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 1. 男主 大祁昭明二年春三月。 天将明,暮色犹未清,熹微朦胧。 广陵城城门被迫提前打开,城上城下人影斑驳,守城士兵尚未反应过来,便见一列军队鱼贯而入,形影模糊,目标却十分明确,直奔城内东南角。 恍惚间过了很久,又似乎眨眼功夫,那东南角的王府府门前便已列队数百人马,玄甲铁胄,肃然而立,静待命令。 天色已然亮起。 朱漆木门紧紧关闭,顶端高悬着金边檀木匾额,其上龙飞凤舞的勾着三个大字“怀王府”,而门檐下空空荡荡,竟无人看守,凉风打转儿弃过几片绿叶,悠悠飘落阶道,凄凉冷清。 “主子,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难不成怀王真的已经畏罪潜逃?”影卫统领询问的看向身前,神色不解。 古往今来,藩王拥兵自重,趁机谋反之事并不少见。可今日这出,本是怀王与主子之间商量好的一场戏。 如今怀王弃府而去,倒叫人不得不起疑心。 半晌未闻回应,他座下的枣红大马不安分,鼻孔冒着粗气往他口中主子座下昂着脑袋威风凛凛的马儿身边凑。 黑马正神气十足显摆自己光滑的皮毛,突然被个枣色脑袋凑过来,它重重地从鼻子里“哼”出声,走开。 马背上的人垂眸,继而面无表情瞥向枣色大马上的影卫统领,轻轻一眼,影卫统领立即懂事的退回原位。 祁折收回视线,淡声吩咐,“进府。” 闻言,统领忙不迭领命下马去叩门,轻轻三声,音韵短而礼貌。 他甚至回头对祁折摆出一副“我很讲礼数吧”的表情。 祁折:“……” “长明,你是来怀王府上做客的?” 影卫统领长明一愣,而抛出此言的祁折提剑而起,脚尖轻点马背,利索干脆的翻墙进去。 身手堪比江湖盗侠。 长明咂舌,不做客,咱也不能做贼啊主子,实在不行咱们撞破门也比鬼鬼祟祟进去要威风些。 腹诽再三,长明还是带着人自觉顺着主子翻墙的路线进府。 怀王府内空空荡荡,好似无人居住般。 祁折绕过三两庭院,依然未见有人的踪迹,府里不见有奴仆慌慌张张的逃窜情形,也没有四处散落着金银布帛的凌乱之象。 连接不同院落的长廊边垂着月白纱幕,风吹过,飘渺如流云,悠然清远,再看府中的摆设,不显华丽却处处精致,只觉主人定是位淡雅高贵的高人。 想来怀王果真如父皇生前所说,不慕名利一生喜好逍遥,自在随性。 这般想来,祁折携大军剿杀反贼的阵仗摆的极大,但怀王心知他的来意,离府必然不是逃走,现在这场面,估摸着他是有别的更要紧的事。 可又是多么要紧的事,值得他在这个关头离府呢? 祁折想不通,干脆拉回思绪,话说主人离府,奴仆不知事情轻重,逃亡时竟会放任府中的珍宝锦衣玉帛视而不见。怀王府中的下人还真是…… “两个时辰,能不能把暗道修好?”急躁而焦灼的声音在不远处的院中响起,打断了祁折的思路。 他立即隐匿气息靠近院落,视线滑入院中。 一眼望到满院子跪着的下人,从数量上看,应当是怀王府内所有奴仆,俱都跪伏在地,朝向背对祁折的少年。 少年着蓝衫,身量瞧着极为清瘦,他脚踩凳子,手袖高高挽起,单手叉腰,另一只手烦躁的揉头发。 有下人回复他的话,“回殿下,最少两天才能修好暗道。” 少年摸摸下巴,思索片刻,挥了挥手道,“也可以,赶紧修好就成。” 临安距离广陵城起码有一千多公里,那暴君带着十万大军,走上十来天应该挺正常,两天时间绰绰有余。 约莫是急着修暗道,那少年只随意问了几句便打发走下人。 院中下人三三两两退去,只剩少年和一名身着利落黑色劲装的侍卫。 祁折悄无声息的靠近两人,回廊弯曲,又有纱幕,他的身形轻易被掩藏,怕也无人想到,他敢如此大胆的深入府中。 院中少年的身份,祁折已经猜出来,他打算听听怀王世子准备怎么逃亡,顺便探出怀王的下落。 院里,世子殿下双手背在身后,神色郁郁的来回走动。 便宜爹是七天前离府的,暴君带兵是十天前从都城出发的,我他妈因为药浴昏迷到今天才醒。 现在这个怀王府,除开那些仆从之外,连侍卫都只剩一群战五渣,便宜爹还是个谋反不成被清剿的乱臣贼子,我真的……什么史诗级地狱开局啊艹! 除了七天药浴,我什么都没得到,这爹走之前好歹留个信呀。 而且逃生暗道也在我醒来之前的一个时辰塌了,哪有人惨成这样?真他妈烦的想再死一次啊啊啊啊…… 以祁折的视角,他只能看到怀王世子郁郁的脸色和躁动的脚步,并不知晓其心理活动如此丰富。 院里二人仍未察觉有不速之客,祁折越发大胆,距离越发拉近。 【烦的想再死一次啊啊啊……】 鬼哭狼嚎般的声音猝然响在耳边,祁折身形顿定,犹疑的看向周围,又下意识看向院里,却并未见到院里两人张嘴,可这声音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祁折微微皱眉,后撤两步身形凝神静气。 只闻世子的脚步声,院落外的下人挥动工具,搬运东西走动的声音,仿佛方才的动静是祁折幻听,他定了定神,权当是自己多日赶路疲惫映现幻音,续又往前移动几步。 那边云暮秋悲伤释放完毕,大脑飞速转动,缓了缓,他收敛心情问旁边站桩的侍从,“简直头疼,我爹走之前说什么没?” 侍卫抱剑沉默,仿佛老僧入定般,云暮秋倒也不着急,心中暗数三声,果见后者做出反应,摇了一下头。 虽然才醒来两个小时,但云暮秋已经大概摸清楚了自身处境和身边人的状况,他身边这个侍卫,可能是府里唯一拿得出手的高手了。 高手嘛,有点小怪癖很正常。 因此他的反应,显然在云暮秋意料之中。 “没就没吧,”情绪到极点后,他心态反而更加平和,云暮秋摆烂躺平,坚信自己绝不会开局下线,“等暗道修好,咱们偷溜出广陵城找他。” 【大摇大摆出城肯定会被暴君的人抓住,偷溜虽然不威风,但狼狈离场不过是我东山再起的预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住性命最重要。】 清亮的声音涌入祁折耳中,他神色凛然,视线直直射向那道清瘦的身影,似要透过衣物皮肉看进内里。 是他吗? 耳边声音微顿,那道身影放下衣袖。 【只是没想到我穿个书居然拿个乱臣贼子的剧本,唉。】 听到某个字眼,祁折瞳孔微缩一瞬。 【要是穿越也还好,起码有历史记载,我能摸着前人的石头过河,对背景也有了解,现在……众所周知网文爽就完事儿了,穿书文哪有历史逻辑的啊!】 【唉,我一生行善积德,怎么会落到这种下场。】 少年似是想起什么要紧事,嘶了口凉气,摇摇头背手徘徊。 【不对啊,便宜爹是世袭王爷,手里有大把势力,备受当地百姓爱戴,顶头上司又是个暴君,加上我是穿来的,这buff叠的,我怎么也不能当反派吧?】 【祁折祁折,究竟是我看的哪本书里的啊。】云暮秋烦躁的揉了揉脑袋。 最近穿书小说火得要命,真没想到他也能赶个潮流。可惜他看过太多小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剧情和人物。 祁折心中惊异,目光难掩诧意的看向院中,少年并未张嘴出声,现下正没个正型的靠在石桌边,听那调调,只像是他能说的话。 祁折冷着脸仔细用内力探寻周围,心中确信大半,这声音实在不像其他人能发出的。 他听说过南疆有秘术,以腹语与人交流,但现下并无第二道声音与之联系,此等奇异场面,饶是祁折见多识广,也有些摸不透。 更费解的是,这人神神叨叨说些什么呢? 那莫名出现的声音扯七扯八不少,忽然惊喜,【等等,暴君诶!】 祁折眼神莫名,他是暴君,就这么值得开心? 旋即他神情微暗,何况这暴君的名声,呵。 【历史经验告诉过后人一个道理。】 【暴君必然会被仁君替代,推翻暴权建立新的政权,这种推进历史进程的大事业,我,穿书而来的天命之子,义不容辞。】 【我哪是反派,我是天命男主啊!】 随之院中少年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手心,神情激动不已,搞半天是某点权谋文大男主崛起剧本,难怪他开局艰难,合理。 前期嘛,慢慢苟就完事儿了。 反正我是男主,死不了。 祁折眸色微动,这脑子看上去不太好的世子殿下,心中所想倒是叫他大开眼界。 捱过一炷香,天色大亮,祁折满脑子充斥着“逆风翻盘神一般崛起建国大典在哪开”。 很好,这人已经在构想大典上以什么帅气姿势入场了。 ……祁折反思自己,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听脑子不太好的小世子做白日梦,他也跟着不正常了吗? 怪不得广陵人尽皆说世子纨绔,闲书看得太多。是有些神神叨叨,满嘴讲些别人听不懂的词。 念头落下,恰逢长明为寻他稀里糊涂的带着一众影卫进院,动静很大,祁折没办法再藏下去,索性冷着脸拎剑走出回廊。 影卫走动间带起的铁甲摩擦声,在安静的怀王府内格外清晰,这忽然出现的一队军队,表情肃穆,身着甲胄拿着武器,把院子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院中两人自然察觉到,侍卫火速抱着剑躲到云暮秋身后,后者愣了愣,下意识整理仪容,然后站直看向领头的人。 祁折清晰的看到云暮秋挑了挑眉,不出所料,世子殿下心中定然在说些古怪的话。 念及至此,他蓦然发现自己此时听不见世子的心声,祁折回忆方才场面,心中试探,面上冷着脸缓缓上前,距离逐渐拉近,压迫感令人发怵。 然而四目相对,祁折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哇去,隔老远就感觉这哥们儿颜值高,这走近一看是真的帅啊。】 【啧,他走这么近是为了让我看得更清楚吗?真自恋呐,哪像我虽然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但主打一个谦虚。】 祁折和他对视,整张脸暴露在云暮秋的视线里。 他生着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本该缱绻动人,偏偏眸似古井无波无澜,又因着眉峰凌厉,惯来面无表情,整个人恍若料峭春寒般冷峻。 感叹完古代人的颜值,祁折发觉他的目光下移,旋即,【他怎么带着龙纹朱玉?卧槽?这个打扮……】 云暮秋猛然意识到什么,惊慌失措之下,他收起瞪大的双眼,对祁折乖巧一笑。 无需多想,他猜出面前犹如煞神的男人便是那暴君祁折,原主对祁折的认识不多,至多几个形容也没见褒义词,此刻再看那身要吃人的气势,看他面相…… 总结,不是个善茬儿。 他想到自己方才推出的结论,不由心里苦叹冤家路窄,这人如今与他可算是死对头。 众所周知,男主和反派绝无可能共同存活,只有你死我活的下场。 相比云暮秋偷偷打量的目光,祁折的视线就直白不少。 方才在暗处,未曾瞧清楚怀王世子的面貌,这般一看,少年蓝衫墨发站在他身前,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委实有些漂亮得不似凡人。 难怪从前广陵来报的信件里,再怎么对怀王世子有偏见,也没见提及世子长相不佳。 这会儿笑得乖巧,看着倒是顺眼,当然……他的心声并不像表面那样。 【卧槽,反派阴恻恻打量我的眼神是怎么回事?真要送我一程?他没事儿吧,我刚上线呢。】 祁折神色冰冷,长剑出鞘,直冲世子面门。 场面太离奇,他需要再次确认一下事实。 方才抬起手,云暮秋脸色猛变,拉着侍卫连连后退,那架势恨不得退到府门外。 少年藏不住心思,光看脸色,便知道他此时心里叨叨的停不下来,但祁折又听不见了。 他用目光丈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约两丈有余。 玄衣男人眼神平静,剑指着少年,缓缓走近,一步两步,缩减距离。 一丈三,一丈二,二人相隔一丈之时,祁折听到那道怂唧唧但倔强的声音再次出现。 【靠,后面没路了!早知道换个方向退。】 【他妈的脸都要笑烂了,他还想杀我!果然是暴君!大反派!】 怂归怂,少年依旧护着身后的侍卫,身形也不曾动摇分毫。 他衣袖宽大,堪堪抬起便露出小臂,手腕骨节纤细,雪色的内衬映得他身形消瘦,这般模样,偏要保护看着就比他精壮些的侍卫。 实在不知道该说他傻还是聪明。 祁折的剑缓缓落下,落在云暮秋身上的目光看不出情绪。 一丈之内,世子心中所想皆会入他耳中。 也不知祁折放下剑的动作让世子想到何事,他看到云暮秋的神色顿了顿。 【暴君是不是想看我求饶啊,嘶……好像是这个道理啊,所以说笑脸相迎失策了。】 倒是能屈能伸,祁折评价道。 【要不干脆哭几滴鳄鱼泪,最好是边求饶边哭?毕竟他应该很喜欢看人惨兮兮的吧。咦好变/态的,但反派有点特殊爱好也不是不能理解。】 祁折顿住思绪,淡漠的将视线移到他脸上。 面前少年的眼型偏圆,眼尾垂下显得很可怜,很像无辜幼犬的眼睛,此刻泪盈于睫,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滚落,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陛下,”他眼巴巴的看着祁折,刻意示弱般放低声音,“求您别杀我。” 他生的实在漂亮,清丽脱俗的谪仙模样,落泪却不突兀,倒叫人想起他原就是娇贵公子哥,被这般场面吓哭求饶也并不奇怪。 【哎,用尽毕生逃课装病的演技只为活下来,这大概就是点家男主初期的卑微吧。】 满意的看到一群影卫们目瞪口呆的表情,云暮秋深觉自己演技精湛。 满怀自信的他边掉泪边偷瞄那拎着剑的男人,剑尖尚在滴血,神情十足冷峻,侧颜印有一丝血迹,仿若修罗在世。 在他眼里,更像没有感情的木人。 【不是,这哥们儿特种兵吗?怎么不给个反应啊,妈的我泪都要流干了,算了,我再掐一把。】 祁折视线略移,目光落在少年手上,果见他又掐了一下大腿,心中奇奇怪怪的嘀咕声不断,眼泪掉不出来,偏要硬挤。 像极了大臣们不走心的演技。 他突然冒出几分兴味。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1. 男主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大反派 怀王因故离府,偏偏留下独子与他周旋,若是个能跟沈知机媲美的人物也说得过去,奈何世子的表现与内心,半点沾不上少年老谋。 反而神神叨叨,说些他听不懂的词,还扬言要推翻他这个暴君,自己当皇上。 祁折从前可不知道,怀王世子有这么大的野心。 更别说自己突然有了这窥听心声的本事,来广陵城之前,祁折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么一番离奇际遇,简直颠覆了他前二十年的人生经验。 面前少年为了贴合害怕的模样,刻意缩着身子,他耷拉着脑袋,长长的睫毛垂着,投在眼睑处落下阴影,神情空白的模样看上去有些茫然无措。 像银狼做错事垂着脑袋一样。 祁折眸色微动,正欲开口。 转而在短短几息间清楚地看到少年偷瞄过来的眼神变得坚定,紧接着,脑海里那道声音忽然变得斗志昂扬,充满激情。 【受不了了,开局就想刀我,臭反派你最好不要给爹留条命,否则……】 【你就给老子等着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待我崛起之日,便是压倒你之时!】 祁折:“……” 他带兵来广陵城有诸多原因。 明面上是打算堵上朝中那些大臣的嘴,免得他们整日念叨,落在沈家眼里,便是他对怀王谋反之事信以为真,亲自带兵诛杀。 实际上他与怀王早早商议好将计就计,见面详谈,眼下却是这么个情形。 怀王确实忠心,世子却野心勃勃,偏偏脑子又不太好使,满嘴男主反派话本子里的词。 不过,比起他能听见世子的心声,这些都可以暂时忽略,至于面前少年暗暗许下的雄心壮志言论。 面无表情的反派暴君沉吟片刻,眼眸划过一丝兴味,长剑入鞘,转身下令,“带他回宫。” 他倒要看看,小世子拿什么压倒他。 暴君身形高大,步伐迈得也很大,几步就要走远。 云暮秋:“?” 眼看影卫上前要来押他回宫,云暮秋豪言壮志和假装示弱都顾不得,扬起嗓门喊了两声,在往前追了几步,指着自己问道,“陛下,我,跟你回宫?” 闻言,祁折及时停下转身看他,神色冷淡,但云暮秋莫名看出“别问废话”的意思。 云暮秋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搞什么啊,哪有主角去反派后宫的。】 “……” 祁折是真觉得这神叨叨的小世子很有意思。 他究竟从哪个方面看出自己有那种想法? 祁折掀起眼帘,语气淡淡,“不愿意?” 暴君说话就是这样冷漠,好像秋风扫落叶般萧索,可惜云暮秋只是从中感受到深沉的压迫感和“死还是死极限选择”的威胁。 云暮秋来到这里的清醒时间不到两个时辰,瘾都没过够。求生欲告诉他,千万不要违抗目前可以一只手捏死自己的大反派。 男主再厉害,初期也是小可怜,苟命要紧! 他立马调整出甜甜的笑脸,目光无辜,“没有呀陛下,只是我不会骑马,平时出行靠马车代步,若是随大军回都城,必然会延缓军队的行进速度吧。” “另外,”云暮秋扬起手,宽大衣袖再次滑落,露出白皙似玉的腕骨,“陛下,我能不能再收拾点衣饰物什啊?” 少年微微仰着脸,眼睛亮亮的期待看他,模样很乖很听话,像银狼撒娇。 一看就不是会乱搞事的主儿。 当然,如果祁折听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的话。 【把便宜爹府里的毒药全带上,毒不死你个大反派!】 祁折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少年乖巧的模样依旧无二。 他素来无甚波澜的心底泛起兴致,嘴角几不可察的扯了扯,“半个时辰后,马车来府门外接你。” 暴君说完就走,身后世子殿下礼貌且乖巧,“多谢陛下,陛下万福金安,陛下慢走,待会儿见哦。” 【呸!出门摔死你。】 暴君步伐微顿,长明跟在身后,敏锐的感觉到自家主子似乎心情很好。 是挺好,祁折有点期待云暮秋接下来的“男主崛起之路”,以及他这个“大反派”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 大反派下场如何不清楚,云暮秋这个男主现在反正是被天降惊喜砸到心坎里。 绕在他腕上的小蛇,通身细鳞墨黑,细长竖瞳,头部为三角形,生有毒腺,小牙尖尖,可谓剧毒之物。 他继承原主记忆,刚刚光记着跑路修暗道,差点忘了还有只宠物药蛇,药蛇剧毒无比,简直是天然杀器。 根据脑海里的回忆,药蛇似乎自原主出生以来,便被原主爹送给他,多年来药蛇身形从未变化,始终只有巴掌大的一小堆。 此刻堪堪把云暮秋的手腕绕过两圈有余。 云暮秋原本打包毒药的动作停下来,看着满包袱的瓶瓶罐罐,适当性的挑了几罐留下,有药蛇在,这些东西哪里还能入得了他的眼。 只要找准时机,暴君当即毙命。 云暮秋眼里冒出胜利曙光的小火焰,自信叉腰,果然他就是男主吧,机遇和背景兼而有之。 他收拾细软银票时,路过房中的鎏金扣边长菱镜,被自己的长相意外到。 “和我原本长得一模一样,”云暮秋摩挲下巴审视镜面半晌,再次惊喜拍掌肯定,“哥们儿果然是天定男主。” 药蛇被他拍掌吵醒,吐着信子歪脑袋。 秋秋你又在发什么疯? 云暮秋戳戳蛇头,自信挺起胸脯,语气振奋人心,“小蛇,咱们要去干大事业了!” 药蛇竖瞳拒绝,少说这些,我不会帮你追野鸡的。 扮演透明人的侍卫重锦终于弱弱出声,“所以,殿下,能不能别带我?” 云暮秋转过头,对贴身侍卫语重心长的嘱咐,“重锦,你要想清楚,跟着我,以后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享尽荣华富贵,万人之上一人之——” 重锦难得情绪激动,他瞪大眼睛截过话头,试图安抚世子的情绪,“殿下,王爷他真的没有谋反。” 云暮秋稳重颔首,倨傲不已,“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要把罪名做实?”重锦拧眉。 云暮秋状似高深,摸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少年人,你还是太年轻。 重锦忍不住后退两步,世子殿下今日格外傻气,离远点应该沾不上。 作为“点家男主”的心腹,重锦最终还是被带上一起去干大事业了。 云暮秋坐在马车里,展望未来期待当下,扫视广陵城街边熙熙攘攘,感叹人民生活美好。 他生的好看,无甚表情时若谪仙之姿,垂眸看人间烟火,恍如神迹,但这谪仙似的人笑起来,眼下卧蚕便衬得他如幼犬般天真可爱,惹人心软。 “老伯,来两个粘豆甜饼。” 先吃东西,吃饱才能有心思干大事。 - “主子,吃饱才能有心思干大事,”长明无奈看向面前从城内买来的满桌珍馐美酒,“赶路的时候哪有这般好菜好酒,你现今的身体岂能胡闹。” 祁折唇抿成直线,撇开脸,不吃。 操心成老妈子的影卫统领,好声好气求着主子将就喝点粥。 谁知道主子养的什么坏毛病,但凡赶路就不好好吃饭,撇开耐饿的干饭肉食,临安到广陵,几乎全程喝粥,长明都怕他哪天饿晕过去。 也亏得主子少时跟着先帝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练出个强健的体魄,才能扛得住他现如今这么作。 心思流转之际,他主子掸了掸衣袖,抬眼,“可还有腥味?” 长明所有思绪霎时烟消云散,劝说喝粥的腹稿打了个转吞回去,他凑近祁折身边,鼻翼嗡动,认真答复,“属下只能闻到清香。” 清凉醒神,一闻就精神。 御制沉香配有特调的薄荷,清幽而沁人心脾。 祁折板着脸斟了杯酒,又问,“银狼能否闻出来?” 长明思索,再思索,诚实点头,同时不忘把陛下手里的酒杯拿走。 喝什么喝,饭都不吃还喝酒。 祁折面无表情,目光沉沉,放肆。 影卫统领熟练的躲开视线,扒拉身旁的兄弟,神色痛苦,演技浮夸,“救我,我好像眼睛聋了。” 祁折:“……” 以为朕看不出来你在演? 长明草草演完戏,重新坐正,“不过主子,银狼还需一个时辰才能跟来。” 赶在主子质问的眼神扫过来之前,他接着说,“有骁卫一队跟着。” 心知银狼在主子心里有多重要,长明自觉不经意实则刻意道,“听说银狼顿顿都乖乖吃饭,甚至还自己打野食儿。” 做作的演技自然成功的收获祁折一记目光,思索片刻后,他面无表情的对长明伸手。 长明疑惑:“?” 祁折没好气道:“粥给我。” 长明:“好嘞!” 招数贵在有用不在多,果然劝动主子要靠银狼。 - 马蹄踏踏车辘辘,“吁”的一声,路边枝丫上不知名的鸟儿扑棱棱扇着翅膀莺啼。 驾车的影卫和怀王身边的侍卫自前辕下来对祁折行礼,马车停下,闭眸养神的祁折缓缓睁开眼。 两丈开外,坐在车内的世子怨声载道。 好讨厌跟大反派打交道,有一种生死不由我自己做主的危机感,时刻有刀悬在头上,好想买个面具呀,玩偶套装也行,能挡住我的白眼和臭脸就好。 ……算了,当主角不都是如此,以身饲虎,舍生取义,男人就应该轰轰烈烈干事业! 世子内心打气完毕,脸上扬起笑脸打开车帘,露出白白小细牙望向祁折,“陛下万福金安呀。” 后者神色平淡,并未对云暮秋的行礼作出反应,短短时间接触下来,祁折可不信世子内心同他此刻表现一致。 云暮秋不介意他的冷淡,反派嘛,要是不在主角面前作死,怎么会被主角记住最终下线呢。 哼,尽管狂,等爹以后慢慢跟你算账。 他左瞄瞄右看看,手里拎着从广陵城街上买来的小吃,冷不丁分外熟稔的凑近祁折,打开袋口问,“陛下,你吃吗?” 长明瞄了眼那袋子里红彤彤裹着糖衣的山楂,又瞟向笑得人畜无害天真烂漫的怀王世子。 怀王谋反之事因着他叛逃变得更加波谲云诡,不能完全把世子撇开关系,但他看世子这模样,忍不住想起那些关于他的传闻。 怀王世子貌若谪仙,清绝脱俗不似凡人,却又生来愚笨空有其表,继承父亲第一纨绔的名声,不学无术得很,整日里在街头逗猫遛鸟乱窜,诗书经文一窍不通。 现在看来,若不是天生缺心眼,哪有人上赶着在主子面前碰壁,真担心主子开口拒绝后,从小娇宠金枝玉叶的小世子会再次哭出来。 好歹,长明也见识过怀王世子一秒落泪的场面。 正当长明这念头落下,他便看到自己苦劝半刻钟搬出银狼才肯喝粥的主子,纡尊降贵般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用竹签扎透一颗山楂球,慢悠悠送进嘴里。 神色毫无变化的吃完。 震惊的不止长明,还有云暮秋。 他毫无表情管理的观念,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山楂球,又看向祁折。 【我日,老伯家山楂酸的要死,大反派怕是没有味觉吧。】 祁折听闻他的心声,嘴里混杂着酸甜果香的味道尚未消散,他有些不明白,便是山楂再酸,裹上那厚厚的糖衣不也将其冲淡了吗? 世子殿下说要把他酸死,祁折还以为,里面有毒呢。 结果还真是字面意义上的酸死,这手段比起银狼撩拨盗骊的法子,简直不相上下。 云暮秋注意到他的目光,把手里的纸袋举了点,“陛下,你觉得此物味道如何?” 祁折实话实说,“尚可。” 他表情实在太正经,也可能是面无表情看起来很有说服力。 云暮秋疑惑,【难道是我运气太差,吃的刚好是特别酸的?】 祁折看着小世子将信将疑的插上一颗山楂球送进嘴里,堪堪咬了两三下,神色止不住变的扭曲。 【呕……好他妈酸啊,反派果然是大变/态,这都能面无表情的吃下去,好想死,酸的我想死。】 小世子的表情扭曲两三秒,忽然竭力控制平和的表情。 【不行,我不能输,大反派还盯着呢,我一定要优雅自然,绝不可以让他觉得我比他弱!】 【我可以我能行!】 少年明眸善睐,看人时眼里总爱亮晶晶的笑,单纯无害得像只幼犬。 此刻兀自挺起胸脯在心里为自己打气,虚张声势的模样让祁折忽然想起最初见到的银狼,它也是那般做张做势的咧着尖牙瞪人。 连站起来都有些吃力的小狼,皮毛皱巴巴,瞳眸却闪着晶亮的光。 他神色蓦然柔和,却听到耳边。 【等我当上皇上,第一件事就让大反派给我种山楂树!种好多座山,什么时候种出甜山楂,什么时候才能休息,累不死他!】 祁折神情微变,几不可察的扫了眼“雄心壮志”的少年,大抵是有些意外的,小世子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下令处死他。 斩草不除根,小世子到底是年轻。 树影摇曳,细光透过枝叶缝隙落下来,晃了晃,像星星闪。 一个影卫火烧眉毛似的从树上跳下来,抽空对长明投去惋惜的眼神,“主子,盗骊和飞蛟打架,把前蹄的马蹄铁磕坏了。” 祁折:“……” 长明:“……” 盜骊正是祁折的爱马,它生来颈细,毛色浅黑,乃是从前突厥的良驹。飞蛟,则是今早在怀王府门外怼盜骊的枣红色大马,也是长明的坐骑,西域传来的汗血宝马。 祁折不解:“怎么磕坏的?” 来报的影卫事先打好腹稿,言简意赅的讲述完两马的打架过程,“盗骊踢飞蛟,飞蛟在它踢之前就倒了,盗骊没来得及收蹄,踢到树上,我们帮他把蹄子拿下来,马蹄铁上的一颗钉子被勾出来,就,坏了。” “飞蛟倒了?”长明比祁折更快出声询问。 影卫点点头,不无感慨道,“它打不过盗骊。” 长明顿时看向祁折,目光幽幽,堪比怨鬼。 祁折已经猜出原因,无视长明的表情,“打不过还非要招惹盗骊,怪谁?” 盗骊整日里和银狼打打斗斗,马蹄铁的加持下,连银狼有时候都不敌它,飞蛟吃了熊心豹子胆撩拨,简直是自讨苦吃。 长明话还没说,来报影卫连忙附和,“主子说的对,飞蛟撩拨的架,打了一刻钟,它占上风的时机反而很少。” 长明找到重点:“你就眼睁睁看着它们俩打?” “怎么会,”影卫说,“我们边吃饭边看。” “……” 盗骊和飞蛟打架是常事,他们都习惯了,而且说起来飞蛟倒了,其实就是自觉躺倒认输,没受伤。 大军日夜兼程七八天,期间两马虽偶有打斗,但也算相安无事。眼下将要回程,影卫们分析很久,得出结论:果然是好久没打架,马蹄痒了。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应该解决祁折的去处。 其实,盗骊跟随祁折多年,所用之物均有宫中专门坊司制作,马蹄铁损坏事小,影卫跟随陛下出宫自然带有备用。 影卫汇报完就可以退下自行解决此事,但他接收到了统领的眼神暗示,所以依旧停在原地等候指示。 长明自然心有思量,他并不想让主子继续风吹日晒的昼夜骑马赶路。 主子赶路素来不爱认真吃饭,状况原就糟糕,此番来回,怕是又要养个好一阵子。就算从前身体底子好,加上老前辈医术了得,缓解了他蛊毒缠身的多年痛楚,也不能乱来。 说到底未完全解开蛊毒,身体不得马虎半点。 云暮秋事不关己悠哉看戏,突然感觉到有人视线扫过来,他对上去,是祁折身边的那个影卫统领。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2. 大反派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共处一车 长相硬朗的男人,没有表情便有些疏离,然而这人笑起来居然有小虎牙,顿时显得格外憨傻质朴。 “世子殿下,可否把你的东西先从马车上拿下来?” 云暮秋表情一愣,旋即“心甘情愿”点点头。 他深知自己目前在“男主发育期”,适合韬光养晦,更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于是瞟向不远处的重锦。 尽职尽责的世子贴身侍卫立即领命行事。 祁折并未关注这边动静,一心吩咐来报的影卫给盗骊换副新的马蹄铁。 那影卫方才已经接收眼色,于是神色坦荡道,“主子,没新的马蹄铁了,就算有,盗骊也看不上。” “您也知道盗骊挑的很。” 祁折极轻的皱眉,心里有些意外,走之前还真没考虑过这事。 “主子,既然如此,你和世子殿下同乘马车吧,”长明表情诚恳,“盗骊先在广陵休息几日,待临安那边送来马蹄铁,再赶上咱们便是。” 祁折敏锐察觉到什么,眸底深沉,“盗骊的马蹄铁真的没了?” 长明答非所问,语气笃定,“我派人重新找个更大更舒服的马车,能把银狼装进去的那种。” 闻言,祁折顿时神色犹豫,身形前倾,“你确定?” 长明拍拍胸口,没问题,放心交给我吧主子。 他自小跟在主子身边,知道银狼对主子多么重要。 长明深知—— “如此倒也可以。”祁折道。 他的提议肯定会被主子同意。 反而是云暮秋云里雾里搞不明白,几句话听下来老大不乐意,非常不想跟大反派共处一车。 男主和反派天生死对头,气场不合,再加上他面前这个人可是暴君,杀人不眨眼的诶,他一个点家发育期的弱鸡男主,生死还不是全凭反派掌控。 想到这里,云暮秋偷偷摸摸瞄向树下男人,心里更加不舒服,为什么大反派个子比他高,长得也比他帅,气场也比他强。 对比起来,他真的很不威风。 原主身高达到一米八,身形清俊无双,堪称翩翩少年郎,可是大反派看起来几乎有一米九,肩宽腿长有肌肉,身形精壮。 体型差距肉眼可见。 而且暴君好像剑术还很高强,那岂不是一拳能把他打死的程度? 可恶,明明只差两岁,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再者说,穿书就穿书,还给他年龄都整小了,他本身可是比暴君大两岁的。 他心中所想全部传到祁折耳中,大反派不由抬眸看过来。 小世子坐在石块上,苦着脸眉毛几乎皱成八字,手上无意识的揪着身边野草,自然流露出茫然懵懂的神色,透着股童稚感。 他想离反派远点。 祁折骨子里很有几分恶劣顽性,若说方才仅仅是勉强因为银狼答应长明的建议,这会儿听到云暮秋的心声后,他却实打实的打定主意要和小世子一路同乘马车。 况且,云暮秋此人疑点重重,留在身边,借助那莫名的心声,或许是道能够利用的变数。 祁折:“就按长明所说,让骁卫快些把银狼带来。” 影卫领命,身形鬼魅般从原地离开,飞快掠走。 祁折视线将将收回,方才还坐在三步远外的云暮秋殷殷坐近,“陛下,我睡觉很不安分,会磨牙打呼噜,你能接受吗?” 语气里吓唬人的劲儿,简直要融成实质,张牙舞爪得像只炸毛小狗,他可能意识不到自己这副模样能让人一眼瞧出他在打什么鬼主意,犹在唬人。 祁折微微侧过脸,示意他继续说。 云暮秋以为他被打动,再接再厉,“既然接下来我们俩要同乘一座马车,那我吵到你的话,你肯定会介意吧?” “陛下天潢贵胄,素来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何必要跟我挤在同一座马车受这种苦呢?您说对吧?” 【快点给我一个肯定回答,说对。】 “对,”看到小世子眉眼抑制不住的惊喜,祁折话音顿转,“世子殿下不愿与我同乘马车?” 云暮秋顾不得对错,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陛下人中龙凤,我能与陛下同辇,可谓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岂敢不愿。” 【对,不愿意,再说一遍,不愿意!】 他口是心非的说话时,嘴角习惯性向下撇了撇,将他心不甘情不愿奉承的行为昭彰显著。 祁折嗯了一声,施恩般开了口,“既如此,朕便暂且忍忍,许给世子这份福气。” 云暮秋:“……?” 【谁稀罕啊!这福气谁爱要谁拿去。】 世子嘴角一弯,咬牙切齿的拜谢皇恩,“多谢陛下,陛下当真是人好心善呢。” 祁折假装看不到他皮笑肉不笑的敷衍,听不见他心里气冲冲的怒斥哀嚎。 * 天色已近午时,长日高悬,阳光夺目,落在身上带起几分燥热,人影渐渐往树荫下聚集,只有云暮秋坐在树影交错的光亮处。 江南无冬日,盛春似初夏,野地里林草红花,难得的晴朗天里虫鸣鸟叫,好不热闹,忽而传来一声惊呼。 “陛下!慢些。” 云暮秋打盹儿的脑袋顿时支棱起来,下意识找寻祁折身影,大反派干嘛了? 离他五步远外的大反派,依旧没有表情,只是云暮秋莫名的感受出他情绪很温和,神色似乎也有几分柔色,平静如古井的眸底浅浅泛起涟漪,一圈圈荡漾开,专注的望向来者。 他好奇的转过头,还没看清就见一抹银灰身影速度极快的扑到祁折身边,兴奋的高声嚎叫“嗷呜~嗷”。 云暮秋睁大眼睛:【哈?什么东西?等等,我没眼花吧,狼?!】 银狼高大威猛,身长近有八尺,背部中央的毛色偏灰,由中向四肢散开的毛色若月华澄萤,尾巴蓬松到尖端又带有一抹灰。 因着心情愉悦,银狼的尾巴开心摇晃起来,竖直的耳朵向两边张开,伏低身子仰头看祁折,冰蓝眼瞳装满面前的主人。 “嗷~呜”好想你哦小折。 祁折把狼脑袋拥入怀中,沉默而安静的汲取它身上沾满的花草清香和血肉下跳动的勃勃生机,感受到僵冷的血液一点一点回暖。 银狼低低的从喉咙里嗷呜出声,埋头在他怀里蹭蹭,像是安慰他似的。 野地吹来细风,混着春日的清甜气息,树下玄色身影神色静谧的拥着银狼,衣袂轻舞拂过尖利的狼爪,尾巴停了停摇晃的动作,它收起利爪。 千万不可以把小折的衣服弄坏呀。 【我超!】 祁折后知后觉,心神微动,朝声音主人投去视线。 云暮秋简直嫉妒得眼睛跟草一样绿,直勾勾盯着祁折怀里的银狼。 【大反派居然养狼,还是这么帅的银狼,又拉风又装逼,我真的要抑郁了,我穿的什么书?作者呢?我要去暗杀作者!】 闻声,祁折从吸狼的气氛中清醒过来,稍有些讶异,他以为依云暮秋的胆小程度,见到银狼可能会被吓着,严重点,甚至被吓哭。 没想到他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 祁折不过讶异一瞬,转而想起云暮秋那些异想天开令人震惊的心声,他忽然意识到,云暮秋的胆小只在于他惜命,怕死。 其他时刻,他大多都是抱着新奇探求的目光去看待事情,自信又乐观的面对突发状况,甚至是,无比笃定又期待他的以后。 以后。 祁折坐直抚摸银狼的脑袋,神色不像动作表现的那么温和,冷寂如同西域冰山上苍凉的雪,两个字从心底辗转至口齿间萦绕,陌生而滚烫。 他当下尚且不知有几分活路,以后,那该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手下银狼被安抚舒服得半眯眼睛,发出呼哧呼哧小小的呼噜声,祁折贴近银狼的头顶,感受下颔的暖意。 他抬眼看向云暮秋,少年坐在树荫外,阳光落下来,整个把他包裹,他低着头捣鼓自己的衣袖,便是未见他全脸,祁折也能看到他的神色在笑。 似乎是察觉到祁折的目光,他抬起头,两人对视。 四目相对间,少年忽而歪头,狗狗眼闪着亮晶晶的光,咧嘴笑出白白的小细牙,笑颜灼目,烫得祁折心神一震。 抚摸银狼的手不自觉顿住片刻,他偏开视线,芳野秀禾,青葱林木,眸间被灼烤干涸的古井,重又恢复平静无波。 他想,实在有些晃眼。 扬着笑脸的云暮秋没注意他的动作,就着机会舍弃绝好的晒太阳宝地,颠颠凑到树荫下,献宝似的把衣袖掀起来,露出缠在他腕间的墨鳞药蛇。 “陛下,我的宠物蛇超级可爱,你要不要摸摸看?” 【快伸手,摸完我就可以顺理成章摸摸你的银狼。】 他眼神期待,定定的等待祁折反应。 祁折视线落回,瓷白细腻的手腕被墨黑的药蛇缠绕,如同幽暗藤架上开出明媚的花,纯真圣洁。 药蛇昂起脑袋,懒蔫蔫的吐着信子。 好热,大火炉秋秋,还晒太阳,热死蛇了。 “不必,”祁折婉拒,“你的小蛇看起来精神状态似乎很差。” 按理说此时蛇应该还在冬眠期,奈何蛇性喜凉,广陵二三月便盛春似夏,以至于这蛇居然早早醒来,若是到临安,祁折想,它未尝不会继续休眠。 云暮秋神色瞬间紧张,仔细探查半天,通过回忆原主记忆,发现药蛇应该只是不习惯太暖和的地方,热得无精打采而已。 他安下心,眼睛很快又黏到银狼身上。 【超威风的大银狼,好想摸摸,想摸摸它脑袋,哪怕是反派养的,我也想摸。】 【羡慕死反派可以抱住银狼猛吸,我的小蛇好看归好看,但是没有毛茸茸。】 云暮秋轻叹口气,戳了戳药蛇的小脑袋。 也不知道怎么,祁折听到他语气顿转。 【小气鬼,那么帅的银狼,给我摸摸怎么啦?不给我……等等?】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3. 共处一车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陛下 祁折瞥见他身形僵住,心声跟着停下来,正要仔细看时,云暮秋亮着眼睛问,“陛下,我能不能摸摸你养的银狼啊?” 【差点忘了,我没有直接问大反派来着。】 话音刚落,银狼竖起耳朵转过头,冰蓝瞳眸写满拒绝。 祁折看出到银狼的抗拒,淡淡摇头。 他想,有人该开始怒骂小气鬼了。 银狼安心靠回他腿上,祁折对云暮秋的“小气巴拉”“小气鬼”充耳不闻。 世子殿下翻来覆去都是气呼呼的几个词,听久了,祁折心里竟生出几分好笑。 再难听的骂名,他也不是没听过。 像云暮秋这样不痛不痒的骂,倒是种新奇体验。 - 午后,广陵城外的大军驻扎地里大多数人惫懒的窝在阴影处休憩,一路紧追慢赶,将士们俱已人困马乏。 江南盛春,午时燥意散去,和风挟着空气里花草林木的淡香洒进大军清甜舒适的梦里,连银狼都懒洋洋的眯着眼睛打盹儿。 大抵见祁折反应平平,小世子骂了半晌,兀自安静下来,注意力被树下的蚁群吸引,蚂蚁合力抬粮食回穴,他从树下蚁穴顺着蚁群爬行轨迹去找它们的食物。 祁折静静的看着少年挽着袖子蹲在地上前进,身后袍角也被他毫不客气的随意揉成一团抱在怀里,整个人聚精会神得好像在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云暮秋停住不动,祁折习惯性猜想他也许是找到蚁群的食物,而后才探听他的心声,看到他小脸皱起来。 哦,蚁群的食物是小世子方才买来的山楂球。 不知是怎么弄的,装山楂球的纸袋斜斜倒在地上,包裹红果子的糖衣在日光下化开,甜味吸引了蚁群。 【我才吃三个呢。】 小世子抱着膝盖,颇有些郁闷的把下巴抵在手臂上。 看乐子看到自己身上,没意思。 【摸不到毛茸茸,山楂球也没吃够,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去死吧。】 祁折:“……” 我方才拿剑对着你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躲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重锦缓慢的一步一步挪到世子身边,停顿三息,“世子,刚刚你看上的那些吃食,我全都买了回来。” 迎着日头,云暮秋抬头半眯着眼睛,长睫抖动,约摸过了两秒,他适应住光线,看清楚自家侍卫是个什么模样。 背着大包小包不说,连手里的剑都放平挂了满满一串小零嘴,云暮秋眨了眨眼睛,有些想不通社恐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买回来这么多东西。 他摸摸下巴,问,“你和老板怎么说的?” 重锦垂头,三秒后慢吞吞吐出至理名句,“我没说话,给钱就行。” 虽然被人注视的目光很不舒服,但为了主子可以勉强忍受。 “……” 云暮秋哈了声,倒也在理。 他看了一圈周围,伸手指着祁折所坐的树下,“你放在那边吧,等会儿放到马车上。” 重锦应声,身形僵硬,尽力躲避祁折的视线,把东西放到树背后。 面对怀王世子贴身侍卫的躲避,祁折自然看了出来,事实上,方才在怀王府里,他就对这主仆二人的相处感到稀奇。 哪有侍卫遇到人便躲在主子后面的,关键主子保护的动作还很娴熟。 念头在脑海里打了个转,想不出所以然,祁折索性放下思绪,闭眸养神。 堪堪闭眼半柱香时间,一只信鸽打着旋儿落在祁折肩上,他睁眼拿下信鸽腿上的纸条。 寥寥几个字——暮江弃兵,广陵入南疆。 目光停在前半截,祁折眼底闪过暗色,当真是不怕死啊。 银狼伏在半步远外熟睡,细风拂过营地,他指尖沁凉似冰,感知到心口突然传来的丝丝闷痛,祁折眼底的情绪一点一点涣散,直至湮灭。 枝叶拆分阴影形成斑斑光晕,落在他的玄色长袍上,手上,脸上。 云暮秋百无聊赖的走回树下,冷不丁和抬起头的暴君对上视线,很小的一抹光点打进他的右眼,亮的惊人,可他左眼深沉如苔藓横生的幽寂古井,明暗相错间,世子硬生生定住脚步。 大反派平时面无表情,现下眉眼间狠戾惊人,云暮秋应该被吓到的,可被树荫笼罩朝他投来视线的暴君,周身莫名透出股斑驳老旧的死气。 毫无征兆的让云暮秋在江南盛春艳阳天里感受到秋日萧索落败。 身处万物欣荣的春日,他的画风怎么这样? 【不开心吗?】 秉承多年小说经验,反派心情不虞,主角很可能倒霉。 云暮秋笑眯眯的露出一排白白小细牙,眼角微垂,又乖又无辜,“陛下,我发现你长得真好看。” 怕反派听不懂现代化的帅,他特意改了措辞,一看形容就知道他是没文化的纨绔子弟。 让人心情愉快的最快捷方式,当然是狂吹彩虹屁啦。 祁折稍稍偏头,听到他心里说【不过要比我差点。】 来去突然,蛊毒发作的闷痛感丝丝缕缕散去,祁折眼前渐渐清明,笑容满面的小世子印在他瞳孔里,歪头歪脑。 他好奇道:“陛下?” 【我在夸你诶,起码要说谢谢吧,真是没礼貌的大反派。】 祁折眸色微顿,轻声道,“不如世子人间绝色,谪仙之姿。” 得到祁折这么有诚意的回答,云暮秋惊讶的睁大眼睛,反派竟然夸他长得帅,简直出乎他的预料。 于是,不停在云暮秋心声里被骂的祁折,罕见得到云暮秋心口一致的夸赞。 他说:“谢谢谢谢,陛下,你可真有眼光。” 祁折眼里难得浮现一抹笑意,大多数人面对夸奖都会自谦,小世子这股自信的劲儿倒是有趣。 “陛下……” 云暮秋的话音在看到驾驶而来的马车后,戛然停下。 四匹毛色泛着油光的棕色大马拉着马车,黑楠木的车身雕刻花纹,车檐四角垂着琉璃盏,缀满细细流苏,底端缠着银色铃铛,丝绸所制的华美车帘倾盖而下,隐隐嗅见车内淡淡的焚香。 【奢侈,顶级,高端,暴君的生活真美好啊。】 他眼底的艳羡不似作伪,祁折在质疑多次世子脑子有病,对他的胡思乱想当做玩笑后,终于把他心声里提过多次的“反派”“男主”记在心里。 大祁人尽皆知广陵城富庶,素有市面珠玑,户盈罗绮之名,扎根于此的怀王更是家财万贯,贵不可言。 怀王独子云暮秋从小受尽宠爱,奇珍异宝,稀世珠玉,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岂会因面前这般常见的马车而生出艳羡的情绪。 正在他思索之际,云暮秋兴冲冲的问,“陛下,可以把东西放到马车上了吗?” 他看人时,眼睛总是亮亮的,像银狼,叫人不忍拒绝。 陛下回答:“放吧。” 祁折并非心软之人,他仅仅觉得,若是自己不答应,小世子是不是又要用掐大腿的苦肉计。 有趣归有趣,他想,只怕是会被人在心底骂好几个来回。 - 天际最后一抹朝霞落幕,休整归队养精蓄锐的大军清点人数,拥簇着马车原路返回。 秀野芳青之间,数面猩红战旗上书“沈”,字边烫金,笔锋如刀,十万玄甲将士在四野之内肃然前行,势若蛟龙,气吞山河。 这动静,听得云暮秋啧啧称奇,他探出头去看,【真不愧是暴君的排场啊,抓个反贼都要十万大军起步。】 【哎?没记错的话,战旗上应该写“祁”吧,为什么是“沈”呢?】 他半边身子几乎都探了出去,眼睛盯着那面面战旗,努力回想原主的记忆,以及便宜爹的话。 正在做批注的笔尖蓦然停住,久久不动。 为何是“沈”?年轻帝王眸色冰冷,笔尖继续游走,自然是因为大祁明面上的军队尽数听命于沈家,沈知机。 朝臣不明白,百姓看不懂,只知陛下亲率十万大军欲斩杀反贼,沈家忠心为主,调派军队全力支持。 不过才短短两年,人人嘴里都喊着沈家军,可曾记得从前提起他们,都该是大祁保国守家的好儿郎。 百姓念君,犹信沈为忠。 笔锋转折起合,连缝隙间也写满肃杀。 【沈,知机?沈家嫡子,少年将军,从无败仗,还很明显和暴君是对立面,咿呀,很可能是我的第一张SSR呢。】 笔尖倏地划出去长长一道,祁折终于抬眸看向另一侧的人,他虽听不懂那几个音,但结合前后语气,也能听出云暮秋想要拉拢沈知机的心思。 祁折一时不知该说他天真还是蠢,大约还是后者占了多数吧。 被云暮秋的心声打了个岔,祁折便不去想那烦心事,心思放回书上。 马车四角的琉璃盏缀着铃铛,风一吹,叮铃叮铃响出悦耳而清脆的声音,很有节奏感的晃啊晃,极其催眠。 半个身子都在外面的人,听着听着打起哈欠,乖觉的坐回马车里打盹儿。 【好困,什么毛病啊我,吃完饭就犯困……困……大反派,想睡觉……】 祁折掀起眼皮看过去,刚还想气势冲天的在战场上厮杀呢,转眼就眯着眼睛睁不开,小世子思绪跳跃的委实叫人跟不上。 书页翻动的声响极为轻微,昏昏欲睡的云暮秋却打着瞌睡摇晃得脑袋猛的往下一落,差点栽倒在地,突然的失重感登时把他吓得清醒过来。 迷迷糊糊的扫看车内,云暮秋和坐在他对面的祁折对上视线,后者看人的情绪总是很淡,目光好似隔着雾,隔着朦胧看不见的纱,意味不明。 他大约是脑子仍然没清醒过来,自然的咧出一个笑。 笑完,云暮秋发觉自己方才打瞌睡弄得脖子发酸,活动脖颈时,他瞟见祁折背后的软榻,铺着层层绵软细被,任谁都能看出它的舒适程度。 他口不对心:“陛下,你怎么不休息?” 暴君看书,真是有一种违和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闲着无聊就是砍人头玩儿,不过眼下他要是光顾着看书也挺好。 熬大夜看书,越熬越精神,来个猝死的结局,反派下线对他可没坏处。别问为什么对猝死这么有经验——来自曾经熬夜看小说猝死穿书的云暮秋经验之谈。 祁折平静的收回目光,随口道了句“不累”。 “噢噢,”云暮秋装作很理解他的样子,伪装面具三秒破功,暴露出真实目的,“既如此,我能睡在那里吗?” 他指着软榻,神色期待。 祁折手上稍顿,重又抬眼看人,少年情绪一直好懂,大半日相处下来,他已经把这人的性格摸了个七七八八。 云暮秋是真的没有意识到他请求的事为大不敬,堪称以下犯上。 他仅仅在阐述自己的请求,直白的,坦诚的,丝毫不知若是有人听到他这话,估计连碑上给他刻什么字都想好了。 只是,撇去这些胆大妄为,祁折其实更好奇他的那些稀奇古怪。 恶名远扬的暴君隔着书页轻捻指尖,低低的从鼻腔中挤出一个“嗯”。 云暮秋哪知道祁折眨眼功夫想这么多,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终于可以睡个香香软软的好觉,听到肯定答复,鞋子一脱,开心的扑向软榻。 他飞快盖好被子,安详闭眼,好话不要钱的撒,“谢谢陛下,陛下当真是菩萨心肠,陛下午安,我睡啦。” 【看在大反派这么识趣的份上,浅浅给他减少种一座山山楂树的工作量吧。】 别问为什么云暮秋睡得那么安心,问就是他已经看透剧本。 封建社会背景下,人命如草芥,他纵然有怀王世子的身份,眼下也毫无自保能力,亲爹不知所踪,谋反尚不知真假,临安局势如何,他也一头雾水。 云暮秋难以预料自己进入临安会面对什么,更不清楚大反派暴君之下还有多少恶毒配角,小BOSS需要他去打,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此刻必须要抱住反派的大腿。 点家升级流男主初期相对而言很弱,大反派通常不屑于跟初期男主作对,而是羞辱男主放任男主自由,这样做的后果则十分有利于男主发育起来。 当男主还在发育期时,他所面临的小BOSS和配角,都在他能力可应对的范围内,然而即便如此,此类小喽啰甚至没有资格在大反派面前跳脚。 那么综上所述,他目前在大反派身边非常安全。 至于他的SSR他的机遇,反正他是男主,没人抢得过他,不着急,慢慢来。 生活嘛,主打一个随遇而安。 车檐铃铛轻作响,叮咚似催眠曲,混着清冷簌簌的沉香萦绕在少年鼻息,云暮秋的眼皮子越来越沉,终于深深睡去。 银狼昼夜跟随军队,极少入眠,现下也在铺好的毯毡上呼呼大睡。 祁折复念着脑海里的语句,将小世子的话暗暗记下。 月海明珠镶在烛台上熠熠生辉,照得车内亮如白昼,清风拂过郊野,掀起车窗帘角,透出一丝亮色。 长明骑着飞蛟伴在马车边,声音传进来,“主子,太后和沈知机那边有消息。” 祁折无甚意外,听他絮絮详尽禀报,落在书上的目光不自觉拉远。 良久,长明听到他问,“怀王世子当真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是个草包?”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4. 陛下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小世子 尽管主子的话和他说的事毫无关系,长明依然认真思考,夜间风凉,吹起帘角,他一眼瞥见窗边软榻上呼呼大睡的怀王世子。 长明登时脱口而出:“不然呢?” 正常人面对这荒谬像是在做梦的一天,哪有心思睡得着。 祁折闻而不语,是吗?他听小世子的所思所想,和草包可扯不上关系。 长明问:“主子,你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他话音稍顿,语气忽凛,“莫非世子他……” “无事。”祁折打断长明的猜测,倚靠在桌边的手腕突然泛起凉意,他低眸看去,竟是云暮秋养的小蛇爬到他手边。 小蛇通身墨黑细鳞,正好绕足两圈他的手腕,它仰着脑袋打量祁折,细长竖瞳里满是熨帖之色,这个人身上冰冰凉凉,好舒服哦。 祁折幼时被下蛊,两年前又中毒,几百个日夜里备受折磨,体温不同常人,总是寒凉如冰,他看小蛇的模样,猜出为何会被它缠上。 软榻上少年睡熟打起小小的呼噜声,祁折眼里划过一丝叹意,伸出手指轻戳小蛇的三角脑袋,“你竟是也不怕生。” 药蛇以为祁折是在与它亲近,竖瞳惊喜,讨好的蹭蹭他指尖。 贴贴哦,我超厉害的。 感受到小蛇的亲近,祁折手上动作微滞,不愧是小世子的宠蛇,性情简直如出一辙。 半晌没得到主子回复的长明,挠挠后脑勺,“主子你自言自语什么呢?” 祁折答非所问:“沈家的事,待回临安再做打算。” 长明听出话外音,懂事的夹了夹座下马肚,驱动缰绳走远。 小蛇“嘶嘶”吐信子,绕着祁折手腕欢快打转,它从来没有在这么舒服的地方待过,满意的要命。 秋秋天生像个小火炉,无论冬夏,永远都暖烘烘的,对蛇蛇非常不友好。每次缠在他手腕上睡觉,它一定会被热到溜走。 它今天也如往常那般出逃,热得晕乎乎的小蛇没爬几步远,稀里糊涂的攀到祁折身上,捡到了蛇生中的大惊喜。 药蛇吐信子更欢,“嘶嘶”声不绝。 熟睡的银狼猛然炸毛,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耳朵警觉竖起,冰蓝瞳眸冷冷盯向祁折腕间的墨蛇。 波澜不惊的古井漾出圈圈涟漪,他招手,“没事,过来。” 呈攻击状态的银狼立即放松下来,耳朵往两边张开点,它翘起尾巴朝祁折跑去,小折小折,你为什么让臭蛇缠着呀。 “它啊,”祁折指着腕间的药蛇,目光瞥向软榻,轻声道,“是他养的。” “嘶嘶”对哦对哦,秋秋养的。 银狼小声“嗷呜”,音调也很轻,我知道啦小折。 他垂在额角的碎发遮住英挺长眉,身后三千青丝以玉簪轻挽,着一袭暗纹玄袍,月海明珠流光溢彩,祁折眸色本就黑的纯粹,此刻桃花眼底映着灿然的笑,上挑的眼尾极勾人,他唇浅浅弯出弧度,温柔和煦似江南盛春。 银狼没出息的摇摇尾巴,小折真好看。 它把大脑袋放到祁折腿上,昂头晃晃耳朵,小折摸摸头。 祁折如它所愿,边慢慢的温和的说着话,“……过几日又要回宫,你要记住别随便吃东西。” 银狼耳朵摇啊摇,都记住啦。 “少去折腾盗骊,它吃的用的虽和你不同,但都没有你的好。” 银狼偏偏脑袋,尾巴晃了晃,不管,就惹。 “罢了,我知道你不听。” 银狼立马讨好的蹭蹭祁折,蹭的他没有半点脾气。 “嘶嘶。” 不知何时,药蛇从祁折手腕爬走,盘在银狼头上吐信子。 银狼摆摆脑袋,想把它晃下去。 “嗷呜。”讨厌冷冰冰。 祁折伸手拎走药蛇放在桌面,神情淡淡的警告,“别惹小折不高兴。” 药蛇听懂意思,乖乖缠上祁折垂在它面前的手,好吧,反正我也不喜欢毛茸茸。 银狼脑袋凑过去,小折暖手。 祁折唇角稍弯,俯身抱住银狼,感觉僵冷的血液缓缓流动,暖意盎然的马车蓦地叫人生出些困意。 他说:“小折,我困了。” “嗷~呜。”我陪你呀小折。 软榻上的少年犹在梦里,华贵而软和的毯毡铺满马车后端,明明乘车两人,看似偌大的空间里却仅有一处安睡的位置,像是刻意刁难谁似的。 可实际上,自两年前继位起,只有银狼在身边,祁折才能入睡。 他其实一开始就没打算睡那软榻。 明珠收屉,萤辉暗敛,铃铛响呀响,奏出月夜曲。 小蛇缠好舒适的姿势美美入睡,今晚该是很美好的一夜呀。 - 晨曦透过帘缝,车轱辘转动,路边花草招展生长,不知名的虫子在野地里高歌。 云暮秋睡得太香甜,神色发懵的半晌回不了神,他缓了好一阵子,思绪渐渐清明,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桌边没有大反派的身影,他坐起来,视线尚未扫完一周,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堂堂大祁皇上,一国之主,超级大反派,居然被迫和爱宠挤在地上睡觉。 造成这个场面的罪魁祸首则是……他? ——平平无奇的点家男主。 他思绪稍顿,果然男主天克反派吧,云暮秋得意的弯弯眼睛,对着祁折挥舞两下拳头,气势汹汹。 小样,跟我斗。 嘚瑟够了,他的理智回归,突然意识到目前处境可能并不适合开心。 【完了完了,等会儿大反派睁开眼是不是就要判我死刑,压入天牢,株连九族,死无全尸,呜呜呜呜我爹呢?救命……】 耳边哼哼唧唧的哀声刺得祁折心神一震,猝然睁眼,他缓了缓,支起身形,面无表情的看向软榻上的少年。 乍一察觉到冰冷的视线,云暮秋打了个激灵,四目相对间,他想起昨天大反派冷脸拎着沾血的剑,惊慌失措之下,他爬起身在软榻上跪的十分标准。 “陛下恕罪,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我抢了你睡觉的地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跪的可谓诚恳至极,堪称五体投地。 【我昨晚也没想到自己能睡这么久啊,千万别怪罪我,求求了。】 少见的心口如一。 祁折听明白意思,原是因这个,小世子才一大早哭哭唧唧,早说过祁折性子里有几分恶劣,他也不打算解释软榻是专门设给云暮秋的。 暴君手撑着脸,靠在毯毡边的软椅上,淡淡恕了小世子的罪,一看就是心胸开阔肚能撑船的人。 云暮秋狗腿谢恩:“多谢陛下,陛下果真宽宏大量,不拘小节。” 【竟然连重话都没说,大反派不屑针对初期男主是真的!怪我脑子睡迷糊才方寸大乱,刚刚太丢人了。】 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亮。 【既然这样,我是不是可以搞点小动作……】 【唔,跟风月门问问我那个便宜爹的消息吧,他们总不能连门主都不知道在哪儿。】 祁折听到最后一句,瞳孔微缩,眸色极深的看了眼云暮秋。大清早便得到这样的消息,果然,他将人留在身边是对的。 昨日小世子嘴里所谓的大把势力竟还有风月门,虽谋反的事与怀王无关,可谁能料到怀王是风月门门主。 他心里不由哂笑,大祁真可谓是卧虎藏龙啊。 银狼被二人说话动静吵醒,睁眼伸伸懒腰“嗷呜”一声,脑袋搭在祁折腿边,冰蓝瞳眸闪着光,小折早上好呀。 药蛇“嘶嘶”吐信子,从云暮秋衣袖里钻出来,幸好趁着秋秋没醒跑回来,否则秋秋生气,肯定要它追野鸡。 云暮秋注意力被吸引,没再想该怎么跟风月门传消息报信,伸手逗弄小蛇。 许是听到银狼叫声,飞蛟驮着长明过来,隔着一层木板,他说,“主子,赶了一夜的路,我们在前方的草地休息片刻吧。” 用的是陈述句,语气却是询问。 祁折手正好放在银狼的肚子上,摸起来有点干瘪,“传令下去,休整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长明微微一愣,又听主子吩咐道,“银狼饿了。” 他忙应:“属下这就派人准备。” 待长明驱马离开,祁折垂下视线,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银狼,“你那几天自己在外面吃的什么?” “嗷呜。”好多哦,花野鸡蠢兔子跑超快的鹿,可惜小折没吃到。 “饿了,等会儿就多吃点。” “嗷~”小折也吃。 【大反派居然能跟银狼有来有回的聊,眼神还这么温和?啧,果然没人能抵抗毛茸茸。】 听到他心声,祁折掀起眼帘,看过去的眸色深幽不见底。 【他看我干什么?炫耀自己能rua银狼?拜托,我也有可爱小蛇好吗?】 云暮秋拿下手腕上缠好的药蛇,盘成一团放在手心,冰冰凉凉非常舒服,他嘴角自以为隐蔽的撇了撇,以行动回复祁折的注视。 “……” 祁折再次对世子殿下的思考方式感到惊奇,究竟从他哪个表现看出炫耀这种情绪? 正常情况下,若是受制于人,记住那人的弱点作为反杀的条件,应当是极其必要的。 自昨日银狼出现,祁折算是已经把自己唯一在意的东西暴露出来,他以为按照云暮秋所谓的“莫欺少年穷”目标,肯定会加以利用。 但到现在为止,祁折始终没看出来云暮秋想过拿银狼威胁他,反而一直纠结自己摸不到毛茸茸。 他看向榻上戳着药蛇脑袋的少年,眼里划过莫名的情绪,不知怎么想的,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想摸摸它的头吗?” 马车里没有其他人,大反派只可能在跟他说话。 “想!”云暮秋神色惊喜,急急跑到毯毡上,连鞋都顾不得穿,生怕祁折反悔似的。 银狼仰着头打量,“嗷?”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5. 小世子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相谈甚欢 祁折话里似有笑意,好商量的低声道,“小折,让他摸一下头吧。” “嗷~”好叭,我不会拒绝小折的任何要求啦。 他撤开放在银狼头顶的手,示意云暮秋可以碰。 后者尽力绷着表情,不让自己欢呼出声。 【妈妈我出息了!我不仅养蛇,还摸到了狼,耶!】 银狼的毛发手感比云暮秋猜想的还要软乎,他揉了一下,两下,三……银狼抬起脑袋,冰蓝瞳眸写着不满,说好只摸一下的,骗狼。 云暮秋感觉自己好像看懂它的意思,下意识道歉,“对不起,你的毛毛太软了,我忍不住多摸两下。” 银狼尾巴轻摆,对他的态度感到稀奇,它歪着脑袋眨眨冰蓝色的漂亮眼睛,凑近蹭了蹭云暮秋的手,既然你主动道歉,那就多给你摸一下。 云暮秋微愣,目光询问的看向祁折,“它……” 祁折说:“它在表扬你承认错误。” 银狼“嗷呜”一声,耳朵欢快的晃了晃,小折说对啦。 见它这般表现,云暮秋反应过来祁折的话正是银狼的意思,他不由想道。 【大反派看着冷冰冰的像石头,没想到还挺通兽性啊。不过也是,毕竟养条狼在身边,无法沟通的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祁折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马车恰时停下,他拍拍银狼的头,“出去玩会儿吧。” “嗷呜。”好哦小折。 银狼的脑袋堪堪在车门露出来,等候在外的骁卫立马飘到车前,带着它去林间撒欢儿,释放精力。 它速度很快,倏地带动起一阵风吹进马车里,眨眼间便只见青绿草木中若隐若现的银灰身影,自由不羁的气息扑面而来,养在富贵乡里样样精细物什用着的宠物,掠行奔走间半点看不出温驯,野性仍存。 可方才它确实很乖很通人性。 云暮秋回想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高大威风的银狼身形似小山,却乖乖趴伏在暴君膝上,敛起利爪尖牙,亲昵的靠着脑袋。 暴君明明面无表情,看银狼的眼神却温和如沐春风,现下已经恢复平日里冷冰冰脸色好像别人欠他几百万的神色。 【难怪大反派能养银狼,搞半天是同类相吸,都是狼,能不关系好吗?】 背对云暮秋换衣服的祁折,动作几不可察的稍顿片刻,又继续整理衣带。以祁折的身份地位,这些事自然该有人侍奉。 但祁折性子本就独立,自十四岁随父皇行军打仗更是已经养成凡事自己做的习惯,他继位两年来身边贴身照顾的人细算起来,连一只手都数不出来。 相比起来,从来没接触过古人服饰的云暮秋穿衣服,则是把娇生惯养四个字贯彻落实。 忙活大半天,云暮秋的里衣还松松垮垮贴在身上,他毫无章法的把衣服兜头套起来,系带尚未散开,他轻呼一声,头发不知怎么被缠住,整个人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非常尴尬。 【救命!我被绑架了,这什么稀奇古怪不符合正常人理念的设计,麻了衣大爷能不能放开我……啊啊啊滚开!臭衣服死衣服。】 挣扎吐槽半晌,头发反倒越缠越紧,云暮秋又急又气,烦躁得使劲扯了两把衣服,奇迹没有发生,他维持着被套住头的姿势恨恨叹气。 【算了,人生不都是这样,越努力越狼狈,摆烂了家人们。】 【真的好想死,活不了一点。】 他索性侧躺静静思考人生,三秒后,他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个傻逼模样被大反派看到了,但现在爬起来肯定非常不威风。 很好,以后惩罚暴君的理由又多一个。 脑海中构想暗杀大反派的方式尚未起步,云暮秋忽然感觉自己头顶的衣服被人拉开,力道很轻,动作不算温柔,片刻后揪成一团的衣服散开,他缠住的头发也缓缓被人松开。 祁折倒不是怕小世子的惩罚,他仅仅想确定一件事,怎生有人能蠢到穿不上衣服,是真的还是装的。 当看清状况,祁折再次震惊对云暮秋的认知。 视线终于清明,云暮秋懵了两秒,和祁折垂下的目光对上,眼尾上挑的桃花眸中划过一丝玩味,他疑心自己看错,仔细再瞧时,那口古井波澜不惊。 究竟有没有嘲笑他,他皱眉,太难看出这人的情绪了。 他光顾着思考祁折刚刚是不是嘲笑他社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况很不得体。 金尊玉贵的小世子皮肤娇嫩,脖颈只不过被衣服系带缠了小半会儿,眼下便挂着几道细细的红痕,偏他肤色白皙,衬得那痕迹十分显眼。 饶是祁折想过小世子娇贵,也没见过这场面,他不自觉扫了人一眼,恰巧停在小世子锁骨处的一颗小痣上,转瞬间,轻轻浅浅的撤开目光。 祁折语气平淡:“不会穿衣服?” 云暮秋死鸭子嘴硬,为自己挽尊,“陛下你不要妄下结论,我不过是在尝试新的穿衣风格。” 【男主和反派可是死对头,绝对不能让大反派看笑话。】 暴君眸光闪过一丝兴致,后退两步,“那就请世子殿下展示展示。” 云暮秋:“……” 你这个大反派会不会看人眼色的,啊?会不会! 话已经放出去,他尽量努力回想刚才祁折解衣服的步骤,这样,这样,再那样,复习再三,世子殿下信誓旦旦,“可以,陛下请看。” 云暮秋拿起衣服。 云暮秋按照步骤。 云暮秋……呃,云暮秋再次被衣服绑架。 祁折:“……” 甚至比之前缠的更紧。 【救救救命,有人吗?社死保护局在哪?送我回去!救救我,我不要待在这里了!!】 【让我死和祁折失忆之间我终究只能选择前一个,好想死啊。】 气氛沉默得近乎让人窒息,云暮秋甚至想再次猝死。 祁折迟疑了一下,彻底歇了试探的心思,再次反思自己脑子是不是也有问题。 话说回来,撇去那些杂乱思绪,眼前画面便格外滑稽有趣。 他心情好,话里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含着丝笑意,“世子殿下的穿衣风格委实叫人眼前一亮。” 云暮秋闻言,眼前一黑。 死是死不了了,他该怎么努力才能让大反派忘记这段社死记忆。 “陛下,能不能让我的侍卫进来?” 以他的脑子,真的很难一遍学会穿如此复杂的衣服。 但不能让大反派看出来。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身为大学生的他绝对,呃好像也不一定?!救命…… 尚且捂在衣服里的世子殿下装腔作势,“还望陛下理解,我自小被父亲惯养,起居穿衣皆有下人服侍,着实不习惯自己动手。” 【我劝大反派最好听懂我拙劣的借口,否则我……】 祁折轻轻挑眉。 【我就跪下来求他呜呜呜呜。】 祁折:“……” 倒也是小世子的作风。 他伸手在车壁敲了两下,像是自言自语,“去把人带来。” 而在云暮秋看不到的地方,马车外一道身影掠走,不到半柱香时间,重锦便被带来。 影卫恭敬复命:“主子,人已带到。” 祁折掀帘而出,极快的撇了一眼站在马车前紧绷身体的重锦,并未多言。 约是察觉到状况,云暮秋扬高声音,如蒙大赦,“重锦,重锦,快进来。” 侍卫恰好对祁折行完礼,闻言,连忙掀开帘子进去,车帘落下之际,祁折瞥见马车里的人坐起身。 瓷肌白皙,动作间锁骨勾出弧度,缀在其上的一点墨,显眼至极。 祁折收回目光,走向林间,影卫跟在他身边,低声汇报消息。 暮江城沈家豢养的两万私兵,刻意安置在广陵城附近,长明已经派人前去收押充公,沈家吃了大亏,得知怀王“畏罪潜逃”,不遗余力的在朝中撺掇同党上奏,请陛下务必严惩“叛贼”怀王。 同时不忘到广陵城内外搜寻怀王下落,连同怀王世子的踪迹也不放过。 祁折率军回朝的消息已经传开,却没人知道他还把怀王世子带走,沈家,或者说大臣们压根都没想过这暴君遇到世子,能给他一条活路。 和朝臣们交锋两年有余,祁折对他们的认知不意外,毕竟,他起初确实没打算把云暮秋带回临安。 而把他留在广陵城,沈家定然会来人带走,死活不论,必然没有好日子过,祁折对此并无所谓。 他来广陵城之前,从未将怀王世子放在眼里,甚至说怀王,之前都未曾进入过祁折的视线里,设想中的双方商量,也不过是他计划里的一部分。 如今大祁官场派系明确,特点鲜明,怀王是难得的中立派,沈家将他拉进来搅乱局势,想为他们做掩护。 可祁折到底不是无知小儿,怀王若有异心,怎会等到现在。 太后,沈知机,也爱做些自作聪明的事。 说来有趣的是,怀王确实没有异心,乍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世子,却存了几分谋逆的心思。 奈何祁折能听到他的心声,男主反派胡言乱语一大通,实在有意思的紧。 相比那些真切想害他,要他命的人,小世子的几分心思,便不够看了,如同戏文说书里的玩笑话。 祁折带他回临安,把人放在眼前,既是为布局,也是想看看小世子如何当那乱臣贼子,如何叫他看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他见过的人太多,聪明也罢,蠢的也好,心里积着见不得人的肮脏阴私,连骨子里都是坏到根腐烂发臭的。 头一遭遇到云暮秋那般藏不住心思,正大光明耍心机的人,坏心思都像开在飞蛾翅膀上的花,无碌又庸庸。 祁折昨夜里便想,饶是他听不到小世子的心声,怕也不难懂他。 就像银狼,凑脑袋过来是想他摸摸,欢快摇尾巴是讨好他,耳朵晃啊晃是开心,好懂也好哄。 停驻的军队生起火来,肉羹的香味顺着风飘遍原野,林间传来银狼的叫声,含糊不清,似是嘴里咬着东西。 祁折想,应是银狼捉到了只野味。 他念头刚落,那边车帘大咧咧的从里打开,小世子神气的走下马车,脑袋要昂到天上去,纵是祁折离他好几丈远,似乎也能瞧见他眼底的碎影。 云暮秋左右张望人影,直往祁折身边走来,在他面前掸掸袖子,“陛下,你看。” 看什么呢,自然是看怀王世子俊逸风流,仪表堂堂。 仿若这样扫量,就能让祁折忘记他不久前的“失态”。 【我这脸,这身材,啧,帅得我自己都害怕。】 祁折听到他所想,不知怎么的,说,“世子貌若谪仙,当属人间绝色。” 小世子眼睛亮了亮,忍不住下巴微抬,翘起压不住的唇角。 开心极了,自信又勉强谦虚的回他一句,“陛下慧眼,陛下也是人中龙凤。” 【唔……眼光不错,大反派人还怪好的嘞。】 【勉强再给他的山楂树计划减少一座山吧。】 突然又少一座山的工作量,祁折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他收回那句蠢,小世子的心性确实很天真。 “陛下,慢些。”骁卫喊道。 祁折看向声源处,仿佛闪电掠过林间,银狼眨眼便奔到他面前,骁卫跟着它跑出密林,见它安稳到达祁折身边,便自觉退下。 它把嘴里叼着的野兔放在祁折面前,昂着毛茸茸的脑袋,冰蓝色的眼睛期待不已,尾巴摇啊摇。 “嗷呜。”小折小折,抓到兔子啦。 祁折夸它,“小折真威风。” 银狼眼睛愉悦的眯了眯,耳朵开心的晃。 祁折手下动作稍顿,抬眼对上探头探脑的少年,忽然一下子明白自己为何对云暮秋再三软化态度。 云暮秋粗神经,看不出祁折神色有异,被肉羹勾出的馋虫在喉咙发痒,他直勾勾盯着那死兔子,“陛下,这兔子要烤了吃吗?” 像是祁折点个头,他立马就能将兔子剥皮架火里烤上。 银狼在身边转圈闹祁折,他随意敷衍道,“十二卫手艺不精。” 十二卫是祁折手下所有卫兵的统称,均有擅长之技,专司料理膳食的一队,手艺与御厨相比也不在话下。 “没事没事,”云暮秋拍拍胸口,“我会。” 他要是不会做饭,早就被饿死了。 祁折的目光从银狼身上抽离,问,“你来?” 云暮秋点点头,想着顺便借剥兔子皮的功夫给风月门传个信儿。 古井忽而轻皱起波澜,片刻后,云暮秋听到暴君准允。 他拎着兔子走得欢快,贴身侍卫重锦跟的紧密,未觉身后幽幽古井平静无波,波澜尽敛。 - 临安比起广陵,寒意稍重,染得春日都多了些肃杀的气氛。 陛下带兵捉拿叛贼怀王,乱臣贼子趁乱逃亡的消息,早已在临安城内传遍。 大军去时只用七八日,回来倒是慢慢悠悠,前后花了月余。没有暴君在的日子,朝野上下的氛围居然挺和谐,大臣们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轻快时光。 月余时间在他们眼里,转瞬即逝。 闻听陛下带兵回朝,朝臣们如丧考妣,站在城外迎候的官员,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天边叠着云幕,光线晕晕然,惶惶不见日头挂起,大臣们佝偻身形存起零星几点暖意,不料城外凉风呼啸,大祁春秋朝服消薄,留不住热气,于是一片牙关瑟瑟抖声。 却抵不过心底发凉,朝臣对视间,谁都掩不住面上的怨怼,说好巳时到城外的陛下,现在也没见影。 平日里消遣他们当乐子,正事上仍不罢休,简直胡闹。 有个官员抖着声音伸出手,竖起三根指头,“我今夜写折子,起码三页纸。” 他旁边的官员哂笑两声,把他指头合上,“莫说三页,便是三十页,那暴君也不肯看的。” “指不定给那畜生垫到窝里,你一腔愤慨付诸东流。” 另有官员听到他二人说话,手拢在袖子里,不掩奚落之色,“依咱们陛下的性子,真想要他听进去,你讨好那头狼估计更快。” 最先开腔的官员一副老学究模样,嗤骂道,“实在不成体统。” “以前总说先帝混不吝,谁曾想,而今陛下比之更为尤甚。” “登基之时踏过无数功臣鲜血尸骨的无知小儿,指望他听谏?你糊涂了老兄。” 眼见两人越说越没个把门,旁侧有官员低声劝阻,“慎言,此事休要再提。” 今上继位当年斩杀二十三位追随先帝的功臣,血染銮殿,其后更是将朝中旧臣尽数赶去地方亦或流放边疆,提拔上来一众新班底。 原以为是培养自己的人,殊不知两年来,新班底也被他杀的杀罚的罚,倒把沈家当个救命稻草般捧着。 满面奚落笑意的官员说,“也难怪常年不问朝政的怀王豢养私兵,意指帝位。” 话落,周围静了静。 那要写折子上奏的老学究官员皱眉看他一眼,“怀王谋反之事尚有疑点,季大人慎言。” 被称作季大人的官员,慌忙失礼似的道句告罪,“陈大人教训的是,恕我妄下论断。” 他矮身,垂首隐下眉间情绪,却引得来迎候陛下回朝的大臣们俱想起那悬而未决的叛贼一事,闻得耳边私语,低下头的季大人到底没忍住喜色。 陛下迟迟不到,朝臣们大都懈怠的闲聊,话里不出三句围绕广陵城怀王。 说话时,迟迟不见影的大军冒出头来。 “来了来了,快站直。” “哎哎哎,挺胸抬头,别打瞌睡。” 一时间,城门外的官员们笔直如松,立如翠竹,神色殷殷的望向前方,浑然不见方才的懈怠与愤慨。 战旗飘舞,列队游龙,将士们披肩带甲,神色严肃簇拥在马车后方,侧面。 领头骑着汗血宝马的人,有官员认出是影卫统领长明。 朝臣们看着华贵而充满江南气息的马车,面色均是一愣,那暴君竟舍得这般犒赏自己,有了天横贵胄的自觉,愿意养出几分精细。 不再同之前一般风里来雨里去,粗糙生活与寻常将士无二,难道是见过广陵城的繁华受了刺激? 正想着,马车辘辘停在城门前,琉璃盏摇晃,缀落的铃铛响声清脆。 旁杂思绪顿时不敢多想,城门外跪倒一片。 “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恭迎陛下。” …… 朝臣山呼万岁,屏息以待。 众人瞩目下,华帘内伸出一只手,指骨纤长,腕间皙白,而后手的主人探出上半身,青丝如瀑泄下,映出少年容貌,唇红齿白,明眸善睐。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6. 相谈甚欢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你留下 他瞧见众人,神色尚有些惺忪,眸子微滞,约摸没想到朝臣们跪伏在地,还敢抬眼看过来。 【怎么这么多人?等等,我头发是不是没扎?算了,稳住,不能垮。】 “陛下,”云暮秋强装淡定转头,指着外面,“他们跪着没起。” 只听车里传出淡漠的声音,“平身。” “谢陛下。” “谢陛下。” …… 朝臣们陆续站起身,彼此眼里传达的意思不外乎询问少年是谁。 他们一波波的喊,云暮秋掀着掀着帘子,蹲下歪着头打了个很小的哈欠,“陛下,现在下去吗?” 他睡得迷糊,以为到了地方,觉出马车停住便打算下去,没注意外面的光景,眼下这架势,得暴君给出答复他才敢动。 【好困……头发好像有点乱,困……我比狗困。】 他撑着下巴,模样懒散的很,一股子吊儿郎当的味道。 谪仙般的姿容,做出此等不着调的样子,倒染上几分凡尘世俗的气息。 祁折睨了他一眼,“进宫。” 云暮秋懵了两秒才听懂意思,慢吞吞放下车帘钻进马车,一骨碌窜上软榻,闭眼舒服的喟叹。 【法律规定不限制种族恋爱那天,就是我跟被子结婚之日。】 马车继续转动车轮辘辘而行,祁折踏入临安城时心中刚升腾起的冷意,被云暮秋不知所谓的一出搅得稀碎。 他心知大臣们很快便会知道云暮秋的身份,以他们历来看不惯他的路数,他需寻个恰当理由将人放在身边。 果不其然,听完云暮秋参拜,殿内大臣均是脸色一变,垂着头彼此交换眼神。 祁折视若无睹,抬手示意世子起身,顺便轻飘飘瞥了眼长明。 统领顿时会意陛下的意思,他清了清嗓子,说,“怀王谋反之事疑点重重,世子留在临安,对接下来搜寻怀王也有帮助。” 闻言,大臣们立即意识到陛下带回云暮秋旨在为质,如此说来,该如何安置怀王世子才是眼下关键。 方才城门外老学究模样的官员走到殿中,“陛下,臣以为世子殿下身份尊贵,不可怠慢,然谋逆一事关系重大,如何处置世子还需陛下仔细思量。” 话落,身后大臣们齐齐跟道,“陛下三思。” 殿堂之上的年轻帝王眸光沉静,语气平缓,“诸位爱卿,可有提议?” 大殿内一片安静,无人应声。 祁折对此早有预料,都让他仔细考虑,却没有人敢提出解决方案,不过是这群老东西现如今日常不粘锅,谁也不愿得罪的处事风格。 唯独写折子来谏他倒是勤快。 只,说的好听些是谏言,实则不过写些他平日里德行亏损的规劝,真正该提的政务大事却不见有几人敢写。 也不知是沈家藏的好,还是祁折暴君扮的深入人心,朝中官员大多数看不清形势,被沈知机牵着鼻子走,将祁折定死在暴戾昏庸的形象上。 稍微有几个明白人,也顾及局面不敢做实事。 往常总会对此视若无睹的祁折,不知怎地,今日竟与大臣搭起话来,“陈大人此言有理,不知有何高见?” 听到他询问,陈大人神色一颤,下意识看向祁折,瞧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方才在城外放言要写三页折子的人,嘴仿佛被黏住般,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显然,祁折突如其来的一手操作不在他预料中。 “你尽管大胆的说,”祁折对他温和一笑,眸底平静无澜,“世子殿下宅心仁厚,必然不会对你心生怨怼。” 站在最前面低着头玩衣摆的人乍然被提到,满脸茫然的抬起头,干什么? 陈大人却脸色一白,“扑通”跪下,“陛下,世子身份尊贵,臣不敢妄言。” 闻言,祁折先看了眼云暮秋的脸色,正好瞧见他撇嘴的小动作,别以为我没听到,就是你这老头提议处置我的! 殿内诡异地再次陷入安静,半晌,高台之上传来一声嗤笑,极轻极淡,尽是讽意。 “朕没把人带回来之前,你们一个个喊着逆贼当除反臣必诛。” “怎地如今做起好人的嘴脸?”他似是觉得好笑,唇边弧度越发加深,甚至笑着重复两遍,“世子身份尊贵。” 下首哗啦啦跪了一大片,剩个云暮秋懵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不是哥们儿,怎么个事儿啊? 年轻帝王生着极为纯粹的黑眸,面无表情望过来时,像柄常年饮血的利剑。 他说:“既如此,再尊贵些也无妨,我这皇位不如给他坐如何?” 云暮秋:“?” 哥们儿你不对劲。 你突然发什么疯? 一时间,跪下的大臣们“扑通扑通”的磕起头来,嘴里高呼陛下恕罪,磕的很卖力,喊的很真情实感。 云暮秋:“……” 我不就走了个神,到底错过了什么? 这个世界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按了快进键吗? 云暮秋愣愣的和人对视十来秒,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似乎可能大概需要跪下去。 站的太高容易被cue,跪下应该就会避免被点名。 大臣们又是磕头又是求饶,混在其中的云暮秋东张西望,看到了不远处单腿跪地的统领长明,发现他甚至打了个无聊的哈欠。 云暮秋:“!” 陛陛下我举报!有混子! 手举到半截,他及时醒悟,哦对,我也是。 世子火速藏好自己的手,举报不得举报不得。 陈大人重重磕在地上,声音盖过其余大臣,“陛下切莫这般,是臣等办事不力,未能与君分忧,臣等万死难辞其咎,但陛下身为天子,也不应将皇位如此儿戏,臣恳请陛下收回此言。” 言官就是言官,即便求饶也不忘记谏言,面无表情的陛下蓦然笑开,甚至前倾几分身形,好脾气的问,“依爱卿之言,此事又是朕的错?” 朝臣们脸色同时一变,陛下唤过“爱卿”的大臣,从没有完整的走出过宫门。 陈大人吓得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才蓦然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句话说错,可事已至此,他只能在面上依然维持着古板学究的作态,“臣不敢,陛下身为天子岂会有错,正如臣方才所言,此乃臣等办事不力,陛下切莫如此。” 想来他也知道被祁折叫爱卿的下场,心中百味交集,他重重磕下头,心虚强撑道,“臣一心为陛下着想,天地可鉴。” “究竟是为朕着想,还是为爱卿自己,”那双黑眸倒映着殿内憧憧,恍若鬼影魑魅,看透人间,“又何必多言。” 跪伏的老臣眼底闪过一抹紧张,扯起比刚才还要大的嗓门,“陛下,纵使臣今日有错,您也不应怀疑臣的忠心,先帝在时……” 纵使心虚,言官的老本行也丢不掉。 云暮秋目瞪口呆的听着老头巴巴拉拉一大堆,人都傻了,不是你二逼吧?没看到上面那个人满脸写着两个大字“想杀”吗? 你这老头是不是嫌命太长啊? 没等云暮秋吐槽完,御座之上的人唇角缓缓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睨了眼不知死活的陈大人,用那种宛如看垃圾的眼神,随意挥了挥手。 他还没明白要干嘛,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卫兵立即领命上前,干脆利落的把人拖了出去。 朝臣俱是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矮着身形,生怕祁折盯上他们。 御座上的人似是觉得好玩儿,指尖轻点椅面,饶有兴致的扫量过众人,欣赏大臣们如同筛糠一样有节奏颤抖着的身体,笑意越发加深。 他一笑起来,剑眉便压不住那份昳丽,纯粹的黑眸映着殿内倒影,仿若在勾魂夺命。 沈知机便是不在朝会,也要找人存心膈应他,更可笑被当做靶子的人,几乎是满朝文武。 杀一儆百,杀鸡儆猴,这样浅显的道理,竟然在大祁的官场行不通。 无妨,祁折敛笑,淡漠的望向跪伏的官员们,心想,他迟早是要把这批人都换了的。 云暮秋看着陈大人被拖走,心想,文死谏武死战,没准老头心里还挺美。 他因为看戏而不自觉移转视线,从祁折的角度,能够清晰看到他的神色,看着大臣被拖下去,他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失措害怕畏惧之类的情绪。 祁折甚至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理所应当,像是对陈大人的死毫不意外,以及一副早有预料的坦然。 如果这时祁折能听到云暮秋的心声,他就能明白为何,作为NPC还敢跟大反派对着干,我这个大男主在他面前都得小心翼翼苟且偷生俯仰鼻息,你不死谁死啊。 都已经说过大反派是暴君,闲着无聊砍人头玩儿的那种,随随便便杀你一个言官还不是有嘴就行? 云暮秋摇摇头收回目光,乖乖跪正身形,做人嘛,还是得能屈能伸。 正想美美隐身继续发呆,他感觉有道探究的视线隔着老远看过来,不出意外是那个暴君。 世子抬起头,对眸含惑色的陛下抛去疑问的眼神,继而转了转眼珠,熟练的露出乖巧一笑。 祁折本想一箭双雕,除去个沈知机的人,顺带着震慑震慑他,没料到小世子不仅识时务,接受能力更是不同寻常,反而让祁折出乎意料。 他委实未曾想到云暮秋心性竟如此凉薄。 旋即不受控制地忆起路上的相处,祁折突然有些看不透云暮秋,但眼下来不及细想,他强行撇断思绪,懒得再管那满地哆哆嗦嗦的人,看向殿内唯一有可能给出回答的人。 “长明,你以为该如何处置怀王世子?” 长明眼睛瞪大,和祁折对视良久,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云暮秋,怎么才能让世子殿下既受点委屈又能留在主子身边呢? 老匹夫们现在安分,之前意思可是明晃晃的就差要把世子丢到大理寺,那怎么行? 他脑子简直要团成浆糊,混沌中猛然灵光一闪,“主子,之后搜寻怀王下落,除去派遣十二卫,骁卫也需赶派人手,如此,银狼身边便会缺人看顾。” “不若让世子殿下留在宫里照顾银狼。”长明说。 一言既出,殿内大臣们神色均变了一变,难怪年纪轻轻能成为陛下最为得力的心腹,损招数与陛下不遑多让。 以王爵之身照料那下贱畜生,这般安排,可谓既不失体面又惩处的刚好。 祁折扫过殿内众人的脸色,最终停在云暮秋的身上,若非他跪在最前方,身后大臣们看不见他脸色,怕是人人都能瞧见他咧着嘴笑。 哪怕现下听不到世子的心声,祁折也能感受到他心口如一的快乐。 再看长明满脸骄傲的模样,他冷笑,你不会以为自己提的建议很有脑子吧? 长明疑惑:不然呢? 祁折:“……” 原想着宫中藏书阁新修后需要编撰书目目录,正好把云暮秋放进去。以世子殿下那看书就困的脾性,定然翻不出浪花。 他扫视一圈殿内,将众人脸色尽收眼底,奈何长明此话,显然已得到大臣们的认可。 比起藏书阁编撰,照料银狼显然更合一众臣子的心意。 “就依你所言,”祁折作罢,挥手,“都退下吧。” 顿了顿,他才道,“世子与统领留下。” 待人慢慢散完,云暮秋顿时压抑不住喜悦,迫不及待的抬起头问,“陛下,我什么时候去照顾银狼?今日还是明日?”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7. 你留下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凭什么 一想到可以照顾毛茸茸,云暮秋连吐槽万恶的封建主义都顾不上,跪就跪吧,就当是入乡随俗,这种事以后多的是呢。 操守脸面什么的能抛就抛,活着才是顶顶要紧的事。 见他如此,长明瞪大眼睛,蓦然回想起方才主子的冷笑,这才明白过来。 再看主子垂眸不语,摩挲手里泛着毛边的纸张,长明在脑海里挑挑拣拣,总算摸出祁折的本意。 “银狼乃陛下爱宠,平日足有三队骁卫换班照料,世子您身娇体贵,不曾做过粗活,当真能照顾的好?” 不等云暮秋应声,他连忙接着说,“不若去藏书阁里编撰书目目录轻松些,殿下以为如何?” 云暮秋:“?” 疯了吧,他脑子有病才去图书馆! “统领大人小看我了。”云暮秋哪还记得艹娇贵小公子人设,听到书就开始犯迷糊,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快逃”。 他站起身,看向祁折,“陛下有所不知,我爹爹常年不在府上,府里养的鸡鸭鱼鹅都由我看顾,那一个个膘肥体壮的,可结实了。” 甚至竖起大拇指,为自己骄傲。 云暮秋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说八道,配上标志性乖乖脸露齿笑,十足有说服力。 可惜殿内两个人,一个眼皮子都不抬,一个盛情说服他去藏书阁。 世子殿下:“……” 他今天就是死,被暴君赐一丈红,也绝不可能去图书馆! 无视耳边统领的声音,云暮秋瞄了眼明明是“罪魁祸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冷脸男,深知此事跟长明说没用。 “陛下陛下,”云暮秋自觉从广陵回临安一路上与祁折相处甚是和谐,捞起衫摆“噔噔噔”踩上七层御台,缩短了两人的距离。 他跑的急,高高束起的马尾蹦跶着滑落几缕到身前,“陛下,统领大人这样为我着想,我十分感动,但若是叫其他臣子知道的话,传出去定然对您的名声不好。” 【出尔反尔不是君子所为,何况你可是皇上,一言九鼎诶拜托!】 “对朕的名声有损?”祁折反问。 他缓缓将视线从书页移到云暮秋的脸上,眼底情绪不明。 “是啊陛下,”云暮秋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大家都说君无戏言嘛。” 【朝令夕改像什么话!当皇上哪有这样当的,难怪你小子是反派,啧啧啧。】 他的长相笑起来特别乖,眼神又真挚的紧,显得很有欺骗性。 若不是祁折能够听到他心中所想,怕是真的会觉得云暮秋在为他考虑。 起码长明就觉得世子这番话是在为主子着想,他大为感动,“如此说来,倒是属下考虑不周,世子殿下顾全大局,臣惭愧。” 云暮秋脸不红心不跳的摆摆手,“客气客气,身为人臣,自然应该为陛下着想。” 【能屈能伸我本人,一切为了毛茸茸。】 就知道长明是个指望不上的,幸亏祁折本来也没打算靠他,云暮秋喜欢银狼表现的很明显,这点毋庸置疑。 云暮秋的学识水平,从他看书就困的反应也能窥见端倪。 若是把他强行送去藏书阁,兴许并不能得到祁折想要的结果,正如人在恶劣艰苦的环境中释放本性,足够舒坦安逸的环境,也能展露出人的劣根性。 祁折需要一颗完全为他所掌握的棋子,最好能完全暴露出弱点。 年轻帝王有着极为动人的桃花眼,轻轻一挑眉,便格外生动。 “朕可以答应你,但朕不信你。” 刚被他挑眉晃了眼的云暮秋,听到这话不由条件反射的露出问号脸,顿了顿,才憋出一句,“陛下此话何意?” 【凭什么?我爹没谋反,我想谋反暂时也没实力,你小子凭什么不信我?】 祁折并不答话,只静静的看着他。 得不到回答,世子气得站直叉着腰,马尾随着他动作一甩一甩。 【靠,真是讨厌谜语人,就不能直接跟我说吗?非得我猜猜猜!】 【……答应我,但不信我,允许我接触他的爱宠,又担心我图谋不轨。】 手袖里的药蛇“嘶嘶”,世子气愤的表情登时停住。 【所以这是……】 心声突然停下,面前少年迟钝的抬起手腕,缠绕的两圈墨鳞衬得他肤色越发白皙,【嘶,果然是大反派,搞出了蛇质这一套。】 难得没让祁折直接点明意思的云暮秋将药蛇从腕间取下,上前两步,捧在手心呈上,“陛下,这是陪伴我十余年的宠物蛇。” 呈到半截,他把手往怀里缩了缩,看似好心提醒,“蛇天性冷血,它若不愿亲近陛下,我也无计可施。” 【咬死你我不管,小爷可都跟你说了,话说回来,大反派就这么噶在我面前……】 【卧槽???】 云暮秋眼睁睁看着祁折伸出手,而药蛇半点抵触都没有,竖瞳亮亮,欢快的缠上他指尖,一骨碌滑到他手腕,熟得仿佛回自己家。 【靠!哪有反派打脸主角的?谁写的剧本啊,爷我加钱行不行!】 【小蛇你怎么回事!骨气在哪里?尊严在哪里?卖主求荣的底线又在哪里?!】 眼看云暮秋尴尬的手指蜷缩,祁折偏偏还要逗弄两下药蛇,才像是刚反应过来,明知故问道,“世子方才说什么?” 世子摆摆手,尬笑,“没事没事。” 【尴尬的想死。】 “既如此,世子的诚意朕已看到,”祁折轻敲两下桌面,“永夜,带世子去锦泉宫。” 殿内角落里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属下遵命”,云暮秋转过身,表情微微一变,竟然是个女孩子。 穿着影卫统一服饰,纤细瘦高,长得挺好看,就是表情比祁折还要冷,活脱脱的冰美人。 【这哥们儿怕是看脸选人的,身边下属没一个丑的。】 闻言,祁折的视线从永夜和长明脸上瞥过,尚未做出反应,又听到背对着他的人在心中嘀咕,【照这样推测,他后宫三千佳丽定然也不会差,哎,咱就是说当皇帝真爽啊,坐拥天下美人。】 继位两年,后宫空无一位妃嫔的祁折:“……” 云暮秋到底是想要当皇上而当皇上,还是想要坐拥天下美人才当皇上? 这个问题自然无法得到答案。 不过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也无需费神思索。 心声逐渐远去,祁折目送少年充满思索的背影走出去,就在他将要收回视线时,跨过殿门的人转过头,笑容满面的用力对他挥挥手。 “陛下回见呀。” 脸上的快乐完全掩不住,可以概括为“总算不用在这暴君身边待着爽死谁了爷要去撸毛茸茸喽再也不用天天见到冷脸男啦呜呼~”。 祁折:“……” 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得懂。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8. 凭什么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同居一室 长明埋着头心算老前辈还需多长时间归来,主子的药还能坚持多久,冷不丁听到声吩咐。 “长明,让人把御书房里腾块地方,明日起,将藏书阁需要编撰目录的书籍挪过来部分,专门交由世子殿下记录。” 长明疑惑:“主子,你不是让世子照料银狼吗?” 怎么又让人去忙藏书阁的事。 祁折当然不能说见不得有人离开他那么开心。 他故作高深莫测:“怀王下落不明,世子是牵制他的筹码,自然应留在身边多加关注。” 长明皱眉,旋即恍然大悟,如今朝中大臣忠心于主子的屈指可数,中立派也都是些不粘锅的老油子,前朝有沈知机把持,后宫又有太后与其联合。 若怀王真有不臣之心,世子也算是个人质,那时再使计让怀王和沈家鹬蚌相争,主子就能来个渔翁得利,兵不血刃的坐稳皇位。 给自己画完饼的长明满面红光的领命退下,“主子深谋远虑,属下佩服。” 完全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的祁折:“?” 但既然统领已经为他的所作所为找到合理理由,祁折也就顺手推舟。 药蛇缠在他手腕上,见殿里没人,从衣袖里探出小脑袋左右看看,“嘶嘶?”毛茸茸呢? 祁折自然听不太明白它的话,倒是看着它不设防的模样,忍不住屈指轻点一下药蛇,“亏你是条毒蛇,戒心还不如小折。” 药蛇“嘶嘶”,竖瞳好奇,戒心是什么好吃的点心嘛? 看出它的疑惑,祁折了然摇摇头,到底不是银狼,听不懂话也正常。 说起银狼,他眼眸闪过一丝笑意,罢了,先忙正事。 处理完影卫呈报上来的信函,祁折唤人打包朝臣的奏折,侍卫熟门熟路的找出包裹装好,跟着陛下去锦泉宫。 城外大臣有的话没说错,他们写的奏折,确实是给银狼垫窝用的。 不怪祁折如此处理,谁让里面不仅没有正事,也没一句他爱听的。 再说为何会给银狼垫窝呢?因为它是学折精——小折看书我看书,小折吃饭我吃饭,小折干嘛我干嘛。 “不是吧,小狼你晚上睡觉就躺在这玩意儿上面?”世子震惊。 “嗷嗷?”银狼歪头。 用上好毛毡细软搭成的狼窝,里面铺着满满登登一页页的纸,上面的字,字迹各不相同,他把衣衫下摆系到腰间,爬进狼窝里。 云暮秋每看一页,就感到自己任务的艰巨,以及身为男主肩上责任的重大,“全是奏折,全是大臣的肺腑之言呐。” 他摇摇头,转过身双腿盘起坐着,对银狼感叹,“这么对待大臣,难怪他被骂暴君。” 银狼听不懂,歪回脑袋,但它记得这个人,是小折准许摸摸它头的第一个人。 若月华澄莹的毛色带着淡淡的灰,似银似辉,蓬松的尾巴垂在身后,银狼眨着冰蓝瞳眸看人时,实在乖得不像条狼。 云暮秋看的手痒,正欲开口唤它过来摸摸头,话到嘴边忍不住皱眉,“你说你啊小狼,哪里都好,但为什么名字要叫做陛下呢?” 每听侍女唤一声,他都要梦回前半个月和大反派朝夕相处的日子。 “这名字不好。”他摸着下巴琢磨,容易犯心病。 思索片刻,他试探的看向银狼,“我给你改个名字吧,小狼,就我俩知道的那种。” 银狼晃晃尾巴偏过脸,不要。 世子伸出挽留的手:“别啊,我取名有一手的,你听完再看满不满意呗。” 他身体不自觉前倾去看银狼的反应,却见它的耳朵动了动,猛然向两边张开,整个狼“咻”地往出跑,小折来啦小折来啦! “诶?”云暮秋没搞清状况,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去追它,“你跑个什么劲儿,狼大爷,你不愿意改就不改,别跑啊,哎站住!” 云暮秋追出殿门,就没打算跑了,他呼了口气,抱住檐下的圆柱指挥侍女侍卫,“你们愣着干嘛?它要跑了,追……” 话说到半截,他看清了院里的情形。 “呼哧呼哧”跑出来的银狼,摇晃着尾巴在一个人的脚边撒欢儿。 那人抬眼看过来,带着他惯有的面无表情,云暮秋条件反射微笑挥挥手,“陛下晚上好,陛下万福金安呀。” 【晦气!】 银狼抽空回头:“嗷呜。” 云暮秋:“……” 没叫你! 见祁折不应,世子深吸气,继续发出友好问候,“陛下这么晚不……累吗?怎么不回寝宫休息休息呢?” 【这么晚不睡觉乱溜达什么呢?麻溜回寝宫待着不行吗?】 来到锦泉宫默不作声听了半刻钟墙角的陛下,目光深深。 他再不来,银狼的名字都给改了。 实话当然不能说,祁折掀开衣袖,露出缠在他腕间正好两圈的墨色,“你的小蛇想见你。” “嘶嘶。”药蛇伸出脑袋,竖瞳开心,秋秋呀。 “嗷?”冷冰冰干嘛又跟着小折? 祁折摸了摸银狼,低声道,“乖,它有用处。” 银狼像是听懂似的嗷呜一声。 隔着半个院子看到药蛇昂起脑袋的动作,云暮秋不疑有他,信了祁折的话。 他放下衣摆,边往过走边说,“辛苦陛下了。” 【我毒药呢?大反派再在我面前晃悠的话,我真的要想办法给他点教训了。】 【之前路上忍着不下手,是怕被人怀疑,现在回到宫里了,谁知道有多少人想杀他,小爷我就算出手,凭借主角光环必然也能全身而退。】 世子心口不一的本事,祁折向来是认可的,对他牢记给自己下毒的事,祁折也只能说祝他如愿。 他对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后者拿着堆奏折和陛下的换洗衣物进了殿里。 云暮秋浑然不觉,逗了会儿药蛇后,他记起件事,“哦对,陛下,我今晚在哪儿睡啊?” 【唉,大反派肯定不会给我安排好地方。】 他坐在花圃边仰着头,银狼和药蛇也抬着脑袋看祁折,三双眼睛各有各的亮,疑问的神情却如出一辙。 祁折的眼神从银狼移到世子的脸上,有问即答,“西殿。” 锦泉宫分东正西三殿,正殿不提,东殿是银狼待的,西殿空着。 没想到自己和银狼同住锦泉宫,云暮秋拨弄药蛇尾巴的动作猛地一顿,他不如争取争取睡一个屋吧。 天知道从广陵回临安的路上,他有多羡慕大反派每晚抱着毛茸茸入睡,云暮秋酸得牙都要咬碎了。 世子表情诚恳,十分懂事的建议,“陛下,既然我的任务是照料银狼,离得近些自然方便,索性让侍女把东殿的软榻收拾出来就好,您看如何?” 对上他灼灼的目光,祁折毫不犹豫,“朕觉得不如何。” 陛下并不是很想让小世子和他同居一室。 云暮秋:“……” 【你小子拒绝这么快干什么?】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9. 同居一室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活不起是吧 小世子暗中攥拳,咬牙切齿,片刻后,不知想到什么,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神情放松下来。 他懒洋洋往后仰了仰,就差把赶客两个字写在脸上,“天色已晚,陛下早些就寝吧,明日还有早朝呢。” 陛下垂眸与他对视,面色正经,煞有其事沉吟一声,“世子说的是,那朕就先歇息了。” “好嘞,”世子眼都不眨的开心挥手,“陛下慢走哦,陛下好梦,晚安呢。” 愉快的道完再见,云暮秋抬头,哎,大反派往东殿走干什么?他摸摸下巴想到合适的理由,这是要进去检查一下他的劳动成果吗? 行吧,看在大反派暂时是顶头上司的份儿上,忍忍。 “嘶嘶?”秋秋想什么呢? 莹绿竖瞳写满好奇,云暮秋戳戳它脑袋,“没良心的小蛇。” 药蛇往后退了点,竖瞳不服,“嘶嘶!”哪有! “你还不服气,”云暮秋手指加了点力道,小脸严肃,“卖主求荣,毫无底线。” 听他如此一说,药蛇心虚的缩了缩脑袋。 “嘶嘶~”它知错般吐了吐信子,竖瞳讨好。 怪只怪毛茸茸的主人体温对蛇蛇很友好嘛,秋秋别生气啦。 主宠俩有来有回聊半天,云暮秋终于想起正事,大反派怎么还不出来? 他站起身,打算进去看看,刚要迈动,听到身后有几道脚步声。 接着有侍女从旁边一把拉过他,语气后怕道,“殿下小心,木桶里的水十分烫,可别碰着您了。” “谢谢啊,”云暮秋习惯性礼貌后,才想起来问侍女,“银狼每日都要清洗一次?” 侍女正为他的道谢无措,听到问话忙道,“回殿下,这水是陛下沐浴所需。” 云暮秋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啊,我这不是问……” “等等,”他猛然意识到问题,“咻”的转头看向殿里,“陛下在东殿睡?” 侍女不太明白世子殿下为何如此震惊,一板一眼的回话,“锦泉宫本就是陛下的寝殿,自然该在此处就寝。” 云暮秋:“???” 他忍不住拍了一下脑门。 难怪刚才大反派露出那种眼神,合着他想趁着人都不在,偷偷溜进东殿睡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能啊。 靠,怪不得那么配合他。 世子气咻咻的甩袖子,走得飞快,侍女愣了一下,在他身后扬起嗓门,“殿下您慢些,西殿此刻约摸着还没收拾好。” 世子很生气,但依然礼貌,“没关系,我过去等着。” 听到院外的动静,祁折眼里不禁浮现一丝愉悦,银狼趴在旁边傻乎乎的跟着笑。 他敲了敲木桶边沿,看向银狼,“小折,你在高兴什么?” 地面有些水渍,银狼扑通扑通跑过来,前爪稍稍打滑,差点撞上木桶,祁折忙向前伸手托住它,银狼站稳后,立即昂起头“嗷呜嗷。” 冰蓝瞳眸“唰”地亮了,只当祁折和它玩闹,浑不在意刚才的小岔子,祁折哭笑不得的捏捏它,“怎么这么呆?” “嗷~”银狼晃晃耳朵,眯着眼睛在他手心蹭。 蹭蹭讨好的动作非常熟练,让祁折不由想起一双莹绿的竖瞳,方才在院里,那只小蛇也是这么蹭云暮秋。 哦对,也蹭过他。 殿外传来一声轻响,像野地里的虫子叫,又像栖归的鸟鸣声。 “嗷呜。”小折该睡觉啦。 祁折回过神,揉揉它耳朵,“你先去睡觉。” 银狼甩甩尾巴,然后听话的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往床边走。 祁折神情温和的看着它走进内室,而后瞬间恢复平时的模样,他抬手拿过屏风上的衣服,三两下便穿戴整齐,只发尾有些湿意。 “进来吧。” 窗外掠进一阵风,拂动年轻帝王额前的碎发,明珠光彩映在他眸子里,极为灼人。 永夜垂下头,恭敬道,“主子,沈家在暮江城豢养私兵的事情败露后,沈知机毫不留情的拷打问责一众属下,十二卫眼见苗头不对,及时溜走,并未被其发现。只是沈知机重新调派人手后,我们的人之后想混进去就难了。” “无妨,”祁折平静道,“我想要的已经到手了。” 便是太后和沈知机猜出是他的手笔也为时已晚,十二卫埋伏数月,一击即中要害,已经足够。 古往今来,豢养私兵都是死罪,他们纵然再恨,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闻言,应该继续汇报消息的影卫垂头跪在原地,良久无话。 祁折只当她在整理思绪,并未催促。 “主子,属下不明白。” 他掀起眼帘,示意有话直说。 永夜抬眼,大着胆子问,“沈知机手里握着二十万大祁的军力,朝中大臣近乎有一半都是他们的人,太后更是能以母子蛊作要挟,可为何两年来,他们只敢在暗中做手脚,使些不痛不痒的法子?” 她这话,祁折听着觉得耳熟,思绪空了空,他想起长明之前也问过,那时,祁折是怎么回的来着,“永夜,你觉得沈含语是怎样的人?” [长明,你觉得沈含语是这样的人?] “太后行事隐忍,极其谨慎。” [太后做事求稳,极有耐心。] “这便是了。”祁折不由赞赏的点点头,两个属下虽偶尔看不明白形势,好歹脑子都转的过来。 长明跟他跟的久,听到他的回答,稍稍细究便明白过来。 永夜到底后跟他几年,一时不得了悟,见她神情犹在疑惑,祁折解释,“她太过小心,太谨慎,做事总要求稳。而她也知道,我是活不长的。” 先帝膝下拢共二子,若他命陨,皇位自然落到太后亲子的头上。 她与其冒天下之大不韪计划谋反,不如暗中做手脚,让天下人都认为祁折是暴君,届时他丧命,也能理直气壮的昭告天下,上天有好生之德,暴君短命,乃是天意,于是她便能顺理成章的让儿子继位。 永夜听懂主子的意思,思索半晌,又开口道,“主子,既如此,太后为何还要……” 话到半截,她倏地反应过来。 太后万事求稳,所以她不会光明正大的展露意图,而是暗中扩充自己的实力——沈知机手里的军队;大半的朝臣;以防万一,专门豢养的私兵。 全都是因为,她太谨慎,她要确保祁折死后,自己的儿子能坐上皇位,她能稳掌朝政。 意识到这点后,永夜彻底清楚形势,“所以怀王入局并非太后之意,而是她的找补。” “却因此进了主子的棋局。” 下属一点就透,祁折不觉露出笑意,心情甚好的赞了句“聪明”。 永夜忙道:“属下不敢当,全赖主子点拨。” 祁折抬手,示意不必多说,永夜懂眼色的住了口,转而提起其他的事务,待她说完行礼告退,半天没吭声的祁折忽然叫住她。 “去西殿告诉世子,以后每日辰时三刻到御书房点卯。” 永夜讶然一瞬,听命告退。 世子听完永夜的话之后,一蹦三丈高,好险没把屋顶跳穿,“什么?辰时三刻?他……陛下想让我死就直接说!” 早八就要他老命了,现在大反派给他来个七点四十五点名,祁折他怎么不去死啊他! 妈的,我毒药呢? 想毒杀反派的心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见他反应如此大,永夜忍不住为主子解释,“殿下,陛下每日卯时三刻便起。” 卯时三刻,云暮秋眼睛瞪的更大,五点四十五?祁折是不是活不起?睡懒觉要他命吗? 方才还急赤白脸的人,停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永夜等了又等,琢磨着世子大约没有别的事,便要退下。 临走到门口时,呆滞好半天的人伸出颤巍巍的手。 直到走回十二卫府,永夜也没想明白那句“当皇上都得卯时起来吗?”更不明白自己肯定颔首后,世子为何一副世界崩塌的模样。 * 【唉。】熟悉的不知第几十声的叹气再度响起。 垂眸处理公务的年轻帝王笔尖顿了顿,终于停下,看向五步远外的书桌。 各类书籍在桌面左侧近乎堆叠成一座小山似的形状,数量十分可观,硬生生把右侧少年单薄的身形衬出几分消瘦,配合他苦兮兮皱成八字眉的模样,更是可怜。 【哎呀好想死啊。】云暮秋撑着下巴,慢腾腾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祁折:“……” 怎么又要死? 忙活半个多时辰都没见他换本书,光顾着在心里骂人,写三个字恨不得歇一刻钟,美其名曰整点才能学习,硬要看着沙漏里的木人出来击鼓才肯再动笔。 【好累,我好辛苦。】云暮秋伸了个懒腰,趴在桌上发呆。 祁折:“……” 你到底在累什么? 察觉到世子偷瞄过来的目光,祁折垂眸,“唰唰”几笔回复完手里的信函。 【啧,这哥们儿真的有点恐怖,五点四十五起床忙活到现在,背居然都不弯一下,他不累的吗?】 世子想不通,干净澄澈的眼里写满疑惑。 他支着脸,换了个姿势光明正大的看祁折。 【靠,短短两分钟他改了五本奏折,甚至还有批注,他就这么喜欢动脑子吗?好想把我的作业分给他,他看上去好像能一天干完我一年的活。】 看到祁折笔走龙蛇,神情认真的状态,云暮秋再次叹气,【果然皇帝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接连被暴君早起和批奏折冲击到的云暮秋,捡起昨晚思绪,深刻反问自己,【我真的需要当这个男主吗?】 然后他看到给祁折添茶的侍女,【嘶,好像还可以再坚持坚持。】 视线一转,云暮秋看到面无表情仿佛有人欠了他几百万账的臭脸陛下。 【很好,问题回到最初的起点,我——天命男主该怎么对付大反派?】 祁折:“……” 你终于记起来这件事了。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10. 活不起是吧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你是我的神! 世子殿下拿出笔,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首先毒药不能下,万一没把握好量,直接药死就糟了。】 毒药后面打个“叉”,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叉”,“待考虑”。 祁折正好奇为何之前念叨着给他下毒的人有这种觉悟,就听到世子说,【当皇帝这么辛苦,我累死累活得到皇位,然后每天五点多起,是为什么呢?】 【早八我都要死要活,没道理穿成男主我还要这么折腾自己,我又不是祁折,他个活不起的小暴君。】 祁折:“……” 【晚起延年益寿,早起困一整天。为了我的精神状态,我必须选前者。】 【靠,那我这男主是为什么?】 他看过去,发现世子皱着脸,卖力思索当皇帝的好处。 好处其实有很多,但世子过不去早起和批奏折这两个坎儿。 听到他一遍遍说起此事,祁折自回到临安后苦思的难题得到进展,终于在心里勾勒出云暮秋的形象。 小世子像个看中别人手里玩意儿的任性孩童,见别人喜欢,听别人说好玩儿,他就也想抢过来玩玩。 他并不在乎那东西有何意义,仅仅想要拿到手里把玩,伴随着过程中出现困难,他些微挣扎片刻,便放弃的理所应当。 正如他说话做事有股孩童般不谙世事的天真残忍,自上次目睹大臣处死,他云淡风轻的表现便可窥见端倪。 得出结论后,祁折盯着云暮秋的眉眼,想起永夜曾说过的话,不觉露出丝羡慕的情绪。 有的人长相就是讨巧,如云暮秋生的清丽脱俗,随意做些表情就能显得懵懂无辜,如太后生着毒蝎心肠,旁人看她第一眼仍觉得温婉淑静,甚至连沈知机若是收些狐狸眼里的算计,看起来也能像个翩翩君子。 这样的长相谈笑间算计人半条命,对方兴许还被蒙在鼓里。 偏他眉峰凌厉,像柄染着寒光的剑,出鞘即饮血。 杀意与恶意都太直白,半点掩饰不住。 若永夜听到祁折的心声,怕是想无语望天。 她原话分明是说主子长相昳丽,生着双多情桃花眼,幸亏剑眉凌厉气质冷峻能压淡颜色,随便睨个眼神都像要来取你的命,寒剑出鞘也不过如此,难怪能吓得那些老匹夫大气不敢出。 这话是她跟长明说时,祁折不经意偷听到的。 听话没听全的陛下大概不清楚,永夜接着小声嘀咕,但陛下笑着唤爱卿,嘴里轻飘飘吐出斩杀的命令,配合那张脸,简直就像艳鬼索命。 这般说来,陛下“道貌岸然”的模样其实比起他羡慕的三人更为尤甚。 【突然好想把大反派留着给我打工啊。】 纠结许久的心声陡然出现新转机,书桌后的小世子神色惊喜,【对啊,我可以收他当小弟,为我驱使,听我指挥。】 【大哥发号施令,小弟当然得任劳任怨,那琐事都丢给他不就行了?简直了简直了,云暮秋!你,就是我的神!】 祁折:“……” 委实没见过夸自己夸得如此别出心裁的人。 小世子究竟是从何处得来能够收服他的自信?胜券在握的语气又是哪门子的笃定?祁折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给他规划的形象似乎需要修改。 【那么,】祁折看着他用笔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线,【现在问题关键变为,我该如何收服大反派?让他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小弟。】 从世子的脸色可以看出,新的转折比之前的起点要更棘手。 【好的,让我来想想那些男主是怎么收服小弟的。】 【首先,为此次行动取上一个威风霸气的名字。】 祁折一心二用,听世子殿下做了半个时辰的计划,对此他的评价是:异想天开。 实在听不下去云暮秋破洞百出毫无可能性的《收服反派计划》,祁折出声询问,“世子殿下忙碌许久,可有何收获?” 给自己画大饼画得可开心的世子殿下猝不及防被提问,“唰”地抬起头,这熟悉的感觉简直让他梦回大学课堂。 【怎么还有提问这个环节?来之前没跟我说啊?也没听说过祁折有好为人师的毛病啊?没事,先装一下。】 迅速做完心理建设的云暮秋淡定胡说八道,“回陛下,有。” 没等祁折说话,他站起身摆出世外高人的模样,“正如佛法道家各有玄妙,凡尘俗世本就变化莫测令人无法参透,圣人不积为人,已愈有;以与人,己愈多。所谓圣人无常心,以民心为心,忘我无我小我,即见乾坤。” 早说过他生着谪仙姿容,没有表情就更显得脱俗,何况刻意摆出架势说些高深的话,若是祁折听不见他心声,估摸着能被糊弄过去。 但,【搜刮脑子里所有东西凑出来的玩意儿,这不得给大反派来一点小小的男主震撼。】 祁折:“……” 他确实很震撼。 世子所说看似高深,实则前言不搭后语,全是用句子拼凑出来的四不像,委实担得起不学无术空有其表的传言。 大反派抬眼看过去,世子脸上就差写着“厉害吧”三个大字,下巴翘上天,神似银狼求夸,祁折想了想,想了又想,憋出一句“世子见解独到,朕心甚慰。” 世子大喜,乐颠颠的笑开,“陛下果然有眼光。” 【看来以自身人格魅力收服反派是可行的。】 他转而想到自己的计划书,心中喃喃,【话说我爹好歹是江湖门派的门主,我难道没有一丁点武力吗?对付反派,打服他才是常见套路吧。】 【没道理我身为男主这么拉。】 闻声,反派瞥了眼小世子单薄的身形,再次评价,异想天开。 事实证明,小世子没有异想天开,他真有点武功底子。 次日早朝结束,太后宫里的侍女急匆匆来请祁折,“陛下,世子殿下从天而降,把颐和殿的屋顶破了个窟窿,太后娘娘受了惊险些晕厥过去,陛下快去看看吧。” 祁折:“……” 这是又给反派来一点小小的男主震撼吗?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11. 你是我的神!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祁扶桑 赶路的过程中,祁折根据侍女的话拼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昨日他把人拘在御书房一天,编撰的目录不多不少,堪堪一页。世子工作效率低,心声倒是不停,反而减缓了祁折的进度。 于是他让云暮秋隔日去御书房,不用早起的世子殿下睡到自然醒,用完早膳出门晃悠。 兴许是想验证自己会不会武功,他就在御花园练了起来,结果没想到本身确实会点轻功,但只是一点,不多。 就这么飞上天,又那么巧的掉在了太后的寝宫。 念及小世子的娇气程度,祁折略略沉吟,问,“可有伤着?” 侍女懵了一下,回忆方才的话,试探着道,“世子殿下福大命大,恰好摔到太后娘娘的床上,被褥细软厚实,殿下应当无大碍。” 祁折稍稍放心,若把小世子给养死了,怀王怕是真的要反。 颐和殿内,太医跪了好几排,全都对着偏殿方向。 祁折走到门口,便听到一道焦急的年轻男人声音,“你仔细瞧好,我姑母方才可是差点晕过去,当真不用开几副方子?” 古井刹那深幽,祁折心中尽是冷意,他是皇上,沈知机却比他来的还快。从前好歹装装恭敬温驯,而今竟是半点不掩野心,要与他明着来吗? 他扫视一圈殿内,发觉不对,轻皱起眉,“世子人在何处?” 闻言,侍女侍卫们均是面色为难,互相推诿,都不愿意开口。 祁折看了眼领他过来的侍女,后者福福身,进入内室。 过了会儿,她急匆匆的跑出来,行礼都没顾得上,“陛下,奴婢唤了好几声世子殿下,他都没应声,怕是晕过去了。” 话音刚落,玄底绣金的袍角猝然消失在众人眼前。 内室的场面非常凌乱,大床四分五裂,木屑乱飞,被褥床帘帐幕扭成麻团,别扭侧躺的少年神情苍白,身上的布料破破烂烂,左腿下方渗出一滩鲜红血渍。 祁折神情顿变,距离堪堪拉近丈内,耳边响起熟悉的怂唧唧但倔强的不屈声音,【如来佛祖玉皇大帝圣母玛利亚财神灶神保佑我,保佑我!雷公助我!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个人救我出去!再躺下去我真的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祁折:“……” 听你心声怎么活力十足?有这个时间你自己都能爬出去。 话虽如此,小世子的模样确实不容儿戏。 他没有转移伤患的经验,准确来说,是因为小世子身子娇贵,不比从前他在军里处理糙汉子们的伤口,一时束手。 思考三秒后,祁折回忆起曾经抱幼崽银狼的动作。 【靠!呜呜终于有人救我了!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志者事竟成!滴水……?不是哥们儿,你怎么给我来公主抱啊?】 【太后宫里的侍卫人手就这么腾不开吗?等等,我怎么觉着跟抱小孩似的呢?呃,哥们儿年纪不大,爹龄挺长哈。】 【诶?哥们儿你人怪好的嘞,手脚麻利,知道轻拿轻放,不碰我伤口,走路也不颠来颠去,你这侍卫业务能力很高呀。】 云暮秋并没发现自己心里碎碎念的时候,侍卫身形有些微停顿,眸底也不自觉闪过一丝无奈。 侍卫将人抱出内室,长明领着几个太医站在门口,感觉有人出来,他随意瞥过视线,这一看,眼睛瞬间瞪大。 “主子,你怎地亲自抱世子殿下出来?” 【!!!】 怀里的少年猛地一颤,身形紧绷,【哈哈家人们社死啦,出糗被死对头看到了。】 似乎发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他纠结几秒不知想到什么,又重新放松下来,【算了,不差这一回。】 祁折权当没听到,也没有回答长明的话,而是径直走向位置坐下,看向太医,“他左腿伤的有些深。” 太医很上道,立马提着医药箱跟过去,为世子包扎伤口。 刚碰到腿,世子便不受控的打了个哆嗦,手也不自觉揪紧了陛下的衣襟。 似乎是疼得太狠,少年不受控制的往他怀里缩,泛着苦的清香充盈鼻间,似是股药味,他此前在世子身上闻到过很多次。 “呲”的一声,太医总算剥离掉黏在少年腿上的布料,皮肉混着血,红浊的液体覆过瓷白肌肤,歪扭流淌浸透玄色的袍,视觉冲击很强。 他察觉,怀里的人轻颤身形。 祁折神情微顿,垂眸看去,攥紧他衣襟的手指细嫩纤长,指甲泛出好看的粉白色,少年的领口歪斜,衣襟散开些许,脊背紧绷着把锁骨勾出一道弧度,刚好露出那抹熟悉的墨色。 他停顿须臾,面色如常的抽离视线,看向太医。 太医动作一愣,陛下面无表情的先发制人,“他既已昏迷,为何仍有反应?” 太医搜刮脑海里此些年所学的医理,“……昏迷之人通常无法感受到疼痛,世子殿下如此,许是晕的程度不深。” 废话,人醒着,当然晕的不深。 陛下微微颔首,语气不明,“世子素来娇贵难伺候,难为你们动作再轻些。” 他并不想听到有人在耳边鬼哭狼嚎个没完。 原本已经轻手轻脚的太医们,听完祁折的吩咐,面面相觑,低头咬着牙用尽毕生耐心使出绣娘绣花的巧劲儿。 他们也不想啊,可陛下体谅他们难为诶。 【嘶……虽然但是,祁折你小子夹带私货以为我没听到是吧?你才难伺候。呸你口水!呸呸呸!直接给你再加整整十座山的工作量,我没开玩笑。】 祁折:“……” 无论是骂人水平还是处置手段,他都很难评。 受姿势的影响,太医给云暮秋清理伤口的过程中,药膏血渍不免弄脏祁折的衣服,玄色长袍被濡湿,那些印记格外显眼,长明在旁边看得太阳穴直突突。 话到嘴边好几次,他最终咽回去。 虽然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仔细想想,主子的做法好像也挑不出问题。 太医们有条不紊的为世子治伤,颐和殿内一片安静。 直到,“扶桑,你何时来的?怎也不见下人通传一声?”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女子温婉笑着,她今日着一袭淡青偏灰,花纹简单的宫装,发饰也如同她的长相柔约似水,素净清雅。 越发显得她容貌秀美,气质淑静,粗略扫去,压根瞧不出她已有三十余岁。 “下朝后便来了,”祁折目光淡淡看向她,有礼而疏离,“来的时候见太后正在就诊,朕特意未让人通传,太后身体如何?” 后半句问的是太医,太后却接过话,神情十分感动,“扶桑,你如今虽越发客气,到底心里记挂着本宫。” 她说着话音一转,无奈看了眼身旁的年轻男子,语气真切得多,“我并无大碍,是希有放心不下,执拗要宣太医来。” 太后口中的人,生着双极精明的狐狸眼,却因下半张脸与她极为相似,压下眼睫便能扮出儒雅随和的君子模样。 而在太后面前,他只剩下满眼孺慕与关心,听到这话,沈知机连忙道,“胡说,姑母你方才分明吓得脸白心悸,总是这般不把身体当回事,我如何放心得下。” 说到后面,嘀嘀咕咕像个颇受宠爱的儿子在不满母亲的做法。 被“教训”的人自然也好脾气笑着附和他:“好好好,怪姑母,姑母此后定记着希有说的话。” 沈知机更是无奈:“能记着才怪。” 姑侄俩有来有往,倒把祁折晾在一边。 【我靠!大反派父母双亡,他俩搁这演什么姑侄情深装什么母慈子孝呢?这他妈不是纯纯膈应人吗?】 早已习惯如此的祁折闻声不禁动了动指尖,稍有些惊讶小世子能看明白情形。 两年来,太后乐此不疲演母慈子孝的戏份给他看,也总爱唤他小字,为的就是戳他心窝子。 小字是母后给他取的,父皇从未唤过,他也不曾告诉过旁人。 只因母后生他难产而死,祁折的小字成了父子俩缄口不言的沉默。 【诶?祁折,扶桑,我突然发现大反派的名和字怎么都这么好听呢?就连寓意也都很好。】 泛着凉意的回忆猝然停住,他听到少年说,【没想到他人冷冰冰的,名字合起来竟然能用春日的太阳来解释。】 祁折思绪突然空了一瞬,脊背不知是因坐的太久而僵直,亦或是为这突如其来的夸赞。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12. 祁扶桑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不像话 旁侧母慈子孝的戏份,太后终于演尽兴,她视线自然的落在祁折怀里,语气难掩关切,“扶桑,世子伤势如何?” 长明收到主子一记眼神,自觉的接过话,“回太后娘娘,世子性命无虞,但左腿伤了筋骨,肩背左手臂也被划出不少伤口,眼下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伤筋动骨一百天,依太医所言,怕是要养个两三月。” 他说的有些夸张,实则除过左腿伤的重些,其他地方都是皮外伤。 方才太医说完,祁折不由讶然,未曾想过小世子的体质竟还算皮糙肉厚。 云暮秋满脑子都是休息,【什么?养三个月?!我爽了我爽了!我不用去御书房写那个该死的作业了哈哈哈哈哈。】 祁折早猜到他会如此,并不意外。 “三个月?”生着狐狸眼的男人抬眸看过来,眸中平和,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听说世子身手不凡,轻功绝湛,在宫里也不忘每日练功,习武之人向来体质不俗,如何要养三个月?” 【哈,我的SSR,你夸我,我很开心,但,受伤养病三个月怎么啦!怎么啦!大反派都没嫌我弱呢,你个未来手下先看不起自己老大,像话吗?嗯?你告诉我这像话吗?!】 祁折:“……” 不像话。 但他更想知道小世子为何如此理直气壮的把沈知机当自己的人? 长明疑惑道:“沈将军从何听到的谣言?世子可是半点都不懂武功的。” 他的态度和回答,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祁折,前半句落入沈知机的耳中,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视线在交叠的两道身影上打了个转。 片刻后,他似是听进了长明的话,与祁折对上目光,“陛下,是臣思虑不周,眼下纠结世子是否会武并无意义,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解决太后寝宫的破损,以及对世子的惩治。”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稍轻,眼神紧紧盯着祁折,生怕错过后者半点反应。 很遗憾,祁折一如既往摆着个面无表情的冷脸,他没有看出任何变化。 哪怕云暮秋在他耳边怒骂沈知机坑队友,他也面色如常。 祁折:“既是冒犯到太后,自然应由太后处置。” 话音刚落,太后正欲开口,祁折突然看了一眼她,语气关切,“可朕记得太后向来心善,连宫里犯错的奴婢也不忍责罚,想来怕也下不去手处置世子。” 【真的假的?不信,我是不信男。】 【宫斗拼杀出来当太后的人,有几个是心慈手软的?】 太后稍稍一愣,念及自己素来对外塑造的形象,笑笑应下来。 笑完,她意味深长的叹道,“扶桑有心了。” “长明,”祁折转而唤自己的统领大人,“太后生辰是否就在近些时日?” 语罢,长明故意皱起眉,假装回想,然后语气惊喜道,“还是主子记性好,下个月月底便是太后的生辰呢。” 祁折矜贵自持的“嗯”了一声,给出处置方案,“世子自今日起禁足,在锦泉宫潜心为太后抄录佛经祈福,也好磨磨他的性子。” 他询问似的说,却分明是陈述语气,“太后以为如何?” 年轻帝王生的一副昳丽容貌,敛淡眉峰利意轻言细语,竟也能瞧出些温顺的模样。 “扶桑果然是长大了,”太后眉目间尽是婉约,话也欣慰,“处置的手段越发温和,不比从前那般乖张。” 她说完,笑着拍拍沈知机,“希有,你也该学学扶桑,做事莫要冲动。” 常人皆道沈知机老成持重,估计也只有太后会说他做事冲动。 而沈知机照单全收,“姑母教训的是,侄儿谨记。” 【不是等等,你俩先别姑侄情深,太后你管这叫温和?抄佛经关禁闭叫温和?】 怀里的人似乎是一口气上不来,自以为隐蔽的深吸了口气,攥着祁折衣襟的手更加用力。 【抄书是什么天怒人怨的地狱操作啊救命!他明明可以让我直接死,却还要让我抄佛经关禁闭,他真的,祁折是懂处罚的。】 【我左手都受伤了好嘛?等等…………不是,我他妈怎么右手没事啊?!为什么!】 毕竟是个世子,祁折如此处置确实让人挑不出问题,太后和沈知机听说过云暮秋不学无术的名头,明白这处置对他有些苛刻,当下也无法继续追究。 何况方才他们故意怠慢受伤的世子,若祁折说起来,牵扯不清,恐怕得不偿失。 在某道幽怨的骂声中,祁折抱着人起身,“如此,太后,朕便告退了。” 玄底金纹的袍角很快消失在殿外,始终温柔着眉眼笑的太后,终于在眼眸深处露出些暗沉沉不见日的颜色。 她伸出纤纤秀腕,视线缠绕着皮肉下一抹小小的凸起,指尖轻轻摩挲。 那嗓音柔和似江南细细烟雨,吐出的字轻飘飘,却莫名带着丝冷,“希有,日子当真是过得快啊。” - 回锦泉宫的路上,怀里的人念叨着念叨着犯起困来,云暮秋心大得很,心想自己反正已经丢大人了,再多点也无所谓,放任自己埋头就睡。 耳边总算清静,祁折看了眼睡着也不忘抓着他衣襟的小世子,眼神难言,人看着清瘦,力气倒不小,前后功夫加起来,织绣其间的金线都被扯出几根。 平时男主反派死对头死敌说个不停,相处这么久以来,在他面前却极少设防。 祁折轻轻摇头,到底是孩子心性。 长明先回的锦泉宫,等祁折从西殿出来,他急吼吼的跑进院门喊道,“主子,管管银狼吧,盜骊的马蹄铁又扎树上了。” 飞蛟好歹一月换一次马蹄铁,盜骊可好,三天两头换一回。换来换去也就罢了,关键后院那棵银杏树倒大霉,一年到头树身都是钉子洞。 恁好看粗实的树啊,统领心痛得很。 统领太悲伤,也就没注意他家主子外袍失踪不见。 已经习惯银狼和盜骊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的祁折,相比起来反应平静得多,甚至在赶去后院时,有闲心说起别的,“世子那贴身侍卫人在何处?” 长明被他的淡定感染,稍微压制了点自己的心痛,顺着话回,“主子你不是让我派人看着世子冬眠的小蛇吗?我索性就让他守着呢。” 祁折眼前浮现出方才少年衣衫凌乱,拽着他不放的模样,不自觉回想起马车上他手忙脚乱的穿衣服,半晌,眸中带了丝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把人换回世子身边伺候吧。” 长明应声:“是,主子。” 锦泉宫的后院有个专为盜骊修建的马场,也可以说是给银狼修的跑场,面积足够宽阔,若是一狼一马相安无事,还算是个佳话。 可惜………… 银狼昂着脑袋在被拴住的盜骊面前左晃晃右摇摇,冰蓝瞳眸写满得逞的笑意,“嗷呜~”,笨马。 盜骊气得原地打转,“呼哧呼哧”得两只眼睛快瞪到一起去,坏狼。 旁边两个骁卫只觉头大如斗,急需查找罪魁祸首,快速将其擒拿到手。 “咱不都跟锦泉宫吩咐过吗?谁把陛下放进盜骊那半边场子的?” “你问我我问谁啊?”另一个也懵,说完发觉手边的栓马绳绷紧,“哎哎哎,骊大爷您消消气,可别奔了,咱脖子不勒吗?” 他劝不住盜骊,问题出在银狼身上。 没法子,他看向同伴,“哎,你把陛下带远点行不行?” 负责银狼的骁卫和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对视,后者乖巧歪歪脑袋,骁卫到嘴边的话说不出,直接摊手,“来,你过来看着它眼睛跟它说。”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抵得住毛茸茸? 连陛下都不能。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13. 不像话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诡计多端 祁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坏心眼的银狼对着黑马扭扭屁股,然后嘚嘚瑟瑟的一爪子踩在滚落满地的马饲料上,豆饼顿时稀碎,它嚣张的昂起脑袋,非常欠。 看到黑马气得“呼哧呼哧”,银狼开心仰头“嗷呜嗷呜”。 “小折。”一道低低的嗓音响在场内,黑马和银狼像同时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不作声。 继而又同时动作,银狼颠颠跑过去,讨好的在他腿边蹭啊蹭,盜骊甩了甩头,没好气地打了个响鼻,心机狼。 看马场的凌乱模样,祁折心知源头出在银狼身上,更别说眼下它眯眯眼咧嘴笑的模样,分明是心虚的表现,他蹲下,轻轻戳了戳狼脑袋。 他说:“惹祸精。” “嗷呜~”银狼垂着耳朵,认错态度良好。 祁折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此类事件实在太多次。 “说说,”他捏捏银狼的脸,“谁把你放进盜骊那边的?” 他心里隐隐有个人选,但凡事讲究个证据,胡乱猜测不成。 冰蓝瞳眸眨了眨,它思考应该怎么形容那个人。 后院刹那安静,半晌,带着几分凉意的风卷过来一声弱弱的回答,“我。” 连带盜骊银狼在内的十二只眼睛齐齐望向声源地,披着玄金长袍的蓝衫少年脸色苍白的举着手,歪歪斜斜的靠在影卫身上。 祁折神色划过一抹意外,站起身朝着他边走边道,“你不好生休养,来后院作何?” 云暮秋接着方才的话,“陛下,我不是故意放银狼进盜骊那边的。” 【谁知道小狼看着浓眉大眼的!做出这种骗人的事!】 身上都是伤,云暮秋睡觉又不是个安分的主儿,祁折刚走没多久,他就翻身把自己给疼醒了。 恰好侍女进来换香炉,他随意问了句祁折的去向,便听说后院狼马打架,侍女末尾道了句,也不知道谁把陛下和盜骊放到一块儿去,骁卫们待会儿定然要挨个审问,云暮秋看戏的心情骤然消停,稍稍回忆了下,发现好像似乎大概是他干的。 ……原本也没想着勇于认错。 但锦泉宫拢共几十号人,知根知底的,就他一个外来客,嫌疑直线上升。 再加上颐和殿那遭,祁折必然已经对他闯祸不满,云暮秋担心自己作死超标,加速狗带,索性自己主动来认错。 看在态度良好的份儿上,大反派总要消消气吧? 他心理活动结束,偷摸摸的掀起一只眼睛瞄祁折,没成想正好和人对视。 世子略微尴尬半秒,转而乖巧笑开,眼睛弯弯,细白的牙齿露出来,讨好的意味很浓。 祁折对他这表情实在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到为何,余光瞥见银狼四肢撒欢儿的跑来,方才捏过银狼的指尖不自觉摩挲。 他眸中闪过笑,怪不得眼熟,小世子这模样跟银狼做错事心虚讨好他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祁折想当然的以为银狼是朝着他撒欢儿奔过来,哪成想银色的毛影儿奔着云暮秋冲去。 换做平时,云暮秋伸张开双手欢迎,现在的状态……他吓得就差缩到影卫头上,【我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我浑身都疼,骨头架子一碰就散啊救命救命!】 没有祁折的命令,影卫不会轻易动作。方才带世子来后院是不得已,眼下当着主子的面,他岂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擅自行事。 赶在银狼扑过去之前,祁折出声叫住它,“小折过来。” 与此同时,云暮秋摆烂,【好,要被小狼创亖了,活着真难,无所谓,我死了算了。】 银狼动作灵活,听到祁折唤它,刹住身形便动作飞快的调整了方向,它毛发飘逸,调头时冰蓝瞳眸冷凝如雪,锐利如电,只短短一瞬,它看到祁折又笑得眼睛眯起,跑的四肢乱飞。 没等到银狼撞过来的世子,心有余悸的睁开眼,便看到这画面,他一言难尽的摇摇头,【帅不过三秒的小傻狼。】 祁折眼神难言的瞥了眼世子,没有说什么,腿边银狼欢快摇尾巴,他对银狼习性很了解,俯身问,“小折,你是不是想说,他把你放进去的?” “嗷呜。”银狼捣蒜似的点脑袋,对啊对啊,就是他。 银狼偏着脸看过来,眼瞳纯粹。云暮秋对毛茸茸生不出半点气,只好嘟嘟囔囔道,“我都自己来承认了,干嘛还要再指认一遍。“ 【已经被关禁闭抄佛经了,总不能还要给我这个病号加任务量吧。完了不对劲,看大反派脸色,感觉这步路走岔了。】 他说完,许是牵扯到伤口,心里痛呼了声,【好痛,我这残破的身躯就像我羸弱苍白的人生,不堪一击。】 垂眸逗银狼的人听他耍宝,不着痕迹扫过视线,目光停在少年裹紧的外袍上,祁折听着他的心声,表情突然顿住,惊异抬眼,他疑心自己方才许是听错了。 然而下一刻,说要想个办法的人直愣愣往地上栽倒,目标特别明确,决定把自己右手给摔骨折。 【破经书谁爱抄谁抄,要不是怕疼,高低骂两句祁折让他给我几板子。】 世子这一手太突然,连他身旁那影卫都没反应过来,幸而他倒的方向正对着祁折。 顺理成章的被迅速上前两步的祁折结结实实抱在了怀里。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被人接的稳稳当当,甚至都没有碰到他伤口。 银杏树生的高大,风吹过,院中只余枝叶飒飒作响,诡异的安静过后。 应是没注意到祁折的动作,云暮秋皱起小脸思考三秒,幽幽叹了口气,【靠啊,怎么跟我上赶着投怀送抱一样。】 闻言,缓缓扶正他身形的祁折动作微滞,眼神复杂,你究竟脑子里一天想的什么东西。 他睨了眼郁闷不已的世子,恶劣劲起,不觉起了作弄的心思,于是故意凑近几分,语气低沉,“世子这是在,投怀送抱?” 【卧槽?我和祁折之间只能有一个人觉得这像投怀送抱,而这个人只能是我自己!!!】 云暮秋暗暗咬牙,微仰起头看过去,“陛下可不要冤枉人,我方才分明是没站稳。” 他不太会藏着情绪,心里不满,表情也显露出来,因着仰头看人,祁折清晰窥见他眸底忿忿。 而且,祁折思绪微偏,明明怀里的人身上没多少肉,脸皱成一团却像个软绵绵的包子,瞧着手感极好。 他指尖微动,顿了片刻,转而将世子外层的玄袍拉紧。 顺着动作,他缓缓敛眸,唇角勾出弧度,“那谁让你浑身伤口还往外面跑?” 那双桃花眼染着几分笑意,冲淡了平日的冷漠,只定定看着人便格外温柔。 云暮秋晃了个神,回过神后表情复杂,【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说桃花眼看狗都深情了,还说我投怀送抱,你小子现在岂不是蓄意勾/引?】 诡计多端,幸亏哥们儿是直男。 至于祁折的问题,他小声嘀咕,“还不是怕你给我加刑。” “什么?”习武之人五感敏锐,祁折却故意维持方才的模样笑看着问他。 他刻意表现温柔,碰巧云暮秋神经粗,还是个喜欢顺杆爬的。 少年眼珠微转,索性就着姿势将重量全部压在男人身上,他笑得极乖巧,露出小白牙,“陛下,我还是个病人,你不觉得关禁闭抄佛经有点过分吗?” 祁折顺着他说:“有何过分?”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14. 诡计多端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好,我轻点 怀里的少年伸出右手食指,指骨纤长,白皙如玉,他随意画了个小圆圈,然后吸了口气假装把它吹飞,脑袋一点,“啪叽”一声。 “陛下你看啊,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好不容易捡条命回来,当然应该养养身体晒晒太阳,吹吹风赏赏花,保持心情愉悦,这样才能早日恢复身体对不对?” 祁折答非所问:“你刚才那声是什么意思?” 云暮秋思索半秒,试探张嘴,“啪叽?” 祁折又问:“那圆圈?” 云暮秋理直气壮:“我啊。” 他干脆解释自己刚才的动作:“陛下你没有亲眼看到我摔下去,这不是给你模拟一下吗?” 然后他又来了一遍。 世子态度认真,眼睛亮亮的,看得人忍不住笑意。 祁折默了默,抵拳轻咳一声,遮住止不住上扬的唇角。 他知道云暮秋呆,但没想到能呆得……嗯,实在有些晃眼。 口水都要说干,也没见祁折说减刑,云暮秋挫败不已,懊恼得想撞墙,墙没有,撞到人胸口了。 他闷闷道:“陛下,你听到我的话没有?” 【他妈的好烦,祁折怎么油盐不进啊。】 旁观者视角里,小世子几乎把脸贴在陛下胸口,整个缩在陛下怀里,已经不是投怀送抱,起码得是送货上门的程度了。 三位旁观者面面相觑,总感觉他们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长明太阳穴跳的更狠,来了,这熟悉的不对劲又来了。 但作为统领,不能跟他们一样表情茫然,要淡定从容。 长明淡定回首,对两个骁卫解释道,“正常的,这是正常的,世子受伤站不稳,主子扶一下而已。” 他说完,陛下将人打横抱走,银狼跟在后面“嗷呜嗷呜”。 骁卫:“?” 骁卫缓缓转头,统领,细说? 统领身形微闪,依旧淡定的跟他们解释,“正常的,世子那模样哪能走得了路,主子好心送他回寝宫对吧,正常。” 糊弄完骁卫,他自己满脸纠结,到底哪里正常啊?主子不是最不喜与人接触吗?怎生今日接二连三为世子破例? 要是云暮秋听到他的想法,怕不是翻着白眼,“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我个大男人被他来回公主抱是什么意思?祁折看不起我?】 感受到少年不安分的扭动,祁折垂眸警告,“再晃悠就把你扔下去。” 今日种种发展下来,云暮秋心里有数,祁折根本就是吓唬他,换而言之,他的性命很安全。 眼下他更是不会被祁折吓到,世子礼貌提出要求,“陛下,你就不能换个姿势带我回宫?” 祁折垂眸,不发一言,“?” “我好歹是男子汉吧,”刚说完,祁折跨台阶的幅度稍大,无意颠扯到他伤口,云暮秋脸色一白,“嘶,你动作轻点行不行啊?” 因着疼,他下意识说出埋怨的语气,甚至不自觉嗔了眼祁折。 少年明眸善睐,眼波流转间竟生出些撒娇的意味,后者微微一顿,缓过神定定看过来,云暮秋和他对视三秒,迟钝的反应过来问题。 他立马双手合十,抵着额头,“对不起对不起,陛下是我放肆了,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不用管我的死活。” 【求求了,刚说好的,可别又变卦给我加刑。】 世子求饶也不安分,眼神偷摸摸的瞄祁折,本来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些小动作哪里能逃得过。 一想到云暮秋折腾半天就为了虚无缥缈的“加刑”,心口不一时也没忘记,祁折唇角微扬,随后似是没控制住般轻笑出声,“好,我轻点。” 他大抵是将小世子和银狼混起来了,越发觉得少年有些招人喜欢。 祁折态度缓和,丝毫没想过这句话在云暮秋心里掀起轩然大波,他仍然维持着求饶的动作,偏头去看抱他的人,一边眉挑起,一边眉皱着,眼神狐疑。 【又搁这散发你的温柔陷阱是吧?】 【居然妄图用温柔的表象来迷惑我?】 【都说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少年眼神闪烁片刻,逐渐坚定,【好哇你小子,竟然改策略对付我,靠!】 反派真是诡计多端,幸亏他是直男,不然就中计了。 祁折:“……” 你这时不时冒出来的智商真的让人难评。 这次把世子放到床上显然比刚才那次要听话得多,起码没再揪着他衣服不放,祁折谨记世子娇贵,动作又轻又柔。 看得云暮秋直犯嘀咕,大反派葫芦里买什么药呢? 祁折没打算卖药,他敲敲小世子的脑袋,叮嘱了句,“好好养伤,别乱跑,宫里不比王府安全,看似平静,实则危险重重。” 他原本没想过嘱咐云暮秋,毕竟小世子整日里最多就在锦泉宫和御书房来回,未曾料到他今日触了太后的霉头。 理由叫人哭笑不得,为防止云暮秋再次闯祸,祁折觉得有必要提醒他。 按说应该乖乖点头听话的人,满脸好奇的仰着头问,“陛下,你怎么不问我今日为何出现在颐和殿?” 祁折默了一瞬,看向他,漆黑瞳眸映射出的情绪极其鲜明。 少年昂起脸,语气隐隐骄傲,“我告诉你啊,我会轻功。” 他骄傲到半截,想起自己狼狈的现状,犹豫片刻,图穷匕见,“就是掌握的不太熟练,陛下,等我养好伤,能继续练吗?” 祁折眸色愈深,当真是记吃不记打的小孩子心性。 见他不说话,云暮秋误以为祁折在权衡此事利弊,害,他懂,成年人的世界只有利益得失。 世子哥俩好似的对他眨眨眼,一副“你赚大了我可是把你当朋友别的人都没这机会”的表情,“陛下陛下,等我熟练掌握后,我教你轻功怎么样?” 【祁折剑术很牛我知道,但没听说过他轻功厉害,也没见他用过。】 【我会轻功,并且我爹轻功很牛。我是男主,祁折是反派,那作为对立方,肯定要有他不擅长我却很行的东西啊。】 【不然我这剧情怎么走?】 许是太过震撼,祁折断句都可见其惊讶,“你教我,轻功?” “是啊,”学渣世子自信打包票,“放心,我爹教过我的,很简单,你别怕学不会。” 他甚至还安慰武艺高强,轻功卓越的学神陛下。 实则内心,【哼,男主会的东西,你反派再怎么学肯定也要差一截。】 思维简单的小世子没有细想,他笃定地将剑术和轻功分开,认为两者无法共有,这副不知何处而来的底气,让祁折有些想不通。 只是,云暮秋身上有太多让人想不通的地方,听到这番言论,他其实不大意外。 祁折意外的是,小世子说要教他轻功,还让他别怕学不会。 怕? 他心中好笑,俯身敲了敲少年的脑袋,桃花眼漾起圈圈涟漪,“那便提前多谢殿下教我。” 犹如古井般的黑眸向来幽深不见底,看人总像是蒙着层薄薄的雾,却在这一刻,将少年的倒影印的清清楚楚。 奈何,倒影清楚,人糊涂。 “不客气啦,”世子不觉有异,他眼珠微转,得寸进尺,“陛下,既然咱俩都这个关系了,顺便把我的禁闭也解除行不行?” 陛下沉吟片刻,很好说话的颔了颔首,“也可以。” - 御书房,沙漏里的两个小木人已经出来击鼓六次,对面书桌后的人连三个字都没写出来,祁折被骂了半天没人性,耳边偶尔能安静一会儿。 例如此刻,他抽空抬眼看过去,书桌上堆着满满当当用纸叠的小玩意儿,形状各不相同,手法倒很统一,均出自世子之手。 一看书就骂骂咧咧,忙活这些小玩意儿却极有耐心。 祁折摇摇头收回视线,堪堪落笔,耳边声音再度响起,语气不同之前的烦躁。 【哈哈完工!叠个小青蛙,写上祁折。】 他再度瞥过目光,少年笑得开心,眼下卧蚕衬得他天真可爱,单是瞧着便让人心情大好。 【不对……写祁折目的性好像有点强,】云暮秋举着笔难以继续下手,望着纸上别扭的“祁”字,他用笔头戳戳下巴。 旋即,他眼睛一亮,大笔一挥,“唰唰”落笔。 祁折正纳闷儿他准备怎么写显得目的性没那么强,就听到,【祁小折!嘿嘿,一下就感觉大反派没那么威风了。】 祁小折:“……” 到底谁能看不出来你的目的? 他眼睁睁看着云暮秋把“小青蛙”放到桌面,鼓起嘴去吹,后者毫无反应。 世子不信邪,又去试别的“青蛙”,有两个被他吹得动弹,似乎真能蹦蹦跳跳。 【哎嘿!果然吹气就能蹦。】 他又鼓起嘴吹气玩了一阵,响声在安静的御书房内分外清晰。 祁折实在没办法继续装聋,他清了清嗓子,不出声也能觉出厉色,对面书桌总算消停。 隔了小半会儿,书房里又开始窸窸窣窣。 陛下深吸一口气,投去和善的目光,顶着他面无表情仿佛要杀人的眼神,云暮秋弱弱举手,小小声,“陛下,我想去方便。” 陛下冷淡点点头,唤人,“……重锦,进来。”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15. 好,我轻点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6. 还能是谁 尽职尽责的世子贴身侍卫动作飞快,草草行了个礼,火速推着轮椅出门。速度看得祁折眼皮子直跳,生怕他下一刻把小世子甩飞。 主仆俩性格简直割裂的夸张,一个见谁都能聊,一个恨不得被所有人无视。 祁折觉着有意思,顺手去拿下一份函件,打开却发现正好是汇报这主仆俩的事。 他之前派十二卫监管广陵城,主要是观察怀王,信函里偶尔提及几句世子,府里的事也甚少查看。 将近两大页的内容,解决了祁折此前一些疑问。 云暮秋从三岁开始便隔一个月药浴一次,一次七天,怪道他身上总有股清苦气味,原是药草腌入味了。 祁折也总算明白为何他从颐和殿房顶掉下去,伤势却没有那么严重。 大抵都是药浴的功劳。 至于他的那条小蛇,来自南疆,具体品种不知,伴随他长大,十八年来竟从未有变化,始终只有那巴掌大一点儿。 小蛇的头部是三角形,竖瞳细长,毒腺毒牙齐全,祁折遍寻脑海里有关蛇类的记载,也只能得出是个剧毒之物。 祁折的目光停留在“南疆”二字,习惯性的摩挲纸张,又是南疆。 看来怀王与南疆关系匪浅啊,祁折眸色渐深,南疆近来可不太平,南蛮百越一百二十洞此前均听从首领指挥,前段时间却不知为何,素来充当吉祥物的圣女竟与其决裂夺权。 据影卫回报,南疆如今乱成一锅粥,怀王下落愈加难寻。 怀王,南疆,小蛇,药浴。 父皇曾说怀王逍遥随性,广结善缘,遍处友人。 祁折最终猜测小蛇兴许是怀王从前结交的南疆好友所赠,此次入南疆,极可能是友人遇难,他仗义赶赴相助。 若是这么想的话,他当日去怀王府里所看到的情形便能合理解释了。 再往后看,寥寥几语写尽重锦,怀王捡回府里的无家孤儿,资质极高,练武奇才,然性情孤僻,不喜与人接触,凡事听从于世子。 练武奇才,祁折一时觉得耳熟,恍了个神想起来,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要指点他的前辈,也曾这么说过他。 想来也怪,他与前辈素未谋面,单单来了句“合眼缘”,前辈便为他花心思解毒解蛊,指点剑术,就连前辈离开,也是因为蛊毒难解,需得去为他找寻药材。 委实…… 御书房的窗户打开半扇,午间的风吹进来,拂动桌面的书页,祁折及时按住信函,不期然地听到簌簌落地的声音,他顺着声源看去。 对面书桌上那堆小玩意儿,撒了满地。 风依然在吹,有的还在地面翻滚,仿若团团柳絮。 祁折盯着那些东西看,神色莫名,直到沙漏里的小人出来击鼓,他才蓦然发现,距离云暮秋出去已经有两刻钟了。 很明显,方便是假,偷溜出去玩是真。 换做平时,祁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这宫里也有太后的眼线,所以,他得将人捉回来。 实在无愧于纨绔的名头,伤成那般模样还要跑。 他收好函件,起身刚走两步,一只“青蛙”蹦蹦跶跶跳到他脚边,祁折随意瞥了眼便收回视线,堪堪迈出半步,他猝然侧回身。 凤渐渐小了,“青蛙”无法再动弹,安静的趴在地面,亮白的纸面赫然写着三个字,须臾,它被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夹起来。 接着,手指习惯性被主人曲至掌心,似乎要将“青蛙”揉碎,才弯到半截,也不知想到什么,祁折定在原处,眸中映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字。 “罢了。”他说,于是将“青蛙”小心压在砚台下。 - 御花园偏僻一隅。 常年无人光顾的角落嵌着张石桌,四个石凳依面围绕,此刻,有两人相对而坐,一着全黑劲装,一穿缎绸蓝衣,前者神情恍惚,明显眼神也很麻木。 反观蓝衣少年,发梢到嘴角都写着开心,脑后高高束起的马尾时不时跟着晃悠,他甚至挽起袖子,手臂支在冰凉的石桌上。 桌上趴着几只“青蛙”和盯着它们竖瞳郁闷的药蛇,“嘶嘶”,假的,吃不了。 少年充耳不闻,埋头鼓起嘴吹,听到蹦跶的声音,他便开始乐呵,眼下卧蚕挤得眼睛都快弯成一条缝。 “嘶嘶?”药蛇竖瞳疑惑,看向重锦。 重锦沉默的和它对视,三秒后,他抬起手指了指脑袋,递给药蛇一个“你知道”的眼神。 “重锦,”云暮秋抽空看了眼自家侍卫,看清状况后立马得意大笑,“你的青蛙都没动,我还差这么一点就到终点了哦。”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出一截距离,就很骄傲的那种。 石桌拢共不过臂长而已,重锦一口气便能精准控制“青蛙”落地,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不厌其烦的玩,已经第三十七遍了。 世子自信昂头:“这次我必赢!” 一低头,对面侍卫的青蛙已经到了终点线。 云暮秋:“???” 什么东西“嗖”的一下子过去了? 意识到自己又输了,他顿时垮下脸,直直瞪着重锦,仿佛人家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 本来关在殿里养伤就烦,好不容易放风,居然是到御书房待着,溜出来玩个游戏也一直输,真是太过分了。 他眼型偏圆,瞳孔颜色浅,哪怕瞪着人也没多大威胁力度,倒让人忍不住想揉揉头哄。 药蛇看戏般吐了吐信子,换来迁怒的一个瞪眼。 “嘶嘶!”药蛇立马同仇敌忾,面向重锦,竖瞳凶狠。 守在暗处看戏的影卫啧啧声,跟身旁伙伴感叹,“你看,我说世子赢不了吧。” “他那小侍卫看着冷淡,好胜心可强着呢,”影卫翘起二郎腿,远程给出建议,“除非世子开局就把青蛙放到终点线,否则就算他多吹五十口气,也赢不了小侍卫。” 影卫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这法子有些无耻,世子应当干不来。” “莹星,你这么懂,坐这看了多久?” “你装什么?咱俩不是从世子出门就跟……”莹星边说边回头,映入眼帘的那张脸很眼熟,熟到他停顿半秒,眼神刹那飘忽,僵硬地咽回后面的话。 情况太突然,莹星条件反射先跪下,嘴却跟糊了浆糊一样张不开。 “怎么?”祁折淡淡笑开,眼尾稍扬,“跟在世子身边太久,不记得主子长什么样?” 说完,祁折示意莹星起来。 他对身边几个影卫向来态度比较好,莹星听出祁折话里没有别的意思,跳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原处,忙站起身问,“主子,你来此处作何?” 没等祁折开口,他听到不远处世子气咻咻的大喊“再来一局!”,莹星表示理解,“是来捉世子回去写作业的吧。” 猜中原因正常,但,祁折稍挑眉,“你从哪学来的说法?” 主仆多年,默契还是有的。 莹星对着那边努努嘴,一脸“还能是谁”的表情。 顺着他的视线,祁折重投去目光,大抵又输了,小世子气得嘴巴都撅起来,看上去能挂两瓶油。 祁折问:“他一直安安静静在角落里待着?” 萤星:“?”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16. 还能是谁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7. 剑谱第一页 莹星怀疑的皱了皱眉,如果他记忆没错乱的话,世子分明叫唤得像只夏蝉。 当然,也许主子的重点不在此处,莹星回道,“世子出了御书房就被他那侍卫带来这里,并未跑去别的地方。” 看在云暮秋略显乖巧的份儿上,祁折勉为其难的临时决定,等他赢一局,再逮回去。 临安四月下的午后,并无半分燥热,细风拂过丛丛花叶,带来阵阵芳香。 花红草绿,蓝天白云,看着便让人心旷神怡,没有嘈杂的画外音或许更舒心。 祁折神色难言的盯着那角落,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已经进行到第四十六局,云暮秋还没赢一次。 比他表情还复杂的是两个影卫,站在他身后时刻不停地手语交流,速度快得成残影,让祁折想不注意都难。 祁折:“……” 之前从没觉得身边脑子不好使的这么多过。 重锦也没想过世子能有这么厚的脸皮,他震惊到用自己的话复述一遍,“你的意思是,下局比赛你的青蛙直接放在终点线?” 大约也觉得尴尬,云暮秋捂嘴小声道,“你可以不用复述。” 声音那么大他不要面子的嘛?! 重锦难得情绪外泄,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亏你知道不好意思。” 这怎么能叫不好意思?云暮秋理直气壮,“你一个武功高手和我这种伤患人士比赛,把把都赢,难道不觉得胜之不武吗?” 沉默寡言的人开口,主打一个精准打击,“……刚刚是谁拽着我不放央我陪他的?” 两两相望,唯余“嘶嘶”。 云暮秋理不直气不壮,趁机低头逗弄药蛇,逃避话题的意图非常明显。 可能是没胡搅蛮缠成功,他懒懒的趴在石桌上,兴致不怎么高。 见他又趴回冷石板上,祁折轻皱了皱眉,没忍住从暗处走出来,说,“云暮秋,你是否还记得自己出来的目的?” 云暮秋思绪不集中,听到问题也没细想,顺着他问,“什么目的?” 他应完,后知后觉发现不对,一抬头,重锦已经带着药蛇站进石桌后面的梅树,很明显,他想跟树融为一体来蒙混过关。 世子已经懒得吐槽他家侍卫伪装的有多烂,毕竟陛下的目标是他。 “嗨呀,陛下好巧哦。”云暮秋热情挥手,宽大的衣袖顺着他动作耷落,露出纤细嫩白的手腕。 他装傻充愣:“你也出来方便嘛?” 祁折实话实说:“不巧,我是来找你。” 【找我?不是吧阿sir别太爱我了,实在闲得慌你去杀两个人不行吗?别整天把注意力放我身上啊!拜托,我需要自由需要呼吸新鲜的空气诶!】 因某个字眼而面色出现一瞬凝滞的祁折,听到他后面的话顿时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忽略掉世子怨念满满的心声,祁折扫向他的下半身,“腿不疼了?” 乍然收到大反派的温情问候,云暮秋有点没搞明白状况,他慢吞吞的说道,“有点。” 【问我疼干什么?我说疼就能不写那些作业了?】 不得不说,他歪打正着了,祁折背过身准备离开,丢给他一句,“那便回西殿待着吧。” 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也没用,该跑还是要跑,索性任他自己倒腾。 “嗯?”云暮秋怀疑自己听岔了。 他不敢置信的喃喃:“陛下你居然愿意放我一条生路?” 话音落地,云暮秋看看左边看看右边,靠,“等一下,你先别走啊陛下,我怎么回锦泉宫?” 祁折眼神莫名的转过身,视线瞥过那株梅树,他不由哑言。 “人呢?” 云暮秋摊手:“很明显,被陛下你吓跑啦。” 社恐侍卫巴不得世界上没有其他活物。 看他理所应当的模样,祁折缓缓走近,语气平静的问,“被我吓跑?” 压迫感扑面而来,云暮秋的求生欲及时上线,十分狗腿的殷勤道,“陛下英明神武高风亮节大公无私,就不要计较我那个胆小的侍卫了。” ……世子果然无愧于草包的名头。 “嗯,”祁折淡淡应了一声,视线落到放在不远处的轮椅。 注意到他的眼神,云暮秋赶在祁折开口前,抢先张嘴,“我不要坐轮椅,你抱我回去。” 【古代轮椅太可怕了,木头硬的要命,坐得我腰快断了,大好劳动力在手边,不用白不用。】 他苦着脸在心里吐槽,但由于语气太过理所应当,使唤的也特别自然。 直叫暗处两个影卫眼睛瞪得老大,赶不上打手语,用眼神交流起来。 而这边,祁折稍稍弯腰倾近,眉尾上扬,说,“是谁之前觉得抱着不威风?” “确实不威风但是舒服啊。”云暮秋低声咕哝完,抬起头一本正经,“反正不是我。” 祁折状似了然颔首,故意道,“世子如此,是否有些大不敬?” 【之前抱我都没经过我同意,今天跟我谈规矩?懂不懂男孩子也有贞洁的?再说了,都是男生,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话说贞洁这个事,祁折应该不是处男了吧,毕竟他有妃子,靠,又赢了我……】 后面的话因为突然被人抱起来而截断,云暮秋条件反射看过去,入目是年轻帝王优越的下颔线,伴随着喉结微微滚动,他听到,“近来安分些,伤养好之后,随便你在宫里晃。” 大约是想到后妃,云暮秋兴奋劲消退后,冒出八卦心,他瞄了眼祁折,佯装无意,“随便晃?可我是外男,不小心碰到宫妃怎么办?” 【尚且在发育期的我要是被安排成和暴君抢女人,九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后宫无人,”祁折的语气似乎漫不经心,指尖摩挲着蓝衫,“自然随你。” 云暮秋震惊发声:“你后宫没人?” 他太激动,身体不自觉向祁折那边靠,没受伤的右手更是加了点力道挂人脖子上。 祁折被他勒得低下头去,视线淡淡垂落,面无表情回答他的疑问。 虽然但是,云暮秋诡异的从他脸上看出点东西来,【妈的看到这个表情我突然觉得他后宫没人也正常,祁折一天哪有心思情情爱爱,他事业心简直不要太重好吧。】 【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剑谱第一页,先斩意中人。】 【怪不得人家能当反派大BOOS当皇上,事业批到哪儿不是赢啊。】 【所以我这种摆烂男主有什么资格跟人家争?】 他想的入神,表情随着情绪变化,生动的要命,皱眉瞪眼苦着脸,甚至小小的叹了口气。 祁折明知故问:“为何叹气?” 他看上去心情挺好,嘴角弧度淡淡勾起,视线轻扫过来,认真的瞧着云暮秋,一副极容易让人卸下防备的模样。 更何况云暮秋在他面前或多或少没什么防备心,他一问,有些话就顺嘴秃噜了。 “就是突然觉得,”事业批总是值得人敬佩的,“祁折,你真的好厉害啊。” 他微微仰着脸,语气真切又坦诚,那双明亮的眼睛定定看着人,瞳孔印出来的身影仿佛也亮起来。 背过不少骂名,也受过诸多夸赞,祁折早已将世人所说置如浮云,却被少年此言撞得他心底一震。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17. 剑谱第一页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8. 你也很厉害 那股震颤感从心尖蔓延,少年心声中转而却道,【一想到这么厉害的祁折以后是我的小弟,那简直是,太酷啦!】 祁折:“……” 【咸鱼男主就应该配事业批小弟,祁折,一个我必须且肯定会拥有的男人。】 无言哽噎的祁折,半晌后,轻笑出声,似哄似隐深意道,“你也很厉害。” 正在想办法继续用人格魅力收服反派的小世子闻言一愣,特别兴奋的凑近到祁折面前,“真的吗?你觉得我很厉害?我哪里厉害?快给我讲讲,细说细说。” 原就在人怀里,靠得太近时,温热的呼吸顺理成章洒落在脖间,激得祁折身形微僵,他却浑然未觉,满心满眼只在乎祁折该如何夸他。 对上小世子期待的模样,祁折望着他澄澈干净的眸,简而言之,“你比任何人拥有的都要多,当然厉害。” 云暮秋面色一怔,皱起小脸思索,【是吗?】 祁折笑而不语,微微揽紧怀里的人,绕过一道又一道弯曲回廊。 是啊秋秋,你说了,男主想拥有的肯定会有。 - 临安的春日总是格外短暂,冬寒占去多半,五月的夏暑迫不及待登场。 裹起厚衫盖着锦被仿佛才过两三日,层层叠叠的服饰就需要褪减至薄薄的几件纱衣,对于穿惯短袖短裤,如今偎在殿里养伤的云暮秋而言,只着寝衣套薄衫赤着脚的装扮,已成常态。 祁折连续多日没回锦泉宫,只因月底太后寿辰,各地赶来祝贺的官员络绎不绝,临安城门口的马车近来简直没停过,来来往往鱼龙混杂。 他的人,沈知机的人,混在其中谁也无法分辨。 百姓皆知太后清简,素来不爱铺张浪费,怎地今年寿宴阵仗这般大,一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是陛下亲力亲为操办。 祁折暴君的名声在官员朝臣的嘴里流传甚广,可百姓眼里,至多晓得午门外三五不时死个大臣,也知道陛下性情暴戾,手段狠辣。 但刀尖未向着他们,再加上古往今来民官不睦乃常态,百姓对祁折的态度倒没太憎恶。谈及此次太后寿宴,还有不少人夸赞祁折孝心。 祁折忙的夜夜睡在御书房,冷落得银狼几日瞧不见人影,便逮着机会花心思去挑衅盜骊,苦了院里的银杏,旧疤添新伤,坑坑洼洼。 亏得长明也跟着祁折忙,不然他若瞧见,怕是又要抚着树干捧心口连连叹气。 从前祁折忙起来,锦泉宫最热闹的就是后院跑场,而今却不同,西殿成了顶热闹的地界。 热闹一阵后安静下来,侍女们却觉得诡异,总担心世子暗戳戳憋着主意,时不时瞥过视线去看。 才夏初,西殿里的冰鉴就支棱出来,摆着应季的瓜果冷饮,两三步远外置放着卧榻,少年懒洋洋支颐而卧,无聊打着哈欠,戳了又戳手边的药蛇。 银狼趴在卧榻边,歪着脑袋也看药蛇,冰蓝瞳眸犹如澄净的湖水,又亮又透。 “嘶嘶~”毛茸茸你干嘛? “嗷呜?”冷冰冰在干嘛? 闻声,一根白皙的手指抵在银狼脑门,压陷茸毛聚出个小涡旋,“小狼啊,你不懂怕热星人的苦楚。” 声音的主人顿了顿,话音一转,隐含羡慕,“不是谁都跟你主人那样整天体温冷冰冰的。” “主子,”长明神色紧张的握住祁折手臂,眉顿时皱起,“日头照得这样高,你身上半点热气也没有,近来的药你到底喝了没?” 毒发的突然,祁折静靠椅背缓神,目光沉沉如幽寂古井,他惯爱面无表情,此刻面色更是与平时无异,若非长明触到他腕间冰凉,险些也被糊弄过去。 到底没瞒住,祁折无奈摇头,扯开他的手,“每日的药都经由你盯着,你说我喝没喝?” “那谁说得准,”长明狐疑的看着祁折,“主子你也知道自己有前科,我怀疑你不过分吧?” 祁折默了一瞬,没吭声。 长明察觉不对,试探的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双眸子蒙着深深的雾,沉静无神。 他神色大骇:“瞧不见?为何会这般?先前毒发不过片刻便能恢复清明,怎生眼下……” 祁折靠坐的模样尤其平常,姿态熟门熟路得仿佛进行过很多次,长明顿住话头,敏锐意识到问题。 他脸一沉:“主子,广陵回临安的路上,你毒发过?” 分明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 祁折:“……” 他突然很想把莹星叫回身边待着。 下一刻,“主子你别想把莹星叫回来,他忙着训练重锦。” 祁折被后半句吸引注意:“你让他训练重锦作甚?” 长明差点没忍住翻白眼,他语气稍顿,“转移话题也没用。” 祁折:“……” 他真的只是随口问问。 然而祁折前科累累,长明压根不信他这话,继续分析,“照主子你现在的状态看,肯定不止一次。” 他语气肯定:“必然超过三回。” 祁折啧声,没好气的“睨”他,“就一回。” 长明本就是诈他,当即了然,“看,我就知道,快说是什么时候?” “统领好大的官威,”祁折姿态威严,身形微微前倾,压迫感扑面而来,“倒不知你我,谁是主仆?” 话音落地,长明连连摆手,表情概括为“主子你可别摆威风了我还不知道你赶紧说实话我好去熬药”,实打实的油盐不进,颇有几分祁折的模样。 祁折倒回椅背,一副随便他的语气,“……到广陵那日。” 长明沉吟片刻,洞悉般开了口,“我明白了,肯定是主子你不好好吃饭才犯了毛病。” 也没等祁折反驳,他做好决定,“主子,你先忙,我去给你熬药,顺便再让膳房做点东西送来。” 统领办事效率极高,说走就走,留给祁折一个决绝的背影。 祁折:“……” 你等等,到底谁是主子? 视野仍处于黑暗中的陛下,随手抓起桌上的毛笔扔地上,“啪嗒”一声,角落里传来影卫的小声劝告,“主子,算上这只,您本月已经摔烂八只毛笔了。” 本来毒发就烦,祁折冷声,“朕想摔就摔。” 影卫继续小声:“统领房间屯了七斤竹溪黄连。” 祁折面无表情,须臾,咬牙切齿道,“朕就说为何近来药苦得那般难喝。” 长明还跟他说良药苦口,正常的。 ……祁折指尖敲击桌面,必须要给长明找点别的事干,免得整日跟个老妈子似的操心他。 他这尚未想清楚,窗户外响起两下敲击声,莹星倒挂着露出上半身,“主子,殿下和沈知机碰上了。” 桌面上点动的指尖倏然停住。 云暮秋碰到他的SSR卡,纯属意外。 事情是这样:在西殿呆了大半个月已经是云暮秋安分守己的极限,他实在憋不住,想出去晃荡晃荡。 当然他自己的说辞是,发育期男主就算被迫处处受制于人,也应该利用身边的资源来丰富自己的实力,而不是被反派关在殿里,哪也不能去。 继上次出逃后,闷声吞气半个月不过是他麻痹祁折注意力的方法,他才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计划。 况且,短期内的目标是收下祁折和沈知机作为小弟,他整日在西殿里,面都见不着,怎么收下人家? 打定主意后,云暮秋缓缓扫视一圈院内——那么请问,如何在满院的视线中脱身而出呢?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18. 你也很厉害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9. 你没有心! 重锦不明白:“为何又要我来?” 云暮秋理直气壮,你是我的贴身侍卫,我的事自然应该首先吩咐你做。 重锦觉得自己也可以不当这个贴身侍卫。 但不行,小世子虎视眈眈,也没用,主要是他把药蛇和银狼都带在身边。 重锦头大如斗,带世子出去就已经够麻烦,怎生还加上个引人注意的银狼。 一听这话,云暮秋转头和银狼商量,话到嘴边,银狼小声乖巧的“嗷”一声,冰蓝瞳眸里写满他不忍拒绝的情绪。 世子狼令智昏,拍板决定,“我有办法。” 打着带银狼去东殿后院的名号,云暮秋正大光明的拄着拐杖往院外走,侍女们瞬间警觉,再一看他身边跟着重锦,回想近来后者的行事,颇为可靠。 想了想,侍女们纷纷收回视线,忙碌自己的事,重锦面色不改,手上恨不得拎着世子飞快跑。 动作得快些,万一遇到忙完的蚊子精赶回来,他和世子谁也别想出去。 忙完的蚊子精莹星回到西殿,便看到一副“人去楼空”的景象,侍女汇报后,他立马带人到后院跑场。 安静,很安静,风把盜骊咀嚼豆饼的声音都能清晰送到人耳边的那种程度。 回想起世子借机方便实则偷溜去玩的前科,莹星麻木地揉了把脸,“兵分八路,以别打扰到主子为前提,把世子捉回来。” 这边忙着找,那边云暮秋坐在莲花池旁边跟银狼打水仗。 重锦想不明白,西殿又不是没有莲花池,布置的比这冷宫边边的更漂亮,世子非得跑出来玩是为什么? 少年神色凝重,语气深沉,“为了自由。” 重锦无语,忍住不得体的白眼,抱剑守在旁边,黑衣劲装,十分冷酷。 下一秒,胸前被浇湿一道,始作俑者开心大喊,“哎嘿,泼到了。” “幼稚。”重锦沉默了会儿,抹了把下巴处溅到的水花。 居然敢冒犯主子,云暮秋严肃不到两下,眼珠子滴溜溜转起来,突然狡黠一笑。 他招呼银狼到身边,给它淋了满背,没等重锦回过神,就听到他家世子贼兮兮的指挥,“小狼去对他洒水,冲啊!” 银狼是个听话的,四爪翻腾着往重锦扑,使劲抖擞身上的水,午后阳光下,竟还映出几道小彩虹。 它是陛下的爱宠,又是听世子的话,重锦无奈挡着脸原地罚站,接受“风雨”。 见此,云暮秋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并且不忘提及小弟,“谁让你老是板着脸,比祁折还喜欢装高冷。” 唯一清爽没湿的药蛇盘在莲叶上,竖瞳幸灾乐祸,“嘶嘶。” 没过半秒,它被岸边挥着右爪的银狼浇了满头,差点没给我们小蛇淹死。 云暮秋在旁边嘎嘎乐,并贴心配音,“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幸灾乐祸是没有好下场的。” 重锦哦了声,指着自己,“那我呢?” 世子故作高深的摸摸下巴,严肃道,“置身事外也没有用,该入局迟早要入。” 好巧不巧的,他这两句话被进宫给太后送生辰礼的沈知机听到,之前从未将怀王世子放在眼里过的人,头回正视这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日头高悬,少年赤着脚坐在池边,蓝纱白衬绿叶粉花,不及他唇红齿白,此刻没有表情的低垂眉眼,清丽脱俗不似凡人,若谪仙之姿。 沈知机微微眯眸,之前他可没想到云暮秋能有这番见解。 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大祁上下,就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恐怕这名号都是怀王亲自放出去的。 他思绪转了转,走下石桥,态度温和道,“凑巧路过,窥得世子高见,臣听之感慨良多。” 少年将军生着双精明的狐狸眼,他素来爱着月白,缓缓走过来,不见半分战场上的锐利杀气,倒像是哪家学识渊博的翩翩公子哥。 如果祁折在这里,他会听到云暮秋震惊之后,心里不断重复且加大音量的【SSR,我的SSR!】 SSR的视线落到云暮秋的腿上,暗含深意,“看来世子近日抄写佛经,收获颇丰啊。” 刚开心不到两秒的世子险些表情控制管理没做好,沈知机你没话了是吧。 按照云暮秋对沈知机的态度,本以为两人相谈甚欢,没曾想祁折过来便听到小世子怒怼,“你管我抄不抄佛经,你个将军凭什么管我这个世子?陛下都没有催我,你催催催,你是活不到明天了吗?” 沈知机显然被他这一嗓子喊蒙了,表情凝滞着没反应。 云暮秋实在受不了,他当日在颐和殿全程听得清清楚楚,祁折最终罚他抄写佛经,归根结底离不开沈知机和太后的态度,身为“罪魁祸首”,收着点狐狸尾巴不好吗?非要在他面前故意提起。 提一遍也就算了,十句话里面九句话内涵,八卦图都没你阴阳。 就算是未来小弟,云暮秋也不想再给他半点好脸色。 “还有,”云暮秋抱着手臂,微昂起下巴,“沈将军一介外臣,在这宫中未免太过来去自如,有功夫操心本世子的事情,不如多去学堂待两日。” “也好学学什么叫做安分守己臣子本分。” 话落,沈知机眸色瞬间一沉,又在极短时间内恢复平常,他维持着温和的脸色,斯文得体,“有劳世子点拨,臣受教了。” 云暮秋目送他离开的背影,立马撇嘴,信不了一点。 亏他之前对SSR好感度挺高,综合对比起来,还不如祁折一根小拇指。网恋奔现果然风险很大啊。 他想了半天有的没的,被银狼一声欢呼的“嗷呜”唤回神,听这个欢快劲儿,不出意外,是大反派来抓他回去。 一抬眸,玄袍金边的年轻帝王眼帘半垂,唇角勾出弧度,身后发丝随风飞舞,背光而站的剪影,衬得他整个人神性拉满。 云暮秋视线渐渐清晰,【我超,天神下凡?嘶……平心而论,祁折是有几分姿色在身上的。】 祁折轻挑眉:“在想何事?” “你姿色不错,”云暮秋话秃噜出口,慌忙摆手,“不是,我意思是陛下俊美无涛玉树临风,真乃天神下凡。” “说的不错,”祁折油盐不进,“但依然需要和我解释解释,你为何出现在此处。” 【这我要怎么说?不就是闷在西殿太无聊想出来透透气放放风吗?能有什么理由。我又不是你后宫的妃子,又没见什么野男人,管那么多干嘛。】 云暮秋低着头,瓮声瓮气道,“无聊。” 银狼和药蛇配合的“嗷呜”“嘶嘶”,祁折不由扯了扯嘴角,“它俩整天陪着你也无聊?” 见他不像兴师问罪,云暮秋放松下来嘟嘟囔囔,“那在一个地方呆久了肯定很闷啊,养伤就养伤,干嘛把人当牢犯一样关着?” 小世子低着头,祁折看不见他表情,想了想,索性蹲下和他说话,“依你的性子,若是不拘起来,伤要几时才能好?” 察觉到祁折的动作,云暮秋抬起脸看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挺有道理。 可道理归道理,自由还是得有的。 他苦恼的皱起小脸,拖着调子道,“那我就是无聊嘛。” 少年音色清朗,拉长腔调后,显出几分绵软,黏黏糊糊得神似银狼撒娇哼唧。 祁折眼里不觉浮现笑意,嘴上却说,“再过几日便是太后寿宴,这几日实在无聊就到御书房忙你的编撰。” 云暮秋:“?” 【祁折你没有心!】 气得小世子“咻”地偏过脸和银狼玩,和药蛇互动,就是不应他的话。 【写作业什么的,听不了半点,祁折当谁都跟他一样是工作狂吗?真是服了啊,闲着无聊写作业?哈,我就是无聊死我也不写一点这玩意儿!】 祁折听他在心里碎碎念,面上不忘给银狼小蛇浇水,来来回回可把他忙坏了。 忙着忙着他突然停下动作,凑近银狼的左前爪,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 【诶?小狼的左爪怎么有五个趾头?】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19. 你没有心!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0. 诡计多端 【没记错的话,狼的爪子都是四趾吧,小狼多出个趾头倒是挺可爱,凑近点就像朵小梅花哈哈。】 【突然想起来,以前看过一本书,狼族是不允许有畸形狼的,畸形小狼生下来会被丢出狼群。啊……难怪祁折可以养狼,合着他是捡漏的呢。】 祁折目光存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思索片刻后,他拨开银狼右爪厚厚的茸毛,露出右边的小梅花。 云暮秋惊讶到结巴:“它它……它怎么前爪五个趾头啊?” 祁折晃晃手里的狼爪:“狼前爪有五趾,后爪有四趾,历来如此。” 【……妈妈咪呀,糟糕,暴露出我是个傻逼的事实了,我给记岔了。】 【没事没事,稳住,只要我表现的淡定,祁折就看不出来我的失态。】 云暮秋尬笑两声,转移话题,“陛下,你是如何遇到银狼的呢?狼群应当不会那么轻易允许人类带走它们的同伴吧。” 银狼被他俩一人抓着一只前爪,以为是在玩新游戏,开心的咧着嘴吐舌头,左看看右看看,“嗷呜嗷呜”得可来劲。 祁折面色柔软,放下它的右爪,顺便摸了摸银狼脑袋,说,“它那时,没有同伴。” 对上云暮秋惊讶的表情,他接着说,“银狼是我与父皇在一场暴风雪后救下的狼崽,北域连年雪季,人烟罕至,我与父皇遍寻不得它的伙伴,才决定将它带回军中。” “军中?”云暮秋的关注点走偏,“陛下,那你上过战场杀过敌人吗?” 祁折已经有些习惯他的脑回路,话里含着丝笑意,“为何有此疑问,我看上去不像?” 云暮秋诚实的摇摇头,也不是不像。 他犹豫几秒,方才说道,“你父皇放心吗?” 根据那些传言,以及他从风月门对祁折的事迹收集来看,他父皇对他真的很好,好到打破小说届反派身世必然凄惨的定律。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祁折的黑化是在登上皇位之后吧。 倒是未曾想他能谈及此事,祁折忽略他的心声,眸色微微怅然,“我父皇,没人比他更狠心的。” 对他狠,对自己更狠。 瞧见小世子好奇的偏着脸,眼睛澄亮的看着,他鬼使神差般说道,“大祁人人皆夸沈知机年少成名,十七岁首战告捷。” “我当年十四岁被父皇丢去战场上,”祁折语气淡淡,“可百姓无人知晓我那时亦是胜战。” 【没想到他爹还真舍得,我以为大反派年少在军中都是当吉祥物呢。】 【虽然搞不懂祁折说着说着拉踩沈知机的心理,但我换位思考一下,好像是挺怄的,不如你的敌人被万民称赞,实力更强的你反而被骂暴君,这……拉踩也正常。】 云暮秋吹捧的很自然,真心实意,“太牛了,祁小折,永远的南波湾!” 话落,他眼睛猛地瞪大,【艹,我在口出什么狂言!】 他立马双手五指叉开,举到头顶连连鼓掌,企图浑水糊弄,“我就知道沈知机没你厉害,祁扶桑,你果然是最厉害的!” 【哇去?没救了等死吧,我他妈在人雷点上蹦迪呢艹,完蛋完蛋,现在就是希望祁折什么也没听到拜托拜托。】 祁折:“……” 就算是瞎,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微微敛眸,不动声色拉近二人的距离,漆黑的瞳孔印着少年身影,“你方才,唤我什么?” 在两个称呼里来回横跳三十次,思考哪个说出来死的更轻,云暮秋小心翼翼的望向他,轻声试探,“扶桑?” 那声“扶桑”唤得极轻,却好似秋日暮雨落碧湖,勾勒出弧度一圈圈绕起,波面皱的细微,湖底激荡晃得他心神恍惚。 冷不丁的让他想起父皇临走之前说的话,“到底是你娘亲取的字,总不能一辈子没人唤它。” 他抚平小世子皱在地面的纱衣下摆,语气漫不经心,指尖轻轻捻磨,隐隐透着股势在必得的意味,“你若喜欢,以后便这么唤吧。” 云暮秋嘴比脑子秃噜得快,十足殷勤,“好的呢陛下,陛下真是宽宏大量。” 应完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做出他习惯性的怀疑表情,并且依然是自以为很隐蔽的那种表现。 祁折配合的转过头逗银狼,听他仔细分析。 【什么叫我喜欢我以后就这么喊他?祁折这是……】 他停顿的时间里,祁折想了无数种应对的话术,接着心声继续—— 【他怎么还在走温柔刀的路线?!沃日啊,这是捧杀路线还是帝王温柔乡的计划,我一个弱小的男大学生我怎么跟他比诡计多端,纯靠猜套路学套路的我以后不得被他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啧啧啧,越想越是这个道理,祁扶桑啊祁扶桑,你们做皇帝的心都脏!我呸!】 祁折:“……” 他就不该指望云暮秋的智商能准点上线。 心声叽里咕噜骂半天,又在祁折意想不到的地方转弯。 【不过,综合来看,祁扶桑妥妥比沈知机高好几个level啊,文武双全就不必多说,阴谋诡计冠冕堂皇都能来,关键他现在走的路数跟我不谋而合。】 【我想用自身魅力收服他当小弟,他也想捧杀我利用我做点事,换个角度想想,咱主打一个双向攻略啊。】 小世子眼睛一亮,握紧右拳,和左掌心重重一击。 【OK,fine,不要沈SSR了,攻略祁扶桑就够了。】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结果诡异符合了祁折的目的,他权当不知道,一门心思看着手腕上的小蛇和银狼跨物种交流,聚精会神,架势比他批奏折还认真。 云暮秋再度试探着喊出声:“祁,扶桑?” 祁折转过来,和他对上视线,稍稍皱眉,“为何要以这般语气?” 【废话,换你这么叫沈知机希有试试。】 云暮秋俯首,假装正经的比着朝臣手势,“陛下予臣殊荣,臣惶恐,不胜感激。” “正常说话。”祁折轻拍开他的手,话里含着笑意。 “我哪里没正常说话?”云暮秋昂着脑袋,“仅许我唤的称呼,惶恐一下应该的。” 【看来我之前的攻略很有效,哎,我怎么这么聪明呀。】 实在听不下去他夸自己,祁折将目光缓缓移到莲池,才发觉小世子一直赤脚浸在水里,“左腿可有不适?” 顺着他的话,云暮秋愣愣的摇摇头,诚实开口,“很舒服啊。” “莲池水寒凉,你左腿重伤未愈,”祁折脸色微变,扫过旁侧的物件,“打算后半辈子跟拐杖过?” 开始了,冷脸男开始了。 云暮秋立马拿出自己的两只脚,左边不敢太灵活,右边放肆的甩动,水珠子溅的池面涟漪点点。偷摸瞄了眼冷脸男,他故意幅度更大,把自己摇得晃晃悠悠。 “哎呦”小世子摔得很自然,语调很真实,绝对没有让全程目睹他行为的祁折看出破绽,也绝对没有表现得很像投怀送抱。 可能是腿伤之后被祁折时不时抱来抱去,云暮秋摔进怀里就自觉的搂上他脖子,顺便仰起小脸笑开,眼睛弯起来,露出白白的小细牙,乖得要命。 他说:“我的我的,陛下宽宏大量,就不要跟我计较啦。” 祁折面色毫无变化,实则眸底笑意难掩,也是姿势的缘故,挡得很彻底。 【哈?我这么低声下气,他没个反应。不是祁扶桑你很牛吗?速速放下你的身段。】 云暮秋暗暗咬牙,理直气壮使唤人,“祁扶桑,抱我回去。” 【我跟小弟计较什么,他听大哥指挥就完事儿。】 目测两人间隔的距离能再站个盜骊,祁折目光流转,停在池边毛毛湿透的银狼身上,似有所感般,冰蓝瞳眸侧过来,对上那双纯粹的黑眸。 简单的眼神交流后,银狼“嗷呜嗷呜”着飞奔过来,它蹭到两人身边,抖擞得比刚才要用力得多,半空扬起的小彩虹也比方才更大更闪。 与云暮秋懵逼的质问声相对应的是他往祁折怀里靠的越发紧凑,他还不忘吐槽,“我服了,小狼究竟吸了多少水?” 声音随着胸腔的鼓动,蔓延到祁折耳边,他埋着头嘴角弧度扬起,装模作样的准备张嘴,衣摆忽然被人扯了又扯,少年拖着自己浑然未觉的撒娇调子指挥他,“祁扶桑,你愣着干嘛,我们走啊!” 祁折不禁低声轻笑,环抱着少年起身,十足十的任劳任怨,“好,还是殿下明智。” 声音很轻,云暮秋没听清,只感受到面前高度和阳光的变化。 又在下一刻,被人稳稳挡住刺眼的光线。 【帝王温柔乡,谁躺谁知道。】 【哎,祁扶桑这小子以后的对象可算有福喽。】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20. 诡计多端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1. 显眼玩意儿 【我的妈,虽然我前两天设想过祁折以后有对象,但也没人跟我说,太后要在寿宴上搞个选秀啊,这……也太多了吧。】 闻言,始终未曾正眼瞧过宴上贵女们的年轻帝王,慢慢抬起头,缓缓扫视一圈殿内,而后落在离他最近的位置。 少年惯爱蓝衣,今日也不例外,自养伤以来,他甚少再束起马尾,只用发带随意系起,青丝如瀑泄下,倒更显得他清丽脱俗,不染凡尘。 比起云暮秋到处乱看,祁折的目光一直很专注,宴上众人便自然而然的随着他注意到世子。 想到这是给小弟找对象,云暮秋看得可来劲,察觉太多道视线的聚集时,他一一回个笑脸,最后看向祁折,他连连摇头,就差举手发誓自己没有跟他抢妃的想法。 【现在的大反派一只手指能捏死我,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识时务,只有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蛋,才干得出和祁扶桑抢对象的事儿。】 【而这个蠢蛋,绝不会是我。】 长明目睹两人眼神交流,那种熟悉的不对劲再次袭来,没等他细想,冷半天脸的主子瞥过来,看懂意思后,他没忍住“啊?”了一声。 过了两秒,老妈子统领明白劝不动主子,于是尽职尽责的吩咐侍卫把世子的位置挪到陛下旁边。 过程中表情大概解读为“已经离得很近为何还要挪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是皇后主子你到底想干什么”,祁折垂眸倒酒,无视彻底。 被安排的云暮秋也觉得奇怪,等新位置放好,他坐下就立马问人,“祁扶桑,你为什么换我位置?” 祁折理由充分:“方才不是有话要同我讲?” 稍稍回忆了下刚才的场景,云暮秋不由皱了皱鼻子,【我看起来话很多吗?他甚至专门把我放近点,我哭死。】 “其实也没什么想说的,”云暮秋望了望周围,视野比他刚才的位置确实好些,“宴会什么时候才开始?太后她人呢?” 而祁折见他桌上小盘里的东西原封不动,答非所问道,“点心不合你口味?” 提到这个,云暮秋撇撇嘴,“我没吃啊,不知道好不好吃。” 寿星没到场,他哪敢动筷子。 祁折把一碟点心推到他面前:“太后素来不讲究虚礼,你想吃便吃。” 他是皇上,没人比他更厉害了,有他这话,云暮秋顿时腰杆子硬起来,直接一手一个点心,“那我就不客气啦。” 【啊啊啊饿死我了,也不知道太后脑子是不是有病,拖到快十点还没开始的宴会,八点多把人都叫来等着,显得她很牛吗?真是讨厌。】 可能是有东西吃着,他劲头比刚才更足,边吃边在心里逼逼叨,叭叭得停不下来。 祁折听得好笑,忍着忍着没忍住,嘴角泄露出笑意,好巧不巧被东张西望的云暮秋看见,【嗯?祁扶桑乐个什么劲?他瞅见自己的命定之女了?】 话音未落,那道微弯的嘴角瞬间拉直,笑不出来。 奈何收起笑的动作却没落入世子眼底,因为他正依靠自己不机灵的大脑在宴会的边边角角搜查祁折的“心动女嘉宾”。 听他一个个分析贵女,祁折觉得自己的后宫下一刻仿佛就要被塞满——每一个,云暮秋都在夸。 若不是祁折知道他的本意,他简直要怀疑云暮秋在给自己选。 不过,借此机会,他反而有所收获。 依照小世子的种种做法来看,排除偶尔的脑回路跳脱,他确实喜欢姑娘家,对男子没有兴趣。 这个结果,祁折不意外,却也不失望。 银狼没尝过熟肉的滋味前,犟着脑袋不肯张嘴,后来喂它吃了一次,便食髓知味。 有些事没经历过,怎就知道不能行呢? 【什么味道?】云暮秋假装嗅了嗅自己,【哦,原来是我在酸啊,老伯家最酸的山楂都没我酸。】 【全是漂亮姐姐不说,能在这里出现,说明身世也不差,看来我今天注定要见证大反派的爱情了。】 他说着幽幽叹了口气,非常苦闷,非常不情愿。 第二口气尚未叹出来,殿外尖细高亢的嗓音打断了世子的惆怅,“太后娘娘到,二皇子到,沈将军到。” 一时间,殿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二皇子殿下,参见沈将军。” 唯有祁折稳坐身形,以及他身边看似乖巧跪拜,实则盘着腿来个体前屈的人。 委实没想到小世子还有这一手,祁折不禁侧目,瞥了他好几眼,换来后者鼓着脸催促他“别看我你看个狗屎粑粑祁扶桑你小子休想暴露我”。 “平身,”因着生辰,太后今日穿得挺喜庆,发饰也比以往戴得多,她笑意盈盈,“诸位不必拘礼,只当是个寻常老妇人的寿宴,大可随意些。” 【就知道能当太后的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的比唱的好听,】云暮秋撇撇嘴,欠了吧唧的比口型学太后的话,接着,【哟哟哟,可把你老人家与民同乐坏了。】 【参宴的兄弟们赶紧夸赶紧夸,再不夸咱们太后就赶不上这趟马屁了。】 “扶桑?”太后唤了两声,祁折才抬眼看过去,她端详半晌,道,“瞧着你今日心情不错,可是殿中哪位贵女入了你的眼?” 话到后半句,她稍稍提了些声调,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面对一道道视线,祁折面色不改,“蒙太后关心,朕尚未寻得心仪女子。” 刚刚把心提到胸口的贵女们,纷纷放松的呼了口气,然后她们发现自己松早了。 太后轻言细语:“趁此机会,扶桑,不如我为你物色物色如何?” 【想得美,祁扶桑绝对不可能……】 “好啊,”祁折应的果断,甚至做出请的手势,“有劳太后。” 【我超?】 祁折这一手,打脸的不止云暮秋,也让沈知机和太后面色稍有些惊异,片刻功夫后,二人又恢复正常。 毕竟是见惯大风大浪的,情绪管理比旁人要自如得多。 对此,祁折没有想特意点某个世子,也绝对不是因为耳边太吵才做此评价。 甚少能用雍容华贵来形容的太后,扫略的视线划过殿内,温和而不缺天家威严,直让众人纷纷低头,不敢与其对上。 太后言笑晏晏:“临安的风水好,家家都是珠玉般的美人,本宫粗略看下来,险些看花眼,可谓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怪不得扶桑你挑不过来。” 祁折扬扬眉,状似附和,口中却道,“若朕没记错,今日参宴的贵女不及临安门第的一半,太后此番已看花眼,日后朕开选秀时,又该如何?” 继位两年来,祁折后宫始终空无一人,若说太后没有动过心思,那是假的。 可往常都对此事淡漠以对的人,为何眼下如此配合。 他又不是不知,多少人盯着后宫嫔妃的位置,又有多少人想借机利用。 模样温婉的女人笑意也透着淑静,仿佛真心实意为祁折着想,“看来扶桑果真是长大了,真到那时,本宫便是眼花耳聋也定会为你选个如花美眷。” 祁折颔首:“如此,就有劳太后了。” 【一时分不清祁扶桑是在演戏还是来真的,】那道声音顿了顿,【感觉真的可能性更大,好歹是大反派,嗯……我猜他肯定是想采用后宫牵制前朝的路数,事业批的命运我了解。】 小世子分析个遍,硬是没有想过祁折当真红鸢星动,自然也就不会将他此时的话当做后来的铺垫。 “日后是日后,当下是当下。”沈知机递给太后话茬,眸底暗芒微闪,“姑母,您就别操心那么多了。” “希有说的是。”太后笑着应声,顺势进入宴会的下一个环节。 【啊?不给祁扶桑相亲了?怎么就开始送礼了呢?】 云暮秋疑问三连后,后知后觉想起件事,他赶紧左右张望,见没人注意,鬼鬼祟祟的缩低身形往祁折身边靠,压低嗓门问,“祁扶桑,我的礼物怎么办?” 半晌没等到祁折回答,他疑惑的抬起脸,话未出口,突然感觉气氛很奇怪。 顶着满殿人的目光,云暮秋缓缓转过脑袋,落在众人眼里,这个过程就是:陛下胸前突然冒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而脑袋主人转过来,正脸是那位清丽脱俗的怀王世子。 最终呈现的结果:世子靠在陛下怀里神情无辜的歪着头,不解而疑惑的看着他们。 【不是,他们为什么能发现我?是我伪装的不够优秀吗?我当年玩吃鸡不说别的,伪装技术称得上一个顶俩,难道是我藏的不够深?】 祁折淡淡扫过殿内,继而伸手托住少年的小脸,将他缓缓转回来。 早说过他生的讨巧,懵然的模样格外天真,就着姿势,祁折眼尾微挑,饶有深意道,“你如今当真是越发自觉的往我怀里来。” 少年不敢置信的皱起眉,脸上的表情概括为“哥们儿你没事吧发什么癔症没吃药吗?” “我哪有在你怀里,你自己看……”完全无法接受自己无意间又来了波投怀送抱,云暮秋努力结合实际解释,一转头,话顿在嘴边。 ……好像他妈的真给自己送人怀里去了。 【嘶,我现在真的已经这么自觉了吗?不对,等等,这不是重点,我的本意是问他礼物!根本不是什么别的奇怪的东西啊!】 “你……” 祁折捏了捏掌心的脸,截过他的话,“我已吩咐长明将你的佛经送去,另附上好的南地药材。” 一听这话,云暮秋根本顾不上疑惑自己的脸怎么又到祁折手里,当即喜得眉飞色舞,张口就来,“就知道扶桑哥哥你办事靠谱,啾咪。” 可能是觉得言语表达不够,他还感恩的伸出双手比个爱心,歪头眨了眨眼。 祁折:“……” 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要说心底毫无波澜是假的,奈何少年表现太殷勤,阳气太重,冲散了他的悸动。 他面无表情的拎起少年后脖,把人提溜回原位,“坐好。” “好呢扶桑哥哥。”主打一个懂眼色。 祁折:“……” 他忍不住反思,非得喜欢这种显眼玩意儿吗?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21. 显眼玩意儿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2. 不如祁扶桑 下一刻,他看到小世子乖乖捧着鎏金酒杯喝酸梅茶,满足的喝完一大口,眉心舒展开,眼睛弯成愉悦的小月牙,开心得摇头晃脑。 ……咳,也不是不能继续。 长明在旁边“惨不忍睹”的闭上眼睛,他若是到现在还没看出来苗头,那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可真是跟到了狗肚子里去。 同样察觉出点东西的人微微眯起狐眼,仔细斟酌过后,颇觉不可思议,最终疑心许是自己想错了。 随着生辰礼呈送,宴会逐渐热闹起来。事先安排好的表演,再加上来祝寿的贵女们的才艺表演,觥筹交错,好不欢乐。 别问为什么贵女们不想进宫还要展示,殿里的男儿又不止陛下一人,不说寻常世家的儿郎,那沈将军俊逸潇洒,临安不知多少女子心悦于他,若能得其青睐,也不枉今日来此一遭。 也别问为什么没有贵女的心思放在云暮秋身上,哎,美则美矣,奈何为质。 谋反的罪名一日没有洗清,世子的魅力便一日无法施展开呀。 殿内暗流涌动,祁折看在眼底,默而不语,纷杂思绪来不及分散,就被身旁少年一副活像没见过世面的土狗模样逗乐,这可不是祁折说他。 而是,【蛙趣介么牛?俺在村里可没见过这技术,我是真土狗啊……妈的,这古琴弹得好牛逼,搁我高中,高低暗恋她个两三年……靠!居然真的有人能把自己叠起来?这柔韧性就你妈离谱,太牛逼了太牛逼了。】 祁折默默听着他夸完全场,心情越来越平静,直到,有人表演剑舞。 【有一说一,不是我拉踩哈,哥们儿你拿剑的姿势不如祁扶桑好看。】 【至于身形颜值这些外在条件,呃,我就不多说了,懂的人都懂……赶紧下一个吧。】 【想想古代人相亲都要表演才艺,我是不是得学个啥啊,祁扶桑就不用担心了,哪怕学这哥们儿随便挥两下剑舞,心动嘉宾都得妥妥被拿下。】 眼尾上挑的桃花眸缓缓勾出笑意,幽深古井漾出道道涟漪,向来面无表情冷着脸的人,浑身愉悦的气息隔着老远都像春日的细风般愈吹愈暖。 那么,希望秋秋你,说话算数。 - 等到宴会结束,沈知机的寿礼都未出现。 祁折心中思量许久,料想晚间与朝臣们的国宴不会太平,秉着老妈子习惯操心万事的原则,他把长明放到殿外值守。 果不其然,宴至中途,沈知机领着一群人进来,穿着南疆巫族的服饰,脸上浓墨重彩,领头的巫师走动时仿若周身萦绕着蛇信,视线也如黏腻的爬行动物附着与人,瞬间让殿内氛围变得诡异森寒。 沈知机恍若未觉,他只注意太后的脸色,见她满意点点头,立时模样骄傲的为她介绍,“姑母,此乃从南疆傩族而来的戏班,擅长南疆各种族落的舞蹈,今日,他们特意为您准备一曲南疆著名的祝寿舞——《寄虔炄傁》” 【什么玩意儿?一个字都听不懂,小沈你搁这给我说外语呢?话说南疆取名是不是有点过分随意了。】 听不懂正常,祁折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些巫族装扮的人,似是漫不经心的扫过太后的右腕,涂着上好蔻丹的手指,也似无意般缓缓摩挲着。 手指的主人轻而温柔的笑开,朱唇微启,语调缓慢,“希有有心了,姑母期待得很呢。” 顿了顿,她笑着问祁折,“扶桑,你意下如何?” 祁折装作没听出她的意思,也笑着回,“既是太后的寿礼,合该全权交由你自己安排。” 太后轻轻摇头,维持着表情,“本宫是问,扶桑是否同我一样期待?” 她稍稍向祁折这边倾了倾身形,看上去实在想知道的紧。 云暮秋就不明白了,【你侄子送你的生辰礼物,问祁扶桑干嘛?怎么?过生日也要在人面前秀一波母子情深?真有病啊卧槽。】 深知她所言为何的祁折倒没多大反应,脸上也逗留着方才的笑意,语气无谓,“朕从未见过南疆的祝寿舞,自然是万分期待。” 云暮秋:“?” 头上奇怪的问号又增加了,祁折收回视线,垂在桌下的手精准定位,找到小世子好不容易空闲下来的手。 “祁扶桑,你牵我手干什么?”云暮秋瞄了眼殿中央,自以为懂后小声质问,“他们虽然穿的蛮诡异,但我妹说我害怕啊。” 祁折扬扬眉:“口音怎么变了?” 云暮秋故意眨眨眼:“妹有吧。” 等着祁折接下句话的他,突然被砸了个莫名其妙的消息,“秋秋,接下来你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任务内容过分离谱,以至于小世子根本没发现自己刚刚被人唤小名。 “叮铃……”仿若幽原传来的古老呼唤,带着你进入晦暗难明的夜色,星星点点的光亮四散而落,无风衣自动,缓缓拉近的黑暗里,未知茫然的雪山下,生灵几乎没有移动分寸的本能,于是眼睁睁看着那铺天盖地的雪花朝你奔袭而来,席卷裹挟你沉入地底。 刻入骨髓般的窒息感搅得你五脏六腑都在震颤,五感也迷失,皮肉感受到被雪掩埋,口鼻用力呼吸着,打湿一层又一层的雪,化成的冰水流灌进脖颈,氅衣冻得冷硬,你察觉,自己的手脚也僵直。 旷野无昼夜的墨色里,你听到篝营里火苗噼啪的烧打,围坐在火堆边的人搓手取暖,呵出的热气喷洒到你心底。 但你知道,今夜无风无火也无人,唯留于你存在雪地里的冰冷为真。 好冷,雪仿佛钻进骨肉里,一寸寸冻至血脉筋络,缓慢袭来的僵硬逼得你求生本能作祟,你攥紧拳头,渴望被暖意侵蚀。 你开始回忆有何物可用来取暖,烈火,棉被,热水,以及刚从同类身体里喷洒而出的鲜血,它甚至比世间其他要更为鲜活热烈。 那股腥锈的味道足以引起你体内所有感官的活跃,你决定去寻找它。 “祁扶桑,”缓慢固执的思绪忽而断开,清越的少年音继续,“祁扶桑,你确实我能把失智状态的你带走吗?” 静靠桌边的年轻帝王眸若深沉如苔藓横生的幽寂古井,周身散发出斑驳老旧的死气,放在桌下的拳头紧紧颤动,手背凸起的青筋莫名透出难言的戾恶躁狂。 一根手指轻轻探出,小心翼翼戳了戳,青筋愈发清晰,他感叹,“扎针护士看到要喜欢死了。” 殿中央的歌舞仍在继续,述说着血的渴望持续攀升,你紧握的拳似乎快要支撑不住,高台上的世子懒懒打着哈欠顺便伸个懒腰,宽大广袖滑落臂弯拂倒桌面的酒盏。 龙纹银樽逐阶滚落,盏中美酒倾洒,茶褐色的液体滴淌,汲湿毡毯的痕迹犹如殷血。 你忽然,闻到雪地里传来清苦的药香。 殿内转圜着戏班丝滑倾泻的乐曲声,恍惚因这短暂的插曲停滞一瞬,就连舞者丝滑的动作也顿了一顿,多数人的目光齐齐转来。 面对太后和沈知机的眼神质问,世子眼神无辜的摊手,觉得他们莫名奇妙,“手误而已,为何这般瞧着我?” 理由简单朴素且非常符合云暮秋的作风,他们哑然无言,勉强自己接受这个解释。 祝寿舞曲继续,朝臣们融入欣赏,却发现好像怎么也接不上方才的效果,太后摩挲着手腕上的小小凸起,须臾,檀口微启。 口中念的,赫然是傩族曲中的词。 “世子这是作甚?”沈知机叫住上首的人,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若是想出去透透气,宴上有专门引路的侍女。” 云暮秋靠在祁折身边,大喇喇挽住他的手臂,苦恼道,“陛下说过,没有找到我爹之前,我必须和他寸步不离。” 世子一脸“没有办法我的命也是命你别搁这堵我活路求求了”,沈知机大抵是被“寸步不离”震撼住了,之前那个奇怪的念头再次浮现脑海。 太后不知个中缘由,但看得出来祁折已陷入蛊毒操控,声音轻轻的,带着丝悲悯与居高临下的同情施舍,“希有,由他们去吧。” 跑的再远,也是躲不掉的。 目送两道身影渐渐消失于暮色,太后秀婉的脸上勾勒出一抹畅快的笑意,口中重复着两年来不知念过多少次的晦涩字句,吐出冰冷的命令。 鲜血滚烫过你僵冷的身躯,白骨贯穿你湿硬的筋髓,你在渴望它,不是吗? 经过云暮秋那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打岔后,祁折思绪仍然混乱,但相较而言,他起码能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正被人带着离开,为此他尽量克制脑中那股叫嚣的杀意。 守在殿外的长明望着两人出来,眼眸一眯,敏锐察觉到不对劲。 “殿下,你……” 话到半截被一脸惊喜的云暮秋打断,他忙喊,“长明长明,你来得正好,我们得快点回锦泉宫,他状态很糟糕。” 长明无需多想,就猜到祁折当下状态的原因。 他往后退了一步,急急说道,“殿下快随我来,我们现在不能回锦泉宫。” 云暮秋:“?”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祁折,冷脸男没变化啊,“长明你往后躲干嘛?祁扶桑难道会咬人?” 长明扫了圈周围,避而不答,“殿下,此处不是谈话的合适场所,先走吧。” 话落,他先行带路离开。 云暮秋:“……” 不是哥们儿,你主子你不扶? 说归说,没办法,他还是得任劳任怨的扶着祁折跟上长明。 长明身高就比云暮秋高一丢丢,也妹看出来腿长多少,那家伙两脚捣腾的,硬生生把云暮秋落后一大截。 皱眉不理解两秒后,他脖间被温热的呼吸擦过,云暮秋秒悟,哦对,他负重前行肯定比轻装单骑的慢啊,嗐,瞎操心,就说长明不可能比他腿长嘛。 话说到这,云暮秋低眸瞄了瞄身后的人,祁扶桑这小子是不是有胸肌啊艹,他个天天批奏折五点起床全年卷案牍工作的人凭什么,靠,简直越想越不爽。 枉费原主招猫逗狗全城跑,十八年愣是没练出多少肌肉,我作为点家男主的排面究竟在哪?难不成我拿的剧本真是咸鱼躺赢流? 不能够吧,云暮秋自我反思,那我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很牛逼,到底是谁给我这样的错觉?我是点家权谋升级流的大男主吧? 每日反思后,他再次复盘自己的身份背景,确定了,我这种以后肯定很有出息,点家常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是为我本人量身订造。 纠结目前男主和反派实力强弱根本没必要啊,看小说主角都要几百章出新手村呢,何况我现在穿进世界,剧情里的“弹指一挥间”对现在的我而言,那可是实打实的年年月月分分秒秒。 作者对发育期男主描述的越详细,中后期慢慢崛起的男主看起来肯定就更爽,想想以前他自己熬夜追升级流看男主前期可怜巴巴,不就是为后期的乱杀特杀嘛? 云暮秋成功说服自己,满意颔首,是的,现在经历的这些都是小事情,历练而已啦。 领先大半截的长明时不时回走一段,保证身后的世子带着主子跟上他,又一次拐弯后,半天没等到两人,他熟练转身探看。 暮色幽暗,廊檐下秋枝雕卷龙纹四方宫灯摇曳,光亮透过灯面的画纹流泻,罩落蓝衣少年,衬得瓷白肌肤亮然,他不知想到何事,笑得眉眼弯弯,露出白白的小细牙。 宫灯仿佛偏爱亮色,以至于那抹玄袍身影似能融进夜里,叫人轻易忽略。 长明正欲唤殿下走快些,下一瞬,瞳孔放大,傻在原地,表情呆滞的看着少年被主子打横抱起撞进廊边的宫殿里。 目睹殿门被人从里面暴躁的关上,碰的门沿和宫灯都晃了两晃。 长明:“……” 他是不是还得夸夸主子发疯不忘关门? 为您提供大神 念念如愿 的《听见点家男主心声后》最快更新 22. 不如祁扶桑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