太过于粗俗,连忙抱拳道歉。 “王姑娘,在下失礼了,我只是惊叹于王姑娘的美貌。一时之间愣了神。” 连看美女垂直都表达地如此直接,这下王通更开心了,他觉得今年便可崔家结为亲家。 “年轻人嘛,要多多交流。小女也时常写诗,知书达理,刺绣弹琴样样精通。” 崔直眼前一亮,既然对方是个喜欢读书的人,那他便要在王玉莲面前露一手。 “古人喜好饮酒作诗,小生不才,遇见姑娘感慨万千,文思泉涌便作了一首诗。” 周围的宾客也听到了崔直说要作诗的声音,纷纷恭维。 “久闻崔公子才华横溢,没想到今天居然有幸能够观摩崔公子现场作诗。” 此时崔府的宴会厅响起响亮的掌声。 崔直这一杯酒下肚便开始做诗。 “宴会几十人,人人来拜年。唯有小娘子,顾影相自怜。” “好!”崔直刚做完他所谓的诗,便有人叫好。 “崔贤侄大才啊。” 这诗对王玉莲本人来说是有些冒犯,她把头埋的更低了。 崔直得意满满,又斟上了一杯酒。他心想,这下王玉莲可被自己的才华迷住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王玉莲心中,这几句破诗离她的情郎所做的文章差了十万八千里。 什么破诗狗屁不通,王玉莲心里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崔佑一看向王玉莲,好像也被她的美貌吸引住了,便对王通说:“王家小姐生得乖巧,要不要考虑一下嫁入崔府,嫁入我们崔府当小妾?” 王玉莲一听是嫁给人做妾心中无比羞愤,但又无计可施,只好假借着如厕的名义愤然离场。 王通心一横,做妾就做妾吧,好歹也是有名有分。 “让崔大人见怪了,小女只是一想到出嫁太过激动,想一个人静一静。” “能嫁给崔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是小女的福分。” 崔佑听到这便收起了笑容。 “我是让你女儿嫁给我做妾。” 王通懵了,让自己十六岁的小女儿嫁给六十岁的老头做妾,奇耻大辱! 虽然心中十分气愤,但王通还是不得不陪笑道。 “多谢崔大人抬爱,我王某与小女必定感恩戴德。” “只是小女心中早已有意中人。”王通妥协了,宁愿让女儿嫁给一个穷光蛋,也不愿女儿嫁给一个老头受委屈。 “能得到王家千金的青睐此人必定不简单吧?” 崔家父子都同时看上了自己的女儿王玉莲,可王通却笑不出来了。 第20章 赶考 时间过得很快,刚一开春,贞观二十三年的科举考试如期而至。 然而科举考试的考官并不是考试开始的那一天开始忙活的。 这些天来考官们陆陆续续接到了形形色色的考生送来的文章。 评审这些文章的标准并不是他们的文采和立意如何,有点时候光看姓氏便可知道这个考生是不是能够拿到好的成绩。 这些考生共同的特点就是出身都非同寻常。 在众多王公贵族的后代的文章中,也有三三两两的寒门子弟写的文章。 “此文结合农民实际的劳作程度和收成,在此基础上评议朝廷的农业赋税制度,他认为应当使农民有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才不至于竭泽而渔,行文流畅,立意独特,此乃佳作也。”吏部侍郎刚念完了一篇文章,稍加点评。 再一翻看这文章的作者便是那长安城偏僻角落中受受冻挨饿的柳公明。 吏部侍郎心里感到惊讶:“这柳姓一看就是外地的小姓,以往科举前行卷来交给我的文章的人,都是关陇一带颇有名望的大姓贵族。太子莫非要有意栽培这个读书人?” 但猜测归猜测,既然太子都把文章亲手交给他了,他也不敢在科举场上让这位考生为难。 柳公明这一天,潦草地吃了点干粮来到贡院进行考试。 来考科举的一群人中大概只有他最艰苦了,别的人都带了好几天的干粮,还有各种衣物,毕竟一进贡院考生便要待好几天,衣食住行都在贡院解决。 条件更好一点的考生还带了随行的书童,背着一个很大的书箱。 柳公明刚进入贡院便遇到了吏部侍郎家的公子崔直,此人两手空空,需要带的东西都让他家的书童背着。 这位小书童比崔直小不了几岁,小小年纪便被肩上的书篓压弯了身子。 崔直周围还跟着一群不知哪里来的读书人,他在人群中便是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这些人当中既有崔府家的门客也有一些小官的子弟。他们明面上是陪崔直一同读书,他们的利用自己的学识获得的佳句和文章,大多是让崔直借鉴了去,他们也参加科举,但是平时崔直看上的文章,他们不能写。 “崔公子如此大的学问,此次科举定当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本公子要是中了状元,就赏你们每人五十两银子。”崔直出手,十分大方,周围的人都乐开了花,丝毫没有读书人的风骨。 路过的柳公明听到了如此荒唐的对话,十分不屑,快步走过。然而崔直却留意到了柳公明。 崔直一瞧柳公明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块像样的好布,嘲讽他道:“圣人大兴科举看来真是要广纳天下人才,你们看就连叫花子都能来考试。” 崔直说完一群人立刻哄堂大笑。 受到欺辱的柳公明不予理会,在他看来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必在意一时的荣辱。 此时传来了洪亮的声音,循着声音一看便是一位身材魁梧,四肢壮硕的年轻人。 “这位公子穿的破烂,可衣服里面却是铮铮傲骨,你们穿得光鲜亮丽,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 崔直一行人被这样尖酸的话语激怒,有几个人便动起手来。 然而他们再怎么横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几个人合力却没让这个仗义执言的年轻人挪动半步,只见那壮汉随手一推,几个瘦弱的书生便摔落在地。 “贡院岂是你们打打闹闹的地方,你们几个没点读书人的样子,成何体统。”这时贡院的官员发现这里的骚动,厉声喝道。 崔直身后这一群人吃了瘪,便相互掺扶着站起身赶紧离开了这里。 “我认得你,你就是王家小娘子相中的那个穷小子梁聪。”崔直的态度依旧十分嚣张。 “你横有啥用啊,等我考完科举,马上就将王家的小娘子纳来做妾。” 这话一出,梁聪瞬间怒火上升,朝着崔直的眼睛便是一拳。 这下崔直原本就眯成一条缝的眼睛肿了起来。 “好小子,你敢打我,你给我等着!”崔直恶狠狠的甩下一句话,便也离开,背着重重一箱书的书童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在下晋州柳公明,多谢义士相助。”柳公明对这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陌生人表达了感谢。 “在下长安城梁聪,举手之劳,无需挂齿,在下也是赶考的书生,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他们是什么人竟如此嚣张跋扈?” “崔直是礼部侍郎家的儿子,他那些狗腿子原本也是读书人,读得圣贤书,卖与权贵家,用自己的一点学问,来换一点金钱和地位。” “那他们为何不认真的参加一次科举?” “他们当中有一些人考了不下四五次,然而都没有结果。与其一辈子穷困潦倒不如将自己的文章送给崔直,起码还能保证自己的温饱。” 柳公明回想起自己来长安已经三个月了,身上的盘缠花得一分不剩,要不是有张知易的接济,自己恐怕也早已饿死在破烂的房子里,要是自己走投无路,是不是也会像那些人一样,委身权贵。 “当今世上又有几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读书人呢?”柳公明无奈地说道。 两人道别各自朝着贡院给自己安排的隔间走去。 贡院说是给考生安排了住的地方,然而也仅仅是一个个隔开的小格子,这几天考生的衣食住行都在这一方小小的格子里面解决。 柳公明掀开格间的帘子里面俨然放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和一个大大的包袱,打开包袱里面放了满满的干粮,足够柳公明这几天吃的。 不用想,在这偌大的长安城里能接济柳公明的只能是当朝的太子殿下。 柳公明不敢浪费一分一秒,刚一坐下便打开自己那本翻烂了的经书背诵起来。 柳公明这次考的是明经科,明经又分为五经、三经、二经、学究一经、三礼、三传等,考试之法,先贴文,后口试,经问大义十条,答时务策三道。 第21章 军府世家 贞观元年,唐太宗即位后,立即着手改革兵制,分天下为关内、河南、河北、河东、山南、陇右、淮南、江南、剑南、岭南十道,共三百余州。 贞观十年,下令全国各地设置折冲府,“更号统军为折冲都尉,别将为果毅都尉,诸府总曰折冲府。凡天下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皆有名号,而关内二百六十一,皆隶诸卫” 其中关内道共置二百八十九府,分布在二府十七州。关内凤翔府扶风县折冲府的折冲都尉李维与李唐皇室同为陇西李氏后代。 每年的春天,扶风县折冲府便会在召集府兵进行春训。所谓的府兵便是在属地内有田有地的农民,有自备的弓矢衣粮,不由朝廷供给平时为民,战时为兵;兵不识将,将不知兵。 折冲府的校场内,军旗在风中摇曳,军士的喊声震天响,列好队的府兵队伍整齐划一,步调一致,虽然不像边关将士的那样经历过战事,但是气势上也展现出大唐帝国的雄风。 校场的看台上,站着一位身材高大身披铠甲目光如炬的将领,这便是扶风县折冲府的折冲都尉李维。 折冲都尉平时的任务就是练兵,没有调集兵马的权力。 李维祖上曾经跟着唐高祖李渊四处征战,立下赫赫军功,所以他年纪轻轻的便当上了折冲都尉。 校场上一处操练枪术的队伍引起了骚动,一个兵丁与教头起了冲突。 “上阵杀敌岂同儿戏,不要拿那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三脚猫功夫来糊弄!”教头杨武气愤地指着一个不服管教的士兵破口大骂。 “能杀敌不就好了,何必拘泥于形式?”这名士兵淡淡地说道。 这边的骚动引起了李维的注意,他快步来到此处察看情况。 “军营重地,聚众骚乱,杨武你干什么吃的?!” 杨武受到了斥责,立马抱拳认错。 “小的知错,只是这名士兵太过顽劣,不服管教这才哄乱起来。” 李维打量着这名不服管教的士兵,身材并不是十分的健壮,比杨武都矮了一个头,眼神一直尖锐,像是随时都要扑向猎物的猎豹。这正是长安城地下比武场常胜选手白沐风。 “都回去好好操练,你,过来!”李维让杨武继续带着兄弟们训练,指着白沐风让他过来接受训话。 “目无军纪,扰乱军营,我现在就可以军法处置你。” 李维见白沐风始终面不改色,便想挫挫他的锐气。 谁知白沐风并没有被李维这一番严厉的说辞恐吓到,只是轻松地说了一句:“你也得有这个本事。” 李维身旁的亲兵听到这话,便要动手将白沐风拿下,可李维制止了他们。 “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因为李维惜才若是此人都武艺真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高强,李维是想收入帐中提拔为自己的亲兵的。 李维将一杆长枪重重地扔给白沐风,可白沐风却轻轻一伸手就将这杆长枪接下,身体纹丝不动。 “好稳的下盘”,李唯心中暗自感叹。 李维出身军府世家,自幼习武,在一众世家子弟当中算是武艺最高强的那一批,这长枪掷出的力道浑厚,普通的士兵怕是已经被击倒在地。 白沐风没有讲话,只见他将长枪一挥,一个转身下身半蹲便做好了预备姿态。 李维身旁的士兵还在恍惚中,手中的长枪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夺走了。 只见李维拿着长枪飞身向白沐风刺去,然而白沐风并没有格挡,而是拖着长枪快步向前跑去。 李维第一招没有中的,便调整了姿态,努力追上逃离的白沐风。 白沐风只是自顾地向前逃去,没有放缓速度。 李维心想:“如此嚣张竟然是只会逃跑的鼠辈?” 就这样围着校场跑了大半圈,周围的军士都被吸引了目光,驻足观看这场奇异的比武。 白沐风跑得很快,而李维的体力紧紧跟着白沐风。 这时白沐风的速度忽然放缓,李维见状以为机会来了,双手握紧长枪,高举过头,纵身一跃向已经进入攻击范围的白沐风大力劈去。 李维跃至半空,早已瞄准了白沐风,当他整个人像一只猎鹰一样朝白沐风扑去时,谁知白沐风突然一个转身,半身侧着蹲下,单手持枪,枪尾抵住地面。 没得李维反应过来,枪头已经刺到了自己的护心镜,擦出火花,周围观看的士兵顿时慌张起来,要是真把李维误杀了,他们这一群人都得受到牵连。 连李维自己都感到了性命之忧。 这时白沐风迅速收枪,又用枪杆重重地将李维压下。 李唯也是敏捷,没有狼狈地摔倒在校场的泥地里,还算体面。 这时一旁观战的教头杨武其实是松了一口气,是他不想好好管教这个不听话的士兵吗是他根本打不过啊! 看到李唯也成了白沐风的手下败将,杨武装模作样地喝斥白沐风:“你这乡野匹夫不知从哪里学的雕虫小技,单打独斗还行,但是上了战场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还不一定呢。” 白沐风没有理会杨武,而是把长枪还了,静静地站立在原地。 落败的李维并没有因此怪罪白沐风,而是让手下的军士继续训练,把白沐风单独留了下来。 “身手不错,为何甘愿当一个府兵,何不直接从军入伍,建功立业。” “人各有志。”白沐风平静地说道。 “你跟着我,做我的亲兵,如何?” 李维非常想拉拢江湖上的奇人异士。 “一个小小的折冲府都尉,府中的门客已有三百多人。还缺我这一个吗?” 李维见白沐风如此回答,心中谨慎起来:“一个府兵为何要管我的门客有多少。” 白沐风又接着说道:“这些人表面上是忠于你的,实则是为你的家族效劳。我说得对吗?。” 李维十分惊愕,这些门客其实都是父亲借着自己的名头招募的,他一个小兵是怎么知道的。 “你到底是谁?来我折冲府到底要干嘛!?” 第22章 父与子 李世民的身体状况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这一日,李世民喝完药便向老太监问道:“你说这世上真的存在长生药吗?” “回圣人,圣人仁德爱民,老天爷自然会降福圣人的。” 老太监的语气平缓,像是在安慰李世民一样。 “派出去这么多人,找来这么多道士和尚,吃了这么多丹药,这身子是越来越差。” 李世民说话,干咳了几声。 老太监默不作声,生怕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人。 李世民见老太监没有搭话,便自顾自地说道:“我也不是什么仁德之人,我杀害自己的长兄才得的皇位,太子李承乾谋反,我又把他也杀了。我这样的连手足兄弟和亲儿子都杀的人,又怎么谈得上仁德呢?” “当皇帝嘛,怎可有妇人之仁。” 李世民轻叹一声又问道:“太子最近怎么样?” “回圣人话,太子最近在各家族和高官的府邸来回走动。” “嗯?他倒是开始拉拢人心了,难不成是那个张知易给他出的主意。” 年轻时,李世民对这些小动作是十分反感的,私自联络大臣,建立往来,他总觉得暗地里指不定在谋划些什么,晚年的李世民猜疑心更重,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任,但现在他已经日暮西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太子李承乾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李世民认为他给出去的,太子可以要,他不给的太子不能拿。李承乾就是犯了这样一个大忌,让李世民不惜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定了死罪。 服过药后,李世民派人把李治叫来太极宫问话。 李治接到召令,不敢怠慢,火速来到了太极宫。 这时的李世民也没有整理仪容了,就干脆卧床听着李治讲话。 “儿臣参见父皇。” 李世民见李治来了,艰难地掀开帘子,李治连忙上去帮忙。 “治儿,你的那个老师最近和你说什么了?”李世民在床上坐起来,讲话都十分吃力。 “老师最近都在各处忙活,见不上几面。” 自从给太子当了谋士之后,张知易都在四处奔走,神龙见首不见尾,李治出于对张知易的信任,一直没有过多追问。 “我听说你最近在拉拢名门望族,可有此事?” 李世民也不遮掩了,直接用拉拢一词。 “治儿在名门望族之间奔走不假,但并不是为了拉拢。” 遥想当年,大唐立国也多亏了各地的贵族支持,但是国家稳定,这些贵族反倒成了李世民心中的忌惮,上次能支持他李世民,下次就能支持别的什么人。 谁要是得到贵族们的支持,不管是兵马还是粮草,都不是难事,在李世民这一任,他也曾经尝试过削弱贵族势力,可人家根本不搭理他,李世民碍于自己明君的脸面不好做那种卸磨杀驴的行为,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也没得到解决。 “朕的天下还多亏了他们,你优待他们是对的。” “他们需要朝廷的优待吗?这朝野上上下下,重要的官职都被世家贵族把持着,而且贵族的府兵也是数量众多,大唐边军里也不乏将门之后。” 李世民这一任是对贵族还算放心,毕竟是第一代的功臣,对自己还算忠心。 “你是怕他们以后威胁到你,对吧?”李世民看了眼李治,这个胡须都没长全的少年,竟也开始猜疑起大臣来了。 “治儿害怕他们威胁的是我们李家的大唐。” 李治一直给李世民的印象就是孝顺,这话李世民爱听,李治种种作为不过是在守家业罢了。 “朕给你留下了这么多的功臣,你可别给我嚯嚯完了。” “儿臣怎敢,这些大臣跟着父皇戎马一生,现在又在尽心尽力治理国家。这些人就像儿臣的叔叔伯伯一般。” “你是担心自己镇不住他们对吧?” 李治不说话了,其实答案可想而知,这些资历老的大臣和将领怎么会打心底里服从李治呢。 “你培养自己的党羽,可以理解,但你培养的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要清楚。” 二十不到的李治能否明辨是非,知人善任,这在李世民心里也说不准。 “儿臣凡事都会去请假舅父。” 长孙无忌深得李世民的信任,他也放心地将辅佐太子的重任交给李治。 “我看你可没有完全信任长孙无忌。” 李治表情依旧保持平静,此时还装作一个听话的晚辈已经没有必要了。 “父皇也知道,舅父是忠于你的,而不是我,若是治儿能力不够,迟早会被取而代之。” 李世民不语,李治又接着说道:“治儿担心的又何止长孙无忌,还有那些大臣,拥有几十万兵马的将领,还有随时都可以招募兵将的折冲府。” “你这是在怪朕给你留下了许许多多的隐患?” “儿臣不敢,只是担心没有父皇那样强的治国能力,只怕是守不住这个庞大的帝国。” 李世民沉思起来,李治日后要面对的困难确实很多,自己应该在这段时间给他留点后路。 “你有什么人要朕提携的,尽管说。” “治儿认为,大才者应当凭借自己的才华上位,而不是攀附关系。” 这话在李世民心里听着只觉得李治还是有一身的书生气,但说起来也是一种良善之心,李世民也不好斥责李治,只好自己多费心,以防李治被人坑害。 “那你觉得谁有才华,让朕见见,要是真有本领,给他个官当,也是善用人才。” 李治想起了那个出身穷乡僻壤的书生柳公明。 “儿臣倒是想到一人,不过此人已经参加了科举,若是他真有才华,定能从科举脱颖而出。” 都贵为太子了,想提拔一个人,李治还在走正规的程序,这让李世民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就等科举放榜,让他来殿试,朕亲自给你把关。” 说了这么多,李治一直没提他那个暗中辅佐的谋士张知易,这让李世民感到疑惑。 “张知易在你府中不会就天天无所事事吧?这不就是换了个地方坐牢?” 第23章 预言 张知易此时忙着在长安的印书局走访调查,至于他要干什么,李治也不清楚。 自从出狱之后,张知易都深居简出,就算要出门,也会事先易容。 “老师是让我不要急于表现出对世家贵族的忌惮,时机未到。” 李世民也大体同意,李治现在还是一身的稚气。 “那他觉得什么时候才是成熟的时机呢?” “只有兵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还有朝中重要的职位没有完全被贵族垄断时,便是成熟的时机。” 自大唐立国到贞观盛世,朝中贤臣处理政务,边境大将征战四方,才有了辉煌的大唐气象,这李治最近就忙着对付自己的功臣,虽然李世民明白是为了加强皇权,可这样的君主哪能不会受到臣子的非议呢? “你不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吗?这些人都是大唐的栋梁之材。” “他们有才能不假,可把他们换了别人就没有这个才能了吗?多少寒门子弟苦于才华得不到赏识,上升的通道被堵死。还有历年来的土地兼并,农民已经变成了贵族土地上的劳工,贵族豪强拥有的兵马一直都很多,哪天想反便反了。” 李治说的这些,李世民不可能不知道,他也是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但效果终究有限,毕竟自己是靠着贵族世家的支持起家。 “朕重开科举,不也是给寒门读书人一个机会?” “那历届科举上来的人是不是各地的贵族子弟比较多?寒门尚且有一丝机会,那平民百姓怕是连科举的门都摸不着。” 李世民打天下,治理国家,世家贵族的人完全够用,他也很少考虑过从民间挑选人才。 “朕留给你的大臣,都是朕信得过的,大胆用,至于从民间挑选人才,还是慢慢来吧。” “父皇,以大汉为例,跟着汉高祖刘邦打江山的那群人又有几个是善终呢?西汉王朝离了他们也照样开创盛世。” 李治如此引经据典来反驳自己让李世民大为惊讶,以往那个太子事事都顺从自己,有什么话也不敢顶嘴,如今的李治如此巧言善辩,多半是张知易教出来的。 “治儿,什么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论。” “儿臣明白,并非是我排斥老臣,只是看不惯贵族把持朝臣。看不惯他们排斥寒门。若是他们建立权力集团,一代又一代的壮大。那历经几朝,这贵族集团将是威胁皇权的一个大怪物。” 李世民自认为自己已经是给了天下许多读书人一个机会了,李治说的不无道理,但是自己这一世已经把自己的任务做好了,至于后世如何那便是子孙们的任务了。 “那你和张知易打算如何?” 李世民不相信他们能和这些世家贵族掰手腕,毕竟自己都没能解决这个问题,朝中房玄龄这样的大臣去找贵族家结亲,别人理都不理。而且大唐很多地方完全是靠着世家贵族在维持着,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一个年轻的太子又有什么气魄和力量去做这件事情呢? 其实张知易并没有急于行动,而是把这些道理和李治讲出来,就像将一颗种子埋藏在这位未来的帝皇心中。 “老师对这些贵族并无恶意,只是与我讲解了门阀的渊源和未来的发展。” “未来?这个张知易还是仙人不成,未卜先知?” “张知易与儿臣说,不出百年,世家贵族便起异心危害大唐。” 这一句话让李世民大为震惊。 “我巍巍大唐还能被自己人给害了?” 李世民脸色有些难看,他认为连御史都褒奖他的功绩,自己也肯定会在后世的史书上享誉盛名,如此丰功伟绩居然维持不到一百年? “这张知易总不会是凭空臆想吧?” “起初儿臣也难以置信,可老师一番讲解之后,我便知道老师所言并非危言耸听。” “他怎么说的?” 李世民也急于想知道这背后的玄机。 “自汉武帝以来崇尚儒术,官僚多以经术起家,至东汉时逐渐形成了累世公卿的状况。曹魏实行九品中正制,使得世族地主能够凭借家世出身参与政权。” 科举也是为了结束这样的格局应运而生的,可大唐初期的科举效果有限。 “可世家贵族再怎么样也只是臣子。” 李世民文治武功,以他的气魄并不认为这些贵族能威胁到他,大不了全都收拾一遍。 “然世家贵族生命之顽强超乎想象,朝代更替,当权者一直在换,而不变的是世家贵族,五姓七望发展了数百年,势力之庞大不亚于帝皇。” “既然千年以来,世家贵族都延续下来了,你又有何自信能在当世解决这个问题。”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世家贵族凭借其在朝廷的影响力,让当权者不好动其根基,甚至有时候要依附于门阀世家。 “治儿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完全清除门阀,只是尽力地去想办法削弱门阀的力量。门阀世家的发展壮大肯定也会压榨老百姓的生存空间,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招致百姓的不满,便会引发社会群体之间的矛盾。” 这说白了就是造反,古往今来造反都是造皇帝的反,李世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会造世家贵族的反。 “天塌下来了,有天子担着,这些世家有何担忧的?” 李治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了一句让李世民愕然不已的话。 “百姓开始反抗世家的时候,说明就是皇权限制不了世家的时候。” 李世民久久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才继续问道:“那张知易觉得这世家贵族要花多少年才能取代皇权?” “老师预言,仅两百年便会有寒门揭竿而起,天街踏尽公卿骨。” 李治语出惊人,李世民呆坐在床前久久不能平静,自己的盛唐仅仅能维持这几世? 强如秦始皇建立的秦朝也不过二世而亡,李世民原以为自己的治理下的大唐已经很完美了,前朝帝皇的诸多不足自己也有意避免,谁是他引以为傲的大唐也是充满隐患的。 第24章 百年之功 “朕乏了,你先退下吧。” 与李治交谈一个时辰不到,李世民便困意袭来。 “到底是老了啊。” 李世民独自感慨,相当年自己年轻时,也是骑着烈马,挽着大弓的天策府上将。 时光不饶人,李世民现在连为李治清除祸患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满朝大臣除了长孙无忌又有几个能安心托付的呢? “罢了,让治儿自己去折腾吧,不是还有个张知易在替他忙活。” 说罢,李世民缓缓躺下,闭目养神,自从他病重之后豁达了许多,很多事情也就此放下了。 李治回到东宫,一回到府中便问手下的人。 “易先生在吗?” “回太子殿下,易先生在庭院。” 自从假装被问罪处斩之后,张知易就化名为易枝了,为的是掩人耳目,不过张知易并不打算一直隐姓埋名,他的身份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他身份暴露的时候也就是李治大权在握之时。 李治穿过一片桃花树丛来到了庭院中间的水池,张知易正坐在栏杆上钓鱼。 “老师好雅兴,可是我这池子里的鱼都是用作观赏的。” 张知易将鱼线拉上来,没有鱼上钩,又甩了一杆。 “你这里太无聊了,还是诏狱待得舒服。还能有人聊聊天。” 李治小的时候也是独自一人成长,身边的宫女太监都不敢和自己多说话,生在帝王家的孤寂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 “有时候真羡慕那些闲云野鹤般的隐居之人。每天纵情山水没有朝政纷争。” 张知易不屑地看了李治一眼。 “你要是真这么想,当年也不会去争这个太子之位了。” 争?世人都知道小皇子李治生性软弱谦让,是他的两个哥哥不争气,李世民才把东宫之位传给了李治。 李治诧异张知易怎么知道自己为了这个储君之位费尽了心机? 帝王心术早已在十几岁的李治身上展现。 “李治确实自小便胸怀大志,以霍去病那样的少年英雄为偶像,所以才一直谋划至今。” 在张知易面前,李治是卸下了平常的面具,因为不管他再怎么伪装自己,张知易对他这个人都十分了解。 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张知易的一种莫名的信任。 “今日父皇召我前去问话,提及了老师。” “圣人还惦记着我呢。” “父皇想知道老师最近在谋划些什么,说实话连我也不知道老师的计策。” 张知易收起鱼竿,又是空空如也,他懊恼地甩下鱼竿往凉亭走去。 “没干什么,就在四处走访调查。” “调查什么?” “书局。” “书局,老师想要读书我去宫里借来便是。” “我不是想看书我是想印书。” 李治摸不着头脑,这印书和他们谋划的大事有何关联? “读书人考不上功名其实不是他们不聪明,而是苦于没有学习的途径,书籍便是知识的载体。” “老师是说普通老百姓看不起书吗?” 唐朝时期的书籍印刷极少而多为佛学经典,一本书的价格极为昂贵。那些圣贤诗书除了达官贵人家里藏有,很少在平民百姓之间流传。 “正是如此,老百姓难以接触到书籍,贵族也就垄断了知识,即使有了科举,老百姓也只是有一个与贵族子弟同台竞技的机会而已。” “为何不加大书籍的刊印数量,把价格压下来呢?” “朝廷没有雕版印刷的专门渠道,因此大多是民间商人在做雕版印刷,且民间只有极少数的人在做,极易形成垄断行业。除此之外,雕版印刷极其的耗费人力物力,刻错一个字整块板子都要重新雕刻,而许多商人无法承担起如此高额的成本,进而书中会出现许多的错误。” 张知易短短几日就将印刷书籍的行业了解得如此透彻,李治从小读的书只要他想读,太子的一堆老师马上就给他找来,他基本不知道民间百姓想要看一本书有多难。 “老师的意思是让朝廷成立专门的印书机构,让老百姓更容易获得书籍。” “没那么简单,这其中的消耗的成本和销售渠道都是极为复杂的。” 其实张知易明白,限制书籍流通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印刷的技术,唐朝还没有出现活字印刷,难道自己要在唐朝把活字印刷术给发明出来 “可是尽管老百姓手上的书多起来,那要影响到贵族也得等许多年以后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太子殿下要巩固自己的权力。”张知易说道。 让百姓更加容易获取书籍只是一个见效很晚的措施,但也算是从根源上减少了贵族对知识的垄断,使得百姓更好的获取知识参加科举,打破贵族对朝局的垄断格局。只能说利在百年而不是当下。 “有劳老师费心了,那老师派出去的几人有什么消息吗?” 张知易除了四处走动,还暗中招募了好一批人,这些人来自各行各业,甚至连街边的乞丐都有。 “白沐风已经潜入扶风县的折冲府了,柳公明刚考完科举等着放榜呢。” 这几件事表面看起来和太子以后削弱宗族势力毫无关联,其实张知易是想事先在各个贵族世家的势力里埋藏自己的心腹为李治登上皇位之后的事情作准备。 “老师派这些人进入世家贵族的地盘是想里应外合将其捣毁之?” 李治如此单纯的想法让张知易不禁发笑。 “太子爷,您以后的江山还要靠着这些人呢,怎么能动不动就说要铲除他们。” 李治纳闷了打压贵族也是张知易一直在说的。 “老师行事总是暗含深远的意义,是李治无法参透的了。” “今天你父皇把你叫过去,也明白了你的处境,想必能给你留下很多有能力的文臣武将。” 李治从小也接触过朝中的大臣,对这些大臣的品行能力都有了大概的了解。 张知易暗示道:“世家贵族人太多了,我们需要点帮手啊。” 这会儿李治反应得很快:“明白了,老师是让我早日获得这些大臣的信任。让他们跟着自己对抗贵族集团。” 第2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长孙无忌府里来了一位贵客。时任中书令的褚遂良。 两人正在长孙无忌的书房里密谈。 “圣人找过我了,让我日后尽心辅佐太子。”褚遂良优雅端着一壶茶地说道。 “做臣子的辅佐新君是理所应当的。” 褚遂良一声冷笑道:“可太子有把我们当成他的臣子吗?” “我看太子李治是想让我们这些老臣统统下台,他才好管理百官。” 褚遂良出身于名门望族,他的父亲在隋朝便在朝为官。 “太子生性仁厚,你这样妄加揣测,不怕惹祸上身?” 长孙无忌瞪了褚遂良一眼。 世家贵族们谁都知道李家皇帝父子俩是想着法的要削弱他们的力量,可是谁让人家是皇帝呢,再怎么不服也只能受着。长孙无忌又何尝不知,要是真清算世家贵族,他长孙无忌便是首当其冲。 长孙无忌心里确实有一番野心,可是都是加以限制的,他不会蠢到去皇帝作对。但权力越大风险越大,不过是皇上还是大臣都盯着他手里的那点权力。无论是任何一方自己都得罪不了,长孙无忌只好小心翼翼,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 “长孙大人,难道就不担心以后的事情?” “我身为太子太师,又是他的舅舅,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长孙无忌答得很轻松, “你当真以为太子软弱好欺负呢?他现在处处听你的,难保他当了皇帝还听你的。” “太子要听谁的,我管不着。” 见长孙无忌劝不动,褚遂良着急了,重重地放下从茶杯说道。 “太子周围可是多了很多人,太子要是听他们的,你我可能将地位不保啊。” 李治对世家贵族的态度一直都不是很积极,太子去联络那些出身寒门的官员也引起了许多大臣的注意。 渐渐地,一种说法便在暗中流传:“太子李治即位之后恐怕要对世家贵族集团进行一次大的整治。” 这种说法并非危言耸听,而朝堂之上人人自危,任凭那些世家子弟家族势力再怎么强大也只能在家族所在的故乡发威。 世家贵族的大臣集团们便想团结在一起,不敢说左右李治的抉择,但也能在李治登基之后和李治叫叫板。 历朝历代的文官集团能够皇帝斗智斗勇的不多。 但唐朝这帮大臣才华各异,但也是对李世民死心塌地。 强悍的帝王总是能够力压群臣。 然而下一位帝王是看上去软弱不堪的少年,未必能镇得住父亲带出来的这帮大臣,既然镇不住那就清理掉。 褚遂良这一帮大臣认为李治即位自己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他们的解决办法就是早日联合起来,大权在握,任凭李治再怎么对世家贵族不满。但为了维持朝廷秩序的正常运转,李治还是没有办法轻举妄动的。 群臣之中,百官之首便是长孙无忌,有了长孙无忌的首肯,下面的官员也敢大胆地放手去做。 然而不管褚遂良如何游说,长孙无忌一直表示自己要尽心辅佐李唐皇室。 “太子不听我们的,那想必是有比我们更厉害的人在。”想了良久,长孙无忌也不和褚遂良打哑谜了。 “多少文臣武将追随圣人开疆拓土创造盛世,我大唐朝廷上上下下无数良臣悍将。别说你们那帮子人了,就算是把我长孙无忌换了,也可以马上找个才华相当的人接替。” 褚遂良面色凝重:“那就等着以后被卸磨杀驴吗?” 长孙无忌见他已经执着于跟皇室对着干,有些厌恶他的愚钝。 “除了这样你能如何,朝廷的贤才不忠于圣人难道会忠于你我?” 现在确实不是大臣和皇室唱反调的时机,就算世家贵族势力再大,现在的官员很多都是忠于李唐皇室,不管是李世民还是李治。 这便是读书心中的忠君不二。 褚遂良见长孙无忌态度如此只好作罢,十分苦恼地离开了长孙无忌的府邸。 在遥远的边塞,守将卢平南收到了一封来自在朝为官的族人的密信。 卢平南看完信后便当即焚毁了,一言不发。 他的儿子卢烨很早就跟着父亲征战沙场,见到父亲紧缩眉头仿佛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父亲,这是谁写的信,出什么事了?” 卢平南问卢烨:“你可知我们范阳卢氏家族的辉煌。” 说起这个卢烨心里就生起一股自豪感。 “父亲自小就教导孩儿,我们范阳卢氏世代簪缨,既有博学的鸿儒也有封疆大吏,孩儿要勤学苦练,胸怀大志,不可辱没门风。” 虎父无犬子,卢烨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参将,履有战功,又是出身名门望族,连长安的贵族圈子里都知道卢烨,不知多少世家想要招卢烨为婿。 卢平南看着他这个年少有为的儿子也是十分欣慰,他缓缓地对卢烨说道:“我儿文武双全,聪慧过人,日后肯定为我们卢氏光宗耀祖。” 听到父亲如此夸赞自己,卢烨脸上也扬起了笑容。 可卢平南却长叹一声:“可别人也有儿子啊,这功名岂是这么好挣的。” “那我便与别人的儿子较量一番,谁的本事大谁就厉害。” “那这个人若是圣人的儿子呢?” 卢烨愕然:“难道说太子殿下对我们卢家不满?” 卢平南沉下头去没有说话,卢烨就当卢平南是默认了。 “我们卢家为大唐镇守边关几十年了,西北风沙侵袭,严寒酷暑我们都熬过来了,他凭什么不信任我们?”卢烨愤愤道。 “酣睡之塌岂容他人侧卧,我们卢家如此大的家族力量,任谁都会忌惮三分。” 卢烨不甘心,面露凶光地说道:“李治那小子,一介文弱书生,从小在宫里养尊处优,却有资格猜疑我们了?” 这大逆不道的话一出,卢平南却厉声呵斥道:“放肆!就凭他是当朝太子,以后的皇上!” 卢烨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卢平南又恢复了先前慈父的态度:“烨儿,为父知道你性情刚烈,可有些事情一出生就决定了的,这封信是朝中的伯父写给我的,他们在朝廷的都揣测不清太子殿下的态度,你可要小心,不要祸从口出,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第26章 知识传播 这一日,张知易戴着斗笠背上背着一包书匆匆离开了东宫。 李世民病重卧床不起,朝廷政务就交给了李治去处理,这段时日,朝廷大臣议事和奏章的批复都搬到了东宫来。 在诸位大臣的辅佐下,李治终于把这一堆厚厚的奏折批阅完了。 李治合上最后一本奏折,长舒一口气,一旁的茶盏的茶还是满的,但早已凉透,一个上午他现在才有空端起茶盏喝上一口。 “诸位大臣辛苦,都先退下休息吧。” 李治靠在椅子上闭眼揉了揉他的太阳穴,刚接手朝政就一下子处理了这么多奏折,对于他这个年纪轻轻的太子来说有点吃不消。 一盘的侍女给李治端来了糕点,侍女把糕点放在桌子上,欠身向李治禀报道。 “殿下,易先生让您处理完政务去城东的书坊找他?” 李治处理了一早上的政务,已然疲惫,本想休息一番,但听到张知易找他,便一下子来精神。 “知道了,我去更衣,马上就去找易先生。” 李治换上了便服,白色洁净的绸缎衣衫,头戴纶巾,手持折扇,若是不知道他太子的身份,这一眼瞧上去便觉得是长安城内书香门第的公子。 城东并不远,李治独自步行来到了张知易说的书坊,在门外驻足了片刻,却没有看到张知易的踪影。 这书坊不大,可见平常的印刷业务不是很多,门前也仅寥寥数人。 “去去去,这点钱还跑来做生意。” 从书坊门口出来两个人,说话的人样貌像是书坊的掌柜,而被他轰出书坊的则是堂堂东宫谋士张知易。 “哎掌柜的,这些书别人想印还找不到原本呢,你会不会做生意啊。” “我这还有很多佛经没印呢,你这些四书五经有几个人买?” 正当二人争执不下时,李治上前问道:“掌柜的,为什么放着上门的生意不做,要把客人赶走呢?” 掌柜的看李治面容清秀,衣着光鲜,态度也客气了不少。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无赖带来的四书五经有条件读的都是富家公子,府中早就有典藏了。没条件读的自然也买不起,这分明就是赔本的买卖。” “目光短浅,若是你买得便宜,薄利多销,天下读书这么多有何愁卖不出去?”一旁的张知易见掌柜这种见人下菜的嘴脸,没好气地说道。 “你市井匹夫怎懂我们做生意的门道,快滚!”掌柜的啐了张知易一口。 李治轻轻摇着折扇,笑着说道:“这样,掌柜的你就依他所说,将他带来的书籍都印刷出来,需要多少钱我来付。” 掌柜的一脸狐疑地看着李治:“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公子你可别是和他串通好了诓骗小老儿我啊。” 这没凭没据的帮一个路人出钱印书,任谁都会怀疑,李治也愣住了,他原本想帮张知易解围,可人掌柜的不相信啊。 没等李治答话,张知易却先把李治腰间的钱袋取了下来,一把甩给掌柜的。 “给你定金便是,瞧不起谁呢?”张知易撂下一句狠话。 李治无奈,张知易这是花自己钱充大牌呢。 掌柜的掂量了一下钱袋子,沉甸甸的,又打开瞧了一眼,瞬间眉开眼笑,连对张知易都好声好气了。 “爷,我这就去印,嘿嘿。”掌柜的恭恭敬敬地取下张知易背上的一包书。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掌柜的拿了钱立马让手下的人照着书籍雕版了。 李治则与张知易在书坊不远处的茶楼坐下了,张知易在长安城奔走了了一天已经前胸贴后背,给自己点了碗面,狼吞虎咽起来。 “老师印这些书是想送给买不起书的穷苦读书人嘛?”李治给张知易倒了一杯茶水。 张知易刚把一口面咽下去,说道:“我只是看看印这批书需要多长时间,要花多少银子。” “老师做这些调查是想掺和印书的生意?” “雕版印刷术刚问世不久,鲜有人知,以往这些书籍都是手抄书,至于为什么要大力发展印刷术,这涉及到一个知识传播的问题。” “知识传播?”李治听到一个陌生的词语,马上认真起来。 “从人发明文字起,文字的载体从一开始的石头兽皮到后来的竹简,直到蔡伦发明了造纸术,才使得文字的载体更加方便利于携带。” “这光有纸还不行,还得有字啊。”李治说道。 “不错,以往的书籍都是靠人手抄,速度极慢,价格昂贵。” “可这个的问题已经存在上千年了,难道前人就意识到这个问题?” 才过没多久,张知易这边碗中的面已经被吃完了,张知易端起碗,喝了一口面汤,又继续解释道:“统治者知道,贵族也知道,只有百姓不知道,在饭都吃不饱的年代。谁还在乎能不能看书呢,而对于统治者和贵族来说,百姓知道的知识越少对他们便越有利。” “老师的意思是当权者有意无意地限制知识的传播?”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对于帝皇来说,一个读书人造反,远比农民造反的危害大得多,而对于贵族来说,老百姓获得了知识,学而优则仕,开始参与政局,那么世家贵族的垄断格局便被打破,所以尽管百姓获得的知识有限,但历朝历代身居高位的人都心照不宣地不予理会。” 李治恍然大悟,不过他心中依旧存在疑惑,那便是既然按张知易所说,老百姓获得知识不利于帝王的统治,那又为何不依照前人的做法呢? “那前朝皇帝为何要建立科举制度,给寒门子弟打开了上升的大门?” 张知易看出来了李治的心思,他调查民间印书的规模自然也不是为了让百姓读书从而威胁到李唐皇室。 “百姓上来做官,那和帝皇还不是一个赛道上。他们的对手是以世家贵族形成的门阀,若是朝中一家独大,那边可与皇帝叫板,若是将普通人家的读书吸纳进来,便可形成两方势力相互制衡的局面,这对皇帝或者整个王朝来说是利大于弊。” 李治如醍醐灌顶,并暗暗感叹:“老师比我还会做皇帝啊!” 第27章 生产力 李治与张知易二人在茶楼交谈许久,天色渐晚。 书坊掌柜的从他的铺子里搬出一块木板,来到茶楼呈现给两人。 “二位爷,你们要印的书用到的雕版已经做好一板了,二位过目。” 掌柜的小心翼翼的把桌上的茶壶取走放上刚刚刻好的雕版。 二人细细地打量着这块雕版,上面的文字整整齐齐,错落有致。 上面的内容便是张知易挑选好的论语的首章的阳文反字。 掌柜十分骄傲地说道:“这可是上好的枣木,可以反复印刷一万多遍。” 李治常年身居宫中,并未见识过像这样的工匠活,不禁暗暗称奇。 “这样一天非常非常多的书。比人工手抄快了不知多少倍。” 张知易则是淡淡的说道:“掌柜的这批书要是印一万本,你需要多长时间?” 那掌柜的低下头,数着手指掐算着。 “嘶,最快也得十天半个月”掌柜的抚摸着那块雕板,又笑嘻嘻的说道:“但是客官着急的话,多加点银子说不定七天之内就能印完。” 张知易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发行圣人的书籍,这么高尚的行当,你却如此贪财。” 掌柜的陪笑道:“这位爷腰缠万贯,自然是看不上我们这种小本买卖,这圣贤书都是那才华横溢的秀才举人去读,像我这样的粗人,能赚点钱就不错了。” 雕版印刷这玩意儿在当时并不是非常广泛存在,知道的人也不多。 “你先抓紧印吧,弄好了重重有赏。”张知易又十分阔气地给掌柜许诺。 掌柜的乐开了花,连忙答谢:“哎好,肯定包您满意!” 说完掌柜的又背着那块雕板,屁颠屁颠地回到他的书坊中。 “七天之内竟然能印上万本书,真是令人惊奇。” 李治从小到大看的书都是人工手抄的,有的甚至是作者的原著版本。 “这其中其实涉及到了一个生产力的问题。”张知易起身显然是要离开了,示意李治结一下帐。 李治还在刚刚的思考当中才反应过来,一摸腰间的钱袋,却发现早已被张知易付给了书坊掌柜的当定金。 “老师,你看这”李治面露难色地说道。 张知易十分不情愿地说道:“好吧,好吧,为师今天就请你吃顿饭。” 两人离开了茶馆,张知易还在为刚刚付的钱纠结不已。 “太子殿下,您说这谋士俸禄多少呀?” 这一下把李治问住了,这张知易也没编制,怎么给他算俸禄呢,不过李治贵为太子出手必定阔绰大方,毫不含糊。 “只要老师开口,多少银子都可以。” 看着李治一脸认真的样子,张知易乐了,这不是给自己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吗?其实张知易拿走的那些书籍已经价值不菲,在古代就曾经有万钱买一书的传说。张知易选走的那批书籍当中,除了四书五经这类儒家典籍,还有许多是已经失传的孤本。 “咱也不是什么贪财之辈,不过嘛,这印书都是为了你们李家的朝廷,这钱当然得你出。” 李治一直跟在张知易后面缓缓点了点头。 “老师为我殚精竭虑,李治深怀感激!” 张知易则是背着手,依然自得地走着,李治作为堂堂一个太子,此刻却像他的一个小跟班。 “老师刚才提到的生产力是为何物?” 显然,生产力在唐朝是一个新奇的词汇,张知易忽略了这一点。跟唐朝人解释现代的词汇可能需要花点时间。 张知易便通俗易懂地解释道:“生产力嘛,就是人们将原料做成新的物品的一种能力,并且对外界也有一定的影响。” 李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那这生产力和印书有什么关系呢?” “手抄书变成用雕版印刷术印书就是生产力提升的一种表现。” “那我以后是不是应该将提升生产力重视起来?” 李治悟性不错,这令张知易十分欣慰,摇头晃脑地说道:“孺子可教也。” “你已经领悟了王朝治理的真理。”张知易转头看向李治。 李治倒觉得莫名其妙停了下来,一脸茫然,就这? 张知易十分笃定的点点头:“你们那些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在生产力的提升面前,狗屁不是。” 李治觉得不服气连忙反驳道:“从古至今帝王将相,权术的斗争虽有好有坏,但也终究是历史潮流。怎么在老师嘴里却一文不值?” “历史潮流,你看这历史有新鲜事吗?” 李治哑口无言,的确,古往今来无非就是那一个规律,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楼塌了,王朝的兴衰盛亡,遭殃的终究是百姓。 “那老师口中的生产力又有如此大的功用?” “当然。”张知易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上古时期,人们学会使用了工具,如此便有了与野兽斗争的一种能力。学会了用火,人们便不用再啃食生肉。” 张知易将话题都拉到了上古时期,这让李治又有些云里雾里。 张知易又自顾自地说道:“之后的铁器青铜器冶炼,又是一种生产力的提升,还有水利纺织,天文地理无不使人类的生活质量上升了一个档次。” 李治好像渐渐明白了张知易所说的生产率的提升,居然是一直不被重视的工匠和农民造就的。 在张知易的说法中,读书人似乎没有起到十分巨大的作用。 “那从古到今,这些读书人却无半点作用吗?” “当然不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而贤明的君主却是能缓和这些纷争使得生产力的发展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 话题终于回到了治理国家上。 “老师所说的贤明的君主,是否诸如秦始皇之类的,统一六国,使得车同轨,书同文,这些也属于生产力提升的表现。” “正是。” “生产力的提升,从长远来看对帝王是十分有利的,譬如拿印书来说,百姓有了读书的自由和便利,王公贵族便再也不能垄断知识,而朝野上下也不再是门阀林立。” 张知易这番话如同一束闪电穿过了李治的全身,此时心中有了许多大胆的设想。 第28章 李治的野心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东宫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张知易原以为回到东宫便可美美地休息一番。 谁知张知易刚一躺下,门外面传来了侍女的声音。 “易先生,太子殿下有请,邀您一起共进晚宴。” 李治此时心中有许许多多的想法,他想要跟张知易说,也想得到张知易的点拨。 虽然已经在外奔走了一天,但太子都亲自邀请了,张知易也不好拒绝,只好去给自己的这位好学的学生补课。 来到客厅,桌上已经备好了御膳房准备的精美菜肴,而李治正低头坐着,没有看这些菜一眼,甚至连张知易来了都没有察觉。 张知易拿起桌上的一个鸡腿大口地吃起来。 “太子殿下找我何事啊?”张知易打断了李治的沉思。 李治猛地抬头,惊喜地说道:“老师,您来了,在下有诸多想法,想要与老师探讨。” 张知易手上的鸡腿已经被啃了大半,于是便拿起杯酒喝了一口说道:“但说无妨。” “老师下午提到提升生产力是建设王朝的精髓,我刚才思考了一番,老师所言极是,甚至与那些贵族之间的斗争都不算什么了。” 此时的李治便如同虔诚的教徒获得了神谕一般。 李治迫不及待地与张知易说道自己的雄才大略:“老师提议印刷业是知识传播的一种生产力提升,推及到别的领域,便也发现了非常大的益处。” 张知易惊讶于李治的举一反三的能力。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历史局限性,但李治能接受这个观点并加以思考,在这个时期是非常进步的一种思想。 “说说看,你都想在哪些领域提高生产力?”张知易问道。 李治兴奋地说道:“与老百姓息息相关的那边是粮食和土地,如果粮食的收成令人满意,那么百姓便会安居乐业,朝局也相对稳定。” 张知易知道李治的方向对了,但他并不是直接和李治说,于是他便引导性地问道:“种个地还能种出花来?” “种地确实没什么新奇的,但是种地的工具,种地的方法,还有种子肥料等等都可以提升粮食的产量。” 张知易让侍女盛了一碗饭,在座位上扒起饭来,这粮食确实是好东西。 “想不到你个太子还懂种地?” “父皇曾经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告诫众人,安抚好百姓便是皇帝的首要任务。” “好,颇有明君之姿。” 这还是张知易对自己的第一次夸赞,李治洋洋得意起来。 “我还要成立一些机构,用来任用能工巧匠,大力发展生产力!” 此时李治已经将发展生产力当做至理名言挂在嘴边。 张知易倒是很冷静,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这是要去种地呢,还要去当木匠?” 李治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些事情想了想确实比当皇帝有意思。” 张知易却拍了拍桌子说道:“玩物丧志!你想的这些仅仅是因为有意思,老百姓却是为了养家糊口。你是太子,你有你的任务。” 李治的一番话,无非是在证明自己厌恶了权术斗争,又通过向张知易的学习了解到其实这些毫无意义,于是心中便想着远离纷争。 “你以为生产力的发展不需要流血牺牲吗?” 李治的笑容僵住了。 “历史便如同一辆马车,生产力就如同这匹马能跑多快,但往加速停止,左转或者右转全凭驾驶马车的这人来决定。” 李治在想他是不是将来要成为这个驾驶马车的人。 “老师的意思是,让我当好驾驶马车的人。” “非也,驾驶马车的人,不是特定的一个人,而是王朝的每一个人。” “这些人里面有人想要马车停下,有人想要马车毁灭。而你日后作为帝王,一定要让这辆马车坚定地往前驶去。” 张知易的这一番话将李治拉回到了现实当中。 会让马车减速或者停下的恐怕便是那些世家贵族。 “老师的意思是我必须要战胜那些阻拦马车前进的人。” “只有人人都参与进来,这辆马车才能跑得快跑得稳,而中原一千多年的历史中,几乎每一朝代的王公贵族都只将黎明百姓当做草料,马车怎么开,完全是凭借自己的一己私欲。” 这与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不谋而合。 但李治的想法并不全无道理,只是既要发展生产力,又要解放思想,只有当上了皇帝,才能举全国的资源去做到这两件事。 “你的想法不错,不过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交给合适的人去办,你即将成为这个王朝最有力量的人,你完全有能力让更多的百姓参与到马车的驾驶当中来。” 李治沉默不语此时的他觉得自己任重道远,要做的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多,影响也更深远。 “这些事情要是做成了想必能名留青史吧。”李治说道。 “历史会给你一个公正的评定的。” “不过你的方向是对的,生产力的发展的确可以让世家贵族意识慢慢地薄弱,以往生产力不足时,饭都吃不饱还要抵御外敌的入侵,于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便相互联合起来,共同抵御外敌和度过灾难。” 桌上的饭菜李治一口都没吃,他心中更充满了许多忧虑。 “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粮食丰收,百姓安居乐业,渐渐的也不用依附于氏族。氏族瓦解,权力也就慢慢地回到了皇帝手中。” “学生明白了,老师真是观点独特,学识渊博,我自认为博览群书,可也没有在哪本书里见过与老师一样的观点。” 张知易起身想要离开,临走前又和李治说道:“这件事情要是没有人阻拦,你肯定会干得特别好,只是王公贵族要是觉得你的做法让他们受到了威胁,这便是再好的政策也推行不下去。” 李治坐在座位上久久不能平静,原本激昂的内心又沉寂下来,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要使这辆马车跑得又快又远,不至于在他任上翻了,既要给这辆马车提供马力,也要扫除那些阻拦马车前进的人。 第29章 枝芽 长安城的皇榜前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人,这一天是科举放榜的日子。 来看皇榜的有普通的老百姓,也有达官贵,派来探听消息的下人,然而最多的便是那衣冠整洁的书生。 皇榜面前,有人欢喜有人愁,上榜的欣喜若狂,没上榜的垂头丧气,准备明年再来。 这榜上的第三位俨然写着柳公明的名字,曾经那位在长安城街道上流浪的穷苦书生,如今便一跃成为当朝的探花郎。 人群里不知道是哪位世家的公子,看着这原本属于他的位置写了别人的名字,不禁咬牙切齿。 “父亲不是都打点好的关系了吗?怎么又发生了变故?” 与那位世家公子同行的还有他的几位狐朋狗友,他们几个提前喝了庆功酒,顺便来看看皇榜,以为自己必中探花的崔家公子喝了许多杯。 “崔兄,你不是和我们说你对这个探花的位置十拿九稳了吗?”同行人的话语中带着讥笑的意味。 “这柳公明,何许人也?” “我见过他,一身破破烂烂的像个流浪汉,也不知道是攀上了哪家的关系,能当个探花。” 那位暗箱操作无果的崔家公子恶狠狠的说道:“好一个柳公明,我们去给他点颜色瞧瞧。” 好巧不巧,柳公明此时也前来查看皇榜。当他得知他中了探花,不禁流下热泪,十年寒窗终于金榜题名。 “就是这小子他是个柳公明!”从崔家公子那群人中发出了尖锐的喊声。 崔家公子顺着同伴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此时的柳公明已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自从上次得到太子相助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与太子见过面,也没有去寻求太子的帮助,太子也没有派人联系他,为的就是不让外人知道太子在暗中发展势力。 如今太子和张知易培养的种子却长成出了枝芽,可这枝芽恐怕马上就要被人折断了。 崔家公子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柳公明走来,他身边看榜的老百姓都已经散开,谁不知道崔家公子在长安城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只要是让他看得不顺眼,他便大打出手。 没等柳公明反应过来,崔家公子便是一个大脚踹过来,长安城的这些世家公子平日里除了读书还学习骑射武艺,这一脚的力道让本就瘦弱的柳公明有些招架不住,便向一旁倒去,嘴角都流出了鲜血。 柳公明受了这一脚,只觉得眼前一片黑,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咳嗽了几声,缓过起气来。 “你你们怎敢当街行凶?”柳公明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小爷我想揍谁就揍谁。”崔家公子冷冷地说道。 “你们可知我是刚上榜的探花郎?”唯有提起这探花的位置,柳公明才稍微硬气一些。 柳公明从小就与人为善,然而不幸家道中落,原本对他家族十分尊敬的人都一副面孔,然而善良的柳公明并未在意,任凭外人如何诋毁他与他的家族,他却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相信书中能找到他所向往的仁善,如今他读书都读到了探花的位置,现实却给他重重踹上了一脚。 “就凭你这种卑贱之人,也配着探花之位?” “在下寒窗苦读,凭借真才实学考的功名,又何谈不配?” “就凭你出身卑微,就算你以后当了官,见了我也得低声下气。” 柳公明听出了这位嚣张的公子背景怕是不简单,他在长安城中举目无情,势单力薄,不再想与他们争辩,于是艰难起身,想要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想走?给我打!”崔家公子和他的那几位狐朋狗友又将柳公民按倒,拳头如雨点一般向柳公明砸来。 柳公明无法反抗,只能默默忍受着疼痛。 “哪里来的野狗也敢在皇榜下撒野?”此时,远处传来了张知易的声音。 那几位纨绔子弟停下了手中的忙活,他们看向这位敢于挑衅他们的出头鸟,只见张知易头戴斗笠,身着布衣,腰间一把修长的佩剑,但却看不清楚他的脸。 “跑江湖的别以为拿着一把剑就天下无敌了,长安城里有的是你怕的东西。”崔家公子瞪着张知易说道。 “不就是崔家的崽子,离了你的家世,你又是个什么废物?”张知易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崔家公子此时脸都涨红了,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暴起,拳头捏紧,眼中有了许多杀气。但他明白敢如此跟他讲话的,肯定不像柳公明那样毫无背景。他想先知道这来的人是何方神圣。 “既然知道我们崔家,那还不赶紧磕头谢罪,兴许还我能留你一条狗命。” 张知易纹思不动,他背对着阳光,从崔家公子的视角看去,张知易只是一片黑影,背后是耀眼的光芒。 “别管他是谁,先把他手脚打断再说。”同行的朋友似乎想要替崔家公子出气。 长安城巡视的官兵显然发现了此处的骚乱,想要前来查看情况,领头的看见崔家公子一群人当中的另外一个公子冲他使了眼色,他便好像得到了指示一般,招呼手下往别处走去。 这回这几位纨绔子弟就像是几条猎狗看到了生肉一般疯狂的扑上去,有人还顺手抄起了旁边杂货摊的菜刀。 张知易依旧是纹丝不动,当这几位纨绔子弟将要触碰到他的身体时,只见张知易单手别在背后,另外一只手伸出了东宫的令牌。 “这位探花郎乃太子举荐,你们动他便是冒犯东宫,你们哪位的父亲要来跟太子殿下比比家世啊。”张知易声音洪亮,语气坚定。 这几位纨绔子弟将信将疑地停留在原地。 崔家公子依旧胆气不减:“太子又如何?他李治见到我爹也得称一句叔父!我打他的狗与你何干?给我上!” 其余的人并没有崔家公子这么大的胆量,没有挪动脚步。 此等嚣张的气焰就是张知易见了也觉得十分震惊。 “崔家小子你是当真不怕死啊?”可是柳公明也站到了张知易的身后,他原本就破烂的衣服已经被撕碎,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我今天就要把你俩一起,看他李治又能如何?”崔家公子借着酒劲吼道,说着就要亲自动起手来。 “逆子,给我跪下!”这正是崔家的家主的声音,说完快步前来便跪倒在东宫的金字腰牌下。 第30章 知遇之恩 礼部侍郎崔佑的到来终止了这场皇榜下的闹剧。 刚刚陪着崔家公子崔直耀武扬威的几个世家公子看到连崔佑也下跪行礼,也纷纷跪拜在张知易跟前。 这时的崔直酒醒了半分,他看见他的老爹都跪下了便觉得十分丢脸,冲着崔佑大喊。 “你老糊涂了,区区太子跪什么跪?你帮圣人打江山的时候,李治还没出生呢!” 崔佑见自己这个混蛋儿子依旧是不知死活,便站起身来重重的打了他一个耳光,这耳光力度之大,扇得崔直摔倒在地。 “子不教父之过,有劳这位先生与太子转达,犬子只是酒后胡言,要怪就怪我这个老爹没教好儿子。”崔佑低声下气地请求张知易在太子面前替崔直掩盖过去。 被扇了一个耳光的崔直,现在酒已经是完全醒了,他翻起身来,连忙跪在他老爹身旁,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崔直有眼无珠,罪该万死。”崔直磕完头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重复这句话。 崔佑见自己的儿子这样,他心里虽然很难受,但也不敢出手阻拦。 张知易没说什么,领着柳公明离去。 闹剧的现场,皇榜之下早就聚满了各地的群众,长安城赫赫有名的崔家贵族,如今却如此狼狈,百姓们不由得议论纷纷。 “这太子的门客威风啊,连崔家都要忌惮三分。” “崔家算什么,只要圣人不高兴,诛他十族都可以。” “这崔家也太不识时务了,连当朝探花都敢欺负。” 崔家父子俩带着随从穿梭在议论纷纷的人群当中,这些话语刺伤了崔直那生来高贵的内心。 而崔佑走在最前面,一言不发,脸色铁青。 张知易则领着柳公明来到了一处庭院门前。 听闻二人到来,庭院的大门后面站出来一位白衣飘飘的年轻人。 三人见面,那白衣少年先是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这人便是体弱多病的太子李治。 柳公明此时依旧是衣衫褴褛,身上沾满了灰尘,身上的伤口还流着血。 李治见柳公明如此凄凉,愤愤不平道:“崔直那个王八蛋,我早晚得收拾他!” “不必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又何必与这等小人计较?” “你可真是个乌龟。”旁边的张知易忍不住吐槽道。 张知易如此调侃自己,柳公明却不以为然。 “仗势欺人,我与那崔直何异?” “你欺负他那也是他活该!” “若是我仗着太子的势,去欺负地位比太子更低的人,那让天下人如何评价太子?” “李治多谢公明兄如此为我着想。”说完,身份尊贵的太子向这位衣不蔽体的新科探花深鞠一躬。 柳公明受宠若惊,连忙劝阻李治。 “不敢不敢,太子知遇之恩,公明没齿难忘。” 一旁的张知易看着太子与柳公明这样的感人情节,翻了个白眼。 “说一千道一万,不如我找人帮你把他揍一顿,替你出出气。” 李治见柳公明沉默不语便站出来说道。 “既然老师有办法,那便让他去做吧,老师办事我放心。” “言归正传,听说公明兄一直住在城中的一个破落小院,如今你高中探花也是时候从那个小院搬出来了。” 原来他们身后的这个庭院便是李治精心为柳公明所挑选的新家,这处院子不大不小,倒也算雅致,在长安城中算得上体面。 谁知柳公明却委婉拒绝道:“太子与张先生的好意,公明心领了,只是公明已经打算就住在原来的破院子里。” “你这是野猪住不得好猪圈。” 张知易这个十分怪诞的比喻惹得太子和柳公明都发笑起来。 “公明恐怕要辜负太子和张先生的好意了,我认为即便发达了也要忆苦思甜,住在小房子里可以提醒自己有许多老百姓依旧过得比自己还要差。” 柳公明的眼睛虽然被打肿了,但依然让人感受到他那坚毅的目光。 这番慷慨陈词,让张知易和李治都不由得尊敬三分。 “我就说他不会住这。”张知易说道。 “还是老师比较了解公明兄。” “他这种榆木脑袋的读书人就喜欢认死理,读了几条圣贤大道理便当作人生格言。” 柳公明没有反驳,只是低头笑了笑。 “若是每个读书人都能像公明兄这样,那便没有欺压百姓的官员了。” “比公明更有才华的读书人比比皆是,只是没有公明这份幸运能得到太子的举荐。” 柳公明寒窗苦读这十年来结识了不少饱读诗书的读书人,他们的才华和观点都让柳公民自愧不如,然而许许多多的读书人一辈子也没办法考过这科举。 听柳公明这么一说,李治越发觉得将科举完善并大力推广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既然公明兄不愿住在这庭院里,那便将它改为一处书坊,印刷四书五经,先贤著作,以低价卖给老百姓,二位觉得如何?” “太子殿下竟能体察到民间读书人获取书籍的困难,真是天下读书人的幸事。” 穷乡僻壤出生的柳公明,原本以为京城的达官显贵都是高高在上,更别说这位太子殿下了。 然而李治却愿意为了穷苦的读书人开办书坊,这让柳公明不由得羡慕后辈读书人,从此以后读书可能就不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了。 “这都是老师的教诲,我大唐正是需要许许多多像公明兄这样的有抱负有理想的读书人。” 张知易站在一旁,看到李治提起自己,也得意起来。 “这算什么,我还要将书院私塾开遍大唐各地。” 这样的理想,柳公明幼年时期也曾经想过,自己若是能入朝为官便会尽自己的努力让家乡那些穷苦的兄弟姐妹,都能有机会进入私塾上学读书。 反而民间的私塾书院数量少之又少,能上私塾书院的也大多家境优渥。 如今听到像太子这样有权有势的人有为底层老百姓读书提供便利的想法,柳公明的眼角泛起了泪光。 “公明兄对日后的仕途有何打算?李治也许能帮上点忙。” “不必了,这朝廷本来便是世家贵族盘踞,山头林立的格局,我不能像他们那样,也为了不让太子的清誉受损。” 柳公明拒绝了,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堂堂正正地做一位好官。 “天色已晚,在下先行告辞,太子和张先生保重!”柳公明抱拳作揖后便转身离去。 柳公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却走得如此坚定豪迈。 第31章 贵族丑闻 长安城是个包罗万象的大都市,在长安城里,不管你是中原人还是西域人,汉人还是胡人都不会受到异样的眼光。 然而这长安城里各行各业的发展也是非常的繁荣。 在一家地下赌场里,痞子宋二正躺在一张虎皮蒙着的椅子上,一边啃着西域进贡来的水果,一边监视着赌场的情况。 宋二的手下来到他的旁边耳语道:“二爷,皇宫里的那位大人来找您了。” 宋二马上扔下只吃了一半的水果,站起身来,小声的对手下说道:“他在哪?快带我去找他。” “就在楼上的杂货铺。” 地下赌场的上方只是长安东市的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杂货铺里另有玄机,有暗道通往这日进斗金的赌场。 张知易正在这杂货铺里挑挑选选,他见宋二出来便拿来一只鸟笼问道:“掌柜的这只鸟笼怎么卖?” 鸟笼暗示着监狱,宋二与张知易便是在诏狱里相识,当时宋二因为聚众斗殴被捕,谁知主审官是对宋二早就怀恨在心的官员,他将宋二的罪行往重了判,一番操作,竟将宋二打入了诏狱。 宋二喊冤无门,凑巧,他的监牢隔壁便是张知易,一开始他对这个天天胡说八道的年轻人并不在意。 某一天,宋二无意间听到了张知易在讲大唐律法,他便向张志毅请教他这个罪,按照律法该如何判决,这一问才知道自己是被那狗官冤枉了的。 于是宋二便系统地向张知易学习了大唐律法,学有所成之后,便联系牢外的手下去大理寺击鼓鸣冤,经过大理寺的重审,宋二斗殴原本应该只关半年,罪不至死。 宋二成功翻案,当初审理他的案件的官员也被革职查办,于是乎,张知易在宋二心中便是救命恩人。 两人通过杂货铺的密道进入到宋二的地下赌场的密室里,宋二支走了手下。 “张兄此次前来莫非是太子那边有什么指令?”宋二小心翼翼地问道。 “长安城的顽固子弟太过嚣张欺压百姓,你看有什么方法可以治治他们?” 宋二的眼珠子滴溜一转,捋着胡须说道:“这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天天在青楼赌场逍遥快活,他们的丑闻真是一抓一大堆啊。” 长安城里的几家青楼和赌场都是宋二的产业,这些场所里发生的事情都瞒不过宋二。 “礼部侍郎崔佑家的儿子崔直有没有到你那里去玩过?” 宋二面露难色地说道:“这太子要办的是那崔直吗?” “正是。” “这就有点难办了,虽然说礼部侍郎不是什么天大的官,但他们崔家的势力可是十分壮大。” “你怕了,这可不像你啊。” 宋二一拍桌子:“我老宋死都不怕,只是要是动了他。这长安城里便会掀起一番风浪。” 张知易十分平静的说道:“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公道。” 张知易这般豪言壮语,对宋二这样的江湖人士最为受用。 宋二抱拳说道:“张兄和太子殿下放心,过不了多久,这崔府就要后院起火了。” 张知易点点头便悄然离去。 李治不愿与崔家撕破脸皮,只好动用宋二这样的江湖势力。 五日后,礼部侍郎崔佑府中,崔直哭哭啼啼地跪倒在崔佑面前。 “爹,你这次可得救救孩儿啊。” 崔佑老来得子,所以从小对崔直十分地宠溺,不管是在崔府还是在这长安城中,崔直都像是一个混世魔王。 儿子如今这般模样,崔佑心里凉了半截。这次怕是闯了弥天大祸。 “你又干了什么蠢事,还不快说?” 崔直哭喊着,抱着崔佑的大腿。 “爹,孩儿不孝。三年前去那百花楼喝酒,与当时的花魁李烟儿共度良宵,结果” 崔佑板着脸,他一直知道儿子瞒着自己去逛青楼,然而他并没有过多的干涉,只是觉得崔直高兴就好,谁曾想,如今却惹出祸来。 “结果什么!” “结果李烟儿却怀上了,她便要挟孩儿让我娶她过门,我堂堂世家贵族,怎会娶一个青楼女子?孩儿断然拒绝。可是李烟儿却纠缠不清,于是便在房中起了争执推搡中是李烟儿失足撞到了桌角殒命。这事情一出,我便花了大量的银子,想把这件事情掩盖过去,谁知道昨日便有人到大理寺衙门告状。” “你个蠢货!”崔佑生气地踢开崔直。 崔直还是跪在地上哭喊着。 “爹,我就您这一个儿子,你要救救我啊。” 崔佑面色铁青指着崔直骂道。 “亏你还读了这么多圣贤书,逛青楼就算了,还惹出人命来。” 崔佑恨铁不成钢可又不得不被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擦屁股,他坐下喝了一杯茶,冷静了下来。 “既然是三年前的事,为何到了今天才事发?” 崔直哭丧着脸说道:“孩儿也不知道,当初的老鸨我都派人送到外地了,还给了她一大笔钱。” “过了这么久了才拿这件事出来对付你,说明你最近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这长安城有谁敢惹我们崔家呀?”虽然已经是死到临头,可是一提起崔氏家族,那崔直心中便充满自豪。 崔佑狠狠地瞪着崔直骂道:“你还有脸提崔家?我们崔家世代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孩儿该死。” 崔直从未领教过父亲如此严厉的责骂,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跪地掩面哭嚎。 “莫非是前几日你打了太子的门客?” 崔佑左思右想,想了半天才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这一结论让崔佑更加忧心了,得罪了太子还要想脱罪那便是难于登天。 “太子平日里看上去软弱无能,怎么能想出如此奸诈之计?” “你平日里看起来威风八面,可实际上不也是个草包?这太子的城府可比外人看上去的要深的多。” 崔直无言以对,只觉得自己生机渺茫,耷拉着脸。 父子俩就这样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崔佑站起身说道:“也只好带着你去跟太子殿下求情了。” 第32章 负荆请罪 翌日,崔佑便带着五花大绑的崔直进了东宫。背上还插着一根荆条。 沿途路过的宫女侍卫都这场面吸引了,议论纷纷。 “启禀殿下,礼部尚书带着他的儿子崔直前来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此时的李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治看到崔佑带着五花大绑的崔直进门,李治一脸困惑,正准备发问时,崔佑便按着崔直一起跪下了。 “这”李治此时不知所措。 “罪臣协同孩儿前来向太子殿下认罪,请太子殿下开恩!”崔佑大声说道,一副李治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样子。 “这,崔侍郎有什么事情可以站起来慢慢说。” “殿下不答应,微臣就不起来。” 李治心想:“那你什么事都没说就让我答应你,这不是挖坑给我跳的吗?你就先跪着吧。” “那崔侍郎有何诉求,慢慢道来。” “小儿前几日在皇榜处冒犯了太子的门客,还请太子赎罪。” 这时崔直也低声下气地认错:“太子殿下开恩啊,我当时只是喝多了酒后胡来,我再也不敢了。” 李治表现得很理解他们父子二人的样子。 “无妨,这件事情我都快忘记了,二位就不必挂在心上了。”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难道不是太子要置自己于死地? “还有一事,请太子殿下明察。” 李治正了正身子。 “但说无妨。” “小儿三年前意外将一女子推倒,那女子不慎撞到桌角丧亡。如今有人状告小儿说他是杀人凶手,要是罪名定下来,小儿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崔佑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李治懵了:“这崔家公子原来这么坏,但又是谁把这三年前的旧事捅出来了呢?” 不用想,肯定是他府中的张先生,原来当时张知易说的要帮柳公明教训一下崔直,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李治思考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得体的回答方式。 “我对断案并无了解,如此错综复杂的案件,还是交于大理寺审理吧,想必大理寺也不会冤枉好人。” 李治现在既不会得罪崔家也不会就轻易地放过崔直。 这样的装疯卖傻效果不错,崔佑甚至分不清李治是不是真的听不清自己的弦外之音。 他是想让李治开后门把崔直给放了,但问东问西李治还是坚持依法办事。 崔佑见李治油盐不进,便想起了打感情牌,他不知道从哪里挤出几滴眼泪来。 “呜呜呜,当初圣人处处受到到前太子集团的打压,微臣当时还是前太子的幕僚,我冒着生命危险传递情报才帮助圣人继承大统。” 李治肃然起敬。 “崔大人深明大义,担得起礼部侍郎这个官。” 李治是在说,都给你礼部侍郎这个官当了,你还想要啥? 一旁的崔直憋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吼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崔直何时受过这种委屈?爹我们走。” 崔佑拉住了崔直,厉声喝到:“放肆!” “太子恕罪,都怪老夫从小便放纵逆子,如今才酿成大祸,要罚便罚老臣一人吧!” 崔佑说罢便摘下了自己的官帽,狠狠的摔在地上。 “父亲!”崔直也哭了起来。 “养不教父之过,微臣今天便亲手教育一下儿子。” 崔佑又站起身来,抽出崔直背上的荆条,狠狠地抽打崔直,身上被抽出来一条条血印。 崔直此时不敢叫喊,只得默默承受。 李治看在眼里没有说话,这父子俩一大早就给自己演了一出好戏。 原本长安城最有势力的贵族,如今却在自己面前如此卑微,李治不得不感叹张知易的手段高明。 崔佑打了足足一刻钟,李治才开口制止。 “好了,崔大人停下吧,大理寺那边怎么说?”李治开始关心起崔直的案情。 崔佑仿佛看到了希望,支支吾吾地说道:“李烟儿死时已有身孕,罪加一等,大理寺那边判的话恐怕是要处斩。” “那就按照大理寺的” “太子殿下登基之后的诸多事宜难道不想得到我们崔氏家族的各方支持吗?” 没等李治说完,他就被崔佑打断了。 崔佑终于亮出来他最后的底牌,也就是他们崔家庞大的家族势力。 崔家在朝廷中有权臣官宦,在边军中有大将先锋,在大唐王朝的影响力十分地巨大。对方抛出的筹码李治心动了。 “那你就拿着我腰牌去和大理寺少卿说,崔公子是过失杀人罪不当诛,让他从轻发落。” 崔家父子一听这话仿佛重获新生,连忙磕头谢恩。 李治不得不感叹张知易如此精妙绝伦的计策,既卖了个大人情给崔家又挫了挫崔家的锐气。 按照大唐律法,崔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轻也得发配边疆。 李治回到东宫便去见张知易,远远地就和张知易庆贺道:“老师好计策,那崔家怕是元气大伤。” “元气大伤?那崔直不是应该定罪处斩了吗?” “哦,我让大理寺从轻发落,免了崔直的死罪,放心吧,发配边疆他说逃不了的。” 李治十分轻松地和张知易说道。 张知易脸色紧绷,厉声说道:“那李烟儿和腹中胎儿的生命谁来还给他们?” “这”李治哑口无言。 “将来的一国之君,竟然视大唐律法于不顾,为了讨得世家贵族的支持而网开一面。” “老师为何不提前与我吩咐清楚?” “不提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你的表现要让他们觉得你并不知情。” 李治此时是一副懊恼的表情。 “谁知你竟然让伤天害理的人逍遥法外,你将这崔直发配到边关,而他的家族中便有人在边关当大将。你说这崔直是去赎罪呢,还是换个地方享乐?” 李治自知犯下大错,十分忐忑地对张知易说道:“李治知错,作为明君应当秉公守法。” “罢了,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朝代若想政治清明,务必守法奉公。如果连皇帝都做不到,上行下效,下面的官员也没几个好官了。” “李治谨记教诲。”李治深鞠一躬回答道。 第33章 青楼是情报中心 潼关外,押送崔直的囚车停了下来,一个老者骑着马缓缓靠近马车。 “崔大人抓紧时间,莫让小的们难办。”押送的军士说完便远离囚车去望风了。 “儿啊!”崔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大声号哭起来。 囚笼里的崔直也成了个泪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些嚣张跋扈的世家子弟,唯有到了家道中落,性命难保时才知道后悔。 “你到了那边将这封信交给你的伯父。” 崔佑从怀里掏出一封严密封装的信封交给崔直。 “他看到信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长安你肯定是回不来的,我有空便去看望你。” “都怪那个柳公明还有那个戴着斗笠的神秘人!” 这话让崔佑有了思路。 “那神秘人拿着东宫的腰牌,想必是东宫的亲信,太子什么时候有这号门客。” 崔直表示不知,自己当天喝了很多,完全就是一个醉汉。 “你的事件案发,获益最大的还是太子。” 崔直不解,问道:“他一个太子和我们有啥好争的?” “从圣人继位开始便紧锣密鼓地筹划削弱世家贵族的力量,只不过这些家族都十分庞大,圣人也没有办法,然而帝王者总是找到机会去削弱世家贵族的权力。” 这样一来,崔直岂不是成了太子削弱宗族势力的牺牲品。 崔直重重地拍了一下牢笼“父亲放心,等孩儿在边关建功立业,定当杀回长安,咱不受这个窝囊气!” “你疯了!”崔佑厉声喝到。 “你有几个头够砍的?” 没想到了经历了这件事情,崔直还是如此莽撞,崔佑也无可奈何,事事谨慎的自己,为何生出这么一个儿子。 “既然他主动冒犯我们,崔氏家族和众多亲戚团体也不是好惹的!” 这时崔直却没有那么强烈地希望父亲替自己报仇,而是担心父亲在这场斗争中落得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父亲切莫逞强,要懂得知难而退,太子阵营中必定有世外高人,当心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崔直再次点醒了崔佑:“世外高人,那日戴着斗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恐怕就是太子幕僚当中的领头人深得太子信任。” 查清了这神秘人的身份,崔氏家族说不定能搬回一城。 “崔大人,我们该启程了,请回吧。” 负责押送的军士守着时间回来了。 父子二人就此告别,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崔佑心中早已有了报复的想法,这长安城今后可能便波澜四起了。 百花楼里,状告崔直的名妓杨妙儿正替几个有钱的客官弹奏琵琶。 百花楼里的人各色各样,他们有时会谈国家大事,有啥会谈具体的战争,反正来到这里便无拘无束。 宋二是这里的老板,这一日他照例巡视自己的产业,他把平日里端茶倒水的小妹妹叫到里屋。 “最近有什么消息没有。” “工部尚书监理宫殿的修缮时,不慎滑倒,差点被压死。” “下一条” “东北高句丽下月中旬将要进犯” “还有吗?” 倒水的丫鬟压低了声音说道。 “还有个人说圣人危在旦夕。” 宋二连忙制止了那个丫鬟。 “这些人是真的敢说。” “杨妙儿在哪呢?” “妙儿姐姐正给客人们弹琵琶呢。” 丫鬟边说边指着舞台那边,可舞台那却除了几把琴以外便没别的东西了。 “坏了,杨妙儿出事了。”宋二连忙起身往巷子那边追去,结果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当年崔直杀死李烟儿的时候隔壁的杨妙儿听得一清二楚,当时杨妙儿吓得连忙报告给宋二。 宋二认为他要想保住性命,就不要联系任何人,直接蛰伏到版本更替。 崔直被大理寺追查一事,便是杨妙儿作证的。 如今杨妙儿失去了踪影,肯定是有人怀疑到自己头上来了,宋二处处都提高了警惕。 东宫这边,张知易和李治一封封地拆开从百花楼带来的信件。 “这仅仅一日便这么多达官显贵谈到收购土地。” 李治问道:“收购土地怎么了?” “这就是早期的土地兼并。用价格买下农民的良田,让农民无田可耕,于是变成了地主家的佃户,能不能吃饱饭就全靠地主施舍了。” “为何农民要把好好的地卖给贵族?” “这个原因是多方面的,有可能是天灾人祸没有收成也有可能是家里人丁稀少,没有那么多的劳动力去耕作,所以把可以跟着自己一辈子的土地低价卖给地主。” 李治点点头:“其实每个朝代都是贵族过得最好,普通老百姓要是想存活,只能依附于强大的世家贵族。” “小心了,这种现象要是不遏制,贵族的势力会越来越壮大。” “这次是崔家,下次又找哪一家呢?”李治心里好像有一本给他判刑的笔。 张知易摇了摇头:“要是别人不主动进攻,我们也不可冒进,容易过早成为众矢之的。” “听宋二哥说,杨妙儿已经失踪了,说明外界已经注意到了东宫的力量,这到也无妨,只不过要在世家贵族反应过来前将一切事情都准备好。” 李治十分担忧,原本只是明面上的唇枪舌剑,如今却涉及到了许多人的生命。 自己不想再让生灵涂炭,也不想让过多的人成为牺牲品。 “不必担心,以她的身手想必已经安全了,只是没法联系。” 二人继续察看从青楼寄过来的信件,这些信件里面很有可能就是某个官员的把柄。 这长安各处的青楼都有宋二的眼线,要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东宫这边便会处理。 然而张知易并不打算长期利用这个酒楼,严格地监听百姓的交谈只会让王朝越来越封闭。 二人看完了信件,李治掐指一算:“这殿试的日子快到了吧,也不知道柳公明准备得怎么样了。” “圣人的身体能举行殿试吗?” 这殿试乃科举的最后一关,进入宫中,直接朝圣人跪拜,便根据圣人给的选题快速创作,过了殿试才是真正的做官。 第34章 读书之风 自从唐朝大兴科举以来,全国上下兴起了一片读书热闹。 长城里的两位书生一边走着一边在交谈。 “你听说了吗?城东有一个书坊在卖书,价格特别便宜。” 另一个书生回答道。“竟有此事?据我所知,一本书的价格贵的可达一百钱。” “千真万确,你看我这本《论语》还是从那里买的呢。” 那个书生说着掏出了他十分珍爱的新书,另一位书生接过书,仔细地翻阅,这书上面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精心地用正楷印刷,书的纸张柔软细腻,上面还飘着淡淡的墨香。 “如此好的书要花多少钱?” “不贵,才十文钱。” “十文钱你别开玩笑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便宜的书啊。”如此低廉的价格,让另外一个书生瞠目结舌。 要知道书可是有钱人家的子弟才能读得起的东西,像他们这样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头能买到两三本书已经是阔绰的了。 “骗你作甚,就在那家书坊往前面走几百步路就到了,我带你去!” 两个书生兴冲冲地向那传说中的书坊走去。 他们穿过街道,在繁华的长安市井当中有一个小巷,小巷的尽头左边便是这个书坊。 只见书坊门口围了一大群人,生意好不红火。 这些人多半是衣着普通,但气质文雅的读书人,他们在争相抢购书坊刚印出来的书籍。 书坊的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忙着在书房前面的摊子招揽客人。 “别急啊,别急都有都有。”掌柜的忙前忙后,买书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掌柜的,有没有《史记》?”人群中有一个年纪较大的男人问道。 “呃《史记》这次还没有印刷的计划,下次肯定给你印出来!” “掌柜的,多一印点画本啊,这些四书五经咱也看不懂啊!”有一位大妈说道。 “好好好,下次就印,下次就印。” 那两位书生也挤进了人群,开始挑选他们所需要的圣贤书。 两位书生一下子便发现了,这书坊印的书大多是科举所需要用到的儒家经典,甚至还有《老子》。 书生十分激动地对掌柜的说:“掌柜的,你们书坊可是帮了我们大忙啊,要不是你们书坊,我们上哪里买这么便宜的书啊?” “做点生意而已,不必挂齿。”掌柜的谦虚地回答道。 “既然是做生意,为什么不像一般的书那样卖出高昂的价格呢?” “这位客官有所不知,我们书坊的书都是用雕版印刷的,一日之内可以印几百本书,比起手抄的书方便快捷,成本也低了许多,所以便便宜卖给大家。” “掌柜的功绩可堪比四处教学的夫子啊!”不知是谁夸了一句。 掌柜被夸得连不好意思了,连忙笑道:“这可不敢当,要谢还得谢那位把书交给我们来印的两位客官。他们拿来的书和钱,并嘱咐我们用便宜的价格卖出去。” “这是长安城的哪两位大善人呀?”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两个人一个戴着个斗笠十分神秘,还有一个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穿着一袭白衣,面容英俊,应该和你们一样也是个书生。” 人群中纷纷夸赞:“这位白衣公子,想必也是一个尊师重道之人。” 书坊对面的茶楼里,张知易和太子李治正观察着这边的热闹景象。 “老师的猜测当真不错,这买书的人非常多。” “接下来还要扩大规模,让能买到书的人越来越多。”张知易喝了一口茶说道。 “看书的人多了,考科举的人也就多了那么就能选拔出隐藏在普罗大众中的人才。”李治手握折扇在另外一只手掌上拍打了一下。 “这对世家贵族的子弟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挑战,从今往后并不是靠人情世故就能轻松上榜的了。” 虽说世家子弟考上科举依旧比普通老百姓要容易得多,但比起以往穷苦的考生获取知识的途径轻松了许多。而且有了许多普通民众的加入,世家弟子也不得不加强自身的能力和才华,以免被后来赶上的普通百姓淘汰。 才两个时辰不到书摊门口的摊子上的书已经卖得差不多了,掌柜的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停过,人群散去后,他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数着兜里的银子。 这时张知易和李治已经从茶楼上下来,来到了书坊门口。 “掌柜的生意红火啊。恭喜恭喜。”张知易抱拳给掌柜的贺喜。 “那就原来是这二位爷,快快请进!”掌柜的转身,十分热情地邀请张知易和李治进店里坐下。 现在在掌柜的眼中,他们两个就是财神爷,于是他便拿出了珍藏许久的上好茶叶泡上一壶给他们两个端来。 张知易闻着茶叶的清香说道:“好茶,好书!掌柜的这里茶香伴墨香,这分明是一处风雅之地啊。” “这还得多亏了二位爷呀。”掌柜的哪懂什么风雅之地,只要能赚钱说什么都行。 “这次的书都卖完了?”张知易问道。 “仅仅半天便售罄了。” 李治感到十分惊讶:“这长安城读书之风如此盛行,此乃我大唐之幸事。” “谁说不是呢,我从来都没想到老百姓这么爱读书。” 张知易却一脸平静,仿佛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 “百姓向来都有接受知识的欲望,书籍昂贵途径有限,限制了他们获取书籍的热情。” “怎么说,二位爷这次又要来印书吗?”掌柜的已经迫不及待地接下新的生意。 “你还没跟我说这次赚了多少呢?” 掌柜一听张知易要跟他算账,笑容便僵住了。 “嘶,这你还得让我好好算算。”掌柜的装模作样地拿出账本算账。 “行了别算了,赚到的钱就当做下一次的本钱吧。” 掌柜的又咧着嘴说道:“得勒!这次咱们要印什么书呀?” “这次我们不印书,我们自己出书。”张知易起身,望着背后的雕版说道。 李治也不知道张知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他的这位老师还有著书立说的能力? 第35章 工具书 掌柜的一听张知易要印自己写的书,便警惕起来。 “爷,您印四书五经,大家名著都可以,可你要印自己的书那可就有风险了。” 原本以为掌柜的是给钱就行,什么都愿意干,可他还终归是害怕印了不该印的书因此获罪。 古往今来,书籍的发行大多数是被朝廷掌握着的,未经朝廷批准发行的书,大多被称为异端邪书,这下场便是书烧了人定罪处斩。 掌柜的可不敢冒这个险。 张知易冷笑道:“想不到你这样贪财的人胆子还挺小,知不知道书的内容越敏感书越贵?” “嘿嘿,您才是做大事的,我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当然是小命重要。” “看把你吓的,我写的可不是什么危险言论。” 张知易从怀里拿出了三本书摆在桌面上。 这三本书分别是《算学》、《农学》、《工学》。 李治和掌柜的各自拿了一本来翻看。 掌柜的确认了这三本书写的仅仅是一些可以被当做奇淫巧技的民间经验。 士农工商,所以这三本书的地位都不如四书五经。 掌柜的合上书但脸上没有一点高兴的表情。 “你说这种书能卖出去吗?” “我银子都付给你了,你只管印便是,别管卖不卖得出去。” 掌柜的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张知易的要求,他觉得这些书只有工匠和农民这些干苦力的才需要用得到,但是这些人连字都不认识,又何谈读书?这些书印出来,可能大多数被当成草纸了。 眼看着挣大钱的机会溜走,掌柜的长叹一声便转头去吩咐手下的工人刻雕版了。 一旁的李治倒是拿着那本《农学》看得津津有味,他一个从不事农桑的太子,看着这些记载的民间耕田养桑工艺的书。仿佛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老师这些书都是好书啊,你是怎么写出来的?”李治兴致勃勃地问道。 “小时候耕过田,又去农间地里去问了一下农民,去各种工坊问了一些工匠,收集整理编纂成书,这可都是老百姓的智慧。” “我懂了,与四书五经那些用来致仕的书不同,这些书籍呢,便是用来发展生产力。” “正解。”张知易没想到他这个学生学起这些匠人技术,反而更加兴致盎然,要放到现在这李治妥妥的是个理科生啊。 “这些书记载的是民间十分先进的各项技术。老百姓能通过这些书上的技术来指导生产。” 一旁的掌柜的却不以为然:“古往今来,读书人读的都是四书五经,读这些有何用?读得再多也是一个工匠农民当不了大官,没出息!” 掌柜的是结合亲身经历说这话的,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印书匠。 “你们看我啊,一介印书匠人,春去秋来没歇过几天,银子也没挣多少。过年去丈人家里老丈人都看不上我这个工匠,倒是我那个当秀才的小舅子,天天被家族的人夸赞。” 掌柜的一边摆弄着印书雕版,一边诉说着自己心中的不平。 李治宽慰掌柜的说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今天卖出去的这些书可以帮助多少读书人求知。” 掌柜的摆手道:“您说的对,读书人考科举当官才是有出息。” 李治摇摇头,看来掌柜的心中的刻板印象是难以改变的。 张知易问道:“你对这些有关技艺的书籍很有兴趣吗?” 李治翻看完《农学》,又捡起一本《工学》来看。 “种出粮食的是农民,建造宫殿的是工匠,打造兵器的是铁匠,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又创造了什么呢?” “朝为田舍郎,暮为天子郎。尽管如此,当官才是读书人的梦想,所有人都想做官,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的现象。” “所以老师才打算印发这些书籍,大力发展民间的工匠和农业技术?” “也算尽些绵薄之力。” 张知易心里清楚他一个人的力量十分薄弱,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学而优则仕的观念。 与掌柜的交代了印刷的事宜,张知易和李治也离开了书坊。 李治还从书房那里顺了一本没卖完的书在路上看起来。 “这雕版印刷的书比人工手抄的要精准清晰得多,排版也十分精美。”李治对这一批新印出来的书赞不绝口。 “以后这书坊,必须要由朝廷掌控。”张知易语重心长的说道。 李治抬起头,望向张知易:“这小小书坊有必要动用朝廷的力量进行监管?” “十分有必要。” “书坊便是思想的作坊,朝廷想要百姓学到什么知识,都可以通过书坊印成书籍传播出去。” 李治停下脚步沉思了一会儿。 “老师的意思是要把书籍印刷的业务给垄断起来?” “没错,商人垄断往往是为了暴利,而朝廷垄断往往是为了掌握知识的话语权。” “这小小书坊,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 “书坊本身没有力量,但是经营他的朝廷却有力量,我且问你为何到现在,读书人一般都读的是儒学经典。” “是因为从秦朝开始便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正是如此,你要是想让百姓学道家学法家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张知易和李治来到了长安繁华的闹市区。 张知易指着这闹市里的芸芸众生说道:“人的肉体可以被控制,而精神同样可以被控制。书籍就是控制思想的一个重大的工具。” 李治迟疑了,脸上挂着一丝忧郁。 “若是我不想控制别人的思想呢?” “那你就是长远目光的国君,但是在你治下的朝廷将会十分的动荡不安。” “老师的意思是,百姓有了思想便会造反吗?” “那就要看思想引导的如何了,百姓可以有的是反抗帝王的思想,也可以有是反抗世家门阀的思想。” 李治恍然大悟:“我懂了!不管有没有控制思想这个决定,但是把能控制思想的工具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便获得了主动权。” 第36章 世外高人 张知易在东宫百无聊赖的看着池塘里的锦鲤,喃喃自语道。 “这生在东宫的锦鲤,再怎么说也比外面溪流里的小鱼小虾要富贵。可是却永远没有小鱼小虾的快乐。” 张知易又何尝不是自从来到大唐,就没有出过长安城。 虽说长安城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但是一个地方待久了也不免心生厌倦。 张知易一拍大腿,当即决定离开东宫,离开长安,出去走走。 傍晚,太子李治回到东宫,想要找张知易探讨问题。 来到张知易住的厢房,人没找到却发现桌上留下一张纸条。 “外出游玩,归期未定。” 李治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个所谓的谋士真是太不称职了,但是别人太子的就把他给开了,谁让他是自己的老师呢? 不过张知易这些日子来确实四处奔走,给自己放个假也是理所应当的。 长安城外一个江湖游侠模样的年轻人,骑着快马在官道上飞驰着。这年轻人身着布衣,头戴斗笠,背后是云锦披风,腰间别的是镶玉宝剑。 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张知易算是离开了长安,他来到了一个风景秀美,人丁兴旺的小山村。 张知易一到村口,从田地里传来了阵阵的稻花香味。村中的妇女正在小溪边浣洗衣物,旁边的小孩在嬉戏打闹,田地里是在忙农活的男人。 张知易牵着他的马缓步前行,无论他在村子里走到哪,都会受到村民们的注目。 像这样一个衣着整洁还牵着匹骏马的人,在村里实在是少见。 时间很快到了晌午,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张知易的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 这村子离官道很远,平时往来的人也挺少的,所以在这村子里面找个客栈怕是很难。 张知易只好厚着脸皮敲开了一户村民的院落大门。 “在下乃长安城人士,先出城做生意。十里八乡都找不到一间客栈。可否叨扰一番,卖我点饭菜?” 这家里的老太太,很新奇地看着张知易笑道:“你这是什么话啊?远来是客怎么能要你的银子呢?” 这老太太一脸慈祥,就拽着张志毅的胳膊往家里领。 “随便坐。家里没什么好吃的,就几样家常便饭。”老太太把张知易安排坐下,起身去给他盛饭。 这户人家原来现在只有老太太一个人。 张知易接过饭碗,桌上的菜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吃起来特香。 “老奶奶,这家里就你一个人吗?家里的主人呢?” 盛完饭,这老太太也杵着拐杖坐下了。 “小孩都去私塾上学了,孩子的爹娘去干农活还没回来。” 虽然家里条件并不是特别的富裕,对这位老太太却是子孙满堂,颐养天年。 张知易感到意外,这么小的地方会有私塾。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田边的虫子青蛙都开始鸣叫,做农活的人也慢慢地收拾工具往家里走去。 然而老太太的孙子却还没回来,私塾早就过了放学的时间。 老太太不由得着急起来:“这孩子又不知道去哪里疯玩了,天都这么黑了还不回家,等他爹回来,一定要让他好好教训一顿!” “老奶奶莫急,要不我去私塾找他一趟,问问他的私塾先生。” 老太太脸上又变成了慈祥的笑容:“也好,那就有劳这位客人了。私塾里的杨先生是个好人,你去找他,他一定会帮我找到我孙子。” 张知易顺着老太太指的方向,快步向私塾走去。 路上碰到了许许多多结伴放学回家的孩子。 张知易暗暗感叹:“这村子的入住率挺好的,比长安城的一些居民区还要高。” 村子不大,私塾所在的村尾也就几十步的距离。 很快,张知易便来到了私塾门口。所有的数字数就两三个平方,周围用篱笆比起来门口还端端正正的写上私塾的名字,叫做《修竹学舍》。 私塾内的学生早早放假回家了。 “树欲静,则风不止,子欲养则亲不待。”从私塾的房子里传来一声稚嫩的童声。 张知易循着声音走进屋子,只见一个中年模样的人正在认真的叮嘱一个小孩背书。 “请问这是李家的小孩吗?他一直不回家,他们的家长都着急了。” 这中年人转头过去,严重充满了不信任。 “怪我多拖延了五分钟。小宝,快跟这位回家吧。” “多谢老师。”说着小宝变起身屁颠屁颠的跟在张知易后面。 “你是哪里来的人,怎么能跟我家认识的?”一个小孩就已经生出了疑问。 “和你家有缘,在你家里吃了一顿饭。” 这小孩一听嘴巴气的鼓鼓的,不过也不敢声张。 张志毅看出了他那点小心思,便说道。“放心,哥自己会给伙食费,只是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你看上去挺有知识的,但是比起我们老师的还差一点。” 机会来了,张志毅决定趁此刻从小孩嘴里探听消息是放放。 “你们这个私塾先生是什么背景?” 小宝蹦蹦跳跳的,抬头说道:“先生应该是文曲星下凡,反正他写的诗都很有文采。” 张知易也来了兴趣,大唐幅员辽阔,远离长安的地方肯定隐居着许许多多能力高强的人。 将小宝送回了家,张知易决定去拜访一下那位私塾先生。 月朗星稀,虽然已是夜晚,但乡间的小路被月亮照的十分的光亮。 张知易趁着月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呼吸着田野传来的清新空气。 此等良辰美景,自是让人诗兴大发。 就当张知易即将到达小宝所说的私塾先生的住所时,却听到房里传来吟诗的声音。 “相思明月夜,迢递白云天。” 张知易听着这诗句,不禁称赞道:“好诗,这乡野间竟然有如此才华的诗人。” 张知易快步走到这小院门前,轻轻叩响了柴门。 “请问杨先生在吗?我自长安而来,想拜访一下您。” 屋子那边传来了模糊的声音。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开门进来吧。” 第37章 有教无类 张知易走进小院,在皎洁的月光下,张知易依稀地看到院子里面种满了就瓜果蔬菜。 院子中间便是一座小小的茅草屋,屋内还亮着橘黄色的烛火。 屋子的主人还没有睡意,依旧在挑灯夜读。 得知张知易的到来,屋子里的主人合上书本,起来收拾了一下,便打开房门。 “这位远来的客人找我何事?” 这个姓杨的教书先生十分地直接,开门见山询问张知易的来意。 在月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这位杨先生棱角分明的脸,身上也只是粗麻布衣,有些驼背,但也算站得十分稳健。 张知易抱拳说明来意:“在下长安张知易,他只是听闻小宝说,杨先生的文采举世无双,特地前来拜访,如今偶然听得先生吟诗,只觉得惊为天人,相思明月夜,迢递白云天,将相思之情寄托在月光上,表达对远方亲人的思念,真可称得上是千古佳句。” 面对如此高的评价,杨先生并未并没有为之所动,而是依旧平静的说道:“只是诗句罢了,写得好与不好又有何关系?我自怡然自得。” 这个杨先生如此豁达,张知易在长安城待久了,这个杨先生在他眼里真是一股清流,长安城里多是沽名钓誉之辈。 张知易笑道:“如今看来比杨先生的诗文更加可贵的是杨先生这份品质和豁达的胸襟。” 张知易一直拍着杨先生的马屁,但似乎对他并不受用。 杨先生依旧是平静地说道:“在下杨炯,自离开长安城就在这里教书,已经过去两年了,还能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叫杨炯的教书先生,好像对长安城的人和事物都比较反感,也渐渐的对张知易失去了耐心。 “恕在下冒犯,我也是听闻杨先生,有教无类在穷困的农村中开设私塾给农民的小孩们上课,真是有孔夫子的遗风。” “相比于长安城,我更喜欢在这乡野间领略自然风光,这些天真烂漫的孩童可比心有城府的大人要好相处。” 张知易心中已经猜出了大概,这个叫杨炯的教书先生,以往多半是心有抱负的大好青年,满怀一腔热血进入长安城中,想要大展拳脚,可惜怀才不遇或者是出身平常,一直郁郁不得志。 张知易决定只字不问他在长安的遭遇,只谈现状。 “我大唐正是需要杨先生这样的良师,为我大唐培养人才,这村子里的几十个孩童中,说不定就有未来的状元或者大诗人,又或者大将军。即便这些都不是,那他也是一个识字的普通老百姓。” 杨炯被说得有些动容,其实起初他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隐居在这小山村中,又没有事干,便想起自己开办私塾,乡亲们都十分高兴地将自家的孩子给送来。 久而久之就连好几里外的乡村都知道了这里有个私塾,杨炯的学生也渐渐多了起来,但他从来不过问这些学生从哪儿来,家境如何,是否聪明,只是默默地教着。 “杨炯自知没有如此高尚的境界,只是不停地在做一件小事就是教书。” 将一件小事持之以恒用,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这也是一种成功,这便是杨炯的成功之道。 “刚才我听小宝说私塾里并没有多少本书,条件也比较艰苦,刚好我在长安城的亲戚正在做印书的生意,杨先生如此高义,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明日我便让人给杨先生的私塾送来一批书。” 杨炯十分震惊,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是怎么样的人才会给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捐赠这么多书籍?而且张知易穿的也不是什么富贵子弟,杨炯也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了,既然他有这份心便是好的。 “那杨某就先谢过这位客人了。里面请吧。” 张知易的真诚打动了杨炯,终于拉近了和杨炯的关系。 进到杨炯的屋里,里面的摆设却十分齐全,有书柜还有画篓,还有许多笔墨纸砚,墙上挂着一副精美的水墨画,张知易看得出来这可不是平常人作的。 张知易在画前停留,细细地观赏这幅画作,这画的是一颗墨竹,苍劲有力,也暗示了人的宁折不弯的品格。 片刻过后,张知易终于看出来这画的作者并十分惊讶地说道。 “这竟然是被称作画仙的一丁先生的作品!看来杨先生也绝非平凡之辈。” “一位旧友的画作而已,不足挂齿,我一直喜欢这笔直清白的竹子,他便画了一副送给我。” “传闻一丁先生的画作存世极少,每一幅画都是价值千金。” 杨炯却不以为然,他在烛光下继续批阅学生们交上来的作业。 “一幅画能卖这么多钱,也不过是看在我那位老友的名气上,这么多的银子,要是用来办学堂。可比买画有意义多了。” 这句话正中张之易的下怀,他心想:“我和太子不就是兴办学堂的人吗?这样的有才华的人只在这乡村教私塾屈才,我得说服他到长安的大书院去教书。” “要是有人愿意出重金建设学堂。杨先生是否愿意帮忙?” 杨炯停下了批阅作业的笔,面无表情的看着张知易。 “我有一个村野匹夫能帮什么忙?” “杨先生如此谦虚,若是你都是村野匹夫,那天下便没有会教书的人了。” “几年前,我早已对长安心生厌恶。” 杨炯说完又埋头继续批改学生的作业。 “可如今的长安却已不是几年前的长安,便拿今年的科举来说,便有好几位寒门子弟鲤鱼跃龙门。” “我若是走了,这村子里的学生怎么办?” “我自会找人替代先生的位置,不必担心” “罢了,在哪教书不是教书,又何必到长安城里去呢?” “先生的才学应该得到充分的利用,应该去书院教那些即将参加科举,心怀远大志向的读书人。” 杨炯被张知易说动了,他不禁回想起年少的自己若是有一位提携教导自己的良师,他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第38章 看尽长安花 柳公明这一天换上了最整洁的衣物,把自己的头发梳理干净,这一天是他命运中最重要的一天,也是他奔赴心中向往的那个终极理想的一天。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柳公明穿着绸缎,胸前戴着大红花。谁都看不出经过一番打扮过后的柳公明就是那当初住在长安偏僻巷子的穷苦书生。 来给各位科举才子引路的太监找了很久才找到柳公明的小房子,这宫里出来的一行人,很快就引起了长安居民街坊的注意。 街坊邻居们议论纷纷。 “这穷小子原来有这么大的才华,以前是我看走眼了。” “要我说他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迎接探花的队伍,在这个破落的房屋前停下,领头的太监扯着嗓子喊道。 “有请新科探花柳公明上轿!” 柳公明缓缓打开房门,屋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刺眼的阳光使他有点睁不开眼睛,忍不住用手挡在眼前,适应了光线之后,把手放下,眼前尽是围观的群众和身着官服的几个太监。 柳公明不由得有些怯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探花郎,这边请。”为首的太监把他影引向已备好的轿子。 从来没受过这种礼遇的柳公明手足无措,却还记得双手抱拳作揖答谢。 柳公明坐入轿中拉下帘子,此时他不安的心才平静下来。他闭上双眼静静地感受这一切,耳边传来的欢呼喝彩,还有鞭炮礼花都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此时的柳公明终于兑现了自己的努力,考取了这天下读书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 柳公明今天要去的地方叫曲江,曲江池因水流曲折而得名,位于长安城东南角,东靠皇家园林的芙蓉园。每年春季二月为科举放榜之时,及第者便在曲江池旁参加宴会。 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会带上儿女家眷一同参加,以来让儿女以进士为榜样,而来结识未来的新同僚,再者也为自家儿女挑选如意郎君创造机会。 柳公明对这所谓的榜下捉婿丝毫不感兴趣,他牵挂的是贫苦的家乡百姓,心中忧虑的是前途未卜的仕途。 不知过了多久,柳公明还在回想这些年来的辛苦,轿子已然停下,外边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探花郎咱到曲江了。” 柳公明长呼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出轿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来到了园林的门口。 门口的杂役对柳公明毕恭毕敬。而许许多多的达官贵人已经在园林的门口扎堆交流。 柳公明看着他们谈笑风生,其乐融融,然而竟没有一个人群是自己能加入的,但他毫不在意,迈着坚实的步伐独自向池边走去。 二月的曲江池水,还带着许多凉意,池水清澈清晰见底,柳公明伸手捧了一捧池水又让其在指尖流逝,清冽的泉水让柳公明清醒了许多,放榜过后那几日柳公明几乎天天都是夜不能寐。 “明明是当朝新科探花郎为何却如此失意?”一个老者发现了角落里的柳公明,便好奇地前来询问道。 柳公明抱拳行礼说道:“在下只是对这盛大的宴会无所适从,便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待着。” “你的意思是说这宴会里面没有你想结交的人?” “为官者只需尽心尽力为百姓为朝廷效劳,结交达官显贵并非我的心意。” 柳公明这份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使得老者不禁失笑道。 “果然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对这些人情世故确实概不精通啊。” 面对老者的嘲笑,柳公明并没有放在心上。 “朝廷需要的是政通人和而不是人情世故,百姓要的是安居乐业,也不是人情世故。广交好友,本无对错,只是把人情世故当做为官的标准,公明实难苟同。” 宴会欢快的气氛,在柳光明这里丝毫得不到体现,但老者并不觉得柳公明无趣,而是对他投去了欣赏的眼光。 “年轻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恕老夫直言你的仕途可能极为坎坷。” “再坎坷也不会有十年寒窗苦读之路坎坷。” 老者不说话了,微笑着摸着胡须离去了。 宴会正式开始,前来赴宴的不管是达官贵族还是才子佳人都纷纷入座。 相互认识私交甚好的,自然是坐在一处,宴会的场地座位有限,于是柳公明身旁却坐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府的达官显贵。 由于李世民病重。所以长孙无忌便代替李世民主持了这场曲江宴会。 长孙无忌说完开场祝词,便开始介绍科举高中的几位幸运儿,并让其上台演讲。 轮到柳公明时,原本以为自己会紧张的他现在异常平静。 这个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寒门子弟在众多达官贵人的注目下走上台去。 柳公明深吸了一口气,要是在以前见到这宴会上的各个高官,他都是跪在地上的,如今却跟他们平起平坐,柳公明此时丝毫没有任何胆怯地开始自己的演讲。 “公明,一介书生,三尺微命,十年寒窗苦读,今得皇恩眷顾,终于了却心中夙愿。然公民决心报效朝廷,造福百姓,前路坎坷,望多加关照。” 简短几句,柳公明便把艰难的求学之路以及他远大的志向表达了出来,但并未引起宴会上各位大人的共鸣。 台下众人只是象征性地夸赞了一下柳公明的远大志向,然后又恢复与自己附近桌的熟人的热闹交流当中。 柳公明意识到就算以探花的身份跻身于上流权贵的圈子中,自己也不过是个局外人。 台下众人早就已经判定柳公明并非与自己是同一类人,也不会接纳柳公明。 但柳公明怎么说也是一个探花郎,权贵们对他表面上的尊敬和礼数还是要有的。 不过是一个例行的晚宴,柳公明却觉得时间过得缓慢,恨不得说自己不舒服马上离开。 “曲江宴会这么一个结交各路大佬的绝佳机会就让你这么给浪费了,真是可惜。” 柳公明转身看向说话的人,此人便是自己的伯乐李治。 第39章 入场 柳公明心里对李治是有着非常强烈的感激之情的。即便他对宴会上的权贵表现得再怎么凉薄,但见了李治也是十分尊敬。 “公明拜见太子殿下。”柳公明想行最高的君臣之礼,但是却被李治拦下。 “不必多礼,在宴会上的都是大唐朝廷的人才,没有必要讲究多余的礼数。” “太子殿下怎么也来到这宴会上了?”柳公明要是一早就知道太子殿下也会到这宴会来,那他到这里来的第一件事将会是找到太子道谢。 “宴请科举才子的宴会,我当然不能缺席。” 柳公民心中有万千言语,但此刻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没正式感谢过太子的知遇之恩呢。” “谢什么,就算感谢,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吗?” 柳公明哑然,堂堂太子什么都不缺,自己实在是对李治没什么价值。 李治见柳公明不说话便继续说道:“刚刚还说自己看不惯官场上的人情往来,那你刚刚对我说的那番话算不算人情往来?” 柳公民被问得哑口无言,站立在原地非常的局促。 看来柳公明不喜欢人际交往,有可能是因为他的言语表达也非常地笨拙。 其实柳公明心中并非要巴结太子,确实是出于心中那份感激。 “再多言语也只是无力的解释,请太子殿下明察我定当用实际行动来回报您的知遇之恩。” 李治摇摇头,这柳公明还是这么认死理。 “我一直在等你说,你想来巴结我,利用我的关系换取自己的前途。” “太子殿下已经帮我够多了,剩下的一定要自己去争取。” 李治眼神凌厉的看着柳公明说道:“没有我,你斗得过他们吗?你又能从他们手中争取到什么?好不容易考个探花,难道就甘心一辈子做一个怀才不遇的小官吗?” “这公明惭愧,并没有想到如此多的事情。” “这复杂的朝局不是像你这样一根筋的人可以掺和的。” 被李治斥责使得柳公明羞愧难当,于是拱手作揖道:“公明愚钝,多谢太子殿下教导。” “教导说不上,但是你要想替我做事便不可再这样一身书生气了。” “如果能替太子殿下效劳,公明愿意去发展自己的人脉关系。” 李治见柳公明如此坚定地选择效忠自己,心里却有一种看三国话本的感觉,他小时候就羡慕诸葛亮有这么多忠心于他的人。 “放心。我也是为了稳固大唐江山,让黎明百姓吃饱饭。” 李治一直知道柳公明不愿与自己多过结交就是不想被外界人士认为是在党同伐异,所以才说这样的话打消柳公明心理的疑虑。 虽然说李治还比柳公明小了两岁,但与从小一直读书的柳公明不同,李治从小除了读书学习还需要与大臣们接触,心理自然也就比柳公明成熟一些。 经过李治的一番劝导,柳公明终于明白人情世故也是为官的一种重要能力。 “公明愿意改变自己待人接物的态度,保持自己心中的正道。” 李治心中是很佩服那些能坚守心中的正义的人,因为那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但面对形势万变的朝局,要是同意柳公明用那样的态度在朝中当官无疑是害了他。 “跟我来吧,我带你真正的进入这场宴会。” 李治朝台上走去,柳公明望着李治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由于太子的身份,李治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目光汇集的地方,就能跟在他身后的柳公明,也是人们议论的焦点。 “这人居然跟太子攀上关系。” “此人不简单,要好好发展。” “要是能做我的女婿就好了?” 周围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柳公明听了甚至有些厌烦,但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仅仅是跟在太子身后表明自己跟太子的关系,但自己的地位已经天差地别。 柳公明和太子坐在台上,台下的人们的议论声也暂时停止了下来。 “诸位,柳公明此人,才学渊博,出口成章,心中又有一股匡扶正义的热血,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治讲完,台下又重新骚动起来,谈论的内容尽然都是关于柳公明的,柳公明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达官显贵谈论起,仿佛自己的才学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这回柳公明在众人面前露了一会脸。 李治刚说完,便退到宴会场所的雅间喝茶去了。 柳公明一个人留在曲江池边,不一会儿柳公明身旁就围满了人。 “探花郎果然是样貌出众。”这边刑部的一个官员先是夸赞了柳公明的外貌。 “公明不仅气宇轩昂所做的文章更是文采非凡,我亲自点评过他的文章。”礼部的官员也凑起来热闹。 宴会上的人左一言右一嘴的。尽管柳公明回不上几句话,这些权贵也依旧在柳公明身旁扎堆。 柳公明自己心里也明白。他们赏识的是太子的地位而不是他这样一个穷书生,但是受到了如此热情的簇拥,柳公明的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 这时一开始在宴会上与柳公明交谈的那位老者,也带着自己的女儿过来。 这位女子肤色白皙,身形纤细,娇滴滴地用团扇挡住自己的半边脸。 “小兄弟,还记得我吗一开始我们在宴会上碰到过。” 柳公明抱拳作揖打了招呼。 那老者又说道“这是小女,刚见公子气宇轩昂,才华横溢,特地让我来找你,想与你认识一下。” 柳公明看向老者的女儿,二人目光对视,柳公明像触电一般,心脏扑通直跳。 他从来没有近距离的看过如此美貌的女子,顿时他有些不好意思,便转过头去。 那美若天仙的姑娘也羞红了脸。 老者见二人如此表现,便开始自报家门:“老夫名为郭源,说长安城里的商人,膝下无子,希望能找个贤婿继承家业。” 原来这个衣着光鲜的老者在宴会中的地位比柳公明还要低,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商人而参加宴会的都是达官显贵。 郭源来这个宴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榜下捉婿,给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前途光明的郎君。 仅仅是太子的一番引见,柳公明现在居然什么都有了。地位,女人这些东西一起朝柳公明走来,但是他却有些晕乎乎的了。 第40章 处处是眼线 长城市场市场内的一个卖鱼摊子,一个渔夫正提着鱼篓,里面装的是将昨夜捕到的鱼,想要将这些鱼卖给鱼摊的老板。 “掌柜的缺什么鱼?”那渔夫问道。 “缺的是六钱七两的草鱼。” “巧了,我这这里正好有两条七两六钱的草鱼,掌柜的收了鱼打算怎么做?” 渔夫打开了他的鱼篓,展示了里面装着的鱼。 “打算用来做咸鱼。”掌柜的答道。 两人相互对了一下眼神,神情有些异样。 掌柜的又突然说:“好!那这一篓鱼我都买了。” “掌柜的爽快。”说完渔夫小心翼翼的将鱼篓给掌柜的。 掌柜的刚接过去时差点没拿住,被这鱼篓重重地拽弯了腰。 渔夫连忙帮忙扶住,并小声的说道:“掌柜的可得当心啊。” 渔夫帮掌柜的把鱼篓放到卖鱼摊子木板下面的箱子里,并且朝掌柜的挤了一下眼睛。 只有一篓子鱼,原本也值不了多少钱,专柜的却拿出了一个大大的钱袋,交给渔夫。 “掌柜的在下先告辞了,生意兴隆。”渔夫点清了钱袋里面的钱,哼着小曲离开了。 渔夫走后掌柜的拉过一块帆布将整个箱子都遮挡了起来,又环顾四周,确认没人看到自己所做的事情,这才重新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卖起鱼来。 渔夫刚走出市场没多久,拐进了一个巷子里,他感觉到了异样,认为有谁在跟踪他,刚想转身,背后却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大闷棍。 菜市场这边的鱼摊,掌柜的刚收拾好箱子,正在叫卖他的鱼。 这时两个官差来到了鱼摊前,掌柜的顿时惊慌失措,呆愣在原地。 “刚收的鱼怎么不卖啊?放在箱子里不怕死了吗?”一个浓眉大眼的捕快问道。 “小的小的今天没收鱼啊。” “哦,那这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打开让我们看看。”官差用眼光指了指摊子木板下面的箱子。 “没没什么,只是一些杂物。” “快打开!”官差突然一声怒吼,吓得掌柜的原地发抖。 掌柜的虽然极不情愿,但只能照做,他拉开了箱子上面盖着的帆布打开了上面的一把小铜锁,箱子里面确实是几十条大草鱼, “请官爷过目,这里面确实是几十条鱼,没有别的。” 掌柜的嘴唇都苍白了,他的手止不住地在抖。 官差没有理会摊子老板,而是伸手抓了一条草鱼出来,在手上掂量着。 “掌柜的,这鱼挺肥的,这么重一条。” “农家池塘种的,吃得很好,自然是很壮。” 官差白了掌柜的一眼,将一根手指塞进了鱼肚子里,好像摸到了什么。。 掌柜的一看瞬间被吓得瘫软在地。 只见官差从鱼嘴巴里面拉出一条白色的布包,随后直接用刀剌开了鱼肚子,把里面藏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打开布条但是雪白晶莹的白色颗粒,官差用手指揉搓了一下,脸上会心一笑。 “掌柜的,你这做咸鱼要用的盐也太多了啊。” 再一看掌柜的这边已经吓得不省人事了。 “带走!”官差吼道。 不管在哪一朝哪一代贩卖私盐都是重罪。 第二日,长安城京兆府尹衙门这边已经升起了公堂,京兆府尹大人端坐在堂上,两侧的捕快高大魁梧,手持着堂棍,怒目看着堂下跪着的二人。 京兆府尹大人一拍惊堂厉声喝道:“堂下嫌犯可知贩卖私盐是重罪!” 二人沉默不语。 “如今人赃并获,老实交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跪着的鱼摊老板,早就两腿哆嗦,连忙磕头,哭喊道:“小的只是贪小便宜,从他那进了一点盐。平时只是用来腌制自家的咸鱼,并没有卖给别人啊,大人!” “是谁让你把盐藏在鱼肚子里运到长安贩卖的?”京兆府尹大人看向那个渔夫。 谁知那渔夫也是一脸茫然:“大人明察,小的也不知道给我送来这些盐的人是谁。我只要每天早晨把船划到江边,晚上再回来时船上已经装满了放着鱼的鱼篓。” 这两个人都说自己说的话千真万确,毫无半点隐瞒。 京兆府尹大人眉头紧锁。这个私卖盐铁案走到了死胡同。 审问了大半天,也没从两人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京兆府尹大人决定暂且退堂,喊来了旁边一个捕快小声耳语道。 “去禀报太子殿下就说私卖盐铁案陷入了僵局。” 东宫这边太子要处理的政务越来越多,虽然喊了许多官员来帮忙,但每份奏章他都要亲自过目,在李治身上也看出了几分成熟和稳重。 “启禀太子殿下,宋二爷来了,他在门外候着呢。” “让他进来吧。” 此时的宋二,早已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了,只是还在经营着几家合法的产业。 现在的宋二有一层特殊的身份,那边是太子李治的密探。 宋二行了礼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宋二哥,长安菜市鱼摊那件事干得不错。” 宋二甩甩手,并毫不在意地说道:“小意思,我早就觉得那卖鱼的老板不对劲了,哪来的这么多盐,天天做咸鱼?” 早在半个月以前,宋二早就派在手下紧紧地盯着这个鱼摊。 宋二的手下发现每天早晨都有一个渔夫提着沉甸甸的鱼篓来给他送鱼,每天都是七两六钱的草鱼。 察觉到异样之后,宋二便派人买了一条草鱼回来,把鱼切开一尝,却尝出一股浓浓的咸味,所以宋二便发现了长安城里这道贩卖私盐的口子。 经过宋二和手下的调查,长安城内像渔夫这样的带盐人总共有五十多个。 直接抓捕给他们供货的造私盐的大鱼也会溜掉。 “只是现在线索全无,要调查到幕后的主持,恐怕有点困难。” “宋二哥继续隐秘调查,有什么新的发现,尽快通知我。” “卑职遵命。” “老师那边有消息了吗?他已经离开长安好一阵子了。” “回殿下,张兄上次派人报信说长安有人卖私盐,从那以后便没有张大哥的消息了。” 第41章 长安城中心学院 长安城这一两个月里大兴土木,修建了许许多多的房屋,朝廷从老百姓手里买了不少的地,还有空房子。 至于这些地还有这些房子有什么作用却不得而知,就连建筑工匠们也只是拿了钱按照要求去建造。 长安城老百姓关注了两个月的房屋终于建成了,最早动工的一处房子已经派人装修。 这下老百姓们终于可以知道这些房子是何人所建,是何用途? 这处占地面积不小的院落,建在长安城最繁华的街巷里,平时门前车马往来人群熙熙攘攘。 这一日这院子的大门打开了,一队人马运了好几箱子往院里送去。 围观的老百姓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个院落是谁的财产。 人群很快散去,而往院子里面运书的车队却络绎不绝,这些书正是从张知易合作的那个书坊运来的。 不过这次的书价格极其低廉,几乎等同于就收纸张的钱。 第二日,书院门口早已挂满了两串鞭炮,牌匾盖着红布上面贴着一个大红花,院门口锣鼓喧天,院落的主人是想要和长安城的老百姓一起庆祝这一件重要的事情。 院子门口聚拢的人越来越多,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了一声巨大的敲锣声,并有人喊到。 “太子殿下驾到,闲人回避。” 人群中马上让开一条宽敞的道来,李治没有让人抬着轿子从人群中穿过。 而是步行着在守卫的护送下,缓缓地穿过了人群。 人群顿时肃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太子身上。 “原来这就是太子,比我想象中的俊多了。” “太子殿下怎么看起来好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怕是日夜操劳政务给累的。” 一个老百姓小心翼翼地聊着天。 李治来到了大院门前,特意提高了嗓音说道。 “长安城的父老乡亲们,我是太子李治,长城这些新建的院子房屋都是我的手笔。” 人群中发出强烈的嘘声,大概是在为太子炫耀自己财富的行为感到愤愤不平。 “大家稍安勿躁,修这些院子用的都是朝廷的钱。” 此言一出,围观群众更是人声鼎沸,有的老百姓甚至愤怒离场。 “俗话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些院子修出来不为别的,就是要建成书院!” 然后老百姓的抱怨依旧没有减少。 “书院不就是给世家贵族子弟准备的吗。我们老百姓怎么上得起书院?” “还是让我家孩子从小就帮忙干活吧,长大了还有一个营生的手艺。” “这是劳民伤财呀。” 李治在上面站着,一直等到抱怨声音小了许多,才继续说道。 “大家不用担心,这些书院全都免费入学!” 这下人群更加热闹了,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众所周知,学院一年的学费极其昂贵,这学费足够一个普通家庭用一年了,而且不说这本书的费用也极为昂贵。 “我知道大家可能有点难以置信,不过无妨,这书院一开张便开始招生,方圆十里内的孩童都可以直接入学。” 李治说完示意门前锣鼓队接着奏乐。 良辰已到,李治让锣鼓队停下,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我宣布,长安城中心书院今天起正式成立!凡有想来书院上学者,有教无类,学费全免!” 李治说完拉了一拉绳索,揭开了那盖在牌匾上的红布,上面是书法名家写的七个大字。 这时锣鼓和鞭炮声同时响起,这所不问出身不收费用的书院在大唐长安最繁华的街道正式落成了。 书院的大门打开让围观的老百姓都可以进去参观。 百姓们从大门鱼贯而入都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传说中不要钱的书院长啥样子? 一进书院便是孔夫子的雕像,雕像的根基用正楷字雕刻了“至圣先师”四个字。 书院前庭两侧是教书先生以及学院管理人员处理事物的场所。 穿过前庭便是教室和学生的宿舍,至于为什么设立宿舍,便是考虑到不方便回家的学生,让他们可以直接住在书院里。 书院的各处都栽满了桃花,正所谓桃李满天下。 书院的正中央是一口大钟,用来提醒先生和学生上课的时间。 书院最里头的便是那藏书阁了,藏书阁是整整一栋二层小楼,从昨天开始便有许许多多的书籍一直运往藏书阁。 如此多的书籍要是放在以前,那肯定是一笔巨款,但书院所用的书都是那个书坊所提供的最便宜的书。 藏书阁不仅对书院的学生开放,还对外界的老百姓开放,任何人都可以来这个藏书阁阅读或者借取书籍。只需要进行简单的登记就可以读上一本传世经典。 这时参观的老百姓中,一位老人不禁潸然泪下:“要是我年轻时有这样一个藏书阁那该多好啊,我也不会潦草度过一生。” 这老人便是长安城里的一个手抄匠,只帮人写字,这老人写得一手好字,年轻时据说因为太过贫穷读不起书便只能替有钱人家誊抄书籍,一边抄一边读书。只可惜生活困苦。老人一生都没考得到功名。 人群中还有一个世家弟子,他和同伴小声感叹道:“这条件比我们去的书院还要好。” 一天过去了,长安城将建立许多免费的书院的消息不胫而走,如此优惠百姓的措施是太子殿下做的决定。 百姓们纷纷夸赞太子尊师重道,目光长远。他们也都决定以后一定要将自己的子女送到书院里面读书。虽然许多老百姓不理解读书有何作用,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考不上功名,可万一呢,一旦进士及第,那便是飞黄腾达,逆天改命。 百姓们对这些书院是十分欢迎的,但有的人却对书院的产生极其厌恶。 这天夜里,几个贵族子弟在青楼喝花酒。酒至酣处,一个红着脸的公子开始抱怨道:“你们说这太子殿下好好的搞这么多书院干嘛?原本官府开办的官学招收世家子弟已经足够了,非得让老百姓也读上书,那这样考科举的人越来越多。我们要想捞到个好成绩,那就难喽。” 第42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扶风县折冲府,折冲都尉李维正领着军士们训练,已经是入伏时时节,天气非常炎热。在强烈的阳光的炙烤下,每个人都是都是口干舌燥,汗流浃背。 在这样的阳光下,还要顶着太阳进行艰苦的训练,有个士兵忍不住了,抱怨道。 “练这么狠有什么意义,就是打仗也轮不到我们上,再说了我大唐现在国泰民安,要打仗也是边关的军队先打起来。” 这话不小心让李维给听到了,他瞪着那名士兵喝道。 “如此嘴碎,那就随你的心愿把你发配边关可好?” 那名士兵立马就老实了,正眼都不敢瞧李维一眼。 这训练队伍中还有一人那边是军中的一等一高手白沐风,自从他加入折冲府以来,表现都十分优异,他的武艺甚至远远在李维之上,李维不清楚这样的人到他的折冲府来是何目的?自从上次白沐风警告过自己之后,李维觉得此人背后肯定是个大人物。 李维爱惜人才,他十分地想将把白沐风真正地收编到自己的队伍里,他也试着与白沐风推心置腹,只是这白木风生性孤僻,不愿与人交流。 白沐风身份特殊,府中许多人都忌惮他。李维的副手果毅都尉陈广更是提醒过他离白沐风要敬而远之,不要泄露过多的秘密。 果毅都尉陈等人更是希望李维将白沐风弄走,有这样一个人在折冲府里迟早是个祸患。 而李维却不以为然,他觉得白沐风要想搞自己早就出手了。何必一直像一个普通士兵一样在府里艰苦训练? 此时。一个身着官服,手拿文书的人正皱着眉头用手挡着眼前的太阳,此人正是扶风郡的刺史。 “怎么挑这个点儿出来训练呢?晒死个人。”刺史埋怨道。 李唯面不改色,笔直地矗立在校场的演武台上。 “打仗可不会事先问过你什么时候开打。” 刺史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大唐如此强盛,哪个贼子不长眼敢对我大唐宣战。” 李维对这种安逸之风早已司空见惯,要是他的军队里出现这种风气,他一定会严惩,但是别人他却管不着了。 “刺史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刺史大人喘着粗气,用手扇了扇风,再拿出自己手里的文书说道。 “朝廷有令,命扶风县折冲府前往定远关巡视驻防,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说罢刺史又拿出了铜鱼府证明命令的真实性。 如调发府兵征防,须朝廷颁铜鱼符及敕书(合称鱼书),由刺史和折冲都尉会同勘对,才能差发。 鱼书勘验无误,折冲府的兵马按照命令应当即刻出发,于是李维便一声令下,将府中八百余人全部向定远关开拔。 定远关离扶风县不远,隔日就能到,此处是长安通往西北的重要关卡平日里许多商队还有往边关运送粮草的车队都会经过这里。 李维对这样的调令,早已不陌生了,折冲府平常除了组织训练以外,还需要根据朝廷的调令到各个关卡去驻防,驻防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让折冲府的士兵熟悉周围的关卡防备。 李维的折冲府平时训练及其严格,号令下发不到半个时辰,整个折冲府已经厉兵粟马,等待出发了。 队伍里不乏许多新兵。这是他们首次离开驻地去别的地方,心情有些激动,但同为新兵的白沐风却依旧心情平静,神情冷峻。 清点完毕过后,八百余人的队伍,浩荡地向西边的定远关前进。 李维骑着高头大马警觉地环顾四周。留心周围情况,而身旁的陈广,却在马上昏昏欲睡了。 第二日清晨。整个扶风县折冲府的队伍已经来到了定远关下。 上一任守关的折冲都尉卢胜慌张地跑下城楼问道。 “你们不在扶风县好好呆着,跑来这里干嘛,想造反啊?” 显然卢胜事先并不知道换防的事情,这一临时调令使得卢胜措手不及。 “我折冲府府兵奉命前来驻防,这是调令,请你过目。” 李维说着拿出了那份盖着玉玺打印的调令。 卢胜神情有些难看,好像对这次调令极为不满,但没办法,李维皇命在身,不得不从。 李白观察到了卢胜的神情异样便问道。 “卢都尉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没,没有。我马上将我的兵马撤回,让你的人上。” “如此甚好。” 不一会儿,定远关的各个关卡岗位和城门都换上了李维的人。 经过一夜的车马劳顿,李维是有些乏了,他便躺在城楼上瞭望台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稍作歇息。 李维没睡多久便被城楼下的嘈杂声吵醒了。 “上头有令,凡是通过定远关的任何车马都要进行检查。” “我部给边关将士送完粮食返回,有什么好查的?难不成连边关将士都值得怀疑吗?” “就算是节度使亲自来了也得查!” 在李维的严格管辖下,折冲府的士兵也是如此严明负责。 想要通关的队伍便是边关卢平南的辎重营。 “你一个小兵丁横什么?把你们的都尉卢胜叫过来!”一个看起来像是长官的人吼道。 “卢胜和他的部队被调走了,现在守关的是我们扶风县折冲府。” 李维下了城楼,凌厉的目光扫视这个辎重营长官。 此人一下便慌了神,愣在原地。 “现在又没有战事,而你们又是已经送完辎重粮草回来的,凭什么不检查!”李维一声怒吼。 “长官,我们是卢定南将军的部下,你这样专横恐怕有点不给卢将军面子了。” 卢定南战功赫赫,在西北军队里威望极高,要是惹了他,李维在西北怕是不好混了。 更重要是卢定南背后的卢氏家族成员遍布大唐军中各地。 “就是他卢定南亲自来了,我也得查!” 这个辎重营长官冷笑道:“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怎么,你要闯关?” 这个辎重营队伍里,这些看上去是拉车搬货的苦力,其实都是久经杀伐的老兵,甚至还有几个江湖高手。 第43章 狗急跳墙 “都尉将军,这话可不敢乱说啊。你想检查那查便是。”那个辎重营长官让开了身后的辎重车。 李维第一眼看到这个辎重队伍时,便有了怀疑,按道理来说送完粮草车上的箱子已经是空的,可他看见这些运送辎重的士兵却如此吃力。 再加上辎重营长官和守关将领卢胜的异样表现。他觉得这个辎重队伍肯定不简单。 李维亲自上前解开了一辆车上的箱子的锁,缓缓打开箱盖,里面却放着几包麻布袋装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正当李维想解开麻布袋,看看里面是何物时,突然一支冷箭从李维身后射来。 眼看冷箭就要击中李维,白沐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剑斩断了这支冷箭。 那个辎重营长官恶狠狠的说道:“动手!” 辎重营的这些士兵纷纷从辎重车下面抽出武器,迅速砍向离自己最近的守关士兵。 几个反应不及时的士兵,不幸被击杀。 李维大惊,既然竟然有人敢公然闯关,此罪形同谋逆,当诛九族,这伙人如此拼命,想必车上运的东西也是足够杀头的。 身旁有白沐风的护卫,李维抽出佩剑,一把刺向箱子里的麻布袋,洁白的颗粒迅速从麻布袋中流出来,李维瞬间就明白了,这伙人私自从关外运盐入关贩卖! 事情败露,辎重营的士兵也是把命豁出去了,折冲府的这些新兵哪里见过这种亡命之徒,又缺乏实战经验,没过多久便成为了刀下亡魂。 李维见折冲府的伤亡过于惨重,便命令全体守关士兵撤回关内。 这些新兵听到命令,便扔了武器和卸了盔甲,撒了腿往关里面跑。 李维见状,心中愤然不已,自己日夜操练的士兵,上了战场却是丢盔弃甲。 此时没有时间再整顿军纪了,李维只想尽量减少士兵的伤亡,只要撤回关内,楼门一关,在命令城楼上的弓箭手放箭,这些辎重营老兵也无计可施。 折冲府的新兵只顾着狂奔逃跑,有些经验的老兵,却是且战且退,那些丢了盔甲不顾背后的逃跑新兵,许多都被从后面追上来的老兵刺穿了胸膛。 李维和白沐风在队伍的最后面断后,潜藏在辎重营队伍里的几个江湖高手早就盯上了李维。 这几人的速度和力道比普通的士兵强得多,三人一齐向李维冲来,还有两人与白沐风扭打起来。 李维寡不敌众,被一人用铁鞭重重打了一记,即使穿着盔甲,这力道也传达到了李维的内脏。 一口鲜血吐出,李维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如同翻江倒海。 这三人想趁李维被击倒的时机了结他的生命。 谁知刚一上前,三人就被一杆长枪扫倒,白沐风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杀掉了与他搏斗的两人。 三人看出了白沐风的武艺深不可测,便不再于白沐风缠斗,迅速逃离。 李维在白沐风川的搀扶下退回了关楼内,身旁的部下都已伤痕累累。 关楼外原本有两百多名士兵,现在只回来了几十个,这伙人凶悍异常绝非普通的士兵。 果毅都尉陈广还在城楼上指挥着弓箭手放箭击退辎重营的士兵。 李维支撑着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白沐风,他站得很稳,手持长枪,身上是斑驳血迹,眼神依旧淡漠如初,此种神情必是看淡生死的勇士。 “多谢搭救,救命之恩,李维没齿难忘。” 白沐风转头打量了他一下,淡淡地说道:“还是想想怎么从这城楼里出去吧。” 果然没过一会儿陈广便来回报。 “报告督尉,那股叛军已经退至弓箭射程范围之外,但出关的门口都被他们拦住了。” 这伙辎重营士兵胆子不小,竟然想围困定远关! “我们的粮草还够支撑多久?” “至多五天。” 定远关离周围的城镇不远。所以关楼内便没有多准备粮食,而城楼外的辎重营却是按照行军的标准去准备粮草的。起码也能支撑半个月。 “都尉,要不我们出城跟他们拼了!”陈广气愤地说道。 “这辎重营足足五百人,我们只剩下六百多,而且有一半都是今年刚征兆上来的新兵。”李维艰难地咳嗽了两声。 “但是也不能在这城楼内坐以待毙,要想办法派人出去报信。” “我去吧。”白沐风站了出来。 这六百多人中没有人比白沐风更适合的了,他武艺高强在外面的士兵重重围困下,兴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 “我有一事不明,这些辎重兵竟然冒着杀头的危险要去运送私盐。”陈广说道。 “能够动用朝廷的军队去运送私盐,那他们背后的人物肯定权势熏天。而且也是多方勾结的结果,辎重营一路畅通无阻,这沿途的关卡一定脱不了干系。” “那你的命可就危险了。” 白沐风看向李维,他不确定李维能否在他离开之后活下来。 “我三日便能把消息送到最近的折冲府,你们尽量多撑久一点。”白沐风叮嘱道。 “你救了我的命,我还不知道你的底细,如今咱俩也是过命的交情,你能告诉我你背后的大人物是谁吗?” 李维一直想获得白沐风的信任,因为他也想信任白沐风,之所以对白沐风保持着警惕,那便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的折冲府变为权贵的工具。 白沐风平静地说道:“太子。” 李维和陈广都震惊得张大了嘴巴,自己管辖的小小折冲府何德何能,竟让太子派了一个绝世高手来。 “你觉得这扶风县折冲府突然被调到这里是偶然吗?” 李维恍然大悟,原来远在都城长安,早已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些事情。 从本质上来说,辎重营和他的折冲府都是权贵的棋子,自己只不过是这场权力的游戏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 此时的李维已经顾不上感伤,他要马上重整旗鼓,带领他的将士们熬到白沐风带来援兵。 上面的人竟然大胆到利用保家卫国的军队来为自己谋私利,李维已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不管这群人背后是多么大的势力,他也要与其斗争到底,来为他那些白白牺牲的士兵报仇。 第44章 宗亲 三更夜里,白沐风骑着快马冲出了辎重营士兵设的关卡。 这一路并不轻松,白沐风殊死拼杀才得以从乱军丛中突围,身上也是负了不少伤。 白沐风刚摆脱追兵,却也顾不得休息,连忙赶向最近的折冲府求援。 辎重营这边,早已派出了快马往卢定南的大军帐中赶去。 定远关这边辎重营按兵不动,折冲府也不敢贸然行动,双方整整对峙了两天。 白沐风的马早在一天前就已经跑死了,他只能步行前往求援。 而辎重营派出的三名士兵,身后还牵着三匹快马,这三人日夜兼程,眼看离卢定南的军营已经不远了。 李维这两日完全没有合过眼,都在时刻警惕关外的形势。 他和陈广刚检查完士兵的换防情况,站在城楼上怔怔出神,充满血丝的双眼目视远方。 “年少时还想着瀚海饮马,封狼居胥,如今却被一个小小的辎重营围得动弹不得,真是可笑。” “都尉每天监督士兵们的训练已经是尽心尽力,可奈何这些都是新兵,没有作战经验。定远关被围责任不全在都尉。”陈广宽慰道。 “你说这白沐风真能带来援兵吗?” “我平常一直不喜欢这个姓白的,可是不得不说他是我见过的最勇猛的人,如今我们处在劣势,也只能相信他了。” “辎重营是卢定南的人,难不成辎重营也去喊卢定南的大军支援了到时候就算白沐风带来了折冲府的援兵,也不够卢定南的边军打的。” 陈广一脸不解,言辞激动地说道:“他一个封疆大吏,犯得着为卖一点盐,把自己的军队都搭上去吗?” “只怕贩卖私盐的不是他,而是他家族里的人。” 李维从小就听说过卢定南的英勇事迹,也下定了决心想要像卢定南那样做一个有勇有谋的军人。 可谁知从小被他奉为偶像的卢定南的部下却将他围困在大唐西北的一个关卡。 第二日的夜晚。卢定南刚处理完一天的军务刚准备休息,军中的传令兵却传来消息。 “报!辎重营王武称有军情要上报。” 卢定南不解,这辎重营送完了粮草辎重早就在返程的路上了,这远离了边关还能有什么军情? 那风尘仆仆的王武进入军帐中,身上还有血迹,卢定南觉得事情肯定不简单。 王武小声说道:“卢将军这件事只能你我二人知道。” 卢定南看了看身旁的儿子卢烨,卢烨有些不情愿。 “什么事啊,连我也不能知道。” “烨儿,你先下去吧。” 卢烨只好做罢。灰溜溜地走出了帐中。 “有什么事你说吧。” 王武凑近来,对卢定南耳语道:“家主让你出兵。除掉围困定远观关的辎重营。” 卢定南如同脑袋被人打了一拳,顿时懵了,王武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理解。 “为什么要除掉我的辎重营?我的辎重营为什么会去围困定远关,定远关不是在东方吗?” 王武料定卢定南会有一肚子困惑,但他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话。 “事情败露,壁虎断尾。” 卢定南冷冷哼了一声:“就凭一个壁虎断尾,就让我干掉我的五百辎重营士兵?” “如果你不这么做,死的可能是卢家九族。” “你们究竟在我的军中搞了些什么?!” 卢定南顿时怒火冲天,卢家氏族里的人竟然胆大包天,连自家族人都要坑害。 “家主说了维持家族庞大开销难以为继。面对暴利的生意,一时饮鸠止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卢定南斜眼瞪着王五说道:“你们是用我的辎重营运私盐了吧?” 王武没有说话。 这靠近卢定南驻地附近就有一个巨大的盐矿,当时士兵们发现时并上报了朝廷,而朝中掌管盐铁生意的官员,正是卢家氏族的人,于是卢家几个有名望的老人便打起了盐铁生意的主意。 “卢将军可要抓紧了,那定远关守关的折冲府兵也在向外求援,到时候要是外界的援军先到,这辎重营要是被抓住,那定的可就是整个卢家军的罪了。” 王武说完便起身离去,王武是卢家的心腹,他在来的路上已经解决掉同行的两人。 此时卢定南已经是怒发冲冠,他看着离去的王武恨不得将手上的军刀提起,一刀把王武砍了,就此和卢家氏族切割。 然而毕竟血浓于水,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能脱离家族,况且要是追查起来,私卖盐铁,私用军队,围困唐军这几项罪名加起来,卢家也是被诸九族的罪。 卢烨走进军帐中,眼眶已经泛起了泪花,他在军帐外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父亲”卢烨哽咽的说道。 卢定南抬手让卢烨不要再讲下去,自己静一静。 父子二人沉默良久。 最后卢定南从腰间拿出兵符,用极其悲愤的语气对卢烨下令。 “守将卢烨听令!” 卢烨立马单膝下跪,抱拳听令。 “辎重营五百人目无律法,私运盐铁,围困唐军,实为谋逆。特令你部带领一千骑兵驰援定远关诛杀反贼,解救折冲府兵!” “末将听令!”卢烨眼含着热泪接下了这枚兵符。 第三日正午,定远关已是弹尽粮绝,城楼上的士兵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李维登上了城楼,他现在是向东看去,极目远眺却毫无动静。 “都尉快看!”陈广指了指西边,只见西边地平线扬起了滚滚黄沙,黄沙越来越近,全身武装骑着壮马的大唐骑兵进入折冲府兵视野。 此情此景,就算是一些折冲府老兵也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马蹄声逐渐靠近,就连城楼上也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动。 李维释然了,自己的军旅生涯就这样轰轰烈烈地结束吧,男儿为保社稷战死疆场,虽死无憾! “众将士听令!死守定远关!” “是!”已经知道生还希望渺茫的将士此时反而视死如归,他们都愿意跟着这个自己信任的折冲府都尉大战一场。 白沐风这边也带着从别处折冲府借来的兵将在往定远关赶来。 第45章 回到长安 长安城中心书院门口来了一位穿着布衣草鞋的中年男人,他在门口来回踱步,像是在等什么人。、 书院的门房见此人怪异,便上前询问。 “请问阁下是?” “我要来这里当教书先生。”中年男人微笑着回答道。 门房上下打量着这个中年男人,觉得他在戏弄自己。 “阁下就不要拿小的开涮了,你这模样来这里当个杂役还可以,当老师算了吧,这可是长安城最好的书院!”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 “此处凭什么成了最好的书院,就凭房子修得又高又大吗?” 中年男人如此大言不惭,门房也对他不客气了,便抄起门旁的扫帚,要赶他走。 “杨先生,你到了,有失远迎。”这时身穿便服的李治出现在了书院门口。 那门房连忙下跪行礼:“奴才拜见太子殿下。” 而那中年男人却依旧站立在原地。文房抬头看到他如此的失礼,便拽了拽他的衣角,1让他跟自己跪下。 中年男人一摆手说道:“古训有云,读书人可不拜官。” 李治爽朗地笑道:“杨先生说的不错,是我应该尊重杨先生这样的读书人。” 门房见中年男人来历如此厉害,赶紧向他磕头赔罪。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杨先生,请您恕罪。” 杨炯连忙扶起了门房。 “我一介书生,也是平民,受不起如此大礼。” “谢杨先生宽宏大量。” 说完门房就回到自己的岗位继续干活。 “杨先生幼年时就非常聪明博学,文采出众,被奉为当世神童,然而却郁郁不得志。只好归隐乡野,传授知识。” 李治将杨炯的身世娓娓道来,杨炯在一旁听着却心情平静,想必早已看淡了功名利禄。 “做不到官也罢,教书育人也是极为有意义的事情。” “杨先生的才学,在朝中为官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如今书院更需要杨先生的才学,为我大唐培养人才,让黎明百姓也有机会学习圣贤之道。” “也就是姓张那小子说长安城有个书院广开院门接纳天下想要学习的百姓,我才来的。” 杨炯提起张知易,李治也想到自己的这个恩师也离开了数日,倒是有些想念。 张知易离开之前,就将书院的规划书交给了李治,如今书院渐长,他又写信给李治说乡下有一个姓杨的先生要来书院教书,此人极有才华,可以重用。 “杨先生所言不假,我们这书院将来要建到大唐的每一个乡镇,让所有人都有机会读书。” 要是别人说这话,杨炯会觉得他在吹牛,可这毕竟是太子口中说出来的,太子也确实有这个能力。 杨炯相信了,他也愿意为这样的事业贡献自己的才学。 “那在下便在这书院安身,才疏学浅,只求不误人子弟。” “既然是张先生推荐的人,那肯定是有经世之才,怎么能屈居一个普通教书先生,以张先生的意思让您做书院的院长也不为过。” 杨炯愕然,这一上来就给自己一个地位这么高的院长职位做,是不是对自己有些过于信任了。 “杨炯惶恐,只怕不能胜任院长一职。”杨炯抱拳推辞道。 “要是杨先生都说不能胜任,那便没有人能胜任了,我曾经在藏书阁找到了杨炯先生所做的诗文,其文采万中无一。” 李治十分有诚意,连杨炯的诗文都调查过了,还有他的为官经历,结交的好友都去查过,李治得出的结论就是此人大才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为朝廷所用,如今大力开办书院,正是发挥杨炯才华的大好时机,若是运用得当,大唐的教育事业将会蒸蒸日上。 杨炯见李治如此坚定也不在推脱,心中早已沉寂许久的报国热诚也被激发:“那杨某必定尽心尽力,倾尽所学,为助大唐学子鲤鱼跃龙门奉献心力!” 李治心中大喜:“那李治便替天下读书人先行谢过杨先生!” “杨先生初来长安,要不要先去长安闹市走走领略盛唐气象?”李治也想给杨炯接风洗尘。 “不了,我本心向山林,我对繁华闹市并不热衷,还是进去看看这个书院吧。” “好,那杨先生请进。”李治弯腰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 两人进入书院,杨炯对这些教舍园林只是看一眼便作罢,这让李治捉摸不透了。 “杨先生是对书院的建造不满意?” “这书院极好,品味高雅,光线明亮,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先生满意就好,我是见先生对这些都无动于衷,还以为不合先生的意。” 杨炯躬身致歉道:“是杨炯失礼了,只是在下不善言辞,心中所想不会肆意表达,还请太子殿下莫怪。” 李治笑道:“无妨,很少有像先生这样真性情的人了。” 两人继续走着,杨炯也不想当初那样孤傲,也开始询问李治一些关于书院的事情,譬如收费,学制,用的什么书,李治都一一详细解答。 “太子如此贤德,圣人肯定会感到欣慰。”杨炯夸李治还不忘记提一嘴李世民。 杨炯此话引起了李治的注意,他问出来了心中一直有的疑问。 “杨先生可曾为父皇效力?” 杨炯淡淡笑道:“那都是陈年往事了,只怪当时的我太过清高,自认文采天下第一,目中无人,错失为圣上效劳的机会。” “有才华的人大多数都有个性,杨先生不必责怪自己。” “也罢,如今看来侍奉太子殿下也是一条正道,圣人与太子都是大唐子民的福分啊。” 杨炯虽然很有个性,恃才傲物,但他那份儒生的忠君之心却是日月可鉴。 “得杨先生如此谬赞,李治定当尽心尽力造福百姓。” 两人走到了书院的藏书阁,这时杨炯却没有先前的淡漠了,他表现出了对藏书阁极大的兴趣,拥有一个藏书丰富的藏书阁却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参观完了书院,李治问杨炯:“先生想在长安城的什么地段居住,我都可以解决,尽管开口。” 杨炯微微一笑:“我只需要一方书桌。” “书桌?” “我就住在书院里就好。” 第46章 解围 定远关已经被辎重营的五百兵马围困了三日,就连辎重营的士兵自己也逐渐没了耐心。 但是这是个性命攸关的大事。定远关便是你死我活的杀戮场。 辎重营的长官每日每夜都盼着能等来卢定南的大军支援。 第三日早晨,平原上终于出现了卢定南的骑兵,辎重营长官大喜过望。 他对手下们说:“等卢将军的骑兵一到咱们就杀进关去,不要留一个活口!” 辎重营长官望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心中的喜悦之情越来越浓烈。 谁知这队骑兵部队并没有放缓速度。辎重营的士兵们都看到了骑兵军旗上的卢字了,这些骑兵还是依旧全速前进。 辎重营长官顿时感觉事情不妙,当他反应过来大喊撤退时。 骑兵的先头部队已经接触到了辎重营的士兵,不由分说一刀砍向辎重营阵型背后的士兵,人头落地。 在场的辎重营士兵都吓傻了,我们不是一伙的吗? 这时辎重营长官心中也有了定论,自己被卢家氏族背刺了,整个辎重营现在已经是一颗弃子。 辎重营的包围圈后又被骑兵包围,这些地上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回头抵抗,被已经被斩杀。 辎重营阵地上顿时充满了砍杀声,哭喊声。 不一会儿,五百人的辎重营队伍被一千骑兵如同砍瓜切菜一样歼灭,无一人生还。 辎重营的士兵在死之前,还是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卢家一族抛弃了。 城楼上的李维和他的折冲府正准备殊死一战。但看到卢定南的骑兵和辎重营的士兵相互拼杀起来也感到十分疑惑。 卢定南的骑兵又检查了倒在地上的士兵没有活口之后,成队列来到定远关城楼下,领头的卢烨大声高呼。 “在下西北守军卢烨。带领骑兵前来支援,叛军已除!请李都尉开门。” 此时城楼上的将士们都不敢相信这一千骑兵是来帮助自己的。纷纷劝李维不要打开城门。 李维也担心其中有诈,卢定南连自己都辎重营都能狠心抛弃。那么他这个小小的折冲府自然不在话下,这些骑兵冲进来完全可以把自己灭口,然后对朝廷上书两军拼杀伤亡惨重。 李维也冲卢烨大喊:“我等并未向西北守军求援。卢将军如何得知我们被围?” 卢烨很快就编造出来理由:“辎重营私运盐铁意图谋反,我部早已知悉,一直在暗中调查,只等到他们露出马脚,便一举歼灭,人账并获,让李都尉和折冲府的将士们受委屈了。” 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李维,他决定还是等白沐风把折冲府的援军带过来,再打开城门。 “我部已经向最近的折冲府求援,今日便能到,等他们到了我再打开城门,还请卢将军耐心等候。” 卢烨觉得李维多此一举,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定远关下等他们打开城门。 “怎么李都尉怀疑我西北守军也会攻打你的定远关?本将抵御胡人数年来,战功赫赫。李都尉说这样的话是在侮辱我们边关的将士。” “事态非同寻常,还请卢将军谅解,要是当真损害了西北守军的声誉,我亲自去向卢定南将军磕头赔罪。” 卢烨冷哼一声便带领部下打扫战场,原地休息。 傍晚时分,白沐风才带着折冲府的兵马赶到。 折冲府的援军赶到时正好碰上了西北守军的骑兵,白沐风冷冷地盯着卢烨。 卢烨十分嚣张地说道:“怎么你也把我当成叛军杀了是不是?我们西北骑兵虽然刚打完一仗,对付你们这些折冲府的府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白沐风没有搭理他,一扭马头向定远关城门走去。 李维见折冲府的援兵已经来到,赶紧下去开了城楼门。 白沐风下马,平静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早死了。你这是找到了更快的援兵?” “他们是不是援军还不一定呢。” 李维带着一众将士来到卢烨跟前质问道。 “为何西北守军的辎重营会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边关贫苦这些人想捞一笔也是在所难免的。部下有错,我们西北守军也脱不了干系。我卢烨给你赔礼道歉。” 李维此时的眼神锐利得可以杀人。 “赔礼道歉?我折冲府战死了一百多个士兵,你赔礼道歉就完了?” 卢烨一脸不屑地说道;“一百多个,你知道我们西北守军每次出征都要损失成百数千甚至上万名士兵,牺牲一百个又算得了什么?” “在你们眼里士兵的生命只是一个数字吗?” 李维怒吼道。 卢烨哑口无言,便调转话题。 “多说无益,我西北守军并不知情,反叛的辎重营,我也亲手斩杀了。我还救了你的命,你可别不识好歹。。” “这事和西北守军有没有关系,你可说了不算。这小小的辎重营若是无人支持,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况且私卖盐铁这么大的利润,一个小小辎重营消化得完吗?” “爱信不信,我们走!” 卢烨甩下一句简短的话,便令他的骑兵们调转方向。离开了定远关。 白沐风手上一直紧紧捏着剑柄一副随时要把卢烨干掉的样子。 李维见到白沐风杀气凌人,冲他摇了摇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种自大的人迟早会死在战场上。”白沐风望着卢烨远去的背影说道,他的佩剑也收回了身后。 折冲府的士兵见卢定南的骑兵离开也松了一口气,自己仿佛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对于折冲府的新兵来说。这是他们打的第一场仗。 第一场战斗便被一个辎重营围堵在关内,说不上光彩,但确实让新兵们知道了战场的残酷和生命的可贵。 对于李维来说,他不想以往那样渴望战功。 在这三天里,他绞尽脑汁为的只是保全部下的性命。 他对从小崇拜的卢定南将军,心里也有了许多猜疑。 然而更大的疑问是朝廷为何把他提前调到了定远关?说明朝中早已有人知道了西北边军涉嫌走私盐铁。 李维觉得白沐风应该对此事有所了解便对他问道。 “扶风县折冲府要来定远关驻防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对”白沐风淡淡地说道。 既然如此凶险,你为何不提前告知于我? “张先生说了,要是提前跟你说就看不出你随机应变的能力了。” 李维愕然不已。“张先生是何许人也?” 第47章 忠诚 西北大军的大营前来了一个身着布衣头戴斗笠的人。 军营大门前的守卫厉声喝道:“什么人敢擅闯军营重地!” 此人并没有被凶狠的军官所吓到,泰然自若地说道:“我找你们的大将军卢定南。” “什么啊猫啊狗都想见我们卢将军,快快走开,否则军法处置!”守卫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长枪。 “我找你们卢将军说的是国家大事。速去通报,跟你们卢将军说盐铁两字他便知晓,不然耽误了大事你就小命不保了。” 大营门前的两个守卫面面相觑,此人说得如此认真,其中一个守卫便将信将疑地去通报了。 此时卢定南在将军帐中忧虑重重满心无奈,此时的他是被卢家氏族的人强行拉上了贼船。 “启禀将军,门外有个百姓求见。” 卢定南十分心烦,便大怒道。 “这种事情还用问?军营重地,能放百姓进来吗?赶紧轰走!” “呃,他说有国家大事向你禀报,还让我对您说盐铁两个字。” 卢定南一听,这不得了。便让赶紧把人带进来。 那人进入帐中。身形瘦弱风尘仆仆。 卢定南把左右的军士都差遣走了之后问道。 “你是什么人?你都知道些什么?” 那人摘下斗笠,缓缓说道。 “在下张知易,一介布衣。但我却知道您的辎重营私运盐铁一事。” “你哪来的胆子敢一个人到我的军营来,不怕我把你杀了灭口吗?” “灭得了我的口,你灭得了定远关那个折冲府都尉李维的口吗?灭得了这么多士兵的口吗?” 张知易这么一说,卢定南更加恼怒了自己的一世英名,竟然毁在这种事上。 “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不会只是为了威胁我吧?” 张知易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继续说道。 “我一个小小的普通老百姓,哪敢威胁将军您呢?不如说是你们卢家氏族的人威胁了你。” “你提他们做什么?” “卢将军不觉得自己有些冤吗?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干,却替别人白白背了个大黑锅。” “你懂什么叫宗亲氏族。而且他们犯的是诛九族的罪,你以为我能脱得了干系吗?” “连凶悍异常的胡人都不能使卢将军退却。而这世家贵族的一些宗族礼法却让您寸步难行。” 卢定南沉默不语,张知易说得对,任凭他在战场上如何勇猛,但这件事情他却无可奈何,任人摆布。 “我这次来是想给卢将军指一条明路。” 卢定南抬起头十分怀疑地看着张知易,此人一副穷酸落魄的样子他怎么也看不出这眼前这个人有什么能力能让自己走出困境。 张知易见卢定南不理会自己便自说自话。 “将军的军功,不一定会受到氏族罪过的牵连。而且西北边关也正需要像卢将军这样的有才能的将领。将军大可与自己的世家宗族划清界限。” “血浓于水,其实你说划清界限就能划清的!” “那你这是做的大唐的守将还是做的你们卢家的守将?” 忠诚是军人的天职,卢定南并不敢忘。 “本将当然是忠于大唐,忠于朝廷。” “那卢将军又怎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你只管在西北好好当你的大将军。掌管着数十万的兵马,如果你还是忠于大唐,圣上并不会把你怎么样。” 卢定南此时毫无反心,张知易是想让他背离卢家氏族,以此来削弱卢家氏族的庞大的势力。 卢定南依旧犹豫不决,没有作出答复,在他心中双方都地位都是十分重要的。 张知易继续说道:“将军无非就是怕失去了卢家的支持和自己在朝廷之中的地位,那你又何曾为你的儿子想过?不依赖你们卢氏家族,他照样可以在军中建功立业。如果是因为你坚持维护你的氏族,失去了朝廷的信任,别说将军的位置了,可能连性命都不保。” 卢定南嘴唇颤抖了,在战场上杀伐,面对死亡丝毫不惧。但一想到他的儿子,他便不由得为他的前途担心起来。 “仅凭你的三言两语,你让我如何相信?” “圣上需要的是维持平衡稳定。一下子将你们卢家的势力连根拔除。朝廷上下也会元气大伤。而你卢将军作为西北的守军。朝廷是能不波及就不波及。” 张知易顿了一顿,又加重了语气说道:“你们卢家这件事情,你觉得还能掩盖多久呢?长安城里已经有人在调查盐铁走私一案了。案子本来抓几个主要的人定罪便可要是让圣人知道你作为边军将领也干这种事情。他便会怀疑你的忠诚。不忠诚的人手握几十万大军,你觉得圣人能安心吗?” 卢定南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座位上沉思。 张知易该说的都说了,虽然没有马上得到卢定南的答复,但是他说的话让卢定南维护卢家的决心动摇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卢将军三思,张某言尽于此,告辞。” 说罢,张知易离开了西北守军大营,他一路奔波来到西北,还没歇息过一会儿,累得够呛。张知易心中埋怨道。 “这个卢定南也太没礼貌了,我救了他和他儿子一命,也不说找个客栈让我休息一下,连口水都不给喝!” 张知易牵着自己那匹老马。又是孤身一人走在荒凉的西北大漠中。 这天傍晚,卢烨带着前去支援定远关的骑兵回到了西北守军大营中,他一回来便直接奔往卢定南的军帐。 卢定南依旧是坐在座位上沉思,直到卢烨的到来打断了他的思考。 “孩儿回来了,辎重营没留一个活口。” 卢定南头抬了起来,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烨儿,要是这件事朝廷追查起来。咱们就实话实说,不要有半点隐瞒。” 卢烨大为震惊,这不是要自己亲手葬送卢氏家族吗? “父亲不可,此事关系到卢家氏族的命运。” “保住你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只有让朝廷安心,你的命才能保住。从今往后,不许再提此事。不管卢家氏族里的什么人找你,你都不要理会!” 第48章 父子 前些日子,李世民因为病情一直不见任何人,到病情好转才特地召见李治进宫。 太极宫内,卧病在床的李世民,已经是脸色苍白,浑身虚浮无力。 贴身伺候的老太监有点忧愁,宫女们更是眉头紧锁。 李世民眼睛紧闭着,嘴巴微张,像是在念叨些什么?老太监贴近李世民的耳朵,轻声说道。 “圣人,太子殿下来了。” 李世民喘着粗气,艰难地说道。 “治儿来了,快让他进来。” 李治从通报开始,便一直跪在太极宫外,静静地等着李世民召见他。 过了良久,老太监才来回报李治。“太子殿下,圣人让您赶紧进去。” 李治非常紧张地站起,连忙快步走进太极宫。 李治进入李世民的寝宫,看到李世民如此的病态,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父皇操劳至此,又患上重病,真是老天爷不长眼。” 李世民听到李治来了,缓缓地抬起手。 “治儿。” 李治会意便上前跪着握住李世民的手,哽咽地说道。 “父皇,治儿在这。” “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朝中政务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治儿有朝中大臣的辅佐,朝政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差错。” “比起处理朝政。我更担心你以后该怎么办呢?你从小就比较软弱,这权力要是都给了别人,我怕你再也收不回来了。” 李治紧紧握住李世民的手说道。 “孩儿一定勤问政事虚心向学,早日独当一面。” “那些宗族集团可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斗得过的。” “孩儿有张知易老师的辅佐,已经开始削弱世家贵族的势力。” 李世民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李治说道。 “你们做了些什么,跟朕说说。” “我与张先生先生开办了许多印书局,使得书籍的价格大大降低,让平民老百姓都能有机会读书。” 李世民缓缓点头。“利国利民,良策也。” “又开放了许多书院降低招生标准,扩充到平民百姓。并不只有世家贵族的子弟才能上得起学。” 李世民露出欣慰的笑容。心中十分赞许他们开办书院的行为。 “这可真是开创了全天下人尊师重道,热心向学的盛况啊。” “治儿不敢居功自傲。只有父皇留下的盛世局面才有如此丰富的资源和人才。” 李世民又转过头去休息了一会儿,说道。 “我老了,留下的这大堂盛世。要看你怎么去治理了。” 李世民说完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李治更加不忍,心情悲痛。 “前几日大理寺卿跟我说了,长安城中查获的私卖盐铁一案。你可知晓?” “不瞒父皇,此案正是我与张先生一同办理的。” “你的那位老师怎么管起盐铁案来了?” “因为私卖盐铁的不是别人,正是赫赫有名的卢氏家族中人。” 李世民一听便猜到了其中缘由,现在的卢家文官里面官职最高的便是朝中二品大员。武官里面职位最高的是西北守军卢定南。 卢氏家族在大唐朝中,文官武官成了互帮互助的集团,李治和张知易一上来便挑战这权势极高的卢氏家族,李世民有些惊奇。 李世民担心他们过于冒进,使得卢氏一族团结起来报复。 “治儿啊,切莫鲁莽大意,这一步迈错便是万劫不复啊。” 李治脸上此时已经没有了泪水,更多的是坚毅。 “父皇,若是治儿连这卢家一族都无法战胜。那又怎么统管整个大唐呢?” 李世民不说话了,但还是十分担忧。一方面从小软弱的李治竟然有如此野心,另一方面担心李治太过信任张知易。他担心张知易把李治带向一个不好的方向。 “治儿心中有数,父皇不必担心,只需安心养病即可。父皇病好了再指导治儿。” 正如李治所言,他一直希望李世民痊愈。此时的他接手着大唐朝局。的确是焦头烂额。 “治儿也是时候独立起来了。霍去病十八岁便封冠军侯,你此时也不比他大多少却要承担比他更多的责任。” “治儿不敢自比霍去病。只愿尽心尽力,无愧于心,无愧于父皇。” 李世民欣慰地笑了。 “看来当初选你当太子我没看错。” “治儿一定不会辜负重托!” 李世民长舒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朕要休息了,你去忙吧。” 李治欲言又止,但又不敢打扰李世民休息,只好含泪说道。 “儿臣告退,父皇保重。” 李治出了太极宫门口,却遇上了长孙无忌。 “舅舅也是来探望父皇的吗?” 长孙无忌拱手说道:“微臣是在等太子殿下您。” “哦?舅舅找我何事?” 两人便一同往宫外走去。 “听闻太子在关注最近的盐铁案。” “正有此事。” “这个案子不是有京兆府尹衙门全程查办。要是有什么疑点大理寺也会关注此事。太子殿下何须亲自过问此案?” 李治决定将此案牵涉到卢家的事情,告诉长孙无忌,或许能得到长孙无忌的帮助和指点。 “我关注此案的原因是因为牵涉到卢家氏族。” 长孙无忌神情严肃,也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 “是前任中书令卢鸣那个卢家吗?” “正是。” 长孙无忌就愣了一下。 “这卢鸣家大业大,怎么就盯上了这盐铁生意呢?他又不缺这点钱。” “卢鸣看不上,但他的儿子卢有希却在私卖盐铁,中饱私囊。” “太子可有证据?” “证据还在查。我觉得此案和卢家上上下下都脱不了干系,至于牵扯到什么人,还在仔细查办。” “那太子殿下可得小心了,卢鸣虽然已经卸任,可朝中他的学生和卢家氏族里的子弟都不是省油的灯。” “李治一定步步警惕,谢谢舅舅提醒。” 长孙无忌沉默了一会儿,他心里也不愿让李治孤身犯险,不知是对李唐皇室的忠诚,还是对他这个外甥的疼爱。 “若是牵扯到朝中一些重要的官员,太子殿下不便出面,便让老臣出手即可。” 李治心生感动对长孙无忌说道:“李治谢过舅父,此等情分,李治感激不尽。” 第49章 柳公明的难处 柳公明中了探花之后,短暂的休息了一个月。便被任命为礼部司郎中,管理官学的创办和科举。 于是,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书院建设和管辖都交给了柳公明。 柳公明就官学的管理来请教李治的意见。 “就按照老师所说,这些官学应该当让每一个百姓都可以上学。” 如此密集的书院是柳公明不敢想的。柳公明出生的县里面,都只有一家让贡生上学的书院,而且选拔十分的严格,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到官府开办的学院上学。 “这些书院想上就上,是否太容易了些?不需要经过选拔吗?” “知识是百姓必须的。选拔只会降低了百姓上学的欲望,提高上学的难度。” 李治打算让这些书院只向百姓收取一些购买书籍和日常维护的钱财。 “那要如何保证上学的都是人才呢?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读书。” 李治白了柳公明一眼,觉得他身上读书人的傲气还是过重了。 “不是人才就不能获取知识了吗?读书识字对每个百姓都是受用终身的。” 柳公明沉默良久又继续说到。 “开办学院的财政支出从何而来?” “我大唐财力雄厚。办书院的钱还是有的,你就大胆放心的干。” “那书院的教书先生如何聘请?” “那些考了许多年科举都考不上的老秀才。可以让他们来书院试试。许多人考不上科举,并不是因为他们才华不行,而是没有像你一样的运气。” 柳公明惭愧,李治说得很正确,要是没有李治和张知易的提携,他现在估计也是遗憾落榜。 “太子殿下和张先生竟然想出如此的关怀读书人的举措,真是让柳公明佩服。” “先生一直建议我说要大力发展教育,只有这样才不会让权贵掌握了话语权和垄断知识。” 柳公明暗自感叹张知易的眼光果然十分长远。 “还有一事。只有书院附近的地界的居民才能到当地的书院就学,不可跨过地界去上学。” 柳公民不解问道:“为何要限制百姓们上学的自由?” “这其实是限制世家贵族上学的自由,让世家贵族和普通老百姓在同样条件的书院去上学,保障了教育的公平。” 世家贵族往常都会去找名师开办的私塾上学。而且这些私塾收费极高,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承受的。 私塾里有名师,这让贵族和普通老百姓接受教育的差距大大加大。 “还有那些开办私学的先生们,严格限制他们收费的水平。并且欢迎他们到公办的学院去教书。” 这样的举措只会导致私塾越来越少。教育大权牢牢地掌握在中央手中。 那些开办私学收费昂贵的名家大师,最后迫于找不到生源便也只能到官办书院去。 “不瞒殿下,公明自小贫困读不起几本书。也请不起教书先生到我家里来讲课。可不管朝廷如何的限制,世家贵族总是有能力请到更好的教书先生。” “你说的不错,朝廷的能力也只能做到如此了,公平是相对的,最起码保证了阶级的流动性。要想赶上世家贵族,平民家庭的学生恐怕要付出加倍的努力。” 柳公明对此十分有感触,这十年来他不知吃了多少苦,有几次吃不上饭差点被饿死才考上了这个探花。 “那此举不会招致世家贵族的反对吗?” 李治轻蔑地说道:“反对?他们有什么立场反对。他们有钱一直可以去请名师到家里单独上课,开放学院又影响不了他们,要说有影响,也就是读过书的老百姓变多了,他们考科举的竞争也变大了。” 柳公明沉默不语,他知道其实摆在老百姓面前的还有另外一件更棘手的事。 李治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便又说道:“你是担心世家贵族科举前行卷的事情吧。” 行卷便是开考前世家贵族子弟会通过关系将自己的文章交由改卷的考官传阅,一般的老百姓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柳公明不好意思开口,也正是因为他借助了李治的关系才得以将自己的文章交由考官提前审阅,才华得以赏识。因此他没有资格评论科举前行卷的好坏。否则就有点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意味。 柳公明说道:“公明不好评价。我也是因为太子的提携才有今天的地位。” 李治却不以为然:“要是提携了有才华的人,倒也没什么,只怕世家贵族们相互帮助把一些没有什么能力只是出身尊贵的人提上来做了官,那可是祸害无穷。” “那太子打算怎么做?” “直接下令科举前禁止考生提前联络科举考官。并且科举的试卷采用糊名制。考官便不知道自己手上的试卷是谁的以此保证公平。” “下官明白,只怕推行起来有些困难。” 李治转头看着柳公明斥责道。 “为何你当了官却如此软弱了,以前读书人的那份傲骨哪去了?” 柳公明被李治问得有些心虚只好抱拳躬身道。 “公明惭愧。” “我都说了,提携你是看重你的才华,你要做的就是证明我没有看错人,你尽管大展拳脚,大可不必害怕得罪什么人,有我替你撑腰,你怕什么?” “公明的确有些束手束脚,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柳公明做官之后有着这样那样的顾虑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好不容易才坐上这个位置,自然会患得患失。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思前想后。 他自己也觉得他已经不像他做书生时那样自由了。 另外一方面,也正是因为柳公明的贫苦家庭出身。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别人帮助,他在长安城里做官也是孑然一身,他在朝堂上如履薄冰。 像柳公明这样条件贫瘠的人,做事之前最先考虑的也不过是个稳字吧。 柳公明此生最敬佩的不是什么有名的儒学大师,而是相识不到半年的张知易。除了敬佩他对时局的见解,更敬佩他那洒脱不羁的个性,这也是柳公明所不具备的。 第50章 家族互助 京兆府尹衙门的大牢内,将私盐藏在鱼肚子里的渔夫,还有贩卖私盐的鱼摊老板分别被关押在两个不同的牢房。 大牢几个狱卒每日逼供。这二人愣是不肯说出是谁将私盐提供给他们的。 无奈之下官府只好继续关押,等待更多的线索。 可就当官差回到那个鱼摊调查时,只见鱼摊全都被砸了,就连那渔夫的家里也被一把火烧掉了。 在牢房里,渔夫和鱼摊老板都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不过他们知道他们决不能将幕后主使招出来,毕竟自己家人的生命还在别人手上。 牢里的狱卒按照惯例给两个人送饭。 渔夫和鱼摊老板艰难地掰开送来的馒头。 馒头里面竟然藏藏着一张纸条。二人连忙将纸条掩藏起来,等到没人时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来看。 上面写着:“即将结案,守口如瓶,全家平安。” 二人看完之后,马上把纸条塞到嘴里吃掉了。 从那以后,不论牢中的狱卒使用多残酷的刑具,都撬不开两人的嘴巴。 眼看期限将至,无奈之下,京兆府尹衙门只好将这起私卖盐铁案结案。只判了鱼摊老板和卖鱼的渔夫两人的刑。 由于二人贩卖的份量过小,所以只背叛了,杖一百关押三年的刑。 京兆尹大人按照大唐律法草草地将二人判刑结案,想让此案就此画上句号。 判决那日,京兆尹大人宣读了判决书,整个公堂竟无一人提出反对,于是私卖盐铁犯便被收押进大牢里便无下文。 卢家的大宅子里,年迈的卢鸣刚敷完了药,正准备睡去,又听到下人说京兆府尹大人来报。 京兆尹大人一进来先是跪地磕头,然后再给卢鸣请了个安。恐怕他面见了圣上,也没有这番虔诚。 “那两人已经判了,此案已结恩师大可放心。” 卢鸣眼睛微闭,手里把玩着两颗核桃。 “辛苦你了,我本不该麻烦你的,只是这件事关卢家的名誉,要是传出去了,对我们卢家极为不利。” 京兆府尹大人极为恭敬地说道。 “学生明白,老师的事就是我的事。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早就把自己当做了卢家人。” 卢鸣缓缓点点头。 “你是个好学生,当初没白教导你。” “可学生听说,太子正严密关注此事。我担心就算京兆府尹这里结了案,他也会派大理寺重新调查。” 卢鸣长叹一口气,说道。 “就让他查去吧。连当今的圣人当初都要忌惮我们卢家三分,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能卷出什么风浪?” 朝中的这些大臣在相互斗争中并没有考虑过李治的存在,在成为太子以前有的大臣甚至怀疑李治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活到成年。 东宫这边,太子李治听闻京兆府尹衙门已经将私卖盐铁案结案,并不追查幕后主使,李治气得大拍桌子。 “谁让结的案?此案疑点重重,怎么能就这样结清?” 前来报信的探子说道:“禀殿下,是京兆府尹大人亲自结的案。” 李治冷静了下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好你个京兆府尹大人,堂堂长安城父母官,却偏偏结党营私包庇主谋。” 李治的心中记下了这个京兆府尹大人,等待时机成熟,便会找他算账。 令卢家没想到的是,这渔夫和鱼摊老板恰恰成为了李治钓鱼的鱼饵。 只要谁来掺和此事,那便是咬了钩,无非是给自己身上打上了卢家党羽的标签。 “让大理寺接着查!”李治签了一个文书递给传令太监。 大理寺接了诏令,便将渔夫和鱼摊老板二人转移到了大理寺的诏狱也就是张知易的老家。 按照惯例两个私自贩盐的人,进了诏狱也就别想着出去了。 这两个人又要吃一番新的苦头了。 为了保证二人与外界隔绝,就连他俩吃的饭菜都要事先检查过。 然而这种措施已经晚了,渔夫和鱼摊老板二人心中已经认定,只要不招供就有命活。 但大理寺的办案能力还是不容小觑的,他们在渔夫家没烧到的地窖里发现了接收私盐的账本。 据账本上面记载,渔夫从去年12月份起,便开始在河边接受上游传下来的私盐,再由自己转卖给长安城内需要私盐的客户。 也就是说整个长安城,买了私盐的绝不止鱼摊老板一家。 于是大理寺便派人在长安城内外的商铺菜场搜查起来。 经过十天的搜寻,总共在长安城内搜出了十二个麻袋的的私盐。 此案是由大理寺少卿徐年亲自查办的。 他命人将这些盐全部倒入细细的筛网当中,结果从这些盐里筛出了许许多多的细沙子。 也就是说这些私盐很有可能是从边关运过来的。 徐年揉搓着这些沙子,脑海里正思考着从这些私盐是从哪个方向入关的。 这时徐年突然想起了,前不久定远关被辎重营围攻,也是运送私盐被发现,这两批私盐是同一个地方产的! “根据回来禀报的士兵说。这运输私盐的辎重营曾经是卢定南的西北军部队。” 徐年面色凝重,缓缓说道:“卢家。难怪说京兆府尹衙门要草草结案,这么多证据被烧毁一空,如今此案剩下的人证只有被关押的两个犯人。” 京兆府尹衙门大人是前任中书令卢鸣的得意门生,长安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徐年十分差异,为何平常刚正不阿的京兆府尹大人如今却目无律法。 徐年接下来破案的方向十分明了,那就是从他们卢家查起。 可是要查卢家又谈何容易?自己的上司大理寺卿唐临都是卢鸣的深交。 果不其然,当徐年按照规定将私盐案的调查书传递给大理寺卿唐临过目。唐临只看了一眼,便直截了当地说道。 “不可再查。” “为何不可?” “你怀疑我大唐开国功臣卢鸣卢大人。而他们的卢氏家族对我大唐贡献十分巨大。其家族还有许多名望极高的诗人,要是调查他们无疑是在给我们大唐脸上抹黑。” 徐年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第51章 回到了家一样 渔夫和鱼摊老板二人被关入诏狱,但他两人此时的心情丝毫不慌,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只需要每天应付一下来讯问他们的大理寺官员。 这时渔夫的牢房里面又来了一个新的犯人,他被狱卒推搡着一把推进牢笼里面。 “哎哎哎,大哥轻点轻点。”这人嬉皮笑脸地说道。 这狱卒早就认识此人,恨不得一脚踹他的屁股。 “老实点,死到临头了还敢大言不惭?”狱卒恶狠狠地骂他,这跟他几个月前说的话一模一样。 这人一进来牢里便熟练地找到草席,倒头大睡。丝毫没有因为被判了死刑而焦虑。 这个奇特多囚犯把渔夫看傻了,这世上还有如此平淡看待生死的人。 这人一睡便是睡到了吃饭的时候。 狱卒给新囚犯送来的饭菜是大鱼大肉还有酒,给渔夫送来的却是一个白面馒头。 这人对这样的菜单并不陌生,只见他猛地起身,端起饭碗。扒了几口饭,又从送来的整鸡上面扯下来一个鸡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狱友这样的伙食可把旁边的渔夫馋坏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吃。 狼吞虎咽的新囚犯这才察觉到渔夫一直在看着自己手上的菜。 于是他又扯下另外一只鸡腿,递给渔夫。 渔夫连忙放下手中的馒头,接过鸡腿。这可能是渔夫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鸡腿了。三两口就把这鸡腿啃的只剩骨头。吃完了还不忘记舔一舔骨头上面的肉汁。 两人饱餐一顿过后,打了一个饱嗝。随后新来的狱卒没说话又兀自躺下呼呼大睡,好不快活。 渔夫十分地好奇。便开口问道:“哎,这位兄弟你是犯了什么事儿被送到诏狱来了?” 那人翻了一个身。勉强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说道:“我啊,我犯了什么事儿来着?” 那人顿了一顿,好像在回忆自己怎么就进了诏狱。 “哦,犯了谋逆之罪,当诛九族。那你呢?” “我,我没犯罪,我是被冤枉的。” 那人冷笑了一声说道:“好像除了我,这里的人都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那你为何不喊冤?” 那人平躺在地上,双手交叉枕着头部,眼睛微闭,翘着二郎腿。 “我一心求死,巴不得他早点把我斩了呢。” “那这位仁兄为何求死?” 那人故作悲哀地说道:“无钱无田无地无女人,这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渔夫笑着说道:“那我可比兄弟好多了,我三年后就可出去,出去便享荣华富贵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羡慕,有什么赚钱路子跟兄弟说说,让我下辈子做个好人。” 渔夫得意起来,一脸想要炫耀的样子。 “这人啊,得跟对人,看你给我鸡腿吃的份上,给你指一条明路。” 那人认真地坐起身,准备听讲。 渔夫在外面说话从来也没有被人这样重视过。便也端起了架子一副私塾先生的模样。 “大丈夫要审时度势,趋利避害。你看你我同在诏狱,你却马上问斩,我三年后便可安然无恙。” 那人长叹一声。 渔夫又环顾了一下周围。继续说道:“不瞒你说,我跟着的人他的权势滔天,没准三年不到我就能出去了。” “那老兄这位贵人是谁呢?让我下辈子投胎去他家。” 渔夫谨慎起来,卖了个关子:“这我就不说了,我只能跟你说咱们平头老百姓要找棵大树傍着。” “受教受教。” 一顿吹捧过后,两人也没什么话了,便躺下睡去。 这个新关押进来的死囚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在这个牢笼里面坐过牢的张知易,他对这里面的环境一清二楚。 而他和渔夫的对话,隔壁的大理寺少卿徐年正拿着笔,记得一清二楚。 以后每日狱卒都会给张知易送来丰盛的饭菜,张知易也会将他的饭菜分了一半给只能吃馒头的渔夫。 到了第九日时。张知易被押了出去,狱卒带他回来时。身上被打得鼻青脸肿。 他躺在牢房的草席上呻吟着。 渔夫见状好奇的问道:“老弟,这是怎么了?” 张知易痛苦地说道:“这帮孙子严刑逼供,我不得不招了,签字画押,明日便推到菜市场斩首了。” 这几日的相处使得渔夫对张知易心生同情。 “你把谁招了出来啊?” “我把之前招揽我的卢家世子卢有希招了出来。” 渔夫一听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嘴唇颤抖地说道:“不,不可能,你别骗我。” “哎哟,我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骗你干嘛?” “老弟,你这是连我的命搭上了呀。” “当初说要把我弄出去的人,正是这卢家的公子卢有希,若是他真的谋反,岂不是他也要诛九族。” 张知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说道:“也许他手眼通天,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了,我可就惨了。” 渔夫脸色又转忧为喜,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你说的对,你说的对,他肯定会没事的。” 这渔夫哪里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已经成为了卢有希的罪证。 第二日大理寺衙门便升了堂。 这次由大理寺少卿徐年刑部尚书还有御史大夫一同审问,大理寺卿唐临在一旁监督。 徐年一拍惊堂木 “带人犯!” 那渔夫和鱼摊老板便被押到了公堂上跪下来。 “大胆草民,勾结朝廷官员,贩卖私盐,你可知罪。” 渔夫一副不屑,撇着嘴说道:“我勾结谁了?” “人证物证俱在,还敢嘴硬,带人证!” 渔夫慌了,怎么还有人证。 只见两个狱卒压着浑身是伤的张知易一瘸一拐地走上公堂。 张知易到公堂上边哭喊着下跪。 “大人冤枉啊!” 这渔夫脸色铁青死死瞪着张知易:“你不是不喊冤吗?而且你不是已经要被推去斩首了吗?” “罪犯张知易。这渔夫和你说卢家世子卢有希将要保他,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徐年又是惊堂木一拍,这一声连堂上的唐临都吓了一跳。 “来人!去拿卢有希前来问话。” 第52章 蓄谋已久 卢家府邸这边早就已经收到了大理寺要来捉拿卢有希的消息。 大理寺的官差到达时,卢府早就已经大门紧闭,任凭大理寺的捕快如何叫门都无人应答。 捕快们也无计可施也不能砸了朝中大员的门啊。 大理寺卿唐临一直在劝说徐年不要冒犯卢家,有的事情就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徐年并不理会,他心里清楚卢家和唐临之间的关系。 大理寺的捕快在卢府门前僵持了整整半天,还是没办法敲开卢府的大门。 这些只是奉命行事的捕快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派一个人回去大理寺衙门禀报徐年。 徐年大怒,便亲自来到卢家门口。 卢家大门修得十分气派,用上好的红松木做门板,门板上面点缀满了铜钉,门口两个大石狮子,面露凶光,门上挂着大大的卢府牌匾,这些装饰无不彰显着卢家的显赫地位。 徐年一到卢府门口便大声喊道:“大理寺办案,拒不服从者处斩!” 徐年吼了这一嗓子依旧是无人回应。 “卢家切莫因为一个贩卖私盐案毁了整个家族几百年的名声。” 卢府内卢鸣和卢有希正在卢家的祠堂。 卢鸣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手上那两个核桃搓得十分用力,都快把两个核桃捏碎了。 卢有希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在卢鸣面前哭喊道。 “爹,你可要救救我呀。” 卢鸣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用如同闷雷一般的嗓音斥责道。 “逆子,跪下!” 卢有希扑通一声冲着卢鸣跪下了。 卢鸣没讲话,用手指了指卢家牌位的方向。 “你个逆子,今天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反省你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卢有希哭丧着脸。 “我只是赌钱赌输了缺点银子,私卖盐铁全国上下都有人在搞,我就想给咱们家赚点钱。” 卢鸣气得大拍桌子:“你个游手好闲的东西就知道钱!也怪我疏于管教,看你天天去赌场青楼厮混,放任不管。养不教父之过,我也应该在列祖列宗面前谢罪。” 卢鸣说完,颤颤巍巍地起身,朝着卢家祖宗牌位的方向,缓缓弯下膝盖就要跪下。 卢有希连忙起身一把搀扶住了卢鸣。 “爹,使不得,千错万错都是孩儿一个人的错,官府要杀要刮,我一人承担!” 卢鸣眼角也流出了眼泪,他从小便十分疼爱卢有希,贩卖私盐这种重罪,他怎么舍得让卢有希去受罚呢? 卢鸣坐回到座位上,大口地吸气呼气。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卢鸣的眼睛布满血丝狠狠地瞪着前方,阴狠的说道。 “李治黄毛小儿,我给他父皇打江山的时候他还穿着开裆裤,如今便想对我儿子动手,未免欺人太甚!” 卢鸣此时做了一个违背祖训的决定,他喊来一群下人。让他们分别准备快马去通知在朝中为官的卢家氏族的官员,以及在各个折冲府里当都尉的。 最重要的还是通知卢定南,他找了一个最信得过的家丁,让他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即刻赶往西北边关找到找卢定南。 卢有希此时也吓傻了,难不成他老爹要造反? 于是他连忙劝卢鸣不要冲动。 “父亲这一步可以将说是把我们卢家几百年的基业给整没了,官府要治孩儿的罪,孩儿自己扛,与整个卢氏家族无关。” 卢鸣此时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卢有希。 “希儿,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什么家族荣耀的我管不着。” 卢有希此时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两人的父子之情正当浓烈时,祠堂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一群大理寺捕快冲破了家丁们的阻拦,来到了祠堂门口。 徐年怒吼道:“大胆卢有希,大理寺拿人,还不就地伏法!” 卢有希这时候却硬气起来冷笑道:“别说你大理寺少卿徐年,就算大理寺卿唐临亲自来也未必拿得了我!” “那就要看看你能不能从我手里面跑掉了。” 徐年说罢,便抽出了自己的佩刀。他带的那些大理寺捕快也纷纷抽刀,准备强行捉拿卢有希归案。 这些拿着棍棒的家丁一看对方亮出了真家伙也不敢再上前了。 “立刻抓捕卢有希归案不得有误,阻拦者同罪处!” “是!” 有徐年在前面顶着,大理寺捕快们也鼓足了勇气,捉拿这个大唐最有权势的世家公子。 卢有希依旧是站在堂前,头昂得高高的。 “你们敢在我卢府动刀动枪?是不是不知道老夫为大唐立下了赫赫战功1”卢鸣站起身来,摆出一副前朝大功臣的样子。 徐年则是抱拳握着刀说道:“卢大人,您既然离了朝局,就不要再管朝局中的事情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你的儿子” “徐大人这次要是把人抓了没调查出个所以然来,恐怕不好收场吧。”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调查不出来的?” 卢鸣不语,依旧是站在卢有希身前表示抗议,伸出一只手臂将卢有希护在身后。 “大理寺少卿徐年听令!”背后传来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徐年的顶头上司唐临。 “立刻撤出卢府!大理寺有别的要案指明要你去办!” 唐临摆明了是要给徐年使绊子,来维护他这个十年深交的老友。 “这件事办完我自会前去!” “你没听清楚吗?我说的是立刻。”唐临靠近徐年用眼睛瞪着他,两人的语气像是在打架。 “违背上司的命令是什么结果你应该知道吧,你若是执迷不悟,那你就把你的官服脱了回家去!” 徐年咬牙切齿僵持了很久才冷哼一声,转头离去,走之前就用眼角撇了卢有希一眼。 只见卢有希站在卢家的祠堂前,背对着他们家族祖宗的牌位,看着徐年离去的背影,脸上还挂着一幅小人得志的笑容。 徐年暂且咽下了这口气,他带着手下离开了卢府,但是在心里已经暗自发誓,一定要把卢有希抓起来治罪。 第53章 托孤 这一日李世民同时召见了李勣褚遂良和长孙无忌三个人。 三人站在太极宫门外,什么话也没有说,他们都知道李世民找他们是为了什么。 老太监到门外,先是行了一个礼,然后轻声说道。 “三位大人,圣人醒了,你们进去吧。” 随后褚遂良和李勣两人先让出位置,让长孙无忌先进去然后是褚遂良,最后才是李勣。 “微臣参见圣上。”三人异口同声地行礼并下跪。 李世民隔着帷幕,他的声音小得都快听不见了。 “给三位大人赐座。” 太监便搬来三张椅子。 三人先是迟疑了一会儿都不敢贸然入座,直到长孙无忌率先坐下,其余二位才敢入座。 帷幕那边传来了李世民飘忽的声音。 “三位都是我大唐的治世良臣,这几十年来辛苦三位了。” 三人毫不迟疑地回答道:“为大唐尽忠效命乃微臣的职责。” “好啊。大唐以后终将是治儿的了。你们觉得治儿的这个太子如何?” 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想先发言。 李治本就是长孙无忌推举出来,自然是十分肯定李治的为人与才能。 李世民见三人迟迟不回话,便直接问道。 “褚遂良你先说吧。” 褚遂良此时就像私塾里被先生点到名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 “这”这个问题褚遂良十分为难,毕竟吹捧太子的话语,别的人已经说过无数次。他得想出些新鲜的话术,毕竟这关系到自己以后是否被李世民选为太子的辅佐大臣。 褚遂良似乎是打了许久的腹稿才憋出来话。 “太子此人做事十分偏执,认定的事便不会回头,这样的性格有好有坏,好处上只要这股蛮劲往正确的地方使,那肯定会做出一番大事业。” “哦?那他若是往错的地方走,又该怎么办呢?” “若是往错的地方走,不是还有我们这帮老臣,及时规劝,让太子尽早回归正途。” “是啊,你们倒是给朕进言了不少。有时候一定要把朕说得心服口服才肯罢休。” 三人又不约而同地说道。 “臣斗胆。” 像这样的言官,每朝每代都是不可或缺的,能够及时劝阻帝王做出有害朝政的事情。 “希望你们也能同样劝得住治儿。” 褚遂良迟疑了,没有接话。帷幕那边传来李世民的追问。 “怎么,你们不是都说治儿生性软弱,怎么连劝他都劝不住?” “太子殿下他”褚遂良欲言又止。 “快说。”帷幕那边的李世民着急了。 “只是太子殿下他虽然表面看起来软弱,但太子殿下决定的事情甚至是连长孙大人都劝不住,不过大部分事情只要没涉及到他的意愿他都可以听我们这些做臣子的。” “那他最近有没有做出一些让你们劝不住的事情。” 褚遂良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太子严查卢家贩卖私盐一事告知李世民。 “有是有。那便是最近的私卖盐铁案。太子和大理寺紧咬不放。” 李世民病重,许多朝政的事情早已不过问,自然也不知道此事的详情。 “触犯律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难道不值得深究吗?” “可这次私盐案的主谋是卢家的大公子。太子殿下如此不给前朝功臣面子,怕是会寒了朝中卢家氏族和他的学生们的心啊。” “你是说那个卢鸣吗?” “正是。” 褚遂良此番话语不仅是为了卢鸣求情也是想告知李世民,太子已经和朝中的世家贵族斗争上了,想看看李世民的意思。 “治儿真是好胆气啊。还没上位呢,就已经和朝中最有权势的卢氏家族集团杠上了。” 李世民的反应出乎三人的意料,原本以为李世民会谨小慎微,对于这些帮他打下大唐江山的氏族起码会客气点,谁知李世民竟如此支持李治,想必是李世民之前就有同样的想法。 褚遂良不知所措了,他闭上了嘴巴,再说下去自己也成了卢家党羽了。 “那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啊?” 褚遂良和李勣都不讲话,作为旧日的战友,还是朝中的同僚,他们二位多多少少都会留几份薄面,况且卖私盐这种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全看办案的人如何裁定, 二人正在想着如何回话,长孙无忌却站起身来。 “微臣尽心尽力协助太子匡正朝局风气严守大唐律法!” 帷幕那边的李世民听了非常安心,还是自己的老兄弟靠谱。 另外两位呢也不敢再站队了,纷纷附和道。 “微臣定当全力协助太子殿下。” “好啊,好。”李世民十分满意。 顿了一会儿,李世民又缓缓说道。 “那李勣李将军。你觉得太子会是一个好的皇帝吗?” “回圣人,我李某一介武夫,只要太子一声令下,我便带兵出征。若是太子不兴战事,微臣便坚守边关,保护大唐长治久安。” 李世民回想起从武德三年起边和李勣平定四方,峥嵘岁月,那些老将们的英姿也在他眼前浮现。 以前的老兄弟一个个的离开自己,什么时候会轮到他呢?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嘱咐道:“是啊,李治弱于战事,还请李将军多多操劳啊。” “微臣将用自己的性命力保大唐江山。” 最后是长孙无忌了,他是三人中最得李世民信任的,也是关系最亲密的。 问完前面两个人后,李世民没有继续询问,而是十分担忧地说道。 “无忌啊,我的老伙计。要是治儿哪天找你的麻烦,你该怎么办呢?” 长孙无忌没有犹豫地回答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太子觉得无忌没用,一脚踹了便是。” 旁边的褚遂良听到这种话,惊得睁大了眼睛。长生无忌的心思不是他可以揣测得到的。 “治儿是你一直拥护的,你也要负责协助他处理朝政,再说他可是你的外甥。” 长孙无忌拱手道。“微臣一刻也不敢忘。” 这场对话看似普通,实则是李世民在托孤,他希望这三位老臣能够在自己死后尽心尽力地辅佐李治,他们三人的能力也是互为补充的。 李世民相信三人联手辅佐李治定能延续自己开创的盛世。 第54章 长孙无忌请辞 随着李治和张知易在朝局中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朝野上下也都知道了太子有一个隐藏的谋士。 自从张亮谋逆案发时。张知易被判了处斩。 如今他却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人们视野里,有许多人感到诧异,也有许多人感到不满。 可现如今许多事情已无转圜之机。太子的权力越来越大,大臣们干预太子的决定的能力也就越来越小。 那么张知易作为太子的谋士,就算是大臣们也不敢说什么。 而长孙无忌却觉得张知易帮太子做的这些事情实为不妥。 这一天长孙无忌来到大理寺。张知易还在为卢有希贩卖私盐的案子前后奔走,长孙无忌知道来到这里肯定能找到他。 果不其然,张知易拿着太子的腰牌喊来了大理寺好几个衙役叫他们搬出各种各样的卷宗。 这些卷宗全部都是关于卢家的。卢家势力之大,背景之深,这些卷宗搬出来已经堆了半人高。 长孙无忌见此情形,眉头紧锁,似乎在担忧些什么? 他站在大理寺的大堂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衙役们看到了当朝右相长孙无忌的到来,连忙行礼。 张知易却就当做没看见,翻看着自己手上的卷宗。 如此失礼的举动,在别人看来肯定是大逆不道,而长孙无忌却没有为此迁怒于张知易而是慈眉善目地微笑道。 “张先生别来无恙。” 张知易头也没抬地说道。 “长孙大人认错人了,我不姓张,我姓易。” 都到这个时候了,张知易还在装蒜,长孙无忌也没有着急,而是走进了二堂,打量起桌上的卷宗。 “易枝先生。可真巧我在诏狱有位故人和阁下的名字极为相像。只是不知他是否有像易先生一样的城府。” 在长孙无忌的评价里,张知易已经变成了一个凶险狡诈的阴狠之人。 张知易撇撇嘴说道:“大丈夫深谋远虑,怎么能叫城府呢?” 长孙无忌也坐了下来:“城府深好啊,太子殿下就是没什么城府。有你这样的人在他身边也算一件好事,替我这个太子太师省了不少事儿。” 自从太子在诏狱听了张知易的课便很少请教长孙无忌问题了,一有疑问便带到诏狱里去找张知易。 “长孙大人是觉得我抢了你的风头吗?” “我倒不至于跟你计较这些。” “也是,长孙大人堂堂的右相怎么会跟我一介草民斤斤计较呢?” 可长孙无忌心里清楚,太子此时更信任的是他这个草民,而不是他这个亲舅舅和当朝右相兼太子太师。 长孙无忌不知道张知易使了什么样的蛊术一般让李治如此心悦诚服。 但在他的认知里面,张知易让太子做的这些措施都十分凶险和冒进,这次前来也是为了和张知易争辩清楚。 长孙无忌完全有能力把张知易除掉,可是对方看起来并不畏惧生死,而他讲出的那些道理也十分深刻,若是太子能真正的获取到一些精妙绝伦的执政理论。留他一命也未尝不可, “张先生不觉得最近做的事情有点太过了吗?” 张知易合上卷宗,一把放到桌上的书堆里。 “我做什么了?是我叫辎重营把关外的私盐运进来的吗?是我在长安城内贩卖私盐的吗?这些都是他们卢家咎由自取。” 这话一点都没错,张知易所做的一切完全都是顺应事态的发展,他只不过是暗中调查了卢家几个月。 之前听宋二说,卢有希经常到他的赌场里面赌钱,每次都输了不少银子,然而每次输光之后第二天都会有带来更多的银子。 卢家的家风并不可能允许卢有希如此挥霍,于是张知易便深入调查,就发现了卢家的世子这个小秘密。 “张先生这番话应付一下朝中大臣们还可以,应付我就算了吧,你我都知道贩卖私盐这种事,要是个普通老百姓,也就是一桩平常的贩卖私盐案,要是涉及到了卢家,那便是你用来打击卢家世俗的一个手段。 “我与卢家无冤无仇,我打击他们干什么?” 长孙无忌沉默不语,眼睛死死盯着张知易,张知易也不敢直视长孙无忌,眼神躲闪。 张知易如此推脱,不愿承认,长孙无忌也不管那些弯弯绕绕的了,直接说道。“你替太子打击这些世家贵族,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遭到反噬?太子现在的情况是出来打击氏族的时机吗?你就不能好好审时度势一番?” 长孙无忌语气之重,甚至像在痛骂张知易。 “那你以为这些事是我自己的意愿吗?有没有可能太子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胆小怕事?” 长孙无忌沉默了他从小看着李治长大,他此时并不如一个外人了解李治。 “那你身为太子的谋士,就不应该替他想好后路吗?” “后路?后路不是你们吗?褚遂良李勣还有你长孙大人,三位正是圣人推选出来辅佐新君的大臣,如今却来问我有没有给太子留后路?” 长孙无忌愕然不已,明明昨天李世民才跟他们三个托付了李治登基之后加以辅佐辅佐的重任张知易怎么在今天就说出了详情?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过是诏狱的一名死囚,在等着你们把我推到刑场问斩。可是太子却每日来听我讲课,还想要请我出山辅佐,若是朝中有他信得过的大臣。他又何苦要天天来这阴冷的诏狱里来找我? 张知易这段话像是在狠狠地打了长孙无忌的脸,他没有让李治完全信服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张亮门客却轻松做到了,他确实应该好好反思自己。 长孙无忌羞愧难当,说不出话来。 “长孙大人若是还有一颗为太子效力的心,那便是要替他摆平那些虎视眈眈的世家贵族。还有手握兵权的边关将领,这些事我是办不到的,但却是你这个右相的职责。” 长生无忌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大理寺。 这一路长孙无忌走得失魂落魄,最终他做出了一个决定。那便是辞去太子太师一职,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称号。 第55章 站队 苍凉的西北荒漠,残阳如血,肆虐的风沙刮起沙漠上的沙土,沙尘扬起让人看不清楚地上的道路。 西北守军的大营门前,来了一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人,这人嘴唇已经干裂,眼窝深陷,像是赶了很长时间的路。 这人来到大营门前便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守门的士兵围了过去,看到他身上的卢氏家族的信物,连忙将人救起,带到大营的军账中。 这些日子军营大门前前后后来了两个人连守门的士兵都感到惊奇,怎么最近这么多人来找他们的卢大将军? 此时卢定南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边关的布防图,不想再理会那些朝中的争斗,企图又忙于军务来躲避那些纷纷扰扰。 可谁曾想到正当卢定南稍微安定下来时,他的部下却来报道。 “将军门外发现了一个晕倒在地的人,他身上还有您家族的信物”士兵说着,双手承上了在门口晕倒那人腰间佩戴的玉佩。这和卢定南从小便戴着的玉佩一模一样。 卢定南眼睛一闭暗自感叹道该来的总是来了。 卢定南清楚这一天总会到来,那便是卢家家族会让他以西北大军的实力去配合卢家做一些可以和朝廷叫板的事情,这是卢定南所逃不掉的,他要在自己的宗族和对朝廷的忠心之间做一个选择,正所谓忠孝两难全。 作为卢家氏族的一员,卢定南不能对卢家的事情坐视不管,要是算起来卢有希还是他的亲外甥。卢有希和卢烨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儿。 但作为大唐边关的守将,他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忠于李唐皇室,守卫边关。卢定南心中已经决定若是卢家要求他做的事情破坏了这个原则。那他便只能与卢家划清界限。 报信的卢家家丁经过军中的郎中一顿号脉针灸,又灌了几碗大凉水,终于苏醒,伙夫给他端来了两碗面,家丁端起面便狼吞虎咽起来,看来他来给卢定南报信遭了不少的罪。 卢家家丁醒过来的事情报告给了卢定南,但他却没有理会而是依旧忙于自己的军务,一直到这一天的夜里卢定南才想起来,这军帐中还有一人在等着给他传信。 卢定南躲了一天这时终于出现在卢家家丁休息的军帐中。 卢家家丁正躺在床上睡着觉,一听到卢定男的脚步声,连滚带爬地翻下床,跪伏在地上,声泪俱下,他来报信路上这十几天受的苦都在这一刻爆发。 “将军啊。我可算找到你了。你可要救救世子啊。” 卢定南看到自家的人如此凄凉。心中却生了一点恻隐之心,连忙扶着家丁站起来。 “有什么话站起来好好说,身体好些了吗?” 家丁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抽泣地说道:“我把信带到了,就是死也死而无憾了。” “你这不是好好活着吗?有什么事赶紧说吧。” 家丁平复了一下情绪,从怀里掏出那封被他保护得十分完好的信封。 “这是老爷让我交给您的亲笔信,说您看了信中的内容就会知晓。” “卢老爷还嘱咐你什么了?” “老爷让将军看完信之后立刻烧毁,也不用着急作出答复,老爷还说,无论能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尊重你的选择。” 卢定南收起了信对家丁祥和地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吧,不着急回去复命,先在这养好身子。” “将军可要帮帮老爷和世子呀。”家丁抓着卢定南的手臂恳求道。 “放心吧,我会的,你快休息吧,我走了。” 卢定南回答得如此敷衍。但家丁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安心躺回床上休养身子,他像是两军苦战中为己方军队求来援兵的英勇信使。 卢定南头也不回地向帐外走去,没再理会家丁。 回到将军帐中,卢定南拿出了怀里那封信,刚想拆开,又犹豫不决。坐在座位上痛苦抉择,卢定南用手扶着额头心中苦闷。 过了很久,卢定南才握紧拳头站立起来,跺了跺脚。然后便把那封信放入火盆点着。 这时卢烨进入军帐中,发现了还没完全燃尽的信件,他也听说了今天卢家家丁来报信的事情,然而现在看着眼前没烧干净的信件,他明白了一切。 卢烨沉默不语望着这封信完全烧成灰烬,父子二人站立良久。 这时卢烨才开口说道:“父亲你当真决定叛离卢氏家族了吗?” 卢定南长叹一声。:“没有国哪有家?国在前家在后,只希望以后我不会为此后悔吧。” “可有希哥哥犯的那些事,难道我们不会受到牵连?到时候西北军有这样空缺,胡人趁虚而入,这才是天大的危机。” “那个姓张的跟我承诺过,,我们西北边军不会受到此事的牵连,让我们安心守卫边关。” “他一个乡野匹夫说的话能信吗?”卢烨惊讶于父亲竟然会相信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所谓的太子谋士。 “我们现在是不得不信,尽管他不说我也知道当今的太子以后的圣上将会对世家贵族出手,可是没想到他第一个出手的却是我们卢家。” “父亲何以见得?我也曾经见过太子本人,只觉得此人手无缚鸡之力做事唯唯诺诺。” “那是你低估他了。 卢定南回想起许多年前李世民曾带着李治来到西北边境巡查,年幼的李治登上高高的边关城楼,望着遥远的西北怔怔出神。 当时卢定南就问少年李治看着西北方向有什么想法,还是个小孩的李治便说他要将大唐的疆域扩充到大地的尽头,这样站在大唐的边关极目远眺便是海洋。 卢定南就极为震惊,此子雄心壮志,将来必不可能是凡夫俗子。 还是孩童时期就有如此远大的志向的人,又怎么会容忍权势滔天的世家贵族在朝堂上处处限制于他?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将皇权牢牢的攥在自己手上。 而那个张知易只不过是他的一柄快刀。 第56章 新生入学 刚一入夏,长安城中心书院便迎来了他的第一批学生。 这些学生里面有农民工匠的子女也有商人小贩的子女,世家贵族的子女也在其中。 李治为了推行书院也推出了一条政策。凡是进入书院就读的第一年的学费全免。 这条政策一出,就连在长安城里当官的也将自己的子女送到了这所书院。 开学的第一天书院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自古以来便有孔子有教无类,可是从古到今也没听说过哪家书院免费让人读书。 长安城的老百姓得知这个消息,都先放下手中的活计,领着自己的子女来到书院报名。 管理书院的官员根据学生的居住地给他们划分了不同的书院就读。 然而第一批建成的四家书院,仅仅一天就将书院的招生名额招满了。 没报上名的家长们只能领着自己的子女灰溜溜地回到家去。 他们也不会就此去找私塾上学,他们也上不起私塾,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下一次书院名额的开放。 长安城中心书院这边,院长杨炯主持了开学典礼。 这第一批学生有老有少,有十几岁的儿童。也有成年了的一直在考科举的考生。 书院将会根据他们不同的年龄和不同的学习进度安排不同的课程。 这些学生都统一穿上了书院派发的黑白相间的学袍,头上戴着方巾。 进入书院前,不管你平时穿的是粗麻布衣还是绫罗绸缎,如今都统一穿成了读书人的模样。学生们也无法通过衣着来判断对方地位的高低。 张知易和李治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套书院学生制服。 他俩乔装成学生,一本正经地站在学生的队伍中。 这一批学生站立在书院的大堂内有说有笑。 有的在谈论诗文,有的在谈论奇闻异事,还有的在谈论边关的战事,总之天下之大无不是读书人所关心的事情。 也只在这一刻,这些学生们忘记了出身,也忽略了自己的阶级。 这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便是学生,他们可以和不同阶级的同学相互交流。体验了解自己从来没感受过的生活。 李治和张知易混在人群中,他们想听听这些学生平时都在谈论些什么内容。 “太子宅心仁厚,体恤天下读书人才有了这所书院。” “我看太子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树立一个良好的名声,为了自己的面子不惜花重金建这所书院。” “光是太子哪能拍板这么重要的事情肯定是当今圣人圣明,建书院广纳天下人才为己所用。” 旁边便有学生出来反驳了。 “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为圣人效劳,你这辈子能见上圣人一面都未可知。” “哎,你可别狗眼看人低啊。” 说完便推了那个人一把。 “别动手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李治听到这些学生的议论,忍俊不禁,对张知易悄悄地说道。 “怎么我办了这么多好事,百姓都不知道是我干的,我有些亏啊。” 张知易双手抱在胸前头侧向李治说道:“那能怎么办?要不让御史大夫给你在史书上记一笔,让你名留清史?” 李治眼睛发亮:“唉,这主意不错,那我岂不成了中华大地上开创免费书院第一人。” 张知易也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历史上人们最为称道的便是他和武媚娘那段情缘。张知易心里暗自吐槽道:“李治啊,你可别被美色误了前程啊。” 学生们谈论了许久,杨炯这才步入大堂。 此时的杨炯已经不是之前那一副乡村农民的模样了,他也像学生们一样带穿起了黑白相间的棉服,头上戴着四方的帽子,须发也梳理得十分整洁。 他在学生的注目下一手揣着书本,另一只手自然垂到腰间,迈着四方步走到了大台的讲堂上。 杨炯来后,学生们停下了嬉闹和议论的声音,整个大堂顿时鸦雀无声。 这一批学生虽然各个阶层的人都有,但都是知书达理之人,最起码的礼节还是懂的。 杨炯对这种氛围感到十分的满意。他也很久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表演说。 台下的学生们,有许多一部分人不知道这书院的院长是何人,就算知道了那个杨炯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有何成就可以担当这所书院的院长。 “鄙人不才,一介书生。”杨炯那儒雅悠长的嗓音在大堂回响。 学生们都伸长了脖子生怕漏了一个字。 “年少时做得一首好诗,幸得圣人赏识,在朝中任一小官,觉得怀才不遇,心中苦闷再无学习之心,作诗水平一落千丈早已不复初心。” 底下的书生赞叹不已,原来他们这位院长十六岁便奉旨进京,可以称得上是天才少年。 “蹉跎三十余载。顿觉此生一事无成,扼腕不已,所以投身乡野,将自己的浅薄学识教授与乡村孩童。” 台下的讨论声更加激烈的。原来他们这位院长是一生并不是一帆风顺而是大起大落,在朝中做过小官。后面又去当了农民。 “乡村孩童求知欲望强烈,常常拉着我讨论到傍晚,我就时常在心中想,就连吃不饱饭的农村孩童都如此渴求知识,我又有什么理由停下探讨真理。” 杨炯这一言感人肺腑,书院大堂瞬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如今杨某有幸得益于太子赏识,有机会来到书院任院长一职,然后我更想说的是,这家书院却是天下读书人的心愿。” 大堂又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严肃地听着杨炯的这一番话。 “能来到这所书院就学你们是幸运的。比你们不幸的现在可能在田地里,在边关亦或是在哪个街巷角落里面要饭,我只希望你们珍惜机会,认真治学恪守孝道,他日若获得功名,做一个上不负朝廷,下不负百姓的好官。” 杨炯简短的开学致辞,讲完了大堂内响起了响亮的掌声久久没有停歇。他的几句话激起了大堂内学生的求学之心,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应该把握住这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第57章 继承大统 李治的这一年是充满转折的一年,是充满戏剧性的一年。他认识了张知易,拜他为老师。从他那里学到许许多多,他在书本上接触不到的知识,就连长孙无忌也没有告诉过他这些。 与其说张知易的言论高明不如说是张知易的所有主张都是完美契合了李治心中的所想。 张知易只不过是用一些理论和事实支撑了李治心中所想。 两人不谋而合便轰轰烈烈地一顿折腾,竟让二人折腾出一些门道来。 如今书院已经慢慢步入正轨,卢家世子贩卖私盐一案也即将升堂审理,卢有希被定罪收押是迟早的事。 在军队方面,张知易不仅派白沐风潜入到折冲府里面,还获得折冲府都尉李维的信任,而李维也是一个忠诚有胆识的将领,他日定当成为大唐王朝的一位名将。 至于卢家的西北边军。张知易也让卢定南不得不做出与卢家氏族切割的选择。 这短短数月太子李治带着他的谋士张知易,跃然进入朝中大臣的视野里,并且是大唐政局的新一轮格局。 这个从前人们眼中软弱不堪的太子李治如今在大臣心目中的威望已经飞速高涨。 以往企图操控太子的那些权臣们。如今只敢小心翼翼每一步都战战兢兢,他们也开始揣测起李治的心思。 只有城府极深的人才让人琢磨不透。 太子能够隐藏了这么久连自己的亲舅舅长孙无忌都瞒了过去,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李世民都不知道李治原来一直有这样的野心。 朝廷的官员不仅反思自己以前是否做过让李治不满的事情或者说曾经做出什么逾矩的行为。 李治已经成功地在整个朝廷树立起了威信,他日继承大统没有一个大臣敢胡乱造次。 然后就当李治野心勃勃的想进一步扩张自己的事业。 宫中却传来了噩耗李世民在含风殿中病逝。 天子驾崩,举国同殇。太子李治披麻戴孝为李世民守孝,宫中嫔妃按照法理,去寺庙削发为尼。 这一日的调查当中,司礼太监宣读了圣旨,太子李治接过玉玺,正式从李世民手上接过了大唐盛世。 从今往后,他便是大唐王朝的皇帝。 大臣也各自在心里盘算以后自己的仕途,是否会因为皇位的更替而发生改变,他们也开始盘算起以后该做些什么事情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胆战心惊的却是那些世家贵族们,前不久当时还是太子的李治便拿卢家杀鸡儆猴。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贩卖私盐的案子却是重重打击了卢家氏族,也是在警告其他的世家大族谁才是大唐的皇帝谁才是这权力至高之人? 可令世家贵族担忧的是以往他们花大价钱为自己的子女请来的名师,如今平民百姓却可以不用花一文钱,便可在朝廷办的书院上学。 这些世家贵族的子弟从小娇生惯养,能经受得起读书之苦的人不多。若是从小饱读诗书,胡服骑射样样精通,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要是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样,天天饮酒做乐不思进取,就算父辈花再大的力,找再多的人也可能名落孙山,通不过科举这一关。 太子李治的上位,世家贵族们忧心忡忡以往在朝堂上专横跋扈惯了的一些大臣,更是希望此时能有一个世家大族的领头人物出来团结他们,起码形成一个和天子相互制衡的朝局。 然而显而易见,并没有人愿意出来冒这个风险,而世家贵族里面权势最大的就是那长孙无忌,整个过程中长孙无忌一直没有站队,表面上反而更亲近太子一点。 依照圣旨,李勣褚遂良和长孙无忌三人共同辅佐新君。 李治对着三人毕恭毕敬,尤其是对长孙无忌那更是言听计从。 这时的大神们还十分迷惑,他们不知道是提防皇上李治,还要提防长孙无忌,更别说那个神出鬼没的张知易了。 如今的朝局似乎只有按本分为官,恪尽职守才是正途。 李治也从东宫搬离,李治走前他找到了张知易。 这是他们二人在东宫庭院最后一次相遇。 “池子里的鱼都快被老师钓光了” “这麻烦事确实一件没少啊。” “今后还请老师多加辅佐。” 张知易连忙摆手,说道:“我可不敢,你现在是皇上,九五至尊。就连见你一面都要一层一层得上报。” “老师言重了,你我二人会面怎么会需要那些繁文缛节?不如一同搬到宫中去。” 张知易连忙摇头拒绝说道。 “宫规森严,那宫中的人更像是笼中之鸟,我这性子可待不了。” “是啊,老师也常常埋怨我这东宫沉闷不已,还是这大好河山陶冶人心。” “没错,你就在你就给我在长安找个宅子,我住下便可,有什么事派人来找我。” 李治点头应允。 “小事一桩,老师看上哪个房子尽管和我说。” 张知易背着手望着平静的湖面沉思。 “要不就在书院附近给我找个宅子?我以后也去那书院当老师。” “这” 李治稍加迟疑了一会儿。 “怎么?我只能当你这个太子当今圣人的老师吗?是不是觉得我去给平民百姓的子女当老师,有碍你皇家颜面?” “并非如此。朕只是觉得这些教书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办便可老师还要帮我办一些更大的事情。” 张知易认真地说道:“教育便是大事。” “老师的意思是,我大唐人才还不够,自己要亲自培养一批出来吗?” “你刚继承大统,许多势力都不是完全信服与你,现在正是重新洗牌的时候所需要的人才非常多,在这长安书院中要是能找出一个拥有大才之人也是幸运。” “若是老师坚持如此,那我便去替老师安排。” “我也只不过是想给天下读书人一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就看你这皇帝能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跟从了。” 二人就此在东宫分别后,两人也继续以师生相称。 第58章 贵族集团的软弱性 李世民驾崩,李治继位,国丧已过,许多还没解决的事情便可开始解决了。 李治颁布了一条圣旨,命令大理寺在期限内办理走私贩卖私盐案,即刻捉拿卢有希。 大理寺卿唐临再也不敢怠慢,亲自督办此案。 大理寺少卿徐年带着衙役,一路到了卢府畅通无阻。 卢府内卢有希正跪在卢家的祠堂,旁边他的父亲前朝中书令卢鸣正在一旁端坐着。 官差包围了两人,自知大势已去的卢家父子二人,没做任何抵抗。 卢鸣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大理寺的官差带走。 往日的风光不再,堂堂卢家世子,如今却变成了阶下囚。 官差走后,我们仍旧是坐在祠堂里,眼睛泛红,手里也不再盘着他那两个发亮的核桃。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卢鸣才回过神来。他站起身重重地将两个核桃摔在地面上。 “来人!”卢鸣怒吼一声。 旁边的仆人胆战心惊地靠过去。 “出去给卢定南传信的人还没回来吗?” 仆人弯着腰低下头,不敢看卢鸣一眼用颤抖地声音回答道。 “回老爷话,还没有传来消息。” “那他是死在路上了还是卢定南不愿意来啊?!”卢鸣更加恼羞成怒。 仆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不只是卢定南,连他的学生还有卢家士族在各地为官的氏族成员,不是没有回话就是一个劲的找理由推脱。 卢鸣要想救他儿子恐怕得自己出马了。 眼见四处求援未果,卢鸣执笔亲手上书恳求李治念在他为大唐几十年来兢兢业业不辞辛劳的份上轻判卢有希。 李治继位之后,政务一天比一天繁忙了,虽然他在当太子的时期,已经提前替病重的李世民处理朝政。 但如今真正做了皇帝,他才明白这个位置的重量。 比起繁忙的任务,他更加烦心的是做了皇帝之后变得有点身不由己了,他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考虑到各方面的影响。 一意孤行只会葬送李世民开创的大唐盛世,他不愿意将这份大业砸在自己手上。 现在的李治倒有点怀念当太子的时候,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各位大臣给他出谋划策,更重要的是有张知易的提示并为他亲自奔走。 李治闭眼躺在椅子上小憩一会儿,宫里的太监却呈上来一份奏书。 “圣人,这是褚遂良大人呈上来的奏书。” 李治睡眠很浅,这一声便把他唤醒,他缓缓起身然后揉搓了一下额头,便示意太监把奏书递上来。 褚遂良作为李世民给他指定的三位辅佐大臣之一,他的奏书李治不敢不理会。 但一打开奏书,李治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哪里是褚遂良的奏书,这明明是卢鸣替自己儿子求情的信件。 卢鸣算是豁出了最后一点脸面,他恳求褚遂良帮自己将这份信件递给李治,就差给褚遂良跪下了,褚遂良念在昔日同僚之情冒着触怒李治的风险,替他将这封信以自己的名义呈奏上来。 这封信上面很大的篇幅都写着卢鸣在任中书令时如何为大唐尽心尽力。又检讨了自己教子无方,卢有希疏于管教,自己也应当分担一部分罪责。 李治没有很生气,这份奏书其实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时褚遂良也求见李治,这是李治没想到的,这褚遂良难道要亲自来替卢有希求情吗? 褚遂良见了李治,先是跪下为自己替卢鸣上疏一事请罪。 “起来吧,难道我还能真的治你的罪,褚遂良大人是父皇指定的辅国良臣,我再怎么样也要尊重你们三位老臣。” “微臣惶恐,辜负圣人的信任,老臣今日前来也是为卢有希之事而来。” 李治没有抬头,也还在阅读那份求情信。 “你也是来替他求情的?” “老臣,今日来是想提醒圣人。” 李治的目光从那份信上挪开,抬头看了褚遂良一眼。 “提醒我什么,怕他谋反?” 褚遂良见李治一语道破了他心中所想,不由得暗自感叹看来之前他们一直小看了李治。 “圣人高明。看来老臣的提醒是多余的。” 这些日子以来,李治和张知易所做的就是为了预防卢鸣狗急跳墙,联合他们卢家族人和与他们联姻的各个贵族世家一起谋反。 “张先生早就与我讲过了,这些祸患也早就被一一排除。” 这句话更是让褚遂良震惊,看似平静的朝局里面原来如此暗流涌动,当时的太子和他的谋士张知易两人就已经暗地里将长安城权势最大的卢家贵族搞得分崩离析。到最后前朝的中书令卢鸣也只能拉下老脸各处求人。 “张知易此人高明阴险,不得不防。”褚遂良在心里对张知易重视起来。 过去朝中的这些大臣除了长孙无忌,没有一个人将这个死囚放在眼里,如今各个事件都水落石出,褚遂良等人才后知后觉。 这些权臣贵族以后要是想扩充自己的势力,也得忌惮此人三分。 不过褚遂良依旧想知道太子和张知易是怎么办到的,于是便试探性地问道。 “卢家氏族势力庞大,圣人不担心他们之中有人怀揣着逆反之心吗?” 李治不忌讳地告诉他:“张先生曾经说过这些贵族表面看似强悍,但是遇到一些大事他们反而是软弱的。” 褚遂良自己也是出身名门的官员,他此刻十分想弄清楚,李治和张知易是抓到了这些贵族们什么命门。 李治接着说道:“这些贵族各自有自己的家产田地,他们要想谋反总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地位,钱财还有家眷,这些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财富,但是也是他们的一个枷锁,古往今来起义造反的往往都是一无所有,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农民。” 李治的目光在褚遂良身上紧锁着,这句话像是对他所说。 “这些世家贵族没有兵权,如果不是逼得他们走投无路,他们要谋反,肯定要想着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能力全身而退。” 第59章 第一堂课 长安城中心书院里,第一批学生坐在教舍等着他们的教书先生。 这些学生对这个崭新的校舍十分好奇,四处观望着这教舍的各种设施。 散发着木材清香的桌椅,还有桌上摆着的精心制造的笔墨纸砚。 鼠须笔,松烟墨,益州纸,龙尾砚,这些都是笔墨纸砚中的珍品,甚至是读书人拿来互相赠送的礼品,如今这些学生却能免费的享用到。 普通家庭的学生们根本接触不到这样高级的东西,所以一到教舍便对这文房四宝爱不释手。 让他们更好奇的就是他们的教书先生是哪一位名家大师。 院钟敲响示意着课堂的开始,学生们都停下了交谈,正坐在座位上。 过了一会儿,一个只穿着半袖套在襦杉之外的人才走入教舍。 学生们疑惑这个穿着如此轻挑之服的人难道便是他们的教书先生? 这人书本也没带,便直接站在了讲台上,他扫视了一眼整个教舍又缓缓说道。 “同学们好啊。” 底下的学生们面面相觑,这是什么礼数? 站在讲台上的正是之前向李治请求来书院教书的张知易,这是他的第一堂课。 课堂上的礼节却让张知易犯了难,他只能模仿他的老师在课堂上上课的样子。 此时整个教舍里大眼瞪小眼,气氛十分尴尬。 这时一个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学生站起来,对张知易行了一个长揖礼。 “先生好。” 有了这个学生的带头其他学生也纷纷站立起来行礼。 张知易很满意,想着自己即将带出为大唐做出巨大贡献的才子,心中洋洋得意起来。 “好,坐下吧。” 学生们纷纷入座,但张知易并没有开始今天的授课。 他在讲台上,静静地思考着。 原来张知易来之前并没有详细的备过课,他连今天要讲什么都是临时决定的。 张知易灵光一闪一拍脑袋地说道。 “大家来到这书院想学些什么知识。” 底下的学生一脸疑惑,这先生不讲课,反而问起自己要学什么,当然他教什么学生就学什么。 但既然张知易抛出了一个问题,学生们就不得不起来作答。 张知易挑了一个坐在后面的一位学生,让他起来回答。 这名学生摸摸脑袋支支吾吾地说道:“嗯,当然是来书院读书,然后考科举做大官。” 这个发言引得其他学生发笑。 这话虽然很直接,但却道出了这些书生读书最朴素的目的,那就是做官,学而优则仕,是许多年来亘古不变的道理。 “那你为了做官需要学些什么呢?” “学生自认才疏学浅,考不上进士科,于是便努力准备明经科,那便要将四书五经熟记于心。” 张知易点点头,其余学生也心中默默赞同这位学生的答案。 张知易又问了一下刚刚最先向他行礼的学生。 这名学生起身十分自信地说道:“我便是为了举进士而读书。” 此言一出,纷纷迎来了其余学生们佩服的目光。 进士科与明经科不一样,要考时务策、帖经和诗赋。时务策侧重于现实问题,涉及经书甚多,难度不小。诗赋考的是综合创作能力,一般需要按照要求当场作诗和赋各一首,自古以来就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 这位学生一开始就将进士作为自己的目标,可谓是自信又要有才华。 学生们原本以为张知易会让这个学生当场做诗,可他让这位学生坐下,仿佛只是略微了解他们的志向罢了。 “你们来书院前就读了不少的书。肚子里的墨水肯定是有的。” 张知易说着展开了他随身携带的折扇扇起风来。 “可哪位学生能说自己已经完全将这些知识掌握了呢?” 这时有一个学生不服气了,他举了举手想要一展自己的才华。 张知易让他起来说。 “先生,我能将论语从头上下的背一遍,一字不差。” “好啊,那你背来看看,就背几章,你随便选。” 这名学生便摇头晃脑地开始了背诵。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时间在流逝,这名学生也将论语的几章完完整整,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 张知易心中暗喜道:“等他背完也快下课了。” 这名学生终于将自己挑选的论语中广为流传的几章背完了,其余学生纷纷赞叹他对论语的熟读。 张知易合上折扇,在手手掌中拍了一下说道:“不错,有才华。” 那名学生也洋洋得意地坐下。 眼看着第一节课都就快要过去了,这先生竟啥也不说光叫学生们背书。 有的学生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人行不行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名家大师呢,怎么从来也没听说过这人的名字。” “诸位对经书的诵读程度肯定比我想象中的要熟练,这位同学在背诵论语的时候,其余同学也跟着他一起回顾了论语的内容,我就不赘述了。” 底下的学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这老师什么套路,竟让学生带着学生背书,自己什么都不讲。 张知易见课堂上的学生议论纷纷,便咳嗽了一声说道。 “然而你们背的再多,也只是将课本背了出来,并没有真正的掌握这其中的知识。” 这话让底下的学生纷纷感到不服气,尤其是刚才把论语完整背出来的那一位学生忍不住反驳张知易。 “那先生又有何等才能,不妨让学生们开开眼界。” 其余学生也纷纷附和。 面对学生们的起哄张知易不慌不忙。 “我今天要讲的便是知行合一的道理。” 学生们不说话了,知行合一是哪本书上的内容? “就拿你刚刚背的《学而》里面的内容来说,你有真正的去吾日三省吾身吗?你悟到了什么呢?三省吾身,真的有用吗?” 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学生们哑口无言。 这时张知易才缓缓道出他这第一堂课的主要目的。 “我希望你们读了书。不只是将书中的内容背诵一遍,就觉得自己掌握了知识,而是对书上的内容尽量的去亲力亲为。这就是所谓的知行合一。” 第60章 李治的法治 张知易在讲台上一番新奇的言论,让台下的学生陷入了沉思。 这时院钟响起,这堂课就这样结束了。 虽然张知易并没有说什么内容,但这堂课却让学生们开始审视自己的求学生涯。 “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我们下次再见。” 学生们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张知易行了一个长揖。 此时的学生们不再质疑张知易的才能,他们心中认定,上张知易的课能学到除了考科举以外的知识。 学生们纷纷离去,而那位第一个起身像张知易行礼的学生却没有离开。 张知易注意到了他,便问道。 “你眼力劲儿不错,还知道带头向我行礼。” “不过是一些人情世故罢了,听了先生一节课。才觉得我这个大礼,行得十分有必要。” 这个学生可谓是将人情世故表现得淋漓尽致,言语之中都在吹捧张知易。 张知易对这样的学生没有什么好感。 “行了,你先回去吧。” “先生,学生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 “既然先贤有那么多的著作,都是不乏治国为人的大道理。可为何朝代依旧更替,百姓没有安居乐业,若是那四书五经有用,为何又不能江山永固。” 这个问题让张知易大为震惊,在这个环境里还有思考这个问题的人,真是难得。 “朝代终将有寿命,历史的滚滚车轮不是几本经书就能抵挡的。” “强如大唐也会灭亡吗?”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居然从这十几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让张知易不得不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学生刮目相看,也许他就是张知易想找的潜力巨大的才子。 “会。”张知易语气严肃地回答道。 那名学生怅然若失喃喃道:“那既然大唐迟早都会完,我们读书考科举做官又有何意义呢?所做的不过是顺应历史潮流。” “尽人事,听天命。”张知易见这个少年如此悲观,便宽慰他道。 “天命?如果我的天命是每日背诵这些诗文,做几首好诗曲,讨得圣人欢心。百姓会因为我做的事安居乐业,大唐会因为我做的事繁荣强盛吗?” 张知易愣了,他不想打击这名学生的求学之心,他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读书才能让你站到更高的平台,有更大的权力。” “先生刚才说知行合一,这几年来我读的书很多,但能按照书中所说的去做的寥寥无几,也许我还没有资格去担当大任吧。” 少年十分低落,甚至对自己的学习生涯产生了怀疑。 “你还年轻,你的前途无可限量,好好努力吧。” 张知易望着这个心中迷茫的少年,他觉得只要有人稍加指引以后他便能成为大唐为百姓作出贡献的人才。 “你叫什么?还没知道你的名字呢。” “先生学生姓钱名自敏。” “你先回去休息吧,只有好好读书,才能实现你心中的抱负。” “学生告辞。” 打发走了钱自敏,张知易心中已有打算,他决心将钱自敏培养成大唐中拥有特殊才能的读书人。 正当张知易思考着如何指引钱自敏。 旁边传来了他那个熟悉的声音。 “老师讲的这个知行合一,以前可没对李治讲啊,看来我还要到这书院继续深造。” 张知易转头,只见李治依旧是穿着一袭白衣,只不过脸上多了几分憔悴。 “当今圣上来这个小小的书院,也不提前通报一声,有失远迎啊。” “老师不必多礼,你我不同外人。” 两人离开了教舍便来到书院的庭院中,找了一处凉亭坐下。 “你今儿怎么有空来找我?政务都处理完了。” 李治倒上一壶茶,悠闲地靠在凉亭的椅子上。 “别提了,我忙得手忙脚乱的,真不知道父皇这些年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不是有长孙无忌那帮大臣帮你处理政务吗?” “话虽如此,我想着刚刚继承大统要尽快熟悉朝政有许多东西要学。” “这些东西我可教不了你。” 张知易背着手看着桃园里活动的学生们,享受着夏天的几缕凉风。 李治到这凉亭里也放松了许多。 “不知为何,我此时却有些羡慕老师,随心所欲。随性而行。” “你有你的任务,我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 “是啊,这大唐盛世其实是危机四伏。我这次前来也是想向老师讨教以后的举措。” 张知易略微思考了一番,也是时候帮助李治稳定住他刚接手的大唐。 对李治的皇位虎视眈眈的,不仅有刚刚吃瘪的卢家,还有各个外戚和朝中大员。 “要想差距朝局需要推行法治。” “法治?” “法治是需要整个朝廷有严明详细的律法,不仅可以让官员和百姓明白触犯律法之后的严重后果,以此震慑他们。也为处置触犯律法的人提供了依据。” 李治点点头说道:“父皇在位时也非常主张修订律法。也有了贞观律。” “你只需要将贞观律继续推行即可,只是要对贞观律进行一些解释和补充。” 李治不理解,既然有了律法,按照律法上的所说的去执法便可。 “这贞观律上有许多条目并不是所有情况都适用,但律法一定要突出一个同一性,这样才能在辽阔的大唐疆域内推行。” 李治深以为然,心中记下了这一言。 “而且有许多条目的含义并不是十分详细,需要进行解释说明,让执法的官员明白其中的含义。” “那老师的意思是我要编撰一部新的律法,作为我执政的依据。” 张知易点头。 “只要有了律法才能保证秩序,有序的大唐才能稳定。” 李治受益匪浅,觉得不虚此行,现在官员呈报上来的各项奏章,都要让他来定夺,若是有了律法,便可命令官员直接按照律法办事即可。 “那便要派人立即着手修订律法,加以推行。” “修订律法并不是简单的事情,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以及各种特殊的情况,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 李治在思考,修订率法最合适的人选,最终心里有了答案。 第61章 江湖之远 李治继位后,当初作为太子推举的探花柳公明并没有升官。 当朝中所有人都认为柳公明深得太子信任,以后必定入阁拜相前途无量。 谁知柳公明却一纸上书表明自己不想留在长安庙堂之中,他请求将自己派去远离长安的江南地带做地方官。 烟雨江南,扬州柳叶青青,天上飘着朦胧细雨。 柳公明乘着乌蓬船靠岸,他登上码头,撑起油纸伞,环顾四周。 这番江南的景象和他在北方的老家截然不同。 扬州比起北方更多了一些婉约。 柳公明独自来到扬州江都县衙门前。 县衙门前早已经布置好了欢迎新官上任的阵仗。 这位探花郎不在长安城当京官却跑来扬州当县令。 不过扬州官员互相通过气,柳公明深得皇上信任,所以这批官员不敢怠慢,便早早的冒着雨来到衙门前,欢迎这位从长安调派来的柳公明。 柳公明见场面如此盛大却已经习以为常,要是以前他面对这种场面还会怯场,如今在长安为官几个月已经将他骨子里的自卑消磨了不少。 倒不是因为他地位变高而变得傲气,而是面对百姓,面对官员,只有强大的气场才能树立起自己的威信。 对扬州官员的热情,柳公明只是微微表态,没有太多显现自己的情绪。 按照惯例走了一堆程序,柳公明终于在扬州府给他安排的住处安顿下来。 扬州府给他安排的府邸很大,甚至是按照江南园林的风格制造的。 但柳公明没有因此感到安逸,以前的他虽然家徒四壁,窝在小小的一间茅草屋里,但他每日苦读。心中却十分充实富足。 但他高中科举入朝为官之后却时常想起自己除了读书好像也没有别的才能。 在长安做官也处处受到世家贵族们的排挤,始终融入不了官员们的圈子。 自己在朝中的职位也只是一个虚职,每日无所事事,这不是他当初读书的目的。 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柳公明写信给李治表明自己的志向。 李治也觉得或许去做地方官员才适合柳公明,于是便应允了他的请求,派他来扬州江都县做县令。 柳公明喝了点酒已是微醺,他独自一人来到庭院中,望着皎洁的月光,规划着自己在江南为官的生涯。 江都县商业繁荣手工业兴盛,柳公明前来当县令是李治和张知易共同决定的。 他这次前来带着任务。那便是大力发展江南的手工业和商业。 柳公明犯了难,他除了读书哪里接触过什么手工业商业就连做饭都做得难吃。 俗话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柳公明可以说得上是名副其实。 尽管困难重重,为了不辜负之前的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信任,柳公明来到江都县,第二天便着手落实李治交给他的任务。 古时有士农工商一说,手工业和商业占据了社会阶层的后面两位,而柳公明此时已经阶极跃迁成为地位极高的士一层。 柳公明不敢端起架子,毕竟是李治和张知易都极为重视的行业肯定有他们两人的道理。 来到江都县衙,柳公明先是熟悉了县衙上下的官员和小吏,又处理好了各项公文条款。 便开始着手调查张知易所说的手工业和商业。 柳公明向县尉询问道。 “咱们江都县的工匠有多少户啊?” 县尉不知道为何新来的县令如此关心这些匠人。 “咱们江都县有瓦匠5户,铁匠6户,纺织匠人” 柳公明一边听县尉说,一边拿着纸和笔,一一记录。 “那么商贩呢?” “商贩那可就多了。” 柳公明稍加思索,意识到自己所问的不够确切,便改口道。 “那规模稍大点的商户有几家?” “那就要属李员外家的酒庄,他家酿的酒销往全国各地。还有陶员外家的瓷器,生意也十分红火。” 柳公明疾书,生怕遗漏掉了什么内容。 县尉探头看看柳公明写的内容,笑道。 “县令大人不必如此麻烦,这些东西在我们县里的户籍册上都有,你要是想看我给你拿来便是。” 柳公明意识到自己的方法却的确是很笨拙,有些难为情,便向县尉拱手道。 “让你见笑了,公民不才。脑子有些愚笨,做事的方法不会取巧,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县令大人这是什么话,谁不知道您是今年的探花郎?能考上进士的那便是文曲星下凡,对工匠商人的行当不精通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县尉极力地想给柳公明一个台阶下,但柳公明心中却依旧耿耿于怀。 他想起当初张知易对他的评价:书呆子,有点脑子但不多。 当时他听到这样的评价还愤愤不平,如今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他也释然了,自己的确有许多东西要学,除了书上的东西,要想真正的为百姓,为朝廷作出贡献,自己的确有许多东西要学。 “那就请你将这些户籍册带来让我看一看。” 县尉见这个新来的县令如此有礼貌,心中如沐春风,这有大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 “大人多礼了,小的就是听命于你的,你要看只需一声令下便是。” 柳公明点点头,此时他还是不太适应发号施令的感觉。 “那就请你顺便将江都县的财政税课还有书院的公文带过来让我查阅一下。” 县尉迟疑了,这些文书加起来有好几十本这柳公明看得完吗? “可以将这些文书搬到我的书房里,我尽快看完。” 当天夜里,县尉和几个衙役将县衙里面这几年来的文书一一搬到了柳公明的书房。 柳公明挑灯夜读,拿出了他当年寒窗苦读的那份劲头。 摆在他面前的可能是比科举更加难的事情,那就是如何处理好这一方县城,如何当好一个父母官。 柳公明知道自己天赋不足,但他能考过科举,他心里明白笨鸟先飞的道理。 这些圣贤书里面没有教过他的知识,他只能一步一步的亲身实践,不断积攒经验。 第62章 庙堂之高 河东大地上,农民在田地里辛勤地劳作,顶着夏天的烈日,汗水滴下,湿润了泥土。 在万亩良田旁边便是那波涛汹涌的黄河,这条宽阔雄伟的大河既养育了两岸的百姓,又给百姓带来了许多的灾难。 霎时间,地动山摇,天崩地裂,黄河堤坝破损,河水奔涌而出,淹没了沿岸的数千倾良田和房屋。 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 河东的灾情马上传到了长安城。 李治翻看着呈报上来的灾情报告,心中悲痛不已,感叹百姓之艰辛,上天之无情。 大唐帝国这一年里不仅失去了一代明君李世民,也遭受了天灾人祸,可谓是艰难痛苦的一年。 李治颤抖的双手合上了奏章,调整了一会儿心情才缓缓地和大臣们说道。 “我大唐正值国丧,河东百姓又遭遇天灾,诸位爱卿有何建言?” 庭下群臣也是一脸悲痛的表情。 此时,褚遂良站出来说道:“陛下,微臣以为天降异象,必有祸端,应派司天台尽快查明。” 一旁的长孙无忌似乎对这种迷信的行为十分不屑。 “古往今来天灾人祸都是正常现象,与其叩问苍天,不如下问苍生。” 褚遂良转头,看向长孙无忌,似乎被他这番话激怒愤然起身,言辞激烈。 “正是因为都像长孙大人这样对鬼神没有敬畏之心,才使得天生异象,降罪百姓” 面对褚遂良的指责,长孙无忌没有理会,他依旧是坐在座位上,当褚遂良滔滔不绝地说完,长孙无忌才起身说道。 “灾害降临就应该去救灾,百姓没了田地和房屋,就应当免除赋税。加上正值国丧,做一些抚慰百姓的事情,也算是行善积德。” 褚遂良见长孙无忌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又继续说道。 “难道不应该派人去宗庙祈福上香?古往今来,每朝每代都对祭祀祈福十分重视。那必定有其中道理。” “烧香拜佛,换得来一粒粮食吗?”长孙无忌讥讽道。 “你简直是强词夺理。”褚遂良甩了甩袖子,重重地坐下,不再与长孙无忌争辩。 李治见两位大臣都要吵起来了,于是便缓和气氛说道。 “好了,二位爱卿都各自有各自的道理,朕觉得你们说的都不错,凡事不可只看一面,这样吧,让长孙大人去感业寺祈福上香,褚遂良大人作为朝廷的使者去慰问河东的百姓,如何?” 张知易曾经对李治说过,凡事不能从一个方面下定论要一分为二,从不同的方面去探索一个事情的本质,这样会更加全面更加清晰,李治今天便是将张知易的这个理论活学活用。 之所以派长孙无忌去祈福上香,派褚遂良去慰问灾民,正是让二位大臣从对方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让他们感受到对方观点的可行性。 “另外再免除河东地区百姓三年的赋税,尽快让百姓从天灾中恢复过来,休养生息,先帝一向体恤百姓,若是他还在世的话也会这样做。” 李治这番话让朝堂上的官员极为佩服纷纷称赞。 “圣人仁德爱民,是我大唐百姓的福分啊。” “先帝在天之灵,一定会倍感欣慰。” 李治听了群臣的夸奖,并没有心中得意,这时局实在是让他得意不起来啊。自己还没完全从丧父的悲痛中走出来,匆匆接手大局,连他的皇位也有人一直在觊觎着,河东百姓流离失所更是让他悲痛万分。 “朕只是做了先帝也会做的事情罢了,无需过多夸奖,当务之急是尽快赈灾。” 李勣一直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在一旁默默的听着朝堂上各位大臣和李治的发言。 “李勣,你为何一言不发?”李治问道。 坐在一旁的李勣并不是在发呆,听到李治喊他的名字,立马起身抱拳回答道。 “救助百姓,安置流民。臣已经在天灾降临伊始就已经派各地折冲府的府兵支援河东。” 李勣是实干派,他掌管着各地的兵马大权。他不会去等着上头发下指令才行动。 如此敏锐实干,比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大臣好多了,至少李治是这么认为的。 “李大人真乃我大唐的顾命之臣。” “保卫黎明百姓本就是军人的天职,本分之事不足挂齿。” 河东灾情的赈灾方案已经初步商定,这算是李治继位以来第一件比较比较棘手的问题。 李治庆幸的是他有长孙无忌褚遂良李勣这三人尽心辅佐。替他分担了不少让他焦头烂额的事情。 李治也从这三人身上学到了许多治国的道理。 “诸位爱卿的建言都十分有理有据,我大唐社稷就靠各位大臣多多劳心了。” “臣定当恪尽职守。”殿内各个大臣起身躬身作揖。 坐在中央的李治看着向他俯首的百官,心中豪情万丈,他一定要做出属于自己的成就名垂青史,他的父亲李世民在贞观年间创造的大唐盛世过于闪耀,李治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才能不被他父皇的光芒掩盖。 稳定的朝局需要完备的律法,这是先前张知易给李治的提示,并且告诉他要派能力十分强悍的人去主持修订。 李治的心中早已有了人选,让曾经和房玄龄一起修订贞观律的长孙无忌去办这件事情再合适不过了。 “长孙大人,朕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那便是重新修订我大唐的律法。” 长孙无忌疑惑,自己不是已经将贞观绿完完整整的编写出来了吗? “回禀陛下,是原本的贞观律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贞观律并无不妥,其中的条文也是可以完整的沿用下来。只是律法在使用和执行的时候有诸多不明之处,还需要进行注解。” 修订律法一事,长孙无忌从来没听李治提起过,如今李治却对律法如此重视,想必是他那个老师张知易跟他说的。 果不其然,李治又接着说道:“修订律法的详情,可以去书院请教张知易先生。” 第63章 在书院立法 张知易在书院当教书先生已经有几十天了,他十分享受这段时光,每日给他的学生们上两堂课便可休息。 然而他的学生是越来越少了,因为他所讲的东西根本与科举毫无关系。 张知易也不阻拦他们的选择,他的课堂去留随意。 他依旧是讲着在当时人们认为十分古怪的言论学说。 结果到最后他的学生只剩下了十几人。尽管如此,他依旧是孜孜不倦的给这十几名学生讲课。 “律法是维护大唐稳定,各项事业蓬勃发展的最强有力的武器,也是捍卫百姓权利和利益的工具,也是统治者统治被统治者的手段。” 张知易这堂课讲的便是律法的作用,这十几名学生听的是津津有味。 “先生,那么律法又是谁制定的呢?” “问的好,制定律法一定是这个国家权力比较大的人或者机构去做。” “那我大唐制定律法的肯定是宰相了。” 张知易背着手拿着书。用手抚摸着他的下巴稍加思考了一番,自言自语道。 “李治现在应该也将修订律法的事交给长孙无忌去做了吧。” 学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心生疑问,刚想问清楚时教舍门外的杂役却来呼喊张知易。 “张先生,门外有个人来找你。” 张知易一脸不悦。 “让他等着没看到我正上课的吗?” “可他说他是” “让他等着!”没等杂役说完,张知易便打断了他。 杂役只好闭嘴将没说出的话咽回肚子里,回去禀报来找张知易的人。 长孙无忌坐在书院的会客厅端起茶杯吹了吹。 一旁的杨炯正在招待着他,他与长孙无忌十年前便已相识。 “你们书院这个张先生好大的架子啊,连我这个当朝宰相的面子也不给。” 杨炯无奈地笑道:“此人就是这般脾气,任谁来了也不好使,长孙大人还请稍候片刻。” “如此脾气的人竟然能把你请来,可见他在你面前却是十分恭谦礼让啊。” “杨某惭愧,不过我也认为若非人命关天,还是给学生上课更为重要。” 长孙无忌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 “天才少年,杨大才子的才华确实值得张知易热心对待,像老夫这样才疏学浅的人,只能在这慢慢地等他。” 杨炯正想拱手给他赔个不是,这时张知易却下了课来到会客厅。 “哟,长孙大人什么风把你也刮来了。” 长孙无忌放下茶杯。 “这长安书院远近闻名,老夫一直想来参观参观,感受一下这风雅之地。” 张知易也没跟他俩客气,直接找了一个座位坐下,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你们外人当然觉得是风雅之地,我们这些做老师的天天给学生讲课,口干舌燥的。” “张先生为大唐培养人才,可谓是劳苦功高啊,看来值得在张先生死后在孔庙给张先生立一个塑像供读书人参拜。” 长孙无忌这话说的十分古怪,明里暗里地讽刺张知易。 张知易也不甘示弱,立马开口回击道。 “长孙大人为我大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您的功劳配享太庙了。” 长孙无忌依旧是保持着微笑,两眼瞪着张知易。 张知易只是顾着喝茶。 一旁的杨炯见这两人针锋相对,便开口调停。 “好了,两位都是我大唐的人才。深得圣人的信任,就不要在这耍嘴皮子了,长孙大人来我们小小的书院肯定是为了公事而来,要么我先行告退,你们两位先商谈国事吧。” 张知易翘着二郎腿,用茶杯盖抚了抚杯中的茶。 “找我什么事?快说吧,我还有课呢。”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 “圣人命我重新修订律法,还要来询问你的意见。” “果然是你,这么重要的任务,我觉得圣人也不会交给别人。” 张知易莫名其妙的恭维,让长孙无忌感到惊讶但也不忘了抱怨几句。 “果然是你在圣人耳边胡言乱语,已有贞观律却让我重新修订,张先生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张知易把腿放下轻拍了一下桌子。 “修订律法可不是什么胡言乱语。你要是把这事办好了,可以在史书上留名,对我大唐以至后世子孙都是影响深远的。” 名留青史这样的噱头,张知易不知说过多少次了,如今长孙无忌已经不相信他这样的话了。 “天天青史青史的,怎么不见你自己在青史上留名啊?” “我又不是那种沽名钓誉之辈,圣人让你来找我帮你修订律法,那你就奉命照做便是,哪那么多废话。” 长孙无忌不说话了。他始终无法理解为何叫一个没做过官的人帮他修订律法。 “这样吧,你找几个信得过的对律法颇有研究的官员,让他们先放下手头的工作来我们书院,卷宗也一并搬过来,我们书院地方多的是。” “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啊,修订律法这么重要的事情岂能在这人多眼杂的书院里。” “什么人多眼杂,这些学生可都是未来大唐的中流砥柱,让他们提前感受律法的修订,可以扩充他们的知识。这是教学方法,你懂不懂?这样教出的学生才能更好地了解当今的朝局。” 虽然长孙无忌不愿承认,但这样培养出的学生可比那些只会背诵四书五经的书呆子好多了。 “你也是仗着圣人的信任胡来!” “我这可都是为了他们李家的大唐做这些事情的。” 翌日,书院里特批了一处教舍给张知易和修订律法的官员使用。 许多穿着官服的人捧着一卷又一卷的卷宗走进书院,学生们都十分好奇,这书院里面谁有这么大的力量能让当朝宰相长孙无忌带着官员们进驻书院。 让学生更想不到的是,这些官员来到书院的任务竟然是修订当朝的律法,而张知易所教的十几名学生可以参观律法的修订。 以往学生们只觉得这位张先生十分古怪,可现在却都在猜测他是何方神圣了。 第64章 特殊的学生 长孙无忌带领的修订律法几位官员进驻书院以来,那间教舍变成了张知易的上课场所。 那十几名学生拿着纸笔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这些学生的当中有的人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便是县里的县令。 而如今书院里这些官员最低都是五品大员。 “德礼为政教之本,刑罚为政教之用,伦理道德和律法相结合,前者为主,后者为辅。。” 张知易趁着和大臣商谈的空档给学生讲解。 那些修订律法的官员翻着卷宗,看张知易没干活忙着给学生讲课纷纷摇了摇头。。 这十几名学生是听了张知易讲课几十天之后留下来的,他们对张知易的理论深信不疑。 自从张知易喊了朝中好几位大员来到书院里,这十几名学生也成了书院里面众人羡慕的对象。 这十几名学生心中也生起了参加国家大事的那种自豪之情,正如他们的张先生在课堂上时常对他们说的,为振兴大唐而读书。 长孙无忌奉命去寺庙上香为灾民祈福,为大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祈福。 结束了祭祀长孙无忌回到长安城中他并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直接到了书院来审查修订律法的进度。 这一进门长孙无忌却发现张知易在给他那十几个学生讲课。 长孙无忌瞬间板起脸来。 “张先生让我把官员带到书院来修订律法,可不是为了给你们的学生上课的。” 学生们看到长孙无忌的到来,纷纷想要跪下行礼但却被张知易制止住了。 “唉,你们拜他干嘛?自古以来秀才不败官,你们是大唐的读书人要有读书人的风骨。” 长孙无忌虽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但此时还是不忘吐槽张知易。 “区区跪拜之礼就能体现风骨,张先生的风骨可真廉价呀。” 面对长孙无忌的拆台,张知易依旧厚脸皮地笑道。 “长孙大人可来得真不是时候,我正跟学生讲作为立法者不能为了讨权贵的欢心,要顶住各方压力,以事实出发,兼备情理,修订公平合理的律法这也是作为读书人的一种风骨。” “那在张先生的协助下,律法修订的如何了?”长孙无忌看向正在忙活的官员。 那官员起身作揖说道:“启禀长孙大人,张先生让我们将前朝的贞观律一字不差的都列出来,编撰成册。” 合着忙活了几日,张知易只是叫人将贞观律完完整整的抄下来,这是哪门子的修订律法? “张先生帮我让我把人叫来书院不会是为了抄书吧?” 张知易让学生坐下,自己走向那几个修订官员当中,拿起刚刚收录好的贞观律全本。 “当然不是,只是前朝的贞观律已经初步完备,我朝律法只需将贞观律继承下来,发扬光大即可。” “那你当初信誓旦旦的跟太子说要修订一部完备详细的律法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现在要做的工作和这部律法本身一样重要。” 学生们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这对于整个大唐极为重要的律法是如何产生的。 “长安、地方县城的在公堂判案中对律法条文理解不一,每年科举考试中明法科考试也无统一的权威标准,要想这部律法更好的推行下去,那做注释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工作。” 长孙无忌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其实这些问题在他心中一直存在,可是修订律法这种大事没有皇上开口谁又敢擅作主张? 谁知张知易却让李治非常积极地组织人去修订律法。 长孙无忌此时也是是喜闻乐见了。 “那便依张先生所言,在总结前人的立法成果和经验在贞观律的基础上,去修订新的律法吧。” 既然长孙无忌都发话了,那几名官员也连忙着手于注释律法的工作。 一旁的学生们也见识了影响整个大唐的律法的产生过程。 张知易将学生们带出了这个临时建立的办公室。 “你们先休息吧。记得将今天所见所闻都好好记在心里,这是一次宝贵的见闻和经验。” 众人散去,可钱自敏依然没有离开,张知易见他似乎有问题要问便说道。 “怎么?你还有事情想问我。” “先生,学生以为立法固然重要,可这立法能不能执行却是另一回事。” “律法为何不能执行呢?” “在律法之外还有更强大的力量。” 张知易心领神会了,这律法说到底还是为了维护皇上的权利和地位。 “那又能怎么办呢?君臣父子,乃天命不可违抗。” 钱自敏沉默良久,心中似乎下了决心,便对张知易说。 “先生肯定有比四书五经更加实在的知识。学生不才。还请赐教。” 张知易十分惊讶对他说道。 “怎么,你不想读圣贤书了?” 钱志敏一脸认真的说道:“自从先生上次和我们说了格物致知,知行合一的道理,我回去思考良久,这些圣人的经书都是所谓的先贤根据自己的经验和见闻总结出来的道理。但这些道理是不是任何情况下都可以适用,却有待商榷。” “孺子可教也。” “可有比这圣贤诗书更加贴近现实的知识吗?” 张知易望着钱自敏这双渴望知识的眼睛,沉思良久。 “好吧,你可听说过算学?” “算学?先生觉得我应该去考科举当中的算学而不是考进士吗?” 张知易摇摇头说道:“这真正的算学远比你们所知的算学要高深得多,除了算学还有物理化学,这些都是从事物的本源出发以事实为基础的学问,算学正是这些学问的基础。你要想掌握这些学问,那就必先从算学开始学起。” 钱自敏深以为然,心中下定决心要按照张知易所说去求学。 顿了一会儿,张知易接着说道。 “可是这些学问并不能帮你做官,你有可能一辈子籍籍无名,你可愿意?” “若是能求得真理。做一辈子平民百姓又何妨。” 张知易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耽误了这个学生的一辈子的前途,犹豫再三,终于对钱自敏说道。 “那你每日放学便来找我,我教给你这些知识。” 第65章 公主与驸马 长安城里一座非常豪华的府邸,住着一位身份显赫的女子,那便是李世民的爱女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深得李世民钟心,出嫁中书令房玄龄之子房遗爱。恃宠娇纵,行为不检,与《大唐西域记》执笔人辩机私通。 唐太宗大怒,腰斩辩机,废杀奴婢数十人。 高阳公主非常怨恨,以至于太宗驾崩的时候,没有哀容。 而这房遗爱出身山东高门清河房氏,他的父亲房玄龄受封为梁国公,官任中书令、尚书左仆射、司空等职,总领百司,掌政务达20年。 房玄龄又以“房谋杜断”成为李世民建国治国的左膀右臂,高阳公主能嫁入房家足见太宗对其相当重视。 房遗爱夫凭妻贵,以高阳公主得宠的缘故礼秩与所有已出嫁嫡庶公主的驸马绝异,礼秩指礼仪等第和爵禄品级。 也因此房遗爱在他们家庭中的地位极为卑微。 “一个窝囊的男人天天在朝堂上说不上一两句话,还被贬了官,真不知道你有什么用。”高阳公主扯着嗓子数落了她的夫君房遗爱。 房遗爱只是叹气:“人走茶凉,我又岂能借着父亲的势力在朝堂上建立威信呢?” “你父亲活着也没见你多威风,还是靠着我的地位!”高阳公主用他的手指戳着房遗爱的额头。 房遗爱也没有躲闪,只是频频点头轻声说道:“是是是,全仰仗夫人,我才有今天。” “快滚吧,别在这碍我的眼。” 房遗爱心中不能说没有怨气,可是他的地位远远比不上他的妻子。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处处忍让,就连当时高阳公主跟辩机通一事,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刚一入夜一个男子便潜入了高阳公主的房中。 高阳公主眉开眼笑,用手轻轻搭着这个脸色白净面容英俊的男子的肩膀。 “心肝儿你可来了,你让我等的好着急。” 两个人情欲正浓,正将行苟且之事。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高阳公主怒火中烧尖声骂道。 “谁呀,这么晚还来找我!” 门外的丫鬟惊恐地答道:“是卢家老夫人派来的信使,他说十万火急,一定要和老爷和夫人亲自禀报。”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这出身范阳卢氏卢家老夫人正是高阳公主的婆婆,其性格刚烈。就连高阳公主也要忌惮三分。 房遗爱也正是因为自己的母亲才在高阳公主这里挽回一点点地位。 高阳公主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和头发,平复了一下心情出了门去。 那位高阳公主的情郎也从窗外翻身离去。 风月之事被搅黄。高阳公主心里一肚子怨气。 房遗爱和卢家派来的信使早已在书房中等候。 卢家的人在场,高阳公主也不好发作,只好强忍怒气说道。 “卢老夫人找我夫妻二人有何重要的事情?” 只见那信使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这一景象让二人极为惊讶,房遗爱伸手想将他扶起,那信使却死死跪在地上不愿起来。 “还请公主和驸马一定要出手相助!” “家母族里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定要帮。”房遗爱虽然生性软弱怕老婆,但是对他母亲的事还是十分上心的。 “当今圣人一直不肯放过卢家呀!”那名信使声泪俱下。 卢有希被定罪一事高阳公主和房遗爱早有耳闻,但是一直没有出手相助。 这时高阳公主斜眼看着房遗爱说道。 “你来找我们有什么用啊?我家相公。一无权二无兵。怎么帮你们?” 房遗爱被贬之后一直闷闷不乐,如今又被自己的妻子百般数落,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大拍桌子怒吼道。 “这个李治欺人太甚,那我便反了他!” 高阳公主也十分震惊自己的夫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胆气。 “不错,这样才像个男人。” 信使看到两人对这件事情如此热心,心中自然也十分欣喜。 求了这么多人,这夫妻俩是第一个答应帮他们忙的。 “这起事关系重大,还请二位小心行事,这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房遗爱也是跟过李世民征战高勾丽的,对于这种打仗的事情也不能说不熟悉,便拍拍胸脯对二人说道。 “论行军打仗,那李治并不如我,只要我出兵控制住长安城皇宫,诛杀李治。” 高阳公主白了他一眼:“你哪来的兵?你现在连官都被贬了。” 房遗爱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想起了一些人:“李治一直在明里暗里的打压世家贵族,朝中早已有人对他不满,据我所知那薛家和柴家对李治却是心怀怨恨。我们可以联合这两家的势力一同起事!” 房遗爱所言不假,虽然李治之前一直在背后谋划并未亲自出面。但时间一长,朝中贵族都明白了打压世家贵族的幕后主使是太子李治。 高阳公主还是心有疑虑:“你把李李治杀了又怎么样?你自己去当皇帝吗?一个姓房的人如何让文武百官和百姓们的信服?” 房遗爱这才平静下来,自古以来继承地位肯定要合乎礼法,他一个外姓人就算把李治杀掉,也无法服众。 高阳公主沉思片刻,便从她的许许多多亲戚中找到了一个人。 “荆王李元景便有皇帝的资格。” 房遗爱眉眼舒展,认为谋逆之事非常有希望,只是心中还放不下他那名门的面子。 “这谋逆一事是不是会让天下人所不齿啊?” 关键时候房遗爱总是显露他软弱的一面,高阳公主一脸鄙夷地对他说道。 “我也姓李,这天下也有我的一份,再说了我那个父皇不也是谋逆得位吗?你担心什么,又不是让你去当皇帝。” 经过各种深思熟虑,房遗爱不再迟疑一咬牙一跺脚便当即决定从今天起开始筹备,反了李治! 夫妻二人便开始紧锣密鼓的合计谋反大事,那信使也回去禀报卢家老夫人,他们的世子终于有救了。 谋逆的事情牵扯过多,需要非常周密的筹划,房遗爱为了在高阳公主面前证明自己,展现自己的才能和地位,他对这件事情非常地上心,各处奔走联络党羽。 第66章 柳公明的困惑 自柳公明到江都县上任以来,四处奔走,到处走访民情,调查民意。 江都县的百姓都对这位新来的县令非常地熟悉了,只觉得这位新来的县令没什么架子,一副读书人的模样。 三个月不到,柳公明就将江都县城里的各个商铺还有作坊都走访了一遍,他们的数量和具体的位置也了然于心。 柳公明用他自己的方法去完成李治和张知易交给他的任务。 这一日他来到离县城较远的一个小镇,这里的农田整整齐齐,溪水清澈,溪边的妇女正在洗着衣裳,旁边的田埂上一群孩童在奔跑嬉戏。 柳公明看到这些孩子没有去上学,心中便有疑问,难道他们都上不起私塾吗? 两个小男孩拿着从田里捡回来的田螺,准备拿回家炒了吃。 柳公明上前询问,其中小男孩捧着一簸箕满满的田螺呆呆地望着柳公明。 这个孩童显然不知道眼前这位穿着光鲜亮丽的官服的人是谁,更不知道自己是要向这位县老爷行礼。 “小友,你这是在帮家里的大人干活吗?” 小男孩嘴巴微张,眼神呆滞。还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旁边他的伙伴就已经帮他抢先回话了。 “我们爹娘都去出去干农活了,让我们在田里捡点田螺回去。” 这个小男孩要更加活泼一些,面对柳公明这个陌生人也丝毫没有胆怯。 柳公明从怀里摸出来从县衙门带了出来的干粮分给了两个小男孩。 “你们怎么不去上私塾吗?” 活泼一些的小男孩摸摸脑袋。 “私塾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大红薯!” 小男孩说完咧着嘴笑了,旁边呆呆的小男孩跟着傻笑。 柳公明忍俊不禁,被这个天真小男孩逗乐了。 “私塾啊,就是读书上学的地方,里面有教书先生教你们识字。” “我阿爹说了以后跟着他上山打猎就好,不用读什么书,再说了我家也买不起书” 这些乡下的孩童显然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柳公明便拿自己的经历来诱导这些小孩说道。 “你看我就是因为读过了书,才能穿上这么好的衣裳,你们想不想要呀?” 那小男孩用他那粘着泥巴的手,摸了摸公明的官服在他的上好的布料上留下了一个你手印。 “好丝滑的布啊,我们平时穿的都是粗糙的麻布。” 另一个呆呆的小男孩也勉强地伸出手摸了摸柳公明的官服袍子,然后又很快的把手缩回去,傻傻的笑了一下。 这时在溪边洗衣裳的其中一个妇女看到了这边的三人。也注意到了穿着官服的柳公明,连忙跑过来。 只见那妇女两手拉着两个小男孩,赶紧朝柳公明下跪,又一边着急地说道。 “大人赎罪,小孩子不懂事,要是冒犯大人,民女给您赔罪。” 说完那妇女便按着两个小男孩在田埂上给柳公明磕头。 柳公明赶紧制止了那名妇女。 “我是江都县的父母官,不必多礼。” 柳公明又将妇女和两个小男孩扶起,向妇女解释了他的来意。 “本官初来乍到,想来这镇上了解一下情况,你们照常就好。” 这位洗衣的妇女感到惊奇,以往哪有县官亲自来到这偏僻的小镇。 通常是一年都见不到两回江都县的县官,最多也只是见过一些办事的小吏。 那两名小男孩也感到十分困惑,不知道为何要这么畏惧眼前的这名男人,但是看到妇女如此战战兢兢,两个小男孩也不敢多说什么话了。 “本官想知道这两名孩童不用上私塾吗?哪怕是送到更远一些的乡镇去上学,也好过在家无所事事。” 只见那妇女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大人所说,民女也知道读书识字才有前途,可是家里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哪还有钱给孩子们上学啊。” 遥想到长安城的那些孩童们,只要父母愿意,便可送到附近的书院去上学,还不用交一分钱,柳公明原本以为这项措施很快就会在整个大唐推行,谁知道就连江南地区较为发达的扬州也没有这样规模的书院。 柳公明沉默不语,原来张知易所追求的教育公平,也并不能完全做到真正的公平,这些远离大唐中央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孩童上不起学甚至不知道读书的作用。 “本官可否到你家中打扰片刻。” 妇人一听柳公明要到她家里去,没有拒绝反而是十分热情的邀请柳公明到他家中吃饭。 “大人到民女家中做客那当然是我家里沾了光,也可以让家中的孩子沾沾读书人的才气。” 妇女让两个小男孩带着柳公明回到回村里去,自己去拿起溪边拿那一桶刚洗干净的衣服。 男孩们蹦蹦跳跳的领着柳公明走着。 一路上尽是田野的清香和悦耳的鸟鸣,柳公明仿佛回想起他儿时帮助父母干农活的情形,他心中始终有着一种对田园生活的向往,他最喜爱的诗人便是陶渊明。 可是江都县有许多问题需要他去一一解决,许多百姓的生活还算不上美好这是柳公明身上的担子,所以他不能轻言享受悠闲。 眼前不远处出现了高大的老榕树下面是一个比较古朴的土地庙。 “大人,前面就是我们村。”小男孩回头咧着嘴,对柳公明说道。 “好,那我先去你们家做客了。” 活泼的小男孩带着柳公明来到了他家,那位稍微害羞一点的男孩则是走向了另外一侧的房屋,看来两人是邻居。 柳公明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小的民房,这比他在长安城租的那间小破屋子大不了多少,屋内设施也是尽收眼底。 客厅里一张木桌子,两条长凳,客厅后面的是两间用来睡觉的房子,灶台在后院,上面用一个草棚子挡着。 后院还拴着一条老黄狗,柳公明刚到时还朝着他吠了几声。 “旺财听话,这可是我们县里的大人。” 小男孩招呼柳公明,坐在长凳上给他倒了一碗清水。 “阿娘说远来是客,我们对客人要热情。” 柳公明心里流淌着一丝暖意:“多懂事的孩子啊,要是能上学读书该多好。” 第67章 提拔 定远关一役,李维带领折冲府誓死守卫定远关,帮助朝廷歼灭从关外运送私盐的辎重营。 整个扶风县折冲府的士兵都原地官升一级。 然而折冲府付出的代价就是死伤超过了三分之一。 在府兵制度下兵员补充是一件难题,当定远关的守卫任务结束,李维就要带着他的府兵回到扶风县折冲府的驻地。 当李维正为了如何募集兵员而焦头烂额时,从长安来了一道圣旨。 命令李维到遥远的营州柳城县走马上任,担任当地的折冲府都尉。 李维不明白为何朝廷要将自己调去这么远的一个地方,但他也只能服从圣旨,并且请求将白沐风也带过去。 接到圣旨之后,果毅都尉带着府兵回到扶风县,而李维和白沐风则骑着快马带上包袱往营州赶去。 经过了长达半个月的车马劳顿,二人终于赶到了营州柳城县折冲府的军营。 军营的士兵早就在教场上列队等候新的长官的到来。 柳城县的校尉王宣笑盈盈地来到大营门前迎接李维和白沐风。 只见王宣身披重甲,上面还有许多被刀枪劈砍的痕迹,脸上也是被划了一道疤痕。 “末将参见都尉,我们柳城县折冲府的士兵都在这里了。” 按照规制,柳城县折冲府应当属上府。有一千两百个兵员的标准,可是李维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里集合的士兵不足六百人,整整少了一半。 “这兵员数目怎么跟文书上不一样?少了这么多。”李维拿出他的调职公文询问道。 “二位有所不知,我们柳城县常年跟高句丽作战,损失惨重,而兵员又迟迟得不到补充,这人数嘛,自然越来越少。” 李维背过手去不再说话,他十分清楚折冲府募兵的难度,由于战事频仍,出征一次便很久才能回来,农民们不愿意放着家里好好的地不耕种跑去当府兵。 府兵的地位越来越低下,自然能募集到的兵员也十分有限。 与扶风县折冲府的士兵不同,柳城县的士兵却需要常常上战场作战,这六百人都是从沙场拼杀中存活下来的老兵。 李维走在这些士兵当中,感受到他们从眼睛里传来的阵阵杀气。 “以后我就是你们的长官我叫李维,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这些士兵们没有吭声,李维又继续说道。 “在场的诸位都是在柳城县有田有地自己的家眷,只有在战场上活下来才能回到家中过上好日子。怎么样才能从战场上活下来,那就需要我们平时的刻苦的训练,我不希望我们这校场上有偷懒耍滑之辈。” 整个场上依旧是鸦雀无声,这些士兵们似乎对李维说的话毫无反应。 李维感受到了自己没有完全服众,这些士兵打心底里还没有接受他。 这时队那里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声。 “关中的军官还敢跑来边关指点江山了。” 这嘀咕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李维还是捕捉到了。 “你们看不上我们关中的兵正常,军人就是靠实力让对方信服的。我也希望你们永远保持着这股劲,敢于挑战,敢于质疑。” “那你们有什么本事?” 面对中士兵的挑衅,李维意识到他们只能用实力让得到大家的信服。 “我可以打你们十个。”一旁的白沐风一脸不屑地说道。 “好大的口气,你们关中的人都是靠吹牛皮打仗的吗?” 李维自然是知道白沐风的实力,他也想通过比试来稳住自己的地位。 “十个不够,二十个一起上我和我的属下一起应对你们。” 校场上马上就沸腾了,大家都在骂他们目中无人,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这比试还不是赤手空拳,李维让大家都拿起了武器,因为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模仿战场中的环境。 白沐风和李维背靠着背,一人手拿长枪,一人手拿短剑。 二十个府兵则围成了一个包围圈,眼神犀利,动作利索。 府兵们并没有倚仗人数的优势贸然进攻,而是每次以三人成阵型进攻,不断试探白沐风和李维。 李维和白沐风则是相互掩护挡下了一波一波的进攻。 三个人被击退,马上退回队列中又出来新的三个人继续朝二人杀来。 如此有纪律有章法的阵型,让李维和白沐风大开眼界,这是对方多次战斗中总结出来的方法。 新来的两人挡下了十几次进攻后,便显得有些体力不支。 “我们不能再跟他们这样耗下去了。”白沐风说道。 “我们得找个突破口,打乱他们的阵型。” 李维和白沐风在转着圈,一直观察着二十人形成的阵型里面的漏洞。 当前一队三人队列刚被二人打退,正想回到队列当中时。 李维白沐风并没有调整姿势,而是同时朝着三人队伍撤退的方向追过去,旁边补充上来的三人队伍,刚发现二人已经改变了策略,正想阻拦却发现为时已晚。 白沐风一个飞跃,追上了回防的三人,正想从空中往下踹去,那三人却突然散开,躲开了白沐风的一脚。 其余的府兵见状也包围过来。 李维则是在白沐风的身后拦住了前来支援的府兵。 阵型一打乱,伏兵们拿着长枪也不好施展,生怕伤害到自己人,行动也因此变得迟缓。 白沐风拿着短剑,在队伍中闪转腾挪不一会儿便解决掉了一半的府兵。 阵型错乱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剩下的十名府兵立马重新整理好队列,手持长枪准备进行一轮突刺。 府兵们卯足了力气往二人冲来,但二人却飞身跃起,高度超过了士兵们的头来到他们背后,二人便从背后击倒了来不及转身的府兵。 这场比试显然是李维和白沐风取得了胜利。 李维非常得意地说道:“我们关中的兵也不是绣花枕头,承让了。” 被击倒在地的府兵们都是一脸的不服气。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来到折冲府的校场上,马上的信使大喊道:“都督有令,立马出关驰援。” 校尉王选连忙调集兵马出发。 府兵们集结也非常迅速,不一会儿整个教场上只剩下白沐风和李维两人了。 第68章 长安不良人 长安的地下赌场已经比原来的规模大了许多,至于为什么他们的生意能这么的红火,坊间有传闻这赌场的老板宋二认识皇帝身边的红人。 因此这黑白两道都十分给宋二面子,宋二也非常识趣没有惹是生非,他开赌场赚的钱也时常会孝敬给当地的官员一点。 宋二除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开了赌场,还买下了一家很大的酒楼,名为竹云居。 这竹云居的生意可是正经生意,宋二也慢慢地将赌场交给别人打理。 竹云居里来来往往的人众多。 这里有许许多多隔音效果很好的小隔间,而且这里的茶水第二壶半价。 所以这长安城里许多达官贵人谈事情喜欢来这里,那民间的百姓和商贩也喜欢到这里来歇脚。 于是竹云居便成了长安城里消息最多的地方。 一般情况下,竹云居老板宋二不会探听客人们的消息,除非那位大人需要。 大堂来了一个戴着斗笠穿着半袖襦杉的人,脚上还穿了一双草鞋。 小二看到此种装扮的人,一眼就认定他没什么花钱的能力,但是老板宋二时常教导他们说要平等地对待每一位来客。 于是小儿也笑盈盈地走上去问道:“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我找人找你们家老板宋二。” 这小二一听就纳闷了,什么人还还敢直呼我们老板大名。 “这位客官不好意思,我们宋老板忙于打理酒楼的业务,实在也抽不出身来,你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你就说是官差找他。” 小二一听愣了,他原先也是宋二的打手小弟,他十分清楚他自己老板的前科,这官差不会是要找他们老板的麻烦吧。 “那你在这里稍候片刻,我去把我们家老板喊来。”小二离去,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这人。 没过多久,竹云居的客人却慢慢的被转移走了,整个酒楼大堂只剩下那个戴斗笠的人。 那人也只是慢慢地喝着茶,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异样。 “是哪位官爷要来找我啊?”宋二的声音传来,他身后还跟着许多拿着家伙的打手。 “宋二哥,好久不见,一见面就用这么大的阵仗来欢迎我吗?” 宋二一听原来是张知易来找他了,连忙陪笑道。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你来之前怎么不叫人知会我一声?你们都散了吧,这是我的好兄弟。” 宋二的手下散去,自己坐到张知易对面,并让小二拿来一壶酒,一盘烧鸡。 “张爷有什么事找我,您尽管说。” “你的竹云居买下来之后我也没来过,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的一身本事有没有退步?” 宋二一只脚搭在椅子上拍着胸口说道:“那张爷现在觉得如何,行走江湖没留个心眼可不行,只要发现异样我那一群小弟马上就抄家伙准备好了。” 张知易点点头:“的确十分警惕。” 小二端来了烧鸡,宋二不由分说便扯下鸡腿开始吃了起来,也招呼张知易动筷子。 张知易只是喝着他的茶,轻声说道:“你这里谈话安全吗?” “放心,我竹云居的秘密,半个字都不会走漏。” “我今天来是想来招安。” 宋二感到惊讶,难不成他这位张大哥能在朝廷给他找到一份差事让他做官去? 这送上门来的官哪能不要呢?有钱有权大丈夫,于是宋二便眉开眼笑地说道。 “张爷太客气了,还给我安个官做,那我就辛苦一点吧,咱也不贪心,给我个五品官做就好了。” “我让你带上你这帮兄弟一起给朝廷办事。” 宋二更是心花怒放了,这张大哥够意思,连他小弟的工作都给安排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打打杀杀,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好!如此甚好,那张大哥打算给我什么官做呢?” “我让你把这些小弟召集起来,成立一个队伍叫做不良人,你就是不良帅。” “元帅!?张大哥太够意思了,一下子给我一个大元帅来做,话说圣人真的这么信得过我?” 宋二已经想象自己骑着高头大马,指挥着千军万马纵横疆场的画面了。 张知易看着一脸喜气的宋二,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这个不良帅嘛?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元帅,我是想让你呢,带着你们这帮兄弟帮助官府探听一些坊间的消息替官府查案搜集线索。” 宋二难以置信又再问了一遍。:“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宋二失望地一屁股坐下。 “嗨,我当是啥呢,不就是让我当探子吗?” 当探子的活儿,宋二并不是没有干过,之前卢有希贩卖私盐一案,正是通过宋二在菜市场收集的线索,才一举破获。 如今张知易正是想让宋二发挥他的才能,有许多消息是官府探查不到的。只有融入市井的流氓地痞才能收集到更加隐秘的消息。 “怎么?瞧不上这个不良帅?” 宋二将一粒花生米送进嘴里,又喝了一口酒。 “那倒没有啊,张爷让我办的事情我一定去办,就是刚才还以为自己有当大元帅的潜力呢,不瞒你说啊,我从小就立志瀚海饮马,封狼居胥。” 说着宋二比划出一个挽弓射箭的姿势。 张知易笑了,他看着这位自己十分信任的地痞流氓,他相信宋二比一些捕头要有才能得多。 “这长安城也是一个凶险异常的战场啊,云诡波谲人心难测,不见得比战场上要轻松。” “你就交给我吧,我在这混了十几年,长城就是我的家,这里的街坊邻居我都熟悉的不得了。” 张知易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令牌,此令牌用青铜打造,上面写着不良帅三个字。 他双手拿着令牌递给宋二。而宋二也是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令牌。 兄弟之间无需多言,这份信任他们心中都清楚。 太子李治继位以来威胁他皇位的各种势力依旧存在,张知易不得不成立不良人组织,在民间搜集情报排查隐患。 第69章 处处碰壁 柳公明从上次的乡镇回来之后,心中一直苦闷。 原本他以为有了张知易在长安城做出的创举,整个大唐也会争相效仿,那么普通老百姓的孩子也都能读上书了。 然而走访过偏远的乡镇便可知道普通人家孩子的读书条件根本无法和长安的孩子相比,哪怕他们同为普通老百姓,家中也无贵族势力。 这让柳公明久久不能忘怀。原来张知易说的差距除了阶层之间存在,地区之间也同样存在。 柳公明在长安城跟着张知易替太子办事,耳濡目染间也学习到了他的一些观点。 如今自己已经成为了江都县的父母官,他决心用自己的能力去替江都县的百姓做点事情,那便是从改善乡镇孩子读书的条件开始。 柳公明召集了县衙的官员商议兴办乡村私塾一事。 当柳公明慷慨激昂地说完了他开办私塾的计划时,底下的官员都难以置信,他们觉得他们新来的这位县令有点不切实际,但又不敢直接反驳。 整个县衙的议事厅顿时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县衙的老师爷才开口说道。 “县令大人的想法是为百姓着想,可是真正办起来的确有诸多困难。” 长安书院那么大规模的书院,张知易轻而易举就办到了,他仅仅是想在江都县的各个乡镇里面开办一个有教书先生有一两间教舍的私塾便可,难道这也很困难吗? “公民初来乍到,还请师爷直言,有何困难?” 那老师爷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眯着眼说道。 “首先这银子便是大头,我江都县这一年收成不好收上来的税除了上交朝廷还要兴修水利,灌溉农桑,已经剩不下多少银子了。” “开几间私塾需要多少银子呢?” 师爷笑道:“现在大人自然觉得用不了多少银子,可这银子毕竟需要有人来出,这笔账也是一笔开支需要向知府申报,再由账房记录,这流程走下来恐怕已经过去了很久。” 柳公明点头师爷说的不无道理,在钱这一方面张知易当时有太子的全力相处,压根不差钱。 师爷又接着说道:“这其二嘛,每个乡镇合适上学的生徒并不是很多,老夫认为他们想读书的,只需自行买书学习,再考县里的贡生,考上之后再到县里开办的贡院学习即可。” 师爷所说的正是传统乡镇书生的学习之路,柳公民对此十分清楚,毕竟他就是走的这条路到现在的地位的。 同样的他也清楚,走这条路是如此的艰辛,自己淋过雨便想为别人撑一把伞。 “可贡院的条件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未免太过苛刻,我想的是能让每一个年龄合适的孩童都能适当地接受教育。” 县衙里的众人十分不理解柳公明的这个想法,毕竟并不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或许对那些农村子弟来说,可能是做一个种田的农民或者做一名工匠可以更好地养活自己。 饭都吃不饱的家庭,进入私塾读书未免太奢侈了些。 老师爷说的两条意见县衙里的官员也都大体赞同,他们意见一致,都不支持柳公明在各地兴办私塾。 柳公明上任的第一项举措便遭受挫折,柳公明心中不免有些苦涩也不知道如何解决,他只好先搁置自己的计划,解散了会议。 回到住处后,柳公明夜不能寐,他躺在床上思考着解决的方法,他不愿意就此放弃开办私塾的想法。 第二天,柳公明又召集了全县有名望的商贾和地主。 这些有钱人一听到是县令大人的邀请,都非常积极地来到县衙。 县衙招待他们的也只是每人一杯泡好的茶。 柳公明来到二堂拱手说道。 “各位老板为我们江都县的建设,做了十分巨大的贡献,每年交上来的赋税,供养着我们县衙门。” 这些商人都十分客套。 “哪里哪里,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柳公明又接着说道。 “县衙和百姓感激诸位的贡献,但江都县的建设远远不能止步于此。” 富人们都安静地想听柳公明要说些什么。 “江都县许多地方都缺少一个私塾供适龄的孩童上学,然而我们江都县的财政十分吃紧,在此关键时刻还需要各位老板慷慨解囊。” 说完柳公明深深地做了一个揖。 富人们一听要让他们掏钱马上就变脸了,让他们出力可以,要他们的钱那怕是有点难。 “县令大人有所不知,最近生意难做啊。” “我这还欠着别人一大笔货款呢。” “我家孩子上着县城里的私塾,这江都县也不缺私塾吧?。” 富人们以各种理由推脱,柳公明顿时慌了,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县令大人体恤百姓,我们心领了,还是等江都县财政富裕起来再想这个事情吧,我们也能力有限。就先行告辞了。” 坐满县衙二堂的富人都纷纷离去,只留下柳公明落寞一人。 柳公明想了一夜的方案就这样无疾而终。他心中充满了沮丧,难道自己真的办不好一件事情吗? 他坐在空荡荡的会客厅,一个人待了半个时辰直到太阳下山才缓缓站起身来。 回到住处,柳公明拿起拿出纸笔。 他打算给张知易写信求教如何才能解决当下的难题。 信中他先是非常详细地介绍了江都县的情况以及他所看到的地方县城与都城长安之间的巨大差距。他道出了心中的困惑,也请求张知易能给他一些建议,帮助他完成让江都县贫穷百姓家的子女上学的心愿。 光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柳公明就翻遍了他所看过的圣贤书,也没能找到如何筹集资金兴办私塾的办法。 信件写完已是深夜,柳公明不禁回想起张知易来找他的那个下雪的夜晚。 正是那个夜晚张知易给了柳公明继续努力求学的希望。 如今柳公明,也希望自己能给像他以前那样困苦的学子一个希望,以此传承。 最后柳公明在信的末尾写上分别良久,望自珍重。 第70章 特殊课程 张知易合上书本,他今天要给学生讲的课就讲完了。 他的学生还剩下不到十个。但张知易是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听他讲课,他便孜孜不倦,每天都按时来到书院。 其余的学生走后,钱自敏还在等着他。 “先生,上次你跟我说过的万有引力,我回去想了想,羽毛不像苹果那样可以轻易地掉在地上,正是因为羽毛比苹果要轻,是不是比较轻的东西它受到的引力就小,比较重的东西受到引力就大呢。” 这是上次张知易放学之前给钱自敏留的作业,让他回去思考为什么羽毛和苹果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高度下落,苹果要比羽毛落的快呢。 张知易先前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钱自敏培养成为一个科学类型的人才,他俩曾经详细地交谈过,确定了钱自敏是自愿跟他学习这些在这个年代看起来没用的知识。 所谓的无用是考科举无用,钱自敏学的这些东西可能一辈子都籍籍无名或者成为一个地位卑贱的工匠。 但钱自敏毅然决然地对张知易说,他想要学习万物本源的知识,寻求真理。 张知易不知道这些知识会给这个年代带来什么样的严重后果,所以他和钱自敏郑重地约定,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他所交给钱自敏的东西也一定不能外传。 两人达成共识后,钱自敏依照古时的拜师之礼,恭恭敬敬地给张知易行了个礼,至此钱自敏就跟着张知易潜心学习科学知识。 张知易教给他这些东西的原因很简单,当一切的谋略或者手段都失效时,或许科学技术能起到逆转局势的作用。 张知易留给钱自敏的这个问题是一个很简单的物理知识,可放在古代若是无人教导这些道理,钱自敏一个人琢磨是琢磨不出来的。 钱自敏给出了自己的见解。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像千层面主观上想的那样。 为了让钱自敏更好地理解这个知识,张志宇拿起书桌上的厚度不同,大小相同的两本书,将他们平放着在同一高度同时松手让其下落。 结果令钱自敏十分震惊,毛笔和砚台居然同时落到了地上。 “什么?我读书这么久,竟第一次发现这种现象。” 钱自敏发出了既惊喜又好奇的声音。 “先生可否替学生讲解其中的玄妙!为何羽毛和苹果却是不同的结果?” 张知易捡起地上的书,拍了拍灰尘放回课桌,给钱自敏说道。 “就是因为大小不一样的东西受到空气的阻力不同。所以他们落地的时机也不同。” 钱自敏用手滑了一下他面前的空气。 “这空气难道也会有力量吗?我怎么感受不出来?” “你感受不出来,可以观察在天上飞的风筝,风筝正是利用空气这股力飞上天去的。” 张知易的话再次让钱自敏感到自己的见识浅薄,这些平常十分常见的东西竟然蕴含如此深奥的道理。 甚至有的东西存在了几千年了,竟没有人提出过疑问。 更令钱自敏感到惊讶的是,他的老师张知易为何对这些东西都了然于胸?他难道是传说中的先知? 想到这里钱自敏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张知易,想看看他与常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只见张知易耷拉着肩膀,用手搓搓自己的鼻头,然后打了个哈欠。 这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仙人啊。 “看我干嘛?我脸上写字了吗?”被发现了秦自明异样的眼光,于是便问道。 “没没,没什么。我只是发了个呆。” “今天就先讲到这里吧,你回去好好观察,好好思考。” 钱自敏点点头,虽然每日上完常规的课程之后张知易给自己开了小灶的时间极为简短,可是每次都能收获到灵感。感到神奇的知识。 钱自敏,收拾着自己桌上的书,让自己也转身离去。 “先生,学生有一事不明。” “你有什么不明,赶紧说。”张知易有些内急,想要赶紧去一趟茅房。 “为何几千年来没有人发现这些知识,而先生你却发现了?” 这个问题顿时把张知易给问住了,他总不能说他是穿越而来的,上过普通物理课程。 “这是为师在一个山洞里面遇到一位高人,是他教授给我的,我又将它传给你,你可别对外人说。” 钱自敏将信将疑。这说法好似一些神话故事里面的凡人修炼成仙的桥段。 “既然先生也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可为何我读过书,也没在任何一本书上面见过先生说的道理呢?” 张知易有些不耐烦了,回答也有些敷衍。 “都说了,独门秘诀,不可外传,传男不传女,穿大不穿小,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好好珍惜机会啊,先不聊了,我还有事。” 张知易也很快就说完,连忙向茅房赶去,留下一头雾水的钱自敏,一人在教舍里。 正当当自己进行无骨循环之时,他也仔细想过自己交钱,志明这些东西是不是有违历史传统?会不会造成一些极为不好的后果? “要是这小子在唐代就把原子弹给搓出来了,会不会把整个大唐都给灭了?” 张知易又思考了一会儿,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自言自语道。 “想什么呢,怎么会有如此离谱的事情。” 让自己培养钱自敏去学科学技术期末的肯定也是为了充分发掘钱自敏的天赋,让他利用知识对大唐做出一番贡献注意,为什么只交给钱?志敏一个人大概是张继,也怕引起太大的动乱。 对历史的敬畏之心还是要有的。 钱自敏,拿着书本从书院离开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长安城的郊外。 今天的长安。微风和煦。阳光正好,经常的贵族们。或者普通百姓都到这城郊玩玩耍散散心。 他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天空,中人们放飞的风筝。 钱自敏心里想着:“要是有一天我也能飞就好了。” 读书人们都喜欢用平步青云来形容自己获得了很高的官位。 然而钱自敏这名书生的梦想也是平步青云,只不过他心里想的是能够真正的翱翔天际。 第71章 天才少年 钱自敏出生于长安城一个富商的家庭,父亲自幼教他读书识字,七岁便作诗,十岁则把四书五经熟读背诵,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天才少年,他与常人不同的是,他还时常帮他的父亲算账,小小年纪竟然将复杂的账目算得一清二楚。 他的父亲对儿子的这个才能并不是十分重视,因为他并不想儿子像自己一样长大了当一名商人。 然而他的父亲经商失败,把家产都赔了进去,嫁到中路签字名也不能再去。昂贵的书院上学,休学期间签字名常常去菜市场观察菜饭做生意。上了年纪的菜饭算账算不明白,前肢演变会出手帮忙。 钱自敏从书院回到家中,将书本往桌上一甩,便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枕着头思索着。 这几日钱自敏和张知易学了许多令他非常感兴趣的知识,他甚至不愿再背诵那些诗文。 然而钱自敏的父母都对他寄予厚望,他们认为自己的儿子一定能考到功名,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钱自敏的母亲推开门进来,他发现钱自敏今天有些异样,便关切地询问道。 “儿子今天是怎么了?是书院先生罚你了?” “没有,只是在思考课上留下来的问题。” 母亲还是第一次见钱自敏这番苦思冥想的样子。 “还有什么困难的问题能难倒我说出来听听?” 钱自敏犹豫了一会儿他在想要不要向自己的父母坦白。 迫于压力之下,钱的民众最终还是决定向父母隐瞒自己,放弃了省人之道,科举之法。 “没什么,只是一些诗文上的注解问题。” “好吧,那等饭好了我喊你。” 母亲离开了钱自敏的卧室。他又可以仔细的为自己的前途做打算。 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考科学那便是最重要的任务,但钱自敏始终无法掩盖他的内心深处的声音。 “自从线上教的第一堂课开始,我便忍不住去思考这背后的奥秘。但是每次讲课我都能接受到从任何一本书籍都找不到的知识,那种感觉是多么的美妙。” 钱自敏坐起身来,他看上自己书柜上正常的那些典籍。 他翻遍全书。只为寻真理。 那由此看来,考科举做官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拿出那本自己翻了许多遍的三国志,书页有许多破损。 翻到他最喜欢的诸葛亮传。 “建兴九年,亮复出祁山,以木牛运;十二年春,亮悉大众由斜谷出,以流马运。” 他还是还从五点钟看到这一张变为诸葛亮,非凡的才能所打动。看形容,却已经树立了梦想,便是像诸葛武侯那样,利用自己的学识创造出可以派上大用场的器物。 如今虽然他已经是一个16岁的少年,可是心中依旧十分崇拜诸葛武侯。 钱自敏曾经四处调查木牛流马的真实做法,所得的回答不过就是一个新型的四轮木车。 他始终坚信可以凭借人的力量造出这样自动行走的运输粮草的车。 自从上了张知易的课之后,他的梦想不再局限于木牛流马。他的眼光望向了天空。 “饭好了,快出来吃吧。” 房门外母亲的呼喊,将签字名拉回到了现实。 签字名来到饭多少钱,只见他的父亲早已经独自端着饭碗吃了起来。 父亲没有抬头自顾自的扒着饭问道。 “你最近去书院都学了些什么呀?” “学了诗词歌赋还有古代史书。” 父亲点点头。 “好,你可要好好用功不要像你爹这样为了几两碎银到处奔走,只有做官老爷那才是人上人。” 现在没有解默不语,他对这样的安排并不是十分的乐意。 “父亲,我想放弃考科举。” 钱自敏说的十分的小声,非常害怕,这句话说出口,对他父母的伤害和打击。 父亲扒饭的动作瞬间僵住了,脸上的和蔼马上烟消云散。 “什么你再说一遍?” 。一旁的母亲也极为不解,他的儿子一直十分好学,为何今天说出这样的话? “儿子,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要跟爹娘说?” 这里很平静,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又对他父亲重复的。 “孩儿不孝,我觉得考科举并不是适合我的套路。” “那就给我回家种田!”父亲终于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大声吼道,连旁边的母亲都吓了一跳。 钱自敏早就对易怒的父亲习以为常了,父亲这种反应也是在他的预料当中。 “小兔崽子,翅膀长硬了是吧?看我不教训你一顿。”父亲撸起袖子。正想对钱自敏实行他们所谓的家法。 早些时候钱自敏还是个孩童,钱家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富商。 钱家自然对子女的家教十分严格。 而钱自敏从来就没有违背过父亲的心愿。 “是不是那家书院搞的鬼,我就说不要钱的,肯定没什么好的书院。” “书院里面的先生都博学多才,是我自己觉得我不适合考科举,与书院无关” 父亲见钱自敏,软硬不吃,于是便撂了挑子。 “那你自力更生吧。我管不住你了。” 母亲却是已经开始哭起来。 “我的儿子,你平日里读书如此艰苦,现在放弃岂不是功亏一篑,到底是谁跟你说了读书不好的事?” “母亲不要担心,孩儿自有前途。” 一旁的父亲板着个脸不说话,面色撇清,额头上的青筋都爆起了。 钱自敏刚想拿碗筷,却被父亲制止,他用手指在外面说。 “到外面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吃饭?” 钱自敏没有半点迟疑,便转身走到门外,扑通一声就朝着父亲的方向下跪了。 父亲的慈爱此刻都变成了严厉的责罚,钱自敏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不过他不得不向他的父母坦白,这是为人子的责任。 “这不是吗饭点了不进去吃饭跪在这里,难道是吃相太难看被家中长辈赶出来反思餐桌礼仪了吗?” 这时张知易恰好经过了前家门外。 钱自敏和张知易说明了其中原委。 张知易大怒,走进到他们家的客厅中。 第72章 家访 钱家父亲见一个陌生人干涉他管教儿子的事情,便没好气地说道。 “你是何人?我管教儿子与你何干?” 张知易自己身为钱自敏的老师,竟遭受到如此无理的对待。 他便反问道:“把自己儿子跪在家门前是何道理啊?” “都说了与你无关,你管不着。”父亲的态度也十分的固执。 近视眼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老师发生了矛盾,心中很是尴尬。 “父亲,这位正是书院里的教书先生张知易。” “对,你们家儿子就是我平时在教的。” 不行别过头去,显然并不会因为张继是教书先生的身份而对他态度缓和。 “我说你好歹做个尊师重道的榜样。你儿子都看着呢。” 钱父不予理会,也就是冷冷的说道。 “误人子弟,我看你就是个江湖骗子。” 父亲一边说,一边用目光上下扫视着张知易的外貌。 好像就是在说:”你这副样子,还敢说自己是教书先生?” 张知易也跟他杠上了。 “你读过几本书就敢说我误人子弟?” “我儿子听了你的课连书都不想读了,这不是问自己是啥?” “竟有此事?”张知易也不知道钱自敏独自下的决定是什么样子的,于是他便转头看向钱自敏。 钱自敏一脸羞愧,低下头去。 张知易心想:“坏了不会我教给他那些知识,让他十分着迷,甚至连科举都不想考了吧。”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母亲也带着哭腔说道。 “我家儿子以往最爱看书了,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样的才华,我们两个实在是想让他有一个好的前途。” 然后医生补充说的。 “这小子今天一回来就说自己不想考科举了,怎会如此堕落?” 张知易看着田志敏,钱自敏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说过。 这时的空气十分凝重。 张知易也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又大笑道。 “不想考科举,是他根本瞧不上科举。” “我的孩儿何时如此高傲?” 钱家父亲虽然固执,但从小便是按照书中的品格教育钱自敏的,自然也会教他谦卑的道理。 像瞧不上科举这样的说法,是当然不会从钱自敏口中说出来的。 “稍安勿躁,我只是想说你们儿子的才华远远不仅限于科举。” 钱父被他说的云里雾里的,不考科举读书干嘛? “不考科举,读了书又有什么出息呢?难道跟我一起在市场上摆摊?” “令郎已经十分有出息了,他现在是圣人的谋士。” “你说什么?” 钱家的父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连钱自敏他自己也感到,以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如何当得了圣人的谋士。 “你要想打发时间就到别处去,不要拿我们家来开涮!” 天边说着边起身将要轰,张知易离开他们家。 “你们也不想想,这住院是谁主张建造的?” “以前的太子,当今圣上。” “那吉安书院有圣人的背景,那从书院出来的人自然是要去服侍圣人。” 钱家父母也斥责家中的其他小孩吵闹的声音。 “不考科举,又怎么能得到圣人的任用呢?” 张知易从怀中挑出了一块金牌。 这还是他在当太子李治幕僚的时候留下来的东西。 “看见没?这是当时的东宫令牌,只要我在圣人旁边美言几句,我们儿子想做个小官,那不是轻而易举的是吗?” 钱家父母凑近观察这个令牌,就看了足足有半刻钟。 这时钱家父亲却变了脸色,抱拳作揖道。 “张先生刚刚都有冒犯,还请恕罪。” “没事,正好我作为钱自敏的教书先生,到你们家来拜访一趟,也算不虚此行。” 钱家母亲,见张知易如此强大的背景,便连忙从厨房里拿出了一副新的碗筷。 “张先生,尽心尽力地教育我儿,还没好好感谢过你。今天就留在我们家吃顿便饭吧。” 钱自敏也投来期待的眼神,他们俩在书院里面一直以严格的师生。身份相处,他早就想找一个机会来感谢张知易的栽培。 “好啊,什么时候开饭?”而且那自然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张先生快入座吧,我们正要吃呢。” 而一旁的钱自敏没有他附近的允许还是没敢入住。 亲家父亲咳嗽了一声,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坐下吃饭吧,既然你的教书先生都亲自来家里替你解围了。” 钱自敏这才入座,张知易在一旁却已经开始动筷子了,吃的津津有味。 一旁的钱家父母看张知易如此吃香,便越发觉得自己的儿子会不会跟着让自己学坏了? 钱父看到张知易吃饭的空档问道。 “刚才先生所说,吾儿已经是圣人的谋士。” 张知易边吃东西一边说道。 “证明他聪慧过人。比一些大人更有谋略。” 此话一出不禁连全家父母感到疑惑,就连钱自敏自己也觉得费解,先生为了也吹得太过了吧。 张知易看了看他们脸上疑惑的表情。 “不相信来给他们,给你爹娘露两手。” “露什么?”此时的钱自敏还没有明白张知易的具体用意。 “就你那算学的本事。” 钱自敏恍然大悟,原来他想一直不被父亲看好的技能,却被自己的老师如此看重。 “那便请先生提问。” 张知易打了一个嗝。转一下眼珠子,便想到了一个题目。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钱家母亲一头雾水,亲家父亲还在捏着手指苦苦计算时,钱自敏就已经将答案说了出来。 “厉害吧。”一直也没细算,因为他在书院便早已见识过钱自敏快速计算的天赋。 钱父却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些又有何用?只不过是经商,做买卖,拿来算账。只有熟读四书五经,考进士做官才是有前途的。” 钱家父亲摇摇头,看来他的偏见已经根深蒂固。 “那我便可向你许诺说。让令郎按照他的心意去学习。日后定有他光宗耀祖的时刻。” 第73章 苦战 李维和白沐风刚到柳城县的折冲府,便收到军令命令柳城县折冲府出关援助边军。 军情紧急,由于折冲府的兵符还没有正式交接,果毅都尉王宣便先带着六百府兵驰援边关。 白沐风和李维见这些士兵们走得如此着急,便觉得肯定有一场恶战。 于是白沐风和李维骑着马追赶上折冲府的步伐来到边关。 刚到边关外围时,这里已经被高句丽的士兵占据。 果毅都尉,一声令下,这六百个折冲府老兵伺候着,望敌军阵营冲去。 “果然是老兵,只有战场经验丰富的人才知道,缩在后面的才最容易死。”在一旁观战的李维感叹道。 王宣现在才抽出空来理会李维。 “李都尉见谅,军情紧急,属下不得不先将府兵带出。” 军营里是严格执行上下级观念的,王宣当着掌管理员的面将。补丁带走。于情于理都有些不给李维面子了。 “无妨。不能贻误战机。王都尉做得正确。” 受到冒犯的李维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打心底里喜欢这种整个带蛋的氛围。这才是含我自然应有的态度。 “王都尉。可否告知李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会客气了。您是我们浙江府的长官。告诉你无妨。” 李维出于不刺探军事机密的原则没有直接询问。 “这边官员有一大队人马在住房随着有一天发现了一小股高勾里的骑兵,于是手枪便出城追赶,留下了守备空虚的边关。这首将果然中计。当卞军追出来追出去很远的时候,高勾里的大军瞬间感到。在这里占为己有。” “对方有多少人?” 虽然平静的回答到。“一万人众。” “六百打一千还是要攻入层楼的情况下,这办得到吗?” 王渲也知道六百人在人数劣势的情况下就想将一座城楼打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既然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就不能违抗。 “办不到也得想办法办到,若是让高勾里的大军在关城内站稳脚跟就算变军回访也无济于事,他能在这蹲楼内托我们的七八天,直到高沟里的大军赶到。” 李伟叹了一口气:“别人犯的错,却让我们的士兵用命去填。” “李都尉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免得落人把柄。”因为感到诧异,这王轩不仅会行军打仗,对人情世故也颇有研究。 这重复的视频,冲了一波又一波,都没能爬到墙墙上去。 城楼上的弓箭手都盯着抬着长踢踢的视频去射杀。 没有长期就永远无法登上城楼杀光里面的守军。 而折冲府的士兵在城楼下被乱箭齐射,伤亡惨重。 你别看在眼里,这些视频要是再牺牲下去,自己就要成光杆司令了。 这时李维拱手向王轩说道:“王都尉,可否听我一言?” “但说无妨。” “在这里耗下去不是办法,得有人冲上城楼,才有机会架好长梯。” “可是不借助器械,谁又能登上那个城楼呢?” “实不相瞒,我的部下白沐风便可做到。” 李维望向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白沐风。 “既然如此,那我便派人佯攻城楼的东面,将守将吸引过去。那边有劳这位小兄弟,登上城楼将上面的守卫解决掉。” 白沐风点点了头,马上拿起他佩戴在身旁的配剑往城楼赶去。 折冲府士兵们接了命令,马上直接在城楼的东门。 一时间床头上滚石,火油。目测都滚滚而下,淹没了第一批上前的士兵。 白沐风看着牺牲的士兵,不由的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他快一秒干掉守卫,说不定又可以少有一个人牺牲。 远远的开始冲刺,当城楼上的弓箭手视野,刚看到白沐风时。 一道寒光落下了,弓箭手人手分离,都是在地上哇哇乱叫,手臂上冒着鲜血。 城楼上的士兵丝毫没有察觉到后方已经被白沐风攻破。 只见白沐风飘逸潇洒的盛行在守将身边游动。 当那些士兵反应过来时,脖子上早多出了一道疤痕,瞬间鲜血喷涌。 白沐风,趁此机会放下长梯,地下的扶府兵没有丝毫犹豫,攀着长梯上到城楼撕杀。 远处回防的守将,远远地看到白沐风的操作,不禁心生疑问:“这是谁人的部将竟如此勇猛?” 经过了一个时辰的厮杀之后,这边的叛军终于被全部清理干净了,边关重新属于大唐。 之前他们口中莽撞的守关将领也带领着边军回到关卡。 王宣和折冲府府兵,一见到这个人便单膝下跪行礼。 “末将王宣参见都督。” 一听王宣说,此人乃是营州都督梁振,连李维也不在保持吊儿郎当的性格,也是连忙下跪行礼。 “都起来吧,这这次边关能守住,全靠你们的功劳,我无功。” 李维和白沐风对梁振来说是两副完全陌生的面孔。 “这两位是?” 于是李维便自我介绍到:“我是新来上任的折冲府都尉,请将军指教。” “原来如此那以后我们便要并肩作战了。” “荣幸至极。” 李维和白沐风刚到这里报道,便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这位好汉以前是谁的部下,竟如此勇猛?” 白沐风不愿作答。依旧保持着沉默的态度。 边关的城楼打扫完毕,二人清点人数时发现折冲府的府兵又阵亡几人 李维不禁感叹,有多少胜利又是用士兵的命来堆起来的呢? “死得其所,岂不快哉?”旁边的王轩安慰道。 “多少士兵死的不明不白呢?” “你别叹了口气,战场上最珍贵的便是队友之间的相互扶持。” “营州都督为什么会出现在边关呢?” 两人带着折冲府的府兵,走了很远以为才敢问道。 虽然说王宣不是梁振肚子里面的蛔虫,但是经过这么久的共事。 王宣说道:“这个梁振来的时间点十分的好。当前方传来战报说,有一股高句丽的散兵在关外徘徊,他便领了大部分守城士兵出去捉难那些散兵,谁知果然中了计谋” 第74章 情愫 感业寺内悠长的钟声敲响了三下。 一个身姿优美的尼姑,正在打扫着路上的落叶。 穿着僧袍也掩盖不了她那优美的身段,戴着僧帽也遮挡不住她那俊俏的脸庞,可她那纤细的柳叶眉却舒展不开,一双媚眼却略带忧愁。 她也不禁感叹自己的命运也如同这落叶一般凋零。 李世民驾崩之后,他的妃子便按照礼法要来感业寺的削发为尼。 武媚娘带着诸多不甘与遗憾,剪去了自己那一头秀美的长发,失去了那些光鲜的华服 曾经的光鲜亮丽和荣华富贵已经随着李世民的离世被埋藏在了黄土之下。 不出意外的话武媚娘是要在这感业寺里面度过她的后半生了。 “媚娘我们又见面了。” 这一声呼喊让她想起了往日宫中那些舒适的日子。 武媚娘猛然抬头,眼前是之前在宫中与他眉眼间暗送秋波的俊美太子李治。 两人相对愣了一会儿武媚娘才想起来要讲究的礼数,连忙下跪。 “奴婢拜见陛下。” 这突如其来的礼节让李治有些不知所措,之前与武媚娘在宫中相遇时,两人便一见钟情。 可武媚娘毕竟是自己父皇的妃子,任凭自己有再多的爱慕也不能行大逆不道之事。 李治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武媚娘,说话都支吾了起来了。 犹豫了半天,李治才鼓起勇气对武媚娘说道。 “媚娘别来无恙。” 如此亲昵的称呼,让武媚娘倍感震惊,但是她也没有直言其中不妥之处,在她看来眼前这个病殃殃的男人可能是自己这一辈子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与陛下分别良久,陛下身体可曾安康?” 武媚娘的关怀也让李治心中有一丝暖意。 “还是老样子,无妨,你在感业寺过得好吗?” 武媚娘却是轻皱眉头,用稍显委屈的声音向李治诉起苦来。 “这寺庙倒是清静悠闲,平日里敲钟礼佛,闲暇时还能看看书,只是见不到外界的人和事物罢了。” 武媚娘表面上是在说是寺院生活的美好,其实是一直抱怨自己在这个寺里形同坐牢。 “媚娘是想到这寺院外走一走吗?” “奴婢不敢,先帝驾崩,我们这等妃子应当在寺院里面礼佛,为大唐祈福。” 李治也沉默不语,此时的他还没有勇气去突破伦理道德的限制。 “难为你了。” 武媚娘见李治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在言语上关心她一下,便有些失落。 “奴婢命苦,有机会替陛下和大唐祈福,也是这辈子幸运的事情了。” 武媚娘说着眼里却缓缓落下两行清泪。 一旁的李治看着眼前这位美人这番憔悴的模样心中升起了怜惜之情。 他弯腰将武媚娘扶起。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机会能将你从这个寺庙接出去,你愿意吗?” 武媚娘心里自然是十分喜悦,可是他不能表露得很明显。 “陛下要接我出去那就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陛下成为天下人的谈资。” 武媚娘如此设身处地的为李治着想,更加打动了李治的内心,接武媚娘离开这个寺院在李治心中已成定局。 “你先在这寺庙委屈一段时间,有机会我便来接你出去。”李治许下了自己的诺言。 “若是陛下感到为难,奴婢在这里也是可以生活得很好,不必过分劳心。” 武媚娘那肯放过这个唯一一次离开寺庙的机会,便继续进行旁敲侧击。 “怎会为难,我是大唐天子我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反对。” “那奴婢便在这里静候陛下。” “以后不要再叫你自己奴婢了,我接你出去,我一定要迎娶你当我的妃子,给你一个名分。” 李治说得斩钉截铁。 武媚娘却是脸色羞红,低下头去小声地说道。 “陛下当真如此宠爱媚娘吗?” “以往在宫中遇见你时,我早已被你所吸引。” “那媚娘真是承蒙陛下错爱了。” “不必多言了,我还有国事在身,先行离去,你在这多加保重,等我的消息。” “媚娘恭送陛下。”武媚娘欠身向李治行礼道别。 武媚娘望着李治远去的背影,刚才脸上那副愁容早已消散,此时的她更是难掩心中的喜悦之情,笑了出来。 “恭喜娘娘,马上就要离开感业寺,夺得万千恩宠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武媚娘一跳他猛然回头。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偷听。” 那人拱手说道。 “在下张知易一介书生,在长安的书院教书” 武媚娘一脸不屑,不过是个酸儒。 “你不好好在你的书院教书,跑来这里做什么?” 张知易没想到武媚娘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气势凌人。 “我来只是想提醒一下娘娘。” “你是什么身份?我还要你来提醒。” “那你现在又是什么身份?要是我我和陛下言语几句,你可能一辈子都要在这当尼姑了。” 面对张知易的要挟,武媚娘收起了那份傲气,眼前的人提到了她如此关心的事情,她不由得谨慎起来,此人恐怕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一个教书先生那么简单。 张知易见武媚娘对自己说的话,有了一丝敬畏。说话也硬气起来。 “娘娘若是要想在后宫稳稳住自己的地位,就得收收自己的性子,以免锋芒毕露,招致祸害。” 武媚娘十分困惑,她一直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像一个弱小的女子一般毫无威胁,眼前的这个陌生人怎么一句话就道出了她潜藏在心里深处的野心。 “后宫之位岂能是我能左右的,我只不过是尽力保全自己罢了。” “你有后宫妃子都没有的一个优势,那就是圣上的宠爱,你也深知这一点,于是便死死抓住,用尽各种方法利用圣上的宠爱为自己谋求利益。” “圣人宠爱,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敢利用圣人呢?” “你若不是利用圣上的宠爱,又有什么办法能从这感业寺出去呢?” 武媚娘哑口无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居然被这个所谓的教书先生一眼看穿。 张知易转身离去,他本不想过多干涉后宫那些事情,他也不擅长于此,他只是想给这位日后夺权的女皇一个警醒,要是想夺取权力,那得顾忌一下他这个能和圣人说上话的教书先生。 第75章 皆为利来 柳公明上次为修建书院的事情和张知易互通了书信。 他没料到张知易早就预想到柳公明在扬州会遇到困难,信件刚发出去十日便有了回信。 张知易在信中说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要想扬州的商户为出钱修建私塾,那必须要提出他们能够获利的条件。” 柳公明大受启发,但是他对经商也是丝毫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对商人才是有利的。 不了解那就着手调查,柳公明这个县令平时不在县衙门里呆着,却时常穿梭在闹市当中。 他穿着便服在各大商铺之间来来往往,仔细地观察着这些商铺的运作。 按理来说,商铺最重要的就是客人,可柳公明想要在偏僻的乡镇修书院,这就些地方不能给商户带来任何一个客人。 一连好几天,柳公明一直在观察,一直在思考,可是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可以说服商户出钱修建书院的理由。 柳公民回到县衙,失望地坐在椅子上。 老师爷便凑过来询问道。 “大人还在为筹资修建书院一事忧愁吗?” “正是如此,这件事情真是让我茶饭不思,可是任凭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一个好的条件让商户自愿出钱。” 老师爷捋了捋胡须说道。 “这天底下还有官府办不成的事情。” 柳公明听懂了,老师爷在暗示他官府可以用暴力的手段强制那些商户出钱。 “不可,百姓休养生息,官府万万不可打扰百姓的生计,此举虽然是十分有效,可丢失民意那便是重大的祸端。” “大人过几年便会调走,何必如此在乎这江都县的民意?你到别的地方任职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柳公明望着堂前那副牌匾怔怔出神。 “也许是怕自己良心上过不去吧。” “那既然大人连官府的能力都不愿意使用,那个修书院的钱怕是很难凑出来啊。” 老师爷这一番话点醒了柳公明,他一个激灵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海里涌现出来。 “商户不愿意出钱,官府财政也吃紧,刚才师爷说到官府的能力,官府除了可以使用武力之外,还有一个能力那就是征收赋税。” “赋税?” 柳公明激动地站起身,向师爷说出自己的想法。 “凡出资修建书院者,减免赋税,三年内只需要交三成即可。” 老师爷认真地思考了柳公明说出来的想法。 “确实可以被那些商户所接受,可官府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了这就相当于把未来三年内的税提前给收了。” “三年后官府只需要按照规定只收三成便可。” 师爷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其中的付出和收益。 “大人在这件事付出的辛劳,属下们有目共睹,既然大人觉得此事有利于百姓有利于大唐,那便去做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第二天,柳公明邀请了江都县内比较有名望的商户和地主。 这一次与上次不同,柳公明明显有了更多的信心,面对这些商户和地主,他也不像上次那样忐忑了。 “诸位,我这次请大家来呢,是想共同商讨我县教育大计。” 在座的商户和地主看到柳公明这次又找自己要钱来了,正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这新来的县太爷怎么一天两天的想榨干我们的钱呢?” “上次不是说了吗,咱没钱。” “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建这么多书院干嘛?” 底下反对的声音不绝于耳。可柳公明这一次并没有受太多的影响。 柳公明声音坚定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这件事情呢对你们也是有利的。” 结果整个议事厅依旧是闹哄哄的,大家根本没有理睬柳公明说的话。 这时江都县衙的捕头,却看不下去了,他怒吼一声。 “肃静!都好好听县大人说话。” 这一声亮如洪钟,起到了一锤定音的效果。 这其中还有一个比较嚣张的商人欲言又止,却被捕头一个怒目瞪了回去。 “诸位且听我一言,虽然我这次还是想让大家出资帮助本县修建书院。” 一听到柳公明这么说,现场的商人地主都耷拉着头,目光都是看向地板。 柳公明左右看了看,好像没人对他说的话感兴趣,但是他没有气馁,要继续把自己心中的规划说完。 “这次让诸位出资修建书院,也不会亏待了诸位,本县会上书朝廷但凡出自修建书院者,减免三年赋税,只需每年提交三成。” 在场的商人地主,听到这个提议倒是来了一点兴趣。 可是柳公明一来江都县便给大家留下了一种唯唯诺诺的形象,他在这些地主商户中的威信并没有多少。 “你说减免就减免了,谁信呢?” “若是诸位同意我今日便上书朝廷。想必批复也只是半个月之内的事情。” 这些江都县的有钱人面面相觑,他们已经开始认真思考柳公明抛出的条件,说明柳公明已经说动了这些有钱人的心。 柳公明见自己的提议初有成效,于是便加大力度继续劝说这些商人地主。 “书院落成之后,诸位的子女要想进入书院读书大可安排,书院也会有名望较高的教书先生指导,也无需花大价钱去请先生到府里教导子女了。” 在场的诸位都抬起了头。心里正在盘算着其中的得失。 “这一来二去,既帮诸位省了赋税又帮诸位的子女解决了求学的问题,也算是节约了一大笔请教书先生的费用。而诸位在我江都县又收获了极高的名望,百姓们都会感恩诸位的善举。” 商户地主们开始交头接耳,他们已经在心里渐渐地被柳公明说动。 “而我们江都县衙门,也会将诸位的善举刻在碑铭上,以供读书人们景仰感激,若是从我江都县出了大官他们也会感激出资修建书院的诸位。” 柳公明一连抛出了好几个十分诱人的条件,这项买卖算是让柳公明做成了,这些商户地主或多或少的为柳公明修建书院提供了资金。 第76章 不能让金钱换到权力 长安学院,藏书阁。 这是一个张知易喜欢的地方,有李治的支持,这里的书籍越来越多了,有的版本后世根本看不到,所以对张知易颇有吸引力。 不过,此时他手里还拿着柳公明的信在看。 “就知道老师会在这里。” 李治走了进来,外面还站着几个侍从,张知易回头看他一眼。 “你这个皇帝当得挺萧遥,这也算新官上任了,你还有闲工夫出来?” “老师不是知道,我有三个辅佐大臣吗?” “那你也不能当甩手掌柜,人不能没有压力,否则干着干着,就有了别的心思。” 张知易还在提醒李治,不能过度放任别人做事。 强势的帝王就搞一言堂,什么都自己来定,这样也太累,但全由别人做了,就有点像明朝的那些皇帝,几十年不上朝都照样运转,反噬就是文官集团的强大。 “老师,高句丽又犯边了。” “哦,那你是有什么想法?” 张知易把手里的一本书放到一边,然后笑了:“你舅舅现在不会同意的。” 这个时候,李治也才登基,怎么可能就让他做这种决定。 顾命大臣的权威其实很大,以李治的能力还不足以抗衡他们。 其实,这也是他的试金石,有一天你能镇住他们再说其他吧。 “可是,如今敢犯我大唐的也只有他们,父皇……先帝在世之时,总以大唐之强盛为傲,可如今依然有番邦蛮夷敢来进犯!” “这个不急,你会解决他们的。” “哦,老师对我有如此信心?” “我是对大唐有信心。” 张知易笑了笑,他知道这个问题会得到解决,真正意义上的解决。 时间会长一些,也不知道现在经过他指导过的大唐,会不会有所变化。 但危机任何时候都存在,这个麻烦解决了,那个也会到来。 “那你先看看这个吧,柳公明的信。” 张知易把手中信件递过去,李治也想知道这个柳公明现在究竟干出了什么政绩。 李治大略看了一下,欣喜道:“柳公明确实还是能干的,他已经可以自己办私塾了!” 柳公明并不是那么僵硬的人,他会变通,这点就很好。 但是张知易也并不见多高兴的样子,他在进行长远的思考。 “你觉得这是长久之计?” “长久不长久的不说,这回是个很好的开始。” “未必见得,那你是没见过资本家的厉害。” “呃……老师说的是什么?” 现在跟李治说这个,他也不会了解,这可是厉害到能统治世界的存在。 因为牵扯到一样东西,钱,这才是后世最有力量的存在。 而现在,柳公明不也在跟商人乡绅妥协吗? 世家门阀会培养自己的势力,而商人也不傻,他们现如今地位低下,有如此机会他们自然懂得加速培育自己的势力,有朝一日,他们对皇权的威胁会前所未有的大。 不过,资本代表了先进生产力,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张知易纠结的是这个事,步子迈得太大了,他不确定是不是好事。 现在大唐要迈入鼎盛,商贾也定会迎来高速发展期,他们比权贵差什么呢? 就是身份地位。 没有身份地位,他们永远是肥羊,永远被人唾弃。 “我的意思是说,柳公明这样搞,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任上可以打三瓜两枣的,还是太慢,而且他此举也只是跟乡绅商人预支了办学经费,利益上甚至还有让步,其实,哪怕不减税,他们将来也会热衷于此!” “你知道吗,办学必须官办,必须举国体制,不能让他们插手,不能让金钱换到权力。” 有资本进来插手,情况就不对劲了,这是隐患。 当然,在这个时期谁都不会看得出来这个隐患,唯有张知易。 资本插手的东西能对劲才有鬼了,看着吧,不出几年,又会有许多的门阀崛起。 还形不成后世那样的财阀巨头,因为还没有工业革命。 但商人们有样学样,几大家族就是他们的模板,金钱打通了他们子弟上升的通道,就会把最后这个短板补齐,金钱真正成为力量。 “可是老师,都办官学的话,这费用从何而来?” 官学一直都有,教育体系早就很完整,但不够大而已。 上学也基本都是权贵的特权,要普及下去的话,将会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大唐如今都还未达到鼎盛,再多出这笔开销的话,怕是顶不住。 而且看起来也没必要,那么多人读书,你有那么多官位吗? 张知易当然也会想到这个问题,社会确实还没发展到那个程度。 农业社会现在还是先进的社会,种地不需要识字,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像钱自敏再怎么天才,他学的那些东西也没有大用。 除非是张知易开启变革,否则没有必要那么多人读书,读多了反而乱…… 这不是什么愚民,而是现实的就业问题。 以前十个人考上去五个,如果变成一百个人考上去五个,那得出来多少牢骚诗啊。 考不上是否甘心回家种地,这个答案所有人各自心里都清楚。 那时候,他们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农了。 “无妨,柳公明做的那点事,也影响不到大局,也怪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在你这里,要从上而下开始慢慢加强官学,士农工商那一套还是得搞啊。” “多少都要花销的,老师想好钱从哪里来了吗?” “呵呵,你还不知道我,有这办法,我还一门心思往那死牢里钻吗?” 这回李治不信,老师既然提起,那就一定会有办法。 张知易还在对着书架沉吟:“那必定得从第一产业开始,现成最简单提高产量的办法,就是让人去南边找,把两季稻找出来,就先过了一个坎。” “两季稻?老师是说,每年稻子能收获两季?” 李治惊讶,老师不是不懂种地吗,如果一年能收两季,那么单就水田来说,一年收获就会翻番,虽然此时大唐并没有什么饥荒,可产量越高,就意味着越多人可以脱产做别的! 第77章 王玄策升迁 长安的街道上,一个两千人的队伍正在行往南门而去。 队伍中的人皆面貌奇异,有异于大唐百姓,此时大唐也还没有进入完全的鼎盛,长安百姓感觉颇为好奇,都在夹道观望,指指点点。 “这些是人?” “去年献俘之事你不知道?这些都是天竺人,从天竺俘虏过来的,据闻还有天竺国王叫阿……阿什么的。” “那这是要送往哪里去?” “自然是放归,杀俘不祥,难不成我大唐都养着?” 王玄策正骑着马在队伍中,面上也没多少波动,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天。 去年他从天竺带来俘虏献于长安,被封了个朝散大夫,还行。 大唐也没把天竺这一战当回事,一场大胜也就封了个五品下,王玄策自己也没当回事,觉得有这个封赏已经很满意了,这辈子也算功成名就了吧。 前面,两个禁卫出现,把王玄策拦下了。 “朝散大夫且慢,有谕旨。” 王玄策连忙下马询问:“两位,这是何故?” “天子有诏,传朝散大夫进宫一叙。” “哦?可我今日……长安城外还有上万人呢,若今日不带走……” 此时,从两个禁卫身后走出一个人,笑道:“王朝散不必疑心,这些人,还有外面那些俘虏,让蒋师仁送归吧,你还有重要的事情。” “你……先生是?” “你去了便知,安排吧。” 那人也没说什么,既然有禁卫护送,还带了天子诏令,那王玄策也不敢怠慢,随即吩咐下去,蒋师仁是王玄策副将,是他亲手俘虏的天竺国王,也镇得住。 随着这些人到了宫里,王玄策果真就见到了天子李治。 从未得到如此重视的王玄策见面就要行大礼,李治把他拦住。 “爱卿就不必如此,这又不是什么大典盛会。” “哦,那陛下……召下官来所为何事?” 李治看了一眼带王玄策来的那个人道;“老师,你来说?” 老师,国师? 王玄策十分惊讶,看那人也没多大,仿佛跟李治差不多年纪。 那人点了点头,过来也不客气,语气平淡地说话。 “鄙人张知易,此次拦下王朝散多少有些冒昧,只是有些事不得不做,王朝散又是最好人选,事情也是才想起来,有些耽误事了。” “不敢,所为何事?” 张知易沉吟了片刻问:“献俘都快一年了,为何今日才送归?” 王玄策解释道:“所带之俘里有位天竺方士,自称寿命两百余,故留之炼药,以为可以让……先帝得长生,不曾想……” “原来如此,了解,这些就不提了。” 张知易直接忽略了那些不重要的事,“天竺就不要去了,那地方也没什么意思,你去一下南边,开个都护府,还有你的职位……” 他说着,看了李治一眼,李治就点了点头。 “按照老师的意思,你在天竺大胜,朕重新封赏,就先封你个中都督,你到泉州开府,就开个……平海都护府。” “啊?” 王玄策都惊呆了,仿佛这一切都是假的一样,太随便了吧? 中都督,这一下升到了正三品,还直接去开都护府,就等于他一下成为了一方的土皇帝,不过这“平海”又是什么意思呢? 李治按着张知易的意思来,这一下就显得不那么神圣庄严。 封这个官,也是信手拈来啊,反正长孙无忌在主政,李治此时也管不了太多事,张知易就让他挑一些显得不那么重要的事来做。 比如高句丽犯边之乱,李治暂时就不管了,交给长孙无忌处理,换来这边王玄策的平海都护府。 长孙无忌一看也没什么,就是封了个三品官而已。 而大唐的关键从来不在南边,在关中,在西北和东北。 跟顾命大臣商量过,李治也就不搞什么繁文缛节,爱怎么整就怎么整,如张知易说的那样,该办的事马上就去办,封个官还想怎么样。 难不成还焚香沐浴搞个庆典? 王玄策这人可以,整个大唐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了。 因为他一个人就能做完整的决策,很多事自己就解决了,不用上报中央。 “这……陛下,我还不太理解,到底是要我去做什么?” “这个你问他,朕就只是来给你封个官的。” “国师?” “这样,你跟我过来。” 张知易也不整那么多废话,拉着王玄策来到一边,这里挂着一幅地图,这是张知易随便画的,当然画得不怎么精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详细的地图。 他把大唐以及周边的大概形势画出来了,大致方位对了就行,不必那么精准。 真正精准的地图,等以后王玄策自己画吧。 “这里就是泉州,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吧?” “呃……林邑?” “对,你要做的事不止是开府,要管的事大多在大唐之外的海上,等你回报黄花菜都凉了,你只需明确自己要做什么就行,至于用什么手段全看你自己。” 张知易选择他,就看中了王玄策的主观能性。 到时候海外的所有事,都得他军政一把抓,这个地位可是很高的。 “可我还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王玄策迷茫,开个都护府,治理谁? “你可知大唐最重要的基础是什么?” “是……粮食?” “对,就是粮食,我们需要大量的粮食。” “国师,我也不知当不当问……” 张知易很随意说道:“不要这样称呼我,随便用个什么称呼就行,直呼姓名也是可以的,我这也没什么正式职位,只是个平民布衣,咱们不能乱说嘛。” “这……张公子,那我就问了。” “你说。” “我觉得,如今大唐并无饥荒,若还弄来许多粮食,岂不浪费?” 王玄策怕误会,又解释道,“下官的意思并非粮食不重要,而若是专门为此开个都护府,那感觉是不是有些……莫非陛下还有其他的重任?” 他也不好说这样做划不来,因为这是他升迁的机会。 可是以大唐如今的情况,多么富足不敢说,但饥荒肯定是没有了。 粮食够吃就行,现在打仗都富余,多的岂不是放仓里烂掉? 第78章 帝国的粮食战略 贞观之治不是白说的,大唐立国之后状况有了极大好转。 如果粮食都得不到解决,那就是在骂李世民了,农业永远是一个帝国的根基,贞观前期还有一些饥荒出现,可到后期基本上就解决了粮食安全。 这种情况下,确实不需要再为粮食问题大费周章。 粮食再怎么重要,也是有保质期的,你为此开个都护府花销巨大,人员往来运输都要消耗,运粮少了是亏,运粮多了吃不完也一样是亏。 如今长安的粮价已经很低,再低下去农民怎么办? 那会出现一种怪现象,运回的粮食越多,大唐越富裕不起来,还米贱伤农。 王玄策提及这个问题,代表他还是在为大唐考虑。 如果为了私心,那他一口答应就完事,这可是正三品的职位。 若是他说得多了切中要害,李治一想有道理,你还是送俘虏回天竺吧…… 所以他能这么说,张知易是很满意的。 “你说得对,但我需要更多的人,从粮食生产中脱离出来。” “不务农,他们能做什么呢,打仗?” “问到点子上了,王玄策,你说,怎样才算富起来?” 王玄策还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饿的时候就图一口吃的,温饱解决了,还图什么呢,如果粮食满仓,你还得担心它长虫子。 可粮食多了,米价下跌,还是没几个钱,能算富起来吗? 米价要是不跌,城里的人也没多少剩余,朝廷也腾不出手做别的事。 主政很难,那不是一般百姓能想象,什么东西都是多了不好,少了也不行。 “老师,那你说,大唐如何才算富强?” 李治对这个问题也是非常感兴趣,他作为新君,看过的典籍已经不少了,可到处理事情上依旧一团乱麻,有的事情还非得长孙无忌来处理不可。 说到底还是太年轻,过于理想化。 很多事书上说的都对,但你没见过就是意识不到有多难。 “其实,很多先贤都说过,但他们说得太复杂了。” “就很简单,遵循人自己的欲望来。” “上古之民也务农桑,可是种再多的地也发展不到今天的模样。” “衣食够用就行,再多怎么办?或者说,遇到天灾的年景又该怎么办?” 引导到这里,李治也应该知道怎么做了:“互通有无!” “说得对,就是互通有无,互通的范围越大,就代表扛灾荒危险能力越强,无论什么灾荒祸事都无法撼动,那才能代表真正的富强。” “所以,越多的人不需要种粮食,还能活得更好,才叫富强。” “有一天人们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考虑挨饿的时候,开始无聊地幻想温饱以外的事情,天灾来临也无所谓,才是真正的富强。” “所以,我们需要大唐百姓不为种地操心一辈子!” 这个道理十分浅显吧,而且不需要读什么典籍,自己就能想到。 多么简单的逻辑,可是怎么做到呢? 王玄策问出了这个问题:“不种地做别的,能做什么呢?” “你以后会知道,也并非保密,只是现在说了你也不明白。” 张知易笑了笑,“这里是林邑,你也看到了,这里有稻种一年两熟甚至三熟,你要做的就是把粮种引回来,在大唐寻找合适的地方种植。” “不止于此,林邑那边也要成为大唐的粮食产区,直接运粮回来。” “这边是琉球,有大岛也适合种粮,也是你需要做的事。” “那么多的粮食,海运必须加大发展,再修驰道运往大唐各地。” 张知易对着地图指指点点,但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常惊人。 旁边的李治和王玄策,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些地方,而是想象不到这些地方到底什么样,这年头,岭南都是流放之地…… 为何如此,还不是因为没人建设吗。 只要人从庄稼地里脱产出来,那就有更多余力搞建设。 粮食对于一个帝国的战略意义,就是堆在仓库里看的! “王玄策,你要做到这种程度,就是整个大唐都不生产一粒粮食,大唐百姓也不会挨饿!” 王玄策都听傻了,还能有这种事情?大唐真能有这样的未来? 这个设想太大了,直接把王玄策和李治都镇住。 之前张知易跟李治探讨时就没说那么细,甚至李治也没王玄策想得那么深,如今的大唐确实不需要那么多粮食,而且保存粮食还有成本呢。 李治想不到,就不会像王玄策那样问,所以张知易就没解释。 到了现在,李治才知道这里面有那么多名堂,王玄策看来也是个栋梁之材啊,虽然功绩也只是打败了天竺那些渣渣而已…… “那边真有那么多粮食?” 王玄策已经怀疑人生,但张知易却了解那地方后世的发展。 “现在自然是没有的,所以得你去安排,同时,还有更大的世界等着你,看看这里。” 张知易又把地图展开,还有一部分并没有摆出来的。 “在这边,有一片陆地,上面有高产作物,若是有机会你可以派船出海搜寻,带些回来,不过,重点还是水稻。” “高产,能有多高产?” “大概是你们现在亩产的几十倍,弄得好近百部吧。” 张知易说着一抬头,看见旁边众人目瞪口呆的样子,能把这些找回来,岂不是神农? “别愣着了,这些有可能近年都找不到,甚至有可能是几代人以后的事,姑且把林邑的稻谷搞回来吧。” 林邑,在后世又称为占城,那边稻谷一年甚至能熟三季! 到了宋朝,也有了早稻晚稻之分,这一点也是大宋富足的支撑。 张知易拍了拍王玄策:“该办什么手续就办吧,还有你那个副将,送归俘虏之后也跟着你去。” 说完,张知易就离开了皇宫。 反正安排下去,该怎么办手续是李治的事。 平海都护府,就需要王玄策这样的,不需要朝廷后方支持,自己一个能搞定的强将,因为那里不是帝国核心,隔着太远了,需要有自己能撑起来的人。 第79章 很惨的男人 竹云居酒楼,后院。 宋二的人在殴打一个男子,该男子被捆着手脚,还封住了嘴。 打的人也讲究分寸,既让人感觉疼,又不会留下太多痕迹。 打了一轮之后,两人累了,到一边休息,宋二就带着一个人出场。 “这是谁?” “这是驸马啊,张爷!” 来的人就是张知易,也不掩饰身份,还有宋二抓的人,他也没掩饰身份。 二人竟如此张狂,在长安城都敢绑架驸马进行身体伤害了? “哪个驸马,长安城那么多驸马。” “就是以前房相的儿子,房遗爱。” “什么,人家房相去年才离世,你们就抓了人家儿子痛殴,不像话!” “张爷,这驸马要造反啊!” 张知易一脸惊讶的样子,看着宋二:“是吗?” “那还有假,我们截获了书信,张爷,您看怎么办好?” “还能怎么办,把他……等等,你们逼供那么长时间,他招了吗?” 宋二看向那两个打手,两个打手无奈摇摇头:“骨头很硬啊,什么都没招。” 张知易摇摇头:“事情牵扯到公主,不好办,现在他不肯招,查也不好查,不如杀了吧,听说房公子颇有武力,你们这样打是不够的。” “呜呜呜……” 房遗爱紧张起来,一个劲挣扎,张知易仿佛才看到他的状态。 “你们这是搞什么……他嘴都堵着呢,怎么招供嘛。” 张知易过去,将堵住房遗爱嘴的布条扯下来,“房公子,您受苦了。” 房遗爱很愤怒,他刚才听说这些人截获了信件,也确实心惊。 但他好歹是皇亲国戚,这些什么人,也敢来查他的事,到时候不承认就行了。 有书信,房遗爱不信,谁的书信? “既知道我是谁,还不速速放了我,你们是什么人,不要命了!” 喝的这几声还是很有气势的,宋二的人没觉得有什么,张知易一脸慌张的样子道:“对啊,要是查不明白,你们绑人这事怎么解释?” “那张爷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杀了吧,反正没人知道,找个地方处理尸体。” 房遗爱本身是很强的,记载称诞率无学,有武力。 但他喝多了才被宋二的人捆成这样,也不知道唐朝的酒是怎么把他喝醉的,估计心中苦闷积累太多吧,身心疲累状态也不好。 听到张知易的话,房遗爱紧张起来:“不,你们把我放了,我什么也不会说。” 张知易一顿,然后慢悠悠走到一旁坐下。 “说实话,我们也不怕放了你,但你真的还想活着?” “你……这是何意?” “你家的事,谁人不知,作为男人你还有勇气活着?” 张知易直摇头,“要是我,早把人砍了,然后要杀要剐随便,反正活着也挺没意思,驸马啊,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想的?” “你……” “哦,所以你造反了……也不对啊。” 张知易又摇了摇头,“就算你伙同公主造反,回头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如此造反对你有何好处?还不如自己造反,皇帝自己当呢,到时候想杀谁杀谁!” 房遗爱可是房玄龄儿子,他是得注意影响的。 “我没有造反!” “没有吗,不要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没办法了,我们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呵呵,若是真有铁证,早就轮不到你们来问我了!” 他还挺精明,谋反是什么罪,有证据直接抓来杀了,满门抄斩。 不过既然牵扯到公主,满门抄斩就不太行,因为她是皇家的人。 张知易确实没有证据,那张只留在对白里的谋反信,也只是说说而已。 “你们想拥立荆王,对不对?” “什么,你如何得知……” 房遗爱愣住,看着张知易神秘的笑容,他第一时间就是觉得出了奸细,有人把他们要谋反的事捅出去了,否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想截获谋反信,那绝不是容易的事。 事实上呢,张知易也确实没有截获什么谋反信,他是来诈房遗爱的。 “你问我怎么知道,这可不能告诉你,你们参与的人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还知道,薛万彻,柴令武……算了,你也是个可怜人,把他放了吧。” 张知易居然一句话就要把人给放了,房遗爱听了都有点懵。 而宋二的手下毫不犹豫,刚才毒打房遗爱的两人过来就帮他解开。 “你……这就把我放了?” “怎么,你还想被打几次?” 房遗爱难以置信:“你们可是殴打了驸马,我若说出去……” “你们谋反都不怕说出去,我们又怕什么,再说了,我们在调查的是谋反,而且连驸马都敢打,你觉得我们这胆子是从哪里来的?” 对啊,他们敢这样做,就肯定有人撑腰。 调查谋反,莫非是…… 房遗爱就想到了李治,不可能,他太小了,才登基也没这个心思。 那就是长孙无忌了,这老狐狸可真不好对付,如果真是他,那先前说的掌握证据,安插了眼线的事都可能是真事。 房遗爱心肝一颤,又不好说什么了。 谋反这事是真的,而且他们已经在讨论了,传播有这么快? 那就是安插了眼线,而且还不急着下手,肯定是等更多的鱼上钩! “我知道你们在调查,还敢放我回去?” “相关的证据呢,我们都已经掌握,你回去还说什么,说有人识破了你们的谋反,难道他们就不谋反了吗?” 张知易笑了,怎么可能,如果有人这样说了,要么不信,要么就提前发动。 这种事是不可能回头的,一旦开始组织了,就必定会进行下去。 房遗爱如果回去说了,他们只会加速进行,或是对知情者进行灭口。 此时,张知易叹息一声:“房公子,你家里的事,我也是听不下去了,为何你这样维护他们呢,这是一个必死的局,如果你们现在停止,就只死这点人。” “可如果你们还要继续,就不知道要搭进去多少人命了。” 这一招是打草惊蛇,他们又不知道张知易是谁,会为了他一句话停止谋反的计划吗? 第80章 让他们自己对立 竹云张知易又淡淡道:“当年太子谋反,先帝察觉到了,他会停止吗?” “他肯定不会,因为结局已经注定了,最后是否行动都不影响,你也知道谋反二字的分量,但我不理解的是,你为何要维护他们。” “假设你们谋反成功了,拥立荆王,那又如何?” “公主依旧骑在你头上,对于你那些亲戚来说,他们可怜过你吗?” 房遗爱这回是心如死灰,确实如此,不管他身后是什么家族,反正自己的生活状况没有什么改变,他依旧是那个绿帽子驸马。 所以有谁可怜过他吗? 这么多年习惯了吧,可能吗,作为男人都不在意这些了? 张知易这一招是敲山震虎,手上没有任何证据,直接点明了。 那么房遗爱有两种选择,一是回去告发,跟他们说谋反之事被人识破,他们会想办法灭口,但不知道张知易背后是谁,还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所以刚才张知易提及的几个人,以及公主,都不会罢休。 因为他们死定了,没人能救他们,除非谋反成功。 还有第二种选择,那就是房遗爱将功赎罪,由他来帮助破获这起大案。 “你是想说动我,做你的内应?” “怎么,这个提议对你没有吸引力吗,或者你不想离开公主?” “不,若是要尽快解决,你们早就动手了,也不需要我做什么内应,除非……你们目的是背后的氏族,是卢氏!” “怎么,卢氏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他们管过你?” 这句话又把房遗爱给问倒了,确实,他这里水深火热,有人管过吗? 这场谋反中,房遗爱好像没获得什么好处,一切都没变,而且他却承受了风险,他甘心吗? 张知易不知道,这得房遗爱自己来选。 房遗爱真的需要卢氏吗,他早已经是驸马,有皇家背书。 那卢氏还能帮他做什么? 张知易摇摇头:“你回去吧,现在想不清楚,慢慢想,想好了跟我们联系,我也不急。” 房遗爱眼神复杂地看着张知易,没有说话,自己转身走了。 “张爷,真放他回去?” “不然呢,在这里杀他,也没什么意思。” 张知易看了看宋二,“怕他告发你殴打?别担心,不承认就完了,他自己身上的事大,是不可能揪着这点麻烦扯来扯去的,小心扯出更多人来。” 确实,房遗爱是白挨一顿打,他不敢告发的。 因为他身上的事比谁都大,心虚就是这样。 唯一的问题,是张知易打草惊蛇了,但打草惊蛇,也未必不是解决问题的一种办法。 “张爷,我不是担心自己,朝廷不是要对付这些世家吗?” “有什么问题吗。” “那刚才就是打草惊蛇了,万一,他们回去就壮士断腕,趁着暴露的人还不多,主动将密谋的人送死,划清界限,还怎么针对他们?” 张知易笑了:“朝廷的事,比你想的复杂得多,你觉得,针对世家门阀,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以绝对的武力把他们抓来,一个个砍头?” “那如果真有这等实力,杀掉也简单得多。” “不,直接杀掉,就更复杂了……” 跟宋二可说不上,世家门阀树大根深,就算他们没有一点武力,也不是这样杀的,除了多出来血淋淋的人头,还有无数百姓要安置。 他们,其实是国中之国。 势力范围里的百姓,世代都是种他们这些氏族的地,还接受这些氏族的征召成为氏族的私兵,服徭役交赋税,这可不就是国中之国吗? 征服世家,要等,要从权力圈子把他们替换出来。 张知易不希望和他们搞得过于激烈,刺刀见红对谁都没好处。 “宋二,说说你,这些日子,挣了不少吧?” “嘿嘿,哪里……都是托张爷的福。” “我也不是眼馋你那点家底,但你自己要有分寸,看情况你把不良人的队伍扩大一些,长安有任何消息,你都得知道。” “我……只能说尽力。” 古代为什么是官本位,那是权力的作用。 商人再有钱也是地位低下,只是一只只肥羊而已,说宰也就宰了。 挣再多的钱,都不一定是你的,这其实才是人们厌恶商人的最重要原因,商人市侩但有钱,为了钱,还是可以忍受他们这点嘴脸的。 而你有钱没地位,那明摆着就很危险了。 所以一般百姓也不太想靠近,万一连累你呢? 至于宋二挣的这些,他也不敢独特,总是帮皇家办事的。 上面有人好办事,说的就是这些权力,否则随便找个由头就可以查抄,再多的钱都只是吸引狼的目光,商人都得找好自己的靠山。 “你要知道该怎么用人,不要搞得太明了。” “那些朝臣的府邸,多往里安插人,有风吹草动就能看出问题来。” “还有万三两,把他叫来。” 宋二疑惑:“怎么还有他的事?” 张知易点点头:“朝廷准备往南边发展,正需要他们商人出力。” 王玄策去建都护府,怎么才能把粮食弄回来? 你总不能让当地人种粮食,然后再抢夺回来吧,这样弄几茬的功夫就收不到粮食了,正经维持还得靠贸易。 大唐物产丰富,一些生活必须品,以及丝绸瓷器,当地人总是需要的。 货物过去,就可以跟当地人交换粮食,他们才肯一直种下去。 所以商业贸易,就是帝国迈向巅峰的必须手段。 商人虽地位低下,但缺少了他们还是不行。 “那么大的事,只有他够吗,要不我也参与?” “这样,成立一个商会吧,让商人们都来发财。” 收购粮食,光有朝廷是不行的,就算你有的是金银,拿过去人家也没什么大用,不太能持续。 只有大唐货物不断流过去,那边的粮食流过来,才是正常关系。 朝廷要做的,就是给政策,不需要烦心,他们自己会让大唐繁荣起来。 “还有,房遗爱那边,也要盯着他,但别动手。” “明白!” 虽然直接对门阀动刀子不适合,但小动一下还是可以的。 最好,他们是能自己对立起来。 第81章 发展最重要 长安学院一侧,清理出了一座大工坊。 时间已经快进入冬季,但长安还不算寒冷,在这个时期关中一带确实气候温和,不像后世那般寒冷,也是主要的粮食产地。 张知易聚拢了一些学生,集中在这个大工坊里。 这些学生,都是经过他挑选,学业不见得很好,但都跟钱自敏类似,喜欢的科目有点偏,也就是偏向于后世自然科学一类的,格物,算学。 他们能来到这里,也是因为一种特殊的热爱。 就如同后世那些发烧友一样,任何时代都有不合时宜的人。 他们热爱的东西,在正常人看来相当的没必要,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用。 其实这些人不用挑,他们能来这里,就是心里的热爱盖过一切。 而在此时的大唐,也只有学院会收这些看起来没有丝毫前途的人,他们有的家境也不错,毕竟家庭状况不好的会被拖累,家长自然不愿意孩子学这些没用的东西。 “今天,把大家聚集在此,是想问一件事。” 张知易看着这些年龄不一的年轻人,大多十几岁,基本的书都读过,而且学过一些张知易这边教的自然科学,放后世大概也就是小学初中的水平了吧。 当然不是绝对等同,只是理科方面差不多。 “我要问你们,对一国来说,什么最重要。” 结果这个问题把所有学生都问傻了,他们是学生啊,至于问那么大的课题? 面面相觑半天,也没有人能回答上来,都觉得题目太大。 关于这个问题,他们自己都能写出长篇大论的文章来,而且包含的小题目都足够一个人研究一辈子。 张知易笑了笑:“真理,往往都是简单的,并不复杂。” “一国最重要的就是发展,只有这两个字!” “若无发展,则国无存在的必要,不好理解吗?” “就如同你们在家耕读之时,看看你们相邻的人家,他们家里种地有吃有穿,为何要与别人交流呢?” “对,就是为了发展,如果有更大的发展目标,则会有更多人聚集在一处,就成了一国,这个道理是不是很简单?” 听了这个,学生们纷纷点头,原来这个答案就两个字。 很多道理,大师们说得都没错,但是对外行不友好,也不是说那些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每一个细节都是重要的,而张知易今天并不是要探讨那些细节。 “为何告诉你们这个,今天是揭开你们心中谜底的时候了。” “很多学生说,你们喜欢的这些基础科学无用,我想知道你们怎么认为的。” “若是学了也碌碌无为,你们还要继续学吗?” 这个问题,张知易问过钱自敏,所以现在的钱自敏也算十分坚定。 但他一个也不够,人才,是要批量出现才会影响一个时代的。 当然,少数顶尖人物作为核心必不可少,但他们做不了所有的事,只有普及出去,才真正有意义,否则你写了本书,也只能死了之后的千百年才有人重视。 “先生,我还是愿意学。” “对,学的这些东西,让我了解世间种种谜题。” “我也一样,纵然贫苦,我也比别人知道的多,不惑而死,无憾也……” 看得出来,现在还能抱有这种热情的,都是狂热者。 没有办法,科学打一开始对普通人就没有多少吸引力,多少科学的根基是由那些狂热者创造的,因为科学在一开始并不能直接产生效益。 但今天,张知易开始消除他们的这些想法。 “你们说的不对,认真学习的人,为何要贫苦?” “不论你们学什么,只要学以致用,就不会贫苦。” “那你们为何要学这些东西,为了自娱?那是不对的,我们如果要刻苦学习一门学科,那只有一个原因,它有用!” 学无用的东西来自娱,那不是张知易应该教的。 当是兴趣爱好自己琢磨无所谓,在学院里还弄这个就浪费时间了。 “正如我开始问你们的问题,若不发展,国则无存在必要。” “现在的问题是,发展需要什么?” “我告诉你们一个词,生产力!” “而科技,就是第一生产力,就是我们学的这些东西!” 怎么能学了没用呢,人如果没有了动力,就谈不上继续学习。 这些人虽然现在狂热,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可总有一天他们会向现实屈服。 越是优秀的知识,学了就越有用,本该如此! 张知易展示出自己准备好的东西:“你们看好了,我们来先做一个小实验。” 获得利益的方式,就是动力,你不能指望大家都是圣人,用爱发电。 张知易在他们面前,用一口大锅熬煮猪油,进行皂化反应。 “这些是油脂,任何油脂都可以,但情况会有所不同。” “熬煮过程就是皂化反应,你们记住就行。” “其实这个过程可以加入酒精,让过程更快,但那就没有经济效益了。” 手工香皂,在后世不是什么新鲜玩法,很多人都会。 没有后世的条件,但也一样能成功,无非就是时间长一点罢了。 放人草木灰碱水,出现絮状物后捞出,凝固,即可获得肥皂。 这个过程并不长,当肥皂成型的时候,学生们的目光还是迷茫的。 “先生,这东西有何用?” “问得好,这个问题你们以后要经常问,经常问问题才能有发展。” 张知易叫出来一个学生:“你外套脏了,就用这个洗洗吧。” 当场叫一个学生进行示范,最后的结果让大家都震惊了。 “这……好轻易就洗干净了!” “可是,油脂本身不就是脏东西吗,平时都很难洗。” “这个东西不错,谁不想干干净净的呢……” 学生们不断表示疑惑,同时又很震惊,因为肥皂这东西,看起来颇为惹人喜爱,而且功用显著,但他们都没想到拿出去卖。 实验结束,张知易将造好的肥皂放置到阴凉处。 “好了,其实现在还不好直接使用,碱性较大,须放置一些时日。” “到彻底成型之时,你们每人拿一块回去使用。” “那么现在又回到那个问题,这东西有何用?” 第82章 大唐单独的教育体系 “这东西可用来洗涤衣物!” “也可以洗澡,身上干干净净的清爽很多呢。” “可使污渍脱离,能洗的东西很多呢,十分方便。” 听到这些回答,张知易在不断摇头,他们都没说到点子上。 最后学生们都疑惑了,莫非这东西真有什么大用吗,只是哪来洗东西好使。 张知易也不想继续问下去了,自己说道:“你们要以小见大,若是肥皂能普及,是否意味着大唐百姓的疾病就少了呢?” “还有,这个东西会成为新的货物,丰富我们的生活。” “最简单的一点,它能卖钱,你们知道这多重要吗?” 学生们都呆住了,在他们印象里,这位先生不是这么市侩的吧? 读书人,要以这个为出发点,是被人鄙夷的,他们当然也受到圣贤的熏陶。 那书里说的对不对呢? 当然对,但不能教条,看你处于什么位置,就需要怎么做。 牟利的嘴脸固然可恶,但如果站在一个比较高的层面,为一个更大的目标牟利呢? 对读书人的要求自然会更高,但具体问题到底该如何具体分析,这就是书上很难学到的东西了,得有足够阅历才知道怎么办。 “你们可知道,我们学院要从礼部分出来了,自成一系。” “因为我们要收的人,多为寒门学子,是要经过特殊考核的。” “而且我们考核的东西,也与以往不同,传统的当然也有,但会加进去很多新东西,就比如你们现在学的。” 现在这个时代,科考自然不会选择这样的人,技术型人才。 可张知易就是要慢慢取代,门阀子弟不屑于学,不要紧,让寒门学子来学,今后可以出现技术职位,让李治安排一下就好,这些人往往能起到重要作用。 没有职位就创造职位,谁说技术人才不能当官,以后还得避免外行领导内行。 但现在,一切还得慢慢来。 钱自敏有些担忧地问:“若是脱离礼部,我们是否就无法获得朝廷支持,要维持学院,是否就要缴纳高昂学费?” “这个问题,你们暂时不需要担心。” “我们开辟了平海都护府,与南边的粮食贸易,会缴纳一笔费用到这边,这是前期的经费,但后期嘛……” “看到这个大工坊了吗,就用你们的才学,来维持这个学院。” 南边粮食贸易逐渐开战,朝廷百官会越来越眼红,最终会有意见的,所以等他们眼红以后,就不能继续从那边要钱了,只能撑撑前期。 学院如果脱离礼部的体系,再拿钱显然也没道理。 而平海都护府收来的税款也没道理补贴到这边来。 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岂能是白说的? 像钱自敏这样的学生,本身学这个家里就给很大压力了,如果再不体现出一点优越性,如何引导大唐百姓的三观风向? 让他们知道,学这个能挣大钱,也能当官! 这就是张知易领悟的,别要求百姓做圣人,要给他们足够的动力。 资本为何是发展的动力?因为人人都想要,就可以刺激经济。 这不丢人,虽然读书人有点魔怔了,但老百姓还是很现实的。 “先生,您是说,我们在这里搞的东西,能维持整个学院?” “不止,能维持天下的教育,我们不止要有这个学院,还要有中学小学,都要你们这里盈利来操办,现在你们还觉得牟利可耻吗?” 现在他们担忧的不是这个问题了,而是自己真有那么大能耐? 他们还是学生啊,尽管有的人也过二十岁了,可他们一直读书,甚至这辈子还没来得及考虑如何养家糊口,就能操心一个国家的体系? 张知易要搞的,就是一个单独的教育体系。 在这个体系里,他就能主导排除门阀的影响力,当然不是不招收他们,其优秀者也会接纳,但显然这个学院跟大唐如今的价值观是不同的。 科举考不过人家怎么办? 没关系,张知易要建立的体系可不止教育,连他们的岗位都一并创造出来。 到时候,看看谁的力量更大吧。 “当然,光靠这个肥皂还不够,下面我们再进行一项实验。” “你们要注意,实验过程中的结晶现象,这个用途很广泛。” 下面的实验,就是张知易主导的,提炼精盐。 很多人说精盐这东西唐朝就有了,不过张知易没见着,但也没关系,他的重点仍不在这里。 精盐也很快在小的器皿中提炼出来,学生们啧啧称奇。 显然他们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看起来就很吸引人。 “看明白了吗,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作业了。” “精盐确实好,但这也并非是你们能力的全部,而是刚刚开始。” “我会定期给你们发布课题,就在这里研究,你们攻克难关试制出来。” “好,我给你们发布的课题就是,味精。” 张知易指了指旁边几个袋子,那里散发着强烈的腥味。 里面装的显然是海货,没错,这就是他从商人那里弄来的海带。 这玩意只要去海边,就可以轻易弄到,但很长时间以来人们并没有意识到价值。 “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海带里的结晶提炼出来!” …… 太极殿里,李治一脸的不满意。 旁边长孙无忌一脸严肃道:“陛下,对高句丽不可操之过急,前车之鉴还不足以警醒吗?我们需要有准备,当前大唐国力尚未允许。” “那何时才允许,先帝不是大胜了吗?” “再多的胜利,也无意义,大唐是比他们强,但没强到灭国的地步。” “灭国?” “对,若不能灭国,一千胜,一万胜也无用,他们不会服。” 高句丽就是这么一个刺头,他们已经彻底跟中原帝国杠上了。 从前朝就开始打,这对中原帝国的朝贡体系造成巨大的破坏。 如果不灭了他们,那万国来朝的景象是绝对没有的,造成的影响极其恶劣。 “朕知道了。” 李治很失望,他急于建立功勋,因为年轻,多少有点沉不住气。 长孙无忌微微沉默了片刻又道:“陛下当多注意那些世家大族,他们或已对朝廷有了敌意。” 第83章 打造出另一个世界 听到这些世家大族,李治就沉下脸。 “哼,他们敢,这不是我们李唐天下了?” “陛下慎言,他们树大根深,势力庞杂交错,纵然先帝也不敢轻动。” “放心,朕心里清楚,就按说好的办吧。” 基本上,国事还是长孙无忌来定,也就是以前留下来的事务,长孙无忌比较熟悉,这让李治心里多少有点意见。 不过,很多新鲜事物,比如张知易参与的,长孙无忌也管不到。 因为才登基,对以前的事务不熟,所以长孙无忌辅政也没话说,而张知易那些举措,就连长孙无忌也没接触过,他就管不上了。 比如学院的事,平海都护府的事,长孙无忌都没道理插手。 李治上手还有一段时间,但现在他就已经有点厌烦。 “走,我要出宫。” “圣人这是要去哪里?” “感业寺。” “啊……” 太监马上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圣人,是否去得有点频繁了?” “你管那么多,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好吧,奴婢这就去准备。” …… 长安商会里,万三两在给张知易展示他的商队货物。 “张爷,这就是边疆拉回来的木棉,这有何用?” “怎么这么少?” “几大车了呢,这可不少,虽然轻便,可也占地方啊。” 没错,棉花此时也已经有了,南北朝的时候就已经传入。 但还得到宋朝时期才大面积种植,而大唐的百姓也不至于人人都穿绫罗绸缎,动物毛皮也都是少数,他们此时穿的都是麻布,在布料各方面性能自然不及棉布。 要穿还是棉布舒服,而且保暖。 “不少?呵呵,如果整个大唐百姓都穿棉布衣服,这够吗?” “哦,这个还能纺布?” 这不废话吗,否则张知易还弄这些回来干嘛。 而且,这可是将来的一大经济支柱,没人想到吧,这东西有着碾压时代的作用。 如果这东西能做成,那什么名门望族都不在话下。 “这个东西不仅能纺布,还能替代我们现如今的所有布料,还保暖舒适。” “这么好的东西?” 万三两心中大动,他是商人,这嗅觉是自然而然的,“既如此,我就派人继续收来,张爷放心,我的人会保密。” 他自然是相信张知易的,现在已经不需要质疑了。 哪怕张知易说明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万三两也会相信。 但张知易摇摇头:“无须保密,你去问他们能否扩大种植,以后这种东西,有多少我们就收多少。” “可若是被人抢了去……” “只要种植的范围足够大,任他们抢,不过现在应该是没人意识到的。” 这有什么好抢的,原材料瞒不住,当棉布一出现,必将引动各方势力。 但是不要紧,保密是永远没有发展的,张知易就是要把他们拖入一种竞赛。 忘了吗,工业革命就是由此开始,谁做得过张知易? 接着,万三两就把这几大车的棉花送到学院去了,直接送进那个大工坊里。 工坊里正在忙着他们课题的学生们也很好奇,都跑过来看。 “这是棉花,做布料用的。” 张知易的解释也很简单,大唐的第一块棉布会从这里生产出来,而且他也会第一个使用,冬天快来了,首先不能亏待自己。 在这里,就算有钱,很多东西都享受不到。 像工坊里出的很多东西,张知易当然第一个就享受了,什么香皂精盐味精。 怪不得有人说古代帝王都未必吃得有后世普通人好,这就是科技与狠活的威力,真让人一直过古代的样子,除非他没体验过现代生活,否则再有钱也觉得不咋样。 张知易图什么? 大目标就先不说了,首先把自己的生活品质搞起来。 这年头,好看的姑娘不是没有,但生活品质上还得提高。 “先生,这东西做布料会好吗?” “那是自然,你还质疑我?” “不敢。” “赶紧的,这些东西需要进行处理,工序我告诉你们。” 当然,这肯定又是学生们的课题,万三两还会不断送回棉花,但在这个时代,种植面积并不大,而且很难收,卖出去就别想了,还得等明年扩大种植。 张知易也省心,教出来这些学生,他们自己实验就好了。 这些东西再后世都不能算课题,都进行大工业生产了,而真正的变革就在于动力。 只有力量才能推动时代,比如说蒸汽机。 不过在那之前,水车也不是不能用,大唐已经有了水车,这也是持续的动力。 张知易招呼过来几个学生,交待了棉花的处理流程,让他们记好。 而旁边,好几个课题组在同时展开,那边还有烧玻璃的。 这些穿越必备,其实张知易自己也并不完全掌握,但可以让学生们慢慢试。 “先生,这些东西您是怎么想出来的?” 旁边有学生很好奇,张知易是神人啊,如果光是一件两件的,还可能说是突发奇想,但同时进行那么多课题,只能说张知易的脑子在另一个世界。 也确实是这样。 “其实你们也可以,科技目的就是在于应用,必须是有用的东西,下一个阶段,你们就该想想这些实验现象还能做什么,会很有意思。” “而且你们弄出来的东西,还得都能换钱。” “有了钱,咱们的学院才能立起来,你们才有出头之日。” “不止于此,我们确实在打造另一个世界,将来他们会知道的。” 张知易有信心,其实这些知识也不会太难,只要有了基础,往上都靠自己试验了,科学体系也不过一两百年发展起来的,而且很多发现都出自意外。 当然,如果没人研究这个,意外就永远不会发生。 外面万三两进不来,还想探头往里看,张知易出去就把他推开。 “别看,这里面,才是真正的秘密。” “张爷,看起来不简单啊,你们究竟在搞什么?” “想知道?很快你就知道了,因为我们这里很多东西,都得托你卖出去。” 商人就是不可或缺的,他们有路子,张知易当然得借助他们。 第84章 大海也阻挡不了大唐脚步 王玄策带着人到泉州建府,同时就带着商队过去了。 其实在前期也简单,就是军队带着商队进行贸易,不过咱与西方殖民者不同,这是真正的贸易。 与此同时,新的港口在开建,王玄策也在建购新船。 都护府才开始建,商队贸易就已经开始了,不过是来往一趟的事。 拿着大唐的货物,换取当地居民的粮食,前期是够的。 而且这边用不着大量军队,只需少量唐军护卫着商队就好了,占婆人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商队是马上就能见到利益的,而都护府是长期的事。 粮食贸易一部分得交给都护府,这是保护费。 但都护府一开始也有朝廷拨款,所以这部分钱就先给了学院…… 不过接下来,要干的事就很大了。 王玄策站在海边,他面前一个港口正在兴建,而他却看着无边的海面。 “国师说,海的那头还有无尽的陆地?” “确实想看看啊,只是大海上吉凶莫测,颇为凶险。” “得造更大的船,国师觉得现在的船抗风浪能力还是太差了,只能靠着海岸行走……” 唐人从不缺少开拓精神,至于王玄策就更甚。 张知易看上他就是因为这个,作为外交使节,被人抢了你会如何? 一般人就灰溜溜回来了,然后向上汇报自己的委屈。 王玄策就不受这个,直接打赢了再回来,所以他的开拓精神是没问题的。 现在他已经从一个外交使节变成都督了,这个升迁是他没想到的。 不过打了一下天竺而已,朝廷就给予如此厚望,王玄策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还得更加努力才行啊,只是出使过天竺,还没有太多建树…… “都督,林邑过来的商船靠岸,要过去看看吗?” “他们没有出什么问题吧?” “没有问题,顺利换到了粮食。” “那就不去了,派人再送他们前往长安,咱们还得在此处建造多一些粮仓,海边有些潮湿。” 王玄策知道这只是眼前,他还有更大的任务。 去林邑,其实都是征用租来的船队,只要沿着海岸线一直走就到了,这是很简单的事。 但他还想深入大海,去找一下其他的陆地,国师说过的。 海对面的琉球,早就有人知道了,那边还有很大一块陆地,早在先秦时期就有人躲避战乱,从中原过去,但王玄策想的重点还不是这个。 国师说,过了琉球还有更大的海,更大的陆地。 这让王玄策这些日子一直睡不好觉,他原来印象中的天下,仿佛一瞬间变小了,简直三观稀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没想过世界居然还更大。 当然还有保险的航线,就是沿着海岸一直往南走,然后拐往西边。 这是郑和干过的事,但王玄策还不知道,此时他站在海边还觉得自己很弱小。 张知易给他的海图画得稀碎,但已经有了雏形。 传令兵走了之后,他又展开了那粗糙的海图,仔细看着。 “嗯,脚下的大地,还有大海,果然是圆的!” 这是国师的说法,但王玄策并不觉得突兀,因为古代就有这个说法。 浑天说,就是古人对世界的认知。 不是简单的天圆地方而已,古人意识到我们脚下也有天空。 因为星星的变化,会不停转动,有时候在天上,有时候就转到地下了。 所以,简单的天圆地方并不能形容古人的认知。 浑天说里,古人觉得天地应该是如同一个鸡蛋似的圆形,天幕包围在四周,我们的大地就在中心。 而地并非平整,这也能从高处看得出来。 他们就是不清楚天幕如何在地下运转的…… 王玄策就读过这些,现在国师给出了这样的答案,他认为合理。 “还要建造更多战船,训练水军……不,应当说是海军,大海才是我们的战场,同时,我还要登上那些陆地,国师不是说,那里有高产的作物吗?” “若是能运回大唐,盛世当来临了。” “平海……可是比西北辽阔得多啊。” 王玄策在感叹,张知易也没想到他考虑那么远,实际上张知易就想着他能把沿海一带经营好就行了,占城稻过来,先解决大唐人手问题。 然后是海峡对面的大岛,那上面也要种粮食。 同时引种进入大唐,在南方普及两熟稻,甚至在这个时期,一年三熟也并非不可能,现在可比大明温暖多了,算是古代一个好时期。 没办法,王玄策看到大海,心思瞬间就宽阔起来。 “平海,就是要征服大海,再凶险,也阻挡不了大唐的脚步!” …… 而在长安城,房遗爱又找到了张知易,在酒楼会面。 “张公子,我若是配合你们,能得到什么?” “你想要什么就说,我忙着呢。” 房遗爱对张知易这个态度很是不爽:“张公子,你知道我这边是什么事,闹不好人头落地,我也没其他的牵挂,就想着以后能活得好一些。” “没多大事,谋反而已。” “什么,谋反而已?” 房遗爱实在是想不到张知易的内心世界,这可是最大的罪名了。 而在张知易看来,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没有自己,长孙无忌也能处理他们,所以这个时候房遗爱靠过来也没有什么吸引力。 就算他都供出来了,也就历史上参与的那些人。 长孙无忌把他们都处理了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们有个屁的本事。 “你这样,现在先不着急。” 张知易说道,“稳住,先当做没这事,同时呢,你拉拢更多的人。” 房遗爱呆住了:“什么,还要拉拢更多人?” 这是谋反啊,你严肃一点行不行,没见过对付谋反还有让他拉拢更多人进去的做法。 不过,房遗爱也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张知易要对付这些门阀了。 既然谋反对长孙无忌不是个事,那何不把事情搞大一点呢。 利用这次机会,把该铲除的铲除掉,岂不美哉。 “不急,你们还有两年呢,这点实力不够,还得拉拢。” 得给长孙无忌找点事做吧,真正高明的人做棋手,调动所有人打来打去。 第85章 你们干不过长孙无忌 房遗爱太紧张了,被人识破谋反,当然会这样。 他可以回去警告高阳公主等人,也可以选择出卖他们,这是两条路,无论他走哪条,张知易都不会影响他,而且对自己的影响并不大。 关张知易什么事,是房遗爱自己的选择,是死是活他的事。 此刻房遗爱就难受了,生死关头,你一脸无所谓…… “你真不怕我搅了你的计划?” “我什么计划?你们不谋反了,我就怕你们?” 张知易笑了,“你们啊,干不过长孙无忌的,用不着我出手,长孙无忌也会灭了你们,别以为先帝不在了,你们这点本事就能谋反。” 先帝在时,他们不敢动,可现在先帝不在了,他们觉得李治好欺负。 确实,李治跟先帝比是差了不少,可人家有长孙无忌啊。 “房遗爱,你可能有什么误会,觉得我需要你的帮助才能瓦解这次谋反。” “其实我不用动手,也不用揭发任何人,看着就好。” “长孙无忌会把你们都杀了,只要他在,你们不可能成功。” 张知易摇摇头,因为历史就是这么发展的,长孙无忌不用别人帮忙就可以灭了他们,这几个人还太嫩了,玩不过长孙无忌。 但房遗爱就无法理解:“既然不需要我帮忙,那你为何把我绑过去打一顿,这不是要我帮你做内应?” “你太高看自己了,我也不需要这个功劳,如果单纯为了你们谋反的事,我什么都不用做,你们成不了,不信?那你回去,一切照旧,我不插手。” “那你得说要我做些什么吧?” “谋反的事我不想管,但你的作用,就是让世家陷入其中……” 张知易就是利用这次谋反,使世家斗起来,自己斗,跟长孙无忌斗,都可以,不能让他们那么轻松,总得有点事做吧,因此而被瓦解就更好了。 谋反都拖不跨一个世家吗,那也达到了消耗的目的。 房遗爱盯着张知易道:“我为何要帮你,那都是我亲族。” “爱帮不帮,你自己选,唯有帮我,我才保你活路,否则我就不管了。” 张知易说的不是揭发他们谋反,而是不管了。 自然有长孙无忌在管,张知易也确实不需要这个功劳。 “你是说,你不插手?” “对,以长孙无忌的能力,需要我做什么吗,你们几个在他面前就是小孩,玩不过的,不是我看不起你们,你们自己也该有自知之明。” “你觉得长孙无忌会破坏我们的计划?” “废话,他经历的事比你们加起来都多,你们怎么玩。” 张知易忽然想起来一点历史上的事件,“除非,你们在起事之前能先扳倒他,我很期待,好了,回去吧,记住我的话,彻底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 房遗爱心事重重,回到了公主府,他犹记得张知易的话。 神奇的是,张知易对他们的谋反根本不感兴趣,就像是在看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而面对长孙无忌,他们似乎真没什么把握。 长孙无忌经历过什么,他们这些人又经历过什么? 张知易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而且也是真的一点都不急,抓房遗爱只是试探一下而已,哪怕房遗爱真的不管不顾,张知易也不会插手。 犯不着,如果不能获得更多利益,张知易绝不多出一分力。 房遗爱才回来,就看到高阳公主从外面也回来了,他心一沉,这又是到哪里浪去了…… 张知易的话语犹言在耳,他房遗爱作为一个男人,是真的难受。 “今天为何一个人回来?” 房遗爱问了一句,他这话就显得有些阴阳怪气的,而高阳公主也不理他:“我的事你也敢管?” 两人之间都那么多年了,光凭房遗爱确实改变不了什么。 怂就怂一辈子,现在也不可能有人帮房遗爱撑腰,而如果谋反能成功……那就更没人帮他撑腰了,高阳公主在这里面起的作用肯定比他更大。 “你说,咱们的谋反真能成?” “哈,我就知道,你没这个种!” 以为高阳公主这么说,房遗爱心里都会生气,只是不表露出来罢了,但今日,他有别的心事,张知易那边的事他也没跟高阳公主说。 因为这好歹是可选的另一条路,先不急于把自己的路走死。 张知易不急,那房遗爱自己也不应该心急,只是总感觉身边有人盯着似的。 “我说真的,你们能解决长孙无忌?” “他是顾命大臣,如今朝廷里的事都他在管,你哪怕再看不起当今陛下,也不该把他忽略,先帝不在了,但他仍在,这可不好对付。” “你这回倒不是没脑子,长孙无忌确实棘手。” 高阳公主冷笑一声,“不过,他很快就也身陷谋反了,就算李治不处理,也不可能让他再管政事了吧,先把他排除出去。” 房遗爱一惊,他顿时想起了今天张知易说过的话。 张知易说,除非他们能先扳倒长孙无忌……这是故意的吗? 虽然张知易没有说别的,可提过这事,回来他就听见高阳公主说这些,是不是一直被张知易盯着,会不会有其他的内应? “你们到底有什么打算,居然没跟我商量?” “用得着跟你商量吗,你脑子可没你父亲好使。” “哼,你们不和我商量,将我排除在外,万一出了岔子,我可是跟着你们一起倒霉!” 如果谋反的事暴露,房遗爱是肯定会被株连的。 高阳公主是皇家身份,灭门夷族这种事肯定不会,但夫妻肯定牵连。 所以,房遗爱是真实受到影响的,现在他们居然做了房遗爱不知道的事! 他立即往外走:“鲁莽,太鲁莽了,此事你们太过冒失,直接就先针对长孙无忌,你们有什么资历敢跟他斗?不行,我得找他们商量,此事不可行!” 高阳公主看着房遗爱走出去,不为所动。 “你就算去,也没人会听你的。” 正是如此,房遗爱有武力,但他就是个莽夫。 没有他爹的水平,人家也不会跟他商量这种事,难道说,真要选张知易那条路…… 第86章 老师该找个女人了 又快过年了,而张知易这边没有任何的紧迫感。 入了冬,整个大唐也都慢了下来,因为是农业社会,到了冬天基本都处于停滞状态,大唐的主要阶层农户,基本上也都躲在家里呢。 地里庄家收割完了,就等着过年,然后等来年。 张知易也躲在自己小院里什么都不管,他这个朴素的小院不大,也没时间打理,现在靠着学院里的课题,他的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了。 除了信息,反正基本生活需求也跟后世差不多。 哦,还没有电…… 张知易自己本身也没什么企图,不想身居高位,能换个悠闲人生就很不错,当然,生活上不能亏待自己,跟古人一样就受不了。 不说太遥远的事,衣食住行先得搞起来。 棉布的事已经解决了,现在是要扩大棉花种植。 本来应该到宋朝才扩大生产的棉花,张知易已经让人开始布置。 他没有权力,但他知道利益驱使,只要有利益,就不愁没人去做事,资本家之所以厉害,也是因为他们掌握着利益,资本都是血淋淋的啊。 吃的,起码有了味精,否则靠唐朝酱油还真难顶。 生活起居也有了改善,起码香皂牙刷什么的都有了,这才是张知易比较适应的生活。 床上也是棉被,这可暖和多了,只是能源方面不好办。 他披着棉衣看院子,琢磨着自己能不能弄个沼气池…… 这时,李治又带着人进来了。 “我说,你进来也不敲门?皇帝就可以不敲门是吧?” “不是,老师,这不是不想麻烦您嘛。” “有什么事来找我,现在朝廷大事也不是你抓,来玩的?” “不,我来通知老师,在正月,我立后。” 哦,唐高宗要立后了,这是正常程序,但知道将来的张知易觉得怪怪的:“你不是一直在找那个媚娘吗,现在怎么立后?” “没办法,皇帝也身不由己,老师,你也觉得该立她?” “你就别扯了,对朝堂都没有多少掌控,你还想立她。” 这事一听就很扯,那毕竟是先帝的嫔妃,你也想来,这不是什么年纪的事,位份就不对,武媚娘还服侍两代人,怎么看着像是游牧部族。 李治当然知道很难,但他也确实喜欢武媚娘。 这方面丝毫不需要张知易操心,李治有主意呢。 “所以我只能先立王氏为皇后,她也是名门之后呢。” “先?你小子,一开始就有另立皇后的打算?” 对于这点,张知易是惊讶的,原以为李治跟武媚娘是一步步走到那里的,没想到这小子一开始就有这个想法了,着实惊人。 也对,历史的东西,只能记载事件,你不能猜当事人怎么想。 那些绘声绘色的历史,就得谨慎看待了,都有作者的主观意识在里面,不值得采信。 所以后世哪怕对《史记》,也是不单独采信的,得配合其他史书或者发掘。 这就是记史的好处,我们有大量的史籍材料交叉比对。 李治走过来,嘿嘿笑了一声:“老师,你是不知道女人,若是我迎媚娘回宫,她一开始必定是没什么要求,可以后呢,她肯定会要求更多的。” “嗯,还是你了解女人。” 张知易点点头,这算是本事了吧,不过武媚娘要求的,会超出他李治的想象。 关于这种事情,张知易现在觉得自己没必要插手。 很多年后的事了,历史上有一位女皇也挺好的,到时候再看吧。 而现在这种事还远着呢,武媚娘还在道观里,身份还没有改变。 “那是自然,对于这点,我自信是强于老师的,不过老师,您也应该找个女人了吧,要不我把长公主嫁过来,新城公主尚未婚配……” “打住,我还不想找这个麻烦。” 张知易摇摇头,“你这是添什么乱,新城公主正待嫁呢,那可是你父皇的遗愿,这样搞着实有些任性了,而我也不想当什么驸马。” 新城公主算是个比较坎坷的皇家女人,最后也是很悲惨。 原本打算嫁给魏征长子,魏征死后李世民又悔婚了。 这回要嫁的是长孙家,李世民在的时候就筹备了,但到现在也没嫁。 按理说再怎么冗长的手续,也不会让李世民死也见不着吧? 那后世理解应该不对,并不是那回事,双方可能都不急。 不过,嫁给长孙家之后,新城公主才知道什么是命运坎坷…… 算了,这些张知易不想管,他倒是死也不肯当什么驸马,那些就按照历史轨迹走吧,反正以他现在的地位,想弄女人也并不难。 “只是学生看到老师现在还没成家,就很不像话……老师您的身体不会有什么事吧?” “胡说八道,你敢这样编排你的老师!” 张知易瞪了李治一眼,“你很闲是吗,事情都让他们管了,你却来当媒婆,上点心吧,这大唐今后还得你来管。” 李治也不拘束,就当说着玩的,他总觉得在张知易这里更轻松。 “那老师这里还需要点什么吗?” “不需要了,这样就好,若是搬了什么好东西过来,我怕招贼。” “那是,不如给老师派点侍卫过来?” “我那么傻吗,自己活得好好的,非要弄一群人把自己看管起来,也就你们古……你们觉得这是富贵的象征,我却认为很麻烦。” 人一多,操心的事就更多了。 你得考虑他们的忠心,家贼可比外面的贼难防多了。 还有这些人你怎么管,下人到处走,你在他们面前还得装。 李治却说:“再过些日子,恐怕也要派人看守了,因为学院的珍妙坊出来了很多好东西,在长安逐渐被人所知,那可都是老师掌握的。” “什么珍妙坊?” “就是学院里那个大工坊,我给题了名字。” 张知易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个,不过来找他干嘛,工坊没人看守吗? 现在,张知易还真有点迷茫。 赚钱吗,他要更多钱没有用,此时他也不缺钱。 一个人能用多少,多出来的堆在家里还是招贼,而大唐从今往后就迈向鼎盛了,有张知易的加入,无非就是快慢而已,还有能达到另外的高度。 第87章 经济制裁大棒 张知易是穿越者,如果不改变点什么,总是心痒痒。 那种生怕改变历史的,只能说太装了,正常人不会这样想。 那么好的机会,玩出点花样来也挺有意思的。 只不过冬天来了,大唐的节奏似乎慢了下来,比之前更慢,大唐百姓都是大多数时间待在家里,如果跟后世现代节奏对比,肯定得疯。 李治过来给张知易是发请帖的,封后的大典他这个老师得在场。 张知易就很不情愿:“皇宫我就不去了,我的存在不是很多人知道,保证现在的情况就好,被人认出来我以后更麻烦。” “你可是我老师,这种时候不在场多不好。” 李治坚持,“顶多,你不在盛典出现,我跟皇后另外再见您。” 张知易仍然不太想参加,因为这皇后还得换,那有什么意思。 可既然李治坚持,张知易也不太好推脱,最后就答应了。 李治走后,不过几天就下起雪来。 张知易也想冬眠几天的,不过宋二和万三两他们找过来了。 “张爷,我们过来请您过去赴宴!” “什么宴,你们那些酒席我吃不惯,好意心领了。” 万三两走上前道:“张爷,就是一些商户想加入,我们打算成立商会,您看,南边要做粮食买卖,北边要种棉花,商户们太分散了也不好。” 张知易点点头:“没错,你主持就好了,我又不是商人。” 万三两一个劲摇头:“不不,这个会长非得张爷来做,我是镇不住大家的,大家有了组织,今后才好办事。” 成立商会是对的,分散出去实际上成本很高。 大规模的商运会遇到各种意外,如果能合在一起,能大量节约成本。 商人最这个最敏锐了,但是他们地位很低,得找个人镇场子。 看后世那些商人到处拉投资分股份,很多时候不是他们自己没钱,而是降低风险,光是自己扛不住的事,多几个股东就稳妥了。 而在这个商人地位很低的时代,商人自己是镇不住的。 别看大唐商贸繁荣,商人地位依旧很低。 或许也是因为历代帝国对商人的压制,才让资本一直没机会抬头,从传统的文化认知上,对资本的压制确实太狠了。仿佛他们能预知资本家的血淋淋。 觉得古代很苦吗,那是因为生产力低下。 实际上资本家更凶残,在积累前期别说跟这些古代帝国比,工人甚至猪狗不如,后期也就是生产力提升巨大,才觉得生活好了。 这些要是理不清,张知易会主导大唐走偏的。 “那去吧,没我你们确实不成。” 张知易也承认,光是一群商人,也就一群肥羊。 …… 商人们聚会的地点是一个叫妙音坊的地方,这不用问,活儿肯定是齐全的。 这里有很多自己培养的歌舞艺伎,还有西域来的胡姬,在这个时代算是比较高端的地方了,因为此时大唐毕竟还没有迈入真正的鼎盛。 而这一年大唐也才换新帝,政策基本还是贞观那一套。 真正的朝事都是顾命大臣在管理,当然还是那一套,李治才登基也是不好改的。 面对一群商人,他们其实也不知道张知易是什么人。 只不过张知易是万三两带来的,所以他们就觉得张知易应该是一个更大的商贾,万三两的名声在商界比较镇得住,所以他们选择相信。 “关于商会,大家只要团结一致就好。” “若有自己想法的,大家也不要针对,自己去做也行,商会也不是用来欺行霸市的。” “反正,和气生财,大家为的就是钱财。” 张知易对他们也说得很真诚,商人最真诚就是求财。 他也不想搞什么垄断,搞什么霸权,有了这些商人存在,才是大唐鼎盛的基础。 其实张知易并不懂经济,但他懂历史。 不用搞清楚为什么,照着学就对了,凡是鼎盛王朝,都会向外发展商路。 无一例外的,丝绸之路还分陆地和海上,后世更有一带一路。 不需要懂,照着做就行。 这边万三两又给众人介绍:“张爷是学院的先生,但你们可别小看,棉花你们都知道,还有珍妙坊出来的各种东西,都是张爷弄的。” 这话一出,原本还彬彬有礼很矜持的诸位就双眼放光了。 “怎么,珍妙坊那些东西都是出自张爷之手?” “那可太好了,现在都是自家人,张爷……不,会长,我这边想弄点香皂卖,不知可否?” “我这也要,还有一些精盐,以及你们的特制酱油。” 商人们这才活跃起来,轮到他们分自家利益了,他们哪能看不出珍妙坊那些东西的价值呢,虽然张知易一开始也没当宝卖,定价都不贵,但这些东西量大啊。 真正要捞钱,还得是快速消费品。 因为这年头要卖奢侈品,就没几个客户。 而且那些东西作为货物运到大唐之外也会很受欢迎,能换来许多的好东西,外面的话,金银价值远比大唐低,一来一回赚翻了。 货物基本都出自大唐,外面有什么?他们只有原材料。 跟后世是不是很像? 所以才有大明的白银帝国,没什么别的可换了,就换金银,而中原这边什么都不缺,不需要你们外面的货物。 所以这回张知易忽然觉得,商会搞搞霸权垄断也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珍妙坊出来的东西,都有个知识产权,很多东西太好做了,比如肥皂这种日用品,很好做的,他们要学会了,珍妙坊岂不是白给? “既然你们都想要,那咱们得定个规矩。” “这就是商会的规矩,如有人不遵守,商会将制裁他!” “也不过分,你们可以自行生产商会授权的珍妙坊产品,但是要给珍妙坊分成,这是许可生产,未经许可自行生产的,必须制裁!” 制裁大棒挥舞起来了,没有威慑? 只要商会足够大,就能挤兑任何同行,这个不需要担心。 而政治手段也不是没有,跟李治说一声,就直接保护起来,但最好不要用到这样的手段,商会也要用经济手段施展一下权威。 第88章 商界的重要会议 这个时代的商人,估计也是首次听说过“制裁”这种事。 张知易给他们说明了,他们估计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过越往古代都是越淳朴的,哪怕是商人,也纷纷觉得这个要求很合理。 古代为什么敝帚自珍? 那是因为自己的绝活如果传出去,就没饭吃了。 大家都学你做,就把你直接饿死,没有知识产权的保护,就没人敢拿出自己的秘密,人民群众的智慧就没有办法发挥出来,没办法,人都是自私的。 制裁大棒,听起来很可恶,但看你怎么用了。 正经地使用制裁,只会让大家积极性越来越高,当然也可以作为武器搞不正当竞争。 提及这些,花样就太多,张知易也有些把握不住。 所以,就应该在此时定下规则,霸权只要还在自己手里,规则就很好定。 有这些东西,张知易能让大唐提前迈入鼎盛。 甚至巅峰会比历史上更高,至于今后,子孙不能没点本事守护吧? 看这些香皂肥皂,很简单的东西,拿出去就价值很高。 换回的东西也更多,只要番邦习惯了这些东西,就不可能离开了,贸易会一直进行,等他们学会了,再进行升级……这是技术壁垒,怎么越来越觉得像灯塔? 嗯,他们如果山寨,还得制裁他们,出兵攻打…… 张知易回过神,看着眼前的商人:“以后,咱们商会就是大唐的希望了,你们要学会在大唐之外做买卖,这个世界很大,正需要诸位齐心协力。” “我知道,商人地位不高,但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自己多么重要。” “钱财,并非我们真正追求的,反正到时候你们都赚到腻。” 也只能说这些,张知易在担心,资本这个巨兽放出来,大唐是否把握得住。 那是相当恐怖的,没钱的人没有体会,如果有一天你自己有了大资本,就会意识到这个东西根本不由你控制,反而你会被资本操控。 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会让人害怕,但害怕也停不下来。 不过,在这个时代,集权的控制力应该还算可以。 商会成立事宜开始进行讨论,这要过一段时间,大家都在参与制定规则,当然,本着自己利益,他们会达到一个平衡。 后面的时间,张知易也让他们自行讨论,最后再整理吧。 不过看样子,一天的会议不太够,这些人得争吵个几天。 他们在这里热烈争吵,就搞得妙音坊老板娘都有点绷不住了,因为来的都是富商,平日里来一个都是大单了,可今天来了那么多,却没见消费? 酒也没让加,饭菜也不继续了,就连小姐……不,艺伎的歌舞都没有点。 这是咋回事,富商们凑在一起就吝啬了? 他们是在争吵呢,这里的会议,会影响今后许多年发生的事。 张知易让他们吵着,自己走出雅间透气,此时就看到老板娘在外面。 “呃……贵客需要什么?” “你是老板娘?不需要什么,让人等着就好。” 老板娘哪受得了这个,雅间里的贵客平时都很难等来一个,现在凑了那么多,居然没有更多消费,她觉得自己都是在浪费机会。 “要不我给安排一些小曲?” “不用,你们那些小曲我听不惯,吵耳。” 张知易并不是刁难,他是真听不惯这时代的小曲。 什么东西都是发展的,在这个时代,人们嫌太清净了,有点音乐都觉得无比丰富,而在后世,一段音乐里恨不得加上许多的内容。 就弹琴来说,古代就很少有技巧。 但不要太高看古人,那是因为不需要那么多技巧,就能迷住人了。 而后世信息太发达,还用那种简单的东西就太无聊。 世界上真有什么仙乐吗? 那只是人感受不同,说出来的,实际上都是在向前发展,张知易就很反感无限拔高古人的说法,那也是一种迷信。 所以在这里的娱乐,其根本还是……肉。 “那新来的胡姬,贵客要不要她们献舞,很好看的!” “不了,我们有重要的事情,不能太吵闹。” “那……我们也有著名花魁才女,文静一些的,诗词歌赋都行。” “这么夸张,诗词歌赋都行?” 张知易也闲着无事,就多问了一嘴,“可不是能写出字来就算诗词歌赋的。” 每个时代都一样,庸人居多,真正有才华的还是少。 这种地方的“才女”大多吹出来的,也就是给文人骚客提供一种情调而已,她们很多都不是真有什么才华,而是自我感觉良好。 就像后世跟人辩论,会自己宣布胜利一样。 张知易就不信这种地方能有什么真正的才女,不过心思放在这上面多了,也会有点收获,总比成天种地的强。 “那可不,我们新选的花魁,就是此中高手!” “那见识一下,走吧。” 闲着也是闲着,张知易不如感受一下这个时代的格调。 也是李治前几天说这个可能影响了他,一个男人,孤身一人在这个时代居然不找女人,那就是不合常理的事了,而且这还是个自由的时代。 没说错,对有能力的人来说,就是自由的,没钱你在哪里都不自由。 但老板娘有些犹豫:“走?不是,他们里面……” 她是觉得张知易这穿着不像是富豪,新的棉布衣服穿在身上,多少觉得有些朴素,哪像那些商人似的在穿着上体现出来呢,恨不得披金戴银。 商人是这样的,特别是古代,你不用,第二天不一定是你的了。 “他们不用管,还有重要的事,再等等把。” 老板娘这才放下心来,再等等,意味着时间可能很晚,越是深夜就越好赚钱啊! 于是她乐不可支地带着张知易过去:“贵客随我来,翠柳现在正有空呢……” “等等,叫翠柳?” 怎么听着像是个丫鬟的名字,瞧不起人是吗。 老板娘却道:“没错,翠柳是我们新一届花魁,能耐着呢,多少人想见还见不着!” 不能吧,那张知易这不是轻易就见到了? 第89章 武艺高强的少女 跟着老板娘前往后院,张知易却在院子里发现了一个人。 这是个美女,虽然穿着朴素,但张知易能看出她矫健身姿,光是面貌就给了张知易极大的震撼。 “老板娘,这是……” “哦,贵客,这是我们还尚未教好的,若是看得上,请以后再来。” “不不,我也没别的心思,就是想过去聊几句。” 已经训练成了花魁,张知易就觉得不怎么有趣了,得知道他们这个训练过程,本来人是怎么样的,训练成了之后又是怎么样的。 说上天,这些女人不就是供娱乐的东西吗? 张知易也不可能馋到这个地步,上面开着会,自己就找女人去了,不至于的,在他曾经的时代,什么都见识过,只是这女子精致得有点震撼。 这一看就不是穷苦人家的女儿,起码营养是不缺的。 “贵客千万别过去,她会打人。” “啊?连这你们都控制不住,还能训练她?” 有点扯了,既然那么厉害,现在就该关起来,或者链子拷上。 也不是张知易对女人有什么看法,这时代就是这样的,张知易既然不打算推翻这个帝国,那就不能一下子强行让人改变习惯,得学会尊重。 “她是自己卖到这里来的。” “这说不通,自己卖自己,那谁收钱,不会是卖身葬父吧?” “那我可不知道,反正钱都给了,也不知去向,给得可很多呢,都够买别的姑娘十几个了。” “这么贵,你们也不怕她赖账,翻墙跑了?” 越来越离谱,既然这姑娘身手那么好,居然放在院子里? 老板娘解释道:“我们原先也不知道,后来教她想用点手段,才发觉她居然有手段,几个大男人都近不得身,可她居然也不跑……” “那钱呢?” “钱她送出去了,然后又回来了。” 老板娘叹息起来,“走倒是不走,可东西也不肯学,以后怎么接客?倒是在这里一直得养着,亏得是越来越多。” “不是把,她既然那么厉害,也算是有手艺,不能卖钱?” “贵客瞧你说的,咱们这又不是街头耍把式,哪能靠拳脚赚钱,来的都是贵客,伤到就不好了,那样更是会砸招牌。” 张知易点点头,说得也有道理,难得这女子如此讲信用,也不走。 难说她不是因为在这里能强行蹭吃蹭喝,还自信没人能动她。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她。” “哎,客官,小心她伤人……” 伤人不可能吧,老板娘可能没说完全,真要这样,她早报官了。 骗了人钱,还在这里蹭吃蹭喝,如果没点价值谁受得了。 张知易走过去问:“姑娘,在这里坐着不冷吗?” “你是谁?” 冷冷地丢过来一句话,不过挺好听,声音还有些奶。 “我就是一个过客,想问问你的情况,我听说你自己把自己卖到这里来,钱不知哪去了,还留下骗吃骗喝?” “关你何事?” “不是关我的事,只是提醒你一下,再坑人家,就要报官了。” 年轻女子看向远处的老板娘,又对张知易说:“放心,我不会跑,也会学着招待客人,但你们不能急,等我能接受这些再说。” 张知易解释:“不是我急,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你多大了?” “十六。” “那也不小了。” 张知易可没胡说,知道长孙皇后嫁给李世民时是多大吗,比这个还小几岁。 所以这个时代的女人早死是很正常的,那么小就得生。 “那你叫什么?” “我叫三娘,你真不是他们的人?” “说了不是。” “那你是见我好看,过来想把我买走的吧?” 张知易觉得更有意思了,这小姑娘居然说得如此直白,只怕她自己还尚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古代都这样,都是懵懵懂懂接受的。 不过她既然这样说,张知易也承认:“我就是这里的客人,所以问问这个不奇怪吧,否则我怎么会来这里。” 很合理,既然大家都出现在这里,就别装。 “看你衣着,不像是买得起我的人。” “谁说的,人不可貌相,只怕是你不了解我,害怕被我买回去受苦。” “我不怕,你如果能买我,我就跟你走。” 张知易呆住,没想到自己在这里,还能被女人将一军。 他真能买,楼上那些富豪,只要他吱声都能出这个钱。 可这种三无产品,看着再怎么好,也没有保障的,何必浪费这个时间。 张知易摇摇头,打算走了,此时那姑娘居然来了劲。 “先生,你若真买得起,就买我吧,我比别人好看。” “是比别人好看,可我不知道你来路啊。” “不必担心,我不会跑,而且学过武,能吃苦,别的姑娘能接受我也能!” 怎么说起这个来了,张知易不知道自己目光怎么样,能让她想到别人? “我的身份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敢跟我走?” “因为这里人来人往太多,我不习惯,若是跟先生回到家中,只伺候先生一人,倒是比这里好得多,我什么都会做,什么都肯学。” 张知易回头又重新打量了她一遍,还是觉得不靠谱。 既然她有武功,那就很危险,越好看越危险。 因为长得好看,就注定不是平民百姓,她绝对有自己特殊身份。 张知易也不是没信心觉得自己罩不住,而是不想惹什么麻烦,来个什么仙人跳就不好了…… 到时候还找李治帮忙的话,岂不是被他笑死? “姑娘,你武功很强?” “对,到现在为止,还没人打得过我,而且我还能蹦得很高,像院里这些树,我两三下就能到树顶!” 好厉害,女侠啊,张知易不解:“你既然如此厉害,为何还将自己卖到这种地方来,做点什么都有吃的,我不信你会甘心如此。” “我……也是走投无路了,师父教过我,不能抢,要讲道理。” “而现在我无依无靠,也不知道靠什么过活。” “师父说过,我不能上街卖艺,因为我样貌会惹来麻烦。” 啊,所以她就来这种地方,她师父有没有教过基本的礼义廉耻? 第90章 很能打的美少女 张知易实在不能理解这种逻辑,在大街上卖艺丢人,把自己卖到这里就不丢人了? 这女子身份成疑,但张知易还真不怕这个,他可以查。 黑道上宋二能查出端倪,至于白道嘛……谁瞒得过李治? 关键是,张知易想弄个打手,跟在自己身边不显得突兀的,有点基本武力就够了,靠张知易自己的话有点悬,毕竟这个时代治安不可能好。 历史上土匪闹了两千多年,一直就没有解决过。 别看张知易在大的场合能控制得妥妥帖帖,但如果真蹦出几个小毛贼来就很烦。 所以他最好带着个保镖,不需要多厉害,能对付毛贼就行。 同时,样貌也别太孔武有力,被人感受到威胁也很不方便,有的时候人家见你带个大块头都不会放心,带个女人就正常多了,虽然貌美也是惊人,但这却是正面的。 这年头有钱人带个美貌丫鬟不是很正常吗,还能让对方放松警惕。 老板娘在后面绷不住了,走过来说道:“客官,她虽貌美,可厉害得很,不好管的。” “是吗,有多厉害,我想看看。” “客官,你……是打算买回去?” 张知易点点头:“如果你能证明她很厉害,我就买回去。” 老板娘惊讶,此人看中的竟不是美貌,眼睛怎么长的啊? 不过既然有人想买,老板娘却想甩掉这个累赘,因为她也怕砸手里了,这姑娘惊人的好看,也惊人的厉害,可以这么说,若不是她愿意,这妙音坊留不住她。 有段时间她差点觉得自己这笔买卖赔了。 动员妙音坊所有的打手,都近不了这女子的身,但她又不走。 很神奇,仿佛这女子真打算卖身了,所以老板娘就一直在等她下这个决心……是不是很莫名其妙,人家有武力是强者,沦落到这步田地反而让老板娘揪心。 张知易也觉得这事有意思,古代实在太缺少乐子了。 这个所谓的三娘要么就是古代教坏了的一根筋,要么就是有什么大阴谋。 一般这么漂亮的女人身上都有大阴谋。 老板娘果断叫来了十几个打手…… 她看准张知易是有钱的,虽然从衣着上看不太出来,但跟张知易一桌的全都是长安城有名的商贾,而且对张知易的态度都极为恭敬。 但凡出现个有眼无珠的老板娘,这店都不会开到现在。 “你们一起上去,今晚,我就让她陪客人!” 老板娘下了命令,张知易观察,那十几个壮汉脸上竟有惧色! 按理说不应该,这姑娘美貌拿去跟谁比都不逊色了,男人看到第一反应不是这样的,而且他们也没缺胳膊少腿,以前就算挨过打,也不至于这样。 不是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三娘秀眉微蹙:“你们干什么,说好了等我自己愿意的!” “快上,这事正常姑娘都愿意不了,别等了。” 张知易还架秧子起哄,赶紧打啊,验一验这高手的成色。 十几条壮汉一拥而上,妙音坊的打手不见得多高明,但身强力壮基础还是有的,而且双拳难敌四手,这么一窝蜂上去老师傅都难处理。 然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连张知易都没看清楚,那些壮汉竟被那姑娘一碰就倒! 十几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然而内层的人居然同时倒下…… “这是怎么打的?” 张知易看不清,他们围得太死了,没角度看,所以张知易也靠了过去。 没想到,三娘将人处理得太快,眨眼功夫壮汉们就都倒了。 张知易没看清就自己挨了一下子,竟全身酥麻倒在地上…… “哎,你这是干什么,他可是我们的贵客!” 老板娘惊呼着过去看望倒地的张知易,“客官你怎么了,三娘,还不赶紧救一救!” 张知易难受得龇牙咧嘴的,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个难受。 紧接着,后面一个小巧的脚丫子就踢了他一下,顿时感觉又不同了,仿佛全身的血脉一瞬间再次通畅,但四肢依然还不能自由活动。 好容易才站了起来,张知易看着一脸委屈的小姑娘说:“厉害。” “你……你若是买了我回去,还让我陪你,必……必等我自己同意。” “行,买了,老板娘,这多少钱?” 张知易也没当回事,他一个后世的人没那么蛮荒,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了似的,信息发达的时代,对美女还是有一定免疫力的,否则多难看。 老板娘兴高采烈:“一千贯!” 张知易刚想点头,那美少女不乐意了:“我当初才要了一百贯,你就要人家一千贯,一千贯都够在长安重新开店了!” “你懂什么,在我这里你打了多少人,毁坏了多少东西……” “好,就一千贯。” 张知易抬着手,阻止了老板娘继续说。 买日用品可以斤斤计较,买菜可以讨价还价,可这是销金窟,这都讲价就太让人瞧不起了,男人嘛,多多少少有点自尊心的。 张知易吩咐老板娘:“你去把宋二叫来,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 老板娘赶紧去了,不多时宋二也跟着到场。 “张爷,您也……哇,这么好看?” 宋二也被惊呆了,看着老板娘,“有这么好的货你不早说,是瞧不起兄弟我吗?看着姿容,送进宫去都够了……” 瞎扯,身份不明的人你敢随便送进宫? 也就嘴上随便说说,古时地位最重要,不是好看就行的。 武媚娘入宫前生活确实艰难,可她父亲也是个官啊。 “宋二,啰嗦什么,赶紧交钱,人我领走了。” “好嘞!” “顺便,你的人调查一下她的身世,这样一个人出现在长安,我不信你的人看不到。” 张知易之所以没和老板娘讲价,是因为宋二在。 如果老板娘敢跟宋二随便要价,那她就太不懂混了,张知易管不着,反正是他们这些三教九流的事,钱也不过张知易的手,让他们折腾去。 但没想到的是,宋二手下调查效率还真的高。 也就宋二想威逼一下老板娘的功夫,就有人送来了这三娘的消息。 第91章 也是有丫鬟的人了 宋二发布给手下查询的消息很简单,绝世美貌的姑娘,还身怀武功。 马上就有人送来了消息,整合一下说他们都见过。 于是宋二先把老板娘赶出了她自己的后院,让几个手下跟张知易汇报。 “什么,出自卫国公的府里?” 张知易没想到,居然是李靖府里出来的人,李靖也是才去世的。 但李靖死了也不至于卫国公府就倒了吧,她怎么像是落难了似的? 于是他看着三娘问:“红拂女是你什么人?” “她……她是我师父,你别再问了。” “不问也行,我的人可以查得出来,大唐上到帝王,下到黎民百姓,没我查不到的。” “是……我师父死后,交代我直到卫国公去世我方能离去。” “那你干嘛要离去,卫国公府也还没倒吧?” 三娘正色道:“师父说过,我不是卫国公府的人,以后必定是要离开的,而我卖身的这些钱,就是交给卫国公府赎回我自己。” “还得赎回你自己,卫国公府现在却这点钱了吗?” “是我不想欠他们的。” 果然是江湖人,社会社会,太讲义气了,很大侠。 这才叫武侠嘛,光打来打去的失去了武侠精髓,武侠的精髓就在一个“侠”字上,人家小姑娘都那么懂道义,还是师父教得好啊。 “那你家在何处?” “我不知道,我是从小被师父收养的。” 李靖家里还有这回事?不过这可难找根据了,正史记录上连有没有红拂女这个人都没记载,更别说其他人,那就根本无据可查了,李靖还那么低调。 三娘又说:“我不想说这些,一是怕丢卫国公的脸,二是……怕你们不敢买。” 确实,出自卫国公府,那别人谁敢乱买。 小心卫国公府的人来推平你的店,想伸冤都没地方。 “那没事了,走吧,回去。” “啊?你真买?” 废话,大丈夫一言九鼎,而且这点钱又不是张知易出的。 不管最后跟老板娘砍成什么价,那都是宋二在处理,所以说,张知易手头也不需要那么多钱,装那些太肤浅了,引动整个大唐的风云才是他该做的事。 …… 商会的事,他们自己会讨论出个结果来,张知易只给个大方向。 然后,他就带着三娘回家了。 三娘本觉得张知易是个低调的贵族,虽然身上看起来朴素,但家中肯定大富大贵吧,能随便在妙音坊这种地方消费,怎么也得万贯家财。 然而,回到张知易的小院,她惊呆了,这也不像有钱人。 她开始担心,张知易会不会是强撑着面子买下她。 “怎么,发什么呆?” 张知易察觉,“对了,你会不会做饭?” 三娘点点头,那还差不多,这下有个保姆了,虽然还得教一教她张知易风格的饭菜,但有经验的都好办,一举两得。 “三娘,咱们得先说清楚,我这里不指望你陪客什么的,但不能白买你回来,你平时得帮着做家务,打扫房间院子,平时要做饭。” “好,先生放心,我也不是大小姐。” “还有,我买的是你的武功,你作为我的贴身丫鬟,得帮我打架。” “啊?我……师父说,不能违背大唐律法,不可以武犯禁。” 怎么那么多规矩,她师父也太啰嗦了,学一身本事不就是用的嘛。 那张知易只能先哄:“你放心,先生我是代表正义的。” 她这年纪,在后世也算懵懂,而且估计也没正经学过什么,她哪知道什么是正义,反正到时候张知易说是就是了,这武功不错,能用。 至于相貌,确实挺馋人,这年纪也算发育齐全了。 宜徐徐图之…… 实在图不到也没什么,张知易很看得开,反正自己也打不过她。 光是那武功就值回票价了,张知易什么身份,他任何举动都会让大唐产生变革,在张知易这里,她的武艺才能发挥最大价值。 而在别的地方,她无非多打几个人而已。 但张知易很快又发愁:“你这相貌……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很不低调,这样走出街道人家能把咱们围起来。” “先生放心,我会掩饰,平日出门都注意遮挡。” 很好,看来她对自己的美貌是有清晰认知的,这也是红拂女教的吧? 可惜,红拂女已经死了,张知易不能确认这个史书没记载的女侠。 还有李靖,年轻时是不是也做过什么行侠仗义的荒唐事? 哎,眨眼人就没了,一生真是过得快啊。 “那走吧,你饿不饿,我给你煮一碗面。” “啊,先生……我只是奴婢,怎敢如此。” “无妨,你跟着来,注意看。” 三娘觉得自己跟张知易说出自卫国公府,可能吓到了? 她想多了,张知易怎么会被卫国公府吓到,只不过教她使用厨房而已,教她这里的调料怎么用,将这里的设施都熟悉一下,否则怎么好做事。 这回,张知易也是有丫鬟的人了。 而三娘跟着张知易,见识了不少卫国公府没见过的奇怪东西。 很快,张知易做好了一碗面,让三娘尝尝。 “咦,怎么会这么好吃?” “嗯,这是谷氨酸……反正你看我刚才用的调料,记住放那些就好了,以后长安城应该到处都能买到吧。” 在张知易这里,生活就跟一般的长安百姓区别很大。 这是一碗让三娘一生铭记的面,看起来什么也没有,竟如此鲜美! 然后,张知易才带着她熟悉环境。 三娘才发现,这种新鲜只是冰山一角,张知易这地方居然比卫国公府还讲究! 卫生间有马桶,浴室居然有热水器喷洒和浴缸! 这一套都是张知易让学院那些打工仔们弄出来的,美其名曰给他们出个课题,想到什么就出一份课题,交给他们就行了。 可惜的是,这热水器还得烧柴烧炭,有沼气就方便了,但管子不好弄…… 在这遥远的时空,张知易还在用自己的能力努力生活着。 将一些东西简单地讲解之后,张知易就回房间了,他得想想还有什么自己觉得不方便的,再给学院里搞一些课题。 第92章 先生是神仙名士 随着年关越来越近,大唐也越来越闲。 一般这种时候都没事做,大家更关注自己的日常生活。 秋收之后,一般都是开战的时机,不过今年李治并没有开战,长孙无忌也不会让他随便开战的,跟丧期其实也没多大关系,还没准备好而已。 何况大唐现在还有一支军队出征在外,那还是李世民派出去的。 就是高侃的部队,追击突厥车鼻可汗,出去近一年了还没回来。 大清早,三娘发现自己起晚了。 她起来的时候,张知易已经在小院里开始做运动。 “先生,我……” “哦,起来了,去洗漱吧,对了,牙刷还记得怎么用吧?” “先生你……这是在练武?” “不是,我不会武功,只是在活动筋骨而已。” 现代生活能把人累死,而古代悠闲生活能把人闲出病来,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不知道这个对比的反差啊,所以张知易也逼着自己做运动。 古代富贵人家的女人,一般都短命,动不动暴毙,多半是闲的。 现代人觉得自己这病那病的太多,可真正到了古代就明白,这时候基本上都活不到得那些病…… 看看皇家公主,有几个是长寿的呢? 三娘好奇地用了牙刷,昨晚张知易教过的,她还记得。 效果确实很神奇,她自己觉得清新许多,沾着细盐刷,这多奢侈啊…… 于是她开始重新对张知易评估,看起来朴素,其实非常讲究。 很多新鲜东西,她长那么大没见过,张知易的这个小院比起国公府都干净多了,太讲究! 还有那装牙刷装细盐的容器,居然是透明的琉璃! 她在国公府都见过琉璃,绝对没有如此晶莹剔透的,而且极难加工,而在张知易这里,居然被做成了杯子,这该不会是什么隐居的名士吧? 大隐于市,名士风范都是这样的。 此时张知易活动完毕,过来问她:“你不需要练武吗?” “呃……我起来晚了,找别的时候练也行,不先做饭吗?” “不用那么紧张,这是日常生活,别搞得跟打卡上下班似的,早饭也先别做了,早上胃口不好,你到街上看能买到什么早点吧,钱在柜子里。” 张知易又去写写画画了,三娘去翻柜子,翻出一些铜钱来。 这就是他所有的钱? 果然是名士,绝不肯沾铜臭,三娘觉得自己跟对人了。 而昨晚,肯定是那群商人想巴结名士,把先生请过去的,所以先生这么清苦的人也会出入那种地方,应酬嘛,不过那些人还敢来,她定将他们打出去! 从心理认知上,她就会觉得名士不可能喜欢那种地方,也不会喜欢商人。 这是多大的误解啊…… 出门到了街道上,三年还注意穿了件自己带来的披风,这能很好地遮住她的脸,师父当年说的,这能避免很多麻烦。 而现在时间还太早,按照大唐的习惯,本不会有多少人在街上出现。 但是今天似乎不一样,在一些杂货铺门口,早就排了队。 而且排队的都是妇人,还叽叽喳喳地说事。 “怎么你也来那么早?” “不是怕没货了吗,昨天我才到就没货了!” “是吧,你也买肥皂来的?” “我昨天买到了,据说还有香皂,洗浴时有香气,还能让身体又滑又腻的……” 她们居然在讨论这个,三娘也是用过的,昨晚因此兴奋得睡不着。 因为用香皂洗给人感觉太不一样了,身体干净确实舒服,而且她这个年纪也…… 所以今早起得晚了,然而这些妇人却起得比她更早。 慢慢经过,她能听到这些妇人都在谈论香皂,也是妇人才有空来排队买这些东西了。 不过,先生是怎么买到的? 听这些妇人所说,肥皂香皂上市也就这几天的时间,而且遭到了长安妇人的哄抢,商户也都措手不及,开门仅仅片刻,基本就买光了。 三娘好奇这个,是她怎么也无法想象,先生那样的“名士”也跟这些妇人一起排队哄抢。 那该是一种怎样辣眼睛的场景啊! 既然被她想象成了“名士”,就该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这多市侩。 三娘赶紧把自己的想象排除脑外,先生绝不是这个形象,那应该是商人给他送的,一定是如此,否则经历这种情况岂不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还怎么做名士? …… 张知易还不知道有人已经把他捧杀为名士了,此时他正在见万三两。 恰好三娘出去的时候,万三两来了,因为这事也是着急。 “会长,昨晚您先走了,还有件事没跟您商量。” “香皂肥皂都上市了,现在的长安城……我都不好说,简直是哄抢,卖得太快!” “所以,我们大家商量着,是不是商会联合起来抬一抬价?” 而此时,三娘也刚好买早点回来,听到了这一段。 先生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何他们拿这种事跟先生商量? 果然,这些商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想着抬价坑百姓! 商人如此印象也是不受待见的原因,相对于农业社会来说,他们过于的不淳朴了。 而张知易慢悠悠道:“为何要抬价?” “抬价不是赚得更多嘛,先生定价太低,可若是单独几户抬价也没有效果,要的是商会出手,才能把价格抬起来。” 整个市面上一起抬价,那是大手笔了,不过张知易并不赞成。 “抬价,只能多卖点钱,有何意义?” “啊……先生,对于我们商户来说,多赚点就是所有意义了!” 万三两哭笑不得,这不是基本道理吗,在商言商,这点道理都不懂还怎么做生意,先生既然学识渊博,不至于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吧? “商人无利不起早,我懂,但是目光过于短浅了。” 张知易淡淡道,“大唐如今还没到赚钱的时候,你得培养市场。” “何谓培养市场?” “也就是说,你们能从长安百姓手里赚多少,基本能猜得到,这只是小钱,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手头的钱多了,你是不是就能赚更多?” 这个逻辑,万三两拼命想,都想不出来。 第93章 真正的经营 万三两都听不懂,那外面的三娘也是不懂的。 不过她对张知易有信心,既然已经升华为名士了,那说出的话肯定有道理,照做就好了,你一个商人也敢质疑? “先生教我,这我实在不能理解啊!” “如果你卖贵了,那千人之中只有一人买得起,那即便赚得再多,你也无法长久经营,这个道理你清楚把?” “我……为何不能长久经营?” “因为市场的承受能力,你就指着那一个人,少数几个人做买卖,他们能吃定你。” 张知易道,“但如果你卖给天下人,就不一样了,虽然便宜,可量大啊。” “量大,可利少,我得很累才能赚得一样多啊。” “不,你可以雇佣人来做,这样就增加了就业率,就业率增加了,百姓就更多人有闲钱,有了闲钱市场就培养起来了,你就可以卖更多东西……” 这一整套,是宏观的,比卖奢侈品更健康。 对所有人来说,张知易这一套都是正向的,所有高利润的东西存在都不合理,也不可能长久,这也是违背所有百姓的利益。 当然,一些象征性意义的东西,不是生活必需品之类的东西,如文物,艺术等等,就不在此类,但吃的用的你贵得那么夸张,就是妥妥的死胡同。 万三两一下子还不太好理解,仔细琢磨,好像理顺了。 商人还是能理解的,这点基本的常识别人不懂,他肯定能懂。 张知易又道:“等南边粮食买卖起来,大唐百姓会更有钱,商人追求的是什么?不是利润,而是一个完整的经济闭环,不断能进行下去。” “利益不要担心别人分走,他们有了钱,你就更好赚钱。” “放心吧,委屈不了你们。” 张知易还有话没说出来,一旦到了这个时候,资本会越滚越大,就真正成为了一头巨兽,光提价是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的。 而那个时候,商人们会成长为一种恐怖的东西。 那时候就需要干预了,否则谁也控制不住这头巨兽。 万三两似乎顿悟,他怔怔坐着半晌,眼睛越来越大。 “先生之言,犹如醍醐灌顶!” 张知易都有些担心,不会吧,不会被他领悟到资本的真谛了吧? 不过如果武力不在他们这边,就还好,但金钱可以腐蚀一切,只要是个人,就会对利益毫无抵抗力,这也是资本时代不可阻挡的原因。 “你,真的明白了?” “多谢先生,我这就回去劝他们!” 万三两急匆匆告辞,冲出门去,居然连那么漂亮一个三娘都没看到,就已经出了院门。 此时三娘才走进来:“先生,刚才我不在,否则他进不来!” “不,他不是外人。” “啊,先生与商人还有往来?” “商人,也是大唐百姓的一员,而且他们也将对大唐产生极大的作用。” 张知易多少有些忧虑,“他怕是领悟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看来以后这些人得看紧一点,怎么看好他们呢……” 三娘是一点都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放弃了思考。 谁来看管这些商人,是个问题,他们如果膨胀太快了,会威胁帝国根基。 虽然这个时代需要进步,可步子迈大了,会扯着淡的。 刚才张知易构建的经济体系,对万三两那是无比震撼,所以张知易又遇到了新问题。 “先生,若是觉得不妥,我来料理他们。” “什么,你……说起这种事,你怎么如家常便饭一样?” “他们是商人啊,商人哪有好的,肯定不会杀错。” 不愧是女侠,虽然长相清纯,但依旧杀人不眨眼。 也难怪商人地位低了,古人从印象中对他们就没什么好感。 张知易摇摇头,不会的,不可能那么快到那个时候,资本跟皇家对立起来,那世家门阀就真是弟弟了,这边堆着金山,你猜百姓会怎么选? “吃早点把,杀人的事,还轮不着你做。” “先生,他为何找您说这个,那肥皂香皂……” “嗯,你知道这些是从哪里来的吗?” “不知。” 张知易笑道:“吃完,我带你去看看。” 还好,这些东西都出自珍妙坊,李治也让人看守起来了,所以也算掐住了命脉吧,卖到的钱各自分成,朝廷跟商人这也算相互制衡。 而且这商会也是引子,如果做开了,世家门阀看得下去? 他们也定想来分一杯羹,到时候张知易好拿捏他们,谁让张知易是会长呢。 …… 吃过早点,张知易就带着三娘,去了珍妙坊。 送来的几个课题交给了钱自敏,钱自敏让人拿去归档,这里的一切都有档案,特别是张知易出的资料,那是最原始的档案,最为珍贵。 “如今做了这些,感觉如何?”张知易问钱自敏。 “先生,我觉得好神奇,先生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这些以后再说,你应该知道,从珍妙坊做出去的东西,都能赚钱吧?” “知道,我还知道,先生还有更好的东西!” 张知易笑了:“更好的东西,你们得自己想出来,有了这个过程,科技才能发展,因为这是一个体系,你们不能缺了哪一环。” 钱自敏兴奋地点点头:“现在我知道了,先生所授不会无用,而且还有大用!” “呵呵,你们在这里实验的人员,每人会有一份津贴。” 张知易都给他们安排好了,毕竟是打工仔嘛,不能白干,“保证比做官强,而且这都是你们应得的,不需要你胡思乱想去贪。” “多谢先生!” 钱自敏思想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家中父母,如果做到这些,那他本身的价值就可以实现,而同时他的社会地位也可以提升。 跟着张知易的人,凭什么就捞不着好处? 而这一批人才,注定会在将来爆发出更大的力量! 钱自敏这才发现旁边的三娘:“先生,这是……师娘?” 三娘还在东张西望呢,钱自敏忽然这么说,她顿时脸上飞满红霞。 在妙音坊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没想到别人一句她还是破防了。 “不,我不是……” 第94章 皇帝也要给钱 “你不是?那先生为何带你来?” 钱自敏觉得这是天底下最重要的地方,非重要之人不会带来的吧。 然而,张知易真没这么认为。 三娘听到,竟心中有些窃喜,她还是摇着头:“我只是奴婢,不配先生。” “这有什么配不配的,我们这里的学生,哪个不是寒门?” 钱自敏还是比较懂张知易的,而张知易一直在做的事,就是抹平世家门阀与寒门之间的差距,这样的人,又怎会在乎别人的身份地位。 三娘听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觉得自己玷污了名士。 怎能这样想先生呢,先生的境界哪能如此庸俗! 现在一看,更有名士感觉了,他的学生竟都是寒门。 不过这是个误解,张知易有个学生可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我没那么好了,先不说这个,你们不光要完成这些实验,还要做好记录,每一次的记录都很珍贵,你们应该能从中发现什么。” “以往的作坊行为不要学,因为制造秘方不是你们的终点。” “你们不光要把课题做出来,还得知道那是为什么。” 科学就是“为什么”,而不是哪个人说出来的金科玉律。 有人不太懂这个,以为知识就是科学,那不对,科学是一种态度。 一加一等于二是科学吗? 不是,因为有人觉得一加一不一定等于二,你得问为什么。 问不出为什么的,都不是科学,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也不是杠精。 张知易在给他们灌输一种思想,也是一直以来很遗憾的事,古代科学知识没有形成体系,一方面是知识不受保护的原因,还有一方面就是太务实了。 做一件事,就非要获利,在认知初期往往是做不到的。 …… 对学生们交待过后,张知易出来,居然在这里遇到了李治。 “你还真的闲,不是要封后了吗?” “老师,我来拿点东西……” “香皂?” “对,宫里很喜欢这个,还有你们这里造的酱油,竟比别的地方做菜好吃。” 张知易当然懂,按照一般穿越的套路,最早应该坑宫里的。 香皂可以当奢侈品卖,玻璃器皿也可以,甚至做菜的精盐,味精。 但张知易没有这么做,他不至于缺这点钱,整个大唐的财富在他看来都太少太少了,就这样挣钱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他也在培养市场。 古代几千年的钢铁产量,都无法跟现代一年相比! 这你赚了有什么意思呢,而且物质并不丰富,你赚了就意味着别人穷。 “那你记住,要给钱,皇家也得给钱!” “我也要付钱?老师,他们说你就随便拿的。” “我能跟你一样?” 张知易毫不客气道,“连你都不能白拿,别人才不好下手,既然是做生意,就要遵循这个规则,这里的获益也收税的吧,你不就赚回去了?” 家天下的时代,张知易得留下一套皇权不能染指的体系。 这一套如果运转起来,谁也阻挡不住,而这辆车驶向何方,就看张知易做什么决定了。 李治点点头:“也行,反正老师你定价也不贵,不过老师,今年除夕您就到皇宫里过吧?” “你知道的,那地方我是在是不适合去。” “可你是我老师,这世上好歹还有一个让我尽孝的……” 尽个屁的孝,他俩就没差几岁,让人听着怪怪的。 张知易皱起眉头:“封后大典答应你就不错了,其他时候别来烦我!” 他俩的对话,让旁边三娘完全呆住了。 这是谁,皇宫?封后? 眼前这个就是当今天子吗,先生居然是天子的老师! 但好像对于张知易的身份也没那么惊讶了,真正的名士不就该是这样的吗,有什么可惊讶的,先生的身份皇帝能比? 只是对李治的身份她很震撼而已,居然皇帝就在跟前! 而三娘也做到了低调,她用袍子遮脸,以至于李治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如此低的存在感,同时也是和张知易之间关系的融洽,让李治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老师,有件事,昨日有人在我面前,揭发一个人谋反。” “哦?” 看着李治卖关子的表情,张知易稍微思考了一下,但他马上有了答案:“长孙无忌?” “什么都瞒不住老师,那你猜我如何处置?” “你肯定是完全不听那人如何说的,令人将其斩了。” 李治嘴巴再次张大:“这也能知道,此事隐秘,老师如何得知?” “我并不知道,完全是猜的。” 张知易笑了,因为这才是李治应该做的,此时有人举报长孙无忌,分明是要动摇李治的根基,无论真假,李治都不能去查,只能将举报的人杀了。 就算长孙无忌真在准备谋反,李治也必须杀了举报的人。 因为长孙无忌太难对付了,能有人直接跟李治揭发,他会不知道? 而无论长孙无忌有没有做这种事,杀了举报的人都会表达李治的一种信任态度,如果要查,那也只能另外查起,这个姿态是要做的。 李治在这里跟张知易说,其实他也不是完全信任长孙无忌。 而此时,他才注意到旁边有个人。 “三娘,你先到外面等我。” “好的先生。” 李治奇怪:“老师身边怎会有了女人……是何模样?” 张知易强行扭回话题:“说正事吧,你是想让我查?” “对,那人我不得不杀,但此事也不得不查,这种事情,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老师你了。” “不必担心,你把这事忘了吧,有问题我会跟你说的。” 他为何如此笃定?因为历史上确实发生过这件事,李治问都不问直接杀人。 态度肯定是这样的,无条件相信长孙无忌,才不会乱。 而张知易好像也知道是谁做的,他笑道:“你做得对,此事就算你不查,长孙无忌也会查的,你任他去查就好。” 沾血的事,既然有人代劳,张知易也不会主动去做。 这个天下能玩得过长孙无忌的人还不多,绝对不包括高阳公主等人。 所以他们死定了,房遗爱能不能活,还得看他表现。 第95章 还能挣更多的钱 谁在坑长孙无忌,张知易当然知道,但这只是小打小闹。 李世民一伙出来的人都非常狠,谋反什么的绝无成功可能,他自己就是这套路上来的能不厉害吗,所以长孙无忌在,就不可能有人谋反成功。 当然,最后他自己还是栽在了谋反案,那是与武媚娘的冲突。 怎么说呢,史书上记载的,有这件事就完了,当事人怎么想的,就不要画蛇添足,哪怕史书这么记的,也不要轻易相信,不要选边站。 结果是好的就行,哪怕长孙无忌被冤枉了,也随他去。 张知易并不想什么事都去干扰,有的该如何还是如何。 李治听到张知易信心十足,也就放心了。 “那老师,除夕就到宫里来吧,你那也没什么人。” “还是不必了,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 张知易依然婉拒,他可知道被架上高位的压力,何必呢。 如果他的身份在大范围内暴露出来,就不得不升到高位了,那多麻烦,他只想游离在这个体系之外,潇洒地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也别给自己压力。 很多事,不成就算了,张知易至少知道怎么避难。 …… 从工坊回来,三娘一直偷偷打量着张知易,不愧是大隐于市啊。 谁能想到,一个游荡在长安街道上的懒汉,居然有如此通天之能,不仅主导了珍妙坊的那些新奇玩意,他还是皇帝的老师! 这一点几乎没人知道,就很刺激,反正三娘觉得很刺激。 要说懒,张知易是真的懒,可这种缺点放在三娘眼里就是名士的象征。 古时名士都这样,不会被琐碎的生活拖累,还成天喝酒。 要按这样的风骨算名士,那后世酒吧里可全都是…… 关键是社会能到达一种物资极度丰富的时代,大家都不愁被饿死,温饱没问题了,顶了天也是有人笑话你没出息。 “大唐,还是没什么意思啊。” 走在长安街道上,张知易不由得感叹,在三娘眼里又升华成了仙人,那不是废话吗,谪仙人会觉得凡尘俗事有意思?仙界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那么张知易心目中的仙界是什么样的呢? 大唐的节奏太慢,也没什么娱乐,有的事情得很多年才办成。 比如王玄策去造船平海,没个几年是不见效果的,因为哪怕是造船的木材,你也得花个几年去阴干,否则木材就不合格,放在后世,这个时间能造好多钢铁战舰。 张知易也在布局出去,但等消息就要很长时间。 封狼居胥是不是很刺激?当然刺激,但整个战争的时间线就很长,如今追杀突厥残部的军队派出去一年了,仍然没有什么进展,张知易知道他们还得大半年才回来。 所以什么事都显得无聊了。 于是他转向了竹云居,去找到了宋二。 “会长,有什么吩咐?” “你去找块地,在长安市郊,不要占用耕地,用来建造一个大型的赛场。” “赛场……是什么赛?” “自然是球赛,马球不是盛行吗,咱们搞一个大规模赛事。” 张知易把自己的设想说出来,如此大规模的建筑,宋二都犯了难。 “张爷,这……有点太大了吧,以咱们现在的能力……” “你以为这是建来玩的?这可是挣大钱的地方。” “什么,可以挣大钱?” “你看,这种赛事充满了对抗性,上去就肯定是争强好胜的,而观众呢,你可以让他们押胜者……当然,不能搞得太明,气氛一下就上来了。” 如此大规模的运动,那绝对是巨大的产业,青楼算什么。 吃喝嫖赌,不封顶的只有最后一个,当然,张知易也不是要搞坏大唐风气,这竞技怎么也可以说是体现民风彪悍的一个方面吧。 宋二一听,立即就领悟了,他这方面天赋还是有的。 “只是这建筑的材料……还得准备很长时间,砍木头。” “不用砍木头,咱们不搞木制的,破坏环境,我让工坊里研制混凝土出来,这个结实。” “是何物?” “这个你不要管,反正是战略物资,回头我给你提供就是了。” 土法烧水泥,这其实不难,而且这又不是建造什么高楼大厦,不需要高强度。 地点就选在长安城外,让宋二去找商人一起投资,人越多越好。 张知易现场就画了个简图,粗放型的建筑,不必太过讲究。 “张爷,如此盛会,估计得有御批啊。” “你放心,到时候皇家也能组织几支队伍出来,咱们搞联赛。” 各种亲王,公主府,那都是可以凑球队的。 这个有多赚钱,后世的人不会不知道,很让人上头。 在娱乐的同时也能发扬大唐彪悍之风,时不时还能在这里举办跟番邦的友谊赛,这个时代,番邦也很多会玩的,到时候就精彩了。 一个大唐标志性的盛会,就在张知易偶然的拍脑门中提上了日程。 宋二并不能理解全部,但他能知道会赚很多钱。 丝绸之路在不断壮大,李治什么也不干就能迎来大唐的鼎盛。 那到时候,不得让番邦感受一下大唐的风华? 但跟在身边的三娘是什么都不懂的,马球她知道,无非就是一种贵族游戏而已,玩这种游戏你得有马,为何贵族会愿意在全长安城百姓面前玩? 到现在,张知易又多了一项名士的素质,就是成天没正事。 回去的路上,三娘忍不住问了:“先生为何不入朝?” “入朝干什么,你为什么会想到我入朝?” “先生之能,入朝后定能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呵呵,大唐不需要我,也会好起来的,我只不过想让大唐更好。” 张知易摇摇头,他知道大唐是怎么没的,只寄希望于一个皇帝,当然不稳,如果哪一代皇帝不行,那这个王朝就得衰落了,不保险。 安史之乱,是公认的大唐走向衰落的转折点吧? 但再怎么难,有隋末唐初艰难吗? 安逸的生活再也锻炼不出千古一帝了,一代不如一代是正常的,看看他们在什么环境下生长就知道,李世民这伙人如果穿越到安史之乱后,能力挽狂澜吗? 张知易不知道,历史不能假设,但他的出现,就容许了这么一种假设。 第96章 我们是大唐的闲人 名士的潇洒,对一个小姑娘来说是无法抵抗的。 说白了,后世也是酒吧里送得多……所以三娘此时对张知易也依然接受,到了晚上,她还红着脸小声说:“先生,你何时让我陪……” “陪什么……哦,你成天想这个干什么?” “不是,那先生为何买我?” “自然是当打手的,你天天练武保持就行。” 张知易是那种人吗,他是……但他也保留着自己的习惯,三娘这年龄不对,如果这时候干点啥,就跟张知易三观冲突了,不能为了一时之欢纠结吧? 反正跑不了,那急个什么呢。 三娘说自己才十六,而这个时代说的通常不是周岁。 这都下得去手,张知易也得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三观了。 …… 第二天起来,三娘还脸红红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冷了,张知易发扬名士精神,想睡个几天,但外面就传来了声音。 原来是有人来拜访,房遗爱。 张知易披着毯子出去的时候,就看见房遗爱被打趴在雪地上。 真难以想象,房遗爱那么大的个头,会被三娘轻而易举打趴下,这力量是哪里来的,难不成还真有什么内功? 正当张知易疑惑间,房遗爱就大声呼救了:“张公子救我!” “哦,让他进来吧。” 屋里升了炉子,这炉子还是工坊改造过的,有通气管,防止煤烟中毒,张知易还给房遗爱倒了茶,问他:“这还没过年呢,驸马来此何事?” “张公子,他们果然诬告长孙无忌了。” “这我知道,还有别的事吗?” “然后他们事败了,陛下问也没问,就直接杀了那人。” “这我也知道,不是,房遗爱,你没别的事了吗?” 张知易在上次撩拨了一下房遗爱之后,就再也没理他,仿佛根本就不想知道他们谋反的事,由着他们来,看他们是不是干得过长孙无忌。 而房遗爱却是慌了:“张公子,这事若是查起来,会连累到我身上的!” “连累?驸马,这是什么话,你没有参与吗?” 装什么,房遗爱也是其中一员,谈不上什么连累。 房遗爱急道:“那公子为何那天要泄露消息与我,是不是我们当中另有眼线,你觉得我无法给你提供更多情报了?” 张知易端起茶喝了一口,又缩在毛毯里。 “驸马,我对你们的谋反无兴趣,不需要你提供这些情报。” “那你是何意呢,不想立个大功吗?” “驸马,我立这个功劳也毫无意义,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开玩笑,张知易需要什么功劳吗,何必自己做完所有的事呢。 他们连长孙无忌那关都过不去,也用不着张知易自己来操劳。 房遗爱犹豫良久,才说:“卢氏族,是我亲族。” “那你可以尝试拉别的家族,崔氏,郑氏,王氏,五姓七望你随便挑,最好挑个大的,我不是很讲究。” “可……长孙无忌已经开始查了,他想知道谁在陷害他!” “不要着急,他还得查两年呢,你有的是时间。” 张知易的态度,就好像完全不理会他们谋反一样,紧张的却是房遗爱自己,他们所做的事,在张知易眼下一览无余,这才是最恐怖的。 什么时候张知易想,就能把他们全部葬送。 那种感觉真的让人崩溃,特别是长孙无忌跟李治展现了一种坚不可摧的信任,才更让房遗爱着急,但张知易胃口太大,想想都很恐怖。 他要把一个家族牵扯到谋反的事件里来,同时还让其他家族跟这个家族划清界限。 到底是要孤立一个打一个,还是要让家族自己对着干? 房遗爱无从得知,反正他觉得张知易是很可怕的人,又不知道张知易什么身份,好像就是学院的一个先生而已,跟宋二这种人都有往来。 张知易挥挥手:“回去吧,就算你有了决定,也不必来告知我,自己看着办,搞阴谋我不是很擅长,看你能不能成了。” 这就要送客,房遗爱也不敢留,三娘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先生,他是谁,竟参与谋反?” 三娘把房遗爱轰出去,回到张知易身边问。 “我们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先生看到我,也没赶我走。” “对,以后你听到的东西还更多,记住,有的事你就把自己当个木桩子,什么都没听见,实在疑惑就问我,不可外传。” “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死也不会,这不就来问先生了吗。” 房遗爱的事,张知易不打算瞒着三娘,这也是一个考验。 因为天下最大的事就是谋反,如果三娘跟人说了出去,那以后就不值得信任了。 而这件事,张知易并不怕三娘说出去。 说就说了嘛,反正房遗爱迟早要死,无所谓的。 但三娘就得赶走了,当然不能浪费,做点别的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再留在张知易身边,这件事就是最好的试金石,万一她是谁安排的人呢。 选一个绝对信任的人很不容易,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以三娘的身手,张知易只能期待她不会是别人故意安插的探子。 “他是驸马,你以前可能不怎么出国公府,不认识他。” “但是他为什么谋反,其实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这事与咱们关系不大,就看他怎么继续了,咱们是闲人。” 又摆出了“名士”风范,谋反算什么,还没我睡懒觉事大。 关于谋反这件事,张知易确实说不出个逻辑,房遗爱有什么谋反的动机吗? 既然发生了,就让他们斗去,张知易甚至对动机也不感兴趣。 此时三娘忽然疑惑地回头:“有人来了!” 说完,她就蹦了出去,等她出门之后,张知易才听到外面有人喊话。 “请问,张先生是否在家?” 这声音十分动听,又含有成熟的韵味,离着那么远都很诱人。 直到张知易看见人,他才意识到问题很大,来者居然是一个出家人,尼姑! 不对劲,尼姑……让张知易只能想到一个人,一个很麻烦的人。 “感业寺僧人,拜见先生!” 第97章 武则天来了 感业寺,对味了,就是这里。 张知易明显地感觉到是谁在背后,仔细看了这个尼姑的模样,应该不是她。 “请问为何来此?” “我们感业寺听闻先生传业功绩,想请先生到寺内讲课。” “啊?我这能有什么传业功绩,你们怎么听说的?” “是因为我们也用上了一些肥皂,打听到此物就出自先生之手,僧人皆仰慕至极,如能得见先生仙颜,感业寺不胜惶恐,我们明日派车架来请。” 这么夸张,僧人也想学科学知识? 张知易是不信的,必定是那武媚娘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是李治去见她的时候提及了什么,让她知道了张知易的存在…… 有香皂这种东西,那李治直接往皇家寺庙里送也正常。 而能让他开口暴露张知易的,也就武媚娘有这能耐了吧? 张知易直接摇头:“不必请了,我们道不同,而且感业寺是皇家寺庙,我作为学院的一个先生,是不敢轻易过去的,回去吧,好好念经。” 这压根不是一回事,张知易跟他们有什么可说的。 一口回绝,那尼姑也只能走了,出家人赖着不走多难看。 没想到第二天又是一大早,还是有尼姑再次登门。 …… 来的居然是一个马车,马车上挂着布帘子。 张知易不是神仙,但此时他不用看也知道马车上的是谁。 “那请进来吧。” “先生,让尼姑进门,这不太好把?” 三娘在一旁说道,张知易不知道她这想法是哪来的,这年头就有这种说法了吗? 于是低声道:“不让进来更不好,都是尼姑聚集于门口,那影响多大。” “我能把她们都打跑!” “不能打,有辱斯文,车上那位论美貌也不比你差呢。” 三娘一听就开始警觉,扭头看那辆马车。 还是让车开进来了,否则停在门口被人看到不好,跟车的几个都是尼姑,张知易这里也不是寡妇门前,最好还是别惹这个是非。 李治现在看起来人畜无害,为了武媚娘他都能坑死长孙无忌。 所以张知易觉得自己还是客气点好,虽然自己跟长孙无忌不能相提并论,但这个女人最好别惹,她闹的动静比别人谁都大。 车进了院子,上面下来一个尼姑,果然相貌美丽。 三娘仔细打量,觉得张知易说的没错,这尼姑相貌比谁都不差。 仅此而已吗,她是不知道的,而现在包括这尼姑自己,也没有张知易懂得究竟会发生什么。 “明空,拜见先生。” “进来说话吧,外面冷。” 张知易也没有忙乱,尼姑找上门,这情况少见,她必定是有什么想法了。 武媚娘随着张知易进到屋内,顿时感觉一阵温暖。 她观察屋子里,有说不出的雅致,屋子并不大,但摆设风格都跟大唐其他人家里大相径庭,虽不豪华,却给人一种心情愉悦的感觉,不愧是帝师。 没办法,张知易也不习惯这个时代的装修和摆设。 在后世,室内装修可是一门学问的,照顾的不是这个时代人的思想。 “你有事?” “先生不请我坐下吗?” 要了亲命,这女人说句话都好像在撩拨似的,绝对是下了功夫。 张知易点点头:“坐吧,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先生乃帝师,本以为会在门外刁难,多谢了。” “我为什么要刁难你?” “那谁知道,一般名士都有怪癖,不太愿意见生人的。” 她也知道这样唐突,那还亲自来?张知易觉得武媚娘的举动有悖于常理。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李治跟你说的?” “先生风采,我早有耳闻,一直仰慕不已……” 她居然扯开了,张知易可不愿意跟她绕圈子:“直说吧,感业寺是皇家寺庙,你是奉旨出家,不能轻易来的,此番冒险过来是为何?” “你……什么都知道?” 武媚娘惊得小嘴微张,她只是城府深,否则会看到她更惊讶的表情。 “知道,我还知道你跟李治的事,不是他说的。” “还有别人知道?” “不会有什么别人知道,咱们直接说正事吧,你现在来,都快年关了,一般是没什么事能让你出来的,而能让你急的事情,就是封后。” 这下武媚娘完全呆住了,确实,她急了。 因为是奉旨出家,所以也只有圣旨能把她捞出来,李治必须拿下。 然而,这回直接封后了,她想出来更难。 因为毕竟她是先帝的女人,在怎么样,李治要过这个人伦还是花点功夫的,阻挠的人肯定多,日后要废后长孙无忌都得急,李治多少有点超前了。 如果没有张知易,武媚娘也不会出来,只能自己干着急。 但她知道了这个帝师的存在,李治自己透露出来的,所以她才会找过来。 想双方达成同盟,李治对这个老师言听计从,那还不简单吗? 所以,她是想把张知易拉进来,搞宫斗? “请先生帮我。” “我能帮你什么?” “让封后大典推迟,最起码……等我出了感业寺。” 这个张知易猜到了,但他不知道武媚娘的筹码是什么。 “我为何要帮你?” “先生……若能帮到媚娘,日后先生无论什么要求,媚娘都会尽力达成!” 就别日后了,她都不知道张知易想要什么,所以话语含糊。 这句话,其实包含了很多意思,甚至有那种不堪之意…… 张知易笑道:“我并不需要你什么报恩,你觉得我缺什么,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就知道我想要什么都会有,还有,外面那个小姑娘,容貌也不在你之下。” 别搞,美人计不管用,我不是李治。 “那他日我能回宫,必能给先生提供各种便利。” “我需要你提供什么便利呢,现在我要见陛下,随时能见,需要后宫帮什么忙呢?” 这么一说,武媚娘发现自己确实没有什么筹码。 张知易有美女,也有地位,不需要在后宫安插什么势力,那种小打小闹压根提不起他的兴趣。 那么,她还有什么筹码,能说服这位帝师帮自己呢? 如果什么也不做,她觉得自己很难再出感业寺了。 第98章 给你算一卦 “先生什么也不缺,就当是可怜我,如何?” 她又来了一招横的,确实,女人装可怜杀伤力很大,特别是美女。 武媚娘要是不漂亮,也勾不住两代皇帝,所以她来之前,对自己的本钱充满信心。 但来了之后,特别是见到三娘之后,感觉到了压力。 作为女人,她拥有的武器一直是那些,现在人家也有。 那只能找点不一样的角度,三娘还小,太青涩,不如自己有吸引力? 武媚娘跟李治的故事,不用想得那么轰轰烈烈天荒地老,只要有用,她是什么都豁得出去的,都过来人了,如果不够了解男人,又凭什么吸引两代帝王? 但是,张知易终究不一样,最主要的可能是他知道将来。 “你不需要人可怜,武媚娘,要相信自己。” “先生此话何意?” 张知易想了想,武则天的生平,很多人都知道,他多少还是记得一点的,关于这个古代唯一执政过的女皇,更是反反复复拍了许多的影视剧。 当然,现实发生的事,比影视剧里辣眼睛,过不了审的。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命格很贵?” 张知易忽然说起这个,武媚娘有些诧异,还回想了一下。 于是她点点头:“小时候,有人说过,如果我是男儿就贵不可言。” 张知易笑了:“那人修为不够,要我说,你是女人也一样贵不可言。” “先生此话从何说起呢,我在感业寺已经出不去了!” 这话里的含义,此时的武媚娘是不敢想的,她也并非一开始就盯着那皇位,不可能有这个念头,否则穿越者就是她了,这个时代谁都不敢想。 也只有她获得了足够的势力,满足了条件以后,才有的想法。 “贵不可言”这句话对现在的她过于隐晦。 “不就是封后吗,你是对李治没信心?” “他对我似乎很听从……啊,先生,我是说很关爱。” “没事,我知道怎么回事,你们不会在感业寺里……” “不不,感业寺里我们也并未做任何过分之事。” 武媚娘赶紧澄清,声称他们就只是约会而已,没有出格。 对于这点,张知易选择相信,因为李治不是那种“坏孩子”。 终其一生,也没有体现出任何狠辣果决的态度,坑长孙无忌估计是武媚娘的意思。 所以李治对武媚娘就是那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情。 李治就是见识过她的魅力,那一刻被吸引了,以后再见什么人也不香了。 所以喜新厌旧这句话不对,应该说是喜新恋旧,就不能同时存在吗? 武媚娘也放开了,既然张知易什么都看得见,神仙一样的人物,那她也完全豁出去:“先生若不打算救我,我也只有死路一条,一辈子待在那样的地方,还不如死了呢。” 现在,她在张知易面前也不怕说了。 但张知易仍在犹豫,这个女皇的将来,就在他一念之间。 此时,武媚娘把自己当做弱者,可有一天她登上了那个位置,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张知易要果断,不想麻烦就采取坚决的措施。 但是他也可以不管,只是人都求到这里来了,张知易不能过于绝情。 要么杀,要么多少帮点忙。 否则以后她成了女皇,哪天想起来这件事,就得翻脸。 到时候张知易只能高举反帝旗帜,重新建立一个新大唐…… “你不要着急,李治对我言听计从,你知道,但你是否信我呢?” 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武媚娘疑惑了。 没错,张知易就是开始装神弄鬼,古人对神秘力量都无法抗拒。 “我信,先生救我!” “如果你信我,那就不需要我来救,我给你算一卦吧。” 张知易想了想,拿来纸笔:“请写上字,我以字测吉凶。” 武媚娘想了想,就在纸上写了自己的法号:明空。 张知易点点头,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时而眉头深锁,时而叹息不已。 “先生,是算到了什么?” “我并未算到什么,是这字告诉了我一些事。” “字?” “对,日月为明,意为光明,说明你的前程是光明的,不会一直困在感业寺里,而这空字……说明了你现在什么也不用做,无为。” 总算是扯上了,武媚娘因为张知易名头太大,也选择相信。 “那先生能否看出,我还需几年出去?” “大约是……两年。” “还要两年?” “武媚娘,你自己想一想,以你现在的情况,想要回到皇宫是多么难的事,长孙无忌还是顾命大臣呢,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态度?” 也有道理,这个答案让武媚娘有些不甘心。 还要等两年,因为皇后册封的事,她已经焦虑不安了。 “等等……” 张知易忽然一惊一乍,眼神惊恐地看着“明空”二字,仿佛很震惊。 武媚娘被吓到了:“先生看到了什么?” “明为日月,日月当空……你今后果然贵不可言啊。” “何以见得?” “这日和月,分别代表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这还用猜吗,日月阴阳,肯定代表男女,而日月当空如果用来形容别人就不合适了,那只能是皇帝和皇后,但这是武媚娘的法号,所以不可能指代别人。 “先生是说我将来……” “哎,不可说,不可说,这字告诉了我,我不能说出去,只是……” “只是什么?” 张知易继续装神弄鬼,觉得有些话现在可以暗示了,也不能让武媚娘听懂,反正以后她能想起来,就该知道张知易早就暗示过。 “日月当空,可不是常见的现象,所以还是会分开的。” “今后……人有生死,你也应该能想明白吧?” “百年之后吗,先生,我也不会想那么长远的事。” “但我不得不想啊,你必须保证,自己要有一颗仁慈的心,不论日月,都在天上,当日月排在一起的时候,也就无所谓先后了。” 这是有暗示,但很隐晦,先后上下,都是古时等级划分。 不用上下和大小,是不让武媚娘听出来。 “先生是说,我跟他谁先死吗?” 第99章 过年就得放鞭炮 算命嘛,高人总是喜欢说似是而非的东西。 所以张知易也遵循这个原则,就是你怎么解释都通,适用于各种开放性结局……但真正精确的说法,只要张知易不说明白,现在的武媚娘打死她也不能这么想。 “不要再问了,我为你测字,已属于泄露天机。” “请回吧,若是泄露天机过多,必遭天谴,可不止是我一人。” “所以,还请耐心等待,命里有时终须有……” 张知易说完闭上眼睛,一脸的高深莫测,后世这副模样骗不了人,无论你说得对不对,因为这种事不可解释,但在这个时代,不需要印证什么,就大把人信你。 一旦树立权威,人们就开始迷信。 不过没关系,一般正常人也没有必要了解所有的事,普通小事迷信就迷信了,不必问为什么,但至关重要的事情,还是得问个明白的。 武媚娘见状,也不好再待下去,高人已经摆出送客架势。 甚至张知易都不出去送她了,三娘负责将人送走,然后回来问他:“先生,我觉得那尼姑对你不怀好意!” “还行吧。” “还行是何意?你觉得她好看,那我呢?” “不是,说的不是这方面意思,我要说她今后会称帝,你信吗?” 三娘立即张圆了嘴巴,大大的眼睛瞪着张知易半晌不说话,张知易笑了笑,“你看,事情过于扯淡时,就不必遮遮掩掩了,反正说了也没人信。” 三娘陷入了纠结:“不是,我并非怀疑先生,只是……” “那就不要去想了,该干嘛干嘛,你以往过年是怎样的,喜不喜欢热闹?” “我……随便过,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想想也是,她在国公府就不可能是主角,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她又不是李靖直系的血亲,再好看也只是盘菜,李靖没了,或许是因此才出府,长得好看在哪里都惹是非,看来以前红拂女没少教她这一点。 …… 对张知易来说,这又是平平淡淡的一个除夕。 和之前一样,张知易对古代的年节没什么感觉,过不过都一样。 只要他在新的一年里对大唐充满期待就行了,如今之大唐经过他的这些手段,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让人很期待啊,反正种子已经种下去了。 不过今年有了三娘,张知易还是尽量让除夕变得不一样。 所以他让珍妙坊进行了火药的技术储备,稍微把这个时代的火药改动一下,不是要搞什么军事用途,而是造了鞭炮,打算给她一个震撼。 “先生,这是何物?” “一会儿点燃你就知道了,这东西,当今天下可没人见过。” 唐朝是有爆竹的,也成为“爆竿”,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将竹子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火药确实已经发明出来了,但正经人家也不可能有这个东西。 大规模弄火药,不仅麻烦,而且危险,这个时期的火药威力是不大,但在开放空间里燃烧起来是非常剧烈的,大规模制造的话,一旦发生意外人会瞬间给烧没了。 “走,到门口点吧。” 张知易给她示范,在后世,她这个年纪基本上都还在读中学吧。 不过在大唐,她这个年纪的很多都是孩子妈了,三娘自己也是谈及杀人而不变色。 张知易亲自示范,点燃了一串鞭炮。 “噼啪噼啪……” 一响起来,三娘脸色都变了,这跟她武功强不强没有关系。 鞭炮带来的巨响能驱赶猛兽,因为这动静着实让人意外。 不过在点燃几串以后,三娘开始习惯,变得兴奋起来,拍着小手欢呼,这才对嘛。 多少补回一点童年的缺憾,张知易也算找回了一点感觉。 接下来,他就让三娘自己去点鞭炮,虽然是两个人,但有了鞭炮的存在,竟也热闹无比,而周围街坊的人都忍不住出来观看,离得很远都能听到。 这动静,毫不意外地吸引了夜里巡视的千牛卫。 三娘也注意到了他们,不过张知易示意让她继续玩,没事。 千牛卫的人先是聚集观察,然后一人带队过来询问。 “敢问先生,这是何物,为何发出巨大声响?” “将军,此乃鞭炮,除夕所用。” 那个千牛卫将军诧异,是这样的吗,为什么自己没见过。 张知易看那大将军四十岁的样子,又问道:“敢问将军高姓大名?” “在下薛礼。” 哦,薛仁贵? 不过他对张知易的态度这么好,这种动静不该是过来喝问的吗? 记得薛仁贵在高句丽之战中已经立了战功,怎么还带兵巡城,这带有功勋的人还这么辛苦吗? “是薛仁贵将军?” “啊,先生认识我……” “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陛下有所嘱咐,在此遇到先生当尊敬,并未告知先生身份。” 李治还是懂事的,巡城千牛卫在这里附近,都知道这院子不一样,皇帝吩咐他们要多加注意,那就说明这里住的人身份不一般,他们当然自己也不敢问。 身居高位的人,往往就是随口这么一暗示,就很有作用。 此时三娘又点燃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来。 薛仁贵看了也异常惊讶,那么小的东西,居然动静那么大? 他都觉得这玩意是不是战场上也能用,哪怕没什么威力,吓唬敌人也是可以的,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少见动静那么大的东西。 古代炼丹的人,其实弄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 但首先出现的时候,也想不出实际用途,通常就束之高阁了。 就像是后世实验室,有时候撞大运会出来一些神奇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通常很多年无人问津,据说豆腐就是这么出来的。 又是一挂鞭炮放完,围观的千牛卫也啧啧称奇,同时他们也负责旁边的守卫。 “先生,这东西……是否能给我一些。” “哦,将军要用在何处呢?” “就是觉得新奇,想回家也放一放,我可以出钱。” 薛仁贵貌似憨厚地笑了起来,但张知易知道,他绝不是自己回去放一放图个乐,估计动了心思,因为这动静,至少可以给佯攻部队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第100章 灭国也要加快了 张知易看出他的心思,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转而问道:“薛将军,应该是在征高句丽之战中,立了不少战功吧?” “是,先生知道我?” “知道,你的名声那可大了。” 当然,张知易说的是后世,而不是现在的薛仁贵,纵然他立了不少战功,但此时他在唐初璀璨的将星堆里还不算什么,事实上在后世,他也只在民间比较火。 官方记载的功劳里,薛仁贵容易被淹没…… 大唐能人可多了,看看去年李世民派人出征追杀突厥,就没他薛仁贵的份。 “哪里哪里,先生过誉了,我只是负责看守玄武门,不过除夕之夜比较重要,陛下让我今夜巡视长安,不得出什么乱子。” “原来如此,将军辛苦了。” 张知易又跟薛仁贵客气了一番,然后问:“将军是否还愿意建功立业?” 薛仁贵一愣,马上道:“那是自然,这是我从军的心愿。” 也不装,我就是为了功劳才来投军的,干嘛不想建功立业? 薛仁贵入伍是很晚的,三十岁了还在家务农呢,最后还是他老婆劝他参军。 不过有天赋的人终究不会被埋没,班超四十从军,也照样做出了名垂千古的事迹。 但此时的大唐,拔剑四顾心茫然,能建功立业的只有高句丽了吧。 “那将军莫急,建功立业有的是机会,能赶上。” “啊……多谢先生之言!” 薛仁贵此时也不知道张知易是谁,但李治这么吩咐不了,他就不能问,军队里规矩不算多,但执行起来很严格,所以必须遵守。 他能预知到张知易身份不一般,这么问对自己的前途一定有好处。 接下来,张知易又跟他聊了高句丽的战事。 就是李世民亲征的时候,薛仁贵跟着去了,战功是那时候立下的。 这个时代,还是得依靠骑兵作战,还得持续一千多年呢,高句丽是要打的,迟早的事,不打就不会出现大唐盛世,这国必须灭。 但等到李治出手,那得几年后。 薛仁贵对高句丽之战颇有心得,他今后还有无数的战斗,张知易知道,心里盘算着能不能快一点。 因为高句丽存在,就会影响到大唐迈向巅峰。 首先这个朝贡体系就会被高句丽影响了,反正在大唐看来是相当可恶。 两人聊了一阵,也就散了。 唐灭高句丽,不是一战之功,而是持续了许多年。 说隋朝是被高句丽拖垮有些言过其实,但确实也受了很大影响,而对高句丽而言影响就不大吗?其实他们受的影响比中原更大,那都是用惨来形容。 否则也不至于灭国,大唐就是用国力,以及连年的战争,把一个区域霸王活生生给打没了,人口也尽数内迁,充实到大唐的百姓之中。 所以这个时代的高句丽人,在后世都基本分散在中原。 “先生,您对那位将军似乎特别重视。” “嗯,你也看出来了?” “他有什么本事吗?” “他……射箭特别准,武功高强,不过这都是传闻了,咱们回去,明天准备入宫吧。” 对于薛仁贵的认知,基本都是民间话本,传成了神仙。 薛仁贵也确实厉害,但如果身后是一个强大的帝国,那基本上派一个靠谱的人,就可以做到无敌了,灭高句丽不是哪位将军多么神勇,而是大唐的国力。 …… 除夕之后第二天,张知易就带着三娘进宫了。 不够他并不跟群臣打照面,而是单独在宫里等待,李治十分重视张知易,他所在的地方不允许太多宫女太监靠近,过来的都是心腹之人。 甚至在盛典之前,李治还过来先见了张知易。 “老师,您还是看一看大典吧,可找一偏僻之处,别人不会注意的。” “不必了,反正也就那样,不新鲜。” 张知易没有必要去看,这个皇后,反正李治也存了废后的想法,甚至在此时就有了,着实悲惨。 此时李治才注意到三娘,大惊:“老师,这是……” “她是三娘,原先也是卫国公府里的人。” “哦,怪不得老师不要我指婚呢,竟有如此好看的女子。” “你那点心思,弄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别琢磨到我身上来。” 让李治来定,那就乱了,他连自己的家事也没折腾清楚。 最夸张的就是武媚娘的事,这事情本身,如果不带人他们的身份,那无论谁听这个故事都觉得离谱,所以废后把武媚娘扶正是承受很大压力的。 现在他居然还敢乱点鸳鸯谱,居然打自己妹妹新城公主的主意。 想让张知易做驸马? 张知易可是知道,如果李世民不死,新城公主今年就要嫁给长孙诠了,因为丧期的缘故拖延到两年后吧,婚事都是说定的,不知为什么李治从未把这些当回事。 就像是武媚娘,他觉得好就收了,不想想人家是什么身份吗? “老师既然有了人,我自然也不必着急了。” “用不着你操心,对了,昨夜里巡城的怎么是薛仁贵?” “呃……他是谁?” 李治居然没记住,也难怪,大唐立功的将军太多了。 张知易道:“他对高句丽之战颇有经验,可以提拔一用。” “哦,是当年随先帝征讨过吧,老师也看好他?” “嗯,他应该就是最后葬送高句丽之人。” “可先生不是说,目前大唐还尚未稳固,不适合出战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而且李世民丧期没过,此时兴兵必然会招致朝野激烈反对,李治也不能做这个决定的,长孙无忌也不会同意。 张知易笑了笑:“如果真要打,也并非没有办法,如果找到一种方式可以极大消耗敌人,而对我军无损,那就应该时时打,加速灭国!” 这才叫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灭国这样的字眼,轻松就说出来了。 三娘那么高的武功,在一旁都不敢作声。 “先生有办法?” “当然有,就是开战的借口,其实也容易,高句丽不是时常犯边嘛。” 这句话应该很容易听懂吧,李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也急于向天下证明自己的能力。 第101章 新城公主 张知易知道这一场灭国之战有多漫长,还得打二十多年才算完。 他等得了吗? 现在张知易出手,大唐已经开始提速,外部环境不能拖后腿。 张知易急,是因为一旦没了他,大唐就真不好办了,也不是说自己多么厉害,那些事物是大唐没有见过的,只有张知易见过,有他,大唐就少走弯路。 所以能不急吗,再弄个二三十年,张知易不能接受。 李治也急,他才登基,而朝堂百官拿来做对比的就是李世民。 他能跟自己亲爹比吗,显然不能,那是千古一帝,他这个皇帝的光芒甚至都被武媚娘掩盖了,不是同一档次的,只怪他爹太猛。 所以,李治也要向天下人展示自己的手腕。 否则在朝堂上,一旦他说什么,百官就说先帝如何如何,怎么破? 要个个皇帝都是李世民,那不用一千年都打出蓝星了…… 不现实的嘛。 所以张知易暗示,想让朝堂百官同意出征很容易,就是高句丽在边关惹个大的,倒时朝堂上群情激奋,李治想不出兵都不行,这才是艺术。 那么,要怎么才能让高句丽在边关搞个大的呢? “老师可有完整的对策?” “已经有眉目,你也别急,过完这个年,就清晰了。” “好,那就交给老师了,但凡有什么想法,就放手去做!” 等不及了,此时的李治是很膨胀的,他不觉得天下有谁是大唐的对手。 他膨胀也正常,一战前,那群西夷都很膨胀,说打仗一个个窜得比谁都高。 但经过了两次大战后,他们开始反战了……真实而残酷的战争让他们懂得生命的可贵,热衷于打仗就是因为没输过大的。 不带感情地看历史,都没有对错,国与国之间就是丛林法则。 得到了张知易的准信,李治也兴奋起来,又说了几句,兴冲冲地进行他的封后大典去了。 三娘觉察出了张知易的索然无味:“先生兴致不高啊,封后不是喜事吗?” “没什么可喜的,你想看皇后?” “嗯,毕竟那是皇后,她得和一般人不同吧……” “可你若是知道,五年以后,她就被废了呢?” “啊……先生又算到了?” 三娘震惊,张知易平平淡淡地说出那么大的事,还是在皇宫里! 如此大事可不能瞎说啊,但张知易就是有如此自信,谁让他是名士呢,一般这么说话的人,不是高人就是疯子,显然张知易不是疯子。 她又问:“那先生不管管?” “这有什么可管的,人家里的事,不好说什么。” 张知易可不会自作主张改变这个格局,甚至连武则天登位他也不想干扰,如果未来发生了格局性的变化,那他就无法预测了,首先是这点不利。 再有这真是李氏皇朝的家事,对人家事说三道四不好吧…… “那先生为何要告诉我,万一我给说出去了呢?” “那你得问问自己,会不会说出去?” 张知易笑了,三娘也不傻,这年头人思想都成熟快,她就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了,张知易不怕她说出去,因为这事过于离谱,谁能信? 还有,这是张知易故意在考验她,看她会不会往外说。 三娘嘟起嘴:“先生不信任我。” “不信任你,那我为何跟你说这些,跟一般人我都不说的。” 张知易乐呵呵道,“还有一件事,你知道下一任皇后是谁吗?” 这个三娘可忍不住,勾起了她的八卦之心,谁能忍住这种好奇心呢。 “先生告诉我,是谁,我定不会说出去!” “其实你已经见过了。” 张知易笑得神秘,三娘一愣,自己见过了,不可能吧? 虽然她在国公府长大,可地位并不高,是红拂女的弟子而已,而且红拂女知道她长得漂亮,就时时敦促她低调,以至于也没见过几个人。 低调就对了,这就是李靖后期的作风。 谁都知道李靖小心翼翼,生怕招致李世民猜忌,那都让李世民看着生气。 张知易说她见过,她就想肯定是自己跟了张知易后见的人。 于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漂亮尼姑,眼睛瞪大:“可她是个……” “嘘……埋在心里就好,以后慢慢看,反正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张知易开始吃菜了,他在这里单独一席,乐得轻松自在。 而三娘完全沉浸于震撼之中了,这怎么可能,怎么想都不可能! 张知易也吃了起来,论菜的味道,这里当然不可能跟他那里比,工坊里的新鲜玩意第一时间就送到张知易那里的,而且张知易也比别人更会用调料。 但皇宫的菜式够硬啊,只要是块肉,什么不放烤着吃都香! 正吃着,旁边忽然来了一个,身穿宫装,是个靓丽的少女。 年纪和三娘差不多,相差不过一两岁。 “你是……” “你们是谁?” 少女大声问道,眉宇间有一种高傲,不过是故意装出来的。 张知易笑了:“你是新城公主吧?” “你如何得知?” “此处,你皇兄已经吩咐人不得擅入,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肯定有人告诉你的,但你还是来了,所以你身份一定特殊,也只能想到新城公主了。” “好厉害,你就是皇兄的老师?” 厉害不敢当,骗骗小孩子还行,新城公主此时也就跟三娘差不多的岁数,虽有皇家教育,但也是什么事都不懂的状态。 不过她也不需要懂,命运就摆在那里,好坏都躲不掉。 两年以后她就嫁给长孙诠了,再过几年长孙诠被流放,还被人杀死,她改嫁,然后三十岁病故,也是短命的,后世电视剧还把她拍得很惨。 但张知易的目光显然不会局限在儿女情长方面,他在想,皇室寿命尚且如此,百姓呢? 古时人均寿命不高那可不是瞎说的,所以生下来都急着嫁娶,缩短生育周期,再不结婚生子,说不定这个人就没啦! “公主找我何事?”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 这不是多此一问吗,李治都下过命令了,她还往这里闯,显然知道张知易是谁,而且还是故意过来的。 第102章 皇家饭局 作为公主,她从小就受到宫里规矩的约束,肯定是刻在骨子里的。 如今她却不顾这种约束,肯定是故意的,现在皇帝是她的兄长,她的地位也是长公主级别了,多少容得下她这个任性。 “我猜的,那公主不妨说说,是不是?” “我……” 她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在这个时代,大唐如何开放都不至于像后世一样,那不现实,而且她还是公主,规矩多着呢,什么言语仪态都得注意。 不过,什么话到了张知易这里,就都变得很自然了。 “是不是你皇兄说要把你嫁给我,所以你就想来看看?” “啊……” 新城公主呆住了,这人还真是随便啊,有谁敢这样跟公主说话的? 不止是公主,张知易跟李治都这么说话,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吗,他是帝师,辈分上比李治高,这小子还想把妹妹嫁给张知易,强行拉到一个辈分,做梦! “公主不必惊讶,你哥荒唐,我也不会惯着他,所以我严肃地回绝了。” “你……回绝了陛下?” “没错,他太不懂事,你亲事都说好了,若不是先帝丧期,现在就已经嫁人,他居然还想把你嫁我,哎,都做皇帝了还这么不懂事,我这个当老师的难逃其咎。” 说是这么说,但张知易也没打算在这方面教李治改正。 改不了,武媚娘那边事更大,所以一个说好亲事的新城公主再被他指给别人就不算什么了,小事一桩,李治仿佛都不会意识到这有什么问题。 那新城公主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本是不太好说出口的事,可张知易却能把尴尬化解掉,主要是仗着敢说,这一层直接捅开大家就不存在什么尴尬了,没有可能的,放心吧。 新城公主倒觉得在张知易跟前很轻松,虽然此人言语毫无礼法可言,十分的随便,可却能让气氛十分和谐,做公主那么久,第一次感觉如此轻松。 按辈分,张知易是李治的老师,那也该是新城公主的长辈了吧。 但他的话一点也没给到新城公主压力,这就很奇怪。 不过此时张知易也意识到一件事,既然公主来了,照个面就打发走也有点太不像话,于是他打招呼:“要不坐下吃点?” “啊?” 新城公主又愣住,她可是公主,怎能在宫里还跟外男吃饭! 三娘都忍不住了:“你就坐下吃点何妨,这东西还不错。” 再这样说下去,都影响她吃饭了,她现在也正发育身体呢。 “来吧,我也算是你长辈,在我这里不用拘束,按照长辈的话做没错,来,先给你个见面礼。” 张知易拿出一个玻璃制造的小挂件,递给新城公主。 这是他一早准备的,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让工坊打造了这些,一会儿帝后也要过来见礼,他作为老师总不能没什么可送的吧? 好在,这种纯透明的玻璃,还是很能哄古人的。 玻璃很脆,但只要做得足够小,就没什么问题。 新城公主被张知易说得也没什么隔阂了,伸手接过,这里就仿佛是张知易家里一样,还招呼人家公主别客气…… “这是琉璃?老师从哪里弄的,如此纯净!” “嗯,也不难,只是为了特殊,我还从商人那里寻来了琥珀,里面封了东西。” 新城公主一看,果真如此,里面封了只漂亮的蜜蜂。 毕竟是商会会长,张知易要搞这些东西很简单,要的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玻璃以后会很普遍,但这样的礼物就不多了,否则算什么心意呢。 而这东西,就凸显了强大的制造工艺。 你再从哪里找琉璃,都找不到这么特殊的。 “那如此一来,这不是成了虫子的棺材……” 新城公主冒出一句话,张知易一块肉放到嘴边又尬住了。 这孩子,也不分场合,大家正高兴吃喝呢,就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 “啊,我……只是随便说说。” “没关系,这么说也有道理,只不过在别的长辈面前,你万万不能再乱说话了。” 张知易就摆出了长辈的架子,果然很能镇场。 新城公主已经陷入了这种关系之中,也把张知易当老师了。 就很自然,仿佛应该如此,可张知易是什么正式身份都没有的。 而且新城公主还真和他们一起吃了起来,虽然仪态比三娘都好得多,但作为公主这已经是破了大戒。 …… 外面的仪式完结,百官见证封后。 李治把那些搞完了之后,才带着皇后往这里来,王皇后事先并不知道张知易的存在,此时李治把她带来,她多少有些觉得幸福。 因为李治愿意把这个秘密与她分享,这对女人来说是好事。 然而……就不提今后了。 见到张知易居然跟新城公主一起吃,李治也吃了一惊。 “皇兄……” 新城公主猛然间见到李治,赶紧要站起来行礼,因为张知易在这里是秘密,所以李治的到来并没有太监的提示,喊那么大声是怕人听不见吗? 张知易赶紧照顾:“坐下继续吃,我这里没那么多礼。” 李治也笑了笑,这可是皇宫,还你这里……但他没有说什么。 “老师,这是皇后王氏。” “嗯,还饿着吗,一起吃点吧,这种盛典你们通常也不会吃什么东西。” 那是,要注意仪态,还能吃饱是不可能的,顶多喝点酒。 见新城公主吃得这么麻溜,李治也不装了,自己先坐下,然后招呼王皇后:“你也坐下吧,在老师面前不需要那些礼仪。” 他俩是熟得很,但这场面王皇后是第一次见,生涩地坐下来。 作为皇后,王氏也没想到自己还会在一个人面前如此拘谨,哪怕是长孙无忌,也不能这样啊。 三娘也都习惯了,都没跟李治打招呼。 但她看着皇后发呆,心里还想着刚才张知易说的话,想着几年后这皇后就被废了,那么接下来她的命运会如何呢? 皇后也察觉到三娘的目光,有些意外道:“这姑娘,竟容貌甚佳,可是老师的什么人?” 第103章 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 皇后这么一问,张知易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三娘算是什么人呢,他的丫鬟,奴婢? 他有点不想这么说,因为以他的三观,人没有上下之分。 那还能怎么说,三娘这年纪他也说不出别的,家政服务员? 就这么尬了片刻,皇后就觉得这定是张知易身边的女人,就是他女人! “参见皇后,我叫三娘……” 三娘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比张知易懂规矩,虽然跟了一段时间有点学得不像样了,但一旦意识到这里坐的是皇后,她马上就拧了回来。 皇后却连忙道:“不必如此,就当是家宴,本……我也是随性之人。” 她已经开始迎合张知易的脾气了,自称都开始普通化。 因为她意识到,好像当今大唐,也唯有张知易的话李治才听得进去。 至于长孙无忌,跟李治之间还是有隔阂的,李治不会听他的。 所以,张知易的地位就很重要了,关键时刻只有这个帝师才能拉得住李治。 一旦有了这样的判断,王皇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别以为皇后就稳了,她作为女人也有自己的感知,李治并不是太喜欢她,作为皇帝婚姻都是政治的,李治不得不封她这个皇后。 而她知道在李治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 用点手段收买太监,就可以得知那个秘密,成天跑感业寺这也瞒不住。 李治也不需要瞒,反正将来要迎回媚娘,也要公开的。 所以王皇后能感受到威胁,但她没办法,没人制得住李治,长孙无忌也不能。 那么她要想日后长久,就得把握好这位神秘的帝师。 再看看公主,王皇后奇怪:“长公主为何在此?” 说完她也觉得冒失,因为皇帝是李治,新城公主的地位已经是长公主级别,她作为皇后也不能说什么,又不是她的女儿。 “就是来谈婚事的,陛下先前不是说要我当驸马?” “老师,切莫如此生疏,你这么说话我不习惯……” 都称陛下了,这不对劲,但李治马上又问,“那老师觉得新城还行?” 张知易看了他一眼:“还行什么还行,你已经是皇帝了,眼里还有没有法度,新城公主已经定好了亲事,你还乱点鸳鸯谱,这是一个皇帝该做的事?” “老师,这些都不是问题,你是否喜欢嘛。” 李治还笑嘻嘻的,这场面当真难得一见,李治果然当皇帝就飘了。 不过,就算是李世民,有魏征这个杠精在跟前,也不是这么随便说话的。 这更证明了张知易在李治心里的地位,两人果真亦师亦友。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事,你做皇帝,天下人都看着,公众人物,是会被说闲话的。” “那不是不喜欢,是怕被人说闲话?” “你这话说的,是当了皇帝就飘了?人活着总要有顾忌,若是毫无顾忌,那就离末日不远了,你也该知道,皇帝不是能为所欲为的。” “是,老师。” 李治这下乖了,他确实有点飘,以前都不敢这样跟张知易说话。 但难免的,这么年轻,又登上了帝位,同时很多事都被长孙无忌管着,多少有些憋屈,这跟叛逆期有点类似,但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很正常。 或许这也是他以后对长孙无忌毫不客气的原因。 但对张知易,李治就很愿意听,这不是因为张知易的长辈身份。 而是他听张知易的话成为习惯了,就认为本该如此,而且张知易一直以来都展现着神奇,李治知道他的本事,所以就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这个饭局就很有意思,是按着张知易风格来的。 一时间宾主尽欢,也搞不清谁宾谁主。 只要心里觉得舒服,谁愿意成天装那个架子呢,之所以皇家要有那么多礼仪,是用来区别和震慑外人的,彰显皇家的权威,现在既然用不着了,那就不再装。 新城公主这事也就搁在一边了,李治也不能再提。 饭后,李治让几个女人都离场,迫不及待地跟张知易继续商量。 “老师,征讨高句丽之事,我当如何准备?” 看来他是被顾命大臣管多了,迫不及待要证明自己。 当你身居高位时,如果还被人管着,那就比底层的人更难以忍受。 张知易是理解的,也并非赞成李治这么做,他也有点着急。 “那个……薛礼,他是否在长孙无忌的控制之中?” “应该不是吧,他是先帝派去镇守玄武门的。” “那就好办了,暂时把他调出来,开始做准备。” “老师说的借口呢,该如何挑起?” 开战借口很好找,白沐风不就在边关吗,他应该也差不多掌握局面了吧?没有也没关系,要挑拨总有机会的,两国关系又是那么紧张。 以白沐风的武功,随随便便就能惹恼高句丽人。 要不然借口大唐士兵失踪也能玩…… “此事你不要管,先准备好部队,到时候拉出去要马上能打,而且立见成效,此时的战事更不能拖,要对高句丽造成毁灭性打击!” “若是拖个几年,你在朝堂上压力必然很大。” “所以,我们需要找到一种方式,让高句丽承受不起战争损失。” 李治是两眼放光:“老师必是找到办法了吧?” 对于张知易,他再信任不过,以至于现在都成为了一种依赖。 因为李世民在时,张知易就是他老师,在李治的心目中,唯有张知易是一心为他考虑的,其他人仿佛都不太信任自己,总拿自己跟先帝比较,还总比不过。 在先帝的阴影里,李治每过一天都很憋闷。 朝堂上他一旦想发表自己的看法,马上就有人搬出先帝,血压就上来了…… “办法是有,还需要验证,另外,也需要自成一军训练起来。” “我在西域回来的商队里,找到了大量猛火油,这种东西在先秦时就已经有人用于战争。” “所以这次对付高句丽,我们要用火攻,烧他个惨绝人寰!” 石油,早就有用于战争的例子,造成的景象在古人看来是可怕的。 但这种东西不好用,没有投送的工具,很容易烧着自己。 第104章 火力至上 过年之后,李治就把薛仁贵从玄武门调出来了,同时还带了三千部队。 别以为这个数量很少,基本上真正打仗靠的也就几千人。 因为两军交锋,展开的正面如果不大,基本上前面溃败后面就跟着跑了……什么军队都一样,后面的人再勇也会被前面回头的人踩踏。 所以我们会听说很多以弱胜强的战例,并不是这些人真的能以一敌十,敌百,敌千,而是对手怂了,往回一跑,纵然百万大军也会被你几千人冲垮。 实际上造成的伤害,没多少是你亲手杀的,都是他们自己踩死的。 拉着这三千人,薛仁贵就到城外新建了大营。 巧的是,他新建这个大营,就在宋二建体育场的不远处。 营地很快就建好,薛仁贵带人入驻,他马上就去找了张知易。 虽然是李治的旨意,但薛仁贵知道,这事肯定是张知易提的,现在看来张知易这个传闻中国师的身份也坐实了,帝师有不少,但依然牵动着大唐每一个决策的国师,也就这一个。 如此秘密的事,当然只能让心腹之人知道。 这回薛仁贵是主动拜访张知易,被请进去之后,张知易就问他。 “如果让你征讨高句丽,将军觉得会在多久解决?” “这个……不好说,出兵多了,时间也打不长,出兵少了影响也不大。” “就按着灭国去,你觉得要多久。” “什么,灭国?” 薛仁贵仔细考虑了片刻,“那绝非朝夕之功,得数十年吧。” 张知易摇头:“没有数十年,十几年也没有,最好在几年内解决。” “几年?” “这个时间我想缩得更短,最好一年之内。” 薛仁贵哑口无言,这个时间限制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实在是给不出什么可靠的计划,因为他是有征伐高句丽经验的,隋唐两朝都在打,现在还没打下来呢。 但在太宗时期,就已经从高句丽弄回来了很多人口,分散到大唐各处了。 “先生,您看……出兵若是少了,很难打动他们的城池。” “他们也非游牧,有时候城池还陷入反复争夺。” “人少也不足以占领,可人多了,粮食也很难供得上。” 几千人再怎么勇,也不可能占那么大地盘,只要人家有足够的战斗意志。 你打下来,不能一直在吧,等你一走人家又回来了。 如果全是游牧,如突厥那样的反而简单,因为没有城墙保护,只要你骑兵够勇,可以一路平推过去,但有城墙的话,骑兵就完全没有了作用。 而且城墙不需要很高,每个村用一两米的城墙围起来,就可以让你付出足够代价。 这么一看,确实很难打,人多人少都不合适。 出兵太多了,只要人家有一座城卡住,拖的时间够久,到时候你不得不撤退。 粮食是一个问题,到了冬季天气也是一个问题。 所以按照历史走向,大唐的策略基本是今年打一下,过几年再打一下,获得的人口全部疏散到内地,消化完了以后蓄积力量再去打一次。 这样断断续续征伐多次,高句丽才垮了。 “你说得对,薛仁贵,但我们这次的战术不一样。” “先生,无论何种战术,都需要人去攻城占领,他们那边小城极多。” “村级的小城吗,不要紧,这次我们用的是焦土战术。” “焦土?” 张知易拿出一个竹筒,晃了晃,递给薛仁贵。 薛仁贵打开一闻,他马上知道是什么:“这是猛火油。” 忽然确实认识石油的,对于性能产地什么的都了解,只不过名称上有点乱,这不重要,因为古人使用得就不多,哪怕点灯,他们也觉得没必要从大老远运过来。 点灯就费不了多少油,运费不划算。 “你想象一下,用这个东西,把他们的城烧了。” “那得很多啊,先生,这东西如何运到他们城里去?” 关键就在这里了,石油那么好用,古人又知道有这个东西,为何不用? 关键就是有弹无枪的问题,没有投送到敌人阵地的办法。 后世我们也知道这个局限性,有弹无枪,敌人不怕你,炸自己吧。 现在如果用石油去打,这一路过去你就得保护那那些油桶,好不容易到了城下,你想烧敌人,得浇到他们身上才有可能吧? “我记得,大唐在对高句丽之战中,已经用过了抛石车。” “先生的意思是,用抛石车将这东西扔到他们城内?” “对,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弄到足够多的石油,这个东西西域就有,还是直接从地下冒油的,你应该也知道,我让商队运回来。” 现在西域的商路基本上通畅,不会有什么危险影响。 大唐对西域游牧部族的控制力很强大,还有一部分反叛的突厥人也正在被追杀,他们没空去劫掠,估计到下半年,就会彻底结束对突厥的战争。 大唐原本没有很多石油,因为运过来不挣钱。 完全没有用的东西,就不值钱,没人会对这东西感兴趣。 “这油有很多吗?” “多到你不敢想象,地下的石油,多到能把天下都点着。” 张知易没有夸张,但很多石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采到的,能采到的也只有部分靠近地表,自己就能冒出来的石油,古籍中多有记载。 一旦这东西有利润,商人就愿意运这个了。 “如果真有那么多,那确实会很快灭国。” 薛仁贵也点头了,主要是抛石车大唐都用过,能抛出去几百斤的石料。 那用来扔油桶也不是问题,扔进城里自然会碎,散落地上一点火星就能点燃。 不说火焰,只要一点点火星,整个城就开始燃烧。 其实不必整个城烧了,有一定量的石油燃烧,那黑烟更毒。 “所以,你的部队不必攻城,等他们出来就是。” “还得组建一支投石机部队,对他们没有太多要求,就是操作投石机。” “战术就是这么简单,一个个城烧,烧到他们灭国为止!” 其实张知易提出的是一千多年后的战术思想,火力至上! 第105章 模拟测试 追求火力的战术思想,要建立在绝对强大的国力基础上。 投石机你要造吧,石油运来就行,你也得派商队去运输吧? 装桶也是成本,这样会积累一段时间才能去打,但没人设想过实际上的威力有多强大,还是这个时代人对石油的认知不够。 珍妙坊里,薛仁贵仿佛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他好像都没见过,也完全不知道有什么用。 哦,投石机他是能看出来的。 张知易让学院的学员们打造一种加强版的投石机,就是射程需要更远,这个没有难度,在原来的基础上改造就是了,力量不够就用新材料。 “咱们就用这个,扔到敌人的城里,让他们不得不出来野战。” “先生,这个有点太大了,容易被敌人拦截于半路。” “你说得没错,所以,局面就逆转过来了,我们的车队必须防御兼顾,你的主要职责就是保护这些物资前进,攻守易型!” “妙啊!” 薛仁贵听懂了这个攻守易型,敌人如果得知了这个东西的厉害,就得主动出击来拦截,如果防御如同城墙一样坚固,就轮到他们攻城了。 防御和进攻,对双方不是一个难度。 而且大唐军队的勇悍是不用担心的,只要他们肯出来打。 至于什么火枪火炮,现在就差得远了,因为材料的限制。 “走吧,咱们拉出去试一试。” “现在就能试了?” “对,油桶我们也有了,很快就有足够量的石油,现在就看你的训练。” “那么快,就能有这么多?” 张知易笑了:“因为利益动人心啊。” 李治没有直接出钱,这个钱也不是张知易出的,而是商户自己出的,他们自己去西域找到运来石油,如果河西走廊顺利的话,几天时间够了。 然后他们自己制造木桶,也按照张知易的要求装桶。 这就等于准备好了炮弹,这些费用他们都自己承担。 为什么他们愿意? 这里面,队伍和马匹车辆是朝廷提供的,其余都是商户自己弄。 因为,张知易的工坊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但交给谁来做,谁来卖,肯定得张知易这个会长说了算,那么这些油桶,就算是他们交的代理费。 有了香皂的先例,还有玻璃器皿的诱惑。 这些商人深知这种东西带来的利润,而且,很多东西张知易可以授权他们自己建厂生产,但是授权费用就拿这些油桶来抵,因为他们招了工人,有人手做这个。 同时,产品再卖出去的时候,工坊还得收一部分费用…… 张知易算是把知识产权玩出了花样,收几回的钱。 同时,如果谁没有经过授权自己生产的,必将遭到取缔! 就这样,张知易用一个工坊也能玩出花来,并不需要花国库的钱。 不过,张知易提供这些,也不是白给的,那就是工坊收益暂不交税。 这一点暂时没有大臣刁难,他们是低估了工坊的知识产权收益。 …… 张知易让人运了两台台投石机到城外试验场,其中一台很大,分成几部分由几架马车拉动,这个射程比较远,可以从城外安全距离,直接打到长安城的中心! 另一台就较小了,一架马车就可以拉动。 这种小的比较适合小城,而且反应迅速,不用现场组装。 靶场上,张知易带着三娘站在高处,薛仁贵也在身边,这里已经距离长安城几十里远了,确定没有太大的影响,所以张知易把这里设置成试验场。 而射程尽头比这里更远,站在土坡上看,可以看到一个模拟小村庄。 就是按照一个村庄规模,用围墙围起来的模拟城市。 在这个假的城镇里,有房子的模型,就是薛仁贵按照高句丽小城修建的,并不结实,但不重要,这里又不住人,拿来当靶子而已。 “准,装石料,调准弹道!” 投石机率先打出了一块巨石,这是瞄准用的,直到巨石砸中目标,才会装上油桶。 很快,第五发的时候,巨石砸进了试验区里。 “好,装油桶!” 这些都是张知易定好的流程,也十分简单,唯一的重点就是油桶的安全保存,这玩意真是一点火星都不能见着,而且木桶装的时间不能太长。 由此判断,大唐攻打高句丽的战争必然在一年内发动。 “仁贵,你觉得一发的威力如何?” “不知,一桶就几百斤油,应该能烧很长时间吧?” “对,让你的人再送点活物,装笼子里带过去,鸡鸭什么的,或者抓的鼠,分布在试验区附近看看结果,也不用太多,分布均匀即可。” 薛仁贵马上去办,让人临时把鸡鸭装笼,送进了试验区。 另外还抓了田鼠,也装笼,均匀地分布在试验区各处。 “这模拟的小城还是太小了,也就一个村子大小,先打一发吧。” “先生,一发够了吗?” 薛仁贵觉得该多打一点,但张知易摇头:“可以了,运油不要钱的吗?朝廷虽没出钱,但也出了人手和车马,这些可都是资源。” 可以打一发试试了,张知易挥舞着令旗,下达发炮指令。 “装油桶,准备!” “准备完毕,看旗令,打!” “发射!” 一个大油桶就打了出去,纵然刚才用石料定了弹道,却依然打偏了一些,不过不重要,还是砸到了城镇的范围里。 并没有然后,设定是这样的,投石车只负责打进去,不负责点燃。 而点燃的工作就交给其他人,或是有人射箭,或是本身城里就有明火。 因为点燃一个,不足以达成突然性。 按照张知易的设想,那是打进去几百上千个桶,再一燃,这个时候给人的震撼就相当恐怖了,否则进去一个燃一个,人家会有心理准备。 “先生,好像打到了一角,不够啊。” “试试看吧,仁贵,现在轮到你了,看你箭术如何。” 薛仁贵背着一张巨弓,解了下来,这就是他不同于别人的优势。 这把弓,只有他能开得了,所以射程会极其夸张,如果是抛射,那么会达到二里的距离,而张知易他们所处的位置,就正好是这个距离。 第106章 烽火戏长安 薛仁贵看了看距离,皱起眉头。 这都二里地了,十分考验个人经验,准不准完全靠经验。 因为只能抛射,对于箭的落点只有天知道,这一路还有风的影响,这跟瞄准没有关系。 “如何,能射中吗?” “我试试吧,若是不用打准,我倒是射过这么远。” 薛仁贵点燃箭头,然后把弓抬起来,第一箭就射了出去,并没有拉很久。 他射箭是专长,全凭感觉,拉太久反而射不中。 但第一发箭打偏了…… “先生,若是战场上,这个距离很难点着啊。” “无妨,如果是这个距离,那么意味着敌人很强大,打出去的就不止一个桶了,至少上百个,形成大片的覆盖区域,很容易点着。” 那倒也是,这是在测试,就没必要点那么多了,还污染长安环境。 第二箭出去,还好命中了,薛仁贵长嘘一口气:“运气。” 火是点燃了,但火势并没有太惊人,因为之前打过去油桶碎了,不少石油已经往地下渗,看来,一桶油还不足以烧整个村庄,除非这个村庄全是易燃物。 但薛仁贵在打造这个靶子的时候,就没用太多易燃物。 “先生,好像威力不怎么强啊。” “是吗,我们过去看看。” 张知易知道,这夸张的还没来呢,他们靠近观察,走到百步之外。 那火柱燃烧居然越来越大,不像其他的易燃物,一开始烧得剧烈,很快就没有多少火焰了,而石油可以燃烧很长的时间,相比起火焰,充填的黑烟则是更恐怖。 “先生,那些活物,全都死了!” 三娘眼尖,看到了先前送过去的笼子里,活物全部不会动了。 张知易点点头:“离得近温度会很高,稍微远一点的,也会被黑烟熏死,你们看,这黑烟比火柱更剧烈,这才是杀伤的主要手段。” “那若是有人在城里,岂不是会被熏出来?” 薛仁贵也意识到了严重性,“而且……这火能烧多久?” 其实石油的能量是很高的,甚至不输炸药,但是能量不会瞬间释放出来,而是进行缓慢释放,看起来就没那么恐怖了。 但是在古代,这就是神奇的威力,很难扑灭这火。 “我也不知道,咱们等着看把,看能烧多久。” 他们退出了两百步,因为实在是熏得厉害,这一桶油烧了半个时辰,居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薛仁贵又道:“若是能烧那么久,那如此规模的小城,一个油桶就够了,里面的人会被熏得受不了,逼出来之后我们守在外面将其杀之!” “没错,这才是我们的目的,把他们熏出来!” …… 张知易也没有意识到,这股黑烟有多恐怖,几十里外的长安城都看到了。 因为烟火有预警的作用,所以那么大一柱烟必会引起骚动的。 但薛仁贵做好了事先准备,跟周围驻军都打了招呼,所以他们也知道这里在做什么。 但皇宫里却无人知道,朝会正在开呢,有人立刻上报。 “什么,狼烟警示?” 长孙无忌愣住,这年头还有谁敢打到这里来? 李治则是兴奋地站起来:“走,诸位爱卿一同出去看看。” 他们走出太极殿,就直接看见了那股冲天的黑烟,可见这烟有多毒。 “这不是狼烟警示,是朕的人在做实验。” “何谓实验?” “诸位爱卿,不必大惊小怪,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 张知易跟李治描述过大量石油燃烧的场景,所以李治有这个心理准备。 长孙无忌打仗经验也是丰富的,疑惑道:“如此大的黑烟,那得烧了多少东西?” “舅舅要一同去看看吗?” 今天李治的心情非常好,“那其他诸位爱卿就留下吧,我与太尉一同过去,就不需要太多人了。” 长孙无忌想阻拦:“陛下,这不合适吧?” “怎么,太尉不想看看?” 长孙无忌当然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也同意了。 带了一队人马,跟着李治一同去了现场,其实他们不必担心,现场已经被薛仁贵的部队封锁了,闲杂人等不许入内,没人知道里面在烧什么。 皇帝驾临,薛仁贵的兵自然是挡不住。 所以李治一行人直入现场,就看到张知易三人在数百步之外,都搭起一个凉棚坐着围观了,显然他们已经在这里看了很长时间,火势都没有退去。 “陛下!” 薛仁贵先发现了李治,马上过来拜见。 而张知易依旧坐在凉棚里,李治对薛仁贵摆摆手:“这里不是宫内,不必多礼,带朕过去看看!” “陛下请,这火足足烧了一个时辰,末将也是没想到。” 薛仁贵兴奋地介绍,“而虽然只烧了一个角,但那黑烟竟把城镇范围内的活物都熏死,实乃惊人。” 长孙无忌也跟着,走近了,他才发现是烧油。 如果烧油的话,就不奇怪了,古代油是很贵的,但用量极少。 张知易弄了那么多油来烧,又带着薛仁贵,所以长孙无忌马上就想到了他们要干什么,这是瞒不住长孙无忌的,他过去就问:“张知易,你这是做什么?” “在做实验啊,长孙大人,你熟悉沙场,觉得这威力如何?” “这是如何做到的?” “简单,用投石机打过来的。” “你们……是否想出兵高句丽?怪不得,把薛仁贵也调了过来。” 长孙无忌气抖冷:“绝不可以,此时大唐不能轻启战端!” 张知易摇摇头:“我没这么说,怎么,你外甥跟你这么说的?” 还确实没有说,李治也没有再提攻打高句丽之事,仿佛他根本不关心一样。 那为何还在这里测试什么投石机呢? “休想蒙骗我,张知易,你是如何想的?” “是为以后做准备,长孙大人,你看看,若是我有无数这样的油桶,还能打那么远,你若是处于弱势守城方,当如何?” “你……此举有伤天和!” 长孙无忌是内行,看到靶场这一幕,他就能想象出战场是什么样。 确实太残酷了,他却不知道,后世战争比这还要残酷,下的都是钢雨! 第107章 宰相,这可由不得你 “确实有伤天和,但我想问长孙大人,若是让您来安排,多久能灭了高句丽?” 现场其他人都不敢说话,李治也不说话。 这是他老师和舅舅在交锋呢,看谁能在道义层面上说得过对方了。 如果断定为“有伤天和”,那么朝堂上肯定全都是反对的声音。 “张知易,反正现如今大唐不能开战。” “大胆,你是在质疑先帝吗?” 李世民打过好几次呢,长孙无忌敢说李世民做得不对? 他当然不敢,但也反驳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那意思是说,打高句丽不是不应该?” “打是要打的,只是还需等待。” 你要说不该打,那先帝就错了,李世民怎么可能错。 张知易点点头:“确实,我就是在为以后准备的,那么长孙大人,以后若是要攻打高句丽,你认为需要多久?” “那是以后的事,若是大唐准备充分,或许十几年能破之。” “十几年太长了,长孙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此漫长的征伐,每多打一仗,大唐的百姓就要承受一分痛苦,大唐的粮食就要少许多……” 张知易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而每多打一仗,大唐的儿郎都要付出许多生命,这就不是有伤天和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长孙大人,外族人之死,你说是有伤天和,而对自己人付出如此代价,你却觉得合理,我都不敢想,大唐居然有你这样的宰相!” 这话就很重了,长孙无忌勃然大怒:“大胆,你此言是在质疑我?” “不该质疑吗,你作为宰相,就该为大唐考虑,而不是为番邦做的宰相!” “若是杀伐太过,番邦也会对大唐产生不好的影响!” “那你说说,有什么影响呢,大唐哪次是以德服人的吗,草原上,也都是打服的,若是不打突厥人,先帝哪来的天可汗?” 张知易摇着头,知道长孙无忌急了,说话开始没有逻辑。 长孙无忌立即理了理,重新找回了自己的逻辑:“若是准备得好,大唐将士就能减少牺牲,我说的已经极为保守,你还能做得更好?” “当然能,我能在一年之内平了高句丽。” 张知易语气温和,却造成了短时间的安静,只听到火在呼呼燃烧。 “一年?” 长孙无忌声音有些抖,“老夫可是打过仗的,你打过吗?” “没有,可我能瞬间让一座城变成火海。” “这……你死了那条心吧,只要老夫活着,断不会同意征讨高句丽!” 他直接赖在这里了,不跟你讨论,因为他现在对张知易这石油的威力还并不熟悉,发表意见容易被打脸,但是只要他不同意,李治也无法开战。 然后张知易就笑了:“你会答应的。” 这不是很简单吗,只要在边关搞事情,造成这个借口即可。 如果满朝文武群情激奋,长孙无忌也压不下来的。 所以打仗需要借口,有时候你觉得借口很可笑,但对不起,发动战争的借口不是说给敌人听的,是说给自己人听的,能让自己国家同意战争就行。 至于其他人怎么想,一点都不重要。 “你为何如此笃定?” 长孙无忌觉得不简单,这张知易手段神鬼莫测,确实让他很不踏实。 从李世民登基时起,长孙无忌就是这个帝国的核心一员。 他深得李世民信任,并不惧怕任何人,但是现在,他头一次对一个人如此心虚没底,主要是张知易给人的感觉太稳了,他甚至不需要权力,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用权力办到的事,张知易通过其他方式就达成了。 显然这次也会一样,张知易不需要权力来做这个决定,他会让满朝官员共同做出这个决定,同时那些人还觉得这就是自己想做的! “到时便知,长孙大人,等着看吧。” 张知易直接起身就走了,没什么好看的,他早已知道结果。 至于长孙无忌,他不可能服,现在连李治他都压得住,何况你一个没有权力的张知易? …… 回到家里,张知易就看到了通过商会信息网发来的消息。 这是南边商队运粮时顺道带回的消息,粮商已经跑第二趟了。 消息包括王玄策的平海都护府进度,没错,这是从商队获得的外部消息。 王玄策的消息会送到李治那里,那是王玄策的记录。 但张知易借着商会的渗透,同样有自己的情报网,甚至王玄策如果想瞒他,都瞒不住,因为商会的渗透太深了,比如王玄策买船,和造船的进度。 看完消息,张知易又摊开一张地图。 旁边三娘问道:“先生要打仗了吗?” “不,我不打……怎么,你懂兵法?” “看过一些书,师父要我看的,说武人要不懂兵法,就是没脑子。” 有意思,张知易笑着问:“那如果要打高句丽,你打算怎么做?” 三娘尬住:“我不知道……” 尽管看过很多书,但要说真正去打,那还得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像李世民,其实很多战术都很厉害,只不过现在张知易掌握的手段比李世民更多而已。 “那就要学学先帝了,正面吸引,然后从半岛登陆!” 没错,这个地方的登陆作战,最早是李世民搞的,不是那位后世的五星上将。 每次都大胜,但对于灭一国来说,还远远不够。 若是只局限于人与人对砍,那远谈不上灭国。 “先生,宰相今天不是说,不会答应出兵吗?” “这由不得他,满朝文武如果都与他相反,你猜他会不会答应呢。” 张知易神秘一笑,就铺开纸,“三娘,研墨,是时候给白沐风写封信了。” “白沐风是谁?” “一个高手,反正很厉害。” “那若有机会,我想跟他比试一下,看谁更厉害。” 好奇怪的胜负欲,你一个女人,有必要跟男人好勇斗狠吗? 还真是什么醋都吃,张知易摇着头,开始琢磨怎么设计这个阴谋。 要让满朝文武愤怒,大唐得有一定损失吧,不行,这损失得让世家的人来扛…… 第108章 没有万年的国祚 年后,李治就宣布了新年号,时间进入永徽元年。 后世说,永徽年有贞观遗风,从最后的结果往回看细节,李治肯定是被顾命大臣限制得死死的,就是长孙无忌等老臣,压制了他自己的精神。 所以李治一直显得软弱,那没办法,长孙无忌是狠人。 但后来他遇到了一个也是狠人的武媚娘,才算治住了长孙无忌。 然而,李治又往武媚娘那边靠…… 所以造就了武则天的,很可能就是李治的软弱,此消彼长之下,武媚娘就开始强势了,而现在张知易让李治在长孙无忌面前不再那么唯唯诺诺,会不会改变历史呢? 若是因为李治的性格改变,就没了武则天,那多可惜。 李治的性格,让他很容易对一个人产生依赖,现在这个人变成了张知易。 …… 有了土法水泥的帮助,竞技场很快建立起雏形。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运动场不远处,也开始规划一个区域。 张知易把这里称为“工业园区”,因为在长安城里搞那么多制造也不现实,主要是因为张知易要弄成规模化,不像小作坊似的生产。 外面有河,可以满足工业使用,比如水力,以及用水需求。 也别太在意什么污染,以这个时候的人口规模需求,也造不成太大的污染,而且,基本上每一个进行过真正工业化的国家都饱受过污染。 这是躲不过去的一环,最后治理就完事了。 尽管张知易觉得规模不是很大,但李治已经觉得很夸张了。 “老师,你这块地有那么多人住吗?” “很快就有了,大唐会有越来越多粮食,以后开战就与农时无关。” 打仗会受季节限制,这是农业时代很正常的情况。 庄稼要秋收,如果不收,那这部分庄稼就得一年以后才有产量了。 但如果有足够的粮食储备,就可以有更多人手脱离农业生产,不受农时控制。 也就是一年当中我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当然,现在还没做到,主要是王玄策那边还没有真正稳定供应。 他不仅要在林邑鼓励种植,还要开辟更多的粮食产区,古时南部都是不发达地区,但农作物需要的光照和水,肯定是南部更充足。 且不管地肥不肥,一年两三季收成肯定要强于北方。 “你是说,王玄策可以运来很多的粮食?” “不仅如此,还有更多神奇的东西,只是,大唐也要有自己的基本保障,以防止粮食运输出意外,这叫两条腿走路。” “老师说的话真有意思,确实很形象。” 李治站在竞技场即将建成的工地上,目光从远处的工业园区收回。 “那这个什么……竞技场,建造得如此之快,比长安城墙还坚固,我大唐的城池岂不是无法攻破了?大唐国祚必能千秋万代!” “我说,你还是太乐观了,任何兼顾堡垒都能攻破。” 张知易说话就不那么避讳了,“你得想,一座城若是反了,你想平叛岂不是也十分艰难?” “这……我大唐也会有人要反?” “废话,任何朝代都会有,要么就是自己不行,要么就是外部敌人比你行,真相会比较残酷,不过你不错,不会遇到这种事。” 大唐还处于向上期,现在就跟李治说这个,也没多大意义。 但是,也不能让李治太乐观,保持平常心比较好。 哪一个朝代一开始,皇帝不是想着自己能国祚万年的…… 关键是人会有个怠惰的过程,就显得一代不如一代,开国一代人最有进取精神,以至于他们的子孙都难以想象,那个时代为何能如此奋勇。 规律如此,似乎还没有例外。 “那这水泥之事,还是暂缓吧,老师你觉得呢?” “不错,如果都这么建,那就太超前了,一旦出岔子我们自己也很难解决,不过顺其自然吧,一些重点工程是可以启用的。” “那你觉得,现在我重启大明宫,用水泥建造会不会更快?” “这个啊,你现在就别想了,长孙无忌约束不了你的时候,再重启吧。” 大明宫都还没建成,可见大唐离盛世还很远。 李治有些不甘心:“那若是另建一处呢?” “长安城可不好规划,这样吧,你什么时候能说服长孙无忌,我就什么时候给你建。” 又是长孙无忌,李治现在憋屈得很。 他也还是住在太极宫里,美好的大明宫早停工了…… 大唐不缺钱吗?缺,简直太缺了。 张知易笑道:“一个朝代,往前发展就得有步骤,不能急,当前大唐要做的,就是打好这个基础,你放心,我也很急,会尽快加速这个过程的。” 着急上马大项目,那秦皇的例子就摆在面前。 秦皇做得不是不对,而是他太急了,全国修驰道,还要修长城,大型水利……要知道,他才灭六国没多久,都没给百姓留时间休养生息。 “那老师,这竞技场有何用,你只说打马球,难不成,这是放在长安城外的一个堡垒?” “什么堡垒,就是打马球的。” 李治疑惑,打个马球而已,你建得那么好,有这个必要吗? 马球场地哪里都有,划个场地就可以开始打了,还为此专门建造一个竞技场…… 他想不明白,这要是拿来做一个与长安城呼应的堡垒多好。 以后长安城都不会有围城的困扰了,要围长安先得打下这里。 而这里钢筋水泥堆起来的,这个时代还没人能撼动。 “这你就不用想了,反正在你有生之年,长安不会受到威胁。” “这个球场,以后会有很多队伍入驻,谁要进来打球还得给我交钱呢。” 李治还是想不明白,他觉得张知易会失算。 交钱到你这里打球,天下地方宽广,哪里不行? 他皇宫里都有地方打球,钱不钱的李治也不关心,可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出城到你这里来打? 到时候他就明白了,这里一旦开球,哪里再宽阔的地盘也不香了。 因为,李治绝对没有体会过,一边激烈的球赛,还有满场数万人给自己欢呼的场景。 第109章 秘密部队出发 李治能不能理解,张知易不关心,先做个预告好了。 让李治有那个心理准备,张知易有的是成熟的经验,那都是后世验证过的,绝对不会错,他已经帮大唐百姓把今后的发展道路都预设好了。 要把长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张知易前期就得先把场子热好。 这个很容易,只要让商会的那些股东,自己组织一些球队进行比赛,前期免费给长安富户发票就好了,以后他们自己会去看。 当然,这也是要设门槛的。 等长安的富户越来越多,比赛自然也就越来越热闹。 当然,还要给平民提供一定的观赛区,这个必须要有。 否则差距就体现不出来了,平民可以给赛事提供一个大范围的讨论圈子,做到影响力更大,这跟后世的游戏是一个道理,平民玩家跟氪金玩家都得有。 如果没有了平民玩家,那游戏影响力就很低,土豪也没有什么成就感。 主要是,平民跟富豪玩的内容不一样,富户的比较刺激。 至于赤贫,顾好肚子就不错了,还看? “那我就等着看,老师这个球场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了,那个……北方战事,老师预计会在什么时候开始?” “在什么时候开始,取决于我们的准备,现在看来,已经可以进行一次尝试性的战争了。” “尝试性?” “对,我们目前已经储备了较多的油桶,王玄策那边,也征调了足够的战船,我们出征的队伍并不庞大,所以他也不必提供多少船,主要是运输物资。” “不能直接一战而灭吗,就是达到老师所说的效果?” “想什么呢,任何时期,在验证效果之前,都不可全力投入。” 直接梭哈了容易亏完,这是赌徒心理,所以张知易觉得,在储备了一定量的油桶之后,就可以先进行一次试探性战争,如果效果不好,那么多储备也是成本的。 高句丽,并非一个纯游牧的藩国,他们出身渔猎。 跟游牧部落比,他们也会劫掠,但是定居。 而此时的大唐反而不怕你游牧,大唐骑兵一直是碾压周边的。 定居的话,大唐就会面对一个问题,要攻坚。 “这么说,此时已经可以出击了?” “完全可以,就看薛将军准备得如何了。” “他还准备什么?” “自然是,给咱们找一个好借口。” …… 薛仁贵的人,不仅在训练新的战法,同时他还挑出了数百精锐。 这个时代的唐军基本全都是精锐,而薛仁贵的三千人是精锐中的精锐,然后再从这些人里挑出精锐……他究竟要做什么? 李治跟张知易过来看时,这数百人已经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现在去,若是开战,大唐能来得及做准备?” 李治不明白,薛仁贵的这些人,少而精,但放在大规模的战场中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而如果此时找到了战争借口,大唐真能来得及开战吗? 开春了,也正是劫掠之时,这个时候去惹高句丽,不是正合他们的意? 三人在薛仁贵的军帐里,研究起地图了。 张知易让李治过来,也是给他一个底,让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否则练皇帝都不知道你要干什么,这多少有些犯忌讳,不能说李治现在很依赖张知易,就可以随便乱来,他才是帝国的主人,别打起来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军队调动,就不能瞒着皇帝,否则你是想谋反还是怎么? “陛下,是这样的,我们这批人过去,并不会先动手。” 薛仁贵给李治解释,同时也是明确自己的任务,“我们先到这里,再带上一些边民,伪装成一个村子,住一段时间再说。” 李治疑惑:“为何要如此?” “因为不能让高句丽人觉得,是大唐军队要攻打他们,否则他们会往回收缩。” “嗯,接下来会如何呢?” “接下来,我们的人会骚扰他们的部队,他们会报复。” 高句丽人还不想直接碰大唐正规军,犯边当然是劫掠边民,不是来打仗的,是来抢东西的,跟大唐边军碰上实在是亏。 真打消耗,是高句丽打不起,所以他们遇到边军一定会跑。 可如果是边民去打他们,他们就不服了,连大唐的普通百姓都敢打我们,我们不得报复?所以,这些骚扰战会一直持续打。 “可是,如此纠缠,朝堂上也不能获取开战借口。” “陛下放心,我们这些骚扰战,也只是摸清敌人情况而已,最终会挑衅到他们忍无可忍,对我们边关进行大规模报复……” 薛仁贵的手一指,指向了一个地方。 李治看着眉头一跳,他立马看向张知易。 “老师,此举是有什么深意吗?” “也不能说就有什么深意,若是实在要找个弃子,只能是他们。” 张知易淡淡道,“当然,若是能俘获高句丽的什么关键人物,也可以随机应变,大大缩短时间,但我们不一定能有那个运气,只能慢慢来。” 关键在朝堂,而不是前线。 至少,要有人出来支持李治,那么牺牲这个地方就是好选择。 不知道,世家门阀的压力,能不能顶得过长孙无忌呢…… “那么薛将军,你们这数百人,能不能引发高句丽的报复呢?” 李治也默认了这个办法,询问薛仁贵。 薛仁贵经验还是有的:“按理说不难,他们的习性就是避强击弱,我们不断骚扰之下,也会怒而兴兵,今年只有开春这个机会了,我会尽力一试。” 张知易道:“我会晚于他们出发,跟上队伍,去查探情况的。” “老师,你也去?” “不必担心,我又不是上战场,而是亲临一线查探而已,若是不知敌情,又怎么能找到破绽?” 张知易淡淡笑道,“放心吧,他们还威胁不到我。” 要发动战争了,当然要了解敌人,张知易觉得自己这个发起者肯定要出马的,否则他见都没见过高句丽人,还怎么玩。 纵然张知易不会直接参与,这个战术也是他提供的。 所以,他要能看见高句丽人的战法习惯,才好做判断。 第110章 有大人物来了 张知易没打过仗,但这也不是他不去的理由,好歹看看。 至少,出主意的时候不能犯一些常识性的错误,否则脑子里对于战场连个印象都没有,那很不负责,有没有能力是一回事,够不够仔细又是另一回事。 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察也。 所以,接下来薛仁贵的几百人从长安消失了,无人注意。 紧接着,张知易也闭门谢客,开始了他一贯的逍遥风格。 对于张知易,熟悉他的人也已经习惯了,他是无拘无束的。 学院的人,以及商会的人都不清楚张知易的去处,但都觉得正常。 此时,张知易已经带着三娘上路。 “先生,我们要去何处?” “游山玩水,怎么,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怎么说呢,开着个马车慢慢玩,还是挺悠闲的,离开长安三娘也很高兴,因为就算在长安,她其实也没去过太多地方,平日里都不出门。 也就只有到了张知易这里,才带着她出去。 她这种武林侠士其实跟名士也有些共通,就是到处游荡漫无目的,谈不上不喜欢,但她总觉得张知易是带有目的。 “跟着先生,其实哪里都喜欢。” “哦,怎么学会如此说话了,呵呵,你的职责是保护我。” 察觉到自己说话竟如此肉麻,三娘微微红了脸。 不过也无所谓了,她现在有些了解了张知易的性格,怎么说话都是无所谓的,反正在张知易这里尴尬不了,任何时候她都觉得很自在。 “我一定会保护好先生,这么说,此行会有危险?” “会,有巨大的危险,那是战场。” “高句丽人?” “也只有他们了,否则总会是大唐的一块心病。” 三娘知道张知易要对付高句丽,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那投石机就是为高句丽准备的,还有那些恐怖的油桶,那一桶油就够点一辈子灯了吧,居然一下扔出去。 现在张知易也开始信任三娘了,他不再去管三娘什么身份。 在大唐,都没几个人知道张知易的存在,也不会有什么阴谋主动出现。 暗中观察,做什么都是主动的。 “那我也上战场杀敌!” “你就不必去了,也用不着你。” “可我师父就曾经上战场杀敌。” “真有这事?那你也没这个必要,大家各司其职也挺好,否则会乱,如今的大唐,不是以前危机的时候了,都是打仗,但目的不同。” 张知易马车出行,还真像个名士。 名士大多又怪癖,张知易自己觉得挺正常的,但认识他的人也没人觉得他正常。 …… 出了正月,大唐边关也会变得紧张起来。 不过在这里的边民会觉得习以为常,这种事又不是没见过。 边关一个小村外,一辆马车到来,外面一个农夫打扮的壮汉在等待。 “先生,您可算是来了。” “哦,你是薛将军的副将?” “鄙姓郭,先生可以叫我老郭。” “好的,此地情况如何?” 老郭要先做一个全面的汇报,他也是沙场老兵了,知道该怎么做。 “先生,我们一来到此,就无人得知。” “这个村子原本已经荒废,是村民主动放弃。” “而我们假称是逃荒来的,他们也就信了,不过,他们还是弃村走了,因为他们说,高句丽人很快会来。” 没有真正村民的话,确实容易被识破,但得仔细看才行。 因为很显然,村子里没有老弱妇孺,全都是清一色壮汉,这阴谋的气息就出来了。 不过,正常来说,如果激烈冲突,他们应该不会看那么仔细。 几百人,全都散出去了,这村里也就几十人。 所以这个村子主要用处就是作为诱饵,现在张知易和三娘来了,其实他们也不像村民,有那么好看的村民吗? “哦,也无妨,你们是否跟敌人有过接触?” “尚未接触,因为这地方已经劫掠过了,高句丽人不会那么快来第二次。” “嗯,得让他们赶紧来啊。” 张知易走进村子,马车也被老郭牵了进来。 村子里的村民,都是薛仁贵的兵假扮的,所以看到张知易来,也没有太大反应,该做什么还做什么,顶多打个招呼而已。 老郭还专门给张知易准备了屋子,这都是他们临时建的营寨。 “先生,我们也做好准备了,若是再不来,我们就故意往前靠。” “嗯,可以大胆一些,他们不会无端怀疑的。” “只是我此前听逃走的村民说,去年到今年劫掠异常频繁,因为高句丽那边要迎亲。” “什么意思,跟劫掠有什么关系?” “百姓说,是他们那边的王要娶亲,有的说是联姻,有的说是抢来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商人在这边基本找不到了,很难得到消息。” 劫掠频繁了,有很多可能,百姓想什么通常也是空想的。 但无风不起浪,这也说明了高句丽那边会有大事,如果真是这样,那张知易算省事了,不用频繁去逗他们,便有一个大机会把他们激怒。 “是有什么大人物来到吗?” “是,据说,高句丽的王子亲临前线,说是娶亲不能寒酸了。” 王子? 不知道这个分量够不够,总得试试吧,好过多大几仗。 “那你们查清楚了吗,他们据点在什么位置?” “就在离此不到五十里处,很近,但驻扎似乎有五千人。” “五千人那么多?” “是啊,所以说他们现在劫掠更狠了。” 是李世民离世给了他们胆量吗?不过,这些不是张知易考虑的。 他的部队隐藏得好,所以高句丽人还没有抢到这里,这让他们有机会主动做点什么。 至于他们的身份,绝对不能外泄,哪怕是装作山贼呢。 “那他们营地内部,你们打探过吗?” “无法深入,但明日他们会出发劫掠,或许有机会。” 择日不如撞日,机会稍纵即逝,张知易也不是个拖沓的人。 “确实是好机会,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出去劫掠了?” “在外面看的,他们要劫掠的前一天,都要准备好马匹,营地里动静自然不一样。” 第111章 抓一条大鱼 深夜,张知易跟着老郭他们出发,才到来的他算马不停蹄了。 他们已经摸到了几十里外,高句丽人营地外面,营地很大,驻扎个几千人没问题,但老郭却只准备了五十人袭营。 “才五十人,不会有问题吗?” “先生有所不知,在这里,人越多会越早被发现,只要我们的人进去,那无论多少人,都会让他们炸营,所以不会有问题。” 老郭经验丰富,“他们会在天不亮时就出发,到时候动静很大,我们的人就悄悄靠近,待到他们的人马都跑了,我们就能潜入。” 对于这种一线的战斗,张知易还真不懂。 高句丽人的这种营地也是临时建的,说走马上就能走。 如果唐军大规模来袭,他们就望风而逃,丢下空营在这里。 所以张知易的投石机战术打这种营寨是不合适的,等你摆出架势,人家不是来冲你就是早逃跑了,根本打不着,火力全都没有用。 要打的,肯定是永久固定的据点。 高句丽人也有农业,所以定居也是他们的生活方式。 只不过,投石机就不能用于正面战场了,要直接进入高句丽人腹地,直接攻城。 这也是为什么要登陆的原因,直接北上的话,他们的战略空间太大。 他们此时所处的位置,就是高句丽人营地几里外的林子。 此时也经过了一夜的等待,差不多到时候了。 佛晓十分,前出的斥候来报:“大哥,他们有动静了!” 老郭这群人不会以职位相称,那样就暴露身份了,所以称呼都是很民间的。 防止被人听到怀疑身份,甚至还说黑话。 “好,你们按照预定潜入,若是成了,就来通知我。” 斥候又往前面去,每有消息,都会来报。 不多时,又有人来报,高句丽人出发了,而此时天都还没亮。 不过张知易也看见了,高句丽人离开营地,都还举着火把。 那五十人是潜入,而外面这里还有三百人,如果机会很好,潜入的人会打信号,让外面这三百人冲进去,一举端了这个据点。 …… 黑暗中,五十个人已经到了高句丽人营寨外面。 不需要有任何的交流,他们平日里就是这么训练的,非常的有默契,直接越过栅栏进入营地。 因为里面的人少了,所以哨卫稍有疏忽。 五十人在黑夜里分散很不容易发现,而这次机会选得好,甚至五十人在他们营地里游了一圈都无人发现…… 一圈过后,五十人再次聚到一起。 “二哥,如何?” “直接打吧,注意,营地里大约还有近千人,招呼外面的兄弟进来,我们则是直接放火烧,他们若有人逃跑,不要阻拦。” 一群人都点点头,分散与营地各处,不多时,火光开始烧起来。 此时,天边正好出现霞光,但是营地里火势瞬间变大,竟让这一丝霞光失色。 “杀,杀了他们!” 五十个黑衣人大吼,“这些人一个都别放过!” 高句丽人有的还想回去睡会儿呢,猛然发现异状有些措手不及。 “你们是什么人!” “少废话,我家被你们抢好几次了,既然你们不让我过下去,我就跟你们拼命,杀!” 这五十人竟无人能挡,营地里虽还有千余高句丽人,但他们也不知道来袭到底多少人,而且火势蔓延太快,不少人直接就逃跑。 主力都出去了,他们还守什么,万一是唐军大部队,岂不是送命? 而外面看到火起,老郭也带着三百人杀了过去。 张知易则在小树林里闭目养神,此时天已经算亮了,但远处的火光依旧十分耀眼。 “先生,我要不要去帮忙?” “帮什么,那是他们的职责,若是这都打不下,那就白训练了。” 在战场上得有他们自己的判断,你估计能打赢,就去打,如果输了就是自己的问题。 张知易是不会帮忙的,唐军还不至于让他拿刀去砍。 三娘却很兴奋,她听过师父杀敌的故事,觉得很刺激。 没办法,年纪小都这样。 实际上,这一战并没有多惊险刺激,等老郭带着三百人杀进去的时候,高句丽人差不多都跑了,他们徒步杀过去,跑这二里地的功夫就一个敌人也摸不着。 老郭有些气恼,询问先前打进来的人:“杀了多少?” “没几个,我才砍了三个,跑太快了。” 没有办法,他们不能骑马,那样就像是正规军了。 哪有贫穷村民骑着战马来打仗的,但是靠双脚跑,他们甚至追不上逃兵。 老郭一清点,居然只杀了百十个。 那五十人也很沮丧,那么好的立功机会,偷袭一旦成功,他们是可以大开杀戒的,敌人根本不会有反抗的心思,这是偷袭为什么战果都比较大的原因。 “算了,将他们的营寨全都烧掉吧。” 这也算是功劳,反正都要放跑活口的,方便让高句丽人知道他们是谁。 此时,有人喊道:“还抓到个活的!” 老郭不耐烦:“留着干嘛,砍了吧。” “这是个女人,还挺好看。”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他们果然擒住了一名貌美的女子,不过看样子这似乎不是营地里的服侍的女人,眉宇间有英气。 “不会吧,这是营妓?” “你才是营妓!” 那女人急了,但面上丝毫没有惧色,“你们是何人,快把我放了!” 老郭嘿嘿一笑:“放了?你是觉得我们好吓唬吧,没这个胆子,我们也不在这里,告诉你,我们都是被高句丽害的边民,砍了!” “大哥,女人也砍?” “她不是一般女人,是战士。” 老郭不管那么多,他们的任务很复杂,不能留俘虏。 现在也不能放,没这个道理,放了人家会怀疑你身份。 此时有人说道:“大哥,这会不会是条大鱼?” 老郭一愣,会是大鱼吗,不可能吧,大鱼不是个王子吗,怎会是女人? 古代女人地位确实不高,怎么也不会把“大鱼”往女人身上联系。 “要不这样,回去让先生看了之后再杀。” 第112章 你们能换很多金银 很快,人就带到了张知易跟前,此时天已经大亮。 “先生,这回是大鱼吗?” “嗯,有可能。” 张知易点头,“长得如此漂亮,肯定不是一般人,她的装束也并非一般女人装束,便于战斗,所以她在营寨里,是参与战斗的。” 那女子气鼓鼓的不说话,三娘倒是有些不屑,这好看吗? 老郭马上问那女子:“你是什么身份?” 女子扭头不答,她也知道这伙人不一般,看来难免一死了。 因为没往唐军这个方向考虑,唐军精锐怎会出现在这里,但这伙人身手也属实厉害,就算真的唐军,也未必见得都有如此战力。 “先生,怎么办,杀了吧?” 杀了? 开玩笑,要么你们在营地里就杀,现在带出来就是俘虏了,唐军哪能有杀俘虏的做法,影响多不好,张知易觉得,还不如先绑起来,再给她一个机会逃走。 “长相不错,带回去还能享用几天呢。” 张知易这句话说得很有匪气,三娘都忍不住扭头不看他。 那女子就绷不住了:“要杀便杀,给个痛快,你们是不是男人?” “是不是男人,你很快就知道了。” 张知易咧着嘴笑,不过他这形象反差确实很大,本人有种儒雅的感觉,却能说出这种匪类之言。 所以那女子也忍不住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这些人啊,本在南边做买卖,实在是做不下去了,就只能跑到北边来躲,没想到却有你们,实在是不让人省心。” “做买卖?能有你们这样的人吗?” “有啊,你猜我们做的是什么买卖……” 张知易一脸的神秘,那女子估计是猜到了,她觉得这伙人在大唐估计也是山贼匪类吧,怪不得被赶到这里来,大唐的匪徒都有如此战斗素质吗? 你说打斗能力强也就罢了,这战术素养远比高句丽人强大。 一伙人可以不声不响潜入数千人的营寨,放火杀人也是无比麻利,他们之间甚至不需要说话沟通,这样的执行力,能是山贼土匪? 哪怕唐军最精锐,也不多见这样的。 这不是个人战斗力的问题,而是这些人无形中就是一个强大的整体,只有军队才会体现这种素质,那女子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那你们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们许多金银财宝。” “哦,你一个营妓能有那么多钱?” “我不是,跟你们说了也没用,我的身份之尊贵,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张知易恍然点头,看了老郭一眼,老郭眉开眼笑。 果真是大鱼啊,没想到先生一来,就开始有大功了。 他们的职责就是拱火,但只打一些小兵也拱不起大火来。 那需要经常不断地骚扰,搞到高句丽人烦为止,才能看到一点机会。 现在大鱼来了,这肯定是高句丽贵族,一个人的价值就顶一支军队。 老郭问道:“那我们怎么知道呢,放了你,你不可能再回来了!” “你们可派人传信,让我军知道……我还活着,他们自会赎人。” “那你是谁?” “你们就说俘虏到的女人即可,他们知道我是谁。” 这可不能让张知易满意,他摇头:“不明身份,就不知道该出什么价钱,这笔生意,我们可不想做亏了,做得好,是要肥一辈子的。” 女子气恼,这伙强盗还真是能异想天开。 居然妄想着用自己换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胃口太大了吧! 她居然宁死不说:“你们就如此告知,他们就会赎人,我是不会告诉你们我是谁的,否则你们杀了我吧。” 一个名号有那么重要吗? 张知易起了疑心,你就算说是高句丽的公主王后,他们那级别应该是郡主吧……就算是这样的身份,也能慢慢谈啊,至少有这身份是不会死的。 强盗抓了也舍不得杀,不是要换财富吗。 怎么,高句丽人穷成这样,换个贵族都拿不出钱了吗? “嗯,不能说……” 张知易沉吟,“那就先带回去吧,我们再仔细斟酌,这可是大买卖,谨慎点,不能做亏了。” 此时,老郭对旁边一人打了眼色,那人立即会意。 “先生,那能不能先让我们痛快一下呢,从南边跑过来,好长时间没碰女人了,只要不杀她,也不影响卖钱啊。” 这其实就是一个逼供手段,无形中的言语威胁。 所以话说出来,那女子更急:“你们想换到足够的钱,就不能动我!若是我被你们伤害,就不值钱了!” “瞧你说的,你长这模样,他们怎么舍得不出钱。” 这时代的人在乎这个吗,不可能在乎的,何况是军队里,母猪都赛貂蝉,他们哪有那么多讲究。 如果是贵族身份,那也不可能因为受到什么伤害而不值钱啊。 除非…… 张知易意识到,这里面可能还有说法,得弄清楚才行。 “你们信我的,想不想要金银?若是想要,就让他们来赎我,有了这些金银,你们再找一百个漂亮女子都行,何必如此!” 急了,这回是真急了。 张知易对老郭使了眼色,他们走到一边低声细聊。 “你有什么看法,老郭,这边你比较熟。” “这女子……怎么说呢,我听她口音,不像是高句丽人。” 他是参加过太宗征讨高句丽之战的,也听过这些高句丽人说汉化,还有这边其他民族说的汉化,口音上会有区别,但中原人无法分辨。 像张知易就听不出,反正都是有口音。 “不是高句丽人,又在高句丽营中,身份尊贵……” 这几点联系起来,就很不简单,似乎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那么就是高句丽的盟友,百济人? 张知易问道:“那到底是哪里的口音,你听不出来吗?” “我只知不是高句丽口音,至于是哪里的,就不清楚了。” 这闹的,看来又继续逼供的必要啊。 不过,高句丽人很快就回来了,还是得尽快搞清楚她的身份。 张知易做了决定:“先带回去,此地不宜久留,这情况不一般,可能会超出我的想象之外。” 第113章 你们绝不是盗匪! 他们将人带了回来,老郭就问张知易是否逼供。 因为这显然是条大鱼,只拿来引诱敌人不套点消息就可惜了。 “老郭,既然有此人,我们就该多下点功夫。” “但是,恐怕也没那么好套出身份来,她看来也不傻。” “若是告诉我们真实身份,她或担心我们不会放她走了。” 如果身份太重要的话,就真不能说,讹钱倒是小事,这女人身后肯定隐藏着很大的秘密,否则一女子绝不会出现在对方的营寨里。 高句丽好像也没有什么女将军吧? “先生,那我们原先的计划如何是好?” “若是此人身份那么重要,我们就该先转移了,因为他们会大规模搜索此处,至于审问,以后再说。” 张知易决定先缓一手,等等再看。 如果这女人真那么重要,是可以换来很多东西的。 很快,这支秘密部队就开始转移,三娘带着那女人,其他人员收拾好村庄,马上离开。 张知易略微犹豫了一下,又叫来老郭。 “你在这里留下几封书信,也不需要什么官方的文印,就是暗示一下我们的来处。” “哦,先生,是往西北军那边引吗?” “这个你看着办,注意,书信里不要提到卢平南本人。” 张知易这个暗示,老郭当然是懂的,他来就是为了干这个。 关于军中书信该怎么写,老郭也是门儿清,这种栽赃的手段早就准备好了。 吩咐好之后,张知易就坐上马车撤退。 那女子也放在马车上,有三娘看着也不必担心。 “你们是谁,我看你们不像是盗匪。” 女子生了疑心,盗匪撤退不会如此麻利,而且尽管这些精锐唐军装作平民百姓,而且也都是老兵经验丰富,但基本的作风跟盗匪完全不同。 看一个人的下意识行为,会暴露很多。 如果是某个关键时刻,可能不会露馅,但唐军在此驻扎已久,如果要演戏,演那么多天也难免有疏忽。 张知易笑了笑:“知道得太多,你就回不去了。” “你们肯定有图谋,需要我来帮你们实现!” “没错,我们有图谋,但现在你已经帮过了。” “什么?” “管不管用,就看你身份是否有那么重要了,接下来,你不需要再回去。” 张知易笑道:“你长那么漂亮,我也舍不得放回去,跟我为奴吧。” 赶车的三娘回过头:“先生,我不如她漂亮?” “你比她漂亮,不过你不能为奴啊。” “奴婢有什么好的,先生喜欢?” 那是,你一个小女孩懂什么,那多刺激。 那女子大怒:“你们若敢如此,大军必追杀你们到天边!” 真的吗,这可太好了,张知易要的就是这个。 但他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意图,假装有些担心:“真的吗,你真有那么重要?” “不知死活,为了我,莫离支会集合大军!” “你吹牛,盖苏文会为了一个女人主动触怒大唐?” “反正大唐也是要打他,为何不行?” “那不一样,高句丽更需要时间休养,此时此刻,若非不得已他绝不会惹大唐。” 高句丽不会膨胀到自己能大过大唐,有点头脑都不会这么想。 至于隋朝,也是因为劳师远征,如果换做他们攻打,会死得更快。 如今高句丽王是宝藏王,但做主的当然不是他,也不是高家的人,而是渊盖苏文,大唐为了避讳李渊,把他姓氏改了,称为泉盖苏文。 如果盖苏文够明智,那他先打的决不能是大唐。 对高句丽来说,只有一条路可走,打上半岛,一统三韩。 等他拥有了那么大块地盘之后,再蓄积力量攻打大唐,这也是必须打的,因为他们知道,大唐一定会灭他们,现在的形势都心知肚明。 打大唐他也没指望能攻下中原,主要是逼和。 女子见威胁无用,颇为震惊。 “你竟知道这些,绝非匪类,你们是唐军!” “我说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不可能,此时你们大唐朝堂之上,绝不会答应发兵!” “哦,连这你都知道,是你自己把路走窄了啊,说得不错,此前是不会发兵,但这不是有你吗,盖苏文能忍下这奇耻大辱?” 张知易笑了,“你是要嫁给谁,他儿子还是他本人?” 女子发现说多错多,干脆闭口不言。 但这样也没用,反正有的是时间,张知易可以慢慢磨,不信她能不说话。 “出现在此,身份特殊,你绝不是高句丽人。” “所以你是来联合高句丽的,应该是新罗贵族吧,估计还是个圣骨,否则盖苏文不会理你。” “而且你们的联姻是个秘密,你可能连你们新罗女王都不肯告诉。” 张知易的话说完,那女子目瞪口呆,看他的眼神就仿佛看神仙。 可不是神仙吗,她实际上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说,只不过体现出了她在高句丽军中的重要性,张知易就分析出了那么多,难道有人泄密? “你如何得知?” “放心吧,不是人泄密,其实这是很简单的逻辑,新罗叛乱才过两年吧,你们贵族之间嫌隙很大,肯定都想夺权,那两位女王你们都看不惯。” 张知易淡淡道,“而现在的金胜曼,她绝不会跟高句丽和谈。” 这里面的情况非常复杂,本来是新罗跟百济打,想联合高句丽。 然后高句丽又联合百济打新罗了,新罗不得不求助大唐。 李世民拉着队伍打了几仗,算是帮新罗稳住阵脚。 结果新罗自己内乱,亲唐派还被他们杀了,如此反复。 也难怪反复,因为大唐出兵的条件,就是废除他们的女王,立大唐宗室为王。 这是明抢,所以亲唐派他们必须斩除。 然而之后,他们又来求大唐了,应该就是今年。 张知易记得,为舔李治,还写了首诗很肉麻。 “那先生觉得,我能否成功?” 女子一下反客为主,张知易的洞察力让她震惊,大唐果然人才辈出,随便一个人就有如此智慧,那她挣扎,还不如请教一下。 如果张知易真有大本事,她为此献身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高句丽反复无常。 第114章 大唐全都是神人 听见这女子这么说,张知易乐了。 “你倒是心大,问起我来了,无妨,这个我可以帮你参详一下,话说在前面,就看你嫁给谁,盖苏文还是他儿子。” 古代联姻,基本上看的是价值,而不是别的。 这女子非常年轻,基本上跟三娘岁数差不多,如果嫁盖苏文岂不是太老了? 那就陷入了现代思维,对不起,她不会嫁没用的男人。 但反过来,别看盖苏文年纪大她许多,人家娶不娶你还看心情。 真以为你年轻美女那么值钱? 身份,才是最重要的,盖苏文是莫离支,想要什么没有? “有何不同吗?” “当然有,若是盖苏文答应娶你,那你夺权的希望可能就会成,如果盖苏文没有亲自娶你,而是让他儿子娶你……” “如何?” “那他基本上就不可能帮你夺权,而是想吞掉新罗。” 张知易平淡地说出这些,“目前来看,盖苏文不会娶你的,因为他的目标是整个半岛……也就是你们新罗,还有百济一起,他都想要!” 不要不可能跟大唐抗衡,所以盖苏文不会娶她。 再美也不可能要,美女在内心里总把自己当回事,觉得男人会为了她们走不动道,不存在的,再美,天下也不可能独一无二。 真正掌握权柄的人,会为了你放弃一片森林? 女子仍处于呆滞中,张知易又道:“你的身份,在新罗肯定是圣骨,就是不知道你姓金,还是姓朴,或者姓昔?” 新罗贵族分等级,就是种姓制度那回事,相互不允许通婚。 最顶级的贵族属于“圣骨”,次一级的是“真骨”,往下都不用考虑了,他们没有资格争夺王权,而现在,唯有圣骨具备称王的资格。 那么,圣骨姓氏就三家,金胜曼现在是女王。 “你不可能是金家的人,那必定是姓昔了吧?” “先生,你是神人?” 女子只觉得身边一切都不真实了,她才被一伙大唐匪徒劫持,然后这伙匪徒的首领就给她分析出了三韩局势……大唐什么地方啊,匪徒都如此有文化? 而且根本不清楚他们那里的情况,就直接分析出高句丽压根没有帮她们夺权的意思。 所以这个婚姻没有必要了,盖苏文不过是想再次引发新罗内乱,他好趁乱打劫而已,联姻利用他们昔家,达成辽东和半岛一统目的。 她如果再嫁过去,昔家会成为盖苏文的刀。 “怎么会是神人,我只是个教书先生。” “您不是说当了匪徒吗?” “不矛盾,也可以是,取决于我手里拿的是刀,还是书。” “我……我叫昔永智。” 她麻了,大唐随便来一个就是神仙,那此时不救助大唐更待何时。 趁着现在,金胜曼和大唐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或许大唐会帮她? 至于张知易什么身份……不重要,有如此智计的人,不论如何都能帮到她。 身在江湖,可感觉目光都在天上往下看! “很好,那你不必担心了,我们要用你换点东西,不会伤你。” “换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不要多问,而且就算没有你,我们也能办成,无非久一点。” …… 数百唐军,在大山里隐蔽起来,才躲了三天就有了消息。 “先生,高句丽集结了数万大军,看来此女子身份确实重要。” 老郭走进凉亭,给张知易通报消息,“我们查到,带队的是盖苏文的儿子,泉男生。” 在这里,张知易让人搭了个凉亭,旁边焚香驱蚊。 名士嘛,肯定要讲究一点,这样才有高人的味道,挺带感。 张知易点点头,看向旁边的昔永智:“你是要嫁给泉男生吧?” 她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反正能不能回去,就看张知易一句话,而现在她也不想走,因为张知易太惊人了,压根没去过的地方,就能一五一十地分析出门道。 她开始相信看的典籍里,中原谋士的神奇故事。 新罗贵族和百姓是分层的,贵族都说汉话,穿汉服,底层的百姓就不是这样了,那衣衫……实在是有些不好过审。 “泉男生,带着数万兵马,他能打过西北军吗?” “偷袭的话,应该能有所收获,卢家估计会损失不小。” 张知易点点头,“不错,但再想取得什么战果,就难了,毕竟西北军也是难啃的骨头。” 老郭还有疑惑:“先生,咱们能成吗?” “再等等吧,我自有安排。” 张知易淡定地喝了口茶,而此时三娘看得目眩神迷。 她最吃这种名士的设定了,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潇洒地赢下一切。 其实武人是崇文的,而文人又崇武,在尚武时代基本没有什么隔阂。 特别是汉代,纵然文人也能提刀上战场,如班超,以他的家庭,本该一辈子做史官的。 “先生,我们就什么也不做?” 这回问的是三娘,她总觉得张知易这样不是办法吧。 张知易笑了笑,这回也不怕说了,因为事不成,谁也出不去。 他们就在这里坐等泉男生成功,玩个大的。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他没有直接回答三娘,而是直接念了首词,以供娱乐,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也不是故意装的,因为待在这里实在是无聊,这首词以稳定军心。 只要下面的人看见你有信心,他们就充满士气,这就和股市一样,有没有信心不是一回事,而老板的蛛丝马迹,都会造成直接的影响。 而还有一个影响,自然是三娘芳心大动。 小乔初嫁了……先生是不是在暗示她什么?羞死人了! 旁边的昔永智则是没多大反应,因为她是没听懂,这种番邦的哪怕是贵族,墨水都少得很,三娘虽然练武,好歹出自国公家,书是读过的。 “先生在取笑我!” 三娘一脸含羞,跑了出去,而张知易一脸懵逼。 第115章 不打不足以平民愤 这首词是宋代的,此时当然没有。 张知易觉得这深山里也没别人,随便拿出来说说无妨。 但三娘可是往心里去了,张知易不是把自己比作周郎吗,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那小乔是在暗示谁……只能是她了啊,这番邦女人那里配。 所以张知易看着三娘跑出去,还不太明白。 于是他看向昔永智说:“你得准备一下了,我们得跟你男人谈谈了。” “先生,是要送我回去?” “看看再说,但价钱必须谈好。” “可我知道了先生那么多事,先生还放心让我回去?” 看样子是她急了,张知易摇头:“看你这样,是不想回去?” “我是不想坏了先生的事,我知道你们就是唐军,就是来抢人的!” “无妨,你怎么想的,高句丽怎么想的,我并不在乎。” 借口就是这样,张知易只要引高句丽开战,有这个借口再影响朝堂,就够了,高句丽人知不知道他的阴谋,关他什么事? 只要达成这个条件,让李治顺利下达发兵旨意,就够了。 到时候大唐也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怎么想也得打,反正群臣的气要平。 “可我不想离开先生……” “你想不想没有用,回去该如何就如何,与我无关。” 张知易仿佛渣男一样冷酷,他可是大唐的人,这时候番邦女人哪怕是贵族,还是上不得台面的,顶多是个新罗婢而已。 所以留下又是何必呢,新罗的什么“圣骨”在大唐看来,连个百姓都不如,好歹大唐百姓也是天朝子民,化外之民哪有什么身份可言。 “先生,我也有美貌……” “这不是美不美貌的事,等我事情做完,也该拿你换点东西了,你不想回去争夺王权吗?” “先生,我可以帮助你打高句丽。” “你?说说,你能怎么帮我?” 昔永智也开始动脑子了,她知道这种神人也不是轻易会出手帮忙的,假如他们昔氏能有张知易相助,那夺得王权的机会岂不是比高句丽帮忙还大? 这些天来,她也看出了张知易的身份,绝非普通人。 废话,普通人能调动唐军吗? 而且做这个阴谋,在大唐必定是高层的事,地位不可能低。 她也是贵族,有眼光的。 “若是我夺得新罗王权,会唯先生马首是瞻!” “你这话说得挺漂亮,我再想想吧,不过,还是得跟泉男生谈谈。” …… 仅仅两天后,就有消息传来。 依旧是在凉亭里,老郭兴高采烈:“先生,泉男生率数万人袭击边关,卢烨战死。” “谁?” “卢烨……哦,就是卢平南的儿子。” 卢平南啊,好,这下够精准了,他那一伙肯定是卢家的势力,有泉男生这么一暴击,在朝堂上最起码卢家的人要疯,必须开战。 而且,李世民还没死一年,高句丽就得挑衅。 别看那些老臣平日里都忍得那么好,一旦高句丽主动搞事获得大一点的战果,还杀死望族的子弟……他们绝对忍不了,怎么,先帝才驾崩,大唐就沦落至此了吗? 所以必然有慷慨义愤的大臣主战,而其他的摇摆派,卢家也会想办法收买。 卢平南他忍得住? “先生,只是我不明白,他们又为何能精准找到卢烨的本部?” “可能是运气好吧?” 张知易笑了,只把泉男生引来当然不够,只要西北军收拢得好,也不怕他这几万人。 但是,白沐风干得漂亮啊! …… 消息已经传到了长安,满朝文武哗然。 “高句丽数万大军,由泉男生率领,袭击守将卢烨本部,卢烨阵亡……” 李治拿着战报皱起眉头,这应该是他演技最好的一次。 满朝文武都跳脚了,仿佛除了长孙无忌,每个人都义愤填膺,要大唐立即发兵攻打高句丽,必须进行一场惩罚性战争,否则大唐的国威何在? 就连坑卢家的褚遂良,似乎也不站在长孙无忌这边。 这一战,就好像有点压不住了。 李治基本上不吭声,是长孙无忌跟群臣争辩。 “诸位,须冷静,先帝驾崩还不到一年,我大唐仍处于丧期……” “是啊,先帝尸骨未寒,就有人敢对我大唐动手了!” 这种阴阳怪气多的是,长孙无忌都招架不过来,此时言辞也越来越激烈,越肆无忌惮。 “太尉,没了先帝,我大唐就没有国威了吗?” “此时都有人敢挑衅,怕是大唐今后也无人高看一眼!” “对啊,先帝已经不可能回来,再率领我们出战,那么大唐就认了?” 这些人言辞,此时已经不注意尺度了,什么话都敢说。 “大胆!” 长孙无忌喝道,“这是朝堂,不是让你们来撒怨气的!” 他心里清楚,卢家的人不服,想复仇,他们就会绑架整个大唐出兵。 不过恰好的是,这一次李治也想出兵,张知易也想。 放在以前,卢家这种行为当然是不好的,但是现在,就需要他们出这个头。 五姓七望也不是没有用,就看怎么用他们了。 卢家打这个头,在朝堂上振臂一呼,看来还确实很多人响应,只是这次大唐有点太难看了,你说就劫掠一点边民还能忍,直接就灭守将…… 大唐要脸,否则怎么服众,卢家推波助澜,其他门阀自然响应,长孙无忌怎么扛得住。 所以李治也问了:“那太尉说,该如何?” 不意思一下,是真的说不过去,长孙无忌也不想逆着群臣干。 “不若如此,加强北边军防,做出一个逼迫架势,然后派出使者责问!” “责问有用吗,大唐不必出兵?” 所谓责问,就是做样子的,李世民在的时候有用,高家还送来质子。 可现在,管事的不是高家,而是盖苏文,派使者责问他? 只有这样显然说不过去,问题是,如果人家杀了使者,你又当如何应对? 那时候就彻底撕破脸了,大唐要是能忍下来,形象方面会损失很大。 对于百姓,对于其他藩国,这都是难以恢复的影响力损失,他们会觉得你大唐不行了,这都不敢出手,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尝试一下? 第116章 来换回你的女人 张知易并不知道此时朝堂的情况,但他知道长孙无忌拦不住。 如今大唐有兵马在外征战,就是去追突厥的那支部队,还没有回来。 再往外派的话,估计也不可能多,按照以往经验来看,打不赢的。 而西北军,肯定要求加强自己的军备,卢家这次损失不小,他们要补回来。 所以最为稳重的做法,就是做出一个姿态,派出少量部队威慑高句丽。 这就是李治的借口,就派出薛仁贵那几千人。 长孙无忌不会在意,反正这几千人也做不了什么,薛仁贵是有经验的战将,他不会拿自己的部队去送吧?所以,长孙无忌基本上会同意这次出征。 动用数千人,现在也不会影响大唐的经济。 经过这些日子,南边运来的粮食已经极为丰富,不至于几千人都影响。 不止是长孙无忌,所有人都不会觉得这几千人能干嘛。 所以他们还会在朝堂上闹,但长孙无忌做出派兵的姿态,就有机会跟他们拉扯了,反正张知易也不希望大唐进行大规模动员,没有必要的。 薛仁贵就够了,而且这次,必定震惊天下! 在遥远的边陲,张知易又让人前出搜索,他们遇到了高句丽军。 泉男生在打掉了西北军一支后,并不满足,他知道大唐的反应并不会马上到来,此时还得找他的女人。 高句丽号称控弦之士数十万,经历了那么多年战争,动员个十几万问题也不大。 所以此时西北军还真不敢出来决战,卢平南再怎么丧子之痛,也得忍住。 这些天,他得到手下消息,他们居然找到了昔永智携带之物。 泉男生心急如焚,派人搜索,结果搜出一封信件。 信件很简单,上面语言也是简单易懂。 “人在我们手里,离你们东南六十里有座山,见面谈,别带太多人,我们会撕票。” 就是一张简单的纸条,不用什么文采,看起来就像是匪徒的话语。 泉男生大怒:“到底是谁,竟敢抢我的女人!” 他马上命人准备,即刻出发,也没带太多,就带了本部亲兵百来人。 因为在这里,他有足够的自信,这百来人也足以从唐军战阵里冲出来,而现在大唐也没有兵力来围剿他吧? 杀出去六十里,果真见到了一座山,有一处峭壁。 这里还有明显的标记,因为峭壁上有人烧柴,冒烟出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峭壁不高,你们分出一队,从旁边包抄!” 他也不傻,怎能直接到峭壁底下,旁边就有缓坡,可以骑着马上前。 三十多骑杀出去了,可不多时,就只剩下十几人回来。 “将军,那林子里有埋伏,他们设了陷阱,我们上不了山!” 对面可是有数百唐军呢,他这点人肯定闯不进去,而且必须经过林子,逢林莫入是军事常识,进去就容易遭暗算,别说他这里就百来人,就算数千,进了林子也不是这数百唐军的对手。 泉男生火冒三丈,自己驱马来到悬崖下面。 “到底是何人,畏首畏尾,不敢出来一战?” “可打不过将军,不用着急,我们也没把她怎么样。” 此时,张知易出现了,就站在悬崖上面。 泉男生哪里能忍,弯弓搭箭,就要瞄准张知易,可马上他又放下了弓箭,因为旁边老郭拿着刀,架着昔永智走了出来,明晃晃的唐刀架在昔永智白皙的脖子上。 “你……” “将军切莫动怒,我们不会伤她。” “那你到底想要如何?” “我们是江湖草莽,南边待不下去了,北行千里只为求财。” 张知易还是那一套,“所以在这里,想跟将军讨点钱花,不知可否?” 泉男生憋屈得很,依旧怒道:“可恶贼子,我率大军数万,若是不放人,就踏平你们!” “将军,急怒会让人丧智,你纵然有数十万,我们藏在这大山里,你如何踏平?” “所以,咱们还是好好谈谈,你若是不想要人,那就不换,横竖也是个美人儿,我自带回去享受,若是你想换人,就拿出该有的态度来。” “你我本素不相识,我也不想因此结仇啊。” 张知易语重心长地说,泉男生快气得冒烟了,他带来的人马,其实是借了另外两兄弟的,这已经是很强大的力量,可无奈张知易躲在山里。 光是这个小悬崖,也不利于他的大部队展开。 “那你想要什么?” “那咱们就简单些,一口价,黄金万两!” 这就是狮子大开口,那么多钱,哪怕是大唐要拿出来都肉疼,何况贫瘠的辽东,在这个时代,辽东没有后世的苦寒,但也不能跟中原比啊。 随随便便让一个小国拿那么多,哪怕是百两,都跟困难。 “我哪里来的万两黄金,你是故意的吧,哪怕是搜山,我也要把你找出来!” “将军息怒,可以谈嘛,你们这段日子,不是劫掠了不少吗,黄金不能没有,给个百两吧,但你们抢的东西,都得带来,我兄弟们也饿着呢。” “你……” 泉男生怒急攻心,又要开骂,此时他的亲卫队长过来了。 “将军,不如答应他。” “什么,答应他,咱们辛苦抢夺的都还回去?” “并非给他,而是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手下能有几个人?我们将大量粮草物资运来,他们拿着还想走吗,待到换了人之后,只管掩杀过去!” 泉男生惊喜道:“好,还是你机灵!” 确实是好办法,黄金百两不说,有就给,但大量的粮草你们是带不走的,这些都需要人手运送,而且,一旦带上了这些粮草,速度就慢得多了。 还不能走小路,小路运不了大量粮草。 所以粮草绝对是丢不了的,他还可以拿回来,就算抓不到匪徒,百两黄金救回美人他也能接受。 泉男生倒不是单纯为了美人,而是因为,昔永智对他们来说,也有很重要的战略价值,有了这个女人,他们就能联合新罗大贵族,从内部直接瓦解。 所以这个女人是绝对不能丢的。 第117章 我们可能上当了 以最快的速度灭新罗,对高句丽来说很重要。 他们才是真的难受,现在百济承受不住新罗的攻击,而大唐又在南边威慑,他们不敢全力去打新罗,万一唐军趁虚而入就什么都赔光了。 拉拢新罗贵族进行内部破坏,就十分的重要了。 “贼人,你等着,我马上将赎金拿来!” 数万人动作迅猛,亲卫们按照泉男生的命令,都过去拉来了。 拉来的粮草辎重都摆在悬崖下面,而泉男生手里拿着一个大包袱。 “粮草在这里,我手上是黄金百两,这些可够?” 张知易站在悬崖上面看,此时高句丽军拉了半天,也近黄昏了。 老郭在一旁道:“先生,他们劫掠的粮草物资,可不止这些。” “可以了,我相信他已经把自己能找到的东西都拿来了。” 张知易笑道,这回泉男生是绝对不会藏私的,他还怕拿来不够多呢,因为拿来得越多,就越难带走,拖累行军速度到时候会被追上剿灭。 如果可以,泉男生恨不得再多拿几倍! 张知易在上面说道:“好,接下来按照我说的做,你也别不情愿,咱们都不是傻子,若是不满足条件,我是不会放人的,你看着办。” “首先,你的人将这些物资送到那个山坳里,看到了吗?” “送进去之后,你的人后退五十里,等我的人取货。” 张知易这边出的都是苛刻条件,漫天要价,而泉男生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再跟他生气了,等在下面很疲劳,他的人搬运粮草也很累。 但张知易提了这样的条件,他还是不同意的。 “你是把我当傻子,我把东西都送进去,大军后退,你不交人怎么办?” “这样啊,那你可以留着大军,等我的人把货搬走。” 张知易不急,很快天色晚了,大不了不换,明天再说。 而泉男生觉得,自己几万人都到位了,我还能怕你? 东西可以送进去,就算你们的人拿走,能拿多远? 带着这些东西离开,走不了多远就会被赶上,山里不能骑马,那就不需要骑兵,步行都能赶上你的人,反正物资肯定是拿不走的。 “好,你得说话算话!” 泉男生立即派人把东西送进了山谷,他不慌,几万人在手呢。 送进去后,就出来等,等张知易的人运走。 同时他也不闲着,对张知易喊话:“你的人,可不怎么像是草莽之人啊。” 他当然也看出来了,都是训练有素的,人估计也不少。 “没办法,大唐百姓多少都会一点打仗,我好歹也是大唐百姓,你们敢犯边,就是瞧不起我,我也得给你们一些厉害尝尝。” “呵呵,就凭你吗?你是谁?”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张知易。” 泉男生有数万人在这里,他可不怕,即便这些人真的是大唐万里挑一的精锐,大军掩杀过去也挡不住,难不成大唐人人都是万人敌? 那不现实,所以,泉男生已经下了决心。 尽量保住昔永智的安全,同时要留住这帮人,全都杀了! 他们在这有一搭没一搭地相互放狠话,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泉男生看天越来越暗,忍不住道:“差不多了吧,赶紧交人!” “好,我这就下去。” 张知易往后退,老郭也带着昔永智退了,悬崖上已经不见人影。 他还耐心等了一段时间,按照时间算,也应该在悬崖下面见着人了,可并未出现半个身影。 “将军,我们可能上当了!” “哼,他们还能跑得过我?所有人,下马,追进山里去!” 泉男生就等着这一刻了,如果实在保不住昔永智,那就算了,另外再找方式和昔氏结盟,反正人又不是他杀的,现在他就只想把张知易这伙人干掉。 因为这伙人确实厉害,留着也是后患。 “两千人,跟着我,其余人去拿回粮草辎重!” 东西他都不让拿走,惹急了他,就在这山里追到这伙人全都杀绝了为止! 他几万人啊,这还能让跑了吗? 于是泉男生这两千人杀上了山坡,发现悬崖上并没有人。 而且刚才布设的陷阱没有恢复,仿佛对方就知道他要这样过来似的,也不费这个心了,直接走。 “哼,倒是有自知之明,可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泉男生一挥刀,“杀进去,找到他们,纵然是在山里,他们也跑不过我们!” 条件对大家都一样,凭什么你们南边来的贼人能跑,我高句丽精锐追不上?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张知易并未往山里跑。 而是转到了另一边,那个山谷上面,而在山谷这边,有数万高句丽士兵来追回粮草,泉男生也没想到,张知易敢往这里来,那不是送死吗? 两千人不敢对付,敢来对付数万人? 张知易还真就敢,他站在山脊上,身边还是只有老郭,以及三娘和昔永智,只有昔永智不明白,张知易为什么敢还留在这里。 “先生,他们都准备好了。” “那就看情况动手吧,让他们都进了山谷再说。” 数万人已经进入山谷,这里路不好走,他们也是下马搬运。 这些人很疲劳,刚才也是他们把粮草运进来的…… 可进来一看,山谷里粮草原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怎会如此,他们不是要我们的粮草物资吗?” 数万高句丽士兵看懵了,他们以为还要追一阵,觉得张知易的人搬走了粮草。 谁知张知易压根也没看上他们这点东西,这不过是个幌子。 可为什么这样呢,就为了让他们累一趟吗? 此时,有人发现了情况。 “什么怪味,这山谷里有很浓重的怪味,是什么?” “哎呀……小心,脚下有油,我摔倒了。” “怎会有油,这地方……” 还有人不信,天已经黑下来了,此时,他们数万人全都在山谷里。 有人开始点火把,查看情况,却没想到这一点,整个山谷都开始燃烧! 火光瞬间迸发,漆黑一片的山谷一下子全都亮起来。 而准备发火箭的唐军士兵也都傻眼了。 “怎么,我们还没点火,他们自己就来?” 第118章 大火之下人人平等 巨大的火焰,将数万人化作飞灰。 张知易等人都在山脊上观望,开头还有凄厉的惨叫声,但很快就只有火在燃烧,火的热力逼得众人后退了数十步,躲到了山坡的后面。 三娘和昔永智脸都吓白了,这不是人力所能对抗的绝望炼狱。 无论你武功有多高,置身其中就灰飞烟灭,哪怕只沾上一点点,都必死无疑,因为这油是水浇不灭的,甚至可以在水面上燃烧。 没什么好说的,震撼就完事了,炼狱里很快什么都找不到。 “这……会不会有些残忍?” 昔永智看吐好几次了,此时已经不敢再看。 “确实,非常的残忍,你们不是要夺新罗的权吗,到时候输家就会这样。” “怎会,难道你要对我们……” “没错,我决定出手了,把你们管事的叫来,我们谈谈吧。” “你会帮我们?” “不一定,看谁的价码合适……哦,你不是价码。” 张知易不会限定自己去帮谁,那多蠢,慈不掌兵,外交其实也一样,你要装出仁慈来让人家看到,台面之下就全都是理智判断,没有仁慈的空间。 而很多所谓的善举,背后也都是利益。 你要让人做好事可以获利,那人家就好事。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就连父母伟大的牺牲,都可以解释为基因的自私。 “先生,您真好,没有把我当做一个物品来计算价格……” “是你误会了,先别感动,我的意思是,你不配。” 要交换的利益是很现实的,女人自然不算在内,张知易也没觉得有这个必要。 “你……好,我去叫我父亲来。” “是你父亲要做新罗王吗,好,明天我就派人送你回去。” 张知易走到山前,看见火场前面,泉男生带着他那两千人又回来了,站在山谷外面目瞪口呆,这一场火葬送了他数万人,只留下灰烬! “老郭,带人跟我走,去会会他。” “好!” 虽然泉男生还有两千人,但唐军的几百人可不怕他。 如果理想状态正面对抗,老郭这几百人有信心把泉男生两千人全歼。 张知易把人都带了出去,正面迎上泉男生。 双方的旁边,依旧是耀眼的火光,把黑夜照得通亮,而黑烟则是完全笼罩了天空。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人?” 泉男生此时已经怀疑人生,他被张知易吓到了,几万人啊,灰飞烟灭。 这种人怎么打得过,居然会如此厉害的法术。 他被吓到很正常,这才是正常的古代人,在这个时代,只要没见过火山喷发,那这样的场面基本就只能在梦里想象。 “被你看出来了,我是个在山中修炼的方式,本不想管世俗纷争,无奈你们如此不懂事,那就别怪我出手了,看到了吧,感觉如何?” 张知易对泉男生笑了起来,“你还有两千人,要不要再试试?” “走,快走!” 泉男生吓得面部扭曲,转身就跑,他身边的亲卫也发足狂奔。 老郭拔刀要向前,张知易把他拦住:“不必追,让他走。” 再追没有意义,张知易要灭高句丽,也不差他这一个。 因为战法不一样了,只要获得这个开战借口,张知易就可以直接平了高句丽,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无论是谁都挡不住。 大火之下人人平等,追他干嘛。 “先生,这里他们留下数万战马……” “看能不能都赶回去,战马还是要的。” 作为机动性最强的兵种,骑兵在历史上一直到后世,也就一两百年的时间失了势,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主力兵种,战马才是战略资源。 …… 张知易在这里的山间驻扎下来,即可隐蔽自己,也可以搜集外界情报,同时他在等新罗的贵族,昔氏在新罗是圣骨,也就是有资格当王的贵族。 然而,昔氏再历史上却日渐稀少,看来受到排挤的影响很大。 同时,长安的消息也不断传来。 “先生,陛下已经同意,让薛将军出兵,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这边的正面,西北军也增兵了,但没有增加多少。” “看来,是朝中出兵的意愿并不坚定,所以规模并不大,倒像是为了平民愤。” 是长孙无忌,张知易知道,按照长孙无忌的想法,此时不该打。 长孙无忌是对的,如果没有张知易出现的话。 而给西北增兵,就只是给卢氏壮声威而已,并不能真正开战。 增了兵你也打不了高句丽,真打起来后勤供应不是一个级别。 大唐征伐高句丽,都是很多年才有一战,而一战必须获取足够的好处,就是将他们的百姓迁移至中原,一点一点的消耗,灭国之战,也是消耗最大的战争。 死人都不是什么大事了,关键是国家会不会被拖垮。 一旦国家被拖垮了,那必将陷入一场更恐怖的大乱,百姓死伤会更多。 所以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也是因为这样,张知易还是愿意让长孙无忌继续执掌朝堂,压制李治。 如果现在就让李治大权独揽,大唐很快会被他败没。 “这就够了,不需要太大量的部队。” “你发回消息,让薛仁贵出征,往东南走,去找王玄策。” “在泉州,上王玄策的船,同时让商会帮助运输油桶,一并装船!” “两千多人的机动部队,三千人的投石车队,差不多了,让王玄策帮忙运输,从海上走,慢慢北上,听我号令。” 这是张知易在等着的机会,只要长孙无忌露出一条缝隙,就足以让张知易定乾坤! “是!” “另外,那个昔氏新罗贵族来了,先生要不要见他?” 张知易点点头:“见,他们对我们也有一定帮助,看他们是什么态度了。” 这个模板,张知易在后世是见过的,代理人战争嘛。 反正培植自己的势力,如果觉得不行,就给他们换一个政权。 现在的新罗女王,驱逐了亲唐势力,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一下大唐的态度了,大唐不高兴,你们就玩不下去。 第119章 你们其实没那么重要 昔永智带来的是她父亲,张知易还没有见到。 有前途就培养起来,没有前途就不管他,无论他们跟谁合作,反正张知易一锅端,此时在位的是真德女王,他们跟大唐的关系还没有恢复。 最终哪个势力上台,还得看张知易给他们这个脸。 “先生,你真打算扶持他们昔氏吗?” “合适就扶持,其实不用贵族,如果他们都不识相,咱们就换一个新势力。” “新势力?若不是他们的老贵族,怕是不堪用吧?” 三娘不信,这不需要怎么去学,一般人都想得到,只有老贵族有这个根基。 张知易笑了笑:“如果有机会,我会让你看到的。” 让新势力崛起太简单了,特别是高度文明地区对付弱势文明地区。 不用别的,有时候光凭一张嘴就可以,一个人,一张嘴。 要不然那边是邪教最猖獗的地方呢,因为他们一直以来都没有形成自己独特的文化,随便吹来一股风,他们就偏了,遍地的邪教信徒。 而大唐作为强势力量,如果费点心,也是可以操纵他们的。 后世这种例子可不少,如何在一个落后国家培养傀儡势力…… 没有那个智慧,就可以用先进的力量,给他们武器,让他们搞乱子。 很快,老郭手下将昔永智和她父亲带了进来,坐到凉亭里。 “先生,我女儿与我说过,你会是昔氏的明灯?” “那得看你怎么理解了,人都不是明灯,你得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先生,在下昔元勇。” “张知易,幸会,咱们先喝茶。” 张知易一点都不急,先道个歉,“在这里先给昔先生赔罪,你女儿是我掳来的,破坏了你们跟高句丽的合作,此乃无心之失。” “没有关系,我想,跟大唐合作也是一样。” “不不,首先我要说明的是,你们依然可以回去跟高句丽合作,我不会阻挠,而且不会再介入你们之间,你们的计划依旧可以实施,我也不会告诉新罗女王。”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是个平等的谈判,不存在我堵死了你们的后路,你们永远都有选择,我绝不会去影响。” 昔元勇心里咯噔一下,张知易虽表现出来的是宽仁。 但实际上的意思,就是我根本不在乎你们继续合作,因为这对大唐一点影响都没有,所以,你也别拿这个出来做筹码,那不管用。 “先生,你似乎对高句丽不屑一顾?” “是,现在可以说了,我要灭了高句丽。” 现在已经取得了开战借口,只要薛仁贵的兵力运过去,高句丽就要灭国,不是什么早晚的事,而是很快很快。 现在双方基本上明牌,我要打你。 没有什么可以值得隐瞒的,但怎么打,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先生的意思是,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昔元勇道,“我们若是掌握新罗,就可以两面夹击,帮你们吸引高句丽的兵力。” 张知易点头:“我的意思是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任何人。” 两面夹击?他们不过是想趁机捞好处而已,真到了那时候,他们会只对峙不开战,等高句丽崩了,就一举介入占便宜,如果没机会,就继续坚守不出。 新罗也反复,他们不像是后世传扬的那样乖巧。 只是,他们大部分时间也没有“反复”的实力,没那个能力知道吧。 比如前两年,灭了亲唐派,以为自己行了。 到李治上台的时候,还得过来舔,不过此时大唐的态度也变了,本来大唐想把半岛变成自己的属地,但后来又不想要了,只开了个都护府。 “先生,你可想清楚了,高句丽可不好对付。” “大唐先帝曾屡次进攻,皆不能剪灭,更别论前朝,与高句丽之战被拖累。” “那是他们,你可以不信,我不需要证明什么。” 张知易只看一个态度,人家昔氏也要为自己的利益,无可厚非。 张知易也只在考虑自己的利益,都一样,那就看谁更狠了。 不要求马上就得出结果,继续谈嘛。 “先生这么说,似乎我们今天已经没有什么谈的必要了。” “还是有的,你想要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很简单,大唐派兵帮助我夺位,我就会全力配合大唐!” 听起来很诱人,如果是历史上的大唐,就该答应了。 毕竟劳师远征,还得攻坚,没有那么好打,你再勇猛也不是一下子能解决。 张知易点点头:“从你的角度,很合理,但我并未获得什么好处。” “我不是说,会全力协助你们攻打高句丽吗?” “那不算是什么好处,有没有你们都一样。” “真的吗,我不信。” 昔元勇这个态度很正常,在这个时代是个人都不会信,有识之士都觉得,大唐想灭高句丽,没个几十年不行,他们太硬了。 “那无妨,来日方长,你们可以等一等再做决定。” 张知易要送客了,等什么?当然是等大唐获胜,让他们看到自己其实没那么重要。 但是,在新罗内部搞一次纷争也不错。 张知易希望看到,没点内耗总觉得自己行了。 “既然先生如此自信,那我就看看再说。” 让事实说话吧,昔元勇站起身,还是对张知易行了礼,才离开。 因为他知道张知易的本事,女儿一五一十告诉了他,既然来,就得给张知易充分的态度,他觉得自己刚才姿态已经够低了。 但张知易毫不在意,就没把他们当个人看。 所以,出来的昔元勇很生气:“这就是你说的高人?” “父亲,他确实很厉害,轻易就杀死了数万高句丽兵。” “嗯,有些手段,但他觉得能这样灭了高句丽吗?” 那谁知道,昔永智也觉得可能性不大,大唐如果真有这个本事,不至于今天才想起解决高句丽。 但解决高句丽以后,新罗就跟大唐面对面了。 到时候双方怎么相处,事前的谈判会起到很大作用。 “难道,我们又要跟高句丽联姻?” 昔永智不想回去了,盖苏文不愿意娶她,可那些儿子没一个有本事的。 第120章 大唐方士灭了几万人 既然轻易获得战争借口,那张知易就不必回去了。 趁着天气回暖,他去和薛仁贵会和,先打几仗立威再说。 现在大唐和高句丽局势是这样的,所有人的关注点,当然都在正面,也就是北方接壤的地方,主力是西北军,卢平南天天威胁着要进军辽东。 朝廷在支援他,但远远没有达到他的要求,还在一个劲上书。 世家的势力也在帮忙,从各个角度要影响朝廷的决议,但长孙无忌是真的能挺,确实,他同意开战,大唐会提供支援,但只能提供一点点…… 李世民时候是怎么开战的,那是准备充分,现在呢? 西北军增加了几万人,但没有用,大部分也是世家门阀的支持,真正朝廷调过去能战之兵也没有多少,这怎么开战,卢平南只要有点常识就不可能打。 这属于雷声大雨点小,按照这个规模不是不能打。 但是打几仗就该收兵了,因为无法维持。 卢平南最近心情很不好,儿子没了,悲痛欲绝,但焦急的心掩盖了悲痛,朝廷嘴上说支持,可派来的始终不够,粮草都不齐! “将军,高句丽人的活动又增加了。” “什么意思,你们没探到情况吗?” “我们也不知,他们先前的几万人,不知所踪,好像他们都在找……” “不见了?” 卢平南疑惑,“那他们军中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吗?” 那传令兵道:“有,这事在民间传遍了,据说是遇到了一位山间方士,施展邪术,一把火将泉男生的数万人都烧了……” 这种话也能信? 卢平南经历的战阵极多,以前他也挺迷信,但经历生死之后,他就明白不能信天,也不能信命,人只能靠自己,没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只有自己努力。 一把火烧了几万人? 就算是几万头猪,都不可能都烧死,他们会跑的嘛。 “胡说八道,那他们如今兵力如何?” “似乎又集结了十余万,这架势是要与我们大打一场!” “来得好,若是他们主动进攻,我也就安心了。” 这是卢平南的心病,他现在的兵力不是不能打,而是不能出去打。 粮草不足,出去就得回来,出征的消耗巨大,大唐现在的供应速度跟不上。 如果高句丽主动来打,他就开心了。 谁都知道,攻坚是吃大亏的行为,那坚实的城墙可以抵十万兵! “将军,他们并没有攻打的意思,而是都分散了。” “分散?这不是兵家大忌?” 卢平南又摇摇头,“或许只是想把我引出去,且观望吧。” 等下去对他也有利,天气要变暖了。 北方作战最忌讳严寒,一旦到了冬天就得收兵。 只不过……现在出战,也不是不能打,其实卢平南的兵力可以一战。 但如果得胜,他损失也不小,如此消耗开心的是谁? 还不是皇权吗,李治就希望看见他们家族势力跟高句丽对耗。 能赢,但他要留底子,西北军不仅要抵御外敌,还得防着内部呢。 这一番光景张知易说过,李世民也知道,地方权力过大,操控了军队就会如此,有的甚至养寇自重,地方一旦有了兵权,才不会在乎你朝堂的意见。 但是,每次削藩,或者类似的行为,都会引发一系列动荡。 一个弄不好,将会造成帝国崩溃,失败者多的是,但成功者遇到的压力也很大,看汉武帝削藩,还好最后稳住了,但他承受的压力难以想象。 康熙削藩,都几度面临危机。 失败会怎样? 看看之前的南北朝,五胡乱华,教训历历在目。 天下没有傻子,皇家知道,这些地方势力更知道,所以他们也不会随便起兵乱来,得考虑最终结果,天下大乱的结局谁都无法接受。 …… 而在高句丽这边,更是无比重视,盖苏文亲临一线。 他带着的,是他三个儿子,因为大儿子丢了几万人,而且告知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这事报上去一开始盖苏文都不信。 随随便便就败掉了几万军队,他都想砍了这个儿子。 可是跟泉男生一起的亲卫都众口一词,他才决定亲自来看看。 还是来到那个山谷扣,这里已经弥漫着阵阵恶臭。 不像是尸臭,这种味道像是被什么燃烧留下的油味,让人费解。 至于什么尸臭早就不存在了,已经成为了灰烬。 “数万人,就死在这里?” “是,莫离支,那方士可厉害,当时我未在场,数万人一个都没跑出来!” “哪里来的方士?” “他说来自大唐南边,想……问我要些好处,我原想用粮草辎重放在山谷里,将他们诱杀……” 盖苏文冷哼一声:“蠢货,你觉得他也一样蠢吗?你数万大军虎视眈眈,他会让人去拿东西?显然已经准备好了陷阱,你们还敢进去!” 实话实说,泉男生这个计谋,有点太肤浅了。 凡是有脑子的人就不会上当,如果你觉得对方上当了,那多半是另有什么阴谋。 也不想说太多,盖苏文走进山谷,浓烈的气味传来。 他毕竟比儿子多吃了几年盐,一闻就觉得这味道不对。 “什么方士,这是猛火油!” “啊……什么是猛火油?” “大唐商人就有这东西,只不过并不多,此人确实很厉害,能弄到那么多的猛火油,竟能火烧几万人,真是闻所未闻。” 盖苏文一来,就破除了这个迷信,“最严重的还不在此,问题是,这个所谓的方士,他是大唐军队的人,还是说只是个山林隐士?” 如果是大唐军队,那问题可就大了。 “那……那怎么办?” “你慌什么,中原要打我们多少年,拿下了吗!” 盖苏文充满气势道,“让我损失数万人,这可是伤筋动骨,你们,去调百济军帮忙看住新罗,咱们的人调过来,不管这个高人是谁,我都要大唐把这笔账还回来!” 高句丽能把中原惹成这样,也是有水平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有几十万控弦之士! 但真实情况是,他得给大唐当头一棒,让大唐打消开战念头。 第121章 大海是新的战场 盖苏文想的是,以战止战。 可以说他的判断极为精准,以大唐现在的状况,并非上下一心。 其根由就是有人想打,有人不想打,长孙无忌就不想打,因为他觉得现在大唐正在起势,浪费这个机遇去跟高句丽耗,才是蠢到家了。 如果没有张知易,那长孙无忌是对的。 同样,如果没有张知易,盖苏文也是对的。 他这个“以战止战”的策略,只要给西北军不小的损失,大唐就会彻底放弃征讨。 基本上这是个常识,如果内部意见不一,遇到麻烦以后,主战派的压力会很大。 哪怕是皇帝主战,久攻不下也会承受不住朝堂压力。 但如果也只是如果,张知易来了。 …… 王玄策的船队带着薛仁贵的部队,经过登州,把张知易等人接上了船。 老郭等人的战果也传到了薛仁贵耳朵里,不过他们这边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朝堂上,张知易觉得这没什么好说的,几万人头去领功吗? 不,灭不了高句丽算什么功劳。 “先生,他们知道了我们的手段,这会不会让他们有所防备呢?” 薛仁贵有点担心,如果暴露了战术,那这几千人显然不太够。 “薛将军,你觉得,以你三千人的部队,能战多少高句丽人?” “若是在野外作战,他们再多的部队,我都可以打穿!” 薛仁贵很有信心,他跟李世民一起征讨过高句丽,唐军打仗就是狠。 但攻城难度依然很大,城墙的防御不是盖的。 如果高句丽也跟突厥一样搞游牧,早就被李世民推平了。 “那就好,也就不必担心了,就算他们知道我们如何打仗,等待他们的,也只有死亡靠近的恐怖,因为这个战术是没有办法防御的,除非他们主动攻击。” “先生放心,若是他们主动前来,就交给我。” 唐军野战能力不用吹,几千人就可以赶得突厥人满草原跑,数百骑就能搞奇袭,高句丽野战跟突厥骑兵比如何? 首先,大唐骑兵都是精锐,因为中原不是马背上的民族。 所以但凡是骑兵,都有足够的军事素养,不像是游牧部落,他们确实有优势,因为人人都在马背上长大,随时征兵就随时有,但也因此,单兵素质远不及唐军。 包括以前的汉军骑兵,每一个都是大量金钱养起来的。 所以,一个人不打你十个就没道理了,你成本才多少,相当于农耕民族招农民入伍,你是招牧民入伍,那素质不可能高到哪里去。 “这就好,记住,我们不用偷袭,而且还得大张旗鼓。” “让他们知道我们是怎么打的,还防不住,那才叫绝望。” “不过在我们动手之前,得等他们正面开战。” 只有正面主力焦灼起来,后面突然袭击,才会让他们乱了阵脚。 半岛登陆,这是个传承了一千多年的习惯,后世都还在用。 也不是什么新鲜战法了,李世民这么打,后世的某五星上将这么打,那张知易也这么打,抄别人的,总不会错得太离谱。 而此时,他们的船队在海上杨帆,放慢了速度。 三娘是第一次看见海,十分的兴奋,问这问那。 “先生,这大海没有尽头吗?” “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怎么说,我听不懂。” “就是你往大海深处走,一直走,会遇到其他的陆地,穿过陆地再走还是大海,然后再过海,再穿越陆地,你会发现……又回到了大唐。” 三娘难以理解这是个什么情况,怔怔半天。 她在想海的那边难不成有一道奇怪的门,那扇门又能把人送回大唐? 此时,蒋师仁过来:“给先生见礼。” “不必客气,你可是征讨天竺的功臣呢。” “不敢当,区区天竺而已,不算什么功劳。” 看,灭了天竺抓了国王回来,人家都不觉得自己立了什么大功。 天竺他们觉得确实好打,不如北方游牧部落彪悍,在北边立功才算大功劳呢。 “那你已经熟悉大海了吗?” “王都督募集了大量水性好的人,我们已经在练兵了。” 蒋师仁笑道,“只是这大海太过可怕,有时候来巨浪,竟比城墙还高,里面有大鱼,竟比我们的船还要大!” 他的话也吸引了三娘:“这位将军,能有比这船还大的鱼?” “自然是有的,我都见过,不过大是大,性格却温顺,不会袭击我的船,如此水怪,也不知它吃的是什么,难不成不用吃东西?” “好神奇,先生,我以后也要经常到大海看看。” 张知易笑着点了点头,当然要,以后唐人都要习惯大海,不能畏惧大海,因为那里是征伐的下一个战场,这个时代就要确立海权了。 为了这一点,张知易费尽心机。 他知道,光是喊口号没有用,得让大唐百姓知道,海洋能给他们带来利益! 从古至今,都是利益在驱动人,这说起来多少有些不浪漫。 “蒋将军,这大海,能让你留名青史。” “大海里有一切,功名利禄,只是我们还没有条件获得。” “当有一天,我们的大船驶向远海,你们就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了,木船再变成铁甲船,我们就再也不怕这些风浪。” 既然蒋师仁对大海产生了好奇,那么就给他多多画饼。 这也是个可造之材,王玄策很信任他,一样是充满了开拓精神。 想想他们在天竺,被人伏击了,就想着怎么打回去,否则没脸回大唐。 “什么,铁甲船?铁也能造船?先生,你莫框我!” “自然不会,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来得及让你看到。” 张知易只觉得自己力量微弱,恨不得把蒸汽机搓出来。 人类的进步,就是力量的进步,人力处于最低一级,当人类掌握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就说明发展的程度越来越先进。 最开始肯定是自身力量,然后是水的力量,火的力量。 那蒸汽机的力量就把水火交融在一起了,人力做不到的事,蒸汽机帮你做。 “其实,也不需要什么铁甲船,我们已经可以尝试去发现新的天地了。” 第122章 唐军的破绽 盖苏文用兵是很老道的,他很好地利用了唐军的弱点。 兵力对比,其实唐军实力占优,但没有到能发兵攻击的地步。 也就是说,此时唐军要打,损失也不小,那么唐军不想做的,就是盖苏文要做的,因为他知道一个己方优势,就是唐军此时内部意见并不统一。 既然意见不统一,就有空子可钻。 所以,高句丽人千辛万苦找了个机会,跑出去老远伏杀了一队唐军。 而实际上,这一战高句丽人的损失比唐军要大得多。 为了伏击唐军一个百人队,高句丽伤亡竟达到了千人! 足可见唐军的战斗力,这个百人队也让盖苏文看到了差距。 但是没关系,他战略上赢了。 此举惹得西北军内部矛盾进一步激化,卢平南终于忍不住,率队去攻击高句丽人一个据点,因为内部的不一致,导致他这一部孤军深入。 盖苏文等待的时机来到,唐军的这个矛盾被他死死抓住。 然而,纵然是这样,孤军深入的唐军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依然给了对方狠狠的打击,卢平南居然还带着残部回来了! 这一战实际也不算输,但是又更进一步加剧了唐军内部的矛盾。 世家门阀的势力觉得朝堂太怂了,对长孙无忌很有意见。 唐军的损失和高句丽的损失也不是一回事,卢平南这部分世家势力削弱了不少,同时怨念增加,他更着急地要求朝廷加码,否则家族势力会给予更大的压力。 主战以及主和,此时双方都骑虎难下。 就和平时吵架一样,吵到一定的时候,纵然你意识到自己错误,也不可能改变了,此时就变成了屁股之争,不讲道理,只讲立场。 这个矛盾是会加剧的,加剧以后,唐军就更不可能打过来。 所以,战略层面,盖苏文真赢了。 而这一次的矛盾,也让家族势力恨上了长孙无忌,没有李世民,长孙无忌一个人扛仇恨确实有点独力难支,而李治明显主战,他身上没有仇恨。 …… 还在船上的张知易也获知了这一切,因为他们的船队走得慢,会不断有消息用快船传递,他等的就是正面交火。 “这次委屈长孙无忌了。” 张知易站在船头,看着大海,“若不是我有把握,此番他是对的,李治还是不堪重任啊,还好,贞观之治底子足够,可以让他们顺利过渡。” 要从历史的角度,这回张知易站长孙无忌。 但是,现在他自己已经嵌入了历史,那长孙无忌就变成了他的束缚。 “先生,您在感叹什么?” “感叹前路未知,这一战我们不能输啊。” “先生都可以预测皇后更迭,此一战还能没有把握?” “那不一样,已经发生的,和没有发生过的事。” 三娘根本听不懂,她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听懂,反正听话就行了。 关于换皇后,这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因为李治没什么变化。 他还是看上了武媚娘,虽然依赖的人变成了张知易,但皇后还是能当上的,关键就在于她还能不能登基,后宫乱政的例子多了去,真正敢当皇帝的,就她一个。 但如果历史还会这样发展,张知易也愿意看到。 谁做皇帝跟他有什么关系,只要武媚娘不坑害李治,张知易就由她去。 反正张知易又不在朝中,也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先生,那个女人又来了。” 此时老郭过来道,“她居然一路找上了我们的人,问我能否见你。” 张知易点头:“她想来,就让她来吧。” “可若是咱们的秘密被她知道了呢?” “老郭,咱们没有什么秘密,她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爱来就来吧,无所谓的,总之也是个美女,看看也不错。 至于什么秘密,不存在的,只有张知易自己对大唐来说是个秘密,他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但现在似乎也瞒不住了,至少,朝臣里没几个知道。 而薛仁贵的部队,说出去也没有关系。 张知易也没打算打一个突然袭击,因为这不够震撼。 对方要是输了,总觉得自己还行,就是被你偷袭占便宜了而已。 这就很不震撼,输得不会心服口服。 张知易甚至愿意让高句丽准备好,然后自己再去进攻,这样都能赢,带给对手的绝望才是真正的震撼,这么打一场损失会比偷袭大,但是,整体损失会小。 因为你偷袭了一两场,人家不服还会继续打。 而正面让你尽最大努力都赢不了,哪怕损失再多,总体算下来也更赚。 所以,这就是邪不胜正的最佳解释。 总想着用奇兵,对方输得不服,会跟你一直玩下去,战争就会拖得很长很长。 获得了张知易的许可,老郭真把人带来了,用快船送上了大船。 “你这女人,为何还来?” 三娘对昔永智有点不理解,难道也看上先生了? 不过,昔永智这种人,不管她是否喜欢,都不重要,她心里更惦记的恐怕还是贵族利益,因为她就舍得自己去联姻,让昔氏获得权位。 所以是不是喜欢,都不重要了。 张知易也烦这种人,好看是好看,但不能有其他关系。 因为不纯粹,她总是仗着自己姿色想换点什么,就很别扭。 “我当然是仰慕先生智计,特来陪伴。” “呵呵,昔永智,你是把我的话,又告诉你父亲了吧?” 张知易知道,如果昔永智将他的那些话细细说给昔元勇听,他也会意识到高句丽人不可靠,会彻底放弃高句丽,而是争取张知易的支持。 因为那边是与虎谋皮。 先前,张知易就跟昔永智说过,看高句丽谁娶你,意义是不一样的。 如果盖苏文本人娶他,就是真心会帮忙。 换个人都不对劲,盖苏文只是想引发新罗内乱,他要一统半岛。 而到了最后,他留不留你昔氏,就只看他脸色了。 为什么要留你们?你们这些“圣骨”是会给新的统治添乱的。 最终,他们会是死路一条,这是战略层面,由不得他们昔氏不信。 第123章 登陆半岛 “那先生愿不愿意帮我们呢,我愿意付出一切。” “很有吸引力,不过,我帮不了你什么,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你看这些大船,这些部队,都是大唐的,不是我个人的,我说了不算。” 张知易笑道,“家徒四壁,只在长安有座小院。” “先生还有我!” 三娘也不甘寂寞,出来宣示主权。 昔永智看了三娘一眼,并不觉得有什么危险,三娘确实太好看了,但男人怎么会甘心只拥有一个女人,不用比这些,男人广阔的胸怀“容纳”得下。 “先生不是说,只需一个人,一张嘴,就能成事吗?” “这倒是真的,只是你们不愿意信啊。” 张知易又笑了,“你父亲为什么走了,就是因为不信这个。” “但我现在愿意重新相信,您看可以吗?” “你真的信吗?” 问到他们的痛处了,昔氏在后世没落,说明在新罗他们后面已经没什么可玩的了,圣骨贵族,就只有金氏和朴氏玩得开,他们没落不是没有原因的。 昔永智叹息一声:“先生,我们确实是没有选择了,如果高句丽也不帮我们,就只能甘于没落,若是争取大唐,我们跟金氏比也没有优势。” “而现在,金氏的打算,居然要把王权交给真骨贵族!” 在新罗,只有圣骨能继承王权,从来都是这样。 下面的低等级不配继承王位,真骨也是贵族,但要比他们低一等。 张知易想了想:“哦,是金春秋吗?” “对,他是真骨出身,不是圣骨!” “这个对你们真有那么重要吗?” “那是自然,我们是贵族,要看血统的,低等级血统不配!” “那我要说,低等级甚至贱民,都有资格坐那个王位呢?” 这种思想,在古代都是暴论,不会有人信的,哪怕是最底层自己。 就看张知易让历史如何发展了,是不是让新罗按照原来轨迹呢? 随他去也没关系,因为那块地确实不好,也算是防止东边那座岛的缓冲带。 这样的话,张知易不需要做什么,等他们女王去舔李治就好了。 “先生,这我是真的不信。” “嗯,那你先跟着吧,这回不去高句丽了?” “我已经被你掳走了,就不回去了,我父亲另外安排。” 原来他们还是舍不得高句丽那边的可能性,还要投资,也算是都试试吧,因为他们昔氏的前景真的不太行,金春秋如果能上位,也姓金啊。 她也不怕跟张知易说,因为这样显得坦荡。 跟一个高人说话,最好别说谎,把真话说出来,倒显得真诚。 张知易当然也知道,不可能自己几句话就能收服这些贵族势力,他们太精明了,但张知易有别的选择,甚至可以不是贵族。 …… 再怎么慢,他们还是到了半岛沿海。 薛仁贵队伍里的人,不少以前是在这里登陆过的。 所有人开始登陆,在海边先搭建一个临时的港口营寨。 而这个时候,张知易过来跟薛仁贵说:“暂时稳住,我们先去打探消息,你让老郭的人跟我过去。” “好,先生,后继还要运送油桶过来,要完全准备好,或须半个月。” “可以,你让王玄策那边加紧吧。” 堆火力的战术,也没别的要点,就是后勤要跟上。 将你的火力不要钱似的扔过去,存量瞬间见底,若无持续性,很难对敌人造成震撼,现在王玄策的船队还不够大,所以“弹药”的运输还得持续一段时间。 没关系,到这里,在张知易眼里,战争已经结束了。 因为高句丽也没办法攻击登陆部队,光薛仁贵这三千精锐,在野战里他们是拿不下的,别以为多年战争对高句丽一点影响都没有。 确实,盖苏文还能动员起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但素质就差了。 况且张知易是等他们正面打起来才登陆,此时能有多少部队分到这边来呢? 又带着老郭的几百人,张知易直入内陆。 三韩之地,因为连年战争,新罗百济也是打得不可开交。 所以这边有许多的小城,就鸟蛋大的地方也围起来,以备战事。 这和后世客家土楼的意思差不多,村的规模也进行防御,怎么着也能让对手迟滞吧,围起无数小城之后,新罗百济就能打得很久。 别看高句丽强大,他们也一口吞不掉新罗的。 张知易一行人往平壤方向进发,前面就出现了一座“小城”。 “老郭,你的部队隐蔽起来,别让任何人发现。” “那我呢?” “你跟着我,就我们四人一起。” 张知易身边带着三娘和昔永智,这俩都是美女,加上老郭四个,看起来也没什么战斗力,这样行走不危险吗? 昔永智都有点担心:“若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这边都是高句丽地盘了,确实容易遇到危险。 他们都是大唐装束,很容易辨认,而且在半岛上,能这样穿的都是贵族。 “这不是有我嘛。” 张知易笑着,就开始进城。 城里的情况跟张知易想的没什么区别,还不如大唐的村庄呢。 这种环境比起长安来更是差远了,里面人倒是不少,也有一些市集。 放眼望去,全都是贱民。 张知易抬起脚就踹倒一个,那人也是倒霉,在街上走,还想围观他们几个穿戴像是贵族的人,没想到张知易主动出手,一脚就把他踹趴下。 然而,被踹倒这人赶紧就给张知易跪下,嘴里念念有词。 旁边围观的人不少,却都不敢靠近他们。 “他说的什么?” “先生,他说是自己没长眼睛,挡了贵族老爷的路。” 张知易笑了,对地上跪着的那人问道:“会说汉话吗?” 那人迷茫,显然是不会,旁边也没有人打抱不平,因为贵族永远是贵族,贱民永远是贱民,他们不敢僭越。 若是在大唐,你这么干除非身后跟着大部队。 否则人家怎么也得跟你理论,当街打人就是不行的,谁也不行。 秦以后,贵族这个阶层,就已经在中原事实上消灭了,没有人生来就是什么,当然贵族还是有的,但权力已经不在他们手上。 第124章 你其实是个贵族 张知易还在等,等他们谁反抗一下。 周围那么多人,出来说两句都不敢吗,他们就只有四个人,两个看起来还是较弱的美女,这都没人蹦出点什么想法? 所谓骨品制,就像南边的种姓制,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除非他们接受了什么新的思想。 “你们没有人听得懂汉话吗?” 张知易见跪着的那人不吭声,又问旁边的人,走过去问,他们居然害怕地后退了,四散而去,跑到离张知易很远的地方看。 “我……” 此时,跪在地上那人低声道,“我会……一点,中原的话。” 张知易很意外:“很好,你是怎么学会的?” “不敢学,这是贵族才能学的话,只是……我,我去过大唐。” “干什么去了?” “风浪大,飘过去的,去卖鱼。” 这位说话没有逻辑,但确定还是会说的,基本上他说了两件事,这两件事没有逻辑关系,但发生在了一起,大概意思是他以前打渔的,被风吹过去了。 大难不死,还卖了鱼,最后回来了。 别看这是高句丽的地盘,但跟新罗交界处,指不定地盘最后是谁的,原先是谁的也分不清,因此底层的习俗都这样,看血统身份。 “卖鱼的,很好,风浪越大,鱼越贵!” 张知易说了句谁也不懂的话,“还有一句,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都没搞懂他说这些干嘛,然后,张知易就把跪在地上那个人扶了起来。 “你是贵族,知不知道?” “啊?我?” 那人给说愣了,仿佛受到的打击比刚才踹那一脚更大。 张知易笃定地点头:“没错,就是你,要不然,海上遇到那样的危险你怎么没有死呢,因为你的命跟别人不一样,你是贵族命!” “这……好像也对?” “不止,你的命早该没有了,但老天又把你送了回来,为什么?” “为什么?” “就是为了让你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完全被张知易牵着鼻子走,就像是街头的算命一样,有的东西人们愿意相信那是预示,就比如大难不死这句话,哪个时代都有人愿意信的,因为对自己有利。 “我叫,大唐的话叫石头。” “不,你不叫石头。” 那人又呆住了,不叫石头我叫什么,你懂还是我懂? 张知易指着天说:“上天送你回来,在海上遇到了危险,你都没有死,说明你可以有大唐的姓氏,你不是贱民!” “那你……是谁?” “我就是上天派来,点破你的,否则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是贵族。” “难道我真的是贵族?” “对,你应该姓海,叫海生!” 那人被震撼到了,上天的秘密果然凡人难以猜透,他居然是个贵族,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就给了他一个名字而已。 “我叫……海生?” “对,你是贵族,叫海生,然后你觉得贵族应该有什么?” “有金银,有地盘!” 这他就很熟悉了,“但我什么都没有,衣服都只有这一身,破了也不能扔……” 张知易笑了:“不,你有金银财宝,山一样高的金银财宝!” “真的,在哪里?” “你跟我来,就什么都有了。” 张知易把那叫石头的贱民,拉到了这个村镇中心,很多人跟着,但不敢靠近,他们听不懂,不知道贵族老爷小姐们要干嘛。 到了村镇中心,这里地方比较宽,整个村镇的人都来围观了。 这里面或许还有什么村长,但认不出,他们也不敢惹那么大的贵族。 接着,张知易就告诉海生:“你跟他们说话,让他们都过来。” “然后呢?” “然后我说一句,你就跟他们说一句。” 在张知易的鼓动下,这个石头还真有点信自己与众不同了,否则怎么没死呢,那么大的风浪,他被吹了那么远,而且还能回来。 但此时,昔永智也没明白这是要做什么,她看了看老郭。 看眼神,这位跟着张知易的下属也没搞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呢。 没关系,他们很快就懂了。 在张知易的授意下,那位石头,现在叫海生的,逐渐有了底气。 “我叫海生,是一个贵族,天生就与别人不同!” 他用本地话,把张知易的话翻译过去,对本地人喊。 “在大海上,原来的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有了贵族姓氏。” “我还有金山银山,大量的财富,这些,都是老天给我的!” “但是,这一切都被别人抢走了,这没道理!” “所以你们愿意跟我一起去拿回金银吗,我会把金山分给你们!” 村镇里的人都走了过来,他们也听懵了,但没有人教过他们,别人的话该不该信,反正贵族的话一定要信,这也是种姓制度的好处。 很容易忽悠,贵族说什么就是什么。 既然这个家伙也是贵族,那他们就能信吧? 他们当中总有穷得没办法的,在种姓制度下,就该等死了,可现在贵族老爷说他们还有活路,跟着他走,就会有金山银山! 他还会分给我们! 如果这时候跟他们说,人人平等,不会有人吊你。 但只要是贵族老爷说,帮助他,会获得报酬,那这个可信啊。 “我跟你去,你真的分给我金银吗?” “放心,一定分,就在前面不远,有一个富户,是他抢走了我的东西,我必须要回来!” 啊,敢抢贵族老爷的东西,真是没有天理了,那必须要回来! 于是,又有几个人加入,逐渐地,旁边看见有人加入了,就开始动了心思,跟着贵族老爷,好歹有口饭吃。 “走,我们去把贵族老爷的东西,都要回来!” 一时间开始了群情激奋,这伙人里大约有十几个是要跟着走的,但其他的基本都是看热闹,就这点人够做什么呢? 前面那家富户,就是张知易在这个朝代第一次斗地主行动。 不过张知易跟他们说的不是斗地主,而是帮一个贵族老爷抢回他自己的东西! 第125章 我是上天派来的 那家地主富户就在不远,这一群人过去,直接就吓傻了。 人那么多? 其实跟着的就十几个人,但后面一大堆看热闹的,容易被误会也是海生的人,所以第一时间,那地主都没敢让人动手,他其实能对付这十几个人。 总得搞明白后面那一大群是干什么的吧? 此时,张知易知道机会来了,这要借势,不能犹豫。 “海生,和这些愿意跟着你的人,进去,把金银拿出来,分给大家。” “好,你们跟我走,帮我拿回我的东西!” 十几个人就往里冲,那富户家的打手竟没敢拦,因为外面还有百来个围观。 地主出来了,一个劲询问,但海生就是不回答他,先拿了一点东西,有家丁都想出手了,却被地主拦住,先看看再说,这点东西也没多少,等明白情况了,再抢回来。 但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张知易笑了,对旁边的昔永智说:“快来了,我跟你说过的,就靠一张嘴,我能平了这个半岛。” “可他这样,还是不行,等人家弄明白了,会再抢回来的,而且还会杀人。” “那就看着吧。” 张知易已经把程序告诉了海生,他知道该怎么做。 虽然只拿到了一点东西,这点东西地主不敢动,也没在意。 然而拿到东西的海生来到外面,就直接扔给人群。 “看到了吗,这是我的,我说分给你们,就分给你们!” “我的东西我可以做主,这些人抢了我的东西,他们敢抢一个贵族!” “老天居然允许这样的人存在,你们只要帮助我,我能给你们更多!” 此时的海生,已经完全不是刚才张知易随便踹趴下那个人了。 才多久,一个人就开始变得上头。 围观的吃瓜贱民一听,他果然是贵族老爷,而且愿意分给自己财富! 那还等什么,大家一起动手啊! 张知易拉着三娘和昔永智出来,这伙人直接就冲进了富户家里,该拿什么拿什么,就那点家丁根本不敢拦,他还气得大喊大叫,但没人理他。 “他说什么?”张知易问。 “意思是,他有亲戚也是贵族,以后会找这些人算账的,他要把这些人都杀了。” 昔永智给他翻译,“这些人活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被灭了。” 真的吗? 张知易笑了笑,看着人群直接把地主家给平了,里面的人四窜奔逃。 海生觉得这个世界太神奇了,他突然就变成了贵族。 而且这个转变他觉得一点都不生涩,很自然,那次海难没死,他就应该是贵族,那位大唐来的贵族老爷说的果然正确,这些都是他的! 兴高采烈地拿着一些财物出来,到了张知易跟前。 “太好了,贵族老爷,这些果然是我的!” 看看,人在获得利益之后,就不想放弃,他们会自己寻找一些对自己有利的借口,以期继续拥有这些,不仅是说服别人,更是说服自己。 张知易伸手摁住他:“不要激动,这才多少,也不要叫谁贵族老爷,你就是贵族老爷,而我,是上天派下来的天师,上天要我帮你拿回你自己的东西。” “真的,天师,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是接下来该怎么做,而是你弄明白没有,你到底是什么贵族。” 海生也纳闷了:“对啊,我是什么贵族?” 不愧是天师,说他是他就是了,张知易笑道:“你是平壤王!” “我是平壤王?” “对,现在去跟他们说,有一场富贵等着他们,一路往平壤去,该怎么做我都教你了,这一路遇到的人,你都分给他们财富,不要贪,反正平壤是你的。” “好,我去说!” 张知易笑着,就看他去继续忽悠别人了,这些人也对海生感恩戴德。 贵族老爷带着他们发财,愿意把自己的财富分给他们,太够意思了。 他们就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夺来的,必须有个贵族身份才合理…… 简单吗,这些是张知易在以前中学课本里就学过的。 在他那个时代,每个人都学过这些,还等着贵族算账? 对不起,现在就要出发了,因为海生也是贵族,还是上天指定的! 一回头,张知易发现昔永智目瞪口呆。 “先生,我……” “看到了吗,你们昔氏对我并没有那么重要,我说谁行谁就一定行。” 昔永智看得冷汗涔涔,老郭也看傻了,三娘则是一脸看不懂。 打土豪,分田地,去夺回你们自己的东西! 后世哪个人敢说自己没学过这些? 但怎么用,才是精彩之处,现在要张知易跟他们说什么先进思想都是扯淡,对付种姓制,还得从这本身入手,说你是你就是,为什么不是? 贵族有什么,你都可以有,他们信哪一套,张知易就说哪一套。 在这个城镇里,海生集结了一百多人,这是最终愿意跟着他走的。 然后,他们袭击了旁边的城镇,谁土豪就打谁,准没错的。 这次比上一次更容易,因为他们都算是本地人,穿着这一身进城,里面的土豪一点准备都没有,拿了东西海生就说是自己的,然后他分给众人。 你干嘛不说空气也是你家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方式,得手了一次两次,所有人都狂热起来。 他们开始深信不疑了,而人数进一步壮大到了数百人! 没有兵员?不,人多的是,最不缺的就是贱民。 于是他们还真把“平壤王”这个旗号打出来了,一路高歌猛进,还等你们算账?不,我们现在就去找你们算账了,有平壤王带着! 一般战争,部队是越打越少的,然而,海生的部队却越打越多! 后世不应该有人不知道这个,这就是人民战争。 他攻击的城池越多,自己的部队就越多,因为那里面有的是等他分钱的人! 还有他的地,他可是平壤王,现在他自己都信了…… 一天就碾压了四五座城池,当然这边的城池跟中原不一样。 人数也聚集到了一千多,而且每个人眼中都是狂热。 而昔永智看的只是张知易,她现在知道了,这个人真的是神仙。 第126章 人的成就上限 张知易这一手,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 他让昔永智看到这些,确实很有震撼力,但他没有说这是存在上限的,随着海生的人越来越多,要分赃的人也越多,就会出现一个瓶颈。 最终到了那个点,分赃不均就打起来。 因为人越多,就越难分,这么做如果没有一个高尚的目标,其实跟强盗也没区别。 强盗就是一种最基本的义,大家只考虑自己。 而当海生达到一定规模之后,他就需要有一个规则来管好自己的队伍,张知易给他定性成为了贵族,那么他的上限就可以是其他贵族的层次,主要看他自己怎么玩。 当然,还可以有更高的上限,你真的是为了劳苦大众……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什么思想决定了什么上限,当然,如果要达到那个最高上限,享福的就不是你自己了,当一个小贵族都比那滋润。 在海生连夺五座城之后,张知易故意带人离开了队伍。 站在山坡上,张知易看着山下海生的人在庆贺,在分赃。 “先生,那小子真不是东西,他都没有派人来找你!” 老郭有点生气,但张知易笑了笑:“随他去吧,我也没打算在他身上花费太多心思,膨胀是他必须经历的阶段,就看他什么时候稳得住了。” 三娘也不服:“他都不知道感谢一下先生!” “若我继续留下,他是会感谢的,但很快,他就管束不住自己了,也管束不住部下,我身边还有两位美女呢,到时候他会更贪婪。” “哼,看我不杀了他!” “呵呵,他就是我给高句丽留的一个意外而已,也不必在意,他们再往前,他会碰到钉子,希望他撑得住吧。” 人必有这个阶段,再说海生是从一个畏畏缩缩的贱民来到这个位置。 他必会膨胀,人一旦拥有了与自己不匹配的资源后,肯定膨胀。 这个匹配,是思想上的匹配,决定了一个人的上限。 所以李自成没有成功,他的上限达不到那里。 昔永智这几天仿佛看神仙一样,现在终于张知易停止了,她还满腹疑问。 “先生,你是说,他们这样的声势打不进平壤吗?” “那肯定打不进去,按我的判断,他快达到自己上限了。” “那按照先生此法,能否有更高成就?” “可以,前提是我一直能控制他,指导他。” 张知易没有吹牛,因为这些都是历史,他见过。 “若是先生一直跟着,他就可以不断变强?” “看情况,我如果做得好,他确实可以。” “那他现在处于何种境界?” “小贵族吧,我给他定的平壤王,但他肯定做不到,凭什么,因为他自己也被贵族这个层次限制了,而对手强到他碰不过,会遭遇失败。” 张知易没有说,失败以后,海生能不能稳住自己所得。 如果没有张知易,完全看海生,估计他会完全崩溃,跟着他的这些人会抛弃他。 因为他前不久也只是一个贱民,不能期待他思想境界多么高。 可是,从昔永智看来,就是不一样的结果。 如果张知易铁了心要帮海生,从根本上改造他,因为海生对张知易这个“天师”的身份还是忌惮的,张知易说话管用,就可以一直将他提升。 最终,海生灭了高句丽也不是不可能。 “先生,那为何不继续帮他?我相信,你能压制住他的贪欲。” “我已经告诉你了,这些我都不在乎。” 你们谁把控这里,张知易都不在乎,如果让海生去对付盖苏文,就算他成了,也无非是变成另外一个高句丽,于大唐有何意义? 所以,张知易做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海生今后如何,完全看他自己,就算崩了也不能怪张知易,你自己玩崩的。 当然,也是张知易把他带到了不属于自己的高度。 所以说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贱民想突破阶层,必须从思想上突破,张知易不看好他,没有自己的情况下,海生最好的结局是成为一股流窜势力。 “那咱们要去哪里?” “薛仁贵还要等弹药,我们先去平壤看看吧。” 总要给高句丽找点事做,海生这回聚拢民心的杀伤力有点大,如何聚拢民心,其实说起来就是人的最根本,满足他们的私欲! 老郭立即让自己那几百人跟上,前往平壤。 …… 其实半岛这边,一直属于汉地。 汉四郡建立在这里,高句丽都不过是趁着中原帝国内乱之际建立的,而对于新罗来说,这边更与他们无关了,但现在大唐也还没有收回。 站在平壤城外,张知易没有进去,只是让人打探了一下消息。 “先生,这里驻守的,是盖苏文三子,渊男产。” 这都什么名字,听起来怪有意思的,张知易随口问道:“他们驻扎了多少人在这里?” “据说,城里是三万人。” “那薛仁贵准备得如何了?” “第二批船还没有到,如此大城,怕是不够。” “那好,让他继续准备吧。” 张知易就是要给高句丽来一下狠的,三万人哪里够。 不过,得等薛仁贵摆开阵势,这仗才能打起来。 火攻之术就是这点不好,机动性不强,要很长时间准备。 这年头运输能力太差,不过没关系,张知易也不急。 还有一边没有搞定呢,就是新罗! 别以为打高句丽就只打高句丽,旁边两只也都是狼。 新罗历史上跟大唐亲近,但也反复过的,如果不安排好,他们就会从另一边过来占便宜,至于百济,也不太有必要管他们。 摆平了新罗,百济也不在话下。 于是,张知易叫来了昔永智:“你考虑得如何了?” “先生,此时我说了不算,还要回到家族商量。” “行,那这次我就陪你回去。” “什么,先生要去新罗?” “对,你父亲应该回去了吧,正好,把新罗的事定下来。” 张知易也没有通知薛仁贵,就带着老郭这数百号人。 够了,当初班超就只带三十六个人平西域,张知易决定挑战一下古人。 第127章 直接入王城 几百唐军,基本上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再说新罗局势也不是铁板一块,势力一多,就有操作空间。 班超不也这么干的吗,他也不是超人,靠的还是老祖宗那一套,合纵连横。 这种智慧,对汉地之外的文明已经是碾压。 张知易大概看了一下地形,就直奔金城而去,再次见了昔元勇。 其实他们这地方就是路难走,离得并不远,说弹丸之地夸张了,但真的不大。 张知易来到金城,就吩咐老郭的数百人现身,一起入城。 守城的新罗兵见这个阵仗,哪里肯让进去,张知易让人摆开架势,就是一副要强闯的态度。 不多时,金春秋到场,询问道:“诸位可是大唐军队?” “正是!” 老郭就刚在前面,堵着门,对方也不敢出来,因为他们见识过唐军的力量,哪怕就只有几十人,堵着门也是打不过的,金春秋为难了。 “唐军为何出现在此,我们并非要与唐军为敌,可是……没有国书传递,我们也不知你们的来意。” “没什么来意,就是随便走一走。” 张知易就在队伍中,三娘在他身边一脸凝重,看双方剑拔弩张以为要打起来。 “先生,若是打起来,你一定要跟紧我!” “三娘不必担心,打不起来,新罗永远没有那个胆子跟中原帝国打仗。” 张知易充满了自信,而一旁的昔永智道:“先生为何如此兴师动众,我都已经通知父亲了,这么多人……” “将士们在野外苦累,得入城修整,如果新罗连几百个唐军都容纳不了,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昔永智一听这么直接的威胁,又不敢吭声。 按着张知易的意思,你们不愿意成为盟友,那就从这里打起。 新罗会得罪大唐吗?显然不会,再怎么杀亲唐派的时候也不敢明目张胆得罪大唐,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绝了大唐这条路,高句丽就压不住了。 为什么他们能留到现在,那是大唐给了高句丽足够的压力。 这你要是撕破脸,大唐给高句丽一个信号,他们马上大军杀到! 但金春秋是真不敢放人进城啊,这里是新罗王都,突然放几百个看着都精锐的家伙进来,还不明情况呢。 此时,昔元勇终于赶到,跟金春秋说明情况。 他们昔氏勾结高句丽,当然是在暗地里,明面上还是新罗圣骨贵族。 只不过想要王权而已,新罗贵族内部再怎么纷争,有外人在的时候还是要团结。 “金春秋,那是我的朋友,为何不让进城?” “你们……并没有通报女王,我职责所在!” “那得罪大唐的罪名,由你承担?不,你不过是个真骨贵族,还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 金春秋为难了,他身份不如圣骨,在这样的地方是说话不够硬的。 不过,他将是新罗首个真骨当王的人,金胜曼会把王位传给他。 此时金春秋虽然手上有兵力,但也不敢真正反圣骨贵族,种姓制不是说着玩的,深入骨髓,你人再多,也不敢对比你身份高的贵族动手。 此时没有金胜曼撑腰的情况下,金春秋最终还是弱势。 “你放心,我带来的人,我负责,我昔氏扛得起这个责任!” 大贵族就是底气足,他说这话没人敢不信。 有了他的保证,城门顿时让开了,一来地位足够,二来,新罗也确实不敢跟大唐翻脸,因此老郭顺利带着几百人进城。 三娘纳了闷:“为何突然又让进了?” “这就是新罗,哪怕兵力都掌握在那个金春秋手里,他也扛不住贵族压力。” “哦,换做那个海生,恐怕王位都换人了吧?” “那不一定,还得我告诉他,相信自己是新罗王才行。” 张知易笑了,种姓制是这样的,你是什么身份,才能达到什么地位。 阶层之间是无法跃迁的,只能寄希望于下辈子。 而昔元勇也过来亲自迎接张知易:“先生,多日不见,风采依旧。” “客气了,这回我来叨扰几日?” “求之不得,请!” 昔元勇很高兴,虽然是他亲自来开的城门,但张知易带着的是大唐军队,人数虽不多,这却是一个信号,告诉城里贵族,大唐支持的是他昔氏! 有大唐的支持,那谁都会有底气。 金春秋在一旁看着着急,发现昔元勇等的是一个年轻人。 这个人刚才甚至都没有跟他说话,此人就只认昔氏,大唐是不是因为前两年他们剿灭亲唐派,生气了? 大唐哪有功夫管他们,基本无视的好不好。 但金春秋就是这么想的,看着一队唐军跟着昔元勇而去,他马上转身去了王宫。 别看大唐就几百人,放进了城里,哪怕真翻脸,他们也不敢打! 宫里,金春秋找到了金胜曼:“女王殿下,大唐来人了。” “哦,唐使么?” “看上去不是,一个年轻人,身边跟着数百唐军,似乎身份不低。” 金胜曼想了想,淡淡道:“我们收到消息,渊盖苏文的儿子,在对阵唐军时吃了苦头,数万人,被唐人一个奇怪的方士灭了……” “难道这是……” “若不是此人,昔元勇哪来的底气,到城门口相迎?” 高句丽被烧几万人的消息其实不详细,但他们知道损失了几万人。 具体怎么没的,没有太多消息,那此番大唐的来者肯定就是这个人。 因为这个人才有足够的分量,让昔氏敢这样迎接。 此时,在新罗的贵族中,昔氏已经开始没落,正常情况下他们不敢。 “那……殿下,我们要不要下手?” “糊涂!那可是唐军,你有本事打得过?” 金春秋顿时气焰消失,就算打得过,他们也会损失惨重,那边高句丽和百济见状就杀过来了。 而唐军的骁勇他们都见过,这才几年啊,军队早就丧失了相抗之心。 唐军就这么摆在他们面前,金春秋如果下令攻击,估计大半的人不敢动,李世民征讨高句丽之战,不仅让高句丽伤筋动骨,也让新罗从心里怕了。 第128章 大唐要支持谁 “那……可如何是好?” “先不要急,唐军是不会攻打我们的。” 金胜曼这点还是看得比较清楚,“他们主力正在对峙,此时突然出现一支唐军在此,必然是从海上而来,这战法此前就用过,不稀奇。” “可昔氏他们……” “对,真正担心的是他们。” 金胜曼站了起来,“昔氏这些年逐渐没落,但他们也不会甘心,我的人也得到了一些消息,他们似乎在想什么手段……现在看来,他们可能是想交好大唐。” 线报不够准确,昔氏确实在做手脚,但对象不是大唐。 他们要联合的是高句丽,与虎谋皮呢。 但金胜曼也没有准确消息,见唐军过来了,就觉得昔氏应该是去舔大唐了。 金春秋着急:“若是大唐真的支持他们,咱们就完了!” 确实,大唐如果支持昔氏,他们怎么抗衡? “莫非,咱们前两年的事,惹怒了大唐?” “那如何是好啊,殿下,遣使去跟大唐说,我们并无异心?” “现在遣使,怕是晚了,唐军都已经在城中。” 金胜曼也慌了手脚,“今日情形如何,那大唐来的人,如何对待昔元勇?” “他们甚为亲密,而且……昔元勇的女儿,就在那人身边。” “果然是要想借助大唐之力!只可惜我年老色衰……” 不愧是新罗婢,又想到这方面去了,新罗婢为何盛行?还不是他们拿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土特产,只能选女人了,否则大唐帮他得了什么好处? 此前是新罗求着大唐帮忙的,可不是大唐主动想打的。 而这一次,金胜曼觉得就是昔氏给引来的,他们又答应给大唐什么条件了。 是用他那漂亮女儿打通了关节吧,看来,那年轻人的地位不低。 “那大唐的来者,他到底是谁?” “不知道,可他能带来大唐军队……这肯定有大唐陛下的意思吧?” 那肯定,否则谁能调动大唐军队。 金春秋忽然道:“我有一女,姿色不凡,只不过……身份低微。” “此计可行!” 金胜曼却觉得有戏,“大唐乃天朝上国,上国之民,不会如我们一样在意骨品,因为这些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 她说得对,大唐百姓在意的不是什么血统,而是你考得怎么样。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身份自然就上去了。 皇族还是贵族,但这个贵族也只有表面了,真正的权力只在皇帝一个人身上,贵族是没有什么权力的,还经常被大臣们弹劾。 所以,唐人不信什么血统。 反而是周遭藩国开始研究血统了,反正是要跟中原搭上关系。 “那大唐开化之民,也会被这种手段笼络?” “肯定会,否则那昔元勇的女儿如何得手?” 这么一想,就说得过去了,左右不是送女人吗,这一套熟。 他们这么搞,以至于后世的大唐不得不下令禁止买卖新罗婢,下了诏书可能都压不住这股不正之风…… …… 这边在琢磨张知易的身份,而张知易已经到了昔元勇府上。 而张知易让老郭的人都出现,本意也是让他们猜忌,跟大唐翻脸他们不敢,就回去着急吧,看看你们什么表现,反正张知易不会倾向于任何人。 而改变历史另立一支,也不是不行,反正这小国影响不了大唐。 如果这一改变,那以后半岛姓昔的就多了…… 昔元勇新建了大房子,把张知易带过去,还自豪地介绍:“先生请看,这是我按照大唐最新的样式打造,如何?” “我也不懂这个,居住的都是小院,惭愧。” “哎,先生莫要谦虚,大唐的高人往往深藏不露。” 他不可能信这个,因为张知易带了唐军过来,有这个本事的人地位绝对不会低,他也见识过张知易的手段,人家不仅地位高,个人也有手段。 这样的人,不比高句丽强? 如果真获得了张知易的支持,没准他们这昔氏就崛起了! 求谁不是求,只要管用,什么手段昔元勇都愿意用。 “请进,里面已经备好了茶!” 听到这个茶,张知易就头大,这新罗肯定是把大唐茶艺都学了回去,没准自己还胡乱添加了什么,觉得这就是高贵的人享用的东西。 众所周知,大唐的茶艺是个什么德行。 反正张知易是喝不惯的,就是一锅汤。 进去之后,果然猜得没错,那气味都挠挠地…… “我不渴,先谈谈正事吧。” 张知易被打败了,第一次主动提及正事,这是陷入被动的表现。 昔元勇大喜:“先生若是愿意支持我们昔氏,新罗愿永为附庸!” 这答应得多干脆,但张知易波澜不惊,你们后世也有这么说过,不新鲜,但最终还是看谁拳头硬,左右不过认爹吗,说什么都是假的,实力才是真的。 “其实,帮谁都无所谓,还得根据局势来。” “先生这说得就见外了,谁不知道先生本事……哦,小女已经让人告诉了我,先生不刚立了个平壤王吗?” 这他都知道了,张知易不过是实践了一把,果然人性就是如此。 没想到就已经把他们吓到了,不过这确实吓人。 如果张知易不知道这里面的根由,也会被吓到,财富,军队都是说有就有,说你是贵族你就是! “你们的态度我知道,但是……我们大唐也有考虑。” “还考虑什么,这种承诺还不够吗?” “其实承诺也无所谓,做这个决定,得到我们与高句丽之战以后。” “先生,若是助我得权,我现在就出兵,助你攻打他们!” 昔元勇已经爽快得不能再爽快了,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差喊爸爸。 但张知易依旧摇头:“此战,我们不需要协助,好意心领了。” 必须打一仗之后再做决定,因为,很多东西价码就不同了。 现在开的价码,到薛仁贵打一仗之后,翻倍都说少了,那一战b必是惊天动地! 昔元勇越是催,张知易就越不着急。 什么也不用做,他在金城一出现,就意味着这里的纷争要开始了。 大唐开始打了,你们安稳看着怎么可以…… 第129章 先生必有深意 张知易带着几百人公然出现,肯定被很多人看到了。 这些人里,有很多探子,其实在这里也分不出谁是探子谁是良民,反正鱼龙混杂,这些公开的消息,肯定会被他们看见。 于是,消息快马加鞭,就送到了盖苏文前线。 盖苏文才刚刚对大唐获得了战略胜利,没错,他死的人更多,反而是他获得了战略胜利,因为唐军内部矛盾更深,已经不可能全面开战。 此时忽然带来了消息,着实把他吓了跳。 “什么,数百唐军进了金城?” 他手也跟着抖了起来,恐怖的回忆开始浮现,当年正是唐军登陆,沉重地打击了高句丽,不过唐军在那边实际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就是了。 势大的一方,肯定希望全面展开攻击,战场越多越好。 “父亲,此时的大唐,还能这样打吗,李世民都没了。” “不可大意,那数百人,跟着的那个方士,你忘了?” 就是这个人可怕,数百唐军虽然麻烦,但也不是不能应付的。 而张知易给过他们巨大的心里震慑,在高句丽军队里,都传出了唐军请下神仙的说法……也不能怪他们,本就是临时征召起来的青壮。 训练不仅是增强个人战斗力,还是增强纪律的手段。 纪律甚至比个人战斗力更为重要,你集中了一群壮士,但他们每人心态各异,就不可能是一支强大的军队。 这一点上,高句丽民风彪悍,其实还行。 但流言是无法阻止的,有纪律的军队里传不出的消息,他们就能传。 所以烧死那几万人的惨状,在这些流言里又变了个样。 变得更恐怖了…… 但他们远远没有意识到,真正的恐怖是什么,张知易还没有展示。 “那如何是好,父亲,若是大唐正面已经无力征伐,我们主力可以掉头打他们。” “不可!” 盖苏文叹息,这些儿子功力还不够,“唐军内部虽是有矛盾,此时也不可能再打了,但如果我们主力一旦离开,他们又会重新起势!” 这叫失去了正面威慑,让别人觉得有机会了。 大唐内部之所以有分歧,不是主和的人不想打,而是觉得会有损失。 你主力调开,他们忽然觉得好像也没多大损失了,可能就转变。 所以,有实力才能不打仗。 这么点基础的东西,他几个儿子都不会,所以他十分沮丧,怕是他死以后,高句丽再也撑不住了,此时如果归顺大唐还管用吗? 恐怕没用了,大唐会铁了心灭国的。 毕竟积怨已深,从隋朝过来的恩怨了,打了整个贞观朝。 这不是你说和就能和的,李世民出手的架势就已经是灭国,俘虏人口往中原内迁,这是要动摇你的根基,全部吃干抹净。 所以,渊盖苏文没有退路可言。 “那我们就任由他们为所欲为?” “那也不行,你再去,募集十几万人。” 泉男生愣住:“父亲,如何还能募集十几万人,青壮大部分已经在前线,若是再行招募,顶多还能有个几万,若是募集十几万,那今年我们如何过下去?” 十几万还是有的,但不用劳作了吗? 光打仗不吃饭行不通,所以,不能所有壮劳力都去打仗。 再募集几万人都见底了,到时候都是老弱妇孺,被说打仗了,种地渔猎都成问题。 “对,就是招募老弱妇孺,不能务农放牧的,都带来。” “啊?” 连种地放牧都不行,来前线干什么? 盖苏文道:“他们来了,我们的主力才能离开!而此时大唐战意并不坚决,只有我们有足够人数在正面,就可以镇住他们不使其进犯!” “父亲高明!” …… 张知易是不知道这件事的,盖苏文居然调动了主力过来。 就只为了对付他这几百人,居然正面的主力全都换了,这少说也十几万精锐,那是盖苏文太看得起张知易了。 很难不严肃对待,因为那一场火,盖苏文也吓到了。 而此时,薛仁贵的第二批物资送到,他也开始准备了。 “将军,先生已经到了金城。” “金城?他去那里做什么……” “先生让人传话回来说,要先定住新罗,否则我们两面被夹击。” “好,那我该如何,他说了没有?” 那人就拿出一封信来,薛仁贵拆开一看,皱起眉头。 登陆到现在,一仗没打,到是建营地花费了不少时间。 而张知易在信中说,还是让薛仁贵去抢一座小城,然后加固城防,以此为根基与敌作战。 薛仁贵就不明白了,他的机动部队三千人,加上投石机部队和运输部队,总兵力都不过万。 这点人,难道不该强调机动性吗? 你人少还跟人打阵地战,岂不是放弃自己的优势,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这是兵家大忌啊,先生他……莫不是有他的道理? 张知易在信中说了,前面就有不少空城,那是被海生抢过的…… 让薛仁贵按照他的计划,抢占一座距离平壤近的城池作为后援根基,若是敌人多了,可以退守。 “若是敌人多了……” 这句话有深意,他们在这里登陆少有人知道,为什么不打个突然袭击? 薛仁贵琢磨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张知易这是越权了,但他的身份薛仁贵知道,不敢不从。 而这个部署是反常识的,你人少打阵地战,如果对付把你包围起来,又该如何应付? 如果按照薛仁贵的意思,早就利用机动性四处出击,到处点火了。 可张知易的真正意图,是一战烧出个地狱来。 这一战,让东北方向至少在唐朝,没人敢再出手! 打仗,要看收获多少,这一战必须打出个样板来,所以张知易是悄悄来的,此时突然暴露,肯定会吓得盖苏文调动不少兵力吧? 打一仗,得让他伤筋动骨,否则跑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而且张知易还搞了“微操”,让薛仁贵选择地方狭窄之处防御,如此一来,纵然敌方多少人,也能轻易守住。 反正半岛地形山多,这样的地方很好找,就不是个适合种地的地方。 第130章 父子都膨胀了 薛仁贵在沿着河流的地方选择驻扎的城池,这条河叫大同江。 沿着河流有个好处,船队可以从大海进来,物资不需要走陆地,只要是岸边的城池,就可以直接送到,给补给放宽了条件,否则卸货之后你还得驮运到最终地点。 另一个好处,大同江直逼平壤。 甚至可以战船开进来,投石机就架在河边打,甚至在船上架! 一开始,当然不会暴露这个能力,更多的投石机都设在了船上,暂时隐藏起来,并没有卸船,而薛仁贵卸下的货物只足够自己的物资。 也就是说,薛仁贵现在就有了直推平壤的能力。 但这个能力先未暴露出来,而是上岸的那三千部队都还没有开始活动。 在这个档口,平壤城却有了动静。 这一点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渊男产的部队出来了,薛仁贵没有想到,盖苏文也没有想到,他的主力还没有从辽东过来呢,渊男产就迫不及待地出兵威慑新罗。 因为渊男产也听说了金城出现大唐军队。 这他就生气了,数百唐军敢来吓唬人? 盖苏文的主力过来,也没有事先跟这个儿子说,他以为不会发生什么事,没想到这个儿子立功心切,带着一万多人就杀过去了。 刚好,被徐仁贵的斥候部队看到。 “这是什么人?” “似乎是从平壤方向过来的,往金城方向而去,大约万余。” 听到这个消息,薛仁贵就有了基本判断:“是平壤的高句丽军,大家准备好进攻!” “将军,不如等他们杀到金城,攻城之时我们掩杀,岂不是能全歼?” “不,我们立即截杀,吩咐下去,击溃即可,勿追!” 薛仁贵也下了奇怪的命令,按理说,他的部下此计可行。 等他们攻城再打,比击敌于半渡效果更好,但是薛仁贵有了张知易的吩咐,就是截杀一切敢出来的高句丽军,显示这支部队的存在。 告诉他们,大唐精锐过来了,可不止那数百人。 薛仁贵带着三千人,这三千人,压根不会把渊男产的一万多人放在眼里,哪怕他城里三万人都带出来,薛仁贵也会毫不犹豫地攻击。 优势在我! 大唐骑兵立即发起迅猛的进攻,高句丽部队甚至都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遭遇洪水一样的冲垮,三千部队,居然猛得像是三十万! “这些唐军是哪儿来的?” 渊男产看懵了,他的部队甚至停下来看一眼唐军的勇气都没有。 就是这种情况下,已经不看数量了,纵然拥有再多的部队也是被敌人一冲而溃,别说一万多,一百万都不够自己人踩的。 而半岛上多山的地形,人多也不好展开。 所以薛仁贵那三千人基本上可以纵横驰骋。 你有多少万都没用,因为只有这点人能打得到我,一个一个上的话,再怎么有勇气,也绝对打不过唐军! “将军,快走把,唐军势大,估计得有三千人!” “哎!你留下收拢部队,尽量不要跑散了!” 他觉得自己多少能威慑金城一下,没想到大唐忽然多出了一支不对。 这些部队肯定是登陆上来的,李世民就这么干过! 因为是在新罗和高句丽结合部登陆,所以他们没有太注意。 跟大唐在打正面呢,他们觉得自己这边守好就可以了,压根就没想到大唐的军队会出现,此时大唐就算只有这几千人,对高句丽来说也是致命的! 唐军太精锐了,渊男产的部队根本没有形成什么抵抗。 最终,他带着数千败军回了平壤,跑散的都将近一半! …… 这次遭遇战,消息终于传到了盖苏文那里。 “什么,有唐军登陆了?” 他赶紧问来传递消息的人,“是大唐的哪支部队?” “我们只看见,挂着的旗帜上写着薛字,就跟着跑回来了,唐军大约数千。” “是薛仁贵,他的可是大唐精锐,你回去,传我命令,平壤坚守不出!” 盖苏文是要把主力转移过去,但这又不是说走就走的旅行。 十几万大军,你说走就走,肚子饿了怎么办? 所以主力的行进速度是不可能快的,小部队一天的行程,大规模主力估计得走个十几天,所以这里有个时间差,盖苏文那儿子一个没绷住就杀出去了…… 还好活着回来了,他赶紧让人去传达命令。 紧接着,盖苏文又摊开了地图,仔细观察。 “数千人的部队,唐军这是要做什么?” “若是我们坚守,薛仁贵再精锐也打不进城,又有何用?” “对,他们是要联系新罗两面夹击!” “正好,正面欺骗拖住了他们的主力,不如……” 盖苏文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不如自己投入十几万人,此番一举拿下新罗! 因为这是个机会,大唐已经被他引发了内部不合。 在正面,西北军已经不再出来,而盖苏文让人调集老弱妇孺驻扎再那边欺骗他们。 现在没有人知道他的主力在哪里,即便是这边打起来,大唐的西北军依然可以看见盖苏文的“主力”在正面,这点时间,足够他拿下新罗。 只要包围金城,将新罗贵族一网打尽! 没有了贵族,新罗就事实上灭亡了,然后利用新罗的资源和兵源,掉过头再打大唐! 有了此计,盖苏文也觉得自己又行了。 最起码,大唐正面短时间是打不起来的,而高句丽主力瞒天过海,搞了个灯下黑,那么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盖苏文越想越激动,因为如果这次能成,意义就完全不同。 不仅打退了大唐,他还获得了新罗,继而能吞百济! 将三韩之地拿下之后,最起码,大唐不敢说打就打了。 从此以后,他们将改变命运,获能继续向中原图谋…… 地盘越大资源越多,人当然就越是膨胀,现在盖苏文已经在考虑,自己如何尽快拿下那数千唐军,别看他人多,实际派不上多少用场的。 “留数万守城,挑三万精锐与唐军对阵,另外……其余部队准备了,一旦唐军溃败,就直取新罗!” 大军不是专门对付唐军的,是来收地盘的! 第131章 双管齐下,见大唐使者 情报也不断送到金城,张知易有自己人带来的情报,而昔氏也收到了自己人送来的情报,至于新罗王宫,他们当然也有自己的消息去到。 “殿下,来的不止城内这几百人,他们才击溃了想偷袭金城的高句丽军!” “看来,大唐又要来一次了,只是为何这次兵力那么少?” 金胜曼觉得这次唐军很迷惑,“根据消息,他们正面与高句丽要打不打,而登陆也就发现了数千人,渊男产只要坚守不出,他们也拿不下,没了粮草不是还得回去?” 上一次,李世民的登陆规模可比这个大。 所以她不懂,为什么跑那么远来小打小闹。 要来你就多点人,要么就别来,现在就只有数千人登陆,如果大唐要求配合出兵,那新罗就算出兵,也不会太坚决。 金春秋也搞不明白:“殿下,莫非,他们是想让我们当主力?” “那为何不直接来找我们,反而找了昔氏的人?” “这……” 唐军联合昔氏也没多强啊,这并不足以在半岛上攻击高句丽。 而新罗那边还有百济呢,地形又如此复杂,想拿下很难很难。 金春秋忽然醒悟:“会不会……唐军对我们有想法?” “什么,他们会帮昔氏夺权?” “对啊,他们大可以联合唐军,里应外合,夺走了王权,那么新罗就是他们的了……” 金胜曼觉得有这个可能,金春秋的话点醒了她。 但现在如何判断呢,她也不敢动大唐的军队,真翻脸的话,新罗就没奔头了。 她很有经验,冷静地分析道:“现在,只有尽力而为。” “总的目标是不能跟大唐撕破脸,那是死路一条!” “所以,先尝试接触那个大唐来的年轻人,最少邀请他到宫里来见见……” “他想要什么,昔氏能给的我们更能给,哪怕他翻旧账!” 金胜曼觉得,这还是跟几年前他们清扫亲唐派有关,但这个代价她愿意出,反正自己觉得也没几年了,她可以牺牲自己,但金春秋一定得是新罗王。 都想到了这一步,也不可能跟大唐翻脸。 “可如果,他真被昔氏的女人吸引了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想办法,将他处理掉,但同时又不能让大唐记恨我们!” “这怎么做得到?” “有很多办法,但现在他入了城,想暗地里除去就很难了,有昔氏在,总会知道是我们干的,还有一个办法,我们直接遣使去大唐!” 如果张知易不偏向他们,他们就直接找李治! 得到了李治的首肯,他们也不用在乎张知易怎么想了。 想法是美好的,但他们不知道这个年轻人跟李治是什么关系。 “那双管齐下,我安排人,去请大唐使者!” 不管是什么人,他们就认为是大唐使者了,因为张知易带着唐军。 …… 在昔氏这边,张知易并不会给他们任何准确的答复。 昔元勇也有些急了,琢磨着张知易到底要干嘛,此时他也收到了薛仁贵截击高句丽的消息。 “哦,数千唐军,把他们又赶回去了?” “是,父亲,我跟他们一路过来的,但依然不知道他们意图是什么。” “这数千唐军,若不搞奇袭,他们也做不成什么事啊……” “不知,可这位张先生在唐军内威望极高,当是另有想法。” 昔永智当然不懂这些,但从昔元勇的角度看,完全整不明白唐军要干嘛,几千人能干嘛?你厉害,高句丽不敢跟你野战接触,那人家坚守就好了。 等你晃荡够了,粮食不够吃,还不是得回去? “与其让数千人威慑高句丽,还不如开到金城来帮我们呢……” 昔元勇是这么想的,“若是唐军过来,呵呵,女王必定不敢翻脸,那张知易只需要一句话,王权就到了我们的手里。” “父亲,他们不会抵抗吗?” “会,但是他们守不住城,因为……城内有我们!” 里应外合,守城就别想了,出去你打不过唐军,所以张知易这数千唐军在高句丽那边没用,而在新罗这边则是决定性的! 昔元勇当然有经验,这一天他想很久了。 他反复斟酌之后对女儿道:“还得是你去跟他说,就按照我的这些话说,只要他答应帮我们,就说这么一句话,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确实,张知易只要一句话,新罗王权就易主。 就是有那么大的威力,但他们真正忌惮的,还是背后的大唐。 昔永智就来了,正好,张知易跟三娘打算出门呢。 “先生,您这是要去哪里?” “逛逛啊,看看异域风情,你给我找个本地人带路?” “正好,我给先生带路吧,其实新罗不如大唐,就算这金城是王都,也没什么好看的。” 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但张知易如果不出去,新罗女王怎么邀请自己? 昔氏的地盘,他们总有办法挡住金春秋的邀请,毕竟是圣骨贵族。 金春秋也正为这事发愁呢,他们想跟张知易沟通一下,可如果张知易一直在昔氏的地盘上,他们是没有机会的,除非直接动武。 但动起武来,容易被唐军误会,那就说不清楚了。 所以,此时最应该避免冲突,否则昔氏一定想把水弄混。 张知易答应了让昔永智当导游,让昔永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张知易居然就带了身边侍女,连一个唐军士兵都没带! 她赶紧带了一队自己家族的士兵作为护卫。 为此,张知易还很不满:“这是为何,难不成我们在新罗还会被袭击?” “先生,新罗一直与百济高句丽对战,怕是他们有很多探子都潜入了城中……” “这样啊,也行吧。” 张知易无所谓,自己就这么出去,如果金春秋想见自己,应该能想到办法吧? 金氏贵族那边,也就金春秋一个能行了,他应该在想办法。 而张知易目前还不能偏袒任何一方,根据老郭的消息,女王已经派人出使大唐,往长安去了,这倒是挺符合历史。 但这次不一样,做决定的可是张知易! 第132章 去见见新罗女王 张知易才出门,金春秋的人当然就盯上了。 金城是真没有什么可看的,他们得趁着这个机会,邀请到张知易。 所以金春秋没有玩什么花巧,等张知易一行人出来,直接就重兵围了上去! “大胆,金春秋,你是什么身份,敢拦我!” “对不起,得罪了,我并不想伤害小姐,只是……女王想见唐使。” “这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吗,若是真想见,让她到我家来!” 那怎么可能,女王到他们昔氏的地盘上,恐怕就不好说了。 但是金春秋太果断了,上来就千人阵容围困,整个街道都挤满了…… 三娘在张知易身边有些紧张,虽然她武功很强,但毕竟那么多人。 “别慌,他们不敢动我们,因为我们身后是大唐。” 张知易笑道,这是不需要担心的,给新罗女王一百个胆子! 除非,她得到大唐的明确态度,不然的话,她这等于跟大唐翻脸。 “昔家小姐,这情况,怕是由不得你了。” “你什么身份地位竟敢如此,敢动手,新罗都容不下你!” “对不起,过后我自当去认罪,但现在,唐使必须跟我走。” “你这是威胁先生吗,是想跟大唐翻脸?” 昔永智又拿出了唐军吓唬他们,这当然是管用的,但金春秋没有办法,他必须冒这个险,只要不伤到人就行,出的兵越多,就越有震慑力,越不可能伤到人,所以他经验很丰富,一下子就把街道给堵了。 金春秋对张知易道:“唐使还请见谅,我们与大唐世代友好,自然不会动武的,只是昔氏在阻挠我们邀请先生。” “我不是唐使,并无出使之责。” “啊,那不重要,我就请先生游览一下新罗王宫如何?” 金春秋镇定道,“整个新罗,最华丽的当属王宫,不敢与大唐相比,但也别具一格。” “好,那就去看看!” 张知易居然答应了,昔永智愣了愣:“先生?” “你不要怕,他们不敢对我动手,你也应该想得到,而且如果你跟着我一起去,他们也不敢对你动手,想不想跟着来?” “先生既然不怕,我愿意跟随。” 这么简单的道理昔永智是清楚的,她只是没想到金春秋那么大手笔。 动用那么多人的军队,也有点太狠了。 “那这些人让他们自己回去吧,咱们三个人去王宫就好。” 没什么担心的,中原王朝的威慑远播西域,还能怕他们半岛? 想当年大汉使节在西域来去自如,根本不需要人多,是因为背后的国家足够强大,谁敢动一下试试? …… 张知易欣然前往,昔永智当热舍命也得跟着。 现在开始,张知易身上就系着她们所有贵族的期待了。 高句丽已经彻底指望不上,昔元勇也是这么判断的。 金春秋直接把张知易和两个女人带到了王宫正殿,张知易终于见到了这位后世被人吹嘘的女王,她是前任女王的妹妹,这两任女王对新罗做的最大贡献,是抱到了大唐的大腿。 从此以后,这基本上就形成了一条国策,事大主义。 别以为大腿那么好抱的,因为一开始,大唐的条件让人听起来傲慢,他们就是让新罗废掉女王,然后新罗王由大唐的宗室担任…… 对于执政的贵族来说,当然不可接受。 但新罗也不是没人接受,亲唐派就是这样崛起的。 让大唐宗室来做新罗王,对他们又有什么影响呢,反正新罗王也轮不到他们,让大唐亲自管理,他们就成为了高贵的天朝子民,不好吗? 所以,事情的对错,得分人。 每个人的视角里,是非都不一样。 对金家来说,当然不容许失去王权,但同时还不能跟大唐翻脸。 他们很好地维护了自己这一小撮人的利益,保住王权的同时还抱上了大腿,从此以后,他们还真能度过千年而留存,就算遭难,第一时间抱上大腿还是会恢复。 “能有天使驾临,寡人不胜荣幸!” 金胜曼仿佛很激动,从王位下来,径直走到张知易跟前。 姿态放得很低,而且她年纪有点大了,对张知易一个年轻人如此,确实是有点太舔了。 张知易却不领情:“那对不起,我不是大唐使者。” “哦,先生没有出使的任务,是率兵来平定高句丽的?” “也不是,我在军中无官职,只是一个闲人。” 一般人听到这句话,马上就觉得垮掉,敢情是耍我们玩呢? 就算不敢动大唐的人,也会立即送回去,不再理他们了。 但是金胜曼不一样,她经历的多,因为她姐姐就是前任女王,还抱住过大唐的腿,所以对大唐多少有些了解。 试想一下,张知易没有任何官职,却能让这些唐军跟着,听从他的命令……不是更恐怖? 那张知易的身份不管是什么,都比一个有官职的人强大多了。 这个角度是一般人不易想到的,金胜曼却想得很透彻。 “先生风雅,自然不会沾染世俗之气,难怪有如此能耐。” “哦,你知道我有什么能耐?” “我自然也知道了一些,听闻先生施展能力,轻松就消灭了高句丽的数万人。” “哈哈……你消息倒是灵通,怕是也知道我为何而来吧?” 话也说到这个份上了,就该说点他们感兴趣的。 张知易不是使者,所以不用使者的礼数,再说了,金胜曼不过是个藩王,藩王要合法,必须要有大唐的册封,在大唐眼里她身份还没有合法呢。 而张知易对李治都这么说话,跟一个藩王要讲什么礼数。 “我……确实不知,请先生明示。” “这你们想不到吗,都知道我要对高句丽动手了,金春秋,你也想不到?” 金春秋在一旁也只能瞎猜:“莫非,先生要我们协助?” 张知易摇头:“不,我用不上你们的部队,不过你们要参与也是好的,而我对你们的要求,是在我平定之前,谁都不允许搞事情。” 这么说话,就很不客气了。 在新罗称王称霸的金氏贵族肯定也没遇到过这个。 第133章 勿谓言之不预 讲礼仪,应该是他们给张知易这个帝师行礼。 张知易不跟他们论这个已经是大度了,所以该有的架子还是要摆的,他自己可以不要这个脸面,但李治不能不要,为了李治,张知易也不能低三下四。 所以,他看新罗的视角,就等于是爹看儿子。 不,他是李治的师长,李治看他们才是爹看儿子。 而女王和昔永智他们,对张知易的身份也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并不见怪,奇怪的是张知易这句话,大老远跑来,你就是想主持我们的家庭纠纷? “你们都是番邦贵族,贵族之间排挤也很正常,那是你们的事。” “但如今我大唐征伐之际,决不能出乱子,就把你们这里当后方了,你们当觉得荣幸。” “这个时候,你们谁若是闹出了什么事,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张知易在新罗的王宫里,开始威胁起新罗女王来。 不,张知易不是针对谁,是说他们新罗的所有贵族,这段时间都不能乱来。 “你们或许不信我有这个能力,那是你们的事,反正我话说到了。” “接下来,也就到了你们选择的时候。” “无论什么选择,也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但别忘了我有话在先,勿谓言之不预。” 金胜曼也没想到张知易如此强势,甚至不愿意先说点软话。 一来,就直接下命令似的。 就是他要打高句丽了,你们不能搞事,谁搞事我搞你们! 金春秋听了大怒:“你怎能如此对女王说话!” “哦,这是你的选择?” 张知易丝毫不跟他扯这个,就是听和不听两种选择。 反正你扯其他的,就代表你不听话,那就别怪我出手了,有没有这个本事,是张知易的事,敢不敢赌? 但此时张知易也不可能有事,就冲着他们不敢跟大唐翻脸。 顶多是不理睬张知易,把他又送回去。 他说自己不是唐使,却带着唐军,谁敢动无异于和大唐开战。 女王怎么了,自己是个啥不清楚吗? 此时,金胜曼的脸上很僵,没想到一个大唐的年轻人敢直接到她王宫里发号施令,她还真不敢怎么样,否则新罗就没几年了。 “金春秋,给先生赔礼!” “殿下,这……” 金春秋毕竟带兵的,暴脾气,但脾气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 金胜曼又催促他:“快,给先生赔礼,否则,你不配做新罗的王!” 有这句话出来,昔永智也听不下去了:“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让他金春秋来继承新罗王位?让一个真骨来承王位,这可是亘古未有啊!”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金春秋的能力,你们谁比得过?” “我昔氏人才辈出,可不像你们。” “是吗,人才辈出,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这两个女人忽然开始吵嘴,张知易听着直摇头:“这是干什么,我刚说什么了,你们这就开始吵,是不是都觉得我奈何不了你们?” 要这样无视张知易的话,就得先给新罗点颜色瞧瞧了。 张知易是不介意连新罗一起拿下的,他们敢羞辱帝师,把帝师的话当耳旁风,大唐皇帝都不敢这样! 两人同时住了嘴,昔永智娇嗔道:“也没做什么,就是说了几句话,这也不行?” “现在是说几句话,说着说着就动手了!” 张知易知道,这哪里是吵架那么简单,贵族利益纷争是血淋淋的。 金胜曼就比她成熟多了,先命令金春秋:“马上给先生赔罪,否则你就离开王宫,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了。” 金春秋只能屈从,单膝跪在张知易跟前:“是我错了,请先生责罚。” “责罚你还谈不上,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会给你反抗的机会,看看你是不是有骄傲的资格,而怎么选的,还轮不到你,你还不是新罗王。” 张知易根本就不在意金春秋怎么想的,只看新罗女王。 金胜曼咬牙道:“我会遵从先生的意志,在先生平定之前,不擅动一兵一卒。” “很好,你们昔氏呢?” “我……我答应也没有用。” “我知道,你只管把意思带回去,昔氏是怎么选择的也不必告诉我了,我会看见的。” 这就是张知易说的,你们怎么选是你们的事。 反正话送到,他们的各种选择都会带来不一样的后果。 张知易不是来跟他们商量的,是来通知的。 “先生放心,我们新罗断不会违背大唐意志,此次平定,我们还是出兵帮点忙吧,当年大唐先帝征讨之时,我们也从旁相助过的。” “帮忙,就不需要了。” 张知易看了看金春秋,“你若是有兴致,可以带人跟着,不过无须出手,看着就好。” 这是什么意思,教人做事? 金春秋还是很不服的,但这是他对张知易不服,不是对大唐不服。 被金胜曼定位下任王位的候选人,说明他多少有点大局观。 那么他肯定是不能得罪大唐,这方面他必须跟女王一致。 听到张知易这么说,金春秋在心里想了想,大唐兵锋之锐确实无人能挡,可这地方他们才是本地人,就真不需要帮忙吗? 不过,若是带着自己兵力旁观也好。 等到张知易的人出了问题,自己出手相救,一不得罪大唐,二也能挫挫这个年轻人的锐气,他凭什么,不就是因为大唐的背景吗! “好,我带新罗主力,跟着先生,若是要我相助,随时开口。” 唐军已经登陆,而且跟高句丽打起来了,那他们怕什么呢。 此时,他们都觉得盖苏文的主力还在与大唐西北军对峙。 那这边三千精锐也绝对够了,三千是能打他三万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且新罗如果插一脚,就是完胜,破个城都没问题。 金胜曼也满意地点点头:“先生远道而来,既然在我王宫做客,就给我个机会,款待先生吧。” 张知易点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这点不用客气,但也不必过多期待就是了,他们没什么特色美食。 上层基本上都开始学习大唐,所以张知易在这里吃的用的,也只能是大唐的简化版…… 第134章 别搞事,打完再说 入席后,张知易猜得果然不错。 菜式基本上够硬,毕竟这是外交场合,得有面子,也比较符合长安的口味,但稍差一些,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好不好吃另说,够硬就行。 此时,张知易发现席上多了一美女。 原以为是他们王宫的宫女,没想到金春秋就先介绍道:“先生,这是我女儿,真德。” “叫什么?” “真假的真,品德之德。” “哦,那就一起坐下吧。” 张知易还以为这个是来蹭饭的,新罗土地贫瘠,他们低等贵族贪这一口也无所谓,既然王宫设宴,来蹭一口公款吃喝也实属正常。 然而没想到,金春秋居然把他女儿安排在了张知易身后。 “她就坐你后面服侍,先生需要什么,都可以跟她说。” “坐我后面是什么意思,她不吃饭?” “先生拿来赏给她,她才有吃的。” 张知易终于见识到了,这算比较还原的古代情况,只不过这真是金春秋的女儿吗,他居然舍得这样……哦,是在暗中跟昔氏抬杠呢。 这位真德也有水平,颜值极高,不亚于昔永智。 她低眉顺目,偶尔抬眼看张知易露出的目光极媚。 原来如此,张知易也没说什么,直接入席了。 而在吃席过程中他故意从头到尾都没理那真德一次,不是说自己拿给她才能吃吗,就不拿,让她看着饿肚子,不知道场面会不会尴尬。 没想到,吃完之后,那真德依旧端坐,没有露出任何的狼狈。 这是忍者啊,怎么培养出来的? 而在席间谈论的时候,张知易也咬死一个说法。 在唐军收拾高句丽之前,新罗这边不管什么矛盾都暂时停止,谁也不许闹出什么事来,否则就是跟唐军过不去,唐军就先收新罗。 反正此时,两国也并没有处于很好的关系之中。 所以张知易怎么对待都可以,他就自己做主了。 金胜曼最后透露出一个消息,他们已经派使者前往大唐了。 张知易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要做什么张知易都知道,写骚诗舔李治,只不过,现在的李治心理上依靠了张知易,他是不为所动的。 所以这使者估计是白跑一趟,而新罗在李治眼里也没什么分量。 他的反应,大概率是第二天就忘了,等张知易来决定。 张知易没有理金胜曼的话,不接茬,压根不在意他们会在李治面前说什么。 饭后,他们基本都答应了张知易的要求。 金春秋道:“先生,让我整军跟随吧,哪怕是大唐不需要,我带兵跟随也是一种态度,到时若有需要,我们可以直接帮忙。” “也行,你带兵跟着吧,但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插手。” “遵先生之命!还有,真德就跟着先生吧,她虽配不上先生的身份,但好歹会做很多事,那可不是高等贵族能做的。” 言语间,是在暗示昔永智不行。 你空有美貌,低不下身段男人也不喜欢,而自家女儿什么都肯做,你哪怕把她当奴隶都行,主打一个逆来顺受,这一点昔永智肯定做不到! 虽然大唐的人对这种所谓贵族不屑,但昔永智好歹是一方顶层贵族。 娇贵是培养出来的,而这位真德,仿佛就是为了伺候人而培养的。 张知易也答应了:“好,那我先带回去吧,明日我就要出发了。” 新罗这边说定,那就先和高句丽开战,然后再来决定这边的事。 到时候跟高句丽打起来是否还顾得上这边? 这可是唐军,在新罗人的心里压制力还是很大的,他们不敢耍花样。 而金春秋跟着,就是想看现在的唐军,还有没有当初的神勇。 如果唐军不行他可能会有别的心思,但是,张知易让他跟着,也是想让他受到点唐军的震撼,看看唐军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战斗力。 回到住处,昔永智终于说话了。 “先生,为何带着这个女人?” 她看着真德别扭,当面就说了,然而真德只是乖巧地低着头。 “因为长得好看,所以让跟着了,怎么?” “先生还是真性情……若是先生需要,我也可以为先生做一切事情,还能优选美女一同服侍先生,任先生为所欲为,不需要她这样的。” 昔永智也放飞自我了,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张知易的本事。 放话出来,你怎么虐我都可以,打我骂我踩我,只要帮我家族,我都可以接受! 这么一看,是挺下本钱的。 张知易还没说话,那个真德开口了:“昔家的女儿,都能成为圣骨贵族了,怎么能跟我一样低三下四,你知道我经过什么训练吗,就敢说你也能?” 她还挺自豪? 张知易摆摆手:“我都做了决定,怎么,你们还想吵出个另外的结果?” “奴婢不敢。” “自然是先生做主。” 她们马上老实了,在张知易面前什么都肯做,但她们相互间却谁也不服谁。 而有张知易在这里,真德也不怕昔永智的圣骨了。 “你……刚才没吃东西,饿不饿?” “先生不给,我就不能吃。” “我若一直不给,你还能扛到饿死?” “若是如此,死也是先生所赐。” 这位还真是够古典啊,张知易摇摇头:“三娘,以后她归你管。” “为何让我来管?” “因为我来管就不像话了,刚才吃得如何?” 三娘嘟着嘴:“不好吃,我都没吃多少。” 昔永智一愣,这也不好吃? 她觉得王宫那边已经很用心了,哪怕贵族,都很难吃上一顿这样的,没想到大人的人都不放在眼里,看三娘也不像是嘴硬,美事面前是嘴硬不了的。 而刚才,三娘也并没有吃什么东西。 看来,她是真的嫌弃了,昔永智不理解,大唐还能有什么山珍海味? 那倒是没有,只不过张知易家里比较多用到了科技与狠活。 跟科技与狠活比起来,古代哪怕是帝王吃的都不算什么了,都说好的食材只需要简单烹饪,但你古代也没办法保持新鲜啊。 所以,在张知易那里住惯了的三娘,怎么看得上这边的食物。 第135章 大唐的开拓者 平海都护府已经建立起来了,地方并不大。 而且有些简陋,只是在新的港口边上,所处地方也不热闹。 没有人觉得这地方有什么前途,茫茫大海你平谁去? 所以只有一些忠心耿耿的人跟随了王玄策,不少人觉得这边没有功劳可建,而其余大多数人都是临时在海边招募而来的,王玄策没有在意,反正他也擅长这个。 此时,港口也才有个雏形,没有完全建好。 港口里现在只有三条船,都是他新建的,利用收来的材料新建了这三条,并不算大,但对大唐来说,还是首次建造这样的海船。 这是他用来探海的船队,船上水手也都是勇士。 王玄策走上了船,水手都排列在甲板上等着他。 “如何,先生传授的航海技术你学会了吗?” 他问的是一个老水手,老水手点头,“似乎不难,可我们若是一直往大洋深处行进,真的能看到更大的陆地吗?” “先生如此说,就必定是真的。” 王玄策很笃定地说,“此次凯旋,若能发现新的大陆,我就启禀陛下让你们都加官进爵!” “多谢王都督!” 王玄策挑选的,也都是拥有进取之心的人,他的目光不会错。 张知易传授的航海技术,也非常简单,但他们这次出行的方向,是大洋深处,要一直往东走,不是倭岛,倭岛他们都知道,而是要比倭岛更远的地方。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再沿着海岸线走,很容易跑偏方向。 哪怕有仪器确定方向也是没有用的,简单六分仪和指南针确定方向,已经是最粗糙的航海技术了,若是遇到天气不好的情况,更是无助。 但这些人都有心理准备,他们愿意舍命一搏。 王玄策在船上看了一遍,然后下船,目送他们离开。 旁边,还有很多船在建造,王玄策也体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他要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一批回不来,就派出去两批,三批…… 直到成功为止,王玄策可不是一个会气馁的人。 此时和南边的粮食贸易已经平稳,进而到开始准备琉球开荒的程度。 按理说也没这个必要,此时大唐的人口远不及后世。 所以引进稻种在大唐境内开荒就可以,但张知易更愿意让他们扩大到琉球,从这个时候起,就应该培养一种海权思维,只要船够多,海峡很宽吗? “先生,我王玄策此生,定要看到你说的世界!” …… 在三韩半岛,张知易带着老郭,又从新罗出来了。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五千新罗军队,由金春秋带领。 当然新罗肯定不止这点军队,但那是大战时动员起来的,平时肯定一下子也带不出那么多,粮食供给都是问题,光带这五千压力就已经很大了。 大军吃粮很凶的,像薛仁贵这三千人马,加上辎重投石机部队近万,在远离大唐的地方开战消耗惊人,要不是南边粮食稳定了,而且有平海都护府的船队保着,根本过不来。 当年汉武帝的漠北之战,动员了一百多万人运送,整个大汉供应粮食,才满足数万人在遥远的地方开战,现在跨海登陆显然要苛刻得多。 好在,有了船,还有稳定粮食来源,也算巨大的进步。 船是最经济的运输手段,毕竟时代不一样了,地区也不一样。 “金春秋,都说了让你别带那么多人,以你们新罗的粮草供应得起吗?” “先生小看我们新罗了,若不是长期如此,还是能供应得起的,毕竟我们不是远离疆土作战。” 金春秋还有别的心思,带的人少没意思,万一能捡便宜呢? 张知易笑了笑:“随你吧。” 五千新罗军队,压根不够看,完全影响不了战局,还不如老郭这五百唐军。 搞那么大阵仗,是心里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没关系,很快他就觉得亏了,还不如自己单独来看看。 也好,有了这五千观众,张知易就不会白演这一场了。 他们一路来到了薛仁贵新建城池。 “先生,这两日,高句丽军坚守不出,我们要不要攻城?” “坚守不出?” 张知易听了薛仁贵的汇报,问道:“他们是不是在等援兵?” “确实在等增员,我们的斥候盯着呢,可他们运粮草的队伍也很小。” “是吗,盖苏文会不救?” 张知易不信,西北军的情况,连他在这里都能分析出来。 盖苏文不会不知道的,而趁着这个机会,他可以抽调部分人过来,不用太多,几万就好,完全足够把三千唐军赶出去了,盖苏文为什么行动那么慢? 薛仁贵当然也懂这些:“我原以为他援兵早就该到了,可现在看来……他们内部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盖苏文的儿子在夺权?” 不排除这个可能,张知易看向金春秋。 金春秋道:“我们没有掌握相关情况,似乎没有他儿子相争的可能,因为盖苏文能力很强,他儿子不敢妄动。” “那就奇怪了,昔永智,你们有什么消息?” 张知易问昔永智,表面上看是一碗水端平,问他一句也问你一句,平衡新罗贵族,但实际上,张知易可知道,昔氏跟高句丽的交流很深。 昔永智的说法跟金春秋差不多:“盖苏文还在,他儿子也翻不了天。”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增援那么慢,几万人说来就可以调过来了。 他们正奇怪着,此时又一批斥候回报:“将军,我们看到数万高句丽军,正往平壤而来!” “这就对了,盖苏文是老了吗,为何反应如此缓慢?” 薛仁贵松了口气,敌人没有援兵,他反而还更紧张。 张知易追问道:“大约有多少人?” “有两万人!” “怎么才两万?” “我们仔细查了,不会超过两万三千人!” 张知易纳闷:“加上城里的守军,不过才五万人,盖苏文的兵力捉襟见肘了吗?” 他发出这个疑惑,却没想到旁边的金春秋都听傻了。 薛仁贵能战之兵也就三千,人家五万人,你就觉得优势在你? 第136章 增兵接近二十万 金春秋也是将军,他看得出来,除了薛仁贵这三千人,其他人都不是一线作战的士兵,那么人家总兵力是你作战人员的近十七倍之多! 哪怕唐军真能以一敌十,这一仗也是很难打的。 因为人多,对手可以不跟你主力硬碰,你战斗力强我就找你后勤辎重,除非你永远不离开这个驻地,否则人家等你一走就袭城。 哪怕薛仁贵的部队人均战神,高句丽也有本事把你赶走。 战神也不能不吃饭吧? 除非这两千人直接就攻下平壤,可能性还是太小了。 攻城你还敢面对十倍的敌人,是多看不起对手,那兵法都废了。 可现在张知易的态度就是瞧不起敌人,似乎五万人连城都守不住似的。 薛仁贵想了想道:“先生,盖苏文再怎么重视我们,也就到这种程度了吧?” “但他不想在这边打个歼灭战吗?” “嗯……先生说得有理,我让他们斥候先不撤回来,留一些人继续盯着!” 这个时候薛仁贵也觉得有问题,盖苏文不能就只派来这点。 五万人,对薛仁贵的三千,还是不够稳妥的,他又不是拿不出兵力了。 接着,薛仁贵看到了金春秋:“你是新罗的将军?” “正是,薛将军还记得我?” “你带来的人,我们可不供粮草,你得自己想办法!” 金春秋很尴尬,薛仁贵多半是不记得他,甚至都不会想知道他这号人,只是在考虑自己的粮草而已……但这也足够荣耀了,回去就让人记下,大唐将军问起自己。 以新罗的能力,供五千人在外征战还是有些难。 不能太高估古代的粮草供应能力,除了中原帝国之外,其他藩国打仗,基本就是要打了才征召,打完各自回家,很短暂的过程,养不起。 傍晚时分,又有斥候来报,那两万多人已经进了平壤。 “看来就只有两万人,盖苏文只想守住而已,这次他居然这么老实?” 但张知易还是不信:“薛将军,今晚你增派斥候,看住他们是否还有增援。” “还会有?” “对,五万人他们还是没有底气,而今晚是关键!” 张知易说道,“他们被我烧死了数万,不会小看我的,更大的可能,是趁着今晚继续增援,不让我们知道,从而达成突然性。” “先生高明。” 薛仁贵觉得不错,马上又去派斥候了。 金春秋不解:“先生,他们再派增援就近十万了!” “没有十几万,他们不敢跟我作战。” 张知易充满了自信,“若是就五万人,岂不是对不起我这一番准备,也对不起将军率领五千兵马围观,至少得让他们看得尽兴。” 真有那么夸张吗? 金春秋心里不信,但也没敢讥讽张知易,就等着最后打脸了。 …… 消息来得很快,第二天凌晨十分,薛仁贵的斥候风风火火地就回来了。 “将军,还好我们没有撤,他们又来增援了!” “多少?” “数不清,晚上看火把,或有十万以上!” “十万以上?” 薛仁贵惊呆了,因为不是专门打一个方面的,而是各地都要驻守,所以高句丽有多少兵力也不能全都带来,而这个数量,就意味着正面对抗卢平南的营地已经空虚了! 没说太多,赶紧通知了张知易,凌晨就在分析。 “先生,可能是斥候数错了,要不我再派人去看看?” “不要再去了,就装着我们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斥候发现,或许还会有变化,就现在的情况分析,我觉得斥候没有看错。” “先生,这若是至少十万,那高句丽近半数兵力都集中在我们这边了!而西北军面对的高句丽军已经是空营,随便一冲就能垮掉!” “所以你认为这不可能?” 张知易淡淡道,至少十五万部队,来抓薛仁贵这三千人…… 那压力确实很大,最起码,他们不用守城了,一鼓作气打出来,就算清剿不了薛仁贵部,也可以顺势拿下新罗! “这如何可能,大唐主力都在西北军那边!” “可是,如今大唐除了我们,都已经失去了征伐的意志,起码这一次朝廷不是全力支持的,他们不会轻易杀出来,趁着这个机会,盖苏文完全可以赌一把。” 别说打仗,大军出来跑一圈再回去,也是要下决心的。 那么多人跑起来,每天就得消耗无数粮食,而且还都得派人往前运送的,所以开战需要很大的决心,有长孙无忌在,不可能这么坚决。 “先生是说,他们真正目的是新罗?” 薛仁贵不愧是良将,一下就想通了,“这就合理了,先生说的没错,这个可能性最大!” 最不可能的,现在成为了最有可能的情况。 要顺手拿下新罗,肯定兵力越多越好,行动越快越好。 而在西北军正面,盖苏文就打一个赌,赌他们不会顺势出兵,只要前线的高句丽营里有人,他们就不会打。 哪怕是打,高句丽也未见得就亏,这取决于他们拿下新罗的速度。 “我估计不止十五万,而是奔二十万去了。” “接近二十万聚集平壤……” 薛仁贵色变,“如此兵力,我们是不可能再攻城了。” 就算真是三千战神,薛仁贵也没把握杀出这漫漫人堆…… 张知易忽然问:“若是守城,你防得住那二十万吗?” “若是这个小城,我两千人就足够守住,但此城没有任何粮草储备,还都是我们自己带来的,顶多守住十天。” 这不是夸海口,因为城小,薛仁贵才敢这么说。 二十万大军再多,也不可能一拥而上,城越小,给他们的空间也越小。 如果窄到一条道,那就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以,守是暂时能守的,就算是百万大军,城墙也就那么宽。 “那就先守,再攻。” “先生这是何意?” “我们这座城,他们如果不拔掉,是不会放心去打新罗的。” 张知易笑道,“那我们就在这里,彻底打掉他们的信心,你去调十台投石车,架在城中,再把他们大军引来……” 第137章 赶紧跑了吧! 天亮以后,张知易就去找到金春秋说:“你的人太多,把他们转移出去,我们城里没那么多粮草。” “先生,我们粮草自备,可以直接送到这里来,甚至可以给唐军一些。” “不用了,因为很快,高句丽就会围城,你们粮草也送不进来。” 攻城不能同时上很多人,守城也一样,城就那么点大,再多的人不过是消耗粮草而已,人家如果出动十几万来,你也不敢打出去。 所以金春秋就觉得很困惑:“他们五万人而已,敢来围成?” 有唐军在,他的底气也足了很多。 李世民带着唐军来过,他们都知道厉害,而且唐军的机动能力那么高,就只需要薛仁贵的三千人,你五万人都过来,就绕到后面袭击平壤! 可太灵活了,高句丽还是不太敢出来。 而且有他新罗军在一旁虎视眈眈,高句丽真的不怕? “这是命令,如果你还想跟着,自己来即可,但你那五千人部队就不要留在城里了。” 张知易不由分说,赶人。 此时的金春秋不得不多想,虽然他还是得率军出城,但觉得张知易好像心虚了,是怕他的新罗军突然暴起伤人吗? 唐军不至于这么没有自信吧? 心中疑惑,但金春秋还真不敢跟唐军翻脸,带着部队又出来了。 出城回头看,金春秋还真不信高句丽五万人敢来围这座小城。 薛仁贵有三千战斗部队,而辎重部队加起来又有几千,这个规模的唐军就不能打了,高句丽肯定打不过的,他们没这么蠢吧? “将军,我们是要回去吗?” 旁边的副将问他,金春秋摇摇头:“在旁边找个地方,我们隐蔽起来,同时,让人进平壤打探消息,看看他们到底什么动静。” 他也派出了探子,这里挨得近,民间习俗语言也差不多。 所以金春秋派去的探子,是随便可以混进平壤的。 让他没想到的是,上午派出去近百人,最终只回来了一个人! “将军,高句丽人已经封城了,平壤之许进不许出!” “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金春秋本能地感觉到,有大事发生,这就是张知易担心的事吧? 那手下喘息平稳了一些,才开口说道:“将军,我们一百人,就我一个活着跑出来,他们人实在是太多了,增援不是两万,是二十万!” “什么,二十万!” 这有点吹牛成分,一般来说,古代为了壮声势,都喜欢取整。 张知易的判断很接近,就是不止十五万,但也接近二十万了,而平壤的消息是增援就有二十万! 那么大的消息,如果传出来,那可真是了不得。 但现在他们封城了,不让一个人跑出来,新罗这百人的探子也就活了一个。 但只是这一个人,就带来了惊天动地的巨大消息。 “那岂不是平壤就有二十三万兵力?” 他回头看了看,犹豫自己是否回去告诉张知易这个消息。 副将道:“将军,咱们走吧,别回去了,高句丽人消息走漏,会马上派兵出来的,到时候咱们想跑都跑不掉了!” 金春秋的女儿还在张知易身边呢,但那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确实不能再回去了,你们隐蔽好,我们看看再说。” “将军,为何不走?” “走?呵呵……盖苏文在这边战线调集了二十万,我要看看真假,如果是真的,那走也没有用,这二十万他是想顺势拿下新罗的!” “啊……那可如何是好?” 金春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盖苏文这二十万人哪里来的。 他正面不是要对抗大唐主力吗,哪里又多出了这二十万,莫非都是临时征调来的乌合之众? 要么,就是大唐被欺骗了,要么,就真是调集平民唬人的。 但在哪头唬人就很重要了……金春秋也是新罗名将,他也想到了现在盖苏文所想的,接着唐军疑惑的机会,一口气拿下新罗,再回头对抗唐军! 这样的话,不管唐军和高句丽如何,反正新罗是没了。 “你,回去跟女王述说这一切,让她动员所有兵力!” “那将军您呢?” “我要留守在这里,回去也不是正确选择,我要看看,若是高句丽倾巢出动,有没有机会偷袭他们的后方!” 能做出这种判断,金春秋也算名将了。 他看得出来危机,也想寻找机会,无奈也就到这里为止。 跟高句丽比,他差了绝对实力,跟大唐比……他好像差得更远。 …… 小城里已经开始备战,里面一个当地人都没有,全是唐军。 当然,还有来自新罗的两个女人。 “先生,为何将我父亲遣走,他不能帮忙吗?” “帮不了,高句丽的二十万大军要来了。” 真德被这句话惊呆了:“二十万?他们哪来的二十万兵?父亲离城之时,吩咐我照顾好先生,所以我不能离开,纵然是死,也要在先生身边。” 张知易好奇道:“你父亲是留你在这里死啊,他现在一定打探到了实情,万一他回来接你,你走不走?” “他……不会回来接我。” 真德忽然叹息道,“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家族,他们从小训练我,是为将来给家族争取哪怕一点点的利益,而我的命并不重要。” “你都知道这个,那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如何,至少……我是真心要伺候先生的。” 也由不得她不为家族考虑,如果她不干,就是叛出家族了。 在一个种姓制的地方,她将没有生存的一寸空间,就是这么绝望。 家族要她以自己为货物,交换和笼络男人,她是不能拒绝的。 张知易点点头:“你倒是清醒。” 而此时,昔永智也被叫过来了:“先生找我何事?” “这事也该跟你说一下,如果你还想着活命呢,就可以马上离开了,因为很快,高句丽的二十万人就会来围城,到时候我们谁也走不了。” “二十万!” 昔永智的反应符合预想,没有人不震惊。 大家都在惊讶,盖苏文是从哪里抠出的这二十万人,集结在东线! 第138章 出来十几万人 “先生,我不会走!” 昔永智马上给出了自己的选择,“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您的身边。” 张知易似乎知道她会这么选,问:“这是你选的,还是昔氏选的。” “皆可。” “好,那你就留下吧,只不过,若是我们逃不出去,你也要葬送于此。” “那也是我的选择。” “很好,昔氏的态度我看到了。” 张知易笑了笑,看向真德,她也毫不犹豫地说:“若先生不骑,我愿永世追随,此非我金家的决定,是我一人的决定。” 看看,人家这立场就高了很多,她心甘情愿,不是为了什么家族利益,听起来让人舒服许多,但张知易知道,也是一个意思…… “那你们的态度我都看到了,就留下吧。” 张知易无所谓,“这是你们自己选的,若是身死,只能说你们不走运。” “先生,怎能说不走运,能跟着先生已经是大幸!” 还是真德会舔,看得旁边昔永智牙痒痒,但她没办法。 张知易大笑:“那你们看着吧,很快,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光图嘴痛快说狠话,那谁都可以,她们是还没看见吓人的场面呢。 张知易很快,让薛仁贵来到跟前:“薛将军,你的部队,前出攻击平壤,不要攻城,袭击他们周边的军队活动。” “是,先生!” “若是他们追出来,看看有多少人,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你就带队收缩回城,我们在这里死守。” 张知易可以给薛仁贵下很明确的命令,薛仁贵领命而去。 他确实不熟悉打仗,但他可以拟定战略。 因为这个战术就是张知易制定的,所以他才知道达成一种什么态势才更好执行,而这其中的细节,张知易并不熟悉,恰好薛仁贵就很懂。 张知易只下粗略的任务,至于怎么做到,那是薛仁贵的事。 做不到,薛仁贵也会提前说,让张知易有所准备。 他们之间形成了很好的互补,而且薛仁贵对张知易也深信不疑。 …… 三千唐军出击,直奔平壤而去。 但唐军在平壤地区遇到了极大的抵抗,这些都是小意思,薛仁贵的部队锋锐无比,哪怕有高句丽的正规军出战,他也是一冲即溃。 因为,如果实力不行,多少人都起不到作用。 这就好比豆腐去撞钢铁,钢铁只要一点点,豆腐再多都碰不过。 但人和人的差距,比较不是豆腐与钢铁的差距,或许其他人的差距有那么大,但盖苏文的精锐,也不至于人多都碰不过唐军。 所以,当平壤出来的军队达到数以万计的时候,薛仁贵就退了。 三千人有条不紊地退回城,而此次是盖苏文亲率大军追击而出。 “怎么,没有包围住他们吗?” “莫离支,唐军很小心,我们才出去三万人,就已经退却,来不及包围!” 盖苏文感叹:“薛仁贵果真不好对付,竟如此谨慎!” “莫离支,我们当如何?” “既然他们退了,我们自当追击,传我号令,全军尽出!” 十几万人,只留下原来驻守的部队,全数出击! 他们就是要追到薛仁贵至少退出半岛,但唐军的威武,从盖苏文这句话中可见一斑,他十倍的兵力出来,薛仁贵退了,他居然说薛仁贵谨慎! 这就透露出一个惯例,就是唐军随便打十倍于己的敌人。 才十倍兵力,你就怕了…… 你还是唐军吗,唐军往往是不管敌人多少,只要是番邦蛮族,他们就一点都不怕,勇往直前,这也是为什么唐军总能以少胜多的原因。 大兵团作战,就是一个勇字。 因为,敌人究竟多少兵力,你看都看不过来。 只需要看前面的部队反应,他们逃跑了,后面的也跟着跑…… 敌军多少人,起码战阵中的士兵是不知道的,如果前军都跑了,那敌人还少得了? 当然,对唐军的理解,他们其实也清楚。 但唐军杀过来,如果自己顶在前面,死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只能跑,如果谁都不愿意顶在前面的话,就大家一起跑。 所以我们能看到唐军很多时候都能以少胜多,兵员素质是一方面,唐军确实厉害许多,但勇气才是真正起作用的,基本上决定胜负。 听故事里唐军数百骑大破敌军,往往觉得是吹牛。 但现实就是如此,数百骑的胜负决定了全军的胜负。 如果数百骑也无法取得成功,那你几千几万过去都一样。 战场是很微妙的,正如现在,唐军一退,高句丽军就士气大振。 仿佛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唐军也不值一提了,他们重拾曾经的勇猛。 但薛仁贵是有秩序地退,这一点盖苏文也察觉到了。 其子渊男建道:“父亲,为何不放任士兵们追击,唐军溃退,若是我们还维持军阵,怕是速度会慢很多,不如让他们自由追击!” “不,唐军并非溃退。” 盖苏文还是很稳健的,“唐军虽退,却不失法度,恐有埋伏!” 他还是怕的,但不得不说,他这个判断非常正确。 只错了一点,唐军并没有什么埋伏,登陆半岛能战之兵,也就薛仁贵这三千人。 与此同时,金春秋的斥候也看到了这一幕。 消息传到金春秋这里,他疑惑:“唐军竟没有厮杀就退却,这似乎有埋伏,否则唐军怎能如此胆小,这根本不像是唐军……盖苏文有多少人?” “将军,我们无法估计,从平壤城出来,看不到头。” “那究竟多少,总得有个估算吧?” “等到他们军队全都开出来,才能有估算……” 斥候的消息都很难有谱,因为这回盖苏文带来的兵力实在是太多了。 直到傍晚,金春秋才收到斥候估算的消息。 “什么,他们能有十七万人出战?” “将军,我们估算就是这么多。” “这怎么可能,他们哪来的那么多兵力?” 金春秋急了,不是跟唐朝在西面决战吗,为何这里还能有十几万? 这对他是真难顶,不是金春秋有多聪明,而是这十几万人,他本能地感觉到恐惧! 第139章 唐军是否顶得住? 只有不断承受着高句丽的威胁,才能有金春秋这样的敏锐。 他并不算什么名将,此时的感觉也是天然的害怕,所以他才能想到盖苏文的真正意图。 “高句丽,不会是想借此机会一口吞掉新罗吧?” “十几万人,如果大唐西北军不施加压力的话,就够了!” “可他们在西面,也能有那么多人扛住大唐的西北军?” 金春秋懵了,哪儿来的那么多人? 这完全不合理,他们抵抗了高句丽那么多年,突然就兵力大涨? 虽然高句丽一直号称控弦之士数十万,但那是战时才有的,如果这些人长期用于战争,高句丽根本养不起,他们不能像大唐那样养兵。 所以,这些年来,高句丽一直承受着大唐的压力。 别看卢平南现在不肯出来,如果让他知道高句丽主力都到东线去了,他会立即出兵,哪怕只有数千人也果断出击,因为会获得巨大战果。 这也是金春秋想不明白的地方,高句丽是在赌吗? 为何,还让他们赌成了,十几万兵力调过来,大唐西北军居然连个动静都没有? 那是因为,从卢平南的视角看过去,守着他们的依旧还是高句丽主力…… 不论是不是那些人,但人数总是没错的。 这个时间差,打得新罗是肝胆俱裂,这叫他们小国怎么扛? “你们立即派人,回去调兵!” “将军?” “让女王动员兵力,生死一战来了,另外,让女王告诉昔氏的人,也别斗了,很快,我们将会成为高句丽的刀下鬼,让他们也想想办法吧!” 金春秋的消息,很快就发到了金城。 金胜曼收到了他的消息,深信不疑,因为这就是女王看好的接班人。 “去,通知昔氏的人,到王宫商量,叫昔元勇来!” 女王下令,这就是有大事发生,而且金胜曼也不隐瞒,将金春秋发回的消息一字不差地发给昔元勇,这是共同的劫难,谁都躲不掉。 昔元勇收到消息,果断前往王宫! 见到金胜曼,他第一句话就问:“怎么可能,盖苏文是不管大唐吗?” “金春秋将军发回的消息,你信不信?” 通常昔元勇是不信的,但现在,金胜曼好像这玩笑开得有点大。 盖苏文居然已经形成了优势兵力,在他们所有人的不知不觉中。 “大唐还增兵了,他就敢不顾大唐打过来?” “现实就是如此,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昔元勇,我们只能放下贵族的恩怨,此时若是被高句丽拿下,你们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不需要金胜曼提醒,昔元勇自己知道。 虽然,他们昔氏之前曾妄想联姻高句丽,但按照张知易的意思,盖苏文只要不娶,就是假联合,他还是想吞并新罗。 美女?开玩笑,吞了新罗,你们所有人都是他的! 道理昔元勇都懂,但他还是说道:“我需要进一步确认信息!” “那你回去吧,赶紧确认,我这就动员兵力,希望你昔氏也是其中一员。” “不劳女王费心,我们昔家会守好新罗的!” 新罗,也是昔氏底线,他们虽然勾结高句丽,但他们的意图还是夺权,夺取新罗的控制权,如果高句丽吞了新罗,那还有他们什么事? 谁也不是傻子,昔元勇回去一问,正好,昔永智那边消息传过来了。 “什么,盖苏文真的集结了二十万人?” 他焦急地走来走去,“那唐军数千人可如何抵挡,纵然唐军以一敌十,也打不过如此庞大的军队……不,若是盖苏文如此,唐军也会下决心!” “若是数千唐军被全歼,大唐绝不会罢休!” “到时候,大唐必会派遣大军,坚决攻打高句丽!” “我们要做的,就是守住,等到大唐军队到来!” 昔元勇又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大唐能吃这哑巴亏吗? 肯定不能,这数千人如果没了,大唐绝对会继续发兵,只要守到那个时候,不论高句丽能否打下来,起码新罗是没事了…… 所以,昔元勇马上命令:“调集兵力,准备大战!” 昔氏也要动真格的了,他们虽然想跟高句丽勾结,但如果高句丽要碰新罗,他们也是不允许的,因为他们勾结就是为了获取新罗王权。 现在你要灭新罗,我王权呢? 那必然是不对的嘛,所以,昔氏也会誓死反抗! …… 在张知易这边,薛仁贵已经回来了。 “先生,高句丽军已经跟着我们追来,要不要派人送消息回大唐,此时若不走,就再无机会!” “不用,现在派人送信回去,你觉得意义很大吗?” 张知易的话,显然在另一个层次。 薛仁贵在这里看的,不管战术战略,都是针对高句丽战场。 而张知易看的是朝堂,没有人知道,如果这次被一举歼灭,大唐更不会增兵…… 新罗人怎么会知道大唐的想法,他们都以为大唐受此败,会增兵洗刷耻辱呢。 然而,事情会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大唐会暂时不管高句丽。 这可是反战一派危言耸听的来源,他们肯定添油加醋。 战事不利,就大国来说,主战派是承受压力的。 所以张知易干脆就不跟大唐联系了,有什么我们自己解决。 而一开始张知易也想着自己解决,大唐派不来任何援兵。 “薛将军,去准备吧,守城!” “是!先生,为何我们只调了几台投石车入城,大多数都还在船上?” “问得好,那些,是我为反攻做准备的。” “这……我们还能有反攻的机会?” 当然有,薛仁贵不信,是因为他没经历过。 他不知道这火的厉害,所以怕那二十万人,说实话谁都会怕,但只要这火烧得对,无论敌人多少人都不在话下,一把火全都烧了! “薛将军,没有人能从烈火中活下来,他们当然也不能。” “所以,我们只要用好现成的装备,他们就攻不下来!” “只要时间一长,他们是接近二十万,人越多,就越难支持。” “只要久攻不下,就是咱们的机会,此战比惊天动地!” 第140章 先生又该如何应对 高句丽的攻城如期而至,在薛仁贵带兵回城之后,他们先是耐心地围了起来,不让任何人从城内逃走,与此同时,开始准备攻城。 这小城盖苏文也觉得轻而易举,他立即就派了两万人上前威慑。 一出手就是两万人,比城里的唐军两倍还多! 而大规模的部队还都在后面呢,唐军该怎么打? 薛仁贵的三千人都上了城墙,而其余的辎重部队作为预备队。 一旦守不住,他们也是要上的。 但守城的辎重部队有十具投石车,专门用来投掷油桶。 没见过守城用投石机的,但张知易这就用了。 盖苏文来耀武扬威,张知易当然也要上城墙,盖苏文知道他的存在,他也不让盖苏文失望,否则岂不是认怂了吗,这决不能。 “城墙上的,可是张先生?” 盖苏文在外面一眼就看到了张知易,因为城太小了。 这座城,盖苏文派来两万人,就已经是围得水泄不通,足够打一场攻坚战了,而其余十几万人,在外面只能当做气氛组,他们进不来。 城越小,周围的空间也越是有限。 所以人多反而不好施展,摆在前面的两万人,基本上就是精锐了。 他为什么能认出张知易? 当然是因为张知易身边跟着三个美人,唐军部队里有这个架势的从未见过,恐怕也只有张知易一个人了,这很好认,最与众不同的就是他。 “正是,你是盖苏文?” “哈哈……幸会,先生的手段确实让我震撼。” 盖苏文先是认可了张知易灭了他几万人的实力,然后道,“可是现如今,被我二十万大军围困,先生又该如何应对呢?不如降了,我一样能给先生想要的东西。” 那张知易可要问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无非是福禄富贵,先生可别说是高人,就不稀罕这些。” “没错,我稀罕这些,可你能给吗?” “为何不能给,光是我高句丽辽东之地,大唐就打不进来,连同中原的隋朝也无能为力,若是我多了新罗,先生觉得我有没有这个资格了?” 想法是很完美的,逻辑上也说得通。 中原帝国历经两朝了,都还拿不下高句丽,如果现在他们吞并新罗获得新的补充,就更嚣张了,跟大唐一决雌雄也不是不可能。 张知易笑了:“哈哈哈……那等你做到再说吧。” “先生是不看好我?” “你最少,应该先让我看看实力,就这点人还想围困我?” 这点人? 盖苏文觉得张知易是在虚张声势吧,这还能少吗,就算没有二十万,也差不多了,而城里的唐军三千人,算上所有唐人在此,也不足万人。 超过二十比一的优势,给了盖苏文极大的信心膨胀。 有了这个优势,就算你是天兵天将,盖苏文也有信心拿下! “先生,我可是带了二十万人,你就不再想想?” “二十万?” 张知易淡淡笑了笑,“就算你有二十万兵力,平壤城现在也供不起你们,若是久攻不下,你们岂不是都要饿死在城外?” 这是在散播沮丧心情,危言耸听。 “哈哈,到我二十万兵力没饭吃的时候,你这小城是否还守得住?” “那么你是觉得自己能破城?” 张知易淡淡道,“那你尽管来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破城。” 高句丽骑兵也多,这些在攻城战中毫无作用。 不过,高句丽可不是游牧部落,他们的兵马也非纯骑兵。 手一挥,两万人就已经聚集城下,看起来数量颇为惊人。 张知易却摇着头:“不知好歹,那就只能让你们尝尝厉害了。” 多说无益,这种番邦小国,都是得靠实力来威慑的。 畏威而不怀德,其实并非只能用在东瀛身上,所有小国皆如此,或许大国之民当久了,百姓并不知道番邦的人怎么想。 他们就只能如此,说人民才是真正的力量,只存在于大国。 盖苏文大怒:“先锋准备攻城,一举拿下!” 两万人的先锋叫嚷着攻城了,其实,就这两万人,也不能全都用上。 在半岛,这些小城通常城墙都不高,不用什么云梯也能爬上去。 因为围起来的地方就不大,但是,薛仁贵他们加高了城墙…… 这就让盖苏文很难受了,他们原本的小城城墙,都是马跳不过去为标准,但薛仁贵占据这里的时候就做了加固,现在他们得慢慢爬了。 没有充足攻城器械的情况下,就算盖苏文的部队施展得开,也不能让自己的人轻松登上城墙,这多少还是有些门槛的。 不过,这阵仗肯定得摆出来。 跟唐军作战,不牺牲不可能,就用人命堆出一个胜利也值得! 而张知易只是淡漠地看着,看着盖苏文的人攀爬城墙,唐军已经做好了准备。 双方接触,瞬间就打了起来,激战开始。 然而,张知易瞪的就是这个时候,他命薛仁贵:“薛将军,可以引燃了。” “是!” 薛仁贵弯弓搭箭,盖苏文也看到了,他知道薛仁贵箭法厉害,赶紧躲到了自家人群里……活下来才能继续,这些大唐名将有些太离谱了,总能斩首成功。 然而,薛仁贵射的并不是他。 燃烧着火焰的箭,就射在两万进攻兵力的后脚跟处。 一开始盖苏文还以为射偏了,但马上,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霎时间燃起冲天火墙,居然把那进攻的两万人给断了后路。 如此一来,进攻的前军就陷入了恐慌,后路被断,意味着他们得不到任何支援,就摆在城墙与火线之间挨打了。 所以这火一起,他们立即就开始奔逃。 很多人往回跑,甚至要跨越火线,但是没办法,那火焰的温度太高了,连靠近都会被烤死,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人在走,前面的人根本就停不下来。 结果就是,不断有高句丽士兵往火坑里钻……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绝于耳,那是燃烧尸体的声音,让人听着都不禁胆寒。 “快回来,快救火!” 盖苏文也慌了,但是没有用,这火是很难灭的,反正以他们的本事浇不灭! 第141章 这就是唐军 火一烧起来,局面就彻底乱了。 原来,薛仁贵早就按张知易的吩咐,在城外挖了一圈小沟。 等盖苏文的人追过来时,在沟里倒上石油,然后快速回填。 高句丽人冲得快,哪里会注意这些细节,他们觉得千军万马杀过来的时候,任何陷阱都挡不住他们,可没想到这居然是烈火炼狱…… 两万人乱了阵脚,被薛仁贵的部队一通射杀。 他们自己竟毫无感觉,因为箭的动静要相比起火的动静,根本不算什么。 那火墙十分猛烈,甚至几十步距离内都不能站人。 所以他们的空间进一步压缩,而城墙上又往下浇石油,爬墙根本就不可能。 两道火墙,城墙上这一道略小,但有城墙挡着也上不了。 唐军早就有所准备,都用湿巾捂住口鼻,跟浓烟拉开距离,只远远地射箭,对着两面火墙之间的高句丽人就当是练习了,唐军相当的准,里面一片鬼哭狼嚎。 而这场面,就算昔永智见过,此时也受不了弯腰吐了起来。 真德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也吐了。 还是三娘比较适应,此时还嘲讽那二人:“这都见不得,还要当贵族呢。” 三娘的逻辑是,你当贵族不得打仗,不还得死人吗。 虽然三娘也不太好受,但还好顶住了,唐军也是早已看麻。 有了火的帮助,薛仁贵的部队就踏实了,他们本就能依靠城墙守住,现在连厮杀都不需要,只要盖苏文敢打,他们就敢烧! 这一通,就烧到了第二天。 盖苏文还在外面的部队根本不敢近,就只能看着那两万人死。 “就是这火……” 泉男生被唤起了记忆,他的几万人就是这么没的。 “那人果真有操纵火的能力!” 盖苏文是第一次见,但大儿子那次后果他也见着了,感叹张知易的同时,又开始发愁:“你们二人说,该怎么办?” “父亲,我们困死他们!” “对,他们就这座弹丸小城,我们只需围上几日,自然崩溃。” 盖苏文摇摇头:“你们是不熟悉唐军……” 唐军是那么好围的吗,作战意志跟他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而且你围人家,放多少人合适? “父亲,为何不行?” “因为那是唐军,纵然只有数千,也能击败我们数万部队,所以你们觉得放多少人围城合适?人少了,他们会直接杀出来,人多了,粮草撑得住?” “啊这……” 两个儿子面面相觑,他们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 现在是攻不下,人多也撑不住,人少还会被反杀…… 可他们不能不解决这里啊,如果是要去打新罗,必须拔除这里的威胁,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唐军就截了你的后路? “可是那火,连水也扑不灭啊!” 盖苏文看着远处的城墙,满脸焦急,他在这里围多久就亏多少。 二十万人的粮草啊,要从平壤送到这里来,哪怕是几里路,让人去搬运粮食都是一件苦差事,跟着几千人耗,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蠢…… 想不出办法,但张知易是不会允许他闲下来的。 和外面担惊受怕睡不着的高句丽人比,薛仁贵的人反而休息了一夜,休息好之后,向张知易请战:“先生,让我出去骚扰敌人吧,不可使其太安逸。” “你们三千人能安全回来?” “先生放心,我薛礼有这个信心,何况此时正是时候。” “好,那我相信你,薛将军去吧。” 张知易相信薛仁贵的判断,毕竟是他跟高句丽人打过。 于是,薛仁贵就只点了两千人,骑兵直接杀出城去。 出了城,薛仁贵的队伍甚至还分两队,分别往两个放心杀过去。 站在城墙上,虽然不算高,但可以清晰地看见战局变化。 “看,这就是唐军!” 张知易十分自豪,眼见唐军冲击对方阵营,高句丽人皆一触即溃。 仿佛人多的不是己方,而是唐军一样,纵然有千军万马,也挡不住薛仁贵这两千人的冲击,因为命是自己的,人再多和你有什么关系。 挡在前面就被唐军一下杀了,而后面的己方队伍也未必就杀得到唐军。 所以,这样的冲击之下,唐军极其锋锐,根本挡不住。 两队人马都很顺利,直接杀了个来回! “父亲所言,果真不假。” 旁边真德也禁不住说,“他曾跟我说,唐军悍勇,乃天兵也,今日一看果不其然,纵然百万大军也挡不住。” 这不算吹嘘了吧,骑兵冲阵是不管你有多少人的。 挡不住就是挡不住,直接凿穿你的阵型,然后再冲回来。 如同一只猛虎入羊群,羊群再多也不可能对虎造成威胁。 昔永智的脸上变幻莫测,她也是现在才觉得唐军有赢的可能,先前她甚至觉得要死在这城里了,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要说勇敢,她没有那种上阵的悍勇,但是她也可以舍弃生死。 毕竟是贵族,是经过良好教育的,都有大局观。 可现在,她居然觉得唐军能赢,就这几千人? 没办法,从城墙上看起来,高句丽号称的那二十万简直是乌合之众! “先生,要不我也去厮杀一番?” 三娘则是手痒了,她居然也想在这里立下一番功业。 张知易摇摇头:“你就算了吧,我可不想你一身杀气回去。” 而此时,冲杀的薛仁贵也调转了方向,两队都吹起了哨声,同时又调转头杀了回来…… 薛仁贵很懂战阵,他们不能停,一旦停下来也会陷入死战。 毕竟那是二十万人,利用速度还能冲杀,停下之后,双拳难敌四手。 毕竟陷入敌军之中,他们急眼也会拼命的。 所以唐军并非是莽夫,见好就收,这一通斩杀,唐军大概就杀了一万余人! 再次冲回城中,薛仁贵来见张知易。 “将军威武!” “先生过奖,我想他们继续围困,我们就经常找机会冲杀一次。” “对,看他们能围多久。” 薛仁贵冲杀一次,当然解不了围,但盖苏文承受得起这个损失吗? 万一被冲到了粮草什么的,只怕会更惨。 第142章 主力到底在哪里 在离唐军小城十多里处,有一座山头。 金春秋只带着寥寥数人爬上来观战,而昔元勇这时居然也在场。 那是因为新罗开始动员兵力了,金春秋的部队一下子增加到几万人,而昔元勇也带着他的数千人赶来助战,这是他们的共同利益。 虽然昔元勇有勾结外敌之心,但他可不是想把新罗送人的。 他图什么呢,还不是想掌握新罗。 如果高句丽要吞下,他就无法忍受了,新罗你拿下了,我还怎么做贵族? “看样子,唐军还真顶得住。” 昔元勇淡淡道,他们这里看得很清晰,而盖苏文的二十万大军也很真实,就算没有二十万,也差不了多少,人漫山遍野都是。 因为城小,所以大量的士兵施展不开,被安排在后面。 盖苏文就是想用人数来堆这一场胜利,如果能在这里战胜唐军,那对他的意义是决定性的,不管牺牲再大,他都愿意用人命换取这场胜利。 只可惜…… “盖苏文围不了多久,他的粮草比唐军还艰难,毕竟是二十万人。” 金春秋也分析道,“但是,他们依旧有破城的可能。” 昔元勇冷冷道:“你没见到昨夜那场大火吗,还有刚才的冲杀,盖苏文再多的人,也经不起这样杀,只要唐军多冲几次,他们必溃败!”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准备。” 金春秋有自己的看法,“他们没有做好防骑兵冲击的准备,自以为人多唐军就不敢出城,导致了损失,若是准备得当,唐军也冲不起来。” 没错,盖苏文的部队就是措手不及。 一旦准备好了,用障碍迟滞骑兵冲锋,唐军速度慢下来……他们就还有机会,所以下一次,薛仁贵应该没有那么好冲了,盖苏文已经准备了手段。 他们在地面上,都准备了许多的长杆子。 唐军冲杀过来时,只要斜着立起来,就可以阻止骑兵。 盖苏文打了那么多年仗,几下子就想让他崩溃是不可能的。 “我相信,大唐军队一定还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呢?他们的火,是要提前准备的,现在并不能烧到敌人。” 金春秋也发现了,这种火攻方式,取决于你怎么把火引到敌人身上。 对于古人来说,这都是一个难点,弹头的运载工具。 火当然是厉害的,但石油不是固体,等你跑过去给敌人点火,人家不会一刀砍过来? 昔元勇还是选择相信张知易:“他们有张先生,必定有手段。” 金春秋不做声了,他也希望如此,唐军赢对他们当然有利,因为唐军是可以商量的,而高句丽以及百济这些都不能商量,他们是死敌。 如果高句丽赢了,那他们新罗就没了。 没有了新罗,这些贵族何去何从? 反正对百姓来说都一样,跟谁不是跟,他们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因此远处那个小小的城池,关系着新罗的命运! 忽然,金春秋又不解道:“不知西面大唐的军队,为何不动?” 就很奇怪,大唐的西北军此时也没有趁势进攻。 …… 此时的西北军,收到了各种消息,当然有薛仁贵部队遭遇敌军主力的。 “什么,有十几万?” 卢平南不敢信,“这十几万人哪来的,我还面对着十几万人,而他部人数仅有数千,这应该是盖苏文临时征调的兵力吧?” “将军,传来的消息是,那些就是高句丽精锐。” “那我们跟前的敌人呢,你们查探过没有?” “敌人还是那么多,每日都有巡逻,并未见少。” 这就奇怪了,卢平南单纯对高句丽这个战争能力质疑,他们怎么可能两线同时开战,而且都上了十几二十万人,这是高句丽该有的能力吗? 别看高句丽号称控弦之士数十万,但这不可能长期存在。 而且尤其不能两线开战,往两线供应粮草他们是做不到的,否则后方也不用活了,专门就打仗吧,这倒也不是不行,关键是要赢。 前面几十万打仗,后面供应粮草的得多少人? 那你还有什么人去种地放牧?没有人从事生产了,以后怎么办? 也就是说,这样搞能成的唯一可能,就是你一直赢。 打仗一直能抢到东西,让敌人活不下去,就可以持续运转。 但现在,高句丽赢什么了,被西北军挡在关外,徒耗粮草。 也就是说,如果人数属实,那这些数量不管是不是精锐士兵,还是哪里拉来的老弱妇孺,他们都是要吃东西的,谁给他们送粮? 就是因为太赌了,所以卢平南不信。 “不可能,薛仁贵部仅有数千,哪里值得十多万人去打?” “若是真上了十多万人,那薛仁贵现在已经败了,甚至来不及发回消息。” “就是十多万头猪,也能把他几千人冲垮!” 所以,卢平南选择不信,所以他就没有出击,这个大好机会因此错过。 相反,他还觉得这是盖苏文的诱敌之计,就如同上次一般。 这次如果再丢脸,他的西北军可就难受了,朝堂上反战的压力会更大。 “那将军,我们不出击,该怎么办?” “等薛仁贵的消息,相信很快,薛仁贵那边就又有了消息,到时我们就能判断盖苏文的真正主力在哪里,就可以建功立业了!” 如卢平南的想法,盖苏文确实在赌。 这赌得可真不小,两边同时多方了十几万人! 虽然在这边的十几万人没有什么大动作,但消耗也很大。 无论怎么说,影响高句丽今年的农时是很严重的,说不定又得闹饥荒。 但是,盖苏文觉得自己胜算很大。 只要解决了那数千唐军,他就能一口吃下新罗! 趁着这边西北军没有反应过来,他再杀回去,稳住阵脚,这不是成了吗,新获得的资源,就补回了这番损失,而且拥有庞大地盘的高句丽与唐军对抗会更有底气。 更有甚者,可以再拿下百济。 虽然与百济一直是盟友,但命运面前,也不要顾及那么多了。 从各个角度看,盖苏文胜算是很大的,但他唯独算不到张知易。 第143章 唐军能不能守住 盖苏文的想法要实现,就只有一条路,尽快解决这数千唐军。 可是在薛仁贵的率领下,这股唐军也非常的不好破,现在他们被围得死死的,盖苏文甚至做好了最大牺牲的打算,也就是说损失掉几万人都无所谓。 只要能拿下这股唐军,多少损失都可以补回来!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损失了三万多人,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既然开始了就不能停,如果停手,那损失的也就损失了。 “防止骑兵的冲击,你们准备得如何了?” “回莫离支,他们现在应该没那么容易冲了。” “还得准备,你们这底气都不足,要有耐心,做好防御!” 盖苏文命令自己两个儿子去监督,高句丽军队里出现了奇葩的现象,就是攻城一方多出了数十倍兵力,但耐心搞防御的却是他们。 这怕是千古奇闻,从未发生过的事。 攻城的反而细心弄起防御来,城里的反而是攻击一方…… 远处的山上,两位新罗将领也看得啧啧称奇。 “不愧是唐军……我们就这么干看着吗?” “金将军,那你还想如何?” “昔将军,如果高句丽破了唐军,下一个就是我们了,这种兵力咱们挡得住吗?” “挡不住,但我们也没有办法。” 昔元勇摇着头,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你看,盖苏文的二十万人,后面的十万人基本没用上,因为城太小施展不开,我们能做什么呢?” 金春秋也叹了口气,他是想帮着骚扰一下。 不是他多么有义气,而是为了新罗自己,如果在这里对高句丽军形成了巨大消耗,那有可能他们就拿不下新罗了,所以他是想影响一下战局的。 而他们带来的,似乎也就三万人左右。 而且他们的兵员素质还不如高句丽,守城可以,进攻不行。 在守城方面新罗人还是很猛的,但要论进攻,实际上他们能用的也就几千人,那是真正有经验的部队,如果高句丽空虚,他们带这几千人还真的可以逆转。 问题是,现在高句丽势大。 精锐就几千,这三万人里,很多是临时征召的,都没打过仗。 一见血,恐怕他们跑得比之前高句丽人还快。 “可是,盖苏文已经在做准备了,他搬来横木,要拒马。” “那没有办法,只能看唐军守住多久了,只要守到盖苏文他们粮草耗尽,也是唐军赢!” 昔元勇看得没错,薛仁贵他们只要死守,还是能赢。 前提是不被破城。 因为高句丽这二十万要是要吃饭的,死了三万多,也有十几万,十几万张嘴,带上牲口也是数十万,而且还不能都从平壤运来。 因为这边平壤存粮也有限,撑不住这几十万的连人带牲口。 所以,要从整个高句丽征调,而征调粮草也要人,这些人也要吃饭…… 这个循环消耗就很大了,他们也不像游牧骑兵,打到哪里吃到哪里。 “只是盖苏文这么赌,我开始担心了。” 金春秋沉着脸,“他若是不赢,高句丽覆灭在即,所以他会拼死打这一仗,给我们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昔元勇点点头:“暂时先看看,唐军如何应对。” …… 张知易没有听到两位新罗将领的话,但他们是真的高看自己了。 真觉得他们有什么压力吗,没有的事,如果唐军挡不住,那高句丽绝对会吞了他们,都不需要什么百战精锐,人马杀过去就直接夺城。 因为新罗也没多少精锐,如果开战规模太大,挡不住的。 而且,张知易并没有打算跟盖苏文耗到赢,他得主动出击。 “先生,他们做了准备,恐怕不是那么好冲杀了。” 薛仁贵当然也看到了敌人的准备,如果骑兵被陷于阵中,那将是灾难性的,盖苏文甚至打算十比一跟你换人! 换成功了,盖苏文也是赢,他就是不顾损失一直打。 “那你就暂时别冲了,反正冲了几次,越来越难。” “那咱们打算死守吧,先生,我们还是能守住城池的。” “不用守,信不信,他们连攻城的念头都不会有。” 张知易还是有着强大的自信,什么给了他这个自信? 当然是城内的十台投石机,薛仁贵知道张知易的想法:“那先生,我们何时开始反击?” “不急,再等等,看他们的动向。” 张知易也不太会看这个,只是敌军有无战意也能看出来一些,如果能试试就好了…… 于是他又吩咐薛仁贵:“你让三台投石机开始攻击。” “只用三台?” “够了,不用太猛烈,我怕他们跑……” 虽然只有三台,但这投石机是可以不被影响的,从城里往外打。 所以这也是一次奇葩的景象,因为通常都是攻城一方用投石机,主要是破坏对方城墙,想杀伤士兵效果不太好,人家有了准备后你就砸不到人了。 对城外的敌军也一样,你这样远远砸出去,得有多少石料? 但张知易的投石机并不用石料,扔的是油桶。 不多时,三台投石机开始工作,将油桶远远甩出去,不断校正落点。 “莫离支,城里往外扔东西了!” “那是投石机吧,此前李世民也用过,不过……呵呵,他们有多少石料投出来呢,外面如此广阔,他们能砸中几个人?” “不,投的并非石料,而是……” “是什么?” 传令兵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石油先前虽然用过,但他们并未亲眼见到,那是一早埋在沟里的,而城墙上倒的他们也见不着,见着的人都烧死了。 “是一些木桶。” “木桶,有何用?” “不知,只是那木桶碎裂,里面会出一些油乎乎的东西。” “什么,带我去看看!” 先期扔出来的油桶,是不点火的,而是让石油铺满地,进行一种覆盖攻击。 所以盖苏文见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心中觉得不对劲了。 “这是要做什么呢,为何我感觉到危险?” 确实很危险,这东西一点火星就着,而此时,城里开始用投石车投大火球了…… 第144章 还能救回来吗 城内只是随缘扔火球,外面就出现了一片火海! 盖苏文是猝不及防,这火焰瞬间燃起了,立即就达到一个十分恐怖的程度,于是,数百高句丽士兵就被火焰淹没其中……还不止,因为砸油桶的不止一处。 好几处起火,这一下就损失了数千人! 而且这火焰看起来是无法扑灭的,沾上不死即残。 “这……命人小心,救治伤者!” 盖苏文懵了,只能命令手下去应付,他第一次感觉很无力,看到自己的人惨死在勉强,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不能举刀上去营救。 因为那些人身上都燃着火焰,火,是人类很早就降服的自然力量。 但是今天盖苏文才意识到火的厉害,火焰在他面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莫离支,好几营都着了火,我们分不开那么多人去救!” 二十万的人部队,都已经分不出人去救了……其实是火势强度过大,像平常的营救已经没有效果,得很多人帮忙,不止要灭火,还得救人。 就这样,能挽回的也没几个。 “如此恐怖的火焰,怪不得当时能烧死我数万人!” 盖苏文没那么容易认输,“吩咐部队,立即对着火的地方隔离,无命令不得进入火场,已经烧着的人,无领命就不必营救了!” “莫离支?” “你们觉得还能救吗?” 当然救不了,身上沾了油的人,基本上着火都没法救。 也只能忍痛下这个命令,盖苏文也不希望这样,但是他能怎么办。 高句丽部队开始有条不紊地应对,可他们防骑兵的措施有不少已经被大火烧光,薛仁贵趁势又出来杀了一圈,让高句丽人损失数千…… “盖苏文要撑不住了!” 远处山巅之上,昔元勇看到此景欣喜道,“不愧是先生,这火攻之术,着实厉害。” “是吗,可我看到的是,盖苏文不得不继续死战。” 金春秋说道,“而且,他还看到了希望,你觉得这点火,就算烧了数千人,又能如何,他会觉得仅此而已,只要能赢,牺牲再多也值得。” “真能赢吗?” “为何不能,唐军被压到一个小城里,只是苟延残喘了,如此状况,他们也只能发出最后的攻击,高句丽损失确实大,但他们损失得起!” 不得不说,金春秋的话,或许也是盖苏文现在所想。 打仗就是要有损失的,只要这个损失划算,那问题就不大。 高句丽人多,损失多点怎么了,只要最后能吃回来,损失再多也无所谓! “可,那是大唐啊……” …… 长安城,皇宫内。 李治正聚集了一群以李绩为首的武将,根据获得的消息分析情况。 “陛下,以臣的看法,是凶多吉少了。” “哦,你是说,连薛仁贵也没有办法?” “这……人也太少了,不是谁能有办法的,你们有吗?” 李绩表示无能为力,他看向旁边的众人,众人也皆摇头。 大唐最不缺就是名将,他们也都有一套自己的看法,但这种情况下无论怎么看,都没有获胜的可能,那毕竟是二十万围了数千人。 而且人家是有战斗意志的,并非惊弓之鸟。 李治又看向他们:“都说一说吧?” “陛下,除非能在别处战胜他们一两场,然后趁着胜势逼退。” “就看薛仁贵能守多久了,陛下发兵吧,让我去!” “纵然是薛仁贵,也守不住多久,我看,那高句丽的目标是新罗啊。” 不愧是名将,一切都尽在眼底,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其实都说在了点子上,几千人突袭十几万二十万是有条件的,那得达成突袭的情况,让对手吓到,否则人家为什么怕你,已经围起铜墙铁壁了。 而突袭的成就往往不是真的跟那么多人打,现在薛仁贵真得跟那么多人打。 李治却也不见多着急,只是默然看着沙盘。 李绩觉得奇怪:“陛下,怎么现在还不发兵营救?” 按照他们看来,大唐士兵的勇悍,守到援兵抵达不是不可能,毕竟还是有险可守,尽量拖一下,机会还是有的,这种自信也贯穿了整个大唐。 汉唐都是武功强大,尤其是汉,若此时依旧是汉朝,那看法又不一样。 汉的话,他们会觉得这样也不是不能赢…… 而到了唐朝,守住也觉得有机会,今后,还出现一座城守几十年的情况呢。 “无须营救,他们也并未要求营救。” “啊?” 李绩不能理解,“这是薛仁贵说的?如此情形,守住都是问题,更别说突围……他们还是想打赢?” 李治点点头:“就是要歼灭高句丽主力。” 他收到张知易的消息,其实在一开始就定下来了,不需要营救。 但也只有李治知道这事,张知易的意思是,除非他们一个月拿不下,否则不需要救。 李治就让这些武将过来,分析一下有没有可能赢。 大家都觉得没戏,这个结果并不出意料之外,李治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分析这个局面,似乎也不需要太多的经验,谁来一眼看上去都是一样的结果,哪怕再不懂打仗的人,也应该知道这个人数差距意味着什么。 而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例子不是没有,大唐自己就比比皆是。 可不是这样的情况,要以少胜多,首先对方的作战意志不能太强。 李绩摇摇头:“我看,没有那个可能了,这数千也是我大唐精锐,若不救回来太可惜,陛下让我去,只消一万人,便可将人营救回来。” 李治也在犹豫,如果这时候不派兵去救,那可就晚了。 局势当前,就连张知易的话,李治也不由得质疑起来。 不过,张知易说不需要,也没有说不能让李治做别的准备吧? “好,那就准备一下,带上一万人先行动起来。” 也调不出多少兵力了,不是一下说十几万就能有十几万的,李绩这万人部队也基本是他本部,再多也没有,还得拿到朝议上讨论。 哪还有讨论的时间,好在李绩也是信心满满。 但是李绩也才集结部队要出发,就有消息传了回来。 第145章 直接开始反击 因为盖苏文撑不住了,就是这么简单。 虽然张知易命令反击的投石机也只有几台,但架不住一直这么打。 也是油桶威力太大了,每打出去一个,就烧死至少几十人。 而且弹药多了之后,也打得极准,外面的高句丽人都不敢睡觉,因为投石机一直在校准,这次打不中,那就慢慢靠过去,敢睡觉吗? 盖苏文又发动了两次攻城,但依旧是无法攻破。 短时间里没办法攻破,而投石机又一直在消耗,他几万人已经扔在城下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他终于含恨撤退。 而在旁边山上看热闹的新罗人,也是目瞪口呆,这种场面,他们是没想到的,为何就打不下来呢?他们当然也看到了那油桶的威力,但他们想象不到盖苏文的压力。 唐军还没什么损失,平白就丢了几万人。 这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不能接受的,但是撤走也不可能甘心。 “唐军……居然守住了?” “盖苏文的粮草也有点跟不上,但主要是损失太大,你是没见过先生烧人的大场面,这不算什么,还有几万人被同时烧掉的,我去看过。” 昔元勇在金春秋面前吹牛,其实他也没见过即时现场,只是见过燃烧过后的现场。 在他们眼里,唐军压根什么也没做,就把盖苏文逼退了。 唐军做了什么?守城也没打几次,这么一座城,守的还是唐军,怎么说也要连续攻击几天再说吧,就算是新罗人在守城,也得多打几次才能拿下。 但盖苏文就是撑不住了,架不住那投石机一直在搞。 十几万人太密集,围住这个小城根本散不开,一个油桶砸下来能烧很多人。 “能不能追击?” 金春秋看了看,“应该不行,盖苏文撤退都很有章法,外围的先撤退,避免被敌人追杀。” “是吗,我觉得唐军不会错过如此机会,必定会追杀。” “若是如此,唐军岂不是被诱出来了?在外面野战,唐军数千人无险可守,再如何的勇悍也不可能敌得过。” 他们各执一词,想看看盖苏文这个撤退有没有机会钻空子。 而此时,新罗人悬着的一颗心也基本放了下来,因为盖苏文如果拿下了唐军,下一个绝对是新罗,如果不打新罗就亏了,大军调动得有个什么赚头吧。 不打新罗,都不值得出动这么一支大军。 诚然,如果能打赢大唐,那意义重大,可就只在这点意义而已了。 大唐不会让他们捞着什么东西,也就数千人,能捞到什么? 盖苏文的撤退,也很讲究。 包围的部队先包围着,外面的主力先撤走,起码大部分人不会被追杀。 撤军如果乱了,那就会给唐军可乘之机。 也别说你有十几万人,哪怕几十万,唐军都可以追。 追逃战很容易打的,这就是可以以少胜多的情况,反正敌人没有抵抗意志,一直冲杀就行了,只看你能杀多少人而已。 此时,城墙上的张知易就有这个想法。 “先生,盖苏文颇有章法,不好追。” “可一定要追,他们士气全无,这正是我们反攻的时机!” 几千人要反攻十几万人,疯了? 张知易淡淡道:“这么看当然没有破绽,破绽是打出来的,吩咐投石机进行速射,先轰他们一轮再说,看看有没有破绽。” 外面需要撤退,盖苏文就让人围城围得越死。 这个时候让唐军杀出来就不好办了,所以几万人还是守在外面的。 但唐军就真的杀不出来了吗? 之间里面忽然一阵密集的油桶打了出来,外面噼里啪啦被打出一大片火海。 这火力比之前更强大了,盖苏文都没见过的。 他立即变了脸色:“感慨撤退,加快速度,他们要追击!” 这动静就是要追击,盖苏文经验丰富,怎能看不出来,他已经让围城部队离得很远了,起码箭是射不到的,可投石机射程很远。 霎时间,有点不受控制了,盖苏文依旧小瞧了张知易的火力。 原来前两天打的,都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就几台投石机在射,现在张知易直接翻倍。 那是没有过多使用油桶,因为张知易还不想暴露。 同时,这样的燃烧太多,城内的人也不好受,毕竟是污染和环境的,自己人都呛着了。 “看,破绽这不就出来了吗?” 张知易笑道,此时连围城的高句丽军都开始混乱了,大量的人往后撤退。 他们一撤,跟外围的人撤退就不同,就像是堵大坝一样,你不能先倒啊,你如果倒了,让唐军追出来,撤退就演变成了逃亡,这意义可大不相同。 不仅死的人很多,而且还士气全无。 几千人追着十几万人跑都变为可能了,那这么玩下去,几千唐军就足以将高句丽一路碾压,不管你有多少人,全是逃兵等于一个人都没有。 “先生,请容许我出城冲杀!” 薛仁贵久经战阵,他当然懂,但张知易摇摇头。 “不是你,是我们所有人都要冲杀出去,后面的辎重要跟上,同时,通知江面上的船队,也要跟上,一直追到平壤城下面,进入射程之内!” “先生,我们是要顺势进攻吗?” “对,追逃多没意思,吩咐你的人,不要去追那些散落的逃兵,没有意义,我们的目标是平壤,逼紧一点,不让他们有回头的机会!” 张知易一句话,唐军立即就动员了起来,他看了看身边三个女人笑道,“走吧,这几天,你们估计也被这烟给呛坏了,咱们放弃这个城池。” 直接全军出击,薛仁贵的部队顶在前面,后继再跟上。 这一番架势,可不是追几个逃兵就算数的。 其实唐军也被自己的火烟给熏得受不了,虽然投石机打得很远,但在城墙上也烧了一部分,这烟是真的难闻,就烧那么一点点都有窒息的感觉。 所以现在命令追击,大家伙一阵兴奋,兴高采烈地追出城去。 而这一幕,又让新罗人目瞪口呆。 谁说几千人不能追二十万跑的,今天就让你们见着了! 第146章 围一缺三 “唐军依然还是唐军。” 金春秋感叹,看着出城的唐军开始掩杀,那数千人在山上看来场面太小,可是驱赶着大量的人群四处跑,高句丽都不能完成集结,所以也无法反抗。 “我以为当年的唐军已经是最强,未曾想……” 他说的是李世民那支唐军,李世民亲征过来跟新罗一起打过,其雄姿震慑了新罗,他们从那时起,就知道不能跟唐军对着干。 可那算是开国之君,李世民应该算,因为他是亲自征战的。 开国之君,以及开国的军队,都是一个时代最强的时候。 往后会越来越不行,历史规律就是如此。 然而现在,新罗人看到了更彪悍的大唐军队,仅仅数千,就可以赶着高句丽军主力回去,如此兵锋锐利,就连李世民时代都没见过。 那高句丽还打什么,人家就来了几千,你就打不过。 如果大唐认真了,还有得打吗? 可明明之前高句丽都能撑住的,撑住两朝了。 这回昔元勇没有说话,他还在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在勾结高句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唐军还是如此凶猛,这就是说服力,周边谁敢不听? 光人多没用,你得精才行。 人家也知道你不可能随便派遣大军,动辄几十万人来征战。 谁都做不到的,如果是这样,那会如隋朝一样被征战拖累。 可你几千人就可以灭国的话,就很有说服力了,以德服人嘛。 派大军是劳民伤财,但几千人还是轻轻松松的,如果有谁不听话,几千人就能给足够的惩罚,那这样的大唐才是真正强大的存在。 此时的盖苏文,也无比悔恨。 他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到唐军有那么强! 从战术战略来看他是成功的,做到这些已经是名将了。 然而,唐军一力降十会,什么算计都直接打回去。 “莫离支,要不要收拢部队反击?” “收拢什么,这个时候被人追撵,怎么收拢得起来!” 溃退的部队没有办法反击,去收拢都有可能被踩死。 他们逃亡是因为害怕了,根本意识不到那么多人其实有力量回头对付唐军的。 薛仁贵带着人一路紧追,而后面的辎重部队也开出了小城。 如果盖苏文形成了抵抗,那张知易的火力就跟着来了。 “他们要干什么?” 盖苏文有些担忧地想,不会是想直接反攻吧? 他们要追到平壤去? 如果是这样,唐军也不可能拿下啊,岂不是无用功吗? 诚然,现在的高句丽已经提不起胆子跟唐军对抗了,可平壤城那么大,这点唐军甚至做不到控制整个城池,他们打得下来吗? “加速撤退,我们回到城里再整军!” 盖苏文就不信了,你这么能,来攻打我的城池试试! 兵法云,十则围之,我兵力是你的几十倍,你来围我? 这显然就太荒诞了,谁听着也不能接受,你几千人甚至做不到围城。 而且平壤城里还有几万军队呢,你就敢来? 张知易还真敢,他看到高句丽已经加速撤退,马上命人传令:“去告诉你们薛将军,让他冲慢一点,让高句丽军全部回城,他也别离后军太远。” “是!” 追击是追击,但你自己不能追散了。 薛仁贵当然懂这个道理,可现在四处是逃兵,难免出现立功心切。 最主要的,是后面的火力部队,他们才是真正要施展拳脚的。 如果薛仁贵追出去太远,让高句丽人收拢了一部分,突袭一下后面的投石机部队,那这一趟就全完了,剩下你三千人再如何凶猛,也攻不了城的。 薛仁贵那三千人野战确实很强大,自己守城也不错。 可是攻城……他就只能在半岛跑来跑去,问谁能一战,人家不打你也只能老老实实回来,没吃的了,所以光是野战能打在这里没有用的。 还好,薛仁贵并未上头,一路护送着张知易的后军顶到了平壤。 “先生,我们人手不够,为何辎重也开来这里?” “为何人手不够,我又不是要围城。” 他这几千人就放在人家城门前面,多少显得有些搞笑。 再强你也只能挡住一面,不能用三千人四面围堵一座大城吧,每一面只放几百人? 而且在大城面前,他们数千人部队集结也显得很渺小。 “不围城,那我们来干什么?” “当然是攻城,也留给他们退走的路,这不是兵法吗?” 薛仁贵尬住了,兵法是围三缺一,就是围住三面放一面,留给敌人撤退的,否则敌人会死战,那双方都会损失不小,无法接受。 而张知易呢,他这是围一缺三…… 你就挡住一面了,其他三面人家都随便出入,你挡不住。 而盖苏文一回城,就上了城楼往下看,虽然自己攻城惨败被人撵了回来,但看见城下唐军如此景象,他又不由得笑了:“城下统帅何人,你也敢来攻城?” “盖苏文,有种你出来打,我这就只有三千人,你十几万军为何龟缩不出?” 薛仁贵上前喊话,他还故意拿这个来气盖苏文。 盖苏文冷笑:“那你们就等着吧,我会出来应战的!” 此时,高句丽军已经被追杀得失去了士气,成为了惊弓之鸟,此时不宜再战,人越多,此时就越不能打,乱起来那叫一个夸张,盖苏文还不能出战。 但士气很快会恢复,特别是唐军来到城门口如此羞辱的情况下。 等他士气恢复,再出去就不一样了,得给士兵缓口气的时间。 此时他觉得唐军统帅也不聪明,你们为何能追着十几万人跑到这里来?还不是因为这一口气吗,等这一口气恢复了,人少终究是人少。 此消彼长,到那时三千唐军就不算什么。 只要给盖苏文半天时间,城门下这几千唐军都能全歼! 还不走,真当你们是天兵天将? 此时新罗人还有兵力,但他们在远远跟着,几万人甚至都不敢过来。 盖苏文的部队逃散了很多,但此时还是打不下他的城池。 他们都知道这个道理,张知易不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但就是得趁着这口气,才能做到惊人的事情。 第147章 真要烧了这座城 盖苏文不出战,城门也是骂不开的。 薛仁贵又回来与张知易商量:“先生,我们的人发现后面跟着新罗人的,他们已经到达了平壤侧面,在看着呢,让他们来加入攻城?” “不,就让他们看着。” 张知易不为所动,“我声音不够大,你找几个大嗓门的人,传达我的话。” 薛仁贵就找了几个嗓门大的壮汉站在前面,张知易说什么,他们就说什么。 “盖苏文,开城投降,否则我就攻城了!” “我知道你想恢复一下士气再出战,但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现在,我是来给你下最后通牒的,只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我军开始攻城,到那时,你们军民依旧可以撤退,这座城我大唐占了!” 半个时辰,城里士兵休息一下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但平壤是大城,谁能相信张知易用这点人就敢打,爬墙都不容易。 盖苏文被气笑了:“可笑,你是想我平白让这座城给你?” “要么投降,要么撤走,这就是最后通牒,勿谓言之不预!” 张知易让人喊话,都是很坚决的语气,仿佛他们拥有百万兵似的。 你人再强,不够数量想攻城总说不过去,这就是当着面吹牛吧。 盖苏文愈加确定了,张知易就是想把他骗出去而已,现在他的士兵惊魂未定,还得稳一下再说,现在就出城只能是逃兵。 那三千唐军在外面如今谁也打不过,就想把他们骗出去杀? 士气如果得不到休养,那永远也起不来,只能越吓越怕。 “别想了,你就这点人还想骗我的城,大唐有本事就派大军来!” 盖苏文先忍,“敢问城下是哪位大唐将军,如此年轻,似乎我未曾见过?” 没想到,张知易根本不管他,只是来宣布最后通牒的,不陪聊。 当即吩咐几个唐军士兵,让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喊一次,看时辰,时辰到了就进攻。 甚至张知易还让人搭了个棚子在前面休息…… “先生,我们真要打这座城?” 三娘也很疑惑,她是学武的,但一个人不论武功再如何高强,想正面攻破这样的城池也得人够才行吧,人的极限摆在这里,还是不能超越想象的。 “自然是真的,怎么,你觉得我打不下来?” “不是……先生,如何攻打?” “还是火攻,他们不出来,我们就烧了整座城!” 三娘目瞪口呆:“那……那我们,我们有足够的油桶吗?” 张知易笑了:“为何没有,你看那江面上。” 大同江的水面上,开过来一个船队,这是老郭他们去叫来的。 从薛仁贵部队作战的时刻起,这支船队就已经在准备了,时刻可以投入战斗。 从大同江打到平壤城,正好在投石机的射程之内。 而那些船上都架了投石机,船舱里装的全都是油桶! 如果在陆路进攻,那运输都是大问题,那么多弹药得很多人搬着走来走去,显然不合适,张知易已经带了几千辎重部队,都带不了多少。 而船就简单多了,装好之后,可以满世界开。 开到哪里,都是一座火力的堡垒,直接从船上打油桶就行,不用搬来搬去的。 那些船队一开来,就在合适的距离下锚,然后用铁链连在一起。 就跟曹操在赤壁做的那样…… 这是为了稳定性,船晃来晃去是没办法打的,所以就得连到一起。 反正也没人能袭击这些船,而这些船架起的投石机射程太远了,你冲过去还得游泳,到船上还有人守卫,而且没有准备的话根本就来不及应付。 这些船一到,不用张知易解释,就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先生果然是想直接烧了这座城!” 昔永智俏脸上神情剧变,她见识过那样的场景,同时烧几万人! 可现场见过那种场景的人不多,完全意识不到厉害。 在小城,张知易也用石油守过城,但那里可不敢用多了。 就算打到城外,也仅仅是少量油桶而已,部队在陆地上带得也不多。 盖苏文确实见识过厉害,但他还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厉害。 现在,张知易要给他上强度了,以前你们见过的都不叫什么人间炼狱。 就如同见过枪炮的人,第一次见机枪也会被震惊。 不要钱似的堆火力,其实也是一个不容易让人想到的角度。 真德就没加过这场景,她还疑惑:“这么大一座城,真的能烧起来吗?” “那你是没见过,几万人同时被烧,一个都逃不掉的场景……” “谁说我没见过,守城之战我不是一直在吗?” “就那小城?还没用多少呢,很快你就会见识真的,若是城里的人不逃走……” 昔永智都在为城里的人默哀了,那将会是一场耸人听闻的屠杀。 而此时城门上,盖苏文也看到了船队,以及船上的投石机。 加强了火力,这一点很容易想得到,可加强到什么程度? 他们没有见过,脑子里就不存在这种概念,不知道张知易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他们甚至想不到张知易从哪里弄来了那么多油,还专门运到这里来。 “城里士兵准备,他们要用火攻,找地方藏起来!” “是,莫离支!” 盖苏文也就只能想象到这个程度了,张知易油桶的威力,给盖苏文的印象只来源于上一次守城战,那个强度还好吧,盖苏文也损失了不少。 可现在城大了,你们还烧得过来吗? “时辰到了,他们还没有人出逃吗?” “先生,并没有……” 张知易摇摇头:“那就免不了误伤了,让人先喊话,然后先打一轮警告,至少把百姓都熏走,实在不走的,就一起葬身火海吧。”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张知易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他相信,全力开火之后,这个城里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人。 所以先打一轮把百姓驱走,浓烟熏不走的,就视为敢于跟唐军死战到底,那烧了也怪不得谁。 “城里的人听着,最后的警告,离开此城,否则都得死!” 大嗓门的唐军士兵开始了最后一轮的喊话。 第148章 第二次警告 盖苏文是不可能放弃的,他看张知易攻城都觉得有些勉强。 确实,你的油桶很厉害,可这个城太大了,你真能烧得过来吗? 那么多油从哪里弄? 可以说盖苏文的见识,不足以让他做这样的判断,他就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是时代限制了他的想象,他看着那些船队,总不能都装满了油吧? 还真是装满了油,足够燃烧他们一整座城的油! 历史到这里估计要改写了,平壤城今天注定要成为一片焦土。 后世的测算,其实单位体积石油所能释放的能量,跟炸药等同,但是石油不能瞬间释放出来,还得慢慢烧……这个其实用在这样的场景更恐怖。 因为是不断燃烧的,所以你躲一下子并不能规避。 如果这些石油在城里持续不断地烧,那人就没地方躲了,而且整个城市将会窒息,光是浓烟就可以把人熏死,那个场景估计只有张知易才想象得出来。 所以,他要给城内百姓一个选择。 “好了,现在进入我的时间,最后通牒已过,进入第一轮打击。” “船上的先别动,先用投石车打一百个油桶,点燃城内。” “这是我的第二次警告。” 张知易的命令下,投石机开始放油桶,这回直接点燃。 薛仁贵的部队守在一旁,无事可做,没办法,现在的盖苏文是不敢出来迎战的。 那这段时间,就是张知易彻底毁灭对方的契机。 如果过了这段时间,那对方士气会被盖苏文恢复一些,至少能把他们又赶回小城。 “先生,这一百个油桶,似乎不足以点燃整座城。” “对,差远了,三娘,你知道我为何不四面封堵吗?” “因为先生没有足够兵力。” “啊这……也是原因之一,但根本还是因为我想让他们逃走,杀人并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我要让他们看见这人间地狱,然后把消息散播出去。” 张知易淡淡道,“要达到一战定乾坤的目的,就必须要狠。” “狠的同时也不能伤太多无辜,所以我让他们跑。” “全都跑了,也就带走了这地狱场景的效果,散播到各处。” “恐怖会随之蔓延出去,今后不再有人敢不投降!” “当然,如果他们不跑,就会见到最真实的效果,打仗可不是做慈善,死这一城的人,可比连续几十年战争好得多,快速结束战争就是最大的仁慈。” 慈不掌兵,人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但被战场吓尿之后,就没几个人敢说这话了。 因为他们被吓到了,回去就会跟人宣扬反战,如同两次大战前的西方人一样,一到开战他们就叫得最凶,仿佛人人都是战争的狂热分子。 而两次大战教育了他们,战争是残酷的,不可轻动。 大唐不一样,经历了千年战争的洗礼,唐军的勇气是知道了战争的残酷下,依然勇猛,这就不是无知者无畏了,君子不得已而为之。 现在,是时候让高句丽人接受一下教育了。 一百个油桶打进去,城内浓烟四起,大白天并不能看见很多火光。 而有城内百姓在扑救,但他们灭不了这个火,水没有用,他们也没有准备足够多的沙子,往往越是扑救浓烟就越多,很快,整座城就都被黑烟笼罩了。 后世如果见到这种场面,那必然是破坏环境的典型。 不过在这个时代,张知易这消耗的才多少,远远影响不了大环境。 “好了,等半个时辰。” 张知易吩咐道,“薛将军,你派斥候出去,看百姓是否逃出去。” …… 此时在城里,四处起火也让盖苏文焦头烂额,但他还挺得住。 “诸位可有办法,抵御这黑烟?” 火势不够,烧不了那么大的地方,所以盖苏文现在担心的不是火焰,而是石油燃烧起的黑烟,有人不知厉害,直接被熏晕了过去。 盖苏文开始重视起来,“现在他烧不了我一整座城,咱们先顶住,油很快就烧没了,那时我们才冲出去,将会是决战之时!” 只是这黑烟对他的士兵影响也很大,被烟呛过之后,多多少少就会损失战斗力,一般这种人都算是伤者了,盖苏文要减少这个损失。 否则的话,他的士兵在城里非但不能休息,还会被熏死。 “莫离支,我们可用布巾湿水,堵住口鼻,可缓解。” “很好,传下去,多准备湿水的布巾!” 盖苏文也开始不断想办法,张知易要逼死他,办不到! 他觉得,如果张知易的油桶起不到作用,此消彼长,他这边的士气就会大涨,到时候,他又将有机会与薛仁贵一战,虽然损失惨重,但架不住他兵力是真的多。 如果打败唐军,缴获他们的投石机,那么这又将是对付新罗的好手段。 此时,盖苏文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希望的。 “莫离支,城内百姓开始大规模逃离!” “无妨,让他们走,如果最终获胜,他们还是会回来的。” 盖苏文也顾不上这些,不让百姓逃离吗? 首先没理由,站不住脚,其次他没这个人手,自己的士兵还被熏着呢。 城外,张知易还定时投进来一些油桶。 有的烧了,有的也没烧,这让盖苏文觉得大唐的手段也不那么灵光。 而百姓有百姓的想法,这样扔油桶让他们觉得很可怕。 大部分的人都不敢再撑下去了,除非是财产在城内比较多的。 家境一般的人都选择了逃离,谁知道下一个桶会不会砸到自己家里? 保命要紧,所以逃出去的,基本都是穷苦百姓。 而大多数城内百姓也没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家产,值钱的东西一收,直接离城而走。 按照张知易的要求,这已经降到很少很少了。 张知易的队伍只在这头堵门,另一头挤满了要出城的百姓…… 不止是另一头,其余三个方向也都挤满了百姓,出逃的人越来越多。 唐军没有什么动作,斥候也只是看着这些人离开。 张知易说了,就是让他们逃走的,百姓敢逃,是因为唐军不会追,你军队敢逃吗,不怕薛仁贵的骑兵追上去一通厮杀? 第149章 全部投进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斥候回报:“先生,据我们估计,城内百姓已经逃出去十之五六!” “很好,再投两百桶进去!” 张知易这算是第三次警告了,因为这也不足以烧毁整个平壤。 有盖苏文的人在扑火,他们也总结出了经验,水是行不通的,就用一些沙石扑火,虽然有点慢,但扔进来的油桶数量不够多,还顾得上来。 而第二波两百桶扔进去之后,大量的油桶都没点燃。 但少量燃烧还是继续引起了大量浓烟,继续驱赶百姓。 不少城内百姓还想撑一下的,看见又来一波,这回也走了。 那火实在是太恐怖,盖苏文的人哪怕全都都去救火,也有点捉襟见肘。 开玩笑,这可是石油在燃烧,不小心还会沾到自己。 城内不少区域已经引发大火,不止是油桶燃烧了,而是房屋都被烧了起来,盖苏文的人此时救火已经是手忙脚乱,哪里还顾得上出城作战。 “先生,第三波怎么打?” “吩咐船上的投石机准备,第三波不急,先把油桶打进去,不忙着烧,有多少打多少,我要他们整座城都铺满石油!” 这样扔,不要钱似的。 如果整座城都铺满了石油,那一个火星就有可能引发惨剧。 张知易还做了分配:“船上的投石机,分别瞄准他们几个城门,这时候不让走了,只顾扔油桶,不必点燃,进去后自己会燃烧的。” 石油一旦铺满整座城,就不需要你一个个去点燃了…… 从城门的地方开始,就是不让他们逃窜。 当然还是有人能跑,那些人就不管了,别大量逃跑就行。 有生力量还是要杀的,而且此时还不跑的,必然是盖苏文的精锐。 盖苏文能压住他们,对他们有足够的控制力,那这些部队的战斗力就会很强,烧死这部分就行,盖苏文控制不了的,那就由他们跑。 在张知易的命令下,船队开始了攻击。 很多地方并没有着火,但看着漫天飞来的油桶他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会有那么多?” 盖苏文都崩溃了,当船队开始攻击时,油桶投送量一下增加了几十倍! 那些在大同江上的船,里面什么都不装,就装油桶了。 按照张知易的吩咐,这座城就没有什么留着的必要了,全部烧了吧。 至于后世还有没有这座城,张知易不管,反正现在这座城就是他抓的典型。 用一座城,来吓唬一个国家,非常的划算。 平壤城内,盖苏文的精锐全力以赴在扑火,不知不觉,他现在就还有十万人了,不过,十万人也不是个小数目,一样可以平新罗的。 只是他们现在都忙于扑火。 他们见识过石油的厉害,知道如果不灭火,都燃起来的话…… 但他们又怎么能阻止不燃呢? 假设他们把火都灭了,到最后张知易只需要射一支箭进来…… 所以,很多的高句丽士兵又开始了新一轮逃亡。 因为这次石油的量太恐怖了,不少人被油桶直接砸死的,这都忽略不计,油桶的杀伤力不在直接砸,而是点燃以后,他们慌了。 因为所有人的脚下,都流淌着石油! 这种情况,你还怎么灭火,那么多油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 “先生,城内士兵开始大量逃亡!” “开始了,烧吧,扔火球,主要打几个门。” 从门口开始点,张知易这是要赶尽杀绝,谁让你们一开始不跑的。 现在要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火球的准头虽然不太行,可城内此时到处都是石油,不必瞄准的,只要进入城门的区域就行。 所以大火从城门开始燃烧,先堵住了逃跑士兵的去路! 接下来,船队依然还在投掷油桶,这就简单多了。 城里哪里没有火烟的地方,就砸过去,不需要点着,它自己会燃烧的,此时城里想禁止火星乱飞可太难了,不停扔就好,扔完回去。 大火瞬间就暴涨,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 “骑兵队伍分散,作为斥候观察敌情,前面的部队,后撤二里。” 没办法,高温太恐怖了,此时就算是张知易所在地方,唐军士兵都感觉自己像是烤肉一样被架在火上,更别提城里的情况。 城里应该没有活人了吧? 这样的火势,根本不需要全城燃烧起来,就能逼死所有人。 直接烧死的,呛死的,被火硬生生烤死的…… 但张知易没有让船队停止抛油桶,他的命令是,把所有油桶都扔到城里去,然后船队自行撤离,这个命令就不是针对人了,这座城任何东西都留不下来! 高温甚至能把石头给烧成灰! 张知易命令人退出二里地,辎重部队开始休息。 “这……就结束了?” 真德跟昔永智一直都目瞪口呆,以前的唐军打仗不是这样的。 张知易整个过程都没做什么进攻行为,只是警告了几次,然后往城里扔油桶,结束! 那就太简单了,张知易这边甚至等得有些无聊。 没有面对面的厮杀,就在外面看了一场火,而且因为城墙他们连城内什么样都没看见。 “那还不结束,唐军生命高贵,可不能跟他们硬拼。” 张知易笑道,“你们新罗的军队也在看着吧,派人,叫他们过来。” 唐军一直就知道,几万新罗军都在看着,但谁也不好确定他们的意图。 毕竟唐军才几千人,新罗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他们就算下手,也会等到唐军跟高句丽有了个结果再下手。 现在看来,和他们想象的有些不同。 平壤城边上一里地范围内都不能站人了,可想而知里面全都是飞灰而已。 “先生,那盖苏文会不会烧死了?” “肯定不会,他绝对会在关键时刻溜走,我相信他命还算硬的。” 刚过李世民的人,不至于死得这么偶然,战场经验丰富就知道什么时候逃走。 但他活不活的,对张知易都无所谓了,就等着烧城的事蔓延出去。 恐惧蔓延,高句丽就会臣服,毕竟这是通天的手段,绝非人力能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