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 1. 第一章 宫川由奈的眼前一片黑。 各种嗡嗡作响的噪点让她的视网膜像老化的电视机,无法感知,唯一能触碰到的只有混乱。 与此同时——头晕目眩。 名为呕吐的欲望急不可待地袭击了她的脑海。她的身体很不舒服,宛如发自本能的排异反应。 无形的,密密麻麻的昆虫抓住她脆弱的胃,细细地啃食,带来一阵阵可怕的,不断收缩的痛。 被这种恶心的感觉压迫大脑——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宫川由奈眼皮发酸。 多久没有这样羸弱的感觉了…… 作为常年位居《深红废土》世界全服排名榜第一的断层级玩家,被所有玩家恐惧,仅仅只是听到名字就会匍匐战栗的“造物主”,她绝不可能这么弱小。 由此确定,这具身体应该不是她的。 目前最值得思考的问题是,她是到了什么新的世界吗?居然还有没被游戏毁灭的世界? 宫川由奈在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周围陌生的环境。 这里的地形很奇怪。它整体呈现出向内凹陷的地貌,昭示这片地区曾发生过巨大的爆炸,原本的城区也随之湮灭得一干二净。 高低不平的小屋,废弃的建筑和老旧的仓库,它们像是到处生长的绿色苔藓般密布在这片区域里,毫无排列规律可言。灰蒙蒙的天空中一根根电线胡乱交错,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混浊的味道。 但比乱糟糟的环境更让她皱眉的……是这里的居民自以为隐蔽的目光。 他们在窥视她。 不像是在看活生生的人,倒像在看非常值钱的货物,打量着,评估着,让人很不舒服。 大脑中的晕眩感慢慢消散。宫川由奈正要继续观察周围的环境,再检查一下身体的异常状况,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时—— 她听到脑子里响起了陌生的,毫无情绪的机械音。 [系统初始化成功。] 周围的风,周围的空气,周围原住民的目光…… 只要是存在于这里的一切都像是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全部静止,某种外来的力量中断并限制了时间的流动。 只有那道声音在流动。 [创造者■■您好,恭喜您绑定造物主系统,T9426竭诚为您服务。您已脱离原世界,成功转到本世界。身体机能一切正常。] 不等宫川由奈开口,自称造物主系统的存在就像念着什么规则书般继续响起在她的脑海里,似乎不想给她打断的机会。 [主线任务介绍:这是一个不健康的世界。它深陷痛苦,混乱不堪,不管是咒术师还是异能力者,他们都在争斗和破坏,以此造成更多的麻烦,没有一刻能真正平静。既然如此,不如再为它添上一把烈火吧。] [伟大的创造者,请使用您的意志尽情创造属于您的怪物,为世界带来新的异变。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变化,都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这是属于您的欢宴。] [主线任务目标:原著角色好奇值提升到100,原著存在感满值。] 宫川由奈无动于衷。 她没有吃惊,也没有好奇,更没有说话。 T9426人性化地停顿了一下,接着开口。 [如果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商量。] 听出对方想让自己接话的意图,宫川由奈总算开口了,语气里透出一股冷冰冰的傲慢。 “好啊,那我拒绝进行游戏。我要返回《深红废土》主世界。” [系统权限不足,不能完成您的需求。请创造者更换成其他需求。] “真有意思,你这么大费周章把我弄出来……你的目的是什么?” T9426毕恭毕敬。[安抚您的意志和精神。] 宫川由奈自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 “别用废话浪费我的时间。你是不是跟《深红废土》的管理员做了交易?你们拿我交换了什么?” [请您冷静。] T9426语气里的回避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你不敢承认?” [……] 宫川由奈嗤了一声,无所谓道。 “好啊,答应你也不是不行。你把我原本的身体还给我,我直接打穿这个世界算不算完成任务?” [……] “你在沉默什么。我的身体呢?”她微微有点不耐。“我脾气看起来很好吗?” [……创造者,这就是您的身体。] 像是生怕惹怒她,T9426的声音尽力小心翼翼。 刚刚才笃定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宫川由奈:“……”? 什么? 宫川由奈绷不住了。 她面无表情,语速越来越快,快到几乎要擦出愤怒的火星。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这是我的身体?那我的能力呢?我的数值呢?我的武器和道具呢?别告诉我除了一张被我点到满级的脸,就什么都不给我留了?快把我的东西解禁!” [非常抱歉,创造者。系统权限不足,不能实现您的要求。] T9426战战兢兢,尽职尽责。 [请不要生气,您有系统赋予的权能,您的精神力无比强大,一定可以创造出最强的异变。只要任务结束,您的身体就可以变回正常状态,回到您的世界。] 听到这句话中的某个关键词,宫川由奈一瞬间顿住了怒气冲冲的言语。 她看了看自己变得孱弱无力的手,慢慢地握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语气顷刻间变得无比平和。 “原来如此……好啊,我同意合作。但有些东西我不太懂,你能帮忙解答吗,T9426?” 那道声音松了口气,连忙回答:[当然可以!] ……………… 经过一番了解,宫川由奈知道了它口里的“异变”指是什么。 简而言之,她要捏马甲。 不光要捏脸,捏性格,捏能力和捏背景,还要确保他们能在这个由不同原著拼接组成的世界里行走,吸引重要角色的注意,刷满存在感,改变世界走向。 可以是好的走向,也可以是坏的走向,这方面的自由度相当高,系统根本没给她设限,一副她毁掉世界也无所谓的模样。 毕竟它所需要的只是重要角色的[情绪]罢了——哪怕是负面的,它也稳赚不赔。 [创造者已确定任务,合作愉快。] [前置剧情导入完毕……游戏正式开始。] 时间和空间从诡异的停滞中挣脱出来,继续流动,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那些一直在窥视着宫川由奈的人里——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跳了出来。 疤脸男人为首,体格不一的成年男性慢慢围住了她,来者不善。 男人看着站在他们包围中心的少女想,她很美。但这是一种不该存在于擂钵街的美。少女如同最珍贵的金丝雀一般纤细,碎裂的玫瑰一般脆弱。 她比他见过的所有的人都要美丽,几乎不像是人所能具有的容貌,而在擂钵街,这样的脸会引来觊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它很值钱。 不用刻意去算都知道,把这个女孩转手给横滨的地下组织再送到黑市拍卖,能卖多大一笔钱。那将会是天价——没有人会不为这张脸疯狂。 只要想想自己能得到的丰厚报酬,疤脸男人的心都炙热了起来。所以,哪怕这里是最近风头很盛的羊组织的地盘,他也在手下通风报信的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反正他抓了人就走,也不会招惹到那个喜欢多管闲事的羊之王吧? “美丽的小姑娘,擂钵街可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他装模作样道,“要不要跟我们走?保证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宫川由奈听着面前男人叽里呱啦了一通话,没有一个字是听得明白的。 听不懂,根本听不懂。 明明说出来的是语言,却像是隔了一层无形的,透明的膜,柔韧却不能穿透,被某种力量扭曲,溶解,到她的耳底时只有一片模糊,甚至渗入了毛刺刺的疼痛。 她在脑子里喊了一声:“T9426,怎么回事?” [非常抱歉。因为世界维度不同,您难以理解这里的语言。为免给创造者造成不便,系统已为您装配翻译器。] 男人像是觉得她被吓傻了,又对她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宫川由奈总算听清了他的话。 哟。她朝包围住自己的犯罪团体露出一个笑容。 “是吗?安全的地方?明明是把我当作什么都不懂的羔羊,想卖出一个好价钱吧。为什么不想想我敢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呢?” 宫川由奈说完这番话后,造物主系统随之飞快运转,对她的大脑输入一行又一行的文字: [创造者,请在随机一座城市中放置您的马甲,开展您任务的第一步。] [滴滴,考虑到创造者的处境非常不妙,为保障您自身的安全,更好地完成任务——] [系统临时指定城市:横滨。] [创造者正在创造角色中……] 男人看到少女鲜艳的唇张合。 那张无辜而娇艳的面孔随着笑的弧度,像是撕开了一层苍白的皮,隐隐透出狂乱的,堕落的气息,那种最能勾住人们眼球的东西。 他恐惧地发现,自己听不懂对方的话,像是有什么强大的存在抹除了他对少女言语的一切理解,让他的大脑不断地抽痛…… 他忍不住扫视周围,同伴无一幸免。 男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不是什么金丝雀和玫瑰——而是绝对的“异常”。 宫川由奈当然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自己的。 她一面在心里痛骂系统骚操作“能听懂但不能说,你们有病吧?”,一面在大脑里以惊人的速度编写角色数据,从外貌到背景一气呵成。 [ 创造者正在编写“异变”中……25%……60%……95%……] [“异变”载入中……] 正在这时,意外陡生。 “这是羊的地盘!你们偷偷摸摸出现在这里,想死吗?!” 伴随着这声冷喝,橘色短发的少年穿着连帽衫,双手插在兜里出现在宫川由奈的面前,整个人都带着风格浓重的色彩。 他没有看向少女,身形迅速地靠近,高高抬起腿重重地砸向领头的疤脸男人——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肩胛骨就传来一阵断裂般的剧痛,刹那间整个人以残影的速度飞出老远! 领头人毫无反击能力到这种地步,让周围的同伴瞬间色变。 “头儿!” “羊……是羊的首领!” “是羊之王!快跑!” 但普通人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异能力者更快? 只是短短十几秒,脾气暴烈的少年就让他们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他的每一击都能精准地踢中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使他们频频发出惨叫,骨头断折的声音格外清晰。 宫川由奈没有害怕。她甚至在兴致勃勃地打量穿着夹克外套的少年。 那头橘色的,微卷的头发看起来很柔软,脸庞线条也尚带着未成年的青涩,不管是身形还是外表,怎么看都只是个长得好看的小孩。 但那双明亮锐利的钴蓝色眼睛,像极了名贵的宝石,被工匠打磨得不多不少,具有锋芒,跟那些狠厉又具有力量的动作一般恰到好处。 他冷笑着用力踩住男人的同伴,将那个人的脊背踩塌,动作毫不留情,也不屑听他求饶。 哇哦,酷—— 宫川由奈甚至想吹一声口哨。 突然出现的少年制止了这场犯罪,在解决掉这群不速之客,他才迟迟看向了宫川由奈。 与此同时—— [首位“异变”加载完成。] 擂钵街最高的地标建筑物。 黑色的翅膀,力量轻柔地伸展,不论是线条还是弧度都流畅至极,随着高处的风微微扇动。 雪白的,蓬松的裙摆带着烈火的影子。 一只纤细苍白的足裹着缎带点在建筑物的表面,留不下任何痕迹。她向前方静默无声地伸出手——那片白到透出青筋的手背上,密而柔软的鸟羽闪着幽光。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1. 第一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第二章 那是黑色的天鹅,完美的舞者。 她有着不该诞生于此的美丽,冷酷而纤细,如同一片阴沉沉的暗色雨雾,悄无声息地盖在这片建筑物上,脚尖立起,身形伶仃而挺直。 黑色的海藻般的长发垂埋在她光洁的脊背表面,宛如雪山上蜿蜒的乌云,随着天鹅少女的呼吸微微起伏和流淌。 她瞥了瞥建筑物下方密集的房屋,太阳照不亮她的双眼,似乎有一团斑驳砸在她深红的瞳孔中,如同艳丽的宝石缓慢地渗入了晕开的血。 天鹅少女不带情绪地看向自己的指尖,一言不发,没有笑意,嘴角各有一颗的红色小痣却组成一个天生的笑弧,透出几分艳色,又因为她的表情显得很冷。 她久久地站在原地,半晌过后,总算从这种没有生命的雕像一般的状态中脱出,想起了什么似的慢慢握紧那根被血浸到发黑的十字架。 她的手指苍白而骨节分明,渐变的红从指骨延伸到没有温度的指尖。那片层叠的白色长头纱垂到少女的脚腕,洁白的芭蕾裙像是被打理好的云朵,蓬松而轻盈,隐隐有烈火不死不休地顺着裙摆舔舐,燃烧。 而最引人瞩目的是,她的身后现出一道半透明的影子。 那个奇怪的,和她异常相像的影子宛如在呼吸般轻轻起伏,垂着头,双手交握。只要细细一看便会发现——那和她是截然相反的颜色。 [首位“异变”降临成功,请创造者为其命名。] [“异变”双生天鹅——创造者命名成功。] [您跨出了你的第一步,但这座城市的探索才刚刚开始。系统期待您改变这个世界的进程。] 宫川由奈随手转了转这把造型精致的十字架,一时间觉得新奇。 身为“造物主”,她最熟悉的就是创造角色这件事。 但这是宫川由奈成为“造物主”以来,第一次以完全身临其境的方式操控自己的角色,观察她的躯体,感知她的情绪,使用她的力量。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本来用透明的丝线牵引着傀儡行动的人偶师,灵魂突然被吸入傀儡中,一颦一笑都要亲自演绎。 宫川由奈扬了扬嘴角。 她喜欢去做任何有趣的事情,所以她不恼怒于自己身份的转变,也没有对凡事都要亲力亲为感到不适,只觉得自己的精神被分了一小部分到不同的躯体上的感受很奇妙。 创造全新的角色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但这毕竟是第一份给自己人身安全的保障,再加上情况危急,时间有限,宫川由奈谨慎起见,小小地作了一下弊—— 她为了节省时间,直接把自己原本的头号造物搬运过来了九成九,成为她手头的第一张牌,第一位异变。 宫川由奈相信,自己最骄傲的造物会给这座城市带来不小的震撼。 这是造物主的自负和自满。 她随便活动了一下身体,试了试能力,确认了“异变”角色各方面的数值都很理想后,就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因为她降临的城市是横滨,得到的“异变”又是属于这座城市的马甲,所以暂时只得到了这本原著漫画的一些主要信息和部分世界观的情况,算是大概了解这座城市里的势力分布和重要角色。 其他的原著世界观在没有系统指定,没有“异变”可以降临城市的情况下呈现出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分明,窥探不到分毫。 宫川由奈捋着目前的时间线。她正处于2005年,也就是平成17年。 原著的主角正在孤儿院讨生活,年纪挺小的,黑天鹅冷冰冰地找过去有欺负小孩的嫌疑。而其他人的话——除了本体面前出现的那个少年,港口Mafia和异能特务科这三个选项外,都不太好找,很难找到人。 为什么不考虑港口Mafia和异能特务科? 依照黑天鹅的性格,她不可能主动去接触在她眼里和犯罪组织没有任何区别的港口Mafia,能忍住跑去销毁他们总部的欲.望就算不错了。 异能特务科是官方组织,如果进行合作,肯定会对黑天鹅进行登记和管理,束手束脚不提,还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不方便她进行动作。 因此,原著角色的好奇值这一点暂时不去考虑。 比起浪费时间去跟更多的原著角色产生交集——不如想想怎么快点提高目前为零的存在感,等他们自己找上门。 宫川由奈脚步轻柔地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建筑物的边缘。 黑天鹅的性格里具有强烈的正义感和责任感,她提高存在感的途径只有一条——那就是成为这座城市的义警打击犯罪。 那双深红的眼睛向下望去,擂钵街频繁的人员流动和各种吵闹的声响清晰地进入她的耳中。 那么,她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出现了。 她要怎么找到犯罪团体和犯罪事件? 现在是大白天,除了这片毫无法律管束,鱼龙混杂的灰色地带,罪恶并不会在这座城市的表面显现,毕竟有港口Mafia这个庞然大物压在头上以作威慑。即使老首领年老昏庸,瘦死的骆驼照样比马大。 而她的本体在擂钵街——为了不过早暴露自己,马甲不方便现在就去那里活动,会非常惹眼。 有心人只需要想想擂钵街突然出现,身份不明的少女,和同样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黑色天鹅,太过恰巧的时机,重叠在一起的活动轨迹,很容易就让他们猜到本体和马甲存在一定的联系。 宫川由奈笑眯眯地想,这可不行。她还想多跟在她面前出场的重要角色玩一玩呢。 此时此刻,虽然这座城市明面上没有犯罪活动,但根本不慌。 她为什么会把自己手下的造物一点不改地复制粘贴过来,除了看中她非常强大的能力和体术,不就是因为她对犯罪的嗅觉非常敏感吗? 此嗅觉指的可不是物理上的嗅觉,而更接近于一种第六感的直觉 。 ——“我察觉到了,罪恶的气息。” 生着黑色的翅膀,穿着白色的芭蕾裙的少女,宛如在唱着一段优美的独角戏。 宫川由奈借此弱化了自己的精神。 她任由着造物的意识慢慢侵蚀了这部分思想。 天鹅少女的眼神渐渐凝固在一处地方,遥遥望着,她握紧了十字架。 “要在妹妹醒来前,妥善地解决他们。” ………… 擂钵街。 穿着夹克外套的橘发少年踩着瘫在地上呻.吟的家伙,神色冷酷,“你不会觉得我是什么拯救你的好人吧?” “给我好好听着!在我眼里,你和他们可没什么不同,都是入侵者。再不开口的话,这些被我打成死狗的家伙就是你的后果。不要觉得我会手下留情……又走神了啊你!” 宫川由奈对中原中也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再硬心肠的人面对她都说不出一句重话。 中原中也被这个笑晃了下神:这张脸是不是太好看了点……啧。 但为了羊组织的安全考虑,盘问还是要继续的。 看着宫川由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中原中也磨了磨牙。 “你到底是谁?” “……” “算了,这个跳过!你从哪里来?谁让你来的?” “……” “啧!你要干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继续问。 “行吧。你知不知道这是羊的地盘?” “……” 美丽的少女依旧保持沉默。 中原中也简直要被她的一言不发折磨到抓狂—— 他最基本的道德良知让他做不到直接严刑逼供毫无反抗能力的少女。 毕竟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表明,她是敌人。 既然不能确认对方是敌人,是对羊心怀不轨的人,那就不能轻易出手。 中原中也自认是个宽容弱小的人,他不屑这么做。 这同样导致了另外一个后果——他在面对温弱无声的少女时硬不起心肠下不去手,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干瞪眼。 “可恶……说话啊!你好歹给一点反应吧?一个字都可以!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我看起来是什么不会伤害你的滥好人吗!” 他把那张脸硬生生挤起来做出了一副凶恶的表情,希望可以让对面的少女因为害怕而开口,失败。 宫川由奈甚至在心里感叹,他用一张长得嫩嫩的脸装出凶巴巴的表情,真可爱啊。 好久没看到过这么单纯的人了,爱看,多看一会儿。 中原中也看她还是维持着一副安静的样子,甚至盯着自己又隐隐有了发呆的趋势,反复吸气呼气,调整情绪,忍了又忍,终于在对面还是这个态度时——年轻的羊之王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喂!!!你到底要沉默到什么时候啊!哑巴吗!哑巴都知道打手语交流吧!再不说话我真的要对你不客气了!长着一张再好看的脸都不管用!” 宫川由奈眨了眨眼。 她虽然能听懂面前名为中原中也的少年在说什么,但她开口说话就会变成对方不能理解的语言。她可不想影响到对方的精神状态,造成异能力动荡。 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 可看到少年越来越无可奈何和崩溃的表情,为了避免对面真的会在一气之下打自己一顿——虽然她感觉对方不是这种人啦。 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以此示意自己真的不能说话。 安静。安静到了极点。 中原中也暴躁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空气一瞬间被抽空了。 他的身体连同声带都僵硬住了。 很少用言语切实去伤害无辜的人的中原中也,在这时居然有一种良心作痛的感觉。 救命啊! ……他在开口前不知道对方真的不能说话啊! “谁,谁让你一开始不告诉我的啊……” 中原中也的音量慢慢小了,声音弱了下去。他用手捂住脸,嘴角死死地绷住,仍旧泄露了一丝他的内疚。 “好吧,对不起。” 羊组织的首领干巴巴地道了歉。 “我不知道你不能说话。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要戳你的伤口的。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2. 第二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第三章 听到中原中也的道歉,宫川由奈又弯起了那双眼睛。 她的笑容好看到能让人短暂失神。 他真可爱。宫川由奈心想。 明明拥有着强大得让人胆颤的异能力,却在面对无辜的,毫无反抗能力的少女时,自顾自把她定义为弱者,下意识地害怕自己的吐息会吓到她,收敛了所有凶猛的习性和骨子里的狂气,从色彩斑斓的老虎变成橘色的猫,收起爪子和牙齿,变得格外的拘谨。 这会让她很想看看—— 他小心翼翼的收敛全线失控,爪子和牙齿全部对她尖锐地坦露出来,年轻的面庞上充斥愤怒的模样。 明明在想着如此糟糕的事情,宫川由奈的表面却看不出分毫。 少女透出绮丽色彩的瞳孔静静地望着面前橘色短发的少年,轻轻摇头。 那张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如同涂上了玫瑰诱人的鲜红。 她在无声地跟他说,[没关系。] 中原中也的呼吸不禁为之停滞了一下,又很快清醒,有点懊恼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什么啊——擂钵街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样的人?她根本就不属于这片混乱的灰色地带,真正的格格不入。 就如同没有遭遇过暴雨,被细心温养的花,虽然有微微的残缺,但只会让她的美丽显得愈发易碎,引人瞩目,更加吸引来身处黑暗的人想要摧毁她和更多不可言明的欲望。 擂钵街的败类很多,简而言之,处境会很危险。 中原中也又想到了刚才这群成年男性包围住少女的情形,心里顿时像是起了个疙瘩般不舒服。 他不会承认,他在动手的时候没有多加思索,只是不想看到……她会受到伤害。 真是奇怪。 盯着宫川由奈嘴角软软的笑意,中原中也忍不住开口教训,“为什么又在对我笑啊,别这么好脾气。” 他沉着声音说,“不管什么原因,你来到擂钵街就是这里的住民,这里的规则可和外面不一样,倒是给我学会生气一下啊……外表看起来就很容易被欺负,好歹内在别这么软绵绵。” 中原中也蹙眉,像是看到了面前单纯的少女被擂钵街吃得骨头都不剩的未来。 “如果被这么说都能轻易地原谅对方,在擂钵街会被当成好骗的傻子的。被出卖,被剥削,被当作工具,不管是哪种结局,对你来说都生不如死!” “……” 黑色长发的少女有些迷茫地看着他,笑容的弧度慢慢地低了下去。 她似乎有点没听懂,也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一下子变得差劲起来,最后思考了一下,默默地归咎在自己身上,顿时像是做错了事般目光仓皇。 那双眼睛里明艳的光在一瞬间消散了许多——根本就不怎么接触心思敏感的类型的羊之王懵了。 中原中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女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模样,很快就明白她肯定有什么地方想岔了,嘴比脑子快,下意识道,“抱歉……”等等,不对。 “你的情绪怎么变得这么快啊!明明之前你还是比较镇定的类型吧!总感觉被你耍了……明明是你一直不回应我,现在还弄错了我的意思吧?怎么又变成我跟你道歉了啊,啧。” 少年郁闷地又用力踩了几脚被当作背景板的混混,得到了几声痛呼,心里才舒坦了点。 “算了,本来就是我说错话在先……不要误会,我刚才并不是在责怪你。” 中原中也那头橘色头发如热烈的火焰般鲜艳而张扬,即使是无奈的表情,也带着属于这个年纪的鲜活。 他用凶恶的眼神相继瞪走了几个想要围观的擂钵街住民,回头看向宫川由奈,捂着额头,一副交流虚弱的样子。 “别难过了求你了,你再继续露出这副表情,第二天擂钵街就会有奇怪的传闻的……” “——我说,你别在这种地方败坏我的名声啊。” 他宁肯被当作逞凶斗狠,没有感情的异能力者,也不要被叫欺负女孩子的变态羊之王! 年轻的少年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 宫川由奈:乐。 但表面上,她神情呆了一会儿,反应迟钝地理解完他的意思,才慢慢松开眉头,不再露出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少女努力地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口腔里的舌头徒劳地动了动。 她试探地向前走了一步,那段如水般柔软的袖子下苍白的手指拉住中原中也深绿的外套。 她的手指又细又长,表面的皮肤如同饱满的果实,白得细腻,底下青筋若隐若现,和他外套的颜色形成明显的对比,不带有攻击性,弱到像是一朵吸引人的玫瑰依附住猛虎的躯干。 中原中也:??! “你在干什么!!!” 他反应大得吓人,喝了一声,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太近了……这个距离! 中原中也:表面镇定,实则瞳孔地震.JPG 宫川由奈:笑得想死,但要忍住。 她坚持地拉住他的外套,跟着他往前跌跌撞撞走了一步,迷惑不解地看他,“?” 中原中也如临大敌,又后退一步,宫川由奈又抓着他的外套边缘,默默地往前走一步。 分明是异能力者,他有更多的方法能挣脱少女的手指——但看到她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中原中也就狠不下这个心。 可这样把自己步步紧逼的情况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那个……咳咳……她应该是想跟你说谢谢……”幽魂一样的声音从他脚下传来,有气无力,“能不能别踩着我了,至少别退了……你们两个把我当肉垫一样踩来踩去,我的骨头又要断了,黑诊所的医药费很贵的……” “哈?” 中原中也冷笑着用脚尖找准人体最痛的部位重重地碾了一下,如愿听到了脚下人的痛呼,语气冷冽。 “你这种渣滓也配跟我提条件?就算要去黑诊所,也是你自找的!” 但是……他迟疑了一下,“你能懂她的意思?” “区别对待要不要这么明显啊……”男人嘟嘟囔囔,他死鱼眼道,“对啊……我来这里谋生前,有超乎寻常人的观察和解读能力,能给人翻译手语和各种暗语。在我眼里,她跟开口说话也没区别了。” 中原中也闻言,眼前一亮。 他没有继续介意宫川由奈拉着自己的外套这件事了,越介意反而越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还不如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总而言之,这个人透露出来的信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无声的交流实在太麻烦了,效率也太低了,中原中也一度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 他思考了一下,侧头看着宫川由奈,问她,“会手语吗?” 少女见他没有继续抗拒自己的贴贴,肉眼可见地有些高兴,乖巧地点了点头。 莫名很操心她的中原中也,顿时放心了一大半。 能听懂就是好事。 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要求降级得很厉害的中原中也松了口气,干脆任由着没有安全感的少女拉住自己,把脚从男人的身上挪开,把他提起来,开始跟对方谈起了不平等条约,包括不限于你给我当翻译,我允许你到羊组织给我干活再赎身等等。 宫川由奈:可爱捏。 明明不习惯被人这么靠着,身体也变得很僵硬,但不想让她感到不安,硬生生撑着没有推开她……意外地心软。 该说不愧是首领吗?这孩子奇奇怪怪的责任感。 怎么形容才好,莫名其妙到像看到了幼小可怜的小动物的猛虎,不想着一口吞掉它,而是收起牙齿把它叼起来,想给它喂点东西吃这样。 中原中也的速度很快,和男人交谈完毕后,总算跟宫川由奈进行了一场无比正常和流畅的对话。 “知道了知道了,你在感谢我……咳,其实也没什么。巡逻这块地盘本来就是我今天负责的任务。还有,以后别这么快对一个男人放下戒心,很容易被人占便宜的。我当然不会做那样恶心的事,其他人可不一定。” “什么?!你觉得道歉的我很可爱,所以一点都不害怕我……哈,别拿可爱这么逊的词来形容我!” “等等,怎么又变成一副难过的表情了……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吧!” 中原中也吐槽了好几句,总算切入了正题。 羊组织的首领抱着手,那双钴蓝色的眼睛如同宝石的切割面般,平整明亮而锐利。 所有人在这样的目光下,都会噤声。 “好了,该说正事了。我知道一开始你那么久不回答是因为刚刚和我见面和接触,不知道要怎么和我交流,我不予追究。”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擂钵街?” 他不愿去恶意揣度少女,甚至率先一步给出了足够说服自己的选项,提醒着宫川由奈。 “是有人指使你?还是有人把你丢弃在这里?又或者你是哪个地下实验室跑出来的幸存者?只要你说,这些理由我都可以接受,也可以帮你。” 羊之王给出了承诺。“如果是第一个的话,我愿意相信你年纪小,是被迫的,把指使你的人告诉我,我去处理。第二个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回你的家人,狠狠揍他们一顿逼他们把你认回去。最后一个的话,我会去帮你毁掉那个实验室。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这些也跟羊组织的安全有关,作为首领,我必须捣毁一切可能威胁到组织的东西。你只占其中很小一部分的原因。” 明明说着很烂好人的话,中原中也却还是很不好意思。 他绷着那张有点婴儿肥的脸,语气严肃:“抱歉。我说得很直白,可能不太好听,但我要对我的组织成员负责。” 咦? 宫川由奈从他的态度里察觉到了一件事—— 这么慎重的表情,详细的建议以及提到组织成员的言论,不可能是只打算相逢一面后就离开。 是她想的那样吗?只需要验证一下即可。 她在这一瞬间露出了毫无破绽的表情,表现出恍惚的姿态。 少女伸手扶住了额头,另一只手更重地攥住了中原中也的外套。 对于他的这番话,她用力地摇头,做着手势,睫毛轻轻颤动着,那份弧度轻微得如同被蜘蛛丝抓住的蝴蝶翅膀。 中原中也从宫川由奈的手语和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她忘记了。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大脑里只有空白。 她是个没有过去,也看不到将来的人。 既不知道来自何方,也不知道要去往哪里。如同一滴水珠,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融入这片河流的。 男人也从旁解释了一句,“羊之王,她说的这些是真的。我们头儿得到的消息里说了,她来历不明,突然出现在擂钵街,是头活脱脱的肥羊,不然我们也不会盯上她。” “……” 什么啊。 中原中也总算知道了自己莫名心软的原因。 他在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对面像是很久没有跟外界交流一样的生疏和无措。 这个世界和她之间如同有一层厚厚的隔膜。 她是不属于这里的异乡人。 和最开始的自己很像,非常像。 正是这分相像让中原中也对她产生了责任感。 他想帮她——就像帮当时的自己。 中原中也坚定了心里的那个模模糊糊的想法。 他正视着少女。 “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想,我应该跟你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中原中也,是羊组织的首领,负责保护成员,我们是未成年组成的自卫组织,我们遵循的规矩只有一条——无论是谁伤害了羊,都会遭到猛烈的反击。” “你愿意跟我回羊组织吗?” ………… 高濑会仓库。 那柄银色的十字架在直射灯下闪着暗色的光,被新鲜的血涂上更深的颜色,尖端艳丽的血珠顺着弧度——“嘀嗒”,淌在地上,碎成不规则的血花。 那只握住它的手非常干净,纤细而秀美,轻踮脚尖,手臂向下收拢,脊背直锐,手指的弧度好看,动作矜持得如同在做什么高雅的事情。 高濑会的干部大口地呼着气,捂着伤口,绝望地抬起头,目视着眼前的侵入者。 周围的部下都身受重伤,陷入深层次的昏迷。 只有他,只有被认定为其中罪恶最深的人,被对方强迫着清醒过来。 他失血很严重,严重到眼前所有的事物都在晃着一层层的重影,让他产生了想要呕吐的欲望。天旋地转间,只有入侵者的身影,在其中渐渐清晰。 那是一只十分美丽的黑天鹅。 黑色的翅膀轻轻扇动,顺着脊背生长,延展,那双属于舞者的腿修长而有力,裙摆随着风掀起,露出自脚底缠到小腿处的缎带。烈火随着雪白的头纱拖出长长的尾巴。 她的动作那么优雅,只是那双如晕开一团血般的眼睛,比烈风,比刀刃,比一切尖锐的事物更严酷。 天鹅讨厌肮脏的东西,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听到她轻盈的,柔和的,无情的声音。 “人的丑陋,在你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让我看看……这种药物是明令不许交易的违禁品,后遗症非常严重,有含量超标的上瘾成分,你们却在私下贩卖给横滨的年轻人。” “你们对它的宣传语是顶级的快乐。我很好奇,你们自己也在服用吗?” “啊。把它喂给你怎么样?” 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 自诩正义的天鹅,优雅地替她的造物主叩响这扇世界的门——正式宣布“异变”的到来。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3. 第三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第四章 “不……” 高濑会的干部像只虫子般努力蠕动着身体,想要离她远点,再远点,可惜无济于事。 他的喉咙里发出语无伦次的哀求。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干这些事了!我发誓我以后一定重新做人,好好做人……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 他恨不得给她磕两个响头。 “这……这不是我的本意,是会长,是会长指使我去做的,我是被迫的!我是无辜的……!你去找他,去找他啊!!!为什么要来找我!” 到最后,男人几乎失去理智,用尽一切力气对她嘶吼出声。 而从始至终,黑天鹅少女都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也同样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打算。 她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只负责对他的罪行发出审判,而不会垂头去倾听罪人的忏悔和求饶。 ——神不在乎。 高濑会的干部再也不觉得面前的黑天鹅优雅和美丽。 他只觉得长着黑色翅膀少女一时间被彩色的,晕眩的噪点充斥,刮出刺耳的噪音,像是扭曲而粘稠的怪物化身,可怕至极。 是人类不能理解的东西……对,就是这样! 男人颤抖着声音道,“怪物——你就是怪物,你根本就,不是人类!” 如果是人类,怎么可能会对同类像是杀鸡宰鱼般冷血无情? 如果是人类,怎么可能会对他的所有的话都无动于衷,像是看垃圾一般自上而下地俯视? 那不是在看平等的人的目光,而是看到最劣等的,无可救药的基因的厌恶。 听到这句话,少女的笑容在一瞬间溶解,泄露了一丝不愉。 但很快,她又变回了那副冷漠的表情,一句话也没有解释。把玩着那管药物的手没有停止动作,也没有停止走近。 生着天鹅翅膀的少女踱步在血泊中,不急不缓。 她只是在行走。 高濑会的干部却要被她逼疯了。 他在发自内心地恐惧着她手中的那管违禁药品。 随着少女的一步步逼近,它在男人的视线中越发清晰,连药物的摇晃和流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里头无色透明的液体看起来那么无害,可只要参与了其中的一环就会知道,这东西的成瘾性有多么致命,后遗症有多么严重。 它是真正的毒药。 他抛弃良心,用它吸引那些横滨的年轻人,在暗地里大量流通贩卖,让他们像是见了骨头的狗一样双眼放光咬住不放,花光金钱来购买违禁药品,从根本上摧毁了他们的精神和意志,同时也为高濑会带来了格外丰厚的利益和多到数不清的,不方便放在明面上的人体器.官交易。 男人并没有后悔和不安,他甚至为此感到得意扬扬,对自己在组织内部的晋升踌躇满志。 壮大的野心和缓慢的进程形成的矛盾拉扯了他的神经,他想:太慢了,真的太慢了。 高濑会的干部感到不满足。 于是他狠下心一次又一次地加快了催化速度,逼迫这座港口城市里更多的年轻人购买这些违禁药品,这股热潮像是病毒般一圈圈蔓延,那些底层的街区是受害最深的地方。 今天这一批堆满仓库的违禁药品,是他扩大生意的第一步。他正打算跟其他地区的黑手党达成交易,销往更多城市…… 高濑会干部的内心很清楚,自己绝不无辜。 所以现在——他终于遭到了报应吗? 男人回神时,看着天鹅那张近在咫尺的,线条优美而柔润的下颔,也感受到她像铁钳般掐住自己下巴的手指,像是看到恶鬼般惊恐万状。 不!不不不! 哪怕杀了他都好,他绝对不要喝这种东西! 什么“顶级的快乐”,他只知道这种高纯度的药物,喝了只会生不如死! 哪怕是那种低纯度的劣质品,都会越服用越上瘾,直到被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绝不能喝下去! “姐姐……” 就在这时,他好像听到了一个虚弱的,低微的嗓音。 男人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那是跟面前的天鹅少女极为相似的声线,但比起对方的干脆和冷酷,这个声音要更加温柔,平静,又渗出了微不可察的哀伤。 “别继续下去,这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你……又开始愤怒了。库希。克制一下吧,过度的怒火会把你燃烧得只有一堆灰烬。” 听到这里,男人终于确定,这不是他的幻觉。 那个声音似乎很虚弱,说话像是信号不灵,有些时断时续,但思维却很连贯,里面的情绪稳定得像是一片湖面。 “姐姐,听我说。我们才刚刚到这里,不要给她添麻烦。” 这个声音好像打动了面前的少女。不管是这道声线本身,还是它所提到的“她”。 黑色的天鹅轻轻扇动翅膀,松开了掐住他下巴的手。 “如果这是阿塔的意思……那就不这么做了吧。” 她对那个凭空出现的声音非常宽容,很随意就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就连眼中那股冰冷的烈焰都随其渐渐平息下去。 黑天鹅胸腔中的火焰,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看出来她不会再逼自己喝下违禁药品,也不打算直接要了自己的命,男人松了口气,胆子一下子就大了很多,心思也慢慢活泛了起来。 富贵险中求,他如果真的是胆小如鼠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 哪怕身体还是动弹不得,他也咕嘟咽了一下口水,试探着,哆哆嗦嗦问。 “你……不,您到底是谁?您是港口Mafia的异能力者吗?” 谁会在这个时间点来对付高濑会,又对高濑会的位置如此熟悉? 这位干部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个跟高濑会合作谈崩,彼此都看不顺眼的港口Mafia。 如果是的话……那自己换个组织也不是不行。 男人的眼神闪了闪。 能追随这位大人,有这么一个强大又冷酷的上司,对下属来说不是坏事,说不准会往上爬得更快,晋升速度也会得到提升。 黑天鹅眉头顿时皱得要打结。她说。 “什么港口Mafia?别把我跟罪犯和败类相提并论。” 她握着那柄银色的十字架,尖端硬生生地压着男人的头,强迫他低下头对自己俯首,呈现出一个格外恭顺的姿态。 那股力量之大,高濑会的干部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顺着她低头,坚硬的颅骨都会被十字架给钉穿。 她放弃了杀他。却不是没有对他抱有杀意。 她只是因为那道虚弱而温柔的声音—— 强行按捺住了这种血腥的冲动。 “丑恶之物,别仰视我,看着恶心。” “虽然觉得你没有这个资格,但大概你是唯一能跟异能特务科传递我的身份,转达我的言语的东西。” 黑色的天鹅不带感情地轻笑一声,里面尽是杀意。 “我是裁决者,库希。借此向异能特务科献上一份礼物,宣告我的到来。” “喀哒”。 正在此时,一道格外细微的,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的声音在安静的仓库里响起,甚至有着回声。 这个仓库里,除了天鹅少女的声音,便只有粘稠的血液在流淌,这声突如其来的触发音在其中不和谐到了极点。 “什么人?”库希站直身体,扇动翅膀飞向声源处。 那双深红的瞳孔中心,几乎要拉成一条冰冷的竖线,“滚出来。” “……”纸箱后面,一片安静。 正在天鹅要伸手把那个躲躲藏藏的人抓出来时,里头传来了一阵乱七八糟的哭声。 “呜呜呜呜呜呜呜三轮只是个没用的孩子姐姐不要杀我我真的没干坏事我跟这群大叔不是一伙的啊呜呜呜!!!” 一口气连贯到不带停顿的没出息的求饶,由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说出来,显得格外滑稽。 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 库希回头瞥了男人一眼,眼神愈发凛冽,“你们这个仓库,还附带拐卖儿童的业务?” 男人毫不怀疑,要是自己敢说“是”,面前这位裁决者能把自己碎尸万段。 出于求生欲,他忙不迭地否认:“不!当然不是……这孩子应该是自己想办法偷偷溜进来的!人.口.交易不是我负责的产业!你如果要找这方面的麻烦,我可以给你提供信息!” 面对生死大事,他很没骨气地怂了。 库希没理他,她收起十字架,拢在背后,走进纸箱堆积的中心,总算看到躲在这里的孩子的模样—— 的确是个小女孩,有着一头蓝色的长发,刘海被剪得有点奇怪,把小小的身体在狭窄的空间里蜷缩成一团,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害怕,脸上全是恐惧的泪水。 外表看起来,最多四五岁的模样。 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黑色的天鹅神色柔了下来。她蹲下身,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裙子被地上浸开的血弄脏,伸出手,抱起了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看到对方在哭,她想了想,动作生疏地拍了拍这孩子的背,干巴巴道,“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呜哇!!!” 结果哭得更狠了。 库希:茫然.JPG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4. 第四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第五章 为什么更害怕了? 黑天鹅维持着面上的冷静,但眼里的困惑简直要多到溢出来。 她的怀里,蓝色头发的小女孩哭得整张脸都红红的,像个熟过头的,发皱的苹果。 ……看起来有点丑。 但这个话应该不能说出来——否则会哭得更狠吧。 发现自己的拍背毫无作用,甚至起到反作用后,库希:不知所措。 她觉得可能是这孩子不吃这套。 那就换个方法。 黑色的天鹅回想了一下人类安慰孩子的其他方式,恍然大悟。 她默默地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试图安抚,成功得到了对方的反应—— 完完全全僵住了,连身体都不敢抖了。 就像是小动物面对体型差巨大的猛兽的僵直状态,神经紧绷到下一秒就会昏过去,又不敢想象昏过去的后果,只能不断煎熬,大脑烧坏,连思考都不会。 这一套方法也不行吗? 库希有点困扰。 总不能把自己的武器给她玩吧? 她轻轻地伸出手指碰了碰背后的银色十字架,嘀咕了一声,“可小孩子爱玩这个吗……” 听到这句话的高濑会干部:……我酸了。 心情起伏太大,他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对我们毫不留情恨不得赶尽杀绝,对小孩甚至在考虑把武器给她当玩具! 而且哪里会有小孩子喜欢玩这种沾满了血的东西,看一眼都要做噩梦的程度吧! 真是想哄她,而不是把她吓得昏过去吗? 库希到底还是打消了这个病急乱投医的想法。 她小声喊着自己妹妹的名字:“阿塔。”语气里满是求助的意味。 但妹妹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黑天鹅习惯地叹了口气:“又睡着了。也是,毕竟是白天。” 她的目光四处望了望,锁定在了唯一醒着的人,并不开口,只是抬了抬手,黑色的半固状液体像是流动的泥,将他的半个身体包了起来——高濑会的干部瞳孔缩了缩,但没有动弹。他知道这些黑泥是无害的。 它们虽然像活物一样蠕动,但可以让他的伤口慢慢愈合。 说是愈合也不准确,更像是把他身体的时间向前调整,复原到了他没有受伤的状态里。 这是黑天鹅能反复折磨他的保障。 而且……这也解了男人的一些疑问。 他在听到她身上那道虚弱的声音,判断出那道声音的身份后,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本来一直都在困惑,“黑天鹅”库希的行事手段暴烈,根本不会给犯罪者一丝活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带着温柔的死意,平静包容的愈合能力。 现在想想,这恐怕是她妹妹的能力。 如果库希是被阳光包裹的裁决者,裹着愤怒的黑天鹅……那她的妹妹阿塔,就像极了来自冥府的白天鹅。 没有实体,如同幽魂,又能带给人隐秘的恐惧。 但说不定——那是比喜恶不变,爱憎分明的黑天鹅更可怕的[怪物]。 高濑会的干部发现自己的伤口复原,也有力气说话后,擅长察言观色的他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让他出主意嘛。 他大着胆子,指了指她怀里的小女孩:“您看不出来吗?她在怕你。” “并不是因为您对她不温柔。您想想,这孩子既然一直躲在这里,那说明您闯进来时她也在场,并且亲眼目睹了您对我们做出的暴力行径……她估计都要留下心理阴影了,又怎么可能用平常心去接受你的好意……” 看着黑天鹅那双如血玉般坚硬的眼睛,他心里打了个抖,讪讪地笑了一声。 “当然,没有说您做得不对!我们这种害虫,这种败类,您动手是应该的,应该的!”男人一脸狗腿样。 “……我很久没有接触过年纪这么小的孩子了。她们就像一不小心就会死掉的小鸟。” 库希神色有些恍惚地说。 发生了那件事后,她更多的是去打击犯罪,看着那些成年人在自己面前或哀嚎,或愤恨的表情…… 她的心随着见到的越来越多的黑暗面愈发坚硬,但在面对只会哭的小女孩时,黑天鹅顺着心里的话说出口。 “我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 高濑会的干部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都放轻了很多。“但只要这孩子明白您不会对她做什么,就够了。您看,她现在慢慢平静下来了。” 黑天鹅低头看去,小女孩真的脱离了僵直状态,眼泪也没有唰唰乱流了。只是那双眼睛有些不安地转,像是在四周找着什么。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三轮不回答的话,会被吃掉吗?” 小女孩满脸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表情,有些怂怂的。 天鹅少女怔了怔,笑了。 原本冷漠的表情在这一刻消融,露出坚冰底下的花,连同嘴角的两颗红色的小痣都生动了起来,愈发显出少女的艳丽。 “当然不会。我保证。” 小女孩看呆了,嘴巴一张,不但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还不由自主地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三轮霞,今年五岁,家里有爸爸和妈妈,家境不好,目前有一个弟弟出生,虽然还没有长大,但我的梦想是快点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要不是库希见势不对,捂住她的嘴,三轮霞的家底都差点交代得干干净净。 天鹅少女:“……说得很好,但不要再说了。” 这孩子怎么有点傻乎乎的。 三轮霞“腾”地一下满脸通红。 救,救命!她也不想的。可这个姐姐笑起来太好看了,她就像是中了什么迷魂术,迷迷糊糊什么都说了…… 小三轮恨不得给面前的少女来个土下座,超级丢人地捂着脸道:“姐姐,对不起!” “不用道歉。”库希说,“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啊,家……爸爸妈妈……” 三轮霞着急起来,“糟了!我出来这么久没有告诉爸爸妈妈,他们现在一定很担心我!” “别担心,我的速度很快。你可以当作体验了一次低空飞行。你不恐高吧?” 三轮霞闻言感动至极:“!当然不!呜呜呜呜呜呜呜,恩人!” 库希:“……不用叫我恩人,我不习惯这种称呼。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三轮霞猛地想起来了什么,小脸一阵发白。 “因为……我看到了怪物。它的气息很可怕,长得也很丑很奇怪。爸爸妈妈好像都看不到它,为了不让它伤害我的家人们,我只能往外面跑,一直慌不择路地跑到了这里……然后躲了起来。” 她说,“后面,这里来了很多人,我看到了更多的怪物,为了不跟它们对视,我只能把自己藏起来,躲在这里,祈祷不要被人发现,也不要被怪物发现……” 再后来,就是面前的天鹅少女闯进仓库,暴力破解的全过程了。 “怪物?”天鹅少女不解。 “你指的是什么?我没有碰到人类外的生物。” 三轮霞重重地点头,“是的!就是怪物!看来姐姐也看不见……不过,姐姐好厉害!那些长得很丑的怪物,你一来,它们就被吓得逃走了,似乎很害怕你的样子。” 库希若有所思:“明白了,有空我会去查一查的。现在,跟我走吧。” 她犹豫了一下,用极轻的力道摸了摸三轮霞的脑袋, “你做得很好。”黑天鹅不熟练地夸奖,“用行动保护了你的家人——你是个勇敢的孩子。” 三轮霞:被夸了,好耶! 蓝发的小女孩心里顿时像是吃了蜜一样高兴。 但她还有一个疑惑。 “我们走了的话,这些倒在地上的人怎么办?还有那边那个大叔——他在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你,姐姐。” 她弱声指出。 库希看着她,有些惊讶道:“你不害怕我了吗? ” 三轮霞睁圆了眼睛,用手指比划,“有一点点。但是,是他们做错了事啊……” 漂亮姐姐有什么错。 漂亮姐姐只是在伸张正义而已! 被那个笑迷到现在还有点七荤八素的三轮霞,无比坚定地想。 库希不知道三轮霞心里这些迷妹般的弯弯绕绕,点了点头:“那就好。” 她开始了收尾工作。 她会送这孩子回家,但这些人也不能放过。 明明知道自己的妹妹在沉睡,少女依旧如往常一般,像是举办着一场只有自己和妹妹知晓的仪式,道。 “阿塔,我需要你。” “帮我把这些人,短暂地定格在你的“黑湖”里吧。” 她抱着三轮霞,飞到了半空中。 黑色的污泥慢慢填满这片空间,冲击着,汹涌着,吞噬了这里所有的人。 它们蠕动着发出吞吃声,轻而易举地将人连同仓库里的货物一起通通包裹起来。他们陷进软烂的泥中,挣脱不开,只能不断下陷,如同被松脂抓住的昆虫。 高濑会的人即使重伤,也不会死去。 他们的时间在其中凝固,如同琥珀中的虫子,维持原本的姿态多少年都不会改变,栩栩如生。 这些重伤的人被收容起来,包括那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高濑会干部,预备转交给异能特务科。 仅仅只是一秒的功夫,黑泥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般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重新退回了属于它们的那片空间。 但,很快。 仓库的墙壁开始渗透出黑色的液体,龟裂出一条条缝隙,“轰”地一声,被彻底摧毁。 这声巨响惊到不少人,也同样会警告到不少人。 黑色的天鹅抱着怀里的孩子,踏在这片废墟上。 她的脸上被日光照耀,黑色的翅膀周围,漂浮,围绕着细小的尘埃。 ——库希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下某个地方。 原本装在仓库角落里,正在安静工作的监听器,也被一起碾碎了。 它的使命完成了。 …… 武装侦探社。 黑发的侦探有一双翡翠般的绿眼睛,浓烈得夺目。 他探头,把手掌搭在眼前,看了看外面有些喧嚣的人群,和远处工业区的乱景,愉快地笑了一声。 他像个孩子似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上,眯着眼睛吃零食。 “外面的阳光真好啊~今天不适合外出。” 与谢野晶子有些无奈,“可是乱步先生,委托人的任务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我们还不出门吗?” “嗯,不出门。” 江户川乱步抖了抖零食袋,试图找出最后一块点心,“这个任务已经没有去做的必要了,彻底作废啦!” “欸?!!” 江户川乱步把零食袋倒过来,手掌摊开接住点心,往嘴里塞了塞,声音含糊不清:“解释起来有点麻烦……等会你就知道啦。本侦探可不会骗人,也没有不守信哦~” 春野绮罗子就在此时推门而入,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语气急促地通知:“乱步先生!委托人那边出现了意外情况,本次任务取消……” 与谢野晶子,瞳孔地震。 她看了看不规矩地坐在桌子上的侦探,又看了看进来的接待员,“咦??!” 江户川乱步得意地向她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零食袋,再随手丢进垃圾桶。 “看!我说得对吧?我赢啦,再给我拿一包零食吧~” 与谢野晶子一边满头黑线地吐槽“我什么时候跟您打赌了啊,社长说你不能再吃了容易蛀牙”,一边很顺从地去给他拿新的点心去了。 江户川乱步又看了一眼外面,伸了个懒腰。 “这件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啊……” “有点想去看看。但没人带路的话,本侦探会迷路的——啊,这么一想,算了。” 他自言自语,“顺其自然更好吧?” 港口Mafia。 狭窄的房间里,鸢色眼睛的少年正戴着耳机哼着歌。 他的小腿一晃一晃的,上面隐隐可以看见绷带的痕迹。 很快,他意外地“诶”了一声,伸出食指灵巧地敲了敲耳机,确定不是因为年久失灵后,太宰治非常可惜地拉长声音道。 “哎呀——被发现了呀。真是敏锐呢,温柔又无情的库希小姐。” “但是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完全不亏。” 他摘下耳机,丢在桌面上,提起脚转了转椅子,整个身体都随之慢悠悠地晃了一圈。 “那批本来要被港口Mafia截下来的高濑会的货……想必都被这位天鹅小姐收走了。老首领的任务完不成,要倒大霉了哦,森医生。” 语气里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5. 第五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第六章 宫川由奈当然答应了中原中也——除此之外,她也无处可去了。 没有金钱,没有身份证明,不能跟人交流,只有一张美得让人侧目的脸,不管是哪一点,都在向外界散发着“我很好欺负,快来欺负我”的讯号。 想在短时间内想找到个让人放心的落脚地点,可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刚刚好,中原中也对她发出了吸纳她的邀请,宫川由奈干脆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本体能有个安全的地方,不会遭遇额外的危险,她的马甲才能更自由和无所顾忌地在这座城市发挥作用。 但必要的时候——比如为了完成任务,也可以拿自己作饵,身处险境,再将马甲跟自己的羁绊这张牌打出来,扰乱他人的判断……无论是哪种剧本,都很有趣。 造物主笑眯眯地想着,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本体会不会被自己一不小心玩脱,被破坏掉。 当然,她愿意跟中原中也走,还有一个原因。 宫川由奈在好奇,面前这个明显会对被他划分到自己阵营和庇护下的人格外心软的年轻异能力者,是怎么管理一个组织的?用严酷的手段,还是那颗充满责任感的心? 不管怎么看,他都有些过分生嫩了。 至少设身处地地想想,宫川由奈绝不可能信任一个陌生人,不会相信对方的柔弱无辜,更遑论将对方带回自己的大本营……在看到的第一眼,她根本没兴趣听对方辩解,只会毫不留情地剿灭对方。 不仅她是如此,她以前所处的大环境也是这样。没有人会对陌生人随随便便交付自己的信任,一旦出现差错,就是满盘皆输,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他真是难得一见的可爱。 如果在羊组织呆得开心的话,宫川由奈也不介意教教这位年轻的羊之王一些有效的,御下的手段。保证他的组织能迅速壮大,又对他言听计从。但是——那样的话,他就得先放下自己对待弱者的仁慈之心啊。 到底还是年轻。 造物主的心声尽是傲慢的点评,表面却是一副废物花瓶的模样,跟中原中也一前一后走在擂钵街里,还有个临时翻译,被太阳晒得蔫巴,有气无力地跟在她们身后,像个幽魂似的慢慢走。 宫川由奈观察到,这片街区更接近羊组织的大本营,也有更多的人对中原中也投来了畏惧的目光。其他方面暂且不提,至少他的武力值是这里公认的第一。这也是他组织的一张重要手牌。 被害怕的眼神注视,橘色短发的少年却是一副习惯了的模样,完全没有在意,倒是时时刻刻把关注力放在她的身上,唯恐她一不小心会左脚绊右脚摔倒。 宫川由奈:嗯?这是把她当成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吗?倒也不必。 她给自己的人设是体弱自闭小哑巴,不是智障。 正当她思考要不要让少年不要这么小心翼翼时,手被对方的力道轻轻地带了一下,动作很细微,像是对待很容易被吓到毛刺刺的小毛团。 那只温热的,生着茧子的手非常礼貌地一触即离,却带来了一丝久久脱不开的温度。 宫川由奈:……哎呀。太可爱了。 她顿时愉快地闭上了嘴,放弃纠正自己在中原中也心里的人设。 智障就智障吧,挺好的。 “走快一点,我就没有见过体力差成你这样的人——羊组织的据点就在前面,马上就要到了。” 中原中也催促着,但显而易见,用处不大。 黑色长发的少女走路实在慢吞吞,像是蜗牛,被他用手拉了一下以作提醒,也只是很努力很努力地走快了几步,细细的眉头蹙起来,那张白皙的面容带上了运动的红晕,被太阳晒得喘了几口气,不出几秒,又恢复到了原本迟钝的步调,然后对他露出了一副很委屈,很为难的表情。 中原中也:好想骂人。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体力……这简直是另一种角度的可怕! 他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刚想开口训斥几句,又想起对方的情况,只得把话往肚子里憋了憋,重重地叹了一声。 这么废物的体力,还能被他催着加快了几秒的脚步,她已经很努力了。 少女有着过分柔弱的性格,又是没有什么安全感的状态……被他说一下又要哭了吧。 算了。 中原中也想了想,主动向她伸出手。“抓住我。” 宫川由奈:这么快吗?这不太好吧? ——然后十分高兴地抓住了他的手。 跟中原中也的手掌相比,她的手显得又嫩又小,没有一丝伤口和茧子,白得匀称纤细,根本抓不住他的整只手,但偏凉的体温一握过来,像是要把他的手给融化掉,混合成一摊软绵绵的奶油。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大脑宕机一秒后,变成蒸汽脑袋——指一边喷气散热,一边满脸通红的样子。 “你在做什么啊!!!我是让你拉住我的衣袖不是让你拉我的手,你这个一点男女大防意识都没有的笨蛋!你以前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里生活下来的啊!” 宫川由奈听明白他的话,委委屈屈地松开了手,对他比划了一下手语,那双眼睛惹人怜爱极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男人“呃”了一声,有点不确定地转述:“我是在没有中也的世界里活下来的……” 中原中也:?! 他感觉自己今天的情绪格外得不安定,像是一座反复喷发的火山,而原因就是停住脚步站在面前的少女。 碰到她后,自己就变得有点像傻瓜了……太奇怪了! 他脸热得可怕,又不好意思对疑惑地看着他的少女发脾气,只能硬生生把脑袋转向男人,气势汹汹吼道。 “你恶不恶心!”肯定是你想得太多了的原因! 男人:? 这关他什么事? 他只是个可怜无助的翻译! “算了……我怎么会想着跟你较真。” 中原中也望着宫川由奈,捂着额头自言自语。随后,他伸手,虚虚地牵住她的衣袖,利用重力场带着她往前走。 有着异能力作弊的情况下,宫川由奈一下子就走得轻松了很多。 羊之王,成功松了口气。 他们一路走,中原中也一路和她说话。 “你就这么跟我离开,警惕心也太弱了。不怕我转手把你卖掉?” “……”少女摇了摇头。 她打着手语,[中也是好人。] 她犹豫了一下。 [我可以问中也一个问题吗?] [为什么你当时会在那里?] 中原中也“啊”了一声,“你问这个啊,我是独自出来巡逻组织地盘的……我的同伴?他们正在为争夺来的一块新地盘开酒庆祝。”但他越来越不喜欢那个场合。 每一次庆祝,都会有更多的同伴笑着拍着他的肩膀,满脸期待地喊他首领,喋喋不休地说服他吞并更多的地盘,抢夺更多的资源。 同伴们越来越不满足,他肩膀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却不能说一个“不”字。 于是就在今天,中原中也索性逃走了。 他逃了出来,以巡逻为借口,支走了原本负责这里的羊成员,借此透透气。 然后就遇到了宫川由奈。 但这些话,中原中也没有跟她说——她眼神太茫然无物,一股脑地说了也只会把自己的烦恼转到她身上,让她徒增苦闷吧? 更何况,这也不利于她作为新人和组织成员的磨合。 所以在宫川由奈问他,为什么不和同伴一起庆祝时,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我酒品差……不太能喝酒。而且,我还是未成年吧?” 宫川由奈闻言,心情微妙。 明明都是非法组织的领头羊了,居然意外地会在乎这种原则性的问题? 中原中也说着说着,突然警觉,“等等。你不会想喝酒吧?” 她现在够可怕了……喝酒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想了一下,果断停住。算了,他不敢想。 他们就这么断断续续聊着,走着走着,总算快要走到羊组织的门口了。 中原中也率先停住了脚步,松开那只虚虚抓住她的手,又问了她一遍。 “你真的,全部都不记得了吗?” “……”宫川由奈盯了几秒他收回去的手,慢慢低下头,[对不起。] 中原中也愣了愣,“干嘛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非常认真地告诉她。 “加入羊组织的第一步,就是不要总跟别人说对不起。羊的成员可不是能被随意欺负的存在。” “有我的庇护,你谁都不用害怕。谁欺负你就来找我出面,我会押着那家伙给你道歉的。” 中原中也看着宫川由奈,轻轻地呼了口气。 他伸手碰了碰少女的脑袋。 “记住。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6. 第六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第七章 黑色翅膀的天鹅自空中徐徐落下,洁白的裙摆如同一朵盛开的百合。似乎有烈火在吞吃着那薄弱的边缘。 她一路上灵巧地避开了无辜的行人,免得他们受到不必要的惊吓,但也因此耽误了不少时间。 原地站定后,天鹅少女收拢翅膀,低着头对不知道为何满脸通红的三轮霞询问,“是这里吗?” 三轮霞:“……”她红着脸,艰难地点了点头。 怎么办,好丢人,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 她被天鹅抱着飞了这么久的感想只有一个——姐姐的身上好香。 真的好香,没有任何血腥味,干净到剔透。 而且,是喷了香水吗? 她的妈妈在香水店打过工,所以三轮霞勉强能辨认得出来那很像一种奇异的木质香,和血橙的苦感交融在一起,是非常冷漠,具有距离感又带着魅力的味道,像一座凛冽的雪山。 好好闻,不呛人,但会让人忍不住地敬而远之。 就像是库希本身给人的感受 ,一模一样。 三轮霞走着神,直到自己被对方轻轻地放下,脚接触到地面,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连忙道谢,“谢谢天鹅姐姐!” 库希摸了摸她的头发。“需要我送你进去吗?你的家里,好像有陌生人。” 而且是气味不怎么干净的人。 黑天鹅的眼睛若有若无地在三轮家窗户那里停留了一刻,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神色顷刻间冷了冷。 她的手轻柔地摩挲了一下背后的十字架。 “不用不用,没事的!已经很麻烦天鹅姐姐了!” 三轮霞摆手拒绝,脚步嗒嗒地向家门口跑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笑容灿烂地看着库希,“那个……可以问一下您的名字吗,姐姐!当时太害怕了,没有听清……我会努力攒钱的,如果能再碰到你的话,我请您吃饭!” “三轮,会再碰到我可不是什么好事。” 黑天鹅冷冷淡淡地提醒。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告知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库希。” 三轮霞表面镇定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摆了摆手热情地告别,她目视着黑天鹅扇动翅膀离开,确定对方完全离开后,才猛地变了一副模样——她捂住脸,蹲下身靠着门,发出各种意味不明的感叹声和感叹词。 三轮霞:呜呜呜呜呜好激动!我知道姐姐的名字了! 姐姐不想让我再碰到她,变相地希望我平安,姐姐心里有我w! ………… 此时的三轮家,警察和辅助监督正在跟三轮的父母交涉。 ——三轮霞平复好心情,拿随身钥匙打开门后,就一脸懵逼地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而在门口有响动后,她的父母和警察,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都齐唰唰转头,看向了她。 原本正在哭着说“我们家阿霞很乖,绝对不可能乱跑,警官你们再找找一定找得到的”的三轮妈妈,声音戛然而止,呆呆地看着平平安安回到家的三轮霞,猛地一下扑过来将她抱进怀里,边哭边骂。 “你这孩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妈妈还以为你出事了!” ………… 三轮霞磕磕绊绊地瞎编了一些半真半假的话,在警察面前蒙混过关。确信大人们都接受了自己的说辞后,她才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自己的眼前落下了一片阴影——是那个陪同在警察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 三轮霞不喜欢他,因为她总感觉对方的眼神有点莫名地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男人蹲下来,和她平视,对她露出友善的表情,笑着开口问:“你好,小三轮。你能平安回家,是因为刚才站在房子外面的人吗?”他刚巧就站在窗户旁边,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也察觉到了那个人冰冷的警告目光。 嗯……是对他人的观察很敏锐的类型呢。 不是咒灵,但也不是普通人。这种完全没有咒力的情况……很少见,甚至可以说怪异。 还有那对翅膀,是这座城市特产的异能力者吗?也不像。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少女身上的气息,让辅助监督有点寒毛直竖——是一种遇到天敌般的直觉。 总感觉有些不安啊…… 在利用横滨的情报网查询她的相关信息外,需要让“窗”单独观测一下这个疑似异能力者的人吗? 辅助监督漠然地想。 三轮霞看到了这个男人脑门上有一条黑色的线。 她装傻不承认:“你在说什么?三轮只是小孩子,三轮什么都不知道哦。” “是吗?”辅助监督笑了一声,站起了身,“不回答也没事。” 他果断放弃了和三轮霞的交流,而是在警察走后,开始跟三轮的父母正式交谈,说服他们在三轮霞十五岁时送入咒术高专—— “你们的女儿是有特殊才能的人,我代表京都咒术高专,提前招揽咒术界的备用人才……不需要现在就前往,只要在适龄的时候去学校报道就好,这也是学校上层的意思……” 最后以三轮父母被高额的补贴打动,同意这件事告终。 离开前,辅助监督转过身,正对着三轮霞,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他脑袋上的黑色缝合线,被门口关合的光影晃了一下。 辅助监督——或者该说羂索。他想,横滨确实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这么强大的物种到底是什么来历,但能用的身体就是好身体。 刚好因为一些意外,他不得不提前放弃了虎杖香织的身体,屈尊在这个普通的辅助监督身上…… 不管对方是什么,最后的结果都只有一个。被自己算计入囊中——如同以前每一次一样。 …… 黄昏来临。 天鹅黑色的翅膀,在日光的涂抹下泛着一层很有质感的光。 宫川由奈把系统给敲了出来:“T9426,你刚才为什么不给我动手的权限?” [那是您尚未解锁的原著世界观,您暂时无权干涉。] “原来如此。刚才那个是另一个世界观的重要角色,我不能在没有加载进入新的游戏地图时就动手终结他,否则是在破坏游戏规则,对吗?” [……系统无权告知。请不要随意猜测。] “看来我说对了。”宫川由奈笑了笑,“可如果是他盯上了我呢?算不算他主动打破游戏规则?我能反击吗?” T9426:[……]它不说话。 宫川由奈没有逼得很紧的打算。 她把玩着手里的十字架,干脆地换了个问题,又是一副轻松又平和的语气。 “三轮霞说的怪物跟刚才的那个人有关联吗?它属于其他原著世界观——我不能解锁第二座城市,就看不见它们?” T9426再度重复:[抱歉,创造者,您的问题超出权限,系统无法为您解答。] “所以,我又说对了。” 宫川由奈坐在建筑物上,她懒懒地借用这具身体俯视高楼下方。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半。 再过三十分钟,她就要按照自己原本的计划,把高濑会的那些人送去异能特务科。 犯罪人士就该让官方组织解决,不是吗? 她知道系统的警惕性在此刻提到最高,不会再回答她任何问题了。但宫川由奈依旧以一种戏弄的语气把那个最尖锐的问题问出了口。 “最后一个问题。让我疑问,痛苦,愤怒,对现状感到无能为力,贡献出我的情绪也是你的责任,你的任务目标——对吗?” 我的情绪,在你们这些更高纬度的,无感情的生物眼里,也非常有收割的价值,甚至有可能要和这个世界的价值等同。 自己本身就是猎物的一部分。 早在一开始,宫川由奈就明白了这个事情。于是她放弃了无用的愤怒,让自己变得冷静,接受了这个系统和这个任务。 [……] 那个东西在两个问题暴露了个干干净净后,就明白了多说多错的道理,不想被她继续套话,于是沉默不语。 但这种沉默,又无疑是一种答案。 宫川由奈,轻轻地笑了一声。同样没有再说话。 天鹅重新站了起来,纤长的手指尖,是浓艳如血般的红。 像是在短暂的歇息后,又抛去面对孩子的温柔,重新坚硬起来,准备继续战斗,维持自己心中的正义。 第一天的时间走到了六点。 夜晚很快降临,白天因为高濑会的仓库倒塌产生的骚动也归于平静。 横滨的商业区和往日没什么不同,毕竟住在这么一个混乱的港口城市里,普通人的适应力也很强,不强的早就搬家了。 原本异能特务科应当像往常一样冷冷清清才对,可现在——它比商业区还要热闹百倍。 属于高濑会的,装着违禁药物的箱子被非人外表的少女全部丢到了异能特务科的门口,轻轻松松,整整齐齐地垒成小山,力气惊人。单是这样也就算了,异能特务科甚至会给这位优雅的天鹅颁发“热心市民奖”。 但重伤昏迷的高濑会成员们被凭空出现的黑泥像豌豆射手一样“噗噗噗”一个接一个地吐出来,明明是有点滑稽的画面,却随着吐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多到可怕的地步—— 面对地上慢慢积起来的血泊,谁也笑不出来。 这副场面实在太离奇了,一时间甚至没有人敢去阻止,也没有人敢去交涉。 他们像是被什么魔法给集体静止住了般,面色僵硬地看着这近乎荒谬的一幕。 这个家伙……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想。 又是哪来的怪物啊!!!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7. 第七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第八章 天鹅对他们目瞪口呆的表情毫不关心。 她将这些人丢在他们面前,像叠叠乐般全部堆在异能特务科门口,就如同处理一堆毫无作用的垃圾。 “高濑会是贩卖非法药物的元凶,这些是主犯。” 她言简意赅地说明完情况,看他们没有反应也不在意,转身就打算离开—— 完全是一副做好事不留名的模样。 就像是把这些人交给他们,是一项必须完成,而她本人毫无兴趣的任务。 所以她也不在意会不会被官方组织警惕,又或者能不能在官方这里得到通行证。 太阳下沉得很快,天完全黑了。 那对黑色的天鹅翅膀,质感光滑,宛如整块莹润的宝石雕刻而成,每一个细节都透出绮丽。 组成翅膀的羽毛柔软细长,泛着幽光的羽尖都在轻轻地颤动,像是一片厚重堆积的乌云。 它自少女的脊背上延展,线条流畅地伸开,美轮美奂,充满力量感。 辻村深月神色严峻地思考:真的能在这种时候上前吗?真的不会被她一翅膀扇死吗? 她默默地看了一眼身边新提拔上来的后辈—— 戴着圆框眼镜的少年,哪怕年纪比自己小得多,但神色冷静而镇定,看起来成熟又可靠。 啊,这么一看好想让安吾去交涉啊。 等等!不行的,辻村深月!让后辈替自己出面很丢人啊,自己总不能比后辈弱吧? 辻村深月毅然决然地想,还是拿出作为前辈的样子比较好。 于是她深深吸了口气,在心里默默祈祷一下对方的脾气别太差,就上前一步伸手拦住她—— “您好,这里是异能特务科。” 老实说,脚底的血泊带来的黏糊糊的感觉,让辻村深月有点难受,心底都有些毛毛的。 但她保持着语气的礼貌。 “感谢您为横滨做出的贡献,我替全体异能特务科成员向您致以敬意。但我们对您没有印象,您应该不是记录在异能特务科档案里的异能力者吧?” “为了双方着想,您能否配合我们做一个简单的身份调查?应该不会耽误你很久的时间。” 天鹅的长发垂在腰间,周身透出一种阴雨的气质。 哪怕裙摆是雪白的,也无法改变她骨子里的冷漠,那是跟这个世界相隔的距离。 被辻村深月用手拦住去路,她倒没有像对方想象中一样生气。 天鹅少女将翅膀缓缓拢回背后,总算让她的存在感不那么突出,也减少了翅膀展开后体型带来的压迫感——辻村深月依旧大气不敢出。因为距离很近,她看到了黑天鹅背上那根十字架。 它的本色是银白,可此刻上面层层叠叠,浓得发黑的血色……像是一朵枯槁的,让人胆寒的玫瑰。 天鹅注意到她的目光,皱着眉不愉地向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武器离开了辻村深月的视线。 她的眼尾生着一片红色的晕,也让她眼中的冷色越发明显,不容靠近。 “我没有配合你们调查的义务。” 这句拒绝的话,让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僵局,也显然不在辻村深月的意料之中。 她不解地想,明明可以正常沟通,那为什么不愿意做一个简单的调查? 能在官方这里过个明路,明明是个对她有利的事情。再不喜欢和官方组织打交道,也至少能分明白好坏,虚与委蛇一下吧? “不这么做又如何呢。你们要阻拦我?” 黑天鹅的头纱随着她的脚步晃了晃,“你们拦得住吗?” 语气,好嚣张啊……是跟外表完全不同的嚣张啊!这种类型最难搞了!辻村深月头都大了。 她试图跟天鹅讲道理,皱着眉头,语气有些强硬,“我不知道您的名字,姑且叫您天鹅小姐好了。您要明白,在没有官方赦令下,重伤他人并且捣毁他人财产,也是一种犯罪行为。不客气来说,您现在是要被官方组织通缉的罪犯。如果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身为老油条,辻村深月很懂得点到为止的道理。 她又很快用一种柔和的口气劝说道。 “当然,我相信天鹅小姐没有坏心,只是出于正义的个人行为罢了,您不隶属于任何组织,对吗?不然也不会亲自交给异能特务科。虽然你的心意是好的,但是这么偏激恶劣的手段,很容易造成民众恐慌。” 她微笑,“因此,异能特务科并不赞同这样的处理方式。我们想对您进行一些调查,思想教育和适当的管理,您也可以在官方这里得到相关许可证,或者更进一步,挂名在异能特务科下,行事自由度也会大大提高……” 天鹅少女陡然展开了那对翅膀。 她的动作不再那么轻缓,也让这一刻带来的威慑力拉到了满值。 所有人为之屏住了呼吸。 辻村深月距离最近,感受最深。 那是非人之物和人迥异的体型,也是非人之物和人最大的差距。它无时无刻不告诉着人类一件不能忽略的事——他们是绝对的异常。 「不要惹怒猛兽。」 穿着西装的女人,慢慢睁大了眼睛,被面前的场景震撼到失语,所有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 她听到面前的天鹅开口了。 “所以,你们为什么不是去管理那些犯罪者,对他们的恶行视而不见——而是把我当作危险品,对我软硬兼施?” 库希用快到惊人的语速打断了她的话。 她的眼里那种被平息封存下去的怒火,又开始慢慢燃烧,升到最高,如同烈火烹油。 黑色的天鹅在愤怒。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能继续战斗,这股愤怒就不会停息。 “至于你指责我的手段偏激恶劣……” 库希轻轻地笑了一声,“难道你们有更好的解决方式?要是有的话,这座城市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无能。” 这句话一出口,气氛更加僵硬,甚至隐隐透出了焦灼,异能特务科的人都对她怒目相视。 坂口安吾微微皱了下眉。场面有点失控了。 或许辻村前辈不该这么着急…… 他刚想开口,一个年轻的男性职员就抢先一步咬着牙出声。 “你……你又懂什么。你根本就不是这座城市的人吧,你当然可以对我们说大话,大肆嘲讽我们无能!可如果真的在我们这种处境里,你又能比我们好到哪里去……我们明明为了这座城市做了很多,你一个异乡人知道多少!” “哈。”库希轻轻笑了一声,她的声音又轻又柔。 “我当然能。” 她双手轻轻摊开,连那副嘲笑的神情都那么优雅。 “你问我知道多少?的确,我只知道这座城市没有因为你们变好。” “你们在生气什么?我说得不对吗?无能的人才会生气。” 库希对待他们的语气,格外苛刻。 “要用严酷的,高压的手段去震慑罪犯,以暴制暴,这才是最快的途径。不要一边拿着这座城市最好的资源,一边喊着你们什么都做不到……那这座城市要你们有什么用?” 辻村深月:糟了。 对方的情绪,本来还能隐隐克制住。听到刚才自己部下的话后,一下子完全催化了…… 她看到了天鹅神色冰冷地抚摸着那把银色的十字架,心里猛地一突。 不能再继续刺激对方的情绪了。 辻村深月看得出来,哪怕外表冷淡,但这个少女身体内部藏着一旦点燃就会爆发的疯狂,会把其他人连同她自己一起烧成灰烬。 她刚想开口安抚一下部下们的情绪,也稍稍退一步,就听到一道年轻活泼的声音插.进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嘛,他们已经尽力了。” “毕竟——笨蛋就是笨蛋,我也没指望过笨蛋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啦。他们只要不添乱就是一等一的好事啦,重要的事情交给有能力的人就好。这么想想就会忍不住宽容很多吧?”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8. 第八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第九章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句话化解了一半,也成功地让对峙的双方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来者身上。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眯眯眼的侦探打扮的黑发少年悠悠然地走了进来,脚步轻快,像是早就习惯了万众瞩目的场合。 那张娃娃脸很可爱,可爱到几乎让人不敢相信——刚才那番理所当然到显得有点狂妄的话是他说出口的。 就像是在说一个众人皆知的真理,自信至极,让人忍不住就去相信他的话。 辻村深月因为气氛的缓解狠狠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从水里捞出来般虚脱—— 她刚才可真的是冷汗都吓了出来,最糟糕的结果都想好了。 幸好,对方没有动手。幸好,武装侦探社的人及时出来救场了……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下午种田长官要给自己打个电话说,晚上看到侦探社的人不要吃惊,敢情自己的临时上司早就猜到了有这么一出啊!为什么今天刚好是她值班啊!太倒霉了吧!!! 辻村深月在心里疯狂吐槽。 戴着金属蝴蝶头饰的短发少女离少年侦探半步远地跟在他的身后,听到他得罪一堆人的发言后,眼角抽了抽,欲言又止,“乱步先生……”可真是一如既往地率直啊。 说这种百分之百会得罪异能特务科的话,真的没事吗? 原本在对天鹅少女怒目相视的人,现在成功转移仇恨值,纷纷在对你怒目相视啊! 江户川乱步闻声回头:“嗯?我有说错什么嘛,他们本来就是很多事情都做不好的笨蛋啊,搭理他们都是很无聊的。我这么劝解天鹅小姐也没错吧?” 他指了指自己,语气懒懒地拖长,“而且——在我面前,有谁不是笨蛋吗?” 与谢野晶子:。你说得对。 嗯……乱步先生还是这么傲气呢。 她举了举手,干脆地表示自己没有意见:“好的,我没问题。”就是恐怕又要麻烦社长了。 社长的发量,应该还撑得住吧?虽然人到中年,但应该不用担心的吧? 与谢野晶子,今天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宫川由奈看着慢慢走近,加入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的两人,大脑中响起的两句提示音,让她内心的愉快缓缓加深。 [城市“横滨”所属重要角色——江户川乱步登场,他对您的好奇值为:10,请创造者继续努力。] [城市“横滨”所属重要角色——与谢野晶子登场,她对您的好奇值为:5,请创造者继续努力。] 真是稀奇,黑天鹅这么快就能碰到两位任务目标人物——这座城市里的重要角色到底有多少个? 但既然碰到了,能顺便刷一波好奇值也不亏。 黑色的天鹅似乎对江户川乱步的话无动于衷,但侦探敏锐地观察到她冷酷的脸色平息了许多,眉头也松了松。 她一改原本的苛刻和恶劣,几乎算得上平静地开口,“你是谁?” “嗯哼~”穿着斗篷外套的少年翘起了嘴角。 他把帽子向上抬了抬,黑发微乱地翘起几撮,睁开了那双翡翠绿的眼睛,透亮的颜色却带着看穿人心的锐利,半眯半睁间减少了这种穿透感,又带来了几分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圆稚。 说实话,有点像被半驯化的野猫,哪怕愿意遵守人类社会的规矩,学习衡量利弊,还是会在细枝末节处暴露他的本性。 “我是江户川乱步,隶属横滨一带最出名的天才侦探,擅长破解各种案件,将来也会是世界级的名侦探。打个比方,任何事情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得到答案哦?这么一听,我的话还算比较有信服力吧?冷静下来的天鹅小姐?” 江户川乱步朝库希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眼睛又眯了起来。“好啦——本侦探做完自我介绍了哦!那你的身份又是什么呢,凭一己之力,毁掉高濑会仓库的天鹅小姐?”俨然是要交换信息的意思。 异能特务科直到现在,还是一副诡异的沉默状态。他们插不进这两方的对话,又觉得如果随便开口会被天鹅当作出头鸟,只能默默地在原地看着——听到江户川乱步这句毫不掩饰目的的话,他们所有人都在为他默哀:走好。 这种直白到跟挑衅没差别的话……传闻中这位名侦探不通一点人情世故还真的没有夸大啊。 但很快,让他们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 黑色的天鹅默默地审视了江户川乱步几秒,不知道是观察到了什么,又或者确定了什么,那种对待敌人如有实质般的冷漠,缓慢地消解在了空气中。 她礼貌地拢起翅膀,脚尖也缓缓落下,嘴角的两颗红色小痣连成一个天生般的笑弧。她开口,是轻柔如雨雾般的嗓音。 “我是库希。以前那里的人,都叫我裁决者……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不难看出,天鹅少女对江户川乱步的态度,要比对他们更温和。 异能特务科:? 不,这不公平!为什么你跟他能好好说话,跟我们就一口一个无能啊! 这当然是因为—— [“横滨”重要角色,江户川乱步对您的好奇值提升,目前为:15] 宫川由奈想,对方是重要角色啦。 而且,拜托——娃娃脸,声音可爱,性格也很活泼的少年真的很加分啊。 听着这寥寥几句的话,江户川乱步若有所思。 什么叫“那里的人”?裁决者这个称呼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但他没有继续深究这一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哪怕问了面前的少女也不会回答更多。 “裁决者这么冷冰冰的称呼,听起来就很不妙……本侦探不喜欢——那就叫你库希小姐好啦!” 江户川乱步简单快速地定下这个称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般地通过这种方式拉近了距离。 他笑着,干脆利落地朝她竖起一根手指,“库希小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库希怔了怔,“只要问一个?” “嗯嗯,就一个哦!”江户川乱步晃了晃手指,那双眼睛眯起来,语气骄傲至极但并不让人讨厌,“其他问题的答案,乱步大人心里早就知道啦!” 哦豁。这么厉害啊。 库希点了点头:“那你问吧。” 江户川乱步:“你对这座城市,抱有恶意吗?” 他偏着头接过了与谢野晶子递过来的汽水,有一瞬间让宫川由奈看不出他的神情,只有语气里,带着这位侦探惯来的懒散。“我是说,现在。” 库希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至少目前没有。” 黑色的天鹅身形优美,哪怕是这种平常的站立,都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气质,只是那裙摆上可怕的火焰,让人畏惧和她接近,而她也早已习惯。 她发自内心地轻声道,“我只是为此感到愤怒和焦虑。我想要拯救这座城市——我的责任,我的内心和我所坚守的原则,都要求我这么做。” 哪怕不择手段。 江户川乱步在心里十分贴心地为她补充上了这一句。 啊呀呀。他敲了敲果味汽水的表面,手指上沾了点潮湿的水汽。 所以就像是手中这瓶汽水一样,只要晃一晃就会在开盖的瞬间喷发到恐怖的地步,是那种看起来无害,实则很容易因外界因素失控的类型。 这可就有点难办了。但应该还没到要驱逐,或者采取更强硬手段的地步—— 更何况,真的要硬碰硬,还不知道谁赢谁输呢。 江户川乱步依据自己的判断而言,对于是否能抵挡这位裁决者这件事,居然是不确定的。 这让很久没有遇到过挑战性的事件,因此变得有些怠懒的少年名侦探——感到久所未有的好奇和热情。 “你好有意思啊~”江户川乱步,发动猫猫嘴技能。 他完全忽略掉了在场的其他人了——此处特指异能特务科。 一向不喜欢解释,也更不喜欢劝说的绿眼睛侦探喋喋不休起来是恐怖的,他和库希说个没完,话语之多,兴致之高昂到与谢野晶子都为之侧目。 “嗯嗯,这么一说是很有趣……” “是吧,其实不用这么抗拒哦!欸,是单纯讨厌官方组织啊,你说的也没错啦~” “我也很讨厌那种无聊的规矩,但一想想它们本就是为普通人设立和出现的,就能理解了,总要允许这世界上存在一些笨蛋吧,不然会乱套的。” …… 江户川乱步和库希相谈甚欢,直到他突然开口—— “你很讨厌恶人。” 他的眼睛里是十二分的自信和通透。这让他本身像是一颗宝石般闪闪发光。 天鹅承认:“的确。我讨厌黑暗面的一切。” “嗯嗯,这就说得通了。你想成为这座城市打击罪犯的义警……这还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很有意思!好,库希小姐要不要和侦探社合作呢?这样就不用被官方调查啦。” 明明是最讨厌麻烦的性格,江户川乱步现在却像是看到了猫零食的猫,十分主动。 “我是武装侦探社的核心成员,有权力招揽新成员——乱步大人,很看好你哦?” 他抱着手,自信满满道,“你的需求和索取,应当和我们不谋而合才对。加入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抱歉。”出乎意料的是,库希摇了摇头,“我不讨厌你。但我更习惯单打独斗。” “诶诶诶?第一次招揽被拒绝真让人不悦啊……”他不开心地鼓了一下脸,直接抱怨出声。 “不过,确实有人不喜欢有同伴,本侦探也能理解。”江户川乱步话锋一转,“但我有点好奇,你不讨厌我是指哪一点?你对本侦探的态度确实有点不同呢。” “……像小孩子。”看着江户川乱步又要不开心地把脸鼓起来了,库希补充,“是在夸你。你很纯粹,像孩子一样纯粹直白,任性但又不让人生厌。” 天鹅轻轻扇了扇翅膀,“我觉得你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侦探。哪怕没有刻意去做,也能知道人心的界限在哪里,可以很好地把握那个度。” “而且……我主说,我还是交点朋友比较好。”最后一句话,她喃喃出声才回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出的话,微微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强迫自己一脸冷酷地告别,假装什么都没说般,扇动翅膀离开。 [“横滨”重要角色,江户川乱步对您的好奇值提升,目前为:25] 天鹅的眼边嘴角,溢出了一丝笑意。 好奇值这种东西,只会慢慢递增。 一点点抛出信息,哪怕那是条聪明的鱼儿,也会因为他的聪明忍不住地上钩。 ………… 库希离开后,江户川乱步总算把目光不情不愿地转向了异能特务科。他眯着眼睛,“你们——不会真的打算通缉她吧?血泊还在你们的脚下,没有流干哦。” 辻村深月听懂了。她开口:“这是种田长官的意思?” “是的哦,社长和种田长官达成共识,暂时保下库希小姐,不让她的存在被更多人知道——”江户川乱步挂着笑容,格外傲慢地扫视了一周异能特务科的人,重点关照了其中几个人,“诸位,这是大事。希望你们不要擅自泄密哦。” “笨蛋再笨也得有个度,对吧?”这位武装侦探社的核心嘟嘟囔囔着,眼中却是让人不敢直视的冷光。 黑色长发的美丽少女,独自一人呆在羊组织的大本营里。 她的神色没有那种在中原中也面前刻意装出来的无辜和可怜,空无一物的眼中,带了点不知真假的笑意。 T9426:[恭喜创造者,首次“异变”行动结束。] T9426:[系统为您结算本次数据中……请您耐心等待……] 正在此时,房间的门外响起了对话声。 是那个被中原中也拜托照顾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站在门外半天不进来的女孩子。 还有一个不算陌生的年轻男孩的声音。 “白濑!中也说了,在她回来前,你不能接近她!” “柚杏,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你不会也被她那张脸骗了吧?要是中也真的被这废物动摇了,危险的是我们!你还没看出来刚才中也的态度有点不对劲吗!他要是真的不要大家了,不要组织了怎么办!我们谁能阻止他?!” “你要干什么!这是中也带回来的人……你疯了!?” “我们必须把她赶出去!实在不行,就……”最后一句话,含糊在那个叫白濑的少年嘴里,透出几分散不去的狠厉。 宫川由奈静静地听着他们的交流。 看来是中原中也没说清楚,自己又没透露的缘故,他们好像以为她不止说不出话,还听不见声音。 她的手指敲了敲床边柜,嘴角扯了扯。 “果然,这才是生存在这片地带的人该有的样子。容易心软又有责任心的中也,才是一个可爱的异类呢。”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9. 第九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第十章 把时间回到她刚进入羊组织大本营时。 除了中原中也,宫川由奈对这些所谓的未来同伴并不关心。他们不值得她浪费哪怕一个眼神。 但可惜她一直处于橘色头发的少年目光中,不得不继续维持人设,然后在发现对面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把自己当作了羊之王带回来的挂件,只是借此指责他们的首领后—— 宫川由奈:……^^ 有点不爽呢。 这些无知的,又不知餍足的小羊。 如果没有中也无条件的庇护和威慑,他们早就被擂钵街的人撕裂,瓜分得一干二净。 宫川由奈就这么看着中原中也因为她跟羊的其他成员发生争吵,态度格外强硬地把她留在了这里,随后又在听到灰白发的少年不情不愿地撇着嘴跟他说了什么后神色大变,骂了一句“我不是让他们别去吗!”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基地。 临走前,他轻轻放开被她无助扯住的衣袖,将她交给了一个粉色花苞头的女孩子。 中原中也不放心地叮嘱着让她跟着柚杏走,别乱跑,有事就叫柚杏,或者那个跟她一起进组织,临时打工赎身的翻译。 宫川由奈当然都是乖乖点头,一一应下。 但到底会不会如约去做,她也不知道。 毕竟她只是个连话都说不了的可怜小女孩罢了,她又有什么错呢? 宫川由奈冷眼看着门外两个正在对峙的身影,干脆放着他们不管,任由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个没完。 系统的结算在短短的时间内显示出来了。 [您创造的异变“双生天鹅”在原著的存在感提升5%。] [您的首次行动非常出彩,可您打击的罪恶于这座城市而言,只不过是茫茫大海中不起眼的一粟。更多的丑恶在这座城市中蛰伏,不曾张扬,除不尽,消不完。] [天鹅的愤怒在其中,只不过是一刹那的烟火,即使耀眼,也无法威慑到更多的人。早已习惯这座城市灰色地带的人们只会忘记,继续低着头活在这里。(您对他们而言,也许只是一个奇怪的“暴徒”也说不定?)] 它特意顿了顿,等待着这位“造物主”的反应,宫川由奈却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系统有些失望,尽职尽责地继续通报其他的数值。 [重要角色“江户川乱步”好奇值结算成功,最终显示为25] [重要角色“???”好奇值结算成功,最终显示为15] [重要角色“???”好奇值结算成功,最终显示为10] […………] 长长一串的结算,从高到低的排列,多到像是念工作报告。 宫川由奈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听这份工作报告的打算,她只是半阖着双眼,缄默地思考。 不,不够。完全不够。 实在是……太慢了。 她在原著的存在感仅仅只提升了5%,这只说明了一个问题—— 她的马甲为这座城市,为原本的剧情带来的刺激太小了。她找错了提升存在感的方向。 不用想都知道,存在感越往后面越难刷新和提升,如果要继续按照这种方式完成任务,那要多久?一年还是两年? 她要的是快速积累。她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造物主冷漠地睁开了眼睛,她的手指敲击桌面的速度变快。 那么,如何最快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最快地让所有人的目光向自己聚集? 她需要一场战争。 一场合情合理的,让所有人为之侧目,动容的战争。 外来者与这座城市本身——这样的敌对关系,这样前所未有的对抗,是否能挑动所有人的神经? 只要试一试就知道了。 在这种情况下,宫川由奈很快就改变了最开始的本体保护原则。 不需要那么和平,她完全可以让马甲把所有矛头导向本体,将角色反差制造到极点,再将所有的情绪递增到最高层,本体会成为一切的中心点。宫川由奈不打算顾及这种联系会不会对本体造成影响。 她会是蛛网中心最美丽的蝴蝶。 她无辜,她脆弱,她一无所知,却是搅动风暴的唯一因素。 本体的存在感,马甲的存在感,二者叠加,完完全全利大于弊。 现在,中原中也不会是她的优先级。宫川由奈停止了敲击的手指。 ——可爱的小猫实在让人喜欢,但恢复自己的力量要更重要。 她跟系统对话:“创造第二位“异变”需要什么条件?我尝试过,哪怕疯狂抽取自己的精神力去编写角色代码,都在最后一步因为权限不足失败。” 宫川由奈说,“你好像一直在对这方面保持沉默。” [请爱惜您的身体,不要急于求成,创造者。这对您的本体而言很危险。] 危险?她要的就是危险。 宫川由奈不为所动,“条件。” [……第二位“异变”降临的条件:在本座城市中,让三个重要角色对“首位”异变的好奇度提升到30。] 三个重要角色?宫川由奈想了想,目前而言,接触到的不就有三位了吗? 中原中也,江户川乱步和与谢野晶子,虽然其他的找起来有点麻烦,但这样分别接触到目的性太明显…… 但明显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更多的思考还没有继续,门被一脚踹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真烦啊,这群小羊。宫川由奈心里轻轻咂了下舌,抬头看向了进来的人。 是刚刚站在门口跟柚杏吵了半天架的灰白头发的少年。 此时此刻,大敞的门外柚杏一无所踪,而他的眼神里尽是不善。 没记错的话,中也和柚杏都叫他白濑? 中原中也不在这里。宫川由奈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她没有露出原本那副楚楚可怜的神情,而是勾起了嘴角。 傲慢和冷酷的色彩充斥在她的眉眼间,脸的线条极柔,偏偏眼睛极深,让那种超越一切的美丽镀上了一层魔性。 啊,她正好在思考要怎么在中也面前刷一下好奇值呢。 宫川由奈刚刚看了一眼,中原中也的好奇值是0。 既然如此,就先从最近的开始吧。 刚好。晚上了。 这是属于冥府的时间。 雪白的天鹅,在擂钵街的上空,白到透明的羽毛,轻盈地飘落。那道充满着哀意的目光,下落在了羊组织的大本营上。 怒气冲冲的白濑在看到宫川由奈这个笑时,不知为何打了个寒战。 感觉她的气质变了……是错觉吗? 不,这不重要——没有什么比把中原中也留在羊组织更重要的事情! 白濑又回想起了中原中也回来时的情景。 每想起来一次,都会让他发自内心地产生失控的颤抖感。 ………… “中也,这是谁?哪怕你是我们的首领,也没有私自招揽同伴的权力哦!任何一位成员的加入都需要评议会成员共同商讨。□□是羊组织最反对的方式不对吗?我们要听取同伴的意见啦。” “对啊中也,这也是你同意的羊的内部规则——你可是首领,要以身作则。” “中也你在说什么啊……我没听错吧!你要邀请她加入我们羊?她就是个累赘,要她做什么?” 中原中也对于自己组织成员不愿意接纳宫川由奈这件事,心中明显早有准备。 他忍耐地抿着嘴唇,听他们一句又一句地叽叽喳喳发表着意见,哪怕其中有人觉得不妥,也只是互相觑了一眼,保持了沉默。 他低低地反驳了几句,又被这种巨大的声浪淹没——于是,橘色头发的少年面色越来越失望。 羊组织的成员们没有发现他们首领的沉默代表什么,还在情绪高昂地说着反对的话,直到中原中也一拳砸在了墙上,墙体破裂的巨大声响一下子盖住了他们的声音,把他们吓得愣住,总算安静了下来。 中原中也一字一顿道。 “你们忘了。她和以前被你们捡到的我一模一样。” “来历不明,没有身份,更没有记忆。她甚至比我更弱小,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这么一张不该出现在擂钵街的脸会给她带来什么,不用细想都明白那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这个道理,明明在场的所有人都懂。可他们不接受。 中原中也轻声问。“就因为她对组织没有价值,所以要任她自主生死吗?这可一点都不符合羊的理念,也绝不是羊秉持的原则。羊是未成年人的自卫组织。她也只是个孩子。” 年轻的重力使,语气硬邦邦。“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事——在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眼升起的责任心,就让我不能做到丢下她不管。我不会放弃她。这不是作为同伴的告知,这是首领的命令。” 羊组织成员们呆若木鸡半晌,很快又稀稀拉拉响起了不满的声音,只是这次,比刚才弱气了很多。 “中也,这么婆婆妈妈的可不像你……你不会是看上她的脸了吧?” 中原中也深吸了口气,“你们在胡说什么!……算了,你们不懂才正常。” 最后的那句话,里面有着显而易见的疲倦。 他从未觉得自己真正归属于羊组织。 这需要同伴给他安全感,可组织成员只向他索取安全感,而不付出任何东西。 白濑在那个时候就看出来了,这个少女就像是什么诡异的催化剂,她什么都不用做,仅仅是她的存在,就把中原中也的那些情绪催化到极点……这很不妙。 他很会察言观色,于是第一时间对中原中也进行了安抚,半默许地同意了宫川由奈的留下。 而实际上,白濑的心里在想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宫川由奈这个新的组织成员。 中原中也因为她变得不稳定了。 这怎么可以呢?羊能变得这么强大是依靠中也。 除非他也能变成异能力者……不然,中原中也的离开就是羊的末日。 羊组织和中原中也的分歧本就在越来越大。 而宫川由奈的存在,让白濑提前窥见了组织的脆弱性。 他站在黑暗里,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宫川由奈,很快就上前,要伸手拽起这个全身都透着脆弱无助的少女—— “停止。” 雪白的天鹅,如同半透明的鬼魂,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 她的气质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悲哀,黑色的裙摆和头纱都带着肃穆的气息。 有白色的羽毛落下,又随着她这句话停在半空中,时间静止。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10. 第十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第十一章(小修) 这一声如同祈祷,但不容反抗。 它像最温柔的刀刃,看似伤人不深,细微的伤口却恰恰切入了最致命的地方。 雪白的天鹅降临,带来的却不是福音,而是无穷无尽的静止和不详。 白濑的身躯上有黑色的泥在攀爬,蠕动。 在他动弹不得时,它们遽然从后背冰凉地贴上来,宛如一层密不透风的膜,又冷又湿,向前拉伸,闷住他的口鼻,几乎是在一瞬间把他严严实实地包裹在其中,裹成了个黑色的人形。 呼吸的权利被夺走,哪怕他拼命得像鱼一样翕动开张着肺部,也不能得到更多的空气。 当白濑的生命受到最根本的威胁时,他像是每一个具有强烈求生欲的普通人般露出最可憎可悲的模样—— 灰白色头发的少年脸部扭曲变形,眼泪和鼻涕却连流都不能流出来。 这些诡异如活物的泥,让他的身体表面像是得不到水分的海葵,每一个细胞都在干涸,宛如被吸走了活性,身体机能也停止了所有的运作。 渐渐的,他开始连痛苦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只有大脑还在急速地,出于恐惧本能地思考。 白濑没能回头。 但他在被黑泥吞噬前,通过房间里的镜子看到了来者的面目。 光洁的镜面中,神色哀戚的少女扇动着那双白色的翅膀,半透明的羽毛在空中飘落,泛着淡淡的光点,让她宛若独自站立于冰面上,翩翩起舞的幽灵。 ——她不属于人间。 来自冥府的天鹅有着一头白发,桂花冠落于她的头顶,黑纱盖住发尾,双眼被白色的绸带蒙住,不被允许注视这个世间,却有无形的目光穿透那层绸面,四面八方都逃不开她的感知。 她的裙摆轻盈而漆黑,胸口别着一朵丰盈欲滴的白玫瑰,上面喷溅上了点点血迹。 而她的手中,拘着一束苍白的水晶兰,低垂而毫无生机,像是鬼魂握在她的掌心。 她是谁?她是谁! 能做到这种可怕程度的只有异能力者了吧!? 羊组织怎么可能被外面的人混进来…… 中也,中也在哪里?为什么这么慢?快来救救他啊! 不对——他忘了。 中原中也被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支走了。 他本来是想趁机偷偷把这个中也带回来的女孩子处理掉的…… 想到这里,白濑像是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 意识到是自己亲手把唯一可能拯救自己的人给支走,生的希望被自己掐灭后,他心头的懊悔在一瞬间攀升到了极点。 好痛苦,好痛苦。 痛苦得他都分辨不清自己是否还活着…… 又或者,他还有必要活着吗? 白濑感觉到自己应该死了几次,又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回复到有呼吸的状态,他便只能在死和生之间反复颠倒错位…… 当黑泥慢慢松开他的时候,他的整个身体表面都如同被毒针刺了一般,麻木到无法动作,肌肉都在细微地错位和痉挛。 白濑像死狗一样瘫趴在地上,冷汗后知后觉地流了满背。 看到那道幽灵般的身影向自己靠拢,他几乎吓得肝胆俱裂,勉强地抬起头,嚅动着嘴唇,“别杀我……” 说完后,他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冥府的天鹅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白濑,跨过他身侧,走到距离少女最近的位置,翅膀温顺地拢起。 盖着绸带的双眼停留在她的面庞上,像是见到了思念许久的人,位于上位的主,连接近都必须小心翼翼。 显而易见,她为她而来。 名为宫川由奈的少女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坐在座位上,双臂收拢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白天鹅”阿塔取下了胸口那朵白玫瑰,吻了吻,轻轻地放在了宫川由奈的脸侧,一时间望她望得出神。 “不听您的命令来见您,会责怪我吗?” 她突然道。 “毕竟,连姐姐都很听话……可我实在不能忍受,您的遗忘。” “我们拯救这座城市会是让您记起来的方法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们会为之努力。” 阿塔银色的睫毛轻轻地颤动。她的眼里全是哀伤。 白濑不明白她在倾诉什么,他只是听懂了一个事情,失忆的宫川由奈和这个外来者关系匪浅。 只要把这件事告诉中也……只要把这件事告诉中也! 中也一定会为了羊组织的安全考虑,把这个宫川赶走的! 所以,哪怕身体上恐惧的余韵还在震动,白濑依旧为此心生狂喜。 白天鹅对着昏睡的宫川由奈喃喃了一会儿,总算把那道无形的柔柔的目光重新投向地上的白濑。 明明没有露出眼睛,却让白濑有种被无数道目光包围在视线中心的感觉。 “我似乎没有自我介绍?他们喜欢叫我送葬人,阿塔。” “放心,我不会杀你,我也不喜欢杀人。” 她温温柔柔的,像是一道春日里的水波。 “失去感知,呼吸和生命实在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情,对吗?” “所以,我不会让这种事在我的手里发生。——你不会死的。” 明明是充满安抚意味的话,连笑容都平静和缓,她的每一句话却像是尖锐的刀刃,轻易地破开了白濑刚刚重组好的防线,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被她无意般说出口的话一点点带回了刚才被黑泥包裹的感受里,重复死亡的循环,伤口却在死的余痛中复原成最开始的毫发无损。 白濑的时间在那短短几分钟中被拉扯成了很长的一部分,再撕成痛苦的一段一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不是洁白的天鹅。 这是……玩弄他人性命,生死在她一念之间的恶魔。 “啊,不要害怕,我的“黑湖”其实很温柔。请原谅,因为你实在是太过丑陋……情急之下,我只能那么做。” 白天鹅语气平和,笑容稳定,乍一看毫无问题,看久了就会让人产生眩晕和疑虑—— 她的笑容太过标准,像是被尺子精确地量过,固定在这个位置,分毫不动。 “不要碰她,先生。这是我的忠告。” 白濑生着冷汗,表面喏喏地应下了,抱着水晶兰的少女却仍然有些不放心。 “我需要再加一点保障。”她说。 阿塔慢慢蹲在灰白发少年的跟前,半透明的脚尖几乎是漂浮在地面上的。 她将手里的死亡之花,摘下一片,喂进了白濑的嘴里。 “唔……!” 白濑死死地咬着牙关,可那股淡淡的,腐烂的味道近在咫尺。实物虚幻了一秒,就化作腥臭的液体,透过他紧闭的口腔,小剂量地进入了他的食道。 他被迫摄入了送葬人的花—— 那并不是普通的水晶兰,只要细细观察,就会发现,有黑色的泥在其中翻滚。 各种幻象在白濑的眼前交替出现,他再度瘫软在了原地,眼神空洞到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吃进去的明明是惨白的花,此刻却有黑色的泥,顺着他的食道往外面迫不及待地钻出来。 宛如被孕育出来的黑湖的一部分。 阿塔的眼里,有灯光跳跃出来的温柔的影子。 她语气缓慢,语调平仄都很安静。 “别担心。我的手段并不粗暴,我甚至不要求你成为我主的奴隶——只要你别去冒犯她,就够了。” 她轻飘飘说完,没有再看白濑那副痛苦的情状,回头帮宫川由奈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想了想,又摘走了她手腕上被新绑好的蓝色手环,转身抱着水晶兰离开了这个房间。 黑色的头纱和肃穆的黑裙下,幽灵天鹅在即将走出羊组织基地时遇到了意外—— “轰”地一声巨响,废弃的钢筋被一只修长的手硬生生掰了下来,那只手背上暴出青筋,用尽力气,恶狠狠地砸向她! 坚硬的钢筋和混凝土携裹着标志性的猩红色重力,划破空气,不顾一切地呼啸向她的面部! 天鹅侧头躲了一下,脸被划到,却没有鲜红的血液流出,只有淡淡的白色光点溢出,带着透明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淌。 她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毫无变化。 “是你啊。被吾主选中的幸运儿。” “你在神神叨叨地说什么呢——” 中原中也踏着重力急速靠近她,一道挥出的拳头直冲面门,“混蛋……就是你,闯进了羊吗?!” 送葬人不解。 “大门敞开,不是欢迎客人的意思吗?” 她聚集起黑色的泥潮,生生挡住了他使出全力的攻击。 中原中也又惊又怒:“什么……谁需要你这种不速之客啊!” 他道,“你来自哪里?高濑会?还是港口Mafia!” 阿塔顿了顿。 中原中也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停顿。 于是,他一瞬便想明白了,无比笃定地出声。 “你是港口Mafia的异能力者。” 幽灵天鹅的笑容深了深,没有否认。 中原中也:果然…… 一定是因为白濑前些天去抢了港口Mafia的货,不然为什么会在今天上门挑衅! 橘色头发的少年眼神冰冷,“Mafia的走狗,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骂得这么难听,真是容易激动的性格。你的同伴见到我时,可比你安静多了。 “你对我的同伴们干了什么!?” 阿塔:“不要这么激动。他们只是睡着了。” 她试探了他几下,就失去了兴味,似乎对他的实力有了大概的把握,随意地把玩着指尖那个蓝色的手环。 “我没必要骗你,如果我真的对他们做了什么,比如大开杀戒,你早就该闻到气味了,不对吗?” 中原中也闻言,默默地松了那口提起来的气,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他的目光本要从她的手上划过,继续寻找这个强大敌人的突破口,却在注意到那个手环时,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他亲手绑在宫川由奈手上的手环。 她说她喜欢中也头发的颜色,于是他干脆在里面截了一小段橘红。 柔弱的少女。爱哭的少女。离开他就有点惴惴不安的少女。 为什么,这个手环……会在敌人手里? 中原中也死死地盯着幽灵天鹅,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你对她,干了什么?” 重力场,开始扭曲到发黑。 阿塔曲了曲手指,将那个手环勾起来,水晶兰里的黑泥顿时像得到了什么指令,如同沸腾的水一般瞬间窜高,将属于宫川由奈的手环吃了进去。 中原中也:“……混,蛋!” 幽灵天鹅的声音柔和如水。 “你在生气什么?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做。我是个喜爱和平的人。” 她毫不在意中原中也格外压抑又格外庞大的情绪。 “这么弱小……你能保护她吗?” 白天鹅微笑。 “她是我们的。我们不会罢休。” “玩闹时间结束了。我该离开了,羊之王。” 她展开了翅膀。 她扇动着半透明的白色翅膀,从中原中也用重力操作外物的攻击中灵巧地穿梭,宛如起舞的幽灵,谁都抓不住她的脚步。 “我们会再见面的,中原中也。” “最好到那时,你还能让她好好留在你身边。” 港口Mafia。 医疗室中,开着冷白的灯光。 森鸥外:“真的糟糕了啊,太宰君……” 中年颓废大叔模样的医生,抱着脑袋,发出像模像样的无助惨叫,“那位库希小姐真的把所有的违禁药物交给异能特务科了——要失业了,要失业了!对不起啊爱丽丝酱,我要养不起你了呜呜呜呜呜……” 他抱着金发萝莉一阵假哭,被对方嫌弃地不停推搡,气鼓鼓道,“走开啦林太郎!” “别着急啊,森先生。现在哭还太早了呢。”太宰治翻着自杀手册,靠着椅子摇摇晃晃着身体,随口道,“最新情报哦,第二位天鹅出现了。降落地点,擂钵街。” “诶诶诶?不是吧,太宰君——” 森鸥外的眼睛里折射出幽暗的冷光。 “一位天鹅小姐就够让人头疼了,第二位就太过分啦。真是奇怪,横滨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不好惹的角色了?” 太宰治拍了拍书皮,双脚踩在地面上,懒懒地坐直了身体。“的确。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突然出现,又似乎互相关联。更有趣的是,港口Mafia的情报网查到了个巧合——” “第一位天鹅小姐,和擂钵街的一位少女同天出现,来历不明。” “第二位天鹅小姐,降落地点为擂钵街。”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11. 第十一章(小修)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十二章 太宰治将书搁在办公桌上,又转了转椅子,任由双腿摇摇晃晃,脚尖时不时蹭一下地面。 他伸出双手抱着后脑,对黑发的医生微微一笑。 “这两点还不能说明什么吗,森先生?” 森鸥外停住了蹂.躏爱丽丝脸蛋的动作。 爱丽丝也停住了娇气的抱怨和跺脚的动作。 他和他怀里的金发萝莉以出奇得一致的角度,同时扭过头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太宰治。 这场面一时间显得有点诡异,正常人被这么一看都要起层鸡皮疙瘩,鸢色眼睛的少年却神色如常,依旧保持笑弧。 只是那双眼里,黑沉沉的,没有丝毫光芒,似乎只需看一眼,就会被彻底吸进去。 ——和他对视时,要有一种直面黑洞的勇气。 明明还是青春正好的少年,身上却没有真正属于这个年纪的活力。 森鸥外停顿了两三秒,也轻轻地笑起来。 他把生着胡渣的下巴压在金发萝莉的头顶,那双紫色的眼睛里充斥着冷酷和算计的色彩,像是脱水干净的植物,毫无人情的模样让他原本颓废的普通医生形象荡然无存。 ——这才是森鸥外真正的面目。 “你的意思是……擂钵街有她们想要的人。这就是她们来到这座城市,并且开始插手秩序的原因吗?” 得到少年肯定的点头后,他捂着脸发出了近乎感慨的声音。“太宰君能查到这么多的东西——真是厉害啊。” 房间里的气氛随着这句夸奖,一下子就轻巧地从不正常的漩涡里脱离出来。 “森先生的记性又不好了吗?毕竟港口Mafia的情报网实在是太庞大了呀。哪怕撒把米让鸡啄一啄,都能把正确答案端到您面前吧?” 太宰治笑眯眯的,似乎完全没察觉自己一句话同时内涵了森鸥外和港口Mafia的情报部门。 森鸥外:“……太宰君这张嘴,真是不饶人。” “明明是森先生在过度解读我的话,我只是在关心您,什么不该说的都没说哦。” 太宰治把椅子拉到电脑面前,坐直身体,握住鼠标不断点击着,像是在查找什么东西,电脑微弱的屏幕光照在他的脸上,剪出了一线漂亮的轮廓。 “虽然目前关于那位可爱的女孩子的情报信息很少,但也足够了……” “森先生不如猜猜,她对她们而言是什么身份?” 森鸥外眯了眯眼,哀怨地叹了口气,“我不是擅长猜谜的类型啊——为了不浪费时间,还是请太宰君直接告诉我你的猜测吧。” 披着黑色西服外套的少年瞥了这装模作样的老狐狸一眼,又妥协地收回视线。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敲击着键盘,那张清秀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肤色苍白,眉眼线条俊气,绑着绷带的模样更是容易使人生出保护欲,是让女性看一眼就不由自主心生怜爱的类型。 “我想,那是她们的猎物。” “她们一前一后到达横滨,那么不就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了吗?逃走的猎物,和追来的猎人。” 太宰治弯起了眼睛,“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森先生。但如果是上司和下属关系,不应该反过来才对吗?” 他将桌子上的两个玻璃杯反向盖住桌面,分别放在了左手和右手。 “假如是上下位关系,那么理应是下属先一步前来探路,在确定这座城市足够安全无害,不会伤害到上位者后,才会让她们的首领后一步在她们的维护下到达吧。” 少年以快得惊人的手速将两个玻璃杯置换了位置。 “而现在,反过来了。” “少女先一步抵达这座城市,陷入危险的境地,如果没有羊之王的及时出现和搭救,后果无法想象。” “两位天鹅小姐紧随其后,穷追不舍,第一位更是一来就展现出了危险性和破坏性,第二位也不遑多让,闯入擂钵街,直奔羊组织……” “如此张扬的作风,目空一切的态度。猎人想迫切地让猎物知道自己的位置和信息,感到惊恐呢。” “只有这么做,猎物的血才会愈发温热腥甜。” 太宰治冷漠地陈述着,嘴角淡淡的笑意始终没有落下。 森鸥外:“不错的推断。但太宰君,即使你这么笃定,也不排除第一种可能。也许这位首领喜欢刺激和危险呢?” “嗯?就算真的是第一种情况,那么这位首领小姐不应该这么愚蠢才对。” 太宰治看着眼前的两只玻璃杯,伸手慢悠悠地揭起,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补充上了自己没说完的话。 “她会事先就命令自己的下属不要和自己同天抵达引起怀疑,更不会将自己的相关情报轻而易举地暴露出去,也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地让人察觉到她和入侵者的联系,置于所有目光的焦点,陷入被动的处境——” 他虚虚地点了点某个位置。“可不止我们发现了她哦。” 黑发的少年弯起了那只眼睛,声音轻快了不止一点。 “所以,第一种推论不成立。” “这么一看,陷入追逃游戏里的猎物小姐,真是可怜啊。”太宰治嘴上说着同情的话,脸上却没有多少波动的神情。 他并不在意那个少女的处境。 嗯,这么一看,太宰君真是缺少年轻人的活力啊…… 森鸥外若有所思地看了太宰治一会儿,突然单手握成拳击打了一下掌心,语气充满戏剧化的夸张的欢快。 “好,决定了!” “为了不让我被赶出Mafia含泪失业,太宰君,请你努力一下吧!” 太宰治:“……?” 他指了指自己,鸢色眼睛的少年难得有点懵然,“我努力什么?” 森鸥外的脸上堆满了笑,双手抱住爱丽丝,“虽然那批货没办法从高濑会那里收缴过来了,但老首领让我将功补过,给了我第二个任务——” “得到更多天鹅库希的情报,并想办法让她来和港口Mafia谈话。” 黑心医生笑意盈盈,“我本来还在头疼这个任务的艰巨程度,甚至怀疑是不是老首领在故意为难我。听到太宰君的分析后,真是豁然开朗啊。” “想要接近猎人,那么第一步就是接近她看中的猎物。我看太宰君对那位小姐颇为怜惜——” 森鸥外睁眼说瞎话,“不如就去亲身调查一下擂钵街的少女好了。” 太宰治沉默了。 森先生……不会是在记仇他先前说的话吧? 嗯,果然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小心眼。 “不要不要!” 太宰治吸了口气,不满地推开键盘,回过身体冲森鸥外嚷嚷。 “去接触专横的猎人的猎物,可是需要虎口夺食的勇气的啊。” 他双手在胸口比了个大大的叉,态度坚决,“绝对——不行!我向往死亡,但不想要这么痛苦的死法。” 森鸥外声情并茂:“可是,太宰君——我只有你了!请你体谅一下我这种辛辛苦苦养家糊口的底层人士吧!” “那也请森先生稍微有点自己在雇佣童工的自觉?” 太宰治忍不住吐槽道,说完后,他又瘫回了椅子上,左右挥舞着手掌,干脆也耍起了无赖。 “还有啊还有,让我干这么多事情,什么时候把方便自杀的药给我啊!光画大饼不给吃的,我也是会罢工的!” 森鸥外闻言露出慈和的微笑,“太宰君,只要你完成这件任务,我就把毫无痛苦的自杀药给你。” “森先生之前也是这么说的!结果给我的全是糖丸……根本就是在骗我吧,言而无信的大人!” “这次是真的我保证!” 森鸥外,双手合十,言辞诚恳。 太宰治陡然陷入了沉默。 他审视了自己的老师一会儿,忽然感觉有点无趣,分开手指,把手掌慢慢地盖在了自己的脸上,让人一时间看不清他的神情。 “好吧。我相信你最后一次。” 黑发鸢眼的少年低声嘟哝着。 “真想快点离开这个世界啊……” ………… 中原中也检查了一个又一个同伴的房间,他们个个安然无恙地平躺在床上。 在确定他们只是睡着了,并没有出事后,年轻的羊之王就直奔向自己带回来的少女的房间。 他没空思考为什么白濑会出现在这里——灰白头发的少年像一道游魂般慢慢地从宫川由奈的房间里离开,肢体僵硬地撞了自己一下,却连眼神都没分给自己——心里的焦急就让他把房门猛地推开。 里面的情形让他的心脏都停跳了一瞬。 “喂!?” 拥有比玫瑰更鲜艳的眼睛的少女,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纤细的手臂无力地下垂,滑落,那段光洁的皮肤如冰雪般白皙。 中原中也冲了过去,颤抖着手试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才确定她还活着。 ——只是睡着了。 中原中也,心情复杂。 他忍不住撑着额头,笑出声。 “真是的……怎么会跟个傻瓜一样啊。” 就这么莽莽撞撞,不管不顾地冲进来,脑子里还全是各种糟糕的联想。 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 但中原中也知道,即使再来一次,自己还会这么做。 他不想让自己亲自带回来的少女遭遇危险——这种想法比什么都强烈。 在他决定带回她的那个时候开始,他就要对她负起责任。 这种牵绊像是缠住心脏的细嫩的芽,虽然不疼,但每生长一点,都带着让心轻轻动一下的存在感。 中原中也想。这很正常,谁带回来一只柔弱又喜欢哀鸣的小鸟。都会这么小心翼翼的。 他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少女几秒,目光不由地落到她脸侧那朵突兀的白玫瑰上面。 中原中也:“?”这是哪来的玫瑰? 联想起刚才碰面的不速之客拿走了宫川由奈的蓝色手环,电花石火间,他就明白了这白玫瑰的主人是谁。 中原中也的脸“唰”地一下黑了。 这是挑衅。 他笃定地想。 赤.裸.裸的挑衅。 盯上了自己带回来的组织成员,还要留个标记,准备下回再来? 她把羊组织大本营当作什么地方了?又把他中原中也当作什么人了? 他的心里杀气控制不住地涌动。 港口Mafia!!!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第十二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十三章 翌日。 白天鹅阿塔对擂钵街的部分街区进行清扫的消息,由这片灰色地带传了出去,像长了翅膀般飞进里世界。 这个情报传遍整座城市,也进入了在暗处观察入侵者动向的人的耳朵里。 幽灵般的天鹅,并不吝于告诉犯罪者自己的名字—— 她甚至是带着温柔平静的如同修女在祷告般的神情,把身份告知他们,再俯身将水晶兰刺入他们的额头,简单地切除了他们的额前叶,被黑泥吞食得一干二净。 “库希是我的什么人?她是我的姐姐。” “啊——我明白了。她的愤怒也让你们发自心底的恐惧么?” “不用担心,你们的罪行,还没有到让姐姐升起怒火的地步。” 白天鹅的眼睛被雪白的绸布盖住,只有那粉得透明的唇轻轻地翘起一个弧度。 “我对你们的同伴做了什么?是让他们情绪更加平和,不会再犯下累累罪行的好事。” 她的黑色裙摆上如同撒了一层惊心动魄的月光,正在惨白地流动。 “我是个心善的人,不忍心有人死去,也不喜欢跟姐姐那样打打杀杀,对我而言,那太消耗体力了,会显得很多余。” “——为什么大家不能好好相处呢?” 这一段话传到了里世界,引起哗然。 无人不为这种手段感到胆寒,而更多的人心里充满了震悚和不安。 武装侦探社。 江户川乱步和福泽谕吉正面对面坐着讨论问题。 “阿塔……库希……横滨其实需要她们……” “新鲜血液……不用担心……” “真正的线索……擂钵街……” 生有一双翡翠般的绿眼睛的少年侦探,一改往日看破万物的懒散。 他精神奕奕地和双手抱臂的社长分析着目前的情形,并在写得乱七八糟的纸面上将“擂钵街”重重地画了一个强调的圈,嘴巴停不下地说个不停,语速快到亢奋。 像是找到了有趣的毛线团的猫猫,那双眼睛更是亮得惊人。 对江户川乱步而言,这就是最好的解密游戏。 异能特务科。 年轻的坂口安吾正在听辻村深月的安排,敲打着键盘做着初步记录。 他的手旁放了杯喝了大半的咖啡,很显然是熬了一宿,眼下的黑眼圈似乎又加重了许多。 辻村深月的手一下下点在坂口安吾的身侧,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内敛起来,让这位空降特务科不久的上司看起来深不可测。 “她们是鬼魂吗?从地府里回归人间的鬼魂吗?为什么连这座城市的监控都拍不到她们的踪迹?她们难道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睡觉吗?” 她自言自语般问出一连串问题,每个问题,坂口安吾都无法回答。 “种田真是给了我个难题。” 优秀的前特工竟然慢慢叹了口气,像是要把工作量增加的惆怅全部叹掉。 “辛苦你了,安吾。继续查吧,这第二个麻烦人物。” 咒术界横滨据点。 资历丰富的“窗”们正有条不紊地做着咒力记录,彼此传递着文件,等待负责相关工作的同事把观测的咒灵讯息整理完毕,再发送给咒术界的总部。 其中一位“窗”不知道是在电脑上看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怪异。 她揉了揉脖子哀叹了一声,低头补充着记录。 上面隐隐约约显示着—— “综上所述,关于横滨天鹅是否具有咒力和异能力的相关报告,结论是……另外,横滨出现第二位天鹅,其与第一位有无关联这一点暂且不明,是否为咒灵不明。建议:派遣咒术师亲自调查。” 黑交易所。 暗红头发的少年被往日的中介叫过来,正在一板一眼地跟旧客解释自己不干这行了,接不了这个单。 “抱歉,我不打算继续从事这一工作,请您另请高明。” “保护我这种事,除了你其他的我都不放心!你就是想加价是不是?多少钱?!你报个数!多少钱!” 对方陷入歇斯底里。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一下。“……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又没有再让你去杀人!接个保镖任务你也不愿意吗?” 织田作之助又沉默了一下,十分耿直地开口,“您以前也是这么说的,然后每回都会让我杀掉合作对象。为了避免这种事再次发生,我不会接您的单的,田武先生。” 他神色平静地面对对方越加厉害的咆哮,继续指出了对方内心里的不安,再凭借自己的异能力成功躲开了对方神色狰狞砸过来的玻璃杯。 啊。织田作之助慢慢放空大脑。还要多久自己才能走。 他的内心有些苦恼。但也同时对让自己的客人这么害怕的天鹅库希升起了好奇。 是里世界的新人吗? 织田作之助想,感觉是很有故事的人。 居民区的前坪。 三花猫“喵”了一声,避开了招呼自己过去吃猫粮的小孩,慢吞吞地踱步走入小巷的暗处。 ………… 重要角色们的好奇值,在飞快地积累和提升。 宫川由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睡下去会让中原中也忍不住跑去把医生抓过来给她检查的—— 于是,她总算让本体双眼惺忪地醒了过来。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放在自己脸旁的白玫瑰不见了。 宫川由奈:咦? 是被中也拿走了吗? 作为重要的表演道具,不见了会有点难办啊。 但不应该啊…… “黑湖”的感应告诉她,除了有个寄生体正在移动,另外一个处于静止状态的基生物还在房间里。 会在哪里?不会是被中原中也扔掉了吧? “醒了?” 她正想着,耳边传来少年低沉的声音。 宫川由奈抬眼望去,橘色头发的少年在帮她把窗帘拉开,没有外出巡视,他放松了很多,只穿了件长袖,衣服很贴身,勾勒出他漂亮的腰身弧度,因为手臂伸长,还露出了一小截脊背。 中原中也第一次在女孩子的房间里呆这么久,本就有点不适应,被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就更加不自在了。 他“咳”了一声。 “早餐我放在桌上了——往左看。你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中原中也补充,“如果没有也没办法,只有这些,将就着吃吧。” 宫川由奈:哇哦。 这么细心吗?连她的喜好都考虑到了。 但她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早餐,而是站起来,不出意外,一眼就看到了床边垃圾桶里的白玫瑰。 宫川由奈:哎呀^^ 她是不是被中也讨厌了?此处特指白天鹅的马甲。 是记仇和迁怒吧?绝对是吧? 她心里兴味十足地想。 虽然内心对中原中也把白玫瑰丢在垃圾桶里的行为直呼可爱,但表面上的表演还是要尊重现场唯一的观众的。 中原中也在看到柔弱的少女把目光转移到垃圾桶时,心里就喊了一声糟糕。 他不该那么草率地处理那个白玫瑰的! 他心里满是后悔。 因为太生气了……所以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 于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发生了—— 少女的目光定在了垃圾桶里的白玫瑰上,她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变得难受起来。 伸出手,下意识抗拒地捂住了额头,倒回了座位上,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可她的眼神,还是死死地咬在那朵白玫瑰上,里面的茫然多到几乎痛苦。 她徒劳地张了张嘴,像是有什么情绪要冲出她的喉咙,却拨动着舌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于是,她只能越来越痛苦。 “喂!别看了——” 中原中也反应很快,他几步冲了过去,将她拉开,伸手,果断地盖住了她的眼睛。 他感受到了少女的睫毛在他的掌心里,轻轻颤抖,宛如惴惴不安的小鸟。 中原中也也感到了一阵难受。 她不该是这样的……至少不该这么害怕。 他哑声重复了一遍。“别看了。” 看到宫川由奈这个反应,中原中也越发肯定自己一开始就有,直到昨天碰到白天鹅后日渐明晰的猜测—— 她应该是从港口Mafia逃出来的失败的实验体。中途遇到意外,失去了记忆。 昨天的那个人……言行中都是把她当作同类的意思。 “她是我们的。” “你把她夺走了。” 那一句一句的话,无不是在表达这个意思。 中原中也咬了咬牙。 什么时候,港口Mafia也开始干这种人体实验的勾当了…… 真是让人不齿。 虽然明白了面前少女大概的身份,中原中也却没有直接问出口,害怕进一步伤害到她。 他把垃圾桶一脚踢开,带着少女慢慢走到床边,让她坐了下来。 宫川由奈的情绪缓缓平定,手指却依旧抓住他的腕部,像是捏着一根救命稻草,生怕自己会被抛弃。 中原中也没有挣脱开她的手指。 他接受了她的过度依赖。 “别怕。你现在是安全的。” 宫川由奈半靠着他,像是需要依偎取暖的幼小的动物,这个倚靠里不含丝毫杂质。 听到中原中也的话,她安静地点了点头。 橘发的少年难以说明自己的心情,也保持着沉默,只是拉着她的手,帮她再度戴上新的组织标志物的蓝色手环。 上面跟之前一样,截了一段橘红的颜色。 宫川由奈装作不知情的模样,歪了歪头看他,指了指手环,做了个疑惑的表情。 中原中也明白她的意思——她在问上一个手环去哪了。 他冷笑了一声,“没事,只是被脏泥巴吃了。那个人脑子有问题。” 宫川由奈:…… 哇,真的好大的怨气。 她对中原中也软软地笑了一下,举了举手腕上的蓝色手环,打着手语。 “上面有和中也一样的颜色,温暖。喜欢。” “我会保存好的。” 中原中也恶补了一些最基础的手语,自然看懂了这些简单通俗的意思。 他摸了摸发热的耳根,“啧……什么乱七八糟的。” “知道了。”少年闷闷地应下。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第十三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十四章 中原中也被宫川由奈那双眼睛看着,耳垂越来越红。 捂着只会显得欲盖弥彰,于是他深吸了口气,跟她叮嘱一声在这里吃完早餐就去羊组织的医务室,立刻起身匆匆离开了—— 速度快得宫川由奈怀疑他为了跑路用了异能力。 她明明没说什么过界的话吧?真是个爱害羞的首领呢。 唯一的观众落荒而逃,黑色长发的少女很快就恢复了自己的本性。她懒懒地撑着下巴,神色里写着松散,主动敲了一下日常躺尸的系统,“查看一下重要角色们的好奇值。” “双生天鹅”情报仅会让这些聪明人觉得,横滨来了个行事风格独特的异能力者。 只有让本体的存在暴露出来,才会让他们忍不住脑补幕后黑手要下一盘更大的棋。 由此可知,本体情报和马甲情报的叠加,理应会带来远超想象的收益。 [重要角色“江户川乱步”好奇值结算成功,最终显示为30] [重要角色“中原中也”好奇值结算成功,最终显示为30] [重要角色“坂口安吾”好奇值结算成功,最终显示为20] ………… [重要角色“???”好奇值结算成功,最终显示为1] 前面的数值只有中原中也让宫川由奈微微感到有点意外—— 该说是白天鹅把仇恨值拉得太满了,还是把仇恨值拉得太满了呢? 她相信中原中也为了她的心情考虑,不会过多去探寻她的过去,所以哪怕是把她带回羊组织,好奇值也只是克制地维持在5的数值左右浮动。 他尊重她的过往,也理解她的遗忘,于是不会升起更多的好奇。 宫川由奈本来一直在思考,要怎么提升中原中也的好奇值,实在不行换个目标也可以…… 没想到,他对她的责任感比她想得还要深。 发现白天鹅对自己展现的“敌意”后,中原中也带着负面情绪的好奇值猛增,直接位列前茅。 误打误撞,意外之喜。 那么——宫川由奈眯起眼睛,最后一位重要角色是怎么回事? 在其他未登场的重要角色好奇值都是10左右浮动,他的1就显得格外醒目,吊车尾吊得理直气壮,透出股半死不活的味,敷衍十足。 宫川由奈微笑:最好别让我碰到他。 但总体结果还是让她比较满意的。 好奇值达标的有两位了。 只需要再找一个,让双生天鹅马甲重点“关照”一下,自己的剧本就能正式上演。 宫川由奈没有再搭理T9426,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餐,就去了羊组织的医务室。 虽然不喜欢这群小羊,但她可以为可爱的小猫牺牲一下。 医务室的名字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个空壳,里面摆了一些基础的医疗设备,病床上堆了乱七八糟的杂物,药柜里面倒是满满当当,宫川由奈粗略看了一眼,各种各样的药都堆了不少,看来缴收了很多其他组织的物资。 但这里没有在职的医生,只有几个羊组织的大孩子懒懒散散地聚在地上玩卡牌游戏。 “你来找中也?”其中有个女孩抬头看到了她,不知为何脸莫名红了一下,磕磕巴巴,“他,他在里面,带了个医生给你检查……你进去吧。”她好心地指了指内间的位置。 宫川由奈当然知道自己这张脸的杀伤力有多大,也明白只要自己愿意,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她对女孩轻柔地笑了笑,弯起来的眼睛里干净到任何人都能看明白她的感激。 这下子,羊组织的几个成员全都脸红了,还有个男孩站起来,满脸殷勤地想给她带路,还义愤填膺地说着昨天的事——像是昨天聚众的排挤根本不存在,他也没有参与。 宫川由奈看了看他的脸。可明明昨天,跟着白濑叫得最凶的就是他呢。态度变得这么快,是因为昨天她露出笑容的对象不是他们吗? 比她想得还要蠢笨,目光短浅,好操控。 于是她笑得更深了。 “你来了?” 听到脚步声的中原中也转头,一眼看到了她。 宫川由奈像是遇到了可以倚靠的对象,不由自主地对他露出求助的目光,满脸期盼,又有点紧张,一副被欺负了又不敢表现的仓皇模样。 中原中也不明所以了几秒,瞥见了她身侧闷不吭声的男孩一眼—— 没记错的话,柴崎昨天反对得最为激烈。 中原中也懂了。 他皱着眉头让对方离开,看到少女成功松了口气,得救了般向他小步跑了过来,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中原中也及时伸手拦住她,向她示意了一下身旁表情局促的医生。 “你不能说话,我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不知道是不是生理因素导致的。所以给你找来了擂钵街的医生。别怕,只要做一个简单的检查就可以了。” 中原中也看着少女柔软的发顶,忍不住手痒地摸了摸,咳了一声,才把她交给了医生。 宫川由奈乖巧配合——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医生谨慎地开口:“她其实能说话。这个女孩拥有正常的发声系统,声带也没有受损,但可能是因为大脑方面记忆的丧失,也有可能是失忆前遭到的精神刺激,让她忘记了怎么开口说话。解决的方法很简单——” 他看了一眼中原中也的脸色,越发小心道,“如果想要能够正常交流,需要有人耐心地手把手教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一个字一个字地学,直到学会说话为止。这样就够了。但其中要花费的时间和心力……”医生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中原中也也明白,这会是多大的一项工程。 他看了宫川由奈一眼。少女知道自己能够说话后,情绪是显而易见的兴奋,扯着他的衣袖小幅度地甩来甩去,心里一下子“啪叽”地软了。 她一定很想开口说话,可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既然是自己捡回来的——那教导她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会教你的。”中原中也拍了拍她的脑袋,又许下了一个承诺。 医生检查完毕后打了声招呼就离开,橘发的首领则站在原地思考,自己一开始拿来识字的课本丢到哪里去了? 应该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哪个角落吧,等会可以找找看…… 他的思绪飞来飞去,白濑就推开了内间的门走了进来。他眉头紧紧蹙着。 “中也!我听医生说,你要亲自教她说话?你可是大家最重要的支柱,还是不要为了这么点小事浪费你的时间吧?” 他嘴上说着看似是建议实则不饶人的话,却有些不敢正面看宫川由奈。 只要看她一眼,白濑都会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里似乎有黑泥在翻涌。 他没办法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中也。 一旦他有了这个念头,他身体内部就像是被粘腻的泥给吸附住,撕扯般阵阵作痛,又找不到表面任何一处的伤口,只能感受体内五脏六腑被黑泥淹没的窒闷感。 这是对他的警告。 白濑不敢再去尝试——他怕死。 他怕正在通过黑泥被昨晚的那个幽灵注视,也害怕自己的屡次冒犯会让对方发怒,让自己彻底失去苟活的机会。 他不想死。 但看到宫川由奈那双不解的眼睛,愤恨会自白濑的心底升起,又因为害怕而强行压下去。 自己这么担惊受怕……她为什么不知道?她凭什么不知道?! 中原中也听到他的话,把宫川由奈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语气有点烦躁,“白濑,我知道你对她的加入颇有微词,但我也说过,她不会影响到什么。” “可这明明就是件小事!” “组织的成员,从来都不是小事。还是说你来教吗,白濑?” 白濑脸色一青,他怎么敢教! 不仅仅是因为送葬人给他下的禁令不得触碰宫川由奈,而且,他也没有认认真真地去学过中原中也给羊组织安排的基础教育课。 在他看来,有那时间还不如去喝酒和打游戏,所以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他教不了。 白濑咬着嘴巴,僵硬地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吧,中也。” “那就是你有推荐的人选?”中原中也问。 “也没有……”白濑顿了顿,有些恼羞成怒,“中也,我们是兄弟,你就非要让我这么难堪吗?” 中原中也费解:“我正常地问你问题,也让你难堪了?就像你说的一样,我要对每一个组织成员负起责任——我也正是这么做的。” 年轻的羊之王一字一顿,“她也是组织成员,我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你们没有人能担任老师这一位置,那就不用再说了。我能平衡我的工作和教导她的时间。” 同伴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放在了心里,并且发自内心地认同他们的规则。 中原中也觉得,他是羊的领头人,也是大家推选的首领,那么保护同伴,尊重同伴和帮助同伴不是应该的吗? 这就是首领的责任。 哪怕同伴们对他索求和抱怨,中原中也也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冷静地处理每一件事。 他当然得到了认可和夸奖,可很快同伴们就会提出更高的要求…… 中原中也不知道这样继续下去到底是对还是错。 白濑一时词穷,越发气愤,“中也,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听劝了!而且,而且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白濑和中原中也不欢而散。 橘发的年轻首领站在原地,看着白濑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沉默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说不难过是假的。他一直一直,都在把羊组织的成员们当作同伴和家人。 中原中也的心情难以言喻,一时间忽略了被自己拉在身后的宫川由奈,直到他的衣角被扯了一下。 他的目光随之看去,少女慢慢地对他打着手语,方便他理解。 “别难过了。中也。我们,学习?” 那双如玫瑰般的眼睛里,全是喜悦和期待,像是根本没有被白濑话里的嫌弃所影响。 “……嗯。” 中原中也绷紧的下颔松了松,被少女拉着往外走,也没有反抗。 ……………… 宫川由奈从一开始就在想一个重要的问题。 如何告诉中也自己的名字? 不能开口,他听不懂,还容易让他异能力动荡。 不能写字,系统解释过她要有人教导才能判定她学会了这个世界的语言,才能转换成有效文字,否则字会自动扭曲。 但这都难不倒宫川由奈——人总不能被死问题困住。 于是她乖巧地趴在自习室的桌子上,对着中原中也以前用过的识字课本,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自己的名字指了出来,指给中原中也看。 “宫——川——由——奈”。 很慢很慢地找出了自己的名字后,又在听到橘发的少年跟着她的指认读了一遍,她对中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像是在开心地说夸夸我。 中原中也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默默地按了一下自己的脸,下意识道。 “……嗯,咳。很可爱。”怎么像小动物一样。 “?” “我……我是说名字啊!!!”中原中也欲盖弥彰。 宫川由奈:^^ …… 教学时间过得很快,中原中也下午又要出门了。 作为首领,事情总是很多的,能挤出时间陪她学习本就很不容易。 宫川由奈向他表示了自己想要出门看看的意愿,橘发的少年虽然同意了,但忧心忡忡得像是送行自己年纪不大的女儿的老父亲,把她送到羊组织大本营附近。 这里是安全地带,所有超出范围的危险都被他一一排除,在这些房屋里住着的人也会在看到宫川由奈手腕上新绑上的蓝色手环明白她不可以招惹,会主动绕开她。 反复确定宫川由奈只是在周围溜达,不会乱跑后,中原中也放心离开了。 这里的小路错综复杂,弯弯绕绕,宫川由奈演着一副找不到路的好奇模样,左顾右盼,实则心里在飞快地记下这附近的地形和重点位置。 她走着走着,撞上了一个非常奇特的景象。 这里有个集装箱。 还有个人。 如果只是这样,场面也许还不会很诡异——如果不是这个人在集装箱里可疑地蠕动的话。 宫川由奈看了一眼。明明穿着料子考究的黑色西服外套,为什么会在擂钵街做这么奇怪的事情? 腿上还缠着绷带,但又不像是受伤了的样子。 她兴味十足地推断着对方的信息,系统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城市“横滨”所属重要角色——太宰治登场。] 重要角色?救一下。 [他对您的好奇值为:1,请创造者继续努力。] 原来是他,那不救了。 宫川由奈平静地移开了目光,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想管的模样,抬脚就要离开。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第十四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十五章 集装箱在她抬脚的一瞬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烈晃动起来。 装在里面的人那副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的模样,让宫川由奈有一种自己在亲眼目睹丧尸即将出笼的错觉。 一看就知道是很麻烦的性格——所以绝对不能让他成功出来看到自己。 于是,宫川由奈更加果断地迈开脚步,就要加快速度离开。 这里只有一条路,周围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被清空了般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而唯一的出口被太宰治堵住了。 她正要小心地跨过集装箱伸出来的那条腿时,少年好巧不巧地动了一下,宫川由奈不偏不倚地踩中了他的小腿。 “呜哇——!好痛!!!” 名为太宰治的少年,发出一声过分夸张的惨叫。 “我的腿要断了啦!” 宫川由奈:“?” 这是碰瓷吧?这绝对是在碰瓷吧? 她面无表情地听着太宰治浮夸的痛呼,默默地升起了一种想再补一脚的冲动。 不行,人设不能崩,要忍住。 面前这个出场怪得不像正常人的少年,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穿着黑色西服外套的少年被这么一踩,反而非常利索地从集装箱里爬了出来。 他像是吃了毒蘑菇或者酗了酒,站起来在原地单脚转了好几圈,头垂着,动作软绵绵的宛如没长骨头,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跌倒—— 然后在某个平衡的点上,非常神奇地站稳了。 “啊,好疼好疼……” 太宰治小声地吸完气,再嘟囔着,“居然没有死掉吗……好可惜。” 他一脸垂头丧气,不听他话里的内容,单看外表像是为没达到的目标不高兴的活泼少年。 “你,没有事吧?” 微微有点生涩的话语从少女鲜艳的唇中吐出,一个字一个字地跳出来,像是新学的一般不够熟练。 “对不起。” 听到了这声道歉,太宰治才将眼睛瞥向了宫川由奈,然后他眼睛一亮,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啊,真是位美丽又可爱的小姐呢~” 黑发的少年有着鸢色的眼睛,颜色在阳光的照镀下显得很漂亮,右眼被白色的绷带遮住,刘海蓬松地垂落下来,让那张脸显得越发惹人怜爱。他像是一只黑色的猫,懒懒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对她吐出赞美之词。 假的。 虽然嘴上说着发自内心般恭维的话,外表也是一副阳光灿烂的模样,但宫川由奈看得出来—— 太宰治的眼中那种什么都不关心的漠然。 他不在乎任何事情,从他的好奇值只有1就能说明这一点。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哦,小姐。” 太宰治捂着有点发晕的额头,声音都隐隐有点发飘,“长得好看的人总是能被原谅的,你说是吧?” “……不要。要做出补偿。” “欸?”太宰治审视般地看了宫川由奈一会儿,撑着下巴笑了一声,又变成了那副轻飘飘的表情和语气。 “既然这样,可爱的小姐啊,那就回答我几个问题吧。你是羊组织的新成员吗?” 他直接问出了口。 黑色长发的少女有一张任何人看到都会屏住呼吸的脸,哪怕是太宰治看到,也微不可察地怔了怔。 她用这张脸面对他,像是身怀珍宝却不自知的孩子,露出了有点不安的表情,但还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你原本不属于擂钵街吧?” 点头。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宫川由奈。”轻轻的,空空的声音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飘落,拨动了湖面。 “嗯,好乖好乖~”太宰治微笑,哄小孩般道,“宫川小姐真是个乖孩子,那最后一个问题。” “你记得库希和阿塔这两个名字吗?” 宫川由奈:“……” 太宰治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 她的脸色空了一下,随后是慢慢溢上来的迷惘。 她什么都不记得。 太宰治眯了眯眼睛,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换了个问法,“裁决者,送葬人——这些名号完全没有印象吗?” 柔弱的少女有些不适应地向后走了一步,“对不起……”这一声道歉显得那么无力。 “原来如此。宫川小姐,完全没有自己是猎物的自觉喔。” 太宰治终于微笑着收紧了他用语言编织的那张网。“好可怜呀。” “真的,好可怜啊。”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全是怜悯。 专心演戏的宫川由奈:? 猎物?什么猎物?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剧本?哪来的剧本?没人跟她说啊? 虽然脑袋里全是古怪的问号,但这些问题注定不可能被本体说出口。 而且……这个剧本方向,有点意思。说不定可以利用一下。 宫川由奈在心里打定主意等会让黑天鹅马甲跟这个欠揍的小子友好交流一下,表面上则艰难地挤出拒绝的话语。 “不要说了……” “头,好痛。” 她只能说出简单的字词,更加复杂的情感无法用言语表明,只能全部堵塞在喉咙里。 这让少女面上的痛苦越发明显,那双红色的眼睛愈加湿润。 像一朵即将破碎的玫瑰。 太宰治看着这样的少女,恶趣味的笑容更重了,“什么~听不懂欸~宫川小姐不会表达吗?” “你觉得我说得很过分?所以是要哭了吗——可爱的小姐?” 太宰治的眼里全是玩闹的意图,语气里则带着一种温和又刺人的笑意。 宫川由奈倒是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垃圾话上,而是在心里估算着黑天鹅马甲具现化,再赶过来的时间—— 三,二,一。 够了。 黑发的绷带少年原本一副毫不在意自己的话会伤到人的模样,像顽劣的小孩般吐了下舌头,脸上是满满当当的笑容。 直到他看到少女眼里将落未落的泪珠,太宰治:“……!” “嗯嗯嗯?”他兀地收起了笑,“为什么真的哭了啊。” “我可没有欺负你哦?” 毫无自知之明的太宰治凑近了一步,西服外套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纸巾被他握在手心里。 “好啦好啦只是问你问题而已。开个玩笑,不要哭嘛,可爱的小姐——” “我不是故意的呀?”他朝宫川由奈递出纸巾,满脸苦恼,“我的本意并不是让你哭啊,宫川小姐。” “最后一个问题,不回答也——”没事。 太宰治的话没有说完,就看到了少女站都站不稳地踉跄了一下,唇白得如同枯萎凋零的花。 “好,痛。”少女如同撑着最后的意识,在用最后的力气喊着自己很疼,眼泪掉得越来越汹涌。 直到她晕了过去,黑发少年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问话对象身体的异常和其中的严重性。 他的脸上不管是鲜活的笑还是冷淡的笑,都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 他像是做错了什么事的猫,下意识地要伸出手接住昏倒的少女,突如其来的黑潮就阻止了他所有的动作。 黑泥对他冰冷而危险,对宫川由奈却格外的粘腻和温柔。 它如同一只流动的手,沉默地托举住少女的身躯,不管是苍白的手指尖还是纤细的小腿,就连飘荡的发尾都被黑泥软绵绵地吞进去,柔柔地包裹住,如同一层无害的流体变成的酒杯,将她盛放其中。 终于出来了。太宰治想。 他连躲都没想躲,眼色冷淡地看着黑泥向自己爬行,直到他的腿和腰部真的被切切实实地包裹住—— 咦?居然不是…… 太宰治总算露出了个有些困惑的表情。 他正想要张口说什么,银色的十字架向他的脸笔直地飞了过来。 太宰治的反应不算慢,险险地侧着避开,头发丝被轻而易举地划断。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极细的血线,在他的脸上绽开。 他看到了来人的模样。 烈火吞噬着雪白的裙摆,漆黑的翅膀在天鹅少女的身后闪着幽光,那双深红色的眼睛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跳跃。 裁决者,库希。 黑色的天鹅如同一团冷冰冰的雾气般出现在这里,她干脆利落地一脚踢向太宰治的腹部,没有收敛力气,如愿地听到了少年发出的一声忍耐的闷哼,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你居然让她哭了。” 库希的眼睛,钉在太宰治的身上,她扇了扇那双黑色的翅膀,语气里是快要凝结的冰冷。 “——离她远点。” 太宰治捂着肚子,又笑了起来。 “你果然出现了,“裁决者”库希小姐。” “我的这一趟没有白来。你真的……一直一直都在暗地里观察着宫川的动向呢。” “为什么只是看着却不动手呢?如果她在你的眼中有罪的话。” 黑发鸢眼的少年含笑建议。 黑天鹅握紧了飞回手中的十字架。“自作聪明的无知之徒。别说那种让人发笑的话。” “哈哈,我是不是该换种问法才不会让你这么兴致缺缺。你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正义吗?你是为了你的正义,踩要裁决你的这只猎物的吗?”太宰治仰着头,眼里尽是厌倦,“她本身没有罪吧。只不过是无聊又虚伪的借口。” “我本来以为,你们就是追逃游戏的追逐方。现在才看出来——真正的猎人不是你啊。这个世界又变得面目可憎了一分。” “你在为谁做事?又是谁,才是真正的猎人呢?” 他敏锐的思维和言语,在这一刻比真枪实弹还要锐利,偏偏太宰治还喜欢用轻佻的语调和好孩子的笑容说出来。 “所以我说了啊。宫川小姐可真是可怜。”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第十五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十六章 太宰治的眼神落在了宫川由奈身上一瞬。 昏迷的少女呈现出最脆弱的模样,她半抱住膝盖蜷在黑泥中,不受控地越陷越深,如同被柔软的茧子包裹,保护。 从小腿到手臂,无穷无尽的黑泥静止地托住她,以最栩栩如生的,飞溅的液体的固态停在半空中,形成一座冰冷的巢穴。 她在其中显得那么弱小无力,又因为那张脸上没有平时的楚楚可怜,不像活人,也失去了活人的生机,如同一件被细心保管,擦拭的玻璃制品,外表精致,完美而易碎。 可她明明是人。而不是在这个荒诞可笑的世界上被夺来夺去的物品。 太宰治轻飘飘地移开了目光,又想开口说话,就被黑色的天鹅扼住了脖子,死死地压在地面上。 “唔……”他发出吃痛的闷哼。 “谨慎你的言辞。” 轻柔而无情的话语,像是一团海里的火焰,里面透出的不悦简直要化作实体。 裁决者舒展开脊背后的双翼,手指握紧他的脖颈,连带着白色的绷带都在他的皮肤上用力地摩擦。 窒息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太宰治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在接近死亡。 可他没有挣扎,更没有人类出自本能地自救,只是睁开眼睛,有些空虚地望着上方的影子。 名为库希的入侵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眼睛暴烈,那对遮天蔽日的黑色翅膀,近看的震撼比情报里还要强烈千百倍,连羽尖都生着冷冷的,锋利的幽光,是能让人深深认知到她不是人类这一事实的有力证据。 而站在这种存在身后,身处最高位,被她俯首称臣的人,只会是更可怕的存在。 那个人……把这座城市当作她私人的欢宴,她一个人的游戏场。 那会是谁? 太宰治在刚才就由接触自己没有消失的黑泥察觉到了一点——天鹅不是异能力者,不是咒术师,也不是咒灵,不属于目前任何已知的体系。 于是他明白了。 对方来自另一个世界,又或者更高的维度。 他被按住脖子,控制着呼吸,却依旧断断续续地笑起来。 “我要,谨慎什么……是说,不该指出你是别人的狗,还是,你是个真正的怪物这件事?” “你可以蒙骗其他人相信你是外貌异常的异能力者,但在我面前行不通呐。” 太宰治没有爬起来的意图,就那么以一副弱者的姿态仰躺在地面上,偏偏言语里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冷漠。 这番话愈发激怒了面前的天鹅少女,嘴角的两颗红色小痣往下压了压,银色的十字架被她握紧,高高举起—— 再重重钉在了太宰治的脸侧! “我的意思是,闭紧你的嘴。” 黑色的头纱盖住半张脸,落下深刻的阴影,而那双眼睛如同火焰烧透了半边天空般通红。 “无礼的冒犯者,港口Mafia让人生厌的垃圾。别再试探我的底线。” “你在我的眼中,绝非无罪。”最后一句话,冷得彻骨。 黑色的天鹅对距离把握得非常精准,十字架钉下去的位置离太宰治的脸只差了几毫米,只要它的边缘微微抖动一下,这张脸都会被划出一条鲜艳的血印。 “咳,咳咳咳……这就生气了吗,库希小姐?你易怒的性格倒是跟传闻中一模一样。” 太宰治不舒服地咳了几声,神色不动,声音被按得沙哑,吐字艰难。 “但我没有说错,你不属于这座城市,又妄图帮你的主人掌控这座城市,用你个人的喜恶评判一切,以义警之名打击里世界的犯罪……啊啊,真是正义的裁决者小姐啊。” 他又看了宫川由奈一眼,语气越来越刺人。 “你对宫川小姐这种直白的保护倾向,真的让我差点就信了你们是她的保护者呢。” “你们的主明明是把她当作猎物早早地划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圈定在自己的范围里,就连他人的接近都不允许罢了。” 太宰治像是见惯了这种事,语气散漫。 “猎人的伪善,哈。” 比起在宫川由奈面前性格顽劣又活泼的少年,此刻的他如同一具空壳,毫无感情地说出这些话。 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会被怎么对待。 宫川由奈通过黑天鹅的视角注视着少年的神情,听着他嘲弄的口气,若有所思。 原来在其他人眼里,她的剧本是这个走向? 他怎么比我还会想剧本? 但仔细想想……很有意思。这样的发展似乎更符合她的预期。 都演戏了,那再多一个本体的恶方马甲,又有什么不行? 宫川由奈产生了新的剧本灵感。 当然不能完全照搬太宰治的想象,过于负面的人设没有任何优点,不会引发他人想要探索的好奇心,也不够立体,看上去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工具人反派,透着股一定会被打倒的味道—— 她要塑造出一个虚无的,甚至是不存在的形象。 只要所有人相信这个形象存在,再佐以适当的演绎,它就能拨动想象不到的风暴。 它的高度在何处,完全看众人的想象有多高深。 这样游戏才更有趣……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所有人为之忌惮的模样。 宫川由奈顺水推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虚构出了自己的第二重身份编码。 双生天鹅的造物主,注视着血亲的姐姐,“异变之核”的幕后主人…… 虽然简陋,不够完善,但也够用了。 要如何把这个柔弱的本体推向绝对的善的一方? 要怎样才能让她在剧本揭晓真相前,是绝对的,没有瑕疵和污点的受害者? 那就是—— “不要将我主想得那么污秽。” “她是我主最重要的血亲,而不是你一厢情愿以为的猎物。所以我才说,别说这种令人发笑的话。” “宫川由奈,是我主分出去的血与骨。在她真正降临前,不许任何人动她的血亲。这才是我和阿塔注视她的原因。港口Mafia的人,你懂了吗?” “唔!” 黑天鹅再度用力一按,太宰治那张俊秀的脸被迫扭过去。 他侧的脸压住地面,密密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流下,黑色的头发垂在眼前被打得潮湿,脖颈上的线条凸显出来,筋络明显,苍白的皮肤和绷带交错着,渗出了细微的血痕。 但黑发鸢眼的少年,总算不是刚才那副无所谓的笑脸了。 ——血亲。 太宰治完全被这个词镇住,连一直没有波动的瞳孔都不由缩了缩。 这是个不在他大脑里出现过的答案。 它代表着深厚的羁绊,和他想象的关系背道而驰,截然不同。 这是太宰治所没有的关系。 “好了,说吧,你接近我主血亲的原因是什么?” 太宰治不知道在想什么,走了神般一声不吭。 库希最讨厌这种性格的人:“我要失去耐心了。” “你这副毫无求生欲的样子,真让人恶心。”她嘴角牵起了一个恶意的弧度。“也不知道折磨你……会不会让你稍微有点活人的样子。” 太宰治轻轻地说,“欸。其实我很怕疼的喔。” 黑色的天鹅漠然地看着他,“不怕死,但怕疼——你这么矛盾的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简直是人群里的异类。”她讥嘲,“与他人形式风格迥异,性格也不像正常人,说话不留情面的小屁孩……你有朋友吗?” 斜过来的太阳照得他有点不适,太宰治半眯着眼睛,语气毫无自己是被动方的自觉。 “啊哈哈,真正的异类,真正的非人之物,有资格问这个问题吗。” 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 黑天鹅少女这一次没有生气。 她甚至没有把那股憎恶的目光投在太宰治身上。 像是蓦地听到了天降的神谕,少女低垂下了头颅,收回了按在他脖颈上威胁的手,双手轻轻交握,把银色的十字架按在了胸口—— 那是太宰治无法听到的声音。 良久之后,库希抬起头。 “异类?你错了。我们是异变。我们会成为这座城市的异变始源,传颂我主的理念。” 黑天鹅的眼睛里是一片幽深,语气一改刚才的厌恶。 “我主不知为何,对你很是宽待。” “如果有时间,她很愿意跟你聊聊。” 太宰治幽幽道:“……嗯,莫名有种被邪.教教主约聊了的感觉。” 黑天鹅没有搭理这句话,她站了起来,远离了前一秒还被她视作敌人的少年。 “你被我主许可和欣赏,拥有知晓我身份的资格。正式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异变”第一席,裁决者,库希。” “这场游戏只会对这座城市有绝对的好处,而无坏处。她是个公平公正的人,如果不是如此,我也不会由她手中重生,创造,追随她。”库希将手按在胸口,“我从没有违背心中的正义,她也宽容我的一切做法。只要你见到她,听到她的话,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太宰治想,嗯,更有邪.教的味道了。 看得出黑天鹅退一步的态度,知道对面不会再对他动手后,他慢悠悠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衣服上的痕迹,微微有点嫌弃。 太宰治拍打着衣摆,“嗯嗯……所以,她的名字是什么?” 库希:“你不能知道那位的名字,你可以尊称她为造物主。” 太宰治仔细甄别了一下,这是真话。 而黑色的天鹅眼底的隐隐约约的痴迷,爱意和尊敬那么矛盾地糅杂在一起。 太宰治一直是擅长想象而懒得去想象的。 在此刻,他却不自觉地勾勒出了这位黑天鹅主人的模样。 她是无形的,冷漠而全知的,以俯视的角度看着这座城市,像是高维生物含笑看着一座刚刚开始的沙盘战争,而一切的一切,只为取悦她而存在。 她是操盘手,也是观众,坐在帷幕之后,欣赏着角色一个接一个地登场。 而名为宫川由奈的失忆的少女,说是血亲,却更像是从她掌心逃走的蝴蝶。 她可以短暂放蝴蝶自由和喘息,但不可能让它永远逃脱自己的身边。 所以——少女逃到哪里,她都会从容地投以注视,嘱咐自己的下属去追逐和保护,含笑等待蝴蝶回归自己为她准备的坚固笼中。 在此途中,她会将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世界,挑选着能作为游戏场的城市。 “造物主”。 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多么……可怕。” 太宰治轻声道。 那么这样就能说得通之前他猜想中一些不连贯和矛盾的地方了。 猎人不是想要伤害她,而是要保护她。 因为——她们是血亲。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宫川由奈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对方? 最关键的线索,风暴中心的蝴蝶失去所有的记忆,也不能回答他的这些问题。 于是太宰治暂时放弃了更多的探究欲,他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真正目的告诉了库希。 “港口Mafia的老首领想见你,和你谈话。” “要同意吗——厌恶Mafia的库希小姐?” 黑色的天鹅终究不能维持那副为她的主人强撑出来的温和太久,她眼中积蓄的火焰迟早会燃烧起来。 比如,他说出这句话的现在。 裁决者眼神冰冷地思考了一下,“天要黑了。” “好啊。” 她露出一个危险而诡异的笑容。 “要在这个时候见面——只要你们的首领别被吓到就好。” 太宰治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的笑意也深了起来。 “不会喔~港口Mafia欢迎你,库希小姐。” ………… 系统机械的播报声,在飞速刷新和跳跃。 [“横滨”重要角色,太宰治对您的好奇值提升,目前为:80] [滴滴滴!系统警告,太宰治的好奇值下降中:80→50……50→30,持续降低,持续降低!] [重要角色“太宰治”目前好奇值为:0] [系统紊乱……系统紊乱……] [系统已自动修复。最终数值计算中……] [“横滨”重要角色,太宰治对您的好奇值提升,目前为:29。]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第十六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十七章 宫川由奈:这个好奇值可真是……刚刚好地卡在只差一步的位置上啊。 但也足够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本来不对好奇值为1的重要角色抱有任何希望,不但没有什么可榨取的价值,还是个除了脸好看外各方面都很麻烦的异能力者。 这种情况下,果断地抛弃这个目标才是好主意。 但对方在剧本上给她提供的超乎寻常的灵感,让宫川由奈暂时抛却了这种避之不及的想法。 紧接着,又不知道是天鹅少女这番话哪里戳到了对方的兴趣点,挑到了对方的神经,让他的好奇值在那一瞬间暴涨到了80,再急速回跌,忽上忽下,像是一张心率图,高低起伏不平。 直到最后稳在了29的数值上,不上不下,卡得刚刚好,让宫川由奈原本用完就丢的心理不由自主地摇摆起来—— 数值涨得这么高这么快,只差一点就能满足系统的条件,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而且,对方的真正目的是向黑天鹅传递港口Mafia老首领的邀约? 这不巧了吗?她原本战争计划的下一步就是深夜杀穿港口Mafia。 宫川由奈在心里笑眯眯地想,港口Mafia作为这座城市的非法组织龙头老大,是个巨大的靶子,也是很重要的据点,如果能得到它,相当于掌控了一半里世界的命脉。 阿塔会起心思很正常吧?库希会赞同妹妹的决策也很正常吧? 所以,黑天鹅毫无异色地同意了,甚至没有多少犹豫。 太宰治面色轻巧而毫不意外,顺着她的话欢迎她的到来,心里却为此翻起了不小的波涛。 他得到的情报里,特别说明黑天鹅库希因为不明原因,异常厌恶罪犯,黑手党和非法组织。 别说是邀请她去大本营里做客这种跟明面挑衅没两样的行为了,连碰到她都要为自己的小命祈祷。 所以太宰治在把自己这趟出门的目的直白说出口,是做好再挨一顿打也得不到回应的准备的。 结果,她径直同意了。 虽然面上带着对港口Mafia的憎恶和不喜,也说出了锋利的宣言,但她还是同意了。 这也是那位“造物主”的意思吗? 她早就知道老首领会这么做,也让无比信任和尊敬她的黑天鹅配合上演这场戏剧,并不在乎黑天鹅是否会感到不适。 她绝不像库希认为的那样是位美好的首领。 太宰治想,至少目前来看,她在把库希的正义感和责任感当作工具。 上位者……果真都是这副让人生厌的模样。 黑发鸢眼的少年脸上再度生出了几分厌倦。他的眼皮半耷拉下来。 虽然他刚才很不客气地嘲笑黑天鹅追求的偏激的正义,也因为昏迷的少女而道出刺人的言辞,针锋相对,但平心而论,太宰治并不讨厌黑天鹅。 她自称横滨的义警,行事风格我行我素,但也如她所说那样保护了很多普通人。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把愤怒和正义当作燃料,竭尽全力得宛如要把自己烧成灰烬的人。 像是最绚烂的烟花般让身处黑暗的人不敢直视。 所以——太宰治也发自心底地不喜利用这一点的人。 ………… 系统T9426的播报声陡然响起:[横滨重要角色“太宰治”好奇值正在下降中……目前好奇值为25。] 太宰治心里在那自顾自地思绪翻涌,而宫川由奈在心里缓缓地扣了个问号:? 别人的好奇值只升不降,这个人的好奇值怎么还在往下跌啊?他是故意的吗? 没用了,埋了吧。 …… 黑天鹅的马甲把本体悄悄送回羊组织的房间里,就跟太宰治离开了擂钵街。 时值黄昏,黑色的专车正停在擂钵街外不远处静静等候,特制的防弹玻璃和戴着墨镜的黑衣司机,让人第一眼就能认出这辆车隶属于港口Mafia。 库希脚步轻盈而迅速,太宰治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不急不慌。 开车的司机正坐在座位上抽着烟。 太宰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死在外面了吧? 他皱了皱眉,又松开。 那样也好,本来就是个性格不合群又讨人厌的小鬼……也不知道成天在想些什么,被他看着会有种整个人都被看透的感觉,大白天的,平白无故弄得后背凉飕飕的。 再等几分钟,还不来就直接走好了—— 他边想着,边不经意一个转头,和黑色翅膀的天鹅四目相对。 他当场呆住了,烟差点“啪嗒”一下掉在方向盘上。 天鹅少女长着一张让人很有距离感的脸,那传闻中标志性的红色小痣点在她的两侧唇角。少女的眼神垂在翅膀带来的阴影里,格外昏暗,以俯视的姿态和车里的司机对望。 港口Mafia司机:“??!!”他慢慢地,“咕咚”咽了一声口水。 他知道他这趟唯一的任务就是接送太宰治和贵客。 但他根本就没想到,太宰治这小子真的有能耐把贵客给请过来啊! 这可是横滨最新登场的异能力者,名声凶残到里世界无人不知,所有黑手党看到都要绕着走的天鹅双子之一…… 司机的额角滑落大颗的汗珠,连呼吸都要不均匀起来。极大的心理压力让他生出几分绝望。 他……会死吗? 黑色的天鹅抬起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车窗:“开门。” 似乎看出了司机眼中的恐惧,她冷冷地嗤了一声,“放心,不会杀你。” 黑天鹅收起了翅膀,“好歹是去做客,自然要规矩一点……这种道理,我还是懂的。” 司机闻言,如蒙大赦,赶紧殷勤地下了车,颤巍巍地为她拉开了车门,转头就对上了太宰治看好戏的笑容。 这个……可恶的小鬼!走这么慢绝对是故意的!故意想看他出丑! 黑发鸢眼的少年看到他瞪自己,笑得更开心了,弯起眼睛道:“哎呀呀,库希小姐你看他——”语气可怜巴巴的。 刚要坐进车里的库希:“?” 她回望过来,司机吓得一个激灵,立即不敢再看太宰治,老老实实地像个哑巴般,尽职尽责地负责开车门工作。 宫川由奈正要整理一下自己目前得到的信息,想想等会怎么应对港口Mafia的老首领,就听到太宰治兴致勃勃的问题, “宫川小姐跟造物主长得很像吗?” 宫川由奈:“?”她不动声色,“问这个做什么。” 太宰治拖长声音欸了一声,“毕竟库希小姐先前的动作温柔得让我牙都酸了啊~” “我主的血亲,身体柔弱。这样的照顾,我已习惯了。” 太宰治目光闪了闪:这话的意思是,宫川由奈没有失忆前和黑天鹅很熟悉吗? “造物主”允许吗?还是说,这是她默认的…… 不想让黑天鹅察觉到自己套话的意图,他转了个话题,笑嘻嘻道,“对了!既然造物主都说欣赏我了,那我跟宫川小姐的来往,你还会阻止吗?” “我主没有意见,就不会。”黑天鹅漠然道,“但如果你敢再让由奈小姐哭的话……我主会让我杀了你。” 她的尾音很轻,很柔,像是羽毛,但里面的意思让太宰治的神色都暗了暗。 真是以最轻柔的语气,说最可怕的话啊。 太宰治弯起眼睛,笑容清爽得像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五好少年。 “怎么会呢~宫川小姐很可爱,我不会舍得让她哭了啦!” 他托着下巴,笑盈盈,“我对女孩子一直都很宽容和温柔哦?” 宫川由奈:你最好是。 …… 港口Mafia很快就到了,越往上层的位置走,守备就越森严。 黑天鹅行走在黑手党人员中,太宰治陪同在她身旁,微不可察地侧过视线,观察着她。 库希脸上的表情绝对算不上友好。 她在反复地,重重地摩挲银色的十字架,背脊绷得笔直,像是拉到极致的弓弦。这是想要动手又硬生生克制住的焦躁表现。 一种生理性的易怒。太宰治想。 为了黑天鹅着想,也是为了港口Mafia武斗派人员的安危着想,太宰治加快了带路的脚步,很快就领着库希到了老首领的病房面前,穿着白大褂的黑发医生早就在这里等候了。 “您就是库希小姐吧?”医生说,“请进去吧,老首领在等你。” 他好心地问,“需要我陪同吗?他的情绪可能不太稳定,我担心……你明白的。” 库希摇头拒绝:“不用。他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你是他的贴身医生?” 医生笑容深了深:“是的,鄙人叫森鸥外,一个无名小辈罢了。” “请进吧,库希小姐。” 黑天鹅凝视了森鸥外一眼。 她的耳边,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城市“横滨”所属重要角色——森鸥外登场,他对您的好奇值为:20,请创造者继续努力。] 真是人不可貌相。 ……………… 宫川由奈见到了港口Mafia的实际掌权人,那位中年时期英明又杀伐果断,年老却愈渐昏庸的首领。 他外表看起来是个再平平无奇的老人,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皮肤皱巴,像是下一秒就会断气,又偏偏像鱼一般不甘地鼓着那双眼睛,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活在世上。 他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但没有听到任何人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不安:“是谁……医生?医生!我不是说了没有我同意,不能让任何人进入这里吗?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他在空中挥舞着那只手,手指像是鸡爪,看起来很可怖。 “港口Mafia的首领。我不是你的贴身医生。” 黑色的天鹅说,“你想见我,所以我来了。” 老首领听出来了她的身份,睁大了眼睛,呼哧呼哧喘气,费力道:“裁决者……” “无聊的寒暄免了。你想见我的理由是什么?坦白说,我没什么耐心,最好别说废话。” 黑天鹅嫌恶,“你的房间里,那股令人恶心的臭味最重。只有罪行累累的人,才有这种味道。” “你……怎么敢对我说这种话!我是Mafia的首领!”老首领被她的态度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老旧的破风箱。 库希直直地盯着他:“只要我想,你可以不是。” 老首领被她那双眼睛一看,居然产生了些畏怯,“……我不和你计较!我要和你合作。” 他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语气急不可待,“你,可以愈合那些人的伤口,停止他们的时间,就一定有办法停止我的衰老……我要健康的身体!我要继续长长久久活下去!我要亲手杀掉港口Mafia那些觊觎我这个位置的人!!”话语越到后面,老首领的情绪就越亢奋。 库希静静地停了一会儿,轻轻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那你能给我什么?” “要这么多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付得起吗?” 老首领停了一下,老年人迟缓的思维让他反应了一会儿,回答。“我可以让你们来港口Mafia,成为我最器重的干部……你还有个妹妹,对吧?你们会成为我的左右手……跟我一起共享权柄……” 银色的十字架冰冷地切合在他羸弱的脖颈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港口Mafia的首领,你在说什么梦话。你好像还是没有弄清楚现在的情况。” 黑色的天鹅语气厌憎。 “我说过了。面对你,我没有更多的耐心了——那就让我的妹妹出来和你谈谈吧。她很乐意,并且迫不及待。” “因为,天黑了。” 库希的目光侧向窗外,嘴角的小痣随着弧度翘起。 黑色的天鹅,在天色最后一丝光被地面收拢时,发生了惊人的异变。 这是……什么!? 老首领恐惧地看着眼前一幕,所有的恼怒都在这一刻化作不值一提的飞灰。取而代之的,是骇然。 那是让人理智崩毁的,惊悚的一面。 遮挡病床的屏风上,那道影子在以不科学的方式扭曲成各种形态。 血肉被剖开,重组的声音让人想到被搅拌的番茄酱,情报中的黑泥在其中翻涌着,攀爬着,如同某种恶心的粘合剂。 “咔擦”“咔嚓”。那是一根根形状美丽的骨骼在作响的声音。 肋骨被那只沾满血的手取下来,被室内照得惨白。像是在捏橡皮泥。 骨,血和肉违反规律地组合在一起,再违反规律地组成新的生物—— 直到那只半透明的幽灵天鹅,在优雅地舒展着洁白的翅膀,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很美丽,温和,平静。 但亲眼目睹她是如何诞生的老首领只有从喉咙里发出“嗬嗬”声来表达他的惊恐。 这是怪物……早就死掉又死而复生的鬼怪! “你想要永生?” 冥府的天鹅对他的恐惧和无声的哀求,无动于衷。她抱着水晶兰,对他微笑。 “这很简单。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但同时,你的意识将被我的黑湖永远接管,成为它永生永存的一部分。你的身体各种器官,也会被黑泥侵蚀,拟态,永远保持健康的状态。” 不!不!这不是他想要的永生!!! 老首领拼尽所有力气,疯狂按着铃,门外的森鸥外却没有丝毫反应。 让他出去!他要逃离这个怪物! 他想要大喊大叫吸引外面的注意,才刚刚张开口,就被黑泥堵住了口腔。 “嘘,请不要惨叫。太吵了。她在听呢。” 阿塔竖起手指立在自己的唇前,像是看着不听话的小孩的老师,眉眼里是极浅淡的笑意。 那朵别在她的胸口的白玫瑰,娇艳而冰冷。 “——您应该向我主问好。” …… 幽灵天鹅打开了门。 森鸥外看到她,微微吃了一惊。“送葬人?” 阿塔对他颔首,微笑。 倒是太宰治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露出了一个乖孩子般讨喜的笑容。“阿塔小姐~” 森鸥外到底还是森鸥外,很快镇定下来,“刚才老首领在按铃——阿塔小姐,您做了什么?” 阿塔:“实现了老首领的愿望,仅此而已。” 森鸥外心中一凛。难道她真的…… 阿塔:“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轻柔地拨弄着水晶兰,“你也想要长生吗,医生?” “……” 这句话,森鸥外不敢接。 他不知道回答是和否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于是只能谨慎地保持沉默。 阿塔非常善解人意道:“不用担心。我主不喜欢他。”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刚才跟太宰治聊天知道一部分情况的森鸥外心里松了口气,“我明白了。”只要不是选择了老首领就好。 他慢慢地松开了衣兜里下意识握紧的手术刀。 “我能冒昧问阿塔小姐一个问题吗?” “请讲。” “你们来这座城市的目的是什么?” 白色的天鹅毫不意外这句提问,她语调柔和。 “当然是让这座城市步入正轨。” “这是我主想看到的。” 森鸥外想。因为她们的造物主对和平更感兴趣,所以她们这么做了。 那如果,她们的造物主想要看到血流成河呢?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第十七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十八章 老首领病房里的呼叫铃在这时蓦地响起。 它不像刚才那般疯狂和急促,平稳的,一下一下地按响,毫无情绪。 这明明是很正常的情景。却在阿塔嘴角的微笑下无端透出诡异的味道。 “不进去吗,森医生?” 白天鹅轻轻扇了扇翅膀,语气柔和,“他现在很安全,也很温顺。绝对不会有威胁的。” 古怪的形容词让森鸥外又条件反射地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术刀。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紫色眼睛的医生想。话语的主动权要被夺走了。 白天鹅性格看起来温和,但从某种角度来说,她比她的姐姐更难处理。 森鸥外摊了摊手,叹气说,“不,您知道的,我是个医生,所以有点小小的职业病,忍不住好奇——” “阿塔小姐,你给老首领的是哪一种永生?” 冥府的天鹅露出了一种奇异的笑容。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森医生。你真的想知道吗?” 森鸥外镇定地回以微笑:“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阿塔的笑容,越来越深。 走廊吹进来的风似乎停了一瞬,洁白的羽毛落地,又被黑泥悄无声息地吞食得干净,像是一开始就没来过。 “很简单。他被吃掉了,变成了黑湖的一部分。” ……什么? 森鸥外听到了这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的面色僵了一秒,心跳如擂鼓。 “黑湖的意志就是他的意志,黑湖的身体也是他的身体。他跟黑湖共享了永恒的时间,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永生。” 阿塔哀伤地叹了口气,“明明实现了他的愿望,为什么他还不满意地想要大喊大叫呢?” 森鸥外:“……” 他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老首领想要的是健康的身体,可不是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身份还被怪物取代,利用得彻彻底底啊。 那这么一说……森鸥外的心脏直直地往下沉。 老首领落入天鹅双子的手里,他原本的计划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筹谋了这么久,真有点不甘心。 尽管理智明白已无回转的余地,森鸥外还是怀了一丝期冀,进入了老首领的房间。 他看到了那个男人。 明明还是那张脸,那副衰老的外表,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填充了他的躯体,在身体内部慢慢鼓动,眼神是无机质的空洞。 森鸥外不由地想到了被人操控,行动迟缓的傀儡。 老人刚刚写完了一份指示文件,听到开门声,才缓缓地拉起了头颅。 “老首领”说,“医生,来得正好。你来传达我的手谕吧。” “我和造物主做了交易。我要把港口Mafia一半的产权赠送给她,港口Mafia的人随意她调用。她将成为港口黑手党的实际掌权人之一,拥有和我平起平坐的权力…… ” “这是最高级别的谕令,不接受任何的质疑和反抗——医生,你明白吗?”他的语调沙哑而缓慢。 森鸥外目色发冷地看着“老首领”手中的谕令。 银之手谕,是港口Mafia中由首领亲自颁发,写有持有人姓名和首领亲笔签字的最高指令。 森鸥外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如果不能在这里截断这一步,那他先前做的一切准备都白费了。 要在这时动手吗? 森鸥外问自己,手却不由自主地摸上了手术刀柄。 刀身偏细窄,锋利的寒光在宽大的白色衣袖间,若隐若现。 正当他下定决心时,门被再度推开的声音响起。 太宰治笑吟吟地走进来,“森先生~算了吧,好时机错过,就再也没有可能改变了。” 他靠着门的位置抱怨,“我其实给你争取了时间的——为此还被库希小姐狠狠揍了呢。” 森鸥外没动:“太宰君,这是你想对我说的吗?” 太宰治的笑容灿烂极了:“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阿塔小姐让我进来送句话,别对怪物动手。” “我舍不得拒绝女孩子的要求,森先生一向是知道的。” 森鸥外:“……” 他自然明白太宰治说得有道理,这个被他捡到的孩子看得比任何人都通透,说出来也一针见血。 于是,他有些颓然地放弃了先下手为强的打算。 而在森鸥外和太宰治交流期间—— 原本可以正常交流的“老首领”像是完成了任务处于待机状态的机器,一言不发,连那双灰蒙蒙的眼睛都没有转动。 …… 拿着那张银之手谕走出房间,森鸥外看着白色的天鹅。 “阿塔小姐,你们也想要港口Mafia?” “对。”天鹅少女言简意赅。 白大褂医生,看着她的表情,小心地试探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计划B。 “我想你们应该不喜欢管理黑手党,相应的,你们需要一个代理人。我有这个荣幸能和你们聊聊合作事宜吗?” ………… 夜晚的风在港口轻轻地吹,温度比白天下降了很多。 太宰治陪着阿塔走下了楼,他侧面观察着这位送葬人。 抱着水晶兰的少女有一头银色的长发,白色的覆眼绸带和黑色的头纱让她的神色里的哀戚愈发深刻,属于幽灵的冷意在一刻深入骨髓,黑绒的裙摆被风吹出水波般的弧度。 他开口,“我以为阿塔小姐会答应森先生?毕竟不管是你还是库希小姐,都对港口Mafia没什么好感。” 还有一句话太宰治没有说出来。 比起库希只对恶人的憎烦,阿塔更像是一视同仁的隔阂。 总之,这两个都不像是管理型的人才,更适合暴力输出。 “我主没有回答,我不敢擅做决定,只能延后再议。”阿塔给出解释,答案倒是毫不意外。 “没事哟,阿塔小姐不用道歉,能看到森先生吃瘪还是很开心的。” 太宰治毫无良心地合掌道,“早说过他缺德会遭报应的。” 阿·报应·塔:礼貌微笑。 鸢色眼睛的少年眉眼弯弯,“阿塔小姐只有在晚上才能出来吗?” “是的。”白色的天鹅坦然承认,“白天是姐姐的时间,夜晚是我的时间。我们不能共存,暂时的。” 太宰治露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咦——是受到什么限制了?” “我主的力量没有完全抵达这里。” 太宰治得到了答案,刚打算继续追问,白色玫瑰的花瓣便又轻又软地抵在了他的唇上,堵住他的更多问题。 像一个温和的劝诫。 “太宰君,我知道你这一路上在想什么。” 太宰治的目光动了动。 “但我不介意,姐姐也不介意。我们才是在我主身边侍奉她的人,没有人比我们更熟悉她,更信服她。即使被当作工具,只要能满足我主的理想,也心甘情愿。”阿塔说。 太宰治动了动嘴唇,“但丧失自我可不是好事哦?” 白玫瑰的香气散在他的呼吸里。上面没有让所有敌人恐惧的腐烂的味道。像一支再普通不过的花。 “自我?这种东西很早就没有了。她赋予我们能活下去的意义,她支持库希的正义,也让我得以重返人间。对我而言,她便是我终身追随与信仰的主。即使出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变故……” 似乎说到了不该说的东西,白天鹅顿了一下,没有把这句话继续说下去。 “我们早就失去了维持人格的资本,做一个工具,又有什么不好?此即我们生存至今的意义。” “倒是太宰君……找到自己生存的意义了吗?” “比起我,你更像是没有目的,也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幽魂啊。”她发出叹息。“这样真的没事吗?” 太宰治:“……” 他想了想,接过了这支白玫瑰,随手插在了西服外套的胸袋里,不太确定道,“应该没事的吧?——其实我有爱好和目的?” 阿塔:“你的爱好是指自杀吗?” 太宰治眨了眨眼,撒娇般道,“对啊~追求死亡是个有趣的过程,而这个世界本身太无聊了。” 阿塔平静地注视他:“但死亡并不有趣。” “那死亡是什么感觉?”太宰治问。 “是比活着更空洞的虚无。”冥府的天鹅答道。 太宰治没有回答这句话,他只是垂下眼睫,安静半晌后,笑了起来。 “我改变了一点固有的看法——阿塔小姐真是个好人。”他真心实意道。 其实只是让他别找死,却被发了好人卡的宫川由奈:“……”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维持着白天鹅柔和平静的模样,迅速离开。 好了,她现在要好好想想,挑哪位幸运儿来给她刷好奇值…… [横滨重要角色“太宰治”好奇值上升,目前好奇值为30。] 宫川由奈:“!” 太宰君可真是个好孩子啊! 她满意地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播报。 [恭喜创造者,总共三位重要角色的好奇值达到了30,第二个“异变”权限解锁成功。此权限暂时为您保管,可使用角色编码进行具现化。] T9426尽职尽责继续播报。 [您创造的异变“双生天鹅”和■■■在原著的存在感提升5%,目前存在感为10%。(您也许找对了方向。撼动一座城市重要的产业,远比市民们漠不关心的义警和犯罪要吸引人得多。不如再搅乱一点吧?)] 宫川由奈:我信你的话就是傻瓜。 但她有点意外,没想到自己捏造的二重身也被系统重新计算了进去。 看来系统的算法并不死板…… 那么本体的存在感是否也可以计入其中? 不急,再看看。 太宰治不是什么安分的性格,森鸥外也心思很多,他们不可能帮宫川由奈保守秘密—— 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后一周,里世界愈发人心惶惶。 原因是太宰治把港口Mafia内部的消息传递出去。 不管是造物主的存在,还是老首领的权力让渡,都让他利用情报网以最快的速度传播起来,保证横滨内大大小小的组织都能知道这几个重要的情报。 港口Mafia档案室。 “好啦,都搞定了。”太宰治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了泪花。 森鸥外:“这种事果然交给太宰君做最放心。” 太宰治摸了摸脸:“但要是被发现是我的话,我会被库希小姐抽筋扒皮的吧?” 森鸥外虚假地笑了笑,“不用担心,库希小姐的底线是不杀人。太宰君,加油,你肯定扛得住的。” 太宰治:“……” 好塑料的师生情。 森鸥外看着电脑屏幕里飞速运转的数据,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全是艳羡。 “不得不说,真羡慕那位造物主啊——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仅靠属下分忧就完成了我辛辛苦苦筹备了好久的计划。” 太宰治斜了他一眼,好心提醒道:“森先生,酸了可以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 “太宰君,没人告诉你不要总戳别人的伤口吗?” 森鸥外发愁地摸了摸自己日渐后退的发际线,“人才都在哪里?这种好事什么时候轮到我呢?” 太宰治挑了挑眉,没有继续接话。 他看着情报网里各方的反应,不知为何想起了白天鹅最后和他说的话。 “太宰君,越是不安,越是想要把握。横滨的所有人都在好奇我们的身份,来历和目的,担心我们会打破和毁灭这里微妙的关系。但是他们要明白一个道理,没有什么会现在更坏了。” 太宰治想,的确。现在的横滨,大大小小的战争持续不断,街头黑手党的械斗随处可见。 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说不定天鹅双子和她们的主人出现,才是正确的。 事到如今,异能特务科,GSS,高濑会…… 所有有头有脸的组织都知道了港口Mafia这周的变故,像是一滴水落进滚油里,猛地炸开了锅。 对这座城市而言,新出现的异能力者没什么好怕的,这里不乏各种各样的人崭露头角。 可新出现的,如乌云般笼罩在这个城市上空的阴谋,和不明身份,目的不纯的操盘手,就会让人心脏跳动的速率加快。 外面的太阳升起来了。 辻村深月揉了揉额角,头痛至极。 越来越多的意外接踵而至,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个天鹅双子背后的主人……哪怕她向上头打了特别报告引起重视,调动了不方便透露在明面上的情报途径,也还是没有挖出她的身份。 “造物主”,就跟天鹅双子一样,像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找不到任何过去存在的痕迹。 完完全全一片空白,这对异能特务科的情报组而言简直是一种侮辱。 辻村深月看了一眼奋起加班的下属们,心里却知道,他们再怎么查也查不到结果。 但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他们知道了那位重视的血亲是谁。 辻村深月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无奈。 弱小,柔软,无力……几乎让人想象不到,这会是天鹅双子主人的妹妹。 因此,在得知她的具体情报后,前特工就飞快地打消了想要她们互相制衡,两败俱伤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叫宫川由奈的少女抗拒自己的姐姐,并不惜逃离到这里…… 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失忆的她是所有人都想要探究的课题,所幸那位年轻的羊之王如同一只把玫瑰小心地护在鼻子前圈起来的猛虎,把她保护得很好,短时间内不用担心。 宫川由奈也是这么想的。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事情。 她很值钱——有人在里世界花高价通缉了她,雇佣了GSS组织和咒术界的诅咒师,还不止一方势力。 虽然太宰治算有点良心,没有直接透露她本体的身份,但想找到天鹅双子主人的血亲是谁,总是有门路的。 这些人要么是想把她抓起来研究,要么是动歪心思自不量力想拿她威胁那位“造物主”。 他们的共同点是都觉得她很好欺负,只有羊之王需要他们忌惮一下。 宫川由奈:“……” 她面无表情地听着系统在她耳边叭叭着她的存在感提升到15%的消息。 明明本体能刷存在感是个值得高兴的事。 可为什么她现在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第十八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十九章 羊组织的地盘边界上,杀手被拖了出去,几乎没了声息。 “这是这周的第几个了……第十六个,还是第十七个?” “太可怕了,不仅仅是杀手和异能力者,就连诅咒师也来了。我从没在擂钵街碰到这么多危险人物……” “中也真厉害,每一个敢闯进羊组织地盘的家伙都被他狠狠揍飞了,不愧是我们的首领。” “嘁,想想带来现在这种局面的是谁吧?给我们带来这么多麻烦,果然,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进我们羊。” “你在说什么啊?别责怪由奈。这又不是由奈想要的,她本来就够遭罪了,我们作为同伴再指责她,也太过分了……” “花泽,你怎么也在帮她说话?你们都被那张脸给迷惑住了吗?现在羊组织的大家意见不合,就是拜她所赐啊!” “你在说什么胡话,帮我们对敌的策略是由奈想的,我们才胜利了几天你就忘在脑后了吗?” ………… 宫川由奈靠在窗边,听到了这番由八卦演变成的争论。 她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手指轻柔地摸着窗台上柚杏送给她的一盆多肉。 虽然后者话说得不太好听,但的确,因为高价通缉令来羊组织碰运气的人太多了。 不管有没有实力,只要心里抱着说不定能成的心态,就都想来试试。乱七八糟的下九流角色一多,也是让人头疼的局面。 她倒是不在意本体的安全情况。 毕竟第二个“异变”还没有加载出来,如果真的有人威胁到了她的安全——宫川由奈冷冷地想,她并不介意用血腥的方式替新马甲刷一刷履历。 但中也为她操心了很多。 所有因为高额赏金对她趋之若鹜的亡命之徒都被他立起一道防线,严严实实地拦在外面,甚至没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既要为组织内部的资源分配奔波,又要负责调配组织成员的工作,唯一的空闲时间还被挤出来处理这些入侵者,整个人都忙得团团转。 要想个办法让这个荒谬的局面结束。 她一边靠窗听着关于自己的实时八卦,一边思考着让天鹅双子出面警告,被午后的阳光照得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她听到中原中也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这里说什么混账话?” 他刚刚处理完入侵者,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暴虐和少年的狂气,双手插在兜里,如同刚咬断了猎物脖颈的老虎,身上的锐气和血气几乎能割得人生疼。 那双钴蓝色的眼睛如刀,直直地切向背后议论着宫川由奈的两人。 “如果不服气,不如亲自来找我说,而不是在背后叽叽喳喳地说同伴的坏话。” 中原中也语气冷厉,垂着眼睛,俨然是一副心情不佳的模样。 “出去。别让我发现第二次。” 两个组织成员自然不敢把日渐积威的首领的话当作耳旁风,低着头说了句对不起,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宫川由奈欣赏了一下中原中也那副冷酷的表情,打开了窗户喊了他的名字,“中也。” 她有点委委屈屈地抬起那双眼睛看他。 “我是麻烦吗?” “由奈??你听到了?” 橘发的少年没想到会这么巧,他险些没能端住表情,急声道,“别听那臭小子胡说——” 发现自己的话很没有说服力,他沉默了一下,走进房间,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简直成了中原中也习惯性的动作。 “你当然不是麻烦。短短几天,会观察敌方的动向做出最正确的判断,是帮助羊组织夺得胜利的关键。用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外遣小队内部的矛盾,和其他组织的交易游刃有余,这些都是你很厉害的证明……是他们没有看到你的付出。” 但我看到了。我全部都看在眼里。 中原中也并不是擅长安慰人的性格。 但他每一次都在尽力地,耐心地告诉她做得很好,不管是言语还是肢体。 宫川由奈表面还是那副难过的模样:“可这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大家更看重实绩……要是我能跟中也一样强就好了。” “这不一样,由奈。” 中原中也立即反驳,“你的脑子很好使,这也是一种才能。” “我负责当出鞘的利刃,你在后面看着我就够了。” 宫川由奈闻到了他身上细微的血腥气,也感受到了头顶传来的少年手掌的温热。 ——橘发的小羊在用担心的目光注视她,却完全没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 宫川由奈弯起了眼睛:“中也……” 她故作不经意地碰了碰中原中也的手臂,如愿听到了一声忍痛的闷哼,立即慌慌张张地开口,“——对,对不起!” “你又受伤了么?我来帮你。” 少女握住了他的手腕,要把他往桌子旁拉,那种软软的触感给中原中也心中带来了格外怪异的感觉。 “哈?这种小问题,不用在意。” 他咳了咳,虚虚地瞟了宫川由奈一眼。 少女让他坐在座位上,拿出医药箱,把他的衣袖卷起检查着他的手臂。 “怎么可能是小问题……中也受伤是为了保护我,如果连药都不让我上,我会自责的。”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如同小鸟的翅膀擦过他的耳畔。 “……”什么啊。 中原中也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 他知道少女对自己的依赖心很重,会对自己进行肢体触碰也是正常的,捡到她就要有监护人的自觉。 但到如今为止,他还是不自在,甚至越来越不自在——连单独相处,都会因为少女自然而然的接触纠结很久。 一开始还能解释是他们不熟导致的,那现在怎么说都圆不过去了。 太奇怪了……怎么想都太奇怪了吧? 羊之王忍不住对自己生出几分气恼。 到底有什么不自在的啊? 羊组织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大的基地和房屋,同伴们都是彼此依偎在一起取暖,他都没有这么煎熬! 为什么偏偏到了宫川由奈面前,就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真逊啊。中原中也在心里唾弃着自己。 “中也,手臂上的药涂好了,别乱动。掀开衣服让我再检查一下有没有其他伤口。” 黑发少女柔柔的声音响起,他刚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过了三秒,突然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等,等一下!” “你个女孩子不要随便扒我的衣服啊!!!” 中原中也,拼死反抗,失败。 ………… 一阵兵荒马乱,中原中也的伤口总算被处理好了。 少女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伤药的味道。 宫川由奈坐在床上,体力不佳让她有些劳累地半阖着眼睛,呼吸均匀起伏着,那只白皙的手腕上挂着那个特殊的蓝色手环。 “中也,要小心。别再受伤了啊。”她轻轻嘟哝。 她在他面前,完全是毫无戒心的模样。 中原中也的声音低不可闻:“……笨蛋。” 他在听闻里世界传来的有关港口Mafia的情报后,就糟心地明白那个叫阿塔的家伙耍了他。 不但让他对宫川由奈的身份做出错误的判断,还让他在她面前闹出了不少笑话—— 可恶!别再让他碰见那个恶劣的家伙! 随即而生的是对宫川由奈的担忧。 “造物主”为了找到适合她的据点,命令自己的两位下属做出这么大的动静,在这种各个组织摩擦愈发剧烈的时刻,无疑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的血亲,自然危险加倍。 其他人也许第一时间不知道传闻中的血亲具体身份是谁,但在中原中也眼中,这一切的指向性太过明显,让他不想承认都不行。 怎么会是这样的身份呢? 简直比单纯的孤儿或者实验体要更糟糕。 他想要保护的少女,正一无所知地处于风暴正中心。 在听闻里世界发布了高价悬赏,GSS也即将开始行动后,中原中也在心里一阵沉甸甸。 这个毫无自保能力的笨蛋要怎么办? 橘发的首领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能做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用最残酷无情的手段打击那些亡命之徒,用他们的血来警告他们—— 别来招惹羊之王带回来的宝物。 但随着时间推移,人越来越多了。 他们简直就像是垂涎欲滴的鬣狗,在暗中等着他撑不住倒下的那一刻。 中原中也深深吸了口气,不想这么多了。 当务之急是组织内部不能出现漏洞。 所以下午的评议会,他必须参加。 …… 羊组织的会议。 中原中也很平静地扫视了一周,“诸位,现在正是抗争最激烈的时候,我们遭到了挑衅……我的意思很明确。由奈是我们的同伴,我们要保护她,别打歪心思。再高的酬金,也别给我动心。” “GSS还没有出手,所有成员必须结伴而行。这一点也请各位告知各自的组织成员。” “最重要的一点——我不希望羊有叛徒。” 他沉声道。 “现在开始投票吧。赞同举左手,反对举右手。” 柚杏和省吾面面相觑了几秒,举起了左手。 其他大部分的评议成员窃窃私语了一阵,达成共识,也举起了左手。 这种情况下,白濑和寥寥几个成员举起的右手就显得格外势弱了。 “按照以往的少数服从多数原则——” 中原中也扫了他一眼,朗声道,“赞同票比反对票多,此项决议通过。” 白濑顿时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 他倍感丢人地放下右手,心底暗恨。 宫川由奈到底给他的同伴们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能让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叛变了?她不过是轻飘飘地说了几句话,就让外遣小队对她很是信服,甚至劝他不要对她抱有刻板印象…… 不该是这样的! 他要想办法让羊组织恢复原状。 很快,心思慢慢活络起来的白濑想到了个借刀杀人的好主意。 受雇佣的GSS正在高价收购宫川由奈的消息,他只要把她骗出去……不但能赚到一大笔钱,还能解决掉这个女人,一劳永逸。 但要再等等,不能是现在。 否则中也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的。 白濑强压下兴奋,暂时将那个念头缓了下去。 京都,加茂家。 脑门上有一条黑色缝合线的老者,接收到了来自横滨“窗”的报告——对方态度诚恳地建议本部派遣咒术师亲自前来调查,却没有给出评级要求。 明面上是加茂家长老,实际上是活了千年的诅咒师羂索的男人思考了一下,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了“窗”的总部。 上面明晃晃地指定了入学东京高专不久的五条悟和夏油杰。 听他安插在那座城市的棋子说,横滨有了大变动。 新的幕后主人出现,隐隐带来了整座城市的小型地震。 那就让这两个未来新星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吧。 羂索微笑着,脸上橘子皮般的皱纹都似乎藏着诡谲。 还有一件事。他虽然人在京都,但可是在半个月后给横滨的天鹅小姐准备了一份大礼。 会因为无能为力而恼羞成怒吗? 羂索饶有兴趣地想。他很期待对方的反应。 …… 宫川由奈发现,自己被耍了。 港口Mafia因为老首领的决策震动了足足两周,闹得人仰马翻,虽然耗费不少精力,但也为她提供了更多的便利。 比如这座城市充足的情报。 她用天鹅双子的马甲,锁定并追查高濑会人.口买.卖整整半个月,好不容易摸到了线索,才发现那是个假的,被掉包的货船——真正的货船,正载着满满一船的“货物”往外行驶。 黑夜中,站在高楼上捧着水晶兰的白天鹅笑起来,欢悦而柔和。 “滴答。”“滴答。” 黑色的泥顺着她的裙摆向下坠落,沿着建筑物扭曲地爬行。 不管戏耍她的人是谁——他都成功激怒她了。 是觉得她会对此无能为力吗? 错了。 宫川由奈轻轻地呢喃。 如果是以大海为战场的前提,她会交给更合适的马甲。 [ 创造者正在编写“异变”中……25%……50%……90%……] [“异变”载入中……] [第二位“异变”加载完成。] 夜晚的海面,风平浪静。 高濑会的货船离开港口有一段距离了。 而离船不远的位置,一条巨大的鱼尾在水中静静地滑行,那一片片银蓝色的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如同明亮的宝石和华贵的珍珠,花纹绮丽,却因为一道道残缺不全的伤口,显得血腥又动人。 随着他的游动,银色的血在水中流淌,弥漫,最终蒸腾着形成海面薄薄的一层雾气。 他的体型并不庞大,甚至是优美的。 但只要有人看到这道水面下的黑影,就会陷入惊惧。 因为——那是绝对的,猎食者的气息。 为您提供大神 天然呆小杏 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快更新 第十九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20. 第二十章 三合一 高濑会的成员正在船尾抽着烟。他是今夜的值班人员。 男人想,这批“货”只要过了今晚,完全离开横滨地界后,就再也不会出意外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上头非要他们换艘船,但是来自那个世界的那位大人,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为了保证这批“货”的安全,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是他们头儿在上船前对他们的告诫。 他现在还记得自己头儿那副忐忑不安的表情。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东西,并发自心底地为之感到胆寒。 他知道头儿忌惮的是什么——横滨近来复杂的局势连他这种小角色都感到了心慌,那两位新人以最快的速度在这座城市扎根,以最强横的姿态成为了罪犯和黑手党们的梦魇,彻底打响了名声。 啧,比起钱还是小命更重要。干完这一票就辞职回老家吧。 男人拢紧了外套想。他弹了弹手上的烟,把烟灰抖得干干净净,皱起眉头。 是错觉吗?总感觉有人在观察他……让人后背生凉。但这大晚上的,周围是没有陆地的海域,哪来的人? 高濑会的成员摸了摸手臂上生出来的一层鸡皮疙瘩,神色狐疑地扫视着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海上的环境漆黑而安静,只有海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雾气。 难道是自己在吓自己? 他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从怀里摸出了枪,上膛,手指扣紧扳机处,背对着船舱,脚步缓缓地往里面退—— 他被一只手从后面握住了肩膀。 男人瞳孔颤抖着,视角斜斜向右瞥去,蓦地发现了一个毛骨悚然的事情。 那不是人类的手! 白而细长的手指,软得像是没有骨头,间门隙里生着透明的鱼蹼,尖锐的指甲上是鲜艳的蓝,格外狰狞,又带着迷惑人的美丽。 “■■■?■■■■■■……” 那道低柔的,嘶哑的声音,如同在跟情人的暧昧耳语,又在句尾时像是夜莺啼血般,刺耳而凄厉地割着男人的耳膜,似要穿透他的大脑神经。 什么鬼东西?! 高濑会成员身上起了一层虚汗,受惊的第一时间门就转身开枪—— “砰砰砰!”毫不犹豫,连开三枪! 三颗子弹成功穿进身后的人的胸口。那具本就伤痕累累的身躯表面,更多银色的血顺着伤口溅出,在夜色里慢慢蒸发,化作了眼熟的雾气。 高濑会的成员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什么是胆裂魂飞。 他陡然地明白了什么,疯狂地甩开了那只肩膀上的手,往后踉跄着退了好多步,“你是什么东西!!!” 绝对……绝对不是人类! 随着距离的拉远,高濑会的成员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这是一个外表绚丽的青年,异瞳,容貌奢丽得如同宝石打磨的工艺品。 那头烟灰蓝的长卷发,长到小腿的位置,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银色的臂环衍生出透明的纱,却盖不住那隐隐约约的深蓝臂纹。像是某种怪异的图腾。 他的美丽,带着毒性,近乎邪恶。 “咚咚”“咚咚”…… 呼吸加重,心跳飙到了最高。 高濑会的成员内心中,来自人类最本能最原始,面对未知物的恐惧在催促着他逃走,但被那双异瞳锁定,他的脚像是生根了一般扎在地上。 不能逃,逃走的一瞬间门就会被杀死。 不能尖叫,尖叫也会惊扰对峙的无名海兽。 于是,他便这么僵住了。 长卷发的青年垂着眼睫,毫不在意地将手伸入自己的胸口,尖指甲剖开血肉,硬生生把那三颗子弹挖了出来。异色的血,淋淋漓漓地滴在地上,却连神情都没有变化,像是根本没有痛感,又或者,早已习惯疼痛。 他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再度开口:“■■■■■……&%@#……” 这些言语混沌,失真,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高濑会的成员当然听不懂。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伸手按住了喉咙,调整着频率,慢慢地变成了男人能听懂的熟悉语言。 “那些孩子,在哪里?”青年的目的在这一刻无比明显。 听到这句话,男人像是从一场大梦中惊醒,额角渗出汗珠,却不敢把答案告诉对方。他听到了自己同伴们被自己枪声吵醒的骂骂咧咧起床声,还有船头那边巡逻的同伴们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 再拖一会儿……再拖一会儿就好了。 哪怕是怪物,力气也有穷尽的时候,这么多人,他怎么可能应付得完? 高濑会的成员,心存侥幸地祈祷,迟迟没有开口。 青年等了一会儿,看出他的意图,慢慢闭上眼睛,语气里是遗憾。 “我给了你机会。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他冷白的脖子上挂着锁环,把他的脖颈压出一道凹陷的红痕,随着他飞速靠近的动作晃出了沉重的摩擦声。0.5秒,又或者更快,青年逼到了他的眼前,一箭之遥。 高濑会的成员徒劳地扣动扳机,却没有一颗子弹能阻止敌人濒近的脚步。 银色的血在那一刻,铺天盖地充斥了他的瞳孔,身体上是一阵后知后觉的剧痛。 当他迟钝地低头看去时,才发现自己的胸口被那只手穿透。 他像是被钉在烤架上的鱼,张合着嘴巴,说不出话。 男人的眼珠转动着,他看到了他鲜红,滚烫的血和那些冰凉的银色液体混杂在一起,居然呈现出一种腐蚀的“滋滋”声,冒出了冰冷的白雾。 青年的神色不知为何,在那一刻变得非常痛苦,像是受到了某种不明的影响——但这位高濑会的成员没办法再分辨了。他的身体越来越冷,眼前越来越黑。 男人睁着眼睛,倒在了甲板上。 青年蹲下身,伸手为他合上了双眼。 “晚安。我的孩子。” 他垂头说话的间门隙里,那两颗猎食者的尖牙,让青年非人的气质越发妖异。 而在这时,这艘船上其他的高濑会成员终于到场了。为首的人握着枪,急匆匆地赶来,先行开口。 “井川,我们听到了枪声,这里发生了什么——”他的话卡顿住了。 他和他的同伴们,看到了面前的非人之物和地上怪异的尸体。 两种颜色的血液在甲板上汩汩流动,像是邪.教的祭祀仪式。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为其增加了邪恶的气息,青年的手臂上还残余着他们死去同伴的血,蓝色的臂纹,如同一尾带毒的鱼。 人类对未知的阈值是有限的。而面前所看到的一幕,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 “开枪!”“快开枪!” 不知道是谁喊了第一声,他们下意识地开了枪,数不胜数的子弹宛如雨点般同时倾泻而出,密不透风。 看出来他们的敌意,青年发出叹息。 原本跪坐在血泊中的非人生物,产生了异变。 他的双腿在那一瞬间门化成了扇形的鱼尾,尾鳍上布满了绮丽的海浪纹,高高地,有力地甩起,宛如巨大的屏风般张开,防御在身躯前方,轻而易举地挡住了所有的子弹,表面连一丝凹陷都没有留下—— 所有的子弹“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这是你们的回答吗?我知道了。” “那么——到我的回合了。” 青年挥了挥手,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高濑会的成员们正不明所以,为首的人第一时间门察觉到了异样。他能负责海上的生意,海上的经验自然积累丰富,他能感觉到,鼻端的空气越来越湿润。 不,难道是…… 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印证了他不妙的猜测。 “这是什么?!” “我的天呐……” “风暴……是风暴……!!!” 夜晚海上的风暴潮,漆黑地咆哮。它如同巨鲸张开的口,一整片地向船的甲板打来,简直像是被吞入了鲸腹!整艘货船在左摇右晃,宛若风暴中的一根稻草,下一秒就会翻断,支离破碎。 海水暴涨着,不断涌上船面,飓风和雨水割着他们的耳朵,海浪的巨力迎面淹没了他们,人类的枪支弹药在自然的伟力面前毫无作用,人类本身也如同蝼蚁。 他们连站都站不稳,喧哗声不绝于耳,水流的冲击瓦解了他们全部的力量。 这一刻,似乎整片大海都在愤怒地吼叫。 高濑会的成员,被通通冲入海中。他们失去意识,慢慢沉入了海底。 “睡吧,我的孩子们……” 青年甩动着鱼尾,站在浪尖上,他伸手轻轻按住被锁链贯穿的胸口,神色愈发痛楚,从喉咙里低低地溢出不属于人的歌声——悲伤,蛊惑而充满魔力。 像一首海妖送给孩子的悼歌。 “你们会在海底,得到永远的安眠。” 宫川由奈目视着那些黑手党沉入海里,又在船舱里把剩余的人都处理掉,就大概推断出了那些孩子的位置。 她正思考着人鱼的外形会不会吓哭小孩,眼睛一瞥,刚好瞅见了船舱里挂了件黑色的斗篷,不假思索地顺手扯了下来,披在了身上,把自己的脸和身体盖得严严实实。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她放心地想。 …… 底层舱室。 中岛敦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小小的身体卷成小小的一团。 周围还有很多孩子三两成群地聚成一片,整个船舱都闹哄哄的,有些年纪很小的孩子被刚才船外的动静惊醒,哭着喊爸爸妈妈,年纪稍大一点的孩子则冷眼看着,面色灰暗,似乎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去的命运。 如果自己回不去的话,被卖到实验室里,又能给福利院节省下一点钱。院长一定会很高兴吧。 中岛敦默默地想。毕竟,院长不喜欢他。 他感受到自己身体在一阵阵发烫,吸了吸鼻子,他好像发烧了。 要是能死在海上,也说不定是件好事?他不被需要,也不被喜欢,是个没有用的孩子。 但是,他不想死啊……他还想,还想长大,想出去打工赚钱再读书。 他胡思乱想着,眼眶也慢慢地发起热来,眼泪几乎要从里面一连串地坠下来。 直到紧闭的舱室门被打开,潮湿的水汽涌了进来,同时走进来了一个人。 中岛敦脑袋有点浑噩地想:这个人是要把他们卖掉的黑手党吗? 他是来检查“货物”的么?自己发烧了会不会被丢下海喂鱼? 很快,他就发现走进来的青年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 中岛敦:……不是吧,怎么会发现得这么快QAQ 他都做好了自己会被拽着衣领拖起来的准备,却不想——他被青年伸手摸了摸额头。 那只手并不温热,而是冰凉的,似乎连皮肤下流动的血液都是冷的。但他的动作,温柔到让中岛敦感到茫然。他费力地抬起脑袋,去看青年,却只看到了烟灰蓝的卷发松松地散落在兜帽外。 “这孩子发烧了。要快点看医生才行。”青年似乎觉得他昏迷了,自言自语,声音喑哑。 随后,他半扶半抱着中岛敦,看向了舱室里互相搀扶,警惕看他的孩子。 “不用担心。我会带你们回家。” 其他孩子自然也发现了舱室门被打开,而走进来的不是黑手党。在听到这句话一阵骚动后,他们推出了一个年轻的少女走到青年面前,女孩率先发问:“你是谁?” 青年怔了怔,回答道。“……[Ykhama]。” 中岛敦:这好像是横滨的城市名? 女孩:“你叫横滨?你在耍我吧?”她嗤笑了一声,“那我叫东京。” 青年被她的反应弄得怔了怔,张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证明,一下子呆住了。 “……” 原本具有威慑力的身形,顷刻变间门得局促无措起来。 “而且你为什么要披着斗篷?是脸见不得人吗?” 女孩看他半天不说话,露出了“原来是个不靠谱的大人”的表情。 “算了,假名字就假名字吧……船上有那么多的黑手党,这四周都是海,你一个人怎么救?会开船吗?你是趁乱混上这艘船的吧,我们不想连累你,你还是别管我们了。” 青年见她没有继续不依不饶地问他要怎么证明自己是横滨,大脑宕机的状态就慢慢解除了。 横滨自以为微不可察地悄悄松了口气,“他们被我丢进海里了。至于怎么带你们走……我有办法。” 在场的人:丢,丢进海里了?!! 横滨怕吓到他们,不熟练地保证:“我不是坏人。我会把你们带回家的。” 女孩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再度开口:“你说你叫横滨,是吧?如果你真的是这座城市……那相信你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低声道。“反正我们是待宰的羔羊,除了相信你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走吧。”她回头扫了一圈自己的同伴们示意,大的搀扶着小的,就要跟着横滨往外走。 女孩则向青年伸手,让他把中岛敦交给自己,横滨点点头,刚要松开昏昏沉沉的白发男孩—— 中岛敦抗拒:“不要……” 这段时间门积蓄在心里的不安和自我怀疑被青年的温柔一点点熨平,对方放手的一瞬间门—— 烧得脑袋不太清醒的他下意识地抓住了青年。 然后他力气不小心用得大了一点,直接把横滨的斗篷给扯了下来。 “对对对对对不起!!!” 这下中岛敦清醒了。给吓清醒了。 横滨的模样,就在他自己都没料到的情况下,暴露在了所有孩子的面前。 青年的额头上,如裂痕般的一根根触目惊心的蓝色纹路中间门,形成第三只眼睛的模样,眼睛的两端似乎在溢出蓝色的泪珠,滴在他的眼皮上。 他的眼睛一只是毫无生机的银白,另一只则是阴郁的蓝,脸颊两侧有密密的鱼鳞,银蓝色的,反射着月光和海的颜色。半透明的耳鳍,显出了他不是人类的身份,神色里的茫然,让他更多了一种与人不同的纯粹感,像是海里美丽的精怪。 最引人注目的,是青年的身躯。 他的胸口被锁链刺入一道贯穿伤,绽开的伤口一直延续到腰腹的位置,冷白的皮肤让他像是一座没有生命力的雕像。 细细的长链和各种各样的银质饰品挂在他的肩膀和腰腹间门,盖住凹凸不平的伤疤,那些伤口半新半旧,有的甚至还在流血。 他的身后一路走来的,是蜿蜒的,银色的血痕,它们正在慢慢变成了雾气。 “……” 整整半分钟,船舱里鸦雀无声。 横滨没有责怪白发的男孩,默默地把斗篷套了回去,“对不起,吓到你们了。”声音里满是黯然。 女孩:我现在信他是横滨了。 中岛敦:呜呜呜都是我的错啊! 其他人:?不是,这个人有没有一点自己长得很好看的自觉啊! 异能特务科,清晨。 黑眼圈很重的辻村深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面前的天鹅少女。 “不知库希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裁决者语出惊人:“你们的城市带回了被高濑会险些贩卖出去的无辜孩童。现在,他们应该都被平安无事地送到了港口上。不去接一下人吗?” 辻村深月惊疑不定:“等等,我们的城市是什么意思?” 黑天鹅说,“字面上的意思。你们的城市因为“异变之核”产生了根本上的质变。原本无形的魂与灵受到了我主降临的吸引和波动,自发地拥有了意识,形成了我们的同类。” “不出意外,他会成为我们的同伴,和我们站在一起。” 库希优雅地扬起嘴角,宛然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辻村深月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又是造物主的手笔。 这个人明明还没来到横滨,仅仅是几个命令,就让这座城市乱成了这副样子…… 而更重要的问题摆在了眼前。 一座被人建立起来的城市,怎么可能有灵魂,真真正正地“活”过来?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个可怕的事情。因为谁都无法保证,自己的秘密有没有被这座城市看在眼里。 任何人对辻村深月说这种话,她都会当作疯子的臆想,一笑置之。 但黑天鹅,这位横滨出现的义警,异变的“第一席”,造物主最信赖的下属所说的话,辻村深月不可能当作玩笑——谁都知道,库希从不开玩笑。 “我知道了。”辻村深月说。 果然……造物主很危险。 横滨本就是不能完全被国家收拢掌控的城市,这里盛产异能力者,因此政府机构左右为难,只能对混乱的局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夏目漱石提出了三刻构想的概念,但时至如今,还没有完全成型。 她的到来,对城市而言就是灾难的开始,接二连三的意外只会把这座城市送入更深的,绝望的漩涡。 只是辻村深月没想到,新的变数是自己所在的城市本身。 要怎么应对这座城市? 她的心里先升起来的是不信任的警惕。 黑天鹅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冷笑了一声:“你们居然不相信你们的城市?真让人唏嘘,他可是把你们当作自己的孩子的。”语气里对官方组织的轻蔑,愈发明显。 辻村深月:“……” “感谢库希小姐送来的情报。但我希望您还能记住您是被通缉者的身份。别总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出异能特务科,你当这是你的家吗?”她的神色严厉。 “啊,当然不是,但可以是。”黑天鹅笑了一下。 深红色的眼瞳在日光下锐利而坚硬。 辻村深月:“……” 她的脑子里又忍不住蹦出了那句话。 太嚣张了。简直嚣张得令人发指。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有知情权。” 黑天鹅看不爽归看不爽,这种话自然只是开个玩笑。 她望着异能特务科里看似在认真工作实则竖着耳朵旁听的工作人员,顿了顿道,“你们横滨混入了不少老鼠。不管是官方机构,还是其余的非法组织,都要被有心之人安插成了筛子。辻村小姐,再不对内部进行排查和清理,会有大麻烦的。” 她状似好心道,“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打白工。”银色的十字架正在蠢蠢欲动。 辻村深月额头上蹦了几根青筋,随后她保持平和的微笑,把牙齿咬得死紧地拒绝了。 “谢谢您,不需要。” 恶心了一把官方人员,黑天鹅开心地离开了。 辻村深月倒没在乎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调动了自己的权限,派遣官方人员去港口查探情况是否属实,特地点了最懂得察言观色,又性格谨慎的坂口安吾带头。 “安吾君,一定要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我明白,辻村前辈。” 坂口安吾任劳任怨地接下了加班任务,带着官方人员匆匆赶到了港口。 很快,他就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毕竟这个场面实在是太惹眼了一点。坂口安吾心想。 海面上,很多孩子被透明无害的水球包裹在里面,像是踩滚球踩累了的仓鼠,一个个睡得东倒西歪。坂口安吾立即指挥着行动组的人去海里捞人,同时让医疗队上前给这些孩子做身体检查。 而导致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是个被黑色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青年。 他站在港口上,伸手接住了飞过来的海鸥,让它歪着头立在自己手臂上,发着呆,烟灰蓝的头发从斗篷里漏出来了几段,卷曲而柔软。 这就是他们的城市化身吗?坂口安吾想。 好像很温柔的样子。 青年看了他一眼,准确无误地说出了他们的身份,“是异能特务科的孩子么?” 他径直向坂口安吾走了过来,青年似乎有点不习惯于双脚行走,走得很慢。 “你好,安吾。” 坂口安吾刚准备自报家门,横滨就说出了他的名字,神情友好。 戴着圆框眼镜的少年惊怔了一秒,又释然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毕竟是横滨。 他很有礼貌地询问:“您好,是您救了这些孩子吧?方便我问几个问题吗?” 披着斗篷的青年点了点头,同意了。 坂口安吾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救上来的人数是?” “132。” 青年的声音嘶哑,声带像是遭到了某种不知名的破坏,语调慢吞吞的。 坂口安吾:“高濑会的人员情况?” “全部杀了。抱歉。”他甚至很有礼貌地说了句对不起。 坂口安吾:“……货船情况。” “被我不小心弄坏了。对不起。”青年继续老老实实地道歉。 坂口安吾:“……” 他心情复杂地想,好吧,这毕竟是这座城市,难道他还能指责横滨吗。 问着问着,总算到了最后一个问题了。 “您是……横滨吗?” 您是这座城市吗? 坂口安吾说出这个名字,说不出的别扭。 青年却愣了愣,肉眼可见地变得开心起来。 “是的。”他点了点头,肯定了这个答案。 兜帽随着他的动作往后滑一段,烟灰蓝的头发露出来的面积更多了,还有鲜艳夺目的耳鳍。 青年怔了怔,有点慌乱地伸出手,将头发和耳鳍塞回去,把自己的脸更深地藏进了斗篷里,似乎在借此得到安全感。 坂口安吾在心里轻轻“嘶”了一声。 居然是传说生物……人鱼?还是海妖? 怪不得可以在海上活动,还用一种匪夷所思的办法把这么多的孩子“运输”回了港口。 看出横滨对自己的非人特征很在意,甚至开始回避自己,坂口安吾有点无奈,但专业素养让他依旧言辞得体。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也感谢您的出手,没有造成更大的问题。这些孩子可以交给我们了。我们会查清楚他们的来历,把他们一一送回家的。” 青年摇了摇头,“不用客气。这是我该做的。”他想了想,欲言又止,“那个叫中岛敦的孩子……” “他有什么问题吗?”坂口安吾神情一肃。 “不,我只是觉得,那个福利院不适合他。他是年幼的异能力者,最好交给更适合的人教导,跟随异能力者学习。希望你们能帮这孩子一把。”横滨有些不好意思,“就当我欠了你们一个人情……” “好的,感谢您的建议,我们会去调查福利院情况的。” 坂口安吾明白,问题问完了,不该再继续交流了。 毕竟辻村深月给他的任务只有一个,把这些孩子安全带回来。面前青年的身份到底是不是横滨不重要,不要去深究,避免因为性格不明而造成没有必要的伤亡。 ——这都是辻村前辈的谆谆教诲。 但他发现,面前的城市在流血,却一无所觉。 坂口安吾心头微微一凛。横滨是在阻止高濑会的行动里受伤了吗? 虽然辻村前辈告诫过,不要对“异变”产生同情和同理心,否则会左右为难…… 但,对方不仅仅是前辈口中需要警惕的异类,也是这座城市本身,是救了这些孩子的人。 “您在流血。”他出声询问,“不嫌弃的话,要不要让医疗人员为您包扎伤口?他们就在不远处待命。” 横滨僵硬了一下,飞快地摇了摇头,抗拒的态度很明显。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您救了这些孩子,受了伤,异能特务科会对您致以最高的敬意。还是请你不要推辞了。” 明明外表还是个刚成熟的少年,他却绷着严肃的口吻道,“受伤了就应该接受治疗。如果是不信任医疗队的水平,我们也可以开车送您到横滨中心医院。” 横滨似乎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他缓缓地睁大了眼睛,然后——被吓得转身就跑。 坂口安吾完全没想过横滨会是这个反应:“请留步!” 听到他的喊声,横滨跑得更快了,慌慌张张地“扑通”一声跳进了海里。 坂口安吾:“……”他也没有干什么吧? 这座城市居然是这种性格——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形象啊。 但他看得出来,横滨虽然处理高濑会成员的手段凶残,但对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抱有善意。 坂口安吾有一种直觉,对方如果没有到必要时刻,不会伤害这里的居民。 他们的城市心地柔软……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倚着港口的围栏,看着青年逃遁走的身影。一条巨大的银蓝色鱼尾摇动,游曳,而更多的银色血液流进了海底,不一会儿,海面上就起了一层雾。 坂口安吾蹙紧了眉心。 他回想了一下青年丢掉斗篷时身体上的情况—— 没看错的话,横滨的身上有很严重的贯穿伤。他好像习惯了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 坂口安吾稍微有点担心。 [城市“横滨”所属重要角色——坂口安吾好奇值提升,目前好奇值为35。] 宫川由奈扔掉了斗篷,泡在海水里,甩着鱼尾,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刷点好奇值可真是不容易。 …… 随着这些孩子被异能特务科挨家挨户送回到父母的身边,又或者福利院里,在这些孩子们激动的口口相传之下——很多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城市是一条人鱼,而人鱼把他们从大海中救了回来。 高濑会走私人口的货船被他掀翻,并将他们送回岸上的消息,在这座城市里引发了巨大的轰动。 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直到本地新闻报道了这件事,称之为孩子们集体出现的幻觉,其实是官方组织派遣异能力者把他们救了回来。 里世界对官方组织粉饰太平的行为嗤之以鼻。 [横滨],这座城市的异变意志化身真的出现了。高濑会损失惨重就是最有利的证明。 武装侦探社,双手抱胸的银狼正在召开社内会议,江户川乱步,春野绮罗子和与谢野晶子通通到齐,神情认真地听着“横滨”的情报,时不时会发言提出疑问,黑发娃娃脸的侦探负责解释和分析。 天鹅双子的出现,他们可以不那么重视。 但这座城市本身,本就是他们理想和情怀为一体的聚集地,他们为之努力和奋斗的地方,维护这里的和平是每一个社员入社就要知道的原则——它不一样。 “窗”横滨分据点。 更多人因为这一点在忙碌,倒不是因为城市本身意志值得他们大惊小怪—— 而是这座城市的咒灵在急速减少。像是被吹走的尘埃,不留任何黏附的痕迹。 “咒力量在不断降低,现在开始低于正常阈值了……”有人在计算。 “开玩笑吧,这可是横滨!为什么这些咒灵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我想不通啊!”有人在抓狂。 “目前来看只有一种可能了,这座城市的异化,导致了咒灵和它产生相斥反应,咒灵没办法撼动这座城市,便只能被城市驱逐,消灭。这一点要上报给总部评断。”有人在认真分析。 “得了吧,你确定他们不会直接定罪这个城市是特级咒灵吗?”有人在吐槽。 港口Mafia。 虽然天鹅双子代替造物主掌管了这里,但更多的时间门里,她们还是把麻烦的事务丢给变成傀儡的老首领,根本不愿意多待。 她们并没有刻意为难和针对森鸥外,于是他继续顺理成章地当着老首领的私人医生,每日都在无所事事,如处樊笼中,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却只能等——等造物主愿意跟他对话为止。 尽管局面被动,但森鸥外有的是耐心,也最擅长蛰伏。 他坐在医疗室的办公椅上,双手交握抵住下巴,那双往日总是深得可怕的紫色眼睛里是难得的怔然失神。 “横滨啊……” 他所爱的这座城市,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城市——原来是存在魂灵和意志的吗? 那自己为它所做出的努力,筹谋的一切,是否也被横滨看在眼里? 这座城市,是否会认可他的道路和价值呢? 每一个问题,他都迫切得想要从横滨那里知道答案,亲口听到横滨的评价。 穿着白大褂的黑发医生,含着笑,以一种近乎叹息的声音说,“真想跟你见一面啊。” 擂钵街,不起眼的废弃教会建筑。 身材干瘦的男人,狂喜着手舞足蹈:“我知道,我就知道!横滨的城市意志一定存在!!我们要去见祂!祂是这座城市的魂和灵——” “诸位,我们的信仰就是为了此刻!” 跟随着他一起朝空空如也的祭台跪拜下去的人们,脸上都是狂热和虔诚。 ……………… 造物主通过“异变之核”带来的异化城市意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这是里世界所有人都在好奇的事情。 异能特务科封锁了消息,他们得到的可用情报屈指可数。 正因为明白蠢蠢欲动的组织太多,所以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按兵不动,竟然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异能特务科,辻村深月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和种田长官的通话,低声请求不要将横滨的真正情报和身份告知高层,可惜她得到了一个很遗憾的消息。 “没用的,瞒不住的,深月。” 种田山头火说,“他们已经因为这个消息吵起来了。” 政府会议,如雷般震怒的声音在这里回响。 “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到底在想什么!这有什么可以犹豫的!” 老者如鹰般的目光扫视着众人,“双生天鹅可以干涉,可以交易,她们到底是外来者,影响不到我们的根本,但这是我们脚下的城市!” 他拍着桌子高声道,“诸位,你们背地里做了什么事,不用我点明你们心里也明白……你们只看到了这座城市能带给你们的收益和利用价值,但为什么不想想,如果这座城市是跟“异变”第一席一样暴烈的,眼中容不得沙子的性格,你们会有怎样的下场,你们最清楚不过!” 这段话里面的关键词明显触动了一些人敏感的神经。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的不情愿已然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后知后觉的恐惧。 老者看到这一幕,心里总算满意了一点。 他继续说,“异能特务科的记录,各位也看到了。我们的城市,横滨对高濑会行动的风格有多不留情面,对我们就会多不留情面。城市到底不是人,它不懂什么叫人道主义,难以被收买,也不能被利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瞒各位说,我们现在的会议,甚至可能就在这座城市的眼中,被看得明明白白。” “但我不会畏惧它——它绝对不能留。” 老者冷冷道,“这座城市只有是死的,被我们老老实实踩在脚下的,我才能安心。什么城市意志……这种不安定的因素,必须消灭。” “好了,诸位。来投票吧!” 坂口安吾是在辻村深月的随口提及中才知道了政府高层关于横滨的争执。 他想起昨日看到的青年身上狰狞的伤口,心里拧了拧。 这是不对的。他想。 可异能特务科情报员的身份,让他只是动了动嘴唇,无法反驳出声。 于是,坂口安吾擦了擦眼镜,继续低头默默整理着档案。 他唯一庆幸的是,目前高层分为了两拨人,争议不休,暂时没有结论,并不会伤害到这座城市。 辻村深月自然看出了他的想法,慢悠悠地睨了坂口安吾一眼。 年轻人,就是年轻啊。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 依照她对政府和异能特务科高层的那些人的了解,他们再怎么吵,再怎么扯破脸皮,最后都会倒向同意的那一方——把所有会威胁到自身的东西掐灭,这是身居高位者的本性。 羊组织。 “中也,我又赢了~” 耳边响起少女有点得意的声音,看着自己的最后一枚棋子被吃掉,中原中也一脸懊恼地捂住脸,趴在了面前的棋盘上—— 宫川由奈开开心心地把黑白棋子全收拢到了自己的面前,笑眼弯弯。 “不许耍赖哦。中也!”她戳了戳少年的手臂。 “笨蛋,我才不会干这么没品的事……” 不信邪的结果就是输了二十多局,中原中也总算明白少女的“不会玩”是谦辞了。 他把压住自己手臂下的棋子推给少女,有气无力地开口。“怎么感觉你今天格外的开心?” 宫川由奈也学着橘发的少年合起双臂趴在棋盘上,脸和脸靠得很近。 她笑眯眯地看着中原中也慢慢变红的耳根,伸出手拨弄了几下,得到少年像猫一样受惊地后仰身体的反应。 “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您创造的异变“横滨”在原著的存在感提升10%,目前存在感为25%,请创造者继续努力。(这座城市给很多人带来了不小的惊吓。从现在开始,你正式引起了政府高层的注意,请时刻小心冷枪暗箭。)]:,,. 21. 第二十一章 横滨x对话x道歉 T9426的播报声没有停止。 [重要角色“森鸥外”好奇值结算成功,最终显示为50] [重要角色“中原中也”好奇值结算成功,最终显示为45] [重要角色“江户川乱步”好奇值结算成功,最终显示为40] …… 宫川由奈:啊哦。 早知道把城市异变意志这个马甲放出来他们会跟打了鸡血一样好奇值狂涨,像是粉丝见到了本命似的激动,她就不图省时间,先捏“横滨”了——当然,出于各种因素,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座城市活过来的消息放出去的速度比她想得还要快,效果也比她想得更加惊人。 看来大家都很好奇他们的城市是什么样的外表和性格啊~ 她的目光慢悠悠地转向趴在棋盘上半天不起身的少年首领。 跟她对弈输了二十多局似乎让中原中也分外挫败,被她捏了捏耳朵吓得叫了一声,像是被摸了腹部的小橘猫。没什么威慑力地瞪她一眼,又趴了回去。 ——但中也的好奇值会涨这么高,实在是出乎意料。 就连天鹅双子在这座城市里做出了一件件引起各方轰动的大事,他也没有去过多探究,只因为那一晚误会白天鹅要伤害宫川由奈而涨了负面的情绪值。 由此看得出来,只要他们没有冒犯到羊组织,伤害自己的同伴,年轻的重力使不会对和自己无关的人或事投以目光。 “就算有人到我面前叫嚣,也只能得到被重力碾碎的结果。”这是中原中也的原话。 为什么偏偏在“横滨”出现后,中原中也的好奇值会变得这么高? 宫川由奈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他是刚诞生不久被羊组织捡回来的。自此以后,中原中也就一直在坚持不懈地寻找荒霸吐的相关情报,他想知道自己身世的“真相”,可惜的是始终没有什么线索,像是有一条线突兀地断掉了。 横滨的出现给他提供了新的希望,如同一盏灯般吸引着中原中也。 有什么人,会比这座城市更明白真相是什么呢? 宫川由奈在编写“横滨”角色数据前,就在系统口中知道——这种类型的马甲很特殊,她要亲手拿到城市的许可证,才能利用这层身份自由发挥,否则会受到很大的限制。 她先前没少跟这些玄乎的东西打过交道,于是,宫川由奈很无所谓地同意了,并通过她自身的精神力和系统T9426作为桥梁,在夜里跟这座城市进行了一场对话。 城市的确是有灵魂的。 宫川由奈能感受到,横滨性格很温和,也很好说话,简短的交涉完毕,这座城市就非常痛快地同意了她的申请。 秉持着平等互换原则,宫川由奈非常熟练地问祂,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事情? 那座城市第一时间拒绝了,想了想,向她提出了共享感知的邀请——精神力高得恐怖的宫川由奈自然不会害怕这会给自己招致什么不好的影响。 她再一次同意了。 随后,她进入了这座城市的躯体里,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将这一百多年的所见所闻,完完全全感同身受。 …… 百余年来,这座鲜活的城市注视着飞鸟,注视着道路和建筑,也注视着他的孩子们。 祂静默地矗立在这里,感知万物,没有什么能避开这座城市的眼睛,可全知的视角也无法拯救祂自身,只能无助地陷入战火中。 横滨能听到每一个孩子的声音,也能看见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情,独自承受着痛苦和伤口,安静地看着不断有孩子为这座城市四处奔走,坚定地行走在理想的道路上,付出所有,想让城市变得更好。 身上都是战争和械斗带来的伤口,他们是罪魁祸首,也是想把横滨拯救出漩涡的人。 于是,祂没有责怪任何人。 只是沉默,无终止的沉默,快要将这座城市湮灭的沉默。 直到宫川由奈让这座城市看到了更多的,可以表达出来的可能性。 祂同意了这场交易,而祂的态度也很坦然—— 我没有任何愿望,也没有任何要求。我只是希望,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您能告诉我的孩子们,这座城市看到了他们的付出,并肯定了他们的努力。他们不是在白费力气,也不是在做一件没有价值和意义的事情。 我并非一无所觉,也不是毫无感触。而那些伤口……我不怪他们。 宫川由奈不解:“仅仅如此?” 明明对城市而言,那些痛苦都是致命的,难以忍受的。 她可是察觉到,这座城市真的差一点点就因为多年前的那场擂钵街爆炸,彻底沉默下去。 那座城市回答,仅仅如此。 随后,祂迟疑了一下,低声跟她说:[我知道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的身体也出了问题。如果想要解决方法的话,就去找异能特务科。那里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不等宫川由奈跟横滨就这个话题进行更多的交流,T9426就立即宣布联络的时间结束,匆匆切断了她跟这座城市更多的联系。它……似乎在担心什么。 系统的态度过于异常,让宫川由奈有意识地把横滨最后的话放在心上,随后就开始重新构思原本想好的角色编码。 她看不到这座城市具体的样子,也不知道祂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可她突然想到了童话故事里最后变成泡沫的小美人鱼,横滨和她很像。 那就[人鱼]吧。 宫川由奈想。 ………… 系统长长的播报结束后,又按照惯例给她发放了个奖励。 [恭喜创造者,总共10位重要角色的好奇值达到了30,您的“四重幻惧”道具已为您返还,暂时为您保管,随时可以使用。] 宫川由奈在心里似笑非笑道:“一次只返还一样道具,你是想慢慢还到一百年后吗?” T9426自知理亏,知道玩不过她,又开始一言不发地摆烂装死。 可以骂它,但想让它吐出更多的道具,想都不要想。 [四重幻惧]是宫川由奈很久前刚进入《深红废土》时在一个喜欢装神弄鬼的神棍身上缴获的道具,对她来说很鸡肋,就一直扔着没有管。 它的用途和使用规则都很简单,非要形容一下就类似于[感官放大器],可以给人凭空加一层让人发自内心害怕和敬畏的BUFF,使用者能让所有人产生一种“哇,这个人好厉害我一定战胜不了”的错觉,线上线下都可以使用。 宫川由奈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为什么系统会把这个道具给自己,二重身应该会用到它的,但现在还不着急。 她看着眼前橘红发的少年,弯了弯眼睛,里面透出了点点愉快的味道。 现在要问问中也之后的动向,考虑一下怎么用马甲接触对方。 “中也。”黑色长发的少女把棋子一枚一枚地收拢到棋盒里,撑着脸颊,语气软软道,“你知道这座城市的情报了吗?” 本来像是在思考什么事的中原中也因为她话里的关键词,条件反射地站起了身。 羊之王反应过来后,看了她一眼,“啊。由奈也听说了?” 他通过站起来的视角看到少女的脸侧有细微的汗珠湿了她的头发,习惯性地把身体俯向她,伸出手,帮她顺了顺那缕不听话的碎发。 通过不间断的“脱敏训练”,他纵容着她的触碰,默认她的依恋。 除非是少女对他做了太过越线的举动,这些正常的触碰在中原中也的接受范围内,他也不会再那么容易地脸红了。 可当他的手接触到少女温热的皮肤,又让中原中也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手指。 柔软的,温润的皮肤,很薄,似乎轻轻一掐就会破掉。 中原中也想,由奈作为同伴,她在“羊群”中真的很弱小。 体力很差,身体也弱,容易哭,也容易累,如果没有保护,就会轻易地碎掉。 ——想捏一下她的脸。 这种思维冲动突然袭击了中原中也,他的喉咙有点干。 但看到宫川由奈对他露出来的信任的笑容,中原中也不想让少女察觉到异样,低垂着那双变深的钴蓝色眸子,把这个正常的动作继续下去。 奇怪的想法。 由奈是女孩子,还是……不要吓到她了。 少年认认真真地克制了自己不知为何而来的冲动。 于是,他们表面呈现的只是中原中也贴心地为宫川由奈顺了顺头发,少女笑着道谢的场景。 但其实在场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刚才的微妙气氛,并自以为对方不知道。 宫川由奈微笑着望向中原中也的眼睛。 她让对话继续了下去。 “是啊。中也在找荒霸吐的真相这一点我也知道。所以不由自主对这些情报特别关注了。” “咳咳!你是羊组织的新成员,不用去为我头疼这些情报……我自己会负责的。” 中原中也移开目光,又皱了皱眉。 “而且,GSS组织至今没有行动。真不知道那群家伙在打什么鬼主意,最好别给我逮到他们。你最近别单独外出行动,不安全。”他不放心地叮嘱。 宫川由奈一脸难过。 “中也不想让我帮忙吗?我是麻烦了吗?” 她心里知道对方吃这一套,于是蹙起的眉眼越发让人怜爱。 “什么——没有这种事!你是怎么想到这里的啊,笨蛋!” 中原中也因为她的表情有些慌了神,斩钉截铁道,“没有添麻烦!也没有不让你帮忙!我是担心你出意外。” 他无可奈何地抓了抓头,“如果一定想出去玩的话,我可以抽出时间陪你去。” 宫川由奈计谋得逞:“真的吗?” 她难过的表情烟消云散,笑眯眯道,“那中也去找横滨的话,我也要去。” 中原中也:“??” 他哭笑不得,伸手用力地揉了揉宫川由奈的脑袋。 “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就这么好奇吗?就不担心我知道真相后会离开组织?” 宫川由奈又乖又贴心地提议,“那中也离开组织的时候可以考虑带上我?” 中原中也:“你这个笨蛋还真当真啊!” 宫川由奈:“总之,不管中也是要去找横滨还是离开组织,我都会跟着你的。谁让我是你捡回来的呢?” “这么努力啊。” 中原中也好笑地看着少女,“行啊,我可以带你去找横滨。但你要贿赂一下我。简单的东西可没办法打动我?” 少年存着逗她的心思,眉眼里的笑意张扬开怀。 宫川由奈握住他放在头顶的手,慢悠悠地往头上像盖戳一样按了几下。 “好啦,这是我的贿赂。”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被可爱到了。 但他还是断然拒绝了少女,“就算这样也不行,外面真的不安全,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组织里吧,由奈。”少年发自内心地劝说道。 宫川由奈发出了可惜的声音。 她本来是想让中也光明正大带自己去的,但中也不同意的话——那悄悄跟着就好了。 她毫无遵守规则意识地想。 中原中也看着少女失落的神色,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声音放得缓了缓。 “不是我不想让由奈帮我,我知道你很关心我。谢谢由奈。但我要去找的是这座城市,他的性格和能力都未知,我没有把握能带着你从他手里百分百脱身,也不能保证你不会受伤。” “唯有你受伤,是我不想看到的事情。” 中原中也直白而坦诚。 “这座城市生出了魂和灵的具现化,那它一定知道当年的真相。这是我一直在执着的东西。” 他说,“不见到这座城市,我是不会甘心的。” 中原中也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个度。 “更重要的是。我还想跟他说一句抱歉。” 横滨身上最大的伤口,就是他造成的。 虽然非他本意,但一想到这座城市真切受到的伤害,中原中也就觉得,自己有亲自道歉的必要。 宫川由奈看着少年的眼睛。平静而一往无前的锐气。 她心想,不。不必道歉。 这座城市并不怪你。:,,. 22. 第二十二章 交谈x入水x仓鼠球 港口Mafia的内部斗争,自分裂开始越来越激烈,夜里的异动也在慢慢变得频繁。 以其中两名干部为首,他们组成了阵营鲜明的反对党派,打出不愿向造物主和天鹅双子低头的旗号,并且公开质疑老首领决策的正确性,声势浩大,加入其中的人越来越多,眼见要形成把港口Mafia掀翻的浪潮—— 最后,他们悉数被冥府的天鹅以雷霆手段镇压。 她外表柔和,性格哀戚而安静,会保护夜行的少女,但没有人会觉得她真的无害。 反对党派的最后一个人,港口Mafia的干部,目露恐惧地看着向他走来的白色翅膀的天鹅,再也不见原本自满的模样。 美丽的,半透明的少女戴着桂花冠,黑色的头纱盖不住那头冰冷的银白长发,室内灯光下,她的唇色很淡。 “我不喜杀人。” 她手中握着的水晶兰,有混浊的黑泥在流动,如同惨白的灵魂进入了三途川。 “所以……永远地带走你的思考能力吧。” 白天鹅道,“你的罪恶,会被黑湖洗刷干净。” 不等他开口,那些黑泥便淹没了他。 它们从他的耳朵,鼻腔和嘴巴中侵入。 这位反对党派的发起人,港口Mafia的前任干部,如同没有反抗能力的幼童,连异能力都无法使用—— 宛如被浓稠的蜂蜜自头顶浇灌而下,附于身躯上,直到原地看不出人形的模样。 雪白的天鹅,如同垂爱罪人的神明般低下头。 她的指尖,水晶兰柔软的边缘变得锋利,硬度在那一刻增加。 天鹅少女刚要挥手切入对方的头颅——“砰”! 枪声响起。 那枚子弹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格外刁钻的角度,毫不犹豫地贯入反对党派核心人员的脑袋,在那一瞬间门炸开骇人的血花,又尽数被黑泥吃得干干净净。 “阿塔小姐太慢了,这样更快啦。” 太宰治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刚才那枪是他开的,就连黑黝黝的枪口都还在冒烟。 他朝白天鹅勾起嘴唇,手指被震得发麻,也只是无所谓地甩了甩,“我可是瞄准了很久呢——幸好和我想的位置一样,分毫不差。” 太宰治自顾自地走入了这间门干部的办公室,随手丢掉了枪,左顾右盼,神色活泼到和他的行为格格不入。 “哇~不愧是干部的待遇,这里布置得真奢侈啊。”他出声感叹。 白天鹅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为什么阻止我,太宰君?明明我的方法更加无害。” 太宰治面上带着笑容,语气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冷漠。 “当然是让这个大叔赶紧去死,空出来港口Mafia干部的位置,好给我以后升职做准备啦。” 白天鹅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水晶兰上的黑泥,让它们把地上的尸体处理干净,同时语气平和道。 “太宰君可真是温柔。” “啊呀……阿塔小姐怎么会这么想?”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口吻平静,“我才不是什么好孩子哦。” 他歪了歪头,看着送葬人,那双鸢色的眼睛在此刻没有丝毫光亮,带着身处黑暗的本质。 阿塔微微一笑,没有反驳。 太宰治见状,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我还以为阿塔姐姐会生我的气?毕竟我夺走了别人的性命。” 白天鹅语气如她的存在方式般轻荡荡。 “我不会把我的原则强行加在别人的身上。我们遵循的准则,观念都不相同,太宰君也只是选择了更符合黑手党的方式罢了。” 太宰治静静地听着。 “真是包容的观念呢,阿塔小姐——那为什么没有继续包容港口Mafia的叛党?” 他问,“这是黑手党内部的狗咬狗,祸及不到其他人,任其不管才是你们喜欢的做法吧。” 白天鹅耐心道:“剪掉玫瑰枝上的枯枝败叶,会让玫瑰开得更好。港口Mafia不安定的因素理应清除,这是我们的共识。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有谋逆之心,这是对我主的轻视和不敬。” 太宰治:。 其实你想说的只有最后一句话吧? 这副毒唯的样子,真是比库希小姐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黑色的泥将办公室清理得一如往常,干净到没有任何的血渍—— 甚至勤勤恳恳地吞掉了太宰丢在地上的枪。 白天鹅言辞恳切:“太宰君。黑湖要我转告你,枪很难吃,请你不要乱丢垃圾。” 突然被灌输环保意识的太宰治:“……” “好的?”他看着地上的黑泥,迟疑地应道。 处理完最后一位叛党,太宰治跟幽灵天鹅一同走出了这间门办公室。 “阿塔小姐,真的不打算跟那位请示一下,让宫川小姐换个监护人么?” 太宰治真心实意道,“我觉得不管是银狼阁下还是森先生都可以哦~你们不应该不知道羊组织内部有多少漏洞吧?” 他似有所指,“轻视小人物会栽跟头的。” 白色的天鹅回答道:“有羊之王在,不会有大问题。” 就算有,那也是她乐见其成的结果。 宫川由奈想。 太宰治拖长声音“咦”了一声,里面是十足的好奇:“为什么会这么信任羊之王呢?不但阿塔小姐这么说,就连库希小姐也是这个意思。” 他哀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真不公平啊。就连我第一次见到宫川小姐,都被揍了一顿呢。” “对着我这张无辜的脸都能下手——” 太宰治义愤填膺地指责一句,“真不愧是冷血无情的库希大人!” 宫川由奈:? 好厚的脸皮。 “太宰君。你是想要我现在把姐姐叫出来吗?” 阿塔温和地笑道,被白绸蒙住的双眼静静地目视着鸢色眼睛的少年。 太宰治大惊失色:“不要啊,阿塔姐姐!” 他用亲昵的称呼套着近乎,捧着心口一副心碎欲绝的模样,“明明之前对我还很有耐心?” 阿塔沉吟了一会儿,遗憾道,“那现在没有了。” 太宰治试图争取一下她失掉的耐心,小心翼翼道:“这可不是港口Mafia实际掌权人对下属该有的态度?” 阿塔非常温和地微笑了一下。 “但太宰君还不是港口Mafia的正式成员吧,你在打黑工,所以也不算我的下属。你连合同都没有呢。”她好心提醒。 太宰治只觉得胸口正中一箭。 “……阿塔姐姐。” 他幽幽感叹,“你真的比库希小姐要心狠好多哦。” 白天鹅摸了摸水晶兰,黑泥发出“咕叽”的一声撒娇。 “太宰君。你也想切除一下额叶吗?”幽灵天鹅温温柔柔道。 太宰治原地表演了一下什么叫一秒乖巧。 ………… 宫川由奈这段时间门和他的交流不算少。 不知道是不是森鸥外的授意,太宰治每次都会在夜里来迎接阿塔,处理事务也基本会跟着一起。 尽管满脸都是“好累啊我想咸鱼”的表情,白天鹅不在就会消极怠工—— 但宫川由奈意外发现,他每次的策略都非常正确,敏锐且直切要害。 简而言之,很好用。 这样以来,常常处理港口Mafia事务的阿塔和太宰治熟悉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是宫川由奈偶尔会担心太宰治总是这么睡眠不足会长不高。 心里记着这份交情,白天鹅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挑挑拣拣着,给了太宰治那个问题的答案。 “呆在羊之王身旁,这是由奈大人本身的意愿。我们不能强迫,无法阻止。” “我主能感知到她很信任羊之王,我们的信息又遭到了她的自动隔离保护。如果强行带离,或许会带来相反的效果。这不是我主想要看到的一幕,她一直都很尊重由奈大人。” 太宰治目光微微一敛。 感知……这个词语,“造物主”和宫川由奈真的只是血亲间门的关系吗?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但话题的重心不能放在这上面,否则会引起阿塔对他的警觉。 于是他愉快地开始朝素未谋面的重力使身上泼脏水。 “那要是那个羊之王有什么糟糕的想法怎么办?既然是擂钵街出身,也不可能是好人吧。” 太宰治暗示,“能放心吗?真的能放心吗?” 宫川由奈:不要污蔑我家的橘毛小猫! 白天鹅自然看得出来太宰治的心思。 “不会。羊之王的性格我去探查过,他是个很负责,很在乎同伴的人。” “评价好高啊~” 太宰治惊叹一句,话锋一转,“我懂了。那之前说的,我能跟宫川小姐继续接触还作数吗?” “如果我能把宫川小姐骗……啊不是,劝到港口Mafia,彻底取代羊之王的位置。” 太宰治歪了歪头,笑容灿烂了一分,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是不是可以成为宫川小姐的名义监护人呢?” 他的目的昭然若揭。 阿塔有些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做什么?” 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这扇窗户被白天鹅亲手关上,太宰治也看不到她眼睛里的任何情绪。 但他丝毫不慌,一脸纯良。 “什么都不想做,只是实在不想让宫川小姐落入危险的境地。” 太宰治说得好听极了,又似是愧疚地补充道。 “而且,上一次的事情我还没有跟她道歉——我可不想在美丽的女孩子眼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已经留下了。由奈大人对你的印象大概降到了负值。” 白天鹅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库希也因为这件事对你很有意见。你别被她撞到你背地里干的那些事。” 太宰治:“……” “啊,这都要怪森先生!” 他义正辞严,语气痛心道,“明明都是森先生的错!我只是一个无辜又可怜的代执行人。五讲四美的好少年!” “阿塔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太宰治可怜巴巴地望着身旁的天鹅少女,任何人在他这副神情面前都会不由自主地败北。 可惜白天鹅不吃他这一套。 阿塔微笑:“难以相信你呢,太宰君。港口Mafia里你的风评很差,请问你有什么头绪吗?” 这当然难不倒太宰治。 他黯然神伤,语气难过极了:“大家都很讨厌我,孤立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白天鹅沉默了。 太宰治,扳回一局。 “阿塔姐姐,看在我这一晚上都在跟着你处理叛徒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一个很小很小的情报?” 太宰治双手合十,配合着那张好看的脸,语气甜腻腻的,像只小黑猫般可爱,“这座城市活过来的原因,和你们有关吗?” 宫川由奈想,太宰治找送葬人的真正原因,总算出现了。这个问题倒也不算出格,回答了也没什么。 于是,白天鹅难得没有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她语气婉和,回答的内容相当直白。“有。” 太宰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心里就有了估量。 于是,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谢谢你,阿塔小姐。” 穿着黑色西服外套的少年如往常一般将白天鹅送出了港口Mafia。 夜色将要尽了。 阿塔看了看天边,又把目光投向少年。 “白玫瑰都枯了,太宰君为何还放在胸袋里?” 太宰治低头看了一眼,笑眯眯道,“你说这个啊。当然是因为阿塔小姐的告诫,我时刻铭记于心,不敢忘记。” 他指了指自己,语调轻快,“我可是把阿塔小姐的话听进去了——试试其他的方式来消解无聊。” 幽灵天鹅用目光晃了他一眼。 “说得好像你会放弃自杀一样呢,太宰君。” 太宰治难得有些孩子气地瘪嘴,嘟囔道,“可我也有在努力了?” “那你现在要去干什么?” 太宰治面不改色:“前往鹤见川,进行每日娱乐活动?” 宫川由奈:“……”不要以为美化了,我就听不出来了。 白天鹅语气平静如水。 “要么你还是把白玫瑰还我吧,太宰君。” “拒绝——” …… 清晨的河水很凉。 太宰治正在水里起起伏伏,闭紧双眼,双手交握放在胸口上,面色安详。 然后—— 他就察觉到自己周身的水流慢慢凝成了一个透明的球,把自己包裹在了中间门。 突然被装入透明仓鼠球的太宰治:“?”:,,. 23. 第二十三章 伤口x喜欢x她 “哇哦。” 鸢色眼睛的少年在这只仓鼠球里,双手叠在胸口一动不动,慢悠悠地发出了感叹。 “这可真是,惊人的光景啊……” 身下随着水流带来的轻微的颠簸感,让他很是新奇。 但太宰治心知肚明,这不会是异能力。 他的异能名为[人间失格],能够无效化所有异能。 这是神赐的礼物,也同时是一种无解的诅咒,不可能有异能力对他生效。 即使是属于其他体系的咒力和术式对他的作用也会被不明原因地隔开,渐渐融解在空气里,效果甚微,可以忽略不计。 太宰治想,目前为止,能用这种超自然力量接触到他的只有天鹅双子。 除非对方和她们的力量同属一源。 等等。这么一想的话…… 他看着这层包住他的透明液体,丝毫不慌地继续思考。 那些从异能特务科内部流传出来的少量情报里基本可以推测出—— 这座城市的具现化意志,能力和水有关。 啊呀。那就说得通了。 太宰治微微地笑了起来,他今天的运气有这么好吗?要不要感谢阿塔小姐给他带来的好运呢? 透明的水四面八方地包裹住他,如同一片将他和河流隔绝开的,柔软的膜,却没有让他感到难受。 冰凉的,但也是温柔的。像是对待孩子般小心翼翼。 太宰治有些诧异地看到,鹤见川起雾了。 薄薄的雾气离奇地在河流的上方流动,如同一条看不到头尾的银鱼在摆荡着躯体—— 这条在他眼中无比熟悉的河流,也像是一瞬间陌生了起来。 太宰治眯了眯眼。 这是,示威?还是恐吓? 这座城市会是什么样的性格? 把他困在这里却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是谁这么多管闲事啦~” 太宰治干脆在水球里坐起来,掰了掰有点僵硬的后脖颈,语气软绵绵的,“我可不会叫你救命恩人哦?” 他一边嘴上说着不领情的话,一边笑眯眯地扫视了一圈周围。 安静,无声,照旧只有雾气在弥漫。 他有点意外。这么沉得住气吗? “躲躲藏藏也没用,我看到你啦——” 见对方迟迟不出露面,太宰治挑了挑眉,随口一诈,却没有对这句话寄予希望,继续思索着其他的条件和办法。 直到他看到一条银蓝色的鱼尾,从前方的水面上轻柔地摇曳而过。 那头烟灰蓝的长卷发像是水中的植物,卷曲,无穷无尽,随着水袅袅地飘浮,冰冷而绚艳。 不明的生物一言不发,伸出手拨开了雾气,尖锐的指甲和透明的鱼蹼,在这种环境中显得不真实。 ——对方居然真的犹犹豫豫地冒出了水面。 太宰治哑然。 这是不是太好骗了点? 他不确定地想。 还是说,对方就是这么相信别人的性格?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在下一秒—— 太宰治看到了青年展露出来的全貌。 对方的脸很美,五官里带着一种阴郁的,具有进攻性的美丽。 水滴顺着青年的额角滴落,滑过鲜艳的耳鳍,脸侧和颈侧的鳞片,像是片状的晶石,呈现出冷感的绮丽,比任何珠宝都要闪闪发光。 比这些特征更引人注目的是,银质的锁链从前到后贯穿了他的身躯,像是一道将海兽锁在原地不能动弹的束缚。 太宰治离得近,也看得仔细——那片胸口的贯穿伤是青年全身最严重的地方,血肉都被冲得毫无生机,渐渐地,由深到浅地延伸到腰腹的位置,鳞片残破,伤痕交错。 光看这些,只会让人赞叹他非人的美丽和惊人的脆弱。 但是,人鱼青年抬起了那双眼睛。 银白和暗蓝色的眼睛里,那股冷硬的,猎食者的气息,简直要刺透太宰治的心口。 他站在食物链顶端,足以俯视所有猎物。又因那全身累累的新旧伤,多了一份血腥的残酷。 绝对的危险存在。 太宰治的那只瞳孔生理性地缩了缩,手指也轻轻地痉挛了一下。 这是连面对天鹅双子都没有出现过的反应。 但他尽力保持了表情上的毫无波动。 生性敏锐的少年自然看得出来——对方在尽力收敛周身的那种气质,却还是让他感受到了那种在空荡荡的水域中,偶然遇见了不知名海兽的心底发寒。 太宰治有一种直觉。 只要在水中,只要在雾里。这就是对方的绝对主场,没有人能出其左右。 啊,大麻烦。 看到少年冰冷的眼神,青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往后游了一段距离,和太宰治保持在了安全的范围内。 “对不起。没有把你当作敌人的意思。” 青年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礼貌的致歉。 太宰治莫名从中听出了委屈。这让他神色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以为你真的看到了。” 人鱼青年的嗓音喑哑,像是发声系统遭到破坏。但不难听出他本来的音色很好听。 很有可能是这座城市的青年,向他低声解释。 “因为担心继续不现身会让你感到害怕——所以我主动出现了。” 太宰治眼睁睁看着对方说完这句话,又默默地往后面游了游,离他离得更远。 横滨说:“下次我会更加注重辨别的。希望没有真的吓到你。” 太宰治:“……”好有礼貌的交流方式,他有点不习惯。 这真的是这座城市么?他怀疑地想。 他原本还以为,会是如同这座城市里的黑手党一般暴虐,喜怒无常的性格呢…… 不对,这不是重点。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河上的雾气在越来越浓,再不说话,这座城市的异变意志都快要跑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了。 鸢色眼睛的黑发少年实在不想自己碰到的好机会就这么溜走,他立刻笑吟吟地截断了横滨的话。 “不会吓到我哦——只是第一次看到,让我有些吃惊而已。” 太宰治面不改色,像是刚才眼神冷得可怕的人不是他。 “别跑那么远嘛~也不用想办法遮住自己的耳鳍和尾巴?反正都看到啦。话说,你难道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不负责任地逃跑吗?很过分的!”他哀怨地出声指责。 听到太宰治的最后一句话,横滨顿了顿身形,有点迟疑。 黑发绷带的少年轻轻松了口气。好的,成功了。 他撑着下巴,满脸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身形僵硬地转过来的青年。 “其他的暂且不提——你就是这座城市吗?” “……是的。” “那真是太好啦~很高兴见到你,横滨。” 他在说出了这座城市的名字时,感受到了那股微妙的,属于这座城市的联系。 太宰治敛了敛眸,刚要礼尚往来地介绍自己时,横滨开了口。 “我知道你的名字——孩子。” 烟灰蓝卷发的青年低声对他道。 “当时的你就是顺着河飘下来的,我看到了你。你的眼神里,是让人印象深刻的死寂……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你值得喜爱的东西。”直到那位医生捡起你,我才放心地移开目光。 他语气携着欣慰。 “比起最开始的时间里,你现在生长得要好很多了。” 太宰治沉默了半晌:“其实不用说得这么详细,有点羞耻——这是什么心理杀人的新方式吗?” 虽然嘴上吐槽得毫不客气,但他的心里却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奇怪的情绪。 原来,这座城市一直在看着他。太宰治想。 早就身陷黑暗的人,开不出光明的花。他还以为……自我放逐的人得不到城市的喜爱,只能得到厌恶。 看明白了城市的善意,他难得地产生了几分怔松。 在见到横滨前,太宰治不相信会有无缘无故的接近,以为这座城市对他另有所图。 于是,他把心里的警惕和冰冷拉到最高点。 在见到横滨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推断大概出错了。 这座城市如此温柔而无私。 而这并不是无意义的。 真是的……突然有些理解森先生了。 太宰治垂下眼睛,又恢复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他若无其事般开口询问。 “那么,横滨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大事吗?” 他的目光似是无意般轻轻地掠过了这座城市身上那些骇人的伤口,和脖颈上的那道沉重锁环。 太宰治以半开玩笑的态度继续道。 “虽然我的出场费很贵,也不喜欢麻烦的事情——” “但看在您是这座城市的份上,不收费喔。”我会全力以赴的。 向来有些不喜欢规则的少年,认认真真地用了敬称。 横滨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过于早熟的孩子。 “不,远远没到你想的那个地步……你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你思考的那些事情也暂时轮不到你来背负。” 这座城市犹豫片刻,给出了理由。 “我是担心你会着凉。” 太宰治:? 什么呀,真的被当成小孩了。 “那您也应该知道,追求死亡是我一直都在做的事情吧~” “尊重孩子的喜好和理想,不是家长应该做的吗?” 他非常自然地套入了孩子的身份,理直气壮地朝青年抱怨。 “不仅仅是尊重,而且更应该支持!独.裁主义的大家长可是很讨厌的哦!” “我会尊重你的喜好。也不会去问你这么做的原因。我无意去改变你的想法。太宰。”横滨说。 “但你还没有成年。” 这座城市重复了一遍。 “——你没有成年啊。”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连神色都黯了黯。 “人很脆弱。在我尚不能出现你们的眼前,不能将我的所思所想传递给你们,改变你们时,我见过太多的生老病死。里面不乏有我喜爱的人类……” 青年的语气带着怅然。 “……他们如同烟花般绽开一瞬间的光芒,就湮灭在了黑暗中。如果可以,我不想再让孩子遭遇任何意外。” “所以——如果再看到你在河流里飘来飘去的话,我还是会把你捞上来的。” 这座城市异常礼貌。“希望你不要介意。” 太宰治像是被这句话给烫了一下。 他出乎寻常地安静半晌,才慢慢地出声试探。像是悄悄把爪子从墙角那里伸出来的黑猫。 “可是我每天不一定会在这里跳河?你也不一定每天都能找到我?” 横滨:“我可以自由穿行在这座城市的任何河流中。如果只是找到你这么简单的事,我做得到的。” 太宰治:这么一听……有种被这座城市当作不可回收垃圾,勤勤恳恳地四处打捞的错觉。 他当然不会因为这么几句话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但是,会有谁忍心在这时辜负城市的好意呢? “好吧~好吧~谁让你是横滨?” 黑发少年表面上非常不乐意地拖长了声音。 “跟这座城市斗智斗勇,一听就很麻烦,我还没有那么闲啦。” “至少今天,我不会继续跳进水里的。快点把我放出来吧。” 他向横滨摊了摊手,“虽然没有感到不舒服,但总有一种我是仓鼠在踩滚球的感觉。” 太宰治皱了皱鼻子,直白表示自己的反感,“很讨厌啊。” 烟灰蓝长发的青年松了口气,点头同意。“好的。” 然后,太宰治陡然瞪大了眼睛—— 横滨干净利索地用那条巨大的尾巴把他拍上了岸。 “哇啊!” 太宰治成功体验到了什么叫摔得头晕眼花。 要不是横滨的眼神足够无辜,他都要以为对方是故意的了。 包裹他的水球在他的身体接触在地面上的一瞬间就融化了,四散而开,流在岸上,濡湿了土地。 太宰治的衣服变得湿答答的,头发也变得湿答答的。 这副模样打理起来实在太麻烦了。 “真糟糕啊……” 他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爬起来坐在地上,放松着身体,毫不在意形象地扭头去拧干自己的衣角。 而横滨并没有离开。 他徘徊在原地,像是犹豫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太宰治的目光不可避免地再度接触到青年躯体上的累累伤口。 他有些不明白。 这座城市明明这么担心他眼中的孩子们,可为什么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伤口呢? 像是完全不怕疼。 太宰治不喜欢被别人知道自己的想法。所以,即使心绪再复杂,也不会被他轻易表露在明面上。 他只是假装不经意般询问。 “你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不等这座城市回答什么,太宰治就语气飞快地说完了他想说的话。 “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去求助异能特务科,或者武装侦探社。他们很重视你,不会把你拒之门外。如果森先生和那位协商成功了,你来求助港口Mafia也不是不行?” “总之,大家都不希望这座城市受伤哦。”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半开玩笑道。 “——森先生看到你这副样子会哭的。” 横滨温和地听着他的话,洞察了少年语气里的关心。 但他只是慢慢摇了摇头。 这座城市拒绝了这份善意的建议。 “没有关系。”横滨说。 “不疼。不用担心。” 这是谎言。太宰治想。 ……怎么可能不疼啊。 明明血都在流个不停,不断地化作雾气。 真的以为不说他就看不出来吗? 但太宰治没有继续抓着这一点不放,让横滨为难,而是轻飘飘地换了个话题。 “那好吧。介意我八卦一下么?” “您现在是不是有喜欢的人?而且在被你密切关注。” 横滨:“……!” 太宰治在他出声前,就轻轻巧巧地堵死了对方反驳的路。 “不用否认,你聊到她时很明显哦~那种遮都遮不住的在意。”哪怕只是寥寥几语带过。 他的洞察力很惊人。 “比如——刚才横滨就想问我什么吧?” 太宰治嘴角翘起来,“冒昧地猜一下,你的问题或者请求,是跟那个喜欢的人类有关么?” [城市“横滨”所属角色——太宰治,好奇值提升,目前为40。] 太宰治如愿地看到横滨呆了呆。 然后那张对男性而言过分绮丽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这座城市红着脸,低声道。 “是的。我在这段时间遇见了一个很喜欢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帮我多看顾她一下么?” 太宰治:嗯?等等? “她”?:,,. 24. 第二十四章 哒宰x安吾x织田 如果单单是女性的话,太宰治并不会在意。让他在意的是横滨这不同寻常的态度。 太宰治神情不由自主地变得古怪起来。 他伸出手掌半掩着嘴思考一个问题—— 是什么样的喜爱才会让这座城市在提到对方就脸红? 这种反应,也只有那个可能了吧…… 哇哦。 鸢色眼睛的少年想到城市居然有暗恋的女孩子这一点,心情奇妙至极。 随即而至的,是他由心底升起的对那个女孩身份的探寻。 被这座城市抱有如此特别的喜爱之情,小心翼翼地放在心上,又反复纠结的人会是谁呢? 她知不知道这座城市爱着她?甚至委托港口Mafia的人来看顾她? 嗯……不得不说,看顾这个词也很微妙呢。 问题越多,他心里像是被猫挠的好奇也越多。 看着因为他的沉默越发局促不安的人鱼青年,太宰治的目光动了动,语气轻松。 “只是这么简单的委托吗?完全没问题哦。” “那么,告诉我那个女孩的名字和身份吧。我会帮你照顾好她的,横滨。” 黑发鸢眼的少年笑起来的样子能让任何人放下心防,像是十足的正派人物,“或者横滨打算给我设立难题,让我根据你给的信息去找?这也是可以的,我不介意做一点小游戏啦~” 他语气里想看戏的兴致勃勃,压根没打算掩盖。 宫川由奈在心里给太宰治点了个赞:真不错,跟聪明人打交道都不用费心去引导。 感谢太宰的倾力配合。想吃瓜就得干事这个道理,太宰还是很明白的。 至于为什么要让横滨在其他人面前上演一出喜欢宫川由奈的戏码,并且隐隐有着成为人设核心部分的意思? 她当然是故意的。 因为宫川由奈想好了要怎么更好地维持本体“善”的立场。 有什么比这座城市喜爱着她,站在她的身后悄悄观察她,保护她,把她拢入自己的阵营更让人相信的呢? 没有哪一种善,会比城市本身更具有说服力了。 横滨当然不会介意她加的这些小小的,无伤大雅的设定。毕竟当时温和地告诉她,马甲的形象性格都可以随她捏造的也是这座包容的城市啊。 宫川由奈非常愉快地想。 …… “她的名字吗?” 烟灰蓝卷发的青年提到这里,脸上的红晕不受制地越来越深。 他维持着表象上的镇定,可那对半透明的耳鳍都在隐隐发红,轻轻地颤抖,在烟灰蓝的卷发中,颜色愈发鲜艳夺目。 人鱼羞赧的爱意,直白到无法遮掩。 他回答了太宰治的问题,在念及少女的名字时,语调嘶哑,语气轻而柔软,如同一首风味独特的安眠曲。 “宫川由奈。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 听到名字前的太宰治:捧着瓜一脸期待。 听到名字后的太宰治:瞳孔地震。 他是不是听到了某个搅起了腥风血雨的名字? 这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人吧? 难道是同名同姓,虽然概率很小,也不是没有? “擂钵街,羊组织?”太宰治的心里还抱着一点微薄的希冀。 当他看到横滨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后,那点希冀“啪”地破灭了。 还真是她啊……糟糕,这不就翻车了吗? 鸢色眼睛的少年坐在地上,有点头疼地想。 为什么这座城市偏偏喜欢上的女孩子是宫川由奈呢? 阿塔小姐和库希小姐,以及那位至今没有露面的造物主……哪一个都不可能同意,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嗯,说起来他是不是没有问这座城市对外来者的看法? 不论如何,要以宫川由奈为中心发生抢夺战,怎么想都是很可怕的局面。 横滨看出了他神色中的为难,脸上的不好意思慢慢退去,呈现出理解的表情。 这座城市体贴地要收回自己的话:“如果会给你带来烦恼,请当我这份委托没有提出过吧。” 太宰治摇头道:“不,我倒没有要拒绝啦。对比起之前我以为的那些事情,比如制衡军警啊,让政府某些呆瓜下台啊什么的,也不是特别麻烦……” 就是有很大可能会被当作吃里扒外的东西,再被库希暴怒当场打死,而已。 想到黑天鹅的冷酷手段,他的眼神都忍不住飘了一下。 有阿塔小姐拦着,应该不至于会到那种地步……等等,凭着他们的交情,阿塔小姐会拦的吧? 横滨得到了这句话,微微放心了下来:“谢谢你,太宰。”他的语气诚恳。 太宰治抬手对他晃了晃:“等一下等一下,先不要急着道谢。我有三个问题想问你。” “你委托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横滨?” 他疑惑地说,“如果保护对象是宫川小姐,明明有比我更合适更可靠的人吧。就算你对守护她的羊之王有意见,侦探社也会是更好的选择。我先前因为任务,通过某些不太正当的言语逼问过她信息导致她昏迷,怎么看我都会被讨厌,想要挽回好感也很困难。” “其次,你对天鹅双子的存在,“异变”的第一席和第二席又是什么看法?你应该知道,宫川小姐和她们间那些复杂得像是毛线球一样解不开的联系吧?” 太宰治提出第二个问题后,紧接着甩出了第三个。 “最后,只要你想,你完全可以自己去看顾和保护。时时刻刻关注一个人,对城市而言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不这么做?” 横滨被他三个问题问得大脑宕机片刻,慢慢地思考出了答案,才开口回答。 “因为看到了。” “?” 这座城市,谨慎,细微又温和:“我我看到你在和白天鹅交流,要去寻找她,接触她。所以请原谅我趁机向你提出委托。” 太宰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指出,“你始终不放心她,而你在我这里看到了变数。” “是,也不是。” 横滨难得展现了他不温柔的一面,他的语气很不喜。 “我知道天鹅双子和她的联系,也知道异变之核的主人视她为血亲……心思难测的外来者给这里带来了改变,让我看好的孩子原定的理念发生变化。坦白而言,我不喜欢她们。也不觉得她们有继续打扰由奈的自由。” 人鱼青年眼神微冷。 太宰治:嗯?? 他试探发问:“可是,大家都在说是那位让您的意志得以具现化?” 虽然过河拆桥这种黑手党的惯用手段,太宰治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他有点意外横滨会这么做。 “不。怎么可能是她。” 宫川由奈看着太宰治一下子懵了的表情,心里快要笑得不行了,表情上维持着认真,否定了对方坚信无误的判断。 “是由奈。尽管她不知道,但的确是她的到来才让我自长眠中苏醒,又得以用这种姿态长期存活。” “她是不可缺少的氧气。” 这座城市,给那名柔弱的少女作了定性。 “……”这下大脑宕机的是太宰治了。 这跟他得到的情报,出入是不是太大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宫川小姐也怀有“异变”的核心? 这里面蕴含的信息,乱得太宰治有那么一秒想放弃思考了。 横滨没有就这个话题发表更多的意见,紧接着回答了他第三个问题。 “你是很通透的孩子。我知道只要你想让一个人开心,你总会有很多办法……而我做不到。” 外表攻击性和脆弱性共存的人鱼青年,提到少女时神色带着一种特别的温柔,语气里是落寞的味道。 “我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去和她说话,才不会吓到她。” 横滨说,“我不能去找她。关于我的不确定性太多,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城市主动去寻找她,会引来居心叵测的注意——那对她所有的渴求和愿望,不被满足也无所谓,因为思念而痛苦也无所谓。太宰治明白了横滨没有说出口的东西。 造物主的目的,在于整个横滨,到她真正降临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早在她拘束的笼子里,无法逃脱。而这座城市诞生的意志,首当其冲。 危险并不会因为横滨主动远离了对方,就不会找上对方。只要宫川由奈在这座城市里,被置于造物主的视线中央,就绝不会安全。 但太宰治没有说出来,他没有撕开这层表面。 城市都这么拜托他了。那就没办法了啊。 “横滨都这么说了……”太宰治勾起嘴角,“再质疑,会让我显得很没人性的。” 他的衣服被风吹得干透大半,站起身,黑色的西服外套把少年的身形包裹得清瘦又修长。 “这个消息需要保密吗?” 横滨轻轻点头:“是的。我不想给她造成困扰。” 那他就是第一个,也暂时是唯一一个对这座城市爱意的见证者了。真好啊,这种被城市信任的感觉。 太宰治弯起眼睛:“这么说也是。要是有人想拿宫川小姐来威胁你就范就不妙了。类似的悲剧我见过很多……” 他拨弄了几下胸袋里干枯的白玫瑰,看似漫不经心地提议,“那你有什么想给她的礼物么?我可以帮忙转交。” 横滨:“……” 太宰治:“没有主意?需要我给一点建议吗?” “不。”横滨低声道,“我担心她不喜欢。” 太宰治感慨:“爱情真是容易让人变得不安。” 他打了个响指,“这个好办,我跟女孩子打的交道不少,就像你说的那样,最懂得如何讨女孩子的欢心了。也许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礼物是什么?” 美丽的人鱼青年犹豫了片刻,掌心中慢慢浮现出一片深蓝色的鳞片,被小小的水球包裹在其中,上下漂浮。 它平整,晶莹剔透,又散发着蛊惑人的色彩,被保护得很好,跟他身体上那些残破的银蓝色鳞片截然不同。 “是鳞片。” 这座城市说,“是希望她不再难受的祝福。” 太宰治听明白了横滨的言下之意。 众所周知,宫川由奈被失忆所困扰,不能接触任何与记忆相关的东西,也不能被提及以前的联系。 这座城市想帮她消弭这份困扰,又忍不住担心他的心意不会被接受。 黑发鸢眼的少年,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不会被拒绝的。宫川小姐本质上是心软的人。” 他说,“我会将您的心意转交给她的。这份委托,正式接下了。” 太宰治接过横滨要送给宫川由奈的礼物,刚要道别,回到港口Mafia去更新一下自己的情报—— 坂口安吾的声音响起。 “横滨先生?” 戴着圆框眼镜的少年夹着文件,脚步匆匆地像是要去办什么事情,刚好路过鹤见川,就看到了这熟悉的雾气。 他下意识地喊了这座城市的名字,在得到了城市低哑的回应后,坂口安吾的余光就看到了太宰治。 ——港口Mafia那个名声正盛的少年成员。他拥有惊人的敏锐力和执行力,过分聪明的大脑推断敌人的每一步行动,足以让对手感到恐惧。 坂口安吾:“?” 为什么横滨会和这种危险人物聊天? 港口Mafia这么快就想要利用这座城市了吗? 他用严肃的目光看向横滨,语气端正极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还是请您不要相信港口Mafia。” 坂口安吾平静道。“他们是这座城市最穷凶极恶的黑手党,心眼很多,行事暴力极端,手段也毫无下限,您应该比我要明白。相比之下,异能特务科更为可靠。” 突然在横滨面前被上眼药的太宰治:? 他眯起了眼睛,假笑。 “哈哈哈,异能特务科?你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半斤八两的,有必要比吗?” 太宰治的态度,主打的就是一个气死人不偿命。 见效速度很快,坂口安吾的脸“唰”地被气黑了。 “你是想被逮捕归案吗,港口Mafia的太宰?” ………… 早晨,黑天鹅的翅膀掠过空中。 她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了□□的源头,横滨的黑市中介后,二话不说就抬手把门给硬生生钉穿,拆得七七八八。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给我滚出来。”库希说。 “立即交出通缉宫川由奈的雇主名单。” 她行事冰冷暴横,语气却轻柔得让人发颤。 黑色的天鹅拔.出了银色的十字架,身后的翅膀如阴影般覆盖此地。 “否则——你们不想知道你们的后果的。” 她的狠话放了半天,里面却是一片寂静无声。 半分钟后。宫川由奈看到了一个暗红头发的少年面色平静地走了出来。 他用平得没有语调的声音说,“他们回答不了你。” “这些人因为想扣留我押在这里的工资,被我打晕了。你也是来讨债的吗?” 红发少年,也就是织田作之助道。“那个保险柜我打不开。你有办法的话,直接进去就好。”:,,. 25 第二十五章 织田作x好奇值x工作 宫川由奈观察着面前的少年。 他穿着黑色的夹克衫, 有着暗红色的头发,那张面容还带着几分这个年纪的圆稚。湛蓝色的眼睛有点空荡荡的,缺少人的情绪, 趋向平淡和内敛, 面对黑天鹅毫无惧色, 对她身后庞大的翅膀也视若无睹。 虽然外表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少年—— 但他可是刚刚从黑交易所走出来的, 就连身上也沾着难以忽略的,浅浅的血腥味, 手指上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有厚厚的枪茧。 明明全身上下都是行走在黑暗世界的气质, 但他却没有杀人。里面的人都还活着。 这样的人按理来说在里世界会很有名, 但鉴于系统每次都会响起的播报和立即显示在大脑里的原著信息—— 宫川由奈没有主动收集情报的良好习惯。 他是谁? 像是听到了宫川由奈心中的问题,T9426的播报及时响起。 [城市“横滨”所属角色——织田作之助,他对您的好奇值为25,请创造者继续努力。] 宫川由奈:…… 又是被系统标记成重要的角色。 她在大脑里飞快地整理着对方的情报, 满不在意地吐槽。 所以她说横滨处处都是重要角色,也不冤吧? 不过这名叫作织田作之助的少年, 履历实在跟他的异能力一样让人吃惊。 他目前是……辞职待业, 无处可去的状态? ………… 面对织田作之助的话语—— 黑天鹅沉默而冰冷。 少年像是误会了什么。他以为她没有听懂, 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再自然不过地提出了他自己的建议 。 “我想,如果你也是来讨债的,我们可以合作想想办法, 要怎么打开那个保险柜。” 织田作之助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什么问题, 但身为前暗杀者的视力—— 足以让他看出黑天鹅少女的杀气。 她雪白的手指死死地捏住了银色的十字架,那截纤细的指尖像是渗透了谁的血液,洗不净也除不掉,平白无故多了一种凄艳的美丽。 青筋的形状和脉络, 在她的手臂上格外醒目。 她为什么愤怒?织田作之助茫然不解。 于是,他平静地说出来。 “你在生气。并且对我抱有敌意。为什么?” 黑天鹅格外轻柔地笑了一声。但谁都不会认为她是在笑。 “暗杀者。你身上有股罪人的味道。” “你杀了很多人。而你居然在问为什么?” 洁白的头纱下,那双眼睛是洇开了血的斑驳。她紧紧盯着织田作之助,身后的翅膀开始缓缓扇动,裙摆上的烈焰,随着她的情绪变化,烧得更为猛烈。 “我才要问问你,为什么可以用这么无辜的表情说这种话!” 黑天鹅一言不合地动手了。那根十字架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般切向了他的脖颈—— 像是提前预判了她的行动一般,织田作之助很快就躲开了。 面对库希的突然发难,暗红头发的少年并没有被激怒,反倒是想起了什么般恍然大悟。 “啊,我想起来了,是你啊。你就是那个在里世界风头很盛的新人,“异变”的第一席,裁决者。传言你不喜欢恶人,原来是真的啊。上来就要冲着让我重伤去的。” “这种无所谓的语气,给我收敛起来——” 黑天鹅少女的第二击随之而来。比起第一击单纯的情绪宣泄,这道攻击要更加锋利,重击得毫不留情。 她没有打算听织田作之助在说什么,也毫不在乎。 异能特务科内,库希相关的档案记录如下:[……她对犯罪有惊人的嗅觉,罪恶会诱发她的愤怒。假若怒火得不到控制,便会开始燃烧她的理智。直到她讨伐的罪人倒下,成为输家才算结束。目前可知抑制源:妹妹阿塔,“造物主”。] 黑天鹅的行为,愈发验证了这点的正确性。 织田作之助再度预判这道攻击,反应很快地躲开,继续平静无波地解释,更像是火上浇油。 “我觉得,我们没有打起来的必要。我已经辞职不干这行,原本接的单都消掉了。今天没有杀人,只是想把我的钱要回来的。” 织田作之助明白,他看起来轻松,但只要身临其境便能感受到—— 天鹅的第二道攻击,比第一道攻击更快,更可怕,压迫力也截然不同。 她在一点点地加强攻击,而这远远没到她的极限。 暗红头发的少年思考:那么,要逃跑吗? 再不跑的话,等对方彻底失去理智,自己就不只是重伤这种程度了。 按照他的经验,真的会变成一具死得不能死的尸体。 黑色的天鹅,眼中的怒焰在第二道攻击落空后,暴涨到了新的高度。她语气越发柔美而寒气逼人。 “打不打得起来,是我说了算。连续躲开了两道攻击,真不错啊。那么……” “第三次,要试试能不能挡住吗?” 她的脚离开地面,被翅膀带动着飞到了空中。 黑色的羽毛开始聚集又慢慢散开,形成了雨雾一般模糊的场景,分散到了每一寸空气中,似乎每一次呼吸,都会把这些幽暗的黑色光点吸入喉咙。 那双眼睛于那一刻呈现出直线的冰冷,“全范围——” 织田作之助绷紧了神经,蓄势待发,用眼神寻找着周围的缺口,准备逃走。 这不是他能躲开,又或者挡住的攻击。 再不逃,会死。 但织田作之助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事情——他找不到缺口。 明明是身经百战的前暗杀者,对手的短板在他眼前轻易就能看穿,但现在……织田作之助顿在了原地。 他可能真的要死了。他想。 让他没想到的是,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 织田作之助听到了陌生的声音在库希身体内响起。 正是这道声音,让黑天鹅第三道攻击被迫中止。 “姐姐。你动静太大,吵醒我了。” 属于库希的时间里,阿塔虚弱的声线陡然出现,却并不突兀,如同切开融化的黄油般,平静地融入这片肃杀的气氛里。 “在这里对他一个人释放这种能力,你是要杀了他吗?” “虽然我能用黑湖救活他,但明知道他也被主看中,还要动手……”阿塔不轻不重地谴责。 “你要惹她生气了,库希。” 黑天鹅语气阴郁:“他是罪人。本来就该死。” 白天鹅无可奈何:“库希。你的有些观念是真的要改改了。主说过,太过非黑即白不是好事。她为什么让你去交朋友,你难道不明白她的真正用意吗?” 黑天鹅冷着脸,不愿意开口。 阿塔哄她:“我们要为大局着想,姐姐。如果想让主降临这里……这些被选中的人是有必要的。” 她说。“为主的降临献上一切,理应在所不惜。哪怕是短暂放下你的原则。” 黑天鹅的神色因为这句话明显松动了一瞬。 她没有将余光看向织田作之助,不屑投去注视,但周围幽暗的黑色光点,一点点地聚拢,回到了她的周身,如同不祥的尘埃般,围绕,飘浮。 “……知道了。”库希言简意赅。 宫川由奈则是怕自己再演下去会崩场。 她要平静一下。 倒不是她的演技和心理素质出了什么问题,而是—— [城市“横滨”所属角色——织田作之助,他对您的好奇值提升,目前为26。] [城市“横滨”所属角色——织田作之助,他对您的好奇值提升,目前为27。] [城市“横滨”所属角色——织田作之助,他对您的好奇值提升,目前为28。] 宫川由奈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个叫织田作之助的少年是怎么回事? 简直是生动形象地说明了什么叫“她演她的,他看他的”。 宫川由奈不理解,他为什么跟听八卦似的站在原地,听得津津有味,毫无自己也是当事人的自觉? 他差点死了啊?他的异能力没有给他敲警钟吗? 虽然神情平静,光看外表完全是一副“我是个莫得感情的杀手”的做派,大概凭着这张脸能骗不少人,但天鹅双子吵一句,他的好奇值就往上涨1点! 这个人,和太宰治完全是两种极端。 鸢色眼睛的黑手党少年,表情再夸张再戏剧化,好奇值也稳如泰山,暗红头发的前暗杀者,面色一成不变,好奇值却涨得很快。 虽然看起来是正常人——但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很奇怪。 “你在看我们的笑话吗?” 黑天鹅面色不善地转向了织田作之助。 “不。是因为跑不掉。” 织田作之助面不改色地否认,再询问,“你们放弃杀我了吗。” 库希冷笑。“再问废话,就让你再也说不出话。” 黑天鹅x 一点就炸的炸药桶 她明显因为阿塔的劝说感到憋屈,只是强行忍耐了下来,对他还是各种看不惯,不吝于用最恶意的言语回击对方。 “我明白了。”织田作之助语出惊人,“既然你们不会杀我了,那我能在你们这里找到我的第二份工作吗?” 他当然不是突发奇想。 这是他经过了一定思考后的请求。 织田作之助放弃当杀手的原因,是他答应了名为夏目漱石的人,要续写那部,要明白那个杀手为何不再杀人,使这本画上圆满的句号,保持作品的完美。 “写书即写人”。 夺取他人性命的人,永远不能写出这个故事的结局。 于是,织田作之助思量再三,主动转行,彻底失业。目前,他在坚持不懈地找第二份能长久点的工作。 除此之外,在写作方面,他也遇到了不小的难题。 不论怎么写,不管浪费多少纸和笔,他都无法写出让自己满意的结局,似乎有什么东西,是一直空缺的状态。 织田作之助不想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因此,他又有了主意。他想试着独立地写一点短篇试试手,奈何很长时间都遍寻不到启笔的灵感。 直到他第一次听到天鹅双子的名声。 织田作之助有一种直觉——她们是有很多故事的人,也最有可能会对他坎坷的写作之路有所帮助。 因为这个原因,即使上一秒还在被对方威胁到生命,这一秒,他也毫不犹豫地顶着杀气提出了求职。 黑天鹅大怒:“?你找死吗——” 对库希而言,这个她被迫放过的猎物对她说的话,简直是明晃晃的挑衅。 织田作之助:“我是认真的。” 他一板一眼道。“作为报酬,我可以给你们打白工,只要不杀人外都可以,再重的工作我也不会拒绝的。只要有东西吃,有地方住就好。不挑剔,很好养活。” 暗红头发的少年语言贫瘠地推销着自己,语气和他的眼神一样没有情绪,却让宫川由奈听出了里面的执着。 “我想写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但没有思路——我想知道你们的故事是怎么样的。” “我只要这个。” 26 第二十六章 问题x解答x夏目 宫川由奈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收到重要角色的口头求职申请——还是对刚刚要杀了他的人发出的求职。 他想知道天鹅双子的故事, 觉得这可以给他带来写文的灵感,并以出卖自己为条件试图得到正主授权…… 很奇怪。不管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但面前叫织田作之助的少年,好奇值给得这么爽快不吝啬, 答应了好像也没有坏处? 那么问题来了。 宫川由奈暗自思忖。 作为所有人眼里的最大恶人“造物主”,也就是她本人,根本没给天鹅双子任何休息时间。她们既没有住所, 也不用吃喝,还要尽职尽责, 勤勤恳恳地给她办事—— 这在她眼里当然没什么问题。没有灵魂的傀儡躯壳, 都是她自己分散精神力来操作的, 她自己奴役自己,用完就能隐藏,哪里有错? 但在别人眼里,这简直是明晃晃的007工作制度,老板对员工惨无人道的剥削…… 宫川由奈沉默。 这种待遇水平, 没人知道还好, 要是招揽完织田作之助被人知道的话, 她的名声会变得很难听吧?比如, 爱拿口号画大饼,拼命压榨下属的黑心老板什么的。 宫川由奈:……我拒绝。 接受织田作之助的求职可以,带着他一起行动也没问题, 但得在新员工正式入职前, 想办法给自己的马甲找个能住的房子。 这方面交给港口Mafia应该不会出差错, 太宰治也能顺手帮忙。 在心里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宫川由奈从沉思里回过神来,看向了织田作之助。 ……………… 暗红色头发的少年在等着库希的回答,仰起头用湛蓝的眼睛注视着半空中的黑天鹅, 面色平静,谁都不觉得他的话是在开玩笑。 库希的双眼在这一刻渐渐变深,化作了更浓稠的红,如同深沉而污浊的血泊。 她在妹妹和主人面前不会维持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也只有她们的话才能让高傲的天鹅去思考和接受。 所以,阿塔跟她说的话……她听进去了。 原本鲜明的情绪被克制地压进了最底端,像是封入坚硬的冰层。 黑色的天鹅少女嘴角两颗红色的小痣,在渐渐显露出云层的日光的照耀下,艳丽得惊人,组成了一个冰冷的笑弧。 “你想在我们这里找工作——真是惊人的提议。我不喜欢你。但我宽容的主许可了。你给出的条件,我的妹妹也投了同意的一票。”库希低声地,憎恨地道。 “我不在乎你,但我在乎她们。主告诉我,你是重要的人物,阿塔也告诉我,不能用非黑即白的原则去处理你。这在这个世界不适用。我明白她们的好心,所以我会努力按照她们的意思去做每一件事……” “我以“异变”第一席的身份,同意你的入职申请。你将作为异变的编外人员行动。” 库希语气冷冷地问他,“有异议吗?” 织田作之助心想,这是个强大又自我的人。 她冷硬,锐利,也毫不在乎他是否愿意倾听,最好不要在这种时候打乱她的节奏—— 尤其是他本身不擅长话术的情况下,很容易弄得一团糟。这是前几份工作告吹给他的教训。 反正他对这些都没有要求,也无所谓。 所以年轻的少年明智地摇了摇头,表示他没有意见。 黑天鹅的脚尖轻轻地点在地面上,那群幽暗的黑色粒子彻底消弭,头纱落下,盖住了她的发尾和脊背。她和织田作之助保持距离,一个站在日光之下,一个站在光和影交替的地方。 “你的名字。” “织田作之助。” “你以前杀了多少人。” “……记不清了。” “哼。”黑天鹅发出冷哼,再道,“你想知道我和阿塔的故事?” 织田作之助:“是的。这是我想要加入的理由。创作需要灵感,您和阿塔前辈都很合适。” 明明是个老实孩子的长相,但知道自己成为“异变”编外人员后,就理所当然地叫上了前辈。 库希嗤道:“我不喜欢你,也不认可你,更别提将我经历的人生尽数告知。但看在主和妹妹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你觉得人与兽的区别是什么?” 黑天鹅站在日光下,却背对着光。这让她的脸被影子越压越深,深得看不见表情。 “这个问题至今没有人能合我的意。事先说明,这是我最开始立下的规矩,我要裁决的人如果能给出让我满意的答案,我就放弃杀他,让他逃走。” “然而可惜的是,我要杀的那些人,只会涕泗横流地求我别杀他,或者痛骂我不得好死,又或者贿赂我让我给他们办事。没有一个人能给我满意的答案……也没有人在听我说。很快,我就把这个传统抛弃了。” “今天是特殊情况。只要你能答出这个问题,我就把我和阿塔的故事都告诉你,并保证不会再对你抱有偏见,将你当作平常后辈对待。” 这是她能妥协的最大程度。 库希伸出手指,轻轻擦拭着银色的十字架。“当然,你也可以放弃。现在开始吧。”她轻描淡写。 织田作之助原地思索了片刻,张口而出:“人会思考。” 他用他的所见所闻所感,来郑重其事地回答这个问题。 “人会思考活着的意义。他们是矛盾的,且不可消解的。而兽仅仅凭借着本能行事。我理解的人与兽的分别,在于人有理性的官能*。” 黑天鹅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突然开口。 “但倘若无理性越过这道界限,在某种程度上符合从文明转为野蛮的条件*。也就是说,人可以是兽。人和兽没有区别。这个问题这么看待的话,是无解的。” 她淡淡地说,“所以,人和兽没有区别才对。你答错了。” “没有答错。” 不同于先前的毫无波动,织田作之助居然坚定地反驳了这个观点。 他睁着那双湛蓝的眼睛,语气里透出了认真思谋的味道。 “人不是兽。人会创造,会反思,会产生各种难以理解的感情。最无法定性的东西就是人了。如果答案真的是你说的那样——那我就不会走上和杀人截然不同的道路。如果你真的认同你说出口的这个观点,你也不会对我以前的道路感到愤怒。” 少年没什么感情的眼里似乎多了些光。 织田作之助没转行前就做过不少脏活,手上沾了很多鲜血。 他看到过绝境中夫妇如何相拥,也看过有的父母跪下哀求他别动他们的孩子。 所以,他不假思索地把这些东西说出了口。 “……” 回答他的,是库希长久的沉默。 很快,她轻声说出了最后的结果。 “你是对的。你合格了。” 黑天鹅收起了十字架,浓密的睫毛垂下。 “你是“活”着的。是我的思考偏颇了。” 她呢喃,“大概是因为很多时候,我都痛苦地觉得我早就是兽,而不是一开始的人。活得太久了,我也忘记我最开始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了……” 黑色的天鹅始终在理智和愤怒的边缘来回刺探,这是过往带给她无法消磨的烙印。 库希笑了一声,明艳的脸上难得有点轻松:“那姑且就把你的这个回答当作我想要的吧。织田。” 织田作之助感觉到有阳光一点点地晒到了自己的面颊上。太阳升高了。 他看着她,想了想,突然道。 “我看过一本书。” 织田作之助顺着黑天鹅不解的目光,把话流畅地说了下去。 “它说,只要你活着感到痛苦,恰恰代表你就是人。” 太阳出来得太快了。 织田作之助极慢地眨了眨眼睛,缓解被阳光直射的不适。 “——而库希前辈会痛苦。” 黑天鹅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觉得这很匪夷所思:“你是在安慰我吗?” 织田作之助语气平稳:“您也可以这么觉得。但我只是复述了书中的话。” 库希为之顿了顿。她的嘴角又露出了一个笑弧,却没有了最开始的杀意。 “好吧。这的确是截然不同的世界……或许我的妹妹才是对的。从你开始,我要改变一下我的处事原则了。” “可以了,后辈。” 她收拢起翅膀,向着被毁得破破烂烂的交易所里走去。 “先跟着我干活吧。你刚才说这个交易所欠了你的钱,对吧。现在让他们全部乖乖吐出来。” “放心——” 黑天鹅微笑,“阿塔醒着。他们不能再通过昏迷,来逃避问题了。” 保险柜被打开,织田作之助如愿拿到了钱。 悬赏宫川由奈的部分雇主名单也被黑天鹅拿到手了。 这次行动圆满结束。 库希记下了雇主名单后就地销毁,带着织田作之助扬长而去。 “后辈。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吧?” 黑天鹅随口一问。 织田作之助:“?”他的脑袋上冒了个问号。 “你居然完全不知道?!” “异变”生性高傲的第一席,不得不耐心地给织田作之助讲解了一遍她们的工作。 “……总之就是这样。我主是宽容的人,不会给我们限制什么,要求也不多。但加入我们,可没有优渥的工作环境和受人敬仰的感觉。更多的还是不被理解和恐惧。” 织田作之助:“那为什么要坚持?” 黑天鹅:“因为我讨厌痛苦,憎恨和死亡。我主在这种情况下拯救了我和我的妹妹。她告诉我对付这些东西的唯一解法——想要制止暴力,那就成为暴力。” 织田作之助听着觉得很有道理。 “明白了。那我也将功赎罪,成为义警吧。说不定会是新的体验……” 他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置在了天鹅双子的身旁,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织田作之助对第二份工作的内容接受良好,甚至很满意。 库希有点困惑地说:“我以为你会考虑去港口Mafia做事。比起义警,这个更是你的舒适区吧。” 织田作之助直白道:“但我没有尝试过救人。我想知道,那是种怎样的感觉。”他问,“难道不可以么?” 库希:“……可以。” 织田作之助:“那就没有问题了。是今天开始行动吗?”他的眼神在说明他很想现在就体验一下义警的生活。 库希:“你是不是有点亢奋了?后辈。别开心得太早。” “尽管我的主人和我的妹妹说服了我接受你,你也回答了我的问题,但也仅仅只是不杀你而已。别以为我会是个教导后辈的好前辈。” 织田作之助:嗯,除了自我和情绪化外,还是个隐藏的别扭性格。 他在心里记录了一下,面色如常。 暗红头发的少年想了想,又问:“我们组织有分配住的地方吗?” 库希面色一僵。她握紧了十字架,“别问这么多,后辈。” “啊,懂了,没有。” “马上就会有,不会让你没有地方住——你是不是在心里想我主的坏话!” “没有的,前辈。” 时间一转,到了下午。 今天的太阳实在有点太大了,晒得地面像块热烘烘的面包。 三花猫在无人的小巷里变成了三色发的男人,戴着一顶黑色的软帽,穿着棕色的便服,手里持着一根手杖。 如果森鸥外或者福泽谕吉在这里,立即便能认出来,这是他们的老师,那位提出三刻构想的传说中的异能力者——夏目漱石。 他自言自语。“织田这孩子,怎么去给人家打白工了。” “那这个路到底是走歪了还是没走歪呢?” 夏目漱石很发愁。 这算是同流合污,还是弃暗投明? 他继续自言自语。 “但库希小姐和阿塔小姐的本意,的确是想要让这座城市的罪恶全部清除。嗯……这不符合横滨一贯平衡的理念,但年轻人的愤怒,也值得肯定和鼓励。” “毕竟还年轻啊……心性上的年轻也是年轻。正是如此。” 他说服了自己,自顾自地一点头。 “和天鹅双子的见面要提上日程了。如果可以的话,能跟那位造物主聊一聊也是好的。总之,尽量以温和的方式来解决吧。这座城市不能再遭受更多的战争了……尤其是它活过来以后。” 横滨。 心情复杂的夏目漱石,实在没想好要用怎样的态度去对待这座具现化的,伤痕累累的城市。 但现在能见一面的话,就见一面吧。 他坐在长椅上,扶着手杖思考了一会儿,又很快站起身变回了三花猫的模样,慢悠悠地踏着猫步,走街串巷,很快就走到了一家熟悉的店面—— 名字叫作“Lupin”的酒吧。 坂口安吾怎么想都想不到,最后情况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往左看了看,横滨安静地披着黑色的斗篷,走在身旁,缭绕的雾气围着他,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只有烟灰蓝的长卷发从中流出来,下巴的弧度流畅又好看。 他往右看了看,黑色西服外套的少年,脸上手腕上都裹着雪白的绷带,只露出一只有点狡黠的,鸢色的眼睛,心情很好般哼着歌,像是计谋得逞的黑猫。 坂口安吾:我早上是被下了什么咒吗。 为什么我会答应这个黑手党,利用下午难得的休息时间继续吵早上没吵完的架? 对方不着调就算了…… 自己为什么要脑子一热跟着不着调啊。 坂口安吾不是没有想过夹着文件一走了之,但当他看到横滨,就发现自己没办法丢下青年离开。 谁知道邪恶的黑手党会对这座城市干什么!要是横滨被利用了就糟了! 明明还很年轻的坂口安吾——毫无自己像个鸡妈妈的自觉。 27 第二十七章 这座城市没有阴暗面。…… 太宰治兴致勃勃地跟横滨说着目的地, 坂口安吾没有插话。 他抿了一下嘴唇,尽力不让自己表露出明显的情绪。那副圆框眼镜下,少年情报员的表情冷淡, 看不出多少端详。 实际上, 他的心里充斥着一种淡淡的懊恼。 他在去市中心政府提交报告的路上就慢慢冷静了下来, 以旁观者而不是当事人的角度看出了太宰治的意图是激怒他,而原因很有可能和横滨有关。 是他失算了。 坂口安吾想。辻村前辈对他的告诫是有道理的。 不要把自己的情绪轻易地暴露在别人的眼前,它很有可能成为拖累自己的弱点。 这是最后一次, 他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但这座城市……要怎么去防备这些有可能的危险和威胁? 坂口安吾下意识地看向横滨——披着黑斗篷的青年似有所觉, 和他对上视线, 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就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告诉他没事一样。 这座活过来的城市好像什么都知道, 但又什么都不在意。 坂口安吾在这种温柔下看到了某种更让人心惊的东西…… 那是让他更加担心这座城市的缘由。 坂口安吾心事重重,不由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文件袋。这里面装着他的报告, 辻村前辈也提供了一点帮助, 但她让他做好无功而返的心理准备。 果不其然, 政府的高层官员比他想的还要傲慢。 其中一人只是随意扫了这份报告几眼, 就拒绝了继续看下去。 “你是异能特务科的人吧,辻村深月看好的下属?不是我不想给她面子,但这都什么?调查和评估这座城市的威胁性?不建议我们清理这座城市?这座城市不是普通的异能力者,这也不是异能特务科该干的事情, 我们自有判断, 你们逾矩了。” 他咧嘴对坂口安吾笑了一声,“天真的小鬼。你真的以为, 我们在乎的是横滨有没有危害吗?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那位官员嘟囔了几声,“回去吧, 算你运气好,今天碰到了我。要是给山口派的那群人看了,你今天可走不出这里。” 这段对话就这么轻易地结束了。 他好几天的努力,连被政府高层们正眼看待的资格都没有。 坂口安吾心头的压抑更甚一步。 “哟~安吾在想什么呢。” 早上激怒他的罪魁祸首毫无自觉地问他。 太宰治脸上挂着讨人嫌的笑容,把那颗脑袋探到他的眼前,伸出手指快速地晃了晃。 “不会是反悔了吧?你承认也没事的。” “我想我们还没有熟到你可以直呼我名字的地步,太宰君。” 坂口安吾语气平静地指出,“——如果不是担心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我不会浪费时间跟你走。” “好吧。”太宰治无所谓,“异能特务科的人真无趣,你觉得呢,横滨?” 似乎在走神的青年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的身上,他愣了愣,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 看着满脸期待的太宰治,横滨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等坂口安吾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太宰治就抢先一步解读了横滨的意思。 “看吧,他都默认了——你们就是很无趣啊,根本不得城市喜欢呢!” 黑发鸢眼的少年喜上眉梢,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感慨道,“好可怜,好可怜~” 这个混蛋……坂口安吾额角开始冒青筋。 他正准备回话,柔和而嘶哑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没有不喜欢。也没有觉得无趣。异能特务科的也都是好孩子。” “太宰说得过分了。”横滨目光里全是不赞同。 坂口安吾怔在了原地。 “好孩子”…… 这座城市是这么觉得的吗? 他还以为对方会讨厌一切伤害这里的人。包括异能特务科。 但就像最开始坂口安吾对这座城市化身的印象一样—— 他是孤独的,也是温柔的。 他很在乎这里的每一个人。 太宰治被批评后倒是露出了乖觉的表情,悻悻地退了一步,抱着手嘀咕。 “您总是这么毫无保留地信任其他人,迟早要吃亏的哦?” 坂口安吾语气平静:“信任黑手党才会吃亏。” 太宰治回击:“那希望安吾君一直保持这样的自信。” 这段路倒不是很远,他们很快就到了太宰治说的目的地。 “Lupin酒吧”。 明明是下午,但这间酒吧明显是营业状态。 站在酒吧的门口,坂口安吾眉头皱成了一团,他指了指店面问道。 “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 太宰治拍了拍手,语调愉快又得意,上扬着道。 “是啊,这可是我常来的酒吧呢!不管是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都会在这里喝杯酒,发发呆——等等啊,安吾君。你不会还遵循着未成年人不能喝酒的规矩吧?”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语气冷淡:“不喝酒才是正常的事。” 太宰治战术后仰,“哇,好死板啊——那横滨等会要喝一杯吗?” 他把坂口安吾往后一拨,满脸期待地看着青年道,“我请你哦!放心,不会请你喝柠檬水清洁剂的。” 坂口安吾开口吐槽:“正常人谁会喝这种东西?会喝死人的吧。” 鸢色眼睛的少年没理他,对横滨可怜巴巴道,“你不会也不能喝吧?那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喝了吗?” 被雾气绕着身周的青年微微一愣,想了想,点了点头。“可以喝的,不是难事。” 横滨有些不确定:“虽然没喝过,但应该没有问题。” 太宰治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那就太好啦~” 他还是有点好奇,这座城市为什么会说他异变的来源是宫川由奈。 所以在那种时候,太宰治干脆顺着坂口安吾的话头挑衅了一顿,成功吵起来了,又无比顺利地将这座城市拉下了水。 虽然不知道这座城市拥有躯体后会不会喝醉,但总要试试嘛。打着套话心思的太宰治,笑眯眯地想。 反正横滨不会生气的。 他们走进Lupin酒吧,坐在吧台前。 店里面的环境有些昏暗,只有吧台的灯是亮着的,斑斓地投射在台面上,酒吧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或许是下午的原因,人不算多,老板正在整理酒架。 他听到了门铃声,抬眼看到了太宰治,有点吃惊地感慨了一句“你居然也会带朋友来喝酒了”就给他们调好了酒,放在他们的面前,继续去忙碌自己的事情。 没来得及反驳的坂口安吾:“……”他的表情难以言喻。 居然没带朋友来过这里,第一次带过来的人还是为了跟他吵架的?这人的人缘是有多差啊。 坂口安吾看向身侧,皮笑肉不笑:“太宰君。你要不要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会给老板留下这样的印象?” 太宰治理直气壮:“反思什么?我本来就不需要朋友这种东西啊,倒是你,这就是你对请客的人的态度吗,安吾君?” “我没有让你请。” “谁喝了我的酒!” “黑手党的本性暴露无遗!” “异能特务科真是讨人厌!” ………… 他们吵着吵着,居然慢慢聊了起来,意外得投机,只是偶尔间会夹杂几句讥讽。 横滨弯起了嘴角,看坂口安吾和太宰治斗嘴,像是看两个小孩在吵架,觉得很有趣,也不插嘴。 他温和地对讶异的酒吧老板道了谢,又跟他低声说明情况,就端起那杯放在自己面前的酒开始观察,神色间颇有点新奇。 烟灰蓝的长卷发从黑色的兜帽里泄出来,青年的下颔冷白,线条轮廓带着海妖的美丽。 横滨处在昏暗的环境里,明显要更加自在。他伸手将兜帽掀下,那张脸完整地显露在外面,单手握住酒杯,低头试探性地轻轻喝了一口。 太宰治见状,和坂口安吾默契地停止了吵闹。 绑着绷带的少年也举起自己的酒杯摇了摇,里面的冰球撞击出了清脆的响声,笑吟吟地跟他介绍。 “这是玛格丽特哦,里面加了半盎司的橙皮甜酒,还有一盎司的鲜柠檬汁。它在这间酒吧里最受欢迎了,店主的手艺也广受好评呢。 ” 他问,“味道如何?” “青柠和橙子的味道。” 这座城市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它可能不太适合没喝过酒的人。下次如果太宰要带朋友来这里的话,还是不要给他喝这种酒了。”青年委婉道。 “如果有什么问题问我,可以直接问的。” 太宰治维持微笑:糟糕,小心思好像被发现了。 坂口安吾:喜闻乐见。 但横滨并不是很在意。 他跟没事人般喝了几口酒,转头看向在喝番茄汁的坂口安吾,主动提起了高濑会人口.交易的后续:“那天我救下的那些孩子……他们没有事吧?” “啊,这个。绝大部分年纪比较小,为了防止造成不好的后果,异能特务科派遣了特殊的异能力者,让他们遗忘了关于你的事情。” 坂口安吾手里的酒杯被他翻覆了几下,斟酌着说到这里,有点担心地看了眼横滨的神色。 这座城市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难过和失望,又或者愤愤不平。 他只是点了点头,很平静地接受了这句话。 太宰治倒是敲了敲杯沿,慷慨激昂地要替他出头。 “异能特务科这么过分啊,连恩人的记忆都不给他们保留,好狠的心。”他谴责,“现在可不讲究做好事不留名这一套了!” 横滨:“没关系,被遗忘是城市的宿命。如果不记得我和那天的事会让他们不那么担惊受怕的话,那不记得才是对的。能继续平静地生活下去,我为他们感到开心。” 这座城市脸上露出了一个浅笑。 他的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 太宰治顿了顿:“……你是没有阴暗面的吗?好歹也生一下气啊,横滨。” 专心喝酒的青年停住动作,表情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劝他生气。 太宰治一时气闷,干脆把矛头对准了坂口安吾,“你看啦,都怪你啦!安吾君!” 坂口安吾:“什么都怪我,你是三岁小孩吗,太宰君?” 他有点无语地吐槽了太宰治一句,又实在良心不安,出于补偿心理,跟横滨继续道。 “您之前说的那个叫中岛敦的孩子,我们接手了。那家福利院经过异能特务科的评估,的确不适合那孩子的成长——所以,我自作主张把他的抚养权收到了异能特务科这里,正在接受相关的训练。” “那孩子是个能吃苦的性格,教导他的老师都在夸他。以及,念在他的情况特殊,我们没有让他忘记你的存在。他一直在念着你,想见你一面。”坂口安吾说。 “那真是太好了。”这座城市有些欣慰。 “不用见面了。我本来有点担心他,但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归属和道路。这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原本等待着带话的坂口安吾愣怔了几秒,才感叹。“……您真是,过分的温柔了。” 但更深的不安在此刻袭击了他的心。 他直觉横滨的身上缺失了什么,却找不到这股不安的来由,便只能归结于胡思乱想。 应该不会有事吧。坂口安吾定了定神。 ………… 下午难得的愉快时光结束。 坂口安吾看了看时间,就要起身告别,顺便拿起了一直被他压在手臂下的文件袋。 “时间不早了,异能特务科还有工作在等着我。下次再会,两位。” 太宰治无聊地推着面前的酒杯,瞟了他一眼。 “工作?怎么真的有人把上司的话当圣旨啦~上司说的话反着听就好了,摸鱼才是正道啊。继续喝几杯吧,安吾君。” 坂口安吾毫无波动:“太宰君,你最好到阿塔小姐面前,把这句话完完整整复述一遍。” 太宰治:笑容一僵。 他有些不爽地撇嘴,趁着坂口安吾没有警惕,飞快地抢过了他的文件,威胁地举起来晃了晃。 “安吾刚才说什么呢,我没听见哦~” 坂口安吾神色一变,疾言厉色:“太宰治!” 太宰治被他这么一喊,反而勾起了好奇:“安吾这么着急干什么,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务科内部的文件吧?那些东西是不可能给你带出特务科的。” “哦哦,是早上被退回的文件啊~” 他身体一转,躲开坂口安吾抓来的手,拆开了文件袋,“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啊。” “《关于横滨是否具有威胁性和是否需要清除的调查报告》。” 太宰治一字一顿地读了出来。 语气里,所有的嬉笑都无影无踪。 他们想让这座城市去死。即使不是现在,也是以后。 鸢色眼睛的少年又笑了起来。那笑容无端让人有点发冷,语气嘲弄。 “安吾君。这就是你说的,值得求助的异能特务科吗?” 他的敬称在这里变得格外具有讽刺意义。 “……”坂口安吾只觉置身于冰窖。 他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太宰治随意地翻了翻这份文件,又放回了文件袋。 “啊啊,我早就知道的。上面的那些尊贵的大人物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带变的。一如既往的丑陋不堪,恶心污浊呢。” 黑手党少年看向了这座城市。 “要继续忍受他们吗,横滨?我说的话依旧生效哦。” 太宰治轻飘飘道,“我不介意这座城市利用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观察到这座城市微微地睁大了眼睛。 银白和暗蓝的异瞳像是无生机的冰雪和静默的海底,色调饱和度很低,这让他看起来更缺少人的特质。 那里面的情绪很多,什么都有,但唯独没有愤怒—— 怎么会没有呢? 太宰治心里有点着急。 他锲而不舍地观察,然而直到所有的情绪都慢慢消弭,横滨都没有愤怒。 于是,另一个念头慢慢地爬了上来。 横滨知道。他早就知道。 但这座城市保持了缄默。 太宰治突然感觉有点发冷。 他刚才说的,“这座城市没有阴暗面”。 所以就像不在乎伤口一样。 他也不在乎会不会被伤害吗? 28 第二十八章 由奈:重要角色的出场真是…… 太宰治看着横滨。 他竟然觉得, 原本温和礼貌的城市在一刻变得陌生而难以接近。 他陷入那双不含任何愤怒,只有平静的眼睛中,像是置身于深不见底的海里慢慢失去呼吸, 又或者在银白的冰雪间踽踽独行,如同流浪的旅人般怯于开口。 这座城市出于错综复杂的考虑,并没有把真实的一面露给他看——即使太宰治认认真真地给出承诺,也只是被像对待小孩一样, 给了简单的委托。 明明横滨暴露出他的另一面, 太宰治该为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感到高兴才对。他挖掘出了这座城市的另一重特性,可想到这代表什么,他就根本高兴不起来。 “你只是个孩子, 没必要承担这么多。” 横滨垂着眼睛, 又把第一次和他见面的话重复了一遍,语气低缓沙哑,“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不用担心,我不会真正死去。” 鸢色眼睛的少年, 怔怔地站在原地, 蓬松的黑发自他额前散下。最能说会道的性格在这时却连句灵巧的话都说不出口, 唇舌也如同被封住了般笨拙, 弥漫着一股苦味。 不会死……那难道不会疼吗?不会难过吗? 他想, 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心, 这座城市的化身都是温柔的。 横滨担心着这里的居民, 也没有用偏见看待任何人。 哪怕是太宰治, 都被他好好地放在心上,一刻不停地注视。 但内心的那些属于非人的异质,“异变之核”对他的侵蚀,如同这座表面早就混乱不堪的城市般植根在他的最深处, 无法剔除。 那些太宰治一直在疑问的“毁灭”和“暴虐”的特质——这座城市当然具有。但他更多的是对准了自己。像是把赫尔墨斯之剑深深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这座城市知道这群政府要员在争论要不要杀死他。 太宰治想。 而横滨对于他能不能活下去,会不会被杀死,居然是……无所谓的。 为什么会无所谓? 他甚至在劝自己要珍爱生命不是吗?不应该做个好榜样吗?不管是毫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口,还是对政府预谋杀死自己的沉默……这一切都显得横滨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太宰治脸上挂着的笑容愈发像是一层假面般,轻轻一剥就能脱落,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着台面,速度急促。坂口安吾则有些颓然地站在他和横滨的中间,像是被浇铸成了一尊雕像,不会动也不能说话。 横滨慢慢叹了口气。“如果知道会让你们不开心,我不会来这里的。很抱歉让你们心情不好了。” 他略微有点落寞,轻轻地开口,“过于好奇人的生活方式,是不是也是一种错误?” [叮!所属城市“横滨”重要角色——太宰治的好奇值紊乱中……最终结果:50。请创造者继续努力。] [叮!所属城市“横滨”重要角色——坂口安吾的好奇值紊乱中……最终结果:50。请创造者继续努力。] 宫川由奈瞄了瞄坂口安吾和太宰治疯狂地上蹿下跳,最后稳定在50的好奇值,慢悠悠地勾起了嘴角。 她的两位观众总算看出来了——她费心打造的,这座城市的特性。 怎么可以只有一味的温柔呢? 如果不能让人感到激烈的情绪波动,她对马甲的塑造就是失败的。 她可是个负责的剧本人,保证会给每一个观众最好的观看体验,最彻骨难忘的记忆。 太宰治是个聪明又敏锐的孩子。 所以,他现在一定知道他[应该]怎么做。 那就是狠下心把“这座城市所爱的少女”拉入局中,成为横滨的软肋和牵挂——这样以来,本体就会成功进入风暴中心。 好奇值是否会变动,倒显得无关紧要了。 千万不要让她失望啊,太宰君。 宫川由奈坐在窗前,向柚杏招了招手,软软地笑着打了个招呼,得到了粉发少女有点害羞的表情,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便快步走了过来对自己嘘寒问暖。 黑发红唇的少女,纤细的手指被关心地握住,她面上是柔弱的,惹人怜爱的神情,如同一朵温室里的玫瑰,思绪却在那一瞬间飘散开,又像紧紧纠缠成一团的红线般合拢在一起。 谁也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 太宰治停止了敲击的动作,他忽而开口。“她知道吗?” 这里面的她指的是谁,二人心知肚明。 横滨的神色在那一瞬生动起来,耳鳍微微动了动,他的眼里滑过了紧张。 “……她不知道这些东西。我至今没有去见她。” 这座城市说,“太宰,不要告诉她。” 太宰治的腿靠着吧台,身体往后仰了仰,明明呈现的是一个全然放松的姿态,脸上也挂着笑,却让其他人油然而生了一丝压力。 他轻声细语道,“不要告诉她啊。确实,只要你确保她不知道你们间的交集,就不会在情感上伤害到她,也不会让政府那群人因此波及她。这当然也是一种保护。那如果我一定要告知她和你相关的事呢?政府的人也知道了她的存在呢?” “命运啊牵绊啊——这些都是很奇怪的东西,一旦你跟她产生了联系,那么你同等的痛苦和快乐也会在另一个人的脸上呈现。你怎么可以不在意呢,横滨?” 太宰治笑得顽劣。 “说了啊。我可不是乖孩子。” 横滨:“请别这么做。” 沉默了几秒,他的语气在那一刻变得湿冷,如同把船撞得支离破碎的礁石,“孩子。我不可以这么自私。是她让我得以新生,我不能让她扯入危险。她不知道,不接触,不明白,才是最优解。” 青年额头上的深蓝裂纹形成的第三只闭合的眼睛,神圣,诡异,如同活物一般随着他情绪的浮动,延缓地往下滴落,游走,像是带着天生的毒性。 这座城市连面对人类的图谋都不会生出任何愤怒…… 却在此时为了那个少女可能的情绪波动而生气和不安。 她是特别的。 “好啊,是要保护她么?那就阻止我吧。把我手脚打断就可以了。” 太宰治脸上挂着虚无缥缈的笑容,答应得痛快,却说出了近乎挑衅的话。“做到这点,我就不会去接近她了,你也不用担惊受怕了,怎么样?横滨?” 身形清瘦的黑发少年,那只眼里像是涌动着黑漆漆的泥,没有丝毫光亮,也没有任何柔软。 ——他不能接受这座城市没有愤怒,毫不顾惜自身。 [警告!所属城市“横滨”重要角色——太宰治的好奇值正在急速下降……最终结果:10。请创造者继续努力。] “由奈,你在笑什么?” “嗯,我看到了一只可爱的小刺猬。” “咦,它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 “不用找了,柚杏。他马上要逃走了。” …… 横滨:“……” 他的脸侧,银蓝色的鳞片如同珍贵的宝石,在酒吧的灯下熠熠生光,眉头却蹙了起来。 “请不要用她激怒我,孩子。” 人鱼慢声道,没有丝毫商量的意思。 “其他的都可以——只有她不可以。” 尽管语气还是那么轻缓而宽容,但太宰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可逾越。 晦暗不明的神情在一瞬间退得干干净净,他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容,手指灵巧地转着酒杯。 “开个玩笑啦,横滨。” 太宰治的指尖扣着杯沿,“我尊重你的意见喔。” 紧绷的气氛在这么一句话下轻易地化解,暗流却仍在涌动。 宫川由奈——城市意志化身的唯一突破口。 那个赋予了横滨活过来的权利的少女,“造物主”的血亲,对这座城市的影响才是最大的。 这座城市的喜爱之人,被城市偏爱的少女,是根除那种异质的契机。 她是这座城市亲口认定的氧气,也是他唯一的解药。 如果是为了“她”的话,这座城市会[坚持]的吧…… 太宰治的眼睛里,表面的笑影下,所有的轻松,愉快和嬉闹都结束了进程,化作了常规的冷酷。 啊。他想,情况特殊,委托的保密性不会是优先级,必须要告诉森先生了。 GSS的行动,阿塔和库希应该还没来得及追查到最重要的信息。太宰治思考。 假如宫川由奈遇到危险,而天鹅双子和羊之王无法赶到——这座城市会去救她的吧。 必须要见到她。不得不去救她。由此产生牵绊和交集后,横滨不能继续不在乎自己的存在与否。 [警告!所属城市“横滨”重要角色——太宰治的好奇值正在持续变化中……最终结果:35。请创造者继续努力。] 太宰治跳下了椅子,随手拍了拍外套,对横滨和坂口安吾挥了挥手,笑嘻嘻道。 “再见啦,两位~到阿塔小姐和我约定的工作时间了。安吾君说得对,上司的话还是很重要的。” 原本最不想让这场下午的聚会结束的人,第一个转身离开。 不欢而散。 久久未言的坂口安吾,目送太宰治走出酒吧,居然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她”是谁?为什么横滨会表露出那么独一无二的在乎?甚至跟太宰发生了争执? 似乎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但坂口安吾看着横滨,觉得自己需要再做些什么。 “虽然我自觉没有这个资格,但我到底是其中参与的一环,也是间接推进了这个结果的元凶。” 他摘下眼镜,朝横滨深深地鞠了一躬。“非常抱歉。” “不用道歉。孩子。” 青年收回了望着酒吧门口的目光,面色平静。 他甚至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坂口安吾的自责会这么深。 横滨将酒杯放在吧台上,心平气和。 “我知道你尽力了,安吾。你在试图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个人的力量是微小的,保全你自己更重要。” 坂口安吾握紧了拳头。他感到胸口里隐着一股闷闷的气。 “我向您保证……我们不会让您有事的。即使您本身不在意,但这座城市,不该得到这种结果。哪怕不是我,也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阻止那群人。” “无关紧要。如你所知的那样,他们想消灭我。”横滨陈述,“能做到,并且不会伤害和牺牲其他孩子的话……就来试试吧。” “我不介意。” 人鱼青年在酒吧昏暗的灯下,冷硬和脆弱的特质共存。 坂口安吾终于明白了,自己在那份温柔下窥见的是什么—— 那是这座城市对自身的放逐和无所谓。 他深深地看了横滨一眼,也告别离开。 太宰治和坂口安吾都走了。 横滨在吧台前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和欲言又止的店主告别,便重新把兜帽盖回了头顶,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作为最后离场的人,同样踏出了酒吧。 黑色的斗篷被酒吧门口的风吹起了一角,半透明的纱层层叠叠地盖住他的伤口,而银白的雾气始终缭绕在青年的周围。 如影随形的孤独。 他还没能走几步,刚走出一条小巷的巷口,就有只三花猫“喵喵”叫着跳到了横滨的脚边。 宫川由奈:猫? [所属城市“横滨”重要角色——夏目漱石登场,他对您的好奇值是45。] 宫川由奈:重要角色的出场真是一个比一个离谱。 29 第二十九章 “我去跟港口Mafia谈…… 夏目漱石…… 宫川由奈在大脑里察看了一下这位传闻中的异能力者寥寥无几的资料。 横滨对他而言, 有特殊的意义。 他坚守在这座城市里,费尽心力维持着这里的平衡,却不求回报, 默默无闻, 将己身隐于横滨的阴影之中,藏在普通人之间,只在必要的时机才会露面。 织田作之助正是被他三言两语引导才走上正途的。 夏目漱石来找这座城市, 大概是有什么难题需要横滨亲自帮忙? 宫川由奈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了。 于是被黑斗篷盖得严严实实的青年看着锲而不舍地扒拉自己腿的三花猫,疑惑了一秒, 恍然地想了起来。 “是你啊。现在是不是不要说出你的名字比较好?” 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蹲下身,烟灰蓝的长发如水流般柔软,从兜帽里跑了出来, 落在他的胸口。 横滨伸出手, 生疏地, 轻轻摸了摸三花猫的头, 将他抱到了膝盖上。“没想到你会在这种时候找到我。是想让我帮忙做什么吗?” 三花猫没有躲开他的手, 只是有些吃惊他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又很快释然了,不再装成无辜可爱的小猫, 承认地点点头, 再摇摇头。 “唔。不用我帮忙么?其实我能做到的事情还是挺多的。” 青年的长发随着他蹲下的动作也落在了三花猫的背脊上, 他伸手很细心地拨开。 “但最近的横滨, 难得的风平浪静,也没有针对普通人的恶性事件……”横滨回想着。 夏目漱石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横滨的感知和保护范围, 伸出爪子碰了碰他的手背,“喵”了一声,示意他放开自己。 横滨明白了他的意思—— 猫型异能力者轻巧地跳下了青年的膝头,优雅地踩着猫步往小巷子里走,又回头“喵”了一声,让青年跟上。 当宫川由奈走进去时,三花猫已经完成了变身,变成一个扶着手杖的儒雅男人。 他有一头分外奇异的三色发,黑色的软帽让他看起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绅士。 “很高兴见到您,让您见笑了。老夫便是夏目漱石——啊,这个自我介绍是不是也多少有点冗余了?” 传说中的异能力者,看着面前面貌年轻的青年,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句。 这座城市比他想得还要年轻很多。 按照夏目漱石的想象,就算不是如同老首领般伤病满身,脾气怪异的老者,也该是严肃而苦大仇深的中年男人。他会接受这座城市的怨怼和责怪,哪怕是恨意,他也可以理解。 可他唯独没有想过,横滨是一个外表看起来温吞,礼貌和腼腆的青年。 尽管容貌有点超越人类所能达到的好看程度,周身的气质也带着非人的味道…… 但总体而言,横滨的性格和处世态度,和夏目漱石的心理预期完全不符,乃至于背道而驰。 这反倒让夏目漱石意乱如麻了。 似乎是他掉线的时间有点太久了,横滨有些疑惑,率先开口。 “既然不是找我帮忙,那找我做什么呢?” “其他方面,我不喜欢指手画脚,可能没有很多建议,按你想做的去做就够了。” 夏目漱石因为这番话回过了神,神色错杂:“您和我想的不大相同……” “那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夏目漱石给出肯定的答案。 他也说出了来意。“老夫只是想亲眼看看这座活过来的城市的面貌,才厚着面皮来打扰一下——比起让您帮忙这种事,我更想询问,您需不需要我的帮助?” “原来如此……抱歉,我其实不喜欢出现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今天是意外情况。” 横滨弯起了眼睛。“不用。你一直在努力地平衡这里,这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这座城市轻声道,“我都看到了。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弟子都是很优秀的人。我很高兴。” 夏目漱石怔松了片刻,扶住手杖,颌首道:“见笑了。” 他注视着外表过分年轻的城市,带着点打探的意味:“刚才老夫听到了您和那两个孩子的讨论。政府高层的商议,老夫尚不知情,过几日会去询问熟人探明情况 ……但老夫也的确想知道一个问题。” “您为什么会是不介意的态度呢?” 横滨顿了顿。 “你们好像都很好奇这件事,甚至不能接受。可我是城市,无法真正死亡。哪怕要杀死我,也仅仅是这具得来不易的身躯随之湮灭。” 青年的指尖也缠着形影不离的雾气,那是他的血构成的物质,银色的瞳孔愈发如同无垢的冰雪。他语气平淡地提及这件事,没觉得它比午后的阳光更重要。 “如果这能让他们心安,那也没什么,毕竟他们就是那样的人。见得久了,也不会再愤怒,这是很正常的事。非要较真,我见过的肮脏和丑陋又岂止是这种程度,战乱中的横滨……罢了。不一而足。” 横滨偏过了头,那只暗蓝色的眼睛露出在夏目漱石面前,里面却没有阴霾,倒像是下起了灰蒙蒙的小雪。 “刚才对那孩子生气是因为他要把无辜的人扯进来。我理解他是好心,但我不能接受。她……不行。” 最后一句话时,语气格外迅速。 这座城市终于在这时露出了一点符合那年轻外貌的特质—— 尽管想让语气听不出端详,但那股小心翼翼的在乎简直要从眉眼中渗出来了。 夏目漱石:“……真的仅仅只是无辜的人?” 横滨:“……” 这座城市沉默了。 他又飞快地把兜帽扯起来往脸上遮了遮,还是漏出了一点浅浅的红。 夏目漱石看到这座城市窘迫的表现和沉默的反应,顿时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在惊叹的同时,到底还是没有拆穿。 年轻的城市真好啊。夏目漱石想。 等城市稍微冷静了一点,他才继续开口。“那您……会疼吗?” 夏目漱石又纠正了一下措辞,“我指的是,这座城市遭到伤害,您会不会有同等的痛感。” 青年给出肯定的回复:“会。” “但是,城市的磨损是无法避免的。我习惯了。” 小巷里的光线不好。 调皮的小鸟好奇地叽叽喳喳着跳到他的手心里,被这座城市宠爱地点了点毛茸茸的脑袋,晕头转向地掉进了青年的斗篷里。 横滨将那只小鸟拎出来,继续说。 “我先前不愿意告知你们,因为情感丰富是人的特质。我不想给你们带来太多的心理负担。” “我只是偶尔会想,我的意志得以走到你们面前,会不会是错的——我给你们带来的更多的是苦恼吗?” 这座年轻的城市,无比认真地向他寻求一个答案。 这次沉默的是夏目漱石。 他一时间开不了口,也觉得自己的出言安慰对这座城市而言太过轻飘飘。 只有在听到最后那个问题时,这个大半辈子都在为横滨奔走的异能力者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 “不是错的。也不会是苦恼。至少老夫在得知你存在的那一刻……惊喜充满了我的心脏。” 当这座城市亲口说出能看见他们的努力时,他们所做的种种也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夏目漱石:“老夫的弟子如果能有幸听到您的话语,也会大受鼓舞。请相信,您的存在给大多数人带来的是喜悦。放心,政府高层那边就由老夫和弟子们来解决吧。” “而在那之前,请您稍微爱惜一下自己。” 他道,“太不在意自身,我们也会难过的。” 这场小巷里简短的对话,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夏目漱石匆匆地又变成了三花猫的模样,踩着猫步离开。 宫川由奈目送他的身影,耳旁T9426的声音再度响起,时隔不到十分钟。 [所属城市“横滨”重要角色——夏目漱石,他对您的好奇值提升,目前为55。] 以城市的名义,会更容易撬开重要角色们的心防。 宫川由奈只觉得合意极了。 既然这样,那到了下个城市……就先把首位“异变”定为城市意志吧。 难得有点累了。 她分出精神力演了这么久的戏,哪怕意识上很亢奋,柔弱到麻烦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磋磨。 宫川由奈很快就打了个哈欠,立刻被身旁的柚杏关切地挽住手臂:“咦?由奈困了吗?困了就去休息吧,放心,我会看着你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宫川由奈在羊组织里渐渐变成了大家依赖的支柱之一。只要她露出柔弱的微笑,就会有人为她出头,打抱不平。粉发的丸子头少女现在则完全成了她的党派,分外喜欢黏着她。 由于她的命令“不能在中也面前露出和她亲近的模样”,只有中原中也不在她身边的时间,柚杏才会偷偷摸摸跑来看她,对她嘘寒问暖,送一点女孩子的饰品,这在擂钵街很珍贵—— 包括窗口的那盆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多肉也是她送的。 宫川由奈懒得去深究它的来历。正如同她并不在乎柚杏对自己的依赖是真是假一样。 柚杏是个有很多缺点的女孩子,她在《深红废土》里见过不少这种性格的人。 胆子小,但心不坏,缺少安全感,害怕被人忽略,同时恐惧自己受不到保护。宫川由奈不喜对这种人动手和威胁,干脆利用自己的脸和楚楚可怜的语气去接触了柚杏。 粉头发的少女原本警惕着她要抢走中原中也,又很快被她的脸吸引,被她柔弱的性格蒙蔽……也不知道是误会了什么,莫名对她升起了强烈的保护欲,恨不得把她护得严严实实,不让其他人看见。 宫川由奈嫌热,很快就将自己的手臂扯了回来,看着柚杏难掩失落的目光,摸小狗般摸了摸对方的下巴,语气柔软又毫不在意。 “没有哦,我不困。你知道的,柚杏。我在等中也——没等到是不会睡的。” 柚杏“噢”了一声,眼里的失落更加明显,宫川由奈却没有哄她的意思。羊组织里这种成员很多,一个一个哄,她会累死。 她只是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泪珠,手指一下下拨弄着手腕上中原中也给自己系好的蓝橘色的手环。 算算也该到时间了,怎么还没有人来通报呢? 不应该啊。宫川由奈盯着手环有点走神。 要主动出去问问吗?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出了纰漏,中也那边不好交代…… 算了,数三秒吧。 她捂着嘴巴打了第三个哈欠。 要是三秒到了,还没有任何人进门通报,她就主动去问。 一秒。二秒。三—— “由奈,怎么办?!我们有成员被港口Mafia抓走了!” 房间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嘎吱”“嘎吱”地响个不停,如同一声又一声的哀鸣。 进门的是那天的少年,花泽。 他也是隶属宫川由奈的党派,此刻神色却慌张得不像样,语气抖个不停。 港口Mafia的名声把他吓坏了。 柚杏刚想喝止他别对柔弱的少女大喊大叫,就在听到他话里的内容后脸色煞白。 “那些黑手党,原本是非法的异能力集团就很恐怖了,现在天鹅双子也驻在那里,我们根本不可能战胜她们的!” 花泽气喘吁吁,“由奈……你快想想办法,现在只有你了,大家都在等你发号施令啊。” “中也呢?”宫川由奈明知故问。 花泽缓了口气,艰难答道:“中也,中也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们派人去找他了,没有找到,很有可能是被其他的敌对方绊住了脚。可恶,没有中也,我们根本没办法从港口Mafia手里把人救回来!” 宫川由奈的语气变化不定:“原来是这样。” 她当然知道是被绊住了脚。 ——因为就是她让港口Mafia的人绊住了中原中也的行程。 她的橘毛小猫不能掺和入她的计划。她要确保所有的动向都在自己的考虑中,这也是她坚持要和中原中也一起去找横滨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不想让中也伤心。 重感情的人总是很容易黯然伤神。 那么坏人就让她来做吧。 宫川由奈并不介意。 在花泽和柚杏恐慌的目光中,她的这份平静显得不合时宜。 下一秒,宫川由奈站起了身。 少女纤细的身形和她的手腕一样容易折断。 她轻描淡写道。“那就我去吧。” “我去跟港口Mafia的人谈判。” 该到齐了,这场剧目的演员们。 30 第三十章 横滨是让你照顾我,不是让你…… 柚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话。 在她看来, 宫川由奈会做出这种承诺是因为其完全不明白港口Mafia的危险性。 那可是横滨里世界的龙头组织,暴虐黑暗的行事风格让人闻风丧胆,更遑论有天鹅双子的把控和看管。 不能声张和言明,就如同残酷的黑夜本身。 由奈的身体这么柔弱, 还在生病…… 除了聪明以外, 她的体术一塌糊涂, 基础射击的成绩也很差, 这么一去根本就是羊入虎口,只能得到个有去无回的结局。 粉发的少女磕磕巴巴道:“由奈, 你在说什么呢……怎么可能让你去啊。” 她很是不可思议道。 “那可是凶名在外的港口Mafia。这座城市最危险, 最黑暗的存在, 你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柚杏的瞳孔轻轻颤动着,“别开这种玩笑,由奈。我们再等等中也吧……” 她狠狠地瞪了花泽一眼,里面带着怨气,“反正不要挡在胆小鬼前面!你们都不敢去, 为什么要来找由奈?是他们自己想去挑衅那个组织的,后果怎么可以让由奈承担!” 宫川由奈想:被自己用言语和外貌拉拢的少女, 有时候太听话了, 太过维护自己了,也是一种苦恼。 “可是你也说了,中也不在。” 她道, “除了我, 你们有谁确保自己去跟港口Mafia要人可以全身而退吗?” “你们不可以, 我可以。” 少女有一双鲜红的眼睛,在苍白的皮肤映衬下,目光总是显得柔弱而缺乏攻击性, 此刻像是注入了带着活性的色素,于黄昏和黑夜的相交点里,冷得慑人。 “就不能不管他们吗?反正,反正这么一天也死不了,中也肯定会去把他们救回来的……” 柚杏嗫嚅着道,手指忍不住抓向了少女的手臂,像是生怕她真的离开,“他们不喜欢你,由奈。” “就算真的死了。”她眼神闪烁着,语气尖锐起来,透着恶毒的味道。“那也是他们活该。” 老实说,柚杏并不喜欢被抓走的那几个组织成员。 他们起过不止一次争执,她也被对方嘲笑过不止一次。 这让柚杏很恼火——甚至因为他们被抓生出了几丝快意。 名为[羊]的组织,在一股细微的,悄无声息的外力推动中,正一点点分裂,崩解,没有了同伴的团结一致,只维持着表面的黏合,摇摇欲坠,唯有中原中也尚未察觉——宫川由奈也不想让他察觉。 他会伤心的。 “柚杏。”宫川由奈慢慢地将手臂,一点点从粉发少女的手指间滑脱,她温言细语,连神色都似乎是忧郁的,脆弱的。 “别说这种话。也别阻止我。不然……实在有点讨厌啊。” 柚杏像是被她的话戳中死穴,“由奈……!” “好啦,乖一点,柚杏。” 宫川由奈用指腹按了按额头,精神作用在身体上的劳累让她的脸色变得不好,她没有看柚杏和花泽,起身,中原中也给她带回来的裙摆随着动作波荡,她推开了门。 “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说,“如果中也问起来——你们帮我掩盖一下。” 可宫川由奈刚走出门,就遇到了点小麻烦。 平日里,她的卧室被羊组织里不同党派的成员当作“禁区”,明白中原中也在这方面的寸步不让,自然不敢去冒犯她。但今天的情况,不同往常。 白濑带着人把她堵在了门口,他那双眼睛带着压抑久了的阴鸷,冷冷地上下扫视着宫川由奈。 嗯,这个组织最大的蠢货来了。黑发红眼的少女想。 白濑问:“你要去哪?” “如你所见,我要去救人呀。” 宫川由奈的声音轻而软,像是某种鸟类的羽毛。 白濑的嗓音,在这种对比之下显得愈加刺耳:“救人?那些人明明是被你诱导害进去的!” 宫川由奈:“白濑君,没有证据的话,还是不要随便说出口比较好。中也说了,遇到敌人应该更加团结对外,而不是在这里拦着我,拖累我去救人的进度。” 被她教训,白濑一下子涨红了脸。 他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就想要抓住她的手臂:“你别给我提中也!中也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倒是怀疑你这个魔女是不是对中也做了什么——” 他的话没有说完。 “啪!”清脆的耳光声,黑色长发的少女硬生生把白濑的脸打得偏了过去! 宫川由奈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巴掌。 她打得自己手疼,轻轻“嘶”了一声,皱起眉头,甩了甩手。 只需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她指腹和掌心的位置都生出淡淡的红,让人不由吃惊于她的皮肤娇嫩到如此地步,也看得出她打下去的力度,丝毫没有收敛和留情。 白濑被这一巴掌惊得呆住了。 他侧着头,眼睛转过来,死死地看着宫川由奈。 “离我远些。蠢东西。” 少女那张脸美得让人怜爱,说出的话语却不柔软。倒不如说,她的弱气可欺,楚楚可怜都留给了中原中也,让橘发的年轻首领格外心疼她。 白濑眦裂发指:“你,你居然敢打我?!中也说的同伴互不侵犯原则你忘了吗?这可是你先动手的!” 宫川由奈没有理他,她只是径直往前走,即将和他擦肩而过。 白濑因为心里莫名的发怵,不敢去拦,他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就不怕我告诉中也你的真面目吗!” 宫川由奈总算又施舍给了他一个目光。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好啊,你可以试试,我不会阻拦。” 宫川由奈似乎是觉得有趣般,细细地观察着这位负隅顽抗的评议会成员,“但问题是,你说得出来吗?” 黑色的泥早已侵入白濑的脏器和骨髓,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浸成一具只有外皮和大脑的傀儡。 那些黑泥分化成触肢,细细地勒住他的身体内部,每当他对宫川由奈的恶意深一分,它的警告就会在半夜延迟到来,窒息的潮水自内而外地扩散,连呼吸都像是被掐断一般酷烈。 [幽灵在注视他。] 黑色长发的少女往白濑倾了倾身体,温和地耳语。 “这段时间不好受吧?再存着告密的心思……小心肚子又被撑破哦。” “那些恶心的东西从肚子破体而出,却怎么呕吐都不能摆脱它们的感觉,是不是记忆犹新呢?” 白濑的脸皮煞白。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话,急遽地退后几步,弄得他身后的那些成员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他却没空在乎,“你为什么会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顶着一侧脸上通红发肿的巴掌印,显得尤为可笑。 宫川由奈当着其他人的面,露出不解的表情:“白濑君,你在说什么?只是跟你分享了一点小事,不用这么害怕我的啊。” 她拎起裙摆,“好了,别让我说第二遍——让开。” 面对着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白濑宛如见到了恶鬼,他的面皮一阵不受控制地抽搐,居然真的咬牙让出了条道,跟着他来的成员见他服了软,也纷纷退了一步。 ——明明是来找她茬的组织成员,现在却目送着宫川由奈离开。 天色渐暗,少女的脚步柔弱而轻飘,她穿行过去,没有看他们任何人。 宫川由奈离开了。 白濑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这个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女人! GSS已经和他联系上了,他原本还在犹豫,现在看起来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再过几天,再过几天就够了!GSS一定会让这个女人死无葬身之地! ………… 夜晚,无风无云,皎洁的月光格外明亮地照在港口Mafia大楼的前方,照出了黑色西服少年的影子,修长而清瘦。 太宰治放松身体,往后靠住墙,低着头打游戏。 其他的黑手党成员都站得规规矩矩,目不斜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严肃的味道。安静的环境中,只有游戏机被少年摁得噼里啪啦响的动静,显得很不和谐,也无人敢有异议。 他旁若无人般沉浸在游戏里,用手指灵活地操控着手柄,里头时不时传出通关的声音。 “夜安,太宰君。” 正到战况紧张的阶段时,熟悉的,轻柔的声音响起,半透明的洁白翅膀扇动着,戴着桂花冠的冥府天鹅优雅地降落在他眼前。 她歉声道,“让你久等了。” 太宰治看着游戏机的最新记录中断在最后一秒,发出了一声可惜的叹气,随手存了个档收起来,就抬起那只鸢色的眼睛,笑着道:“今天阿塔姐姐居然迟到了~我还以为会是我来得更晚呢。” “是被什么绊住了脚吗?”年轻的少年关心地问候。 阿塔的那对翅膀,在夜里愈发为她镀上一层虚幻的色彩。 “嗯,我们多了一位新的同事,我顺便帮忙处理了一点他的事情。” 太宰治不满:“诶?这么特殊啊。辛辛苦苦这么久,我还没有当上干部,抢我位置的家伙就要来了吗——” 阿塔忍俊不禁:“不用担心,他没有选港口Mafia,最多是到这里帮帮忙。更何况他的引导人不是我,是我的姐姐。” 她提醒,“那孩子是异变的编外人员,现在在跟库希一起行动,不出意外你很快就会见到他的,要记得好好相处喔,太宰君。” 太宰治奇道:“编外人员?那位主动选中了他吗?” 阿塔摇了摇头:“不,是他主动递交了求职申请。” 太宰治:“?”还可以这样? 他忍住了心里的吐槽欲,继续问道,“那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一些职场八卦,有利于促进同事感情。 白天鹅思忖几秒:“比较,耿直?那孩子的脑回路让人有点搞不明白,但性格还算不错。” 太宰治笑眯眯:“这是当然的吧?毕竟能和库希小姐一起行动呢,脾气肯定很好~” 阿塔微笑:“姐姐说,你再多说一句,她就要杀了你。” 太宰治:“?” 他哀声道:“为什么要杀我,我只是说了实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库希小姐好小气啊。” 阿塔安慰:“好啦,太宰君。姐姐只是开个玩笑。其实是我们需要你帮个忙。” “港口Mafia能帮人安排空余的住处么?” “这种小事,当然可以啦。” 太宰治没有犹豫地一口应下,心里对这处空闲的住所是给谁准备的有了数,也对那个被吸纳进异变的成员更加好奇了—— 他从未想过,原来“异变”还可以新增成员?他以为这个外来者组织会很排外呢。 而且,对方居然还是走正常的入职途径…… 不对,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了吧。 太宰治跟随着阿塔一起上楼,他边晃悠悠地走,边开玩笑般继续问东问西。 “那我也可以加入异变吗?可以吗可以吗~?” 宫川由奈看着他双手捧着脸星星眼的样子,立即否决。 “……不可以。” 这人表面越乖,心里越野。 一看这副乖巧的样子就知道他又想搞事情了。 太宰治唉声叹气:“阿塔姐姐~好歹我也帮你干了这么多事,给我一个这么无情的答案,合适么?” 阿塔轻笑:“再合适不过了。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你还有可能通过我和姐姐的考核。” “如果没办法剔除那些多余的想法,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太宰君。” 白天鹅的眼睛被蒙在雪白的绸布后,却在回头时,无比精准地寻找到了太宰治的位置。通透而虚无的目光,像是从四面八方将他置放在视线中心,无所遁形。 太宰治面不改色,像是完全没发现阿塔这句温柔的话下藏着的告诫。 “好吧~那我改天继续问。” 他笑嘻嘻地把这个话题跳过,又来到了另一个话题上,“阿塔姐姐,我之前问过你们的问题,你们的答案到现在变了吗?” 太宰治走在白天鹅的身后,“这座城市,真的是因为你们而活过来的么?” 阿塔当时在面对这个问题时,毫不犹豫地回答了是。 这座城市本身却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那么谁是对,谁是错? 阿塔再度顿住了脚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是个不妙的信号。 “你知道了啊,太宰君。消息真是灵通到让我吃惊。” 白色的天鹅饶有深意。 “这一次,的确是库希误会了。我们和主亲自求证,并不是她让这座城市的意志产生了异变,而是由奈大人。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对加入我们不感兴趣。” “既然不是合作对象,我们也无意跟这座城市为敌,那就当他不存在,互不侵犯吧。你可千万别在库希面前提,她在横滨那里受了气——谁提这桩对她而言绝对是耻辱的败绩,她都会勃然大怒的。” 太宰治在心里做笔记:懂了,要在库希面前反复提起这桩败绩。 当他再试探了一下造物主对横滨的态度时,太宰治以为白天鹅不会回答。没想到的是,阿塔沉吟了半刻,给出了答案。 “我主对这座城市的态度和想法?一个有点越界的问题,但她不介意就好。” 阿塔讲述着自己心目中的造物主,“她是个很爱玩的性格,就算这座城市如你所说的不喜欢她,她也只会觉得有趣。放心,我主不是心胸狭隘的人。” 太宰治:真的吗?我不信。 白色的天鹅给她的主人说再多的好话,他都会在这些堆叠起来的优点上打个大大的问号。 毕竟她和她塑造的“好姐姐”人设,冲突的矛盾点可不是一点两点那么多啊。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太宰治也没有在表面上表露出来。 他也自信自己的情绪没那么容易被看透。 可惜的是—— [所属城市“横滨”重要角色,太宰治的好奇值提升,目前为45。] 宫川由奈:表面再怎么一动不动,心里头的在意也是可以从好奇值的增长里看出来的。 所以她才说,好奇值的增减在剧本面前显得无关紧要。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喜欢扎人的小刺猬会控制不住好奇心,偷偷跑回来的。 ………… 今天港口Mafia的工作不算多,甚至不用出外勤,只需要处理一些文件。 太宰治自然不可能乖乖地原地罚站,也不可能性格大变帮阿塔做这些枯燥无味的工作。 他悄悄地溜走,跑去了地下牢房散心。 “太宰大人。” “太宰先生。” 负责看守牢房的港口Mafia执勤成员,纷纷对他低下了头。 在港口Mafia工作久了的人,个个都是人精,最懂得如何看眼色。 太宰治年纪轻轻,手段惊人,短短时间内就崭露头角,跟身为掌权人之一的阿塔关系不错,另外一位实际掌权者库希即使不喜欢他,也没有吝啬过给他足够的权力。 相比起被天鹅双子共同警惕,寸步难行的森鸥外,太宰治的权力要更大,更可怕,在港口Mafia的眼里,颇有一点被她们亲自培养拉拢的嫡系的味道。 黑手党组织里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 所以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对太宰治纯良无辜的少年般的笑容,他们都会诚惶诚恐地低头问好。 这个[恶魔],是最有可能成为干部候选的人。 即使明面上尚没有名号,但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一点。 太宰治漠不关心地穿行在一间间监牢里。 地下的空气流通不畅,即使有人将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也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潮湿的霉味,干涸的血落在空无一人的监牢墙壁上,越发多出了一股阴森感。 而太宰治早就习惯了。 顺带一提,他在帮阿塔办事时负责过不少拷问工作。 蓬松黑发的少年披着做工讲究的西服大衣,身形很瘦,腰被外套衬托得很细,脸庞清秀,却没有人敢于欣赏—— 因为那只颜色暗沉的眼睛,像是黑黢黢的洞孔,没有感情,没有希望,没有光亮,一片深邃的空茫,任何人对视都会感到魂飞胆裂。 但显然,没有对上过太宰治双眼的人还是有很多的。 比如最里面的监牢里听到了他走路时发出的响动,立即发出了一阵骚动,开始大声叫嚣。 “你们来了?快点把我们从这个破地方放出去!” “你们是什么组织?一旦发现我们出了事,中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对啊对啊,识相点把我们放了,我们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嗯,羊组织的人。 太宰治很快就根据这种没脑子的作风和嚣张的口气做出了判断。 他含着笑瞟了看守人员一眼,半是玩笑半是质问。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被抓过来的人都不知道我们是港口Mafia吗?甚至还有力气大喊大叫?这么一来,简直像小孩过家家一样,毫无黑暗组织的作风了啊。” “太,太宰先生。这是织田先生的意思,也是库希大人的意思。”看守人员冷汗直流,“他好像是库希大人的下属兼后辈,我们不好违背命令……请您谅解!” “好啦好啦,我没有怪你啦。” 太宰治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眯着眼睛,打量监牢里的人的面貌。 “他们会被关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我记得羊组织目前没有妨碍到港口Mafia的利益。” 太宰治不是外人,看守人员自然没有存有戒心。 他给出了不确定的回答:“原因么?他们很久前就跟港口Mafia结了怨,这回又跑到港口Mafia的地盘偷东西,被织田先生及时逮住帮忙押送过来了。” “按他的话解读,似乎是库希大人的命令?” 太宰治:怪不得。 看来是库希跟宫川由奈关系不错,看不惯羊组织的那群人——对方又刚好喜欢犯蠢,库希借机把他们抓过来给他们一个教训。 但太宰治依旧有点疑问。 “羊之王不是最护着这群小羊了吗?他居然没来?” “——你是说中原中也么。他正在西区那边,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平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暗红头发的少年,也就是织田作之助走进来。 “你好。阿塔小姐让我进来看看他们。如果再乱叫,就把他们的手扭断。” 太宰治保持微笑:? “你是?” “织田作之助。叫我织田就好了。” “噢~你就是异变的新人,那位阿塔姐姐嘴里的编外人员啊。” 太宰治幽幽道,“好过分哦,明明是我先碰到阿塔小姐的,也是我最先被那位赏识的,为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呢?” 织田作之助:“?” 他被这句话说得迷茫了几秒,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平淡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比较强吧。” 被噎了一下的太宰治:“……” 他有点郁闷:“织田作啊。有人说过你很不会说话吗?” 太宰治很任性地随口喊了对方的名字。 织田作之助耿直道:“是织田,不是织田作——没有,库希小姐还夸我说得好。” 太宰治:瞳孔地震。 真的假的?他是不是听错了? 库希那种性格居然会夸人? “你确定没有认错人么?” 他谨慎发问,“阿塔小姐还有几分可信度,库希小姐……” 织田作之助不明所以:“当然不会认错。库希前辈和阿塔前辈的区别很明显吧。” 太宰治:甚至可以叫前辈! “……”回想了一下自己必须要躲着走的库希,他承认,他真的有点酸了。 织田作之助:“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太宰治轻飘飘道:“大概是因为,我有一种被人强行喂了好几颗柠檬的感觉吧。” 织田作之助:“哦,柠檬吃多了其实不好。” “我说织田作啊……”太宰治有气无力道,“你是真的没听懂我在吐槽,还是故意不接我的话啊。” “是织田。只是单纯的你说什么,我答什么而已。” “好无趣!” “嗯,库希前辈也说过这句话,姑且当作夸奖好了。你们是朋友么?似乎很有共同点的样子。” “呜哇!不要说这种恐怖的话啊!织田作!” “是织田。” “好的织田作,知道了织田作~” ……………… 织田作之助戴着耳麦,维持着任务状态。 他和太宰治勉强算得上和谐地交流了几句,就伸手调试了一下频道,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织田作之助顿了顿,“咦。” “怎么了,织田作?” 太宰治强行把他的称呼给定了下来。 暗红头发的少年纠正无果后,干脆随他去了。 织田作之助老实回答他:“有人在频道里说,羊组织来人了。” 太宰治漫不经心:“啊,很正常吧。那群小羊很珍视同伴。” 织田作之助:“来的人不是中原中也。” 太宰治有点惊讶:“除了羊之王,他们居然有人有勇气前来?那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织田作之助:“是个女孩子。好像是叫宫川由奈?” 太宰治:“……”嗯??! 怎么会是她! 穿着黑色西服的少年一下子瞪圆了那只鸢色的眼睛。 她是傻的吗? 不是跟地牢里的羊成员关系不好吗? 明知道港口Mafia很危险,还要只身前往,要是碰到了什么傻子为难她就糟了—— 那可不单单是横滨会生气的事情了! 太宰治立即顾不得跟在他眼里比较有趣的编外人员聊天了,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在织田作之助不解的眼神中,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地牢。 他答应了这座城市要看顾这位少女的。 但太宰治实在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去找宫川由奈—— 她就自己找上门了。 还是这种危险的情况。 ………… 宫川由奈知道自己会碰到太宰治。 但她实在没有想到,会碰到这个样子的太宰治。 鸢色眼睛的少年不好好穿着西装,外套解开,随意地半挂在他的手臂上,露出的肩膀和脖颈的弧度流畅,雪白的绷带在腰部缠紧,起到了视觉的装饰作用。 他快步走到宫川由奈的面前,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十分温柔地盯着她,像是碰到了举世罕见的珍宝。 “宫川小姐,又见面了啊。”太宰治道。 “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道歉,没想到会在港口Mafia看到你呢。” “真是太荣幸了。” 他轻言细语,捧起少女的手,那张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美好的笑容,让所有的女性都会为之头晕目眩。 港口Mafia负责夜间值班的成员,看到这一幕,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珠子:这是,太宰大人?! 宫川由奈:“……” 横滨是让你照顾我。 不是让你撩我。 31 第三十一章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宫川由奈不明白。她大为震撼。 太宰治在想什么? 还是说这是什么另辟蹊径的保护方式? 不对啊, 没有哪种保护方式是撬人墙角吧? 她在心里轻轻吐槽着,面上露出一副怔愣的表情,实则是借着四目相对的空隙细瞧对方。 黑发少年的体温偏低, 就连力度轻柔地捧住她的手掌都是冷的, 若即若离,一挣就开。他不管是肤色还是温度, 都跟她过分接近了, 而那副含情脉脉的模样下, 是让她心生不悦的, 熟悉的观察和衡量。他并不像外表那样无害, 而是在下意识地寻找着她的缺口和把柄。 这是他刻在骨子里, 改不掉的习惯。 但不管太宰治对她孔雀开屏是什么原因,她都不吃这一套。 宫川由奈对心思很多的人天然没有好感。 更何况,经过这么多次的接触后,她早就明白太宰治是个多难搞的性格, 一旦自己在放松后露出什么不该有的破绽, 都会被他敏锐地察觉, 再一步一步拆穿, 造成更大的麻烦。 她喜欢聪明人,但不喜欢太过聪明的人。 这么一看还是她的中也最好。 宫川由奈在心里悄悄地拉踩了一下, 就开始专心应对太宰治。 “……请放开我。” 外貌美丽的少女只是怔了怔, 就很快缩回了被少年握在手心里的手指,她防备地开口。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的语气柔得像是一阵风,这让她看起来更好欺负。 太宰治饶有兴味:“嗯?” “您是港口Mafia的人——我不记得我有和你们接触过。” 少女神情陌生,又带着小动物般的警惕。她的手指微微蜷曲着,字斟句酌道。 “港口Mafia,应该还没有低级到随意调戏女孩子的地步吧……”她的语气里带着浓厚的不确定。 港口Mafia的执勤人员在心中呐喊:当然没有啊! 他们好歹是龙头组织, 黑手党的格调没有低到这种程度! 好丢脸啊,太宰大人! 太宰治那副温柔又喜悦的表情蓦地一僵。 她居然把他给忘了—— 这简直比宫川由奈直言讨厌他还要让他感到挫败。 他的脸有这么让人记不住吗? 太宰治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但不愧是最无师自通社交天赋的人,他表情很快变得自然,嘴角垂下可怜的弧度,像是一只雨天里缩在纸箱中喵喵叫着等待有人领养的黑猫,试图博得对方的怜爱。 “原来如此。你居然不记得我了么,宫川小姐?” 太宰治对宫川由奈的印象很深,对她的情感……也因为各种原因变得很复杂。 这是这座城市偏爱的女孩子。 她是一朵柔弱纤细的玫瑰,最开始见面时,连一丁点伤害都会让她急速地枯萎,只有被好好地保护起来,才能正常地生长和盛开。 该说是羊之王把她教得很好,还是她没失忆前就是学得很快的类型? 宫川由奈改变了。 太宰治想,不同于一开始像是自这个世界剥离也不会有任何痕迹的状态,她在这里有了切实的重量和切不断的牵挂,她对羊之王的依赖,也让她产生了同等的责任感和归属感。 那双鲜艳的瞳孔中是温柔的,克制的,就连说话也流畅了很多,交流时早就没有了最开始的磕绊和生涩。 甚至还会阴阳怪气他了。 想到这里,太宰治眼中的笑意加深,语气还是那么可怜又可爱。 “我是去擂钵街找你问过几个问题的那个人,真的忘了吗?那我就当宫川小姐原谅我了哦?” 太宰治说着相当狡猾的话。 宫川由奈:啧。 这小子深谙社交规则,惯会得寸进尺。 再由着他忽悠乱来,她怕会忍不住拳头邦硬,让自己的剧本提前一步上演。 宫川由奈只好如他所愿。 她似乎终于被太宰治的提醒勾得想起了不美好的回忆—— 黑色长发的少女微微睁大了那双眼睛,睫毛上翘,颤抖了几瞬,像是有点意外这么个答案,神色都慢慢变得抗拒起来。 “原来是你。” 宫川由奈轻声说,“怎么会是你?” 她的嗓音像是柔嫩的枝叶,语气却渗透出冷意。 “为什么你可以满不在乎地提起这件事,甚至把它当作玩笑。这么轻视的态度,却要我原谅你……是因为你是港口Mafia,所以肆无忌惮吗?” “我不明白。” 所有人都能看到她往后退了一步,像是一只穿行在林中的轻捷小鹿,毫不迟疑地与太宰治拉开距离。 太宰治:“诶???” 蓬松黑发的少年被她这番话说得伸手捂住心口,面色颓丧,语气也愈发惹人怜爱。 “宫川小姐居然这么讨厌我么?被美丽的女孩子厌恶,我的心都要碎掉了啊……” 宫川由奈眉头蹙起,对他的这些甜言蜜语无动于衷。 黑发少女线条柔软的面部轮廓一点点绷紧,她的警惕心拉到最高。 “我不讨厌您。能请您让开吗?” 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不可以哟,宫川小姐。” 太宰治看出宫川由奈的勉强,他愉快地笑起来,像一个性格活泼爱玩的少年,语气里带着戏弄的味道,“这里是港口Mafia,不是擂钵街的小羊聚集的地盘。如果你来到这里,是需要帮忙,求求我怎么样?” 他好似觉得这个提议很好玩,眼睛都随之变得亮晶晶的,满脸期待地盯着她,等待她的反应。 宫川由奈:“……”瞪.JPG 太宰治见状,赶紧投降般举起双手,叫道。 “宫川小姐怎么又开始瞪我了,我是开玩笑的啦~” 他鼓着脸,委屈巴巴地解释,“我说了要跟你道歉的,这句话是认真的啊。虽然港口Mafia的大家都不喜欢我,还排挤我,但有什么忙,还是可以让我帮哦?”说得像个小可怜。 港口Mafia的执勤人员闻言:“……” 太宰大人你真的不会心虚吗? 他们不敢置信地想。 你说这话都脸不红心不跳啊。 那是我们排挤你么?分明是你一个人霸凌了我们所有人! 太宰治完全没有去管他们精彩纷呈的面色,对宫川由奈双手合十,语气里情绪高昂,“再过分的要求也可以的,我完全不会介意的!” “能为可爱的小姐效劳,以权谋私,真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啊。” 他毫不避讳地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笑眼弯弯,像是被一见钟情所困,只想取得心上人欢心的少年。 宫川由奈语气冷淡地二度拒绝:“不用。谢谢您的好意。” 她甚至又往后面退了几步,和黑发的少年保持安全距离。 “如果您很无聊,可以去找其他人,现在,请您让开。我拜托了你们组织的执勤员,通报给相对部门,这部分总不用跟您对接吧?” 太宰治看着她避之不及的态度,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 他一本正经道,“嗯哼,这么毫不犹豫地拒绝我的好意呀——真是位勇敢的小姐呢。” 少年把西服挂在手臂上,原本冰冷的攻击性一下子就削弱了很多,他张开五指作出抓握的动作,吓唬道,“但我可是邪恶可怕的黑手党喔?随随便便拒绝我,不害怕吗?真的不害怕吗?” 宫川由奈:什么小学生行为。 她没有接话的意图,只是和太宰治静静地对视,神色毫无波动,也缺少最开始会被看透的单纯和懵懂。 她不喜欢他,并抵触他提供的帮助。 哪怕是这种玩闹性质的威胁也不能让她露出害怕的表情。 ——这朵玫瑰,没有那么柔弱了。 太宰治用那只鸢色的眼睛注视着宫川由奈,格外轻柔地眨了眨。 他对港口Mafia执勤人员快要惊掉下巴的表情视若无睹,开口便是甜腻腻的撒娇,“对不起,请不要讨厌我嘛,宫川小姐。”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在我想跟你道歉时,你就被我的顶头上司送回去了。” 他主动把身体半蹲下来,自下而上用一种仰视的角度看着少女。 港口Mafia的恶魔把自己干净的脖颈和俊秀的面庞都送到宫川由奈的目光里,他所有的弱点暴露得干干净净,连脆弱的喉结都看得分明,格外乖巧,诚意十足。 “要怎样宫川小姐才可以原谅我呢?我是认真的。” 太宰治道。 “——求求你了呀,宫川小姐。” 最开始兴致勃勃让她开口求人办事的少年,现在却在践行他自己说出口的话,自发地恳求她,面上露出一副十分哀愁的模样。 少年做工讲究的黑色大衣垂落在地面上,被拖得脏兮兮的,他却毫不在意,将双手撑着膝盖上,专心地仰头看她,质感柔软的黑发在额前搭着,眼角往下垂着,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又像是摇尾乞怜的小狗狗。 太宰治最懂得怎么利用自己的脸来博得好感。 因此他找的角度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只会忍不住地心软。 看到太宰治把姿态放低,宫川由奈:啧啧。 怪不得会被女孩子喜欢。 有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再加上舍得放下身段哄人,谁都会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是特殊的吧? 多有趣。宫川由奈心想。他觉得他很了解她呢。 ——表面的她。 港口Mafia众人眼中,黑发少女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被好声好气地恳求,她怔了怔,原本绷紧的脸一下子松了下去,语气软化了。 “干嘛要做出这副样子……其实也没有很生你的气。如果不是你主动提起,我早就忘了呀。” 句尾的语气词,往下压了压,又轻又软。 太宰治慢慢歪了歪头:“真的吗?太好了,由奈小姐真是个善良又心软的好人啊。” 他毫不吝啬自己对少女的赞美,语气自然,叫得异常亲切。 “所以是需要帮忙的吧。那就请尽管开口哦。由奈小姐。” 宫川由奈的名字在他的唇齿间转了一圈,再慢悠悠地吐出来,显得格外暧昧。 亲密的直呼名字的言语,让少女有些愕然地看着太宰治,得到了对方一个无辜到极点的笑容,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 她立即明白了一件事—— 就算自己开口纠正对方,他恐怕也不会乖乖地听的。 为了不浪费时间,她只能妥协,装作没有听到他转变的称呼。 这自然也是太宰治的小心思。 宫川由奈略略迟疑了一下,审视了太宰治几秒,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是的,我是来救人的。我刚刚得知消息,羊组织的那几个成员被关在你们这里。” “我希望港口Mafia可以放人。” 少女言语条理清晰,“偌大的港口Mafia,贵组织应该没有这么无聊,只是想关着他们玩吧?只要这是两个组织间的利益交换,就有商量的余地。我只要人。” “为表诚意,我明日会送上价值对等的赔礼,并让他们向港口Mafia道歉,归还他们偷走的财物。其他的条件还可以再议。如果您不介意,可以让我跟管事人谈话吗?” 太宰治静静地听着少女给出的处理方式。 她的语气毫不颤抖,不卑不亢,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陷龙潭虎穴的处境,那双眼睛温柔又坚定。 那种责任感,是最珍贵,最让人心动的东西。 他听完了,慢慢站起了身,拍了拍被手摁得有点发麻的膝盖:“不用这么麻烦哦,由奈小姐。” 太宰治要比宫川由奈高出一小截,清瘦的身形罩住她时却不会带来威胁感。 他十分温柔道,“这只是一件小事。” 年轻的少年懒懒地把脸转向港口Mafia的执勤人员,用行动表明了什么叫作变脸比翻书还快。 他没有被绷带遮住的那只眼睛在昏昏夜色下显得愈发深沉,里头没有面对宫川由奈的嬉笑,只有一种看似很轻的漫不经心。 “你们都听到了吧?” 太宰治微笑,“通知你们的同事。羊组织的那几个小孩子没死,就半小时后放人。” 港口Mafia执勤人员小心翼翼道:“太宰大人……这不合规矩。那是库希小姐的后辈带回来的人。” 言下之意是太宰治没有资格代为处理。 “可是现在是晚上,库希小姐不在呀。” 鸢色眼睛的少年轻描淡写道,“她不在,我就是可以做主的人。” 他言语里的威慑感很重。而违逆他,必然会导致不好的结果。 港口Mafia执勤人员只觉得头皮发麻:神仙打架,干嘛波及他们这种小喽啰! 他们固然害怕太宰治这个喜欢玩弄人心的魔鬼—— 但他们更发自内心地恐惧库希大人。 “什么啊……真让我失望。” 太宰治轻轻叹了口气,厌倦道,“我的命令,你们是听不见吗?” 港口Mafia的执勤人员冷汗直流。 而年轻的干部候选,正目光幽幽地盯着他。 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终于,他还是扛不住这种莫大的压力,屈服了。 执勤人员咬着牙调整耳麦,语气快速地通知了地下牢房的同事—— 太宰治这才满意地移开了那股让他心头发凉的视线。 “好啦好啦,这不就没事了吗?”他语气愉快。 “可是阿塔大人……” “放心,阿塔小姐那边由我去说。这件事情怪不到你们头上。” 太宰治毫不在意执勤人员眼中的畏惧,他转过头,对宫川由奈又是一副笑容灿烂的模样,邀功般道:“你看,由奈小姐,这就解决了哦。轻轻松松,很简单吧?” “我们港口Mafia可是友好团结互帮互助的大家庭啊~” 太宰治睁眼说瞎话,“如果你不想继续呆在羊组织了,港口Mafia随时欢迎你喔,由奈小姐。” 宫川由奈:你恐吓你们组织基层成员的时候是当我没看到吗? 她没有回以笑容,而是很平静地开口指出了其中的关键:“黑手党从不做亏本生意。你答应得这么轻易,执行得这么果断——你到底想要在我的身上得到什么?” “我有什么是值得觊觎的呢。” 宫川由奈发自内心地说出了自己的不解。 “有啊,我想得到由奈小姐的一样东西。”太宰治郑重其事。 宫川由奈:“?是什么?”少女的脸上显出好奇。 “原谅就是我想得到的,最好的回礼啊。” 太宰治翘起嘴角,卖乖道,“现在,由奈小姐可以原谅我了吗?” 宫川由奈等了半天,没想到等到的居然是这个答案,她愣了愣神,低声道:“……只要这个?你是不懂交易的小孩子么?骗人的吧。”少女语气惶惑。 她有一张美丽得超出想象的脸,这一点倒是很符合外来者的身份。 而破坏其中和谐的,是她过分的天真啊。 这一点倒是跟这座城市有点像。 毕竟他们本质同出一源,横滨自她的核心中衍生—— 那么爱屋及乌,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啊。 太宰治短促地笑了一声,再度靠近。 他握住她的手,轻柔地抓在掌心中,却没有半分亵渎和冒犯的意思。 那只露出来的鸢色眼睛,虚幻而迷蒙,这让他如同寻求真理女神的信徒。 “不是不懂交易哦?” “是因为由奈小姐实在让人喜欢。为了让你对我一展笑颜,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啊。” 太宰治弯起了眉眼,语气飘飘,“像我一样,对我笑一笑吧,由奈小姐?” 宫川由奈不解地注视他,那张美丽的面容上,是如羔羊般天真温和。 真正心软的好孩子。 ——和自己截然不同。 太宰治忽而叹了一声,放弃了这个突发奇想般的提议。 他道:“上次没有好好地进行自我介绍,这次由奈小姐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宫川由奈睇了他片刻:“你帮了我。如果这是你的要求,当然可以。” 她一句话就很轻易地将面对朋友的自我介绍,划到了冷酷的交易范围。 哎呀,还是被当成敌人了。 “由奈小姐是怎么做到温柔又无情的呢?” 太宰治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单纯地直述。 “我是太宰治,港口Mafia的干部候选,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太宰?” “能再度遇到由奈小姐,这一定是上天赐下的缘分——” 他看到宫川由奈越发难言的表情,笑眯眯地改口道,“好啦,好啦,不逗你啦~” 鸢色眼睛的少年将一个精巧的首饰盒从西服外套的口袋里取出来。 他动作轻巧地顺着两人轻轻握住的手,放进了宫川由奈的掌心里,才像是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般松开手,退开了几步。 宫川由奈:“太宰君?”少女有些不明所以。 “说了可以叫太宰的。这是有一个朋友拜托我转交给你的礼物,他希望你能时时刻刻都感到幸福。他是个胆小鬼,不敢来见你,我只能勉为其难地代劳啦。” 太宰治弯腰,将她张开的掌心合拢,笑眯眯地示意她收下。 “放心,这不是什么恶作剧。收下吧收下吧,由奈小姐~”他不断催促着。 宫川由奈:嚯,正常了。 陪他绕了这么久的圈子,他总算想起了自己还有横滨的委托啊。 她在心里暗暗计算着时间,表面上谨慎的表情则随着打开的首饰盒产生变化—— 深蓝色的鳞片,被置在红丝绒中,如同一片薄薄的宝石,切割面平整,熠熠生光。 黑色长发的少女眼睛蓦地睁大。 她的灵魂被它牵动,产生震颤的共鸣,受到了本源的吸引。 这座城市最珍贵的东西,带着真挚的祝福,送到了使其异变的根源面前。 这是双向的牵绊。 羊组织的少女握住这片鳞片,不由自主地按在胸前。 她几乎自言自语。 “这是……什么?” 神奇的事情在这一刻发生了。 深蓝色的鱼鳞,贴合在少女的锁骨处,慢慢融进去,形成了一片鳞纹,妖异又美丽,就如同港口起伏的海浪般的颜色。 太宰治道。“是他的喜爱,他的祝愿和他的保护。” 不知内情的少女正被这座城市偏爱。 他却不敢亲自将礼物送给你。 年轻的少年在心里轻轻地发出叹息。 “好啦,礼物时间结束,那么现在——我们一起逃走吧,由奈小姐?” 太宰治回头看了一眼港口Mafia的大楼,突发奇想般说出了这样的话。 宫川由奈困惑:“为什么要逃走?” “如果是因为羊组织的成员,他们对港口Mafia而言并不是很重要的人。而且,我倒是无所谓,太宰君是干部候选,应该也没有到要逃的地步?”她不懂。 太宰治将修长的手指竖在嘴唇前,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东西般悄声道。 “嘘。我可不担心自己,我担心的是你哦,由奈小姐。除我之外的Mafia,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吧?” 他神神秘秘道,“港口Mafia里面——可是有吃人的怪物啊。” 太宰治毫不犹豫地在宫川由奈面前给天鹅双子扣了个黑锅。 至少现在,不能让阿塔小姐知道宫川由奈的到来,让她跟刚刚得到城市祝福的少女碰面。 冥府的天鹅是对其他事物敏锐的性格,她的能力“黑湖”更是能发现常人所不能发现的东西。 这座城市的气息附着在少女的身上,有很大可能会被察觉,让天鹅双子升起警惕心,再对这座城市产生更多的敌意。 太宰治明白,现在可不是城市跟外来者对上的好时机。 最重要的原因是——宫川由奈的应激反应给他那天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到现在,太宰治还记得少女那副痛苦地流泪,连话都说不完整的模样。 即使横滨说他将祝福送给宫川由奈,能够保证她不会再被负面的情绪和反应侵扰,太宰治也不想赌这么一时片刻。 他并不想看女孩子流眼泪。 鸢色眼睛的少年虚虚地拉着少女的手,太宰治牵住宫川由奈,就要践行他说出口的话,从港口Mafia离开。 悄悄带着她离开就好。 等阿塔小姐知道这件事时,估计也来不及了…… 而凭借阿塔小姐跟他的私交,也不会太过责备。 只要天鹅双子尚且不知道这座城市和宫川由奈有了牵扯,就问题不大。 黑色长发的少女,看似顺从地被他拉着走,实则在心里默默地读秒。 三,二,一。 宫川由奈在心里打了个无聊的哈欠。 这场前戏该结束了。 时间刚刚好。 天鹅双子的马甲,在这一刻如同破茧的蝶般发生变化—— 夜晚不再仅是白天鹅阿塔的时间。 烈焰和银色的十字架,带着怒火贯穿了黑夜! “太宰,你想带她去哪里?” 库希冷笑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凛冽刺骨的杀意。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漆黑的双翼,优雅地展开,自脊骨延伸,轻轻扇动。 象征正义与暴力的天鹅,力量感与锋利感并存。 32 第三十二章 “我主要见你。”…… 库希的杀气如锋利的刀刃, 自四面八方切割向鸢色眼睛的少年——这是连太宰治都未曾设想过的局面。 现在是晚上。为什么库希会在这里? 阿塔跟他说过,夜晚是她的时间,她和她的姐姐无法共存于同一时间里, 这才是太宰治决定拐走宫川由奈带她远离港口Mafia的原因。 少年那颗聪明的脑袋在飞快地运转。他在思考原因。 送葬人不屑说谎, 也没有必要。 那么是和造物主有关吗? 他没记错的话,阿塔亲口告诉他那位能感知到宫川由奈的位置,明白宫川由奈的想法。 太宰治有点懊恼。他好像估错造物主对宫川由奈的重视程度,也看轻了她们的血缘和羁绊。 他本来还以为, 那位不会很在意自己的妹妹的情况。 毕竟不管是处事态度还是行事风格,造物主都很随心所欲,满不在乎。 想要港口Mafia就毫不犹豫地打破了天鹅双子的原则, 命令她们夺取港口Mafia, 老首领说杀就杀, 把人命视若无物。 面对手上不知道沾着多少条人命的前暗杀者,却因为她对其感兴趣,而把他吸纳入“异变”,成为编外人员。 不管怎么看,她都不在乎原则, 也不在乎自己和下属间的感情。 太宰治根据很多信息推断,她和宫川由奈关系不好, 并且绝不像阿塔时时强调的那样是个“好姐姐”。 哪家的好姐姐会把自己妹妹逼得逃到另一个世界,还宁肯忘记以前所有的事情,也不愿意回到姐姐身边的? 在太宰治思考时, 库希的声音没有停止。 她脚步轻盈, 缠着缎带的小腿线条如同雕刻出般流畅有力,更多的黑色羽毛闪着幽光,生长在她的身躯上。 她张开那双庞大的天鹅翅膀, 一步步走向太宰治和宫川由奈。 黑天鹅和太宰治向来不对付—— 她本来是要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的。 但看到对她很陌生的宫川由奈后,库希硬生生忍下了动手的冲动。 她不想吓到宫川由奈,也不想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是她和太宰治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鸢色眼睛的少年因此有恃无恐,而裁决者的面色更冷,如血般的瞳孔中,不安地晃动着猩红的暴虐因子。 “真是浪费了阿塔跟你说的那番话,她的一腔好心简直喂了狗。” 黑天鹅道,“这不是森鸥外的意思吧。他是个讨厌的家伙,但足够理智,不会干这种毫无利处可言的蠢事。那就是你的自作主张了。” “你为港口Mafia效力,也是在为我们异变效力。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知而不报,欺上瞒下,可以按照叛徒来清算?你负责审讯,叛徒是什么下场——你最清楚。” 库希转动着银色的十字架,烈火在她雪白的裙摆上越烧越盛,像是浴火的月橘,透出震动人心的美丽。 天鹅少女语气里的嘲弄,锐利得如同一柄直刺心口的矛。 “你是不是把横滨的东西给她了?” 库希说,“阿塔没有亏待过你,她是真心把你当作朋友的,甚至对你身上有横滨的信物这一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宰,你辜负了她的信任和劝告。” 宫川由奈是造物主的血亲,也是她们熟悉的人。 太宰治为了城市要把她带离她们眼前这件事,毫无疑问戳到了库希的怒点。 被她注视的当事人,握住宫川由奈的手缓缓地松开。 他将怔怔看向黑天鹅的少女推到自己的身后,确保对方不会和库希继续四目相对后,才笑眯眯地转头,看向了气息狂暴的天鹅少女。 “库希小姐,晚上好啊~真没想到,我能在晚上看到您。” 他礼貌问好,完全是一副乖巧后辈的模样,可惜库希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她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太宰治的心思:“怎么,你在惊讶,惊讶我为什么可以在夜晚出现和行动?你原本打着跟阿塔求情的鬼主意吧?太宰。” 太宰治:“是啊——没想到这么不凑巧,会看到您。” 他很干脆地承认了。 神色里的乖巧,在这时变得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太宰治察觉到身后作为一切事件起因的少女正在努力地要从他严严实实的遮挡中挣开,立即像哄小孩一样将手向后拍了拍宫川由奈的手臂,“没事哦,由奈小姐~” “别害怕别害怕,这是我的上司啦。” 他故意曲解了少女的肢体意图。 太宰治甚至当着库希的面笑眯眯地说她坏话。 “虽然我的这位上司脾气坏了点,嘴巴臭了点,还喜欢动不动乱打人,但当时送你回羊组织的也是她哦~” 少年的声音再好听,也盖不住他的可恶。 被形容成暴力狂的黑天鹅:“太宰!!!” 声音里的暴怒,显而易见。 太宰治抓着少女的手立刻更紧了一点,幽幽道:“你看,由奈小姐,我说得没错吧。” 宫川由奈:……你怎么好意思说的。 明明是你先挑衅,我的马甲生气很合理吧! “太宰君。” 少女却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露出笑容。 她低声而快速道,“她好像是冲着我来的。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为了你好,不管保护我是不是你和朋友的约定,还是把我交出去吧。” 她轻轻道,“我和你只有两面之缘,大概只比陌生人熟悉了那么一点点。你是港口Mafia冉冉升起的新星,更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 宫川由奈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挂在他的耳畔说出来的,里面带着少女发自内心的善意。 像是一朵清清浅浅的花。 她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但她是个心软又善良的人。这一点和那群小羊截然不同。 太宰治怔了怔,眼里的温柔都真切了几分。他弯起眼睛,似乎觉得这样的交流方式很好玩,也配合着用气声回答她。 “都不知道我的上司对你态度的好坏和处置你的方式,你就让我把你交出去?求生和逃避是人的本能。” 少年的声音又低又轻柔,“被人保护,心安理得地接受,不用有任何道德上的不安,这不是更好吗?由奈小姐不怕死吗?” “太宰君,我说过我是来港口Mafia救人的。遇见你前,我就做好了可能会回不去的准备。” 宫川由奈道,“就算你把我交出去,交到你的上司手里,也没有偏离我一开始的预想。” 她会对他的帮助出口道谢,但太宰治为了自身生存要把她交出去,她也不会感到愤怒,而是觉得理所当然。 她无所谓。 这种无所谓……居然和这座城市有着惊人的相似。 太宰治握住她手的力道条件反射地紧了紧,又缓缓松开。 他默不作声地听宫川由奈继续说话。 “如你所说,求生和逃避是人的本能。那为什么太宰君没有呢?这可不像聪明人的做法,更像笨蛋会做的事情。” 太宰治:“啊呀,我还是第一次被说笨蛋呢。那要怎么办呢?由奈小姐这么可爱,更不能把你交出去了啊。” 语气里尽是轻快的笑音。 他的手臂上和腰上缠着绷带,轻佻的笑容下带着骨子里的阴郁,这让他看起来像个病人。 但少年应对着少女的话,让他此刻如同再正常不过的活泼少年。 太宰治心情不错,而按照能量守恒定律—— 库希的心情在这一刻跌落了谷底。 看到太宰治将少女拢在身后悄声交流,让她看不到对方的衣角,也听不到对方的声音,更别说趁机叙旧后,她更生气了。 “叽叽喳喳的说着小话,这是弱者独特的喧哗吗?今天不管是你,还是她——” 黑天鹅的声音在提及宫川由奈时极为细微地停顿了一下,再继续冰冷无情地响起,“都别想离开这里。” “废话时间结束。你知道的吧,你的异能力对我无效,太宰。” 库希越走越近,嘴角的两颗红痣如同鲜血点就,“假如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就尽管用出来。我保证,你会享受到最好的招待。” 残酷的杀意,外露得那么明显,在这一刻如同无形的鬼魂般附上每一个人的骨髓。 港口Mafia执勤人员无一人敢出声。 他们在看到库希的身影时就面无血色,抖如筛糠。 他们在帮太宰治时不是没有心存侥幸,想着既然他们得到了对方的应允,阿塔大人又一直是宽容的性子,就算通知同事放人,也不会被追究太深。 但库希的意外出现,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感到了绝望。 他们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就算不会死,也会去掉半条命。 只有太宰治毫无异色,镇定自若。 在库希忍无可忍地出声打断后他就停止了和宫川由奈的交流,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像是在等待什么。 不出他的所料—— “姐姐。主的命令是将太宰君带回去即可,不用强留由奈大人。现在不是她们见面的好时机。” 阿塔平静的声音响起,而里面惯常的虚弱减了不是一点半点。正如太宰治猜想的那样,她们的力量增强了。 而白天鹅没有无视他。 “太宰君,你明明知道你没有胜算。” 白天鹅的语气少了平日里对待后辈的温和柔婉,更多的是虚无,“将那座城市的信物交出来,跟我们回去。” “由奈大人不会有任何事,羊组织的人放了就放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们现在会去找他的麻烦。” 话语里的“他”指的是谁,太宰治当然听得出来。 但阿塔是阿塔,库希是库希。 黑色的天鹅却并未在这一点上妥协。 她蓦地开口,“不可能。” “区区一个城市意志,也敢对我主的血亲抱有不该有的妄想?不过是因了她而生出异端的城市化身!” 库希恨声道,“我会去告诉他,他所有的感情,在由奈小姐面前都不值一提!离她远点!” “只是刚刚诞生的异变罢了——不能招揽,还敢觊觎不该觊觎的人,那就让他重新沉睡回该去的地方。” 黑天鹅眼角的红晕,在这一刻浓得骇人。 她对这座城市的恶感上升到了顶点。 太宰治看出了天鹅双子的分歧,他插嘴,“没记错的话,库希小姐最开始和我见面时,口口声声说你们是故人,你尊重由奈小姐的意见,现在却在因为这座城市的接触而感到恼怒,想要横插一脚?” “那库希大人这句话里的水分未免太多了吧?” 太宰治深懂心口插刀的道理,“这样可不会被由奈小姐喜欢啊——哦,我忘了,由奈小姐还不知道你是谁吧?” “够了。太宰君。” 阿塔的声音再度中止了这场即将爆发的争吵。 “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还不明白吗?库希会这么快速赶来的理由。” “我们的主要见你。” 这的确是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即使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太宰治还是睁大了眼睛,瞳孔向内缩了缩。 为什么黑天鹅会出现在夜晚的时间里? 为什么天鹅双子可以共存? 那是因为造物主为了血亲,加快她的降临,也加大了对天鹅双子力量的影响。 而现在,这位天鹅双子崇敬和低头的主人,对横滨虎视眈眈的入侵者,连异能特务科出手都没能查到一星半点信息的造物主——要见他。 [所属城市“横滨”重要角色,太宰治的好奇值提升,目前为60。] 33 第三十三章 “她是我的姐姐?”…… “那位找我啊。” 太宰治歪了歪头, 鸢色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 要不是T9426的好奇值提升的相关播报在宫川由奈耳边响起,她都要信了他毫不在意。 他像是完全意识不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也没有放在心上,语气轻快。 “也是, 毕竟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嘛……作为顶头上司, 对我进行训话又或者惩罚, 在下属面前维护她的威信, 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太宰治说。 本来对横滨像是对玩具般的态度,却因为他要将这座城市的信物交给她的血亲, 拉着她的血亲离开而给出了近乎震怒的反应, 加快降临的进程—— 那位甚至向本来遵循着白天和夜晚原则的天鹅双子发布命令,在明面上和城市公开发表了冲突宣言。 这是不是造物主的本意他不知道。 但这消息传出去,绝对很合政府高层那群老头子的意。 他们最喜欢看两方相斗, 两败俱伤的戏码了—— 那些心狠的老狐狸对此只会喜闻乐见。 太宰治想:宫川由奈对那位的影响有这么大么?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这件事通过眼线披露出去时,宫川由奈在横滨各方组织的眼里重要程度提高了不止一个度, 遭到的绑架和暗杀也只会增多不止一倍。 是那位不在意, 还是她有自信宫川由奈不会出事? “——会怎么做呢?真好奇啊。” 太宰治续上了没说完的话, 堪称一语双关。 库希闻言,眼色发冷:“再用这么轻慢的态度对待我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成为审讯室里的客人么, 太宰?” 就差指着他鼻子说他不敬了。 太宰治颇感委屈:“什么什么?我可没有这层意思, 明明是库希小姐胡乱脑补吧?” 他语气故作夸张, “怪不得由奈小姐要从你们那里逃走呢!就是你们这种冷酷可怕的生活环境,才会让由奈小姐不得不离开啊。” 少年更加心痛地把宫川由奈往自己身后护了护,认真地胡说八道。 “我会带由奈小姐走的真正原因还不够明白吗?非要我说出来么?” 他义正辞严, “我是不想看到单纯无辜的女孩子再遭到库希大人的戕害啊。” 宫川由奈:? 这个人到底为什么非要激怒黑天鹅? 一而再再而三的,生怕不被揍一顿? 她真的在想办法捞人了。 她幽幽地想,但捞得好累啊, 不想捞了。 她现在只想让这个混蛋猫被结结实实打一顿,学会闭紧嘴老实点。 但是不行啊。宫川由奈在心里轻轻叹气。 这只聪明又不听话的黑猫,是衔接城市意志和天鹅双子的唯一交界点。两边阵营都有接触,并且能维持好两方平衡的人选就这么一个,其他人都不合格。 而且就冲着对方善于脑补的性格,他会给她带来惊喜也说不定。 她是不是忘记说了? 她不讨厌猫。 想开口又继续沉默的阿塔:“……” 反复被cue的库希:“太宰!!!” 那股鲜活的愤怒烧进她的眼睛里,随着她的声音响起。 银色的十字架忍无可忍地自她手中脱离,飞出,以泄愤的力道高速旋转着砸向太宰治那张笑得可恶的脸! 武器尖端闪着冷冷的寒光,如同开刃的匕首。 可以想象到它碰到人体的后果—— 足以让人四分五裂,身首异处。 但就在银亮的十字架即将刺穿太宰治的眼睛,近在咫尺时,一只洁白的,脆弱的手稳稳地挡在黑发少年的面前。 这只手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太宰治的笑意不变,库希勃然色变! “由奈小姐!” 但是这时想要收回武器已经来不及了。 就连黑色的泥潮飞快地涌动聚集都慢了一步—— 意外发生了。 透明的水幕凭空出现,像是手套般包住了宫川由奈的指尖。它以包容的力道挡住了黑天鹅的那柄十字架,仅仅被力道刺得变形几秒,就消解了这道攻击。 “刚刚情况紧急,忘记跟你说了,太宰君。” 黑发红眼,和黑天鹅一个配色的少女,却跟对方是两种不同的性格。 她在他身后,维持着挡住太宰治眼睛的动作解释道。 “你说的朋友就是横滨吧?虽然不知道我跟他有什么交集,会让他送我这么宝贵的礼物,但在得到它后我就知道它要怎么使用了。” “总之,用于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少女声音轻轻柔柔,遮住他的眼睛的手也不重。 柔软而稳定。 太宰治:“哇哦。”他并不意外,但还是非常捧场。 “倒是太宰君,这么信任我会出手么?” 宫川由奈收回了手,那道水幕也慢慢消匿。 “要是我觉得你没有值得我救你的价值,不出手的话,你现在就要被拉去医院了。” 太宰治无视了库希快要把自己杀了千百遍的眼神,轻飘飘道,“不会啊。因为由奈小姐是个好人。” 宫川由奈:“那就当你在夸我好了。” 她暂停了和他的交流,又从他身后默默地探出脑袋,摆出一副要跟天鹅双子对话的架势。 思考到他现在的处境和宫川由奈至今没有晕倒的情况,太宰治衡量再三,放弃阻止,选择让开了身体。 柔弱如羔羊般的少女,携着水波般的裙摆,正面对视着黑色的天鹅。 裙摆之上燃着熊熊烈火的天鹅少女,是横滨里世界的白日梦魇,也是凶暴和优雅的代名词。 恶人与她对视,只会颤抖匍匐,她的眼中无时无刻不有怒色和血意,但面对宫川由奈—— 黑天鹅的眼睛里化开了那股愤怒,转化成更复杂的情绪,怀念,臣服和喜爱…… 它们如同粘稠的蜂蜜般搅拌在一起,融化于她的双眸中,透着出奇的柔软。 “由奈小姐……终于,见面了。” 库希低声道,“您是想起来了么?我就知道,您不会放弃主的,也不会放弃我们的。” 她有些激动,而这激动之下藏着太宰治也猜不透的东西。 宫川由奈对于黑天鹅的反应却有些无措,她甚至有点困扰。 “库希小姐。我们原来认识吗?我应该记起什么吗?” 那些难以消解的痛苦因为这座城市的祝福,从少女的眼中散得干干净净。 她只是迟疑道,“很抱歉,我并不知道我们是否有联系。您是我的朋友?然后,我还有一个姐姐?” 宫川由奈:“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想起来,记忆也是空白的。” 库希:“……” 她眼里的希望一下子黯了下去。 永远鲜活,愤怒而坚硬的天鹅,在这一刻如同被折断了翅膀,却连痛鸣都不能发出。 她什么都不能说。 宫川由奈下意识地不敢去探究,这异样的沉默代表什么。 她只是很快地接上了自己被打断的对话节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城市会让您这么生气,但一切缘由在我。” “我本来就要向您亲自道歉,领人回去的。太宰君是在帮我的忙,也是在帮朋友的忙。” 宫川由奈说,“如果要一味责罚他,不如直接来找我谈条件。” “他没有做错什么,就如同我离开也没有错一样……” 她有点困惑地摁了摁额角,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 “咦。这句话我是不是说过来着?” 名为宫川由奈的少女没有在意这突如其来的熟悉感,自言自语完就抛到脑后。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库希说:“但集体利益高于个人利益。他的错不在于放走羊组织的成员,我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找他的麻烦,重要的是他的行为——他愧为我们培养的嫡系。” 不同于面对太宰治,黑天鹅对宫川由奈的语气格外软和。 “由奈小姐可以放心。我们不会因此为难您。” 她到底还是不甘心,脸上的犹豫之色持续了很久,忍不住低声出口。 “如果您想要知道您和我们的关系,我也可以为您解答……” 阿塔蓦地出声,“库希。” 她直呼其名,打断了她的姐姐没有说完的话,语气里的警告之色格外昭彰。 于是库希收住了音,不再出声。 太宰治旁观着她们打哑迷似的反应,轻轻勾了一下唇角,那只鸢色的眼睛再度转到了宫川由奈身上。 宫川由奈看了看库希,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问:“我和我的姐姐,关系不好吗?” 太宰治:“噗!” 他哪怕捂住了嘴,喷笑声还是那么明显。 不出意外,他又被库希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黑色天鹅到底顾及着宫川由奈的感受,没有出声,像是在琢磨要说什么。 宫川由奈明白了,体贴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不为难您,不用明说了。” “我听你们说了很多,大概弄明白了情况——你们想要的信物是说刚才的那个礼物?” 库希又点了点头。 “这样啊……那太宰君可能交不出来,我也交不出来。” 宫川由奈得到答案,语气变得干巴巴,像是脱了水的蔫答答的花。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锁骨,低声道,“信物就在这里呢。” 库希:“!!!” “居然……我这就去杀了他!” 她像是受到了极大侮辱,怒气冲冲地展开翅膀,满脸杀意,“他怎么敢把他的烙印留在您的身上!他找死!不要脸的东西!” 宫川由奈震惊:“咦?” “不用!真的不用!没有要杀他这么严重吧……” 她大惊失色地制止,声音焦急,语调扬高。 “他也只是好心送我礼物吧,还给了我祝福语,如果没有他的信物我刚才就要跟太宰君一起送去医院了啊?” 库希:“他对您不敬,正如对我主不敬!万死难辞其咎!” 宫川由奈不明白,但拼命阻止:“等等,这是怎么扯到不敬上面的……请不要这么做啊?” 柔弱的少女神色不安。 库希被这句话说得停住言语。 那双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看了她一会儿,缓缓低头道,“如果是由奈小姐的吩咐,我会遵从。” “我不会去对他动手。” 库希咬牙切齿。 黑色长发,身形孱弱的少女立刻松了口气。 “那太好啦。” “你说,你们的上司是我的姐姐。” 宫川由奈小声提着,话语里的试探明显得不能再明显,“那作为妹妹,我可以跟她提个要求吗?” 她不确定道。 “虽然关系不好,但应该可以的吧?” 库希神色复杂:“您是我主重要的血亲,当然可以。请说。” 宫川由奈放心了:“那就请对太宰君温柔一点吧。他身上的伤很多了,绷带缠了整整一身呢。” 少女语气小心翼翼。即使不再痛苦,也不会昏迷,里面的那股小动物的陌生还是很明显。 “姐姐不要为难太宰君啊。” 宫川由奈语气软软地求情。 黑天鹅:“……谨遵您的命令。” 太宰治只觉得她们的对话很有趣。 库希的口气很熟稔,却要在最后非常僵硬地保持距离。 宫川由奈很陌生,但少了那层自我保护机制,像是一只在凶猛的野兽面前蹦跳的小羊。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去踩对方的底线,如同呼吸般自然。 他又在思索一个问题。 为什么她们对宫川由奈的尊重,几乎和对待造物主一样。仅仅是血亲的缘故吗? 黑天鹅僵了几秒,又继续开口。她向来听妹妹的话,此刻却反常地把阿塔的警告抛之脑后。 “您不打算来我们这边吗?我们还以为,您亲自来到这里,是改变主意了。” 宫川由奈顿了顿:“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好。”库希没有意外地应下,低声道。 “那么请容许我转告我主的意思。她让我告诉您,玩得开心,等她过来。自那开始……一切都会结束的。真相会展露在所有人面前。” 太宰治听到这句话,嘴角的弧度低了低。 这就是造物主想对宫川由奈说的话吗? 何其让人惊叹的傲慢。 34 第三十四章 您的道具-四重幻惧,已使…… 宫川由奈和天鹅双子的交流很快就结束了。 尽管语气温柔, 交流态度自然得像是从未有过隔阂。 但早将自己的归属放在羊组织的少女,非常坚定地拒绝了库希的邀请。 就像她没有失忆时,也毫不犹豫地逃走一样。 黑天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垂下那层眼睫。 天鹅少女浑身上下都似被笼罩在惘然中, 连那双翅膀也向内收敛,闭合, 失去鲜活。 “我们永远听任您的吩咐……如果这是您想要的。那么, 请玩得开心。” 她更加拘谨地对宫川由奈垂下头颅, 说着让少女不明所以的话。 宫川由奈显然被库希的态度弄得有点慌张, 她有点不明白,不安地捏了捏手指。 “不用这样——你是我姐姐的下属吧?这样她不会生气吗?” 这次的问题却不是库希回答她。 阿塔的声音响起,意味深长:“主不会介意。您可以放心。” “即使您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也没有资格冒犯您。您甚至可以让我们去干任何事情。” 太宰治:哇哦。 给予妹妹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地位,为妹妹在明面上跟这座城市宣战就算了。 就连下属都可以任她差遣, 被她调配而不能有一丝怨言…… 如果宫川由奈没有失去记忆, 又或者有一点野心, 她都可以利用天鹅双子,让羊组织取代港口Mafia。 阿塔和库希做得到——她们从来没有使用过全力。 这位[姐姐]在毫不掩饰地跟她久别重逢的妹妹变相示好吗?难道是要趁着妹妹没有想起往事, 修补两人间的关系? 亲情和爱情一样,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太宰治想。 它们很可怕。能让任何人都变得不像自己原本的模样。 所以他绝不会向往其中的任何一种, 哪怕代价是脱氧般的孤独。 白天鹅在库希的体内安静地注视着宫川由奈, 那道无形的目光同样让人猜不透其中的含义。 她的语气柔和而恭敬。 “请勿担心, 由奈大人。羊组织的人放出来了,您可以带他们离开。但夜晚不够安全, 不介意的话,我派港口Mafia的人送您回擂钵街。” 阿塔格外贴心。 即使对比库希,她的态度那么平静—— 但和往日无异, 不愿更改的称呼,反而说明她对宫川由奈的情感实际上并不如表面平静。 宫川由奈露出了更困扰的表情。 她轻声婉拒:“不用,我不打算跟那群孩子一起回去。谢谢你,阿塔小姐。” 阿塔顿了顿,那段哀戚的声音继续响起。 “不客气,这是我们该做的事情。如果有需要,由奈大人可以随时说。” 港口Mafia执勤人员听着白天鹅客客气气的言语,全都快要石化了。 阿塔大人…… 您处理叛徒,和其他组织进行交易的时候,可是拿水晶兰压进他们的口腔里笑着逼他们同意啊! 现在被一个柔柔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拒绝,居然这么和煦地接受了,还说有需要随时可以帮忙? 他们默默地把目光投向了宫川由奈,又是敬佩又是畏惧。 连阿塔大人和库希大人都要为她低头……等这里的消息传进内部,这位羊组织的宫川小姐会被列入港口Mafia最不能惹的名单里,跨越太宰先生,位列榜首吧。 他们悄悄打了个寒战,不由庆幸,刚才宫川由奈来到港口Mafia时他们没有脑子犯抽对她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态度也因为那张脸都挺不错。 以后遇到这位,一定要保持恭敬! 库希见宫川由奈没有再提出其他问题,才将目光看向了不知什么原因,言语功能下线很久的太宰治。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地给出警告:“我记下这件事了。太宰。你最好别给我逮到你的问题——” “哎呀呀,由奈还没有走呢。就这么当面威胁我真的好吗?” 太宰治摊了摊手,那只没有被绷带遮住的眼睛里携着轻佻的笑意。 “库希大人,你这样会让由奈伤心的啊~” 他省去敬称,故意喊得亲近,语气让人讨厌。 库希竖起瞳孔,似有鲜艳的血在其中流淌。 “谁许你直呼由奈小姐名字的!” 太宰治:“可是由奈不介意吧?还是说你要违背下位的规则,管束她?” 他转头对宫川由奈撒着娇,“由奈会介意吗?实在太喜欢由奈啦,想跟由奈做朋友,不可以吗?” 宫川由奈:“太宰君……”她有点为难。 太宰治眼里的笑意更深了,面上却呈现出一副哀怨的模样,“由奈不愿意吗?” 他像是下一秒就要叹气了。 如同洁白羔羊般的少女,面对他这副样子心狠不起来,沉默了几秒,艰难回答:“……可以!” 太宰治立即像是比赛中的胜者般看向库希,拖长声音:“您看,库希大人?” 库希脸色不好看,她只能盯着他,冷冷说:“就算有由奈小姐帮忙,你也得意不了多久,给我等着。” 太宰治又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笑,看似恭敬,实则散漫道:“好啊,我会好好等着的。” 阿塔在这时打断了两人的争锋相对。 “姐姐,你睡吧。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做就好。” 库希压下了原本想说的话,同意了。 漆黑的泥,顺着黑天鹅的小腿往上攀爬,最终将她的翅膀也包进这层厚厚的茧中。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其中闷闷地响起,属于天鹅的血尚未渗出来,就被黑泥吞得干干净净。 直到黑泥退开,半透明的天鹅捧着水晶兰,眼前裹着洁白的绸带,轻盈地立在所有人面前。 白天鹅对宫川由奈轻轻行了一礼,才对太宰治道。 “太宰君——” “跟我来吧。” 穿着黑色西服外套的少年丝毫不意外。 他拍了拍宫川由奈的肩膀,看着少女的神情,语气轻松地告诉她不用担心,就跟着阿塔返回了港口Mafia。 而在进去时。 太宰治的余光瞥到了不远的转角处露出来的一角黑斗篷和那头格外眼熟的头发。 等他想再看的时候,那道身影发觉了目光,急匆匆地消失在原地。 他怔了怔,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座城市尽管嘴上说着他不去接触才是最优解,却口是心非地追来了这里,悄悄地观察着宫川由奈。 他不由自主地担心这位少女。 而现在少女知道了横滨的存在。 尽管这是一场意外,并非太宰治的本意,但这座城市无法逃跑了,也不能继续逃避。大概算是好事吧? 唯一让他有点疑惑的是——阿塔小姐明明发现了这座城市的存在,却没有和任何人声张。 如果不是他对横滨的特征比较熟悉,他恐怕也不能发现。 太宰治神色莫名,抬起眸子向前望了白天鹅一眼。 库希小姐的感情更为外露,热烈,暴躁直言,所以她对横滨的不喜和憎恶也非常明显。 那难道阿塔小姐就没有生气吗?错了。 她对横滨的负面印象说不定比库希更严重。 只是她要更为冷静,不想导致糟糕的后果,变成完全不可控的走向而保持缄默罢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楼,却只有太宰治的脚步在缓慢地回响。 幽灵的天鹅没有真正的实体。 她借着姐姐的身体复活,得以喘息,但没有得到造物主的力量,便只能维持这样的形态。这是阿塔告诉他的事情。 这位天鹅双子中的妹妹,对此并无怨言。 似乎是死过一次的原因,她的感情波动没有库希那么明显,更多的是平静和哀伤,往其中深究,也只能得到一片虚无。 能得到她情感上的特殊对待,太宰治目前为止就见过两位。 一位是即将见面的造物主,一位是刚刚告别的宫川由奈。 少年慢悠悠地走着神,白天鹅忽而出声。 “太宰君。” 太宰治回过神,对前方没回头的阿塔露出一个乖孩子般的笑脸。 “阿塔姐姐,有什么事?” 白天鹅头顶的桂花冠,在港口Mafia内部的灯光照射下,是唯一显得没有虚幻的东西。 “主很生气。她不会留情,我也不能为你求情。” 太宰治说:“我知道的,谢谢阿塔姐姐能有这份心。” 倒不如说,造物主会找上他是一种意外之喜。 他可是好奇很久那位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阿塔说:“太宰君,你不该这么冲动的。这里是港口Mafia,有主的感知,再加上我和库希随时把控这里,由奈大人不会出事。” “倒不如说,她会非常安全。你帮助这座城市,递交信物的事……”她的身影依旧没有转过来。 “即使我不会为难。主也将其视为反叛者的挑衅。” 太宰治:“是吗,真可怕呢。” 他将西服袖子上的折痕缓缓抚平。 “我本来以为,那位对妹妹是放养,却没想到是圈养吗?随时都盯着,被由奈知道不要紧吗?” 他并没有畏惧。 黑发的少年正式加入港口Mafia的契机,就是阿塔的建议。 她询问了他的意愿,太宰治看了阿塔半晌,便无所谓地同意了,甚至没有考虑拒绝。 [您和我说,死亡是比活着更可怕的虚无。那就让我成为您的下属,证实这句话到底对不对吧。] 这是眼睛死气沉沉的少年对宫川由奈道出的原话。 他以白天鹅下属的身份加入黑手党,管理着情报部门与后勤部门,以最快的速度发展着本就庞大的港口Mafia,敌人和盟友都被他轻易玩弄于掌心,为白天鹅分走不少负担。 太宰治毫无顾忌地展示着他的才能和天赋,年纪轻轻就以此在里世界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而在某种程度上……因为天鹅双子不会杀人的习惯,显得太宰治在一些人眼里更为残暴。 他们称他为“港口Mafia的恶魔”,扬言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他,太宰治也不以为意。 宫川由奈看得出,他对夺走他人性命的事情,毫无所谓。 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人生道路要怎么前进,对万事万物都毫无波动,不在意过去,也无谓将来,他唯一的愿望便是“毫无痛苦的自杀”。 正如同白天鹅阿塔与他那天的对话一般。 他是只飘荡于荒芜原野上的幽魂。 所以他也不会被任何一方制衡和限行——有比他更适合的,交接两方的人选吗? 答案是没有。 白天鹅终于停住了脚步。 “太宰君。你真的没有意识到,你做了什么吗?” 她转过身,自上而下,俯落一片阴影,被蒙在白绸后面的眼睛穿透过这层遮挡,看向了太宰治。 那头洁白的长发如同鸽羽。 “你以为库希这么做,真的只是她的私心?” 阿塔冷静道。 “我主想亲自看一眼妹妹,你却把情况惊扰到了这种地步,还将安全度未知的信物交给她。这才是真正地将她陷入危险之中。” 太宰治仰着头,“但横滨的城市化身,也不过是因她而生,不会伤害她,不是吗?” 这座城市,有着和宫川由奈一样柔软的心。 “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有使用能力的自由?” 阿塔的情绪并没有因为这番话有任何变化,她道。 “由奈大人当然能使用异变之核,我主从未限制她。但这座城市对由奈大人有不轨之心……他居然在试图夺走她。这是主无法忍受的。” 主必须要有一个泄愤的对象。 所以,她挑中了你。 太宰治微笑:“所以阿塔姐姐想告诉我什么?我太过愚笨了,请直接说吧~” 他的声音拉得长长的,修长的手指扶着楼梯的扶手,侧过脸,笑得满不在乎。 阿塔叹了口气。 “那就记住我的话,太宰君。别在我主面前撒谎,也别试图用甜言蜜语掩盖。” 她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论你做了什么,都要如实回答。” “不要激怒我主。这是我作为朋友和上司的忠告。” 阿塔捧着水晶兰,背脊挺直,弧度优雅。 她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朋友的话。” 白天鹅的语气平到根本听不出来她是不是在生气。 可原本冷漠的少年听到这句话,怔住片刻,那只眼睛里慢慢带过一丝属于这个年纪的无措。 他的神色变了变,最后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很小声地道了歉。 “……对不起,阿塔姐姐。” “你生气了吗?” 像是一只把爪子蜷起来的黑猫,明白真的惹怒了对方,便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存在感压到最低,又将耳朵耷拉下来,对她喵喵叫。 宫川由奈:让人又爱又恨的猫,可惜不能捡回家。 白天鹅:“……没有生气。” 她叹了口气,说,“尽管太宰君很聪明,但我觉得,好奇心重一点是孩子的特权。你才只有十四岁呢。” 太宰治小声反驳:“可是我快十五岁了。” “好的,那么快十五岁的太宰君,记住我的忠告。” 白天鹅望了望顶层的首领室。 “你还有三分钟的放松时间。” ………… 宫川由奈找到了一家港口Mafia旗下的酒吧—— 她谢绝了港口Mafia的陪同,就在靠窗的地方坐着。 黑色长发的少女,含笑目送着被放出来的羊组织成员个个跟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说话。 他们急急地离开港口Mafia,似乎在确定位置够不够远,随后便聚成一团,你一句我一句地骂起来。 当这些年轻的羊组织成员发泄完毕,四处看了看,似乎是在寻找她,但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后,又聚在一起商议什么,得出结论便立即离开了。 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真是没有同伴爱啊。这群小羊不会是觉得,我被港口Mafia当作交换的人质关起来了吧?” “他们回去会和中也说实话吗?嗯,想不明白……中也保护这种人的意义是什么呢?” 从窗口的位置把过程尽收眼底的宫川由奈敲了敲酒杯,她嘴角挂着几分笑容,自言自语。 “好想知道我身处危险,而他的同伴隐瞒我的处境,中也会怎么做?啊,没关系,就算中也犹豫,纠结,我也不会怪他的——” 重情重义的橘毛小猫有什么错呢? 宫川由奈,十分溺爱。 “我亲自给那几只小羊教训就好啦。” 假如太宰治在这里,绝不可能把这个全身气质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少女认成纯良无辜的小羊。 没有刻意隐藏后,宫川由奈身上那股随着惊人的美貌而散发出的魔性,若隐若现。 只要是稍微敏感点的人,都会看出她本性里的那些可怕的东西。 酒吧的人都有点眼力见,又被知情的港口Mafia成员警告,尽管宫川由奈的容貌让一些风流浪子蠢蠢欲动,也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碍事的家伙们都走了。” 宫川由奈喝了口低纯度的果酒。 “我要想想。跟太宰君说些什么好呢?” [创造者您好,您的道具-“四重幻惧”已使用完毕。] [系统T9426祝您任务顺利,请继续努力。] 35. 第三十五章 [您可以杀死重要角色。]…… 太宰治正在首领室外等候。 阿塔虽然不放心他,但港口Mafia还有很多事务就先一步离开了。 下楼前,她拍了拍黑发少年的肩膀,带着安抚的性质。 “无需担心,太宰君。” 阿塔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记住我的告诫就不会出错。有由奈大人亲口为你求情……只要收住你的那些小心思,你就能顺利出来。” 太宰治压低声音:“阿塔姐姐。你说得我像是要在三途川那里走一遍似的。” 阿塔心平气和:“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太宰治:“???” 她看着少年苦着一张脸的表情,轻声说。 “不要好奇。不要询问。不要试探。” 面对自己的上司兼前辈,太宰治自然是乖乖地应下。 但他到底会不会遵循这三条规则……可就说不定了。 太宰治靠着墙,半仰着脸,自顾自地出着神。 他在揣摩着造物主的性格和对宫川由奈的态度。 最擅长操控人心,对其毫无所谓的少年,在此刻却算得上谨慎。 他帮助这座城市递交信物,在那位眼里,大概是想要抢走她的妹妹的严重程度,让她有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不愉感。 这种不悦,值得琢磨。 到底是她所占有物被夺走的不悦,还是血亲被不可信任的陌生人骗走的不悦? 如果是原本的太宰治,会选择前者,现在他偏向后者。 但毫无疑问——那位在[妒忌]被妹妹创造的城市,并由衷地憎恶这座城市不轨的感情。 哪怕是亲近的人,也必须要在她掌握中的性格呢。 黑发的少年候选干部在首领室外百无聊赖地等了两分钟,依旧没有等到任何声响。 他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 阿塔小姐好像没有告诉他,那位要怎么让他进去?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时间已经到了,毫无动静。 直接敲门进去会不会不好? 嗯……既然没有告诉他,那他随便行动也很合理吧? 太宰治愉快地做下了决定。 他毫不犹豫地跨步向前,手掌接触在门上,轻轻一推,虚掩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半。 里面没有光,也没有任何响声。 但直觉感知到里面的某种存在后,几乎是一瞬间就让他的后背寒毛直竖。 只用了一秒或者更短的时间,太宰治意识到有东西过来了。 而本能在提醒他,不要躲避——否则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太宰治的感官在告诉他:那是一截粘腻的,湿润的物体。 它像是冰冷的毒蛇,又或者肿胀的皮肤。凹凸不平的表面裹着可怕的粘液,缠住他的手腕后,像是抓住了目标,继而以巨大的力道将他拽了进去! 太宰治的身体撞到了门,没站稳,猛地踉跄了几步。 他以一种堪称狼狈的姿态,进入首领室。 而那截物体在达成目的后,就缓缓地松开,缩回了原本的位置。 只有手腕上残留的粘液和那股刺痛感在告诉太宰治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慢慢地抬起那只鸢色的眸子。 这里像是一片湿热的海。 可怕的,阴森的,会让人止不住生理性地打颤。 细细的物质如同焚烧后的灰烬,它们在空气中四处飘浮,甚至黏附在他的身上,散发着格外险恶的气息。 而更多的信息混乱地交杂在一起,人类的大脑一旦不自量力地在其中深入地思考,会痛到难以忍受。 太宰治也不例外。 但在这种大脑的疼痛中,更加关键的信息倒映入他的眼睛里。 [造物主]。 那是一个介于虚影和实体间的存在。 她长着跟宫川由奈一模一样的脸,身上披着银白色的斗篷,坐在首领椅上,身形却是虚幻的,若影若现。 像是不明原因卡顿的老式电影放映机。 太宰治眼中,宫川由奈是懵懂的,柔弱的纯白羔羊。 她轻易就被中原中也点上了属于这个世界的颜色,黑色长发的少女拥有善良和容易受伤的心,那双鲜红的眼睛如同玫瑰,又如同艳丽的夕阳。 很容易便会让人升起好感,又或者难以言明的施虐欲。 她是天生的[猎物]。 与之相反,造物主是纯粹的,毫无顾忌的黑,极致的暗,将一切都碾碎变形和扭曲的危险品。 她的压迫力像大海般庞大而无穷无尽,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在银白斗篷下跟宫川由奈截然不同—— 那是食物链顶端的捕猎者的神情。 她们的长相一般无二,相似度比天鹅双子要更高,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种不同性格的人偶,但谁都不会把她们错认—— 因为差距太大了。 “啊,您就是……造物主大人吗?” 太宰治含着笑,轻轻唤着,尽管这里的信息混乱到快要把他的大脑弄得爆炸。 他却像是感受不到那股让人疯狂和想要呕吐的气息,也感受不到人类发自本能的惊惧,如同他从不在乎是否会死亡。 与宫川由奈有着相同的脸的虚影,却没有给他回应。 她像是在观察他。 “您的妹妹为我向您求情,她真是个好孩子呢。” “您的处罚是什么呢?杀死我吗?” 太宰治一步一步走近,他直视着这道虚影,笑着说。 “如果您能给我从这虚无的世界中醒来的机会,那也不错。要成全我吗?造物主大人。” 他鸢色的眼睛里面满是向往和期待。 宫川由奈:……我怕你爽到。 造物主当然不会这么做的。 她答应了宫川由奈要保证太宰治的安全,那就不能食言。 披着银白斗篷的虚影轻轻地敲了几下指节。 “你很不怕死。” 造物主道,“阿塔说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她极轻地笑了一声。 “你可以不在乎你的命,我确实不会对你动手。” 造物主说,“那么……你也不在乎这座城市吗?” “只要我想。横滨将永远没有明天。不论是它的意志化身,还是这座城市本身——当欢宴不再让人愉快时,那毁掉也没什么。” 她继续说,“从港口Mafia开始,波及到政.府,军.警,再到这座城市的根部,异能力者到普通市民……连根拔起,不是难事。” “阿塔和库希,能为我带来这个结果。” 太宰治:“……” 他的脸上挂着面具般的笑容,语气平静:“拿横滨威胁,造物主大人不会觉得我是什么重感情的人吧?错啦,我不在乎哦。只要没危害到我就好啦~” “威胁,说得真难听。” 造物主的神色被盖在银白斗篷下,语气平得没有一丝起伏。 “如果真的不在乎,你就不会蠢得答应他的委托,还在这里跟我周旋了。”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完全是妥协和放任的态度:“您这么想比较高兴,我也无法阻止啊。” 怎么听怎么可气。 造物主的表情没有变化,她只是伸出手指,轻柔地点了点他。两条漆黑的触手突兀地从她身后钻出,如同昆虫灵敏的触须,一瞬间突破了两人的距离,绞紧了他的脖颈和双手! “有点无礼了。我想,虽然不能让你死,但让你痛苦还是能做到的。一点小小的教训,好好承受吧。” 触手的压迫感很重,只是一瞬就让太宰治的眼角红了起来。少年半跪在地上,整张脸都呈现出深深的红,仅有脖子那片是被重物压出来的青白色。 他的双手被绑住,手腕相贴,如同犯人般紧紧地缚在一起,苍白的腕部被触手挤压出深而重的痕迹,没有一丝留情,就连修长的手指无力地耷拉下来。 “唔……好过分啊……” 太宰治被勒得仰起头,尽力挤出了呼吸的空间,也难以抵抗触手不断地收紧。 他按捺住了痛哼,低声道。 “明明都顺着您来了。” “我的妹妹选了错误的道路,把她的能力给了错误的对象。” 造物主冷冷地俯视他。“这座城市不知收敛,还敢用信物骗她。间接促成这样的后果,你居然不感到丝毫的歉意?” “怎么……姐姐是因为妹妹想逃离您身边……跑到别人那里感到恼怒吗?” 太宰治呼吸愈发不畅,那只鸢色的眼睛里是迷蒙的,整个世界都在他眼中变得不清晰起来。 “明明和妹妹,关系不好……怎么还那么担心她啊……不会是单方面的关心,结果由奈不领情吧……?” 他在这种颠倒的窒息感中,确认了一点。 造物主真的,真的很在意她的妹妹。可这并不像是单纯的……亲情的在意。 到底是什么啊。根本就试探不出来。在试探的第一步,就被毫不犹豫地警告了。 更可怕的是——不像阿塔说的迁怒,她根本完全没有在生气啊。 他想。 造物主只是觉得他需要得到教训和惩罚,于是就这么做了。 没有生气,没有高兴,更没有泄愤的愉悦。 哪怕太宰治不要命地疯狂踩雷点,说出这种挑衅的话,造物主的神色也没有任何波动。 就连触手的力道也维持在那种刚刚好的程度,不轻不重,没有丝毫变动,会让他感到生理性的难受,又不至于真的令他窒息死掉。 不,说不定这样死掉更好呢。 太宰治想。触手的表面有神经毒素,释放出来的话,他的确可以无痛死亡吧? “这种时候了都不会反抗。你真的想死在我手里么。” 造物主有些失望地叹息,“你让我感到无聊。” 太宰治:“那还真是对不起啊……” 造物主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身后有冰冷诡谲的影子随着她的脚步游走,银白色的斗篷边角,有血液在滴滴答答,黑色的触手伸展,蠕动着,愉快地吸收着周围的光线。 那是比宇宙更深的颜色。 是至暗的深渊。 明明身形不算庞大,但只要面对她,就会有一种面对无名之物的恐惧。 “作为叛徒,你本应该失去你的价值。就算我不杀死你,也会驱逐你。但是,我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 造物主轻笑,明明是在宫川由奈口中显得柔弱温和的声线,却在这里变得傲慢而冷漠,像是天生就坐在王座上,身披华丽长袍的王。 “你是■■■■■。” 太宰治:“?” “■■■■■……世界的关键节点总是让人着迷。对我而言,你还有用。” 造物主完全没看他脸上的疑问,自顾自道。 “你必须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只有这样,你才能发挥你最大的价值。” 太宰治:“???”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屏蔽了? 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被触手勒久了,神经毒素早就注入了体内,导致自己产生幻听。 不然他怎么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看着神色慢慢茫然,陷入自我怀疑的太宰治—— 宫川由奈:当然是故意的啦XD 结合她那个维度的语言,保证太宰治听了都要懵圈。 异世界的外来者语言不通很正常吧?有点自己的世界机密不允许透露很正常吧? 虽然本意是说他是好奇值韭菜,但她十分期待,脑力担当之一的太宰治会脑补出什么东西。 宫川由奈构筑这片空间只需要三分钟的原因很简单。 这是她没有失去力量时呆在原本世界里的对外展示形象。《深红废土》世界中,被所有玩家奉为经典,知名度极高的世界级宣传片,包括场景和特效都是按照记忆中的档次建起的。 [四重幻惧]能用她的精神力提高到这种程度……是她低估了这个道具了。 但很快,烦人的苍蝇就嗡嗡嗡地在耳边响了起来。 [警告!创造者不可以使用超过道具作用范畴的能力!建起场景已是系统让步的结果,请不要使用您未解锁的能力!] [警告!不可以使用精神力强行提升此道具的品质,创造出您未解锁的能力!创造者如果要一意孤行,系统将永久回收并销毁此道具!] 她的精神力几乎被抽空,头开始一抽一抽地痛,要提升道具品质比她想得要更难。 这个系统,还真是把权限掐得死死的,一点机会都不肯给啊。 宫川由奈冷冷地在心里道,“我知道,你吵死了。吵得我头疼。” 造物主没有给太宰治解答的兴趣。 她松开了绑缚住他的手腕,阻止他行动的触手,步履优雅地向后退了一步。 宛如灯光辉煌的舞会中的名门贵族,就连斗篷下浓黑的裙摆也如同丝绒中的宝石。 她慢慢地让触手消失在银白色的斗篷下,也代表她的惩罚时间结束。 太宰治伸出一只手捂着脖颈,覆盖在眼睛上的绷带已然散开,掉落在他的手心中,他握紧,却没有站起身,仰起头看向造物主,蓬松的黑发软软地耷在他的额前,眼尾的红晕却没有退去。 脖颈上是被触手缠出来的掐痕,手腕上也全是痕迹。 他的眼角挂着湿润的泪珠,语气软绵绵。 “就这样放过我么,造物主大人好仁慈呢。” “我还是不明白您的话。但惩罚不可能只有皮肉之苦吧?那会太儿戏了。” 他语气雀跃,“是要剥夺我的人身自由把我关起来,还是要给我束缚,将我的存在抹杀,逼迫我加入异变?” 宫川由奈:“……”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嗯嗯,这些好像是过于理想了。”太宰治沉吟道,“那么切入点是森先生吗?毕竟您那么久都不见他,阿塔小姐也专心培养我,他着急得像是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呢~” 宫川由奈看着他那双完全露出来的眼睛,看到了更深处的,超出对死亡恐惧的好奇心。 是合适的中间人,是重要的编剧,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创造者,您可以杀掉重要角色。只要您身处这座城市里。] 喜欢装死的系统捕捉到她的想法,在这时出声,张口就是不怀好意的教唆。 [这本来就是属于您的游戏场。您难道不讨厌他吗?总是违背您的规则,他是个麻烦,对吧?] 不同于前期她想对那个缝合线男人出场时的处处阻挠。 系统此刻的语气里尽是蛊惑。 宫川由奈察觉到,它似乎有些着急。 [杀掉他能为您带来不少存在感……不仅仅是他,其他重要角色,您也可以随意动手。我相信您做的到,这样您不就可以很快地完成任务,恢复力量了么?何苦要用精神力去强行提升道具的品质?] [反正对您而言,这些也只不过是跟游戏角色差不多的人吧……您真心认可他是您的同类吗?] [您可是《深红废土》世界排名第一。就连其他玩家都入不了“造物主”的眼,他们又有什么资格?]:,n..,. 36. 第三十六章 “港口Mafia,我来要…… 宫川由奈演得有点无聊。 正是因为这种无聊,才让她难得有耐心地听系统逼逼叨叨了这么多废话。 听完T9426的挑唆,她轻轻地笑了一声,干脆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这可不行。” 你越要我干什么,我偏不干什么.JPG 她在心中慢条斯理地点明了系统存着的心思。 “你想诱导我杀死重要角色?原因是什么?不会是我的情绪收集进度太慢,你不能收割成果,也得不到能量补给,着急了吧?” 宫川由奈嘲讽道。 “——那你的耐心还真是少得可怜。” T9426早就明白多说多错的道理,见她对自己的劝诱不为所动后,很快又不说话了。 原本想着继续挖点消息的宫川由奈:啧。缩头乌龟。 但系统有一部分确实没有说错。 即使存在感和好奇值的收集进度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她也觉得慢了。 力量被封锁,身体孱弱得如同负担,简直像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让她想到了很久以前,任人宰割的新手时期——这就是宫川由奈绝不会安于现状的理由。 她不吝于挑起战争,让这座城市和外来者相抗衡,面不改色编织无数个谎言,让这座城市里的人忌惮她。 虽然她会戏称他们为好奇值韭菜,但宫川由奈不会对这些被系统标注的[重要角色]出手。 她和他们用各种方式接触过,不论性格如何,态度如何,他们都是鲜活的,真实的人。 和她所待过的地方里的[玩家]完全不一样。 更何况,这个高维产物一肚子坏心眼,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明显跟她站在相反的两个阵营。 迟早会相杀的东西,有什么意见反着听就行。 宫川由奈看着太宰治在那兴致勃勃地猜测,仰着头等待她的确定和答复,表面上维持着造物主的缄默,大脑中的思维却格外活跃。 不过……T9426给自己刷存在感的行为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 她要想个办法偷偷联络一下自己世界的管理员。那个混蛋把她丢过来做交易,却一声不吭,这不像它的风格。 那就是遇到了不得不放弃第一位的麻烦了?系统带来的麻烦? 不至于吧。系统就算来自更高的维度,也不可能让堂堂世界管理员束手无措。 要真是这样,她会忍不住嘲笑它的。嗯……虽然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宫川由奈忍不住心虚了一下。 既然乱猜无济于事,那就亲自去问问。 她心想,系统千防万防,却忽略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漏洞。 只要她能拿到自己原本能和自己精神连接的道具,她就能利用精神力去跟管理员建立联系,开辟单独的空间进行对话。 但有个难点,那需要足够的时间。 她也没有把握不会在中途被系统发现并打断。 如果这个方法失败,那还有一个备选方案。 横滨说过,要解决她现在困境的唯一方法在异能特务科,是吧? 系统当时急急忙忙切断了她和这座城市的对话—— 反而说明了横滨指的方向是对的。 宫川由奈在心里打定主意,有时间就去异能特务科找找那个东西,就将目光缓缓地移向了太宰治。 在此之前,室内已经有一段时间的沉默了。 假如是平常人,此刻早已忐忑不安到颤抖,唯有太宰治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般,嘴角含着笑,维持着抬头的动作看她。 有那么一刻,他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冒着被绞死的风险也要在求知的道路上行走。 黑发鸢眼的少年说:“告诉我吧,造物主大人。” “您所说的[世界的关键节点]是什么,又或者我身上[价值]是什么——它们为什么值得您放过我呢?” 明明是宫川由奈俯视他,却感觉到少年在跟她平视。 他知道这很危险,依旧小心地试探。 “你不用知道答案。” 造物主说,“■■■■■。” 她的态度没有变化,还是那样。 如同辽阔的海洋面对一只小小的蚂蚁。 但那一刻,太宰治有一种他的灵魂都被她的目光贯穿的战栗感。 他顶着造物主的视线,在心里飞快地思考着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的含义。 [祭品]?还是[养料]? 听起来不止他一个人。 那么,很有可能包括了天鹅双子接触的人……熟人暂且不论,生人更容易发现问题。 比如那个以让人瞠目结舌的方式加入“异变”,成为编外人员的前暗杀者。 没记错的话,是叫织田作之助。 性格天然,耿直,能在短短的对话中常常把他堵得说不出话,是个很有趣的家伙。 而太宰治处理问题的直觉告诉他,织田作之助也是[世界的关键节点]之一。 如果想要抓到那根重要的线,就要去接触他,寻找他们被造物主挑中的[共同点]。 造物主可以为此宽容他形同背叛的行为—— 那她所谋求的东西一定会更大。 她说,她可以毁掉这座城市,言语里的漠然体现出她并没有那么重视横滨,只是把它当作一块餐前小甜点。 那么比城市更大的客体会是什么? 国家?还是……这个世界? 当他的思考不受控制地落在最后一个词语上,太宰治的眼睛暗了暗。 原来如此。 又是一个想要这个无趣世界的疯子啊。 紧盯对方的宫川由奈:这小子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露出一副“我看透了你的野心”的表情? 垃圾系统什么时候给她开放读心功能,很急,在线等。 “不管你在想什么,都给我收起来。思考过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只会让你的大脑炸开。” 造物主收回目光,回到了首领椅上。 那些游曳的黑影拉长成各种怪异扭曲的形状,铺在她的脚下,银白色的斗篷边沿,血色蜿蜒成一条薄薄的带。 她纤长的手指按在扶手上,光线仿佛在她的区域中塌陷,曲折,匿亡。 “普通人类无法承受■■■■■相关的知识。不想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就克制你的探究欲。” 宫川由奈真心觉得,她是为了对方好。 这个场景的构建几乎是一比一还原,它对精神上造成的伤害很严重,谁进来都要头痛得想砸墙。 他比她想得能忍多了。至少从外表来看……根本看不出他在痛苦。 太宰治佯装乖巧:“造物主大人,我什么都没想哦?”反正就是不承认。 “学不乖的小猫可得不到垂怜。” “说得好像您有好好爱护我一样呢。” 太宰治道,“明明刚才造物主大人还那么粗暴,由奈看到,肯定会难过——啊,这么一想,瞬间就不疼了。” 他装模作样道,“能得到由奈的关心,再疼也值得啊。” 发现自己在造物主心中有着更高的价值,她不会杀死他,最多只会让他吃点苦头后,太宰治就开始放心大胆地作死,完全把阿塔的话抛之脑后,弃之不顾。 宫川由奈:这个人到现在没有死简直是个奇迹。 “想用这种话激怒我是没用的。” 她道,“即使你仗着她的心软,得到了朋友的身份。但在她的心中,你和陌生人无异。” 太宰治笑眯眯道:“是啊,我是陌生人。造物主大人可是由奈的姐姐,一定和她亲密无间吧?” 宫川由奈:“……” 这什么品种的猫,全瑕出,谁要谁抱走。 虽然知道造物主能得到的只会是绝大部分人的敌意,这是她一开始就安排好的剧本,但她依旧拳头邦硬。 而太宰治的眼中,造物主对他的阴阳怪气,如他所料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她是我的血亲,自然与我最为亲密。” 披着银白斗篷的虚影,很快就将话题转回了正事上。 “阿塔过于相信你,导致你现在手握的东西太多。我想这大概是你行事无所顾忌的原因。”分析问题。 “港口Mafia隶属你的权力会移交给森鸥外,他将晋升为代理首领,分担事务。虽然那个心眼多的男人让人不喜,但你需要得到教训。”解决问题。 造物主凝视他。 “你不得再与横滨接触,剥夺干部候选的身份,不可调遣港口Mafia人员。按理来说,作为港口Mafia的隐患,你也不能再继续当阿塔的下属。” “但阿塔用这段时间的功劳作为筹码,向我求情。” 造物主敲了敲指节。 “她请求我给你一次机会,允许你将功补过。即使你是再如何不懂事的孩子,你也应该珍惜她的苦心。” 这句话让原本笑着的少年慢慢僵住了。 太宰治的瞳孔颤抖了几瞬,像一朵破碎又散开的花。 阿塔小姐明明说过——她不会为他求情。 为什么?明明可以不管他的,不是么? 明知道造物主在生气,却还是冒着会被她主厌弃的风险…… 用本该更有价值的东西,换取他得以在港口Mafia继续体面生存的机会。 太宰治明白自己这一段时间树了多少敌人,得罪了多少组织,哪怕是内部,和他结仇的中高层成员也不算少。 他镇压手段毫不留情,组织交易也不留余地,黑吃黑玩得非常顺手。 一旦被仇家们知道,港口Mafia彻底厌弃了他,他失去生存的价值,不会再受到重用,就如同一只失去刺的刺猬。 这些人会像闻到味道的苍蝇,又或者嗅到血味的鬣狗,蜂拥而至。 失去港口Mafia的庇护,遭到冷视的他,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样的[惩罚]不会让他的生命受到威胁,但足以让他得不到原本的体面。但凡他的自尊心强,都会因此倍受折磨。 这便是造物主眼中的恩赐和垂怜,太宰治心知肚明。 而阿塔绝不可能知道造物主的打算,也不敢妄加揣测她的主人。 她只是作为朋友,上司和前辈,想保下他。 保下他这个不争气的友人。 冥府的天鹅给他留出后路,为他付出报酬。 太宰治的喉咙像是哑了,言语塞得吐不出来。 什么啊……这种恩情。 邀请他加入港口Mafia,所以自觉肩负起了直系前辈的责任—— 明明是别人眼里冷得刻骨的幽灵天鹅,却在这种时候相当温柔。 他为此陷入了难得的沉默。 造物主停了停,再道。 “她要求你接受港口Mafia内部的监视,减少外派任务,协助她处理事务,所以,你还是她的下属。她是你的上司,也是你的监视人。” “至于将功补过——把我的妹妹从羊组织里带出来吧。我想她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达成这个目的都可以。你明白吗,阿塔的后辈?” 太宰治愣了愣,没有想到居然是这种任务。 他慢声道:“阿塔小姐说——您尊重由奈的意愿,不会阻拦她的道路。”为什么突然反悔? 她声音淡淡:“是的。所以,我让你去。”还不够明显? 造物主的面前,扭曲的黑影爬到桌面上,只要看一眼就会让人晕眩。 太宰治:嚯。跟妹妹玩文字游戏的姐姐。 “够了,我累了。你退下吧。” 银白斗篷下的虚影撑着额角,自觉说得够多了,没什么兴趣地晃了晃手。 “我的妹妹不放心你,正在等你。见过她后,你再自行去审讯室领罚。” 太宰治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一股气流毫不犹豫地推出了首领室。那些黑暗物质以飞快的速度从他身上剥离,消失,天旋地转的失重感过后—— 他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如同身处宇宙中心的混乱信息从他的脑袋里清空,不再强迫他处理,大脑里的警报也随之停止。 “造物主大人,真是可怕啊。” 太宰治原地发了会儿呆。 他将绷带重新绑回眼前,手腕和脖颈上的伤痕也被他遮掩住,才慢悠悠地走下了楼。 “今晚不是平安夜。” 鸢色眼睛的少年,轻轻抚了抚喉咙。 宫川由奈——他要去见她。 美丽善良又柔弱的小姐,总是要比她的姐姐好得多啊。 ………… 与此同时。 港口Mafia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橘色短发的少年,全身都覆盖着红色的光芒。 他的双手插在兜里,绿色的夹克外套没有拉上拉链,被风吹得鼓起,勾勒出了他的身形,少年的脚步是字面意义上的沉重,简直要把地面踏碎,把空气都扭曲。 这片地在为他震动。 面对全副武装的港口Mafia执勤人员,年轻的不速之客没有露出畏惧的神情,反而是抬起了脸,昂起下巴,朝所有人露出了那双冷得发亮的钴蓝色的眼睛。 谁都看得出来,他很生气,但他在竭力忍耐。 像是一只失去玫瑰的老虎。 中原中也语气低沉。 “港口Mafia,我来要人。”:,n..,. 第三十七章 酒吧里。 宫川由奈对关心她的酒保露出柔弱的笑容。 黑色长发的少女朝她举了举杯,隔空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向她示意自己没事。 “我只是头有些晕。” 她很久没有喝酒了。 中原中也担心她走几l步喘口气的身体,哪怕是羊组织内部的庆祝和聚会,他也很少让她喝酒,只会让她喝甜甜的果汁—— “你不能喝酒,笨蛋。” 他是这么说的。 然后在那种大家都喝酒的组织聚会里,作为首领的橘发少年绷着脸陪她一起喝果汁,一人一杯地端在手中坐在一起,像是两个小朋友。 那是在羊组织里难得的愉快时光了。宫川由奈懒懒地想,没有中也,她早就脱离羊组织离开,对她而言,这个组织得以存在至今的理由就是中原中也。 真希望那天中也要离开的话不是开玩笑啊—— 黑色长发的少女托着脸半靠在窗边,一只洁白的手握住酒杯轻轻摇晃。杯子里被酒吧的灯光照得斑斓又虚幻,她抿着酒,唇角微湿,那张脸上如玫瑰般的熏红,像是在想什么般,半眯着眼睛。 为什么他们刚才会觉得少女可怕呢?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有点纳闷。那一定是错觉。 她纤细,美丽,呈现出动人的醉态,根本不像是会来这种场合的类型。 酒保想,她的老板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这位少女,这是上头的大人物的命令。如果不能好好完成,恐怕不是丢掉工作这么简单的事情。 但即使没有这道嘱咐,她也会留意和照顾少女的。 看着宫川由奈脸上的红晕越发浓郁,酒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您喝的酒,并不适合您这样娇弱的女士。”她说。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您调一款适合您的酒。” 宫川由奈侧着脸看向酒保。 她是个身材高挑的女性,也是隶属港口Mafia的人。似乎是接到了上头的指令,格外细心地照顾着自己,身上披着的毯子就是对方盖的。 她弯起眼睛,朝酒保笑了一下——宫川由奈没有解释自己并不是喝醉了。这么一点酒精根本无法对她造成影响。 但谁会不喜欢好看的姐姐的关心呢? 宫川由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酒保递来的热毛巾,任由对方把她面前的那杯酒拿走后,给她换了一杯鸡尾酒特调。 她对酒保道了谢,配合地喝了一口。 宫川由奈满意地看着目前的进度。 [所属城市“横滨”重要角色,太宰治好奇值提升,目前为:65,请创造者继续努力。] 她向来奉行利用完就扔的原则,于是宫川由奈毫不犹豫地把太宰治赶出了首领室。 他再待下去,自己的精神力损耗变大,身体架不住疲累,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出现错漏。 接下来…… 只要等待这件事情开始发酵就够了。 宫川由奈用那条热毛巾擦了擦手。 不管是本体的出场与天鹅双子的交锋,还是二重身和干部候选的会面—— 都能拉动这座城市里组织的注意力,得到这些组织的目光。 这么大动干戈,她的存在感会继续上升,这是必然的。 再跟太宰治见一面,为这场戏画上句号就回去羊组织吧。 中也恐怕要等急了。 咦?等等……她是不是看错了? 宫川由奈脸上的轻松一扫而空,她慢慢坐直了身体。 她用白天鹅的视角,看着港口Mafia监控里的熟悉的人影:“?” 宫川由奈陷入了沉思。 中也怎么在这里?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但这么急匆匆地赶过来……算不算说明她在中也的心中很重要? 她的橘毛小猫真可爱啊。 宫川由奈在心里笑眯眯地想。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立即去阻止中也—— 她再不出现,他就要跟港口Mafia的人打起来了。 一旦发生冲突,阿塔于情于理都要亲自下来察看情况,到最后演变成冥府天鹅和重力使的二人战,那才是真正的难以收场。 宫川由奈在心中算了算从酒吧跑去港口Mafia的时间。 两分钟。 ……………… 中原中也站在港口Mafia的门口。 眼前五栋漆黑的大楼在夜色中愈发高得可怕,宛如伏在这座城市里的庞然巨物,即使仰视仰得脖子发酸,也很难看到楼顶。 他在黄昏时被港口Mafia的人拖住脚步,废了一番功夫才从异能力者的手中脱身后,就感到了不同往日的反常。 这些人是有目的地来找他的……为什么?他想不明白。 于是中原中也加快了回羊组织的速度,他想跟宫川由奈讨论这件事。 少女是相当敏锐的性格,她的判断绝对不会出错,这是羊组织早已公认的事情。 既然他觉得反常却看不出问题,那交给宫川由奈就一定能得到答案。 中原中也隐隐察觉到了一点—— 不只是宫川由奈在依赖他。他同样也在依赖被他捡回来的少女。 遇到任何难题,只要告诉她,她就能给出合理的解决方案。 但当他回来时,却没有看到像往常一样出现的宫川由奈。 中原中也心里陡然有些空落落的。要形容的话,像是被小猫的爪子轻轻抓了一下。 由奈是睡了吗? ……肯定是因为他回来得太晚了。 橘发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 他在少女的房间门口踌躇着,停留在叩门的动作上,两根手指却久久没有落下。 中原中也想:把她吵醒是不是不太好? 要么这件事还是明天说吧? 他刚打定主意, ?, 却恰好撞上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谁?!” 中原中也还没出声,对方就吓得向后退了好几l步,大叫出声。 这个熟悉的音色,是柚杏。 “是我。你来由奈房间做什么?” 中原中也随意地问了一句,却看到粉发的少女面颊上冒着冷汗,支支吾吾地答不出个所以然。 这奇怪的态度让他直觉到几l分不对劲。 “你来这里,不会是白濑的主意吧。”中原中也偏了偏头。 柚杏用力摇头:“没有!不是!我才不会听他的!我就是看由奈有没有回来——” 她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一不留神就说漏了嘴。 而在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东西后,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完蛋了。柚杏想。 果不其然,中原中也猛地睁大眼睛。 “由奈她出去了?!” 柚杏眼神躲闪,“是,是啊……由奈去采购东西了。” 大晚上的,需要采购什么东西? 中原中也差点被气笑了。 他哪里还不明白——柚杏在说谎。她在对他欺瞒宫川由奈的去向。 中原中也皱紧眉头,沉下嗓音:“别说可笑的话了。由奈到底在哪里?我去找她。” 外面的环境,对柔弱的少女而言绝对算不上安全。 要是被那群紧追不放的鬣狗盯上就糟糕了! 柚杏一咬牙:“中也,你别问了。是由奈不想让你担心,才叮嘱了我不能让你知道。她肯定有她自己的打算。” 中原中也深深吸了口气。 “柚杏,你要明白一件事情。由奈她身体很弱。” 橘发的少年面色冷硬。“你能放心让她在外面待着,我不放心。” 柚杏有些生气地跺脚:“中也!你不要说的好像我不关心由奈一样!” 中原中也冷淡道:“事实不就是这样么。” 他们刚要吵起来,羊组织的门口就起了喧哗声—— 这让中原中也不由地怔了一下。 是由奈回来了吗?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奔向声源处,看到的是满身狼狈的同伴。 他们是羊组织的老人,也是中原中也最熟悉的面孔。 即使这段时间,他们因为意见冲突产生过不少摩擦,他也从不曾与他们产生隔阂。 他们始终是同伴。 中原中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这些同伴看到他的第一眼,脸上就流露出心虚,畏惧的神色,眼神躲躲闪闪,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这让中原中也察觉到了怪异。 他立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中也,对不起。宫川她为了把我们换出来,好像被扣在港口Mafia了。” 明 明想努力挤出悲伤和惋惜的表情, 但这群平日里格外憎恨宫川由奈的反对党, 很难忍住眉眼里的窃喜。 他们就用这样滑稽的表情,跟他全盘托出。 “……总之就是这样,宫川回不来了。” “我们可是听港口Mafia那个叫织田的混蛋说,天鹅双子和造物主点名要走宫川。我们不死心地找了很久,但找不到她。中也,这可不是我们的错。” 另一个人吞吞吐吐补充道。 “有可能死了也说不定。毕竟……宫川的身体那么差。” “中也,要是她死了你不会怪我们吧?” 他们似乎在高兴,终于可以摆脱那个蛊惑羊组织其他人的“魔女”了。 完全没有想过,是宫川由奈救了他们。 没有感激,没有愧疚,只有欣喜。 中原中也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嗡嗡”地响了起来。 他站在原地,身形僵硬,紧紧握住拳头,橘发的少年几l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同伴说了什么。他们都在期盼宫川由奈的死亡,哪怕少女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努力融入羊组织,帮助其他的成员。 中原中也突然在这时升起了很可怕的想法。 由奈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救他们呢? 这不是她的责任。她明明可以不去的。不去的话,就不会遇到危险了。 中原中也可以接受自己为同伴们付出一切。 因为所有人都告诉他,这是组织首领要做的事情。 所以他一遍遍地给他们收拾烂摊子而没有任何怨言。 但为什么是由奈?凭什么是由奈? 她不用做到这种程度。 所以,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他无法接受。 中原中也感到胸口有怒火在汹涌,就连那颗心脏也渗着酸痛。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跟同伴算账的时间。 “我去带她回来。” 橘发的少年首领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在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后,中原中也控制着重力飞上天空,离开擂钵街。 ……………… “你在说什么?” 港口Mafia执勤人员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严阵以待,只有领头者在开口解释。 “羊组织的人早就在半小时前放走了。还是阿塔大人亲口同意放的人。” 听到这句话里某个熟悉的名字,中原中也心里升起焦躁。 他掐了掐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动手。中原中也想。 港口Mafia是异能力组织,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难以对抗里面的多名异能力者,更何况还有天鹅双子的虎视眈眈。一个不慎,会招致祸端。 他吸了口气,解释:“她叫宫川由奈,是我的同伴。她自愿交换了被放出去的组织成员,被你们扣留下来。如果港口Mafia需要赔礼道歉 ,我会亲自——” 港口Mafia执勤人员:“!!!” 这人在说什么鬼! 他如临大敌地后退一步,沉声打断,“请不要污蔑我们!宫川小姐是我们港口Mafia的贵客!她早就离开这里了!”没记错的话,是在不远处的酒吧里…… 贵客?早就回去了才对? 中原中也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到了极限,彻底断掉了。 “别跟我开玩笑了!” “谁不知道港口Mafia视人命为草芥——你们出尔反尔的事情还少吗!” 他低吼出声,橘色的碎发落在夹克的兜帽里,额角的青筋也在一下下跳动。 “把我的同伴交给我!” 否则,他不介意在这里…… 那双钴蓝色的眼睛中,宛如在高温燃烧,里面有痛苦,愤怒和愧疚,愈发让少年的眼睛如同熔铸而成的宝石。 中原中也身上的红光更盛,可在他动手的前一秒。 “中也。” 少女温柔的,细弱的声音,像是小鸟醒后的鸣叫,轻轻地穿进了他的耳膜。 中原中也蓦地睁大了眼睛,所有高涨的情绪在这一刻被这道嗓音浇得湿透。 他在原地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就连身周的红光也慢慢熄灭。 而气喘吁吁跑来的宫川由奈,自身后抱住他的腰,用一种软弱的,带着压制意味的力道。 “我在这里,冷静。” 中原中也:“……” “由奈。” 他声音轻哑,“我很担心你。”我需要你。 “嗯,我知道。对不起中也,让你担心了。” 黑色长发的少女,靠着他的后背,语气软软地跟他道歉。 可这个语气,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沉默地想。 而当中原中也冷静下来后,他总算发现了一件事—— 太近了。这个距离。 少女柔软的躯体把他的整个后背压住,那双温热的手臂轻轻地抱住他的腰。 宫川由奈的力气很小,这是中原中也早就知道的事情。 只要轻轻一扯,就能挣脱。 但她的手臂像是有千斤重,中原中也整个人都僵麻住了,一动不动,唯有耳朵热得惊人。 宫川由奈:腰真细。 她表面上一脸关心地收紧手臂,“中也?怎么不说话?你真的冷静下来了吗?” 中原中也:“……放开!太近了,笨蛋!” 宫川由奈愣了一下,没有放手,而是控诉:“中也,好凶。” 中原中也:“……你自己在做什么你倒是低头看一眼啊!” 太宰治刚走下楼就看到了这副景象。 他慢慢地挑了下眉,这是谁?异性熟人,和宫川由奈举止亲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羊组织的首领,“羊之王”中原中也。 绝不会让宫川由奈和他交流的类型。 这可不行啊。太宰治摸了摸下巴。 他才刚刚和由奈做了朋友呢。 现在不早点吸引她的注意力,交流感情,是准备等八百年后的再相遇吗? 于是他果断地开口打招呼了。 “由奈。” 太宰治见两人的目光都转向自己,嘴角一翘,声情并茂。 “这个男人是谁?你背着我有其他人了吗?我好伤心啊!” 他指着中原中也,神色哀伤极了,黑发的少年垂着鸢色的眼睛,像是宫川由奈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错事。 “——明明今天才和我确认的关系不是吗?” 中原中也:“?!!”什么! 宫川由奈:“……”还真是具有太宰风格的打招呼方式。 不搞事不罢休。! 第三十八章 宫川由奈在见到完好无损走出来的少年有些惊喜,又在听到对方的一通胡言乱语后露出了头疼的神色。 这届的小猫真难带啊。 她松开抱住中原中也的手,走到两人间,隔开了他们对彼此的打量。 宫川由奈神情无奈地看向鸢色眼睛的少年,相当认真道。 “请不要捣乱啊,太宰君。你说这种话,中也真的会信的。” 宫川由奈:保护老实孩子,人人有责。 总算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开玩笑的中原中也“啧”了一声,他抱着手,不肯承认。 “什么……这么拙劣的话,我才不会信!” 这么嘴硬?那刚才瞳孔地震的人是谁啊? 宫川由奈边想,边顺从道:“好的好的。中也不信。” 中原中也看着她头也不回的模样,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作为引导人的地位有点岌岌可危。 “我说你啊,是不是变得有点嚣张了……” 宫川由奈翘起嘴角,煞有介事道,“我想办法救了我们的同伴。难道不可以嚣张点吗?” 说完这句话,她回头看向他,笑眼弯弯,宛如在等待夸奖。 中原中也:“……” 他的脸色复杂起来,犹豫了一会儿,像是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就连声音也放轻了些。 “是啊,是很厉害了。那就嚣张一点吧。” 她要是知道那些组织成员的话,会难过的。 中原中也想。 没有关系。他很快就会处理这件事。 橘发少年看着宫川由奈的笑脸,在心里冷冷地回想,首领的职责是保护同伴。 那么背叛同伴的异党,自然也是这条道路上的绊脚石——不能留下,只能剔除。 他一味的心软只会害了宫川由奈。所以绝不能犹豫。 太宰治站在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他抬起那张脸时,又是那个熟悉的不着调的性格。 少年脚步慢悠悠地走到黑色长发的少女面前,开口就把她的注意吸引回自己的身上。 “我可没有捣乱哦?” 太宰治哀怨地望着她,像是一个被她辜负的可怜人。“明明是由奈亲口承认的啊。” 他的语气抑扬顿挫极了,“要反悔吗?好无情啊——” 宫川由奈有些无语:“我承认的明明是朋友关系吧。” 太宰治打了个响指,笑嘻嘻道:“对啦!我就是这个意思哦!” 中原中也:“……”? 这人有病吧! 他忍无可忍地出声,“朋友关系倒是给我好好说出来啊!你说得那么让人误会干什么!” 这小子是港口Mafia的人吧?由奈为什么会跟他做朋友? 而且……认识一天的朋友就能亲密 地直呼名字吗? 他刚刚和由奈见面时都没有这种待遇。 中原中也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他正眼审视着太宰治, “⒍⒍[, 你对所有异性都这么说话?开这种玩笑会被打的吧。” 至少现在,中原中也就很想一拳对着太宰治的脸揍过去。 “嗯哼,问这种问题,真是没礼貌。明明是你没有什么异性缘吧——羊之王。” 太宰治回击完毕,合掌笑道,“这是我和由奈的事情,你要有自己是背景板的自觉啦!” 他语气欢快得像是每一句话都拖着波浪线,说出来的话却能让人气得发抖。 中原中也额头青筋极为隐忍地跳了一下:“混蛋——你说谁是背景板呢!” 他的声音里全是怒意,只是顾忌到宫川由奈在场,才没有发作。 “港口Mafia的人都这么自以为是吗?”中原中也说。 太宰治捂着嘴夸张道:“哇,好凶!站在港口Mafia门口说话也这么毫不客气,不愧是羊之王!但这就上升人身攻击了吗?心理承受能力未免太弱了吧~” 中原中也:“嘁,对付你这种没有距离感的混蛋,需要客气吗?!” 太宰治:“嚯!” 他格外认真地打量中原中也几眼,很快就露出嫌弃的表情,立即握住了宫川由奈的手,痛心疾首道。 “由奈,要么你还是答应库希小姐吧?为什么要为这种人留在羊组织啊?” 他的神色简直像是看到了富家大小姐被穷小子拐走一起吃糠咽菜般心痛。 宫川由奈没反应过来:“诶……诶?” 太宰治抓着她的手继续蛊惑道,“加入港口Mafia后能提供给你的条件可要比羊组织好一百倍哦?” “而且,如果是寂寞的话——我也可以陪着由奈的。” 他向宫川由奈积极自荐,“我肯定比他好玩多了!” 简直像是一只在胸口挂了块求领养牌子的小黑猫,藏起爪子,对领养人露出最乖巧的表情。 不等宫川由奈回应他的自荐宣言,中原中也就伸手重重地打掉了太宰治的手。 “把你的脏手拿开!!!” 他的脸色发黑,维护地把宫川由奈拉向自己的方向,离太宰治远了点。 “当我的面挖我的组织成员……你以为我是死了吗!?”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将少女用手臂拢住。 他半压住她的肩,像是把玫瑰圈在臂弯里,动作里透出一股不自觉的紧张。 生怕被谁抢走一样。 太宰治有点惊讶地看了宫川由奈一眼,又看了中原中也一眼。 黑发的少年似乎发现了什么奇妙的东西。 这让他弯起了那只没有被绷带缠住的眼睛 ,意味深长道。 “哦?真的只是组织成员而已?” “▋▋[” “那这样就更奇怪了。你作为组织的首领,她的前辈和引路人,不应该学会放手,让她奔向更好的前程吗?不管怎么看,呆在港口Mafia都比羊组织有前途得多啊,你这没眼光的小矮子。” 太宰治撇嘴。 中原中也闻言暴怒:“哈?你说谁小矮子呢!要打架吗?!” 太宰治震惊:“啊,还是个满脑子想着打架的暴力狂小矮子!” 他看着中原中也半晌,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如果由奈喜欢这种,那库希小姐岂不是完美符合吗?” 中原中也:“???” 宫川由奈:“……” 怎么做到一句话就能内涵两个人的。 她立即伸手抓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臂,免得他真的在港口Mafia的门口动手闹出动静,安抚地轻轻拍了几下,示意他不要生气,再直视向太宰治。 “太宰君,即使是朋友也要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鸢色眼睛的少年笑意吟吟地看向被中原中也拉远的宫川由奈,毫无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 他不顾橘发少年满脸想杀人的表情,伸手勾住她的发尾放到掌心中。 “可是啊,这是朋友的劝告。怎么想都是加入港口Mafia更好吧?由奈?” 黑发少年有点黏糊糊地拉长尾调。 宫川由奈:哎呀,又在撒娇了。 “不行的,太宰君。” 她挡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间充当缓冲带,才没有让他们再度起冲突。 她再一次拒绝了邀请。 “我不会去港口Mafia的。这里是[姐姐]在的地方。” 太宰治耸了耸肩,没有继续坚持:“好吧~由奈想继续在羊组织玩也没事啦。” 话里面对羊组织的看轻,成功让中原中也再度握起了拳头。 这个人……真的很懂得怎么让人不爽啊。 简直就像一条恶心的青花鱼。 要不是由奈一直拉着他,还用那双担忧的眼睛看他的话—— 他早就把这家伙一拳打翻在地上了! 中原中也恨恨地瞪着太宰治。 “好啦好啦,聊到那位,该说点正事了。” 太宰治看着眼前温柔的少女,意有所指。 “那么现在,就让无关人员退场吧?这件事你也不想被其他人知道吧。” 宫川由奈怔了怔,明白他的意思后,慢慢将目光移向了橘发的年轻首领。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开始左右为难。 中原·无关人员·中也:“……” 虽然这是合理的要求,他也会克制自己不应该越界的探究。 但被这个叫太宰的家伙说出来真的让他很不爽啊。 宫川由奈:“中也……” “我知道。” 不等她说完,他就轻轻打断了她的话。 “你要是遇到为难的事情……就找我,我不会走很远。” 中原中也不放心地皱起眉,嘴上安慰道,“他不敢对你做什么。别害怕这种人渣。” 宫川由奈:中也真的,我哭死。 总是这么贴心,会让她感到不好意思的啊。 她刚刚点完头,就听到太宰治不甘寂寞地出声:“羊之王,你是把自己当作由奈的家长了吗?会被讨厌的哦。” “啧。”中原中也被太宰治再三挑衅,额头上再度蹦出了青筋。 但他看了宫川由奈一眼,硬生生忍了下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了拍她的脑袋,就走向离港口Mafia不远的酒吧,给他们留下了说话的空间。 这里只留下了太宰治和宫川由奈—— 港口Mafia的执勤人员经验丰富,很有眼色地减少了存在感。 “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中也,他也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宫川由奈等中原中也离开后,就开口问了这个问题。 太宰治:“由奈好维护他哦。” “没有什么理由。”他托着下颔,轻描淡写,“我单纯讨厌他罢了。这个算吗?” “……” 宫川由奈难以言喻地看着太宰治,“中也还真没有说错。你这样的态度,真的很容易得罪人和被人打啊。” 她诚恳发问,“太宰君,迄今为止,你居然没有被套过麻袋吗?” 太宰治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他沉思一会儿才道,“没有哦。” 宫川由奈:“那肯定是港口Mafia的安保做得很到位,辛苦他们了。” “这么说很过分的耶,由奈。” 太宰治抱怨了一声,就切入了正题。 他简单地将造物主的外貌信息和她对血亲的态度如实告知对面的少女,而更多的东西,他没有说。 那些猜测……如果是真的,很有可能让整个世界都跟着不安定。 宫川由奈本就处于风暴中心,知道这些东西,只会让她更不安全。 GSS的行动他能把握,给横滨透露信息后,不会给她造成真正的威胁。但如果是这座城市外的势力……太宰治也不敢确定。 再加上港口Mafia内部安插的眼线—— 太宰治有意无意地扫了执勤人员中的某个人一眼。 考虑到多方因素,还是不要说了。 他正思索着这份价值很高的情报要不要拿去跟异能特务科交换,就听到少女关心的问题。 “我知道了。那她为难你了吗?我的“姐姐”有对你做什么吗?” 宫川由奈表情认真得太宰治以为只要自己说造物主对他做了什么,她现在就会去要说法。 太宰治有点意外,他的眼中绽开一点笑意。 “哎呀呀, 继要保护羊之王后, 现在要把我也纳入保护范围吗,由奈?” 他愉快道,“是因为我是朋友吗?好感动呢。” 宫川由奈:“不要转移话题。” 见少女尤为坚持,太宰治摇了摇头,自顾自地笑起来。 “没有哦~您的姐姐,那位造物主大人只是跟我聊了几句天,顺便给我降了点职。” 他语气轻佻,“我可不敢挑拨你们姐妹间的感情——尽管它已经很糟糕了。” 宫川由奈等他说完,才缓缓开口。 “太宰君。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语气越轻松,越说明你在骗人。” “没有骗人喔,看我真诚的眼睛。” “下次真的想用眼睛说服我,就把伪装做好点吧。你出来时,脖子和手腕上的遮掩很明显。” 她补充了一句,“至少我都看出来了,那些新加的绷带。” 宫川由奈继续道,“我有处理伤口的经验,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诶?” 太宰治睁大眼睛看她一会儿,慢慢道,“由奈的意思是,现在可以撒娇吗?” 宫川由奈:你撒娇什么时候看过时间? 她在心里轻轻吐槽对方,表面点了点头。 “可以啊。作为朋友安慰你还是没问题的。”似乎完全没理解他言语里刻意的暧昧。 太宰治双手托脸,笑得灿烂,几乎让宫川由奈幻视他背后有条尾巴在摇来摇去。 “原来由奈真的承认我是朋友了啊~真开心。” “这么简单的事情就能开心么?” “对啊,由奈可是我的第一位朋友哦。”太宰治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就在少女信以为真要小心翼翼开口时,他骤然笑了。 “好吧,其实是骗你的。只是很久没有人会安慰我了。” 太宰治可怜兮兮地看着宫川由奈,发出社畜般的抱怨。 “真的好痛喔。那位下手好重,我的头也很疼。” “她还让我自己去审讯室领罚,一点都不想去。但如果想继续在港口Mafia生存,就不能违背那位的命令啊——糟糕,这么一想头更疼了。上司果然是很可怕的生物!” “还有,我帮了由奈喔。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太宰治絮絮叨叨着,对少女说着很多的话。 “要求不高啦,蟹肉罐头就行了。它是我喜欢的食物。” “朋友的话……” 鸢色眼睛的少年有点不确定,“这种事是能做到的吧?” 宫川由奈耐心地听完这些话,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请吃饭的话,完全没问题!太宰君有空就来羊组织找我吧——不然中也不会放心我出去的。” 太宰治闻言,垮下脸:“由奈!不要在这种温情时刻提起那个小矮子首领啦!” 宫川由奈笑而不语。 她只是操控着横滨的马甲,具现化成男人的躯体,再披上往常的黑色斗篷,走进了中原中也身处的那间酒吧。 中也不是一直想寻找这座城市吗? 那现在,趁着这个多事的夜晚,让这座城市给他答案吧。 她一边听着太宰治和她活泼地说话,一边让一部分精神力缓缓附在了横滨的身躯上。 ………… 酒吧里,横滨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人鱼青年尖锐的指甲勾住兜帽的边缘,即使他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也难以遮住那张绮丽的面容。那双异色瞳,一半像是纯白无暇的月光,一半像是灰蒙蒙的蓝调瓦片。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拦路的酒鬼,缄默地立在原地,如同一道流动的黑色影子。 而酒鬼正在叫嚣,“今天这个小地方来的美人怎么这么多啊?上一个动不得,你这个小白脸总可以吧?” 他喝得脸色涨红,抬手就把酒瓶砸在了地上。 “老子最看不惯你这种小白脸了!”! 第三十九章 酒瓶被砸在地上的声音很响亮,里面的酒受到内外气压冲击的一瞬间滋滋滋地喷出了雪白的酒花。它哗啦啦地碎了一地,酒瓶的碎片在地上闪着冰冷的光。 这声巨大的动静,惊得其他人也把目光骤然望向这里—— 身处视线中心,披着黑色斗篷的青年明明是事件主角,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微微垂下那张面庞,露出来的手指格外修长,美丽得毫无瑕疵,细看则会让人忍不住地生出胆寒的情绪。 横滨静静地站在原地。他没有开口,没有愤怒,也没有被酒鬼砸碎的玻璃瓶吓到。 他只是更紧地压住自己的兜帽帽沿,谨慎地不让自己的非人特征暴露在这些普通人面前,有些无措地不知道如何应对,索性保持沉默,等待酒保过来询问情况再处理。 这种反应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个没有背景不敢惹事,长得好看点的小白脸。 酒鬼彻底放心了。 他是Strain的中层成员,因为组织和港口Mafia是友好合作关系,才能在这里赊账喝酒,哪怕闹点事,也会被迅速地息事宁人。 港口Mafia的人因为合作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别太过分,他们都不会管束。 这也让他越发大胆。 宫川由奈在酒吧独自一人喝酒时,他就被那张脸惊艳到想要上前搭讪,却没想到会被她扫过来的视线吓得整个人都哆嗦了几l下,醒酒效果好得出奇。 再加上这间酒吧的酒保特意对他发出的警告,在明白宫川由奈是他招惹不起的人后,他只得悻悻作罢。 但酒鬼的心中多少存了点脸面被丢在地上踩的不悦。 这种不悦在他找到面前可以作为发泄对象的青年后,终于尽数转化成了恶意。 他从喉咙里发出粗鲁的笑声,以为横滨被吓呆了,语气半是得意半是轻蔑。 “这就害怕了?是不是要哭着回家找妈妈了?小白脸,你喝得了这里的酒吗?” 酒鬼的挑衅越发越界,烟灰蓝长卷发的青年谨慎地,始终没有说话。 他如同刚刚自海中爬上岸的海妖,那双眼睛里没有包含人的情绪,全身收拢的银白雾气一丝一缕,时隐时现,昏暗的环境中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不能理解酒鬼的恶意。 所有人都看着青年,不禁在心里为他摇头叹气。 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连转身就跑都不会? 酒吧里因为这个突发意外一时间静得出奇,气氛越发紧绷,就连酒保都在顾忌着什么,僵持不动,只有酒鬼喝上头的,酒气熏天的发言在这里回荡。 坐在靠窗位置的中原中也当然也听到了这里的动静。 少年的羊之王不想引人注目,把兜帽盖在头顶,遮住了那头鲜艳的发色,独自点了杯酒慢慢地喝,那双蓝色的眼睛在暗调的环境里,也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 这让他看起来更 像是里世界的人了。 所以, 没有人会不识相地招惹他。 谁都知道里世界行走的人, 越是年纪小越是不简单,中原中也得以享受片刻的安静。 而现在,他习惯的安静被打破了。 中原中也握住酒杯,皱着眉看向声源地,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这副恃强欺弱的景象。 听着酒鬼刺耳的吵闹,他有点不快。 港口Mafia这么没用的么?连旗下的酒吧都维持不好秩序? 他想。闹事的家伙都没人阻止,这横滨暗世界的龙头老大位置不如换个组织当算了。 啊。这种欺负普通人的混蛋……是凭借身处的组织,才这么嚣张吗? 橘发的少年将酒杯放在桌上,眯起眼睛看向被酒鬼拦在卡座外的青年。他身形高挑,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显得有点可怜,但他身旁雾气萦绕的异象,以中原中也的视力绝不可能看错。 他在这一刻下了结论——这个青年不是普通人。 那就是故意的吗?他在扮猪吃老虎? 中原中也迟疑地想,自己出手解围会不会坏对方的事?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很快就歇了动手的心思,重新拿起酒杯,静观其变。 酒鬼的得意没有维持多久。 他发现面前高了自己一个头的青年像是没有生命力的石像般不开口,他得不到任何情绪回馈。 这让他心里的得意一点点转化成了焦躁。 为什么不说话?是他的言辞还不够过界吗? Strain成员扫视着异色瞳的青年,最后像是锁定了什么目标指着对方的手指,醉醺醺地嘲笑起来。 “小白脸,说话啊,你哑巴了?我说哪有男人涂指甲的?还涂得这么鲜艳?你不会是——” 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中原中也发现青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双异色瞳孔里没有波动,只是一副格外为难的表情,就连想要反击的愤怒都没有在他那张脸上呈现。 他缓缓地打了个问号:? 啧! 被这么说都不生气,这家伙身边的雾气原来只是美观效果吗?!中原中也恨铁不成钢地想。 他改变了原本的想法,不再犹豫着是否要出手—— 中原中也没有让酒鬼说出更过分伤人的话。 他毫不犹豫地伸手纳住酒杯,慢慢地让透明的杯面覆盖上了红色的光芒,再抬手,松开,以极快的速度砸向了Strain的成员! 中原中也用重力附加上的力度不多不少,刚好足以让一个成年男性头破血流,而所有实验都证明——肉.体和玻璃接触只有一个结果,两败俱伤。 酒杯碎了一地,而酒鬼的脑袋像是炸开了一颗番茄! 这副见血的状况总算引起了酒吧里不小的骚动。 那道伤势看着很吓人,不少客人倒吸了口凉气,为避免惹事,都快速地离开现场,只有个别想看热闹的客人缩在卡座里,观察着 这边的动向。 ⒗本作者天然呆小杏提醒您最全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尽在[],域名[( 他一时间顾不上青年有没有反应,晕乎乎地捂住被砸破的额头,摸到了热乎乎的东西,放下一看,满手的血。 “啊……啊!!!你是谁!?” 他叫喊道,“我可是Strain的干部,你怎么敢对我动手的!” 中原中也在出手给青年解了围后,就顺势站起了身。 他带着讥诮味道地望向酒鬼,“刚才吵得像是几l百只鸭子在嘎嘎叫,现在知道害怕了?拿着身份压人的事没少干吧?” 橘发的少年拉下了兜帽,懒得多说,言简意赅,“滚。” 酒鬼定眼看去,这张脸……是羊组织的中原中也! 他一下子从醉酒的混沌中清醒过来,更多的信息也进入了他的脑子中:中原中也,擂钵街目前最强的异能力者,来历不明,名气很大的重力使,他的异能力相当麻烦,而且具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酒鬼哪还敢找麻烦,他是个很识相的性格,立刻点头哈腰,满脸谄媚地捂着伤口离开了。 而酒保姗姗来迟。 “别害怕,客人——那个闹事的人呢?” 她握着□□,神色冷厉地扫视周围,却没有看到原本的酒鬼,只有被酒鬼迫害的无辜青年站在原地,连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下。 中原中也以为不会说话的青年,在这时流畅地开口了。 “没事。他走了。这里的赔偿应该可以记在他的账上。” 横滨像是摆脱了麻烦事,默默地把抓得很紧的兜帽松开,他对酒保毫不吝啬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谢谢你,白石小姐。” 酒保惊了惊:“客人,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长卷发的青年天生带着艺术家的气质,头发分明是有点阴冷的色调,像是夜晚的海岸,语气却温和而收敛。 “快点回家吧。你的母亲遇到了点意外,她刚从医院回来,正在等你。” 酒保的面色越发惊疑不定,她相信了这句话,没有再问青年是怎么知道的,急匆匆地道了谢,转身进了酒吧工作人员的休息室——大概是去跟领班请假了。 中原中也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你认识她?” 横滨不熟练地移动脚步,坐到了中原中也面前。 “这座城市大多数的人,我都认识。” 他语气平和。 包括你,孩子。横滨心想。 中原中也有点无语:“别说大话。要是你的人脉真的这么广,你刚才就不会被酒鬼为难还没人给你出头了。” 横滨想了想,“白石小姐……” “停停停。你不会要说她给你出头吧?那是她的责任。” 中原中也没好气道,“我还没在横滨碰到过你这样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怪人呢。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等等,也不是完全没有…… 他自顾 自地思考了一下。 由奈好像也没有什么脾气? 但她很可爱,性格一点都不奇怪。由奈跟面前这个人,完全不一样。 中原中也思考完毕,继续问着面前有点局促的青年。 “为什么你刚才连话都不说?越是忍让,越会让他得寸进尺。” “?_[(” 横滨忍不住看了中原中也一眼,欲言又止:“……嗯。” 青年有点纠结。 中原中也忍不住扶额:“啧,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真是疯了。” 他看着青年坐在对面,安静低头想着什么的模样,有些纳闷。 “你身上的那些雾气——你是异能力者吧?不是进攻型的,那就是辅助型?” 中原中也给青年说着他的建议。 “异能力者都十分宝贵,你要是保护不好自己,就加入需要异能力者的组织,他们会把你保护起来的。当然,前提是你的异能力比较有用。” 像是想到了什么,橘发的年轻首领眼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嫌恶。“别去高濑会。其他的地方都行。” 中原中也说得口有些发干,那杯酒又被他拿去砸那个酒鬼了,他索性站起身,要去吧台那再点一杯—— 他没来得及出卡座,就被青年伸手拦住。 横滨看着橘发蓝眼的少年,缓声道,“你没成年,最好不要喝酒。” 中原中也:哈? 被陌生人管束让他心生不爽,他很不高兴地嗤了一声。 “你真有意思,其他地方来的?你还记得这里是横滨吗?横滨可不会管孩子喝不喝酒。” 中原中也抱着手,“这座城市没有规则可言。这种最基本的法律,又能约束到谁?” 他这时倒是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约束宫川由奈喝酒的理由了,有点嘲讽意味地侧了侧头。 “这条规则大概只能约束乖孩子吧。” 面容绮丽的青年望着面色不屑的羊组织首领,沉默了短短的几l秒,慢慢道。 “……会管的。” 他回答了中原中也最开始的那句话。 “因为我就是横滨。” 这句话宛如炸雷一般响起在少年重力使的耳畔,炸得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耳朵出问题,听错了青年的话。 哈?真的假的?开玩笑的吧? 他跟机器人般,脖子一卡一卡地将眼睛转向了青年的脸,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实在没办法想象横滨居然长成这样。 中原中也:我找了好几l天的对象,就坐在我自己面前? 而且他还在管自己喝不喝酒?? 但青年身上不属于普通人的雾气,非人的气质,以及刚才宛如有预知能力一样指出酒保家里发生的事情和那些奇奇怪怪的发言,让这件事多了几l分真实感。 他瞪着横滨半晌,在心中衡量片刻,很快就信了大半。 随后,中原中也幽幽开口:“好吧,我相信你是横滨,你也知道刚才那个酒保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对吧?” 横滨:“……” 中原中也语气不善:“那你也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吧?!” 横滨:“对不起。” 这座城市老老实实地跟他道了歉。 青年感到不好意思,默默地把斗篷往脸上扯了扯,手臂上深蓝色的纹路在酒吧的环境里如同深海鱼般幽暗地亮起,带着最原始的邪性。 但他对中原中也的态度温和极了。 “我不喜欢在人群里行走,也不想露面。城市和人应该保持距离,这是我不久前学到的东西。而你身世的真相……你是个勇敢的孩子,即使没有我,你也能得到答案。” 中原中也被夸得一顿咳嗽:“咳咳咳。知道了!” 他在知道面前的青年是横滨后,就立刻想起刚才自己对这座城市乱七八糟的建议还有那番中二的发言—— 橘发的少年恨不得把它们全部忘掉。 中原中也窘迫地摸了摸鼻子:“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就当没发生过吧……但你来找我,是打算把那件事的真相告诉我吗?” “如果是的话,那就多谢了。” 羊之王正色道,“你需要我做什么也可以直说。” 横滨温声道:“不,先不要着急,孩子。” “我可以无条件地告诉你,但你真的想知道吗?那可能并不是你所希望的答案。” 这座城市很担心。 “我很确定。” 中原中也毫不动摇。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知道什么真相,他都不会后退,不会逃避。 再艰难的道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即使遍体鳞伤,痛苦不堪。 年轻的羊之王直视着横滨的双眼:“我是中原中也。只要这一点是真实的,就足够了。” 橘发的少年永远带着人的鲜活,他比任何人都像是人。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愿意跟他回去羊组织啊。 宫川由奈想。 横滨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很快就将荒霸吐相关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如实地告诉他。 这座城市一边不含任何感情色彩地讲述着,一边观察着中原中也的神色,少年从头听到尾,自始至终是沉默的。 不管是那场实验,异能特异点和异能研究所,还是“荒霸吐计划”和他的生身父母…… 所有化作灰烬的过往,早已被尘埃覆盖的故事,被城市化身的青年捡起来,一页一页谨慎地翻开,以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读给中原中也听。 性格急躁的少年没 有出声打断,竟然像是一切都在他的猜测之中,也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比起意外镇定的中原中也,倒是横滨更加不忍。 当最后一个字落幕,这座城市开口问他:“你要去找你的亲生父母么?我有办法。” 简直像是急于弥补当时自己眼睁睁看着的无能为力。 中原中也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摇了摇头。 “我还没有想好……暂时不用。现在知道这些足够了。” 他平静道,“困扰我很久的问题能够这么轻松地得到答案,已经是出乎意料。” “非常感谢您,横滨。” [Ykhama]。 中原中也开口叫了这座城市的名字,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里涌动着格外复杂的情绪。如同一片浸着月亮的海。 “我欠您一句道歉。” “您的伤口,来源于我。尽管那并不是出自我的本意,但无法辩驳,我是擂钵街形成的原因。” 他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对您说:对不起。” 橘发的少年起身,非常认真地对他鞠了一躬。 “不接受的话也没有问题。” 中原中也自嘲道。 “这么过分的事……说出来都让人难堪,如果我还想得到您的原谅和接受,那也太厚脸皮了。” 人鱼青年注视着他,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叹息。 “我并不责怪你,孩子。” 这座城市坦白,“——我不会怪任何人。” 他抬起那张面容,看向中原中也。青年脸上的鳞片在酒吧的灯下闪烁着异质的光芒。 “这里的苦难不是由一个人造成的,我的痛苦也用不到你这种年轻的孩子来承担。你们能自由自在地活着,呼吸,于此奔跑,而不用惧怕伤痛……就是最好的。” 中原中也只觉得喉咙干涩,胃里如同沉了铅块,扯得他的五脏六腑也跟着难受。 这是横滨的真心话。 这番话也是[长辈]的发言。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座城市会是这样的性格。 中原中也不让宫川由奈跟他寻找横滨,就是因为他担心这座城市会因为擂钵街而怨恨他,再迁怒给柔弱的少女—— 他可以接受横滨的怒火,但宫川由奈不能。 早知如此,就把由奈带来了,也能让她安下心。 中原中也的思绪飘了半天,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座城市主动找到他的原因是什么? 要是一开始想告诉自己,早就现身了才对吧。 他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后,眼睁睁看着这座城市的脸色纠结,表情不安。 中原中也有点不明所以:“很难回答吗?” 虽然非常不想开口,但秉持着诚实原则的横滨还是把答案告知了他。 “因为她非常担心你,寝食难安。” 他低声道 。“她和你一样,孩子。她也很在乎你的身世这件事。” “??[” 横滨极轻地点了点头。 中原中也脸色在那瞬松快了许多。 他嘴角的弧度往上扬了扬,语气轻松:“啊,这是当然。我早就知道的事情。” “这种事情直说不就好了。不过,为什么您会为了由奈来找我?” 他有点奇怪,“她不是这座城市的原住民吧?” 那能算横滨的孩子吗? 而且这种独一份的待遇,说是喜欢的孩子都轻了吧。 横滨:“……” 中原中也想着想着,觉得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劲。 这座城市对宫川由奈提及的语气怎么这么奇怪? 中原中也:好怪。再问一下。 青年像是看穿了他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变得坐立不安,黑色的斗篷下那对半透明的耳鳍抖了抖,完全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的状态。 中原中也:“……” 等等,他还什么都没说吧! 他嘴角抽了抽,刚要开口—— 横滨察觉到了什么,神色变了。 中原中也眼睁睁看着身披黑色斗篷的城市化身向后张望了一下,像是确定了某件事情,立即起身,连招呼都没有跟他打一句,做贼一样抓起斗篷,盖牢,离开卡座,逃走。 一连串的动作非常流畅,一气呵成。 中原中也:“???喂!” 这座城市跑这么快干什么,门口是有什么可怕的异能力者吗? 中原中也万分不解地看向酒吧门口—— 他顺利看到了宫川由奈走过来的身影。 这让中原中也更加困惑了。 既然是碰到了喜欢的孩子,为什么要跑? 横滨有这么害怕由奈吗? 不,怎么可能害怕由奈。 橘发的少年磨了磨牙,将充满杀气的眼神定格在握住宫川由奈的手,弯起眼睛跟着少女的黑发少年身上。 他知道了。这座城市一定是害怕这条恶心的青花鱼吧? 中原中也越想越肯定。 好!那这座城市害怕的人渣,就由他来铲除吧! 陪着宫川由奈走进酒吧的太宰治,背后一凉。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有点冷。 宫川由奈:“怎么了,太宰君?” “啊,没事。可能是夜间的气温降了。” 鸢色眼睛的少年把脸朝向身旁的少女,语气可爱极了,“由奈冷不冷?冷的话我可以把这件外套借给你穿哦~” 中原中也:!!!! 第四十章 宫川由奈瞥到了中原中也的位置,她观察着橘发的少年的神色,相当坏心眼地想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要生气了啊,中也。 羊组织的首领至今还迟钝地没有察觉到他对她的在乎和对同伴的在乎,这两者之间存在非常微妙的差异。 它们并不相同。 但宫川由奈之所以会同意太宰治进酒吧的提议,还是因为她不想让横滨的心思在这时候暴露在中原中也的面前,又或者,暴露在官方组织眼前。 这座城市身边从不会缺少军警盯梢的视线。 异能特务科在知道这座城市的意志化身后就有了行动,横滨出现在任何的街头巷角,都会被有意无意地跟上行踪。 就在不久之前跟进酒吧里的年轻人正坐在原地,没有离开。就像是巧合般出现在这里的,普通的客人一样。 但宫川由奈用横滨的视角,像扫雷一样把他们的位置扫出来。 她可以通过这座城市之口告知中原中也“荒霸吐”的真相,因为这是政府高层早就明白的内幕,横滨不知道才奇怪。 但如果让宫川由奈这个名字提前跟这座城市挂上钩,还是横滨亲口认证…… 那她之后的剧目要怎么进行呢? 就算能进行,效果也会大打折扣吧? 所以宫川由奈顺水推舟,跟随太宰治一同走进酒吧,同时还要掐准时间一分一秒地计算,无比精准地让横滨配合着离开,和他们擦肩而过,有惊无险地退场。 但凡多一秒,又或者少一秒,事态都不会转变得这么自然。 宫川由奈最后确认了一眼分散地坐在不同卡座上的人。军警们没有再将视线若有若无地投向这里,而是打开了通讯设备,假装成夜生活结束的上班族,前前后后地离开了这里。 横滨走后,他们不觉得剩余的人能提供更多的情报和价值。 与此同时,羊组织的首领从卡座上站起身,脚步很快地走向了宫川由奈和太宰治,气势汹汹,走路带风,酒吧里的灯光打在少年的面容上,盖上层层暗色,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两人面前。 等中原中也走过来时,面色非常难看。 “松开。我以为这句话我不需要再说第二遍的。” “——你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混蛋。” 这是第二次了。 越界地,不知礼数地,毫无自觉地对少女做这种亲密的事情! 这一次中原中也没有犹豫,给出了实在的警告—— 他的手如铁钳一般死死地扼住太宰治那只碍眼的手腕,虎口和拇指同时发力,用力之重几乎让宫川由奈能听到骨头在不堪重负地“嘎吱嘎吱”作响。 太宰治:“唔……” 少年的手腕本就遭受过造物主的惩罚,在此刻更加脆弱不堪。 他的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那只鸢色的眼睛在这时带着格外软弱的求助意味看向宫川由奈,那个眼 神能让任何人动容和心软。 宫川由奈:我看你是真的想直奔三途川, ⑦, 她毫不怀疑,假如自己不劝阻,中原中也能硬生生把太宰治的手腕扳断,达成伤上加伤的效果。 “中也!” 被醋意淹没在中心,还毫无所觉的少女下意识地喊了自己最信任的人的名字。 她的指尖软软地搭在中原中也的手背上,触到了那一条条微微鼓起的青筋。 “太宰君是港口Mafia的人。他刚才没有对我干什么,只是在关心我。” 她说,“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中原中也感受到宫川由奈的手指如同柔软的奶油,几乎要融化在自己的皮肤表面。 她的声音里带着恳求。可她明明知道自己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被少女按住手背,中原中也的力道下意识地松开——他甩开了太宰治的手腕。 羊组织的首领冷着脸,转而伸手握住宫川由奈的手臂,力道一点都不重,但他握得很紧。 “由奈。我没有生气。” 中原中也连眼神都懒得递给太宰治,全心全意只有面前的长发少女,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 他声音低沉,“我们回家吧。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这句话划分出来的界限,很明显是让无关紧要的外来者识趣离场。 宫川由奈刚要回答,就被另一股力道拉住。 太宰治丝毫没有放手的自觉,反而更稳地握住宫川由奈的另一只手,五指攥紧。 “嘁,真是的。要是你刚才真的扳断我的手腕,我就能顺理成章让由奈留在港口Mafia一晚上了,好可惜。” 太宰治哪里还有刚才一副冷汗涔涔的模样,痛苦的表情和收缩的瞳孔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年轻黑手党那副轻佻的笑容。 “由奈不要劝阻他嘛。就这么不想陪陪新朋友吗?” 中原中也:“恶心的家伙……” “这副可怕的表情是要做什么呢,羊之王?” 太宰治含笑道,“回家?把那种组织当成家,你不心疼由奈,我还心疼呢。” 中原中也的??那双眼睛和他的语气一般冷厉:“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没有,但你也没有。能决定这件事的人是由奈才对。你有想过由奈愿不愿意回去么?” 太宰治微笑。 “再者说,你们只是首领和组织成员的关系,不能因为由奈不在意,就全权包揽啊。你难道是她的家长么?” 年轻的黑手党语气轻飘飘的,站在宫川由奈的身侧时,两个人相似的黑发和苍白的皮肤,让他们看起来更加像是亲密的一方——而中原中也才是无端插进去的第三者。 橘发的少年察觉到这一点,如同被冒犯领地的野兽,愈发恼火。 什么啊……明明只是才认识一天的朋友罢了。 摆出这副和由奈很亲密的样子,让人反胃。 “再用这种熟稔的口气说话,就让你永远说不出话。” 年轻的羊之王同样没有放开手的打算,他一字一顿道,“说到做到。” 那双如同刀锋般的钴蓝色眼睛对上太宰治那只鸢色的眸子,两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将柔弱的少女夹在中间,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就那么僵持在了原地。 太宰治问:“你急了?” 中原中也皮笑肉不笑:“拽着别人同伴手不放的登徒子是谁啊?着急的是你吧?” 宫川由奈:“……” 你们这是在表演小学生拔河比赛吗? 这两个人是不是天生的气场不合?明明她才刚刚分开他俩没多久,又开始吵起来了,再吵几句肯定会打起来。 是两只猫不能放在一只猫窝里的原理吗? 不行了,不想哄了。 宫川由奈想着后续自己要处理和计划的事情,听着眼前两个少年越发不停的争执声,只想揉揉眉心。 好累啊。她蔫蔫地想。 既然他们还想吵,那就自己掀桌子走人吧。 “中也,太宰君。” 宫川由奈非常平静地将自己的两只手抽回来,她终于说话了。 “你们要吵架的话请慢慢吵。我先回去了。” 宫川由奈说完这句话,两人立刻选择了停战,那股一触即发的硝烟味,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太宰治率先收起了那副刻薄的嘴脸,靠到黑发少女身侧哀怨道,“别生气嘛,由奈——” “我只是不想让我的朋友被抢走啊。” 鸢色眼睛的少年说着鬼都不信的话,“一想到由奈为了这种小矮子留在那个破破烂烂的羊组织,我就好难过。” 中原中也:混蛋!!! 宫川由奈:“……” 她心平气和,操控着白天鹅马甲开始行动。 对付太宰治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让他的家长给他打一通电话。 果不其然,黑发鸢眼的少年在打开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人后,脸色就变了,是阿塔的加班电话。 他非常不舍地看了宫川由奈一眼,出言表示有事情要处理,下次再见,就非常干脆地离开了酒吧。 轻而易举。 宫川由奈一边在心里感叹阿塔真的很好用,一边握住中原中也的手,“好啦。” “我们回去吧,中也。” “等等。”异常得沉默了很久的中原中也像是发现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伸出温热的拇指,摁住她锁骨上的那片鱼鳞纹。 “这是什么?”! 第四十一章 中原中也的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 他只觉得这片鱼鳞纹,非常碍眼。 而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并不正当,甚至算得上越界和无礼时—— 少女那片锁骨的触感和温度,就通过指腹诚实地传递给了中原中也。 宫川由奈的体温是比正常人要略低一些的凉。 她的皮肤很薄,苍白,骨骼凸起来的弧度脆弱又美丽,而锁骨中心的位置,多了一片深蓝色的鱼鳞纹,绮丽到失真,如同艳丽的彩绘。 他的指腹沿着它反复摩擦了几下,除了把周边的皮肤磨得发红,对这块奇怪的烙印再无影响。 “中也?” 少女配合地抬起脖颈,语气里却全是疑问。 中原中也像是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他惊醒似的道。 “抱歉……由奈。失态了。” 宫川由奈很理解地点了点头:“我明白的,要是哪天我看到中也的身上出现了纹身,我也会吓得捏捏碰碰它,再问东问西的。但不要担心,这不是什么危险品。” 她自己低头碰了碰,笑着道。 “它是这座城市的礼物,横滨——你知道的吧?中也,你说你想找他,我想肯定很难。他连礼物都不肯亲自给我呢。” “礼物?亲自?” 中原中也咬字有点艰难。 “对啊。这是他委托太宰君送给我的,它保护了我。” 少女一双眼睛里尽是温软的情绪,她跟他解释着这片鱼鳞纹的来历。 “这是横滨的祝福和庇护。他是不是很喜欢我?” 宫川由奈有些高兴,这让她的那双眼睛如同红鲤尾,艳丽,柔和而灵动。 [喜欢]……吗? 是单纯的,这座城市对人的偏爱么? 中原中也只觉得怪异,说不出的怪异。 不管是横滨那奇怪的反应,还是这片牢牢地占据少女锁骨位置,宛如在宣告存在感的鱼鳞纹…… 都让他心里积蓄起了一种名为不悦的情绪。 它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如同一片阴云。 但不应该。这座城市是没有私心的才对。 非人的存在之所以非人,便是不会把人当作同类这一共同点……真的是他想多了么? 中原中也的瞳孔颤了颤,如同纯蓝色的宝石被银白的月光镀上一层冷冷的色彩。 “怎么了,中也?” 宫川由奈脸上的笑容浅了浅,“你的眼神怪怪的。你在难过吗?” [难过]。 这个陌生的词语,让中原中也一时间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少女是在说他。 而在明白后,就像是一盆冷水般泼在了羊组织首领的头顶。 错了。他或许不该去揣测横滨对少女的感情,也不该把自己这股莫名其妙的不愉快展现在宫川由奈的面前。 中原中也想。 什么都有点害怕, 什么人都想讨好让他们喜欢自己的少女, 一旦看到他生气,绝对会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而开始责怪自己的。说不定会哭出来。 所以,中原中也不能这么做,也不能这么问。 他将少女带回羊组织成为新的同伴,也自然要去迁就和照顾她。是他对她伸出手,那负起保护她的责任也是必然的。 承担他人人生全部的重量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中原中也知道,但他在看到少女眼里对万事万物的空白和恐惧后——他想,总要有人帮助她。 而恰巧他可以去做这个帮助她的人。 作为异乡人的陌生,迷惘,以及对前路未知的不安,中原中也都曾经经历过,他更能感同身受,这是怎样的一种难以开解的痛苦。 那就由他来做她的同伴,扶着她小心翼翼地在新世界里站起,让她有了倚靠和支柱,就像是褪去眼膜的小鸟,注视这个全新的世界而不用担心她会坠落。 不可以让她难过。也不可以让她哭。 否则,自己作为首领,同伴和引导者就太不称职了啊。 中原中也察觉到自己心脏里升起来的酸,把他的胸口都浸得发胀发苦。 明明心里在不断地思考着如何将它擦除,叫嚣着想要将这座城市的印记去掉,他都全部藏得一干一净,一点尾巴都没有露出来。 中原中也不想让宫川由奈不安,于是像往常不知道多少次般,把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脑袋上,感受到发丝的柔软,轻轻摸了摸。 “没有。我只是有点好奇才问一下。” 他用十分平淡的口气说,“刚才我碰到横滨了,要是知道这件事,我会帮你向他道谢。” 宫川由奈:嗯…… 少年的醋意藏得很好,好到他自己都没有看破。 如果不是他的好奇值一直在上下疯狂波动就更好了。 她想,会把她的心情放在第一位这一点,中原中也从来都做得很好。就算是生气时,他也会考虑到她的感受。 身为造物主的宫川由奈,偏爱这只橘色的小猫。 他总是觉得她很弱小而把她盖在自己的腹部下,毫无防备地袒露出最脆弱的地方。 就不担心被她刺伤吗? 宫川由奈很喜欢他那些裸.露出来的伤口般的情绪,但她同样会舍不得中原中也的隐忍。 他的眼睛还是适合更璀璨,更明亮的颜色。 比如欢喜,比如愤怒。 黑色长发的少女主动握住他的手,将少年有着惊人力量的双手包裹在她柔软的掌心里。 像是雪白的奶油包住的夹心蛋糕。 “明明就是在难过啊。中也总是在考虑我的感受,其实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她轻声道。 “——直接说出来会更好,我想为中也分担。” 中原中也感受到少女紧紧握住他的手的力道,只觉得对方是被刚才那个港口Mafia的 混蛋带坏:“喂……由奈!” “?[(” 宫川由奈看着他又惊又急的表情,温声道,“是我想要握住中也的手的。” “可以握住吗?” 少女可怜兮兮地问他,像是在跟他征求意见,那副熟悉的,生怕被拒绝的神色几乎让中原中也的心跳停了一拍。 在说什么啊,她。 明知道他——不会拒绝她的。 “……根本就不用问吧。” 中原中也的身躯是僵硬的,言语也是生硬的,只有他的手掌是刻意放松的柔软,“当然可以。” 宫川由奈笑弯了那双眼睛。 她转而提及了其他的事情,比如她的触感。 “中也的手很温暖。” 看着少女的笑脸,中原中也感到自己的大脑像是在升温,开始发烧。 过量的热意自被少女握住的双手流经四肢百骸,直到他的大脑,那股难忘的赧意一点点渲染到了耳根,只是在酒吧的灯光中,不那么显眼。 橘发的少年突然在这一刻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面对太宰治和宫川由奈动作亲密时会愤怒,也明白了太宰治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是不同的。 由奈和其他组织成员,其他的“同伴”……是截然不同的。 中原中也垂下那双钴蓝色的眼睛。 他不再那么焦躁,烦闷而充满疑问,像是在错综复杂的迷宫里找不到出口,四处乱撞。 因为中原中也明白了更重要的东西。 “我忘记问了。我们的同伴安全回去了吗?” 宫川由奈适时开口。 “库希小姐让港口Mafia的人照看我,我没来得及去找他们,但那位酒保小姐告诉我,羊组织的人都离开了。” 中原中也神色暗了暗,没有着急回答这个问题。 他像是在思考着如何开口,拉着少女走到了原本的卡座里,即使没有点酒,也没有人敢催促这位脾气和实力双重不好惹的客人。 “由奈,你救他们时害怕吗?” “没有。只是想着中也没有回来,那就我去扛起责任。” “那假如他们对你并不心怀感激,还对你的‘死讯’感到喜悦……你会后悔吗?” “……原来是这样啊。” 黑色长发的少女眼中甚至没有意外。 她早就猜到了一般,既不悲伤,也无愤怒。 “那中也觉得我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么?” 宫川由奈毫无停顿道。 “我只是想要救下同伴,他们感激与否,并不重要。” 她坐在少年身侧,自始至终都握着中原中也的手,像是握住了一颗激烈搏动的心脏。 “中也问我的问题,是中也在为难吗?” 明明如羊羔般柔弱的少女,对他露出理解的笑容,她自作聪明地小声道。 “不处理他们也没关 系。我很聪明的, ◥_[(, 只要见不到面,这样就不会尴尬啦。” “……笨蛋。” 中原中也喉咙动了动,最后轻轻地骂了她一句,却根本无法解开自己一团乱麻的心情。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他说,“我会处理他们的。以首领的身份。” 今天的中原中也混混噩噩,以为最好的结果就是看到伤痕累累的少女。 他第一次感到了如此浓重的[后悔]。它超出了以往所有的情绪阈值,疯狂刺激着中原中也的神经。 “你保护不了她,中原中也。” 这是白天鹅阿塔的原话,羊组织的首领当时不以为意,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她是正确的。 他仍然不够强大。但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宫川由奈在他的身侧——他就会感到安心。 中原中也看着宫川由奈,他伸手拉起少女,轻声道。 “走吧,开一场羊组织的紧急会议。这次你不要再缺席了。” 这句话让宫川由奈侧目看去,少年的表情在此刻格外冷硬。 是会让人胆寒的,首领的怒意。 ………… 港口Mafia的首领室。 黑发鸢眼的少年刚刚才告别了阿塔。 白天鹅给他打电话正是为了查看他的身体情况。 她用黑泥给他全身检查完毕,确定他没有什么大事后,就给他的时间恢复到了他受伤前,所有伤口都焕然一新,愈合得干干净净,连疤都没有,更不用说那些淤青。 阿塔很忙,真的很忙。 她在匆匆抛下一句“第一天港口Mafia有外出任务,你要跟库希和织田作之助行动”后,就不顾太宰治的苦脸又抱着水晶兰离开了。 任务最重要,任务排第一位。所以,造物主最后随口说出来的审讯室领罚,自然也随之延后了。 太宰治对于阿塔变得这么忙当然是有头绪的—— 原因不就是他么? 他很有作为罪魁祸首的自觉。 阿塔小姐为他向那位支付的代价,恐怕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这可真的欠了朋友天大的人情。 更麻烦的情况是,朋友同时也是他的上司。 太宰治散漫地披着黑色的西服,胸袋上面画着暗红色的“异变”图纹—— 这当然还是森鸥外送给他的那件外套,但是港口Mafia请来的定制裁缝为他修改了这件外套,按照天鹅双子的要求,将港口Mafia的衣服都加上了这种诡异的暗红色图纹。 天鹅双子将它称之为“异变的始源”。 太宰治仔细研究过这个图纹,为此大费周章地找了不少人。但不管是咒术师,还是诅咒类的异能力者,都不明白它是什么,最多是能模模糊糊地感应到它的作用是召唤和融合。 [融合]?他很感兴趣地想,召唤他能猜到大致的意思,后者 是什么?它有什么意义吗? ?想看天然呆小杏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吗?请记住[]的域名[( 因为他在第一天被库希物理警告后,立即放弃了更深一步的研究。 鸢色眼睛的少年慢悠悠地吐了口气。 港口Mafia虽然还叫港口Mafia,但早就变成那位即将入驻的巢穴了。 老首领只是傀儡,自从他将权力一点点交托出去,组织里的守旧派干部也树倒猢狲散后,哪怕他成了一摊烂肉,只要没有散发出腐臭的味道,都不会有人管他,去看他一眼。 太宰治把玩着那支干枯的白玫瑰。 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丢掉阿塔的礼物。 发现这里只有他跟森鸥外后,黑发的少年那副乖孩子的笑容立即消融不见,徒留下满脸的冷漠。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无果,并没有发现任何造物主留下来的痕迹。 这里太干净了。 就像是那位从没有降临,那片湿热的海和那些灰烬般的东西都只是他的幻觉一样。 但太宰治绝不可能怀疑自身的五感。 所以,他开始思忖着,这是不是更高层面和维度的高科技…… “太宰君,阿塔小姐很重视你呢。” 森鸥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想法。 黑发紫眼睛的男人,语气意味深长。 “是啊~就像那位重视您一样。” 太宰治笑吟吟地接话,通畅无阻。 “我的权力和职能全部移交给您,您顺理成章得到了那位的恩慈,成为港口Mafia的代理首领——我是不是要祝贺您?” 森鸥外挑起眉,没有说话,靠在他腿边的金发洋装萝莉则做了个鬼脸,直截了当地开口。 “略略略——太宰,你是向暗恋的人告白被拒绝了吗?火气好重!” 太宰治掀起眼皮,状似温柔地瞥她一眼,甚至没有开口,就足以让爱丽丝噤若寒蝉。 金色头发的萝莉害怕地缩到了森鸥外的大腿后面,只探出一个漂亮的脑袋,被黑发紫眼的中年男人如同疼爱女儿一般轻轻拍了拍脑袋,便将目光移向太宰治。 “太宰君,别凶爱丽丝嘛~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不好好相处呢?” 森鸥外头疼道。然后他说起胡话。 “每到这时,我就想讲一些人生的道理,或者不合常理的际遇。造物主不喜欢我,便迟迟不肯见我。我如同身处樊笼的鸟儿,一刻都不能出笼啊。” 他状似愧疚道,“万万没想到借了我亲爱的学生当踏板,才让我得偿所愿。” “太宰君,你真是我最好的学生。” 森鸥外无比真诚地夸奖他。 算了吧,被他夸好学生,只会让人鸡皮疙瘩起一身,再做个可怕的噩梦吧。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没有领情:“森先生。阿塔小姐不在这里,那位也没兴趣盯梢你,就别用这副假惺惺的样子了……” 他诚 恳道,“说实话,看着挺反胃的。” 森鸥外:“……” 老狐狸到底还是老狐狸,不会被他两三句说破防,他当作没听见太宰治刚才的话。 “总而言之,万分感谢。接下来的日子我不会让那些干部为难你的。” 太宰治:嗯,森先生真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 “那再好不过了——恭喜你了,森首领。” 太宰治看着这位新上任的代理首领,状似真情实意地道贺。 “那横滨的事情,你可能也不便知晓了。毕竟,那位非常厌恶这座城市的意志化身呢。” 森鸥外的紫色瞳孔在这一刻变得很暗,深得像是要形成漩涡把人给吸进去。 “太宰君。你在逼我一选一吗?” 他慢慢在办公桌后落座,双手交握撑住下巴。 即使没有正式成为首领,也有了首领的气质和威严。 太宰治嘴角含着笑,“不是逼迫啊,这是事实。是森首领必须要做的选择题。” 他轻声细语,态度柔和极了。 森鸥外爱这座城市,毋庸置疑。 但他也需要通过港口Mafia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假如在造物主的眼睛遍布这里每一个角落的情况下,他选择了横滨……恐怕他这得到没多久的位置,就会被那位毫不犹豫地扯下去。 他可不是太宰君,没有阿塔小姐愿意为他求情。 天鹅双子对他感官不佳,这是森鸥外心知肚明的事情,他也无所谓。 但在这时,他都忍不住地生出了点幽怨的情绪:怎么好处全都给太宰君拿去了呢? 阿塔对他的重视和培养,库希的放权和调任,如果不是太宰君给这座城市当免费的邮递员激怒了异变的主人,他只会作为嫡系,越爬越高,得到首领的至高位置也不无可能。 而他作为一个社畜成年人,也许是那天的心思过分明显,被看了出来,处处得到的都是天鹅双子的警惕和提防。 他的求职申请被冻结在她们的手中,没有传递给造物主,也没有得到回应。 不……或许那位知道,但她同样不喜欢他。 所以太宰治的败落,对森鸥外来说无异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他唯一想不通的是,自己这位学生是怎么逃出那位追责的? 太宰治反叛的态度和那颗聪明得可怕的脑子,森鸥外自认如果自己是那位造物主,绝对会毫不留情地驱逐他,甚至剿灭他。 这种手段,简直堪称轻拿轻放。 为什么造物主会放过他? 森鸥外想不到理由。 但他也没有自信,在无人求情的情况下,自己能够从那位那里活着出来。 所以这道选择题,森鸥外犹豫了。 他期待和横滨的见面,也渴望这座城市的认可,想要让这里变得更好…… 但这所有的欲望,要建立在自己确切地掌握了港口M afia, ?_[(,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戴上白手套,如同一位绅士,但谁都不会把这个气质暗沉的男人认错为无害的物种。 他保持缄默,态度不明。 但爱丽丝抱着画纸用红色的蜡笔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刺眼的叉。 小女孩摇晃着腿,脸上没有笑嘻嘻的表情,她抬起那双圆圆的眼睛,平静地将画纸举给太宰治看。 这便是变相的拒绝了。 太宰治只觉得可笑。 森先生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爱横滨—— 又或者,他爱的并不是具现化的横滨,而是这座城市的本体,这片脚下的土地。 他对城市意志的化身保留着好奇心,也带着爱屋及乌的喜爱和首次接触这一概念的新鲜。 如果给他机会,森鸥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跟这座城市见面,又或者帮这座城市的一点忙。 这都只是举手之劳。 但更庞大的利益如同一块醇厚可口的法式红酒甜点,吸引着人溺醉于其中,而看不到其他可供选择的食物。 正如同港口Mafia代理首领的位置,和横滨的城市意志之间的关系。 森鸥外放弃了对横滨信息的知情权—— 也等同于他不会管这座城市化身的任何事。 他放弃了[横滨]。 这当然无可厚非,人之常情,由森鸥外做出来也更不奇怪。 但和那位腼腆温和的青年有所接触的太宰治,在这时竟然升起了为这座城市感到不平的情绪。 哪怕他知道,横滨不会在意。 “原来如此,果然不愧是冷静又杀伐果断的森首领啊。”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所有的信息。 不管是政府高层的会议,对横滨充满恶意的清除计划,还是横滨和宫川由奈的关系。 “横滨的确不会在意。您就算当面说放弃他,他的性格啊……大概只会理解和体谅地点点头,并且说您做得对吧。” 他轻飘飘道,“那么我就不打扰了。您继续处理工作吧,森首领。” 太宰治没有行礼,披着那身西服大衣,转身走出了首领室。 少年的身形挺直而清瘦,手臂露出来的部分缠了绷带,推开门时,金发萝莉几乎以为他会回头看一眼,抱住画纸格外紧张地靠在森鸥外的身侧。 但太宰治没有回头。 门被关上了。森鸥外幽幽地叹了口气。 “太宰君啊。” 他话语里尽是无奈,他喟叹道,“如果可以,我当然……”会选择这座城市的意志。 但我没有选择。 港口Mafia的代理首领的位置,是他必须要抓住的,唯一的机会。 三刻构想,缺一不可。 森鸥外记得夏目漱石的教导。 因此 ,港口Mafia绝不能落入其他人的手里,更不能让这座城市里世界的命脉被外来者掌控。 森鸥外的视线笔直地射向前方。 他像是在看空气,又像是在和这座城市对视。 “如果能有机会,我们见一面吧。” 他喃喃自语,抚摸着爱丽丝的脑袋,又变成了那副优雅严谨,吃人吐骨头都要吐得很细致的模样。 “——届时,我会亲自道歉的。” 森鸥外相信他能见到这座城市,并在某一天化解隔阂,温和地聊天。 东京。 五条悟看着面前战战兢兢的辅助监督,不爽地咂了下舌。 “窗不是说,横滨的咒力量急速降低,咒灵连只四级的都没有了吗?” “为什么还要动身去横滨,那座异能力者的城市?我们去了那干嘛,逛街玩耍吗?” 他似笑非笑,“当然啦,我不介意体验一下横滨的风土人情。” “但在这种任务最紧迫的时候,持续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都让我们前往横滨,日日催促和监视,这也是总监会那群老东西的意思?” 五条家的神子入学不久,即使穿上了高专的制服,身上冰冷的神性没有褪去。他的身形格外高挑,脸庞精致得毫无瑕疵,与普通人的隔阂非常严重。 那股强烈的“异类”感,出奇得招惹其他人的视线。 他性格狂悖,也懒得在乎其他人的感受,万事万物都需要顺合他心意才能让他稍微舒服一点—— 这让五条悟显得愈发不近人情,像是人类社会中被刻意养在原始环境里的猛兽。 而猛兽刚刚进入人类世界,总是会误伤人的。 只是被那双苍蓝的,近乎无限的眼睛牢牢地盯住,辅助监督都有一种自己下一秒就会死掉的感觉,根本逃脱不开。 五条家的“六眼”,果然可怕。 “这是总监会的意思……在一位抵达横滨前,恕我不能告知。” 他算是尽忠职守的类型,即使有种会被扑上来撕咬致死的恐惧感让他满身冷汗,但他在说完后就闭口不言—— 辅助监督不打算告诉五条悟真正的原因。 “你不说是吧?那让我猜猜,是禅院家的人,还是加茂家的人……” 五条悟歪了歪头。 这个普通的动作让他做出来有股出其不意的残忍感,像是甩动着尾巴的雪豹。 “算了,他们没差别。都是废物罢了。” 五条家刚刚脱离那种人人供奉的神子氛围的继承人,不想浪费太多大脑思考的空间,言语毫不留情,而他的那双如无限延展的苍空般的眼睛,里面的不屑说明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黑色的高专.制服穿在他的身上,明明是乖学生的形象,五条悟却偏偏穿出了一种反骨坏学生的味道。 他对辅助监督露出个坏笑。 “既然暂时不能找其他两家的麻烦,那找你开刀也不错。你的出身好像不 太行吧——” “好了,悟。” 正在五条悟津津有味地进行他的恐吓时,坐在附近弯着身体,低头看手机的黑发丸子头少年出声打断了他。 “别为难他了。我查到了点东西,你来看一下。” 辅助监督非常感激地看了这位五条悟的同期一眼,得到了对方一个温润的笑容。 夏油杰,出身普通人的家庭,但拥有非常出众的天赋。 他的术式十分罕见,被咒术界的高层重视,从短短的接触来看,他的性格温和有礼貌,擅长交流,不管和谁说话都是彬彬有礼的。 比起五条悟,他要更受欢迎才对啊。 辅助监督疑惑地想,为什么自己的同事们提起这两个刚入学的咒术师都直摇头? 除了五条家的继承人有点刺头(这很正常),夏油同学的性格很好吧。 “啧!说过别命令我的,杰。再犯就跟你打一架哦?” 五条悟不爽地甩了甩脑袋。 “横滨除了盛产异能力者,也没什么好看的——”吧。 夏油杰将手机推向五条悟的方向。 白发的少年一边抱怨,一边看了几眼,就轻松地把信息搜集了下来。这让他说到一半的话缓缓停住了。 “横滨白天的义警……夜晚的幽灵……天鹅少女真容曝光……” “横滨惊现人鱼……拯救多名孩童……最后确认为误会,实为政府出面?” 五条悟察觉到里面的违和感,这让他的表情越来越奇怪。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找到了新鲜的,活蹦乱跳的猎物。 高专平静无聊的生活,是不是可以有点变化了呢? “啊,不愧是异能力者的城市啊。” 他懒懒地笑起来,那双苍蓝色的瞳孔像猫科动物一样缩了缩。 “多久没碰到这种有趣的事情了。我要兴奋起来了啊!杰,你也一样吧?” 天鹅,人鱼,幽灵……这些属于传说生物的称谓,是异能力者,还是完全未知的怪物呢? 五条家的神子,感觉到发自骨子里生出来的好战基因在激动地战栗。 “明天下午出发?” 夏油杰没有理自己的中一病同期,他正在向辅助监督确认信息。 “所以是我们做完任务就去火车站……啊,明白了。” 他总算回头对五条悟喊了一句。 “悟,听到了吧?” “明白~明白~” 五条悟摁了摁后颈,松了松骨头,他延长着调子道。 “我会好好听总监会的命令的。大人物说的话,总有道理的对吧?” 辅助监督:“……”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第四十二章 织田作之助在客厅的沙发上正襟危坐,幽灵天鹅正笑吟吟地坐在他对面,端着一杯橙子果汁递给他。 他明白这是前辈的善意,双手接过,并向白发的天鹅认真地道谢。 天鹅双子像是要向他证明她们的组织待遇优厚,也证明造物主对新人的恩慈和关心——织田作之助在入职“异变”后的第一天就有了属于他自己的房子。 突然就领先横滨99%的年轻人成为有房人士的织田作之助:茫然.JPG 锈红色头发的少年低垂着那双眼睛,试图整理目前的信息。 他跟随库希前辈成为白天穿行在横滨里的义警,也是“异变”的编外成员,但他得到的这所房子是港口Mafia给他分配的。 织田作之助: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我说不出来。 非要形容的话,有一种巧克力和咖喱饭结合的诡异感。 他思考:那自己算是挂名在港口Mafia的旗下吗? 织田作之助在没有金盆洗手前,接触过的大人物的想法就让他难以理解。而现如今,黑天鹅库希的行为与身份上的背离也让他感到困惑。 为什么代表正义的黑天鹅,会跟邪恶本身的港口Mafia有联系,甚至是Mafia高层掌控话语权的两位之一?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一体两面”? 但是库希前辈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吧。 面色平平的少年想:她憎恶黑暗,但能为他的回答干脆利落地放弃她固守多年的原则,对他有所改观,承认他的后辈身份—— 至少这一点就跟那些横滨的“大人物”截然不同。 那么就是那位顶头上司的意思吗? 也只有她才能让库希前辈毫无条件地违背原则了。 织田作之助还没有退隐时,就听过港口Mafia的名声。 它是里世界的龙头组织,如果能握在手中,其中的利润产出就会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更不用说它在政治界和商业界的渗透与影响……港口Mafia五栋大楼附近的产业几乎都隶属于这个可怕的组织。 造物主对这座城市的态度一直在变化,但港口Mafia早早就被划作她的囊中之物。 织田作之助在进入黑手党大楼中,就听到内部人员将这里称作“起始之地”——很多听不懂的名词,让他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跟这些黑手党人员活在不同次元。 思考这些实在太过麻烦,于是织田作之助果断放弃了。 但在此刻,他又忍不住地想起了那个在地牢里跟他聊得开心的少年。对方对港口Mafia的了解比他刚刚听到的那些片面的话都要深,堪称如数家珍。 自称太宰治的黑手党少年,与他聊得笑眯眯的,肢体都是放松的状态,而当他说到港口Mafia的标志,伸手点了点西服胸袋上暗红色的花纹,看着织田作之助意味深长道。 “这里藏着我也解不开的秘密哦。还被组织里的 前辈警告了。” “织田作比我更受那位重视——说不定你会先我一步解开这个问题呢。” 太宰治笑着, “” —— ■■[, 鸢色眼睛的少年没来得及继续缠着他说什么,就像是得知了让他吃惊的消息,连招呼都没跟他打就离开了。 “你好像很困惑,织田。” 阿塔语气平缓,即使是喝着普通的橙子果汁,动作也优雅得像是在喝名贵的红酒。 她主动点出了他的情绪。 “是有什么问题吗?我很乐意为后辈解答。” 织田作之助坦诚地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那张带着些圆稚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因为绷紧的面色,显得很是反差萌。 “这是主选定的降临之地,不用介怀。” 阿塔回答他:“港口Mafia早就是异变的一部分了。许多非法的交易链和生产线都被我们砍断,目前允许进行的交易与合作,都是政府默认的灰色部分——” 织田作之助:“可是阿塔前辈,您和库希前辈并不在乎政府。” “是啊,我们不在乎。” 阿塔说,“但这座城市需要官方组织。政府的准则也是普通人的准则。我们的目的仍是让横滨步入正轨,那按照这里的规矩是最妥当的。我们当然想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但假如一不小心肃清得过分干净,反而会动摇到这座城市的根本。” 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 他说:“虽然能用最快的速度清理,但这样不会让港口Mafia的资产受损吗?” “不会。” 阿塔微笑着,又喝了一口橙子果汁,“毕竟我们截断了很多交易组织的资金链,吞并不少敌对组织,收缴了很多物资。贸易航道也归拢得差不多了。这样怎么会亏损呢?” 她的语气轻而淡,像是在玩小孩子过家家,但里面的内容只会让知情人遍体生寒。 港口Mafia的利益受损,就用其他组织来填补—— 这的确是高效的方法,但也相当的铁血无情。 织田作之助似乎不觉得这话有多么值得吐槽,他甚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没有其他问题了么?” “是的,谢谢阿塔前辈。” “真是个省心的孩子。怪不得库希很喜欢你呢。” 阿塔温柔道。 “织田当然比那个叫太宰的小混蛋要好千百倍。” 库希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冷冷的嘲弄。 “阿塔,真不知道你为了一个心思不纯的后辈求什么情。真的不怕被主厌弃吗?” 幽灵天鹅心平气和:“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姐姐。但是他也还是孩子呢。年纪小一点,好奇心重一点,也是正常的。” 库希:“他在我眼中可不算需要保护的孩子。你太纵容他了。” 阿塔:“姐姐,就如同你会亲自带着织田出任务,他也是我培养的直系后辈。好好调.教,会懂事的。” 织田作之助:? 锈红色头发的少年再迟钝,也知道这些东西不是自己能听的。 但两位前辈都直言不讳地说出口—— 那也应该不是太要紧的事情? “太宰是被降职了么?阿塔前辈。” 织田作之助对港口Mafia门口发生的事情略有耳闻,平静地插嘴。 然后,库希和阿塔都沉默了。 他对上了白天鹅少女有些微妙的目光。 织田作之助:? 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所属城市“横滨”重要角色,织田作之助的好奇值正在稳步上升中,阈值波动,请创造者等候片刻,系统正在计算最终结果……] 宫川由奈看着锈红头发的少年,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将天鹅双子的对话进行下去。 她在心里想:啧,织田怎么这么不上道。 要是太宰治站在这里,这么点时间早就给她脑补出八百个剧本了—— 织田作之助居然就坐在这里继续吃瓜,不但没有听到不该听的东西的自觉,还主动化身为瓜田里的猹出口询问更多细节,不愧是职场新人。不产出,只输入。 啊,怀念太宰牌的全自动剧本机。 不仅帮忙补充剧本,还能各种宣发。 幸好织田的好奇值一直在稳步上升,眼看着马上就要突破50了……宫川由奈释然了。 不能要求所有的韭菜都长一个样,对不对? 她打了个哈欠,很快就被身边的少年关注:“困了吗?由奈。” 他们正坐在羊组织的会议室里,门虚掩着,有几位评议会成员已经到了,正有点惴惴不安地看着中原中也和宫川由奈,似乎对这场会议的原因略有猜测,但不敢当着他们的面交头接耳。 其中的柚杏和省吾正担心地看着宫川由奈,想要上前说什么,又顾忌着中原中也。 橘发的首领用眼神扫了会议桌一眼,神色淡淡,随后转头对她低声道,“评议会还有人没有到齐。再忍一下。” 宫川由奈眯起眼睛,朝他格外乖巧地笑了笑,“好的,中也。” 中原中也见状,揉了揉她的脑袋。 ………… “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不能提及太宰么?” 织田作之助迟疑,“对不起。” “啊,不是你的问题,织田。姐姐是被主叫去做事情了——她暂时不会出现了。” 阿塔解释,随后对他的问题慢慢勾起嘴角。“你问太宰君啊。刚好他明天会跟你和姐姐一起行动,他的事不如亲口问问他。我有点好奇,你怎么看待太宰君的?” 白天鹅笑眯眯的言语下,毫不掩盖这位前辈的坏心眼 。 织田作之助:原来是在考验职场社交能力,我懂了。 “他的话很多。” “” 阿塔有点惊讶:“织田对他的评价居然这么高?这在港口Mafia内可很少见,少见得让人意外,你们会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但这种话千万别在库希面前说。” 她忍笑道,“她讨厌太宰君。” 织田·乖乖后辈·作之助:“我明白的。” 阿塔透过那层白色的绸带,看着他半晌。 “其实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你宁肯不要酬劳也要加入我们组织,就这么好奇我们的来历么?” 织田作之助诚实点头,“没有创作灵感是很痛苦的事。” 阿塔刚要问什么,就接到了港口Mafia的通讯—— “阿塔大人,我们收到了盟友的求救信号。他们的组织无法应对来自城市外的威胁,异能力者也遭到不测,他们求您亲自出手,而酬劳会在此后由他们的首领奉上。” 她听着通讯人员的话,缓缓起身。 “又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啊。” “织田。等你明日做完外出任务,我就悄悄告诉你一部分我的故事吧?剩下的那一部分,就是库希的事情了。那可是很长的一段往事呢。这个我不能替她擅自做主。” “你是她的直系后辈,就由你亲自去问她吧。” 幽灵般的天鹅褪去了对待后辈的温和。 她的脸上呈现出冰雪般的苍白和空洞,握住水晶兰,像是冥府中最幽暗的一点,展开那对洁白的翅膀—— 送葬人带着哀戚,赴往她要去的地方。 [所属城市“横滨”重要角色,织田作之助的好奇值提升,目前为55。] 羊组织。 评议会的人员到齐了,算上中原中也和宫川由奈,总共十四人。 而那几个被宫川由奈救出来,却毫不犹豫抛下她逃走的年轻孩子,也面色发白地坐在了最下端的位置,等待着最终的宣判结果。 他们的罪行有三点。 偷走港口Mafia的财物,多次挑衅其他非敌对组织,死不悔改,恶迹斑斑。 背着羊组织,借羊组织的名义违法贩卖药品,总计害死了两位生活在擂钵街区域的居民,用枪击打伤六位未成年孩子。 抛弃同伴后结伴逃走,将组织成员的性命视作无物,恶意揣测,知而不报,形同背叛。 听到中原中也整理出来的罪证,白炽灯下,每个人面色各异。 “考虑到多重因素,我决议将他们在羊组织内除名,剥去手环,驱逐出去,自力更生——那么现在,开始投票吧。”中原中也环视着他们,“赞同的举左手。不赞同的举右手。” 评议会的其余十 二人, 一时间静得出奇。 所有人都没有举手表态, 只是用一种畏惧的眼神注视着中原中也。他们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不安。 中也变了。哪怕是再迟钝的人,也能从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事件中察觉出橘发少年的变化。 比起原本给他们收拾烂摊子的后盾,他现在更像一名真正意义上的首领。 即使中原中也在征询他们的意见,但那双冷硬得惊人的钴蓝色眼睛却在告诉所有人——就算这项决议不能通过,他也会行使首领的权力,破例将他们从组织中除名。 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们甚至想不明白中原中也不再心软的原因。 宫川由奈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一声,眉头微微蹙起来,像是感觉有点冷,那张苍白的脸愈发惹人怜爱。 中原中也绷紧面色,用指节叩了叩桌面,催促的意味很明显:“还没想好吗?” “我以为投票用不了多少时间?毕竟你们以前否决我的每一项提议都很迅速。” 他面无表情道,“如果无人表态,我就默认你们弃票了。作为首领,我会保留对你们是否有继续担任评议会成员的资格的怀疑的权力。” 这句话很有效,柚杏和省吾第一时间举起了手——是左手。 粉色头发的少女是无条件站在宫川由奈这一边的,看到黑发的少女苍白的脸和疲倦的神态,柚杏只觉得心疼,但一切都不能在中原中也面前表露出来。 这是由奈的嘱咐。 她格外痛恨坐在最下位的那几个家伙,恨恨开口,“我赞同!” 省吾自然也是“宫川派”的人,他没有说什么,但和柚杏一致的投票说明了一切。 在中原中也这句话的压力下,又有柚杏和省吾作为表率,其他成员也很快就投完了票。 左手。左手。还是左手。 ——只有白濑举起了右手。 原本与他同仇敌忾的评议会成员,畏惧中原中也冰冷的眼神,迟迟不敢举手,视作弃票。 [评议会不应该是首领的一言堂!] 白濑想要把这句话说给在座的所有人听,但他看着那一只只格外整齐的手,和站在首位上的中原中也,嘴巴蠕动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 灰白头发的少年在心里生出了更多的愤懑。 凭什么是这种结果?为什么一切都跟他想得不一样! ——白濑在因为组织内越来越偏移的重心感到恐慌。 他动作僵硬地举着那只孤零零的右手,几乎有些发抖,宛如置身在冰窟里。 投票结束了。 明明坐满了人,会议室里却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中原中也看着坐在桌尾,脸色煞白的组织成员。这是他的同伴,也是对他有过恩情的人。 但是——他有保护少女的责任,也有维护羊组织的权责。 真 正的首领, 不是一味的保护和无底线的纵容, 必要的剔除和舍弃,会让组织走向更好的结果。这是和敌方势力对弈后的少女微笑着告诉他的。 从那时候——她就看明白了他的犹豫。 “修剪玫瑰是好事。但中也不愿意的话,也没有事的。” 但怎么可以没有事?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冷意,少年绷紧冷峻的面容,平静而流畅地宣布了评议会的投票结果。 “赞同十票,反对一票,弃权两票。遵循少数服从多数原则,我们一致决定驱逐你等。从现在开始,你们再也不是羊组织的成员,也不会受到组织的庇护。” 橘发的首领直视着他们的眼睛道。 “但念在往日的恩情上,你们可以在明天12点前离开这里,带走属于你们的物品。” 被驱逐的结果,就这么定下了,被审判者们心如死灰。 但其中有一个人毫不犹豫地站起了身。 “我不同意!我有异议!!!” 他死死地瞪着宫川由奈,“什么公正的评议会……你们都被宫川迷惑了脑子吧?!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干!中也去救她不就好了么!我们逃走了有什么错!” “而且——她不是没有死吗?!祸害遗千年!” 脸上有疤痕的少年像是豁出去了。 白濑脸上闪过一丝窃喜,他弓着背,装模作样道:“是啊,中也,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处理方式未免也太失去你往常的风格了,宫川既然没事,不应该减轻一点处罚力度吗?” 疤脸少年有他的帮腔,更加有了自信,甚至慢慢觉得自己才是对的。 他大声道,“没错,以前我们干的事情都被你翻出来了,中也你也太狠了!那不是你默认的吗?你甚至为我们处理了后续!” 语气里的理所当然,让宫川由奈嘴角翘起来的弧度慢慢平了下去。 到现在还看不清局势的小羊。 该说是中也把他们纵容得太笨了,还是本来就这么蠢? 要不是为了GSS的那场戏,她就该现在帮中也清理门户了。 她对蝼蚁的喧嚣毫不在意,也没有将他的声音真正听进耳朵里,宫川由奈只是不悦于他们对中原中也的态度—— 再任由他们这样说下去,会伤心的吧,中也。 她刚要侧目去看橘发首领的反应,就听到中原中也冷冷地开口:“我帮你处理那种事,是说明我蠢,没有及时清掉组织的蛀虫。翻旧账?用得着翻么?你们今天去做了什么当我忘了?” 他冷笑,橘色的头发顺着他的额角落下,手指牢牢地按在桌面上,语气愈发铿锵有力。 “说来真有趣,你们将这种事当作理所当然,还敢放在我面前跟我张扬,是要提醒我不该心软,没有就地处决你们吗?蠢货。” 宫川由奈:哦豁。 其他成员,噤若寒蝉。 中原中也见对方哑口无言,又将话题转到了帮腔 的白濑身上, 他的嗓音越来越冷, “你也是这么想的?比我更重情重义——那你要跟他们一起离开吗?白濑。” “离开也可以,我不介意。” 首领站在最高位,跟侧面的评议会成员对峙。 中原中也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双蓝色的眼睛像是结了一层冰,所有的情绪都被无形的刀刃切断。 白濑没有想过中原中也会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这种老成员,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咬着牙垂头不语了。 宫川由奈甚至想要给中原中也鼓掌——精彩,太精彩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的橘毛小猫这么会怼人? 难道是因为面对同伴要保持心软? 怼人的样子也很可爱啊。 要是能这么一直保持就更可爱了。 宫川由奈愉快地期望着。 这场夜晚召开的紧急会议匆匆开始,也匆匆结束。 宫川由奈只来得及给柚杏递了个眼神,就被中原中也握住手腕,离开了这里。 好吧,那就希望柚杏聪明一点。 黑发少女慢悠悠地想。 虽然没有言明——但她应该知道自己的意思。 宫川由奈被中原中也牵着手腕,直到走出了羊组织的大本营,站在废弃建筑旁,橘发的少年也闷不吭声。 她正思考着对方是不是要跟她聊聊刚才的事,要怎么说才能显得自己像一朵被所有人孤立但纯洁无害的坚强小玫瑰,就被中原中也伸出手指,轻柔地擦了擦眼角。 宫川由奈:? “哭了么。” 橘发少年的动作格外小心,他有点纠结地看她半晌。 “刚才的那些话,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由奈是怎样的人就够了。” 其实是困得挤出眼泪花的宫川由奈:大受震撼.JPG #原来你爆发出那么强的攻击性是因为我吗# #你真的,我哭死# “没有哭啊。” 她笑着握住中原中也的那只手,弯起双眼。 “但能听到中也这么说,我好开心。” 中原中也:“……嗯。” 少年似乎也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有点尴尬,但对上宫川由奈充满笑意的眼睛,他的心情也轻松了一点。 羊组织的首领轻轻舒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脑袋,“由奈。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别去,等我处理吧。” “中也?” “你说你不后悔。”中原中也说,“但我会后悔的。” 没办法保护你,是最让我懊悔无力的事。 他道:“不会再有下次的。” [所属城市“横滨”重要角色,中原中也好奇值降低到52,请创造者注意!!!] [系统检测到创造者的收集进度缓慢,综合多方面因素考虑,游戏场“横滨”新增数值???] [目前中 原中也的???为20。] 系统新增的未知数值。 宫川由奈眯了眯眼,T9426又想搞什么鬼? 是夜。 白濑的房间外,粉色头发的少女不安地守在门口。 就在刚刚,柚杏目送着柔弱微笑的宫川由奈走了进去。 她不知道身体孱弱的少女要做什么—— 但在她看来,如果两人发生肢体冲突,绝对是宫川由奈更加吃亏。 毕竟对比起普通人,少女那么纤细无力。 她平日里和组织成员的对练,尽管大部分成员都在有意识地给她放水,宫川由奈也会输,还很容易受伤,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异常吓人。 中原中也因此叫停了她的日常训练。 柚杏暗暗下定了决心:如果房间里发生了任何声响,她都会冲进去阻止白濑的。 她正用那双警惕的眼睛扫着四周的动静,耳朵里就传进了房间中痛苦的嚎叫。 不似人的,嘶哑的,充斥着死亡和绝望的哀嚎,简直像是在经受什么惨无人道的折磨, ——那是白濑的声音! 柚杏的瞳孔,骤然缩了起来。 往日熟悉的同伴的声音,响起几秒后,又像是被什么东西蠕动着,覆盖,密集地堵住所有发声的器官,戛然而止。 安静了。 可这种安静让人更加心惊肉跳,后背发寒。 柚杏伸手死死地捂住了口鼻,几乎快要喘不上气。 她知道,里面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而人类的本能在警告她,不要去探究。 不要去探究名为[宫川由奈]的少女,在做什么。! 第四十三章 宫川由奈与门口的柚杏擦肩而过,进入了白濑的房间。 她黑色的长发像是毒蛇一样蜿蜒,呈现出白日里截然不同的魔魅感。 白濑正在背对着宫川由奈穿着外套。 他动作粗鲁,完全没有意识到是她,嚷嚷道:“柚杏,你就不能等一下吗!大晚上的敲我的门,怎么,你终于回心转意要帮我一起对付宫川了?” 灰白头的少年说得有点得意,“要是你肯帮我,我就把我的计划告诉你,绝对能把——” “晚好,白濑君。” 宫川由奈只觉得他聒噪,出声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 白濑的喉咙像是被掐住一般,骤然没了声。 他见了鬼似的猛地回头看向黑发的少女,想起自己刚刚差点说漏嘴的事,那双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心虚。 但白濑很快就反应过来宫川由奈对他起不到什么威胁。 他变得不耐烦起来,“怎么是你?宫川,你搞什么鬼?” 没有等宫川由奈回答,白濑就继续骂骂咧咧:“柚杏居然敢骗我,等会要她好看——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阴沉沉地注视着她,那双眼睛里的恶意比任何时间都要鲜明。 “没有什么事就滚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宫川。” 白濑语气里的厌恶多得快要溢出来了。 宫川由奈没有被他唬到,更像是完全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她扫视了他的房间一圈,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酒——白濑是个喜欢享受的性格,这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劣质的麦酒。 精酿啤酒的味道随着倒出,散遍了整个房间。 宫川由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白濑被她把他当空气的举动气得七窍冒烟,他冲上来,连眼角都在神经质地抽动着,他叫出声道: “不要以为有中也宠着你就可以横着走啊!擅自闯入其他成员的房间,就算我现在对你动手,中也都不能置喙什么!”说出这话时,他全然忘了宫川由奈刚到组织的那一晚,他就闯入她的房间想处理掉他。 小羊总是愚蠢的,不长记性也很正常。 宫川由奈并不因此生气。 “嗯,动手……确实是个好主意呢。” 她撑着下巴,微笑着看向白濑,语气甜而柔。 “放心,不会很粗暴的。” 如同果汁里的气泡,绵密而柔软地堆积在液体上方,会在卷进舌尖时飞快地消融。 “你在说什么疯话!” 灰白发的少年只觉得心里涌现出剧烈的不安。 明明面前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平日里和组织成员的对练也只有输一种结局的宫川由奈,这一时间让他感觉在面对什么未知的怪物。 明明还是那张脸,也还是那个声线——但不管是神情,动作还是语气,都变得不一样 了。 像是把人皮扯落的怪物, 彻底露出了内里真实的血肉和那副要将人吞噬的笑意。 白濑下意识地想要动手。 他提起桌子上的啤酒瓶, 出于人类的生存本能般,想要砸向宫川由奈—— 黑湖发动。 藏在他体内的黑泥,像是被白濑这一行为惊醒,蠕动了起来。它们像是攀附在他的内脏上,只是慢慢地收紧,就让灰白头发的少年像是被丝线拉住的人偶,僵直了动作。 宫川由奈甚至没有动:“白濑君能这么对我叫嚣的倚靠是什么呢?” 她对他的异状视而不见,温和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而白濑无法回答她。 他握住啤酒瓶的手在颤抖,他瞠大眼睛,看着手指的皮肤在起伏,鼓动,像是有果实般的胎儿要从中破开,降生,像是孕育的仪式……可这是他的手指! 这次的惩罚,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重。 也许是因为白濑不但用言语冒犯了宫川由奈,还想要攻击这位绝对禁止的对象—— 而现在是夜晚时间。 送葬人的力量最强,黑湖最具有活性的阶段。 白濑在这种极端的恐惧中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宫川由奈一点都不震惊? 她应该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知道这个压在他身上的束缚才对啊! 宫川由奈像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漫不经心开口:“是觉得我本人不知道白天鹅的保护机制吗?还是,不知道她喂给你的那片水晶兰?” 白濑睁大了眼睛,血丝像是裂开的蛛网一般密密匝匝地盖在他的眼球上。 她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的那个猜想是真的! 宫川由奈那时是昏迷状态,白濑能确保只有白天鹅和自己才知道那天晚上的事。 送葬人阿塔,对待宫川由奈的态度让她漏了馅—— 那绝不是对血亲的态度,更像是对她口称的那位主人的态度。 白濑的脑子转得很快。事后,他非常大胆地有了一个猜想。可他不敢将这个猜想跟任何人说。 他不想被当作疯子,又或者被港口Mafia盯上,于是白濑只能辛苦地将这个秘密忍在心里。 憋的时间久了,他自己都要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凭空出现的幻想物了。因为不管怎么看,宫川由奈和造物主就是两个人。 但他是个聪明人,他要跟GSS做交易,这个信息白濑打算当作利益交换的底牌,确保就算跳槽离开羊组织,也能在GSS继续得到重用。 雇佣GSS是京都那边的大人物,如果这个消息能向上传递给那位,他肯定能得到一大笔报酬,或者重用也说不定…… 就算是身体上的痛苦,他也能勉强忍受。 可变数出现了。 白濑本来以为一无所知的少女,一语道破了所有的,他费心掩藏起来的信息。 原本唾手可得的一切要离他而去— — 这比身体上的痛苦,更让白濑想要发疯地嘶吼。 “不要担心啊。做出这副表情做什么,我不会阻止你向他们传递消息的。GSS的交易,对吧?” 宫川由奈敲打着杯沿,听着酒杯的声音,“我也很想知道那个雇佣他们绑架我的人是谁,他知道这个消息后又是什么反应呢。” 白濑咽了口唾沫:“别开玩笑了……什么GSS,我不知道!” 他表面上虚张声势,心里却是想得很明白,绝对不能把GSS的事情说出来。要是这个也暴露的话——他在羊组织的后路会彻底断掉的。 再无容身之所……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白濑君真的不知道吗?” 宫川由奈握住,摇晃着那杯冒着泡沫的酒,温声地问着僵直在面前的白濑。 “三番五次地冒犯我,即使是现在,嘴里也没有一句实话。为什么要这么死不悔改?” “我以为你不是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 她端详白濑片刻,叹息着,将没有喝完的啤酒倒在地上。 “聪明人要学着向人低头。你说呢,白濑君?” 冒着泡沫的啤酒,在地上流淌。 与此同时,黑色的泥顺着白濑的胃部,往上爬,爬过了食道,喉管和口腔,直到他的躯体内装不下这种超量的污染物,那些黑泥急不可待地从白濑的口中吐出来,如同畸形的蜘蛛,抱住了他的整张脸。 它们在白濑的体表通过毛孔渗了出来,涌出他的身体,响起了“啵啵啵”的轻微气泡声—— 本可以用作救人的“黑湖”,也同时是杀人的利器。 白濑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他像是被一层黑色的厚膜包住,宛如正在蜕壳的蝉,整个人的躯体都在剧烈震颤,手脚并用地想要从里面爬出来,像是只在垂死挣扎地扇动湿润的翅膀,挪动足肢的昆虫,只徒增几分滑稽。 宫川由奈低头欣赏着白濑的模样。她的手指微微一松,酒杯顺着垂直的方向,摔在地上,破碎成无数片玻璃。 “白濑君。我本来也不想找你的,总感觉有点掉价,你又太蠢了。但是,没有其他能用的,趁手的工具了……”宫川由奈格外苦恼,“谁让你刚刚好撞在我的手里呢?” 她说。“想想看,做我的傀儡,总比死要强吧?” 白濑感觉到体表黑泥渗出的速度变慢了。 他终于能说话了。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宫川由奈笑容不变,“你问这个?GSS的计划我早就知晓,而我需要你的配合与帮助。” “还有一点重要的原因。我不想让中也难过啊。” 她叹气,“今天把那几个孩子驱逐,虽然中也不会说出来,但看得出他的心情也有点差呢。我好不容易安慰好他,可不能让你继续败坏了他的心情。” 白濑:“摆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做什么……中也要是知道 你这副没有一点人的样子,他还会继续保护你,在乎你吗?!” “▊▊[” “总而言之……白濑君。你如果不同意,我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笑着蹲下身,用那双红色的眼睛俯视着白濑。 “只是麻烦了点而已……把你变成黑湖的意志一部分,让你被它彻底吃掉,同样能达成我想要的结果。” 白濑:“!!!” “我只是想采取更温和一点的手段啊。” 宫川由奈对他虚假地笑了笑,“毕竟我们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同伴了,对吧,白濑君。” 灰白发的少年是自私自利的性格。这样的人最多是嘴上嚷嚷着为什么不杀他,而真正面临死亡时—— 他只会毫不犹豫地同意所有条件。 白濑咬着牙,颤颤地点了头,那双眼睛里面对宫川由奈只有纯粹的恐惧。 黑色长发,红色眼睛,在他眼中如同魔鬼般的少女慢慢笑了。 随即她站起身,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好啦,白濑君。记住,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宫川由奈说,“我需要你的帮助时,会告诉你的。” 恶魔弯起了那双眼睛,那张柔弱的面颊上,邪性和魔力的美丽在其中展现。 “放心。只要你为我做完任务,我不会杀你。” ………… 宫川由奈在走出门的那一刻,对上了柚杏颤动的眼睛。 粉色头发的女孩有些害怕,想要问什么,又在看到她愉快的表情时,什么都问不出口。 黑发的少女温和地擦了擦她额角的冷汗。 “乖女孩,做得真好。” 宫川由奈夸奖了她,“好好回去睡一觉吧。” 她披着红色的披肩,与捂着嘴久久没有动弹的柚杏擦肩而过,就这样离开了。 什么都没有解释。 ———— [您在原著的存在感提升,系统正在结算中……目前存在感为35%,请创造者继续努力。] [(造物主的虚影,异变的标志,血亲的背离……这是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故事。他们由衷地害怕你,又出于本能地想要得到你更多的注视。你很危险。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宫川由奈感受到了存在感提升时,她的道具对世界管理员的感应和连结也在一点点变强。 她的心情变得很好,但这种愉快的情绪很快就被系统打破了。 [创造者,你在骗他。你根本就没打算留给他活路。] T9426令人讨厌的声音响起,是平缓的机械音。 [他知道您太多的事情,不管是白天鹅对您这具身体的尊敬,还是您与在外人面前展现的截然不同的性格,就算能操控他的唇舌,他也是绝对的隐患。] “这么关心他的死活做什么?他不是重要角色,对你来说没有价 值吧。”宫川由奈走在羊组织的大本营里。 夜风即将散尽, ?, 精神力能支撑她的身体在这段时间处于亢奋的清醒状态,只是眼下生了淡淡的黑眼圈。 这让她的精神状态显得不太好,脸上没有平日里柔软的笑意时,便只有一片将所有人隔绝在外的冷漠。 “就算我直接杀了他,你也没什么影响。” 宫川由奈道,“更别提你还诱惑过我杀死重要角色,不在乎太宰的命,却在乎这么个小喽喽的命吗?” [我看不懂您。为什么可以一边不愿意去杀掉那些重要角色,一边像对待工具般随意利用着普通NPC。您不觉得自相矛盾吗?这个世界对您而言意味着什么?] 宫川由奈察觉了它掩盖粗劣的意图—— T9426又在尝试激起她的怒火。 系统越来越着急了。 “因为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 宫川由奈微笑着用手指绕着那团非要跟她走的黑泥,像玩橡皮泥一样拉扯捏揉,任由它发出了叽咕叽咕的声音,可怜兮兮地扭动着,宛如活物般抓在她的手指上。 “利用完就丢弃,上位者的准则——我还以为你比我更清楚呢,T9426。” [……创造者,请慎言。] “慎什么?我说的是事实。难得冒头了,就好好地把那个未知数值是什么告诉我啊。” 宫川由奈摇头道,“这就是你们给玩家在游戏场里提供的体验吗?不得不说,非常糟糕,怪不得你的业绩也会这么差呢。” 她听到系统在大脑里发出一阵嘈杂的,尖锐的电流声——像是人在骂脏话。 气到破防了。宫川由奈了然,看来业绩有够差的。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了。 翌日。 太宰治跟库希和织田作之助三人,合力完成了他降职受到监视后的第一个外出任务。 他不但对此适应良好,还在出任务的过程中跟织田作之助熟悉了很多,拉近距离—— 具体表现在太宰治笑眯眯地送给了红色头发的少年两张巡演音乐会的票。 “本来打算送给朋友,让他去跟喜欢的女孩子听音乐会的——只可惜他好像很忙,我找不到他人。” 太宰治语气轻松,“那就给你吧,织田作。” “太宰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么?” 织田作之助语出惊人。他道。 “按理来说这个年纪都会有的吧。” “……”太宰治笑容滞住。 织田作之助这句话,让他忍不住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排除掉敌对方的,□□过来当枪使的,被他利用后对他一见钟情的,主动想跟他一起跳河殉情的—— 居然只留下了一个宫川由奈。 她勉勉强强算是正常交往的女性朋友,还是他通过撒娇得来的。 可不仅他们认识没多久,她还是横滨喜欢的对象。 然后就没人了。 ?本作者天然呆小杏提醒您最全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尽在[],域名[( “织田作你真会给人出难题啊。要找女孩子就很困难了,还要找喜欢的女孩子嘛?” 他抱怨道,“就算是那个认识的女孩子也不行啊,我可不想上演朋友变情敌的戏码——” 织田作之助二度语出惊人:“所以,太宰你是跟朋友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子吗?” 太宰治:“???”这是怎么得出来的结论? 这其中有什么因果联系吗? “你在说什么呢,织田作。” 他义正辞严,“我看起来像是这么没有道德节操的人吗!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啊。居然不是吗。” 织田作之助原地思索三秒,恍然大悟,“我以为这对你来说是平常的事,毕竟是黑手党什么的。” “……” 太宰治缓缓道:“你是不是对黑手党有什么奇怪的误解啊。” 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不算误解吧,大概是有三四个情妇的那种形象——这么一想,似乎可以加进我的新作里。” “黑手党的首领,穿着黑色大衣,情妇很多,喜欢抽雪茄……”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笑出了声:“拜托,这是多少年前的老套设定了,不要拿来污蔑黑手党啊。这就是你不当黑手党的原因吗,织田作?” “不是。是库希小姐想让我当她的下属,我就跟随了她。” 织田作之助平静回答。 太宰治捂着额头叹息:“织田作啊,我是在吐槽,不是真的在问原因啦~” “原来如此。那不俗套的黑手党设定是什么样子的?” “嗯……喜欢幼女,冷酷的利益至上主义者?” “听起来像变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宰治捂着笑痛了的肚子,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是的是的,他就是变态!请务必在书里这么写他!” “?” 织田作之助看着眼泪都要笑出来,直拍他肩膀像是在交代什么重要任务的太宰治,不理解地扣了个问号。 他应该只是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感想,为什么太宰会笑成这样? 难道他说的是他的熟人吗? 不愧是黑手党啊。! 第四十四章 原宗教组织“圣天锡杖”,报复性爆破行动中止。 中止原因:[裁决者]库希。 战况:轻伤人数17人,重伤人数33人,其中有6人陷入休克。 从伤者体表的伤口可判断,攻击者处于极端愤怒的情绪中,带有明显的折磨倾向,伤者的意识陷入痴呆状态,医师诊断其原因不明。似乎被能力吞噬掉了思考的能力。疑似[送葬人]阿塔所为。 异能特务科的建议:??? ……………… 被宗教组织埋下炸弹的三栋居民楼,宛如即将倾倒的大厦,里面传出痛苦的喊声和求饶,外面的人置之不理。 最中间的老式居民楼被灰色长袍的宗教人员围起来,这里似乎是祭祀的重点,人也明显更多。 他们携带着大口径武器,脸上尽是狂热的表情,宗教人员端起来的黑洞洞的枪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但很快,他们乱了起来。 宗教人员看着由远到近的黑点,慢慢瞪大了眼睛。 “那是?!裁决者!” “糟了……她来找我们麻烦了!” “情报商不是说她今天不会出手吗?可恶,情报有误!” 情报当然是错的。 宫川由奈微笑着想。 不然怎么引蛇出洞? 这些人都跟鹌鹑一样缩在窝里一动不动,迫不得已下,她只能钓鱼执法。 “天鹅双子”相关的行动情报都被太宰治那个小鬼真真假假地放出去了——他通过港口Mafia的情报网,混淆整个里世界,祸害了无数组织,还趁机赚了一大笔钱,借着阿塔的帮助收进了他自己的账户。 更有趣的是,这些组织不约而同地把违法犯罪的事情统一放在今天。简直是黑天鹅的大丰收。 至于太宰治没有偷懒,反而把这件事做得十分到位的原因,是非常典型的自己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的心态啦。被降职的人会有点火气,想拉着其他人倒霉,很正常。 宫川由奈笑眯眯地想。 但这件事后,想套太宰治麻袋的人只多不少……他自求多福吧。 …… 黑色的天鹅如同降临的死神—— 她一出手便是混乱的,暴烈的血腥盛宴。 原本站得整齐的队伍因为她骚动起来,意志不坚定的信徒很快就像是离群的昆虫般散开。 所有的人眼中都写着对怪物的恐惧。 非人对人的碾压,轻松而不留余地。 圣天锡杖的组织成员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关注被当作祭品的三栋居民楼,他们不得不开始专心致志地对付起了库希。 这为织田作之助提供了不小的便利。 他正在救人——这是今天的第三个任务。 只要通过这个任务,织田作之助就算真正地成为黑天鹅的直系后辈和下属。 红发的少年不知疲倦地翻越 窗户最后一次进去时,左手拎起小孩,右手抓住青年,毫不费劲地带着两个人就开始快速地往外跑。这是第三栋楼,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库希前辈为他争取了救人时间,她很看好他。 所以他要更加努力才是。 暗红头发的少年空空着那双眼睛,冷静地在心里计算着所需要的时间,直到精确到分秒,再开始如同无情的机器一般执行,而任何挡路的人,都会被他轻松击倒。 泪眼汪汪的小孩比较听话,安静地待在他的手里,青年则非常不配合。 “你是谁啊,你跟他们一伙的吗?!放开我,放开我,我的妹妹在2号楼里——” 他目眦欲裂地叫道,“我要去救她!” 可惜青年杂鱼的体力,让他手脚并用地挣扎,也没办法脱开织田作之助的手。 “请不要乱动。” 被救助的对象有点碍事,这让红头发的少年很困扰,他平静地给出自己的应对方案,“不然我会打晕你。” 青年大惊:“什么,你还要打晕我!你果然是跟他们一伙的,我绝对……” 他还没有说完,就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般看向窗外——全部言语止住,所有的话都留在了肚子里。 “天啊!这是什么!!” 青年震颤着瞳孔,匪夷所思地喃喃。 “我是在什么科幻片的片场吗?还是说我在做梦?” 织田作之助怔了怔,什么? 他往外跑的脚步停住,同样向窗外看了眼情况,也被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只是从那副平淡无波的外表看不出来就是了。 “库希前辈出手了么?”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睛,自言自语。 “我还以为保护居民,是给我一个人的考验。” 中间那栋被严防死守的居民楼,也同样是圣天锡杖组织成员最多的区域。 而此刻,它变成了超出人类想象之物。 原本覆盖着爬山虎的墙面,被疯狂的黑色泥潮吞没,包裹,那些漆黑的,流动的泥,像是一座由沥青组成的,向天生长的黑塔。 它拔地而起,发出隆隆的响声,流淌着,反复循环着—— 如同传闻中站起来的泥浆怪物,矗立在原地,表面的黑泥在阳光下闪动着液态金属的光泽。 原本正常的居民楼宛若怪物的巢穴,完完整整地被包裹,像是吃进了怪兽黑色的巨口。 这明明是格外恐怖的场景,却因为那道穿着白色芭蕾裙的少女背影显得格外神圣。 犹如神降下来的福音。 织田作之助以惊人的视力看到陷进黑泥表面,正在慢慢复合的子弹孔,他很快就明白了黑天鹅出手的原因。 “原来是对方没有遵守规则啊。” 红发少年了然道,“防守失败就想杀死普通人这种事——怪不得会激怒前辈。” 这是黑色翅膀的裁决者最不能忍受的 事情。 虽然是对后辈设置的考验,但黑天鹅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所以在圣天锡杖的组合成员被逼得无路可走,要对楼里的无辜居民动手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借用了妹妹的能力—— 黑湖无尽地弥漫,吞噬这栋楼,和更多更多的人。 织田作之助看着整个人都呆呆地望向窗外回不过神的青年,想了想,没有去强行扶正对方破碎的世界观,而是拽起他,勤勤恳恳地继续把他运到安全的地带,然后在他想要冲向2号楼时一个手刀打晕他。 1号楼还有更多的人在等待他的救援。 但是……2号楼应该不需要他前往了。 织田作之助想,他去了反而会让前辈碍手碍脚吧。 ———— 宫川由奈在看到圣天锡杖要端起枪冲进居民楼时,毫不意外。 人类出乎本能的生存欲和劣根性,会促使他们这么干的。 黑色的天鹅冷笑着提起十字架。她飞行的速度比飓风更快,攻击方式也更为狂暴。 她如同在收割着田野里成熟的稻子,所过之处,敌人毫无反抗之力地倒下,失去生机的尸体被黑泥缓慢吞掉,再吐出时,恢复了奄奄一息的重伤模样。 她每走到一个地方,黑湖就覆盖一片区域。 宛如食月的天狗。 有人不假思索地开口,向她求饶。 “他们只是祭品而已!我们可以给您更多的价值!还有您的主人肯定也……” “??[” 这个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黑天鹅就将那柄银色的十字架钉进了他的嘴里—— 以一种相当可怕的方式穿透了他的头颅! 圣天锡杖的成员根本没有想过,他会被“裁决者”钉穿脑袋。 ……什么。为什么生气。 这种事为什么值得她生气? 他徒劳地睁大了那双眼睛,呈现出死前的僵直。黑色的泥,悄无声息地顺着他的脚底往上爬,很快就将他覆没在其中。 “祭品?” 黑色的天鹅扇动着那对庞大的翅膀,雪白的裙摆下,托着热烈的火焰。 她慢条斯理地抽出十字架,冷视着黑泥包裹的人形。 “你们将普通人的性命……当成什么了?” “看不起他们,将他们视作蝼蚁时,有没有想过——在我眼中,你们同样是不值一提的尘埃。” 库希提起嘴角,那双暗红得要噬人的眼睛,让她像是自火焰中生出来的天鹅。 不够,还不够。 愤怒焚尽她的理智,几乎透支。黑色的天鹅彻底杀红了眼,虐待,折磨,毁灭,她的手段越来越无所顾忌,直到宗教成员剩下最后一个人。 “要不是我们的异能力者被吸纳去了横滨教会……你怎么可能这么嚣张!”带头人一边吐血,一边尽职尽责地说着情报。“你们这些趁人之危的黑手党……” 正在查看其他 组织情报的宫川由奈:嗯? 横滨教会是什么东西? 她不记得系统提供的原著情报里有这么个组织…… 是新出现的小组织吗? 黑天鹅勾起唇角,那两颗红色的小痣如同血滴,衬得那张脸都似乎弥漫着血腥气。 “再拿黑手党这种词侮辱我,我就把你的嘴巴撕开。” “?_[(” 不知道是不是抱着自己倒霉也要拉别人下水的念头,圣天锡杖的人像合格的NPC般把情报透露出来。 “横滨教会,是最新兴起的组织……他们的宗旨是保护这座城市,也信仰这座城市……你们这些外来者,肯定,肯定会被他们针对到死为止!” 他跌在地上,仰着头看拥有巨大翅膀的天鹅。 “我等着你们狗咬狗!!!” 库希冷漠地微笑:“是吗?我会等待。” 银色的十字架在一瞬钉中领头人的眉心。 她带着残忍的笑容,想要慢慢玩弄他时,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前辈,1号楼和3号楼的人都运输出去了。” 她的后辈极匆忙地赶了过来,对她说。 “他们不值得您继续浪费时间。” 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审判,也不是不理解她虐杀行为的指责。 暗红头发的少年只是担心地看着她,由衷地希望她不要被怒火淹没。 织田作之助不希望她由人转向“兽”。 但他同样也能理解她的愤怒,两重为难下,他只能用这么婉转的方式,提醒黑色翅膀的天鹅。 宫川由奈看着红头发的编外成员,突然觉得——带他走上这条路的人没看错他。 这孩子其实挺适合写的。 是懒得说教,但必要时又擅长说教的类型啊。 [裁决者]收起了十字架,闭了闭眼。 ——她停止了这无意义的虐.杀。 这次任务圆满完成,居民楼的表面,黑泥缓缓退去。 高傲的黑天鹅没有接受人们的道谢,她像是厌烦这种场合,扇动翅膀离开了这里。 [圣天锡杖]事件结束。 更多的善后,会有政府负责,这也是港口Mafia暗中和异能特务科达成的合作之一。 织田作之助跟着库希一同离开,他看出来黑天鹅心情很不好,没有开口。 “织田。你告诉我,人和兽是有区别的。” 库希却冷不丁开口了。 “那你对今天的事有什么感想?” “不敢对强者反抗,却对弱者挥刀,甚至试图拿弱者来成为钳制强者的工具——这种可笑的事情,再经历一遍……还是这么让人不悦。” 再经历一遍,是指库希前辈以前的故事么? 织田作之助不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他慎重地思考几秒, 将那个想要冲进居民楼救自己妹妹的青年的事情, 简略地说给她听。 黑天鹅沉默以对。 “人性是复杂的,前辈。人的正面和反面可以共存在一颗心中。”织田作之助思索。 “黑暗面会吞噬软弱的人心,光明面也存在于弱小的人心。我们无法定性人。人性是否美好,有无好坏,不是您或者我能断论的。人人皆不同,人人也可以相同。” 暗红头发的少年道。 “我只知道您是强者——我只看见。您即使痛苦,也选择了对更弱者的保护。” “……” “您见过更多的黑暗,但您依旧选择保护普通人的光明。”织田作之助平静道,“我时至今日,仍然觉得您是人类。” 黑天鹅听到这句话,发出短促的一声轻笑。 但织田作之助却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心情变好了。 “哄我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异变太久,人心也会随之改变。或许哪天我会大开杀戒也说不定。” 库希反问,“那个时候,你要如何支撑起这番话?” “不会。只要我还是您的后辈,我会阻止您。” 红色头发的少年道,“就算没有我,也有您的妹妹,和那位造物主。她们不会放任您那么做的。” 库希:“……” 织田作之助继续打着直球:“原本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好像做什么都无所谓。但看到您的愤怒,我似乎明白了。” “救人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他道,“人性在灾难面前散发的光芒很耀眼,有一位可靠的前辈也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我很高兴能成为您的下属,库希前辈。” “……别以为你说好听的话我就会认可你了。” 虽然嘴上毫不留情,但黑色的天鹅少女神色缓和下去。 她那双冷酷的瞳孔,被渐渐下落的太阳照得发亮。 “但是,你做得很好。织田。” 织田作之助刚要道谢,就被她的话打断。 “还有,你说错了一点。你不是下属,是我新的搭档,也是我的第一任搭档。” 黑天鹅优雅地绷紧脊背,向前行走,翅膀收拢后,不过两三秒就消失不见。 “——不要误会。这是我主的意思。” 织田作之助点头,表示收到,并没有什么夸张的表情又或者惊喜的言语,似乎觉得这再正常不过。 他盯着少女消失的翅膀看了几秒,突然问了个问题:“前辈的翅膀原来可以收起来么?” 黑天鹅瞥了他一眼。 没有翅膀后,她的攻击性都弱了许多。 “翅膀当然可以隐形,这不是很正常吗?” 她将银色的十字架收拢到背后。 “先前收不起来才是不正常的情况。能完全收起,说明我的力 量增强了。” 库希解释道,“还有一点原因,我平时不喜欢收起来。会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 “嗯,不舒服的程度不会很深。大概相当于小猫小狗的尾巴被塞进毛线外套里吧。” 黑天鹅漫不经心地回答着,那张明艳的脸上专注地看着这座人的城市,让她身上的异类感在一瞬间减轻了许多。 “那为什么前辈要收起来。” “因为要入夜了。我们要走到普通人的市区了。人多的话,我的翅膀会吓到他们。” 裁决者在平日里不会去商业区这种地方。为了避开人群,她更多选择的是飞行的出行方式。 但偏爱普通人的黑天鹅……还是会向往人的生活方式吧。想到这一点,织田作之助突然想起了太宰治塞给自己的两张音乐会巡演票。 库希前辈很在乎宫川小姐。 那前辈会不会邀请那位宫川小姐去听音乐会? 好像,巡演会的开场时间就在周末…… 他打定主意后开口:“库希前辈,我有一个朋友送给我音乐会的巡演票。我没有可以邀约的对象,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收下这两张票吧。” 织田作之助:“巡演时间就在周末。宫川小姐应该不介意去听一下音乐会?” 宫川由奈:嚯。 我陪我自己去看音乐会是吧? 库希表情迟疑了一下,身体则很诚实地接过了两张票。 她刚要说话,就被陌生少年没有礼貌的口哨声打断。 “哟!终于找到了。” 横滨的黄昏,正是逢魔时刻。 穿着黑色高专.制服的两个少年,背后印拓着夕阳的轮廓,出现在了黑天鹅少女的面前。 织田作之助和库希同时看向了他们,而后者的脸色格外差劲。 白发蓝眼的DK前倾着身体,全身都是懒散的气息,完全没有自己打扰了别人交谈的自觉。 他单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将墨镜往下拉了拉,再举起愉快地朝他们挥了挥。 DK的嘴角扬起恶劣的笑容。 “你好啊,横滨的怪·物·小·姐。你让我找得很辛苦耶!” ——织田作之助因为存在感有点低,被他当作不重要的路人,顺理成章地忽略掉了。 “悟,不要这么没有礼貌。” 黑发狐狸眼的少年语气温和。 “就算对方不是人类,也是女孩子,尊重是最基本的事情。还有……不要因为别人不重要,就不跟别人打招呼啊。” 被他称作悟的白发墨镜少年翻了个白眼,“切,啰嗦。” 宫川由奈:? 这两个没礼貌的年轻小鬼是谁?! 第四十五章 五条悟和夏油杰刚刚到达横滨地界时—— 负责陪同的辅助监督就告知了他们,咒术界高层遮遮掩掩将近一个月的任务是什么。 “事实上,这项特殊任务早在一月前就被指定给在座的两位。高层发出强制性的命令,只有你们可以负责这项任务,而其他人不可以接手。”他一边开车一边道。 “你们需要判断天鹅双子是否为咒灵,二人的危险性如何,并确定是否需要援助。如果没有其他异议,视为两位自愿接下这个任务——我将为你们提供天鹅双子的出没地点。” 戴着眼镜的男人一丝不苟地说完总结,就通过后视镜看到了五条悟正侧着头支着下巴,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完全没有在听他说话。 倒是规矩地坐在后排的夏油杰平静地点了点头,确定了他的话,“明白。麻烦您停车后直接将信息发到我的邮箱。” 他看着自己越发神游天外的搭档一眼,忍不住提醒,“悟?” “知道了知道了。” 五条悟敷衍地摆了摆手,“真是麻烦啊那群老头子,自愿?想让我们送死又不肯明说,还是一贯乌七八糟的风格呢。呕——” 白发蓝眼的神子搞怪地吐舌头,皱起那张好看的脸,做出一副要呕吐的表情。 “听着就让人想吐。” 夏油杰在听到这种失礼的表述后,瞬间拧死了眉头。 “悟,这是我们咒术师肩负的责任。为了保护民众的安全,牺牲是必要的。” 辅助监督听到他的话后,松了口气。 他非常赞同夏油杰的话,又不敢在五条悟面前明说,只能隐晦道:“五条同学,总监会强调过,二位可以请求援助。” “援助?” 五条悟勾起嘴角,相当嚣张地笑起来。 “我看起来像是需要这种东西的人吗?你不会是把我当作弱者看待了吧?”他并拢手指,指了指自己,“如果我真的需要援助,那这狗屁咒术界也该完蛋了。” 夏油杰颇感头痛:“悟!!!” 他简直可以想象到辅助监督会在任务报告上写什么了,跟总监会告状是肯定避免不了的。 他的同期满不在乎,甚至有些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喊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作为五条家的继承人,拥有六眼和无下限术式的神子—— 五条悟的确有狂妄的资格。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窗外,声音漫不经心:“拜托,这趟任务就收起你的那些正论吧。” “……” “我没兴趣听你唠叨,耳朵要起茧子了,杰。” 五条悟没有将这趟任务当回事。 他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对这座城市里可能存在的幻想生物的好奇心,才接下任务,特意过来罢了。 五条悟不觉得有谁能够打败他—— 也不觉得这项任务难以 完成。 夏油杰不想在任务途中跟同期吵架。他吸了口气,脸色不好看地忍下,便低头翻看起了手机里的情报,调节心情。 “天鹅双子” …… ………… DK —— DK “?” T9426:[是的,这是您尚未解锁的原著世界观,请不要轻举乱动。]难得乖巧地说出来了啊。 这只能说明后面才是重头戏。 宫川由奈毫不停顿:“他们是否和三轮家的那个男人隶属同一世界观?” [滴滴滴。] 系统声音平板。[此问题触及系统权限,不能为您解答。] 好的,那就是了。 宫川由奈结合着那天隔窗偷听到的“咒术”“才能”“高专”之类的字眼,大致猜到了这两个来意不明的DK的身份:他们很大概率是高专的咒术师。 高专的学生来找天鹅双子做什么? 不,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的是—— “T9426,现在可不是我在主动挑衅。他们打破游戏规则,我反击很合理吧?” 宫川由奈兴趣盎然道,“如果反击成功,我把他们关进港口Mafia,那也很合理吧?” T9426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它唯恐她真的这么做,只能有点虚弱地透了点底子。 [非常抱歉,这不被允许。他们的身份非常重要,请您不要破坏游戏规则,创造者。] [主动打破规则,后果自负。] 宫川由奈听到这句如家常便饭般的警告,不咸不淡地回道:“是吗?” 她救下的那个叫三轮霞的小女孩,是最开始向她透露出咒灵属于其他原著世界观这一信息的人。她将它们叫作怪物,而天鹅双子马甲根本看不到它们的存在。 [宫川由奈不能解锁第二座城市,就看不见其他世界观的产物。] 这是 系统当时默认的话。 但是“后果自负”这句话很有意思。 宫川由奈想起系统在警告她不要强行开启第二个马甲, ?, 言语底下那藏不住的恐惧。 它在害怕。原本她不敢确定,现在却因为它一次次发出的警告肯定自己的想法。 打破规则的后果—— 这是他人对被对话者施加的一个假设性的概念。 有趣的是系统在通过各种恐吓性,警告性的言语来告诉她这个概念有多严重,但从未明确地把后果是什么告诉她,意在让她自行领会,然后自觉不再去问,乖乖地待在它圈定好的范围内,被那所谓的后果哄得团团转。 但如果那个后果……不是她惧怕,而应该是它惧怕呢? 那么主体和客体的位置会在一瞬间完成反转。 系统很有可能在利用信息差,试图打出本不属于它的好牌。 换句话来说,就是T9426在试图赌她没有那么疯,也没有那么大胆。 ——系统不可能在乎她的死活。 穿着白色芭蕾裙的天鹅,神色冷漠地肃立在原地。 从表面上看她在不屑两位年轻的咒术师,但实际上她正在潜心思索。 T9426巴不得她去疯狂作死,再生出恐惧,愤怒和无力的负面情绪,供给系统本身。那么这种前提下,它多次强调和反复警告的“后果自负”,值得推敲。 系统只在乎自己。 宫川由奈非常清晰地知道这一点。 它发布的任务都带有严重的利己性,恨不得把她的所有作用和价值都压榨干净。 那么由此可推出,它不让她做的事情等同于对她有利。 T9426从一开始就在害怕她主动涉及第二个原著世界观,影响其他城市的剧情走向,严防死守,威胁警告,大概率是出于两种原因—— 要么是她的做法会削弱和分散它的力量,让它对她的掌握减弱,无法再继续控制住她。 要么就是它也正在对抗什么东西,害怕过早地动作会惊扰对方,导致它遭到伤害。 简而言之,目前一座城市是T9426的极限,却不是宫川由奈的极限。 她要主动去打破游戏规则,验证所谓的后果是什么,再逼迫系统将她送进第二座城市,观察它会有的变化。 系统说:伤害重要角色就算打破规则。 宫川由奈由此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如果要证明这个猜测的正确性?她可不可以利用这两个高专的学生作为突破点来打破这种局限? 当然,她不是要杀死他们的意思。 已知三轮家的男人和面前的DK都是其他城市的重要角色,他们拥有同一个体系的能力,归属同一个原著世界观。 但比起上一个让她觉得从内到外不舒服,像是《深红废土》土生土长的原住民一样的玩意,这两个臭屁又没礼貌但实在好看的小鬼,甚至算得上正派。 就是性格有点讨嫌。 …… ?天然呆小杏的作品《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不打不相识”,打轻一点吧。 黑发少女轻描淡写地想。 ……………… 织田作之助在听到五条悟说库希是怪物的话时,他的表情平静而没有变化。但两只手早就握紧了腰间的双枪,维护前辈的意图非常明显。 黑天鹅却没有在意白发DK口无遮拦的“怪物”二字,又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你们是谁?” 她干脆地问出了口。 那张艳丽的脸在夕阳下并不柔和,反而越发逼人。 那双原本被黑天鹅隐形起来的翅膀,于黄昏中现形。 夏油杰见到了这一幕。 他陡然睁大了那双眼睛。 年轻的咒灵操使终于想起,他为什么会对手机情报中的配图感到眼熟了。 夏油杰单独出任务时,遇到过黑天鹅库希。 那是一座距离横滨不远的小镇,他在祓除咒灵的过程中,这只优雅的黑色天鹅扇动翅膀,正追杀着敌对组织的人到这里,被夏油杰的咒灵无意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咒灵操术]是非常特殊的高阶术式。 他的感官可以和咒灵同步。 于是夏油杰“看”到了她。 黑色的天鹅似乎对视线格外敏感,即使她没有咒力,也格外准确地回头看了咒灵的所在位置一眼。 那双血红的眼睛,如同干枯,蜷缩的红椿,汩汩流动着暗色的血。 夏油杰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是一双[非人]的眼睛。 年轻的咒术师在那时感到了生理性的恐惧。 要如何形容?是面对不可战胜之物的,发自本能的惧怕。 ——他们不可能战胜她。 夏油杰在明白黑天鹅是那个和他间接打过照面的非人生物后就确定了这一点,并且毫不犹豫放弃了高层发布的第二个任务指标,测试对方的危险性。 但可惜的是,他的同期并不知道。 五条悟将双手插进兜里,前倾身体。 “啊哈?怪物小姐在询问我们是谁时,是不是应该先报上名来呢?” 五条家的继承人,性格骄傲又相当好战。 他的墨镜往下滑了一截,那双五条家百年难得一见的,苍蓝色的眼睛带着十足的兴趣看向库希。 “没有任何咒力流动,不是咒灵。没有任何异能波动,也不是异能力者——那么,你是什么东西?” 真的是完全超出人类范畴的幻想生物吗? 他站直身体,拖长声音,嗓音清爽又张扬: “啧,越看越奇怪啊。想——不——通——” 像个得不到答案的小孩。 五条悟摸着下巴,不满地嘀咕着。 “可恶可恶,真的好好奇啊~” “啊!要么你 跟我打一场吧?” 他突发奇想地将战斗邀请说出口,似乎觉得这是个绝妙的好主意,完全不管不顾对方的反应。 五条悟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又对库希弯起嘴角。 “放心放心~你不是咒灵,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哦。测试一下危险程度,当作玩闹性质吧。” 白发蓝眼的DK,放松着手臂,毫无自觉地说着让人高血压的话。 宫川由奈:??? 夏油杰:“……”? 不,等等,你在做什么! 黑发狐狸眼的少年直觉不妙。 他立即摁住五条悟的后脑勺往前狠狠一压,差点把对方脖子按断,但也成功截断了自己同伴的话。 夏油杰硬生生将其转成了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 “您好,天鹅小姐。” “无意冒犯,我是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新生,夏油杰。这是我的傻瓜同期,叫五条悟,脑子不好使,你就当他说的全是废话吧。” 比起先前绵里藏针的话,夏油杰此刻的态度好得出奇,像是实打实的乖孩子。 “我们专程前来横滨调查幻想咒灵事件,想要确定一些信息,保证民众的安全。总而言之,我们的目的不是打斗,知道答案后就会自行离开的。” 想起辅助监督提供的资料情报,他直觉对方不是嗜杀的性格,便试探性道—— “您应该也不想伤害到这里的普通人?” 这句话异常有效,原本慢慢展开那对黑色翅膀的少女闻言,真的停住了动作。 “你说得没错,我没必要为你们两个没礼貌的小鬼,打扰这个美好的夜晚。那就让我听听,你要怎么解释吧。” 她冷冷开口。 “——异变第一席,库希,欢迎二位的到来。” 尽管嘴上在礼貌地回以自我介绍,但那双暗沉沉的眼睛正不悦地注视他们。 像是找到缺口就会把他们撕咬进巢穴的兽。 夏油杰难得地紧张了起来。 五条悟则毫无所觉。 他揉着脖子,眉头一皱:“哈?你说谁脑子不好使呢杰。” 白发蓝眼的少年不理解道,“你是怕她了吗?” 夏油杰保持微笑,咬牙切齿:“闭嘴吧,悟。” 他没有管自己的同期,很利落地开口跟宫川由奈解释起了[特级幻想咒灵事件]的起因,力图向黑天鹅证明这只是个误会。 可是夏油杰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同期为了打架,不但频频打岔,还疯狂拖他后腿。 “什么?你居然看不到咒灵——好弱哦!” 五条悟夸张地捂嘴。 “摆出这副吓人的表情有什么用啊?想要证明你就跟我打一架啊!” 五条悟抱手挑衅。 “我说你跟杰聊得这么开心,不会也是杰这种满口正论的家伙吧?噫~恶心。” 五条悟皱起脸发出嫌弃的声音。 夏油杰:“……” 谁来救救我.jpg 好崩溃,好想痛击队友。 诡计多端的同期都离我远一点,谢谢。 他面色麻木。 宫川由奈:“……” 这是在干什么.jpg 不行,忍住,忍住。 他就是个小屁孩,还是其他原著世界观的角色。 看在这张漂亮的脸的份上,等会不要揍得太过分了。 黑发的本体颇有点心累地比较。 明明都是同龄人,为什么中原中也就能性格成熟——而面前被系统标记为重要角色的DK,幼稚得连幼儿园的小孩都不如? 不,不对。 比起简简单单的幼稚,他更像是因为自身的强大和优秀,所以不受任何规则束缚,也不用在乎任何人的看法。 相当的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但也相当的人嫌狗憎。 宫川由奈在心里思考了几秒。 行,真的这么想打架,那就满足他。 ………… 黑天鹅的表情没有因为五条悟的喵喵叫发生任何变化。 她听完夏油杰的解释后,就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我明白了。” 但同时,裁决者也下达了驱逐令。 “刚才的挑衅和冒犯,我可以不计较。但你们不属于这座城市。” “快点离开吧。” 黑色的天鹅扇动着那双翅膀,如同遮天蔽日的乌云。洁白的裙摆和头纱被风轻轻吹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仿佛有无数黑色的,黏稠的东西在其中蠕动,爬行,像是下一秒就要伸出尖锐的爪子,将人抓进阴影里。 黄昏是白天和黑夜的相交点。 这个时期的天鹅双子,是最不稳定的状态,她在此中呈现出渐变的色彩。 五条悟挑眉,随口出声道:“哇哦,这是摆出了主人家的姿态吗?” “可我怎么记得,这里的幻想生物不止一位?那条人鱼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吧?” 他似乎打岔得累了,见裁决者毫无反应,也没有那副全身扭动的活泼劲。 五条悟随手将墨镜往上推了推,遮住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没怎么思考便说出了话。 “你没有命令我的自由啊。这座城市不属于你们,就别越俎代庖了——再怎么努力,在其他人的地盘上的付出也显得毫无意义,简直可笑。” 这句话,才算真正地踩到了裁决者的雷区。 毫无意义? “……你说什么?” 库希面无表情地将织田作之助向后推了推。 她一步步走向了五条悟。 黄昏快要结束了。 这里距离商业区还有一段距离,路灯没有亮起,也让她条状的影子在她的脚步中愈发紊乱,代表死亡的黑泥于其中翻涌,带着强烈的,冥府的气息。 “你很想打一架,对吧?” 黑天鹅 的眼中, ?, 扭曲的,快要变形的——被否定的愤怒。 夏油杰心里猛地“咯噔”了一声。 他千防万防,没能防住同期在最后时刻的作死。 五条悟,危。 白发蓝眼的DK却没有丝毫害怕的神色。 看到黑天鹅异乎寻常的反应,他微微愣了一下,明白这代表什么后—— 五条悟异常兴奋地笑了起来。名为好战的因子正在他那具年轻而充满力量的躯体内熊熊燃烧。 “对!很好!就是这个表情!” 他张开手臂,语气高昂而喜悦。 “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哦!看不惯我的话,就用你的实力来让我闭嘴吧?” 五条家的神子,至今未遇到过难以解决的败局。 他当然看到了黑天鹅身上深不可测的危险性—— 但这只能更加剧烈地刺激他的神经,让他更加期待这场战斗。 面对五条悟的战前宣言,库希的脚步没有停止。 “那就来吧。年轻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咒术师。” 她也扬起了嘴角。 但那不是喜悦,而是怒极反笑。 “来订一个战前赌约怎么样?不然实在玩得不够尽兴。” 漆黑的翅膀,像是提前降临于此的夜晚。黑翼充满了在场每个人的视野,实现真正的铺天盖地。 “输家要答应赢家一个条件。哪怕其中赌上你的性命,你也不能反悔。” 夏油杰闻言,紧缩了瞳孔:这哪里是什么战前赌约…… 这分明是生死协议! 不能答应,必须让悟停止!!!! 第四十六章 没有等黑发狐狸眼的少年开口,五条悟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这份战前赌约。 他的情绪被充分调动起来,语气里甚至在隐隐地战栗——那是面对强敌的亢奋。 “好啊!当然可以。” 五条悟战意高昂,“我可不是会反悔的人啊!” 夏油杰:??? 为什么。 他实在不能理解,自己的同期在知道[裁决者]的危险性后还要继续去挑衅她的做法。 夏油杰的心中固然有年轻人的意气和咒术师的傲慢,但更多的是他的普通人时期被父母教导着去观察这个世界时的理智。 人类社会教给他的第一个道理,接触咒灵后教给他的第一个道理——就是他尚不能与之一战时需要学会衡量,避让强者。 这才是夏油杰学会的生存之道。 比起从小就被当作神子捧高和教育的五条悟,他更多了难能可贵的理性。 夏油杰自认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同期去葬送性命。他眉头皱紧,开口想要阻止,“悟……” 五条悟翘起嘴角,毫不在意地打断他要说出口的话:“别妨碍我啊,杰。” 他甚至没有将眼神看向自己身后的同期,慢条斯理道。 “我以为你明白,对战强敌可是最让人兴奋的事情了。” “这宛若死水般平淡的生活,终于有趣一点了啊!” 五条悟睁大了那双眼睛。 浓密的,雪白的睫毛上翘,极度的愉快和狂气充盈在他的眼中,明明像是冒着寒气的颜色,此刻比岩浆更为炙热。 他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雪豹,下一秒就会对黑色的天鹅发动致命的攻击。 但五条悟没有忘记在此前抒发一下他自己的疑惑。 “虽然你能答应这场战斗我很高兴,但我还是不明白你生气的原因是什么?” 这句话简直是给本就紧绷和焦灼的气氛加了一把火,烧得更旺了。 五条悟不解道:“库希,你是不爱听实话吗?那下次直接说出来更好。这座城市有属于它的主人,你们所维护的秩序,规则和普通人什么的,也没问过他的意见吧。” “强加在这座城市之上,摆出主人的姿态。这难道不是没有意义的事吗?居住在这里的普通人真的会感激身为怪物的你吗?” 他虽然对城市意志全然不知,但句句言辞却如刀刃般直刺肺腑。 而五条悟并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很过分的话。 他堪称平静地将表面的东西撕开,露出底下鲜明的血肉。 他被叫过怪物不以为然,自然也不会觉得叫她怪物是什么贬义的垃圾话。 白发蓝眼的DK为这番话做了结语。 “你在坚持的东西是什么,我不能理解。” 库希:“……” 她的眼睛,聚焦,锁定了五条悟的位置。 “年轻的小鬼。你的家里 人没有教过你吗?” “——?[(” “那真是不好意思啦!家里可没有人敢限制我说什么话。” 五条悟指了指自己,“毕竟我很强哦?” 看着他笑嘻嘻的面色,库希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 “够了。” “你觉得强者可以不用在乎弱者的声音,是吗?” 她握住银色十字架,雪白的裙摆迎着火光飞舞,卷动。 天鹅少女嘴角的红色小痣如同赤砂,比之更鲜艳的是她的双眼,里面的血液似乎在压抑地流动。 她说。 “那就给我赌上性命,让我好好地玩得尽兴一点吧!” ———— 夏油杰和织田作之助宛如两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被五条悟和库希排在外面,无法插手。 黑发的咒灵操使看着眼前无法挽回的局面,面无表情地看向暗红头发的少年:“你也要跟我打吗?” 啊,被同期祸害得完全是摆烂的态度了。 织田作之助边想,边礼貌回答:“不,暂时没有这个兴趣。” 夏油杰麻木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等一下,我去布个帐。” 至于横滨的建筑损失费? 反正五条家不差钱,自己的同期的打法也从来不顾建筑死活,毁坏公共财物是家常便饭。 自觉地布完黑色的帐,夏油杰看到跟他一样走到观战席的织田作之助,只觉得同病相怜。 他忍不住问:“我以为你会去帮忙?” “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战斗了。”织田作之助平静解释,“我继续呆在那里,只会帮倒忙。” 夏油杰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对不起,悟给你们添麻烦了。”他带着歉意道。 “他们的战斗要多久能结束?动静太大的话,帐可能也撑不住。” “很快。前辈很强。” 织田作之助道。 “她只是想给你的同伴一点教训,还没有到要杀死他的地步。嘴上说说的话罢了,夏油先生不用担心。” 他一眼看穿了夏油杰积在心头的忧虑,口头补充。 “那个战前赌约分了胜负也不会有问题的。最多是让你的同期留下来给我们打工?” 夏油杰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他怔了怔:“为什么这么肯定?” “叫我织田就好——大概是因为,你们不是行走在违法地带里的人吧。”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突然询问,“你们做过恶事吗?” 夏油杰不能理解他跳跃的思维,困惑地摇了摇头。 “当然没有。做恶事的人是诅咒师,我们是咒术师,是为了保护普通人而存在的,怎么可能去做?” 织田作之助:“对,就是这样。” 夏油杰:“ ?”这是什么答案? “简而言之,前辈讨厌恶人。夏油先生的同期只是嘴巴讨人厌了点,但他终归不是什么恶人。” 织田作之助双眼有点放空,像是在想着什么艰难的课题,心不在焉。 “所以,只是给点教训。” 夏油杰:“……”给点教训? 他看着黑天鹅身后那比最扭曲的东西还要可怖的翅膀,实在不敢苟同。 ———— 五条悟一脚跨入了战场。 他从出生至今没有败绩,是五条家铁板钉钉的下任家主。早在入学高专前,五条家的神子就拥有了特级咒术师的水准。 不管他人怎样难以处理的咒灵,他都能轻松解决。 对五条悟而言,任务只是会让他感到麻烦,而永远不可能是挑战和阻碍。 这多少使他觉得无趣了。 年轻的DK骨子里那些不安定的情绪总在日夜地叫嚣,终于在今天见到库希后得以释放。 五条悟在用六眼观察着黑天鹅,却依旧什么波动都看不出来。就如同他所说的一样—— 没有丝毫咒力,也没有异能的波动。 要知道,即使是普通人身上也会逸散出微弱的咒力,这正是咒灵源源不断形成的原因。 库希没有咒力,就约等于五条悟很难感知到黑天鹅的位置。 这让他非常不习惯。 但难度加倍的挑战,也在使他的肾上激素不断飙升。 五条悟的速度和力量再度提升! 黑天鹅和他的位置在不断变幻,战况快得让观众无法看清,只能隐约看到有两道截然不同的身影在缠斗,解招。 五条悟寻找着对方的弱点,快速地躲开她的十字架。 就算身处这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局面,他也锲而不舍地说着话。 “你生气成这副样子,根本让我摸不着头脑啊?” “不回答吗?要不要解说一下你的能力?配合我完成一下我的任务嘛,库希?” 黑天鹅被他烦得像是耳边有几百只苍蝇在嗡嗡叫:“收起这副狂妄态度,小鬼!” 五条悟边进攻和防守,边抽出心神思考。 是错觉吗?他总感觉,黑天鹅不会这么弱和……慢。 会是他想多了吗? 很快,五条悟没有更多思考的空间了。 因为他找到了她的弱点——黑天鹅在有意无意地藏起那对翅膀的背面。 没错,就是这里了。他的眼睛告诉他。 只要能找到可攻破的位置,那么接下来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三秒。正面。 两秒,侧面。 一秒,背面! 这就是攻击弱点的机会—— 结束了。 五条悟毫不犹豫地一拳重重地击向天鹅翅膀背部最脆弱的核心! 如果能打断她的翅膀根部,她就会失去空中作战 的优势……然后瞬间瓦解。 但是——打不动。 他的拳头甚至传出来了让人倍感牙酸的咯吱声。 假的吧……? 五条悟有点难以置信。 这里翅膀的硬度,比他包裹咒力的拳头还要可怕! 可明明前一秒,他用那双眼睛所看到的羽毛都是柔软丰盈的,翅膀的根部更是布满弱点。 但现在它却如同硬度最可怕的金属,即使五条悟用咒力形成保护层包裹住他的手掌—— 只是一拳上去,也感觉他的指骨都快要断掉了。 库希冷嘲:“只有这种程度?” 黑色的天鹅再度张开翅膀。 那片迤逦的洁白头纱划过冰冷的弧度。 她握住的银色十字架在只能称为瞬间的时间里,轻而易举地刺向他的腹部! “被虚假的信息骗到了啊,小鬼!” 好快的速度——哪怕六眼可以反应过来,但尚未开发到极点的肉.体反应能力,远远跟不上五条悟遗传自家族的眼睛。 但五条悟没有紧张。 无下限术式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的躯体包裹在静止中。 可是,“噗”。 是尖锐的物体捅进血肉的声音。 五条家的神子愣住了。 他有些迟钝地低头看向腹部的位置—— 那柄银色的十字架,如同锋利到可憎的匕首,深深刺进他的躯体。 似乎是太难以置信的原因,五条悟甚至没有察觉到任何痛感。 黑色天鹅,利用武器,破除无下限术式! 五条悟在短暂的惊诧后,立即意识到这个距离非常不妙。 他看着插在腹部的十字架,没有多加思考就果断地进行瞬移,一个呼吸间拉开了他们的位置。然后他握住黑天鹅的武器,硬生生拔.出来,随手扔在了地上。 血流如注。 五条悟深深地吐了口气。“呼。” 黑天鹅身态优雅地立在空中,她冷冷俯视他,似笑非笑:“要认输吗?” 五条悟用脚踏着她的十字架。 轻微频繁的耳鸣,瞳孔收缩的弧度,腹部难得的伤口,让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库希。 刚刚被强行破除的无下限术式,再度覆盖住了他的全身。 “啊,才不要。” 五条悟笑着说。 “现在你没有武器了。再来试试吧?我不一定会输的。” 他毫不犹豫地再度飞到空中。 “没有武器?” 库希语气坚硬。 “那就让我教教你,拳头到底应该怎么用!” ——两秒?一秒?或者更短? 没有以前面对敌人猫戏老鼠的恶趣味,而单单只是教训小辈后,她的速度居然还能更快! 五条悟想要躲开,失败! “悟!!!”夏油杰见状,下意 识地喊出同期的名字。 他召唤出咒灵试图阻击, 但……慢了。太慢了。 被拉远的距离再度变成原样, 黑色的羽毛也在一瞬间干扰五条悟的视线,天鹅裙摆上的烈火如怪兽的舌头般扑向他,他的大脑处理信息的这极为繁杂和混乱的一秒…… 无下限的屏障再度被迫下线。 “咚!” 五条悟被黑天鹅一拳揍到了地上! 剧烈的响声,原本平整的地面被砸出凹槽般的形状,由中间向两边蔓延,一条条裂开的缝隙深不见底—— 白发蓝眼的咒术师,硬生生陷进了深坑。 黑天鹅压住他的躯体,捡起银色的十字架,高高举起。 坚硬的尖端正在黑夜中闪着冷光,目标像是对准了他的脑袋。 “嗤!” 短促的,沉重的闷响。 却并不是嵌入人类大脑的声音。 她的武器硬生生插在他的耳侧,距离他的大脑位置,不过短短几厘。 黑天鹅俯视着五条家的继承人,用那双非人的竖瞳。 这是威胁,这是警告,也是在告诉他——她能轻易就置他于死地。 他对她而言是弱者。 五条悟久久地躺在这个深坑里,腹部的血还在流。 他睁着那双苍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裁决者]。 白发的特级咒术师在这时才意识到,黑天鹅没有使出全力。 真的如同她所说的那样,这只是个“教训”而已。 她很强。非常强。 她是他从出生到现在接触到的强度链的顶端。 啊……真是糟糕。 五条悟想。 他完全没有让对方重视起来,她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啊。 好·不·甘·心啊。 五条悟在察觉到这点前,确实如他承诺的一样,只是在测试库希的危险性和能力强度。 具体表现在他没有使用他到目前为止习得的无下限术式中的“负无穷”——苍。 而究其根本,是因为年轻的特级咒术师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场战斗当回事。 哪怕是战前赌约,他能轻松同意也是认为就算库希输了他也不会给她难堪的。 五条悟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输这个可能。 非常「傲慢」。 这是属于年轻天才的傲慢,也是属于天赋超绝的五条家神子的傲慢。 但现在,五条悟改变主意了。 这可是真正的强敌。 再不动真格,他肯定会遗憾的。 那么……非测试时间到。 ———— 黑天鹅看着沉默的五条悟,确定他还有呼吸和意识后,就默认了他这副情态是放弃的意思。 “年轻的小鬼。” 库希像是借着这一拳散走郁气,她面无表情地抽回钉在他脸侧的十字架,就此结束战斗。 “别这副表情。被我打败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好了,等会就不会痛了。” 她扇动翅膀往后退开,脚步轻盈无声地擦过地面,属于送葬人的黑泥自阴影中探出头,她正准备使用妹妹的能力给他治疗时—— 原本没有动静的五条悟慢慢地,摇摇晃晃站起来。 雪白的头发隐隐从额前滑落,盖住那斑斑的血迹,也盖住了那双比冰雪更为纯粹的苍天之瞳。 六眼正在高速运转,他开始调动更多的咒力。 “结束了?不,还没有啊!”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像是以此助兴,笑着说出了格外嚣张的话。 库希:“……什么?” 五条悟并起手指,咒力在他的指尖凝结,强化。 他开口。“术式顺转,苍。” 自他指尖发出的蓝色冲击波在直线路径上,以摧垮所有物体的强横力量不断前进——直到被黑天鹅合起来的翅膀硬生生挡下为止! 天鹅的羽毛破碎,落在空中,如同下了黑色的雨。而那些火焰燃烧了那些羽毛,没有在地面留下任何痕迹。 黑色的天鹅蓦地抬起那双原本都松懈下去的红色眼睛。里面的血在燃烧。 她问:“你在做什么,五条悟?” 五条悟没有回答她。 他在自顾自地说着话。 “不把全部的能力用出来——是在看不起我吗?” 那双苍蓝的眼瞳在愉快地颤抖,里面如冰雪和苍空的物质,像是在无声分解,融落,聚合。 五条悟的嘴角高高扬起,腹部被十字架捅穿的伤口仍在流血,站起来的姿态和神情却让人忍不住战栗。 “来吧,继续吧,让我看看吧?” “异变的一席,是否是异变的最强!” 那股要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疯劲,是咒术师与生俱来的本能。 而宫川由奈相信,就算真的死在这里,五条悟也毫不在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环境和生存方式,她对他的疯劲没有异议——但刚刚这一击如果顺利打出去,远处可是居民楼。 另一边的宫川由奈正是察觉到了这点,才会硬生生让黑天鹅挡下了这一击。 她想:这人疯起来完全不看场合的是吗? 不能继续下去了。 居民楼很近,商业区距离这里不算远。 更何况……要是她真的加大黑天鹅的输出,她也无法衡量五条悟的结果。 宫川由奈想。 她本来没觉得到了要阿塔出场的地步来着。 但看到五条悟这副不肯配合的样子…… 她可以确定一点,假如不让白天鹅亲自出手压制两边,他不会“乖”的。 宫川由奈出声:“T9426。” [滴滴。] “查询好奇值,是否满足下一阶段的解锁条件。” [查询完毕,五位重要角色 的好奇值50已达标。警告, ] “” [“”…………?[(, 角色逻辑代码正在分析……分析成功。] [“双生天鹅”马甲变动如下:“黑天鹅”库希和“白天鹅”阿塔,可以同时存在。她们是骨血共为一体的双生子,是截然相反的火与水,是最热烈的生与最寂静的死。] T9426冷冷地补上最后一句通报。 [创造者的副作用如下:创造者将会在随机时间内,陷入为期12H的虚弱状态。] ———— “你想死吗?!” 库希的翅膀在这一击中变得残破,如同枯萎的花枝。 但很快,更多的羽毛在其中迎风生长,宛若一团厚重的,乌黑的云,沉甸甸地压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你这个混蛋……刚才那里是居民楼!” 黑天鹅简直快要被五条悟无所顾忌的攻击气疯了。 她血红的瞳孔中心,紧缩成竖线。 “既然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 黑色的羽毛,形成陆地上的风暴。 它在巨量的,不稳定地聚集! 五条悟消耗了只能用庞大来形容的咒力,腹部的穿刺伤和那一拳震得他的五脏六腑都像是在疼。 但是——他仰起脑袋,笑着看向空中的黑天鹅。 五条悟再度并拢手指。 咒力调取。 “想不想死?战前赌约,不就等同于我将生命交到你的手里了吗?这本来就是赌局啊!” “术式顺转——苍。” 第二发苍!!! 巨大的咒力量将物体的距离变作负无穷,坍塌,爆炸,苍蓝色的冲击波瞬发而出! 而暴走的黑天鹅,也同样被愤怒燃烧了剩余的理智。她所有的羽毛都凝结成狂啸的,实体化的风。 但就在这两股力量即将发生碰撞的那一刻—— 黑色的泥,无声无息地形成了隔断层。 它像冥府河底的,堆积无数尸骨和痛苦的污泥,将两端强横得能毁掉这片地区的攻击都吸收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剩。 异能特务科记录过,“黑湖”会吃掉它接触到的一切物质。不管是什么东西,被它包裹后都毫无反抗之力。 总而言之,这场战斗被强行中止了。 而阻止的人是—— “姐姐。五条君。” 突然响起的声线和黑天鹅非常相似,但连五条悟都听得出来,那绝不是库希发出的声音。 平稳,温和,渗着淡淡的悲哀。 “这场战斗到此为止吧。” 头戴月桂冠,银色长发的幽灵天鹅出现在帐内,以谁都没想到的,正常的方式。 她从背后靠近她的姐姐,抱着水晶兰,黑色的丝绒裙摆,衬得半透明 的皮肤愈发苍白得吓人。 ③天然呆小杏提醒您《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送葬人],阿塔。 黑天鹅被妹妹的能力包裹起来,又被她伸手盖住那双眼睛,神色里的躁狂总算匿没,复而变得平和。 “阿塔……” 库希慢慢闭上眼,在充满安全感的黑泥中没有动静。 她相信她的妹妹。 五条悟也被黑泥淹没了。 他皱起眉,在黑泥包上来的前一秒,就下意识就要展开无下限术式,却发现这层无形的屏障也被一点点吃掉,黑泥如常地把他夹进了其中,动弹不得。而伤口像是涂了清凉的薄荷,痛感如被暂停般消失了。 五条悟:这是什么?史莱姆吗? 阿塔看着半闭着眼睛的姐姐,微笑着向每个人行礼。 她轻柔道。 “各位晚上好。真没有想到我会在这种情况出来啊。” 她微笑,“总的来说,值得高兴。” 保持沉默很久的织田作之助终于开口了:“阿塔前辈。您为什么可以和库希前辈同时在这里?” 他古井无波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惊讶的神色。 阿塔:“因为我们的力量再度增强了,织田。” “为了让我更自由地行动,主给了我新的身体权限。” 织田作之助:“原来如此。停止这场战斗也是那位的命令吗?” “是的。织田很聪明。”阿塔温和道。 “毕竟姐姐和这位五条君都比较冲动,不懂得克制呢……我主不想让无辜的普通人受到波及,只能派我来阻止了。” 说着说着,白天鹅将目光转向了被黑泥包裹得严严实实,满脸郁闷的五条悟。 “说到这里——五条君,我要纠正你一点。” 冥府的天鹅,背后洁白的,半透明的翅膀让这一切如同梦境。 “你刚才问,我的姐姐是否是最强?虽然我不喜欢争斗,也不喜欢伤害别人,夺走性命……” “但其实异变的最强,是我。” 原本盖在她眼前的雪白绸带,被幽灵天鹅用手扯住边缘,利落地拉下来,“这层被主设下的束缚,以后应该用不着了。” 阿塔露出了那双空灵得近乎透明的蓝色眼睛。 白天鹅优雅地向两位DK颔首。 “异变二席,阿塔,欢迎二位的到来。” 夏油杰:……!!! 这个发色,这个眼睛,这个言论…… 悟,你是不是和白天鹅有什么血缘关系,才让黑天鹅为了妹妹借机和你打架的? 破坏姐妹和谐的事情不能做啊。 他凝重地想。 ———— 宫川由奈在确定这场战斗就此消弭后,变得懒散起来。 她根本没有把系统的警告和那个所谓的副作用放在心上。 但宫川由奈也明白了一件事——虽然战斗结束,但变化实打实地产生了。五条悟很有可能悟了一点新的术式。 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呢? 因为系统惶恐不安的声音要把她脑袋吵得炸开了。 它可以勉强威胁和阻止宫川由奈,却不得干涉重要角色的变动和走向—— [警告!警告!所属???的角色???正在偏移,原著世界???的剧情正在偏移,引起世界病毒体注意,请系统中枢立即处理——] [系统中枢正在遭到攻击,系统中枢正在遭到攻击!!!] [系统故障……系统正在强制清除外来不明的病毒体,开启自保模式……滴滴……] 那道平板无波的机械音一点点委顿了下去,直到最后,混乱地发出电流声,像是偶尔响起的爆竹声。 T9426无了声响。 外来不明的病毒体…… 宫川由奈慢慢地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第四十七章 “——是看到什么人了吗,由奈?” 中原中也的声音响起在宫川由奈的耳侧。 黑发的少女和橘发的少年走在商业街里。 两人都穿着简单的常服,即使路人们会因他们过分引人注目的脸而投来惊艳的一瞥,也没有人会不识趣地主动打扰他们。 这种不会被特别注意的情况让中原中也感到自在和放松。他甚至有点高兴自己带着宫川由奈出来游玩的决定。 中原中也握住她的掌心带着少年的温度,指骨修长有力,抓握的力道却是不会让她感到不适的轻柔。 他可以很好地控制异能力了。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神色变化会被对方观察得这么细致,宫川由奈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T9426的事情不能暴露给任何人知道,被打破世界观的感受很不好,对他们也没有好处。 她补充道:“除了中也外,我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位?他们都不像是会在这个时间点来商业街的人啊。” 中原中也听到这句话,要当作理由勉强说得过去。他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但是,刚才你的表情……” 明明就是对待敌人的表情。 他最开始见到黑发的少女这副神情时,是敌方组织想要设计抓捕他的情况。虽然这种拙劣的计划根本困不住中原中也,但成功激怒了宫川由奈。 平时柔和懵懂如羔羊的少女,如同露出獠牙的,美丽的捕猎者,毫不犹豫地将对方出动的成员都通通撕碎。 想到这里,他更加担心,眉头皱得愈发深,却在想继续开口时被宫川由奈不容置疑地打断。 “中也是不是太紧张了?” 少女言笑晏晏,“没事的,就算我的悬赏令还挂在黑市里,他们也不敢在这种地点动手。” 她语气里充满了对他的信任:“更何况,还有中也在这里啊。” 宫川由奈弯起眼睛,手指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腕,“中也会保护我的,对吧?” 年轻的少女语气里的雀跃和柔软,那么明显。 “咳,这是当然了。” 中原中也很快就被少女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砸得晕头转向,橘发的年轻首领红着脸,轻轻咳嗽,故作镇定,一下子就把刚刚升起的疑惑忘到了脑后,没有继续深究。 成功转移话题的宫川由奈:中也真好骗啊。 她计算着天鹅双子和这里的距离,不着痕迹地带着中原中也绕路,往回转圈子。 ………… 面对着白天鹅阿塔具有存在感的注视,又听到这番从她口中吐出的“异变最强”的发言。 向来很不安分的五条悟慢悠悠地眨了眨眼,试探着又挣扎几下——相当逆反的性格。 宫川由奈眉头抽了抽:啧。 他难道是什么具有好奇心和反叛心的猫吗? 明明知道阿塔的能力把他克制得死死的,还要故意 当着正主的面动来动去…… 这种喜欢挑事的性格, ?, 五条悟的性格——说不定更糟糕啊。 宫川由奈突然有点想看看太宰治跟五条悟这两个人碰面会是什么场景了。 嗯……感觉很大概率是一场灾难。 但心里好奇归好奇,阿塔作为天鹅双子中的一位,这座城市里世界龙头组织的实际掌控者之一,必须要表明对五条悟的态度。 于是,白天鹅平静地叹了口气,手指轻柔地拨了拨水晶兰的花瓣—— “五条君,请乖一点。” 她温和而好心地提醒着这位年轻的特级咒术师,“我的能力不喜欢猎物挣扎。继续乱动的话,难受的只会是你哦?” “?!!” 阿塔的字音刚刚落地,五条悟的身躯就被黑泥吃得更紧。发现那些诡异之物甚至有往他脖子上面攀爬,想捂住他口鼻的趋势后—— 他干脆利落地放弃作死的心理,乖巧不动了。 头发宛如冰雪般白得无瑕的少年神子,就维持着这副被动的模样,和来自冥府的天鹅四目相对。 他们拥有颜色很相似的头发与眼睛,但细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截然不同。 雪白的绸带勾缠在幽灵天鹅的指尖,那双空灵而冷冽的蓝眼睛,其中的色彩比天空更为浅淡,饱和度低得近乎透明,留不下任何痕迹。 会在被人看到时惊叹很美,但又转瞬即忘。 是一双不会被记住的眼睛。 五条悟看出来了阿塔在等他的回复。僵持了几个呼吸,他只能开口回答:“知道了知道了——” 语气不情不愿,简直像是被猫箱关起来,满脸郁闷的猫。 虽然五条悟确实很想再跟阿塔打一场……但他莫名地有一种古怪的直觉。 尽管面前的白天鹅笑容温和可亲,又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拒绝别人的类型。 但只要他敢开口提出这种要求,她就会保持着这份得体的微笑将他整个人填进黑泥里让他好好冷静一下。 想到这个可能性,五条悟默默地打了个寒颤:噫。 他才不要。 他不喜欢窒息的感觉,也不喜欢很暗的环境。 杰说得没错。 这座城市的幻想生物……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好惹,脾气也一个比一个难测。 五条悟都开始怀疑,她们是不是真的像情报里说的那样对人友善了。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她们很强,非常强。 那么被她们称作主人的“造物主”——又会是怎样的可怕存在,才能让天鹅双子臣服呢? 真是让人感到兴奋和期待啊~ 五条家的神子即使身处这么狼狈的境地,心里也难掩遇到强敌的愉快。 五条悟从未打过这么 痛快欢欣的一战,同时又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他输得最惨,最彻底的一战。 但不算毫无收获。 至少刚才,在他被黑天鹅击中的那一刻,五条悟触摸到了屡屡失败的反转术式的边缘。 他的大脑中尚未触发的那片区域被打开捷径,那层挡住他的屏障也变得薄弱,似乎只要他伸手轻轻一探,就会彻底破开反转术式的奥妙。 五条悟挣脱不开,干脆将全身的重量放松在了黑潮里,他想:不管这场打斗的原因是什么—— 从结果来看,库希的确帮了他一把。 五条家的那些老东西知道这件事后,怕不是要吹锣打鼓来给黑天鹅颁发锦旗吧…… 想象到那个诡异又可怕的画面,五条悟猛地打了个激灵,赶紧将这奇奇怪怪的联想抛到了脑后。 那么接下来,他要走什么环节来着? 苍蓝色眼睛的少年神子思考了几秒,果断把脑袋转向闭目休憩的黑天鹅,“喂,库希。” 他直呼她的名字,语气里带着没有距离感的熟稔。 黑天鹅懒得理他,即使听到了也当做没听到。 “库希,库希库希库希——” 五条悟见她没有反应,不但毫无自己被讨厌的自觉,还更加锲而不舍地喊着她的名字。 颇有要喊到她愿意理他为止的架势。 黑天鹅冷冷地睁开眼睛,看向了白色短发的高专DK。 她双眼里面的愤怒被妹妹的阻止强行打断,现在抹得干干净净,只是烦躁仍然残留了一点在她的神情里。 “干什么,五条悟?” 库希回过神后就轻易地撤去属于阿塔的黑泥。 它们对她而言不是束缚,而是让她冷静的工具。 蓬松洁白的裙摆让她如同一朵夜间盛开的昙花,只有那头海藻般的长发,宛如阴影般垂在她的腰间,蜿蜒着弧度。 “愿赌服输——” 五条悟拖长声音,对库希道,“你想要我的命吗?” 年轻的特级咒术师痛快地承认他输给她的结局,并且满脸好奇地等着黑天鹅对自己的处理方式。 他用一种堪称天真的语气,说出了相当可怕的假设,眼里没有一丝一毫对丧命的恐惧。 但在宫川由奈看来—— 这明明是知道她不会杀他的有恃无恐。 可气的小鬼。 库希:“……” 她懒得理他,用一种“你好吵”的表情无语地看了五条悟一眼,就没有再搭理他的唧唧歪歪,转身走向了她的直系后辈——织田作之助。 被对手丢弃在原地的五条悟:“???” 他震惊地瞠大眼睛。 刚刚还跟他打得难舍难分,为什么现在就不理他了? 好过分哦。 五条家向来只能让别人吃瘪的神子,头一回尝到了被人无视的委屈。 ———— 暗红头 发的少年和黑发的特级咒术师相性不错,短短时间内就快速熟悉起来,交换了联系方式。 “” ?天然呆小杏提醒您《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夏油杰瞳孔地震:嗯??直接这么问没关系的吗? 库希只是来确定一下自己后辈的情况,在看出他什么事都没有后就变得漫不经心起来:“一起什么?” 她随口问了一句,就看到夏油杰和织田作之助的神色都变得诡异起来。 夏油杰:“原来是真的看不见啊……我还以为您那时是在敷衍悟的。” 织田作之助:“看来战力体系不同,难以兼容是真的——这一点要写进新的创作背景里吗?” 黑天鹅:“?” 夏油杰伸手摸了摸帐的位置,示意库希的眼神往他引导的方向看去,“这是帐。库希小姐看不到么?也有可能是注意力不集中的原因,现在再试试吧?” 黑天鹅看了几秒,抿着唇,有点不悦又强行忍住。 她道:“夏油,你在戏弄我吗?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夏油杰的眼神越发诡异。 怎么做到的? 他想,能把悟打得凄凄惨惨,但看不到咒灵和帐……这是不是有点过于奇怪了啊。 织田作之助跟库希解释:“有的,前辈,只是我们看不见。要形容一下的话,就是咒术师才能看见的结界吧。是一种力量体系完全不同的东西。” 夏油杰点了点头,接上道:“没错,咒术师能看见咒灵,也能感受咒力的流动。非术师能碰到诅咒,但无法感知到自己是否碰到或者被碰到,程度因人而异……” 宫川由奈静静地听着,汲取着完全不同的原著世界观。 平常这种时候,T9426早就该出来阻止和警告了—— 现在它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如同陷入休眠。 不会真的坏掉了吧? 她愉快地想,那可真是福报。 夏油杰自然不知道面前站着的天鹅少女心中在思考什么,他继续解说,“非术师看不到很正常,如果你在帐的外侧的话,你也察觉不到这里在发生战斗,只能看到这里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并且会下意识地远离这里——嗯?原理是什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破除这种束缚?” 夏油杰听着库希提出来的这个问题顿了顿,只能诚实回答,“对不起,库希小姐,我也不知道。” 黑发丸子头的少年语气温和中略带歉意。 “学校的理论课还没有教到这里。” 黑天鹅闻言笑起来,她似乎觉得这些东西很有意思,兴味盎然道。 “忘记你还是在上课的学生了。没有关系,如果有空,我会去东京亲自看看的——” 黑色天鹅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神色陡然暗沉下去,发出感叹。 “啊,看来我没有办法前往了。” 织田作之助:“?” 夏油杰微微迟疑:“您的意思是?” 库希:“主不打算让我插手其他城市。横滨会是我唯一的驻地——真是可惜,便宜那两个家伙了。” 夏油杰突感不妙:“等等,难道?” “没错,我的同事会前往东京。” 库希眯着眼睛,“不用担心,他们没有你想得那么快。至少要等我主亲自来横滨一趟,他们才会跟着动一动吧。” 夏油杰沉默了几秒,礼节性询问:“既然是库希小姐的同僚,需要我帮忙照顾一二吗?” “真难得,你想要帮忙照顾我的同事?” 黑天鹅意味深长道,“收一收你的好心,你只需要在他们面前保全好你自己就够了。” 夏油杰:“?” 他听到这里,笑容开始勉强。 黑天鹅的话却没有因为他的面色停止。 “他们两个——不管是哪位要去东京,都是麻烦角色。” 库希慢悠悠地评价,“要比我麻烦得多呢。” 听到这句评语的夏油杰:“???”瞳孔地震.jpg 比黑天鹅还要麻烦得多? 库希小姐的同事们难道是想要毁灭东京吗?! 第四十八章 看到黑天鹅不但不搭理他,还去跟他的同期聊天,甚至和夏油杰聊得非常投入和愉快,气氛其乐融融—— 五条悟心理不平衡了:这不可以,我不允许。 怎么可能会有人比他更受欢迎?! 他立即像是只被客人冷落的白色大猫似的喵喵叫起来:“库希,库希——快点回答我的问题啊。我可是带着诚意问出口的哦?绝对有效,不会耍赖的!” “为什么你只理杰不理我呢?他这种小眼睛怪刘海难道比我好看吗?”五条悟不依不饶地拖长声音。 “不要忽略我啊,库希?” 宫川由奈:从没见过这种上赶着找死的人。 战前赌约可是拿性命做的赌注,虽然她的确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怎么会有输家这么兴致勃勃地提出这一点,还问赢家要不要他的命啊? 该说不愧是咒术师吗? 糟糕。因为五条悟,她要对咒术师有刻板印象了。 宫川由奈,心情沉重。 夏油杰自然也听到五条悟的话,面无表情地瞪向了毫无顾忌地拉踩自己的同期。 ——然后他顺利得到了五条悟的得意笑容。 夏油杰:“……”拳头硬了。 看到黑天鹅开始变得不悦的脸色,他镇定地向库希开口:“不用理悟,等他觉得无聊就不会再这么聒噪了。” 他顿了顿,微笑补充,“实在不行,您再打他一顿也是一样的。” 听到这句话的织田作之助:“……” 他沉思片刻,试探性开口,“夏油,你们不是同期吗?这么说真的没问题吗?” 不会影响到同学之间的感情么。 夏油杰朝织田作之助露出温和的笑容,那双紫色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来。“悟比较抗揍,只要不死就够了。” 语气凉凉,毫不掩盖想要看到同期倒霉的心态。 织田作之助: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其实是在确认库希前辈并不会真的出手夺走五条悟的性命后,玩闹性质的玩笑吧。 文学创作需要一双敏感的,善于观察的眼睛,所以,织田作之助看得出来夏油杰对同伴的在意—— 年轻的咒灵操使拥有一颗强烈的责任心。 似乎是见不得五条悟吵吵嚷嚷,比黑天鹅先一步行动的是她的妹妹。白天鹅捧着苍白的水晶兰,动作优雅地走向白头发的神子。 她不顾五条悟那双骤然睁大的苍蓝色的眼睛,神色淡然地伸出手指,虚虚地点了点他的额头。 “不要撒娇了,五条君。” 原本安静地困住他,形成牢笼的黑泥,在这一瞬间再度涌动起来,宛如沸腾的液体。 五条悟刚要反驳他才没有撒娇,就蓦地顿住了言语。 他在这一刻感受到黑湖的生命力—— 那是跟咒力截然不同的东西。分明带着寂静,死亡的气息,但却能赋予任何人新的生命。 它不单单是可怕的武器,也是救人的利器。 宫川由奈看到少年漂亮的下颔线不自觉地绷紧,原本总是吐出毫无自觉的嘲笑的嘴在一点点抿住,那双眼睛宛如受到了什么惊吓—— 白天鹅的能力顺着五条悟的身体不断流淌,起伏,却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不适。像是从凶恶的巨兽变作柔和的水流,贴住他被黑天鹅捅出来的伤口,还有更多更多的创痕。 原本作痛的五脏六腑随着黑泥的蠕动,一点点平息下去。 那些烧伤般的痛意和尖锐的疼,也如同敷了无形的伤药,见效极快,只需几秒,就连最后的难受也被抚平。 如同母亲温暖的手和难以抓住的河流。 五条悟陷在这种极端舒服的环境中,尽管还是被束缚的状态,也很快地安静下来了。 ——白天鹅给他治好了身上全部的伤口。 她站在五条悟的面前,像哄小孩般对他说:“放心,五条君。我主对你的命没有兴趣,我的姐姐也不讨厌你。” 送葬人耐心道。 “只是你的发言让她觉得你需要吃个教训罢了。她最不喜其他人质疑她的坚持和道路的意义。但你拥有超绝的天赋和能力,却不是“恶人”这一点,就能让姐姐对你心生好感了。” 五条悟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反问出声,“哈?真的假的?我在她心里居然不算恶人吗?” “最多是无理取闹还讨嫌的小鬼。” 白天鹅道,“你和你同伴身上的气味很干净,没有伤害过普通人——杀的都是恶人和你们嘴中的咒灵吧。某种程度上而言,你们殊途同归,姐姐觉得你是同类也说不定。” 阿塔注视着他,温和地指出。 “你在人群中,也会被他们偷偷叫作怪物吧?” 这一点倒是没说错。 虽然作为五条家降生的神子,一出身就改变了咒术界的格局,打破了咒灵与咒术师间的平衡—— 但到十六岁为止,五条悟所听到的背后议论并不少。 禅院家的人在御三家举办的宴会上,偷偷地说他是怪物,语气里尽是嫉妒和恐惧。 他不在意就是了。 天才可不会在意庸人的废话,五条悟是这般坚信的。 但是当这一点被白天鹅指出来后,五条悟忍不住扭捏起来:“我可不是……哼。”他线条明朗的眉眼里颇有点不自在。 白天鹅没有理会他的嘀嘀咕咕,在确定他身上所有的伤口没有问题后,就挥手退去了包裹住他的黑泥。 五条悟脱离了猫箱,立即又变得神气十足起来。 “你们不想要我的命,那你们想要什么?” 年轻的特级咒术师格外自信道,“无论什么尽管说出来就好,阿塔。五条家的财力足够满足任何条件。” 宫川由奈可耻地心动了一秒后,就立刻拒绝了这个提议。 她所求的可不是五条家的财力,而是更珍贵的东西。 比如……五条悟本人的战力。 “五条君,请用敬称——不用。我很高兴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白天鹅一脸风轻云淡,咒术界最出名的御三家之一似乎都不被她放在眼里,也不会留在心中。 “但姐姐说给完教训就足够了。她没打算继续欺负小孩。” 五条悟出言抗议:“我不是小孩子!” 白天鹅语气悠悠:“好的,十六岁的五条君不是小孩子这一点,我明白了。” 五条悟:“啧。” “不行,你们什么都不要……感觉像是被你们施舍了一样,想想就好不爽。” 他摸着下巴,思索几秒再张口道。 “这样吧,就当我本人欠了你们一个条件好了?要是你们哪天想要我兑现这个承诺,就打电话找我。我说出口的话,绝对算数。”五条家的神子信誓旦旦。 看到五条悟这么上道,宫川由奈满意了。 白天鹅沉吟半晌便同意了这个处理方式,五条悟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知阿塔。 随即,他的眼神慢慢变得震惊—— 白天鹅摸出手机,神色平静地将他的号码存下,还顺便加了社交软件的好友。 “五条君?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五条悟默默开口:“大概是没想到你会用手机?” 阿塔:“?” 见到白天鹅困惑的表情,五条悟伸手比划着,振振有词:“就是很奇怪啊!就像是在博物馆里看到油画上的那种古典人物,也不会觉得他会使用现代的电子产品吧?” 阿塔忍俊不禁:“我在五条君眼里是这种老古董的形象吗?” 五条悟:“不是啦~只是有点怪怪的。总监会的那群老头子才是老古董,他们可不配跟你相提并论。”他语气里对咒术总监会的不屑,明显到宫川由奈都听得出来。 跟高层不和吗……这个信息显然对她有利。 但是,挺有意思的。 明明是御三家里天赋超绝的神子,却格外讨厌自己的阶级么?宫川由奈微笑着想,还好不是她的下属。 他们聊了没多久,五条悟很快就喊上了阿塔姐—— 关于是否要加敬称这件事,懒得遵守社交礼仪的特级咒术师难得顺从了白天鹅的意思。 他跟阿塔聊得很愉快,看她也相当顺眼。 比起动不动就对他吆三喝四,态度高高在上的总监会高层,阿塔充满包容之心。 五条悟在心里蠢蠢欲动地思考:要是哪天他要造反的话……可以拉上送葬人也说不定? 要是让宫川由奈知道他的想法,她只会微笑着告诉他:当然可以。但最终的胜利成果会被她全部收入囊中,一点都不会留给他。 五条悟此刻正凑在白天鹅的面前观察着她的武器,水晶兰。 他看着苍白如鬼魂般的花中,不断流动的污浊黑泥,非常惊奇地问:“这是刚才的那些东西吗 ?” 白天鹅点头默认。 五条悟见状,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碰一碰。 他随口说着话。 “就是这种东西给我治好了伤口啊。奇奇怪怪的能量,简直比反转术式还要神奇……”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着手指非常顺利地碰到了黑泥。 先前凶狠到要把他绞得窒息的物体,被他戳了好几下,茫然无助地躲了躲也没有躲掉,只能发出叽咕叽咕的可怜叫声。 五条悟:好玩XD “这是我的能力。” 白天鹅阿塔笑着道,“不要欺负它啊,五条君,它现在不会对你动手的——嗯?为什么它会出现得那么突然?因为它平常会潜伏在这座城市的地底,在我有需要的话才会出现。” 她面不改色地说着相当可怕的事情。 虽然在跟黑天鹅交流,但同时也在留心这边情况的夏油杰闻言,在心里倒吸了口凉气。 平时会潜伏在地底…… 这不就是把这座城市当作怪物的巢穴了吗? 五条悟似乎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他兴致勃勃地捏着黑泥问道:“那这算不算横滨的土特产?阿塔姐,我能带一点走吗?” 夏油杰心梗:……这真的能算土特产吗?! 他怎么觉得带回去这么一点能直接把高专给拆散啊? 还真是一点都安分不了的性格呢,悟。 夏油杰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和黑天鹅结束的交流—— 他问库希问题,“您为什么会对悟留手?那个时候我以为……您会真的杀了他。” 黑天鹅语气淡淡:“你们好像都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真是无聊。” “他虽然嘴巴需要被整治一下,但不是需要被我审判的罪人。明明拥有轻易就能毁灭的能力,又身处这种年少轻狂的时期,却能出面保护普通人——你们都很不错。” 夏油杰下意识地站直身体,“谢,谢谢?” 库希看他一会儿L,继续道,“这座城市里,有个跟你们差不多年龄的混蛋。他简直像是从黑泥里泡出来的,喜欢给人添麻烦也就罢了,罪人的气息也格外浓郁。为什么?因为他是黑手党,他直接或间接犯下的罪行……难以计数。” 她像是说起了非常厌恶的人,就连表情都冷了下去。 “他跟你的同期性格有点相似。我讨厌他,但并不讨厌你们。” 夏油杰一边为黑天鹅的话松了口气,一边又忍不住好奇她话里的那个人的模样。 年轻的黑手党啊……和悟有点相似,但更被库希前辈厌恶? 他打了个寒颤,忧心忡忡地想:不会是什么加强版的五条悟吧?那真的是噩梦。 ———— 黑天鹅对帐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就带着织田作之助去跟自己的妹妹会合。 两拨人再度站在一起,比起之前的剑拔弩张,现在的氛围好了不止一 点。 五条悟对原本被他当作透明人的织田作之助也好奇了起来, ?_[(, 而是异变的编外成员后,五条悟意外地挑了挑眉。 “编外成员?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没有正式职衔的实习工吧。”他将双手放到脑后,继续发问。 “异变的待遇很好吗?每月工资很高吗?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要受苦受难和库希姐做搭档啦!” 说完这句话的五条悟,成功得到了黑天鹅冷冰冰的注视。 织田作之助诚实回答:“和库希前辈出任务,倒也没有到受苦受难这种地步……” “每月工资吗?”他沉吟道,“没有的。” 织田作之助是自愿留下来打白工的。 哪怕天鹅双子问过他,要不要让港口Mafia给他发工资,他也相当一根筋地拒绝了—— 理由是他答应了的事情不能反悔。 “什,什么!居然没有工资???” 五条悟战术后仰。 “那我们赢了。至少我们有很丰厚的酬金。” 他啧啧几声道,“跟你们的顶头上司一比,突然觉得那群老头子也不是很压榨人啊。”面目都变得可亲了。 夏油杰:不要比烂啊,悟。 黑发狐狸眼的DK欲言又止,又像是想起什么,他主动打了辅助监督的电话。 他跟对方低声交流了几句,确定对方暂时有事忙不开,神色并不意外,扭头询问五条悟:“悟,我们暂时回不去高专了,要不要在这座城市走走?” 五条悟:“我倒是没意见啦——” 他伸手扶起那副墨镜,“就是不知道库希姐愿不愿意了。要是在商业街玩着玩着,突然杀进来对我说,滚出我的城市什么的,很吓人耶。”五条悟煞有介事道。 黑天鹅:“我不介意现在就对你说一遍,小鬼。” 五条悟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着我这张绝世好脸,居然能说出这么冷酷的话!果然,库希姐的审美不同于常人吧!” 夏油杰伸手半捂住嘴唇,欲言又止。 他感觉自己的同期再说下去,会被库希忍无可忍地一拳揍得脸上开花。 果不其然,原本优雅的黑天鹅,额角上缓缓地爆起青筋。 她道:“我现在就能让你的脸真正地异于常人。” 五条悟:“库希姐好凶!阿塔姐——” 阿塔轻笑一声:“姐姐要打你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五条悟大呼小叫:“哇!好过分!!这是天鹅双子的集体霸凌吗?!” 虽然他嘴上呼呼嚷嚷,但是天鹅双子自然不会再为了阻拦他和他大打出手——她们默认般放行了。 玩笑结束,两拨人就此分道扬镳。 五条悟和夏油杰得到了天鹅双子绝大部分的情报—— 对比起他们最开始的预期,这次任务 甚至算得上是超额完成,任谁都无法指摘。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但完成了任务,还有了意外收获。 两位年轻的特级咒术师在织田作之助口中知道横滨的城市意志化身到底是什么后,就立即明白假如造物主的计划能顺利推行,东京恐怕也会产生城市意志,形成城市化身。 黑发狐狸眼的DK正思考着要不要把相关情报上报咒术总监会,就观察到自己的同期正心情很好地刷着手机—— 悟什么时候有聊天对象了? 难道是歌姬学姐?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早就被歌姬学姐拉进黑名单了吧。 夏油杰出于好奇的心理定睛一看,是白天鹅的聊天界面。 五条悟还在持之以恒地敲字询问,他们能不能在横滨定期切磋,附带各种可爱的猫猫表情包。 夏油杰神色复杂:“悟啊。” 五条悟:“嗯?” 夏油杰指出,“我怎么记得,阿塔小姐给你联系方式是为了日后联系你帮忙的?” “你这么打扰她真的不要紧吗?” 五条悟笑嘻嘻地扬了扬手机:“阿塔姐很好哦~” 戴着墨镜的白发少年得意道,“你不觉得她就像我的姐姐一样吗?” 夏油杰无语地吐槽:“怎么,你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你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五条悟:“正确~我不介意库希也当我的姐姐啦!” 夏油杰:你被库希小姐揍,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他们在往商业区的方向行进。 —————— 宫川由奈用横滨的视角俯视着他们二人的动向,观察者他们的行进路线,同时有意识地握住中原中也的手,不动声色地向着夏油杰和五条悟的方向重叠。 系统很久没有发言了,而原因出在五条悟的身上。 她需要验证一个猜想。 绑定在本体身上的系统在这种最虚弱的时间里,如果跟其他原著世界观的角色产生碰撞,会不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她要在此间撕开一条永远不能愈合的伤口。那会是重创T9426的关键。! 第四十九章 宫川由奈握住中原中也的手,在心里慢慢数着时间。 橘发的少年并没有察觉她的心思,只是一边有点别扭地跟着她走,一边警惕着附近可能会有的危险。 羊组织的首领穿着常服,又收敛气场,更少了平日里的危险性,如同一个只是长得比较锋利漂亮的少年,像是还在上学的年纪。 这导致路人看他们的眼神诡异得宛如在看逃课的未成年小情侣。 中原中也虽然有点奇怪他们怎么这么看自己,但又不好直接问宫川由奈,只能强装镇定地往前走。 知道路人们心里在想什么的宫川由奈:噗。 咒术师和他们都在同一个商业区里,两者的距离也不算远。她刻意重叠着两者的行经,终于—— 他们和两个年轻的DK面迎面撞上了。 宫川由奈知道,三轮霞很天真地指出过天鹅双子身体的异常。所有的咒灵会下意识地避开她,惊恐地向外逃离,像是面对什么可怕的污染源。 虽然她不知道咒灵到底长什么样……但横滨给她开了便利,让她对这种生物多了一些特殊的感知。 给了“窗”一个小小的横滨震撼后,她就没有再用城市的权能祓除这里的低级咒灵。比如蝇头——这种只是起到烦人作用的东西的名称还是夏油杰告诉她的。 所以现在,她的本体身旁是什么景象呢? 咒灵远远避开而行,如同躲开危及性命的祸源。 而黑发红眼的少女毫无察觉,甚至与身边的少年微微弯起唇露出温柔的笑容。 她分明没有一丝咒力的逸散,却得到了咒灵们争先恐后的逃窜——整个场面在两位特级咒术师面前,显得格外怪异。 五条悟停住脚步,慢悠悠地拉下墨镜,确认着面前的场景:“哇哦。” 这可是跟天鹅双子完全一致的景象。 他不会对她们有这种体质感到吃惊,却对面前这个孱弱的少女拥有同样影响力感到惊讶。 “横滨到底是什么地方?这里奇怪的人这么多吗?” 他啧啧有声,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评论可能会被对方察觉到后迎来一通暴揍—— 五条悟非常自信,目前除了天鹅双子外没有人能跟他对敌,能把他碾压到无法反击。因此,他也不会去在意弱者的感受,不但想说就说,还相当直白。 夏油杰审视的目光则放在了中原中也的身上。 他总感觉对方有点说不出的危险,是异能力者吗? 宫川由奈则被夏油杰直接忽略掉了。 身处于被保护者的位置,哪怕体质特殊,也不足为惧。 夏油杰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打算抬步离开,心里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刚刚和天鹅双子起完冲突,那位人鱼还没有露面……要是随随便便接触这里的居民,保不齐会被[横滨]亲自教训。 他刚要把同期拉走,避开这对奇怪的未成年情侣,就发现自己那不肯消 停的同期果断地上前, .JPG ?, 就听到五条悟大大咧咧地砸下一句评价,“你好奇怪啊~” —————— 五条悟离得很近,靠近得也突然。 宫川由奈在和他四目相对后,实实在在地用本体直观地感受了一遍五条家神子的好看程度。 怪不得他跟天鹅双子聊天时会对自己的脸这么自信,五条家的小鬼这张脸简直是得天独厚的优越,非常吸引女孩子…… 就是为人实在太没情商,就算会被脸吸引来的,也会被这个人臭屁又难搞的性格气走的。 “你在说谁奇怪呢——没礼貌的家伙。” 橘发少年语气里带着怒气,毫不犹豫地将宫川由奈往后带了带,远离了五条悟的位置,那双蓝色的眼睛中是浓烈的警告意味。宛如一只抬起前躯的猛虎。 中原中也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两个家伙绝对不是普通人。 他对五条悟和夏油杰停留的视线感到警惕,也在心中疑虑他们是不是GSS的人……但想到雇佣兵组织应该不会吸纳未成年,姑且排除了这一选项。 他们好像没有恶意,只是在观察由奈和窃窃私语,尽管中原中也有点不爽他们的无礼,但宫川由奈就在身边,他不想过多惹事—— 所以,假装没有看到对方,擦肩而过才是他的决定。 但中原中也没有想到的是,白头发的少年会直接凑到由奈面前,速度快到宛如瞬移了一样…… 异能是速度的异能力者吗?不,不对,他们不是。 中原中也很快就换了想法。 这股奇特的气场和力量,是咒术师。 五条悟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弧度,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慢悠悠地转向中原中也的位置,显然对他插话有点不悦。 “我没礼貌?这明明是事实,咒灵们都在避开她啊。唔,这种体质……难道是天与咒缚?还是天然排斥咒灵的磁场?”五条家的神子语气漠然得不带多余的感情,因为他只是在简单地陈述。 “要是被总监会那群老头子知道了,她会被送进实验室里拆解得很惨吧——”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挥出一拳,附加重力,又快又重地揍向他的面门,被无下限形成的屏障挡住。 五条悟并拢着手指,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不理解道。 “你在生什么气。她这种弱得可怜,没有自保能力的女孩,一旦被术师盯上,简直是最合适的实验体。一无所知的你能保护住她么?” 中原中也眼神变化了一下,有些晦暗。 又是这种似曾相识的话。真让他反胃。 他低声道:“由奈,别听。” “……” 意料之外,他没有得到宫川由奈的回答,莫名脑补了什么的中原中也更加烦躁。 “不知道从哪来的咒术师——你在小瞧 我吗?” 中原中也的手指再度握紧! 代表重力的红光越来越盛, 如同鲜血一般蒸腾于他皮肤的表面, 他们周遭的空气都在被他的异能压得无法流动,沉闷得让人窒息,甚至隐隐被他的异能所操控! 在这种任何事物都会彻底扭曲的重力里…… 即使是五条悟临时用无下限组成的屏障,也被挤压到变形,咒力几乎破碎,简直濒临着解除的边缘! 中原中也的异能,即将把横亘于他和五条悟间的那层代表“时间”和“距离”的无下限击碎! 重力使虽然未完全成熟——但动起真格来也足够吓人。 “哦豁。” 又是一个要教他怎么用拳头的人? 五条悟眼睛快速地眨了眨,速度很快地瞬移到几步开外,主动避开了他的重力,面色古怪起来。 他不觉得自己会输。 但是刚刚答应过阿塔和库希不能在这里惹事,转头就跟人在商业区打起来,怕就不是被教训教训这么简单了。 但是五条悟只好奇一个问题:有没有人告诉他,异能力者什么时候可以对他的无下限术式造成这种程度的影响了? 横滨这座城市是天生克他吗? 看出五条悟没有战意,中原中也也没有追上去—— 他同样在顾忌这是人来人往的商业区。即使有不少人早就被他们的动静吓得离他们很远了。 中原中也还隐约听到有热心市民熟练地报了警。 这种没过多久警察就会来的情况下,中原中也不打算留很久,他还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但是破坏了他跟由奈的出游时间的这笔帐,他会毫不犹豫地扣在面前咒术师的脑袋上。 橘色的碎发垂在他的眼前。 中原中也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五条悟,“这下总算知道逃跑了?混蛋。” “咒术师,别想在横滨里肆意妄为。这座异能力者的城市可不是你的游乐场。”橘发的少年语气低沉得如同鲸鸣。 “欺负无辜的女孩子是你的乐趣吗?人渣。” 五条悟抱手,嘴巴不饶人,“异能力者就别对我指指点点吧?你应该感谢我现在不想打架。” “喂——我说你不会真的想被一直保护在背后吧?” 他没有再搭理中原中也,自顾自地向宫川由奈扬高声音。 清爽又明亮的少年音,如同万里晴空,里面并无阴霾。 天鹅双子的话到底还是让五条悟长了点教训,他看着沉默得异常的少女,语气慢慢变得中规中矩了点。 “想要知道你身体异常的话,就自己跟我说话,而不是让他代表你。” “总是躲在你的保护者后面,以后遇到真正的危险要怎么办?哭喊着让他救你吗?” 雪白头发的神子没有去看中原中也越发可怕的面色,他竖起两根手指,“我只在两个人身上发现过这种异常的体质,虽然没有咒力,但她们很强。” “你, ” ?_[(, 能看见有一层薄薄的能量体挂在她的体外,虚弱地盘绕着,不死心地想要重新爬进少女的身体,却屡次失败。 那东西发出高频率的声波振动,让人难以辨别。 出身御三家,从小就跟咒灵打交道的五条悟只需一眼就能看出这不是[咒灵]。 而且,明明有可怕的,玄妙的,难以言喻的力量充斥着少女的全身,却像是被那层奇怪的能量体压住般…… 内部释放不出去,外部也看不出来。 只是微微晃了下神,五条悟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管他如何观察少女都只能看到她毫无咒力的模样。 这是为什么?特级咒术师有点困惑。 宫川由奈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话,她在心里愉快地勾起笑意。 成功了。 宫川由乃听到脑海里响起的T9426的声音。 系统恼羞成怒到了极点,[创造者……滋滋滋……你在做什么!这可是你的本体,滋滋……你怎么敢把其他原著世界观的角色带到这里来……你想死吗,要是他想对你动手……] “你真的是在担心我吗?”宫川由奈含笑。 “你不是在担心你自己吗?”她反问。 “毕竟,你绑定的就是我的本体啊。”她点破。 宫川由奈的猜想,完全正确。 这种时期真正不能接触其他原著世界观角色的不是她,而是系统。它需要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好,才不至于被这个世界的“病毒体”找出来捏碎。 所谓的病毒体,恐怕是那个原著世界的本源。 虽然宫川由奈很疑惑,系统惧怕它的原因是什么—— 毕竟只是一团没有完全成型,拥有自己思想的世界意志,高维生物根本就不用害怕吧? 宫川由奈语气慢慢:“T9426,你很惊恐。你害怕的东西是不是跟着五条悟过来了?” T9426:[……]它不敢再说话了。 它只能发出无意义的电流声,痛苦地缩在她的大脑里,人性化地瑟瑟发抖。 五条悟是重要角色。而重要角色会被世界注视。 所以五条悟走到哪里,哪里都会成为那团世界本源静默无声的主场。 身为外来者的系统和宫川由奈,后者被它无声无息地过滤掉,前者则被它评价为有害。 系统不由分说地绑定她,不就是不想让世界本源分辨出他们的区别,从而把它彻底消灭吗? 哎呀,哎呀呀。 这可真是……太惊喜了。 宫川由奈简直快要笑出声了—— 即使五条悟在用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看着这位帮了她大忙的五条家继承人,心里微笑着想,五条君。 哪怕你现 在就要喊阿塔跟你一起造反, 我也不会反对的。胜利的成果也能勉勉强强分你一半了。 系统什么都不说地龟缩起来, 一副要将装死进行到底的模样,似乎笃定宫川由奈不能奈何它,最多只是语言攻击和精神攻击它。 宫川由奈观赏了几秒T9426像极了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逃避态度,心里对于拿回自己一部分的力量要怎么做,要怎么联系管理员,又怎么强迫系统给她转移城市,进度要如何作弊……大致有了主意。 这才只是第一步。 T9426真的不想再跟自己绑定的宿主多言,但它的系统机制让它必须诚实地播报每一次的数值:[滴滴……横滨新增数值发生变化。目前中原中也的???为40。] 这个新增的数值又跳出来了,而且……它增加的进度相比起存在感未免太快了。 可她不明白,中原中也的哪里有所变化—— 宫川由奈往前瞥了橘发的少年。 他如同往常般挡在她的面前,面色因为她的不答话越来越焦躁,格外不善地盯着五条悟,随时准备再度动手。 什么都没有变。系统在发什么疯? 宫川由奈在心里吐槽着日常犯病今天有了理由就犯得格外严重的T9426,终于开口了。 她伸手,握住中原中也的手臂,也间接地阻止了他再度发动异能力。 面前的五条家小鬼说她弱啊。 宫川由奈懒懒地对上了五条悟的目光,只是表面依旧是那副柔软的模样。 “我不否认您的话。我的确很弱。” 外貌柔弱的少女,语气异常沉稳。 “但我和中也从来都不只是单纯的保护者和被保护者的关系。我被同伴认可价值,也能为我的组织带来价值……在他们眼中,我绝不是单单的弱小这么一个评价。还是请您不要擅自评论了。” 她毫不弱气地回视他,也不退让。 这让五条悟微微愣了下神。 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送葬人阿塔。 但仔细一看,她们两个又分明完全不一样。 “这样啊~你说的话,我姑且算是听进去了吧。” 五条悟随意地应下,又问道,“那你不想知道你身体的异常是什么吗?” 宫川由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如果您指的是我是外来者这一点,我在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了。而且,姐姐的异常要比我更明显吧。她没有出什么事,也不会让我有事。” 五条悟:嗯?什么外来者?什么姐姐? 算了,不重要的信息。 “不理解你在说什么。我的意思是,你是天与咒缚——嗷!”他没来得及将之前对宫川由奈说过的话复述一遍,就被夏油杰用力地踩了一脚。 年轻的咒灵操使终于忍无可忍了。 同期太人渣了也是一种过错,不是吗? 而且,他刚才在手机上的邮箱里,辅助监督拓 展的文件中查到的一些很有意思的情报…… 夏油杰不自觉地将里面的信息跟宫川由奈对了对,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又不好确定。 “抱歉,其实他的意思是,您要不要跟我们回高专?” 他尽职尽责地解释,并美化着他们和拐.卖人口无异的行为。 “您的体质很容易让您陷入危险的,小姐。我们在咒术界——也就是我们就职和学习的地方,是最强的两位特级。咒术师是什么?您可以理解为类似异能力者的身份。” 夏油杰其实不抱希望宫川由奈会同意,但要同时安抚两边,不说这么一通恐怕很难。 听到他的言语,中原中也的眼神似要噬人:“一个两个的……都想把我的同伴拐到哪里去啊。咒术师,你们是没有自己的同伴吗?” 他真的暴躁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杀人。 夏油杰刚想解释,就因为他话里表露的意思短暂地顿了一下:同伴? 他还以为他们是情侣,想着悟怎么这么没有眼色去打扰人家约会。 原来只是同伴吗? 但这么在意的态度……可不像是他嘴上单纯的“同伴”关系啊。 夏油杰只觉得心里思绪跳跃,面上很有礼貌地微笑:“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在询问这位小姐的意见。” “宫川由奈。”面前的少女开口,“叫我宫川就好了。” 心中那个不敢相信的猜想被少女亲口证实,夏油杰的面色终于不易察觉地僵住了。 真的是这个名字,这个姓氏啊。 他在心里轻轻地吐了口气。 这座城市将要降临的梦魇,那唯一的血亲…… 随便一撞就能撞上这样的人,真是不得了。 再加上夏油杰隐隐预约察觉到,这座城市里有诅咒师出没的痕迹……要知道,诅咒师能这么多年还这么活跃,没有被剿灭干净,和咒术界的高层是脱不了干系的。 很多脏活黑活,他们明面上不能开口,也不能去委托咒术师,就只能借助诅咒师的手去做…… 那些大人物需要诅咒师,这是他们默认的潜规则。 宫川由奈果然是在被咒术界的某些高层通缉吗? 这个情报要不要告诉阿塔小姐? 他思考期间,黑色长发的少女的声音仍在继续。 “对不起,谢谢你们的好意。但容我拒绝。我还没有放松警惕到要随随便便跟陌生人走的地步。” 而她的未尽之言是——她的同伴还在这里。 五条悟:“哇,真是固执。还是说,你是为了你身边这个家伙?”他斜着眼睛看对方。 中原·身旁的家伙·中也:“……” 他现在对咒术师的怒气升到了顶峰。 太宰治都只能暂居第二。 五条悟才不管中原中也生不生气。他扯了扯高专校服的后领,往后弯了弯脖子,语气很松弛。 “喂~宫川。他再重要 也没有你自己的命重要吧?” “你还是跟我们走吧。” 夏油杰知道五条悟这些话下的好心。 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让少女去高专接受保护——只是言语上可能不那么容易被人接受。 夏油杰想, ⒕[(, 他也会跟着悟一起劝说的——但没有如果。 再继续跟她纠缠下去,得到的就不仅仅是面前这个少年的怒视了。 造物主,天鹅双子,横滨的各大组织,通缉她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少女的身上,如果他们贸然带走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于是为了[自保],夏油杰打断了同伴的话。 “悟,走吧。” 他语气淡淡,“既然宫川小姐是这样的决定,那继续呆着多管闲事就不是你的风格了吧。” 五条悟沉默了几秒,轻轻啧了一声,“行吧。随便你。” 他本来是看在面前的少女跟阿塔和库希的相似体质,才难得发了点好心,说多了点话。 但对面不领情,强求也只会让场面变得更难看。 第一次出自善心的邀请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五条家的神子,多少有点郁闷。 这场不愉快的交谈就这么匆匆结束。 两位年轻的特级咒术师和羊组织的两位成员擦肩而过,眼神毫无交汇,连两边的风都没有交换, 警车的声音由远到近,警员们总算出动了。 他们到了这里,却没有找到人,只能大惑不解地左顾右盼。市民不是报警说,有人公共场合斗殴吗? 人呢? 早就走得很远的中原中也和宫川由奈:进行必要的心理安抚和试探.jpg 继续光明正大走在商业街上的五条悟和夏油杰:街溜子.jpg 原本不怎么开心的五条悟在手机收到滴滴两声通讯后,还以为是辅助监督发布的新工作和新任务。 他没什么好脸色地打开了手机,屏幕亮起—— 看到来讯对象是谁后,五条悟原本臭得要命的面色一下子春暖花开起来。 “诶?阿塔姐给我发了消息?” 五条悟兴致勃勃地点开,“我看看。”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五条悟:? 他沉默了一下,满脸镇定地收起手机,“啊,原来是垃圾短信啊。” 把脑袋凑过去也看到内容的夏油杰吐槽:“不要逃避问题啊悟!这明明是库希小姐的语气吧!” 到底是有多生气才会直接抢走阿塔小姐的手机给悟发短信啊! 他一边毛骨悚然于港口Mafia对这座城市的掌控力,和天鹅双子准确无误的信息获取能力,一边又有点奇怪的吃瓜心理。 “好吧好吧~所以,她为什么这么生气?她不是同意我在这里逛逛吗?”五条悟大惑不解。 “我又哪里惹到 她了吗?我明明很乖了,只在这里老老实实买甜点?” 夏油杰在这时完全理清楚了宫川由奈的身份,以及阿塔库希跟她的关系。 他不相信自己的同期猜不出来,面无表情回答:“悟,你说呢。” 五条悟疑惑:“嗯?” 夏油杰想了想他没有看情报,又想了想面前这个人在阿塔心里的评价,突然一下子宽容了。 他如同老父亲般道:“算了,没什么,不知道也没关系的,悟。你做好准备被库希姐教训就可以了。”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输?我可是隐隐摸到了一点术式的新用法哦,就算是回去也绝对能让硝子大吃一惊~” 五条悟得意了没半会儿,就在夏油杰那宛如超脱了般的眼神中被恶寒得打了个颤。 “哇啊,杰你这是什么眼神,好恶心!” —————— 他们走到了港口的位置,正靠着栏杆休息放松,就看到海面陡然起了一层银色的雾。 看过情报反应过来这代表什么的夏油杰如临大敌:“悟!退后!”负责充当肉盾的咒灵被他叫出来,听话地挡在了两人面前。 五条悟也敏锐地察觉到这里的雾气来得突然——简直像是什么海中猛兽引发的异象。 而这种异象的来源…… “是横滨。” 夏油杰冷冷地开口,“所以我让你守点规矩,悟。今天我们真是幸运,要被两种幻想生物都找上门一遍了。” 五条悟不满:“阿塔姐她们也就算了。横滨关我什么事——”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原本理直气壮的声音戛然而止。 等等。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已知,这座城市是横滨。 他跟黑天鹅的战斗是在横滨进行的。 他毁坏了横滨的地面和建筑。 横滨有了城市意志和城市化身,和人无异。 所以……他在这座城市的每一寸毁坏,不都相当于在暴打横滨吗? 而且还是那种最高级别的暴打,肯定很痛。 每次都不喜欢控制场面的五条悟睁大那双苍蓝的眼睛,银白色的睫毛眨了又眨,像是打破花瓶超级心虚的猫猫。 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但却真真正正地造成了对横滨的伤害。 五条悟试图揣摩着横滨可能会有的心理:如果他提出补偿的话,这座城市能不能不计前嫌? 他还想继续来横滨,可不想被这座城市彻底拉黑啊。 他们站在原地,严阵以待,很快就看到了横滨的真容。 烟灰蓝长卷发的青年,摇动着那条巨大的,波光粼粼的鱼尾。他在海面下游曳,身体于其中起伏,流出来的血融化在海中,又变成了银白的雾气, 尖锐的指甲,耳鳍和脸上的鳞片……让青年如同踏着海浪和雾气的海妖,浓重的异类感和那双异瞳,如同成百上千根尖锐的针狠狠地扎进两个咒术师的心口。 是强敌。难以匹敌的幻想生物。 如果不能占领先机,他们很难赢得胜利。 但五条悟和夏油杰谁都没有率先动手。 年纪还小,脸皮还不够厚,他们自知理亏,都在默默绷紧了身体等待这座城市的问责—— 烟蓝色卷发的青年却没有对他们动手,而是在海浪的托举上,优雅地驻立。 他的气质明明阴郁得如同暗礁,但语气里透露出了几分安抚。“别担心,孩子们,我不算来问责的,也不会对你们动手。我只是来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咒术界相关吗? 还是说东京有没有他新诞生的同类? 五条悟正在心里胡思乱想着这些问题自己要怎么回答,就听到横滨快速说出口的话。 “你们刚才,见到的那个女孩子。” 五条悟:? 夏油杰:? 谁?宫川由奈吗? 很久都不敢上岸偷偷看那位少女的城市,在这一刻显得格外难为情。他非常在意地开了口。 “她最近……开心吗?” 专门来找两位特级咒术师的人鱼,却只想问问他们刚刚遇到的少女的近况。 这种隐晦的,含而不露的情感…… 五条悟:哦呼? 夏油杰:!!! 刺激。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五十章 夏油杰和五条悟的眼神,一时间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横滨没有问责他们对这座城市的毁坏,也没有审视他们进入这座城市的目的,仅仅是因为他们接触了那名少女才急急忙忙地出现。 明明不喜欢和人群有所接触,也对和人交流这件事有着明显的不适应,更别说是外来的咒术师—— 是那个名为宫川由奈的孱弱少女让横滨做出了改变。 他迫切得想要知道她的近况,她的心情,因此不顾手段地寻找和她相关的事物,却始终不敢亲身出现在少女的面前。 宫川由奈和横滨……这两个怎么想都没办法搭上边的名字,由当事人亲自出口把两者联系到一起。 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观察到这座城市脸上的赧然和难言的思念,夏油杰的眼神也慢慢地诡异起来。 难道真的……不,不行,他不能这么去揣测一座城市。 夏油杰默默地吸了口气,试图矫正自己的思想。 也许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呢? 也有可能是单纯的城市偏爱的孩子吧? 擅自把人类的恋爱观加在城市身上……也是很过分的事情。 夏油杰努力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三观,再开口询问:“您这么关心宫川小姐,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她呢?” 他语气克制守礼。 “我们这些外人的转述,到底没有您亲眼确认来得放心吧。” 这同样也是五条悟想要知道的事情,两人都全神贯注地等着横滨的答案。 这座城市的神色因为夏油杰的话变得有些黯然。 那双银白和灰蓝的异色眼睛,在雾气中显得愈发虚幻—— 非人生物的美貌是其他人不能触及的存在。 “我想去见她。” 横滨低声道,“……但我不能。” 夏油杰怔了怔:“为什么?您是这座城市本身,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阻拦你做任何事吧?” 他真真切切地不解了。 强者拥有主宰一切的权力,更何况是这座城市的意志和化身。只要这里是横滨,就永远是祂的主场。 除非这里的人离开这座城市,才有和城市为敌的把握。 横滨说:“我的身边便是可怕的漩涡。” “我不能让她陷入危险。” 面容温柔而平静的青年,语气格外坚决。 “会为她带来危险的存在,她都应该远离。哪怕是我本人也不能……” “那你知不知道,宫川早就陷入危险了?” 五条悟开口打断了横滨没有说完的话,并不客气。 那双苍蓝色的眼睛直视着这座城市,他直言不讳:“她特殊的体质迟早会被发现再上报给总监会,据我所知也有不少人打上她的主意了。而她本人拒绝了我的保护。” 说到最后一句,五条悟皱了皱鼻子,显然又想起他好心 邀请却遭拒时的心塞。 “你远离她,又或者亲近她,都影响不了这个结果。” 五条家的继承人很无情地指出这一点,像是要打碎横滨的逃避心理,他继续说道。 “您这么具有自我牺牲精神——又怎么知道宫川是不是这么想的?” 五条悟仔细衡量着烟灰蓝卷发青年的神情,直到最后,他像是确定了什么,他径直开口。 “真正喜欢的话,是不可能忍得住的。除非你对她并不是真正的喜欢。” 他话中“喜欢”的含义是什么,在场的三个人都很清楚。 被雾气萦绕的人鱼青年,被这句话敲得怔在了原地。 夏油杰:“悟!” 不明白这座城市对宫川由奈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方面,就随便说出个人的揣测……不管是对是错,都会激怒横滨的吧? 宫川由奈看着五条悟,在心里懒懒地想:哎呀呀。 被世界本源眷顾的小鬼真是厉害呢。 看来再不认真演戏的话,横滨这种敷衍的营业态度很快就会被拆穿。五条悟只会觉得他在弄虚造假,不值得信任,甚至有可能牵扯到后面两座城市的马甲扮演…… 但又不得不感谢他们在无形中配合着太宰治的计划,默契地往前行走一大步,顺理成章。 于是,两位特级咒术师看到了横滨微微颤抖的瞳孔,鲜艳的耳鳍也在同等频率地颤动。 他像是受到了五条悟言语的刺激,终于从那种温柔的浑浑噩噩中——彻底脱离出来。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横滨几乎要将言语嚼碎,反复地喃喃着。 “一味的逃跑,并不是最优解。因果从来都不是因为城市本身产生的。我为什么从头到尾都忽略了这件事呢?” 他语气慢慢坚硬,像是蕴着狂风巨浪。 “是胆怯。是我太过胆怯了。” 横滨似乎在自言自语,语气越来越低。 “如果我的氧气都不能在此存活,我不能靠她得以呼吸……那我又怎么能说爱她呢?” 横滨所理解的“爱”和普通人的爱,绝不相同。 这座城市原本足够干净的底色……如同遭到了某种未知的污染。而横滨心甘情愿地改变。 夏油杰:“???”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尚且还没有理解他的同期是怎么看出来的,横滨就已经走到了为爱解放全城市的地步了? 居然真的是那种“爱”吗? 五条悟看着爪子尖锐的人鱼驻立在海浪上自言自语,没有继续和横滨对话,而是愉快地跟同期道。 “所以让你相信我嘛。这可是我的直觉啊——杰。” 五条悟得意道,“我就说吧,无论哪个方面我都是最强啊。” 夏油杰微笑:“不要一无所知地说讨打的话,悟。” 他们正幼稚地斗着嘴,没斗上两三句,横滨就像是 做出了什么更加重要的决定。 “” ?本作者天然呆小杏提醒您最全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尽在[],域名[( 横滨摇曳着那条银光粼粼的鱼尾,银色的血自他身上新鲜的伤口中流溢出来。这让夏油杰和五条悟都一时间有点沉默:没有弄错的话,这些伤口就是后者今天造成的结果。 这座城市却早已习惯伤口,就连这点疼痛都不值得他拿出来称颂和抱怨。 五条悟和夏油杰更加心虚了。 “谢谢你们,陌生的异乡人。” 横滨并不知道这两位不属于这座城市的角色在想什么,但这不影响他道歉。 两位年轻的DK以为他会干脆利落地结束对话,却没有想到青年将最开始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那她开心吗?”横滨意外的执着。 “开心的。”这次是夏油杰回答了横滨。 他语气温和而缓慢,“她有同伴,也有欢笑,能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逛街和约会……她的脸上都是笑容。” “……我明白了。” 银蓝异色瞳的青年轻微眨了眨眼,他额头上深蓝色的裂纹正在不断地变化,形成深邃的,属于大海的眼睛。那些诡艳的花纹,如同围绕着这座港口城市的海浪本身。 “麻烦二位代我向东京问好。” 横滨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事,面上那股惆怅与纠结的神情渐渐消失了。 他朝夏油杰和五条悟点了点头,抛下这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就重新匿回了海中。 港口上的雾气渐渐散了。 持续的时间之短甚至没有引起异能特务科的注意。 “横滨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总不至于东京现在就有城市化身了吧?” 发现城市也会有偏爱的人后,夏油杰只觉得心情微妙。 东京如果有城市意志和化身的话……他们的城市也会有偏爱的对象吗? 真好奇会是谁。 “不会啦。库希姐不是说了,只有她的上司来了才有可能吗?问好可能只是向城市本身问好吧,毕竟横滨和东京离得不算远。” 五条悟兴致勃勃地拆了一盒甜点,喂进嘴里,“不同的城市会长什么样子,拥有什么样的能力,会有怎样令人在意的特征——都很让人好奇。” 他的语气悠然。“东京是侦探,罪犯,咒灵和咒术师的城市。这里的城市生态非常复杂,归属不同的势力也交错纵横,城市本身的模样……可能也会跟着祂的遭遇呈现。” 他吃得眯起眼睛,“东京的化身啊——真想亲眼见见啊。” 夏油杰点了点头,刚想开口附和,就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等,悟。” “怎么了,杰?” “织田是不是说过,城市建筑被破坏,同步到城市意志的身躯上,他也会感到痛苦。” “是啊,可横滨不是原谅我们了吗?库希姐也只是嘴上说着玩玩而已?” 五条悟顿 了顿,小声逼逼,“大不了就让我家里给横滨捐个慈善助款……” “……??[” 还真是富家公子哥的作风。 夏油杰嘴角抽了抽,好心地继续提醒。 “悟啊。我要说的不是横滨。” 他幽幽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东京被你破坏过多少次?” 五条悟:“……”他突然明白了夏油杰的意思,呆若木鸡。 夏油杰沉重道,“如果东京真的也觉醒了城市意志,拥有城市化身,别说偏爱谁了——祂眼睁睁看着我们毁了这么多建筑,怀恨在心都是轻的吧?” 他们可是绝对的[罪魁祸首]。 五条悟:“……” “怎么看,祂都只会气势汹汹地来找我们的麻烦。” 尤其是你的麻烦。 自己的同期打架永远不顾后果,毁坏的建筑又岂止是一座。 东京的建筑不少都给他嚯嚯过,郊外的区域如果也属于东京范畴的话……夏油杰打了个寒战。 他想都不敢想。 虽然横滨的情报未公开,但城市战力的总体强度,目测应该不会弱于库希小姐吧…… 那么,会被东京暴揍简直是能想象到的事情。 夏油杰同情地双手合十:“自求多福吧,悟。”他会给他祈祷的。 五条悟:“……啧!” 他生气地嚷嚷起来:“喂!!!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在笑啊杰!表情再扭曲也是在笑!” —————— 京都,加茂家。 辅助监督上报的信息,穿着传统和服的老者都细细查阅完毕了。他的额间有着一道黑色的缝合线,如果宫川由奈在这里,她能一眼就认出来,这个特征和那天见到的辅助监督一模一样。 老者轻轻地笑了一声:“天鹅双子对战咒术界年轻的六眼神子,居然是后者败得彻彻底底?真有趣啊……这可是改变了咒术界格局的最强,在那日见面的黑天鹅手中却宛如被教训的孩子。” “造物主。”他在唇齿间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号,眼中似有深意,“如果有机会,也不知道能不能和这位天鹅的主人交流……若是能达成合作就再好不过了。” 老者微笑着,眯起眼睛看向辅助监督传递来的,更多的情报。 上面赫然显示着一行字。 《关于京都是否会产生城市异变意志并拥有城市化身的调查报告》。! 第五十一章 一周后。 白濑面色阴沉,他看着又到他房间里一副要跟他友好交流模样的宫川由奈:“您……到我这里来是要做什么?” 他很勉强地维持着表面上的礼貌,宫川由奈给他的心理阴影让他不想多聊。 即使是成为听命她的傀儡,达成暗地里的交易……白濑也到底还是不甘心。 但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反抗面前少女的后果有多严重了。 所以白濑即使心里波涛汹涌,面上还是一派恭敬和小心翼翼。 “很晚了。中也会担心您的。” 他搬出中原中也的名字,希望对方能顾及而离开。 宫川由奈当然看出来他不想跟自己交谈的意思,面上礼貌又温柔的笑意更深。 如果不是因为两人的协议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白濑就该将她丢在自己的房间里落荒而逃了。 “这个时候倒是愿意提中也了?我以为他处理同伴的做法让你危机感很重,不想提他呢。” 宫川由奈托着下巴,慢声指出来这一点。 白濑:“……”他的面子有些挂不住,脸上又青又白,偏偏不敢反驳。 宫川由奈看着面前这头因为发自心底的怯懦而不敢再有出格行为的小羊,颇觉无趣。 “好了,好了。”黑色长发的少女拍了拍手,“我可不是看你不爽故意来找茬的。” 白濑:“……”什么,居然不是吗? 他以为她就是这么无聊又恶趣味的性格……毕竟这一周他算得上是苦苦煎熬。 知情的柚杏不但没有听他诉苦和他结盟,反而在听到白濑跟她央求让她去跟中也告密后,粉头发的少女毫不犹豫地向宫川由奈举报了他。 “原来如此。真是谢谢柚杏了,没有柚杏的话,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个黑发红眼的恶魔,这样温柔地说完话,就一步步走向被柚杏绑到她面前的白濑…… 宫川由奈当着他信任同伴的面,给予他终生难忘的惩罚。 白濑死死地盯着柚杏,想要怒声骂她叛徒,却发现她的眼神始终聚集在宫川由奈身上,越发痴迷,欢喜和恐惧并存,那种情感就如同一堵厚厚的墙,隔绝掉除宫川由奈外所有的信息。 白濑心中阵阵发冷——他意识到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不会听的。 白濑并不死心,他连续找了省吾,晶,花泽……以前亲近的或者不亲近的同伴,面对他时都像是变了个人般,让白濑感到可怕的陌生。 他甚至忍不住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难道宫川由奈把他们全部都掉包换人了吗? 不然为什么自己的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将他的情报送给对方献上殷勤?又或者对他避之不及,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造成这一切的,唯一的异变源头,就是宫川由奈。 她在给这座城市带来异变,也在给名为“羊”的组织带来异变。 白濑从 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羊在分崩离析,直到最后……会真正意义上的四分五裂。 ?天然呆小杏提醒您《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所以白濑放弃了。 看着面色愉悦的宫川由奈,他颤抖着声音,谨慎地,不确定地问道。 “那您……要我做什么?”难道是GSS的事情吗? 那边的确一直在催促白濑的进度,也隐隐开始不耐烦了。 灰白头发的少年心里有苦说不出:是他不想告密吗?是他不想做交易吗?是他不想把宫川由奈带到他们面前吗?! 分明是因为宫川由奈不允许他私自行动,必须要把他的价值压榨,利用到最大化…… 还是那句话,白濑不想知道违逆她的后果。 仅仅是想想,他就觉得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身体在生理性地疼痛。 “我找你不就只有那一件事么?” 宫川由奈对这种绕圈子的问题没什么耐心。 她直接点明道,“我知道GSS接下的任务是负责绑架我,再将我交给雇主。那他们什么时候行动?雇佣他们的人又是谁?你和他们打算怎么接头?” 宫川由奈先前没有询问这种问题,是为了防备中原中也再度不放心地检查,会发现她不在房间里。 所以即使有柚杏给她望风,她也没有停留多久去跟白濑收集信息。 今天中原中也有事外出,羊组织的外遣小队也跟着他出去了——似乎是紧急的物资任务。 橘发的少年只来得及知会她一声,带着歉意地告诉她今天恐怕不能陪她出门后就匆匆离开。 这显然是很好的机会——宫川由奈微笑着目视中原中也离开的背影,在心里想。 她将思绪从回忆里抽出来,看向面前灰白发的少年,白濑正在思考,想着如何回答她的问题,额角慢慢渗出了点紧张的汗。 在宫川由奈让人无所遁形的目光中,他很快就交代得干干净净:“GSS随时都能行动,他们在等待我给的契机……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催促了我好几次。” “雇佣他们的人,我隐隐约约知道一些。” 白濑的目光闪烁,“那位似乎是京都的大人物……他出了很多很多钱,要求GSS必须全须全尾地把你带给他,但更具体的身份,我就不知道了。” 宫川由奈对于突然出现的城市名,微微愣了愣。 京都? 这也同样是一座很有名的城市。 它绵延千年之久,是非常传统的城市。 这里坐落着不少神社,贵族和佛阁,也居住着许多历史悠久的名门望族。 而横滨黑市里关于京都地区的情报,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 如果说[横滨]是异能力者的城市,那么[京都]就是咒术师的城市。 咒术界的御三家本家都扎根在这座城市中,把这里作为咒术师的大本营,聚集,镇守和牢牢把控。 五条家, 禅院家和加茂家——御三家的家主和长老都在这里, 没有人敢挑衅咒术师。 那么基本可以肯定,通缉她的人是咒术师。而且还是身份不低的那种咒术师。 联想到五条悟对她说的话,宫川由奈大致明白了什么。 咒术界御三家的高层吗…… 白濑观察着宫川由奈的面色,确定她没有不悦后才放心地继续回答:“接头的方法他们也告诉我了。只需要我把你带出擂钵街,GSS跟我的交易就算完成。”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他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少女打断了。 “这么简单啊……我明白了。” 宫川由奈微笑,“那就三天后吧。你去联系那些被中也驱逐出去的人,跟他们合作,再骗我离开。记住,要当着柚杏的面哦。” 白濑:“……什么?” 他突然有些难以理解她的话。 宫川由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白濑怔怔地看着她,难以置信:“……宫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咬牙切齿:“我不能对你动手,那些人可说不定!你害得他们被中也逐出羊,他们早就恨死你了!” 这家伙疯了吗?! 要不是她命令送葬人在他的身体里种植了黑湖的幼体……白濑怎么可能听她命令,宫川由奈的身体是羊组织皆知的孱弱不堪。 更重要的是,要是让中也和其他的组织成员知道是他将少女骗离的话……白濑的头皮发麻。 联络前组织成员,并绑架宫川由奈让她陷入危险中—— 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会死得很惨。 白濑打了个冷颤,喃喃出声:“我会死的。” 他肯定地说道,“我会死的!会死在中也的手里!” 白濑预想到自己的结局后,声音都激动得大了起来,“宫川,你怎么能下达这样的命令……暴露给他们,和直接抛弃我没有区别!早死晚死都是死,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想过给我活路?!” 他恨恨道:“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好了。” 宫川由奈厌倦地叹了口气。 “好啊。” “什么……?” “那你现在就去死,怎么样?” 她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温柔,语气也是那样轻柔,只是话里的内容格外残忍。 “反正我只需要一个工具罢了。” 白濑害怕了:“……不,不行!我要活着。”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脸部的肌肉一阵抽动,“但是你要给我留一条生路!” 宫川由奈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可以啊。你可以去跟GSS谈条件,拿我当筹码跳槽,请随意。” 她答应得痛快。 白濑这才放心了。 第二天他背着所有人,偷偷联系上了在附近不安分地游 荡着的前组织成员。 —————— ⒕想看天然呆小杏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吗?请记住[]的域名[( 同一时间,中原中也收到了由擂钵街的孤儿递来的秘密信函。 “致羊组织的矮子首领: 你们中有叛徒告诉了GSS由奈的位置呢,恐怕没多久就会将由奈带走吧。 如果照顾不好你的玫瑰,小心她会因为你的疏忽彻底枯萎^^ 实在没有把握,把玫瑰交给我代为照顾也是可以的哟~” 最后的落款是太宰治,上面还画了个非常可恶的笑脸,语气也是熟悉的欠揍。 啧,这个恶心的家伙到现在还没有死心吗?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把这封挑衅信揉捏成团,丢进了垃圾桶。 虽然他对太宰治的人品非常不信任,但调查过对方后—— 中原中也对这位年轻黑手党的情报收集能力还是信任的。 虽然也有可能是对方在开玩笑戏耍他,但事关宫川由奈,中原中也不敢大意。 他想:要是发现这个叫太宰的家伙只是在耍自己,就找个机会套他麻袋揍一顿。 可惜的是,[冲突]发生了。 中原中也正要去着手调查这封信函,就被更多羊组织发生的琐事绊住了脚,他不得不暂时搁置了这件事。 只是出于不放心,中原中也会紧张地安排宫川由奈的行程,哪怕是出行,羊组织的首领也会挤出时间亲自陪同。 宫川由奈在心里喜爱着少年的温柔,也非常愉快地享受着他的陪伴。 ——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让港口Mafia发布了相关的悬赏令。 割裂得判若两人。 第三天,更多的人,更多的杀手,诅咒师,黑手党,他们在针对羊组织的先遣小队。 擂钵街内部的组织也在借机联合打压羊组织的扩张和越发张扬的作风。 这些堆在一起的事务都需要中原中也去处理。 他是组织的首领,组织的最强战力,中原中也必须要为组织去战斗。 第四天……更多的敌人蜂拥而来,他不得不脱离少女的身边。 中原中也对此格外暴躁,却无计可施。 他只能皱紧眉先后叮嘱了柚杏和省吾,让他们代替他好好照顾宫川由奈。 “等我回来,由奈。” 中原中也看着黑发少女的眼睛,再度重复。 “等我回来。” 剧烈的不安袭击着他的内心,不断叫嚣着,像是在告诉他,不要离开。 离开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让她等他。 中原中也离开后,太宰治的那封信函如同预告。 下午3点。 白濑联合被赶出去的前羊组织成员,提前在羊组织附近设下埋伏。 下午4点。 白濑在羊组织内徘徊,等待机会。 下午5点。 白濑成功哄骗 走宫川由奈,当着柚杏的面,堂而皇之地离开组织成员视线范围,成功绑架了少女。 下午5点5分。 他们打晕宫川由奈,白濑没有劝阻动手泄愤的前组织成员。 下午5点30分。 白濑出声,前组织成员停手了。 他们将宫川由奈带去了约定的碰头地点。 —————— 太宰治早就从情报网中得到了GSS交易的地点,并且提前在隐蔽的地方安装了监控设备。 他看着监控里交易的双方,轻轻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宫川由奈身上[城市的祝福]没有起效…… 她身上被殴打出来的伤口是太宰治都没有想到的。 事情转到两天前。 太宰治到底是顾念着宫川由奈和他那浅浅的交情。知道GSS即将动手后,他出于那一点点的好心,写信提醒中原中也。 而能不能把握机会,全看后者。 太宰治很矛盾。 他既希望宫川由奈能被橘发的少年保护,又暗自期待着这座城市能借此机会亲手打破浑噩的障壁。最后,他将选择的机会转移给中原中也。 显而易见,羊组织的首领没有把握住。 结局不可逆转,也不可改变。 他虽然竭力做到了最好,也尽全力将宫川由奈庇护其中,充当着最合格的守护者,依旧因为他的组织……再一次失去了少女。 无法兼顾保护者和领导者的双重身份…… 真是可悲啊,中也。 太宰治在心里感叹完毕,又慢慢松开眉头,开始全神贯注地看监控画面。 这座城市在看到他所心属的少女遭遇危险,即将被带离这里,会出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吗? 你要怎么做呢,横滨? 来吧。告诉我你的答案吧。! 第五十二章 天色将晚。 白濑带着宫川由奈,身后跟着前组织的成员,一同到了跟GSS约好的地点附近—— 这是他们的交易地点,行人寥寥,原因自然是为了更方便地运输宫川由奈。 GSS全副武装,人多势众,跟他们松松垮垮的站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濑,你刚才为什么要阻止我们?” 前组织成员们不满地看着白濑。 他们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知道分辨场合的重要性,当着GSS的面就对他张口嚷嚷。 “她又不会死!只是受点皮肉之苦,不会影响交货的……GSS大人有大量,也不会在意这种私人恩怨吧?” 短短一周的流浪,就让这些擂钵街的“羊”本性毕露。 名为怨毒和贪婪的情绪,都在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容上展现得彻彻底底,毫不遮掩。 白濑听到他们的话,下意识看了一眼宫川由奈的情况—— 孱弱的少女身上全是被他们殴打出来的伤口,后面……其中有人使用了刀具。 在情况变得更严重前,白濑心惊胆战地制止了他们的行为。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宫川由奈本就薄而苍白的皮肤如同受到创口的娃娃,表面被撕开,流露出鲜艳的血肉,如同被一刀一刀切出来的玫瑰。 她的手腕被绳索绑住,渗出深深的红痕,闭着眼陷入昏迷状态,只是身体的疼痛会让她的眉头微微皱起,胸口轻轻颤动。 不管怎么看,都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模样。 白濑却因为这一周的遭遇越发紧张。 他语气硬邦邦地回道:“你们说得没错,但这么做没有必要。” 白濑的直觉在告诉他,宫川由奈并没有昏迷。 就像是白天鹅那一晚的情况,她也知道得明明白白……简直像是长出了第二双眼睛一样。 虽然白濑不知道宫川由奈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但按照她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些对她动手的人。 只要她那目的不明的计划顺利进行了下去,这场戏没有演下去的必要,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让这里的人全都去死。 白濑打了个冷颤。 他心存侥幸地想,他可没有动手。 最多是没有阻止这些人泄愤……她不会算上他吧? 白濑想到这里,他的胃里像是沉了铅块,坠得他阵阵发痛。 前同伴们却并不领情。 他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看着白濑,言语里的愤恨愈来愈明显:“什么叫没有必要?!白濑,我们可是因为这个魔女,被中也赶出羊组织了!” “如果没有宫川由奈,我们现在还可以被中也保护!明明就是一些小事而已——她来之后就变了,凭什么大家都要站在那个魔女那边?” 前组织成员们发出质疑,“现在让我们逮到机会,你不许我们好好发泄就算了,居然还劝我们没有必要?白濑 , ” “……” ?,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不要再说了。 宫川由奈—— 他速度很快地瞥了手边的少女一眼。 她还是那副一无所觉的样子。 像是真的如同前同伴们说的那样,毫无威胁。 但是不对劲。很不对劲。 白濑越是忍不住地去探查,越能察觉到其中的偏差和怪异。 他变得忌惮的面色被前同伴们看在眼里,他们面面相觑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纷纷嘲笑出声。 “白濑,你居然在怕她?这才多少天?你就被宫川吓破了胆子?” “太好笑了吧哈哈哈白濑你怕就说出来,我们不会嘲笑你的。” “别怕别怕,白濑,我们会保护你哟!” 这群混账! 白濑恼羞成怒地甩开其中一人搭过来的手:“你们是得意忘形了吗!如果没有我,你们也没有加入GSS的资格!你们以为是谁给你们这个机会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早就被中也赶出去的废物……凭什么看不起我?!” 前同伴们静默了几秒,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后——他们成功被白濑激怒了。 他们高声道:“你说谁废物啊,白濑!我们可不是羊组织的成员了,加入GSS后我们就是平起平坐的地位!” “你以为做完这种事情后,你还是羊组织里面备受尊敬的评议会成员吗?你以为中也会原谅你吗?” 没有等他们的矛盾进一步激化,他们的对话就被围观很久的GSS打断了。 “好了!” “我们没兴趣看你们小孩子过家家,人带过来了,你们可以走了。”GSS领头的雇佣兵很不耐烦道。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快点。” 白濑和他对上了眼神,察觉到不对后,皱着眉问道:“等等,我们的报酬呢?” 雇佣兵:“哦!报酬,对,是得给你。” 他向自己的同伴们扬了扬下巴,身后一人解除武装,将枪械归回原位,从随身提箱里摸出一张小小的卡片扔给了白濑,白濑险之又险地接过。 雇佣兵笑着说:“这是酬金,收好了。这桩交易就算完成了,回去吧。” “这是什么意思……”白濑借着越来越暗的天色,神色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卡片。 他的手指越抓越紧,抬头喊道:“你们不是答应我带我一起走,让我加入你们吗?!” 这可是他唯一的退路,也是他最后的活路。 交出宫川由奈后,他绝对不能再回去羊组织! 前同伴们也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都带着不安。他们跟着叫嚣道:“还有我们,还有我们啊!我们也 帮了GSS!快带我们一起走!你们不能不守信用!” 他们不想继续待在擂钵街了。 没有能力, …… ?[(, 连物资都很难得到。 每一回碰到脚步匆匆的羊组织成员,接收到他们各异的目光时,这群被赶出去的少年都觉得无比耻辱,下意识地低下头,直到对方走远才敢动作。 GSS是他们能抓住的机会。 天色在这时彻底暗了。 领头的雇佣兵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是的,我们答应了你。但那是在交易之前,羊组织的小鬼。交易达成后就没必要跟你虚与委蛇了。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因为你连最后的价值也没有了啊。” 雇佣兵挥了挥手,示意举着枪的同伴们上前将他们的任务目标带走,顺便做出了最后的评价。 “再怎么说,你也是做出了背叛的行径——我们GSS可不敢招纳你这样的家伙。” 名为宫川由奈的少女,被GSS当作交易的货物拖回了他们的位置,她的身体软软地垂着,双腿拖在地上,遍是伤口,温顺无害如被献祭上的羔羊。 雇佣兵领头人弯下腰,捏住她的下巴打量片刻,笑起来:“长得倒是挺不错的,京都的大人物喜欢这种类型吗?啧啧。” 他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用沉重的枪托击打了一下宫川由奈的腹部,确保她的确没有意识后,看向白濑他们又笑了一声。 “昏死过去了——你们下手还真是狠啊。” 他无所谓道,“行了,小鬼们。趁着我们还没有改变主意,带着这笔报酬走吧。” 白濑死死地咬住牙,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视着这个表情可恶的雇佣兵,“混蛋,你们怎么敢这么做……GSS就是这么言而无信吗?!” “取消!这桩交易取消!”他斩钉截铁道,“我们不干了!” 白濑想,只要能带着宫川由奈回到羊组织……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GSS的领头人神色一冷,“交易取消?这可不是你们能决定的事情,小鬼——” 他的话说到半途,陡然止住了。 薄薄的,白色的雾气,以可怕的速度蔓延着,包围了这片地区。它出现得突然,如同一条急速游动的蛇,缠起一圈圈蛇尾,伸出那根湿冷的蛇信,冰冷地舔舐这里每一个人的皮肤。 “!” 雇佣兵很快就明白了这代表什么—— 这座城市仅有的,不多的,泄露出来的情报,侥幸被费尽心思挖掘的组织知晓,GSS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看到不该出现却突然出现的白雾……快逃!] [那座城市的眼睛,会在雾里显现。] 横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雇佣兵没有更多的时间深思这个问题了。 他神色一凛,抓起宫川由奈,不再去管白濑他们的行动,也没有搭理他们的叫嚷 ,立即招手让同伴们散开。 ♀想看天然呆小杏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吗?请记住[]的域名[( 领头人对战经验丰富,反应速度也很快。他想要抓来前组织成员挡在自己面前—— 但他终究没有快过这座城市。 领头人拖着宫川由奈还没有走出一步,一只惨白的手就从他的背后穿透,直直地插进胸膛。 雇佣兵的肋骨被拨动,心脏被抓住。 尖锐的指甲上,是带着毒性的蓝,比蓝闪蝶更加艳丽的颜色——但比起只用于观赏的,无害的蝴蝶,它如同细长的刀,径直切入他的胸膛,再轻易地挑出他的内脏,像是在对待实验室里的动物标本。 柔软得没有骨头的手指,生着透明的鱼蹼。 而血正一点点顺着那道道窄小的缝隙流下。 ——鲜红的血自雇佣兵的胸膛里喷涌而出。 到底是身经百战的人,领头人没有愣住,他强忍着身体上内脏被掏出的剧痛,松开抓住宫川由奈的手,一边高声招呼同伴们把她带走,一边下意识地回身拔出短刀划向袭来者的胸腹,毫不留情地刺进血肉,凭着手感向最致命的地方刺去! 青年本就遍布伤口的躯体,在那一瞬像是破开的荔枝,流出更多的,银色的血。 但被锁链穿透的胸口,甚至连肌理都没有生理性的颤动,宛如冰冷的白石膏,表面没有一丝血色。 他根本就没有在意雇佣兵这微不足道的反击,这道伤口也不被他放在心里—— 像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 雇佣兵转过身后,反而将弱点暴露给了对方,烟蓝色卷发的青年第一时间掐住了他的颈部。 那双手,尖锐的指甲上仍在滴落鲜艳的血珠,那双瞳孔里全是……痛苦。 “■■■■。”说出口的是混乱斑杂的语言。 这座城市的心在饱受煎熬。 目睹少女遭到伤害,让青年濒临疯狂,所有的含蓄,内敛和对自身的无所谓……在她面前全线崩溃。 雇佣兵听着耳畔不间断的枪声,也看到了掐住自己脖子高高举起的青年。 他从未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他是横滨,他就是这座混乱的港口城市。 也许他的表面上温和,腼腆,宽容……但城市的本质,会在因为被触及底线后慢慢浮现。 人鱼青年的脸上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似乎正处在崩溃的边缘——而他的脖颈上,那道锁环压下去的力度很深,几乎把青年的脖子压得变了形,连颈骨都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它是一道象征着这座城市永远不能逃离混乱的预示,也如同一道锁住困兽,克制行动的束缚。 一旦那头被永远拘在这里的困兽想要越过规则行事,不再甘愿被困在原地等死,他就会被教训和警告,越锁越紧,直到这头困兽窒息。 但横滨不在乎。 他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痛苦,或者说……差点失去他重要的少女才是最让他痛苦的事情 , 连带着这些身躯上的苦痛对比下也小如尘埃。 “由奈……” 化作完全人类形态的青年, 从口中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他在唤着少女的名字。 人鱼青年的面上生出更多晶莹的,密密麻麻的面鳞。它们泛起银蓝的光泽,微微卷起的边沿让他像是要蜕皮,生出红色的痕迹,让他显得越发怪异。 他的外表在蜕变。 如同一只从旧躯壳中脱出来的海妖,透出极端的危险和极度的毒性。 被他当作敌人——是最可怕的事情,他会毫不犹豫地展现他非人的,异质的那一面。 雇佣兵的胸口,是物理意义上的空荡荡。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只能不断挥舞着手,示意同伴们趁机把任务目标带走,不用管他。 “你们要把她带去哪里……她在难受……” 青年的口中是越来越晦涩,越来越诡异的语调,如同海岸上被刮下来的礁末,带着海水的潮湿。 “把她……还给我■■■……” 低柔,嘶哑,固执,带着混沌的意味—— 在这一刻如同深海底回荡的响声。 人鱼青年的卷发颜色越来越深,尾端呈现赤蓝,发尾沾着雇佣兵的血,宛如一只从银色湖泊里爬出来的怪物。 他的眼神阴暗而坚硬,深蓝的臂纹如同蜿蜒的,完全伸展开的章鱼触肢,将他的整条手臂包裹起来,那些头发如同一条条卷曲的毒蛇,盘缠在他的腰间。 他要保护的少女……被人伤害了。 她全身都是伤口。 他们想要夺走她,想要从她自这座城市的血肉中剥离。 带满痛苦的眼泪自横滨的眼睛中落下,他发出属于人鱼的悲鸣。 那不是哀悼。那是最凄厉,最恐怖的尖锐之声,不复非人物种的美丽,而只有令人想要逃离的疯狂。 因为宫川由奈……横滨产生了真正的,可怕的异变。 原本那些美好的品质,宛如被污浊的潮水浸没,在此刻彻彻底底地湮灭。 ——这座城市失去了原本的温柔。 横滨:“把她还给我。” 被他掏空胸腔的雇佣兵,眼中最后的残留影像是青年在雾气里穿行,宛如一条雾里的鱼。 他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游向雇佣兵往外奔跑的同伴。 枪林弹雨中,横滨的全身都在流淌着银色的血,越来越多的雾气随着伤口蒸发,开始向外扩散——似要将所有人都拖进这潮湿的血里。 青年的声音在慢慢失真。 “■■……你们想要逃去哪里?我的■■。” 白濑他们看见了——人鱼用一种格外残暴的方式将雇佣兵的同伴们,生生撕开。 这座城市亲手重创了他的孩子们,也重创了他自己。 银色的血和红色的血,相互融合,在这片被两者污染的地面上形成最刺目的颜色。 — — 太宰治通过监控怔怔地看着这一幕。那双总带着散漫和运筹帷幄的鸢色眼睛轻轻缩了缩。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这真的是他想要看到的横滨吗? 痛苦, ?_[(, 失控……这样的城市,又跟这里的任何人一样有什么区别? “他伤害他的孩子时,那种痛苦会成千上百倍地返还在横滨的身上,作为自己对自己的惩罚,会比痛更痛。” 这是坂口安吾总结出来的情报。 横滨曾经明确地说他不愿意,并警告太宰治不要做这种事。 从那时起,这座城市就料到今日的景象了吗? 他温和地看着这里所有的孩子,哪怕己身受到伤害也能欣然接受,但他唯一的软肋和异变的根源,便是宫川由奈。 拿宫川由奈去刺激横滨——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双重伤害。 伤害到了由奈,也伤害到了横滨,这场试探没有赢家。 太宰治沉默地看着监控里的景象,有点困惑地低声说:“……我做错了吗?” 明明是最能看透人心的人,却在这时惶惑得如同这个年纪的孩子。 他捏着桌上的那份坂口安吾传真过来的报告,继续紧紧地盯着屏幕,观看着后续—— GSS派出来的交接人员,羊组织的前成员,都倒在这里,就连有了预感拔腿跑得最快的白濑也没有幸免。唯一幸运的是他留下了一口气,还有被救援的可能性。 白濑也因此得以见证这座城市对少女的感情,他的心里几乎惊骇。 人鱼青年没有往日的整洁,温柔,全身都是脏污的血,变得完全不像是原本的模样。 这座城市似乎也觉得自己脏,明明很是小心翼翼地伸手,却不敢去抱起躺在血泊里的少女。 他在原地踌躇了几秒,宫川由奈始终没有醒来。 “■■。” 这座城市用祂的语言念着少女名字时的声音,哑而轻柔。 他到底是鼓起了勇气,伸出尖锐的指甲切断了绑住少女的绳索,低下那具伤痕累累的身躯,将宫川由奈抱了起来。 人鱼青年伸出了那只也同样都是血的手,贴住她的面颊,一下下地想要擦掉她脸上的血迹,却越擦越脏,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他的神色慌张了起来,僵硬地停住动作,不敢再擦。 横滨无法维持站立。他化形的双腿因为身体过度的疼痛变回了鱼尾的模样,只能无力地拍打着地面,那些血将他的尾巴浸透了,粘腻,腥热。 “■■■■■■……” 血泊里的人鱼捧起少女的脸,张口说着其他人听不懂的语言。青年态度柔软得如同对待幼小的鱼。 他让她躺在自己巨大的鱼尾圈起来的,那块小小的土地里。 此刻,任何人的视线都会让这只陷入极度不安状态的非人生物变得危险。 白濑的心里跳了跳,却 没有及时收回那道视线,于是——他对上了那双异色的眼睛。 烟灰蓝的睫毛被血涂红,银白和蓝调的瞳孔暗沉无光,没有丝毫清醒,仅凭本能行事,像是在对待值得警惕的威胁,也是需要被杀死的敌人。 白濑在那一刻,有种被海中不知名的巨兽盯住的僵直。 他绝望地想,跑不掉的。他会死在这里。 横滨刚要恋恋不舍地松开鱼尾圈住的少女,去解决这个可恶的窥视者,就听到她适时地喃喃了一句话。 宫川由奈:“好疼……” 正是这句话拯救了原本要被杀死的白濑。 黑色长发,全身都是血和伤口的少女如同陷入噩梦,她的脸色愈来愈白。 “■■。” 横滨将分散在白濑的注意力抽回,再度集中在怀里的少女身上,没有再给他任何一个眼神。 遵从本能的人鱼青年温顺地低着头,将他的额头轻轻地抵在她的额头上,亲昵得如同对待他用血肉喂养的花。 “不会痛了。” 他慢慢重复了一遍。里面又夹杂着那种怪异的,让人听了就会头疼的语言。 “我■■■■……不会再痛了。” 深蓝的纹路如同活物一般游动,顺着他的额头将这座城市的生命力慢慢地输送出去。 少女身上全部的伤口,同等转移到了横滨那具即将毁坏,破裂的身体上。他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这点痛对这座城市什么都不算。但只要它出现在宫川由奈的身上,便会让这座城市无法忍受。 宫川由奈安静了下去。 她缩在他的尾巴中间,那张全是血的脸上,眼睛闭着,神情不再痛苦,像是正在睡觉的孩子。 横滨低着头看着她,一言不发。 越来越浓的白雾,像是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吞噬干净,很多很多的尸体被盖住,再也看不分明。 “■■。” 这座城市的化身身上,那些漫溢的怪异,阴冷和潮湿,都随着他呼唤的名字在一点点散去。 异质的外在表现被他缓缓收拢回去,再看时,他依旧还是那个垂着睫毛,面容美丽的人鱼青年,无害至极。 “由奈。” 横滨再度口吐人言。 这让太宰治松了口气,他放下了那份传真文件,如释重负般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横滨他还是那个横滨……没有变。 但是——真的没有变吗? 太宰治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松动了,改变了。 那绝不会是好的变化,而是坏的隐患。 只是现在的太宰治尚且摸不透那是什么。 ———— 横滨原地休息了一段时间,再度抱着少女,在他最熟悉的城市中,一步步地走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 直到他提前绕开所有人,将宫川由奈带到了港口的位置。横滨用海水为她洗着面上乱糟糟的血,手指 轻柔地拨开她脖颈上贴着的长发。 港口位置的监控里——谁都看得出来, ??[, 温柔,含蓄又羞涩。 只是那满身的血让他看起来格外诡异,也让异能特务科的监测人员感受不到丝毫旖旎,只有寒毛直竖。 宫川由奈被他的鱼尾圈起,低垂着脑袋,依旧是昏迷的状态。 似乎更喜欢用非人形态的青年将一朵蔫哒哒的海葵,轻柔地往她的掌心中塞了塞,她没有握紧。 看到海葵掉下来后,青年呆了一下,又拿起来,默默地往少女的掌心里塞了塞。 宫川由奈还是没有握住。 横滨有些苦恼地拍了拍那条鱼尾。 他的目光突然抬了起来,四处扫视片刻,似乎是发现了这个监控,这座城市带着歉意,朝监控的方向笑了笑,抬起手—— 港口原本平静的海浪在一瞬间窜到可怕的高度,以可怕的力量毁坏了这个隐蔽的监控。 监控的屏幕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噪点,异能特务科的监测值也在这一瞬提到最高点—— “滴滴滴”! 它在警告着闪烁红灯。 “发生了什么事?” 辻村深月问道。 异能特务科的监测人员脸色发白。她还没有从横滨带着血微笑着的模样里缓过神来。 “跟踪横滨的政府人员……全部失联了。生死不明,监控也被毁掉了。” “横滨,横滨它疯了。” 她语无伦次,“它带了一个女孩到港口,我们不知道它要做什么……” 辻村深月心觉不妙:“什么?谁?” “那个女孩,也是异能特务科的重点监测对象。” “——宫川由奈。”! 第五十三章 夜色越来越晚了。 凌晨四点多,港口雾气却依旧没有消散的迹象。 它如同无形的遮罩,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又或者走进其中,是对外界的无声警告。 雾里传来人鱼若隐若现的歌声。 低柔,嘶哑,是那种让人昏昏欲睡的调子。 异能特务科的监测人员和政府的军警倾巢出动,他们皆神色严峻,却迟迟不敢逾越一步。 两方已经僵持数个小时,至今没有一方有任何动作。 军警们的精神高度紧张。因为他们都在异能特务科保存的监控回放里,看到了此刻横滨的样子—— 比起先前那位性情温和礼貌,甚至可以说带着几分内敛和迟钝的青年,监控中满身都是喷溅上去的,颜色混杂的血,全身遍布伤口,对着监控摄像头勾起笑容的人鱼…… 是绝对的危险级别[幻想生物]。 青年原本如同洁白无瑕的雕像,现在的他则是快要破碎的人偶。 他的身体表面都是一条条严重的裂口与伤痕,银色的血自其中流淌而出,又沾湿他身上的长链和饰品,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化成了更多的雾气,将横滨萦绕其中。 如同一只在雾海中低声歌唱的海妖。 而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死所有靠近者。 异能特务科。 坂口安吾双眼紧紧盯着电脑屏幕,反复回调着这段监控回放,看了不下百来遍。 他听着人鱼青年在对宫川由奈说的话,但不管他放慢多少倍速,都无法捕捉横滨言语里的意思—— 那不是人类目前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 ……还是没有结果啊。 坂口安吾取下圆框眼镜,侧靠在桌子上,长长出了口气。 工作桌上是他整理到一半的记录,第一行字被他的手臂盖住,只露出隐隐约约几个字。 “横滨杀死……原因不明。” 坂口安吾想:辻村前辈马上就要调任去总部基地了。 她把她负责的一些重要工作交接给他,明显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坂口安吾也明白,自己不能辜负前辈的心意,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但得知横滨那边出了意外,需要派人去探查和整理信息后——他还是下意识地站起身,不假思索地出口。 “我也来帮忙吧,前辈。” 坂口安吾看着前辈的眼睛。 他镇定道,“这毕竟是我们的城市。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名为辻村深月的女人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心里满满的焦急和不敢置信。 这位前特工慢慢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行了,去吧去吧。” “你们小辈的心思,我真是搞不懂了。” 辻村深月说,“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也对横滨抱有愧疚。但太过重视非人之物,却忽略其中巨大的隔阂和 差异——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安吾。” ?天然呆小杏的作品《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回想结束,他揉着发疼的额头,手肘靠着桌面缓神。 这段监控看不出更多的问题了。 他必须要换一种方式去得到更多关于横滨的信息,比如——联系港口Mafia的太宰治。 坂口安吾有一种直觉,这个年轻的黑手党应该知道横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这座城市隐藏在偏激行为下的动机,带走宫川由奈的目的。 不论如何,坂口安吾都不愿意相信—— 性格那么温柔,甚至宁肯伤害自己的城市,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死这座城市里的居民。 这不可能。 其中肯定有误会。 而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掩藏起来的真相如实上报。 坂口安吾拖着疲惫的身体站起,他离开时随手按下空格键,将这段监控回放定格在了最后一个画面上—— 海浪毁坏监控设备前,青年满身的血仍没有清理干净,他先一步帮宫川由奈把那些脏污的血洗掉了。 人鱼青年安静地依偎着少女,用那条伤痕累累的鱼尾将她圈在其中,耐心地伸出手指梳理她的发尾。 雾气将他们包围起来。 被圈在人鱼的领地里的少女是他的爱,他的珍宝,他赖以生存的氧气。 ……………… 宫川由奈闭着眼睛躺在人鱼的怀里,自然察觉到了外围和这里形成的对峙局面。 她轻轻笑了一声,毫不意外于他们的警惕和恐惧。 这就是宫川由奈想要的结果。 总玩那种过家家的游戏,让她有点厌烦了。 夏目漱石出于好心,帮助横滨去跟政府协议,联合福泽谕吉一起成功遏制了这座城市和官方组织的矛盾—— 但也成功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计划。 局面过于和平了。她想要的冲突和战争要怎么开始呢? 宫川由奈想,真是要感谢太宰了。 没有他的推手,这座城市的进度会迟迟不前。 她充分利用精神力双号双用,在人鱼照顾本体时,顺带用黑天鹅的马甲远远围观了异能特务科的行动—— 横滨造成事故的地方很快就被找到了。 政府人员和相关的异能者看到遍地都是血的现场,第一反应就是倒吸了口凉气,封锁现场后迅速展开了调查。 宫川由奈听到他们在说,现场没有活口,全部都被横滨杀掉了,在心里慢悠悠地反驳了这个结论,还是有的。 白濑侥幸逃走了。 宫川由奈相信,如果能顺利活下去,他只会远远地离开横滨,并且永远都不会回到这座城市。 因为横滨给他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 白濑是非常怕死的性格。 所以,他会害怕被杀死——被这座城市亲手杀死。 宫川由奈没有兴趣去 跟一只再无利用价值的蝼蚁计较, 也不想浪费时间在他的身上。 她只要能保证黑湖的幼体寄宿在白濑的身上就足够了。 一旦她发现他泄露什么不该说的话——黑湖会直接吃掉他的。 T9426在这种情况下骤然出声。 [您不把他们交给中原中也处理么?] “你指什么?” [羊组织的前成员。把他们交给曾经的首领解决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吧。还是说, 您不信任他?] 它像是一只蜘蛛,时不时就会伸出带毒的螯肢,想要找到她的情绪弱点,再狠狠刺下去。 宫川由奈面不改色,轻柔柔地笑出声。 “我还没有狠心到让中也对自己的前同伴们亲自动手的地步啊。” 她的目光停留在人鱼的鱼尾上。 斑驳的血很显眼,快要干涸了。 “面对这种局面,他会很痛苦的。谁让中也是个对同伴很心软的人呢?光是把他们赶出去就难过了的小猫。”宫川由奈随意道,“既然中也没办法做到,那就我来做吧。” T9426又不吭声了,宫川由奈也没有在意。 “好了,差不多可以了。” 她的手指缠绕着本体的发尾,语气里带着期待的笑意。 “他们围在这里真让人不自在——该让外面的人知道横滨的态度了。” ———— 异能特务科的监测人员们正在检测着雾的浓度和物质分析,军警继续严阵以待。 直到他们突然发现,这里的雾气在一点点地向中心位置聚拢,随着那个身影的走动飘在他的周围,如同潮湿的纱。 是……横滨。 军警们瞳孔收缩,做出戒备的姿态,孤身一人走出来的青年却没有任何杀意。 他神色安静,沉默又柔和,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错觉,那场残忍的屠杀不是出自他手。 ——如果青年披着的那身黑色斗篷上没有那些斑斑血迹的话。 深色的血,像是彻底干涸在了这座城市的身上,作为他洗刷不掉的罪行。 “晚上好,孩子们。” 烟灰蓝的卷发自兜帽中落下,他的额头上是蔓延的蓝纹,神色没有了那份害羞,语气静得可怕。 “我知道我犯下了在你们眼中可怕的罪行……但我不会改变,也不会后悔。” 人鱼的语气是让在场的人感到可怕的轻盈和平静。 他甚至没有了在少女面前激烈的情绪,像是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对不起,我不能失去她。” 这座城市向他们缓声道歉,“我不能接受她离我而去。” 军警们尚在面面相觑时,异能特务科的监测人员就明白了横滨口中的“她”是谁。 原来,真的是这样啊。 那位名为宫川由奈的少女,在这座城市心中有着最特殊的地位。 而那种感情… …人们会称之为“爱” 。 但这座城市也会有这种私心吗? 城市也会有这种人的感情吗? 异能特务科的监测人员在心中为此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他们更愿意相信,这座城市并不懂得“爱” 为何物,从而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只因为它不是人类。 人鱼青年在他们面前站定后,看出他们没有退让的意思,叹了口气。 他耐心解释,“你们拦不住我的。我不想伤害你们,请让开吧。” 异能特务科的人由此看出他还有跟人沟通的欲望,精神一振,“不,请等一下!” 她伸手道,“真相尚未查清前,我们没有跟您为敌的打算!您要和异能特务科对话吗?为自己辩解什么的,我们都会听的。” 她充满期望地想:这座城市这么温柔……一定会同意的吧? 同意这种微不足道的要求。 但很快,她就听到了这座城市的声音。 “辩解?不。没有这个必要。” 横滨低声道,“对不起,我拒绝。” 异能特务科的人惊愕:“为什么——” “我想我是这座城市,我有拒绝的权力。” 这座城市将没有说完的话说完了。 不再是那种空虚的,什么都能满足的温柔。 他像是因为痛苦生出了血肉,也让那些遭到克制的本性蔓延,即使没有那么失控,也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改变。 宫川由奈填补了他空荡荡的躯体,让这座城市明白了温柔绝不能毫无底线。 异能特务科的监测人员颓然低下头。她说。 “是的,您有。” 横滨对她微微一笑,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出了他们的包围,雾气裹挟着他前进,顺带着——推动他们离开,连带着那些想要悄悄靠近宫川由奈的政府人员一起。 青年像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 “请不要去靠近由奈,她还陷在睡眠。我会一直一直看着她。”这座城市的异瞳像是下着灰蒙蒙的小雨。 横滨回头看着他们笑了笑。 “接下来,在我们还不是敌人前——让我陪你们走一段路吧。” 他们的后背被雾气托住,以一种催促的力道向前走去。 这里面带着快要碎掉的温柔。 —————— 凌晨四点多。 昨天夜里,擂钵街爆发了一场让人忌惮的战斗。 中原中也以一己之力独战两个组织,不费吹灰之力地废掉他们的基地,闹出很大的动静,再度打响羊之王的名号。 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所有不安定的因素,踏碎全部阻碍,再找到被他不慎弄丢的少女。 整整一夜,他都在急匆匆的找她—— 中原中找得要疯了。他把擂钵街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被白濑 带走的宫川由奈。 ?天然呆小杏的作品《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由奈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她会不会害怕? 她会不会责怪他没有保护好他?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明明太宰那个混蛋——难得好心地提醒了他啊! 橘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抬起废墟,用力地砸向了身后尾随的雇佣兵! 他全身都在发着猩红的光芒,从内到外散着浓烈的杀气,橘色短发下,那双眼睛如同锐利的刀锋! “给我滚开啊,蠢货!” 中原中也回头,那瞥来的一眼冰冷得刺骨。 他一字一顿道:“再敢阻碍我,就用重力碾碎你们。” 他没有更多的心思去理会这些不怀好意的人了。 寻遍擂钵街仍是无果,中原中也心里的焦急也越来越重。 他在这种闷头乱撞的情况下,想到了目前唯一一个有可能知道宫川由奈下落的人——太宰治。 中原中也去了港口Mafia,见到了匆匆出门的送葬人,对方似乎并不惊讶他的到来,也明白他的目的。 他很快就在白天鹅的指点下确定了目标,一脚踢碎某扇玻璃,然后第一时间就揍了没反应过来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没有使用异能力。 他只是单纯地用拳头把他的脸揍偏了过去。 “她在哪里?!” 橘发的少年浑身都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躁意,他用力地提着他的衣领,言语里全是愤怒。 “混蛋黑手党,我知道你肯定知道!告诉我!” 太宰治的脸被他打得偏过去,久久没有回过头。 当他回头看向中原中也时,轻轻笑了一声。 “这么暴躁的打招呼方式——羊之王。你想被港口Mafia通缉吗?” “别废话了!” 中原中也冷声道,“太宰,我不介意再给你一拳让你从神神叨叨的状态里清醒一下!” 太宰治也冷冷地看向他,“我知道由奈在哪里,但我不会告诉你的。” “横滨现在跟她在一起。” 黑发鸢眼的少年笑了一声,语气轻松道,“羊之王,你既然保护不好她,就别去打扰他们,也别来拿我撒气。” 中原中也僵了一秒:“……什么?” 太宰治说:“横滨对由奈是什么感情,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呢。” 他懒懒道,“毕竟你也抱有这样的感情啊。” 中原中也:“……” 他沉默了半晌,再度开口。 “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弃。就算是这样,我也永远都不会逃避,在由奈的问题上更加不会。” “不同于你这种懦弱的家伙——我最不可能放弃的就是由奈。”中原中也毫无停顿地说了下去。 “我答应过她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每一次我都会去找到她,更别说是这种可笑的理由放弃我和她 的约定。你这样总爱逃避的胆小鬼又怎么会懂啊?” 他的语气毫不留情。 中原中也看得出太宰治的本性,并且毫不掩饰对其的厌恶。 “……” 太宰治的笑容消失了。 那是被说中了的狼狈,和被剥开外皮的惊愕。 他从没想过中原中也会一语点破。 蓬松黑发的少年脸上极快地闪过了一丝孤独与惶惑,转瞬即逝,像是被一根箭刺中心脏,僵直了身体的黑猫。 轻易就会放弃的懦弱。 面对善意也不敢向前,而是反复试探的胆小鬼。 自顾自地将自认为最好的计划和事情安排在其他人的身上,强迫那个人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上…… 每一根箭,都精准地插在了太宰治的心脏上。 他想到了刚才监控中的横滨。 随意玩弄人心会遭报应的。 太宰治想,至少现在,他遭到报应了。 “……真是相当严厉的指责。” 年轻的黑手党冷漠地看着中原中也,那双鸢色的眼睛如同缺氧一般空洞。 他轻声说:“啊呀。这种热烈到可怕的宣言,由奈听了会很感动的吧?” 太宰治慢声道,“你就是用这种话把她骗过去的,是吗?” 中原中也:“别用这么恶心的语气说话,也别用你的恶意来揣度我和由奈的感情。我听着要吐了。” 太宰治沉默了几秒,又变得嬉皮笑脸起来。 “是啊是啊~我不用跟小矮子首领一样吃爱情的苦哦!” 他在中原中也的拳头到来前,提前偏头,险之又险地躲开,语气散漫到了极点。 “看到你无能狂怒的样子真是让我心情愉悦啊。就算打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太宰治笑嘻嘻道,“再打我就喊人了,中~也~” 中原中也闻言收住手,皱紧了眉头。 要是真的被太宰治拖慢脚步,就真的麻烦了。 天色要亮了。 他没空再耽误下去了。 “啧。你好自为之吧,太宰。” 中原中也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没空在意他的挑衅,双手插在口袋里,径直从窗口飞身离开。 现在最重要的是由奈。 太宰治会知道她的位置,证明距离港口Mafia不远。 再加上“她跟横滨在一起”…… 中原中也的脑袋转动着,他思考出了答案。 ——那么就是港口。 凌晨五点多,天色隐隐泛起一线白。 橘发的首领踏着猩红的重力场,找到港口的位置,也一眼就看到了独自坐在地上靠着墙的少女。 他焦躁得快要跳出喉咙的心,突然在那一刻平静了。 [由奈]。 中原中也在心里将这个名字咀嚼了一遍又一遍。 他全力急速地奔向她,又停在她身前,慢慢站定。 看着少女茫然的眼神和那头沾着露水的黑色长发,中原中也伸手慢慢地替她拂去。 “怎么在这里啊,笨蛋。” “▓▓[” —————— 宫川由奈在看到中原中也时,便微微怔住了。 这一晚上,整场剧本都由她亲自规划。 宫川由奈冷静地处于危险中,又平静地脱离危险。其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引起她的内心真正的波动。 她本来打算披着一身的疲惫回到擂钵街的。却没想到少年会带着焦急找她—— 中原中也本不应该参与其中。 他是因为她才来的。 这么一晚上,宫川由奈接触了太多污秽的东西,也思考了太多的阴谋诡计,可中原中也的头发和眼睛迎着慢慢升起的日光,灿烂得宛如在燃烧。 那双钴蓝色的眼睛明明背对着朝阳,却像是本身就在发光。 少年的眼里是最诚挚的烈火——纯粹,光明,带着不含杂质的喜欢。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带她回家啊。 宫川由奈的心口被这份诚挚轻轻地戳了一下。 那道变得越发薄弱的防御忽然就那么溃败了。 她算计好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但中原中也来找她,是宫川由奈唯一没有计算到的事。 他是她计划之外的唯一变数,也让整个世界都变得立体起来。 宫川由奈望着他的眼睛,想。 ——中原中也是在这个清晨奔向她的人。! 第五十四章 中原中也确定了她目前的状态没有很糟糕后,就轻轻地呼了一声,如释重负。 他脱下带着他体温的外套,伸手展开,拢紧,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宫川由奈。 “早晨有点冷。” 他对上她望过来的眼睛,咳了一下解释道,“以防万一,不要感冒了。” 中原中也找了她一夜,便一夜没有合眼。 他眼下是疲惫的青色,见到宫川由奈前心神维持着高度紧绷的状态,直到找到她,看到她,并将她顺顺利利地拢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后—— 中原中也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但他是不会在他重视的少女面前暴露这一点的。 中原中也私心认为,他肩负着保护者的责任,既然不合格地弄丢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又怎么能让由奈反过来担心他? 宫川由奈感受到身上外套的暖意,那是少年熟悉的温度。 她看着中原中也的那双眼睛,一时间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想,为什么中也要在这时候来找我呢? 因为他就是这么固执的性格。 说过保护,那就一定会实现。 她表面缺少安全感,就不去探究任何会让她难过的事。 每一次中也都会坚定地走向自己——不问缘由,也不问对错。 宫川由奈在心里无声无息地笑了一声。 明明也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吧? 中也并不是笨蛋啊。他只是对她格外心软罢了。 年轻的橘发首领在假装不知道这些违和的地方,忽略掉那些不合理的事情,然后不断地想要保护自己。 他没有自以为是地试图改变她,而是小心翼翼地维护她。 这份感情……宫川由奈想。 她是不是不该把他只单纯的当作小猫看待呢? 她想得入神,反常地没有回答他的话,这让中原中也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啧。受伤了吗?” 他蹲在她面前,有点焦躁地托着她的脸,指尖触到的是她偏低的体温,他反复询问着。 “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和我说。” 明明很着急,中原中也却竭力地放缓语调。 他的眉头因为得不到回答而慢慢拢起,似是觉得她没有从被伤害中回过神,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徒劳地抬起片刻,又轻轻放下。 是他的错。 中原中也想。 他将错误归咎在他自己的身上,重复道,“……我在这里,别怕。” 橘发的少年的目光里透出几分难得的黯然。 见到他的这副表情,宫川由奈敛了敛眸子,在心里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又在自责啊,中也。 总是把很多责任担在自己身上,可是很累的。 她一面想着,一面温声回答了他:“没有受伤,也没 有哪里不舒服。” 宫川由奈将手从外套里钻出来, , 仰脸对他说着撒娇的话。 “只是感觉好可怕啊——身边的一切都好可怕。” 中原中也被她握着手,听到眼前有着一双鲜艳的山椿色眼睛的少女惴惴不安道。 “中也,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这副模样,像是下一秒得到确定的答案就要把自己缩回原本的蜗牛壳。 中原中也果断:“没有。” 宫川由奈:居然想都不想就回答了? “可是,中也总是这么辛苦。” 她可怜兮兮道,“都是我的错。” 黑色长发的少女用看似柔弱的言语编织着将他罩住的网。 “大家都不喜欢我。” 宫川由奈睁眼说瞎话,“他们告诉我是我的同伴主动暴露了我的位置,主动把我带去他们面前——才让他们找到了可乘之机的。” 他们? 中原中也敏锐地捕捉她言语里提及的人,并很快就明白,宫川由奈指的是GSS。 这段时间接下了雇佣任务后,一直在暗地里窥伺着宫川由奈的组织。 真是……该死啊。 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里充斥着冰冷危险的暗芒,强烈的破坏欲蔓延上他的胸腔,中原中也却强行压住怒意,听着少女继续说,说出了她在这座城市口中听到的,堪称童话故事的版本——被柔化了无数遍的那种。 但即便如此,里面无言的惊险和残酷也让人有些胆寒。 “如果没有横滨的话,我是不是会死?” 提到死亡,宫川由奈的手指下意识地抓得更紧,力气却小得无法带给中原中也身体上的痛意。 只是这样的反应,让橘发的少年心在隐隐发疼。 宫川由奈无意识一般喃喃,“那就再也见不到中也了。我讨厌那样的结局。” 中原中也:“……” 他保持沉默,没有逃避少女的视线,始终与她四目相对,耐心地听她说话,任由她死死地抓住自己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宫川由奈说:“我离开会不会更好一点呢?” 她顿了顿,接着道,“这样就不会让中也为难了,大家也都会很开心。” 明明说着这样体贴的话。 中原中也低垂下眸子,看着被少女越抓越紧的手。 ——其实很慌乱啊。 她一边在害怕他真的丢下她,行动上祈求他不要离开,又一边说着对她自己很残忍的话。 橘发的少年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只是再度出声将她自我谴责的话通通推翻,反驳。 “没有为难。由奈从来都没有让我为难。” 中原中也道,“不要这样委曲求全。从你加入组织第一天开始,我就是这么告诉你的。” “我承诺了保护你,却还是让 你陷入这种生命危险……是我的错。” “——?[(” 这不是谎言。 “我想保护你。” 中原中也一口气将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他的眼中似有匕首开刃的雪光,比任何事物都锐利明亮。 “我想说的是,我非常非常地想要保护由奈。不管这是不是别人所说的为了满足自己的保护欲,我都不会改变这种想法。就算由奈执意要选择离开,我也会去把你带回来。” “别想躲开。” 面前的少年嘴上说着是保护,和警告她不许离开—— 实际上,说的像是我喜欢你一样的效果啊。 宫川由奈终于听到了他顺利说出口的心意,骤然笑了起来。 那双山椿色的眼睛,在中原中也的眼中开得格外盛烈,“嗯。不会躲开中也的。”少女轻声承诺。 毕竟你是如此的温柔啊。 性格暴躁而强硬的年轻首领,面对同伴心软,面对她则是加倍的心软。是一种毫不掩盖的偏爱。 宫川由奈感觉自己可能确实有点累了,而面前的少年那么温暖诱人。 他的脖颈看起来很干净,线条很流畅,青筋也很漂亮—— 如果埋进去会很舒服吧。 造物主是相当顺从心意的性格。如非必要,她并不喜欢忍耐。 于是,宫川由奈趁着中原中也松开手时,伸出双臂环绕着抱住他,将脑袋埋入他的颈窝。 黑色的发丝和橘色的碎发交织成绚烂的色彩,偏凉和温热的体温也互相融在了一起。 她趁着橘发的少年睁大眼睛的片刻愣神,语气轻而柔:“那中也一定要保护好我哦。” 中原中也下意识道:“嗯?咳……会的。” 他整个人回答时都有点发懵,但很快他就像是终于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宫川由奈感受到自己依偎着的那块皮肤的温度在上升,升得很快,立刻便烫得可怕。 常规操作。宫川由奈习惯地想。 她正以为这位年轻的首领会说些挽尊的话,又或者像抓到了烫手山芋般将她推远—— 中原中也却什么都没多说。 他红着耳朵和脖子,默不作声地将她抱起,甚至都没有让她抬起脑袋。 宫川由奈突然有点想笑。 她被他抱着离开了港口那片有点潮湿的墙角,她离他耳朵很近,于是立时很自然地问出了口。 “中也。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怎么办?” 我是坏蛋,是骗 子,是将“羊”拖入绝望深渊也乐在其中的人。而这其中包括你。 羊组织日益崩裂的原因——是我。 如果知道这一点,你还会这么温柔待我吗?中也。 中原中也脖颈上的温度终于降下来了。他听到她的问题,没有不假思索地回答,而是很认真地想了几秒,才给出了答案。 “这是什么问题?不管是好是坏都是你啊。我从头到尾选择的,仅仅是你这个人而已。” 他的手臂很稳,托住她的动作也没有丝毫晃动,语气也异常坚定。 “——我选择的是宫川由奈。” 拥有山椿色眸子的少女,听到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但她藏起来的真相暴露的那一刻,恐怕就要让中也失望了。 而且……宫川由奈靠在他的颈窝里继续思考。 中也不问白濑的去处也很有意思。 是失望了,所以放弃了的意思吗? ——中也倒是在某些时刻比她想得要坚决很多。 她正在脑子里思考着羊组织以后的事情,系统烦人的声音就不合时宜地响起。 [滴滴……创造者,横滨的新增数值发生变化。目前中原中也的???为50,请您多多注意。] 宫川由奈顿了顿:这个数值增加得越来越快了啊。 而且只要她跟中也发生互动,就会涨个不停。 她对神秘数值指的是什么心里大概有了点猜测,但不好确定,所以宫川由奈没有贸然出口去刺激系统。 不着急。宫川由奈想,只要没到最后一步就都可以掰回来。 中原中也抱着宫川由奈,顾及她的身体和刚刚结束不久的遭遇,并没有使用重力带她飞回擂钵街。 他看着怀中少女闭上的双眼,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横滨。 不管是太宰治还是宫川由奈,都提及了对方。 坦白说,中原中也有点郁闷。 不久前对我有重要恩情的长辈,今天才知道他对我喜欢的女孩子也抱有同等的情感,不管是谁听到都会惊掉下巴吧——长辈变情敌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但是由奈有更多人喜欢和保护这一点,中原中也会为少女感到开心。 橘发的少年自然有私心,毕竟爱充满占有欲和排他性。 但中原中也想。 更多时候,他更想看到宫川由奈的笑容。 至少他不会如太宰那混蛋所想的一样…… 轻易放弃,又或者扭曲他喜欢的女孩子的意志。 ———— 港口的雾气彻底散去时,又慢慢走来了一个人。 他穿着黑色的西服,手腕上绑着雪白的绷带,蓬松的黑色头发微微盖住他那双鸢色的眼睛,神色里带着一点不让人讨厌的温和笑意,看起来无辜极了,整个人都纤细又弱不禁风,看起来就身体不好的状态。 是太宰治。 他脚步轻捷,等他仔仔细细地绕完港口一圈都没有找到想找的人后—— 太宰治终于意识到他来晚了一步。 原本勾起来的嘴角一点点落下去,平直而冷淡地绷紧。 他懊恼地低声道:“哎呀,由奈被小矮子首领先一步带走了。” “他居然猜出来了?倒是没我想的那么不聪明。” 太宰治站在港口上自言自语,风吹着他手腕垂下来的绷带,如同吹着尾巴。 “真糟糕……英雄救美计划失败了。” 仅仅只是犹豫了一下而已。 他其实是想来道歉的。 但能抓住的时机被他错过了。 太宰治伸手摸了摸自己被中原中也打了一拳的脸,看着空无一人的港口,竟然呈现出有点委屈的神色。 “好痛啊。” 黑发的少年小声道。 太宰治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跟谁诉苦。 “真的……好痛啊。”! 第五十五章 明明是秋冬时节,正午的灼灼烈日却照得空气都热得散发出一股焦味。 正如同现在港口Mafia接待外客的会议室里的气氛一般,别无二致的紧绷。 坂口安吾正在代表异能特务科和港口Mafia进行关于这座城市的情报交换。 两次阶段性商议结束,进展并不顺利,进度迟迟不前,这让他的心里难免多了点焦急。 坐在他对面的是二个人。 ——裁决者,送葬人和太宰治。 黑天鹅坐在左方的位置,嘴角的两点红痣让她皮肤愈发苍白,她擦拭着银色十字架,神色不耐,没有跟官方组织虚与委蛇的打算,血红的瞳孔里是兽形的竖瞳,紧盯人时会有种被野兽锁定的错觉。 白天鹅坐在主位,抱着水晶兰,笑容温柔,那双空灵的蓝色眼睛很美也很透彻,却能让人被一眼看穿,无所遁形。而现在,她正在用这双眸子注视着坂口安吾,平白无故让黑发的情报员越发紧张起来。 坐在右方位置的,则是坂口安吾唯一的“熟人”—— 太宰治。 平日里笑容总是虚假又明快的黑发少年很难得地在走神。 他对双方的商议没有插嘴的打算,也无所谓他们在交流什么。 鸢色眼睛的黑手党披着宽大的西服外套,胸袋的位置是代表“异变”的暗红图纹,眼睫向下垂拢出细碎的形状。明明是本次商议的核心人物,却毫无谈判的自觉。 他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心事,托住脸侧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慢悠悠的节奏。 这种态度……完全没有在听啊。 坂口安吾面对这二个人颇感棘手,在心里叹了不知道是第几声气。 他以为会见到的港口Mafia代理首领反而没有到场。 据白天鹅所说,森鸥外先生在处理更重要的组织内的对外事项。 尽管她的语气温和,但那双望过来的空蓝色的眼睛,让坂口安吾生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比起脾气暴烈,行事直接的黑天鹅,白天鹅身上的非人感重得可怕,是会让任何正常人在心中敲响警钟的程度。 总而言之……结果显而易见。 他想。对面并不愿意配合异能特务科,合作的态度也非常消极。 坂口安吾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港口Mafia的掌权者天鹅双子——真的很讨厌这座城市的意志化身。 原因是“异变”的互相排斥吗? 还是说,“造物主”的意志便是天鹅双子的意志? 坂口安吾的心里没有答案。 宫川由奈观察着坂口安吾。 黑发的情报员眼下生着黑眼圈,明明是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年纪,却表现得异常早熟,抱着公文包戴着圆框眼镜,气质稳重。而比他本身更能吸引她注意的,是坂口安吾身上跳出来的好奇值显示——60。 简简单单的数字,没有更多的花里胡哨 ,也没有多余的描述,只是在宫川由奈集中注意力后慢慢显示在她的眼前,又在她精神松弛后慢慢消失。 这种显示方式是宫川由奈和系统的商议结果。 她很早就听烦了系统的声音,系统在没有任何回报的情况下也不乐意开口跟她交流。 两者权衡之下,T9426很快就主动提议了这样的方式,省心又快捷。 高达60的好奇值啊…… 宫川由奈想,明明她都没有怎么注意这个重要角色,怎么数值会高得这么突出? 天鹅双子忽略了他,横滨也是如此——为了演戏演全套,表明这座城市对人类的下意识远离,自Lupin酒吧分别后,宫川由奈就没有让横滨见到过坂口安吾。 这种接触匮乏的情况下还能涨得很快,只说明了一件事,这人想得真多啊。 什么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考虑到了吧。 宫川由奈心情愉快:这样类型的重要角色请给她多一点,谢谢。 坂口安吾想要得到的是港口Mafia掌握的,关于横滨和宫川由奈关系的情报。这自然不能直接给他。 将情报直接喂到他们嘴里是不会被重视的,必须要他们自己千辛万苦地拿到手,才会去多思多想。 但比起异能特务科那复杂的目的——坂口安吾的心思就简单多了,也容易看穿多了。 他担心这座城市。 坂口安吾不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也不愿意相信这座城市是自愿去伤害人的。 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宫川由奈对横滨意味着什么? 这次事件里面有没有造物主的手笔? 他的疑问越多,能为她提供的好奇值也就越多。 那如果坂口安吾看到那段监控的话——会是什么反应呢? 宫川由奈饶有兴味地想。 太宰安装的那个监控设备能捕捉到的信息比港口短短时间就被毁掉的监控更加重要,也更加丰富—— 它记录了横滨用极为残忍的方式毁灭GSS外遣小队的全过程。 这将会是给“横滨”定罪的绝佳证据,如果异能特务科有本事顺着痕迹找到唯一的人证白濑…… 那么实行捕杀横滨意志的计划,简直是顺理成章。 坂口安吾是绝对的反对派。 但如果他看到了这段他以为不可能的真相——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毕竟,坂口安吾能坚定地站在横滨的立场上,就是因为这座城市的“善”。 宫川由奈在心里轻笑。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啊。 对方没有威胁便会充满怜爱,而一旦发现自己的生命会受到威胁,便个个变了脸色,避之不及。 能看到眼前年轻的情报员勃然色变这种事——她还是很期待的。 于是在坂口安吾不抱希望的第二次阶段性商议中,他发现天鹅双子终于让步了。 ……原因 是在观测此处进展的造物主。 “” ?想看天然呆小杏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吗?请记住[]的域名[( 幽灵天鹅对他微笑,“我知道,异能特务科无法信任我等异变的造物。” 他们的对话节奏一时间被这句出其不意的话打乱。 坂口安吾尝试打断:“不……”并非如此。 但阿塔仍然流畅地说了下去。 “异变,异能力者……我们终将是相互厮杀的敌人,但至少现在不是。主的意思也是如此。” 坂口安吾的心轻轻一颤。相互厮杀? 阿塔的手心放在胸前,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在最后狂欢到来前——我们很愿意和诸位和平共处。“ 坂口安吾听到这句话后,下意识地看向黑天鹅的位置。 她像是没有听到妹妹的话,头都没有抬。 年轻的情报员沉默片刻,语气尽量平稳:“库希小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穿着白色芭蕾裙的天鹅少女,总算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睛看向他,等待着他要说出来的话。 “问什么?” 坂口安吾和她对视,确认道:“您曾说,您会让这座城市走上正轨,结束这里的混乱。对么?” 库希像是猜到了他会问这个,她笑了一下,干脆点了头:“是,没错。我说过这样的话。” 坂口安吾道:“那这句话现在还作数吗?” 他顿了顿,将真正想说的话说出了口,“如果一座城市的和平,要用异能力者作为代价——这种和平只会是病态的。与异能力者为敌,必然会迎来大规模的反抗。这不也是另一种混乱的开始吗?” 坂口安吾直视着库希下了结论,“普通民众照样不能得到幸福和平静。” 黑天鹅没有正面回答他最后一句话:“这是第二个问题了。你想通过问问题来让我“醒悟”想起我最开始的目的?” “官方组织里居然会有你这么心软的家伙?让人意外。” 库希轻嘲道,“你凭什么认为异能力者的反抗能被我们当回事?你又以为我和我的妹妹,凭什么居于主的身旁,得以侍奉她?” “你们异能特务科——” 她一字一顿,“是不是有点太小看异变的一席和二席了?” 坂口安吾:“……!” 他的心中因为库希的回答掀起了惊涛骇浪。 黑天鹅这句话很明显表明,天鹅双子的实力比他们所想的保留得更多。 那她们的真正实力到底是什么程度? 年轻的情报员心中在发沉。 他知道自己应该提高警惕,又或者直接中止这段商谈,但这是他唯一的能在港口Mafia得到情报的机会——关于这座城市“横滨”的情报和真相。 辻村深月二天后就会被调任回总部基地了。 今天能跟港口Mafia进行官方协谈,也是她利用自己的人脉为自己不省心的后辈一手促成的。 想到政 府那边对待横滨的态度,坂口安吾明白:如果自己没办法在今天之内得到港口Mafia的情报,得到证明横滨无辜的有力证据,那么就算有辻村前辈在这里,他也很难保住这座城市。 想到那位在酒吧沉默地喝着酒,又出言安慰他的青年…… 坂口安吾不忍心看到横滨会在他认定的孩子们手中殒命。 尽管那并不是城市真正的死亡。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轻轻吐了口气:“我明白了。谢谢您的解答,库希小姐。” “?_[(” 库希没有回答他,阿塔微笑着接过了话。 她半透明的手指抚摸着水晶兰,那神色里的愉悦具体化了一点。 “异能特务科需要支付的报酬我说得很明白了。坂口君能接受的话,就让太宰君带你去监控室——” 意外在这时发生。 太宰治陡然开口:“我不同意。” 那双鸢色的眼睛总算抬起来,看向了坂口安吾,里面是莫名的情绪。 代表港口Mafia出席的第二人,违逆前辈的意见,打乱这场商议,毫不犹豫地投了反对票。 坂口安吾的喉咙一阵发紧,猛地回视向了太宰治。 他明白这意味什么——这是对两位前辈的不尊重,也可以视为后辈的挑衅。 为什么太宰要这么做? 那段监控是证明横滨无辜的关键。 太宰治是个非常可恶也非常聪明的人,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除非…… 坂口安吾的脑袋里电火石光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那并不是证明横滨无辜的真相。 而是进一步……佐证他有罪的证据。! 第五十六章 港口Mafia的会议室随着太宰治的反对意见,蓦地陷入寂静。 室内的时间像是在这里停滞住了。 阿塔似乎并不意外太宰治的话。 那双空蓝色的眼睛转向身旁的后辈, 里面的情绪很淡。 她没有说话, 也没有让流程强行进行下去,只是握住水晶兰的手指轻轻一松,那束惨白的花就掉在了桌上。 轻柔得没有响声,却像是重重砸在了坂口安吾的心头。 年轻的情报员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生了满身的冷汗,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不管自己的猜想正不正确,都不能让这里的气氛继续僵持下去了。 异能特务科和港口Mafia的第一步合作绝对不能断在这里…… 坂口安吾抿了抿唇,手指按住公文包,想要开口将异能特务科的其他决策摆到台面上探讨时—— “别在这种时候耍小孩子脾气。太宰。” 一直事不关己的库希居然开口了。 她原本就对港口Mafia的相关事务不耐烦,恨不得这场两方会谈赶快结束,却在冷场时出声,只是神色里的警告之意很明显。 太宰治侧头看向黑天鹅,语气不明:“并不是小孩子脾气啊,库希大人。” 比起亲热地称呼阿塔“姐姐”,他对库希永远都是这种保持距离的敬称。 “我只是觉得,就这么轻易得把港口Mafia掌握的情报给出去真的好吗?异能特务科开出的条件还没有到让我们心动的地步吧?” 年轻的黑手党勾起唇,声音飘忽不定。 他和库希四目相对,“这不划算。我们不应该为港口Mafia的利益,造物主大人的利益思考么?至少要等异能特务科开出更高的价——” 坂口安吾:“……” 这已经是港口Mafia狮子大张口的结果了。 再高的价就要报告种田长官让他下达命令了! 黑天鹅可没有她妹妹那样的好脾气。 她握住银色的十字架,隔空指向了太宰治脖颈的位置,那股杀意几乎要化作实体。 她冰冷地笑道:“不需要。听不明白我的话吗,太宰?横滨还不值得那么高的价。” “……” 坂口安吾敏锐察觉到,黑色的天鹅言语中对横滨的恶意浓重得可怕。 她不喜欢这座城市意志化身的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宫川由奈]吗? “异变”内的关系比他想得要复杂得多。 坂口安吾思索着,听到库希对太宰治的规训还在继续,语气里的轻蔑不改。 “只是座没用的城市罢了。卖出什么价格都稳赚不赔的生意——我们为什么不答应?” 太宰治的眼睛里情绪越发暗沉,里面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如同一朵承托不起更多重量的花,下一秒就会被吹碎。 他说,“但由我来全权负责这件事,我可以让港口Mafia得到更多的利益。只需要一点时间。” 太宰治看着库希,重复了一遍。 “一点点时间,就够了。” 库希:“我相信你能做到,毕竟连主都夸赞过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我们等不了了。” 黑色的天鹅语气里带着某种非常狂乱的情绪,这让她语速很快,且不假思索地驳斥了他。 “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必须要快点把这座城市卖出好价格。这就是他剩余的价值。” 坂口安吾听到库希对横滨“他”的称呼,心里忍不住微微生出了几分诧异。 是因为即使不喜欢,也到底还是把对方当作同类吗? 毕竟,不管是天鹅双子还是“横滨”,他们都由“异变”的始源中诞生,如人造般的心脏在共同搏动。 就连异能特务科的监测人员,对横滨的称呼也是“它”。 据坂口安吾所知,很多人并没有真正地将这座城市的化身当作生命体。更像是对待发生了异变的物体。 太宰治顿了顿:“这么着急的确是库希大人的风格。但为什么不问问造物主大人的意见呢?说不定——” 黑天鹅的眼神如锋利伤人的刀一般钉在他的面孔上,像是要把他虚假的笑脸一刀割裂。 她打断他,语气异常可怖:“你要我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去打扰我主?” 太宰治迅速接话:“这不是必要的请示流程吗?” “……”库希道,“说这么多废话——” 发现太宰治妄图通过造物主来说服自己后,她就毫不客气地挑明了他不可告人的心思。 “你是在愧疚吗?太宰。” 对这座城市抱有愧疚之心。 裁决者似乎还嫌不够,又嘲弄地加了一句:“你想要用你的方式弥补?” 太宰治的目光没有动:“……我不懂库希大人的意思。” 他没有承认。 库希也不需要他承认,她轻嗤一声。 “被我主惩罚后还敢继续跟这座城市有所牵扯——我还没有找你算帐,就敢主动来我面前找存在感?” “你别忘了,虽然有我的妹妹为你担保,让你能自由活动,但你还在重要的观察期。” 黑天鹅没有给太宰治回答的余地,“想想阿塔有多信任你吧。你要辜负她的信任,让她失望吗?” 库希冷声道,“当然。不管阿塔会不会纵容你,我都不会放任你继续这么荒唐下去,太宰。” 这是上司的警告,也是作为白天鹅姐姐的警告。 “……” 辜负信任吗? 太宰治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关键词。 他有些怔忪地看向身侧的阿塔,看向这只眉眼里总是笼罩着淡淡的哀凄和惆怅的白天鹅,长久不能言语,神色安静得几乎不像是平日里的太宰治。 送 葬人对待后辈的态度,宽厚,温和,充满体贴—— ?天然呆小杏提醒您《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他要辜负她的良苦用心吗? 他要为了这座城市伤害阿塔吗? 太宰治想。答案大概是“不”。 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无趣的厌倦。 这样的坚持……似乎没有意义了。 一步错,步步错。因为他的估算失误,横滨没有办法再回到从前的模样,彻底挣断的枷锁无法恢复原状。 而他如果坚持下去,会让阿塔再度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因为他是阿塔的后辈,白天鹅必须要为他犯下的每一笔错误全权负责。 这是无解的难题。 太宰治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地想要从这道选择题面前逃走。但他不能逃,他也不敢逃。 “姐姐。” 幽灵天鹅轻轻地叹了口气,出声劝阻,“我相信太宰君提出这样的建议是出于好意。他也会做出正确的抉择。” 阿塔语气轻柔地说着话,真正地将那双透彻得近乎透明的眼睛看向了他,看得太宰治的后颈都有点僵硬。 库希:“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不让你操心吧?从来不懂得行进在正确道路上的下属不能留,阿塔。” 阿塔坚持:“不会。这孩子是不会让人失望的性格。” “……” 是沉重的,抱有期望的话。太宰治想。 为什么还要对自己抱有期望啊。 黑发少年那双暗沉的,厌倦的,毫无生趣的眼睛回视了阿塔的双眸。 他的态度晦暗,保持沉默,但承过白天鹅太多恩情,让这时浑身都散发着厌世意味的少年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理,慢慢点了头。 “……我知道了。” 没有往常的嬉笑,平淡至极。 太宰治不再看身侧的天鹅双子,而是将目光直直地挂在了坂口安吾的身上。 “虽然不太好,但是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我和安吾君吧。” 他的面色苍白,语气轻飘飘得让他如同一只游荡的鬼魂。 “我有些话想对他说,可以吗?阿塔姐姐。” 太宰治感觉到白色的天鹅凝视他片刻,便点头同意了。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手指插进口袋里,黑色大衣的下摆掠过空气,卷着阴沉沉的氛围,脸上的绷带愈发得不近人情。 太宰治带着同时起身向他们三人道谢的坂口安吾去了监控室。 路上,年轻的黑手党都没有回复他悄声而快速的询问,眼里的厌倦越来越浓。 坂口安吾看着越发不明白了——为什么太宰治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 天鹅双子和太宰治之间暗潮汹涌,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这里面有异能特务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极大可能跟造物主和太宰治的那场秘密谈话有关。 监控室到了。 太宰治语气冷酷地命令 港口Mafia基层人员打开监控室的权限, 他们心惊胆战地听从, 又赶紧在那双无机质的鸢色眼睛的注视中飞快地退出了这个房间。 坂口安吾谨慎地跟着他的脚步走进来,太宰治将带来的U盘插进电脑里。 在给他完整拷贝这段视频前,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年轻的黑手党先让坂口安吾看了一遍这段横滨杀死GSS先遣小队的视频—— 坂口安吾其实不意外横滨会杀人。 毕竟他们最开始认识的契机,就是他拯救那些孩子的货船事件。 横滨配合他的调查,如实告知了他杀死的人数,语气诚恳又礼貌,如同在完成必要的,不得不取舍的工作。 更何况,坂口安吾身处异能特务科。 这里是最多间谍,军警和特工的地方,几乎所有暗地里进行的,那些格外腌臜的事情都要经过他的眼睛—— 所以坂口安吾并不是对杀人一惊一乍的性格。 他甚至称得上接受程度良好。 但是,视频中的过程是能让正常人起鸡皮疙瘩的程度。横滨的杀人手法,残忍到让坂口安吾都忍不住后背发凉。 这座城市化作的人鱼伸出利爪和獠牙,活生生地把那些人撕开了,把他们的内脏掏空—— 那几个前羊组织成员要比这更惨一些,如同被吊在高空中的,吸引山鹰的肉。 他们的身体被晃晃悠悠地挂在枝头,没有完整的部分,都被人鱼的利爪狠狠撕裂,剜去皮肤。 像是切割和处理着一块块糜烂的肉。 完完全全的兽性,本能和杀戮的异质。 这才是真正的释放了本能,暴露了本性的血色横滨。 他在某种程度上和这座城市的名声相合——恐怖,没有理性,疯狂,毫无压抑和顾忌。 “……这不可能。” 坂口安吾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这不是他想要的真相。 这也绝对不是政府那边可以接纳的真相。 看到这段视频后,坂口安吾就明白了一件事—— 不管是异能特务科还是政府,得到这份视频资料后,都只会坚定清除横滨意志的决心。 那股对未知物的恐惧会席卷而来,比先前更甚。 太宰治似乎看过这段视频很多遍,比起面色难看的坂口安吾,他甚至称得上从容,“不可能什么?” “这不可能是真相。” 坂口安吾深深吸了口气,“前面没有更多的内容了吗?横滨对他们动手的理由是什么?如果事出有因,是GSS想要对横滨做什么,又或者残害无辜市民——” 那他还能为这座城市争取更多的利益和话语权。 政府那边只要能说服野泽先生,也可以继续商谈…… 坂口安吾想要为横滨做一些事情。 [经历过太多伤痛的横滨……不可以再被孩子伤害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 年轻的情报员, ?_[(, 倾尽全力地想要帮助这座城市。 太宰治背对着他,有点厌烦地开口:“你又想知道什么真相呢?安吾。这就是事实。” 他没有加敬称,直接喊了坂口安吾的名字,里面却没有亲昵,只有一种怪异的冷漠。 坂口安吾:“……” “你心里也很清楚吧,在政府那群人眼中,他动手有没有原因,又或者出自什么正当的理由根本就不重要。只有横滨彻底死去,成为被踩踏的死物……他们才会安心。” 太宰治敲击着键盘,顺手将监控室电脑中的一些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拷贝进了自己的U盘。 他以一种闲聊的口吻道。 “横滨的本质是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吧?他不是你想的什么小可怜,变成这样说不定才是好事。别用你眼中的“善”去推断这座城市了。” 黑发的少年的目光定在电脑屏幕上,语速没有变化,“他绝不是“善”那么简单的存在。” 坂口安吾:“……” “安吾,你到底在纠结什么?放任他被政府审判不是挺好的吗?” “反正不管你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这个结局。”太宰治语气平平。 坂口安吾气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太宰!” 怎么可以用这么冷漠的表情,说这么无关紧要的话? [横滨]——他是这座和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目睹陪伴着他们生活和长大的城市。 坂口安吾的眉头缓缓拧紧。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太宰的确没有在这座城市里长大。他是在差不多一年前来到这里的。 但是坂口安吾不明白他的态度大变是因为什么—— 明明那天在Lupin酒吧里,太宰治对横滨的态度是关心的。 “嗯?没错。”太宰治敲击回车键,确定录入完毕,伸了个懒腰。 他轻轻笑了一声,“毕竟我是外来者嘛,我就是这么想的啊。” “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对吗?我想通了,森先生说得对。再去帮这座城市,违抗造物主大人,倒霉的只会是我自己。” 太宰治语气陡然轻快起来,一点都看不出之前的沉郁,“要懂得独善其身的道理嘛,安吾~” 他将U盘拔.出,随手塞进了外套口袋里,转身看向面色隐隐充斥怒意的坂口安吾,“我是个自私的人噢!我现在一点都不在乎所谓的城市,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太宰治朝他摊了摊手。 而坂口安吾根本分辨不出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但年轻的黑手党并不打算轻易这么结束话题。 “安吾啊。” 太宰治微笑,“如果你不打算把这段监控视频交给异能特务科,我不介意当个好心人帮你递交过去哦。定时邮件会在今晚十二点发送,不用谢~” 坂口安吾闻言,深深吸了口气。 他真心实意道:“太宰。你真是个混蛋。” “好耳熟的话啊,早就有人对我说过了。安吾也想打我一拳吗?这样会解气一点吗?” 太宰治似是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指了指自己的脸,认真地给对方出主意,“可以啊,往这里打吧。” 坂口安吾:“?” …………………… 宫川由奈正在会议厅里喝茶吃点心,就听到了系统被迫给她现场转播的太宰治和坂口安吾两个人疯狂上下窜动的好奇值,缓缓地顿住了动作。 这是怎么了? 太宰和安吾的交流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宫川由奈看着越来越高的好奇值,满头问号:他们说什么了?这两位的好奇值怎么跟在比赛似的你追我赶? 但很快,他们的交流像是告了一段落,好奇值的变化也慢慢地平缓下去—— 最后两个人的数值都稳定在了80左右。 等到坂口安吾带着拷贝的视频离开后,原本满脸笑嘻嘻的太宰治在他关上门的一瞬间,把所有的表情都收敛起来。 那些满不在乎的情绪都是装出来的假象。 他坐在监控室的椅子上,垂着那双颜色偏深的眼睛,半天没有说话,披着黑色大衣外套的身影竟然看起来很孤独。 像是胆小怕黑的小孩,带着期盼的心情等待长辈来细声安慰他。 但偏偏太宰治的行动上在做着截然相反的事情—— 他在充当恶人的角色,试图用言语将对方推远。 “我都说得这么过分了。” 黑发鸢眼的少年低声道,“你应该听到了吧,横滨?” 我不是值得你费心的孩子。 而现在的你也不需要我自以为是的保护了。 你心疼每一个孩子,那么你肯定也不愿意看到坂口安吾为你付出本不该付出的代价。 那么恶人就他来做吧。 毕竟被人讨厌这种事他早就习惯了。 太宰治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这自然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轻轻叹了口气,有点自嘲地笑了一下,站起身,却蓦地感受到一阵轻柔的风,如同母亲暖暖的手拂过他的面颊。 他在这一瞬怔住了。 这里是监控室,窗户也没有打开,怎么想都不应该有风才对。 这阵风是凭空出现的。 所以太宰治立刻明白了这是谁的手笔。 他捂住脸,嘴角微微上扬,却并不像是在笑。 “这是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还要这么温柔呢。 我明明干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啊。 ……………… 坂口安吾回到了异能特务科。 他向异能特务科提交了这份和港口Mafia交换得到的视频资料。 异能特务科经过多方面的信息整理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横滨具有绝对 的危险性, 这座城市的意志化身是不受控的, 弊大于利。 这段监控视频里可以看出,它在情绪失控时会从人鱼向海妖的方向转变…… 无法确认这是进化还是退化,至少明白一点,这个转变出现的契机是它崩溃的理智。 在专业的鉴定结果出来前,也没有人会怀疑这座城市的实力。 至少是记录在档案上的高危级。 而它的原则……是不顾一切地选择宫川由奈,站在宫川由奈的身后,守护着这位柔弱可欺的少女。 像是用尾巴圈住了被它藏在深海中的宝藏,对所有入侵者发出愤怒的,警告的嘶鸣。 横滨知道宫川由奈身上的秘密,并且毫无疑问——隐藏着最大谜团的少女与它密切相关。 异能特务科因此衍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座城市的异变源头不是至今尚未降临的造物主,而是宫川由奈。 她是异变首领的血亲,那么拥有同源的能力也是顺理成章。 而更有趣的一点出现了。 明明都是“异变”,出自同源,这座城市对天鹅双子的厌恶却非常明显。 这体现在观察它平日里行动路线的军警身上。 军警们的报告如下:“……横滨的出现地点,会绕开天鹅双子的行经路线……” 而天鹅双子的立场非常明显,她们站在宫川由奈的姐姐,造物主的身侧。 造物主吩咐,不要让宫川由奈接触到更多的人——因此,天鹅双子同样看不惯这座城市异变出来的意志。 黑天鹅曾经冷嗤着评价这座城市:“异变中的劣品。” ……距离剑拔弩张,只差一个见面了。 异能特务科的人不约而同地想:怎么看都是一副迟早要出事的样子啊。 夜晚,政府高层间再度骚动。 他们召开第二次秘密会议,主题仍旧是探讨横滨的危险性和是否需要除掉—— 政府高层们人心惶惶,那个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的老者正在高声斥责:“这座城市不需要异变!!!我能看到,你们的心还在动摇!” “你们到底在犹豫什么?还想要掌控这种可怕的生物来牟利吗?抱着这种愚蠢妄想的人,都来看看这段监控视频吧!” 早有准备的老者对着空空的银幕按下了按钮。 当那段港口Mafia记录的视频开始播放后,庞大的会议室瞬间寂静了下来。 视频里横滨的悲鸣和GSS小队的惨嚎在室内交杂着回荡,让所有人都噤了声。 原本心存侥幸的政府高层们,不敢置信地看着银幕上那个美丽到邪恶的青年,将活人的胸口撕开,将内脏掏空,挂起。 无比原始的杀人手段,如同某种祭祀的仪式。 深蓝色的臂纹,如同触手一般在他的身躯上开始游动。 他抬起手臂,舔了舔利爪上的血,柔软的舌头被腐蚀,血肉模糊,渗出银色的血,顺着嘴角滴滴答答淌下, 妖异至极。 非人和人的区别,在这一刻明显得如同隔着鸿沟。 老者很满意他们的反应。 他又按了一下按钮,关闭视频,继续道。 “我相信诸位也看到了。”他呼吁道,“这座城市的手段极其残忍,恶劣,违背人道原则!再让他继续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被他毁掉的,被这种怪物!” 老者很用力拍了拍桌子,声音铿锵有力:“现在,投票吧!让我看看你们要消灭这个怪物的决心!” 这一次,全票通过。 [您在原著的存在感提升。系统正在为您结算中……目前存在感为40%,请创造者继续努力。] [这座城市和造物主的血亲间的联系曝光。所有人将得知这个消息,横滨为您改变,政府开始动摇。这座城市发生异化,您会进入更多人的视线,即将受到更多人的瞩目。] [由还算隐蔽之处转向明面,您的本体将更加危险。请务必小心行事,又或者……肆无忌惮地为这世界创造更加盛大的混乱。] 宫川由奈在这个夜晚里行走,慢悠悠地吹着夜风。 柚杏正紧张地陪着她,像是生怕她落下心理阴影,不停地问东问西。 粉色头发的少女脸上是很重的愧疚—— 她眼睁睁看着白濑带走了宫川由奈,而出于对同伴下意识的信任,柚杏没有去探究。 在她看来,这是自己的失职,其他同伴们因此对她产生的怨怼也让柚杏更加痛苦。 她忍不住生出了一点奇异的,不能告诉旁人的想法。 要是……要是能带由奈离开羊组织,像普通人一样去市区里生活就好了。 柚杏想。她会好好带着由奈照顾她的。 这样就不会有人伤害她们了。 宫川由奈自然没兴趣知道柚杏心里在想什么,她听完系统的播报,若有所思。 很久不动的存在感提升了啊……不枉费她演戏演得这么投入。现在可以试试那个想法了。 宫川由奈很快就使用了精神力。 她借助系统归还给她的道具,成功感受到了和自己世界管理员的微妙联系,而这种联系在进一步增强。 就像是埋在树根下的心脏一般,隔着土壤,她感受到了它越来越强烈的搏动。 柚杏看到身旁的少女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明明很好看,但却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由奈……又变得有点奇怪了。 这样的由奈让她有点害怕。 但是,好美丽啊。柚杏在心里痴迷地想。 她忍不住询问黑色长发的少女微笑的原因:“为什么笑?” 宫川由奈语气轻柔:“得到了一点小小的惊喜呢,柚杏。” 柚杏鼓起勇气接话,“还是上次那只由奈跟我说的小刺猬吗?”她胡乱地说着上次的话题。 宫川由奈:“嗯?柚杏居然还记得啊。不算吧,但也有一点关联。 ” 柚杏追问:“什么关联?” 宫川由奈心情很好, 她也不介意多说一点:“惊喜不方便透露, 但可以说说那只刺猬。他自以为竖起了全部的刺就能保护自己,成功封闭自己。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亲自把刺一根根地拔掉的。” 柚杏犹豫了几秒:“……拔掉刺的刺猬,不是会死吗?” 宫川由奈思考:“不会死。但是痛苦是必然的。” 柚杏沉默:“……” 宫川由奈看她一眼,笑意更深:“别害怕啊,柚杏。痛苦后是新生,我可是很期待这只刺猬改变的。” 横滨教会。 看到那段不知名渠道流出来的视频,教众们忍不住在交头接耳。 “她是谁?” “她居然被横滨大人认可了……” “是圣女,她一定是我们横滨教会的圣女!这座城市保护她,我们也要遵从横滨大人的意志!” “没错,没错……我们要保护我们的圣女。” “没错,暗地保护。” “——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洋溢着狂热的,喜悦的,充满奇怪的生机勃勃的情绪。 而教会的墙面上绘着一条人鱼,奇异的深蓝图腾刻在祭台的中间。只要有心人看到就会发现—— 它跟这座城市化作的青年手臂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横滨教会的主教瞥了教众们一眼,满脸欣慰地点了点头,而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对此不屑一顾。 什么横滨……天元大人才是绝对的真理。 如果不是那位大人联系他,他才不会过来多此一举。 帮助横滨教会这种可笑的理由,哼。 他像是有些不愉,甩了甩手。 男人手腕上代表盘星教的图纹若隐若现。! 天然呆小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五十七章 宫川由奈知道,现在的异能特务科正忙于研究横滨。 政府在全心戒备着这座变得危险的城市。 因此,他们没有对天鹅双子投以过多的警惕。 这很正常。她想。 他们以为天鹅双子不会再出手了—— 毕竟横滨可是用最可怕的手段杀死了所有想要伤害宫川由奈的人。 没有留一丝余地,也没有留一线生机。 除了永远不可能回来的白濑外,都死得不能再死。 即使天鹅双子是对横滨而言的外来者,造物主的座下走狗,但在政府高层眼中,异能特务科的评判里,对比横滨化身的人鱼青年,她们的危险系数不高。 黑色的天鹅作为这座城市的义警,自顾自制定了相应的原则,再愤怒也不会赶尽杀绝。 白色的天鹅性情虽然总如蒙了纱般让人看不清,但她同样遵守着“不杀”的原则,最多是让人失去能够产生情绪的能力。港口Mafia的诸多事务被她挂在身上,至今为止尚没有真正亲手杀死一人。 她们就算想替宫川由奈出手,又应该向谁出手? 表面上的罪魁祸首可都死掉了。 异能特务科笃定天鹅双子不会去动GSS,因为这也是这座城市平衡的一部分。 横滨是一座混乱的,身处灰色地带的港口贸易城市,这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暴力和非法交易,而普通人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融入其中。 因此,GSS牵扯到很多普通人的外包工作,动了他们……就等于动了普通人。 政府高层们更是直接发话,命令他们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横滨的化身上。 “谁让你们去观察那两只天鹅了?我不在乎她们要做什么,都给我死死地盯住横滨!” “如果他是人类,那么他现在是重刑犯!没有被关押的犯人,多么可怕……我不要听到任何反对的声音!快点去处理他!” 宫川由奈利用横滨的视角看到了这一幕。 政府高层心思各异,原本傲慢的,各种各样的嘴脸,一旦变得恐惧起来便都皱成了条纹状的苦瓜,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对这座城市的害怕那么鲜明,又那么的惹人发笑。 因为这座城市的威胁,完全放松了对天鹅的警惕—— 宫川由奈想,她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这不是好事。 夜色降临,又一个夜晚诞生了。 黑色的天鹅来到了GSS的总部内围,她展开了那对庞大的,无比晦暗的翅膀。 银色的十字架被她握在手里,尖端正在淅淅沥沥地滴着血。她用脚踩在了敌人的身体上。 平时永远不会沾上一点脏秽的皮肤上有一团团晕开的,堪称鲜亮的血污,如同红色的樱桃炸开后的痕迹。 “你们想抓住不该抓住的人。你们该死。” 裁决者加重了施加在脚下的力道,“现在,想办法平息我 的怒火吧。” 白色的天鹅与之相对应,她轻盈得像是一片雪花般落在四楼的干部办公室。 她带着那副柔和的笑脸,将坚硬的水晶兰花瓣刺入室内人的脑腔,像是精神科的医生对待两位需要帮助的病患—— “二位,我需要你们的疯狂。” 幽灵天鹅没有用那种简单又迅速的手段切除他们的前额叶,让他们失去思考能力和情绪反馈能力。 黑色的泥如毒液一般注入,腐蚀了他们的大脑,GSS干部发出一阵阵神志不清的,梦呓般痛苦的呢喃。 他们是宫川由奈相关任务雇佣者的知情人,也是这件任务的受益者。 ——宫川由奈要他们把所有妄图拿走的东西都加倍还给自己。 “把那位雇佣你们的大人物的名字告诉我吧。” 送葬人对他们的□□无动于衷。 阿塔继续温温柔柔道,“别让我为难啊。这样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 GSS入侵计划悄无声息,也非常成功。 宫川由奈顺利地拿到了他们在京都的雇主的身份——加茂家长老,加茂诺一。 没听过的名字,毫无印象。 但是“加茂”这个姓氏她还是挺耳熟的。 居然是跟五条家齐名的御三家之一,隶属咒术界的高层人员吗? 宫川由奈想,加茂家为什么会盯上她的本体? 是否和五条悟那天说的话有关联? 她总觉得不是这样的。 会被咒术界的高层人员盯上,理应有更加贴合她想象的原因—— 那么,就是跟那个脑袋上有黑色缝合线的辅助监督有关吗? 宫川由奈知道不能仅凭着直觉行事,但她保留了这个推测。 总而言之,她需要加茂诺一的相关情报。 越多越好,越全面越好。 宫川由奈思考,港口Mafia虽然也有完整的情报网和相对应的情报部门,但到底没有和咒术界产生较深的合作。 他们对咒术界的了解只停留在表面的粗浅,在老旧派扎根的京都这座城市里更没有势力和人脉可言。 所以,这个办法可以排除掉。 宫川由奈转念想到了横滨的黑市里面有个情报商人。 他遵循着“非等价交换”原则,要用比情报价值贵十倍的金钱来换取情报。 情报越是稀有少见难以获得,要支付的代价就越是高昂得可怕。 宫川由奈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地下黑市居然滋生了这么不文明不规范的收费标准—— 那么天鹅双子代表龙头组织,管理和监督横滨里世界的市场交易,肃清这些高额收费的黑心商家,很合理吧? 宫川由奈不喜欢被人当冤大头。 她的原则是虽然她不缺钱,但别想让她多付钱。 只能希望那位情报商人识趣 一点了^^。 港口Mafia和异能特务科交易完成的第二日。 GSS的干部在半夜疯了两个,还死了很多做出反击的外围成员——这个自GSS内部传出来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堪称震惊四座。 尸体上是尖锐物体的贯穿伤,而活着的两个人疑似患上精神类疾病,浑浑噩噩如被线提起来的傀儡…… 熟悉天鹅双子的人只需要听到这两点情报,就知道这都是谁的手笔。 谁都知道这件事是天鹅双子共同犯下的事件,但谁都没有捏在手中的证据。 横滨大大小小的组织因此越发噤若寒蝉。 异能特务科。 坂口安吾听闻这件事后,看着辻村深月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的胸腔在从内向外地发寒。 简直就像是破了一个窟窿,不断往外散出人体的热气,只留在体内冰块般的温度,带着尖锐的棱角嵌入他的五脏六腑,冰得惊人。 坂口安吾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她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情。 GSS除了接雇佣任务外,也同时会接下保护达官贵人的护送任务。政府高层出行时需要他们的保护,GSS能在横滨站稳脚跟,自然也离不开这些高层暗中的帮扶。 而天鹅双子这种做法,简直是在明晃晃告知政府一件事—— 我们能轻易突破GSS的防线,攻克他们的基地,自然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你们的人头摘下。 他们不能保护你们。 一旦接受到这个讯号后,政府高层就会迅速地陷入更深的恐慌,就此做出不可理喻的决策也说不定。 这座城市……又在开始混乱起来了。 坂口安吾隐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想。而一切混乱的起因是擂钵街的那位身体孱弱的少女,宫川由奈。 她是受害者,可也是原罪的开端。 坂口安吾有时会忍不住怀疑:造物主和宫川由奈是否真的只是单纯的血亲? 她们看起来更像是,相似得可怕的半身……又或者同一个人。 但怎么可能呢? 这句话只在脑子里无意地飘过,坂口安吾就毫不犹豫地打散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不论是她们的性格,外在表现,还是两者间的对抗关系……就说明她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接下来坂口安吾要头疼的是怎么处理天鹅双子闹出来的事情——至少去安抚好政府的那些大人物。 他不能全部都拜托辻村前辈。 坂口安吾望向这位前特工摇摇头,慢慢离开的背影。 她两天后就会离开横滨了。 怎么平衡两方,这是自己要思考的事情。 ……………… 同一时间段的清晨。 港口Mafia异乎寻常的安静,只有一个披着黑色大衣外 套的身影在这里坐着等候。 值班人员悄悄瞥他一眼, ??[, 双腿交叠,坐在值班室里,双手握着游戏机,手速不慢,神色却并不专心,时不时就会抬头看一眼前方的情况。 这导致他输了很多局。 太宰治“啧”了好几声后,顿时觉得有点无趣,干脆利落将游戏机收进了口袋里—— 这时他总算如愿看到了他想等的人。 天鹅双子自远到近,缓缓走了过来,背后的翅膀没有收拢,就那么展开于身后,带足了存在感。 “阿塔姐姐~” 太宰治像是早就猜到她们会在这个时间点回来,迎了上去。 他看着白色天鹅的笑容灿烂得宛如明媚融融的春光,又在面对黑色天鹅时迅速地拉下了脸,很不情不愿地打了个招呼,“库希大人。” 回应太宰治的是送葬人的微笑和裁决者的冷哼。 “太宰君,早安。”阿塔适时地抛出了问题,“你知道地下黑市的情报商人吗?” “情报商人?有所耳闻,但我跟他没什么交情。” 太宰治发出可惜的声音,“如果是要我去向他索要情报,可能帮不上阿塔姐姐的忙了。谁让我是个弱小无助的非战斗人员呢?” “但是如果有需要,只要能把他带到我面前,我都可以帮阿塔姐姐撬开他的嘴,用一些非常规的方法——”比如,专属黑手党的残暴手段。 太宰治的眼神阴暗。 宫川由奈:审人审上头了是吧。 “不用。只需要告诉我们具体位置就好。” 阿塔温和,“其他的东西,我们可以自己去交涉。” 太宰治自然没有异议,他点了点头,就将情报商人有可能居住的地址告知了天鹅双子。 他说完自己知道的事情后,猝不及防地开口:“阿塔姐姐刚刚是去解决GSS了吗?” 白天鹅:“是的。为什么太宰君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早就猜到了。”太宰治说,“毕竟造物主大人受伤了,你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吧。” 黑天鹅:“什么!你怎么知道!?” 太宰治看着惊疑不定的库希,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最开始天鹅双子告知他的话,“主和由奈小姐互通感知——” “那么我猜,痛的不仅仅是由奈吧?” “不但五感共享,就连痛觉都在共享吗?真是厉害啊。” “够了。别胡说了。”库希打断了太宰治还想说下去的话,格外凌厉地瞪了他一眼。 黑天鹅比起口头警告,更想要物理警告。 太宰治看出这一点后,立即闭上了嘴。 他知道库希对他一直很有意见,听他说话,不欲多说,更不想争辩,忍无可忍下—— 库希很快就跟阿塔打了个招呼,离开了这里。 “总算走了~”黑发的少年拍了拍胸口,装出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库希大人真吓人。” 白天鹅忍不住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格外无奈。 这让太宰治的眼神跟随向了她—— 阿塔的神色还是那么温柔。 刚才在他和库希斗嘴时,白色的天鹅将不小心闯到港口Mafia附近玩耍的小孩,牵着手慢慢引导出了这片地界。 明明很平静,太宰治却只觉得风雨欲来。 “太宰君。” 白天鹅突然开口,“你想去见横滨吗?” 这个问题让黑发鸢眼的少年,一瞬间绷紧了心神。! 第五十八章 太宰治是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和造物主正式打过照面对过话的人。 他明白,因为这一点,很多组织明里暗里都在打探他的行踪,想要越过港口Mafia跟他对话。 他们的心思不难看出来—— 每一个组织都想要抢占先机,在造物主如她所说那样真正地降临这座城市前了解这位的情报,不惜一切代价。 但他们不敢去贸然接触天鹅双子。 横滨的组织都明白,造物主在库希和阿塔的心中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将她们的主人的信息当作可以交易的东西容易触怒她们,还有可能被那位神不知鬼不觉的存在暗中盯住……这得不偿失。 这种情况下,太宰治就是他们能找到的,唯一的机会,原因是他的特殊性。 除了宫川由奈和太宰治本人外,没有人知道首领室里见面的主要内容会是对太宰治的惩罚—— 藏在港口Mafia里的卧底一开始也觉得是惩处,但他们很快就看到,即使太宰治被降职,被剥夺候选干部的位置,也没有受到任何仇家的报复,反倒被阿塔以更温和的方式拘禁在身边共同出任务。 这些卧底坚信,这位年轻的黑手党一定是得到了造物主的某种指示! 这让他表面上失去重用,但也变相地更接近“异变”组织的中心。 至于被降职?这是什么问题?你没看见他的老师都成为了港口Mafia的代理首领了吗! 这就是师凭弟子贵! 从织田作之助口中听到这些传言的太宰治:“?”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得到了造物主的某种指示? 他怎么不知道造物主对他非常赏识和信任,把他当作了横滨行走的代言人??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跟自己那位名义上的老师有关系紧密到这种程度??? 织田作之助看着好友满头问号的样子,一本正经道:“太宰懂什么太宰治。” 他看着红色头发的友人眼里忍不住漏出来的一些许笑意,脸色黢黑,甩着大衣衣摆当场离开—— 后续还很小心眼地将传出这种言论的组织领头人狠狠地折腾了一遍。 有这么一点结下来的前怨,太宰治自然不会好心到跟那些组织解释事情其实不是这样的,愉快地看到他们不情不愿还要来献殷勤,就全部拒绝了,并且毫不犹豫地嘲讽一顿,交给了森鸥外处理。 看着他们青青白白的脸色,太宰治觉得整个人的心情都愉快了。 但不管外界传言怎么甚嚣尘上,太宰治都明白一点,造物主对他绝不是宠爱的态度。 这是[谎言]。 他对那位而言只是一件有特殊价值的工具,不怎么听话,但必须用。 他当然不会死,造物主甚至会让天鹅双子保住他的性命。但想要享受座上宾的待遇就是做梦。 太宰治在首领室里被警告的经历实在过于让人难忘,他也看明白 了造物主那极端冷漠的态度下将他当作蝼蚁的不在意。如果真的不听话,把影响他的因素灭得干干净净就够了。 Mafia…… ?想看天然呆小杏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吗?请记住[]的域名[( 太宰治本来态度就有点消极,在横滨GSS事件发生后更是如同把自己缩进纸箱里的猫,连见都不敢去见两位主人公。 这种情况下,在听到阿塔突然提起横滨后,他那双鸢色的瞳孔缩了缩。 太宰治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时间。他连一秒都没到就很快给出答案:“不想。” 宫川由奈看着只觉得有趣。 本体柔软的刺猬,事到如今,仍然将全身的刺竖得密而锐利。 太宰治不想见态度不明的横滨,也不希望让白天鹅因为他受到造物主的问责。 瞻前顾后,他的反应速度拉到最高,不假思索地否定。 但回答得越快,越说明心虚这个道理,她知道对方也是懂的。 太宰治:“……”他看着阿塔,似乎也明白自己的态度反而暴露了最不想被对方知道的东西。 宛如被大人亲眼看到打碎花瓶的孩子,呆怔地站在原地,莫名显得有点可怜。 他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胸袋的位置,慢慢向后退了一步,仿佛将那种对待前辈的亲昵态度也连带着界限一起划开。 “阿塔姐姐。” 太宰治变成了若无其事的表情,“森首领有任务找我,东京的国际组织发来了合作的邀请。他应该请示了您?麻烦您查收一下邮件。我先走了。” 包裹着绷带的少年想要转身离开,当作这场问答从未发生。 但很快,他就被水晶兰轻轻地压在肩上,明明几乎没有产生重量,却逼得他停住了脚步。 “……” 太宰治回过头,“阿塔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幽灵天鹅戴着桂花冠,即使是白天,身形也格外虚幻,像是洁白的雾聚拢而成的躯体。 阿塔目视着他翘起的嘴角,慢慢地叹了口气,“不要一言不合就转身逃跑啊,太宰君——这会让我觉得,作为前辈很失败的。” 太宰治回道:“不是阿塔姐姐的问题。” 白色的天鹅语气轻柔,却难免带着清晨的冷气,“你的压力不用这么大。主早就想到了一切,她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并评之为有趣。” 阿塔:“想去就去吧。这是主的意思。” 太宰治:“有趣?”他怪异地重复了一遍。 他再次在这个词语中体会到了造物主的傲慢。 她高高地坐在上位,撑着下巴愉快地注视这里发生的事情,就连这座城市,也不过是她随意赏玩的戏偶。 太宰治:“……” 原来如此。 他想,那位造物主大人不但知道他的 行动,还放任他这么干,将其视作自作聪明。 但为什么连那般重视的血亲都能放到赌桌上? 这不合常理,非常怪异。 太宰治在短暂的见面后,就认定了造物主不会是在宫川由奈的问题上反复无常的人。不担心血亲真的出事么?还是真的信任到了这种地步? 又或者,他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设想。这是她们商量好的结果? 但怎么想都不可能。性格柔软,容易轻信他人,如同无辜的羔羊般的少女……她对她姐姐的陌生,恐惧和下意识的对抗,太宰治能辨认出来,那不是假的。 正当他这么想着,白天鹅压在他肩上的重量突然加重:“不要去想,太宰君。” 太宰治撞上了她那双空蓝色的眼睛,四目相接后顿了顿:“我明白的。阿塔姐姐。” “是造物主大人的意思啊……谨遵她的命令,我会去的。” 似乎是不想让气氛这么沉闷,太宰治恢复了笑眯眯的表情,“那我去港口转一转?这样算不算光明正大的翘班摸鱼呢?森首领生气的话,阿塔姐姐可要帮我拦住他啊~” 表面上,白色的天鹅不动声色地答应了下来。 实际上—— 宫川由奈:你以为你能乱转悠很久?想都不要想:)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太宰治没有想过,他真的会在港口这么快就见到了这座城市。 港口虽然早就成为了政府的封禁地带,只有带着许可证才能出入这片地方,但身为港口Mafia的一员,太宰治不需要开具相关证明。 所以,他看到了正将尾巴摆在岸边晒太阳的横滨。 薄薄的日光落在他的肩膀上,闪着银色的光——是汩汩流动不变的血,生锈的锁链沉重地拖在地上,似乎要比之前束缚得更紧,青年的面容朝着海的方向,耳鳍静止不动时如同半透明的艺术品。他尖锐的指甲扣住地面,细而长的手指,流动着异常的蓝。 这座城市半遮半掩般在外面套了层黑色的斗篷,像是自欺欺人般试图维持着以前的模样,但那条巨大的尾巴和身躯上面积越来越大的蓝纹,却说明这座城市回不去从前。 他不再是无害的人鱼。 太宰治站在不远处看着横滨。 他知道,这座城市能感知到自己在看着他—— 但性格温和,内敛的青年没有和他如往常一样打招呼。对方甚至没有回头。 太宰治想要说些信手拈来的日常话,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可是看到那道改变了太多的人鱼的背影,他突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于是太宰治说了句以前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 “……对不起。”是小声得不能再小声的道歉。 太宰治的脸上没有含着往常的笑容,他甚至有点惴惴不安,“横滨,你生气了吗?” 他问得小心,谨慎,像是随时察觉危险就会动作很快地钻进洞口的动物。 “我很抗揍喔。生气 的话……打我也不是不可以?” 黑发鸢眼的少年,飞快眨了眨眼,虽然仍旧在表面上带着几分嬉笑的味道,眼里却是属于胆小鬼的怯意。 他害怕在横滨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也害怕这座城市永远不再理他。 太宰治的本意是想让横滨在乎他自己,在乎这座城市本身的。只有通过宫川由奈才能硬生生把他拉入局,在乎那个少女,再从而在乎自己的身体。 他没有想过,这对横滨造成的伤害会更加严重。 他低估了横滨对宫川由奈的在乎程度,也错估了横滨真实的性格。 这件事情的结果脱离掌控……太宰治却不知道该如何补救。他在这方面向来笨拙。 也许是一秒,又或者是很久。 横滨终于开口了。“说着这样的话啊……你把她放在何处呢。” 这座城市低声道。 “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她。” 这句话让太宰治怔在原地。 他该向宫川由奈道歉——原本刻意不去思考的事情,在这一刻被横滨用一种分外明朗的方式直接挑出。 如同这座城市撕开那些人的胸腔挖出里面的内脏一样,太宰治感觉到自己的内脏也被全部挖出去。 他感觉胸口空荡荡时,这座城市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很失望,孩子。” 太宰治:“……” “我明白了。如果我不再遵守和您的约定,继续选择死亡……”他顿了一下。 他不是很想说接下来的话,但一种急促的情绪在逼迫着他,于是太宰治还是吐了出来。 “您还会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管束我吗?” 太宰治希望得到的答案是不会。 这样至少能把他漏出来的内脏一件件塞回去,哪怕是残破的方式。 “我会的。”横滨的声音嘶哑而缓慢。 他的声带也发生了变化。 “如我最开始说的那样,我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孩子。” 太宰治:“……”他听着横滨继续说。 “但我不想再接触人了。” 青年的那双眼睛里全是这座城市快要溢出来的,悲伤的色彩。如同银白的小雪和雨蒙蒙的灰蓝瓦。 即使如此,这座城市对待太宰治还是那么温柔。 “我读不懂我的孩子。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横滨困惑地摇了摇头,又道。“不要担心。我会继续保护你们。” 他说。“但我不想再接触除了由奈外的人了。” “……” 先前的太宰治一直在奇怪,为什么造物主没有因为宫川由奈受伤的事情加倍惩罚他? 这位宠爱妹妹的姐姐,甚至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原来这就是惩罚。 不是造物主亲手赐下的惩罚,而是太宰治自己给自己的折磨。不是躯体,而是心灵。 第一次和横滨见面时射 出的带着试探的子弹,在此刻正中眉心。 想看天然呆小杏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吗?请记住[]的域名[( 痛苦得少年想要想把自己当作煮熟的虾子般蜷起来。 宫川由奈看着太宰治身上的数值。 [809540……] 他的好奇值不断变化,如同某种化学药品产生了剧烈的反应——在动摇啊。 最后,太宰治的好奇值稳定在了90。 他成为了远远超越其他重要角色一大截的存在,这是换作最开始的宫川由奈,根本想象不到的事情。 她没有再将更多的注意力分配到他身上,而是开始寻找那位地下黑市的情报商人,库希以前是她座下最勤勤恳恳的傀儡,现在也是行动力最可怕的劳模。 宫川由奈让黑天鹅顺着情报商人这条线查到了加茂诺一的身份情报,确定他跟那个辅助监督拥有一样的特征后,思考了两种可能。 要么是属于同一秘密组织,要么就是……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深红废土》中,她没少见过借着其他人的躯壳活过来的怪物。 这种邪.术一直都存在,会在这种战力体系混合的世界里出现倒也不让宫川由奈感到意外。 就是不知道这位“缝合线”先生的实力有多强了。 宫川由奈很没有良心地想让东京的高专二人组帮她探探路。 谁让五条家的神子跟她拍胸口保证,他的承诺不管是什么情况都管用呢? 宫川由奈在得到加茂诺一的情报后,没有犹豫,立即用阿塔的手机给五条悟发了信息—— 开头自然是温柔的问好,然后她就迎来了这个年纪的少年人热情的消息轰炸。 [阿塔姐!!!我学会术式反转了!我可是五条家最快的一位哦~怎么样?厉害吧?你是没看到我家里那群老头子精彩的表情啊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库希姐在吗?下次有空再来切磋啊,我学了点新的东西,杰陪我练习了,虽然把高专的后山炸掉被夜蛾骂了,但这次绝对不会再输给她了!] 这么一通活力十足的话,带着少年人的狂妄,宫川由奈简直可以想象到五条悟得意扬扬的表情了。 年轻人有活力就是好啊。她随随便便夸了一下后,就发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大概意思是让五条悟把加茂诺一给“请”过来,不管他用什么方法。 [五条君,这就是我和库希想好的承诺内容。请放心,我们不会对他做什么。只是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想要找他聊聊。] 天不怕地不怕的DK自然不会在乎咒术界高层能不能在天鹅双子手里活命,也不觉得自己会做不到——五条悟现在正是自信心超级加倍膨胀的时间。 他非常痛快地答应了。 [放心吧,阿塔姐,一切都可以交给我噢~] 结尾跟了个猫猫比OK的卖萌表情。! 第五十九章 宫川由奈对五条悟答应的速度非常满意。 如果是开发反转术式前的五条悟,她可能确实会担心他的人身安全几秒,毕竟那位“缝合线”先生的实力不明,一不小心陨落的就会是这位五条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但被黑天鹅意外开发了人体极限后,她就刺激着这位五条家的神子早早就悟到了五条家无下限持有者的巅峰是什么—— 宫川由奈从系统三番五次的虚弱状态和不断响起的警告声里猜测,五条悟在咒术界里的实力如今攀爬至了最高层,少有敌手。 只需要再打磨一段时间,就能到达顶点。 他的确是天赋异禀的咒术师,具有出众才能的继承人。 宫川由奈从来不会否认这一点。 所以她也同样会带着对五条悟的期待,等着他将这个承诺兑现,把那位加茂家的长老带到她的面前。 宫川由奈还没有来得及让白天鹅去用言语鞭笞一下想在东京借助合作搞点小动作的森鸥外,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般突然站起了身。 ——她似有所觉地走向了窗口的位置。 写得很潦草的,像是随手撕下来的纸条,被压在柚杏送给她的那盆多肉下面。 她向远处那道匆匆跑走的背影望了望,不用多加观察就发现了他的身份,是羊组织里的花泽—— 那个最开始在她的窗边跟其他人争论,为她说话的少年。 花泽平日里的态度就奇奇怪怪的…… 他现在找她有什么事? 宫川由奈有点好奇地展开这个纸条,又因为里面的内容很快变得面无表情。 “中也在接受评议会成员的批判会议……由奈,只有你能帮帮他。” 这句话似乎是紧急情况下写出来的,上面的字歪歪扭扭,那股焦急的味道却像是要从里面钻出来。 什么啊。她想,怎么白濑走了这些人还是学不会消停? 宫川由奈以为组织里的那些反对派,在看到做出违逆首领的行为是这种后果后能学会乖一点,结果依旧这么死不悔改。 ……不对。 没过几秒,宫川由奈就攥着这张纸条突然反应过来,参加这场会议的应该不仅仅是反对派。 [评议会]成员里,现在的反对派是少数,处于弱势,支持派才是多数。每一次投票,里面的大部分成员都是偏向她的态度,那么这次的批判会针对的就不是她,而是借着她的名义,针对中原中也。 宫川由奈想起今天难得没有出现在她的左右,对她嘘寒问暖的柚杏,慢慢眯起了眼睛。 如前文所言,她对羊组织的分裂喜闻乐见——但前提是这些都必须在隐秘中进行,不会在明面上影响到中原中也。 这群小羊尽管如她所料的那般发生内部斗争,同伴间也生出了裂隙,为了利益分配彼此怨憎,指责,又同时想要将她拉入他们的阵营。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他们正 在默契一致地把他们的首领排除在外。 —— ?想看天然呆小杏写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第五十九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这说明她在里面充当的催化剂作用发挥得很出色,甚至有点出色过头了。 这群小羊一心想要把最得她喜爱的首领挤出战局,借机发泄着他们对他产生的不满和怨愤,满心妒忌,根本就没有察觉在暗处存在的危机。 宫川由奈想,假如失去中也,他们也等于失去了最后的庇护,真的以为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没有中原中也的羊组织将没有一丝一毫的威慑力。在擂钵街这片最混乱的地带,唯有武力才是能决定一切的因素。 要不干脆不管了? 宫川由奈知道,如果没有她的阻止,这种情况下中原中也心冷得快,脱离羊组织的速度只会更快,说不定想通后,马上就会带着她离开这里。 但更坏的可能是—— 只要组织内的情况没有波及到她,还在可控范围内,出于首领坚定的责任心又念着当年羊组织的恩情,中原中也会继续容忍这种情况。 那么要再让她自身卷入危险中吗? 答案是否定的。 宫川由奈在短时间内不打算让受不起折腾的本体再度受伤。 那会让她原本稳妥的计划产生不可控的变化。 中原中也越发紧绷起来的神经也经受不住这频繁发生的[意外]。 但是当宫川由奈想到橘发的少年首领的目光会变得黯然,平日里热烈的,充满生机的表情会不复存在时—— 她的心情就变得不愉快起来。 宫川由奈想了想,走出房间,随便在路上抓了个羊组织成员,看着对方发红的面色,她张口道:“劳驾你去组织会议室向中也通报一声,我身体不舒服,晕倒了。” 羊组织成员:“晕,晕倒?” 对方看着她,表情有点不明所以,但语气很是殷勤,“如果由奈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可以送你去医务室的——” 看着宫川由奈的那双眼睛,他猛地止住了话语,身体生理性地瑟缩了一下,堆着笑容的面上突兀地涌起恐惧。 他的直觉在警告他,站在面前的不是无害的羔羊,而是不断地磨动爪齿的大型猛兽。 不要再说无关的话。 不可以说她不想听的话。 但等他屏住呼吸答应下来后,看着黑色长发的少女对他露出柔软无害的笑容时—— 这位羊组织成员又有点纳闷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这么想。 明明由奈还是那么柔弱啊。 刚才是感官紊乱产生的错觉吗? 真奇怪啊。 他下意识地没有去探寻更深层次的东西,而是遵从了宫川由奈的请求,径直走向了会议室的位置,只是神色有点恍惚。 会议室里,正在举行着一场针对首领的批判。 在宫川由奈没有到来前这样的事情便时有发生,但 从来没有一次会这么正式,正式到显得有点怪异—— 身为首领,却被下属批判和指责? 不管是谁听到这种事情,都会当作荒唐的笑话。 但这件事就在这里,在这一刻的的确确发生了。 他把他们当作平等的同伴。 尽管说服自己的手段更加强硬和果断……可在面对同伴们拿着救命恩情压下来的言语,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中原中也保持了沉默。 但他没有低头,就那么直视着所有人,听着他们对他的一句句理直气壮的指责。 “中也,你是我们的首领,你怎么可以带头失职?” “羊组织在擂钵街的扩大地盘行动又失利了——这一切都是中也半路离开的错。” “中也不参与这次行动的原因是什么?是想要脱离羊组织吗?” ………… 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的评议会成员,看到中原中也从始至终都没有反驳,像是这段时间那个手段强硬的首领形象都在随着他的缄默在慢慢溶解后,他们越发放心大胆地开口,对他发出更多批判的话。 中原中也本来不打算开口的。 尽管因为组织同伴们的分歧和怀疑,他的情绪在越发苦闷和压抑。 直到里面有人提到了宫川由奈—— 钴蓝色眼睛的少年直直地看向了那个人,他撤去表面收敛的眼神如同锐利的剑。 中原中也道:“不要提由奈。也不要把叛逃者的名字跟受害者的名字放在一起。” 他的语气很重,重得让提及她的人缩了缩脖子。 “中也才是不要提这个吧!” 粉头丸子头的少女突然开了口。 柚杏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愤愤,“你都没有保护好由奈啊!明明答应了由奈会陪着她的,充当着什么守护者的形象……结果,结果还是把她弄丢了,差一点我们就要失去由奈了!” 她的眼里闪动着心虚的光芒,显然也知道自己没有看顾好宫川由奈也是一部分原因。 但在看到中原中也的身形因为她的话宛如被戳中死穴,成功僵住后,柚杏心里那一丝隐秘的,报复成功的快感彻底释放了出来。 柚杏的声音越发大起来,在其他人没有说话的情况下,大得在这间会议室中不断回响。 “中也说了要对由奈负起责任的吧?她最信任你,甚至连我们都要排在后位,为了不辜负由奈的感情,中也不要只说空话啊……”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我们可是听说了,没有这座城市,由奈就死掉了!就被那群GSS的家伙带去不知道哪种旮瘩里了!我说啊,中也是不是根本不在乎由奈?” “……”中原中也紧紧握住了拳。 直到他听到了最后一句话,终于忍无可忍地开了口。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柚杏!” 橘发的少年首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那双眼睛像是 要喷火般注视着她,粉发的少女有点心虚,但想到宫川由奈,又立即瞪了回去,“我没有说错吧!中也这种反应是在心虚吗?!” 这句话立刻得到了评议会成员们稀稀拉拉的附和。 中原中也语气沉下去。他盯着柚杏:“心虚?我看真正心虚的另有其人。停止这个话题,柚杏。” 他的手臂呈现防备的姿态抱紧在胸前,“我不想和你们一样将由奈当作攻击你们的理由。她知道后会伤心的。” 柚杏被他的眼神吓得抱住省吾的臂弯,往后缩了缩,听到这句话后又气得不行。 什么叫做不想跟我们一样? 中也真是自以为是,被由奈那副可怜无辜的模样蒙住了双眼,明明根本就不了解由奈是怎样的人吧? 柚杏想起她看到的宫川由奈,身上那似有似无的危险感,和少女脸上让人全身发凉的笑容—— 这才是真正的宫川由奈。 明白自己要比中原中也更了解宫川由奈后,柚杏心中慢慢升起的是一股窃喜的情感。 中也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样的中也怎么可以将由奈牢牢地护在身后,不分享给他们一丝一毫? 柚杏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 她松开省吾的手,同样不退不让看向中原中也,“被中也三番五次的间接伤害,由奈才会伤心吧?” 她鼓起勇气,借机提出了埋在心底很久的想法:“各位,既然中也无法好好保护由奈,不能兼顾首领和保护者两种身份……那么我提议将组织成员-宫川由奈的引导者身份转交给其他评议会成员。不能只让中也负责监护由奈啊。” “由奈也是我们的同伴,理应也跟我们呆在一块培养同伴感情才对吧?” 她又道。“中也,你应该不会拿你是首领这种话来强行拒绝我们吧?” 其他人这一次没有吭声。 但他们无声地望着中原中也,面上分明是赞同柚杏的话的神色。 中原中也脱口而出:“不可能!!!” 他从首位上站了起来,橘色的短发在额间微微卷曲。脸部线条冷凝,语气激烈,修长的手指像是为了忍耐什么,插在口袋里,脸上的神色是被激怒后的,十足十的冰冷。 中原中也用力地吐了口气。 像是把刚才的忍耐出来的烦闷通通吐掉。 他继续说:“不管你们怎么指责,我都明白一点——我才是由奈的最佳保护者。她不能离开我。” 橘发的少年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所有同伴的对面。 “如果非要用这种手段的话……” “保护由奈的人需要实力吧。” “羊组织里的单体实力排名,我才是长居不下的第一名。如果自认有比我更强的,更适合照顾由奈的,那就来比比吧——正好,我也很久没有跟你们练过手了。” 中原中也不肯退让。他没有使用首领的权责,而是用更加让人无法辩驳的理由 ,堵上每一个人的嘴。 “……”“” ◣想看天然呆小杏写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第五十九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我们也需要由奈啊!!!” 柚杏死死地抓住省吾的衣袖,近乎歇斯底里地发泄着她堆积在心中的不满,“不是只有你才需要她!才依赖她!” 气氛渐渐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平日里最普通不过的羊组织成员闯入,气喘吁吁地对中原中也说了一句话—— “由奈晕倒了!!!” 不但是中原中也猛然看向他,就连原本昂起头对峙的柚杏也睁大眼睛望向了他。 “怎么回事?!(由奈为什么会晕倒?)” 他们的问句同时响起后,就在心里明白—— 这里发生的争论只能就此结束了。 原因是宫川由奈。 中原中也没有再管评议会的同伴们,他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们,也不会再将那些情绪继续缠在他们的身上。 宫川由奈是优先级最高的人。 他跟着这个闯进来的羊组织成员出门,急匆匆地赶向了宫川由奈的房间——柚杏则被省吾拦住了。 粉发的少女在关于宫川由奈的问题上不分敌我,她刚要对自己的同伴发飙,就看到了省吾有点恐惧的表情。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了指她。 “柚杏……你,你什么时候……” 为什么这副表情? 她怎么了吗? 柚杏有些不明所以。 她正想着这个问题,倏然感觉自己的脖子有点凉,口腔和喉咙也有点发堵。 但柚杏并不明白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 她下意识顺着省吾指着的方向,低头看去。 黑色的泥,在柚杏的皮肤表面拱动。 这是什么? 它们并不是从外部附着上去的,而是从内部通过那些细小的毛孔,一点点钻了出来…… 这是什么?! 粉发丸子头的少女想要开口尖叫出声,发堵的喉咙却一阵抽动,她感到反胃。 在省吾惊骇的目光里。 黑色的泥自柚杏的口腔中涌了出来。 简直如同某种可怕的传染病。 “柚杏!!!你怎么会……有白濑那样的症状!” 而缩成鹌鹑的,反对派的成员在看到这黑泥的第一眼,就忍不住脱口而出。 ———— 宫川由奈正在床上合格地扮演着身体柔弱的少女,没过多久,她就等到了被羊组织成员尽职尽责带来的中原中也。 橘发蓝眼的少年推门时有意识地放轻了力道,但在看到宫川由奈憔悴的面容后—— 他还是差一点把门板硬生生地掰碎。 原本想继续留下来多看看宫川由奈的羊组织成员看到这一幕后悄悄倒吸 一口凉气,马不停蹄地撤退,只把中原中也和他保护的少女留在了这里。 “” ?想看天然呆小杏写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第五十九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语气里是和先前的冷硬,截然相反的柔软。 他坐在宫川由奈的身侧,伸出手指,想摸摸她苍白如纸的脸。但悬在距离她一厘米的位置停顿了一会儿L,中原中也又压抑地吐了口气,到底没有将手落下去。 他很累了。 本来打算等批判会结束后,独自出去散心,却没有想到由奈这里会出现突发情况。 晕倒……是因为,GSS和横滨吗? 毕竟也算是第一时间受到了那种血腥场面的冲击。 那是中原中也绝对不会给她看的场景。 要是一开始就把她好好带在身边就好了。 他再度忍不住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一直都是清醒状态的宫川由奈感受到了坐在身侧的少年心中的矛盾。这让她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就主动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中原中也的手,即使这种情况下也是温热的。 他好像受惊了,蓦地低头看向她的眼睛。 宫川由奈:真可爱。 “中也,我没事。不要担心我。” 红椿般的眼睛的少女慢慢坐起来,她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语气里带着浅浅的歉意,“对不起,我骗了你们……我不想让中也被他们指责。” 这才是会让她难过的根源。 中原中也:“……”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样的话了。 垂着眼睛,也只能干干地吐出一句不算骂人的话。 “笨蛋。” 宫川由奈:“可是,我也没有说错啊。” 她自然而然地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又点了点自己的心脏,再对他露出一个乖乖到惹人怜爱的笑容。 “中也跟我的心是一样的。我和你的心连在一起。” 孱弱少女一头光滑细腻的黑色发丝,轻轻柔柔地落在神情怔怔的少年的肩颈上。如同一张密密的网,把中原中也笼罩在这柔腻的包裹中。 “不要难过。” 宫川由奈说,“看到中也难过,我也会忍不住难过的。” 中原中也:“……” 他嗯了一声,表示他明白,试探地伸出手,一点点将少女散得到处都是的发丝捋顺,别在耳后。 期间带着茧子的手不受控地擦过少女的皮肤,力道略略重了,便留下很快就会消退的红痕。 如同玫瑰开出来的伤口。 中原中也看着她思考了几秒,抛出了一句话,跟平地惊雷无异。“由奈。我可能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 橘发的少年轻轻抚摸她的脸侧,似乎有点焦虑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他问她:“你想跟我一起走吗?如果你留在这里,凭借你的头脑和港口Mafia的关系,以及柚杏他们对你的维护,你一样能生活得 很好。至少比跟着我走要好得多。” 所以, 还是别跟他离开了吧。 中原中也想。 可宫川由奈听到他的话, 却毫不犹豫开了口:“我要。” “我想跟中也在一起。” 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仰着那张脸说着认真的话,几乎让中原中也生出了一点心颤。 他听她说,“跟中也去哪里都可以。” “是你捡到的我,那就要负责到底。” 中原中也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面对她时总是闪闪发光。 里面透出鲜活和张扬的味道,又包含着小心翼翼的柔软。 他笑了一声,很痛快地答应了:“好啊。我会的。” 宫川由奈和中原中也在这时做下了约定。 武装侦探社。 这是时隔两个月后,天鹅双子和侦探社的如约见面—— 库希没有忘记当时江户川乱步发出的做客邀请。 她对性格纯粹的孩子抱有很大的好感,更何况这位横滨的名侦探虽然总带着小孩子的脾性,但敏锐的眼睛和出色的推理能力,是值得任何人结交的朋友。 但库希会带着阿塔一起过来侦探社,显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福泽谕吉通过政府渠道亲自向港口Mafia递交的邀请函。 宫川由奈在见到他们的第一眼就看看到他们身上明确显示的数值。 [江户川乱步:70] [福泽谕吉:65] 这是现在这座城市里的重要角色们的正常数值,略有浮动,但问题不大。 ——值得继续投入。 天鹅双子和江户川乱步,福泽谕吉呈现出两两相邻的模样,他们各自落座后,并没有立即聊起本趟出行的目的,寒暄得还算愉快。 直到绿眼睛的侦探突然出言询问她们对横滨异变意志的态度——阿塔保持微笑,沉默着,没有给出答案。 库希则没有任何避讳。 她看着侦探的眼睛直言道:“一座不负责任的城市。” 库希说:“我不喜欢他。很不喜欢。” 江户川乱步弯起那双眼,伸手,笑眯眯地敲了敲掌心:“……明白了。” 他的神情若有所思,好奇值随着这么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得到答案后就向上涨了一小截。 [江户川乱步:75] 遵循着默认的一问一答的规则,阿塔开口问了个和正式话题完全无关的问题:“你们侦探社招兼职吗?” 福泽谕吉端着严肃脸,困惑地打了个问号:“?”这是什么问题? 江户川乱步为自家社长解惑:“阿塔小姐不是为自己问的吧——异变对正式员工的待遇也没有这么差。” 他很是意味深地在“正式”二字上咬了重音。 阿塔非常从容地点了点头:“是的,是姐姐的搭档,也同时是我们两人的后辈——我担心这孩子没有钱花。放心,他很好用。” 福泽谕吉顿了顿,不假思索问:“侦探社最近确实有点缺人……他的名字叫什么?” “织田。” 这次不是阿塔回答了。 库希先一步把自己的新搭档名字说出口,她嘴角的两颗红色小痣连成冷淡的弧度。 “他叫织田作之助。” 库希道。“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就让他亲自说吧。” 听到名字发现是有一面之缘的熟人后,江户川乱步毫不意外。 他甚至不等库希用手机打出电话就立刻点头同意了。 “我想社长也没有意见的,对吧?” 江户川乱步随口说完,却好半天没有得到福泽谕吉的回复。这让他有点疑惑地向后瞅了瞅。 “社长?您怎么了?” 福泽谕当然吉听到了江户川乱步的话。 但他正陷入瞳孔地震的状态:“……” 他的确没有意见,但他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原本在思考双方协议要怎么制定的大脑此刻挤满了问号。 织田这孩子为什么不肯来武装侦探社,反而去给港口Mafia和异变打黑工? 看样子报酬很低。是被骗了吗? 那他发现自己被骗了吗? “异变”会克扣编外人员的工资吗?不然怎么会沦落到要来侦探社这种中立派当兼职的份? 这种情况到底是改邪归正,还是走上了更歪的路啊? 头脑风暴过后,还是是织田作之助打破了这种半天接不上话的气氛。 前暗杀者接通了前辈打来的电话,听完库希三言两语说明现在的情况后,他也没有抗拒的意思,反而很有礼貌地跟他们打了招呼:“当日一别,好久不见。” 福泽谕吉听着织田作之助说话,没有忍住,神色微妙地问了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织田?” “可以的,请讲。” “你在异变就职的报酬比我当时开出的薪水更高么?” 织田作之助对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有点困惑,但他没有收到前辈们的阻止信号,意识到这是自己未来真正的衣食父母后,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补充一句。 “准确来说,没有工资。只有包吃包住。” 福泽谕吉:“……” 他更加困惑了。 现在的经济大环境已经萧条到这种地步了么?! 第六十章 福泽谕吉沉默了。 宫川由奈看出他的心思后也沉默了。 错觉吗?她辛辛苦苦营造的组织名声好像总是在织田的事情上翻车? 算了,就这样吧,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宫川由奈这时的心态异常平和。 织田作之助并不知道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跟福泽谕吉聊妥后,就礼貌地打声招呼继续去处理黑天鹅移交给他的工作——他挂断了这通电话。 福泽谕吉听到那端的忙音后才把手机递了回去。 他披着羽织,双手拢在袖中,尽管努力保持严肃的面色,但微微抽动的嘴角还是透着一股微妙的情绪。 福泽谕吉:“那孩子……确实能做很多事,工作效率高,态度也很任劳任怨。但贵组织还是斟酌一下他的薪酬问题吧。” 他和织田作之助聊天的空隙里,隐隐可以听见对面的枪声和爆炸声。 这说明这位年轻的异变编外成员正在勤勤恳恳地为组织干事,维护着天鹅双子眼中的“秩序”。 但是过分压榨员工,员工会撑不住跑路的。 福泽谕吉的眼里明晃晃表达着这个意思。 黑天鹅:“……” “这是我们组织和他达成的交易。他自己不要工资的。——别摆出这副无良组织虐待未成年孩子的表情。” 面对以前为政府工作的银狼,她的神色里颇有些厌烦。 福泽谕吉:他不要就真的不给? 你们组织对成员意见的宽容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是在薅羊毛——还是那种欺负这只羊不会跑路所以疯狂薅的类型。 银狼阁下沉默了一会儿,凭借着和政府打了多年交道的经验,倒是没有不识趣到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的地步。 “我明白了。那么冒昧问一个问题。” 福泽谕吉斟酌着开口:“织田在侦探社兼职赚到的钱……要向异变缴纳一部分吗?” 他语气越发肃然,似乎做好了会得到肯定回答的准备。 宫川由奈:“?” 太冒昧了!倒也没有到这个地步! 不行,她觉得再让福泽谕吉想下去,异变的形象会变得很奇怪,于是—— “福泽社长,我记得我们来侦探社商谈的目的,应该不是探讨我们组织的工资待遇问题吧?” 白天鹅喝了一口事务员送上来的茶水。 她的语气虽然如晨露一般温和,但她的音量确保不会被任何人忽略她的话中内容。 “如果您要是打算带武装侦探社全员加入异变,才想要提前了解相关情况的话,我很欢迎。” 言下之意是,不是我们组织成员就别问东问西,这是我们自家人的事。 被阿塔用柔软的言语刺了一下,隐晦地提醒他这场会面的真正目的后,福泽谕吉神色冷肃起来。 他很快就把面上多余的,不该有的表情一扫而空。 “抱歉。”福泽谕吉道了声歉, ?_[(, 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话题结束。 正式的会面开始了。 值得一提的是,福泽谕吉和政府没有达成共识—— 至少他们面对天鹅双子和横滨的态度截然不同。 GSS的总部被天鹅如入无人之境,这公然打了他们的脸,让他们感到震怒。但比起天鹅双子,政府更加痛恨和恐惧这座充满不确定性的城市。 这种恨意,福泽谕吉不能认同,却可以理解。 大人物越是身处高位,越在心中深深怀着不安感—— 这是他尚未建立侦探社前,给这些大人物当保镖的经历里总结出来的一条结论。 但麻烦在于,福泽谕吉坚持认为比起横滨,更需要警惕的仍然是造物主和在这里“筑巢”的天鹅双子…… 港口Mafia被她们侵占,而这座城市看似安全的每一寸土地,是否真的安全? 他自知没有能和天鹅双子敌对的力量,这也是夏目漱石告诫他的事情。所以福泽谕吉希望用更温和的方式来说服对方——至少不要再用过分激进的方法来对待这座城市。 横滨需要的是制衡,这是他与老师的共识。 福泽谕吉不希望这座城市连平衡的可能都丧失掉。 ………… 他们的交流途中,事务员续了两次茶水。 天鹅双子和武装侦探社的面议,并没有跟和异能特务科的交易那样停滞不前—— 其中大部分原因可以归在江户川乱步的身上。 他的言语轻松,随意,说出口的话却总是正中重点,也不喜欢说太多废话,时而不满地嚷嚷着太无聊了快点结束…… 黑发绿眼睛的娃娃脸少年面色苦闷,伸手托腮的模样,谁看了都会忍俊不禁。 而福泽谕吉和天鹅双子无法保持共识的问题上,江户川乱步都能轻而易举地掰回正题,给他们还算满意的处理方式—— 想到这里,宫川由奈遗憾地看着他。 她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非常想要把这只聪明的侦探猫猫拐过来让她省点心,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要是过来的时间再早几年的话还有挖墙脚的可能,但现在是武装侦探社核心成员的江户川乱步,被社长和社员们保护着,早已不可撼动。如果公开提了这种话,下一秒就会被客气地请出侦探社吧? 趁着谈判时间,多分出精力陪他玩玩吧。 宫川由奈思忖,等会可以去给他挑件礼物表示感谢。 双方谈话的进程总算慢慢走到尾声。 江户川乱步是个耐不住无趣的性格,本来就对这件事不怎么用心的侦探很快就开起了小差—— 他跟库希凑在一起,主动嘀嘀咕咕起来。 福泽谕吉:嗯? 侦探社的社长看着对他保持着弧度不变的微笑的阿塔, 又用余光瞥了瞥那边的库希。 没弄错的话, 阿塔是妹妹, 库希才是姐姐吧? 他以为负责跟他交流的会是库希,去没想到对方直接脱离赛场,并且很不讲道理地把他们一方的辩手也一同带走。 福泽谕吉陷入沉思,这难道也是谈判战术的一种吗? 优雅,冷酷又血腥的黑色天鹅…… 正在陪江户川乱步玩弹珠。 她艳丽的面上写满了对这种幼稚的小孩子游戏的嫌弃,手指却在偷偷作弊。 虽然她的速度很快,但还是被年轻的侦探凭借出色的推理能力一瞬间发现了,“库希!” “游戏不可以作弊!” 江户川乱步情绪激动,声音拔高。 黑天鹅镇定自若:“没有作弊。只要乱步没看清就不算作弊。” 江户川乱步伸手按住桌上的弹珠,那双翡翠色的眼睛都被这句理直气壮的话气得睁开了! 他的眸子在下午的日色中显出熠熠的辉光,浓长的睫毛也不能在其中留下阴影,如同春日里潺潺的河溪,通透至极。 有着一张无害娃娃脸的侦探气鼓鼓地看着库希,语气干脆利落,非常笃定,“哼,本侦探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你狡辩也没有用的!” 被江户川乱步生气地指出这一点后,库希更加镇定地看着他:“……我觉得有用。” 江户川乱步猛地把眼睛瞪圆:“哇啊?!” 虽然会推理,但是并不通晓人情和相处的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裁决者的嘴里听到这种话,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 他拍了拍桌子,嫌声音不够大,又自认为更用力地拍了拍桌子:“你是大人诶?大人有大人要遵守的规则,不可以耍赖的啊!” 黑发眯眯眼的侦探的帽子随着这种旁若无人的玩闹有点歪了。 他正了正帽檐,气哼哼地把那一堆自己辛苦攒起来的弹珠用手臂全部抱住,往自己的方向抱了抱,警惕地看着库希,像是生怕她会趁他不注意抢走。 江户川乱步又强调了一遍,“不可以耍赖!作弊也不可以!这两种都绝对不行!” 库希若有所思:“乱步成年了吧。” 江户川乱步:“嗯。但这跟我成不成年有什么关系?” “大人自然不可以抢走小孩喜欢的东西。但大人和大人间的规则——”黑天鹅勾起嘴角,那两枚红色的小痣格外显眼,“互相抢夺可是被允许的。” 江户川乱步大惊:“好怪的规矩,好坏的心眼!!!” 福泽谕吉:“……” 明明是横滨白日的梦魇,却会在面对乱步的时候也有点孩子气吗? 到底是乱步本身太能影响人了,还是库希在面对比较有好感的人时会变成这样? 这又是否说明天鹅双子的想法并非不可更改? 他在心里产生了一些思考时,就听到了对面坐着的白天鹅的声音。 阿塔熟门熟路道,“ 不好意思,福泽社长。我姐姐给您添麻烦了。” 幽灵般的天鹅,带着冰雪和白日的冷意。语气虽然毫无棱角,但并不会让人真正轻视她的话。 福泽谕吉养了乱步很长时间,同时也代表他收拾烂摊子的经验很丰富,他下意识道:“哪里哪里,乱步才是给您添麻烦了……” 不对,他要说的不是这个。 差点被侦探社内奇怪的氛围带偏的福泽谕吉咳了一声,假装无事发生后,正色询问天鹅对城市的真正目的——这是第二遍确认。 当时他让江户川乱步和与谢野晶子去救场时,就跟种田山头火抱着同样的想法。 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而不是打草惊蛇。 但这第二次的试探,明显不同于第一次。 天鹅双子展现了越来越可怕的力量,里世界的龙头组织也被她们掌握在手中,明白这一点的福泽谕吉像是隔着一层栅栏看着猛兽的普通人,只能祈祷道德的枷锁能困住它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等待着阿塔的回答。 白色的天鹅似乎不意外于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没有思考便说出了答案:“拯救这座城市里的普通人。这是一开始就定下的,不会改变的东西。” 福泽谕吉:“阿塔小姐,您不觉得这种想法太傲慢了吗?或许普通人并不需要拯救,他们能适应这座城市的生态,要的就不是从上到下的变革,而是……不同组织间的牵扯和平衡。” 白天鹅并没有愤怒,她甚至很冷静地回复他的话:“不。你们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阿塔说:“傲慢的不是我。是你们。” “三刻构想,也许在我们来前是不错的方法。” 惨白的水晶兰在她的胸前轻轻摇曳,如同死人伸出的手掌,绝望地向上延展,却始终抓不住任何生机。 “但这建立在你们都无法彻底战胜对方的基础上,你们只能采取这种方法。而我们的力量……你们也看到了,不是吗?” 阿塔笑了一声,“如果您还是坚持你的想法,出于尊重盟友的原则,我不会反对。” 福泽谕吉:“……” 白色的天鹅到底没有咄咄逼人得过分。 她看着他,很体贴地退让了一步:“没关系,至少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阿塔道:“你们也想要保护这里的普通人,并由衷期盼这座城市的和平——这样就够了。” 福泽谕吉深深地注视着她,“……您说得对。” 武装侦探社和异变两方签下和平协议,他们约定共同维持这座城市的和平。 但其实两方都很清楚…… 这份协议的约束力几乎等于零。 —————— 天鹅双子离开后,江户川乱步就没了那副紧张的情态。原本的活泼神色“唰”地一下原地失踪了。 娃娃脸的侦探把他收集起来的弹珠随意地推开,扫出一片供他趴卧的地方。 他歪头看 向正在出神的与谢野晶子,冷不丁地开口:“与谢野。你是怎么看待她们的?” “?[(” 与谢野晶子慎重地思考了几秒,“畏惧,但也敬佩。” “库希小姐虽然时刻被愤怒包裹,但她有着承担一切后果的勇气。像是哪怕被理想的火焰焚烧殆尽,也不会后悔的性格。而且,是个好人吧……能陪乱步先生玩这么久的人很少。” 与谢野晶子一鼓作气道。 “阿塔小姐很冷静,但也过分冷静了。这种情感会让人感到不安,但不得不说,它在某种时刻是有力的保障。她对孩子是很温柔的性格……有空的话,我还想跟她交流一下人体心得。” “她们明明不被理解,依旧坚持——这样的人,不论如何都值得敬佩的吧。” 江户川乱步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么高的评价。 他想了想,眯起眼睛笑了,“你说得对。” 没有跟库希打打闹闹时的江户川乱步,又变得有点懒洋洋的。他浑身都透出一股晒足了太阳又或者用光能量的气味,如同窗台上的绿植。 江户川乱步趴在靠窗的桌上,把那张脸挤成了扁扁的模样,嘴里正慢慢地吃着芒果味夹心软糖。 这是他在零食店新找到的口味,还算不错。 等会就让社员打包一份送去港口Mafia吧? 江户川乱步在心里记下这件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交友的第二步,这不就达成了吗? 不愧是本侦探。! 天然呆小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六十一章 织田作之助挂断电话后就看了看时间。比他想象得要晚很多。 这就让织田作之助稍微有点苦恼了。 他用那双蓝色如大海的眼睛俯视着地上这些起都起不来的敌人——遵循着“不杀”的原则,织田作之助并没有杀了他们,也不会做这种事。 但被白天鹅和黑天鹅共同教导过人体结构,再加上他金盆洗手前过于丰富的任务经验,想要通过他们得到更多的情报,轻而易举。 织田作之助在成为“义警”的这段时间里,救助人,驱除恶,让他改变了一些固有的想法。 不是只有远离恶,不去干恶事便是善的体现。 明知道这是恶,但为了拯救他人,心甘情愿将自身浸入其中—— 这也同样是“善”的体现,是同理心的具现化。 织田作之助神色平静地加快了动手的速度。 刚才还语气嚣张地要跟孤儿寡母收取违规保护费的打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用枪械精准地击中他们的手脚,身体抖如筛糠,脸上写满了骇然。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牵涉了不该进的事件,但可以通过这些一无所知的小喽啰慢慢去找寻这条埋在暗处的线索。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觉得有跟对方解释一下的必要:“快要到写稿的时间了。” “再跟你们拖下去,今天的稿子也要写不完了。” 暗红头发的少年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自眉眼里冒出了一点点无奈的神色。 似枯木里萌发出的绿意新芽。 “两天没有写的话……前辈会催更的。” 虽然是高傲的天鹅,但意外地对跟自己有关的故事很好奇。 即使这是人之常情,可想想库希在横滨里世界的形象,织田作之助就莫名有点想笑。 是的,他开始创作起了以天鹅双子为原型的短篇,每天都给自己设置了固定的码字时间,做完任务后就会回到港口Mafia分配给他的房子里进行每日的创作。 织田作之助踩着打手想要抬起的手臂,熟练地更换弹夹,脑子里却分神地想起了那天和五条悟夏油杰分别后的事情。 阿塔是非常守信的性格。她回到港口Mafia后,就将自己的那部分不完整的故事告诉了他。 库希显然有些意外自己的妹妹会这么主动地揭开过去的伤疤。 她的脸上带着诧然,沉默了几l秒,也将她的经历,完完整整地告诉了面前的后辈兼搭档。 神色淡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随着库希的补充,这个故事彻底完整了。 织田作之助听完后却好半晌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残忍到不像是会发生在她们身上的故事,因为天鹅双子如今的模样,愈发增添了悲凉的色彩。 这是在其他世界发生的事。按理来说,他听到后也只会觉得像是听奇幻故事一样新奇。 但她们亲身 经历的内核是压迫。 ?想看天然呆小杏写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第六十一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 不同于健康的库希,阿塔是出生时就异常虚弱的混血孩子,像是属于她的养分都被自己的姐姐吸走了,她有一具难以行走的躯体——这让她的处境比库希还要糟糕。 而对比起姐姐普通的黑发黑眼,她那头如雪般洁白的头发,那双异于常人的透蓝色的眸子,让村民们把她当作怪物,就连亲生母亲也避她们如蛇蝎,生下她们没几l年就再也没有回家。 阿塔只有同胞的姐姐,她也只能依赖自己的亲生姐姐。年幼的孩子呆在小小的屋子里,小小的手中拘起月光,又随着她松开手跌在地上,破碎成一条条纤细的影子。 阿塔展开那双雪白的手臂,在黑暗里踮起脚尖独自起舞。 库希和她一起舞蹈。起舞似乎是从她们出生时就开始携带的本能。 白色长发蓝色眼睛的孩子抬起头,语气温柔而怯弱地问着自己的同胞姐姐。 “姐姐。我以后真的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舞者吗?” “可以的。”她的姐姐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我会送阿塔去的。去城镇最大的剧场。” “但他们并不爱我,也不喜欢我。”阿塔微笑着抱住姐姐的肩膀,垂下那双过分脆弱的眼睛。 “看着他们的眼睛,我就从未如此清晰地明白这一点。” “——我们不被他们接受,姐姐。为什么?” 库希没有办法回答她。她的喉咙里似有藤蔓在生长,堵塞。 即使她是姐姐,也不过是先出来了一秒。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无措地摸着妹妹的脑袋。 库希以为,这就是她与妹妹的一生。尽管阿塔不被村民喜欢,但只要没有侵犯到他们的利益,就可以相安无事。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想法错得离谱。 村民们要举办祭祀,而他们需要活人作为祭品,阿塔成为了他们眼中的目标。 “这是她唯一的价值。” 他们这么说着,那一张张脸上各异的表情,不管是厌恶还是怜悯,都在库希的眼中同等的丑陋至极。 ……人性是丑恶的。年轻的库希从未如此明白这一点。 阿塔被强行绑走,而她身为姐姐,却无法反抗他们,保护自己的亲人。库希只能在被强行分离前紧紧握住妹妹的手,告诉她要坚持到等自己救她。 姐姐离开了这里。她去了城镇,以一种快要飞起来的速度,全身的骨骼都因为这种负担在作响。 但阿塔没有等到姐姐。 她被村民抽取身体里的大量血液,确保她失去行动能力后,被绑住双手和双脚投入高台的烈火中。 少女那身雪白的皮肤成为了最良好的燃料,洁净的长发变得焦枯,发尾卷曲,空蓝色的眼睛被火焰蒸得发干发痛,眼泪刚刚滚落,就被火光卷 走, 吞噬。颗粒状的烟雾进入她的鼻腔和喉咙, 呛到她无法呼吸。 阿塔虚弱的哭喊和带着眼泪的哀求,没有得到村民的同情,反倒成为可怕的助燃剂—— 她的痛苦点燃了所有人的兴奋,他们举起双手朝她欢呼。 欢呼着这场祭典的成功,和祭品的献身。 烈火一次又一次抬高,吞噬了她。 她如纯白的天鹅般曲起修长的脖颈,死在了众人的欢呼中。 她甚至没有成年。 库希找到了城镇的政府,但自诩公正的官方组织毫不犹豫地把她拒之门外。 执法人员神色傲慢地对她说道,“阿塔?那种魔鬼的孩子,死掉就死掉吧,保全你自己才是最好的做法。你的妈妈走了,你的妹妹也是拖累,不如让她死掉。这也是为了你好。” “她是我的妹妹!” “你们不是说你们会保护每一位公民的安全吗?她也是人!她只是头发和眼睛和你们不一样罢了!” 年轻的女孩自喉咙里发出愤怒的言语,每一字都似带着剧烈的,快要碎掉的颤抖。 她得到了对方的答复—— “那种怪物也配叫人?” 库希并没有得到政府的帮助。 她明白了,因为她们是异端,没有人会帮她和她的妹妹——她开始痛恨这种虚假的正义,但无能为力。 当她怀着微弱的期望,赶回她们所生存的地方时,她看到了高台,看到了烈火,唯独没有看到等她拯救的妹妹。村民们正在使用着她妹妹的鲜血。 他们将它稀释后泼洒在面上,涂在手臂上,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完成着这场祭典的仪式。 有人看到她,笑嘻嘻地将从她妹妹的身体里流淌出来的东西分给她,他带着恶意泼在她的面容上。 库希那双抬起的,死死地盯着高台的眸子,渗进了妹妹的血。 当她明白这一点后,她的心脏都快要从内裂开了。她的双眼变成红色,整个世界都是铺天盖地的红,是快要把她的每一条血管都撑到爆裂的血色。 她想要哀嚎,想要尖叫,却只从干裂的喉咙里发出恐怖的,嘶哑的声音。宛如初生就被摔死的婴儿。 姐姐无法拯救自己被烧成灰的妹妹。 那么就成为真正的,让人感到恐惧并战栗的怪物吧。 库希的脸上挂着妹妹的血。那双眼睛都是被晕开的血红。 她带着对所有人,对这个世界,甚至是对自己的仇恨冲向高台,毫不犹豫地扑进火里,最后一秒,她的声音宛如渗着毒。 “我恨你们……我迟早要,把你们全部杀死!我会复活的,我会带着我的妹妹重返人间!” 少女在烈焰中亡逝,天鹅自此重生。 她生出了庞大的,黑色的翅膀。那双血一般的瞳孔变成尖锐的竖状,库希凭借野兽般的本能杀掉了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也血洗了城镇的政府。 她杀死了所有的“恶”。 “我要纠正这里的错误。我要带给你们真正的“正义”。” 库希向这里的人们发出宣告, 她成为人人恐惧的裁决者。而她的妹妹, 寄生在她的血肉内,成为依附着她的幽灵,被带回这丑恶的世间,成为握住姐姐理性的缰绳。直到库希碰见了造物主。 黑色的天鹅说起这些事情,语气倒是没有这么具有感情色彩。只是在提及造物主时,变得温驯了许多。 “见到她后,我明白了我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她是拯救我们的人……她给了我们完整。” “阿塔是我的妹妹,我把身体的一半自愿共享给她,以此为代价将她从冥府带回人间。而我们的骨血和肉,都属于另一个人。” 织田作之助知道她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她们属于那位永恒不变的造物主。 听天鹅双子讲完她们的故事,织田作之助低垂着眼睛,很久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苦痛,压抑,仇恨……太多太多的东西在这个故事中,让织田作之助保持缄默,他的唇舌都似乎被封住。 不管发表怎样的感想,都像是对她们经历的轻视。 织田作之助在这时想起了自己对库希的两度劝说,颇有些不忍回首。 他似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劝解没有被前辈完全接纳了。 她本身就是在对异端的仇恨中诞生的,从人变成非人—— 没有人会比她对这个折磨的过程更加印象深刻,更无法更改每一寸血肉重生时挟裹着的仇恨。 黑天鹅却没有想那么多。似乎这都是别人的事。 她问:“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仅从我们身上的故事取材,可没办法构建一篇完整的创作。世界观什么的,我可以提供帮助。” 库希坐在窗口,巨大的翅膀上,每一寸羽毛都在散发着幽光。 “为什么不说话,织田?你没有什么其他的感想吗?” 织田作之助认认真真道:“等我把前辈们的故事写出来后,再告诉前辈。” “啧。吊我胃口做什么?” 黑天鹅略略有不爽,白天鹅轻笑着劝说。 “织田想给我们惊喜吧。” 红头发的少年看着她们讲完自己的故事也无所谓的面色,慢慢点了点头。 “是的。我的想法与回答都写在书里,到时候前辈可以慢慢看——前辈们不会不买的吧?” 织田作之助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迟疑。 黑天鹅笑起来,红色的小痣分外鲜艳。 “会买的,未来的织田大文豪。” ………… 织田作之助的任务完成,重要的情报收集完毕。 他收起枪,点了点手机屏幕将信息录入,就敲了敲这栋房子的门。 对方因为害怕没有开门,他也没有介意,只说明了情况,礼貌地告知他们不会再有打手来骚扰她们。 没有管对面信还是不信, ?_[(, 只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少年,在这几l天陪同的巡逻任务中看得出黑天鹅的心态又发生了变化。 面对这种异能力者的城市,她固守的一些东西正在慢慢动摇。而她自身还未察觉。 不管是库希前辈还是阿塔前辈,都很厉害,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织田作之助不敢确定,但由衷地希望——前辈不会被过往困住。 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第三日,辻村深月明面上和上司不和,愤而离职,实则是转入幕后工作。 坂口安吾接过她的职务。 同日晚上,异能特务科很快就监测到——横滨和天鹅双子无法避免地撞面后,发生了第一次冲突。 原因不明。 监控中显示,两边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他们间发生了什么?他们又对话了什么? 监控的磁场受到非人之物的影响,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 “毁灭……城市……异能力者……责任……我主想要的……你真是失败……” 最后的关键词没有吐出来。 黑色的天鹅像是嫌弃监控碍事,毫不犹豫地废掉了这只“城市的眼睛”。 虽然在这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风平浪静,但异能特务科的人们感到毛骨悚然。 不安的浪潮,在每个人的心中反复。 ——在这种情况下,她在这座城市中的存在感提到45。 [滋滋滋……滋滋……请创造者不要试图联系界外……] [警告……警告!!!请停止你的一切行为!] 系统的声音开始越来越疯狂,像是一座即将陨落的晚钟。 与此同时,宫川由奈开始隐隐听到嘈杂的声响。 她闭上了眼睛——那是另一个世界的联系。! 第六十二章 猩红的土壤,带着血的味道, ……?_[(, 像是将世界上全部最尖锐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几乎让她的头脑产生阵阵的震荡和疼痛,闭上的眼睛,呈现出最开始时的黑暗。 如同刚刚抵达这世界时的情形。 [管理员?] [能听到我说话吗,管理员?] 她试图向另一个世界发出连接。 宫川由奈将庞大的精神力逼成极细小的一线,再一点点地黏着在原本世界的表面,通过那不可见的孔隙,流入其中,确保能被世界管理员听见。 但她没有得到任何回音,只有沉默。 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它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在她原本的世界里,没有人比宫川由奈跟世界管理员打交道更多,比她更熟悉对方了。 那混蛋就算是切换成公事公办模式,利用她,也会用那种理所当然的口气给她足够的理由,再被她恶狠狠打一顿,最后继续不知悔改。 宫川由奈察觉到了这种情形的异常。所以她没有放弃。 她耐心地,慢慢加大了精神力的传输,她也听到了更多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坍塌,毁坏。 “滴滴滴……” 宫川由奈听到了类似于时钟转动的声音。 很多事物在散发出消亡的气味,副本里的活物和死物,都被看不见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 “滴滴……滴……” 无形的时钟转动的速度在越来越慢,越来越迟钝,如同卡住了的生锈链条。 “滴……” 直到最后,它响起了长长的,嘶哑的嗡鸣,彻底停住,只留下无限回荡的尾音。 ——宫川由奈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了。 数不胜数的,和主世界联结的副本正在塌陷。 而她主世界的一角,如同被橡皮擦去般呈现出越来越大的空缺。 负责处理这些事故的世界管理员的身影,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 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后,她的眼睛和脑袋都在一阵阵地痛。 宫川由奈面无表情地按住了自己的双眼,自床上坐起身,知道这就是目前的极限,长长出了口气,暂时放弃了去跟世界进行连接的念头。 她原本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世界管理员去了哪里? 发生了这种事,它怎么敢继续跟T9426交易,联合起来把她的能力夺走,丢到这里的? 来自更高维世界的系统到底跟它交易了什么东西? 宫川由奈想不通。她能感受到,T9426在慢慢变弱……这会不会有一部分原因是世界管理员跟它角逐的结果?它们间产生了分歧,还是利益分配不均? 越来越 多的谜团,让她的心情也跟着糟糕起来。 —— ?本作者天然呆小杏提醒您《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她喜欢橘毛小猫的拥抱。 坚韧的胸膛,紧实的手臂,无处安放,只能悄悄搭在她的后背的手指。脖颈发热的温度,沉默的有点急促的呼吸。他的心脏总会在抱着她时一下下地砸着胸口温热的内壁,响到两个人都能听见。 宫川由奈觉得很有趣的是,当少年在夜里第一次被她像抱着枕头一样抱住时,这位擂钵街大名鼎鼎的羊之王变得满脸通红,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像是蹬着四肢想要逃跑的猫。 但想起宫川由奈的身体有多么柔弱,容易晕倒又或者受到伤害后—— 中原中也都只能收敛住所有的动作,保持着忍耐,仿佛安抚她的玩偶,那双如同大海般的蓝色眼睛垂下时,甚至显得有点可怜。 “由奈……还没好吗?” 橘发的少年的语气听起来焦躁得要跳起来去外面单挑一个组织。 知道他为什么是这个反应的宫川由奈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里慢悠悠地勾起嘴角。 她用比他更加可怜的声音小声道:“我不可以多抱抱中也吗?”里面透着柔弱的惶恐。 她愈发得寸进尺,将那张柔软的脸贴靠在中原中也的胸膛上,隔着这层不算厚的衣服,她能闻到中原中也身上很干净,很熟悉的气味—— 他用的是跟她一样的沐浴露。 少年情窦刚开的小心思啊。 宫川由奈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同时想起这一点的中原中也在越来越不自然。 他的肌肉都在绷紧。 但是面对宫川由奈的问题,中原中也忍住了这种被喜欢的女孩子发现的羞耻,艰难地给出答案,“当然可以。我是由奈的监护人……由奈想怎么样都可以。” 发现自己说了怎样糟糕又充满诱导性的话,他的眼里涌出懊恼的情绪,想要改口,却在看到宫川由奈毫无反应后就明白——少女懵懂到可爱,她应该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中原中也默默地松了口气,放下心后,又忍不住感到了轻微的失落。 像是一片秋天的叶子轻轻地飘在了他的心口上,并不难受,只是让他有点想要拂去。 宫川由奈才不会给他放松,再逃跑的机会。 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语气里却是加倍的茫然。 “那中也为什么要躲开我?” 中原中也:“……什么?” 宫川由奈趁着中原中也愣住的一瞬间,完完全全挤进他的怀抱里,贴得没有一丝多余的缝隙。 这只带着体温的安睡枕像是漏了个口子,将她整个人套进去,和那些代表喜欢和躁动的柔软棉花混在一起,彻底包裹得严严实实。 中原中也:“?!!” “等等,由奈……!” 他声音急促起来,下意识地要把下半身往后躲了躲,像是要遮盖什么不该有的痕迹。 但宫 川由奈早就感受到了。 少年青春期的躁动。 如果是平时, , 中原中也绝不会这么手足无措。可他抱住的是他喜欢的女孩子,不想让宫川由奈过早地发现这种有点糟糕的事情,是人之常情。 “不是中也说我对你怎么样都可以吗?” 黑发红眼的少女语气嗫嚅到难过,“我只是想被中也完完全全地抱住。” 中原中也想要制止她,少年的身躯都在因为这亲密的接触微微颤抖,如同受了惊,但听到这句话后,他的喉结吞咽得滚动几下,语气急促道:“但不要用这种方式……” 面对宫川由奈那双委屈的,疑惑的眼睛,中原中也卡壳了。 他说不下去了。 中原中也比宫川由奈更清楚,他的同性都是很危险的。在他们没有正式确立关系前,橘发的首领并不希望她会因为她的迟钝和信任吃亏。 哪怕是他也不行。 “这种方式?”宫川由奈语气里带着好奇,“中也在说什么?” 中原中也听到她的问题,呼吸都顿了一下,他甚至有那么几秒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想要看到他不得不艰难地说明,解释,最后满脸都是混乱的红晕的模样。 但是面前的少女的眼睛,鲜亮干净,如同清晨雨后的玫瑰。 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坏心眼? 他不可以这么想她的。 中原中也又努力地把身体往后缩,手指僵硬而坚定地在他们间隔出一条界限, “就是……呃……” 不管怎么说,都显得轻浮和不够尊重。中原中也说不出口。 然后,他坚定地不肯回答了,只是耳垂红得如同番茄。 宫川由奈看着中原中也那双越来越窘迫的蓝色眼睛,明白要是自己再步步紧逼,他真的能干出来把自己丢在他的房间里转身就跑,去半夜工作的事情后——终于放弃了想要继续贴上去的想法。 点到为止很重要。 她有些惋惜地放弃了恶趣味的想法,就那么隔着一层距离靠在中原中也的胸膛上,像是失去了对这个问题的好奇心。 宫川由奈听到中原中也悄悄地松了口气。 ………… 可惜的是,她去了中原中也的房间,并没有找到熟悉的少年索取拥抱。 宫川由奈想起来,他今天晚上有事外出了。 她感到头痛欲裂,神色也有点不怎么好看。 中原中也不在羊组织。她没有安抚枕了。 宫川由奈伸着苍白的手,捂着突突乱跳的额头,那张脸在夜色里少了白日中的温柔无害,反倒如同一捧冷得刺骨的水,过分鲜艳的唇像是沉进水底,被捣得糜烂的花。 她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间,让本体用沉睡来补充精力时,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带足了惊喜—— “由奈!” 宫川由奈放下按住额头的手,回头看向声源处。 柚杏带着一支未成年人组成的小队,一副要在夜里外出的模样。 但夜里的擂钵街,可一点都不安全。 “由奈!你怎么在晚上出来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粉色丸子头的少女相当热情地邀请她,那双同色的眼睛都在透出喜悦的色彩。 她说:“我们想好了!就算没有中也,我们也可以去独当一面。总要试试的嘛。” 柚杏更想说的是——不要再只依赖中原中也了。你也可以多依赖我们的。 我们同样是你的同伴,不是吗? 宫川由奈冷淡地垂下眼睛,轻轻笑了一声,“你在开什么玩笑,柚杏。” “没有中也,羊根本就成不了气候,更别说成为擂钵街人人惧怕的组织。” 她尖锐地指出,“就算你们出去行动,又有谁会把你们放在眼里?搞清楚,擂钵街的人是因为你们手腕上的蓝色手环,才不敢对你们怎么样的吧?” 柚杏:“……”她听到宫川由奈这番毫不留情的话,忍不住咬了咬嘴唇,生出了不甘。 “由奈,你怎么能这么凶柚杏?” 省吾把她拢到身后,皱着眉头,用前辈的口气道,“就算你是我们组织的战术师,也不能这么轻视同伴。我们接纳了中也,他回馈我们这些好处也是应该的。再说了,我们只是想试试嘛。” 宫川由奈更加不耐烦了。 她真的很好奇,中原中也是怎么忍了这些人这么久的。 怪不得太宰治刚来横滨,在羊组织没呆多久就跳河跑路了——他是个聪明人,早早就看出来这是个吸血窝,人人都是血蛭,而他们趴在他们的首领身上,不知收敛地吸食着他身上的价值和利益。 “不是羊组织接纳了无依无靠的中原中也,而是中原中也因为这份恩情选择了他们,接受了所有的风险。别自以为是了,各位。”她看着他们,“中也没有你们也能过得很好哦。” “他对你们仁至义尽,毫无保留,因为他把你们当作同伴。”宫川由奈慢声道。“而你们没有付出同等的信任呢。” “在中也用重力保护你们时,你们的心里是在感激他的付出,还是在恐惧他的力量?” 这个问题没有人有勇气说出心里的答案。 他们看着宫川由奈,惶惶然片刻,安静了。 但更为汹涌的情绪,在他们的胸腔里冲刷出一道道凹凸不平的沙坑。 羊组织的成员,被她反问到无法回答,只能面面相觑,将视线互相交错。 他们可以大声去反驳中原中也,并指责对方的用心,但面对在夜里气息可怖,像是要从那层薄弱的血肉中生长出怪物的宫川由奈,谁都没有这个勇气。 但是,柚杏不能理解。 由奈平日里虽然常常和中也行动,但隐瞒了他很多东西。不仅如此,那眼里对中也的依赖和喜爱也过分轻飘飘了……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发生了变化? 柚杏曾经沾沾自喜,自己才是由奈最信任的人。 而现在……她脸色惨白得像是刷了一层漆。 由奈在维护中也。 变了。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改变了。 中也在由奈的心中慢慢变得重要。而宫川由奈的那份喜欢,不再轻飘飘得如同握不住的烟。 发生了什么?柚杏想不通。 带回宫川由奈的那天早上,中也去找她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说了什么?是什么让由奈开始变了? 不管答案是什么,柚杏都难以接受,她甚至慢慢怨恨起了这位羊组织的首领和保护神。 由奈明明是他们的……中也真是,太碍事了!!! 不仅仅是她,就连其他人的想法也在慢慢和她趋同。而羊组织内部,一无所觉。 天鹅双子那边也遭到了一点小小的变故。 比如三花猫突然在她们眼前变成了扶着手杖的男人这件事。 宫川由奈自然认出来这是谁——这座城市传说中的异能力者,“三刻构想”的提出者,夏目漱石。 他戴着往常无二的便帽,笑容温和地看着这座城市的龙头组织掌权人,语气彬彬有礼。“很高兴见到你们,库希小姐,阿塔小姐。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们聊聊。” 夏目漱石终于行动了。! 天然呆小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六十三章 “聊聊?哼。”库希很轻很冷地嗤了一声。 她看着他,眯起眼睛,似乎在衡量着他是否具备对话的价值,“三刻构想的提出者……我不觉得我们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黑天鹅毫不客气地抽出了武器。 那把银色的十字架如同被火焰烧灼过,泛起纯净而明亮的光泽。 “你很碍事。离开这里。”库希语气冷厉。 黑色的天鹅不喜欢他。 夏目漱石明白这一点,也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用三花猫的形态趴在织田作之助家的窗台上,完完整整地听到了天鹅双子叙述的故事。 库希能感受到夏目漱石的圆滑气质,知道他的立场和政府和这座城市息息相关。 但不管怎么维持平衡,在黑天鹅的眼中,她只会固执地认为——他也是那种站在至高点发号施令,从不愿意去看看最底层普通人的冠冕堂皇者。 就像看到对她的妹妹见死不救的政.府工作人员,黑天鹅发自内心厌恶官方组织相关的人物,不直接对他动手都算耐性十足。 夏目漱石的心里因为这点变得宽容许多。 他甚至用一种温和平静的眼神望着库希,像是望见原本那个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憎,随着妹妹投入火中的少女。 她是好孩子。三色发的绅士在心里发出叹息。 受到伤害,感到绝望,再在无路可走时自我湮灭,继而走上这条严酷的道路。 即便如此……黑天鹅依旧想用她的方式来让这座城市变得平静安宁,每个普通人都能幸福。 那位造物主对她有恩,但也毫不犹豫将她视作好用的工具。 ——这可不是合格的老师,长辈和引领者。 夏目漱石在心里对造物主的印象忍不住偏位,生出了几分不赞同。 虽然知道这位猫型异能力者当时在外面偷听到了天鹅双子的经历,但宫川由奈还是被这种眼神看得起鸡皮疙瘩。 同情,怜悯,吃惊都可以…… 为什么要用一种看待孩子的慈爱目光看着她的马甲? 这位横滨传说中的异能力者想捞人的心态又犯了吗? 可惜宫川由奈不吃这套。 她能配合着演下去的理由——是夏目漱石不断提高的好奇值。 宫川由奈秉着能薅就薅的心态,难以拒绝这番和重要角色的对话,但她也不想让傲气的天鹅变成别人眼里的“小可怜”,那跟她最开始的设想大相径庭。 本体可以是柔弱可怜的少女,因为她在最后真相揭晓前,一直身处“善”的阵营。但天鹅双子和她截然不同。 只需想想,在最后城市和外来者齐齐爆发的战争里,身为“恶”的天鹅双子才刚刚和横滨对立,就被所有人试图进行爱的教育,唤回心中的善良这种剧情…… 宫川由奈:我拒绝。 好怪,不能再想下去了。 总而言之, 她要避免这种奇怪情节的展开—— “” ㈢想看天然呆小杏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吗?请记住[]的域名[( 库希语气不悦至极,“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走上歪路,需要拯救的小女孩吗?” 夏目漱石道:“您误会了。老夫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他没有说出来的是,这位故人还是库希的熟人—— 她的后辈兼搭档,织田作之助。 夏目漱石早有耳闻,黑天鹅是非常护短的性格,他要是敢在这种紧绷的场合提起织田作之助的名字,被视作威胁,就别想继续好好聊天了。 黑天鹅对他说话遮遮掩掩的风格毫无兴趣,自然不会问故人是谁这种无聊的问题。 她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夏目漱石见她没有继续抗拒聊天,微微一笑:“的确,无聊的联想罢了。” “听他们说,库希小姐是看到小孩摔倒都会去扶的性格。那能陪老人家说说话解解闷吗?” 库希说:“异能力者,你的年纪并没有大到这种地步。” 夏目漱石扶着手杖,满脸伤感,“可我孤身一人在夜里走来走去,看着暗淡的月亮,实在有些寂寞了。” “请放心,尽管老夫和二位对这座城市的理念截然不同,也不会像个热血上头的年轻人跟你们争论的。” 三色发的绅士语气包容耐心极了。 他像是什么观点都能接受。 “我在这里待了太久,久到我都要忘记这座城市里还有很多新鲜的血液。但现在再倾听,应当不算晚——请原谅我吧,即使是陈旧的老人家也想听听小辈的看法。” 夏目漱石看着天鹅双子,微微笑着。 他的语气诚恳到极致,也笃定对方不会拒绝他的这番自我剖析和请求。 库希看似难以接近,实则比阿塔要更加易懂。 但让夏目漱石心中微微一怔的是—— 回答他的人不是对他的示弱适应不良的黑天鹅,而是她的同胞妹妹。 “夏目先生这么好奇啊。要是我们的答案,和你完全相悖,不但让你难以接受,还违背人的常理呢?” 阿塔保持那抹似有似无的微笑,语气轻而柔。 她收拢起那对洁白的翅膀,白色的天鹅少女有着半透明的双足和肌肤,宛如带来福音的天使。 但事实与之相反。 她是冥府的天鹅,被姐姐以肉身承载着强行带回世间,全身都被漆黑的时间缠绕。 即使是阅人无数的夏目漱石也看不懂她——听完了那个故事,他仍旧不能理解阿塔的性格和想法。 不管是姐姐还是妹妹,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们给出来的关于阿塔的信息都太少了,少得过分。 比起姐姐视角令人记忆深刻的痛彻心扉,妹妹的情感表达显得过于匮乏——除了她死时的痛苦。但这不够。 她虚弱地活着,没有表达自己的诉求。她在高台上死亡,没有说出自己的愿望。就连被姐姐分 出血肉,重返人间,也从来没有主动去追寻什么。 阿塔想要什么?夏目漱石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欲.望。 原因大概只有一个——她是死者。 早就该死去的人被复活在这个世间,继续为自己的姐姐,为造物主,为宫川由奈而活。 所以阿塔才会对太宰治说不要走向死亡,那不是解脱和自由,那是永无尽头的虚无。 宫川由奈看到,夏目漱石身上的好奇值在经过一阵短暂的闪烁后,提升至75。 也不知道是给白天鹅脑补了什么…… 总之大概是好事。 夏目漱石听到了阿塔的问题。 他慢慢回答:“请放心。我只是个倾听者。” 阿塔抱着水晶兰,语气温温柔柔:“那真是太好了。” “我和姐姐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座城市有没有拯救全部人的必要?” 夏目漱石:“……”一开口就是个危险的问题。 横滨的一些人和事让天鹅双子感到失望吗? 他以为自己的学生能说服她们,但看起来结果并不理想。 阿塔:“不用这么严肃,夏目先生。在最开始时,我们和主共同认为这座城市有拯救的价值,它是最好的养巢,只要能好好商议和分配,都是双赢的局面。但这里的异能力者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不管是高濑会,GSS还是港口Mafia,甚至只是名不经传的小组织……” 白色的天鹅保持着那抹如同面具般轻柔而薄的笑意,“只要拥有异能力者,就敢于挑起战争,从中榨取利益。只要异能力者没有断绝,他们的野心就蓬勃不止。” “我们开始思考——这座城市暴力与黑暗的诱因,会不会就是异能力者呢?” 阿塔徐徐道,“那些犯罪的,违规的异能力者,就像是破坏树干的虫子一样非常可恶和碍眼。他们不值得救赎。他们需要清除。” 幽灵的天鹅,如同一捧洁白刺骨的冰雪。 但比之更让人全身发冷的是她和恐怖主义无异,轻描淡写的言论。 两方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只默默注视着彼此。 夏目漱石斟酌着言辞:“但您的后辈,不管是太宰还是织田……他们都是异能力者。” 难道也要一视同仁地清除掉他们吗? 阿塔笑容不变:“知错就改便是好孩子。” 夏目漱石没有放弃:“但以个人为中心的评判标准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人的聚集是规则的体现,只有法律才能判定他们有罪……” “——可我从未在这座城市看到过公正和律法!” 黑天鹅出声打断了他,那双鲜血氤氲的眼睛在散发咄咄逼人的寒意。 裁决者,正是因律法的不合理才诞生的。 她的每一个字都似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刻也没有。” “不管是政府,警视厅还是异能特务科……你们总是在 妥协。向异能力者妥协,向这座城市所谓的平衡妥协。” “?[(” “你们甚至……不愿意听一听他们的想法。” 库希握住十字架,似在血里浸泡的指尖,因她的情绪微微颤抖,如嗡鸣的玉。 “他们不想要战争,他们憎恨里世界,异能力者的争斗对他们而言是无妄之灾……” “你们爱这座城市。那你们爱这里的普通人吗?” 黑天鹅笑得突兀,可她的眼中透着肉眼可见的愤怒。 库希将自己再度包裹进那层坚硬的壳里,雪白裙摆飞扬的烈火,燃烧至曳尾。 夏目漱石被这种要掀翻一切的暴怒惊得怔住几秒。 他想要再说什么,阿塔适时开口,“夏目先生。用您的思想来评判和劝说,可不是合格的倾听者。” 夏目漱石看到了库希听不进任何辩解的模样,也看到阿塔毫无松动的姿态,像是感到疲累般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场谈话无法进行下去了。 “老夫老了……记性总是不好。是我冒犯,望阿塔小姐原谅。” 三色发的男人取下便帽,对她们行了鞠躬礼。 “老夫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我会好好思考年轻人的话的。” 夏目漱石温和道:“但请相信,老夫比任何人都期盼这座城市能走向和平。” 他没有多加纠缠,似乎真的只是找天鹅双子聊天解闷。但不管是夏目漱石还是宫川由奈都明白—— 他不会放弃说服天鹅双子改变想法的。 夏目漱石在等待第二次机会。 男人离开这里,走入小巷,再度变成了三花猫的模样。 夏目漱石的情报是这座城市里最灵通的。 他知道这座城市的意志化身正在一点点变得危险,宛如随时都会颠覆的浪潮。 GSS事件尚未发生前,他就跟福泽谕吉共同争取这座城市的权利,证明祂的无害。政府尽管表面上尊重他答应他,但夏目漱石何等的老狐狸,自然看得出来他们的敷衍。 他们一直没有放弃那个计划。 而现在,反对的人的声音被淹没了。危及每个人的利益的情况下,他们暴露了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2005年,平成17年,秋。 [人鱼捕杀计划]方案通过,并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划。 ……………… 异能特务科,坂口安吾收到了天鹅双子和横滨对话时在场和他们有接触的物件——被黑天鹅砸碎的监控。 它被密封袋严严实实地保存起来,没有特务科内部的准许,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动用。 坂口安吾是特例。 戴着圆框眼镜的少年拆开密封袋,将手轻轻地放在了这件证物上。 坂口安吾沉默地使用了自己的异能力。 他通过“监控”碎在地上的视角,看不到天鹅双子和横滨的情形,却能听到当时的一切对话。! 第六十四章 监控的视角是向下的,朝向地面。 它被黑天鹅的十字架击穿,坚硬的外壳碎裂,最主要的部件掉落,滚动着散了一地。 这座城市的眼睛即使被废掉,也可以将他们的对话传给了坂口安吾。 当时异能特务科没有记录下来的语言,于此刻呈现在黑发情报员的耳中。 天鹅双子在对横滨说着意味不明的东西。 阿塔屡次提到异能力者这个关键词,库希则为了宫川由奈而对他大加嘲讽,语气里的讥诮不言而喻。 坂口安吾听着,在心里默默记录下一切,若有所思:异能特务科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座城市异变的始源不是造物主,是宫川由奈,并且因为这一点被天鹅双子深深憎恶。 她们一心觉得,是横滨趁着宫川由奈的失忆窃取了不属于他的果实,还不知满足地想要占有宫川由奈本身。 这一点就足以挑动天鹅的怒气了。 宫川由奈。坂口安吾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该说不愧是跟造物主息息相关的血亲吗? 人鱼青年前后的路都被天鹅双子截断,却没有惧意——只要在这座城市,这里就是他的主场。 “不要提她的名字!” 横滨的嗓音喑哑,语气却激烈,宛如被打开一道缺隙的沉重礁石,迸出鲜明刺耳的恨意。 这几乎不像是坂口安吾印象中的城市。 如果说原本的横滨是如同这里的海浪和空气一样,融入其中,不会怨憎,不会愤怒,像是这座城市分出来的思想部分,那么现在他更像是“人”。 黑发的情报员能感受到头脑隐隐的痛。 这是异能力负荷过重前的警告,但他还是逼着自己继续听了下去。 “你们口口声声说,她是你们主人的血亲,是你们在乎的人……” “那为何她受到伤害时,你们没有站出来保护她?” 坂口安吾听得出来,这座城市不能理解这一点。 当他发现少女毫无防护地被带离擂钵街,如同遭到破坏的玫瑰般,全身遍布伤口时,他困惑而恐惧,甚至愤怒。 横滨的语气骤然放得很轻,“她在说……好痛。” “仅凭这一点,我就无法原谅你们。” 这座城市的情绪在剧烈地激荡。 黑天鹅冷嗤:“可笑。劣品说什么原谅不原谅?” 横滨:“你们说我是失败的城市——但没有维护好她,同样是你们的失职。我指的不是你们接到的任务,而是更深层次的原因。” 坂口安吾集中了精神,他听到了青年嘶哑的话。 “那是只有异变才知道的真相,异变才能感知的真实。” 坂口安吾愣了愣。 “异变才能感知的真实”……这是什么? 白天鹅:“不该说的话还是不要说出口了,横滨。隔墙有耳。” 横 滨不为所动:“看来你们也明白,如果由奈出事,她也不能独善其身。” 黑天鹅:“哼,不会有这种可能。她■■——” 听到这里时,坂口安吾耳边响起的声音如同在水里泡着一般,一点点地模糊,散开…… 这段记忆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坂口安吾的异能力暂时没办法回溯太久,所以哪怕知道接下来的是关键的信息,他也只能遗憾地抽回了自己的“视线”和“听觉”。 在这种特殊时期,他不会去勉强自己,保存精力更重要。 接下来还要应对政府的压力,想想就让坂口安吾头皮发麻。 以后会有时间得到这场对话的后续的,也许能在和人鱼青年的聊天里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他不禁微微笑了起来,重新将监控器的残骸装进袋证物袋里,扶了扶眼镜,记录下天鹅双子和横滨的对话内容,并封存进了异能特务科的档案室。 这份档案被设为绝密。 ………… 宫川由奈发现了一件事。 当羊组织成员陪同她外出时,总会有几个人在鬼鬼祟祟地跟着自己。 他们穿着普通,长相也普通,不是异能力者,也不是术师,看起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居民。 但连柚杏都察觉到,对方是冲着宫川由奈来的。 因为他们看似小心翼翼,实则不加遮掩。 那一道道眼神都炙热地黏在宫川由奈的身上,像是盯着铁板上烧熟的烤肉,双眼放光,莫名让宫川由奈有点想搓一搓身上的鸡皮疙瘩——但他们又偏偏没有恶意。 至少宫川由奈没有察觉到他们身上的恶意。 这些人……似乎只是来看看自己? 宫川由奈的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时,饶是她也不禁沉默了一下。 这种被当成动物园里的珍稀品种围观的感觉……还挺奇怪的。以前可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柚杏抱着她的胳膊,自告奋勇:“由奈,要不要我去问问他们想干什么?” 粉发丸子头的少女那日被她的言论伤透了心,又在第二天装作无事人,继续跟在宫川由奈的身边,满眼都只有少女,隐隐有点讨好。 柚杏害怕被丢下。宫川由奈自然也不会戳破她,对她的亲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面对柚杏的提议,她摇了摇头:“不用。” “他们不会告诉你的,你过去了反而会打草惊蛇。” 宫川由奈把玩着手腕上的那个蓝橘色的手环:“回去告诉中也吧。” 虽然手环戴久了难免有点磨损,但无所谓——她马上就不用呆在这里了。 柚杏咬了咬唇:“……又是中也。由奈,你不觉得你太偏心了吗?” 这句隐隐带着怨气的话让宫川由奈轻轻笑了一声,她连目光都没有从手环上移开。 “这不是很正常吗?” 皮肤柔弱苍白的少女语气如此理所当然。 “他是中 也啊。” 柚杏握住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也仿若未觉。 ………… 听说宫川由奈被人跟踪后,中原中也二话不说就顺藤摸瓜找到那些人的据点,痛揍了他们一顿。 他回来时只觉神清气爽极了。 橘发蓝眼的少年活动着手腕关节,哼笑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强大的敌人……” “真是弱得可怕。教训都不够尽兴。” 语气狂狂的,真可爱。 宫川由奈正坐在羊组织的门口看着书,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抬起那双眼睛,看着中原中也,声音真诚又柔软,“中也好厉害啊。” 原本没觉得有什么的少年听到她发自内心的夸奖,反而咳了咳,垂着眼睛抱手嘀咕:“啊?这也没什么吧……天天夸我,你不累的吗?” 宫川由奈笑着没有回答,她关心地问起了那些人的身份,“——他们会不会报复中也?” 中原中也把想要起身的女孩子轻轻按了回去,顺手摸了摸脑袋,“放心吧。就是一群崇拜横滨的邪.教徒。因为横滨意志的出现,他们活跃起来,成立了横滨教会,还莫名其妙把你当成什么圣女……打了一顿就长记性了。” 橘发的少年语气冷酷,那双眼睛似在阳光下闪烁的蓝色海洋。 “至于报复?他们不敢的。” 中原中也说,“要是他们死性不改,你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记得要跟我说。保证揍得他们再也不敢跟着你。” 宫川由奈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中原中也的眼睛。 少年在她的手指触过来的前一秒就下意识地闭上眼,而不是直接躲避。 宫川由奈顺利地摸到了中原中也的眼皮。 它正在她的指腹下温热地,轻轻颤动着,长长的睫毛擦过她的皮肤,如同蝴蝶扇动翅膀。 明明是很强大的异能力者。 年轻的,充满生命力的,让人敬畏战栗的。 但此刻,他的目光被她撷取,掌控,被迫失去视线,整个人都低着头任由她作为,显得那么温顺无害,也充满信任。 中原中也居然在这一刻显出了“脆弱”。 宛如被宫川由奈捕获的虎。 “由奈?” 她听到被自己触摸着眼睛的少年不解地喊着她的名字。“怎么了?” 宫川由奈注视他几秒,又若无其事地松开手,继续握着书,“没事。只是想摸摸中也的眼睛,就这么做了。” 中原中也:“啊,这样。” 少年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也没有对她突兀的行动感到不悦。他点头应了声表示自己明白后,就没了下文。 中也实在太信任她了。 宫川由奈的心情变得愉快。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大概是后者吧。 中原中也看到少女继续坐在这里看书,神色专注放下心,随手给她拿了条毯子盖上,离开了羊组织。 擂钵街最近被横滨教会入侵得厉害。羊组织的生存空间, 隐隐被它威胁到了。这也是他去了就下狠手的原因。 而这件事中原中也没有告诉宫川由奈, 也禁止组织成员和她提及。 刚刚脱险没多久的少女,不宜再为组织劳心劳力。 她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 横滨教会,圣女…… 即使只是只言片语,宫川由奈心里也因为中原中也带来的这个信息活络了起来。 把城市当作信仰的狂热者吗? 倒是跟圣天锡杖成员的那番话对上了,说什么期待横滨教会和天鹅双子狗咬狗……怎么这么肯定? 天鹅双子手下可是港口Mafia,难道圣天锡杖的人会傻到觉得一个刚刚兴起的小组织能和这座城市的龙头组织抗衡? 宫川由奈翻了一页书。 算了,这不重要。 她更在意这个消息能给她带来的价值。 横滨教会可以加强这座城市和天鹅双子的矛盾,也加强本体在“善”上面的定位。 那为什么不可以亲自利用一下呢? 宫川由奈将书盖在脸上。 从其他人的视角看,她只是单纯地睡着了。 ………… 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鱼青年再度出现在了这座城市里——他站在了以前从来没有来过的擂钵街。 他露出来的洁白手指,被蓝色的纹路游走,密布,如同一段段扭动的异教符文,烟灰蓝的发尾变得很深。 这座城市赤着双足行走时,身后拖曳着白色的雾,像是跟着条流动的尾巴。 横滨当然注意到了这里的监控。 但他只是平静地拉了拉兜帽,将自己的面容藏得更深,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又像是对一切失去兴趣。 他找到了横滨教会的地下据点,并在擂钵街的监控中进入这里。 ………… “横滨大人……您是,横滨大人!” 城市化身的青年刚刚走进教会,还没来得及细看周围的环境,就听到了一阵堪称狂喜的叫声。 横滨微微抬眼,那双宛如二色玻璃般的异瞳里倒映出了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 他的脸上用蓝色的油彩画着乱七八糟的教纹一样的东西,如同原始时代里跳大神的祭司,也彰显出他在横滨教会里不一般的地位。 男人激动得直喘气,而另一边则跪着寥寥几个教众,在听到这里的动静后惊喜地频频张望,只是一时间没有勇气接近。 疑似是横滨教会主办人的男人,语气格外激动,那双眼睛更是爆发出惊人的光,“您是听到了我的祷告吗?!我就知道,盘星教的方法有用!啊,我们的城,我们敬爱的父亲,我们的白日和黑夜……” 他朝着横滨念念有词,有模有样地跪在这座城市的面前,要不是被白色的雾托着,恐怕真的会哐哐几下,结结实实地给他嗑头。 尽管气氛严肃又神圣,带着一股宗教的狂热,但宫川由奈看着男人乌青的眼眶,莫名想笑。 中也还真是……一视同仁,每个人都揍了一遍啊。 男人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信仰的城市正在憋笑。 他满脸热忱地抬起脑袋,看着眼前的青年:“横滨大人——教会是为您而存在的。” “您找到我们是需要帮助吗?” “如果您有想要的,就请下达命令吧!”! 第六十五章 男人是横滨教会的主教。 他有钱,他有很多很多钱,但他没有子嗣。 男人知道,其他教众里也有很多和他同样情况的人——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将自己的全部理念和信仰,都奉献给了横滨。这种情感贯彻他们人生的始终,成为他们的寄托。 所以当这座城市真的活过来时,主教感到发自灵魂的颤栗和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男人兴奋地等着这座城市下发命令时,其余的,寥寥几位的信众也期期艾艾地走上前。 他们纷纷跟随着主教,想要跪在横滨的面前,俯首对他进行朝拜,满眼都是敬畏。 像是眼前站着的,是[人不可跨越之物]。 他们的身上没有被揍的痕迹,脸上也没有任何惊惶—— 只有可能是刚刚才来这里祷告的信众。 要是都是男性,宫川由奈无所谓。 但看到里面不但有怀孕的女人,未成年的孩子,还有行动颤巍巍的老人…… 宫川由奈只能默默叹了口气,用白色的雾气托起他们,阻止对方行跪拜礼的企图。 主教见状,立即出口称赞:“您真温柔啊。” 宫川由奈也在心里称赞对方:现在还夸横滨温柔,这得是多厚的滤镜啊。 “既然横滨大人不想让你们行礼,就算了吧。” 主教扭头对他们说完,又回头继续满脸虔诚地等这座城市的命令,执着至极。 横滨发现自己似乎躲不掉这段对话——同时面对着围在身旁的普通人,他又不好意思直接逃跑。 他看着主教,慢慢开口,语气里充满状态之外的迷茫:“……我可以先问一个问题吗?” “当,当然可以!” 主教诚惶诚恐,“您想问什么都可以,我必知无不言!” “为什么要信仰我?信奉我并无任何好处。我不能给你们赐福,也回应不了你们的愿望。”横滨说,“我不是有用的可信仰对象——更何况还是现在的我。” 人鱼青年摘下黑色的兜帽,露出深蓝的耳鳍和脸上蔓延的图纹,这让他原本好看的五官更增加了一种诡异和湿冷的美感。 如同一面被砸碎了的立体镜子,生出许多条扭曲的,无比怪异的裂纹。 似乎整具身体都要随着这些游动的纹路寸寸破碎。 “连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哪一天就会变成疯子,又或者彻底退化成不能以常理而论的怪物……” 主教:“横滨大人!” 横滨向后退了两步,表现出他抗拒的态度,“放弃这份信仰吧。我甚至无法自救。” “请把你们的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他顿了顿,“这就是我的要求。” 这座城市像是随时都会碎掉——明明理智行走在岌岌可危之处,偏偏还不断劝告其他人不要走向他。 主教明白了。横滨不觉 得自己有值得他人信仰的价值。 这座城市怎么会这么想自己? “请您不要这么说自己。” 旁观很久的少年突然插了话。 虽然是信众的一员, 但他并没有多少诚心, 只悠悠然地站在一边“看”了很久的戏。 为什么要打引号? 大概是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疑似双目失明。 宫川由奈很早就注意到他了。 他闭着双眼,一头柔顺的白色头发,发尾深红,戴着鸽血红的耳坠,嘴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这个古古怪怪的少年继续说。 “您是这座城市,您就是这里的主人。没有什么比您对这片土地,对我们而言更具有意义了。” 话说得很好听,情感也非常饱满。 ——只可惜他的内心并不是这么认为的,至少他的好奇值没有一丝半毫的波动。 宫川由奈集中注意力,看到了古怪少年身上冒出来的数值。 条野采菊的好奇值:70。 宫川由奈:嚯。 横滨遍地都是重要角色,这句话诚不欺我。 条野采菊的话没有说服他自己,也没有说服宫川由奈,但成功振奋了主教。 “没错,就是这样!横滨大人,我们并不需要您付出,我们只想把所有的东西都献给您……只要您开口!” 主教满脸期盼,精神奕奕。 他还没有兴奋太久,横滨的一句话再度成功让他陷入萎靡的状态:“不,不用……我没有想要的东西。” 这座城市明显感到困扰了。 他又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这已经是横滨的极限。和人交流的PTSD即将发作,只是为了不吓到普通人,才一直强撑着交流。 ——这座城市在不断地拒绝信仰他的教会。 “那难道我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吗?” 主教明白这一点后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他喃喃道,“我居然不能被我的信仰认可,我真是太失败了……我活下去的意义,就此崩毁了……” “不要这么说嘛,主教。” 条野采菊很淡定地安抚着自己上司那颗脆弱敏感的心脏,“为什么不想想横滨大人来这里的原因呢?” “正是因为对我们充满慈爱和关怀之心,听到我们的祈祷深受感动,才会来到这里。” 白发的眯眯眼微笑,“横滨大人在乎我们呢。” 宫川由奈要说的话被他一通抢白,立即放弃了给自己编台词——捡着现成的吃,真香。 “原,原来如此吗!” 主教仰卧起坐,“横滨大人!!!” 横滨:“……”他忍不住对条野采菊投去谴责的目光。 条野采菊笑而不语,深藏功与名。 似乎知道自己再不满足一下主教迫切想为自己做点什么的念 头,这么个大男人就要哐哐撞墙哭天喊地了,烟灰蓝长卷发的青年慢慢地叹了口气。 “那就请告诉我吧。盘星教是什么?” 主教:“盘星教?他们是东京的宗教组织,只不过信仰着一个叫天元的东西。虽然我们的理念相悖,但盘星教的人说可以帮我们,也可以帮助您……不枉费我花了很多钱才跟他们的高层搭上线。” 横滨:“帮助?” 他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 主教的语气越发慷慨激昂:“没错,横滨大人理应受到更多的供奉!他们给了我一个奇怪的东西,虽然不是异能力产物,但很有用……它非常适合传教,见过它的人都会加入我们的教会,为您效劳。只要对它进行朝拜,就能为您奉上力量!” 他对此大加夸赞,“盘星教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宫川由奈:是不是最好的朋友不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却是可以肯定的。 东京的宗教组织,奇怪的东西……这座城市是高专据点之一。这东西不会是咒具吧? 总觉得咒术界出现的次数太频繁了,好像处处都有术师的身影。 宫川由奈思索,他们都盯上了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那个“缝合线”有关? 横滨对主教的热情有些适应不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我可以看看那个东西吗?” 主教愣了愣,“横滨大人,我很抱歉。它被其他的信徒带去进行传教工作了。” 他诚惶诚恐:“请原谅我无法达成您的愿望……您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吗?” 主教看着面前的青年露出思考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出了口:“那,可以不要去跟着由奈吗……她在为这件事困扰。” 这座城市似有些忧伤般地垂下双眼,“你们吓到她了。” 主教:原……原来如此。 横滨大人,你好爱她! 事实上,就算这座城市不提出这个要求,他也不打算继续打扰圣女大人了。 那个羊组织的异能力者可是把他们不由分说地都揍了一顿,警告他们离宫川由奈远点—— 他的眼睛现在还在疼呢。 主教心有余悸地摸了摸乌青的眼眶,满口保证,“请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再跟着圣女大人,我会告诉他们的。” 看出这座城市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后,主教刚想亲自陪同他出去——条野采菊骤然开了口。 “横滨大人。天鹅双子对你而言是什么?” 他微笑,“她们一直在帮助这座城市呢。你们是朋友吗?” 这句问题,让原本轻松的,甚至算得上其乐融融的氛围一瞬间跌到冰点。 人鱼蓦地看向了条野采菊,那双异瞳如同降下小雪。 他的声音里的温度也随之落了下来。 “是敌人。”横滨说,“我的敌人。这座城市的敌人。” 条野采菊被他的视线定在原地,连四肢都如被 无形的浪潮缚住。 这位双目紧闭却能听到常人听不见的心音的少年异能力者,听到了这座城市心跳的搏动。 不稳定的,激烈的,愤怒的,没有规律的……就像是海底即将喷发的火山。 ——这座城市非常厌恶天鹅。 条野采菊想,他可能问了一个错误的问题。 横滨现在很愤怒。这让他自心里生出了防备的情绪,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失控的城市。 主教却没有发现里面的波涛汹涌。 他立刻道:“横滨大人的敌人,自然是我们的敌人——不管发生什么,教会都与您共存一线,站在您的身后!” “……◣_[(” 他似乎因为这句话怔在了原地。 条野采菊也一愣:耳边那些越来越嘈杂的声响,消失了? ——这座城市的心音居然在慢慢稳定了下来。 因为主教那无比热忱和信任的态度。 条野采菊想,横滨的弱点,这么一看倒是很明显呢。 这座城市化身的青年低声说了句话,就勾起兜帽将面容再度盖住,转身隐入雾中,不过几秒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他离开了。来得突然,也去得突然。 主教有点疑惑,他问条野采菊:“横滨大人说了什么?” 白发的失明少年微笑:“谢谢。” “啊?” “这座城市,刚才在说谢谢。” 主教不知道自我脑补了些什么,他的神色慢慢坚定起来。 “横滨大人啊……这是我的过错。我要继续壮大教会,早日成为吾城坚实的后盾。” 他的脸上绘着蓝纹,语气越来越狂热,“所有人都应信仰吾城!” 条野采菊撇了撇嘴:他的新上司可真是好骗。 脑补了这么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又要砸钱如流水了。 不过谁让他有钱呢?轻易就花大价钱把自己挖了过来充当门面,财力惊人。 ——虽然对方看中的不是自己的刑讯手段,而是异能力者这个身份让他比较意外就是了。 条野采菊看得分明。 那位城市化身可没有主教想得这么简单。 他不无辜,也没有那么可怜。 那天监控视频里横滨杀人的情景,肯定被教众们的滤镜硬生生美化成这座城市忍痛普渡众生了…… 条野采菊光是想到这一点,就嘴角一阵抽搐。 普通人最多只是为这里面的血腥画面感到心理不适,但当过犯罪组织审讯人员的条野采菊看到的是更多其他的东西。 他看得出,横滨杀人的手法异常残忍。 那不是人能做到,也不是人敢去做的杀人方式—— 完全是[兽]的做法。 的确是个怪物。条野采菊想,但偏偏是个矛盾的怪物。 要么就彻底当个怪物,要么就装成正常人,必须要选择一方,否则只会什么都抓不住。 这是里世界最底层的人都知道的道理。 不纯粹的人,又或者不纯粹的怪物…… 他得不到任何东西,还会失去目前拥有的一切。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条野采菊摇了摇头,对此很是无所谓。 这座城市是什么下场,可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要关心的事情。 ———— 五条悟千里迢迢赶去京都,连五条家都没有进去,就径直找到了加茂家的位置。 他站在这座传承千年之久的宅院门口,摸着下巴,喃喃自语:“加茂诺一。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 “好久没回京都了,真是有点不习惯。感觉这里的空气都飘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啊。” 五条悟嘀嘀咕咕着,转头喊了一声,“喂,杰!等会记得帮我望风。” 被同期强行拉过来一起绑架人口准备进行非法交易的夏油杰:“……” 我的良心好痛。! 第六十六章 异能特务科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横滨的消息。 随时待命的军警试图跟上行色匆匆的青年,却在越来越浓郁的雾气里迷失方向,遍寻无果,他们转了好几圈都走不出这片雾区,只能在原地无奈地等着这场大雾散去。 这种视野受限的情况下—— 他们想要去寻找这座城市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 GSS事件前,军警能够盯梢横滨,密切关注他的动向,是这座城市的宽容。他不想去为难这些在他眼中非常年轻的孩子——监视他的实时情况是政府下达给他们的命令。 GSS事件发生后,这座城市拒绝配合政府,也拒绝和异能特务科进行任何交流。不管军警想要如何突破他的那层防线,都只会被雾气遮挡,阻隔在外。 于是他们明白了:横滨不想接触“人”。 当这座城市不想再让军警靠近,选择封闭自身后…… 他们想尽办法也不能再进一步。 政府对他严防死守,封锁港口,像是对待易燃易爆的危险品,他毫不在意。 当港口不再出现人类的活动痕迹,只落下与他为伴的飞鸟时,他也没有任何外露的情绪。 横滨只是每天都平静地坐在岸上晒着太阳,他的身躯上一天比一天狰狞深重的蓝纹,在监控里触目惊心。 这座城市在发生不可逆的“异变”。 原本他可以克制,直到宫川由奈的那场意外彻底激发了他的凶性,便再无回转的余地。 坂口安吾对此心急如焚。 他想劝说横滨对人表露无害和友好的态度,这更有利于扭转目前的局面,却苦于没有机会和他进行对话。 而在担心这座城市的人为之相继奔走时,政府内部厌恶城市的情绪在空前高涨。 他们甚至想要给这座城市内的居民进行演讲,说服他们共同参与进来,[剿灭横滨]。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的坂口安吾猛地站起了身。 “横滨离开港口去了擂钵街?” 他难得这么失态,神色惊愕地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这种情况下……这座城市怎么会继续接触人? 横滨主动去擂钵街的理由是什么? 坂口安吾的脑子里第一时间就闪过了宫川由奈的名字。 会是因为她吗?黑发的情报员不敢确定。 坂口安吾望着面前的监测人员:“他现在在哪?我要去看看他的情况。”语气不容置疑。 监测人员不敢直视他,她的神色里是浓厚的不安:“安吾先生,你还不明白吗?它不见了。只要它不想让人知道,就没有人知道它到底去了哪里。” 她说着说着,语气激动起来,带着颤抖的余调,“它肯定是又失控了!说不定正在哪里杀人泄愤?我们要快点阻止它……这个怪物!” 坂口安吾的心里狠狠揪了一下。 他认识面前的监测人员,甚至 印象深刻。 她是个笑容开朗的女孩, 刚刚入职异能特务科没多久, 原本也是坚定的横滨派。和其他没有真正接触过这座城市的人不同,她得到过横滨的帮助。 她的妹妹从高楼上摔了下去,那位总是无声无息出现的青年伸出援手,救下了这条幼小的,脆弱如鸟雀般的生命。他接住,细心抱着,再送到她的怀里,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安抚,让她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这件事是她亲口告诉同事的,那时,她的神情兴奋中又带着几分少女似的羞涩。 这并不让人意外。 毕竟谁都明白,横滨拥有多么惊人的美貌。 可人性本就是最不稳定,最易变的东西。 她能因为横滨救了她的妹妹去相信对方是个好人,为横滨辩解,也能因为那一天看见监控视频里城市残忍的手段,恐惧对方会在某天突然发疯对自己的家人下手。 谁都明白,信任难以建立,却最容易崩塌。 坂口安吾无法指责她什么——在乎家人没有错,害怕异类也没有错,这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 但是,他难以说明此刻的心情。 坂口安吾甚至在听到的第一时间愣住了。 直到监测人员有些惴惴地喊他的名字,问他是不是哪里有什么不妥,坂口安吾才回过神来。 他喝了口咖啡掩饰自己的情绪,确保没有被对方发现自身的异样。 坂口安吾再问:“港口呢?那是他最常待的地方。” 监测人员回答:“找过了……即使惊动了港口Mafia,也没有发现横滨。” 坂口安吾闻言,神色凛了凛。 而监测人员没有停止言语。 她说着说着,神色越来越焦虑,“会不会去了商业区?居民区?它一定是不想再保护这座城市里的人了。它肯定想杀了我们……” 坂口安吾看出她情绪的不对劲。 他发现后立刻喝止了她,“可以了!他听得见!” 那座城市听到会伤心的吧。 被保护过的人,用最恶意的思维去揣测他…… 这种事情谁都无法忍受。 坂口安吾摘下眼镜,“不管怎么说,他救过你的妹妹——这是不争的事实。” 监测人员愣了一下,刚想要反驳,又被面前的少年打断。 “野原,想好再开口。如果再发表不当的言论……我想你需要休息。” 他的语气变得严厉,“如果累了,我可以批你一天假,让你回去陪陪家人。” 监测人员像是被这句话砸得醒了神,虽有不甘,但终于还是没有再说那些话。 坂口安吾看得出,她心里对这座城市的恐惧和猜疑没有消散,也不会消散。 ——可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段对话在静默了几秒后,继续进行,像是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去了擂钵街……目的地是羊 组织吗?中原中也对他说了什么?” “不,是横滨教会。” 监测人员给出了完全出乎坂口安吾预料的答案。 “您不知道吗?它是通过正规途径成立的宗教组织,给政府缴纳了大笔宗教税。所以即使信仰的对象是这座城市,也没有收到过任何程序上的指控……它的驻地在擂钵街,里面的成员都算是商界比较有名的人……” 坂口安吾问:“谁批准的程序?” 监测人员不敢隐瞒,她翻了翻手里厚厚的文件:“这道批准令是由种田长官亲自下发的。那个时候辻村前辈还没有卸任。” 横滨教会。信仰横滨。 坂口安吾闭了闭眼。 这座城市去找信仰自己的教会,却没有任何讯息流出……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即使他相信横滨没有其他心思,政府的人也不可能相信。 要怎么做才能拯救这座城市? 他至今没有答案。 但不论如何,行动起来。坂口安吾在心里对自己说,下午有政府和异能特务科联合召开的会议,他要把握住机会。 ………… 年幼的中岛敦坐在休息室里,头发被汗打得湿漉漉的。 他咬住裹在手臂上的绷带,独自给自己的伤口涂药,痛觉神经及时地传达给他反馈,疼得他龇牙咧嘴。 白发的老虎型异能力者,被异能特务科收编,教导,因为坂口安吾的特别照顾,再加上他的年纪很小,并没有跟涩泽龙彦一个下场,被当作罪犯一样拘禁起来。 但两耳不闻窗外事,非常正常。 虽然接受他人的监视,还知道了自己是异能力者这件事,但能吃饱饭睡好觉,不会被其他孩子嬉笑欺负,也不会被院长体罚……真是太好了。 中岛敦发自内心地感激当时拯救他的城市。 如果没有横滨的话,他这种糟糕的,没有价值的孩子早就被卖掉了吧?或者因为生病,静悄悄地死在船上也说不定。 虽然中岛敦还是会忍不住害怕严酷的训练,心里也对自己毫无自信——但他不会再哭了。 他要勇敢一点。不能辜负这座城市的期望。 中岛敦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横滨先生救了他,他要快点变强,想办法报答对方! 想到以后可以作为军警保护这座城市,甚至可能在偶然的见面中得到青年一个赞赏的微笑,中岛敦就忍不住傻笑起来,心里美滋滋得冒泡。 直到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中岛敦才正了正神,循声望去,他的教导者站在门口看着他,面色古怪。 “中岛,走吧。政府的大人物要见你。” 中岛敦一愣:“老师,我犯了什么错吗?” “不。”教导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没有犯错,这是天大的好事——要好好把握机会啊,小子。” 中岛敦听得懵懵懂懂。 但既然是老师的话,那一定是对的吧? 所以他认认真真地点头答应了。 很快,中岛敦见到了所谓的大人物。 那是个眼神精明的老者,年幼的异能力者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喜欢他,自心里生出了点反感。 但他受到的基础教育让他没有吭声,只是低垂着头,站在这位政府要员的面前。 老者故作和善道:“你就是横滨认可的孩子,被这座城市注视的新生一代吗?叫中岛敦,是吧?” “??[” 政府的大人物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他发出了邀请。 “敦君。你愿意为政府做事吗?” ……………… 横滨教会行事风格越发高调。 他们高价招揽异能力者加入组织,和东京的盘星教合作,并开始深入擂钵街扎根,打破这里长久不变的平衡,导致羊组织的地盘遭到压缩,气氛越发紧绷。 而除此之外,里世界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 横滨教会敌视天鹅双子。 他们的成员不但屡屡在库希的义警行动中搞破坏,骚扰她和织田作之助,还用一种相当蛮横的方式,毁掉阿塔的计划和布置。 这让库希和阿塔异常愤怒,并将矛头对准了这座城市。 两者的矛盾进一步加大。 与此同时,“宫川由奈是教会的圣女”这一消息在横滨飞快传播起来。主教向所有人宣称——只要她愿意,她现在的财富可以收购擂钵街所有的组织。 横滨教会将视她如视横滨。 中原中也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快疯了:这分明是再拙劣不过的离间计! 羊组织和横滨教会这些天越来越不对付,每个人都人心惶惶。教会的这些传言,简直是把身为羊组织成员的宫川由奈架在火上烤! 宫川由奈知道了这些传言,却没有什么反应。 中原中也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我这就去把那些混蛋再揍一遍!” 橘发蓝眼的少年担心她会胡思乱想。 宫川由奈却慢慢露出一个笑容。 她轻声回应:“没关系。” “这种时期,他们是最好的助燃剂……中也就在这里陪着我吧。” 宫川由奈看着中原中也。少年的眼里都是担忧。 她用一种柔弱的语气请求,“抱抱我吧,中也。”! 第六十七章 中原中也:“好。” 他没有问她说出这句话的意义或者理由。 仅仅是因为她需要,所以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黑色长发的少女被橘发的首领主动抱进怀里。 他的手臂沉默地拥护住她,头发交缠于一体,就像是两块完全契合的拼图。 在这种气氛中,他们如同两只互相依偎的动物。 宫川由奈没有跟他说任何话——中原中也似乎想要问什么,在看到安静地垂着眼睛,神情莫名有点倦怠的少女,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对她一直都是体贴的性格。 宫川由奈明白这一点。 所以在对上那双如海洋般辽阔的蓝色眼睛时,她轻轻地笑起来:“总是这么温柔,真的好吗……中也。” 宫川由奈忽而抬起手盖住中原中也的双眼。 橘发少年虽然不解她这么做的含义,但非常顺从和纵容——直到宫川由奈的唇落在中原中也的侧脸上。 是靠近耳根的位置。 细碎的橘色头发像是猫掉毛一样被她不经意地含在唇间,只是辗转片刻,就在他皮肤上磨出全然不同的触感。 出乎意料的吻,突破了他们以前的相处阈值。 中原中也:“!!!” 宫川由奈察觉到他整个人都要紧张到手脚不协调起来了。 在他下意识地要松开这个拥抱前,她用牙齿在他的脸侧又轻又快地咬了咬,如同留下猎物的印记。 “别松开我啊,中也。” 宫川由奈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故作委委屈屈道,“——说了要好好抱住我的。” 中原中也呼吸一颤,喉咙动了动,他想要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发出轻微的抱怨:“乱来得过分了,由奈。” “想亲就亲了。有什么问题吗?” 宫川由奈端着那副柔弱的神情反问,“做错了吗?” “……当然有问题啊!” 中原中也像是看着什么难题一样看着她,露出头痛的表情,伸手,收紧,抓住她的手臂,难得用了力度。 橘发的少年牢牢地将她限制在原地,就连语气也变得严肃,“不要随便对男人做这种事——” 他还没说完话,宫川由奈又顺着他的动作,慢悠悠地亲了他的脸。 这次是靠近唇角的位置。 她轻飘飘地说:“可我想啊。” 中原中也原本强撑着运转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宫川由奈:^^ 她抱住了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橘发少年,闭着眼睛,没有继续观察他的反应,慢慢地睡着了。 中原中也看着怀里安心的少女,神色越来越古怪。 他鬼使神差般,伸手轻轻碰了碰自己被亲过的面颊。 中原中也低声道,“这是在做什么啊……” 橘发的羊之王一时间承担了两人份 的苦恼。 ……………… 横滨教会的所作所为同样被其他组织看在眼里。 虽然他们明面上静悄悄的, 毫无动作, 看起来老实安分极了,但心照不宣的是—— 他们在等横滨教会和港口Mafia间爆发的冲突,恨不得给他们加油打气,大喊“打起来打起来”,唯恐天下不乱。 黑手党体内流淌的暴力和欲.望,似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库希和阿塔未曾降临前,他们早就习惯了这座城市的混乱,甚至认定这才是[正确]。 所以被天鹅双子压制这么久,他们不但没有反省自身,还越发怨气横生,连在梦里都恨不得挫一挫港口Mafia的锐气。 横滨教会让这些组织看到了希望。 新兴的宗教组织,拥有丰厚的财富,招揽许多的异能力者,教众包括了各行各业的普通人…… 天鹅双子不能动手的原因,正是其一。 她们保护这座城市里的普通人,也被教会里从未做过恶事的普通人缚住,变得束手束脚—— 横滨教会顺理成章地拿捏住了她们的弱点。 这座城市中,一场无形的,席卷各个地区的风暴正在酝酿,它隐隐地成为笼盖在每个人心头的阴云。 港口Mafia。 森鸥外难得和天鹅双子共处一室。 黑发紫眼的代理首领有了权力的滋润,行事也越发从容。 他的外表看似恭敬谦和,却将双手交叠在下颔,嘴角那一抹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金发的萝莉坐在他的膝盖上,像是被他宠爱的女儿。实则他的异能力是以一种保护的姿态,不动声色地挡在他的面前。 “阿塔大人——这是这个月后勤部门收集和整理的数据,需要我为您简略讲解吗?” 森鸥外翻看着面前的报告,得到白天鹅平静的点头后,才开口道,“横滨教会对港口Mafia的三次袭击,均抵抗失败。运输的货物被敌方组织趁乱抢走,即使有太宰君挽回部分损失,利益依旧流失严重。旗下成员受伤39人,死亡4人,运输宝石交易的航线被切断……” 他越是说下去,语气越是痛惜,但宫川由奈还是能分辨出来——森鸥外是在作戏。 他没有刻意掩盖这一点,也更显出一种非常敷衍的虚伪。 森鸥外并不在乎港口Mafia成员的死亡,只是遗憾于人力资源的浪费。 这让黑色的天鹅皱起眉头。 她毫不遮掩面上对这类人的厌恶,恨不得立刻起身离开。 森鸥外权当没有看见。他最擅长在库希面前装聋作哑。 但气氛总是这么紧绷也很不妙,于是他笑容不变,一转话题:“除此之外,那位大人的血亲也和横滨教会有所牵扯呢。” 森鸥外善解人意道:“当然,我没有怀疑宫川小姐和教会——” “就算她真的和横滨教会有所来往,也轮不到你来质疑和评价。”库希不留脸面 地阻断他的话,“主说她有玩乐的自由。” 森鸥外眼眸微微一深。 那位控制欲强得惊人的造物主,居然也会说这样的话? 她真的允许自己的血亲[自由]行动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森鸥外察觉到,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位对血亲的态度也在越发放任。 而宫川由奈……她在擂钵街行事的风格越发冷硬,和最开始时截然不同。 是血脉的缘故吗? 森鸥外想,她们在不断[趋同]。 但这不是他现在要思考的问题…… 即使被库希当面驳回,森鸥外的脸色也没有变化。 他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是我冒犯了——其实我想说的是,宫川小姐被卑鄙的敌人利用了。” 黑天鹅如愿上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咦,库希大人居然不知道吗?” 森鸥外非常热心地将横滨教会擅自给宫川由奈冠上的“圣女”名号的事情告诉了库希—— 黑色的天鹅还没有听完,便面覆寒霜。 “那群混蛋!” 库希恨声道,“这座城市是这么不知餍足的性格,就连信奉他的信徒也不明白非己勿贪的道理吗?” “圣女……哼。” 裁决者的眼睛里似乎生着两簇跳跃的火焰。 她语气如同刺伤夜莺的剑,自其中滴淌下滑腻的血,也携带着冰冷的锋芒。 “他还真是毫不掩盖自己的心思……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将由奈小姐圈进他的地盘里,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胃口。” 库希低声:“该死的劣品!” “说了这么久,也没有这么复杂吧?”爱丽丝甜甜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的声音里带着孩子气的任性,微微嘟着嘴道:“林太郎,我不懂。只要那位降临,不就能解决现在的问题了吗?” 爱丽丝会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森鸥外的意思。 他的眼神里藏着淡淡的探究—— 天鹅双子的力量在不断增强,造物主却迟迟没有动静。 难道是降临过程出了什么意外吗? 想到这种可能,森鸥外的目光愈来愈深。 幼女模样的人形异能体看阿塔和库希没有说话,干脆继续发表言论,她眨了眨那双碧蓝的眼睛,语气甜得如同蜂蜜糖。 “港口Mafia是那位的产业,被教会这样挑衅,造物主大人不生气么?爱丽丝不明白。” 金发碧眼的萝莉摇了摇双腿,笑容天真可爱到谁都不忍心苛责她。 “宫川小姐被不经允许地“夺走”,她自身都不知情啊。抢走妹妹这样大的罪过呀?作为姐姐能够原谅吗?不应该惩罚主谋吗?” 她较真一般道:“连那么讨人厌的太宰都没能逃过惩罚呢。” 宫川由奈闻言沉默了几秒:……真是师徒情深啊。 平时你踩我一脚,我 绊你一下,就连这种时候都要把自己的学生拉下水。 ¤天然呆小杏提醒您《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虽然宫川由奈在心里吐槽对方险恶的心思,但明面上的回答是有必要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库希直接忽略了爱丽丝的话。 假若她确实是如外表般幼小的孩子,黑天鹅至少会保持解答问题的耐心。 但爱丽丝不是。 库希直直地注视向森鸥外,“你跟那些正在看港口Mafia戏的人没有区别。不忠的首领……可没有价值。” 这句话可是很严重的警告了。 森鸥外故作诧然:“库希大人怎么会这么想我呢?我当然是为造物主大人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眼看着库希的十字架就要忍无可忍地钉到他的脑袋上,阿塔忽而开口。 “森首领。” 她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敬称,里面却找不到一丝恭敬。只有一片漫无边际的虚无。 森鸥外:“怎么了,阿塔大人?” 阿塔:“你想要让港口Mafia站在顶峰,想让敌对的组织得到该有的教训,也想让这座城市走向人人平等……而这一切必须利用我主,对吗?” 森鸥外顿了顿。 这自然是他的愿望——但在此刻提出多少有点不合时宜。 警钟在他的大脑中敲响,他语气圆滑道:“那位大人的期望,就是我的期望。我怎么敢利用那位呢?” 森鸥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白天鹅却像是听到了最满意的答案—— 她用和先前一样平缓的语调,说出了意味不明的话。 “主说,如你所愿。” 阿塔的嘴角轻轻地翘起标准的,笑容的弧度,明明很好看,却怎么看都显得怪异。 她像个合格的信使般张合着嘴唇,把身后主人的意思告知面前的诱导者。 “就像你希望的那样——她的怒火,即将在这座城市里沸腾。迎接她吧。” 他错过了什么信息吗?她在说什么? 森鸥外向来转得很快,分析和处理问题都宛如机器般高速而精密的大脑,迟钝了几秒。 像是生了锈,又或者坏掉了某种零件。 他的脑袋从内部响起蜂的嗡鸣。 但很快——森鸥外就明白了阿塔的意思。 造物主真正降临了。 天鹅双子终于迎接了她们的主人,在这种冲突最剧烈的时刻。 高层的首领室,宛如倒置的异空间。 这里是湿热的,阴森的,飘着灰烬的海。 那些不知道是由什么形成的物质,散发出可怕的气息,只是让人看到就会眩晕,吸入肺里便感到窒息的闷痛—— 人类的大脑在短时间内装载的信息多到不能运转。 天鹅双子站在门口的两侧位置,如同两尊门神,阻截了部分人自心中生出的退缩 想法。 港口Mafia的高层, 森鸥外, 太宰治…… 他们在首领室见到了天鹅的主人,异变的核心[造物主]。 同时他们也注意到——老首领被置在房间内漆黑的桌面上,如同一道内部腐烂的,散发着恶心味道的菜肴。 很久没有出现在人们面前的老者,眼珠空洞地看向天花板的位置。他的躯干和肢体呈现出从所未有的健康,可这种健康让人感到异常,头皮发麻。 看到这样的老首领,港口Mafia的高层神色各异。 早就明白他是死人的太宰治只是瞥了一眼,就漠不关心地移开目光。他带着微不可察的好奇投向了造物主的身影。 比起首度见面时的虚影,披着银白斗篷的身形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黑色的,扭曲诡异的影子和翻滚的触手,齐齐将她簇拥在中间,冷漠,傲慢,带着原罪的压迫感,万物于她身周混乱地起舞,所有的负面和恶都在她的身上得以体现。 她居然有了明显的情绪——这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太宰治想,血缘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吗? 宫川由奈和造物主,她们就像是把自己拥有而对方不曾拥有的部分,填补给了彼此…… 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融合? 他先前思考的方向应当错了。 她们不是单纯的主导和被主导的关系——这里可能存在了某种误解。 鸢色眼睛的少年思索着。那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很高兴见到诸位。至于你们的想法如何?这并不重要。” 造物主撑着下巴,身形宛如在扭曲的,昏暗的光中不断地完成折射的过程。 她看向森鸥外,那双猩红的眸子在银白斗篷的光影变化下,挟裹着将所有的事物都吞噬殆尽的暗—— 她和那位羊组织的少女长相一模一样,但谁都不会错认她和宫川由奈。 “港口Mafia的代理首领,我在阿塔那里听到了你的声音。我非常赞同你的想法。这座城市,只从外表去缝合修补是无法成功的。” 造物主托着下颔,表示认同。深黑的触手自她的背后往前伸展,又缓慢地收缩,如同正在呼吸的花蕊。 森鸥外:? “唯有自内向外的摧毁,才能从混乱中得到新生。其中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只需用强大的力量碾过去就够了。比如——诱骗了我的妹妹给他生命的这座城市。” 森鸥外:??? 他从没想过,他的挑唆和诱导会真的得到造物主的注视。 他本以为对方不会在意蝼蚁的想法和这微不足道的试探,却没想到还有对方为了妹妹失了智的情况? 森鸥外下意识地想要张口说什么,就听到造物主吐出的,更多的话。 她面向天鹅双子,语气在这一刻变得冷漠到不容置疑。 “库希。阿塔。这场剧目不需要横滨了。让他走向死亡,才能让我看到 更多的可能和不确定。” 她想了一下,又颇感无聊道。 “如果你们觉得麻烦……等这里的政府动手也是一样的。这座城市不被这里的人所接受,真是可笑。” 从始至终,森鸥外的面上都没有生出异色。 造物主却像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什么—— 这让她肉眼可见地愉快起来,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森鸥外。 “不错。你有真正成为首领的耐性和忍劲。” 她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仅仅只是几秒,造物主就随意地把首领的位置给了出去,仿佛给蚂蚁分食着面包屑。 她非常随心所欲。 比任何时候都要随心所欲。 “为表恭喜之意——” 造物主勾起了嘴角,“就用旧人来欢贺新人的上位吧。” “这只是一道开胃菜。你们的反应都很有趣。我很满意……希望三天后,不要让我失望。” 造物主的身影于此慢慢消散。她来时是一时兴起,离开也是顺从心意。 而她的声音隐隐回荡在这里。 “我们马上就要再见了。” “——就在这座城市。” 听到这句话的太宰治怔在了原地。 他明白:她不是对在场的任何人说的。 造物主的目光,没有一刻是真正地落在他们的身上。 就连他自己——在其他人眼里无比特殊的,虎口逃生的存在,也像是在她那里变成了某种变质过期的食物,没有引起对方丝毫的兴趣。 那么这句话的指向性很明显了。 她是在隔空和自己的妹妹对话。 无视了所有人,也没有将在场的任何一位放在眼里。 她只在乎她的血亲。 这么简单的推论,自然不止有太宰治想得明白。 森鸥外脸上的表情还是如春风般的温润,但那双紫色的眼睛,不受控地暗了暗。 还真是,傲慢到极点的表现啊。 这座城市……即将成为外来者的游乐场。 而他要做的是等。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首领室里,诡谲得宛如无光之海的氛围随着造物主的离开,慢慢地散开了。 不等港口Mafia的高层们松下那口气——就看到银色的十字架径直地切断了桌面上老首领的脖颈! 这是黑天鹅的武器。 “!!!” 港口Mafia的高层们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老首领的颈部被切开,却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汩汩的鲜血流出,只有源源不断的黑泥自那个皮肤的漏口里挤出,蠕动着。 老首领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瘪了下去,根本就不存在被抢救的可能性。 他真正地死了,连同这具躯壳一起。像是传闻中的邪神祭典里被宰杀的牛羊,以微不足道的生命取悦着神。 老首领在原本属于 他的首领室里完成了这个荒唐的仪式, 彻彻底底地死在了这里。 这便是[旧人的价值]。 他们想起造物主的话, 慢慢打了个寒战。 森鸥外是她口中值得庆贺的“新人”。看似其乐融融……但焉知会不会有下一个新人将他们置入旧人的处境? 港口Mafia的众位高层,心底在隐隐生寒。 库希漠然地收回了十字架,“我主赐死他,他理应接受。” 她冷冷看向他们,“你们有意见么?” “……” 港口Mafia的高层们反应各异,谁都没有当出头鸟的意思。而在这其中,尾崎红叶正拼命地忍耐,才不至于在天鹅双子的面前失态地大笑出声。 这个男人……还真是死得可悲啊! 尾崎红叶的嘴角勾起快意的弧度,也不管同事们是什么态度,便率先开口,“妾身没有任何问题——恭喜鸥外大人正式成为首领。” 有尾崎红叶作为表率,其他人头皮一紧,不想落在后面,也赶紧表了态。 非常默契的,没有人对老首领的死亡表示疑惑,震惊和不满。 要是他们敢这么做,他们保证—— 虎视眈眈的裁决者能把他们的脑袋都给削掉。 喜上位的森鸥外却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开心,他牵着爱丽丝的手,呈现出异样的沉默。 阿塔看出来了这一点。 她微笑着注视他,“森首领。你是个聪明人,别让我主失望。” 你该怎么做,你很明白。 我们绝对不允许你走向城市的那一端。 太宰治都可以,你不可以。 因为这是[交易]。 森鸥外道:“自然不会。” “那就够了。高濑会,GSS,Strain……他们是我们的猎物。” 黑天鹅的态度无比狂妄,“主将亲临这座城市。他们作为未来的附庸,也该拿出态度,为之庆贺吧?” 谁都明白库希话里的意思。 她们有信心以二人之力,彻底捣毁这几个心怀鬼胎的组织,作为贺礼,收为己用。 森鸥外走出首领室后,面色就一扫先前的恭敬,变得格外阴沉。他的手指在手掌里留下血痕。 爱丽丝担心地喊他,“林太郎……” “爱丽丝酱。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忍耐啊。” 森鸥外伸手,慢慢地按住自己的脸,声音里带着有点可怕的笑意。 这只是暂时的蛰伏。 哪怕造物主真的要求他亲手谋划,去毁掉这座城市的化身。 森鸥外想,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的。 更何况……这座城市的意志不会真正消亡。 只要这片土地尚能存在,港口Mafia掌握着里世界的平衡,那不论如何委曲求全,如何将自己浸于最黑暗最肮脏的泥潭中,都是值得的。 森鸥外知道,自 己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但他并不后悔。 [森鸥外的好奇值:85。] ………… GSS,高濑会,Strain。 这三个组织根本就没有想到,天鹅双子会违背常理,以狂风暴雨之势,完全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致使他们损伤惨重。 他们从港口Mafia嘴里叼走的肉,都被强行要了回去。 横滨里世界人心惶惶。 这座城市的组织被港口Mafia加速吞并的进展本该非常顺利,但意外发生了。 天鹅双子对这座城市的干涉带有强烈的私人感情,连手段也愈来愈严酷—— 很久没有出现的人鱼青年,挡在了她们的面前,带着狰狞毒性的利爪似要撕裂一切。 横滨和天鹅双子二度发生冲突。 不同于第一次言语上的争论,这次的战斗几乎把整片港口夷平。一片狼藉,如同被风暴切割的礁石,被无数刀刃砍烂的建筑。 居民区的灯不约而同地早早熄掉,整座城市静悄悄的,连孩子的哭声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像是被这里的黑夜彻底吞噬。 这座城市的人们,似乎终于意识到了—— 他们不是普通的异能力者,也不是普通的打打闹闹。 他们有能力拯救这座城市,也有能力毁掉这座城市。 有受过横滨帮助的居民在给这座城市小声加油,默默祈祷他不要有事。 有被天鹅拯救的居民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不明白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 有的正捂住耳朵,缩在家中,愤怒地,用最恶毒最肮脏的话咒骂双方,恨不得他们都去死…… 宫川由奈在这座城市中的存在感提升到了50%。 她能感觉到,T9426孤注一掷的决心—— 系统不再阻止她提升存在感。 他们都明白,双方即将撕破脸皮。 T9426就像伏在暗处的蜘蛛,积蓄着力量,等着猎物足够肥美,才伸出螯肢,试图一击毙命,吸取她身上的价值,补充自身的营养。 T9426不想再等了。 真巧,宫川由奈笑眯眯地想。 她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天然呆小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六十八章 最初宫川由奈在和这座城市交流时,就在对方那里得到了改变自身处境的关键信息。 横滨敏锐地看出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也指出她的身体出现了某种异常的堵塞—— 但那远远高于城市拥有的权限,祂对此无能为力。 和宫川由奈所扮演的洋葱型马甲截然不同,这座城市是真正意义上温柔和心软的性格。 祂没有放任她这个外来者不管。在直言自己无法帮忙,充满愧意的同时,非常好心地给她指明了方向。 ……异能特务科。 横滨用言语隐晦地告诉她:隶属政府,代表三刻构想中的“白天”的官方组织里,藏着能改变宫川由奈处境的秘密。 宫川由奈相信这座城市不会欺骗自己。 于是,她以坂口安吾作为突破口,太宰治为转接点,港口Mafia在天鹅双子的命令下,真的摸索着从中找到了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就像是看见了乱七八糟的毛线球散出来的细线,顺着它一点点往下扯,便将横滨提及的那个秘密,这座城市亲口告诉她的,也许可以帮助她的东西——彻底扯到了自己的视线中。 异能特务科的内部,“书”。 宫川由奈知道它并不完整,只是一片被保存的残页。 但就算如此,“书”依旧拥有改变现实和事实的力量。 它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折叠在其中,能改写和推翻时间线上的一切,也能扭曲他人的认知。宛如延展出无限分支的树干,写在上面的东西都会变作现实,根据条件和选择的不同,轻易地创造出无数个可能存在的世界。 如果说五条悟所属的世界观里,世界的本源尚未成型,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意识,那么被宫川由奈忽略已久的,横滨的世界观中——它的世界本源是什么? 宫川由奈有点冷淡地想,灯下黑。 原来这就是T9426状似好心地给她随机到这座城市的原因。 这里的世界本源,没有意识。 比起负责世界运转的管理员,它更像是操控和改写现实的工具,只能被其他人利用,而无法自主行动,自然也不可能驱逐系统这种危险的“入侵者”。 这里没有“敌人”—— 是最适合系统悄无声息地蛰伏起来的地方。 宫川由奈轻轻地,自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笑。 如果在最开始,她真的老老实实按照T9426的要求,去把这里变得更加混乱,彻底沉浸入玩家的视角,收割重要角色的情绪数值,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并不难以想到。 宫川由奈看向窗外亮起的天。 她在心里慢慢数着时间,直到太阳跃上地平线。 第二天正式到来了。 那么,接下她给自己在黑市里发出高价悬赏的亡命之徒也应该要准备行动了? 宫川由奈提前支开了中原中也。她能肯定橘发的少年 在明天才会回来——那天正是她给自己设置的,造物主降临之日。也是她预想中的告别日。 宫川由奈不想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目睹自己受伤。 只有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安静足足一晚上的城市终于恢复了白日里的喧闹,但冥冥之中,还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天鹅双子和横滨的战斗,使得整座城市都陷入无比严峻的情况中。 擂钵街里,羊组织和横滨教会因为成员的口角摩擦,演变成大规模的冲突——中原中也不在这里。 宫川由奈作为羊组织的临时领头人,挑起大梁,出面调和,被潜伏进横滨教会的不明人士袭击,她修养好没多久的身体再度受伤,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 而在最坏的情况下,往往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羊组织的陪同成员出于恐惧的心理,慌乱地将宫川由奈丢在原地。目前——位置不明。 “由奈!!!” 当中原中也赶到时,局面已不可挽回——这里只有宫川由奈的血,在地上开出了一朵朵艳丽的花。 他垂着那双钴蓝色的眼睛。呼吸沉重,连胸口都在拼命地起伏着,像是要将那颗被冷冻得停止搏动的心脏,慢慢回暖,催促着它撞击胸口,才能让中原中也确信自己还活着。 他伸着手,触向地面上断开的橘蓝色手环。这是宫川由奈来过这里,又被带走的证明。 它由中原中也为宫川由奈亲手系上,被少女爱惜地戴着,哪怕早早就有了磨损的痕迹,她也不愿意取下来。 可现在它断掉了。 原本戴着手环的少女……不知所踪。 中原中也慢慢地握紧这段手环,握得他的手指都在发痛。 他像是要抓紧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目光下意识地逡巡着周围。 明明只是离开了很短很短的时间,他给她带了礼物……这是第几次了? 他不想再去思考了,也不想再去分辨了。 每当中原中也回忆一次,都是一场对心脏的折磨。 但更让羊之王愤怒的……是他信任的同伴们的所作所为。 他们口口声声说,“就算没有中也,我们也会保护好由奈的”。——可他们放弃了她。 在柔弱的少女最危险,最需要帮助的情况下丢开她逃跑了。 不能接受。无法谅解。 “yuna……由奈。” 中原中也慢慢闭上眼睛,青筋自他的额角一点点绷开。 他身周代表重力的红光越来越盛,直至将他的人形都完完全全地盖住,如同包裹着猩红的火焰,像是一朵开在擂钵街上空的玫瑰,带着要把整片地区碾得下陷的压力。 擂钵街的地面塌陷大片,羊之王的震怒要将这里彻底踏碎! [滴滴滴……创造者,横滨的新增数值发生变化。目前中原中也的???值为60,进入深化状态……请您加紧探索,并多多注意 。] T9426—— Θ天然呆小杏提醒您《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宫川由奈从未觉得它这么吵,这么不会察言观色。 “闭嘴。”她站在港口Mafia招待贵客的房间里,远远地看着擂钵街的位置,言简意赅。 [你居然在生气?] T9426顿了顿,像是掰回一局般嘻嘻嘻地笑起来。 [明明是你先去找了精神系的异能力者,让她悄悄地放大羊组织成员的负面情绪,诱导他们丢下你,好让你顺理成章地去港口Mafia,完成身份上的暗中互换,更方便你的后续行动。你又利用他们软弱的心理,暂时瞒住中原中也,借此进一步离间他们维系的感情,这不是你的预想中的发展吗?] 宫川由奈厌烦它的声音,连话都懒得回复。她的目光停留在擂钵街的位置,T9426还在耳边叭叭叭个不停。 [难道你是在懊恼吗?没想到中原中也会因为担心你,这么快就赶回来?] [我以为你对他只是对玩具一样啊,造物主大人。] 宫川由奈除了最开始的那句命令后,就再也没有回复T9426一言一语。 这让系统自觉无趣地闭上嘴,她的耳边安静下来。她的手指叩在窗棂的位置,风吹过她的头发,如同某种无声的安抚。 “我没事。”她对这阵风道,“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了。横滨。” 宫川由奈的情绪总能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平定下来。她在这时听到门外传来的,规律的敲门声。 得到她的许可后,敲击声停止,织田作之助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是奉造物主的命令,将宫川由奈从那场冲突中带回来的人,自然知道面前的少女的身体状况,绝不只有被袭击那么简单。 异变组织的编外人员用那双蓝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她:“刚才宫川小姐在跟谁说话吗?” 宫川由奈慢慢地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那双眼睛温软无害,而苍白得如同透明的纸膜般的面容,说明她的身体状态很差。 “您听错了。”她说,“请问——把我带到这里是要做什么呢?” 织田作之助没有在意宫川由奈对他问题的敷衍。 他认真回答:“这是那位大人的命令,我并不清楚,只是负责执行的人。比起问我,还是亲自去问您的姐姐更好吧?” 宫川由奈的声音越来越不安:“真的吗?那她说了什么?” “我想大概是治疗吧。” 门又被推开了,同时响起的还有道轻佻的,熟悉的声音。 披着黑色大衣的少年捂嘴打着困倦的哈欠,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手腕上的绷带被他的手指抚平,那只露出的鸢色眼睛里带着惺忪的味道,像是刚刚睡醒,“由奈,好久不见~” 宫川由奈捏紧手指,“太宰。为什么这么说?” 太宰治:“你忘记了那位大人有关的事情,也忘记了你的身体需要特殊的照顾。”这是 白天鹅亲口告诉他的东西。 ?本作者天然呆小杏提醒您最全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尽在[],域名[( 太宰治回忆道:“阿塔姐姐说,你现在的身体并不健康,需要交给异变里的另外一位前辈治疗。那位前辈,只有等到造物主大人的降临,才会从沉睡中醒来。” “而他的目的地是京都。” 这才是库希不断焦虑的原因——宫川由奈的身体等待不起。 柔弱的妹妹,不断地尝试逃离她的姐姐。 太宰治想,但总有一日她会回到姐姐的身边。这是既定的事实。 ………… 第二日的下午。 横滨教会被羊之王的怒火殃及,遭到了重力的洗礼。羊组织内爆发了从所未有的争吵,首领出走。 被秘密带到港口Mafia的宫川由奈再度昏迷,情况恶化,武装侦探社派来社员与谢野晶子,治疗未果。 江户川乱步提议将她带去侦探社修养——他得到的是自己新交的友人毫不犹豫的拒绝。 库希轻声道:“乱步。她不能再留在这座城市里了。” “她需要得到伊伦的帮助。” 听到完全陌生的,属于男性的名字,江户川乱步睁开那双翡翠一般浓绿的眼睛。 原来如此。 港口Mafia。 “阿塔姐!阿塔姐,阿塔姐?” 手机的那一端,五条悟的声音还是那么活力满满。 “你在吗?不说话不会是因为库希姐偷偷接了阿塔姐的电话吧?” 这通电话的背景音很吵。 他似乎在参加同龄人的聚会,聊天喝酒的声音格外嘈杂,还有一个懒懒的女声在扬高声音问他要不要吃草莓大福,被五条悟回头喊了一声等等他马上来。 真是一种肆无忌惮的年轻啊。 宫川由奈在心里感慨片刻。 白天鹅语气平和道:“我在听,五条君。库希在你心里原来是这种形象吗?我会转告她的。” 五条悟心虚地咳了咳:“啊,这个不重要。” “总而言之,你给我的委托我完成了。” 五条悟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有点听不清,他也明白这一点,很快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把身后的门给关上。 “那个老头子不算很难办,现在被我用咒具捆着丢在高专宿舍里面……加茂家有人怀疑到我的头上,但问题不大,五条家能抗住压力。换句话说,就算他们知道是我做的,也只会给我好好遮掩?” 五条悟的语气非常淡定。 宫川由奈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因:五条悟是五条家的继承人,新一代中绝对的最强者。 就算真的是他做的,有人敢指责他残害咒术师吗? 他代表的是五条家的脸面——五条家的长老不可能让他出面道歉,又或者交出加茂诺一,只能一口咬定加茂家是污蔑。 而且,就算真的绑了又能怎 么样? 五条家的思想是这样的:说到底也只是加茂家的长老,没有要他的命,小孩子家家绑着玩的罢了。 五条悟说着说着,语气愈发愉快:“晚上我会和杰去一趟横滨的。把他交到你们的手里,委托才算正式达成。” “说真的,很辛苦啊~要么阿塔姐也跟我打一架吧?” 他疯狂暗示。 阿塔:“好啊。” 宫川由奈:你想得真美。 结束这通电话,白发蓝眼的神变回了吵吵嚷嚷的DK。 他将手机揣进兜里,刚要推门回去,就发现包厢的门被反锁了,纹丝不动。 五条悟:? “喂!你们干什么!” 他委屈地拍门大喊,“快把我放进去!” 夏油杰的声音温和中带着歉意:“不好意思了,悟。刚才我玩真心话大冒险输掉了,只能委屈你在外面呆着。” 包厢里欢乐的笑声不断,庵歌姬最为突出:“五条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 自己的同伴们真的太过分了! 最后还是他花大价钱被冥冥狠狠宰了一笔,才进入包厢,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好半会儿L才恢复了平静。 夏油杰喝着酒,“悟,阿塔小姐那边怎么说?” “她同意了。” “你明明知道我在问什么——她们要加茂家的人做什么?” 五条悟喝了口果汁,撇了撇嘴,有点嫌弃它的甜度,“这跟我们没有关系吧?杰。答应了就去做,问得太清楚可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边给冥冥转账边道:“思考那么多,苦恼的只会是自己哦?” 夏油杰面色平静:“那也总比什么都不思考要好吧?” 五条悟耸了耸肩:“嘁,随便你。” ………… 加茂诺一,又或者该叫他羂索。 他是千年前存活至今的诅咒师,为了所谓的理想世界而在咒术界勤勤恳恳扎根布局多年,身体换了一具又一具,最后成功将加茂家变成了他的大本营。 羂索正搜集情报时,就看到五条悟出现在他的眼前。 “加茂诺一,找到你了。” 脑袋上有黑色缝合线的老者尚未表露出吃惊的表情,开口询问情况,就被不由分说地攻击后—— 羂索立刻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暴露,那就只有可能是横滨的“造物主”那里出现了什么新的变化。 羂索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被带走。 即使是刚刚掌握了“茈”的五条悟也不行——只要他想,他就能金蝉脱壳……更何况,还有虎杖香织的术式没有动用。 但羂索依旧顺从着五条悟的行动,被他绑走了。 因为他很好奇—— 五条悟跟天鹅双子交易了什么才这么胆大妄为? 造物主要用他做什么? ?天然呆小杏提醒您《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毕竟看起来就是玩乐大于一切的性格……哼。 羂索的心里多多少少生出了些不屑。 他没有设想过除此之外的结局。 所以羂索做梦也想不到—— 害死他这具躯壳的,完全是他那该死的好奇心和傲慢心。 异能特务科。 种田山头火亲临,坂口安吾坐在天鹅双子和异能特务科最高长官之间,腰背挺直,神色沉静地记录。 这场谈判进行有一段时间了,两边坐着的人都是能让这座城市的表里世界闻之色变的角色。 穿着传统武士服,披着黑色羽织的总负责人明白了天鹅双子和异能特务科二度商谈的目的,也知道这一商谈结局的不可更改——除非政府求助欧洲那边的超越者。 天鹅双子为表诚意,将这座城市的弱点交给了异能特务科。但在在场的两位都是横滨派的情况下,这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他不指望政府的那群议员能理解“书”的重要性,也知道如果这场谈判破裂,天鹅双子只会毫不犹豫地动手,抢走她们想要的东西——不顾后果,也不在乎异能特务科能否反抗。 种田山头火叹了口气,心里大致有了估量,却问了个似乎无关的问题。 “那位是想要彻底摧毁三刻构想吗?” 阿塔:“种田长官说笑了。我们只是在帮助,而非摧毁。为什么要用这么不文明的词汇呢?” 白天鹅笑得温和极了,语气理所当然。“不够好的,不够正确的东西,就是要撇除掉……这才是好的,正确的。” 库希优雅地端坐在种田山头火的对面,身后的黑色翅膀并没有完全收拢,作为一种力量的威慑。 她才没有自己的妹妹那么委婉,冷冷开口:“我只知道,如果你们不把书交出来……我现在就毁掉你们。” 种田山头火:“性格冲动的年轻人真是可怕啊。” 他并没有被这简简单单的威胁给困扰到,保持最高长官的风范感叹了一句,点了点头,“如果这是你们想要的……那就拿去吧。” 异能特务科为虎视眈眈的天鹅双子妥协,最高长官签字。 宫川由奈顺利拿到了“书”的残页。 五条悟和夏油杰在夜里,将昏迷状态的加茂诺一带到了横滨,径直进入港口Mafia。 第三日。 T9426:[您的道具“四重幻惧”正在启动中……启动成功。] T9426:[请创造者牢记教训,不要使用精神力强行提升该道具品质!否则系统会立刻销毁道具,并封锁您的使用权限!] 宫川由奈翘起了嘴角:它以为这种事情还能威胁到自己吗?她并不在乎这么一件普普通通的道具。 况且,用完这一次后它就不再具有价值。 比起单 纯地依赖这条途径,更加简单快捷的方法是——直接使用精神力。存在感50%,解锁的是更多的东西。 她想,她可以做到更多。 不管是谁,不管他在哪里,不管人们在做什么…… 他们都像是感应到了何物,又或者被某种东西蛊惑,全部的人都在这一刻抬起了头。 他们看向上空。 横滨的天空中,庞然的人形在此撕开了一道道窟窿。她自云层中,自无限的深渊里,自截然不同的空间外探进来一只苍白的手,向他们作出邀请的模样。 银色的斗篷盖住那道庞大的人影。 漂浮的布料,触手和黑影遮蔽整片上空,那是超脱人类想象极限的,跨越两个世界的降临—— 她?又或者说是“祂” “▇▇[” 。 真正的,初始的原身。 这是宫川由奈在《深红废土》世界中的模样—— 强大到不讲道理,创造无数战力顶尖的非人之物,令人战栗的造物主。 她的思维,她的精神,带给他人超越肉.体和灵魂的恐惧,她的目光所到之处,如同传染性最强的病毒般疯狂蔓延,波及到每个人的生存,思考和本质的灵魂。 黑手党组织里,有人在痛苦地嚎叫,跪在地上忏悔自己的罪行,也有人在瑟瑟发抖,甚至生不出勇气来抵抗这种高维度的侵入。而更多的普通人,和她对视一秒或者更少的时间,便被她的精神力波动着,陷入了沉沉的呆滞。 整座城市,在此刻无比诡异。 从一开始宫川由奈就明白,就像是T9426对她而言是高维的存在——她全盛时期的本身,即使只是伪装,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也是不可承受的未知。她的思维入侵,更相当于无解的病毒。 宫川由奈在这座城市中的存在感提升到了70%。 原本世界的联系在这一刻拉得无限近,她在整座城市的仰望中,抓住了这份时机—— 宫川由奈使用了“书”。 她用世界的根源,打破世界无限的屏障,投射出两个世界间的特异点。 [滴滴……滴滴……] 时钟在倒流的声音,距离耳边越来越近。 宫川由奈正式联络上“深红废土”的世界管理员。! 第六十九章 万事万物的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似有红色的飘带自这座城市的边界,无限地流动和交织。 T9426疯狂的呼喊阻止被抛在耳后,凝固,成型,封闭,直至再也听不见为止。 只留下宫川由奈仍然可以自由地思考和言语。 她低头看着这座在自己面前无限渺小的城市,感受到精神力在和原本的世界联结,如同续上的一段线,绵绵不断,宫川由奈用它辟出了单独的空间。 她变成了平常的体态,银白的斗篷自胸口解开,露出底下黑白相间的祷告长裙,胸口上那颗宛如恶魔的眼睛般的红宝石在熠熠生辉。 造物主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那双眼睛半垂着。 “管理员,我知道你在这里,再躲着我就没意思了。” 宫川由奈使用了激将法,“你难道是怕了吗?” 听到这句话,一群亮晶晶的像是萤火虫般的物质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飞了出来,又或者四面八方都有它的影子,直到最后汇聚成一枚亮得刺眼的光球。 它上上下下地窜动着,语气里很是心虚,“什么啊……我哪里有怕你!” 宫川由奈直视着这枚电灯泡似的光球—— 这就是她原本世界的管理员,虽然有两种形态和两种性格,但一样的嘴硬。 她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妥协:“行,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世界管理员:“你这是什么语气?就算是第一名也对我放尊重点啊!” 宫川由奈:“你原来还记得我是第一名?” 它诡异地沉默了几秒,当作没听见这句话,在原地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哼,你现在不是玩得很开心吗?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有点工作没处理……” 在世界管理员想要开溜的时候,宫川由奈先一步把它抓进手里——“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玩得开心了?” 她皮笑肉不笑,“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送出去打工,还联合系统把我的能力夺走,真有你的。我怎么记得玩家和管理员是地位平等,如果哪一方不守约会受到规则惩罚?你这管理员的位置不想干了,也可以交给我。” 世界管理员:“……别,别生气嘛。我把你的力量还给你总可以了吧。”出于习惯,它忍不住地认怂了。 宫川由奈看着这个老朋友,还算满意这个答案,声音也缓和了下来,“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居然要跟系统这种货色做交易?” “哼,给你拯救世界的使命不好吗?” 世界管理员倒没有直接否认自己遇到了麻烦。 它在她掌心里闷闷地叭叭,“反正我的副本你都玩腻了不喜欢了,来点高难度挑战不行吗?” 拯救世界?宫川由奈想起了先前隐隐约约看到的景象:副本在坍塌,世界被一点点擦除…… 她不会真的莫名其妙去要完成什么救世任务吧?那她至少也应该有个知情权? 宫川由奈像是 拍信号不好的电视机一样,用力地朝光球的脑袋上拍了好几下,笑容和善,“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再说一遍。” “…………?_[(” 宫川由奈:“这么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欠揍了,管理员。” 她倒是没在乎它乱七八糟的话,继续问,“你之前去哪里了?我试过呼唤你,你没有回应。” 说到这个话题,世界管理员的语气总算正经起来,“我在我们的世界去找其他的办法了,但很可惜,没有找到。看来还是得靠你自己……唯一的“泥”在你所处的世界。你可以利用系统找到它,那个废物是知情者。” “你要加油啊,第一名。” 它的语气里满是遗憾,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命不久矣的人,“如果你也找不到,那么事情就糟糕了——看在多年的情谊上,给你一句提醒。” 世界管理员说,“你作为我们世界的第一名首当其冲,只会陷入最悲惨的境地。” 它的声音飘飘忽忽起来,“那是另一个“我”的决定,连我也无法干涉。” 宫川由奈:……啧。 这么遮遮掩掩的,跟什么都没说有区别吗? 她的脑子里绕着很多疑问:“泥”是什么?系统是它的知情人? 世界管理员假装在做交易,其实只是在利用系统? 虽然这些答案都不明确,但后果很严重这句话她算是听懂了。 宫川由奈:最开始说的那么好听,什么“这个世界是一场属于我的欢宴”,结果说到底还是在给管理员打苦工,如果出了差错,还要破产…… 你最好有事.jpg 世界管理员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它得意扬扬,“哦,倒也不是假装做交易啦!我还是很有诚信的,帮助它夺走你的力量这一点是真的。交易的东西?你身上的情绪值和这个世界的能量可以缓解一下世界空缺的进度,我和它对账五五分。” 宫川由奈忍住了想要捏爆它的冲动:“……” 虽然知道对方确实不是人,思维也跟人不同,但她还是要说,真不是人啊。 世界管理员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危险的眼神,继续叭叭:“但它太废物了,简直侮辱了高维造物的名声。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还贪心不足想反悔,被我教训了一顿。随便你怎么对它吧,探路的工具而已。” 宫川由奈:“行了,别故意歪话题。“泥”到底是什么?”她紧紧盯着光球。 “你想知道更多的真相?对不起,现在的我无法回答。” 世界管理员沉默了几秒,语气意味不明。“你早晚会知道的,第一名。” 宫川由奈气得冷笑了一声:“行。那副本坍塌又是怎么回事?” “咦?你居然看到了?” 世界管理员怔了怔 ,光球停止转动,它开口了。 “——” ?天然呆小杏提醒您《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才刚刚说了句无关紧要的开头,它的声音就戛然而止,被系统尖锐的鸣叫取代。 [滴滴!滴滴滴!请创造者不要联络外界!你已违规!你已违规!!!] 被宫川由奈圈起来的单独空间里,光球变作一群荧光物质散开,这是系统在使用它的核心权限。 [“四重幻惧”销毁进度,20%,40%,70%……100%,此道具已完全销毁,本世界无相关参数!请宿主立即停止外放精神力!否则系统将立即收回您的一切权限!] 空间随着系统对道具的紧急销毁,同时消散——它如同纸张被撕成无数片,自宫川由奈的四周一点点向下散落。像是在这座城市降下了一场苍白的雨。 [创造者■■!你在做什么?停止你的行为!] 最开始两个没有听清的字符,在这时也同样变得模糊,仿佛是某种世界的规则。宫川由奈将这一点记了下来。 T9426的声音惊慌失措到了极点,它毫不犹豫地切掉了“书”在这个世界形成的,投射到另一个世界的联络点。 两个世界的连接途径断开,管理员再度失联,只留下系统在吵个不停,像是败犬般狂吠不止。 宫川由奈想,她的第一方案失败了。 知道更多的事情后,她彻底绑上了管理员这艘船,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自己的世界,又或者这里更多更多的人……她都不能直接退出这场所谓的“游戏”。 但是——她也成功了。 四重幻惧损毁,但她的力量随着原先世界短时间建起来的连接,传输回来了一部分。 即使不是全盛状态也够用了。 宫川由奈竖起充裕的精神力,将T9426的声音挡于其外。 卷曲而粘腻的黑色触手自她皮肤里浮现出来片刻,包裹着透明的粘液,起伏不平,发出令人精神错乱的滑动声,又很快地潜入她的躯体里,如同遁入深海。 扭曲的影子自她的脚下逸散开,绵延百里,将这座城市都探知了一遍,土地遭到污染—— 做完这一切后,[横滨]成为她真正的巢穴。 这里的每一寸空气,角落的每一只昆虫,都在宫川由奈面前无所遁形。她将这里的可视化提升到了极点,而这座城市尽数同意并让她通行。 造物主漠然地打开了那层屏障。 T9426的警报声再度冲进她的脑海里,被她体内的触肢掐住,硬生生得让声音都湮灭得干干净净。 怪不得被管理员说是[废物]和[工具]…… 它得不到任何能量的补充,就算披着高维生物的那层皮,在她面前也没有任何胜算。 “吵死了。T9426。你应该乖乖学会闭上嘴。” 宫川由奈说,“刚才你的盟友,合作者可是跟我说了——随便我怎么对待你啊。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跟我谈判吗?又或者你觉得,你还能 限制住我吗?” 宫川由奈内视向自己的躯体里依附着瑟瑟发抖的那个东西, 她像绞住猎物的蟒蛇咬住对方的脖颈, 不许对方挣扎半刻,向里面灌输着精神力,探查着她想要的东西。 [警告!!!警告!警告……]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蜷缩成一团。 但即使是这样,T9426还是没有交出它的核心权限。它被她的精神力折磨到奄奄一息,但笃定宫川由奈不能吞噬它的存在,也不会杀死它后——它选择彻底装死。 宫川由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呀。你是觉得这样我就没有办法了吗?你觉得我让五条悟把那不知道是不是人的玩意绑过来是做什么的?” “我知道,想作弊的话总是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贡品。不过不是献给你,是献给这个世界。” 她慢悠悠地打了个响指,身体缩小成正常的形态,银白的斗篷盖住她的整具躯体,自腿部垂落下柔软的弧度。 宫川由奈从高空往下走,走向这座城市。 造物主的出现,如同幻象的泡泡,将全部的人定格在刚才极为短暂又极为漫长的一秒。 直到她离开她所占据的天空,那些或在无声惨叫或在呆滞的人,恢复了正常,所有街上损毁的车辆和起火的店铺,被悄无声息出现的影子拨弄回正轨。 普通人们忘记刚才发生了什么,挠了挠头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柜台前的工作人员挂起专业的笑容,轻声细语地给客人解说着商品,加班的社畜趴在桌子上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电脑中断了工作进程,一家三口挂着笑容继续在游乐场里玩耍……唯一受到影响的,只有不是普通人的人。 刚才发生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 那就是造物主。 巨大的,不可战胜的,不能被完全了解的。 橘色头发的少年若有所思地低声说了句话,就开始往港口Mafia的方向走去。 戴着圆框眼镜的少年特务官怔怔地看向现在什么都没有的天空,咖啡在手边一点点变冷,他也一无所觉。 眯眯眼的侦探少年是侦探社里唯一的,影响最小的人,正在自己最关心的两个人间来回转,时不时抬起眼,似是无意地看着港口Mafia的位置。 鸢色眼睛的少年捂着额头,露出有点痛苦的表情,轻轻喘着气。但他颤抖着手,打开了门。 黑发的首领抱着金发的萝莉,眼眸的颜色极为暗沉,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快步走下楼。 ………… 宫川由奈启动了第二方案—— 这是她要走向下个城市,加快进程的关键。 她至少要明白世界管理员口中的“泥”是什么,那么被系统当作目标的三座城市,她都必须要一一探查。 宫川由奈要去亲手杀死夏油杰和五条悟送来的货物,加茂诺一。而对方正位于港口Mafia的地下室。 等她径直穿过港口Mafi a的大楼来到地下室时, ??[, 似乎是森鸥外从医院里带回来的,衣服袖子很长,抱着个丑陋的人偶。 这孩子叫梦野久作,平日里跟阿塔的关系很好。 正是白天鹅的叮嘱,才让梦野久作能在这里乖乖地呆这么久。 宫川由奈让他继续睡过去了——精神系异能力者,在她面前都很孱弱不堪。 她走进地下室,打开了门。 “加茂诺一”,又或者该叫他羂索,正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刚才原初之身的降临虽然也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缝合线先生似乎不想让她看轻自己,维持着高深莫测的模样,脑袋上的那条黑色缝合线下,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跳。 宫川由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没弄错的话,现在被她禁言的系统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保住的就是面前这个“人”吧? 他的身上有秘密。 宫川由奈确定了这一点。 缝合线先生不知道为何,非常自信。他一睁开眼看到她,脸上就露出一副温和的笑容,张口道:“终于和您见面了,造物主小姐,我想,我们的道路相同。” “也许你愿意听听我的话?先自我介绍一下……” 羂索的话没有说完,他就发现自己的视角在慢慢倾斜,眼前以也随之变得不清。 嗯?这是怎么回事? 他还有些困惑的时候,看到了脖颈里喷涌而出的血—— 羂索猛然发现,他被宫川由奈一击断首。 不。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的速度太快了,快得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羂索满心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宫川由奈,在他终于意识到事情从他预定的轨道里脱离时——千年前的诅咒师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恐惧。 “你太啰嗦了。我没有更多的时间跟你浪费在作戏上面。” 宫川由奈走向了被她斩首的人形,再度伸出那只看起来柔弱的,苍白细长的手。 “你的本体是脑子?那就再来一下吧……” 第二个方案很明显,宫川由奈要逼着系统让她承担强行介入另外原著世界观的后果。她选中的关键节点是羂索。 羂索目眦欲裂。它在拼命地挣脱这具身体,但它太慢了——又或者,宫川由奈太快了。 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手伸向自己。 这具老者的躯体在那一瞬间爆开,如同一颗熟透了的,炸裂的番茄,迸出鲜红的果肉和丰沛的浆液,连墙壁上都是缓缓淌下来的血。那颗藏在颅腔内的,长着牙齿的脑子也在这一刻四分五裂成无数片! 宫川由奈能察觉到有一片非常微小的东西还在蠕动。 但不等她伸手去抓,它就在一瞬间脱离了地下室——以无与伦比的速度,疯狂地逃遁。 宫川由奈神色古怪了片刻。 这都能 跑掉?算了。至少她的目的达成了。 当她杀死羂索的这具躯体, 重创他动摇了原著里的进程后, 这里的动静终于吸引了世界本源的注意。 尚且不能被她拆解的系统发现自己被第二道目光锁定了,那时完全和宫川由奈不同的威胁—— 足以让它真正完蛋! T9426在咆哮,可这咆哮声显得如此无力,[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不能这么做!!!] “你在害怕啊。T9426。” 宫川由奈道,“微不足道的小小游戏,让我玩得更加尽兴一些吧?我很好奇啊,你那时说的后果是什么?” [……] 宫川由奈保持笑容,连手指上的血都没有擦拭,慢慢站起身,“反噬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在第一座城市存在感未满时把我转移开启第二个任务,这样你才能勉强抵挡此刻世界意志对你的反噬吧?” 她语出惊人,“你所吸收的能量不足,和管理员的协约破裂,又无法扒在我的身上得到更多的养料,你虚弱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被这里的世界彻底撕碎。它还没有形成意志,只会遵循本能行事。” 造物主的眼神继续投向躯体内的T9426,“你在它的心里是充满恶意的能量体,是大补之物。你们本来是可以互相撕咬的,胜者能吃掉败者,但失去了能量供给,你又无法脱离这个世界,不答应我要怎么办呢?” 她的声音几乎带着怜悯的温柔,蛊惑至极,如同救赎着造物的主人。 “我已经给你解决的方案了。快啊——就这么做吧?” 宫川由奈在等着它的答案。 [滴滴……滴滴……]系统一时间只能发出持续的,低频率的警告。 T9426明白,自己不能再继续装死了。 如果它能够呼吸,现在一定是在狼狈不堪地颤抖。 宫川由奈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它不妥协,她不介意把它喂给未成型的世界本源。 这是个疯子…… 还是个性格很狂傲的,利用自己也在所不惜的疯子。 T9426在一时半刻,居然不敢回答。 地下室的门被再度打开,宫川由奈有点不耐地回头看向来者——是森鸥外。 啧。烦人。 “……” 他看到地下室满室是血的景象,和慢慢擦拭着手上的猩红,脸上写着说不出的烦躁的造物主,竟然在一时片刻间陷入了失语的状态。 这位造物主的爱好……是不是有些危险? 港口Mafia的首领在心里这么想着,直到看到宫川由奈回过头,他才慢慢地露出一个真诚到虚假的笑容。 “我想您应该需要我的帮助。比如处理这一室的狼藉?” 森鸥外对她垂着首,恭恭敬敬道。 “不用。”宫川由奈漫不经心道。 “就让这里维持着这个样子吧……有点无趣。” 在森鸥外抬眼时,她已经离开了地下室,站在了楼梯口的位置,速度快得他微微一窒。 造物主说:“我去看看我的妹妹。”她没有在意他是否会回答这个问题,一步一步地穿过了楼梯。 黑发紫眼的男人凝视着她的背影——这就是刚才那位,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她的身躯阴影下的造物主吗? 这座城市不应该毫无察觉。为什么横滨没有出现? 是因为造物主要比他强太多了么? 宫川由奈将森鸥外抛在身后—— 因为她察觉到了中原中也的动向。 橘发的少年在往港口Mafia的位置奔来,以一种快得惊人的速度。 她操控着白天鹅的马甲,在这种时候给太宰治打了电话——阿塔温和平静的声音,在捂着额头接起电话的少年耳畔响起。 “太宰君。你还好吗?” “阿塔姐姐,我没什么事。” “的确,你听起来状态不错,我大概可以放心了。” 阿塔的语气里含着一丝笑意,自然到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就麻烦你等一等,把中原中也带到由奈大人那里吧?这是[主]的命令。” 此刻的太宰治正站在港口Mafia一楼的位置。 他神色漠然地看着倒了一片的黑手党,身形在其中格外的孤瘦挺拔,如同漆黑的树木。 他听着电话里的命令,慢慢地应下了。 往日语气里总是带着好奇和活泼的少年,此刻连一个问题都没有问,安静得不像是他。 太宰治明白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 当中原中也赶到时,太宰治在这里站了很久。 “哟,羊之王。” 面容绑着绷带的少年披着黑色的大衣,孤身一人走到了他的面前,脸上挂着如往昔般讨厌的笑容。 “别喊这个称号。”中原中也那张俊秀漂亮的面容上似是要结出一层冰,“我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太宰治闷闷地笑了起来。 那只鸢色的眼睛并没有聚焦在橘发少年身上,只是虚虚地望着他,语气越发漫不经心。 “连羊的首领也和那群小羊离心了啊……离群的头羊,还有存在下去的价值吗。你真的下定决心了?会不会是赌气的话呢?” 中原中也充耳不闻:“她在哪里?” 看出他的不为所动,太宰治的笑容蓦地消失了。 “真是让人恶心的执着。中原中也。” 他似乎想要说出更刻薄的话,但最终,太宰治也只是闭了闭眼,克制了胸口里那一阵阵让他反胃的翻涌。 “造物主大人让我带你去看她。” 太宰治说。“看看……由奈现在的样子。” 中原中也骤然抬起了头,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里是怔怔的神色。 太宰治继续冷冷道,“但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不仅仅是你 无法战胜那位大人的原因。最重要的是由奈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就连侦探社的那位医生都没有办法……造物主大人要将她送走,才能保证她的身体不会崩毁。” “” ∷想看天然呆小杏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吗?请记住[]的域名[( 有着蓬松柔软的黑发的少年,明明知道这里面的真正原因并不是羊组织,还是毫不犹豫地说出杀人诛心的话,将所有的错推到了羊组织的身上。 他故意诱导着这位首领往他期望的方向去思考。 果不其然…… 太宰治看到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握紧了拳头,就连指节都在隐隐地,不受控地颤抖。 就该这样。凭什么他这么特殊呢? 太宰治轻轻地发出一丝嗤笑,垂下阴暗的鸢色眼睛,他没有再说更多,径直向楼上走去。 时隔两日,中原中也终于见到了宫川由奈。 造物主正抱住少女,将她送入水晶制成的棺椁中。透明的材质下,宫川由奈的脸色白如纸,像是下一秒就要变成破碎的白昙。 橘发的少年这一次没有冲动地做什么,他像是一瞬间变得成熟了许多。 中原中也看着造物主的背影,毫无畏惧也毫无退缩之意。他深深吸了口气,问道。 “你要把她送去哪里?” “京都。”造物主道,“我的妹妹让我转达她的意思——请你等我。” 她轻柔地,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但我还是建议,你不要继续去打扰她了。在你还不知道一切的真相之前。” 中原中也唇角平直,就连声音也那么平静。 “我的确不知道什么真相……但我答应了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带她回家,都不会放弃她。” 他的目光聚焦在那位几乎没有声息的少女,连那颗心都在烧灼得发痛。 中原中也的眼眶在发热。他虽有些不解其中的原因,但他还在一字一顿地说,“哪怕是“神”也别想阻拦我。” T9426的播报声响起:[滴滴滴……创造者,横滨的新增数值发生变化。目前中原中也的???值为70。] 这是只有中原中也才有的数值。 宫川由奈把这座城市变作“巢穴”后,所有的东西都无所遁形。所以她即使背对着中原中也,也看到了橘发少年发红的眼角。 这副表情是要哭了吗?她的橘毛小猫。 平日里哪怕痛苦到极点都不会流泪的中原中也,面对同伴的背叛也只会皱着眉头想办法解决的中原中也,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从来不会有这种软弱体现的中原中也—— 他在这时流下一滴眼泪。 可他面上的神情却无比坚硬,连脸庞的线条都那么锐利。 这是出于愤怒掉下来的泪水。 宫川由奈想:中也的眼泪,真的,真的,很可爱。 比我想的要更加可爱。 ——她在这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吻他的冲动。 但不行。 宫川由奈隐隐知道了世界管理员把自己送来的目的,为了生存和利益考虑……她现在不能耽误时间。 这是她给自己和中也留下来的告别时间,宫川由奈对他总是有些克制不住的心软。 今天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中也。 就像我对你说的那样,等等我吧。 造物主静静地看着中原中也,在心里慢慢地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系统终于有了答案,又或者它见不得他们对视的模样——机械音再度响起,每一句话都似乎在咬牙切齿,憋屈至极。 T9426想,它还不想就这么被当作补物吃掉,它还有机会! [您在所属城市“横滨”的存在值因不明原因,已崩溃…………#%^&……] [系统为您自动更换下座城市,为避开更大的风险,已自动排除城市“东京”。] [欢迎创造者来到新的城市——“京都”。] [您的本体,将在五分钟后完成跳转……请您注意把握。]! 天然呆小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七十章 禅院家和港口Mafia有经济上的来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原本他们也有负责为港口Mafia祓除一些难办的咒灵,有些额外的进账,可在横滨的异变意志出现在这座城市后,禅院家的人在这方面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就连咒术师去横滨的任务都寥寥无几。 但他们和港口Mafia的交易并没有减少—— 毕竟暗地里传输的货物链也是禅院家重要的经济来源,而这方面是太宰治全权负责。 得到阿塔的重视和造物主的认可,所谓的“降级”和监视形同虚设。 所以,理所当然的……将宫川由奈送去京都的也是他。 京都,禅院家。 披着黑色大衣的少年坐在禅院直毘人的对面,翘着二郎腿,坐得很不规矩。他的笑容轻浮极了,那只鸢色的眼睛里却带着对这场对话毫不遮掩的厌烦。 不管是那些如同花瓶器皿般规矩到没有生气的女仆,还是那些毫不收敛的,带着恶意的打量,都让太宰治感到不愉快——虽然在港口Mafia他早就习以为常,但这不一样。 就像这座城市带给他的感觉一样…… 鸢色眼睛的少年想,京都和横滨,截然不同。 那么宫川由奈的到来,会让这座城市里的意志也跟着苏醒吗? 太宰治玩闹一般转动着手里的□□,对其他人警惕的紧绷视而不见。 他自顾自地想,咒术师在这座城市扎根太久,却并没有将咒灵从这片土地上彻底赶出去,甚至于……咒灵像是得到一点点养分就会疯狂滋生的细菌般,层出不穷地繁衍。 这座城市对此的看法是什么? 祂是怎么看待咒灵和咒术师的? 太宰治不相信京都会什么反应都没有—— 城市的本质就是自我异化,而异变后的城市会难以避免地像“人”,就连横滨也没有逃脱这句话。 他很好奇,如果京都醒后看到咒术师的德行会是什么态度? 太宰治在光明正大地走着神,禅院家的长老对他说出来的话大概和苍蝇的嗡嗡嗡声无异。 禅院家的家主何等人精,他自然看出了这一点,抬手制止了长老继续说下去的意图。 禅院直毘人注视着面前年轻的黑手党。 他突然翘了翘胡子,笑得豪爽,“太宰先生,既然你不想和我们兜圈子,那老夫也敞开说吧。我们可以不计风险地接受并照顾宫川小姐,但报酬是什么?” 相较于禅院家往常几任的家主,禅院直毘人更懂得变通,所以他非常直率地拿出了谈生意的态度。 太宰治总算放下了翘起来的二郎腿。 他坐直了身子,收回□□,随意地放在了膝盖上。 微微一笑:“港口Mafia在关东地区的一笔大生意。或者——” “京都的情报。” 年轻有为的黑手党话锋一转,面不改色地提 前给禅院家画起了大饼。 太宰治根本不担心没法圆上——这不是还有那位大人吗?既然是无所不能的造物主,那一定知道答案。 此京都非彼京都。 禅院直毘人先是蓦地睁大眼睛,再缓缓地眯起来,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既然有了城市意志的情报,那么天鹅双子的同僚,“异变”的成员岂不是也快要到达京都了? 虽然咒术界对非术师的事情一向不在意,但横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管是谁都有所耳闻,并心生警惕。 御三家表面上毫不关心,背地里却是各自偷偷摸摸地收集情报…… 禅院直毘人神色凝重,压低声音道:“横滨已经不能满足那位的野心吗?” 太宰治状若无辜地眨了眨眼:“嗯?这怎么能叫野心呢?这明明是造物主大人同情京都,想要帮助这座城市走入正轨的证明。” 他单手托着脸,□□顺着另一只手的弧度自然垂下,声音温柔极了,“家主大人,请您注意用词啊。” 禅院直毘人:? 你是被造物主洗脑了吗? 禅院家的家主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面上的表情倒是愈发真诚起来:“原来如此,造物主大人真是心善。”个屁。 禅院直毘人边在心里骂,边在面上恭维:“既然太宰先生都这么说了,那就不得不选第二个了啊!” “看在我们禅院家这么爽快的份上,不如将异变成员的情报也一并给出,如何?等他来到京都,我禅院家必然会用最高礼仪接待这位贵客的。” 他毫不掩饰自己想抢先五条家和加茂家一步,接触异变组织的意图。 禅院家忌惮造物主和“异变”,但他们更提防五条家和加茂家。 御三家绝不是守望相助的关系。 一旦禅院家势弱,被其他两家狠狠踩下去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这是禅院直毘人不想看到的。 可现实是禅院家日渐衰弱,其他两家却如日中天。 加茂家出了个能使用“赤血操术”的侧室子,五条家出了个“无下限”的六眼持有者,唯有禅院家青黄不接…… 禅院直毘人在心里沧桑地叹了口气。 在这种日益严峻的情况下,单单寄希望于禅院那位脱离出去的天与暴君把儿子卖给禅院家是不可能的。 突然出现在咒术界视线中央的“造物主”和她即将带来的剧变,是禅院家必须把握住的机会。 宫川由奈,造物主的血亲,更是他们要把握住的核心。 禅院直毘人没想遮掩他的意图,太宰治自然也看得懂。 但是——眼前的问题是,即将到达京都的“异变”成员伊伦,连天鹅双子也只透露了一个名字。 很明显是不想泄露更多情报的态度。 哪怕可能会得罪禅院家,太宰治也毫无顾忌。但他绝不能去挑衅造物主。 谁让阿塔姐姐和织田作都希望他做个乖孩子呢 ? 黑发鸢眼的少年有点苦恼地想,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但他会尽力去做的……毕竟是前辈和友人的期望啊。 于是这次太宰治没有模棱两可地回答:“在那位大人没有下命令前,不可以哦。” 他微笑着,明确地拒绝了禅院家的家主。 太宰治这么一说,禅院直毘人反而放下心了。 他虚假地表示遗憾,心里暗暗地想—— 如果太宰治真的满口都答应了,他才要担心这是不是港口Mafia的陷阱。 这样以来,京都情报的可信度提高了许多……是笔不错的交易。 禅院直毘人和太宰治相视一笑,都对此非常满意。 鸢色眼睛的少年起身,伸了个懒腰,“京都情报会在稍后通过港口Mafia发送到你的工作邮箱……再会,家主大人。” 临走前,太宰治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想给家主大人一句忠告。等由奈小姐醒后,好好对待她。” 他回过头,那只鸢色的眼睛恹恹瞥来,似笑非笑地告诫,“千万不要被我发现禅院家把陋习波及到她的身上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不符合盟友的原则。” 太宰治温柔道:“她可是我们港口Mafia的珍宝。尤其是对那位大人而言……是不可取代的血亲。” 他发出了最后一句警告。 “不想让禅院家蒙受大祸,就记住我的话。” 禅院直毘人神色凛了凛,沉声道:“您是否太不信任我们了?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太宰治不置可否,略略一点头,就带着黑手党成员转身离开。 但连太宰治都不知道的是,他带来的睡在水晶棺里,唇色和面色一般苍白的少女,并不是真正的宫川由奈—— 那只是她留下来的一具用于迷惑他人的,空荡荡的躯壳。 真正的造物主早就在京都睁开了眼睛,悠悠然地行走在传统建筑风格的大街上。其他人像是被自己的眼睛欺骗了一般,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视而不见。 这正好方便了宫川由奈。 她披着银色的斗篷,姿态放松,以一种很神奇的方式穿过他们的身体,耳朵里塞满了行人软绵绵的京都腔。 T9426非常憋屈地给她当着工具人:[城市定位中……目前城市:京都。] [滴滴滴,创造者转移完成。身体数据还原中……还原失败。请创造者找到禅院家,继续进行数据传输!] 宫川由奈没有理它。 因为她在跨进京都后,就轻而易举地发现——这座城市在“看”着她。 眼睛。无数双眼睛。 空气里,街角中,建筑的瓦片上,天空和路边的植物……从上到下,从眼前到身后。 它们自四面八方笼向了她,如同密密麻麻的光点,入侵她周围的每一寸空隙,毫不懂得克制为何物。 不同于横滨那种无声 无息的温和包容,如同海浪和风般让人感到舒适?,祂的眼神要更加放肆而冰冷。 如同一杯高纯度的龙舌兰,没有任何的柔软可言,入口只有辛辣和热烈,就连喉咙都会被烧到失声。 但偏偏,祂也是阴暗的,压抑的,像是带毒的尾针。 宫川由奈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只看着我不说话吗,京都?” 即使不用系统作为媒介,现在的她也能轻易地联系上这座城市的意志,与之对话。 宫川由奈听到了一声似有似无的,属于女性的笑声,如同又黏又腻的蜂蜜。 黑色长发的造物主察觉到,似乎有一双柔软的手臂从背后缠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不带一点攻击性。 那是京都。 “是啊,我在观察你,异世界的外来者。”这座城市明明是像大和抚子般文雅的腔调,又莫名显得阴森诡谲。 祂很坦然地承认自己在偷看。 京都笑吟吟道,“我知道你的来意。你需要我的帮助,对吗?” 宫川由奈任由祂的手臂柔柔地抱住自己,“是的。如果要得到你的认可,我要做什么?” 她自然有办法直接得到这座城市的马甲通行权—— 但跟横滨的相处实在愉快,让宫川由奈对城市意志这个群体都很有好感。 宫川由奈想,如非必要,她还是愿意哄着这座城市的。 京都又笑了起来,祂贴着她的耳朵——这座城市的嗓音如同用蜂蜜酿成的酒:“很简单呀,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啦。” “你看到这些咒术师了吗?还有他们的宅邸。” 祂的音调凉得瘆人,“这些传承千百年的宅院布局经过多次更改和扩建,但唯一不变的是它们总是带着暗沉的,压抑的氛围,如同一只陈旧的,肮脏的黑色笼子,将所有的不甘,愤恨和压迫等等一切负面的东西压制在里面,束缚得严紧,规矩森严,也沉默无声。御三家的咒术师,又或者他们的附属,都深陷其中。你觉得,这像什么?” 宫川由奈只能想到一句话,她也说出来了。 “——困兽。” 京都沉默了一秒,两秒…… 祂突然神经质地“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像个可爱的小女孩。 “太对了,太对了!你说得没错。啊,[困兽],我喜欢这个词~” 京都用喜悦的声音道,“他们是困兽,我也是,这多有趣啊!对不对,对不对?” 宫川由奈:“……”她总算知道哪里怪怪的了。 这座城市是不是精神方面有点问题? 祂太[异常]了。 仿若被困在原地太久太久的人,得不到拯救,也不能被倾听,这种情况下,不是疯子也变成了疯子,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坠进深渊。 发现宫川由奈没有回答,京都也不在意。 祂的语气越发甜蜜起来,带着无限的柔情和天真,“我真喜欢你,你叫由奈,对吧?你想 要这座城市的许可权,是吗?” 这座城市没有等宫川由奈回答,就自顾自地完成了这一问一答。 “那就给你吧,我的女孩。” 京都非常温柔地蹭了蹭她的鼻尖,“我很满意你的回答哦。” 宫川由奈顿了顿,总算开了口:“谢谢你的宽容和大度。你有什么愿望吗?我可以帮你一并实现,就像横滨那样,只要我能办到的都可以。” “嗯?我的愿望?”京都有点疑惑,祂无形的身躯靠在宫川由奈的身上,她想了想。 “非要说一个的话……就帮我教训一下这群咒术师吧。” 京都微笑。 “我受够这群恶心的,毫无自知之明的虫子了……” 她的语气里随着一字一顿,带出了令人心惊的癫狂,这座城市阴沉沉地笑了起来。 “反正,你想怎么对他们都可以。”京都温柔极了,“尽情玩吧,亲爱的。” 宫川由奈像是没察觉到她语气里深重的恶意,点了点头,贴心地主动询问,“那咒灵呢?需要清理吗?有它们在你身上,你不好受吧?” 就像是虫子一样爬来爬去——这是横滨亲口告诉她的感受。 所以宫川由奈才让横滨马甲一上线,就把咒灵消灭得干干净净。 “咒灵?你可以利用它们,亲爱的。”京都态度亲昵道,“不听话的就杀掉好了。” 宫川由奈表示明白了,并镇定地总结:“灭虫行动,我懂了——会让你满意的,京都。” 她并没有意外这座城市对咒术师的憎恨。 按照一般人的看法,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憎恨咒灵才是正确的。 但京都却无视了咒灵,无比癫狂地恨着这里的咒术师。 宫川由奈大致明白理由。 就像是五条悟的降生打破了咒术师和咒灵的平衡一样……咒术师中天赋高者众,那么咒灵就越多,咒术师人才凋零,咒灵便会相应地变少,如同某种能量守恒。 所以,如果从异于常人的角度去深根究底的话……咒术师才是咒灵不断产生的原因。 这是歪理,也是邪说。 假如京都是理性的城市,这条结论就不会成立。 可是通过这短暂的对话,宫川由奈意识到——这座城市早就在疯狂的边缘徘徊很久了。 祂自己被迫困在狭小的笼子里,日复一日,直到变成一个自娱自乐的疯子。 {这座城市对此的看法是什么?] 太宰治那时心里产生的疑问,在宫川由奈这里得到了解答。 厌恶,憎恨,恨不得摧毁一切的疯癫。 她察觉到京都满意地离开后,在心里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出于人道主义为这座城市里的咒术师默哀了一秒。 T9426的声音响起:[前置剧情导入完毕……游戏正式开始。] [创造者,请在本座城市中放置你的马甲,开展你任务的第一步。] [您已得到了“京都”的认可——她允许你使用这座城市的一切权能,凡是京都范围内,你都通行无阻。] [请问创造者是否要创建“京都”的城市马甲?] 宫川由奈毫不犹豫地确定:“是。”! 天然呆小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七十一章 宫川由奈在横滨时,就切身体会了身为这座城市的作弊之处。 不单单是能在横滨的范围内畅通无阻的便利,能观察每个人的动向和变化的缘故,还有[情感]。 不管是黑手党,还是咒术师—— 相比起令人警惕的,陌生的外来者,能以最快的速度对重要角色产生情绪上的影响,勾起他们数值波动的,永远都是天生跟他们有着紧密联系和羁绊的城市。 更何况京都是这么出人意料的性格……和她正式见面后,这些咒术师的情绪波动只会更大吧。 宫川由奈眯起眼睛笑了一下。 她通过那具躯体对周围的感知能力,看到了禅院家的咒术师。他们端着傲慢和猜疑的脸色,围绕猜测她的身份这一话题产生的窃窃私语……宫川由奈发现了很有趣的一点。 “炳”部队的成员只有男性。 前院和训练场里,更找不到女性的身影。 看不起女人吗?这种封建主义思想可要不得。 把女性当作生育工具和附属品的御二家的咒术师,发现京都的城市化身是他们不放在眼里的女人后—— 他们的表情会很难看的吧? 重男轻女,腐朽陈旧的思想,也该强行拉出来晒晒太阳了。 [创造者正在创造角色中……] [创造者正在编写“异变”中……25%……60%……95%……] [角色编码构建完成,“异变”载入中……] [首位“异变”加载完成。] 京都的天,明明挂着太阳,却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因为古老的建筑群,政府对文化标志的保护和京都贵族们对传承的固执思想,这座“千年古都”带着浓重的文化氛围和历史的气息,所以——这里的排水系统比较陈旧。 原本在街上悠然行走的人们惊慌失措地跑进就近的店铺躲雨,都在用那软绵绵的京都腔骂这千变万化的天气,濡湿了他们的衣服,影响了他们外出的心情。 怎么突然就下雨了呢? 我也不知道,明明看天气预报今天是晴天的噢。 好不容易逃一次课就遇到这种事,太倒霉了! 哎呀,我还想要去神社里拜拜的呀? 京都的小雨呀真是让人心情低落…… 男女老少,都在议论纷纷。 他们叽叽喳喳地表明着不满,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外表奇特的少女,在小雨和积起来的水洼里行走。 说是“走”也不够准确——因为她并没有双足。 少女的裙摆如一团堆叠的花朵般厚重,印着浮世绘的花纹,自她的裙底生出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触手。它们流光溢彩,华美绝伦得宛如艺术品,堆积着厚重的历史和古老的文化,霞光灿灿。 她的头发也是微微向外散发着光,如同深海里莹莹生辉的植物,柔软地,蓬松地在空气中飘散,如同 一顶透明的伞,天光透过发顶直射出斑驳的光影,又宛若一条条格外细长的带状触须,在空中违背重力规律地四散游曳。 她头顶戴着鸟居,象征着神明的崇高,细长的筷子凌乱地插在她的头发里,又莫名多了颓靡的味道。腰系好几条华丽西阵织带,长长的带尾垂进了她的触足中。 身穿华服的少女踩着湿润的街道,和浅浅的水洼——她在发出似有似无的笑声,像是沾满蜂蜜的,锋利的钩子。 她的脸是苍白的,柔软的,潮湿的,薄到脆弱的,毫不夸张的形容,就像是一戳就会破的浆纸。皮肤的边缘如同血肉被揭开,露出里面的神经末梢一般纤细的线。 少女将面容朝向浑然不觉的人们。 那双眼睛细长,双唇鲜艳。她露出一个微笑,额头上是一排紧闭的眼睛,微微凹陷进去,宛如退化,像幽幽的黑色洞孔,让人看着都会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她是京都,她是这座城市,她是白日里带着剧毒的水母。 宫川由奈在听到京都的声音,感受到她那自然而然缠上来的柔软手臂时—— 就在脑袋里浮现出了她的形象灵感。 柔软,华美,却带毒的箱水母。 她不像是这座城市的化身,更像是咒灵的集合体……因为京都全身都是狂暴的,不懂收敛的,不安定的气息。 但宫川由奈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这让她的神色微妙起来。 ……问题来了。 她有点惆怅地看着街道边的人们,思考着:“横滨”是善的一方,天鹅双子是恶方,两者产生冲突和矛盾非常合理,还顺便让造物主和“异变”都变成了大恶人。 但如果京都本身便是“恶”的一方,她的理想还是消灭所有咒术师……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异变组织成员也是恶,他们俩岂不是狼狈为奸,一拍即合,这还怎么发生战争? 这样岂不是只能让伊伦作为善的一方吗? 宫川由奈:好怪,但说不出哪里怪.jpg 这年头,异变都能当正义的伙伴了。 要知道天鹅双子和夏油杰他们交谈时透露出的同伴性格可个个都是比她难搞的恶人,必须要非常难搞才行…… 啊,等等。 宫川由奈突然想起了在她世界排在她下面的万年第二位,那个家伙也是相当难搞的类型。但是谁都不会否认他比她更加善良……不过是混沌善良。 没有人要求“异变”组织里不能出现异类,对不对? 宫川由奈想,毕竟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摸清楚,这个组织到底有多少成员,又是什么筛选方式和成员构成啊…… 这很正常,因为只是个虚构的组织罢了。 “不死蕈”伊伦,他并不真正归顺于造物主,而倾向宫川由奈,也可以借此机会揭开一点血亲的设定真相…… 宫川由奈想着想着,慢悠悠打了个哈欠。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了。 她要去找禅院家,把那具虚假的壳子换下来,至于水母马甲……京都不是都说了随便她怎么玩吗? 那就去炸个加茂家玩玩吧。 ?本作者天然呆小杏提醒您最全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尽在[],域名[( 宫川由奈轻松地想,顺便试验一下自己设置的能力。 —————— 禅院家。 [创造者的身体数据还原中……还原成功。] 躺在华美的床上,脸色苍白如人偶的少女,脸色红润了一瞬,像是被艳丽的胭脂涂抹上了色彩,格外鲜活。 只是在这种暗沉的场景中,莫名有种死人复生的诡异。 宫川由奈慢慢睁开眼后,就看到了平静照顾自己,用湿润的帕子擦拭她的面颊的女性。 即使遇到一直以来呼吸微弱的少女突然睁眼这种如同恐怖片现场的情况,梳着严谨的发型,嘴角向下垂着的女人也没有任何神色的流露。 莫名有些死气沉沉。 宫川由奈调用T9426在这方面的权限,细细地看了一遍对方少得可怜的资料—— 她是禅院扇的妻子,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的母亲,但唯独……没有显示她自己的名字。 [这可不能怪我!] 发觉宫川由奈的情绪不佳,T9426咬着牙说,[原著世界观里,她们只是背景板……又因为身在禅院家,得不到重视是必然的,失去名字又有什么?] 宫川由奈没有理它。 她慢慢坐起身,就连这样简单的动作也让孱弱得像是一张纸的少女喘了口气。 禅院家的女人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不言不语,连呼吸声都小得听不见。 她在照顾宫川由奈时就被告知:这是横滨远道而来的贵客,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不得轻慢。 她没有去思考为什么少女要千里迢迢送来禅院家休养。 女人接受了很久的教育告诉她,这是那些主持大事的男人要想的问题。所以她的重点落在了宫川由奈的身体上。 名字如此柔美的少女,要比名字更为脆弱,她悄无声息地躺在水晶做的棺椁里,遭到稍稍重一点的力量都会破碎。 女人刚刚见到她时,几乎受到了惊吓,尽管是她主动要求来这里的——为了躲开丈夫无休止的责备和对她生育出两个废物女儿的辱骂。 她看得出来,这位贵客比普通人还要柔弱,看着她甚至让人忍不住地想,少女要如何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来? 宫川由奈问:“你是谁?” 女人听到面前如人偶一般的贵客发出困惑的声音,她熟练地,恭谨地垂下头颅,用平板的,缓慢的话说。 “您叫我……管事就好。” 女人嫁给禅院扇快要七年了。 她对家族内部的事务如何处理熟练于心,但即使劳心劳力到了这种地步,也不会被家里的咒术师们正眼看待。 因为她没有生出具有强大咒力的子嗣——只生出了一对咒力少得可怜的双胞胎姐妹。 宫川由奈 直视着她:“这不是你的名字吧?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看出对方用的是不可违逆的命令口气,言行都符合禅院家审美的女人将要涌到嘴边的拒绝吞回了肚子??[,她迟疑了,慢慢道:“我的名字……不配被您知晓。” “您只需要知道我是禅院就好,宫川大人。” 宫川由奈在系统给出的原著剧情中就对禅院家的封建程度有大概的了解,又用京都的精神病人视角亲身体会了一遍禅院家的发展,即使如此—— 没有哪个比禅院家的女人,活生生的,又像是死了一般站在自己面前,说出卑微的话带来的冲击感和震撼感更大。 宫川由奈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又强调了一遍:“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雏子。” 禅院雏子无奈地,慢慢地道,“您如果更喜欢用名字称呼,那就叫我雏子吧。” 宫川由奈弯起眼睛:“能知道你的名字真是太好啦,雏子。”她对禅院雏子微笑,“辛苦你照顾我了。” 禅院雏子的付出,从来没有被她的丈夫,丈夫的族人看在眼里。 这是她第一次得到如此郑重其事的道谢,她简直难以言明自己的心里在那一刻,松动的土壤和底下钻出来的芽长什么样子——但她的面上没有露出任何不该有的神色。 禅院雏子说:“您为何不问我问题呢?我以为您刚刚醒来会很困惑。”她甚至想好了如果少女害怕,自己要如何安慰。 禅院雏子看到宫川由奈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笑容。 少女温温柔柔地说,“不用啊。我已经从我的姐姐那里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禅院雏子垂下眼睛,盖住了有点茫然的神色:她怎么记得……禅院家收集到的情报里,造物主和她的血亲关系并不亲近,宫川由奈避之不及。 为什么现在听起来却这样亲密无间? 禅院雏子谨慎地没有把困惑说出口,她应下:“好的。那您需要洗漱或者进食吗?” “不,我对雏子的事情更感兴趣。” “我只是无趣的女人罢了……” “好吧。那雏子有家人吗?我指的不是丈夫。” 禅院雏子听出了一点细微的不喜,但她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听话地回答了宫川由奈的话。 “有的。我有两个可爱的……女儿。”说出这句话时,禅院雏子的声音很轻,很迅速,像是不敢提起。 宫川由奈合拢掌心:“哇,雏子的女儿——我可以看看她们吗?” 禅院雏子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请求。她顿了顿才道,“但她们……她们并没有咒术师的天赋,应该不足以入您的眼。” 宫川由奈想,她被下意识地警惕了呢。 “这和咒术师有什么关系呢?我缺少和我说话的孩子。” 山椿色眼睛的少女温和道,“我想陪伴我这件事,应该是没有什么门槛的。” 她颇为苦恼地想了想,“还是说禅院家做 不到这一点?” 禅院雏子听到这句话,蓦地抬起头,“当然!当然可以!这是真希和真依的荣幸!我替她们感激不尽!” 宫川由奈在心里为此叹了口气:居然还要靠威胁才能达成目的……稍微有点挫败呢。 ———— 她在禅院家的熟悉进程刚刚起步时,京都在去加茂家前就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最开始没有说的是,这座城市对咒灵有异乎寻常的吸引力——不论是京都本身,还是宫川由奈构建出来的“水母”。 这也是京都陷入疯狂的根源之一。 所以,在京都少女遇到了名为真人和漏瑚的两个特级咒灵时——他们站在原地对视了很久很久。 身上布满缝合线的咒灵看到水母的第一眼,就毫不掩盖自己对京都的喜爱,随着对视时间的变长,那双灰蓝异色的瞳孔里的喜欢更是多得快要溢了出来。 人类恶的诅咒笑容欢快,他率先开了口,“你好呀——美丽的小姐。你要加入我们毁灭人类的计划吗?” 真人语出惊人。 漏瑚听着,嘴角抽了抽,“真人!邀请成员前要问清楚对方的情况啊,花御教过你吧?” 他边教训着自己的同伴,边下意识地瞥了瞥少女—— 发现对方没有露出不喜的面色,又或者害怕的表情,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时,松了口气。 等等,他为什么要松口气??? 漏瑚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即使清了清嗓子,还是忍不住扭捏地放柔了嗓音。 “你看起来不是咒灵……但是比咒灵更像咒灵。你是变异的新人类吗?” 不等京都回答,真人就笑嘻嘻地插话道:“不管你是什么,如果我们的志向相同——我都邀请你加入我们,成为同伴哦?” 漏瑚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维持稳重的外表点头:“是的,没错。” 京都面色没有波动:“原来如此。” 他们看到少女伸出苍白的手臂,抚住胸口。她给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京都。” 这句话让真人和漏瑚都愣住了。 如果不是咒灵不存在听力问题,他们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面前的不是人类也不是咒灵的少女,居然自称是这座城市? 虽然漏瑚对横滨生出城市化身的事情略有耳闻,但他并没有想到,自己行走的这座城市——也会拥有化身。 并且……不像是站在人类一方的样子。 明白这点后,漏瑚的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此时他和真人都不自觉地相信了京都的话—— 毕竟能让他们一开始就产生了好感的非人生物,是这座城市才显得合理啊。 “原来是京都大人。” 漏瑚的态度不自觉更加恭敬了,明明他平日里的性格异常狂傲,此刻面对七彩的水母,却一直都很小心翼翼,“我是人类对大地的恐惧中诞生的诅咒 ——” 我知道你们,漏瑚,真人。” 京都打断了他的话。 “加入?”她意味不明地呢喃了一遍真人的邀请。 “我不太明白你们的意思……但我可以让你们,成为我的东西。” 京都笑了起来。 她用那天真的,柔情缠绵的声音道,“我的……附属。你们愿意吗?” 她似是神社里披着鹤松纹千早的巫女,身躯下万千条透明的触手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自内而外带着神性,只是她的皮肤太过苍白,白得让人心生恐惧。 真人看着京都,头戴朱红鸟居的巫女—— 她兼具神性和鬼性。 如同堕落的神,将那一条条可以贯穿这座城市的触须,收拢在身下。 这座城市早已放弃了挣扎和自我拘束,只想坠入极乐和疯狂。 真人忽地大笑起来,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如同孩童般充满纯粹的好奇和恶。 “听起来好有趣呀,京都大人!” “好啊,那就让我成为您的附属品吧?” 他笑着走向京都,任由那一条条触须上前绕住自己,刺进身体,也没有反抗。 人类恶的诅咒在这一刻如同乖巧的孩子,他的语气无比欢愉,“我想要帮您……毕竟您如此的,需要帮助。” 我的诞生地,我的[母亲]。 原本还在思索要怎么回答京都的漏瑚闻言,大惊失色:“喂!真人你在说什么!” 他瞳孔地震,伸手试图挽留,“你忘记我们的大业了吗?!” 刚诞生的同类就是不可靠! 火山头的咒灵崩溃地想,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这个新生的特级诅咒加入他们颠覆人类,创造新纪元的计划…… 怎么这么轻而易举就被拐走了啊! 要拐人的明明是我们—— 但我们刚挖来的同伴二言两语就被撬走了是怎么回事?!! 天然呆小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七十二章 漏瑚看着面前的城市,又看了看主动勾搭对方,恨不得搔首弄姿的同伴,逐渐面无表情。 算了,他就不该对真人抱有什么期望…… 但在他发现自己可以指责真人,却完全没有办法用恶劣的态度对待京都后—— 性格暴躁的咒灵面色越发古怪起来。 他的心情不受控制,就连本该清醒的大脑,也会在面对这座城市时慢慢融化。 漏瑚想,这就是这座城市的威力吗?即使是咒灵,都会被不自觉地吸引。 漏瑚终于撇去了心里见到这座城市的狂喜。他不清楚对方的立场。 虽然京都没有表明自己对他们的毁灭人类大业的态度,也没有要阻止他们的意思,但看着头戴鸟居的巫女鲜红糜烂的唇边慢慢扬起的,飘忽不定的笑意—— 漏瑚甚至觉得心里有点发寒。 这座城市毫无理性可言。她的心是空壳,逐渐塞满其中的只有疯狂。 就连漏瑚也不清楚……她会不会把人类连同咒灵都一起毁灭?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把自己的新同伴叫回来,语气里带着警示的意味,“真人!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漏瑚不好当着京都的面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只能隐晦地通过这种方式传递出去·。 可惜人类恶的诅咒完全没有听漏瑚说话的意思,他也没有回头。 真人就那么一步步走向这座城市的化身,直到被那些触手越绕越密。 “京都大人。” 他弯起那双眼睛,明明其中写满了自人类中诞生的恶念和阴暗,但偏偏他叫这座城市的名字时显得那么孩子气。 刚刚出生没多久的诅咒,是对这片土地最眷恋的时候。他讨厌人类,但他最喜欢这座城市。 刚刚找到他不久的同伴并没有让真人多么在意,他只是觉得毁灭人类这个事情很好玩,于是同意并加入。 ——直到他碰到了京都,这座越来越疯狂和恍惚的城市。 真人下意识地走向对方,如同被精神药物塞满了喉咙,试图和京都一起坠入漩涡。新生的特级诅咒,想要成为这座城市的[东西]。 “乖孩子。” 京都的嘴角勾起一片模糊的笑容弧度,像是水雾一般蒙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真正的情绪,只有她身下千万条触须正在挥舞,她语气柔软,缠绵,轻轻呼唤他的名字时真的如同一位年轻的母亲。 她的触手像是一个充满爱意的拥抱——可它绝不是正常的拥抱。 漏瑚大叫出声:“真人!!!” 真人能感受到手臂上那种直进灵魂的战栗和刺痛,他没有搭理火山头的咒灵在喊自己的名字,只专注地看着眼前七彩斑斓的水母,她身上的华服和长长的头发莹莹生出的光照进了他的眼睛里,“京都大人为什么需要附属品?” “我以为您不喜欢我们呢……”人类恶的诅咒分外高兴道,“结果您居然能记得我们的 名字?” 京都的眼睛注视着他,直言不讳:我的确不喜欢你们。咒灵和人类,对我而言没有区别……都只是,让我痛苦的东西而已。?[(” 在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神色愈发苍白阴郁起来,像是细绵绵的小雨越下越重。就连额头上密布的洞孔……也隐隐有着要张开的趋势。 漏瑚感觉有一股冰冷的寒气顺着脊背在往上爬,让他想动都动不了……那是绝对的,从四面八方锁定住他们的杀气。 而真人却毫无反应,他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京都,连动作都没有变化。 这座城市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但是……比起那些咒术师,你们更加好用呀。” 京都笑起来,像是温柔可爱的小女孩,只是她的语调一点都不够可爱——倒像是摄入野生的颠茄般散发一阵阵潮热的,粘腻的气息。 漏瑚想,这座城市需要附属品,就像孩子需要玩具一样吧?但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真人有些稀奇地问:“您不喜欢咒术师?” 他还以为,这座城市会很珍惜和爱护这里的居民——就像情报里的横滨一样。 但事实好像与之相反。她并不爱她的子民,而是恨不得毁掉他们。 京都的视线落在人类恶的诅咒身上,那头微微透明的带状长发下隐隐约约得透出日光的影子。 她细长的眼睛眯起来,声音柔软得令人不安:“你说那些可憎的咒术师?何止是不喜欢呀。” “贪婪得不懂满足的,毫无自知之明到让我反胃的术师——他们都是我痛苦的根源。” 她像是在唱歌般呢喃,“我要……杀光他们。” 尾音带着让人心颤的摇曳。 京都的语气很甜蜜,但是她苍白的脸上猛然爆发出来的癫狂神色,像是恨不得将口里的术师通通撕碎殆尽。 ——这座城市比咒灵更加邪祟。 真人发现这一点后,笑得更深了,他布满缝合线的手指温顺地垂下,搭在那些柔软透明的触手的腕足上:“原来如此。您的理想,便是我的理想。” 人类恶中诞生的诅咒像是在歌颂着什么美好的东西般道。 “就算为您献上性命……也理所当然。” “您要吃掉我吗?” 真人完全不害怕,甚至是满怀期待的——人类恶的诅咒心满意足地低着头,将整具身体都靠在神社水母的面前,如同接受教诲的,空前虔诚的孩子。 水母少女静静地凝视着他,面容苍白潮湿,如同一张晕开的纸般看不出更多的情绪。 她没有说话,只有数以万计的触手在违背重力规律地四处游散和摇曳,似要包裹住整座城市,一同堕落。 真人同样没有在意面前的[母亲]有没有给他回应,继续道。 “我会和这座城市融为一体吗?” 灰蓝色三股辫的咒灵青年低头,握住了她的触足,语气格 外愉快,“让我为您的理想献上自己吧,京都大人。” 新生的特级诅咒毫不介意自己会有怎样的后果,那双眼睛里是最浅显的迷恋和依赖,就像是刚诞生的胎儿对自己的诞生地恨不得献出一切的……爱意。 咒术界的资料记载中,咒灵本该是没有情感也没有意识的生物,和人截然不同,只有祓除它一条途径可走。因为它就是这么可悲的生物。 但如果有任何一位术师站在这里都会感到震悚:咒灵居然会有[爱]这种情绪。 真人并不明白什么是爱,他只是听从自己的本能,向这座城市把自己所有的情绪,能产生的东西都奉上了。 京都看着他,勾起唇角,又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话:“乖孩子。” 她用那只苍白的像是雨雾化成的手,抚摸着面前诅咒的头顶,每当她抚摸一下,就像是有无形的波纹自空气中扩散开。咒灵青年的脸上出现了一朵不断蜿蜒的水母花纹,若隐若现。 真人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在被穿刺,那股痛意让他的瞳孔在收缩,他看到——带着毒性的触手,拥有光华璀璨的外表,如同柔软的水晶,却毫不留情地贯穿他的躯体。紫色的血液淅淅沥沥地滴在了那些如同神明般的触足上,又很快地就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京都大人好粗暴啊。” 灰蓝色长发的诅咒的瞳孔在扩散,说着调笑的话,明明连人类形态都要维持不住了,即将瘫软成一块软绵绵的泥巴,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行径。 这座邪祟的城市包裹住面前的咒灵青年,如同将胎儿重归腹中,将他置于温暖的羊水里,也让其失去所有的行动能力。 人类恶的诅咒成为了她的东西。 真人在这座城市的怀抱里像个孩子般沉沉睡去,那些触须如同散开又聚拢的花一般,交错着分布,直到最后一丝存在也不见为止。 看起来明明那么温馨……但是在明白他是被这座城市“吞食”后,这副画面都会变得无比诡异和惊悚。 “真人……” 甚至连悼念自己同伴的时间都没有,漏瑚就咬牙急速向后退去。 他感到自己胸口在惊魂不定地起伏。 火山头的咒灵尽力不让自己的视线和面前的城市接触,以免自己也被她的周身气息和目光给波及和传染,变得跟真人一般失去理智,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奉献给这座城市。 漏瑚是存在于人世间很久很久的诅咒,和花御一样,即使会被京都的体质吸引和蛊惑,他也不会完全失去理智,只要他有意识地抵制这种思维的入侵,就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不知道京都城市意志形成的原因,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盯上特级诅咒,想要将他们变成她的附属品,漏瑚只明白了一点—— 这座城市是疯子。 即使外表华贵神圣,语气柔情优雅,也盖不住底下快要将她本身吞噬掉的空洞和发自内心的堕落。 这就是这座城市吗?她……或者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起来也许有点可笑,但身为咒灵,自诩新人类的漏瑚——在恐惧这座城市。 即使他自认已经拉开足够的距离,随时能彻底抽身逃遁,他依旧看见了。 京都用那双细长的眼睛望向漏瑚,语气里越发惆怅,“你不愿意吗,我的孩子?” 漏瑚下意识地加快了逃离的速度!他绝对不会想知道,拒绝这座城市后又被抓住的后果! 但一切都晚了。 那些自厚重裙底迤逦的触手,散发着钻石般熠熠的光芒,如同一朵爆发的礼花般散成无数条细长的形状,冲向他,像是要一口咬上猎物喉咙的毒蛇!! 天然呆小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七十三章 禅院家也在下着小雨。 那些细细的雨丝沾湿了灰黑色的屋檐,空气里的湿度陡然上升许多,只是太阳依旧挂在天空中。 禅院雏子离开这个院子后,宫川由奈也走了出来,慢慢地坐在屋檐下。其他负责照顾她的女佣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神色里写满了犹豫不决。 她们想要劝她回屋,又在看到她过分冷淡的面色时下意识噤声,不敢再上前冒犯这位柔弱的贵客。 宫川由奈正在盘算着下一步计划要怎么做——能在半路上收服两个特级咒灵是意外之喜,她对京都如何布局也大致有了点思路。 世界管理员口中提到的“泥”是什么?这是她至今仍在思考的问题。 那个向来吝啬的家伙在这上面倒是毫不含糊,直接告诉她了这道题的解法——T9426是知情者,她完全可以通过系统找到那东西的所在之处。 而那个和她的世界,和她本身息息相关的秘密,就藏在T9426的“灵魂”里,即为它的核心。可惜对方不愿意交出来……这也很正常,当它交出来后就会失去存在价值,只会被立刻抛弃。 宫川由奈不是没有试过更为特殊的方法,但全部失效了。她由此明白系统真正的弱点不在这里。 啊,毫无头绪……真是让人心烦意乱。 造物主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只在她视线里转动和扭曲的黑色的影子,以她为中心开始向四周游动,在整个京都蔓延——这座城市也将重复横滨的道路。 在她面前,所有的未知都会变成已知,一切的不确定都会变成确定,宫川由奈的视线迈向了更高的层面,更加宏观地俯视着这座城市。 她看到了禅院雏子正牵着两个穿着和服的女孩往自己的院子里走,也看到加茂家的族人正在因为加茂诺一失踪的事情窃窃私语,五条家的长老暴跳如雷地联系五条悟,得到的是对方满不在乎吹口哨的回应…… 这座城市到底有哪里不对劲呢? 宫川由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加茂家。 “加茂诺一”,这个本该不重要的假名从她的大脑中划过去。 对方能起到的作用,应该只有胁迫系统给她转移到第二座城市而已。 但是,宫川由奈慢慢眯起了眼睛:总觉得那位缝合线先生能够逃走这件事太蹊跷了。 即使是她并没有多么认真的攻击,对方都不应该在那种情况侥幸逃遁。 这个世界里的生物会有这么强的,能够抵挡高维攻击的生命力吗? 宫川由奈忍不住地思考,她当时没有及时把那片蠕动的不明物追回来这件事是对是错……但问题不大。 如果那位“缝合线”先生够蠢的话—— 她说不定可以利用京都马甲在加茂家逮住他呢? 宫川由奈的嘴角慢慢扬起了一丝笑容。 那张极为美丽脆弱的脸上,笑起来也应该如同贵女般天真可爱,令人怜惜不已,但女佣 们看着她的笑意,直觉心悸,生出了一种想要低头的欲望。 禅院雏子在这种安静的气氛中带着自己的女儿们回来了。 习惯了禅院家静默环境的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也没有在意女佣们有点发白的面色,挥退她们后就对宫川由奈恭谨地微微垂头,“宫川小姐……我把我的女儿们带过来了。” “真希,真依。” 她推了推自己的两个女儿,动作里带着催促的意味。 “别忘了我平日里怎么教你们的,学礼貌点。跟宫川小姐打个招呼。” 禅院雏子不希望自己女儿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哪怕宫川由奈看上去很好说话也不可以。 宫川由奈顺着禅院雏子的言语,将她的目光投向了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 她们都有一头修得齐耳的短发,长相清秀可爱。穿着朱红色和服,神色坚定地直视着她的是姐姐,穿着靛青色和服,神色瑟缩柔顺,退到姐姐身后半步的是妹妹。 她们的身上还有着生机,和禅院家格外不同的生机。比起死气沉沉的宅邸……她们更像是这里的未来。 宫川由奈对她们露出了一个笑脸。 宛如红椿般艳丽的眼睛,没有被那长长的,纤弱的睫毛遮挡时,那副完美无瑕的笑容是谁都无法拒绝的美丽。 禅院家的两个女儿在接触到她的笑容后不约而同地怔了怔,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第一句话。 禅院真依低声惊呼:“你好漂亮啊,姐姐。” 禅院真希皱了皱眉:“看起来好脆弱……你的身体这么差,真的能在这个世界里好好活下去吗?” 宫川由奈听到后者的话顿了顿,还来不及回答,就看到禅院雏子骤然变了的面色。 她用力地拍了一下禅院真希的后背,语气严厉到可怕,“真希!你怎么说话的!” 朱红和服的女孩怔住了一瞬,也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么直接地评价宫川由奈的身体状况—— 毕竟,对方是来禅院家[休养]的。这个词在这个地方格外耐人寻味。 禅院真希看着收起笑容,神色里似乎有着黯然的少女,她颇为愧疚地低下头,迟疑道,“对不起,宫川小姐。我不是故意说起的。” 她只是觉得宫川由奈的美丽太需要保护了。 禅院真希从未在禅院家见过这样如同玻璃制品般的少女。她的笑容生动而鲜活,但这种生机如同一碰就会被碾碎的枝芽——如果宫川由奈生在禅院家,肯定会被那些混蛋欺负到死。 禅院真希难以启齿的是,明明现在的她这么弱小,却对面前的少女……生出了强烈的保护欲。 大概是因为她太好看了。 禅院真希想,她还没有见过比宫川小姐更好看的人。 宫川由奈看着面前向她规规矩矩道歉的短发女孩,即使内心里觉得她很是可爱,想要逗逗她,表面上也只是温温柔柔地表示不在意。 得到了她表露出来的明确态度后 ,精神紧绷起来的禅院雏子松了口气。 宫川由奈含笑地瞥了她一眼,有这么害怕吗? 除了她刚才慢悠悠到甚至显得软弱的威胁,她也并没有说什么越界的话吧? 禅院家的女性,个个都如……惊弓之鸟。反倒是年幼的孩子相处更加自然。 宫川由奈和禅院真希,禅院真依聊着天,她发现这对双胞胎姐妹明显受到过禅院雏子的告诫,因此——她们谁都没有“不识趣”地问起宫川由奈来这里的原因。这是禅院家共同维系的秘密。 至于为什么会聊这么久?她是“贵客”,是和她们截然不同的待遇和处境的女性,这一点就足够吸引这对双胞胎姐妹了。 禅院真依对外面的世界更感兴趣,她问的问题也基本都是围绕着这个话题——禅院真希却是在绕着宫川由奈本身的问题在打转。比起外界,她对宫川由奈更觉得好奇。 禅院真希问她:“宫川小姐有亲人吗?” 宫川由奈沉吟:“算是有,也算是没有?” 她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的同时,也刻意没有避开对此知情的禅院雏子。 宫川由奈的余光观察到禅院雏子像是变戏法似的变来变去的面色,心里的恶趣味越来越浓—— 禅院家的人里只要知道港口Mafia和禅院家交易的,就都知道造物主和宫川由奈的关系。 她没有直接肯定自己有亲人这一点,很快就会被禅院雏子上报给禅院家高层……也不知道远在横滨的太宰治能不能收到这个消息?他的情报网很灵通,应当是没问题的。 宫川由奈打算逐步收网,再一口气收取大波的存在感,方便加快系统的收割进程——但这可不是为了系统着想。 她懒懒地想,T9426还在一无所知地窃喜啊……真是可怜。觉得自己能逃过一劫甚至扳回一局吗? 宫川由奈虽然表现出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但倒也没有任由她们不停地发问,她终于开口问起了这对双胞胎姐妹问题——她们的理想是什么? 禅院真依似乎是第一次面临这个问题,她睁大眼睛,有些胆怯地抓着衣袖,额发微垂,摇了摇头,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但姐姐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只要学会跟着姐姐就好了啊。” “真希不会丢下我的,对吧?” 禅院真依满脸期待地看向自己的姐姐。 禅院真希点了点头:“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我们是姐妹,怎么可能会分开。” 看向宫川由奈含笑的眼睛,她很坦然地说起自己的理想。 “我想要成为禅院家的家主,狠狠地打那群人的脸……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但我会努力的。” “真希!!!” 禅院雏子闻言抬起手掌就要打她,朱红和服的短发女孩不服气地紧紧闭上眼睛,也不肯改口。 宫川由奈及时阻止了母女间发生的冲突——她伸手挡住了禅院雏子的动作,开口道。 “雏子。这不是很 好吗?你的女儿会成为很了不起的人的。” “宫川小姐,这是禅院家的事情。请您不要阻止。”禅院雏子难得没有退让的意思。 她神色难看地解释,“禅院家的女人……是不能有这种不自量力的野心的。” 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的女人嘴角下垂,那双眼睛愈发没有神采,语气里带着细微的颤抖,“真希明明是我的女儿,却根本不考虑我们的感受和处境。她这样自私,会让她自己变得危险……也会让我们的处境变得更加糟糕,受人嘲笑。” 宫川由奈耐心听完,才道:“女人就应该有女人的模样,雏子也是这么认为吗?”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宫川小姐。” “雏子是真心这么觉得的吗?我倒觉得不是呢。”面前的女人,看似被驯化成所谓的女人该有的样子,但她心里的不甘心和身为人的反骨,真的有那么容易被抹除吗? 宫川由奈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话,为了避免她们继续争吵,语气温和地将禅院雏子支走—— 理由是她饿了,想喝甜汤。 当心事重重的禅院雏子离开后,宫川由奈抚摸着禅院真希的脑袋,出言鼓励:“不要担心,我觉得真希可以做到哦?” 禅院真希的眼睛都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亮了。 她动作局促地握住宫川由奈的手,红着耳垂低声道:“谢谢您,宫川小姐。” 宫川由奈是第一个对她的理想表示认可和鼓励的人,这让禅院真希非常开心。 于是——她脑子一热就给出了这样的承诺:“您的身体好像很不好的样子……等我长大,继承禅院家后,如果你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就来我这里。你永远都是这里的贵客。” 禅院真希望着她的眼神和语气都真挚极了。 心里想着炸了加茂家就来炸禅院家的宫川由奈:心虚.jpg! 第七十四章 2005年,平成17年,冬夜。 加茂家,两只具有智慧的特级咒灵现身,附属家族成员死伤严重,造成小范围的恐慌。 加茂家剩余的术师部队成员出动—— 他们的目标是剿灭特级咒灵。 黑色的帐升起,他们看到灰蓝色长发的咒灵。 他具有青年的外表,身上遍布密密麻麻的缝合线,那双异瞳更是写满让人作呕的,阴暗的恶意,明明是诞生于人类中的极恶,眼尾扬起来的弧度却那样虔诚而愉悦。 长相漂亮的咒灵捏住了男性咒术师的头颅,轻易探取到他的灵魂,硬生生让其在手掌中变形,像是膨胀歪曲的气球。明明是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特级咒灵的笑容却如同孩童般无邪。 他说:“为京都大人献上你们的全部吧——” 真人像是优秀的话剧演员一般语气抑扬顿挫,夸张至极。 满身都是负面情绪的特级咒灵张开手臂,雪白的翅膀从身后变形而出,他的手掌变成尖锐的钩索和斧刀,露出大大的笑脸——那张俊秀的面颊上,水母花纹像是活过来一般缓慢地蜿蜒,转动。 所有人都听到了他语气崇敬地说出口的京都大人?_[(”,但谁都不会相信这真的是这座城市的意思。 他们只觉得这是特级咒灵的阴谋诡计。 先不说这座古老的,传承千年的城市有没有跟情报中的横滨一样生出意志…… 就算生出意志,真正地活过来,京都也不可能对他们动手吧? 咒术师尽其所能保护这座城市,他们也都是这座城市的子民——京都不可能这么对他们的。 咒术师们不约而同地想。 没有人会去思考这只特级咒灵话语是否属实,因为他们并不觉得……这座城市会这么狠心。 就算退一万步讲,恨总要有理由吧?京都会恨他们什么?根本难以想象。 火山头的独眼咒灵对她们张开手掌,高温的火焰像是喷射枪般从他的掌心里扫向视线范围内的术师。 漏瑚自然看出来他们眼里对真人的发言的轻蔑和面色的不以为然,对此发出冷嗤。 “别玩了真人。再不认真起来,你的功劳可全是我的了……” 漏瑚咧起嘴笑起来,露出那口黑黝黝的牙齿。 第二只特级咒灵的面容上同样有水母状的花纹,透明的,细细的触手在他的脑袋上不安分地四处游走,像是紧紧依附住宿主,汲取营养的莬丝花。 “人类啊,你们真是不出我所料的愚蠢。” 火山头的咒灵用手拧住自己头颅上的齿轮状物体,缓缓转动,他笑得越来越猖狂—— “那就继续沉醉在你们的美梦里吧!我会让你们死得要多痛苦有多痛苦,用你们的命来满足这座城市的欲望吧!” 漏瑚看到咒术师眼中的愤怒。 那是对他诋毁京都的怒意。 “好像很不服气的表情 ……嘁。你们不会觉得你们能战胜我们吧?咒术师。” 火山头咒灵嘶哑的声音响起,里面满是自豪,“京都大人她可是把这座城市的力量赐予了我们啊。尽管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但我们会变得更强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加茂家的术师部队越是对抗,越是心惊。 这两只特级咒灵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又或者他们的术式,都要远远高于咒术师的想象,虽然算不上节节败退,但是的确……越发吃力。 就像是在源源不断地消耗着己方的战斗力,对方却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 他们明明有祓除对方的能力,但就像是系统程序错乱,出现了难以解决的BUG般——[无法祓除]。 这两只特级咒灵就算被咒术师手持的咒具砍中,被咒术师的术式百分百命中……按照他们祓除咒灵的经验,都应该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他们总会在下一秒,重新组合,复原,站起来,简直像是斩不断烧不尽的野草! 咒术师中的一部分人自心底生出了恐惧,他们甚至不由自主地相信了那只名为“真人”的咒灵说出口的话,倾向于他给出的那种可能—— 这座城市出乎常理地没有选择咒术师的阵营,而是选择了咒灵的道路。 和横滨大相径庭,[京都]站在咒灵的一方。 ——仅仅是猜测,就足以让部分人丧失斗志,心生绝望。 我们才是这座城市的孩子啊。 京都明明是咒术师的城市,她怎么可能选择咒灵? 我不相信,假的,这都是假的! 京都就算活过来,她的化身也会保护我们…… 各种各样的窃窃私语,在人群中浮现,各种各样的情绪像是填充玻璃罐子的气体,膨胀,堆积,互相挤压。 但黑沉沉的阴霾积压在他们的心头。 如果真的连城市都没有选择他们……那这场战斗真的能够胜利吗? 可咒术师们不明白—— 他们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这座城市的事啊。 “窗为什么没有观测到它们的行踪!” 术师部队的领头人在怒吼,但这吼出来的声音在建筑物的倒塌中像是浮尘,渺小至极。 “这可是两只毫无记录的,突然出现在加茂家的特级咒灵!!!” 他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给我振作一点!不管这是不是所谓的京都的意思,都派人去总监会求援!” 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领头人道,“五条悟他不是在大阪玩吗?五条家不是答应了加茂家一个条件吗?!” 他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了希冀,“快让他和那个咒灵操使赶回来救援……”但其实谁都明白,来不及了。 加茂家损失惨重,颜面扫地。 目前唯一的好事,可能是这次突袭还没有波及到加茂家最中心的那座宅院……那是家主跟长老们的居室,也是家族后代们的主要训练场。 领头人想,这两只特级咒灵应该还没有胆子去到加茂家的核心重地。因为那只有一个结局,有去无回。 加茂家毕竟是御二家之一,底蕴丰厚—— 咒具库里最不缺的就是对付咒灵的东西。 正在他分神思考这场咒灵突袭事件结束后,要怎么打点才能减轻自己身上的责任,又或者将其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代为背锅时—— 柔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是融化的,甜得发腻的蜂蜜糖。 “你在想什么呀?”她的语气好奇极了。 听到这句和紧张情景格格不入的疑问,领头人异常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你是白痴吗?会不会看眼色!现在的情况就别问东问西了!你也不是新人——”了吧? 他的话说到一半,蓦地僵住了身躯。 领头人意识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 周围似乎有点太安静了。像是隔绝了一层薄薄的膜,密密实实地合上每一道缝隙,只在他耳边留下这道声音,才如此的清晰。 他从来没有在术师部队里听到过这个声音,这是属于女性的嗓音。 领头人想,他领导的部队里怎么可能会有女人的存在? 既然没有女人……那么,身后站着的那个人是谁?! 领头人没有得到回头的机会。 他甚至连询问的时间都没有,就看到了一条条像是深海里的植物般向外散发着柔和的荧光,似乎兼顾坚硬和柔软的触须,穿过他的耳侧,自身后包裹而来。 这像是一个母亲的拥抱。 但是……它们穿刺了他的身体。 水母那些五彩斑斓的触手上生长着数千个储存毒液的刺细胞,埋着数十亿个毒囊和毒针,当它们细细密密地刺进咒术师的身躯里时——混合性毒素在飞快扩散,直达心脏。 有鲜红的血在滴落。“嘀嗒”“嘀嗒”。像是没有关紧从狭缝里漏出来的水滴。 成年人的失血量超过800ml就足以致命。 领头人感到自己的喉咙里在一阵阵鼓动,像是在里面藏了只在鸣叫的青蛙。他竭尽全力想要回头,但因为眼前的昏沉和四肢被毒素灌注的乏力,不得其法。 那个声音还在他的身后响起,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般柔软,纤细而甜蜜。 “这种紧急的情况还在想事后要怎么脱身吗?你的胆子真大啊。” “你是觉得自己能活下来么?” 水母少女趴在他的肩膀上柔柔地笑起来,伞盖般的发顶,蓬松地漂浮,“你真可爱呀。” 她苍白的,薄弱的面容,边缘有细细的神经末梢般的线在向外扩张,连里面温绵的血肉都要拉扯和融化。 绘着浮世绘的华美裙摆正委曲重叠,少女用最柔情的语气,说着最无情的话。 “可爱到让我想要呕吐。” 领头人无法回答,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失控地扩张和收缩,不断重复这个过程,如同被毒素刺激地加速工作,又像是 骤然衰竭般……慢慢地停止工作。 他听到了身后的女性传来若有若无的笑声,“真坚强啊,那就用你来实验一下我的新能力吧。” “你会看到你最有可能的未来——即为我预知的幻象。” 京都语气柔绵,“来吧,可悲的咒术师,看看你的将来吧?……哦,我忘记了。” 她似乎有些苦恼和不满地嘀咕,“你快要死了啊。你没有将来了呀。” 京都没有再去看向自己收服的两只特级咒灵。 她任由他们在这里毁坏着加茂家的建筑和附属家族的宅邸,火光冲天,而她的触须开始向中心的宅院伸展去——如同盘曲扎根的树木。 加茂家外围,彻底失守。 加茂家主院。 加茂家的家主睁大眼睛,抬起他的头近乎恐惧地看着一条条光华璀璨的触须在这座宅邸的上空浮现,它们从无到有,越来越多,看不见尽头。它们弯曲着漂浮而来—— 像是猎食者般将这片地方视作她的猎食场。 “这是……什么?” 不仅仅是他,就连长老们也面露悚然。 他们也算见识广博,阅历丰富,但是饶是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严阵以待。 “你们好啊。” 头戴鸟居,身着华服的水母少女在空中解除了拟态。 她垂着细长的眼睛,那头彩色的透明长发在空中蔓延,光彩熠熠,没有人看得出她的身体真正的边缘在哪里——这座城市矗立在空中,如同一棵生长的,正在腐烂的树。 宛如神明般的巫女,她的声音那么柔软缱绻,可苍白的面容上是如鬼魂般难以捕捉的轻飘飘的笑意。 这座城市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被她当作戏弄的玩具,因为她连自己都毫不犹豫地放弃。 京都活过来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彻底清除这些所谓的保护者和救赎者。 美丽的魔鬼在这间狭小的笼中被关了千年。 在第一个百年,救祂的人能得到祂有限的恩惠。在第二个百年,救祂的人提出什么要求祂都会满足,第二个百年,第四个百年…… 魔鬼终于在今日得到解放,但她已经疯了。她要杀死自以为伸出援手,却并没有真正将她拉出笼子的每一个人。 京都自空中落下轻飘飘的声音,简直像是一句温柔的叮嘱:“从现在开始……声嘶力竭地哭喊吧。”! 天然呆小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七十五章 加茂家的咒具库里最不缺的就是对付咒灵的东西。 但假如是对付这座城市的咒具——他们有吗? 宫川由奈想,答案显而易见。他们没有。 加茂宪纪挺直背脊,规规矩矩地坐在课室里,抬头直视着前方,即使他的膝盖都要跪红了也没有得到准许起来。 因为他的教导者就在刚刚被加茂家的长老急匆匆地传唤,起身离开后,很久很久都没回来。 但他并没有抱怨。 加茂宪纪在很小很小的年纪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是多么艰难,使命又有多么沉重—— 身为加茂家的庶子,侧室所出的孩子,在无数双隐晦的眼睛中被强行抬到这个位置的继承人…… 这些东西对孩童来说实在太过复杂了。 加茂宪纪不想思考那么多。他只是希望自己可以通过勤奋,为母亲取得一个栖身之所。 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母亲呢? 应该再过段时间就能去看望她了吧。 加茂宪纪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竭力放轻呼吸,维持着外表的端庄持重。柔软的半长发自耳边垂落,透明的汗珠顺着发丝“啪嗒”地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皮有点沉重,又努力将其撑起。 室内的隔音很好,好得出奇。 时间一分一秒得过去,加茂宪纪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教导者迟迟没有回来,但他是个早熟的孩子。 如果擅自问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东西,或者违背家主的命令私自出门,都会受到惩罚。 所以—— 直到那无穷无尽般的触手将门轻柔地推开,这间课室的外墙也如同枯朽的树木般渐渐随之倒塌,露出外面的夜晚时,加茂宪纪才恍然大悟,他的老师迟迟没有回来的真正原因。 “啊,加茂家的小孩……” 柔软,纤细的嗓音如同让人溺死其中的椴树蜜,发出这种亮晶晶的声音的生物,以一种格外轻盈的方式侵入加茂宪纪的视线中,照亮了过分漆黑的晚上—— 她漂浮的,透明的长发,肆意地包围这里,仿佛把这里变作她的囚笼。 “还未被污染完全的年幼术师。你愿意成为我的东西吗?被我珍藏,被我爱护,不要恐慌,这座城市并不要求你来保护她……你也保护不了我。” 七彩的水母,在夜色里散发着万千道璀璨的辉光,她的外表神圣优雅,但她穿刺了不知道多少加茂家心脏的人的触手,悄无声息地张开刺细胞,温柔地游动着,细心地托起男孩跪红了的膝盖。 她的声音柔顺可爱极了,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们都拒绝了我……我很伤心呢。你要拒绝我吗?” 加茂宪纪直到这时才彻底看清京都的模样。 这座邪祟的城市的脸上是番茄一般鲜艳的液体。 她的笑容那么疯狂,又那么温柔…… 像是一位 等待着孩子走向深渊的[母亲]。 这一幕将会永远记录在这位加茂家继承人的心里,并令他长大后每每回想起时仍会忍不住地战栗。 [您在原著中的存在感提升,系统正在结算中……目前存在感为20%,请创造者继续努力。] [您在做非常危险的事情,如果出现意外,系统不会为您承担任何责任。] [京都的愤怒让加茂家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没有一个人能明白,这座城市的憎恨的理由是什么?也许她单纯是个疯子。但是恨这种情绪……真的会毫无理由吗?加茂家的人无法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了,但咒术界中并非只有加茂一家。御二家其二,五条家和禅院家即将得到此消息。请创造者多加注意。] 加茂宪纪并不是傻子。 他没有出于自保本能地反抗这位陌生的来客,也没有情绪激动地质问对方,这位从侧室带回来的继承人相当顺从地看向面前头戴朱红鸟居的巫女,轻声问道。 “您是……这座城市吗?”他答非所问。 加茂宪纪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他被这位陌生的入侵者牵着鼻子走,结果一定会死。真的会死的。 必须要想办法引起她的兴趣…… 他绞尽脑汁地想要拖延时间,孰不知自己拼命想着应对方法的模样被对方看在眼里。 宫川由奈自心底真情实感地发出叹息:这种大家族的小孩真是不容易啊。 明明看起来才五六岁的样子,还是能在父母面前尽情撒娇的年纪—— 可这种冷静的态度和流畅的交流,比成年人也没有差到哪里去了。 其实她倒没有打算对加茂家赶尽杀绝……只是为了满足京都的兴趣嗜好,稍稍过激了一点点。 宫川由奈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除了一些反抗得非常激烈的,毫无自知之明的人外,其他加茂家的族人都只是在极端痛苦的哀嚎后,陷入混合性毒素带来的沉睡罢了。 这样听起来似乎并不严重,也称不上过激—— 但这座城市的毒素可不是咒术师能解开的。 换言之,只有宫川由奈用得到他们的情况,他们才能从这种沉睡中醒来。在此之外,加茂家的人和植物人无异。 但要如何处理加茂宪纪这件事,宫川由奈并没有询问京都的意思。 这座城市只是对她小小地进行了许愿,并没有强制要求她杀死所有人,还给了她极大的自由,任她发挥。 那么放过一个目前什么事都没有干的孩子……也不算什么。 果不其然,宫川由奈这番话并没有让这座城市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想着想着事,她的思维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散:本次行动说是为了京都,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自己。 宫川由奈在寻找那位“缝合线”先生,加茂诺一……又或者该叫他羂索,但遍寻无果。 这一趟除了系统出声提示的存在感外,毫无收获。 宫川由奈想,不愧是苟了千年的诅咒师,保命能力一流,警惕性也十足。他在逃走后并没有选择加茂家这个看似安全的大本营,现在不知道躲到哪里休养生息了。 她很确定羂索没有死。 它在她跟系统发生冲突,进行谈判前,就疯狂地,不顾一切地逃跑了。 看着周围毁得彻彻底底的加茂家的大宅,宫川由奈慢悠悠地思忖着:自己把他苦心经营千年的棋盘给毁得乱七八糟,所有的研究成果也毁得七七八八。他会不会心痛到想杀了自己? 造物主只是想了一下就觉得很有趣,心情也越发愉快起来。 敌人越是狼狈不堪,气恼不已,她就越是高兴啊。 宫川由奈思考这些事情的时间很短。 所以——在加茂宪纪的眼中,就像是面前的巫女原因不明地愣了几秒的神。 他忍不住猜想,真奇怪。难道从未有人问过她是谁吗? “是呀,加茂家的孩子。” 裙摆厚重华美的少女,停顿了几秒便笑吟吟地回答他,我是[Kyt]。?[(” 我是这座城市——京都。 发现京都没有再露出那种危险的神情,甚至慢慢收回了那些快要将他缠起来的触手,加茂宪纪心中一松:他似乎赌对了。 他本来想问的问题是为什么这座城市会在这天晚上光临加茂家并且毁掉这里,但他觉得问得这么直白肯定会让京都觉得他很蠢,有可能感到厌烦—— 于是加茂宪纪的话到嘴边变成了:“您讨厌加茂家么?”实则又问了个废话。 水母少女细长的双眼慢慢垂下,她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这位年幼的“赤血操术”继承人。 加茂宪纪感到自己的心脏在鼓噪。 很快,他听到了这座城市轻柔地回答:“是的。我讨厌所有……[有罪]的咒术师。” 加茂宪纪闻言怔了怔,有罪? “罪”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但既然对方没有直接对自己出手—— “那我想,您应该不讨厌我。” 他低声道。“您愿意放过我,甚至发出想要珍藏我这种信号,应该是喜欢我的?我不算[有罪]。” “是的,是的……我不讨厌你。” 京都笑容甜美极了,和她的声音一样无害。 她伸展着光彩流动的触手,语气怜爱,“我可以喜欢你,孩子。但前提是……你要向我展现你的价值。” 加茂宪纪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在这句话后。京都苍白的面孔看起来并无异常,但她额头上那排黑色的洞孔,出其不意地睁开,露出了里面正在转动的,猩红的,像是流着血一般浓墨重彩的眼睛。 那是跟她截然不同的颜色——也让加茂宪纪在无意中接触到的第一眼,头晕目眩。 这些眼睛是什么? 它们就像万花筒一般藏着无数种可能和无数个世界,里面全是毫无希望的,晦暗的 血红,只要对视便会移不开目光,像是被吸入了其中的世界里,满是憎恨和绝望。 这座城市对他道:“我醒来没多久,有个有趣的能力一直没有机会使用呢。它可以让你亲眼看看你的未来,以及你无法改变的死亡。我叫它——[清醒梦]。” 京都解释完毕了。她温柔地问道,“你愿意展现你的价值,让我试试吗?” 虽然是问句,但身着华服的巫女额头上那排齐齐睁开的异眼,却没有给加茂宪纪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位年幼的继承人猛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被这座城市当作一回事。 就连拖延时间的问句和试探都如同稚子的笑话。 作为加茂家唯一保持清醒和理智,可以交流的人,他能起到的恐怕只有[试验品]这唯一的作用…… 京都骗了他。 加茂宪纪在陷入幻境的前一秒想。 在这座城市眼中,全部术师都有罪。 宫川由奈注视着面前的加茂家继承人陷入了“未来”的幻境里,正思考着要不要再加一把火,让他更加迫切地把京都的相关情报上报给总监会和其他两家时—— 甜腻腻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由奈~”京都靠着她的耳朵,语气亲密至极,“不好意思,冷落了你这么久,刚才去处理了点事情。嗯?你放过了这只虫子?你真可爱,善良的女孩。” 这座城市本身对于加茂宪纪被宫川由奈操控记忆,会不会变疯变傻这件事并无所谓。祂甚至夸赞她的善心。 第一次被评价善良的宫川由奈:笑容微妙.jpg 京都像个终于有玩伴的小女孩般对着她的耳朵叽叽喳喳个不停:“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好好看戏,非要半路去处理事情吗?都怪这些该死的东京咒术师,没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他们赶走了一点点咒灵,又带来了更多正在孵化的咒灵,真恶心!他们死了才是最让人喜欢的模样,你说对不对嘛,由奈……” 宫川由奈没有随便插话,打断京都的絮絮叨叨。她只静静地听着,顺带在心里记录着加茂宪纪的反应。 她在这几天就发现了京都跟横滨不同,祂是个话唠。 这座城市很喜欢跟宫川由奈交流自己的感想,充满动力地表达自己的诉求,看着她排演剧本看得乐不可支…… 大概是因为横滨受到的创伤就已经耗尽那座城市的精力,又天生是沉稳温柔的性格,而京都的躯体受到的损害没有那么严重。 相比之下,她受到的伤害是精神上的折磨,那些积蓄了千年,无法排解的怨恨和寂寞,导致这座城市连说话都那么浮夸而甜美。 “啊,让我看看我的由奈做了什么……” 京都嘀咕完这句话,就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地的小猫般蹦蹦跳跳地去看了一圈宫川由奈做出来的成果。 她的耳朵里沉寂了几秒后,就骤然响起了这座城市的笑声和一阵急促的,兴奋的喘气。 “啊,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京都再度笑嘻嘻地挂在她的身上。 这座城市如同得到了渴求的精神药物的成.瘾性患者,愉快地战栗着。她喃喃道,“但是……还不够。” “由奈……由奈啊,再多一点吧~” 京都语气软绵绵地撒着娇,声音都甜得要拉出丝,“满足困兽吧?我想要……更加快乐。” 她的语气里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狂喜。! 天然呆小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七十六章 宫川由奈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愉快,那是对咒术师的毁灭发自内心的欢悦。 她知道,就算现在答应也没什么。 咒术界在京都和“造物主”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即使是成年体的五条悟也难以阻挡这座城市的愿望。 但是,点到为止——目前这样就足够了。 人的情感阈值是有极限的,假如她的破坏超过了他们的承受阈值,她能得到的存在感会变少,这不是好事。 存在感要一点点收割才能把它的价值最大化。 所以宫川由奈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这座城市:“不可以。” 京都的声音戛然而止。 宫川由奈并未慌乱,弯起眼睛,温声解释道:“我会让你观赏你喜欢的剧目,京都,但那需要时间。就像是炖萝卜……急于求成可是会煮得半生不熟的。那样不但品尝不到美味,还会浪费上等的食材哦?” 宫川由奈将咒术师比作萝卜时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她的语气过分自然无害,显得这个比喻都没有那么让人不寒而栗。可哪里会有人会这么自然而然地把毁灭他人当作炖萝卜呢? 这座城市的目光从每个方向,每个角度看过来,如同甜蜜又辛辣的酒液般将她浸泡其中,透出格外哀伤的味道,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拒绝自己。 但里面并没有怨恨。 京都面对她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又或者说,祂只会在宫川由奈面前态度非常柔顺而依赖,如同抓着她的衣角惶惶然向前走的小女孩。 这座城市喜欢她并信任她这件事,毋庸置疑。 看出来宫川由奈隐藏在温和语气下的不为所动,京都委委屈屈道:“好吧,如果这是由奈的意思……我明白了。” “尽管困兽很痛苦,但我……可以等的。”这座城市轻柔地喃喃道,“请不要让我等太久啊,由奈。” 她的语气像极了撒娇,里面带着妥协的意味。 又和宫川由奈意犹未尽地嘀嘀咕咕了几句后,京都离开了。 宫川由奈猜她可能是跑到京都和大阪的边界去窥视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行踪——这是京都的“乐子”。 京都不喜欢咒术师,这座城市自然也一视同仁地不喜欢这两位年轻的特级咒术师。 但比起想要摧毁御二家的憎恨…… 她对五条悟的感情要更加复杂。 宫川由奈想,也许是五条悟幼年的“神子”时期给这座城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吧。 这注定京都会给他更多来自这座城市的关注——但她想五条悟本人可能不是很想要。 宫川由奈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加了点旁边小瓮里的茶叶。 禅院雏子在走前就很贴心地将水煨到刚刚好的温度,带着淡淡的茶香从口腔滑到喉咙和胃里的感觉很舒服。 宫川由奈喝着茶,微微低下视线,随即露出一副眯着眼睛的 困倦表情。 ——她假装没有看到门外那个站了很久,近乎僵住的人影。 宫川由奈的嘴角慢悠悠地牵起了一个笑容。 她确保她的对话完完整整地被听到了。 这便是宫川由奈亲自出声和京都交流的原因。 她要让禅院雏子成为传话的媒介,跟禅院的家主和那些长老汇报造物主的血亲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宫川由奈并不觉得禅院雏子会按下这件事不提,假装无事发生。 如果是她的那两个女儿还有可能。 宫川由奈漫不经心地想。 但嫁入禅院家多年的女人……她必须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也要为自身争取更多余地,在禅院家得到更多的从容。 因此把所谓的贵客端上天秤成为筹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她不介意禅院雏子“利用”她——这是她默许的,互利的事。 宫川由奈放下手中的杯子,放松着身体坐到床上。 这件默不作声的交易在其中一方当事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她很期待,禅院家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 京都如愿在加茂家闹出大动静后,将真人和漏瑚收了起来。 她就像是收藏自己心爱的娃娃般用光灿晶明的触手卷住这两只特级咒灵,宛如压缩面包一般让他们的身形变小,淹没在自身数不胜数的触足中,重回了母亲_[(”的体内。 “睡吧,我的孩子。” 这座城市望着加茂家,她轻柔地说着虚假的话,像是遗憾的道别,但那双眼睛里是毫无感情的漠然。 加茂家湮灭在无穷的火光里。 平日里甚至不能冒头的低级咒灵在此时如蠕虫一般,在这里倒塌的建筑物上爬行。咒具库毁于一旦,那些断裂,烧焦,漏漆的墙面只能用断壁残垣形容—— 身处其中一条条属于人的生命,正维持着身体的最低技能勉强运行,仅仅是不至于死去的程度。 “这只是第一步。”京都微笑着宣告了这句话。 她明白后续赶来的人可以回放这里发生的事情。她了解他们就像了解自己的身体一样。 于是这座城市就像是跨越了时间,隔空和前往救援的咒术师对话。“我会毁掉你们的,彻彻底底。” 她的双眼格外细长,苍白的额头上那一只只密布的,猩红色的洞状瞳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一刻不断地转动着。 少女原本光彩夺目的模样不再神圣,她被硬生生加上了几分污染一般的邪气。 谁都无法相信——这会是这座城市的模样。 晨光微熹。 御二家中的其他两家都被昨晚加茂家的动静惊动了。 禅院直毘人神色严峻地听着总监会那边传来的消息:加茂家在一夜之间“消亡”。 即使他们还在世俗意义上活着,可在禅院家的眼中和消亡无异。 除了那位年幼的继承人加茂宪纪, 其他人都中了不知名的毒素,陷入醒不来的昏睡,连呼吸都变得微弱,像是直挺挺的植物人,除了能勉强维持身体机能外,大脑的思考能力也在慢慢减弱。 禅院直毘人想,加茂家的咒术师们就像是被困在荆棘里沉睡不醒的人。不管使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让他们从永恒的噩梦里醒过来。 御二家负责解咒的咒术师为此全体出动,在临时安置这些加茂家的族人的医院里进行了研究和探讨,在几小时的嘈杂,争论和实验后,他们宣布了一件事:这是目前无解的毒素。 成分未知,作用不明,没有下毒者的线索……加茂家的这些人凶多吉少。 禅院直毘人在听到这句话时,只觉得不寒而栗。 那么造成这一结果的入侵者是谁? 关于这个问题,紧急到场救援的咒术师并没有给出全部的信息。他们在不约而同地隐瞒部分后,上报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两只拥有智慧且无法祓除的特级咒灵。这是他们所看到的咒力残秽留下的信息。 但是这怎么可能? 加茂家好歹是和五条家,禅院家齐名的御二家之一。 更何况还有这种无解的毒素,它不含有任何咒力,又怎么和咒灵挂钩? 事关重大,总监会自然不会接受这种形同敷衍的报告,他们心怀着焦虑,恐慌和发现事情不在掌握中的愤怒,要求他们紧急调查主谋。 得知这件事情的负责人大发雷霆。 他打回他们的报告,命令相关任务的咒术师重写时很快就发现——没有一个人能够写明当时的情形。 每个人的神情在回想那件事时都……异常痛苦。 他们无法回想,不能出声。即使有人术式和回溯记忆有关,也只是精神上受伤更加严重。 这一切都让总监会感到焦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才会让咒术师身处这种难堪的处境? 无法找到突破点。 当所有的高层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们感到了窒息。 这种情绪维持了二十分钟,愈演愈烈,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说不出的焦虑恐慌,在他们的情绪即将达到峰值时,事情有了转机。 审问室中,清醒状态的加茂宪纪在保持长达数个小时的沉默后,终于愿意开口了。 他的脸上布着透明的,浮动的触手花纹,又在转瞬间不见踪影,几乎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的缘故。 “是祂。” 加茂宪纪用稚嫩的嗓音,恍惚地说着话,他的腔调古怪得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动静。 我看到了未来。?_[(” 他的喉咙动了动,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更多如同海葵一般纤长的触手,模糊地自他的皮肤下蜿蜒而出。 “——咒术师的未来。” 加茂宪纪的呼吸都像是绳索勒住了般混浊,起伏不定。 他睁开了那双眼睛,眼球的表面爬着蠕动的血色纹路,自瞳孔中心向眼周蔓延,生长,如同一条条线状的虫,吐丝结茧,即将孵化。 加茂家的继承人像是在预言,“会死。所有人都会死。——我们会迎来毁灭这一结局。无人会是例外。” 审问他的人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炸得心惊胆战,厉声责问:“你在说什么呢!祂是谁?!” 加茂宪纪:“祂是京都……是这座城市。” 他喘息着,抛出了和平地惊雷无异的话。 总监会中,不是没有怀疑这座城市就是罪魁祸首的言论,但他们拒绝相信这一可能:他们都是这座城市的子民,京都怎么可能伤害他们? 但加茂宪纪的话坐实了这个猜测。 在知道是京都后——总监会如遭雷击。 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是京都? 为什么会是这座城市?! 即使有很多疑问,他们无法从其中再获取更多信息了。 因为加茂宪纪在说完这番话后就陷入了昏迷,就连闭上眼睛,他的眉头也痛苦得紧紧皱起,像是被这座城市怨恨地诅咒了一样。 总监会,禅院家,五条家…… 他们仍然抱着微不可查的希冀想,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天然呆小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七十七章 [所属城市“京都”重要角色,禅院直毘人的好奇值上升,目前为35……] 面上婉拒了女仆服侍自己起身的宫川由奈维持着柔柔弱弱的笑容,心中和系统对话的语气里却没带着多少情绪:“关闭好奇值提示。”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后,她早就厌烦了系统这种含有催促意味的通报。 以前是宫川由奈不想被系统抓到可乘之机,而现在——她没有必要忍让。 存在感可以留着,好奇值这种累赘无用的东西,谁在乎?宫川由奈眯着眼睛想。 她现在可不需要系统施舍给她那些道具又或者其他好处,也自然不用费尽心思去刷重要角色的数值。 [这是有利于您的事情……您应该忍忍的。] 自从存在感上涨后,T9426的语气又假惺惺地变得客气礼貌起来,甚至算得上循循善诱。 它总觉得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 又是这种自觉是高维生物的不自量力。 宫川由奈在心中漠然道,“住口吧,T9426。人的感情无法用简单的数值衡量,你应该也懂得这个道理的。” “——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了。” 她低头看着手心的位置,隐隐有触手的形状在其中鼓动。 T9426像是从中回忆起了不好的东西——它不敢吭声了。 算是不情不愿地默认了她的要求。 宫川由奈独自穿好衣服走出门,抬眼就看到了神色僵硬的禅院雏子。 她想,看到自己很是心慌意乱呢。 完全就是一副做了亏心事的的模样……所以应该是把自己的异常上报给禅院家的家主和长老了吧? 即使心里在随意地猜测着那些人的反应,宫川由奈也佯装不知地扬起笑容跟她打招呼:“雏子,早上好。” 这位管理禅院家内宅内务的女性,很不自然地向她行了个礼,算是对这句问候的回应。 神色严肃嘴角下垂的女人无声无息地张了张口,面上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发现这一点的宫川由奈配合着询问出声:“发生什么事了么,雏子?” 望着面前美丽无害的少女关心的神情,禅院雏子打了个激灵,她连声致歉,再补上她想好的解释:“是我走神了。” 宫川由奈闻言,再度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 黑色长发的少女那双红椿似的眼睛盯着禅院雏子,伸出手慢慢地握住她冰凉的手,语气缓缓:“这样啊……那就好。我看雏子脸色这么差,还以为你生病了呢。” 禅院雏子被她握住的手颤了颤,语气急促:“没有这回事的,宫川小姐。” 她强撑着和宫川由奈对视。 “怎么又喊我宫川小姐呢?不是说了雏子可以跟你的女儿一样都喊我由奈的么?” 宫川由奈动作温柔地抚摸着她的手指,细嫩如豆腐的触感,却在此刻化作绞住禅院雏子的毒蛇。她轻言细语,“我想雏 子一定是休息不够才会走神的,作为管事人更要多注意身体啊。” “……” “其实我想说的是,雏子可以不用这么早来看我的。” 宫川由奈一点点收紧了原本松弛的力道,这让禅院雏子无法轻易地挣脱她的动作——除非用力甩开她。 但那对于客人而言太失礼了。 红色眼睛的少女微笑:“今天天气不错。我想一个人在周围走走,可以吗?” 禅院雏子被她握住手腕,望着宫川由奈柔和又恳切的表情,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和她半夜听到的那道漫不经心的声音相同的人。 但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这种巨大的割裂感让禅院雏子近乎荒唐地自心底升起了对宫川由奈的惧怕。 她昨夜想要给宫川由奈送禅院家厨房专门给贵客准备的补汤,却在听到房间内响起的说话声的第一时间止住了推门的手。 房间里应该只有宫川小姐一个人才对。 禅院雏子心生疑虑:她在跟谁对话? 禅院雏子没有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对方任何的名姓,就像是宫川由奈在自言自语——如同蜜蜂翅膀在不断扇动的,密集的声音,又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即使是这样,也足以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禅院雏子站在门口窥听了好一会儿,直到里面的声音停住了,才醒过神般匆匆地离开,趁着禅院主宅的灯火通明,将宫川由奈的异常告诉了她的丈夫禅院扇。 禅院扇听到她的汇报颇有些不耐烦,他似乎觉得这是妇人的多心。 于是,禅院扇他只给了她一句回复:“不要轻举妄动。” 不论如何,禅院雏子都不敢再把面前的禅院家的“贵客”当作来自横滨的普通少女看待—— 说不定对方全部的无害可欺都只是伪装,只是想让他们看见的一面呢? 她的脑袋里冒出来如此不可思议的想法。 于是面对宫川由奈的视线和她紧紧攀附住的手指……禅院雏子同意了。 她的嗓音沉滞又迟缓:“当然可以。这是您的自由。” 宫川由奈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不等禅院雏子找借口离开,她就再度握紧了这位负责照顾自己的女性的手,出其不意地问了一个问题:“雏子。真希和真依她们还在睡觉吗?” 这句话似乎只是无意道出来的关心。 禅院雏子:“!!!” 她像是明白宫川由奈想要说什么,眼睛倏地睁大,但她没有来得及打断。 “——等她们醒了就把她们叫来吧。” 宫川由奈轻飘飘道,“我想和她们玩点游戏。” 她说完了这句话还是没有松开禅院雏子的手,就连那份温柔无害的笑容也一分未变。 可宫川由奈的语气并没有商量的意思。 禅院雏子低垂着眼睛,几乎是在瞪视着地 面。她突然明白了面前的少女为什么会是造物主的“妹妹”。 能在横滨搅动风雨,轻而易举地掌握那座城市的主人的血亲……又怎么可能是简单角色? 错了。全都错了。 她想:禅院直毘人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横滨那边的交易。 宫川由奈是变数……她的面具一直都戴在脸上,时至今日才被她自己亲手揭下一半。 禅院雏子脑袋压得死死的,唯有手臂控制不住地颤抖,她说:“好的,宫川小姐。” 宫川由奈看着她畏惧还要竭力掩饰的表现,漫不经心地想:倒也不用这么害怕。 她并不打算对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做什么,只是让她们亲眼见证京都和宫川由奈的见面罢了。 她们会是目睹者,也会是传播人,京都将通过这两个稚嫩的女孩把这个信息传给咒术界的每一个人。 身为异变核心的主人,为这座城市的复活献上最重要的燃料,让京都拥有了自由行走的躯体和自由说话的权利……那被这座城市用她特殊的方式关照和偏爱,也不是很值得吃惊的事情吧? 这不是更好让这些咒术师发觉她的异常在何处,发现她跟京都的联系吗? 羂索说不定会因此出来——毕竟造物主并不在这里。 宫川由奈是那么的[无害]和[脆弱]。 只需要解决掉京都,就能带走造物主的血亲以此作为筹码又或者新的一具躯体,多么诱人的饵料。 宫川由奈觉得自己真是个体贴的人。 就是不知道这条性格谨慎细微的大鱼会不会被这种鱼饵给钓出来呢? 太阳总算慢慢爬到了半空的位置,只是在冬日里它显得并不温暖。 禅院扇没有找到时机向禅院直毘人禀报宫川由奈的事情,这位禅院家的家主自然不知道他们接待的,一直安安分分的贵客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他还在跟五条家的家主进行商议。 御三家顷刻间就少了加茂家,他们两家都在心中生出了点兔死狐悲的慨叹,只希望能快点找到京都,跟这座城市谈判,解开误会,再商量着如何跟这座城市达成合作,真正管控京都范围,抓进高层手中。 这是禅院家和五条家心照不宣的目的。 但整整一日,直到夜幕落下也没有结果。 ——像是这一场意外真的只是意外而已。 他们派遣出了大量的人手也没有找到神出鬼没的城市,加茂宪纪在其中醒过来一次,但一问三不知。 年幼的加茂家继承人满眼都是茫然,就连京都的模样都不记得了,只有他喉咙上的水母花纹在提醒着其他人发生在加茂家的那一切。 这座始终没有露面和他们谈判的城市,甚至让他们产生了错觉:是不是京都根本没有要跟咒术师开战的意思?加茂宪纪的那番“预言”是错的?是他们误解了? 又或者只是加茂家得罪了这座城市招致报复,京都并没有无差别攻击的意思? 想到这里,总监会的心中慢慢存了一丝希望:也许等京都气消了,加茂家就能得到这座城市的宽恕吧? 她只是在赌气……一定是这样的。 ?想看天然呆小杏写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第七十七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京都是咒术师的城市。她会爱着这里的保护者。 总监会坚信着这一点,但他们又不够信任,所以在这一日从所未有的,第三次紧急召开的会议上,有人试探着提出了第二种解法。 “横滨意志是因为什么活过来的?” “没有记错的话,是那位造物主——但她不应该千里迢迢地来到京都。” “造物主当然不可能造访这里,但是她的血亲不就在禅院家吗?她和这座城市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联系也说不定。她可以找到京都,我们要去找到她。” “但禅院直毘人会同意吗?那老头子心里算计可多了。” “哼,别忘了五条家的神子可是在大阪……两家制衡,谁敢轻举妄动做这个出头鸟。” 总监会的人影晃动着,连带着他们间也传来一阵阵骚动,很快又平静下来。 坐在最高处的几道影子等他们安静下来后,再一锤定音。 “我们要见到这位造物主的血亲——总监会会代替禅院家将她亲自保护起来的。” “事情要尽快,就在日落前把她送到总监会的地盘。记得送一封信给横滨的港口Mafia说明情况,禅院直毘人那边……就进行必要的安抚吧。” 这个结果,无人有异议。 宫川由奈慢悠悠地在庭院里散着步。女仆不远不近地跟着,个个面上的神色都惴惴不安。 她拢着保暖的衣物,长发没有进行任何的扎束,就那么垂到腰后,柔顺的发尾跳跃着鲜红的火焰。 她抬头看着树梢,它被照成了似乎要被太阳融化的颜色,非常的不安定。 [您在原著中的存在感提升,系统正在结算中……目前存在感为25%,请创造者继续努力。] [禅院家和五条家发现了京都。但他们不愿意相信这座城市的目的会那么骇人听闻。] [总监会无法联系上京都,将所有的事情都把握在手中,他们在无计可施中把目光转向你,并试图采取行动……恭喜您,您将再度成为这次风暴的中心。] 宫川由奈勾起了嘴角。 多有意思啊。她想,他们越是胡思乱想,她在这座城市里的存在感越是往上窜。但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是她高估了这些老头的忍耐力了。 既然这么想要见到这座城市,那就如他们所愿,京都会出现的——就在今天。 京都的下午,太阳慢慢冷了下去,挂在空中如同一颗凝固在餐盘里的,未熟的蛋黄。 黑发的男人从店子里慢悠悠地走出来,外表看起来很不好惹,行人们纷纷避让,就连眼神都不敢和他交汇,生怕给自己惹上事。 他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怎么看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半闭着眼睛,颇为兴趣缺缺地打了个哈欠。 “这地方一点没变啊……空气还是这么让人讨厌。”男人嘟囔,“啧,闻着想吐。” 阳光下,黑发男人的嘴角有道陈年的疤痕。 当他睁开眯起来的眼睛时,寒冷锋利的绿色让他宛如一匹行走在雪原上的狼。 “禅院家那老头子,是不是说这座城市活了来着。” 男人——也就是伏黑甚尔抓了抓脑袋。 他无所谓地左右看了看,再收回目光,“啊……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吧。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座城市总不会小心眼到自己骂一句都要找他算账吧? 伏黑甚尔在心里嗤笑着想。! 第七十八章 真是白日里活见鬼了。 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心想:这座城市还真就这么小心眼? 好歹是“京都”啊……至少也要有点度量吧? 他懒懒地想完,才慢慢直起身子,身上缠着的虫形咒灵往外吐出咒具,被伏黑甚尔大力地抓握在手里。 他的脖颈上青色的血管爆出狰狞的形状,每一寸紧实的,充满爆发力的肌肉都在紧绷,宛如一头蓄意待发的雄豹,冰冷的绿色眼睛在观察着自己的对手。 付黑甚尔慢慢地咧起嘴角,“这叫什么来着?一语成谶?京都要找我这只连术师都不是的野猴子做什么呢?” 这具他人眼里被千锤百炼到堪称完美的身体在城市面前又算什么? 伏黑甚尔不知道,但他难得地有点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面前的华服少女没有回答他的话,那双细长的眼收敛,低垂,她漂浮的长发在空中起起伏伏着,宛如一条条在探知着周围环境的触手,自内向外地散发着彩色的光芒。 这明明该是圣洁的一幕,却有着说不出的邪祟的味道。 伏黑甚尔发现了,他的周围像是被无形的东西间隔开,将他毫无反抗之力地定在了这片地域。 这里的现实宛如被某种人类难以解读的力量改变,颠倒,连多余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找到适合的掩体—— 这里不是正面对敌的好地方。 这座城市很熟悉他的作战习惯,她在注视着他。 伏黑甚尔想:那自己的妻子在那个同样寒冷的冬日里,是否也被京都注视着? 他居然会在这么重要的关头忍不住地去思考这个无意义的问题,并由心底地感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可笑的悲哀和讽刺。 京都不在乎的吧。 伏黑甚尔在心里轻嗤,毕竟她否定了这座城市的咒术师。 这样的京都又怎么可能将目光投放在普通人的身上? 在发觉这座城市总算将她的眼神看向自己,却迟迟没有说话时,伏黑甚尔动了动脖子,还没有来得及自我介绍—— “我知道你是谁。伏黑甚尔。” 少女的嗓音似乎渗着蜂蜜,甜而稠,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让伏黑甚尔怔在了原地。 这座城市居然记得他的名字? 他还以为自己这种没有咒力的,禅院家里公认的废物—— 对京都来说连蝼蚁都不算,也不配被她看在眼里。 伏黑甚尔笑了一声,不可思议极了:“我的名气有大到这种程度了?这可真是让人吃惊啊,京都大人。” 虽然语气颇为轻浮,但他抓握着武器的手并没有一刻的放松。 他并不信任这座城市,也不可能喜爱这座连空气都让他感到作呕的城市。 京都自然看出了这一点。 她苍白的,像是被水雾遮盖住的面颊朝向伏黑甚尔,咬字带着温软的调子,慢条斯理,越发 显得她的气质柔软而颓靡,“别这么紧张——我没打算对你动手。” 伏黑甚尔皮笑肉不笑:“京都大人此时的行径可没有什么说服力。” 他顿了一瞬,半真半假地抱怨道:“用得着这么小心眼吗?我也只是背后说了句您的坏话吧,您不是早该听习惯了?” 京都不言不语,唯有头顶朱红的鸟居在渐渐下落的日光里,显出冰冷得如同涂了一层釉的光泽。 她拢着长宽的袖,像是垂着两侧湿漉漉的翅膀,那双眼睛明明是注视着伏黑甚尔的状态,里面的焦距却没有聚拢,显得有点飘忽不定。 没有人能看懂这座喜怒无常的城市。 伏黑甚尔不知道京都至今没有生气的理由是什么——但他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性格,他也不屑和这座城市进行言语上的避让。 所以他继续将自己的话说出了口。 “毕竟这座城市里有多少恶意,憎恨和负面情绪,都是你能亲身体会到的东西吧?” 这正是伏黑甚尔在短时间内产生的猜测——这座城市活过来的原因,目的,摧毁加茂家的动机。 这里的人走不出这座城市。 从阴暗处无限滋生和增长的恨意,如同一把把刀刃般对准彼此,骚动,蔓延。又或者正如伏黑甚尔所说的那样,他们怨恨这座城市。 这是弱者喜欢的方式,足够安全,也足够无害。 京都接收了太多不该属于她的恨意,也在漫长的时间里彻底混乱她的感情和认知,使其疯狂——术师的“恶”催生了这座城市本质里的恶,这座千年的古都堕落了。 有因才有果。 伏黑甚尔想,咒术师是因,京都是果。 他不会同情任何一方。 “这些的确是事实。” 京都的瞳孔似乎在这一刻转动了几秒,她认真地看了伏黑甚尔一眼,语气却没有发生改变,“但我找到你不是为了这件事,也不是你想象中的小心眼找麻烦。” 水母少女柔柔道,“你没有术式,也没有咒力,我并不讨厌你,术师杀手。” 伏黑甚尔:“?”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荒谬得想要笑出声了。 这年头没咒力居然成为了他的免死金牌? 这座城市是跟咒术师截然不同的两套评判标准吗? 他本来都做好了没有胜算就想办法逃走的准备,但这座城市率先表明她没有恶意,另有目的…… 伏黑甚尔用舌头抵了抵后槽牙,似笑非笑:“那京都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话题兜兜转转还是绕回了最开始的那一句话。 京都看他半晌,像是感到惋惜般叹了口气,“我只是来打个招呼。” “我和您应该没有熟悉到——” “我对你妻子的事情表示遗憾。”京都紧接着说出口的话让他一瞬哑声。 什么? 伏黑甚尔悠闲自如的言语和轻松的表情,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地 僵住。 这座城市像是没有看到他变得难看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道:“日和是我最喜欢,最温柔的孩子……” “只有她会在每天太阳升起时和我打招呼。她是普通人,但她总在[拯救]我。她有一颗细腻的心。”京都道,“在我心中,她比那些可憎的咒术师更加纯粹而美好。” “再将话说直白些,正是因为她选择了你,所以我不会讨厌你。” 她说,“我很难过,没能走到她面前跟她道谢。” 伏黑甚尔看着面前的京都——日和是他妻子的名字。 这座城市在谈及她时,完全没有禅院直毘人所述的,摧毁加茂家时的癫狂和不顾一切。 她在真情实意地感到难过。 伏黑甚尔只觉得可笑,他也确实笑出了声。 “这么喜欢啊。那干脆把我的儿子交给你养怎么样?” 京都面容冷淡了下去:“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我对他不感兴趣。” 她的嗓音如同椴树蜜,“日和的死亡和他有关,他的术式来源都是一场骗局。即使他本身无辜,我也无法放下心中的芥蒂。” 伏黑甚尔:“……骗局是什么意思?” 京都:“就是字面意思。” 伏黑甚尔:“这座城市说话还真是神神叨叨啊。” 京都不答他的这句话,她侧了侧面颊,突然问了个问题:“你是来卖儿子的吗?” 伏黑甚尔坦然承认:“啊,算是吧……那小子回到禅院家,凭借他的术式能得到很不错的照顾。” 他看出这座城市真的没有产生冲突的意图,干脆地直起身体,把武器收起来。 京都:“我不建议你今天去禅院家。看在你妻子的份上给你提出的忠告。” 伏黑甚尔扯了扯嘴角,那道疤痕随之动了动:“怎么?继加茂家后,你这就要对禅院家下手了?还不到一天吧?我要不要给那老头子报个信——开玩笑的。” “我不会阻止你的,我们的利益并不冲突。” 黑发绿眼的男人冷漠道,“禅院家的死活和我无关。如果它真的被毁掉了,我会第一个拍手庆贺。” 京都语气轻快得像是旋转的裙摆:“好啊。那就静静等待那一刻的到来吧,我会告诉你的。” 看着这座城市身上弥漫的恶意,伏黑甚尔幽幽道:“不过——能不能打个商量。我拿到那笔钱后你再动手,怎么样?” 宫川由奈:“……”这人怎么还惦记着卖儿子? 完全不担心禅院家倒了后伏黑惠无处可去吗? 伏黑甚尔看到眼前的水母少女的裙摆顺着她向前走几步的动作,摇动,拖曳着,如同丰厚重叠的花朵。 “我还没有打算……直接毁掉禅院家。” 这座城市给出了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她比起回答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需要再观测一段时间。” 伏黑甚尔:真的吗?我不信。 这座二话不说先把加茂家杀了个干干净净的城市是这么温和的性格吗? 在伏黑甚尔心中,让加茂家陷入无解的沉睡跟杀了他们也没有区别了。 京都并不在乎他相不相信,她道:“我想,禅院家是否会落得跟加茂家一样的结局,要看我的拯救者喜不喜欢那里。如果她现在不希望遭到打扰……我会为了她好好忍耐的。” 她的语气甜美柔软,宛如一块蜂蜜蛋糕,就连语调都抑扬顿挫得像是话剧演员。 伏黑甚尔懂了:这座城市想去禅院家看一个人。 她是要去看望给予自己异变的人。 即使和横滨那里少有交集,伏黑甚尔也能从孔时雨那里知晓那座城市的一些大致情况,包括造物主和她的血亲——所以此刻他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但伏黑甚尔还没有蠢得把这个猜测说出来。 即使表面平和的如同长辈和晚辈的搭话,但他倘若说出来那个女孩的名字,绝无例外会被视作挑衅。 下一秒就会被当作敌人也说不定。 不打算冒这个风险的伏黑甚尔观察着面前的京都:水母没有遮掩自己情绪的意思。 京都如此喜爱着皮肤柔弱苍白的少女,她那浓烈至极的爱恨喜怒都如同鸩毒,轻易就能夺走人的性命。 啧。一看就知道,牵扯进去了绝对没有好事。 虽然非常想知道“十种影法术”是骗局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过犹不及……至少今天,他跟这座城市的交集该到此为止了。 伏黑甚尔想到这里,很干脆地向后退了几步:“我知道了。没有其他事的话……”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周边那层奇怪的屏障就随着这座城市化身的消失不见了影子。人声的热闹再度进入了伏黑甚尔的耳朵里,几乎让他有了种恍惚的错觉——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嘁。也是个不爱听人说话的性格啊。 伏黑甚尔竟然在这时隐隐约约明白了孔时雨的感受,但他可没打算要体谅这位合作搭档。 ——他甚至打算加倍压榨。 伏黑甚尔眯了眯眼睛,摸出手机给孔时雨打了个电话:“喂,在吃饭?” “不然呢?我的工作忙得很,比不得你闲。” “那就帮我查查横滨那座城市意志的情报,什么都行……嗯?我不接那的任务,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里的黑手党很烦人的。” 孔时雨那边的声音有点嘈杂,关门后,他的音量更加清晰:“你怎么突然对横滨感兴趣了?” “我只是想知道城市意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伏黑甚尔看着原本站着京都的位置,若有所思,“还有城市意志的权能是否真的那么特殊。” 什么叫作……拥有“十种影法术”的孩子,是人造的骗局?! 天然呆小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七十九章 夜色降临。禅院家和总监会的交涉时间——关于宫川由奈的去留问题。 禅院直毘人一改往日万事都无所谓的酒鬼形象,意见明确,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让步半分,“老夫答应了港口Mafia的请求,就不能做这等言而无信之事。” 以上是他的原话。 他自然没有表面说的这么大义凛然——禅院直毘人有私心。 假如城市意志真的和宫川由奈有关,那禅院家就相当多了一层保障,京都不会轻易动手。 但宫川由奈的去留同样关乎总监会的生死存亡—— 所以他们也没有选择退让。 听到禅院直毘人这番话,负责人皮笑肉不笑道,“禅院直毘人,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守信的性格?宫川小姐去京都高专,被结界保护,这才是更合乎常理的事,我想横滨那边也不会反对。” “如果实在不放心宫川小姐的安全,就由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位特级咒术师护送她去东京高专,如何?” 禅院直毘人看着负责人,表面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心里却在跟对方破口大骂:呸!这群老东西打的好算盘! 说得道貌岸然,看似公平公正,实则高专不还是总监会的地盘? 宫川由奈进去了高专,哪里还能轻易出来?居然还敢拿五条家的继承人来威胁他…… 真以为禅院家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吗? “这可不行啊,这提议真让人为难。” 禅院直毘人假惺惺地笑道,“宫川小姐身体柔弱,容易受惊,更不宜行动。她是港口Mafia指名送到我们禅院家养病的——要是在高专的地界遇到什么麻烦,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是哪里的话,连禅院家都能保护宫川小姐,高专自然也能。” “哈哈哈,高专的术师平日里都不在高专吧?出门做任务的期间若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那禅院家倒不如担心你们内部出了问题宫川小姐要怎么办?” ………… 尽管他们在言语上针锋相对,明争暗夺,却没有任何一方想要去问当事人的意见—— 宫川由奈在他们眼中并没有自主选择权。 他们会将她当作来自横滨的“贵客”,却不会把她看作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合作对象。 不管是总监会还是禅院直毘人都这样想:京都是咒术师的城市。 即使横滨的港口Mafia把手伸得再长,也够不到他们的大本营。 能确保宫川由奈的安全即可,谁会真正把她当作可以商议的对象呢? 他们言语中的主人公正在用城市的视角慢慢拉近距离,自上而下地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变化,聆听着他们毫不遮掩的对话。 真是傲慢啊。 她感叹,这是属于咒术师对他们以为的“普通人”的傲慢。 总监会也就算了,禅院直毘人居然也是这副 不以为意的态度? 宫川由奈对此颇感惊奇:她还以为禅院雏子将自己的异常传递出去了呢。 看来是中途受到了什么阻碍,没有让禅院直毘人及时得到这个消息…… 真有趣啊。她笑眯眯地想。 作为被两方争夺的对象和两者聚集的焦点,她不出点状况岂不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身为主演人要绞尽脑汁地为接下来的戏码作铺垫,可是很辛苦的。 黑发红眼的少女慢悠悠收回了思绪后,耳边响起的是禅院真希的关心:“由奈姐姐,你和母亲闹矛盾了吗?”禅院家的孩子比她想象中还要敏锐,尤其是在人际关系上。 听到这句话,就连原本在专心思考怎么下棋应对的禅院真依也忍不住将目光放了过来。 看到禅院姐妹二人担心的眼神,宫川由奈佯装吃惊道:“真希怎么会这么想?” 她伸手拍了拍面前两个孩子的脑袋,少女过于柔弱的手臂显得衣袖越发宽大。 “雏子的确对我有了误会……但这并不是很大的事。” 宫川由奈道,“大人的事情还没有无能到要让你们小孩子操心的地步啊。” 穿着禅院家的和服,却依旧和禅院家格格不入的少女微笑着说出这样的话。 禅院真依被摸着脑袋,弯起眼睛,很信任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相信宫川姐姐。禅院真希虽然很想反驳自己不是小孩,又发现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只能满头阴云地生起闷气。 正在宫川由奈思考自己要不要安慰一下面前的孩子时,禅院真希又充满斗志地扬起脑袋:“即使我在由奈姐姐眼里是无能为力的小孩子,我也要努力成为不被小看的,可靠的人!我去练刀术了!” 她提起宫川由奈给她准备的木制刀跑到不远处的庭院里,借着长廊的灯笼散发出来的光,认认真真地开始每日必修的练习—— 宫川由奈答应了给她做掩护,否则被禅院雏子看到,这孩子恐怕又要挨揍了。 她回过头注视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棋盘,又轻轻松松地下了一步棋子。 宫川由奈用手托住下巴看着满脸苦恼的禅院真依:“真依想好要走哪一步了吗?” 禅院真依仍然在思考要如何走出一条生路,但久久没有结果,她可怜的眉头都皱得快要打结了。 宫川由奈看她实在没有思路,前倾身体,握住她的手,轻轻落子——这一步显然是禅院真依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地方。 她先是露出困惑的表情,又恍然大悟,用力地鼓起掌道:“走通了!由奈姐姐好厉害……” 绿色眼睛的短发少女笑得羞怯,就连夸人的声音都非常小。 宫川由奈坐回原本的位置上,语气温柔地夸奖道:“作为初学者,真依也很厉害了。” 短短时间内,她就明白了禅院姐妹的软肋是什么。 小孩子的心思要比大人好懂很多。就像是一块透明的果冻,不用去触碰和戳破表面,都能看到最内 里的模样。 宫川由奈不知道是第几l次感叹:这两个孩子可比她在港口Mafia面对的某些人要好相处得多…… ?想看天然呆小杏写的《拥有人外马甲的我如何假装小可怜》第七十九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此处特指太宰治。 那个黑发鸢色眼睛的少年,是她最担心会让自己的马甲和计划提前露馅的对象之一。但幸而他在天鹅双子的事情上过分谨慎,也过分顾忌横滨的感受,并没有越界太多,才让宫川由奈没有对他采取一些反制的措施。 而和太宰治的性格截然不同的那个人—— 宫川由奈恍了恍神,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忽然慢慢开了口,“真依刚才苦恼的表情让我想起了一位熟人呢。” 她摸起一枚雪白的棋子,手指扣住将其悬在棋盘上,“他和我下棋的时候也总是这副表情,就像是我为难了他一样。加上他又是坐不住的性格,很快就会趴在棋盘上有气无力地认输。” 轻轻地“啪”的一声,宫川由奈落子,“这么看,比起他还是真依更有耐心一点。” 禅院真依敏感地发现了一件事:即使宫川由奈的言语像是在抱怨这位熟人,但里面的亲昵和那份格外不同的温和却说明这不是她的本意——她更像是在想念。 “熟人么?”这位禅院家的孩子若有所思地看了宫川由奈一眼,小心翼翼道,“可是由奈姐姐提起他的神情,却不单单只是对熟人的态度啊……” 禅院真依嗫嚅片刻,还是说出了口,“是喜欢的人吗?” 宫川由奈显然有点诧异她会这么直接地问出口,随即也很大方地点了点头,“是的哦。” 她的小猫,她的老虎。 禅院真依虽然有这样的猜测,但当这句话证实后还是很吃惊地吸了口气,又飞快地捂住嘴,眨了眨眼睛,发出感叹:“根本想象不到由奈姐姐会有喜欢的对象……那个人真幸福。” “……真依为什么会觉得他幸福呢?” “由奈姐姐很温柔,很好看,还会下棋,见识也很广博……有很多很多的优点!被你喜欢就是最让人开心的事情!” 禅院真依不假思索地数出了一大堆,那双眼睛里尽是亮晶晶的颜色,是对年长者的孺慕和外界的向往—— “要是那个人是我就好了!我想要嫁给由奈姐姐!” 听到了这么单纯不作伪的发言,宫川由奈忍不住弯起眼睛,像是对待无知又无辜的孩子般伸出手指,轻柔地将禅院真依的额发往后梳了梳。 “错了。” 她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但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变了。 宫川由奈微笑着否认了禅院真依的话,“作为我的喜欢对象,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事情。” 被欺骗,被她的言语网住,失去容身之所,堕入她的陷阱里后越陷越深…… 如果在最开始时,在她和中原中也见面时——她将他们的未来悉数告知他时,他还会将她带回去吗? 宫川由奈认认真真地思考了很久,却发现她无法得出准确的结论。 因为中 原中也总能做出让她意外的选择,就如同那个奔向她的清晨。 他让这个世界在她的眼前变得立体。 ——所以她在他的事情上不能轻易下定论。 仅仅是这么一会儿的交流,禅院直毘人和总监会的交流就进行得差不多了。 宫川由奈毫不犹豫地具现化了这座城市的模样。 京都的夜晚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似乎带着寒凉的气息,让人的鼻尖都生起一阵阵痒意。 外表美丽而洁净的水母,悄无声息地融进了这场降落的雨里。 她那些细长的触手变得透明,柔软,如同漂浮灵一般,摇摇晃晃地将禅院家罩入这位“母亲”的怀抱。 禅院直毘人像是发现了什么。 他和负责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这场唇枪舌战,抬头看向了天空的异象—— 不知道什么时候,夜晚里的月亮变模糊了。 就像是罩了一层玻璃,它折射出来的只是一层月亮的虚影,而不是真实的存在。 那层“玻璃”在膨胀着,不安定地漂浮着……仔细看才能发现,那是无数层层叠叠的触手。 “京都?!!!” 禅院直毘人在心里想到这是谁的手笔时,负责人已经惊慌失措地将她的名字吐了出来。 “她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来禅院家?”他咬牙,语气徘徊不定,“难道昨天毁了加茂还不够,她今天要继续毁掉禅院才罢休吗?明天就轮到五条了是不是?” 负责人继续喃喃:“我们都错了。她就是要毁掉所有人。禅院家要完蛋了……” 禅院直毘人:? 虽然他也是这么想的,但能不能别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 在京都现身的那一刻,宫川由奈同时倒在了棋盘上。 她捂住心口,本就不健康的面色苍白至极,痛苦地将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如同快要破碎的黑纹蝴蝶。 “由奈姐姐!!!” 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同时扑向她,异口同声喊出了她的名字。! 天然呆小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八十章 禅院真依伸手抱住倒在桌上的宫川由奈,她的手在隐隐地发抖,就连摇晃面前的人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少女灵魂似是被无形之物扩开和撕裂,被轻轻碰一下就会碎掉,拼都拼不起来。 “由奈姐姐……”怎么会这样?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她还没有来得及“告密”—— 禅院真依在这时想起了跟姐姐的对话。 那是发生在和宫川由奈见面前的事情了。 白日里,禅院真希不怎么规矩地跪在庭院里,东倒西歪的,像是一颗倔强长着的绿头白菜。她有点心不在焉,作为妹妹的禅院真依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处无人后才悄悄地跑过来,附在被母亲罚跪的姐姐的耳边小声问:“怎么了,真希?”姐姐有她不知道的秘密了么? 看出妹妹充满探究欲的心思,禅院真希笑着伸手敲了她额头一下,随后道,“没什么。就是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禅院真依不明所以:“哪里会有不好的事情呢?今天和昨天没什么区别吧?”她伸手,将袖子里剥好的烤栗子小心翼翼地遮掩住,喂进了姐姐的口里,“真希总是想很多。明明只要当个好好听话的女孩子就好了……你今天不去偷听父亲大人和母亲说话也不会被罚。” 禅院真希看着自己这个过分乖巧的妹妹,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将栗子吃进去,用力地嚼了嚼,又顿住低声道,“真依,你说母亲今天跟父亲说的话是什么?” 她想要偷听,但很快就失败了,还被发现的父亲狠狠地骂了一顿—— “雏子!这就是你管教的好女儿!真是废物!” 禅院真希被自己的母亲硬生生摁住后颈,强压着低下头颅,听着自己面目不清的亲生父亲对自己破口大骂,毫不留情面,那两道厌恶的目光像是能在她的身躯上烧出醒目的伤痕。 “对不起,扇……”自己的母亲,慌乱无力地不断道歉,没有一丝想要辩解和维护的意思,甚至用那修剪良好的指甲用力地扣进了她的后颈肉里。 禅院真希自始至终都没有吭声:就算被父母轮番问责,她也没有说一句服软的话。 而这么做的后果是——她又被母亲惩罚了。跪在庭院里整整一上午。 最开始禅院雏子还想要盯住禅院真希,亲眼看着这场惩罚的实现,让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女儿长长教训,最后又在听到女仆附耳低语后,神色变了变,匆匆离开了庭院,禅院真希才能给自己减轻处罚力度,甚至在这里偷偷吃妹妹带来的烤栗子。 ——禅院真依听了这些话,很是畏惧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真希,你还是不要去想了。父亲大人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要是随便去探查,是很危险的。” 禅院真希:“那如果和由奈姐姐有关呢?” 禅院真依睁大眼睛,吃惊:“怎么会?” 禅院 真希叹了口气:“是真的,我听到了贵客,处理这类的字眼……本来还想继续听下去,结果被发现了,后面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了。” 禅院真依下意识道:“那我们要去告诉由奈姐姐吗?” 等她说完,看到自己的姐姐惊讶的神情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不像自己会说出来的话—— 告密是件有风险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好,暴露的告密者就会得到最悲惨的结局。 更何况,这里是禅院家,而她们是禅院家的女人。 禅院真依平时是绝对不会冒这种险的,不管是她还是禅院真希都对此心知肚明。 所以禅院真希才会这么露出这么意外的表情,她问:“真依,我们并没有认识由奈姐姐多久,对吧?” “嗯……” “那你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这有什么为什么?想说就说了!” 禅院真依被问得有些着急,生气地脱口而出后,听到面前的姐姐“噗”地笑出了声,她看过去,看到那双眼睛弯起了明快的弧度。 “真不错啊,真依。那我们就去告密吧?” 禅院真依看着自己的姐姐,只感觉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飞快。这还是她第一次想做这种坏孩子的事情,她很兴奋地点了点头,答应了,直到宫川由奈倒在棋桌前,她还在思考,要什么时候说才比较合适。 所以……为什么,由奈姐姐会,变得这么脆弱? 禅院真依呆呆地看着宫川由奈,人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吗? 红椿色眼睛的少女,就连喘气都变得那么微弱,痛苦,黑色的长发像是蛛丝一般笼罩住她的背脊,蔓延到她的肩膀和面颊,额角的发丝变得湿淋淋,像是所有的活力都化作汗水淌了出来。 禅院真希离开了这里去寻找女仆说明情况,必须要留下她在这里照顾宫川由奈—— 可是她不行的。 禅院真依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她看着少女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只要移开目光,宫川由奈就会死去,只要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大脑中就产生了一阵阵的嗡鸣,眼睛睁得发酸发涩,也不敢稍稍眨一眨。 并不是短短时间内产生了这么浓厚的感情,而是禅院真依从未见过这种随时都会死去的生命,人在面对可能的死亡时都是害怕的,下意识地不希望它发生。 “由奈姐姐……”禅院真依再度轻轻唤着面前少女的名字,大脑里在拼命思索着,为什么真希还不回来? 她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二百二十一秒,二百二十二秒…… 与此同时,禅院家的主厅正鸦雀无声。无人说话,像是全部的声音都被那些透明的触手给蠕动着,吸收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人类对无法对抗的未知的恐惧。 禅院直毘人在思考自己是否有一战之力,然后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判断,没有。 他的投射咒法,连百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 投射咒法可以拆解为两个运作步骤, 第一个是“预设动作”,它要求在使用者的视野范围内,设计一套由24个单独动作组成的连贯动作,第二个是“投射动作”,即他需要对设计好的24个动作进行逐个模仿。 简单而言,就是以速度取胜。 可在这座城市面前,他任何的动作哪怕细微到以分子结构来形容,都是徒劳的……禅院直毘人看着面前将这个天空遮蔽住,连带着禅院家吞入其中的少女,被那双细长的眼睛注视着,心里生出了被雨丝从外到内浸透的寒意。 不能正面对敌,那就以礼相待。 禅院直毘人向来能屈能伸,况且……他的目光精明地闪了闪。 那位现在可待在禅院家呢。 这座城市就算想要毁掉这里,也要考虑她的安危吧? 尽管负责人绝望地嚷嚷着禅院家也要完蛋了,但禅院直毘人在思虑后否认了这一点:造物主的血亲和这座城市一定拥有某种联系,否则不可能在宫川由奈到来后,京都就这么巧合地立即“活”了过来。 所以他并没有跟负责人一般连话都不敢说的地步,禅院直毘人觉得自己有对话的资格。 “不知道京都大人大驾光临是要做什么呢?” 他敲了敲胡子,语气豪爽,“这样的做客方式真是让人吃惊,但禅院家欢迎强大的客人,如果不介意的话,禅院家恳请您成为我们的座上宾——” 禅院直毘人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京都面无表情地打断。 “你们真的……很聒噪。” 身穿瑰丽华服的巫女,头戴着朱红的鸟居,发间插着乌木色的筷子,她额头上那些紧闭的眼睛在蠕动,而那双镶嵌在苍白面容上的细长的眼睛,如同两颗将要融化的水滴,明明面色寡淡得看不出任何表情,但被堵得语塞的禅院直毘人莫名看出了—— 京都在着急?难过?又或者焦虑?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东西,心跳慢了一拍,但不等禅院直毘人思考到底是什么被遗忘时,这座城市再度开口,语气里带着某种不安定的情绪: “吵闹……太吵闹了……你们的心跳很吵!” 随着她的语调越来越高昂,尖锐,像是钩子刮破了浸着蜂蜜的纸张,京都向前进了一步! “够了……我听不见她的声音了!给我停住你们恶心的心跳声!!!” 她的那些触肢在夜色里折射着宝石般璀璨的光芒,而看似无害的外表,却在那光洁的表面生出无数刺细胞,尖锐地扎进了最外层的,对她严阵以待的“炳”成员的身体里! 他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连一声痛呼都没能喊出口,就倒在地上生死未知—— 禅院直毘人后背一阵发冷。 ……多么可怕的力量。 “炳”成员都是禅院附属家族的嫡子,天赋绝对不算弱,但面对这座城市,依旧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他们甚至在陷入“昏迷”前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倒在地上时,肢体都维持着警戒的紧绷状态!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座城市会突然发难? 这是禅院直毘人想不明白的事情。 宫川由奈不是在他们禅院家吗?京都这么做,就不怕会惊吓到那位养病的“贵客”吗? 等等……禅院直毘人想起来自己遗忘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了。 宫川由奈!!!他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这位贵客的情况! 京都会如此愤怒和着急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那位柔弱的少女。 宫川由奈出意外了! 那么这座城市在知道这一点后,她会做什么? 禅院直毘人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变成了一块冰,僵直到无法动弹的地步。 他看着水母少女,一步一步走向他——或者更准确来说,走向后院,走向宫川由奈所在的地方。 “她在痛苦。” 总监会的成员倒下。 “你们听不到吗?” 躯俱留部队的成员倒下。 “我真想现在就把你们全部宰杀掉……但,她最重要。”京都充斥着憎恨的声音,突然柔和了下来,宛如响起来的耳语,“我的由奈……她生病了,她在等我。” “所以呀……”她睁开额头上那一只只猩红转动的眼睛,嘴角挂着甜蜜又血腥的笑意,语气却那么柔情脉脉,“恶心的虫子们。都给我让开。”! 天然呆小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八十一章 禅院真依抱住宫川由奈的手隐隐地开始发麻,并不是因为少女的重量。孩子的力气很小,不足以长时间地支撑年长者是常理,但这套不适用在她们的身上。 因为宫川由奈的身形异常轻薄。 她就如同一只伶仃的鸟,又像是被合叠起的树枝,明显凸起的脊背宛如挣扎生长的枝芽,生生撑起少女那层柔弱的皮肉。 这样的,只要看到就会不自觉地小心翼翼对待的贵客,就连没有进行正式力量训练的禅院真依都能轻而易举地抱起她,甚至不会感到劳累。 她的手发麻的原因是宫川由奈的体温——它在越来越低,低到不像是人能达到的温度。 这种生命力似乎在一分一秒流失的感觉让她的肢体,血肉连同心脏都在紧缩,僵麻——禅院真依从未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何为“孤立无援”。 母亲和姐姐不在身旁,她没有任何依靠,也得不到任何来自长辈和上位指令,只有她一个人能照顾昏迷不醒的少女,甚至不能向其发出抱怨般的撒娇。 因为宫川由奈需要她。 禅院真依又想起了白天里她跟禅院真希的对话——为什么没有认识多久却想要冒险和宫川由奈告密? 为什么丝毫不了解宫川由奈,却在这种时候交付她全部的担心和照顾? 大概是因为黑发红眼的少女代表着她很少能见到,却在心中默默憧憬的外面的世界。 禅院真依能从宫川由奈的言行中感受到禅院家外的乐趣,这让她在心里暗暗觉得自己不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无法反抗的孩子。就像是借着少女的所见所闻将心中的压抑和恐惧全部都吐了出去,得到喘息的余地。 “由奈姐姐……你不会有事的,对吧?” 短发的和服女孩明知道得不到回应,却还是如同下棋时不知道怎么走下一步棋般出声询问。 ——似乎立刻就能得到对方肯定的回复和教导。 禅院真依自言自语后,咬住嘴唇,继续在心中默念着:四百三十六秒,四百三十七秒…… 她在心里不断数着漫长的时间,终于慢慢地冒出了疑惑的念头:为什么真希还没有回来? 这样看好奇怪。禅院真依想,女仆姐姐也不见了。 她们明明应该在院外守着贵客,以防有意外发生,保证禅院家可以及时处理,可在宫川由奈倒下前,她们就好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动静。 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由奈姐姐的面色在越来越苍白,像是全身流动的血被抽干般毫无生机。 禅院真依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又捏了捏她的手臂,发现宫川由奈的手指僵硬地蜷曲成一团,肢体也毫无活人的力气,体温已然冰冷得如同尸体。 禅院真依在心中有了判断。 宫川由奈的身体情况在濒临崩溃,如果在那之前没有得到帮助的话……她不敢去想那个可怕的后果。 真希没有回到这里,母亲也没有前 来查看情况,女仆姐姐处在失踪状态……自救才是唯一的出路。 想明白这一点后?_[(,短发的女孩半抱半背着宫川由奈就开始往院外走,她要带着病人去禅院家主宅。 当禅院真依伸手,勉强触到那扇院门时—— 她发现有一股轻柔的力道试探地自外面向里面推动。 这让禅院真依怔了一下:“真希……?” 意料之外的是对方没有回应她任何的言语,门被推动的响声也恰恰停在了那里,再无动静。 这不正常。 禅院真依立刻警惕起来,她刚要伸手将门往回摁牢,反锁,就在下一秒睁大眼睛—— 面前的门传来“嘎吱嘎吱”的闷响,有异物从另一端穿透进来,刚好地停留在了禅院真依的面前几厘米的位置! 那是一根触手。 透明而艳丽的触手,呈现在禅院真依的视线里。它散发着深海中浮游生物的微光,质感看起来格外柔软,不像是现实中能碰到的事物,外表美丽至极,蛊惑着她伸手去触碰。 可她尚未来得及伸手,就看到更多的触手涌进来,在她的眼前暴横地将院门连同院墙一同穿刺,撕裂,如同削断一块豆腐般轻易! “?!” 当禅院真依从目睹不该存在此世之物的震撼中反应过来时,那些和尖锐的武器无异的触手已然将这座安置贵客的小院毁坏殆尽——就连她的脸侧也被触手刺破出细细的血痕,给她的心带来一阵发冷的战栗。 对方是谁?是咒灵吗? 不对,这可是禅院家的内宅,怎么可能会有咒灵…… 可如果不是咒灵,这是什么? 门墙的遮挡被对方的暴行去除,禅院真依抱住宫川由奈,目光怔怔地看向对方——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巫女霞光灿灿的裙摆,细得可怕的腰间的西阵织带,交错着垂进了那群海葵般密集的触足中,无数带毒的触肢在空气中漂浮,轻若无物,带状的触须在颤动,游曳,如同正在探知周围环境的蛇群。 禅院真依的视线不自觉向上移去时,她的目光骤然顿住了。她看不清这位女士的脸,她只能看到苍白的皮肤上不断蜿蜒的细线和花纹,以及她的额头上……那一排令人惶惧的,半睁半闭的眼睛。 它们似乎能够看到任何角度的景象,就比如禅院真依此刻在小心地藏着视线去打量,也依旧被对方发现了。 那些半阖半睁的眼睛却没有多加理会她的意思,如同沉睡一般慢慢地闭上最后一条狭窄的,猩红的缝隙。 看出对方并没有继续暴动的意思,也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图,禅院真依鼓起勇气问:“你是谁?” “……” 头顶朱红鸟居的巫女并没有回答她——她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真正落在禅院真依的面上,就像是面前站着的并不是人,而是不感兴趣,也不值得投以注视的尘埃。 这让禅院真依感到一阵怪异:她倒不是无地自容,比这更加过分的态度她在 禅院家也遇到过,但从来没有人会看待同类时▂,如同看待温室趴在植物上的虫类一样,漠然又厌憎,不愿多看。 不对,从这副外表就能看出来,对方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同类吧? “由奈……” 透明的少女,宛如蜜糖般的嗓音轻轻柔柔地响起,她在用温柔得不可思议的语气呼唤着宫川由奈的名字。 禅院真依听到她的声音,脱口而出:“你认识由奈姐姐?” 京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像是把旁人的言语都从耳中过滤掉了,她用那种仿若处在梦境里般飘忽的,喜悦的语气命令道:“给我。” 禅院真依不是迟钝的性格,她看出来了对方的强大,也从这句话听出了对方的目的。 她直视着那双细长的眼睛,虽然毫无把握自己可以对抗对方,但她还是打起精神,充满警惕的,坚定地用自己的身形护在了宫川由奈的前面。 “你在说什么呢!我才不会把由奈姐姐,交给你这种身份不明的陌生人!” 禅院真依努力想要将黑色长发的少女保护起来,可属于孩子的背脊和笨拙的动作,让她更像是小孩在过家家。 宫川由奈看着面前神色里满是害怕,却倔强地不肯交出她的禅院真依,在心里慢慢地叹了口气。 再继续僵持下去,京都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人设就要毁了。 但她只是打算让禅院姐妹成为见证者,并不打算欺负小孩。 幸好她早有准备,把在禅院家乱跑的禅院真希率先打晕带过来了……看到姐姐,禅院真依会乖乖妥协的。 宫川由奈想,这样一来,京都不对她们动手也算是理由充分:她寻找的人就在面前,也没必要再为禅院家的人多费心思,多给眼神。 宫川由奈操控着触手把昏迷状态的禅院真希丢到了禅院真依的面前,力道并不温柔,如愿看到了对方脸色煞白的模样,再伸出触肢,绕开禅院姐妹,穿行着将自己的本体从禅院真依的身后托起,抱住—— “嘻嘻嘻……由奈真温柔啊。” 京都甜蜜又柔情的嗓音在这一刻如同情人的喁喁低语。 她依恋一般绕着宫川由奈造出来的躯体转着圈圈,没有人能看到她真正的模样,只能听到她甜甜的笑声。 这座城市过分活泼地开口,“这两个孩子是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另眼相待?明明咒力很低,没有天赋,过往也如此的平平无奇。好吧,让我看看——” 京都拖长腔调,说着说着就向禅院真希的位置飘了过去,大有宫川由奈不阻拦就要直接查看她们记忆的架势。 宫川由奈:? 京都是最近观测五条悟没有结果,所以太无聊了只能来逗弄她吗? 她伸手抓住这座城市——在禅院真依颤动的眼中,面前的水母巫女只是冷漠地伸出触须,在空中漂浮着卷住了什么往回拉:“京都,她们没什么不同,就跟这里长大的每个咒术师一个模样。” 宫川由奈说,“她们甚至 还没有成为咒术师?” 这是能和城市直接交流的心声。 除了她和京都外——没有人能听见这段对话。 京都:“是吗?可是我的女孩,你很喜欢她们。”这座城市的声音在此刻变得无比冷静。 她陈述,“明明只要像摧毁掉加茂家一样,摧毁掉她们就够了。她挡路了。足够充分的理由——为什么你不这么做?” 说到这里,这座城市像是突然竖起尖刺:“为什么?” 她的语气慢慢狂躁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京都的气息渐渐变得阴郁。 她的情绪实时地具现化在这座城市的天气上,小雨正在慢慢变大,豆大的雨滴砸在禅院家的瓦檐,砸出了清脆的声响。 就像是这座城市在哭。 宫川由奈洞察到了什么,“你在伤心吗?京都。” 刚刚来到这座城市的她只会和京都交流,几乎给对方营造出了是彼此唯一的朋友这种假象。 而当她区别对待禅院姐妹时,京都感到愤怒和不安——她害怕宫川由奈倒戈向咒术师,更害怕唯一能够交流的朋友将目光转向其他人。 宫川由奈想,这座城市痛苦,孤独,性格极为纤细而癫狂……京都说,她的愿望是杀死所有咒术师。 可面对她时这座城市更像是个爱赌气的孩子,喜欢被人陪着,和人说话。 这说明她本质仍然在向往“人”。 ——比起温柔内敛,过分通透的横滨,京都更加需要时时刻刻的心灵上的陪伴和照顾。 简而言之就是要哄。 京都:“……”面对宫川由奈直接点出来的问题,她没有回答,保持了沉默。 既然没有反驳,那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宫川由奈耐心道:“你给了我在这座城市自由通行的权力,达成我的心愿,我同样也想要满足你的愿望。” “这座城市的雨丝从未有一刻真正落在我的肩上,你的目光也从始至终没有真正从我身上脱离。你是我的朋友。这一点并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也不应让你感到不安,京都。” 宫川由奈语气平静,似乎天生就带着能让人听她说话的气场,“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答应我别难过,好吗?” 京都:“……”虽然这座城市依旧毫无回答,但宫川由奈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态度慢慢软化了下来。 这座城市放弃走向禅院姐妹,回头“看”向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原地。 这代表她被说服了。 京都的声音柔柔地附在宫川由奈的耳边,甜腻得宛如烤化了的。 “你总是正确的。我的女孩。” 看出来这是哄好了的意思,宫川由奈在心里松了口气,随后更加专心地在禅院姐妹面前表演—— 禅院真希被丢出那些具有麻痹作用的触肢时,就脱离了强制沉睡的状态。 她恢复 意识的第一时间,抬眼就看到了不知所措地扑在自己面前的妹妹,张口就道,“真依……快逃……那是京都……” 禅院真希的神志还没有完全清醒,只知道下意识地让自己的亲人快点逃走——对方是她们,乃至整个禅院家都无法抗衡的敌人,她是这座城市本身! 但很快,禅院真希就发现了一件事。 身着华服的透明水母没有产生任何的异动,她甚至不再睁开额头上那些能让她产生恐惧的幻象的猩红瞳孔,而是运转着那一条条细长的触须,将名为宫川由奈的少女小心翼翼地包围在自己的触肢编织而成的巢穴中。 带有剧毒的触手柔顺地靠住少女的皮肤,根本看不出刚才的攻击性。 ——这是刚才重伤“炳”成员的侵入者。 禅院真希就这么愣住了。 她的大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词:安抚。 透明的水母正在安抚怀里的少女,她在使用这座城市的力量缓解着少女身体的崩溃速度。 那些触手正柔软地吸附在宫川由奈的皮肤上,试探地蠕动着,融化,填补了她身体内的空缺。 少女原本苍白的面容慢慢有了血色,就连紧皱的眉头和僵直的手指也慢慢松开,枯木逢春,连同四肢百骸里的痛苦都消散殆尽。 宫川由奈的身躯渐渐舒缓下去,陷入了安静的睡眠。 “好孩子。” 带着无尽神性和鬼性的华服巫女,神色怜爱地抱住身形纤细的少女,将其拥进她充满爱意的怀里。 那一条条透明的触肢在鼓动,勾勒出来的边缘线条也在一下下颤动,如同这座城市心跳的频率。 “由奈……你不会再痛了。”京都自顾自地低语着,毫不在意禅院真希她们的目光如何怪异。 “今晚会是平安夜。” 透明的水母,又或者这座城市全心全意看着怀里的宫川由奈,喃喃道,“安心地睡吧……只要你在我的怀里,都可以没有任何痛苦地入眠。” 禅院真希看着这一幕,听到了这座城市的话。 她只觉得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尚且年幼的孩子还无法理解这么极致的感情。 但禅院真希想,京都在拯救[宫川由奈]。 明明应该堕落进无尽疯狂和快乐,以咒术师的痛苦为盛宴开场的城市——这狭小笼中的疯狂者,将她所有的理性和温柔,给了怀里沉睡的,脆弱的少女。 [您在原著中的存在感提升,系统正在结算中……目前存在感为30%,请创造者继续努力。] [京都和造物主的“血亲”间的联系被证实,她因你而诞生,也将全部的理智寄托在你的身上,更多咒术师的目光因为这座城市在向您聚集,你会成为众人观察的中心……这座城市距离更加巨大的轰动又近了一步。]! 天然呆小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