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漂亮女配》 第1章 兜比脸干净 这海城的风可真凉啊，章桂英穿着破棉袄缩着脖子揣着手在国际饭店门口蹲守半天，终于给她等来挣钱的机会了。 她身上这件棉袄原身穿了四年了，章程英，不，现在是章桂英了，她是捏着鼻子穿上的，没办法，原身就这一件棉袄，全部家当，一年四季只有三日身衣服。谁让原身是个只管读书的，每月就靠着学校发的补助过活，一到月底，兜比脸干净。不过原主把最大的财富留给了她，就是原主这一脑子纺织专业的知识。 学校已经给她分配好工作了，京棉二厂，学校还是挺够意思的，现在来说，这是个数一数二的好单位。再有四天，宿舍就封了，海城距离京城一千两百多公里，车票是二十七块五，她现在别说这路费了，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再不想办法挣钱，她怕是要玩完，实在是再饿下去，她也想去死一死了。 天大地大，挣钱最大！章桂英穿着破烂，昂首挺胸的出来寻摸钱了。 章桂英盯着前面从国际饭店走出来的三个老外，见他们在门口东张西望的商量着什么，忙迎了上去。 “嗨，有什么我能帮你们的吗？”章桂英正宗的美式发音，瞬间捕获了这三只小老外，她从小学英语，跟老外交流不在话下。 “哦，中国的平民竟然懂英语，还说的这么棒。”三人连连惊叹。 几句交谈后，章桂英顺利成了这三个小老外的导游。 章桂英了解到，这三小老外是美国人，也还在上学，他们这是假期来中国游学了。 麦琪和杰森一人背着个相机，艾德拿个本子负责记笔记。 八十年代的海城，逛起来别有韵味，尤其是在三个小老外不差钱的情况下，吃喝玩乐不差钱，真真是享受。 四人雇了两辆三轮车，在章桂英的带领下，连着三天，三人领略了海城遗址古迹，人文景观，还有各种小吃，特产和美食，一路下来，每天都大包小包的塞满三轮车。章桂英跟着混了不少好吃的，总算把脸上的菜色吃下去不少。 逛到成衣店，麦琪彻底爱上了旗袍。 穿着大红色丝绸旗袍的麦琪转了个圈，“哇哦，亲爱的章，我看起来像不像一个中国人了？” “哦，亲爱的麦琪，这衣服穿在你身上简直棒极了。” 还别说，这白皮肤配上旗袍还怪好看的。 杰森和艾德看见穿旗袍的麦琪纷纷竖起大拇指，“哦，麦琪，你从来没这么有过女人味。”“你看起来太女人了！” 麦琪站在试衣镜前也相当满意，购物欲彻底爆发，最后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旗袍看上眼的都来了一件。 章桂英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没见店老板娘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了吗，不得不说，有钱真好！ 等她有钱了，章桂英摸着下巴想象了一下自己有钱的样子，很神往。 章桂英给三人当了三天导游，挣了100美元外加一大包奶糖五香豆糕点等零食。 一百美元相当于二百块了，她记得章父的工资也就四十来块钱。她这三天挣的相当于章父五个月工资了，果然知识就是财富啊！而且有了美元，还能去华侨商店买东西。 章桂英挥别三人时，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嘴角都扬了八度。 她捏着十张十美元的票子，高兴的原地蹦了好几下。 “姑娘，你好。”李东鹏昨天就碰见这个穿着破棉袄的小姑娘带着这三个老外到处逛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穷姑娘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章桂英瞬间警惕，把钱攥紧揣进兜里，“你好。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你的美元要兑换吗，我可以跟你兑换，省的你跑银行了。”李东鹏微微一笑，他自认，他这么笑的时候是最迷人的。 可惜章桂英在信息爆炸的时代见多识广，并没觉得咋。章桂英打量他一番，挎着相机，穿着体面，那黑色外套看着像羽绒的，羽绒外套现在得三四百一件吧，现在的三四百那是什么概念，那是一个普通工人一年的工作啊，这一看就是不差钱的啊，“咱们去那边说话。” 两人去了个背人的地方，章桂英不讲究的擦擦鼻子，她鼻涕冻出来了，“换倒是能换，一美元换三块。” 李东鹏呵呵一声，本想着今天能捡个便宜，看来是他看走眼了，“姑娘说笑了，你这去银行也就换两块，张口你就来三块，你这比黑市还黑，你可真敢要啊！这样吧，两块二。” “你这还的也太狠了，这样吧，二块八，再不能低了。” 一番讨价还价，最后章桂英咬死了两块三不松口，另外加三两全国粮票。 粮票现在还没取消，尤其是等她回了京，肯定得用。 李东鹏斜眼看她，“行吧，给我换一百美元的。” 章桂英同样斜着看他，“和着您是早就盯上我了啊，连我多少美元都知道。”章桂英也没想着留什么美元，索性都换了。 章桂英换了二百三十块钱和三十斤粮票，心里美滋滋，趁着对面的帅哥点钱，也多了聊天的兴致，“听你这口音京城来的吧。”一口京片子味。 李东鹏：“咋，看不起京城人？”这海城人一听他是北方口音，看他的眼神都是高高在上的，妈的，这海城还特么比京城高了？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把你们海城人的钱都赚走，看你们还傲不傲了。 章桂英哈哈：“哪能啊，我也北边来的。” 李东鹏脸上放松不少：“哦，那也算半个老乡了，既然是老乡，你不看在老乡的份上少要我几块钱？”他找黄牛换美元，黄牛是收百分之二十的手续的，算下来价钱差不多，关键是现在黄牛手里缺美元，没得换。 章桂英：“嘿嘿，亲兄弟明算账嘛。” 李东鹏：“这样吧，我还要在这边待几天，你要是有了美元还兑换给我，咱还按这个价。” 章桂英忙摆手，“不了不了，我这次是急用钱，以后还是去银行换，咱可是良民。” 李东鹏嗤了一声，哪个本分的良民敢跑国际饭店门口拦外国人的，“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这点小事，小丫头还挺谨慎，不愿意就算了，瞧你这偷偷摸摸的劲，我都没眼看。” 章桂英钱票到手，也不理会他的吐槽，赶紧溜了。 就近找了个饭馆，要了一碗大排面，一份红烧肉，外加一盘子生煎，痛痛快快吃了一顿。 接着去了华中服装一条街，那里的衣服便宜又时髦。 章桂英一通砍价，最后花三十九块钱买了件棉大衣，然后去买了内衣内裤毛衣棉裤棉皮鞋，里里外外换了一身行头，可算舒坦了。 马不停蹄的，又转去了旧货市场。 原主上的是华东纺织学院，学的是纺织工程，她自己则学的是机械设计，辅修建筑风水学。 来旧货市场自然是来淘货的。 旧货市场摆地摊的居多，寒冬腊月，看起来热火朝天的，人挤着人，这眼看快过年了，看来都是来淘货的。 章桂英转了一圈，找到个钟表维修摊，老摊主脚下一个纸盒子里放着几个破烂的不能再破烂的手表和一个坏了半边的怀表。 摊主戴着单眼放大镜，正修理手里的手表，见章桂英蹲下来在在纸盒子里挑挑拣拣，也没理她。 “这表多少钱一块？” 老摊主头都没抬，“二十块钱一块，随便挑。” 章桂英嘴角抽抽，就这，这拆了恨不得十次的，缺零少件的手表敢要二十块！这是当她冤大头啊！ “两块卖不卖！” 这回轮到老摊主抽嘴角了，还价十倍，一般人还真说不出口。能照着十倍讲价的，那脸皮都不是一般的厚！ 不过萃英钟表店确实是两块钱一块回收，不过得是品相好些的，他这几块样的，撑死了也就一块表给个一块来钱。 老头沉思了一下，“五块钱。” “三块钱一块，我都要了。” 老头这才摘下放大镜，打量了一下章桂英，嗯，看穿着，是个不差钱的，听语气，还是个败家的，“你都要？这表可是别指望能修好。”他修了一辈子表都修不好，他还真不信有人能从他这捡漏，而且里面能用的上的小零件，他都拆了用了。 “您就说三块钱一块卖不卖吧？” “卖！”不卖是傻子。“老汉我丑化说前头，概不退货。” 章桂英数了十八块钱给老摊主，把六块表捡起来放兜里。 “大爷，我跟你打听个事。”章桂英递了几块奶糖过去。 老汉没说话，就看着章桂英等着她继续说。 “大爷，哪还有这样的手表啊，又多又便宜的。” 老汉这才把奶糖揣兜里，慢悠悠说道，“萃英钟表店。”这一片的老旧钟表，坏透了的，修都修不好的，基本最后都流通到了萃英钟表店，这一片都知道那里回收旧钟表，不是什么秘密。 章桂英谢过老摊主，直接去了萃英钟表店。 萃英钟表店也是把回收来的修不好的老旧钟表拆拆捡捡一番，拆捡一些通用的小零件，然后再把这些旧手表送到钟表厂赚个回收价。 章桂英买完衣服，又在老摊主那花了十八块钱，现在还剩下一百三十八块钱。 她得留下三十块钱做回京路费，也就是还有一百零八块还能用。 最后章桂英在萃英钟表店挑了三十五块表，也是按三块钱一块买的。这比厂家的回收价还略高一丁点，还省的他们跑一趟了，萃英钟表店也就痛快卖给章桂英了。还搭了一套二手工具和几块没用的铜片铁片给章桂英。 章桂英背着一兜子破烂手表回了宿舍。 这宿舍住着八个人，现在只剩她一人了，拿到分配通知书后，一个个都卷铺盖走了。就剩下原身这个连路费都没有的，还不好意开口借钱的。原主是个安分守己再本分不过的人，性格上还有些小懦弱，在家也不受重视，一直都是悄无声息默默生长。干过唯一一件出格的事就是按自己的意愿选了远离京城的海城来上大学，而来海城的路费是从章母床底下翻摸来的。 这么想想，要是回京去见章家父母是有点小尴尬的。估计章母每天晚上入睡前想起她来都得骂两句。 不过，章桂英对京棉二厂挺满意，对回京也满意，她从小就生活在北方，自然希望回到熟悉的地方。 章桂英把宿舍门锁上，开始鼓捣这些手表。 她当初之所以选机械设计专业，是因为她从小有一个金手指，这么一说可能有点玄幻，但确实可以称为金手指，因为她的手是一双有异能的手。 任何材质的东西，到了她手里，只要她催动异能，就可以把它变成各种形状的微小零件。 章桂英把这些手表依次排开，戴着放大镜，在微弱的灯光下，把一块手表拆开，手表的结构，章桂英一清二楚，只看一眼，她就知道这块手表怎么修了，缺什么零件，哪出了问题，一目了然。 这手表缺一个立轮，一个中心轮，五个螺钉，还有就是摆轮坏了，需要更换，这块手表的摆轮又贵又特殊，啧啧，等她修好了，这块可以卖贵点。 只见她手指间夹起一块小铜片，放在手心，运转异能，小铜片变成了需要的小齿轮和五个小螺钉。几分钟的功夫，这块手表就被她修好了。最后拿软毛刷和酒精清理一番，再拿砂纸打磨一下，k，完美！ 第2章 得利 章桂英修表修到半夜，眼累手累，异能耗空，躺床上一觉到天明。 啪啪啪，宿管阿姨在门口的连拍带喊，“章同学哎，你今天走不走啊，整个毕业楼就剩你一个了哇，你还不走啊，今天下午宿舍楼就要封了的呀。” “张阿姨，我收拾收拾东西，这就走。” “唉唉，那就好，你不走我都没法回家的呀。”气死人了吆，整栋楼就剩这章同学一个人，她还要在这陪她耗着，张宿管嘴里嘟囔着，踩着小皮鞋回了宿管室。 章桂英起来洗把脸，把东西打包，两大袋子东西，一袋子书，一袋子被褥和衣物，再加上饭盒洗脸盆和其他一点日常用品。 最后将四十一块手表还有自己的证件装进原主自己缝的书袋里。 挎上书袋，背上两个大编织袋子，章桂英离开了宿舍，走出了校园。 学校旁边有个废品收购点，章桂英把被褥和衣物等东西都卖了，只留下一袋子书。一共卖了三毛钱，行吧，三毛也是钱啊，能买两斤大米了。 废品收购站的隔壁就是邮局，章桂英想着把这一袋子书寄回京，省的她背着了，怪沉的。一问之下，这么一大袋书竟然不给寄，说是超重了。 无奈，章桂英只得继续背着一袋子书，打了个三轮车去了旧货市场，她得尽快把手表卖出去，下午还要赶火车。 在旧货市场出口附近跟个卖古玩的小伙子挤了一块小地，这小伙子摊子铺的大，各种铜的瓷的茶壶杯子饰品的，佛像葫芦铜钱的零零散散摆了一片。 如今大多数人还没有玩古玩的概念，对着这些灰朴扑看着就没啥用老旧东西没啥兴趣，所以小伙子别看占的地方大，可生意冷清。 章桂英从袋子里抓了把糖给小伙子，顺利蹭了个边角。 她自己留了三块最好的，把剩下的三十八块全摆了出了。 “手表，卖手表了，九层新，九成新的机械表，一块只要三十，只要三十了啊，随便挑。过年见亲戚朋友，戴上一块机械表，倍有面子哎。”如今普通的机械表也得七八十一块，好点牌子的那就更别说了，得好几百。 她这一嗓子当真吸引来了不少人，冷清的摊子前一下子热闹了。 卖古玩的小伙子也挤了过来，蹲在地上对着这些手表挨个摸起来查看了一遍，当机立断拿了两块最好的，“这两块我要了。” 周围人一直盯着这小伙子，看那查验手表的架势，一看就相当专业，都等着他给下结论呢，这一见小伙子果断掏钱买了两块，本来就蠢蠢欲动的人也迅速下手，片刻功夫，章桂英摆出来的三十八块手表卖了个干净。 手里有钱，她心里不慌啊，一千多块钱的巨款啊！ 周围摊主看章桂英的眼神都变了，嫉妒的眼冒绿光，章桂英赶紧敛了笑，把钱揣兜里紧紧攥着。 古玩小伙子心态倒是还好，还笑嘻嘻跟她打招呼，反正他通常两月也开不了一张，经常是看别人数钱的主儿。 “妹子，哥一看你就是个有本事的，能弄来这么多便宜货，厉害啊。” 章桂英对着这个无形中给她做了一回托的小伙子好感满满，当下抽出十块钱，“你这小葫芦，铜钱啥的这些小东西给我来十块钱的。” 对小伙子卖的这些东西，她也不太懂，这十块钱纯粹是想感谢一下这位“托”，反正这些小东西不沉也不占地方，她路上带着也方便，就当买来玩了。 小伙子一滞，啥叫来十块钱的，当他卖大白菜呢。 他这些东西大多数是瞪着三轮车从废品站或周边村里收上来的，收来时确实便宜，几分几毛的，人家敢卖，他觉得凑合的就敢收，真假的他也分不大清楚，这不以后打算吃这碗饭了，现在正在学呢，拿着几本淘来的书自学，学问还不到家。 他捏着这十块钱，想着这妹子痛快，不问价不还价的，他也不能让人吃亏不是。挑挑拣拣拿了一串铜钱，这铜钱他单买一两块钱一个，这一串有十二个，两个拇指大的小葫芦，想了想这小葫芦不值钱，顺手拿了个小铜镜，然后捡了个黄色小布袋把铜钱和葫芦铜镜的装了起来。 章桂英接过小布袋，笑着道了谢，背起自己的东西出了旧货市场。 先去银行办了张存折，存了一千块钱，剩下的钱贴身放好，然后就往火车站赶去。 现在有钱了，她也不打算买最便宜的票了，花了八十九买了张卧铺票，在火车上晃晃悠悠睡了两天，终于到站了。 第3章 回家 章家如今正鸡飞狗跳。章父章母和章家大哥都在红星五金厂上班，章家就住在五金厂家属楼，分了个两室的四十多平的房子。 本来也勉强够住，章父章母带着章小弟住一屋，章大哥带着老婆孩子住一屋，章小妹住客厅连着阳台的地方，章父给她封了个小屋子。 前不久，下乡的章大姐回来了，带着老公和两个儿子以探亲的名义住下不走了。 章小妹只得去跟父母挤一屋，章大姐一家子占了阳台和一半客厅，封了间屋子。 当初五金厂招子弟工，本来是章大姐通过考试进了五金厂。章大姐从小数学就好，对数字特别敏感，被厂子的老会计看上了，章大姐高兴的拜了师，还跟老会计的儿子处起了对象。 老会计出力把空出来的会计岗给她争取了过来。 有了工作自然就不用下乡了，下乡的名额落在了章大哥身上。 在章父看来，女儿怎么能跟儿子比，更何况是他嫡长子，将来养老还指望儿子呢，总不可能指望女儿。私下还说服了章母。 总之，在章父章母一番运作下，章大姐的工作换给了别人，章大哥进厂当了工人。 章大姐作为家里老大，从小就照顾弟弟妹妹，性情温柔，对章父章母的行为也默认了，背起行囊就下乡了，老会计那个气啊，为此还生了一场病，章大姐跟会计儿子的事自然也就黄了。 又过了三年，章桂英也下乡了，不过章桂英运气好，下乡第二年国家就恢复高考了，她基础扎实，从小就爱学习，这一年的劳作也没把知识忘了，第一年就顺利考上了大学。 章大姐运气就有点不好，恢复高考时她刚结婚不久，正怀着孩子。 她当时真是恨不得打了孩子，最后还是没舍得，想着她现在开始复习等下一年也不晚，然后生了孩子一切都失控了，奶孩子养孩子，婆媳问题，妯娌关系，最主要是穷闹的，生活一地鸡毛，哪还看的进书。 这八年的农村生活彻底改变了章大姐的性情，从一个温柔贤惠的大姐姐变成了如今冷冰冰，不肯吃亏的性子。再加上到底心里对章父章父心存怨怼，回来后经常板着脸，人也冷冰冰的。 章大姐到底是章父章母第一个孩子，再加上对章大姐也有愧疚，章母就想着把她的工作给章大姐，现在政府支持知青回城，户口也能落回来，这样章大姐就不用回农村了。 这一搞，章大嫂炸毛了，本来结婚前就说好了，章母的工作是给她的，她一进门就想接手工作了，可巧怀孕了，等孩子稍大点，又有了二胎，现在她二胎刚出月子，知道了工作的事，眼看那工作铁板钉钉要给章大姐了，她哪能干，一嗓子就闹开了。 正好是刚吃了晚饭的点，正无聊呢，这一嗓子，让整栋楼的人都赶来看热闹了。 “一个嫁出去的大姑姐，回娘家来蹭吃蹭喝不说，还抢工作啊，天爷啊，没天理了，有人不要b脸啊，臭不要脸啊，老大不小了，不做人啊。这还当姐姐的呢，有这么当姐姐的吗！嗷，我不活了” 张娟，也就是章大嫂，在楼道里连哭带骂，恨不得全厂都知道章大姐多不要脸。 “你这是干什么，你工作的事，我跟你爹会想办法，你这刚出月子，孩子还那么小，工作的事你着什么急。”章母忍着气去拽张晓娟，想把她拽回家里，关起门来她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婆娘。 张娟铁了心了，就是不进门，她就是要闹大，闹到臭不要脸的人主动放弃，闹到把工作要回来为止。 章母气的心口疼，啥事不能关起门来好好说，非得闹到外面，明天一上工，整个五金厂的工友都得八卦她家这点事，全给人当笑料了。 章桂清，也就是章大姐，不管张娟怎么闹，冷冷站在那，只一句话，“这是章桂远欠我的。” 章桂清的男人和两个儿子都缩在她身后，一副他们什么都听媳妇和妈妈的乖宝宝样，当然了，这个家也确实是章桂清说了算。 楼道里围了一圈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都在劝，就是没有一个上来拉张娟的，怕被挠，没见兰婶就被挠了一道子吗。 这张娟不敢朝婆婆下手，对其他人可没那么客气了。 章父气急了，“大远，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把你媳妇拉进来。” 章桂远这才起身去拉张晓娟，一不留神，被张娟挠了一脸血印子。 围观的一群人哄的笑出了声。 一家子正闹的不可开交时，章桂英背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胖子，怎么了这是？”章桂英拍了拍刘大胖。 刘大胖跟章桂英一般大，他爹是厂子食堂的厨子，刘大胖那是从娘胎里就开始发胖了。 这小胖子从小就爱欺负瘦瘦巴巴的原主。 “谁，你谁啊，胖哥你也敢拍，胖子是你能叫的，活腻歪了你啊！”刘大胖挺着肚子张着大嘴，人高马大横里横气，真是一副欠揍样儿，章桂英看的直手痒，真想呼这胖子一巴掌。 章桂英闭眼深呼吸，越过这死胖子，拉了拉旁边伸着脖子看的正欢的胖子她妈，这娘俩长得都高壮，在最后面的一圈一点也不影响看热闹的视野，“胖婶，这是咋啦？” 胖婶年轻时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今这大眼被脸上的肉挤小了些，不过皮肤像年轻时候一样白，脸上也洋溢着舒心，“你是？” 这是谁家小丫头啊，咋来她们这家属楼了，打扮的还怪好看的，胖婶这辈子生了四个儿子，看见好看的丫头就稀罕。 那句话咋说的，洋气时髦，对，洋气。 章桂英下了火车专门去找了理发店修剪头发好配她这一身行头，这也算衣锦还乡了。 “胖婶，是我啊，英子，章桂英啊！” 胖婶震惊的张大嘴巴，盯着章桂英看了又看， “啊，这是秋菊家的英子啊，天啊，这才几年不见，都变这么漂亮了。”天啊，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招呼都不敢大声打的小可怜吗！ 这人啊一自信，气质一变，整个人都看着不一样了。不怪胖婶吃惊。 胖子睁大双眼，伸手去揪章桂英的脸，被章桂英一巴掌拍了下去。 “这是英子？这面皮怕不是假的吧。小英子啥时候敢这么大声说话了，妈，你看，她还敢跟我动手了。” 胖婶也是一巴掌拍过去，“让你瞎动手，姑娘家的脸是你能揪的？！” “秋菊，秋菊，快快快，都让开，看看谁回来了。” 胖子母子俩排山倒海的给章桂英清出一条路，在母子俩的保驾护航下，突破一层层包围圈，进入战斗中心。 李秋菊微胖，在人群中略显富态，不是因为吃多好，而是人到中年后体质就很变了似的，喝水吃窝头都身材走样，看着发福，不过眼神是好的，到底是自己闺女，认真看了两眼，认出来了。 嗷一嗓子，就扑了过来，“你这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你，摸了家里的钱就跑，一跑好几年，连个信儿都没有，也不知道你在哪上学，我跟你爹想找你都不知道去哪找，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 “妈，妈，别打了，是我错了，我错了。你看这是啥？”章桂英把五十块钱塞章母手里，“连本带利息。” 章母捏着钱火气下去了些，不过还是哭着抹泪，“你说你，不言不声考了大学，多好的事，回来一趟啥也不说摸了钱就走，你个死孩子，你好好跟我跟你爸说，我们能不给你？” 章桂英嘻嘻，“那还真没准，那钱当时你不是准备给哥娶媳妇用吗。” “知道你还拿，知道你还拿。”章母忍不住往章桂英身上拍了两巴掌。 章桂英呲牙咧嘴也没躲。 胖婶拉过章桂英打圆场，“英子，你这是大学毕业了？” “是啊婶子，这不是毕业了就回来了吗。” 张晓娟一听又想嗷一嗓子，天啊，回来个大姑姐还不够，这又回来一个小姑子，天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听说大学毕业就给分配工作？真的假的？” 张晓娟听见人群中有人这么问，还没嚎出来又憋了回去。 “真的呀，我这不是分配了工作，回来报道的吗。” “天啊，真给工作啊。” “英子你分配到哪了？” “棉二厂，我学的纺织，自然分配到棉纺厂。” “我的妈，那可是好单位，比咱们这强多了，待遇也好。” “这上学还真给工作了啊，国家真是说话算话啊，不行，我得赶紧催我家那小子赶紧考一个。” “那哪是那么好考的，咱们这一片也没见几个大学生。英子可是咱们这第一批第一个大学生，了不起的很哩。” “是啊是啊，英子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从小就爱看书。” “这上大学后就是不一样，见过世面的就是不一样，你看英子变化多大，一看就出息了。” 一连串彩虹屁把章父章母说的脸上笑开了花。 章桂英也是趁此把自己的形象立一立改一改，让众人接受改变后的章桂桂英，也好做回她自己。省的以后一直按原主的性格活，那真是要了老命了。 她趁机把包里的奶糖拿出来，“这是我从海城拿回来，大家都尝尝。我呀，也是到了大学，接触的人多了，学的也多了，慢慢的就开窍了似的。” “是啊是啊，这人要是想开了，那真是变化大着哩。”瞅瞅这丫头，咋就变这么漂亮了。 “海城是个好地方啊，听说比咱京城还发达。” 章桂英把奶糖发出去，看的李秋菊直心疼，眼看就要见底了，忙抢了过来，“行了行了，大家伙都回了啊，明天还上班呢。” 张娟闹了一场没闹出个结果，心有不甘，不过还是半推半就被章桂远推进了门。 第4章 这气势 “英子，你分的是啥工种？能换给别人不？”章母的话一出口，屋子里一双双眼睛都看了过来，紧紧盯着章桂英。 章桂英喝水的动作一顿，别以为她没看见章父捅了章母好几下，章母才清了嗓子说的，这老爹当的，啧啧。 章桂英放下杯子，才说道“妈，我分的是技术工，去厂子是要搞技术的，而且关系已经调过去了，换人是不可能的，再说了，换谁啊，你们懂纺织？” “啥懂不懂的，去了学呗。”张晓娟说完还掐了一把章桂远，示意他说话。 “啊啊，是吧，学一学不就会了，纺布不就那么回事。”章桂远支支吾吾的。 张娟忙附和：“就是啊，我手可巧了，肯定一学就会。” 屋子里都沉默了。 章桂英气乐了，“你想屁吃呢，把我一大学生换你个字都识不了几个的半文盲，人厂子傻啊，还一学就会，你有那能耐怎么不自己考个大学去。你以为我一大学生去棉纺厂就是去动手纺布啊，你脑子锈逗了啊，我是搞技术的，技术你懂不懂，你知道纺织工艺流程吗？你知道纺织原料有哪些吗？你知道啥叫疵点纱疵织疵吗？知道出了质量问题怎么改进吗？啊！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明白，估计你连技术两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章家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章母轻声念叨：“天啊，这气势，跟厂长训话似的，我家二妞出息了啊。” 章桂英再接再厉，“我还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有这样的想法很危险，要知道，这是犯法的，任何人违背我的意愿把我工作换出去了，我要是去公安局告去，一告一个准。” “还告公安，吓唬谁呢，公安可不管这事。”换工作告公安这事触动了章桂远的神经，他工作本来就是换来的，这是他内心最阴暗不安的地方。 章桂英斜着眼睛冷眼看他，“哦，是吗，那你就试试。” 章桂远两口子还真被镇住了。 她户口早迁出去了，现在工作也分配了，关系也会从学校直接转到二棉厂，她跟章家现在都不是一个户口本上的，她倒要看看，谁能把她的工作换走了。 章父看了二闺女一眼，心里叹息，一个个都长大了，不好搞了啊！ 章桂清明白章父章母和章桂远两口子的打算，几次想开口制止，内心挣扎，想着干脆把章母的工作还回去算了，总不能真让二妹丢了好工作，只是看到紧紧挨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她就昧着良心闭嘴了，她得为她的两个儿子打算，她想让他们留在京城，接受良好的教育，而不是回农村刨土。 只希望英子能扛住压力，别像她似的，傻叉一个。 好在英子不像从前了，这一番下来，看的她心里痛快极了。只要英子不松口，工作就没那么容易换出去。她长舒口气，她的工作保住了，英子的工作也保住了，她心里痛快。 章桂英把一屋子人说的目瞪口呆哑口无言，转头对着章母笑了起来，“妈，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瞅瞅喜不喜欢？” 章母早就看见二丫头手上戴的手表了，这会儿没想到还给她带了一块回来，一见就急了，“你这臭丫头，这得上百了吧，你哪来这么多钱啊你！还有你这一身上上下下也得不少钱，你，你真是去上的大学？没干违法的事吧？你倒是快说！”说着还拧了章桂英一把。 章桂英疼的抽气，这老娘手劲可真大，“想什么呢您，俗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这都是知识的力量换来的，先不说上大学学校有补贴，就是我自己也能挣点钱啊。像这表，没多少钱，我买的二手的，还是坏的，我自己修好的，看上去怎么样，跟新的差不多吧。” “真的？”章母乐开了花，“我闺女咋这出息了呢，这学没白上。” 章母摸索着手表感叹，“跟新的一样啊，你不说，谁能看出是旧的啊，真好看，哎吆，我闺女真是出息了啊。”章母拿着手表爱不释手，她一辈子没落着啥好物件，跟着章二河净吃苦受累了，想到此，还白了章父一眼。 章父眼巴巴看着手表，想伸手拿过来看看，又觉得得维持形象，得端着。 “嗯啊，还有这块，是给爸的。” 章父身子一下子做直了。 章母接过手表，“还有你爸的啊。” 章母拿着两块手表，脸上笑出十八个褶，“给他戴不浪费吗，你爸天天车间干活的，戴这个多不方便，我给他收起来。” 章桂英：您高兴就好。 章父章母得了手表竟顾着高兴了，也不提什么工作不工作的了。 见章父章母都高兴了，脸上也放松了，章桂英趁机说道，“妈，我看这家里怪挤的，我打算出去找个旅馆住几天，回头我自己租个离厂子近的房子得了。” 章母一听急了，“说啥呢你，住旅馆像什么样子，想戳你爸妈脊梁骨是不是，咋就没你地方了，你跟敏子一个被窝，你们小时候不都一个被窝。” 张桂敏搬着小板凳坐到章桂英跟前，“是啊二姐，咱们一起睡还暖和。” 章桂清也去搀住章桂英胳膊，“英子，这么晚了，出去太危险了，而且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自己住呢，听姐的，就在家住，你要是不想跟敏子一起住爸妈那屋，你就跟我挤一挤，你姐夫在客厅打地铺就行。” 大姐夫赶紧道：“对对对，我打地铺就行。”孟平本来就媳妇说啥就是啥，自从在媳妇娘家住后，更是唯媳妇马首是瞻。 章桂英赶紧摆手，“那哪行呢。” 章父最后一锤定音，“行了，就跟你大姐睡，收拾收拾睡觉。”明天还上班呢。 章母回屋，把手表和章桂英带回来的点心奶糖统统收进橱子里，还上了锁。上锁前特地抓了几块糖出来，给每个孩子分了两块，“剩下的给你们存着过年吃。” 几个孩子含了糖，从嘴里甜到心里，一个个都笑开了。 章母拿出一床被褥，拉着章桂英要去给她铺床。虽说五个指头不一般长，可都是她亲生的，都是她的孩子，哪能一点不疼的，何况这个眼看出息了，多给她长脸啊！ 章桂英最后跟大姐和两个小侄子睡在了阳台，大姐夫去了客厅打地铺。 她基本一夜没合眼，呜呜呜，不习惯，太不习惯了呜，还冷，这冷风都从窗户缝吹进来，呜。明天先去报道，报道完了就去租房子住，说啥也要搬出去。等她把房子租好，租金交了，章母也不好拦着她了吧，总不能白把租金交了吧。 第5章 报道 第二天一大早，张桂清和章桂敏早早起来做早饭了，如今家里大半家务都是她们在干。章桂英则帮着打下手。 在大姐回来前，家务大多是章桂敏在干。 章桂敏比章桂英小两岁，今年十八。她不像大姐二姐，从小学习就好，她是看见书就犯困，勉强上完初中就不上了，幸好现在不用下乡了，她初中毕业就一直在家帮着做家务，做了几年，是做的够够的了。 大姐来了后，她好歹能喘口气。所以，章桂敏是乐意大姐回来的。 章桂英和章桂清今天都起的特别早，章桂英是去报道，章桂清则是昨天入厂手续已经办完了，今天是第一天正式上班。 早饭简单，玉米面粥，馒头和萝卜咸菜。简单吃了点，上班的几人就纷纷出门了。 章家住在家属楼，章父他们走几步路就能到厂子。 章桂英就苦逼多了，冬天的大早上，那个冷啊。棉二厂离家倒也不是很远，要是骑车子二十来分钟，走路那得走一个来小时。 “你怎么今天才来报道，你们这一批，你是最后一个。” “学校那边有点事，耽误了几天。” 劳资处的马姐在几张资料上把章扣的啪啪响，最后档案一收，“行了，去部门报道吧，出门右拐下楼，一层东边起第一间北屋就是。” 这是一栋三层办公楼，一层二层是各个部门办公的办公室，三层是高层领导和工会的办公室。 这楼的格局就是中间一个通道，两边是对称的一间间屋子。 技术处在一楼，占了两间北屋，一间办公，一间放资料，这两间屋子打通了，显得宽敞不少，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章桂英往门口一站，不用敲门，里面人就看见她了。 “你是来报道的吧，刚才马姐打电话了。快进来。” “处长他们去车间了，得等会才回来呢，走，我先带你去领工作服去。”“我叫李红霞，你叫我霞姐就行。” “霞姐好。” 跟着霞姐去库房领了工作服和一些劳保用品，顺便在厂子转了一圈，回到办公室，王处长正好回来。 王明处长四十来岁，没上过学，一路从车间工人摸爬滚打上来的。他手下的两个技术员也是他从工人里一手提拔上来的。王明自己没上过学，对一下子来三个大学生有些抵触，在学历上压自己这个当领导的一头就算了，这三个大学生的工资待遇竟然快赶上他了，凭什么啊！王处长心里不痛快！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是三男一女四个人。两个是他提拔上来的老技术员，另两个年轻些的一男一女也是新来的大学生。 “章桂英，小章是吧，来来来，大家都认识一下。”王明在自己位置上坐好，拍手把人都叫到了他桌子前。 他坐在桌子里面，下属站在桌子外听训，是他最喜欢的模式。 “这两位是李军和刘志伟，是咱们技术处的老技术员了，有什么不懂的你们新来的要多向他们请教，这位是霞姐，负责记咱们处室的出勤，整理资料等事情。” “李丽娟和陈晓东，跟你一样，这次新分配过来的。”王明指着李丽娟和陈晓东道。 王明端起茶缸喝口水，接着道：“咱们单位这次一共分来了五个大学生，很荣幸啊，三个都分到了咱们技术处，可见厂领导对咱们处室的重视，大家都努力加油干，尤其是你们三个，你们可是大学生，国家培养你们也不容易，可得拿出你们的本事来，才不算辜负国家对你们的培养和厂子对你们的期望，知道吧。” “行了，多的我也就不说了，都散了吧。小章同志，你就坐丽娟同志对面。” 办公室共有八张办公桌，两两背对背摆着。 办公室一共七个人，处长占了两张桌子，剩下的一人一张桌子。 “好的，王处。” 王明一挥手，其他人都各忙各的去了。 章桂英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开始收拾桌子。 对面的李丽娟伸着脖子小声问：“章同志，你多大了？” “二十。”章桂英也小声回道。 “呀，比我还小，我二十三。那我以后就叫你桂英了啊。你住宿舍吗？” “单位有宿舍？啥环境？” “四人一间。我住那屋还有个空铺，你要住就赶紧申请，这样咱两还能住一屋。” “免费的？” “是啊，多好啊。省的天天往家跑了，就算平时不住，万一哪天加班不正好应急。”反正免费申请免费住，不申请是傻子。 “去哪申请？”免费宿舍啊，章桂英想着，这不正好吗，正好正大光明从家里搬出来，章母也没理由拦她了，说出去也好听。申请了宿舍她先住着，再慢慢寻摸房子。 她是一定要搬出来住的，她住够了宿舍住够了合租房。不合租不合住，就自己住，这是她毕业后的执念，就想自己一个人清净的住，正好现在她也有这财力。 手里的一千块够她租个像样的房子了。 “厂办室。找李主任。” 李丽娟把音压的更低了，就差咬耳朵了，“听说他以前是给厂长开车的，是厂长钦定的办公室主任，李主任看着特有钱，穿的特气派，就是有些鼻孔朝天。不止他，整个厂办的人都两幅面孔，对上谄媚对下冷脸的。”哼，李主任和他手下给她冷脸的事，她可一直记恨着呢。 李红霞有些不高兴，啥话不能正大光明说的，这是办公室，这么小声嘀咕，小家子气。 李丽娟往章桂英身上瞄了瞄，“你这一身也不便宜吧。” “还行，为了上班，咬牙买的。” 章桂英把从库房领的搪瓷杯子铝饭盒和毛巾摆好，心里感叹，这厂子真不错，除了工作服，连日常用品也发。 “丽娟同志，厂办室在二楼吧？”她去劳资时好像路过来着。 “叫我丽娟就行，就是咱们楼上这间。”李丽娟指了指头顶。 章桂英比了个k，起身跟王处打了招呼，去了二楼。 李东鹏没想到还能再遇见海城的那个穷姑娘，更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是分配过来的大学生。不过想到她英语那么好，是个大学生也不足为奇。 第6章 上班第一天 厂办室是一个办公室主任加三个员，一共四个人。这四个人权利可大着呢，来头也都不小。 厂办室管着宿舍，食堂，厂规纪律，手握惩罚大权，你表现好了他不管你，也不可能奖励你，但是你哪表现不好，被他们抓了小辫，尤其你本人还没靠山的，那肯定得罚你，再跟他们有过节的，那得更重了罚。什么写检讨，扣分，记过，扫厕所，清理澡堂子等等惩罚措施，包括罚钱。罚钱这个处罚对厂子里的人来说是最难以接受的，挣两钱容易吗，还被你罚去，谁不养家糊口啊！所以厂办室在工人里最招膈应，不过都是私下里偷着骂。 整个厂子，一般人可不敢惹厂办室的。 厂办室的门是关着的，章桂英敲了门，听里面回了音儿，才推门进去。 “同志你找谁？”蔡琳琳是办公室唯一的女同志，也是厂长的小姨子。 章桂英：“我是新来的，来申请宿舍。” “哪个部门的？” “技术处的。” 蔡琳琳一听技术处的，那肯定是新来的大学生了，身子一下子坐直，板着脸道，“领工作服没？” “领了。” 蔡琳琳神色一变，疾言厉色：“领了怎么不换上？穿工作服是最基本的厂规，这都不知道？扣两分。” 章桂英：……什么什么就扣两分了？ 再说了，不洗洗再穿吗？她才刚领的啊！ “等会儿赶紧换了，不然就扣你的工资，厂子是工作的地方，是你争奇斗艳的地方吗！你穿的这是什么，是上班该穿的吗，可别把咱们厂子风气带坏了。”穿的花里胡哨的，以为来选美的啊，看着就不像正经人，还大学生呢。 全厂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些大学生一来就是副处级待遇，凭什么啊，美的他们，“你站那先等会儿，这正忙着呢。” 章桂英…… 章桂英能说啥，初来乍到，只能在边上等着。 抬眼看见举着报纸看的李东鹏，靠，这不是跟她换美元的那个人吗？ “你，你是那个？” 李东鹏早就认出章桂英了，这时及时出声堵了她的嘴，省的她说什么美元不美元的，“咳，来申请宿舍？” 不等章桂英回话，李东鹏接着对蔡琳琳道，“小蔡，抽空给她办了。” 说完，李东鹏继续翘着二郎腿看报纸。 蔡琳琳哼了一声，不过也没说什么，不情不愿拿出申请表往桌上一拍，“填吧。” 申请表上填一些姓名性别是否婚配家庭住址等基本信息，章桂英拿过笔龙飞凤舞的填上。 她五岁握笔，书法方面从没断过，那字写的一个漂亮，就是原主的字也写的相当不错，两厢一相加，看上去更好了。 蔡琳琳接过申请表，脸黑的不能再黑了，申请表的最下边需要她和主任签字，章桂英的字写的这么好，她还怎么签字！ 蔡琳琳高中毕业，自认也算文化人了，现在能写会算已经算高水平了，可有一点，她的字写的不好看，跟章桂英的一比，称得上丑了。现在要在这张申请表上签字，蔡琳琳心口火烧火燎的，气的，她狠狠瞪了章桂英一眼，这才一笔一划签上字，虽发挥出了最好水平，可跟章桂英的字一对比，显得她的字更丑了。 字好了不起啊！蔡琳琳心口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李东鹏接过蔡琳琳递过来的申请单，看了章桂英的字，也惊讶了一下，比他的还好，他可是正经拜过师练过的。 该说不愧是大学生吗？其他四个分来的也没这么漂亮的字啊！ 章桂英顺利拿到宿舍钥匙，正好跟李丽娟分在了一个宿舍。 这次一共分来五个大学生，只有她和李丽娟两个女的，她俩还岁数相仿，还都没结婚。 剩下三个男的，一个也分在了技术处，另外两个则是学机械的，分在了设备处。这三个男的都岁数较大，都是结了婚有了孩子的。 所以李丽娟总感觉融不进那三个人里，他们同进同出的时候更多。李丽娟更多的时候是硬挤进去的。 所以章桂英一来，李丽娟就打算和章桂英走的近一些，感觉她俩才是真正的天然同盟，有了同盟，这让她在厂子里更有安全感一些。 章桂英回办公室就脱了外套把工作服穿在身上了。 想了想还是把扣两分的事跟王处说了一声，虽然她不知道扣的啥两分。 王明呲牙低声骂了一句，厂办真他妈不干人事，这月都扣他们多少分了。虽然这分低了不影响工资，可面上不好看啊！ “你说你也是，去厂办都不知道穿工作服，这不是上赶着找骂啊！” 章桂英低头不语，心想，她也不知道啊！ 王明摆手：“行了，下回注意。” 章桂英：“知道了。” 王明：“你们所有人都听着，以后可别给厂办的逮着机会扣分了，不然月底考核表往公示栏一贴，丢人的是咱们整个处室。” “知道了。”一屋子人纷纷响应。 章桂英拿了一些资料了解一下技术处的大概情况。王明见了也没管，看资料能看出啥来，这些大学生就爱装模作样。搞技术，还得实践加经验，没他指导，这些大学生想靠着这点子资料步入正轨简直异想天开。 厂子一天三顿都管饭，每天发三张饭票，可以在食堂吃，也可以不吃，攒下的饭票，月底可以从食堂换东西。 中午章桂英拿着统一配发的铝饭盒，跟李丽娟一起去了食堂。每个窗口都排着长长的队。 李丽娟：“看见第二个窗口打饭的大妈了吗，她女儿是咱们质检班组的质检工孟春，每次从她那打饭，量给的特别足。” 章桂英跟着李丽娟排在第二个窗口，朝着沈大妈挪动。 “丽娟来了。”沈大妈一勺下去，肉多菜少，给李丽娟盛了满满一勺菜扣在饭盒里。又捡了两个个大的馒头放饭盒上。 李丽娟眉开眼笑，“谢谢沈姨。” 李丽娟拉过章桂英，“沈姨，这是我们处室新来的章桂英，跟我一样，也是分到技术处的大学生。” 沈大妈仔细瞅了瞅，把人记住了，笑着盛了一大勺菜，给了章桂英同样的待遇。 两人找了个角落吃饭。 李丽娟：“扣分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咱们处室别说你了，就是王处他们每个月也得被扣个几分。” 李丽娟见章桂英没啥反应，压低了声音道：“厂办那全是厂长的亲信，像办公室主任，听说以前是厂长的司机，厂长特别器重他。咱们处长则跟陈副厂长是连襟，听说陈副厂长上面有人，他跟厂长不是一边的。” 章桂英听明白了，因为王处跟陈副厂长的关系，他们技术处被厂办划分到对立面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派系之争？而她因为进了技术处，被动就站队了？ 章桂英：“你这才来几天啊，消息够灵通的啊！” “都是孟春告诉我的，孟春人挺好的，明天去车间你就知道了。” 章桂英吃的有点撑。馒头和菜都没吃完。 李丽娟这时已经把饭盒盖严实了：“剩下的晚上吃，这样咱们就能省下晚上的饭票了。” 章桂英愣了一下，她不是很想吃剩饭，死过一回，章桂英很惜命，吃剩饭好像有损身体健康吧，不过没过夜，问题应该不大吧。 再活一回，她悟出了一个道理，啥啥都是身外物，啥啥都没有吃重要，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想她现在，最惦念的就是上辈子的那些美食，吃得起的吃不起的，常常会在午夜梦回时浮现，捶胸顿足的想抽自己，怎么就舍不得钱去敞开吃呢！ 尤其惦念的是大学对面市场里的那个卖馅饼的，那老太太做的馅饼可是真好吃，尤其是那韭菜馅和茄子馅的，忒好吃。 可惜都是上辈子的了，想吃是吃不着了，有钱也吃不着了。 所以这辈子，她决定了，就是想吃啥就吃啥，坚决不委屈自己的嘴，以后争取吃遍全世界。 不过现在，章桂英唉叹一声，把剩饭剩菜盖了起来。再忍忍吧，等她出去租了房子，就好好给自己开小造，鸡鸭鱼肉驴啊牛的都操持起来，哦，还有海鲜，各种水果，以后管它啥贵不贵的，想吃就买。 不过除了上班，她是不是还得找个来钱的路子啊，不然就靠点死工资，可满足不了她敞开吃喝的梦想啊！ 吃过饭，两人回宿舍休息了一会儿。 技术处也就上午忙了一阵，到了下午，不止章桂英没事，大家好像都没啥事，四个老员工看报纸的看报纸，聊天的聊天，霞姐还打起了毛衣。 搞得他们三个新来的都放松不少。 章桂英：这工作氛围，不错啊！可算是真正体现出国企大单位的好了。 章桂英心里开始哇塞了，天，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工作啊！管吃管住工作轻松！以前去一些机构办事，看人家上班悠哉悠哉的，羡慕的不得了，可惜进去的都是关系户，像她这样家境一般父母已逝无依无靠的，想找那样的工作简直想太多。没想到一朝穿越，她竟然进了这样的好单位。 第7章 章母的转变 章桂英回了家，就跟章母说了宿舍的事。 “宿舍不住白不住，我听说，总不住还可能收回呢，分给更需要的人。”这自然是章桂英瞎编糊弄章母的。 李秋菊一听连饭都不做了，张罗着收拾东西给章桂英搬过去，顺便看看宿舍环境。 “你们这单位可真好，一天管三顿饭，哪像五金厂，只管午饭。你们还给免费宿舍住，啧啧，下班还比你爸他们早一个钟头，啧啧，这大单位就是不一样。” 李秋菊边打包书本边念叨：“就算搬去宿舍，周末也要回家的，知道吧。” “衣服不愿意洗了就拿回来，反正妈现在不上班了，你拿回来妈给你洗。” 李秋菊打包好书本又去打包被褥。 “妈，别收拾了，我把这些书带过去就行，被子床单被罩的，厂子发了一套。我直接放宿舍了。” “啥？被褥也发？” “那可不，你又不是不知道，棉防厂是干啥的。” “我的个乖乖。” 章母凑近了咬耳朵，“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啊？” “具体还不知道呢，听说大概六十来块钱吧。”章桂英是听李丽娟说的，具体多少还要等下月初把工资发下来才知道。 说到工资，章桂英也是比较满意的，不是满意发的多，而是满意这单位是当月的工资当月发，每月十号就发当月的工资，听到这，她也想说，我的个乖乖，还有不压工资的单位呀。唯一不美的是每周要上六天班。 章母腿一软，“我的个乖乖，你爸干了一辈子，工资才涨的四十八，你能发六十多？这工资都赶上他们领导了啊！你们单位工资水平都这么高？”章母的尾音都颤抖了。 “哪能啊，我听说工人工资都是三四十左右吧。我们这不大学生吗，现在大学生多稀罕啊，我们这些大学生是给的副处待遇。” “天啊，你这一进厂就副处级？”章母彻底腿软了。 从没抓过孩子功课的李秋菊这一刻灵光一现，找到了退休后的目标-那就是让正上初中的小儿子考上大学！以后她得每天督促他学习，敢不学就让老章头抽他。还有两个孙女和两个外孙，也得从小培养起来，将来都得考大学。李秋菊斗志昂扬，感觉下一刻就要上战场了。 章桂英斜睨着章母，“知道差距了吧，那大学可不是白上的，我可是技术型人才，能跟我爸他们一样吗？像当初，我大姐，那要是当了会计，多少也算是技术型人才，挣的应该也不比我少多少。”厂子普通会计是三四十块左右，高级会计会高一点，财务主管或财务处长工资才会在五十块以上。不过这些她是不会跟章母细说的。 章桂远现在一个月才挣三十二块钱，六十变三十，这差距有点大啊！李秋菊一想到他们把一个一个月六十块钱的工作换没了，心就揪的慌。一月差三十，一年得多少钱，八年得多少钱，老天爷啊，心口疼，不能再算了，李秋菊有些晕眩，再算下去她怕是要晕倒了。 章桂英点到即止，省的她妈又惦记换工作的事。 “妈，你放心，我挣钱了肯定孝顺您，虽然我不在家住，不过大哥大姐交多少家用，我也交多少。” 章大哥一个月交十块，章大姐因为是接的章母的工作，接工作时就说好了，一个月交给家里二十。 李秋菊缓了缓神：“你不用，你又不在家吃喝的。你大了，如今又有本事，妈不担心你乱花钱，挣了钱记得攒起来，别乱花啊。”这一个月六十，一年得七百多呢，这么多钱，李秋菊对章桂英一个小丫头拿这么多钱多少有些不放心，不过到底没说把工资交给她保管的话，只一个劲的叮嘱章桂英把钱存好了别乱花…… “那肯定，我肯定不乱花。既然妈说了，那家用我就不上交了，不过妈，我每月孝敬您十块，您偷偷攒起来。” 章桂英这话把李秋菊说的眉开眼笑。自从不上班后，李秋菊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难怪都说钱是穷人胆，她这没了收入来源后感觉胆子都变小了，脾气也收敛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脾气都冲着孟平去了。李秋菊现在面对这个有出息的女儿，总是会下意识的依附，听从，说白了，就是她心里指望着这个女儿，本能的不想得罪。 章桂英：“我嫂子呢，怎么没看见？” 家里就看见章桂敏带着三个孩子，没看见张娟的人影。 李秋菊撇嘴：“回娘家了，一大早，抱着小茹回娘家了。”小茹是张娟刚生的小闺女。 张娟回娘家这事，李秋菊是无所谓，孩子都生两了，还能咋的，回娘家就回娘家呗，家里还能省两顿饭。 章桂英问了一声就不再多话，这婆媳自古就没有几个能处的好的。章桂英才不掺合，只要章母不吃亏就行。 李秋菊也是嫌弃张娟肚子不争气，连着两胎都是女孩，现在计划生育越来越紧了，听说厂子都下通知了，以后只让生一个。谁要是敢超生，立马就不让上班了。你说这事闹的，以后想抱孙子，怕是只能指望小儿子了。 幸好她现在有两个可人疼的外孙，她把工作给大女儿，一是为了大女儿，再就是为了两个外孙，两孩子多可人疼啊！屁大点的孩子都知道跟在她后边帮着干活。 章母把自己晒的萝卜干给章桂英收拾了一袋子，“这个你拿水焯一下，放点盐，放点酱油醋，一拌就能吃，哪天食堂没菜了，拿这个顶正好。还有这瓶辣椒酱也给你带上。” 正收拾着东西，章父和章桂清回来了。 李秋菊：“大远呢，怎么没一块回来？” “去他丈母娘家了。”章桂清有气无力回了一句，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洗了手，只想往床上躺着去，上了一天班累死了，她的工作是车间的包装工，一天都停不下来，今天还是头一天上班，多少有些不适应。 这时大姐夫孟平回来了。 章母板着脸，“找到工作没？” 孟平闷声道，“没。” “一天天的东跑西跑没一点用，工作是那么好找的？更别说你还是一外地人，你也别瞎耽误功夫了，明天你就在家看孩子做饭，哪都别去了。”家里可不养吃白饭的。 孟平张了张嘴，没说话，去厨房洗手做饭去了。很快厨房飘出了菜香。 章桂英：“大姐夫这饭做的可以啊，怪香的。” 李秋菊：“他也就这一个优点了，要不是看他能给你大姐和两个外甥做顿好饭的份上，我可不让他进门。”让自己女儿挣钱养他，李秋菊这心里窝火的很，这不就是吃软饭的！所以她使唤起孟平来是毫不手软，也没有半点丈母娘对女婿的客气和不好意思，说训就训。 吃了饭，章母和大姐夫背着东西一起把章桂英送到了宿舍。 本来一小时的路程硬是走了快两个小时，章母逢人就搭茬，兴高采烈的说章桂英的单位有多好，还给安排了宿舍等等等。 多少年了，李秋菊总算扬眉吐气一回。整个人神清气爽，走路带风。 章桂英回了宿舍就没再跟章母回去，直接住在了宿舍。 章母有大姐夫陪着回去，她也不担心。 晚上熄了灯，章母跟章父念叨起了章桂英的工资。 章父：“真挣那么多？” 李秋菊：“那还有假？英子可是大学生呢，英子说了，她可是技术型人才。” 章父磕打了下烟斗，“挣那么多她一个丫头也花不完，咋不让她把工资交给你，咱们养她那么大，她又没结婚呢，这挣钱了，咋能不交给家里呢。” 李秋菊炸了：“你个糟老头子，下次英子回来你直接跟英子说，看你能张开嘴不。她当初哭着求你让她上到高中毕业，结果你呢，非得让她辍学，才十五岁呢，你就把她送下乡了，人自己争气考了大学，这四年也没要你一分钱，咋，现在挣钱了，你有脸要？” 章父吐了口烟：“当时家里不是难吗，远子要结婚，钱都花光了，哪有钱给她上学，她不下乡也不行啊，每家都有指标，她不下乡哪成，厂子能饶了咱？咱工作不要了啊！” “哼，反正我是没脸去跟孩子说那话，你有脸你说去。”李秋菊是坚决不会去说的，现在可不是以前了，先不说英子大了，主要是英子变了，这要是以前的英子，没准她还真会开这口，主要是嫌她忒软忒闷，怕她拿不住钱，现在嘛，闺女有主见了，也不是那持不住钱的，就是让她上交，肯定也得被撅回来。她才不去触闺女霉头，她现在笼络闺女还来不及呢。 现在她只想对孩子们都好一点，等老了，孩子们也能多孝顺她一点。尤其是英子，有本事能挣钱，还手松，又是给她买表又说给她钱的，说真的，她还是头一回享到儿女福呢，英子给她的那块表谁见了不羡慕，听人说，那表可值钱了，就是二手的也值钱。 第8章 高招（改错字） 蔡琳琳：“主任，质检的那个哈亮又在食堂闹事了，这一大早的，净长气了。”蔡琳琳把帽子围巾统统摘了往桌子上一拍，就开始告状，那个哈亮真是气死她了，她说一句，他怼三句，蔡琳琳再没受过这种气，在厂子里再没这么丢面过。 张永：“你说全厂一千多人，就他一个回民，非得让咱们给他开个回民窗口，怎么他就那么事多！” 李东鹏手不离报纸，一边看报一边问：“质检工是归技术吧？” 蔡琳琳：“可不。技术处没一个好的，净跟咱们做对。” 张永：“主任，你说，是不是王明那孙子指使的啊？” 蔡琳琳：“我看是。” 张永：“管他是不是呢，搞他就对了。” 蔡琳琳点头：“对，咱们不好过，他们处也别想好过。” 李东鹏等他俩说够了，这才慢悠悠说道：“总算说到点子上了，哈亮一个小工人，跟他较劲，掉不掉价。” 张永：“主任，您的意思是？” 李东鹏：“你说呢？刚不是说的挺到位的吗，凡事不就得捯根吗，擒贼先擒王没听过？” 张永拍手，“主任说的对啊，你这一说，我豁然开朗啊！他折腾咱们，咱们就折腾他上边的人，看谁顶得住，咱想办法让能管住他的人管他不就得了，这招妙啊。主任放心，这事交给我跟琳琳了，保证把技术处制服帖了。” 蔡琳琳翻个白眼，马屁精。 这时候，一大早就在厂门口查迟到的李建设回来了，进门先灌了一口水。 “听说哈亮又闹事了？” 蔡琳琳：“别提了，一大早就跟我和张永在食堂吵吵，惹了一堆人围观。”丢大脸了！ 李建设：“要不下了班我去套他麻袋，好好教训他一顿。” 李东鹏踹了李建设一脚，“都什么年代了，赶紧把你那套收起来，再让我听见饶不了你。” 章桂英这几天熟悉了厂子，下了班没事就在厂子周围转悠，想着看哪能租个合适的房子，顺便在周边饭馆吃点好的。 这天下了班，章桂英又在附近转悠，还真让她寻到个好房子。厂子的家属楼建在厂子北边，离家属楼不远是一个老区，里面都是老房子，其中有一个老宅要出租。 这房子独门独院，房子加院子不到二百平，是个小四合院，房子有年头了。 房主是要卖的，咬死了两万，一分不便宜，一听价钱，各个转头就走，别说两万了，一万都不买！这不坑人吗！ 可房主不这么想，这小别院是他祖父请人择地设计的，还请高人看过的，而且还修了地龙，冬天在灶炉里点上火，屋里那个暖和，最主要是自家这院子，产权还清晰。要不是自己打算出国了，他还舍不得卖，所以，两万块，一分不能少。可这一时半会儿没人买，他就想着先租出去。 现在一个月十块钱就能租个环境很好的房子了，这小四合院房东要租二十块，一般人谁租的起啊！ 可章桂英喜欢啊，她喜欢这房子的风格，古色古香的，还有这院子的格局和方位也好，方正幽静，院内有一颗上了岁数的银杏，她辅修的可是建筑风水学，风水这东西，章桂英秉持的原则是宁可信其有。她就觉得这房子看着舒服，住着肯定也舒服。再说了，这一片属于二环外三环里，早晚发展起来，也很有可能要拆迁，买了肯定不亏。 知道房东要卖，她就动了心思想买下来，可惜她存款才一千，啧，牙疼，买不起，钱差的忒多。 无奈，最后章桂英还是先租了下来。 这院里倒是什么都不缺，就是很多东西都老旧了。灶房里倒是还剩着一些煤，灶炉还是铁皮的。 这家一看就是不差钱的。 章桂英去隔壁邻居家借火，想着先把灶炉升起来，屋里暖和了，也好拾掇。 隔壁房主是位大爷，戴着眼镜，苍白瘦弱，穿一身棉袍，特别有文人气息，说话还很可亲，不仅借了块火炭还使唤他的孙子帮忙送过来。 十五岁的李爱国是个好孩子，不仅帮章桂英生了灶炉，还拿扫帚刷刷扫起地来，边扫边收拾院子，把小院都给收拾利索了，章桂英劝都劝不住。 章桂英：这怎么好意思！ 她现在手头也没啥能感谢的，连块糖也没有，只能一个劲的谢谢个不停。 把十五岁的李爱国弄红了脸，他还从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这么漂亮的姐姐呢，以前跟着爷爷下放的时候，别人都躲着他，他干再多活也没人这么谢过他。 李爱国收拾完院子麻溜的回了家。 章桂英端着热水出来都没拦住他。 屋里暖和起来，章桂英收拾一番，想着明天下了班去买套被褥，回头就能住进来了。等她以后要是真买下这个小院，再按照自己的心意装修一下。从这里上班走路也就十几分钟，挺方便的。章桂英心里高兴，她终于终于有了自己单独住的地方了。 转眼又到周日，章桂英专门去食堂打了一个肉菜。 她们坐办公室的周日休息，车间工人可不分周六日，他们都是倒休或者调休。所以，周日食堂也是照常开的。 打了饭又去厂商店买了三瓶雪花膏。 一瓶自己用，两瓶是给章母和章桂敏的。她俩现在天天洗洗涮涮的，忒废手，上次回去，章母手上都裂口子了。 章桂英又挑了一些日用品，正好顺路把日用品放四合院去。 路过电影房，三三两两的站在门口，等着电影房开门。 不得不说，这厂子的配置是相当齐全，商店，电影房，澡堂子，听说夏天还有个生产汽水和啤酒的小工厂，还有托儿所和小学，啧啧。 家里只有章母，章桂敏，章桂满和三个孩子。其他人上班的上班，外出的外出，回娘家的回娘家。 值得一提的是章桂满正端端正正坐在桌子前学习。 自从章母了解到上大学的重要性后，章桂满就再也没能跑出去疯玩过，放了学就被章母摁在桌前看书，周日也不放过。 章桂英进门，章桂满给章桂英露了个可怜巴巴苦笑。章桂英摊手，示意他好好学习。 “你这孩子，你买什么雪花膏？这得好几块吧，买两个蛤蜊油不就得了，那个一毛钱一个，不比这便宜多了！”话虽这么说，可李秋菊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 章桂敏得了雪花膏高兴坏了，她现在正是爱美的时候，拿了雪花膏就去洗了手抹上了。 章桂敏：“二姐，你闻闻，真香。” 章桂英低头闻了闻：“确实不错。” 章桂敏：“二姐你真好。” 章桂英笑她：“瞧这嘴甜的。” 章桂英：“大姐夫不在啊？” 李秋菊：“别提了，又出去了，说了不让出去不让出去，非不听，不言不声的死犟！” 章桂敏：“大姐夫也是想找个工作，那天我听见大姐夫抱着大姐哭了，说是说啥也得找活干，还说挣钱了给山子和虎子，还有大姐买肉吃。” “他一外地人，活计哪是那好找的？”李秋菊还想骂两句，嗫嚅了一下，叹息一声去准备午饭了。看在他心疼自己闺女的份上，今天就不骂了。 李秋菊把章桂英带回来的肉菜分了一半出来留着晚上吃，又炒了个白菜，娘几个围一起吃午饭。 章桂敏：“姐，你们单位的饭可真好吃，肉可真多。” 章桂满只剩埋头猛吃兼猛点头，他饿啊，他现在正在长身体，每次不到饭点就开始饿，晚上吃了饭，半夜还饿醒过好多回，他炒肉啊，做梦都在吃肉。 章桂敏：“我要是也能去那上班就好了。这样我每天就能吃着这样的菜了。” 李秋菊啐她：“我看你做梦比较快。”这三个丫头，大的和老二是死气白咧要读书，可惜都被迫辍学了，老三是让她去读，她非死气白咧不读，唉。 章桂敏哼了哼，“还不让人家幻想一下了？” “二姐，你脏衣服怎么没拿回来，下次拿回来，我给你洗。” 李秋菊：“瞧这丫头，你一瓶雪花膏和一顿肉菜，就把她给收买了，现在在她眼里，怕是你比我这个亲娘还亲哩。只盼着将来可别被臭男人一顿肉一点小礼物的给拐跑了。” 章桂敏不依了，“妈，你说什么呢，我才不会，怎么也得三转一响。” 娘三笑做一团。 第9章 偶遇 章桂英在家检查辅导了章桂满的功课。现在天黑的早，章桂英没待多长时间，趁天黑前就出来了。 快到四合院时，拐去羊汤馆，打算喝碗热气腾腾的羊汤。 羊汤馆里，李东鹏带着李建设和李爱国正在喝羊汤。 李建设边吃边喷唾沫星子，“娘的，那那王明也太滑不溜手了，我们三盯了他几天，愣是没抓住一点错。连他手下那几个也警醒的紧，愣是没逮住一点错。” 坐他对面的李东鹏把碗护的紧紧的，就怕那唾沫星子喷他碗里，余光扫见章桂英进来了，示意李建设赶紧闭嘴。 李爱国扎着头边吃边听，突然没声了，茫然抬头，正好看见了正在四处张望的章桂英，眼一亮，“章姐姐，这边这边。” 李建设：这不是技术那姓章的，蔡琳琳总说她什么整天一副清高嘴脸啥的。 李建设踢了踢李爱国，“你认识啊？”这小子咋认识章桂英的？ 李爱国：“这就是我说的住隔壁的那个姐姐。” 李建设：“嘶！”章桂英就是那个花二十块租房子的傻缺冤大头！ 章桂英环视一圈，羊汤馆坐满了，只李爱国他们那一桌还有个空位，犹豫了一下，见李爱国不停招手，便往那边走去。 李建设：“吆，这不是咱们单位新来的大学生吗？真是巧了，你也来喝羊汤啊，来来来，章小妹，坐这儿，这顿我请。” 李建设抬手：“老板，再来份羊汤。” 章桂英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李建设：“客气啥，都一个单位的，而且你还住咱家隔壁，怎么也算邻居了。” 章桂英：？ 李爱国：“章姐姐，这是我哥和鹏哥。” 李建设：“亲哥！” 李爱国点头。 章桂英：“哦。”原来如此，李建设李爱国，合着这是亲哥俩啊！还有李东鹏，也姓李，估计就算不是亲哥，也是沾亲带故的。 李爱国：“章姐姐，你也在二绵厂上班啊？” “嗯嗯，刚来。” 章桂英边说着话边把钱拿了出来，“真不用你请，我自己付啊。” 李建设眼一瞪：“咋，不给面子是不？” 李建设小时候那也是文邹邹富贵小公子一个，不过后来跟着老爷子下放，在农村住牛棚，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还受尽欺负，父母不甘受辱而死，只剩他和上了岁数的爷爷，不满十岁的弟弟，可不他就得撑起来，慢慢就练就了一身痞气，还爱动拳头。 要不是后来跟了鹏哥，说不定他早就被逮局子里了。 章桂英是掏钱也不是，不掏也不是，她还真不想给李建设什么面子，又没啥交情，啥面子不面子的，而且她还真看不惯李建设这痞里痞气的劲，要不是看在乖巧懂事又勤劳的李爱国份上，她真想当场给李建设撅回去。 李东鹏此时淡声道，“不过一顿羊汤，你要是过意不去，回头你再请回来就是了。” 章桂英：呵呵，并不是很想回请！ 李爱国：“是啊是啊，章姐姐，这顿就让我哥请吧。” 章桂英：“行吧，那谢谢李哥了。” 李建设：“这就对了！哎，不是，我才二十，你还真喊我哥啊，回头可别说我占你便宜啊。嘻嘻。” “啊？”二十，真没看出来，这看着得有二十五六了啊！ 章桂英：“我也二十。” 李建设直拍大腿：“天啊，太巧了，我三月的，你呢？” “我十一月的。” 李建设： “嘿，那你还真得喊哥。” 李建设：“你咋不住宿舍？听说隔壁那孙子房子租的贼贵，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包，钱多烧的？” 章桂英：呵呵，你才脑子有包，我看你不止脑子有包，还咸吃萝卜淡操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管忒宽！ “你要不想住宿舍，要不你租我家房子，我家还空着一间房，便宜租给你咋样？我和鹏哥平时住宿舍，也不回来，你呢，住我家，平时帮着我们洗洗涮涮的就行，我只收你一块钱房租，咋样？” 章桂英：呵呵，不咋样！我自己的衣服还不想洗呢，还给你们洗洗涮涮，这是让我掏着房租还给你们当保姆啊，简直做梦看戏想的美！ 章桂英不接茬，李建设还在唧唧歪歪，东拉西扯，他是看见章桂英想撩拨几句，这可是个大学生，多稀奇啊，而且长得还不赖，可不就想逼逼几句。 几人吃了饭，外边天都黑了。 李东鹏跟李建设是骑车子出来的。 李爱国坐上李建设的自行车招呼章桂英，“章姐姐，你坐我鹏哥后面，我鹏哥骑车子技术可好了，他连大汽车都会开。” 李建设狠掐了李爱国一下，臭小子，小小年纪看见长得好看的就知道献殷勤了。 他们骑的是那种二八大杠自行车，这车子，就得大长腿骑，腿短了还真骑不好。 章桂英瞄了瞄李东鹏，个子也就一米七五左右，腿也不是忒长，看不出能把这车子骑多好来。再说了，开汽车和骑自行车是两码事吧。李爱国这是有点无脑吹啊！ “走吧，上来吧，省走路了。”李东鹏已经坐在车子上单脚支地了。 “那就谢谢啊！”章桂英踮脚跳上了后座。章桂英就住隔壁，李东鹏多蹬了一脚，把章桂英送到了家门口。 回家后，章桂英烧了热水，简单擦洗了一下，单位倒是有澡堂子，她去了一回，受够了那些大姐大妈们来回扫射的目光，她们不止看，还指指点点开黄腔，竟然还有个大妈说什么她这样的不好生养。我t！以后再没去过。 她一边擦洗一边怀念以前的淋浴和浴缸，等以后买了这里就都给配上。 半夜，章桂英疼醒了，大姨妈报道，幸好她早有准备，拿出她从商店花大价钱买的卫生巾去了趟厕所。 回来灌了个热水瓶，又喝杯热水才重新躺下。 第10章 被逮个正着 章桂英今天有些恍惚，疼的，她以前来大姨妈也疼，可现在更疼，抽抽的疼啊，还腹胀的难受。 “沈姨，我今天没胃口，给我少来点粥就行，别的都不要。” 沈姨才不信呢，这年头，还有没胃口的？她只以为章桂英是文化人，又是小年轻，面皮薄，不好意思要的多。 章桂英眼睁睁看着沈姨框框一大勺粥，框框又往盘子里盛了一大勺小菜，又捡了一个大馒头放小菜上，这大馒头一盖，倒看不出菜多了，临了还悄摸塞给她个鸡蛋，这鸡蛋都是领导的待遇。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章桂英…… 章桂英干笑一下，现在她有气无力，一句话也不想多说，脚步虚浮的随便找了个位置吃饭。 章桂英吃了几口粥，掰了半个馒头开始剥皮。章桂英有个毛病，就是吃馒头爱剥皮，来了这里以后，她平时都是克制的，没再当众剥过馒头皮，毕竟现在剥馒头皮的行为属于不和谐的行为，可现在，她肚子胀的难受，抽抽的疼，疼的脑袋都嗡嗡疼，感觉要发烧了似的，她下意识开始剥馒头皮，勉强喝了两口粥，吃口馒头，菜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吃了两口，实在是吃不下了。 她把鸡蛋塞口袋里，桌子上的馒头皮丢粥里，对着剩下的小菜和馒头发愁，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剩下的馒头也塞口袋里，剩下的小菜是带回宿舍还是直接倒回收桶里，回宿舍还要走一段路，她实在是不想多走，拿起饭盒打算把粥和菜都倒回收桶去。 坐她对面吃饭的张大宝看见了忙拦住她，“唉，同志，你这都不吃了？” 章桂英点头。 “那你不吃了给我啊，我这不够吃呢。”别以为她不知道沈姨每次打饭都给她们技术的打的特别多，看，吃都吃不完，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她每次都不够吃。 章桂英瞠目，“这，这是我吃剩的。” “什么剩不剩的，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根本就没动两筷子。你是不是打算留着中午吃，好省下中午的饭票？要真是这样就算了。” “没，我……”章桂英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胖女孩，这年头，能吃成这么胖也不容易。 张大宝一听眼睛一亮，从章桂英手里端过饭盒和盘子，把菜呼啦啦全倒自己盘子里，又瞅了眼粥上面飘着的馒头皮，也有些嫌弃，就拿筷子拨拉着馒头皮，把饭盒里的粥往自己盒里倒，直到自己的饭盒倒满了。 看着章桂英饭盒里还剩一些粥，连连叹息，“可惜了，可惜了。” 章桂英接过空了的盘子，和剩了馒头皮和一些粥的饭盒，硬扯出个笑来，“那我走了啊，你慢吃啊！” 张大宝笑眯了眼，“走吧走吧。”今天赚到了吆。 章桂英脚步虚浮的走到放置在离门口不远的回收桶旁。 李建设一早就看见章桂英了，见她端着剩饭去倒，犹豫了一下扭头装没看见。 可巧蔡琳琳这时进了食堂，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箭步就扣住了章桂英倒饭的手。 “好啊，可算让我逮住了。浪费粮食可耻你不知道啊，你这是小资主义啊，没见过你这样的，这么好的粮食人都不够吃呢你还给猪吃，**都说了，要勤俭节约，你倒好，这粮食哗哗往里倒，这要以前，我就给你戴上大帽子拉出去□□！” 章桂英整个人都是懵的，不明白她就倒了点馒头皮和一点剩粥，怎么就被说的这么大恶不赦了，还什么总算逮住了，合着你这是有预谋的啊！ 蔡琳琳：“李建设，你傻站那干啥呢，还不快过来。” 接着又义正严辞大声对章桂英说道：“你，章桂英同志，必须做出深刻的检讨，还要当着全厂做检讨，回头我们厂办就召开职工大会，让你当着全厂的面承认错误，好让大家都引以为戒。在你没写好检讨书，没在全厂做检讨前别想再领饭票！” 蔡琳琳这一通疾言厉色，心里那个痛快！ “李建设，愣着干什么，还不拿笔记下来。” 李建设也没办法啊，这种时候，他怎么也得跟蔡琳琳统一战线。 章桂英：“你们这是滥用职权，我就倒点吃不完的粥，怎么就要当着全厂做检讨了。这回收桶放这不就是用来回收剩饭的吗！” “你那是只有粥吗，还有馒头！” “我那是馒头皮！”章桂英冲着蔡琳琳怒目而视。 “好啊，果然是资本主义做派，吃馒头还带剥皮的，你这是嫌弃咱们食堂的馒头脏，还是嫌弃劳动者的双手脏？！” 蔡琳琳谁啊，在这厂子里，就没有她怕的人。 “李建设，把她的话通通记下来，这都是她资本主义思想的证据。” 章桂英讽刺：“屁的资本主义思想，你知道什么是资本主义思想吗？” 蔡琳琳呵呵：“那我肯定是没你清楚。” 章桂英气死了：“我要找你们领导，你们还讲不讲理了！” “去呀，你倒是去呀。”自来都是别人怕她找领导的，还头一次见自己要去找领导的，呵呵，她蔡琳琳还就不怕别人找领导，她谁啊，厂长的小姨子，她怕谁！再说了，这还是自己直接领导指示的呢，两尊大佛给她撑腰，她怕谁。 第11章 妙啊 章桂英很气愤，甩了蔡琳琳就往厂办室走。 蔡琳琳和李建设紧随其后。 蔡琳琳下巴一扬：“你倒是走快点啊，这么磨磨唧唧的，是不是不敢去了？老老实实认罚不就得了。在我跟前冲什么横！” 章桂英不止想骂人，她都想揍这个蔡琳琳了。 厂办室，李东鹏正惬意的喝着茶水看报纸，就听见门刷的被推开，门啪的一声撞墙上，还来回弹了两下。 李东鹏抬头，想看看这谁啊，火气这么大，敢摔厂办室的门。 章桂英确实是一肚子火没处宣泄。 “李主任，你们处室的员工太过分了，仗着手中有权利就滥用。食堂的回收桶在那放着不就是用来回收剩饭的？厂子哪条规定规定了不能倒剩饭的？”章桂英满腔怒火的质问。 蔡琳琳：“你浪费粮食就是不对！” 章桂英：“别人也有倒的，你怎么不抓就抓我。” 蔡琳琳：“好啊，你还攀扯别人，你说出来，让大家听听，谁跟你一样浪费粮食了？” 章桂英这厂子的人还没认全呢，再说了，就算知道那些人都叫啥，她也不可能这种情况下把人家指名道姓的说出来。 蔡琳琳：“哼，没话说了吧，说不出来吧，就算真有人倒了，那人家也是只倒一点菜汤，你呢！连粥带馒头的。” 章桂英再次大声强调：“那是馒头皮！” 蔡琳琳：“馒头皮不是馒头啊！哼，资本主义做派。” “你，你，”章桂英气坏了。这臭丫头嘴皮子可真够利索的。 章桂英：“李主任，你说。” 李东鹏闲闲的把报纸翻个篇，“让你处长来跟我说话。” 章桂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是人话吗，她这回是真气狠了，手指颤抖，太欺负人，太欺负人了，他这是说自己不配？没资格跟他说话？！ 章桂英泪意上涌，她憋住眼泪，推开跟过来看热闹的人群，跑了出去。 章桂英跑回技术处，把事情跟王明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声音都哽咽了。 王明啧啧，小章这情绪流露，双眼发红的小模样怪招人疼的，可惜了，不是他的人，还不肯向他低头。他怜香惜玉也只怜惜自己的人。 王明是真不想跟厂办的正面对上，尤其是李东鹏那人，阴着呢，还有后台。而且这段时间厂办的盯他们技术盯的紧，他脑子里的弦都是绷紧的，也特意跟底下人说了让他们看见厂办的都警醒点，这下有个顶包的也好，他们也能放松一段时间了。 这新来的三个大学生，陈晓东就不必说了，自来了头一天就倒向自己了，李丽娟这段时间对自己也相当恭敬，话里话外的也表了忠心。只这个章桂英，交给她的事情吧，完成的倒是还行，就是对自己的态度不冷不热的，感觉很有距离啊！这次正好可以给她个小小的教训。让她知道，在这厂子，没有自己这个处长护着的后果，也好让她认清形势，端正态度。 王明语重心长道：“小章啊，这浪费粮食确实不太对，你们啊到底年轻，没真正吃过苦，想当年，闹饥荒的时候，扒树皮吃草根，还有吃土的，那真是说起来都是泪啊……” 王明长篇大论说起了以前的苦日子。 章桂英耐着性子听完，“处长你什么意思，你直接说就是。” “小章啊，做错了事情不可怕，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啊，是吧，重要的是咱们要有勇于承担的勇气，做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同志，你说是不是？” 章桂英扭头回了自己的座位，她算是听明白了，王明不会管她。 他们这是都觉得自己好欺负是吧，这一个个的都不是好鸟！ 章桂英拿起笔，翻出厂子发的红格本，刷刷开始写检讨书。 她为啥浪费了点粮食，还不是因为祖国繁荣富强了，还不是因为祖国富裕了，不缺粮食了，她就从这个角度，把祖国好好夸一夸，看谁敢挑自己检讨书的刺。 就这样，一篇华丽辞藻，略带夸张，直抒爱意的歌颂赞美祖国的检讨书现世了。张桂英还在最后结尾连用四个感叹号，我的祖国啊，繁荣强大的祖国啊！祖国啊，我深深爱恋的祖国啊！是您让我挺起了脊梁！我的祖国，我爱你！ 通篇下来，她自己都起鸡皮疙瘩了，这爱太露骨了。 现在的人都是含蓄的，就是表达对祖国的爱意也是含蓄而隐喻的，谁会把这么热烈露骨的爱挂在嘴边啊，那多不好意思啊。 章桂英写完就把检讨书交厂办了，话都不带多说一句，扭头就走。 检讨书交到厂办室，蔡琳琳看都没看，就想撕了让章桂英重写，这么快就写好了，肯定是乱写一气，这是糊弄谁呢。 李建设给拦住了，“别别，你撕了回头人家找咱要，咱交不出来不是咱理亏吗，咱是有理也变没理了，你消消气，把写检讨书放厂办室，先凉她几天再说。” 说是这么说，回头他是打算找机会把检讨书给鹏哥看的，鹏哥就喜欢字写的好的人，他看这丫头字写的怪漂亮的，但愿能入鹏哥的眼，也省的她吃来回重写的苦了。 章妹妹啊，哥哥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这天，李东鹏看到报纸里夹着检讨书，便拿起来看了，看完就把嘴里的茶喷了。这臭丫头，什么爱不爱的，祖国怎么怎么强大的，这写的也太直白了，也略夸张了吧。 正好宣传处的孙维孙处也在，见李东鹏看了这么大反应，赶紧凑过去看是什么东西。 李东鹏身子后倾，躲他远点。 孙维穿的邋里邋遢，工作服得一年没洗了，离近了一股子味，他个子不高，还是个半秃是因为整天写文章给抓秃的。反正这形象和味道，李东鹏嫌弃的不行。 “妙啊！妙啊！这写的也太好了，文笔流畅，直抒胸臆，这马上要到年底了，厂报正好还缺一篇这样歌颂祖国的文章。这是谁写的？不仅文章写的好，字也漂亮啊！咱厂子还有这样的人才？合该到我们宣传处啊！”他们宣传处有了这样一员大将，他压力骤减啊，他头上的头发也能多留几天啊，不然再这么下去他怕是很快就要秃光了。 孙维从李东鹏这儿大概了解了一下事情经过。抓起检讨书就要去找厂长，他说什么也要把这么个人才弄到宣传处。 这次来了五个大学生，凭什么一个也不给他，他不服！正好这次要过来一个。 第12章 冷暖 自从章桂英被罚写了检讨后，感觉办公室的氛围就不一样了。 李军和刘志伟就算了，本来就不怎么跟她说话，霞姐对她的态度也冷淡了，陈晓东甚至有时候会躲着她走，就是说话也是偷偷摸摸私下说。 章桂英简直无语。 李丽娟也没了往日的热情，以前在办公室，她俩总是说些话的，现在一天也说不上一句。 她感觉所有人都在有意避开她，试图跟她拉开距离。 想想也是，王明态度一明确，自然所有人都跟从，毕竟没人想跟处长做对，要是大家都还跟章桂英走的近，那不摆明了跟处长做对吗。 章桂英明显感觉到日子不好过起来，那种被孤立的滋味不好受。 好在章桂英内心还算强大，时不时就对自己说上一句，老娘是来挣钱的，是来挣钱的！挣钱的！ 她该干啥干啥，该下车间就下车间，该吃饭就去吃饭。这段时间她晚上一般都在外边吃或回家自己做，也攒了一些饭票，这不就正好用上。 沈姨一如既往给的多，“章技术员，不就是写份检讨吗，那算啥事啊，不扣钱不扣工的，算啥大事吆，你敞开了放心吃，吃不完晚上接着吃，正好你好几天没发饭票了，晚上也省一张饭票。” 沈姨在二棉厂这么多年，见过多少事啊，这起起伏伏的谁说的好吆，有些人啊，就是被权利和嫉妒蒙蔽了双眼，觉得能压人家一辈子呢，照她看，这小章工可不是一般人。这要是搁别的小姑娘身上发生了这种事，早就不来食堂吃饭了，至少也要避几天风头的吧，你看她，照来不误，厂子这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她也不当回事，自己该干嘛干嘛，就冲这一点，这小章工就不是一般人。 她家孟春就是胆子小，见同组的都躲着章桂英不跟她说话，她也随大流，还说怕跟章桂英走的近了，处长给穿小鞋，唉，不过也是，那王明可是个小心眼的，想了想，只能劝闺女别跟着编排章桂英，别在背后说她坏话，说真的，自家闺女骨子里胆子小还爱叭叭，她可不得嘱咐好了。 哎，不得不说，沈姨让她感动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啊，沈姨一如既往的态度，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寒冬里的一点小火苗啊，也算雪中送炭了。 张大宝这几天特意掐着点到食堂，就是为了能碰上章桂英。 见她找好位置坐下，忙跟着坐了过去，“章技术员，今天肯定又吃不完吧？” “别叫我章技术员了，叫我小章或英子吧。” 这几天吃饭有张大宝陪着，章桂英心里好受不少，孤立感消散不少。虽然这家伙是来蹭吃蹭喝的。 “那我喊你英子啊，你姓张我也姓张，喊你小张怪别扭的，我们班组的好些大姐也喊我小张呢。” “我的章，是李鸿章的章。” “啥李鸿张王洪张的，不都是张，天底下还能有两个张不成？” 章桂英呆了一下：你高兴就好！ 章桂英把盘子里的菜拨了一半给张大宝，馒头也分了她一个。 张大宝吃了个精光， 章桂英嘴角抽搐，“你以前？” 张大宝翻白眼：“以前吃不饱饿着呗。” 章桂英：那你还这么胖真心不容易，不过这么扎心的话，章桂英没说来刺激她。 张大宝吃了章桂英这么多饭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每天都抢了章桂英的盘子和饭盒，“我来刷，我来刷，你这细皮嫩肉的，刷碗多糟蹋你手啊，你这手一看就是拿笔的手，哪能用来干粗活啊，再说了，你还没结婚没孩子呢，这大冬天的，水那么冰，多伤身体啊！我皮糙肉厚，又有两个崽子了，这粗活我来干就行。” 章桂英这两天肚子疼的难受，确实不想碰凉水，哎，女人啊，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想被呵护，只是她再没想到，她被一个女人给呵护了。 张大宝刷着碗嘴还不停，“英子啊，你说你这样的得找个啥样的啊，我跟你说，你这条件比我都好，可得好好挑。” 章桂英：“你找对象还挑了啊？”这一百六十斤的大体格，一般人也hld不住啊。 “那是，你少瞧不起人了，我可是二棉厂女工，咱厂子的女工多吃香啊，那男方一听说我是二棉厂的，那一个个都恨不得把我娶回家，再说了，我这一看就好生养，当年我可是抢手的很哩，那长得不合我心意的我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张大宝给了章桂英一个骄傲的眼神。 章桂英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就觉得，张大宝这自信满满的样子还满可爱的，是个可爱的胖子。 下午章桂英接到通知，让她去厂长办公室一趟。 办公室几人的目光瞬间聚集过来。 章桂英这事大条了啊，厂长竟然过问了，厂办室可是直接归厂长管的，想也是，叫章桂英过去准没好事。 章桂英心里也一咯噔，不至于吧，她的事还惊动厂长了？这厂长是要亲自批评她一回？ 章桂英强自镇定，在办公室众人的目送下去了三楼。 第13章 孙处是个好人 章桂英心情忐忑的敲门进了厂长室，还没来得及看清厂长，就被走上前来的孙维给握住手了，“你就是章桂英章同志吧，你好你好，你那检讨书我看了，写的那是相当好啊！不愧是大学生，这文采，比我……” 厂长陈勇咳嗽一声，提醒孙维注意分寸。 孙维看了老领导一眼，赶忙止住话头：“来来来，这里坐。” 陈勇是受伤后从部队转业到棉二厂的，来的时候安排的职位是保安队大队长，跟处长同等级，谁能想到人家最后当上厂长了呢。而孙维呢，曾经是他手下的文职人员，就是个书呆子，正好也转业了，就跟着陈勇到这里了。 章桂英：“厂长，您找我？” 陈勇也不墨迹：“是这样的，你的这个检讨书呢，写的不错，孙处长想登在厂报上。” “啊，我当着全厂做检讨还不行？这怎么还要登报啊。”虽然做好了思想准备，可这罚的也太重了吧，您当面批评一顿不行吗？非要把人的面皮这么往地上踩了又踩？ 孙维一看章桂英误会了，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觉得你写的好，你看，文笔流畅，感情饱满，年底的厂报上正好缺一篇这样的文章，我就想给登上去。” 章桂英眨眨眼，这回反应过来了，不过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这可是妥妥的黑历史，怎么能登厂报上，要是被有心之人把报纸存下来，这岂不是自己一辈子的污点了，那怎么行！ 这年头相机都少，自己就算当着大家的面做个检讨，时间一长这事也就淡了，这要是上了报那可不行，这可是强有力的书面证据啊，这不是坑她吗！ 孙维急了，正要说话，被陈勇抬手压下去了。 “这样吧，你要是同意登报，我做主，就不让你当着全厂做检讨了。” 章桂英心思一动，“要登也可以，就是我得稍微改改。” 孙维：“这就挺好了，哪还用改，通篇读下来，我深受感动啊，章技术员有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啊！我自愧不如。” 章桂英觉得吧，这孙处要么说的是反话要么就是个憨憨，不过看厂长脸都黑了，还一言难尽的表情，她确定了，这孙处就是个憨憨。 章桂英呵呵笑：“领导您过奖了。我还是得改改，您放心，我不大动，就把开头几句改改。” 她得把自我检讨那几句替换成别的，让检讨书不再是检讨书才能登报。 章桂英再接再厉：“再说了，文章名总不能叫检讨书吧，既然要登报，那咱就叫祖国颂吧。” 孙维立拍手，“这名字好，太贴切了，就叫这名字。小章你尽快改，我相信你能改的更好。” 章桂英一脸高兴：“谢谢领导看重。”这孙处可真不错。 陈勇瞬间明白了这小滑头的意思，大手一挥同意了，他还有个会要开呢，没时间在这小事上扯皮，要不是孙维软磨硬泡，又耍赖又诉苦的，他真不想替他管这事，但是想把章桂英调到宣传处那肯定是不行的，人家一个学纺织的，你让她去宣传处写什么屁的文章，那不是浪费人才吗！他也就最多帮他到这了。 孙维接着说道：“小章啊，你看你能不能每月抽空写几篇文章啊。这登在厂报上多风光啊，咱厂子每月给咱们宣传处投稿的不少，就是能上台面的不多，你没事每个月也写几篇投过来啊。” 章桂英： “我，我这工作挺忙的，可能没那么多空闲时间。” 写文章多费精力啊，还每个月几篇。要是偶尔写一两篇也就算了，她肯定帮着写，可这每个月都要求她写几篇，这也太磨人了，这不相当于长期打两份工还只拿一份钱？ 陈勇：“咋，刚给你免了检讨，你就不能给厂子做点贡献了？” 长痛不如短痛，厂长想让她长期做白工，那是想太美，章桂英咬牙，“厂长，要是偶尔写一两回，那我肯定没问题，可这长期让我写，我怕我写不出来啊，这压力也太大了，而且我也不是学文的出来的啊。要不我还是当着全厂做检讨吧。” 反正这事全厂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她作为稀奇的大学生，没事时工友们在一块唠嗑时还爱扯她几句，这下有爆点了，可不就讨论的火热。现在工友们在一块插科打屁时，就爱叭叭她这事，说到精彩处了，没准还要演上一段，好给那当时没在场的还原一下，那演的真是惟妙惟肖，章桂英就不止撞见过一回。 这厂子，屁大点的事都能给你口口相传弄的全厂皆知，更何况她这当众又是被罚饭票，又是要写检讨的。现在厂子的千百工友估计都日盼夜盼的等着她上台检讨呢。 章桂英想，反正也不差最后这一下子了，不过，能不做当然还是不做的好，唉。 陈勇：“你，” 这要是他手底下的兵，他早开骂了，这臭丫头片子，不识抬举啊！ 孙维赶紧出声：“小章啊，你的文章要是登上厂报，是有稿费的。” 稿费？这个可以有，“多少？” 孙维：“咳咳，千字一块。” 章桂英支棱起来的精神泄了下去，不感兴趣的回了个哦。 孙维：“咱们厂的厂报受众小，又没收益，稿费都是厂子补贴的，不过我爱人是工人日报的，这样，你给咱厂报写的文章，我可以帮你都推给她，她们那稿费高，千字十块呢。你要是写的好还有的商量。” 千字十块？有点搞头啊，现在这稿费给的可以啊，每个月要是写六千字，相当于她一个月的工资了。 章桂英谨慎的问：“一份稿件能投两种报纸？这让人家知道了不太好吧？”这是一稿多投吗？ 孙维：“这怎么能叫投两份报纸呢，咱们厂报受众主要是咱们厂的工人，又不是盈利性质的，工人日报那是全国发行的，而且你的稿件是从咱们厂投过去的，是以咱们厂的名义投的，落款肯定要写第二棉纺厂谁谁谁。你的文章要真登上了工人日报，那也是给咱厂子扬名争光了。” 章桂英：“那我试试？” 孙维拍腿：“对呀，试试嘛，你放心，我肯定把你的写的文章都推给我爱人。不过，至于能不能上报，” 章桂英：“这我知道，孙处你能帮我推，我就感激不尽了。不过我也不能保证每个月都有哈，写文章也是要看灵感的。” 孙维：“我懂我懂，你看我这头发，就是硬逼着自己写写写给愁掉的。你放轻松，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孙处长是个好人吶。 第14章 扯 章桂英拿着检讨书身心愉悦的回了办公室。 重新拿出红格本开始改检讨书，不不，现在不能叫检讨书了，得叫祖国颂。 章桂英写好就放进口袋里，等着上厕所时顺便去宣传处交给孙处。 章桂英打算每天下了班，有空就写写，不同风格的都可以试试，没准哪个就对了编辑的口呢，务实的，赞美的，或者揭露现实的，再写些心灵鸡汤的，鼓励一下工人什么的。既然投的是工人日报，也就多以工人为基础。 不过肯定得等下了班后写，可不能在班上写，她要没发表，没挣到钱还好说，这要是真挣到钱了，少不得得被人挑刺，在班上她还是老老实实干她的本职工作吧，下午没事干了，她就找本专业书看。 王明第二天听说了检讨的事不了了之了，还传出风声，说是章桂英得了厂长的青眼。这还了得？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手底下的人是厂长那边的人呢，既然站到厂长那边了，那就别想在他手底下过滋润日子了。在他这，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想出头也得经过他的允许。 正好周一开的生产例会上，几个大领导又逼着他研发新染料，说现在的染料褪色严重，老外不满意，让必须改进到他们能接受的程度，让他必须尽快赶紧拿出解决方案。得，这事拖半年，还是没拖过去。 你说这销售的接的这是什么外国订单啊，为了这订单，专门搞了个印染车间不说，还花十八万九从美国订了印染机，好家伙，订单还没订呢，倒先让人家先赚个机器钱。 这好容易订来了订单吧，好家伙，折腾死个人。 会上说的明白，再拖下去，订单没了不说，还得赔偿违约金。要是再拿不出解决方案，全厂都得跟着吃挂落。 最后厂长下了定论，让他三个月内必须完成任务。 王明瞅了一眼自己姐夫，见他暗暗点头，只能应了下来，看来这事这次是推脱不过去了。印染这块是厂子新搞得，他不在行啊，愁啊！ 王明压力大啊，感觉脑门的头发都少了一把，你说这老外，咋不要的确良的呢，的确良它不掉色啊，非得要纯棉的，你说纯棉的它能不掉色吗？还不让用固色剂，说什么咱们的固色剂什么醛超标啥的，简直了！还不如多接些国内的订单，国内的单子哪有这么多事。 他跟厂办的前段时间还去苏杭那边取经了呢，回来后工艺都改进两轮了，这进口来的设备也用上了，最后还是不行，还是逼着老子改进新染料，王明很想爆粗口。真是吃饱了撑的，搞什么国外市场，钱往里搭不说，他还被折腾的人仰马翻。染料是那么容易改进的？以为吃饭放屁呢，说来就来？ 王明这几天挠头的不行，头发都恨不得揪下来。现在看到章桂英，这不就灵光一现了，既然完不成，那就找个背锅的吧。 “小章啊，以后你就不用跟着去车间了，现在交给你个任务，上边要求了，让咱们研发新染料，改进棉布褪色的问题。以后你就接手这一块了，知道咱们实验室在哪吧？” 技术其实分三大块，技术，质检和实验室，都归技术处管。 章桂英：“知道。”食堂旁边有个二层小楼，就是厂子的实验楼。 王明：“那就好，你抓紧时间把研究搞起来，时间紧任务重，你争取早点做出成果来。” 章桂英：“处长，新染料不是那么好开发的，有时间限制吗？” 王明：“越快越好，这样吧最多两个月，” 章桂英嘴角抽搐，开什么玩笑！ 章桂英：“处长，要不咱们从工艺下手，看能不能改进？” 王明摆手：“咱们的工艺已经改过两轮了，连设备都是最好的，你就别动其他心思了，老老实实改进染料去。” “行了，你现在收拾收拾东西就去实验室那边吧，时间紧迫啊，你以后就在那边办公，省的来回两头跑了。” 就这样，王明直接把章桂英发配到实验室了。 李红霞的毛衣就要织好了，正在收尾，支棱着耳朵听着热闹，半点不妨碍她手下的速度，心里还嘀咕，这小章怕是废了，以后怕是要一直待在实验室那边了，那边可是个清净地方。 厂子的实验楼，设备倒是齐全，当初筹办实验楼，那也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各种设备，不过平时用上的少。到现在为止，这些设备最大的用处就是老外来厂子考察时，这些设备给厂子挣脸了。 实验楼一共有六个实验员，确切的说他们应该是检验员，这几人是从工人里挑出来的，从大学请了个老师给他们培训了俩月，他们平时的工作是做一些质量方面的检验，测纱线强度啊，拉伸强度等，指着他们研发新染料，那是扯淡。 第15章 矛盾（改错字） 美客户订的这批棉布有多种颜色，用到的染料有好几种，这么短的时间要把染料一一改进根本不可能。章桂英觉得弄一种适用于纯棉布料的固色剂能更快解决问题。问题是老外对甲醛含量要求严格，所以她现在要做的是搞一种无甲醛固色剂。有了大致方向，章桂英就行动起来。 她先去实验楼二层转了一圈，实验楼一层是六个实验员工作的地方，章桂英主要去看的是二层，贵重的设备和器具都在这一层。她需要用到的设备和器具这里都有，章桂英略满意，她只需要把实验试剂备好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她列了一份清单，估算了一下大概价格，写了份研发费用申请。 这点王明倒没为难她，痛快的答应了，“我这就给你报上去，申请批下来了我就告诉你。” 章桂英自掏腰包去买了一批试剂，还有几种现有的固色剂。等着研发费下来还不知什么时候，只能先垫付了。 她还在二层实验室角落的长条椅上铺了被褥，打算在这里日夜奋战了。 就这样，章桂英除了吃饭出楼，其他时间基本都泡实验室了。 原主在学校整天书不离手，对于染整技术详细了解过。而章桂英自己，她上辈子为一家印染厂调试过设备，当时那家工厂的印染技术在全国数排的上号，当时厂子的负责人还跟她炫耀过他们的固色剂，章桂英为表尊敬，还认真看了他们固色剂的说明书。这些都令她少走了不少弯路，节约了大量时间。 累了，章桂英就停下来写篇心灵鸡汤啥的换换脑子放松一下。正好也能给孙处交差，没准还能挣点外快。 一楼的六个检验员，五个女的一个男的。许前进就是这其中唯一的男的。 许前进是个心思活泛的。当初工友们都笑话他专往女人堆里扎，实验员哪有男人来干的，娘们兮兮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娇小姐似的。他偏不听，他觉得学点东西不比天天在仓库搬货强？不管别人怎么笑话他，他还是报名了，没想到还真被选上了。 这段时间，他见章桂英穿着白大褂天天泡在实验室，各种仪器的都会摆弄，笔记还写了一张又一张，这一看就是有本事的啊，人家那才是正经做实验，做研究的啊，他心痒难耐，一到下午就爱上二楼趴在窗户上偷看，他想跟着学，又怕人家不愿意。 那一般人，谁愿意把自己的绝活教给别人啊，那哪个不是藏着掖着的，你要不正经拜师，哪个愿意教你？就是拜师了，没准人家也还留一手呢。 许前进打定主意，只要章桂英不赶他，他就猫在窗户根前看着，能学多少算多少。 章桂英早就发现这人了，也不管他，想看就看，只要不影响她就行。时间长了，章桂英倒不忍他总在外边受冻，就把他喊进来给自己打打杂，这才发现，这小伙子手脚勤快，脑子也好使，章桂英交给他的事情都能完成的很好。 许前进就这样每天下午在这边跟着章桂英学知识长见识。 他同班组的大姐小妹的在楼下笑闹着编排开了。 “你说这小许该不会看上章技术员了吧？” “他就是看上了，人家也看不上他啊。” “瞧你说的，小许挺好的呀，长的清秀，人机灵嘴又甜，还勤快上进，咋就看不上了。” “呀，你该不是春心萌动了吧？要不我给你俩说和说和？给你俩凑一对？” 几个女人大声笑起来，那笑声直冲二楼，章桂英二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被调侃的小姑娘羞红了脸：“让你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两人在屋里你追我赶起来。 这实验楼一般没人来，领导们也轻易不踏足，她们几个只要干完了活，每天轻松自在的很。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年底。厂子放三天假。 章桂英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章母来找过她一回，知道她工作忙，但是让她大年三十必须回家吃饭。 章桂英是大年三十下午回的家，到家时章母正带着家里的几个女人在包饺子。章父带着两个儿子喝水看电视。孟姐夫在厨房忙活。几个孩子也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章桂英手里拎着两盒点心一包糖，还有单位发的两块布。 章母赶紧洗手把东西接了，“你这孩子，咋每次回自己家还带东西？” 章桂英摘了围巾，脱了外套去洗手：“点心和布是给您带的，糖是给几个孩子的。” 章晓雅听见有糖，闹着要吃。 难得过年，章母便抓了一把给四个孩子分了。就算章晓茹还吃不了糖，她也没落下，省的儿媳妇又挑理，大过年的，她不想吵架找不痛快。 李秋菊拿着那两块布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这布可真好，颜色也亮。” 章桂英：“我们单位发的。” 李秋菊：“真的？我说这布咋这么好呢，还得是大厂的东西啊。” 张娟：“妈，那块小碎花的，正好开春了给两个小丫头做身衣服穿。” 李秋菊：“小孩子长得快，做新衣服不浪费，等她们大一点再说。” 张娟心里腹诽老婆婆小家子气。 章桂英洗了手，就坐下来开始捏饺子。厨房孟姐夫已经开始炸丸子了，香味飘了满屋。 大年夜的团圆饭，比平时的伙食水平强了不是一点半点，章桂英都瞅见那一锅炖排骨和一盘盘的菜了，章父还拿出一瓶酒，让章桂满给大家都满上。 李秋菊眼里泛着泪花，“来来来，都端起来。”多少年了，家里终于吃上一顿真正的团圆饭了，几个孩子终于又聚齐了，她心里高兴。 章桂英喝了口白酒，心口火烧火燎，赶紧夹了块排骨吃。 “大姐夫这手艺真不错，这肉炖的好吃。” 孟平哎哎两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劝吃吧，这又不是自己家，只能讷讷点头。 章桂清：“你喜欢就多吃点，你姐夫也就这个优点了。” 张娟嘀咕：“妈就是偏心，这掌勺的都交给外人了，也不知道人家在厨房偷吃了多少。” 章桂清拍桌子就要跟张娟开撕，t的当谁爱伺候这一家子啊，不过被孟平及时拦住了。 李秋菊瞪张娟：“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不爱吃就滚回自己屋去。” 张娟哼了一声，蒙头吃饭，不再说话，不过桌下却踢了踢正一杯接一杯喝酒的章桂远。 章桂远没搭茬，直到自己酒足饭饱了，才开口，一开口就是个酒嗝，把章桂英熏的直捏鼻子。 “英子啊，你看你，爸妈把你养活这么大，你又没结婚呢，挣了钱咋能不交给爸妈呢，你还有没有点孝心啊，爸妈白生养你了。像你哥我，没结婚前，那工资是一分不留都交给爸妈了。” 章桂英还没说话，章桂清就先呛了回去。 “那是，你的工作都是爸妈给的，你不上交工资你还是人吗。” 张娟：“哎我说大姐，这有你什么事，远子那是跟英子说话呢，你说你怎么事事的，哪哪都有你啊！” 章桂清：“怎么没我事了，英子是我妹，你们两口子想和起伙来欺负她，门都没有。” 张娟：“谁欺负她了，远子难道说的不对？她的命难道不是爸妈给的？她难道不该报答爸妈？爸妈也就指望她这么几年，现在都不肯给爸妈钱，等结婚有了孩子，那就更别指望了！女生外向，这话啊说的可一点不错，我看你们姐妹俩都是一路货色，一个白眼狼一个吸血鬼！”就没见过外嫁女带着一家子回娘家这么吸娘家血的，不是吸血鬼是什么！ 章桂英：“你们两口子这是没把我的工作弄走，开始惦记上我的工资了是吧。” 章桂英矛头直指章桂远，“你说你一大老爷们，除了会算计姐妹，你还有一点别的本事没有，啊？咋，这是捡便宜捡上瘾了？占便宜没够？” 张娟：“别欺负你哥嘴笨，我们占啥便宜了啊，是，你哥的工作是爸妈拿大姐的工作给换的，可现在，她可是直接要了妈的工作，那工作本来说好了给我的，被她抢去了，你怎么不说？再说了，爸妈那是以后指着你哥养老呢，要不能给他弄个工作？总说我们占便宜，我们占啥便宜了？得一个工作丢一个工作的。” 章桂英：“指着你们养老？指着你们那一个月十块钱啊！你们两口子也别总把什么给爸妈养老挂在嘴边，爸妈不是只有你们一个孩子，还有就是，爸妈的工作是爸妈的，想给谁就给谁，这房子也是爸妈的，想给谁住就给谁住。至于爸妈养老的问题，别人我左右不了，但是我，该出力出力该出钱出钱，肯定不会比你们两口子少出力少出钱。你们啊，以后少拿养老的事要挟着从爸妈这拿好处。” 章桂清抹了一把脸，“对，我也是，我跟孟平也会尽到子女的责任，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肯定比你们两口子强。” 章桂敏和章桂满也赶紧表态，“妈，我跟小弟也会孝顺你跟爸的。” 章桂远喝多了有些上头，他就认准一点，钱，“少给我扯那些没用的，你既然没嫁人，那就是家里的一份子，就得把钱交上来。” 章桂英懒得理他，“妈我吃饱了，先走了。” 章父这会儿正在想两个女儿的话。 章桂远见章父坐那儿抽着烟一声不吭，还以为是无声的支持，这更助长了章桂远的气焰，一拍桌子，“你要是敢不给，我就找你们单位去，让你们领导给评评理。” 章桂英顿步，这个臭不要脸的。 李秋菊把桌子拍的aa响：“章桂远你给我闭嘴！你这是跟谁学的流氓做派，还敢找你妹撒泼要钱了！我还没死呢！我告诉你们，”李秋菊伸手指着章桂远和张娟，“你们谁要是敢去英子厂子找英子不痛快，影响了她的前程，谁就给我从这个家里滚出去，以后这个家跟他一刀两断！”说着眼睛还飘向正抽烟的章父。 章父低着头眼神闪了闪，没敢跟章母对视。 “你说你一大老爷们，你看你在厂子里那怂样，进五金厂三年才转正，转正了除了搬货啥也没学会，几年那工资也不见长一级。在外面屁都不敢大声放一个，就只会窝里横。还扬言找什么领导，见了领导你话能说利索不？”章桂清早就看不惯章桂远了，心里的话忍了又忍，没忍住。 “你，你”章桂远你了半天没你出来，热血上头，扬手打了章桂清一巴掌。 这下孟平可给气炸了，欺负他挤兑他没事，可欺负他媳妇不行，孟平抄起酒瓶子就给章桂远开瓢了。 章桂清一点没骂错，章桂远是怂，他挨了打，一摸头，看见手上的血，自己就先软了身子，白眼一翻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晕血还是吓得，反正章桂英觉得肯定不是被打晕的。 一大家子挤在一起肯定会磕磕碰碰，你不满这我不满那，心里都有不痛快。这积蓄已久的家庭矛盾战在大年夜爆发，以章桂远被送进医院结束。 第16章 告一段落 章桂远在医院包扎了一下，醒来就回家了。想来是没多大事。 春节假期对章桂英来说，有相当于没有，她照样沉浸在实验室。 经过这些天的努力，总算有了进展，还真让她弄出来一款适合棉布的无甲醛固色剂。 章桂英把笔记收好，她留了个心眼，当即写了一篇论文，投到了纺织学报。紧接着联系了检测中心，带着固色剂直接去做检测，顺便带回检测报告。 两个月期限到了，章桂英见王明没催，就拖了几天。 直到接到了报社的回信，章桂英才把固色剂和检测报告交了上去。报社说这期已经排满了，她的论文会在下一期刊登。 王明这俩月日子过的不错，心头大事有了着落，他也能放松的喝喝茶水了，他是根本没想到章桂英会把这事解决了，就等着三月期限一到，把章桂英拿出来顶包了。 所以当章桂英把一瓶无甲醛固色剂和检测报告放到他桌上的时候，王明还以为自己今天喝多了，出现幻觉了。 王明拿起检测报告仔细看了看，看到检测结论后，第一个想法是想把这事先给瞒下来，然后再想办法以自己的名义给报上去，就算不自己报，至少也要揽一半功劳过来吧。可章桂英选的时机不对啊，众目睽睽的，还有三个车间主任在。 “王处，这是啥啊？”前纺车间主任刘冬指着那份检测报告一字一子念道，“检 测 报告，这是啥检测报告啊？” 王明把检测报告一合，“这是技术处的机密，技术性的东西是能轻易泄漏的？行了，你们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都回车间吧，该干啥干啥去，回头我让刘志伟去车间走一趟。” 几个车间主任一走，办公室就剩下技术处这几人了，一个个都假装忙着自己的事，支棱着耳朵听。 “小章啊，这只有检测报告还不行，还得看实际应用效果。这样吧，咱们一块去多配出几瓶来，先拿到车间试验一下。”这固色剂要是真能用，那技术处就立了大功了。 章桂英：“处长，不用麻烦了，我调制了不少，够用了。” 王明：…… “那行，你先去忙。” 王明拿着检测报告起身出去了。 后续的事情确实轮不到章桂英操心，她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她的桌子上堆满了资料和杂物。 “这些都谁的啊，收拾下啊，我这都没地儿放笔了。” 李红霞率先起身：“那两包毛线是我的，不好意思啊小章，占用你桌子了，等下我给你收拾干净啊。”“都愣着干什么啊，谁的东西谁拿走啊。” 看着其余几人纷纷抱走了自己的东西，此时此刻，章桂英只想说一句，我胡，咳咳，我章桂英又回来了！ 王明直接去的副厂长陈庆的办公室。 李东鹏看见王明拿着什么东西急急忙忙去了三楼，示意李建设悄悄跟上去。 李建设在陈庆办公室门口徘徊了几圈，里面说话的声音实在压的太低，他啥也没听到，只能回了二楼。 陈庆：“全厂都知道你把章桂英发配到实验室做研究了，现在出了成果，你想揽功劳，怎么揽？” “姐夫，不是我想揽，我还不是为了你，你说你的档案上要是记上这么一笔，您更进一步还不是指日可待？咱们上次去市里开的那个技术会议，不是说可以申报专利，通过了据说给个证书啥的，这以后写你档案上不也好看吗。你就悄悄报上去，这对上不对下的，谁知道啊。” “再说了，我是技术处长，您是技术总工，你说咱们要是让这章桂英出了头，咱们这脸往哪搁。” 陈庆抽了根烟，“你说说你蠢还是说你胆子大？这么明显的事都敢弄虚作假？到了我这位置，多少人盯着呢，回头一封举报信上去，上边再下来一查，你我都得栽。” 王明：“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给她报上去？这章桂英要是起来了，我能在她跟前挺起腰杆来？她能跟咱一条心？我可是听说，她可是跟那孙维走的很近，那老小子隔几天就找章桂英一趟。” 陈庆跟陈勇两人都姓陈，一个副厂长，一个正厂长，在外边，人家喊一声陈厂长，他都不敢答应。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他就觉得他跟那陈勇就是这种情况，天生犯冲。 王明：“要不这样，回头你们开领导班子会，你就以技术处的名义把这事说一说，别单独把章桂英说出来就行。这样别人也挑不出错吧，章桂英总是技术处的吧。” 陈庆嗯灭了烟，算是默认了，“这事我知道了。”再怎么说，这也确实是技术处弄出来的，以技术处的名义报上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陈庆：“你啊，就是心太急，八字才刚出来一撇，你就开始心焦了，功劳这事现在说都太早，你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拿着固色剂去车间做试验去，看看结果到底怎么样，这块你做好了，功劳也少不了。你顺便准备一下，回头开会时免不了要你做个汇报。” 王明一听也是，这下也不墨迹了，起身去了车间，这回可上心了，在车间一待就是好几天。最后，成果喜人。 这个好消息当天就传遍了全厂，都夸技术处厉害，王明到哪都被人恭维一番。 在领导班子会议上，厂长决定给予技术处五百元奖金奖励，领导班子成员一致通过。 既然陈庆是以技术处的名义上报的，那陈勇就决定，厂子就奖励给技术处。 陈勇私下还对李东鹏念叨，“技术处这次干的不错，算是立了功了。” 李东鹏：“是啊是啊，王处是慧眼识珠领导有方啊！” 陈勇哈哈笑，“你这是为小章同志鸣不平了？” “原先我还不看好这几个大学生，就怕他们空有一肚子知识，只会照本宣科的不会实际应用，可别反倒坏了事。没想到这个小章还不错。王明啊是个小肚鸡肠的，陈庆也不是个能容人的，正好通过这件事也让小章同志看清楚，陈庆和王明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东鹏明白了，陈勇这是想让章桂英彻底倒向他们这边。 章桂英一等好几天，终于等到王明有时间，便把这段时间的账单和票据递了过去，“处长，这是这段时间的费用清单，麻烦给报一下，一共花了四百九十一块钱，每一笔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王明当时直接申请了一千块钱的研发费用，这钱现在就在他抽屉里，王明把票据留下，很痛快的给章桂英报销了。 第17章 原来是老中医 章桂英总算能松口气了，这天下了班早早回了小院。 看见隔壁家门大开，门口竟然还停着辆小汽车，这年头，能买得起小汽车的都是有钱人啊！ 章桂英看见李爱国正蹲在院子里熬东西，一股股中药味窜出来。 章桂英喊李爱国，朝他招手。 李爱国看见章桂英高兴的跑过来，“英子姐，你今天这么早回来了？” 章桂英指了指门口的小汽车，小声问：“怎么回事？你家还有这富亲戚呢？” “哪啊，找我爷看病的。” 章桂英：“李爷爷是大夫？” “那可不，我没说过吗，我爷爷看病可厉害了，在乡下那几年，多亏我爷爷会看病还认识草药，我们才没饿死。” 章桂英：“那李爷爷医术肯定厉害，这有钱人都慕名而来了呀。” “那可不。”李爱国骄傲的很，他爷爷就是厉害。 章桂英嗅了嗅鼻子：“这药味够冲的啊，你这是还管熬药呢？” “我爷给他开了方子，那人抓了药又来找我爷看抓的对不对，还求我爷把药帮他煎了，说自己不会，怕给煎坏了。你说这有什么难的，我三岁就跟着我爷煎药了，七岁就自己熬药煎药了。他那么大一人了，我爷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他竟然还是不会。” 章桂英：“这叫术业有专攻，你让我煎，我也不会啊。” “不过这人出手可大方了，他让我帮他煎药，给了我五十块钱呢。五十块啊！赶上我哥一个月工资了。难怪我爷天天逼着我学中医，可真来钱啊，以后就是靠着煎药熬药我也饿不死自己了。”李爱国说着嘿嘿傻笑起来，难的碰上个冤大头。 章桂英：“我去买只烧鸡，一会儿等这小汽车走了我再过来啊。”她痛经的厉害，正想调理一下呢。早知道李爷爷是老中医，她早就求上门了，就凭李爷爷的岁数和那一把胡子那医术肯定也差不了，她得让老爷子帮她把个脉。 章桂英转身去买了只烧鸡和两斤鸡蛋，等隔壁的小汽车开走了，这才拎着东西上门。 李爱国揣着五十块钱，心情正好：“英子姐，你来就来，怎么还拎着东西来了？” 章桂英：“爱国，你爷现在有空不？我想让你爷给我把把脉？” “你病了？哪不舒服？看你面色不像有病啊，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李爱国说着就要给章桂英把脉。 章桂英惊讶了一下：“你会看？”这小小年纪她有些不放心啊，可别误诊了呀，再说女人方面的病你个小屁孩懂不懂啊。 “少瞧不起人了，我自小就跟着我爷学看病了。” “臭小子，出师了吗你就给人看病？我说的话你都忘了？”李老爷子的骂声从书房传了出来。 李爱国冲着书房喊回去：“我又没给别人看病，英子姐又不是别人。” 李爷爷打开门，“小章啊，来李爷爷书房，李爷爷给你看，别听这臭小子瞎显摆。” 章桂英赶紧甩下李爱国，跟着老爷子进了书房，“李爷爷，麻烦您了。” “坐吧。”李老爷子也不废话，示意章桂英伸手。 李爷爷正把着脉，李爱国端着茶壶进来了。 李爱国：“爷爷，我英子姐有病吗？” 要不是看李爱国问的认真，她真想拍他一巴掌。 看老爷子沉吟不语，章桂英也有些紧张，“李爷爷，我身体没啥大毛病吧？” 李老爷子：“女人的通病，宫寒，月经不调，不算啥大事，平时要注意保暖，我给你开个方子，先抓五副药，一周一副，吃完再看情况。” 老爷子边写方子边说道，“你要是上班没时间，就让爱国替你抓去，他跟药店那边熟识。” 章桂英舒口气，没大病就行：“谢谢李爷爷。李爷爷，那个我这痛经以后会不会缓解啊？” “会的，不过这个是个长期的过程，要慢慢调理，你以后每周过来一趟，让爱国给你煎好了药，你直接喝。” 章桂英：“那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您跟爱国了。”“李爷爷，多少钱？我有钱，您可别给我省。” 李老爷子：“不用，回头爱国抓了药，你把药钱给他就行。” 章桂英：“那怎么能行，您这还有看诊费呢。” 李老爷子：“邻里邻居的，不算啥。” 李老爷子说啥也不收章桂英给的看诊费。 章桂英：“李爷爷，您这字写的可真漂亮！” 李老爷子摸着胡子呵呵笑，他的字也是几十年的功底了。 “那可不，当初鹏哥见了我爷写的字，就非拜了我爷为师呢。”李爱国自豪着呢，这可是他爷。 说到李东鹏，章桂英闭口了，想到那天李东鹏那高高在上，自己不配跟他说话的样子，她就心口憋得慌。 “哎？李爷爷，您桌上这是怀表吧？”她进门时就看见老爷子手里一直拿着这怀表摩挲着，直到把脉才放了下来。 李爱国：“这是我爷跟我奶的定情信物，我爷整天拿着当个宝贝。不过坏了，找了好多店都没能修好。” 李老爷子：“臭小子，就你嘴快。” 章桂英：“李爷爷，我会修啊，您要是放心，我帮您修修看？” “你？”老爷子有些不放心，实在是拆一回他心疼一回，还每次都白拆，也修不好。 章桂英赶紧保证：“李爷爷您放心，就算修不好，肯定给您原样装回来，不可能给您修的更坏。” 李爱国：“我相信章姐姐，爷爷你就让章姐姐试试呗，万一能修好了呢，反正你这都坏挺长时间了。” 李老爷子瞪了小孙子一眼，把怀表递给了章桂英，“修不好也没关系，就是个老物件，拿着当个念想罢了。” 章桂英拿在手里前后看了看，这表还是块金表呢，老爷子以前是个有钱人吶。 章桂英回家拿出工具就把表拆了，很快找到原因，有个零件坏了，还有个零件还缺失了，估计是在哪修的时候丢了一个零件。 章桂英补好零件，重新把表组装起来，很快就听到了走针的声音。 第二天上班前，章桂英把爱国喊了出来，把表给了他。 “英子姐，你还真修好了，你可真厉害。”李爱国对章桂英那叫一个崇拜。 章桂英昂头：“小意思。”“对了，这是二百块钱，捡好药给姐抓，姐身体金贵着呢，别给我省钱啊，不够再找我要。” 李爱国：“哪用得了这么多？”说着就要退回来一百。 章桂英：“拿着，都拿着，你先拿着，多退少补总行了吧。” 李爱国这才把钱收好了，他跟个大人似的拍拍胸脯：“抓药的事交给我了，英子姐尽管放心。” 晚上回来章桂英喝了药，李爱国搬出一个大个的录音机。 “英子姐，你给我看看，这能修吗？”“这是我鹏哥从华侨商店买的呢，可惜搬家的时候不知道碰到哪了，坏了。” “那些人一听说是洋货，都不给修，说是怕拆坏了赔不起。还说什么他们没见过几个录音机，没经验修不了。” 章桂英：“吆喝，你还有这大家伙呢，等着，我回家拿工具去。” 当着李爱国的面，章桂英三下五除二就把录音机给拆了修好了。 李爱国直冒星星眼，崇拜之情又拔高了，拉着章桂英非要留她吃晚饭。 李家的饭一般都是李爱国做，他也没上学，读书认字都是老爷子教他，然后跟在老爷子身边学中医认草药。 李爱国的厨艺都是平时熬中药做药膳练出来的，他最拿手的菜是乱炖。 跟熬药似的，把各种食材往锅里一扔，盖上锅盖，控制好火候就开始炖。 晚上章桂英有幸吃到一回加了几味中药的乱炖。 这饭吃着可真是滋补啊！ 打这以后，章桂英晚上就爱拎着肉啊菜的来这蹭饭，要是该喝药了，就顺便把爱国给自己熬好的药喝了。 第18章 任务 李建设周六下了班回来，听见院子里传出歌声，一听，这歌不是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吗，这是那盘磁带？ 李建设赶紧进了家门， “爱国，这录音机修好了？找谁修的？厉害啊。” 李爱国骄傲的不得了，“那可不，英子姐修好的，英子姐可厉害了。” 李建设把车子停好，“谁，英子姐？隔壁那个？” “什么隔壁那个那个的，那是我英子姐，你回来怎么没把英子姐一块带回来？都顺路，你骑着车子也不说把英子姐捎回来。” “我，我说你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亲姐呢，这英子姐英子姐的。叫的可够亲的。” 李爱国：“英子姐要是我亲姐该好了，总比你这亲哥强，一周也不见得能见你一面。”“看，英子姐给我买的新鞋，还有这，英子姐给我买的手套，英子姐说我以后煎药的时候省烫手了。英子姐还把咱爷的怀表修好了呢。” 李建设：“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爷现在见了英子姐可亲了。” “行啊，你们这关系是突飞猛进啊。” 李爱国：“对了，一会儿英子姐过来吃饭，你自己注意点形象，别嘴欠欠的招我英子姐不高兴。” “嘿，我说你这臭小子皮痒了是不？” 李爱国：“哼，反正你要是嘴欠，以后别想再吃我做的饭。”反正自从英子姐把爷爷的怀表修好了后，爷爷可待见英子姐了，有爷爷给他撑腰，他才不怕他哥。 李爱国：“鹏哥呢，咋没一块回来。” 李建设懒得跟他小屁孩计较。 “你鹏哥有事，得加班，估计这周都休不了了。” 没一会儿，章桂英拎着菜和肉进门了。 李爱国：“英子姐，我爷说了，你来了先找他把个脉。” 章桂英放下东西去了书房。 李老爷子：“有效果，接着再喝几副药应该就没大碍了，平时要注意保暖，冷水尽量别碰，凉水尽量别喝。” 章桂英：“我知道了，谢谢李爷爷。” “没事，以后身体哪不舒服了就过来。” “好嘞，那我就厚着脸皮当真了啊。” “当真当真。” 李爱国：“爷爷，英子姐饭好了，出来吃饭吧。” “我又蹭到了，怪不好意思的。”李家吃饭一般是摆在堂屋，章桂英帮着摆了碗筷。 李爱国：“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这段时间的菜肉还都是你买的呢，我跟爷爷的伙食水平都提高了，你看我，这段时间都吃胖了。” “你再看我哥，向来回家是端起碗就吃，从来没不好意思过。” “我，我这是回自己家，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李建设一咆哮，嘴里的饭都喷了出来。 章桂英嫌弃的离他远了点，尽量拉开跟他的距离。 李爱国也嫌弃的撇了撇嘴，“英子姐，你快吃肉，一会儿我哥该给吃没了。” 李建设：“嘿，你个小兔崽子，典型的胳膊肘往外拐啊你！” 李建设说着就下手抢了好几块肉。 李爱国见了就去抢李建设筷子上的肉。 李老爷子也不说话，只乐呵呵的看着。 几人正吃着饭，蔡琳琳在门外拍门喊李建设。 李爱国听见蔡琳琳的拍门声，来了精神：“是那个蔡琳琳，她总找借口来找我哥。英子姐，你肯定也认识蔡琳琳吧，就你们单位的跟我哥一个处室的那个。” 章桂英：“认识。”太认识了。 “英子姐，我跟你说，她没准就是我未来嫂子呢？”那蔡琳琳看他哥的眼神绝对不一般。 “啊？！” 李老爷子：“小孩子家别管大人的事。吃饭！” 蔡琳琳还在拍门，李建设不情不愿的起身去开门。 章桂英和李爱国对视一眼，闭着嘴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李建设：“你怎么来了？” 蔡琳琳：“我妈包了包子，我给你送些来。你吃了吗？” “正吃呢。” “那正好，这包子还热乎着呢，我端进去你跟爷爷和爱国一块吃。”蔡琳琳避开李建设就进了院。 “哎哎，你，”李建设拦都拦不住。 “李爷爷，我来看您了。”蔡琳琳进了堂屋，一眼看见章桂英，声音都高了八个度，“你怎么在这？” 章桂英：“啊，我来蹭个饭。” 蔡琳琳质问：“李建设，这怎么回事？她怎么在你家？” 李建设：“她在我家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的也太宽了。” 蔡琳琳火气蹭蹭上涨：“你，是不是她勾引你了？” 李建设：“你有病吧？这可不是在单位，可没人惯着你。” 卧槽，好大一口锅，她可不背，章桂英赶紧澄清：“我跟李建设不熟。我是来找李爱国的，也是李爱国请我吃的饭。” 章桂英踢了踢李爱国。 李爱国早就想插话了，蹭的站起来：“对，英子姐是来找我的，她跟我哥不熟，你别瞎说！” 李建设对着蔡琳琳道：“你没事赶紧回吧，我们这正吃饭呢。” “李建设，你混蛋！”蔡琳琳一听李建设赶自己，还是当着李爷爷和章桂英的面，她脸上早挂不住了，哭着跑了。 章桂英：没发现，这李建设够无情的。 蔡琳琳走后，不用老爷子逼问，李建设就开始诉苦。 “本来大家都是同事，又是一个部门的，她呢仗着有后台，平时骄横惯了，为了和睦相处呢，我们也都让着她。平时她找我帮忙，能帮的我就帮一下啊，你说是吧。” “可，你们知道吗，简直卧了个槽，你们知道前两天她跟我说什么吗？说让我去她家一趟。” “我问去你家干什么？” “她说她跟她妈说了我们的事，她妈要相看我。” “我c，我跟她什么事啊？我跟她什么事也没有啊！怎么就我跟她的事了？怎么就相看了？哄她几句逗他几句，她就以为我喜欢她呢？咋这么自作多情呢！哦，让我在单位供着她还不行，还想让我娶回家供着？开什么玩笑！我喜欢的是那种小鸟依人温柔似水的，她这样的，谁爱娶谁娶去，我肯定不娶。实在不行我就让鹏哥给我换个部门，惹不起我躲的起吧，我有多远躲多远！” 李建设叭叭个不停，似乎想把这些天的郁闷全吐出来，“知道我刚才为什么那么对她了吗？我再不给她点冷脸让她知难而退，她就该以我老婆自居了。” 李建设吐着苦水，一点没影响他吃饭，说完他自己的事，他还幸灾乐祸的瞟向了章桂英，“我听说厂里因为固色剂的事奖励了技术处五百块钱，咋，没分你点？那钱可早就发下来了。” 李建设把碗里的饭扒拉完，拍拍屁股走了，他也算完成鹏哥交给他的任务了。 章桂英：……她压根就不知道有奖金这事！ 第19章 老外的生意经 周一上班，章桂英才知道厂子出大事了。 就那美国订单，褪色问题解决了，销售处赶紧给客户寄了样布过去，这下老外也挑不出问题了，然后车间就开始生产。本来都好好的，预计能赶上按时发货。 谁知道周六晚上印染机坏了，就是从美国进口的那印染机，花了十大几万的那个。 这下好了，只能被迫停了。这不尽快修好，生产就得往后拖，一拖能不能按时发货就不好说了。按时发不了货，违约金就得赔！那可不是小数目，陈勇急的直转圈，烟是一根接一根的抽，嘴里还不停的骂，“娘希匹，这一波三折的，美帝国主义的银子果然不好挣！”可惜他不懂维修，只能干着急。 设备处的周六晚上和周日都在加班，结果就是没有结果，就是不会修，他们连原因都找不出。 印染机说明书是英文的，请全厂唯一懂英语的销售处长刘英给翻译了，设备处的人看了说明书，说明书倒是看懂了些，可这都是说的怎么使用啊，没说怎么维修啊！ 厂长发火了，骂设备处处长没用，让他赶紧想办法修，不然就滚回家吃自己！ 设备处处长本来岁数就大了，再有一年半就该退休了，这下一着急一上火的，又一宿一天的没休息，再被厂长这么一骂，直接住院了。 听说设备处的老处长一边打着点滴一边念叨，“晚节不保啊！”在病床上老泪纵横啊。 厂长没办法，给老处长放了假宽了心，让他好好养病，总不能把人逼死了。 这边等到晚上十点了，厂长赶紧让刘英联系美国那边，问他们这设备还保修吗？ 美国那边说了，这设备只保修一年，这设备他们都买了两年了，自然过保修期了，不过他们可以过来人维修，维修费五万块，厂子这边还得负责他们工程师来华国期间的各种费用。当然了，他们也说了，修好了是五万块，修不好，只需要负责他们工程师在华的费用就行。 陈勇当场就把烟灰缸摔了，“王八羔子！！美国鬼子把我当冤大头啊！这t是一步一个坑等着呢。这t妈到底谁赚谁的钱呢！老子还就不信了，没了他们，咱还玩不转了怎么的，不就是一台破机器吗！” 就这样，陈勇让李东鹏连夜联系了市里所有修设备的好手，并许下重金，放出话来，谁要是能把那玩意儿修好，就奖励谁五千块！ 所以今天章桂英一进厂，就感觉厂子今天格外热闹。 找张大宝打听了一下，张大宝便绘声绘色的给章桂英描述了一遍。 这些被请来的还有自告奋勇的维修人员，都早早来了，都对那五千块钱虎视眈眈！ 刘凯是这批人里技术最好的，在修设备这一块，可以说是大师级的，谁见了也要尊称一声“刘工”。 他跟刘英是远亲，认识，从刘英那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本来他觉得这五千块就够多了，可一打听，好家伙，这五千可照五万差太多了。所以他到了这里后，直接就要求见陈勇。 “陈厂长，不是我吹，你们这设备我要是修不好，恐怕这京城就没人能修好了，咱能在京城立足，不靠天不靠地，更不靠什么关系啊人脉的，咱靠的就是手艺。我也不多要，就要三万，你要是同意呢，我这立马撸起袖子就去给您干活去。”三万块，这得多少钱啊，他一辈子的工资也就这么多啊，赚了这一笔，他这辈子吃喝不愁了啊！刘凯心里哼起了小曲，这大厂就是不一样，有钱！看这办公室都够气派的。 陈勇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这样吧，你既然这么有信心，就先等等，咱们先看看别人能不能修。” “陈厂长，你要这么说的话，一会儿可就不是这个价钱了，得再加五千。咱请一天假出来也不容易。”刘凯是个实际人，在他看来情啊面的都虚，不如钱实在。刘凯还是个恃才傲物的，别人就是看不惯他又怎样，就是不给别人面子又怎样，他手艺在手，他怕谁！还不是别人求着他。 陈勇就跟刘凯在办公室耗着。 李东鹏安排其他维修人员，分批去印染车间，他们个个手拿工具，围着印染机来回检查，有的还三三两两在一块讨论，个个愁眉苦脸的。 周围看热闹的看见这些人的表情，心里都明白了，他们跟厂子设备处那几个水平差不多，都没找到原因，无从下手啊这是。 章桂英趁着下车间的功夫也溜达到这儿看热闹。见张大宝在人群里两眼放光，正兴奋跟边上人讨论着什么。 章桂英：“你不老实上班，跑这瞎凑什么热闹。” 张大宝看见章桂英更兴奋了，拽着章桂英，恨不得立马就要跟她分享刚听到的消息，“我今天休息，专门跑来看热闹的。” 章桂英：“你这精神，真让我佩服。” “那你说周日出这么大事，看不到结果，我不抓心挠肺的啊。” 章桂英给她竖个大拇指。这八卦精神真是无敌了。 眼看着又一批人上去检查，完了又愁眉苦脸的出来。 张大宝和周围看热闹的那表情就越来越兴奋。 张大宝拽紧章桂英：“英子，你说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万一咱们能看出毛病呢。你不知道，刚厂长室那边传出消息来，那刘凯，说要三万才肯来修呢。你说这真要修好了，那可是一夜暴富啊！三万，三万块啊！”她做梦都想有这么多钱，不上去看看她不死心啊，万一她灵光一现，知道怎么修那机器呢。要只眼铮铮的这么看着，这一大笔钱不就错过了吗？ 旁边一个大哥听见了，也有些跃跃欲试，“对，外厂的都能来修，来赚咱厂子的钱，凭什么咱们自己不能去试试呢，万一我就修好了呢。”三万块啊，想到有人修个破机器就能拿三万块，他嫉妒的都要发狂了。 “哈哈哈，你个穷老三，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梦呢，你连扳手都没摸过几回，你还想修机器呢，你要是能修好，以后老子就跟你姓，给你当孙子！” 周围人哄堂大笑。 赵三被人一激，还真跑过去找李东鹏了。 李东鹏倒没说什么，也没阻止，这两天来看这机器的多了去了，懂得不懂的都来凑个热闹，不差他这一个。 赵三兴奋的围着印染机转了一圈，他屁也看不明白，想凑着跟人讨论吧，别人说的啥他也听不懂，灰溜溜的跑了。 不跑干啥，等着再被那群孙子挤兑一回？ 这边张大宝见赵三真上去围着机器转了一圈，再也按耐不住了，拉着章桂英就上去了。 “这两娘们还真去了啊，想钱想疯了吧。” “是啊，没听说过女的会修机器的。” “看着吧，肯定很穷老三似的，得灰溜溜的跑了。” “去怎么了，厂长也没说不让咱们去试试啊。自己不敢去说什么酸话啊。”这人说完就跟着张大宝她们跑了过去。 “对啊，这大笔钱，谁听了不心动啊。” “唧唧歪歪个啥，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看着呗。”这人说完也跑了。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拥而上，全朝着那机器奔去了。 章桂英跟着外厂最后一批人围着印染机检查了一圈，她心里有数了。问题就出在一个凹槽里的小零件上。就那小零件，大一点放不进去，小一点转不起来，这零件没别的要求，就两点，一是材质好，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得精密。依华国现在的技术水平还真搞不出来。 这小零件是个消耗品，使用不得磨损吗，磨损一点，它就不转了，这小零件寿命也就是两年，到头了。这老美卖一台设备，这是要吃一辈子维修费啊！这生意做的太精了！ 张大宝悄声问：“怎么样？能看懂吗？知道咋回事不？” 章桂英递给张大宝个回头说的眼神。 张大宝心漏了一拍，接着快速跳了起来。哎呀妈呀，她就知道她姐妹不是一般人，怎么说也是大学生啊，看看看看，她姐妹这是要一夜暴富的节奏啊！ “姐妹，英子，好妹妹，你要是真成了大款，可得请我吃顿好的，可不能忘了我。”张大宝握紧了章桂英，生怕一松手，章桂英就飞了，她现在恨不得自己是个男的，以身相许给章桂英。 李东鹏见所有人差不多都围着转了一圈，就让李建设赶人了。 “行了，完事赶紧走，别聚在这看热闹，今天外厂那么多人，让人看了笑话咱们。” 第20章 计划 出了车间大门，张大宝憋的满脸通红，火急火燎的，“英子，快跟我说说，你真能修？” “你先松手，一会儿我手都被你攥肿了，还修个屁啊！” “哦哦。”张大宝把手松开，但没松开章桂英，不攥手改攥衣袖了。 章桂英抽了抽没抽出来，也就随她了：“走，到吃饭的点了，边吃边说。” 张大宝不动，喷了章桂英一脸：“你还吃什么饭啊，你咋比我还心大啊！赶紧找厂长去啊，一会儿那姓刘的该去修设备了，他要是修好了，你这到手的鸭子该飞了，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嘛，得多少年的工资啊！快走快走，我跟你一起去，急死我了都。” 章桂英拦住她：“急什么，先吃饭去。” “你，”张大宝急的都冒汗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章桂英好笑：“放心，那刘凯肯定修不了。” “真的？”张大宝还是不太放心。 “你就安心等消息吧。”“咱们先吃饭去，再说了，你不让那刘凯试试，他也不死心啊。” 章桂英带着张大宝去吃饭，吃了饭也没休息，又回了印染车间。 她们到的时候，刘凯正在那眉头紧皱呢，她们混在人群里，都等着刘凯下定论。 要说刘凯还真有两下子，他还真找出问题所在了，可问题是，这问题他解决不了。 刘凯满脸通红，又羞又气，那一小零件，他不用上手就知道，根本车不出来，就是车出来了也用不了，太精密了，根本不可能严丝合缝。 眼见大把的钱要飞走了，刘凯都要呕血了。 陈勇见状，心凉了半截，现在已经不是钱不钱的事了，难道真要回头再去请美国佬去？ 这还不知道要赔多少好话呢，关键是他不想跟美国佬低头。 “陈厂长，您另请高明吧。”刘凯说完就走了。不走留在这丢人现眼啊。 陈勇骂娘，大话说的漂亮，原来也是个不中用的，他火气上来了发不出去，憋的难受，当众高声吩咐李东鹏。 “李东鹏，去，厂门口贴告示，就说，谁能修好，就照刘凯提的价，给三万！我就不信了，全市没有一个能人了！” 三万不行就六万，他是个大老粗，但是他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陈勇这次是发了狠了，他就是再多花一倍的钱，也不愿意向美国佬低头！ 李东鹏当场就写好了，让李建设盖了厂办的章给贴厂大门口的告示栏上了。 下午全厂都知道这事了，一听三万跟打了鸡血似的，一窝蜂的往印染车间跑啊，一个个恨不得有那个本事能把印染机塞娘胎里重新回炉。 不过重新回炉是不可能了，人家是外国货，不是国内出生的。这一个个的都紧盯着印染机，跟看钞票似的，生怕少盯一眼就被别人抢了先。一个个恨不得把这机器盯出窟窿来，可这傻盯着也找不出问题所在啊。 陈勇也不走，搬了凳子就坐在印染车间等消息。回办公室他也坐不住，更火急火燎的心着急，还不如坐这呢。 章桂英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带着张大宝走了过去。 张大宝：“英子，要不咱再等等，我看厂长正上火，别拿咱当出气筒了。”反正她看她那些工友，一个个的傻的不行，打死她也不相信他们能修。 “怕什么，咱是去给他排忧解难的。你等会儿就听着，别乱说话就行。” 张大宝赶紧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你放心，我肯定不说话。”别看她平时咋呼，这真见领导了就紧张。 张大宝跟着章桂英一步一步往前走。 李东鹏：“你怎么来了？” 章桂英呵呵：“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找厂长有点事要汇报。” 李东鹏：“厂子明确规定了，严禁越级汇报，” 章桂英：…… 陈勇现在没心情听什么狗屁汇报，不过还是尽量放缓了语气：“是小章啊，什么事你说。” 章桂英赶紧道：“厂长，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有个朋友会修这个机器，我也是看您着急上火的，就想着先跟您说一声，既然李主任这么说了，我就先去找我们处长说明一下情况？” 章桂英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你说的真的？你朋友能修？”陈勇上午被刘凯忽悠了一顿，现在对谁说的话都持怀疑态度。 “嗯，肯定能。” “上午可也有个说大话的，那脸可是被打的啪啪响，最后灰溜溜的跑了。” 章桂英：“修不好又不要您的钱，您也没什么损失，您怕什么。” 那倒是。“行，让你朋友赶紧过来试试。” “厂长，你说的那修理费？” “我说话算数，一口唾沫一个钉！说给肯定给。前提是得给修好了。” 章桂英：“那肯定的。领导，我到底是咱厂子的，我跟他讲讲价，两万块应该能下来。”有了这两万，她打算来买那小院，以后也能真正有自己的家了。 不过这设备可是要两年一修的，就是美国厂家过来修也一样，肯定也是最多质保两年，这点等修之前肯定要跟厂长说清楚，修不修的还得厂长拍板。不过这钱让她赚了，总比让美国佬赚去了强吧。 两万还是三万陈勇已经不是很纠结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能把这玩意儿给修好，向美国佬展示咱的实力，然后按时交上货赚他一笔。当然能省一万谁不愿意啊！ 陈勇：“好，不愧是大学生，这思想觉悟还是很高的。” “过奖了领导过奖。”陈厂长这么一说，她还有些脸热，她脸皮还要再厚一点啊，“能为厂子做些贡献我也很高兴。” “好同志啊！你有心了。”不管真假，陈勇很欣慰的拍了拍章桂英的肩膀。 章桂英：“领导，那我请会儿假，我这就去把我那朋友请过来。” 出了车间，张大宝才赶紧问道：“啥，不是你会修，是你朋友啊？” 章桂英看张大宝跟看个小傻子似的：“不说朋友能说什么，能说我自己会修？那你说我修好了，厂子真给我两万，这钱我能拿？” “能啊，为什么不能，厂子给你你不要，你傻啊！你跟咱厂子客气啥，咱靠手艺赚的理直气壮，要我说你就要三万，厂长他亲口说的三万啊，这以后你就是大款了啊，万元户啊，能横着走了啊！”张大宝说的唾沫横飞，都开始幻想章桂英成了大款后天天蹭大鱼大肉了。 章桂英摇头，哎，那句话怎么说了，太单纯太年轻。 周围这些人要是知道她得了这么一大笔，那谁心里不嫉妒啊，嫉妒使人扭曲啊，谁知道那失了理智的会做出什么事啊。能低调还是要尽量低调啊！ 而且她章桂英敢断定，她要是真这么直接拿了厂子这两万块，她以后在这厂子就别想更进一步了！以后肯定得被人指摘。 她本来也没什么野望，可被这些主任处长的，哎，你一小员不配跟我说话这样的嘴脸观念一刺激，尤其是这李东鹏，她还真幻想有那么一天把李东鹏给踩脚下了。 章桂英都想好了，她给李爱国画个妆，带着李爱国来演这个工程师朋友。回头设备修好了，也让李爱国出面去厂子拿钱去。 张大宝：“咱现在去干啥。” “去百货商店买些东西。” “那还用出厂子？咱厂子的商店啥没有啊！百货商店的东西死贵死贵的。” “行了，跟上。”她得去买套化妆品，顺便看看哪有好钢材啊，没原料她也变不出零件啊。 章桂英带着张大宝在百货商店从一层转到四层，可算让她看见个合心意的东西。 “英子，四层这都是进口的东西，老贵了。”张大宝想把章桂英拽走。她可是听说，这里的东西贵上好几倍。 章桂英看上了一辆自行车，上的铃铛，对着这自行车上的铃铛看了又看。 “同志，您可真有眼光。这自行车是美国进口的，看这样子，多漂亮，小巧又精致，最适合你这样的女同志骑了。”售货员心里吐槽，这自行车放这一年半了也没人买，好看是好看，可死贵死贵的，谁买啊。要不是经理说卖了这自行车给提成二十，她才不过来费这口舌呢。 “你再听听这铃声，你听听，这铃铛声，多好听。” 章桂英摸了摸铃铛，确实不错，是块好钢材。 章桂英拽了拽自己衣袖，示意张大宝抬头挺胸，又没干坏事，这畏畏缩缩的干啥。 张大宝也觉得给英子丢人了，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看人英子多得体。她松开拽着英子衣袖的手，抻抻自己衣服，挺直腰板。 章桂英：“同志，这车子多少钱？” “四佰六。” “啥？”张大宝袄一嗓子，“我家买的那自行车比这还大呢，才一百六，你这要四百六，这不是吭人吗？” “咳，”章桂英示意张大宝闭嘴。“是有些贵了，同志，还能优惠吗？” “我们这一口价，不还价。”售货员说完就转身走了，得，又是一个买不起的，白耽误她功夫。 章桂英确实没带这么多钱，只能等回头再过来买了。 她到一楼买了套化妆品。章桂英平时不化妆，最多抹点油保保湿。这回专门跑柜台买了一套，又买身中山装，一双皮鞋，还有假发和墨镜。 买完东西就带着张大宝去找李爱国。 第21章 吊胃口 到家章桂英把李爱国喊了出来。 “爱国，姐求你个事。” “啥求不求的，啥事，英子姐你直管说。” 章桂英把自己的打算跟李爱国嘀咕了一遍。 李爱国知道自己要扮个沉默寡言高深莫测的工程师，跟英子姐去她厂子走一遭。当然了，修肯定不用他动手，他扮演好角色就行，就在厂长面前露个面，在设备跟前装模作样走几圈就行。回头给他二百出场费。 李爱国本来有些打鼓，一听二百块钱，心立刻就定了，就一个字，干了！ 李爱国：“英子姐，你看我行吗，我嘴笨的不行，给你露馅了咋办？” 章桂英：“你啥都不用说，装深沉会吗，就是尽量不说话，偶尔点个头就行。” 李爱国猛点头：“会！” 章桂英让李爱国把她买的中山装和皮鞋穿上，给他画了个老成的妆，再戴上假发和墨镜。 李爱国这一打扮，真是连他爹妈都认不出了。 到了厂子，顺利瞒过了李东鹏和李建设。 李爱国按章桂英说的，绕着那机器转了一圈，装样子跟章桂英小声嘀咕了两句。 章桂英也装样子点点头，然后扭头对陈勇说道：“厂长，李工说了，这设备就是修好了，也最多能使用两年，两年后还得检修。修不修您考虑一下。” “啥意思？”陈勇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章桂英：“厂长，跟您直说吧，这设备每两年就得这么检修一回。美国厂家那边来了也是一样。他们这样的机器就是要每两年定期检修的，要不然就出故障不能用了。” 其实就是那小零件每两年就得更换一回，顺便把机器整体检修一下，不过这个就先不跟厂长说了，不然不好解释她这小零件的来源。回头她去淘一台微型车床机放家里，这样别人要真刨根问底的问起来，她也好有个说法。 陈勇震惊了，无耻啊，合着这不是一杆子买卖啊！美佬狼子野心，这是卖一个设备要挣一辈子钱的节奏啊！他就知道，美帝国的钱哪是那么好挣的，这是一步一小坑，两步一大坑，这是想把他卖布赚的钱再赚回去啊！ 不过也不能听章桂英一面之词，还是要跟美国那边确认一下再说。 章桂英见厂长沉吟不语，便提议道：“厂长，这样吧，您先考虑一下，考虑好了我再帮您联系李工就是。反正今天来的匆忙，工具也没带全，就是真要修也要等明天了。” 陈勇点头：“也好。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也要跟厂子的其他领导商量一下，这样吧，明天上午给你答复。” 章桂英：“好的厂长。” 陈勇：“东鹏啊，你开车送一下李工，顺便请李工吃个饭。” 章桂英连忙道：“厂长，不用麻烦了，李工还有别的安排，而且他不爱跟陌生人打交道。厂长你们忙你们的，我送他就行。” 李爱国全程只该点头的时候点个头，跟陈勇交谈都是章桂英来。他严格遵守一个原则，只点头，不说话，尤其是他哥和鹏哥还在跟前，他更是高冷深沉。 陈勇见这李工全程沉默寡言，估计确实不爱饭桌上那一套，只好作罢。 陈勇回了办公室就让人去叫刘英。 刘英是销售处处长，销售处也是全厂唯一一个，一个处室两个处长的处室。一个处长负责国内市场，一个处长负责国外市场。刘英就是新上任不久的负责国外市场的销售处长。 全厂就刘英这么一个会说英语的，跟美国那边沟通都是刘英来的，外国客户也都是刘英开发的。不然刘英也不会年纪轻轻升了处长，还是全厂唯一一个女处长。 别看棉纺厂女工居多，可中层以上领导都是男的，就刘英这么一个女的。 每周一上午，中层以上领导都参加的生产会上，刘英往那一坐，那真是万绿丛中一点红，每次她都道，“美国那边怎么也要等到晚上九点十点再打电话了，打早了也没人接。” 陈勇没办法，只能等。 没想到没等到给美国打电话倒等来了杭州印染一厂的电话。 杭州印染一厂的厂长姓徐，他四年前就从美国引进了这种印染设备。比二棉厂正好早了两年。 徐厂长早两年就知道这个情况了，他打电话过来，就是问问老陈，这边的设备是不是也到期该维修了，他们可以一起请美国的工程师啊，这样工程师的来回机票和费用不就能省点吗，这能省一点是一点啊。 陈勇听完徐厂长的话，就知道章桂英说的十有**是真的了。 陈勇埋怨道：“老徐啊，你知道这设备要两年一修怎么不提醒我呢。” 徐海辉：“这有什么好提醒的，告诉你了你就不买了？你不打开国外市场了？谁让人家的设备好呢，是吧。” 陈勇被老徐说的气闷。“我这边就先不请美国工程师了，我这边有人能修。” 徐海辉一听，惊了，“真的假的啊，老陈，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 陈勇也有点拿不准，话也不敢说太满，“行了，明天就知道了，明天有结果了我给你打电话。” 陈厂长咔嚓把电话挂了，只剩了徐海辉在电话那头抓耳挠腮，这个老陈，话都不说清楚，尽吊人胃口。他恨不得飞京城来揪着陈勇让他好好把话说清楚。 第22章 难者不会 会者不难，算你狠 下了班, 章桂英先回了趟章家。 章母攒着不少工业券，还跟她炫耀过，说够买一辆自行车了, 就是一直没舍得买。 李秋菊：“这工业券在家里放着也是放着，反正这自行车一时半会也不会买。你先拿着用。” “妈，这一百块钱你先拿着, 我爸和大哥问起来你也好说, 可别为了这些券回头家里又闹矛盾。回头我们单位发的券我都给你攒着。”章桂英开口要工业券本来就挺不好意思，章母攒了好几年呢, 章母要是不收了她的钱，她也不好意思拿走这么多工业券。 章桂英把钱塞给章母就走了, 再晚百货商店该关门了。 李秋菊捏着钱都没来及说什么，章桂英就跑出去了。“这孩子，忒大手大脚的。一百块钱呢。” 见张娟探头一个劲朝她手里张望，李秋菊赶紧把钱攥手心里回了屋。 到了百货商店, 章桂英直奔四楼。 售货员抬头一见是章桂英，撩了下眼皮, 理都没理她, 就继续干自己的事。 “咳, 同志, 我问一下，就你们那自行车上的铃铛单独卖不啊？” 售货员看章桂英跟看精神病似的，翻个白眼, “不卖！” 问的这是什么话，铃铛卖了自行车还咋卖, 本来就不好卖, 这下更卖不出去了。 章桂英：“你们没有单独的配件啥的？” “没有。”“连这车子也就这一辆。”“买不起就别浪费时间了, 别耽误我下班。” 章桂英死心了，看来真得大出血了，不过好在这自行车确实好看，平时上下班也用得上，买就买了，就是怕是得把章母的工业券给花光了。 章桂英：“同志，开票吧，我买了。” 售货员顿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毛衣针，“同志你真买？” “买！” 售货员立刻笑开了花，没想到头下班还能碰上这好事，她利索的开了单子，等着数钱数票。 买了自行车，章桂英骑着就回家了，还别说，贵东西是不一样哈，这自行车是好骑。 章桂英骑着自行车先到李爱国跟前显摆了一圈，“怎么样，以后姐也是有车的人了。” “英子姐，这车也太漂亮了吧，这一看就特别时髦。”李爱国摸着这自行车有些跃跃欲试。他哥跟鹏哥的车子，他个头小根本就不爱骑，都碰不到脚踏板，骑着难受。可这车多小巧啊。 章桂英把车递给李爱国，“来啊，试试啊。” “这女的骑的吧，我一男的，”骑着怪不好意思的。 “什么女的男的，这又没别人，你骑两圈怎么了。” 李爱国一想也是，高兴的在院子里骑了几圈。 “这车可太好骑了。英子姐，多少钱啊？” “四百六。” “啥？！” 李爱国赶紧从车子上下来，还拿袖子擦了擦车坐，“这贵？你别不是被骗了吧，咋这贵？”妈呀，这再好看不也就是个自行车吗，能这么贵！？ 章桂英：“进口的，确实有点贵，谁让我看上了呢。”谁让这铃铛好呢。 “对了，明天早上你早点起来我给你化妆啊，估计明天上午咱就该去修设备了。” 李爱国点头，“英子姐放心，明儿我肯定早早起来。”不为别的，就为那两百块他也不能误事。 章桂英回家后，把车铃铛摘了下来，靠着异能从车铃铛上弄下来一层薄薄的不锈钢，章桂英将这层薄薄的不锈钢握在手心，再摊开时，分毫不差就是印染机上需要的那个小零件了。她再把铃铛按回车上，完美。 章桂英对着这小零件亲了一口，“姐能不能挣上大钱买上房子，就看你了。” 这回一折腾，她的存款所剩无几，再刨去承诺给李爱国的二百块，就基本没钱了。 第二天一早，章桂英一打开大门，这才发现门口站着尊门神，李建设。 李建设：“厂长说了，让你赶紧请你朋友去厂子里给咱修设备。看，我们把车都开来了。” 得，李东鹏开着厂子的车也在门口等着呢。 李建设：“我们早就到了，怕你没起，就等了会儿。” 章桂英：完球了，这还被堵门口了。 “啊，那个，你们够早的啊。那啥，我那朋友不喜生人，平时也不喜欢被人打搅，咱们一块去接，我怕他不高兴。这样吧，你们先走，我现在就去接他，八点之前，我们肯定赶到厂子。” “这，厂长可是给我们下了任务的，接不到人我们回去也不好交差啊。你这朋友什么人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章桂英打哈哈，“要不你们在厂门口等着我们，反正我这朋友不喜欢别人去他家。” “你这朋友够怪的啊。”李建设嘴上没个把门的。 章桂英：呵呵 李东鹏瞪了李建设一眼：“有本事的人，难免有点怪癖。” 李建设：“那倒是。鹏哥，怎么办？” 李东鹏：“那就去厂门口等着吧。”“八点之前能到？” 章桂英：“能，肯定到。” 李东鹏倒无所谓，也没想着越过章桂英怎么怎么样，只要能把人请到厂子就行。 见李东鹏开着小汽车带着李建设走了，李爱国才敢悄悄从门后跑出来，一溜烟跑进了章桂英家。 章桂英给他画好妆装扮好，让他拎着工具箱，两人肩并肩往厂子走。 厂门口，李东鹏和李建设站那儿对着抽烟，看见章桂英两人过来，便把烟扔地上踩灭了。 李建设：“急死我了姑奶奶，可算来了。我跟鹏哥在这儿都要冻成冰棍了。” 章桂英：“你们怎么不去门卫室啊。” 李建设：“那显得多没诚意啊。”“李工，您这工具箱沉吧，来来来，我力气大，我帮您拎。”说着就要上手去拎。 李爱国被自己亲哥这殷勤的态度和肉麻的语气整的一哆嗦。 章桂英及时拦了李建设：“没事没事，李工是手不离工具箱的。” 李建设收回手：“那行，那咱赶紧进去吧，厂长该等着急了。” “李工啊，这可是我们厂长的座驾，厂长专门安排了我们主任开出来接您的。” 章桂英本着少说少错原则，干笑两下敷衍着李建设。不过李爱国在他鹏哥给他当司机和他亲哥殷勤关照下，有点端不住了，那腿抖啊抖的。 章桂英捏了捏李爱国的手，示意他镇定。李爱国深吸口气，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四人上了车，李东鹏把小汽车一直开到印染车间门口。 章桂英：“厂长，让这些看热闹的都散了吧，我这朋友怕生，尤其干活的时候不喜欢那么多人围观。” 陈勇：“东鹏啊，让他们都该干嘛干嘛去，不走的都给我记下来扣工资。” 一说扣工资，比说啥都管用，看热闹的一哄而散，现场除了章桂英和李爱国，就剩了厂长，李东鹏李建设和设备处的几个了。 章桂英拍拍李爱国：“行，开始干活吧。” 章桂英打开工具箱，从工具箱里拿了把工具递给李爱国，小声道：“去机器正面转一转，随便敲敲。” 李爱国拿着工具照做。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李爱国身上。 李建设：“鹏哥，我怎么觉得这位神秘高人走路这姿势有些眼熟啊。” 李东鹏若有所思，他也觉得这人身形动作有些熟。 章桂英趁着李爱国吸引走了注意，拿着趁手的工具走到机器背面，快速打开后盖，把凹槽内的小零件取了出来，把新的按了进去，也就几分钟的功夫。 章桂英冲李爱国暗暗点头。 李爱国又绕着设备慢悠悠转了一圈，这才对章桂英点点头。 章桂英就走上前来：“厂长，修好了。” 陈勇不敢置信，“这就修好了？” 陈勇看向设备处的几人，眼神询问，看明白了吗？ 设备处几人一头雾水，这什么跟什么，就这么敲敲打打轻轻松松就好了？ 李东鹏：“厂长，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对。”陈勇点头，设备处的几人赶紧去插上电源，再去按开关启动设备。 接着机器启动的声音响起。 “厂长，真修好了。” 陈勇有些傻眼，这看着也太简单了吧，他们设备处的和原先请来的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陈勇看向李东鹏，眼神询问。 李东鹏能说什么，他也不懂这些搞技术的，只小声回道，“可能这就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吧。” 陈勇想了想，也是，要不怎么说知识就是力量呢。要不怎么说一招鲜吃遍天呢，你看，这轻轻松松一修，两万块就到手了，这赚钱也太容易了。得亏没让老美来，不然让人轻轻松松这么赚五万块去了，他得心肌梗塞。 陈勇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设备修好了。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没想到李工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本事。您在哪高就啊，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厂子来啊，我给你高薪待遇。”陈勇双手重重握住李爱国的手。 李爱国有些紧张，不过表情被墨镜和长头帘挡住了大半。他不说话，只摇头。 陈勇看向章桂英。 章桂英赶紧道：“厂长，我这朋友不爱说话，也不爱跟人相处，比较内向，来这上班恐怕不太愿意。虽然不能来这上班，不过厂长，你以后要是有需要的地方，我朋友能干的了的肯定来帮你。” 陈勇笑道：“行，有这句话就行。” “晚上我请李工吃个饭，我做东，你们都来。” 李爱国又摇头。 章桂英：“不用不用，他真不爱接触人，性格使然，就这样，厂长您别介意。” 李爱国连忙点头。 陈勇见李工的态度，确实是不喜欢应酬的样子，只能作罢，不再说吃饭的事。 陈勇：“小章啊，这维修完了能保证用两年吧？” 章桂英：“厂长放心，我给李工担保，肯定能用两年。” 陈勇：“那要是不到两年就又出毛病了，我可要找你的。”不管啥毛病，都要找的。 章桂英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我人在厂子又跑不了，厂长放心。”就冲着这两万块钱，这设备这两年的维修她都包了。 陈勇这回是真心笑了：“东鹏啊，跟财务打声招呼，让她们把维修费给李工结了，省的李工再跑一趟了。” 陈勇给钱给的痛快，不痛快不行啊，两年后还得用人家呢。 章桂英一听，心花怒放，“谢谢厂长，我替李工谢谢您了。” 李爱国听到给钱，脸上也不自觉露出笑容，好在记得自己的人设，赶紧把笑收了回来。 陈勇：“李工啊，咱们常联系，你什么时候想出门上班了，可一定要首先考虑我们二棉厂，我们二棉厂随时欢迎你。” 李爱国微微点头。 陈勇：“东鹏，赶紧通知车间开工，这都耽误两三天了，让大家加班加点的把进度赶上来。” 李东鹏：“是。” 李东鹏亲自带着章桂英和李爱国去财务把钱给结了。 李爱国拿着厚厚的两大沓钞票，激动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还是章桂英把钱从他手里拿了过来，直接放进工具箱里了。 章桂英：“李主任，你去忙厂长交待的事吧，我替咱厂子送李工就好。” 李东鹏深深看了章桂英和李爱国一眼，转头走了。 李爱国被他鹏哥看的有些发毛，“英子姐，鹏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章桂英：“你咬死不承认就行了。”反正钱到手了。 “走，咱们先回家。” 这钱她也不打算存了，反正也是要花了买这小院的。 进了家，章桂英抽出两百元塞李爱国手里。 “表现不错，很有天赋，你都能去当演员了。” “真的？我倒是想去当演员，我觉得当演员可好玩了，不过我爷肯定不同意，他还指着我继承衣钵呢。” “不是还有你哥吗，你哥怎么没学医？” “我哥小时候也学过，可不是那块料，我爷对我哥死心了，就拿我就顶上了。” 章桂英正找地方藏钱呢，顺便问道，“那你鹏哥呢？他怎么也没学？” “我们李家有祖训，医术不外传的。鹏哥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是下乡的时候认识的，我们一家子是被下放的，鹏哥是去当知青的。咱们正好分在了一个村。鹏哥他爸是个可大的官了，我们在的那个村正好是鹏哥他爸的老家，鹏哥在村里吃的开。当时我们一家过的可苦了，鹏哥时不时照顾我们一下，慢慢就熟了，后来鹏哥拜了我爷当老师，跟着我爷学书法。再后来我爷平反了，鹏哥也正好返城，我们就这样一直在一起了。鹏哥虽不是我亲哥，可这些年下来，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原来如此。 李爱国没说的是他爸妈还死在了乡下，只一个苦字就带过了那段不想回首的岁月。 章桂英把钱放好，下午继续去单位上班。 陈勇办公室这边，杭州的徐厂长都打好几个电话了。终于等到陈勇回了办公室，接了电话。 徐海辉急不可耐的开始发问。 “老陈，到底怎么样？有结果了吗？你找的人到底能不能修？” 陈勇点了根烟，慢悠悠道：“你啊，也忒心急？” 徐海辉舒口气，“老陈啊，老交情了，我一听你这口气就知道，事准成了。” “哈哈哈，算你说对了。” 从笑声中就能听出陈勇的畅快来。 徐海辉：“真成了？修好了？” “嗯，修好了。”陈勇吸口烟，整个人都是放松的。 徐海辉：“哎哦老陈，你可太行了。快跟我详细说说。” 陈勇把大概情况说了一遍。 徐海辉：“我咋就没寻摸到这么能耐的人啊，要是知道咱国内就有这能耐人，谁请老外啊！”关键它少花钱啊，这一下子省不少呢，省下来的不就相当于赚了吗。 “你这，赶紧把人介绍过来啊，来回费用我都包了。” “你这也太着急了，总得让我问问那位李工啊。” “我能不急吗，我们这设备眼看就又两年了，这要是停工一天得耽误多少事啊。” “合着你那还没停呢啊。” “我掐着日子呢，最多还有一周。” “行，我给你问一下，这位李工脾气有些怪，特别不爱说话的一人，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出远门。” 徐海辉：“他能给咱把设备修了就行，哪还管人家脾气怪不怪。老陈啊，咱可都是为了公家啊，咱也这么多年交情了，你可得上心啊。这样，下次你们再来这边交流学习的时候，费用我们厂全包了。再说了，想必你也不想便宜了老美吧。” 杭州印染一厂的印染水平那在全国排前三，年前李东鹏和王明带着人就是去的他们厂交流学习来着。李东鹏还顺便游了趟海城，正好碰见了当时正给老外当导游的章桂英。 一提到老美，这确实说到陈勇心里了，他确实不愿意便宜了老美，不管是他厂子的钱还是别的厂子的钱。 陈勇：“你等消息吧。” 徐海辉：“老陈啊，我这可存着好酒呢，事成了，我请你喝酒！” “你可拉倒吧，千里迢迢的，我去喝你一顿酒啊。”陈勇不听他那虚话，直接挂了电话。 章桂英再没想到，竟还有一笔意外之财，这，太惊喜了。 “厂长，下了班我就去问问李工。”章桂英想着，真要把李爱国拐出去几天，还得李爷爷点头同意才行。 下了班章桂英就直奔李爱国家去了。 她先跟李爱国沟通了一遍，又承诺来回费用全包，再给三百出场费。李爱国倒是兴奋的很，年轻人能出远门谁不高兴啊，更何况去的还是杭州，他爷怎么说来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啊，杭州，他想去。不过，这一去好几天，还得他爷同意。 两人正头碰头说着悄悄话，李东鹏回来了。 “鹏哥，你咋回来了？” 平时不都是周六晚上才回来？李爱国和章桂英还挺纳闷。 李东鹏没理会这两人，停好自行车，直接进了李爱国的屋。 李爱国一看，坏了，他那套装备还在床上扔着呢，“英子姐，完了，这下鹏哥肯定知道了。” 李爱国说完就往自己屋跑，章桂英也赶紧跟了过去。 李东鹏指着床上的衣服和假发问李爱国，“这怎么回事？”“今天去厂子的是不是你？”“李爱国，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修设备呢？”你们俩这是唱双簧呢？把我们骗的团团转啊。”“李爱国，尤其是你，你胆肥了啊，连我跟你哥都敢骗！” 李爱国都要哭了。 章桂英难得听见李东鹏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听的一愣一愣的。 章桂英拉过李爱国挡在身后，“这都是我的主意，你冲着我来就行。” 李东鹏这才看向章桂英：“那设备是你修的？” “是！” “两万块也是你拿的？” “是。” “爱国帮你演这一场，你给他多少？” 章桂英伸出两根手指。 李东鹏皱眉：“二十？”果然是糊弄我们家孩子呢。 李爱国忙插嘴：“二百，英子姐给我二百呢。” 李东鹏还是道：“不算多。” 李爱国嘀咕：“挺多了。” 李东鹏心里暗骂，傻。 “这次去杭州你打算怎么办？还让爱国跟着？” 章桂英：“嗯啊。”唱戏不得唱全呼。 李东鹏也不跟她兜圈子了，“至少五百。” “啥？”章桂英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带着爱国去我不放心，我会去跟厂长申请，陪着你们一块去。来回这么一趟，我跟爱国一人五百。爱国爷爷那里我会负责解释。唔，还得再加五百保密费。”李东鹏想的挺好，近一两个月他本来也要去杭州那边出趟差，趁着这次，来回费用杭州那边全包，一块去了挺好，他还能看着李爱国，顺便敲章桂英一千块钱。 章桂英瞪眼：“你也太黑了吧。” “你吃肉总得让我们喝汤吧。给不给随你，我们也不是非要去。” 章桂英：我t！ 李爱国几次想说话都被李东鹏瞪了回去。 章桂英呵呵：“我跟爱国去就行了，我会看好他的，你怪忙的，就不麻烦你了。” 李东鹏老神在在：“你可想好了，我要是不去，老爷子可不一定会同意你带爱国出远门。” 章桂英：我t！算你狠！ 第23章 好事连连 章桂英第二天就写了出差申请。 为了配合李东鹏的时间, 他们得等上一天才能出发。没办法，李东鹏是大忙人，工作上得交待安排好了。 章桂英这边好说, 说走就能走，也没什么交接的。 固色剂的事后，王明就跟忘了她这个人似的。充分把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发挥到了极致。 平时根本不安排什么工作给她，也就让她去车间发个通知跑跑腿，把资料分门别类整理好这些，反正就是处室那些杂活, 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愿意干的, 王明都交给了章桂英。 章桂英根本不需要交接什么, 她现在干的大家都干的了啊，而且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要紧的事, 就在那堆积着等她回来再干也不是不行, 所以没什么好交接的。 “出门在外要谦虚, 会的不会的都别乱说，要少说多听，你这可代表的是二棉厂技术处, 你要只想着显摆自己, 不懂装懂的出了错, 人家笑话的可是我这个当领导的, 回头我还得替你擦屁股。”王明说教一番, 不情不愿的在出差申请单上签了字。 章桂英默默的听完, 心里吐槽王明签个字话还挺多。 她拿了申请单又去厂办室盖公章。 李爱国的事, 李建设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杭州可是个好地方, 我跟着鹏哥去过。”李建设还小声道, “我们还去看西湖了呢, 你到时候有时间了也去转转，大老远的可别白去一趟。” 盖好章，章桂英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张永去食堂盯着了，鹏哥去了厂长那里。” 章桂英看着蔡琳琳的位置，内心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咳，这位呢？” “那谁知道啊，反正这几天没来。” 章桂英意味深长哦了一声。捏起申请单走了。 中午吃饭，章桂英和张大宝两人肩并肩挨着坐，章桂英跟张大宝说了自己要去杭州的事。 张大宝还没从章桂英挣了大钱的事上回过劲来，这就知道章桂英又要挣大钱了，备受刺激，“妈呀，你说咋就不是我呢，你说我咋就不会修呢？”她做梦也想挣大钱呢。“快给我摸摸这小金手。” 章桂英拍开她的手，“干啥呢，吃饭呢。” “英子，我也想发财。” “你要真想发财，那听我的，以后多读书，啊。” 张大宝不信，“读书真那么管用？” 章桂英给了她个白眼，这不废话吗，我这例子不是在这摆着呢，还用问？ 张大宝：“你会修那机器都是书里教的？” 章桂英：“也不全是吧，也得融会贯通加实践，还得有悟性，不然大家随便看几本书不就都发财了？不过书本是基础，没基础干啥也不行啊。” 张大宝：“看来我得让我两儿子好好念书啊。” “你呢，你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六，不想多学点东西？多读书对你有好处。” 张大宝摇头：“我不行，我一看书就犯困。” 张大宝从小到大一直是个幸福的孩子。她爸妈都有工作，还就她一个孩子，从小就宠着。在她找对象前，她妈就把二棉厂的工作让给了她，张大宝顺利挑了个合心意的倒插门对象，婚后连生了两儿子，还都跟她姓。她爸妈有了两个孙子，顿时觉得生活有了奔头。尤其是她爸，每天上班都干劲满满。 平时她跟她爸上班挣钱，她妈跟她男人在家带孩子。没有婆媳矛盾，男人合心意还不敢给她气受，亲爸亲妈还在跟前宠着。张大宝小日子过的美，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据说张大宝的男人家里兄弟姐妹众多，为了逃避下乡，也为了过上好日子，硬是靠着美色击败了几个竞争对手，嫁给了张大宝。章桂英还挺好奇，这把张大宝迷倒的帅哥也不知道到底长啥样。 “得，你能把你两儿子培养成才也不是不行。”那句怎么说的，当不了老板娘，当老板他娘也行。 张大宝过了那酸劲，又兴奋起来，“姐妹儿，你可真本事。”自己姐妹儿挣了大钱，总比别人挣了强。 章桂英：“姐妹儿放心，我回来肯定给你带礼物。”“等我回来了还请你吃大餐，中餐西餐随便选。” 张大宝给了章桂英一个熊抱，“姐妹儿，我果然没看错你。” 张大宝身上波涛汹涌，把章桂英的脸都埋了进去。 张大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必须吃西餐啊，我得带上我两儿子一块去，我还没带我儿子吃过西餐呢。” 章桂英：“没问题，就西餐，把我两小侄子都带上。” “姐妹儿你可真够意思！”说着又是一个熊抱。 “你松手松手，我要被你闷死了。你大小也是个班组长，注意形象啊你。” 买票的事不用章桂英操心，李东鹏有认识的人，走前直接去车站拿票就行。 李建设是周六回了家才发现李爱国跟着鹏哥出差了。 李建设还纳闷，这带也该带他啊，李爱国又不是厂子的人，怎么出差还带上李爱国了？追问了老爷子好几回。 老爷子只一句话：“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李建设越想越不对劲，带着李爱国出差，这也太奇怪了吧，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李爱国自上了火车就很兴奋，三个人数李爱国行李多，他们买的是硬卧，李爱国的药包在他床铺上摆了一排。 “这两包是给你调理的药。这包药是去火的。这包是治风寒的。这包是祛湿的，听说南方空气可潮湿了。这包是治晕车的。还有这个，是我爷专门让我带的，治疗水土不服的。英子姐，你哪不舒服了就跟我说。” 章桂英：“天啊，爱国，你带的也太全了，你这太周到了，整个一小暖男啊，将来我们爱国长大了，谁要是嫁给了我们爱国，得多幸福啊。” 李爱国被说的不好意思，“我现在也不小了。我爷说了，再过两三年我就能看诊了。我爷还说了，现在政策放松了，等我能看诊了，也许我家的中医馆能再开起来。” 章桂英：“那感情好，将来我看病就医可就指着李大夫了。” 李爱国拍胸脯保证：“没问题！” 这次跟着出来，英子姐包各种费用不说，他还要拿英子姐五百块，他鹏哥要拿英子姐一千块，一千五百块啊，这么多钱，他想想就觉得不好意思，要不是他大意了，鹏哥也不会发现，英子姐也不用拿出这么多钱了，想想就对不起英子姐，他就总想着帮英子姐干点啥。 要不是鹏哥说，自己要是敢不要这五百块，他就朝英子姐多要一千，他早就想跟英子姐说不要那五百块了。 章桂英：“来，看我带了什么？” 李爱国：“天啊，方便面！” 现在买包方便面属于高消费了，对大家来说，方便面就是美食。尤其在火车上吃方便面可太香了。 两人拿铝饭盒一人泡了一盒，章桂英还给自己和李爱国一人剥了个水煮蛋。 整个车厢都弥漫着方便面的香味。 “李主任，你要不要来一包，也不要你粮票了，两块钱一包。” 李东鹏躺在上铺翻报纸，“不吃，我一会儿吃盒饭。” 李爱国：“鹏哥，你真不吃啊，可香了，我剩一半给你吧。” 李东鹏继续翻报纸：“赶紧吃你的，谁爱吃你口水。” 李爱国念叨：“大家经常一个锅里吃饭的，还什么口水不口水的。又不是没互相吃过剩饭。” 李东鹏到底抵抗住了诱惑，没让章桂英赚了那方便面的差价，在火车上买了盒饭吃。 他们下午的火车，要到第二天上午到杭州。吃了饭睡了一觉，醒来洗脸刷牙吃个早饭，再收拾收拾，给李爱国整个妆容，火车也就到站了。 徐厂长安排了小轿车来接他们。 徐海辉是个精打细算的，他琢磨着，现在机器还能撑几天，就先撑着，要是提前修了，那不是就相当于浪费了几天的使用权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两年七百三十天，他这可是花了五万块修的，这么一算，合一天小七十块钱呢。这还没算那工程师来华的各种费用呢。这浪费一天他都心疼。。所以，徐厂长秉持着勤俭节约不浪费的精神，想让设备转动到最后一刻。 于是，第一天，中午徐厂长请三人在食堂包间吃了中午饭，提出让章桂英他们休息一天，远道而来辛苦啦，先在他们厂子的招待所休息一天吧。 第二天，让厂办公室主任带着三人绕着厂子参观一圈，美其名曰，了解一下他们厂的风采，有不足的地方欢迎他们给提意见。 印染一厂以丝绸印染为主，他们的样品展示厅摆满了各种花色的丝绸。 样品展示厅旁边是个小库房，存放一些数量不多的尾货，这些一般都是内部员工消化或者过年过节给员工当福利发。厂内还有一些瑕疵品，都是便宜处理给内部员工。 章桂英三人转了一圈，每人获赠了三条丝巾。都是外面卖二十左右一条的大块丝巾。 章桂英和李爱国还挺不好意思，白拿人东西，怪不好意思的。 李东鹏直接替李爱国收了起来，悄声对章桂英道：“大方拿着，扭捏什么，不过是几个样品，每次来了他们这里，徐厂长都要送两块，当给他们厂打广告了，你想要好东西，徐厂长那老抠还舍不得呢。你要是推辞，该让人瞧不起了，送咱们的这个，他们内部员工买也就五六块一块。”可想而知成本应该更低。 章桂英便笑着收了起来。心里还想着，这内部价可真够便宜的，要是能批来卖肯定能挣钱。还有那幅宽大的，她看了就喜欢，她早就想做个丝绸的被面了，从这买肯定便宜啊。她是真心想买，可就怕一开口人家就不要钱非送她了，搞得她好像开口索要似的，章桂英只能硬生生憋着，可不敢开口。 第三天，徐厂长让司机带着他们游西湖。游船一人花了三毛钱。中午在西湖边上吃了一顿西湖醋鱼，菜品相当好了，四人一共花了十三块。 得，又混了一天。 章桂英有些忐忑：“咱这么混着，回去了厂长不会说咱们吧？”这本来三四天就能回去的，徐厂长这么一搞，他们得晚好几天回去了。 “要不咱们明天找徐厂长提一下？早修完早安心啊。” 李东鹏：“着什么急，就是你这边完事了也要等着我，早一天修晚一天修对你没什么影响，听徐厂长安排就是了。” 李东鹏自然是带着工作来的。 印染一厂现在主要的业务是做丝绸印染，棉布印染的活也接，不过有时候忙不过来，就会找合作的厂子。 二棉厂有时会从他们这里接单子，李东鹏这次来一是来送样布的，二是把上次的尾款结了。他得等着这边财务对完账打款。 还要等着这边技术确认样布，到时还要章桂英这个技术处的出面去跟对方对接。 她也是在路上才知道，她还担着技术处的活呢，难怪王明签她出差单子时签的不情不愿阴阳怪气的，原来她还抢了他出差的活计啊。 章桂英听了李东鹏说的，觉得他说的有理，遂吃饱喝足回去睡觉了。 好在第四天上午，这边技术的请她过去，样布确认好了，没什么问题。签了字的样布双方各保留一块。章桂英算是完成了一件任务。 财务处这天下午也对完了账，就剩打款了。 印染一厂的设备在这一天下午也终于运转到最后一刻了。 徐厂长赶紧让人来请李爱国。 很好，事都赶一天了。 章桂英自然要跟着去的，她已经准备好零件了，为了以防万一，她连车铃铛都随身带着呢。 李东鹏自然也跟着去，当别人都盯着李爱国时，他是全程不错眼的盯着章桂英。 李东鹏摸着下巴，这丫头动作干练，一看就是修设备的老手，也不知从哪练出来了。 徐厂长个头不高，人人都说徐厂长是只长心眼不长个头，那小眯缝眼眼里闪烁的都是智慧。 徐海辉先是注意到李东鹏的，顺着李东鹏的视线，就注意到章桂英了。他心思一转，盯着李爱国和章桂英来回看，看到最后，他也明白谁在滥竽充数故弄玄虚了。 徐厂长咧嘴笑了，陈勇那老小子怕是被糊弄了。 他从不怀疑陈勇那老小子在这种事上骗他，没好处嘛不至于啊，所以肯定是那老小子被糊弄住了。 不管怎样，徐厂长很高兴，维修费利索的给结了。修设备这事办的漂亮又顺利，没耽误功夫不说还省了一笔钱。晚上说什么也要请章桂英三人吃大餐，还摆了瓶茅台。 章桂英一看茅台，有些跃跃欲试，这八十年代的茅台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她没喝过啊！ 徐厂长的司机姓王，特别会来事，张罗吃喝调节气氛没他不行，徐厂长请人吃饭就爱带着他。 王司机给在座每个人都满上一盅酒。 李爱国在李东鹏的瞪视下没敢动酒盅。 章桂英知道自己的量，一两白酒没问题，更何况这是茅台，章桂英推辞了两下，在徐厂长和王司机的劝酒下就喝了两口。 章桂英：啧啧，好喝。 徐厂长：“听说小章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看着这么年轻，多大了啊？” 章桂英：“这不是刚过了年吗，二十一了。” 徐厂长：“真是年轻有为啊。来来来，咱们碰一个。” 徐厂长都起身了，章桂英赶紧端起酒盅，跟徐厂长碰了一下，一口闷了。嘶嘶，这酒够味。 李东鹏：“徐厂长可不能只顾着新人，忘了我这故人。来，我敬徐厂长。” 接着李东鹏跟徐厂长两人一盅接一盅，王司机在中间插科打诨，顺便替徐厂长挡挡酒，相当于他俩喝李东鹏一个。 饭局吃到一半，徐厂长进入正题了。 “我这还有一个生意，不知道李工愿不愿意跑一趟，”话是对着李爱国说的，不过眼睛却瞄了眼章桂英。 “我有个朋友是广州的，他自己出钱在深圳办了个工厂，深圳知道吧，咱们国家刚成立的特区。在那，有钱就能自己办厂，还有老外来投资呢。我这个朋友是个胆子大的，特区刚一开放，他就在深圳投钱办了个印染服装厂，他啊，跟你们厂前后脚买的那印染设备，他那有两套这样的设备呢，这不也到期了吗，给我打电话问我维修的事呢，你说我总不好瞒着他，让他白白给老外撒钱吧。” 章桂英差点被口水呛了，没想到还能再赚一波，她这是时来运转老天开眼了？ 李爱国也有些傻眼，深，深圳？听说那可远了，挨着香港哩。 徐厂长：“虽说我跟他是朋友，可我也不能坑你们是吧，你们这大老远的跑过去也不容易，我给你们多争取了五千，两台设备，让他给你们四万五，怎么也要让你们多赚个辛苦费。”他这朋友有钱，财大气粗的，拿他的钱做个人情，忒美。 章桂英一听四万五，瞬间觉得徐厂长这小老头的身型都高大了，好人呐，给介绍生意不说，还带给涨价的。章桂英都不知道怎么谢谢徐厂长了。 章桂英端着酒盅起身，“厂长，李工他不善言辞，来，我敬您，替他谢谢您了。” 李东鹏，“听说那边现在可热闹了，拆啊建的，还挺多摆地摊做小买卖的，氛围跟咱们这不一样。要是能去看看也不错。” 徐厂长：“还是东鹏消息灵通，我是听我这朋友念叨了几句，才了解了一点，有机会了，我也要去看看。” 章桂英现在只觉得这饭菜不香了，她只想赶紧飞去深圳挣钱去。 本来计划着明天带李爱国去海城转转，然后就直接从海城回京城了，这下计划有变，还转什么海城啊，赶紧连夜去深圳吧。他们去深圳是意外，可不得抓紧时间早去早回京城，不然回去太晚陈厂长那里说不过去啊。 几人匆匆吃了饭，回招待所收拾了东西，王司机送他们去了火车站，三人连夜去了深圳。 第24章 花钱+high起来 到深圳已经第二天中午了。 虽然坐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的火车, 可章桂英一点也不觉得没精神，相反，她很兴奋，眼看就又有四万多进帐了, 她能不高兴吗。而且这一路李东鹏也没坐地起价提加钱的事, 她心情能不好吗。 深圳这老板姓黄，就两个字, 大气。接他们的小汽车那叫一个气派, 接风洗尘也是订在最好的饭店。吃了午饭没休息, 直接去了工厂。 进了人家那车间一看，那感觉就不一样, 厂房特别新, 设备也特别新。八一年初才建好的，到现在也就两年，能不新吗。车间里面特别干净整洁，一切井井有条, 那工人一个个都忙碌的很，看得出来，人家是真忙碌。 章桂英带着李爱国很快就把设备修好了。 铃铛又薄了两层，好在不影响使用。 章桂英的包又沉了, 多了沉甸甸的四沓半钱，加上昨天的两沓, 她包里现在可是装着六沓半钱了。章桂英走路都有些飘, 她也是有钱人了。 本来他们打算完事了立刻走的, 不过黄老板给他们订的是明天下午的车票。 黄老板还指着两年后再把他们请来呢, 怎么能不好好招待一下。 “知道你们工作忙, 工作上也有纪律, 不过到了深圳怎么能不转一转再走，不转一转太可惜了。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今天下午我让黄信带你们领略一下深圳改革开放后的风采，这两年这里变化大啊，等以后你们再来，怕是变化会更大。” 黄信是黄老板的儿子，黄老板想着年轻人在一块总有些共同话题，也更自在一些。 黄公子比李东鹏小两岁，刚好二十五岁，稳重中带些跳脱。 “咱们先去步行街转一转，那里卖什么的都有，都不要票，有钱就能买到。”外地人来了都爱去那买东西。 章桂英悄悄拽李东鹏：“咱们晚回去这么两三天，你能兜住吗？”等他们上了火车，也得坐两天的火车才能到京城。 李东鹏凑近了章桂英，“能倒是能兜住，你准备怎么谢我？” 章桂英生怕他又提钱，赶紧白他，“你爱兜不兜，反正有你在前面顶着，我不怕。”大不了就是挨顿批写检查扣工资。她现在不差钱，扣工资就扣工资，就是扣半个月的工资她也不怕。 李东鹏：嘿，小丫头片子。 李东鹏早就想来深圳看看了，没想到这次机会来的这么巧，他心情也格外好。黄老板会做人，晚一天正合他意。 黄信没带司机，自己开车带着三人去步行街。 透过窗户，章桂英看见一个大牌子上是卖房子的广告。 章桂英指着广告牌问黄信：“这楼房是新建的？卖的？” 黄信看了一眼广告牌，“对，商品房，卖的，全国现在也就这有商品房了，正在建，已经开售了。挺多香港人过来买。” 章桂英：“多少钱一平？” 黄信：“一千。” 李爱国惊的张大了嘴巴，他没听错吧，该是一千一套吧？ 别说李爱国了，章桂英也惊了，“这么贵？” 黄信：“这合资盖的，确实贵。现在也就这里有商品房卖呢，贵也有人买。不过咱们这边买的少，都是好些香港那边的过来买。他们一买就一套两套的。”五六十平的房子，一千一平，一套下来得五六万了，这边买的起的少，不过他爸好像买了两套。 李东鹏听了这价格也牙疼，靠他那点死工资，这辈子怕是都在这买不起房了，到这儿后，李东鹏都感觉钱都不是钱了，不都是破砖头盖的房子嘛，这卖这么贵，够黑啊。看来在这搞房地产很赚钱啊。 “怎么，章工想买？”来之前，他爸耳提面命警告他，要喊章工，要是敢章小姐章小姐的喊，回家就揍他。 章桂英呵呵，她倒是想买，就是太贵了，有点舍不得。而且她也不在这边住，从这买不如从京城买，京城房子现在还便宜，花几万从京城买个四合院它不香吗。 本来六万多巨款在手，她觉得她已经富了，至少步入有钱人行列了吧，合着在这也就只能买一套房啊。跟那些香港人一比，她瞬间觉得自己又穷了。 章桂英面露遗憾：“太贵了。” 黄信：“确实贵。”现在也就这有商品房卖，能不贵吗。其他地方也就有一些私宅能买卖。 黄信看章桂英确实有买房子的想法便说道，“我有个朋友也搞了个地产项目，他那便宜，才四百一平，不过他那地方有些偏，你要不要去看看？” 章桂英立刻道：“走啊，看看去。” “好嘞。”黄信一脚油门换了方向。 “他那儿盖的也都是五层，六层的楼房，建造图纸也是请了香港设计师弄的，户型跟那一千一平的差不多，就是位置太偏。楼盘价格和档次都不上不下的，咱们这边人一般买不起，香港那边有钱人还看不上。一直卖的不太好。” “紧挨着楼盘那，他还弄了个商业项目，盖的都是复式店铺，一层开店，二层可以住人，上下都是三十平。他说什么要打造成商业街，不过现在那片根本没人，冷清的很。”“他的楼盘和店铺项目卖的都不好，店铺现在也便宜，搞促销活动呢，一万五一套。” “你要真买的话，我让他再给你打折扣。” 车开了差不多二十分钟，额，现在看确实有点偏了，现在大部分人都没有汽车，去哪哪基本靠走路，好点就自行车，自然觉得远。 不过将来路修好了，大家又开上了车，也就几脚油门的事。 冲着这价格，章桂英当即就决定买了。 章桂英选了个临街五层楼里的一层，五十六平两室一厅的房子，临街没准将来能改成底商，而且一层还带着小院。 有熟人好办事，也可能是黄公子这朋友确实发愁把房子卖出去，这套打完折两万块卖给了章桂英。 看完住宅，又去看了商铺，章桂英看了这一排排商铺，都是现房了。现在这里确实冷清的很。 但架不住深圳发展快啊。她当即就决定商铺也买一套。既然来了，又碰上了，价格还合适，兜里又有钱，不买的话她怕以后每天睡醒了都会锤自己。 商铺本来就打折促销的，不过最后还是给她便宜了五百。这复式店铺上下都是三十平，相当于买一层送一层了。 李东鹏见章桂英这么痛快买了两套，本来就心动的他，当即决定也买一套，不过他看上的是商铺。 但是他所有的钱满打满算也才五千多，还都在京城放着。现在全身上下也就几百块。想买铺子只能朝章桂英借钱了，而想还上钱怕是私下要卖两根金子了。 李东鹏有一箱金条，是他爷奶去世前留给他的。 他老李家祖上是做买卖的，生意做的大，家资丰厚，后来他爹从了军，当了军官。他爷就给党捐了大半身家，然后带着他奶，他和他母亲回了农村老家。 他爹平步青云，命大活到了最后。解放后，也留在了部队，等一切稳定下来，政策又要求一夫一妻，他爹就铁了心要跟他母亲离婚另娶。其实他爹早就跟人家住一块了，连儿子都有了，他那异母兄弟就比他小两岁。 爷奶不同意，奈何儿大不由娘。他爸到底另娶了。 他爷奶这么些年都是和李东鹏母子相依为命，待李东鹏母亲如亲生女儿。待他大了些，他奶做主，置办了嫁妆，让他母亲另嫁了，省的在家守一辈子活寡。 李东鹏就一直跟着爷奶生活。他十八岁那年，他老爹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了，竟然让他去京城，说要让他去当兵，他爷奶包括他都挺高兴，谁乐意在乡下待一辈子啊，尤其是他爷年轻时做生意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更不愿意孙子一辈子困在乡下。当即就给他打包了行李，让李东鹏去了京城。 李东鹏到了亲爹家，见了亲爹才知道是安排他去海军。李东鹏很高兴，不管什么军，他能当兵就行。 谁知他在京城待了两个月，满心期待，最后却以知青的身份下乡了，又回了原来的村，这转了一圈又转回老家了。 他异母弟弟李东程则去当兵了，海军。 李东鹏当时是悲愤的，觉得被亲爹耍了。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是他亲爹现在的老婆怕自己儿子下乡吃苦受罪，觉得当兵好，便瞒着他老爹，让人把他们兄弟的名字换了，让自己儿子当兵去了。结果去的当年爆发海战，李东程葬身大海尸骨无存。 李东鹏听到这消息后连着做了好长时间的噩梦，一入睡就梦见自己死了，梦见自己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尸体被啃食。每次醒来都身体发抖一身冷汗。 自此他对父亲彻底冷了心。也许他该谢谢父亲现在的妻子。 爷奶虽然也伤心，可更多的是庆幸，对于没见过几次面的孙子，自然是养在跟前的更亲。 他爷奶后来相继去世，给他留了一套村里的老宅和一箱子金条。葬礼是他和他母亲操持的。 这些年他也就见过他父亲两面，就是在他爷奶去世的时候，至于父亲的妻子，据说是身体不好，爷奶去世也没能回来。 李东鹏自然不甘心一辈子待在乡下，等到大革命结束，知青能返城了，他就借着知青的身份回了京城。现在的工作也是自己花钱找关系跑来的。 可能是有祖上的基因，他就喜欢做生意，以前在乡下就敢倒买倒卖，是黑市的常客。不然他一直在乡下待着，进城上班也没几年，平时还不愿意委屈自己，开销大的很，怎么可能攒下几千块钱。 李东鹏拉住章桂英：“你借我一万五，回京城了我还你。” 章桂英：“不借。” “我打欠条。” “不借。” “算利息，借一万五，多还你二百。” “五百。” 李东鹏咬牙，“行。” 章桂英：“回去后，一周之内还清。不然就加利息。” 李东鹏：“行。” “写吧。” 李东鹏咬牙写了欠条，写清借了多少，还利息多少，几天还清，都写的清清楚楚。写好日期签了字按了手印，章桂英才把钱拿出来数。 “这是一万四千五，正好够买店铺了，你回去后记得还我一万五。” 李东鹏接过钱咬牙切齿：“行。” 章桂英：“爱国，你要不要也买一套，我借钱给你。” “我不借。” “不算你利息。也不催你还钱，等你有了还我就行。” “不借不借，我一辈子也还不起。”李爱国吓的连连后退，生怕章桂英真要给他钱。 章桂英身上六万五的现金，花了三万四千五，借出去一万四千五，还剩一万六，正好够李爱国借钱买一套。 章桂英对着李爱国恨铁不成钢：“你说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以后这里肯定能发展起来的。你看你那胆，你再看你鹏哥，多有魄力。” 李爱国早被一万五吓坏了，不管章桂英怎么说他也不借。真要欠一万多块钱，他晚上该睡不着觉了。 黄信：“你们这时间太紧了，房产证怕是没这么快，李们留个地址，等房产证下来了我就给你们寄过去。 地址留了二棉厂，电话留的是李东鹏办公室的座机。 黄信：“你们买了这店铺总要租出去吧？要不要我帮你们租出去？” 章桂英：“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黄信：“这有什么麻烦的，留我个电话写个出租的单子挂店铺门上不就得了。不过不一定有人租啊，就是有人租估计也租不上价。” 章桂英：“没关系没关系，能租多少算多少，租不出去就先放着好了。不过我们不长租，就按月租或者最多半年租。要真租出去了，租金你就先帮我们收着。等下回我们来了好好谢谢你。” 李东鹏也是这个意思，又着重强调了要短租，租不出去就放着。肯定不长租。 章桂英是觉得这里发展快，租金肯定一天一个价。 李东鹏则想着以后没准自己要用，他到这以后，看着这里政策这么宽松，大街上摆摊做买卖的比比皆是，他那蠢蠢欲动的生意心要压不住了。 买完房子，又转去了步行街，不过章桂英已经没有什么转的**了，她怕一转，她兜里的钱都保不住了。 这里卖东西的真的多，还大多都不用票，看了一圈，章桂英泪目。 冰箱电视洗衣机她都想买，可惜她怕是带不回去呀。章桂英特别中意一个洗衣机，才三百六，还不要票。就是带上火车太难了，她搬不动啊。 手洗衣服她洗够了，小件还凑合，被单被罩什么的，洗起来太痛苦了，尤其是冬天，太让人受不了了。 章桂英对着洗衣机恋恋不舍。 李东鹏：“利息你别要了，我就帮你把这洗衣机扛回去。” 章桂英：“你这也太贵了吧。她一个洗衣机才三百六，你这人工费都敢收五百？我随便雇个人也到不了这价啊。” “关键是你到哪雇人去？列车员能让他进站？没票能让他上火车给你送车厢里？”李东鹏好整以暇，等着章桂英松口。 李爱国：“英子姐，要不我来，我试试看能不能搬动。” “你？”章桂英摇头，这未成年的小身板，别最后把洗衣机砸了，还把人伤了。 “最多一百，你干不干吧。”不干她大不了不买了。 “二百。包负责给你送到家安装好。” “成交。” 黄信一看章桂英买了这大件，便给厂子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开个小货车过来拉洗衣机。 几人买了洗衣机接着往里转。 章桂英买了几包茶叶和一些深圳特产，打算回去了送人。 李东鹏给李老爷子买了一套笔墨，给李建设买了一顶帽子。 李爱国给李老爷子和李建设一人买了一双皮鞋，又咬牙花十块钱给自己买了三盘磁带。其中两盘是邓丽君的。 黄信：“李工有眼光，邓丽君唱的可好听了。”他特别爱听。“你们要是喜欢听歌，晚上吃了饭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章桂英看见一个卖首饰的，地上铺着块布，上面摆了几样首饰。摊主是一带着两个孩子的妇女。 摊上有一个绿色的翡翠手镯，特别透亮，看着特别漂亮，章桂英走不动路了。她还没件像样的首饰呢。 “姑娘，喜欢哪个，给你算便宜点。都是好东西，要不是我男人缺做生意的本钱，我们也不会把这些卖了。”他男人要做生意，不过她想买房，没房她不安定。 章桂英：“都是你的？你这来路正吗？ “都是我婆婆和祖婆婆留下来的。”尤其是她祖婆婆，就爱这些东西。 “英子姐，这一看就不是新的，肯定是别人戴剩下的。”李爱国觉得英子姐花起钱来没谱，花钱花的太狠了，他得帮她搂着点。 “小兄弟，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东西可是越老越值钱的。” 章桂英指了指绿色的翡翠手镯，“这个多少钱？” “五千！” 李爱国直接拉了章桂英就走：“就一地摊货，敢要五千，骗子！” 李东鹏也说道：“这破玩意不当吃不当喝的，你要是钱多烧的慌就给我，五千块钱，你说要什么样的镯子，我都给你弄来。” 两人架着章桂英就要走。 “唉哎，给你们便宜点，姑娘你说多少钱？” 章桂英被李东鹏和李爱国架着往前走，还不忘扭头砍价：“你最低多少钱？” 章桂英和摊主一来一往砍价，最后章桂英到底花了两千块。 她买了那个绿翡手镯和一个有些变色的金手镯，翡翠的自己带，金手镯回家重新熔了送给章母，章母就喜欢金子，总念叨吃亏受累一辈子也没戴上金。 李东鹏：女人，都一个样！不就是个破首饰吗，这钱投给他做买卖不香吗？ 李爱国：……到底把钱花出去了，心疼！ 晚上黄信还真带三人开眼去了。黄信把三人带去了歌舞厅。 一踏进歌舞厅简直像换了人间。唱歌跳舞喝酒，这模式有点夜总会的意思啊。 进门两排旗袍姑娘齐刷刷弯腰，笑语晏晏，“欢迎光临。” 这一幕把三人震的一愣一愣的。 就是上辈子，章桂英也没来过这种地方啊。这一进来，感觉自己就是上帝了啊，这才是消费者该有的待遇啊！章桂英内流满面。 歌舞厅里，放眼望去，男的基本都是西装，女的多是裙子。 章桂英略有些不自在，本来她觉得自己穿的挺体面的，外面穿一个薄外套，里面衬衣西裤小皮鞋的，她照镜子还觉得挺美。这进来一对比，自己穿的就显得土了，而且还是彻彻底底的素颜，连个口红也没涂，这不合宜啊，早知道下午该买条裙子的，她也是没想到，这深圳再暖和，也没到穿裙子的时候啊！这一个个穿的够凉快的呀。 李东鹏还好点，他向来喜欢捯饬自己，也舍得给自己花钱，穿着向来体面，而且他到了哪也端的住，特别会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经常来这种场合呢。 李爱国穿的是章桂英给他买来的西服，看着也算合适，只是那两只手时不时捂下眼睛，跟那穿的清凉的女的靠近了还直往李东鹏身后躲。 台上一个男歌手刚唱完一曲动感的粤语歌。接着熟悉的甜蜜蜜音乐响起。 黄信：“来来来，坐，这是我和我朋友合伙开的，想喝什么随便点，你们别客气。”说着便招了服务员过来。 章桂英：“呀，那该喊你小黄老板的呀。” “什么老板不老板的，就是小打小闹，章工还是喊我黄同志吧，我听着得劲。” 章桂英：“咦，有可乐，我喝可乐吧。” 李爱国赶紧道：“我也是。” 黄信开了瓶酒，给李东鹏倒上，“来，他们不喝酒，咱们喝。” 两人端着酒杯碰了一个。 一首甜蜜蜜还没唱完，就有砸场子的出现了。 “老子要听rck yu rck y yu听的懂吗你个大陆仔，能不能听懂，老子要听这个。谁要听这烦死人的甜蜜蜜，你们是不是看不起老子，是不是讽刺老子呢。”这人一手揪着服务员的领子，一手举着酒瓶子，粤语中夹杂着英语，冲着服务员叫嚣。“老子在这花这么多钱，是来买乐的，你们敢让老子不舒坦，还给老子添堵，老子把这都给砸了你信不信，去，叫你们老板出来。” 服务员也不敢反抗，只一个劲的赔礼道歉。旁边还有一个低头哈腰好话说尽的小主管。 黄信赶紧招了经理过来，问怎么回事。 经理正在边上抹汗呢，看见黄信招手赶紧跑了过来，“二老板，您带朋友来了呀。”经理这会儿也顾不得寒暄什么了。赶紧把事情说了。 “这人香港来的，听说刚被个女明星给甩了，那女明星另攀了高枝，他里子面子都挂不住，叫了几个朋友来这边借酒消愁了。估计是喝多了，听到甜蜜蜜这歌就闹起来了。” 黄信：“这不是喝多了，这是到这耍横来了啊，怎么不让保安把他叉出去。他这么闹腾，生意还做不做了。” “我的二老板啊，那人可是香港来的，听说在香港也是有名有姓的，咱还是别轻易招惹他。” 黄信嘁了一声，“什么有名有姓，还不是被女人甩了，他妈的，在香港当孙子，跑这边来冲大爷来了。马哥人呢？” “那人不是一直叫嚣着要听什么英文歌吗，大老板说是认识一个会唱英文歌的，去接人了。大老板说，让咱们先哄着他，来了这就是上帝，合理要求应该满足。”来歌舞厅你还不让客人点歌了是怎的，别说点歌了，只要消费够了，那就是上帝。 黄信喜欢听歌也喜欢唱歌，他倒是不介意上去给这傻缺孙子唱一首，把这事摆平了，可英文歌，他不行啊，听都没听过几首。 “二老板，您交友广，认不认识会唱英文歌的呀。咱们这确实缺会唱英文歌的。以后肯定要请几个来的。” 黄信：……他还真没有会唱英文歌的朋友，别说唱了，会说的都少。 章桂英见那边还在不停叫嚣，这香港人谁劝都没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闹的动静越来越大，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章桂英想着下午黄信带他们买房又逛街的，还要帮她把店铺租出去，就想着怎么也要感谢感谢这黄公子，这不正好她会这歌，那香港人说的肯定是那首我们将震撼你，这歌她会啊。 章桂英：“小黄老板，这歌我会，你们乐手会不？能配上乐不？” 黄信听了一喜，忙看向经理。 经理擦了擦汗：“会会会，我们已经把那歌的乐谱找来了，我们乐手可都是花大价钱请来的，都是有本事的。有了乐谱他们啥都能。” 章桂英让爱国脱了西服外套，把外套往自己腰间一围，再把头发砸高，留个长长的马尾，然后马尾一甩，上台去了。 “二老板，这，你这朋友行吗？” 黄信这也才认识的啊，不了解啊，只能看向李东鹏和李爱国。 李东鹏：“她会。”反正会说英语，至于歌，怎么也能唱几句吧。就跟你会说中国话，中国歌总能唱几句吧，好听不好听另说。 李爱国是个无脑崇拜者，以前是崇拜李东鹏，现在又加了一个章桂英，他信誓旦旦的说道：“我英子姐肯定会。” 章桂英甩着马尾，自信满满上台了。 音乐一起，章桂英感觉就来了。 看着台上散发着光芒的章桂英，李东鹏觉得心跳都快了些。 看的目不转睛的还有黄信，他只觉得这歌带劲，唱歌的人更带劲。他以后也要听些英文歌，不只听，他还要学。 现场氛围分外火爆，整个歌舞厅燃了起来。 李爱国也放开了，兴奋的跟着尖叫。 一曲毕，掌声不断。 章桂英唱完也很开心，觉得回到了现代似的，有点high。 她现在就想吼一首这是自由的感觉，这是飞翔的感觉，可惜并不能。 下面一直喊着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章桂英好久没唱歌了，也有些意犹未尽，于是又唱了一首邓丽君的又见炊烟。 喝了可乐唱了歌又跳了舞，章桂英放飞了一晚上。 李东鹏和李爱国也放飞了，在这种地方，太容易被这氛围感染了，压抑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大喊大叫过后整个人都是亢奋的。 李爱国从来没有觉得他还可以这样，晚上半宿都没睡着，心情还亢奋着。李东鹏也亢奋，不过他酒喝多了，回来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章桂英一觉睡到中午。 黄信开车把三人送到火车站。 黄信送了章桂英一兜子衣服，“这些都是最新的款式，你知道我家工厂就是生产女装的，都是香港的设计师设计的，衣服也都是出口到香港的，这些章工穿着肯定洋气。” 章桂英不接：“不要不要，这怎么好意思。” “就当是昨天晚上的谢礼了。”黄信把衣服袋子塞给章桂英就开车跑了。 三人终于踏上了回京城的火车。 “不行，章桂英，得加钱，” 李东鹏挽着袖子，弯着腰背着洗衣机，他形象算是彻底毁了。出身农村的他，自从到了城里，一直很在意自己的形象，致力于把自己打造的比城里人还城里人。城里人啥样？穿着体面，有学识，举手投足有范儿，还高高在上，他平时可是端着的很，这下，他外在形象算是毁了。 其实私下里，李东鹏打心里认为自己就是个村里人，内心深处就想着哪天把这些城里人都踩脚下。 章桂英：“没看出来啊，你这挺有肌肉的。” 在农村常年干活，能没肌肉吗，也就现在坐办公室，把脸稍微捂白了些，但力气还是在的。 章桂英没管李东鹏加不加钱的，拉着李爱国就往火车上钻。 李东鹏费了老鼻子劲，终于把洗衣机弄进了车厢。 章桂英：“一身臭汗，你远点。” 李东鹏：“小没良心的，我都是为了谁。” 章桂英白他，为了你自己呗，两百块钱呢。 李爱国疑惑：“鹏哥，你不是为了两百块钱？”他要是能搬动自己就搬了，不用两百，二十他都搬。 “爱国说的对。”章桂英哈哈笑趴了，爱国同志傻萌傻萌的。 李东鹏：……他想把这臭小子回炉重造去。 火车一路晃晃悠悠。 第25章 陈厂长读过兵法 徐海辉这边已经跟陈勇打通电话了。 “你啊, 也就看着精明。” 陈勇不服气：“是，谁有你精啊，长得像猴, 比猴还精。” “嘿, 你个老陈，你要这么说话, 我可就不管你了，你就稀里糊涂的过吧。” 陈勇：“什么意思？你这人，说话就爱兜圈子, 一点不痛快。不是求我帮忙的时候了？娘们唧唧磨叽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徐海辉后槽牙有些痒, 真想摔了电话。 “你看你这人，行吧，看在你这回帮了忙的份上。”“咳, 我看你们那位章工，” 徐海辉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你想都别想，小章同志是我们厂重点栽培的对象, 你别想打她主意。再说她亲人都在京城，肯定不会去杭州那么远的地方。咱大京城不比你那地角强？” 徐海辉：？“我想啥了？你想哪去了？你这说的什么？扯哪去了你，再说了, 我们杭州怎么就不如你京城了？我们大杭州美景如画。” 陈勇能想哪去, 以他对徐海辉的了解，挖墙脚这种事他又不是干不出来。不过这徐海辉消息也太灵通了吧，他才被区委的叫去谈话, 他老徐就知道了？ 陈勇也是被区委的叫去了, 才知道章桂英发表了一篇固色剂论文, 这论文发表就发表了，图个名儿的事，对她对厂子都只有好处，这是好事啊？他还琢磨，这领导傻了吗，咋还批评上他了？ 只没想到，这论文不止发表了，这被港商看上了，港商电话打到了报社，打听论文发表者的联系方式。 现在大家对外商包括港商都格外重视，这不，报社就汇报到区委了。 区委跟港商联系后得知港商想买断这个固色剂的配方。 区委的这才重视起来，着重了解了一下这篇论文和固色剂相关的知识。了解完了就立刻联系了陈勇。 陈勇被叫来就是噼里啪啦一顿批。 “这么重要的事你不知道上报？政府重视你们厂，才给你们厂分配了那么多大学生，不是你说你们厂缺人才的吗，咋，人才给你了，你就是这么重视人才的？” 陈勇站那儿一脸懵，都什么跟什么，领导吃错药了吧，这么上来就给他一顿排头。 区委领导看他那蠢样就来气，把论文甩陈勇脸上了。 陈勇翻开看见章桂英的名字了，再一看标题，“啊，这事啊。谁说我不重视人才的，我奖励了五百块钱呢。”五百块呢，顶工人半年多工资了呢。至于发没发到她手里，这不是自己的责任啊。 眼见陈勇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无甲醛固色剂的重要性，区领导气不打一出来，深吸一口气，劝自己别气别气，部队出来的大老粗，能指望他多有文化，别说他，自己在这方面也有欠缺。他便跟陈勇解释了几句。 陈勇：“这么说这玩意儿能投入生产，能卖钱？” 区领导点点头，喝口茶给自己消消火。 “那这小章真是给咱做贡献了啊。” “行了，等章桂英同志回来了，你跟小章同志说一下配方的事，咱们用了这配方，你该奖励要奖励，要实质性的奖励，不要寒了人心，区里也会登报表彰的，还会发一千的现金奖励。”年前开会时，上边还提了专利的事，不过现在申请专利流程还没完善，只能先这么着了，等能申请专利了，再给她补上就是了。 陈勇拿着电话，现在想起挨批的事还不得劲呢，老脸有些红，太丢脸了，幸好没别人在场。 这不，他昨天才挨的批，徐海辉今天就给他打电话了，还特地提章桂英，他立马就敏感了，想到这来了。他还咂摸，这老小子消息也太灵通了吧，不会在他这儿安插眼线了吧。 陈勇清清嗓子，只要他不明白的问，自己挨批的事，他肯定就当没发生过这事：“我能想到哪去？” 徐海辉生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陈勇：“没有。你到底有事没有？没有我挂了啊，一堆事忙着呢。你这么磨叽，以后来京城开会别来找我了啊，跟你说话我都累，我简直交友不慎。” 徐海辉没问出什么还挺不甘心，“咳，我看你们那位章工是个有本事的。” 陈勇：“这不废话吗。”看来论文这事他已经知道了。 徐海辉：“你，你知道了？”他听陈勇这语气，看来这老小子已经知道了。 两人压根没在一个频道上。一个说固色剂的事，一个说的修设备的事。 陈勇：“嗯啊，你不也知道了，你这也太灵了。”这大老远的，消息也太灵了。 “害，你知道就算了，害我专门打电话还打算提点你一下。这章工修设备修的可真利索，一看就是熟手，你可捡到宝了，以后你那设备算是不愁修了，过两年我肯定还要请她的啊。你说现在的年轻人心眼还挺多，还知道找个幌子闷声发大财了。” 陈勇：？徐老猴子在说什么？老小子喝多了说什么胡话呢。 徐海辉：“行了，你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跟你这浪费电话费了，我这也忙着呢。” 徐海辉挂了电话，陈勇还捏着电话在回味刚才徐海辉说的话。 半晌，陈勇终于终于回过味来，转过弯来了，大爷的，老子这是被蒙了啊！ 好个章桂英，没想到还藏着这么一手，跟老子玩暗度陈仓不说，还玩起障眼法了。老子带过兵打过仗，再没文化也读过孙子兵法，这都是老子玩剩下的！ 章桂英他们是周六下午到的到京城。 等折腾到家已经很晚了，幸好第二天是周日。 洗衣机暂时放在了厨房。要想使用这洗衣机，首先得拉根线装个插座，还要引根水管，再做好下水。章桂英便没让李东鹏动手弄。 想趁着明天正好周日约房东见个面，等她把房子买下来后，装修时一块弄。 周日一早，章桂英拿了两包茶叶和一些特产去了隔壁。把茶叶和特产给了李老爷子。 接着去电话亭给房东打电话，约了上午见面。她想尽快把这院子买下来。 改革开放后社会发展太快，反正这个年代，钱放手里会越来越贬值，钱会越来越不值钱，章桂英觉得，还是要尽快花出去，才能更好的实现其价值，当然最好买的是能升值保值的东西，依以后几十年的发展，没有什么是比买房更能保值增值的了。 房东姓傅，这一段时间时间很着急，他出国手续已经办完了，可手里的两套四合院还没卖出去。实在不行就便宜卖了。反正他现在也不差这两钱。他这辈子是不打算回来了，留着这两院子也没用。 他家本是京城富贵户，注意了，是富贵户，又富又贵，祖上出过大学士。当初他爷爷看情况不对，打算带着一家老小出国，就提前把大半财产转移出去了，都存在了瑞士银行，可惜晚了一步，被拦了下来，没能出得去。 这一步晚，一家子都毁了。到现在全家只剩他一根独苗了。你说得亏还留下他这么一个独苗，不然那老些钱还不都便宜人家外国银行了。 等他出了国，他就随时都能去瑞士取钱了啊，他不差钱了啊！ 现在，政府返还的一些家产，都被他卖了，如今只剩下两个四合院了。原先是不着急卖，价要的高，现在眼看要走了，可不就着急了。可惜他主动说要降价卖，原先有意向的犹豫不决的直接就回话说不买了。 他主动降价了，他们倒以为他这有什么猫腻了，这不有病吗。 正好章桂英就给他打电话了。两厢都有意愿，这不就见面了。 “你要是买就把我那两院子都买了，我打包卖，你放心，哥也不占你便宜。我另外那一套四合院，三进的，院子大位置好，正经的皇城根下，你买了绝对不吃亏。”逮住一个是一个，他没那时间一个一个卖了，看上了他的院子，想买他的院子，行啊，那就两个都买了。 章桂英无语，卖房子还带打包卖的？ “实话跟你说吧，那院子是政府退还给我的，当时里面住着十几口子人呢，我都没指着能收回来，谁知这次政府还挺给力，给那些人安排了新住处，他们都搬走了，不过宅子也给搬空了，剩下一个破破烂烂的空宅子，不过它大啊，位置还好啊，你修缮一下，住着肯定比你现在租那小院子还舒服。这样吧，两套一共，就五万块钱。” 章桂英死鱼眼：这房东好大的口气啊，还就五万，牛都没他口气大，兄弟，你当你香港人在深圳呢。还有他这卖房子还兼职算卦的吧，咋算出她手里有五万块钱的。还有这推销的口气，咋跟现代某些销售那像啊。 房东：“你那什么眼神，你不会跟那帮傻缺一样以为我是骗子吧？” 章桂英：还别说，还真像骗子！你才傻缺！ “走走走，我带你看看去。”房东硬拉着章桂英去那个四合院转了一圈。 位置确实好，东城区，离故宫老近了，确实皇城根下。 章桂英：“你怎么这么急啊，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要出国了，手续都下来了，下周日就走，走了我这辈子都不回来了，留着这宅子有什么用？” 章桂英：……这不就是现代卖房子的通用理由吗，儿子要出国，自己要出国，全家要出国，什么什么的，诚意出售。 章桂英很犹豫：越来越像骗子了，关键这骗子说的跟真的似的。 章桂英试探着说道：“四万？卖不卖？” 房东直接拍板：“卖！” 章桂英：完了，给高了。她就知道，买东西绝对不能主动出价。“要不你再便宜点？” 房东：“耍你哥哥呢，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白送你得了。” 房东扭头走了，这辈子受够气了，以后再也不受一丁点气，爱买不买，爷不差钱，这房子爷就留着发霉了。 “哎，大哥，别走别走啊。”章桂英赶紧把人拦住，“买了我买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上当也认了。 两人签了契约，约好下周三下午去办理过户手续，办好手续就交钱。 这三天，她得催李东鹏赶紧还钱，至少要先还五千。 章桂英：“大哥以后真不回来了？以后咱国家发展起来了不比外国差。” “一个亲人也没了，回来干啥。”这里对他来说就是伤心地，血亲一个个离世，他这辈子最痛苦最狼狈最不堪的过往都在这儿了。 那些曾经能称之为朋友亲戚的，不是白眼狼就是落井下石的小人，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这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一堆人或参与或目睹了他经历的这一切，他想报仇，又怕付出代价，只不停的安慰自己，就算报仇了，亲人也回不来了。他就是这样一个懦弱又自私的人，他选择逃避，他要离开这里，离这地离这些人远远的，忘掉这一切。 “卖了这两院子也了我一桩心事，也算一个了结，我这辈子肯定不会再回来了。”大京城，后会无期。 眼看都半下午了，章桂英赶紧骑着车子找了个打首饰的铺子，把买的金镯子重新熔了，打了一个样式简单的手镯，这手镯有二十来克，手镯内侧还刻了李秋菊的名字。 然后又回了趟家，带着镯子，四条丝巾两包茶叶和一些特产去了章家。 印染一厂送李东鹏和李爱国的丝巾，他们都给了章桂英。 李爱国说的有些夸张，说他认识的女性只有英子姐，就把丝巾送给她了。 李东鹏则比较欠揍，把丝巾塞给她后，直接来了一句：“算钱啊，从我的欠款里扣。” 章桂英：…… 第26章 一举三得 章桂英周一上班, 给办公室带了些在杭州买的糕点。 中午见了张大宝，送了她一条丝巾。还送了食堂的沈姨一条。 这一送，她中午饭盒里的饭量又加了两成。 张大宝多了两成的饭, 高兴的嘴巴合不拢，吃的生猛又香甜。 她觉得张大宝最近胖了一圈。再这么吃下去怕是又要胖一圈了, 罪过罪过。 章桂英委婉劝说, 让她少吃两口，吃饱就行了，别撑到自己啊。 张大宝：“你是不是嫌我吃你饭了？” “没, 没, 我绝对没这个意思，你知道我不爱吃剩饭, 饭剩下了我还发愁呢。我是怕你再胖下去, 你对象该抱不动你了。”我是不嫌弃你胖, 我是怕你对象嫌弃你啊, 姐们。 张大宝：“他本来也抱不动我啊，都是我抱他。” 章桂英：…… “ 吃，你吃。多吃点哈。”可别回头抱不动你对象了, 那才是真罪过。 吃了饭，章桂英逮住在食堂查纪律的李建设, 问他李东鹏在哪。 李东鹏有时候懒得回宿舍那边, 中午一般就在办公室休息。章桂英打听清楚，直奔李东鹏而去, 没别的, 就是让他赶紧还钱。 “这才一天, 你好意思催我还？”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欠钱的又不是我。” 头一次被人这么催着还债, 李东鹏面上多少有些尴尬：“咳，缓我两天，两天后肯定还。”私下买卖金条，他不得寻摸个靠谱的买家吗。 “不行，我有急用，你现在手头有多少？” “咳，不到六千，” “你不到六千就敢朝我借一万五？”完了，这该不会成烂帐吧。 李东鹏强调：“是一万四千五。” 章桂英：“利息不算啊。” “利息是利息，咱们一码归一码。” “行了行了，你先还我五千。” “这么急？你手里应该有不少钱吧？这么急要钱干什么？” “跟你没关系，反正我有急用。” “你可别被人骗了，你先说说，你干啥用，不然就先不还了。” 章桂英气急。果然欠钱的是大爷啊！ “你不说我走了啊，我今天中午有些累，想去宿舍躺一会儿。” “你这样以后别想再找我借钱！”这辈子都别想找她借钱了。 李东鹏不为所动，淡定又悠闲的翻报纸，“以后再说以后。” 章桂英：翻翻翻，天天拿着报纸翻，能翻出花儿来啊！！ 章桂英着急拿钱，只得解释道：“我真着急用钱，就我现在租那小院，我打算买下来。” 李东鹏：“那你手里的钱该够啊。” 原先他觉得那小破院敢卖两万，谁买谁傻叉。 不过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去深圳转了一圈，他觉得，京城的房价不算高啊，还有上涨空间啊，以后大有可为啊，以前是他短视了。 章桂英：“那房东搞捆绑销售，非让我把他两院子都买了。这不钱就不够了吗。” “还有这样的？靠谱吗？” “反正我已经打算买了。” “产权清晰吗？确定能过户？” “房东说能。” “你什么时候交钱？” “说好了周三下午去过户，过完就给钱。签过契了都。” 李东鹏想了想，“你把那个院子的地址告诉我，我帮你打听一下。钱嘛，等我打听清楚再说。” “你什么时候能打听清楚？我这儿约好周三了。” “肯定误不了你的事。” “那你尽快，就算打听不清啊，你也得先把钱给我，就是四万只买我现在住的那个小院我也认了。”碰到个产权清晰的四合院容易吗。 李东鹏点头：“知道了。你周三什么时候去，我跟你一块去。”带那么多钱出门，也不怕被抢。再说，万一真是骗子，他也能拦着点。 “行行行，随你，到时你把钱还我就行。” 下午，章桂英被陈勇召唤了。 陈勇开了一上午的会，先是领导班子会，接着是生产会。 这不就等到下午才把章桂英叫了过来。 “小章啊，快坐。”陈勇本着敌不动我不动，凡事留个底牌的原则，决定设备的事先放一放，先把配方的事解决了再说。 “小章啊，你研发的那个固色剂为咱们厂子解决了大麻烦啊。厂子当时奖励了你五百块钱。” 章桂英立刻道：“厂长，我没收到奖励啊。” “没吗？钱财务的早就发下去了呀。你没收到？”陈勇装着很惊讶的样子，“这个事我帮你追查一下，你放心，该是你的肯定要给你的。” “谢谢厂长。” 陈勇摆手，“不值一提。对了，你还发表论文了是吧。” 章桂英也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啊？真刊登了吗？厂长是看到了？我只想着给自己留个纪念，就投过去了，没想到还真给刊登了。我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给单位汇报。” “你这论文写的好啊。”陈勇把港商的事说了，又说了区委的要求。 章桂英很痛快，“我这就把配方写下来。”要想活的久，跟着党走！血淋淋的例子告诉我们，千万不要跟政府对着干啊！ 章桂英这态度，陈勇心里舒服不少，“区委说了，会登报表扬你，还会给你一千的现金奖励。” 章桂英感动的说道：“谢谢厂长，谢谢区委的领导，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登报表扬我就很高兴了，奖励就算了。咱厂子不是说已经奖励我五百了吗。”那五百块既然是奖励她的，谁吞了，谁就给她吐出来。 陈勇：“我这就让人给你查，看看这奖励怎么还没到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陈勇该给的奖励没给呢。”“至于区里的奖励，给你你就拿着，都是你应得的。” 章桂英腼腆的笑了笑：“那，谢谢厂长，谢谢区委的领导们。” 出了厂长办公室，章桂英松口气，跟领导谈话，心累。 李东鹏这边下了班拿着章桂英给的地址就去那院子周围遛了一圈，还找了几个在黑市消息灵通的朋友打听了一番。确定没什么问题，第二天就去把钱取了出来。 周三下午，章桂英请了半天假。 李东鹏陪着她一块去见房东。 章桂英见李东鹏确实把钱带来了，着实松了口气。 过户办理的很顺利，章桂英钱也带够了。房东数完钱，两厢就此别过。傅房东背对着他们挥挥手，很有后会无期那个劲儿。 章桂英喜滋滋的捧着两张房产证。“今晚你回去不，我请客。” “有人请客我还能不回去？” 章桂英骑上车子，“走走走，咱们买菜买肉去。”“对了，你欠我那一万块抓紧还啊，我这眼见穷的叮当响了。”她好担心，李东鹏不会十年八年才还上钱吧。 “你会不会算账啊，我怎么就欠你一万了。我是借了你一万四千五吧，利息五百，一共一万五是吧，刚才还了你五千，再刨去你欠我的一千，还有我给你搬洗衣机的二百，这不就剩八千八了，你可回家好好把帐理清楚了，可别说我欠你一万了。还有那丝巾，算我送你了行吧，里外里你都赚了。” “你算的可够一清二楚的，算术这么好，不去干会计你可惜了。” “你又不是我媳妇，我当然得算清楚了。你要是占了我便宜，将来我媳妇知道了不得找我打架。” “呸，谁占你便宜，那丝巾我给你算十块一条，算我买了！记住了，赶紧还钱，八千七百七，少一分都不行！晚一天我给你算一天利息！” “真给我算钱啊，我那还有十来条丝巾呢，你还要不要，我都卖给你。” 章桂英懒得理他，骑着车子使劲蹬了几圈，离他远远的。 李东鹏笑笑，也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晚上难得李东鹏掌勺。 章桂英见李东鹏挽着袖子围着围裙炒菜，还挺像那么回事：“可以啊李主任，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啊，这颠勺的姿势够标准啊。” 李爱国：“英子姐，我鹏哥做饭可好吃了，就是不经常做。今天咱们能吃着好的了。”以前鹏哥经常做饭，李爷爷李奶奶去世后，鹏哥就不怎么做饭了。 今天难得高兴，李老爷子还拿了酒出来跟李东鹏喝了两杯。 李老爷子：“隔壁那房子修的好，买了不亏。我还见过那位傅老爷子呢，隔一两年他都要来这里小住几日，说他学富五车一点不夸张，就是跟我讨论起医术来也言之有物，那样一个人，可惜了。” 这晚，老爷子喝的有点多。四人吃的很尽兴。 眼看要三八妇女节了，单位工会组织了三八妇女节比赛活动。全厂女同志都可以报名参加。 奖品有炒锅，扫把簸箕拖把三件套，厂子自产的棉布，还有肥皂。 看看这奖品，都是让妇女干活的。就不能把奖品设置成擦脸油，化妆品，围巾帽子的？哪怕是吃的喝的也行啊，一定要锅啊拖把肥皂的？这是妇女节让妇女继续辛勤劳动啊！ 章桂英虽然吐槽，不过厂子的妇女同志们都很高兴。都在打听比赛项目，好提前练练拿个好成绩，可是有炒锅呢，还有那三件套也不错，妇女同志们对奖品很满意。 工会把比赛项目和规则贴在了告示栏。 一共三个比赛项目，跑步仍飞镖和打乒乓球。设了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和参与奖。 每个项目前三名是一等奖，接着二等奖是五个人，三等奖十个人，十八名以后都是参与奖。 一等奖炒锅，二等三件套，三等奖一块棉布，参与奖两块肥皂。 三月八号这天下午，全厂女同志都往食堂二层赶去。 工会把食堂二层腾出来搞这次活动了。 打乒乓球章桂英是不太行，不过跑步和扔飞镖她可以啊。 最先比的是跑步，章桂英得了第二名。得了一个炒锅，美滋滋。 乒乓球章桂英直接放弃了。直接去参加了扔飞镖项目。 三十人一组，每人十个飞镖。决出每组第一后，这些小组第一再比一轮，决出一二三等奖。 章桂英小飞镖扔的刷刷的，很轻松得了个小组第一。 等到决赛组，她左边是张大宝，很不巧，右边是蔡琳琳，蔡琳琳正好站在最边上。计分员是工会的常姐，就站在蔡琳琳旁边。 章桂英想着，她得有半个多月没见蔡琳琳了吧。 蔡琳琳看见章桂英，白了她一眼。 章桂英白了回去。 蔡琳琳气的咬牙，等着瞧！ 章桂英不理她，只管扔飞镖，发挥的不错。 结果比赛完，蔡琳琳是第一，她第二。 名次一出来，张大宝不干了，她只差一名，被挤出了二等奖。“常姐，你是不是记错分了？蔡琳琳有三个飞镖在地上呢，怎么可能是第一。” 蔡琳琳倒不是脱靶，而是飞镖扎中飞镖盘了，可能是力气小，飞镖从飞镖盘上掉了下来。工会制定的规则是掉下来不计数，只有扎在飞镖盘上才能计数。 章桂英伸手都拦不住张大宝，这虎娘们，为了个二等奖你至于得罪工会和蔡琳琳啊，没准还把蔡琳琳背后的厂长得罪了，你说你至于吗，虎娘们，出头也轮不到你啊，没看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就是面上不满，也没一个说出来的吗。 张大宝还指着蔡琳琳：“她们这些坐办公室怕你，我们工人可不怕你。” 张大宝这句话有血性啊，周围的工人还真有响应的。 “对，我看也是，肯定作弊了。上一轮小组第一就不是她。” 这时又有人在人群里捏着嗓子喊：“就是，上个月你多少天没来，凭什么这个月还拿全工资，凭什么不把上个月旷工的钱扣了！真当厂子是你家开的啊，领袖说了，让工人当家作主，厂子是咱大家的。” “对。”“就是。”“凭什么拿全勤工资。” 工人把蔡琳琳围了一圈，对她指指点点。 “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这是干扰工会的工作，阻碍工会举办活动，回头都给你们记过。都散了，都散了。都赶紧领奖去。”工会的常姐开始驱赶人群。 “不为咱工人说话的工会算什么工会！” “对。”“就是。”…… 这一下，场面彻底失控。所有工人都开始叫嚣。 直到工会主席来了才把场面控制下来，了解事情经过后，工会主席取消了蔡琳琳的比赛名次，又当面把常姐训了一顿。至于工资的事，不归他管，不过他承诺，会向上面汇报。 工人你看我我看你，这才散了去领奖品。 章桂英领了两个一等奖和一个参与奖。 张大宝领了一个二等奖和两个参与奖。还挺美滋滋。 章桂英得了两个炒锅，给了张大宝一个，奖励她今天勇气可嘉，竟然敢第一个站出来。 说真的，到后来她也有些被感染了。比赛不就讲究个公平公正吗，还有，凭什么半月没上班还能拿全勤啊。她也不忿。 不过她还是语重心长的劝道：“大宝啊，以后碰上这种事，别傻乎乎的往前冲，咱这没啥背景的，怕扛不住啊，一件事，咱可以有很多种方法达到目的。你信不信，蔡琳琳和工会的绝对记住你了。”这种事，当事人记恨的绝对是第一个出头的人。 “记住就记住呗，我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上班，还能把我开了不成，他们敢！” “他们是不会明着把你怎么样，可暗地里不定多少招式让你在厂子呆不下去呢。” “不，不会吧。” 章桂英给她个肯定会的眼神。 张大宝有些被吓到了，“那该怎么办？”她没了工作她男人会不会跟别人跑了啊，毕竟当初，她男人多半是冲着她工作来的，小半是冲着她家境来的。说冲着她来的，她自己都不信。 “你这段时间好好上班，别犯错误让人抓住把柄。我看陈厂长不像是那种公私不分的，多半是下面这些人捧高踩低要搞事。你自己注意点，只要不是厂长亲自整你，一切都好说。凡事多想想，有些人阴着呢，不知不觉没准就踩坑了。还有，遇事别冲动，拿不准的你来找我，一人技短两人技长啊，记住了吗？” 张大宝被教育的一愣一愣的，只觉得太有道理了，一个劲点头再点头。 幸好接下来一段日子还算平静，张大宝受惊的小心脏平复不少。 章母李秋菊现在吃了晚饭就爱出门，还专往人堆里扎。 过年时一家子在家闹了一场，章桂远还被砸破了头，动静闹的大，导致李秋菊一出门就被问这事，一个个明着暗着看她笑话。所以那段时间她都不大出门。 不过自章桂英给她买了金镯子后，她就又爱出门了，还专往人多的地方去。 她左手手表，右手金镯子，脖子上围着丝巾，穿上最体面的衣服就出门了。 胖婶最先看见李秋菊：“呀，英子妈来了。” 李秋菊现在天天把章桂英挂嘴边，就爱听人喊她英子妈，喊她一声英子妈，别提多高兴了。 胖婶：“来来来，我大儿媳还没看过你那金手镯呢，快给她开开眼。” 李秋菊笑容满面的走过去，“什么开眼不开眼的。”李秋菊把手伸过去，“你摸摸，这金子摸着是不一样哈，我是越摸越喜欢。往里看，看见没，里面还刻了我的名字呢。” 胖婶的大儿媳看的认真，“还真是。”“英子可真有本事，刚上班才多久啊，就被派去出差了，这肯定是受领导重视啊。” 另一个大妈接口：“不止本事，人家还孝顺，出门还知道给自己妈买个金镯子回来。就没见过这么孝顺的。” 李秋菊哈哈笑。 现在这家属院里，谁不夸章桂英孝顺啊。她听了就高兴。 老一辈现在在小一辈面前，总爱拿章桂英说事，说人家怎么怎么孝顺了，有的还专门说给儿媳妇听，就指着她们能学着点。 可小一辈就不爱听这话了，尤其是这些做儿媳的。反正她们是买不到金镯子，就是有门路能买到，也不想花那钱，得好几百一个呢。真看人家孝顺找人家当儿媳妇去啊，也不看看人家能看上你不。 胖婶儿媳妇心里翻个白眼，直当没听见，“听说是从深圳买回来的？听说那边随便摆摊，随便卖东西买东西？”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英子说，那边好多摆摊的，那边还什么都贵，不过不要票，多加钱就能买到。好多有钱人去那边买东西呢，房子知道吧，那边还卖房子呢。” “房子单位不是给分吗，谁那么傻啊还自己买房子。” 李秋菊：“那谁知道啊，有钱人钱多没处花呗。” 现在还没到商品房时代，房子要么是单位分的，要么是祖上传下来的。你说谁轻易卖祖上传下来的房子啊。所以现在，卖房子的少。但是买房子的更少，谁轻易买房子啊，反正国家给分配，大家都有的住就行，谁还傻乎乎花钱买啊。 胖婶：“对了，我今天听我那口子说，他今天在看报纸时看见你家英子的名字了，说是这个章桂英做了什么贡献，被政府表扬了，反正被表扬的这个也叫章桂英，也是二棉厂的，是你家英子吗？英子跟你说过没？” 李秋菊：“什么贡献表扬？不知道啊，她没说过啊。” 一大妈接口：“是不是同名同姓啊？”上报纸哪那么容易啊，她是不信身边有那本事人。 李秋菊坐不住了，“报纸哪呢，我看看。” 胖婶让自己儿媳回家拿去。 报纸拿来了，李秋菊也不认识几个字啊，还是胖婶大儿媳给念了一遍，李秋菊也没听太懂，但是她抓住重点了，被表扬的人叫章桂英，二棉厂的，做贡献了，奖励了一千块钱。 李秋菊抓起报纸就回了家，让章桂敏赶紧去二棉厂找章桂英，告诉她下了班回家一趟。 章桂英被政府登报表扬了，还奖励了一千块钱。 报纸一登出来，二棉厂紧跟着就把报纸贴告示栏了。还用大张红纸把报纸内容摘抄了一遍也贴在了告示栏。 这下全厂都知道了。 陈勇也正等着这报纸呢。 设备处的老处长要提前病退了，区委又让他奖励章桂英，陈勇想来想去，干脆让章桂英顶上设备处的处长。这也不算越级，反正她也是副处待遇，从副处升正处，不过就是换了个部门罢了。 能把所有人都解决不了的设备问题修好了，怎么着也有两下子吧。 而且听老徐那意思，章桂英修设备像个老手。 再说了，当了设备处处长还怕她修设备不上心？修那印染机，她还好意思跟厂子要两万块钱？挣外厂的钱就算了，自己厂子的钱咋还拿。 陈勇想来想去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越想越觉得可行。设备处处长有人干了，跟区委也有交代了，以后修印染机还省钱了，这不一举三得吗。 陈勇还有些稍不放心，还把李东鹏找来确认了一下。 李东鹏这次可是跟着去了，怎么也多少了解一点情况吧。 陈勇说自己想让章桂英当设备处处长，问李东鹏的意见。 李东鹏一听，厂长这肯定是知道什么了。章桂英这是要往上升啊，够快的，不过谁让人有本事呢，他也替她高兴。 “她当设备处处长？厂长，你怎么想到让她当啊？” “杭州的老徐说，印染机是章桂英修的，那李工不过是个幌子。你这次跟着去有没有发现什么？” 李东鹏想着既然厂长都知道了，他也没必要瞒着，而且这关系着章桂英能不能当处长，往上升总是好事。不过得把自己摘出来。 “厂长，我也是有些怀疑，拿不准一直也没敢跟您汇报。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没准还真是她修的。”李东鹏装作回想的样子，“十有**就是她修的，当时在杭州和深圳，她都在设备后面捣鼓来着。反倒那李工只围着设备转圈，没见他干什么。” “厂长，要不要我找她当面问清楚了？” 陈勇：“行，你私下问，这件事暂时先保密。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下了班，李东鹏专门往章桂英家跑了一趟，跟章桂英通了气，两人对好了口供。 第二天，陈厂长得了肯定答案，心彻底定了。不过嘴上却骂章桂英滑头，不老实。他不知道，厂子最滑头最不老实的就在他跟前呢，就是默默站在一旁的李东鹏。 嘴上出了气的陈厂长便决定就让章桂英当这设备处处长了。 第27章 走马上任 够快的 于是, 这次周一的领导班子会议上，陈勇就提了这事。 “这升的有点快啊。满打满算来咱们厂也才半年。” “是啊是啊，怎么排也轮不到她啊。”还是个女同志, 他是不看好女同志，让个女的去当设备处处长，这不搞笑吗, 先别说懂不懂了，拿的动板手吗！ “对啊，她一个技术的，去设备当处长, 怕是不能服众。” 领导班子一共七个人，除了管人力的刘副和管生产的杨副厂没说话，其他人纷纷点头认同。就是大多数时候保持中立, 不到最后不表态的工会主席也难得在这一开始就开口附和了。 设备处老处长提前退休，他手下的四个人, 两个技术不过硬, 另两个也是新来的大学生，还没彻底培养起来，资历也不够。 这不，大家都看到了机会了吗，都想把自己人推上去。厂子三个车间, 每个车间都有专管设备的段长，还有个车间主任也盯上了这个位置, 这个车间主任这些年一直在车间里打转。在车间, 他这个车间主任也就到头了, 想更近一步, 还得到楼里来。他私下就走了陈庆的路子, 据说给陈庆送礼管用。 陈庆心里美，工会主席和杨狗腿是你的人又怎么样，只要他们四个不同意，你这事就办不成！ 至于这空缺到底让谁来填补，再议呗。反正只要不是陈勇的人，他就胜利了一半。 陈勇：“我了解了一下章同志，她对修设备很有心得，不比现在的老处长差。”“还有，看看，这是什么，人家发表的论文。”“再看看这个，上边还登报表扬了，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这些事。”陈勇早有预谋，准备的还算充分，“区委找我谈话，明确说了，要让厂子给实质性奖励，要让厂子重视人才，你们说怎么办吧？” “咱们不是给发了五百的奖励了吗？要不再给点其他物质奖励？”“是啊”“是啊” 陈勇：“哦，那五百块钱啊，陈副厂长，你有没有落实到位啊？区委领导还问我来着。” 陈庆：…… 他就知道这五百块钱不该拿。怎么说，王明都不听，还当着他的面，给了他媳妇三百，这就相当于他跟王明把那五百分了。他媳妇也是，什么钱都敢拿，王明递过来的钱，就更拿的毫不手软，回头他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陈勇叹口气：“反正我是背锅了，区委领导说咱们不重视人才。”“既然你们不同意章桂英上，你们说让谁当这设备处长？”“哦，对了，人家章桂英能把印染机的事摆平了，你们提议的人也能？这设备两年一维修，你们推荐的人必须能修这设备啊，不能的，那两万块钱就让他自己替厂子掏去。” 其他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这可是两万块啊，闹呢，他们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当个处长就更少了，得挣多少年才能挣出来？这老陈胃口太大了！ “看厂长你说的，那章桂英不过是找了个人来修，又不是她修的，她当了设备处长，这钱就不用花了？” 陈勇：“对，还真就不用花了，人家就有这本事，人家保证了，她当了处长，这修设备的费用她就能劝他朋友给咱免了，人还说了，没准以后自己还学会修那个设备了。” 章桂英这时正在装订文件，突然就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还嘀咕，也不知道谁在念叨她，两个喷嚏，这是在说她坏话啊！ 陈勇喝了口水，继续道：“上头这次发下来的文件都看了吧，要不咱们也响应政府的指示，来个竞聘，咱们能者居之，干不了的都给我腾地方。” 这下没人开口了，可别为个章桂英折腾来折腾去，把自己给折腾下去了。 陈勇继续道：“要真竞聘，我看她技术这一块也够过硬，技术处处长也不是不能胜任吧，顶了王明也不是不可能嘛。”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陈庆。 这下陈庆算是彻底敛了眼皮了。五百的事还好说，大不了还回去，就说事忙耽误了，可技术处处长最好还是王明来干，到底是自己人，可别真让人顶了。他一管技术的副厂，要是技术处处长不是自己人，他以后在技术这一块还能像现在这样一手遮天？ 最后，让章桂英当设备处处长，算是通过了。 搞定了领导班子，下午陈勇就把章桂英叫来谈话了。 陈勇先声夺人，先批评了章桂英隐瞒修设备的事，说她为了一己私利损害了厂子的利益，接着又说，要是让大家都知道是她一下子赚走这么多钱，私底下指不定要怎么编排她，算计她。 不说别人，就是他自己也酸的够呛，要是他几个儿子还有没结婚，没准他就撺掇他儿子把章桂英娶回家了，这娶回来的就是个金娃娃啊。 陈厂长语重心长，一切为了她着想的说道：“小章啊，这件事我就先替你瞒着了，咱厂子，除了我和李东鹏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了。” 章桂英之前得了李东鹏的提醒，来之前就是带着心眼来的，只感激地笑笑，正襟危坐的听陈厂长接下来说什么。 接着陈勇就说了他的打算。反正就是你以后要给我当设备处处长，好好给我免费修设备。你既然是设备处处长了，那修设备就是你的责任，你好意思再跟厂子要钱？ 章桂英：“厂长，这给您当个设备处处长代价也太大了吧，而且，你这还强制性啊，我能拒绝不？” 陈勇：“你可想好了，要是明天全厂都知道你挣了八万块钱，再然后你父母你兄弟姐妹你认识的人都该知道你手握巨款了，你想想你的处境。你说你赚外厂的钱就算了，咱们自己厂子也不说手下留情，要不以后你给杭州和深圳那边多要点，找补回来？” 章桂英：……黑还是厂长黑，坑人不带眨眼的，也不知道徐厂长知道了会不会扎他小人。 “现在厂子空出个处长缺来，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让你干，你还不乐意了？难道你想在技术处死磕？王明可是还年轻呢，等他退下来得多少年以后了，你可想清楚了。” 章桂英：“我要考虑一下？” 陈勇气急：“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别人都是卯足了劲想法设法求着当，你倒好，这不情不愿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章桂英呵呵：你要是不算计我那两万块钱，我也乐意当，以现在的工资水平，她得当多少年处长才挣来这钱，还得费心劳力的。 陈勇拍桌子瞪眼：“行了，厂委已经决定了，这设备处处长你是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说到最后，陈勇老脸也豁出去了，都是为了厂子啊，他容易吗。 章桂英目瞪口呆：你这还强制性啊！ 陈勇缓了语气继续道：“回头你抓紧时间写个入党申请，你都要升处长了怎么能不入党，咱们可是在党的领导下的，不入党对你以后前途可是有影响的。” 见章桂英还是有些不情愿，陈勇使出了杀手锏，“你也别心疼你那两万块钱了，眼看五一要到了，过了五一咱们单位要分房，本来你是没有分房资格的，不过你升了处长，又对咱厂有贡献，到时我做主特批分你一套。” 一听这个，章桂英高兴了。设备也会更新换代，这个设备也不知道还能用多久，她不可能一直挣这个钱。要是厂长真给她分套房，她也不算亏。 章桂英扬起笑脸：“既然厂长这么看重我，那我就当了啊。” 陈勇笑骂她小滑头，不见好处不松口。 陈勇总算搞定了章桂英，“你把手头工作交接一下，回去等调令吧。” 章桂英：“是。” 陈勇当兵的出身，就爱听下属响亮的回答是。 章桂英这也是跟李东鹏学的。 知道自己要升了，心里还是满高兴的，不过在凋令下来前，她得绷住了。只要调令没下来，那就有变数。 章桂英回了办公室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她工作也确实没什么要交接的，王明一直防着她，实质性的工作根本不让她接触。 王明带着他们四个下车间从来没叫过章桂英。 章桂英平时都是干完王明安排的杂活后，她就自己下车间，了解生产情况，质检规程和合格率等。 反正就算别人不知道她要调走了，王明肯定是知道的。他今天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王明既然没说啥，她就更没啥说的了。等着调令就是了。 要说二棉厂的工人消息都灵通啊，可这次愣是没等消息传开，调令就下来了，这速度，就一个字，快。 李丽娟这才知道章桂英升处长了。 要说章桂英直接升了处长，办公室没有一个人心里是舒服的。 王明就不必说了，又防又打压的也没压住章桂英往上升，不过另一方面，他也松了一口气，章桂英升去的是别的处室，他不用总担心会被章桂英顶替了。章桂英走了，他也能松口气了，这总担心着被人顶了的日子也不好过。这尊大佛可算走了。 李军和刘志伟是老员工了，他们进厂都多少年了，别说处长了，副处也没升到啊。见别人进厂才几天就升了，还比他们年轻不少，这心里能好受就怪了。 李丽娟和陈晓东是最不好受的，尤其是李丽娟，大家都是大学生，同时进的厂，还都是女同志，本来起点一样，待遇职位一样，大家平起平坐的，章桂英还不受领导待见，李丽娟是有优越感的，这下章桂英突然升了，隔谁心里也不好受呀。 李丽娟当场脸色就变了，笑的很勉强，陈晓东也是不服气心里不得劲，不过他更会掩饰罢了。 最平静的要数霞姐了，霞姐原先是车间工人，能进办公室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而且她以家庭为重，胸无大志没什么事业心，也自认没什么能力，顶多心里有点酸，羡慕人家升得快工资高。 章桂英简单收拾了东西，就跟几人拜拜了。搬去了斜对面的设备处。 设备处，怎么说呢，以前加上老处长共五个大男人。 在老处长的带头下，五人都抽烟不说，还一个赛一个邋遢。 以前章桂英来给设备处送过文件，都是屏着呼吸进来，说明来意放下文件匆匆离去，能少待绝不多待一秒。 设备处的烟味机油味加臭鞋臭袜子味的各种味混合在一起，实在是让人消受不了。 老处长原来的位置上更是又脏又乱，桌椅下烟头烟灰丢的到处都是，包括桌子上也不少烟灰。章桂英先开了窗户通风，然后忍着恶心收拾了一遍。 她新官上任，先给设备处这四个开了个小会。 首先，设备的台帐要重新整理，现在的设备台账只简单记录了设备的名称和数量，而且记录的也不全，有的设备根本没登记在册。 章桂英给了沈国兴和王启一张她自己做好的表格。 表格上有设备编号、名称、数量、制造厂、进厂日期、使用部门、使用年限等内容，还有哪些是在用的，哪些是报废的，都要记录清楚。 沈国兴和王启都是设备处的老人了，对这些设备肯定更了解些，这件事就交给他们了。 再就是设备的日常点检，定期保养维护和检修这些方面的一些规定，尤其是日常点检这一块，章桂英做了个设备点检卡，要求当值的工人每天按规定点检并签字，这件事交给吴中华和王超群，他两个是跟章桂英同一批进的厂，他俩是万万没想到，章桂英有能成为他们领导的一天。说真的，他们俩都盯着处长的位置呢，老处长本来还有两年多退休，两年时间，他们也该历练出来了，他们其中一个很有可能升处长的啊。没想到老处长提前退了不说，还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沈国兴和王启是设备处老人，本来这俩大学生没来前，他们该是下任处长人选的，老处长也在有意无意的培养他们。两人在办公室时时别苗头。 谁知这突然来了两个抢饭碗的大学生，他们两个能高兴？立刻统一了战线。这半年来，双方时有摩擦，这两个大学生还真不是吃素的，不管是工作能力还是讨好老处长上都碾压他俩。 老处长有个闺女在车间当工人，他是说退就退了，什么都无所谓了，可总要替闺女着想，所以他在厂子是谁也不想得罪，甚至还想结些善缘。 他早就琢磨着把闺女弄到办公室了，哪怕当个普通的办事员呢。虽然普通办事员工资没有当女工高，可它轻松又体面啊。只是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工作上谁不懂了，或者有些事不了解的，问到老处长这儿，他是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对事情的态度上也是不偏不向，一碗水端平。 至于最后谁当处长，也不是他说了算的。顶多听听他的意见。反正为了他闺女，他是立志当个好人了。 在老处长谁也不偏向的情况下，吴中华和王超群渐渐处于上风，畅想着将来老处长退休了，怎么怎么样。 这不章桂英一来，两家欢喜两家愁。 沈国兴和王启眼看没希望升处长了，不过他们已经把吴中华和王超群得罪了，本来还担心老处长退休后他们日子不好过呢，这下好了，章桂英空降了，他们跟章桂英虽然不熟，可没得罪过她啊，这心里踏实。 虽然章桂英交代的事有些繁琐，这台账要记录的内容比人户口本都详细，哪是一时半会儿能整理好的，不过他俩啥都没说，想着就按章桂英交代的先干着。 不过王超群听了章桂英吩咐的事就开始挑毛病了，“章处你刚来可能不知道我们设备处的情况，我们整天事情多的很啊，哪有空搞这个。再说你的这个点检卡，咱车间那些大哥大姐哪看得懂。”多数是三四十岁的老爷们老娘们的，识字的都不多，更别说这个那个表格的了。 章桂英：“看不懂你就教，你先说说你能不能看得懂。” 王超群没说话，难道说看不懂？被人笑话不说，他还敢肯定，他要真敢说看不懂，章桂英下一句就是，我教你。 王超群接着嘀咕：“这都挺忙的，哪有那个时间？” 章桂英：“那你把你每天都干了什么都写下来。要是属实的话，我会酌情给你减工作的。” 王超群彻底不说话了。 章桂英还就不信了，以二棉厂办公楼里这些人的工作量还有没时间这一说？这楼里的哪个不是差不多就半天的工作量，说什么忙的没时间，糊弄鬼呢。 最后，就是办公室的环境问题。以后办公室内不准抽烟，谁要是憋不住了就去厕所抽去，还有办公室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用的都整理了，没用的都堆一块，回头卖废品。 以后谁要是敢在办公室抽烟，乱扔乱放，谁就别进这个门了，直接去劳资报道吧，让劳资重新给你安排地方，反正设备处也不是没了你就不转了。 章桂英可不惯着他们，这一开始要是不能把他们压下去，以后恐怕总要跟她唱反调。这几个要是真都走了，大不了她从车间挑几个机灵听话的培养呗，从工人到设备员，总有愿意来的。 下了班，章桂英从商店买了一些糕点和罐头去医院探望老处长，然后听听老处长有什么交代的没有。 第28章 李东鹏的光明大道，生产会 章桂英这几天陆续在收拾东西, 过几天她要先搬到宿舍住一段时间。 李东鹏早就把八千八还了。区委奖励的一千块也发到她手里了。在她去设备处前，王明也把那五百给她了，反正就是这段时间太忙了，把这事给耽搁了之类的。她写的心灵鸡汤也陆陆续续在报纸上发表了, 时不时也会有几十块钱进账。 资金充足, 天还暖和了, 她的小院要开始装修了。 这事李东鹏大包大揽了过去，他说让别人挣了这装修的钱, 不如扶扶贫，让他把这钱挣了。他包工包料，下了班还负责给她监工，保证按她的心意好好装。章桂英只要负责掏钱就行, 其他都不用她操心。 章桂英觉得也不是不行，交给李东鹏总好过陌生人, 还不用自己操心了，她现在刚上任设备处处长，要把设备处捋顺了，还要把车间所有设备熟悉一遍，做到心中有数，下一步就该规划怎么改进改善这些设备了, 她确实没那么多时间，李东鹏包工包料的挺好。 不过章桂英约法三章，一, 帐要记清楚；二，不能以次充好；三, 必须严格按她画的图纸装修, 不要自己发挥。 装修也是要讲究风水的, 她自己设计的，可不希望别人按照他们的意愿随意改动给破坏了。 装修风格整体偏中式，毕竟这院子就是中式的底子，门窗的用料都特别好，她只打算重新换了玻璃或刷下漆，并不打算更换。 室内铺实木地板，院子以石材为主，最后再移些花木过来。章桂英结合现代审美和风水学，再加上一些她自己的喜好，拿铅笔画了室内室外装修效果图。 周六下了班，趁着李东鹏回了隔壁，她便把图纸拿了过来。 李东鹏原先以为，装修房子不就那么回事吗，大白一刷，洋灰或红蓝砖块铺地，拉个电线弄个水管把床桌椅搬进来不就得了。 可拿着这效果图，李东鹏左看右看，越看越有感觉，越看越欢喜，这画的可真好看，这设计的更好啊，这绝对是装修前沿引领时尚啊，谁不想住在这种地方啊，这才是生活啊。 瞧这院子，看着好看又舒服。还有这室内，一看就上档次啊，还有这厨房，厕所和浴室，其他就不说了，这一个个的水池子水槽的，用着多方便，还分了热水冷水两个管道，这夏天有太阳能冬天有地龙的。还有这下水道设计的也好啊，啧啧啧，这过日子得多方便多舒服啊。李东鹏不得不感叹一句，章桂英太会享受了。 哦，还有，有钱真好！这房子要装修好了住在里边得多美，谁不想住上这样的房子啊。不过这些下来得不少钱，一般人还真装不起，不过不一般人也不少啊，尤其去了一趟深圳后，他清楚的认识道，有钱人也不少啊！ 从深圳回来后，他就有些蠢蠢欲动，想去，又不知道去了干啥，可不去闯荡一番他又不甘心，一直犹豫不决的。现在看着这张图纸，李东鹏想，他要是把这图纸吃透了，他可能真的可以去深圳闯一闯了。那边新建的房子那么多，哪不需要装修啊，就冲这张图，他完全可以走上装修这条路啊，说不准还能走在前沿。 李东鹏合上图纸，“这图，你就这么直接给我了？” 章桂英：“不给你，怎么装修。” 李东鹏拿着图纸内心有些激动，他仿佛看到了一条挣钱的光明大道。 李东鹏是个聪明的，在挣钱这方面，尤其敏锐。他不像他爹，他爷，从小富贵窝里长大的，有钱人的世界他们享受过，对金钱没那么渴望。可他不同，他从小就在农村，穷怕了，他就是爱钱，爱挣钱，对钱有一种渴望，他觉得钱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能满足他的需求，满足他的**，让他有底气，让他强大，让他腰板可以挺的直直的，他想做人上人，而不是被人上人踩的人。他可不想将来被人随意揉捏，尤其是他还有一个那样的爹，被人摆布被人掌握命运那种事，他再也不想经历。 李东鹏：“这房子你着急住吗？” 章桂英：“当然啊。”有更好的居住环境，谁愿意天天住宿舍啊。 “桂英同志，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自认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实话说吧，你这张图给了我不小的启发，我决定不找其他人了，就我和建设爱国帮你装修怎么样？”　这张图很有价值，怎么能轻易给别人看，这不是凭白让人占便宜嘛。 章桂英：“你不上班啊？” “下了班啊，下了班我们就过来给你装修。” 章桂英有些不情愿：“这得挺长时间吧？” 李东鹏赶紧道：“不会耽误多长时间的，晚上拉上电灯，照样干活。至于需要买的东西，我都列好单子给爱国，让他去买去。”“我们不收你人工费，免费给你干活。” “还有这好事？”章桂英惊讶了，李东鹏还能干这吃亏的买卖？ “看你说的，好歹同事加邻居的。” 章桂英被李东鹏这和蔼可亲乐于助人的邻家大哥哥的样子吓的够呛，后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你有什么算计明白说啊，咱可不敢占你便宜，可别将来惹得你媳妇跟你打架。” 李东鹏：“咳，我，是想着。” 李东鹏说着走近两步，接着章桂英就后退两步。 李东鹏：……“你躲什么躲，我就是看上你这图纸了，你把这图纸送我，这图纸就当工钱了。” 章桂英松口气，总算说了目的了，“你要这图纸？你也有宅子要装修？” “我倒是没有，可我以后可以给别人照着这样子装修啊。”肯定挣大钱，就冲这图纸，装修费不得翻倍啊。自从在深圳知道这房子一平米可以卖到一千块以后，他就对盖房子和跟房子有关的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比如这装修也涵盖在内。 “这图纸是专门为这小院设计的，别的房子不一定就适合。”这换了方位换个宅子这么装修就不一定好。“装修上学问多着呢，你拿这图就打算一通百通了？”章桂英接着小声道：“我这还结合了风水，你可别给别人随便照着样子弄，完了别坏事了。咳，不过咱们国家提倡科学，不带信那些的。我也就瞎搞着玩。” 李东鹏这下彻底惊讶了，惊讶中带着惊喜，“你还懂风水？” 章桂英：“学过一点，略懂皮毛。只对建筑和住宅风水略有了解。” 这也不像略懂的样子啊，不过这些文化人都喜欢这样说话，叫什么自谦，他懂。李东鹏翻开图纸认真看，加了风水的光环后，李东鹏觉得这图纸亮晶晶的在闪光，跟他床下那箱金子似的。 李东鹏看章桂英跟看个金娃娃似的，“你从哪学的这些啊，大学里还教这个？”要是大学真教这个，他就重新拿起课本，说什么也要考上去。 教，确实教，不过是上辈子的大学，不是现在上的大学。“不教，我自己看过几本书，自学的。” “书呢，还有吗？” 章桂英：…… “咳，学校图书馆借的，看过就还了，那书一般不外借。” 李东鹏：“你这能外传不？”不是祖传的，应该能吧？李东鹏希冀的看着章桂英。可千万别像爱国家医术似的，祖传不外传什么的。 “怎么？你想学？”这也没什么不能外传的，她这些也都是老师们传道授业的。 “想！”李东鹏回答的斩钉截铁。 章桂英还挺惊讶，“你还真想学？”现在信这个的还真不多，尤其是北方。 “想！” 章桂英：“你学这干啥，不觉得是骗人的？” “我又不是没出过门，我知道，南方那边可信这个了。这东西宁可信其有，哪怕真没用，也图个心里舒坦。”将来他要是真搞装修，学些风水，不是如鱼得水嘛。他一直觉得这风水特别神秘，多少人想拜师都找不到门路，这就给他碰上了他这是时来运转了啊。他越来越觉得装修这条路可行，不需要多少成本，风险也小，拉个团队，找到活，开工就能挣钱。他再把装修和这风水学好了，等去了深圳，这不是大把的钞票等着他赚吗。等他赚了大钱，他也盖楼卖去。 李东鹏：“你就说能不能外传，愿不愿意教我吧？” 章桂英：“能倒是能。” 李东鹏眼睛亮了，等着章桂英继续往下说。 “不过我也是懂皮毛啊，别指望我多精通。”这玩意她也就是个辅修。 李东鹏眼睛亮亮，仿佛看见钞票在朝他招手，“皮毛就皮毛，我就学皮毛。” “咳，你这用拜师不？”李东鹏有些担心，这不拜师能诚心教吗？ 要不说这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小心眼呢。 李东鹏咬牙，大不了再行个拜师礼。当初他跟着李老爷子学书法，可是诚心诚意磕头奉茶正经拜了师的，这一回生二回熟，再拜一回也不是不行。不过跪李老爷子他是没有一点心里负担的，老爷子岁数摆在那儿呢，本来就当长辈敬着的。这面对比他小了六岁的章桂英，他有心里负担啊。 章桂英笑着问：“怎么，你还要拜师？” 李东鹏有些气短：“也不是不行，要我行拜师礼不？” 章桂英玩笑道：“咳，也不是不行。”她以为也就躬身弯腰行个礼啥的。 李东鹏听完起身去倒了一杯茶回来，捧着茶就要给章桂英行拜师礼。 “卧槽，你干嘛。”章桂英赶紧扶住了要跪下的李东鹏，卧槽，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端着范儿的李东鹏吗，这也太能屈能伸了。 “卧槽，我跟你闹着玩呢，你要学我教你就是了。”李东鹏这么一搞，她要是不尽心教他，都觉得对不起李东鹏了。 不得不说，李东鹏不愧是他亲爹的亲儿子，骨子里有他亲爹的基因，两人都是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狠人。只不过两人追求不一样罢了，一个追求的是权，一个追求的是钱。 虽然没跪拜成，不过章桂英还是接过茶把茶水喝了，“心意我感受到了啊，你以后可千万别给我整这个，我怕我折寿，再说了，让外人看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求婚呢，这把我吓的。”章桂英玩笑着解了李东鹏的尴尬，还象征性的摸了摸额头的虚汗。“回头我整理个教案，等我这边装修好了，每天给你上一个小时课。” 李东鹏觉得，能够把自己的知识技能教给别人的人都值得尊敬。从这一刻起，章桂英同志就是他尊重的人了。 李东鹏清清嗓子，小声要求道：“一小时是不是有点短，要不两个小时？” 章桂英：“行。两个小时就两个小时。” 李东鹏得寸进尺：“要不你也顺便教教我英语？” 章桂英：“还想学英语，没看出来，你还挺好学。你怎么没考大学啊？” “我基础太差了，从小就没好好学，主要也没碰上好老师不是，你要是教我，我肯定能学会。” 章桂英笑着应了，“行啊，等你给我装修完了，咱就开始上课。一天风水一天英语轮着上。” 李东鹏一听顿时干劲满满，恨不得立刻动工开始装修。大不了他跟建设连轴转，下了班就通宵的干，白天上班中午的时候回宿舍睡一觉就能缓过来。 章桂英觉得自己有当老师潜质了，来了这里后，每周日回家给章桂满补课不说，现在又要教李东鹏了，但愿他能快点出师，她并不好为人师啊！ 很快又到周一，上午九点半的生产会，章桂英这是第一次参加。 她昨天刚洗的工作服，还熨烫的特别平整。还特意拿了个新本本来参加会议。 章桂英特意早到了十分钟，走进会议室，选了个靠边的位置坐。很快各处长，车间主任和领导们就陆陆续续到了。孙维一进来，看见章桂英，直接就坐她旁边跟她聊了起来。孙维整天在宣传处闷头写稿，平时很难见到他。 刘英是卡着点到的，临出来前正好接了一个国外电话。进来坐好，会议正好就开始了。 会议室又多了一位女同志，大家的眼神都有意无意的瞟了过来。章桂英岿然不动，不就是看两眼吗，看就看呗，她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刘英记得，她第一次参加生产会时也是这种情况，当时一屋子男处长男领导，只有她一个女处长，那一天的生产会，所有人的目光都瞟来瞟去，所有人都关注着她，她既自豪又紧张，做汇报时，她跟自己说要镇定，可说话的尾音还是能听出微微的颤抖。 生产会主要是总结上一周的生产情况，讨论那些需要解决的问题，提出解决方案。各部门和车间也要做上周的总结，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在生产会上提出来。 设备的老处长那天跟她絮叨了很久，章桂英也提前做好了汇报总结。轮到她时，她照着前面几人的模子，没有出彩也没有出错的做了简短汇报。 所有人心下暗暗点头，还算可以，没丢人。难怪厂长力挺，看来确实有些能力。 轮到刘英，她把销售的工作汇报完后接着说道，“厂长，我来开会之前又接到了美国印染机生产商那边的电话，他们对咱们能把他们的设备修好很好奇，已经给我打过两个电话了，他们的意思是想来咱们厂看看，当然了，所有费用他们自理，只希望能来咱们厂参观一下，顺便看看他们设备的运转情况。” “他们还说了，以后咱们再需要什么设备都可以打八折。”而且还会说服她的客户加大从二棉厂的订单量。这个印染设备生产商就是她的美国客户介绍过来的的，她知道双方关系不错。刘英并没有提加大订单量的事，只要让大家知道以后买设备能打折就够了。 “既然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呗，让他们也看看，咱没了他们也不是不行。” “对，咱要真拦着倒显得咱们小气了。” 有两个年老的处长发声了，有的人跟着附和，有的保持沉默。 陈勇：“他们要来中国，咱们也拦不住。他们要真来参观咱们工厂，咱们尽到地主之谊就行。” 刘英：“既然这样，那他们来了后这接待的事？”“厂长，你是知道的，原先是设备处的处长岁数大了，又身体不好，我才担着跟美国设备厂那边沟通的事，现在既然设备处来了有能力又年轻的新处长，这事自然该交接过去，总不好我这销售的多管闲事，去抢设备处的活吧。人家该说我管的宽了。” 所有人的心声是一致的，“来了来了”“来了来了”“终是来了”“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处长这是要一较高下了。” 所有人精神一振，聚精会神起来，都不想错过接下来的情节发展。 所有人都看向章桂英，想着她要如何告饶，才能让刘英继续帮忙。大家都想着，这章桂英以后见了刘英怕是要低上一头了，毕竟有求于人。以后没准还是要从那边买设备的。 孙维有些愤愤不平，就要开口替章桂英说话，不过被章桂英伸手拦住了。 陈勇也有心帮章桂英，示意旁边的李东鹏开口帮着说两句。李东鹏凑近了陈勇轻声嘀咕了两句。 陈勇惊讶的神色还没收起来，章桂英就开口了。 “好的，你把他电话号码给我，或者把我办公室电话给他，以后让他直接跟我联系就好。” 会议室安静的可怕。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孙维小声提醒道：“这是美国老外，这老外不会讲中国话。” 章桂英：“哦。” 王明冷笑：“看来咱们新上任的设备处长是会说英语了？” 章桂英：“略懂一点。” 李东鹏听到这里，忍不住就要笑，他把嘴巴闭的紧紧的，省的笑出声来。他对章桂英的略懂算是有清晰的认识了。就那英语遛遛的能叫略懂？ 刘英笑笑：“忘了章处是大学生了，这肯定是学过英语吧，不过，章处，能跟老外交流和这只认识英语单词可是两码事。” 刘英直接用英语嘲讽道，“可别到时候听不懂人家说的什么，自己结结巴巴蹦几个英语单词出来就跟人交流，美国客人会笑话你的。”反正大家都听不懂英语，她就当跟自己说了，图个自己爽快。 没想到章桂英直接用英语回答了，“我自认我英语水平还可以，发音也还算标准，交流应该没问题。当然你的英语水平也很好，只是发音上稍微有些欠缺，让人一听就知道这是中式英语，你可以试着听一些美国原声磁带，跟着练练发音，也许可以改善一下你的发音。” 章桂英这么一通，除了刘英也没人听懂，但这不妨碍他们觉得章桂英说英语厉害啊，这要闭着眼睛听，就跟一个老外在说话似的。 孙维离章桂英最近，他感受是最深的，激动的给章桂英鼓掌。 平时也有些人看不惯刘英仗着会英语耀武扬威的，这下有人带头鼓掌，也跟着鼓起掌来。 第29章 八卦 回了设备处, 章桂英就让王启去销售跟刘英要了美国那边的电话。 想着时间有点晚了，章桂英便打算明天一早再给那边打电话。 而章桂英在生产会上的表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传遍了全厂。惊讶有之，好奇有之, 大家讨论的兴致勃勃。 这年代, 传播八卦的速度一点都不比信息时代差。就是谁谁谁一大早放了个大响屁, 大家都能快速的口口相传的人尽皆知, 大家休息期间一块哈哈大笑一场，一下子几十人就知道了。 嘴快嘴碎的处长，一回办公室就把生产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开始还是正经的说工作上的事, 后来说到刘英跟章桂英那一段, 语气就越来越八卦了。虽然他们听不懂那英语说的什么, 但不影响他们自由发挥啊，那讲的是绘声绘色。 设备处几个反倒是是最后才知道他们处长在生产会上的事的，还是上厕所时听其他人问起才知道的。 所以等中午章桂英去食堂吃饭的时候, 明显感觉到今天跟她打招呼的多了，笑着跟她点头微笑的更多。章桂英这一路上笑的脸都有些僵硬。她刚当上处长那天都没这待遇啊。 刘英向来自视甚高喜欢抬着下巴看人，如今有人能跟她比肩甚至把她压先去了，很多人心中出了口郁气。 章桂英边走边接受众人的注目和指点。打量她的讨论她的, 尤其是厂子妇女同志还多，那叽叽喳喳的，有的还不压低声音, 章桂英都能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有点尴尬的说。 咳, 今天中午，她和刘英算是给大家下饭了。 张大宝更是拉着章桂英让她亲自跟她讲上午的事。 “你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听说你跟刘英在生产会上用英语干了一架？还干赢了？你这深藏不露啊, 你会英语咋不跟我说呢, 你这本事就该早点亮出来，看刘英以后还鼻孔朝天。”张大宝看见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昂首挺胸的，自豪的很，好像大家看的是她。 张大宝跟刘英同一批进的厂子，人家都当处长了，她还是个小班长。张大宝本来也没什么，处长就处长呗，可刘英每次看她都抬着下巴看她，斜视加鄙视的，这可让张大宝心里不舒服了，当处长了不起啊！ 章桂英拍了她一下：“别什么都瞎说，什么叫干了一架，我跟刘处长那是正常的工作交流知道吗，你们都瞎传什么了。” 张大宝嘿嘿乐，“反正大家都这么说，还说你赢了，刘英气的鼻子都歪了。” 章桂英：唔，她最后那话确实把刘英气的不轻。 “我跟你说个大八卦，”张大宝神神秘秘的，拽着章桂英的耳朵要跟她说悄悄话。 章桂英精神一振，这一中午都是自己的八卦，她终于能听别人的八卦了这是？章桂英凑近了张大宝。 张大宝：“李东鹏，李主任，知道吧，他以前追过刘英！” 章桂英：……惊讶！ “当时李东鹏还不是主任呢，就是一开车的。刘英嫌弃李东鹏是个司机，两人就没成。后来刘英就跟区一位领导的儿子结婚了。自此，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章桂英纳闷的看着她，“人家说没说过话你都知道？” “大家都这么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说过话能不知道？” “厉害！”章桂英给她竖个大拇指。 “你看李主任平时那么拽拽的，别说，他和刘英在这方面还挺像的哈。”“他们都说李主任没啥文化，还就喜欢文化人了。你看李主任这么多年都没再找，肯定还喜欢刘英呢。” 章桂英确实挺惊讶的，没想到李东鹏还有这过去呢，她想像了一下李东鹏被拒绝的场景，心里还有点小兴奋，他那样高傲的人，也该让他受点教训。 章桂英：“你说的这些靠谱吗，不是胡编乱造的吧？” 张大宝支支吾吾，她也没亲眼看见啊，都是听别人说的，“反正大家都这么说。” 章桂英瞪她，“合着你这也就是道听途说啊，把不准的事可别瞎说。” 张大宝自从被章桂英教育过后，就有点怂章桂英，那一顿连说带吓的，搞得她半个月都没睡好觉。“我也就跟你说说，你看我还是悄悄跟你说呢。再说了，大家私底下都这么说。以后大不了我不说了。”这要是被李东鹏知道了，可没她好果子吃，那姓李的阴着呢。 张大宝又小声念叨：“你说那刘英有什么好的，这男人是不是都眼瞎啊。” 章桂英：眼不瞎的才会看上刘英吧，人家年轻漂亮有本事，为什么看不上人家啊，难道看上你张大宝才算不眼瞎？章桂英很想反驳回去，不过为了姐妹情谊，为了友谊的小船不翻，她就把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两人打完饭，直到找到位置坐下，张大宝的嘴就没停过。 “就那刘英，每次见了我都，就这样，”张大宝挺直脖子，微抬下巴，眼神向下睥睨。“就这样看我你知道吗。”“那眼神看我就跟看垃圾似的，不就是是会说英语吗，不就是当了处长吗，不就是长得瘦长得好吗。至于看我们像看垃圾废物似的？”张大宝愤愤不平的控诉。 “她那么看你就没激起你点斗志？哪怕你从某方面胜过她呢，比如你也学样技能？你也学英语？比如你减肥？我看你五官挺好的，减下来肯定漂亮，再比如你工作上再努努力，争取从班长升到段长？”章桂英饱含鼓励。 张大宝听完直接蔫了，不吭声了。都太难了！先说英语，别说英语了，汉字对她来说都难。实在是理解不了那鸟语。 再说减肥，呜呜呜，她一顿不吃也受不了，她一顿不吃就心慌，尤其是晚上，她要是不吃饱就睡不着。 至于往上升职，呵呵，且有的熬呢。 章桂英：“你看，你一样也做不到，还埋怨人家看不起你。” 章桂英除了听说刘英喜欢抬下巴看人引起不满公愤外，倒没听说她其他方面不好的事，足以证明她是靠自己的本事当的处长。要不然，一个漂亮女人年纪轻轻就当了处长，总会引人遐想。就像她，要是不拿出点真本事来，不一样会引人遐想？有了今天这一出，相信以后流言碎语就少很多。 想到这里，章桂英怔住了，她有这样的担忧，难道刘英就没有？她就觉得刘英是个聪明人，情商也不低吧，怎么会那种态度对人，合着她是刻意那样做的吧。 说她高傲，看不起人，总比让人遐想着编排她别的强吧，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啊。你这人就是真完美了，大家也得臆想点别的，不臆想怎么办，难道一堆八婆聚在一块了，提起这个人，大家集体夸赞他她吗，简直想的太美啊。当全天下都盼着你好啊！ 刘英这么一搞，这完全是转移了众人注意力了啊，你们不是爱说吗，好，我主动给你们提供说料总行了吧，省的你们瞎编乱造编排有的没的。这么一深想，章桂英觉得自己真相了。她越想越觉得张大宝和厂子的人这是被刘英给愚弄了啊，啧。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琢磨的，到底是不是真这么回事她也不能肯定。 章桂英回过神，见张大宝不说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我就这样了的样子，章桂英继续插刀，不，是讲道理：“人家靠自己的能力在二棉厂挣得一席之地，成为二棉厂第一个女处长，也确实有资格看不起你啊。” 张大宝只觉心口疼，觉得嘴里的饭都不香了，“你还是不是我姐们了？！” “我要不是你姐们我能这么跟你说？你就说你要是是刘英，你得瑟不？你美不？” 张大宝幻想了一下，自己当了处长，还瘦了下来变得特漂亮了，还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的样子，她要真这个样子，别说车间的那些人了，就是厂长她也敢抬着下巴朝下看！厂子她还不得横着走啊，那些得罪过她的，说过她坏话的，她每天都要跑她们跟前得瑟一回！气死她们！ 张大宝一边幻想着一边吃完了一盆饭。 “以后乱七八糟的话你在我跟前说说就算了，可别到了车间瞎叭叭。人刘处长有能力，有那高高在上的资本，你说你要是见了她有压力，以后躲着点就是了，别上去找虐就得了。”章桂英接着斜睨着张大宝，“不过要是人家多虐你几回，能激起你斗志倒是好事了，我还鼓励你多去受几回虐呢。” 张大宝彻底不吭声了，多少受了点刺激。下午回了车间干劲十足，班组的人都以为她打鸡血了，她自己干个不停不说，还逼着她们使劲干活，这一下午把她们累够呛。 第二天一大早，章桂英就把电话拨到了美国，经过漫长的人工转接，终于跟美国那边打通了。 这老外也有意思，他说他们打算六月份来中国，到时顺便来中国度个假。具体哪天等订上机票后再联系她。 章桂英挂了电话，便在记事本上记下了这事。 经过这几天对章桂英的了解，再加上这次生产会的事，王超群和吴中华不管心里服不服，至少表面上顺从不少，没在明火执仗的跟章桂英对着干。 没两天生产会这事就淡下去了，现在大家讨论最激烈的是分房的事。 僧多粥少的，大家心里都有些焦急，尤其是那些有希望分上房的。 每个人都在算一共多少套房子，然后暗暗算自己的资历资格，然后算别人的资历资格，心中排个大概的排行，那有希望分到房的，那焦急等待结果的心情就别提了，根本就没心思上班了都。 休息的时候，大家一聚到一块，就忍住不开始讨论。有希望的讨论的热烈，那彻底没希望的也讨论，她们就讨论周围人谁谁谁有希望，然后猜这次哪些人能分上房子，有时候意见不同了都能吵吵起来，一个个都恨不得下注了。 第30章 有这命啊 周日, 章桂英换上一身新衣服，先回自己的小院转了一圈，看了看装修进度, 跟爱国把这周的帐对了一遍。然后骑着车子带着个大布包去了章家。 章桂英到家, 难得章父，章桂远和章桂清都在家。 “呀, 今天都没上班啊，那感情好, 我买了猪肉回来，今天包饺子吧。” 章桂英这段时间春风得意, 在厂子她得端着点，不能表现的多高兴, 省的别人说的轻狂。 这周日了，她自然不用约束了，她怎么开心怎么来，这不这一路都咧着嘴巴开心，骑着车子看见啥都高兴。 路上去买了四斤猪肉和一袋面粉回了章家。她要是买二斤猪肉，她妈一刀下去, 这顿饺子能放一斤肉就不错了。所以她干脆买了四斤。 “家里大白菜还有吧。”她就爱吃猪肉白菜的水饺。 章桂英放下东西发现家里氛围不对。大家都眉头紧皱的不说话。 张娟见章桂英回来了，眼睛一亮, 她今天待章桂英格外热情。拉着她坐在了自己旁边, 还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英子这身衣服可真好看, 摸着料子也好, 也不知道从哪买的，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章桂敏看见了撇撇嘴, “二姐, 你可别被别人的假热情迷惑了。” 章桂敏嘴快, 叭叭把事情说了。 原来五金厂也要分房了。不过章桂远资格不太够，章桂清就更别说了，刚进厂子，怎么也轮不到她。 五金厂人少，不过竞争也激烈，这五金厂的分房政策也是奇特，每次总能卡着大多数人的一点脖子，闹的大家心慌慌的。 像章桂远，政策松一点，他就能分了，真按政策来，他就分不了。他这样的，那送了礼的，可能就能分到房，你没送礼，可能真就卡着你了。 章桂远的意思是让章父章母拿钱出来去给厂领导送礼。 五金厂分房本就不够规范，可操作性大，送了礼的，能分到房的可能性很大，这都已经成公开的秘密了。 章桂英沉吟：“能分房子是好事啊。要是送礼真能分到房子，也不是不能送。” 张娟一喜，刚想说不愧是大学生， 章桂敏比她快一步，直接站了起来：“你知道章桂远要送多少吗，一千块啊！” 李秋菊拍了她一巴掌：“什么章桂远，喊哥。” 章桂敏哼了一声，就不喊，家里的钱都被他造光了，凭啥家里的钱都花他身上！家里子女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章桂清也有些不满，她倒不是惦记爸妈的钱，那些钱怎么也不可能到她手里。她主要是想着下面还有没结婚的弟弟妹妹呢，怎么能把钱都给了章桂远去送礼。 张娟：“一千怎么了，一千房子的事就板上钉钉了，咱厂子谁不送礼啊，咱要送的少了，也不管用啊，那不白送嘛！” 张娟拉着章桂英：“英子，你哥打听了，一千保准能拿下来。等下次分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你哥本来资格就差不多，送一千肯定没问题。” 章桂英想着要是送一千真能分上房，也不算坏事。 李秋菊见张娟开口一千闭口一千的，直接骂道：“败家娘们你张口就是一千，你当一百呢，别说一千了，一百你们有吗？” 李秋菊气的心口疼，她扣搜的过日子都没攒下几个钱。也就这几年，章桂清下乡去了，章桂英上学去了，章桂远也结婚了，家里才攒了点钱，可几年下来，一共也才攒了八百块。别说没有了一千了，就是有她也不可能出这钱！英子小敏小满都还没结婚呢，一分钱没有怎么操办婚事，尤其是小满，家里这情况，说媳妇难啊，不得多备着点钱。 张娟张口就敢朝她要一千！这是要吃她肉喝她的血啊！这家里又不是真住不下，这不也挤的下吗，谁家不是这样挤着啊，有几个住的宽敞的？ 张娟：“所以这不才跟大家商量吗，我要有一千，我还用得着开这口？”章桂远一个月三十八，交给章母十块，只剩二十八，她两个孩子，不得花钱啊，张娟平时还爱买衣服擦脸油的，一个月下来也存不了几块。 章桂敏哼唧，“那可没准，你就是有钱你也舍不得自己掏那么多钱，还得算计了爸妈和我二姐手里的钱才舍得。” 章桂敏把算计二字加重了语气。 张娟气急：“这有你啥事，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这么刁钻，小心嫁不出去。” 章桂英：“嘿嘿嘿，怎么说话的，有这么说自己小姑子的吗。” 张娟换了笑脸，“英子，你说咱们这一大家子挤在一起，要是能分套房子是不是对大家都好？”“我们要真分上房子了，我们一走，大姐一家可以搬进我们那屋了，小敏是不是就可以搬到客厅这屋了？家里是不是宽敞不少？” 章桂敏喊：“我不稀罕睡客厅！”明年她就嫁人去，才不要为了这一点好处就让章桂远把家里的钱都拿走！都拿走了，她明年嫁人还能有嫁妆吗，让她空着手出嫁吗！家里要真没钱了，她爸没准还会把她的彩礼扣下。 她跟刘大胖好了一段时间了，不过是偷偷的，家里没人知道。他们说好了，一到岁数就结婚。 刘大胖跟她说了，他在家里有单间，结婚后就是婚房，还给她买缝纫机和自行车。 五金厂谁不知道胖婶家条件好啊。胖叔原先是五金厂大厨，现在是五金厂食堂的管事加大厨。家里两个儿子，刘大壮和刘大胖，都在五金厂食堂当厨子。刘大壮上次就分到了房，已经搬出去了。家里现在就只有胖婶两口子和刘大胖。胖婶和胖叔人还好，总笑眯眯的，尤其是胖婶，听说对儿媳妇可好了。 章桂敏对刘大胖家的条件和这个婆婆很满意，至于刘大胖本人，不说也罢，只差强人意，长得胖，没文化还不好看，跟她想象中的对象差太远了，唉。 张娟推了推章桂远，见章桂远不说话，气的要死。只能自己开口，英子回来前她就想提这事，英子回来打断了，现在接着续上。 张娟：“妈，咱要是真舍不得掏钱，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你跟爸办个假离婚，这房子归你，然后我们都跟着我爸，这不我爸就有分房资格了吗。”以前就有人这么干。 章桂英直接把水喷了，假离婚这招原来这么早就有人用了？ 李秋菊啐她：“我跟你爸连结婚证都没有，怎么办离婚。人家办离婚都是拿着结婚证去办离婚证，我跟你爸咋整？去哪给你们搞离婚证去。” 章桂远挠头，“那妈你说咋办？” 李秋菊喷他：“什么咋办，凉拌。能分就分，不分拉到，就这么挤着，等下次分房。下次总能轮到你了。”能白分的，非花钱去送礼，傻缺啊，她又不是傻大户。 章桂远嘀咕：“下次还不定什么时候呢。”一等又好几年。 眼见章母说什么也不肯出钱了，假离婚的事也没戏了，张娟最后还是将矛头指向了章桂英，：“英子，政府是不是奖励了你一千块钱啊？” “嗯啊，是啊。”这事都登报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章桂英其实是支持章桂远争取分房的。 你说这要是她大姐章桂清赶上这事了，她二话不说立马掏钱出来给她大姐走礼。唉，可惜一步晚步步晚。 你说有些人吧就有这命，就说章桂远，家里的长子，从小被爸妈宠着，该下乡了，章桂清正好得到个工作，完犊子的抢了大姐的工作顺利留城了。 这波分房你说他也赶上了，要是他不这么死乞白咧的非闹着送礼分房，章桂英可能也不会知道这事。 可他闹了啊，章桂英又知道了，又正好有钱，而且能分房确实是好事。那不少人这时候绞尽脑汁四处送礼想着靠走关系空降呢。 她家没关系走，章桂远真要送一千能分上房，她也不好这么拦着这两口子的路啊。 过些年该实行房改了，没分到房的连参与房改的机会都没有，那时候要是没房住再想着去买商品房，能差上不少钱呢，到那时，这两口子不得恨死家里。 别的不说，章桂英觉得这两口子还算活泛有脑子，知道送礼，就是送礼的钱不是他们出，是算计着让别人帮着出，唉，望天叹气。 不，章桂远没这脑子也不活泛，他只知道在家里耍横，送礼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他估计连领导家的大门都不敢登，还敢给领导送礼？就像章桂清说的，他在外就是一怂包，恨不得把脑袋缩起来当个乌龟，指着他没可能。 这是张娟脑子活花花肠子也多啊，章桂远充其量就是一听话的。 张娟紧挨着章桂英，挽住她的胳膊：“要不你借给我跟你哥，等我们有钱了就还你。” 章桂敏：“二姐，你可别听她说的好听，你一借出去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张娟气的瞪眼：“大不了我们写欠条。” 她受够这么挤着了，她做梦都想有自己的房子，要是不用跟公婆小姑子大姑子小叔子的挤一起，她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啊，你们打算多长时间还清啊。”章桂英这钱借出去也没真指着他们还，真等他们还上估计得等个十年八年的。那时候的一千可不是现在的一千了了啊！ 章桂英：“三年内能还清吗？” 张娟面露尴尬，怎么可能。 章桂远在家可不是缩头乌龟，理直气壮的：“你这就不是诚心借，我三年才挣多少，不吃不喝啊，怎么可能还的上。” 张娟踩章桂远，这个傻子，还不上就还不上呗，英子还能把他们怎么办，先把钱借来再说啊。 张娟对着章桂英笑的殷情：“英子，只要你借给我们，我们肯定还。”啥时候还再说。 章桂英：“那就在欠条上写清楚了，要是三年内不还的话，以后爸妈这个房子你们就不能再打主意了。” 张娟：…… 章桂远：“什么意思？” 章桂英：“你们要是分上了房子肯定要搬出去，不在一块住了不就相当于分家了。你们得了一套房子，又不还钱的话，总不能还打这套房子的主意吧。”章桂英的意思很明白，这钱她可以出，这么多人在一块确实太挤了。章桂远一家有了房子搬出去，家里也能敞亮点。不过钱给了章桂远，他得了房子，以后就再不能来争现在这个房子了。便宜可不能让他都占了，家里这么多兄弟姐妹凭什么只他得好处，别人都死去啊！ 章桂远和张娟都不说话了。 章桂英：“爸妈，你们怎么看？” 李秋菊沉思着没说话。 章父没想到还有这好事，要是英子真把钱出了，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他清了清嗓子，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急迫，“大远有了房子，现在这套房子自然就留给小满。”这下，他两个儿子的住房问题都解决了，以后也不愁给小满说媳妇了。 得了话，章桂英看章桂远和张娟。 章桂远看张娟。 章桂清和章桂敏见章桂远这做派，齐齐翻白眼。 张娟咬牙：“行，我们分了房子，现在这房子就跟我们没关系了！但是那一千块我们肯定就不还了。”这一千块送出去，他们能分到的也是四十来平的，跟这里差不多大，不亏。 章桂英：“行，那大家就立个字据。” 章父念，章桂英写，把这事明明白白落实到了纸上，章父章母和章桂远张娟，都在字据上按了手印。最后连章桂满也按了手印。 字据一式三份，章母留一份，张娟留一份。 最后一份章桂英递给章桂满。“放好了，别丢了。” 章桂满不接：“二姐帮我存着。”章桂满小小年纪也有自己的心眼，在这家里放着太不安全了，不如放在二姐那儿。 章桂英收起字据，“行，我帮你收着。等你十八了就给你。” 接着对张娟道：“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取钱去。” 李秋菊拦了章桂英：“英子，取二百就行，妈有八百。” 说着李秋菊回屋打开锁放好字据，从柜子里把八百块拿了出来。 她是没想到分家这事，也没想这么远。英子说了后，她觉得有理，章父想到的她也想到了。这钱出了就出了。以后小满结婚不就不发愁了？小敏也能从他们屋般出来了，眼看能嫁人的大姑娘了，总不好还跟父母和兄弟挤一屋。不过这钱没道理都让英子出。 眼见父母和二姐就这么把事情定了，章桂敏嘟着嘴也认了，反正她人微言轻，说什么也不管用。见章母拿了钱出了，那小嘴撅老高，她的嫁妆算是飞走了。 章父一看章母拿了钱出来，还急眼了，“你这是干啥，英子有钱，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拿那么多钱干什么，咱们就当帮她存着了。等她出嫁给她当嫁妆也行啊，显得多体面。” 李秋菊：“闭嘴吧你，你好意思惦记闺女的钱。我说章桂远怎么就变这副德行了，合着都是跟你学的，随根了！” 章桂英几个噗噗笑。 章父和章桂远尴尬的闷着头。 章桂英忍住笑：“呀，爸还想着给我和小敏准备嫁妆呢啊，看来爸还是想着我们姐妹的。”“妈，这钱你收起来，照爸说的，以后记得给我和小敏当嫁妆啊！尤其是小敏，不得拿出一半来给她当嫁妆啊。” 章桂敏听到这里眉开眼笑了。 章桂英不再多说，出门去取了一千块。 张娟接了钱就乐的合不拢嘴，仿佛看见大房子在向她招手。不管这钱谁出的，反正到她手就行，张娟赶紧回屋把钱放了起来。 章桂远娶到这么精明的媳妇也是福气。 尘埃落定，李秋菊虽说心疼那一千块钱，可也解决了心头大事不是，浑身轻松不少，顿时觉得等过几年给小儿子说亲时，腰板能挺直不少。 李秋菊硬要把八百块给章桂英，章桂英不接，“你自己留着。我还有钱。” “哪有让你出钱的道理。”李秋菊还要把钱塞给章桂英。章桂英这一千块给出去，她都替她心疼的慌，这可是政府奖励的啊。 章桂英：“我又不是给他们的，我是给您的，那一千可是我孝敬您的。” 李秋菊平时多么要强一个人啊，头一次体会到被感动的滋味，她觉得自己是被女儿心疼了，眼泪忍不住哗哗的流，“妈这是高兴，妈得我女儿济了。”这一大家子住在一块，敏子好说，总能嫁出去，英子更是不用她发愁。可家里这种情况，她的小满以后想结婚都难，难道嫁进来跟公婆住一屋？谁家姑娘愿意啊。她想起这事就愁，都成心病了，晚上总睡不安稳。这下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章父磕磕烟斗：“你看你，这是好事，哭啥！” 章桂英给章母拿了毛巾擦眼泪，“妈，还有好消息没告诉你呢，我升处长了。” “处，处长？”李秋菊都忘了哭了。 章父被烟呛个正着，咳嗽个不停。 章母没空理他，所有人都没空理章父，都看章桂英。 张娟第一个惊呼：“升处长了，老天啊，那是不是涨工资了？”处长能挣不少呢吧。 章桂英：“也就长了十几块钱。”她工资本来就比处长低不了多少。 章桂敏围着章桂英上下的看：“二姐，你这就当处长了？你这也不像啊，那处长不都得是四五十的老头子？” 章桂清拍她：“英子能跟别人一样吗，你当谁都是大学生呢。” 章母举着毛巾问：“真的？” 章桂英点头，“这还有假，都一周多了。”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说早点告诉家里。”这下她出门又有的显摆了，那帮老娘们还不得酸死了？ 李秋菊抹干眼泪，还哭个屁啊，没得晦气，她现在应该笑，大声的笑。她回屋把钱锁起来，洗了手洗了脸，高高兴兴招呼张娟和女儿们包饺子。 “孟平啊，你也坐着歇着去，一会儿帮着调个馅就行。” 章桂英：“妈现在对大姐夫怪好的哈。” 章桂清笑：“自从你姐夫为了我把章桂远给砸破了头后，妈就对他态度变不少。” 章桂英：“啧啧，妈这是看到大姐夫血气方刚值得托付的一面了吧，以前那么对大姐夫，估计也是觉得大姐夫配不上你，心里有气。” 章桂清点头，确实是，以前妈可半点看不上孟平。 章桂敏：“二姐，你手底下管着几个人。” “四个。” “他们听话不？你都咋管啊？”章桂敏边洗手边问，好奇的不行。 章桂英半真半假回道：“就那么管呗，谁敢不听领导的话啊，那不等着挨收拾呢吗。” 众人听了哈哈乐。 “英子可真厉害，我说你身上越来越有领导气质了呢。你看你这身衣服，可真好看，在哪买的啊？”张娟早就想问了吆，这衣服可真好看。 章桂敏面皮擀的飞起，半点不影响她撇嘴，“告诉你你能买的起咋的，我二姐这身衣服一看就贵，再说你就是买了，穿你身上也不好看。” 张娟生完二胎后身材一直没恢复，再加上她有些懒，平时在家家务做的少，能躺着不坐着的，一直就有些发胖。“我咋就穿着不好看了，人靠衣服马靠鞍，你没听过啊。” “嘁。”靠什么你都丑。 对了，她还带了几身衣服回来，当时深圳的黄公子送了她一兜子衣服，现在穿的这件就是其中一件。 深圳那边当时暖和，都是春装，现在穿正好。她平时上班都穿工作服，这么多衣服也穿不过来，她们姐妹身材相仿，就带了几身回来。 章桂英放下手里捏好的饺子，去洗了手打开自己的大包，把衣服拿了出来。 章桂敏眼睛一直跟着她二姐转呢，这下扔了擀面杖就朝她二姐跑去。“天啊，这衣服可真好看。” 章桂英：挑两件试试去。” 章桂敏猛点头，这是要送她啊，把手使劲拍干净，也顾不得去洗手了，把几身衣服扒拉的飞快，选了两身最合心意的就跑回屋试衣服去了。 张娟也赶忙蹲过来，“英子，有我的不？” “有，不过，咳，怕你穿的不合身。我这也都是别人送的，按我的身形送的。” 张娟赶紧说道：“没事，没事，等我瘦下来不就能穿了。” 章桂英招呼章桂清：“大姐，过来啊。” 孟平洗手替了章桂清，推着她去挑衣服。 李秋菊放下面团也跟了过来。 这下就剩孟平包饺子了，哦，还有个帮忙的章桂满。他俩合作倒也不慢，尤其是孟平，连擀带包，利落的很。 章桂清和张娟一人分了两件，衣服都挺好看的，也没啥挑的。张娟挑花了眼，哪个也舍不得放下，章桂清可不惯着她，夺了两件放回自己屋了。 “妈，这衣服没有你合适的，我给你带了块布回来，这是出口的呢，厂子剩了些样布，我就买了一块，你看这小花色，好看不。” “好看。”这样子素净，正好适合她做身衣服，还是出口的呢，这要穿出去，那帮老娘们又得酸死了。回头她得赶紧把衣服做出来。这块布不小，还能给几个孩子做件衣服呢。 章桂敏换好衣服出来，还转了个圈，她这才是人靠衣服呢，美滋滋。唉，越来越觉得刘大胖配不上自己了，这可怎么办呀，章桂敏有些犹豫了。 第31章 上课 露一手 纠结 二棉厂终于贴出了分房政策。 二棉厂是厂办和工会共同负责这次的分房事宜。 李东鹏作为主要负责人之一, 顿时备受欢迎。他一进厂，那些等着分房的人就一拥而上，把他给围的紧紧的, 连拉带拽的。 他这些天晚上不睡觉搞装修，本来脑瓜子就有些紧, 被这些人一围一拉扯, 顿时感觉有些窒息，额头青筋直跳。 幸好李东鹏这些天搞装修没在宿舍住，不然怕是晚上也没个清净, 都得堵他宿舍去。没见工会主席家就没个消停, 工会主席住在家属院哪个楼哪个门大家都清清楚楚，这些天工会主席家的门都是敞开的, 因为总有人敲门, 家里人就没断过, 一来都个把小时的坐着, 你不走我也不走。 工会主席的老婆姓丁，叫丁花儿，一开始谁来了，她还给倒点水。后来人太多了，还来了就不走呢, 一待就是半宿，连着几天的这么熬着，谁受得了啊，那些岁数大些的还不见外的花儿花儿的喊着。喊得她脑仁疼，就不能喊小丁, 小丁！ 丁花儿直接不管了, 每天早早的回卧室关上门睡觉了, 可不受那洋罪了。 这么说起来工会主席比李东鹏更惨，这些人赶都赶不走，有的还是老交情了，不好硬赶，他又是个脾气温和的，可不所有人都得寸进尺了。他是白天被围着，下了班回家还得通宵陪着，陪着抽烟陪着喝水，陪着熬夜。他感觉这一场分房下来，他得苍老好几岁。 不过李东鹏可不是个好脾气的，更不是个好说话的，这眼看到上工时间了，一个个不去车间干活，都在这蹲守他呢啊，他大喊一声，“都给我散开，都给我闭嘴。”“建设，有一个记一个，都记半天旷工。” 喧嚣的人群一下子冷静下来，李东鹏趁机跑了。 章程都定出来了，也贴告示栏里，能不能分上房心里没点数吗。 二棉厂是大厂，区里市里都关注着呢，厂子大还人多嘴杂，在这么多双眼睛的监督下，相对来说公平公正的多，谁能分到房都是透明的。 不服的尽管来找，你资格不够的，找了也没用。他还没那么大权利能决定谁能分上房。 不过大权利没有，小权利还是有的，这不，下了班，他也没急着回院子那边，约了章桂英去看房。 “厂长不是给你特批了一套房？走，我带你看看去。” 章桂英还挺惊喜：“定了？几层？多大的？” “这不是带你去选吗？” “这还能选？” “别人是不能，这不是有我呢吗。”好歹有点小权利呢。 “行啊，李东鹏，够意思。走走走，看看去。” 本来她的房子就是特批的，陈勇好人做到底，直接按处长的规格给她的，八十平的。 新建的楼在现在的家属楼西侧，前中后一共三栋。都是六层的步梯房。最前面的那栋楼前面是空地，还不档光。 “喜欢哪栋？”李东鹏大手一挥，好像这三栋楼是他的似的。 章桂英：“我真能选？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这惹什么麻烦，这次能分到八十平的本来就不多，加上你也没几户，你挑你的，影响不了别人什么。”别人都是抓阄，抓到哪算哪，抓不到想要的，只能说运气不好。 章桂英选了最前面那栋把东边的一层。 李东鹏：“你怎么选一层啊，一层一般没人爱要，住楼房哪有住一层的，这不土老帽吗，你住一层还不如去住平房呢。” 章桂英：“我就喜欢接地气的，出门还方便。”这房子离厂子近，将来也就当宿舍住了。 一层的都圈了个小花园。不过现在一楼优势不明显，楼上的住户也能在楼前空地圈块地种菜，大家商量着每人圈一块，谁也别占便宜谁也不能吃亏，大家拿尺子把空地面积量好了，每户划分的都得一样大。大家种点菜养个鸡的，反正这时候没人管，大家都这样。 李东鹏见章桂英确实喜欢一层就没再劝。 等二棉厂房子分完，已经六月份了，本来老外说要这个月来的，不过等章桂英的小院装修完，也还没接到老外打来的电话。不过章桂英这段日子有空了就用微型车床机车零件，一边车一边用异能微调尺寸，掌握熟练度。 趁着周日，李东鹏带着章桂英蹭了食堂运菜的车去买了些花木回来种上。 新家焕然一新，李东鹏正带着李建设和李爱国做大扫除，说要把小院彻底打扫了一遍。 李建设手上干着活，嘴上也不停，“英子啊，为了你这小院，我和鹏哥可是去了半条命啊，你看我这眼睛，看见了吗，看这黑眼圈。”他可吃了大苦了。 章桂英：“知道你们辛苦哈，晚上想吃什么，随便点。” “真的？我鹏哥有一张茅台券，要不咱买一瓶，咱们晚上整点？”李建设做了个喝酒的动作。 “真的？整啊。哪弄来的，这么本事？”这茅台券可不好弄。 李建设挤眉弄眼，示意章桂英跟李东鹏说去，他鹏哥可宝贝着呢，一直也舍不得拿出来买瓶喝了，只想着倒卖出去挣钱。要他说，钱哪有挣够的时候，该享乐也得及时享乐啊。他怎么说也不管用，章桂英说去，没准今晚上就喝上茅台了。 章桂英拿着抹布去李东鹏跟前帮忙，“你有茅台券？多少钱？我买了。今天晚上我请客，算是犒劳你们了。” 李东鹏点了点李建设，“什么都不能让他知道。个贪图享受的整天就惦记着我这点东西。”李东鹏放下手里的活，“等着，我去拿去。” 李东鹏去隔壁把茅台券取了过来放章桂英手里，“给你吧，不要钱。” 章桂英嘿嘿笑：“真不要？” 李东鹏昂头：“不要，这是我孝敬老师的。” 李建设拍手鼓掌：“我鹏哥大气。”晚上能喝到茅台了，他得赶紧干完赶紧收工，这馋虫都上来了。李建设干劲立刻上来了。 李爱国跟着鼓掌：“鹏哥大气！” 章桂英接了券，“行，你这孝敬我收了，从明天就开始上课啊，要自备笔墨认真听讲，咳，我这个老师可是很严厉的。” 李东鹏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今天晚上他要早点睡，明天精神要足足的。 李建设脸皮比较厚，他早听鹏哥说了上课的事了，“英子啊，我能来蹭课不？我就边上听着，不说话，不影响你们。” 李东鹏听李建设说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毕竟他俩一块上过老爷子的书法课，他太了解李建设听课的状态了。 “行啊，来吧，”反正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一样讲，章桂英无所谓。 李爱国见几人要把自己甩下了，赶紧道：“我也要听课。” “行行行，你也来。”章桂英去骑车子，“你们忙着，我去买酒买菜去，弄完了咱们就开喝啊。” 见章桂英走了，李东鹏对李建设和李爱国道：“赶紧干活。” “好嘞。”“是” 晚上，李建设喝上了心心念念的茅台，倍感满足，可惜他是个酒量浅的，一杯酒下肚就晕了。 就这还吵吵嚷嚷的要喝酒？ 李老爷子都比他能喝。 李东鹏就更别说了，多少酒下肚，就没见他脸色变过。 李爱国趁着这是在家，他又长了一岁，求着老爷子让他喝了一口。 章桂英倒了一杯慢慢品，这茅台不得品吗，买一瓶怪难得。 第二天章桂英下了班就开始给三人上课了，连李老爷子都跑来凑热闹。 李老爷子来还给她带了一副自己画的山水画，画已经裱好了。老爷子说一是恭贺她搬新家，二是不好意思这么空手来上课。 章桂英接了画认真看了看：“老爷子，你这画的可真好。”“只知道您书法好了，没想到画画也这么好。” 老爷子哈哈笑：“不值一提，你别嫌弃才好。” 章桂英：“您老送的正好，我这堂屋正好缺幅画。” 李东鹏脑子够使，不管是建筑方面的，还是英语，他都学的像模像样。 李爱国则是只对英语感兴趣，他想听懂英语歌，还想会唱英文歌。学起英语来特别认真。建筑方面的他就听不大进去，后来干脆就不来了，只英语课了才来。 老爷子则是对建筑风水感兴趣，听的津津有味。不过英语他是不听的，太为难他老人家了。老爷子听课听的高兴，三天两头的送章桂英墨宝。兴起了，就画上一幅画或写上一副字，然后使唤李爱国，“去，给你英子姐送去。” 现在，他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些了。 老爷子的字和画没得说，一看就是大家手笔。章桂英每次都专门裱起来，挂在家里的各个地方，或者先存着，等墙上的挂腻了，就换一副。 这几人都学有所得，只李建设，学什么都不成，一上课就开始点脑袋，点着点着就趴桌子上睡着了，然后呼噜声就开始肆虐。 章桂英满头黑线，总算知道爱国说的，不是那块料了是什么意思了，老爷子对他彻底死心是怎么死心的了，碰见这样的，她也死心了。 李老爷子：他就知道会这样，他已经有心里准备了。想当初，唉，不提也罢，说起来都是泪。当初，这臭小子还曾埋怨过他教的不好不会讲课，要不怎么总把他搞睡着了，这下他总算洗刷冤屈了。不是他教的不好，也不是他讲的太枯燥啊，你看，就是他本身的原因啊！老爷子可算释然了。 李东鹏也满头黑线，他就知道！他的预感成真了！李东鹏把他踹醒，直接把他关门外了。 李建设也无奈啊，唉，小时候就这样，一上课就睡觉，老爷子讲中医他这样，讲书法他也这样，还以为换个美少女讲课能不一样呢，合着一样是把他讲睡着了啊！ 他们这老师当的都行不行啊！？ 难道他真不是学习的料？难道他就是享受的命，老天爷不舍得他吃这学习的苦？！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有鹏哥呢，他让他干嘛，他就干嘛得了，他学那么多干嘛，他操那心干嘛，反正他只要听鹏哥的就对了。李建设打个哈欠，啊，好困啊，回去睡觉去。 六月底的时候，美国客户终于打来电话了，他们终于收拾停当也买上机票了。六天后到达京城机场。 敲定了了具体日期，接待外宾的事也就提上日程来。 陈勇让厂办下通知，全厂大扫除，所有人要保证工作服整洁干净。谁要是在老外面前给厂子丢脸了就扣工资。还让李东鹏做了个热烈欢迎的红色条幅，到时候挂在厂子大门口。 虽然老外费用自理，不过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陈勇派了李东鹏去接机，当然了，章桂英得跟着，不然也没法交流不是。 接到人一看，好家伙，这一共来了是两大家子啊，是你没看错，是两大家子。 美国设备公司那边来的是两个工程师没错，不过他们都拖家带口来的。老婆孩子都跟着来了。大包小包的一堆行李。 章桂英：确实是要来度个假，没骗人。这是等孩子们放暑假了才来的吧。再一细看，还有个眼熟的。 章桂英也没想到，能再见到麦琪。 麦琪：“哦我的天，章你变化也太大了，我都差点没认出来。”“爸爸妈妈，快来看，这就是我说的中国导游。” 麦琪是其中一个工程师的女儿。她从中国回去后，给家人带了好吃的零食和旗袍。跟家人把中国好玩的好吃的小吃都夸了一遍，还有漂亮的旗袍更是赞不绝口。这不，把家里人都说心动了，一家子一拍即合，就趁着这次一家之主出差，又是暑假就全家出动来中国度假了。另一个工程师知道了，也就拖家带口的来了，他也要度假。 两家人打算等两位工程师在京城这边的工作结束了，就去麦琪说的海城游玩。 麦琪给章桂英简单介绍了她的爸爸妈妈和弟妹。 她爸爸是搞设备的工程师，她妈妈是做服装生意的，所以对她带回去的中国旗袍很感兴趣。弟弟妹妹都在上学。 章桂英感叹：“真是太巧了。”“京城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等你们在这边玩够了，再去海城玩也不迟。” 麦琪满口答应：“好的，我能还请你当导游吗？” 章桂英：“当然，等这边工作忙完了，我请假陪你们玩两天。” 李东鹏聚精会神竖着耳朵听，这段时间的学习还是有用的，他能听懂一些单词了，哦，这是她爸她妈他弟她妹，他竟然把麦琪一家子关系搞清楚了。李东鹏暗喜，只要他继续努力学习下去，他以后肯定也能跟老外交流。李东鹏顿时学习动力十足。 在玩之前自然要先把工作搞定。第二天，两个工程师就在章桂英的陪同下到了二棉厂。 别人不明白这设备的猫腻，他们作为生产商能不明白吗，当场就打开后盖检查了。 见过果然小零件换了新的，两人对视一眼，中国的水平已经提高到这种地步了？不可能啊！ 他们直接开口问章桂英，这小零件是你们自己生产的吗？ 章桂英心想，终于来了！这就是他们来二棉厂的目的啊。 章桂英知道，要是不让他们搞明白，回头还不知道要怎么刺探呢，不如明明白白摆出来。 她当即决定给他们露一手。 章桂英把他们带到车间的设备工具间，这里有一个车床机。 设备间有七八个工人，都是厂子的车工钳工等。 来到车床前，章桂英顺手拿了个小铁块。把小铁块在车床上上好，更换好合适的刀具，只见这小铁块快速旋转成型，很快，一个印染机上需要的小零件就出现在章桂英的手中。这些天的练习没有白费，一气呵成。 围观的不止这两个工程师，还有李东鹏和设备间的这些人。 懂行的边看边忍不住发出惊叹。 “章处长这是下过苦功啊！” “对，一看就是熟练工。” “不愧是能当处长的人啊。”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啊！” “哦，天啊，这就是功夫吗？”两个老外工程师别的没听懂，听懂了功夫二字，惊讶的瞪大眼睛。 他们惊呆了，拿过这小零件反复观看，还拿了他们自己带来的对比，天啊，这么精细的小零件竟然手工就能做到分毫不差，简直神了。 难怪都说中国古老神秘还多奇人，果然如此啊，这下他们是彻底信了。 “亲爱的章，你简直太棒了。”“这就是你们的功夫吗，你有一双有功夫的手。”两个老外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章桂英。 虽然这个国家的整体水平还跟他们有差距，不过个别人还是很厉害啊！比如留在他们国家的一些留学生很多也都很厉害。 “哦，亲爱的章，我可以跟你握个手吗，我要握一握你这个功夫手。” 章桂英笑着跟两人握手。 周围人纷纷鼓掌，大家看的热血沸腾，章处长给他们长脸了啊，一个个激动的巴掌拍的震天响。 李东鹏就这么看着章桂英，她就像最耀眼的星，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照亮这片空间，也照亮他。 自从爷奶去世后，他的世界在没这么亮堂过，他的胸腔涨涨的，被塞得满满的，他手有些颤抖，他想点一根烟让自己平静下来。 章桂英这一手车床功夫使她声名大噪，自此奠定了她设备处处长在众人心中的地位，而且她的名气还渐渐传到了厂外。 此后章桂英便时不时接到一些外厂的邀约，请她去调试，维修或者改进一些设备。章桂英有时候会趁着周日去一趟，当然，咳，都是要给出工费的。 章桂敏这一段时间很纠结，她有些不想见刘大胖。他哥分到的房子一下来，一家子就迫不及待的搬走了。 她现在住在客厅，虽然是客厅闸出来的，也算单间了，而且她哥一家子走了后，日子明显好过起来，人少了，心里都轻松了。家里也清净不少，晚上没了两个小侄女的哭闹，还自己一屋了，她晚上睡的超级好。 章桂远分的房子离这里隔着两栋楼。张娟可能是搬了新家新鲜着，每天早上把孩子往这一放，人就没影了，等晚上章桂远下工了，一家子在这吃顿饭，拍拍屁股就走了。 后来张娟竟然得寸进尺拿了一包脏衣服回来让她洗，说什么她忙着带孩子没空洗，你说要只有孩子的衣服她也就忍了，竟然还有她和章桂远的衣服，章桂敏一气之下直接把衣服扔了出去。 “分家了，分家了，知道吗，惯的你毛病，真当我合该伺候你啊！你自己天天干啥，连自己衣服都不洗？懒死你算了！” 张娟脏衣服落了一地，四周邻居还都看见了，她丢了大脸，以后在没往这送过脏衣服。 不过张娟到饭点了该来还是来，每月交着十块钱伙食费呢，凭什么不来。 章桂敏真想让章母把那十块钱给他们两口子退回去，不过想着就算人家没交那十块钱，想来了不一样来蹭吃蹭喝吗，她妈还能把人给赶出去啊，不可能啊。 不过日子到底没那么难熬了，她觉得在家再待几年也不是不行，她也就没那么着急嫁人了。 她是不急了，可有急的啊，刘大胖跟章桂敏一个院儿里长大，他从小就喜欢章桂敏，这好不容易两人好上了，未免夜长梦多，他可不就想着早点把章桂敏娶回家。 刘大胖前一天特意卤了猪头肉。这天一大早，装了满满一大盒猪头肉，背着他妈悄悄给章桂敏送过来。 章桂敏有些不高兴：“你怎么来了，该让人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呗，咋还见不得人啊！”刘大胖嘻嘻笑，“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章桂敏打开看了看：“天天弄这些，我都吃胖了。” “胖了算啥，胖了更好看。”刘大胖想着，这一胖一瘦的站一块不般配啊，这胖了不就般配了了吗，就跟他爸妈似的，往那一站就知道是两口子。再说了，章桂敏吃胖了他更放心啊。 章桂敏不想多说，接了猪头肉：“行了，你快走吧，一会儿我妈该买菜回来了。” 章桂敏看着猪头肉，纠结啊！ 第32章 不能当个闷葫芦 天气越来越热, 二棉厂的冰棍汽水供应起来，车间工人每天可以领一瓶汽水和一根冰棍。 办公楼的员每天只有一根冰棍。 这些都是免费发的，当然你也可以花钱额外买。冰棍五分钱, 汽水一毛钱，厂子的商店里就卖。 章桂英现在时不时跟着李老爷子学养生，寒凉的东西吃的少了，不过天太热了, 风扇呼啦啦吹出来的都是热气, 一根冰棍总忍不住就吃完了。 厂子的冰棍做的好吃, 绿豆的红豆的还有奶棒，几种轮换着做。厂子的汽水也好喝，尤其是橘子味的。 章桂英买了两箱，一箱放家里，一箱送去了章家, 不过家里没冰箱，汽水失了凉气，口感下降不少。白天热晚上也热, 喝口汽水也是热的，唉，她怀念吹着空调喝着冷饮刷手机的日子。 章桂英决定周日去商场看看冰箱空调和电视，虽然这些东西死贵，可那钱在手里放着不也是放着吗，放着也一样贬值啊, 还不如花出去，她好歹不用受罪了。她现在有房子有工作的, 还能挣外快, 心里有底, 钱花光了也不怕。 章桂英都这样了，张大宝更是热的难受，她本就怕热，每天燥热难耐的，有些暴躁。不过她都尽量忍着，没像以前似的仗着自己是班长乱发脾气，她一直记着章桂英对她的教育呢，她现在也有一颗上进的心，工作勤勉的很。 所以当她的要把她升去办公楼里当员时，她瞬间觉得这些天的努力没白费啊，英子说的果然对啊，你看，她听英子的果然有用，领导一定是看她表现的好注意到她了，她这颗金子散发的光芒总算被发现了。 张大宝心里美，她这眼看就要从工人到管理员了啊，这是从工人到干部的跨越啊，从车间到办公室的跨越啊，以后她也可以，办公室一坐，小茶水一喝的了。不过以后挣的可能少点了，不过这都不是事，她不在乎这点钱。 张大宝咧着大嘴问：“段长，哪个处室？” 汪段长是个四十岁的老大姐，常年严肃脸，张大宝就没怎么叫她笑过，私下里大家都说她这是婚姻不美满不和谐，看她那脸，分明就是那啥不满嘛，说完一帮妇女笑的要多荡漾有多荡漾。 汪段长：“仓储物流。” 张大宝：管库房的啊，不太满意，也还行。 中午吃饭，张大宝一见章桂英就语无伦次激动万分的跟章桂英讲了这件事，她早就憋不住了。 “等等，为什么突然调你去办公楼啊？” “当然是因为我表现好啊？”张大宝理所当然道。难道还有别原因？ 章桂英…… “哪个部门？” “仓储物流。” 章桂英：哦，就是库房管理员，物流一般都是男工。库房管理员一半时间在库房清点仓库，一半时间在办公室整理库房台帐。是一个需要有耐心还繁琐的工作，在楼里的办公职位中算是比较累的一个岗位。不过能从车间进到办公楼也算迈进一大步。 就是这好事怎么凭白无故的落张大宝头上了？ 章桂英有些迟疑：“你最近没做什么事吧？” 张大宝边大口塞馒头边说：“我做的可多了，我听了你的话，这段时间从来没偷懒过，每天干可多活了。我的那些组员在我的带领下都超额完成任务了呢。” 章桂英：难道真的是因为张大宝这段时间比较勤勉，所以受领导赏识了？ 章桂英直觉不太对。就张大宝这一跟上面交情不好，三八节闹事，得罪了蔡琳琳和工会，二没走关系，三也没做啥贡献的，就这么突然被馅饼砸中了？ “这事你先别答应，” 张大宝：“为什么不答应啊，我已经答应了啊！” 章桂英抚额，“赶紧吃，吃完我给你问问去，看有没有什么猫腻。” “把我从车间调楼里还能有猫腻？那我可谢谢她了。这样的猫腻多来些吧。”张大宝依旧吃的欢，还觉得英子想的多。 章桂英吃完饭，把盘子碗扔给张大宝收拾，“刷完了就回宿舍，在宿舍等着我。” 章桂英直接去找李东鹏，他消息灵。 “那个胖子啊。” 章桂英点头。 “她们段长要调到一厂去，段长位置空出来了。那胖子跟另一个班长孙红梅都有可能升段长。两人能力相当，资历还差不多，唔，那胖子要早了半年当班长。”这胖子挡了人家的路啊。 李东鹏继续道：“这升了其中一个，怕是另一个要不服。要是闹起来……” 剩下的话不用李东鹏说完，章桂英就明白了，这是要把张大宝一脚踢开，好把另一个班长提上去。不过她们怕张大宝闹啊，这才给她点甜头，好正大光明的把她踢开，这个傻子还为吃到甜头高兴呢。 章桂英想，当初张大宝三八节那天闹了一场也不是坏事，至少全厂都知道她不是软柿子了。 要不说有时候人不能过于忍气吞声，该发飙还得发飙，张大宝要是个绵软的，让人觉得你好欺负，人家没准就直接升那个班长了，谁还费心巴力的给你甜头吃啊！ 李东鹏：“反正那清点库房的活也没人爱干，费力不讨好的。库房东西和台帐对不上了有的头疼。” 章桂英点头，确实是，“那班长走的谁的路子？”要是没走路子，不可能那段长这么帮她，还连张大宝的去向都找好了，这绝对是连楼里这边的关系都走通了啊。 李东鹏：“那个班长找过蔡琳琳，应该是蔡琳琳给牵的线。她早就看那胖子不顺眼了。” 章桂英：……成也三八败也三八。 要是没有闹那一场，张大宝是不是就顺利升段长了？ 呃，也不会吧，那个班长不走蔡琳琳这条路子一样可以走别的路子，只要人家想走。 李东鹏：“这事你告诉那胖子就行，别跟着瞎掺和，让她自己折腾去。关系到蔡琳琳，我还得提前给厂长通个气去。咱们都是厂长的人，这事明面上不好掺合。咱们再怎么也只是下属，人家可是亲戚，这谁亲谁厚的咱们可得心里有数。” 章桂英点头。 李东鹏是懒得管这事的，谁当段长跟他屁关系没有，要不是章桂英问，他都当不知道。知道原委的也都不会说什么，这事就这么掩下就得了，连个水花都没有。张大宝就是事后明白过味来也晚了，可是你自己心甘情愿调走的。 现在章桂英肯定会把这原委告诉张大宝，依张大宝的脾气，不得闹啊，他还是先跟厂长汇报一下去吧，看来今天中午是别想消停了。 章桂英拦住要走的李东鹏，“那什么，这汪段长调走，一个班长升上去，不得从组员里升一个班长？这不就空出一个位置吗？” “怎么？” “咳咳，我有一个妹妹，一直在家无所事事的。” 李东鹏笑，“不愧是我老师，脑子转的就是快。下午我给你送张报名表。你快些帮她填了，我听说好像已经有两人填过报名表了。你下午填了，明天就让你妹来厂子面试。”从厂长那出来后，他就去劳资找安友民要张报名表，相信这点面子他还是有的。像这种小量招人的，一般根本不会公开，都内部消化了。 李东鹏去找厂长。 章桂英去找张大宝。 “你要是想竞争当段长就别答应，你要是就想去当库房管理员，当我没说。” 听完来龙去脉，张大宝骂骂咧咧，“这帮狗玩意儿，算计到老娘头上了！”“我要能当上段长还去当的狗屁的库房管理员啊。段长手底下管着好几个班长呢！段长只比车间主任低一级，工资可比库房管理员高多了，还有各种补贴，还有加班费！王八犊子狗娘养的一群鳖孙。” 张大宝这些天燥热难耐的暴躁情绪一下子冲到顶峰，爆发了！ 她也不午休了，直接去找了汪段长，反正就是她肯定不去当那什么破库房员了。 “你怎么还反悔了呢？我这都给你报上去了。” “报哪了？劳资？我这就去找劳资处长去。我倒看看咱们厂子效率有多快，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关系就调过去了？当我傻好糊弄啊！” 张大宝不管段长怎么拦，铁了心要去找劳资处长，那架势一看就是要去大闹一场啊。 “张大宝，这是厂里的决定，让你去哪你就去哪，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挑了？”汪段长心累，看张大宝这反应，这肯定是知道什么了吧。果然钱不是好拿的。本想着反正要走了，捞一点就捞一点，权利不用过期作废。这下好了，扎手啊。 一般和软的，自卑或不自信的听到领导这么说了，就算知道怎么回事，可能也照样会收拾东西默默去新岗位。她关系没人家硬，能怎么办呢？厂子都决定了，能怎么办呢？厂子已经安排了，她还能不听？再说人家就是没找关系，自己就能当上段长了？反正就是找各种借口理由安慰自己，不想为自己出头，不敢为自己出头，就这么默默认了。 可张大宝不是这样的人，她从出生到现在受尽父母宠爱，她从小就知道，受了委屈要就要大声的哭出来喊出来，从来不知道还有忍气吞声这个词。虽然她从来不讲什么章法，只知道吵嚷加哭喊，可对她来说，够用了。一，她自己发泄了，二，给外人的印象就是这是个泼的，不好惹。轻易也就没人敢欺负她。 张大宝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哎哎哎，你干啥去？”汪段长也有点怂张大宝，更何况张大宝此时脸色难看的可怕。 她拦住张大宝，语气也放缓了，“这是好事，你先说说你为什么不想去。” 张大宝鄙视她：“还用我说？” 汪段长这下肯定了，事情这是败露了，张大宝这是知道了，看来那礼和钱是留不得了，晚上她就给送回去。“你要实在不想去就算了，不用去劳资了，我给你把申请撤回来。本来是好事，看你这闹的，这么说吧，你就是不去，留下来也不一定能当上段长，还不如抓住能抓住的，你说是不？” 张大宝暴躁的大喊，“要你操那狗拿耗子的心？” 张大宝整个人像被点了的炸药桶，心中一口恶气撑着，她从汪段长这跑出来，直接去找了陈勇。 为啥找陈勇，蔡琳琳还不是仗着他才敢这么干！ 她憋着一口气，跑到厂长室，在陈勇面前唾沫横飞的一通告状，直接把蔡琳琳和汪段长给告了。 李东鹏也在，他汇报完，陈勇了解了情况，正脑仁疼呢，张大宝就跑来了。 陈勇也没想到张大宝直接跑他这儿来告状了，还来的这么快。他以为她就在车间闹闹，没想到这张大宝这么莽。 陈勇头疼，“你先回去，我了解下情况，若是属实，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他这个小姨子是该好好管教了。他早就想教训了，奈何这是他妻子娘家最小的一个孩子，他妻子和丈母娘都护着，他说了多少次也不管用。看，惯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张大宝略有不满，不过这口气出出来，她有些怂了，拍拍屁股赶紧溜了。 不过她回了车间后把孙红梅送礼走关系的事宣传的人尽皆知。 很快，全厂都知道汪段长要走了，孙红梅为了当段长给厂里领导和姓汪的送礼了。一有八卦，大家就特别兴奋，更何况讲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的，这一听就八成是真的啊，大家就更兴奋了，扒来扒去的讲啊，有的好奇心特别重的，还去办公楼打探消息，想知道到底是哪个领导收礼了。 这下彻底断了孙红梅的路，她要是真升上段长了，那全厂领导都得背锅，全厂工人都得猜，到底是哪个领导收礼了？ 没几天，孙红梅就转去了办公楼，去了仓储物流处，当了库房管理员。汪段长要调去一厂的事也过了明路。这下，没人竞争，眼看张大宝升段长指日可待。大家的目光和注意力和八卦的方向都转移到张大宝身上了。 第33章 这很李东鹏 李东鹏下午就把报名表送了过来, 等着章桂英填完，他就把报名表直接交到了安友民手里。 安友民看着手里的三张报名表发愁。一张是汪段长的顶头上司，车间刘主任送过来的。一张是王明送过来的。最后一张就是李东鹏送来的了, 这张报名表上的字,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章处长的字, 她的字出了名的好看, 他专门看过。再一看报名表上的名字，章桂敏, 十九岁，这肯定跟章处长关系匪浅啊，十有**就是章处长的妹妹了。而且这表还是李东鹏亲自要走的，亲自送过来的, 所以, 这是一张表吗, 这是办公室主任和设备处处长的面子啊！ 安友民再看看其他两张表, 哦，这两张也是，这是主任和处长们的面子啊！ 这要把哪个刷下去，妥妥的就是把人得罪了啊, 关键是，这几位，他哪个也不想得罪吆。 尤其是李东鹏和章桂英，这两位都年轻又有能力, 还背靠厂长, 这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啊是吧。尤其李东鹏这人还特别难缠, 自己要是真不给他面子, 以后他不定怎么折腾自己呢。 唉，李东鹏这小子，净会给他出难题。 安友民皱着眉头想，哪里还能安置人啊。 章桂英下了班就回了章家。 李秋菊看见章桂英还挺惊讶，“呀，今天怎么回来了？看这一脑门的汗。”“小满，把镇在水盆里的西瓜抱出来先给你姐切一块。” 章桂英：“还好，这个点儿太阳没那么毒了。” 章桂敏给章桂英端了盆凉水洗手洗脸。大热天的，肯定是凉水洗洗舒服。好多人还直接在水龙头下面冲头呢。 李秋菊看见了又念叨：“先别洗，先拿毛巾擦擦汗，等汗落了再洗。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道注意，只图一时凉快，等老了就该后悔了。” 章桂敏吐吐舌头。 章桂英洗了脸，坐着小马扎吃着西瓜，觉得热劲下去不少。 章桂敏跟章桂满都坐着小马扎围着他们二姐说话。 一个说他今天做暑假作业，有两道题不会，待会儿二姐要给他讲一下。 一个絮叨了两句家里的事，就开始问她二姐上班有什么新鲜事没有。 章桂敏天天在家跟着章母做家务，最爱听别人讲工作上的事，尤其爱听她二姐讲她们单位的事。出门遛弯被人问起来她也能叭叭叭的给她们讲讲，即夸了她二姐，还显得她们姐妹亲近。还能享受着别人羡慕她有个好姐姐的小眼神，别提多开心了。 自从这家属院都知道她二姐升了处长后，很多人，那见了她妈，见了她，明显态度都不一样了。她好歹脸皮薄，说也多是基于事实，稍微夸大那么一点点。 她妈那吹起她二姐来，那完全是自由发挥，她听着都有点虚。不过院里的老太太们都爱听，还总有那捧场的。 章桂英吃完最后一口西瓜，说道：“敏子，跟你说个事，我们单位空出个岗位来。” 章桂敏立刻敏锐的抓住了重点，大眼睛盯着章桂英一动不动，心里即期待又紧张，心都提了起来。 “我替你写了份报名表，你明天早点起来收拾停当，八点之后来我们单位面试。尽量早点来，不过也不用太早，太早了没上班呢，来了也是等着。” “啊啊……，”终于等章桂英说完了，章桂敏压在嗓子眼的尖叫破口而出，她兴奋的一把搂住章桂英，“二姐，我爱死你了，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章母在厨房被章桂敏这一嗓子吓得一激灵。拿着菜刀就出来了，“要死啊，吓死人了。”“有那劲头过来给我剁菜来。”她在厨房棒棒棒的剁白菜，被这丫头一嗓子吓死了。 英子回来了，李秋菊就打算蒸点包子，捏饺子是来不及了，正好她发着面呢，就从蒸馒头改蒸包子了。这不，正在案板上剁白菜馅呢。 “妈，姐给我找了个工作。”章桂敏尖着嗓子喊。 “啥？”李秋菊握着菜刀就过来了。 章桂英拿了章母手里的刀顺手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章桂满给她妈重复了一遍，“二姐给三姐找了个工作。” “真的？老天爷啊，咱家最近转运了啊。”李秋菊在围裙上擦干净手，双手合十拜了拜，“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是什么工种？啊这个无所谓，没关系，咱不挑，敏子啥都能干，就是让她扛大包都行，别看她瘦，有劲着呢。” 章桂敏不住点头，“对对对，干啥都成，我有劲着呢。”她不挑，她在家待够了，她羡慕别人有工作羡慕的眼都绿了。 章桂英：…… “那，什么，还没定呢，就是给敏子填了个报名表，还得面试呢，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 敏子和她妈高兴成这样，章桂英顿感压力山大，这要真没成，咳咳，她好有压力，她都想着要不要今晚去拜访一下安处长了，不过她进厂的时间到底短，对安处长的为人和忌讳不是很清楚，可别是个马蹄子，她给弄巧成拙就不美了。看来等会儿回去还是要跟李东鹏打听下。 李秋菊压根没把章桂英的话当回事，“你到底年轻，经的事少，我在五金厂这么多年，那要没希望的，连报名表都摸不到，这能填了报名表的，基本就成了，哪有那给了报名表最后又不让去的，这不是凭白得罪人吗，哦，让填了报名表，还把人折腾着去面试，结果还不给安排工作，这不是折腾着人玩呢吗？太下面子了，哪有那不给人面子的，真不想给你面子，这报名表你就填不上，你说是不是。” 本来章桂敏听了她二姐说还要面试，她就心里开始打鼓，这下听她妈一说，吐出一口气，又放心了。 章桂英：……是她孤陋了，照她妈说的，现在的面试就是走个过场啊，关键是弄到报名表啊。 回去还是要问问李东鹏，要真像她妈说的，这次还真是托了李东鹏的面子啊，说不得要好好谢谢他。 李秋菊：“你们单位怎么空出位置的？” 章桂英别的没说，只把一个段长要调走的事简单说了两句。 章桂英还是不太放心，提醒章桂敏：“你明天别穿花花绿绿的，最好干净朴素些，也别化妆啊，你就照着大姐平时的样子打扮，不行就让大姐帮你捯饬。” 李秋菊：“对对对，你二姐说的对，给领导第一印象一定得好，你可别只顾着臭美。” 章桂敏连连点头：“知道知道，等大姐回来我就跟大姐说，明天让大姐给我梳两个大辫子，我再穿一身大姐的衣服。握指定像个工人的样子。”章桂敏说着说着就傻笑起来。 章桂英：“你明天到了厂门口，就让门卫大爷帮你往劳资打电话，门卫大爷也会告诉你怎么走，你进了劳资处，劳资处长问你问题你回答就是了，别紧张。” 李秋菊：“对，你二姐说的对，问啥说啥，大大方方的，别紧张，一紧张结巴了，让人笑话。” 章桂敏：“姐，你明天不在厂门口接着我啊。” 李秋菊拍了她一巴掌：“没断奶是怎么的，自己没长脚啊，还让人接，你姐没工作啊，上班都忙着呢，哪有空接你？再说你这还没进厂呢，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靠你姐的关系才进去的？明天早上妈送你到二棉厂大门口，你大胆的进去。”要不是二棉厂不让外人进，她都恨不得一直把章桂敏送到劳资处长跟前，再替她把问题回答了。 章母揪着章桂敏耳提面命的告诉她要怎么怎么样，不能怎么怎么样。章桂敏难得听的认真。 章母也顾不上蒸包子了。 章桂英给章桂满讲了题，就蹬上车子回了小院。李东鹏他们还等着她回去讲课呢。 章母和章桂敏在章桂远两口子来之前就不再说这个话题了。李秋菊还特地嘱咐章桂满，让他把嘴管住了，别提这事。 娘俩都怕一提工作这茬就刺激了张娟。生怕她又要闹一场，最怕的是张娟明天直接跑二棉厂抢工作去。这也不是没可能，张娟干的出这事来。要是一家子在二棉闹一场，英子可就丢脸让人看笑话了，以后厂子里的人提起她，都得来上一句，她家里人怎么怎么的。 章母是欠张娟一个工作，所以她在儿媳妇跟前多少有些气短。可章桂敏不欠啊，而且这又是英子给敏子的，章母私心里肯定是希望自己女儿去的，这要真去二棉厂，成了二棉厂女工，那敏子将来说对象，那档次就能蹭蹭往上升了，所以这不止是一个工作，这可是敏子一辈子的大事。 直到章桂远两口子吃完饭走了，章母和章桂敏才拉了章桂清嘀咕。看，这三个女人连章父都瞒着呢。 章桂英到家见了李东鹏先问了他明天面试的事，问他需不需要去安处长家拜访一下。 李东鹏摆手，“十拿九稳，不用去。”“老安要是连这点面子也不给，以后我就让建设天天盯着他，天天挑他毛病扣他分，扣他奖金，罚他钱，他以后别想消消停停在二棉厂上班。” 章桂英：……很好，这很李东鹏。 第34章 情种 “妈, 这厂子看着可真气派，就这大门口，多开阔, 多敞亮, 一眼都看不到头，看着比五金厂可好多了。” “那是，这可是大厂。”李秋菊给章桂敏整整衣服, “记住妈说的了吗？别紧张, 别结巴。回话声音要大, 要响亮。别扭捏, 大大方方的，啊。” “知道了，我是那扭捏的人吗。妈你别说了, 你这越说我越紧张。”她妈从昨天晚上一直说到现在，她本来就紧张, 她妈不停的说，搞得她更紧张了，这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别紧张啊。”眼看章桂敏要进厂了，李秋菊也紧张啊，这真比她自己进去都紧张。她真恨不得一直把章桂敏送到劳资处长跟前, 或者干脆她替她面这试去，这丫头毛毛躁躁的, 可别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啊。 出门前章桂敏辫子都梳了三回，从两个麻花辫梳到一个麻花辫，最后又梳回两个麻花辫。头一晚挑的衣服又不满意了，试来试去, 到底还是换了一身。这一折腾，到二棉厂时已经八点一刻了，好在不算晚。 门卫大爷打了电话给指了路放行后，章桂敏就独自进了厂。 李秋菊也没走，一直在厂门口等着，焦急的转来转去，大太阳照着，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 李东鹏今天要跟着食堂运菜的小货车去郊区菜农那里对账加结款，本来这事不用他亲自去，可奈何厂办的几个人，唉，李建设就不用说了，让他跟人家对账那是难为他了，更难为人家菜农了，他跟人家对账不打起来就是好的，关键是他算的不对，还嫌人家事多。张永和蔡琳琳也是，没一个能把这点账对明白。一个个不行就算了，脾气还都不小，每次都能跟人家吵吵起来，最后还得他去擦屁股。所以这对账结款的活每次他都得亲自去。 出大门口时见一大妈在门口转悠，正想让李建设和张永下车去把人打发走，厂门口可不是菜市场。 再一细看，靠，这怕不是章桂英她妈吧，看模样有些像啊，李东鹏让车停下，自己下车走了过去。 “大妈，这大热天的，您怎么在这站着啊？” 李秋菊一看，呀，挺精神一小伙子，面皮有些黑，可五官端正，挺耐看啊，还有这笑眯眯的样子怪讨喜的，人还有礼貌，这大厂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李秋菊也笑眯了眼，“我女儿今天来这里面试，我在这儿等会儿她。” “呀，那以后就是一个厂子的工友了啊。” 李秋菊听了更高兴了，“还说不准说不准。” “怎么会说不准，我听说今天来面试的都能留下，都安排好了。” “真的？”虽然有预料，可听别人亲口说，李秋菊还是又惊又喜。 “那还有假。”“大妈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章桂敏。” 妥了，还真是，“大妈这儿怪热的，你在这儿站着多受罪，走，我带您去门卫室待会儿。” “这怎么好意思，我看你们厂子管理怪严格的，我一外人，哪能进你们门卫室，再说，我该影响门卫大哥工作了。” “您哪是外人，您女儿是咱厂子的职工，您就是家属，怎么能是外人呢。走走走。” 李秋菊被李东鹏说的眉开眼笑，盛情难却的就跟着李东鹏去了门卫室。门卫室虽说也热，不过不用晒着了，还能坐着吹风扇，这可比在外头站着舒服多了。 李建设和张永还纳闷，他们鹏哥今天这是怎么了，没把人赶走，咋还给请进门卫室了？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李建设和张永根本不知道章桂英的妹妹要来面试这码事。李建设虽说看着那大妈有些面善，可根本没多想啊，更没想到那是章桂英她妈啊。要是知道了，说不得也要上去献个殷情。现在章桂英在他爷爷跟前那话语权，不是一般的重，都快赶上鹏哥了，他能不巴着点吗。再说了，章桂英有本事，他就敬佩有本事的人。 他俩正等着李东鹏上车了好问问这什么清况呢。 结果李东鹏上了车就闭目养神了。李建设和张永也只得闭嘴了。 安友民今天上午要见这三个新来的女工，对，新来的，已经报批了，三个都录用了。 她们今天来也就是办入职手续，顺便他也认认人。 安友民不可能把其中一个刷下去，就把三个都报上去了，他的顶头上司，管人力的刘副看见有三张报名表，抬头，眼神询问。 安友民一一说了。 听完后，刘副厂牙疼，他也每张都签了字，让安友民亲自拿着再去找厂长签去，反正他都签了，至于厂长签不签，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安友民拿着单子又去找厂长签字。 陈勇问：“这个是章处长妹妹？亲妹妹？” “据说是。” “唔，才十九岁，都安排哪了？” “全安排到前纺车间了。”同工序不同的班组，反正他是一碗水端平了。 陈勇听完先把章桂敏的这份签了字。其他两份，他拿在手上沉吟了片刻，这才给签上了。 得，安友民算是心里有数了。 章桂敏和另外两个小姑娘在劳资处等了有一会儿了，越坐越忐忑。 还好劳资的马姐时不时问她们一些问题，跟她们说两句话，她们这心里才踏实不少。 安友民回办公室后，把三人跟名字对上后，就让马姐走手续，安排三人入职。两天后来上班。 章桂敏：她妈说对了，果然，没想到真就这么，她有工作了。 一想到以后就能来这里上班了，章桂敏激动的泪眼花花。另外两个女孩也高兴的紧。 章桂敏高兴过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赶紧跟刘大胖断了关系，趁她找了工作的事还没散播开之前。 她现在觉得她还能在家待个七八年，她着什么急结婚啊。图单间吗，她现在在家也算单间啊，以后她还有宿舍了呢。图好日子？她现在有工作了，能挣钱了，她自己就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她还年轻，她不想这么早结婚，然后生孩子，一辈子围着灶台孩子转，她都能想象她以后的生活了，也不用想象，她妈现在的生活，就是她以后的生活，她一想到这些，就有些恐惧。 所以章桂敏一回来，就先去找刘大胖了。李秋菊高兴着呢，还以为章桂敏要去跟小姐妹们炫耀去，也没管。章桂敏这点儿随她，爱显摆。那有点啥，都恨不得跟个小孔雀似的，开个屏。 胖婶见儿子这些天有些反常，还神神秘秘的，有时候还不知道想到什么了，自己一个人就嘿嘿傻乐。自己儿子自己能不了解吗，再说了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她这一看就知道儿子这是怎么回事。 要说她儿子，打小就喜欢小敏那丫头，那丫头长大好看，就是性格不如她大姐二姐稳重，也没她大姐二姐本事，会读书。最主要是，还没有工作。 不过谁让她儿子喜欢呢，再说她儿子要是喜欢章桂英，她还觉得高攀不上人家呢。 章桂敏就章桂敏吧，真要跟她儿子结了婚，以后她在家里也能有个伴。爷俩都上班，家里每天就她一个也怪冷清的。所以最近胖婶见了李秋菊显的格外亲近，没事也捧着李秋菊，两人关系倒越来越亲近。 刘大胖这时正忙着中午饭呢，眼看到饭点了，食堂忙的热火朝天。不过刘大胖一听章桂敏找他，还是立马摘了围裙跑了出来。章桂敏可轻易没来找过他。 两人找了个背阴的地方，刘大胖还以为章桂敏想他了呢，心里正美呢。 “大胖，咱两不合适。你以后别来找我了。”章桂敏很直接了当。她这也是头一次，还没掌握委婉拒绝委婉分手的技能。 刘大胖懵了，笑容凝固，怎么了这事，前几天不还好好的？他还畅想着婚后生活呢。 “怎，怎么不合适了，咱们挺合适的啊。你要是嫌我胖，我就减肥，我肯定能减下来。” “大胖，我不想结婚了。你要是想结婚就找别人去。” “为什么不想结婚了啊？”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结了。” “那就等你想结了再结，晚点结婚也挺好，我也不是很着急，我等着你。” 章桂敏急了，“我要跟你分手，分手听明白了吗。” 章桂敏说完扭头就走。 刘大胖赶紧伸手抓住章桂敏，“小敏，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再说你可想好了，你连个工作都没有，能找到我这样的就不错了，你还挑什么挑，我可是有正经工作的，跟了我，以后不缺吃穿，不缺钱花，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不就是长得胖，长得不如你意？找男人能只看长相吗？”“咱俩接着好，好不好，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你放手，放手！一会儿别人看见该围观了。”章桂敏使劲甩开刘大胖，跑了。 “章桂敏，你太狠心了，咱家还一块长大的呢，这么多年的情谊了，你为什么跟我分手啊，我不分！”刘大胖在章桂敏身后喊，喊着喊着就哭了，他不分，他不分手。 章桂敏已经跑远了。 刘大胖难受，他跑回家把自己锁在屋里，哭的不能自已。 胖婶心疼坏了。 胖婶最疼大胖了，这可是她老儿子啊，她家大胖什么时候这么哭过，胖婶难过啊，一脚踹开了门，胖婶搂住儿子，母子俩抱头痛哭。 “妈，小敏要跟我分手，她不跟我好了，”刘大胖抱着他妈哭。 “没事没事，妈给你找个更好的，有工作的，还比章桂敏漂亮的。” “我不，我我就喜欢她。”刘大胖哭的打嗝，鼻涕眼泪横流。 胖婶也不嫌弃，就这么搂着刘大胖，还给他擦鼻涕眼泪。 哭过一场，刘大胖情绪稳定不少，不过整个人奄奄的提不起精神。 胖叔回来后听胖婶说了情况，胖叔就拿出酒，拽着刘大胖喝酒。 刘大胖平时不喝酒，他觉得酒不好喝，不如他做的菜好。 不过，今天他想喝了。父子俩你一杯我一杯的，刘大胖喝了个醚酊大醉。 胖婶有些担心。 胖叔安慰道：“没事，喝醉了，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要不你给儿子放几天假？” “放什么假，在家没事干更容易胡思乱想。没事，一上灶台，忙起来就忘了。一个大男人，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 “你还说儿子，也不想想你当初，不是你哭着求我嫁你的时候了。还笑话起儿子来了，我看大胖就是随你了。” “这倒是，情种，我就是情种。哈哈哈，”胖叔说着还上手了，搂着胖婶就要去睡觉。 “干什么你，我今晚得守着大胖，不然我不放心。” “守什么守，醉的跟死猪似的，保准一觉到天明。”说着就硬拉着胖婶进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31 23:04:46~2022-01-01 13:1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霜染染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唯我至宝 50瓶；好梦 45瓶；阿宝、青山隐隐 30瓶；随风而逝、38181086 10瓶；葳蕤 6瓶；筱嫒、狂小猫、举个^～^栗子、泗四、半夏 5瓶；大黄猫咪、微雨落花、YLMF、木犀 2瓶；audrey、小太阳、假若爱有天意、流年偶遇、wt80062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都想通了 “这不是张娟嘛, 你这是去哪啊，你们家现在可就你没工作呢，你婆婆在家一人看着四个孩子, 还得给你们做饭，你也不说去帮帮你婆婆。你看你婆婆现在都没空出来跟咱们唠嗑了。”这天天的没工作还晃荡, 真是懒出名了。对她婆婆这么不好，一点不知道孝顺她婆婆, 难怪英子只管敏子不管她呢。看着精明，这中事上怎么傻了呢，也不知道巴着点她婆婆和英子。 “我小姑子不是在家呢吗，两人看四个孩子还看不了？”这帮老娘们, 整天吃饱了没事干闲言碎语多管闲事。她也爱闲言碎语，就是这帮老娘们岁数太大了，整天爱说怎么管教儿媳妇, 跟她说不到一块, 她得去找岁数差不多大的。 听张娟这话, 这是还不知道？有人就笑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天啊, 你这是还不知道呢吧, 小敏有工作了，都开始上班了，你这，还不知道呢啊？” 张娟：？这两天是没怎么看见章桂敏，她还跟章母抱怨章桂敏不在家看孩子做家务见天往外跑啥呢。“你们是说，章桂敏，有工作了？” “可不是呢, 就是去的英子在的二棉厂，可是托了英子的福了。咋，你婆婆她们没跟你说？”周围人眼里都闪着八卦的光芒，互相眼神交汇，这下有好戏看了。 晴天霹雳！张娟就像挨了个狠狠的闷棍，她扭头就往章家跑，愤怒的火苗越烧越旺。这是没拿她当家里人啊，她是给章家生了两个孩子的外人啊，不，她连外人都不如，外人都知道了，她还被蒙在鼓里。 张娟一口气跑到章母面前，质问章母，“妈，小敏呢，她是不是有工作了？二棉厂？” “嗯，啊，是啊，一直没来及跟你说呢，看你跟大远每天挺忙的。”嗯，每天早上放下孩子就走，晚上吃了饭也是拍拍屁股带着孩子就走，一天也见不到人影，是挺忙的。 张娟嗷一嗓子，“你们全家欺负我啊，全家欺负我一个，这有工作了也该是我的，凭什么让章桂敏去！” “你小点音，吓到孩子了该，” 张娟哪听的进去，哪还管的了这些，她拍着大腿坐地上就开始嚎啊哭的。 吓得四个孩子直往后躲，尤其是张娟的两个女儿还跟着哭起来。 “你给我闭嘴，有话好好说，孩子都被你吓到了。” 张娟哪里听的进去，李秋菊不管说什么她也不听，她气愤啊，她委屈啊，她得发泄。她得让院里人都看看，老章家都是什么人啊，欺负她这个儿媳妇了哇。 张娟在章家闹，一直闹到章父几个下班。 章桂敏住进了宿舍，今天压根就没回来，章桂清一家子躲进了屋里，还把两个小侄女也带进了屋。章桂满也早躲回屋里写作业了，还在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实在是受不了她嫂子一唱三转的哭腔。 所以张娟的观众就是章父章母加章桂远。 章父抽着烟不说话，李秋菊劝了半天不管用，干脆也闭嘴了，哭累了总能停下，反正院里人看笑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桌子两旁。 别人不心疼他媳妇，章桂远心疼啊。他也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妈，要不然让敏子把工作让给她嫂子。” “放你娘的狗屁，给我滚，你们都给我滚。”李秋菊被儿子这话彻底惹怒了，他哪来的脸！ 李秋菊抄起桌上的抹布扔了章桂远一脸。见章桂远两口子不动，拿了门后的苕帚开始抽打章桂远。 章桂远被打的连连后退，开始往外跑。 张娟见章桂远被打跑，她哭了一天也累了，哭不费力气啊，她这哭的满身的汗。张娟起身抹干眼泪也走了。回家睡觉，第二天再战。 不过过了一晚上，张娟想通了，也想明白了。 所以第二天，她不喊也不闹了，就坐在章母面前默默抹眼泪。 这不嚎不闹了只这么流泪，看着还怪可怜的。 李秋菊直接无视，该看孩子看孩子，该做饭做饭。 张娟呢，该吃饭吃饭，吃完接着抹泪。 眼看到周日，李秋菊悄悄使唤了章桂满去找章桂英，“告诉你二姐，这周日先别回来了。”一回来肯定得被张娟缠上。 本来章桂英这周日还真没点着回去，她打算从李东鹏那搞点票，然后去买冰箱空调和电视呢。 可小满这么一说，她总得知道家里出什么事了吧。 章桂满就说了张娟为了工作的事天天在家里坐着哭。“妈肯定是怕你回去被嫂子缠上，怕嫂子找你要工作。” 张娟还真就是等着周日章桂英回来呢，她算想明白了，她要想有工作，还得靠英子。原先她只想着英子刚进二棉厂，又年纪轻轻的，就是升了处长，这也才刚当上处长不是，也没那本事能把人弄进厂子去。 现在看来，英子能力大着呢，处长没白当，她能安排一个人进二棉厂，肯定就能安排第二个人进啊。 她打算先把章母哭心软了，到时她对着章桂英哭诉，章母就是不帮她，也别阻碍她啊。 所以张娟不凶不横也不泼了，就是天天哭天天哭，总哭，哭的可怜，怎么可怜怎么哭。 张娟也没敢去二棉厂找章桂英哭闹，她怕真惹恼了章桂英，她算看出来了，全家现在最不能惹的就是章桂英了，她想过好日子还得指着她。 所以她就天天等着章桂英回家。 章桂英也不可能变出个工作给她啊，所以章桂英决定听章母的躲了，按原定计划，周日就不回章家了。可她又担心她不回去，张娟不会来厂子找她吧，真等不来她，没准还真跑来厂子找她。思来想去，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回去一趟算了。 张娟一见章桂英，就抱着章桂英哭啊，哭章桂远挣的少，哭她进了章家门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哭她有两个娃要养，哭她日子过的苦啊，两个女儿跟着他们两口子受罪了啊，天天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 张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是真可怜，她被章桂敏都有了工作给刺激了，越哭越惨。 章桂英：……真惨，听着真惨！她怎么不说天天不看孩子不做家务天天溜达着玩的事？ 不过章桂远确实挣的有点少，要她说还不如张娟上班，章桂远在家呢，张娟肯定比章桂远吃的开，没准没几年工资就升上去了。指着章桂远挣大钱，张娟这辈子怕是指望不上了，他能保住现在的工作就不错了。 可章桂英也不可能变出个工作来啊，唉，这张娟还不如撒泼闹腾呢，这哭的一把鼻涕一包眼泪的，她还真说不出太重的话来。 “嫂子，敏子工作的事也是赶巧了，这样吧，以后再有机会了，我肯定想着你。”再有机会也不知道什么猴年马月了。 “真的？” “真，真，你快别这么天天哭了，身体受不住。”主要是怕章母受不住，张娟这么天天在跟前哭，太闹心了。 张娟得了应承，迅速抹汗眼泪，露出个笑脸，“英子，你喝水不，嫂子给你倒一杯，还有，你中午想吃啥，嫂子给你做。” 自此张娟也不哭也不闹了，每天也不晃荡了，天天早上送来孩子也不走了，帮着章母干家务看孩子，还对章母嘘寒问暖的，简直就是二十四孝好儿媳。 以前是她傻了，要是早这么着，估计现在去二棉厂上班的就是她了，悔啊，呜呜呜…… 章桂英看向章母：张娟还会做饭？自己可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做的能入口不。“嫂子别麻烦了，我下午，” “不麻烦，我这就洗菜去，你跟妈坐着说会儿话，一会儿就做好。”张娟在娘家时也是经常做饭的，虽说味道一般，可大家做的不都这样吗，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拿不出手的。她娘家日子更不好过，兄弟姐妹也多，她打小也是过的苦日子在家什么都干，所以到了章家后，她是觉得享福了，就算连生两个女儿，也没受婆婆什么刁难，还让她坐足了月子。后来她也以看孩子为由，家务活什么的都很少干，慢慢就养出懒筋了。虽然章桂远窝囊，钱挣的少，不过胜在听话，她在章家的日子过的还算舒心，她觉得嫁来章家算是嫁对了，只除了工作这件事！ 李秋菊见张娟真进厨房了，就任她去厨房折腾了，总比在她跟前哭强。 “天正热呢，你下午有急事？”李秋菊听刚才章桂英说了半截话，怕她下午真有事。 “那倒没有。”就是想去消费去。 “那就别往外跑了。” 看着外边的大太阳，章桂英也不想动了，行吧，下周再去商场吧。 “敏子在厂子怎么样？这丫头，住了宿舍就不见人影了。本来她说等轮休了就回来，结果周四只回来一趟就急匆匆走了，说是约了工友看电影，我都没问上两句就跑了。”“我还担心她一新人挨欺负呢，你说这新人一般不得受点委屈的，你见了她让她忍着点，都是这么过来的，等时间一长熬成老人就好了。” 章桂英笑了， “她现在的班长我认识，谁受了委屈，她也受不了。”张大宝现在是她班长，能让她受委屈？等汪段长一走，张大宝很可能就是段长了，有张大宝在，她哪能受得了委屈。 “有她们班长罩着，敏子又是活泼的，她已经跟同班组的组员打成一片了，同进同出一块吃饭洗澡的，这不，你看还一块看电影了。所以你就放心吧。” “对了，最近怎么总看不见大姐夫啊。” “听你姐说，你姐夫天天跑火车站呢，在火车站帮人扛行李，每天能挣几毛一块钱。能挣点是点，不比在家强？” “那倒是。” 章桂英下午在家辅导章桂满学习，等太阳不太毒了才走。 等章父章桂远回来，章桂远看见张娟在厨房忙活，还跟去帮忙了。张娟指使章桂远干这干那，给她打下手，吃完了饭还让章桂远洗碗去。 章桂远什么时候干过这些啊，不过自从他们搬出去后，已经被张娟□□出来了。 两人在厨房边干活还说悄悄话，“你那么巴结她干啥，咱是她亲哥嫂子，她还敢不帮咱？” 张娟白他，这个傻子，那是你妹，不是你爹妈。 一般婆婆见了儿媳妇这么使唤儿子可能就不开心甚至生气了。 李秋菊是气，气大发了，她气的不是章桂远，更不是张娟，而是章父，伺候他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搭把手，糟老头子还不如章桂远呢，李秋菊越想越气。 她见章父看着章桂远干活面上还有些不高兴，就直接白他，“见不得你儿子干活你就去干去！” 李秋菊灵光乍现，也一下子想通了，她早该像张娟这样了，就该让男人也干活，把他们使唤起来，省的伺候出臭毛病来。 章父还犹在嘀咕，男人怎么能干这些呢。 殊不知，他以后也要被章母使唤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1 13:13:05~2022-01-02 09:1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奕 10瓶；hllyha 2瓶；夏夏夏日出、大黄猫咪、大大、audrey、74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被邀请 又到周日, 章桂英又熬了一周，这周日说什么也要去买家电。 趁着周六给李东鹏和李爱国上完课，她便问李东鹏，有没有什么冰箱啊, 空调的, 还有电视的票券。 “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想买这些东西呗。”不然要票干啥。 “你知道这几样东西买下来得多少钱吗？得大几千, 你那钱干点啥不好, 买那些东西, 冤大头啊你。” “那钱放着也是放着。” “那要不你买点黄金存着？我给你联系卖家, 保管安全。回头想用钱了, 那玩意儿怎么着也能变现，我也负责给你变现。” “黄金按现在的市价来说也不便宜，再说我存黄金跟存钱不差不多嘛, 不当吃不当喝的, 我还是想买空调，这天太热了, 晚上都热的睡不好。再说了, 装修完了正好还剩些钱，买点家电不很正常？” 李东鹏：……正常个屁！谁家一花花大几千买那些破玩意！李东鹏内心吐槽不已。 “这眼看要到九月了, 你再忍个几天不就该凉快了，等天一凉快空调还有个屁用, 再等天冷了，还要啥冰箱，屋里屋外都是天然的冰箱，就那电视，看它干啥, 不如多看点报纸，以后我那的报纸都给你拿过来。” 章桂英：……李太会过日子鹏。 李东鹏：“你要非想花钱，不如把你那个大点的宅子装修了，那宅子放着也是放着，你稍微装修下，租出去还能挣个租金呢。” 章桂英不想租出去，挣不了几个租金，别回头又把房子给糟蹋了，不过装修一下倒是可以。“不碍事，买完这些家电我应该还有余钱装修。要不等九月了就搞那边装修。一会儿买了家电，我就去那边量尺寸，然后画装修图。” 李东鹏：……章桂英是不止能挣钱，还更能花钱！果然还是他太穷了，果然还是他挣的少！但是，章桂英也不能去当冤大头。 “没有，啥票也没有。” 章桂英不高兴了，鼓着眼睛瞪他：“我又不白要你的，花钱买，你卖给谁不是卖啊。” “卖谁也不卖你。” 章桂英气急：“你说我花我自己的钱，你怎么还还管上了。”管的太宽的。 李东鹏呵呵：“别人我还懒得管呢。” 章桂英笑了，人家一番好心，咱也不能当驴肝肺不是，“那倒是，嘻嘻，咱两现下可是师徒关系，能跟别人一样吗。要不咱们商量一下，我只买个一样两样的？” “一样也别买，上当！”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破玩意怎么就卖那么贵，在他看来根本不值那个钱。 在李东鹏的花钱观念里，倒没有贵不贵一说，只有值不值一说，这个东西，只要他觉得不值，就是一块钱他也不上那当，同样的，要是这东西真值那个价，他买起来也不会手软。他只说章桂英能花钱，其实他开销也不小，因为他眼光毒辣，看上的都是他觉得有价值的好东西。 李东鹏的爷爷奶奶，从小就是富家少爷和富家小姐，李东鹏跟着他们长大，骨子里就被灌输了有钱人的消费观念。他爷爷奶奶就觉得，钱就是用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喜欢就买嘛。只不过从小贫穷的生活环境又不允许李东鹏任意挥霍，所以李东鹏就形成了如今的消费观，他也是认为钱就是用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但是他喜欢什么呢，他喜欢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比如，他爷奶留给他的一箱黄金，就深得他意。 这东西值不值这个钱，是他喜欢和买这东西的前提。至少在他没大富大贵起来之前，这点怕是很难改变了。就是将来有钱了，他也不一定就能改变的了。这观念都成型了，哪能轻易改变得了。 在李东鹏看来，不管是冰箱空调还是电视，都远远超出了其价值，尤其是那些进口来的，简直就是拿你当冤大头！大个的冤大头！ 李东鹏转身回了隔壁，给章桂英抱了一箱子报纸。“给，看吧，没事多看看报纸，比啥都强。可别去给人当冤大头。” 章桂英：…… 其实她也觉得现在这些东西的价格有些坑爹，不过，人不得活在当下嘛。 章桂英以前的父母是出车祸去世的，一家三口出了车祸，只活了她一个。人真的是，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来。直到现在，每次听到平安二字她就忍不住流泪，刻意遗忘的痛苦就会浮现。 她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她能不珍惜活着的每一天嘛，能舒服点，她不想受罪不是。 不过天气一天天凉快起来，章桂英也不再执念空调和冰箱了。至于电视，本来就是想顺手买的，她现在下了班每天给李东鹏上课，也没那么多时间看电视。她看看书看看报纸听听广播也不是不行。 李东鹏已经操持起她另一个院子的装修了，知道章桂英不打算出租后，用料档次就提了上去，总体还是中式风格的装修。 天气越来越冷，眼见临近春节，章桂英抽空写了几副春联送给设备处的几人，这段时间这几个表现不错，该鼓励还是要鼓励的，她还打算过节前请他们吃顿饭。 秀了一把字的结果就是，来找她写春联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厂子大门口的春联都是她给写的。 往年可都是李东鹏给写的，今年李东鹏说了，换她写，也给厂子大门口换个新气象。 春节放假前，陈勇接到通知，年后市里要举办各种周末培训班，其中就有设备基础培训课，这门课特邀了他们厂的章桂英当讲师。 哎呀呀，殊荣啊，陈勇很高兴，太给他们二棉厂长脸了，也给他长脸了。章桂英这下算是在市里挂上号了。 春节前最后一次生产会上，陈勇着重说了这件事。 章桂英：太突然了，她毫无准备。周末班？她这是年后要一周上七天班的节奏？ 陈勇： “你讲课的对象可都是市里各工厂的设备处长，或者是设备的骨干力量，你要拿出全部实力，把他们都给我镇住了，这可不是你谦虚的时候。”陈勇说的铿锵有力，“不要看他们年纪大就对他们客气，你可是讲师，在课堂上，那就是他们的上级领导，有那不服的，不要怂，用实力碾压他们，把他们摁在地上好好摩擦摩擦，把他们都给我干服了！” 章桂英：……这么一听，她感觉自己不是去讲课，倒像是去打架的。 “当然，小章也不要有压力，我相信你的实力，趁着还有几天，你好好备备课。咱们厂的小汽车周日就批给你用了。东鹏啊，记得给小章安排司机。”陈勇一锤定音，又语重心长道：“小章啊，你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这升处长厂子就能决定，可要再进一步，就要报区里市里审批了。这多好的露脸机会啊！没看其他人，羡慕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哦，这次也有英语培训课，不过请的是一个留美归国的，不然章桂英和刘英也都有机会啊，可惜了。 散了会，章桂英收到了培训班的具体地址和时间安排。 上课的地点在离市政大楼不远的一所夜校里。时间是周日上午八点到十二点，中间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课程后面加粗加重标注了，讲师第二棉纺厂章桂英。 别说，看着还挺带劲的。就是一讲一上午，这时间有点长啊！ 这段时间给李东鹏他们上课，她也掌握一些讲课技巧，讲课就讲课，她倒是不怂，不就是从给两三个人讲课变成给几十人讲课吗，不就是讲课内容变一变吗，设备这块她又不是不行。 不过还是有些紧张。 章桂英把她脑子里的知识笼统的过了一遍，先列了个大纲，从易到难，从基础到深入，分出章节，再往每章节填内容。 像课本似的，她也弄了个目录，然后后面是对应的详细讲课内容。一讲就是一上午，她总要把这一上午讲充实了。 这几天她白天弄教案，晚上，她就抓着李东鹏和李爱国给他两试讲，让他们给提意见。 还别说，因为是头一讲课，内容也相对简单，连着听了几天，李东鹏和李爱国多少都听懂了些。每次章桂英讲完都给她热烈鼓掌。 章桂英信心暴增。 这个年她连章家都没回，就忙着备课了。 年后的第一个周日，到了这天，章桂英早早起来，穿戴整齐。 李东鹏已经开着小汽车在大门外等着了，从这里到夜校，开车二十来分钟，不过是第一回去上课，他八点就开着车在章桂英家门口等着了。车里还有一大早被李东鹏揪起来的李建设。怪冷的，李建设冬天就爱窝被窝里，能窝多久窝多久。 “你这是要亲自给我当司机？”大过年的，章桂英特意买的红色长款羽绒服，里面穿毛衣，看着一点也不臃肿，往那一站，条顺盘靓。 李建设眼睛一亮，顺嘴就给吹了个口哨。 李东鹏回头就是一瞪眼加一巴掌，拍的李建设缩脖子加呲牙咧嘴，再不敢造次。 李东鹏：“别人开这车我不放心。这么贵的车，刮了蹭了的，心疼。”“我送你过去，就在那听你讲课，省的别人看你一个小姑娘，势单力薄的，还以为你好欺负。” “对对，英子，我们是去给你保驾护航的。”李建设赶紧伸出脖子附和。 李建设今天别的作用没有，就是用来威慑人的。 章桂英来的早，没想到听课的学员来的更早。 有些人是早就听过章桂英的大名了，这次早早来占个前排，倒要好好听听这章桂英有什么本事。其中就有刘凯，棉二厂曾经请过他来修印染机，不过他放了大话却没修好。他早就听说过章桂英的大名了，认为多半是浮夸了，一帮大老爷们，肯定是看她长得好看嘴就歪了。他打心里是不服的，市里请讲师也该是请他，凭什么请这么一个浪得虚名的，对，在他看来，章桂英就是个浪得虚名的。 还有一些是跟章桂英打过交道的，章桂英有时会接一些设备方面的私活，打过交道的都知道章桂英是个实打实厉害的，当然要早点来占个好位置。 章桂英再往后面一扫，好家伙，后面还架着摄像机呢，摄像师胸前还挂着个照相机。 章桂英不动声色的理了两下头发，可别照出来显得她邋里邋遢。 见时间差不多了，章桂英先简短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就开始上课。 章桂英在讲台上刚讲了几分钟，刘凯就出声打断了。 “你讲的这些也太基础了，在座的谁不知道啊，这不是纯粹浪费大家时间吗？” 章桂英放下粉笔看向刘凯，“那你想听什么？哪些是你不懂的？你说出来给大家听听，看看大家懂不懂？” “大家懂不懂的无所谓，最主要是章老师你懂不懂，大家说是吧。”刘凯早有准备，“这样吧，听说章老师在修设备这一块也是把好手，就给大家讲讲你们单位那印染机怎么维修吧。” 章桂英修好印染机这事一直没传出来，知道的就那么几个人。就是当时两个老外工程师来，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章桂英当众露了一手车工绝活，镇住了两个老外和在场的所有人。 刘凯想，他们搞设备的，谁还不会车几个零件了，他的手上功夫可自认不比任何人差，也就老外没让他给表演一个，不然肯定就没章桂英什么事了。 当初只刘凯看出了印染机问题出在哪，别人那都一头雾水，他就不信，这章桂英能看出来，要真能知道问题在哪，他们厂还那么大张旗鼓的请人干嘛。 他就是给章桂英出难题来了，就是要让章桂英被难住，让她难堪，下不来台，看她以后还有脸站在这讲台上吗。 李东鹏跟李建设两人坐在教室最后排的角落里。 李建设一听到这，急了，“鹏哥，这姓刘的没安好心啊，我这就去把人给拎出去。” 李东鹏瞪他一眼，“急什么？”这家伙都撞枪口上了，还用的着他们出手？ 确实是，章桂英听完就心下一乐，面不改色的背过身，开始在黑板上画起印染机的构造来。 不说别的，就说章桂英把印染机这构造图画在黑板上这一手，就镇住了不少人。他们谁有这绘图技术啊。 画完后，章桂英就讲了这印染机的构造和原理，然后又讲了小零件磨损造成设备停运的问题。 涉及到构造和原理，有些问题就讲的深入了些，很多人没听懂，不过没听懂就更能显出章桂英的厉害了啊。也是，人家不厉害能被请来当老师，咱要是都能听懂了，还坐这儿学啥，也该上去当老师了。 章桂英讲完这印染机，刘凯脸都绿了。 章桂英还故意问，“刘同学听懂了吗？” 摄影师把这一段认真拍了进去，还给章桂英拍了好几张照片。镜头中的众人是这样的。 李东鹏：与有荣焉，骄傲脸。 李建设：虽然他一句也没听懂，但是章桂英好厉害的样子。好想鼓掌。 众人：虽然没听太懂，但是好厉害。 刘凯：……一脸菜色。 章桂英：表情愉悦，暗爽不已。 章桂英稍作停顿，就继续按部就班的讲被打断的课，此后除了正常发问，她的课再没人敢轻易打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2 09:15:05~2022-01-03 11:1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吉利山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漫歌 50瓶；茉莉 10瓶；葳蕤 6瓶；大黄猫咪 2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