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大清皇帝吧,崇祯!》 第1章杀去盛京夺了鸟位 “可以,万岁山也是山清水秀,老歪脖子树近在眼前,白绫都挂好了,挂上去就能欣赏到北京城里的人间烟火,烧的真旺啊,这开局真不戳啊! 诶!那个太监!王承恩是吧!你倒是把你那条绫子挂上啊,你后退的动作是认真的吗?你死都不怕了你怕个啥!” 而王承恩脸上此时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捧着自己那一份白绫不知所措。 可不是见了鬼吗? 本来陛下都要把自己往绫子上挂了,可陡然之间狂风骤起,一声旱天雷炸响! 陛下那有些臃肿的身子就开始旱地拔葱式的往上窜! 不过片刻功夫,他就从一个身材不高不矮的发福中年,变成了一米九大个儿还浑身匀称腱子肉的彪形大汉!一身龙袍都给撑成了乞丐装! 变异了! 面上更是时而哭丧时而大笑。 再一转眼,要不是王承恩也是崇祯在信王时期的老臣。 不然现在这个究极自律,滴油不沾,0糖0卡,须发也随之旺盛起来,眉目间满是坚毅的青年猛男朱由检,他是无论如何也认不出来的。 认是认出来了,但不代表这变化,这模样架势他合理啊! 但既然陛下说了,王承恩还是咬着牙把白绫往树上一抛。 反正不管是哪路妖魔鬼怪上了陛下的身,这北京城也已经破了,他亲眼看着贼人发疯似的往城墙上爬。 一个个血都快流干了,炸子儿把脸都轰烂了也酣战不休,毫不退却。 当时王承恩就知道北京城是守不住了。 “陛,陛下?那臣就斗胆先行一步......” “朕开玩笑的,你先别吊。” 变异朱由检微笑一僵,连连摆手让王承恩停下,随即找了块大石坐着。 “朕现在脑子有些乱,里头有太多思绪,身体也不好控制,一时间没适应好,你等朕缓缓。” “这,遵命......” 王承恩点点头。 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吧。 反正方才一望,闯贼似乎才踏入内殿。 偌大的宫墙乱作一团,够他们翻找一阵子了。 猛男朱由检点点头,随后眉头一皱,嘴里一直含糊不清念叨着什么。 王承恩本能的竖起耳朵细听,只勉强从中捕捉到几个人名,什么‘吴三桂’‘郑芝龙’‘李定国’之类的。 这几位倒也是些熟人。 只是这时念叨吴三桂这位应急用平西伯还可以理解。# 念叨一个远在天边的大海盗,还有一员闯贼营中的大将,这可就难以理解了。 但该说不说...... 王承恩这时也从绝望中缓过神来,细细打量着撑着脑袋做沉思者状的猛男崇祯。 突然就变成这幅模样,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让他去搜寻童男童女来下酒...... 想到这儿,王承恩死水般的目光可是亮了起来。 嗨呀! 附身陛下的这位!是好神仙啊! “陛下,陛下有救了?大明有救了?” 如幡然醒悟一般,王承恩自觉又有了一丝希望,喃喃自语一声,把沉思者朱由检给唤醒了。 只见他坐正后一本正经的道:“嗯,有救了,咱们俩是不用上吊了。” “哈!那,那陛下接下来怎么......” 王承恩顿时狂喜,既然有陛下身上异象突变,疑似神仙附体,那么此时只要南下重振旗鼓...... “所以接下来朕有重任相托!” 说着,朱由检一巴掌拍在王承恩肩上以表示自己对他的器重,结果差点将他一身老骨头拍散架,老脸一白,眼看要厥过去。 “啊对不起对不起!意识是勉强适应了身体还没怎么适应!你别死啊王大伴!赶紧顺顺气!朕需要你!人民需要你!大明需要你!” 人中是不能掐了。 朱由检知道自己现在这状态一指头下去,王承恩宝贵的门牙都能给摁下来两颗,所以只能给予言语上的鼓励。 好在这一番鼓励十分有用。 王承恩猛吸几口气算是抗住了。 正欲开口回话,朱由检利索的把他往肩上一抗。 “没死就好,你先歇着,带路党可利索着呢!里头还有宗室,咱们得快点跑路,其他的之后再细说。” “好!内臣早有安排,陛下只需......” 状况紧急,王承恩也不纠结什么逾矩了,得知变异崇祯要跑路,连忙化作便携式肩上地图。 片刻之后,朱由检就在山中一处满是野草苔藓的残破小庙后头找到了一处密道。 几个小时后,北京城东十多里外的一处荒山小石窟之中。 朱由检一把推开挡路的石板。 石板落地,顿时惊动了在外守候的身着便装的锦衣卫。 “来了来了!可是陛下!?” “是王公公!” 众人簇拥过去,只见石窟深处密道中探出个头来,正是王承恩。 几人急忙搀扶,等把王承恩搀出来,自然满怀期待的看向后头。 然后。 他们期盼的眼神从最初的俯视,到平视,再到仰视。 变异朱由检很是费劲的从密道里钻了出来。 “不是我说,你这密道挖的属实有点小了。” 一众锦衣卫看看这从密道里钻出来的彪形大汉。 又看着那挤一挤足够两人并行的密道。 小吗? “王公公,这,这位是?” 王承恩正坐在锦衣卫递来的小马扎上要喘两口气,闻言一巴掌拍过去:“这是陛下!” 什么玩意儿? 被打的锦衣卫捂着脑袋,看一眼变异崇祯,再看一眼一脸认真的王承恩。 冷不丁,一只坚实厚重的手掌落在他肩头。 “还是由朕来稍微解释一下吧。” 被拿捏的锦衣卫白眼一翻,连连点头。 对没错您就是皇帝陛下,趁着咱肩膀现在还有知觉赶紧高抬贵手。 而朱由检在扶正这位下盘不是很稳的锦衣卫后便开口道:“朕变成这般模样,全因有一文一武两位天降神人舍身相助,神魂与仙体皆与朕融汇,身体才变成了这幅模样。” 起来给朱由检也端去一个小马扎的王承恩也急忙佐证:“咱家亲眼所见!天生异象!电闪雷鸣,陛下霎时便返老还童!我差你们在这儿候着也是因为你们也曾见过陛下真容,仔细看看!” 众锦衣卫急忙细看,果然发现眼前的变异朱由检确实与之前的崇祯皇帝有几分相似。 而且身上还穿着耐久度(6/10)的龙袍。 可还没等他们细想,朱由检大手一挥。 “现在解释也解释了,不管你们信不信,给朕速取纸笔来!朕要拟旨!” 不等锦衣卫反应,缓过气来的王承恩飞速就找来纸笔,然后驱赶锦衣卫不让他们看朱由检洋洋洒洒写下的文字。 但等他熟练的不经意间扫过一眼后,顿时整个人都傻了。 “陛下!?” “别问,朕要拜托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朕的旨意带给唐王,然后......” 说着,朱由检直接一把撕拉下身上破损的龙袍。 “这就是佐证了。” “什么?” “朕已然在煤山自尽殉国,尸骨无存,临死前留下这张钦点唐王继位遗诏的佐证。” 王承恩闻言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您不好好搁这儿站着吗!? 唐王继位? 那您干什么去啊!? 似是猜到了王承恩所想,变异朱由检嘴一歪,邪魅一笑,露出一嘴健康大白牙,俯身在王承恩耳边悄声道:“朕要杀去盛京,夺了鸟位。” 第2章比野蛮人还野蛮人 1644年4月。 由于崇祯年间的东北要更冷一些。 所以这个正是化雪的时节,六名身穿粗陋臃肿厚皮裘,蓬头垢面且恶行恶相的男人正牵着一头驴两匹马在厚重的雪地里艰难跋涉。 几人正蠕动着,前方树林里窜出来一骑。 “陛下!前方二里处有几间破屋,勉强能当个歇脚的地方,周边我都探了,没发现有人活动。” “好!” 闻言,那几人中最高大的一抬头,自然是变异朱由检。 如果说变异后的朱由检与之前的朱由检判若两人。 那么现在的朱由检,就和之前二者都仿若有天壤之别。 多日急行军导致半月不曾洗漱打理须发,一身衣物也是挑着什么御寒穿什么,脏污什么的根本不管。 更别说现在的朱由检眼凹深陷,目光之中满是戒备与冷漠,垮着一张胡子拉碴的b脸,看上去就是一个经年老山贼王。 挥挥手让骑手继续在前方探路,再朝着身后几人一挥手示意跟进,在雪中龙行虎步向前。 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冷酷戾气。 可谓是座山雕·朱由检。 当然。 这种状态是累出来的。 冷漠是冻出来的。 跟着骑手的指引,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骑手所说的破屋。 “都坐下歇歇,这几天可苦了你们,把牲口背上的货卸下来,也苦了它们了,老子......朕是真没想到这往雪地里一钻就是好几天,硬是没见着大片的土地!全是雪!” 一堆旺火升起,朱由检才坐下便是咬牙切齿。 “陛下,辽东是这样的,大半年都下雪呢。” 边上几名以前那是鲜衣怒马,一表人才,现在看上去像是土匪野人的锦衣卫此时和朱由检一样,簇拥在火堆旁暖身子。 他们便是当初朱由检自北京城跑路时,守候在石窟中的那众多锦衣卫中的几个。 当时朱由检将那‘遗诏’塞给王承恩时,勒令一众锦衣卫护送王承恩南下。 王承恩开始还不肯,朱由检与他耳语片刻后,他就千肯万肯了。 站起来时还一副昂首挺胸,英姿勃发,要化身天降猛男去拯救世界的样子。 临走时一阵猛磕头,直呼定不负陛下重托,额头差点见血,让朱由检很是担心这老头儿会不会把自己磕傻。 其他锦衣卫没啥意见。 护着王承恩南下直接就是拥立之功。 但偏有几个愣头青。 也不知他们当时想的什么,反正就是要跟着朱由检。 有这样的人朱由检并不奇怪。 朱由检奇怪的是。 他们在发现自己上了贼船后,多日来依旧没个后悔而跑路的。 “陛下,咱们跑了这么些天,已然到了鞑子腹地了,再往里钻可就要到朝鲜了。” 说着,这名锦衣卫脸上难掩疲乏。 提桶跑路的心思虽然没有,但这没命狂奔不时还要躲躲藏藏,越走环境还越来越恶劣,属实遭了老大的罪了。 而朱由检此时在心中估摸了下局势。 正是四月中旬。 不出意外的话。 此时吴三桂正龟缩山海关之中两头抓耳挠腮,思考如何为他家族与手下的将帅找个最好的出路,也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又因为吴三桂投建奴的意向更多些,所以建奴此时脸都笑歪了,‘急聚兵马而行’准备去捡大漏。 为什么没有提到李自成? 因为朱由检希望他能出点意外。 就像南下的王承恩一样,先将南明诸帝中隆武帝这个勉强可堪一用的皇帝立起来,为这位的正统性做个保证。 同时加快海盗死社稷的速度。 也能让南明第一时间看上去还有些希望,稳住局势。 “明日起,你们见着人能不说话就不说,说也只许讲我教你们的建奴土话,记住那几个句子,不管我们在这里遇见的是咱们汉人还是建奴,我们都只说土话。 但自明日起,沿途劫掠以充军资,所以探路时多望望周边人迹,主要是要找牛马牲畜一类,再往后,咱们还得继续深入,直抵建奴后方苦寒之地。” 朱由检说着,从旁边扯了根枯草塞进嘴里嚼动。 “挑着小股目标下手,无论是遇到的是建奴还是汉人,朕不发话就都不留活口。” “遵命!” 几名锦衣卫神色一肃,齐齐拱手。 朱由检见状点点头道:“朕此行目的之前就与你们说明白了,你们既然跟着朕来到了这里,那么朕也不多说什么激励画饼的空话。 现在要提刀了,那肯定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会客死异乡,朕唯一可以保证的是,你们的死会畅快无比,死在奸淫妇女,凌虐屠戮,在建奴城寨中快意冲杀之时!” 说着,朱由检面上笑容狰狞起来:“老子以前受够了憋屈,现在是半点憋屈受不得,别的什么都不想了,就想杀人! 说白了,老子不去南方继续当这个皇帝,反而一头扎进这儿来,为了就是这个!老子他娘最想杀的!就是建奴!” 闻言,六名锦衣卫握着腰间刀兵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虽然很想疑惑的问一句‘那势头很是凶猛的闯贼怎么办呢?’ 但朱由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六名正是二十出头小伙子的锦衣卫自然有些悸动兴奋。 能被王承恩选中守候在北京城外做接应的,自然是锦衣卫中的忠君爱国的封建王朝热血好青年。 而他们一开始铁了心要跟随朱由检,就是想着朱由检独自离群是要去干大事。 后来朱由检表示自己要一个人去偷建奴的屁股。 虽然听起来究极离谱。 但这也是天大的,狂妄至极的大事。 几人热血上涌,坚定的表达了要跟着朱由检上刀山下火海的雄心。 多日艰苦跋涉更证明了他们简直就是死忠里的典范! 眼下,一直忍耐风雪疲乏的几人终于听到朱由检开口说要动刀子,也就是这东北四月的天实在是冷,不然几人激动之下热血又冲脑门,智商不知道还要下降多少。 “但是,在开杀之前,咱们得对咱们的形象做一点整改,改头换面。”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 整改? 也对。 咱们现在这形象属实有些不太好,一个个看着就跟野人似的。 “这,微臣这就去烧一锅水!” 朱由检闻言却一把扯住了他:“停停停,烧什么水!也就扎几个辫子的事儿,你要洗了可就没那味儿了!” 说着,朱由检把自己的头发缕到面前来做示范:“看着,就像我这么编,你要洗了,咱们还怎么和建奴野人臭味相投,就这么简单,学会了没有?学会了就给朕编上,等朕的编完了也给你们编!” “啊,那,那微臣就......” “快点儿的!这儿这儿,胡子!” 片刻之后,变异朱由检原本蓬乱的长发,变成了一头油光水滑的维京发辫,连一嘴的胡子都辫上了小辫儿。 虽然编的有些粗糙,但不知为何在一众锦衣卫看来,陛下这稍稍修整一番后的造型,怎么比之前那副蓬头垢面的样子还......还更像强盗呢? 这要是让其他大明人看着了。 ‘蛮子’二字怕是直接就脱口而出了。 “别光看朕啊,你们也编上,焦伯庆,伯庆你过来,下一个就是你了,哟呵你还带着一串珠子!不是家里爹娘留下的吧,那这珠子正好绑鞭子上。 今后朕想想办法弄点滋润皮肤的护肤品给弄成血红色,有事没事儿就在脸上涂点,那就更得劲了,看看伯庆,比蛮子还蛮子呢。” 第3章熟练度300+ “陛下,裴伍打了旗号。” 后头一声呼唤,让原本埋头赶路的朱由检猛的抬眼,朝着远处山头看去。 果不其然,山头上正有一骑挥舞着红色小旗。 “把货卸了上马!” “喏!” 顿时,周边锦衣卫将身上行李丢在一处,刀兵出鞘,三人急忙跟上已经大步踏向那山头的朱由检,剩下两人把马背上的货物卸下后,骑上马便是低喝驭马紧随而来。 片刻之后,几人与山丘上的一骑汇合。 “玉才!人在哪儿!?” 见朱由检问的迫切,那骑兵下马后直接一指,朱由检随即攀上山头眺望。 随后,在雪地里跋涉的小小马队就映入他眼帘。 让朱由检喜出望外。 缺什么来什么。 想吃奶了娘来了。 从北京狂奔到这儿,全凭当初王承恩为崇祯皇帝准备的跑路套餐格外豪华。 各类用以伪装的衣物,运货拉扯的牲畜,还有沿途吃用物品十分齐全,量还大。 可跑了这一路。 骡马跑死了些,吃用也开始捉襟见肘了。 剩下三匹马一头驴更是吃了不少苦。 原本是战马的马儿这些天拉货把心气都快拉没了。 时不时就用那一双大眼睛盯着曾经拿它当姘头宝贝呵护的主人,其中满是忧伤。 “十五人,七匹马,都带着家伙......敢在这种天气这种地方慢悠悠走大路,合该你们倒霉!玉才,给朕一张弓,伯庆,朕的短矛呢?” “在呢。” “很好,咱们先候着他们,都小心着点,这可是咱们在建奴这里干的第一票。” 说着,朱由检看了看跟在身边这几个愣头青咧嘴一笑。 笑容间很是有凶残维京强盗头子的风范。 七对十五,优势在我! “正好,也能让你们见识下朕为什么敢冒出一个人突袭建奴后方这种找死的想法!” 说完一摆手让几人别搞什么多余操作,自己寻找合适的伏击位置。 朱由检自己也飞速找到一块化了雪的山石隐蔽,同时短矛兜在腰后,弓箭搭在弦上,一双眼睛死盯着那缓缓而行的马队。 随着马队渐渐解决,朱由检几人也将看见了他们全貌。 这马队里的人大都一身衣物格外厚实的灰黑棉布衣,有的外头还套着一层粗陋的兽皮子,个个都很是臃肿。 而他们一个个头上厚实的皮帽子让朱由检很是失望。 这样他就没法第一时间知晓这伙人有没有那标志性的金钱鼠尾了。 轻吸一口气,朱由检目光一凛,手中的弓霎时便拉满! “嗖!” 刹那轻微破空之声,山丘下的马队中领头者便身子一歪,随即栽倒在地,身子还扑腾两下。 后头众人自然发现,才呼喊出声,正要顺着箭矢来的方向看去!才转头,便是一只致命羽箭直奔其中一人面门! “alin!” 马队之中有人发现了朱由检所在,嘶吼着为身边众人指出方向,顿时其他人从身边有些受惊的开始撕扯任何能充当遮挡物的东西。 同时,有几人当即拔刀朝着朱由检所在的地方猛冲! 一行人不算是训练有素,但却悍勇无惧! 可此时,其他几名锦衣卫也动了起来! “轰!” 雪地里几声轰鸣!山间几股烟尘散落,山丘下的马队中顿时又倒下两人! 几人毕竟是锦衣卫,且被王承恩托以重任,出发时的装备配给那是相当给力,手中鲁密铳自然也不存在什么偷工减料之说。 虽然火绳枪这玩意儿准头堪忧,但打在这伙没有重甲在身的马队成员身上,杀伤力还是有保障的。 而这几股烟尘升起后,马队中的人也开始持弓还击! 朱由检这个发弓最是歹毒,且体积也最大的,自然成了他们还击的第一目标。 几只箭矢飞来,让他急忙躲避,同时以与满语基本一致的女真土话大喝道:“冲出去!挡住他们!不能让他们上来!” 底下马队众人听的清楚,也不因伏击者说的是女真语言而惊讶,只是第一时间将压制的目标转向了那些放出一枪后就一边装弹一边观察的锦衣卫。 而朱由检也不担心锦衣卫会冲出去。 毕竟他们听不懂。 在这马队吼出那一嗓子,并在底下吱吱哇哇的交流时,朱由检就已经辨别出了这马队里的人。 是建奴没错了。 所以一嗓子吼完,朱由检从山石后面猛的起身抬手!手头是一根明晃晃的短矛! 短矛掷出! 蒙着头快要冲到近前的建奴直接就被钉下去一个! 朱由检手不停!腰间几根短矛片刻就全被投了出去!准头奇佳!原本冲锋上来的七人顿时被钉下坡去五人!剩下一个被短矛穿透了大腿正痛苦嘶嚎,一个躲在一块大石后头再不敢露头! 那几名射箭的建奴堪堪还击了几下,但因为有锦衣卫火枪威胁难以瞄准,所以朱由检依旧毫发无损! #  而他在石头后躲避了片刻,再露面时手里托着一枚甜瓜大小的黑球。 随后细心的点上火,以一个标准的投掷铅球姿势,将这黑球精准的送入了这马队中央。 能让朱由检舍弃行军速度都得让战马驮着的货物,自然有大用! 随后朱由检也顾不得之前定下的规矩,大声吼道:“看好了!你们看着马!我看着人!一个都不许走脱!!” 火枪响起时。 这伙建奴就已经失去了战意,言语交流之前多是争吵如何脱身突围。 “轰!!” 而当一枚震天雷在马队中央炸响时。 那么他们唯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逃跑了。 只可惜朱由检的弓箭精准的离谱。 当他们中的最后一人被朱由检直接从奔跑起来没多久的驮马上射下来的时候,边上正在准备追击的锦衣卫们也不免抬起还在战栗的手,狠狠的鼓两下掌。 “把尸体点一点,都在颈子上补一刀,然后把还活着没受伤的马都聚一聚,啊对了,先看看货,这可是老子们的第一单!” 其实也不需朱由检说,当马队的建奴有溃逃趋势时,锦衣卫们就已经丢了枪,提着刀弓从隐蔽处冲了出来。 沿途补刀,也放两箭试试运气,再把四散的驮马拦住。 细细点过十五人后,几人早就开始集中战利品了。 朱由检年间的锦衣卫虽然没有之前的权威,刑讯逼供用的不多了,但涉及搜刮敛财,杀人灭口这一块儿,还是蛮专业的。 “禀陛下,微臣简单看了下,似乎都是些皮料!” 之前被朱由检说过最是像蛮子的焦伯庆抱着自己的鲁密铳凑上来,脸上血红一片但难掩兴奋之色。 “怎么了这是?伤着了?” “没,刚才有个建奴颈子血喷的老高,糊了我一脸!” 第4章野人女真 如焦伯庆所说,这马队中七匹马运输的货物,其中五匹都背的是各类皮革。 有硝制过的,有还带着点碎肉的,还有被分割出模子形状的。 不需多看,全是用来制作皮甲的原料。 而剩下两匹马,驮的是这马队十五人的生活物资,多是些干饼干肉一类,还有几顶帐篷。 “禀陛下,抢来的驮马还能使唤的就三匹,但还有一匹只是轻伤,勉强能骑,估摸着用点药养几天也许能好。” “那得用,咱们现在很需要大牲口,另外赶紧的,把这些个尸体堆在一起,咱们的家伙都匀到驮马背上,然后多少驮一点这个硝制好的皮革,全烧了怪可惜的。” 说着,朱由检一手一个,就拖着这些个建奴头上的辫子把尸体堆到一处。 “朕以前就觉得这些个辫子抓起来定然很顺手,现在真上手了,发现果然是这样!不过这金钱鼠尾还是有些细了,容易断,来!把那些生皮子堆在这些尸体上!加点柴一把火点了!” “陛下,这皮子一烧起来烟大,怕是会引来建奴。” “所以得快!烧了咱们赶紧跑路!而且......这时候就算引来了建奴,那也不会有多少的。” 如今的变异猛男朱由检自然不会乱说话。 建奴的军队这时候正火急火燎的往山海关赶呢。 而这场山海关大战,据南明史中描述,此一战中清军投入兵力大约在八万上下。 八万兵力对于清军意味着什么呢? “至世祖章皇帝入京师时,兵亦不过十万。夫以十万之众,而服十五省之天下,岂人力所能强哉!” 这是雍正说的。 假说这十万兵说的是十万精锐八旗,再平添上十万兵员或预备役,作为此时的大清基础兵力。 那多尔衮也是带着这大清几乎一半的兵员,而且必是精锐兵员去赌,去和大顺争国运去了。 境内后方妥妥的空虚。 至少在对诸如朱由检这一类强盗恶匪进行追缉时的力度,必然是会下降许多。 很快,荒野里一股子泛黄浓烟汹涌异常,直往天上猛窜。 “谁砍的松枝!柴要干的!本来皮子烧起来就烟大!这玩意儿盖上去那烟不直接窜上天!?” “这......好了好了火点起来就完事!上马赶紧走!天黑之前争取找个像样的落脚地方!” 在浓烟与朱由检的催促下,众人当即驾驭着尚且还有些受惊的驮马,乌泱泱又扎进了荒野之中。 #  这一钻。 就是整整三日。 由于之前干了那一票让一行人得到了些补给,多了几匹驮马,朱由检几人行进速度也快了些。 这三日之中。 队伍的移动宗旨彻底从之前的隐蔽行军转变为大肆搜寻劫掠目标,虽然是驮马,但一人一骑还多一头驴,让队伍的搜索范围大大增加了。 而众人努力搜寻之下。 也让变异朱由检意识到此时的辽东地区与后世的辽东地区根本上的差距。 文字上说辽东人口多少多少,那只是一行行字而已。 真正踏入其中,朱由检才知道他们三天前在荒野之中遭遇到马队是何等幸运的事情。 “这破地方根本就没有人!” 三天了。 朱由检从最初的再干一票,最好能找到个农庄,从里面解救出可堪一用的汉人奴隶,再教导他们匡扶汉室,啊不是,匡扶大明什么的。 最终演变成能见到人类活动迹象就好。 就这。 他们一路上都没怎么发现靠谱的迹象。 是越北上越荒。 再走几天,远远见到的老虎都快要比遇着的人多了。 “陛下,午膳备好了。” “腊肉?咱们就只剩下抢来腊肉了?朕不吃!还有之前朕没说,但你下次可换个刀子切腊肉吧!你那刀之前补刀血糊过,还是用雪搓干的!血槽里还有血沫子呢!你以为朕不知道?” 朱由检摆手婉拒锦衣卫细致刀工精心切片的腊肉,朝着一名刚回到营地锦衣卫问道:“三水你有发现没?祥建呢?还没回来?” “微臣并未发现人迹,至于程阔他,微臣回来时远远看到过他,估计快回来了。” “行,吃点东西去吧,子杰亲手切的腊肉,刀工精湛,一片片薄如蝉翼,鲜美无比不可不尝。” 不一会儿。 锦衣卫程阔回来了,挥舞着小红旗回来了。 “看见人了!?什么样儿?” 朱由检第一时间凑上去追问。 “有!有人有人!不止有人!还打起来了!” 跑的急了,程阔被马颠的有些喘,但也不需要多说,只需要指一个方向,朱由检就已经扯过一匹马翻上去了。 虽然他那体格多少有些不适合骑马,但马儿好歹是跑起来了。 其他几名锦衣卫见状也急忙把火枪从布包里扯出来,其他装备也带好跟上。 不一会儿,程阔又颠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为众人指出道路。 等到了地方,几人远远一望,果然如他所说。 打的可是热闹。 或者说单方面围猎很热闹。 荒野里四散着近百来个人四处躲避逃窜,看样子是刚从树林子里被撵出来,一个个很是狼狈。 而外围有二十来骑正游荡追逐在这百人周边,缓缓逼迫他们抱团,但因人手不够也有些狼狈。 不过这二十骑凭借手中屠刀不时砍杀妄图逃离的人,又有箭矢逼迫,好一番功夫终于让那其中妇孺较多的百来人不得不挤成一团,再无敢逃离者。 即便反抗,投矛猎弓一类也难以命中骑在战马上远远吊着他们的骑兵。 随后,这些骑兵便不时抛出套索丢进人群,然后扯出个人来拖在马后面,等拖的人不挣扎了,再停下来将这些人绑在一起。 而朱由检等人一看,就知道这伙骑兵与之前的马队绝不是同一类。 之前那伙人武器还算齐全,但这伙骑兵身上可是有甲片的,虽然只有两人穿着灰蒙蒙的破棉甲褂子,但也证明这伙人是正儿八经的建奴士兵。 现在这伙子建奴骑兵抓人抓的火热,手里套索就不带停的。 那些本来还想着逃跑的,外头也有几名骑兵正虎视眈眈。 让那只凭一双腿在那平坦荒野里挣扎的百多个人极度绝望。 而朱由检这边一摆手,面上多少有些激动。 这局势他可明白啊! 这不是建州女真在祸祸野人女真吗!? 明代女真三大部。 建州女真。 海西女真。 野人女真。 说是这么个三大部族,其实这只是不管那一朝的‘天朝上国’,都是这么将辽东地区许多游牧,渔猎部族与种族,粗略的以地区进行了个分类。 都说成是女真就完事儿了。 其实这些分布在辽东地区的部落许多并不知道自己被‘女真’了。 但你别说。 以往大伙儿你一个部落我一个部落,什么乌拉部,叶赫部,鄂伦春族啊,锡伯族之类的,有着不同的部落传统文化,和外人论起来不说是水火不容,那也满是隔阂。 可女真这么一个概念打出去,现在大伙儿都是女真族人了。 外战一下子成了内斗。 如此,也方便了依附大明崛起后的建州女真对其他女真部落的人口掠夺与人口融合。 之后皇太极把女真改成满洲人,再用八旗这么一分。 敲晕后抓过来的其他部落的女真野蛮人部落战士。 一下子就成了满族正黄旗的爷。 别人见了就得磕头喊一声您吉祥。 这不比之前在野人部落里活的带劲? 当然。 前提是你得是个男的,还得能打,还得能活。 毕竟大多数被捉去的野人女真部落战士,都成为了为大清发光发热奉献自我的光荣披甲人。 第十六章:都是废物 往常部落没有渔猎收获的日子里,别说吃下水了,那是牲口吃啥人就吃啥! 在一些战士的记忆中,即便是吃人这种事情也从长者口中听过几段。 可能也干过? 那肯定是不会说给别人听的...... 反正有些部落战士,偶尔就会深深看一眼那些用马拖到驻地远处的一大堆建奴尸体。 神色多少有些复杂。 总之,浪费行为对于大半辈子都在为了维生的食物奔波的野人女真战士来说,是罪恶滔天的行为。 面对这种罪恶,这些部落战士甚至竭力开发起了自己的大脑。 一边处理那些内脏,一边仿造建奴的板车,自己制造出了一辆粗陋的板车!还有一堆类似扁担之类的搬运工具出来! 随后,在朱由检竭力劝说与部落战士们的据理力争之后。 什么心肝肺之类的内脏上了板车。 部落战士甚至觉得这些内脏比纯肉还要珍贵,绝对不能扔掉。 孩子吃了长得快。 战士吃了力气大。 女人吃了好生养。 堪称保健圣品。 然后就是挂着肥油的大肠。 部落战士们只是捋一捋内容物,就用扁担挑了起来。 味道? 那叫异香! 最终,到头来一匹马被剩下的,也就一副大骨架。 就这。 走的时候部落战士们还是依依不舍。 甚至把这些马的腿骨和背脊骨堆积在一起,用积雪堆积在上头,想着回去的路上联系最近的部落,也便宜他们一波。 那上头还残留着点肉呢!更别说那里头的骨髓可太养人了! 敲开了炖一锅,喝一口满嘴都是油香! 部落战士们的执拗让行军速度大为减缓。 朱由检看着忙前忙后一天,倒也看开了。 不急了。 带回去的东西越多,越是能调动野人女真部落之中那些沉寂的心。 至于尽快集中野人女真部落力量这件事。 其紧迫程度其实建立山海关下一片石之战的剧本到底是不是顺应着朱由检原本记忆中那个方向发展。 但算算时间。 这时候该打的都已经打的差不多了。 其结果无论如何,都不会影响朱由检眼下的计划,只会对未来的局面产生影响,而一旦朱由检从野人女真中拉起一群还算可堪一用的士兵。 那么不管他要面对的是还在山海关与吴三桂,李自成纠缠的建奴八旗。 还是已经入关后,纳用降臣,收纳大明降兵组建数十万绿营的,势头格外强盛的大清。 最终应对的决策都是一样的。 袭掠游击而已。 只不过是难度不一样罢了。 “谷依奇!” 数日的回程路。 朱由检又抵达了谷依奇的部落,此时他麾下的部落战士散去了一些,各自带着自己的那一份战利品欢天喜地又格外艰难的回到了自己的部落。 近百斤夹着雪渣的新鲜肉食和一小袋子粮食。 扛着可是得废些功夫了! 优异些的,更是穿着一套在部落里堪称罕见至极的棉袍! 这些部落战士一回到部落,当即就成了部落里的明星。 谷依奇部落的战士自然也不例外。 都不需要朱由检喊,早在接近部落的时候,谷依奇部落的战士就扛着自己的战利品,朝着那些前来欢迎的部众们欢呼着炫耀去了。 十三个人带回来有千斤的肉食足以惊掉部落众人下巴。 但其中最闪耀的明星,自然是一名战士亮出来的一口大铁锅! 部落众人对铁锅是摸了又摸,啧啧称奇。 谷依奇这个部落首领也是满脸喜色。 见朱由检下了马,急忙冲上去一个拥抱,正要开口说话,朱由检却是有些愧疚的说道:“抱歉,我的兄弟。” 谷依奇一愣。 抱歉? 什么抱歉。 他刚才点了人了,部落里出去的战士一个没少,甚至连受伤的都没有,一个个生龙活虎的。 手头也是盆满钵满。 一千斤肉食啊!都能堆成小山了,到了他这个小部落里,省着点吃能吃小半年呢! 更别说还抢到了建州人的衣裳,刀子,铁锅...... 却见朱由检一脸惋惜的道:“我们本来是想劫掠建州人那些富裕又没有多少战士的庄子,但没想到才刚出老林子就遇到了一群建州强盗,他们想要在老林子外头扎根。” 旁边的野人女真战士帮腔道:“然后黑旗兀儿特就带领我们把他们都杀了!哈哈哈!” “黑旗兀儿特天下无敌!” 这句话顿时在战士们当中掀起一阵欢声笑语。 把谷依奇刚泛起的忧虑打消了。 可朱由检还是惋惜:“羞愧啊!强盗是杀死了,可这些建州强盗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啊!就一些马肉,说好的财货一个都没有。 我本来想带着勇士们抢来粮食,盐巴,棉衣棉布,还有建州人的盔甲武器,最好再拯救一些被掳去的兄弟姐妹,如果不是这些马肉丢了实在太可惜,不然我是不想就这么回来的,走之前......” “够了够了!” 谷依奇拉住朱由检的手急忙道。 “出去了这才几天啊!一个人都没死,还杀了建州人强盗,抢来的这也是顶顶好的东西!有这些肉在,部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出去打猎了! 以前出去打猎遇着虎狼熊瞎子,都可能死人哩!更别说是去抢建州人!你干的不能再好了兀儿特!这次不够!再去接着抢就是了!” 闻言,朱由检顿时一副倍感安慰的样子:“我知道的,但我就是有些忍耐不住,我的部落被建州人粉碎了,熟悉的人都变成了奴隶,一开始我还能在建州人的土地上远远的看着他们,后来一个都看不到了。 不是被卖到更远的地方,就是死了......现在我只想让战士们赶紧把东西丢在部落里,马上又去抢劫建州人!他们怎么对我们的,我们就怎么对他们!” 此言一出,边上的部落战士也附和两声。 “对!再去抢劫!” “带更多的人!抢更多!” 有没有遭受过,见到过建奴霍霍部落并不重要了。 手头拿了好处,尝到了甜头。 建州人自然就进入了野人女真这头未开化野兽的食谱与狩猎目标之中。 日头将落。 队伍自然就歇在了谷依奇部落。 晚上围绕着棚屋里的地灶,劫掠归来的部落战士能炫耀的战利品也都炫耀过了,自然也开始讲述起整个劫掠的经过,并不免夸大下自己的勇武。 以及建州人的脆弱。 和朱由检那恐怖的武力。 “建州人都是废物!只不过是一匹马滚过来而已!这就压死了好几个人!剩下的全吓傻了!我追着砍他两刀!整整两刀!头都不敢回!” “那些没出人的部落也都是废物!哈哈哈!” 第十七章:我们联合! 最终,这趟返程的道路在艾骆羯部结束了。 怎么离开,就怎么回来。 欢呼声中。 和经过其他部落一样,回到部落的战士们炫耀着,张扬着。 片刻之后,似乎是见到自己儿子还有部落里的战士完好无损,还带着可观的战利品回来了。 艾骆羯部的神秘大萨满也被惊动,从他那个大棚屋里走了出来。 手里端着一碗红到发黑的液体,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来到朱由检边上,手往那液体里一沾,然后二话不说就要往他额头上点。 边上锦衣卫见状要发作,朱由检却制止了他们。 那液体闻着不腥也不臭,还有一股淡淡花香。 反正死不了人。 反之拒绝一位萨满。 某种意义上就拒绝了艾骆羯人精神信仰。 等这位架子高大,身体却很干瘦的大萨满在在朱由检脸上画了一道道不知名纹路后,他满是慈祥的用带着点婉转唱腔的语气吟唱道:“艾骆羯人尊你为英雄,女真人会唤你巴图鲁,蒙古人会唤你巴特尔,现在,就连森林之魂与先祖也会在你奋战之时为你的勇武而欢呼.......” 围观这场景的艾骆羯人神色肃然。 随后,吟唱完的大萨满把手头的碗交给了身后的少女,转头朝着朱由检道:“我惊叹于你的成功,兀儿特,当羯拉玛想要加入你的事业时,我是竭力反对的,因为他才二十岁,生在我们逃来这里之前。 我们在这里过的并不好,但却很少遇到建州人,我见识过建州人的力量,他们得到了邪神的权柄,能召唤闪电,驾驭火焰。 艾骆羯人上一位大萨满说过,只有被天神庇护的英雄才能带领艾骆羯人战胜建州人,这是他在跟随哈达女真人与建州人作战,被雷火毁灭了半个身体,被神明最后一次召见后留下的话。” 说着,大萨满招手把羯拉玛叫到身边,拍打下他的臂膀。 “我本来以为羯拉玛会是传说中的英雄,他比我以往见过的所有艾骆羯勇士都要高大强壮,但他却在面对一头猛虎时差点丧命,脸上这道疤痕与我安眠的虎皮证明了他是一名强大的英雄,但神明并不青睐于他。 能被猛虎伤到,那么建州人的闪电就会像粉碎上一位大萨满一样粉碎他,只是......只有在建州人特别多的时候,闪电才会回应他们,这让你的计划有了成功的可能。” 闻言,朱由检一摊手微笑道:“我带领着战士们取得了成功,所以我就是传说中被神明眷顾的英雄?” “很可能,但也不一定。。” 老萨满却摇摇头。 “我很期望你是,特别期望,这场胜利证明了你是一名强大的勇士,取得的战果让先祖振奋,天上的神灵欣慰,但是......你们并没有面对建州人的闪电。” 朱由检却笑的更为灿烂了。 天雷? 朱由检一开始还没搞懂,细想一下才明白大萨满说的是什么。 都说八旗骑兵天下无敌,什么满万不可敌。 其实真到战场上,那一个个真正在正面与明军精锐,或者说家丁硬刚且战绩斐然的,可都是身披布甲搭皮衬,外头再套一层布面甲的精锐重甲披甲人而已。 而真正决定八旗作战胜负与否的。 是火炮。 大火炮。 神威无敌大将军炮。 “现在建州人无法驱使那恐怖的闪电了。” 朱由检言语间很是笃定的说出这句话。 老萨满自然是不信。 但这句话绝对是可信的。 多尔衮南下逐鹿。 大炮这种对于建奴来说算是赖以维生的东西,不可能不带去的。 且南下的时间越长,建奴境内腹地的大炮绝对越是稀少。 重炮难以搬运? 那也得搬! 建奴就是从大明的炮火里成长起来,这直接导致大清入关初期的那唯一一小段上升期,进步期之中,对武器的技能点基本全点火炮上,还点歪了,点岔了。 特别是宁远之战后,建奴搞事不带个几门火炮,心里都没个底。 只可惜给老萨满普及火炮与火药,还有唯物知识实在有些晚了。 朱由检只能用一句:“邪神抛弃了他们,比他们更强的敌人也找了上来,现在的建州人格外脆弱。”来搪塞老萨满。 老萨满闻言还是有些不信,但也不好辩驳。 可部落战士听了高兴。 也让这股劫掠建州人的浪潮更为汹涌。 回到各个部落,让队伍里的战士处理战利品的过程,算是又一场极具诱惑力的征召活动。 而这次,朱由检的队伍成员不限额。 让那些被激起贪欲的部落战士们比之前踊跃得多。 光是回程走这一趟,预约要参与朱由检下次劫掠的部落战士就远超出了队伍原本的人数,就达到了三百多人! 部落首领们见了战利品,对此并没有意见,甚至有和羯拉玛一样,作为族长加入进来的。 因为这模式他们很熟悉。 其实换一下视角看老林子里的这些部落。 一个一个部落看成一个个村庄,临近的村民和村长与自己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 相处融洽的,平日里合作狩猎,互相通婚,举办一些活动,亲如一家的都有。 与邻居关系说不上好的,那也不可能举世皆敌,总有一两个亲近的部落,对于这套章程很熟悉。 朱由检这劫掠队就与合作狩猎差不多。 跟着他出去一趟,回来了该是哪个部落的人,就还是哪个部落。 只是狩猎换成了抢劫而已。 他们也不用给朱由检什么,纯纯白嫖的事情。 而朱由检也证明了没有比他更适合,更强大的,能带领这超大规模‘狩猎队’的勇士巴图鲁。 所以他的故事,早已经在老林子里传唱起来的黑旗兀儿特的故事,在有了一个美好的结果后。 更多的部落与野人女真战士就循着这个故事找来了。 他们寻找着黑旗兀儿特。 一个个有带着雄心壮志的。 有单纯想要试着混一波的。 有被部落首领赶过来的闲散汉子。 但一次性让朱由检队伍增员最多的。 还是二十来个饥肠辘辘的男人。 他们是一整个部落。 部落的首领是一个身形瘦长的汉子,他找到朱由检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在地上狠狠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喊道:“就像蒙古人那样!我愿意向您臣服!称您为那颜!可汗!只要劼傑部落没有断绝!我们的战士就会为您献上他的刀刃!只希望您容许让我与我的部落跟随您一起劫掠建州人!” 第十八章:正黑旗的一小步 这个让朱由检很想丢给他一根拐杖然后让他折断的瘦长汉子,名叫楮尔甘。 他找到朱由检并宣誓效忠的原因说来也很简单。 他的部落没了。 在他带着狩猎队出去狩猎的时候,建奴的狩猎队也找到了他的部落。 和遭遇到其他部落一样,杀掉老弱与幼童,带走少年与年轻还能生育的女人,然后把尸体堆在部落里,和棚屋一起点上一把火。 女人孩子和老人都没了。 只剩二十五个汉子。 部落就不算是部落了。 他们死命沿着建奴离开的痕迹追了三天,最终只是发现了几具建奴沿途丢弃的尸体。 再然后,楮尔甘等人就浑浑噩噩的在老林子里游荡。 接下来他们要么逃去散开混入其他部落,要么化身强盗去抢夺其他部落的女人,多抢一些也能再凑出一个部落。 但此时,他们遭遇了另一个部落的狩猎队。 本来双方不熟,只是路过最多打个招呼就完事。 但那狩猎队成员口中谈论的话题,却引起了楮尔甘的注意。 追问之下。 那狩猎队很是鄙夷了一番他们的信息闭塞程度。 整个林子所有部落都在谈论!甚至我们部落的首领都和其他部落的首领谈论,要不要试着效仿那位黑旗兀儿特也去劫掠建州人,你居然不知道!? 东边的那些部落见人就炫耀自家的战士跟随黑旗兀儿特从建州人手里抢到了好多的财货!你居然不知道? 我朋友的弟弟的外甥的二大爷的小女儿和xx部落通婚,这两天回来那叫一个扬眉吐气,张牙舞爪说自己男人如何如何勇猛,抢到了什么什么东西。 这些个故事触动了楮尔甘的心。 也让他恍然大悟。 抢其他部落的女人来重建部落算什么事儿? 直接去抢建州人的女人岂不更好! 说不定还能把部落的女人和娃子救回来! 这个想法得到了部众的大力支持。 于是就有了朱由检眼下这一出。 对此,朱由检自然十分欢迎,给他们安排了一顿马肉。 然后还授予了楮尔甘一件附带三十年建奴魂环的布面甲。 可惜一般部落遭遇建奴,要么逃出来零星几个,要么全给掳走,像楮尔甘部落这种壮丁一个没少的只是个例。 但即便如此,等朱由检再次折返回谷依奇部落时。 他的劫掠队已然增加到了四百多人。 这是因为他的成功,让众多部落的首领终于开始用心也用脑,一起评估了下近年来建州人劫掠队的大概情况。 他们惊喜的发现,今年建奴劫掠队出现在老林子里时,最多的时候都还不到百人。 这让一些部落首领发觉劫掠一事真的大有可为! 于是。 等劫掠队在谷依奇部落又待了两天后。 劫掠队增员至七百多人。 即便只是名义上的牛录制,那也得遵循不是? 所以朱由检这个固山额真手下,算上谷依奇与羯拉玛这两个早先封赏的牛录额真,现在一共有九个牛录额真。 再经过统计,诸多汇聚在朱由检麾下的部落战士,其中六百多人分别来自三十七个大大小小的部落,还有九十多人是在山野中游荡流浪的野人中的野人。 这些野人前身可能是楮尔甘那样部落破灭了的。 也可能是犯了众怒,犯了部落法的逃犯一类。 而朱由检对这九十多人很是看重。 从中挑选出了一个看上去最强壮且有几个同伴搭伙的汉子,授予他一枚腰牌和带着建奴魂环的布面甲与武器,临时编成一个牛录。 这对朱由检来说是老林子正黑旗第一个可能转变为职业军队的牛录。 随后,劫掠队在谷依奇部落的欢呼声中再次出发了。 “七百四十一人,快赶上大萨满讲述的故事里,很久以前那些强大的女真部落联合其他部落组成大联盟,与建州人大战时的队伍了。 那时候的一支队伍,可能也就是我们这么些人吧,大萨满说那时的女真部落联盟里勇士如云,和建州人正面搏杀不相上下。” 羯拉玛驭马走在朱由检边上,看着身后嘈杂如长蛇的队伍,很是感慨。 “可他们还是败了,好在现在有你,黑旗兀儿特,建州人的火炮让大萨满不得不带着部落逃到这里,现在有了你,我们就能把一切都抢回来!” ...... 羯拉玛的愿景是好的。 野人女真久违的大部队集结,肯定是要干点大事的。 可他没发觉的是,扩编后的劫掠队行动多少有些臃肿了。 马匹,即便不是战马,部落战士大都没有富裕到人手一匹。 之前人少行军时还能一起骑一匹马。 现在要这么干,能把马活活压死。 再者,口粮也是个问题,野蛮人哪来的粮草先行的概念。 一部分参与这次劫掠的部落战士多少有些一时冲动的意思,自己没带多少口粮。 且就是带了口粮的那些,也支撑不了太久。 好在沿途狩猎能多撑一段时间。 最紧急的,还是寻找可供就食的目标。 于是在脱离蛮荒的老林子后,五名已经能与部落战士流利日常对话的锦衣卫为首,带领五十多名部落骑兵分作五个小队,开始脱离队伍侦察。 以一日的路程为准,搜寻不到目标就回来找大部队,换个方向再做侦查。 至于为什么不判断自身所处地后用地图来决定目标。 原因也很简单。 这个时代的地图准确度先不谈,地图上可不会标注某个小镇,小村,小庄子,卫所一类。 朱由检可不会丧心病狂到以为凭借这七百野蛮人就能拿下一个建奴城池了,至少......得做足准备工作之后再考虑。 就这样,在朱由检自己也在努力狩猎补充口粮的情况下。 在队伍确定断粮,只能逮到什么吃什么的第二天。 斥候们带来了好消息。 朱由检对此狂喜。 没有存粮傍身的野蛮人士气掉的很快。 此时队伍里已经出现了消极与怀疑的言论。 再过一天,队伍怕是就要开始散了...... “说的具体一点!” “嗻!土堡墙高二丈,一里有余!里里外外有不少屋子棚子,以及大片田地,因为更外围有放牲口的,我们就没敢靠的太近,粗略点了下人数,土堡周围劳作的农奴大概有百多人。 土堡内部只能远观,但我们找了个山包在哪儿守了半天,发现里头进进出出不过有十来个带械的建奴,并未发现有人披甲!” 第十九章:金口玉言 斥候们发现的目标很不错。 根据他们的描述,如果朱由检没猜错的话,那一座土堡应该是一个完整的牛录的驻地。 这个驻地富不富裕不知道,但至少这地方建的有模有样,发育的还挺不错。 就像之前建造驻地的那一队建奴一样。 是人就得有个生活的地方。 生产的地方。 如果时间回溯到可能三个月之前,朱由检觉得自己是不可能带着七百野蛮人拿下这座牛录土堡的,不管伤亡多少,战士们如何悍不畏死都不可能。 但现在不一样了。 多尔衮南下了。 照正常时间线来说他现在都快进入北京了。 所以这座土堡的主人,那位不知名的牛录额真,现在估计正带着自己那三百人跟着多尔衮奋战呢。 朱由检想起这一点。 心头就泛起一股她老公不在家的窃喜。 更幸运的是。 劫掠队刚刚抵达土堡附近的第一个晚上,就是一个大满月。 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下一部分部落战士们的夜盲症。 而袭击被朱由检定在了凌晨。 在月亮还未隐没,天光却已经微微泛起之时。 大地在月光照射下隐隐泛着些幽蓝,乍看起来很是敞亮。 可暗处依旧漆黑昏暗。 劫掠队中的野人女真战士们就像是在森林里围猎鹿群或狍子一样,分作六股将土堡周边包了个严实。 土堡墙头上那几道摇曳的微弱火光,对此并没有什么表示。 而朱由检则背着一个包袱,亲自带着一小股老练的猎手,持弓向土堡摸索。 “就和狩猎一样,不要惊动他们,任何入眼的目标都由我来决定是否射杀,除非我射杀一人后,你们的视野内突然出现另外一人,那你们要快速射杀他,否则你们只能在我下达命令后放箭。” 行动开始前再次重申一下准则后,朱由检矮下身子便摸向土堡最外围的几个搭建在一起窝棚。 还未靠近,就听到里头一道道粗重的鼾声。 见状,朱由检朝着身后猎手们摆摆手,随即继续向前,猎手们也绕开窝棚跟进。 显然。 土堡外围一片黑暗,一个打着火把的巡夜人,一个用以戒备的望台都没有,证明建奴们并不关心土堡外的人的安全。 但说来可笑的是。 根据锦衣卫的回报,这些在外围有自己窝棚的人,是这建奴驻地的中层。 他们负责劳作的同时也管理底层,且拥有自己的小屋小窝棚,小家庭。 底层? 底层如今在土堡里,每天要戴着铁链劳作,天黑会被集中在一起带回土堡内关押。 慢慢的,朱由检的猎手小队经过一道道田坎,跨过一条不过一人宽的小溪流,最终不得不停在一个相对宽敞一些的窝棚前。 原因也很简单,本来漆黑的窝棚里头传出了人的压抑呵斥声。 “娘的......狗奴才你看看!你的疯婆娘时候挑的可好啊!老子醒来一看,血糊了老子一屁股!闭嘴!不许出声!引来其他奴才老子噶了你的卵子!......还看!你这蠢材!” 说着里头传出布料破碎声。 “嘶啦!” 而朱由检也应声而动。 一把撕开窝棚的兽皮门帘,整个人猛虎一般扑了进去,目标第一时间锁定在了一只留着金钱鼠尾的脑袋上。 头剃了一大半有些反光,黑夜里多少有些显眼。 脑袋的主人本来正光溜溜站着,用一块刚从阿哈身上撕下来的破抹布专心的擦拭屁股,见了朱由检的第一时间有些懵。 可等他想要表达点什么的时候。 一柄马刀就从他的喉结处径直贯入他的脖颈,钉在颈椎上发出一声脆响! 随后刹那间,朱由检将刀猛的一扭,反手横扫向窝棚中跪坐在地的另一个人影,顺道,也彻底绞烂划开了第一个遭殃的建奴的脖子! 血雨激洒而出。 又一声脆响,第二道斜着狠狠劈入开了地上跪坐之人的头盖骨! 无声之中,两人顷刻暴毙! 而刀刃不停,寒光最终悬停在了窝棚角落里的一道瘦小赤裸身影的鼻尖前头。 因为寒冷与恐惧紧紧蜷曲,瑟瑟发抖,双眼紧闭,就连还带着点余温的血液从马刀上甩在她脸上,都没能让她叫出声。 嘴里只含糊呢喃着什么,似是遗言,一副安静等死的模样。 见状,朱由检矮下身子放下马刀,右手紧紧捂住她的口鼻,轻声开口。 “躲在这里,等会儿无论外头发生了什么,不要动,不要出声,更不要想着跑,等我回来找你,我带你回家。” 地道的朝鲜语让女人陡然睁大眼睛,在黑暗里亮的可怕。 随后,一柄匕首第一时间贯穿了她的大脑。 离土堡大门还有一段距离。 任何意外变故,都可能让这场袭击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金口玉言,这是朕的承诺,但不止是对你。” 短暂的拥抱了下这位脸上才泛起些狂喜笑容的可怜女人,朱由检呢喃一语后离开了这间小窝棚。 行动继续。 接下来的路程并没有出现之前那样的插曲,很快,朱由检一行人距离土堡大门只不过二十来米的距离。 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土堡那小小的门楼上坐着露出半个身子,正用大檐绒帽掩着脸打盹的建奴挠痒痒。 感谢野人女真部落也知道屎尿拉在部落里会臭的不能住人,知道建造个公共厕所或在自家也挖一个坑。 但即便如此,拜生存环境苛刻的硝化细菌所赐,朱由检还是沿途搜刮所有部落后才弄到的数量勉强够看的硝酸泥。 用提炼出的硝将之前缴获的火药的比例调整到更为合理的范畴后。 一个简陋却实用的炸药包就崭新出炉了。 二十步的距离就已经不需要隐藏什么了。 朱由检从包袱里取出炸药包,火镰点燃引线,然后狂奔到土堡大门前,将其贴放好后迅速躲到边上的墙边。 然后举手指一指头顶门楼。 不远处的猎手小队顿时领会,一个个齐齐拉弓。 “轰!!” 片刻之后,潇潇风声,头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一道震天爆炸声的让不远处的猎手都为之瑟缩不已,连连后退!飞卷的木砂碎屑都崩到了他们身上! “呜哇哇哇哇哇!” 紧接着,四面八方响起了或悠远激昂的怒吼怪叫,与爆炸声一样在夜里传的极远。 “当当当当当———” 很快,土堡墙头响起清脆的铜锣声。 看着土堡周边月光下那遍布四面八方黑乎乎人影,土堡墙上的一名被爆炸惊醒的守夜建奴猛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然后尖叫着的死命敲锣。 第二十章:脆弱的土堡 “敌袭!敌......” 一支箭头陡然正尖叫的建奴口中穿出,让他不能再尖叫。 在他捂住面颊呜咽着从土堡的墙上栽倒下去时。 土堡内部已然乱做一团。 许多人只穿着里衣跑出来查看情况,有的还知道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甲,同时在黑暗中呼唤着熟悉的人,想要通过抱团以获取安全感。 可惜此时,朱由检已经翻上了土堡的墙头。 土堡内部的一切几乎一览无余。 就连里头慌乱无措的人吼的是什么,朱由检都听的一清二楚。 “达哈苏!克卓!大门!大门!” “大门守不住了!是大炮!他们有大炮!大炮炸开了大门!” “谢伯拉!你这狗东西!那是我的马!” 一名建奴在听到大炮两个字后,当即麻溜的翻身上马直直冲着骇泛着火药硝烟的大门直冲而去。 而其他建奴再听到那听到那一声炸响后还有些怀疑。 但从唯一一个存活的守夜人的口中听到大炮二字后,顿时就失去了战意。 “是什么人!难道是吉勒占的人?他们哪儿来的大炮?不怕甲喇额真降罪吗!?” “不对!他们也跟着旗主南下了!汉人!明军!?也不可能啊!” “跑!打不了的!葛禄代快上马!跑!往城里跑!我带你去过的!” “阿玛!” 一名老建奴把一名建奴少年推上马。 边上有其他建奴也在争抢土堡内为数不多的马匹。 而朱由检只是看着。 他要提防的是这群建奴鱼死网破,放火烧屋。 至于那一马当先逃出去的建奴。 他此时正绝望的勒马,坐在焦躁不安的马上,看着一大片身披兽皮,恶形恶相的野人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他本能的摸一把腰间,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随后,一根短矛就刺中了他的后腰。 从马上摔落时,他还能听到围上来的野人口中的话语。 啊。 听口音,似乎是老林子里的那些野女真。 野人。 “别围上来!别围!别给马吓到了!马要活的!” “砍了他的脑袋!拿去给兀儿特看!他会赏赐甲胄!” 怎么可能会是野人!? 那群火药一炸,战马一冲就会逃散,一个个拿着劣铁武器,甚至石头的野人!?那群只是相对难抓一点的奴隶? “喀!” 黑乎乎的劣质柴刀喀嚓一声躲在建奴脖子上,断绝了他的念想。 而土堡内,肉眼可见的空。 朱由检能看出来,如果是往常,这座一里有余的土堡内一下子可能蹦出三四百的建奴。 里头有大营房以及许多住人的棚屋,还有好几处马厩,专门存放东西的库房,以及两口井。 土堡之外,如果是白天,那么周围除了林子之外,周遭还有好几片空旷的野地,如果没错,是用来放牧牲畜的。 同时外围田地的规模,也不是百来个农奴就能随便打理的。 估计是这个牛录的建奴南下时,带走了不少牲畜与农奴以做后勤。 以至于现在看似骚乱的土堡内,只有不到二十多个建奴在活动。 一个个还毫无战意。 看见有野人骑兵从大门处奔腾进来,一个个更是急的想要犯越土墙逃出去。 至于后门,小门? 包围过来的野女真已经开始砸门了。 四面楚歌之下,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蜂拥进来的野人战士们与在睡梦中仓皇起身的建奴,黑夜里都不用担心误伤。 急着抢劫的,遇上建奴就直接乱刀砍死,然后直接贪婪的在土堡内部搜寻一切对于部落来说有价值的任何物件。 有些脑子的,就知道收割珍贵的建奴脑袋。 因为他们知道最后分割战利品的是朱由检。 他最看重建奴脑袋了。 几十个建奴可不够七百野蛮人祸祸。 再搞定所有建奴后,他们就开始祸祸土堡。 建奴人心疼灯油火油,他们可不稀罕。 火把一点,再找点柴火往空旷地一堆,也点上,一时间土堡内多少有些灯火通明的意思。 把人建奴的牛羊牵出来一阵翻看,鄙夷建奴养的不是很好,有些瘦了。 帮建奴把之前放出来的马也拴好,也一阵点评,猜测等会兀儿特会不会把这些马也赏赐下来。 锅碗瓢盆? 粮仓? 正好都饿着,兀儿特也下令说用土堡内的粮食开始造饭! 兀儿特让杀几只羊?甚至杀牛!? 正当部落战士们欢呼之时,许多明智的老战士当即提醒了众人。 不行不行! 这可是败家行为! 庆祝? 这些建州人弱的离谱!偌大个部落连一个敢于战斗的勇士都没有!杀他们比狩猎狍子还简单!这还庆祝!? 吃点建州人的腌肉得了。 牛羊要是牵回去多有面儿啊! 部落战士就是这么实在。 和建奴一个个生活在奴隶社会不同。 野人女真部落的社会结构,其本质大抵就是氏族,家族,宗族一类。 酋长,首领就是族长,族老,麾下是一个个家庭。 没有什么想象中强者独享一切野蛮规则,因为人不是狼。 只是对比老林子之外那些生活条件更为优越的人类,他们有更多的迫不得已,需要在大自然面前妥协更多罢了。 所以他们的生活才突出了一个弱肉强食。 朱由检自然不想玷污这一份难得的朴实。 眼下金银财宝与权势的重量在部落战士心中比不上一头牛,一口锅,一把能切肉,砍柴,狩猎,保护族人的刀子。 这就是这些部落战士在朱由检心中最好的时候。 最终,等天边太阳冒出半个头的时候,朱由检终于让在这土堡内游荡的部落战士们集中起来了。 现在。 朱由检要为这些部落战士质朴的内心深深刻下一个观念。 土堡的空地内,几十名建奴的人头堆叠在一起。 当朱由检提着金钱鼠尾把一颗人头放在这座小京观的最高处后,他摊开手,一幅向周边部落战士们展示杰作的模样。 “看看!这就是那些以前在老林子里劫掠的建州人!现在呢!?” “死了!” 楮尔甘很是兴奋的第一个应和了。 “没错!死了!而且其中有两个都是你楮尔甘杀的!” 顿时,簇拥在旁边的部落战士一个个露出了朴实的欢笑,看啊,部落的威胁没了,等会儿我们还能分到好东西。 一转眼,朱由检一招手,边上锦衣卫就拖过来个被捆绑的人。 是之前被老建奴推上马的建奴少年。 扯下他嘴里塞的破布,求饶之声就不绝于耳。 朱由检也不说话,只是把他往那堆人头上一丢,他的尖叫声就更大了。 “就剩下一个建州人的崽子,杀了可惜了。” 可惜? 可惜什么? 众部落战士有些疑惑。 狼崽子不杀难道还留着? 话音刚落,朱由检又以摆手,之间几名锦衣卫从那大营房底下的地窖里领了好几个人出来。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 同样在搀扶人出来的谷依奇喊了一嗓子。 “博西勒部的!巴彦?你们有五个人是吧!过来,这些被建州人捉来的人里,有人说是你们部落的,赶紧来看看。”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第二十一章:大清,虚啊! 哭嚎声中,博西勒部的战士们与这几名身上还挂着锁链的人搂做一团。 他们虽然不是一个部落,但是一个部族。 都是博西勒人。 各个部落平日里都有联系,都沾着亲。 所以只需细想一下,博西勒部的战士们就想起了这些人所属的部落是何时遭了难,与部族断开联系的。 如今又重逢,悲戚又欢喜的哭声中,一名博西勒部战士两眼通红的看向了他们身上的铁链,拔刀就砍! 铮鸣声中火星四溅,看的周围其他部落的战士一个个也呼吸粗重,面色阴沉起来。 神灵在上啊! 看看这些人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有的女人身上连一块遮羞的布片都没有!一身还全是青紫於伤与狰狞可怖的鞭痕! 有的男人身上捆他的铁链把血肉都磨破了!伤处黑红糜烂一片! 一个个都快没个人形了! 很快,像博西勒部一样,劫掠队里好几个部落的战士都从地窖里的诸多奴隶里发现了自己的族人,甚至是部落里曾经的熟人! 这让人心疼的重逢。 一时间让土堡内胜利的喜悦少了许多。 这也正是朱由检想要的。 许多部落战士心里想的很朴实。 连贪欲也很朴实。 当他们朴实的贪欲被满足一些后,就需要用深刻的仇恨与危机感来弥补,化作跟随朱由检与建奴战斗,劫掠的动力。 然后...... 朱由检走向了那已经不敢再惨叫,在头颅堆里瑟瑟发抖的建奴少年。 部落战士们的目光也跟随过来。 “兀儿特!让我来!” 他们现在很想杀了这个小狼崽子泄愤,甚至在朱由检走向他时,已经有部落战士咬着牙大踏步走上去想要替他代劳了。 可朱由检将他们推开,制止了他们。 蹲下身子把建奴少年的脑袋拉起来,让他仰面朝天,好看见周边用仇恨与杀意注视他的部落战士。 也让部落战士看见被吓坏了的他。 “看见了吗?他们很想杀了你。” 在他耳边喃喃一语,少年漫是污渍的面孔顿时扭曲,鼻涕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呜咽道:“别,不要!求你!求求......” “好啊!我问你回答,只要你说的消息让我的勇士们高兴了,满意了,同意不杀你了,你就可以活着,怎么样?” 闻言,战士们明白了朱由检的用意,一个个眉头松缓。 他们之前也从朱由检那里听了很多关于建州人内部的事,现在也杀了些建州人,可建州人亲口招供的消息,必然有些价值。 少年也似抓住了一丝生的希望,连连点头。 于是朱由检咧嘴狞笑道:“你们这一牛录的牛录额真呢?” 少年有些抽巴的道:“固山,额真召唤,带着人马走了......” “走了有多久?” “差不多,一个,一个月!” 闻言,朱由检给了周边部落战士们一个准备听大料的颜色,可惜他们没看懂。 “你们是镶蓝旗是吧,你们这一旗不只是你们这一个牛录走了吧。” 少年面容越发痛苦的道:“走了!都走了!附近其他旗的牛录也走了!都跟着旗主走了!” “那你知道附近其他牛录的居住地吧。” “知......” 恍然间半个字出口,少年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止住了,当下朱由检也不逼问,只是一把将少年头颅按倒在满地被污血浸透的淤泥中,任由他死命挣扎。 起身朝着边上锦衣卫一招手。 “先把他倒吊起来,等咱们消消食儿!准备准备,再把他放下来给我们带路!” 此时再看其他部落战士,一个个多少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 智商这一块儿表现的明明白白。 谷依奇第一个凑了上来,从劫掠开始他就表现的很是兴奋,现在恍然大悟后就更是兴奋了。 “兀儿特!你之前说的全都是真的!这个狼崽子说的也是真的?那些建州人的战士都不在!所有地方的全都不在!?” “全都不在!?” “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们,我的兄弟,你这话伤人了。” 有朱由检预防针在前,众人轻松拿下土堡居中,以及建奴少年招供做保在后。 部落战士们终于完全不带一点怀疑的确信。 他们捡到了! 现在的建州人似乎很虚弱啊! 格外的虚弱! 之前与建奴劫掠队那一战真论起来终日也明白是朱由检天神下凡,才造就了无伤亡的成功。 土堡这一回。 就算强大又睿智的黑旗兀儿特用从建州人那里夺来的雷电,火药炸开了土堡的大门。 部落战士们其实心头细想起来,还是更相信这次成功只是个偶然。 总不能所有地方都这样吧,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可现在建奴少年一说,那就证实了! 敲定了! 这时谷依奇打眼一看周围的土堡。 建州人富裕啊! ‘部落’里的房子棚子修建的也好! 就这一个‘部落’里头,就搜出了好像有百十口大大小小的好锅子!瓶瓶罐罐各种铁器工具更是数不过来 还有,他们的衣裳,睡觉的布帛,皮子! 这些都是好东西啊! 那粮仓里更是富足得很! 猪马牛羊也有不少! 这一个土堡里的东西就够他们这些参与劫掠的战士好好享一阵子福了! 而在建州人的土地上,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土堡,里头一个能战斗的勇士都没有,就只知道奴役那些被捉去的可怜人! 对于他们这七百多部落勇士而言,这些土堡不就是在等着他们去光顾吗!? 一时间,在场的部落战士们对于眼前这点财富有些看不上了。 他们现在没有死一个人,唯一受伤的一个,也只是被那些惊慌失措的懦夫绝望时用刀划了个小口子,现在都结痂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呢! 这不再去劫掠一个,不!一个少了! 多了怕搬不走,再去劫掠三个土堡差不多就够了! 这边有人想着抢三个。 聪明些的发现,他们可以让那些被解救出来的人帮着一起搬东西! 一个土堡里头能救出来一百多个人! 神仙老爷啊! 这又是财富又是人!都带回去了部落得肥成什么样子啊! 这不得天天吃好肉好粮!吃的肥死! 一时间,畅想与议论汹涌的泛起,战士私下讨论的话题从战利品怎么分,转为了他们能从下一个土堡内抢到什么。 而朱由检看着这群眼中贪婪越发旺盛的野人,脸上久违的挂上了真心的微笑。 就该如此的。 此时大清内部半点不掺假的虚,此时不在他后方兴风作浪,难道看着他抛弃你们这些老林子里血浓于水的近亲同族去中原享福吗? 真要成了,这不比杀了你们还难受? 第二十二章:李自成:我太难了 在这之后。劫掠队解开了所有奴隶的枷锁。 其中虽然有着与劫掠队不属一个部族的人,但由于这些奴隶是和他们被奴役的族人一样的遭罪的受害者,且其中大部分是女性,所以战士们接纳这些奴隶的意向很高。 至于为什么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女性。 建奴南下最需要的是后勤苦力与炮灰,而不是军妓。 而这些被解下枷锁的奴隶也意识到这群看似狰狞野蛮的人,居然要比建奴更好相与一些,且还是一起劳作的同伴亲族。 还与建奴有血海深仇。 一时间倍感解脱,终于重获自由,逢人就是感谢。 在知晓劫掠队的首领是朱由检后,没有一个不感激涕零。 又得知土堡外围那些有自己独立窝棚的阿哈都被劫掠队顺道碾过后,更是连连叫好,看来是对外头那些阿哈深恶痛绝。 朱由检也暂时不管其中什么汉人朝鲜人野人女真之分,只是对他们做出了简单安排。 他们也知道以他们现在的处境,不可能说什么自己离开要跋涉回归故乡什么的。 更别说这位劫掠队的首领看上去可不是好相与的。 再者当奴隶当久了,他们那卑微的心思一时半会儿不可能翻什么风浪。 一顿饱饭下肚。 朱由检开始为下一次劫掠做安排。 第一件事就是勒令刚释放的奴隶们要好好在土堡里等着,不能擅自离开,同时留下两名锦衣卫与二十多名不太情愿的部落战士负责看守战利品与粮食牲畜。 这时居然有一名女人提出了异议。 “不能出去,那牛羊牲畜怎么办呢?如果饿死了就太可惜了......” 此言一出,一众部落战士顿时表示这是个聪明的好女人。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如果他们去抢劫时间长了,这里的牲畜饿死了,那这不是巨大的损失吗? 朱由检闻言也看向这名女人。 女人看上去可能有四五十岁的样子,蓬头垢面还有些枯瘦,一身破布遮羞都困难,此时正瑟缩着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显然,她为自己方才一番发言有些后悔。 而如果不是她所说的女真语有些蹩脚口音,朱由检也不会注意她。 所以,朱由检随后一句话,让女人猛的抬头。 “你可读书识字?” 在这残酷的北地听到汉家言语并不难,身旁就有许多和她一样落难的男男女女。 可朱由检话里的蕴含的意思,才是让女人为之恍惚的。 读书识字...... 天底下能有书和字的...... 嘴角微微抽搐两下后,女人用有些颤抖的语调道:“小人姓全名玉花,是识字的,也曾读过些书,可是......” “这便再好不过,军中事就不与你多礼了,看你也是个知文晓事的,也懂得蛮语,就差使他们一起整顿这里,把大门先修一修,建奴的尸体扔了,土堡里除了粮食武器和牲畜,你们能用就用就用。 之后这里肯定是不能留的,你们自己快快弄点御寒的衣裳,有伤的也记得治疗包扎一下,等到我们回来了,就带着你们一起离开,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虽然依旧清苦,可好歹能活的像个人。” 全玉花闻言,再也忍不住抬头细细打量起了朱由检与他身边几名锦衣卫的面容。 还没等等愕然,疑惑与狂喜泛起。 对面朱由检就微微点头,随即连连摆手示意她赶紧照做。 提示到位了,不管你识不识字,能有个靠谱的人临时充当管事的就好。 毕竟你开口提意见了,说明你胆子挺大,适应能力强。 “快去吧,快去。” 一番话,让全玉花极力按捺住了自己心头的疑惑与猜测。 转眼,这位在刚解放的奴隶眼中,勇敢的与新首领交谈的熟悉女人,开始传达新首领下达的命令,以及其赏赐的恩惠。 于是。 奴隶们为自己忙碌了起来。 部落战士们虽然对这些奴隶动用本应属于他们的部分战利品感到不忿,但他们无人敢忤逆朱由检。 而且,劫掠才刚刚开始。 被朱由检激起贪欲的劫掠队在第二天就又出发了。 奴隶们前来欢送,刚成为自由人的他们久违的过了一天人过的日子,这时满是忐忑与不舍。 而远在真正意义上的千里之外的山海关。 一名站在军寨墙头,顶盔掼甲的伟岸男子,心头也满是忐忑不舍的将手头有些褶皱破旧的纸张投进了身旁的火盆。 他,就是闯王李自成。 “可惜啊,一个不注意,我就失去了一位真正的辅国之才!将才,贤才!如果有机会,真想见他一面。” 说着,李自成把面前栏杆捏的极紧,咯咯作响。 看着极远处的山海关关隘,心头一股暴烈怒火时刻就准备爆发出来。 没办法。 他太难了。 一想起这个难字,一辈子的苦楚就跟着一起冒上来,让他连连摇头。 不能想,想不得。 一想就会陷进去,就会很痛苦,会情不自禁的,不由自主的想要沉沦酒色之间。 而如今的局面,只要他沉沦进去,那么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死。 之前他就沉沦了几天!疏忽了几天! 就几天! 造反的时候他一刻都不敢疏忽,生怕下一刻就会有大明的官兵,刺客杀出取了他的性命! 可就是在他千辛万苦夺下北京后,一生中难得意气风发一回。 就差点陷入满盘皆崩的局面! 就让自己的麾下大将明着喊了一嗓子:“皇帝之权归汝,拷掠之威归我,无烦言也!” 也就是这一句。 将李自成惊出了一身冷汗。 让他想起了那一支被绑在箭矢上,直直飞入他大帐的一张纸。 想到这里,李自成忍不住又看了看火堆,里头的灰烬让他心头又是一抽。 看看眼前看似声势浩大,军势比之前都好上不少的军队,李自成一张脸都抽了抽。 “真是全给说中了啊......” 拷饷之后,大量财富会让起义军腐化,与他离心离德,威胁他的权威。 酷烈严刑法将让北方一带再无主动依附之氏族大臣,当速速从完全占领的地区,从本地平民百姓中提拔一批可堪一用的底层小吏,一切仿造旧历,乱中求稳,且不可再用有门第之人,绝建奴之内应...... 那一张纸的主人啊。 就因为他李自成的大军在北京城内行暴虐之举过多,只留下这么一张纸就走了啊! 而他更是因为入主北京就在眼前,对这一张纸嗤之以鼻! 如果不是里头内容实在不适合给别人看,他甚至想把这事儿传播出去嘲笑一下这背后那个‘无知小儿’。 想到这里,李自成顿觉更苦了!更难了! 我的大才啊! 他本部老营倒还算听话,可其他的小兵怎么管嘛! 现在好了!现在老营都怎么不好管了! 想到这里,李自成又看向了山海关,咬牙切齿般的说道:“狗建奴!老子现在就跟你耗!看谁先饿死!” 第二十三章:新式火铳 可嘴上说着狠话。 李自成心头还是慌的。 就像有蚂蚁在身上爬。 倒不是说现在的局面不好。 真要说起来,不说起义之前,现在这局面可是他起义后拥有的最好的局面!最强的纸面实力!最鼎盛的声势。 可惜就是不稳呐。 山海关不稳,李自成在这头,建奴在那一头。 吴三桂夹在中间,反复横跳。 刚打下的京城也不稳,民怨四起,士族离心,难以建立有效的,有确实管理能力政府。 且南方还...... 嗯? 南方似乎还挺稳的? 那位隆武帝登基后虽然信誓旦旦的要来干翻他,可这一个多月过去了,好像没什么动静? 总之,他现在就想看到建奴和南明的基地爆炸! 那么南明为什么不干他呢? 因为正忙着内斗。 内斗的原因也很简单。 锦衣卫都指挥使兼镇江总兵郑鸿逵,这位姓郑。 可不是单纯与郑芝龙同姓那么简单,这位可就是郑芝龙的弟弟!亲的! 那么,现如今在南明文官眼中,南京暗地里已然是郑家天下,朝堂之外,福建总兵郑芝龙兵锋赫赫,权势滔天。 其子也受隆武器重,委以重任,许以兵权。 朝堂之内,还有郑鸿逵这么一个人! 本来你要是个换个官职倒也没啥,东林众正倒也能忍。 可你是锦衣卫啊! 还是都指挥使! 这还得了!? 一众东林众正ptsd一下子就犯了。 锦衣卫啊!任何时候都必须狠狠打压! 不打压不行! 你想想,你在家宴请宾客,收受赃款!蒙着眼睛戏弄美人的时候,突然就被锦衣卫给逮住啦!转头就关进大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所以没有锦衣卫的日子!对咱东林众正来说!那才是好日子! 现在你锦衣卫就把势头搞这么大! 以后难不成还要把东厂也支棱起来,甚至西厂都给搬出来!? 而他们这一斗,郑鸿逵也不会认怂。 反倒让顶上的隆武帝感觉最近这个皇帝做的挺顺心。 锦衣卫开始发挥自己的职权,文官为了打压锦衣卫开始博取他这位皇帝的支持。、 如今看着北方战局情报,照着大行皇帝密旨上写的,稳下心来,将南方一些影响他权威的沉疴扫除。 精心筹备,争取三年之内收复北方! 宫廷里的隆武帝此时信心满满。 宫廷外,王承恩也一样满怀信心。 对他的陛下交代的制作图纸满怀信心。 “咱家听说那神铳是做成了?” 火气浓重的房间内,许多匠人正跪坐一团,其中一名小吏在王承恩开口时就已经用双手恭恭敬敬的递上来一个托盘。 而上头,是一柄外貌怪异短小,用料扎实,没有火绳,却有着两股枪管的奇怪火铳。 王承恩看了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和图纸上的一模一样。 上手一握,就是一股格外顺手的感觉,握把自然,枪管虽然扎实,但整体也算是轻便。 可这枪械落入一旁陪同王承恩一起踏入这厂房的一名小胡子青年眼里,就有些不可理喻了! 首先,就是短。 这么断,精准度怎么保证? 枪管还那么大。 其他火铳好歹二十步以内精准度还是有保障的。 这怪异的火铳,怕是十步,不,五步之外能不能打中就得看缘分了! 更别说这枪械连根火绳都没有,天知道怎么激发。 最奇怪的地方,莫过于那有两股的枪管了,三眼铳减一眼成两眼铳是吧。 但青年考虑到这位可能有些失心疯,一天天念叨着陛下,一问却是哪位大行皇帝的老太监毕竟是为了大明才砸钱研究兵械的。 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指指点点。 但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毕竟王承恩带他过来的理由,可是说要让他看看真正能克敌制胜的‘神兵利器’的。 结果,就这? 王承恩不知道青年心中所想,只觉得这支火铳顺手也养眼。 虽然奇怪。 可这是咱天神下凡,神人降世的崇祯陛下慎重交给他的东西,能差了? 看见托盘上有两枚有金属底壳的纸壳小圆柱子,也拿起来掂量掂量。 “这便是这神铳的弹药?新式火药用上了?” 小吏连忙应声:“正是,新式火药也用上了,都用上了。” “好。” 说着,王承恩开始猜测寻摸着要把丹药往枪口里塞,那名小吏连忙制止了他,随即手把手的教他掰开了枪机,露出弹药仓。 “噢哟,当真奇妙,里头做的也精巧,没白费咱家一番心血!” “回公公,都是公公那图纸精妙,什么细处都画好了,照着做的细致些,都没怎么出错......” 闻言,王承恩脸上笑意渐浓。 而边上的青年此时也被吸引。 随着弹药塞入,枪机扣上,小吏一招手,便有几个人抬来两头被关在竹笼里的活猪放在不远处充作标靶。 抬猪的人来的快,去的也仓皇,一副生怕被波及的样子。 那青年也发现,在这小厂房内部的所有人,自从那火铳上好弹药后,一个个对那火铳的枪口的是能避就避,颇为畏惧。 连那因王承恩态度稍显放松的小吏一下子也紧张起来。 急忙指导王承恩,并让他好好的将枪口对准那两头活猪。 “只需要扣下枪击就可以了?” “没错,但公公还是两手一起扶住此火铳最好。” 此言让那青年更为专注。 随后,王承恩在指导下也专注起来,将枪口对准了活猪,扣下了扳机。 “嘭!” 只听得一声闷响!惊的众人都瑟缩,枪口炸出一刹火光!随即就是活猪凄惨至极的哀嚎! 先前失望的青年此刻震惊至极。 真能激发? 而且...... 看那两头猪,此刻简直惨不忍睹,一头半个身子连带猪头都糜烂了,血肉模糊之间叫不出声,只能盲目挣扎痉挛。 另一头运气也不知是好是坏,开枪时它屁股对着王承恩。 如今屁股全烂了瘫了,鲜血淋漓之间甚至能看到那些还镶嵌在烂肉骨骼里的铁砂,如今用两条前腿在同样破烂的竹笼里拼命向往外拱! 可这还没完。 在小吏的提醒下,同样震惊至极的王承恩想起了,他是埋了两枚弹药进去的。 “嘭!” 又一声闷响,剩下还能叫出声的猪顿时不再尖叫了。 而此时厂房内一片寂静,只剩下那猪垂死之时努力的喘气声。 这时,小吏又一招手,顿时就有人端了个托盘出来,还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青年一看,托盘上赫然是满满一盘纸壳弹药! 王承恩此时长出一口气,一张老脸上居然有意气风发之意。 利落的掰开枪机,从里头扣出弹壳,从边上的托盘取来两枚弹药塞进去,他朝着小胡子青年微笑道:“明俨,你也赶紧来试试!” 第二十四章:友好合作 面对眼前和其他火铳完全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 郑成功是迷茫的。 这完全颠覆了他这些年来对火铳的认知。 作为一名大海贼的儿子,他能接触到的世界比寻常的大明人要宽广太多,所了解到的,涉及到的关于火铳的知识也很多。 毕竟是两百多年后的产物,这年头谁看了谁不迷糊? 而这也是朱由检想要的效果。 当然,这把枪械的出现只是个偶然。 想要在这年头想要做到大批量产双管猎枪,那不是一般的难。 但若是独独做个一两把。 那么大明的工匠会就会在此展现什么叫做真正的工匠精神。 枪管? 盘! 把手? 盘! 枪机? 盘! 铜底弹壳? 盘! 什么更进一步的自动抛壳,就不搞了,不考虑量产的情况下,先盘一把出来当做样品,也是让大明的火枪领域先开辟一个方向出来。 之后,只要盘的多了,盘出经验方法了,产量自然也就上去了! 而且。 如今的大明冶炼行业依然独步天下,乃至于在火器的研究上,火铳或许逊色与其他国家,但火炮这一块儿还是暂时居于顶峰。 制造这么一把猎枪的难度,对于大明朝来说并不高。 毕竟后世人小本子都能自己手工搓出一把类似的用来刺杀某人,集数十个大明深谙此道的工匠没理由盘不出来一把。 更别说还有朱由检技艺精湛的手绘图纸做参考。 如今这枪到了郑成功手里,他学着王承恩那样塞入弹药,随即也有些紧张的朝着那还没死透的活猪开了枪。 一连两声闷响,强大的后坐力让他有些没料到,连忙后知后觉般扶稳。 再看那猪,更是直接面目全非,差点都认不出来那是猪了。 一旁王承恩此时满意的点评道:“威力尚可,最好的就是装填发射的速度实在是快,有这速度与威力,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精准度与射程,明俨你怎么看?” “我想看看这把枪在二十步到三十步之内打中持盾着甲的目标是什么效果。” 郑成功有些迫切的请求道。 而王承恩则是摇摇头:“不成,咱家没权没势,弄不来盔甲,明俨想试试,自己把这枪和弹药都拿回去试吧。” “这......” 郑成功一下子有些迟疑。 与王承恩起这些交集,一开始他是不愿意的。 就算朝堂内有传闻说是这位离宫之前向隆武帝献策,才有了他和他父亲现在的官职待遇,以及皇帝对他个人那十分的信任。 但是吧。 迫于市斤间的舆论里,咱大明的官和阉人内侍搭上关系,那就臭了! 那可是阉党! 如果不是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对于接触这么一个前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很感兴趣。 郑成功可能会直接把王承恩派来的人打出门去。 如今前来。 也不过是之前王承恩交谈之时,发现这位老人一番报国之心格外真诚,强国之说更是言之凿凿,且这次的重心在于强军的火器,看一眼总没错。 现在火器看完了。 这种新式火铳的近战威力堪称惊世骇俗。 装填激发这一块儿更是超乎想象。 绝对配得上王承恩口中‘神铳’一称。 让郑成功很想收下这柄火铳,不管是剖析其原理,还是留着自用,都是难得的宝物。 可一旦收下。 就意味着他和王承恩这位老宦官是彻底沾上边了。 而王承恩并未察觉郑成功的心思,只是转头朝着身边小吏问道:“说是一共作出了三柄对吧?” “正是。” “那就再好不过了,接下来就是设法增加此种火铳与其弹药的产量,争取以最快速度......” 说着,王承恩转头看向郑成功:“最快速度将明俨你手下兵将武装起来,等到隆武陛下下令北伐之时,定会让明俨大放异彩的。” 郑成功疑惑了。 听这意思,这位新开办的这一处兵工厂,要专供他一人? 正想着,王承恩却凑近了过来悄声道:“此外,先前所说,劳明俨为咱家寻摸的消息,还有船只的事情,怎么样了?” 嗯? 怎么样了? 我们很熟吗? 郑成功表示之前会晤时除了听老爹的和王承恩套套近乎,之后其他的是能忘全忘了。 现在嘛。 新式火铳很香。 武器专供和后续技术也很香。 再者,看王承恩那满眼‘我们是一类人’的眼神,也让郑成功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 一股怪异感也随之涌上心头。 嗯。 这位和他认知中的阉党,宦官似乎有些不一样。 “啊,消息有些眉目了,至于船只早已准备好了,只要公公想要,随时都可以交给公公。” 总之为了火铳先答应下来。 “对了明俨,这新式火铳一事,短期内最好还是你知我知,再多一个,那也只能是隆武陛下,你试枪时还是仔细些,至于那船只先给咱家备着,我准备两天,到出发那天还要劳烦明俨派些船只护送。” “没问题。” 这边王承恩与郑成功的第一次正式合作达成了。 朱由检这边。 也与葛禄代这个建奴小伙子达成了友好合作。 咱大清牛录这个类似分封制的牛录制度,让一个个牛录额真除了必须要听从甲喇额真调遣,并效忠旗主之外,在面对麾下牛录的人时,就是彻头彻尾的小皇帝。 而这一个个小皇帝之间,必然也存在着利益纠纷。 就像葛禄代所在的牛录,与居住在附近的另一个牛录。 两个牛录就和一些地方宗族村子一样,抢水,抢地盘,还抢人,平时你偷割我一亩庄稼,我就偷你一只牲畜,你来我的地盘放马,我就带着带人去连着放马的阿哈和马一起给抢回来。 以前大大小小的矛盾数不胜数,虽然最终都会在两个额真不想闹的太大的情况下,我还你粮,你还我马。 也闹到甲喇额真甚至旗主那里去过,但他们通常不会理会这种小打小闹。 要么不管。 要么直接把两个牛录争夺的目标给没收了。 什么你的他的,我的! 就这样,两个牛录的矛盾也就越来越大。 所以,葛禄代的小伙子发现自己不得不为一群林子里的野蛮人带路去抢劫其他人时,果断将目标选定成了与他有仇的牛录。 甚至被绑在朱由检战马前蹒跚带路时,也不忘说明这个吉勒占牛录到底有多空虚。 “吉勒占靠着抢劫汉人过的很富裕,现在他很想要军功,他走的时候经过我们牛录,炫耀说他们牛录这次出征的旗丁加奴隶一共有五百多!一定会让旗主更看重他们。 现在他们牛录里说不定一个男人都没有了,另外......我看了,他们离开时的队伍里没有额腾依,那也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人,只要......只要你把他交给我,我就加入你的,你的正黑旗!就是当披甲人都可以!” 第二十五章:蒸蒸日上 对于这个不算贪婪的要求,朱由检很是大度的同意了。 而等队伍到了地方,远远的眺望一番目标过后。 朱由检算是对这两个牛录的仇恨有了深刻的认知。 大伙儿都是同时起家的,你不但占的地方好,全是好一块平原。 就连手下奴隶也多,因此田地开的多,养的牲畜牛马多,甚至还有能制皮打铁的匠奴! 看着你们的土堡蒸蒸日上,这真是比杀了我还难受! 而这一番光景落入部落战士们眼中时,顿时就让他们的呼吸粗重起来。 看看,这个吉勒占牛录的土堡要比之前的土堡还要大一倍还多!但那包围土堡的夯土墙却要矮小得多。 更主要的是,那股子忙碌,又富裕兴旺,同时还很孱弱的气息。 耕牛在田地里劳作,要在埋下种子前先把土翻上两遍,土堡内部烟尘渺渺,里头有打铁的,架着锅子做饭的,不远处的小河边也有许多洗衣服的,坐在地上编织什么的。 “看,干活的全是女人,能战斗的男人全都跟着旗主出征了。” 葛禄代很诚恳的表示自己是一点慌都不带撒的。 朱由检对此也很满意,将他死死绑在一颗树上后,带领劫掠队直奔那一座土堡。 七百多部落战士中有一百二十多名骑兵浩浩荡荡的径直闯入了这处居住地所在的平原。 在那些在平原田地中放牧,劳作的农奴眼中,一个个步履悠闲的散开。 遇见不认识的兵。 这个时代的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必定是逃跑躲避。 更别说是提着刀的野人强盗了。 这些农奴也不例外。 野人骑兵们也不慌不忙,入眼大都是女人,再跑能跑到哪儿去? 而朱由检的命令也很简单。 把平原上的所有人赶回土堡内部。 于是,农奴们尖叫着仓皇逃窜。 土堡内乱作一团。 等骑兵后头的步兵进入他们的视野,土堡内就乱的更厉害了。 里头零星留守的十来个建奴拼了命的想要把土堡的门关上,但汹涌的人潮让他们站都站不稳,更别说人潮里还混着牲口。 高处哨塔的建奴也惊惶的将自己所见告知给同伴,让他们更是不安。 这支神秘的部队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不像是自己人啊! 怎么看上去那么......野蛮? 比咱们还野啊! 咱们好歹装扮发型还统一,对面全员恶形恶相,脸上刺青,一身兽皮,发型更是什么金钱鼠尾,大长鞭,披头散发都有。 看这模样,茹毛饮血都不带夸张的! 眼见着农奴大片大片的往土堡内逃,那些建奴干脆只能放弃‘外城’。 一个个直奔建立在一座土丘之上,用两丈多高的木桩子围起来的‘城堡’内部。 很快,平原上除了被散落丢弃的牲畜与农具之外,再无其他人迹,一些没朝着土堡逃窜的农奴,也被部落战士围上去用套索绑了,拖在马后。 就这样,部落战士们包围了这座规模更大的土堡,朝着里头评头论足,同时跃跃欲试的朝着高处木堡上时不时露头的建奴放上一箭。 建奴也有些勇气,冷不丁冒出头来放了一枪。 虽然没打中人,但枪声惊了一些部落战士的马匹,让他们有些恼怒,于是一小股箭雨就成了回礼。 有了第一枪,那放枪的人似是有恃无恐,笃定箭矢没有枪快。 冒头还想来一枪时,一支箭矢就钉在了他的面门,当即从木墙上栽倒下去。 “固山箭法如神。” “仰仗一副好身体而已。” “兀儿特!兀儿特!” 朱由检拍拍身边锦衣卫肩膀,随即朝着身后其他欢呼不已的部落战士也摆摆手,随即朝着那木堡远远喊道:“现在出来投降!我老林子正黑旗旗主兀儿特!承诺只要你们的财富!奴隶!放你们离开!” 半晌,里头传来应答:“我们愿意献上我们一半的财富!请您离开!” 说实话,里头的建奴听了朱由检的话是懵逼的。 老林子正黑旗? 老林子这个好说,只是他们这群女真人对于他们起初生活的山林的昵称而已。 正黑旗是个什么旗? 总之管他什么旗帜,能把这群蛮子打发走,留一条小命才是正经! 毕竟他们这土堡其实根本没考虑过真正受袭时的防务。 而朱由检听的回答,大笑出声,转头对着身后的部落战士们笑道:“他们说只给我们一半!?” “我们全都要!” 话都还没喊完,已经有暴躁的部落战士怒吼了。 开玩笑? 你们弱小成这个样子,兀儿特还是给了你们保命的机会,但你们居然还想着只献出一半就了事? “把他们都杀了!” 不消朱由检再主动开口,部落战士就已经爆发出了擅自冲锋这个特性。 一个个嗷嗷叫着冲向了土堡。 说是大门,其实更像是个栅栏的门被部落战士们的刀斧直接劈开,更野一些的直接开始爬墙。 随后那些农奴又开始亡命奔逃。 好在其中有作为部落首领的谷依奇等人,还有几名锦衣卫指挥,他们大多都直直奔向了中心的木堡,少有去追杀农奴的。 等到了木堡底下。 上头也扔下来几块木桩石头,让战士们慌忙躲避。 躲在人群里的谷依奇伺机而动,手中投矛毒辣,刹时就钉死一个高空抛物的人。 而冲在最前头的羯拉玛也大显神通。 他使用的武器是一根部落祖传的铁檛(一米多长的大粗铁棒子),上头铆钉和花纹能看出是明军留下的玩意儿。 就这一根大铁檛,被他当成了攻城锤,本来门栓就不怎么牢靠的木堡门被因为进入劫掠状态而显得有些狂暴的羯拉玛只五六下就锤开了! 随即部落战士们蜂拥而入,里头惊惶怒吼与哀嚎就响作一片。 但很快就消停了下来。 等朱由检骑着马踏入土堡的时候,那些迫不及待想要表功的部落战士已经提着人头乃至活人凑了过来。 更多的,则是和之前一样,庆祝起了胜利,开始搜刮战利品,往衣裳里偷藏一些不显眼的小玩意儿。 “先把农奴们都集中起来等会儿让他们帮着驱赶牲畜,搬运财货,注意不要有逃走的,至于这些活口先拖在马后面吧,还有,我看之前我们有勇士受伤了?” “伤者四人,都是被贼子丢下的物件砸伤了,目前两人无大碍,一人手臂轻伤,一人晕过去了。” “那就先回之前的地方那个吧,我们已经劫掠了很多......” 锦衣卫回报完,朱由检正说着,但此时有几个人围了过来,是几个跟随的部落首领,谷依奇等人也在其中。 “那个人没事!我给了他两巴掌已经打醒了,缓一会儿就能好全!” “兀儿特!这里的东西搬去那边后!我们再抢一个建州人部落吧!就一个!” “里头有个小狼崽子说他阿玛会拿布匹,盐巴,还有什么银子来赎他!还说他们在另一个地方还有一个住人的部落!也会赎他!” 第二十六章:天使 吉勒占牛录确实要比葛禄代所在的牛录富裕很多。 更是因为富裕,吉勒占牛录内部开始出现更多人性化的安排。 比如夫妻配对。 比如满族格格。 葛禄代所在的牛录,女人就只是劳动力加生育工具,又因为女人不够多,为了内部团结,建奴没有分出谁谁拥有哪一个女人。 吉勒占牛录就不一样了。 据现在与葛禄代绑在一起的额腾依所说。 他们牛录内有一百七十多正式旗丁,加上三百多男性农奴与接近三百的女性农奴。 因为这庞大的规模,他们甚至有余力建造一个分基地,两头发育。 但这些人性化安排,就让这一批奴隶相对之前的有些不那么乖巧。 熟识的同伴被部落战士杀了。 或是儿子乃至名义上的丈夫就在那群被乱刀砍死的建奴当中。 或是当奴隶当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人。 好在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不要就好了。 但是,俘虏群中一小群女人吸引了朱由检的目光。 “小子,抬头看看,她们你认得吧,她们也是满人,旗人?” “是的是的!” 额腾依满口血腥,正在用牙咬葛禄代的耳朵,狼一样的要把他耳朵扯下来,百忙之中含糊的开口应和。 在葛禄代的尖叫声中,朱由检看着那几名异常惶恐女人。 只看穿着就知道这些女人可不是什么奴隶。 女性。 要在建州八旗中拥有身份与人权,一般女人可没法拥有这些,就算是女真女人,也很难拥有这些权利。 只有父亲在八旗中有人权,女儿才可能有名义上的人权。 哦不对。 对这几个女人不该说有人权,应该说是有‘高等奴隶’身份。 所以眼下。 朱由检发现自己似乎俘虏到了几名建州八旗高等奴隶之女。 “羯拉玛!” 一声呼唤,羯拉玛上前单膝跪倒在朱由检马前:“说吧兀儿特。” “你看看,这个女人怎么样。” 朱由检矮下身子拍拍他肩膀,为羯拉玛一指。 这些女人虽过的不算养尊处优,但生活条件比其他奴隶女人好上一大截,所以算得上丰盈健康,加上被指中那女人五官端正的脸,让羯拉玛忍不住舔了舔有疤的嘴唇。 还没等他发话,朱由检就大笑着朝周围宣告道:“羯拉玛勇猛作战!破城有功!这个女人!我黑旗兀儿特就先赏赐给他了!从我的那一份战利品里扣!”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狞笑。 本就早劫掠中开始躁动的部落战士们当即在女人惊惶的尖叫中将她一把拖到羯拉玛面前,然后丢到她怀里。 女人被蛮力拖拽时露出的点点肉色,更是让一众部落战士越发躁动。 前一场劫掠,女人们都被关在地底下,他们进攻时根本没机会摸到。 等劫掠结束了,女人们又成了等待分割的战利品,分割之前,所有人都警惕着其他人触碰那些可能会成为自己女人的女人。 而现在。 几声惊呼从奴隶堆里传开,朱由检权当没听见。 收集战利品的行动继续。 而只要不是那些部落战士要对那些女奴作出就地正法的勾当,朱由检就不会制止,就算制止,也只是喝骂驱赶而已。 “你狗日的!不去干活再做什么!摸两下差不多了!这么想女人!等分战利品的时候老子把老女人全分给你!” 这一番话杀伤力极大,有效的遏制了部落战士们无处安放的欲望。 当然,这一份规则不适用于部落首领们。 他们此时正汇聚在朱由检边上。 要分割那几名建州女人中剩下的。 朱由检也很是大度,要就直接赏赐,全给打发了出去,楮尔甘这个不挑的更是要到了两个。 拉扯之间,土堡内哭嚎之声传的极远。 这一幕,让朱由检马后拖拽的两个建奴少年一时间停止了撕扯。 恨意才酝酿,一只大手就攥住了两人小鼠尾鞭,猛的一拽,两人就没了心气。 “葛禄代你不是很争气啊,人家就比你狠一些,刚见面就知道上嘴。” 朱由检一番说的两人正愣神,一转眼,两人发现身上的绳索被这黑旗兀尔特的属下解开了。 同时,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被丢到了两人中间。 “动起来啊葛禄代,我兑现承诺了。” 贴心的出言提点一下,有些失措的葛禄代醒悟过来,可结果却是对面的额腾依先一个翻滚捡起了短刀。 一声怒吼。 额腾依挥舞着短刀冲向了朱由检。 然后被等候已久的锦衣卫近身抬手只一肘,直接打的他瘫倒在地,再起不能。 葛禄代也被吓的瘫倒在地。 “看来他或许可以做我的勇士,旗丁,而你只能做个披甲人了。” 朱由检失望的摇摇头。 却见葛禄代听了这话后脸色陡然扭曲,飞速爬过去捡起短刀,发疯一般的往瘫倒在地额腾依脖颈猛砍。 血液四溅,朱由检不由嗤笑一声。 “绑起来!” 整整一天的搜刮之后。 马前人头不够悬,车后妇女载不下。 劫掠队又一次满载而归。 对于部落首领们来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聚落有些太大了,听战士们后头讲,最开始围堵之时,似乎有极远处的奴隶逃脱了。 但也只是据说。 现如今整个劫掠队期望的只有下一次劫掠,以及分配战利品,荣归故里衣锦还乡的时刻。 而朱由检本人? 他却很是期待那些逃走的人,将劫掠队存在的消息传出去。 为什么要在建奴后方作乱? 因为要削减建奴南下大军的战意,以及南下的速度。 所以这个势头与名声一定得打出去。 为此,朱由检甚至不惜吩咐一名曾经与父亲在锦衣卫昭狱中工作过的锦衣卫,在吉勒占牛录留下了许多好东西。 劫掠队是什么人组成的。 野人,野蛮人。 野蛮人的特色是什么。 野蛮残暴没人性。 ...... “这......这是什么!!” 以及神秘,歹毒,不可理喻与无底线。 手下旗丁惊恐至极的惨叫吸引了正小心观望着周围被肆虐过的废墟的宜勒图注意。 一转眼就见几只大鸟从废墟中央木堡里惊起。 而受命先踏入那一座木堡查探的旗丁,此刻正瘫坐在地,呆愣愣看着木堡内。 而边上其他几名旗丁探头晃眼看里面,也是猛的瑟缩险些瘫倒,回头看向宜勒图的眼神里满是惊恐。 “蠢材!你们在怕什么!” 本能的喝骂一句,宜勒图一挥手让身后十多名旗丁跟上,靠向土堡。 还未走近,一股浓烈腥腐臭就扑面而来。 “额真!额真!有......” 捂住鼻子再向前,那几名被吓坏了的旗丁居然连滚带爬的靠过来攥住宜勒图的裤腿以寻求安全感。 “滚开!” 一脚将他们踢开,宜勒图心中也泛起不安。 一咬牙,就想赶紧看看里头是个什么光景。 顶着一股浓厚的猩风大踏步向前,一瞪眼,入眼的事物让他赫然后仰,连连后退,险些惊叫出声! “额真小心!” 其他旗丁鼓起勇气拔刀向前,看见里头事物,身子全都僵住了,一股子阴寒气直窜后脖颈! 只见那木堡中心! 居然有一具由尸骸拼接而成的怪异人体! 三个头颅的人骨架手足被钉在了一架巨大的十字形架子上!其他数人的肋骨居然被拼凑组合!最终在这人骨架边上形类似翅膀的样子! 那‘翅膀’上,还挂着一缕缕黑红色的布条子,仔细看,骨架周边的房屋上,地面上也满是黑红色的布条子! 剩下一堆烂肉碎骨堆在这恐怖的人体底下!其中数个残破露骨的断手点缀其中,诡异的齐齐立起中指。 边上更有一圈已经熄灭的蜡烛,黑红的污血更是铺了一地!看不见土地的颜色! 这场面!简直诡异至极!邪恶至极! 第二十七章:正黑旗的一大步 因后退有些踉跄,两名旗丁急忙上前扶住了宜勒图。 这也让他从惊骇中稍稍回过神来。 “退开!不要靠过去!” 宜勒图连连招手让那些同样惊骇的旗丁赶紧远离木堡,仿佛多看一眼中央那骇人造物就会被恶鬼吞噬一般。 而在一众旗丁的认知中。 还真就是这个样子! 那竖立的恐怖骸骨绝对就是恶鬼在世的产物! 看见了就会让自己沾上凡人不能沾染的污秽! 多看一眼!那不知道得少活多少年! “额真!额真!我们不行的,这得去请佛爷来啊!我就说呢!老林子里的野人怎么会敢来抢我们呢!这是被恶鬼邪祟迷了心智啊!被附体了啊!得去请佛爷来超度!我们凡人哪能跟这些玩意儿斗呢!” 那手下说着说着就跪下了,居然双目含泪的念起了蹩脚的佛经。 其他旗丁见了甚至多有效仿的,也双手合十紧张的念叨几句。 宜勒图自己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 尸体什么的,他们肯定是见过的,就算是被大炮轰烂的尸体他宜勒图也见过。 可里头那东西。 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干出来的! 即便在他们满人眼里,糟践尸体,用尸体搞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操作也是绝对的紧急。 当然,佛爷的不算。 能被佛爷选中当法器胚子,那是天大的福气,下辈子直接超脱,荣华富贵伸手就来。 而眼下这个!那是看一眼就挥之不去的恐怖诅咒! “先把这事儿告诉甲喇额真!然后......咱们凑点金子,去求下佛爷保佑......保佑咱们不受里头那玩意儿的害!快走!” 一声令下,这一受到阿哈报信前来探查情况牛录小队一刻都不想停留,生怕走的慢了。 而另一边的劫掠队,也同样紧赶慢赶,生怕走慢了。 为此,一些部落首领甚至罕见的朝着‘战利品’挥起了鞭子。 原因也很简单。 这是劫掠队的最后一次劫掠。 从吉勒占牛录离开后,回归葛禄代所在的牛录土堡。 修整一夜。 这一夜朱由检提前为诸多部落战士按照部落分配了一些女人,其中也有一些主动献媚,想要谋求待遇提升的女人。 于是第二天,满血复活的劫掠队再次上线了。 同时这也让人数众多的女奴们对自己未来的待遇问题产生了担忧。 不过,从不当人的大清八旗落入一群可能都不算是人的野蛮人手里,不被当做食粮吃掉,眼下反而能有一顿饱饭吃,已经算是不错的待遇了。 而一夜过后满血复活的劫掠队自然又开始了下一次劫掠。 有已经不用牵绳的葛禄代带路,第三个目标只半天的功夫就出现在劫掠队的视野内。 但这次众人一拥而上的结果并不好。 对方剩下三十多个看家的建奴居然凑出了整整十条火铳,配上弓箭一轮乱射,部落战士们就倒下八了个人。 随后那一座小土堡内的建奴一番鼓动之下,有不少农奴也参与了防守。 加上几枚骇人的火药瓶,居然险些让部落战士的攻势溃散下去。 好在朱由检一箭射死了对方充作指挥的一名老建奴,土堡内的局面顿时乱了起来,防守也顷刻崩溃。 最终,劫掠队付出了空前惨重代价,损失了十四个人才拿下这第三个目标。 也是这一回,有了死伤的部落战士们狂性大发。 奸淫掳掠抢了半日,让这土堡的活口只剩下女人,且险些没有一个女人身上能有蔽体的布料时才停止。 此时朱由检能做的,也只有勒令锦衣卫把那些在绝望逃亡尖叫时吐出汉话的女人要来,护持在身边而已。 如论如何,他终究是汉人的君主不是? 如今在回程的路上,朱由检将其他部落首领,以及加入劫掠队中那些部落战士中能做主的人唤来身边,一副要嘘寒问暖的样子。 “布鲁堪,你手下的勇士有三个不幸死掉了,所以分配战利品时我会给你三匹马,如果你想换牛羊,也就自己去和其他首领换,我承诺的只是赔偿战马,你们部落的也一样。” “楮尔甘,等回去了我给你换一套更好的盔甲,另外你的部落的事,我有一个想法回去了再给你说。” “谷鲁你的伤结痂了吧?” 一番闲谈后,朱由检终于开始表明目标。 “这次劫掠之后,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但也有一些勇士无处可去,也有像楮尔甘这样正在重建部落的,所以啊,羯拉玛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劫掠时建州人修造的地方吧。 我想着,干脆就将那里作为我们正黑旗的第一个据点,再好好修一修就能住不少人,楮尔甘也不用和其他部落抢地盘,也不用回原来的地方,免得赶不上下次劫掠。 老林子里那些想要加入劫掠队却又找不到的,找到那里就可以了,更妙的是,如果建州人的劫掠队又来了,大概率会撞上我们。” 更主要的是。 作为汉人的君主。 朱由检要为这些流亡辽东的汉人缔造一个容身之所。 总不能抢救出来后全都丢给野人吧。 而且...... 野人女真是必须要统一的。 “当然可以!” “要建就建的大一些!这样我们的劫掠队出发和回去的时候,也能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睡觉。” “真要这样,我直接让战士们把收获带回去!直接住在据点里就等着劫掠队下一次出发!” 首领们对朱由检的提议大力支持。 修就修呗,跟我们又没啥关系。 而且就目前劫掠队的收获,只要朱由检能把战利品好好分配了,就算朱由检贪欲大起要多占一些,部落首领们都能忍。 没办法。 收获实在是太大了,太多了。 粮食,牲畜,人口,各种杂七杂八的,想想都兴奋。 甚至在一些首领看来,这场劫掠完全可以继续下去,兀尔特还是太谨慎了。 只要往老林子里派出信使,叫人来一边往回运一边抢,部落也能派出战士前来支援,更远处的部落只要知晓了他们的功绩与收获,也会派出战士。 直接形成抢劫永动机。 “那太好了。” 朱由检也久违的微笑,里头还有些如释重负的意思,在建奴后方扎根的第一步,可算是成了。 下一步,就要脱离眼下这种小打小闹了。 第二十八章:分割 抢劫结束了。 战利品分配这个过程也比较简单。 朱由检作为劫掠队首领,毫无争议的留下了所有的马匹,盔甲,武器,火药,以及一成的生活用品加三分之一的粮秣与牲畜。 剩下的三分之二的粮秣与牲畜,以及其他诸多布匹衣物生活用品零碎一类。 之前在作战时有功绩的,被记了阵斩人头的,可以自己从里头挑选两人份的物品,此外还会被朱由检赏赐一把缴获的武器。 剩下的就同样按照部落与人头分配。 最后。 就到了人口这一块儿。 三个建奴聚落,其中被释放掳掠出的人口加在一起,足足有八百多! 且因为建奴牛录出征带走了健壮的男性农奴,所以这一千人当中女性农奴足足够四分之三左右,剩下四分之一的男性农奴,其中有半数左右的轻度残疾,老迈甚至幼童。 而在分配人口之前。 在全玉花的帮助下,朱由检从这八百人里头挑出了一百多名汉人。 随后剩下的,依旧是有战功的勇士先挑选,然后剩下的按照部落以及其人数多寡进行分配,出人多的部落,能分到的女人也多些。 至于美丑老什么的。 反正分给一个部落的又不止一个女人,总有能看,不能看,能用也行。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内部协商。 最后的最后。 男性农奴除过一些半大的少年小子之外,其他几乎全剩下来了。 所有部落都是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要。 别说老弱病残的了!就是身体健全没病,甚至看上去很强壮的都不要! 一个个都说这些男人都成了奴隶了,那必然不是什么勇士,有接纳这些男人的功夫,去老林子里打出招牌,接纳一些流浪野人都好上许多。 对此,朱由检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这一部分男人。 瓜分之时。 奴隶们又是一阵哭嚎。 沾着关系的,组成家庭的,都被分割开来,唯一被众人默认没有被分割的,也就只有母亲与孩子了。 而归属于朱由检的汉人们,看着这场面也有些瑟缩,啜泣。 他们中也不乏熟人或家室被分割走了的。 只是和那些只敢哭泣的奴隶一样,他们也被奴役折磨了许久,早已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可冷不丁,熟悉的语言从分割他们的野人首领嘴里吐了出来。 “有家室被分割去了的,现在告诉我,我能帮着给你们换过来,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还没等汉人们反应过来,全玉花开始逮着一个熟人猛踹,同时大喊道:“大官人慈悲!现在发了话了!还不觍着脸去求!?过了这一茬可就没机会了!” 此言一出,一众汉人这才看向朱由检。 迟疑片刻后,一名老汉身子有些战栗的凑过来跪下:“老汉求大官人换回我妻儿......” 还没说完,朱由检便摆摆手:“自己去领,我会和他们说。” 老汉闻言迟疑片刻,随即有些犹豫的站起身,朝着不远处正死死搂着一个襁褓,任由边上部落战士们拉扯的中年女走去。 “谷鲁!” 朱由检见了,喊一声那个部落的首领,指一指女人:“一只羊换这个女人和她的崽子!换不换!” 谷鲁只迟疑刹那,朱由检又丢来一把建奴马刀。 “加上这个!” “换!换!” 生怕朱由检后悔,谷鲁连忙捡起那一把带鞘马刀,一扯出来明晃晃的看的他喜笑颜开。 其他部落的战士与首领看了,更是羡慕的不得了。 建奴少,这些漂亮的长刀缴获也很少,拢共才几十把,大多数有人头记功的勇士武器都选了马刀,挂在腰间别提多漂亮威风了。 一个半老的女人加个累赘换一只羊就差不多了,兀尔特居然还搭上一把刀,简直血赚。 而汉人们只见朱由检把刀一丢,那些野人就把女人直接推搡过来,转而去欣赏那一把马刀了。 于是其他汉人也蠢蠢欲动,凑到朱由检身边哀告。 换了七个女人一个半大小子回来后,汉人们内部顿时稳定了许多。 而至此为止,战利品也完全分割完毕。 劫掠队在朱由检的命令下以最快的速度做起了回程的准备。 随即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众人赶着成群的牲畜,载着财富与女人,乱糟糟的往老林子里赶。 如果说来的路上行军还能有些章法,至少能凑在一块儿,不至于骚乱。 那么回程的这一路,对于锦衣卫与朱由检这些知晓兵事的人而言,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这边牛跑了,那边鸡飞了。 前头羊叫个不停,中间有猪死了,后头板车赶的急了,马儿尥蹶子了。 后面的踩着前头牲畜的屎尿,臭不可闻,怨声载道了,吵起架来了。 更有大聪明觉得女人走的慢了,干脆用绳子绑在马屁股上,结果颠一下午人差点给颠死。 把女人送到朱由检这边来,男人堆里钻出个赤脚医生,又是揉又是搓的可算给弄醒了,那边又有女人想要乘着夜色逃跑的。 部落战士们从未拥有过如此数量,种类也如此丰富的财富。 这导致他们是又迷茫又紧张。 又不知道怎么管理。 越走,牲畜就死的越多。 路上甚至把一些部落战士都给急哭了。 这样死下去怎么得了啊!! 好在虽然乱,但劫掠队依旧缓缓走回了老林子的荒野之中。 抵达了那一处还未修造完成,附近还堆积着建奴与好多匹马的骸骨的聚落。 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头就已经长满的杂草。 好在一些修造的差不多的屋舍没问题,打理一下就能住人。 部落战士们看见这地方更是如释重负。 赶紧把兽栏什么的先利用起来,砍树扎几个篱笆封下路,把牲口先关起来,他们更是得好好歇一歇。 部落首领们火急火燎的派人去联系部落里的其他人。 速来! 搬不动了! 管不住了! 再走下去不知道得死上多少牲畜。 这些金贵的生命现在得好好呵护着,让它们有个吃食睡觉的地方,然后慢慢的,温柔的给它们带到自己的部落里。 也因此,除过几个已经离部落驻地不远的部落,劫掠队大部分人都暂时停留在了这一处驻地之中。 而这些天赶路下来。 被救的汉人们只要不傻,也知道这一支野人的首领很是不对劲。 极有可能,近乎百分百是汉人。 只差一个从朱由检口中亲自吐出的答案而已。 所以,在朱由检下令,要他们开始做长久驻扎的准备后,这些汉人们顷刻就活泛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开始爽种? 眼尖的汉人们从朱由检与几名锦衣卫身上找到了许多大明的痕迹。 比如佩刀。 比如火枪。 比如一身缴获来的布面甲内部的里衣。 比如前来交代事务时的口音。 但既然朱由检一边没有表明身份的意思,那么汉人们暂时也就没有去追问的胆子。 汉人,大明人怎么了? 军爷的事儿,是你能多问的吗? 而且。 就算朱由检等人表明了自己是汉人。 该干的活也是要干的。 落在大明的军爷手里,待遇方面可能确实比在建奴手里好些,建奴杀你不需要理由,大明的军爷就算真想杀你还得小心翼翼的找个理由。 杀良冒功也得给编个鞭子不是? 免得一个不好把自己给害了。 所以听令就是。 如今军爷要让他们整顿营地,伐木修墙修屋,放牧牲畜,还要找几个人负责做饭?如果没事儿干了,也可以去领从建奴那里缴获的农具去开垦田地? 劳役是吧! 我们懂的! 随即汉人们小心翼翼的询问了锦衣卫们,得到了每天什么时候开始劳作,什么时候开始休息,以及休息时的活动范围,有没有什么禁忌之类的后。 汉人们脸上有了些惊喜笑容。 不单是锦衣卫当着他们的面用一手漂亮的行楷小字在小册子上记录下所有汉人的名字。 还有就是看这些军爷的安排。 他们也是懂的。 一晃眼,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那些一直在与分给自己部落的牲畜作斗争的部落战士。 以及之前还是同伴,如今被部落战士们盯的很死的其他农奴们。 汉人们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就自由了? 在军中服劳役也算回到大明麾下了不是? 接下来...... 想着,众人看向正和几名部落首领相谈正欢的朱由检。 这位可以隐藏身份的大官人,他会怎么安排我们? 迷茫归迷茫,终于摆脱奴隶身份,在睡觉休息时脚上不会被套上绳索铁链的汉人们明白了一点。 几位官爷似乎是讲理的,讲规矩的。 顿时,汉人们那股子胆气心气,就渐渐回来了。 一边开始照着锦衣卫的指示工作,一边也终于有时间,有胆子为自己考虑,不用过于卑微。 伐木造屋? 那我趁机薅一些干草回来先给自己铺上一张床吧。 放牧? 趁机挖点野菜,采些蘑菇什么的。 做饭? 想办法把给锦衣卫和朱由检的那一份做的好看点好吃点,送饭时也能多套套近乎,多试探下咱们这群人到底能自由成什么样? 更朴实务实些的,在划出来的地方先把地耕出来了,再怯生生的问一句,往后收上来的粮食大人是全都要,还是给俺们留几成。 说道最后一句时,提问的人卑微到快要把脑袋拱进土地里了,让朱由检扶额无语。 这场面。 三位一体的他都没亲眼见到过。 说实话,他让汉人们种地只是随口一说,也因为有了田地,对汉人来说就有了希望,也有了长久的,稳定的跟随他,以及居住并开发这里的动力。 其实并没与想能收到粮食。 毕竟建奴大军虽然南下了,可组织一支能够横扫老林子野人女真部落的军队还是不再话下的。 就算老林子被他团结了起来,且最终组织起来的军队面对建奴军队有人数优势。 那正面该被碾压还是被碾压。 目前根本没法打,真要打那直接就是碰瓷。 可发问的老汉眼里满是关切,朱由检也就一摆手,定了个各种意义上都很合适的税收。 十抽三,就这一项。 老汉闻言,真把脑袋磕进了地里,顶着一头泥灰感激涕零的退下了。 这个驻地,在朱由检的规划之中,初步是按照军寨来规划,然后后续渐渐强化转变为军屯,要塞一类。 是一个努力开发,但时刻准备丢弃这里直接跑路的地方。 可汉人们并没有想到,也不会在乎这一点,他们凭着一股回归组织的喜悦,以及重新成为自由人的骄傲与胆气,开始为自己谋求利益了。 也开始以自己的思路开始理解朱由检的安排与命令了。 不消朱由检细细规划,汉人们已经开始丈量驻地周边的土地了。 各个部落等待人力,同时想方设法要让自己的战利品平安到家的这几天,汉人们在讨论什么地方的树要多砍,什么地方的树不能砍,种地不能乱种。 上头的大官人说是要收三成,太良心了。 开垦用的牛啊犁锄头啊是大官人的,今后种粮估计也是大官人的。 就这还能留七成。 三成的税,比被建奴抢过来之前在大明被征收的各种乱七八糟的税还少挺多。 等粮食收下来,咱们总算又是能活成个人样了! 于是,汉人们更勤奋了。 部落战士在火堆旁哀嚎着说今天又死了几只鸡,还有一头羊的时候,汉人们已经将朱由检留下的那一部分牲畜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屋子棚子搭好,每天专人固定喂食,放牧看守。 也才几天,朱由检与锦衣卫几人的餐食里,就开始出现新下的鸡蛋了。 而随着各个部落走的人越多,汉人们就越是活泛。 一下子,这个驻地就成了汉人的天地。 楮尔甘部落? 没走是吧,咱们和大官人商量商量,把他们手下的人也借过来一起干活,咱们也可怜可怜他们,帮着一起养他们的牲口,免得看着一个个焦头烂额的造孽。 还有那些零散的野人。 人家抱团还能看住牲口,这些野人就惨了,不怎么团结的下场就是每天忙的焦头烂额,丢三落四,事儿还做不成几样。 干脆跟着我们一起干,一起搭棚子,一起放养养牛,也学着种地。 汉人们的活跃,让楮尔甘,谷依奇,羯拉玛这样几位手下部众走了,自己却留下来的首领们啧啧称奇。 “我们之前还说兀儿特收下那些老的还有残疾男人是吃了亏,没想到他们还挺能干。” “可惜了,我们那些女人里头应该也有会放养放鸡的,可战士们就怕她们跑了啊,不敢放出去干活,牲口死了还能吃肉,女人跑了可就没了。” “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没错的,外族的女人嫁过来怎么也得守上一阵子,这些人才是真是奇了怪了,听话的很哩!” “呵!兀儿特直接就让他们加入正黑旗,还说他们打来的猎物,收上来的粮食,兀儿特只要三成,你们行嘛!” “这......这样部落不就散了嘛?这能行!?” 第三十章:整军 部落首领们其实也能理解朱由检的安排与承诺。 这法子当然能让部众死心塌地。 但以老林子之中的生存法则,以及野人女真那低下的生产力,各自拥有私产的结果,就是私产不足的可能会被饿死。 而私产足够的,那生产力也注定了他日子好过不了。 没办法,为了族群为了生存,必须把资源集中管理。 汉人们的生产力肯定是要比野人女真高出数倍的。 虽然在朱由检看来也算不得优秀,但他们的生产方式,至少能算得上正确。 而不是野人女真部落之中那些‘纯天然’的法子。 很简单的一点就能分出差距。 野人女真在放羊的时候,就是单纯的放羊。 等冬天到了,野人女真也一样赶着羊去把雪刨开,放羊。 汉人们则是一边放羊,一边就早早的在聚落边上打好了木桩子,等即将入秋的时候收割干草做成草垛,这样牛羊在冬天的时候就能有一口吃的,不会掉太多膘。 所以,在汉人们的努力下,聚落越来越兴盛了。 最里头的木墙合围了,外头的也开始搭建木架子,塞些石头进去再用泥一糊,晒干了外头再贴一些石头,就成了一道简陋的夯土墙。 得到朱由检授意后,汉人们甚至有闲工夫开始为自己搭建屋子。 不可避免的,其他或有组织,或零散的部落战士,野人,还有被分配给他们的女人,也被带动了起来。 特别是那些没有部落的野人。 无处可去,眼下也只能跟着朱由检,也乐意跟着朱由检。 如今这个驻地在他们看来,就是他们今后要生活的部落了。 “肯纳,眼下就只能这样了啊!先找些干草把顶子封上,泥巴把墙糊上,晒两天就成了!你要不嫌弃,泥巴干了就能住!” 正在劈木头的肯纳闻言欢喜的抬头一看,不远处一个瘸腿的汉人拍了拍身边用树枝拼接成的框架。 颇有些炫耀成果的意思。 小屋的框架不大,按照那汉人的说法,这只是个暂时的居所。 等以后农闲了,砍几棵树来,就能搭建一座像样的茅草屋,住上一辈子都不成问题,可惜现在不行,砍来的树都得先拿去修墙。 而这屋子框架在肯纳看来已经很不错了。 等修好了用分到的布料或兽皮做个门帘,那些锅碗瓢盆也有地方放了,分到的女人估计也不会再闹了。 好几年前他的部落还在时他拥有的房子,都不一定能有这个好。 没工夫感谢了,想到如今让他有些烦恼的富有,肯纳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瘸腿汉人也不见怪,嫌弃的摆摆手自己干其他活去了。 不好心帮帮这野人不行啊。 一个个对待那些女人比起建奴虽然还行,可没一个会过日子的。 更有的一到晚上就想对分给他的女人来一手就地正法! 野人就是野人, 唯一的好也就是不怎么打骂虐待。 那些女人虽然不是汉女,但好歹也知羞不是? 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根本没眼看! 现在好不容易又当回了人,以前遭遇的总总暂时先丢开,咱们先得把尊严捡回来吧。 每每想到这里。 汉人们就会忍不住撇一眼朱由检所在的大屋。 也不知道这位大官人到底是个什么官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他出现在这里,那么大明是不是...... 正畅想着大明反攻的戏码,几声铜锣响将众人唤醒,驻地内无论是汉人还是野人,或是那些被分给野人的女人,都自觉向驻地中央空地汇聚。 朱由检已经站在那新修建的小台子上了。 还没集合完毕,他就喊了起来:“楮尔甘!楮尔甘!” “我在!” “劫掠开始了!让你手下的活计骑上马,去把通知谷依奇,林颚,奇里这几个附近的部落!再让他们通知他们附近的部落!一直到没有部落可以通知为止!” 闻言,楮尔甘欢喜激动之余也有些迟疑。 在他看来,上一次收获的财富,足够让他们很久不再去劫掠了。 但既然是兀儿特召唤,那么这必然又是一次注定收获满满的劫掠! “我正黑旗旗丁何在!?” 此言一出,场面第一时间有些寂静,片刻之后,那些野人恍然大悟,一个个这才应声。 “我在!” “我们都在的!兀儿特!” 腰间被刻了名字的青铜腰牌虽然挂了好几天,但旗丁的说法,他们还没怎么适应得过来。 “牛录何在!” 楮尔甘就要激灵些,朱由检话音刚落,他就上前单膝跪倒。 而后,之前被朱由检在一众野人当中点为牛录,名字唤作牧克吉的汉子也急忙效仿,跪倒在木台子底下。 见状,朱由检满意的点点头,随即招手让两人站起,指一指如今被当成库房的一座木屋。 “你们两个牛录挑出十个旗丁前去挑选盔甲,你们二人各自也挑选些部件把自己的那一套配齐,其他人以旗丁铜牌上的姓名为记,披甲者若累计阵斩五人,那么就能一直享有披甲资格。 若阵斩十人那一身盔甲就是赏赐,今后归属于他个人,若是连协助杀敌都做不到,那么下次就轮不到这人披甲,可明白了?” 闻言,楮尔甘最是兴奋,连连点头后一招手就开始集中自己的部众。 片刻之后,牧克吉与他各自带着十个人跟着锦衣卫进入了仓库。 第一眼,那就是黑。 就算带着他们进去的锦衣卫点上了油灯,那也还是黑。 没错,里头的一切都是灰的黑的。 这些日子,缴获来的布面甲,面甲之类,反是带布料的,都被朱由检想办法弄成了灰色或黑色。 (ps:抱歉时间不够了所以先发布再加,也就两三百字,等会儿刷新了就能看到完整章节) 不到这人披甲,可明白了?” 闻言,楮尔甘最是兴奋,连连点头后一招手就开始集中自己的部众。 片刻之后,牧克吉与他各自带着十个人跟着锦衣卫进入了仓库。 第一眼,那就是黑。 就算带着他们进去的锦衣卫点上了油灯,那也还是黑。 没错,里头的一切都是灰的黑的。 这些日子,缴获来的布面甲,面甲之类,反是带布料的,都被朱由检想办法弄成了灰色或黑色。 第三十一章:分兵 但坏就坏在,锦衣卫发现了建奴,建奴也发现了锦衣卫。 双方一个照面,心照不宣的飞速隐藏自己。 然后,不约而同的要将这个坏消息回报后方。 同时锦衣卫也知道,与他们这一小支脱离驻地,在远方停留戒备的斥候不同。 如果对方建奴是行军哨探的话,那么这名哨探后方必然是有大部队的。 且如果对方行军并没与过于戒备的意思。 那么可能哨探后方不过几里地,就是其大部队所在。 所以这名锦衣卫当即带着小队连夜赶了回来,这也是为什么朱由检今天突然以再次劫掠的理由召集各个部落的原因。 因为有之前还只能说是‘骇人’的收获,所以周边几乎所有部落的首领都来了。 有之前亲自或者派遣麾下部众加入了劫掠的。 也有整个部族之前拒绝了正黑旗,现在又想要致富的。 也就两天,这些首领带着人就让整个正黑旗驻地周边都扎满了帐篷和草铺。 带来的马匹挤兑得驻地本来的牲口没地方吃草吃食,驻地里负责做饭的人从五人变成了五十多个时。 朱由检与诸多兴冲冲前来加入劫掠的首领盘坐成一圈,把实情说给他们听。 众人来时脸上满溢的笑就挂不住了。 “会不会只是一小支建州人的劫掠队?” 朱由检一摊手:“我们可是抢劫了三个建州人部落,他们的小劫掠队那还有胆子来抢我们。” “老林子很大......” 说这话的首领说一半就收声了,劫掠队回来时,把路都踩好了。 人家顺着路就能找来。 “我们现在可是汇聚了整整一千多名勇士!建州人的男人都走了,他们凑不出来多少男人!打!” 羯拉玛低吼了一嗓子,算是诸多部落首领中最有战意的。 相对理智一些的首领就指出了问题。 “建州人的武器盔甲很厉害,我们虽然抢了一些但不多。” “他们还能投掷响雷。” “打起来损失会很大,就算要打,也要把建州人引到老林子里,如果我们人多,那绝对能打跑他们。” “那怎么引?往哪个部落引,他们找不到人把我们部落的屋子烧了咋办?” 说着说着,部落首领们声音与言辞渐渐有了些戾气。 而朱由检也适时摆摆手,将众人目光吸引过去。 没错。 只要来袭的建奴规模达到五百以上,那么一千乌合之众与其作战就会打的极为艰难,且溃败的可能性很大。 毕竟军阵这事儿,和堤坝一样。 一处溃败了,其他地方也会受到影响,除非士兵军事素养极高,否则一处溃败,基本就意味着全线皆崩。 那么野蛮人存在军事素养吗? 完全没有。 所以朱由检在众人目光汇聚过来,以为他要宣布如何对敌的作战方法时,面上却是挂着轻松的笑意。 “你们真的想在这么一个劫掠的好时候去和建州人打仗?” 嗯? 人来了不打,难道丢开敌人出去抢? 那林子里的部落怎么办? 众人疑惑写在脸上,朱由检也一脸平静的道出自己的计划。 “正黑旗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守护老林子,劫掠反而是其次,如今建州人前来,我正黑旗自然要去阻拦他们。 所以,我打算将正黑旗分作两部分,我领导楮尔甘与牧克吉两个牛录,从你们的部落里抽调一些人凑足三百人用以阻挡建州人,然后剩下的勇士......” 说着,朱由检拉过身旁羯拉玛的手,在他有些迷茫的表情中接着道:“羯拉玛是艾骆羯人的大酋长,大萨满之子,你们也是知道的,所以我暂授他甲喇额真一职,负责率领其他勇士绕开建州人的部队,去劫掠建州人。 建州人既然敢凑出队伍循着我们的痕迹追过来,说明对方有胜过我们的信心,我们去时有近千人,他们追过来怎么也有八百左右了。 你们说说,他们那些土堡部落里本来就没什么人,内部本来就空虚,又凑出了八百人,只要绕过去了,那一个个不跟白捡差不多?” 众人闻言,稍有些沉默。 只有羯拉玛是有些受宠若惊加战意沸腾。 理智的说,朱由检这个提议跟开玩笑似的。 这边出去抢,一个不小心人家反手包过来了呢? 再说你都说了人家的兵力可能也是近千人,三百人,不是没可能挡住对方,但绝对是极其不稳妥的。 而一旦挡不住,那么迎接建州人的,就是数个没有任何抵抗力的部落。 可如今的部落首领们,是被一次异常成功的劫掠激起了贪欲的野蛮人。 所以,他们也能很好的幻想,如果朱由检挡住了建奴,那么成功绕出去的劫掠队将会无比轻松的收获和之前一样,甚至更多的战利品! 且如果他们在外劫掠闹的够大,那么进入老林子的建州人也一定会失去战意,从老林子退出去。 纠结归纠结。 朱由检也看出来,再纠结一会儿,他们就该答应了。 毕竟已经提前得知了建奴的消息,他们的部落派出青壮之后,剩下的老弱大可跑路,往老林子里一钻,安全度一下子就上去了。 至于部落寨子被毁什么的,如果劫掠成功,那就根本不算是事儿。 最主要的是,最艰巨最危险的任务被朱由检包揽了。 众人思量之后,不由齐齐看向他。 但从他脸上看到的,只有自信,与强大。 “兀儿特,我支持你的做法,但甲喇额真这个位子我不想要!我要跟着你阻挡建州人!” “非你莫属,如果你不去,我就会放弃分兵劫掠。” 朱由检的语气没有辩驳的余地。 在兵力数量占优,但士兵质量远远不及对手的情况下。 再结合野人女真的整体情况,这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这法子。 可是建奴发家的经验之谈。 游牧部落能这么干,渔猎部落稍微吃点亏,往林子里躲一躲周旋几天,也能这么干。 反正咱是一穷二白,抢到就是赚到。 近年来天是越来越冷了,地越来越不好种了,驻地里久居辽东的汉人也念叨,往年正播种的时节呢今年雪还没化完。 出去抢岂不正好啊! 真狠心一点,朱由检可以一个人都不留,任由建奴进入老林子,只要通知那些部落带着刚入手的东西躲进深山老林里避避难。 其他人全跑出去,看见什么抢什么。 老林子里的野人女真,此战,唯一的优点,也就在这一个穷字上了。 第三十二章:两路 当然。 穷,但也不完全穷。 朱由检说是要只带三百人,但这三百人,可能是野人女真部落整个地区,唯一能做到披甲率超过百分之五十的队伍。 且在朱由检的努力下,从各个部落抽调补充的,基本是自带马匹的富户。 然后朱由检再给补上一身甲,铁甲皮甲棉甲无所谓,反正多少来一身。 于是。 当整整三百身穿杂乱黑衣黑甲的骑兵出现在一众部落首领眼前时,他们突然对朱由检的计划有了很大的信心。 这种队伍从野人窝里蹦出来,那绝对是破天荒头一回。 谷依奇看的两眼放光,凑到朱由检战马前头连连拍打胸脯:“兀儿特我真服了你了,你说的对啊,我们就该有一支这样的军队!再多一点!那一千个建州人根本不敢来!” “是得再多一点的,现在抢劫建州人是够了,可谷依奇你别忘了,咱们以后要从建州人手里把土地也夺回来的,这次羯拉玛为首领,你们作为牛录额真也得小心注意。 适当约束自己的部下,不要冒进不能轻敌,也让战士们大气一点,不要什么都抢,什么重要抢什么,发觉抢不动了,那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建州人已经警觉了,所以不能和之前一样慢悠悠的走,路上不要心疼牲口,死了就死了反正也是进了咱们的肚子不是?” 说着,朱由检又指一指不远处人声鼎沸的驻地。 “但有一点,从建州人那里抢来的汉人,无论男女你都要给我带回来,这也是你们这次劫掠我唯一的要求。” “之前你就是只要汉人,现在还是要汉人?” 首领们疑惑憋不住,径直发问。 之前就想问了,甚至有的首领看朱由检一口利索的汉语,也难免不怀疑下朱由检真实身份。 但没有怀疑到朱由检是汉人,然后他来利用诸部落来搞事什么的。 毕竟目前为止,诸部落跟着朱由检是实打实以微不足道的损失获取到了利益的。 老林子里各个种族的人多着呢。 有大类,大类分下去有小类,这一片是这个女真部落那个女真部落,换一片就是这个艾骆羯部落那个艾骆羯部落。 首领们只是单纯对朱由检的具体族类,出身有些好奇,因此猜测。 怀疑朱由检是汉人,也只是诸多怀疑中的一种而已。 “汉人能干,有本事,你们也看见了,正黑旗第一个驻地才刚刚开始,一个强盛的驻地也能更好的阻挡建州,所以需要汉人来让这里变得兴旺,强盛,其中算是掺杂了一些小私心。 其次,谷依奇,我之前说过了,建州人的雷电是从大明国偷来的,而大明是汉人的国度,他们正在与建州人交战,如果我们的队伍中有汉人,那么大明国也会帮助我们对抗建州人。” 说着,朱由检看向了其他部落首领:“这样,我们也许就能从大明手里得到更多,更强大的,用不完的雷电。” 不等部落首领们对这个回答反应,朱由检拍拍谷依奇肩膀:“相信我,我的兄弟,我也相信你能带着你的牛录带着数不清的财富回来的。” 说着朱由检纵马向前,朝着三百正黑旗骑兵一挥手。 这些绝大部分参与了之前劫掠的骑兵一个个顿时高声欢呼怪叫着驱策战马动了起来。 “出发啦!” “杀死建州人!” 顿时,骑兵队马蹄声响彻周边,听的其他观望中的劫掠队勇士心头也火热起来。 按照朱由检的命令,他们要再等待一日才能出发。 也就是这一日的功夫,朱由检率领的骑兵队的哨探,再次远远的发现了建奴哨探的踪迹。 只不过这次,锦衣卫并没有与这个哨探产生什么心有灵犀之说。 发觉建奴并没有发现己方后,锦衣卫就带着自己的五人小队悄然摸索了过去。 羽箭齐发,那把马栓在一边树上,自己正啃着干肉的建奴当场没了声息。 一番搜刮留下一具光溜溜的尸体后,小队带着战利品回到了大部队。 加上另一边的劫掠队也派人来通知,说是目前汇聚了九百多战士的部队顺利出发。 算是小小的振奋了下士气。 也因此,朱由检再次知晓了建奴部队的大致位置方向。 两个小队派出去在沿途寻找高处守候,只为探明建奴具体人数以及大致军备状态。 骑兵队则是在养精蓄锐,同时接纳被朱由检几天前的宣传的‘再次劫掠’吸引来的野人战士。 而另一边的劫掠队因为有前一次深入建奴土地抢劫的经验。 火急火燎绕了一圈后找准大方向,就开始直奔建奴领土。 “哥,咱们还得走多久才到建州人的地盘啊。” “啧,别问了!问多少遍了?两天!嘶......一天半!再走一天半差不多!” “哟!哥儿你看!有骑马的兄弟打探消息回来了!” 不光这部落战士看见了,此时作为劫掠队首领的羯拉玛自然也看见了,且急忙迎了上去。 “找到了!” “是建州人的部落!?” 还未靠近,那哨探就大喊了起来,让羯拉玛欢喜不已。 如此规模的劫掠队,部落里的狩猎队可比不了,而且其中的战士还都来自不同的部落,更有许多的首领。 羯拉玛虽然武力不弱,但要管住这么松散狂野的一群人,短期还好,时间一长问题就多了起来。 而他也清楚。 要解决这些内部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可供劫掠的目标。 只要有了收获。 为了守住并瓜分这份收获,劫掠队就会团结一些。 至少在回去之前是这样的。 想到这儿,羯拉玛不由感叹。 还得是兀儿特那样强大的武力与智慧啊,他在的话,部落首领们就算闹起来,也都不太想把问题摆到他面前,因为这只会彰显他的强大,让首领们显得愚昧无知。 赶过来的哨探连连点头,但也有些迟疑的道:“像是建州人!但不是一个部落!他们人不多,骑着马,一个个像是,像是建州人的劫掠队!” 第三十三章:信仰的力量 羯拉玛领着劫掠队快要撞上一只来历不明的建奴劫掠队了。 勇士们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喜笑颜开。 再听到对面不过三十人时一个个脸上更是满满的狞笑。 而朱由检这边。 被留在原地的建奴斥候尸体肯定会被找到。 对方也一定会接收到这尸体传达出的致命讯息。 给他们一种自己已经踏入了野人的领域,且身在明处,野人却躲藏在暗处,时刻都有可能对他们发起突袭的感觉。 为了增加部队的安全感。 最优选自然寻找一个固定的地方驻扎,然后快速派出大量的斥候摸清周边地区地形,以及寻找到野人队伍的大致位置,谋求情报。 这就正中朱由检下怀。 双方斥候都是惜命的,在锦衣卫斩杀一名对方的斥候过后。 对方从派遣的单个斥候在前方探路变为了斥候小队徐徐摸索观望。 难免的。 锦衣卫的斥候小队就时不时会和建奴的斥候小队互相远远窥视。 看几眼后,双方迅速隐藏。 过一阵子,这种尴尬的对视又会在附近另一个山头,草窝发生。 频繁试探,再加上双方毫不掩饰的篝火炊烟,双方判定了对方的大致位置。 于是建奴动了起来。 朱由检这边也严阵以待。、 在一处草木才发新芽的小原野当中,朱由检的正黑旗骑兵从边缘的山丘后黑压压一排排压上来,宽阔的阵线看上去很有威慑力。 而对面的矮树林里,也涌出起码有五百多人,披着简陋布衣,拿着简陋武器甚至农具的‘士兵’,朱由检定睛一看,发现这些最先涌出的士兵,当中居然有不少女人和半大的孩童...... 然后,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这些‘士兵’在数十名披着轻甲的建奴骑兵呼和之下抱作一团,而后建奴几鞭子下去又让出一条道路来。 他们在鞭子抽出的道路边上跪了一地。 紧接着,一名身披红袍,头戴鸡冠帽的老人走了出来,身后两名黄袍童子双手合十尾随其后。 朱由检顿时愣了一下。 喇嘛? 和尚? 随即想到之前劫掠时由他亲自设计,锦衣卫操刀的杰作,不由得啧啧称奇。 “还真给我整出效果了,本敬,你之前那手艺出效果了,你看,那两个喇嘛是来驱邪的,要度化我们。” 朱由检一指,表字本敬,全名赵柏的锦衣卫顿时想起了那让他自己都感觉不适的记忆。 陛下当初让他干那个活儿时,似乎对诏狱有什么误解。 诏狱里头的酷刑虽然骇人听闻,可胡乱作践人家尸体也是为人所不齿的啊。 对人施以酷刑就足够拉满心理负担了,像那样把尸体肉剃了,肠子掏了,血放了,骨头用钉子拼凑的事儿,赵柏回想一次就失眠一次。 当然,赵柏觉得把尸体换成活人来,或许就会好接受些。 那样,诏狱诸多酷刑里也能多添一样了。 手艺这一块儿,赵柏自认是得尽了前辈真传,如果是个活人,那么三个人凑一副,最后一个还能多活一段时间,一起观赏成果。 想到这里,赵柏忍不住轻笑了两声。 “陛......固山,如果有机会,咱们正黑旗也建一个诏狱吧。” “行啊。” 朱由检随口应下,笑意盈盈的望着那站在建奴队列前头就开始抬头望天的老喇嘛。 老倒霉蛋。 “请上师降妖伏魔,为我军赢得大胜。” 听着身后的殷切低呼,喇嘛玛赤松脸上的从容微笑有些绷不住了。 看着远处山头那一大片骑兵,玛赤松心头欲哭无泪,转眼一看身后两个小喇嘛,只能轻轻拍拍他俩的肩膀,轻声开口。 “不要抖的太厉害。” 小喇嘛点点头,玛赤松轻叹一声,把手头托着的小钵一敲,轻灵悠远的响声一起,就朝着朱由检所在走去。 身后建奴一个个要么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要么满脸殷切期望。 因为那邪魔骸骨,他们此行的最高统率,一位镶蓝旗的甲喇额真愣是让本已集中的差不多的队伍停了两天,收了这次参与行动的几个牛录的金子去城里请了一位喇嘛。 随军这几天,有喇嘛在确实让众人挺安心。 第三十四章:打南边抢了一个喇嘛 建奴那边的甲喇额真是个实诚人。 咱给了金银,那么就算是佛爷,上师,也得展现出一些作用,施展下本事才对得起那么些钱。 所有才有了之前老喇嘛被推出来的那一出。 可这绝不意味着甲喇额真是有想要牺牲老喇嘛以变相提高士兵战意的想法。 佛爷在上。 这种想法怎么敢呢? 这反而会折损士气的! 连咱八旗的那些旗主,那些王爷都在供养佛爷,他们这些小的又怎么可能不对佛爷献上尊崇呢? 所以。 咱们的甲喇额真和许多其他建奴一样。 他是真的认为这位红衣喇嘛出马,一定能为战局带来优势,说不定大神通一施展开,对面那群黑衣野人当场就得灰飞烟灭。 更好一点的直接放下屠刀皈依佛门了也说不定。 就算对面的野人邪祟凶猛,那削减一下对方的战斗力,等会儿打起来咱们这边少死几个人也好。 可惜,玛赤松不知道这一点,以为甲喇额真推他出去是打头阵。 不然就站远一点意思意思得了。 可眼下...... 建奴一方发现,佛爷似乎要遭重了啊! 先不管佛法为什么没有起效果。 总之甲喇额真知道,如果这位佛爷折在这儿,那么别说击溃野人后怎么报功了,他这个甲喇额真的职位可能直接就保不住了,甚至脑袋还在不在都不好说。 而玛赤松心头也大惊失色,但并没有当场破功狼狈而逃。 只是叹一声传教艰难,自古如此,然后就双手合十,当场就做好了前往西天极乐世界的准备。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玛赤松还好,和身后跟着的两个童子早就绷不住了。 一个个哭爹喊娘的要逃回建奴那边。 可一转眼,锦衣卫已经纵马靠过来了。 这些天与野人混在一起,锦衣卫们也练就了一手套绳的手艺。 手艺算不得精湛,比不了野人里常年放牧的,人家羊头羊腿说套哪儿就套哪儿,锦衣卫嘛,只能说是可以套中。 正等着升天的玛赤松只听得身后两声惨叫,还没来得及为两个童子悲哀,后领子一股大力就让他感觉身子一轻。 刹那窒息之感后,玛赤松忍不住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一尊高大如魔神般的伟岸男子提溜着,往野人那便去了。 而后头,两个逃跑的童子正被几名野人骑兵拖在马后,连连哀嚎。 而那些追击的建奴还没追到近前,只来得及放了几箭,眼看着那小丘上的骑兵有些已经开始往山下跑,整个军势更是一副情况不对就要直接冲锋的姿态,直接就被喝令退了回去。 看着喇嘛消失在对面那群野人骑兵当中,甲喇额真一脸凄苦。 喇嘛似乎没那么神通广大。 而对面骑兵众多,对他来说本就有些无从下手的意思,现在喇嘛还被掳了过去! 正要让手下驱赶着那些奴兵冲锋试试水。 之后就算喇嘛死了,回去了还可以渲染成喇嘛主动降妖除魔被害,他奋力杀敌最终夺回尸体,这样罪责还能开脱出去一些。 可转眼一看,对面骑兵似乎......后退了? 看着那群黑衣骑兵调转马头从小丘上渐渐隐没,甲喇额真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追还不是追。 还是情报太少了。 若是这群野人就是正常的野人,那么他如今麾下加上五百多奴兵一共有一千一百多人,骑兵也有一百多,就算放弃智商一股脑冲上去,那只要敌方野人不超过两千那也能轻松击溃。 可这群野人偏偏就是不正常啊! 看了对面阵仗要是还把对面当寻常野人看待,那就太蠢了。 天知道对面后面有没有埋伏。 如今见对面走了,建奴这边只能徐徐推进,攀上小丘看着黑衣骑兵的离去的烟尘,顺道搜寻一下,看能不能把喇嘛的尸体给收了。 甲喇额真一边找尸体,一边只感觉有些心绞痛。 金子给了,没起效果不说,人还没了。 而另一边,朱由检却是命令锦衣卫找来了一匹马,然后,把建奴请来的这位红衣喇嘛,给请了上去。 俩被马拖没了半条魂的小沙弥也被丢在了喇嘛边上,凑作一团瑟瑟发抖。 此时亲手把喇嘛提溜回来的朱由检却一脸歉意表情,双手合十凑了上来:“形势所迫,让上师受惊了。” 此言一出,喇嘛已然有些破功的表情顿时稳定了不少。 再一看朱由检模样。 高大面容端正俊毅,但那一头怪异发辫还有胡子辫虽然比建奴金钱鼠尾好看些,但配上那体格,一股子野蛮气息相当突出。 可对玛赤松喇嘛来说,能和野人交流就很不错了。 当初数百年间先驱传教至此之时,与本地萨满教派之间起冲突,与愚昧的野人做斗争,甚至在言语不通的情况下都能让野人皈依我佛,为佛陀献上供奉。 如今野人说的也是女真话,我玛赤松未尝不可......算了,能活着离开就算成功。 正盘算着如何从野人窝子中逃脱,一晃眼,几枚金锭被人托着送到了面前来。 “诶?” “上师,此乃我正黑旗为我佛献上的供奉,还请上师垂怜,在我正黑旗内开辟一座庙宇......” 此情此前,让玛赤松有些恍惚。 什么玩意儿? 这么熟练你是野人? 其实也是玛赤松受限于信息差了,不知道佛陀的光辉具体已经洒到了什么地方。 事实上,老林子边缘的一些野人女真内部的佛教信仰已经极为鼎盛,且有渐渐深入的驱使。 信仰的力量让大量的僧侣可以忍受饥渴,严寒,困苦,艰难跋涉之苦,一心只为传教普度,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是人,这些内心极度坚韧的僧侣就敢向你传教。 所以羯拉玛看着一些劫掠队的成员在扒死人衣服之前还要双手合十祈祷一番,就有些不能理解。 三十多人的建奴劫掠队面对近千人的野人劫掠队。 人数碾压之下,一众建奴能做的只有逃,头也不敢回的逃。 一个照面,没有马的建奴就开始试图把那些骑马的建奴掀下去,想自己骑上马跑路。 而逃亡之时,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偶尔回头丢个火药瓶试图吓退野人了。 火药瓶有效果吗? 当然有。 可惜野人太多了。 第三十五章:殿堂 因为从朱由检,也就是兀儿特处获得的经验。 羯拉玛在劫掠队与建奴遭遇前就细心的给几个牛录说好了,等会儿咱们下手轻点,留下一两个活口。 如今事了过后。 羯拉玛的要求也被满足了,但只满足了一半。 野人战士们一打起来时就已经将本就不怎么利用的智商全变成了战斗本能。 更别说就和狩猎一样,他们大多坚信只有自己亲手给砍死的,那么在分配的时候自己才能占据最多最大的一份。 所以,摆在羯拉玛面前的是一名半边脸都被带钉木棒撕烂,还断了一只手掌的建奴,眼看着进气多出气。 勉强能算是半个活口。 羯拉玛一看就知道也问不出个啥,最后只能一棒子打在他没烂的另外一半脸上,痛快的给他送走。 随后,在麾下开始为战利品分割问题已经开始争吵,且眼看着要斗殴之时。 羯拉玛看向了这伙建奴劫掠队来时的路。 近来几天天气都挺好,没雨没雪的。 建奴骑马来的痕迹应该保留的很不错。 这边正黑旗的甲喇额真整军进发。 另一边建奴的甲喇额真萨比坤正在抓耳挠腮。 重金请来的喇嘛没了! 那群野人,不,到底是不是野人还不好说,但老林子这一块儿能穿成那模样的,也许......是朝鲜人? 不不不,说是咱大清有军队造反了都比朝鲜人可信些。 不管是什么人,总不能直接生吃了喇嘛吧。 所以喇嘛被掳走了!? 想到这里萨比坤脸上更是痛苦。 这还不如被生吃了。 肯定得派人去追一下的。 但对方走的干脆,骑着马来骑着马走,根本不存在掉队或阵型散乱一说。 等马蹄烟尘消散,两军又恢复到了双方哨探隔山相望的局面。 且建奴这边更加束手束脚了,一个个大谈野人们奸诈狡猾,和之前判若两野。 作为领导者的萨比坤更是感觉憋屈。 如果说之前是眼瞎,那么现在就是不但眼瞎,他的手脚还被束缚了。 对面会如何处理喇嘛他就已经不太敢想了。 要是再想想对面野人要是不把喇嘛处理了,反而利用一下喇嘛,那就更让人焦头烂额了。 比如绑在军阵前头。 那么他手下的兵士冲锋都可能因此畏首畏尾...... 当然,玛赤松这类喇嘛中的智者知道不要对一个人的信仰抱有信任,无论他表现的多么虔诚。 就算玛赤松真的能让建奴畏首畏尾,玛赤松自己也绝不会相信这一点。 所以他也不会相信朱由检。 更别说,这个人拒绝了他的摩顶赐福,让他的一个手下顶替了。 “上师,军中简陋,等敌兵退了,我定当设下酒宴为上师还有两位小上师压惊。” 一杯茶水被朱由检客气的递过去,玛赤松也微笑着接过来。 “方才一顿简餐,如今一顿热茶,对我来说就是再奢靡不过的酒宴了,吃不腻,更别说还是在这荒野之中,阁下的供奉已经彰显了诚意,庙宇殿堂一时,我会筹办的。 但我还是更希望这种在将来要建起的庙堂的守护者,是你这样的智慧仁慈强大的领袖,巴图鲁。” 野人驻地篝火嘈杂,但因为这位颇有些宝相端庄的大喇嘛,朱由检与他盘坐的篝火旁围了不少人,大多是好奇,也有几位信佛的。 朱由检闻言笑笑,用刀子从身前篝火的小烤架上割下一条小猪腿,边嚼边道:“谷依奇也是一名智慧与力量都不逊色于我的巴图鲁,他对待自己的族人也很仁慈,他很感恩上师的赐福,发誓会成为一位很好的守护者的。” 守护者。 受赐福大礼? 朱由检可不想对着这老喇嘛行五体投拜大礼。 就算是被人以为对着老喇嘛行过这大礼都不想。 所以这守护者不做也罢。 谷依奇就很实诚了,一头羊给过去,五体投拜大礼说来就来。 被玛赤松摸了脑袋又转回来问朱由检,说这样的大礼多来几次能不能多换几只羊,表示下一次大礼一定标准,发的誓也会更真诚些。 萨满多神的信仰,世界到处都是神,让他毫不在意多信一个神仙。 这就看的一旁的楮尔甘很是羡慕。 部落,哦不,咱的牛录穷啊,这好事儿怎么轮不到我呢? 正缺女人呢,如果能从兀儿特那儿弄一头屁股大的母羊过来,那么部落里的单身汉,也,咳咳,也能多一头羊。 不过也没啥。 楮尔甘片刻之后就释然了。 反正他的牛录就和兀儿特住在一起不是? 瞥一眼朱由检,楮尔甘拍拍胸口暗自松一口气。 都是正黑旗的羊,一样一样的。 篝火旁,听了朱由检回答的玛赤松悄然叹息一声,随即又道:“既然是你说的,那么我也会信任这位守护者,只是你的敌人,甲喇额真萨比坤跟随着你们劫掠的痕迹追来,也在一处牛录当中看见了你们之中一些人的邪魔行径...... 就算他暂时退去,那日后也必然也会带着比这更庞大的军势前来,纷争之下这里将会毫无清净之地,佛陀恐难以容身。” 朱由检捋了捋胡子鞭儿,朝着正莫名抬头看星星的楮尔甘喊一声道:“楮尔甘!时候差不多了!建州人那边火烧了有一会儿了!” “哦!” 楮尔甘闻言急忙起身,朝着手下部众一招手,一行十多人就举着火把离开了营地。 “老林子偏远,他们来的很快,带不了多少东西,一时间又没有与我决战的勇气,如今又有上师在,主动权就捏在了我的手里。” 说着,朱由检细细割了几块小野猪肉,放在劈成两半竹节里,打一个呼哨,一个少年人影就飞速小跑过来。 “赏你的。” “谢固山赏赐,谢固山赏赐!” 葛禄代殷切的点头哈腰,接过竹节。 “多吃点好长身体。” 摆摆手让葛禄代退下,随后朱由检又看向玛赤松笑道:“上师现在该烦恼的是,今后的殿堂该如何让我麾下这些将士们,以及他们身后的部族都皈依才是。” 第三十六章:生气了吗? 朱由检的计划很有包容性。 其中自然包括了宗教胜利这个可能。 利用宗教的力量团结野人女真,利用宗教的力量进入建奴内部那简单的权利游戏,都是很不错的法子。 和建奴硬碰硬,反而是朱由检计划之中最不稳定,也最艰难的路线。 当然。 选择宗教绝不意味着朱由检就一定绑定了宗教。 所以谷依奇就被推了出去。 正黑旗可以有军事首领,可以有政治首领,自然也可以有宗教首领。 “哐哐哐哐~~” 悠远的铜锣响传到正黑旗骑兵驻地这里虽然已经有些微弱,但只要判断下距离,就知道远处楮尔甘一行人敲铜锣是有多卖命。 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二回了。 担心这第二次效果可能没有之前好,朱由检还贴心的给了一个好宝贝。 “咻~~嘭。” 一声尖啸过后又是一声闷响。 正黑旗驻地里的骑兵都被惊醒了些,可惜抬头迟了,没看见远处天边绽放出的片刻花火。 建奴就不一样了。 现在一个个活蹦乱跳,远远看去兴高采烈的别提多高兴了。 如果说之前的铜锣声尚且能够忍受,只是让半夜里还在安眠的人和放哨的人都受到了点惊吓。 那么这一发在营地上空炸开的烟花,可就要了老命了! 建奴可比不得大明,士兵百姓什么的一辈子可能都没见过烟花,就这一会儿功夫,乱作一团的建奴营地里已经有不少人嘶吼着野人有大炮了。 就算奴兵当中有汉奴,那乱起来也无济于事。 好在萨比坤也在盛京待过一段时间,见过烟花。 惊疑不定之下连连嘶吼呵斥指挥,这才没有让营地里出现太大的动乱。 可即便如此,火把一照,重新整顿营地后,建奴们发现营地里还是在混乱中出现了死伤。 “额真......咱们死了一个,伤了五个,奴兵好像死了七个。” 深吸一口气,嗓子有些沙哑的萨比坤整张脸都纠结在了一气,只觉得自己可能一口气上不来被气死在这儿。 野人也会耍这种操作了? 疲敌之策? 还会放烟花? 这已经不能用野人来形容了,是变异野人!必须要重拳出击! 估摸着现在军中有三十多条参差不齐的火铳,萨比坤心一横,下令整军,并开始编排阵型。 将军势分为三队,第一队持火铳鸟枪居中,而后将奴兵分在火枪队两边,第二队则是以数十名建奴步卒混搭,哦不,驱赶着奴兵顶在最前方,其后在两翼远处则是骑兵充作应援兵。 待得天刚蒙蒙亮,建奴就在萨比坤的指挥下开始朝着野人驻地的方向开始推进。 很简单的阵型。 但也有些效果,对于目前兵种单一的正黑旗来说,冲进去基本就得全部交代。 可惜朱由检不打算冲。 估摸着时候到了,拍拍手招呼麾下众人把东西收拾收拾骑上马,没有战马的就蹭一下身边人的,只给建奴看见成堆的马屁股,还有烟尘尾气。 萨比坤急忙让手下声势浩大的放了一阵子枪,想诱导对面冲回来与自己决一死战。 可等这边枪放完了,只听又一声尖啸,又是一道巨大的烟火在萨比坤的军阵面前不远处炸开,惊的几匹战马嘶鸣,奴兵瑟缩。 还没完,紧接着那野人骑兵里又有一骑折返了回来,当着萨比坤千多人面前翻身下马,众目睽睽之下解了腰间草绳,露出****,开始朝着他们放水。 萨比坤见了额头青筋顿时迸发,一张本就有些黑的一下子变的通红,忍不住朝着那放水的人怒吼出声。 “我艹!%&%¥&*……*!!” 一时间狂暴喝骂之声在荒野之间回荡,其他建奴也附和起来,有的更是狠,下了马就来到军阵前蹲下,表示大的要来了。 这看的朱由检就很是失望。 显然,对面还不够生气。 但此时身处建奴土地上的羯拉玛就已经快要气炸了。 看着地上用整整六条人命才换掉的一名建奴,他手头铁檛含恨锤在这披甲建奴脸上,顿时红的白的浆子洒了一地。 这人异常勇猛,特别是在这一处建奴驻地内堡陷落之后,为了掩护一个女人和少年逃离,他挥舞着长柄刀硬是杀了六个勇士才被杀死。 想到那个女人,羯拉玛更是有些后悔。 刚才应该趁着这男人还有口气的时候把女人拉过来杀死,这样才对得起六个勇士的性命。 六个勇士啊! 算上在这土堡里折损的其他勇士,加一起得有九个了! 兀儿特抢劫了三个建州人的土堡总共也才死了这么些勇士,他羯拉玛这才抢一个,就死了这么些了! 转眼一看,那些暴怒的勇士已经把那少年锤成了破娃娃。 而那女人也正在一间屋子里惨叫不断,羯拉玛这才好受些。 转眼又似回忆起了什么,急忙攀上土堡墙头看向周边。 看着远处土堡之外几个野人正用马拖着惨嚎连连的建奴,且准备用上演一出五马分尸的好戏,羯拉玛顿时急了。 “格佛勒!是格佛勒吗!?停下停下!活口!留活口!” 狂奔过去制止了这种不人道的虐待行为,生怕那还在中气十足的惨叫的建奴死了,急忙解开他身上的绳索羯拉玛这才安心。 有活口好啊。 攻陷这处土堡虽然折损了些人,但其中可谓富的流油,论起来要比之前跟随兀儿特劫掠地方还要富。 田地开的多,外头房子也多,养的牲口的也多。 如果让汉人或朱由检看见了,说声小村镇也是可以的。 羯拉玛也知道,抢劫来的战利品会让首领们根本不在乎那些死伤,而接下来,只要劫掠的速度跟不上他们因为战利品分割而起内讧的速度,那么这支劫掠队就还能继续爆发出狂热的劫掠欲望。 相应的,也就有了团结与战意。 而且...... 羯拉玛抽一抽鼻子,掐着这唯一活着的建奴,舔了舔自己嘴唇上的疤痕。 “你知道附近其他牛录的居住地吧,路程一天之内的,一天之后把我们带到了你就能活,带不到你就死!” 时间不多了。 这一处牛录土堡居住地有些巨大,合围之时跑了不少人。 眼前这个建奴就是没逃掉的。 兀儿特说了,从第一次劫掠开始,短时间内抢的越多越好,五天最佳,此后每过一天就越危险,务必要在建州人反应过来之前回到老林子。 第三十七章:诚实守信 众所周知野蛮人很老实。 说一不二。 说一天到了地方那建奴能活,那建奴就绝对能活。 可惜啊,火急火燎赶路的劫掠队因为途中遭遇了一支要前往城里交易购置生活用品的建奴商队。 商队成员很能跑,而羯拉玛为了稳妥起见,让野人骑兵追了很久,务必不能留下活口。 这导致劫掠队抵达下一个建奴驻地的时间慢了一些。 所以守信的羯拉玛当场砸开了带路建奴的后脑勺。 然后下一刻前头的哨探就前来报告在远处地平线隐约看到了建奴聚居地。 羯拉玛遗憾的看了看建奴的尸体,随后将他身上的东西赏给了自己部落的勇士。 转头再一看身后的劫掠队。 带着奴隶,财货,牲口行军的后果很严重。 之前回归老林子时有朱由检和几名锦衣卫不时出口敦促,努力维持队伍整体速度,让队伍能持续抱团行军。 现在羯拉玛领导的劫掠队就不一样了。 出现了诸如脱节,混乱,丢三落四之类的很多问题。 而在跟随劫掠队一起出来的锦衣卫程阔,程祥建看来。 这支队伍能在行军途中没有小队擅自脱离,甚至没有士兵迷路就很不错了,只是怠惰行军,军纪混乱,甚至在行军时有士兵拖着女奴去路边草丛这些事...... 野人嘛。 这阵子程阔也看多了,了解了。 不就是因此,陛下才派他出来的吗? 眼看着众多部落首领开始汇聚在羯拉玛身旁,一起商量着如何进攻。 或者说大部分对话都是先商量如何确保公正的前提下瓜分这里的战利品。 程阔知道他们没那个考虑精妙战术的脑子。 最后的战术一定会是无脑冲锋。 或者说以劫掠队的军事素养,再精妙的计划战术在酋长首领们的指挥下,都会变成无脑冲锋。 咋舌一声把注意力转回来,程阔看着身前瑟缩的干瘦小老头,开口问道:“姓名,表字,表字没有就不说。” 即便之前听到过眼前这个特殊的野人口吐汉话,小老头儿还是一脸惊吓。 “小人,小人田,田三蛋。” “行了,下一个下一个,让开去一边儿候着,对了,记住可都别再跑了,再有逃离者,捉拿后以乏徭罪论处!” 田三蛋连连点头,心说这特殊的野人身上大明的味儿可太冲了,上来就是徭役是吧,接下来是不是要开始收税了呢? 随即就走到一旁和一群已经登记过的汉民蹲在一块儿,互相议论着未来可能会遭遇什么。 其中对程阔身份的猜忌为最多。 其次,就是对他们上一顿饱饭的感慨,以及对下一顿饱饭的期待。 因为劫掠队临行前朱由检的要求被羯拉玛履行了,所以这群汉民再被免于被劫掠队肆虐。 其他部落首领也相当尊重这一条要求。 因为兀儿特说了,他只要汉人,其他什么都不要。 兀儿特之前证明了他是一个守信的人。 更证明了他是一位强大的人。 所以! 有他的言语保障在前,部落首领有这个机会,就绝不会让兀儿特有任何理由沾染属于他们的战利品! 每当手下有人想要染指汉人的时候,即便再贪婪的首领都会因此大发雷霆。 之前的劫掠兀儿特就要走了三分之一的战利品! 这次如果没有满足兀儿特的条件,他就有理由从战利品里面找补了! 你想跟兀儿特作对!? 你没听说过他在第一次劫掠时举起一匹数百斤的战马当做武器挥舞!还把建州人打成肉糜的故事? 你没见到过他在第二次劫掠时驾驭雷电,炸开建州人堡垒大门的样子? 你没看到那些披着建州人甲胄,骑着战马的勇士拥护兀儿特的样子? 我自己都对兀儿特心服口服! 你想看到马蹄踏破自己的部落是吧。 你要动那些汉人?那我们就只能把你逐出部落了,这样我们部落还有机会保留下全部战利品,你就自己去和那位兀儿特派来的勇士去争吧。 他领导着那些没有部落的野人,以及一些首领没有参与此行的勇士,好像也有一百多人,你去吧。 给人打服了打赢了,那一百多人的战利品和抢到的女人都是你的了,岂不美哉? 日后兀儿特找麻烦也就找你,多好。 这一番想法就是如今所有部落首领的想法。 为了能保全自己那一份战利品,那些牛羊,女人,特别是抢来的甲胄与战马不被兀儿特找理由收了部分去,他们甚至在战斗时都注意着。 只要那些被追赶拉扯的农奴说了类似汉话的语言,就急忙勒令手下先绑起来不要下手,等那位唤作‘佳辉’的勇士来辨认。 至于其他的农奴,女人就没那么好命了。 之前那没了丈夫儿子的建奴女人很不幸的没有被蹂躏至死,之后更是因为一张丰满的标志脸蛋成了战利品当中的抢手货。 几个部落的首领还因为她争吵过,一点不因为之前发生的事而嫌弃。 程阔也知道。 之后如果得到她的首领要确保自己子嗣的血统纯正,那么她的下一个孩子会在生下来后被杀死。 简单粗暴。 一转眼,羯拉玛那边商量的差不多了。 招呼着手下的部落战士将奴隶们和牲口一起用绳子绑好,一个部落一个堆,这样回来后谁是谁的好区分,随后各自都留些人看守。 程阔,或者说佳辉率领的牛录也一样,只不过他手下的汉民不需要用绳子捆。 “妾身......” “记名之时先停下,去呆着吧,得之后有时间了再接着记。” 挥挥手让汉民不用再排列,程阔转身朝着边上的部落战士一招手:“先准备着吧!羯拉玛那边后头的人已经赶上来了,咱们很快就要开始抢劫了。” “哦!佳辉兄弟,不佳辉额真你厉害些,又聪明!等下帮我注意下,我想要一身建州人的衣服,之前我借更哈甘的衣服穿过,厚实,比兽皮穿着舒服哩!” “行,等会儿我杀了建奴把他衣服让给你。” 第三十八章:锦衣卫 论起抢劫这一块儿。 程阔是无比鄙夷周边所有的野人的。 毕竟是锦衣卫。 无论对崇祯拥有何等的忠诚,甚至心中怀着什么忧国忧民之大义,不惜以身赴死报国之心,那也是锦衣卫。 业务这一块儿那必须娴熟。 眼见着这座新发现的,甚至没有建造围墙的建奴驻地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诸多野蛮人在其中肆虐之时。 程阔自然瞪着眼睛开始在这驻地中寻找那些独特的建筑物。 比如粮仓。 比如马厩。 比如军械库一类的地方。 然后带着一群隶属于自己麾下的野人,直直突进过去。 没了朱由检制衡,第一场劫掠时大伙儿还会先将战利品放在一处再分割,等到劫掠商队之时,就渐渐变成了哪个部落,哪个牛录出力最多就可以多拿。 所以这一次劫掠也一样。 谁先得手,谁就可以多拿,且是马上就可以拿到。 这显然会让一部分没有功劳战绩的战士毫无收获。 可对于劫掠队的成员来说,兀儿特的做法虽然公道,让大家都有一份好处可拿,但实际上,兀儿特的做法才是奇怪的,是不对的。 这可能是兀儿特唯一能被诟病的事情了。 强者应该拥有更多的特权,有功绩的强者,英雄更是应该拥有一切。 所以勇士们因兀儿特的功绩而追随他。 同样的,有功绩的勇士也应该获得应属于他的那一份战利品。 “额真!这里有好多刀子!” “哦。” 手下野人双手抓着好几把割麦的镰刀来到程阔面前,一脸兴高采烈。 程阔看也不看,只是打量起这他们所在的这搭着不少简易土熔炉的小铁匠铺子,这营造的手法也是大明军中的法子。 扎营之时,随军匠户就会开始堆砌这样的匠作棚子,堆砌几个熔炉,用以维护修理军械装备。 “额真!这好像是个汉人崽子,你看看!?” 又一个野人从铁匠棚子后头的草地里揪出来个瑟缩成一团,衣衫褴褛的半大小子。 程阔见了就随口问道:“能听懂不?是汉人吗?知道大明吗?” 闻言,半大小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一阵比划,却是啊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哑巴?” 哑巴小子急忙点点头。 见状,程阔朝着那揪着哑巴小子后领的野人战士点点头道:“是汉人没错,丢这儿吧,等会儿额外赏你一口锅。” 部落战士见状大喜,把哑巴小子一丢就去炫耀自己的意外收获了。 哑巴小子领子一松,正想透透气,程阔又给他揪住了。 随意打量一番后,程阔问道:“老实呆着,我问你答,点头或摇头就好,不要乱比划,这铁匠铺子是你的?” 摇头。 “看也不像......你师父的?你是在这儿学手艺?” 点头。 程阔见状也微微点头,捋一把让自己始终有些适应不了的胡子鞭儿:“学了几成了啊?” 少年闻言一愣,随即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双手,犹豫片刻后摆出了七根手指。 “七成啊,算你夸大了点那也有五成了,不错不错,去捡一把刀子在我边上候着,不要乱跑免得那些野人把你劈了。” 正黑旗驻地里现在什么都缺。 其中最缺的就是手艺人。 想来建奴也是知道技术工种的宝贵,这一类人才多是被八旗之中的勋贵垄断了。 从各个建奴聚落劫掠回来的汉人当中,一个个不能说没本事吧,但极少有某方面技术勉强算是专业的。 有也是少,根本无法满足正黑旗所需。 目前聚落里就俩铁匠,棚子刚搭好,朱由检就把缴获来的损坏的盔甲,武器,刀剑,还有一些无用碎铁都丢给了他俩。 程阔走之前还能看见那两人忙着堆砌熔炉,忙不可开交,叫苦连天。 此行朱由检更是特意嘱咐了,如果有身怀技艺的,无论族类都要想办法收拢过来。 之前靠着汉民们指认,已经找到了诸如木匠,陶匠一类的人。 现在又收获一个铁匠,算是收获颇丰。 领着小子踏出铁匠铺,就见到两个野人在撕扯一名中年女奴身上那几片破抹布。 听了妇人惨叫不是汉家语言,程阔也是直接无视了。 “小子,眼尖着点,看到熟识的汉人正在被野人祸祸的,马上告诉我。” 说着,程阔抽出马刀挽个刀花,开始向这聚落最中心的一处二层小木楼靠过去。 还在抵抗的建奴都龟缩在了二楼,下头野人首领和战士围了一大堆,里头不时传出火铳炸响,让他们不敢蜂拥进去。 “一群愚夫。” 程阔嘴角满是讥笑,从腰后袋子取出一枚震天雷掂量下,他盯着二楼的目光有些火热。 最初跟着陛下北上,全凭着一心要以身殉国的热血忠心。 来了这儿才知道,以前那十多年锦衣卫算是白干了,一身本事却只能在高墙之内听着远处一天比一天憋屈的战报和战线无能狂怒。 现在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程阔算的仔细,从第一场劫掠开始到现在,死在他手里的真建奴已经有七个了! 每看着一个建奴聚落被劫掠队攻陷,他就不免想到了那些在陛下口中整军南下的建奴大军。 不在是吧~ 爷爷我进来啦! 这种趁人之危的感觉。 “真痛快啊。” 狞笑着念叨一声,把点燃后的震天雷猛的往小楼上一抛。 “轰!” 闷响之中小楼抖下烟尘无数,楼下围堵的部落战士稍稍瑟缩之后顿时明白这‘雷电’是程阔所为,顿时欢呼怪叫着冲上了二楼。 程阔笑意盎然的轻出一口气:“什么时候能再杀杀闯贼就好了。” 程阔是爽了。 可远在天边的海上,另外一群锦衣卫可是憋屈的紧。 他们就是当初护送王承恩南下的那一批。 一行十四人本来打算欢欢喜喜南下侍奉新皇。 毕竟之前的崇祯陛下那模样吧......虽然能看出点影子,可和之前论起来绝对是判若两人。 不是他们不忠诚。 是皇帝陛下变化实在太大了。 让他们不敢确信。 可谁知道南下之后,一转眼他们护送的王承恩王公公,居然给他们全关起来了呢? 一气关了快两个月,想要出去那就是一顿毒打,要不是王承恩亲自登门致歉,并说之后有救国于水火之大事相托,不然这群锦衣卫能憋屈死! 然后呢?好不容易等到了这大事。 两艘船就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第三十九章:预备役牛录 船诶! 十四名锦衣卫都是北方人,此前虽然见过船,但少有在船上住上十天半个月的。 好不容易脱离监禁的喜悦加上这一份对船只的新奇之感,他们兴冲冲就上了船,要去执行王承恩托付的重任。 去找陛下? 哦,崇祯陛下。 一片赤诚忠心的他们表示没问题啊!只要不被关,去如今的山海关做探子都可以啊! 上船第一天,他们不出意外的开始晕船与倍感不适应。 第二天,开始适应了,晕船的症状下降了。 第三天,他们终于意识到,上了船后基本就等于换个地方继续被关。 而且,这回是真的没有了任何逃脱的可能。 四面八方都是水,往那儿逃? 得亏身边人多船也大,平日也能看看风景聊聊天玩些游戏充作消遣,比之前只关在小院里头要好很多。 但是吧。 当他们好不容易下了船,新的船又摆在了他们面前。 海船。 这就让这难捱的船上生活加一块儿持续了快一个半月。 对这十六名北方汉子来说,再新奇也忍受不了,如果不是船长再三说一路上是顺风又顺水,所以距离他们的第一目的地朝鲜只有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了。 不然锦衣卫们可能要生出跳海的心思了。 船上的一切初看或许新鲜,可新鲜感一过,那就全是痛苦与艰辛。 一开始那阵子还能吃到点腌肉米面腌菜咸菜一类,还能有发豆芽吃,时间长了,主食就成了鱼,再过一阵子,咸菜也没了。 主食就成了鱼加豆芽。 如此半个月下来,锦衣卫们看见豆芽和鱼就心肝颤。 就这,听船上的船员和船长说,他们这阵子是运气好,没遇着什么狂风暴雨之类的,不然那滔天的巨浪翻起来,比人还大的鱼都可能直接被拍到船上来。 说起鱼,这阵子锦衣卫也是长见识了。 不单是吃了各种堪称千奇百怪的鱼,也看见了各种千奇百怪的鱼。 “山明怎么不去看大鱼?看这些作甚?” 一名锦衣卫检视着自己那一份半人大小的方正皮箱,打开之后细细点着里头的五花八门的物件时,边上又有锦衣卫推门进来。 “看过了也就那样,既然船工说快到了,那就得检查下这些王公公托付给我们的东西有没有异样,如果真的能在那里找到陛下......” “找到也好,找不到也好,其实吧我都想好了,此行我们由朝鲜潜入辽东,如果找不到陛下,我们大可做一回马贼,趁着建奴大军陈兵山海关之时! 用王公公给的这些大杀器,在建奴后方大杀四方!为所欲为!如此放不负男儿之志......” “慎言。” 正在检视箱子,名为柴旭,表字山明的锦衣卫出口打断,让那推门进来的锦衣卫倚靠着门框嗤笑一声:“这就是咱们那位陛下的想法!当初就说明白了!” “那也得等找不到之后再开口说,此时开口,有违抗上命,救驾不力等逆罪之嫌。” 靠着门的锦衣卫忙连连摆手:“嚯!不说了不说了,南镇抚司的我也处过,不是你这样儿的啊!” “以前千户大人说过我是个怪人。” “那说的有些道理......走了走了,我也去看看我那一份儿!你说的也对,早晚都是用,得提防着别受潮了发霉。” 柴旭见他离开也不回头,只是回道:“记得关门,你们检视的时候,也记得不要让船工窥见了,不然很难办。” “哦!” 就想之前柴旭说的那位千户说的那样,柴旭自己也知道自己平日的行为举止对常人来说有些怪。 他也承认这点。 但在执行命令比较死板这一点上,柴旭并不苟同。 命令就是命令。 所以崇祯陛下说让他们别跟着,自己南下,柴旭就坚定的南下了。 王公公要关他们禁闭,柴旭也很享受的在关禁闭的那段日子读了不少书。 所以此行柴旭觉得,除非他们跑遍辽东都找不到那位陛下,或是只找到了那位陛下的尸体,否则就不可能考虑改变此行的任务方针与策略。 相比起来。 羯拉玛的劫掠队就不需要考虑什么任务执行力度。 计划? 没有计......啊不对,计划是有的! 而且在程阔看来,这些野酋们制定出计划还算有些可取之处。 如果部落战士们可以完美的把计划执行下去的话。 “谷鲁!你们给老子退回来!” 羯拉玛朝着已经跑出去十多米的部落战士嘶吼着,但却拦不住其他的部落战士效仿那些擅自冲锋的人,一样发起了无脑冲锋。 这让一股不祥之感飞速涌上羯拉玛心头。 果不其然,那木墙上头本就有十多个弓手,这下部落战士们一冲,里头又探出十多个弓手,以及几杆火铳。 “嘭嘭嘭!” 一轮齐射,即便那些老是争抢着第一个冲锋的部落战士有了些经验,知道抗一面盾再冲,可这一轮还是让劫掠队这边倒下了一小片。 羯拉玛见状一咬牙关,干脆自己也开始猛冲。 看的程阔为之咋舌。 “还是之前的仗打的太顺了,全捡的软柿子。” 说着,他点燃了鲁密铳的火绳,随后仔细瞄准起来。 “嘭!” 拍散眼前烟尘,建奴人声鼎沸的木堡上之前还站着的目标现在已经消失了,程阔见状嘴角一挑:“运气不错啊。” 而那些冲锋的部落战士见这座木堡还击力度格外凶猛,当即开始搭弓还击,什么石头投矛甚至飞斧都用上了。 因为部落战士这边人数实在占了异常巨大的优势,两边打的是有来有回。 程阔也看出来了,这个建奴驻地和之前的可不一样,里头起码有整整一百以上可参与战斗的男丁,且个个装备齐全。 或许是这个建奴牛录比之前的牛录要富?所以派出去一堆人南下后还剩下了这一百多? 当然,要是朱由检在,他一定能看出来。 这就是一个牛录,一个一个完整,但又没那么完整的牛录。 简称牛录预备役。 满清一个旗当中,牛录就决定了人口,也决定了这个旗的力量。 而据史料记载,满清一个旗的牛录数量平均大概在二十左右。 但这绝不意味着一个旗就只能拉起六千左右的兵力。 其中影响兵力的,大多还是牛录的强弱,以及像程阔眼前这种预备役牛录。 第四十章:溜了溜了 什么是预备役牛录呢? 这就关系到咱们老建州人的上升渠道以及牛录制度这个相当简单粗暴的制度了。 八旗向来由旗主主导,也就是说,其中官职一类最初基本都是旗主一手包办。 晋升渠道也是如此。 都是旗主一句话的事儿。 而大多时候除过战争之外,旗丁想要获得晋升基本没可能。 就算晋升,也大都是待遇想的晋升。 所以寻常八旗旗丁想要在战时之外,获得大幅度晋升,实现阶级跨越,唯一的方法就是自己建立一个预备役牛录。 就是自己趁着空闲去发育种田,同时收拢一些暂时还没有投奔某个牛录的其他旗丁,以及没有旗丁身份的满洲人。 如此,等到自己势大之后,能拉起几十个精锐,几百战兵披甲人一类,然后就可以在旗主号召之时加入军队。 这一类伪·牛录,旗主见了也不会强行将他们编入其他牛录当中,而是暂时给予牛录待遇。 而只要这种牛录在战争之时表现出色,或其精锐度相当的高,孝敬给的也多,那么旗主就会将其变成正式牛录。 这样,伪·牛录才成了真牛录,里头的领袖也能自豪的表示自己摇身一变从旗丁变成了牛录额真。 而羯拉玛他们面对的这个,就是一个发育还算不错的伪·牛录。 其中有甲士十多人,收服的战奴更有近百人,农奴数量也有数百人,不比其他牛录差多少。 他们的驻地修造的也算不错,估计是害怕自己的发育大计被其他牛录觊觎迫害,所以外墙木堡各类防御设施还算齐全。 所以即便有的野人穿着抢来的建奴盔甲,这场攻坚战依旧很艰难。 好在之前连续的轻松劫掠彻底激发了劫掠队的贪婪凶恶与狂野,即便一时间已经折损了二十多人,他们依旧没打算退却。 眼下更是依靠着人数开始了火力压制,什么石头木头箭矢,捡到什么丢什么,打的对面建奴颇有些狼狈。 随后更是在欢呼声中,一架从这驻地当中翻出来的梯子被野人们抬着架上了木墙。 上头很快就有两名披甲的建奴顶着盾将梯子推下来。 转眼一团熊熊燃烧的麻布也被建奴丢了下来,让底下的野人战士尖叫着躲避。 也好在这木堡的大门上头没搞什么门楼,不然正在猛锤大门的羯拉玛可能就会享受到一盆滚烫金汁劈头盖脸泼下来的服务。 厚重的大铁棒子在羯拉玛可以与猛虎肉搏的力量下每一击都虎虎生风,打的木门时不时你就会发出碎裂之声。 而门内,好几个建奴正怒吼着让战奴把长矛抓好,等待破门的那一刻。 此时的他们,很绝望。 和其他被劫掠的牛录一样。 不知道这群野人怎么敢的,怎么冒出来,又怎么如此疯狂的。 “喀嚓!” 又一声脆响,让木墙上头的建奴也心头一颤,干脆翻下来也一起死盯着大门。 前头更有好几个战奴正在疯狂的把一切能搬来的东西都往门前堆,希望能多抵住一会儿。 可惜。 因为程阔的提点,羯拉玛和部落战士们将砸门的道具换成了一截还未晒干的原木。 这本来是这伙建奴用来建造房屋的材料。 现在成了攻城槌。 “嘭!” 在这根好木材面前,门栓终于是抗不住了。 门栓轰然炸裂开后,堆积在大门前的那些石头杂物也跟着大门一起被门外疯狂的部落战士推搡开。 正当里头的建奴目眦欲裂,怒吼着要冲上去与门外野人肉搏之时。 那豁然洞开的大门外响起一声暴喝。 “让开!!” 随即,建奴们只看到门外野人正仓皇躲避两边,一名披甲且胡子编成小辫儿的野人一马当先,右手猛一抛! 一枚闪耀着火花的黑球就飞了进来。 “震天雷!!” 建奴当中有人惨嚎一声,随后那投掷出这震天雷的野人两手拉住刚被撞开的木门,又给合了回了! “轰!” 门合上的一瞬间,门内传出一股异常猛烈的爆炸,让程阔身边的羯拉玛身子都为之一颤。 随后,程阔狞笑着推开了大门,迫不及待的想要观赏门内的场景。 这震天雷带劲啊。 不亏是陛下亲自调配的火药,声音都比之前那一枚的听着舒爽多了。 虽说陛下给这个是为了让他在危机之时解围脱困用的,可是...... “实在是忍不住啊!” 马刀横在身前,深吸一口门开口的那一股子硝烟气,程阔一马当先,冲上了身上扎满了震天雷内铁片的一名战奴。 其他野人一晃神,在羯拉玛的怒吼声中这才重新找回狂热的神志,蜂拥进入土堡之中。 一枚强化版震天雷可谓是炸飞了这伙建奴的魂。 被炸倒的,炸伤的飞快被冲进来的野人乱刀砍死,能在挣扎之时砍伤部落战士就已经是很不错的战绩了。 而那些没被炸倒的,敢于抵抗的飞速被淹没,不敢抵抗的开始退回土堡内的建筑。 不怎么聪明的,则是慌不择路的打开了木堡的小门,让更多的部落战士涌了进来。 程阔在追砍死两名建奴之后就放慢了步伐。 颇为悠闲的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收拢汉人。 当然。 战奴不算。 这些穿上甲就是建奴披甲人的奴隶,对陛下,对程阔,对大明来说都是叛徒。 “收拢奴隶!不要互相抢了!把东西都带走!咱们要回去了!回老林子了!” 手头铁棒上还沾这肉糜的羯拉玛正在疯狂嘶吼催促。 当初兀儿特说他们只能抢五天,现在已经是他们开始抢劫的第七天了,之前就说好了,这次抢完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了。 本来第五天就该回去了。 可那些死了战士的首领总是拒绝。 他们还想要更多,以此来补偿自己因为战士死去而悲伤的心。 “快搬!今天点上火把!我们连夜走!越快回去越好!” 五天延长到七天,让羯拉玛内心一天比一天焦躁。 一股子不详的预感酝酿到现在,让他的神经异常紧绷,眼睛里全是血丝。 第四十一章:大的要来了 事实上羯拉玛的预感很正确。 由他领导的劫掠队大肆的劫掠加上松散的管理,让不少农奴以及建州人在遭遇劫掠时逃脱。 所以一伙规模巨大的野人正在疯狂的袭击建州人的聚集地,已经攻破了好几个内部空虚的牛录的消息就传开了。 附近其他内部同样空虚的牛录顿时戒备满满,然后再派出人去查看那些被劫掠后的牛录。 一片废墟与光溜溜的尸体相当有说服力。 当地的牛录慌了。 身处被劫掠牛录附近的甲喇额真也慌了。 再一看被劫掠过的牛录的数量,甲喇额真慌了,四个牛录啊!其中三个都是正蓝旗的!被抢的一干二净啊! 据说锅碗瓢盆都没剩下,尸体都被扒的一干二净,绑辫子的绳子都给解了! 太狠了! 这四个牛录要是他手下的,那他这个甲喇额真直接就能变成光杆司令了! 四个! 正蓝旗现在拢共才多少牛录啊!不过二十出头! 这四个一去,正蓝旗直接就没了四分之一! 虽然这些牛录只有一个属于他管辖,他也不是正蓝旗的人,可他所在的地方离事发地点近啊!这种遭遇袭击抢劫的事,他也有些责任的! 可这四个牛录的大事儿谁敢抗啊! 无奈,这个甲喇额真只能把消息往上递。 现在大军南下,各旗要找上官也不好找,干脆就把消息往正蓝旗送。 于是正蓝旗的梅勒额真收到了消息,四五十岁的老头儿一时间差点没厥过去。 什么玩意儿? 一个固山额真手下两个梅勒额真,现在正蓝旗大都跟着南下了,带走一个副手,他这个剩下的副手本来是看家养老的。 结果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一下子没了三个牛录啊! 虽然是地处偏远地带,人口少也不怎么富的牛录,可那也是牛录啊!能出得起三百战兵,跟随旗主出战的牛录啊! 更离谱的是。 这些牛录是被一群野人攻破然后劫掠走的! 野人? 早几十年,老梅勒额真还不会这么惊讶,毕竟林子里的那些女真部落人口众多,联合之下也能凑出数千人乃至万人的兵力。 可是...... 不是都被大清吞并了吗? 现在的老林子里的野人? 那是什么费拉不堪,完全不开化的玩意儿? 那不是奴隶预备役吗? 那不是各个旗补充披甲人的货源地吗? 在从汉人,朝鲜人,蒙古人以及其他大小族类那里掠夺来人口之后,现在农奴都不稀罕用野人了,那些野人也就只有做做披甲人才合适。 没办法,木已成舟。 人已经抢了东西走了,走的时候声势颇为浩大,让附近好几个牛录都战战兢兢,时刻准备丢下驻地跑路。 老梅勒额真也想一拍板就召集几个牛录的兵力去把这伙野人给围剿了。 可这时候另一边又传来消息。 原来早在这一伙野人强盗之前之前,就有另一批野人强盗已经抢过一遍了!? 还有个甲喇额真仗着麾下有一个没有满编的牛录没有随大军南下,纠集了其他几个牛录剩下看家的兵力,整军去追击结果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一下子,老梅勒额真知道,事儿大了。 上报! 只能上报! 反正可以闹到皇帝哪儿去,就是不能闹到和硕睿亲王哪儿去! 且必须在消息传到和硕睿亲王那里之前把事情给解决了! 如今大清正在干大事儿呢!后方起火了,这要是前头还在征战的将士们还有和硕睿亲王大将军知道了,在这关键时刻,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于是,一纸奏折就被加急送往了盛京。 而朱由检那边。 遛狗遛的挺开心。 三百骑兵做阻拦,说是阻拦,朱由检可一点没有要和建奴真刀真枪干一场的意思。 这祭天朱由检就干一件事。 拖。 就硬拖。 提前带着骑兵前往那条回来时的道路,然后在途中扎营这事儿可不是专门为等建奴来的。 痕迹虽多,但可大致处理掩盖下,再利用骑兵的马蹄踩出其他道路痕迹用来混淆建奴。 然后陈兵于建奴眼皮子底下,就粘着,你走我就跟着走,你不走,我也就不走。 建奴来追,朱由检就给远远放两枪,时不时趁着晚上摸过去远远的给放个烟花,等建奴适应了,又在凌晨十分领着骑兵队去对方营地周边跑上一圈。 建奴急了,远远的唾骂羞辱,想要以此挑起战斗。 这一招对部落战士们有些作用,所以朱由检通常会上前,在这时候展现下自己堪称恐怖至极的射术,一箭将骂的最凶最猖狂的人射杀。 可惜建奴那边的指挥者还是有常识的,没有派出自己那一百多骑兵离队追击。 不然只要搞定了那一百骑。 那剩下的一千人都会成为朱由检的猎物。 所以,建奴只胆战心惊且漫无目的的推进了四天后,开始原路后撤了。 这后撤的速度可就比推进快了许多,就一天,之前四天推进的路程白瞎了。 随后,在一个太阳刚冒出个头的凌晨,被派出去给建奴提供早起闹钟服务的锦衣卫焦伯庆回报,建奴似乎趁着夜色撤军了。 朱由检顿时精神一振,当即点兵去追。 追了半天,成功追上了正急行军要离开老林子的建奴队伍。 只一个佯攻,放了几箭,就让建奴如临大敌,摆出阵势应敌。 然后。 朱由检领兵后退了。 建奴甲喇额真萨比坤戒备了片刻,见追来的敌人消息了就真没影儿了,有战战兢兢派出哨探,发现对面是真走了,但却在离去的地方留下了一张布条。 上头写了字,那字一看就是满文,写的看上去还挺漂亮。 可惜萨比坤认识这是满文,但不认识这是什么满文。 手下人传个遍,也没一个认识的。 是的。 萨比坤不认字,和建奴其他多数中基层军官以及底层士卒一样。 真要说起来,他就认识自己的名字。 所以萨比坤明知道上头写的不可能是好话,依旧是给它收了起来。 他心头的那股子气憋着,就得看看这块布上写的什么玩意儿! 等回去了他要找个会满文的!等下次来的时候也写上一篇送过去!把那伙黑衣野人的首领骂的狗血淋头! 想到这里,萨比坤一口黄牙咬的是吱吱作响,身边好几米远之外的手下都听的牙酸。 “走!回去!” 第四十二章:盛会 “回来咯!” “我们回来啦!哈哈哈!” “阿妈!” “羯拉玛!?” “羯拉玛倒下了!” 终于,视野里终于出现老林子熟悉的风景时,羯拉玛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 也因此,如果不是身边的一名首领一把揪住他,他就会一头栽下马去。 “羯拉玛怎么了?” 附近首领发问,几名年长些的首领就驭马过来:“从我们开始劫掠时,他就睡的很少,我们回来的路上他更是一直没合过眼,每天都十分警觉,骑着马在队伍前后来回奔走,帮助战士们走的快些。” “找两匹马搭个窝子吧,把羯拉玛放在中间让他好好睡一觉,尽管你们对羯拉玛不怎么服气,可他还是做好了一名首领,英雄应该做的事情,作战时冲在最前方,闲暇时看护并照顾所有的勇士。” “呵!这次劫掠我们一共死了八十多名勇士!” “兀儿特没有看错人,如果让你来做这次劫掠的首领,这次的甲喇额真,我们的勇士会死的更多。” “兀儿特是艾骆羯大萨满预言中被天神庇护的英雄,而羯拉玛是一名普通的英雄,他之前所做的,也是英雄的作为。” “如果你们不服,可以等羯拉玛休息好了去挑战他就是了,如果你赢了,那么下一次如果兀儿特没法领导劫掠,我就推荐你做那甲喇额真。” 此言一出,那些对此行死伤有些意见的部落首领安静了些。 几名年长的首领得了理,自然也就拥有了劫掠队的临时指挥权。 所以,这一支如一条长龙一般的在荒野中穿梭的队伍,得以在他们的努力下继续向着老林子的深处行进。 但队伍行进时发生的诸多事情,早就让一众首领焦头烂额。 如今羯拉玛一倒更是雪上加霜。 四个牛录,外带一个牛录预备役,其中蕴含的财富对劫掠队来说本就异常难以消化。 再加上部落战士是什么德行。 简直些穷凶极恶!其中穷字更是格外突出! 建奴那边报告说绑辫子的绳子都被薅走了绝不是胡说的。 咱野人女真也绑辫子不是? 你这布条子可比草绳好使啊! 就和之前朱由检领导劫掠队回归时一样,他们可以说是把视野内看到的一切能搬走的东西都带走了! 再加上此行没有了朱由检与锦衣卫从旁督促,协助管理,所以这支队伍几乎是一路走,一路爆装备。 因此,很快队伍里就催生出了一门行业。 那就是自身负重比较轻松的人,特意走在最后头,等着捡前头那些人拉下的东西。 比如偷跑的农奴,比如拉下的锅碗瓢盆,比如其拥有者终于醒悟发现没必要搬走的座椅板凳。 而这,也让队伍看上去更为混乱,散乱。 直到劫掠队的前哨终于撞上了已经朱由检这边养成了轮值放哨好习惯的正黑旗骑兵。 朱由检与锦衣卫带队前去接应,羯拉玛也醒转,这才让劫掠队的行军稍显规整了一些。 双方碰面,羯拉玛顿时更为安稳了。 拉着朱由检的手就询问劫掠队离开这阵子朱由检与建奴大部队打的如何。 随后在朱由检的叙述中一扫阴霾,眉飞色舞大笑不止。 其他首领听了更是张狂,有的更是笑到直接从马上跌落。 很快,一个关于愚蠢建州人大军被兀儿特与正黑旗骑兵万般戏弄的故事就在劫掠队里传开了。 而那些正黑旗骑兵一个个自然昂首挺胸,意气风发,并以极快的速度将他们如何戏弄建州人的故事讲出了好几百个不同的版本。 等回到驻地之后,已经颇具规模的驻地外一大片一大片的帐篷一扎,牲畜与农奴散乱其间,部落战士大肆欢庆,顿时让这驻地人声鼎沸,居然泛起些繁华的意思。 更难顶的是,劫掠归来的一众部落首领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不约而同的要在这里多停留几天,要联合开办一次盛大的交易盛会。 因为劫掠的分配问题,导致现在各个部落收获不怎么均衡,都想用手头多余的换点自己实际紧缺的。 当然,觉得这是繁华的都是那些部落战士或首领。 朱由检只觉得原本秩序安稳,正稳步发展的驻地如今鸡飞狗跳,漫天都是人畜的屎尿味,以及那些农奴的哭喊之声。 好在,这次劫掠为让他麾下的汉人数量达到了六百多,算是一份小小的安慰。 这些汉人有之前本就开始在正黑旗驻地扎根的汉人指引,一下子就知道自己的处境了。 等锦衣卫把名字一记,自以为又重新上了‘户籍’,紧接着就飞速进入状态,开始为自己找活路。 汉人实诚,也狡猾,更是机警。 六百汉人让朱由检刚开始为今后长期供给与粮草问题发愁的时候,汉人们当晚就发现了这一点。 因为他们当晚的口粮从之前的稠粥换成了稀粥。 顿时就有老人向锦衣卫询问咱们堡子里的粮食是不是不够了,并十分真诚的献上了自己的策略计谋。 比如大肆采摘野菜晒干,还有特意指出某种非常规的食物,什么某种树皮,某种草根一类,以缓解驻地粮食紧缺这事儿。 至于因为这件事导致先来者排斥后来者这种事却是没有。 一方面都是天涯沦落人。 一方面在咱大明百姓眼里,排外虽然是传统艺能不能丢,但如果自身根基不足,那么就不能搞这种骚操作了。 怎么也得先有个像样的村子寨子堡子,乡里乡亲人多势众的才有功夫,有那份安全感去排外不是? 所以朱由检干脆就给了这些汉人更多的权利,让他们可以在有家室的人为首的情况下,去到更远的林子里狩猎,伐木,去采摘野菜山珍,做陷阱,自己寻食。 同样的,自然也可以去参与外头野人们的,让朱由检感觉很是后悔同意开办的交易盛会。 或者说,同意开办就算了,朱由检不该答应去做那个镇场子的公证人。 “兀儿特!你快帮我看看,这五把刀子换我一头牛!你看看这刀,觉得怎么样?” “兀儿特!这个人想要偷我部落的锅!” “放屁!这是我找你部落的战士换的!” “看看!兀儿特你看看!他说换我一个女人!结果是一个脸上有疤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值两头羊吗!?顶多一头!” “我的腿被他的牛踩坏啦~~” “我的牛明明只是蹭了你一下!兀儿特你说句话啊!” 第四十三章:摸着建奴过河 好在这些簇拥过来的战士很快就被他们的首领给喊了回去。 仿佛做交换似的,这些首领走进了大木屋里,围着中间的吊炉灶坐了一圈,随后齐齐看向正在烤肉的朱由检。 其中羯拉玛,谷依奇,楮尔甘等和朱由检最是熟识的也一个不少。 他们汇聚的原因很简单。 作为劫掠队首领的羯拉玛身处建奴的土地上时,每天都能感觉到压力。 这种压力自然来自于建奴。 不单是压在羯拉玛一人身上。 也压在这些需要时刻看护自己部族的族长,首领,酋长身上。 就像一只趁着粮仓里的大猫不在时前去行窃的老鼠一样,尽管收获了巨量的财富,老鼠依旧会因为粮仓里猫的气息和遗留的毛发而惊诧。 不要说野人女真太过野蛮所以不会想到这一层。 就是因为野蛮,他们才会为了生存,为了欲望,将自己的心肝悬起来跟随朱由检,跟随羯拉玛去掠夺建奴这个对他们来说异常诱人的粮仓。 而相应的,他们趋利避害之心一点儿不少。 一连两次劫掠。 掠夺来了巨大的,足以让这些首领为之惊诧的财富,他们也不单是一味的窃喜,只是在外头劫掠的时候,贪婪让他们无暇思考。 如今回来了,忧虑自然也升腾起来。 建州人的部落里的男人都出去打仗了。 那么从他们抢夺来的女人,那些财富,武器,就能勉强判断出一个被他们劫掠的建州人部落到底有多少可以作战的男人。 最后再将这个数字一个个相加,直到相加的次数和劫掠队劫掠了多少个建州人部落一样。 然后,再更深刻的思考下他们这些部落战士与建州人战士之间的差距。 最后得出的数字与结果,不免让部落首领们心中升起浓厚惧意与寒意。 是的,他们后怕了。 即便没有想到这一点的首领,在其他首领的提点下,他们的眉目也阴沉起来。 掠夺而来的财富很多,他们很想守住这一份财富。 后怕,但并不后悔。 因为建州人的报复已经来过了。 但这只是个开始。 劫掠队劫掠的越多,建州人的报复也必然更加强大,恐怖。 所以他们齐齐围了过来。 兀儿特在建州人的土地上游荡过,他学会了建州人会的一切,他戏耍并逼退了建州人。 劫掠那些没有男人的建州人部落谁都行。 但如果老林子里有谁能有办法和建州硬碰硬,能够打败建州人,能够守住这些财富,那首领们知道,绝对是兀儿特,黑旗兀儿特。 而朱由检一看他们那样子就知道了。 慌才合理。 以前几十年被建奴的劫掠队爆锤可不是白锤的。 不锤出心理阴影,还能被贪婪驱使冲出去抢劫,只能说建奴业务娴熟,抢的干净,杀的也干净。 如果出去一趟还不清楚自己这些个部落与建奴的差距,朱由检还真挺佩服他们是如何靠着毫无智慧的大脑在这苦寒的老林子里活下来的。 所以,火光渺渺之间,还没等他们开口,朱由检先开口了。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能逼退建州人一次,那就有办法逼退建州人两次。” 还没等首领们因为这句话泛起喜色,朱由检紧接着又道:“但一直这样不是办法,建州人有许多抢去的奴隶,他们会用奴隶的命来换我们战士的命。 所以如果真要和建州人硬碰硬,我们是赢不了的,建州人会慢慢蚕食我们的人口,慢慢的朝着老林子里推进,到时候我们只能一退再退,甚至可能退到雪永远不化的地方。” “所以?” 羯拉玛和其他首领一样,只能忐忑的看着朱由检。 硬实力差距摆在脸上,诸多首领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朱由检自是微微一笑:“所以我们需要时间。” “时间?” “近百年前,建州人还只是一个大部落而已,臣服于比他强大的多的蒙古人,而蒙古人是大明的敌人,后来大明打败了蒙古人,建州又臣服于大明。 也因此,前五十年依附蒙古,后五十年得以跟随在大明身后,近百年的时间,建州人的部落就人口无数,占据了南边最好的一块土地。 所以强大起来建州人有了背叛大明的资本,飞快的背叛了,也将我们这些老林子里的部落祸害的不轻,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可能就是顺道为我们把道路摸明白了。” 诸多首领面面相觑。 不是没听懂朱由检的意思。 只是......这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朱由检却是拍拍羯拉玛肩膀笑道:“别想的太早了,我又没说咱们下次遇着建州人就归顺过去,我只是告诉你们,我们还有归顺这么一条路子而已。 只要我们正黑旗诸部落团结起来,由我带领未尝不能抵御建州人,只是老林子苦寒,建州人看不上,他们现在也没有太多心力来对付我们。 对他们来说,能够让我们归顺未尝不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好方法,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同时,为我们的部落......” 朱由检说着,作势抽出小刀和手头烤肉一起身边谷依奇和羯拉玛面前都晃一晃。 两人摆手拒绝,朱由检就收起小刀猛啃一口,边嚼边含糊道:“争取最大的利益。” “所以......我们接着抢?” “抢!怎么不抢呢?” 羯拉玛面色有些难看:“臣服后他们一定会清算我们,我觉得......” “我会让他们没有能力清算我们的。” 朱由检按住羯拉玛肩膀,一字一顿的道:“没有人比我更懂建州人。” 说完他朝着周边其他领袖咧嘴一笑:“各位也看到了,正黑旗驻地正在扩张,所以放宽心,正黑旗驻地这里就是老林子的前哨,建奴人要来是瞒不过我的。 过些阵子等木墙一立,我们的战士提前准备好,靠着木墙挡住建州人不是问题,我估摸着只要我们挡住一次,建州人就会反过来给我们好处,求我们归顺了。” 说不定挡不住都能有好待遇呢。 不平等条约可是咱大清传统艺能,你以为清末才有是吗? 清初就有那苗头了! 朱由检相信,在国运抉择这等大事面前,就好像那个天性,本能似的,咱大清会妥协的。 第四十四章:鸟位 在大屋里听了朱由检一席话之后,众多首领脸上或多或少放松了些。 朱由检这个转移重心的馊主意显然很得人心。 虽说有的首领也担心这个‘归顺’过去后他们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可其他首领都觉得如果大肆劫掠建奴过后一瞬间低头做小就能避免冲突与大战的话。 那么这绝对是个精妙至极的点子。 更主要的是。 这件事朱由检扛下来了。 不需要他们去为之揪心了。 无路后果如何,那么最先顶在前头的是朱由检,要为抵御建州人负全责的也是朱由检,最后无论成败,其结果大都由兀儿特,也就是朱由检承担。 如果败了,兀儿特先死。 如果成了,那兀儿特也是顶在最前线了,那么胜利后的各种荣耀与拥护,崇尚武力的部落首领与战士是不会吝啬的。 如果真到了要归顺建奴以换取和平的时期,建奴提出的条件,首领们默认这个代价条件也将由兀儿特来承担。 总之天塌下来又兀儿特顶着。 朱由检也很乐意顶。 这一番‘归顺’的说辞,一方面是稳住这些首领,一方面是让这些首领更加的靠近正黑旗,慢慢做到必须依附以维持生存且无法脱离的状态。 所以,朱由检特意让他们把自己给他们的那一份青铜腰牌亮了出来。 “但抵挡住建州人的前提是我们要始终团结在一起,这次咱们正黑旗抢的盆满钵满,再招来建州人报复已经是必然了。 咱们这些劫掠过建州人的部落就像被一根绳索牵着的牛羊一样,如果我们如一盘散沙!建州人一来,摸着绳索就能把我们所有人一网打尽! 所以!以这些腰牌为凭证,我要求你们大部落留下至少五十名战士,小部落留下至少二十名战士在正黑旗驻地之中! 并且之后如果有建州人入侵,你们也必须带着所有的战士来到这里!和我一起抵御建州人! 同时!你们要去告诉老林子里的其他部落!远在天边的!近在眼前的!要让他们加入我们正黑旗!要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去劫掠建州人! 建州人来了!我们就把他们打的只能灰溜溜退出去,等他们一走!我带着战士们守住老林子!你们照样带着勇士们出去劫掠! 归顺只是最坏的选择!如果整个老林子里的所有部落都联合起来!我们就能彻底的压制住建州人!不断夺取他们的财富和女人!同时还要让他们再不敢对我们提起刀剑!” 朱由检一脸坚毅对周边所有部落首领说着,洪亮的声音在大屋之间回荡,举手投足之间虎虎生风,朴实简洁的话语之中满是自信,决心,野望,以及对所有野人女真的期待。 但部落首领并不能领悟太多,但他们能感受到这言语中激动人心且与他们息息相关的远大志向。 此情此景,就算他们有些异议,也不会当场就表达出来。 因为他们知道,兀儿特如今的声势太过浩大了。 说是老林子里的第一人也不为过。 所以他们大都攥着腰牌,表示自己一定会留下足够的战士。 像是羯拉玛这类激进的,也最是敬服朱由检的,听完了锤着胸脯表示自己的部落要留下一百人,且自己也要留下。 谷依奇做的更绝一些。 也不知哪儿来的商业头脑,他盯上正黑旗驻地了。 表示自己要不干脆带着部众住过来算了,就像楮尔甘那样,部落在驻地木墙里头找个地方搭建窝棚屋子。 一方面他之前的部落驻地被建奴祸祸过,重建艰难,再者他部落人少,在这儿住着安全。 其次他看的明白。 这正黑旗驻地里的汉人建造的房子,搭建的兽棚,还有田地都种的有模有样,再加上今后的劫掠队都可能从这儿过,这一来一回,能从急着交易的部落战士手里弄到不少好处。 对此,朱由检自然表示欢迎。 原始部落转封建宗族嘛这不是?挺好的。 等正黑旗势大,这驻地也大起来的时候,谷依奇等人也能自称一声老正黑旗人了,在正黑旗驻地二环有房这一点,更是把往后十八代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不由得让朱由检朝他竖起大拇指,表示他眼光卓越。 谷依奇对此也很自傲。 至于众多部落首领担心的,今后可能会受制于朱由检,甚至部落都可能被一一吞并这件事。 谷依奇嗤之以鼻。 兀儿特是何等强大先不说。 就这顺着兀儿特计划去劫掠的两个多月内,他部落的身家粗略计算下已经翻了三番! 小部落无所畏惧! 吞就吞了呗,当初谷依奇就做好了把部落让出去的准备了......更别说现在了。 再说。 谷依奇瞥了眼朱由检的维京鞭子。 对比了下自己头顶那金钱鼠尾鞭子。 嗯,一个看着舒服气派自然不说还保暖,一个要是没有顶皮帽子盖着,头皮都能给冻青,马一跑起来更是不得了,寒风里头顶跟刀割一样。 决定了。 蓄发易服! 搬过来之后金钱鼠尾不留了!兽皮不穿了! 暗自点点头后把猪皮帽子往头上一扣,手往袖子里一揣,谷依奇和其他首领出了大屋。 朱由检一番话就让他们留下了大量的战士。 他们现在得重新安排人力,不然手头的东西没法带回去。 更主要的是交易大会还在继续。 他们得保证手下的部落战士不会犯傻。 朱由检这边送走了他们后又坐下,扶额思考片刻后,冷不丁出声道:“广世,你过来。” “陛下。” 左右无旁人,焦伯庆单膝跪下,久违的唤一声陛下,居然有一股恍若隔世的怪异滑稽之感。 “传下去,从今日开始,你和玉才本敬他们带队巡夜都注意点,如果在夜里见到天空有烟火闪光,记得去查探一下,查探之时如果见了人影,就远远唤一声‘哥哥’。 如果对面回了‘鸟位’二字,那就可能是朕的大伴,也就是王公公派来的人,谨慎接触后证实一下,如果真是,那就带他们回来,可记住了?” 焦伯庆一拱手:“夜里看烟火,暗号哥哥,鸟位,如果对上了就是王公公的人,记住了。” 第四十五章:五十岁老将申请出战 老林子里交易大会如火如荼。 千里之外的盛京城内,一场关于老林子正黑旗的的争论也如火如荼。 “帛书上说他们是什么正黑旗!我朝太祖起兵之时最初就是以黑旗为帜!这那是什么野人强盗啊!这分明就是谋逆! 寻常野人就算强夺了甲胄刀兵!又那会有心思将其都弄成黑色的!我看吶!有人想趁着和硕睿亲王不在!暗地里......” “在座的不是为王爷贝勒效力,就是职权显贵,你不妨把话说的明白些。” “你,你......” “咱们说的是匪患!匪患!都注意着点!” 大厅当中,零星小猫两三只正互坐一方,言语间针锋相对,分明只有四个人,却也吵出了些许星火。 当然,咱大清的议政王大臣会议,往常可不是这样的,地方也不会选在这偏房里头。 由于咱大清现在有名有姓有权势,有这个权利,有这个心思参与议政的亲王,贝勒,大臣,此时大都南下了。 所以现在的议政王大臣会议才会有些乱。 换言之,就是镇场子的没了,真正能决断大事的人,也没了。 现在他们这些人说是议政,不如说是在等待真正能管事儿的人来。 议政王大臣会议。 大清建国之初,先封四大贝勒,各自开府,又置议政大臣五人,理事大臣十人,与自己一起议政。 这就是议政王大臣会议的雏形 后头不知道为啥,努尔哈赤脑子一抽,让四大贝勒按月值班,一月一轮。 这个轮值嘛,前期就相当于轮到谁了,谁就监国。 后头努尔哈赤也回过味来,发现这样怕是有些不妥,于是又往议政王大臣会议多塞了几个贝勒。 于是八和硕贝勒共治国政的场面出现了。 往后,皇太极也往里塞人,分散大贝勒的权利。 所以各旗固山额真也加入了派对,各个旗又出三个议政大臣。 但问题是。 他们基本都南下了。 可以说现如今,真正的议政王大臣会议正在南边开呢!他们这儿剩下的几个议政大臣,不过是充数的养老闲杂而已。 但这会议得开啊! 好几个牛录被劫掠可不是小事,等大军回来了这个后账算起来可就太恐怖了。 所以这几名议政大臣正在等。 等一位现如今大清内能说得上话,做得了主的人。 而这个人显然不是咱大清的皇帝。 偷偷说句不敬的话,那帛书送过去他也看不懂不是? 现在,这份野人匪祸的消息已经南下有一天多了,临走前四人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信使一定要慢一点,争取到时候让这事发的消息和事情已经解决的消息一起送过去。 毕竟按如今大清内部流程,这种要正式动兵的事儿都得等和硕睿亲王决断后再说。 可这事儿真送过去,那就得掉人头了。 他们这些留守的大臣,基本都得沾着点责任,且有被迁怒的风险。 所以早在两三天前,闲居在家的大清和硕礼亲王,收到了这一份惊喜。 同时收到这份关于野人女真匪祸消息的,还有几位闲赋在家的国家柱石。 当然,能收到这些消息,最低也是固山额真这一级。 想加入咱大清的议政王大臣会议party,身为满人勋贵只是基础条件,往上,要么是固山额真,要么是亲王贝勒,要么是从满人勋贵里挑出来的议政大臣。 还有,就是某些个罕见。 所以,四个议政大臣等待了许久,终于,一道干瘦的人影出现在了这极简版本的议政王大臣会议门外。 镶白旗固山额真钮祜禄·图尔格,闪亮登场。 见了此人,四人顿时大喜。 在和硕睿亲王动刀问罪之前把这次匪祸处理妥当的希望!出现了! “将军近来身体可还硬朗?” 干瘦老人头上用稀少的白发倔强的扎了个小鞭,一脸皱巴看不出喜怒,只冷声道:“又挨过一个冬天,好些了。” 说着,议政大臣恭恭敬敬的上前跪地躬身请安,随即给老人搀扶了进去。 次日,五十一岁高龄的图尔格开始召集少量镶白旗留守牛录,同时开始在盛京周边大肆招收无旗丁身份的满人。 五日间聚兵约一千,随即就向着野人女真所在的老林子开始进军。 沿途也不断招收士卒,最终在图尔格抛出镶白旗旗丁身份作为赏格之后,兵力随着行军渐渐稳步上升。 看着军势越发雄壮,图尔格老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可心头是安稳的。 征伐野人女真,抢夺回那些牛录被劫夺走的财货与人口,一千人可能不够,但这条路可长着呢,比大军南下的路还漫长。 现在有军队在手,有征伐之权,沿途非但能征兵,还能从那些牛录里捞点供奉好处。 这种权势在手的感觉图尔格有一阵子没享受到了,想念的紧。 再者大清目前这形势,野人匪患也是迫在眉睫的危局了。 所以即便是强撑着这一副老迈的身子骨,他也得来上这么一趟! 此时立功,比往常打拼好几年都好使,说不定自己这三等公的爵位还能往上爬一爬。 比较可惜的是没法穿甲胄了,骑马跑快了都有些艰难,再穿上甲胄就真是要了老命了。 ...... 盛京大军开拨。 另一边的老林子里,交易大会终于随着诸多部落艰难的搬运完自己的战利品而结束了。 最后剩下的是一大片连草木全都被踩死,泛着各种乱七八糟臭味的斑秃黑黄土地。 对汉人以及要居住在正黑旗驻地的部落野人来说这倒也是方便,他们要用地时也正好少除点草。 随着谷依奇的主动加入作为榜样,诸多部落在这交易大会的几天内,又有两个小部落提出了就居住在驻地的想法。 但这两个就谨慎些。 他们只是想要在驻地里开辟一个属于自己部落的居住区,部众却不一定全都来这里居住。 这个想法也打开了其他部落的思路,顿时就又有数个部落效仿,都打算在正黑旗驻地这里占上一小块地,扎两个大号帐篷或盖几间屋子,方便之后来住。 所以,各个部落留下的战士与其家属劳力一类就更多了。 就算交易大会结束,正黑旗驻地依旧到处都是人。 第四十六章:烟火 在野人首领们看来,人多意味着兴旺,强盛。 而在朱由检看来,汉人还好,野人多起来了可就有些棘手了。 也好在驻地里的核心内堡区域已经被汉人占据了,这至少让朱由检眼皮子底下有那么一块勉强像样,不那么杂乱无章的区域。 而对野人女真部落来说,可能唯一好的一点,就是他们对‘奴隶’这两个字不感冒。 或者说,他们还没有更好,更充分的体会到压榨别人是什么感觉。 所以在正黑旗驻地之中,最主流的歧视方式是能力歧视,而不是种族。 男人不能打? 弱! 女人不能生? 废! 什么你会手艺? 宝~! 就是这么质朴的观点。 汉人们对此居然也有些许赞同,因此,正黑旗堡垒内部的基础歧视链成型了。 朱由检觉得这是好事。 汉人以及野人女真之中的诸多部族可以因为这共同的歧视链而团结起来,不要再搞出更多的幺蛾子了。 毕竟现在正黑旗驻地之中治安问题,卫生问题,部族冲突分歧之类,每天都在困扰着他。 不是朱由检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而是这些法令颁布后下层执行力的问题。 说到底。 正黑旗驻地内没有合格的小吏以及中层官员。 锦衣卫现在大多都是去轮班巡逻,带着人在正黑旗驻地通往满人领地的道路上修造简易的哨所呢!用到堡垒里可是大材小用了。 现今一千好几百人盘踞在这里,人还在慢慢变多,房屋窝棚也一天比一天多。 真正出面管事的却只有几个。 像羯拉玛这种自己留下来管理手下战士的还好说。 有的部落留下的战士其中甚至都挑不出一个为首者。 被留下来却谁都不服谁,只想着听从兀儿特调遣的,才最是麻烦。 没办法,只能简单粗暴的选了。 把汉人里头能识字的全挑选出来再说。 不过不要误会,这个能识字可不代表人啥字都认识。 朱由检评估了下三人份的记忆中咱大明百姓的教育程度。 然后将这个识字标准定为能写出自己名字就算合格后,成功刷掉了汉人中的九成八。 最终,六百多汉人里头挑出来三个。 其中一个还是之前的熟人,全玉花。 于是这个识字最多的大才就被朱由检委以重任,正式成为了正黑旗堡垒内堡的管事,听候朱由检调遣,负责管理住在内堡的汉人与野女真。 而另外两人,其中一个虽然识得几个字,但女真话说的有些烂,所以就成了全玉花的副手。 最后一人,也是最倒霉的一个。 虽然才十二岁,朱由检依旧拍着他肩膀表示未来可期,随后就将传达指令给野人女真并敦促他们实行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之后的几天里,这小子每天大约有两三次会被部落战士提溜着找到朱由检告状。 说这汉人小子假传消息,冒用兀儿特的大名。 头两天还是先挨揍,再被提溜过来的。 后面朱由检给了他一枚刻了名字的腰牌挂在脖子上,那独特的用匕首大力怼出来的痕迹,才让他免于挨揍。 可尽管脸上青肿有些凄惨,这孩子还是在周边所有汉人的激励与劝说下抗了下来。 汉人们对于朱由检的作为总是有自己的独到了解。 如果说汉人们之前还在担心自己今后待遇,地位问题。 那么当朱由检开始从他们当中选择并置设官员时,他们心头顿时又安稳了不少。 有人当官了还不稳? 全大姐和张石头都当了官,一个管事一个副手! 今后等里头那位官爷在这里做大了,总得需要人伺候吧!有全大姐在,多多在官府里安排一些人去打杂,和官府通通气,今后咱们好处多着呢! 刘小子也是官了,去和那些蛮子打交道。 虽然辛苦,可只要做成了!咱们这一伙人可就不止与官府通气了,和这些蛮子也能有些关系! 都是门路啊! 更别说这虽然挨了揍,可也占便宜了啊! 官爷让上手的蛮子一人赔了一只鸡呢!加一块儿整整四只!刘小子身家直接翻了一倍还多。 可惜官爷给的腰牌也很重要,不能劝刘小子不要。 最终,再有了这几名小吏之后,至少正黑旗堡垒内外的道路上不会有帐篷出现了,排泄物堆积也有了特定的地方。 虽然大多数部落战士此时为了避免麻烦,大多会直接跑去驻地外头拉洒。 随后,朱由检就在等。 既是等堡垒的发育修造,也是等建奴来,等部落首领们泛起再次劫掠的心思。 这样正黑旗驻地之内的部落战士就会直接离开,暂时还驻地一个朗朗乾坤。 以及...... “陛下!” 深更半夜,焦伯庆敲响了朱由检的房门。 因为其他五名锦衣卫此时都被分配大任,只留下他一人担任贴身侍卫,所以朱由检也听了之后直接翻身而起,一把扯过床边挂着的棉袍套上就开了门。 与焦伯庆一张粗狂的大脸对上,朱由检径直问道:“可是看到烟花了?” “正黑旗旗丁哈拉合深夜来报,在随锦衣卫小旗张广金巡夜之时,在距离我军驻地大约一百一十里外巡视时,于天边发现炸开的火光,火光于天中隐隐显出一个明字!” 朱由检闻言大喜,转身就回到床边往身上套衣服,焦伯庆急忙跟上帮忙。 “明字烟花,铁定是王大伴的人没错了,子杰他人呢?” “据哈拉合所说,张广金再派遣他回来报信之后就按照陛下所说,前去试探对方,尝试接触了。” “那就更好了,出去带上一队人,跟着朕去把王大伴的人接回来!” “遵命!” 似是急不可耐,朱由检干脆就不穿常服了,直接把布面甲内部的棉甲套上,穿上鞋就跨出门去。 这份焦急可不作假。 身处这蛮荒野地之中,目前虽然也小有成就,可做的也基本到头了。 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如果不看大局,就正黑旗目前这点儿力量,只要走错一步就会满盘皆崩。 这里太过偏远封闭了,建奴内部的情报网也不可能服务于那些被劫掠牛录中的底层旗丁。 所以,在朱由检的计划中,唯二能相对安全不冒险的收获外部大局情报的方法,最优秀的也就只有这一伙人的出现了。 至于另一个法子? 总是打满人的草谷也不太好。 所以如果条件到位了,朝鲜也会出现在朱由检的劫掠范畴之内。 毕竟朝鲜好歹也是以小中华自称,地方也没那么偏远,消息情报网也不是没有的,只要抢到位了,消息可能就有了。 第四十七章:三国演义好啊 半夜里聚兵纵马,在正黑旗堡垒之内掀起了小小的骚动。 不明情况的部落战士们从窝棚或泥屋里探出头来,只听得兀儿特已经凑够了人。 随后黑夜里一串火光亮起,一队骑兵就这样沿着堡垒内的大路奔腾出去。 看的众人不明所以。 但寻摸着兀儿特没有召集所有人,所以必然不是什么大事,众人又钻回窝棚里去了。 而朱由检在那旗丁哈拉合的带领下,沿着他回来时的路穿越山林,缓缓而行。 终于在当天下午,远远的瞥见了一处山头上有一支近二十人的马队。 双方一行看上去像是野人,一方穿着灰白的朝鲜民服。 对了旗号,缓缓接近一些直到能看清对方之后。 锦衣卫张广金就先纵马跑了回来。 靠近了后在马上朝着朱由检一拱手道:“禀陛下,北镇抚司锦衣卫赵现,项进安,王直等十三人,南镇抚司锦衣卫柴旭一人,共十四人带到!” “好!好!子杰辛苦!” 朱由检也不停,直接纵马跑过去,激动之余不忘抽空拍打张广金肩膀以示勉励,抽的他一个仰下马去。 对面十几名锦衣卫也认出了朱由检。 虽然扎了个发辫和胡子鞭,但有那个体格,能和之前六名同僚一起的,除了那位突变的陛下之外还能有谁呢? 所以这些锦衣卫当中的一名锦衣卫当场就往后缩了缩。 之前朱由检熟悉新身体时在他肩膀上来的那一下,留下的青紫印子一直到南下被关起来修养那段时间才消完。 可不敢再来一下了。 “诸位!想不到大伴派来当然居然是你们!哈哈哈!” 锦衣卫高兴不高兴不知道,朱由检见了他们可是真高兴,靠近之后就立刻拉过其中一名锦衣卫的手,双手握住。 “当初王大伴能够委派诸位在城外等待,足以说明诸位一份赤胆忠心,如今居然还愿意冒着客死异乡的风险来到这辽东最深处的苦寒之地! 这般忠谨之士竟有整整二十人!朕想到你们啊,就觉得上天待朕还不算太过刻薄,来来来,一路之上辛苦了,等回去了朕立刻设宴......” 当然,这次没有出现把人捏的翻白眼的场面。 一行锦衣卫要下马跪地行礼被朱由检制止后,两支马队就合为了一支。 在那些跟随过来的野人骑兵好奇的注视中,朱由检也是大手一挥:“他们是汉人!在得知了我们对建州人的劫掠骚扰之后,专门乘坐大船沿着大海找过来的,他们会给我们带来强大的武器,有他们在!就不用再担心建州人的事情了!” 这番说辞出口后,野人骑兵们心头疑惑可算解开了。 汉人? 也难怪兀儿特会三更半夜的奔腾出来,带着他们在林子里荒野里一阵乱窜前来迎接。 如果是除建州人以外的,另一个掌握了雷电与烈火的部族,且这个部族会帮助老林子里的部族,那确实值得这么做。 所以,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野人骑兵小队单方面宣布和锦衣卫小队成了好朋友。 然后就时不时凑过来问一句关于神妙的雷电的问题。 “你们真的和建州人一样会放出雷电吗?” “兀儿特会放雷电,你们放的比兀儿特厉害吗?” “听说雷电的真名字叫火药,火药~” 听的一头雾水的锦衣卫至少是把这个从朱由检口中传出去的火药二字听懂了,被骚扰的有些无奈的他们只能拍拍战马两边时刻和他们绑在一起的大皮箱子不耐烦的回道。 “火药!” 闻言,野人战士们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没错了。 真是能释放雷电的汉人。 而朱由检此时也和野人骑兵一样,正逮着这些锦衣卫不断发问,问的最多的,就是如今满清的情况。 然后,从锦衣卫口中得知的消息,让他拳头越攥越紧,目光也越来越明亮起来。 关于一场围绕着山海关展开的大戏,就此在朱由检面前拉开。 三月,也就是朱由检变异之时,李自成率领的农民起义军攻克北京城,当晚朱由检送走了王承恩一行人,带着六名锦衣卫乔装打扮后在乱成一团北京周边行走。 最终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把一纸箭书送入了李自成在城外的大帐之中。 随后,朱由检七人带着王承恩为跑路做准备的诸多吃用,骡马,毅然北上。 同月,身在盛景的多尔衮因为得了内院大学士范文程上书,当即急聚兵马而行而行,火速南下山海关。 与此同时,退回山海关的大明平西伯吴三桂自觉李自成下一个目标必然是他,于是果断向满清送去了乞兵书。 果不其然,得了北京的李自成的第一目标,自然是距离北京还不过三百多公里,快马一日就能抵达,且掌控者还是手握五万关宁铁骑的吴三桂的山海关!! 但是,因为人在北京浪荡了一阵子,所以他依旧是四月十九日才抵达山海关,展开军势。 但是,到这里,因为朱由检那一纸箭书的原因。 剧情开始变化了。 抵达山海关后的李自成并没有立刻攻城,而是第一时间开始修造防御工事阵地,同时向吴三桂递来招抚文书,并在文书中着重描写了其家人的生活都被安排的很好这件事。 拷饷没拷到他们头上~ 我李自成给保下来了! 其中更是特意点出了他的一位名唤陈圆圆的小妾过的很好,让吴三桂一头雾水。 这什么意思? 这小妾......漂亮归漂亮,但似乎不怎么值得耗费笔墨啊...... 但这招抚文书的核心思想吴三桂还是看出来了。 是在逼迫他归顺投降。 可是! 李自成修造工事的时间,四月二十一日,满清大军同样陈兵于山海关。 闯军和清军隔关相望,吴三桂夹在中间。 一场充满了爱情,亲情,友情,热血,战斗,恐怖,权谋,利益以及床戏的三方大戏拉开了帷幕。 李自成知道自己必须陈兵山海关,不然满清和吴三桂不管做了什么交易,他都不会有好结果。 满清知道自己必须陈兵山海关,这大好机会,错过了肠子都能给悔青了。 吴三桂? 吴三桂动不了。 他是最被动的一方。 但也是最灵活的一方。 第四十八章:山海关大戏 陈兵山海关的李自成在察觉到自己的权威已然动摇之后,不得不醒悟了。 就算攻破北京后可以肆意紫醉金迷,酒池肉林,可这要是死了就享受不着了! 同样的的他手下一众将领都有这种想法。 就算只有几日,那肆意奢靡放荡的日子,还有从那些狗官手里抠出来的堆积起来犹如山峦一般的金银,实在是无法割舍。 所以悬在北京上头的吴三桂必须得安排妥当了,他们才有心思继续享受,继续向南征战。 至于建奴。 箭书之中写的很明白,对吴三桂逼迫过甚会逼得他投靠建奴。 不然若是把建奴单拎出来,李自成如今并不怎么把建奴放在眼里。 虽然这个想法略有些自大,可接收了巨量大明降军,以及这段时间接收并收拢大明武备后。 李自成手头兵力已经异常膨胀。 之前进北京时说是百万大军,其实精锐老营加上第二梯队的士卒,充其量也就十万出头。 现在才是真有些百万大军的样子。 只是由于拷饷之过,导致这些兵力异常散乱且不好指挥,李自成本人对手下大将的控制度也下降了不少。 所以大军把目前占领区域内的百姓祸害的不轻。 这也导致在抵达山海关之后,李自成在北京时颁布的,顺应箭书上用于提升占领区稳定度的一系列方案策略效用大减。 但其军势虽然在飞速腐化,可依旧因为满清与吴三桂这些外部威胁而勉强团结在一起。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可军事强权的屠刀之下,终究是有一部分被吃下的资源来到了前方。 所以,此时身处山海关的闯军颇有些旌旗蔽日的意思。 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拥有整整三千五百多门大大小小的火炮,分作数个火炮阵地,其中距离山海关最近的,只站在关口城墙上就能看的清楚。 总之,李自成的势头看上去很猛。 而建奴那边。 后方似乎很安稳,没啥好说的。 主要就是入关这一块儿。 自四月抵达山海关时,受到吴三桂求援的多尔衮本来觉得这山海关就是伸手就来,踏过去之后就能入主中原,于是带着诸多贝勒大将就来了。 你都向我求援了不是? 裂土以酬? 谁稀罕呐! 咱们以前可是死对头啊,你向我求援! 这不就约等于投降归顺了不是? 希望很大! 可真来到山海关前之后,多尔衮发现事儿似乎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本来应该气势汹汹围攻山海关的闯军,此时在山海关的另一头安营扎寨,虎视眈眈,据说火炮阵地都修到山海关眼皮子底下了,双方居然一个炮子都没有打过。 反而是书信礼品往来不断。 如果不是吴三桂也在努力向他送来书信,其中多有与他一起和兵揍李自成的意思,且同样没有向清军动手的势头,不然多尔衮都要以为吴三桂已经投了李自成。 来这一手求援是为了把他招来,然后一起猛揍他。 总之,对多尔衮来说,眼前诱惑很大,风险也很大。 但谨慎起见,他不得不将阵地往后退了五里,同时开始各种寻求绕过山海关,以获取闯军情报,同时也是在寻找合适的劫掠目标。 管他有枣无枣,先打一竿子。 如果最终没法入关,那么趁此机会再掠夺一些人口和财富也好。 而吴三桂呢? 他现在乐呵着,也烦恼着呢。 满清与闯军都想将他拉拢到己方的阵营,两个月下来,双方的筹码都开到了裂土封王,这个筹码完全符合吴三桂与其手下众将的最高预期。 李自成那边更是先给他封了一个侯爵,表示自己称帝之后会立刻封他为王,还给他送来了好几个月的军饷,诚意满满。 但考虑到之前有投降满清的人封了王爵的如今过的都挺不错,有这些个前车之鉴,满清的王爷分量就要比闯王手下的王爷高了许多。 可是! 投降满清他膈应人啊。 一下子,双方平了。 烦恼之间,吴三桂先向满清要点粮,再找闯王要点钱,身份地位处境摆在这里,不怕他们不给。 随后,他想起了自己的初衷。 咱也是大明的臣子啊! 叫建奴来是为了让建奴锤闯贼然后自己捡漏啊。 可现在这局面怎么回事呢? 果然当初不该龟速勤王的! 不过为什么送去南方的信没有回音呢?咱现在好歹也还是大明的平西伯吧! ...... “大致就是这样了,平西伯送来的信件陛......南边的陛下也看了,但却没有回信的意思,据王公公说,南边的陛下对平西伯意见很大。” 听锦衣卫说完,缓缓骑马渡步的朱由检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这位提前上位的隆武皇帝嘛,看不惯吴三桂很正常。 年轻时就是典型的热血愣头青,被关了十几年才关的勉强老实些。 在原来的历史上即位还不到半个月就要御驾亲征,可见其头铁的顽疾关大牢都关不好。 后来被郑芝龙卖了,逃亡的路上都在死命的翻书,妄图找到绝境翻盘的方法。 但不管怎么说,打逆风局,这种不屈的精神很重要。 而且就算照着朱由检给他安排的路子做,那隆武皇帝也只是从一个傀儡变成了半个傀儡,发挥不了太多。 这也是为什么朱由检选择让他即位的原因。 只是从锦衣卫口中得来的信息,这朱聿键干的还挺不错。 仰仗郑鸿逵手下与锦衣卫与郑成功两人,在朝堂与地方上都渐渐的有了自己的声音。 且成功的将郑芝龙一手遮天的权势,渐渐开始转变为郑家内斗。 妄图挟制皇权是吧。 那你挟制正在实行皇权的你弟弟和儿子吧。 对于这两位,朱由检某种意义上可比郑芝龙都了解他们。 “他干的挺不错的。” 朱由检发自内心的赞叹一声,随即开始消化从锦衣卫处得来的情报,并从其中剔除他们作为情报获取者的判断,留下客官条件。 李自成势大,但这势头越发的空虚了。 看似强盛的雄兵,其暗地里的虚弱超乎想象。 大军不止是祸害了当地百姓城池,更因其军势混乱,让中原地带在小冰河时期频发的旱灾,蝗灾,瘟疫,鼠疫无人顾忌管辖。 估计此时,瘟疫已经开始在他军中泛滥了。 满清也快要抗不住了,依靠压榨农奴建立起来的封建奴隶制社会,其生产力相当低下,加上此时可不是什么秋高马肥的季节,此时兴兵,每一刻都是损失。 能扛到现在,靠什么呢? 靠哪怕现在有国破家亡之危,中原俨然在天灾人祸之下变成鬼蜮,也依旧不忘吃里扒外,冒险给大清运粮的晋商。 而吴三桂。 此时他很悠然,自以为选谁都可以,甚至还有心思与南明联络,三头下注。 就是不知道他明不明白。 另外两个人。 快要急了。 第四十九章:龙袍与船厂 他们急,朱由检就不急了。 之前本来是急的,可当锦衣卫把消息从南方带过来的时候他就不急了。 如今中原的局面可以说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局面了。 满清止步不前。 闯军时刻都有可能分崩离析,其战力也在飞速下降,如果满清此时心一横饶过山海关与闯军碰撞的话,必然是会取得不错的战果。 吴三桂? 不动就最好。 而这三方势力的动向,也决定了朱由检今后的行动方向。 当然,同样决定行动方向的。 还有锦衣卫们带来的皮箱子。 回到黑旗堡之内后,一名锦衣卫两个,一共二十八口皮箱就摆在了朱由检面前。 皮箱上头时刻系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就在众多锦衣卫的腰间,可谓是人在箱在。 而据这些锦衣卫们说,王承恩在里头专门包了个小包袱,箱子外头的夹缝里一根引线连着,一旦北上途中有失,锦衣卫就要在自己有身死之危时点燃引线。 这下人亡箱亡也有了。 保护措施相当到位,让朱由检不免暗自点头。 而箱子打开后,里头就是分好了位置的一个个油纸包。 朱由检见了,也不等锦衣卫解释,看着油纸包形状就挑出了一个,边上焦伯庆适时递来匕首方便拆解,三两下拆开后,里头果然是一柄油乎乎的双管短猎枪。 究极丐版,对大明所处的这个时代来说却也是究极豪华版。 为了保证其安全性所以用料扎实,整体更大更厚重,削减了许多应有的功能,只保证了两点,能够装弹,开火,把弹壳手动退出来,然后再重复就好。 射程?精准度? 这玩意儿!在这年头!能打出来就已经足够在中近距离碾压一切了! 加上火炮,足够让游牧民族彻底转型成为能歌善舞的榜样了。 “炸膛的几率测试过了吗?” 说着,朱由检取来一块布擦拭了下枪械上头的油脂,随后仔细端详起来。 “每有做成,王公公便命最终验收的匠作身着铁甲铁面,以铁钩遥遥试放此铳,我们出发时,王公公的厂子共做成七十一柄,无一把在试放时炸裂。” “嗯。” 虽然测试有些不到位。 但大明的钢材还是值得信赖的。 其实这把双管猎枪的技术含量并不高,只是这样的一把枪要在这个时代表现出应有的作用,跨越时代革新涉及的面比较广而已。 其本身与制成材料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其实是这把枪的弹药。 可以说其弹药本身的设计,以及最基础的火药上的革新。 再加上朱由检给出的图纸上再对其进行了一波丐化,能做出来不奇怪。 至于明军火枪炸膛率啊,粗制滥造一类的。 懂不懂什么叫做精装定制啊。 匠心制造!匠人精神!和那些批量生产还要被层层盘剥的能一样吗? “总共带了多少柄?弹药有多少?” “一共二十八柄,弹药共计八百四十枚,分作二十八份,就放在此铳边上,请陛下验看。” 说着,被叫出来专门负责答话的锦衣卫柴旭取出一方油纸包呈了过来。 小心拆开后,里头是三十发整整齐齐的圆柱形子弹。 因为要降低制作难度,同时火药纯度影响威力,所以这些弹药要比寻常霰弹大一些。 “大伴能做到这一步,该是费了不少心思的,目前军工厂规模如何?还有大伴制造这些,隆武意向如何?可有阻挠针对?” “我们离开时,军工厂有各类匠作共五百人,且王公公还在继续招收工匠,但军工厂一事,王公公暂时还没有禀告隆武陛下,世人只知王公公在修造私家庄园,匠人只进不出,此外知道军工厂内情的,只有南安侯之子郑成功一人。” “也好,明俨我是信服的,至于隆武,时机一到朕亲自告诉他也行,现在把你们这些油纸都拆开,火药弹药火铳放在一处,舆图放这桌子上,这些大包是什么?” 柴旭闻言,当即和另一名锦衣卫一人翻出一个油纸包跪在朱由检面前。 “禀陛下,里头是我们锦衣卫常用的一套服饰,王公公定了曳撒款式,一共给带了三十套,其中二十套说是护卫陛下仪仗时穿,剩下十套给陛下赏赐他人。 此外还有一套龙袍,是咱们大明的,还有,还有臣下手中这套龙......这一套袍子,是建奴的,王公公说陛下您应该会用得着。” 朱由检闻言眉头一挑。 老头子还挺贴心。 如果计划顺利,以后还真用得着。 ...... “哈切!” “诶王公公!来人呐!袍子袍子!” 身边人急的跳脚,王承恩掩面片刻后,脸上却是堆起了笑意。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如果那十四个锦衣卫的之前履历没有作假,那么朝鲜那地方应该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们。 该到了。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喷嚏...... “无事无事!这大太阳的穿什么袍子,焐人呢!” 暗自窃笑两声后,王承恩摆摆手让护卫制止那名去找袍子的下人,随即又朝着身边官服都打着补丁的员外郎问道:“你说宝船厂如今就剩下四个船坞了?” “诶,早在永乐年间宝船厂就不让做大船了,现今就是和总司下头的其他厂子一样,靠着这秦淮河上的单子过活,用不着那么多作塘,干脆就卖出去一些。” “人买了这些船坞干什么?也造船?” “当水田,好叫公公知晓!作塘里的泥又厚又稠,又挖的平整,公公您要是买去了稍微收拾一下,那比别家什么上田好的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闻言王承恩眉头一皱,接着问道:“那宝船厂分司还在吗?” “这个嘛,在倒是在,就是......这个没法卖啊公公,小人做不了主这个......” “在就好!” 王承恩轻叹一声,随即看向眼前的笔直的船坞河道作塘。 曾几何时,这里坐落着一艘惊世巨舰,当一艘艘巨舰离开这作塘后,便远洋万里,震慑海外诸国万邦,扬大明国威,其威耀耀,其名耀耀。 而其领导者,和他王承恩一样,也是一名阉人,太监。 第五十章:大明南洋公司 半天的功夫,龙江船厂司就把宝船司的地契,连带着宝船司剩下的四个船坞就全到了王承恩手里。 没法子,有如今权势如日中天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郑鸿逵亲笔信,区区一个半荒废的船厂而已,卖了就卖了。 不卖能怎么着呢? 龙江船厂下属诸多分司,在海禁之后一个个都活不成了。 如果不是还有一份微薄的俸禄,以及靠着秦淮河支撑着龙江船厂司这么个架子,不然早就散了。 就算没有散,下头的各个分船司日子也快过不下去了。 就这,地位啊俸禄也被一裁再裁。 连拥有巨型船坞且其中船匠个个技艺精湛的宝船司,其主官都从五品工部郎中变成了员外郎,由此其他分司可见一斑。 而王承恩站在年久失修,门廊红漆都掉光了的宝船司门口,发现自己除了买下宝船司多花了点之外,那船坞真就是以上等水田的价钱拿下的之后,心头居然涌起一股悲愤的感觉。 临了拍拍身边员外郎的肩膀,本以为他也会泛起些悲戚。 谁知这厮一脸欢喜的退开一步拱手道:“如今宝船司已经尽在公公手中,那小人这就告退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急忙着走了,眨眼就没了影儿。 正疑惑,身边护卫却是急忙挡在王承恩身前。 “你们干什么!退下!” “再敢靠近者!斩!” “斩什么斩!杀人犯法!” 王承恩不悦的喊一声,透过人墙打眼一看,赫然发现一大群衣衫破旧的‘乞丐’正从宝船司里蜂拥出来。 面对护卫的按在刀柄上的手,这些男女老少甚至还有抱着娃的人一点儿不带怕的,上来就是隔着人朝着王承恩叫唤起来。 “你就是那什么,买下宝船司的东家!东家是吧!” “东家老爷!” “老爷发工钱吗?什么时候发啊!” 嘈杂之中,一名老人艰难挤到前头一声怒吼:“都闭嘴!让老汉我来和东家说!” 老人一声吼,其他人顿时安静了不少。 王承恩见状也有些懵,但也猜出了三成原因,于是问道:“你们,你们是宝船司的匠户?” “正是正是,东家老爷,我们都是宝船司下头的匠户,如今老爷买下了宝船司,我们也就成了老爷您手下的人。” “咄!” 闻言,那老匠户顿时一副谄媚卑微表情,搓着手想要上前,却被护卫给逼退。 “行了行了。” 王承恩推开护卫,走上前之后又问道:“怎么,宝船司之前没给你们发工钱?”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群情激奋。 “说是做一单给一次!今年已经攒下五单了!一次都没给!” “前月还说用粮先抵着,本来说好的!结果到手少了一半!” “不是大伙儿能做私下里找些活儿,早饿死了!” 问道关键处了,连那站出来的老头都停不下来嘴。 王承恩摆手想让他们停下却效用不大。 最终只能喊一声:“宝船司的债和咱家又没关系!再吵吵都给咱家滚出宝船司!咱家只是买了宝船司!可没把你们一并买了!” 顿时,场面安静了下来。 而王承恩的四名护卫骇的一头冷汗。 这宝船司里头的聚过来的匠户怕是四五百吧...... 公公这么说...... 好在王承恩是明白人,缓一口气又接着喊道:“最多一半!咱家最多只补给你们一半的工钱!先发一个月的工钱!这一个月干好了!咱家就把之前宝船司欠你们的工钱补上一半!” 然后,在匠户们心情一下子完成了落地又上天的过程,眼看着一个个要欢呼出声时。 被吵的有些受不了的王承恩又急忙道:“别叫!你!你先说说现在宝船司下属有多少匠户,咱家之后好给你们先发一个月工钱。” 匠户们最初本就是想知道这位新东家能不能发出工钱,现在却收获了意外之喜,之前宝船司欠下的居然还能补上一半,自然是对王承恩言听计从。 至于追回工钱这事儿......他们是匠户。 之前站出来的老匠户急忙上前跪倒:“东家,如今宝船厂内还有两厢人,都是足足的十甲,加一块儿有两百三十多户。” “不是四个厢?” 老匠户也不反驳,陪笑道:“早几十年前确实是四个厢......这现在少了两个,不过东家别担心!什么梭啊橹啊铁索啊,木匠铁匠绳索匠,做补艌子的做篷子的都还在!有单子料子就能开干!” “唉。” 王承恩叹息一声,让一众匠户顿时变了脸色,以为招了这位新东家不满。 谁知王承恩只是摆摆手:“一户出一个人跟着老夫去领工钱,其他人......” 说着他指向了宝船司墙头下泛滥的杂草。 “把宝船司收拾一下,主要是正厅和以前的衙门,咱家订好了牌匾,改明儿起宝船司就叫大明帝国南洋公司!” 于是,日后臭名昭著的大明帝国海都司麾下四大洋公司之一的南洋公司,成立了。 ...... 而朱由检是不知道的。 此时的他正在心头赞赏王承恩足够稳健与优秀。 给来的弹药上已然有了些量产的痕迹。 显然,关于流水线与简易水力车床在军工厂的试运用已经开始了。 “兀儿特,其他首领都在外头等着了。” “行,那就出去吧。” 对楮尔甘应和一声,朱由检转身朝着那十四名已经在担任卫兵职责的锦衣卫一招手:“跟着朕出去,把曳撒穿上,昂首挺胸啊,得向这群蛮夷展现下咱大明的威武霸气。” 众锦衣卫点点头。 这一套他们也熟。 亲卫就得保持威武,对外更是要杀气腾腾的。 于是,本就呆在驻地里的,或是部落在驻地附近于是被仓促召集过来,只知道如今呗兀儿特正式改名为‘黑旗堡’的驻地之内来了汉人的首领们。 看着两排身穿华丽到不像话的衣裳,身形挺拔高大,携带的武器更是精美无比的,连头上都带着别致纱罩的武士迈着齐整的步子从黑旗堡的中央大厅里走了出来。 这样威武神气的武士,别说这一行人了,就是一个人都能让这些部落首领们感觉自惭形秽。 就跟兽人见了精灵似的。 第五十一章:掌控雷电 “嘭!” 一声闷响,一阵尖利哀嚎。 和王承恩在自家的‘庄园’里头试放一样。 如今在这黑旗堡内,朱由检也当着目前短时间内能请来的部落首领们的面,让一名锦衣卫站出来使用了双管猎枪。 当然了,倒霉蛋还是猪。 半个身子成了血葫芦的猪本来还能亡命挣扎,那锦衣卫立刻又补了一枪,顿时肉糜飞溅,很快没了声息。 让一众部落首领看的一股寒气只逼后颈。 第一枪就已经足够震人心神了。 那密密麻麻的血洞和烂肉要是出现在人身上,首领们都不知道这人该怎么活。 第二枪直接把猪头打烂了半个,碎骨头茬子都崩了出来。 可首领们一寻思,这对猪来说倒也是个好事。 解脱了。 有地上还在往外喷血的猪做榜样,部落首领们对锦衣卫一身衣裳就不敢有觊觎之心了。 而朱由检也适时让那名放枪的锦衣卫退下,自己站到那身子还在微微痉挛的猪旁边,朝着边上一众首领说道:“这样的火铳,这样的‘雷电’,比建州人的如何?” “要厉害的多......” “建州人的不行。” 楮尔甘与羯拉玛有些干涩的说道,随即其他首领也连连点头。 建州人的火铳他们在劫掠时也见识过,放起来声势惊人,但准头不佳,而且就算打中了人也顶多打出一个血洞。 这个呢? 一堆血洞,直接给打烂了! 倒不是说建州人火铳不厉害。 而是这些汉人手里的玩意儿太厉害了。 震撼惊惧之后,部落首领们就欣喜起来,羯拉玛直接站起来指着锦衣卫手中的双管猎枪道:“汉人这个时候来,难道是因为兀儿特你之前说的!收拢帮助了汉人奴隶,所以汉人要把这样的雷电火铳给我们!?让我们去打建州人?” 朱由检笑着点点头,让一众首领顿时交头接耳,议论间满是惊讶与欣喜。 之前还担心建奴报复,现在有了这样强大的火铳。 只三言两语的功夫,建奴就在他们心中成了土鸡瓦狗一般。 所以羯拉玛很快指着锦衣卫追问了一众部落首领都迫切的想知道的问题。 “那这样的雷电火铳,他们给我们多少?” 闻言,朱由检假装喟叹一声,顿时让羯拉玛等人紧张起来。 “他们说这样的火铳很宝贵,是看在我们在打建州人的份上才给我们的,所以给我们的不多,现在全都交给我了。 虽然我也很想让诸位弟兄掌握这强大的雷电火铳,但这稀少的神器还是要用在提防建州人集结大军来报复这件事上。 所以我打算先等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之内建州人都没有来,那么这些雷电火铳我就分出一半来,交给领导我们正黑旗下一次劫掠的甲喇额真。” 这番说辞倒也合理。 一众首领之中即便有微辞也不好直说讨要。 毕竟这种恐怖的武器,在场的首领一番思量过来,发现除兀儿特之外的其他人无论谁拿到都会让人觉得不安心。 交给一贯十分守信,公平公正的兀儿特正好。 之前说只要汉人不要战利品,劫掠队回来后那山一般的财富真就没有让他动摇一分,可见其言行一致。 “可以。” “提防建州人很重要,我们相信你。” 当然,也有首领要问个周全。 “那这神器一共有多少?分给劫掠队,那劫掠队怎么分?是只给甲喇额真还是给派出的战士最多的部落?” 对此,朱由检也耐心回道:“一共十把,分出去后甲喇额真一把,其他四把给派出战士最多的首领,如果有一样多的,那就撅草根儿抽长短。” 一种首领点头表示合理,可羯拉玛这时站了出来,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笨拙的谄媚。 “那个......兀儿特,你说的都可以,我也不要这神器,但我想试一试,也打一下这个猪可以吗?” 朱由检闻言也不奇怪。 男人嘛,还是野人男人,别看羯拉玛一脸粗狂脸上还一条大疤,可实际上才二十出头呢。 能想着不据为己有已经很难得了。 这玩意儿谁看了不想来上一枪呢? 对此朱由检忍着些许肉痛满足了他的要求,但也再三表示仅限一枪。 然后果不其然的,其他首领也躁动起来。 早以料到这一点的他大手一挥表示都可以,但也都是一发。 三十发一组,这一下就去了小半组了。 随后,黑旗堡内部的枪响引来了大批围观的人,而那只可怜的猪在又挨了一枪后,醒悟过来的首领们终于发现它快要不能吃的事实,急忙把它的尸体交给了有些手足无措的厨子。 然后新拖了一头猪过来。 而这回,最初的几人为了给后头的人留位置好观察威力,都贴心的选择了不致命的部位。 一轮下来,如果说之前的猪还有三分之二能吃,那么这头猪就只有堪堪二分之一残余了。 被一脸难色的厨子们抬走时,猪身上糜烂的肉块内脏都伴着钢珠哗啦啦往下掉。 “呼!” 放完枪的羯拉玛看着那掉肉的猪,长出一口气,一脸舒爽表情。 看着那把被还回去的双管猎枪颇有些依依不舍。 朱由检却不敢再让他们看了,要是再来上一轮,一组弹药就没了。 这可是打一发少一发,黑旗堡距离南京不知道有多远,这那是弹药啊,是金子!是命!是能改变战局,推动大局的利器啊! 枪虽然收起来了。 可打过一枪之后,首领们对这枪的话题就停不下来了。 有的遗憾的表示自己打的太快了,没好好感受下驾驭雷电的快感。 有的细细揣摩起了这一枪要是打在从建奴那里抢来的盔甲上,会是个什么效果。 手下部众也围过来,细细询问细节,让一众首领更是眉飞色舞。 他们却不知,此时黑旗堡中最激动的人不是他们。 而是那群汉人。 之前的六名锦衣卫言行虽然一副汉人模样,可汉人们摸不清这些官爷,军爷到底是哪个部门的,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实际上被大明那个部门管着。 现在可好了,一身装备明摆着了! 有见识的,认出绣了校尉服花纹的曳撒并不难,就算是和其他官服混淆一气,也能从这些齐整的服饰还有标志性的绣春刀找出一些端倪。 更别说,人腰牌悬着呢。 第五十二章:朝鲜好啊 确定了是锦衣卫之后。 汉人们大多是欢天喜地的,也有惶恐不安的。 欢喜的自以为锦衣卫出现,他们这些被解救出来的可怜人就算是超脱了。 锦衣卫可是为皇帝效力的! 他们为锦衣卫效力。 这四舍五入一下可不就是入了皇家的眼了? 汉人们大都还不知道崇祯在南方已然成了大行皇帝,李自成更是给崇祯造了一手衣冠冢这档子事儿。 满人上层聚兵也不会把内情往下通知到每一个建奴旗丁不是? 所以都以为是崇祯皇帝派了锦衣卫专程绕后,来这里背刺建奴顺道解救百姓了。 一个个欢天喜地更有感激涕零遥遥跪谢北京,念叨着崇祯陛下的慈悲恩德。 让朱由检听了直接愣住了。 还以为是自己身份暴露了,努力寻思了一番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在这些百姓面前露出了破绽。 后来才发现原因。 不由得暗自松一口气。 百姓是守不住秘密的,他们知道锦衣卫来过倒也还好,泄露出去能让建奴更加忌惮。 至于那些惶恐不安的。 多是担忧未来的。 担心锦衣卫来了,黑旗堡的日子是不是会过的不安生。 虽然堡子里混着蛮子,可咱们好歹也能有个半饱,更是自由身,虽说之前的官爷管理他们一副徭役的样子,可堡子里的大牲口多,实际上每天的劳作并不艰苦。 说是徭役,不如说是在建设家园,给自己刨食呢。 如今虽然已是七月,但黑旗堡太过偏北,上个月劫掠队出去,朱由检率军阻挡建奴时,种地居然正好。 现在堡子后头临近溪水的一大片的田地可都出苗了,正是需要照料的时候。 眼看着蒸蒸日上的日子,汉人们都不想再出什么大变故了。 可他们又不敢随意打探,只能等着。 而朱由检呢? 他也确实在给锦衣卫们下达任务,准备让他们去搞大事。 “王大伴应该也和你们说过了,就像朕之前留下的那些计划预案写的那样,朕需要你们设法打通黑旗堡与朝鲜的通路,然后在朝鲜南部沿海扎根结寨并建立据点,海港一类。 然后重新派人乘船回到南京,与王大伴建立联系,如此,黑旗堡与南京之间也有了通话的可能,但这也仅仅只是第一步。” 说着,朱由检指向了地图,对着围满了桌子的一众锦衣卫道:“朝鲜!兵弱民愚,但却有些用处,朕要从你们十四人中取十人,黑旗堡中军械库甲胄刀兵自取,且一人可携带一柄龙啸铳,弹药三十发,前往朝鲜! 如果可行,精良与朝鲜官府合作,让他们参与海路连通南京一事,若对方有疑,尔等可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然任务之中保全自身为先,若遭到阻碍,自可便宜行事。 但切忌万不可鲁莽,若阻力过大,实行艰难,可回黑旗堡内修整,求援,然海路之事不急于一时!据点乃第一要务,建立之后,我黑旗堡劫掠而来的金银之物,就交予你们在朝鲜购置粮草物质兵甲之用。 待得据点建立妥当,可图海路之事时,朕会将接下来的计划预案交给你们,你们可自行观阅,随后海路南下之时送与王大伴。” 一气说完,朱由检直视着周边锦衣卫的眼睛严肃的道:“你们可有谁会说朝鲜语?” 锦衣卫们本来很严肃,心头也被朱由检一席话勾起些雄心壮志。 毕竟之前被关惨了,然后海上也跟被关没啥区别,下了船也必须按照任务那样小心谨慎的伪装,在朝鲜境内都是夜里赶路最多。 出了朝鲜,那也是在林子里摸爬滚打,天天就小心虫蛇野兽了。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崇祯陛下,且即将被授予重任。 对于经历了异常憋屈的几个月的他们来说,十分的提气! 可算能干点能与烧杀劫掠有点关系的正事了! 在朝鲜扎根结寨?与朝鲜官府,商人做交易,然后开海路? 别说有龙啸铳了,就是没有,在锦衣卫心里这事儿也是手拿把掐! 可朱由检这一句话,让他们一下子萎了些。 一时间没人应声。 “都不会啊。” 朱由检见状摆摆手:“不会也没事,那你们就很难从做强盗开始起家了,必须从一开始就得和朝鲜官员打交道了,少了些隐蔽性,但也无妨。 小民是不要想了,但朝鲜士族官员大都以学我汉家语言而自傲,说不定底下的小官都能说几句汉话,交流起来应该问题不大。” 如此众人才微松一口气,随即朱由检开始点人,当即就有几人自告奋勇。 只片刻十人就凑齐了。 朱由检也不想耽搁,径直把双管猎枪赐下,随后就让焦伯庆带他们去军械库挑选甲胄,休息?人自己都不想休息,憋坏了只想去干点大事,明天就出发。 咱们锦衣卫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上头命令一下,只要在命令范畴之内,咱们几乎是为所欲为。 就算年头不好,对官不怎么好使了,可对其他人好使啊,自己也爽啊! 陛下更是说了。 便宜行事! 辛苦这么多天,就等这一个能去和人好好亲近亲近的任务呢! 朝鲜? 朝鲜也挺好。 而等他们一走,朱由检就看向了新来的锦衣卫中剩下的四人。 “把名字,职位报上来吧,之前干过最多的最拿手的事儿也交代下,别看朕把他们派出去了,其实朕手下人缺着呢。” 四名锦衣卫急忙拱手跪成一排,挨个出声。 一俊逸冷面无须的锦衣卫最先开口:“微臣柴旭,表字山明,南镇抚司小旗官,主掌纠察追逃。” ...... “赐你全甲,为我军葛布什贤拨什库。” “谢额真赏赐!” 跪地的猛士一阵磕头,让马上的图尔格老脸上不由泛起 —————— 四名锦衣卫急忙拱手跪成一排,挨个出声。 一俊逸冷面无须的锦衣卫最先开口:“微臣柴旭,表字山明,南镇抚司小旗官,主掌纠察追逃。” ...... “赐你全甲,为我军葛布什贤拨什库。” “谢额真赏赐!” 跪地的猛士一阵磕头,让马上的图尔格老脸上不由泛起 (时间不够了差百来个字,先发布再补,等会儿刷新一下就好了,抱歉) 第五十三章:守备部属 “山明兄莫慌,只是女真土话而已,学上几天就能说上两句,个把月,顶天两个月就能学的差不多了,慢慢的学.....” “半月足矣。” “诶?” “广世兄莫怪,山明是这样的,性子清冷,在南镇任职时就是这样了,当初一别,我就敬佩广世兄愿意跟着陛下北上之举,想不到今日能够再次与广世兄共事,真乃某之幸事......” 听着另一个锦衣卫说话,焦伯庆这才觉得对味儿了。 笑着打个哈哈,转而指向黑旗堡内堡与外堡城墙之外还在延展的木墙。 “这就是陛下让诸位协助修造工事的城墙了,主要施工的就是一些被解救出来的汉民,以及很多想要蹭汉民手艺的野人。 诸位兄弟是不知道,如今黑旗堡内汉民们给野人搭个小屋子,造个小板车,就能换来一名野人帮着上一两天的工。 当然啊,兄弟们肯定也是知道的,陛下先让兄弟们监工这事儿吧,一方面是工程真的紧,建奴被陛下和野人抢了好些个村子寨子,指定会来的。 如果能让第三圈木墙合围且完成这个四面瓮城的雏形,我们与建奴作战时可据城而守,等待那些野人的援军。 另一方面就是女真话了,兄弟们在监工之时切记细心,多与会女真话的汉民交流,等学成了,陛下就能把那些野人交给兄弟们率领。” 柴旭闻言,扶着佩刀就自顾自的走了,在他看来,那些正在施工的汉民多少有些怠惰了。 而且方法也笨拙,有许多可以改进的地方。 野人更是没眼看,汉民指一下动一下,似乎自己一点脑子都没有。 果然很需要他们进行监管督促协助。 其他锦衣卫看了也不意外,焦伯庆见了也只是赞一声:“山明兄好啊,说动就动,要是以前能和山明兄一起共事,那办起事来不知道松快多少。” “哈哈,想岔了!我们与山明乘船北上那段日子,在船上还好,上了岸之后啊,山明最是积极,更不给我们太多歇息的功夫,根本没有偷懒的机会!” “哈!” 轻笑一声,焦伯庆似是想起了什么,朝着那个言语客套很熟练的锦衣卫道:“公玉兄,我记得陛下是让你去挖坑来着?” “正是正是,外城四方一共要挖百多口坑洞,陛下还特意给了图纸,叮嘱要挖斜坑,我正犯愁呢!广世兄啊,这挖坑的人手我该从那里找哟!总不能从山明兄他们手下筑墙的那里抢人吧!” “不能不能,黑旗堡里可不缺苦力,待会儿我唤负责给野人传话的那小子过来给兄弟打下手,随便给点东西让那些闲着没事儿做的野人动起来就是了。” ...... 防御工事很重要。 特别是在手头兵力不足的情况下,能够依靠防御工事作战,那么作为弱势一方的战术才会灵活起来。 双管猎枪的到来并不能让朱由检安心太多。 努力备战才是当务之急。 各部落派来驻守的部落战士基本已经到齐,加上之前的黑旗骑兵也一并留了下来。 而汉人当中可以与部落战士一样成为半职业士兵的,大约有五十人,只是他们刚摆脱农奴身份,其战力不好说,但充作守城时的辅助战力应该没有问题。 所以如今黑旗堡的常驻兵力达到了近九百五十人。 如今为了更好的统御这些士兵,朱由检自然要一改其杂乱无章的作战方式,从里头分出兵种来。 四名新来的锦衣卫投入工作的当天,朱由检连夜规划好了方案。 将这九百五十人分作了三个牛录,并准备将其战时指挥权交给羯拉玛,谷依奇,以及锦衣卫程阔三人。 其中羯拉玛统御三百黑旗骑兵,时刻等待朱由检命令。 谷依奇统御二百五十人,这二百五十人的主要武装为持盾佩刀,同时身负投矛,辅助战时防御攀附城墙之敌。 最后四百人,其中三百五十人被朱由检定为了弓手。 部落战士多是渔猎出身,大多掌握有一手弓箭技艺。 而独立出来的五十人,朱由检打算将这阵子从建奴那里缴获来的火器利用一下,从汉人与部落战士中挑选一批脑子灵光的,让他们使用这些火器,与三百五十弓箭手一起混为射手营。 战时交由参与上一次劫掠,且在劫掠时战功赫赫,有巨大亮眼表现的程阔领导。 当然,让多少有些桀骜固执部落战士放下自己喜欢的武器,转而去使用朱由检为他们选定的武器,更是要听从除兀儿特与自家部落首领之外的人的指挥。 这就需要朱由检下场去好好给他们讲讲道理了。 而这也必然不是朱由检一个人的事儿,所以朱由检召回了在外巡狩戒备的程阔,然后把羯拉玛与谷依奇叫来,把自己的分配方案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自己也想想办法。 如何收服那些即将被划分到自己麾下的士兵的心。 让朱由检没想到的是。 程阔还没想出来,谷依奇和羯拉玛倒是直接表示这个简单。 随即窜出去就把朱由检的分配计划给公布了,随后直接当着一众部落战士的面表示有没有不服的,有没有想要在战斗之时跟随自己的,名额有限,先到先得啊! 这时有人发问了。 “那兀儿特呢?他不需要战士跟随吗?” 朱由检适时的迈着大步走了出来,拍拍那些飞速围拢过来的部落战士的胸膛笑道:“羯拉玛和谷依奇,还有佳辉!他们跟随我!” 这下众人懂了,当即躁动起来。 黑旗骑兵不需说,他们平日只有约莫一半在黑旗堡内,另一半都去了黑旗堡后方的大山谷里头放马了,此时站在一边看热闹就好。 谷依奇对于统御超过自己部族人数还要多的战士这件事极其热衷,当即提着一杆站出来,表示要和所有人比试投矛的手艺,如果能让他看上眼的,就能在他的牛录之中充任他的副手。 这等狂妄之言顿时激起了部落战士们的好胜心,纷纷站出来要露一手。 可当谷依奇一连十发都命中五十米外立起的木桩子,次次钉在中央,连一次擦边都没有时,众人不由得为之折服。 朱由检看了也不意外,拍手表示赞叹。 之前谷依奇就不止一次展露过这手绝活,只是投矛吧,远了不及火枪弓箭,近了人家顶着盾就冲上来了。 需要一个发挥的环境与空间。 但守城时带上两根,正好。 第五十四章:借钱态度要好 靠着看家本领,谷依奇成功拉拢来了一批勇士。 有加上朱由检承诺分好队伍之后,会为士兵补充武器盾牌,所以就有更多想要白嫖一把刀子的部落战士加入了谷依奇的队伍。 然后,就到了程阔,或者说佳辉的射手营。 当然,谷依奇的法子程阔不好复刻。 野人女真战士多渔猎,一手弓箭的本领还是很靠谱的,如果真要比,程阔也没法做到在数百名资深射手当中出类拔萃。 所以简单粗暴的。 程阔拿起了自己的鲁密铳,把朱由检想要组建一支小型火器营的消息告知了众人。 想要学习如何使用火铳的,就先入射手营,之后再行学习,谁先学会了,谁就可以先持有一把火铳。 此言一出,众人小小的喧哗了一阵子。 对于火铳,一众部落战士更多的是好奇,而不是畏惧排斥之类。 这在他们看来是本属于天上神明的力量。 又因为火药火器这玩意儿稀少且危险,朱由检一想都是稳健使用的。 而这在部落战士们看来,能掌握者,必然有其非凡过人之处。 比如兀儿特,比如佳辉,比如酋长们,都是强悍的勇士。 建州人虽然也有使用火器的,但我们的酋长勇士更强大,所以他们被杀死,火铳被抢夺了过来。 现在程阔要从他们中间挑选火铳手,在他们看来就是程阔要在他们当中挑出五十名强者,勇士,来驾驭这强大的武器。 能从野人弓箭手转职成火枪手,这等好事自然是不可错过的,就连楮尔甘这类留在黑旗堡中的首领都跃跃欲试。 之前双管猎枪可是打上瘾了。 这次就火铳他们也不想错过。 所以很简单的,甚至不需要朱由检开口,这场士兵分配就结束了。 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各个牛录在人数上和预期之中不太一样。 且最终那五十名可以作为士兵参与战斗的汉人也没有被编入三个牛录当中。 所以干脆,等野人一个个对明天的火铳手选拔赛议论纷纷的时候,朱由检将这五十名汉人召集起来,分发了简单的刀弓武器,一身黑衣过后,将其作为预备兵力。 一系列安排下来,一时间黑旗堡内大为躁动。 有锦衣卫监工,汉人们劳作也有序起来,黑旗堡外围的树木一片片消失,坑挖好后一根根钉下去,木墙也飞速蔓延。 而堡垒外城的一片难得的空地上,一场射艺大会正如火如荼。 因为竞争激烈,要一连三次都命中标靶红心的战士才有资格学习然后尝试放一次火铳。 间歇性噼里啪啦的了一下午,选中的人扛着火铳志得意满,没选中的也是砸吧着嘴表示看放枪属实是看过瘾了,并表示火铳也没啥稀奇的,也就听个响。 真打起来别提多歪了。 三发都能命中靶心的好射手,换上火枪后能打中一次靶心就算不错了! 也就威力大点儿而已。 咱不稀罕! 最终,在一丝丝酸味之中,五十名火枪手也被武装了出来。 只是朱由检没想让他们打太多枪,如今也没有足够的枪弹供他们随便练习,所以这五十名火枪手除了火枪之外,还领到了一张弓。 这是为了让他们在情急之时如果手抖没法重新装弹,就得立刻丢下火铳,抽出弓箭射击。 这五十火铳,只是为了震慑建奴而已。 在朱由检预期之中,有之前的失利,建奴如果再次兴兵讨伐,其兵力应该就奔着四五千去了。 如此军势,就算扛到了所有部落的援军都抵达,那也依旧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恶战。 真要决定胜局,双管猎枪算一个...... 想着,朱由检看向了那些被树枝篱笆围起来的,坑口朝向黑旗堡城墙之外,有一人深的大坑。 这也算一个。 战备到这里就到头了,多了反而会拖后腿。 如今黑旗堡内剩下的问题,就是后勤了,如果没有产出,就必要要有收入的渠道,比如劫掠。 “啊!有钱有钱!有钱!” 马车之内,锦衣卫的绣春刀抵在一名臃肿蓝衣老者身上,让他不由得大声尖叫起来。 边上的锦衣卫听的不耐烦,用刀背拍拍他脖颈,蓝衣老者顿时面目扭曲,闭着眼睛发出‘吱儿’的一声后,身子一下僵住了。 “行了行了,好不容易遇着一个会说汉话的,别吓死了,瞧瞧,都尿了,噫——” 边上锦衣卫出声的同时鄙夷的在面前扇了两下,退了两步。 那把刀架在老人脖子上的锦衣卫也有些膈应,一只手掩着面嫌弃的问道:“咱们兄弟是借钱,借钱懂吗?借了会还的,顺道再借你这个人一用,只要帮着兄弟们找个像样的住处,再供兄弟们差遣两天,咱们就有赏赐,懂?” 老者闭上眼就不打算睁开了,闻言也只是猛点头。 “啧,行吧,给你半柱香的功夫缓一缓。” 说着,三名锦衣卫退出了马车。 “成了?” “成了,我就说嘛,这一路上见着的朝鲜人身上就没有带点儿色的,尽是灰黑白了,这人马车帘子却是蓝色儿的,还会说汉话,肯定有点小钱。” “别是官吧。” “不带花鸟鱼兽不带纹的,普普通通一马车,能是什么官,再者咱们这是在朝鲜呢。” “也是啊。” 那锦衣卫点点头,想起了大明的文官。 唉。 咱们锦衣卫被打压怕了,出ptsd了都。 “诶那个谁,还动是不是?爷这就......” 正感叹,那锦衣卫瞥见蓝衣老者的几个随从护卫蹲的不是很老实,当即要挥舞马鞭,后头马车里传出一阵朝鲜语,那几人顿时就老实了,一个个朝着锦衣卫连连告饶。 “几位英雄是大明人?” 随后,马车里冷不丁传出那老者声音,此时却是安稳了不少。 三名刚退出来的锦衣卫一回头,却见那老者已经换好了一身新衣裳,有些小心的走了出来朝着几人拱手。 “怎么,不够明显吗?” “明显明显。” 老者连连应声,低头的同时一双眼睛却贼溜溜的在一众锦衣卫周身打量。 第五十五章:朝鲜不是很好 绣春刀。 刀鞘上面有鞘裙,裙底织有排穗。 乃大明天子亲军与明朝特务机关锦衣卫的常规佩刀,虽说真正意义上的绣春刀必是由天子赏赐,可锦衣卫的常用佩刀也采用了绣春刀的形制。 可以说寻常锦衣卫的腰间佩刀不能称之为绣春刀,但只看形制,却也就是绣春刀。 而在这明末,绣春刀管控和服饰管控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绣春刀还好,皇帝赐下的大都是放在家里供着,其他效仿的就算烂大街也影响不了真正的绣春刀的地位。 飞鱼服这类赐服可就不一样了。 民间虽然不敢直接开抄二品赐服,但改个图样什么的穿在身上也是标致大气。 上头也试着下令禁止这种涉嫌逾制的行为,可非但屡禁不止,禁着禁着还禁出一股子风潮来。 后来到朱由检这一代,干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这位家学渊博的朝鲜老者李世晋,一眼就看出了锦衣卫一行人不简单。 官靴,绣春刀。 就算朝鲜民服也盖不住的细绸里衣...... “那确实不简单,我们是锦衣卫,锦衣卫你知道吧。” 随口一问,李世晋直接就得到了他根本没想到的正确答案。 因为有朱由检一句‘便宜行事’打底,锦衣卫根本没有太多要隐藏的心思,没有直接穿着甲胄来拦路已经算是好的了。 意思一下,只要别传的到处都是就行了。 所以,锦衣卫贴心的给出了正确答案,并且将威胁明晃晃的摆在了脸上。 “这就猜出来了,有点见识啊,读了不少书吧。” 然后,这李世晋当场腿软了。 没,真没猜出来。 锦衣卫啊! 这大名即便是他身处朝鲜都有所耳闻! 听说在大明内迫害文人,动辄捕风捉影,随意诬告忠良之士,将人打入诏狱屈打成招,可谓是恶行滔天! 从大明来的小说啊,杂记,还有书信之中都有提及! 本以为是从大明辽东来的逃兵或流亡贵族什么的,结果是这么一群人啊! 完了完了。 活不成了。 “问你话呢!” 老脸被轻拍一下,李世晋也颤抖两下,看着眼前几名锦衣卫的脸,他脑中飞速寻摸了一阵,随即忙点头道:“是是是,老夫四岁蒙学,五岁便能识得千字,少时还曾以举人身份前往顺天参加会试......” “哟!?” “不简单啊,还是个贡士?” 想到锦衣卫与大明朝中官员,特别是水火不容,李世晋急忙摆手:“不,不是,落榜了。” “那你也不行......” “行了行了!动起来!赶紧换衣服!” 与他最近的锦衣卫还想调笑两句,边上同伴却是喊了起来,只能拍拍李世晋肩膀:“让你的人准备准备吧,就你们去的那座城池,我们先进城之后,待得傍晚时分还有一车货要进城,不能查的货,你亲自去接,能瞒过去吗?” “......能。” “哈,那就好,安定一点,我们又不会随便滥杀无辜,慌什么。” 李世晋挤出难看的笑容回应。 那不随便就可以滥杀无辜咯? 问是不敢问的,只能让马夫和几个家丁赶紧起来好好交代一番,等会儿那几位跟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必须!是必须!要表现的自然一点! 想想锦衣卫们明晃晃刀刃与有力的拳脚,家丁和马夫都一脸悲戚的点点头。 锦衣卫这边还算轻松,他们就已经一副成败生死在此一举的模样了。 朝鲜,小中华。 这个说法可不是空穴来风。 朝鲜整体基本上就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从整体上复刻模仿一下中原王朝,其官制,文字,甚至就连国中多数权贵的姓氏血脉,有影响力的宗族,也都是从华夏中原脱离出去的。 甚至从根本上,宗族姓氏这东西,也都是“自新罗末通中国而始制姓氏,然只仕宦士族略有之,民庶则皆无有也。” “始仿中国民族,颁姓于八路,而人皆有姓。” 但有一点朝鲜做的就不是很中华了。 其国民中除去官员权贵之外,只有约莫四成的百姓能够算作是人,剩下六成,都是奴隶,且奴隶数量随着权贵地主之流历代的土地兼并,其中奴隶的比例还在迅猛上升。 所以四名锦衣卫跟随李世晋入城之时,连寻常能见到的灰白黑衣服都见不着了。 道边种地的农奴,有一条破裤子就算是衣着得体了。 身上啥也没有,在水田边的草窝旁瑟瑟发抖的比比皆是。 如果让朱由检来了,都得赞叹一声这还不如建奴呢。 建奴还说主子得负起责任让手下的包衣阿哈奴隶什么的有衣服穿呢,规定每年得种多少棉花桑麻什么的给奴隶做衣服。 虽然没有执行,可好歹有这个规矩啊! 更不得了的是,他们进入的这座小城周边的道路就发觉不对劲了。 这些朝鲜的女人...... 穿的有点......不,不止一点,是非常的伤风败俗! 咱们锦衣卫可大都是世袭的,从家族里挑出来的好人!就算是招进来的那也得是能读书识字的良人,生活作风良好,无犯罪前科,家族政治面貌也是顶呱呱。 虽然之后必然在锦衣卫这个暴力特务机关的大染缸内被侵蚀。 可他们那里见过这种在光天化日之下袒胸露乳,有伤风化的服装。 一个个脸上表情直接就有些绷不住了。 “这,这......不堪入目啊这!” “道德败坏。” “寡廉鲜耻......” 这些寻常妇人大多下垂且发黑,一时间直接彻底破坏了锦衣卫几人对女性胸部的美好愿景与记忆。 换言之就是辣眼睛。 好在这场面在进入城内就好了许多。 小城的城门官看到李世晋马车就招呼着手下士兵让开道路,看也不看混入其中,明显比其他马夫家丁高一个头的锦衣卫几人。 进城之后,露乳装就少了很多,有了些穿着正常且严实的女子,只看仪态外表与带颜色的衣服就知道这些女子有些身份。 也因此,这类女子比较少见,且多是带着孩子的妇人。 第五十六章:真·山海关大战 下层平民女性炫耀自己生育能力这个朴实愿景所发展出的装束,自然不会好看到那里去。 四名锦衣卫只能尽量避开那些或干瘪,或下垂,或布满血丝青筋的画面。 闷头的跟着李世晋的马车走。 不一会儿,一行人到了一处白墙大瓦的别院。 朝鲜各种模仿中原王朝,自己本身也是附庸中的佼佼者,得大明赐下国王诰命,及亲王爵的九章冕服。 所以这小城里的城墙,门楼乃至房屋样式,都让锦衣卫倍感熟悉。 李世晋这小院自然也是如此。 眼看到了地方,李世晋急忙下马弯腰恭请几位大爷。 “寒舍偏鄙,忘几位大人不要见怪。” “也不错了,还有池塘呢,你既然参加过大明科举,想必你们朝鲜内的科举也参加过吧,看你和小院,你在朝鲜怕是个不小的官啊。” 四名锦衣卫用带着点职业病的话语随口寒暄,让李世晋当即噤若寒蝉。 “这......下官实乃阳德县的县监。” “县监?县丞?县尉?” “诶县监之职,与这个......与大明上国县尉县丞,皆有类同。” “那你还是半个武官啊,啧啧,去准备着吧,我们留下两个在你这院子里,还有两个就陪你再去一趟城门口,等东西带进来了再与你说点别的。” 李世晋连连点头。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想到自己去年才纳,还没有恩宠过几次的小妾。 想到了拜托城内最好的医官寻找的救急良药。 想到了自己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还想到了求活的办法。 这群锦衣卫的身份暂时还不好说,终究是像,且他们说的话可不能信,但究其行为,这一行人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杀戮戾气。 而眼下对方此行在朝鲜行动显然需要一个靠谱的助力,那么成为助力的他只要一直都存在利用价值。 那么他就不会有被灭口之类的隐患。 想到这里李世晋不由得祈祷了起来。 由衷的希望锦衣卫的下一步计划与目标能用到他。 而他在祈祷的时候,距离他八百多里之外的一座旷世雄关,也有无数的人在祈祷。 祈祷炮弹,子弹还有箭矢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就像朱由检预期的那样。 陈兵山海关的李自成在比原来历史上多憋了近三个月之后,终于是憋不住了。 彻底糜烂的后方与已经开始糜烂的军队让他焦头烂额,不得不趁着自己的军队尚且还保存有一部分战斗力时,朝着山海关突然发起了猛攻。 数千架火炮齐齐咆哮,十数万大军倾巢而出,且不只是在山海关,而是在整个与山海关长城相连的各个关口同时发作! 不过半日之间,喜峰口,马兰峪,山海关前都是炮声隆隆。 吴三桂始料未及,仓促应战之下,山海关前也是岌岌可危,多次被闯军登上城墙。 此时就像历史上的一样,吴三桂果断向清军求援。 而因顾忌所以比原来的十五里外扎营还多了五里清军必然来迟片刻,他们来时,闯军已经攻陷山海关正门一侧大半城墙,大量的士兵顺着攻城塔正源源不断的向上冲。 城墙之上更是或结小阵推进,或乱战一团。 关宁军虽然骁勇异常,可面对两军巨大的兵力差距,依然节节败退。 所以清军临近山海关的兵力也迅速得到了多尔衮的命令,命他们迅速突入占据山海关主门关中门,登上城墙帮助关宁军击退闯军。 同时其他部队飞速穿过山海关南水门,北水门,对正在进行攻城的闯军部队发起突袭。 其中关中门为山海关主门,所以正当建奴穿过南水门,北水门,与正在攻城的闯军接战之时! 数支闯军仿佛等待多时一般从旁杀出!与攻城部队一起将清军之势堵在了关口,且顷刻间后方炮火齐鸣,无数炮弹直直奔着关门对面而去! 建奴来袭的消息很快传到李自成手中。 “狗建奴!哈哈哈!果然来了!你奶奶的!” 闯军大营,中军大帐之中,在南水门与北水门,被一群披甲的护卫环绕,须发有些斑白,双眼满是血丝,且比两月前瘦削了很多的李自成见到旗号后顿时发出歇斯底里般的大笑。 那张箭书说中了一切。 所以李自成自然将其牢牢记在心中。 如若闯军攻城,那清军必然来援,且清军与吴三桂的关宁军也必然沆瀣一气,针对闯军。 或者说,谁先攻城,那么吴三桂就会联合另一军攻击攻城的一方。 吴三桂觉得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这也是他自持安稳的原因。 “一帮子奸贼!恶贼!狗贼!” 喝骂两声,随即李自成紧绷的神经就让他的目光转回了山海关,口中虽喋喋不休,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战局目前对他来说是有利的,喜峰口只用了半日就已经被拿下,马兰峪也连连报捷,唯一的问题就在这山海关。 真正碰撞上去,关宁军给闯军造成的损失就已经让李自成感到清晰的肉痛了。 远非之前遇到的那些官军,以及北京时那些没有饷银的士兵可比。 关键是如今这关宁军他们的饷银里头,还有咱老李的一份! 想到这里谁不恨的牙痒痒! 可如今能登上城墙,全靠之前火炮突然齐发,而后大军压境!闯军老营将士护着攻城塔攀附过去,顶着对方抛来的火油与凶猛的炮火,在大火之中冲上城墙! 老营的将士们用人命将山海关撕开了一个口子,这才有了如今的战果。 而如今清军也来了。 这势必会让战局更加艰难,可只要山海关入手!依靠着手中巨大的兵力优势,大炮和山海关!李自成认为自己也有能力打出大明宁远一役的效果! 击退击伤建奴,绝了其南下之心! 可城墙上刀兵交接,火器轰鸣,战况却僵持住了,原是建奴军士也已然进入一线,关宁军得了建奴相助,士气多少也涨了一些。 这让李自成更加烦躁,只能再期盼着三关口处的情报。 可这一等,等来的消息与旗号似乎有些不对劲。 南北水门我军战况陷入劣势,求援? “命左营制将军左营制将军率军两万!火速前往北水门!命左都督刘宗敏火速分兵支援南水门!” 这南北水门,各自离山海关主门关中门不过二里多的路程,如果这两门有失让建奴钻了出来,那么山海关主门处攻城的大军顷刻就会遭到建奴南北两面夹攻! 可问题是,就算堵住了,建奴也能沿着城墙支援到关中门! 李自成一时间拿捏不定。 是退是战? 好在有人帮他拿捏了。 “若......若吴三桂与建奴联合,则退,存身以谋大计。” 说到这里,李自成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这是那箭书上的最后一句话。 第五十七章:文斗 可,可建奴南下之心昭然若揭! 但此时就算不退吴三桂也必然投靠建奴! 山海关如果落入建奴之手,北京不过一座有城墙的棺材而已! 可俺......我手里还有吴三桂的妻儿老小! 吴三桂未必真降建奴。 如果......如果吴三桂放建奴入关,俺以其家人为要挟,命其在建奴后方作乱,与俺一起夹攻...... 不行,不能放弃山海关! 可是...... 唐通!俺还有唐通可用,或许...... 不,不成!如果一月之前他或可听用,但如今......不可委以重任! 山海关...... “山海关!” 李自成一声如困兽般的低吼。 夜枭般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千里之遥,传入了黑旗堡之中,惊的身处简陋佛堂之中的小沙弥身子一阵战栗。 玛赤松喇嘛微叹一声。 没办法,外头的野人比满人还要野蛮,还要嗜血,还要不知教化。 身处此等境地,能够有一处容身之所,有一口果腹之食,不受皮肉之苦就不错了。 比不得城里,有信众供奉黄金美食,肉身供佛什么的。 拍了拍小沙弥肩膀以示安慰,随即又朝向朝着还透着新鲜木材气息的简陋佛像,静坐念诵经文。 忽然,侧耳之中玛赤松喇嘛听到了厚重的脚步声。 不像是这黑旗堡中寻常信众的脚步。 必是身材格外高大强壮之人。 想到这里玛赤松一个激灵,急忙从蒲团上站起来转身,果不其然,朱由检正站在这小小的佛堂门口,见了玛赤松,也做个单手立掌似是行礼,看的玛赤松嘴角一抽。 朱由检是知道明清的佛教是没有单手礼的,可他就只是想应付应付差不多得了。 “上师最近在我黑旗堡内传教布道,成效卓越啊,真是可喜可贺。” 玛赤松双手合十:“全依赖首领庇护。” “呵。” 轻笑一声,朱由检迈步走进了这小小的佛堂。 信仰不可小觑。 玛赤松自从被掳过来之后,还真就靠着一张嘴在黑旗堡内收获了不少信徒,且在信众的帮助下在黑旗堡二环(指第二道城墙里头)内盖了个小佛堂出来。 还下血本以一锭金子的价钱委托黑旗堡内的木匠们齐心协力,硬是雕刻出了一尊还算像样的佛像。 没有哭天喊地,没有尝试潜逃,也没有鼓动信徒搞事情的心思。 看这样子,还真有常驻黑旗堡的趋势。 而且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朱由检发现这老喇嘛似乎没有那么喇嘛。 本以为他和这俩小沙弥之间有点啥啊,或是会努力让信众多多捐赠,一心扩建庙宇,买入土地什么的,手里有了资本就开始放贷什么的。 结果都没有。 或许是留下来的时间短了?还没有暴露出来? 总之,朱由检对这个喇嘛很满意。 算是一位在这个时代显得有些独立特行的和尚,喇嘛。 “满人来了,不知大师做何感想?” 玛赤松闻言心头一紧,干脆闭上眼睛面无表情的道:“首领领军劫掠犯境在先,满人桀骜,纵横北地从无敌手,报复是必然的。” 朱由检闻言微微嗤笑一声接着随意说道:“建州女真数十年间破野人女真三大部,随后更是不断劫掠野人女真各个部族,至今怕是有四五十年了。 如今野人女真好不容易抢了点东西,他们哪来的脸来报复,不过却是我问的有些岔了,我想问的是大师对今后作何感想。” “这......” “满人攻势先撇开,我今日前来,是想和大师谈谈满人退去之后,大师在我正黑旗诸部落中的发展。 我听说昔日蒙古归顺满人皇帝之时,为表其忠诚,将佛教圣物吗哈噶喇金佛,金字大藏经和传国玉玺送入盛京之中,如今就存于盛京皇寺,莲花净土实胜寺之中。 而我正黑旗对佛陀教义仰慕已久,不惜以不当手段留下了上师求取智慧,如今还想向莲花净土实胜寺献上供奉以表心诚,此事却需要上师在其中牵线搭桥,可否?” 朱由检说的和和气气。 玛赤松听的表情都怪异了起来。 而朱由检的目的也很简单。 之前说的杀去盛京夺鸟位可不是乱说的。 所以如今先花上三言两语把未来可能的道路规划好,怎么都不亏不是? ...... “萨比坤,你虽擅自出战败走在先,虽然损伤不大,但却使得一名上师身陷野人之手,先不说此行能不能把那位上师迎接回来,但论若你在我这一旗,我最轻也得把你贬下去从披甲人做起了。” “额真说的是,但万望额真给奴才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奴才愿披甲领兵在前,做额真的葛布什贤!” “呵!” 图尔格冷笑一声,随即摆摆鞭子示意他闪到一边去:“就你这蠢材还想做葛布什贤?从现在开始你编入巴牙喇,你麾下的人各自编入现有的营里头,退下!” “嗻!” 萨比坤磕头后急忙让开,直到图尔格与身后骑军护卫走过之后,他才立刻翻身上马,去向自己的部属下达命令去了。 此时的他对图尔格的任命并无怨言。 自从上次失利退回之后,他立刻就向去找一个能读懂满文的人,想读懂意思后自也给丢回去一张文采斐然的帛书,礼貌问候那群野人上下十八代,同时关心下他们吃的好不好,身体怎么样。 可找遍附近几个牛录都没找到,最后只能把那帛书送给了自己的上司,随后开始在一个牛录之中原地待命。 此后,那些不与他同旗,努力征召来的旗丁也渐渐散去。 最终只剩下他下属的牛录里抽调出来的两百来人留了下来。 而如今看着周边雄壮大军,他心头郁气总算消弭了协议一些。 加上他麾下两百多肉,一共四千五百多人的大军啊! 镶白旗固山额真亲自领兵!这位以前的战绩在大清之内可是声名赫赫,堪称是大清一带名将了! 沿途一众牛录,万千旗丁听说这个名字就虎躯一震。 纷纷来投。 如果不是粮草后勤问题,兵力还能更多! 区区一群野人!玩点烟花穿身破甲,骑个破马! 我看你们怎么死! 等我大军对阵之时!老子不止要在你阵前撒尿!我他妈直接敞开裤裆屎尿齐出! 对了!还有一篇问候野人父母亲朋的雄文。 等下去问问大军之中有谁会写满文。 第五十八章:总之先试试 建奴来袭的消息自然不是跟玛赤松开玩笑的。 由于锦衣卫带队在进入老林子的道路戒备,所以朱由检不但知道建奴来了,还知道对方的行军速度,以及大致兵力。 所以当朱由检找到玛赤松寒暄之时,建奴来袭的消息就已经从黑旗堡开始往黑旗堡诸部落传递了。 而黑旗堡之中,朱由检要求那些部落派来战士驻守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如果这些部落中的战士没有异动,那么就说明这些战士所属的部落没有异动。 毕竟是一部分重要的男丁。 既是兵力,也带着些质子的性质。 而朱由检既然得知了建奴的信息,自然不会干坐在黑旗堡内等待援军。 已知对方兵力是我方一倍,且精锐程度也是全线碾压。 那么就算是守城战,也得尽量降低敌方的行军速度,给己方更多的准备战时间。 于是朱由检带着焦伯庆在内的十骑策马踏出了城墙还有最后一小段就能合围的黑旗堡,朝着建奴所在的方向一路狂奔。 四千大军行军,自然要分出个前中后三军,所以朱由检奔走了整整一日夜过后,骑兵小队瞥见了建奴前锋军的营地。 正值凌晨,建奴前锋军正在收起帐篷,生火造饭,准备接着行军。 “额真?” “不要轻举妄动,咱们跑远一些停留片刻,绕开他们的视线。” “嗻。” 一行人目标较小,绕开之后在远山处观望,这最初被劫掠队踩出的道路上不断有骑兵前后来往,等待约莫半个时辰,建奴如长龙一般的中军出现在了朱由检一行人的视野之内。 “广世你带着嘎其济他们留在这里,建奴哨骑在中军周边游走不断,齐齐出动可能会被发现。” 焦伯庆脸色一难:“陛下你是要?” 朱由检呵呵一笑:“呵,就是试试看,朕的箭术你们也知道的,如果能够射杀敌军主将,那战局可能就会大不一样。” 焦伯庆习惯性的表示不可,当即要劝说朱由检,表示什么万金之躯不能有差池。 可脑子一转。 焦伯庆又把这念头憋了回去。 真要是这个说法,这位陛下被神人附体之后干的犯险的事儿都有些数不清了。 轻拍下脑门。 陛下在黑旗堡内安稳的待了一阵子,他都忘记陛下的武力到底有多强了。 无奈只能拱手道:“那请陛下允许微臣带队跟在陛下身后百步之内。” “有些短了,一百五十步吧,见势不对咱们就溜。” “遵命。” 说完,朱由检翻身下马,取了马队最终磅数最大的弓,抓了两支羽箭后矮下身子就开始朝着建奴中军的方向飞速摸了过去。 而焦伯庆一行人也绕向树木较为繁密的地方,缓缓跟随。 借着杂草与灌木树林之类充当遮蔽物,朱由检在树林中估摸着自己的方位,很快抵达了距离建奴汇中军所在大道不过二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因为身处树林之中,所以自然是看不见建奴行军的。 而朱由检打量下周边后,果断挑选了一棵最为高大的松树,弓箭往腰后一别,手脚并用就开始网上怕,丝毫不顾忌那些刺人的松针。 只几个呼吸过后,他便爬上了松树中段的一截。 靠着松树枝叶掩护,建奴中军因此净收眼底。 先不忙着在那长龙一般的队伍中搜寻目标,朱由检解开腰间皮带卡扣,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绑在树干上,这才抽出弓箭看向建奴中军。 考虑到自身的体型与重量,朱由检目光飞速变换,不然就算有一条腿勾着,皮带可能也撑不了多久。 而这一看不要急。 这目标居然格外明显? 该说不说的,大军里头陡然冒出一架抬轿,抬轿上头还躺着一位身穿棉甲的人。 这不是一般的显眼! 如此也不需犹豫了,朱由检径直搭弓,恐怖的力量直接把弓几乎拉成了半个椭圆状,乍一松手!箭杆便如毒龙一般打着旋儿直奔建奴中军躺椅上的人! 也就是在松手之后,朱由检飞速解开了皮带卡扣,整个人保住树干就往下划,随即狂奔向尾随在后头的焦伯庆一行人所在! 下树之后还没跑几步! 建奴中军已然一片哗然! “敌袭!” “保护额真!” “敌在何方!?” 一声声嘶吼当中,建奴中军当中的骑军当即倾巢而出,片刻之后就得到了朱由检一行人所在的方位。 但那些想要去追击的建奴很快就被上级给吼了回来。 “射雕手孤军深入刺杀,无论成与不成,身后必然有快马接应,追不上的,给前军消息,让他们暂且停下,等待与我中军汇合,且从今日起,牛录以上将官,无论何时都应身披全甲,不得懈怠。” 图尔格看着那翻倒的抬轿,以及那直接从尸体侧胸口插入贯穿,直至深入躺椅之中的箭矢,心中不由感叹自己命不该绝,劫后余生。 这身老骨头骑马被颠的有些受不了,可好歹没摔啊。 抬轿新成,本来唤人上去是想试试牢不牢靠,别到时候被骑马没事,反被抬轿摔了。 没成想就是这点功夫。 居然遭到了这般恐怖的射手前来刺杀,代替他死去的这人身上可还穿了布面甲的...... “萨比坤!” “奴才在!” “我那身白甲带着也不怎么穿,你去换上,从今天起你就骑马走在我的戈什哈当中。” 萨比坤脸一抽抽,却也不敢反驳,只能磕个头:“嗻,奴才这就去换。” 图尔格点点头,又看向那抬轿:“这玩意儿赶紧丢了,他的尸体先就地埋葬,等我得胜归来之时,定会将他的尸骸送去实胜寺,请上师超度。” “额真慈悲。” 边上亲卫戈什哈忙跪地行礼。 而朱由检那边,在看到刺杀过后的建奴只稍许停顿了片刻之后,朱由检自然有些诧异。 刺杀失败? 那中军之中除了主将谁还敢搞抬轿这种在军中异常不得体的玩意儿的? 诧异归诧异,朱由检可没有就此收兵回营的打算。 他这次来,可是带了些新鲜却又不那么新鲜的好玩意儿的。 “诶诶,广世停手!埋好了就不要动你知道吧!这玩意儿和之前大明军中的可大有不同!” 第五十九章:顶梁柱 在火器的掌握与使用这个领域上,华夏中原王朝其实很对得起自己身为火药的祖地这个身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着朝前领先地位。 比如地雷这玩意儿。 早在宋金时代就曾经被投入过战场。 然后到了大明永乐年间,第一款有记载的采用机械发火装置的地雷就出现了,在朱棣靖难时期得到了充分的利用。 而朱由检在道路上埋下的这一款简易绊雷,却不是大明朝现有的地雷能沾边的。 威力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朱由检的记忆里是没有明军火器的具体信息的。 作为皇帝他并不能完全接触到一线士兵的纷杂武器,就算看过了,那类似地雷这种危险的爆炸武器,也不会有人大着胆子点给他看。 看看样品,观赏下安全性更高一点的大炮就可以了。 而另外两个人的记忆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虽说被朱由检简单归类为‘一文一武’中的‘文人’记忆中囊括的学识与见闻异常丰富,可这位‘文人’也不可能见识过能爆炸的古董不是? 好在锦衣卫们知道啊。 所以他们在入手了朱由检特制地雷并埋好后,有些缺乏谨慎了。 据焦伯庆说,明军要设下炸炮地雷,挖坑之后要一股脑丢下去十几甚至几十枚炸炮,再设下机关,这样才能保证地雷爆炸的威力。 像朱由检这样一颗孤零零埋下去,虽然有人头大,可这如果是明军的炸炮,那这一颗炸开后杀伤力低不说,爆炸范围估计也就两三米...... “那你可就有好戏看了。” 说完朱由检打量了下两颗埋好了的绊雷上头的草皮,见棉线完美的隐没在草丛之中,当即拍拍焦伯庆肩膀。 “走了!咱们找个小山头歇歇脚,等着建奴过来,行了你们也不要看了,我俩忙完了!上马走人!咱们等着看建州人被雷电惩罚!” “噢!” 闻言,跟随来的黑旗骑兵自然兴奋的低呼几声。 之前看过朱由检炸建奴土堡大门。 对于大炮仗爆炸那场面,只要习惯了声音之后根本看不厌。 一行人纵马翻上远处的山头,等着看平地起惊雷。 而建奴在刺杀事件出现之后,行军速度骤减,但图尔格自己却更是自信。 在他看来,野人女真派出宝贵的射雕手前来犯险刺杀,分明是自知实力不足以抗衡大军,所以只能出奇制胜。 可他偏偏福大命大。 此番可能是野人王牌的射雕手失利,定然会使得野人女真内部士气低落一些吧。 想到这里,图尔格不由得拈了一把稀疏的胡须,老脸上笑意止不住。 只可惜朱由检当天没有看到图尔格得意的笑容凝滞。 因为刺杀,导致当天建奴大军并未抵达他设下地雷的地方。 也因为这刺杀,建奴扎营也谨慎起来,营地里时刻都有火光闪烁,可见其中有相当数量的巡夜之人,让朱由检打消了上去给放个烟花的念头。 但也就是在朱由检亲自带队阻碍建奴行军的关口。 在正黑旗驻地之中等待诸部落援军的程阔发现,有一个距离黑旗堡不算远的部落没有任何动静。 与这个部落相邻的部落都在今天下午到了。 想到这里,程阔当即带上龙啸铳,提着刀便奔向这个部落留下的战士所在的居住地。 黑夜里的黑旗堡有些黯淡,只要主要道路上留着几名巡夜之人。 程阔夺过一名巡夜人火把,提刀越走心头越是急躁,那股子预感也越发强烈。 等找到了那二十名战士居住的一片小屋帐篷,当即抽刀挑开了一处帐篷布,火把往里一递,果不其然里面空无一人。 乱作一团的内部可以看到小屋原本的主人走的十分着急。 程阔一咬牙,当即朝着远处跟来,有些不明所以的巡夜人道:“你跟着我作甚!你自己再去找个火把继续巡夜,你的火把我先用用,快去!” “哦,哦!” 巡夜人扣着脑袋找火把去了。 而程阔却是眉目阴沉。 逃兵的出现也在陛下的预期之中。 如果是白日里发现,那么程阔还可以将其捕获,用以试探目前抵达的部落首领们抵抗的意志强盛与否。 可现在是晚上。 随意声张只会让眼下一片和谐团结,援军陆续抵达,军势日益膨胀的黑旗堡蒙上一丝裂隙与阴霾。 但就怕不止是逃兵那么简单。 所以程阔当即打着火把找到了楮尔甘。 “我们之中可能出现了叛徒。” 一句话,楮尔甘睡意朦胧的面色就严峻了起来,把身边起身询问发生什么事的朝鲜女人按倒:“什么事都没有,接着睡吧,记住你什么都没有听见。” 原本是女奴的朝鲜女人闻言迷茫异常,但也是匆匆点头。 “我要带着格拉玛还有瑞哈奇出去几天,你要和部落里的女人一起把家顾好,不要和其他部落的人吵架打架。” 说着,楮尔甘一把揽过自己的衣服走出了小屋,边穿边阴沉的道:“是哪个部落的?” “艾哈洛,他留下战士全都不见了,那些战士我会去追,但我要你去他的部落看看他们部众离开的方向,如果是往老林子深处就直接回来,如果是朝着建州人的军队走的,你就得去把消息告诉兀儿特!” “如果他背叛了我们,我一定吃了他的心。” 楮尔甘咬牙切齿的叫上两名战士离开了。 程阔在带着一支小队沿着逃走的部落战士离开的痕迹追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再也找不到对方踪迹。 而自然的,因为程阔出动,且一个部落的战士失踪,很快就有首领猜到了逃兵的出现。 等程阔一回来,十多位大大小小的部落首领就找了过来。 “佳辉!怎么样!找到艾哈洛那个老东西了吗?” “你该带着黑旗骑兵去追杀他们的!” “一定要杀了他们!就算我们打败了建州人之后!也一定要杀了他们!” “叛徒不配活着!” 一众首领能聚在一起,说明其态度都比较坚定。 这让程阔心头安稳许多。 而另一边,朱由检又等了半天之后,依旧没有看到建奴大军来踩地雷,不由得失望的朝着手下招呼一声。 “走了!建州人胆子太小了!” 黑旗骑兵闻言呵呵笑两声。 “哈,兀儿特你的箭法太好了,吓的他们走不动道了!” “哈哈。” 朱由检笑着上马,吆喝一声调转马头,一转眼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起来。 终究是一场硬仗,无法避免。 孤军犯险试图阻敌已是不智,必须尽快回营。 大军压境之时,双方差距也就格外明显。 他这根野人女真中的定海针,顶梁柱此时必须回去了。 第六十章:真温暖啊 “轰!” 平地一声惊雷,爆炸的震荡让泥尘散的漫天都是! 夹杂着灼热的血肉噼里啪啦打在脸上,让穿着一身普通棉甲的图尔格整个人都僵住了片刻。 随后他幡然醒悟一般,一把拽住了身边亲卫做支撑,随后大声嘶吼以维持不对秩序。 “不是大炮!不是大炮!” “是炸雷!不要动!不要到处乱跑!” “轰!!” 话语刚落,一声似乎更加狂暴的爆炸在军阵前头响起,血肉之雨挥洒,一截断裂的半个脚掌从天而降,掉在图尔格前头翻滚几下,让他背后生出一股恶寒。 为何!? 为何这蛮荒之地的道路上会有炸炮地雷!?且爆炸威力如此骇人!用量必然十分恐怖! 野人哪儿来的这些玩意儿!? “把奴隶拉到前头去!!” 清军惊惶骚乱了片刻过后,其在战时还算优秀的纪律性让他们很快又集中起来,所以肯定不会就此被两枚地雷打消讨伐野人女真的战略目标。 图尔格一声令下,本来被安排在后头多数充当后勤劳力的奴隶阿哈们就被驱赶到了大军的最前方,且被要求站成十分密集的队列。 再派遣一部分奴隶仔细搜索大道前头的任何可能存在炸炮地雷引线的痕迹。 此后又行半日,大军再没有触动炸炮。 可这就让图尔格更加警惕,生怕是埋下炸炮的野人知道自己会用奴隶扫雷,所以每次埋雷都隔着老大的间隙,所以干脆以后行军都一直用奴隶顶在最前方。 反正这是咱大清的良好习惯嘛。 不单是排雷。 打起仗来也是披甲人顶在最前头,然后才是咱大清的葛布什贤超哈(先锋部队)。 但也因此,清军行军速度再次骤减。 且原本的先锋部队现在只敢龟缩在奴隶身后。 毕竟任谁见了那触发地雷的两个倒霉蛋剩下的一截左边,一截上头一共两个半截子身躯,就不可能有以身一试地雷威能的想法。 而肆意纵马的朱由检,也适时收到了有叛徒出现这个消息。 把已经猛喘粗气的战马交给马夫,朱由检微皱眉头问道:“确定是朝着建奴去了?” “楮尔甘追了一夜一天后,在路上找到了之前分给艾哈洛部的三个女人的尸体,而他追的方向就是劫掠队出入老林子的大路。” 闻言,朱由检轻出一口气:“可惜我连夜奔袭,如果停留一夜,说不定能在大路上遇见他们。” 就像之前说的,朱由检的预期中是存在叛徒出现的可能的。 他也知道,史书上评价他有些多疑急躁。 虽然他得知史书诸多记载后知道自己之前做的错事蠢事加起来多少有些天怒人怨的意思。 但多疑这一点他并是很不苟同。 且对如今的他来说,多疑其实是一个好习惯。 “增加巡夜人的数量,至于艾哈洛部,他要去投建奴就去吧,想法挺不错的,唯一可惜的就是他的部族只有区区两三百人,而他也并不是很了解建奴。” 程阔跪地道:“遵命。” 朱由检挥挥手,可心头怒火已然酝酿,如果不是现在需要格外注意城防事务,他怎么也得去试着追一下那个叛逃的蠢材。 “城墙是否合围?” “已然合围,正在加急搭建城墙上的木台,木台已搭了七成,预计明日便可完工。” “诸部落除叛逃者,还有那个部落没有抵达?” “哈奇部,赞善格部主力尚未抵达,但战士依旧停留,且其中一部派来一骑,言他一部抵达黑旗堡一途中道阻且艰,可能要两日后方能抵达。” “那便无事,带朕去看我命你们挖的斜坑!” “遵命!” 程阔拱手起身,随即领着朱由检去看了那些挖在城墙后方十多米的倾斜坑洞。 “不错,引线位置留的也还算规范。” 见了这些坑洞,朱由检心头怒气稍许消弭了一些。 毕竟在他的预期之中,这些坑洞如果使用得当,那么其必然能够在战争之时为己方获取巨大的优势! 特别是朱由检在行刺杀之事一览对方军容之时,似乎清军中军之中,连一架大炮都没有的情况下。 “召诸部落首领,告诉他们兀儿特要他们前往内堡大厅之中议事!” “遵......嗻!” ...... 苦肉计终究是少见,诈降也未必不能变成真降。 所以当图尔格得到前军来报,说一群野人女真拦住了道路,其首领说自己率部特来投靠之时,之前因为刺杀与地雷引起的些许烦躁顷刻一扫而空。 先不多说什么,图尔格火急火燎一般叫人把那来投靠的野人女真首领带到了面前。 一见面,穿着一身华丽兽纹镶白旗白甲的萨比坤就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一脸笑意。 干瘦中年首领艾哈洛此时在清军面前瑟缩的如秧鸡一般。 但同时他又庆幸自己的决定。 果然。 拥有那么多财富,即便大部分勇士离去了,那些剩下的勇士也一个个精悍异常,使用的武器更是异常强大精致。 如今更是派出了不知多少勇士,排列在道路上如长龙一般根本看不到头,且有好多都身披甲胄。 “阁下此时来投,真乃我大清之幸啊!” 看看,态度也好。 看到这儿,艾哈洛脸上挤出的笑容泛起些真诚。 “我知道我们没法抵御你们的‘大清’的大军,所以就来投靠你们了,我部下的勇士们知道黑旗兀儿特的堡垒里面的很多事情。” 顿时,萨比坤和不远处的图尔格都笑的见牙不见眼。 “那太好了太好了,兀儿特?” “是老林子劫掠队的首领,带着很多部落一起去劫掠,是一位很强大的巴图鲁,他创建了正黑旗,建造了黑旗堡,专门抵御,抵御大清。” 闻言,萨比坤脸上的假笑顿时显得有些狰狞了:“这兀儿特是不是长的特别高大,骑在马上仿佛要把马压死一样?” “对对对!兀儿特非常高大强壮!” 说着,艾哈洛眉头一皱,感觉眼前的白甲人握住自己的手是不是太过用力了。 这么热情吗? 大清真温暖啊。 第六十一章:意外的援军 艾哈洛部的背叛对战局影响很大。 自他归降建奴后不过三日的功夫建奴就抵达了黑旗堡附近。 且抵达的建奴第一时间看都不看黑旗堡,直接就开始伐木建造工程设施,同时分出兵力四面封锁了黑旗堡,开始围城。 许是因为过于自信,他们并未试图大规模捣毁黑旗周边和后方,那些在朱由检看来长势不是很好的田地。 事实也是如此。 对于图尔格来说,在知晓了黑旗堡内部的情报之后,对于这群野人女真 他忌惮的也就只有两点。 其一就是他们的首领。 兀儿特? 图尔格可以百分百的确定,之前冒险前来刺杀他的就是这个野酋! 一名射雕手,在战时如果让他发挥了出来,主帅,大将都会异常危险。 其二嘛。 据艾哈洛部的人所说,前一阵子黑旗堡内出现了穿着华丽衣服的汉人武士,那些汉人武士把很厉害的‘雷电’交给了兀儿特。 而熟悉了野人女真用词的图尔格意识到‘雷电’就是火器之后,让那些战士描述了下火器的模样大小。 结果一看。 短铳? 就这? 还以为是大炮呢!结果就是几把短铳? 这下图尔格对于‘汉人’的忌惮就减轻了许多。 如果不是之前道路上遭遇的炸炮地雷,这份忌惮直接就消失了。 汉人? 汉人现在天都要塌了! “天聪五年时,野人女真里头最后剩下的大部族头领也亲自前往我大清朝贡,等到崇德六年时,他们还被编入我伊彻满洲,一个个头人走了狗运,都成了咱们八旗贵人。 本以为老林子里剩下的部落不过都是些土鸡瓦狗,不过随时都可以来劫掠的奴隶人而已,想不到居然还能出一个有些能力的人物,把这一个个散乱的部落给团结了起来!哈哈哈,倒正好方便了我!” 图尔格看着远处坐落在一片光溜溜原野中的黑旗堡,脸上笑意盎然。 虽然简陋了点,可这规模也能算是城池了。 真是好运气啊。 如果只是击破野人女真诸部落联盟,那么就算能借着时机把功绩往上翻一番,可这个功绩听起来却依旧不够响亮。 可破城就不一样了。 破城而归,得民数万,牲畜财货无数。 之前就是在明国之内有此类大功,他图尔格才有了如今三等公的爵位。 如今能在破了翻境的野人女真城池,掳掠无数,再借着好时机...... 想到这里图尔格老怀大慰。 想不到在这半截身子入土的年岁!这三等公的爵位,居然要向上挪一挪了!? 而朱由检这边没打算有什么动静。 兵力差距过大,如果贸然离开堡垒,那跟送人头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对方建造攻城器械就好。 不过不得不说朱由检还是有些后悔,主要是之前安排计划的时候,王承恩派人乘船北上与他联络这条线能成功的希望并不是很大。 真正靠谱且成功的几率最大的,还是通过在建奴内部或朝鲜劫掠的同时获取南方大局变化的消息。 所以计划中也就只说了让他们携带地图以及生产出的双管猎枪。 但等人来了之后朱由检发现,他们其实还能带上更多东西的。 牺牲下上岸后的速度,一行人靠着牛马牲畜,带上一两门小口径火炮都不是没可能啊。 如果现在有火炮,那怎么也得朝着那些就明晃晃摆在视野之内的梯子啊,简陋冲车之类的玩意儿开上一炮。 建奴得了情报,就看准了黑旗堡没有什么有效的手段阻止他们。 这一幕也看的黑旗堡中一众部落首领很是气恼憋屈。 建奴抵达之后,他们见了建奴军势与装备后,意识到两军差距自然忐忑起来。 一时间让部众心头也生出一些惶恐。 朱由检知道这是硬实力差引起的,根本无法抹除。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着竖立起‘兀儿特是无敌的’这个旗帜,稳定战士的抵抗意志就好。 此外就是命令手下战士把黑旗堡内所以从建奴处救回来的奴隶,包括汉人都实行严格的管控,战时夜间不允许他们独自居住,必须以十人为一组睡在一起,男女分开,且实行宵禁。 奴性源自人性。 而无论是之前的朱由检还是现在的朱由检都知道,人性是最不可信的。 “此时天下,除过一生都尽书于青史者,皆不可深信。” 扶着木墙看着建奴热火朝天的伐木修梯,还不断远远朝着黑旗堡发出死亡威胁和各种讥讽朝鲜,朱由检却是轻轻呢喃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刚说完,职位已经彻底锁定为朱由检亲卫的焦伯庆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还没说话,朱由检却是笑着转过身来拍了拍他肩膀道:“尔等随朕赴汤蹈火,乃朕股肱心腹,是以不与常人混为一谈。” 啊? 焦伯庆脸上自然诧异,可很快就隐没,虽然没搞清楚什么情况,但陛下赞赏嘛,总之先谢恩。 “谢陛下赞赏,臣等今后必然......” “行了行了停。” 朱由检却摆摆手打断了他:“朕有感而发,虽是真心实意,但你还是说正事要紧,咱们君臣之前不需要这些弯弯绕,啧,这样吧!以后你们六人见朕就不用跪了,站着说话也方便些。” 身形拔高之后看人本就得频繁低头,这一跪就麻烦了,不弯腰都难看人正脸。 “这......” “还不站起来?” 焦伯庆急忙站起身:“遵命!” “说说吧什么事儿。” “城西有一骑突然现身,突破建奴封锁,负伤抵达我军城下,我军以吊篮将其救上后,他说自己乃真正的虎尔哈部勇士,此番突入城中是为了告诉陛下,他们虎尔哈部得知建奴来犯,特来相助。” 闻言朱由检大为诧异。 虎尔哈部? 这个部族的名字之前并没有出现在劫掠队诸部落的名单之中,但朱由检乍一听却觉得有些熟悉。 一时间想不起来,干脆大手一挥朝城南而去,便走边问:“就一骑?” “建奴布少量兵于城西,此人一现身,那些本在观望城墙的建奴都大为躁动,纷纷来追,但被此人于纵马狂奔之时杀退两人后退离。 此人将至城下时连连呼喊自己乃我军外援,于是看守西门的庞育放下吊篮,将其救入堡内。” 朱由检闻言思索片刻,随即目光一亮,虽然心头依旧有些意外,但面上也泛起些喜色。 第六十二章:有用也没有用的援军 虎尔哈部,本是野人女真早先三大部族之中的一员。 但满洲崛起之后,先是吞并海西女真,而后野人女真自然也无法幸免。 万历三十九年时,努尔哈赤派兵攻取虎尔哈部扎库塔城,该城虎尔哈部众尽皆降附,于是满清内部多了一个姓氏,虎尔哈氏。 清天聪五年时,残余虎尔哈部的首领也纷纷臣服。 到清崇德六年,皇太极平索伦部叛乱,彻底将黑龙江吞并之时,同时又彻底将该地区许多部族并入了八旗。 虎尔哈部自然也在其中。 但是!这虎尔哈氏在清初记载之中,只有共计10户10人,且还各自分居于虎尔哈,新达漠城,席百,苏完哈达,白都讷。 按照建奴常例,这十户十人不出意外指的是十名拥有旗丁身份的人。 那猜猜虎尔哈部原本多到能分成多个部落,甚至可以建造出一座能被称为‘城池’的聚落的那些个部众们到哪儿去了? 朱由检自然是能猜到的。 只是他也没想到,本该在三年前就该被建奴彻底吞下最后族群的虎尔哈部,居然还能剩下些残部,而且还能泛起抗争意志? 还对正黑旗伸出援手? 这太值得一见了。 大步走了几分钟,朱由检抵达了城西,此时城西的大门前已经围满了不少人,正看着中央躺在地上的一名装束有些独特的部落战士。 朱由检一看这人,身上穿着工艺有些粗糙的铁扎甲,头盔是也黑铁片扎成,身上也是灰黄麻布衣和兽皮绒。 建奴似乎没必要找出这一身古董工艺级别的装备特来蒙骗他。 而这人进了门也不安生,臂膀上的伤口还滋滋冒血,就急切的说自己的战马还在外头,必须得放进来免得被建州人祸祸了。 看他着急的样子,既是援军,边上围观的部落战士也多,朱由检就决定善待一下此人。 让一众部落战士上城墙戒备,随后亲自打开了大门放了那匹惊惶的战马进来。 “拉哈玖!我的拉哈玖!!” 虎尔哈部的战士见了战马,当即欢喜的跑过去一阵查看,发现战马只是屁股上挨了一刀,伤口也不深后当即长出一口气。 随后身上的力气一下子也消弭干净,身子一软就要翻倒在地。 朱由检适时扯住了他,朝着身边焦伯庆道:“给他用药,然后你去找一个凳子来,我们要好好欢迎下这位前来帮助我们的战士。” 焦伯庆和被点到的部落战士顿时动了起来,朱由检看了看这虎尔哈战士的伤口,出言宽慰道:“伤口没有见到骨头,你不会有事的。” 虎尔哈战士闻言似乎生出了点力气,也不坐端来的凳子,努力站稳后,焦伯庆迅速取出金疮药粉洒在了他的伤口上。 忍着剧痛战栗片刻后,这虎尔哈战士朝着朱由检问道:“我听说,正黑旗联盟的首领高大强壮的如同巨人,天神一般,这里只有你最是高大,想必你就是兀儿特吧。” “没错,正黑旗欢迎你,虎尔哈部的战士。” 战士吃痛之中龇牙咧嘴的笑了一下,随后又急忙道:“我虎尔哈部的大首领得知正黑旗首领对满人行以劫掠,大为振奋,随后更是得知正黑旗团结诸部以抵抗满人暴行,又知满人来犯!于是特领兵前来相助!” 此言一出,朱由检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边上其他部落战士却是面露喜色。 虎尔哈的名号对他们来说还算熟悉。 是老林子黑河沿岸一带的大部落,但在很久以前就被建奴击破了祖地城池,渐渐的就在这蛮荒的老林子里没了声息。 想不到如今与建奴一战,销声匿迹好些年的虎尔哈部居然又钻了出来。 可这虎尔哈部战士听了其他部落战士议论,当即出言反驳,言辞异常愤慨:“真正的虎尔哈部永不消亡!我们一直都在!满人破我扎库塔城的仇恨也永不消亡!那些背叛者的灵魂将被永世不停的大风雪笼罩!” 朱由检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 真是残部啊。 但不管怎么说,朱由检不打算让这位虎尔哈部的贵宾继续叫嚣。 吩咐两声就让焦伯庆领着他去了内堡好好养伤,丝毫不顾忌他嘶吼着表示自己只要简单包扎一下就还能作战这件事。 随后,虎尔哈部援军在黑旗堡之外守望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黑旗堡。 诸多在建奴军势震慑下不安的部落战士顿时安稳了许多。 而对虎尔哈部战士稍稍盘问过后,朱由检自然不打算把援军只有不到六百人,且根本不敢靠的太近,只打算在战场之外伺机而动这件事散播出去。 但显然有士兵意外突入黑旗堡这件事对建奴刺激很大。 只不过半日,十几架简陋的梯子被立了起来,覆盖着厚实帐篷布的简陋冲车也蓄势待发。 建奴没有找到那名士兵从何而来,但掌兵的图尔格依旧自信,想要速战速决。 说是城池,实际上是他准备在战功上美化一番的说辞而已,就这一座木堡,甚至都有些比不过他在明国时看到的那些明国那些大大小小地主的堡垒碉楼。 至于四方围攻这种事,图尔格表示完全没有必要。 这木堡边缘异常空旷,树木被野人砍伐一空。 如果能从一个方向攻陷此堡,那么敌人死守还好,若是起了逃离的心思,我建州铁骑一动,顷刻就能把逃离者给包圆了! 不如说,图尔格很希望对面因为面对大清战兵胆寒而遁逃,然后上演一场骑兵围猎的好戏! “嘣!嘣!嘣!” 鼓声一起,号令顷刻而动,攻城开始。 意识到建奴要主攻东门后,朱由检也将大部分兵力都调遣了过来,自己也披上了三层重甲,整个人显得更加高大臃肿,站在城墙之上真就和个小巨人一样! 而鼓声之中,建奴大批的奴兵推着冲车,举着梯子开始朝着黑旗堡木墙蠕动,一个个知道黑旗堡墙头上的弓手很多,都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在盾牌后头。 等推进到一定距离后,建奴弓手轰然从奴兵后方露头,搭弓便射! 一阵阵箭雨泼过来。 锦衣卫和羯拉玛等负责指挥等首领顿时大吼着指挥,部落战士或藏身木墙,或举盾抵挡。 随后,便是还击! “嘭!嘭!嘭!” 火铳自木墙上炸响,烟尘渺渺之间弹丸打在密集的奴隶兵当中,顿时一片颓倒与哀嚎! 就连奴兵身后的建奴也大为震动,想不到野人居然也会打枪。 而部落弓手的箭雨也随后而至,虽然威慑与杀伤都显得乏力,但也让奴兵瑟缩,建奴推进艰难! 更有朱由检身穿重甲依旧搭弓不断! 每支箭矢射出!命大的建奴能看到眼前贯穿盾牌大半截,直逼自己面门的尖头! 稍微疏忽些没挡好的,身子当场就往后一栽!一命呜呼了! 第六十三章:手段齐出! 建奴队列之中,萨比坤正咬着牙举盾闷头向前。 那个天杀的突然蹦出来的野人。 本来他还能混个巴牙喇做做,作为骑兵中的精锐在后方观战。 可看守监视野人之中被那该死的野人突围了进去! 现在好了,固山额真见状直接满足了他之前的愿望,把之前的葛布什贤拨什库退了下来,赏了一匹马去做巴牙喇。 他这个甲喇额真,成了先锋官。 “把盾牌举好!举好了射雕手也射不死你!走啊!往前走!” 那个该死的野酋!该死的射雕手的箭矢实在是太过歹毒了。 箭矢钉在盾牌上本就梆梆作响,更别说几乎每走一两步,就会有人哀嚎着倒地,或者干脆就是前头的人噗通一声栽倒,声音都发不出。 这种恐怖的死亡压力实在太骇人了。 更别说还有其他射手,以及在箭矢的呼啸声中时不时炸出的一声枪响。 但萨比坤知道,再往前走几步就好。 再走几步就好! “走啊!” 前头士兵似是被射雕手箭矢连着盾牌一起贯穿了小臂,正哀嚎痛呼着,萨比坤含恨一脚踹在他身上,同时将身子矮的更低。 他隐约发觉,似是拜自己这一身盔甲所赐,射在前头士兵小臂上的箭矢,原本应该是奔着他来的。 不过。 估摸着范围,萨比坤紧张至极的脸上难得挤出了一丝狞笑。 距离差不多了。 “换重箭!!” “吼!” 萨比坤陡然一声怒吼,身后建奴弓手回以咆哮,诸多身披重甲的弓手也从盾牌底下起身!随后,一根根箭头大小堪比小型矛头的重箭被搭上了弓弦! 一连串黑影自建奴射手弓弦之上飞射而出!直扑城墙上的一众部落射手! “避开!” 朱由检虽然有所预料,但却为时已晚! 一支支重箭声势极为骇人!才至城头,便让大片的部落射手直接从木墙上栽倒下去! 这种建州女真起初为了对方老林子里的野猪演变出的箭矢,近距离攒射之下威力极其骇人!木墙上中箭的部落战士不是当场暴毙也危在旦夕! 就连身穿布面甲也无法完全阻挡,箭头都能破开铁甲深陷其中! 此时,朱由检算是见识到了建奴真正的看家本领。 不是野史转记上还有满清为了愚民弄出的什么骑射起家!而是正儿八经的重甲重箭!没见识到的也只有大炮了! 这种重箭如果在马上使用,那还不如直接近战靠谱一点! 而朱由检见了对面已距离城墙不过二十米左右,一咬牙,就算是为了提振士气,那也该动手了。 “锦衣卫听令!放!” 一声嘶吼,十名在之前辅助协助指挥,同样身穿重甲的锦衣卫猛的从木墙后探头! 同时,羯拉玛,谷依奇,楮尔甘三人也丢下了手头的武器,双手摸索向腰后。 朱由检也是一样! 下一瞬间!十八柄双管猎枪齐齐被取出,众人对着抱团推进的建奴径直扣下扳机!! “嘭嘭!” 朱由检手快,双手各一把飞速打空弹匣后!果断蹲下装弹的同事透过木墙的缝隙查看敌情! 而锦衣卫与羯拉玛等人也是朝着那一团人胡乱开火后,飞速蹲下装弹! 转眼间还没来得及看! 建奴阵中惊呼哀嚎仓皇之声已然几近疯狂! 一看!只见建奴最前方的奴兵已经如割麦子般倒了一大片!没倒的也在仓皇后退!虽然一时间看不出死了多少,但看那一个个疼的满地打滚,身上满是血色的样子,就知道伤者怕是相当的多! 而萨比坤此时已然惊骇欲绝! 最为先锋官,他在建奴重甲士卒之中站位是比较靠前的。 而就在刚才一转眼的功夫,野人的城头上陡然有响起一阵枪声。 本以为和之前一样。 火铳嘛。 数量不多的情况下也就听个响。 可随后,前头手臂中箭的倒霉蛋一个后仰栽倒在他面前!翻滚哀嚎抽搐不断! 萨比坤一看,这人没被盔甲防护的半张脸已然是血肉模糊!数枚细小的弹丸镶嵌在他脸上的烂肉和骨骼之中!骇人至极! “疼!疼啊!额真!阿玛!” 惊惶之中萨比坤一咬牙,干脆的一刀插入这人脑门。 随后再看周边,也有人中了那小弹丸! 只是身上重甲多少起了点作用,少有人被打成这人这般惨状。 可前头奴兵因为人多,方才朱由检等人那一轮火力是吃满了的! 此时已经彻底乱成一团了,本来要推着向前的冲车,现在反而成了遮蔽物,奴兵见了身边同伴的血筛子模样,一个个死命的往冲车底下挤!生怕自己步了同伴后尘! 前头哀嚎一片,后方图尔格也远远听到了枪声,见到了前军有些涣散。 但他并不担心,坐在建造攻城设备时顺道造成的椅子上悠然自得。 奴兵自然是不可靠的。 有后方旗丁先锋兵在,不过多了十几杆火枪而已,就是那什么汉人给的短铳吧,很快奴兵就会意识到伤亡不大而继续向前,接着只要我大清的勇士登上城墙...... “嘭嘭嘭~~” 不过五六秒的功夫,悠远的枪声再次传到图尔格这里。 顿时,他有些坐不住了,猛的起身。 又来了十几杆? 最前头负责攻击主城门的奴兵怎么倒了许多? 边上其他队伍的弓手也有些瑟缩。 不过几十响,便是再准,那也不至于...... 而天图尔格没有想到的是,他才起身站了片刻,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差人去看看城墙下的情况,那城墙上,居然又响起了枪声! “嘭!” 伴随着木材的碎裂声,萨比坤猛的一闭眼,只觉得脸上和持盾的手臂上刹那间就有好几处灼热,随后剧痛便顷刻袭来! “啊!” 他哀嚎一声又努力睁大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瞎之后,飞速掩着脸躲到了身边一名旗丁后面。 “挡住!给我挡住!啊!” 剧痛之中,萨比坤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脸与手臂正在往下滴血,更能看到手臂上的盾牌已然一副千疮百孔的模样! 先锋官受创,建奴内部飞速就有人顶替了上来。 枪声虽频繁,伤者甚众,但他们兵力依旧强势,主力未曾受损!所以各自基层小队的拨什库依旧向前推进! 在他们的推进下,即便前头奴兵骚乱异常,依旧不敢回头! 城墙上的火铳相当恐怖,中者小半截身子都是血洞,那模样死了还好,没死看着更是惨极了!顷刻之间连放三轮,直接就放倒五六十人! 可一旦回头,后头的刀子杀起他们来更快!都不需要换弹的! 只听得后头刀刃入肉之声就知道。 为了稳住奴兵推进的阵势,那些旗丁已经开始杀人了! “推啊!杀进去就好了!” 有过经验的奴兵努力喊叫着,杀进去,那些重甲旗丁才会开始真正冲锋!收割敌人! 而此时,朱由检知道。 对方兵力太多,己方弓手全数被压制,祭出双管猎枪才勉强压制住对方,威能震慑让弓箭手不太敢抬头。 可猎枪也就是留下十八柄,就算是霰弹,面对数千分成好几股的敌人依旧乏力! 如果真让其中一股建奴搭上梯子登上了城头!部落战士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于是朱由检一咬牙,想着反正都是要用的,大吼一声道:“程阔!正门内四十步!速去点火!” “遵命!!” 第六十四章:没良心炮入门版 吼完,朱由检手中双枪飞速又打出一轮霰弹,随后干脆的把两把枪丢个身边焦伯庆和另一面锦衣卫,让他们一人持双枪。 自己则是继续用弓箭点杀! 但这次,他的目标不在瞄着建奴队列中的重甲射手,而是那些扛着梯子朝着城墙亡命狂奔的奴兵。 可单他一人射出的箭矢再凶悍,也无法阻挡建奴推进。 部落射手已然被压制,此时还击颇为孱弱。 木墙上还在大显神威的,也就只有十八柄双管猎枪了。 矮下身子装弹,冒个头扣下扳机就能射击,速度快的没话说,威力也是骇人听闻,每当城头枪响,建奴阵列就会瑟缩一阵! 可一转眼!好几架木梯子还是被一群群奴兵拼死搭上了城头! 随后建奴内部掀起一阵小小的欢呼! 奴兵们顿时被推搡践踏开来,因为身披重甲的建奴与披甲人要开始大显神威了! 萨比坤见状,顿时也顾不得脸上的火辣,声嘶力竭的嘶吼道:“披甲人击杀贼酋者!赏旗丁腰牌!奴隶五个!旗丁击杀贼酋者!赏银二百两!” “吼!” 随即,冲车也到了城门下! 城墙之上溃退之势已初显,此时朱由检见了建奴自以为胜利的吼声,面色不由得变得格外狰狞! 眼前岌岌可危的城墙让他恍惚想起了许多。 想起了建奴的秉性,建奴的王朝! 还有建奴南下之时的所作所为! 此战异常重要! 若胜,建奴南下之势必然受阻!建奴内部短时间内对野人女真来说将是予取予求! 而建奴后方遭难生产受损之时!为了稳住自己垂危的根基!就算已然掌握北京,收编绿营虎踞北方!却也绝不敢有苛待百姓!行屠城,剃发,大兴奴学之举! 届时北方民生乱局将使得建奴身陷其中!后方动乱也会让其首尾难顾! 纷乱之间,朱由检听闻自己后方炸开一声闷响! “天赐奇迹与我!!” 如此狂吼一声后!他直接弃了长弓!抽出腰间马刀冲上了最靠近自己的梯子! 几个把梯子架起的奴兵本来死死缩在城墙底下,期望城墙上的射手不要射杀自己,可恍然间一道身影自头顶闪过! 朱由检居然踏着这些奴兵搭好的梯子!孤身一人奔下城头来! 高大的身体轰然落地之后!原本开始冲向城头的建奴为之一愣!随即他们意识到,这下到城墙之下的就是野人的贼酋!是那该死的射雕手! 也是第一击杀目标! 所以,即便他们第一时间被朱由检恐怖的身形与威势所震慑,但他们醒悟过来后,依旧是乱叫着蜂拥而来! 可朱由检却是在落地后!抬头看向了天空! 果不其然,一个婴孩大小的布包正从头顶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见状,他低头看向了面前的建奴,当即咧嘴狞笑,随即低下头颅,猛的摊开双手!大步一迈!仗着自己身穿两层铁甲一层棉甲,径直朝着扑来的建奴冲撞过去!! “啊!?” 第一个被朱由检冲撞的建奴发出惊诧的呼声,随即胸前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一轻,只觉得自己在疯狂倒退,根本止不住! 随后大片的兵士被这恐怖的冲撞力直接带飞!探过来的武器刀兵长矛什么的,也就锤子连枷之类仓促间还能锤一下朱由检! 一连十多个建奴都被撞倒!朱由检猛的一咬牙!整张脸都变成了红色!抬手一抛!身前两三个建奴直接飞了出去! 这般恐怖的勇武还没来得及让周边建奴感觉到骇然!陡然间又听得身后一声恐怖的轰鸣! 在朱由检的狞笑之中!巨大的火光自远处建奴很是密集的人群中炸开! 巨大的爆炸声中,一股冲击波袭来!周遭十米多的建奴顿时飞的飞!死的死! 侥幸未死的,也是口鼻耳出血,肺腑受到重创! 而那些本就被朱由检撞倒的建奴此时已然不敢再起身抬头!只敢把自己身子牢牢贴在地上! 随即,哀嚎惊叫在离爆炸较远相对幸运的建奴与奴兵中泛起。 “大炮!大炮!” “啊!魔鬼!” 大炮说的是炸药包。 魔鬼嘛。 说的自然是朱由检。 他自城墙上跳下,一人直接撞开了建奴阵型,随即爆炸也紧随其后。 这在一些没看清情况的人眼中,可不就是放了个大招,啊不,放了个魔法吗? 可朱由检此时却是趁着建奴因为爆炸而惊惶之时急忙喘一口气,随即捡起一名建奴的连枷,稍一挥舞便砸在正连滚带爬想要远离他的一名建奴后腰上。 “喀嚓!” 骨骼断裂之声响起,朱由检这才紧忙回头朝着城墙大吼:“接着点火!接着放!” 大杀器已经祭出,此时不多放几轮,以后建奴怕了可就不好炸了! 当然,把炸药包发射出来的肯定不是大炮。 至于为什么能发射出来,这就要说到之前朱由检让锦衣卫挖的那些在黑旗堡内妨碍交通的斜坑,以及没良心炮这个简易好用的炸药抛射筒它的前身了。 简略叙述下,就是没良心炮这个武器的前身,初版,其实就是朱由检命人挖出的那些斜坑。 挖出底坡长1.2米、口宽1米、底宽0.8米的梯形土坑,坑底放好发射药,隔离板后把炸药包放进去,这就是一个简易入门版本的没良心炮,官称为‘抛射坑’。 但这种抛射坑挖起来费劲,而且用一次就塌了得重新挖,虽然好用但不适合多变的战场。 这才有了之后的汽油桶改造而成,可以多次使用的‘飞雷炮’。 可以说抛射坑是一个局限性很大的武器。 但绝对适用于黑旗堡面临的围攻! 而有了第一枚炸药包爆炸,以及朱由检翻下城墙后宛若天神下凡的表现,城墙上的部落战士与首领们受到的震撼一旦也不比建奴少。 可惊愕之后,就是疯狂汹涌的战意! 骇人的爆炸在他们眼里成了天神庇护的证明! 兀儿特一声大喊,果然唤来了天神的奇迹! 有真正的被神灵眷顾的巴图鲁在他们这一方,他们将是不可战胜的! “冲啊!!” “放箭!射死建州人!” 而朱由检,此时正在城墙下一边挥舞着连枷追杀建奴,一边痛快的大笑着。 果然,他没有死,炸药包的震荡也没有影响到他。 一时间那些被朱由检追杀的建奴仓皇不已!根本不该回头与之抗衡!只觉得这城墙上跳下来的,果然是个非人的魔鬼! 第六十五章:天神庇护! 而就算依旧有勇气朝朱由检挥舞刀刃的!也得先从他巨力挥舞的连枷之下活下来再说! “哐!” 眼见着又一名旗丁头盔中招,头盔一下子凹下去老大一块,露在外头的脸上泼水一般的血液就涌了出来!颓然倒地! 反手一甩!连枷直接把边上一个想要乘势袭击的建奴小臂抽成了软绵绵的面剂子一般! 建奴跪地悲鸣之时,旁边的旗丁一个个更是生畏! 这没完,朱由检怒吼一声,将一持盾顶上来的建奴盾牌和他持盾的小臂一起抽碎之时!又是一枚炸药包自黑旗堡中飞射而出! “嘭—!!” 如果说之前一声炸响阻止了建奴攻城的势头,加上朱由检骇人的战力,让建奴前方的奴兵彻底没了战意。 那么这一发!就是那些自战争中晋升上来的建奴旗丁也遭不住了! 建奴本就是在大明的炮火之中成长起来的。 与大明对抗的历史中,只单次战役最高就被近五千台火炮轰炸过。 更是在后期做到了从火炮的数量与质量上压制大明!在松锦之战时,明清双方投入的火炮合计可达一万台以上! 所以,这个世界上,可能没人比他们更懂得大炮的威力了。毕竟从各种意义,各种角度上来说,他们都是细细的体会过了大炮的好处。 所以当第二枚炸药包炸响之时,就已经有人凭借着爆炸的威力寻摸着野人到底是在用什么大炮轰炸他们了。 “是红夷大炮!!” 此呼声一出,绝大多数建奴当即没了战意。 他们知道己方此行没有大炮。 而拥有红衣大炮的野人,就决不能用野人来形容了! 事实上,在爆炸出现在建奴队列之中时,他们的指挥官就再也不敢安坐在能肉眼看见黑旗堡的地方了。 图尔格已经跑路了,临走时留下了一个让奴兵断后,众军士撤退的命令。 作为镶白旗固山额真,他能见识到的炮火可比小兵多得多。 更能安稳的在后方客观的欣赏炮火的威能。 所以当炸药包爆炸的时候,一股子冷汗直接就冒了出来,让他后背和头顶湿寒一片。 佛爷哟! 这个距离! 刚才那大炮要是朝着他来的,那他这身老骨头运气稍微不好一点就能被扬的只剩下渣滓! 生怕下一发的目标就是自己,图尔格当即命令亲卫把自己连人带椅子一起抬走了。 大炮这玩意儿,建奴将领们都知道的一点就是。 远离! 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的大炮! 都得远离! 炮弹威力越大的大炮越要离的远! 凡是知道其中门道的,战时就算是自家大炮,那中间隔着一两里地心头也不安生! “嘭——!” 第三枚炸药包炸响!几名建奴的奴兵直接被炸的飞起。 而朱由检此时已经缓下步子,但不是目送建奴仓皇撤退。 此时黑旗堡的城门大开,羯拉玛一马当先从中纵马出来,朝着建奴冲去的同时也癫狂的欢呼:“兀儿特!兀儿特!” “杀了跑不动的建奴!把那些奴隶都抓起来!” 朱由检朝着他呼喊一声,顿时羯拉玛更加狂躁了,近乎狂笑着不断抽打这胯下的战马。 而他身后的黑旗骑兵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见了朱由检仿若见了神明一般!欢呼怪叫着挥舞着武器,如果朱由检朝着他们的方向一挥手,他们就会拼命加快追击的脚步! 骑兵的出现让建奴溃退的更加快速了,同时他们还熟练的喝止砍杀那些奴隶,大呼着让他们去投降,去阻拦,总之挡住骑兵就对了! 奴隶们两头犯难,又听到羯拉玛嘶吼着让他们跪下,顿时大片的丢下武器抱团,跪成一片! 而朱由检从翻身下马的焦伯庆手中接过另一匹马的缰绳,想要翻身上去,却因背上和肋下的疼痛又停下了。 之前硬抗建奴时,刀剑劈砍还好,但像是连枷战锤之类打过来还是会伤到他。 轻轻按压几下后确定自己骨骼没事后,朱由检又看了看没有深追建奴,只是在收拢奴隶和建奴尸体的黑旗骑兵。 见大局已定,他转身朝向木城墙振臂一呼:“天神庇护!我们驾驭雷火!胜了建奴!” “吼!” 众部落战士与首领个个面露狂热之色。 作战之时的局势他们看的清楚,建奴攻势对他们来说根本无法抵抗。 但就一轮重箭齐射就让他们不敢抬头。 清点人数时更是发现,只一轮重箭就让城头部落战士倒下了近百人!其中还有四人披着甲! 能击退建奴,可以说一小半靠‘汉人’给的那些火铳。 还有!就是兀儿特了! 一众部落战士自然搞不懂抛射坑的原理,也没见识过大炮发威,所以他们自然以为,那好几次爆炸,雷电,都是兀儿特的力量! 特别是羯拉玛。他拖着三个被俘虏来的奴隶看着朱由检背影,心底全是惊叹。 这就是父亲,就是大祭司口中被神明庇护之人的力量吗!? 难怪了! 建奴的军队,那些战士们真的很厉害!所以!只有兀儿特这样的巴图鲁才能带领我们老林子里的部族战胜建州人! 哦不。 战胜建奴! 欢呼声中,众多部落战士自城门处纷纷涌出,把朱由检围在正中欢呼不断,还有不好直接开始用自己部族拜神的礼仪开始参拜。 而这一战,影响到的自然不止这些部落战士。 黑旗堡内的汉人得知外头战况,一个个也欢呼雀跃,只是还处在被管制的状态下不好跑出来庆贺。 其他从奴隶身份脱身的也欣喜自己还能呆在这里,虽然过的不算好,但好歹还能当个人,比之前好太多。 但玛赤松喇嘛就不一样的。 他心头只有震惊,诧异。 他都准备好以一副宝相端庄的模样迎接满人!且想着回去之后怎么也得敲那个甲喇额真一笔!结果满人居然败了!? 他在自己这小佛堂里可是听到了炮声,满人都动用了大炮怎么可能会输! 想到这里他也坐不住了,起身从佛堂往外探去窥视外头。 果然,黑旗堡内没有一点被轰炸过的痕迹。 野人有大炮!? 不不不......要真有大炮,他在黑旗堡里除了不能离开也算活动自如了,不可能看不见的! 难不成!真是天神,哦不,佛陀庇护? 第六十六章:投降的学问 建奴溃退之后,黑旗堡内陷入了短时间内无法消停的狂欢之中。 部落战士们的想法很简单。 有高兴的事情自然要大肆欢庆。 像是击退强横无比的建奴这种事自然不能错过! 所以即便还是白日,一大团篝火就被点了起来,原本被管控的其他百姓也被放了出来。 这个人种复杂的聚落之中一时间男男女女,野人女真人汉人朝鲜人蒙古人都主动或被迫的欢庆起来,在篝火边上舞蹈欢笑! 便是含蓄一些的汉人在多次被挑动后,也抛开了理智! 往日被看护的极为周到的大牲口此时遭了殃,各个部落的首领或战士也贡献出自己珍藏的劣酒,毕竟欢庆之时怎么能不吃肉喝酒呢? “陛下,旗丁们两个时辰共杀了四头牛二十四只羊还有三十七条狗。” 卸甲后正查看身上几团淤青的朱由检摆摆手:“由他们的,此战我军损兵三十,伤一百有二,此时狂欢,正好冲淡下战损引起的躁动。 这样的欢庆多来几次,他们才能承受更多的战损,而不是被一轮重箭就给射垮了,不过此战之后,他们应该也能打打逆风仗了,那些部落首领也会更加靠近我正黑旗,嘶~。” 朱由检说到这里一咧嘴吸气。 奋战之时建奴披甲人有一锤打在他侧肋,虽无大碍,但如今松懈之后,还是有些疼痛的。 “陛下!” “无碍无碍,朕估摸着三两天就好了,帮朕穿衣,朕还要出去露个面呢。” 焦伯庆依旧担忧,但也没办法。 如今陛下身边就他们这群锦衣卫,御医什么的又不在。 也许等下能让本敬来试试?诏狱里头应该也有活血化瘀的法子......算了,不妥...... 难不成找那些部落里的巫医给陛下跳一段? 边思虑着,焦伯庆跟着朱由检走出了内堡,外头的部众一见到朱由检,本就聒噪的欢庆之声顿时就更浓烈了! 一个个就要蜂拥过来,羯拉玛更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 靠近了之后本想像之前一样揽住朱由检双臂,一伸手却又一副不妥的样子,可朱由检的手却是搭了过来。 “就换身衣服的功夫一个个都来盯着我作甚!又不是没见到过,快快带我去喝酒吃肉!我之前看上的那只小羊羔烤上了吗?羯拉玛走着!” “哦!汉人里有个厨艺最好的正烤着呢!” 羯拉玛那一丝生疏瞬间就没了,可说完面色却阴沉了一些,在周围欢声笑语间凑近朱由检耳畔道:“我在那些建奴带来攻城的奴隶里头发现了艾哈洛部的......叛徒,要怎么办?” 朱由检一边朝着周边簇拥的部落战士招手,热情的拍打他们肩膀胸膛以示激励,一边毫不意外的随意回道:“正是高兴的时候,等宴会结束之后,再把他们绑到黑旗堡外头的城墙上吧。” 叛徒很适合在这等盛宴之中拉出来杀鸡儆猴。 而如果他们能活过今晚,朱由检也很期待正黑旗内出现一个新的阶级,农奴与披甲人。 黑旗堡正欢天喜地,甚至都无心派出斥候探查建奴动向。 当然,不消说,退后十里的建奴驻地之中自然一片死寂消沉。 作为主将的图尔格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眼前,整张脸都缠上了布条子只露出了眼睛鼻子和嘴的萨比坤,有些无力的摆摆手道:“退到一边去吧,此战罪不在你。” “奴才......” “退开。” “嗻。” 萨比坤跪行至旁边和清军中其他牛录额真或将领站作一排。 而图尔格长出一口气后,缓缓道:“射雕手在前,炸炮在后,还有那闻所未闻的火铳!然后更是蹦出一架大炮出来!看来野人对这一战是筹备已久啊!” 说着他本来好不容易平顺下去的一口气又哏住了,咳嗽一声猛的吸气这才缓过来。 见状底下众将跪了一地,纷纷高呼:“是奴才无能!” “闭嘴!” 图尔格嘶吼一声帐篷内顿时安静,随即他又缓缓道:“你们是什么货色我还会不明白?一帮子蠢材!凡胎肉体穿着重甲能抗住炮子儿就是命大了!此战我说你们没错就是没错!唯一错的!就是那群该死的野人窝里为什么会有大炮!” 说着图尔格抬手就是一鞭子抽在离他最近的萨比坤身上。 萨比坤作势颤抖一下急忙跪地磕头。 还好没打脸,还好穿着甲胄。 “把之前来投的那个野酋拉过来!” “嗻!” 片刻之后,死人一般的艾哈洛被萨比坤和另一名甲士拖进了大帐之中,往地上一丢。 “之前为什么不说野人有大*******尔格咬牙切齿的发问,似乎唤回一点艾哈洛的神志,一抬头露出一张比之前仿佛更老了十岁的脸,血红的眼睛看着图尔格,盯了半晌不说话。 图尔格见状干脆一鞭子抽过去,可这一鞭子打在他脸上却似把他打疯魔了! “啊!” 艾哈洛尖叫一声猛起身张牙舞爪似野兽一般扑向图尔格! 图尔格亲卫见状急忙一脚将其踹飞后,冲上去斩开艾哈洛半边胸膛! 血液内脏泼洒之时,艾哈洛那血红的眼睛依旧盯着图尔格。 向建奴投诚是有学问,有门道在里头的。 学问? 才能? 一些附加价值? 对不起,不管你有多能耐,咱们大清看重的只有一点。 实力。 什么?你手下没有地盘,也没有个几万十几万的大兵?没关系没关系!大清海纳百川,一样欢迎你,且当场就能给你安排工作! 披甲人了解一下!上升空间巨大! 当然,像吴三桂这样手握雄关,麾下有数万战兵的,待遇自然就完全不一样了。 平西王立马就给安排上了。 且当即就被委以重任,成为了大清入关后征伐闯军的前驱。 不得不说这升官之后,平西王头衔带来的属性加持就是比平西伯高,但就行军这一块儿,以前死活赶不到的北京,不过十多天功夫他就差不多快到了。 此时,闯军因为有之前试图稳定局势,且起到了些许效果的缘故,北京京师城墙在之前攻城战时受到的损伤得到了一些修复。 虽然城中瘟疫横行,但修复后的城防仍旧有防守的可能。 所以闯军没有完全进入北京,只是试图借助北京城防作为一个后勤基地兼防御堡垒。 而清军入关后的节奏也掌握的恰到好处。 将要兵临城下之际,在山海关前拖了数月的李自成趁着在北京修整的功夫,终于忍不住要登基称帝了。 第六十七章:老李不容易啊 山海关一役时。 李自成攻势被建奴与吴三桂合力击退。 在一番思量之后,他就领兵退回了北京。 由于没有出现山海关之后的一片石溃败,所以李自成军势还算完整。 又因为吴三桂一家做榜样,诸多原本大明的降将也不敢轻动。 毕竟拷饷之事本就骇人,山海关之后的吴家妻儿老小遭遇的事情那就更骇人了。 被当着城内众人凌虐至死的还算好运,事后活下来的才真是凄惨至极,据说吴三桂家中女眷以及他最是喜欢的一个小妾,此时正在闯军众将手头不断转手呢。 闯王,哦不对,大顺皇帝陛下说了,先是他,然后是王爷,再然后将军,再是校尉,此后再按着官职传下去,务必要让大顺军内部好好享受下这吴三桂的家眷,还有那绝色小妾。 如此。 才能消弭他心头怒火与恨意。 这招有多恶心,李自成当初被迫僵持在山海关下,以及后来不得不退出山海关时心头就有多憋屈。 我这诚意都拉满了,你还在两面三刀首鼠两端! 现在舒服了? 舒服了? 一想到吴三桂现在全家没了,头上绿帽子还在不断叠加,更主要的是他现在头顶上可能还吊着一根金钱鼠尾! 自回到北京时身边就俨然一副酒池肉林状态的李自成才会真心大笑出声,直至癫狂忘形之态! 当然,笑完了他就不免哀嚎两声上天不公。 咱老李不容易啊。 小时候给地主放羊,十几岁就父母双亡。 好不容易熬成了人,找了份像样的工作,成为了一名驿站的驿卒。 结果呢? 咱们的崇祯陛下上任第一年,对驿站进行了改革,精简裁撤,李自成因为丢失过公务,被开除了。 开除了没啥,咱还能回家种地不是? 可崇祯年间在西北地区种地是个什么下场! 旱灾蝗灾地震什么都来了,就差海啸了,西北直接成了人吃人的地狱.....就这样,咱老李还得交税。 可吃饭都成问题了交什么税啊! 这不造反!? 可咱老李没有,老李忍下来了,老李不但忍下来了,还去找当地放贷的艾举人借高利贷,借贷干什么呢? 交税。 税务这一遭算是过去了,可高利贷到期之后呢? 李自成还不起,被艾举人告到县衙,随后他被当地县令‘械而游于市,将置至死’,一番严刑拷打还准备弄死他,对其他还不起高利贷的来一个杀鸡儆猴! 好在李自成的侄子和一些同伴犯险劫狱把他救了出来。 被救出来的李自成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那艾举人全家! 杀完一回村儿,还没等他想自己下一步该干啥呢。 就发现老婆在自己蹲大牢受罪的日子里和别人搞的热火朝天,头顶绿的发亮的李自成于是一怒之下把老婆也给杀了。 这杀了个有功名的举人全家,还杀了自己老婆,这被逮住了怎么也得死了。 这下可以造反了吧! 可咱老李还是没有。 老李在家乡的山头上枯坐了一夜之后,看着身边把自己从牢里救出来的侄子,心里格外的平静,想的也很简单。 俺得让这小子有一口饱饭吃。 于是,在一片混乱的西北,老李带着侄子跑到了甘肃张掖,去干什么呢? 去当兵。 当崇祯,当大明手底下的兵。 驿卒当不成了,我换个路子吃口皇粮可以了吧! 谁曾想啊,这皇粮居然也吃不饱啊! 当了快一年的兵,硬是没见着饷银是什么模样! 不过咱老李也不多说什么,混呗!反正有口吃的饿不死,造反?想都不敢想啊! 可是,崇祯二年冬,后金兵大举南下,京师吃紧,为了守卫北京朝廷急调四方军队赴北京防守,李自成所在的军队也奉命向京师进发。 这回可就不一样了。 之前还好说,也不打生打死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这回咱们是要去和建奴拼命啊! 兵士们越走越憋屈,终于忍不住向领兵的参将要饷银,不然就不走了! 参将呢? 我就不发! 我凭本事克扣的为什么要发! 不走? 军法伺候! 这回,就算是李自成还能忍,他所在的军队里的士兵都忍不了了! 更别说李自成已经忍不住了,今年累月的重压让这位只想有一口饱饭吃的老实人彻底爆发了!终于拔出腰间屠刀!杀死了参将,开始了自己造反的第一步! “陛下?” “哦?” 焦伯庆一声轻呼,让朱由检稍稍回神:“何事?” “禀陛下,南镇抚司锦衣卫柴旭请命于黑旗堡设立南北镇抚司衙门,并添置编外人员协助镇抚司衙门事务。” “好事啊,你们要是能调教出一匹可堪一用的人才,也能让黑旗堡内看着像样一些,但如今军中正准备追击建奴,等到击退建奴之后再开办吧。 对了,干脆就让这柴旭走一趟朝鲜吧,看看那十人的现状,如果商路已经安排好,那么此战的缴获可以卖出去一匹,换些粮秣和火药回来。” “遵命,微臣这就去转告。” 焦伯庆行了跪礼后退了出去。 而朱由检则是又看向了锦衣卫送来的地图。 不得不说,与他脑中的地图对比起来,这个地图看上去大有不妥,可要自己绘制一幅出来吧,又不会像大明常规舆图一样标注上大量关隘城池的地点。 朱由检现在凭借着脑中的精确土地,配合这舆图上标注的一些关隘地点,用来评估大局正好。 思绪回到刚才,他想过了李自成的前半生后,正打算思考李自成眼下的情况。 山海关前,若建奴先动,那么吴三桂与李自成联合。 之后的结果也只会和入关的建奴差不多,北方的乱局,瘟疫,灾祸,以及建奴的威胁会拖拽李自成的腿脚,让他难以动弹。 至少瘟疫停止之前,他南下的力量是绝对不足的。 而这,在朱由检这里是好结果。 坏结果自然是满清入关。 满清入关,李自成战败,北方再无可遏制建奴的力量。 那么建奴就会处理北方乱局,而后南下。 如何处理呢? 一万斤粮食只够一万人吃一天。 但如果只剩下十个人。 那么这些粮食就能吃到明年。 想到这里,朱由检呼吸都不由得一滞。 第六十八章:追猎 当然,这不是说李自成就不会用这种清洗方法。 而是李自成就算用了,也不会做的太绝。 毕竟他所在的立场处境和建奴不一样。 之前固然有过屠城之举,但朱由检却知道,比起建奴南下时干的那些事儿,目前只在中原一带祸祸的李自成还真就造不了多少孽。 不管怎么说,一早醒来的朱由检就骑上了战马。 肃清来袭建奴为第一要务,此后就要继续依靠劫掠,以及锦衣卫在朝鲜的据点,努力搜集北京一带的信息情报。 “记住此行我们的目标是建奴的后勤粮草辎重,建奴在我城墙下损失了大量奴兵,若是缓缓行军还好,若急行军必然会舍弃部分粮草辎重。 但此战以压迫为主,切莫轻易接战!我们务必要让他们把带着的东西全都吐出来才能离开老林子!否则他们退出去无需修整多久,很快就能卷土重来!” 杀敌是不要想了。 守城尚且艰难,野战更是无法与之匹敌。 所以朱由检想的很简单。 一架推车上用藤条绑着树干编出个轮廓,而后盖上防水的油布,这样一门像模像样的大炮就出现了。 两匹马拉着跑一下,里头树干没有散架的意思,这就成了。 与建奴在城墙之下朱由检深刻感受到了建奴对大炮的畏惧。 这很正常。 你跟老林子里蒙昧的野人说大炮他肯定不怎么明白,可你要说闪电炸雷,他也肯定怕的不行。 你换成当今世界任何一支军队都一样怕。 就是往后那些被训练到麻木,又被严苛军法束缚的排队枪毙龙虾兵,面对炮轰的时候也得尿裤子。 而没有大炮的建奴,面对一群带着大炮,且因为援军尽皆抵达,规模被拉到了八百人左右的黑旗骑兵。 建奴必然会陷入两难的局面。 更别说朱由检这边整军才准备出发,先是哨兵来报,随后在一声悠长的号角伴随之下,一支队伍出现在了黑旗堡众人视野之中。 且高举着旗帜与用牛角,虎皮各种乱七八糟装饰物棒子。 看上去像是仪仗?或宗教信物? 总之,虎尔哈部的援军来了,所以之前一直被软禁的那个青年战士也被放了出来。 他们的到来自然让正黑旗诸部的战士们兴致勃勃,虽然大部落在关键的战役结束后才抵达,但这下咱们不直接从兵力上碾压建奴!? 在兀儿特的带领下说不定能把这伙建奴直接全部吃下!别说东西了!一个人都不能放跑! 可一看。 才五百人? 还只有五十名骑兵? 顿时,众战士与首领对虎尔哈部剩下的就有些失望了。 关键时刻你不来,这快要结束了跑来捡漏分战利品是吧。 如果不是朱由检做了主拍板让虎尔哈部的骑兵加入了追猎,不然其他部落的首领还真不稀罕这五十名骑兵。 虎尔哈部的将领是一名身高一米八,留着鼠尾小辫儿的粗犷猛男。 虽然派来探查的哨骑说满人似乎退走了让他有些震惊,但他一开始并不认为满人是被击退了。 抵达黑旗堡最初他还有些神气,与手下对黑旗堡一阵评头论足,可靠近之后,正黑旗的军势却是实实在在的惊到了他! 堡内以及前来欢送追猎队的战士先不说,光是八百骑兵就已经十分骇人了。 再一看堡垒正面的战斗痕迹。 得,这人当即就有了低头做小的想法。 等见到朱由检的时候,凑在他身边那数百披着满人盔甲的勇士,更是让这虎尔哈部的将领身子不由得更是矮了一头。 “好好招待留下来的虎尔哈部弟兄!等我们赶走了建奴!让他们丢盔弃甲的离开老林子!我们回来继续欢庆!” “哦!” 朱由检朝着跟出来的部落战士大呼一阵,随即朝着那虎尔哈部的一招手:“纳泰兄弟,正黑旗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追猎,只要你们在此战中有功,分配时我会遵照正黑旗旗丁的身份,不会有一点偏颇。” “呵!” 话才说完,旁边的羯拉玛便是重重冷笑一声,纵马大呼道:“来二十人与我一起为兀儿特开路!”后扬长而去。 纳泰讪笑一声,自知来的不是时候,但是好奇驱使他留了下来。 他想知道这正黑旗是如何击败建州人正规军的。 八百五十名骑兵带着一门‘大炮’,因为不用怕把‘大炮’颠坏,所以行军速度自然很快。 只小半天的功夫作为先头部队的羯拉玛等人就发现了建奴驻地。 而由于他没有注意隐藏自己,他也很快被发现。 羯拉玛自然飞速后退。 可建奴那边有些急了。 本来他们的主将图尔格都在犹豫要不要再往后退退,然后尝试派人回去一趟,从家里调集几门大炮来镇场子。 可一晃眼,野人居然跑出来骑脸了!? 竖子尔敢!! 图尔格顿时一拍椅子就想动兵把这群野人给吞下。 可转眼手下来报,野人军势浩荡,似有近千骑兵!此时正盘踞在驻地远处一个小山头上整顿军势,更主要的是,哨探似乎从野人军中发现了拉大炮的车。 然后图尔格就又坐了下去。 没有大炮是硬伤啊。 对面野人还凑出了一千骑兵? 怕是老林子里很大一片区域的野人部落都归了这正黑旗了...... 更别说野人手里的大炮似乎还是红夷大炮...... 汉人怎么舍得了吗? 红夷大炮就交给野人糟蹋? 咱大清手头的大口径红夷大炮可都是有数的,可以肯定的说,都给调到南边去了。 打不了,那就退吧。 可正收拾家当的时候,哨探来报说野人骑兵向着他们阵地推进了,距离他们驻地不过二里地左右。 随后,距离建奴驻地约莫三百多米的距离猛的一声巨响! 虽然隔着老远,但爆炸声与烟尘顿时让一众建奴人心惶惶,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啧,终究是不行。” 而在远处山头上看着爆炸的朱由检失望的看着脚边刚刚被炸塌的坑洞。 就算人多挖的快,这坑也挖了半个多小时。 但这抛射坑就算增加了药量,算上从高到低的抛物线,这一发也不过打了三百多米。 威慑效用堪忧。 而在图尔格那便看来,就像之前野人非得等到大军兵临城下时才开炮一样,这群野人是会用大炮!但又不是太会! 这才导致炮击的精准度和距离一时间掐算不准。 可再等下去,我军后果难说! 第六十九章:乌龙大炮 所以。 图尔格尝试玩了一波花的。 骑军先动,步兵随后缓缓而行。 这算是很稳健的撤退方式,时刻准备反击咬下来袭者的一块肉,又不会被大炮轰炸到。 起初朱由检就是这样以为的。 又因为步兵活动时不出意外的抛弃了一些物资,所以他也带着黑旗骑兵开始跟随,作出一副随时可能发起袭击的压迫姿态,试图让建奴撤退的阵型变的散乱。 可一转眼两个时辰左右,建奴步兵丢了不少东西,小心翼翼走了约莫二十多里路,眼看着越来越疲惫,所以很合理的停了下来,保持抱团集中的同时进行修整。 朱由检这时候自然打算借着派出小队人马凑近了挖抛射坑。 而挖坑之前,自然也要将带来的‘大炮’稍微在建奴眼前远远露个面。 果然,‘大炮’在他们视野之内一闪而过又消失之后,建奴步军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一个个也不休息了,站起来就时刻准备跑路。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朱由检打算用‘大炮’近距离恐吓,然后大队骑兵在爆炸之时佯装冲锋,迫使建奴步军开始溃逃! 所以挖掘抛射坑的小队就开始尝试靠的更近一些。 同时大炮也被尝试着悄咪咪往前送一点。 毕竟得让建奴步军更清晰的感受下‘大炮’带来的压迫感不是? 但也就是黑旗骑兵正挖着坑,建奴步军内部也喧哗不断,各自寻找着上官想要得出一个到底跑不跑路的准信的时候。 建奴骑兵居然凶猛的从附近一片林子里反扑了出来! 且直直冲向了黑旗骑兵往前推的有些离群的‘大炮’所在!为首数十轻骑一个个更是生怕满了半步,一个个不但疯狂奔腾还在急速之下朝着大炮所在张弓搭箭! 见到那些守候在大炮边上闷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十几个野人拔腿就跑向不远处的战马时,这些轻骑更是忍不住发出了猖狂的大笑! 黑旗骑兵见对面人多,自然弃了‘大炮’溜了,为首的锦衣卫程阔只保证自己马屁股上挂着的炸药包和发射药没问题就好。 而这场面落入朱由检眼中,一时间也有些懵。 不过片刻后也明白了。 建奴主将瞒着步军指使少量骑军趁着战场进入不那么透明的区域时,来上这么一出灯下黑。 目的就是为了那‘大炮’。 发现这一点后,朱由检当即就命令手下黑旗骑兵开始准备冲锋,同时双手抱胸打算在冲锋之前先好好看一场乐子。 建奴骑兵自以为得了大炮,根本没有追击程阔等人的意思。 一时间几十骑围住那‘大炮’左右一阵戒备,随后还朝着远处的黑旗军发出得胜的嘲讽与吼声。 而随着藏在那林子里的三百轻骑都钻了出来,终于有一人上去掀开了那‘大炮’上盖着的油布。 随后,里头几个木桩子和树藤顷刻就让他们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这......这不是大炮!!” 一声尖叫自掀开油布的人口中发出,随后远处的黑旗骑兵之中阵阵吆喝与怒吼,马蹄也随之而动! 黑旗骑兵开始冲锋了! 众建奴骑兵顿时醒悟,一个个大呼中野人奸计!其为首者猛的一咬牙:“这时候跑了!后头步卒也会跟着跑!死战!步卒会来支援我们!” 炮声不响,建奴还是那个悍勇的建奴。 三百轻骑中大多数都赞同这一点,当即散开要朝着黑旗骑兵发起反冲锋! 朱由检也意识到这一点,当即朝着周边大吼:“降低马的速度!让我在最前方!我来召唤雷电劈死建奴!” 不吼不行,碍于体型,也碍于没有一匹强悍的战马,朱由检骑马冲锋的速度自然快不到哪里去。 身边程阔与焦伯庆等锦衣卫闻言顿时也明白了,都嘶吼着将朱由检的话语传开! “兀儿特有命!不许冲在他的前面!他要召唤雷电!” 此言一出,众部落战士与首领都怪叫欢呼起来。 一时间都努力后退好让朱由检来到最前方。 不后退不行。 如果说之前劫掠时炸开城门看到的人不多,可黑旗堡城墙之前那一会对于部落战士们来说可就真是人前显圣了! 神明庇护之人的命令不可不听。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不陨于兀儿特雷电之下,也得乖乖听令啊。 可缓下速度,朱由检与后头拉开距离还是不断的在挥手高喊示意他们减速。 就这样,等黑旗骑兵的冲锋都已经转为小跑的时候,场面就几乎成了朱由检一个人奔向那群建奴骑兵。 而建奴骑兵见状也有些懵。 他们都摆好了用来凿穿敌阵的密集队形打算拼死一搏,可敌人眼看着速度骤降,就一个人一马当先。 这是要做甚? 难不成是单纯来喊话的? 这下子刚才泛起的决死反击势头一下子就萎靡了,真拼命那是没办法的事儿,现在能避那肯定就得避啊,兵越是老越知道这一点。 眼看着那身形格外显眼的一骑越来越接近,建奴骑兵首领干脆就悄摸着派出一人,打算去警告那些还不明情况的步卒速速起身整备,好准备跑路。 然后再寻思和这离群奔来的一起接触下。 可也就这一会儿功夫,朱由检估摸着距离,从身后马包里扯出了一枚人头大的炸药包。 深吸一口气后点火,也不求什么精准度了,毕竟就算是三位一体吧,那也还是怕死的,所以自然也是不敢玩什么掐时间空爆这类绝活儿。 所以这枚炸药包落在了建奴骑兵阵列七八米前。 早在朱由检凑近了抬手就感觉不妙的建奴骑兵仓皇躲避,但炸药包翻滚两下后就轰然爆炸! “嘭!!” 爆炸没炸死什么人,但也震伤几个建奴,并将建奴骑兵靠前的一大片惊的人仰马翻! 此时,朱由检才往后猛的招手嘶吼道:“给老子冲!” 众黑旗骑兵又见了朱由检之壮举! 炸药包爆炸!他一挥手召唤之时! 即便如谷依奇这类知道点其中门道的,一时间也是免不了热血上脑!欢呼嘶吼着攥紧自己的战矛重新发起了冲锋! “兀儿特!兀儿特!” 更多的就是狂热的呼喊着朱由检给自己取的诨名,直扑向阵势大乱的建奴骑兵!! 第七十章:地狱难度 “闯贼与建奴在北京城下战至二十五日,期间多次击溃建奴攻势,但在翌日破晓时分还是退出了北京城,但闯军虽退出城,但并未就此离去,而是盘踞北京周边。” 隆武帝放下手中战报,面上阴沉的同时也泛起些喜色。 如今山海关的局面在他看来还挺不错的。 闯贼与建奴,还有那左右横跳的吴三桂正在积极的内耗,大明就先在一旁看戏,伺机而动。 如此发展下去,贼日弱而我日强。 北伐指日可待。 可是吧。 说是伺机而动,可做了几个月皇帝的隆武帝知道,他就是想动也没啥办法。 雄兵数十万,奈何不好调遣。 就和大行皇帝在位时一样,朝廷穷啊!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也就是无知才只发觉自己穷。 要是知道的多一点。 可能就会绝望了。 虽然崇祯遗诏让南明有了一位正统继承人,避免了各地军阀心怀鬼胎,时刻准备自己拥立一个皇帝来玩玩这种想法。 让南明从表面上看着还算团结一致,朝堂之上也因与锦衣卫的斗争,使得他这位皇帝有了些话语权。 可话语权归话语权。 想要改变南明现状,不是他这个皇帝说两句话就能做到的。 如果让当了数十年大明皇帝,现在还知晓大明所有历史的朱由检来评价,那他也得在深思之后吐出四个字。 神仙难救。 大明,是看着架子还行,可文官,士绅,土地,宗室,军队......可以说除了苦哈哈的百姓们没有烂之外,或者说没什么可烂的地方之外。 其他地方能烂的都烂了,都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这也是为什么诸多农民起义军能在大明肆虐,成了无法处理的顽疾。 到了南明,这些问题没有得到丝毫解决。 眼下隆武朝廷,也只是解决了一个传承正统性问题而已。 就算是现在的隆武皇帝,也不知道他手里的‘明定兵额,江北督抚、四镇各额兵三万,楚抚额兵一万,京营额兵万五千,四镇各本色米三十万石、银四十万两。’ 这等雄厚的兵力财力。 其实里头吧,先是一批吃空饷的隐形人,再是一批是抓来充数的壮丁,简称臭鱼烂虾,四镇约莫二十万兵力当中有战力的少量战兵,也不过是四镇将官的家丁家奴而已。 说是手握重兵看建奴与闯贼互掐。 其实差不多就是在等对面上路和野区哪里先蹦出一个能把自己杀穿的大爹而已。 唯一对南明战力有影响的。 不过是提前使得郑成功上位发力。 以及让张煌言这位日后与郑成功一起抗清并慷慨赴死的人物,也提前坐上了兵部尚书的位置,且不出意外的,这位‘慷慨好论兵事’之人和郑成功相处的很不错。 总的来说,隆武朝廷要比原来的南明朝堂好上很多很多。 但是。 底子还是那个底子。 地狱难度不是乱说的。 “诶诶诶!你作甚呢!可不敢乱来,这可是咱家的命呢!不止!要是糟蹋了,这好多人的命也活不成了嘞!坏了事儿咱家要下地狱的嘞!” 王承恩紧张的呼喝着,让一名农户紧张的点头哈腰,死命保证下回一定小心的对待这些奇怪的苗子。 王承恩闻言这才松一口气,放眼看一看周边,心头不免又紧张起来。 虽是下田劣地,可依旧是千多亩呢! 当时这些雇农看到这些田地的时候就眉头紧锁,看到王承恩让他们种的东西一个个更是脸都白了。 对农民来说,农时就是一切。 长城以南七八月的时节,南方许多地区的农户就会补上一茬冬小麦。 而保证了收成,就是保证了口粮!保住了自己一家老小的命! 如果不是这位老爷有权有势,还表示不管有没有收成,都照着种麦子丰收时的收成发钱发粮,不然这些雇农当场就得崩溃。 绝不可能来试着种什么红薯。 王承恩自然是对自己陛下的指令百分百信任的,陛下说能从广东一代找到红薯,朝廷里应该也有知道此类作物的,王承恩派去的人果然找到了。 朝廷里也找到了消息于与种植之法。 番薯? 什么番薯!咱的陛下说是红薯那就是红薯! 而陛下说这红薯高产,那就必然高产。 最近顺着陛下的指令,这条老命是越活越舒坦,越顺畅了。 如今他唯一焦心的,就是陛下留下的那几张纸上等待实行的指令是越来越少了。 这让他很想再派出一队人去一趟朝鲜...... 但看一眼这即将入地的,被陛下称为‘重中之重’的诸多新粮里的一种才下地,他就打消了念头。 以一个退役太监的身份活在大明并不难。 可一个以前位高权重,且与当今陛下有密切关联,更是退休了还不消停,各种搞事,与锦衣卫乃至于郑家勾搭牵扯的退休大太监。 想要安稳的干着自己的事儿就太难了。 “唉......冬红薯,再过一月多,可种冬玉米,还要将这玉米在官面儿上好好推广一波,这个简单些,玉蜀黍而已,农户在咱大明种过玩意儿,推广一下倒是不难...... 剩下的......土豆,也得过一月多,这个就和红薯一样有些难了啊,农户没有种过的,强行推广怕是会适得其反,只能等明年有收成再说。” “公公!” 远处护卫呼喊一声,沉思中的王承恩顿时阴沉而愤慨的转过头去看着那跑到面前的护卫:“怎么,又参我以前贪污?参我强买强卖?还是参我败坏民生,破坏农事?我都买了这种荒地烂地了!” “不,不是公公,今天宫里没有消息,是您指名的那位有回信了!” “小的那个?” “对!” 王承恩闻言顿时双眼一亮,急忙招收到:“信带着呢?” “小的带着。” “咱家瞅瞅!” 护卫急忙殷勤的从衣裳里取出一封信件,正要展开,王承恩就打在他手上:“忘规矩了不是!?边上候着!让那些农户离远点。” “哦!公公莫怪!小的遵命!” 护卫知道如今的王承恩比起之前要随和许多,也不太过惊惶,告罪之后就去屏退那些农户了。 而王承恩展开书信,起先眉头一皱,随后看下去眉头又舒展下去。 看着看着还轻笑自语道:“少年意气,口头不服咱家,又想着借咱家门路找个差事一展宏图。” 说到最后不免笑出了声,随后把书信一叠塞进衣袖。 “夏完淳!虽是陛下点中的人杰,可等咱家见了你!怎么也得教育你几句!个别扭小子!哈哈,说起来还真是个小子。” 第七十一章:传统手艺不能丢 人的内斗欲望是无休止的。 所以南明内斗。 建奴也内斗。 大顺内斗。 大西也内斗。 内斗的同时互相斗,看似没啥问题。 但这四个都存在内斗问题的政权之中,其中有三个都是汉人政权。 且其中基础雄厚,本应作为扛把子的政权,南明,却是内斗最为严重,最为离谱的一个。 内斗的原因也很简单。 朱由检知道。 是发起内斗的人自觉有恃无恐。 就像现在的野人一样。 以为朱由检手里掌握着天神的力量,一个个自然无所畏惧。 围杀三百建奴轻骑之后,面对汹涌的八百骑兵,建奴步卒的视野受限意味着他们无法搞清楚正黑旗骑兵到底有多少人。 所以他们见到三百轻骑被大炮轰炸,又被野人骑兵围杀全军覆没,随后那些野人骑兵就怪叫着朝着自己扑过来时,最前头的步卒第一反应自然是跑。 他们一跑,后头的建奴步卒自然站不住。 汹涌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之时,一时间没能摆出阵势的建奴步卒哗然之下,开始了溃逃。 而在朱由检的命令之下,正黑旗骑兵开始驱赶他们,直到将这些步卒杀死近三百多人,许多被追的散入荒野树林,剩下的大部队被逼退近十里之遥远后,黑旗骑兵们才停下了脚步。 再回头,沿途各种被丢弃的物件让人目不暇接。 丢盔弃甲不是乱说的。 真跑路的时候,就算是棉袍也会影响你逃命的速度,更别说甲片了。 所以黑旗骑兵们捡东西捡的很开心。 而朱由检看着这一片狼藉,虽然对这场追猎的战果不是很满意,但出于稳妥,只能就此作罢。 建奴能腾出三百轻骑尝试反击,驱逐步卒之时又不见对面重骑现身。 再追下去,恐怕建奴那一部分与建奴步卒脱节的骑兵会埋伏在某处伺机而动。 但有此一遭,建奴损失必然惨重,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次兴兵。 所以! 在八百多骑兵甚至不惜扎营一天,细心的捡了一天垃圾之后,朱由检也顺势把所有的部落首领都集中起来。 包括虎尔哈部的首领。 “建奴退走了。” 开头一句,众首领就不由得小小的欢呼一阵,此战死伤虽然近两百,但毕竟他们是光脚的一方,单就缴获以及俘虏的奴兵,挽回损失是够够的了。 而随后,朱由检说的话更是让他们忍不住呼吸粗重了起来。 “建奴此战召集了大量的士兵,一战败退,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对我黑旗堡有什么威胁,所以,我们又有机会腾出力量去劫掠了!” 顿时,像羯拉玛这类激进些的,狞笑就已经泛起来了。 没人觉得刚打完就出去劫掠会显得仓促。 众首领之中,也就只有虎尔哈部的首领纳泰有些茫然。 咱们虎尔哈残部北上避难的这段时间,老乡们似乎变化很大啊...... 一个个身上穿着满人的甲胄衣服,用着满人的武器,却把满人揍的嗷嗷叫......如今还真要去抢劫满人? 且看这样子已经抢劫了不止一次了? 老林子里的传闻这么可靠了吗? 本以为传闻必然会夸大。 那个兀儿特不可能那么强大,劫掠满人也可能只是反杀了一支满人的劫掠队而已。 可如今来看! 那传闻非但没有夸大的意思!反而说的还有些不够全面啊! 他们虎尔哈部几年前经历了一次小型内战之后,一部分彻底投靠了满人,另一部分离开了祖地,北上避难去了。 本来是打算避难繁衍生息伺机重回祖地的。 可近些年听到的关于满人的消息,一直都是什么又有什么小部族被全灭,稍大点的部族又有部众被掳走。 满人似乎也一点没有变弱的样子,反而越发强大了。 本以为他们这一支残部就此与祖地无缘了。 可突然。 一个名字传到了北方。 兀儿特,正领导着他的正黑旗抵抗满人,并反过来去劫掠满人。 因此,虎尔哈部开始尝试性南下,想要了解这兀儿特对抗满人的情况。 可随后,他们部族南下的队伍发现,他们的祖地居然荒废了! 曾经的城池只剩下一片废墟,废墟之中只能找到百多个苟延残喘的老弱病残,据他们说,祖地投靠满人的所有部众现在全都成为了满人,只剩下他们。 见此,他们这一支虎尔哈残部干脆大举南下,重回驻地,准备在城池的废墟上重建。 随后又听闻那个兀儿特率领的正黑旗正在号召诸多部族与正黑旗一起抵御建奴。 虎尔哈残部也打着见机行事的想法赶来了。 “所以,不知道虎尔哈部的兄弟们是否在正黑旗之下与我们结下对外共拒建奴,共同劫掠建奴,把互相的恩怨都留在老林子里的盟约?” 茫然着,朱由检的话头忽然就到了纳泰身上。 他恍然醒悟,随即见到周边所有部族的首领都看着自己,且其中目光多有不善,不免有些忐忑。 而朱由检似是意识到这一点,拍拍周边几人肩膀笑道:“纳泰兄弟的部族能派出五百勇士前来支援,单就这一份心!我们就可以相信他! 艾哈洛是个老眼昏花依旧占据着权利的蠢蛋,纳泰兄弟可不是!他的部族就是被建奴迫害导致支离破碎的,他绝不会背叛我们倒向建奴。 至于劫掠的事,纳泰兄弟,这里要委屈你一下,此战我们使得建奴损失了许多战士,之后劫掠时肯定会更加轻松。 但的部落并没有参与黑旗堡的战斗,也是因此,就算你此次带领你部族的勇士参与了劫掠,那么最后你也得让出你们三成的战利品。 与我们正黑旗诸部的勇士们并肩作战一次之后,下次你们就会得到应属于你们那一份战利品,一点都不会少!” 说着,朱由检轻轻嗤笑一声,朝着其他部族首领笑道:“当然!最终决定权在他!就算纳泰兄弟不同意!诸位也不要对虎尔哈部过于排斥,他们也是我们老林子里的一份子!正黑旗永远欢迎一起对抗建奴的勇士!” 第七十二章:大劫掠! 一个能派出一百身披铁甲,三百皮甲,以及一百无甲士兵的部族。 那么其内部真正可以抽调出来充作兵员的青壮,起码奔着千人以上走。 虎尔哈部无愧为能被大明记过名的部族,即便是被建奴吞并,而后又经历分裂,其如今的部众在朱由检估算之下,可能也有接近五千人。 这等力量,不可不拉拢。 但也不能表现的太过。 特别是虎尔哈部回归祖地,必然会因为领地问题与老林子里的部族起冲突。 作为这个依旧显得有些松散的正黑旗联盟的首领,同时如今也一定程度成为了正黑旗内部一尊活着的信仰寄托,朱由检不好对他们表现出特别的亲近。 过于排斥也不好。 所以说对外劫掠是真的好。 转移内部矛盾的万金油手段,纵观人类历史,怕是从远古时代用到未来世界也不过时。 当关于准备下一次劫掠的章程摆到台面上。 且纳泰对此也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并不介意付出这还没到手的三成战利品时。 周围的部落首领看他的部族一下子就友善了许多。 因为在这些部落首领看来,此战重创建奴,缴获了更多的盔甲武器。 这出去劫掠岂不更加轻松? 那些肥硕的建奴聚落简直手到擒来! 且这一回还能白嫖下虎尔哈部的战利品,甚至在战时可以让虎尔哈部冲在最前头,减少自家勇士的伤亡。 新来的后辈多付出一点怎么了! 你要知耻! 知耻就对了! “那就干脆这样吧!此次汇聚黑旗堡的勇士们数量众多!所以只派出一支劫掠队反倒有些浪费这大好时机了! 此行加上虎尔哈部的勇士,我们共有三千勇士!我打算将这三千勇士分作三队,其中两队为劫掠队,一队九百人!临时编为三个牛录!由三名牛录额真领导,其上设立甲喇额真一人,负责领导劫掠队! 如此一队中共有四名额真,两队八人,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此八人可在我这里各领取龙啸铳一柄! 而后剩下一千三百人抽出一千人分为第三队,为我劫掠队后军,负责后勤粮草辎重,也负责看守战利品,收留照顾伤员,为劫掠队主力补充兵力。 同时也可以先通过道路把战利品先转运回老林子一些,这样可以减轻劫掠队的行军压力,此一队只由一名甲喇额真领导,也可取龙啸铳一柄。 最后三百人左右编为一牛录,负责留守黑旗堡,提防建奴动向,若劫掠队外出之时建奴有大军来犯,则此三百人负责将黑旗堡内部众家眷全数带往老林子深处避难,等队伍分配妥当了,我再在考虑下这次我要不要也加入劫掠。” 朱由检话音刚落,众首领又小小的惊叹了一阵。 “当真!?” 这回他们这些首领比羯拉玛这个老激进分子还激动,连忙追问起来。 也不怪他们因为朱由检参与劫掠而兴奋。 细数之前的劫掠,那一次不是盆满钵满,抢到实在带不走了搬不动了才罢休。 但也只有兀儿特带队之时,不但抢的多,死的人还少! 这次呢? 这次更是前所未有的大动作!大劫掠! 近三千人踏入建奴的土地,两队负责抢!一队负责运!这得抢多少东西啊! 更别说有兀儿特在,劫掠时的伤亡肯定会少许多! 而且,有这位‘神人’做劫掠队的领导,说不定...... 说不定那些被解救回来的奴隶女人口中说的,建奴的那什么‘城池’也可以去劫掠一番! 据说里头的财富,粮食,布匹,盐巴,武器,盔甲数不胜数! 朱由检大笑一声:“当然!毕竟你们渴望这财富,我难道就不渴望了吗!?我们正黑旗还需要更多的人口,更多的武器,更多的盔甲和粮食来对抗建奴呢!” 一众部落首领顿时大喜。 越是了解到老林子诸部落与建州人之间的实力差距。 那么这一连串对建奴的胜利就让他们越发意识到朱由检的强大。 以及朱由检存在的重要性。 不开玩笑的说!在他们一些人眼里,朱由检已然堪比在世真神! 特别是在艾哈洛部背叛之后。 八百黑旗骑兵追猎之时,在建奴残留的驻地之中发现了艾哈洛部女人的尸体,老幼皆有,一个个都饱受摧残,同时发现的还有艾哈洛部的首领的尸体。 楮尔甘当时见了尸体特别失望。 因为来的有些晚,那些尸体已经被老林子里的畜生光顾过了,艾哈洛的心肺被啃的乱七八糟。 而艾哈洛部的男人早在之前就被兀儿特从建奴赶来攻城的奴隶里揪了出来,在欢庆胜利的那一夜绑在了黑旗堡的外墙上。 不出意外的,欢庆的喜悦歌舞盖住了所有惨嚎与哀告,一夜过去后,这些男人的尸体少有五肢完整的。 这让当晚的锦衣卫与汉人在吃肉之前都得小心确认下那些部落战士递过来的肉的来源。 毕竟吞食叛徒,仇人,害民贼血肉这事儿,汉民干的都挺多,野人更是不例外。 什么? 烤羊宝? 你确定不是人宝? 而那一夜,也彻底断了所有部落首领心中有关于背叛的可能性。 至于兀儿特之前说的投靠建奴那条路? 那虽是兀儿特拿的主意...... 可现在来看,兀儿特似乎有些盘算错了,建奴一个个比离群的老孤狼还凶恶歹毒,根本不是一个好的投靠对象...... 但不管怎么说。 在大劫掠的刺激下。 黑旗骑兵飞速回营帐,而后部落首领们自己就按照之前的章程,分选起了此次带领劫掠队的八大额真。 最先的,自然是两名甲喇额真的归属。 虽然兀儿特拒绝了以武斗的方式来甄选,但最终第一个得到这个位置的,还是一众首领中武力最是突出,也有过带队经验的羯拉玛。 而第二个,就很是争执了一番。 最终胜选的,是一位此次带来的援军最多的部落首领,其部族算是正黑旗所有部族中规模最大的一批,部众有两千人以上,名为博多克什。 随后到了牛录额真这一块儿。 朱由检自然往两支劫掠队中各丢了一名锦衣卫占下两个名额,算是充当监军,副将。 众人对此没啥意见,毕竟其中的佳辉(程阔)乃是一名会使用天雷的勇士,是兀儿特的亲兵,直属部族。 佳辉这样,兀儿特的其他族人自然也不会差,之前他们的表现也是格外有能力,侦查放哨巡逻放火铳什么的。 这等战力,想办法多亲近才是正理。 至于剩下的,那就看各自的口才以及实力了。 手下人多的自然更有就会成为领兵的牛录额真。 没有人又没有实力与个人魅力的首领,就老老实实成为副将一类的角色就好。 第七十三章:自由的锦衣卫 当然,只是分出领袖花不了多少时间,也起不了什么争执。 一个临时的领导者位置而已,选中了又不会影响自己部落本身,只是在战时多少需要听从一下这位领导者的指挥而已。 争权夺利? 活在老林子的部落首领们最是明白一点的就是。 不行的事就不要上。 大自然不会给你好脸色,而是会直接给你一个爱吃的大耳刮子。 强壮的,有实力的,那就应当成为领导者。 就像此时的锦衣卫等人坐在李世晋家中正厅,而李世晋则是谦卑的跪坐在边上,有些肥胖的身体瑟缩着,看着多少有些可怜。 强弱之分一目了然。 “朝鲜国王位同亲王,其麾下臣属亦是我大明藩王臣属,就算迫于无奈向建奴称臣,但以我所见,朝鲜官民仍袭汉制,对建奴虚与委蛇,且之前多有密信送往京师,期盼王师除其腥膻,再归文化,此番相待,怕是有些不妥。” 柴旭冷言开口,让一众正厅中的锦衣卫眉头一紧,脸上难免苦笑。 “怎么了这是,这才见面呢!他坐这儿也没哭丧着脸,跪坐乃是朝鲜仿我中原旧礼流传至今,你怎么就觉得我们苛待他了呢!山明!多少有些看不起人了啊!我们能是那样的人吗?” “就是,李世晋你说话,我们苛待你了吗?” 锦衣卫话锋一转,李世晋急忙正坐,挤出笑意回道:“上国锦衣使者因事务借住下臣家中,下臣不胜荣幸!借住多日对下臣以及家眷也是以礼相待,绝无冒犯苛待之举,请上官放心。” 柴旭闻言沉默片刻,随后也是直接挥挥手:“锦衣卫内务,烦请退避片刻。” 众锦衣卫也是齐齐看向李世晋,他也匆忙拱手起身小跑着离开了正厅。 见他离开,众锦衣卫也熟练的在正厅内外游走一番,各自站位也分开,提防隔墙有耳。 见状,柴旭满意的点点头,转而朝着一众同僚道:“陛下此行遣我过来是为了监察你们的任务进行的如何,并且陛下在黑旗堡已经与建奴血战一场,此战大捷,斩首数百,俘获近千人,是以勒令你们务必尽快在朝鲜之内建立贸易路线......” 说道这里,众锦衣卫不由得呼吸粗重了些,但还是一言不发耐心听下去。 “只因黑旗堡一战的斩获陛下打算售往朝鲜,所得收益尽皆购置粮秣与火药,或制作火药的材料,以资黑旗堡与黑旗军用度,此即为陛下口谕。 但是......如今任陛下亲卫的焦伯庆所言我觉得甚是有理,所以也请诸位一听!开拓商路之余!吾等当竭力在朝鲜设法为陛下寻获大炮!其中以红夷大炮最佳!若有切确把握,便是在朝鲜国内擒王杀将!也务必得手!” 刚才还念叨着要对朝鲜官员以礼相待的柴旭字字冰寒的吐出这句话,让一众锦衣卫眉头一挑。 只觉得此人或许并没有那么固执无趣。 其中一名身高略矮,但体格异常敦实锦衣卫轻笑两声拱手,颇为轻松的道:“商路之事已然齐备,组成商队运货的民夫与车马都已备好。 就连商队开路的人力也都谈好了!此番山明来了干脆就带着商队先运送一批粮秣回去,把商路确立一下,至于大炮~~~” 说到这里,矮壮锦衣卫稍稍一顿,颇有些皮的拉个长音,话锋一转得意道:“陛下军中弊端广世那老小子能看出来,我们看不出来?” 另一名锦衣卫适时接话:“早一开始我们就没想着单纯只开个商路,真论起来,陛下给的旨意也就海港南下回到大明这个算是真正的问题。 所以在陛下需要海港之前,咱们自然得为陛下献上点靠谱的好东西,如此,也不算辜负陛下赐我等在朝鲜便宜行事这等殊荣呗!” “哈哈哈~~” 众锦衣卫听着不由狞笑一阵。 但随后那矮壮锦衣卫又道:“不过现在说笑还有些早了,在朝鲜弄大炮的难度跟在咱们大明内部差不了多少,小炮火铳一类倒是不难。 可类似弗朗机一类的先进大炮,那也是朝鲜国内的大杀器,更别说他们向建奴称臣之后,被看的很死!目前咱们也只是有些眉目,正在试探得手的几率到底有几成而已。” 柴旭闻言沉默片刻后道:“若是你们在三日之内行动,我可从旁做辅,但切记,就算陛下没有说,王公公也说过,若龙啸铳有失,我们都将是千古罪人。” “不至于不至于,大杀器安能轻用?用不着!” “偷东西要是被发现了那还能算偷吗?不过三日内怕是不行,得徐徐图之。” 朱由检并不知道给锦衣卫自由会是什么模样。 或者说他知道,但没有亲身体会过。 考虑到自己手下并没有多少可用之人,所以为了保证这十名锦衣卫的安全,就给出了‘便宜行事’四个字。 想来若是嘉靖年间的锦衣卫得了皇帝‘便宜行事’四个大字,那还不知道能闹出多大的乱子呢,那可就不止‘堤骑四出,海内不安’那么简单了。 至于锦衣卫忠奸与否,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是锦衣卫。 忠诚于皇帝的锦衣卫,得了这四个字或许会更加可怕一些。 “李世晋!” “在!在!下臣在!” 臃肿的倒霉老头儿闻言就急忙跑了过来,颇有些连滚带爬的意思。 “让人都准备着吧,把粮草备上,火药看你本事能弄多少弄多少,等我们这位弟兄一来一回,少不了你的好处!” 李世晋连连赔笑点头,随后瞥见大厅内的锦衣卫都面上带笑,心情似乎挺不错。 紧张的咽一口唾沫,李世晋趁机小心翼翼的问道:“使者大人,若,若此行顺利,不知,下臣的两个儿子......” “嗯?你那俩小子最近跟我们兄弟一起耍子,快活着呢!你担心个什么!” “额,那下臣的小妾......” “不是送我了吗?” 李世晋脸上谄媚笑容一僵。 那不叫送......那叫陪。 陪......是要还的啊。 第七十四章:大事!大势! 一想到这群锦衣卫大爷不但扣下了自己两个儿子,那如花似玉的小妾也被夺了去。 李世晋心头就...... 就不敢有什么怨气。 锦衣卫自从入城之后就飞速占据了他的宅子,随后更是把他两个会说汉话的儿子也差使起来。 可能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家中大权易主,锦衣卫禁绝了出入,让李世晋对外告病不出。 同时他那俩儿子被一顿毒打之后,愉快的成为了锦衣卫的人质兼狗腿子。 这在李世晋看来自然是与虎谋皮,俩傻儿子可能下一秒就会被吃的渣滓都不剩下,尸骨无存都说不定。 那些锦衣卫说二子有锦衣卫之姿? 别搞笑了。 俩顽劣子除过在市井厮混之外还能干啥! 这俩平日在这阳德县城内作威作福,不是在青楼勾栏里厮混就是纵马去城外游猎,顺道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最初见了锦衣卫在自己家为所欲为,顿时拔出自己佩剑又勇又嚣张的叫嚣了几句。 当时差点没把李世晋吓死。 本以为家破人亡就在今日,可片刻之后俩小子就被捆了个四马攒蹄吊在了房梁上。 只吊了几分钟俩人就很识时务的开始求饶,好话一片片的就吐了出来,一连说了小半个时辰,把一众锦衣卫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放下来之后,俩小子就成了锦衣卫的忠实狗腿子了。 事后俩人甚至还埋怨起李世晋这个送信时悄悄暗示两人快跑的爹。 为啥不说这些好哥哥是锦衣卫呢! 第一印象差了知道吧! 影响仕途哩! 而在矮壮锦衣卫尤守龙看来,李世晋这俩儿子确实真是一块好料子啊! 如今他们手下正缺听话又好使的缇骑。 李承善和李承文这俩人被吊的乖巧之后办起事来可谓是鞍前马后鞠躬尽瘁啊! 和李世晋视锦衣卫如洪水猛兽一般不一样的是,俩人得知锦衣卫身份后,那可是憧憬得很呐! “听好了,这些日子哥哥们看你们干的挺不错的,也算是你俩运气好的没了边!贵人应该用得着你们!所以咱给你们一个机会跟着你这位山明哥哥去见一见世面,此行乖巧一些,若得了贵人看重,你们俩小子也算是平步青云了!懂!?” 闻言,俩二十出头的朝鲜小伙子身子抖的跟筛糠似的。 机遇真的来了!? 他们俩这阵子可是为一众锦衣卫效死力了,让干啥就干啥,说一不二。 为什么呢? 对俩朝鲜小伙子来说也很简单。 这可是锦衣卫啊! 是为大明皇帝办事儿的上国贵人! 自古朝鲜人就对中原王朝文化与武功极度憧憬,所以渴望归化中原之人可谓是数不胜数。 当然,这种憧憬并不只限于朝鲜。 小民不说,就说文人士子武将人才这一块儿,自中原王朝对周边国度影响力日益增加起,从隋唐开始,就不断有朝鲜人,越南人,琉球人乃至日本人不远万里前来参加中原王朝的科举。 或试图通过协同帮助中原王朝军队,或直接加入军队作战来获取官职封赏。 相对离谱一点的,就是中唐时期,有大食阿拉伯人参加大唐科举并考中进士的记录。 俩小子的父亲李世晋也是一样想要通过科举试着在大明得官,可惜失败了。 而在想要求个正经官职的李世晋看来,入了锦衣卫口袋可不就是入了虎口了吗!?想从他们手里得个一官半职!哪怕是得用人命来堆! “运送货物之事由我全权监管,你们二人......就在前头带着人开山劈路吧。” 柴旭迟疑片刻后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由李家买单购置的整整二十车粮秣以及一车火药已经提前送出了城,这等规模的车队运送之时必然要多加注意,所以有两个熟悉的本地人差使也挺不错。 且尤守龙说的对。 陛下会用得到他俩。 而得了柴旭接纳的两人也是急忙拱着跪地:“山明哥哥!我们兄弟二人的性命不足惜!只要能对哥哥任务有所帮助!请务必随意差遣我们二人!” “不必,你们只需注意一件事,为了守秘,你带去开路的人和运货的人一样,去了也不要回来了。” “一定!此行多带一些农奴就是,便是死了也无人追究!” “那便好,事不宜迟,带好行装,午时以后就出发。” 三言两语间。 李世晋祖辈积攒下的家底没了二分之一。 俩败家小子还欢天喜地有说有笑的,久违的见了被告病的老爹,两人笑容这才收敛一些。 李世晋知道一半家底被霍霍出去,今天就要运走了,自然一脸肉疼:“怎的!以前见了老夫都不收敛的,如今却是这样,终于怕了?那些锦衣卫让你们去做什么?” 两兄弟颇为不自然的含糊到:“做大事!爹你放心,贵人不会亏待我们的!此一遭走过,我们就真正和哥哥们亲如一家了!” 随即两人落荒而逃。 看的李世晋心疼家财之余不免有些疑惑。 边逃,两人边小声争论。 “呼!得亏爹那小妾被铭恭大兄夺去了,不然叫什么事儿啊!” “反正是你先的,错不在我!” “扯淡!酒宴当时人多着呢!哥哥们都......” “嘘!” 半晌过后。 朝鲜北部一支从荒野中起航的车队开始缓缓行军,沿途有一众农奴持着柴刀斧子之类硬生生从荒野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而黑旗堡,也正有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踏出了大门。 羯拉玛所率领的劫掠队被勒令为先锋前军,提前一夜出发,为后续大军确认道路安全。 后续还有两支整顿完成的劫掠队正静候着出发的命令。 朱由检也在一众首领的再三请求下,确定要加入这一次劫掠。 本来他是打算等待柴旭从朝鲜回来后再做打算。 可自从锦衣卫北渡而来后,他短暂的获取到的有关中原大局的那些信息,此时也应该过了有效期。 山海关局势本就一触即发,只是推演又不可能真拿来做参考。 所以朱由检需要信息。 这就是没有信息网的坏处了。 手下锦衣卫又金贵得紧,不能随意派出去犯险。 好在有建奴这么一个还算不错的信息来源。 山海关变局,不管建奴是胜是败,那都是天大的事情。 这等大事,应该传的挺广泛的吧,只要找到合适的人,总能从他们嘴里挖出相关的信息。 而这些信息,决定了朱由检的下一步动作。 “若是败退,那朕就老老实实在这老林子里当一个劫掠者,若是入主北京,呵呵,那迁都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想到这里,朱由检暗自咬牙:“若迁都!朕便祸乱辽东!” 第七十五章:船和大炮 正黑旗劫掠队再度踏出老林子。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次的劫掠队算是汇聚了整个黑龙江北岸南部地区所有的野人女真部落的力量。 并且,拜建奴军中不低的披甲率,还有之前劫掠的收获所致,这次的两支作为主力的劫掠部队每一只都拥有两百左右的甲士,算上棉甲皮甲,劫掠队的披甲率达到了惊人的50%! 这一支队伍拉出去和建奴的军队比较,除了火器配比拉了胯,战斗意志还有些差距之外,已经能算得上精锐部队了。 当然,此次劫掠队最大的变化,其实是朱由检拥有了辽东地区的舆图做参考。 不用和之前一样死命搜寻碰运气了。 现在那一张舆图就印在了朱由检的脑子里,不时的就会被拿出来与另一张地图作出对比,并将其中标注出的一些地点各自做下对比。 之前两条劫掠的道路现在肯定是不行了。 都已经遭了劫掠,附近牛录或城池,将官如果不组织出一支警备部队出来那才奇怪。 更别说第一次大规模劫掠时造就的大道之外,说不定就有那些败退出去的建奴守着呢。 既然是劫掠,自然要和之前一样,挑着建奴最为薄弱处下口撕咬,这样才能轻松啃下血肉,更好的供养自身。 所以,朱由检将注意力转向了脑中记下的地图里一个有些别致的地名。 宁古塔。 “掠夺城池?是女人们说的那个城池?” “不,兀儿特说的似乎是占领城池,我们要抢建州人的土地了!” “当真!?” ...... “当真十成十的把握?” “当真!” 尤守龙还是有些不信,正打算再开口确定一下,对面锦衣卫一把推开他:“得了得了!我细说一下!先让我哄下肚子!爷爷我这一趟出去三日夜攀上趴下偷鸡摸狗不说!头两天吃完了干粮,后头一天因言语不通,算是粒米未进啊!” “成成成!大爷您请,先进来坐着!” 尤守龙口头殷勤招呼着,其他锦衣卫也去找李世晋府上的厨子先端点能吃的来。 不一会儿,厨子就端了一个碗过来。 “这啥啊?喂牲口呢?” “做热菜不得费时间啊!这,这野菜拌饭?得了凑合吃点吧,这是人厨子的独家秘制,留着自己享受的好东西呢!边吃边说。” “得,便宜行事呢还把日子过成这样了......还行,去给我来杯茶,茶,能听懂吗?” 朝鲜厨子点头哈腰的去倒茶去了。 那锦衣卫刨了几口拌饭,随即就在边上一众锦衣卫等待的目光中开了口。 “朝鲜几年前败于建奴,国内大炮武备尽皆被收缴盘剥一番,所以头一日我翻找,各地城镇公文皆无所获,陆地之上,唯一记载尚留存大炮的,乃是朝鲜王都。 想来袭击王城劫夺大炮这事儿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本来到这儿咱们之前询查的线索就到了头,堵死了!可我翻找公文之时又注意了下海上! 这一看不得了啊,朝鲜陆上军队虽在其‘丙子胡乱’时一溃千里,但水军......其实也被击溃了一些,但尚且留存大部分海战船。 恰巧近月有一战船急需修缮,正停靠自此阳德县南下两百里的朝鲜平壤城附近海港船坞之中,而这战船之上有就有火炮。” 闻言,有锦衣卫眉头一皱诧异道:“抢夺战船上的大炮?” “总比抢劫朝鲜王都要好吧。” “......也是。” 尤守龙却是问出了重点:“便是在船坞修整,那也是半截在海里了,怎么就是你口中的十成十?” “嘿!” 那锦衣卫轻笑一声又刨了几口饭,快速咀嚼吞下后答道:“谁说大炮在船上了。” “修船时取下来了?” “正是!船只内外甲板皆腐朽,兵士踏足则成齑粉状,并有木刺伤人,大炮底座锈蚀之忧,所以整整十一门大炮都被拆卸了下来,存放在海港之中,看守者不过兵丁五十余人。 唯一可惜的是这些炮有些小,但里头有一门嘉靖年间的大样弗朗机,虽然比不得红夷大炮,但也可堪一用。” (嘉靖年间大规模仿制并改进弗朗机炮,按照口径大小分出了小中大三样,其中小型和中型铸造最多。) 闻言,众锦衣卫也暗自点头。 如果只是五十名朝鲜士兵的话,他们全力出手那夺取大炮还真是十成十。 可问题就在于,那大炮不会跟着他们跑啊。 但孙钦也不是说大话的人,所以,众人又看向了他。 “如何运输?” 三两下把碗里饭菜刨干净的孙钦轻锤两下胸口帮助吞咽,而后一抹嘴捋一捋胡须道:“船上拆下来的大炮自然要用船来运送了。” 闻言,众锦衣卫不免疑惑片刻,随后有几人眼前一亮! “你是说!” “咱们直接抢船!” 孙钦咧嘴狞笑,抢先道出了答案:“战船修整甲板,需要拆卸许多,船上自然也不会留多少兵将,而那一艘战船已经在平壤海港修整了两月有余,近报言说甲板修整已然接近尾声,剩下的只有再挂主帆,将大炮重新吊入内舱,最多五日即可完工,而完工验查之后,再过两日兵将才会登船。” 尤守龙惊喜的接话道:“若吾等在船只完工后登船将船只劫走,那么不但能得到十一门大炮,就连陛下说的沿海路南下的船也有了!” 其他锦衣卫顿时也是欣喜。 “那之前郑家留在朝鲜的那几个人,可要去联系?” “战船入手,亦可充当运货船,与黑旗堡的之间的商路联通会频繁许多。” 讨论中,有一名锦衣卫提出离开异议。 “可这会影响海港计划,陛下想要长久通过朝鲜与大明建立联系,若劫夺此战船,那么我等如何在朝鲜立足?” 其他锦衣却并不在意。 “小心行事就好,茫茫大海,只要我们身份不曾暴露,那么那船只就算我们转手取了大炮将其毁了也不妨事。” “南下之后丢在大明不就好了。” “可借郑家名义,反正他们是老海盗了。” 第七十六章:下梁不正,上梁也歪 一石二鸟的法子,别说十成十了,就算只能五成,锦衣卫们也会想着去搏一搏。 更别说他们手头掌握着堪称神鬼辟易的利器。 双管猎枪,或者说龙啸铳。 北上之前王承恩自然要让他们熟悉这武器,与是让他们每人试射了四发,且为了更好的向他们展现这种武器的威力以及其重要性。 这四发弹药的目标分别为标靶,活猪,铁片,以及十四名死囚。 而在龙啸铳面前,标靶四散崩裂,活猪血肉糜烂,铁片坑坑洼洼的破碎,十四名死囚在锦衣卫刻意瞄准之下,其中五名死囚的大好头颅就如同西瓜一样。 轰然炸响之后就碎了一地。 这种只需要装弹然后扣下扳机,再重新装弹就能射杀敌人,且激发之后只有刹那火光的武器没有巨大的烟尘,装弹速度和现今火铳比起来几乎快到不可理喻的武器。 当时锦衣卫们就知道,此龙啸铳若单独列装一军,可能只需要千人,那么天底下当真没有任何军队能与之匹敌。 所以,嘴上和柴旭说着不用,但当锦衣卫们真的要采取行动时,龙啸铳还是他们贴身携带了起来。 自孙钦将情报带回之后,锦衣卫们只第二日就开始准备劫夺船只与大炮的准备。 而行动的时间,自然被定在了大炮上船等待船坞官员与朝鲜军方派人验收的这个时间点内。 所以锦衣卫准备一日过后,一行十骑便离了阳德县。 当然临走之时也不忘好好给李世晋上上课,让他在家里好好养病,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那么他一家老小生死难说。 李世晋自然双目垂泪,连连保证自己绝无二心,说话的功夫可谓是委屈极了。 天老爷哟! 我俩儿子跟着你们的弟兄就走了啊,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可能绝后的事儿我都答应了,都不敢有意见,你们居然还怀疑我! 不管他怎么想,锦衣卫当中甚至还有人提议为了保险,应该将李府之内所有人都关在一起扔下点口粮,等劫船成功之后再放出来,这才算安稳。 李家院子里放咸菜的地窖就挺合适,反正朝鲜人又喜欢咸菜,关里头吃个够。 可看着这老头可怜的样子,众锦衣卫还是没下手。 搁这儿住了半个月左右了,吃人家的用人家的,差使人儿子干这干那,还带着人小妾去青楼开银趴,还指使人儿子和那小......咳咳咳,喝多了的事儿不好再提。 总之。 不当人的事儿还是得少干。 由于语言不通,干的也是强盗勾当,行动途中自然不能寻找懂汉话的人充作助力,更不好劫夺一名朝鲜文人胁迫他相助,因为这样只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所以十骑出了阳德,立马转为潜伏夜行,不过三日就到了平壤并找到了文书中记载的那一处海港。 十人远观海港,开始决出作战计划。 “炮已上船,船上多是工匠,估计是在收尾。” “这海港看着寒颤,但还挺大。” “墙不算高,爬两下借力一翻就上去了,嘿不对!哪儿怎么破了俩口子不修呢?补几个木桩子就完事了?这都不需爬了!” “建奴打的呗,建奴文书写了,不让朝鲜人修缮任何被他们攻破的城镇关口,你平日里监视李家人出去的少,那阳德县的小破土墙也有一角被轰了个洞,只是没炸塌,当时建奴轰了几炮那小县就投降了。” “这儿也算是个城池?” “荒废了估计是,朝鲜投降之后,据我大明那些官人记录,说是建奴从朝鲜北方掳走了......好像是五六十万人吧!” 说着,众锦衣卫心头有些不是滋味,其中尤守龙微叹之后道:“也算是便宜我们了,不过咱们拿了大炮和船是给陛下去打建奴,也算是间接性的帮他们报仇了。” “形势所迫啊!” “此一遭后,山明把衙门立起来,咱们调教些缇骑把下头的事儿处理妥当了,我怎么也得找个机会去求陛下让我在黑旗军里当职。” “同去!” 三眼两语间到了入夜时分。 十名锦衣卫潜藏在海港边缘焦急等待着什么,不一会儿十人察觉到附近有一青年模样的人在附近摸索。 小心靠近之后,尤守龙突然暴起!一把将此人薅在地上。 “过来!” 随即恶狠狠道:“我两个半时辰前在南十里处放的烟花,你两个时辰才到!失期当斩你知不知道!” 这人一副朝鲜渔夫打扮,见尤守龙模样也有些惊惶,连连告饶:“校尉爷爷饶命!小的在朝鲜只是个渔民啊!随便乱走会被当成逃奴盘问的!只能小心着点!” “哼!” “等事毕之后再与你分说!待会儿务必紧随我们!” 青年暗自松一口气,随即舔舔嘴唇紧张的问道:“不知道几位爷爷叫小人来是干什么啊。” 尤守龙闻言遥遥一指海港:“朝鲜的板屋船你会开吧。” “这......会倒是会,就是刚出航时如果风小了就要人来划桨......等会儿!?几位爷爷!爷爷!饶了小人吧!” 边上孙钦一把按住青年脖颈冷笑道:“王公公的钱你以为拿了就完事儿了?那些银子怕是比郑家给你这辈子的加起来都多了吧,闭嘴!还是老规矩,成了有好处,若是真不愿意,呵!” 说着边上就有锦衣卫抽刀,而孙钦也开始把青年脑袋往地上按,似是方便同伴下刀。 半声尖叫出口,青年的求生欲又让他急中生智止住了。 “我,我做!小人做!” 生怕自己嗓门大了被噤声灭口,青年颤栗着答应了。 “诶!” “这就对了嘛,好兄弟快起来,叫什么名儿啊?” “小,小的丁有布......” “刀剑无眼,记得跟紧我们啊。” 片刻之后。 十名身穿夜行黑衣的锦衣卫放了离开老林子时带来的马匹,十人护着中间瑟缩的丁有布踏出了藏身的林子,迈开步子往海港城墙缺口处疾行! 不过小半柱香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海港近前,三两下翻越木墙!由于多是一身黑衣,港内巡夜人还是一晃眼间借着手中灯笼被锦衣卫手中马刀反射过去一点灯光才发现他们! “么,么呀......” 本以为是犯夜禁的百姓,可一转眼才发现十名强人朝着自己直奔过来,巡夜人低呼才出口,一柄长刀就灌入他心口! 抽刀之后,尤守龙仍是一马当先步履不停! 再行百步,有海港处守卫兵士发现众人,可才呼唤几声的功夫,锦衣卫等人已然在狂奔之中连杀六人! 行动之间沿途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港内兵将发觉异动汇聚之时! 他们已然身处板屋船之下!正往板屋船上抛钩锁! 而也正是此时。 朱由检正看着劫掠队蹂躏他们走出老林子后遇到的第一个建奴聚落。 第七十七章:下刀要到位 由于选择的方向问题,所以走出老林子之后走了许久才发现建奴的聚落。 且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地方只能说成是聚落,看着人数众多,大约有千人左右,其守备力量连预备役牛录都比不上。 只一个照面就开始了溃逃,然后黑旗骑兵就冲入了聚落当中,肆意践踏其中帐篷与窝棚。 而后早已走的有些疲乏的部落战士就迫不及待的蜂拥而入。 “不亏是专门的流放地附近,苦寒虽比不上老林子,可偏僻却也是真偏僻,地也有些荒。” 招招手让程阔从纷乱的聚落之中寻个活口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破皮袄的老人就被程阔用马拖了过来,见了朱由检,老人当即很识趣的开始磕头。 “贵人!贵人饶命啊!” “好说好说,我问你,这儿是你们的牛录?” 老人闻言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 “那你们这几百号人住这儿总得有个名儿吧,难不成是流民?逃奴?还是盗匪?” 老人迟疑片刻,正要开口,朱由检却是挥挥手:“不好说出口那就算了,葛禄代?” “奴才在!奴才在!” 一声呼唤,身披稍显宽大棉甲的葛禄代就急忙钻了出来跪在朱由检面前。 “杀了他。” 老人闻言一愣,随即尖叫出声:“贵人我说!我说!我们这儿不过是些逃兵败卒还有罪囚......” 一边正尖叫着,葛禄代已然在他的尖叫声中将其按倒,匕首猛的刺在他胸膛,但却被骨骼阻挡,锋刃在大力推动下直接只能滑入老人腹中。 一刀之下,见老人还欲发声,葛禄代连连下刀,顷刻就让他没了声息。 做完这些葛禄代回头看向朱由检,期望得到他的赞赏。 朱由检却是笑着摇摇头:“第一刀就错了!” 边上焦伯庆阴声冷笑道:“之前教你的都没记住啊,你得横着刺!这样才能顺着肋骨中间的缝儿刺进去!” 葛禄代闻言顿时身子微颤。 “退下去吧,多试试就好了,下一战准你上阵,看在我教过你几句的份上,只要你斩首一级我就给你旗丁腰牌,许你劫掠之权。” “奴才谢主隆恩!” 以逃兵,罪囚为主的聚落出现在宁古塔这个地方很正常,依照后续捉来的活口所说。 他们这一处就是整个宁古塔地区最大的一股聚落了。 为什么这些本该在流放地的人会明晃晃的在外头乱晃,还建立聚落呢? 因为宁古塔城的城墙边长只有一里多一点。 里头还要分出两百米内城。 就这么一个地方,还是咱大清在北方的军事重镇!负责镇守盛京北方与东方两面!大半个老林子都在大清为其划分的管辖范围内。 可以这么说,如今正黑旗诸部落实乃宁古塔之民。 只是这北边是野人东边也是野人,勉强可以算是潜在威胁的朝鲜已经被干翻了,所以说着宁古塔与其说是军事重镇,不如说是这地方有些纪念意义,也勉强算个小城。 毕竟是老家不是? 万一有一天回来了是吧? 当然,说是有纪念意义,咱大清还是愉快的把这苦寒的老家废物利用了一下,变成了流放地。 也就才一两年的功夫吧,大批的罪囚就涌了过来。 只可惜宁古塔没有合适的渠道也没有心情安排这些奴隶,所以除过一些特定人物之外,其他的小人物就四个字。 自求多福。 咱这一里小城养活兵士的口粮都得靠朝廷来发,还养活你们? 要么跑远点,遇到个好人家给你绑了当奴隶,还能有条活路。 要么就在这一片地方苦熬呗。 没人愿意当奴隶。 所以许多罪囚就在宁古塔这一大片地方游荡,到后来,这片蛮荒的区域就成了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在大清内部安稳过活之人的最终藏身之处。 按照这个剧本发展下去,罪囚与流放者将会在宁古塔区域繁衍生息,自然难免与野人女真部落交集而后融合交汇发展,也能让宁古塔坐看自己gdp增长。 可惜朱由检来了。 “告诉羯拉玛,从俘虏里挑出高出车轮的男人来,身体不健全者斩杀,身体健全的汇聚起来给口饭吃,发下兵器,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攻打宁古塔,其余的由后军看押。” “嗻!” 建奴驱使奴兵与披甲人攻城的手段不算稀奇。 朱由检也不介意用一用。 聚落里的人说的明白,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宁古塔城还不到一百多里,行军最多不过两日左右的事情。 考虑到无论南方局势如何,自己在建奴后方弄出大动静都会对建奴大军行动决策造成影响,朱由检自然是铁了心的要尝试攻城。 就算不成,那也得让建奴彻底意识到自己后方出现了一头饿狼! 所以,朱由检看向了沿途那些树林子。 “你们有谁懂木料的?” 众锦衣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确实略懂一点。 平日里收礼啊,过手个物件什么的,再干点敲......讨要征收之类的事儿,可不得有点鉴宝的本事吗? 见有人点头,朱由检当即命人去照着自己命令砍倒一棵树。 “瞧瞧,这是榆木吗?我有些不好确定。” 一锦衣卫争先凑上来看也不看:“禀额真!这就是榆木!二十年的!” 都精确到年份了,朱由检扣一把木头发现确实挺硬也挺韧的,于是站起来欣慰的拍拍这锦衣卫肩膀:“郝涯,郝三水!领百人伐榆木两百节!木料笔直,长七尺宽半尺以上为佳!” 这最初跟着朱由检北上的六人之一的郝涯当即跪地拱手:“嗻!” “安营扎寨!修整一日!告知众牛录,后军女子除汉人之外,可随意处置,但不可带离后军营寨。” 一声令下,大军在这倒霉的流民聚落中就地住下了,都剩了搭帐篷的功夫。 至于被朱由检一言坑害的女人们。 考虑到大军在这聚落里发现了一些角落零散着许多带着齿痕的人类骨骼。 朱由检不觉得这些骨骼出自聚落里强势的青壮男人体内。 都活在这种聚落里了,只要等到之后的战利品再分配,这些女人反倒该对他感恩戴德才是。 第七十八章:榆木大炮 修整一夜后。 依旧是以羯拉玛为前锋,黑旗军裹挟着三百多俘虏,让他们走在最前方探路,一旦有逃离者就会被就地射杀。 俘虏们本就浑浑噩噩,无论是被袭击前还是被袭击后,大都多没有搞清楚黑旗军来历。 只是诧异大清居然还有这闲工夫,专门派出这样的大军来剿灭他们? 直到被裹挟之时得以细听黑旗军之间的交流,这才发觉这只军队竟然不属于大清!? 而这支军队裹挟他们的目的居然是为了驱使他们一起攻城!? 攻击宁古塔!? 顿时,被俘虏后勉强吃了一顿果腹之食的他们大为哗然。 这套路他们熟啊! 他们之中很多原本就是逃跑的炮灰。 如今被逮住了虽然已经做好了最差的预期,可谁想到马上就会变成炮灰啊!还是攻城的炮灰! “嘭!” 可躁动骚乱还未掀起,只听得黑旗军后方炸出一声闷响,穿过密集行军的队列传到俘虏这里,一个个当即安静了下来和黑旗军一样远远往后瞥。 “嘭!” 不一会儿,又是一声闷响。 俘虏们顿时老实了许多。 大炮啊。 那没事了。 而黑旗军后军之中,坐在战马上的朱由检有些失望的看着远处碎成一地还在冒烟的榆木。 虽然确实可行,但威力有些不尽人意。 且没有铁箍的情况下,这本就没有耐久可言的武器真就是个一次性用品。 初次尝试结果,点一次可以,但想点两次就直接报废了,木屑飞的漫天都是。 制造起来也和抛射坑一样有些费时费力。 但优点也很多。 成本几乎没有,主材只是榆木桩子。 依靠榆木坚韧的特性,取最短七尺宽半尺以上的榆木桩子掏成中空,钻出引线孔之后,取铁箍在外围紧紧缠绕数道即成。 制造起来毫无技术含量。 使用时取火药置于底部,再放置碎石,碎铁,石弹,废料玻璃之类点火激发。 这就是劳动人民的决心,智慧与坚韧至极的抵抗意志:榆木大炮。 “再点几次,看看第一次就炸膛的几率,三水你也看看木料之间的区别对榆木炮的使用次数有没有影响。” “嗻!” 朱由检一声令下,几名锦衣卫就马不停蹄的把一日夜之间好不容易刨出来的几个榆木炮都给祸祸了。 这对部落战士们来说可新鲜。 只看着兀儿特大手一挥,那些砍来不知道有什么用的木头在几个兀儿特亲随的摆弄下不断的炸响,喷出一股股雷火!打的作为目标的树木噼里啪啦的木屑树皮乱飞! 顿时后军里头就跟放烟花似的,一连响了好一阵子。 直到五个新成的榆木炮全数碎裂,朱由检才微微点头。 榆木炮摆在眼前,效用虽不尽人意,但却可堪一用。 没有铁箍的榆木炮弹最多只能放三次,最少一次,但考虑到这玩意儿稳定性几近于无,所以放炮者点火之后还是尽快远离的好。 当然,据朱由检记忆里描述的样子,榆木炮就算套上铁箍,其使用寿命估计也只是从一到三发延长到一到十发左右的样子。 而其威力自然是比不得常规的火炮,真要论起来,这玩意儿就是个大号的一次性霰弹枪,用来炸墙破屋是不要想了。 但只要看着那些被榆木炮轰出去的碎石打的千疮百孔,皮开肉绽的树木,就知道这玩意儿对人来上一发还是很带劲的。 简单粗暴。 威力尚可。 没有制造成本。 超级适合在火器方面没有任何经验的野人女真有木有! 野人们啥也不需要想。 射程? 精度? 野人女真唯一需要知道的一点就是,俺寻思这玩意儿掏个洞把火药塞进去再放点碎石,就可以对着敌人嘭嘭嘭了! “再补上五节凑个整吧,后军之人你们随便挑,监督着把这两百节榆木想办法都给我掏成榆木炮,争取在我军抵达宁古塔之时手头有至少五十节榆木炮可用。” “嗻!” 焦伯庆跪地称喏,朱由检随即一摆手吼道:“走了!等攻陷建奴城池的时候给你们看个够!祥建!通知羯拉玛再行五十里后停下!就地伐木准备铸造攻城器械!” “嗻!” 后军众部落战士被朱由检一吼,也兴高采烈的叫唤回应两声。 榆木炮的威力他们可看见了,只觉得兀儿特越发神通广大,就连一截木头都能成为神兵利器。 而此时,宁古塔城也不出意外收到了一直大军正朝着自己所在行军的消息。 虽然有些小,但作为一座正儿八经的军事重镇,宁古塔内该有的人员可都是有的。 哨所什么的由于这地方又荒又危险,所以都分布在城池附近,可平日里巡守人员还是会四处游走。 三千人的军队,行动起来又没有遮掩,自然会被发现。 可问题是。 宁古塔的哨探们和流亡者聚落里的人一样无法精准辨别这一支军队的来源。 朝鲜人? 可他们身上披和咱大清一样,都是大明样式的甲胄,朱由检也没心思在走之前让所有黑旗军成员都给自己衣甲染成黑的,自然是五颜六色什么都有。 可你要说是咱们大清自己人吧,在自己境内行军也没个显示领军者或军队归属的旗帜仪仗一类。 大明? 开玩笑! 大明的军队现在能跑宁古塔这儿来!? 我宁古塔甲喇额真瓜尔佳·兴佳当场就把新流放过来的披甲人吃掉! 可不是朝鲜不是自己人不是大明。 那能是谁呢? 一时间,瓜尔佳·兴佳想到了最近传到宁古塔这儿的一个消息。 据说有一股老林子里的部落野人纠集在一起从老林子里跑了出来,趁着好几个牛录主力南下的功夫,把这些牛录给抢了个一干二净! 途中还有一甲喇额真欲图率兵讨伐,结果居然被逼迫了出来! 难不成!? 想到这儿,兴佳急忙安排下去。 让手下哨骑去看看那支军队里头有没有野人,野人占了多少成。 转眼又想到之前哨探来报说是那支军队行军的方向正是朝着宁古塔而来,顿时又急忙让麾下兵将备战,同时把那些平日零散放在宁古塔城周边的流放者都召集起来,充作战时炮灰。 又飞速将一直不明军队出现在宁古塔附近的消息准备好,只要对面显露出任何敌对意图,这一纸书信就会快马奔向千里之外的盛京。 毕竟是宁古塔第一次面临可能会被攻城的威胁,务必小心! 第七十九章:福气 把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解开后,尤守龙想起了之前乘船北上时仗着自己身份对那些船员水手的恶劣态度,心头有些后悔。 开船是一件辛苦事。 开了一天两夜船的尤守龙十分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比起开船,登上这艘船可谓是相当的简单。 这边还丢着钩锁呢,另一边就有人发现边上搭着船工上下船的木板,三两步直接就跑上船去了。 轻松到众人一溜烟上了船打算开走时,丁有布才尖叫着指向岸上牵连捆绑船只的船桩,说是绳子没解开。 于是众人又跑下船去胡乱几刀砍断绳索。 此时,港口内的所有区域的朝鲜士兵都已经被惊动,百多人呜呜渣渣蜂拥而来。 锦衣卫身怀利器倒是一点不慌。 可丁有布慌啊。 慌乱惊恐之下居然敢对着一众锦衣卫一顿指使,这边起锚!那边要赶紧下到底仓开始划! 颤抖的手高抬起片刻测试风力风向后,又直奔船舵所在。 锦衣卫也不想真的对船下士兵一阵突突,所以两人合力把上传的木板抽上船之后,便一左一右看着那些朝鲜士兵汇聚过来。 剩下的锦衣卫自然是听从这里唯一会开船的丁有布的指令。 而丁有布见朝鲜士兵越来越近,一下子成了急急国王。 阵阵朝鲜语喝骂之声以及零星袭来的箭矢之中他疯狂怒吼着让刚把船锚摇上来的两名锦衣卫去下头划船! 同时手头猛盘船舵,用绳子捆绑定好方向之后!又是翻身下了船舵位置奔向船帆所在,盯着船位时刻准备升帆! 如此,等几个朝鲜士兵扛着用以上船的木板狂奔到船下之时!板屋船已经开始动起来了! 几个大着胆子想要飞跃上船活游过来的,留守的两个锦衣卫也不惯着,直接掏出腰间龙啸铳就是两发! 本以为贼人没有远程手段的朝鲜士兵见了同伴被火铳打死,顿时做鸟兽散,各自寻找掩护去了。 再往后汇聚过来的士兵们一看! 船都要跑了! 慌乱片刻后有为首者命令士兵火速上小船追击! 可才上船,就被另外几名从底舱室上来的锦衣卫用龙啸铳来了几发! 而让他们绝了追击念头的还是躲在板屋船边缘墙下的丁有布。 “船上有大炮啊你们这些蠢蛋狗崽子!敢追直接把你们送上天啊西八儿!!” 这一声尖叫,顿时让岸上的朝鲜兵将身子都僵住了。 直到板屋船以缓慢的速度消失在茫茫大海的夜色之中时,他们的将官才猛然意识到,船只送来修缮之前,船上火药弹丸一类就已经被卸下去了。 “西八儿!” 丁有布下意识喝骂一声,随后感觉一句西八却完全不能概括他这一天两夜的过山车心路历程,于是打算补一句。 还没骂出口,就感觉到了什么,一抬头,就看到一众锦衣卫已经将自己团团包围。 顿时,丁有布脸一垮,鼻涕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额就知道啊!你们这帮人诶!我这两天跟着你们出生入死啊!现在安稳了就要灭口了是吧!娘希匹!” “啧,说啥呢?” 尤守龙刀鞘往他身上一杵:“哥们儿想着给你好处呢!什么杀人灭口,我们兄弟是那种人吗?” “不是......真不杀我?” 闻言,丁有布鼻涕眼泪戛然而止。 “你要觉得活够了兄弟们也能成全你。” “诶别别别。” 尤守龙仓皇后退一步,避开丁有布疯狂摇头时甩飞过来的鼻涕,嫌弃的道:“之前说了,给我们兄弟办事有你的好处!你小子有些能力,值得嘉奖!所以!” 说着他狠狠杵了一下众人脚底的板屋船。 “等我们设法把大炮运走之后,这玩意儿就是你的了。” “啊!?” 众锦衣卫面露狞笑。 丁有布闻言目瞪口呆。 这能是好处? “不,不是!校尉爷爷,这玩意儿我......” 说话间,刀鞘又杵了过来:“咱们给你的你就收着,今后依旧和之前一样,我们兄弟有事找你时会在集结点南方十里之外放烟花。 不过兄弟们也知道体谅体谅你,你今后迟到我们也不追究了啊!啧啧,这么好这么大一艘船啊,利用好了这不荣华富贵伸手就来吗? 王公公为了让你安心跟着我们来朝鲜,给你一大家子在吴淞买了老大一块地是吧,还给了银子!子子孙孙享不尽的福啊,现在又捞着这么大一艘船,你小子这命啊!真是!” 尤守龙摇头晃脑的扬长而去。 丁有布瘫坐在桅杆下面如死灰。 孙钦拍拍他肩膀。 “多好的事儿,别哭丧着脸啊,笑一个。” 丁有布瘫坐的功夫,四名锦衣卫划着板屋船舱室里自带的小舢板上了岸。 船和大炮都入手了。 船只暂且有些麻烦,只会让一众锦衣卫得分出人手去管理,他们又不会开船,所以交给丁有布是最好安排。 而大炮,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从船上运走。 所以四名锦衣卫上岸的第一时间就是寻找起了运输工具。 一天的时间,他们就在铁山郡沿岸设法寻来了四辆拉满了稻草的牛车。 也没有用到刀子。 腰佩马刀的陌生武士二话不说就要拖走自家的牛当然无法忍受,正犹豫要不要拼命时,武士丢东西过来了。 与农户小民语言不通,可崇祯通宝大钱和明晃晃的银子他们还是认识的。 照着在大明买牛的价钱给,一下子,强盗武士在这些朝鲜农户眼里就成了贵人武士,必须一阵点头哈腰的赔笑给欢送走。 胆子大的这时候还要把自家黑乎乎的小闺女拉出来让贵人武士掌掌眼。 老俩口殷切的样子,估计拉闺女出来时把家里的床铺都打理好了。 贵人武士牵着牛头也不回,嗨呀!闺女不争气哟!让你抛个媚眼整的像犯了羊角风似的! 一步登天的机会飞走了! 而四名锦衣卫赶着牛车来到船所在的沿岸,把船上的大炮卸下来之后利用小舢板一个一个往岸上送,然后埋进牛车的稻草里,再盖上船上寻来的油布。 就这样,十名锦衣卫扔下在船上享福的丁有布,夜间打着火把疾行,白日里在荒野密林中歇息,直奔阳德县城! 第八十章:宁古塔之役 “额真,宁古塔城派来使者请我军退去。” “使者呢?” “只是远远的喊了一句。” 闻言朱由检顿时有些失望:“我还以为给抓到了呢。” 边上在朱由检大帐篷里烤火议事的羯拉玛等部落首领闻言都狞笑两声,一个个显然对抓住对方使者这件事很感兴趣。 或者说,如果抓住了对面的使者,那么这使者的下场让他们很感兴趣。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种从周朝之后就没人遵守的规矩,朱由检自然也是嗤之以鼻,而野人女者里头,那根本就没有这一说。 “攻城器械修造的怎么样了?” “回额真的话,已修造了预计中的七成。” “虽有些慢了,但继续修吧,不急。” 挥挥手让锦衣卫退下,朱由检起身在众首领的目光下走出了位于一处高坡顶端的大帐篷,远远眺望起远方的小城。 他记忆里的城池全是京师那般的大城,城墙动辄就是十米起步,城门楼更是奔着二十米走。 像宁古塔城这种外墙不过三米多,内城城墙也就四米多点,只要稍微站的高一点便能将内部格局一览无余的城池,作为攻城方的朱由检看了,觉得非常讨喜。 但考虑到攻城战吧,除非有特殊条件,不然攻城方人数怎么都应该是守城方的数倍,占据绝对优势才算合理。 而且和日后转移重建的宁古塔新城池不一样,这宁古塔老城池可是建奴起家之前的建筑工程巅峰,集建奴工匠心血铸造,不可小觑。 (宁古塔分新城旧城,新城是在顺治末年与康熙年所建,但宁古塔城的职责没有变,都是掌控盛京东与北,之所以是小城因为此时这两边没啥可镇守与扩张的价值,建奴心思都放在大明身上了。 之后扩建造新城的原因是满清初年与沙皇俄国起了冲突,割地后就扩建城池增加兵力护住屁股。) 所以黑旗军在修造攻城设施上花费了许多时间。 为的就是确保部落战士们在冲锋时有更多掩护与依靠,减轻野人战士毫无攻城战经验的致命短板。 可这对宁古塔城中兵将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黑旗军逼近且尝试追杀宁古塔哨探之时,他们终于可以确定这支军队就是从野人窝里蹦出来的。 顿时,他们就对自己之前嘲讽北方被劫掠牛录的行为感到异常后悔。 一千披甲野人,两千野人战士,这种力量哪是寻常牛录可以阻挡的啊! 更别说内部空虚,主力南下的牛录了。 而黑旗军就在城外五里扎营,可谓是骑在了宁古塔城的脸上,双方走俩步再爬高点就能远远看见对方轮廓。 黑旗军一开始伐木,宁古塔那还能不知道野人意图,立刻火急火燎的往千里之外的盛京送信了。 随后派出大量信使往后方的牛录聚落与城镇寻求援军。 做完这些,宁古塔守军回头一看黑旗军,一番操作下来获得的安全感顿时消失了。 这......这些野人好专业啊! 修造营寨的同时分配兵力位置,还有各种攻城器械都造的好齐全啊!量似乎也很大啊! 这规格更是让人感觉好熟悉啊! 宁古塔守将兴佳听了斥候报告,思考片刻后一拍脑袋! 这不是明军的路子吗? 咱大清也在用! 还有......斥候说他们早营寨和器械砍秃了老大一片的树林子! 兴佳一看野人所在的方向,顿感头大。 那是觉罗林啊! 爱新觉罗的觉罗啊! 是高祖龙兴之地啊! 嗨呀!老家被抄了! 兴佳顿时咬牙切齿,这事儿说出去可不好听啊!但......宁古塔城内现在兵将不过才六百多啊! 因为南下之事乃重中之重!就算他们宁古塔位置偏远,但在山海关对峙时咱大清为了增加己方的军事筹码,那也是给抽调走了一批! 主将梅勒额真都走了,就留下他兴佳了啊! 现在只能看着野人肆意砍伐老家树林子了。 朱由检自然是不知道自己随手一指的林子就是建奴老家。 毕竟这附近就那一片林子最大最茂盛,树长的最好,不砍它就没得砍了。 如此又一日过后,宁古塔接收了援军五十人,这还是附近两个牛录硬挤出来的兵力快马加鞭赶来的。 而黑旗军,一大早就开始朝着宁古塔推进。 半个时辰的功夫,兵临城下。 首先映入宁古塔守军眼中的就是十多架在他们看来有些怪异的冲车。 这冲车前头的木头挡板上不知为何空了个口子出来,四根空心树桩子从里头探出,看的人莫名其妙。 而其他的撞门冲车,塔楼冲车也一样不少,带射击孔供射手推进的挡板更是数不胜数。 随后,黑旗军直接依靠攻城器械开始推进。 算是断了宁古塔守军所有好的念想。 一场不由分说的血战就在眼前! 兴佳一咬牙,安慰下自己虽说守军就六百多点,但还有城中近两千的罪囚奴隶披甲人可用!但我军有城池之利!未尝不可阻挡野人! 顿时,大批兵士登上城墙,同时被登上城墙的还有大批身着破衣烂衫大多蓬头垢面的人。 这些人运气好的手头还握着把像样的刀子,运气不好的干脆两手空空,其中光老弱妇女就占了三成。 “听着!此战乃我大清立国以来宁古塔城第一次遭受边患之危机!事关重大!此战若胜!我定将尔等功绩上报!届时你们这些奴才或可重获旗丁身份!或发配原籍!这些都不是没可能!翻身之日就在今天!” 能被镇守宁古塔的梅勒额真定为他离开后的主将,兴佳自然有些文治在身。 三言两语之下也算让上墙的奴隶们稳定了许多。 只是随后,眼见着黑旗军已经推进到射程以内的建奴手中火铳自然不会闲着。 “嘭嘭嘭!” 一小串闷响之后,烟尘弥漫间看不清黑旗军死伤多少,奴隶们却是被吓的不轻! 呜呜渣渣间让兴佳顿感焦头烂额! 险些忍不住当场抽刀砍杀他们! “这群该死的野人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的!” 你继续抢那些牛录驻地啊!那不轻松愉快吗!? “嘭嘭嘭!!” 才怒吼出声,几声炸响当即让兴佳双目瞪的老大,转头看向声音所在方向,果然,从野人阵中升起一股子青烟。 随后,如鸡蛋大小的鹅卵石泼水一般劈头盖脸的就砸到宁古塔东门城墙上来! 一阵阵痛呼之中,城墙上没有穿戴护甲的建奴与奴隶顿时被砸的头破血流! “哟,运气不错嘛一个裂痕都没有!三水可以的啊!用火烤一下晒一会儿真就又结实许多!” 程阔赞叹一声,随即呼唤着让其他的榆木炮车也点火试射一下,同时时刻准备着让后头的人来更换榆木炮。 “转过来装药填石!” “哦!” 此时心情跟小孩子放烟花似的野人战士兴高采烈,欢声应和。 他们高兴,程阔等人也舒坦的不得了。 不得不说,和大明以往那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的操作比起来,这只需要耗费火药的榆木炮,点起来那是毫无心理负担啊! 更绝的是黑旗军中现有的大部分火药都是抢来的! 看的朱由检都有些手痒。 这榆木炮就算炸膛了,那只要稍微躲远一点就炸不死人,不玩一玩岂不可惜? 第八十一章:榆木炮之威! 榆木炮威力不说,那声儿听起来可相当带劲。 近五十门榆木炮轰然齐发,就仗着低成本把飞石往建奴城墙一阵乱崩! 想要还击? 那得穿着甲胄还得注意护住面门,不然呼啦啦打过来的石头打在脸上,运气好的鼻血四溢,运气不好的眼睛或牙齿就得遭殃了! 一时间本就低矮的城墙上鸡飞狗跳,被赶上城墙的奴隶一个个不是躲了回去,就是在和清军争抢城垛藏身躲避飞石。 “散开!在城墙上散开!去找盾牌!” 混乱中兴佳的怒吼和手中带血的刀起了点作用,清军开始以盾牌为掩护尝试还击,战奴们也各自散开在外城城墙上。 而身穿重甲在最前方指挥的朱由检见了,顿时勒令停火。 “放掉榆木炮中火药后停火!更换有裂痕的榆木炮后重新装弹!装入大号的石弹!继续向前推进!” 闻言,扛着大号木盾负责点火的部落战士顿时狞笑着点了最后一轮,然后负责推动榆木炮车的战士也持盾顶上,填药后塞入大号石块,接着继续向前推车。 此时估计是到了射程,宁古塔城上也出现了一些大号火器。 半人大的小炮被小心翼翼的点上火,随后发出一声闷响。 炮弹肉眼可见的落在一架冲车附近后就没了声息。 朱由检和身边锦衣卫一看顿时乐了。 炮似乎是嘉靖年的小样弗朗机不说,打出来的还是实心弹。 连开花弹都没得用? 这大早上的地面可有些潮,实心弹不怎么蹦得起来啊! 这有些辣眼睛的效果似乎刺激到了城上守军,不一会儿他们又拉出来四门小炮。 五门小炮点火齐射,终于有了些成效。 两座楼式冲车中的一座被两枚炮弹炸中塔楼,顿时歪斜有倾塌之危险,下头的黑旗军自然仓皇躲闪,让守军心头略感安慰。 可遭了之前一场乱石雨,黑旗军推进的势头已然无法阻挡! 冲车还需要推,那些扛着盾牌或挡板的部落战士可是牢记朱由检命令,一个个要是不是担心过于脱节,此时早就一股脑冲到城墙下了。 城墙上的兴佳一看也懂了! 难怪这群野人硬是待了两天才开始攻城! 他们就怂的离谱! 整个攻城队伍的前头几乎没有一人是人没有遮掩的! 仗着三台冲车甚至都没有考虑肉身搭梯子这个选项啊! 那怪异又离谱到极点的木头大炮边上有挡板,前头推动冲车的士兵也时刻有扛着挡板的士兵掩护!那些留着射击孔的挡板更不用说! 眼看着到了距离,挡板后的士兵就抽出弓箭开始鬼鬼祟祟的射击!那因为紧张而软绵绵上到城头的箭矢多少有些侮辱人了啊! 这打法..... 纯纯欺负宁古塔主力离开后留下的火炮又小又少啊! 气急败坏之下兴佳只能寄希望于手头的火铳手,命令他们速速朝着那些挡板后头鬼鬼祟祟的野人射击。 可冲车越来越近! 更主要的是,那离谱的木头炮也越来越近了! 手头只有五门炮的兴佳看了看冲车,又看了看木炮,咬牙切齿的让炮手继续轰击那些冲车! 只是碎石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绝不能让野人如此轻松的就登上城墙! 守军之中也是有些经验丰富的老兵,得了命令后呼和着将炮火都倾泻在了上头覆盖木板最厚最多的破门冲车上头! 梯子搭上来没啥。 单纯靠攻城梯拿下一座城池? 那是搞笑。 即便之前黑旗堡建奴异常看不起黑旗军,那也是做了冲车的。 就算是塔楼冲车,在攻城战中的下场也多是成为攻城方的绞肉机。 只要泼油后点上一把火,烧到位了那一段城墙看都不用看。 如此,清军三轮齐射,黑旗军破门冲车中弹四发之后,里头的部落战士终于遭不住了,抛下几具糜烂的尸体从挡板后逃了出来! 可一回头,就看见后头站在阵列最前方的兀儿特那高大的身影。 “举盾随我推进!你们已经很勇敢了!” 一句话,原本见同伴被铁弹撞成稀碎模样的几个部落战士居然又找回了些勇气,整个人战栗着捡起了一名同伴丢来的盾牌! 随后,朱由检估摸着距离,朝着前头推榆木炮的野人战士一声令下! “点火!” 闻言,推车的黑旗军顿时飞快后退,留下扛着挡板野人战士闻言顿时朝着之前放入榆木炮的四合一引线猛打火镰! 见点燃后,就掩护着自己也飞快跑路! “嘭嘭嘭!”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 青烟渺渺之前有两架四合一榆木炮当场炸裂!半截子炮管飞的老高! 可其他十二架却是成功打出了大号石弹! 数十枚石弹轰然朝着宁古塔城墙攒射而出! 本以为只是又一堆碎石的清军只听得一连串呼啸之声!城墙上一阵轰然脆响!身边也有同伴被石弹命中!整个人哇呜一声口里炸出点血沫子!直接就从城墙上飞了下去! 城墙上倒了一片,黑旗军自然欢呼一阵。 朱由检见状却有些无奈。 威力还是太小了。 之所以要推近了再打,原因就是经过测试,榆木炮如果用来打大块的石弹,那开炮时炮身受到的压力更大更容易炸膛不说,射程还更短。 且五十多门榆木炮近距离齐发,这才声势惊人,效果可观。 毕竟是能够利用火药的炮,其特性就决定了再怎么也比小中型投石机靠谱点。 放三百多年后那是无奈至极的选择,放现在正是好时候啊! 既然打出了效果,朱由检自然催促着黑旗军继续装弹射击! 后头一大堆榆木炮摆着呢。 可劲造! 第二法酝酿的功夫,黑旗军又是欢声鼓舞,且一个个都作出一副准备冲锋的样子。 原来之前清军火铳齐发压制塔楼冲车,打的挡板木屑乱飞,好在后头的黑旗军身披重甲受创不足以致命!只是推进缓慢。 可有榆木炮的一轮石弹压的清军仓皇躲避,让推车的黑旗军很是喘了一口气,猛推之下塔楼冲车已经靠上宁古塔东门边缘的城墙了。 见状,朱由检大手一挥! “把奴隶赶上去!” 第八十二章:前头爽了,后头受罪 一声吆喝,早就在后头待命的锦衣卫顿时让黑旗军开始驱赶被裹挟在军队中央的俘虏。 “你们当中最先登上城头的十人!赏正黑旗旗丁腰牌!” 朱由检振臂一呼。 让这些俘虏一阵恍惚。 好熟悉啊。 当逃兵之前那些额真就是这么激励披甲人的。 如今被野人俘虏了,居然也是这一套? 不过管他是什么套路,作为俘虏与奴隶的他们知道,现在只要一条路了。 两边与身后都有野人的队伍,只有前方一条路可走。 而这野人的固山额真还挺慷慨的。 以前都是数千披甲人抢一些赏钱,打硬仗时才有五个十个甚至一个晋升为旗丁的机会。 现在呢?就三百人也能出十个腰牌。 更主要的是,身边的野人战士是和他们一起冲锋的。 不是像之前在满清军中,大多时候就只有成群的奴隶与披甲人顶在最前头,只有战局真正焦灼陷入颓势的时候,才是那些建州牛录主力下场卖命的时候。 而宁古塔城的守军听了野人军中吼声也倍感怪异,探头一看更觉离谱! 你们到底有多怂啊! 在造攻城器械的时候居然给奴隶都做了挡板和盾牌!? 没法子。 就算知道野人那离谱的木头大炮会接着射石头,兴佳也只能嘶吼着让守军里本就不多的乌真超哈顶着石头放炮! (乌真超哈:直译为重兵,后金初期形容重装步兵,清初意为重火力兵,炮兵,又因为满清内部此类兵种几乎全是汉人,后续渐渐的成为了“汉人部队”别称。) 务必重创朝着城墙冲锋的野人和奴隶! 同时,火油也在那靠墙的塔楼冲车附近准备好了! 只要野人想要攀上城头!火油就连人带冲车一起烧了! “嘭嘭嘭!” 榆木炮又放了一轮!同时也有两架炮车炸裂散架不可再用。 城墙上又是遭殃,一个个头也不敢露,生怕那石头给自己撞的肉糜乱飞! 但城墙上的小炮也不闲着,朝着那些举着盾往前狂奔的奴隶群也轰了一轮,其中一枚炮弹飞弹了一下,一下撞死五六人! 可这一幕非但没让黑旗军退缩!反而陡然欢呼一阵! 因为朱由检开始冲锋了! “破城!破城!” 两声疾呼过后!两名甲喇额真,羯拉玛与博多克什也一声令下! 之前在大帐中朱由检仔细叮嘱的战术!他们便是再野,在正式接敌失去理智之前还是拥有一定执行力的! 也是因此!黑旗军中轰然树立起三十多架梯子! 两支劫掠牛录从大军阵势中散开!一左一右开始寻找攻城位置! 本就主战力不足的宁古塔守军见了自然倍感压力,可随后,这两支队伍中各十架四合一榆木炮被推出来后!宁古塔守军顿时有些绝望了。 更别说朱由检已经迈开了步子!直奔宁古塔城池东大门! 只见他一人扛着和门板墙一般巨大的‘盾牌’,一个人冲在最前方,在守将兴佳眼里真就和一堵墙正朝着宁古塔城奔来一模一样! 正要勒令火铳集火这野人猛将,可另一头黑旗军奴隶已经开始爬塔楼冲车了! 这般汹涌的攻势,他们可不敢后退或迟疑,不然城墙上的刀子还没吃到,身后的刀子就已经吃饱了! 让烧塔楼冲车,底下榆木炮又发威了! 清理炮膛? 注意冷却? 小心操作? 我直接往里头猛灌火药然后塞石头! 炸膛就炸呗! 这让守军本就短暂的还击又哑火了,直到头顶一股石雨呼啸着划过才敢抬头! 一抬头不得了! 塔楼那边确实是把爬梯子的奴隶烧的哭爹喊娘,无人敢爬了。 可那分出去的两队野人已经开始在东门两边的北门与南门处作势攻城! 这还没完! 有东门边缘城墙的清军一看! 发现那扛着木墙的野人猛将此时已经离城门不过十多米,正把木墙立在地上躲在后头!给不知道从那里掏出来的一个大包袱点火! 这场面谁看谁知道! 清军当中顿时有人疾呼大吼:“额真!额真!野人要炸城门!要炸城门!!” 混乱中声音才传到兴佳这边!他还没怎么听清楚呢就见到城门不远处那一堵孤零零木墙后头猛的丢过来一个冒着青烟的包袱! “炸药!” 听着耳边尖叫,兴佳目眦欲裂。 此时城墙上守军还击乏力,那些奴隶被木头炮轰了两轮后直接就开始溃退了,毕竟城墙就三米多高,直接跳下去就往城里钻!刀子根本拦不住! 几门小炮论起火力密集程度根本不能和对面相比! 北门与南门城墙已经有梯子搭上城头了,而且两边也都有那木头大炮!正隆隆发威! 如此,兴佳一咬牙看向脚底的小城门。 “退!退入内城!” 一声令下!守军互相传递,一时间大批的守军迫不及待的退下城墙,本就没有战意的奴隶更是潮水般下了城头! 兴佳一脸狰狞跑下城墙往内城走,才走十多步!身后一身轰然巨响!许多跑的慢的奴隶直接被震倒一片! 回头一看稀碎的城门外,已然有大批的野人开始朝着城门奔涌而来! 冲在最前头的!还是那让兴佳生出梦魇之感的‘一堵墙’! 但城池小的优点就在这儿了。 一里多的外城里头包了个两百多米的内城。 下了城墙最多跑个两百多米就能进入内城! 沿途再用刀兵威慑那些奴隶让他们成为追击进来的黑旗军的绊脚石,兴佳与还剩下五百左右的宁古塔守军安全进入了内城! 内城门一关,众守军急忙登上城头向外观望。 外城自然已经沦为野人领域!大批的野人自城门和城墙涌入城内,肆意追杀蹂躏那些奴隶! 顿时,兴佳感到异常绝望。 完了。 这伙野人离谱到了极点。 攻城的手段齐全不说!还有木头大炮这种离谱的东西! 还用火药炸城门! 更绝望的是,之前传到宁古塔的传闻有言,这些野人不止劫掠那些牛录,还信仰邪神恶鬼!劫掠过后会把俘虏凌迟直到剃光血肉!然后把尸体拼凑成邪神图腾啊! 可一转眼,更绝望的来了。 城内乌真超哈的头领战战兢兢靠过来,说他们逃入内城时把炮落外头了。 “啊!?” 顿时,兴佳脸上一片死灰。 可千里之外的南边,正有一群人欢声笑语,谈笑间寰宇内炮声阵阵,威势惊人。 “哈哈哈哈!听着舒坦啊!!宁远一战后我大清痛定思痛!几年过去火炮就已经独步天下!连明军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多次被我们炸的闻风丧胆!如今一介蟊贼也配与我大清对炮!?” “正是!昨天还凑合!但今天半日下来,李贼军中炮声就小的快听不着了!哈哈哈!” 第八十三章:大丈夫 闯军失了山海关,也失了北京。 唯一没有丢失的,是继续与清军作战的勇气。 “将士们奋勇作战,浑然不惧建奴炮火,打的不相上下。” 李自成喃喃自语,双目紧闭,手掌随着远处的炮声,在腰间佩刀柄上开合不断,有些枯槁意味的脸上一副在听悦耳音乐的享受表情。 即便他知道哪些炮声与爆炸声里头大多数都是清军的大炮。 可是。 一想到自己即将狼狈的退离北京回到西安,他就对这炮声格外的留恋。 不是他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哀怨过,而是这些日子下来后他明白。 无论如何发泄,都无法改变他从山海关一路败退,到如今几乎功亏一篑的局面。 老营损失惨重,将士离心离德,那些归顺的明军在山海关前还能指挥一下,从山海关败退之后,一个个飞快的和大顺军断开了联系。 估计现在也和吴三桂那狗贼一样投建奴了吧。 那张箭书真是说中了一切啊。 可惜...... 李自成想到这里不由嗤笑一声。 当时他真的没法再等了啊。 再多等一个月,山海关前闯军可能连与建奴一战的能力都没有了。 但嗤笑之后,李自成豁然开朗了。 脸上笑意掩盖不住。 朕这几个月也算是享受了一下人生巅峰了。 破大明帝都。 收纳降臣士卒无数。 大肆拷饷,偌大的北京,钱财美妇予取予求,下至小民上到那些往日的王公权贵都拜服在他脚下。 于西安称帝不说,还在大明帝都也登基称帝! 真真是痛快啊! 只可惜...... 为建奴所趁! 李自成目光看向了清军所在,笑容依旧荡漾豁达。 他看开了。 他是决计不想将北京让出手的。 可纵观前半生,他的人生可谓全是坎坷,最绝望时更是戴着大枷在牢里哀嚎,根本没想过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只想能痛快的死去,免得像那些老囚一样,被大枷压的一辈子直不起腰。 但是! 我老李虽在北京小住,可我是反贼!是匪啊! 大顺军就该走到哪儿吃到哪儿! 北京吃的差不多了,让你建奴待两天也无妨! 想着,李自成双拳紧握,指甲深陷在掌心老茧之中。 “存身以谋大计。” 轻轻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后,他一摆手,亲卫便靠过来拱手。 “传令,最后两个炮营也都撤下来吧。” 亲王正弯腰后退打算称喏,李自成又叫住了他:“再让宋王与定安公准备准备,随朕同行,长平公主伤势虽愈但元气大伤,随我大军南下也要多加照顾,让太医署众医官随公主车架同行吧。” “遵命。” 此时,想到自己手握着整个大明京师几乎所有的财富,还卷走了大明皇城内所有宫人官员以及大量京城人口,李自成脸上的笑容又浓厚了几分。 是啊。 存身以谋大计。 得亏退的早啊。 还有足够的力量对京师进行二次扫荡,也能够在建奴与吴三桂压迫下全身而退,留下一个不是空壳,胜似空壳的京师。 之前的京师守卫战就是为了这个啊。 如今这持续了整整三日的炮击,建奴追兵的攻势尽数化解,知难而退。 想来,这追兵之后身处的奴酋,应该已经把京师现状给摸清楚了吧...... 不知他如今作何感想? 而无论多尔衮作何想,李自成都是退了。 带着崇祯皇帝的太子,三子,还有一位断臂的公主,以及京师皇城的一切退走了。 这个一切绝不是虚言。 李自成一声令下,紫禁城内一切有价值的物件都被卷走了! 爷不住了! 爷改成抢劫了! 不开玩笑说,如今的清军想要在紫禁城内找到一把用料名贵些的座椅板凳都难,龙椅都给整个儿薅走了! 也就是时间紧迫,不然李自成都想把紫禁城那些殿堂上头的脊兽给薅下来带走。 同时被带走的还有京师内部所有的匠户以及军械。 且因为山海关败像没有显露太多,李自成麾下仍然有十数万明军投效。 大顺都城也是在西安。 退回去名义上问题不大。 还带上了崇祯留下的三个子女,一个个也是以王侯相待,不曾有半点轻慢侮辱,退走之前更与南明朝廷联系,希望以送归崇祯帝三子朱慈炯为代价寻求南明对吴三桂进行物种驱逐。 和大顺发一篇联合公告声明说下这厮从今以后不是汉人了就好。 这还没完呢。 从京师卷出来的宫廷画师还要边走边画金钱鼠尾吴三桂画像呢。 李自成就等着之后给广传天下。 而这一切,无不表示李自成如今对满清与吴三桂可谓憎恨到了极点! 原本历史上他根本不打算等,也没有对吴三桂付出什么真心诚意。 现在这可不一样了。 对峙数月,老李就差把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给出去当条件了,王位权势金钱要啥给啥,甚至关宁军的军饷一连送了小半年的。 就这。 你还犹豫不决。 如果不是可能性太小,李自成甚至想把崇祯两耳一女送给南明,以此联合南明抗清了都。 为的就是之后能有机会把吴三桂五马分尸! “建奴虽入关,可大顺军犹在,便是守不住京师退离,但建奴想要南下大顺必然阻挡,反倒是吴三桂,估计此番过后,无论大顺大西还是大明,都得嫌弃他咯。” 忍不住心头感慨一句,朱由检又看向被捆绑跪在自己面前的宁古塔守将兴佳,见他面上微微不屑表情不由有些乐。 “怎么,你看不起这吴三桂?” 兴佳闻言身子一抖,随即和之前一样梗着脖子,一副万般不服,口头却应答自如的样子道:“此人背信弃义,蛇鼠两端,无耻小人!山海关中若换作是我!要么宁死不降!要么速速择英主而侍之!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哟呵?” 虽然说的是满语,可意思是到位了的,这等形容词与价值观,让朱由检啧啧称奇。 “读了些书啊!” 兴佳虽然被捆的有些狼狈,但还是故作淡然道:“读过几遍春秋而已。” 说着他不免有些心虚。 春秋他是没读过的。 但三国演义是听了好几遍。 本来他之前都不识字,就是听盛京城内有汉人说书,讲满语版本的三国,买满语三国演义手抄本,他为了追剧,这才硬生生学会了满文,还有不少汉字..... 第八十四章:迟到的信 宁古塔城内城铸造的非常巧妙。 巧妙在何处呢? 巧妙在其内城直径非但只有不到两百米,且其内城的城墙与外城的城墙几乎是一样高。 唯一的区别就是外城的城墙是底部以石头做基,上头是土木修筑,然后外围嵌入了一些石块,砖堆砌墙垛。 而内部的城墙,是完全用砖石堆叠铸造的。 为什么这么造的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宁古塔城最初就不分什么内城外城。 它原本就只是个和四个操场差不多大的究极小城,外城还是之后扩建出来的。 可见建奴起家的时候也是心灵手巧,匠心满满。 造出了这等精致的小城。 而想要凭借这样一座小城抵挡手握榆木炮,以及缴获而来的五门小炮的野人,兴佳可以肯定的是,关二爷来了都不一定好使。 并且之前哨骑探查过了。 不算奴隶的话,野人的骑兵数量要比他们守军数量还要多。 宁古塔城内马匹如今加起来都没有一百匹,想要跑,怕是得先内讧一波。 小心翼翼的把半个屁股挪到椅子上,兴佳抬眼看了看坐在这宁古塔内城中央的那彪形大汉。 心中不免更是苦涩。 这是典韦或虎痴?不,这位英武一些,也不知道是哪位英雄转世了...... 扛着一堵木墙冲阵然后炸城门。 野人的火炮,骑兵加上这位,守不住也跑不掉,兴佳除了投降之外真就没什么办法。 而他考虑到之前自己一番知无不言的表现,且行为表现上显得颇有些气节,对面那野人头领也一副很是赏识的样子。 看来被凌迟后做成图腾这种事应该不会落到自己头上了。 兴佳暗自松一口气。 朱由检却又是笑着朝他道:“会识字的人在咱们女真人里可不多,当然,我说的不只是满文,还有汉字,你也懂得汉人的文字吧。” 兴佳闻言又有些紧张,但考虑到三国里战将被俘一定要保持风度才可能保住小命,便轻咳一声直接用汉话道:“略懂。” “哦!当真不错,葛禄代何在?” “奴才在!” 朱由检一声呼唤,蹲在人群边缘的葛禄代当即就蹦了过来在他面前跪下。 “从今天开始你就负责监视这位兴佳将军,若是他有半点闪失,你的腰牌就保不住,可晓得了?” 葛禄代俯首称嗻。 兴佳眼角一抽,心道说的有些直白啊,和三国不一样啊。 朱由检自然是不在乎这宁古塔俘虏的想法。 招揽更是不可能。 正黑旗比起满清可以说毫无吸引力,也就是野人女真诸部落与满清是世仇加血仇,而且一个个对满清内部不是很了解,不然指不定出多少叛徒呢。 这种有些文化的,更是不可能对正黑旗归心。 至于葛禄代? 只是一个尝试,一个玩具而已。 朱由检脑中另外两个人的记忆虽然都已消化,可就像榆木炮一样。 你不实验就不知道其真正效用与描述中的相差几何。 特别是那些记忆中许多存在,但其使用记录与成果相关的信息特别少的部分。 朱由检觉得这些都需要尝试一下。 葛禄代就是因此而来。 源于朱由检对‘皈依者狂热’这一社会学现象有些好奇。 大手一挥,已经从俘虏口中知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且挖掘不出更多内容,那么俘虏自然要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地牢。 随后,朱由检起身看向周边。 大片的俘虏被捆绑然后跪成一片,堆积在外城的道路上。 而宁古塔内外两城现在可是热闹的不行。 大批的黑旗军正在其中肆虐,把那些房屋里头的一切都掀出来后从里头挑出自己想要的。 当然,其中自然免不了女人的哭喊尖叫。 这事儿没法管。 也没啥大不了的。 之后瓜分时黑旗军也不会对和谁谁谁多少个人做了次连襟感到羞愧嫌弃。 朱由检比较庆幸的是黑旗军诸多部落虽然没啥贞洁观念,但还是有一定伦理观念的。 不会对亲儿子亲女儿下手这一点就足以让朱由检倍感欣慰了。 至于女奴的想法...... 考虑了。 她们很快就不是奴隶,罪囚了。 她们中的多数人将会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所以她们好得很。 至于现在叫的很凄惨......那是因为吧,这宁古塔内的女奴有点少。 朱由检随口吩咐下去让注意到别死了人,随后放眼清军俘虏当中,看是否有可造之材。 毕竟带路党对黑旗军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而宁古塔怎么也是一座城池了,必定是与附近的牛录驻地有联系的。 更别说里头还有从附近牛录赶来的一小部分援军。 稍微询问两句是否有人愿意主动举手回答问题,发现俘虏当中无人应答。 那么朱由检不由轻叹,只能手动点人,试图缔造出一些带路党来。 拍拍手唤一声道:“本敬啊。” 本就守候在边上的赵柏当即迫不及待的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小布包,施施然摆个架势把布包摊开,里头是一把把精致的小工具,小刀子。 随后,在一众俘虏倍感不妙的耳目交接之中。 朱由检随便点中三个人。 “问他们带不带路,不带就剐了他,骨头和之前一样挂起来。” “嗻!” 赵柏尖笑一声,挥手招来两个黑旗军搭把手,还没把第一个人拖出来呢,那人就声嘶力竭加鼻涕眼泪横流的表示自己愿意带路。 嘶吼声如杜鹃啼血猿哀鸣,诚意拉满。 其他俘虏也极度惊恐,还没被葛禄代拖入宁古塔地牢的兴佳见了这一幕,不由得脊背生寒,狂冒冷汗。 佛爷在上! 凌迟的传闻也是真的! 得亏之前表现好啊! 不然现在野人说不得都开始拿咱剐好的肉片涮锅子了! 而有了第一个人做榜样,剩下的两个人自然是不打算成为被活剐的对象,纷纷哭爹喊娘的表示自己愿意带路。 如此,朱由检便笑着让三名锦衣卫给这三人分别领走,各自都询问一次附近牛录的方向,抵达时间以及其实力财富状况。 囚徒困境似乎也是极为好使的。 片刻之后,锦衣卫带着三人回来了。 很不幸,在三名锦衣卫对答案的过程中,有一个人的答案和另外两人不符,还是刚才被拖出来的第一个人。 所以,赵柏刚收起来的那一卷刀子,又哗啦啦展开来。 哀嚎与嘶吼求饶声在宁古塔内城响了许久。 哀嚎声随着日头下落而消弭的功夫,关于宁古塔受袭陷落的消息也在宁古塔附近传开,更有兴佳在黑旗军开始攻城时就派出的一骑正亡命奔向盛京。 与此同时,一封被刻意迟到的信件,终于抵达了大清和硕睿亲王多尔衮的手中。 展开一看。 早在两个月之前,宁古塔以北,黑河以南有数个牛录遭遇野人女真袭击劫掠!? 第八十五章:不回去了 “先将信使斩首。” 一看这时间日期。 一脸络腮胡的多尔衮也不看后头的字眼了。 先杀个信使消消气。 南下期间,由于国内大军齐出,八和硕亲王能来的都来了,各路文武重臣也在为南下入关出谋划策。 换言之,大清是带着整个朝廷一起南下了。 只留下了六岁多的小皇帝。 本来在多尔衮的认知当中,前几个月老家一直都挺安稳的,也没有生出什么事端,国内根本没有需要他为之担忧牵挂的事情。 而他这边,虽然在山海关前僵持许久,但近日以来捷报不断,大清已然入主大明京师。 本以为后方正为自己的功绩欢呼雀跃。 冷不丁一封信送来多尔衮还以为是孝庄想自己了给送了封信过来。 一拆开。 居然是一封被刻意延后,知道今天才送来的边境遇袭的报告? 用词还挺含糊。 数个牛录是几个牛录? 思虑片刻后,多尔衮决定将这封信按下不表。 如今大军才入大明京师,为未来计,这种影响不了大局的小事报不报都一样。 至于没了老家的那些牛录。 不回去就好了。 想到这里多尔衮却眉头紧皱。 那该死的李贼把大明京师内部从上到下都洗劫了一遍,难怪当时在京师抵抗的尤为激烈,原来是为了洗劫京师的军队争取时间。 几乎所有官员士绅的财富被拷饷,大量的匠户医工还有皇城内的宫人几乎一个不剩。 落在大清手里基本就剩一个空壳子了。 不过也好。 因为有李贼在前,我大清入关后迎接我们的反而是阵阵欢呼与拥护,被掠走了大量人口也不是什么特别坏的事,正好给我大清腾地方。 没错,此时的多尔衮入主京师后,将目标放在了整肃城池,准备迁都这件事上头。 而且,这件事很重要。 任何人与任何事都不能打消多尔衮的念头。 自天聪九年起,多尔衮率军收降蒙古林丹汗之子额哲,从他的手中获得了传国玉玺。 这还不到十年的功夫,多尔衮就站在了大明京师皇城太和殿之中。 至于为什么是站着......因为皇城太和殿的龙椅被李自成薅走了。 总之,迁都对多尔衮来说,代表着大清能同时手握大明皇城与传国玉玺,彻底承接大明的天命!这能大大增长世人眼中大清的声势与竞争力。 同时也拥有了一大堆的合理宣称。 另一点就是。 盛京真的没有那么‘盛’。 说的直白一点,大明京师与皇城即便被李自成祸祸了好多次,经历了攻城战以及劫掠,还有因为李自成无力管束的那些属下对京师造成的各种破坏。 可盛京与这里比起来依旧不够看。 不说别的,就说这偌大的皇城,这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的宫殿区,如果站在高处,将盛京的皇城与大明紫禁城做个笼统对比。 不比那一边建筑更精美奢华,堂皇大气,高低布局一类,单纯比占地面积。 最后的结果就是。 大明紫禁城的规模要比大清盛京皇城大出足足十数倍左右! 接近二十倍! (沈阳皇城大约是紫禁城的十分之一左右,但沈阳皇城直到十七世纪后半才停止扩建,所以这里是差了二十倍。) 即便里头被搬空,宫人被卷走,也完全足够成为大清无论如何也要迁都至此的理由了。 更别说此外那些人口,财富,领土,技术之类的原因了。 将这封奏折信件搁置,多尔衮打算等到朝堂在北京站稳之后再处理这件事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封信抵达只是个开始。 另一份战报奏折已经离他不远了。 ...... “把牛羊赶到外头去!赶出去!外头的兽栏圈出来了!有人给你做标记!丢不了!” “凭啥!这是我的屋子!这头牛和羊也都是我抢到的!” 程阔闻言顿时没好气的一巴掌扇过去:“你们本来就管不住自己的屁眼!兀儿特罚了那么多次都不知悔改!老子走路都得时刻提防脚下!现在再加上牛羊!这城里还住不住人了!走不走路了!要不你先长个翅膀让我看看!?” 那黑旗军挨了一巴掌也不敢吱声,嘴里嘟囔着无奈把牛羊从屋子里赶出来。 “踩了又怎么样嘛,抹一抹不就......” 耳朵尖的程阔闻言面上顿时有些扭曲,但却已经没有精力再发作了。 野人就不适合住城池里头。 不管是什么城池。 在黑旗堡里还好些,汉人知道挖茅厕,野人要么蹭着用,要么自己拉完了挖个坑埋了,朱由检也给安排了公共茅厕,往河里一排就完事儿。 可在这宁古塔就不成了啊。 同样都是墙体,就因为里头茅厕少且不熟悉,黑旗军打头一天起,开始了地毯式轰炸。 一早起来,朱由检还想来个早操,开门一个深呼吸,立马就给顶了回去! 三千黑旗军,两千多奴隶,加上近千匹战马。 朱由检二话不说,立马安排两个甲喇额真带着已经不敢有半分违逆想法的带路党去劫掠,先送走一批再说,随后勒令那些奴隶好好的整顿一下这小城的卫生问题。 臭是一方面。 这样子搞出疫病可就完犊子了。 所以,至少要将恐怖的地毯式轰炸禁绝。 而奴隶既然已经动了起来,单纯修造厕所铲屎可用不了近两千人。 宁古塔先前四方求援,最后只来了五十名援军,周遭牛录留守实力状况可见一斑,此行两支劫掠队齐出,过几天自然会带着战利品和人口牲畜回来。 如果不做准备,这宁古塔就真成了野人窝了。 所以修造兽栏,划分各类人群的居住区以及众多人口的吃喝拉撒格外重要。 最主要的是。 朱由检要为之后进攻计划做准备。 没错,至少两三月打底,他不打算带着劫掠队回老林子里头了。 其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从宁古塔守将口中得到的消息。 建奴已经入关,且有极大可能已经进入京师。 如此,建奴迁都的可能性极大。 “近日要辛苦玉才你了啊。” 锦衣卫裴伍跪地拱手,接过朱由检递来的一卷文书:“职责所在,臣诚惶诚恐。” “朕都看着,都记着呢,回去的路上人少,你们得小心点虎豹虫蛇之类,如果在黑旗堡见了柴旭,这文书也给他看看。” 第八十六章:初生啊 虽然不回去了,但与朝鲜的商路还是要搞的。 一切都是为了之后可能与建奴主力碰撞做准备。 裴伍得了命令,从后军中带走了五十骑,这也是后军中所有的骑兵。 带走骑兵的目的是为了之后更快的在宁古塔与黑旗堡传递信息,就和之前布置岗哨一样,沿途寻找合适的地方留人,设个简易驿站出来。 只是考虑到黑旗军野性难训,多有些顽劣,难以长时间在一个岗位坚守,所以派出五十骑不断进行轮换。 而这边一出发,对宁古塔的改造也热火朝天的展开了。 由于之前的宁古塔是一座军城。那肯定不能随便对内部格局进行改造免得损害其军事作用。 现在就不一样了。 朱由检对宁古塔的改造要求很简单。 中转基地。 距离宁古塔最近的牛录只要一天左右的路程。 城外的营寨用地,囚笼,兽栏之类刚圈好,羯拉玛的队伍就在喧哗声中回到了宁古塔。 大群的牲畜和宁古塔城原本的牲畜送入兽栏,俘虏或青壮男**隶先送去木笼子里关一阵子,饿两天之后就可以参与劳动了。 女**隶作为战利品的一部分,关在外城之内专门划出的区域,负责城内尾声,以及对缴获的衣衫,兵甲做些修补,编织绳索这类精细活计。 当然,出于最终归属问题,无论被劫掠来之前是女奴,还是满人格格,都得先做上标记,或画上某个部落的图腾。 表示她是被哪个劫掠队中的哪个部落俘获或解救,若是抹去了,当晚她就是无主的,后军当中的黑旗军可得高兴一阵子。 若没有标记,之后黑旗军瓜分时怕是得内讧。 朱由检能做的,也就只有从里头把汉人挑出来,稍微安置一下,等凑上个三五百后,派锦衣卫给押送至黑旗堡。 而在安置汉人时,朱由检猛的想起自己曾经对一个不知名的可怜朝鲜女人的承诺。 于是决定将女奴中的朝鲜人也甄选一下。 懂得汉话的,说明其本身在被掳掠之前有些身份,也算知文识礼,如果能懂汉语,满语,朝鲜语三种语言,可以先任命她们管理女奴,这样也能让安置她们的区域稳定些。 且这样的人才,将来对朝鲜方面,肯定能用得着。 至于朝鲜男性。 眼下劫掠队在外作战,宁古塔内有更好约束管制的女性,男性还是先去做苦力,等待大劫掠结束后进行人才甄选好些。 朱由检思虑过后,想着或许等这次大劫掠结束后,可以从俘虏与入手的男**隶中拉起一批旗协军。 刚让焦伯庆去办这件事,带队归来的羯拉玛有一推门进来了。 “不是让你去歇息一下吗?” “我不累。” 羯拉玛笑着摇头,一脸的眉飞色舞。 “我们去劫掠的那个建奴牛录就是之前派人来支援这宁古塔的牛录,我们到的时候,那个牛录里头能算作战士的,还没有我一双手多哩! 刚靠过去他们开始逃跑了,根本就没费什么劲,难的只有收拢那些惊惶的奴隶还有把东西带回来,我和楮尔甘他们连弓都懒得拉。” “那你总来看我干啥,你是甲喇额真,去管着手下的勇士们,让他们把战利品都安置好,然后准备下一场劫掠。” 朱由检摆摆手想让羯拉玛出去,自己刚处理完了内务,现在自然要接着为劫掠队确定未来方向。 “马上,我马上就出去。” 可羯拉玛却是嘿嘿一笑,说着要去出去,人却是凑了过来。 “兀儿特兄弟啊,我作为艾骆羯部的首领,也代表艾骆羯部大萨满的意志,希望与你结为血脉亲族......” “等等,打住!” 朱由检眉头微微一皱,听出羯拉玛想说什么:“要我娶你们艾骆羯部的女人?” “对咯!” 羯拉玛拍拍自己胸脯:“我知道你心里想的都是对付建奴,可你身边除了几个部众还有那些新收拢过来的奴隶,那是一个血亲都没有啊! 听我说兀儿特,复仇虽然重要!但将部落传承下去一样重要!大萨满更是说像你这样的英雄一定要多多的留下子嗣!正好我有两个妹妹!” 听到这里,朱由检面上更是绷不住了:“你还有两个妹妹?” 羯拉玛点点头要接着推销,朱由检却是一摆手示意他停下,心中权衡了起来。 之前他就没想过再娶这回事。 先不说自己还有儿女在世,只是之前送出去的有些早,道别老歪脖子树钻出密道之后京师早已乱成了一锅粥,要比有大明宗室与锦衣卫叛徒指路的李闯先找到儿女,那是难如登天。 再者...... 皇后自缢,他还手刃妃嫔与女儿,距离此时半年都不到呢。 这就要品尝下纯真野性的别样滋味是吧。 当真是不为人子了。 可是。 羯拉玛说的对。 对野人女真部落来说,传承与血脉很重要。 或者说对当今世界所有的人种,这个观念都是深入人心。 如果他纳了羯拉玛的妹妹,那么不单是艾骆羯人,与艾骆羯人亲近的部落也会向正黑旗靠近。 而作为一个强大的,标杆式的领袖。 朱由检最该做的其实是大开后宫。 每个大型部落都收一个,这样更有利于正黑旗的团结,还能加快正黑旗内部的统一化,使得松散的部落联盟更快的成为满清那样的大型军事集团。 事实上,大清与大明内部的许多家族,地方军事集团都是这么干的。 与蒙古通婚,女真诸部落转为满人,旗人后也通婚,就连锤朝鲜之后签订的条约里,也有要求朝鲜贵族与满人贵族要多多通婚的条款。 大明军事将领与地方豪族也这样搞,是吴三桂一类的地方宗族或军阀势力团结内部所不可或缺的纽带。 而且朱由检自认这个三合一新身体吧。 猛! 能力强! 那方面带来的困扰也更烦心。 无论是憋着还是转移注意力,都是会平添些烦躁。 所以,权衡过后,朱由检觉得大局当前,本就不多的良心的比重可以稍稍再低一点。 “我本来觉得还可以拖一拖的,但既然羯拉玛兄弟你都主动来提了,那干脆就定了吧,但得等这次大劫掠过后再说。” 羯拉玛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好好好!” 说着转身就要出去,可冷不丁朱由检从羯拉玛那张脸上看出点狡黠意味,连忙一招手就将他唤了回来:“等会儿,你先回来。” “啊?” “你的两个妹妹,我只选其中一个。” “行行行!行啊!” 藏住心中狐疑,朱由检似是想起了什么,忙道:“还有,先告诉我你那俩妹妹什么年纪。” “这。” 羯拉玛果然迟疑,但也还是小心回答:“两个都是十四。” 朱由检闻言一愣。 犯法啊。 啊不对,造孽啊。 那边羯拉玛说完还马上补一句:“你放心,我的妈妈们说了她们都到了可以生育的年纪了。” 第八十七章:血脉觉醒 退出宁古塔内城衙门后,羯拉玛心头满是窃喜。 结亲这事儿自然是羯拉玛的父亲,也就是大萨满交代的。 目的似乎很纯粹,也很奇幻。 “被众神众灵眷顾的英雄,为了艾骆羯,也趁着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得抓紧,想一想羯拉玛,未来神眷英雄的长子或长女,身体内将有一半流淌着艾骆羯人的血液,我的血液,你的血液,就此传承下去,直至永恒!” 而羯拉玛欢欣窃喜的原因也是因此。 咱这时候挑的多好啊。 另一劫掠队还没回来,自己麾下的头领们都在处理带回来的战利品。 先把亲定上,其他部族就算后知后觉,也没得我们艾骆羯部快啊! 到时就算是排队,那也得是我们艾骆羯部在最前头,神眷英雄的血脉,我艾骆羯部势在必得! 也就是大萨满那伟大的智慧能快人一步想的那么遥远。 不然啊! 现在正黑旗里头不知道多少人会觊觎兀儿特的血脉呢! 总之,无论朱由检对羯拉玛表面结亲,暗地里其实是觊觎他的斗帝,啊不对,觊觎他英雄血脉这件事作何感想,这个亲反正是订下了。 不过定亲的不是崇祯皇帝朱由检。 而是正黑旗旗主兀儿特。 考虑到羯拉玛那带着虎爪疤痕的面孔,野人姐妹花的容貌如何还不好说,期待什么的自然是不存在的。 寻找可能得手的下一座城池,以此吸引建奴更多的关注。 最好让建奴抽调南下的部队前来围剿。 所以审问俘虏这事儿,地牢里也一直不带停的。 所以羯拉玛的劫掠队回到宁古塔之后修整了两天,又领着一名新诞生的带路党开始了第二场劫掠。 正好,早上出去一队,下午就回来一队。 博多克什的劫掠队收获也颇为丰厚,但也带回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他手下带路的降卒很不错,发现第一个牛录被轻松拿下,而众黑旗军看没有利用价值的他的眼神不是很友善后。 就主动要求带队再去抢一个。 所以羯拉玛带走的人不知为何没回来,他回来了。 而坏消息就来自这第二个牛录。 因为宁古塔受袭之前就向附近牛录下令来援,所以非但是附近牛录,宁古塔附近只要是个大点的建奴聚落,小镇小村小城什么的。 这几天下来基本都知道宁古塔被攻陷的消息了。 毕竟一座明晃晃的城池,大片的黑旗军出入活动,瞒不住的。 所以附近的牛录或聚落已经时刻准备逃难了。 博多克什的劫掠队抵达这第二个牛录时正是傍晚,远远的就能看到那牛录里的人把奴隶一个个栓成了长串,大牲口板车什么拉满了行囊包袱,一大队人正准备出发。 明显是准备趁着夜色跑路。 可惜正好被撞见了。 一时间可好,好几百男女奴隶脚上被绳子铁链栓成一串串的,肩上背上也抗了东西,别说帮忙了,东西丢了也跑不动啊。 三十多个建奴想跑,那还得先把牲口马匹背上的货物行囊卸下来。 劫掠队的骑兵围过去,一个个只能和奴隶一起发出绝望的悲鸣。 可这个牛录开始逃了,就意味着宁古塔附近的建奴聚落可能已经逃了许多了,再过个几天,劫掠队想要抢劫,怕是要长途跋涉了。 “那就先不要离开了,等羯拉玛回来之后,我们就向北进军。” 朱由检把手往地图上一指,可博多克什看不懂地图,自然疑惑问道:“做什么?” “攻城。” 随后应答,随后朱由检以指代笔,吸引博多克什目光后在地图上比划:“这两条细线就是河流,博多克什你要知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如今虽是建奴的土地,但早在数十年前,这里是属于大明的。 当年大明将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以及老林子都划分为一块,称为奴儿干都司,而我所指的这两个地方是不是画了两座小房子? 这里乃是隶属于大明奴儿干都司的两处卫所,如果我没猜错,那些逃走的建奴一定回寻找附近的城堡寻求庇护。 而这两处卫所极有可能被建奴占领后再利用,他们汇聚其中,如果我们将其攻陷,正好免得我们四处搜寻奔波。” 闻言,博多克什神色专注,盯着地图看的出神。 老成的他被朱由检点拨两句顿时明白了地图的重要性,看片刻就会询问朱由检关于地图上标识的事情。 另一边的老林子黑旗堡中国,柴旭看公文也看的出神。 边上裴伍瘫坐在椅子上呻吟,跑了两三天差点没给人跑散架,但看一看大屋门外这里走走那里摸摸的两个朝鲜人,也忍不住笑道:“真是巧了啊,陛下将商业规划一送回来,你这还不知道呢,要用的朝鲜人就准备好了。” “此二人沿途也算尽忠职守,可以一用,但他们不会女真语,皮货方面的贸易长久发展,还需黑旗堡内的汉人为辅。” 稍稍停顿放下公文将其仔细叠好塞入怀中,柴旭又接着道:“那些跟随他们二人来的朝鲜农奴明日将用作贸易的甲胄兵器和牲畜分出来单独存储放养。 然后你可以带队,让那二人协助管理农奴将购置火药与部分粮草押运往宁古塔,等此次劫掠结束过后再让他们二人与黑旗军押送货物去朝鲜。” “真有那么听话?” “此二人归化大明之心异常坚定,此番带回来的货物,皆是二人耗费家财购置。” “那就用一用吧。” 两人谈话间,外头李家二子此时已经激动的如同筛糠。 “哥,我,我们在清虏后方是吧!” “是啊弟!” “哥!那些人是女真人!?” “胡说!锦衣卫指挥他们呢!他们是大明的将士!胡骑知道吧!多读书!” “知道啊哥!胡骑在这里!那!” 说这,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欢声道:“反攻清虏!” 两人兴高采烈,全然没有他们朝鲜已经成为大清臣属这个觉悟。 或者说他们有,且深以为耻。 第八十八章:大明必兴! 也怪不得哥俩这股子兴奋劲儿。 实际上在李氏朝鲜中像他们这般心思的人那是相当的多。 甚至可以说整个士林,中上层到国王都是时时刻刻盘算着一雪前耻,重新成为大明的狗。 当初投降的时候,大清要求朝鲜‘永绝明朝’,就有朝鲜儒生学士上书,道出“臣自堕地之初,只闻有大明天子!”这般忠不可言的话语。 而后大量上书同样奏折的朝鲜臣子在战败后被押送至沈阳处决。 此后就连朝鲜送去沈阳做质子的世子,也不忘写点诸如‘我愿长驱百万兵,秋风雄阵九连城’‘此日不堪燕质泣,何时重观汉仪新?’这类诗词来抒发下自己的隐忍不屈与反抗意志。 此后朝鲜的北伐复仇计划更是从未消停过。 直到大明彻底覆灭,甚至覆灭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朝鲜都怀着‘胡虏必亡、大明必兴’这类想法。 甚至连作战计划都想了不知道多少。 什么‘俟其有隙,出其不意,直抵关外’,‘提兵渡辽,直捣巢穴,王师攻其南,我兵击其西,则可以殪蛇斩豕,扫清腥秽’之类的。 可见李氏朝鲜吧。 已经不能算作是大明的狗了。 这活脱脱把自己当成了大明的一部分。 以至于士人武将依旧以汉臣自居,崇祯年号差点用到天荒地老,‘尊周思明’思想一直持续到现代民族主义的兴起和“去中国化”运动的展开才渐渐消弭。 真就是可歌可泣。 忠不可言。 所以,这边哥俩儿正欢呼雀跃之时,大顺军后头的士兵也逮住了一个身形壮硕,面容却形如槁木,纵马直直向着大顺军而来的朝鲜人。 这人形单影只,单骑被逮住之后,大顺军士兵要拿他开刀也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还是一名小校感觉不对劲,觉得这人自京师一路追来,心里可能有货。 就把这事儿报了上去。 李自成也好奇啊。 这时候旁人大多都是背叛他而去了,比如骆养性,在京师保卫战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大概率投了建奴。 现在这突然跑来一个朝鲜人? 产生兴趣后自然要接见一下。 随后,这自报名号为崔孝一的朝鲜人直接就发问了:“不知闯王帐下是否缺一刀牌手?” 李自成大奇:“你欲投朕麾下?” 面容还是壮年,头发却有些斑白的崔孝一点头又摇头道:“我投闯王,不投大顺皇帝。” 顿时李自成面上怒色泛滥。 区区一个朝鲜人还拿上架子了! 正要叫人将崔孝一押出去,可他随后苦笑着说的话,让李自成面色由怒转为阴沉。 “不过现在想来,我劝说吴贼莫要投清之时,应该再多为闯王你说上两句好话,只可惜......” 李自成陡然意识到什么,冷声问道:“你是从吴三桂麾下过来的?” “我自朝鲜渡海至登州,意图游说大明兵将与我朝鲜合击清虏,登州不成,又至宁远,吴贼却是用了我,许我以千总,可......可!六十九回啊!我想方设法进言上书!吴贼为何铁了心的要投清虏啊!!” 说着,崔孝一居然一边大哭起来,一边死命的捶打自己的脑袋。 李自成听了更是额头直接炸起青筋。 又见崔孝一哭了片刻后一抹眼泪,咳嗽两声后道:“清虏进了大明京师,我本想前往天子陵墓以身殉葬!可是念及因我而死的多位挚友兄弟,以及从朝鲜到大明的六年苦熬,三月劝诫长恨不绝!心中万般不甘!” 说罢,他竟从袖子中抽出一把短匕。 亲王警觉当即将他一脚踢翻,抽刀就要结果他性命的时候,李自成却伸手阻拦,随后问道:“为何?” 原是崔孝一短匕乃是横在自己脖颈,绝望一笑:“若闯王用我,我便为刀牌手与清虏搏杀,或可得清虏头颅祭奠故友,若闯王不用我,那我便死在闯王账中,求闯王联明以抗清虏,待灭尽清虏再议天下,或不负我六年苦熬。” 李自成牙关都快咬碎了。 “明国犹在,为何不去投明。” 崔孝一短匕又靠近自己脖颈一寸,惨笑道:“闯王不觉三月长?” 三月长吗? 太长了! 李自成拳掌握了又握,终是闭上了眼睛。 “将此人收录在册,编入老营。” ...... “山明与我说了你们二人的事,也为你们求来了押送军火粮草到前线的差事,听着,这件事办好了,你们不但能见识一下大场面,也算是真正入了我们这儿的门了,往后前途无量,要晓得珍惜。” 裴伍三言两语间,李承善和李承文直接就要哭出来了,十分标准的跪地拱手表示自己俩人就是死也会把军火粮草押送到目的地。 而后不消裴伍指挥,两人直接就去疯狂的指使那些朝鲜农奴去了。 边走还带着哭腔道:“山明哥哥真是!我哭......” “和铭恭大兄说的一样啊!” “咱们也要更努力来回报这份恩情才是!” “对了弟,之前裴校尉说我们能见识到大场面是吧......” 李承文一副陡然警觉的样子,李承善也目光一凛。 “哥,我们押送的是火药和粮草对吧。” “弟,粮食还好说,可火药,谁会用到呢?” “哥,前线啊前线!” 两人面面相觑,面色一下子变的通红,满面狂喜兴奋之色! “大明已经开始反攻啦!!” 呼声在黑旗堡传开,引得一众汉民侧目。 有老者大咧咧把手往腰后一背走过去,俩兄弟见了也很有礼貌的行礼,老者满意的点点头,拍拍两人肩膀。 “不要做声,这事儿我们都晓得,但是传开了可就不好了。” 两人顿时一副恍然大悟模样,连连拱手称是,表示两人以后无论见了什么知道了什么都不会随意声张。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更是神采奕奕。 秘密军事行动是吧! 老爹! 我俩借此机会!要平步青云啦! “西八儿你们这些狗东西小心点啊!” 一晃眼李承文发现有农奴搬运麦子时不小心从车上带落下来一袋子,顿时也顾不得脑补,抽出鞭子就要给来上一记狠的。 边上李承善顿时也是对其他农奴虎视眈眈。 这不但我们俩的晋升之机!还是为朝鲜反攻清虏的打下坚实基础的第一步啊! 等明军开始爆锤清虏的时候,朝鲜跟进!何愁清虏不灭!? 第八十九章:黑旗代表恐怖 带着这股越发膨胀的兴奋感,李承善和李承文两人在第二日凌晨天还没亮就把农奴们抽了起来,让他们起来运货。 说是运货。 其实也就是盯着牛车驴车上的货物还有道路状况而已。 因为车队带来的粮秣留了一小部分在黑旗堡,农奴们还能蹭着货车坐一下。 但兄弟俩自然是看不惯这个的,所以只能趁着李承善和李承文两人在前头和锦衣卫搭话时悄悄坐着歇息一下。 他们俩人从本就是要被发卖的军械之中翻出两套青色棉袍,裹布绑臂什么的穿在身,腰挎刀弓。 坐在马上一副时刻准备作战的样子。 让裴伍颇有些无语。 “别绷着了,这地方没有建奴,这么想见着建奴,等去了宁古塔我给你们找一个,你们俩跟建奴练练?” 这话说的兄弟俩讪笑两声。 “这......” “如果不用刀兵,也不是不可以......” 裴伍一个白眼:“到了再说吧!不知道......不知道将军下一步如何安排,说不定等到了宁古塔,里头的俘虏都被拉去当炮灰了也说不定。” 此言一出,两人眼前又是一亮。 反攻清虏就算了,还有俘虏,还多到能拉去做炮灰? 也就是正在赶路,且边上有许多胡骑和锦衣卫在,两人恨不得击掌庆贺,直呼大明天下无敌。 而也就是现在的宁古塔。 朱由检本以为要再等个一两天羯拉玛才会回来,没想到这中午就看到他的劫掠队出现在宁古塔边上。 迎进来后一问。 原来是遇着了和博多克什类似的事情。 带路的俘虏路没有带错,但在路上劫掠队遭遇了约莫有百人的建奴队伍。 袭击过后一问俘虏才知道,因为宁古塔陷落,两个牛录遭殃,附近的建奴聚落不是在路上,就是在紧张筹备的准备跑路了。 之所以这百人队能撞上劫掠队。 就是因为他们想绕一绕,毕竟再往南就进朝鲜了,绕过宁古塔往北方走,就能去到纳林河和摩琳河一代,两处河流沿岸有堡垒可以提供庇护。 其中一处被当地牛录占据并扩建,俨然成了一座小镇。 得了这消息后,羯拉玛知道他预定的目标怕是已经跑了。 所以干脆就带队回来了。 因为他知道兀儿特一定有办法。 “既然不需要休息,那今晚把你军中的榆木大炮晒一晒烤一烤,用干草包了装车,咱们明天就走。” “哦!” 羯拉玛咧嘴一笑。 这一回来,别说办法了,兀儿特把啥都安排妥了。 这以后要是结了亲,兀儿特的儿女应该也和兀儿特差不多吧。 走出衙门前回头瞥一眼正在和几名锦衣卫说话的朱由检。 嗯。 差一点也行。 那样孩子说的话咱们应该能听懂许多,很多事情也能理解。 虽然兀儿特领着黑旗军一直胜利,可咱们心头没个章程,没有拼尽全力的感觉,总有些躺赢的意思。 当然,如果让朱由检知道了羯拉玛等人的心思。 估计会忍不住喟叹一声。 建奴抢你们抢了几十年,国内的女真满八旗在顺治五年时编审男丁册载,最后得出的结果是满洲八旗有男丁五万五千左右。 这可不是旗丁人数啊,这是在顺治八年的全人口编审之前单独对满八旗做的编审。 所有十六以上的满人成年男性都计入其中。 而后以一丁带五口粗略计算,最终得出清初女真满人全族总人口约莫在三十万以下。 那眼下你们这被抢了几十年人口的野人女真,即便再把黑龙江北部直至大兴安岭之外的野人女真部落团结起来,最终能拉出来可投入战斗的成年男丁能有一万朱由检就谢天谢地了。 拼尽全力的认真和建奴碰一碰? 那这次碰撞如果不能给建奴打出需要五年以上时间才能恢复一些的重伤,那朱由检就会觉得这是血亏。 所以,宁古塔的俘虏与其中的男奴再次被利用了起来。 兵器入手,瓜尔佳·兴佳很光荣的成为了正黑旗披甲人名义上头领,因此殊荣,他享受到了不佩戴军械跟随在朱由检身边的待遇。 感觉到这位野人固山额真的白虾(披甲亲卫)正死死盯着自己,兴佳自然苦笑。 别开玩笑了。 人能身穿重甲扛着一堵墙冲阵。 你们这些白虾还护卫个什么劲呢...... 随即兴佳又撇了一眼朱由检,心头不得不感叹,这位身上没有半点野人气质,反倒一副雄主模样的野人固山。 这几日他虽然被关在地牢里,可朱由检会时不时把他拉出来作为地形参考。 毕竟大明的辽东舆图是几十年前的东西,有个地头蛇做参谋是很要必要的,有虎视眈眈的赵柏,还有被分批关押充作劳役的俘虏做对照,兴佳也不敢说谎。 如今兴佳被带在身边也是如此,地头蛇嘛,遇着麻烦了问一问,兴许能问出有效的信息。 所以他与朱由检多有交流。 也在这几天内对黑旗军有了很多了解。 如此,再了解到这自称正黑旗的队伍,早在几个月之前还都是老林子里的分散各地部落野人时,兴佳整个人都懵了。 老林子里还能蹦出来这种奇才啊。 把我大清的旗人旗丁什么的照搬,然后居然在没有动用武力的情况下,只利用野人女真对大清的排斥与仇恨,就拉起了这正黑旗。 更是趁着我大清南下之时突袭大清后方! 这真啊。 人到位了,时局也到位了,可不就出英雄吗? 三国老粉的兴佳一顿感慨,暗道是这位在后世估计也是个能在史书传记上留名的人物了吧。 就是不知道这个名头到底能有多大了。 正想着,兴佳只听得周遭马蹄声脚步声隆隆响,转眼间黑旗军中劫掠队轰然分开,化作六个牛录,而后在大片游走的哨探游骑包裹下分散开来。 兀儿特有令。 让劫掠队在北上的道路上散开并大肆搜寻劫掠,一旦发现目标,各个牛录以响箭或游骑为系,不得断开半个时辰以上,若断开,则需立刻返回。 这一幕让兴佳有些疑惑。 毕竟能跑的都在跑,这么搜虽然可能会有搜获,可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可片刻之后,兴佳身子一抖,意识到了什么。 看向朱由检,果然见到他嘴角挑起一丝狞笑。 这,这是要散播恐惧? 他就真有自信能打败我大清的军队? 也怪啊? 之前数个牛录被劫掠,一名甲喇额真也被逼退,这般威胁,为何我大清没有出兵讨伐? 虽然南下了,但也不至于...... 想到这里兴佳思维一滞,终是察觉到了什么,趁着众牛录没有散开,粗略点了一遍黑旗军内所有的铁甲。 随后,他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这个披甲的数量,绝不是抢了几个牛录能凑出来的!! 第九十章:可怕的人 劫掠队散开,黑旗军后军把俘虏与奴隶向前驱赶。 队伍缓缓移动,兴佳心头恐惧也越发的深邃。 本来他想着只要自己表现的好一点,多苟活一段时间,只要等来了大军,那么这群野人就算再邪门再凶悍,那正面碰撞之下也绝不是大清大军的对手。 可现在回过神来仔细看看。 这伙子野人身上甲胄以及所使用的武器,还有许多马匹身上的塔穆嘠(马烙印)样式。 这不就是我大清的东西吗? 所以......我大清的军队怎么了? 看向前头朱由检高大的背影,兴佳身上开始冒了冷汗了。 因为再细看一番,他发现了更不得了的事情。 之前本以为一众黑旗军身上的旗丁腰牌只是这些野人学着自己铸造的,可多注意一下才发现那些腰牌中只有小部分是木质新刻的! 绝大多数都是标准的八旗旗丁腰牌,正面写着腰牌持有者所属哪个旗的满文都还在呢!就背面新刻了些汉字! 放眼这位野人固山周边,几乎所有野人都携带了这样的腰牌。 而这伙野人足有三千之众! 里头有多少旗丁腰牌? 他们......他们不止击败了大清的军队,且阵斩甚多!? 证据骑在脸上,不信也得信了。 如此,兴佳心头最后一丝侥幸也没用了。 顿时,他脑中已然浮现了宁古塔境内所有满人聚落与牛录的下场。 而劫掠队也没有让他失望。 大肆搜寻之下还真让他们逮住了一支正在迁徙路上的庞大队伍,他们由数十个满人聚落汇聚而成,加在一起竟有一千五百人之众! 两支劫掠队全力包夹之下,等朱由检携后军赶到时,这支队伍正绝望的龟缩成一圈,看着周围漫山遍野的野人。 “他们抵抗的很顽强啊,都这样的还想着冲出重围,都拖到我们来了,为什么不用?” 朱由检指一指榆木炮,才发问,就有部落首领回答道:“我们缺马和大牲口啊兀儿特,用神雷木发射石头会把马匹和牲口砸死的。” “还会把里头的女人娃子也砸死。” “他们里头也没多少男人,我们把所有部落的好射手都派上去了,再有一会儿里头的男人就该死的差不多了。” 闻言,朱由检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满清牛录制,一牛录三百战兵,但牛录亦有差异,各个旗的旗丁数量自然也不一样。 而旗丁身份在建州,就意味你是一位‘人’。 这个身份,意味着你可以正常的从战争中获得晋升,同理,也拥有相对自由的在大清内部生活的权利。 所以,隶属于某个牛录的旗丁,并不一定要生活在该牛录的驻地之中。 又因为八旗前身是分散再辽东的诸多女真部落,就算编入八旗,许多人口依旧是以部落为群体活动。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牛录预备役和这些大大小小的满人聚落的原因。 到了战时,这些聚落中的旗丁,也自然要去跟随自己的牛录额真加入旗主麾下。 因为朱由检需要,兴佳被锦衣卫约束在朱由检身旁不远处,所以这残酷的围猎自然落入他眼中。 眼看着其中妇孺因为男丁受伤或死亡而绝望惊叫的样子,许是因为熟读三国,受到了些许熏陶的原因,兴佳心头不忍,于是大着胆子小心说道。 “伟大的黑旗固山额真,他们当中的男丁或可劝降,留着也能充做披甲人不是?” 朱由检侧目看他一眼,摆摆手道:“那你去试试?” “嗻,嗻,我去试试。” 兴佳讪笑着跪地打个千儿后跑向那队伍,朱由检看热闹似的让众部落首领下令停止射击。 转眼也对这被包围的队伍有些怜悯。 你说说,都这样儿了怎么不投降呢? 上去喊上两句才知道,在这队伍里头关于野人大肆掠夺的消息已经和之前的众多传闻结合,演变成了异常奇妙的版本。 比兴佳听到的要离谱得多得多。 什么野人会把人吃的只剩下骨头,然后用木桩子挂起来,形成一片骸骨林。 之前北边传闻中的那些牛录就是被吃了个一干二净,里头的女人娃子都被抓去做了野人的储备粮以及生育工具。 之前有甲喇额真请了佛爷去降服野人,却没曾想那伙野人魔性太重,居然连佛爷和座下童子一起给吃了! 朱由检一听,这不误会吗? 咱们能和哥布林兽人食人魔什么的一样吗? 和众部落首领一说,顿时哄然大笑,笑骂满人一个个胆小如鼠。 误会解除了。 被包围的众人在兴佳的努力下,将信将疑的放弃了抵抗,看着野人狞笑着开始搜刮自己的财货。 不过也好,只要能保住性命,不被吃掉就好了。 然后,他们发现故事确实错了。 尖刀逼迫之下,比刚才更绝望的哭号声响了起来,高过车轮的男性编入披甲人,女人幼童全数纳入后军当中看押。 朱由检笑着拍拍兴佳肩膀,夸赞他干的不错,而后大军开拔,继续向五常一代进军。 人当然不是哥布林。 同样是对人,人自然要比人杜撰出来的哥布林要可怕多了。 就比如眼下。 如果面对的真是哥布林,那这些人定然就死战到底了。 不过,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和大清干的那些破事儿一比,祸祸千把个人什么的,这都不算造孽。 “再行三十里扎营!遣披甲人伐木掘石!” 臃肿至四千多的大军轰然而动。 两个时辰后,大军到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原野,在朱由检的命令下,所有的披甲人以及之前被俘的成年女性,都被驱赶去伐木掘石。 工具虽然下发,但每个人脚上的绳索却不能少,为此,许多女俘虏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编织出能一次性把五人的左足牵连捆绑的草绳。 而一众俘虏今天的任务目标是五百枚石弹,两千杆木矛,一百架梯子。 “就算多是往赫图阿拉去了,那也是大半个五常,延边乃至牡丹江下游的聚落或牛录都汇聚于此,此战若定......” 大帐还没立起,座椅都还没有一副,朱由检就已经把地图提了起来。 “郝涯,程阔即刻带队出发!一队沿此纳林河向上探查,一队自东去五十里,有一摩琳河,沿岸探查,若你两队发现建奴堡垒!立马回报!” “遵命!” 第九十一章:卫所两百年 沿河而居,沿河而建。 这年头建城大多如此。 奴儿干都司为下属卫所选址的时候,自然也离不开这一点。 两条河流自松花江蜿蜒出来,顺溜而下。 沿岸自然也就成了人烟汇聚之处。 大军抵达此时,已经算是突破了边缘的那些边防牛录,堡垒的阻拦,真正进入了建奴的腹地区域。 比起为了地盘与资源来到边境地区扎根的个别牛录,像这类已经被开发经营有一些年头的区域,其中生活的人口数量自然不用说。 两只侦查小队逆流而上,沿途就遭遇了许多零散在河边游荡的建奴,或是捕鱼,或在伺机狩猎,也有挖些野菜之类的。 一个照面要么是建奴骑马仓皇逃窜,要么是没有骑马被追上后逮住。 于是,有了当地建奴亲自引路,两支侦察队很快就有了收获。 亦或者说,就算没有建奴引路,要找到朱由检作为目标的两处卫所,那也简单的很。 因为这俩卫所就修造在河边的小丘上头。 且其中与附近都汇聚了大量的满人。 大明宣德年间,废止奴儿干都司,距崇祯年已有两百年整。 两百年下来,当年奴儿干都司的那些卫所大都已经荒废。 可像这种纳林河卫所和摩琳河卫所这种临近河流,且原本修造的还挺不错的地方,当年的女真部落自然不可能任由其丢在原地长草的。 汉人一走,剩下的卫所,其中要屋有屋,要墙有墙,还全是砖石堆砌,活脱脱一个小城堡!不比原来的草棚子木屋子来得带劲? 运气好的里头连装修都省了,还可能捡到之前的卫所兵留下的一些东西。 更棒的是,卫所兵是要屯田的。 大片开垦好的耕地顺道也能一并接收了。 还临近河流,该有的都有了,所以荒废是不可能荒废的,白捡来的大豪斯,女真部落直接拎包入住。 发展至今,这两处卫所自然成为了两个牛录的驻地。 因为开局资源好,所以也发展的兵强马壮。 可惜这强兵壮马,南下了。 一日修整之后,在刀子的逼迫下俘虏们按时造出了朱由检想要的东西,随后大军就直奔纳林河卫所。 许是因为昨日侦察队惊动了建奴,大军到时,原本侦察队看见大批游荡在卫所堡垒外的满人或农奴,此时全都不见踪影,只有那小丘之上的卫所中人头攒动。 黑旗军在距离卫所一里多的河岸边铺开,黑压压的阵势让其中的人头汹涌的冒出来张望打量。 朱由检此时也驭马来到最前方,打量起了这一处卫所。 很明显这里被扩建过,中央有一圈砖石建筑和矮墙,青黑厚重一眼能看出古老的色彩。 外围就是大片的木屋草棚,再往外在卫所所在的小丘下头,是一圈和宁古塔城墙一样高大的夯土石墙。 大量张弓搭箭或扛着火铳的射手正在石墙后头互相呼喊,积极备战。 估计是其中汇聚了不少的兵力,所以一个个斗志昂扬,许多还在不断朝黑旗军这边疯狂咒骂怒吼。 所以朱由检贴心的以榆木炮为号,作为发起进攻的号角。 “嘭!” 炮声一炸。 对面的喝骂之声顿时沉寂了下去。 然后,大批的战俘扛着档板很卖力的向前冲,卖力是因为他们最幸运的,野人说了,只要把挡板扛过去放好然后退回来,这场战斗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可以躲在后头了。 大片的挡板黑压压的推进,箭矢什么的根本没啥作用。 从大炮的威慑中回过神来,卫所外墙上噼里啪啦响了一阵子火铳,烟气飘起好大一片,俘虏倒下两三个,反倒让他们抗挡板跑的更卖力了。 而黑旗军这边,之前从宁古塔得来的五门小样弗朗机向前推进以下,几个满人乌真超哈在黑旗军的监督下也开始放炮。 虽然这几个乌真超哈是因为技术不够精湛,比不过汉人乌真超哈这才被留了下来,可卫所那么大,距离也不过四百多米,轰就完事了。 “嘭嘭嘭!” 炮声齐鸣,卫所内石墙吃中一发,其他四发落在里头屋子或空地,里头本就拥挤,被命中的房屋直接从窗户往外泼出一股肉糜,顿时卫所内引得一阵哗然惊叫。 小样弗朗机装弹的功夫,朱由检见他们也没能从卫所里也拉出什么像样的火器,干脆一挥手,让四十多架四合一榆木炮也开始向前推进。 脑内另外两人的记忆,无论是崇尚个人武力的,还是学识渊博的,那可都是对火力覆盖这一战术相当认可。 眼下火力与射程优势都在手里,朱由检自然也得浅尝一下。 而且之前准备石弹时监工的锦衣卫催的紧,可是把许多俘虏手都给凿出血泡子,更有甚者满手血腥看的朱由检为之侧目。 众所周知咱崇祯陛下最是心善,哪能看这个啊? 此时要是还不利用上,岂不是辜负人一片心血? 于是榆木炮推进到石墙一百米之外,负责放炮的黑旗军借助俘虏们扔下的挡板做掩护,开始了发射。 第一轮运气有些不好,四合一榆木炮直接炸散架五门。 但剩下的榆木炮齐齐发威!一阵石弹摧枯拉朽的朝着卫所正面轰去!里头本就拥挤的环境遭了这一轮轰炸!顿时在里头众人眼中,安全的卫所就成了待宰羔羊的囚笼! 惨嚎惊呼哭喊之声轰然炸起,原本还在城墙上抵抗的建奴也多有退缩之意。 外头那是多少门炮啊! 这能是野人? 之前传闻中那甲喇额真居然只是被逼退了!?不是全员被炸死然后成了野人的口粮!? 所以,等到榆木炮第二轮炮击的时候,就已经有大片的满人和农奴从卫所后头的小门争先恐后的蜂拥了出去。 黑旗军看在眼里。 榆木炮大显神威之下,这些人在黑旗军眼里已然是板上钉钉的战利品,羯拉玛向朱由检迫切的请求一声,得到允许之后一招手,顿时所有黑旗骑兵就朝着那些妄图逃离的人直奔而去! 看着这一切的兴佳面色有些扭曲。 没法子。 和之前宁古塔城一样,本来兵力就有差距,结果野人这边还有一堆大炮,这卫所更是悲惨,连一门炮都没有,只能缩在城池里挨打。 最主要是里头还汇聚了大量听闻野人威胁前来避难的老弱妇孺啊...... 想到这里,兴佳忍不住咬牙切齿,双目微红,面目都扭曲了起来。 可冷不丁一丝寒冷被脖颈感知到,让他猛的回神。 “脸红什么。” 锦衣卫绣春刀横在他脖颈冷声发问,兴佳身子一僵,刚才泛起一点的热血顿时冷了下去,生硬回道:“精神焕发。” 锦衣卫嗤笑一声收刀入鞘:“焕发可以,但不能抖。” 刚说完,那边朱由检招手了,向着兴佳。 兴佳自然赔笑:“固山大人?” “真看不惯可以去劝降啊?得快点,再不去,里头的人就要冲出来与我黑旗军殊死一搏了。” 第九十二章:好使就完事儿了 兴佳一看那卫所大门处,果然城头上都没了人,一个个估计正在大门后头蓄势待发呢。 可转眼看黑旗军这边呢? 前头有野人一声令下,部分木头大炮尾部就被稍稍抬起,炮口直直朝着卫所大门。 兴佳一看,眼前都开始浮现大门打开后,里头冲出来的老建州勇士被泼水一般的石弹摧枯拉朽的撞碎,大门甬道内血流成河,满地断肢肉糜犹如人间地狱的场景了。 之前在宁古塔时就是,有几个没躲好的直接整个人从城墙上撞飞了下去,纷乱之后尸体直接就被野人烧了。 不过他还是高看榆木炮了。 就算是在近距离打出石弹,那威力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火炮那样把人撞碎,不触及要害的情况下多是撞成重伤。 面对密集阵型冲击力冲充分发挥一下,还能让对方阵型短时间溃散。 石弹贵在威慑力,真要看对人杀伤和效用,打鹅卵石反倒好些。 但这份恐惧还是让兴佳动了起来。 “停!停火!” 呼喊两声就朝着卫所榆木炮所在的地方狂奔过去。 而他后头,朱由检吩咐下去大军开始驱赶大片扛着木矛的战奴上前,如果兴佳劝降失败,那么在冲出来的建奴吃上一轮石弹之后,战奴也就可以乘势冲上前。 黑旗军就和八旗一样,在这种不算关键的战事中负责放炮和督战就好了。 眼看着后头野人动了起来,兴佳更是焦急。 狂奔之下一边喊话让卫所里的人冷静,先说上话,这样就能劝说他们靠着堡垒尚且存在一定抵抗能力来和野人讲条件。 兴佳跟随黑旗军这段时间,也知道黑旗军目的就是为了劫掠。 如此或许能用堡垒中的财货和农奴换得野人退走,去祸祸其他地方。 这样至少里头的满人能保全了。 “停下!停下!我乃宁古塔......” 可刚迈过一排排的榆木炮,兴佳刚开口,卫所城墙上陡然冒出五个射手!冒头一瞬!弓箭与火铳齐发,兴佳瞬间大腿中弹翻倒在地! 随后!卫所大门轰然大开! “啊!!别!别出来啊!” 翻倒在地的兴佳犹自忍着剧痛看向那卫所大门,嘶吼出声。 数十披甲持盾的建奴飞快自短窄的甬道里钻出来!后头有重箭搭在弓弦的射手紧随其后! 见此情形,辅助号令榆木炮的程阔在狞笑中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嘭嘭嘭!!” 大片的石弹轰然射出!一瞬的功夫,前头冲出来的建奴如割麦子一般被撞到,倒霉些的血肉横飞,运气好的重甲护身,也只能在倒地后痛苦挣扎! 而后,其中居然瞬间又冲出大片的建奴!迈过哀嚎挣扎的同伴尸体,一个个目标直奔榆木炮所在! 不到百步的距离,一个个欢呼雀跃的直扑过来。 兴佳看出他们所想,但也更生绝望。 大炮这玩意儿不是抢过去就能使的啊! 你们里头难道还能凑出数十个乌真超哈不成!? 而且!野人已经开始冲锋了啊! “男女勿论!先登敌城而不死者!取头二十人赏正黑旗旗丁腰牌!!” 锦衣卫嘶吼一声,让一众战奴有些有些恍惚。 还是这股熟悉的既视感闹的。 大片手持木矛的战奴,其中还有不少女人,在身后黑旗军的刀枪敦促之下开始向前挤。 黑旗军紧随其后压进,之前去追击逃窜者的黑旗骑兵也开始回转卫所正门,汹涌军势推着他们不得不向前冲! 朱由检看的也紧,毕竟这卫所之中建奴的血勇与战斗意志确实很值得赞赏。 可能会激起战奴的反抗意志。 他得时刻准备冲上前大显神威让这群战奴知道哪边才是真正的爹。 前头操作榆木炮的黑旗军此时也退离一段,坐看那些建奴一脸得手的微笑。 而兴佳还在朝着他们不断嘶吼着。 “回去啊!” “回去!守住城墙才有活路啊你们这些蠢材!” 众建奴根本不理会他,榆木炮入手之后就直接要调转炮口,还十分自得的取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火药,引线与之前射入城中的石弹塞入榆木炮中,想要给冲上前的战奴迎头痛击。 可惜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火药与朱由检所使用的火药有些差异,更不知道这榆木炮到底能承受火药的用量。 所以,战奴们看着炮口对准自己后瑟缩的片刻时间。 十多门被点燃的榆木炮或轰然炸裂!或只发出一声闷响,里头石弹崩出来飞了五六米就落了地。 建奴一瞬间之前还在肆意大笑着说野人愚蠢,居然把这奇怪的大炮放在距离我牛录如此近的距离内!此时一个个直接傻了眼。 黑旗军这边,战奴最后方传开几声惨嚎,前头因为榆木炮而瑟缩的战奴陡然意识到。 该接着冲锋了! 一转眼,战奴们更是发现,黑旗骑兵的蹄子已经开始践踏这卫所正门处的建奴了。 即便战奴之中满人心头再是不甘愤怒,他们也被人潮裹挟直扑了过去! “去把我们的劝降使者救回来。” 朱由检这边朝着程阔喊一声,随即就只一副看戏的表情了。 没有火力优势的清军,并无甚出奇之处。 更别说这伙子没有得到合理领导与指挥的散兵游勇了。 再者,单论士兵战力来说,若明军发足了饷。 大清? 听话的龙虎将军罢了。 “也就是数百年造就的顽疾,沉疴难愈啊。” 喟叹一声,朱由检脸上破天荒浮现出苦笑,但转眼就隐去。 卫所前头涌出的建奴受到重创依旧血勇未消,一个个发足了饷银再加上享尊处优了十几年给养出了点气节,看样子是要为大清尽忠。 可惜马蹄踏过之后本就散乱又死伤了一些。 而大群战奴手里的木矛也太长太多了。 一片片压上来,建奴纵有一身武艺也根本施展不出来。 一个个只能不甘怒吼着被逼退包围,渐渐没了声息。 有些被抵抗建奴嘶吼唤起反抗意志想要哗变的战奴,督战的锦衣卫举起猎枪一枪下去,一片片的弹丸也将胆气一片片瞬间打散。 随后还会被黑旗军砍杀几个,不得不向前。 就这样,战奴们涌入了卫所大门,也有的开始搭梯子,亡命的往上爬。 胜势一显,他们自然就会想到那二十个旗丁腰牌。 后头刀枪骇人,敌人节节败退,前头却有能让自己翻身做主人的机会! 这个抉择显然没有任何难度。 朱由检看的摇头。 这法子匈奴在用,蒙古人在用,很多国度文明都在用,大清也用。 朱由检不得不承认,这法子野蛮,但好使。 第九十三章:识时务者为俊杰 半柱香的功夫,卫所城头上就被欢呼的战奴占据。 欢呼中一个个殷切的看着后头黑旗军,看样子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到属于自己的腰牌。 没法子。 正黑旗味儿太正了。 这些个章程,给这些战奴的感觉就跟没叛变过似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战奴当中的满人对此很有意见,因为他们向来都是旗丁起步的,少有犯错被贬为奴隶,那在八旗里也是有优待的。 就算是当披甲人,那也是真正的披甲人,甲胄装备样样不少,还能有属于自己的奴隶呢! 哪能像这野人正黑旗,给杆木矛还是咱们自己盘出来的。 这像话吗!? 可惜见到抢劫机会的正黑旗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意见想法。 思想有代沟知道吧。 正黑旗就想着实际的。 就是抢! 大清八旗虽然也是干这个的,但现在八旗打起仗来想的不全是抢东西,大多数都是想着要通过战功来获得晋升。 他们的心已经乱了,不纯粹了,初心改变了。 还得是咱们正黑旗。 城墙沦陷,大部分有作战能力的建奴都折在卫所外城墙和大门了。 朱由检翻身下马,拍拍正在和同伴一起扒建奴尸体身上盔甲的黑旗军肩膀以示激励,随后踏步进了卫所。 顿时数十个战奴,其中还有原宁古塔守军围了上来,面对锦衣卫刀刃也没有退缩多少,纷纷开始夸耀自己登上城墙的功绩。 “那就和之前一样去找腰牌啊!从这些尸体身上翻,你们当中先到先得,头二十个啊!” 朱由检笑着挥挥手,众战奴轰然而散。 “刻名的事就交给子杰你了,和之前晋升的十人一起编为独立的牛录,之后也暂由子杰你率领吧!但这从战奴披甲人中晋升的旗丁以至少一月为期,期间只能持刀牌长矛,不可携带弓箭火器,不可披重甲,一月之后才可放宽管控。” “嗻!” 随口安排下去,朱由检继续深入这卫所之中。 此时大量的战奴与黑旗军都涌了进来,外头还有羯拉玛这个热血战狂正带着黑旗骑兵在追堵妄图逃离的。 所以什么哭喊哀嚎尖叫之类,还没靠近就已经有些震耳欲聋的意思了。 黑旗军和之前一样奉行老林子里处理敌对部落的法则,卫所里任何没有身穿黑衣或腰间没有悬挂雕刻了特殊字迹腰牌的男人,都得死! 胆敢持械反抗的少年孩童也逃不过这一刀。 不听话反抗,却是看着好生养的女人则要珍惜一下,从战奴手里夺过木矛乱棍打趴再拖进一个隐蔽的屋子里就好了。 务实一点的,和自己同部落的结伴搭伙,把抓到的妇女幼童都收拢起来堆在一处,之后瓜分的时候有希望都占下。 这场面朱由检自然是习以为常。 可一条腿还缠着布条绷带,拄拐跟进来的兴佳却是看的痛心疾首。 奴隶没什么,可那些被凌虐的人里头可是有不少满人啊! 三国里都说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正一脸阴霾的低头不忍再看,陡然间身边锦衣卫却是架住了他,原来是朱由检正在招手示意。 “过来。” 兴佳假笑都快成习惯了,被架过去后作势打千儿:“黑旗固山大人唤我是为?” “是为了让你不要灰心。” 啊? 兴佳正疑惑,朱由检笑道:“你该是知道的,这样的明国旧卫所,在东四十里处还有一个,明日我黑旗军便要继续攻伐那一处卫所,若到了明日那卫所也是做无用抵抗,你也还有机会不是?” 言毕,朱由检笑着丢下他,开始攀上小坡上到卫所旧地。 便览这卫所内部的同时,又传达了一个命令下去。 那就是从现在开始,被当做披甲人的战奴将拥有真正的披甲人应有的权利。 他们也可以参与这场劫掠,共同收拢卫所中的俘虏,可以保留除甲胄火药之外的正黑旗旗丁不要的战利品,并共同拥有正黑旗旗丁看不上的俘虏,充作属于他们的奴隶。 并且他们在明日的行军与战斗中,将不会被锁链绳索束缚。 但同时,朱由检已经让锦衣卫准备好在劫掠之后,对其进行内部分组,十人一伍,一人逾矩逆反则十人连坐,为首者受赵柏重刑,其余降格为披甲人之奴。 而此令一出。 本就有许多正在帮着黑旗军劫掠的披甲人顿时狂喜的不得了! 劫掠之势更甚! 之前只能在旁边看着黑旗军办事儿然后路段的战奴,现在能尝试加入其中了。 这般骚动之下,很快,朱由检就看到了一些独立特行的披甲人没有参与,渐渐集中在一起,只是聚在一起看着周边,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见状朱由检轻轻摇头笑了笑,唤来长期担任亲卫兼秘书的焦伯庆轻言两声。 很快焦伯庆就抽刀向着其中最多的一群人走去。 到了近前就是一声暴喝:“为何不去收拢搜刮俘获!?” 这群多是满人的披甲人面上愤慨不敢言,焦伯庆却紧接着狞笑道:“固山额真有令,若尔等不参与劫掠,便不再是披甲人!而是待发配之奴!” 说着,还抽出腰间龙啸铳:“给你们十息的时间,动起来则无事,若是不动......” 龙啸铳的威力,之前在督战之时已经显露过。 中者即死,就算只是被波及了那也是血肉糜烂,痛不欲生,被后续督战的黑旗军直接砍杀。 众满人看的心悸,有不少人当场就低眉顺眼退出了这群体。 附近类似的群体见状也急忙散开。 而附近黑旗军觉出动静,一个个也提起裤子面色不善的抽出武器汇聚过来,还有程阔等人为了稳妥,也端着龙啸铳靠了过来。 “动是不动!” “聚在一起干什么!” “杀了你们啊!” 这一群只扛着木矛的披甲人在周遭黑旗军帮腔之下一个个咬牙切齿。 杀机正酝酿呢,冷不丁从一处茅草柴堆里蹦出一个披甲的建奴,面目通红且狰狞的大呼道:“我建州男人怎能为野人之奴!!随我杀!!” “嘭!” 悲壮的呼声戛然而止。 那披甲建奴被一枪轰翻在地没了声息,这群满人顿觉不妙,周边黑旗军刀枪还没举起多高,他们中多数就飞速丢了木矛跪伏在地。 其中还有人大喊:“十息!正好十息啊!” 第九十四章:王师啊王师 “哥!居然......居然真是清虏的......” “清虏的城池!?” 眼见着那被锦衣卫称为目的地的小城,李承善和李承文兄弟俩下巴都快兜不住了。 运货这几天他们可一点不带消停的。 也就是之前黑旗堡中的汉人老者说了,不能声张得保密,不然裴伍可能就没有一刻是清净的了,耳边必然是问题一个接着又一个。 锦衣卫那里不好打听,毕竟人都说了得保密。 又是在执行护送粮草军火这类要务。 胡乱打探说不定得吃苦头。 黑旗胡骑语言不通,问了人也听不懂。 两人自然是互相交流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推算这场‘反攻’到底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同时对自己即将到达的目的地极其的期待。 如此憋了一路,真到了地方。 两人完全没有想到锦衣卫之前口中的说的‘宁古塔’。 还真就是宁古塔啊! 宁古塔城! 本以为这些锦衣卫与黑旗胡骑正在宁古塔一带作战,结果居然是直接把宁古塔拿下来了!? “这,这......” 正吭哧着,裴伍一巴掌打了过来:“这什么这!走!已经有我黑旗军士兵去城内接洽了,等进了城之后还得看看贵人怎么安排的,若大军已经离了宁古塔,咱们也得火速跟进!不得停歇!” “是是!全凭校尉做主!” 两人一阵点头哈腰。 什么之后安排,他们现在就想进城看看! 片刻之后,运货车队到了宁古塔,一名披甲的锦衣卫迎到简单修补后的大门口,见了裴伍便拱手道:“玉才来的正好......” 才开口,裴伍打个手势制止了他道:“好叫永卫兄知晓,小弟身后二人。” 说着一招手,李承善和李承文俩兄弟顿时下了马凑上前跪地拱手。 “此两良家仁义子,乃铭恭一行人在朝鲜大力举荐,山明也对他二人评价不错,我至黑旗堡时,正好撞上他们自费家财还亲自从朝鲜押运来粮草军械以助我军,军械之中有我军紧缺的火药,需得速速告于贵人知晓。” “校尉谬赞了谬赞了!” 两人脸上惊叹欢喜藏不住,既要忙着眼前客套,也忍不住抽空观察这宁古塔城。 而那锦衣卫闻言也恍然大悟,大笑两声作势托起两人并拱手:“赵现在此多谢两位义士资质!贵人率军出征,留我在此暂管宁古塔城,若两位不弃,我这就设下宴席招待......” 两人傻笑着还没来得及婉拒,裴伍倒是径直道:“倒也不用和他们两人客套这些,起来吧别傻笑了,看样子贵人不在,速速去让你们的家奴卸下一部分粮草,两个时辰后我们就要继续上路追随大军。” 赵现一愣,笑容收敛些道:“那就按着章程办吧,就卸在哪儿吧,稍候我来安排。” “哦,哦!” 两人顿时迫不及待的点头,朝着后头朝鲜农奴喝骂几声,赶紧进了城。 而也就是这几声喝骂,招来了城内不少人的目光。 是朝鲜人? 许多目前还被管控中的朝鲜农奴都注目过来。 目光自然汇聚在了正一脸兴奋的四处张望的李承善和李承文兄弟身上。 “哥,刚才那城门你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看到了,是大炮干的没错了!难怪我们大明王师要购置火药呢!居然......” “居然已经开始在清虏后方攻城略地了吗!?” 看着看着,两人目光自然不可避免的和那些朝鲜农奴对上。 “等等。” 年长些的李承文对上他们眼神,双方都觉出些不对,心头也猜出可能,于是尝试性用朝鲜语问道:“你,你们是?是朝鲜人!?” “正,正是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鲜农奴里头涌出大片人潮簇拥过来,两兄弟面上兴奋顿时转为惊愕,身子也开始战栗。 “你们是,是七年前,七年前被清虏掠走的人!?” 这边颤抖着发问,那边农奴们也激动的反问:“你们是从国内来的人吗!?是大王派来救我们的的吗!?” 随即还没等兄弟俩回话,大片的朝鲜农奴顿时如机关枪一样喷出了无数的问题。 有问能不能带他们回朝鲜的,有问两人认不认识某某某的,有想要拜托两人给朝鲜某地某人带个信回句话的。 得亏宁古塔内男女农奴是分开管理,不然还有一大批朝鲜女奴也会簇拥过来。 说不定就得在宁古塔提前上演一下踩踏事件了。 可他们闹出动静,黑旗军自然忍不了。 连裴伍与赵现也抽刀靠了过来。 “后退!” “再敢喧哗你们都得死!” “滚回去,再吵今晚都没饭吃!” 十几人对几十人一阵拳打脚踢,他们也终于安静下来,李承善和李承文面上虽然不忍心,却也出口帮腔:“退回去吧!退回去!” “慢慢说!” 等他们安定了些,赵现凑过来轻舒一口气,拱手道:“贵人说得等大军归来之后再做安排,军中戒律,不得逾越啊。” “校尉不必如此,我们兄弟晓得。” “那就好,不过都是一族之亲,在这种境地相遇,你们挑出几个人说两句也无妨。” 顺道也能让这宁古塔内的朝鲜人都安稳些。 大军出征,这地方就留了三百兵员,男奴倒是带走了不少,女奴却基本都留下了,因为地理原因,里头朝鲜人是相当的多。 如今这两人说点空话安抚下这些人。 赵现也能试着多用用朝鲜人来协助管理城池。 说完赵现就派人去把那几个朱由检之前设置的朝鲜‘女官’拉过来和老乡说上两句。 随后不出意料。 宁古塔内哭声震天。 李承善和李承文哭的捶胸顿足,差点厥过去。 丙子之役战败后,被掳掠走的五十余万百姓啊!农奴更是不计其数啊! 现在就活生生的站在了他们面前! 不止百姓,战后王室受辱不说,那些矢志抗清的文武官员也在战斗被大规模监禁,押送沈阳处决。 可是“国势艰危,百姓皆思中国”,“拒斥清人,日月重光,乃是男子事业”这般思想从未在李氏朝鲜断绝! 即便两人想着要归化大明,可这份刻骨铭心的耻辱又怎么能忘却呢!? 大明王师啊! 终究是大明! 哭声之中,许多汉人从内城探出头来看朝鲜人哭天喊地。 他们这些天下来也知道这黑旗军管事的是汉人,官爷特殊照顾他们,让他们不用干活,却也不能乱走动,跟坐监似的。 第九十五章:大明真温暖啊 一番痛哭过后。 一众朝鲜人在李承善和李承文的开导下,这才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些了解。 因为之前区分管控之时,他们基本都是以女真话与黑旗军交流,而锦衣卫也就那么几个,更多是负责把朱由检的指令传达到各个牛录以及一些特定的部落首领。 朱由检也没有在男人当中挑选人员来协助管理。 所以这些朝鲜人这才发现。 自己居然是被大明的王师救了? 只是这王师有些......不怎么对劲而已。 边上黑旗军还拿着刀子呢,朝鲜人也不好冲着他们感恩戴德。 之前他们试过了,和这些比清虏还要纯种的蛮子讲道理讲不通的。 但李承文稍稍指点,他们也明白了。 原来那个留下来主事的蛮子首领,还有他身边那个,居然是上国官员? 只要乖乖听话,上国贵人率领大军归来时自然会安排咱们,想回去的就回去,不想回去的也能在上国贵人麾下做点事情糊口? 上国嘛。 五十年前壬辰倭乱时,王师解救那些被倭寇俘虏的百姓不也都是这么安排的吗? 李承善和李承文俩人空口就给这些朝鲜人画起了大饼。 后头俩锦衣卫也听不懂朝鲜语。 眼见着那些朝鲜人不鬼叫了,一个个开始欢天喜地的冲着自己俩人猛磕头,顿时也对李承善和李承文两人颇为满意。 如此片刻之后,几个被选出来的朝鲜男女当即就要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 李承善和李承文两人把自己说的都陶醉了。 他们可不认为自己是在画大饼。 大明攻城掠地之时把这些救出来朝鲜百姓还有汉人百姓都照顾着能是为了什么呢? 那必然是为了救民于水火啊! 必须尽快把火药和粮草运往前线!帮助王师作战!解救更多的百姓! 大明,真温暖啊。 “兀儿特有令!向左合围!合围你这没脑子的蠢猪!” 楮尔甘手中鞭子不停抽打前头的披甲人,驱赶他们去堵截那些从敌人堡垒里一群群逃窜出来的人。 这些该死的战俘。 兀儿特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证明懦弱的俘虏里头也能出现勇士。 可一到作战的时候他们中的多数还是显得懦弱又瑟缩。 偏偏兀儿特又坚持要让这些战俘在队伍的最前方作战,让黑旗勇士躲在后头督战。 这就让楮尔甘和一些部落首领心头很是憋屈。 看看这些和老鼠狐狸一样的男人,连兀儿特的指令都听不懂! 我们黑旗勇士......至少被派去放炮的那些是能完美执行兀儿特的命令与计划的。 看着那被神雷木打过几次里头就乱成一团的堡垒,楮尔甘和绝大部分的黑旗军一样,擅自冲锋的欲望差点就盖不住了。 可惜啊。 如果不是兀儿特说擅自冲锋的人分到的战利品会减半,勇士们早就踩着前头懦弱的俘虏们的脑袋冲上去了。 而有这局面摆在眼前。 证明瓜尔佳·兴佳的劝降又一次失败了。 这次他还学乖了,在战斗开始之前就想着去劝降一下,还着重讲了黑旗军这边有大炮,还有那些离谱的榆木炮。 甚至抓了昨日沦陷那个卫所驻地中的人来现身说法。 希望这个卫所能够长点脑子,交钱保命。 由于大量俘虏与粮秣和装备财货让黑旗军臃肿了很多,甚至朱由检都让锦衣卫驭马上前喊了两句,表示把财货武器甲胄粮草和奴隶都交出来就真的可以保命。 如果能省下点火药兵不血刃拿下这里,放过里头的满人还真可以。 显然。 里头的牛录并不了解金口玉言的含金量。 丢下武器,脱下甲胄,带着所有满人撤出卫所? 确定不是出去被噶韭菜? 这条件谁来也不会信啊! 所以兴佳只能看着黑旗军开始放炮攻城,敢怒不敢言。 炮声不断,比之前战意显然旺盛许多的披甲人挥舞着武器扛着攻城梯冲上去,迫不及待的要实现阶级跨越,昨天当孙子今天就当爷。 而那卫所里头却早已乱做一团。 “心存侥幸啊,可惜眼瞅着秋收好时节,他们只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等我大军走了,回来就能把之前那个牛录的田地也据为己有,庄稼一割到那时也亏不了多少不是?这下子,过阵子只能我军派人过来收割了。” “额真说的是,大军尚未抵达之时,哨探就已经发现有许多的人逃离了这卫所,剩下这些要坚守的,可不就是心存侥幸吗?” “攻下此地后修整两日,撤回宁古塔再做计较,但在这两日内,你们还得带着人把这两处卫所种下的田亩统计一下日后好遣人来收割,不然糟蹋了。” “嗻。” 朱由检和身边锦衣卫随口闲聊着驭马向前。 路过因为伤势与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而憔悴许多的劝降使者兴佳,朱由检这才稍稍勒马减速:“兴佳啊,你们满人俘虏里头有很多不听话的人啊。” 识相的跪地让道迎接的兴佳顿感不妙。 这话什么意思? 朱由检缓缓言语:“都是好男儿,女子也烈性,杀了可惜。” 兴佳讪笑两声连连点头,见朱由检马匹缓缓上前,也拖着一条瘸腿赶紧跟上。 朱由检也不看后头,径直缓缓道:“再加上咱们女真人口又不兴旺,死一个少一个,可他们就是不听话,不好好作战,还时时刻刻想着造反逃跑!恼人得很!干脆啊!” 猛的一声重音让兴佳身子一抖差点倒地上。 “杀,杀不得啊,杀俘不详啊固山!” “干脆就让你带回去,好不好啊?” “啊?” 兴佳闻言一愣。 朱由检却是一脸和善的回头:“杀俘不详,养着他们又不出力,所以啊,你们清国出点钱粮给赎回去没问题吧?” 兴佳下意识点点头。 “那就定下了。” 朱由检说完便纵马奔向那卫所去了。 处理大多不会真心归附的建奴,拿来换赎金是很不错的法子,不然就这披甲人的待遇和正黑旗的内部环境,建奴大军到来时他们九成九会反叛。 再者。 这事儿也有一定羞辱性质。 无论对建奴还是对这些俘虏。 第九十六章:总之先迁都 当了几年的爷了一个个自然心高气傲。 就跟在下路乱杀的ad似的。 对面亮个标就是莫大的侮辱,就会龇牙咧嘴的跳到对面上中脸上。 而赎买俘虏这事儿可比亮标严重得多。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人道主义,打仗打输了就是罪,管你是否尽了心力。 所以赎吧。 显得又怂又孬,有损我大清国格。 不赎吧。 自己手下的兵肯定会有些不好的看法。 而这些没有被赎回去只能沦为披甲人的满人,也会产生一些诸如不忿,憋屈,以及觉得自己被背弃了的情绪。 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正黑旗对他们进行吸收。 毕竟都是一个体系,主体也都是女真人。 但从劝降使者转为谈判使者的兴佳,心情自然是不怎么好了。 作为大清国的甲喇额真,还是十分珍稀的有一定文化的甲喇额真,他对于大清内部那些掌权者的思维可是一清二楚。 大多数贵人听了这话的反应不外乎:‘战败了?’ 还要出钱出粮去赎人? 不是什么贝子爵爷,连个额真都混不上,只是一群旗丁? 就这一通话,兴佳心头一想,就感觉后颈子凉嗖嗖的。 可朱由检接下来颇为随意的一句话,让他整个人都感觉冰冰凉。 “挑一匹马赶紧上路吧,不然那些满人俘虏粮食吃多了,我手下的那些个牛录意见大了,我就得把他们交给部落里的萨满把他们刮了肉剥了皮做成京观镇压在这里施法了,萨满要施展什么法术我不清楚,但总归是换钱粮来得好些。” 这事儿是人干的吗? 把人刮了,皮剥了施法,简直骇人听闻! 佛爷在上啊。 不对。 这事儿盛京城里的佛爷干的可娴熟了。 做出来的各种法器在我大清勋贵手里盘的锃光瓦亮,油光水滑的。 但总之! 我瓜尔佳·兴佳绝不能让这种惨剧发生! 兴佳翻身上马,不顾伤腿一骑绝尘。 而在千里之外的大明京师,稍微重新装修了一下的皇城太和殿之中。 多尔衮坐在简陋龙椅上处理公务。 大清入主时,这城池和地方都乱作一团,但百姓和官员被李自成祸祸后,自然本能的希望这下一个主事的能当个人。 即便这主事的是建奴。 多尔衮为了迁都以及后续的举族南下同时正式开始逐鹿做准备,自然得好好安抚一番,因此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而百忙中一大早的下头就有人来报,又是一封从盛京发来的折子发来了。 招手让人呈上来,一打开,开头几个字说的就是野人的事儿。 想到这里多尔衮不由嗤笑。 这已经是第三封关于野人的了。 盛京里那些蠢材怎么想的他一清二楚。 不就是想等事情解决了把折子一并送来吗? 影响最小化? 可笑。 等迁都的事儿结束了,秋后算账一个都跑不了! 上一封说的是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领兵讨伐? 得亏那一身老骨头还能活动。 不过他年轻时也是一员猛将,汉人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有这老贼出马,应该...... 微笑着看下去,多尔衮却没看到问题已经解决的报告。 这封折子。 反而有些像是一封战报? 正蓝旗甲喇额真萨比坤领兵自宁古塔以北进军,一路向西北追击野人,直抵野人营寨未果,因野人数量众多,无奈退回宁古塔以北? 一看时间。 果然是在图尔格领兵作战之前的事儿。 这萨比坤也是个庸才,等迁都之后定要降他一等。 不过既然他贸然进兵都能全身而退,等图尔格讨伐之时...... 转手正要将这战报丢开,外头又是来了消息。 又是从盛京来的折子? 一封接着一封啊。 如此多尔衮才皱起的眉头就转为了喜色。 这次该是喜讯了吧。 哟? 还一次来两封? 双喜临门是吧。 让人呈上来后随手拆开一个一看,多尔衮顿时轻吸一口冷气。 又是被野人劫掠袭击? 也没眼看了,直接一把捏成团看下一个。 才打开,多尔衮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 老将还是靠谱的,沿途收拢士兵行军速度也没有降低太多,到了地方也飞快把之前失利的萨比坤唤来戴罪立功,也充作带路的。 抽出来展开细看下去。 当看到大军行军时居然遭遇炸雷时,多尔衮一下专注起来。 随后看到大军好不容易寻到野人主力,发现野人居然在老林子里修造了一座城池的时候,更是被震惊到了。 更让他震惊的是信中描述这城池。 墙高近两丈,其中野人披甲者甚众,更有火枪若干,火枪手个个训练有素,在城墙上弹发如雨。 “定是明国!” 想到这里多尔衮不由有些紧张。 明国居然在大清后方扶持了一批野人出来? 不过也好在只是一群野人。 便是再悍勇......也不会是我大清勇士的对手! 接着再一看。 果然,初战众甲士披坚执锐,抵进蛮敌城边以重箭击之,杀敌弓手百人有余。 冲车也直抵城墙,片刻便破开城门。 老将图尔格更是身先士卒,身披重甲率军直抵敌城门处酣战不休。 看到这人多尔衮彻底放松下来。 这还用看? 又是一场胜利罢了。 轻笑两声想要飞快扫一眼结尾片段后继续处理这京师事务,可晃眼间大大的‘我军败退’几个字让他笑容直接一僵。 败退!? 猛的起身把折子摊开,多尔衮飞速从那些字眼中寻找关键片段。 “敌堡中突发火炮,连发数弹,炮声震天,重炮神威不可当......” “更有暗伏堡中火铳手数百人,枪弹齐发......” “敌骑兵千人,皆身披铁甲......” “图尔格率军退走途中计取蛮敌大炮一门,但被蛮敌骑兵毁去......” “追兵凶猛,只得退守至宁古塔以北......” 通篇看完后,多尔衮把折子拍在案上,满眼不可置信! 铁甲,近千骑兵,更持有大量火器。 这是野人!? 明国给野人大炮!? 当初我们老爱家给大明打工的时候怎么就没这待遇呢!? 可是明国......明国他现在也不行啊! 朝鲜? 那更拉胯! 战报作假? 掺水虽然常有的事,可削去三成水分,得出的结果也已经足够离谱了啊! 想到这人多尔衮不由得有些焦头烂额的意思。 看这状况,这野人不剿不行啊! 而且必须得从南下的诸多精锐里抽出一支才能稳稳的剿灭。 多尔衮想到这里只能一啧声。 虽然让一支偏师去剿匪有些费事儿,可眼看着临近冬天了,到手的烂摊子也还没处理好呢。 什么? 秋收之后兵强马壮? 别开玩笑了。 入手之前还能期待一下,就北京这一块儿入手之后多尔衮才知道,秋收? 喝西北风都比指望那些个田地来得靠谱。 都说辽东苦寒,那北京这地方持续数年的天灾人祸加兵荒马乱,如今更是瘟疫横行,这叫什么? 这一烂摊子在手,处理好了大清国力直接起飞,但短时间内向南兴兵直接成了奢望。 所以就剿吧! 迁都剿匪两不误! 只要迁都北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九十七章:比烂 迁都北京就会好起来可不是乱说的。 是多尔衮经年操弄政治管理国家的养成的经验对时局的判断,以及满清蓄谋已久的想要入主中原的野心驱使下所得出的结果。 没错。 李自成是在京师大肆劫掠的一番。 可是他却留下了满清真正想要的兵员,人口,土地,以及大明士族,地主,地方官员与文人。 这就给了多尔衮巨大的操作空间。 首先,满清入关时打出的旗号就是为崇祯复仇。 这名号倒也不重要,只是让人听着颇为顺心而已。 入关之后清军的作为才是真的在眼下博得了京师一代从官员到百姓所有人的好感。 至少在这短时间内,那军纪严明的,没话说。 多尔衮更是直接对前来归降的大明官员说道:“昔为敌国,今为一家,我兵进关,若动人一株草,一颗粒,定以军法处死,汝等分谕大小居民,勿得惊慌。” 这一顿安抚过后,满清也没有乱改什么规矩,而是立马为崇祯轰轰烈烈的举办起了葬礼,无论是归降的还是大清这边的官员都到场祭奠,干嚎两嗓子。 转眼又顶着伪善的面具,对那些归降的文人士族官员拍着胸脯保证,咱大清是久慕汉家啊,必须狠狠的拥立儒学,也就是时候不对啊,不然科举说开就开啊! 什么? 保障官员士绅利益?那必须保障啊! 这一套操作下来,堪称是万民归心,官员士绅更是欢天喜地,一个个就差直呼救世主降临了。 可真说起来这也没啥。 收拢人心的一系列常规操作嘛。 但这就得看和谁比了。 李自成妥妥的反面教材。 大西正窝在四川。 所以剩下能在此时和大清做对比的,也只有大明,南明。 大清在京师上演救世主戏码的时候。 南明在干什么呢? 在振兴经济? 在遏制朝中官员党争内耗? 在从大大小小的地主手里扣出土地,缓解土地兼并? 在与自然灾害做斗争?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在进行军事改革,重振大明雄风? 都没有。 南明顶着这些毛病,打算对四川动手动脚,活像一个八十岁还身患重病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要和邻居家上小学的娃子碰一碰。 隆武皇帝朱聿键性子就闲不住。 或者说没办法。 虽然打着坐看闯贼与建奴对耗的想法,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步步沦陷的四川不管不顾吧。 也就是七月,重庆府沦陷,瑞王朱常浩为大西军斩杀之后。 朱聿键急令兵部尚书张煌言动兵。 同时也任郑成功为四川总兵兼四川水陆提督。 (之前有读者说应该用郑森这个名字,但郑成功这个名字是隆武赐的,本文隆武提前上位,所以没问题。) 务求镇压起义,收服四川。 这得到了朝堂之中文武官员口头上的大力支持。 郑成功也是雄心壮志。 打算为效死力,把这一阵子在王承恩处得来的军火也都准备上,作为大杀器使用。 然后,在张煌言与郑成功聚兵之时。 问题就来了。 起初在南京聚兵,没了兵部尚书职位,但却成了应天府尹的史可法就来了。 表示你们聚兵可以,但能不能换个地方。 南京城外头哪儿都可以。 郑成功两人也没啥意见。 毕竟南京可是现如今大明的京师。 可出了南京城后,在一个地方呆了没两天,管辖该地方的官员又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来了,说大军能不能换个地方呆呆,理由也是诸如咱们地方小百姓胆子也小之类的屁话。 此时两人顿时醒悟过来。 大明律规定,大军出征或换防停驻之处,当地城镇官员就有义务为大军供应部分粮草军资,且必须从大军抵达后第二日就开始供给。 两人是被遛了。 而且这种操作在大明内也是常见的老手段了。 崇祯二年,没错,就是李自成起步的那一年。 也还是京师告急这档子事儿。 急调四方军队赴北京防守。 时任山西巡抚耿如杞与山西总兵张鸿功接到命令后,当即就带着大军前往救驾。 可到了京师之后一天都还没待满呢,第二天京师官员就来赶人了,说是让他俩带兵去通州。 两人也明白,四方大军都来救驾,京师里头缺粮嘛也可以理解。 好,咱们走。 到通州拿点粮草再回来好好护驾。 可到了通州之后屁股还没坐热呢,当地官员又要求他们立刻转移到良乡县去。 此时,两人已经带着大军在京师周围绕了三天。 每到一个地方都待不到第二天。 因为一旦到了第二天,地方官府就有义务给他们的军队提供粮草了。 那么,一个三天内都不断跑路还连一顿饱饭都没混上,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大兵在被要求接着往下一个地方跑的时候,会怎么想呢? 很显然,还是李自成能忍一点。 这伙士兵当场就反了,化身恶魔大肆劫掠一番后大多都投了起义军。 可您猜怎么着。 领兵前来救驾的两人却没有反啊。 崇祯一纸诏书两人就乖乖进了大牢,东林众正是一句公道话没有啊。 崇祯四年时,俩人就被拖去京师西市斩首了。 也没有什么六月飞雪的戏码。 因为这一年的天灾比飞雪什么的狠多了。 南北多地大水。 一月大雪,深二丈余。 六月天甚寒,人多衣棉。 江苏高淳,冬树冰成甲胄,越旬解。 江西景德镇积雪自十月至次年正月,行路断绝,冻馁死者无算。 河南冬十月,黄河结坚冰如石,流贼二十余支,乘冰竟渡,若不知有黄河者。 禹县,冬异雪弥旬。 全陕旱蝗,耀州、澄城县一带,百姓死亡过半。 而现在。 郑成功看着那小心翼翼赔笑的官员,胸中寒意直达心扉。 “滚!” 官员心知这位得当今陛下赏识,更是背景雄厚,只能连连退走,心底暗暗叫苦,只道是要出点血。 可身后一声怒吼传来,顿时让他乐开了花。 “郑某不要你们的粮草!” 不敢回话触霉头,官员飞也似的跑了。 留下郑成功气的牙齿都快咬碎。 可一想到重任在肩,他又不得不坐下来喝口茶顺顺气,打算先用自己的钱顶着,其他的之后再说。 刚长舒一口气。 门外家丁又来报。 以为又是那该死的地方官,额头青筋刚炸起转瞬又听到说是那位前任大太监派来的人。 唤进来一听。 那位大太监居然给送粮草过来了...... 第九十八章:忠诚最重要 王承恩送来的东西不算多。 但也足够使得郑成功心头宽慰不少。 五柄那强悍又珍贵的新式火铳,能保证他自身的安全,也有机会能够在战场上发挥关键作用!决定胜局! 粮草虽不紧缺,但能多带些也无妨。 但是...... 要他带个十三岁的娃子在身边这算什么事儿? 夏完淳?连表字都没有? 江南名士,长乐县令之子? 自幼聪慧,五岁知五经,七岁能诗文? 可大军是要开往战场镇压起义平叛啊! 正当郑成功脸色一苦一边想着怎么拒绝才好,一边接着看王承恩派人送来的信件时,后续字眼却是让他神色一肃。 原来这娃子来头确实不简单,且这封信中也有这娃子恩师授意的意思在里头。 那可以带一下。 轶符先生陈子龙乃南京兵部第一位上任的官员,隆武陛下刚刚继位他就来了。 大行皇帝在位时他就是在兵部就职,朝廷一立他直接走马上任,第一时间就为南方兵事提出了许多的不错的谏言,算是第一个顶梁柱,把南京兵部给支棱了起来。 按郑成功与张煌言两人的想法。 兵部尚书这个位置就该由他来做才对。 但或是自谦,或是因为隆武陛下想让静干激进些的年轻人上位,这个位置落到了张煌言手里。 眼下让十三岁的夏完淳跟着大军上前线。 或许有磨练弟子,早日为国出力的想法? 这教育方式......名士嘛。 郑成功表示不好说。 但实际上,此时正在南京兵部撰写折子的陈子龙对此事毫不知情。 甚至就连夏完淳的亲爹都不知道,自己本来应该呆在家里好好读书的儿子已经偷偷准备好了上战场的行装。 让王承恩对此很是感叹。 陛下自从天神下凡后就没有看错过人。 只是让这血性少年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去战场旁观一遭,背后本就骂声一片的自己再多背负一点也无妨嘛。 “是非功过,自在人心,嘿嘿嘿......” 轻抚眼前红漆干透还没多久,只是小样就有两人高三人长的船模,王承恩抖着肩膀奸笑了片刻,随后又飞速收敛,看看左右没什么人便立马找来红布将其细细遮盖。 “还是得再派人去一趟朝鲜啊,这没个消息,心里没底。” 游走两圈确定都盖住了,王承恩这才嘟囔两声转而两手往身后一背,颇有些意气风发的走出了这宝船司内的偏僻房间。 “把门锁好了,不是那特定的几个人靠近这里啊,直接就给逮住关起来。” “小的知道。” “知道就好!就怕你们不尽心出了纰漏啊,咱家整日提心吊胆的到处跑!” 家丁努力赔笑表示自己的忠谨。 不忠心不行啊。 先不说他们家这两三代就指着这位了。 再说一位对当今陛下有拥立之功,但却不贪恋任何权势,没有接受实权封赏的大佬,且本身家财资本雄厚,背后更是与有南京地下皇帝之称的郑家牵扯甚多。 与郑家有牵扯,那就是与锦衣卫有关系,与军方有关系,皇城之内的宦官更是赶着往这位身边贴呢。 这一连串加起来,手眼通天不外乎如此。 可王承恩自是没法完全看穿人的心思的。 瞥一眼家丁,心头只想着还得是咱的陛下啊。 人都没亲眼见过呢,直接把人满肚子心思都给看透了,准的不像话。 朱由检也只能说确实。 青史就在眼前,一个个肚子敞亮的露出了心肝肠肺,到底吃了几碗粉一目了然。 朱由检之所以把这么些重任都托付给王承恩,原因也是如此。 一棵树上吊死的交情。 想到这里就让他觉得异样安心。 这份忠心值得百分百的信任,且无论王承恩在实行这些重任时对待其他人是个什么态度,是大奸大恶或贪婪残毒,世人如何看待他。 这些都不重要了。 对大明来说,忠诚才是最重要的。 大明最缺乏的,也就是忠诚。 十三岁的夏完淳或许没有任何真材实料可言,但他不会投降,这一点就足够了。 只有足够的忠诚才能撑起大明这腐朽又愚昧,且还在不断内耗的孱弱躯体。 所以说。 朱由检其实很羡慕现在的大清。 他们还能通过强硬的军事手段将国内利益核心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除了核心之外都是奴隶,但又不得不臣服在强权之下,在八旗制度所带来的渺小希望中挣扎。 他们还是大清这张餐桌的主人,可以随意决定餐桌上食物的归属权,并且有随意驱逐食客,外带掀桌子的能力。 而如今的大明皇帝陛下,大明皇室,已经成了餐桌上最为肥硕臃肿,吃的最多的食客。 满是赘肉的胳膊抬不动桌子,只能规规矩矩的与其他食客分食。 想要无故驱逐其他食客? 那么最大的可能是被其他食客吞吃。 “额真,先头部队撞上裴伍了。” 一声呼唤将沉思中的朱由检唤醒:“不是让他回来后在宁古塔等候吗?” “他身后带了一个小车队,是两个朝鲜人为额真献上的军资,助我军讨伐建奴。” “哦?什么军资?” “火药与一些粮秣。” 这一句话让朱由检兴致乍起。 “车队编入后军,交由三水管理,然后让玉才把那俩朝鲜人带来我看看。” “嗻。” 焦伯庆在马上打千后纵马离去,片刻之后,他就带着三骑慢跑过来。 有裴伍指点,李承善和李承文俩兄弟自然不会认错人。 不如说朱由检的体型摆在那里,只要一照面,他必然是黑旗军中最显眼的目标,也是因此,在攻打那两个卫所时,他就没有身先士卒的打算。 宁古塔时是炮火压制了对方射手,黑旗军甚众更使得其不能兼顾,不然朱由检也会多考虑一下再扛着墙冲锋。 “见,见过贵人!” 才靠近,李承善和李承文两人便急忙翻身下马。 “两位军资来的正是时候,本将不胜感激。” 摆摆手让锦衣卫给两人搀起来,朱由检径直回以汉话笑道:“朝鲜国与我大明乃一脉血亲,一片苦情天地可鉴,本以为朝鲜受制于建奴必然难助我军。 更别说我军乃是孤军深入在敌大后方,如此境地,本将确实没想到居然有朝鲜义士愿意跋涉千里至此相助。” 两人听了神色激动,还想接着说些恭维的话。 来之前两人就远远看过黑旗军的阵势,庞大的队伍裹挟大量的俘获,一眼根本望不到头,可这明眼人一看就是大胜归来之师。 这般雄壮的军队,两人自然神往。 自己也是带着供奉来了,主将更是要与他俩叙话! 这不乘机在这军中捞个职位!? 可朱由检却是就此打住,说是回宁古塔再设宴? 两人脸上笑容依旧。 锦衣卫都说了,能被接见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 还有宴会招待? 好啊!好的不得了! 而朱由检看过两人之后,关于对朝鲜的进一步谋划也在他脑中开始了。 第九十九章:太潮啦! 勉强可用的资源。 也能作为兵源地。 拥有地理位置不错的港口。 同时,还有不错的抵抗意志。 特别是这种抵抗意志的主导者,还是整个朝鲜的中上层。 但真要论起来。 朝鲜却也不可能因为这份抵抗意志而彻底成为正黑旗的后方。 即便把正黑旗是由大明主导这个消息放出也一样。 因为在丙子胡乱之时,朝鲜的军事力量无论海陆都是被击溃并瓦解了的,也就是海军没能全部加入战斗,不然锦衣卫想弄大炮还真的跑朝鲜王城去弄。 所以,如果朝鲜正式宣布不再对建奴称臣,或是暗地里派出军队协同正黑旗作战被满清发现。 那么就算正黑旗能挡住从陆路而来的敌人,也无法阻挡建奴水军直抵朝鲜本土。 短期而言。 朝鲜只能成为一个贸易对象以及中转站,除非大明或正黑旗能够掌控渤海与黄海海权。 到了那时,朝鲜才有胆子对满清倒戈,躲在后头卖力叫嚣。 国小力微兵弱。 所能做到的不过锦上添花。 大明逆境,朝鲜无能为力。 但对如今体量不大的正黑旗来说,朝鲜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所以在宁古塔简陋的宴会上,朱由检笑容满面的促成了朝鲜出点钱货赎人,得来的钱货一半归正黑旗诸部落一半归正黑旗的好生意。 这阵子连连征战,不算俘虏,单论从宁古塔地区解救出来的奴隶,转为披甲人的加上作为后勤的女奴,一共有四千六百多人! 其中近三千是朝鲜人。 而这三千朝鲜人中,自然存在大量曾经属于朝鲜‘两班阶级’的人。 这一词本意指朝堂之中,君王坐北向南,以君王为中心,文官排列在东边,武官排列在西边,即“文武两班”。 因为这一阶级的人当中多有朝堂官员,或能够培养出文武官员。 所以在朝鲜这‘两班’就成了一种阶级词汇,多指地主与士大夫,氏族门第与勋贵也在此列。 直白说的。 身家也代表了身价。 李家兄弟自然是答应的。 贵族用钱换人这是常规操作,壬辰倭乱不也是这样吗?应该的,王师在北征战给救了回来,不给点钱酬谢这像话吗? 普通人家想换回自家亲戚更是只需要与这个人等重的粮食就够了? 王师真是仁慈啊。 区区中人良人,也能享有这个待遇? 野人女真诸部也没话说。 他们一路上正犯愁呢。 俘获太多了,里头更是有很多男人。 为了部落的安全稳定与未来,女人成为部落的一员得关上一阵子,男人就得面临更严苛的考察。 而这俘虏里女人也多。 这更是不行,部落里的丁口都是有数的,不是来一个收一个,得看着粮食来算,太多了养不活!也管不过来。 而之前几次劫掠已经让很多小部落的人口出现了饱和状态。 在老林子里生产也很艰难。 养奴隶什么的......他们也干过。 而结果就是,养活自己就已经很艰难了。 在正黑旗出现之前,他们以前吃用很多时候不一定有满清奴隶来得好。 所以老林子里的奴隶,就是吞并部落后得到无法吸收的短期消耗品,能活一年就是命长了。 值得信赖的男丁数量上不去,那么要那么多女人也没用,因为生存环境与生产力,奴隶养不起。 死循环了。 所以这些俘获过来的多余人口如果能换成粮食,正好能让部落久违的过一个肥硕的冬天。 再说了,兀儿特拍着胸脯表示这笔交易不会亏。 兀儿特的话还是得相信的。 他说的就没有错过。 而朱由检表示。 这法子只是为了将大量被俘获的人口以待交易商品的名义留在黑旗堡而已。 七年多过去,这些朝鲜人能被赎回去百八十个就顶天了。 剩下的妥妥的披甲人,旗协军和壮劳力。 野人女真没法善用劳动力,正黑旗能,黑旗堡初步开发也到位了。 如此,简陋的酒宴算得上是欢声笑语,即便语言不通,李家俩兄弟也大着胆子去和那些归化上国的胡骑亲近亲近。 虽然是蛮夷,但咱们也勉强算是在上国将军麾下任个闲职了吧。 和同僚多亲近一下总没错的。 虽然是蛮夷。 哟,这有些扎眼的是?金钱鼠尾? 还是女真人? 上国这眼光啊,就......突出一个坚持不懈,咬定青山不放松! 哦,也有学着上国将军和将军亲卫编出那种顺眼些的辫子的。 都是辫子,上国的辫子就是不一样啊。 一定是大明军中最近流行的发型吧。 此时京师,正在领饷的新归降大清绿营士兵表示,确实。 辫子流行着呢。 一些前大明士兵为了表示自己诚心归降,专程剃了头来的,有的还披着一身甲呢,路上不少建奴见了都得殷勤的跪地打个千儿。 “天老爷哟,三儿你瞅瞅。” 一名明军士兵向同伴掂量了下手头的二两银子:“这像话吗?” 同伴沉默片刻后,一把给推了回去:“揣着吧你。” “打今年二月起,我也就领到这二两银子啊。” “一个月就二两。” 有些回怼意味的说出口,这士兵随后脸上挤出苦笑,和边上同伴一对眼,都是意味深长。 “嗨!” “领不到的再多也没用不是?” “他娘的。” “憋着吧,咱们怎么也比那些个自己就剃了头的好些不是?” “呵。” 这边冷笑一声,远处正在收编这些前来归降士兵的汉人官员突然大喊道:“新来的还有没有懂操弄火器的!火铳手月俸三两啊!懂火炮的除了三两月俸!每月还有盐菜布匹!战时翻倍!” 此言一出,这些前来归降的明军顿时更为踊跃。 两闲谈中的明军只能对视一眼耸耸肩。 还没能再说上两句。 两人的上官把总,哦,现在要叫佐领,听说本来是要叫牛录额真的,但满人为了不和他们那八旗混淆,就给改了。 佐领说了,要带队去管制某地疫病。 把那个地方得病的都揪出来集体关押,等死完了一把火烧了,疫病也就除了。 这事儿他们熟,就是风险有点大,指不定被烧的尸体里头也有自己。 哟。 干这活儿算是战时,额外还发点粮食咸菜什么的? 那倒是个不错的差事。 第一百章:膨胀黑旗军的大炮 臃肿的黑旗大军到了宁古塔之后并未停留多久。 但再出发时,队形显然要比刚抵达宁古塔时好很多。 两场战争下来,黑旗军中‘披甲人’这一阶级算是成形了。 宁古塔地区紧挨着朝鲜,所以披甲人中人口占比最多的自然是朝鲜人,再是蒙古人和满人。 因为有李承文和李承善兄弟俩对其中朝鲜人进行了安抚,所以披甲人中朝鲜人的稳定度是最高的。 毕竟是跟着王师作战,眼下待遇也比之前好太多,更有可能被回到故土的可能,虽然这些朝鲜人一个个被掳到宁古塔来时基本是一家人整整齐齐。 但也有个例不是? 看着身边同伴计划着如何联系亲戚来赎自己,他们也能跟着傻乐一会儿。 一个个自然也对朱由检的安排言听计从。 人群中大头稳定了,朱由检又每天打乱一次披甲人行军时的队伍,使得他们当中可能逆反的人当中产生不了小群体,披甲人队伍也就不得不稳定。 当然。 这里头也有特例。 攻打五常两河卫所之时,所有参与冲锋的奴隶名义上都成了披甲人。 即便是女奴。 她们中的一些很聪明的在冲锋时抱作一团,不但参与了冲锋与作战,还在之后混乱的卫所劫掠中保全了自己,并参与了劫掠。 将她们也编入披甲人队伍显然不行。 朱由检也就顺势让她们和宁古塔中的朝鲜女官混做一团,负责协助黑旗军裹挟女奴行军。 等到了黑旗堡之中再做考量。 朱由检觉得到时也能考虑下她们真的作为兵员加入战斗的可能。 毕竟这一次远征,从在黑旗堡击退建奴开始算,走出老林子后直接攻陷了宁古塔,同时横扫宁古塔周边,单单是满人就有近两千被俘获与收编。 其他族类的农奴更是直接就奔着六千多走了。 也就是其中老弱妇孺与本就虚弱无太多战力的奴隶偏多,不然黑旗军还真不好管着他们。 但即便如此。 这也是一场声势极为浩大,且十分残酷的迁徙。 就算朱由检保证了口粮供应,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许多因为意外或自身原因而死亡的人,其中大多是中老年人。 部落首领们平静的看着这一切,自然演化的淘汰他们这辈子都在目睹,没啥出奇的。 没有一刀提前给个痛快已经很不错了。 朱由检却不这么认为。 听话,就自然能受到优待。 得把这个简单的道路灌输给这些披甲人和农奴。 所以身体孱弱与患有疾病的人被挑了出来,说是旗主慈悲,让他们可以跟随后军当中的妇孺一起行动。 瞧瞧。 我正黑旗虽然和八旗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满满的人性化和人情味啊。 就这一块儿,那肯定比大清温暖啊。 咱们如今虽是被算作披甲人,可也比之前为奴为婢好些不是?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锦衣卫成功从披甲人群体中探听到这么些话语传给朱由检后,他脸上满意的笑了笑。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被大清利用的很不错。 正黑旗自然不能落在后头。 所以等这些披甲人放松些后再给抽一鞭子是很有必要的。 如此,黑旗军居中,披甲人裹挟着一些不那么乖巧的满人,黑旗骑兵再游走大军周围,负责绞杀妄图逃离的人。 恍惚间走了快半个月,作为先锋哨骑的裴伍终于看到了黑旗堡的木城墙。 但是吧。 黑旗堡内城那木头城墙上矗立的约莫十多个黑乎乎炮筒子就让他有些懵。 不敢怠慢。 先鬼鬼祟祟的靠过去,发现留守的黑旗军与汉民都在里头,放哨驱赶牲口还有忙着修造房屋,里头一切正常。 可那大炮这么回事儿呢? 稳健的靠过去呼喊两声,立马就有黑旗军出来迎接。 再有一人快步跑出来,裴伍这才安心。 “士武?” “正是正是!哈哈哈!” 锦衣卫孙钦三两步过来,热情的拥抱了裴伍一把,随后看他只身一人牵着马在黑旗堡门前,当即就明白了,随即狡黠一笑道:“看到了?” “都摆内城上了,就那模样能不看到吗?真是大炮?” “我们好不容易搞来的还能有假?对了,看你这样子,是......” 说着,孙钦贴近裴伍耳边:“陛下回来了?” “叫一声额真又不会掉块肉,额真此战横扫建奴宁古塔城,并将其城池以及周边掳掠一空,俘获不计其数,此时离黑旗堡垒还有不过五十里路程。” “陛下威武!” 小小的欢呼一声,孙钦讪笑道:“还是不适应,那些蛮子语我怕是这辈子都学不会了。” “得,多的我就不问了,我去把消息回报给陛下,免得你这大炮影响大军进城,之后关于这大炮的事儿你就自己和陛下说吧,你们这在朝鲜整挺好啊,这都能弄来。” 裴伍拍拍眼前人肩膀,随后翻身上马。 “那必须的,兄弟们办事那叫一个痛快又爽利!在朝鲜是来去自如啊!改天你向陛下讨个差事跟我们走一趟朝鲜,好好的耍一耍啊~~~” “行啊!” 高呼一声,裴伍纵马远去。 而孙钦此时虚荣心算是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俘获无数? 任你们跟着陛下在外作战如何英勇卖命! 有这十门大炮,这头功到底属于谁还不好说呢! 摇头晃脑的哼上两句小曲儿,孙钦背着手进了黑旗堡。 在朝鲜劫夺大炮之后,他们在朝鲜铁山郡把大炮运上岸上岸,然后直奔阳德县城李家宅子。 到地方时候,大半夜的李家老头亲自来开门,一见众人还想陪笑,可看到众人身后的牛车时,整个人顿时就跟被雷劈了似的! 战船被夺,大炮被抢可不是小事。 锦衣卫赶着车的功夫,大炮被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朝鲜,朝鲜国王急令各地纠察盗匪,以求寻找到大炮的踪迹,不能放过一丁点儿的可能。 海军更是倾巢而出疯狂搜寻。 这十位大爷失踪这几天,李老头还以为又是出去浪了。 毕竟之前也一样,出去要么是在这个县的青楼,要么就去那个郡的青楼。 人家去青楼还得吃喝玩乐再吟诗作曲一下。 这帮大爷就是嫖,还很放浪。 又因隐藏了身份,让附近的文人士子颇为鄙夷。 可李家老头知道这帮大爷的秉性啊。 一看牛车再结合最近得知的消息就明白了。 顿时颤抖的让开道路,并为锦衣卫们点着火把照亮了通往地窖的路。 东西都到门口了。 选择就两个。 要么帮着遮掩,要么就掉脑袋。 第一百一章:玩的花,但真实 定时炸弹放在放腌菜坛子的地窖里,朝鲜内部乱作一团,四处纠察。 但就是偏偏是在这阳德,纠察范围似乎没有笼罩到这里。 因为这个县城地缘位置处于朝鲜西北。 往西是大海,往南是本土。 往北往东? 是野人和清虏的地盘。 朝鲜人知道清虏是不怎么看得上朝鲜的大炮的。 野人更是不可能。 他们怕是连大炮是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瓦尔喀残部还在那还能怀疑一下,但丙子胡乱过后,条约里规定朝鲜不得容纳瓦尔喀人,于是朝鲜境内与北方的瓦尔喀人都被清虏顺势彻底吞并了。 所以当锦衣卫让李老头帮衬着把大炮运出朝鲜时。 感觉这阵子吃到嘴里的泡菜仿佛都带着火药味,李老头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把一切安排好了。 更别说俩儿子还在锦衣卫手里呢。 就这样,孙钦与另一名锦衣卫两人一人一辆牛车,在一众锦衣卫和李老头的掩护下离开了朝鲜。 沿着李家兄弟所率车队开拓出的道路一路北上,这十门大炮就到了黑旗堡。 这般过程,让朱由检都听的有些懵。 虽然在丙子胡乱之前朝鲜军备就很拉胯。 可没想到能拉胯成这样。 或许是建奴从朝鲜掠走了太多人口,导致其北方过于空虚? “朕说了便宜行事,那你们做下此事的过错就全是朕的,你们毫无过错,立下大功!待得朝鲜与大明海路连通之时,黑旗军可为你们另开一军,或是镇抚司衙门设立,你们在黑旗堡与黑旗军中职权皆视为指挥使,便宜行事之权朕不收回,便视为常态。” “微臣谢陛下恩典!” 孙钦与另外一名唤作项进安的锦衣卫稽首谢恩。 两人知道朱由检这番话是对眼下所有锦衣卫说的。 将来新立的军队,或是镇抚司衙门,无论是他们弄大炮这一伙,还是一直跟随在朱由检身边的,都将享有这个待遇。 而这个安排很合理。 当他们十四人来到这黑旗堡时,就对朱由检与那六名锦衣卫开拓的这新天地感到惊诧至极。 原来当初陛下说的并不是什么疯话。 他玩真的。 说要在建奴后方烧杀抢掠就真烧杀抢掠,眼下也就堪堪四个月的时间,一支军队就被拉了起来,还正好可以在建奴毫无防守的后方大快朵颐。 而眼下,这只军队又大胜而归,攻城略地,掳掠大量建奴人口。 真论起来,这一番作为,可能要比大明之前数年间对建奴作战的战果还要丰厚! 毕竟这是真真伤害到了建奴的根基啊! 都是热血男儿,再加上之前被关了好一阵子,抵达黑旗堡的刹那,十四人心头对南京那点念想就没了。 心头第一反应就是今后要跟着黑旗军大杀四方! 所以被派往朝鲜时,十人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而被留下来协助军务的四人也让他们这些后来的锦衣卫知道,陛下并不是因为先后而排斥他们,而是经略朝鲜这事儿真的挺重要。 几人只能去了。 不含糊的说,在朝鲜玩的挺......开心。 玩开心了,憋屈劲儿给玩没了,心头那股子雄心壮志就等着施展的感觉也越发强烈。 看看。 人带着黑旗军在前线杀鞑子,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到咱们朝鲜分部这儿,就剩下淫了。 像话吗? 所以此番之后,众锦衣卫都知道,因为这阵子的功劳苦劳,此后他们在职位的选择上,以及职权的施展上拥有了极高的自由。 眼见着陛下让自己两人看着安排,休息或回去,或留下来在黑旗堡中任职都可以。 孙钦就充分的感受到了这份自由。 但紧接着一股子好奇就泛上心头。 陛下当初不但说了要在建奴后方烧杀劫掠,还说了......夺了鸟位? 不会也是玩真的吧。 摇摇头把这段离谱的记忆先刨开,拱手和身边同伴退出了房间。 到了门口看见辫子扎的都让人记不起他以前什么样的焦伯庆,孙钦颇为得意的点头示意道:“消息传一传呗,这可是咱为大家伙儿讨来的。” “直接往脸上铁上金砖了是吧。” “嘿嘿。” “这阵子我们跟随陛下立下大小功劳都没有封赏,这次你们寻来大炮,立下奇功,陛下就想着给咱们二十人一并封赏了,也是陛下目前能给我们最好的封赏了。 不过得注意着,陛下说了朝鲜海路联通大明之时,那这份封赏也就还没下来,想要摆指挥使的威风,那也得等陛下召集我们二十人正式赐下权柄再说。” “晓得晓得。” 摆摆手咂嘴表示焦伯庆当秘书当多了显得有些无趣,随后孙钦指着黑旗堡外头专门划给女奴的一块区域道:“广世兄啊,那里头怕是有不少好货色吧。” 焦伯庆一个白眼:“建奴又不瞎,朝鲜好女子都在沈阳呢,建奴女子和蒙古女子少有好颜色,而且你瞧瞧。” 焦伯庆一指那些黑旗军。 “人光天化日直接就脱裤子开干,放你在黑旗军中,陛下就在后头呢,你敢脱裤子?” “这么一说也是啊!但现在都回来了,不去挑一个?” “呵。” 焦伯庆冷笑一声:“上乘的只要不是没脑子,哪个不往我们弟兄们身上贴。” 数千女奴,黑旗军中锦衣卫一个个也是位高权重,直属于黑旗固山兀儿特。 自然不会缺女人。 他们都不缺,朱由检自然也不会缺。 羯拉玛让自家部众快马加鞭的接自己俩妹妹过来时,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其他部落首领得知了消息。 一个个恍然大悟。 对啊! 无论是所谓神眷英雄的血脉,还是使得兀儿特与自家部族更加亲近,结亲都是十分完美的选择啊! 这下战利品瓜分什么的先丢在一边,必须先把队排上。 一个接一个的闯进朱由检的办公室,让他不得不放出消息,等咱们战利品瓜分完了,办个宴会再细说。 不然,这关于黑旗堡如何利用这暴涨的劳动力,以及黑旗军今后如何发展的章程是理不出来了。 正黑旗收获越大,招来满清反击的力度也就会越强。 这次又是破城又是掳掠人口近万的,建奴必然对正黑旗大举动兵。 “秋收之后,短期内可以支撑起......一万战兵。” “理论上可堪一战,但若求必胜,还需利器破敌。” 第一百二章:备战之始 备战不能忘。 披甲人和奴隶也不能搁着。 和朱由检预料之中的一样,一众部落只接收了一小部分奴隶,且大多是女奴,剩下的他们一时间都吃不下了。 人口他们是馋的。 可冬天快要来了。 这个难题就先丢给兀儿特吧,反正咱们部落的俘获都是有数的,最主要的是冬天快来了,他们种的地可没有把这些人口给算上。 为了久违的过一个无忧无虑的肥冬,只能等这个冬天过去,部落开垦了更大的土地,修造了更多房屋再来找兀儿特要人。 所以早就被规划好了用处的奴隶与披甲人当即就被驱赶着活动了起来。 再被分割之前,这些奴隶与披甲人也能拥有毛遂自荐的机会。 会点木工?铁匠? 会捕鱼,认识点草药,知道些老偏方? 那么恭喜你,你的待遇将和其他奴隶完全不同。 但你得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如此区分下来,人才,兵员和劳力就被简单粗暴的划分出来,各司其职,在黑旗军的监管下为黑旗堡发光发热。 有被赶着去继续伐木,要将黑旗堡目前的城墙厚度增加,同时也新扩出一圈城墙。 有被分派给目前黑旗堡内汉人旗丁或管理层黑旗军的,成为这些旗丁的仆役。 有的身子骨壮实,被抽调出来组建成披甲人中的精锐,拥有更完全的武备,更好一些的伙食,也会享受到锦衣卫安排的军事训练。 也因此,朱由检暂时劝止了众部落首领将各自兵力撤回,除了虎尔哈部离的实在遥远之外,其他的都要留下自己的兵力以监管奴隶。 相应的,他们也能驱使奴隶为自己的部落运送战利品。 奴隶与人口短时内算是处理妥当了,粮草方面也能坚持到秋收,然后就等于朝鲜的贸易换粮。 所以重任在身的李家兄弟就与两名锦衣卫,以及一名被救出的朝鲜奴隶中原本地位最高的一位火速启程前往朝鲜。 看似都安排妥当了。 当朱由检还不满足。 “这也是野人女真的翻身之始了,但最迟半年之内必有一场恶战,所以,必然要将野人女真一族剩下的那一点儿潜力尽数激发。” 说着,朱由检在地图上虚划一个大圈,里头包裹了目前正黑旗诸部落在老林子里的掌控范围。 以黑龙江东南部为中心,囊括了大半个黑龙江。 但北边,也就是虎尔哈部回归之前所处的地区,还有许多的野人女真部落。 一指点上去。 “若尽数拉拢,两千战兵应该还是能挤出来的。” 说着,朱由检瞥向了指尖的西北方向。 “蒙古人......得换个法子。” 决策一出,这些天在黑旗堡内花天酒地的众部落首领就久违的得到了来自兀儿特的命令。 让他们把胜利的消息传的更为遥远,务必要让老林子里所有的部族都知晓这份伟大的功绩。 我们虽然成为了建州人的梦魇。 已经踩着建州人变的富裕而强大。 但也不能抛弃那些消息不怎么灵通的同族们不是? 得让他们跟在我们身后也吃上一口肉啊。 命令一下来,众部落首领笑的椅子都坐不住了,纷纷表示一定派人去好好给那些个穷亲戚上上脸。 朱由检不让他们随意离开。 他们也乐得如此,只要属于自己部族的战利品平安到家,兀儿特让他们干啥都行。 留下来每天也就是吃喝玩乐,然后驱使自家部族赶着那些劳力往自己部落送战利品,也顺道从自家部落拿东西过来在黑旗堡做些交易。 要么把部众留下,自己回部落溜达一圈再回来。 而黑旗堡之前在合理规划下大兴土木,虽然建筑方面很不讲究,美感什么的根本没有,但胜在一个规模大,牢靠,宽敞,以及不计成本。 这什么内城外城匠户区居住区一分,比他们的部落驻地看上去要安全,宜居,也兴旺的多。 让几个大部落都有些羡慕诸如楮尔甘,谷依奇这类举族居住在黑旗堡内的部落了。 而停留在黑旗堡的这段时间,他们也看着奴隶被驱赶着往双层木墙中间填土,看着新的外城城墙立起来。 看着那些个被兀儿特称为‘匠户’的奴隶施展让人眼红的手艺。 也看着黑旗堡周边那些汉人种下的麦子地越来越黄,越来越诱人。 “这才几天不见,这一座城池又雄伟壮美了一些,比建奴的城池还要雄伟广大。” 之前带着部众回到驻地的纳泰过了一阵子又回来了,看着新的外城已经立起了一小段的黑旗堡,他忍不住在前来迎接的程阔面前感慨。 给程阔听的有些愣。 啊? 雄伟壮美? 回头一看,确定黑旗堡就是一座木墙上都挂着树皮的丑陋巨型驻兵军寨,程阔回头尴笑两声把纳泰的几个虎尔哈部族人迎进了城。 一定是这虎尔哈部的女真语和其他部落的女真语有区别。 不过比起建奴自己修造的宁古塔城,黑旗堡确实很像样,至少规模很大气。 只是一次性涌入了太多人口,导致这即便是为了容纳大量军队而规划的驻地也开始拥挤了起来。 而这些在坐在马上缓缓渡步的纳泰眼中。 黑旗堡中新外城还未被城墙包裹,所以其中满是草屋帐篷,匠户区的烟尘飘起老大一片,之前似乎是在把缴获来的多余铁器熔炼再利用。 大量的奴隶正在喊着汉人教的号子,要么在捶土,要么在用绳索把树干拉起,往挖好的坑是夯使,这样城墙就又多了一节。 之前的外城,现在的中城上也有一片片的男男女女拿着木锤上下挥舞,把填入木墙的泥土捶打结实。 巨量的牲口游走其间。 呼喊嘶吼或号令声络绎不绝。 还有那些精锐披甲人,他们分布于等待规划的外城土地上,正一片片的在号令声中练习简单的刺杀动作或绕圈跑。 “真是兴旺又强大啊。” 恍惚间,太多无法理解的感觉一并涌上来,让纳泰生出一股处于梦境之中的错觉。 正走着,一伙黑旗军驱赶着十多个奴隶从纳泰身边走过,直直向着黑旗堡之外走。 这是去做什么?捕猎,哪儿已经有哨所了啊? 好奇之下,纳泰自然询问身边程阔。 “他们?额真有令,要在黑旗堡通往宁古塔的道路上设关立卡,提防建奴来袭,也能为留守宁古塔的勇士们撤回时提供接应,此外嘛,还能为我们的冬猎做准备。” “冬猎?” “老林子里雪固然大,可我们现在也不需要窝冬不是?额真说了,建奴不来报复,我们就趁着建奴窝冬的时候再去抢一茬。” 第一百三章:顺风顺水 “纳泰!怎么回来了?你的部众在你们的扎库塔城彻底安定下来了?” 由于虎尔哈部确实少要了三成的战利品,又因为这扎库塔城距离老林子不是很远,更接近朝鲜一些,所以其他部落首领们自然很乐意接纳这个冤种兄弟。 “劫掠得来的财富让我虎尔哈部很是受用,什么也不缺了。” “哈哈!别太在意那三成,兀儿特说了,这个冬天我们或许还能再去抢劫一次!下次你就能获得十成十的战利品了!” 说笑之间纳泰被迎进了内城。 身边部落首领笑哈哈的把纳泰拉进了一间火炉烧的正旺的,架子上挂着一头正烤的焦黄全羊的大屋。 “这,怎么都在这儿?” “都没走呢,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搬的差不多了,但好多的牲口都先养在这里,得慢慢让部落里的人把兽栏和鸡窝什么的都修好了再赶回去。 还有就是兀儿特说咱们手下的战士得留在黑旗堡看管那些奴隶直到下雪,等下雪之后奴隶就不敢跑了也跑不掉了,话说纳泰你回来干啥。” “我想见兀儿特,你们这是在干啥呢?” 大屋之内,好几个部落首领各自围着一张木桌,摆弄着一些木头做的小玩意儿。 众人一听纳泰发问,哄笑两声后解释起来。 “兀儿特让人做出来给战士们消遣用的,还挺有意思。” “斗兽棋!” “图个新鲜,没有女人有意思。” “倒是你想见兀儿特,不是想和他结亲吧,这事儿可别说了,兀儿特的亲卫不会放你进去的。” 说到这里,众首领轰然大笑。 “一顿饭的功夫就有了就六位妻子,换你们谁受得了啊!” “咱们二三十个部落,一个部落出一个......” “哈哈哈哈!” 纳泰顿时明白了,不得不说有些心动。 兀儿特的能力太过全面了,虎尔哈部以前临近朝鲜,对抗建州女真,对于部落更进一步组建而成的国王有很深的了解。 像兀儿特这样的人必然会带着正黑旗诸部落成为虎踞大地一方的霸主。 但眼下是不行了。 “我虎尔哈部刚加入正黑旗,与诸位兄弟部落同列,自然得多多出力,这次是来和兀儿特商量下今后我们如何对抗建州人。” 闻言,周边部落首领中有些人不由朝他竖起大拇指。 “好兄弟。” “你也不需要去问了,兀儿特都和我们说了,如果冬天之前建奴没有来找我们复仇!我们就去冬猎!嘿嘿!” “如果来了!咱们就吃下建奴的大军然后再去冬猎!” “如果我们这次击败了建奴,他们要么向我们每年献上供奉,要么,正黑旗就会占据他们的土地,一步步吞下他们!” 有之前的胜利以及即将到来的破天荒似的一个肥冬。 部落首领们信心满满,毫无之前面对建奴军队的诸多动摇想法。 并没有很好的感受到黑旗堡中酝酿的浓烈战意。 被熔炼回收的铁料被做成了铁箍,牢牢的困在了榆木炮上头。 经过测试,铁箍确实是榆木炮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有了铁箍,榆木炮能承受更多的装药量,射程威力与耐用程度都上涨了许多。 不再是勉强能和炮字沾边的武器。 没良心炮也正在火热试制中,反正没有制作常规大炮的工艺,用回收的铁料试着作出一门试试效果总没错。 锦衣卫从朝鲜弄来的火炮更是得好好利用。 由知晓如何操作火炮的锦衣卫教导从汉人中选出的如何操作,加上大量的真·榆木炮,或许还有没良心炮,一个小型的火炮营即将诞生。 火炮有了,火器也不能闲着。 缴获来的乱七八糟的火器让黑旗军用有些委屈人了,让披甲人用却是没问题。 只要不给披甲人火枪手发放近战武器,只用于协助城防,那么即便他们哗变问题也不大。 就这样,如火如荼的备战,一直到黑旗堡汉人们种下的麦田终于可以收割了才小小的告一段落。 按照城内汉人的说法,这些麦子之前就可以试着收割了。 也就是黑旗堡这地方天寒,让不少老农都有些掐不准,于是又多等了十来天。 “割麦子咧!!” 九月出头的功夫,一声惊天呐喊响彻黑旗堡。 汉人们和会种地的朝鲜人都加入了这场不算太宏大的收割,早在数月之前的汉人们并没有种下什么一眼望不到头的麦田什么的。 所以数百人下田只用了一个下午的功夫,麦穗进了粮仓,干草成了草垛。 这也让从回来开始就对这些麦田格外在意的部落首领们很是满意。 “收成不赖。” “得想办法让兀儿特让几个汉人出来,把这种地的法子教给我们部落。” “难怪兀儿特之前要汉人呢。” “今年我部落那收成比起这个简直没眼看!还好抢了建奴,不然这日子绝对过不下去......” 这边沉浸在极为短暂的丰收喜悦之中时。 朱由检早就敦促锦衣卫实行的设法沿海南下联络南京的行动,也获得了初步成功。 事实证明,不逼迫一下,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潜能有多大。 在被朝鲜水师逮住就完蛋的情况下,丁有布愣是做到了一个人驾驶板屋船的壮举。 在躲避朝鲜水师追查的途中,他更是凭着好运气撞上了一伙舢板船底破洞进水的朝鲜水盗。 救上船后双方一问。 一边是山贼转职水盗没多久,下水就差点全军覆没的愣头青,一边是传说中伪装成渔夫深入朝鲜,最终设法劫夺了官府战船的大海贼‘金有布’。 二话不说,水盗们纳头便拜。 也就一个月下来,渔夫丁有布成为了货真价实的大海贼金有布,一艘板屋船变成了三艘板屋船,后头跟是近百艘舢板船,仗着人多势众还有大炮,使得朝鲜水师不敢轻易讨伐。 当然,前半段是丁有布真的好运气。 后半段就是锦衣卫出马的结果了。 为了从朝鲜水师手里撕下一块安全的海域充作海港基地,他们夜访了朝鲜南部海岸大大小小的盗匪团伙与贼窝。 在丁有布与龙啸铳的诚挚交涉之下,一个个都愿意加入大名鼎鼎的金有布海贼团,也为锦衣卫原路返回南京的大计尽心尽力,呕心沥血。 这一变化同样让朝鲜国内大为震动。 朝鲜正在争执着是讨伐还是诏安的时候,南下海路筹备完成的消息已经在朝鲜与黑旗堡之间快马加鞭走了一个来回。 也就是在李家兄弟带着从黑旗堡运送的诸多乱七八糟的货物抵达朝鲜的时候。 朱由检的命令与略有些厚实的信件也快马送到了朝鲜众锦衣卫手中。 “陛下的旨意大伙儿也看到了,先撰抄备份吧,德言你画工好些,图样你来画,南下三人一人一份,但切记!除非万不得已,务必要保全陛下给出的原本。” 第一百四章:日月重光 撰抄公文信件并没有耗费多长时间。 唯一费事的也就只是绘图而已。 对十人中绘图手艺最好的锦衣卫林旺,想要完全复刻朱由检用各种笔墨详细绘制的那一张张图样与图纸也极为艰难。 什么三视图,内部布局结构图,众人是看的一头雾水。 但花了整整两天的时候且手段齐出,好歹是弄出来了。 绘出的图样复刻程度相当高,和原本唯一的区别就是原本是图样和文字在一页上,锦衣卫复刻的版本是文字图样单独分页,但也都标注了编号来区分。 随后,这些副本与原本就被锦衣卫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并蜡封好,摆在一众锦衣卫面前。 和这些文件一起摆在桌子上的,还有一个倒扣的骰盘。 “海上的事儿来时我们哥儿几个就听郑家船老大说的明白,他口中那是千难万险,稍微倒霉点就会死无全尸葬身大海。 咱们兄弟运道挺好,来时那是一帆风顺,但这次南下,丁有布暂时离不开,只有我们兄弟做主掌舵,能帮衬的也只有几个勉强会说点汉话的盗匪。 局面不可与往日混为一谈,路程就算风调雨顺也难保不会出现意外纰漏,所以......咱们抓阄决定谁上船。” 尤守龙在十人最是年长,所以拍板做了决定。 众锦衣卫也是没啥意见。 所谓风险,他们这阵子在朝鲜也经历许多,那些个山贼水盗可不是一见面就能乖乖听话的主。 就算龙啸火在手,那也是时时刻刻在刀口舔血。 更别说留下来的人要继续在朝鲜经营金有布海贼团。 如果朝鲜水师知道这个冉冉升起的海上新星组织内一门大炮都没有,那战船立马就得开过来了。 而对朱由检来说。 海贼团? 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常驻朝鲜海岸的,能够与大明联络的据点。 据点能够移动?或许还能创造出不菲的收入? 那就更好了。 片刻之后,抓阄结束了。 众锦衣卫自李家地窖鱼贯而出,正巧回家李承文急忙迎了上去。 这几日锦衣卫们大都在地窖里忙活,不让任何人进去,家里一口咸菜都吃不上,更主要是的,兄弟俩正等着请示命令呢。 那位将军送离他们时除了把交易和赎买的章程订好之外,也没有说什么必要细节。 只是说朝鲜事务都交由身处朝鲜的锦衣卫定夺。 可两人带着皮货与大量对黑旗诸部落吸引力不是很大的金银珠宝首饰什么的抵达阳德县之后,锦衣卫们正巧进入了地窖。 “诸位大兄,之前我那书信......” 才迎上去,尤守龙径直摆摆手道:“我抽空看了,带来的货物全数发卖后,你们李家可取其中三成利,剩余的留着我们要照着陛下的指标按需购置。 至于赎买方面我们不打算多管,你们唯一要注意的就是绝对不能大张旗鼓,要价方面由你们定,只要保证正黑旗那边得到应得的那一份就好。” “让开。” “哦哦哦......是,是。” 看着一众锦衣卫轻甲佩刀的样子,已经从老爹口中对锦衣卫近来作为有所了解的李承文急忙退开。 这又是要去干什么大事儿? 不会又是抢大炮吧。 挺好的。 咱们朝鲜的大炮放着也是放着,拿去前线打清虏还能救回来更多的被掳掠之民。 就连老爹都是这么说的。 自从父子三人再见,互相通气之后。 李世晋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锦衣卫会出现在朝鲜! 原来是咱们朝鲜还只是盘算着要不要背刺清虏的时候,大明已经亲自来背刺了! 如此,之前的一切都说的通了。 作出此等决策的人的大胆也智慧也让李世晋整个人都为之战栗。 是了。 朝鲜虽不得不归降清虏,但对大明仍有一片苦情与忠心!所以这些锦衣卫才会来朝鲜寻求助力!协助大军后勤! 但朝中奸妄横行!满是清虏耳目!所以不可明目张胆的寻求合作! 所以......日月重光就在眼前!? 这般脑补之后,李世晋又是见到了被俩儿子从黑旗堡内接回来的朝鲜人。 双方一对身份,果然是七年前某某县的地方权贵。 一番抱头痛哭之后。 李世晋毅然决然的作出了决定! 在锦衣卫还在地窖里死磕图样时,他一手一个按在俩儿子的肩膀,在李家祠堂震声道:“昔日虏陵轹中国,我国首被其祸,李家世代多受国恩,亦受神皇再造之恩!今吾感念天时!正是日月重光之时!李家当奋勇争先!为天下一报!” (神皇指明神宗。) 此言一出,李承文与李承善两人热血直冲大脑! “父亲是要!?” “自今日始!我李家当倾尽全力协助明国大军!扫尽腥膻!澄清寰宇!” “扫尽腥膻!澄清寰宇!” 三人环抱一团,于祠堂高呼。 可惜这一份忠诚,身处黑旗堡内的朱由检并不能很好的感受到。 他的心思全都放在建奴身上。 就连羯拉玛带来的两个很是青春活力的野人妹妹都没有心思去多看一眼。 “迁都之事板上钉钉,建奴俘虏当中多有关于迁都的议论,虽然这些议论不出自上层决策,但也可见建奴南下之心,一个个都渴望着明国的繁华富贵......” 呢喃到这里,朱由检不由带着点自嘲的嗤笑一声。 不得不说这繁华富贵却也是实打实的。 即便是闯贼即将兵临城下的那段日子里,京师内总是有几个坊市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说是酒池肉林也不为过。 以前的他很少出皇城。 偶尔夜里站在皇城城墙上往外看一眼。 那股子热闹的劲儿,就能为当时的朱由检带来一点点自信。 多鼎盛啊,瞧瞧里头的人多快乐啊。 是朕的功劳。 ...... 这扎人的记忆让朱由检有些不适,转而摇摇头回到眼前。 “迁都之后,便是大迁徙,全族迁徙。” 若这次迁徙完成,那么根据朱由检脑中的记忆,辽东地区将只有只有海城,辽阳,沈阳三处城市稍微留下了较多的人,还能勉强有一个县的规模。 其余本就小些的城镇诸如盖州,凤凰城,金州之中,剩下的军民可能只有数百人。 最后剩下“荒城废堡,败瓦颓垣,沃野千里,有土无人”的景象。 第一百五章:冬猎迫在眉睫 说的明白些,就是满清老爱家南下入关之后,也十分仗义的把那些个亲族和手下八旗一并带进了关内。 只是带过来是为了一起享福的成分比较少。 老爱家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关内扎根,同时也让自己有点安全感而已。 毕竟满人的人口基数摆在那儿。 加上老爱家就是从家奴和大明臣属做起的,他们很清楚大明汉人对其他族类那种源自灵魂的鄙夷。 眼下入关一众汉人虽然臣服,可难保这些个汉人不会在外力之下对他们翻脸啊。 比如南明要收复京师,汉人里头铁定有反水的! 所以必须尽快把乡亲们都喊过来填补京师城池。 就和满清对大明作战时一样,得先把后方稳定下来,咱大清才能好好的征伐四方不是? 也因此,似乎异常缺乏安全感的大清将这次大迁徙做的极为彻底。 这对正黑旗来说显然是无法容忍的。 大清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留下那么点人和一大块空旷地盘,正黑旗的第一巴图鲁兀儿特,估计就得变成黑旗部落的第一巴特尔兀儿特了。 然后成为黑旗汗,带着蒙古人入关,...... 这虽然也是朱由检的计划预案之一,但显然有些漫长了。 “陛下,匠人们把爬犁做出来了。” “带朕去看看。” 小冰河时期的黑龙江地区少不了冰雪寒霜,当初北上之时积雪尚未消退,等到五月下旬大部分地区才化雪。 如今只是过了五个月左右,按照黑旗部落里的老人们说,最多再有半月就要开始下雪了,到那时,天气也会变得格外寒冷。 老林子里的部落往常这个时候就要开始窝冬了,挤在几间最大的屋子里,把火点着取暖,同时减少一切不必要的能量消耗。 但今年显然不一样。 “兀儿特!你让人做的这个法喇漂亮嘞!” 才出门,外头早就有不少黑旗军和部落首领在看热闹了。 自从之前朱由检弄出榆木炮后,他们就对朱由检下令弄出来的东西抱有十二分的好奇。 “是法喇没错吧。” “照着兀儿特给的图画,这法喇应该比我们的好用很多吧。” 朱由检听着议论,一边笑着一边靠近过去。 爬犁对老林子里的猎人来说没什么稀奇的,毕竟大雪会在老林子里停留六七个月,窝冬总不能硬抗六个多月呗? 也就抗过雪最大天最冷的一段日子,野兽们就会出来觅食,猎人们又可以继续狩猎了。 厚实的积雪正好能方便猎物运送呢。 只是朱由检做爬犁不是为了狩猎野兽,而是为了作战,为了让大军能在漫天积雪的辽东快速移动。 招手让跪在样品边的匠人起身,朱由检打量起了爬犁。 众多木匠合力还有图纸参考,也不是什么复杂的玩意儿,样品自然很完美,底部傍轮稍显宽大,是为了之后用于承载火炮或榆木炮。 “就照着这个模子做吧,先做出两百架,其中五十架在图纸上描绘的位置钻出四个孔洞,广世,赏参与制作样品的匠人一头羊。” “嗻。” “谢额真赏赐!谢额真赏赐!” 朝鲜木匠千恩万谢的磕头,然后被焦伯庆一脚踢起来,赶出了内城。 随后朱由检看向那些看热闹的黑旗军和部落首领笑道:“冬猎得提前准备着!你们也是,别吃的一身肥膘日后劫掠都抢不过别人!没事出去跑跑马打个猎什么的吧!” “哈哈哈!” “怎么可能!” “兀儿特说的是啊,谷依奇!你多少天没动弹了?下巴起褶子了!” “你这狗东西也有脸说我?” 黑旗诸部本就野性,往日争执也多,打架也常见,但首领却多是打打嘴炮。 估计也是这苦寒给逼的,对内轻易不动手,怕的就是动手部落就完蛋,族群覆灭。 建奴目前也是如此。 可惜大明不是如此。 好在大明真正的基石,百姓们依旧是这个世界最可靠,最强大的。 朝鲜,蒙古木匠被派去做爬犁是因为他们的朴实无华的技术正好适合这个。 而比他们技术更好,也更稀少的汉人工匠们自然有更为艰巨的任务。 朱由检笑着和几个部落首领对对眼神,转身回到内城主屋,同时询问焦伯庆。 “重炮和那些个火炮底座做的如何了?” “有陛下给的图样,匠人们做的很快,定能在期限之内送到陛下面前。” “那就好,记得让他们也要参考榆木炮的大小,飞雷炮呢?” “匠人说由于飞雷炮过于巨大,得先把浇筑的模具做出来,因为有失败的可能,所以他们打算多做几个模具。” “让他们加快进度,同时在外城划出一块地,留给今后来到黑旗堡的朝鲜人经商居住之用,同时奴隶和下级披甲人也不能显着,让他们去把朝鲜通往我黑旗堡的大道修整一下。” ...... “德言,辛苦你了。” “无事,我当时本就想无论抽到什么签都自告奋勇,毕竟我撰抄了陛下给的所有的图样,若密件有失,我还能凭着记忆还原出至少七成,于情于理此行都少不了我。” “兄弟本事,合该立此大功!三位兄弟!一帆风顺!” “顺风顺水!” 七名锦衣卫的祝福声中,以锦衣卫林旺为首的三人登上了朝鲜板屋船。 身边几个早就等候在穿上的朝鲜海盗顿时点头哈腰的迎接。 “大人,出发,可以!” 蹩脚的汉话自海盗口中挤出,让三名锦衣卫眉头齐齐一皱。 不过也没办法,这是‘金有布海贼团’的朝鲜人里最出挑的一群文化人了。 考虑到今后可能要和数名海盗呆在船上很长时间,眉目间满是书生气的林旺还是勉励似的拍拍面前海盗的肩膀。 “不错,夫哈里是吧,这是赏你的,赏赐!” 一小枚发黑的劣银锭丢给他,名为夫哈里的海盗黑脸上顿时笑开了花,露出一嘴黑牙,跪地连连磕头。 “谢谢大人赏赐!谢谢大人!” 就这两句,流利清晰的不像话。 “今后行船空闲之时,由我亲自来教你我汉家言语,我,教导你,汉话,明白?” 此言一出,那接了银子的海盗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磕头感谢,其他海盗看的更是羡慕。 第一百六章:开了 上船就意味着风险。 锦衣卫自然得极力减轻这一份风险。 于是在启程之前,对船只一窍不通的锦衣卫进行了一番详细的恶补。 所以南下回归大明的船只上,锦衣卫才是主要的操作人员,一帮海盗只是辅助而已,之所以是三人组,也是为了无缝三班倒。 海盗自然是不可信的。 如果不是海船颠簸,手脚拴上绳索链子就无法正常协助船只运作,不然锦衣卫们多少也得给这些海盗身上来上一两圈。 锦衣卫戒备满满。 但这群海盗能会一些汉语,也是通过抓阄从许多想要这份肥差的盗匪中上位的幸运儿。 总归是有些独到之处的。 实际上即便是盗匪窝中,像他们这样会点汉话的人还是不少的。 毕竟朝鲜整个国家上层贵族的公文信件,甚至日常使用的都是汉语,下层自然效仿,一口流利的汉语也能成为朝鲜中人良人甚至贱民的晋升阶梯。 “大发,得亏我运气好啊!” “真是银子?让我咬一口!” “滚开啊西八!上国贵人给的还能有假?” “大发......真的要去吗?大明。” “跟着贵人去大明的大城!” 海盗们时不时就用朝鲜语兴冲冲的议论,殊不知落在锦衣卫们眼中格外扎眼,觉得这群狗日的是不是在密谋反水。 得亏一群海盗之前被叮嘱了轻易不能在贵人面前耍弄武器。 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在这群海盗开船方面也算殷勤,学汉语也很积极,也就七八来天的功夫,板屋船遥遥瞥见了大洋彼岸的大明土地。 此时日常交流方面,夫哈里等朝鲜海盗已经没有问题,且只要锦衣卫所说的话只要不是过于复杂,就都能理解八九成意思。 而这几天的海上生涯,和之前呆在船上吃喝睡看风景可不一样。 升降风帆,时刻注意船只情况,维持船舵方向,还得努力祈祷能有顺风,有时候还得下到船舱里和海盗们一起划一阵子。 也就几天下来,三名锦衣卫黑了好几度。 但见到地平线远处的土地还是很喜人的。 这意味着他们只要顺势南下就好,且靠近陆地,船只如果出现意外,众人的生还几率也很高,上岸后也能走陆路完成任务。 但也就是在海岸线边缘走了两天后。 海盗们锦衣卫相处倒是更加融洽了许多。 船却在这时出了问题。 不知是被什么剐蹭了一下,船底漏了。 众海盗慌忙补救不成,一个个当即喊着号子拼命划船,想方设法的要让船沉的离岸边近一些。 锦衣卫刀子入手,看着他们那一个个怨声载道的样子,心知不是海盗们干的,但心中怨愤也让他们不想收刀入鞘。 这憋屈的。 本来再过十天半个月的都到海州甚至扬州一代了,在那儿沉多好啊。 上岸找几匹快马,要不了几天就能到南京。 这时候船沉了,被逼到岸上去荒山野岭的路都不好找,这得耽搁多少时间啊。 林旺怒叹一声,随即就要下到船舱里帮着海盗划船。 可一转身,远处海平面上出现的一个黑影让他眉头一挑。 只见一艘双帆长船正直奔板屋船而来,船的两边有许多船帆凶猛划动,速度比板屋船快了不是一点半点,眼看着就逼近过来。 还未靠近,那长船上头就有不少穿着奇装异服,发型格外糟糕的人持着武器挥舞怪叫,显然来者不善。 林旺等人见了当即面面相觑。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的笑了。 此行凶险,所以其他几名锦衣卫把往常珍视至极的龙啸铳弹药都匀了一些出来。 “回到南京就有补充,总算能放手多打几轮了,不过哥儿几个今后每天就得把眼睛放亮点儿了!” “夫哈里他们可堪一用,能帮着看管。” “夫哈里!!” “啊!?” 船舱底下传出一声疑惑呼喊。 “出来抗跳帮的板桥!” “啊!!?” 专心划船的几个海盗没注意到突然冲过来的船只,等他们上岸时,对面船上众人的面目都已经清晰可见了。 “倭人?” “倭寇差不多,还不快去!?。” 锦衣卫闲谈之中检查龙啸铳,同时也喝动了夫哈里等人。 几人虽有些不可置信,但还是知道这几位上国贵人的想法。 贵人们要夺对面倭人的船? 而当海盗们把跳帮板桥立起来的时候,对面倭人当中自然爆出阵阵哄笑。 可眼看着两船交接,倭人船仓内划船的众人也丢下船桨,要涌上来淹没那朝鲜板屋船时。 “嘭嘭嘭!” 一连三声闷响响彻海面! 三名锦衣卫打出一枪后二话不说,根据这阵子总结出的经验,每人打出一发后,两人掩护后面一人填入一发,确保手中枪械时刻有弹药,并交替威慑。 但对面倭人本就集中,一轮三发过后,船上堪称是漫天血雨!烂肉横飞! 首当其冲者共五人其中四人当场暴毙,还有一人和其他被波及的数名伤者更是哀嚎不断,让其他原本一副穷凶极恶模样的倭人惊惶不已,连连退开。 “kusoyalo!” 刹那间,倭人当中也有凶性桀骜的,以为龙啸铳乃是寻常火铳!也不顾两船之间还没有板桥,刀一举!猛的纵身一跃就要扑过来! “嘭!” 也就是才纵身而起,站在最前方的林旺便将此人轰入海中!血晕顿时在海上弥漫。 一发过后飞速后退装弹,同时之前装弹的锦衣卫又顶上前来,并大声嘶吼起来。 “弃械跪地!弃械跪地者不杀!” 也不管倭人们能不能听懂,林旺装弹后一脚踢在夫哈里屁股上,这才让他幡然醒悟,急忙把板桥踏搭上了对面倭人的长船。 于是三名锦衣卫齐齐迈开步子,前后掩护着快步登上倭人船只,途中但凡看见对面倭人不因畏惧而后退的,便是一枪击毙! 看着地上中弹者糜烂的尸体,倭人当中没一个敢喊出‘并肩子’上这句话的。 因为惊叫的声音大了,也会被锦衣卫赏一发。 “弃械跪地!” 锦衣卫又一声怒吼,倭人们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意,只敢连连后退。 而其中一名老汉的疯狂嘶吼,则是让他们恍然大悟,顿时齐刷刷的丢下手中武器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 没法子,对于思维依旧停留在正经火铳上的倭人来说,只三人持着龙啸铳打出这等密集的火力,杀伤效果也异常恐怖!实在匪夷所思!不可理喻! 开了。 玩不了。 第一百七章:正在路上 “明国的大人,还请垂怜,不要再杀戮了!” 微微带些口音的汉话从倭人老汉口中吐出。 锦衣卫见状激荡紧张的情绪也放松了些。 有了舌人事情就好办了。 “先让他们集中一处,武器上缴堆在这里!不从则杀!夫哈里!速去将船内粮草和被褥之类的玩意儿都搬过来!” “好,好!” 夫哈里急忙答应,倭人老者也飞速向其他倭人转达了锦衣卫的意思。 顿时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还剩下二十多的倭人一个个把武器丢在一处。 而倭人老者看着夫哈里等人抢救船上货物,顿时也明白了什么,脸上满是悔恨。 本以为这朝鲜船吃水深,一看就装载了很多货物。 结果是他妈要沉了!? 本以为是撞上了好运,结果呢?撞上了几个破釜沉舟,手持神兵利器的明国人! 你是朝鲜船啊! 看到夫哈里等人抢救过来的不过一些粮食衣物被褥和果干之类,倭人老者一张老脸已然扭曲的没眼看了。 随后,锦衣卫手中黑洞洞的龙啸铳对转过来。 “尔等因何身处我大明海域,是海盗?” 倭人老者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我们只是商人而已!商人!要去明国做交易的!” 闻言林旺嗤笑一声,但也是接受了他这个说法。 海事方面的事情,当初离开南京时就了解了不少,可以说除了没学如何开船之外,其他知识都学了。 这倭人口中所谓海商,其实海盗没啥区别。 这年头真正在茫茫大海行商,在诸国游走的商船如果没有兼职当过海盗,那可能是第一次出海。 郑家如此,其他国家的商船也是如此。 而倭国锁国的消息虽然已经传到大明,但倭国并未停止与大明,荷兰,朝鲜,琉球等国的贸易。 只是这伙倭人的船只,似乎并不像什么正经的商船,正经的武装商船火炮火铳少不了的。 这一艘船该是走私用的快船。 且似乎要比之前的朝鲜板屋船好上许多。 看着倭人们都丢下武器跪拜的样子,林旺也很满意的点点头。 “海商是吧。” “是......正是啊!” “那正好,你们要去明国买卖,我们也要回明国,你们和这船我们就征用一段时间,等安全到了明国,我们就不追究你们袭击我们的事情,我们走人,你们该干啥干啥,怎么样?” 龙啸铳直直朝着倭人老者,他怎能吐出半个不字? 老者连连点点,林旺顿时满意的让他们站到一起,然后让夫哈里把那些长长短短的刀子收缴起来。 随后把倭人老者唤过来,利用这舌头向一众倭人下达命令。 刚才他们划船冲过来的时候可是相当有劲儿,如今正好去底舱接着划船,今后也尽量不要出来了,饭食我们会送,随意出来的就得小心被打成筛子。 受伤躺在地上呻吟的同伴? “嘭!” 一枪下来就不呻吟了,还让这群放下武器的倭人近距离感受下龙啸铳的威力。 倭人老者一脸心痛欲死的样子跪倒在地,哭泣着向其他倭人不断说着什么,即便语言不通那歉意都满溢出来。 三名锦衣卫嗤笑一声,刚才冲过来时就这倭人老者叫的欢。 听的不耐烦了,便鸣枪示意他们该干活了,将倭人赶进底舱,只留下倭人老者在上头听用。 果然,知道底舱稍有不对自己就得死的倭人老者很是卖命的向底舱的倭人说着什么。 片刻之后,倭人走私船动了起来。 夫哈里等人见状也查看起这有些陌生的船只,把尸体剥光丢下海,时刻准备改变风帆方向。 就这样,经历了一些小小的波折,三国联合舰队成功组建,并直奔松大明江府。 而此时的黑旗堡却是一帆风顺。 因为朱由检的备战行为,以及大量人口存在于黑旗堡所带来的活力,黑旗堡蓬勃发展的同时,他也不再适合作为一个完全包裹在城墙内的城堡了。 它需要更多的资源来维持它作为一座军事城池的日常消耗。 目前最紧缺的,也就是钢铁和布匹。 布匹可以从朝鲜得到一些,钢铁就迫在眉睫。 正黑旗总归需要自产一些武器,这样才能在之后武装更多的士兵。 派人去考察黑旗诸部落自制武器时获取铁矿石的地点,带回矿石样本的时候,宁古塔有消息传过来了。 宁古塔留守兵员作为提防建奴来袭的前哨,也算是镇守目前正黑旗势力边境。 程阔现如今就是手下领着五十人的宁古塔牛录额真。 而这传回黑旗堡的消息也很简单。 第一个就是瓜尔佳·兴佳来投奔正黑旗啦! 第二个嘛。 就是建奴大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也是兴佳叛逃的原因。 他从宁古塔奔往盛京,沿途经过那些个满人村社城镇却又发现所有满人都在议论大清突破山海关占领大明京师的消息。 其中议论最鼎盛的,就是大清什么时候迁都,迁都之后什么时候把他们这群忠心耿耿的子民也带过去。 没法子,大明富贵啊,他们眼红得很呢! 当初攻陷抚顺之时,大清国号还叫做后金,入城之后好多女真士兵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抢,最好抢的自然是城内之人的衣服。 还只抢布的锦的,扯过来了就往身上套。 和现在的野人女真基本一个德性。 没有人关心宁古塔。 这倒也没啥,兴佳直奔盛京,毕竟他顶头上司南下了,他作为代理守将有必要把赎金这事儿通报上去。 虽然上头不会太在意一群旗丁的死活,可若是扯上神佛宗教国运什么的,兴佳相信皇上和皇上背后的人还是会重视的。 但到了盛京,兴佳发现这儿已经为迁都准备上了就! 城内上到权贵,下到旗丁,就连实胜寺的上师都在为迁都的事儿忙的不可开交!目光所及满是喜庆,都想跟着大清宫廷一起南下! 好不容易找到个熟人求助暂且容身,兴佳也不指望把消息传上去了。 眼下正是大喜事,这时候去触霉头那铁定死的透透的。 只等势头稍微过了些再做计较。 可那明摆着已经有些看不起兴佳的熟人满口讥讽之余,对他口中的黑旗野人更是不屑。 “我大军遣一偏师特来剿灭野人,不日将抵盛京!然后就直抵老林子,途中顺道就把你那宁古塔给收复了,明国京师都落入我大清手中! 只是一群野人而已,也就你这蠢材能被打的灰溜溜的跑回来!呵,这些日子多去实胜寺边上混吧!我大清得此大胜,皇上拨了钱让实胜寺布施呢!吃好喝好啊!” 第一百八章:大清正统在 昔日友人的讥讽对兴佳来说算不得什么。 毕竟咱大清内部就是这样。 只要战场失利,那么作为那一战的主将副将和旗丁都会遭到问责,且越是底层的兵士,受到的责罚就越是严酷。 如今八旗当中的精锐披甲人,其中一部分就是曾经在战场有失利表现的满人旗丁。 像城池陷落这种败绩。 旗丁如果不是有一副精壮的身板,那么可能连披甲人都没得做。 而像兴佳这样的地位不高,也不是老爱家的人,那必然会噶。 兴佳之所以回来,除了有拯救一千多满人性命的心思,也有为自己求活的想法。 后方祸患,前线又腾不出手,那必然还有他戴罪立功的机会,争取之后清算起来将功抵过,还有当个披甲人。 可大军回来了一支就不一样了啊! 朝廷里主心骨有了,区区野人根本不必在意,都去关心迁都的事儿了。 什么? 像兴佳这样丢失了城池还腆着脸回来让朝廷赎人的? 丢人玩意儿,做掉做掉。 所以兴佳牵着马在实胜寺边上要了两天饭之后,发现居然真是没人在乎他这个宁古塔代理守将是死是活,全都沉浸在大清占据京师并即将迁都的喜悦之中。 于是他果断骑着马回到了宁古塔。 “不亏是读过些书的,心眼子多,当初本想着拿他刺激一下建奴,没想到却是来投我们了,可惜书还是读少了,若是把建奴大军的情报多弄来一些,这上门可就是大功一件。” 将手头信件丢开,朱由检向边上焦伯庆说笑,随即让他将桌面清空并摆上了辽东舆图。 同时也拉开了后头的手绘卷轴地图,上头是一副精准度颇高的东北地图。 瓜尔佳·兴佳确实没有得到太多关于大军的情报。 但一些基本的消息还是有提到的。 比如这支奔着正黑旗而来的大军主帅是什么人。 比如这支大军抵达盛京的大致时间。 爱新觉罗·阿济格。 史书上描绘不甚多,但大体可以看出是莽夫一个,因为出生于一个军事贵族家庭,从小接触军事,其军事才能该是很到位的。 加上其麾下率领的是清军精锐主力,枪炮齐全,必然是一个很麻烦的对手。 而大明京师距离盛京本就不算远,就算这支大战后的军队在行军时有怠惰表现,那么在兴佳抵达宁古塔时,大军应该也就已经抵达盛京了。 所以最短十日之内,建奴前锋就能抵达宁古塔,再过十日,建奴大军就会踏入老林子,因为有大路在到时根本不需寻找目标,便可直抵黑旗堡垒。 便是考虑到天降大雪,那么一个月也是足足的了。 所以...... “必须先探明建奴大军的士兵种类,规模,还有其军备状态.....广世,小羊绒做的那一套装备有成品了吗?” “昨日微臣看了就差一副手套,今天应该已经成了。” “够白吗......算了等会儿出去找个旗丁穿上趴雪地里咱们看看,然后,送信给祥建让他们回程路上千万不要走大道,然后让黑旗火器营先不要练火铳了,开始学习如何埋设地雷。 同时铁矿营地务必要加快修造,十日之内无论如何都要建成并开始产出铁矿!铁匠区除了熔铸地雷外壳的之外,其他都转为铸造铁矛头。 随后......先不要将这个消息通知给旗下诸部,等到祥建撤回之时再召集诸部落,同时加紧联络北方诸部......” 正交代着,门外传来敲门声,柴旭的声音传进来:“额真,黑旗堡东南十里之外有不归属于我正黑旗麾下的野人女真部落族群,粗略估计有近三千人!” 朱由检闻言起身就要去开门,同时补完之前的话:“联络北方诸部落,并在程阔抵达黑旗堡时将建奴大军即将扫荡老林子所有部落的消息传达,随后尝试征召他们部落的战士,当然,是有偿的。” “遵命。” 一开门,朱由检又朝着柴旭道:“他们现在何处?可曾有过交涉?态度如何?” “黑旗军与他们交流过,对方称自己为丕余部,从东方而来,但是......他们到此是为了响应建奴的号召,而且他们似乎把我们当做了建奴,很是热情。” “建奴的号召?” “据说是早在数月之前,建奴派来使者想让他们和八旗一起作战。” 闻言,朱由检愣了刹那,随后又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豁然洞开。 建奴为了南下入关稳妥,从最初聚兵之时就想尽办法要动用所有能动用,且掌控起来没有风险的兵力。 所以除了满蒙八旗与包衣汉军披甲人一类,他们还大肆征召那些处于掌控范围边角的野民部族。 反正能哄来一些兵员就是赚。 也就是老林子里的野人女真被抢了几十年,抢出世仇来了,不然建奴也得派个使者过来骗一骗。 这也导致满清入关之时除了满蒙八旗这个主力,其实还有什么诸如鱼皮鞑靼,倭人,甚至库页岛上的原住民之类的。 在几个被建奴裹挟进北京城的倭国商人描述中,跟着他们一起入关进城的队伍里头有不少穿着兽皮戴着狼头兽头,长相极为野蛮的野人。 眼下这个丕余部就是如此,兴冲冲要跟着一起入关去了。 可能是建奴空口许利,这丕余部估计是好好准备了一番,举族而来啊! 结果路上撞上了正黑旗。 这看着眼熟啊。 这不我温暖的大清吗! 可算找到组织了! 朱由检亲自到黑旗堡外接见了这丕余部的首领与萨满后,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毕竟一见面就表示自己要举族加入正黑旗的大部落这可不多见。 朱由检也笑着解释了。 我正黑旗和八旗不一样,八旗给你那些好处我正黑旗可给不起啊,最多只能管吃管住,发点武器布料什么的。 可没想到此言一出,对面丕余部的首领与萨满一阵猛点头。 可以可以都可以! 快把吃的端上来罢。 朱由检见状正眼看了看这丕余部的族人,果然,一个个面黄肌瘦步履蹒跚衣衫褴褛,在已经开始积雪的荒野里个个抱团瑟瑟发抖,其中有的人甚至是上气不接下气。 嘶..... “这,咱们部落这是遭了灾了?” 尝试的问了一句,朱由检随后就看到丕余部首领与萨满脸一垮,很是悲戚的点了点头。 “那快!快!快去给这些兄弟姐妹们安排吃的!来,咱们先回城里,这里冷的慌啊,看部落里的娃子们冻的!” 朱由检迫切的疾呼让丕余部首领与萨满感动的脸上清泪哗哗的流。 大清正黑旗是吧,简直就是我们之前素未谋面的故乡啊!太温暖了。 第一百九章:提桶上班 丕余部都沦落到只能吃雪充饥,为何这举族得有近三千人的大部族会尝试千里跋涉去投建奴的原因也呼之欲出。 这样的大部落,不出意外占据了不小的土地。 在自己领地内过的舒坦,离满清实际控制区域也远得很,吃撑了才会去给建奴当炮灰。 但也就是这年头害的。 丕余部生活的地方一年降雪的时间高达七八个月,部落小还好说,努力一下靠着渔猎也能苟活。 可大部落不靠种地根本不行。 往年收成下降倒也还能扛过去,今年可就不成了,收上来的粮食也就比种下去的种粮多出几箩筐...... 实在没办法了,眼看着大雪要下来了,部落首领和萨满这才想起几个月前有大清的使者来招募战兵,说什么加入大清部落里的成年壮丁直接就能成为八旗旗丁。 然后,这位使者为了诱惑丕余部,还细细的讲解了一下大清八旗的先进优越的制度,文明,人文,地理,以及加入后巨大的上升空间与顺畅的上升渠道,光明的未来。 然后丕余部这才撞上了正黑旗。 招来披甲黑旗军将这丕余部迎进了黑旗堡还没完全合围的新外城边缘先安稳下来,点上火架上锅先煮点稀粥。 而丕余部的首领额尔德克等一众部落高层,看着一个个身披黑色甲胄,装备精良的黑旗军,以及这在扩建与军事筹备行动中热火朝鲜的黑旗堡,眉目间多是欣喜。 正黑旗? 这也太强盛了! 对于已经饿了有一阵子的丕余部来说,能在这苦寒之中给他们一口热乎饭吃的正黑旗自然是八旗里最好的一旗。 正黑旗不是八旗? 开玩笑,当初那人说八旗就说了四个色儿! 八旗嘛!当然得是有八个色儿了! 当初那个人似乎没有提到正黑旗? 一定是故意的! 不想让我们丕余部加入这强盛的正黑旗,只能挑着那些贫瘠弱小的旗加入是吧! 不然为什么那四个旗要跑那么远来征兵,正黑旗离得近反而不来呢? 总之先吃上饭再细说。 数千人就指着十几口大锅里的稀粥了,看的其他来凑热闹的部落首领满是鄙夷。 “这么大的部落还把日子过成这样儿了?” “呵,你们是不知道大部落的难处,萨满说近几十年冬雪之神强盛,大日之神弱小,如果不是抢劫了建奴,咱们部落哪能像今年这样过肥冬,饿死人是肯定的,只是不会像他们这样沦落到可能人吃人的地步而已......” 丕余部首领额尔德克受到朱由检的特殊招待,吃的要好些,啃鸡腿的功夫听到其他部落首领这样说,不由有些辛酸。 但同时,也注意到部落首领们说的‘建奴’二字。 建奴?没听过啊。 但抢劫了建奴就能让部落变得富裕过肥冬?这一点很值得注意,得竖起耳朵仔细听。 一定有助于部族加快融入正黑旗。 正当丕余部对抢劫建奴这件事抱有期望的时候,朱由检就笑呵呵的开始安排他们了。 不谙世事的野蛮人自然没有什么对满清的忠诚可言。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说开了丕余部可能没什么反应,毕竟都是为了一口饭,加入谁无所谓。 但黑旗诸部落一定会排斥这个想要加入建州人队列的女真部族。 天堂太远,大清太近,被抢劫了几十年积累的血仇可不是说说的。 这份仇恨,就连之后雅克萨之战后都被沙俄拿来做文章,在公文中描述“中国人并不将雅克萨的居民当做自己的国民看待,只是在当地劫掠与贩奴”。 虽说是五十步笑百步。 但也证明如果正黑旗没有组建,那么建奴对野人女真的单方面劫掠还会持续下去。 所以为了不让黑旗诸部落排斥这丕余部,有利于之后的融合,也加快黑旗堡的发展与备战。 朱由检自然打算给丕余部里头两千多青壮男女找点活儿干。 比如。 先去与奴隶与披甲人一起干点粗活,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 挖壕沟就挺不错的。 不然一来就吃白食不说,还能领御寒的衣裳和武器,其他部族肯定得有意见。 艰难困苦的工作,就能让其他部族看到丕余部的努力与付出。 都是我这个做旗主的一番良苦用心啊! 也就简单挖上几天,丕余部就能融入正黑旗这个温暖大家庭了! 一番puA后。 朱由检又让人从库房里挑了一身刚简单修复好的黑布面甲和马刀送来,腰牌也不能少。 接过布面甲和马刀,也接受了正黑旗甲喇额真这个职位后,额尔德克果然从其他部落首领眼中看到了不悦,不由得郑重的点点头。 朱由检见状也很满意的笑了笑,随后把这丕余部几个位高权重的都叫到一起,刚才简单对付了一下是吧,现在正式设宴招待! 欢声笑语之中,丕余部的青壮开始在黑旗军和协助外城管理的一些汉人的帮助下开始原地安营扎寨。 明天等待他们的将是和奴隶与披甲人一起前往黑旗堡百里之外的旷野与大道上,在锦衣卫的指挥下在被雪冻硬的土地上挖出一点五米深的战壕,同时还要堆砌一些高坡。 如果没什么意外,之后的战壕小装修任务也是他们的。 当然他们的待遇肯定是要比奴隶和披甲人好一些的。 至少鞭子不会轻易朝着他们招呼过去。 而挖掘战壕的目的嘛,自然是为了抵御建奴。 大军来袭,枪炮齐全,重甲步兵与骑兵还有炮灰也必然不会少。 所以朱由检这次自然不会和他们玩什么守城战。 他打算将天时,地利,人和都拿捏在手中。 如今铁矿产出的量虽然凄凄惨惨,但也已经足够量产精装榆木炮。 并且榆木炮的发射物用上铁废料和铁砂过后威力直线上升,中距离没有重甲和盾牌护身的情况下中者必然血肉模糊,近距离就是披甲持盾都不好使! 唯一的缺点就是捆上铁箍后榆木炮炸膛少了,自燃多了。 当时看了效果的朱由检大为振奋。 也是。 终归是用来对抗武器装备远超己方之敌的一个武器,再是迫不得已,没点可取之处也不会成为被仰仗的抵抗手段之一了。 第一百十章:都是陛下 将规划好的战壕以及简易棱堡防线图纸交给锦衣卫后。 朱由检就开始期待大雪,越大越好。 毕竟谁不想过个安稳的好年呢? 即便离过年还早。 而像朱由检这样期待大雪的自然是不多。 南京人如今的愿景与期待就很简单。 他们希望来点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来为自己平平淡淡却又总有一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的生活增添一点鲜亮色彩。 比如建奴退走,比如四川方面大捷,又比如大西或大顺这类起义叛军什么的又重归大明麾下,如此天下安定,又可以毫无顾忌的歌舞升平。 当然,这里说的南京人单指生活安稳的,且多少对有些忧国忧民的富户与权贵。 这年头满天下的穷人就没多少日子安稳的。 天灾什么的可不管是你是大清大明或大顺大西什么的。 光是地震这一块儿,终明一朝有记载的就高达一千一百多,诸如偏远地区更是数不胜数。 林旺等锦衣卫的好运气也是一如既往。 努力压榨一群卖力的倭人水手所带来的的结果,就是只十来天的功夫几人就在大明沿岸地区发现了一些很不错的小水港和沿海小镇。 在与那倭人老者确定大致区域,靠岸后再和当地人通通气,几人发现船只已经到了淮安府南部。 正是丢下一船倭人,转乘骑快马奔向南京的好地方。 在倭人门欢天喜地,自觉劫后余生的哭喊声中,三人带着一众朝鲜海盗上了岸。 带着海盗其一是以便关键时刻充当炮灰,同时也不让他们走漏了风声。 也就是上岸没多久,几人就在荒野之中享受到了地震的欢迎。 震感不大,但也差点让胯下马匹惊到应激。 也不管这是否是天人感应或不祥之兆什么的,几人用刀子安抚了下几个海盗,随后依旧纵马不停,直奔南京。 途径大城之时也不做停留,几名海盗一路上直接看花了眼,对大明繁华更生震撼。 就和寻常人发迹了一样,几人就盯着那些个富贵景色猛看。 全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小民。 看到锦衣卫只掏出腰牌就能让拦路的大明官兵让开道路,更是生出些狂喜乃至茫然之感。 他们可没有李世晋的资本与家学。 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锦衣卫。 只知道自己是跟着明国的武官大人。 可目前来看这几位武官大人即便在大明,那也是相当的有权有势? 一行人快马奔袭,途中为了追求速度也十分豪横,找不到驿站换马就直接砸银子在当地城镇换新马,只六日的功夫就过了泰州,扬州而后度过秦淮河,抵达镇江。 到镇江后飞速租下一座破落小院后把几名海盗先丢进去,勒令几人不得离开半步等待他们后续安排,同时三人确认了下各自贴身的公文信件是否安然无恙。 眼见着一切周全后,第七日清晨三人换了衣裳斑做寻常百姓模样,给马匹架上空马车,赶着车前往南京城郊。 也不可避免的,几人赶着马车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同行。 “被盯上了啊,不过也无妨了,王公公与南京镇抚司也算是同气连枝,不使用腰牌也没办法走大道不是?” “宫里的是陛下,北边树林子里的也是陛下,都是为陛下为大明效忠,反正咱们在同行眼里早成了王公公的狗腿子,由他们的吧。” “王公公会应付他们的。” 既然被发现了,几人也就没必要装太多样子。 赶着马车碾过昨日刚下过雨的泥路,在沿途大片的咒骂声和一些飞石中直奔王承恩位于南京郊区的‘庄园’。 一到地方,果不其然,平日紧闭的庄园大门敞开,边缘还有许多牵着细犬的守卫在门边戒备。 三人驾车快速进入其中,庄园大门立刻紧闭,守卫也当即散开,把后头追的有些辛苦的耳目都屏退。 才进入,林旺三人就看见庄园内院子大门前孤零零站着一位有些干瘦的老者。 “见过公公!” 三人翻身下马随口喊一声,便疾行上前跪地一人一份的将信件递交了过去! 王承恩见状抽抽鼻子,急忙要托起几人,同时紧张激动又欣慰的问道:“风尘仆仆啊,你们手里的这就是?” “是陛下要我等交于王公公的密旨,为防有失,小人手中为密旨原本,他们二人手中为副本。” “嘘!” 即便周边再无其他人,王承恩还是惊恐的嘘声,拉着林旺的手往院子里拖。 “进去说,进去说!” 一把推开大门,王承恩双手一边抓两个一边抓一个,拉着三人进了屋子,亲手关上门后这才稍显安心。 转头又朝着是林旺三人讪笑道:“咱家还是怕的,关于陛下的事是越想越怕啊,怕辜负了陛下托付,怕走漏了风声,之前关你们也是怕啊。 外头跟着你们的人也是咱家派去的,你们几人的腰牌咱家都留意着呢,不用担心会暴露你们的行踪。” 说着朝天虚拱手拜几下:“你们能活着回来,必然是去了辽东再回来的,也必然见到了陛下,为陛下效了死力,咱家也就终于能拿你们当自己人看待,先把密旨放桌子上吧,和咱家说说陛下在辽东的事,尽量精简一点。” 三人听着王承恩言语,心头不免微微一寒,随即从善如流。 “陛下身体无恙,如今已经在建奴后方拉起了一支规模有万人的大军,大肆劫掠建奴后方城塞,并在其中救出了大量的汉家子民,如今派遣我等渡海回到南京......都在密旨里了。” 王承恩闻言瞪大眼睛,忍不住拍手笑道:“说明陛下要进一步经略辽东,直至吞并建奴......” 说着他言语一顿,转而神色一肃站起来拉开房屋边缘的抽屉,只见一排排金银锭显露出来:“这便是此行的赏赐了,咱家不是不相信你们的忠心,但咱们和陛下不一样,咱们是人,人有七情六欲,这些先拿着去花用! 你们能回来啊,咱家这才算是找到了真正可以深信的人了!陛下你们该是看过了吧,有没有让你们限期而归!?单说急不急就是,密旨我稍候再看!” “不算太急。” “那慰劳的话咱家就不多说了,还能享受一阵子就赶紧去吧!不够了就回来拿!其他都等咱家也看了密旨再说! 但是得记住啊!不可在这庄园之外睡眠,也不可在庄园之外醉酒!什么你们乘船北上前往朝鲜辽东的吹嘘一下都可以,唯独与陛下和陛下大军沾边的消息,绝不能透露半点出去!!” 第一百十一章:守住 林旺三人闻言面面相觑片刻,随后拱手谢过赏赐,各自要了一间房休息。 连续数日奔腾不断,休息时间倒是有,可屁股遭罪的。 也就是几人有点经验,马鞍上多加了几层软垫,不然现在就跟那几个骑术蹩脚的海盗似的,得带着一屁股血来见王承恩的了。 如今再去快活? 不好意思。 人已经半散架了,屁股还疼,加之这接近一个多月的行程一直紧绷的神经,几人是真折腾不动了。 得休息一天再谈其他。 而王承恩的态度......他们也看的明白。 之前还好说,京师大乱,一个和之前的皇帝陛下长的有点像的彪形大汉窜出来说他就是崇祯陛下。 而这个陛下一开始并不想让他们跟随。 所以他们这后十四人自然就南下了。 可被王承恩半强迫式的送去朝鲜,再次见到这位崭新的崇祯陛下以及他的所作所为之后,后十四人自然得好好的思量一番。 最后得出的结果也很简单。 这位变化之后的陛下和之前的崇祯陛下脱不了干系,而变化后的陛下,绝不止有强悍肉身那么简单!其智其能绝非凡类! 根据其外形作为与日常谈吐表现,可以排除是大明朝祖上某一位先皇附体这个可能。 那么剩下的只有一个解释说得通了。 疑似神仙! 不然没别的可以解释了。 但这事儿又不好断定。 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直接去问朱由检,陛下啊陛下,您到底是哪路神仙附了体啊? 虽然这样朱由检可能会一脸怪异的顺势忽悠他们,把天神下凡给坐实了。 但林旺等人也理解王承恩之前话里话外的意思。 现在他们这些知晓崇祯陛下的变化,并且听命于陛下,协助陛下建立功业的人,说的夸张一点,怕不就是那些仙神小说传闻中的配角人物。 身处这等旷世奇闻之中,大伙儿不好明说跟着崇祯陛下或许能鸡犬升天。 但心底多少也兜着那意思。 且跟着陛下越久,那种要鸡犬升天的感觉就越日渐强盛。 但是吧。 看破不说破。 玄乎乎的才对味儿。 用大白话说破了反倒感觉心里没底。 迷信这一块儿,大明玩的可比辽东老林子里的野人女真来的花哨。 王承恩这个老人更是逃不开这个。 见三名锦衣卫离开,关上门当即先朝着桌子上的三封厚实的蜡封密件磕上几个头,随后跪行过去虔诚的将其捧起再低呼一声。 “内臣接旨。” 这才起身用手细细扣开蜡封,取出其中信件,并顺势也打开了一封复件做对比,以防原件出现损坏。 蜡封油纸大信封里是许多小信封,上头都标注了诸如“简易土制机床”“地方兵工厂”“弹药增产”“水碓锻锤与钻孔机床”之类的字眼。 看到这些字眼,王承恩不由得猛回头看向了三名锦衣卫离开的方向。 虽说能被陛下委以重任,必然是入了陛下眼中的人物,可如今俨然有些主人不在家的老看门犬模样的王承恩还是有些顾忌。 总之先看了再说。 打开一封信瞥了两眼后,王承恩心头顿时稍稍舒展了些。 里头的信件大多数都是图纸,且观看复件就能发现,就算是锦衣卫下心思复刻的,一些细节笔触依旧会出现偏差。 照着朱由检图纸办过事的王承恩知道,陛下给的图纸啊,上头的每一笔都是至关重要的,哪条线粗哪条线细都有门道在里头! 但细看一番过后,王承恩就对手头这写着“应急过渡用机床动力,驴与牲畜”的一页苦笑起来。 (真事儿,70年代扶持五小工业时的产物,偏远农村地区小工业作坊起步绝妙招数,农业朋克,靠谱,唯一的缺点就是驴动力不大,还要休息。) 这就和之前陛下给的东西一样。 烫手啊。 让他一个老头子如何能守好? 疑神疑鬼的都要弄出病来了。 一开始做还好,出来的一点儿成果藏着掖着的,只要管好一些个匠户就行。 现在不行了,船厂还好,但火器兵工厂越是密不透风招来的觊觎目光就越多。 连南京皇城里的隆武皇帝这个月也提起他这庄子两次,说是封闭过甚,猜测许是太过孤僻所致。 而言语中的些许好奇,对王承恩来说就是危险的信号。 因为南下之前朱由检就说了。 保密工作是第一位。 核心资料必须紧紧的握在手中。 所以不得不守...... 苦笑之后,王承恩想着先把这些信件外面的标注都看一遍,随后将点出来的一封封列好,继续看下去。 可当他看到“海权争先筹备初期”这一封时却停了下来。 不知怎么的,也许是王承恩感觉他和朱由检隔着千里,只有海路做联络,于是一种‘这封信才是重中之重’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感觉驱使他们一指头挑开的信封,取出其中信件细细阅读起来。 “此筹备方案需建立在‘水碓锻锤与钻孔机床——镗床’与‘基础卡龙炮’产出样品并试射成功,且大明陆权稳固的情况下实行......” 开始看着,王承恩为了巩固记忆还心中默念,可念着念着直接就被震惊到思想都凝滞了片刻。 等到醒悟过来,他颤抖着一边读,一边忍不住想到了宝船司那密室内的巨大船模。 没错。 接手宝船司之后的第二个月,在王承恩监视宝船厂匠户大修宝船司的时候,他们在宝船司衙门满目疮痍的地砖下头,翻出了一个人头大的盒子。 随着下西洋这类大型活动停止,以及后续海禁对大明航海业的猛烈打击。 曾经辉煌的宝船也慢慢消弭在龙江船厂。 根据王承恩找来的船厂厂志记载,那些大小不一的宝船有的维护费过高,年久失修烂了,有的直接拆了另做他用,弥补船厂亏损。 而宝船虽用不着了,可其图纸却依旧是机密中的机密。 可百十年保密下来,船匠没了,图纸也渐渐被大明遗忘。 但终究是有人将宝船如同自己生命一般来珍视的。 一位在永乐年间主管龙江宝船厂的工部郎中,在自己晚年时仿佛就预料到了宝船遭受冷落的下场,所以收揽了所有大小规格的宝船图纸,将其悄悄埋在了宝船厂的正堂衙门正中央。 而如今。 王承恩又发现眼前这“海权争先筹备初期”里头描述的火炮是格外适合用做海战的利器。 顿时整个人都一激灵! 第一百十二章:战壕 “今日我亲去现场视察战壕挖掘状况。” 一大早推开门,穿戴整齐,和以往一样标准野人大汉装扮的朱由检就对守候在门边的焦伯庆说道。 “那微臣这就去安排。” “这安排个什么,你去牵马就是,朕出恭之后就来。” “遵......嗻!” 焦伯庆跪地见突然有人正过来,急忙改了口,随后朝着快步过来的羯拉玛虚虚一礼后快速离开,牵马去了。 而羯拉玛火急火燎的回了一个,随即就看向了朱由检。 “兀儿特,今天你得把事情说明白了啊!我那妹妹的,还有你让人去挖的那叫什么?” “战壕。” “那战壕是为了与建奴作战挖的吧!” 朱由检闻言轻出一口气表示无奈,随即拍拍他肩膀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我这里更急,你先去把马准备着,咱们路上边走边说。” 眼看着朱由检直奔茅厕,羯拉玛带着点黑眼圈的脸上焦虑虽然一点不少,可也还是牵马去了。 片刻之后,一小队骑兵整顿出来,以朱由检为首,后头跟着全都是披甲的部落首领,还有其他首领也跟出来送行。 一个个也不是傻子,黑旗堡大兴土木,生产武备还好,可那壕沟以及最近在黑旗堡内堆积的越来越多的榆木炮和仓库里各类器械,以及操练不休的火器营和披甲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几个字就呼之欲出了。 首领们感觉出来点什么了,可有没有准信,只能先去问问黑旗堡内当值的锦衣卫。 不出意外的被避开或转移话题糊弄了一波。 本来一个也还好,可十个当值的锦衣卫都是如此表现,众首领自然就有些急了。 昨日羯拉玛本想着上门催婚顺势追问两句,但被朱由检以正在撰写正黑旗法条为由搪塞了过去。 如今才上马,羯拉玛有些愤怒的径直问道:“建奴要来了吧!” “没错。” “兀儿特你!” “冷静冷静,且听我慢慢说嘛。” 朱由检挥手安抚下他裂开接着道:“一月前我建奴甲喇额真瓜尔佳·兴佳来投我正黑旗,也带来了建奴军队抵达建奴都城,也就是族群地带的消息。 据那兴佳述说可知这支建奴军队只是建奴大军其中一支,之所以没在南方继续与汉人作战而是回来,原因也很简单,目的就是我们正黑旗。” 朱由检说的轻松随意。 而之前的多场大胜也让羯拉玛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不是很大,脸上惊诧片刻后皱眉道:“建奴来了就来了,打退就是,但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 “是怕我们投建奴!?” “怎么会。” 朱由检嗤笑一声道:“楮尔甘,你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啊,我不说的原因很简单,就是照顾下战士们也照顾下咱们部落里的老人女人和孩子。 我不说他们就能安心的窝在屋子里吃肉,说了他们还有心思好好吃肉吗?不得像你们这样” “可是......” “该打的仗确实避不开,但能取巧不是?今天战壕挖的差不多了,我这不就带你们去看一看,感受一下了?走吧!到了地方你们就明白了!” 说着朱由检便纵马跑在了最前头。 即便眼下正黑旗富裕了,挑出的战马是最高大最抗造的,驮着他奔跑时的比例依旧显得有些滑稽。 羯拉玛等一众部落首领闻言也急忙跟上,驭马之时面面相觑一番,有些无奈。 兀儿特说的确实对。 而兀儿特的在作战方面的鬼点子也多。 不服也没办法。 “看了再说吧,兀儿特之前做事就有这苗头了。” “不服也不行啊。” “哈哈。” 一行人在经过修整,且没过两天就有奴隶把道上的积雪扫开的大道一路奔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 愈行愈远,但途中看到的奴隶也越来越多。 大多都是在道路两边搭建的临时驻地中的大火堆边上歇着,辅助管理他们的黑旗军也就在边缘的简陋望台底下聊天打屁。 而在这临时驻地前方,就是因为临近正午时分而暂时停工的战壕工地。 大片被翻起的泥土堆砌成了数个小丘,因为天寒,工地上也立着好几个炭火堆。 众人眼见着朱由检一行人前来,自然注目过来。 缓下步子翻身下马后,负责镇场子的锦衣卫赵柏就立刻带着几个人从工地上迎了过来。 “不知额真驾到,小的有失远迎......” “得得得起来,壕洞开始挖了吗?” “回额真的话,昨天已经开始了,到今天上午已经有两个给支撑结实了。” “那正好,带我去看看。” “嗻。” 赵柏朝着几个黑旗军招呼一人,几个野人里很出挑的聪明小伙子当即呜呜咋咋开路去了,把那些可能挡路的披甲人奴隶或丕余部撵开。 “走吧,我这大冬天专门为建奴准备的,看看。” 一挥手朱由检就自顾自的走向了战壕。 虽然图纸是给到位了,可他之前并未亲自来视察过,如今也对这战壕很是期待,毕竟又是一跨越时间的产物。 沿着斜坡跟随赵柏步入其中后,乍一看,朱由检顿时皱眉有些不悦。 沟浅了点也窄了......啊不对。 是朕太高了。 看看周围,这沟似乎还挖的有点深了? 部落战士们的平均身高越在一米六五左右的样子,这一米三四的沟......算了,总之不影响作战。 都挖战壕了,朱由检根本就没想过要和建奴近战。 小心翼翼的在沟壑里迈步,身后部落首领一个个努力往战壕外头看,多少有些不适应。 不一会儿,沿着赵柏的指引,沟壑后方陡然出现了一个木门框的地洞。 “到了到了,瞧瞧。” 朱由检颇为满意的指一指地洞,其他部落首领自然一头雾水。 朱由检也没指望他们瞬间就能意识到这战壕的战略在战斗与战略方面的用处,只是向赵柏问道:“试验用榆木炮送来了吧。” “昨日傍晚到的。” “速速取来。” “嗻。” 赵柏应声后直接三两下翻出了战壕,狂奔之下一分钟不到就抱着一根榆木炮跳了回来,同时手里还抓着一袋火药与铁砂。 “简单的给你们形容下这战壕的用处啊,首先,建奴有大炮,而我们的战士们躲在这战壕里头,大炮就炸不到战士们,其次......” 说着,朱由检让赵柏给榆木炮装填上,交到他手中。 “如果建奴想要冲过来与我们的战士们交锋,我们只需要把榆木炮点火后放到上头去,就能在接战之前杀伤建奴。” 第一百十三章:碰一碰嘛 “嘭!” 榆木炮炸响,喷出碎石铁砂落在工地的黑土上头。 众部落首领看了一个个点点头。 简单直白。 “而且呆在战壕里头,榆木炮的射程大约是与建奴的重箭手射程是一致的,而此时我们的战士只需要把榆木炮往上面一搁,建奴重箭手与重甲兵只能站着挨打。” 众首领有些呆愣的点头。 一个个本来就没有什么军事素养。 如今见到三百多年后的战术工事,一下子就不止是被颠覆三观了。 当然,关于战壕的事儿是朱由检深思熟虑过后,结合手头可利用的兵力与火力,以及建奴常规军事战法后取出的结果。 首先,如果将榆木炮不当做‘炮’,只是当做一种笨重庞大,极易损毁但威力合格的落后霰弹枪,那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能与之对标,匹敌的单兵武器。 没错。 单兵武器。 一根榆木炮完全是可以单兵操作的。 甚至只要你不怕炸膛或自燃,抱在怀里或抗在肩上作势瞄准一下都可以。 装弹简单,威力尚可,除了射程有些不堪之外,榆木炮用作战壕防守完全没有问题。 更别说建奴冲锋时玩的可是近战。 而建奴引以为傲的大炮将会在战壕面前感受到何为无力。 也就是黑旗军的远程火力实在拉胯,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全面落后于建奴,不然这儿挖出来的可能直接就是土棱堡防线,而不是战壕加局部棱形火力点。 一众部落首领看了朱由检操作,脑袋一时间虽然没有回转过来,但也努力想要证实下这工事的实用性。 于是羯拉玛复刻了一下朱由检的操作。 然后众首领脑补了下。 嗯。 行。 “可建奴会驱赶奴隶来挡住神雷木的力量。” 有首领发话了。 其他首领也接话:“然后建奴就会冲进这战壕里来。” 朱由检自然早就意料到这一点,指一指战壕后头用以进出的斜坡:“那我们的战士就跑,当然啊,这一道防线就不能跑了,如果建奴攻到了这里,那么白刃战不可避免,我的意思是前面的防线可以跑。” “前面?” “丕余部青壮尽出,加上奴隶与披甲人,花了快二十日怎么可能就挖出这么点地方,在这一道战壕之前,已经挖好了两道防线,若第一道失守,战士们可以直接退走至第二道防线,第二道失守也一样。 如此也可以避免他们轻易绕过我们的防线,如果顺利,有两道防线可以用以消耗建奴的炮灰,以高伤亡差消磨他们的战斗意志过后,在这里决一死战。” 说着朱由检不免有些感慨。 也就是这榆木炮没有诞生在对的时代啊。 可以说这等造价低廉到极致,威力还碾压现今世界上所有火铳的中近程武器,无论落到明军还是清军手里,那都是香饽饽啊。 明军大喜,如此廉价又好使的火器,我军战力大增!赶紧狠狠克扣一笔银子奖励下自己,工部也大喜,急忙把捆绑榆木炮的铁箍定价五两银子起步。 清军大喜,重甲重箭直接变成披甲人敢死队扛着榆木炮决死冲锋。 什么? 炸膛和精准度? 说的好像这年头火铳不炸膛还有高精准度似的...... 而羯拉玛等人听了朱由检说的,神色依旧怪异。 跟着朱由检烧杀抢掠了几个月,他们自觉对于战争的认知已经大大拓展了,可面对这想想就异常可靠的战壕工事,一时半会儿就感觉不对味儿。 感觉就很呆。 但如果假想自己是攻击的一方,却又实打实的拿着战壕里的人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硬生生用人命去填,去抗。 想想就很憋屈。 朱由检看出点他们心头所想,暗自冷笑。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也就是你们看个战壕就足够消受一阵子了,不然雪橇加榆木炮,弗朗机炮实现伪机械化的战术也得让你们瞅瞅。 然后嘛。 朱由检伸手拈了一把战壕外的积雪。 雪不够厚实,但好在天气是够冷了。 对于后勤负担较轻的正黑旗来说,天时这一块儿也是占着了。 朝鲜李家也很是殷勤的让出了一分利,努力的暗自收购火药以及制作火药的材料,为此甚至打算设法寻求通过海路前往大明领地收购。 黑旗军内部也算安稳,加之有牢靠的战壕防线,如此也算是得到了地利与人和。 “至关重要的一战啊,就等建奴来以身试法了。” 此战若胜,朱由检北上以寻求彻底改变大局的目标也就终于迈出了坚实有力的一步。 或许南下坐镇南京也是一条可行的道路。 但这条路痛快,面临的问题也简单粗暴,更是能直接身处第一线与建奴碰撞,撕开一条口子并狠狠撕扯其血肉。 更是能走出一条怪异但也能长远的道路。 那么此时南明隆武陛下在做什么呢? 在纠结的同时还有些欢喜。 为什么纠结呢? 因为建奴占据京师了。 为什么窃喜呢? 因为建奴爆锤了闯贼一波,且在此时依旧有向闯贼动兵的意思。 看看。 仇人爆锤了仇人,被揍的一个仇人还是逼死了大明上一位皇帝,祸乱京师的起义贼军。 可不得窃喜一下吗。 朱聿键还是很收敛了。 这消息传到南京时,史可法直接就上了《款清灭寇疏》。 特地强调“目前最急者,无逾于办寇矣。” 然后就是“但清既能杀贼,即是为我复仇。予以义名,因其顺势,先国仇之大而特宥其前辜,借兵力之强而尽歼其丑类,亦今日不得不然之着数也。” 这还没啥。 隆武皇帝是绷住了,毕竟一开始就怀着退清灭寇的心思,追求武功的他没有明着表态。 至少在清军爆锤李自成后,隆武皇帝没有搞出给关门总兵平西伯吴三桂甲加官进爵,升蓟国公,给诰券,禄米,发银五万两、漕米十万石,差官赍送这种操作...... 并且直接喝止了朝中呼声相当高的‘联虏击寇’方针,不然那才叫难绷...... 而朱聿键这份底气还是很足的,此时隆武朝廷正统性没的说。 他的声音也还蛮大,锦衣卫依靠郑家的兵权勉强能与东林党较较劲,又因为朱由检的点名,马士英,阮大铖等人虽在隆武朝堂为官,但未得重用。 所以宁南伯左良玉的问安和报告折子虽然晚来了一两个月,但来了也就从没断过。 近日更有南阳知县何腾蛟上奏,说是在南阳收纳了大量自北方南逃的明军旧部以及闯贼降兵,正听候发落。 朱聿键自然让他将收纳之兵收编。 所以眼下南明兵事方面的势头似乎很是不错。 第一百十四章:黑了心 当然,大明饷银这一块儿还是老样子。 朱聿键也是蹲大牢从小蹲到大,不像其他藩王手头怎么也有点积蓄,所以就算想自掏腰包补贴一下也做不到。 这也是为什么南明只是在四川动兵,且委任的还是身家不菲的郑家子的原因。 当然,朱聿键对郑成功极为看重也是原因之一。 面相端正一表人才,对待他这位皇帝的态度也比郑鸿逵还周到。 且无论从利益还是从直觉出发,朱聿键觉得在郑家数位重要人物,此人绝对是不可不大力笼络的对象! 之后朱聿键道出一句“恨无一女配卿,卿为尽忠吾家,毋相忘也。”并赐姓名过后。 朱聿键发现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人。 然后嘛......大行皇帝的密旨居然也没用看错人? 这不奇了怪了? 如此识人之能,京师能丢? 靠着崇祯遗诏上位的朱聿键自然不会随意去质疑遗诏的真实性,干脆也就不理会这些无用的细节。 有这功夫还是想想眼下怎么能多创收一点比较好。 再加一饷? 刹那念头闪过,正在奏折上批字的朱聿键随后立马摇头将其从脑海中甩开。 朝中多有废止三饷银之说,民间因三饷也是经年怨声载道,四川和北边两支贼军还蹦跶呢,再加就真完犊子了。 多开港口? 郑家似乎对此有些意见......或者说,郑家的意思是如果再正式开放福建月港之外的港口,到头来港口的主事者必须是郑家...... 这跟没开......还是有区别的。 至少能上来点钱。 隆武皇帝朱聿键为了将来北伐的资金焦头烂额之时。 朱由检就没这个烦恼了。 野蛮人根本不知道钱财是啥,还在一张皮子半袋粮呢。 老林子里的皮革在朝鲜很有市场,经历大败之后的这几年朝鲜自然得重振军事,布帛皮革都是紧俏的货物。 李家兄弟俩带着在朝鲜一代纠结起的商队来到黑旗堡时,商队里的一些朝鲜人自然呜呜咋咋惊诧不休。 黑旗诸部落也对他们带来的货物很感兴趣。 许多恶行恶相的蛮子包围过来惊的几个朝鲜人惨嚎不断。 “做交易啊西八!之前都说打点好了还怕什么!接待客人啊蠢材!” 李家俩兄弟一阵拳脚,这才算是勉强撑起了朝鲜的门面,没有让黑旗军的鄙夷太过显眼。 “将军要的粮秣我就先送入粮库了,你们记得让这些商人好好呆在这片区域以内,若是未经通报擅自出去了那就别怪我了。” “哦,放心吧永卫大兄,我们会看好他们的,但是......家父听闻将军事迹,特让我等带来书信一封要交予将军,不知可否......” 锦衣卫赵现盯了两人几眼,看了两人正发毛的时候伸手过去:“拿过来吧。” “哦,哦!” 两人点头哈腰的目送赵现离开,随后就感觉到自己后头有人拉扯自己。 回头一看,是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胸前挂着个刻着名字的旗丁腰牌。 “这......刘一松?” “正是。” 少年有模有样的一拱手,略有些磕巴的道:“先前将军就命我在你们抵达之后前来协助,协助你们在黑旗堡外城驻扎行商,也担任商人与黑旗军交易时的舌人?没错,舌人。” 刚说完,刘一松就指着边上一直在试探询问李家兄弟的一个黑旗军:“他说想交换,交换这位商人面前的这一把小刀,想问什么能换到。” “哦,哦!这一把小刀......就他肩膀上的那一张皮子?” 说着李承文指向了那部落战士肩上油光水滑,毛色格外鲜亮,更是通体白色的狼皮。 “¥……%&*&()!!!” “......他说你这人简直黑了心,臭不要脸。” 可能是第一次有来自一个正经封建王国的商队在野人女真部落内部地区来经商,即便语言不通,诸部落依旧对这一支规模较小的商队抱有很大的热情。 朝鲜商人也很快进入状态。 他们大都是听闻李家在北地险境和土著野人搭上了关系做皮货生意,被李家顺带笼络而来的。 能来的基本都是不怕死的。 什么语言不通根本不是问题!为了利益最大化直接现学女真口语! 把大多数留守的丕余部族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至于为什么留守的大都是丕余部。 因为其他部族的战士都被按批次进入三道防线,提前熟悉战场并运用榆木炮作战了。 打灰打了许久的丕余部族人此时自然要丢到后方好好休息一下。 顺道,其中一部分的黑旗骑兵也能去接应一下偷割了人庄稼的程阔一行人。 之所以留守宁古塔,其一是为了盯梢,其二就是为了黑旗军之前贡献的两处建奴牛录周边的庄稼地。 黑旗堡这边田地收获之前,程阔就已经开始带着留守的黑旗军拉着马车四处抢收。 如今虽还没有等到建奴,但朱由检也感觉差不多了,于是勒令他带着粮草赶紧回来。 不过他还是有些诧异。 建奴似乎有点怠惰啊。 本来预计一个月不到就能抵达宁古塔,可如今都快四十天了,程阔还是没守到建奴的影子。 而这想法如果让刚从盛京城离开没多久的爱新觉罗·阿济格知晓。 那他心头怨气又得升腾起来。 他奶奶的南下入关时老子就是大军先锋,守在山海关前面的时候老子也是时刻准备动刀子,入关驱逐李贼一战老子也一马当先! 战后爵位提到亲王不过是正常待遇!应该的! 现在好啊,正是下雪冻屁股的时候,我还得从南折返回来,更是要往老林子里钻!去围剿一群野人!? 越想越气,一脸细麻子加大胡子,面容相当狰狞,身材很是魁梧的阿济格一把扯过战马边上的铁链子。 “蠢材!本王再问你一次!野人手里当真有红夷大炮!?” 穿着破棉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脸上有几个狰狞纠结伤疤的人被拽的一个踉跄,抬头竟是前甲喇额真萨比坤! 他艰难陪笑道:“回王爷的话,奴才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撒谎啊,是真的有,还有火铳,奴才这脸上的伤疤就是被野人打了留下的。” 阿济格听了面上依旧阴晴不定,但一想到这狗奴才报告的详细战斗过程后就松快了许多。 之前围剿失利不过是大炮都被带着南下去了,这才让有大炮的野人占据了上风。 现在嘛,不过一门红夷大炮而已。 他军中大大小小的炮可是带了整整三百门! “令葛布什贤拨什库快马探路!本王最迟要在后天知晓宁古塔现状!!” 第一百十五章:打完这一仗就 也不怪阿济格怨气深重。 你以为山海关前那几个月就李自成憋屈吗? 清军一样憋屈得很! 好不容易打起来了,山海关前他就身先士卒,身披重甲直抵山海关北水门,顶着炮火硬生生撕开了了大顺军的封锁,为之后清军同关宁军一起稳固山海关阵线,逼退李自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说是首功也不为过。 之后在北京城与大顺军的战斗双方虽然以炮战居多,但凡有冲锋陷阵,大小战斗他都是连战连捷。 在南下逐鹿的关口,如此战功封王实属正常。 可刚封王还没几天呢。 更因为多尔衮要拉拢人心,整肃军纪,他甚至都没有在北京嚣张跋扈几天,还没有好好享受下汉人国度繁华的机会,就被一纸调令给支上来了。 英亲王啊。 满语里直接就是巴图鲁王,勇士王,英雄王。 也就是这王位封号顶在头上实在不好推脱,不然谁愿意爬雪卧冰去野人那鸟不拉屎的蛮荒树林里干仗啊。 也因为这,阿济格率领大军行军速度比较随意,且在抵达盛京时,在城边停留了五天。 让手下同样经历苦熬与血战还长途跋涉的士兵好好放松一下。 所以才比朱由检预期的时间满了十日有余。 但其先锋部队的快马还是火速进入了宁古塔区域,并直奔宁古塔城。 很快,宁古塔城内一片狼藉,除虫蛇鼠类外无一活人的消息就到了阿济格耳中。 当他听到那传信士兵紧接着有些惶恐的描述他们在宁古塔内城中央发现了几具诡异的骨架子时,阿济格也十分痛快的赏了他一巴掌。 “蠢材!待我大军抵达!一炮就那些玩意儿轰了!你看看它能害什么人!” 嘴上说豪气,但宁古塔陷落,以及宁古塔周边几处牛录尽皆被野人洗劫掳掠一空的事实,还是让阿济格下令加快了行军速度。 十一月初,阿济格率军抵达宁古塔,且说到做到的在手下众兵士的围观下一炮轰碎了赵柏的心血之作。 腐臭的碎骨乱飞了一地过后,阿济格豪爽的笑着为手下的兵士们掐算起了日子。 “如今正是冬月初!距离岁事过年还有差不多两个月!多的本王也不说了!这爬冰卧雪的日子是越短越好!半个月收拾野人!半个月赶回去!剩下一个月准备年节啊!” 众旗丁闻言欢快的笑了。 满人也有年节,但最初这个节日仅限元旦一天,称为‘阿涅业能业’。 但因为后金政权入主沈阳,单薄的满人文化受到巨量强势汉文化狠狠冲刺,所以到满清立国时满人过年与汉人的过年的日子基本就一致了,且自己族内还有大量融合了汉文化的过年项目,祭祖祭天祈福一类的。 虽然跑回来没法在刚攻占的北京享福。 可打完这一仗就能回老家过年诶。 有这个念想驱使,兵士们一时间感觉身边的飘雪与寒风也不是那么冷了。 如此阿济格大军又行两日,其大军前锋自然发现了正黑旗第一道防线的防御工事。 绵延近二十里的战壕铺展的同时,数千人也努力的将战壕前方的一切草木都薅的一干二净,用以加固战壕,修造观察战线的望塔,还有充作取暖燃料。 所以发现战壕也就意味着被黑旗军发现。 但碍于视野范围,阿济格军先锋并未一窥战壕全貌。 但战壕那一幅完工没多久的样子,只看上去就是在大兴土木。 又因肉眼看上去只是一排排土丘和几座木塔,所以阿济格军先锋官顿时兴奋的退走,回去后就告诉阿济格。 野人正在百多里外修筑工事以阻挡大军,但一看就是刚动工没多久,连一堵墙都还没立起来呢!也就堆了几个土丘摆了一片片木制拒马! 闻言阿济格大喜,顺势就将消息放了下去,鼓动士兵加快行军步伐。 如此或可强迫野人不得不依靠未成型的工事与大军作战! 但野人会提前为抵抗大军围剿做准备,还会修筑工事这一点也警醒了阿济格......这顺势也证明了野人背后极似有明军扶持,并拥有大炮这两点。 原来当初多尔衮说的全是对的。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 明军不过土鸡瓦狗,总归是找到野人了,先把阵势拉开再临场决断! 阿济格领着大军走了三天,终于顶着大雪出现在正黑旗战壕正前方。 共八千多人的大军安营扎寨,阿济格则是带着人眺望了一下黑旗军的战壕所在。 “额真,看来这群野人也是没用,估计是下雪的日子就停下不干了,此时的样子和奴才刚来时看到的一模一样啊!” “确实,但那一片沟壑和拒马后头感觉没多少野人,他们似乎察觉我大军奔袭,没打算在此防守了。” 有些遗憾的看着战壕,阿济格感觉自己想一战平定野人之乱的想法落空了。 “先停止扎营,埋锅造饭,让将士们暖暖身子披甲准备,再去召众将来议事。” 边上随从一顿喊嗻。 随即阿济格大军中炊烟渺渺升起。 看的朱由检不由哂笑。 巧了,为了预防突袭,黑旗军中的榆木炮和分装好的火药,发射物都是分布在二十里防线后方的,现如今你大军汇聚一处,正好方便黑旗军先利用雪橇将这些转运到一处。 “建奴这还吃什么饭啊!冲上来决一死战啊!” 羯拉玛对此却表示很不满。 看他那兴奋的样子,脸上疤痕都充血变红了,跟血怒了似的。 自从朱由检把模拟这个概念教给他们后,以羯拉玛为首的一帮闲着没事做的部落首领每天带着几个部众,就围着这战壕开始演练攻防。 从一开始做防守方,往榆木炮里塞一点点火药放空炮打的异常热闹。 到后来干脆几乎全倒戈成了进攻方,为的就是找出一个在冲击战壕时不会死伤惨重的法子。 现在苦等已久的建奴终于来了。 他们就等着作为防守方好好证实下自己模拟得来的经验呢。 “但我们之前模拟都是按照兀儿特说的,进攻方开始冲击战壕之前,作为防守方要在被炸上至少一轮啊,建奴会不会也炸我们啊。” “兀儿特呢?” “地洞里呢。” “那......那还是躲一下吧,等望风的勇士看出点动向来了再说......” 朱由检就在他们身边的地洞里,听着羯拉玛等人话语喝茶呢。 不是朝鲜李家上供,他还真喝不上这一口好茶叶。 至于炮轰。 后世的大炮面对战壕都有些无力,使得只要战壕出现的战役,战役的时间就会大大延长。 这年头的大炮...... 等下能让地洞顶上的木板漏点土下来就算建奴炮击判定大成功。 第一百十六章:大炮来咯 果然,在建奴士兵吃了一顿正消食的功夫,阿济格勒令他军中的乌真超哈检查下大炮,然后摆开阵势准备上了。 在他心里,虽然看样子野人没有凭借工事压上所有兵力与我大军决一死战的想法。 可远远望去,那一片地方还是有不少人来来去去忙碌不休,看来守备工事虽然没有完成,但野人依旧想要借着未完成的工事抵御我大军。 如此能拿下里头的野人也挺好,能获取些情报。 按照咱大清大军征战的常例,先给轰炸上一轮,然后消食结束的披甲人就可以蜂拥上去。 大明打仗时要是富裕,来的也是这么一套。 无脑又好使。 所以阿济格一张麻脸表情很是轻松! 不出意外又是一场胜利啊! 而黑旗军这边,早就开始等待炮击的羯拉玛等人在地洞里窝了一会儿,直等的又无聊起来,干脆又冒出头去瞅瞅建奴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嘭。” 冒头出去张望没几下,几人冷不丁听到一声不大的炸响,随即就看到一枚黑乎乎的小球划着弧线从远处天空慢慢朝着战壕处飞了过来。 “建奴炮击开始了!!” 阵地眺望塔楼上的诸多黑旗军也适时嘶吼出声! 顿时,原本还在战壕阵地上面活动,朝着建奴所在方向张望,或聚在上头闲聊的黑旗军轰然而动!一个个翻身就下了战壕,或是缩头躲避,或是寻找就近的地洞藏身。 同时,他们也把之前垫在屁股下当凳子坐的榆木炮抱在了怀里,只等上头望塔的勇士出声! 建奴赶路的时候,朱由检就开始对黑旗军进行战壕作战的训练。 训练内容很简单。 利用战壕躲避建奴的炮火,炮火一停就站起来观望外头,同时在附近塔楼上面的勇士指挥下开始重复给榆木炮装弹与发射。 同时也要观察手头的榆木炮,如果出现自燃就要快速丢弃,并寻找最近的地洞获取新的榆木炮。 这一套章程说起来简单。 但要让黑旗军掌握这简单的章程,可是让几名负责此事的锦衣卫为之肝火大盛,一个个气的嘴巴都长痦子了。 好在时间充足。 十来天就练这一套,总算是让七成左右的黑旗军可以熟练的实行起来。 所以当建奴第一发火炮落地,还在冰寒干硬的土地上弹了两下时,战壕上头的都已经快没有人影了。 而建奴的乌镇超哈首领见这用于校准的一炮确是落在了战壕阵地之中,当即兴奋的招呼手下开始准备大规模炮击。 片刻过后,震天的炮声连绵响起,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炮弹直直奔着战壕而来。 可惜此时,许多黑旗军都跑进战壕后头的地洞里去了。 而且对阿济格来说,炮轰野人本来就是纯纯血亏的买卖,实心弹打着都心疼啊!自然不可能用上开花弹。 所以朱由检安坐在地洞里头,清楚的感觉到一枚厚重的炮弹就落在地洞上头。 见状他试探性张开手,幸运的接到了从头顶木桩墙缝隙中被震下来的几粒沙土。 “瞧瞧,建奴这大炮威力没的说啊,这次来的可是建奴主力中的一支,之前不说就是因为这个,战壕没挖好,应对的法子没亮出来,勇士们不好安心喝酒吃肉的。” “嘿嘿嘿。” 众人见了齐齐哄笑。 之前模拟演练的时候兀儿特曾经下场当过几次裁判,他口中的大炮威力描述可比这建奴大炮还要强大好多。 不也一样没用? “建奴这大炮轰过来之后也没有震死震伤战士的效果啊,兀儿特你之前可是特意偏袒进攻方了啊。” “等会儿有机会就让你看看被震死震伤的人,先准备着吧,建奴应该不会炮击太长时间,我们的战士躲避炮火消失在防线上面,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发起冲锋了。” 身处战壕安全感满满,众人对话自然轻松随意,感觉没有多少对战斗的狂热。 建奴那边可就不一样了。 在他们的视角,炮击试射时野人就开始疯狂逃窜,等第二轮炮击的时候,远远望去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如此,一众早已准备好出战的士兵得知此消息自然振奋。 站在小丘顶端远眺的阿济格也看的真切,干脆就叫停了炮击,也省点银子。 转而直接就让披甲人和军中新收纳的绿营汉军准备朝着战壕阵地压去,同时重甲旗丁紧随其后压阵。 野人盘踞之处虽无甚地利,但偏偏是满地沟壑与拒马,骑兵却是用不上了。 眼见着建奴近三千士兵分作数个营,一个个直奔战壕而来,战壕上头的诸多望塔上的特意被选出充当观察手的黑旗勇士自然动了起来。 “当当当!!” 铁锣一阵猛敲,惊动了地洞下头的朱由检等人。 至于黑旗军? 他们大多早就在建奴炮火停下的空当就直起身子,冒头乃至攀出去半边身子观察建奴所在方向了。 而榆木炮早就架在了战壕上头,战士们还有心思摆弄两下,瞄准了只等观察手一声令下就点火。 朱由检闻声也起身把甲胄扯匀称了,扣上头盔把头埋的极低再往外钻,不然明制头盔上头的避雷针必然会被地洞给磕着。 其他部落首领也是如此,注意着头顶钻出地洞。 朱由检身形格外高大,直起身就能把外头看个全貌,眼见着那些冲锋而来的建奴军士果然被战壕前头的拒马影响,本来多个营渐渐就合并了起来,朝着没有拒马的‘薄弱处’直直冲过来,嘴边不由挑起一丝微笑 “嘶......” 羯拉玛紧接着上来一看,顿时轻吸一口冷气。 作为一名近战战狂,看着与自己同类的甲士即将抱团进入绞肉机,多少也会有些共情。 “他们完蛋了。” “和我们一开始想的一样啊,没有分成三五人的小组冲锋,啧,连盾都懒得举?” “快快快,快给我来一个神雷木,我也要打上一发!” “啊对!俺也一样!” 这边黑旗军以逸待劳。 望塔上的黑旗勇士也就等着建奴突入作为射程标识的第二层拒马防线以内,就会立刻下令开火。 对面建奴一个个呼和低吼着,为即将接敌做着准备。 也因为敌方一个个野人似乎胆怯,只在远处沟壑底部探头探脑,且都分布在好几条沟壑与小丘后头,根本没有爬上沟壑聚在一起结阵的意思,建奴披甲人一个个脸上自然挂上狞笑。 第一百十七章:狂风骤雨! 在没有诸如机枪一类可以轻易造成大规模杀伤的时代,集群冲锋自然是最优选。 能够直接凿穿敌人阵型,打乱敌人的战斗部署,奠定胜局。 特别是建奴的前线主力精锐重甲步兵。 在抵近肉搏之前一轮重箭对付明军中的中底层士兵屡试不爽,面对明军精锐家丁也能打出效果。 特别是通常正式接战之前敌人已经被大炮与火器轰过一轮了,所以建奴重装步兵一旦出马,往往所向披靡。 按理说只是对付野人,第一线是用不到真正身披重甲的披甲人的。 可惜阿济格知道带多了人进老林子后勤必然吃紧,所以带来的全是正经的建奴一线精锐,要的就是一个速战速决。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最前方的建奴披甲人眼见着冲锋根本没有受到阻碍,只是藏在沟壑当中的野人连箭矢都不曾射来。 把个黑乎乎带洞的玩意儿摆上壕沟,本以为是火器,可眼神好的定睛一看,发现那玩意儿居然是木头!? “是木头!木桩子!” “哈哈哈!” 手中马刀短锤攥紧,数支建奴披甲人狞笑越发猖狂的迈过了战壕阵地的第二道拒马。 前头的准备开杀,后头的张弓搭箭打算将战壕阵地中的那些简易望塔上的黑旗勇士射下来。 娘的,一堆木头害的老子们还瑟缩了一下......就说嘛,野人手头怎么可能有那么多...... “当当当当——!!” 可连绵不觉的铁锣声乍响! “嘭嘭嘭!嘭!” 冲在最前方的建奴披甲人疑惑才泛起,就只听得前方的那些壕沟炸出连绵不绝的闷响!随后!炽热毒辣又迅猛的火雨便扑面而来!! 更因为建奴一股股阵型颇为密集,一节阵线上十多门乃至数十门榆木炮齐射之下!大片的铁砂对最前线的建奴披甲人来说堪称是遮天蔽日!! 只刹那!建奴披甲人便感觉身上甲胄薄弱处刺骨剧痛!血肉如遇火消融的冰雪!当即支离破碎!倒霉些的直接两眼一黑!捂着脸尖叫着就倒地蜷曲!或是直接一个后仰一声不吭。 这还没完。 训练内容之一的三段击,或者说两段击也在此时展现了出来。 第一轮黑旗军听着自己的榆木炮炸响发射之后,有的还要上去取,有的喷发后坐力直接给送下来了。 只要一看榆木炮没有自燃或开裂便插入新的引线,便直接倒入早就分装好的火药,从旁边的箩筐抓一把铁砂和碎石的混合物。 装弹的功夫,负责第二轮的黑旗军也把自己的榆木炮摆上去,稍微瞄准点上火就缩入战壕。 而也就是这一来一回之间,在毅然站着观望敌情的朱由检眼中,气势汹汹冲阵的建奴最前线顿时割麦子般倒下一片,哀嚎惊呼响彻四野。 “盾牌!” 建奴队列里的先锋官才惊惧的吼一嗓子,朱由检却是急忙看向了身后。 之前堆砌的土丘上,九门从朝鲜战船上薅出来的小炮也被推了上来。 这年头对步兵杀伤力大的开花弹并不算很流行,其一是开花弹技术不成熟,炸开后的有时碎片很是大块,发挥全看运气。 其二,就是面对阵型密集的敌人,实心石弹与铁弹穿透贯穿杀伤往往可以打出极为恐怖的效果。 “嘭嘭嘭!” 九门小炮打出的石弹轰入建奴阵中,只有两三枚打出了些效果,杀伤勉强。 但也极度拉高了建奴因为在极短时间内遭到巨量火器袭击,导致最前方战友伤亡惨重的震撼! 更别说再炮声过后,是第二轮榆木炮的短引线也燃烧到位了。 “嘭嘭嘭!” 又一轮射击,建奴冲锋之势大为受阻,榆木炮打出的铁砂不算极为致命,但范围极广,也因此两轮千多门的交替覆盖射击!堪称是人人有份! 使得三千建奴重步兵只刹那就有近五分之一受大小创伤!因为各种原因倒地者有四五百人! 周遭更是轰鸣连绵震天,榆木炮和小样弗朗机齐齐作响,威慑力极其惊人!一时间就是后方安然无恙的建奴披甲人,那也是有天地变色之感! 可眼看着己方距离野人所在土丘不过五六十米,就几个呼吸的短暂距离!披甲人当中先锋官一咬牙! “wambi!!” 杀! 不能回头! 接着冲!踩着前面人的身体冲! 前方火器虽众!但明军火铳手他们也遭遇过,只要冲上去不过一触即溃!冲进去了那壕沟正好也能容身!让野人火器施展不开! 但此时却也不能藏着掖着了! 建奴先锋官朝着左右一阵呼和,本来在最后方的建州甲士一个个顿时低吼着动了起来! 对付大片火器自然要散开!他们自左右绕出,也警醒并裹挟前方的绿营汉军与披甲人! 给我继续冲! 刹那间又十多步,一个个建奴甲士本来在后头轻松惬意,现在怀着决死之心要以命相搏! 可战壕阵线是有高低两道的,一些地方为了坐后方出入口,甚至有三道。 他们在这短暂时间内以极高战斗素养和彪悍本性作出的决定,换来的结果只是第二遍铁锣响。 “开火!第二排开火!” 稍微高出一点的二道防线上也齐刷刷探出无数身子脑袋,以及一排排榆木炮! “嘭嘭嘭!!” 炸响之间,第一排第一轮的黑旗军装弹快速的,也已经重新将榆木炮再次搬上了战壕。 朱由检此时嗅吸着浓厚的火药气息,牙关因兴奋而紧咬。 建奴精锐的彪悍超乎想象,一共三轮齐射,还有即将喷发的第四轮依旧没能让他们停止冲锋! “但搏命冲锋会让你们本就溃散的阵势更加散乱啊!!蠢材!” 一声宣泄式的低吼!久违的战阵让朱由检热血沸腾!面上狞笑着掏出了之前使用异常顺手的连枷·加强重型双链锤版。 这第一战的发展全在预期之中,让他如何不喜!? “甲士上前阻敌!!” 他单手一撑直接翻上战壕!因为兴奋至极朱由检这一声号令如夜枭尖叫!! 号令之下!战壕每隔十多米的位置便搭起一块宽大木板!数十披甲黑旗军便涌上战壕! 于此同时第四轮稍显杂乱的齐射也响起! 朱由检在耳边连绵的闷响声过后,挥舞着连枷直直冲向了一名跑的最快的建奴甲士! 因为榆木炮的射程原因,如果敌人强行冲锋那么近战接敌绝对无法避免。 但已然吃了数轮齐射。 “不过强弩之末!” 好不容易冲到战壕五六米前的建奴甲士眼睁睁看着从前方战壕翻上来一个披甲小巨人,抬头仰望的功夫,恐怖的带钉连枷锤便卷起呼呼风声打来! “卡嘣!” 霎时!金铁崩裂与骨骼碎裂之声响起,建奴甲士身子直接被大力捶打摊在地上! 第一百十八章:通了 “迎敌!迎敌!” 望塔上的观察手不断嘶吼着,催促着自己面前战线的黑旗甲士踏出战壕,在火力网的空缺处待命。 同时一众使用榆木炮的黑旗军也得格外注意,如果敌人冲的太近,他们就得丢下榆木炮冲出去和黑旗甲士一同作战。 而十来天的重复训练让黑旗军在敌人还没有贴近之前表现的很不错。 但距离一近,训练的效果就被血勇冲淡了。 有在观察手嘶吼声中直接冲出去要和建奴肉搏的。 有依旧不断盲目重复开火的。 也有踌躇不决的。 但从一开始就任务明确的黑旗甲士们做的很不错,他们迈出战壕后便原地坚守,看见有建奴扑来便齐齐迎上去厮杀。 而朱由检甩着连枷,身后羯拉玛等人也翻出战壕,十几人以他为首聚在一处,居然让那些本就放空大脑亡命冲锋的建奴找回了一点智商,纷纷止步,掩着脸后退。 显然是朱由检等人只看表面一个个就战力不俗,地上更是有两具连人带甲都变形严重的尸体,还有那狰狞带血的带钉锤连枷实在过骇人。 建奴重步兵并非没有预料到野人会派出重步兵阻挡,他们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野人有如此迅猛骇人的火力。 两线榆木炮此时节奏已经凌乱,但仍在不断作响。 建奴重步兵冲击到战壕前的有很多,但因大小伤势而倒下或退却的更多! 他们也发现,这火力就是比明军也要猛出不知道多少倍啊! 见事不可为,野人火器数量实在惊人,且完全不能与以往见过的任何一种火器相比较,建奴先锋官急忙喝令众军士后退。 命令被一声声嘶吼传下去,好不容易在榆木炮的连绵闷响中争得了一点空间。 前线尚且还能活动的建奴重步兵当即瑟缩着掩护身上甲胄薄弱处,连连退却。 而朱由检此时狞笑却是收敛,连连招呼身边众首领迅速分散开去,去阻止黑旗军和那些甲士做盲目追击。 喝令他们只能抱团逼迫,同时击杀倒地但依旧握着武器,或打算反抗的受伤敌人。 信息差外加战术代差,在这被建奴冲击的阵线放眼一望,这一战的成果相当不错。 火器杀伤,外加甲士拒敌。 己方伤亡暂时看不出来,但建奴连滚带爬的退却,可是在战壕前留下了大量哀嚎或蠕动的轻重伤者。 榆木炮面对这些身穿重甲的建奴,直接击杀颇有些困难,但造成伤害可就太简单了。 就是那密集的铁砂碎石正好轰在胸前护心镜,钻心剧痛肯定是逃不开的。 建奴退走,黑旗军被约束追的也不是很急,所以许多之前被轰翻,实则只是轻伤的建奴翻身而起就狼狈逃窜。 地上留下的大都是脸上和腿上遭了罪,或是直接倒霉催的被轰中了无防护处的。 朱由检乍一看,建奴重步兵留在战壕前的,其中有八成能咕涌蹦跶两下只是受伤,剩下两成不动弹的也不知是死是活。 加一块儿估计就六七百左右。 但建奴这一次冲击战壕而退却的,其中起码有一半是带着轻伤走的。 黑旗军伤亡? 或许不过二十之数。 具体数字还得等把建奴丢下的人先给处理了,锦衣卫去遭遇冲击的战壕各个阵线巡查后才知道。 眼见着建奴退走一段距离后开始重整军势,估计是走出了榆木炮射程炮火声顿时大片熄灭,让他们又有了点想法,此时甚至已经开始掏出重箭尝试还击。 朱由检也下令让追击的黑旗军速速挑着那些还能走两步,可能会被接应的建奴伤兵下手。 同时让那九门小样弗朗机朝着建奴步兵继续射击。 表示咱们这儿还是有正经火炮的。 果不其然,九门小炮射了一轮,虽极倒霉的没有打出任何效果,但也让建奴重步不得不继续狼狈的撤退。 如此收割战场十分钟不到,建奴重步兵已经退走了很远。 朱由检当即让黑旗军把距离战壕近的战俘拖进战壕,远的就直接杀死,然后丢下尸体赶紧退回战壕。 得提防着建奴恼羞成怒的炮击。 这一套操作下来,让远处山头上已然处于狂怒状态的阿济格脸色直接从通红变成了青灰。 虽然视野依旧受限,但他是能大致看到,听到自己的精锐步军冲向野人时究竟遭遇了什么。 火器,巨量的火器! 单就那野人防守的地方飘起的烟尘,在远观的他眼中就几乎成了云朵一般飘扬! 野人还特意等到甲士们接近之后再暴起齐射!以造成更为恐怖的惊骇效果!瞬间打乱了冲锋的节奏! 可那些该死的蠢材!那么近的距离!看不见野人手里拿的什么!? 而且!这等规模的,数量恐怕有近三四千人的火器部队!要是明军挤出这么一支,我大清都得格外注意小心! 怎么可能会从野人窝里蹦出来! 更别说他刚想咬牙切齿的下令炮击那些涌出沟壑的野人时,野人就仿佛早有警觉一般退了回去!! 不对劲! 狂怒之中,处于经年累月作战,在军事方面养成的近乎本能的习惯。 阿济格依旧开始尝试摸索可能存在的突破口与答案。 顺理成章的,他想起了回归之前弟弟多尔衮与他说的那些话。 明国指使。 我大清在山海关与李贼厮杀,明军不可能不活动!但山海关前僵持三月有余,他们还真就没探查出明军在顺天府之内有任何活动迹象! 事出反常必有妖! 恰逢东北宁古塔边患,一群凶悍的野人突然崛起在东北边境大肆劫掠,且持有火器火炮,更有切确口供其背后乃明军资助指使。 所以这才是为什么一群野人需要他这位英亲王出马的原因。 可是就目前来看,阿济格发现多尔衮根本没有发现这群所谓‘野人’的本质! 这他妈绝对是明军精锐主力,不,是劲旅王牌! 念头一起,阿济格脑内顿时冒出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且霎时间感觉最近他看见的,关于这支‘野人’队伍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大清大军尽出,南下入关,因此盛京薄弱。 而大军身处北京,根基薄弱! 此时这支伪装成野人的明军凭借手头这数量恐怖的火器!可直抵盛京!盛京说不得会被一日而下!此后再两日便可南下逼近山海关! 山海关平西王虽然投我大清!可他是汉人啊!这支明军自后方攻陷盛京而来!他反水绝对是铁板钉钉! 届时后方失守!大军看似虎踞北京,实则身处汉人大本营!东西南北全是汉人!且无后路可退!如无根浮萍!瓮中之鳖! 第一百十九章:浓烈的火药味 当然,阿济格有这个想法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其实是因为他本就是在满清入关后反对迁都一派中的领头羊。 而他反对迁都的主要原因就是京师被多次祸祸过后,剩下的真就只有一个好底子了。 阿济格等反对派的想法很简单,入关就是为了从大明身上啃一块肥肉的。 可京师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就是荒芜和混乱,整个儿一个巨大烂摊子,通体下来就是“公私储积,荡然无存,刍粮俱乏,人马饥馁”。 就这样还没完,大明宫廷里头都被李贼的闯军薅了个一干二净。 这还迁都? 抢劫都嫌这儿寒颤了! 留点儿人守着退回山海关外得了。 而次要原因嘛。 也就是之前说的,阿济格等人觉得就算举族南迁,数十万满人不就等于变相被百万千万的汉人包圆了吗? 这下在辽东宁古塔东北处遭遇了正黑旗,更是让他恍然大悟,颇有朝中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不得不说多尔衮布政设局的直觉。 支使我阿济格来太对了!一眼就看穿了明国的惊天阴谋! 明国继位的新皇帝猪魚煎好毒辣啊!比之前死无全尸的猪油煎狠厉太多!此计若成!我大清数十年心血积累顷刻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转眼便是亡国灭种的危机! 眼见着步军撤回,阿济格急忙唤来步军先锋官一顿盘问。 在听闻对面野人使用的火器乃是为所未闻,形似木制,一方却仿佛有大炮般的威能,这才导致他们盲目冲锋。 这更是助长了阿济格心头想法。 对面的绝对是明军。 被炮轰过!士气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且使用了明国新式火器!那一阵阵极有规律的炸响,这意味着他们训练有素! 可见明国这次下了血本。 又因从海路而来,因为需要秘密潜入同时兼顾后勤,所以火炮只有小炮,没有重炮。 朝鲜定然也在暗中协助这支明军! 可随后,先锋官说的关于敌人样貌的描述就让阿济格眉头一皱。 对面甲士不好分辨,但操弄火器的士兵里头有不少女真族人?那些个秃瓢辫子绝对错不了? 明军和野人搅合到一起没错了。 有此结论后,阿济格心头是死沉死沉的。 二话不说就开始让手下拟了好几道折子,一道送往盛京,一道送往京师,另外写下亲王手谕分与手下轻骑,让他们飞速去召集就近所有牛录,所有村寨城池的可战之兵!同时也为大军征集粮秣!以备长期作战! 之前没扎营,现在也得扎营了,而且得好好扎!该有的防御工事一样也不能少! 我爱新觉罗·阿济格! 无论为国存亡,还是为自己这英亲王盛名,都务必要将灭国祸端扼杀在此! 想到这里,阿济格一张络腮胡麻子脸上满是坚毅。 “建奴巴图鲁王领兵啊,建奴里头能被唤作王的没一个简单的,单看其手下的这些士兵装备,就知道建奴此行来势汹汹啊。” “哈哈哈!” 朱由检坐在地洞里的火炉边抿一口茶水侃侃而谈,引得周边其他部落首领不由嗤笑。 “确实是不简单,之前抢了好多个建奴部落,还抢了一座城池总共才到手七百多副铁甲,这建奴王爷一来就送了六百多副啊!还都是最好最结实的!” 朱由检摇摇头笑道:“这一战过后就捞不着这么好的事儿了,对了,那些个俘虏绑好了?” 盘坐在边角的焦伯庆闻言凑过来跪地回道:“都绑好了,但绑的时候死了六个。” “没啥,现在让披甲人把俘虏支起来吧,还活着的记得试着用点药,能让他们多活片刻也算积累功德了不是?” “额真慈悲,那奴才这就去了。” “去吧去吧。” 摆摆手示意焦伯庆赶紧去,转头朱由检朝着一众首领笑道:“能少挨几枚炮弹也是好的,免得沙土污了茶水。” 羯拉玛闻言又是学着朱由检嗦了一口茶叶,嘴里砸吧两下感觉和之前没啥两样。 微苦又有点儿香。 “建奴吃了大亏该退走了吧,我们在地洞里这些天都挨冻,他们又打不进来,不退就得绕路钻林子了。” 朱由检淡然道:“不会走的,他们这回被打的越惨越不会走,因为走了就意味着这个冬天和春天,他们大军不在的地方就会直接变成我们的猎场。” 听了这话,众首领依旧轻松。 “那就再来呗,这一战他们死的和重伤没救的就两百多,被逮住的四百多,我们战士一个没死还大都是轻伤。” “后头两道防线都用不着了!” 这份轻松很合理,朱由检也没打算把部落首领没法解决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他们干着急也没用。 如果只是抵御建奴一波反击,战壕一道就够了。 以这年头的后勤与部队移动能力,如果在冰天雪地里绕开战壕踏入老林子寻求攻击黑旗堡。 毛子直接点赞,对,你比德国人还野,就这么玩,太对了。 三道战壕。 是为正儿八经的苦战准备的。 正黑旗在之前一战中爆发出的战力,打出的伤亡比足以让建奴意识到正黑旗到底是何等巨大的祸患。 别说眼前这一支,就是建奴再拉来一万大军围剿都不过分。 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大明,正黑旗还不接受诏安的话,那么大明怕是就得考虑在辽饷,剿饷,练饷后头加一道黑饷了。 所以这一战还长着呢。 且正黑旗的形势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好。 最基础的一点,火药。 在狂风骤雨的喷发过后,火药库存飞速消耗,目前正黑旗手头留存的火药已经最多只能容许两场和之前一样规模与火力的战斗。 而在朝鲜能搜刮来的火药已经基本到了极限。 李家父子已经开始尝试从朝鲜官府手里扣了,活脱脱一个朝鲜版的晋商。 就算如此,朝鲜本就资源贫乏,生产火药的硫磺大都需要从大明进口,估计能扣出来的也不多。 想到这里朱由检不禁摇头。 要解决这个问题,还得看海路...... 抿一口刚泡好的茶水想再做思考,可一嘴的火药味让朱由检眉头一皱。 “呸!葛禄代!滚过来!” “这,主子?” “你在哪儿取的雪!” “就,就外头啊主子。” 朱由检扯过鞭子抬手发现地洞里鞭子不好施展,于是一脚踢过去:“狗奴才!!外头放了半天炮!火药渣到处都是!那雪能吃!?” 第一百二十章:拖,就硬拖 建奴可以观察战壕阵地,黑旗军自然也可以观察建奴营寨。 自昨日轻敌加不明正黑旗火力配置的情况下吃了大亏后,建奴就进入了认真模式。 扎营的同时,大量的兵士特地在正黑旗战壕阵前,轻型火炮的范围外开始修筑火炮阵地,看起来与之前随意轰炸以求杀伤敌人和挫敌士气不同,他们想要尝试集中而精准的轰炸。 通常这类抵近的阵地都是为了破坏防御工事。 要杀伤士兵的话,无论远近其中五成都是看运气。 可战壕阵地上最显眼最容易摧毁的,其实也就是那些望楼而已。 朱由检觉得对面的阿济格应该不会做这种血亏的买卖。 那么或许是他还想试试战壕对炮火的抵抗力? 事实结果嘛,和朱由检怎么想也没关系。 反正这阵势都摆开了,肯定是为了轰炸战壕的。 建奴炮兵阵地完善之后,在建奴乌真超哈的吆喝下,炮击很快就开始了,连绵如雷鸣般的轰鸣声过后,一枚枚炮弹落在战壕阵地上,其中不乏有开花弹。 见此情形战壕望楼上的黑旗军观察手也不得不翻身躲入战壕当中。 建奴下了血本,让朱由检也不得不紧张起来。 勒令每一段阵线都必须派出一名甲士顶着炮火在最前方,时不时从战壕冒头出去观察建奴动向,若有变故当立刻准备作战。 这年头大炮约莫三分钟可以打一发!而这场轰炸就持续了接近半个小时!且其中发炮的多是中型与重型火炮。 一枚枚炮弹打过来,把正黑旗战壕阵地上打的雪渣和土渣乱飞。 看似把阵地炸的异常残破,黑一块白一块的。 可朱由检等大多藏身地洞中的黑旗军来说,这半个小时头顶甚至都没有震下泥沙来,可见那些披甲人和奴隶的抱怨是对的,大地被冻的越来越硬了。 而等建奴炮火一停,焦伯庆出去在战壕游走片刻,伤亡和损失报告就来了。 “禀陛下,建奴炮击两刻钟,我军叁号阵地与伍号阵地望塔被毁,奴才已经让披甲人等前去修缮重建。 此外陆号阵地有三名旗丁被炮弹波及,一人伤到了大腿,另外两人疑似是被震伤了肺腑,目前正送往后军养护,还有就是最后一排的拾壹号阵地,有三名披甲人躲避不及被炮弹射中,确定阵亡。” “建奴火力凶猛似有恼羞成怒之嫌,可见昨日损兵折将之痛,那两名旗丁若伤势无恙,便将他们送往黑旗堡疗养一阵子。” “......嗻。” 焦伯庆述说完这这骇人听闻伤亡正一脸兴奋,之前战壕效果没有体现出来时他们还有些忐忑,如今见了这防御力,心中直呼陛下真不愧神人也! 但听得地洞外脚步,他还是跪地行礼后急忙退了出去。 终究是一场恶战,他们必然得为神人陛下多多分忧。 而羯拉玛也是火急火燎的挤了进来。 “兀儿特!我们有没有死人!” “让你们带着部众镇守阵地,怎么一有空闲就过来,刚才博勒果不就从你边上挤出去?怎么不问他?” “嘿。” 羯拉玛笑中带点憨,朱由检也就干脆摆摆手让他坐下,地洞本来就阴暗,他杵在哪儿就算有火坑也黑乎乎的。 “伤了三个,死了两个披甲奴,还被炸塌一座望楼,得赶紧修。” “哦,哦——!” 即便有之前的炮击无伤亡记录,但今天的和昨天的可完全不一样啊! 在雷鸣下瑟缩了半个小时的羯拉玛对这伤亡还是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这等规模的连续炮击,就算是之前大萨满口中的部落联盟对抗建州女真时面对的最恐怖的‘雷暴’,也不过如此了吧。 不,应该是这次更为猛烈一点啊! 这就抗过去了? 阿济格此时多少也有些目瞪口呆的意思。 所说昨日已经有点感觉到野人那防线面对炮火的异样坚韧。 可今日下了血本想要为昨日的损失出出气。 毕竟你再坚韧,总不能比山海关或大明京师的城墙还能抗吧! 便是那样的雄城雄关吃上这么一阵子炮击!那也得是一片狼藉了! 那防线看着倒也被轰的挺凄惨! 可......到底死了多少啊,都缩在沟里影子都看不着啊。 他心头憋屈。 可事实上,战壕刚出来时谁面对它都憋屈。 太不要脸了。 太龟了。 本来打个一个月就顶天的战役,战壕一出来能拖到半年多。 更别说朱由检拿出来的还是二战时期的战壕。 专为长期鏖战准备的。 反向地洞兼弹药库以及伙房。 后方还有地洞茅坑。 各个战线之间还有一条专门用于穿越战线的通道。 到这儿朱由检都觉得过分了,这才没有让奴隶们去挖地下战地医院和营房。 够了够了,建奴没有轰炸机,这些玩意儿放在战壕后方就行。 而对面的阿济格看在眼里。 这下子他对战壕的理解顿时又加深了。 轰不动。 在对面持有大量火器的情况下也冲不动,依靠沟壑据守就跟变相站在有防护的城墙上一样,更主要的是,这城墙还轰不动。 砖瓦轰了就碎了塌了。 可泥巴被炸飞了那也还是泥巴啊! 如此铁壁摆在面前,让阿济格不得不感叹,这是何等奇才能想出来的啊。 如果之前我大清有此战术,宁远之战未必会败退。 松锦之战我方火炮占优,说不定能直接打的明军抬不起头,不但能形成一面倒的压制,伤亡还必然极低。 但不管怎么说,阿济格发现自己眼下拿战壕真就毫无办法。 只能看盛京和多尔衮等人到底有多重视这里了。 这边看着后方等援军。 朱由检也对后方抱有期望。 朝鲜李家确实忠良,一心要助上国完成大业,应该还能送来一批火药补给。 此外还有海上,由锦衣卫执掌李家做辅的海贼团或许也能寻来门路。 再然后。 就是真·大后方了。 南京。 可惜,如果不是大明京师失守,并且之后建奴将极大程度不可避免的入关之后,朱由检就知道,就算他当初的选择是南下,那大明也已经丢失了陆权优势。 内部腐朽不堪,可能随处都有内鬼,军饷都发不出,军士装备与训练严重不足,战力更显颓势。 世家豪族东林一个个也自以为做好了换一个主事人的准备,于是有恃无恐的内斗。 如果南下,那么这第一年,他就只能看着顺天府飞速沦陷,同时大量的降卒与降臣会加入满清的队列。 所以这大后方啊。 只是单指王承恩能否联合郑家郑成功一系组织开拓并守住一条黑旗堡,朝鲜,大明的海路运输路线而已。 而那些玩意儿......为了预防泄密导致建奴的雪球越滚越快,某些东西的开发与利用的范围越小越好。 第一百二一章:王承恩的野望 而这小规模运用朱由检也写的很明白。 除过极个别人之外。 底层人员凡有接触知晓者,必然要严格管控。 工作人员更是要封闭管理。 反正这年头匠户过的也就是被官府安排的日子,为了这些重要的资料,稍微严苛一点也无妨。 而到了王承恩手里嘛。 宫里怎么管控,他这庄子里就怎么管控。 外头就是‘禁军’,里头就类似陛下的后宫。 外头不能打探也必须得没法打探里头的消息,里头的人出入行走随意,但凡是接触到军火制造的,必然不能离开庄园。 这也导致眼下,多了许多资料等待实验的王承恩干脆就不去船厂了,毕竟宝船又不是什么禁忌,这里才是重中之重。 留在庄园里的他每天的任务除了凑一凑三名锦衣卫的状态,就是去院子里和地窖里催促那些匠人尽快把样品造出来,看成与不成。 不成就一定是没好好看陛下给的图纸,抽...... 抽不得了,不比当年了。 得说两句好话激励安抚,再不成才抽。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之前失败的驴动力钻孔机运行了快一个时辰了,在钢材上钻出的洞内部异常光滑平整。 王承恩虽不是太懂,但据造枪的匠人说这样钻洞的钢材如果做成枪管,看着就结实,指不定一连打上近百发都不会炸膛。 这等进步,细想一下就知道对大明火器来说是何等恐怖的进步,自然得赏赐一下。 让人拨了几两银子等会儿分发,王承恩扭头走向院子里的一间偏房。 哪儿是专门制作弹药弹壳的作坊所在。 优化了冲压与模具又增添了一批人力后,龙啸铳的弹药产量大大提升,从每日十五到二十枚左右,变为了每日能产出五六十枚。 这惨不忍睹的生产力在王承恩看来简直嘎嘎猛。 而真正接触这类军火制造业过后王承恩发现,即便是照着陛下给的出图纸制造军械,但唯一靡费些的也就只是研发制造样品的阶段。 一旦章程都摸索出来了过后,他努力压榨匠户制造出一枚龙啸铳弹药的钱,其实不过四分银子左右,其中大头还是铜底。 而工部报上来的鸟铳打一枪的价钱,大约是一分五厘以下。 威力性能对比,龙啸铳完胜。 如今真正开始督造军火,回想下以前接触军务时看到的士兵装备质量......现在来看,单论国内各地方平均作价一两五钱左右银子左右的鸟铳,里头就可能被想方设法扣去了至少四五钱银子。 由此可见国内贪腐啊。 忍不住喟叹一声,王承恩支使着守卫打开了其中嘈杂不断的作坊大门。 门一开,里头大大小小的言语声顿时就停了下来,随后里头的人齐齐出声。 “见过老爷!” 而这些出声的人当中除过几个专门盯梢的老练匠户,其他大都只是些十二三岁的少年人,且男女皆有。 “诶,只是看看,接着干不要停。” 世道乱,偏偏大灾也多,应天府内养济院和当初京师的没什么两样,人前还装一下,人后收个乞儿都得挑挑拣拣,俨然成了大户人家挑选忠实家奴和婢女的好地方。 这倒也算是件好事。 可暗地里把娃娃卖去烟花之地怕是也没少干啊。 市面上也是流氓地痞横行...... 诸如这些个被招来的孤儿,还是王承恩亲自挑选出来的。 当时的选拔虽说不上百里挑一,但也是竞争激烈了。 稍微走上两圈把这组装弹壳的区域巡视下,装填火药的区域就不看了,离的挺远的,干活儿的还都是老匠人,知道一个不小心就得出大事,就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儿也得慎重。 王承恩随后就直奔今天的重点。 自从当初看了那一封“海权争先筹备初期”过后,他就对其中的海战利器“卡龙炮”极其有兴趣。 或者说,他就感觉自己被朱由检命令南下并设立军火庄园,收购船厂开始,上天授予他的使命就越来越清晰了。 特别是从船厂地底起出那一盒宝船图纸时,这对他来说就不是预感了!是直接摆明了! 这就让他每天都得去瞅一瞅这卡龙炮样品的制作进度。 陛下给咱的宝船准备的海战利器,将来震慑南洋众国的天朝门面,如何能不重视? 小跑了两步有些喘,这让王承恩很是警觉。 得注意养生延寿了! 别到时候名满天下没几天人没了,跟着陛下多享几年人间福是很有必要的。 还有就是...... 那三个锦衣卫,似乎也是玩的差不多了,看那样子也有些腻味了。 准备准备该走了。 这次既然已经确定和陛下能够建立起联系,那么无论如何也得多送点东西过去,他们三人是自己人,可以相信,但也必然要承担更多的职责重担! “咱家也得开始筹备了,等船做成了,亲自给陛下献礼去。” 王承恩心头盘算着,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走向了制造镗床的那间屋子。 同时也让见了这笑容身边心腹侍从心底微微一寒。 也就是不敢说。 老爷这笑的感觉有点......疯。 朱由检自然是不知道王承恩的心理变化的。 他只知道王承恩是吊的死死的死忠,可以深信。 而去他眼下也没心思去关心王承恩。 战壕阵地正隆隆作响,建奴又一次开始冲击战壕。 且这一次,对面阿济格的安排十分对得起他的名头。 这位英亲王纵观第一道战壕防线过后,飞速判断出了战壕防线中唯一一处小山丘乃是重中之重。 虽然和后世抢占高地的目的略有偏差。 但他知道,就和往常占据高处火炮就有了射程与地利优势一样。 只要抢占了这一处高地,那么就能凭借高地对整个战壕进行更有效的轰炸,且能成为野人这诡异沟壑中的一根难以拔除的钉子。 通过这居高临下易守难攻的钉子往沟壑中输送兵力。 可能是唯一能够有效突入这群野人阵中的法子。 所以二话不说,先尝试一波。 火炮轰炸的同时让士兵冒险从一侧环绕突进,随后参与突击的士兵要么重箭在弦,要么干脆扛着火铳,等炮火一停,就和持有火器的野人对射的同时冲锋!! 第一百二二章:高地争夺战 可以说阿济格为了让自己手下的士兵面对战壕能够打出效果,也算是绞尽脑汁。 但作为防守方吧。 黑旗军手头的火器实在是太多了,与建奴以往接触到的所有军队的战斗方式都不一样。 再加上战壕,其表现出的防御力超乎想象。 即便是持械反击,双方的局部火力依旧不是一个量级的。 但不得不说,持弓和火铳反击的同时冲锋,也算是歪打正着,勉强真正有了点冲击战壕的样子。 且这次,他们当中有持着厚重盾牌的甲士掩护,也有各自分成小队伍分散冲击。 一时间还真打出了奇效! 建奴一路冲锋,居然顶着烟尘炮火迅速冲到了小山丘高地底部! 朱由检早在炮击开始时就开始调遣兵力,将半数的甲士集中到了小丘左右和顶端。 高地不得有失,这里非但是军中唯一一门重炮坐镇,将来或可打出奇效的关键点。 还是整个战壕阵地中最优秀的观察点。 只是这次建奴的冲锋完全没有遭到之前那般猛烈的打击,其主要原因是榆木炮从土丘倾斜向低处射击,角度过大里头的火药和铁砂会直接漏出去。 导致朝着山丘下开火时,中距离还有效果,近距离反倒威能大减,且多有发射失败。 此时也不能藏着掖着,朱由检干脆命令手下众锦衣卫掏出龙啸铳,也不用节省了,就趁着建奴还没冲到近前时,朝着建奴集中密集的地方打。 隆隆炸响中,榆木炮虽然受限,但十多柄龙啸铳发威之下,让建奴这段上坡路走的极为艰难,前头动辄就有全甲重盾的甲士直接瘫倒。 坡上敌军火器实在令人畏惧,可这群人终究是精锐老卒,即便有之前那惨重的失利,其中多数人也看出来了。 这次突袭显然有效果,接敌就在眼前! 于是一个个振奋大呼,死命狂奔! 即便他们能看到坡上已经站了不少正严阵以待的黑旗甲士也不曾退缩! 火器在地形上出现了硬伤短板。 朱由检自然脸色阴沉。 但对面这种迫不得已的强行冲锋和之前区别不是很大,虽然冲上来了,但已经没有了阵型可言,如此依旧悍不畏死的猛冲。 可见建奴甲士对自己贴身肉搏之后的战斗能力有绝对的自信。 所以绝不能给他们再背靠背在坡上站稳跟脚的机会! 且贴身肉搏!还是居高临下!野人女真的彪悍血勇又怎么会弱了建州女真! 连枷在手,朱由检眼见建奴跑最快的距离山丘战壕阵线已经不足十步!顿时猛的呼吸一口!翻出战壕便是大吼道:“杀建奴!!” 此怒吼一出,本就已经激动到开始战栗,并携带昨日大胜锐气的黑旗甲士与一众部落首领纷纷怪叫出声! 女真味儿的战吼和对面建奴别无二致! 两军昨日还能从甲胄上区分一下,今日有不少黑旗军穿上了之前缴获的完好甲胄,两军现在唯一的区别,也就只有一高一低,一方有许多黑衣黑甲了。 而跃出战壕的朱由检知道,单论甲士数量黑旗军还是赶不上建奴的。 所以此战! 他必须得全力杀戮!争取将‘兀儿特’这个身份对野人女真的激励效果全打出来! “杀!” 诸多纷杂战吼声中,朱由检狞笑着一声怒吼后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前冲,反而是把连枷往肩上一甩,在诸多黑旗甲士在号令中开始前冲的时候,他摸向了身后。 有了铁模具以及火药,一种非常质朴简单的武器就能被制作出来了。 那就是强化版震天雷,地雷。 黑旗军借着地势密集冲击,第一时间就在近战中取得了巨大的优势,那些因为散开躲避榆木炮的建奴见状也在飞速汇聚支援! 而这会儿功夫,朱由检已经掏出火镰给自己亲自指点匠人制作出的简易手雷点上火了。 先丢一枚试试水。 也就是建奴怒吼呼和着要围剿黑旗甲士的时候。 后头眼尖机灵的建奴就看到一枚香瓜大的黑球从山坡上飞下。 在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精准落在了正在汇聚往对抗野人甲士第一线的人流当中。 “震天雷!震天雷!” “跑啊!” 一股股撕心裂肺的嘶吼顿时响起。 前头气势汹汹要去砍野人的甲士们被及时喊的回了神,可也就一低头的功夫! “轰!!” 好几名建奴甲士顿时身子一轻就小小的飞了一阵,瘫在地上翻滚两下不知生死! 身后响彻的爆炸让最一线的建奴甲士猛的恍惚,这等爆炸,除了大炮别无可能! 野人在用大炮轰我们? 回头是不可能了,面前的野人凶悍异常,居高临下冲过来就已经够受的了。 又都是穿着甲胄,活脱脱的硬茬! 咱们爬坡阵型有些散乱,对面一时间来了个以多打少,能顶住已经很不错了,只能等其他人汇聚上来围杀这些野人! 人群正中的建奴先锋官就是这么喊的,区区一枚震天雷还无法影响大局!混战一起,野人那些奇怪的木头火器也发挥不出来了! 这一战当洗刷昨日之耻! “闪开!” 可恍惚间,建奴众人只听得野人群中一声暴喝! 随后,建奴最前线甲士发现,面前还真就飞快让出个缺口来! 可他们定睛一看!缺口上头恍惚间似有一块黑色巨石携着万钧巨力直直奔腾而下! 再细看一眼!这才发现原来是个扛着巨大铁盾狂奔冲来的人!小巨人! 是之前野人阵中最恐怖的猛将!! 如果说之前除了野人火器给建奴震撼最深,其次就是从野人藏身的壕沟里蹦出来的这个小巨人了! 许多甲士当日亲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好不容易冲到了阵前!这头怪物就蹦了上来!手中链子锤直接将冲到他近前的甲士连刀带人锤的稀烂! 是真的稀烂!刀碎了,人半边身子和脑袋都被锤塌陷了!要是没一身甲,那烂肉不知得滋多高! 一连好几个都不是他一合之敌!下场都凄惨无比! “躲!让开!让!!” 此时建奴最前线甲士们的嘶吼中已然带了些惶恐意味。 别的不说,就那快赶上猛虎的体型,那狰狞带刺的铁盾!还居高临下!被撞到了能得了好!? 而对面的朱由检紧握铁盾,从后头就露出一双眼睛,哪儿建奴最多就往哪儿创! 手雷的效果对它的体积和重量来说颇有些不尽人意,眼见着建奴即将集中,朱由检决不能让他们在战壕之前站稳跟脚! 手中厚重的铁盾也是他为了充分发挥自己的重量定制,上头特意弄了几个尖刺,威慑力和杀伤力全都要! 而在黑旗甲士们眼中,朱由检席卷着一阵狂风一般从他们身边冲过!直直撞入建奴人群当中!直接把一个人撞的一边飙血一边朝着山坡下飞去! 随后他手中连枷一挥!周遭更是无人敢近身!纷纷仓皇逃避!! 第一百二三章:女真第一巴图鲁 此时建奴当中有勇士也大声呼应着周边人,想要唤起三五人协力合作,就像往常作战时围杀敌军猛士一样将朱由检放倒。 可此时朱由检就犹如一台重型坦克一般!一身巨力挥舞着连枷,呼啸开来的风打在边上建奴脸上都让他们感觉隐隐刺痛! 且连枷本就防不胜防,他更是臂长有力,眼看着建奴正叫唤着要围杀他的功夫,就有两人退避不及被锤的血肉横飞!链锤粉碎甲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好不容易有几人鼓起勇气想要结伙反击,随口交流几下就分工完毕。 两人凑上去与这怪物般的野人猛将周旋,两人伺机看能否将他撞倒按住,其他人拿着破甲的锤子锥子等待时机! 交流之间也没有遮掩,显然这一套他们都很娴熟了。 这次还是因为朱由检过于凶猛,所以人员配置异常豪华。 可负责抗伤害的两人举着盾才上去!一人手中藤牌盾居然被朱由检链锤恐怖大力锤的碎屑横飞!持盾建奴的手臂也登时就变得扭曲! 这边哀嚎才出口,连枷却是一点不带停的!从上至下直奔另一持盾的建奴!链子打在盾上,锤子却晃荡到了盾后的建奴甲士面门! 只听得金碎骨折之声,碎肉鲜血四溢!两个大着胆子凑上去负责周旋的建奴甲士直接就废掉了! 那些个作势欲扑的见状直接连连爆退! 此时周遭建奴顿时意识到,这个身穿重甲有如两个常人一般宽大,站在人近前直让人感觉眼前一黑的人形恶魔!可能只有数十人一涌而上才可能制服他! 可他身后还有那些堪称悍不畏死的野人甲士! 因为朱由检一马当先的突出表现,顿时一众黑旗军都被鼓动,想起了己方非但是对建奴连战连捷,且领导者还是一位勇猛至极,仿佛有天神庇护的英雄巴图鲁! 于是士气更盛!就连战壕中辅助发射榆木炮的黑旗军也掏出了自己的武器!冲出战壕和黑旗甲士一起攻击已经处于下风的建奴甲士! 而朱由检此时,已经盯上了周边建奴甲士怒吼着传递命令的核心位置。 能作为先锋官统领这种规模的重装步兵。 恐怕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啊! 他再一看周边,果然,一众建奴开始后退,而远处已经有建奴火急火燎的装弹药,甚至有举枪瞄准自己的了。 不敢赌火铳的准头,朱由检心头打定主意,当即紧咬牙关大步向前!手中狰狞铁盾一挥,连枷挥舞!身前无一合之敌!也无一人敢当! 直奔建奴先锋官所在! 而身后黑旗甲士与黑旗军已经气势如虹!开始居高临下对建奴形成单方面碾压!更有周边战壕的黑旗军直接抄着刀子或扛着榆木炮怪叫着冲出战壕! 把个危险的火器当成肩扛式火箭筒。 也好在榆木炮有了铁箍炸膛几率大减,不然妥妥的自杀行为。 本来是好好的集结化作锋矢冲进战壕撕开裂口,结果锋矢刚要形成!被一枚震天雷和一头怪物直接给撞碎了! “拦住他!围住他!!” 建奴甲士们耳边各种嘈杂,但依旧是听到了顶头上司的呼喊,转眼一看才发现!那一头怪物正横冲直撞!直扑建奴领兵的先锋官巴牙喇纛额真!舒穆禄·谭泰! 眼见着一头人性猛兽盯上了自己,谭泰心底发寒!但绝不敢后退! 他坐镇中央看的明白,虽然野人战意鼎盛到了极点,且各个彪悍,但真打起来是必不他手下的精锐旗丁和披甲人的对手! 双方都着甲,杀伤艰难,我军甲士规模依旧占优! 也因此只要多抗一阵子,野人那纯粹的血勇就会消退!此战还有一搏的机会! 但那怪物为何会挡不住啊! 眼见着有旗丁拼死冲撞上去,可那怪物非但屹立不倒!转手居然将双手和扣在旗丁头盔和面目上!十指扣入血肉!居然猛的一掰!! “咯嘣!” 清脆的声音让朱由检狞笑大盛,看到手中人头依旧在啃咬自己的甲胄布面,干脆下手扣住身下建奴尚且在痉挛的尸体脖颈!一脚踩住其身体!大力扭动掰扯! “啊——!!” “噗呲!” 伴随着他的怒吼!一颗还戴着头盔的飙血人头被朱由检高高举起! 挥舞抛出!人头直奔谭泰而去! 手中污血正欲滴!身后有建奴闭着眼睛嘶吼着冲来,朱由检又是回身一拳!!直奔其面门!胸前也硬生生吃了那建奴一锤! 建奴面上污血喷溅而出!朱由检转眼依旧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朝着谭泰所在的方向冲去! 可此时,谭泰被飞头砸的骇的险些跌倒,已经开始连连后退了! 刚才想要搏一搏的勇气顿时消散许多。 无他。 血肉糜烂横飞的场面也见过不少了,但这种操作真没见过。 朱由检身边原本还有围杀念头的建奴也恨不得一哄而散。 佛爷在上啊! 这能是人!? 而此时,一直在战壕当中,且身边有锦衣卫看护的瓜尔佳·兴佳也看早已傻了眼。 之前看着黑旗旗主扛着一堵木墙冲锋已经足够惊掉人下巴,如今看着朱由检在一群精锐甲士群中横冲直撞,直逼主将所在!无人能当,也无人敢当! 一时间他脑内有些词穷。 此般人物居然出落于野女真? 近日身处黑旗军中,也更好的接触到了黑旗军上层,本以为黑旗军有此成就除过兀儿特这一员旷世猛将之外,定有明国倾力帮扶。 可兴佳发现,这黑旗军中的主导者,还真就是一群野女真! 真正与明国有关的,不过是明国送来了一批火铳罢了! 而这黑旗军中最核心的点!就是这兀儿特! 关二爷? 吕布? 不不不。 此人智冠群雄!将一群散乱野人统筹一起,并从朝鲜劫掠火炮!还有朝鲜地方氏族暗地向他效忠! 更是奇智频出!挖出这等能抵抗炮击的沟壑,还有那木头大炮! 便是高祖当年......勇武定然比不过此人啊! “此......此等人物......” “最强的巴图鲁!” “神明选中的巴图鲁!” 兴佳嘴哆嗦着,前头的黑旗甲士已经以为朱由检勇猛几近非人的表现而有些忘我疯狂的狂呼起来!一个个拼命要朝着朱由检所在的方向冲杀! 眼看着原本战法杂乱无章的黑旗野人甲士在那兀儿特一人的引导下硬是形成了锋矢阵型!冲杀之势让以往几乎战无不胜的八旗精锐节节败退!! 兴佳这下不止嘴哆嗦。 身子也哆嗦了起来。 一种想要冲上去与兀儿特这般人物并肩作战的冲动异常强烈! “实,实乃我族,我女真族第一巴图鲁!” 第一百二四章:快撤! 居高临下让朱由检那近乎非人般的悍勇得到了完美的发挥! 冲散人群,也使得建奴便是端起了火铳,也难以在缭乱的环境中瞄准他,便是有大着胆子发射的,也是直接击中友军,使得朱由检身旁建奴逃的更快。 生怕没被怪物弄死,被一些莽子友军做掉。 而众人退避的后果就是,朱由检行动之间虎虎生风!直逼谭泰所在! 再纵观左右,因为他的凶猛感染了黑旗军,建奴甲士败退之势已经止不住了,这下坡路一旦后退就没个头,有的干脆扭头就往下跑,也虎虎生风。 谭泰自是如此。 五十岁的人了,就算身体康健还能披甲上阵,持刀杀敌,勇将之名依旧鼎盛。 可碰上对面那野人猛将。 再年轻二十岁也铁定干不过啊! 只能跑了! 一扭头,果然,王爷哪儿也看出他们这里即将被碾压,大批骑兵压过来要做接应。 估计后头大炮也在准备。 “撤!撤下去!” 再加上身后败势已显,谭泰也就干脆传令下去,反正野人只要敢追,下头的骑兵正好 等等! 身后为何会有旗丁向自己告急,说自己现在很危险!? 猛回头查看,谭泰骇然发现那野人猛将似是铁了心要来杀自己,眼看着自己开始跑路了,居然顶着一身重甲在这下坡路连跑带跳了起来! 他怎么会不摔倒!怎么能不疲惫乏力啊!还拦不住啊! 仿佛手无寸铁被一头狂暴猛虎盯上,谭泰一时间心头有些绝望。 而朱由检一连枷将妄图靠近的建奴甲士探来的刀兵锤飞,连带着那建奴甲士都被一股大力打的后仰,手直接失去知觉! 顶着七十多斤的甲胄如此追击,还得努力控制不让自己摔倒!说不乏力是假的。 身体虽强悍,还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 之前为了凸显威慑力与号召力表现出的强悍,如今让朱由检也不免大口喘息,胸腔刺痛。 但是! 这些尚且还能承受! “今日你必死!!” 甚至还能抽空发出一声震慑人心的怒吼。 此怒吼一出,谭泰跑的更快了,甚至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甲胄以便在狂奔中维持平衡。 周围建奴甲士的最后一丝战意也随着这一声怒吼彻底消散。 可以说朱由检极为成功的打出了惊骇敌军的效果。 连带着后头的黑旗军一个个也越发狂热。 这一声怒吼让自己身前再无阻挡,朱由检与谭泰之间的距离也约拉越近! 当只剩下不过二十多步的距离时,有几名身披白甲的建奴甲士便一脸狰狞与决绝的围了过来! 作为巴牙喇纛章京,白虾护卫什么的都不够格,谭泰身边的是白甲巴牙喇。 巴牙喇这一职称本就是用来描述八旗中最精锐的一批勇士,每逢战时,每个牛录当中最强悍的一些兵士会被单独挑出来集中。 ….再加上旗主自己养的精锐甲士,就成了巴牙喇一军。 而白甲巴牙喇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几名白甲巴牙喇眼看着自己的主子遭殃就在眼前,自然要冲上来搏一搏! 但也不拼命,拦一下就好。 毕竟己方骑兵已经开始奔腾! 可一个照面,朱由检铁盾直接拍过去!登时就撞开一人,另一边连枷一挥,白甲巴牙喇躲都来不及呢,哪敢拦! 眼见缺口一开他就窜了过去!根本追不上! 也就几秒钟的功夫,谭泰就听到身后那沉重的脚步声还有连枷链锤碰撞的死亡铮鸣。 一回头看,就看到朱由检正在旋转着手中连枷蓄势。 “啊!!” 只来得及尖叫一声,连枷轰然而下! 远处正亲领兵纵马火急火燎来救的阿济格就眼睁睁看着谭泰头颅直接塌陷碎裂!轰然倒地! 一员经年跟随自己的健将如此惨死,阿济格盛怒之下怒吼着指挥骑兵开始冲锋! 之前是为了救人,现在人都没了!那就自两边合围野人!反正野人都冲到低坡了!骑兵也能展现威能! 可朱由检自是知晓这一点,连枷再给地上的不知名建奴将领脑袋来上一下,防止复活。 随后他转身就大步跑了回去,同时大声呼喊起来:“回去!回去!听我号令!跟着我回去!!” 号令作用不大,干脆就直接朝着一众黑旗军撞过去,他们眼见着神选勇士朝着自己冲了回来,自然也就止住了冲锋的势头。 虽还有些迟疑,但众人欢呼着把兀儿特迎到身前时,他都急切的推搡了,一个个自然也就把兀儿特的号令传开了去。 一时间除了少量黑旗军多追了两步,其他黑旗军都止住了步子,并开始随着朱由检的步伐退却! 而此时建奴骑兵却是受挫。 山丘两边战壕处还有不少黑旗军,他们中的一些见骑兵来了,也就退了回去把榆木炮搬出来装药开轰! 而且雪橇拉小炮的法子也被其他战壕阵线督战的锦衣卫利用的很好。 建奴骑兵远远吃了一轮榆木炮设计还没啥,只是局部乱了阵脚,可小炮轰来的铁弹打骑兵这种大目标,不中还好,中了可就太骇人了。 人马俱碎啊! 再就是因为黑旗军对朱由检命令的执行力,及时的停止和退却,黑旗甲士都在朝着他所在的地方汇聚。 骑兵若是再追,要么爬坡,要么可以考虑直接冲到野人挖出来的壕沟里去。 最后,朱由检眼见着周遭混乱,干脆就朝着顶上呼喊:“开火!!” 一只耐着性子咬紧牙关看着面前战局的焦伯庆闻言猛吐出一口白气,手中准备好的火把当即就送到了屹立在山头的弗朗机重炮上头! 这门嘉靖年间的重炮放在如今稍有些落后,但其威力却不会打折扣! 也能变相为建奴手里的同族出一口气了! 轰不动战壕!但轰人畜什么的还是嘎嘎猛啊人类!! “嘭!!” 轰鸣划破长空!浑厚的铁丸直奔左翼建奴骑军! 弹丸还未落地!阿济格就知道,眼前之事不可为了。 瞬息之后,炮弹轰入奔腾中的骑兵队伍!炸起黑红污物无数!周遭旁人只感觉眼前一黑,血腥味直扑口鼻!耳边隐约全是人吼马嘶!缭乱至极! 仓皇扒拉脸上污物,喊一声是大炮!恍惚间有听到周边有人嘶吼传令,喊的似乎是撤退。 还有两章,从一天两次到一天三次加大药量了 . 凑要饭的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二五章:黑旗兀儿特是也! 突如其来的重炮轰炸又是超出了阿济格的预料。 盯着那正不断领兵要退回壕沟的不知名猛将,他心头震撼迷茫与痛恨交加。 此等人物,此等军力,此等军械明国为何不用在镇压内乱上? 内乱若定,明国立刻就有能力插手顺天府,逼迫我大清退出山海关也不是不可能。 居然放在这等荒郊野地来威胁我大清!? 难不成是入关之事占据京师一事使得明国对我大清格外仇视? 可他妈你明国的反贼连你朱家祖坟都刨了啊!这事儿就算放在我大清满人里头,也绝对是不共戴天的血仇啊! 太过勇猛了。 只一人便能视数千甲士如无物,突入其中阵斩主将 活脱脱从说书人的嘴里钻出来的人物啊。 而且其麾下士兵对其拥戴看上去已经接近接近实胜寺外头那些看上去有些魔怔的狂热信众了。 这般人物啊。 周边甲士和骑军退却,阿济格却是咬着牙心头万般不甘。 本以为看出了这野人壕沟中的命门,可他没想到昨日在甲士中传闻的野人猛将,能凶猛到如此地步,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将自己这方本来小优的局势,给硬生生扳成了败退! 一念至此,阿济格在身边一众护卫的劝诫下忍不住朝着黑旗军所在大声以带着点口音的汉语嘶吼:“你是何人!!伱是何人!!” 声音没有突破朱由检身边嘈杂的欢呼与拥戴,但外围有黑旗军听到了。 他们有些疑惑。 阿济格也发现了有野人注意,干脆又换成女真话喊。 “你们的首领是何人!!” 这下黑旗军懂了。 “兀儿特!” 为兀儿特散播威名这事儿自然得答应。 敌人被击退后询问首领的名号,不管是记仇还是心服口服,都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开始之时零星几人,后面建奴首领想知道兀儿特大名的消息人传人了一下,就开始有许多黑旗军朝着阿济格高喊! “最强巴图鲁兀儿特!” “兀儿特!” 最后化作一小片人齐呼,且口号换成了最有代表性的。 “黑旗兀儿特!黑旗兀儿特!!” 如此,山丘上朱由检还不知晓,远处的阿济格却是努力听清了那惹人恼怒的欢呼。 黑旗兀儿特? 随后,阿济格瞪大眼睛! 心头怒火不知为何消弭了一小半。 “兀儿特。”尒説书网 是了 那些狗奴才隐隐提起过野人当中有一员不知名号的格外高大的猛将,便是贼酋。 念及此处,阿济格深深看了一眼已经消弭在山丘壕沟之内的那高大身影,调转马头匆匆退去。 再多留一会儿,下一发炮弹说不定就冲着自己来了。 而这一退,留下了两百多伤者与尸体。 战壕阵线前因此安稳了整整五六天,雪也堆积的越来越高。 ….也就是在这五六天内。 原本热火朝天一片喜气洋洋的盛京陷入了丝丝惶恐与沉寂。 特别是今早东北方向英亲王的加急战报送来,且上头并没有要庆贺的意思时。 而下头揣测这加急战报的方法很简单。 就是宫人能出来漏点消息的,那不消说就是小功或小进展,漏出去了也无妨。 如果是宫廷吹拉弹唱起来了,还有人被欢天喜地的召见去了,那就是大功。 如果宫人守口如瓶,且巡街的旗丁开始注意市井言论的。 那就是败了啊! 明国联合野女真盘踞盛京东北老林子图谋突袭盛京被英亲王撞破的消息早就传开了,之前就有吃了大亏的战报送来,可见那一伙盘踞的明军不简单! 实打实的精锐! 这回又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想不到大清立国来第一次首都遭受威胁就是如此危情!近来盛京周边都开始收拢旗丁与战奴,要去援助英亲王呢! 正是大军南下的时候,如果英亲王拦不住啊,我看呐,我大清是 “是蒸蒸日上啊!” 改口虽及时,小茶摊里的阿哈还是被一名巡街的旗丁一把攥了起来,好说歹说掏了几枚崇祯通宝才糊弄过去。 小民尚且在意,盛京内的大清高层早就慌了神。 迁都当口突逢这等变故,英亲王身处前线,朝中急需一个主心骨。 所以本来被多尔衮看不惯,本身年事已高,在家闲居养老的和硕礼亲王代善就被连人带椅子抬到了宫里主持大局。 头上辫子都秃没了的老人还没有老眼昏花,且手段仍在,知道这事儿不简单,先派快马去前线确认真假,然后开始紧急调动盛京周边所有能调动的兵力与物资。 随后也给南方去信。 让多尔衮最好还是再派一支部队回来镇守盛京。 阿济格折子中的明军被描述的极为恐怖,火炮火器成群,披甲之士千余,且这还是只摆在明面上的,暗地里还有什么天知道。 今天从东北来的折子依旧不是什么好消息,可代善却是察觉到了一丝机会。 只是还需确认真假。 先去一封信催催多尔衮派兵回来守备盛京。 而在满城欢喜都被打压了一波的盛京中,有人却是高兴的不得了。 朝鲜丙子年战败,臣服满清,而根据条约,朝鲜要送来质子久居盛京。 说是久居,其实就是软禁。 朝鲜王子李淏就是这么一个倒霉蛋。 而就在几天前他还在院子里头听外头路人对满清要把首都迁往大明京师的消息,整个人如丧考妣。 是真的爹妈死了都没有这个难受。 现在呢?那可是欢快的不得了。 躲在屋子里笑嘻了。 同时心头努力的祈祷外头传闻中的明军能够一路得胜直抵清虏这破城,到时候不但他能自由,朝鲜也能重归文化啊! 一想到这儿李淏整个人都战栗起来。 这些年受到的屈辱啊! 有机会!不!是一定! 可他不知道的是,也就一天的时间,盛京内朝廷之中对于那东北老林子里的口风直接转变了。 从断定是明军来袭,变为了‘野人女真叛乱’。 说法是出来了。 想法也昭然若揭。 可接下来,盛京满朝上下还得等一个人的消息。 就连礼亲王代善也没有做出决定。 此人自然是多尔衮。 是打是和还是招降,得看他的决断。 很快啊,在等待之中快马把关于东北野人黑旗军的消息都送到了多尔衮手中,又两日过后,多尔衮上给福临的折子来了。 而礼亲王将这折子念于盛京朝中所有人听。 “此獠虽出身我满人家,然桀骜难驯,当速灭之,永定野人祸患” 有有有,这章后头还有一章,以后每天三章 . 凑要饭的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二六章:目标明确 尽管盛京朝中对局势的判断是暂时稳住那黑旗兀儿特,然后等到迁都并过了这个冬天后再做计较。 但既然是多尔衮的决断。 谁让多尔衮理政手段不错不说,眼下还坐镇前大明京师呢? 又是摄政王,此时又是大将军,又是在朝中支持度最高的人,还有大功在身。 自当遵从。 当初皇位争夺时,多尔衮议定让时年六岁的福临登极。 八和硕亲王谁也没有捞着这个皇位。 但因为有这个六岁的皇帝,八和硕亲王当中每一个的权利都变相得到了扩张。 至于辅政王的位置也是由两人共领。 以相当不错的方案解决了内部矛盾,避免了内耗与分裂,并使得满清能够继续在辽东称雄称霸,也使得皇台吉一朝对蒙古的经略没有化作乌有。 但归根结底,这个议案能实现的根本,还是因为清初其顶层阶层是相当团结的。 基本都是不出三代乃至二代内的血亲。 也都知道如果搞出内乱,那么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大明与表面臣服的蒙古就会瞬间将他们老爱家撕个粉碎。 所以诏安这黑旗兀儿特合理。 消灭这黑旗兀儿特也合理。 因为即便是眼下这首都遭受威胁的危机时刻,满清高层依旧没有遗忘他们此时的基本国策,南下,入关,迁都,逐鹿,入主中原。 毕竟老早之前野望终于有了实现的可能,如何能不在意。 没错,如果不是早就心怀入主中原的野心,满清整合女真诸部之后的第一选择,应该是攻伐并吞并蒙古而不是选择与蒙古联姻搞关系。 整合女真,搞定蒙古,满清的扩张道路就已经格外明朗了。 所以说是捡大漏也不尽然。尒説书网 满清是有备而来的捡漏。 而为了让这场捡漏能够继续下去,在多尔衮决断之下,盛京大肆动兵,在这寒彻骨的十二月,人畜携带着军资顶着大雪开往宁古塔。 要对女真诸部落进行最后一次整合,同时也绞杀宁古塔东北与野人女真勾结的明军。 同月,镶白旗固山额真,三等公钮祜禄·图尔格病逝于盛京牢狱之中,满清朝中论其功过后,爵位不变,谥号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