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春满里》 第1章 考研失败，入职社区 春意正浓的四月，窗外一片盎然绿意。 明棠拎着路边打包的炒粉，抿着唇站在门口，低头在包里找了半天，才找到钥匙。 开门进屋，格局紧凑的小两居，凌乱空荡，客厅放着几个没来得及收拾的纸箱子。 久未住人的屋子，哪怕开窗通风了好几天，空气里都有一股散不去的灰尘味，生机勃勃的春风，似乎被隔绝在了墙外。 房间也只是铺了床，衣服什么的都还放在摊开的行李箱里。 明棠从箱子里抽出宽松的裤子和t恤换上，把头发随意扎起，盘腿坐在沙发一角，翻着手机找下饭综艺。 综艺里不断有笑声传出，明棠却兴趣缺缺，正准备换个别的，微信视频邀请就弹了出来。 “棠宝！工作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呀！” 室友孙玉妍的声音传来，许桐和沈春夏也加入通话。 明棠放下没扒拉几口的炒粉，抱着腿缩在沙发上，挤出一点笑容，“还好，上午有人带着熟悉了一下环境，了解社区的主要工作，下午在整理资料，学习各种文件。” “这工作不忙吧？”沈春夏开口。 明棠点头，“嗯，还算轻松。” “挺好的，这样也有时间复习，准备二战。” 沈春夏正说着，孙玉妍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赶紧岔开话题，“我溜出来吃点东西，一会还得回去加班，这个破实习，钱少就算了，事情还巨多，今年实习期还加了变态的强制淘汰规则，最后能不能留下还是个未知数，天啊——” 孙玉妍头一仰，“社会的毒打，我算是体会到了。” 沈春夏一边嗦粉，一边开口问道，“桐桐，你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五回来，我给你们买了好多东西，上午刚寄回去，棠宝你到时候帮我签收一下。” “好。”明棠点头。 “行，那我买周末的机票，我们四个一起吃顿饭，我再走。” 大家的聊天依旧热闹和谐，可笑容里多了几分离别的不舍。 仿佛昨天大家还拖着行李箱走进那间小小的宿舍，拘谨地自我介绍，今天就要挥手作别，奔向不同的人生了。 沈春夏不是本地人，家里已经给她安排好了工作，以后再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孙玉妍秋招的时候拿到了世界五百强企业的offer，打工人的节奏适应得很快，顺利的话下个月就转正了。 明棠和许桐一起备战考研，许桐考的本校，成绩没出来前就联系好了导师，成绩过线，复试顺利，就等着开学，拥有小半年假期的她上个月就开始毕业旅行，大江南北跑了个遍。 明棠成绩更好，但她报的是国内顶尖高校，本来竞争就很大，再加上提前联系好的导师名额缩减，复试的时候又发高烧影响了发挥。 各种不巧凑在一起，一名之差没能上岸。 后面调剂的学校和专业她都不满意，斟酌再三，明棠决定二战。 明棠从小就是大人口中那种’别人家的孩子’，虽然不是天才，但成绩很好，一路走来都很顺利，考研失败，是她人生遇到的第一个大挫折，对她的打击不小。 虽然心情受影响，但明棠也没消沉，赶着春招的尾巴，找了个社区的工作，想着一来能接触社会，赚钱养活自己，二来这份工作不算忙碌，她也能有时间准备二战。 对明棠来说，社区工作就是一个跳板，是一种调节方式，等明年考上研究生后，她就会果断辞职离开。 和大家聊了一会，明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也是关心女儿第一天工作的情况，说了没几句电话就被明爸抢走了。 考研失败，明爸明妈都是开导和关心为主，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明棠想出去租房子独立生活他们也支持，可当父母的哪有不操心的，生怕女儿离家照顾不好自己。 “棠棠，明天回家吃饭吧，让你妈做糖醋小排，想吃什么水果，爸一早去买。” “我这还没收拾好，周末我再回去吧。” “好吧，那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啊，今晚吃的什么，吃饱没有？”明爸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关心。 明棠看了一眼已经凉了的炒粉，笑着撒了个小谎，“吃了大餐，不过有点馋你做的酸菜鱼了。” “好好好，没问题，明天我就跟鱼摊老王说，让他周末给我留条大鲈鱼！” 挂了电话，明棠握着手机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深吸一口气，起身开始收拾房间。 明棠洗了个澡，把厚厚的一摞考研资料抱出来，坐到书桌前，本来是想制定个复习计划的，可翻开书，看着上面认真工整的笔记，不同颜色荧光笔标注的重点，那股失落和难过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付出了很多，却没有得到期待的结果，这样的心理落差是需要时间去调节的。 明棠握着笔半天没动，桌上突然震动的手机把她吓了一跳。 电话是今天新存的联系人，社区工作人员刘晓朗打来的。 明棠眼中闪过疑惑，下意识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刘老师你好，我是明棠。” “小棠，你现在有空吗？” 刘晓朗开口，“朝阳小区的葛大爷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家里药找不到了，你方便去给他送一下吗？” “啊？” 明棠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葛大爷是高龄独居老人，腿脚也不太方便，是社区关心帮助对象。他有冠心病，每天都得吃药，我们协调了小区门口的药店，每周按时给葛大爷送药，估计是老爷子忘了放哪儿，药店我刚打电话也没人接。” “我老家亲戚去世了，一时半会回不去，你住得近，要方便的话能帮忙跑一趟吗？” 刘晓朗语速很快，听得出来很着急。 “好的刘老师，我现在过去。”明棠答应下来。 “我办公桌第一个抽屉里，有一个写着‘高龄老人’的文件盒，里面有葛大爷家的住址，基本情况，还有他家的备用钥匙，有什么问题你再给我打电话，麻烦你了啊小棠。” 刘晓朗一连说了好几遍谢谢，搞得明棠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明棠也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就有计划外的工作，搞得她有点措手不及。 换了衣服，拿了办公室的钥匙，明棠匆匆赶去社区。 第2章 送药意外，报警求助 明棠拎着刚买的两盒药，抬手敲门，怕大爷耳背，她还特意放大音量，“葛爷爷，我是社区的，我来给你送药了！” 等了几秒，没有回应。 “葛爷爷？” 明棠又喊了一声，侧脸靠近防盗门，仔细听了听，里面还是没动静。 刘晓朗也说了葛大爷腿脚不太好，所以明棠没多想，用备用钥匙开门，“爷爷，那我开门进来了啊！” 客厅亮着灯，明棠猫着腰，小心地走进屋子，一探头，就看到葛大爷仰卧着睡在地上！ 明棠只觉得脑子嗡一下，在原地愣了两秒，赶紧冲上去，跪坐在地板上，“葛爷爷，你怎么了？” 躺在地上的葛大爷费力地睁开松弛的眼皮，看了明棠一眼，痛苦地呻吟了两声。 见葛大爷有回应，明棠悬着的心落下一半，赶紧询问，“爷爷，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要吃药，药我买来了。” 明棠一边说，一边赶紧从塑料袋里拿出药盒，手忙脚乱地拆包装。 葛大爷放在身侧的手摆了摆，闭上眼缓了片刻，脖子上松垮褶皱的皮肤动了好几下，才艰难地开口，“不小心摔了，动不了。” 一听这情况，明棠不敢耽误，赶紧打了120。 “爷爷，你别担心啊，医生马上就来了。” 明棠嘴上安慰着葛大爷，但是一连给刘晓朗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通，原本还能勉强保持镇定的她也开始慌了，一边接着打电话一边在客厅里着急踱步。 电话还是打不通，上班第一天，社区其他同事的电话她都还没来得及添加，正当明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余光看到茶几上的收纳盒里有一张街道派出所的信息名片。 遇到困难找警察，明棠一点都没犹豫，照着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那头的人听明棠说了情况，沉稳镇定地开口，“120打了吗？” “已经打了，但不知道多久才能到。” 听出报警的小姑娘语气很着急，周尽野安慰道，“别慌，也别去动大爷，你就在那守着，我们马上到。” 挂断电话，明棠握着手机的掌心已经出汗了。 十多分钟，两个穿着浅蓝色制服的警察赶到，看到他们，明棠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赶紧迎上去。 “警察同志，老人摔了一跤，说是头晕，腰疼，现在动不了，看脸色也很不好。” 周尽野点头的同时打量了明棠一眼，没多问什么，大步走到葛大爷身边，蹲下俯身查看情况。 “大爷，还能说话吗，叫什么名字？” “叫，叫葛利军。” “摔倒了是吗？” 葛大爷眨了眨眼。 周尽野接着问，“除了腰，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头晕不晕？胸口疼不疼？” 葛大爷摇头，艰难地用手按住腰侧，颤巍巍地开口，“就是腰，疼，动不了。” 周尽野握住葛大爷的手，拍了拍，安慰道，“没事啊大爷，应该就是把腰扭了一下，问题不大，救护车一会就来了，咱们去医院拍个片子，请医生看看。” 明棠担心葛大爷的情况，周尽野问的时候，她就弯着腰跟在后面，靠得很近，生怕听不清葛大爷说的话。 这会周尽野起身，明棠一时没反应过来，脸磕在周尽野的后背上，鼻子撞得酸疼。 明棠捏着鼻子，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疼，眼眶红红的。 明棠这眼睛一红，搞得周尽野也有点无措，微弯下腰，偏头认真看着明棠的脸，关心道，“没事吧？” 明棠有点不好意思地摇头。 周尽野站直接着开口，“老人意识清醒，没摔到头，不用太担心，不过这么大年纪摔一跤也挺麻烦的，等救护车来，还是送到医院检查一下。” “你是幸福里社区的？” 周尽野开口，敏锐的目光看向明棠微红的双瞳。 明棠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乖巧点头，“我是新来的，今天第一天上班。” 周尽野是刑侦民警，虽然不负责治安和社区这块工作，但对辖区内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幸福里社区的人他都认识，不知道有明棠这个人。 所以当明棠说她是幸福里社区工作人员的时候，周尽野自然要核实一下。 “这大爷的家属，社区能联系上吗？” 明棠被问住了，刘晓朗登记的社区高龄老人资料很详细，但那会想着只是送个药，所以她只看了地址和常用药品，其他信息并没有详细看。 明棠有点窘迫地开口，“我，我不太清楚，我马上打电话问！” 明棠一边说一边又拨了刘晓朗的电话，可还是没有人接，她也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慌得小步跺脚，“我同事有事，没接电话，不过社区登记的资料里肯定有家属联系方式，我去拿！” 说完，周尽野都没开口的机会，就看到眼前的人像只小鹿一样，灵活又迅疾，一溜烟就跑走了。 周尽野下意识地朝阳台看了一眼，只见夜色里，小鹿踩着路灯的光影，朝小区外奔跑。 周尽野眉毛一挑，哟呵，跑得还挺快。 救护车刚到，明棠就跑回来了。 急救医生一边确认葛大爷的情况，做基础检查，一边询问，周尽野把知道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老人有没有什么基础疾病？” “有有有！” 明棠气还没完全顺过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照着手机里拍的资料回答，“有二十多年的冠心病史，八年前做过心脏搭桥手术，还有高血压，一直在吃药。” “有药物过敏吗？” “药物过敏没有，但是蛋白质过敏，乳糖不耐受。” 明棠生怕漏掉什么重要信息，抱着手机念了一大堆葛大爷平时会吃的药，和她认为重要的资料，“硝酸异山梨酯今晚应该是没有吃，这个和老人头晕有关系吗？药我买来了，需不需要先吃一次？” 周尽野看着追在医生身后的明棠，脸红扑扑的，焦急完全写在了脸上，伸手拉了她一把，“不用太担心，别影响医生做检查。” 明棠转头看了周尽野一眼，愣了愣，触电一样赶紧站到墙边，一句话都没敢再说，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盯着医生，满脸关切。 看明棠这样子，周尽野忍不住反思，是他刚才语气太严肃了吗，怎么感觉好像吓到人家了？ 第3章 坐上警车，被查户口 葛大爷年纪大了，医生也不好判断情况，建议到医院去拍个片子，做进一步检查。 “家属呢，到了吗？” 明棠站在墙边，探出身子，举手回答，“联系上了，但隔得有点远，过来要一个多小时。” 医生皱眉，“这怎么等得及，让家属直接去医院吧。” “好，我马上打电话。” 明棠赶紧给葛大爷的侄子打电话，周尽野和一起过来的辅警帮忙抬担架床，把葛大爷送上救护车。 看到从眼前走过的周尽野，鼓起的肌肉撑起挺括的浅蓝色制服，明棠震惊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几分。 不愧是警察啊，肌肉好强！ 明棠跟着跑下楼，急救护士朝她看过来，“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身边没个人不行，你也了解老人情况，要不你跟我们去一趟吧，至少等家属到了。” 明棠立马点头，“可以的，我一起去！” 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跑的，明棠这会脸色发白，紧抿着嘴，看上去很紧张。 “我们也一起过去吧。”周尽野开口。 明棠感激地看向周尽野，那身蓝色的制服，让人无条件地信任，明棠瞬间就没那么慌乱了。 明棠跟着救护车，周尽野和辅警赵华开巡逻车过去。 “野哥，我们就没必要去医院了吧？” 赵华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开口。 “人家小姑娘第一天上班就遇到这种事，脸都吓白了，我们和社区是合作单位，葛大爷也是辖区住户，为人民服务，于情于理不都该去吗？” 赵华笑着点头，“该去该去。” 周尽野摸出随身带的小铁盒，仰头往嘴里倒了一颗薄荷糖，跟上救护车。 到了医院，趁葛大爷做检查的功夫，周尽野这边按照要求要登记明棠的信息，写出警记录。 周尽野负责询问，赵华负责记录，明棠像被老师提问的学生，站得直直的，认真回答问题。 “你到的时候葛大爷已经摔倒了吗？” 明棠点头。 “那你是怎么进去的？” 周尽野一边问，一边核对明棠身份证信息，对比照片的时候不自觉地多看了一眼。 明棠说了葛大爷的情况，“……所以社区是有备用钥匙的。” 相关情况也问得差不多了，周尽野把出警记录递给明棠，“你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个字。” 明棠刚签了字，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是葛大爷的弟弟，一起来的年轻男人是葛大爷的侄子。 “我大哥怎么样了？” 中年男人一脸担心，明棠把情况说了一下，陪着年轻男人去缴费，去找医生。 看家属也到了，赵华用手肘拐了周尽野一下，“野哥，咱差不多就撤？” 周尽野看了一眼手机，快12点了，也没有新的警情。 “不差这一会，大晚上的，等她一起吧。” 周尽野扬了扬下巴，视线落在急诊室的明棠身上。 明棠站在中年男人身边，听着医生说葛大爷的检查情况和治疗方案，表情认真，那种关心的神色不是装出来的。 “行吧，那我出去抽根烟。” 赵华说着，一边登录手机游戏，一边往外走。 葛大爷在家里找药，翻柜子的时候仰头时间有点久，脑部供血不足，突发晕眩摔倒，腰扭了一下，尾椎轻度骨折，其他没什么问题，静养就好。 刘晓朗那边也回了电话，一听是这种情况，也吓了一跳，庆幸还好明棠去得及时，否则80多岁的老人，摔了一跤，在地上躺一晚上，后果不堪设想。 葛大爷这边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明棠才离开。 人生第一次坐上巡逻警车，明棠莫名有些紧张，坐在后排，两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直直的，目视前方，像极了读书时上公开课时的样子。 “你住哪儿？”周尽野开口。 “春光苑。” “春满里社区，春光苑？” 明棠点头，“因为住得近，所以才让我临时去给葛大爷送药的。” “最近才搬来的吗？” “嗯，前几天才搬过来的，想着上下班近一点。” 聊了两句，明棠刚放松一点，周尽野紧接着开口，“登记了吗？” “啊？” 明棠一愣，接不上话。 “房东把房子租出去，是要进行房屋租赁登记和流动人口申报的，之前要去派出所和社区，现在有一个小程序，可以自主登记申报，你房东没操作吗？你合同签了多久？找中介租的还是直接找的房东？” 明棠都蒙了，本来以为只是闲聊活跃一下气氛，怎么没说两句就开始查户口了？ 警察职业病？ “我，我也不太清楚，房东是一位老奶奶，小程序她应该不太会弄，我明天问问她。” 周尽野侧脸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赵华，开口语气有几分严肃，“租房登记和流动人口登记这块，还是得再抓，好多房东都没这个意识。” 赵华点头，“嗯，上个月我们上门做常住人口登记，还是有很多人不知道‘i佳园’小程序上可以自主登记了。” “和杨所汇报一下，看能不能协调街道和社区，再搞一次宣传。” “小程序是方便，但年纪大点的房东确实不会操作，这是个问题。” 听前排的两人一直在说出租房登记的事，没完成登记的明棠如坐针毡，感觉自己像是要被带回派出所的嫌疑人。 这警车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 周尽野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明棠，“到时候还要辛苦你们配合。” 明棠像是课堂上神游被老师点名的学生一样，身子一震，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啊，好好好。” 十多分钟的车程，明棠觉得无比漫长，不停地看向窗外，只想赶紧下车！ “谢谢两位警官！今晚辛苦你们了！” 明棠一边开口一边开门，一秒都不耽误，说完，一个九十度标准鞠躬，转身跑进小区。 没错，是用跑的。 周尽野看着单元门亮了又暗的声控灯，皱了皱眉，开口道，“大华，你有没有觉得她有点紧张？” 赵华啧了一声，“嗯，有点。” “不会犯了什么事吧？” 赵华摆了摆手，打了个呵欠，“不像，我看是被你吓的。” 周尽野一挑眉，脑门写满问号，“我看上去很凶？” 话音刚落，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小混混拎着酒瓶从前面的路口转过来，也不知道是喝高兴了还是怎么了，其中一个小混混把酒瓶往墙角一摔，抬腿一脚，把停在路边的共享单车踹到一排。 周尽野开门下车，大步走过去，“喂！干什么呢你们几个！” 小混混看到警察，酒都醒了一半，撒腿就要跑。 几个人踉踉跄跄，跑出去没几步就被周尽野像拎小鸡一样的抓住了，几个人排排站在路边，低着头听训。 看着被训得老老实实的鸡崽子们，赵华抱着手调侃，“嗯，不凶，一点都不凶。” 周尽野一个白眼甩过去，靠在巡逻车上，手里把玩着铁盒，嘴里咬着一颗薄荷糖，冷着脸当监工。 “动作快点！没吃饭啊！” “那划线了吗就摆，抬到划线区去！” “脚蹬都怼在一起了，别人推得出来吗，重新摆！” 在周尽野的监督下，几个小混混通宵努力，附近几条街的共享单车，都被重新摆放得整整齐齐。 第4章 办公环境，工作氛围 清早。 明棠背着包，才走进社区办事大厅，正在给绿植盆栽浇水的赵姐，拿着水壶快步走过来。 “小棠，听说昨晚是你把葛大爷送去医院的？” 赵姐眼睛睁大几分，脸上写满好奇。 明棠点点头，把昨晚的情况说了一下，大厅里其他同事也都围了上来。 负责妇联工作的段云红拍了一下手，关心道，“哎哟，那可吓得不轻吧？” “嗯，进门看到葛大爷躺在地上，我吓得都蒙了，打120的时候手都发抖，警察到了我才稍微缓过来点。” 因为和大家还不是很熟，明棠被围在中间有点尴尬，大家问什么她答什么，礼貌地笑着，看上去很乖。 “小棠你已经很厉害了，昨晚真是多亏你了。” “是啊是啊，要不是你，葛大爷昨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唉，这上了年纪的老人，一个人住真的很不方便，别说这么摔一跤了，就是喝杯水，起个夜，头疼脑热这种小事，也要身边有人才行啊。” 大家聚在一起聊了会，快到上班时间了，坐在明棠前面的康丽洁很自然地挽上她的胳膊，一起往里走。 刚坐下，负责低保这一块工作的王彬抬着一碗洗干净的蓝莓，给每人抓了一大把。 “周末带孩子去郊区摘的，小是小了点，但很甜。” “味道是不错。”赵姐捧着一把蓝莓，一边往嘴里送，一边扭着头开口，“彬彬，那地方远不远，怎么收费的，回头让俊俊他爸妈也带他去玩玩。” 王彬说了几句，大家绕着这个话题又聊起来。 “这几年这种体验活动越来越多了，摘水果的，什么草莓樱桃，橘子杨梅，还有摘菜，去地里拔萝卜，下水稻田捉鱼，花样多着呢。” “农旅融合发展嘛，云湖那边几个村子这两年的乡村旅游搞得也好。” “于副主任，有空组织大家去玩玩呗？” …… 明棠打开电脑，捉着蓝莓一颗一颗往嘴里送，听着大家聊天，虽然插不上太多话，但是说到有趣的地方，她也会跟着轻笑一声，眼睛微微弯起。 手里嗡地震了一下。 孙玉妍在群里发了两条消息—— 【可怜的打工狗又要开始一天的打工】 配了一张办公室的照片。 照片里，很大的办公室里隔出一个个小格子，坐在格子里的人，要么低着头，要么对着电脑，脸上没什么表情，大家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没什么交流。 明棠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和来办事的居民也能拉两句家常，就像开放式的办事大厅一样，让人觉得没有距离感，很亲切。 春满里社区隶属福德街道，离市中心不远，下辖六个老小区，两个新小区，以及区域内的企业商户。 社区的办公区就是一个小院子，三层小楼，面积虽然不大，但交通很方便。 社区正门一侧繁茂的三角梅爬了满墙，紫红的花，翠绿的叶，形成巨大的花瀑。 除了无障碍通道，院子里的路都是用鹅卵石铺的，种了很多花，像一个小花园。 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绿盖如阴，夏天总能看到社区的老人在树下聊天打毛线，下棋打牌。 院子里外的墙上贴了很多醒目的标语，宣传栏自进门的两侧一直延伸到小楼两边，里面的宣传照片，公示内容都会定期更换。 小楼左侧是社区食堂，右侧是一个活动场，后面是停车区。 办公楼一楼大厅分成两个区域，一边是等候休息区，放着一圈沙发，茶几上有小零食和杂志之类的，另一边是服务中心。 服务中心是一个l型的柜台，柜台没有设置玻璃或者隔断，放着绿植，居民和工作人员都是面对面交流。临台第一排是专职工作人员的位置，大概分了低保，就业，残联，妇联，高龄，诉求受理，咨询建议和综合事务几个区域。第二排是其他工作人员的工位，明棠就坐这。 二楼除了两个洽谈室外，还有社区图书室，和几个多功能活动室。 三楼是主任书记和副主任的办公室，会议室，和财政办公室。 明棠正在整理文件，接水回来的康丽洁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棠，你这会有时间吗，我给你说说退役军人服务这块工作。” 康丽洁怀孕了，她要在休产假前把手里负责的工作交接出去。 “好。” 明棠点头，拿了笔记本，推着椅子坐到康丽洁旁边。 康丽洁先给明棠介绍了一下政策。 “……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目前最日常的工作是退役军人和三属人员优待证的办理。” 明棠笔尖停顿一下，“三属人员？” “嗯，就是烈士遗属、因公牺牲军人遗属、病故军人遗属。” “哦哦。” 明棠赶紧记下来。 康丽洁说着从抽屉里翻出订起来的几页纸，“这是之前发下来的文件和办理指南，你审核材料的时候对照着来，材料都是要上传系统的，不能少。” “我的经验就是有来咨询的，就先把材料清单给一份，讲解一遍。来办理的统一审一遍材料，缺什么就在清单上划出来，让他对照着去补充，如果边办理边审核，你自己麻烦不说，缺了什么材料让人家一遍遍跑，居民也有意见，搞不好还要被投诉的。” 明棠点头，一边认真听，一边记笔记。 康丽洁很有耐心，看她写完了，才接着往下说。 “只要材料齐全了，后面的就简单了。建档立卡，填表，签字上传，等待审核，这些都是在电脑上操作，照着系统提示一步步来就好。” 康丽洁一边说，一边调出系统操作给明棠看。 “等审核通过，卡发下来，再联系他们来社区取就行了。” “嗯，了解了。” 明棠回到自己的位置，对照着笔记和系统，又从头整理了一遍，认真仔细。 午饭是在社区食堂吃的，过来吃饭的爷爷奶奶看到有新面孔，都要上来和明棠说两句话，明棠话不多，但是很有礼貌，乖巧地笑着回答问题。 下午正好有人来咨询优待证办理，康丽洁让明棠来接待，实际操作一下。 明棠解释得很仔细，语速轻缓温柔，对方一直说谢谢。 明棠眼睛弯起，笑着回答，“不客气，应该的。” 从街道开会回来的社区主任杨坤在大厅转了一圈，见明棠空闲下来，走到柜台这边开口，“小棠，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第5章 人如其名，带点野气 主任办公室。 杨坤给明棠倒了一杯水，也是先关心了昨晚葛大爷送医院的情况，问了一下明棠这两天的工作感受。 “社区工作就是这样，计划之中，意料之外。” “宣传栏上贴着的，党群教育、劳动就业、社会保障、扶残助残、平安建设、公共服务、科教文卫等等这些是我们的工作，但更多的是没法写出来，说清楚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杨坤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不高，有点黑，还有点胖，穿着的白衬衣上有褶皱，很接地气，讲话的时候是笑着的，眼角挤出一扇皱纹，丝毫没有领导的架子。 但毕竟是社区主任，说话难免会带点腔调。 “一句话，只要是发生在社区里的，居民需要的，不管大事小情，都是我们的工作。” “这么说吧，国家发展，社会进步，就像是修了一条条笔直宽阔的大路；而社区的工作就是修小路，把大路连接到每家每户门口。我们只有把这基层治理的‘最后一公里’打通，才能真的和群众‘零距离’。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要都做好，做到位，也是不容易的。” 明棠点头，眼睛有神，认真听着。 “刚才在大厅，看你和来咨询的居民沟通，我觉得很好，有耐心，说的也清楚易懂。社区工作就是要到居民中间去，和他们成为朋友，站在他们的角度，帮他们解决实际问题。” 杨坤看着乖巧坐在沙发上的明棠，鼓励道，“沟通的时候声音可以再大一点，更积极一点。多说两句，多问两句，人家不会觉得我们烦，只会觉得我们热心，觉得我们的工作做得好，对我们更信任。” “嗯，我知道了主任。” 杨坤抬起瓷杯喝了一口水，接着开口，“当然，也不是所有居民都讲礼貌，讲道理，接触的人多了，肯定会遇到不讲理的，难搞的，这就是我们工作中的挑战了。” 杨坤举了几个例子，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没接着往下发散。 “那这样，这两个月就先不给你安排专职工作，你跟着大家各项工作都了解一下，对我们社区工作有个整体概念，之后看情况再安排，可以吗？” 明棠点头，“可以的，主任。” “工作上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拿不准的，多问问其他同事，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找大家帮忙。” 杨坤说着，看了一眼时间，“行，也快下班了，去吧。” 明棠站起来，鞠了躬，“那主任我先走了。” 杨坤的女儿在外省读大学，看着乖巧礼貌的明棠，杨坤也有点想自家闺女了，不善表达的老父亲难得主动给女儿打了个电话。 福德派出所。 周尽野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大拇指和中指捏着薄荷糖薄铁盒，食指拨动四角，转动着铁盒，远远走过来就看到派出所门口有个探头探脑的人，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走近几步，周尽野就认出了明棠。 “干嘛呢？”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明棠吓得一抖，转头看到身后的人，愣了一下才认出这是昨晚帮忙的警察。 周尽野没穿那身蓝色制服，气质变化有点大。 白色运动鞋，浅灰色运动裤，宽松的印花棉质短袖，看上去休闲有朝气。 脱了藏蓝色警帽，短发细碎，眉眼恣意有神，给人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我，我来登记。” 明棠举起抱在胸前的租房合同，“我问了房东奶奶，她知道要做登记，但是她不会弄，我就想着过来登记一下……” 明棠声音越来越小，视线也从一开始的对视，渐渐往下掉。 周尽野挑眉，两手插进口袋，偏着脑袋开口道，“我很吓人吗？” 明棠猛地一抬头，连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 周尽野咬碎嘴里没化的薄荷糖，“那为什么我感觉你见了我不像见了警察，倒像是像见了流氓？” “没有啊……” 周尽野警察的身份让明棠既信任又紧张，她自己都说不明白为什么会紧张。 看明棠被自己问得耳朵都有点红了，周尽野才后知后觉地检讨自己问得太直白了。 “来登记怎么不进去？在这一缩一退的，我第一眼看到还以为是犯了事来自首的，在门外做思想斗争的呢。” 周尽野本来是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他这么一说，明棠更紧张了，脸都有点涨红了。 “不是不是，我是看里面有点忙，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周尽野探头看了一眼，墙边抱头蹲了几个头发五颜六色，鼻青脸肿的小混混，估计是闹事被带回来的，所里人手不够暂时没顾得上管。 对他们来说，这再正常不过了，只当墙角放了一排窝瓜，对明棠这种胆子很小，遵纪守法的女孩子来说，好像是有点吓人。 “没事，都在派出所了，他们敢不老实？” 周尽野下巴朝门口一扬，在前面带路，“走，我带你进去。” “谢，谢谢。” 明棠赶紧跟上。 墙角蹲着的小混混见有人进来，一个两个的倒是八卦起来，眼睛肿得睁不开的，鼻子流血塞着纸的，嘴角乌青的，衣服袖子被扯烂的，都扭着头看。 周尽野眉头一皱，一个眼神扫过去，眸光带着威慑，“看什么看！老实蹲着！” 这一嗓子，吓得几个小混混才抬起的头赶紧缩了回去，蹲着攒了攒脚，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明棠也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好凶…… 走进警务大厅，明棠在警务公示牌的十多张照片里，一眼就看到了周尽野的照片，一身正气，英气恣意。 周尽野…… 明棠在心里念了一遍，看着前面高大挺拔的背影，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瞬间就找到了形容词，人如其名——野。 第6章 无辜针对，情绪低落 社区工作并不复杂，明棠适应得很快，因为没有安排专职工作，明棠现在就是一块万能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华婷，把之前街道发的二胎三胎补贴申请表发我一份。” “段姐，你等我找一下。” 范华婷在电脑上找了好一会没找到，又手忙脚乱地去翻之前其他居民填过的纸质表。 范华婷四十出头，是社区计生专干，去年年底她婆婆查出癌症，孩子在读高中，又照顾老人又操心孩子，经常请假，工作上时有疏忽。 她的情况大家也理解，都是能帮的就帮，但一项工作经几个人的手，难免交接不清，东缺西漏。 纸质表也找不到，范华婷更着急了，“彬彬，我记得这个会当时是你去街道开的吧，申请表你那儿有吗？” “拿回来一个填写的表样，我第二天就给你了。” 王彬开口，表情有点无奈，但还是登陆了政务平台，“我帮你找找看吧，这文件是几月份发下来的？” 明棠在旁边听着，一开始不太好意思插话，确定是要找上面下发的文件后，才小声开口，“王哥，是要找什么？” 王彬说了个大概的文件名，明棠很快就把红头文件，还有附件资料、申请表一起找出来了。 “是这个吗？” 范华婷凑过来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对对对，就是这个！” “那我发给你和段姐。” 范华婷说着感谢，瞥到明棠桌面上的文件夹，“小棠，你这是把之前的文件都整理出来了吗？” 明棠点头，“这几天熟悉资料文件的时候顺便就整理了一下。” 明棠不是什么天才，但也不是死读书的类型，很会归纳总结，统计整理，复习考研的时候，她整理归纳的知识点笔记，被打印店老板直接拿去卖钱，自习室几乎是人手一份。 街道和上级部门下发的一些文件和通知，虽然在政务平台上都有记录，都能查到，但是政务平台是按照时间顺序排的，中间还有一些公示内容，活动安排，会议通知之类的，如果是时间跨度比较大的文件，要在文件堆里刨很久才能找到。 再加上政策和要求时有更新和变化，有时候要前后几份文件对照着执行，找起来就更麻烦了。 明棠按照社区不同的工作内容，把文件和通知分类整理，按照时间排序，还单独做了表格，方便直接搜索关键词查找。 王彬开口，“我一直也想把这些文件整理一下，平台系统卡得不行，找电子版费时间费眼睛，纸质版打出来翻着翻着又找不到了，可就是犯懒怕麻烦，拖着一直没动，现在你整理出来了那真是方便多了！” 明棠笑容乖巧谦逊，“我一会建一个ftp共享文件夹，大家有需要就可以直接查了。” “哎哟，那真是太好了！以后能方便不少！” 赵姐拍了拍明棠的肩膀，“可不是吗，我们这些大姨大婶，跟居民扯白话拉家常没问题，这些动脑子的活，还是得年轻人！” “也不是所有年轻人都这样，还是我们小棠积极，工作认真。”康丽洁开口。 得到肯定和鼓励明棠也很高兴，一边建共享文档，一边把她整理的逻辑告诉大家，方便其他人查找。 “整理个文件夹就是认真了？每个星期都有这么多文件通知下来，过几个月这文档还有什么用？” 坐在柜台最里面的于副主任突然开口，他的话像一瓢冷水，把大家讨论的热情浇灭，明棠脸上的笑容也有点不自然。 “有新的文件和通知下来，我会及时更新归类的。”明棠开口。 于会连没再说什么，但是一声冷哼，大家都听得清。 明棠学习好，听话懂事，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被人无缘无故呛话，她也有点委屈。 明棠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心里一难过，脸上的笑立马就挂不住了。 赵姐搂了明棠一下，开口道，“老于，我说你什么意思啊，把气撒在小棠身上干嘛？” 社区里上下级的关系更多是体现在工作上，日常相处并不严肃，于会连虽然是副主任，但有什么话大家都是直说。 段云红也开口帮明棠撑腰，“就是，一个大男人就这么点肚量吗？一点小事还过不去了吗？” 康丽洁毕竟年轻，不像两位姐姐一样资历老，不好直接顶于会连，但也换了个方式帮明棠说话，“小棠，你整理的这个我们都觉得很方便，辛苦你把文件夹分享一下。” 明棠点头，挤出的笑容有点勉强，安静工作，没再开口。 赵姐特意从后面绕回自己的座位，路过于副主任的办公桌时，翻了个白眼，还重重哼了一声。 下午，刘晓朗要去拜访社区高龄老人，特意叫上了明棠。 刘晓朗快四十岁，不高，胖胖的，笑起来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待人和善，很有亲和力。 “上午于哥那样说，心里不舒服吧？” 明棠刚想开口，想起孙玉妍之前提醒，在同事跟前说话一定要小心，有时候无心的一句话，很可能会成为别人背刺自己的利刃。 所以明棠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了笑。 “你也别往心里去，于哥不是针对你，他是心里有股气，还没顺过来。” 明棠也有感觉，于副主任对自己和其他同事不太一样，自己刚来一星期，和于副主任都没工作上的交集，明棠也不明白于副主任对自己的不满从何而来。 “你来之前，社区也招了个年轻人，应该就比你大三四岁，当时是于哥带她。” 比起明棠的小心，刘晓朗倒是没什么顾虑，说得很直接。 “她做事很积极，每天都提早过来，擦桌子，拖地，浇花。性格开朗，社区里的居民来办事，她人都不认识，三两句就能和人家聊起来。而且学习能力也强，每天抱着笔记本，跟在于哥后面，一边学一边问，很认真。” 刘晓朗笑呵呵地打趣，“小棠，你别误会啊，我说这些可不是要让你每天早早来打扫卫生！” 明棠从小就是那种不出挑的性格，读书的时候怕被批评，被表扬也会有点不好意思。 她做事情很认真，怕做不好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想为了得到别人的肯定和赞扬刻意去做什么，所以干活做事都是默默的。 用明爸的话说，自家闺女是闷声做大事的性格。 刘晓朗刻意慢了半步，和跟在身后的明棠并肩，继续开口。 “城市发展太快了，社区管理和以前大不一样，什么云社区，信息化社区，联网智能管理这些新概念，年纪大的人跟不上了。社区工作需要年轻人，再过两三年于哥就要退了，于哥对她寄予厚望，把她当作接班人，掏心掏肺地培养，可没想到待了不到一年，她就辞职了。” 明棠有点好奇，主动往下问，“她不是做得很好吗，为什么要辞职？” 第7章 薄荷糖，难留年轻人 “因为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呗。” 刘晓朗开口，“她一直瞒着，还是对方单位做背调打电话来，大家才知道。” “这事给于哥打击挺大的。想想也是，于哥一心想把她培养成年轻干部，半年多的时间里付出很多，给她锻炼的机会，让她去参加全国培训，可最后发现人家心思根本不在这，就没打算干长久，只是把社区工作当成临时落脚点，所以于哥心里一直过不去这道坎。他早上那些话不是针对你，还是气这事呢，你别多想，啊——” 刘晓朗的话，让明棠的耳朵一下子就红起来，露出不安和纠结的神情。 上午被呛了那几句，明棠还觉得有点委屈，可现在她只觉得有种心思被看破的羞愧。 因为她和那个辞职的人一样，只把这份工作当作一个过渡。 当初选择社区工作，更多的是从方便备战考研的角度考虑的，从心底里，明棠对这份工作并没有太多热情，更谈不上喜欢。 明棠跟在刘晓朗身后，看他满脸笑容的和碰上的居民打招呼，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清楚自己的想法。 走进铁道口小区，周尽野和另外两个警察，押着一个小青年迎面走过来。 “刘哥，老家那边的事忙完了吧？” 刘晓朗点头，“葛大爷的事，多亏你们帮忙了，否则我们小棠真要吓坏了。” “客气什么，应该的！” 周尽野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冲明棠扬了扬下巴，算是打招呼，熟稔的样子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周警官。” 明棠微笑着打招呼。 刘晓朗看着被另外两名警察带着走远的人，“小周，这是干嘛呢？” 周尽野单手拿着铁盒，手一扬，透白色的薄荷糖落进口中，舌尖一勾，把糖抵到一侧，开口道，“偷电动车电瓶的，昨晚上逮到了，带过来认现场。” “这么快就抓到人了！” 周尽野眉毛挑起，笑得自信，“那当然！也不看看这片归谁管！” 语气一如既往的傲然。 刘晓朗和周尽野都笑了，明棠因为心里想着事，眉头不自觉地轻皱着。 周尽野看向明棠，手里的铁盒一转，伸出手去—— “来一颗？” 明棠视线里出现一个精致的银色小铁盒。 一起出现的，是周尽野小麦颜色，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 “啊，不用了不用了。” 明棠摆手，刘晓朗则是直接接过铁盒，自己拿了一颗，又往明棠手里倒了一颗。 薄荷糖不甜，很凉，润桑。 “小棠，你是不是特别怕麻烦别人，怕欠人情？” 明棠咬着糖点头。 刘晓朗笑了笑，“人情往来，有往才有来，就像这街坊四邻，你帮帮我，我帮帮你，你欠我一点人情，我还你一点情谊，这样人情味才浓。如果你总是拒绝别人的善意，那别人遇到困难也肯定不好意思跟你开口，久而久之这关系就疏远了。” 明棠愣了一下，醍醐灌顶。 入职第一天是刘晓朗带明棠熟悉社区环境，介绍工作内容的，加上送葛大爷去医院这事，刘晓朗对明棠很是照顾。 明棠感觉得到，大家不仅把自己当成新同事，也把自己当成小辈，不仅是交接工作，还会把他们总结的经验毫无保留地分享，甚至愿意像对自家妹妹一样关心生活琐事。 想想一个星期来大家对自己的关心和帮助，明棠不再犹豫，鼓起勇气开口—— “晓朗哥，我来这工作是因为考研失败了……” 刘晓朗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明棠。 “嗯？” 明棠低着头，手不自觉地收紧，深吸一口气，把话说完，“我要再考一次，为了有时间复习，当时找工作的时候，我选的都是正常休息，很少加班的工作，打算过渡一下。” “那我们这儿倒是挺适合的。” 刘晓朗开口，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还鼓励明棠，“别灰心，好好加油，这次一定能考上！” 刘晓朗的反应让明棠有点预料不及，“你不怪我吗？” “怪你干嘛？年轻人，多读点书总是好的。” 明棠有点糊涂了，“那之前于副主任带的那个年轻人呢？” “哈哈哈，她和你不一样。” 刘晓朗笑出声，“刚才打岔了，没说完，大家不满是因为她品性有问题。她请假去面试其他工作的时候，骗于哥说是生病了，回来还装着咳嗽，戴口罩说怕传染大家。她不仅说谎，还不真诚，估计因为有找到下家了，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仗着要离职了，有恃无恐，迟到早退，居民来办事她拉着个脸不耐烦，交接过来的工作乱七八糟，大家这才发现之前她的勤快友善都是故意装出来给别人看的。于哥看不下去说了她两句，她不仅不听，还顶于哥的话，给于哥气得不行。” 明棠听着也觉得很离谱，“这也太过分了！” “可不是嘛，上午于哥估计是想到这事，火气又上来了，所以语气有点冲，但他肯定不是针对你。” 刘晓朗轻叹一口气，“这社区工作，确实很难留住年轻人。内容上麻烦琐碎，居民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管。物质上拿到手的钱生活没问题，可要想买房买车，养家养孩子，还是很有压力的。精神上吧，社区工作更多的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劝说调解之类的，大点的项目一年没几个，没什么成就感就不说了，遇上不讲道理的人，能气个半死。从个人发展上看，这工作要想往上走也不容易啊。” “也，也不是的……” 明棠开口，“虽然我才来了一个星期，但我觉得这里工作氛围很好，大家都很好。” 刘晓朗笑着点头，“社区工作当然也有不少优点，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对你们这样学历好，聪明勤奋的年轻人来说，这确实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还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说着就到居民楼下了，刘晓朗用手里的笔记本轻轻拍了拍明棠的胳膊，“想要考研，想要往高处走那是好事，别有什么思想负担，好好复习。但只要在岗位上一天，本职工作就要做好，不能马虎应付。” 刘晓朗的话让明棠心里压着的大石头落地。 “嗯！放心吧晓朗哥，我一定会好好工作，不会敷衍了事的。” 刘晓朗也没想到明棠会这么真诚直接，心里对她更多几分欣赏，“好，反正有什么问题，遇到什么困难，你跟大家说就行，我们都很愿意让你欠点人情的！” 难过了一上午的明棠，终于开心地笑了，眼睛弯起，乖巧点头，“好，谢谢晓朗哥！” 刘晓朗笑呵呵的，“好了好了，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否则快到饭点，是要被爷爷奶奶们扣下吃饭的，吃三碗，吃不完不让走那种！” 明棠被逗得笑出声，比之前活泼了一些，主动追问刘晓朗一些社区关爱高龄老人工作方面的问题。 第8章 高龄老人走访，闲话 刘晓朗负责高龄老人关爱这块工作，整个社区70岁以上的老人他都认识，75岁以上的节假日都会去慰问，80岁以上的，他每个月都要去家里一次，对老人的情况都很了解。 明棠跟着刘晓朗去了好几个社区高龄老人家里，跟老人和家属聊聊天，关心一下老人身体，问问有没有什么困难。 刘晓朗很耐心，脾气也好，愿意听爷爷奶奶们唠叨，还很会开解，爷爷奶奶们都盼着他去。 回去的时候，路过社区文化活动小广场，聚在一起聊天的奶奶们大老远就冲两人招手。 “这就是社区新来的小姑娘吧？长得可真漂亮！” “爷爷奶奶们好。” 明棠乖巧问好。 奶奶们一顿夸，一顿问，明棠有种过年走亲戚的感觉。 “梁阿婆，最近天气热起来，身上没那么疼了吧？”刘晓朗开口。 梁阿婆摆手，“疼，怎么不疼，这膝盖像针扎一样，腰板得晚上都翻不了身，受罪哟！” 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热闹，喜欢拉着人聊天诉苦。 “你膝盖疼就是站久了，以后超市免费送鸡蛋别去排队了，那几个鸡蛋还没你贴的膏药贵。” 兰奶奶是出了名的热心但嘴碎，“不行你去扎针试试，五里河那边有个老中医，好多人都去那扎好的。” 兰奶奶说着往刘晓朗这边凑过来，小声打听，“小刘，听说老葛头在医院住好几天了，人还能回来吗？” 这些爷爷奶奶们天天聚在一起聊天，东家长西家短，消息灵通得很。 前一晚上救护车进小区，第二天一大早买菜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 “葛大爷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问题，在医院住个把星期就能回来养着了。” 刘晓朗把明棠送葛大爷去医院的事说了一遍，爷爷奶奶边听边夸，拉着明棠的手，一口一句好孩子。 “唉，葛老师也不容易啊，这么大年纪了，一个人住着，要哪天真不行了，说不定臭了才有人发现。” “这能怪谁？自从他老伴去世后，换的保姆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了，老头子脾气古怪，把人都撵走了。” “不过他家这情况，又有房又有钱，儿女还不在身边，是要小心点。我听说有些黑心的保姆专门找这种人家，照顾几年后哄着老人把遗产骗到手后，就不好好照顾了，还有直接用枕头把人给捂死的！” 兰奶奶掸掸衣服上的花生壳，“要我说啊，生个有出息的儿子又怎样，国外的大专家，不就是说出去有点面子吗，几年不回来一次，给的钱再多，这么大年纪能花多少？人老了，不就图个一家人团团圆圆吗？” 都是一个社区的，其他人都知道兰奶奶有个不争气的儿子。 快四十岁的人，也没正经工作，别人给他介绍，拈轻怕重，嫌工资低，不愿意上夜班，每次都干不长，兰奶奶那点退休金，一大半要补贴给儿子。 “这文彪也够不省心了，你别给他找补了。” “就是，葛老师人家好歹有条件换保姆，你这是退了休给儿子一家当保姆，有在这议论葛老师的功夫，还不如回去说叨说叨文彪。” 被其他老头老太这么一说，兰奶奶也有点生气了，伸着脖子辩解，“我家文彪是不争气，可我摸得着看得到，能使唤着倒杯水，病了能让他伺候，吃饭一家人围一桌热热闹闹的，不比他老葛头天天冷清清孤零零的好？” “话别说得这么早，就文彪这样的，等你这保姆干不动了，躺在床上需要人伺候的时候，你再来说好不好吧。” 孙大爷一边说，一边翘起二郎腿，点了根烟。 兰奶奶站起来，抬手指着孙大爷，剜了一下，“我就不乐意跟你聊天！”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紧张，明棠坐在旁边都不敢说话，生怕一会大爷大妈们直接吵起来。 刘晓朗正准备打个圆场，缓和一下气氛，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背着书包跑过来。 “奶奶！” 孩子放学了，到点吃饭了。 围着坐在一起的爷爷奶奶们陆续站起来，拿着小坐垫，拎着装毛线的塑料袋，拿着摘好的菜，各自回家。 兰奶奶给明棠塞了一把花生，走的时候还不忘给孙大爷一个白眼。 明棠捧着花生，包里还有这一中午下来其他爷爷奶奶给的水果糖，大枣，蜜桔，香蕉，金币巧克力。 “晓朗哥，今天爷爷奶奶们聊得这么不愉快，需要我们上门劝劝吗？” 刘晓朗一边剥花生，一边笑着摇头，“话虽然说得不是很好听，但大家都没什么恶意，都不会往心里去的。明天下午，他们还是会去小广场，坐在一起扯东扯西，聊新的话题。” “对了晓朗哥，刚才我听爷爷奶奶们说的，葛大爷的儿子，是在国外吗？” “嗯，那个年代能出去留学不容易啊，好像是生物还是环境方面的专家，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有60多岁了，娶了个外国人，家已经在外面了。因为有时差，联系得也不多，之前隔两三年还回来一趟，后来好像是生了场病，不能长途飞行，已经有六七年没回来了。” 刘晓朗轻叹一声，“父子俩这辈子，估计是很难再见一面了。” “那女儿呢？” 明棠接着问，“我看资料表上，葛爷爷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 “没错，葛大爷培养的一双儿女都很优秀，儿子是大专家，女儿算是国内最早一批女企业家，年轻时候就出去打拼了，也不常回来。老伴去世后，葛大爷去和女儿住了一段时间的，但好像是吃的住的都不习惯，又闹着回来了。” 明棠点点头，“难怪葛爷爷有儿有女，紧急联系人却登记了弟弟。” “葛大爷兄弟姐妹8人，有4个已经去世了，那天去医院的是他最小的弟弟。女儿隔一两个月会来看一次，吃的方面还好，社区有食堂我们能给送个三餐，可这么大年纪的人，需要的是日常照顾，离不了人。” 明棠蹙着眉点头，“葛大爷这个年纪，一个人住真的很不方便，也不安全，还是得找个住家保姆才行。” “他家是有条件的，月薪六万的高级护工，月薪八千的保姆，前前后后去家里的也有十多个人了，葛大爷都不满意。这问题我也正烦恼呢，社区这么多高龄人老人，我们也没精力每天一家一家地跑。” “那养老院呢？” 刘晓朗还是摆手，“去过，贵的，普通的，住不了两天就要闹着回来。不过这次出院回来，葛大爷肯定是要卧床恢复一段时间的，没人照顾不行，到时候再去劝劝，最好是能把护工留下来长期照顾。” 明棠点头，“嗯，我也去。” “哈哈哈，你当然要去，葛大爷在医院就问了好几次，说要好好感谢你这个救命恩人呢。” 刘晓朗笑着伸了伸胳膊，“走吧，回去打个卡下班了，周末好好休息！” 第9章 夫妻吵架，拉进怀里 明棠和刘晓朗刚走出小区，就接到了段云红的电话。 “晓朗，你下班了吗？” “刚从铁道口小区出来，正准备回去，怎么了红姐？” “别提了，刚才他们给我打电话，锦绣小区那两口子又吵起来了，好像还摔东西了，闹得上下几层楼都听见了。” 刘晓朗点头，“行，我过去看看。” “那麻烦你了晓朗，先让这两人冷静下来，正是晚饭时间，吵吵闹闹的影响其他居民，下周我再上门去了解具体情况，好好劝劝。” 刘晓朗挂了电话，把手里装着笔记本的包递给明棠，“小棠，你先回去吧，两口子吵架，我得去锦绣小区一趟。” 明棠下意识地接过包，“夫妻吵架我们也管吗？” “关起门来，拌个嘴，吵一架，这种家务事我们当然不管，可要又吵又闹，摔摔打打，影响到周围邻居，我们就得管了。” 明棠点点头，主动开口，“晓朗哥，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中午说那些话，你这是当真了吧哈哈哈。” 刘晓朗挥手撵人，“下班下班，这大周五的。我就是先去把人劝冷静下来，吵架嘛，外人在场总要给点面子的。让两人先冷静下来，具体调解的工作，红姐会负责，你要想了解，到时候跟她一块就行。” “杨主任让我把社区工作都了解一下，既然夫妻矛盾调解也是社区工作，我当然不能跑，本职工作要做好，这是你说的，不是吗？” 刘晓朗愣了一下，大笑出声，“好好好，那我们一起去。” 一路上刘晓朗把这两口子的情况和明棠说了一下。 两人都是暴脾气，一言不合就能吵起来，楼上楼下，左邻右舍不止一次反应到社区，到家里去做工作，把人请到社区调解，甚至有一回还动手闹到了派出所。 “都这样了，还不离婚吗？” 刘晓朗笑笑，“两个人在一起几十年，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不可能不吵。只是有些夫妻吵归吵，日子照样过得下去，有些只是红一次脸就离了，情况不同。这两口子就属于只服对方收拾，要换别人这么吵几次估计日子早过不下去了，他俩吵完就完了，事情翻篇，日子接着过。” 明棠原本以为，能继续过日子的人，就算吵架应该也会留点余地，可电梯门一打开，楼道里回荡着又摔又骂，又哭又叫的声音，听得明棠下意识地打了个冷噤。 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人，看到刘晓朗，大家都满脸着急地迎上来。 “小刘你可算来了！今天这情况不太对，闹得厉害！” “是啊，我刚才在楼下听到秦虹喊救命，好像是动手了！” 这话才说完，屋子里又是一阵摔东西的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一声嘶哑癫狂的吼叫，“钱明钧！你这是要我死啊！” 紧接着是男人气急败坏的怒吼，“死就死，吓唬谁，全家一起去死了算了！” 看情况不对，刘晓朗让明棠赶紧报警，自己冲上去敲门。 “明钧，秦虹，我是社区的刘晓朗，开门开门！” 屋子里又是一阵叮铃哐啷，门打开，吓得明棠捂住嘴，其他围观的邻居也都噤了声。 钱明钧脸侧有几条从额头上流下来的血痕，t恤领口被扯得变形，两只胳膊上都是带着血珠的抓痕。 钱明钧把t恤脱下来按在头上，脸上怒气还没消，叉着腰，有点不耐烦地开口，“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屋子里传来哭声，坐在沙发上的秦虹，头发被扯得乱糟糟的，胳膊上，脖子上都是捏痕，嘴角有血。 客厅像是被洗劫过一样，碎玻璃飞溅，东西被摔得到处都是，窗帘都被扯下来一块。 这场面，别说明棠，就连刘晓朗都吓了一跳。 刘晓朗让明棠先把围观的其它居民劝回家，然后像是过地雷阵一样，踮着脚走进屋子，在满地的狼藉中找了个地方落脚，环视一圈，紧锁眉头。 “这怎么了这是？” “问他吧，我没话说了。” 秦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蹲下来开始收拾。 钱明钧冷哼一声，“你没话？你说得还少吗！” 秦虹转头，狠狠瞪着满头满脸是血的钱明钧，把手里刚捡起来的烟灰缸甩过去，站起来指着钱明钧的鼻子，“我不能说吗？你去网贷了三十万！我不能说吗！” “我不是已经认错了吗，我说了，这钱我会赚回来的，不会让你和儿子的生活质量下降。” 钱明钧黑着一张脸，表情烦躁。 “钱明钧，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我和儿子的生活有过质量吗？在你眼里，饿不着冻不着就是有质量了对吗？” “三十万的网贷，就你那工资，连利息都不够还的！你还赚回来呢，你是去偷还是去抢？” “你要作死你早说啊，早点离婚，别拖我和儿子下水！” “你摸着良心说，自从我嫁进你们家，过过一天好日子吗？我大着肚子还要出去打工给孩子挣奶粉钱，这套房子的首付，用的还是我妈死前给我攒下的钱！” “我也要工作，可我下班回来还要买菜做饭，还要管儿子吃喝拉撒，让你洗个碗你能拖到半夜！” “你说你能干什么？老婆你不关心，孩子你不照顾，家务你也不干，钱也挣不回来，你不是废物是什么！” 吵起来，秦虹就忍不住翻以前的旧账，话也说得不好听。 刚开始钱明钧还忍着，后面实在听不下去了，也不管家里还有别人在，把手上染血的t恤重重一甩，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是，我是废物，我认，那你呢！” “我为什么要去借钱？我是为了投资！我为什么要去投资？因为我要赚钱！我为什么要赚钱？就因为你他妈的天天钱钱钱！都是你逼的！” 看着同样爆发的丈夫，秦虹愣了几秒，抬手按着胸口，眼神不可置信，“这么说，你去网贷，欠了一屁股债，还怪我了，是吗？” “难道不是吗！两室的你房子嫌小，要逼着换大的，好，换！儿子的奶粉，别人家喝三百的，你要买七百的，好，喝！放着公立的小学你不上，非要让儿子去挤十多万一年贵族学校！我们他妈的就是个屁民，贵族学校，配吗！你问问儿子他开心吗！” “还有你那个包，一个就要一两万，买！同样是小白菜，1块5的你不要，非要买9块9有机的，也没见你吃出朵花来！还有一星期一束的破花，贵得要死，日子都过成这样了，整那些仪式感有屁用！”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脖子青筋暴起，刘晓朗想要劝劝都插不进话。 明棠站在门口，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别说劝了，吓得都不敢开口。 敲门声响起，明棠转身开门。 被钱明钧几句话刺激到的秦虹，随手拿起倒在一旁，碎了一半的花瓶，用力朝门口甩过来，“你闭嘴！别给自己的窝囊找理由了！” 明棠只感觉后脖颈上溅上几滴沁凉的水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拉进怀里，鼻尖嗅到清新的薄荷糖味。 是周尽野。 周尽野抬手挡了一下飞过来的花瓶，花瓶砸在地上，发出尖厉刺耳的声音，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轻抖了一下。 看来是吓到了。 争吵和哭闹戛然而止，越过周尽野胸前的警号牌，明棠看到鲜红的血浸透蓝色的袖子，滴到碎玻璃渣上。 砰砰——砰砰—— 明棠耳侧，是有力的心跳声。 第10章 谢谢人家，送你回去 “我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明爸明妈赶紧起身，明妈忙着去厨房热饭菜，明爸小碎步跑到门口，“闺女回来啦，快快快，洗手吃饭。” 两人都吃过了，但还是坐在对面陪着，各自拿了筷子，方便给女儿夹菜。 “电话里你也没说清楚，是谁吵架了？” 明棠端着碗，吃得腮帮鼓鼓，嘴角油油，把事大概说了一下。 听到砸花瓶那，明爸紧张得把筷子一放，起身走到女儿身边，“怎么样啊，没伤到哪儿吧？” 明棠摇头，推了明爸一下，示意他坐回去。 “我没事，那会正好警察进来，抬手把花瓶挡住了。” 想起周尽野缝了两针的手，明棠有点不安，又有点担心，“花瓶本来就碎了一半，很锋利，那个警察手臂被划破了，伤口不浅。” 明爸明妈听得一阵后怕。 “棠棠，爸这就要说你了，虽说警察保护老百姓是职责所在，可毕竟人家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那会该请人一起到家里来吃顿饭的。” 明棠啃排骨的动作一顿，小声嘀咕，“我和他都不怎么熟，这么大老远把人请过来吃饭，多冒昧啊……带回家里，多尴尬……” “什么？” 明爸忙着给女儿盛汤，没听清。 “哦，我是说因为那两口子闹得厉害，所以把人送到社区医院处理了伤口后，警察就把人带回派出所了，要忙着调解，做笔录，没时间跑这么远吃顿饭的。” “那之后你可得找机会好好谢谢人家。” 明妈说着又给女儿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明棠乖乖点头，继续大快朵颐，家里的饭菜就是香！ 围绕明棠一周的工作体验，一家三口有无数话题，聊了一整晚，终于睡下。 “自从考研结果出来后，闺女就没像今天这样，说这么多话了，真好真好。” 明爸感叹着躺下，“穿着小裙子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的小丫头，怎么这么快就长大了呢？都工作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我是有点担心，棠棠太单纯了。” 明妈说着支起身子，“你说她怎么能把还要考研这事直接跟同事说了呢？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别到时候因为这个原因，实习期考核不通过，单位不让她转正。” “闺女不是说，社区的同事都挺不错吗？” 明妈摇头，“再不错，那也是同事，有些话不该说的。她成长环境这么单纯，心里没那么弯弯绕，社会里形形色色的人，要是一直这样对谁都讲心里话，以后是要吃亏的！” 明妈分析了一大堆，明爸听得昏昏欲睡。 “那明天你跟她说说吧，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些亏，晚吃不如早吃，就像这次没考上，未尝不见得就是坏事。读书这条路她走得太顺了，步入社会，遇到的困难只会多不会少，她得知道怎么面对失败，怎么重新站起来，以后的路总归是要她自己走的。” “识人辨人也是本领，也得学。不过我倒是希望我闺女可以真心和别人相处，，真心才能换真心，一开始就心怀防备，很难交到真心朋友的。” 明妈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嘴上就是不服软，“哼，就你懂，明天你和她说。睡觉！” “我说就我说！” 明妈一扯被子，一翻身睡着了。 明爸想着明天和闺女的谈话，越来越清醒。 真心换真心，话说得倒是好听，可人心隔肚皮，万一闺女一颗真心被骗怎么办？ 被小人利用，被恶人陷害背锅，被渣男欺骗…… 这一想不得了，直接愁得老父亲到阳台抽烟去了。 虽然嘴上说孩子有自己的路要走，可当父母的，谁不希望孩子能走康庄大道，一辈子平坦顺利呢？ 星期六，明棠和室友们一起吃饭。 去的是大学时常去的餐厅，大家笑着回忆过去，憧憬未来。 吃完饭又去唱歌，啤酒喝着喝着就醉了，歌唱着唱着就哭了。 四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举手干杯，“祝我们未来光明璀璨！祝我们成为想成为的大人！祝我们！祝未来！” 四年的青春时光，因为有彼此的陪伴，熠熠生光。 下午的时候，抓了个公交车上偷钱包的小偷，周尽野忙到十点半才从所里出来，刚走没几步，就见明棠迎面走过来。 周尽野摘了耳机，抬起手打招呼，“好巧，怎么……” 周尽野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抬起头的明棠满脸泪痕。 周尽野一下子有点不会了，收回手在运动裤上抓了两下，走过去，侧过头，看着明棠，有点小心地开口，“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想到这次分开之后，寝室四人要想再聚齐就不容易了，一声再见很可能是再也不见，明棠是一路哭着回来的。 明棠也没想到这么晚了，还会碰到熟人，抬手慌乱地擦了一下脸，带着哭腔开口，“周警官。” “大晚上的，你从哪儿回来，喝了酒？” 明棠点头，因为酒精有点上头，所以动作和反应慢了半拍。 周尽野仔细盯着明棠的表情，看她的反应，又不动声色地看了她的脖颈和衣领，关心道，“怎么哭成这样？” “我，我……” 明棠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了半天，脸都有点憋红了。 确认明棠应该不是被欺负了，周尽野也没追着问，“挺晚了，快回去吧。” 明棠点点头，“周警官再见。” 两人擦身而过，周尽野转身跟上明棠。 “算了，也没多远，我送你回去吧。” 明棠下意识地摆手拒绝，“不用了周警官，我自己可以回去。” 周尽野拿出铁盒，吃了一颗薄荷糖，往前走，“就算这片治安再好，大晚上的，你一个小姑娘，还喝了酒，独自走回去还是不太安全，你这自我保护意识太薄弱了。” 周尽野走了两步，见明棠站在原地没动，转身回来催促道，“走啊，快点。” “哦，好。” 明棠紧走两步，追上周尽野。 夜风送来淡淡的薄荷糖味道，路灯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第11章 野性社交，夜色真好 明棠低着头跟在周尽野身后，闷着不开口。 “你为什么……” 周尽野转身开口，两人本就只隔了一步，明棠脚上没收住，脑袋撞上周尽野的胸口。 鼻尖一阵酸疼。 “嘶……” 明棠揉了揉鼻子，看到周尽野胸前被自己蹭上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的污渍，觉得给他添了麻烦，很是不好意思，连声道歉，“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 带着鼻音，软乎乎的声音，钻进周尽野的耳朵。 周尽野看着面前捂着脸，红着眼，楚楚可怜的明棠，大脑运载减速，下意识地垂眸看了一眼，开口道，“没事儿。” 周尽野说着，弯腰偏头看着明棠捂住口鼻的手，“你怎么样，没流鼻血吧？” 明棠摇头，放下手，吸了吸鼻子。 “那，那就好。” 周尽野两手杵在膝盖上，半蹲着，微微倾身，喉结滑动两下，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是警察，你跟我说，我肯定能帮你的。” 周尽野的声音不自觉放低，语速也比平时慢了些。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到毕业后和室友们再难聚齐，觉得很难过，想着想着就哭了……” 明棠自觉不好意思，越说声音越小，恨不得把头埋起来。 她也知道今晚自己有点夸张，本来想着自己搬过来才一星期，就算出洋相也没人认识，所以完全没在乎形象，想起和室友相处的点滴，遗憾考研失败，对未来感到迷茫，借着酒劲想哭就哭了。 明棠完全没想到会遇上周尽野，更没想到周尽野居然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还要送自己回去。 毕竟对明棠这样有点社恐的人来说，周尽野这种野性社交的风格，多少有点吃不消。 明棠哭鼻子的理由，把周尽野的脑袋直接干掉线。 这让他怎么帮？！ 周尽野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小铁盒，“吃颗糖吧。” 明棠试探地伸出手，掌心朝上，小声开口，“谢谢。” 周尽野视线里的手，修长，白净，对比自己的手掌，简直小巧玲珑。 周尽野倒出两颗糖，一颗放在明棠的手心，一颗扔进自己嘴里。 “这么晚喝了酒，最好还是结伴，或者让家里人去接一下，大晚上一个人不安全。” 明棠很听劝，乖乖点头，解释了一下，“我和朋友是一起打车回来的，我有点晕车，所以路口提前下了，我们约好到家会相互报平安的。” 四个女孩子出去玩，心里都有数，没喝太多酒，只是毕业离别的情绪太浓，大家都有点上头。 两人吃着同样的薄荷糖，并肩往前走，周尽野主动找起话题。 “说起来，我警校毕业那会，好像都没什么感觉，最后那半年，亚运会安保任务抽了一半人，国际博览交流会安保任务又抽走一拨人，再加上一些小任务，我们宿舍人就没凑齐过，很多人都没来得及好好说句再见，就毕业了。” “那你们搞同学聚会吗？” 周尽野侧脸看了明棠一眼，伸了个懒腰，“大家都忙得要死，聚不起来的，顶多就是碰巧了能叫上个人，大家一起吃顿饭什么的。” 周尽野话题很多，随便一个点，就能发散，完全不用担心气氛会尴尬。 一点点酒精，加上夜色催化，再有周尽野的配合，明棠也难得的话多起来。 周尽野时不时侧目，路灯下，身侧的人笑起来眼睛会弯起一个小小的角度，带着水汽的睫毛，蝶翅一般，笑意能透过她的眼睛溢出来。 街道很安静，薄荷糖淡淡的清凉香味，在两人周身萦绕。 周尽野运动长袖的袖子撸到小臂一半，露出一半纱布，纱布中间透出一点黄色，应该是上的药。 明棠本就走得有点飘，还盯着周尽野的受伤的手看，没留神前面要上台阶，一个趔趄，往前栽去！ 还好周尽野反应快，伸手拉住明棠的胳膊，把人扯了回来。 “怎么不看路啊？” 周尽野咬碎薄荷糖，眉头轻拧，这一跤要是摔下去，估计脑门都要摔起鸭蛋包。 站稳的明棠，笑着掩饰尴尬，抓了抓脑袋，刚准备迈步，脚踝上传来一阵钝痛。 脚崴了。 明棠秀眉微蹙，打算开口让周尽野先回去，自己慢慢挪回家，就听见周尽野开口，“脚扭了？” 明棠面露窘迫。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每次遇到周尽野，自己总要出点洋相。 “还能走吗？” 明棠点点头，咬着牙往前走了几步。 周尽野看出了明棠的逞强，大迈两步拉住明棠的胳膊。 “等着。” 周尽野往后跑，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推着走过来。 “走吧。” 周尽野拍了拍单车座位，明棠一手攥着衣服，抿着唇有点犹豫。 这太麻烦别人了，她会觉得不好意思，觉得不习惯，觉得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 比起明棠的犹豫，周尽野倒是一脸泰然，在他眼中，这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随手一帮而已。 “扭伤不重，回去喷点药，明早就能好，要是硬走回去，说不定明天会肿起来。” “几百米的路，如果叫网约车，等司机过来的功夫，估计蹦也蹦回去了。” “或者……我背你？” 周尽野才说完，明棠表情震惊，眼睛瞪得像铜铃，赶紧摆手，“不用不用！” 说完，明棠坐上单车，两脚搭在踏板上，红着耳根开口，“谢谢周警官。” “客气！” 周尽野轻笑一声，露出牙齿，阳光帅气。 在周尽野的眼中，明棠又看到了那股野劲，那劲头充满活力，随性洒脱，很有感染力，能轻易拉近他和别人的距离。 周尽野推着共享单车，绕了一段没有台阶的路，朝春光小区走。 预计五分钟后的告别，获得了加时器。 “周警官，那天谢谢你帮我挡了花瓶。” “应该的，人民警察为人民。” “你手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拆线？” “小伤，有空就去拆了。” “你要小心，伤口不要碰水，最近也要忌口。” 周尽野笑，“好，知道了。” “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吧？” 周尽野回头，两道视线碰撞，一道带着侵略，一道微愣后仓皇躲开。 明棠扶着座位的手收紧几分，周尽野脸上笑意扩大，“好啊，我知道一家炒菜，就在朝阳小区后面，味道很好。” “好，就吃那家！” “那一会加个微信？我哪天有时间提前告诉你，你平时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找我，不过紧急情况还是打电话，微信我不一定能及时看到。” “嗯，好。” 明棠说着，从包里翻出手机，握在手上，“一会我扫你。” 坐在共享单车上的明棠，微扬起脸，黄色的路灯落在她脸上，白净的脸上有微醺的薄红，眼睛含着笑意，整个人晕在昏黄的光下，看得周尽野有一瞬间的出神。 原来小鹿不受惊低头的时候，还挺漂亮。 把人送到，目送明棠上楼，周尽野收起手机，咬着薄荷糖，把玩着铁盒，戴上耳机，手插进衣兜，哼着歌往回走。 夜色真好。 第12章 抓住勇气，新的一周 明棠一觉睡到自然醒，微信有好几条消息。 沈春夏在群里拍了机票，告诉大家她登机了。 赵姐让明棠明早直接去街道开会。 明妈叮嘱昨天带回来的菜今天不吃的话，要冻起来。 还有一条是周尽野发的，问她脚有没有肿起来，如果肿了要去医院。 明棠一一回了消息，起床开窗。 窗外，空气清新，街道两侧的梧桐树青翠欲滴，阳光下叶脉清晰，光影斑驳，电线上停了几只鸟，叽叽喳喳叫得好听。 明棠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锅里煮上鸡蛋，手机里放着喜欢的歌单，开始大扫除。 忙活了一天，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余晖从窗台斜照进书桌，投下暖色的光晕，这间临时租住的房子总算有了点家的感觉。 明棠翻开笔记本，开始制定复习计划。 这次她落笔干脆，一直萦绕心头的难过情绪好像随着天边的晚霞一点点消失了。 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重新开始的勇气。 明棠想，或许是父母的关心，是新工作的鼓励，是好友的分别，也可能是昨夜的月色，是今天风中摇曳的绿叶，是此刻徐徐下沉的夕阳，把勇气重新交给自己。 而她，要勇敢地抓住这份勇气。 新的一周。 明棠跟着杨主任从街道开会回来，才走进大厅，赵姐就冲她招手，把装着葡萄的碗递过来，“开会说啥了，又安排了什么新工作吗？” “今早主要是组织学习讲话精神，安排每个社区下来也要开专题学习会。” 明棠拿了一颗葡萄，一边剥皮一边开口，“还有就是让我们配合派出所那边，开展反诈宣传。” “上个月才搞过吧？当时我们还挨家挨户上门去发宣传单来着，怎么又要弄？”康丽洁有点小情绪，“每天这么多事呢，忙都快忙昏过去了，时不时还要搞些额外工作来，累死算了。” “杨主任说这次的反诈宣传主要针对老年人，就和社区智能机使用教学活动并在一起进行了。”明棠道。 “主任英明！” 杨坤把这次活动交给明棠负责，明棠第一次组织社区活动，什么经验也没有，心里很没底。 工作上的事，明棠也不敢逞强，小心开口，向大家求助。 “活动是要上门挨家挨户去通知吗？” 赵姐摆手，“用不着，你在工作区里发个通知，小区网格员会通知下去的。” “或者和中午来食堂吃饭的大爷大妈们说一声，他们路上碰见会相互说的，通知效果好得很。”王彬开口。 康丽洁拍拍明棠的肩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腰，“这活动去年也搞过，当时是我负责的，一会我跟你具体说。没那么复杂，不用紧张，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明棠感激地点头，“谢谢丽洁姐！” 正说着，刘晓朗从楼上下来，走到明棠座位旁边，“锦绣小区那两口子来了，在二楼洽谈室呢，红姐让你不忙的话上去一趟。” “哦，好，马上。” 明棠仰头喝完杯子里的水，拿上笔记本，上楼去。 明棠还站在门外，就听见啜泣声从洽谈室传来。 桌子上擦过泪的纸团堆成小山，秦虹一手抹着泪，一手抓着段云红的手，眼睛通红。 看她浮肿的眼眶就知道，这两天应该哭了无数次。 钱明钧两手放在桌下，垂着头，耷拉着眼角，被砸破的额头还贴着纱布，没刮胡子，整个人看上去颓然沮丧。 看到明棠进来，秦虹愣了一下，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那天一团乱麻，都没来得及好好跟你道个歉，真是对不起。” 秦虹说着捂脸哭出声，“我那会脑子一片空白，吵得上头没控制住自己，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不起……” 本来今早段云红是打算去家里调解的，但是秦虹想当面和明棠道个歉，所以主动来了社区。 明棠本来也没往心里去，看秦虹哭成这样，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不停地说没关系。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 段云红开口，拉着秦虹坐下，钱明钧虽然没说什么，但抬手轻握了握秦虹的胳膊，当做安慰。 明棠贴心地往大家被子里续了水，坐到秦虹对面。 秦虹抹着泪，接着哭诉，“红姐，我承认，我平时花钱是不够节省，可这些钱基本都是用在孩子身上了。那会我为了工作，不得不早早给小豪断了母乳，心里总觉得亏待了他，七百多的进口奶粉是贵，可我们也不是负担不起，我就想着给孩子能力范围内最好的。” “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高中没毕业就出来工作了，这么多年都是硬闯出来的。我就想让小豪能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所以哪怕那个学校贵，我咬咬牙，省一省，还是把小豪送进去了。有机菜，进口水果，我都是给孩子买的，平时只有我和老钱吃饭的时候，我根本舍不得的！” 段云红顺着秦虹的后背，“姐知道，当爹妈的，都是想把最好的给孩子。” 秦虹抽噎着，“我的包，衣服，鞋子是不便宜，可我就那两套贵一点的行头，我是跑业务的啊，我不把自己捯饬好了，这业务啃不下来啊……” “那天我也只是气话，我提成虽然不少，但饱一顿饥一顿，这个月能有五万，下个月可能就两千。老钱他挣得是不多，可是他工作很稳定，五险一金有保障，我们家的情况上有老下有小，还背着两百多万的房贷，怎么都得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来源，这个当时是商量好的。” 秦虹说着看了坐在旁边的钱明钧一眼，嘴角向下。 “这两天我也检讨了，老钱的工作能挣多少钱，我心里是清楚的，我平时不该总是拿他挣钱少来说事，可我这个人说话有时候不过脑子，特别两人吵起来的时候，有时候话就不太好听。” 秦虹一边说，一边低着头擦眼泪。 钱明钧递过去一张纸，轻叹一口气。 秦虹擦着泪，“我只是有时候心里委屈，我也给这个家挣钱了，可为什么家务还是我来做，小豪的功课还是我来盯，家里老人头疼脑热也是我去守着，有时候谈业务喝了酒回来，家里还是冷锅冷灶，我想吃碗面还得自己煮，我也会累啊，我也需要人关心，需要丈夫疼啊……” 大概是说到了委屈伤心处，秦虹的眼泪完全收不住。 第13章 调解矛盾，凑钱还款 秦虹哽咽着，“要是他忙就算了，我也不是娇气的人，可他明明在家，他宁愿躺在沙发上看手机，都不愿意洗个碗，不愿意给我点个外卖，更别说给孩子听写单词，检查一下作业了，他是本科毕业，学习的事难道不比我懂吗？” “这些话我俩心平气和的时候说过，吵架的时候也说过，可说了就像没说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他要躺还是躺，家务活看不到的还是看不到。” 秦虹紧紧握着段云红的手，摇头道，“红姐，有时候我就觉得，这家有他没他好像都一样。我也不想吵架，不想闹得楼上楼下人尽皆知，让街坊邻居看笑话，可我心里有气，憋着这股火不发出来，我怕被憋疯了……” “我知道我知道。” 段云红耐心听完，拍着秦虹的手，顺着她的话安慰了几句。 明棠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皱着眉，满脸忧心地在旁边递纸。 眼前的秦虹，不吵不闹，不摔不打，和那天披散头发，赤目发疯的剽悍妇人判若两人。 卸下了坚硬外壳的秦虹，只是个在婚姻中满腹委屈，无处倾诉，又无力改变的普通女人。 一直沉默的钱明钧，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开口。 “我们单位这两年压缩编制，各项考核都很严苛，我可能要转岗了，后勤岗位，绩效砍半。” 不像秦虹那般细数委屈，钱明钧一句话，道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压力和不甘。 秦虹一怔，擦泪的动作顿住，转头看着丈夫，“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怕你担心，也不想听你唠叨。”钱明钧皱眉。 听到这话，秦虹眼睛瞪大几分，压缩胸腔，吸气蓄力，争吵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可片刻后，秦虹只是长叹一口气，偃旗息鼓，什么都没说。 其实情况段云红已经提前了解过了，但还是让两人把心里藏着的话，要诉的苦说得差不多了，才苦口婆心地劝。 “你们两口子的脾气我是最清楚的，老钱是有事埋在心里不说，小秦是心里有点什么都要唠叨两句。两个人平时一点小事都要吵两句，吵起来谁也不让着谁，每次都是要大闹一场，你俩才能坐下来好好沟通沟通。” 段云红看向钱明钧，“老钱，这次的事我要先说说你，工作调整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小秦呢？” “我知道，你是不想她跟着担心，可夫妻俩在一起过日子图什么？不就是图酸甜苦辣都有人陪着一起尝，遇到苦难能两个人商商量量的吗？” “别的红姐我不敢说，但我敢说，小秦不是那种只能享福不能吃苦的人，你不跟她说，她怎么能知道你的压力？她不知道你的压力，你让她怎么体谅你？你说是吧？” 夫妻吵架这种事，明棠不太会劝，但在旁边听段云红说，也听出点门道来。 跟和稀泥差不多，但也不一样。 都是各打五十打板，从旁观者的角度，把两人的问题都指出来，把两人的优点都列出来。 段红云会站在他们角度，帮他们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引导两人从各自的立场走出来，换位思考。 秦虹哭诉的那些东西，段云红都一一拎出来说，但又不是一味地顺着秦虹的说法，去批评或者指责钱明钧，也会站在钱明钧的角度，帮钱明钧说两句。 因为没有偏袒谁，话说得也圆，所以双方的情绪都很稳定，愿意好好听她说，偶尔谁要争辩，段云红也能很好地控制住场面。 语言的艺术，交际的能力。 “这大男人嘛，心思肯定是没那么细的，很多男的眼里都是没活的，要指望他们主动去买菜做饭，洗衣浇花，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添堵。所以你需要搭把手的时候，你就主动说，指挥他，让他干嘛干嘛，要是你说了他也不做，那肯定就是他的问题，红姐批评他！” 秦虹说着扭头瞪了钱明钧一眼，“我也说啊，可有时候说了也没用，催好几遍都不动，与其跟他伤神费力，我还不如自己做了。” 红姐帮着批评了钱明钧几句，这边说得差不多了，又去做秦虹的工作。 “小秦，说到这，红姐也要跟你说两句，有什么事，夫妻俩坐下来好好沟通，别老放在嘴上唠叨，伤感情。” “我以前也喜欢唠叨，用我家那口子的话说，我是从进家门就开始找茬，有事不说事，非念念叨叨，说些带情绪的话。后来我发现，唠叨话说得多了，他们男人只觉得烦，觉得我们是没事找事，根本不会在意我们这些唠叨背后藏着的关心和委屈。” “说句不恰当的话，这就相当于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们天天唠叨，说得他们耳朵起茧了，也不会往心里去，还觉得我们唠叨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后来我发现，我唠唠叨叨重复一百遍，不如郑重其事地坐下来沟通一次，我一严肃，我家那口子就知道这是要紧事，且不说我说了管不管用吧，至少他能好好听我把我说完，而不是当成耳旁风。” 秦虹点了点头，低垂着头。 段云红两边劝了一会，谈话重点放在了这30万的网贷上。 钱明钧借钱是为了去投资，但这个投资其实是网络诈骗，警方已经立案调查了，但是警察也跟他们说得很清楚，这些钱追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被骗的钱要不回来，但网贷借的钱却得还。 “现在唯一庆幸的，老钱借钱的这几个平台还算正规，利息没有高得离谱。” “一共要还多少？” “因为有两笔逾期了，现在一共要还38万多，这个月要是还不上，下个月就是40多万了……” 钱明钧开口，脸上满是懊恼。 这些还只是网贷借的，在此之前，家里用来应急的八九万活期存款，已经被他拿去投资了，还和朋友借了几万，也就是前前后后，损失了50多万。 这个数字一出来，段云红和明棠都是眉头紧皱。 “那得赶紧还了，不能拖到下个月。现在有困难吗，这钱拿得出来吗？” 钱明钧搓了搓脸，“勉强吧。” 秦虹接着开口，“朋友那边欠的还好说，人家答应我们可以晚点再还。网贷这边把定期的钱取出来，还差一点，我们打算把车卖了，无论如何先还了，否则这利息真是吃不消。” 段云红点头，“这车急卖，价钱上多少要吃亏，啧，我记得彬彬家有个亲戚是搞二手车的，看能不能让他帮问问，能多卖一点是一点。” 段云红说着看向明棠，都不用她开口，明棠立马站起来，“我去叫王哥上来。” 王彬知道这事也很上心，和亲戚联系了一下，约好下午来看车，还答应不压价，就按照正常市场价收。 收车的事基本谈妥，夫妻俩连声感谢把人送到门口，关上门，相顾无言。 秦虹去了卧室，钱明钧坐在沙发上发愣。 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客厅，已经收拾整洁，可茶几边缘的磕痕，地板上的凹痕，碎了扔掉的烟灰缸、杯子，花瓶，都恢复不到原状了。 第14章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钱明钧陷在沙发里，头埋在膝盖上，两手来回搓揉着头发，眼睛浮肿，满是血丝，这几晚他应该都没怎么睡。 轮子在地板上滚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见秦虹拉着行李箱走出来，钱明钧也站了起来，张了张嘴，犹豫片刻才开口。 “要去哪儿？” “出差。” 秦虹化了妆，但还是盖不住脸上的憔悴，声音嘶哑，“这单要是能签下来，能有差不多6万的提成，顺利的话下周能回来，不顺利……” 秦虹叹了口气，眼底满是疲惫，“不顺利就再说吧。” 钱明钧点头，“去机场还是高铁站，我送你去吧。” 钱明钧看着茶几上的车钥匙，“……这车也开不了几次了。” “不用了。” 秦虹拒绝，把攥在手心里的绒布袋递过去，“抽时间去卖了吧，能值两三万。” 钱明钧知道，这绒布袋里装着的是结婚的时候给秦虹买的三金，那时候没钱，买的都是便宜款式，唯一值钱的，是后来买的一个金镯子，秦虹很喜欢，只戴过几次。 钱明钧没有接，“还差的几万，我找朋友借一借。” 秦虹把绒布袋放在茶几上，语气疲惫，“老钱，如果这日子还想过，就别再借钱了，不管跟谁借，不管借多少。” 秦虹交代钱明钧周末去接儿子，两人约定好这件事不让孩子知道。 钱明钧拉着行李箱把秦虹送到电梯口，电梯门关上前，秦虹看着满脸沧桑的丈夫，叹了口气，还是关心道，“回去睡会吧。” “知道了，你在路上也眯会，少喝酒，记得……” 钱明钧话没说完，电梯门就关上了。 回到家，钱明钧把装着金首饰的绒布袋放回衣柜的带锁抽屉里，靠床呆坐了一会，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王哥，我遇到点麻烦，能求你件事吗？” 钱明钧顿了顿，“我记得上次你说你们有一个网约车队，车队提供车，司机跑单拿提成是吗，这样干一个月能挣多少？”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个大概数字。 四班倒一个月差不多五千，三班倒有八千，如果是晚上那一班，还有两千补贴。 “王哥，你能帮我介绍一下吗，我想干。” 当婚姻出现裂痕，有些人选择结束，有些人选择缝补，这选择并没有对错之分。 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几年电信诈骗、网络诈骗层出不穷，春满里社区也有好几户人家中招，损失最高的被骗了一百多万，社区和派出所开展了很多次不同形式的反诈宣传。 现在又出了这事，这两天大家聊天的话题都是围绕着诈骗来的。 杨坤上午从街道回来，把明棠叫到办公室，交代她这次活动重点放在反诈宣传上，社区这边尽量配合派出所，还让她提前联系一下，看社区这边有没有什么要提前准备的。 明棠给派出所那边打电话，但不巧社区民警郑光明去小区做消防安全检查去了，说另外安排一个人过来。 明棠正看着去年康丽洁写的智能机使用教学活动方案和流程，突然感觉光线一暗。 抬头就看到穿着一身藏青色制服的周尽野站在自己办公桌前。 “周警官！” 明棠站起来，脸上带着笑，“是你过来和我对活动流程吗？” “嗯，郑哥今天有点忙，我正好有空。” “好，那你等我一下，我做了一个简单的活动计划，我打出来我们去洽谈室商量。” 明棠加快手上的动作，键盘敲得噼里啪啦，起身去拿打印纸都是小跑的，活力满满。 刚才大厅有过来办事的居民，其它人看见周尽野进来只是用眼神打了个招呼，这会有了空，谁都要和他聊上两句。 周尽野性格开朗，笑容阳光，又很会接话，和谁都能聊起来，看得出来他和社区工作人员们关系都很好。 “周警官，我好了！” 看明棠怀里又是抱着电脑，又是拿着资料，一只手握着鼠标，攥着五颜六色的笔，另一只手还要伸手去拿杯子。 周尽野伸手，“给我吧。” 明棠愣了一下，把怀里的东西给周尽野，眼睛含笑弯起，“谢谢！” 大概是因为手大，在明棠手里快要拿不下的东西，周尽野‘尽在掌控’，明棠就只用拿水杯和笔记本电脑充电器。 明棠把活动计划表抽出来，一边给周尽野倒水一边开口，“杨主任交代了这次活动主要以反诈宣传为主，重点配合你们工作。所以我需要先了解一下你们反诈宣传这边大概需要多少时间，方便确定活动总时长，安排智能机教学活动的时间。” 周尽野坐到明棠旁边，看了一眼笔记本电脑上的内容。 “这次的宣传是就着国家反诈app的下载一起进行的，按照所里的计划，活动主要是三个部分。” “嗯，你说。” 明棠翻开笔记本，准备记录。 说正事的周尽野，身上的恣意也如数收敛，神色认真，语气沉稳。 “有一个宣讲，资料是统一下发的，是几段视频和一个ppt，就是说目前一些常见的诈骗手段，教大家接触到诈骗信息应该怎么处理，这一部分大概需要半小时。” 明棠记下主要内容和时间，一边写一边问，“是你们安排人吗，需要社区配合吗？” “对，这部分郑哥会负责，给他留出时间就好。” 周尽野看着明棠记得差不多了，才往下接着说，“所里整理了近几年在辖区内发生的案子，还有几个比较典型的案例，会给大家介绍一下，帮助大家提高反诈意识，差不多也是半小时。” 明棠点头，“嗯，真实案例更生动，很有必要。”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要帮老人下载注册反诈app。” “app？” “嗯，现在骗子的诈骗手段五花八门，别说老年人了，就是很多年轻人脑子一个弯转不过去也会掉坑里。装了反诈app，能在一定程度上拦截境外诈骗电话，从源头上避免被骗。而且app里有很多案例，会有反诈知识讲解，有空的时候看一看，可以提高反诈意识。” 周尽野说着，脑袋朝明棠这边偏了几分，压低音量，“而且这是我们的任务，有考核。” 明棠侧目，有点疑惑地看着周尽野。 第15章 你能算在我的名下吗 周尽野眉头一皱，双手合十冲着明棠拜了拜，压低音量，表情有点可怜。 “帮帮忙，这个app的新用户注册量，每个派出所都有任务，你懂的。” 明棠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学校单车棚那只被学生们养得白白胖胖，见人就摇尾巴撒娇的大黄狗。 明棠下意识地抓了盘子里小饼干，想要投喂。 “你吃吗？” 周尽野很自然地接过饼干，撕开包装又递了过去，“我不吃，你吃吧。” 若有似无得薄荷糖味飘到鼻尖，明棠回神。 “哦，好的。” 明棠往嘴里送了一块饼干，在刚写的内容后面标了个星号，“那我把下载软件安排在智能机教学活动的第一项，就用反诈app为例，我回去也研究一下这个app。” “那你能算在我的名下吗？” 明棠咀嚼的动作一顿，没反应过来，“什么？” “所里的任务，分到每个人头上，算下来这个月我每天要发展五个新用户。” 周尽野伸出手，手掌正好能把明棠的脸挡住。 孙玉妍是十足的手控，寝室里其他人多少受她影响，当视线里出现一只手的时候，大家都会下意识地‘鉴赏’一下。 周尽野的手，掌心宽大，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甲的形状也好看，修剪得很干净，小臂的线条流畅，隐隐可以看见青蓝色的血管。 这手要是让孙玉妍看到，那可不得了！ “那你完成几个了？” 周尽野收拢手指握成拳，往椅背一靠，脑袋一偏，乐观开口—— “零蛋。” 周尽野一副摆烂的状态，已经做好了挨批的准备。 “没事，我算一个，到时候参加活动的爷爷奶奶们也算在你名下，能有十多个。” 周尽野反手，拳头往自己胸口锤了两下，笑着开口，“够意思！今天晚饭我请了！” 明棠笑了笑，“不用这么客气，又不是什么麻烦事。” “那你请吧。” 周尽野的话，接得那叫一个快！ 明棠嘴角轻抽一下，原来这就是社牛吗？ 明棠也不是瞎客套的人，既然之前说要请周尽野吃饭，那就是真的想感谢他，周尽野手上的划伤已经拆了纱布，换成防水创可贴了。 明棠痛快点头，“好呀，那去你说的那家炒菜馆？” 周尽野帅气地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小馆子就开在各小区临街的一楼，家常炒菜馆，兰州拉面，沙县小吃，干锅卤味，羊汤米线，盒饭快餐店，煎饼夹馍……各式各样的小店，价格实惠，味道也不错。 小店都没什么装修，五六张四方桌一摆，塑料凳子一放，生意好的店还会把桌子摆到店门口，一到饭点，满街都是油烟味和饭菜香味，热火朝天，很热闹。 “能吃辣吗？” 明棠点头。 “有什么忌口吗？” 明棠摇头。 周尽野是熟客，也不客气，问了明棠的口味，迅速点好了菜，拿起满是茶渍的茶壶，开始烫餐具，嘴上也没闲着。 “刚才说的那些是因为贪财，想赚点小钱被骗的，还有那种好色被骗的，之前我们这也发生过。” 明棠接过周尽野递过来的碗，“裸聊诈骗？” 周尽野眉毛一挑，笑道，“你知道？” “之前新闻上看到过，觉得还挺奇葩的。” 明棠笑着开口，一边说，一边给两人的杯子里倒上茶水。 明棠虽然有点社恐，和不怎么熟的人不太能聊起来，也不太会找话题，可一旦熟悉了，和朋友在一起，她也不是闷葫芦的性格，能聊能笑。 社区里的同事年纪都比明棠大不少，虽然在办事大厅大家也会聊天，但毕竟是上班时间，还是以工作为主，一下班其他同事都忙着回家接孩子，做饭什么的，很难聊到一起。 除了每天到社区食堂吃饭的爷爷奶奶们，其他小区居民，明棠别说认识了解了，就连脸熟都还没混到。 周尽野，算是明棠到春满里社区，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一般这种情况下被骗的，如果金额不是很大，小几万这样，很多受害人为了面子都不会选择报案。” 明棠点点头，“估计他们心里也清楚，就算报警这个钱多半也追不回来，好像这些诈骗团伙都是在境外，不好查，也不好抓，是吧？” “嗯，而且骗到的钱才到账，他们马上就转走了，根本追不到。” 菜很快端上来，三个菜一个汤，小米椒炒牛肉，肉末茄子，干锅土豆，青菜汤，色香味俱全。 “你尝尝。” 周尽野往明棠碗里舀了一勺炒肉，“他家招牌菜，一绝！” 明棠尝了一口，牛肉咸鲜，小米椒的辣味在口腔里四处乱窜，香气满口，让人食欲大振。 “嗯！好吃的！” 看明棠因为惊喜而放大几分的瞳孔，周尽野也高兴，就着米饭往嘴里扒了一大口。 “别的辖区接到过一个案子，那个受害人被骗了一百多万才去报警。” “这么多？” 明棠震惊。 周尽野点头，“他一开始是玩游戏看到那种弹窗，什么线上博彩，点进去浏览了一下，注册用赠送的本金玩了几把，亏了几千块后及时收手了，但是诈骗团伙利用他注册信息里的号码加了他的微信。” “账号都是诈骗团伙伪装好的，人设就是温柔漂亮，但是遇人不淑的年轻女人，我们研究过那个话术，真的很厉害，像那种高手钓鱼，鱼线一拽一放的，让人放松警惕，也舍得花时间磨，一不留神就容易掉进陷阱里。” “聊得差不多了，两个人就会开视频聊天，这个案子就是诈骗犯会先和受害人正常聊几次，然后会有一次聊天的时候衣衫不整，装作刚刚被丈夫打了，一边可怜兮兮地哭，一边露得更多。” 这种故事本来就很吸引人，加上周尽野很会讲故事，语气表情拿捏得很生动，明棠也听得很感兴趣。 “然后呢？” 明棠看着周尽野，黑亮的眼睛里写满好奇。 “如果到这受害人脑子还没转过弯来，那基本就完了。” “对方在聊天中就会时不时说她寂寞，有需求，想要做个被疼爱的女人这种话，然后引导受害者下一个他们的软件，在上面裸聊，而这种软件如果要开视频，是需要充值的。” “这种诈骗厉害就厉害在，它会让受害者觉得，你一个女的都脱光了，那我一个大男人脱又怕什么，你都脱了，我花几百块充个值也没什么，不知不觉就陷进去了。” “有些会让受害者买包，给零用钱，有些是在裸聊过程中靠支付来‘解锁’一些特定动作或者角度，正聊得上头，这招很管用，少的被骗几千，多的几万，很常见。” 明棠皱眉听着，大大的眼神里满是不理解。 “但其实，视频里看到的都是假的，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年轻漂亮的女人，而是挺着油肚，抠着脚，满口黄牙的老男人，所以啊，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明棠眼睛眨了眨，扑哧一声笑出来，眉眼弯弯，生动好看。 周尽野也跟着笑起来，相对的四目里，浸满笑意。 第16章 是我的人，诈骗演习 “被骗一百多万这个，就一直没反应过来吗？真走心了？”明棠问。 周尽野摆摆手，一边给明棠加茶水一边开口。 “建立联系是第一步，引导裸聊是第二步，还有第三步——威胁，勒索，这一步才是诈骗金额的大头！” “裸聊的时候，诈骗集团会录下视频，保存图片，发给受害人，让受害人花钱买这些不雅照片和视频，否则就要散布这些东西，受害人一般都是到这个阶段，才会报警。” “那个被骗了一百多万的受害人，工作很体面，先是裸聊被骗了快三十万，后面为了买这些所谓的不雅资源，前前后后又花了几十万，结果越陷越深，实在拿不出钱了，才选择报警。” “用他的话说，以他的工作和平日里的形象，这些东西一旦被发给家人朋友和同事，被发到网上，他就相当于社会性死亡，这辈子就完了，所以宁愿花钱。” 明棠咬着筷子，摇头感叹，“真的太离谱了……” “还有更可恶的！那种伪装在病友群里，谎称有什么救命药，他家人吃了效果多好多好，去骗别人的救命钱。” 周尽野又说了个真实案例。 听得明棠义愤填膺，“血汗钱，救命钱，这些骗子，让他们遭报应！” 看着气鼓鼓的明棠，周尽野直接笑出声。 小鹿真可爱。 周尽野讲了好多诈骗案例，比大家讨论的精彩多了，明棠兴致勃勃，觉得很有意思，也很有教育意义。 “反诈宣传真的很有必要，现在的骗子，手段太多了，简直防不胜防！” 周尽野点头，“一旦被骗，钱很难追回来，所以最好的还是从源头上解决，提高反诈意识，别被骗。” 明棠放下碗筷，擦了擦嘴。 “周警官，你说的那几个案例可以发给我吗，涉及老年人的，我做成ppt，宣传的时候直接用，其他的整理一下做一版社区宣传栏，顺便推荐大家下载反诈app。” “行，我一会回所里发给你，有什么问题你随时问我。” 周尽野借口加茶水的功夫，结了账，“做ppt多麻烦啊，这么辛苦你，请你吃顿饭，应该的应该的。” 明棠也不矫情，点头道，“行，那我的这顿，留着下次请你！” “好！下次！” 周尽野笑得露出牙，拿出小铁盒，一人分了一颗薄荷糖。 福德派出所。 “罗教，我终于有人了！” 周尽野大步跑进办公室，语气里听得出的好心情。 福德所的教导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警，做事雷厉风行，细致耐心。 罗褚裕抱着手，看着周尽野，调侃道，“你小子，这么高兴，谈恋爱了？” “看你说的，谈恋爱我能这么淡定？高低得挂封炮仗庆祝才符合我的气质！” 周尽野一边贫嘴，一边拿了笔，在反诈app推广名单表上写下明棠的名字。 因为是第一个，所以明棠的名字就在周尽野名字下面。 周尽野指着明棠的名字，“罗教，你今晚统计的时候注意看，这是我的人！” 罗褚裕看了一眼，“哟，终于不是零蛋了，不容易不容易，加油啊，你还差得多呢！” 周尽野笑着，自信开口，“万事开头难，开了这么个好头，后面轻松搞定！” 罗褚裕还要写报告，听周尽野贫了几句，就挥手赶人了。 没过一会，郑光明也回来了。 “郑哥，春满里社区那边打算把活动就安排在这周，周四或者周五，你看哪天合适？” 郑光明泡了杯浓茶，听周尽野大概说了今天去社区商量的情况，斟酌片刻，“周四吧，周五你嫂子有事，我得去接孩子。” “行，我和明棠说一声。” 周尽野说着就给明棠发微信，“对了郑哥，周四我和你一起去吧。” “周四不是排到你休息吗？” “闲着也是闲着嘛，年轻人，要吃苦肯干，积极主动，甘愿奉献。”周尽野学罗褚裕平时和大家谈心的语气，还不忘cue一下本人，“罗教，你说是吧？” 罗褚裕哭笑不得，“你小子觉悟很高啊，下个月，让你上满三十天！” 这两天明棠都很忙，忙着和爷爷奶奶们聊天，了解他们最想要学的智能机功能，忙着研究反诈app，忙着做ppt，忙着和周尽野确认反诈宣传资料上的内容。 活动安排在社区二楼的活动室，周四上午，除了在办事大厅值班的，其他同事都来帮忙，搬桌子，挂横幅，准备糖果茶水，为下午的活动做准备。 这是明棠到社区后负责的第一个活动，大家都很支持，刘晓朗这两天一直帮着吆喝，看到爷爷奶奶们都要邀请他们来参加活动，小小的活动室，坐得满满当当。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明棠开了免提，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吸引了爷爷奶奶们的注意—— “你是明棠吗，这里是市第一人民医院，你是明达的家属吗？” “对，他是我表哥。” “他出车祸了，救护车刚把人送来，情况很危险，需要马上急救，晚了会有生命危险！” 一听这话，热心的爷爷奶奶们坐不住了，“小棠，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赶紧去帮吧，人命关天啊！” 明棠也是着急点头，“好好好，我现在马上过来。” “你过来要多久？” “我打车过来，不堵车话的半个小时就能到。” “来不及来不及！”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急切，“现在等着抢救呢，耽误不起，因为情况危急，医院这边需要家属签免责申明才敢抢救，一会我给你发一条医院的免责确认短信，你进去填一下信息，一旦确认马上就能抢救！” “好好好，你发过来。” 爷爷奶奶们忙着关心，完全没留意到明棠吧自己的手机投影到了屏幕上。 明棠照着提示信息填写，其中一项是银行卡信息。 “你好，请问一下为什么要填银行卡信息？” “因为是线上签免责，医院需要身份验证，银行卡是用来验证你身份的，也方便后面医保使用。” 明棠没再多问，赶紧输入银行卡，以及收到的验证码。 过了片刻，电话那头的人着急开口，“这卡里没钱吗？你赶紧往里面存五万块钱，或者换一张信用卡，你表哥情况太危急了，抢救需要押金，你放心，这个之后医保都是能报销的。” 明棠面露急色，“可，可我现在没那么多钱啊……” 兰奶奶坐在前面，急得直拍大腿，“那你赶紧给家里人打电话啊，这等着救命呢！” “小棠，你别在这站着了，赶紧去医院，路上再联系家里人。”梁阿婆也开口。 孙大爷皱着眉摇头，嘴里一直念叨，“不太对，不太对……” 爷爷奶奶们都跟着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活动室乱作一团，周尽野握着手机出现在门口—— “不能信！这是骗子！” 周尽野穿着藏蓝色制服，声音有力，和明棠默契对视，迈步走进来，整个人挺拔笔直，自带气场。 第17章 征服小狗，笑得好看 这个防诈骗小演练是明棠和周尽野一起商量着设计的，昨晚两人一直打语音电话练习，明棠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刘晓朗和郑光明知道有这么个小环节，所以见到周尽野进来并不意外，倒是其他爷爷奶奶，一头雾水。 “小周，你怎么知道电话那头的是骗子，刚刚我听得真真的，就是医院打来的，说小棠家一个亲戚出车祸送去抢救了。”兰奶奶煞有其事地开口。 “是啊是啊，这种事，别管真假，还是去一趟医院，万一人真有个什么好歹，这可耽误不起啊！” 爷爷奶奶们纷纷发表意见。 明棠冲周尽野点点头，把做好的案例ppt放出来，把位置让给他。 “爷爷奶奶们，先别着急，我们先来捋一捋这个电话——” 周尽野开口，声音响亮，但并不严肃，带着大家把电话里的漏洞一一分析了一遍，刚开始爷爷奶奶们还反应不过来，越往下说大家越察觉到问题，说到要存五万块的时候，活动室已经讨论得热火朝天了。 “我家闺女说了，这种打电话来的，只要提到钱，都是骗子！” “对对对，而且医院抢救根本不要什么押金，就上次老王头在我家打牌的时候钻桌脚，我儿子给叫的救护车，我也跟着去了，人家到医院医生就立马抢救了，谁说要先交钱才抢救的，这一听就是骗人的！” “上次我家老头子住院做手术，押金只交了五千块，出院还退了三千多呢，哪要得了五万这么多。” 梁阿婆紧接着说道，“我一个老同事就是被骗了，她闺女在外地工作，她也是接到这种医院打来的电话，说她闺女急性阑尾炎等着做手术，卡里钱不够，让她赶紧转过去，她也是转了两万，等人赶到那边才知道是被骗了。” 看大家把电话里的问题都找得差不多了，周尽野摆摆手，示意正讨论到激动处的大爷大妈们先听他说。 “爷爷奶奶们，刚才的电话，其实是我们设计的一个小游戏，刚才大家都已经识破了这个骗局，可一开始接到电话的时候，大家是不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电话那头的人牵着鼻子走了？” “我们派出所做过统计，有一部分诈骗的案子，特别是电信诈骗，都是发生在骗子和受害人接触的十几分钟内。其实骗子也清楚，如果一开始没骗成功，让我们有时间去想一想，他的骗局就会被识破了，这几年我们辖区也发生了好几起老年人被骗的案子，今天有这个机会，我们就说说这些案例，也请各位爷爷奶奶们帮我分析分析。” 明棠的ppt做得很好，为了照顾爷爷奶奶们，字体都特意放大了，还用了很多图片，视频。 周尽野讲得也很好，一点都不像做宣传，反而像在和爷爷奶奶们聊天拉家常，一边讲还一边和爷爷奶奶们互动，让他们跟着一起分析。 案例选得好，周尽野也讲得好，爷爷奶奶们都很感兴趣，宣传效果很不错。 明棠在活动室最后面，坐在刘晓朗旁边。 “小棠，你们这次的宣传搞得好，形式很新颖。” 刘晓朗看着在爷爷奶奶之间如鱼得水的周尽野，忍不住夸了两句，“小周警官确实厉害，你看他和大爷大妈们沟通，不仅仅是照着ppt的内容讲一遍，而是向他们提问。” 明棠看向周尽野，笑容阳光恣意，很有感染力。 周尽野身上除了警察的正气，还有一股少年气，充满活力。 “这样能让爷爷奶奶们参与进来，他们有参与感，感兴趣，这些反诈知识就记得深。” 刘晓朗又拍了两张活动照片，笑着开口，“不仅如此，小周警官的语气和神态，说是提问，但其实更像是请教。等你接触得多了你就能体会了，人年纪大了，就乐意教别人道理，教别人做事。特别是那些刚退休的老人，突然一下子闲下来，找不到存在感了，很需要认同，让他们觉得他们是有用的，他们就高兴。” 明棠点点头，看着周尽野的眼神有几分崇拜，“他好厉害，不管和谁，都能相处得很好。” 刘晓朗压低声音发笑，“这倒是，之前有个小孩捡到一条宠物狗，临时在社区养了两天，小周才来了两趟，就和那狗混熟了。” 明棠怔住两秒，还是没忍住，笑得肩膀都轻颤。 明棠下意识地看向周尽野，正好周尽野朝这边看过来。 两道视线撞在一起。 看到明棠满脸笑意，周尽野有点疑惑地轻挑眉峰，一脸天真无辜。 虽然不知道明棠为什么笑，但看到她笑，周尽野也跟着笑了，嘴角一扬，笑容溢出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接着往下讲。 明棠的笑意更浓几分。 嗯，难怪连小狗都能被征服，这笑，真好看！ 典型案例讲得差不多了，周尽野总结了一下，“总之，爷爷奶奶平时要记住三点，第一点就是不要贪小便宜，骗子就喜欢先给一点点好处做诱饵，然后骗走大家的养老钱。第二就是接到陌生电话，碰上陌生人搭话，留个心眼，只要涉及钱，一律不信，跟子女求证，或者直接到我们派出所。第三点，多和子女沟通，特别是要动到存折，退休金的时候，多问问孩子们，年轻人上网，他们对诈骗信息更敏感。” 周尽野说着鞠了躬，“谢谢爷爷奶奶们今天配合我，接下来让郑警官给大家系统地讲一下反诈知识。” 爷爷奶奶们一边鼓掌，一边表扬，“小周，你讲得太好了！” “是啊，你讲的好理解，我这个不识字的老太婆都能听明白。” 周尽野才坐下，明棠就立马把倒好的水递过去，竖起大拇指，真心夸赞，“讲得真好！” 周尽野仰头喝了口水，笑着开口，“那必须的！” 傲娇完，还不忘也夸夸明棠，“你ppt也做得好，真厉害！” 被表扬的明棠笑着说谢谢，还有点不好意思。 周尽野伸手过来，手心摊开，里面是两块牛轧糖，刚从桌子上抓的，“这个好吃。” “你小子，拿我们社区的东西做人情？” 刘晓朗玩笑道，拿了一块。 明棠也伸手，从周尽野手心抓走另外一块，笑得灵气，“我也觉得这个好吃。” 明棠柔软的指尖碰到周尽野宽厚的手心，微凉的指甲轻轻划过皮肤，软软的，酥酥的。 第18章 活动顺利，合影留念 郑光明负责的部分，宣传资料是统一发下来的，他能发挥的空间不大，只能照本宣科。 爷爷奶奶们不太感兴趣，打瞌睡的周大爷都开始打鼾了，郑光明挑着重点强调了一下，提前结束了这一环节。 看到明棠走上来，爷爷奶奶们又来了精神。 “小棠，你先帮我看看，我的手机这两天打电话声音变小了，都听不清。” “那个听广播的在哪儿找来着？小棠你再教教我。” 明棠笑着开口，“爷爷奶奶们，先别着急，我先把手机上大家常用的功能统一讲一遍，一会练习的时候有什么问题我们再单独说，好不好？” “好好好，我们听你的安排！” 孙大爷第一个开口，一边把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戴上，一边还负责维持秩序。 明棠前期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这几天她每天中午都去小广场报道，和爷爷奶奶们聊天，统计他们常用的智能机机型，了解他们最想学哪些功能。 几天下来，明棠和爷爷奶奶们都很熟悉了。 最基本的接打电话大家都会了，根据了解到的需求，明棠选了几个不太复杂，又很实用的功能教给大家。 使用语音输入或者聊天，拼音爷爷奶奶们几乎不会，手写输入要么提笔忘字要么不认字，所以语音是最方便简单的。 app下载，手机上复杂的娱乐功能爷爷奶奶们都不感兴趣，但是收听广播，下载象棋围棋，看看新闻之类的功能，他们还是很想学的。 手机支付功能是爷爷奶奶们最感兴趣的，带现金容易丢，很多地方还不收，出门很不方便。 明棠在ppt里把每一个步骤都做成了动画，还提前打印好了手册，带着爷爷奶奶们一步一步操作。 下面坐着的老头老太太们，头发花白，个个抱着手机，抬头看看，又低头按按，左边看看，右边问问，时不时还要做个笔记，学得仔细认真。 “对，身份证号填写好后，下面所属辖区这里，方框最右边有一个小箭头样子的图案，大家点一下。” “页面上是不是跳出来很多派出所的名字？” “我们找到福德派出所，点一下，看看方框里有没有这几个字，有的话我们点最下面的确定就可以啦！” 有些人点头，有些人举手说没找到，明棠和刘晓郎会单独辅导，确保每个参加活动的爷爷奶奶们都跟上了步骤。 郑光明拍了几张照片，坐到周尽野旁边，拐了一下他的胳膊，“这个办法好，我晚点和其他几个社区的打个电话，可以参考一下春满里这种活动形式，这新用户下载量不一下子就起来了嘛！” 周尽野看了明棠一眼，嘚瑟地冲郑光明挑眉，“知道我们年轻人的厉害了吧！” “你小子！” 郑光明反手拍了一下周尽野的肩膀，“走呗，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去六甲社区一趟。” “我等活动结束吧。” “行吧。” 郑光明也没多想，收拾了一下宣传资料就先走了。 刚走没两分钟，又回来了，猫着腰小声开口，“对了，一会结束你问问明棠，能不能把反诈案例的ppt给我们一份，她这ppt做得好，之后我去其他小区搞宣传的时候想直接用。” 周尽野点头，“行，一会我问问。” ‘统一教学’时间结束，到了一对一辅导和互助学习阶段。 张奶奶的孙子在国外读书，想学视频聊天，明棠加了她的微信，耐心教完，还不忘‘考核’一下。 孙大爷想学网购，正好他想买一双拖鞋，拉着刘晓郎教他。 其他几个一起跳广场舞的老太太聚在一起，相互研究怎么在短视频平台给对方点赞。 老人中也有几个智能机用得很熟练的，表情话语中带了几分优越感，但都很热心地教其他人。 还有几个老人对智能机使用没什么需求，就围在周尽野旁边，讨论医疗保健品骗局，医保骗局，墓地骗局，反诈热情空前高涨。 周尽野陪着爷爷奶奶们聊，视线总是会不经意地落在明棠身上。 明棠穿着牛仔裤，搭配一件荷叶边领口的白色衬衣短袖，头发清爽地扎了一个丸子，青春活力，脸上总是带着亲切的笑容，爷爷奶奶们学得很慢，她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重复一遍又一遍。 爷爷奶奶学会了，她会高兴地鼓掌，语气欢快，“对对对，就是这样，奶奶你真厉害！” 明棠不是刻意的嘴甜，但是说话软软糯糯，笑得又很乖，这几天接触下来，爷爷奶奶们都很喜欢她。 活动室热热闹闹，爷爷奶奶们都很活泼，时不时就有笑声传来，氛围很好。 原本计划四点就结束的活动，因为爷爷奶奶们热情太高，硬是到五点社区下班才结束。 社区组织的活动都会准备些小奖品，发的都是生活日用品，这次明棠准备的是桃酥饼，香香酥酥的，年纪大了就喜欢这些不费牙的糕点甜食，一人一小盒，不超社区活动预算。 “爷爷奶奶们，我们一起拍个照，好不好？” 明棠一边说，一边把提前准备好的横幅拿出来，和周尽野一人一边展开。 负责拍照的刘晓朗摆手示意，“小棠，你再往中间站一点。” 明棠刚准备挪脚，坐在第一排中间的梁阿婆就探着身子朝她招手，“小棠，你来中间，你来中间！” 站在旁边的孙大爷拽过明棠手里的横幅，附和道，“就是，你是活动负责人，站到中间去！” 周尽野也被赶到中间。 周尽野左右看了一眼，两排人，后面一排的爷爷奶奶们站着，第一排是坐着的，他俩在中间站也不好，坐也不好。 “咱俩蹲着吧？” 周尽野提议。 明棠也觉得这个主意好，和周尽野一起蹲了下来。 周尽野腰挺肩宽，明棠蹲在他旁边显得有点娇小，两人靠得很近，明棠能闻到淡淡的薄荷糖的味道。 “准备好，听我口令，三——二——一——茄子！” 周尽野微仰头，露出眼睛和一口大白牙，明棠下意识地比了个剪刀手，眼睛弯起来，笑得也很开心，身后的爷爷奶奶们笑得眼角都是深深的皱纹。 第19章 带路，不好吃你打我 “周警官，今天真是太谢谢你和郑警官了。” “客气，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 周尽野帮忙一起收拾活动室，“倒是这次的活动，办得真的很好，郑哥都说是这两年来他参加的社区反诈宣传活动里效果最好的一次。” 明棠收着纸杯，脸上的笑容一刻都没停，声音里都在喜悦，“多亏了大家帮忙，总算是顺利结束了。” 虽然只是一个两三个小时的小活动，但这是自己第一次负责一个完整的活动，从计划流程，前期了解，到制定方案，做ppt，无实物演练，一点一点都是自己主导完成的，能这么顺利，明棠成就感满满。 准备的糖果花生基本没剩多少了，活动上吃了一些，剩下的爷爷奶奶们都带走了。 明棠复制了一份活动签到表给周尽野，“这些爷爷奶奶们都下载反诈app了，你这几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吧？” 周尽野手指弹了一下脆生生的a4纸，笑着开口，“超额完成！” “嘻嘻，那就好！” 明棠也开心，拿了笤帚，“周警官，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忙吧。” “我今天休假，没什么事。” 周尽野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对了，诈骗案例的ppt能发给我一份吗，郑哥想后面几个社区的反诈宣传就用这个。” “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发一份给你。” 明棠马上发了邮件，关了电脑和投影仪，周尽野这边已经擦好了桌子，地也扫干净了。 “一起吃饭吗？” 周尽野问。 明棠点头，笑道，“可以啊，今天我请客！” 周尽野笑容放大，拦下准备搬桌子的明棠，抢着开口，“我来弄我来弄！” 毕竟是男的，又是警察，明棠上午挪了半小时的桌椅，周尽野直接抬起来搬，几分钟就复原了。 “我回所里换身衣服，一会来社区找你。” 周尽野吃了一颗薄荷糖，手里把玩着小铁盒，步伐轻快。 转出春满里社区小院，没走几步，一个化着妆的年轻女孩就迎上来。 “周警官，你还记得我吗！” 年轻女孩满脸惊喜，背着手，仰着头，期待地看着周尽野。 周尽野记性很好，一眼认出眼前的人，“汤静？” “是我是我！” 年轻女孩开心得原地蹦了两下，笑容有点夸张，“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汤静在春满里社区待了八九个月，和周尽野说过几次话，但没太深的接触，只能算作认识。 倒是汤静，一副和周尽野关系匪浅的样子，主动攀谈，“周警官，你来社区办事吗？有什么新案子？” “派出所和社区一起做反诈宣传，我过来帮忙。” 周尽野开口，保持着礼貌。 “哦，这样啊，杨主任在不在？” “不清楚，不过今天下午一直没看到他，你去他办公室看看吧。” “行，我直接去找他吧。” “嗯。” 周尽野笑着点了点头，刚准备走，就被汤静拦住了，“周警官，一会你有空吗，一起吃饭吧，我好久没过来，特别想吃周记牛肉面。” “我有安排了，你自己去吧。” 周尽野拒绝得不带一点犹豫。 汤静面露失望，撅了一下嘴，像撒娇一样，“好吧，知道你们工作忙……” 汤静话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笑着开口，“再忙也要吃饭的，要不我给你带一份吧？给你送派出所去？” 汤静的话说得没分寸，周尽野眉头皱了一下，声音也冷了几分，“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尽野说完就走了，不知道是觉得耽误了几分钟赶时间，还是怕汤静又要说什么，脚底生风。 汤静也看出周尽野不太想和自己聊，不开心地哼了一声，走进社区小院。 明棠刚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一个陌生人上楼，赶紧开口，“你好，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汤静转身，居高临下地打量了明棠两眼，反问道，“你是新来的？” 明棠点头，友善地开口，“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汤静还是不回答，接着问，“杨主任在吗？” 明棠很聪明，也看出来眼前的人不想和自己说什么，也就没再问，公事公办地开口，“现在已经下班了，主任不在，你要找他的话，明天再来吧。” 汤静不悦地皱眉，朝上看看，犹豫片刻，还是下楼，“那我明天再来吧。” 明棠好心提醒，“社区早上八点半上班，下午五点下班，你找主任的话，最好下午过来……” 明棠话还没说完，就被汤静不耐烦地打断，“我知道我知道。” 明棠也不是软柿子，眼底的笑意都收起来了，只剩脸上公式化的笑容，淡淡开口，“我要锁门下班了，不送。” 汤静没再说什么，扫了一眼明棠的办公桌，扭头瞪了一眼，走出办事大厅。 “真奇葩……” 明棠小声嘀咕一声，没往心里去，开心地收拾东西，小跑着上楼检查各个办公室有没有锁好，走廊有没有关灯，好心情丝毫没受影响。 周尽野看到明棠站在路边，大跑两步过来，“我来了，走吧！” 情绪是种很神奇的东西，能相互传染，看到对方笑，自己也会下意识地笑起来。 “我们去吃什么？” 周尽野扯了扯衣服，眉毛一挑，笑着问道，“想换换口味吗？” 明棠点头，“可以啊，正好我都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你带路！” “这你可算跟对人了！” 周尽野微扬下巴，一拍胸脯，一副小爷最厉害的样子，“不是我吹，就附近这一圈的店，哪家好吃，哪家有特色，我门清！一天换一家，我能带着你一个月吃不重样！” 明棠笑出声，问道，“那附近有没有好吃的麻辣烫？” “麻辣烫……” 周尽野思考片刻，问道，“加麻酱那种，东北口味的，你喜欢吃吗？” 一听这话，明棠眼睛瞬间亮了，点头点得扎的丸子都跟着晃，“真的有吗，我可太想这口了，之前我们学校后门小吃街就有一家老东北炸串店，他家也卖麻辣烫，八块钱一份，加两大勺麻酱，可香了！” “这家也有炸串！” 周尽野打了个响指，“得嘞！就去这家，保证好吃，不好吃你打我！” 明棠大声出声，“哈哈哈哈哈倒也不必对自己这么狠！” 周尽野侧目，原来小鹿也有活泼的一面，大笑的时候会微微仰头，原来有人的眼睛能弯起这么好看的角度。 像弦月，藏起一半的神秘，充满吸引力，另一半是干净纯洁的华光，在一片浩瀚星空中，格外明亮。 说是明棠请客，但最后还是周尽野悄悄买的单，说是为了感谢明棠提供的高质量ppt。 第20章 虚惊一场，他又打你 周五总是让人心情愉悦，明棠起了个大早，跟着视频在家里跳了一组操，比平时早半小时出门。 明棠才走到社区门口，段云红就骑着电动车冲过来，“小棠，走走走，跟我去老钱家里一趟！” 见段云红这么着急，明棠心里也咯噔一下，赶紧坐上电动车。 “红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明棠一手搭段云红肩膀上，一手拎着没吃完的手抓饼，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今天一大早，小秦给我打电话，说是这几天他家老钱不太对劲，从昨晚上开始就联系不上人了，她担心会出事，让我去看看。” 听到出事两个字，明棠不自觉地抓紧了段云红的衣服，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因为还不上欠款，选择自杀的新闻。 “我这接了电话也是心烦意乱的，还好遇上你了。” “之前不是都商量好怎么还了吗，车也卖了，钱能还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可能就是睡着了没听到铃声，别担心。” 明棠虽然这么说，但不停伸脖子看前面路况的表情暴露了她此刻的着急。 人很坚强，也很脆弱，生死选择，有时候只有一瞬间的事。 骑电动车很快，几分钟就赶到了锦绣小区。 明棠大步跑去按电梯，段云红锁了电动车，也赶紧跑进单元楼。 门铃按了好几下，屋子里没一点动静，段云红急得拍门大喊，“老钱！你在家吗！老钱！” “红姐，要不报警吧？” 明棠这么一提醒，段云红也赶紧掏出手机，“对对对，小棠，你给派出所打电话，我给锦绣小区物业打电话，让他们带着工具上来先把门打开。” 段云红一边说，一边接着拍门。 叮—— 电梯到达的声音响起。 “红姐，小棠，你们怎么来了？” 钱明钧开口，声音嘶哑。 段云红和明棠转头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不过四五天的时间，钱明钧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眼睛红彤彤的，乱糟糟的头发像鸡窝一样，衣服皱巴巴的，像变了一个人。 “老钱，你干嘛去了，怎么一晚上没接电话！” 听到这话，钱明钧愣了愣，赶紧到处去摸手机，掏出来一看是没电了。 段云红松了口气，瞪了他一眼，提醒道，“小秦联系不上你，急坏了，你赶紧充上电，给她回个消息。” “哎，好，马上马上！” 钱明钧拖着沉重的腿紧走两步去开门，“红姐，小棠，你们先进来坐，我给你们倒水。” 门打开，又是一片狼藉—— 门口几只鞋子睡的睡，躺的躺，都凑不出一双，茶几上放着几个泡面盒，也不知道是几顿攒下的，垃圾桶上绕着小飞虫。 钱明钧跑进卧室，露出的大床一角堆着衣服，很凌乱。 段云红眉头紧皱，“老钱，你看看你，这小秦才出差几天啊，你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了？” “我马上收马上收。” 钱明钧把茶几上的东西搬到厨房堆起来，手忙脚乱中，还把发馊的方便面汤泼了一地。 饮水机的水桶已经空了几天，只有冰箱里还有几瓶秦虹出差前买的凉茶。 钱明钧眼睛通红，但脸青白青白的，气色很差，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 “老钱，你这几天是干嘛了？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段云红关心道。 家里的情况段云红都清楚，所以钱明钧也没瞒着，把下班去跑网约车的事说了。 “昨晚回来实在太累了，本来想着在车里眯一会就上来的，没想到一睡就睡到天亮了，我们跑车要求手机静音，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电了。” 钱明钧神色难掩疲惫，搓着脸提神，“红姐，不好意思啊，让你们大早上的跑一趟。” 段云红本来是想说两句的，可看着钱明钧这样子，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倒是进门后一直没说话的明棠，小声开口，“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钱明钧挤出点苦笑，点头道，“我知道，我也没打算一直这样干下去，辛苦个半年，先让家里经济缓过来再说。” “你白天上班，晚上跑车，疲劳驾驶不安全，现在家里遇到困难了，你和小秦更要稳妥，千万别再出什么状况。” “放心吧红姐，我心里有数，好在白天不忙，能偷偷打盹休息一下。” 钱明钧说着，两手在膝盖上搓了搓，站了起来，“红姐，我收拾收拾要去上班了，就不送了。” “不用不用。” 段云红摆手示意钱明钧坐下，环顾一圈，好心提醒，“我知道你辛苦，但还是抽时间把家里收拾一下，小秦出差也辛苦，回来看到这乱糟糟的又得生气。越是这种时候，夫妻俩越是要相互理解，可不能再吵了，把这关过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知道了红姐，我今晚就收。” 比起来的时候一路小跑，这会回去，段云红和明棠走得慢了下来。 “人没事就好，这大早上把我给吓的。” 精神一放松下来，段云红话也多了起来，“很多年前，朝阳小区后面那几排老房子还没拆迁的时候，就有一个租户，之前是大老板，破产欠了很多钱，烧炭，一家三口都没了。” 段云红叹了口气，“那是一点念想都没了，房间里的窗户，门，全都用胶带贴得死死的，这事当时还上新闻了，不过那会你可能才读小学，估计没什么印象了。” 段云红弯腰去开电动车的锁，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中年女人从迎面走过来。 “俊梅！” 段云红笑着打招呼，看到潘俊梅下意识低头想躲的样子，段云红笑容瞬间消失，大步走上去。 “他又打你了？” 段云红瞪着眼，看上去很生气。 明棠这才注意到，潘俊梅鼻梁上口罩没遮到的地方，是暗红色的血痂，应该就是这两天伤的。 “没，没有……” 潘俊梅低着头，别开脸，不敢去看段云红的眼睛。 “你用不着帮他遮掩，我又不瞎！” 段云红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拉起潘俊梅的手，“走，我们去医院验伤！” 一听这话，潘俊梅急了，连忙挣脱开段云红的手，带着哭腔开口，“红姐，你就别管了，我真没事，我还要去买菜，我先走了！” 看着潘俊梅匆匆跑走，一瘸一拐的背影，段云红重重叹了口气，咬着牙骂道，“邹军这个畜生，就该他出门被车撞死！” 第21章 情况不同，妇联工作 虽然只听了几句，但明棠也猜出来一点。 “红姐，刚才那个人，是被她老公打的吗？” 段云红叉着腰，看着潘俊梅消失在转角处的背影，有点烦躁地点点头。 “这种情况，社区要上门去调解一下吗？” 段云红摆摆手，“不浪费这个精神，邹军那个疯子，已经听不进人话了。” 段云红说着，搭上电动车的手又收了回来，转头看着明棠提议道，“反正都出来了，要不我们去登记了家暴问题的居民家走访一下？” 明棠点头，“好！” 段云红重新锁上电动车，给于副主任打了个电话，报备社区走访，然后带着明棠去锦绣小区2栋。 “我从到春满里就一直负责妇联工作，大大小小的事情里，最麻烦的就是家暴问题。我最恨动手打女人的，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对妻儿动手，在外面像条狗，回家作威作福，这些人都是孬种！” “这个邹军，说是在外面承包什么政府工程，但其实就是跟着别人打工，又爱喝酒，脾气又坏，喝大了就动手打老婆，这四五年，光是我知道的，就不下十多回！” “潘俊梅也是，这种男人离了算了，过下去说不定哪天会被打成残废。” “要我说，就该报警，去验伤，把他抓了关起来！” 段云红在气头上，说了几句，又重重地叹气，“说到底，还是为了孩子，虎毒还不食子呢，邹军这个畜生，就是拿准了俊梅舍不得孩子，才敢这么猖狂！” “不行，中午我得再去找找潘俊梅，好好劝劝她，畜生怎么都变不成人的，这婚要是再不离，她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段云红一路都在骂，骂邹军不是个人，气潘俊梅忍气吞声。 “红姐，为什么都是家暴，潘俊梅这边你这么坚决地鼓励她离婚，钱明钧和秦虹你却劝他们好好过日子？” 明棠有点疑惑地开口，“那天我和晓朗哥上门去，看到秦虹也是一身伤，不比潘俊梅的轻。” “那老钱呢？”段云红问。 “也浑身是伤，头还被砸破流血了。” “对咯，你别看老钱他们两口子一吵起来，又摔又打，动静大得楼上楼下都听得见，但他俩是谁也不吃亏的性格。就老钱那身板，和小秦也就打个平手，小秦要是被打了一巴掌，她得还回去两巴掌。” 明棠回想了一下那天的场面，笑着点点头，“这倒是。” “这两家人的情况不一样。老钱他们家吧，两口子都挣钱，在家里地位是平等的，甚至小秦的性格还要更强势一点。打人摔东西肯定是不好，但两人日子是能过到一起去的，说句不好听的，就他俩这臭脾气，真要离了再找，还真有点难度。” “再说了，他俩都是有主意的人，真要是不打算过了，不会勉强，说离就离了。之所以愿意听我这大妈唠叨，是因为还想过，想找个台阶下。” 段云红很了解他家的情况，分析得一针见血。 “那天他们来社区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了，他俩还是会自我反思的，也想真的解决问题，把钱还上，好好过日子。”明棠开口。 段云红笑着点头，“是啊，要真是一点感情也没有，小秦联系不上人也就不会担心，不会给我打电话了。每对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模式，有些腻腻歪歪，有些吵吵闹闹，我们外人不好说什么的。” 明棠点头，“那潘俊梅呢？” 段云红叹着气摇头，“他家的情况，复杂得多。” “我刚接手妇联工作没多久，碰上俩夫妻，男的满脸横肉，满口粗话，也没个正经工作，天天打牌喝酒不干正事，输了钱喝多了就打他老婆，往死里打那种。” “社区了解到情况后就去做工作，提供帮助。他俩没孩子，那男的也丝毫没有认错悔过的意思，看那女的被打成那样我也很气愤，就劝她离婚。” “这女的吧，刚开始咬着牙，哭天抹泪地说一定要离，求我帮她，我陪她去验伤，帮她联系援助律师，离婚协议都准备好了，没想到她一出院又回去找她老公了。” “这也就算了，我也见过很多被丈夫家暴，但有各种顾虑，不敢坚定反抗，最后选择原谅，继续过日子的。可这两人倒好，和好后居然一起来社区闹，说我挑拨他们夫妻关系，居心不良，还说社区和律师勾结，想赚他们的钱。” “啊？” 明棠震惊，她之前只在社会新闻里见过这么奇葩的人，现实生活中还是第一次听说。 “也怪我那时候年轻，说话做事欠缺考虑，没把自己社区工作人员的身份摆正，只觉得是帮朋友出主意，所以说到气愤的地方，脱口而出的一些话，确实不太好听。这就被他们抓到了把柄，从社区闹到街道，害得社区和当时提供法律援助的两个律师都被谈话，写情况说明。就因为这事，当年的全市十大文明社区也没评上，第二年的财政拨款还被砍了不少。” 段云红苦笑着摇头，“经过这事，我也学聪明了，做好分内的事，不去帮别人操闲心。说到底，日子是好是坏都是自己过，真遇到事，要是想从泥潭里爬出来，我能帮一定帮，可那些就是想在泥潭里趴着的人，我也懒得费劲去拉，省得一不小心被人拽下泥潭去，划不来。” “后来这两人呢？”明棠问。 “过了才两三个月吧，那女的又被她老公打进了医院，哭着给我打电话说要离婚，我敷衍了两句让她去找街道妇联了。” 段云红语气里听得出舒快，“她也好意思找我，我又不是傻子，同一个坑还往里面跳两次？我没去落井下石说些难听话就不错了！后来没多久，就搬走了，搬走了省心！” 段云红说着拉了明棠一把，“这是在外面，姐把你当自己人，才跟你说这些的。” “我知道的红姐。” 明棠懂事地开口，就算段云红不提醒，她也不会私下再去跟谁聊这件事。 “社区工作，姐干了小半辈子了，总结出的经验就是要把居民的事当事，尽心去办，但千万别当成自己的事，操心操肺地去办，那会把自己忙死，万一遇上那种坏心眼的，被气个半死不说，说不定还会惹大麻烦。” 明棠点头，知道段云红说这些是为自己好。 可明棠也有经验，认识一个人，多看她怎么做，少看她怎么说。 有些时候，嘴上说着奉献和牺牲的人，真遇到事情就会暴露自私本性，而总是说要明哲保身的人，却愿意挺身而出。 “潘俊梅在逃避，你却还是想把她从火坑里拉出来，是吗？” 第22章 家暴，潘俊梅的情况 明棠真诚的发问，让段云红一瞬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两人走进电梯，段云红哑然一笑，叹着气开口，“是啊，我还是想帮帮她，她不是坏心眼的人，她只是个可怜人，我要不管她，就真没人能帮她了。” 一上午，明棠和段云红一起，去了好几户之前闹过夫妻矛盾的居民家里。 有一家已经离了婚，房子挂出去在卖了，其它几家日子还能过下去，至少当着外人是这样。 一家家跑的间隙，段云红就和明棠说潘俊梅的情况。 说来也可悲，都这个年代了，邹军和潘俊梅还是家里包办的婚姻。 两人是一个村子的，邹军初中毕业就出来闯荡，那些年不说出人头地，但至少摆脱了世代面朝黄土的命运，在大城市安了家。 有一年过年，邹军回村里，被两家爹妈连骗带逼地和潘俊梅办了事，在村子里办了酒席。年都没过完，邹军就一个人走了，他想着反正和潘俊梅也没领证，只要他以后都不回村里，家里就拿他没办法。 可说来也巧得很，就那么一晚上，潘俊梅就怀孕了，邹军他妈上吊逼着他回去，最后为了给孩子上户口，两人还是结了婚。 这段婚姻里，两人一点感情都没有，甚至邹军还恨着潘俊梅，恨她和爹妈一起逼自己结婚，而潘俊梅是个连初中都没读完的农村女人，她对婚姻的理解就是嫁汉穿衣吃饭，没什么精神上的索求，所以两人在婚姻中的地位一开始就不对等，是扭曲的。 孩子两三岁的时候，邹军把潘俊梅母子接了过来，潘俊梅要照顾孩子，要洗衣做饭，伺候邹军，收拾家里，已经干了一份‘保姆’的工作，以她初中肄业的文化水平，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根本找不到一份能两头兼顾的工作。 所以在邹军眼中，就变成了他养着潘俊梅，对潘俊梅的不满更深了。 再加上后面政府工程都开始走政府招标流程，他们几个人单干的工程队资质不够，别说去竞争投标了，就连递交标书的资格都没有，无奈只能跟着其他老板干，受的气自然也比以前多。 于是在某个攒了一肚子气，借酒消愁的晚上，端下酒菜时不小心撞翻了酒杯的潘俊梅，就成了他发泄的沙袋。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而对潘俊梅来说，动手打她的人，是她的丈夫，她不会反抗，不该反抗，不能反抗。 从最后一户居民家里出来，又说起潘俊梅的事，段云红叹了口气，“这女人啊，有条件还是要多读书，多长见识，否则别说保护自己了，可能连自己受伤了都不知道。” 段云红看向明棠，“你知道我第一次找潘俊梅谈心，了解情况的时候，她说什么吗？” 明棠摇头。 段云红也摇头，神色无奈，“她说很正常，她们村子里很多男人都打老婆的，没听说谁因为被男人打了几下，就要闹分家，要离婚的，让我别管。” “啊……” 明棠心里一阵堵，有点理解段云红提起潘俊梅时那种无力的感觉了。 比起被家暴，反抗失败，或者不敢反抗来说，更可怕的是潘俊梅根本意识不到家暴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就算那个人是她的丈夫，也没有对她动手的权力。 “一个人的观念根深蒂固，很难改变，见她这样，一开始我是不想管的，就是邹军打人闹出动静，周围邻居跟我反映的时候，我上门去看看，走走流程。” “去了几次我就知道，邹军就不是个能听进人话，能讲道理的人，有一回我早上去的，这货酒还没醒，一言不合差居然要打我，是潘俊梅帮我拦住了。” 段云红深深吐了口气，“我干妇联这么多年，家暴矛盾不说调解过上百，几十也有了，但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又骂又打又踹，那耳光是抡直了手臂扇的，一巴掌下去嘴角就见血，你说说，他邹军当着我的面都敢猖狂到如此，可想而知没人的时候他下手有多重！” 明棠吓得捂住嘴，“太狠了，这简直不是人……” “那个邹军就是个畜生，在他眼里，潘俊梅连保姆都不如，保姆还给开工资呢，潘俊梅一分工钱没有，还要被他打。” “都这样了，警察不管吗？” “管啊，当时我就报警了，杨所长亲自带着人来抓的，早上抓进去，潘俊梅下午就去把人接出来了，不管杨所长和我怎么说，潘俊梅就是坚持不报警，还说不是邹军打的，派出所没办法，也只能放人。” 明棠气得拳头都握紧了，“那邹军这样不就更猖狂了吗！” “可不是吗，这样搞了两次，邹军连警察都不怕了，有一会要不是邻居报警，潘俊梅怕是会被邹军打得落下残疾。” 一早上，段云红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说实话，一开始我管这事，更多的是因为看不惯邹军这个混球，想让他受到惩罚。后面和潘俊梅接触多了，了解了她，我才开始真的想要帮她摆脱邹军这个垃圾人，她就是个淳朴的可怜人，勤劳肯干，对人很真诚，她才不到三十啊，离开邹军，她完全能过上好日子的。” “后来社区举行了好几次‘保护自己，对家暴说不’之类的活动，我都让她来。我还发动妇联小组的人去和潘俊梅聊天，约她四处走走转转，时不时就叫她来社区谈心，社区组织技能培训，什么插话，点茶之类的，我都叫她来参加。” “渐渐的，潘俊梅有了些朋友，也有了点见识，知道邹军打人是不对的了，知道夫妻俩正常过日子该是什么样子，但是因为没工作，加上舍不得孩子，怕村里人说闲话之类的，她一直下不了决心离婚。” “是去年，邹军那个疯的开始对孩子动手了，潘俊梅才决定离婚。” “那为什么最后没离呢？”沐阳语气透出着急。 段云红咬牙，“提了离婚后，潘俊梅就听我的暂时搬出来了。这么多年免费保姆，人肉沙袋用习惯了，邹军当然不愿意离婚。邹军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见谈不拢，这个畜生就用孩子威胁，说如果离婚他就打死孩子。” “社区协调给潘俊梅在春光小区那个菜鸟驿站找了个临时工作，孩子快十岁了，懂事了，也说愿意跟着妈妈。援助律师就说邹军这样的情况，就算潘俊梅在经济上不占优势，但还是很有希望把孩子争取过来，让潘俊梅不用着急。” “可谁想得到，邹军居然真的对孩子动手！还把孩子藏了起来，说如果离婚就别想再见孩子！” “潘俊梅收到邹军发来的打孩子的视频，马上就崩溃了，最后还是妥协了，这婚就没离成。” “后面潘俊梅就不太和我们接触了，我找了她几次，她都说邹军改了，不动手打人了，周围邻居也都说没听到动静，我还以为闹了一次离婚，邹军长点记性了，可看今早那样，这邹军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红姐，中午我和你一起去找潘俊梅吧？”明棠主动开口。 “先不用，要是今天顺利的话，下周我叫她来社区，我们再一起和她谈心。” 明棠很聪明，段云红这么一说，她也立马反应了过来。 潘俊梅面对熟悉的段云红，都不愿意多说什么，自己和她都不认识，贸然上门，她肯定更不愿意开口了。 看时间已经过了饭点，社区食堂估计都在洗碗了。 “要不我们去吃个米线？” 段云红提议，“附近有一家过桥米线，很不错，两人分一碗，加一份米线，正好。” 明棠乖巧点头，两人又一路聊着去过桥米线店。 第23章 优待证用途，帮预约 下午刚到上班时间，一个穿着格子衬衣，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走进办事大厅。 康丽洁今天请假去产检，明棠见他站在康丽洁工位前，写着‘退役军人相关事务’的立牌前看了好几眼，主动问道，“你好，请问是要办什么事吗？” 听到声音，中年男人立马站直，开口道，“我来拿优待证，之前办的时候说半个月后来拿。” “你先坐一会，我帮你找。” “谢谢。” 中年男人开口，坐下后腰背笔挺，身上那种板正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军人出身。 明棠起身，一边翻登记册，一边询问，“叫什么名字？” “杨伟国。” 明棠把登记册和笔递过去，指了指需要签字的地方，“领取人这里签名就可以。” “好的。” 中年男人伸出左手接笔，明棠才发现他右手没有小指和无名指，中指、食指也都只有半截，整只手只有大拇指是完整的，狰狞的疤从手背延伸到手臂，直到被衬衣紧扣的袖口遮住。 明棠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用橡筋捆起来的白色信封，找到写着杨伟国名字的那张红色卡片，核对信息无误，把卡片递了过去。 “就是这个了。” 明棠把信封递过去，“里面有优待证可享福利范围，可以看一下，很多地方都可以用，使用的时候出示卡片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 中年男人接过信封，盯着红色卡片上自己的照片看了好一会，残缺的右手微微颤抖着。 “用这个可以去会展中心看展览吗？” 中年男人突然开口。 明棠愣了一下，她只知道优待证可以在一些博物馆，景区享受减免福利，这种由主办方举办的有时限的展览能不能用，她还真不太清楚。 见明棠有点应付不过来，刘晓郎起身过来，问道，“是什么展览？” “中国远征军作战实录展。” 杨伟国开口，“上个月路过看到，想进去看看，但是没预约不让进。我问在哪儿预约，他们说在手机上，可我不会弄。” 刘晓郎皱眉，“凭退伍证不能进吗？” 杨伟国摇头，“门口的说他们接到的通知就是一人一个预约码，要统计进去的人数，扫了码才能进。” 明棠和刘晓郎对视一眼，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退伍证不行，优待证多半也不行。 但毕竟没核实过，刘晓郎只能让杨伟国拿着优待证去展览处问问。 “好，谢谢。” 杨伟国说着刚准备站起来，明棠看到他残缺的右手，突然想到什么，伸手示意道，“先等一下，我研究看看这个展览怎么预约。” 大概没想到明棠会这么热心，杨伟国愣了一下，悬空的屁股又坐回椅子上，说了声谢谢，耐心等着。 因为要在展览主办方的官方小程序上预约，直接搜展览的名字搜不到，也难怪杨伟国说他不会。 这是个巡展，免费的，很多人去看，不少学校、单位也组织去看，因为接待能力有限才要线上预约，限制每天参观的人数。 其实预约方法社交平台上已经有很多人分享过了，很详细，但对杨伟国这样不会用这些软件的人来说，没什么用。 十分钟不到，明棠就把预约流程搞清楚了。 “我看了一下，最近几天的预约都约满了，下周三还能预约，下周三你有时间吗？” 杨伟国没想到自己觉得复杂无比的东西，居然这么快就能弄好，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点头。 明棠灿然一笑，语气也透着高兴，“那就好，你把手机拿出来，我教你怎么弄。” 杨伟国不停说着谢谢，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把椅子往前拉了拉。 预约流程并不复杂，明棠很耐心，一步一步教。 “输入名字和身份证号，预约时间里，灰色的就是约满了，你选周三就好。” 杨伟国把信息填好还有点不放心，把手机递过来，“是这样吗？” 明棠核对了一遍，手指指在屏幕上，“嗯，点击这个‘确认预约’。” 手机屏幕跳出‘预约成功’几个字，预约二维码显示出来。 怕杨伟国到时候找不到小程序，明棠还提醒他截图保存下来。 “到时候出示这个二维码就可以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 从走进大厅就神情严肃的杨伟国，脸上露出笑容，看得出是真的很高兴，和沐阳说了好几遍感谢。 能帮助到他，沐阳也高兴，“不客气的。” 目送杨伟国离开，刘晓朗忍不住开口，“也不知道主办方怎么想的，这样的展览居然凭退伍证进不去，也就是这些当过兵的思想觉悟高，要是换了那些不讲道理的，不把这事闹上新闻才怪。” “这个展上周我老婆带着孩子去看了，好像这才第一站，可能很多问题没考虑到。”王彬开口。 “门口的工作人员也是死心眼，盯着个预约码不放，遇到这种情况就算他做不了主，给能做主的打个电话问一问不就行了，要是能做主的都说退伍军人没预约不让进，那我看这个展览也不用办了。” 王彬也赞同刘晓朗的话，点头道，“确实，那边办展览纪念远征军保家卫国，这边把现在护卫过国家的退伍军人拒之门外，太讽刺了。” 赵姐也跟着附和，“上次我爸住院，就和一个退伍军人一间病房，刚开始我都不知道，是后面听别人说，才知道他拒绝去解放军医院免费治疗，说是自己津贴完全够看病，不愿意花国家的钱。我爸和他前后脚出院，一起去办手续，我告诉他有专门的窗口，军人优先，就不用排长队了，他说在医院大家都着急，他快了别人就要慢，他不想搞特殊。” 刘晓朗点头，“确实，我家有个亲戚在火车站上班，她说以前还要排队买票取票的时候，除非是赶时间，否则很多军人，不管在役的还是退伍的，很少会走优先通道。” 赵姐摇头，感叹道，“明明有资格享受优待的人，不愿意搞特殊，有些脸大的，你不给他搞特殊，他就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对待，无理都要搅三分。就比如铁道口小区那个婆娘，上次派出所统一装治安监控摄像头，她硬要缠着在她家门口装一个，不管老郑怎么解释她都听不进去，足足闹了小半个月。” 一提起这个人，大家都是摇头，社区工作，最怕遇到这种蛮不讲理，自私自利，把自己当做老太爷的人。 明棠听着大家讨论，没有接话，她看到杨伟国的资料里，写着立二等功一次，不由得想到他残缺的右手。 先烈把中华民族从战火中带出来，而如今的家国平安，是这些和平年代的军人在守卫，他们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流血牺牲。 没有不需要守卫的和平。 这些优待政策，对比他们的付出和牺牲，不值一提。 明棠想象杨伟国用残缺的右手掏出退伍证，想去看远征军展，却被拒之门外的表情，想到刚刚他看到预约成功时眼中的光，觉得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做点对比他们的伟大来说，微不足道的什么。 第24章 离职女生，莫名敌意 街道下发的关于办理退役军人和三属人员优待证的文件里，持优待证可享受的福利政策部分写得很简要。 特别是申请公益性岗位，子女公立学校优先就读，特殊补贴申请这些福利，只有两行字，去哪里申请，怎么申请，要准备什么资料都没写。 明棠正在网上查找相关资料，桌子上的座机响了。 “小棠，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接到杨坤的电话，明棠赶紧上楼。 看到明棠在办公室门口敲门，杨坤笑着从办公桌前起身，指了指会客沙发，“坐坐坐。” 杨坤一边倒水一边开口，“我听晓朗说了，昨天的活动办得很成功啊哈哈哈哈，早上郑警官还专门给我打电话，感谢你帮忙做的ppt。” 明棠笑着，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两下脸，因为是分内的事，她只想着做好，没想着要做给谁看，完全没想到杨坤会特意把她叫上来说这事。 “活动照片我看了，难得那些老人这么有热情，不管是反诈宣传，还是智能机教学，效果都很好。” 杨坤放下杯子，坐到明棠对面，“这种活动，社区每年都在举办，但是之前大部分人都是冲着小礼品来的，老人们嘛，时间多，聚在一起唠嗑，拿点小东西也高兴，但活动本身的效果就不是那么好了。” “昨天街道临时通知开会，不然我是要去参加一下活动的，你和小周警官一起搞的那个诈骗小演习，我听晓朗说了哈哈哈，很有意思，有创新。” 明棠乖巧笑笑，谦虚道，“我主要是配合，案例都是周警官提供的。” “年轻人还是有新主意，真好真好。” 杨坤一直头疼社区里年轻人少，三十出头的王彬，和马上三十的康丽洁，已经是社区最年轻的人了，康丽洁一休产假，就更没人了。 社会发展进步，城市社区的功能也在不断优化。现在对社区的要求，和原来已经不一样了，讲究创新，新方法解决老问题，老员工有经验，在处理居民问题上有一手，但在创新管理这些方面，老员工思维都有点固化了，还是需要年轻人。 对于明棠，杨坤还是有很多期待的。 虽然新人刚入职的时候，表现都不会差，但从负责一个小活动的细节里，杨坤还是能看出很多东西的。 毕竟也是当到主任的人了，认真做事，还是做表面功夫，他心里多少是有数的，能看出来。 杨坤肯定明棠的工作，但主要还是以鼓励为主，毕竟是领导，表扬那几句是为后面的工作安排做铺垫。 谈了一会儿话，杨坤切入正题，安排明棠之后每周一早上的街道例会都参加。 从楼上下来，明棠看到昨天下午来大厅的那个年轻女生，正拎着一个纸袋，在办公室发什么。 看到明棠，汤静一摊手，“不好意思啊，我把人数记错了，没买你的。” 明棠轻皱了一下眉，倒不是因为东西没她的份，而是觉得疑惑。 明棠不是傻白甜，感受不到别人对自己的敌意，可她都不认识这个女的，不明白她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 “小棠，我这份给你，我血糖高，吃不了这东西。”赵姐开口。 还不等明棠接话，汤静就连忙笑着走到赵英旁边，“赵姐，这个小蛋糕可难买了，你不吃带回去你孙子吃嘛，小朋友肯定喜欢的。” 大厅其他人都不说话，只有范华婷稍微热情点，“汤静，你来就来，不用带这些，怪麻烦的。” “不麻烦的婷婷姐。” 汤静说着，举起手里最后一份蛋糕，笑着开口，“那大家先忙，我去找杨主任了。” 上楼前，路过明棠的工位，汤静还不忘瞥了一眼，眼神带着几分不屑。 她才上楼，于会连就站了起来，把蛋糕放回了纸袋里。 刘晓朗也把自己那份递了过去，“吃人嘴短啊。” “我也不要，怪晦气。”赵姐也把蛋糕递了回去。 看大家都没要，范华婷也不好意思留着，但是坐在位置上小声嘀咕，“一块蛋糕而已，又不是下了毒，有这个必要吗……” 明棠虽然有点好奇，但看着气氛不太对，也不好问。 刘晓朗起身倒水，弯腰小声开口，“她就是我跟你说的，之前离职的那个人。” 明棠微微张嘴，有点吃惊。 她只以为是哪个居民，完全没往这个人身上想，毕竟当初离职的时候闹得这么不愉快，还能跟没事人一样，买着蛋糕回来和大家说说笑笑的，还是挺少见的。 赵姐站起来，小声问，“有谁知道她回来找杨主任什么事吗？” 大家都是一脸茫然，估计都是和明棠一样的想法。 “于副主任，你知道吗？”赵姐问。 “不知道。” 于会连冷着脸开口，把装好一袋的小蛋糕挂在进大厅的伞架上。 汤静没多久就下来了，脸色明显比之前差了很多，眼睛红红的，拿上去的蛋糕，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 汤静站在楼梯口，还想和大家打个招呼再走，看了一眼见没人搭理自己，冷哼一声，瞪了明棠一眼，大步准备离开。 明棠满头问号，心想这人是不是有病。 “汤静。” 听到于会连的声音，汤静连忙转身，虽然笑着，但眼神里满是委屈，像是哭诉一般的开口，“于老师……” 于会连脸上没什么表情，抬手指了指纸袋，“你的东西，一起带走吧。” 于会连说完就坐下了，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汤静大概是忘了，于会连已经不是那个把她当成好苗子培养，处处关心帮助她的人了。 是她自己糟蹋了于会连的爱才之心。 带来的蛋糕，一盒都没送出去，汤静也觉得没面子，什么都没再说，拎着东西赶紧走了。 第25章 父母考察，获得支持 小房子收拾好，终于能迎接前来视察的明爸明妈了。 明棠去小区生鲜店买了点水果，在楼下正好碰到拎着大兜小兜的两人。 “这房子没电梯啊？” 明棠点头，接过明妈手里的袋子，“老小区嘛，都没有电梯的。” “年轻人，爬点楼梯就当锻炼了，多锻炼身体才好。”明爸发话。 明棠开门，小小的屋子，照进夕阳，整洁明亮。 “这采光倒是不错，窗户大，看着亮堂。” 明爸评价了一句，就钻进了厨房，明妈在小小的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交代明棠不住人的那个房间也要记得每天关窗，晚上睡觉卧室要锁门，不要熬夜学习……事无巨细。 “这房子外面看着旧，里面还不错，亲自来看看，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 明棠挽着明妈的手晃了晃，亲昵地撒娇，“放心吧放心吧。” 一家三口挤在小小的厨房里，一边聊天一边做饭，家常菜端上桌，满满家的味道。 明爸做的都是女儿爱吃的菜，只是明棠这很少开火，调料不全，限制了明爸的发挥。 明爸尝了一口清蒸鱼，不太满意，“还是用蒸鱼豉油才好吃，普通酱油没这个味道。” 明棠很捧场，一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肉，“老爸做的都好吃！” 明爸乐得大笑，把鱼肚子上肉肥刺少的肉都夹给女儿，“多吃点，你平时都是点外卖吧？” 明棠摇头，“中午在社区食堂吃，晚上就去附近小馆子，炒菜，粉面，火锅，种类很多，都很好吃，也不贵。” 明妈皱眉，“外面的饭菜油大，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工作也不忙，还是要学着做做饭，一个人简单做两个小菜也不麻烦，关键是健康。” 明棠乖巧点头，大概因为明爸明妈的教育比较开明，加上她温柔乖巧的性格，好像明棠都没有过叛逆期，一路按部就班地长大。 关心完女儿的生活，明爸明妈又开始关心女儿的工作。 就像小时候从幼儿园回来，喜欢追着问女儿老师教了什么儿歌一样，现在喜欢问在单位遇到什么人什么事。 女儿的一切，他们都关心。 明棠也乐意和他们分享，原本以为社区工作很枯燥，可真要说起来，还是有好多东西能聊。 听明棠说段云红调解矛盾的事，明爸明妈也都有感触。 “这和事佬的工作不好干啊，她就要和大家搞好关系，这样她处理的时候人家才会给她面子，愿意让她调解。调解的这个度，要把握好也不容易，说到底，社区和派出所还是不一样，社区没有去处罚谁，判定谁对谁错，要求别人要怎么做的权利，只能是在中间调和。” 明妈说着，吃得腮帮鼓鼓的明棠在旁边一直点头。 “跟着红姐去这几户人家我还是很有体会的，每家的情况都不一样，如果不是很了解，千万不要想当然就开口劝什么，不然很可能适得其反。” “啧啧，我闺女不愧是工作了的人啊。” 明爸喜滋滋地说着又给明棠夹了好些菜，“社区工作，说到底就是人的工作，这工作还是很好的，能让你多和人沟通，打打交道，能锻炼到。” 明爸明妈自然知道自家闺女在人际交往上不是很擅长，能突破一下，他们还是很高兴的。 明棠点头，扬起下巴，神情有点小骄傲，“我为了办那个活动，前几天都是主动去找社区的爷爷奶奶们聊天的。” “哎哟，我家闺女这么厉害呢？快快快，老爸再奖励一块排骨！” 明爸那宝贝的模样，看得一旁的明妈都嫌弃。 又说起优待证这事，三个人倒是有了分歧。 明爸支持明棠做点什么，明妈则是觉得明棠作为社区新人，先把分内的事情做好，这种正常工作流程外的东西，先不要弄，做好了有些人会觉得她爱表现，做得不好影响别人的评价，两头不讨好。 “嗯，这点你妈说的有道理。” 明爸郑重点头，“小时候都是教你道理，可现在你是大人了，做有些事就得权衡利弊。” 明棠咬着筷子点头，还是坚持，“我也不是要做什么改革创新的大事，我是想把优待证的用途细化一下，这样使用起来就方便。” 知女莫如母，听明棠这么说，明妈开口，“你有想法了？” 明棠点头，放下筷子开始数优待证的作用。 “免费乘坐公交地铁，这些不用说，景点景区门票减免这个就可以细化一下，比如哪些景区可以免门票，哪些景区是门票打折，我整理一下列出来，那拿到优待证后，他们就可以照着列出来的景点去玩啦！” 明妈笑着摇头，“现在大部分景区都有这个政策，售票处不都写着持哪些证件可以免票，买票的时候看一眼就行了，哪用得着你这么麻烦。” “那不是得去到那里才可以看到吗，如果没有减免福利，不就白跑一趟了吗？有些景点他们可能不知道，也不会去，如果能把景点列出来，他们看到说不定就想去看看了。” “话是这么说，可这么多景点，你要怎么去核实这个优惠情况呢？” 明棠眉毛一挑，笑着开口，“这个简单，我中午已经研究过了，大部分景点都是有官网的，减免政策官网上会有，没有的可以留言询问，或者直接打电话，在办公室有空的时候弄就可以，不麻烦。” “至于其他一些福利申请，网上没有查到很详细的，但有一些也是通过社区来申请，所以我打算先问问同事，然后写一个流程，这样他们用到的时候就不用再四处去问去了解，照着流程就可以准备资料去申请。” 明爸去洗碗前，最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发了优待证不就是为了让退役军人用吗，闺女这么做更方便他们使用，是好事，老爸支持你！” “谢谢老爸！” 明妈无奈地瞪了自己老公一眼，一边帮着收碗一边开口，“事是好事，但肯定不会有你想得这么简单，景区门票还好，但是什么公益岗位申请，子女公立学校优先就读，特殊补贴这些，涉及很多部门，是个麻烦事，如果你真想要把申请流程捋顺，得花大功夫。而且这不是一劳永逸的工作，很多信息是会变化的，以后免不了核实更新，你要想好了，要做，就不要半途而废。” 明棠沉思片刻，想起杨伟国残缺的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坚定地开口，“嗯，我要做！” 明妈拍拍闺女的脸，鼓励道，“行，那妈妈也支持你！” 第26章 职场环境，画饼捧杀 明棠才走进咖啡店，就看到坐在窗边，对着电脑皱眉头的孙玉妍，黑框眼镜都挡不住她浓重的黑眼圈。 “太凶残了，周末出门也要工作吗？” 听到明棠的声音，孙玉妍合上电脑，瘪着嘴可怜巴巴地开口，“棠宝，打工太苦了，太苦了……” 说着，孙玉妍喝了一口咖啡，咂着嘴，“以前不懂为什么写字楼那些人喜欢喝咖啡，一大杯美式咔咔炫，现在我明白了，咖啡哪有打工苦，打工人连头发丝都是苦的。” 孙玉妍的怨念把明棠逗得哭笑不得，“可怜可怜，这么苦的话，吃个甜甜的小蛋糕吧！” 孙玉妍笑着点头，“一起分一个？” “好，那要提拉米苏？” “可以！” 很快，明棠点的小蛋糕和香草拿铁就端了上来。 “自从开始食疗减压大法，我食量大增，半年不到，胖了快十斤，现在是一边焦虑体重，一边又控制不住摄入，恨自己。” 孙玉妍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蛋糕，“你懂那种感觉吗，被折磨了一天，大晚上回到家，点一份炸鸡，开一瓶可乐，放个综艺，那半个小时的时间，有种被治愈的感觉，要是没这个流程，早晚有一天我要发疯。” 明棠听着也觉得心酸，“你们好辛苦啊……” “自己选的路，工资高一点，就得苦一点，钱难挣屎难吃啊！” 孙玉妍的话让两人都笑出声，都是职场新人，聊天的话题自然围绕着工作来。 听明棠说了负责办活动的事，孙玉妍满脸羡慕。 “你们的工作氛围真的好好啊，带你的前辈也好，会在领导跟前肯定你的工作。” 明棠笑着点头，“嗯，他人真的特别好，很耐心，脾气也好。” 孙玉妍叹了口气，“我们组，六个人，组长别说特意在领导跟前肯定一下大家了，小组汇报ppt上都舍不得写上我们的名字，数据出错的时候倒是第一时间甩锅。” 孙玉妍说着，两手一端，阴阳怪气地模仿起来，“抱歉李总，怪我没有仔细核对实习生提供的数据，下来后我会亲自核对修改，也会严格对实习生的要求。” 孙玉妍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那个数据明明就是他自己算错的！你是不知道他那个嘴脸，做得好的时候喜滋滋的，出了问题嘴上说着自己有错，实际上把锅甩给我们实习的，下来还找补什么团队精神，恬不知耻地教育我们，恶心死人！” “这种事领导应该能看出来吧？”明棠咬着吸管问。 孙玉妍摆摆手，“看得出来也好，看不出来也罢，领导都不会多说什么，领导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再说了，领导也不傻，一边是能带团队的项目组长，另一边是每年挤破头想进来的实习生，他犯不着为了几个小喽啰去撂组长的面子。” 明棠点头，“这倒是，别气别气，反正转正了还要重新定岗位的。” “对！万幸实习期是轮岗，干完这个月就不用在这个组了，如果一直要在他手下干活，我估计我得自己辞职！” 孙玉妍说着，拍了拍明棠的手，好心提醒，“听你说的，感觉你们大领导还可以，但千万不要被几句表扬迷昏头，大多数领导最擅长的就是画饼和捧杀！像我们这样的企业，领导就喜欢画大饼，因为大家现在吃不饱啊，不画饼没人给他干。像你们这样类似体制内的工作，有些领导就喜欢捧杀，特别是对年轻人，这招百试百灵！” “捧杀？” “没错，铁饭碗嘛，有些人，特别是到了一定岁数的，升不上去了的那种，就打着混日子等退休的主意。工作放在那，这些人做得少，其他人就要做得多；难干的，麻烦的，他们不干，那只能年轻人干了。” “我堂姐就是，刚工作那两年，她领导可喜欢她了，在办公室夸她，开会也表扬她，一给她安排工作，说法就是小孙啊，你年轻，能力强，让你负责这件事是为了锻炼你，相信你一定可以干好。我堂姐一开始真以为是领导想培养她，结果过了几年单位晋职称，领导报上去的是比她早两年进来，平时只做自己岗位工作的人，人家领导还找她谈心呢，说什么她很优秀，她做的都看在眼里，但是单位晋升也要考虑年限资历，让她继续努力，之后还有机会。” “你说这气不气人，脏活累活是自己的，有晋升机会是别人的，那这样还干什么，反正只要不出错，单位也不能开除你，那就大家一起混着呗。” 明棠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孙玉妍，听她说的这些都觉得很新奇。 大概是从小明爸明妈和单位的同事关系都很好，家里没有为工作上的事有过什么大烦恼，明棠在社区这小半个月，也觉得工作环境单纯，同事好相处，所以总觉得孙玉妍口中的职场和自己了解的职场，差别很大。 明棠不像孙玉妍这么健谈，但是很聪明，心里有自己的判断。 孙玉妍的话她听进去了，但并不会对照着去揣测社区的领导和同事，她更相信自己在工作中切身感受到的。 “不过你们领导让你参加每周的街道会议，应该不是捧杀。捧杀是看不见的脏活累活让你干，有功劳能露脸的时候把你忘了。” 孙玉妍又分析了一大堆，明棠只是听着，没有贸然评价。 说得差不多了，孙玉妍看了一眼手机，“许桐怎么还没到，这小妞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迟到的恶习？” “上班了就能改掉了。” 明棠开口，两人笑作一团。 “我给她打个电话，要是她还没过来，就直接吃饭的地方见吧。” 明棠说着给许桐打了语音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接通。 “桐桐，你到哪儿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明棠还以为是网络不好，刚准备开口，许桐抽噎的声音传来，“棠宝，我和赵兆分手了……” 第27章 安慰，记忆中的笑脸 接到电话后，明棠和孙玉妍晚饭都不吃了，匆匆赶去许桐家。 许桐和男友是昨晚分的手，许桐已经哭了一天，眼睛都肿了。 两人是校园情侣，当初赵兆追求许桐的时候，又是送花，又是寝室楼下唱歌表白，声势浩大。 明棠她们都是这段感情的见证者，看着两人一路走来，之前陪着许桐来租房子的时候，许桐憧憬和赵兆一起住进来，憧憬着等她研究生毕业，和赵兆结婚组建家庭。 许桐满脸幸福期待的样子，明棠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大家都以为，许桐和赵兆感情这么好，能打破毕业分手的魔咒，可没想到两人的分开这么猝不及防，明明上周一起吃饭的时候，许桐还计划着要在这个小家里给已经开始上班的赵兆准备一日三餐。 “他分手的理由是什么？” 许桐抽噎着，“他说累了。” 明棠和孙玉妍相视一眼，眼里是一样的情绪，这个借口实在太烂，别说许桐，就连她们都不信。 “这个渣男，我骂不死他！” 孙玉妍说着掏出手机就要给赵兆打电话要个说法，许桐伸手拦住她。 “别打，我现在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许桐红肿的眼睛，拉着明棠和孙玉妍在两边坐下，“这一天一夜，我也想明白了很多，既然早晚要走到这一步，早分开也好，不耽误彼此。” “没错，这叫及时止损！”孙玉妍开口。 “我也累了，哭累了……” 许桐喃喃道，“可我还是很难过，毕竟是三年多的感情，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说结束就结束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昨晚一直在想，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是我最近去旅行玩得太开心，忽略他了？还是他工作压力大，我对他关心不够？” “别把错揽在自己身上，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他用一个‘累了’这么扯淡的理由来分手，鬼知道他是不是心里有鬼！” 许桐擦了擦泪，“昨晚我一直给他打电话，发消息，像疯了一样找他，我想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非要分开。我不明白，曾经一个电话就会到宿舍楼下等我，我忘记回消息会一直找我，说会永远照顾我爱我的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冷漠？连一句解释都不愿意施舍？” 许桐说着，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个分了就分了，下一个更乖！” 明棠搂着许桐，默默拍着她的肩膀，给她递纸擦眼泪，孙玉妍则一直在旁边安慰，沈春夏也打视频过来。 四个人说了很多，像之前在寝室的时候一样。 人总是要受伤才能成长，这是必经的事情，必须学会承受。 朋友是一剂良药，是温暖的依靠，在痛苦时给予安慰，在黑暗中赠予光亮。 聊了很久，许桐心情也好了很多，见时间差不多就让两人赶紧回去了，明天是周一，这俩打工人都要早起。 明棠和孙玉妍一起走去地铁站。 “棠宝，一直没问你，这几年也有好几个男生追你，你为什么都不答应？” “缘分没到吧。” 明棠淡淡开口，其实她能猜到大概的原因，她有点慢热，也不擅社交，面对追求有点无所适从，在男生最热烈的时候，她总给不了同样的热情，所以每次都是她还来不及考虑要不要答应，对方就热情消退主动放弃了。 “在大学都没谈过一场恋爱，你会觉得后悔吗？”孙玉妍问。 明棠笑着摇头，“不会，青春又不是只有谈恋爱这一件事，大学四年我觉得过得很充实，很开心。” 有性格相投的室友，充实有趣的社团活动，满绩点的优秀成绩，假期去旅行做义工…… 享受友谊，提升自己，她的青春也很精彩。 而且那些男生她不喜欢，自然也不会觉得遗憾，慢热的性格帮她过滤了一些快餐式的感情，少了些消耗，这是好事。 孙玉妍捏捏明棠的胳膊，有点八卦地开口，“棠宝，那你有没有喜欢过的人？” 明棠摇摇头，沉吟片刻，“如果非要说的话，我高中的时候觉得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很帅。” “是你之前说打篮球很厉害那个吗？” 明棠点头，说起这个男生来，脸上不自觉带上笑容，“当时我们年级很多女生都喜欢他的，他有点像青春电影里那种男生，长得帅，高高瘦瘦的，篮球打得很好，学习也好，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不高冷，他性格很好，笑起来很好看，很阳光。” “那你怎么不追？” “那会只想着高考，帅哥只是用来欣赏的，没别的心思。” “那上大学后呢，你们没联系吗？” 明棠摇头，“没有，又不是一个班的，虽然认识，但并不熟，我连他最后去了哪个大学都不知道。” 孙玉妍一噎，“得了，你这哪叫什么喜欢啊，顶多叫欣赏。” 孙玉妍拉着明棠又说了一遍她高中时候暗恋的那个男生，明棠下地铁的时候，都快十点了。 地铁站门口，一个中年妇女在卖花，淡雅的花香在夜色中弥漫。 明棠挑了一束淡黄色的晚香玉，一路抱着走回去，花香一路都在鼻尖萦绕，让人心情都跟着变好。 走到路口，正好碰到晚上遛狗的梁阿婆，梁阿婆冲她招手，“小棠，这么晚才回来啊？” 明棠笑着点头，“梁阿婆好！” 梁阿婆家养了一只小比熊，白胖胖的，跑起来屁股一扭一扭，像一团棉花糖，特别可爱，明棠之前和爷爷奶奶们聊天，小比熊已经和她混熟了。 明棠蹲下身逗狗，小比熊一个劲往她腿上攀。 “明棠！” 路对面传来周尽野的声音，蹲在地上的明棠抬头看过去，一身制服的周尽野和另外两位警察走在一起，正咧嘴笑着冲她挥手。 明棠笑着打招呼，“周警官，你今天值班？” 周尽野手放在额边一挥，笑容灿烂地点头，“对，先撤了啊！” 往前走了几步，周尽野身旁的辅警凑上来，勾住他的肩膀，玩笑道，“野哥，有情况？” “滚一边去！” 周尽野笑着把人一推，转头又看了一眼。 抱着一束花的明棠，温柔地笑着逗小狗，她的手在小狗头上揉着，小狗亲昵地冲她撒娇，她笑得真开心。 她蹲在地上，长发披在肩后，昏黄的路灯交织着树影，落在她的肩膀上。 像一幅画，真好看。 明棠到家，找了一个花瓶把花插起来，放在窗台上。 月色下，晚香玉绿叶修长舒展，淡黄色的花朵无比娇嫩，幽香缕缕。 洗完澡，看到孙玉妍发来到家的微信，明棠想起两人的对话，她才发现曾经被当作枯燥高中生活调味剂的那个笑容，遥远得已经记不清了。 脑中一晃而过另一笑容，同样青春阳光，恣意灿烂，不同的是，多了几分野气。 明棠一怔，甩了甩头，没多想，摸了摸晚香玉的花瓣，转身回房间开始看书。 第28章 奇葩女想回社区上班 明棠从街道开完会，回到社区已经快12点了，本来以为其他人都去吃饭了，走进大厅看到大家都在，有点疑惑。 “小棠，快来快来！” 赵姐冲明棠招手，一把把她拉到自己旁边，小声开口，“你知道星期五汤静来干嘛了吗？” 明棠茫然地摇头，说实话她并不关心。 “她想回来！” 赵姐那兴奋又震惊的神色，好像这是什么惊天秘密一样，“我说呢，她好端端的怎么跑回来，还买蛋糕献殷勤，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范华婷早上没来上班，也就比明棠早几分钟到，一听这消息，也是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估计是真的，彬彬那有消息！” 范华婷看向王彬，很感兴趣地开口，“她不是去了烟草公司吗，这么好的福利，怎么还想着回来？彬彬，有什么内幕消息，说说呗？” 王彬抬起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小声点，他自己也表情神秘，压低声音开口，“我也是猜的，小道消息，没根据，大家听个乐就行了。” “管它什么消息，快说快说！”范华婷催促。 “说起来也是巧了，周末和我媳妇儿的朋友，他们夫妻俩一起吃饭，聊起来才知道，我媳妇这个朋友她老公，也是在烟草公司，我就提了一嘴汤静的事，结果人家对她的大名，那可是如雷贯耳。” “说这个小姑娘在他们单位那可是出名了！他们单位今年安排新员工去基层锻炼，要去贫困县，两年后再回来，汤静不愿意去，先是找借口撒谎，被戳穿后就和领导谈条件，要补贴，要单人宿舍，具体提了什么他们也不清楚，只知道领导很生气，直接让人事安排，说如果她不去，就算她试用期考核不合格。” 范华婷一边开电脑，一边问，“她不愿意去，所以打算回来？” “急什么，骚操作还在后面呢！”赵英开口，拆了一包饼干给大家分。 “有试用期考核压着，她还是老老实实去了，去的茂县，那条件确实不好。熬到试用期一过，她就匿名举报他们单位有几个招标项目不合规，举报领导收受贿赂，而且还是越级举报，几个调查组还有纪委那边一顿查。” 王彬的话让范华婷都忘了表情管理，一整个震惊住了。 康丽洁指着范华婷笑了笑，“婷婷姐，我那会听到的时候也和你一个表情。” “然后呢然后呢？” “她毕竟是新人，对单位的情况了解得不深，那几个项目都比较特殊，所以和普通招标不一样，但流程都没问题，调查结果出来，就是诬告。知道是她搞的小动作，他们领导气得要死，结果她还拿要向上举报这件事来威胁领导把她提前调回来。” 范华婷瞪大眼睛，“这小姑娘，说得好听点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实际是在自毁前程啊！” 王彬点头，“可不是嘛，听说他们单位领导已经发话了，一切按照流程办，两年时间，一天都不能少，到期考核，考核不合格就继续在茂县待着。要是她还继续诬告，扰乱单位正常工作，就走人事流程，直接开除。” 赵英嗤笑一声，“管她干成什么样，能考核通过才怪了。” 段云红摇头，听得出语气里有几分解气，“她以为哪个单位都像我们这么好说话，这下好了，知道厉害了。” “主任知道这事吗？不会同意她回来吧？”范华婷开口。 “不管主任知不知道这事，肯定不会再让她回来了。”刘晓朗开口道。 赵英也跟着点头，“先不说小棠来了，咱们人手够了，就算小棠没来，就她之前做那些事，主任又不傻，还让她回来？” “幸亏她走了，这种人不管在哪个单位，都是个定时炸弹。”段云红开口。 大家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明棠没插话，但在一旁也听明白点了。 汤静现在想回来，觉得是自己占了她原本的位置，那她的敌意解释得通了。 一直到中午，明棠才找到机会问段云红和潘俊梅聊的情况。 一提起这个事，段云红就皱起眉头，“她还是之前的态度，说没什么，让我别担心，但我总感觉她是有什么顾虑，不敢开口。” “那该怎么办？” “不急，我这几天再去找找她。” 段云红说着叹了口气，“说到底，这种事如果她自己不愿意抗争，我们急疯了也没用。” 明棠想了想，开口道，“红姐，你之前不是说邹军也会对孩子动手吗，社区有青少年关怀活动，潘俊梅那里有顾虑的话，要不要问问她儿子？” 段云红有点犹豫，“这事最好还是别牵扯孩子，我再找她谈谈再说吧。” 这边问完，明棠刚准备和康丽洁商量一下细化优待证使用范围的事，刘晓朗走进办事大厅。 “小棠，你现在有空吗，和我一起去葛大爷家看看？” 明棠站起来，高兴地点头，“葛大爷出院了吗？” “嗯，上周就出院了，在家养了几天，精神好多了，她女儿刚刚给我打电话，想让我们过去看看。” 再次来到葛大爷家，明棠有点紧张。 葛大爷还需要静卧，两人到的时候，葛大爷睡着了，就没去打扰。 葛大爷的女儿，也六十多岁了，虽然头发花白，但优渥的物质条件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挽着头发，穿着旗袍，披着一条丝巾，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很有气质。 家里还有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是从医院请过来的护工，还有一个新找的保姆。 刘晓朗和明棠刚坐下，保姆就倒了茶，洗了水果端上来。 “明小姐，之前真是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我这次回来可能办的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葛阿姨，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明棠乖巧开口，葛苹笑了笑，心生喜欢，“好多年没人叫我阿姨了，我也一把年纪了，你叫我阿婆就好。” 明棠点头，乖巧叫了一声葛阿婆。 葛平拿起精致的杯子，抿了一口茶，看向刘晓朗，面露无奈，“小刘，今天请你们过来，一是要感谢小棠，还有就是有事要拜托你们。” 第29章 探望葛大爷，怪脾气 葛苹开门见山。 “我家的情况，你都了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刘晓郎点头。 “老头儿一把年纪，摔了这一跤，以后身边肯定是离不了人了。这几天我也提过好几次，让他搬过去和我住，或者去养老院，老头儿都不愿意，我也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葛苹优雅地放下杯子，两手交叠放在腿上，接着开口，“我哥这两年身体也不大好，回国是不可能了，我还没彻底退休，也没办法常住这边。我们兄妹俩商量了一下，目前是打算请一个护工，一个保姆，先照顾着老头儿。” “那葛大爷同意了吗？”刘晓郎问。 葛苹摇头，“就老头儿那倔脾气，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别人住进来，一劝就着急上火，前天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我也是没辙了。” 刘晓郎叹气，“哎，一会我们也帮着劝劝，但估计老爷子不会松口啊……” “不用劝了，说多了老头儿又生气。” 葛苹语气里透出无奈，看样子这几天因为这事没少被葛大爷训。 “保姆还好，我在小区租了个单间，她白天过来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做家务，晚上过去住，隔得不远，有事也方便赶过来。” “这倒是个办法。” 刘晓郎开口，想着也就是葛大爷家条件好，不差钱，才能有这个么权宜办法，否则这问题真的无解。 “保姆还好办，现在最麻烦的是护工。” 葛苹头疼得按了按太阳穴，“老头儿前列腺不好，晚上要起好几次夜，纸尿裤他是说什么也不穿，非要爬起来去卫生间，所以护工是必须得住在家里的。” “护工刚来的时候，老头儿一直闹脾气，往外撵人家，我只能骗他说这是社区安排过来的，他才勉强同意。我想着老头儿和你关系好，小刘你能不能帮我一起哄一下他，圆一下这个谎？” 刘晓郎和明棠对视一眼，面露难色，“我帮着这么说倒是没问题，可葛大爷那边能信吗？” 葛大爷虽然年纪大了，耳朵也有点背，但思维还很清楚，不好糊弄的。 “信不信也只能试试了，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护工和保姆那我都交代好了，让他们在家里躲着点老头儿，老头儿现在基本都是在房间躺着，希望能蒙混过关吧。” “行，一会我跟老爷子说，就说那两人和小棠一样，都是社区新来的。”刘晓郎答应下来。 聊了一会，葛苹起身交待保姆出门去买点菜，让护工去看看葛大爷，帮他翻个身。 把两人都支开了，葛苹才重新坐下来。 “小刘，还有就是要麻烦你平时有时间，多到家里来看看。” 葛苹扫了一眼葛大爷房门紧闭的卧室，接着开口，“虽然他们都是别人介绍的，说干得不错，人也尽心老实，可等我回去了，没人盯着，我怕他们还是有疏忽。” 葛苹很会说话，疏忽听起来不刺耳，但能让刘晓郎和明棠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老人小孩遇上心肠不好的保姆护工，家里没人的时候被虐待，这样的新闻可不少见。 “放心把葛姐，我只要有空都会过来看看的。” “阿婆，你还可以在家里装几个摄像头，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就当是监督了。”明棠建议道。 葛苹冲明棠微微一笑，“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安装师傅后天就来。” “对了阿婆，你让护工和保姆记一下社区和派出所的电话，有什么紧急情况方便联系。” 葛苹慈爱地笑着点头，“这我倒是没想到，多亏你提醒了。” 正聊着，护工大叔快步从房间走出来，有点为难地开口，“婶子，老爷子要起身，我劝不住，你快去看看吧。” “需要我帮忙吗？”刘晓朗和明棠也站了起来。 “不用，有护工呢。” 葛苹表情依然维持着优雅，低柔地开口，“小刘，明棠，你们先坐，吃点水果，我去看看。” 刘晓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感叹着摇头，“哎，葛大爷这情况，难办啊……” 明棠拿了两颗葡萄，时不时朝卧室的方向看去，眼神关心。 “你懂什么！” 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气息不足，但怒意十足。 隐隐听见葛苹在说什么，还不等听清，又传来葛大爷带着怒气的声音，“天天躺在床上，我又不是瘫了！” “不用扶，瞎用劲，我自己慢慢能起来！” “我鞋呢，给我拿来！就算不走路，你见过谁光着脚见客人的！” 小时候家里会教，去别人家里做客，看到人家准备吃饭，准备出门，或者是主人争吵，要找个理由离开，不给主人家添麻烦。 听着卧室里时不时传来葛大爷发脾气的声音，明棠看了刘晓朗一眼，坐立不安。 刘晓朗也察觉到明棠的局促，又给她拿了两个葡萄，安慰道，“没事，估计是葛大爷知道我们来了，想出来和我们聊聊天，我们等他出来。” 刘晓朗刚说完，卧室的门就打开了，葛大爷坐在轮椅上，护工推着他出来。 “小刘你来啦——” 因为刚才闹了脾气，葛大爷这会脸有点涨红，看上去气色还不错，抬手指着明棠，“我记得你，那天就是你把我送去医院的，是吧？” 明棠起身鞠了个躬，乖巧点头，“葛爷爷好，我是明棠。” 葛大爷颤抖着手，上下缓缓动了动，“你们快坐，快坐。” 护工把轮椅推到沙发旁，葛苹拿了一张薄毛毯，刚盖到葛大爷腿上，就被他一把扯了扔在地上，笑容一收，眼睛一瞪，又开始发脾气，“大中午的，你想热死我吗！” 葛苹捡起毛毯，蹲在轮椅前耐心开口，“刚从被窝里起来最容易着凉，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再生病了。” 刘晓朗捏了捏毯子，劝道，“大爷，这毯子薄得很，你稍微盖着点，不热的。” 刘晓朗跟着一劝，葛大爷倒是不扔毯子了，又开始找别的茬。 “你不是买了大一堆东西天天逼我吃吗，怎么家里来客人就只拿点烂葡萄臭苹果出来！把那些东西拿出来！” 葛大爷抬都抬不稳的手，四处指着发号施令。 葛苹买的都是些温补的东西，是专门问了医生和营养师给葛大爷买的，她知道一解释老爷子非但听不进去，还要发火，干脆闭了嘴，又去厨房翻了些果脯坚果拿出来。 “葛爷爷，这个葡萄特别甜，很好吃的。” 明棠说着起身往葛大爷手里也塞了一颗葡萄，“你尝尝？” 葛大爷瘪着缺了半口牙的嘴，抿了一口，笑着点头，“嗯，甜的，你们多吃点多吃点，不够还有。” 和两人说话的时候，葛大爷一点怪脾气都没有，像个老顽童，一直笑呵呵的，很热情。 可只要他女儿一开口，葛大爷就要板着脸发脾气，搞得葛苹在客厅都坐不住，干脆去厨房准备做晚饭了。 第30章 无解难题，养老困难 虽说葛大爷恢复得不错，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尾椎骨伤了，坐久了还是不舒服的。 刘晓朗陪葛大爷聊了一会，听葛大爷发发牢骚，算着时间差不多，就准备走了。 “不准走，小刘，你和小丫头一起留下来吃饭！” “大爷，我们社区还有事要忙，饭就不吃了，改天有时间再来看你。”刘晓朗开口。 一听这话，葛大爷不开心了，“改天是哪天？再忙也是要吃饭的，你们就陪我这孤老头子吃顿饭不行吗？” 葛苹也从厨房出来留人，刘晓朗和明棠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都同意留下来。 “那行，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 明棠乖巧鞠躬，“打扰了。” “小丫头，你要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葛大爷嘴上这么说，但因为两人留下来吃饭，笑得满脸都堆起皱纹，招呼两人快坐下。 饭桌上，葛苹起了个头，刘晓朗也帮忙，说护工是登记在社区这边的。 葛大爷听他们说完，放下汤匙，神情明显黯淡了下来，“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老糊涂了，很好骗啊？” “大爷……” 刘晓朗有点尴尬，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被葛大爷颤抖着抬起的手打断了。 “你们吃吧，坐了这么久，有点坐不住了，我先回去躺着了。” 葛苹看着葛大爷只喝了小半碗粥，皱着眉，忧心地开口，“爸，你都没吃多少，我再回房喂你两口？” “少吃两口饿不死！” 葛大爷说着，自己就要去推轮椅，护工刚准备起身去帮忙，葛大爷一拍轮椅扶手，“吃你的饭！社区的人就回社区忙去，我家用不着特殊照顾！” 葛苹打眼色示意护工坐下，“小刘，明棠，不好意思，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上了年纪的人本就身体僵硬，葛苹一个人根本扶不住葛大爷上下床，刘晓朗跟着去帮忙，明棠端着碗，一直看着卧室。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从朝阳小区出来，看明棠情绪有点低落，刘晓朗笑了笑，开解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总有我们解决不了的事情，这太正常不过了。葛大爷家这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哪是我们三言两语劝几句就能解决的。” “可如果葛大爷一直不同意保姆护工照顾，等他女儿回去后，他一个人怎么生活？” “我们能做的，就是帮着想想办法，多上门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量帮忙，其他的就不是我们能力范围内可以解决的了。” 明棠抿着唇，若有所思地点头，“嗯，帮着想想办法……”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回去打个卡，快回家吧。” 明棠一路都在想这件事，要不是周尽野喊她，她都没注意到。 周尽野一身运动服，看样子今晚不用值班，准备回家了。 “你吃饭了吗？一起吃点？” 明棠摇摇头，“我在葛大爷家吃过了。” 周尽野一挑眉，笑意跃上脸，“葛大爷出院了啊，他身体怎么样了？” “身体恢复得不错，看着精神也挺好的。” 周尽野察觉到明棠情绪不佳，转身倒退着走了两步，两只手插在运动裤的口袋里，躬身和明棠平视，问道，“你心情不好？” 问完，周尽野就重新转身，和明棠并排走，很有分寸感。 大概因为当时是周尽野帮忙一起送葛大爷去医院的，也因为周尽野主动问了，明棠没纠结太久，难得主动开口谈心里的想法。 明棠把葛大爷家的情况，和今天在葛大爷家发生的事大概和周尽野说了一遍。 周尽野听得很认真，“这情况我从郑哥那也听说过一点，确实有点麻烦。” 明棠重重点头，“是啊，现在就是问题摆在眼前亟待解决，可什么办法都行不通。” “来硬的行不行？” 周尽野提议，“葛大爷这么大的年纪，肯定拧不过年轻人，骂就让他骂，把人带去和她女儿一起生活，至少能有人照顾。” 明棠看着周尽野，弱弱开口，“应该不行吧……” 葛大爷要不是摔了这一跤，生活还是能自理的，现在虽然暂时坐在轮椅上，可脾气一上来，又是扔东西，又是自己转着轮子走，拦都拦不住，总不能把人绑在床上。 而且就今天看到葛大爷和女儿相处的情况，除非葛大爷自己愿意，否则硬把他带走，葛苹那边估计也吃不消。 “那她女儿不能回来吗？老爷子这个岁数，也不一定能在跟前伺候几年了。” 明棠踮了踮脚，靠近周尽野几分，小声开口，“其实那会在葛大爷家我就想说了，可看葛阿婆的样子，回来应该有点困难，所以我也不好开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考量，子女有赡养父母的义务，可这个义务只有最低要求，没有最高标准。 葛苹平时会给生活费，有时间会回来看望，葛大爷生病她回来照顾，花钱找保姆找护工，也愿意给葛大爷找养老院，愿意带葛大爷去身边一起生活。 她给的可能不是葛大爷想要的，但不能说她不孝顺，不管老人。 葛苹也有自己的生活，离家这么多年，丈夫孩子，孙子孙女都在另一个城市，不能要求她为了照顾葛大爷就放弃另一个家庭，放弃奋斗了一辈子的事业。 明棠不开口，也是想明白了这点，不想让葛苹为难。 周尽野抓了抓后脑勺，“嘶，好像怎么都不行啊……” 明棠垂着头，“现在也只能像晓朗哥说的那样，我们有空多去葛大爷家看看。可是这治标不治本，现在是葛大爷，以后还会有张大爷，李大爷，王大爷，社区能力范围有限，我们的精力也有限，独居老人的养老问题，还是没有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听明棠这么说，周尽野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在旁边一直抓脑袋。 积极乐观，是周尽野众多优点中很突出的一点。 “这么大个社会性的问题，要让你一个下午就想明白了，那还得了？” 周尽野用手肘轻戳了明棠的肩膀一下，“当下解决不了的问题，时间会给出答案的，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明棠看着周尽野，眨了眨眼睛，思考着他的话。 见明棠不说话，周尽野还以为自己的话没分寸，把人家小姑娘整无语了，刚准备开口解释，茅塞顿开的明棠扬起笑脸，点头道，“没错，你说得对！” 周尽野松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小铁盒，在手里转了一圈，递给明棠，“吃颗糖吧，心情会变好。” 这次，明棠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没有觉得不该欠别人一颗糖的人情，没有任何犹豫地伸出手，含笑的眼睛微微弯着，“谢谢周警官！” 周尽野往自己嘴里也扔了一颗糖，冲明棠扬了扬下巴，“太客气了，叫我周尽野就好！” 第31章 职场反思，大爷发火 最近一段时间，刘晓郎和明棠，谁有空都会去葛大爷家看看。 葛大爷虽然嘴上还是骂，但对护工和保姆的存在似乎不是那么抗拒了。 中午的时候，葛大爷会让护工把轮椅推到阳台，晒晒太阳，透透气，也会安排保姆做点他想吃的菜。 葛大爷身体底子好，卧床休养了几天，就能一个人扶着床栏慢慢坐起来了。 葛苹看老爷子基本恢复了，也就回去了。 明棠这几天有空的时候，把退役军人优待证福利范围可以补充细化的内容整理了出来。 “丽洁姐，你现在忙不忙？我有点事想跟你请教。” 康丽洁回头看了明棠一眼，笑着开口，“不忙不忙，什么事，你说。” 康丽洁说着，又继续低头刷着手机，对比购物车里的母婴产品。 明棠把她的想法和康丽洁说了一下。 刚开始康丽洁还一边看手机一边听，听到后面，康丽洁眉头一皱，放下手机，接过明棠递过来的笔记本，仔细看。 “……我目前就想到这些，丽洁姐你觉得可行吗，还有没有什么能加上的？” 康丽洁看着干劲满满的明棠，合上笔记本，干笑两声，“写的很详细，挺好的。” 明棠也没想太多，紧接着开口，“那我有空的时候就开始整理了！” “小棠，你的想法出发点是好的，可会不会太麻烦了？其实说实话，这个优待证申请回去，他们很少用的。” 康丽洁拿出一袋坚果，边撕包装边开口，“申请公益岗位，孩子读书上学这些，更没几个人需要，我手上办了这么多优待证，就没人问这个。” “他们知道有这个福利政策，真有需要的时候，再去相关部门问就行了，不用这么麻烦的。” 康丽洁说着，给明棠也塞了一袋坚果，小声道，“社区工作嘛，图的不就是一个清闲吗，该做的事做了，其他的别给自己找麻烦。” 明棠尴尬地笑着点点头，虽然康丽洁没有明说，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对这件事持否定态度。 明棠拿着坚果说了声谢谢，抱着笔记本回到自己的位置，有点沮丧。 一开始，明棠还有点不理解，明明是一件挺好的事情，为什么康丽洁不赞成，坐着仔细一想，倒是有点明白了。 退役军人这块工作是康丽洁负责的，虽然她休产假时会临时交给自己，但等她回来后，还是要她来做。 如果她支持自己做这个，后续工作量太大需要帮忙的话，她不好推脱。一旦这件事做下去，成为办理优待证的流程之一，相当于增加了她的工作量。 被一个新人安排工作，康丽洁还是给明棠留了面子，没生硬拒绝已经不错了。 明棠也反思自己初入职场，这些问题考虑不周。 作为普通员工，工作积极不是坏事，可以严格要求自己，但不能逼着别人也积极。 原本明棠计划的是，把这些细化好的内容打印成几页纸，居民来领取优待证的时候，附上一份这个使用指南。 现在想来，这确实有些不妥。 一来，景点门票优惠信息，其他福利政策的申请渠道和流程，肯定是会有调整的，这就意味着这份‘指南’需要定时更新，涉及的景点、部门这么多，哪怕一年更新一次，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自己考研成功离职后，康丽洁愿不愿意继续把这件事做下去，还是个问题。 二来，落在书面上的东西，虽然本意是好的，可如果出了什么纰漏，被不讲道理的人拿住证据，借题发挥，反而是给社区添麻烦。 想到这些，明棠决定修改一下自己的计划。 “丽洁姐——” 明棠坐在椅子上，探着身子，拍了拍康丽洁的胳膊，“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整理这么多东西，工作量确实太大了。我打算就做一个简单点的指南，整理出来我们自己留着，这样来领取优待证的人如果问起相关的政策福利申请情况，我们能说个大概流程，也方便他们后续去找对应的部门办理。” 明棠也很聪明，加了一句，“我不太有经验，等我整理好，能请你帮我看看吗？” 既尊重了康丽洁，把她放在前辈的位置，又表明她会自己完成，不给对方增加工作量。 这种不卖力气，又能赚个人情的事，康丽洁肯定是愿意的，当即笑着客气道，“没问题没问题，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尽管说就是了。” 明棠扬眉一笑，“谢谢丽洁姐！” 明棠整理着省内4a和5a景区的名单，没留意时间，手机突然震动，她才发现快下班了。 几位姐姐已经起身洗茶杯，收拾东西，准备踩点打卡了。 电话是葛大爷家的保姆，许阿姨打来的。 葛苹回去前，和许阿姨交代过葛大爷饮食上要注意的地方，可有时候老爷子想吃重口味，大油大盐的东西，保姆不做他就发脾气骂人，一般这种时候，许阿姨就会给明棠或者刘晓朗打电话求助，两人去劝一劝，老爷子还稍微听得进去一点。 明棠以为是葛大爷又发脾气了，想着正好下班顺路过去看一眼，可电话才一接通，立马传来许阿姨着急大喊的声音。 “小棠，你们快来看看吧，老爷子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发大火，把小王的东西都扔了，要让他搬出去，让我明天也别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电话那头还听得见葛大爷骂人的声音，见情况不对，明棠都来不及关电脑，拿了钥匙，赶紧往朝阳小区赶。 刘晓朗就在旁边小区入户走访，明棠到的时候，他已经在葛大爷家了。 老爷子一手撑着拐杖，坐在沙发上，瞪着眼睛，脸涨红得连老年斑的颜色都深了几分，胸口起伏着，喘着粗气，看护工就像看仇人一样。 刘晓朗一边给老爷子顺着后背，一边劝着，给许阿姨使眼色，让她把老爷子的药拿过来。 护工大叔板着脸，蹲在地上收拾被葛大爷扔出房间的衣服裤子，一言不发。 “收拾好你的东西，赶紧滚！” 许阿姨把药递过来，被老爷子一拐杖打在手腕上，“你也滚！都滚！” 许阿姨捂着手，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这段时间受的一肚子气，也忍不住了，吸着鼻子开口，“大爷，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一天三顿变着花样，尽量做得好吃有营养，你闺女交代的事我做的只多不少，小王照顾你，一晚上要起来好几次，睡不了一个整觉，给你按摩，伺候你洗澡，我们到底是哪里做的还不好？让你又骂又咒地往外撵？” 葛大爷还在气头上呢，一听这话，杵着拐杖，撑着沙发就要站起来，吓得刘晓朗赶紧去扶。 “你是白白伺候我吗！你拿多少钱，以为我不知道吗！” 老爷子用拐杖敲着地板，咚咚咚的声音，听得明棠心口也跟着突突突地跳。 看葛大爷这激动的样子，明棠都担心他心脏一下子撑不住。 “我们拿钱干活，没有偷懒，没有怠慢！说真的，要不是为了赚这点钱养家糊口，要不是看你年纪大了，不跟你计较，谁愿意受这个窝囊气！” 保姆气得嘴唇发抖，说完把围裙一解挂回厨房，拿了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棠。” 刘晓朗使了个眼色，明棠立马明白，追了出去。 第32章 辞职不干，想要什么 “小棠，你也不用劝我了，他家给的钱再多，这活我也不愿意干了。” 许阿姨说着，擦了擦眼泪，“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让葛大姐把租的房子退了。” 跟在后面的护工王叔，手里抱着他捡起来的两套换洗衣服，闷声开口，“帮我一起说一声吧，我也不做了。” 葛大爷现在离不了人照顾，保姆和护工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王叔和许阿姨要是不干了，一时半会真找不到合适的人。 就算能找到，葛大爷的问题不解决，没人能干得下去。 可是看着两人，明棠也实在开不了这个口，劝两人留下来再干几天。 这小半个月接触下来，像许阿姨自己说的那样，她和王叔照顾葛大爷算是尽心尽力了，葛大爷每天的坏脾气，两人都是默默受着，委屈都咽了，他们的工作内容，并没有挨骂受气这一项。 “许阿姨，王叔，我知道你们委屈。这样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总不能饿着肚子，是吧？” 怕两人不答应，明棠指着前面小区门口的一家拉面馆，“就去吃碗面，我们聊聊葛大爷的情况，社区这边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许阿姨点头，护工也没什么意见，两人跟着明棠一起过去。 明棠点了三碗拉面，给保姆和护工点的是大碗。 “王叔，今天是怎么回事，葛大爷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护工挑起一筷子面吹凉，板着脸开口，“不知道，中午我去医院给老爷子拿药，回来我问他要不要擦擦身子，我刚进卫生间准备接水，他就去我房间，我把衣服行李都扔了出来。” 明棠看向许阿姨，她放下刚拿起来的酱油瓶，皱着眉摇头。 “中午也是好好的啊！” “老爷子睡了午觉起来，小王把他扶到沙发上就出去了，他说要看照片，我也帮他把相册翻出来了，我还给他打了个苹果泥，都好好的啊，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发火了。” 明棠皱眉，“他没说什么吗？就只是骂人？” 许阿姨还生着气，哼了一声，“可不是吗，骂得可难听了，知道的我和小王是来他们家帮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是来占便宜吃白饭的呢！” “今天有谁给他打过电话，说过什么吗？” 许阿姨还是摇头，“葛大姐好几天没打来了，谁也没惹他啊，突然就发火骂人！脾气不好的老人我也伺候过不少，像他这样的是第一次遇到。” 许阿姨一边吃一边小声嘀咕，“要我说，这人老了，要么躺在床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么什么都看开点，心平气和地能过一天算一天。像老爷子这样的，已经不错了，女儿多孝顺啊，找人伺候他，那么贵的补品舍得给他买，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气不顺，子女也跟着遭罪，要是他遇上的是那种白眼狼子女，别说骂人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许阿姨说着解气，嘴上就停不下来。 “前几年我们村有一个老太婆，生了四个儿子，结果老了谁都不想管她，把她撵了出去。她自己在村尾的草垛房子里住了两年，儿子们就给她点米，连饭都不让她回家吃，老太婆只能自己去人家地里偷菜，后面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得什么病了，瘦得皮包骨，见人就哭，去年冬天活活冻死了。” “老爷子这，每天四菜一汤，荤素搭配，买的菜都是贵的，水果都是进口，老了能过这种日子，该知足了啊。” 保姆阿姨吃一口面，要说三句话，把这段时间照顾葛大爷的点点滴滴都细说了一遍，护工大叔倒是没说什么，但一直板着脸，三两口面就吃完了，在旁边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喝汤。 明棠一点胃口都没有，一根根数着拉面，就是不往嘴里送。 明棠也知道，肯定还有很多老人的晚年生活，过得不如葛大爷，但这样的比较本身就没有意义。 世界是不公平的，总有人能轻松得到你拼尽全力也够不到的东西；世界也是公平的，它会给你一些东西，但不会给你全部东西。 在我们没有留意的地方，我们也拥有了别人渴望的东西，就像穷人家的孩子在饭桌上小心翼翼地跟父母许愿想要玩具，而拥有一整个玩具屋的孩子坐在富丽堂皇的餐厅却只想要父母陪自己吃一顿饭。 那葛大爷呢，他拥有能让别人羡慕的物质条件，他又在羡慕别人的什么呢？ 明棠思考着，脑中隐隐有模糊的答案，但她又抓不住。 保姆阿姨和护工大叔虽然心里有气，但也都是善良的人，知道葛大爷家的情况，两人商量了一下，都决定辞职，不过在葛苹回来照顾葛大爷之前，他们都愿意再待两天。 两人本是好意，但没想到葛大爷那边却不领情，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进家门，无奈两人只好先各自回去。 葛大爷发了这么大一通火，精神一下子差了不少，喝了杯葡萄糖水就回房去睡了。 刘晓朗联系了葛大爷的弟弟，今晚他过来照顾。 之前送葛大爷去医院的时候见过，大家相互都认识。 “我这个大爷真是磨人啊，有保姆有护工伺候着不舒服吗，非要闹，我也奇怪了，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能折腾。” 葛大爷的侄子把他爸送过来，这会坐在沙发上，没忍住牢骚两句。 葛大爷的弟弟摆手，“行了，别在这啰嗦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年轻男人起身，“行，我不啰嗦，我只是提醒你，自己也是马上六十岁的人了，照他这么折腾，你和他谁朝前走还不一定呢！” “你怎么说话呢！” 毕竟是亲兄弟，这个弟弟发起火来的样子，和葛大爷简直一模一样。 看这父子俩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刘晓郎和明棠打了声招呼，赶紧离开了。 第33章 语音夜聊，月色美好 明棠有个小习惯，学习间歇会看一集《生活大爆炸》，既能放松，又能锻炼听力和语感。 可今晚明棠有点看不进去，老是想起葛大爷，跟着发愁。 明棠想找人聊聊，可一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这会明爸明妈估计已经睡了。 明棠看着微信列表，周尽野的头像闯进视线里。 明棠拿着手机犹豫片刻，还是点开和周尽野的对话框，给他发了条消息—— 【睡了吗？】 发完消息，明棠准备去洗澡，刚放下的手机就震了两下。 【没呢】 【怎么了？】 明棠重新拿起手机，一边回消息，一边去客厅倒水。 【今天葛大爷把照顾他的保姆和护工又赶走了，闹得很厉害，我有点发愁。】 周尽野消息回得很快。 【怎么回事？】 【我给你打语音吧？】 对明棠这样的微社恐星人来说，能发微信就最好不语音，能打电话就最好不视频，不过想想她和周尽野也是一起吃了好几顿的‘饭饭之交’了，而且葛大爷家的事，真要打字聊，估计能耽误好久。 明棠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过去。 周尽野的语音邀请很快就发了过来，明棠抿了抿唇，点了接受。 “怎么回事，葛大爷怎么突然把人赶走了？” 哪怕是大晚上，周尽野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丝毫疲惫，依旧是明亮的音色，不低沉，很悦耳。 明棠还以为要先尬聊两句，没想到周尽野的开场这么自然，就像熟稔的老友，没有瞎客套。 明棠也放松下来，盘腿坐在沙发上，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下。 “……前几天都还好好的，本来以为葛大爷这次能接受护工和保姆照顾了，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 周尽野耐心听完，“按照保姆说的，如果下午一切如常的话，葛大爷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这没道理嘛。” “是啊，晓朗哥还想着是不是保姆在厨房忙，没注意到什么细节，特意让葛大爷的女儿看看家里的监控，看了就是和许阿姨说的一样，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是不是葛大爷不愿意擦身子？” “也不是，王叔每隔一天都会帮葛大爷擦擦身子，出院回来后一直都这样，葛大爷之前也没说什么啊。” 周尽野坐在派出所院子里的台阶上，手里玩着装薄荷糖的铁盒，啧了一声，“那可真是奇怪了……” “晓朗哥说，葛大爷就是这个脾气，性格太要强了，不想别人照顾他。” 隔着手机，周尽野听到明棠轻轻地叹了口气。 “会不会是相册里有什么？” 周尽野微皱着眉，帮明棠分析，“葛大爷虽然脾气古怪，但突然发火，肯定是有个导火索的，既然其他的一切正常，会不会是因为看到了相册里的哪张照片？” “有可能哦！” 明棠坐直几分，语气豁然开朗，“我明天去葛大爷家看看，如果能知道葛大爷为什么发火，说不定就能解决问题了！” “嗯，不过你也注意，看葛大爷脸色不对就赶紧撤，别被骂了。” 周尽野这么一提醒，明棠想起葛大爷瞪着眼睛，发火骂人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弱弱开口，“你这么一说，搞得我有点怕了……” 电话那头的周尽野轻笑出声，“要不明早我下了班和你一起去？” “你今晚值班呀？” “嗯，到明早九点。” 知道周尽野今晚值班，明棠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让他陪自己聊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人家工作。 “那你快去忙快去忙！” 周尽野察觉到明棠话里的急促和不安，解释道，“我们值夜班是分组，一组有四个人，一个人守在值班室就行，其他人可以在宿舍休息，我今晚不用守值班室，只要不接到报案，不用出警，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那我们打电话会不会影响到别人？” “哈哈哈，不会，我还嫌他们玩游戏声音太大影响我呢，特意到院子里来了。” 周尽野说着，抬头看了一眼，“今晚都没有云，月亮很亮。” “是吗？” 明棠扭头看了一眼窗外，起身来到阳台，玉盘一样的月亮挂在夜空中，那些遥远的山地平原，起伏的环形山，像是点缀在玉盘上的花纹。 清冷的光撒在明棠的窗台上，撒在派出所的院子里。 “真的好亮！” 明棠仰头看着，喜色溢满双瞳。 黑色瞳仁和光洁的月亮，相交重叠。 那种因为打扰到别人工作而感到不安的情绪，被月光带走，一种莫名的喜悦取而代之，语音也不着急挂断了。 “周尽野，怎么感觉你总是在值班？” “没有啊，我们所分得出三个组，轮着来，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一个月差不多值十天，值班室熬两三天。” 明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好奇派出所的值班安排，追着周尽野问了好多。 周尽野也不觉得有什么，明棠问的，他都回答。 聊完值班，又聊六甲小区后面的烧烤摊，聊另一个社区的反诈宣传活动…… 只要周尽野愿意，和他聊天，话就不会掉地上，怎么都接得上，明棠话也不少，社恐人设都快立不住了。 12点提醒睡觉的闹钟震动，明棠才惊觉两人就这么聊了快一个小时。 “时间不早了，我差不多得睡觉了，你也赶紧去睡吧。” “行，那明早我跟你一起去葛大爷家，如果他发脾气，你就躲我身后，我抗揍，挨两拐杖问题不大！” “哈哈哈哈，好，我一定躲好，尽量不被误伤。” “看不起谁？有我在那必须伤不到！警察叔叔是白叫的吗！” 周尽野自信发言，话里那股子野气和倨傲不自觉地流露，逗得明棠发笑。 周尽野也笑，“行嘞，那我明早下班了过来社区找你，还是直接朝阳小区门口见？” “小区门口见吧？” “好，各自洗洗睡，晚安了您内！” 周尽野把明棠逗笑，明棠说了晚安去洗澡。 周尽野回，躺下没几分钟，旁边哼唧一声，来了个前奏，紧接着呼噜交响乐开始表演。 周尽野起身去翻包里的耳机，路过另外一张床的时候，还不忘抬腿小踹床上人的屁股一脚。 戴耳机放个雷雨天的白噪音，呼噜声可以勉强融入其中。 睡意刚上来，周尽野突然想到什么，翻身坐起来，拿起手机给明棠又发了两条消息。 【九点半有点晚了，你先把早点吃了吧，不用等我。】 【晚安。】 第34章 豆浆油条，绝配早餐 第二天一早，明棠来到社区，刚坐下都没来得及接杯水，刘晓朗就走了过来。 还没开口，刘晓朗就先叹了一口气。 “昨晚，葛大爷的女儿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她最近很忙，还在出差，等她把手上的事安排好，最快也要下星期才能赶回来。” 一听这话，明棠也面露难色，“那这几天葛大爷怎么办？” “昨晚我和她商量了一下，她说保姆和护工那边已经联系过了，只要老爷子愿意，他们可以再去照顾几天。” “那葛大爷能答应吗……” “难劝，不过还是去试试，老爷子不愿意他们长期照顾，但再临时照顾几天，应该能同意。” 刘晓朗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如果老爷子硬是不同意，只能是我们中午给送个饭，多送一点，吃两顿。晚上就拜托葛大爷的弟弟，这几天来帮忙照看一下。” 明棠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明棠把准备去葛大爷家看看相册的事和刘晓朗商量了一下，刘晓朗点头赞同，“那行，那就你早上去，看看什么情况，如果劝不通那我下午再去。” “好，那我一会从葛大爷家带个饭盒过来，中午直接从食堂打了饭菜送过去。” 怕明棠一个小姑娘受委屈，刘晓朗又多交代了两句，“葛大爷那脾气，他要发火你就给我打电话，然后找个借口就走。” 明棠笑着点头，算着时间，提前几分钟到了朝阳小区。 周尽野比他更早，踩点下班，一路小跑过来。 问，就是晨间锻炼。 看到人，明棠也加快脚步朝他走过去，“周尽野！” 看着周尽野手里啃了一半的煎饼，明棠一愣，“不吃油条了吗？” “你没吃早点？” 周尽野也是一愣，鼓着左边腮帮，下意识地把手里的煎饼往外递，反应过来了又赶紧收手，清澈的眼神中略带愚蠢。 明棠点头，眼中有失望一闪而过。 她今早特意没吃早点的。 周尽野两口把煎饼塞嘴里，朝前带路，“那走，我带你吃油条去，他家豆浆也是现磨的，豆浆油条配一起，绝了！” 小小的早点铺并不起眼，但生意还不错，不过大部分人都是买了带走，店里只有两张桌子。 明棠要了一碗豆浆，一根油条，一个茶叶蛋，周尽野只要了一碗豆浆。 “你去坐着，我帮你端。” 周尽野端着两碗豆浆过来，给明棠递勺子的时候不忘叮嘱，“刚倒出来的，很烫。” 明棠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返回的时候才发现早上给周尽野的消息，编辑好了，但是没发出去。 想起自己刚才还有点不开心，误会周尽野了，明棠几乎是脱口而出，“对不起啊……” 周尽野端着碗，送到嘴边准备吹，嘴刚撅起来，被明棠没由来的一句对不起搞懵了。 “怎么了？” 明棠举起手机，“我早上要给你发消息的，没点发送。” 周尽野看了一眼，输入框里有一排字——【没事，一起吃吧。】 周尽野笑出声，“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说着，周尽野拿装豆浆的碗和明棠的碗碰了一下，“没事，这不一起吃了吗？” 反应过来周尽野在学自己没发出去的话，明棠也笑了，两手抚在有点烫的碗沿，低头喝了一口豆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哪怕是沉默着吃东西的时候，也不会觉得气氛尴尬，不用特意去找话题。 现磨的豆浆味道更醇厚，自家炸的油条很酥脆，多嚼两口有面食淡淡的甜味，泡软了吸满豆浆也很好吃，再加上今天有点晚了，吃完一根，明棠还有点意犹未尽。 明棠扭头看了一眼正在炸油条的早点铺老板—— 老板拿了一双特制的长筷子，筷子在装着柔软面团的不锈钢盆里上下一搅，一拉，一抻，放进油锅，不断调整形状，翻面，夹起，动作熟练。 油锅旁一侧放了一个铁篓子，炸好的油条金黄金黄的，放在铁篓子里控油，滋滋的声音混着油条的香味一直飘过来。 “再来一根？” 明棠摇摇头，“吃不了那么多了，不过你推荐的果然好吃，反正很近，明天我再来！” 周尽野看着嘻嘻哈哈，不拘小节，但其实心很细，主动开口，“一人一半，能吃完吧？” 明棠眼睛亮了几分，点头道，“可以！” 周尽野又起身去拿了一根油条，还特意让老板剪了，分成两个盘子装。 明棠吃东西有点慢，周尽野也不催她，一直等着明棠吃完最后一口，他才抬起碗，喝完最后一口已经凉了的豆浆。 “给葛大爷他们也带一份吧，带个紫米粥。” 明棠一边说，一边拿手机准备付钱，身边滴一声，周尽野已经扫了码，扭头问她，“别的还要吗？” 明棠摇头，周尽野付了钱，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两份紫米粥，两人一起往朝阳小区走。 在楼下的时候，正好碰到葛大爷的弟弟下来买早餐。 “葛爷爷，我们带了一份，紫米粥可以吗？” “可以可以，真是谢谢你们了。” 周尽野没穿警服，他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带两人上楼。 上了年纪的人，睡眠都不太好，又换了环境，更是难入睡，看得出葛大爷的弟弟昨晚应该是没休息好，两个大眼袋坠在眼眶下面，整个人看上去也不太有精神，喝了几口粥就回房间补觉去了。 昨天那么一闹，葛大爷不知道是自责还是连坐，看到明棠也不像之前那么热情了，打了声招呼就一个人坐在餐桌旁默默喝粥。 年纪大了手抖，舀一勺粥半勺要抖回碗里，抬不住碗，碗只能放在餐桌上，伸着脖子用嘴去找勺子，每一口粥吃得都不容易。 餐厅很大，葛大爷坐在那，显得很孤独。 昨天那么一闹，保姆走了，乱糟糟的客厅都没人收拾，明棠也没提相册的事，先去整理客厅，葛大爷喝粥撒在衣服上，周尽野陪他进房间换衣服。 第35章 孤独老人，相册记忆 周尽野搀着葛大爷从房间出来，葛大爷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拿着弄脏的衣服，朝阳台走去。 “大爷，你给我吧？” 周尽野想帮忙，葛大爷摇头拒绝，手上还推了一把了。 葛大爷杵着拐杖，一步步挪到阳台，洗衣服这件简单的事，好像被按下减速键，每一个步骤都需要耗费很多时间。 洗衣机开始转动，葛大爷转头看了周尽野一眼，眼神好像在说，你看，我一个人也可以，我还没有老到不中用。 葛大爷不愿意回房间休息，周尽野就把人搀到沙发上，然后朝明棠走过来。 葛大爷耳朵有点背，哪怕在一个屋子里，别人如果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话，他是听不清的。 “你拿着相册，去和葛大爷聊聊？” 明棠手放在置物架上，有点为难，“我有点害怕，不知道怎么开场……” 葛大爷今天明显情绪不佳，一直板着脸，脸上沟壑纵横，眼皮因为松弛，耷拉下来遮了一半眼睛，感觉随时要发火的样子。 “那要不我去？” 周尽野说着，伸手准备去拿相册，明棠赶紧踮脚，拽住周尽野的袖子，“不太好，如果相册里的照片葛大爷并不想给别人看，我们不经他同意就拿过去，感觉不太礼貌，把他惹生气了就不好了。” 周尽野思索着点点头，“这倒是……” 明棠想了想，又拽了拽周尽野的袖子，提议道，“中午要送饭过来，要不就问他想吃什么？” 周尽野被明棠拽着的那只手，反转过来，比了个大拇指，“好主意！” 明棠顺势再拽了一下，“那我们一起？你帮我打打边鼓？” “没问题，我帮你捧哏！” 明棠被周尽野逗笑，转头过去，看到葛大爷的一瞬间，一种难受的感觉从心里涌上来，让她的笑变得苦涩。 葛大爷坐在沙发最边上，陷在里面，空出来好大一片位置，显得空空荡荡，他半垂的眼睛空空荡荡，屋子也是空空荡荡。 小孩会在家里跑跳，把沙发当成‘山’，爬上爬下；男人坐在沙发上，可能会开一瓶啤酒，打开电视看球赛；女人会把沙发套拆下来拿去洗，会窝在沙发里追剧…… 他们都能在沙发上找到自己的位置，他们都有事可干，可对年迈的独居老人来说，他们不会玩手机，眼睛花了也不爱看电视了，片刻的打盹儿能消耗的也不过是漫长一天中的片刻时光。 他们找不到什么想做的，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他们只能在沙发上坐着，安静的，孤独的坐着。 他们渐渐和沙发融为一体，不发出一点声音，一遍遍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听着屋子里的孤独，等着太阳下山度过这一天，等着死亡的到来…… 明棠有点难以形容这一瞬间的心情，心疼，可怜，同情，又觉得无力。 看明棠转身过来，葛大爷抬起颤抖的手，指着置物架高处，“小明棠，帮我把相册拿下来，放在装药的抽屉里。” “好。” 明棠答应着，刚准备转身踮脚去拿，周尽野一伸手就把相册拿了下来，递给明棠，“给——” 薄荷糖的味道，一瞬间冲进鼻腔，又迅速飘散，像错觉一般。 明棠看了周尽野一眼，周尽野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明棠拿着相册走向沙发，问道，“葛爷爷，我能看看吗？” 葛大爷看了明棠一眼，干瘪的嘴皮动了动，像是要发火，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移开了视线，算是同意。 明棠拉了椅子坐到沙发旁边，周尽野也走过来，站在明棠身后。 相册的第一页，是一张有点发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年轻男人穿着中山装，梳着麻花辫的女人穿着碎花衬衣，两人脑袋朝中间靠，笑的都不太自然。 照片有好看的花边，空白处手写着一排小字"摄于1956年冬",这张快70年前的老照片，是葛大爷和他去世老伴的第一张合照。 相册往后翻，葛盛出生了，葛苹也出生了，相片有了色彩。 照片记录孩子们一点点长高，读书离家，取得荣誉，结婚生子，相册里有了更小的人，是孙辈们，相片变成了高清的。 再往后，其他人的照片越来越少，只有葛大爷和老伴出去旅游时留下的寥寥几张，照片里的他们头发白了，腰背弯了。 相册的最后一页，是两张单人照片，明棠知道，这是老人提前拍好的遗照，葛大爷老伴的那张放在黑框里已经挂在了墙上，早晚有一天，葛大爷的这张也会放进黑相框，会挂到墙上。 一本薄薄的相册，记录的是葛大爷夫妻俩视角下的一辈子，是这个家从组成开始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是数不尽的回忆和思念。 被相机定格的秒秒瞬间，是生命最珍贵的碎片。 明棠翻动得很轻，很小心，生怕惊扰了在照片中沉睡的岁月。 在沙发上坐着的葛大爷，也跟着一起看，明棠翻到其中一页，他主动开口，“这是葛苹上小学那年，我带他们去光华照相馆拍的。” 这是一张全家福，葛利军夫妻俩端正地坐在前面的椅子上，已经很高的葛盛站在妈妈身后，扎着两个村姑小辫的葛苹站在爸爸身后。 “大爷，那时候拍一张照片应该很贵吧？”周尽野接上葛大爷的话。 葛大爷抬起手颤抖着比了个手势，“九毛六分，够一家人吃一个星期了。” 葛大爷一开口，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陷入回忆。 “去照相馆的那天下雨，素芳特意把两个孩子的新鞋收走了，到了照相馆才给他们换上。去的路上啊，葛苹吵着要吃糖，站在供销社门口说什么都不走，哭得流大鼻涕，可那时候糖也贵，买了糖照相的钱就不够了，素芳生气地把孩子打了一顿，小丫头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后来是我一路抱着去的照相馆，他哥哄了老半天，才笑了……” 葛大爷苍老的声音，说得很慢，他像是在给周尽野和明棠讲故事，又像是自己陷入了回忆，脸上有了点笑意，浑浊干涸的眼眶湿润着，微微发红。 回忆里有年轻的妻子，稚嫩的子女，那时候，一家人在一起。 人上了年纪，就会开始回首过往，那些淹没在时光里的记忆，被他们一点点拾起，反复咀嚼，反复怀念。 第36章 孤独生活，事过去了 要不是周尽野接到电话，临时有事要赶回派出所，照片背后的故事葛大爷估计讲到天黑都讲不完。 明棠给葛大爷倒了一杯泡了西洋参片的水，问道，“葛爷爷，一会我去社区食堂给你打饭送过来，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早上的粥还剩了一点。” “不是都说中午要吃好吗，只喝一点粥怎么行？” 明棠见时机正好，开口道，“许阿姨做的饭又健康又好吃，女儿回来之前，让她再来给你做几顿饭，好不好？” 葛大爷拿着杯子放在腿上，脸又板了起来，语气也变得生硬，“我说了，不准他们进家门。” 明棠心里着急，语速也稍微快了点，“为什么，是他们哪里做的不好吗？” 葛大爷沉默，看得出是有点抗拒继续这个话题了。 虽然怕葛大爷发脾气，可话都说到这了，明棠抿了抿唇，还是接着开口，耐心又小心地劝，“如果是觉得他们哪里做得不好，等葛苹阿婆回来，你可以跟她说，或者跟我说也可以，给许阿姨和王叔一个机会，让他们改正，如果还是不满意，再找新的过来……” 明棠话还没说完，葛大爷拿起放在旁边的拐杖在地板上敲了敲，眼睛瞪了起来，“我说了，我不用人照顾！真要到了需要人照顾那天，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明棠毕竟年轻没经验，葛大爷这么一说，有点吓到了，也不敢再继续劝了。 “行了，你快回去吧，坐累了，我要回去睡觉！” 葛大爷说着，一手压拐杖，一手撑着沙发要站起来，明棠想去扶，葛大爷扭头瞪过来，明棠只能悻悻地收回伸出去一半的手。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葛大爷的弟弟起来照顾葛大爷躺下，又出来安慰明棠。 “他就这个脾气，心里不畅快，逮到个人就乱发火，小棠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的。” 明棠浅浅笑着，把相册收到平时葛大爷装药的抽屉里，问道，“葛大爷为什么心里不畅快？” “人老了，老伴走了，子女不在身边，一个人待着，数着日子过，一点盼头都没有，时间久了就出问题了。” 明棠皱着眉点头，“一个人生活确实很孤独，如果家里有个保姆或者护工能说说话，应该会好很多吧？葛大爷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让保姆照顾？” 老人摇头，“这个我也纳闷，不过我猜他大概是性格太硬了，一辈子好强，现在不愿意承认自己老了，不中用了，需要人照顾。” 明棠和老人聊了一会，也没聊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拿了饭盒，说好中午送饭过来，就先回社区了。 看明棠的表情，对这个结果刘晓朗一点都不意外，要是葛大爷能听劝，事情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处理了。 “没被葛大爷骂吧？”刘晓朗关心道。 明棠摇头，“不过说到后面是有点生气了。” “正常，老爷子就那个脾气。” 刘晓朗冲明棠笑笑，安慰道，“估计是看在你救命之恩的份上，老爷子对你算是客气的了，冲我都发过好几次火呢。” “葛大爷一个人生活孤独，儿子定居国外，除了给钱，赡养和陪伴是做不到了，女儿这边搬回来不现实，让葛大爷搬过去他也不愿意。”明棠开口。 刘晓朗无奈地摇头，“年轻人换个环境都需要时间适应，让这么大年纪的人离开住了几十年的地方，去个陌生的环境生活，他肯定难适应。而且他女儿女婿工作都很忙，去那边也是保姆照顾他居多，待不习惯太正常了。” “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保姆照顾，她女儿有空的时候回来看看，但葛大爷的脾气……” 明棠说着，也是摇头。 “老人一个人住可怜，子女遇上这种怎么都不行的老人，也不容易。也就是她女儿经济上没什么压力，时间能灵活安排，要是那种上有老下有小，背着贷款，工作又忙的，遇上这样的情况，能被逼出毛病来。” 刘晓朗下了结论，“他家的问题，就是无解。” 明棠点头，愁得眉头紧皱，虽然葛大爷发起脾气来真的很不讲道理，可想起他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孤独的样子，明棠又觉得很可怜。 刘晓朗笑笑，安慰道，“好了好了，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到我们社区来天天皱着眉头怎么行？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吃了饭回去休息，睡个午觉，葛大爷那一会我去送饭。” 明棠点头，“之后我去吧，正好我中午回去顺路。” 刘晓朗笑着点头，明棠工作的态度和能力他都看在眼里，这个新来的小姑娘，他是很看好的。 锦绣小区。 秦虹这趟去了快半个月，总算啃下了这份订单，拿到的提成和奖金正好能够把欠的钱全都还上。 秦虹最晚的一趟航班回来，本来钱明钧是要去接她的，但想着太晚了，秦虹就没让他去。 秦虹都做好了回家饿着肚子倒头就睡的准备，打开门却发现家里亮着灯，餐桌上放着两个用碟子倒扣盖着的碗。 “回来了？” 钱明钧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碟子，“晚饭没吃吧，我煮了个面，累了这么多天，你吃点赶紧去睡。” 秦虹从段云红那知道钱明钧去跑网约车了，知道这活辛苦，但不知道这么辛苦，半个月的时间，人都瘦了一圈，原本合身的t恤松垮垮的，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又疲惫。 “鸡蛋有点煎糊了。” 钱明钧说着，咬了一口糊了的地方，把剩下的夹进秦虹碗里，“面应该好吃的，你的没放葱。” 秦虹点头，两人对坐着，默默吃面。 秦虹吃了一口，面热乎乎的，热气往上飘，眼睛也热乎乎的。 “我跟经理申请了，这笔提成会提前打给我，月底前就能到账，拿到了就赶紧把钱还了。” 明明碗里已经没什么了，钱明钧还是闷着头，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沉默。 秦虹酝酿片刻，再次开口，“老钱——” 钱明钧沉默，像是在等待审判结果。 “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再去搞这些投资，不再去贷款、借钱，要做什么事，先跟我商量商量？” “嗯。” 秦虹用筷子把煎蛋分成两份，往钱明钧碗里夹了一半，开口道，“那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我尽量少唠叨，像红姐说的，有什么事我们就像这样坐下来，好好聊，别吵了。” 钱明钧低着头，一边点头一边把煎蛋往嘴里塞，眼泪掉进汤里，“不吵了不吵了……” “跑网约车的钱，月底前也能拿到，应该能有四五千。”钱明钧开口。 秦虹眼眶也发红，“钱够了，网约车就别跑了，这么熬，身体吃不消。” 秦虹又问起孩子，两人商量着，等下周儿子回来问问他的意思，如果孩子也不想待在私立学校，下学期就帮他转学。 夫妻俩的对话，平淡，琐碎，像这碗面一样，不是珍馐美食，却能填饱肚子，让人感受到烟火幸福。 吃完面，两人都累了，碗放着明早洗，秦虹刷了牙，打开衣柜准备换睡衣，看到那个装着金饰的绒布包还在角落，扭头看了一眼已经在打鼾的丈夫，疲惫的眼底浮起淡淡笑意。 第37章 越孝顺的子女越辛苦 社区爱心食堂主要服务对象是60岁以上的老人，饭菜会考虑老人的饮食习惯，做得都比较清淡营养。 这个星期，都是明棠从食堂打了饭给葛大爷送去。 明棠不是很会聊天的人，每天都去，能客套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明棠就陪着葛大爷看相册，听大爷回忆故事。 明棠不用刻意去找话题，葛大爷看着一张照片，就能说好多话，看得出来，老爷子很喜欢有人听他讲这些。 虽然生活上不像保姆在的时候那么方便，屋子也没那么整洁，但葛大爷心情上倒是好了很多，几乎不发脾气了，变成了一个孤独但是和善的小老头。 葛苹处理完工作，都没回家，是直接从出差的地方赶回来的。 她回来了，社区和葛大爷弟弟那边，都能松一口气，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问题没有解决。 周末，明棠回家里吃饭，一家人聊起天来，很自然就说到了葛大爷这事。 明爸听了也是直摇头，“这老爷子啊，不懂心疼子女，他这么折腾，自己难受不说，子女也累。” 明妈从厨房端着一盘水果出来，接上话，“其实吧，就这样的脾气，只对孝顺的孩子管用，要遇上那种狼心狗肺，巴不得爹妈早点去世能分遗产的，不咒上两句就不错了，别说保姆护工一个接一个地换了。” 明妈坐下，明棠就很自然地靠了过去，搂着妈妈的胳膊，一家人一边聊天一边看电视。 “这种事我看得多了，有些时候，越是孝顺的孩子，老人越发不心疼。像之前我说的我们医院收治的那个老太太，他儿子就是典型的没良心，自家老妈住院做手术，半个月就来看了一眼，该吃吃该喝喝，老太太不行了，他过来的时候一身酒气，殡仪馆的车都还没来呢，就拉着他姐商量怎么卖老房子了。倒是他姐，老太太住院的时候一直都是她在照顾，跑上跑下，端屎端尿，晚上陪床，抢救的时候在外面哭着喊妈你不能走。就这样，老太太还时不时跟她发脾气骂人，嘴里念叨的都是那个儿子。” 明爸也点头，“很多老人都是这样，一直在身边伺候的子女，因为天天见着，有时候反而会忽略了，心里更想念更记挂的，是那些出门在外，或者是不太孝顺，不经常回来伺候的孩子。” 聊起来，明爸明妈又说了几个例子，最后明妈总结道： “所以说啊，越善良的人越痛苦，越孝顺的子女越辛苦。” 明棠一直安静听着，这样的结论她是同意的。 善良的人更能感同身受，更会为别人考虑，同情和悲悯这些善良的品质让他们更能感知痛苦，更会自省。孝顺的孩子，在赡养父母时会愿意付出更多，承担更多，不去计较，自然会更辛苦。 这世界或许没有那么公平，付出的善良或许得不到回报，孝顺之心或许换不来父母的偏爱。 可善良的人还是会选择善良，孝顺的孩子还是会继续孝顺。 图一个心安理得，足矣。 “抛开那些不负责的父母不谈，为什么小时候父母对孩子的哭闹和顽皮能那么耐心和包容，而等父母老了，有些子女却会觉得他们麻烦呢？” 明棠的问题，让明爸明妈都是一愣。 明爸沉思片刻，回答道，“或许是因为，小孩再闹腾，总有长大懂事的一天，这个过程是充满希望的，而老人只会一天比一天更老，一天比一天更需要照顾，直到去世。” 明妈拍拍女儿的脑袋，“父母之爱子女，这种感情是特殊的，父母愿意为了子女付出一切，不计回报。如果把自己的孩子放在天平一端，那另一端不论放上什么，哪怕是父母自己，都无法让天平翘起来，等你有一天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能明白了。” 明棠暂时无法体会这种感情，但是却更理解为什么葛苹无法搬回来陪着葛大爷了，因为另一边，是她的孩子，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孩子。 “看来这个问题，真是没什么办法……” 明棠肩膀一塌，又靠向妈妈，“葛大爷他女儿回来也只能待几天，等她一走，葛大爷的生活问题还是解决不了。” 明爸给女儿递了一块柚子，安慰道，“现在只能先这样，等再过几年，老爷子身体情况更差一点，完全没法生活自理的时候，就算想把保姆赶走，也有心无力了。” “也只能这样了……” 明棠吃着柚子，表情有点沮丧。 “不过，如果你和那老大爷能聊天的话，可以再问问，有些老人不愿意请护工保姆是怕花钱，他家的条件不存在这情况，老爷子这么抵触这件事应该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明妈开口。 “问了的，我们社区同事说，老爷子就是不喜欢家里有外人，觉得不自在，加上性格要强，所以不愿意让别人照顾。” 明妈笑笑，“有时候，老人说的不一定是心里想的。老人和小孩还有一个区别，小孩子还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所以能很直接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可老人有时候怕麻烦子女，心疼子女，有些需求，他们会憋着不说，但其实又很在意。” 明妈才说完，明爸一拍大腿，在旁边连连附和，“没错没错，你奶奶还在的时候就是这样，有时候莫名其妙地闹脾气，我刚开始还觉得奇怪，后来你姑姑跟我说，我才知道。” 坐在沙发上的母女，动作一致地看向明爸，等着他继续说。 “我去看你奶奶，走的时候，她一直送好远，看她舍不得，我会说下周再来看你，想着哄哄她，可其实你奶奶每次都记得，数着日子等到周末，一直盼着我回去。有时候有事耽误了，没回去，等下次再去看她的时候，她就会有点生气。如果好几个星期没回去，你奶奶就会给我打电话，东拉西扯地聊两句，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奶奶去世后，我才想明白，她其实就是想我了，想我回去看她，但又怕耽误我工作，所以总不开口直说，她只会说给棠棠攒了好些土鸡蛋了，让我有空回去拿。” 听着爸爸说这些，明棠有点难过，闷闷地开口，“我有点想奶奶了……” 明爸笑了笑，没有接话，扭头看电视，但明妈知道，老公这是想婆婆了。 明妈搂紧身侧的女儿，心里也想起妈妈。 对已经无法为父母尽孝心的人来说，能为父母烦心操劳，是件幸福却不可及的事。 只要父母还在，不管多大年纪，都会觉得自己还是小孩。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第38章 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葛大爷不同意保姆住家，葛苹也不好意思麻烦社区每天送饭，所以找了个钟点工，还是对老爷子说这是社区的人，怕老爷子不信，葛苹请刘晓朗和明棠陪着钟点工一起，先去家里几次，把戏演足。之后钟点工会负责送一日三餐，趁老爷子吃东西的功夫，做点家务，老爷子吃完她就走，以免被老爷子怀疑。 一日三餐解决了，最麻烦的就是晚上。小叔也是头发花白的老人了，就算是亲弟弟，临时照顾几天还好，每晚过来守着也不可能。葛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在屋子里大小角落都装上监控摄像头，如果看到监控上老爷子摔跤或者哪里不对劲，就给邻居打电话，请他们过来看看。 明棠让葛苹也留了自己的电话，她住得近，如果有什么情况她能很快赶过去。 葛苹还有工作，赶回来安排好这些事，又得匆匆赶回去。 刘晓朗今晚家里有事，只能明棠带着钟点工去葛大爷家。 因为之前钟点工没露过面，所以葛大爷对她是社区新人的说法，并没有怀疑，还跟她说了谢谢。 葛大爷随便吃了两口，就去阳台的躺椅上靠着，一直看着外面。 “爷爷，天一黑，吹起风来会冷，我们去沙发上坐吧，我给你放新闻联播？” 葛大爷摆摆手，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开口道，“小明棠，麻烦你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吧” “好。” 明棠还顺便从沙发上拿了一条毯子，给葛大爷盖在腿上。 “是要给谁打电话吗？”明棠问。 “不打，再等等，可能是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了。” 葛大爷说着，两手握着手机，一直看着阳台外，出小区的方向。 明棠也反应过来，葛大爷是在等女儿报平安的电话。 葛大爷默默计算着女儿到达的时间，时间到了还没接到电话就会担心，但又不敢打过去，怕女儿还在路上，接电话不方便。 钟点工收拾好餐碟，谨记葛苹的叮嘱，不敢多待。 “小棠，我们走吧？” 明棠顺着葛大爷视线的方向，决定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于是就让钟点工先回去了。 明棠搬了一条小凳子，坐到躺椅旁边。 “我奶奶也是这样，每次我爸从老家回来，她都要等着接到我爸说平安到家的电话，才会去睡觉。” 明棠接着开口，“有时候我爸太忙，好几个星期没回老家，我奶奶就会给他打电话，让他回老家去拿土鸡蛋，去拿腊肉，拿地里种的菜。小时候我不懂，明明这些东西都能买得到，为什么要跑这么远去拿，后来我才知道，是奶奶想我们了，想让我们回去看看她。” 葛大爷还是看着远处，沙哑着开口，“有时间，就多去看看吧。” 明棠没有说奶奶已经去世了，而是问道，“葛爷爷，你也希望女儿有空的时候，多来看看你，对吧？” 葛大爷没有回答。 “葛苹阿婆太忙了，又不在一个城市，如果没事的话，可能就不会经常回来。” 明棠看着葛大爷，抿了抿唇，试探着开口，“您把保姆和护工赶走，是不是和我奶奶让我爸回去拿土鸡蛋一样，只是想让她回来看看你？” 不知道是明棠猜错了，还是猜得太对直击葛大爷内心，葛大爷转过头来瞪着她。 明棠还以为葛大爷要发脾气了，可最后葛大爷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明棠回去。 明棠知道这样揣测别人的想法不好，见葛大爷不开心，就没继续往下说了，“那我扶你进去吧，起风了，外面凉。” 正说着，葛大爷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葛苹打来的，她已经到家了。 “到了就好。” 葛大爷说完，握着手机不开口，电话那头的葛苹叮嘱了两句，就挂了电话，过了好一会，葛大爷才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 明棠伸手，“我帮你把手机放回去。” 葛大爷凑近看了看手机的电量，确定还是满格，才把手机递给明棠。 “葛苹也是当奶奶的人了，她也不容易。” 葛大爷突然开口，声音苍老低哑。 “还有葛盛，生他的时候家里条件差，他妈养的不好，他从娘胎里就弱，现在身体也不好了。” 明棠重新在小板凳上坐下，刚想安慰两句，葛大爷就接着开口。 “素芳还在那几年，老是说后悔让葛盛去了国外，离得那么远，几年见不了一面，就连打电话时间都对不上。素芳走前，好歹还见了他一面，我估计是见不到了……” “照片也好久没寄来了，我啊，都快记不得他的样子了，他的胡子应该也都白了吧。” 明棠听得出葛大爷话里的思念，开口道，“葛爷爷，要不我教你用智能手机吧，可以打视频电话，这样能看到人。” 葛大爷叹了口气，摇头，“不用了，他们都忙，都忙……” “她哥在国外，这么多年都是她操心我和她妈的事，她一个女儿家，已经够不容易了，我不想给她添麻烦的。” 葛大爷皱着眉，眉间是深深陷下去的沟壑。 “可是爷爷，现在您这样不让保姆照顾，硬要一个人住，葛苹阿婆也不放心啊……” “我说了，她不用回来的，我没让她回来。” 苍老的声音里透着心疼和自责。 明棠无法判断葛大爷说的是不是真话，她之前猜葛大爷之所以会这么闹脾气，是因为想让女儿回来看他，可现在听葛大爷这么说，好像真的不想女儿回来。 明棠顺着葛大爷的话，劝道，“葛爷爷，要不我们就同意让保姆在家里照顾着，这样葛苹阿婆也能放心，好不好？” 葛大爷看着远处，沉默好久，才喃喃开口，“可那样，她就很少给我打电话了，我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呢？”明棠小心地问。 “怕她忙，孩子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我时间多，可以等，等她有空的时候，她有空了，就会给我打了。” 葛大爷说得很轻，很慢，凹陷的眼窝微微泛红，有点湿润，只是不等眼泪流出来，就消失在干涸的眼眶中了。 明棠突然想起许阿姨的话，老爷子发脾气前，葛苹阿姨好几天没打电话来…… 明棠心头一颤，所以，是因为这个吗？ 第39章 宵夜烧烤，礼尚往来 华灯初上，卖宵夜的小贩也都出摊了。 改装过的推车上挂着明晃晃的灯泡，红底黄字的价目表就挂在车上，收款二维码贴在最显眼的位置，烧烤小吃，卤味炒粉，烤红薯，麻辣烫，各式各样，每个小摊都有固定位置，互不打扰。 烟熏火燎，油烟味，卤香味，肉香味，腥味，香料味，汗味，烟味，香水味……各种味道混在一起，热热闹闹，前来光顾的大多是带着本地口音，穿着宽松t恤，踩着拖鞋的附近居民。 这是城市角落最真实的人间烟火味。 周尽野这身高，坐在街边小矮桌旁，显得有点局促，但并不突兀。 周尽野把烤好的肉串递给明棠，“他家的烧烤，在这一片都很出名的，卖很多年了。” “确实好吃！” 明棠一手拿串，一手比了个大拇指。 之前周尽野还担心女孩子吃不惯这种路边摊，现在看明棠一串接一串都停不下来，他反而担心她大晚上吃太多消化不良。 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周尽野只觉得明棠胆子很小，说话都不敢直接看人的眼睛，很容易被吓到，像林间少见行人的小鹿，清澈含水的双瞳如同山中一汪清泉，不谙世事，懵懂可爱。 后来熟悉起来，周尽野才发现，胆小的小鹿也有活泼的一面，一点都不娇气，黑亮的眼睛总是充满好奇，灵动有趣。 终于知道葛大爷拒绝保姆照顾的原因，明棠激动得想和人分享，可大晚上的，想来想去最合适的人就是周尽野。 正好周尽野今晚不用值班，干脆就把明棠叫出来吃宵夜。 比起抱着手机发微信，周尽野还是更喜欢面对面地聊天。 “就因为这个？” 周尽野挑眉，“我怎么觉得有点牵强？” 周尽野说着，把刚端上来的烤虾递给明棠，他自己一口就能撸三串小肉串。 “一开始我也觉得不至于，可我给葛苹阿婆打电话问了，她也说如果家里有保姆在的时候，有什么事她就直接和保姆联系了，不怎么单独给葛大爷打电话。” 明棠辣得喝了一口凉茶，手里举着烤虾开口道，“所以我猜，葛大爷把保姆赶走，就是想着自己没有人照顾，女儿会担心，时不时就能给他打个电话，可以听听女儿的声音。” “我不理解，并且大为震惊。” 周尽野摇头，给自然地给明棠茶杯里续上凉茶，接着开口，“你要说老爷子这么闹腾，是想让他女儿回来照顾他，我还想得通，如果只是为了一个电话，他要想女儿了，自己打过去不就行了吗？” 明棠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而且照你说的，老爷子不愿意主动打电话，是怕给女儿添麻烦，那他这么折腾，让她女儿一趟一趟两地往返，不是更添麻烦吗？这不典型的本末倒置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有些事说不清楚的，上了年纪的人，思考问题的角度和年轻人不太一样。我听葛大爷说的那个意思，在他的观点里，辞退保姆这种事，不需要女儿来一趟，所以觉得这样并不会给子女找麻烦。” 明棠说着，把烤肉串全都递给周尽野，“这个你吃吧，我觉得好辣。” 说着一边吸气，手还在嘴边扇了扇，脸颊发红。 周尽野接过烤串，回头冲着正在忙碌的老板开口，“老板，再给我们烤10串肥瘦，少放辣椒。” 明棠赶紧摆手，“不用了，我都快吃饱了。” “没事，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的我解决。” 说话间，明棠递过来的几串烤肉就都被周尽野消灭了。 “而且我刚才一直在想，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本来就不是那么善于表达情感，男性作为一家之主更是自带威严，如果没什么事交代安排，主动联系小辈闲聊可能会觉得拉不下脸。” 周尽野若有所思地点头，撸串的动作慢下来几分，“好像是这样啊，小时候只有要揍我的时候，我爸话稍微多点，平时都挺严肃的，现在除非是有事，否则他很少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而且晓朗哥也说，葛大爷脾气比较硬，有事会憋在心里，再加上儿子和女儿年轻的时候就离开他们了，一年见不上几次，可能感情上也有一点疏远，就更难表达了。人都是越老越孤独，越老越渴望亲情。” 明棠说着，建议道，“如果叔叔不找你的话，你可以主动找他，多找几次，他慢慢的也就会主动找你了。” 周尽野撸串的动作一顿，“嗯？” 明棠以为周尽野不信，真诚地点头，“我说的是真的，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我爸也这样，有什么事都让我妈当中间人传话，后来我经常找他，打视频打电话，渐渐地他也会主动找我了。” 周尽野笑了笑，摇头道，“女儿和儿子还是不一样的，女儿找爸爸，爸爸会觉得小棉袄真贴心，我要找我爸，他只会说小兔崽子有事说事，瞎扯些是闲得慌吗，然后再给我训一顿。” 明棠一怔，以为周尽野和他爸的关系不是很好，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那，那当我没说……” 看明棠像做错事一样，埋着头心虚吃串，周尽野笑出声，脸上的表情都生动起来，又给明棠拿了两串，“慢慢吃。” 点的菜明棠都尝了一点，吃不完的周尽野全都解决，一点没浪费。 “不管这是不是老爷子闹腾的真实原因，至少现在有个方向，能尝试着解决一下，也挺好的。” 明棠重重点头，这也是她今晚这么兴奋的原因。 明棠说着给周尽野递了一张纸巾，“葛苹阿婆今晚有事，没时间多聊，她说明天会给我打电话，晓朗哥那边我明天也找他征求一下意见，大家商量一下后面怎么办。” “完全可以！” 社区的事周尽野也不太懂，但他懂捧场，主打一个无条件支持。 周尽野用纸巾擦了擦嘴，纸巾香香的。 “挺晚了，差不多就撤？” 周尽野做了个手势，刚准备起身去付钱，就被明棠一把抓住，“我来我来！” 明棠生怕又被抢先，拽住周尽野，自己起身往前冲，一只手握着手机扫码，另一只手还要抬起来挡住，“说好我请的，吃这么多顿了，我一次都没付钱，这怎么行！” 周尽野两手叉腰，笑着摇头，有点无奈地开口，“行，这次你请，下次换我。” 明棠笑着点头，“可以啊！” “我下周发工资，到时候带你腐败一顿！” 周尽野说得大气，自带喜感。 “那等我下个月发工资，我们去吃自助餐，贵的那种！” 明棠认真开口，周尽野比了个ok的手势，笑着自信开口，“放心，有我在，一定能吃回本！” 周尽野心里想，中国人这礼尚往来的情谊可真好，我一顿，你一顿，这样就能一起吃很多顿饭了。 第40章 阴阳怪气，职场法则 第二天一到社区，明棠就迫不及待地把葛大爷的事告诉刘晓朗。 刘晓朗的态度和周尽野差不多，虽然觉得葛大爷因为这个理由而闹脾气有点太夸张了，不过都支持明棠从这个角度出发，尝试去解决一下。 迟到半个多小时的范华婷，走进办事大厅，听到刘晓朗和明棠在说这事，插话进来。 “这葛大爷家的问题，快两年了吧，晓朗你不行啊，上门了这么多趟，都没问出老爷子的心里话，看看人家小棠，才来多久就搞定了。” 明棠也分不清范华婷说这话是什么用意，赶紧解释，“不是的婷婷姐，我也只是猜测。” 明棠说着，有点不安地看了刘晓朗一眼。 “她很用心，上个星期去给老爷子送饭，每天都陪老爷子聊天，看老照片，孙辈的年纪也讨老人喜欢，人也乖巧，老爷子愿意跟她说说心里话，很正常。” 刘晓朗神色如常，丝毫没有因为范华婷说的那句话而心有不快，反而肯定了明棠的工作。 “哟，天天去呢？” 范华婷一脸惊奇，拿着杯子，一边泡茶一边开口，“那难怪了。不过小棠，要我说你就是太上心了，这一个社区一千多户人家，要是每家遇到问题，我们都这么解决，那不得累死？差不多就行了，我们社区干的是服务加管理的事，又不是当专属管家，什么都操心。” 虽然现在大厅没有来办事的居民，都是同事，但范华婷这话说的还是让人很尴尬，明棠只能干笑两声，不接话。 不知道范华婷今天是心情好还是怎么了，话比平时多，明棠不搭话，她就自己接着说。 “小棠，你要是时间这么多的话，要不来帮我分点计生的工作呗，现在二胎三胎政策下来，我这块事太多了。” 范华婷说完，还不等明棠开口，于会连就先出声了，“你手上就这么点工作，还觉得多吗？” 于会连虽然也坐大厅，但毕竟是副主任，他一开口，范华婷也不敢再继续往下说，只是坐下的时候小声嘀咕，“那我不是家里有事嘛……” 赵英向来心直口快，范华婷借着家里有事，迟到早退，故意把自己的工作推给别人的做法，她看不惯很久了。 范华婷那边小声嘀咕，赵英就大声开口，“华婷，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一天才来上几个小时的班啊，怎么就知道小棠时间多了？你要觉得小棠时间多，要不把你俩手上的工作换换？” 赵英的话虽然说得阴阳怪气，但听得人心里舒服。 果然赵英这么一怼，范华婷就不敢出气了，翻了个白眼，打开电脑，然后喝茶玩手机。 因为要和葛苹打电话，在大厅怕影响其他来办事的居民，刘晓朗和明棠就去了楼上活动室。 “刚才那些话，别往心里去。” 刘晓朗主动开口，“不管葛大爷是不是因为打电话这事闹脾气，你做的都很好。” 明棠乖巧点头。 “社区这么多户人家，我们没精力每一家都这么上心，范姐说的这是事实，可有时候没精力和不尽力是两回事，当初是你送葛大爷去医院的，对他多关心一点，这是人之常情，而且你也没有因为葛大爷家的事耽误其他工作，真的很好。” 这块一个月的时间接触下来，明棠不仅把刘晓朗当做同事，更把他当做职场领路人，当做师父。 刘晓朗教给她的不仅仅是社区工作事务，还有人情世故，人生道理，对她也是很关心，总是会在恰当的时候给予关心和鼓励。 “嗯，我知道了晓朗哥。” 刘晓朗笑着点头，又提醒道，“现在就我俩，我跟你悄悄说，别人的工作帮急不帮懒。都是同事，谁都有临时遇到事情忙不过来的时候，相互帮助是应该的。可有些人不是有急事而是懒，想把自己的工作推给别人做，这种时候要会拒绝，否则有些事，你帮着帮着就成你的事了。” 差不多意思的话，孙玉妍也跟自己说过。 职场是有着自身规则的小社会，要想在里面生存下去，就要遵守规则，捍卫权利，别把同事当朋友。 对刘晓朗的这些提醒，明棠是心怀感激的。 葛苹的电话按时打过来，因为不用考虑经济上的花销，所以三人效率很高，很快就讨论出来一个方案—— 葛苹会在她家书房和客厅也装上摄像头，两边都装上监控可视屏，这样她能看到老爷子在家的情况，老爷子一个人孤独的时候，也能通过看监控画面打发时间。 葛苹会再买一个可移动显示屏，有空的时候就和老爷子视频通话，因为时间不固定，显示屏和视频接通操作老爷子也没法马上学会，所以就需要家里有个人。 如果老爷子能同意，愿意把保姆留下来，就证明明棠猜的是对的。 如果明棠没猜中老爷子的想法，就当是白忙活一场，葛苹不会在意花这些钱，明棠也不会计较要多跑葛大爷家两趟。 挂了电话，葛苹就去安排了，装监控可视屏的人下午就上门，可移动显示屏第二天能送货。 硬件葛苹解决了，明棠和刘晓朗就负责给葛大爷做思想工作。 毕竟按照葛大爷的脾气，要是他不愿意，别说后面使用了，这些东西连门都进不了。 刚到饭点，明棠就从社区爱心食堂打了饭菜，和刘晓朗一起给葛大爷送去。 第41章 安智慧屏，视频电话 听刘晓朗说了安装可视屏的事，葛大爷开口就是拒绝。 “不要不要，这种东西我玩不来，占地方不说，还浪费钱。” 葛大爷连连摆手，态度坚决，“让那些人别来，把东西退掉。” 刘晓朗把剥好的香蕉递过去，开口道，“大爷，先装上试试嘛，如果不好用，再让他们拆走就是了。” 刘晓朗说着，朝明棠使了个眼色，明棠立马明白，点头附和，“对，试用期退货，都是免费的，不收钱。” “装了这个东西，以后和闺女联系就方便多了，就跟坐在对面聊天一样，很方便的，” “是啊葛爷爷，而且这个很简单的，比电视机遥控器还简单，来安装的师傅会教我们怎么用的。” 刘晓朗和明棠你一句我一句，像唱双簧一样，配合默契。 葛苹那边也打来电话劝，老爷子大概是妥协了，没好气地开口，“随你们随你们，你们就折腾吧，我是年纪大咯，说的话没人听咯……” 葛大爷说着，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刘晓朗把人扶回房间睡午觉。 葛大爷回房没一会，安装可视屏的工人就来了，葛苹怕可视屏搬来搬去麻烦，干脆就买了三块，客厅，阳台，老爷子的卧室各放一块。 “晓朗哥，我感觉葛大爷虽然嘴上说不同意，但心里应该不排斥这件事。” 刘晓朗点头，“就老爷子这脾气，照顾他的保姆都能毫不留情地赶出去，要是他不乐意，别说让工作进门安装了，刚才连我俩都得被他赶出去。” 刘晓朗表情藏着深意，“有时候老人比我们想象的更要面子，更喜欢端着，我们看破不说破，顺着他们就好了。” 明棠笑着点头，去给工人师傅倒水。 刘晓朗下午还有事，后续安装调试，带葛大爷试用，就由明棠负责了。 明棠提醒家里老人在午睡，所以工人们动作都很轻巧，但葛大爷多半是没睡，放在客厅的可视屏才刚装好，他就起来了。 皱巴巴的小老头坐在沙发上，板着脸看似不高兴，可浑浊的眼睛一会看看已经装好的这块可视屏，一会又看看正在阳台忙碌的安装工人，一刻都没有发呆。 “小明棠，这不就是电视机吗？” 葛苹买的是最新款智慧屏，除了可以连接监控，视频通话，电视和平板电脑的基本功能都有。 “这也能看电视，不过功能可比电视多多了。” 明棠说着，把智慧屏拉葛大爷面前，用自己的手机连接上，然后跑到厨房。 葛大爷正奇怪呢，就听到明棠的声音从面前传出来。 “葛爷爷！” 看着屏幕里笑着冲自己的挥手的明棠，葛大爷愣了一下，努力把耷拉下来的眼皮睁大几分，盯着屏幕一直看。 明棠笑嘻嘻地跑出来，“等安装好了之后，你和葛苹阿婆就能这样聊天了，是不是很方便？” 葛大爷没直接回答，但是已经拿着可视屏的遥控器在研究了。 安装师傅效率很高，分工合作，没一会就都安装好了。 不知道是服务标准还是葛苹特意交代过，其中一个师傅特意留了下来，帮忙调试，葛大爷哪怕行动不是那么方便，也很配合，坐在客厅沙发上，靠在阳台躺椅上，躺在卧室的床上，指挥师傅把可视屏调整到最合适的高度。 “小伙子，你帮我把声音调大一点，年纪大了，耳朵不太行了。”葛大爷说着，颤巍巍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放心吧大爷，声音，亮度这些我都调好了。” “那就好。” 葛大爷满意地点头。 这边显示屏刚装好，葛苹就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爸，怎么样，看得清楚吗？” 葛大爷点头，嘴上还不忘给自己找点面子，“同样的东西，搞一个就行了，搬过来三个，占地方。” 明棠站在沙发后，笑着冲葛苹挥手打招呼。 大概平时也不怎么和女儿聊天，葛大爷完全不会找话题，只是不管女儿说什么，他都盯着可视屏仔细看着，听着。 “小棠，你在那边看我画面清晰吗？” 明棠竖着大拇指点头，“很清楚，高清画质！” “那就行，我让他们留了售后电话，后面有什么问题直接联系他们就好。” 明棠点头，把售后师傅的名片放进茶几上的小盒子里。 “我一会有工作，等晚上有时间我再打过来，小棠你社区有事的话就赶紧去忙吧，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 视频挂断，葛大爷的视线却舍不得从屏幕上移开，明棠从葛大爷的神情中看到了落寞。 接受视频邀请很简单，点击绿色的小电话图标，或者在遥控器上按确定就行，明棠用自己的手机发起邀请，让葛大爷练习了几次，就能掌握了。 明棠回社区处理了一下下午的工作，晚上和送饭的钟点工又一起过来。 看葛大爷吃两口就要看看放在客厅的显示屏，明棠猜到老爷子在等女儿打视频过来。 一直到放新闻联播的时候，老爷子才盼到视频邀请的铃声。 老爷子抬起颤抖的手，重重地在屏幕上戳了一下，接通视频。 看画面，葛苹那边应该是刚到家，保姆把饭菜都摆好了，她坐下准备吃晚饭。 见只有她一个人，葛大爷难得主动开口，“泽良不在吗？” “嗯，他今天有事，晚点才能回来。” 葛大爷点头，“你快吃饭，吃饭不要说话。” 葛苹吃饭也很优雅，细嚼慢咽，“爸，你今晚吃的什么菜？” “蒸肉饼，还有……” 葛大爷停顿住，有点想不起了，看向明棠，“小明棠，还有什么菜来着？” “还有炒百合，炖豆腐，排骨萝卜汤。” “对对对。”葛大爷点头。 “那个炒百合多吃点，对身体好的。” 视频里也没有聊什么特别的话题，女儿问什么葛大爷答什么，难得老爷子没有发脾气。 视频通话结束，看葛大爷对这新鲜东西还挺喜欢，明棠瞅准时机，说了让保姆回来的事情。 第42章 可以商量，运动邀请 明棠才一提，葛大爷脸就拉了下来。 “不用，我还能动弹，现在这样挺好的，家里有外人麻烦。” 明棠指着可视屏，“这个东西功能很多，哪里不小心点错了，可能就接不到视频了。” 葛大爷一瞪眼，“东西放在那，我又不去动它，怎么可能点错？” “那还有网络问题啊，还要充电，更新系统，好多麻烦事呢。” 明棠掰着手指头数，“中午你不是也说，现在这些新式玩意麻烦得很，有时候不动它都会出问题。如果有保姆的话，就让安装师傅把所有功能都教会她，这样有什么问题找她就可以了。就算她也搞不来，小问题的话售后师傅电话里就能指导她，马上就能解决了，就不用等着售后师傅再到家里来了。” 葛大爷板着脸，虽然没再说什么，但也还是没松口。 明棠想着有戏，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家里有保姆阿姨的话，哪怕你睡着了，视频邀请铃声一响她就能听到。视频的时候也能找到能聊的话题，比如保姆今天做了什么菜，准备了什么水果。而且，有保姆阿姨在家里，她能提醒你吃药，要做点什么事也能使唤一下，生活会方便很多，葛苹阿婆也能放心些，对不对？” 见葛大爷一直不开口，明棠心里有点紧张，就怕老爷子突然发脾气，把自己和可视屏一起打包赶出门外。 “葛爷爷？” 明棠探着脑袋，指着可视屏，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像这个一样，我们先试用一下，不满意再退货？” 葛大爷两手杵在拐杖上，看着可视屏，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葛大爷粗声喘了口气，“家里有人要住进来，这是大事，急不得，一着急就要出问题的。” 葛大爷拿出教小辈道理的语气。 “来的人什么底细，有没有不良习惯，身体好不好，会干哪些活，这些都要了解清楚，我一个孤老头住在这，儿女都不在身边，如果这人有什么坏心怎么办？” “嗯，确实是这个道理，这些问题一定要了解清楚。” 明棠也聪明，虽然知道这些问题葛苹在找人的时候肯定已经了解过了，但还是顺着葛大爷接话，不拂他的面子，葛大爷神色也柔和了一些。 “人品这种东西，要慢慢了解的，突然找一个不认识的人住进家里来，天天在家里晃上晃下的，看着就让人心烦。葛苹就在电话上问问情况，万一来帮忙的人不老实，说假话呢？她隔这么远能知道？” “我现在勉强还能动弹，这事不着急，等葛苹有时间，我再和她商量商量。” “嗯，是要好好商量的。” 明棠长舒一口气，听葛大爷的意思，找住家保姆这事应该是有商量的余地了，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明棠从葛大爷家出来，准备顺路买点水果回去，转锦绣小区的路口，迎面和一个埋着头走路的人撞上。 拎着的油桃滚了一地。 “对不起。” 撞上来的人赶紧蹲身去捡，明棠看眼前的人有点眼熟，仔细辨认了一下，开口道，“潘俊梅？” 潘俊梅一愣，抬起头看了明棠一眼，发现不认识，又迅速低下。 “你是？” 也就是这一眼，明棠清楚地看到潘俊梅青紫的嘴角。 “我是社区的，我叫明棠，之前我和红姐在小区里碰到过你，你……” 还不等明棠问她脸上的伤，潘俊梅把捡起来的几个油桃塞进明棠怀里，侧着脸小声开口，“哦，你，你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潘俊梅那样子，又急又怕，说完就小步跑着从侧门进了小区。 明棠看着手里的油桃，脑子里想着刚才潘俊梅伸手过来，一瞬间露出来的青紫手腕。 她是又被丈夫打了吗？ 社区办事大厅。 “什么？” 段云红听到明棠说的，眉头皱起来，表情烦躁，“我就说怎么这两天找她，她都找借口说有事，原来是身上又带伤了。” “红姐，你之前找她，她什么都没说吗？”明棠开口。 “这种事，就算其他人都看得出来，她自己不承认，我就是想帮她也是有心无力。” 段云红语气无奈，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还是为了孩子，否则她何苦要受这个罪……” “那红姐，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段云红看向明棠，重重叹了口气，烦躁地摇了摇头，“随她去随她去，她自己不想着解决问题，我们帮她担心再多也是白费，人各有命，自己都认命了，别人也救不了。” 看得出段云红很心烦，明棠也不好再说什么，去忙自己手上的事。 段云红嘴上说着不管，在位置上坐着生了一会闷气，还是又去了锦绣小区找人。 明棠正在更新社区高龄老人信息，手机震了一下，是周尽野发过来的微信。 【晚上有空吗】 【运动一下吗】 明棠从小就没什么运动细胞，立定跳远刚及格，坐位体前屈靠惯性，八百米测试要老命，大学时候办的健身卡去了几次后就变成了洗澡卡。 唯一感兴趣的运动就是跳操，但大部分情况下还都跟不上那种。 明棠回了个拒绝的表情包。 【我还处于人类初期驯化四肢阶段。】 消息才发过去，对话框上方立马跳出‘正在输入’字样，手机马上又震动了一下。 【哈哈哈，那不巧了，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跟着我，保你迅速进化！】 明棠发了捂脸笑的表情，【哪有人这么说自己……】 【实事求是嘛，没事就一起呗，打羽毛球】 【很近，就在市运动场】 【附近还有家烤肉店，运动完大吃一顿】 明棠抱着手机，咬着唇角想了想，今天下班后也没什么事，正好羽毛球她也会，高中之前经常和明爸打，运动一下也挺好，而且烤肉也好久没吃了。 思考完毕，明棠迅速做出决定。 【好，那下班见！】 收到消息，周尽野把手里的铁盒向上一抛，又稳稳接住。 “你小子乐什么呢？” 民警刘昊走过来，抢走周尽野的铁盒，自己拿了一颗糖。 周尽野挑眉一笑，“我哪天不乐？” 刘昊无语，“是，傻子欢乐多，你小子就是值班值太少，让你连轴转半个月，看你还乐不乐！” 周尽野往椅子上一靠，手往后脑勺一枕，咬碎嘴里的薄荷糖，闭着眼睛有点嘚瑟地开口，“转就转呗，小爷我照乐不误！” 刘昊玩闹着用胳膊勒了一下周尽野的脖子，顺手拿了座子上的资料袋，拍了拍周尽野的肩膀，“不用值班就早点回家乐去，别在这碍眼。” “放心，今天我一分钟都不耽误，到点就跑！” “臭小子可真气人啊！” 刘昊说着推了周尽野一把，走朝询问室去给下午抓来的小偷做笔录。 第43章 打羽毛球，认识朋友 住得近很方便，明棠下班还有时间回去换了身宽松的运动服。 来的路上，她以为就是找块宽敞点的空地，接到对方的球，再打回去就行，没有什么界啊，网啊之类的。 这会站在门口，看着眼前专业的羽毛球场馆，还有场上装备齐全，技术熟练的人，明棠有点打退堂鼓了。 “我技术是真的很菜……” 明棠弱弱开口。 “没事，我也菜，就锻炼一下，又不是打比赛，出出汗，玩开心了就行。” 周尽野开口安慰，语气轻松，“走，我带你去租拍子。” 明棠虽然有点社恐，但并不扭捏，人都到这了，硬着头皮也得挥两拍子，要不这一身衣服可不白换了。 周尽野低头看了一眼明棠粉白色的运动鞋，问道，“粉色的拍子可以吗？” 明棠点头，她一眼也觉得那个粉色的拍子最好看。 周尽野指着挂了满墙的拍子开口，“老板，麻烦拿一下那支粉色的，还有最边上那支黑色的。” 周尽野接过球拍检查了一下，问道，“手胶有粉色的吗？” “粉色的没有，只有白色和蓝色的了。” 周尽野看向明棠，“白色？” 明棠没想到连这种小事周尽野都会问自己的意见，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点头，“嗯，白色的。” “拿两个白色的。” 周尽野说着又报了一串手机号，应该是充值账号之类的，“钱从卡里下就好。” 老板递过来两瓶矿泉水，惜字如金，“8号场。” “谢谢老板。” 明棠开口，抱着两瓶矿泉水，跟在周尽野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其他场地的人，感觉都很厉害的样子。 周尽野停顿一步，和明棠并排走，“他俩都是我同学，也在这工作，人都挺好玩的，玩一会就熟了。” 明棠点头，“他们也是警察吗？” “不是，是高中同学，他俩一个在设计院，一个在地产公司卖房子。” 周尽野正说着，旁边场地的一个球飞过来，明棠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周尽野反应很快，手里拿着球拍，慵懒随意地一挥，把球打了过去。 8号场地在最边上，周尽野的两个同学已经在打了。 “来了野哥，今天挺准时啊！” “我和张哥先打一局，你们热热身。” 接球的间隙，两人和周尽野打了声招呼，也没无视明棠，一人冲明棠挥了挥拍子，另一个人指着旁边的休息长凳，“有功能饮料，你们自己拿。” 明棠笑着冲两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跟着周尽野在长凳上坐下。 周尽野拿着粉色的拍子，低头往手柄上缠手胶，缠好还在手上握了握，挥了挥，试试手感。 “这拍子倒是适合女生，很轻。” 周尽野说着把拍子递给明棠，“你试试。” 明棠接过拍子，有点局促，动作不像周尽野那样大开大合，只是在手上轻拍了拍，“挺好的。” 对比缠粉色拍子的认真，黑色球拍周尽野就缠得很随意了，三下五除二就缠好了。 “稍微胖一点的，就是在地产公司那个，你之后要买房子可以找他，能拿最低折扣。” 周尽野说着，抬起下巴看向球网另一边的人，“那个头发少的，就是在设计院的。” 这边的张宏跳起来压了个球，喘着大气接话，“你就是那个嘴欠的！” 周尽野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牙，一点都没被抓包的心虚，看得出来三个人的关系确实很好。 两个男生打球，一来一回，力气都很大，看得出不是菜鸟的水平。 整个场馆都是运动鞋底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咯吱声，还有奋力挥拍，拍子抽出的嗖嗖风声，击球时砰砰砰的声音，混着调整呼吸的喘气声，白色的羽球在空中划出漂亮流畅的弧线，整个羽毛球馆都充满了活力。 “你能跟我讲讲规则吗？” 明棠弱弱开口，“我唯一懂的规则就是21分制，三局两胜，要过网，不能出界，就这还是奥运会看羽毛球比赛的时候听解说知道的。” “这就够了，我们打着玩玩，当锻炼身体呢，没这么多规则。” 周尽野说着把两瓶矿泉水都拧开，然后又拧紧，明棠那瓶他还特意撕了标签。 周尽野看出来明棠说自己菜应该不是谦虚，估计确实很少打羽毛球，所以虽然嘴上说着没规则，但张宏和杜亦博打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解说。 “他那个就是假动作，看上去蹦的高，手上要用大力气，但实际只是轻轻推了一下，刚过网，晃到对方。” “这个球，如果跑快点能接到，啧啧啧，张哥这油肚啊，封印了他的实力。” “对了，有一个，发球和接发球的时候，要站在发球区，不能踩到边界。” 周尽野说着，用球拍指了指具体的位置。 “其他就没什么了，主打一个锻炼，跑起来就行。” 因为场馆声音杂乱，所以周尽野说话的时候，会下意识朝明棠这边靠，薄荷糖的味道一直淡淡的环绕在四周。 两人打完一轮，满头大汗地走过来。 “我是真不能喝酒了，平时不觉得，稍微动一下，真感觉身体大不如前了。” “我活动一下倒是觉得挺舒服，天天电脑跟前坐着画图，腰和颈椎要废了。” 周尽野把毛巾扔给两人，给明棠介绍道，“张宏，杜亦博。” 明棠乖巧打招呼，“你们好。” “这是明棠，我们所辖区内春满里社区今年新入职的。” “那都隔得近嘛，以后可以常约。”杜亦博开口。 张宏一边拿着毛巾擦汗，一边拿起手机，“加微信加微信，我在山水地产，亲戚朋友有需要买房的，都来找我。” 周尽野和杜亦博一人一把，把张宏推得像不倒翁似的。 “你打工打上瘾了吧？” “歇歇，把气喘匀了先。” 周尽野说着，球拍在地上一勾，球就听话地到了他手里，看向明棠，“走，上场！” 明棠点头，心里因为技术太差有点怕，又因为第一次在场馆打羽毛球而有点小兴奋，跃跃欲试。 第44章 放水，多半是开窍了 一开始明棠还有点担心自己接不到几个球，可打了几拍明棠就发现周尽野在给自己喂球了。 周尽野力道控制得很好，球的落点也都在自己周围，很好接，几次球落地都是因为自己没打过网。 球再次被网拦下，明棠走朝前弯腰捡球，又好笑又无奈地开口，“周尽野，你放水放得太明显了……” 周尽野一只手握拍，一只手卡在腰上，笑着开口，“好好好，我稍微含蓄点。” “对嘛，不是要跑起来吗！我要运动，要出汗！” 明棠说着，握拳挥了一下拍，原地蹦了两下，明明是下意识的动作，周尽野却觉得很生动。 果然小鹿是最灵动可爱的。 在长凳上坐着的张宏和杜亦博看着两人‘势均力敌’的比赛，嘴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开了。 “这还是那位从头野到脚，打个球恨不得把人虐得趴下的周尽野？” 张宏摇头，眼睛都直了，“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怜香惜玉吧……” 杜亦博挑眉，“高中时候，校队男篮女篮友谊赛，是谁把人家女队员大比分打哭来着？” “那会应该是不开窍，这会……” 张宏说着，看了一眼正在给明棠做杀球角度的周尽野，笃定地点头，“多半是开窍了。” 自从周尽野从明面放水改成背地放水后，明棠如愿跑动起来，最终以二比一的成绩，光荣地输掉了比赛。 打得开心，明棠心情也很好，脸上藏不住情绪，笑得眼睛弯弯。 跑了这么一会，明棠白净的小脸透出红润的血色，额角的头发黏了汗，但毕竟年轻，虽然不善运动，但胜在精力好，所以满场跑了半个多小时，依旧活力满满。 周尽野就很过分了，气息平稳，神色如常，别说出汗了，看上去和刚上场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明棠感叹，这就是警察叔叔的身体素质吗，好吓人！ “张哥，来一局？” 周尽野挥动着手里的拍子，挑衅地看着张宏。 张宏摆手，“我汗刚下去，再休息会，你和大博先来。” 周尽野摇头，“看你这虚的，一会多吃点补补吧。” 都不等张宏开口，站起来的杜亦博拍拍他的肩膀，开口补刀，“张哥，你这体力，啧啧啧，不行啊！ 张宏把擦汗的毛巾扔出去，“闭嘴吧你俩！” 明棠喝了几口水，看周尽野和杜亦博两人在场上对局，惊呆了，周尽野可以说是大杀四方。 周尽野跑动很快，握着球拍的小臂肌肉鼓起，很有力，匀称笔挺的身材在场上跑动，跨步，跃起，后仰，所有动作都很好看。 挥手击球的时候，运动衫下摆随着动作被拉起，能见到他精窄的腰和清晰的腹肌。 明棠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要太吃惊，但灵气的大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地睁大几分，之前一直觉得周尽野是那种高高的，有点单薄的身材，没想到衣服下面的身材居然这么好！ 要不是旁边还有人，明棠都想举起手机拍两张。 运动风，少年系，长得高，笑起来好看，还有制服！这要发到寝室群里，另外三个人得疯！ 帅哥，是女孩子友谊中的共享资源，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 明棠刚开始被表象诱惑，后面只觉得瑟瑟发抖，周尽野这球打得，好凶！ 每一个球周尽野都尽力去救，跳起来压球，力道很大，羽毛球像箭一样射向地面，球的方向多变，速度一会快，一会慢，角度刁钻，时不时就有出其不意的调整，逼得杜亦博左边右边，前场后场到处跑，才打完第一盘，就满脸红了。 明棠这才惊觉，周尽野和自己打，岂止是放水，陪自己玩还差不多。 果然人和人之间对‘菜’的理解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说菜，那是真的菜，有些人说菜只是为了给菜鸟面子，谦虚谦虚。 “明棠——” 张宏身子探过来一些，好奇地打听，“你和周尽野怎么认识的？” “就是我去社区上班第一天，遇上点紧急情况，我打了派出所电话报警，然后就认识了。” “这样啊，那你们关系肯定很好，以前他从来没约过其他人来跟我们打球。” 明棠点点头，“嗯，社区同事都比我大很多，他算是我工作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张宏点点头，在心里默默猜测，‘第一’显得挺特殊，‘朋友’又显得很普通，这么说两人目前是相互有好感阶段？ 张宏还想八卦点什么，但是因为明棠和他还不是很熟，所以话并不多，只是笑着礼貌回答问题，并不热络，张宏以为自己问得明棠不太开心了，也反应过来女孩子和他们兄弟间不一样。 于是赶紧打住，从八卦转移到正事上，“明棠，你近期考虑买房吗？” 明棠笑着摇头。 “那身边朋友同事呢？我们公司最近有员工推荐内购，折扣很不错。” 作为一个地产销售，张宏的职业素养可以说是行业标杆了，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拓客，营销。 周尽野和杜亦博打完一局，张宏这边已经在介绍户型了。 杜亦博气喘吁吁，伸着腿，瘫坐在长凳上，连水都是周尽野递给他的。 周尽野脸上也终于有了薄汗，一局下来好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喝了口水，用球拍敲敲张宏的肩膀，霸气又欠揍的开口—— “到你了，来挨虐！” “狂的你！” 张宏说着，一把拽起杜亦博，提议道，“难得四个人，咱们双打呗，输的那边请客！” 杜亦博本来是跑不动了，看到表情有点懵，还在状况外的明棠，立马来劲了，“再打一局也差不多去吃饭了，明棠在这坐着多无聊，双打双打。” 明棠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水平绝对会拖后腿，刚想拒绝，周尽野两步走到明棠身侧，统一战线，把球拍往肩上一搭，下巴一扬，拽拽地开口，“我俩一组，打爆你俩！” 周尽野都这么说了，明棠也只能握拍上场。 明棠站在网前，周尽野往后退步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垂眸小声开口，“你正常打就好，有我在，带你虐他俩！” 明棠回头，就看到周尽野的笑脸。 那笑容带着野蛮生长的恣意，阳光，自信，充满少年气。 明棠只觉得时光飞速倒转，有一瞬间，她重新体会到高中时候的那种心情，那种会因为一个人的笑，而觉得快乐和轻松的心情。 第45章 情绪稳定，教她握拍 四人双打，两男对一男一女，力量上本就差距悬殊，而且明棠的技术和其他人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哪怕周尽野再厉害，输球是必然的。 不过杜亦博和张宏还是很照顾明棠，给她打的球都收着劲，都在放水。 周尽野就不一样了，简直是往死里打，凭一己之力，硬是把对面的两个人打得满场跑。 野哥原话：都给我跑起来！ 周尽野虽然玩得认真，但丝毫不计较输赢。 杀球成功，周尽野会笑着伸手找明棠击掌，明棠输了球，他神色一点不变，没有丝毫责怪和不满，笑得依旧开心，狂傲地冲着对面放狠话。 第三局打得很激烈，战况胶着，几度打平，虽然最后还是输了，但周尽野一点坏情绪都没有，摇头甩了甩发尖的汗珠，笑嘻嘻地开口，“今晚的烤肉，由周公子买单！” 周尽野的情绪很稳定，积极正向的那种稳定，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很乐观，不计较，和他相处会让人觉得轻松，被快乐感染。 一开始明棠还因为自己输球，拖了后腿而有点紧张不安，是周尽野的反应和态度让她不在意输赢，开心打球。 虽然技术菜，但参与感拉满！ 杜亦博和张宏的性格和周尽野差不多，大家都很健谈，三个人在一起就没有一刻会冷场，明棠在旁边虽然话不多，但一直被逗笑。 烤肉店小哥技术很好，肉烤得滋滋冒油，又香又嫩，可能因为运动消耗，再加上大家吃饭的氛围实在太好，明棠不知不觉也吃了不少。 从烤肉店出来，杜亦博要回去加班，张宏去坐地铁，因为隔得近，明棠走着回去就可以，还能消消食。 周尽野住得也不远，就先送明棠回去。 “要是没有我给你拖后腿，估计你一打二都能赢，这种水平还敢说自己菜，你这简直是诈骗！” 周尽野咧嘴一笑，避重就轻，“怎么样，运动一下是不是觉得整个人都通畅了？” 明棠重重点头，拉伸了一下手，“比我想象的有意思！” “那下次我再喊你。” “好啊！” 明棠看着周尽野，眼中透出期待。 “你其实很灵活，如果经常打的话，就他俩，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周尽野说着，抬起手在空中挥了几下，“到时候，嗖嗖嗖，虐哭他们！” 明棠哭笑不得，“周尽野，鼓励式教育确实不错，但是盲目鼓励不可取，我有几斤几两，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自信拿出来！” 周尽野说着，又补了一句，“不过如果喜欢打的话，你握拍的姿势要调整一下。” “我姿势不对吗？” 周尽野抓了抓脸，“也不是不对，那会打的时候我看了一下，你现在握拍，球拍面和地面是平行的，这样正手接球的时候倒是好使劲，可如果要反手接球，手就有点别着，使不上劲。稍微调整一下，虎口卡在窄的那侧棱上，球拍面和地面垂直，这样握得稳，正手反手接球都方便。” 握拍什么的，明棠还真不知道，以前打的时候就是拿起球拍，怎么好接球就怎么握了。 这会周尽野说着，明棠伸手摆弄，有点想象不出来。 “用这个试。” 周尽野把自己装薄荷糖的小铁盒递给明棠，当做的球拍手柄，自己伸出手，手臂当做球杆，手掌当做球拍面。 演示了一下，明棠大概搞清楚了。 明棠认真学习，虚心请教，“是这样吗？” “嗯……” 周尽野说着，左手拿着铁盒调整了一下，右手轻轻碰了一下明棠的大拇指和食指，“这里紧贴着球拍柄宽的那一面，球拍柄最下面抵在大拇指下面那块肌肉上。” 明棠跟着周尽野的指导调整了一下，“这样？” 周尽野点头，又开始夸夸，“对，聪明！” 明棠握着铁盒做了两个挥拍的动作，笑着开口，“记住了，下次我就调整过来。” “刚开始可能会有点不习惯，等适应了你就会发现这个握拍姿势真的很科学。” 明棠点头，晃了晃手里的铁盒，还给周尽野，“你很喜欢吃糖？” “也不是，这应该是我的一个小习惯。” 周尽野打开铁盒，一人分了一颗薄荷糖，开口道，“读高中那会，班里好多男生学着抽烟，我也想学来着，抽了一口回家被我妈闻到烟味，然后就被我爸抽了一顿。烟是不敢抽了，可是那个年纪，青春期，你懂的，总是想搞点与众不同的。” 明棠发笑，“嗯，懂，所以你就改吃糖了？” 周尽野憨笑着点点头，“后来就成习惯了，这糖很上头，提神。” 说起来只是小片儿警，但其实派出所的工作并不轻松，值班，熬夜什么的，时不时就有。 明棠深吸一口气，沁凉的薄荷气，从舌尖顺着嗓子一路往下，确实很上头，“很清凉，也不甜，好吃的。” “是吧！改天给你带两包！” 礼尚往来嘛，明棠也懂，心里默默想着今晚回去要下单几包自己爱吃的那个海苔饼干，下次给周尽野。 “对了，葛大爷的事，解决了吗？” “装了智慧屏，可以视频，试了一下感觉葛大爷还挺喜欢的，让保姆住家里的事也愿意商量了。” 周尽野一挑眉，一副你很厉害的表情，“这么说真被你猜对了？” 明棠抿着唇笑了笑。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年纪，什么原因，被夸奖都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 说到了社区居民的事，明棠想起潘俊梅，就问了问。 “有印象，之前邻居报警，我们去过他家一次，她也到所里报过一次案，最近倒是没听到什么消息。” 明棠皱眉，“之前我和红姐去锦绣小区的时候，碰到过她一次，前两天我在小区门口也遇上她了，两次她脸上都有伤。” 明棠把情况大概和周尽野说了一下，周尽野神色也严肃起来。 “这就很难办了，如果家里没什么动静，邻居也不反映，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被她老公打了，别说派出所了，就是你们社区都很难介入。” “是啊，红姐想帮她，去找了她好多次，她就是不愿意配合，红姐说她是为了孩子，所以选择忍着。” 明棠轻轻摇头，叹了口气，“其实小孩子在这种环境里长大，也是不好的。” 周尽野点头，赞同明棠的话，“这样吧，明天我和郑哥说说，他是社区民警，这些情况他更了解，也更有经验，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第46章 新任务，四点半课堂 明棠平时也不怎么运动，昨天羽毛球打得爽，今早起来浑身上下疼得像被人打了一顿。 腿疼腰疼肩膀疼，特别是右手的小臂，捏一下能疼出眼泪来。 明棠给周尽野发了个表情包，配文【今日已卒】 周尽野一边笑一边检讨。 【怪我怪我，下次活动完带你拉伸一下，会好很多】 【这要过几天才能恢复了，今晚可以泡个脚】 明棠正准备回消息，葛苹的电话就打了个进来。 “小棠，老爷子同意让保姆去做一日三餐了！” 一大早就收到好消息，明棠也很高兴，“那太好了呀！” 电话那头的葛苹语气也很轻快，“是啊，虽然现在他还没松口让保姆住家里，但我想着只是时间问题了，有人在家里照顾着，我也能放心不少。” “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细心，我就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点上的。”葛苹真诚道谢。 “阿婆你太客气了，那保姆那边怎么安排呢？让这几天送饭的那位阿姨去吗？” “不了，当时跟老爷子说这个大姐是社区新来的人，这会又让她去家里做饭，老爷子知道被骗了，说不定又要生气，到时候又发脾气不让人去做饭，那就麻烦了。” 明棠一听，赶紧点头，“对对对，有些事葛大爷嘴上不说，但心里清楚着呢。” “嗯，所以想着一会给许大姐打个电话，如果她愿意的话，就还是让她去，她做饭还是不错的。” 葛苹接着道，“小棠，我这边找好人，能让她过去社区找你，请你带她去家里一趟吗。虽说老爷子同意了，但我怕大姐不太会说话，老爷子那个脾气，要是哪儿让他不开心了，又要折腾，你在我能放心些。” “当然可以。” 明棠痛苦答应下来，“让许阿姨给我打电话就行。” “谢谢你啊小棠，麻烦你了。” “应该的。” 明棠笑着挂了电话，加快脚步，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刘晓朗。 下午要开每周社区例会。 如果没有特别的事，例会的时间都不长，就是总结一下之前的工作情况，安排一下接下来的重点工作。 “今天开会，还要说两个事。” 杨坤放下杯子，扫了一圈会议室，大家都很默契地拿起了笔，不管记不记吧，领导讲话时大家都有这个习惯。 “第一件事，讨论一下，要不要恢复社区四点半课堂。” 杨坤说着看向明棠，“之前暂停这项活动，主要是因为我们社区人员不够，安排不过来，现在小棠来了，人手上轻松不少，这事可以重新考虑一下。” 会议室沉默片刻，于会连先开口。 “我们社区在青少年关爱这方面，比较缺乏，年初办过两次趣味知识科普活动效果也不理想。从服务社区居民和完成社区年度工作计划两方面考虑，我认为可以恢复。” 除了有课后活动和兴趣班的私立小学，全市大部分小学响应减负政策，基本都是四点半放学，但是家长们普遍是要五点或者五点半才下班。 如果家里有老人或者保姆帮忙带孩子的还好，如果只有夫妻俩，那孩子放学和家长下班中间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差，孩子就没人照看。 社区四点半课堂，顾名思义，就是学生四点半放学后，又到社区来，社区会组织一些小活动，或者让大家写作业，类似托管一样，等家长下班后，五点半再过来接人。 说是讨论，但主任和副主任都开口了，意思也很明显，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明棠，那这事就你来负责吧？” 明棠点头，“好的，主任。” “南湖路社区的四点半课堂做得很不错，之前他们有过分享，当时我记得是范华婷去参观学习的，是吧？” 被点到的范华婷赶紧点了点头，心中庆幸还好明棠没说什么经验不足，没有信心，而是直接答应下来，否则这事说不定要自己带着她弄，她可没那么多时间搞这种麻烦事。 “你回头把相关资料找出来给明棠，明棠结合我们春满里的情况，可以参考借鉴一下。” 说到找资料，范华婷心里咯噔一下，表情也有点不自然，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杨坤看向明棠，“你有什么问题或者想法，或者需要协调工作，都可以来找我，争取下个月就能把这个四点半课堂办起来。” 四点半课堂的事安排下去，杨坤又接着开口。 “还有一件事，算是一项长期工作，需要大家集思广益，请由于副主任跟大家具体说说。” 于会连和杨坤交换了一个眼神，翻开提前准备的内容。 于会连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在社会老龄化问题日益严重的大背景下，最近几年养老成了社会上讨论度很高的问题，特别是独生子女一代，父母如何养老，子女如何赡养，这都是值得讨论，并且需要不断优化的问题。” 于会连介绍了一下大背景，具体内容还是落在社区工作上，“像以前一样父母和儿子儿媳妇一家住在一起的居家养老模式，越来越不能适应社会需求了。父母单独养老，请保姆照顾，这笔开销对很多家庭来说是不小的负担。社会养老服务机构，比如养老院、疗养院还在发展阶段。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有不少人提出了一种新的养老模式——社区养老。” “社区在促进养老托育服务健康发展，解决好“一老一小”问题上，能发挥的空间很多，需要承担的社会责任也不少。全国不少先进社区，已经在进行社区养老这一模式的探索和实践了。” 于会连说着，看向刘晓朗，“上个月市里开了会，街道也鼓励各个社区开展这一项工作，积极推进社区养老服务的发展。我们春满里既有新小区也有老小区，什么独居老人，退休老职工，从老家来带孙子孙女的老人，患病老人，贫困户等等比较典型的情况都有。在服务老人，高龄老人关爱这一块工作上，我们做得一直不错，所以，街道希望我们春满里在社区养老模式这个问题的探索上，也能走在前面。” 于会连说了这么多，关键点大家都抓住了，就是研究创新社区养老模式。 第47章 口号改变，惰性思维 开完会，杨坤叫上于会连去了办公室，红姐还没下楼，嘴里就念叨着了。 “要说他们独生子女这一代，确实不容易，小时候没个伴儿，长大了两个人要照顾四个老人，也就是我们现在身体都还好，等以后年纪大了离不开人照顾，别的不说，四个老人跑医院看病，就得把孩子累死。” “可不是嘛！” 范华婷紧接着开口，“我婆婆有三个子女，这一病，三家人轮流照顾都累得要命，要是只有我们一家去伺候，那日子真是不用过了。” “两个年轻人照顾四个老人，那还是少的了，现在日子好过了，医疗水平提高了，平均寿命也在提高，加上两边的爷爷奶奶，一对小夫妻说不定要照顾八个老人。” 王彬这么说着，康丽洁在旁边打趣儿，“那要是再加上外公外婆，岂不是要照顾十二个老人？” 范华婷也跟着补充，“再生个二胎三胎，一家子十几口人，都靠两个年轻人顶着，那可真的是不敢生病不敢辞职，连死都不敢。” 本来段云红只是开个头闲聊两句，见大家越说越吓人，她赶紧打住，“行了行了，哪有这么夸张，你们再说下去，吓得我们小棠都不敢结婚了。” 默默听大家聊天的明棠突然被点名，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给大家表演一个干笑。 “小棠应该是独生女吧？”康丽洁问。 明棠点点头。 范华婷也八卦，顺着话就往下问，“那有没有男朋友了？” 明棠笑着礼貌地摇头，拿起杯子去接水，她一离开，话题自然就不往她身上发散了。 范华婷抬着水杯，站在工位上，聊得起劲，“我前两天看到网友总结的，说是这口号，从刚开始的‘计划生育好，政府来养老’，后面变成‘只生一个好，政府帮养老’，然后又变成‘养老不能全靠政府’，再变成‘推迟退休好，自己来养老’，要房地产刺激经济那几年，又有人喊‘以房养老，福享未来’，现在直接变成‘赡养老人是义务，推给政府很可耻’。所以说啊，日子自己过，别听别人喊喊口号，傻乎乎就信了，二胎三胎什么的，生之前千万要考虑清楚。” “时代在变化嘛，别那么悲观，问题都是有很多面的，有好的一面，自然就有坏的一面，改变不了大环境，就改变自己。”王彬开口。 段云红冷哼一声，“说的倒是好听，改变自己，怎么改变，就我们那点工资，真要到老了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保姆请不起，好点的养老院住不进去，还不是能活一天算一天。” 范华婷在旁边附和，“就是，这个物价，这点工资，等我们退了还能吃饱饭不错了。” 在社区工作确实拿不到高薪，但也肯定没有范华婷说的那么夸张，她一向是喜欢抱怨的性格，大家都了解。 “这些政策也都是随着社会环境变化在不断调整的，说不定等我们老了，养老院已经很普及了，也有了新的养老模式，社会发展，总是要一步一步探索的。就比如我们现在创新社区养老模式，说不定等我们退休了，就是最先受益的那一批人，所以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都多跟我说说啊，集思广益。” 刘晓朗负责社区高龄老人工作，所以创新社区养老模式这项工作就交给他负责了。 他这么一说，刚才还热烈的氛围渐渐就凉了下去，没人接他话了。 探索，创新，哪有那么容易。 在社区工作，如果有心偷懒，还是很清闲的，特别干的时间久了，很容易形成惰性思维——只要不是分在自己头上的工作，就和自己无关。 社区养老，借鉴其他地方的经验容易，要想走在前面搞出点切实可行，服务于民的东西，那可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大家手上都还有各自的事情要做，谁都不想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还有半小时就要下班了，明棠去找范华婷，“范姐，能麻烦你帮我找一下南湖路社区四点半课堂的资料吗？” “啊？” 范华婷愣了一下，放下正在放着电视剧的手机，起身装模作样地翻了一会，一摆手，“哎哟，都这么久之前的资料了，当时也不知道还有用处，都不知道收哪儿去了。” “那怎么办啊……” 明棠面露难色。 “没事没事，其实都是一样的，就是看孩子做作业，南湖路社区只是多搞了点活动，带着孩子一起做做手工，玩玩游戏什么的，我去看过，也就那样。” 范华婷语气很无所谓，叭叭叭讲了几句，也都不是重点，明棠正准备问点具体的东西，范华婷就开始收东西了。 “这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就是孩子放学过来，社区帮忙看一两个小时，然后孩子爹妈下班来接人，就行了，不用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范华婷说着，把电脑一关，背上包，“行了小棠，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着去医院送饭，晚了路上太堵了。” “哦，好。” 明棠点头，让开位置，范华婷和大家打了声招呼，背着包走出办事大厅。 社区上下班也是要打卡的，但是范华婷家隔得不远，她一般都是早上提前来打个卡，晚上忙完又回来打个卡，但实际都是迟到早退，知道她家的情况，大家也都不好说什么。 “算了小棠，她手上的资料多半是找不到了。” 赵英安慰明棠，“南湖路社区我有认识的人，我一会帮你问问，再要一份资料。” 明棠感激地开口，“谢谢赵姐！” 正说着，于会连刚好从楼上下来，只听赵英这么说，他就知道范华婷那肯定又掉链子了。 于会连路过范华婷的位置，看着已经黑屏的电脑，黑着脸开口，“她人呢？” 没人做声，于会连也猜得到范华婷是提前走了。 于会连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已经决定明天要找范华婷谈谈了，家里有事，不是不能理解，但这份理解不是理所应当的。 “明棠，明天下午你有时间吗？” 明天站起来，看着于会连，“有时间的。” “我和南湖路社区那边联系一下，你明天过去看看他们的四点半课堂，去学习学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是。” 明棠脸色一喜，能过去看看自然是最好的。 “谢谢于副主任！” 于会连嗯了一声，看着明棠的眼神比之前友善了很多。 第48章 四点半课堂，有创意 第二天中午，明棠就去了南湖路社区。 南湖路社区负责四点半课堂工作的，是一个因为身体原因提前内退的老师，五十多岁了，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和蔼可亲。 因为于会连提前打过电话，明棠这一趟很顺利，老教师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经验，教给明棠很多，还特意提醒她最重要的是要保证孩子们的安全。 明棠参与了南湖路社区四点半课堂的活动，和学生们一起看了一部保护环境的纪录片，一直到最后一位家长把小子就走，明棠才离开。 按照计划，下周社区的四点半课堂就要办起来，时间很紧，但好在南湖路社区有很多很好的经验可以直接借鉴，明棠效率很高，结合春满里社区的情况，优化调整，周五早上就拿出了初步的方案。 主任办公室。 杨坤和于会连都是一边听明棠说一边点头，看得出来对明棠的方案还是比较满意的。 “我的想法是建一个家长群，如果当天家里另有安排，小朋友放学后不到社区来，家长要提前在群里跟我们说。小朋友们到社区后，4点40左右开始清点人数，并且在群里同步，保证和家长信息是一致的，如果出现小朋友留堂或者去同学家玩了之类的情况，家长和社区能及时知道。” “暂定的是家长五点半来接小朋友，接小朋友的人也需要在社区登记，一般是爸爸妈妈或者家里的老人，小孩接走都要签字。如果家长临时请其他人来接小朋友，也需要在群里提前通知我们，并且提供可以核验身份的，比如照片一类的东西。” 于会连点头，“社区四点半课堂这个活动，重点和难点就是要保证孩子们的安全，每个孩子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但凡因为我们活动出点什么问题，会很麻烦，所以安全问题一定要重视。” “嗯，老于说的对。” 杨坤接着开口，“目前听下来，小棠你这方面的考虑已经比较周全了，可以着手把这个家长群建起来了。” “好的杨主任。” 杨坤看向于会连，“就把图书室旁边的那个洽谈室收拾一下，当做四点半课堂的固定场地，怎么样？” “可以的，正好那间洽谈室要大一点。” 杨坤思索片刻，接着开口，“既然说到安全问题了，那在里面还是装个摄像头，今年预算比较松。” 安装摄像头的问题是之前明棠没想到的，这会杨坤提起来，大家都觉得很有必要。 “那活动这方面你是怎么想的？”杨坤问道。 “我昨天去南湖路社区学习，他们的活动设计已经很丰富了，我认为可以借鉴过来。” 明棠把整理好的活动内容表递过去。 “南湖路社区目前的活动最主要的就是两大块，一个是影视学习，找的都是一些适合小朋友的纪录片，教育片，有很多主题，孝顺，环保，勤劳，安全教育，时长正好是一个小时左右，我昨天参与了一下，小朋友们也都很喜欢这种形式。” “另外一个就是作业监督，一般快到期中期末的时候，就不会安排其他活动，小朋友们到社区主要就是做作业。他们那边的工作人员说很多家长反映小朋友在社区做作业效率很高，基本上回家吃晚饭前就能把当天的作业写完了。” “这两个活动，我觉得是可以直接参考的。” 杨坤和于会连点头，表示赞同。 “这个兴趣学习呢？”杨坤指着内容表问道。 “就是请一些老师，过来教孩子们特长，比如画画，书法之类的。南湖路社区那边刚开始是和这种培训机构合作，机构免费安排老师过来，老师在教的过程中为培训机构做了宣传，感兴趣的小朋友可能就会去报班。” “不过这个模式有一个问题，就是社区的小朋友都是比较固定的，一般有报班需求的小朋友，可能上了几节课后就会去机构报班了，不愿意去的小朋友哪怕一直上课也不会去报班。这就造成一段时间后，培训机构在社区课堂发展不到新的学生了，机构那边要么就直接不合作，要么就想要收费，虽然费用不高，但对社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所以目前这个情况，兴趣学习这个活动暂时先不考虑，等后续我和社区附近的这些机构沟通看看，再决定。” 明棠考虑得已经很周到了，杨坤和于会连都没什么要补充的，点头示意明棠可以继续往下说。 “结合我们社区自己的情况，我增加了两项可以考虑的项目。” “一个就是读书会活动。刚才我去我们图书室看了，还是有不少儿童读物的，小学的孩子，自主阅读是没问题了。到时候挑选一些合适的故事，可以带着小朋友们围在一起，朗读啊，讨论啊，我觉得是比较好的。” “还有就是我们不是有一个小院子嘛，可以带着小朋友们在院子里做做游戏，比如带他们跳跳操，跳跳绳之类的。小朋友们在学校坐了一天，运动一下强身健体，是很好的，而且四五点太阳也不是很晒了。” 杨坤笑着点头，神色露出满意，“不错，这么短的时间能把活动想得这么周全，小棠你不简单啊！” 明棠笑着接受夸奖，但也保持谦虚，“多亏于副主任帮忙联系，昨天去南湖路社区学到很多。” “这是一方面，你新想出来的两个活动，也都很好，有创意。特别是这个运动锻炼，那就是我们春满里的特色嘛，其他社区想学，没有这个小院子，都没办法学。” 杨坤哈哈哈笑出声，满意都在笑声里了。 又交代了两句，就让明棠先走了。 办公室门关上，杨坤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有点得意地开口，“老于，怎么样，这次招来的年轻人，我没看走眼了吧？” “嗯，踏实认真，确实不错。” 于会连开口，脸上带了点笑意，神色中再没有一丝偏见。 第49章 被人误会，阴阳怪气 明棠刚回到办事大厅，杨坤就打电话把范华婷叫去办公室了。 “怎么样？” 刘晓朗关心道。 明棠挥了挥手里的活动内容表，“没太大调整，基本就是这样啦！” 明棠把刘晓朗当师父，上去汇报前，她先把方案给刘晓朗看过，找他提提意见。 刘晓朗乐呵呵地点头，一副已经猜到结果的表情，“那我帮你发社区通知，再和网格员说一声，让他们在小组群里也说一声，你抓紧时间把家长微信群建起来！” “谢谢晓朗哥！” 听到两人这么说，其他人也都把注意力移了过来。 “这么说，这个四点半课堂，下周一就要开始了？”赵英一脸惊奇。 明棠笑着点头，“嗯，虽然准备得有点仓促，不过最主要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就一边开展活动，再一边慢慢调整吧。” “小棠，你效率这也太卷了，前两天开会说下星期开始，我还以为最快都要拖到下周五呢。”康丽洁也笑着开口。 “果然啊，这社区还是需要年轻，你看看这活干的，又快又好！”段云红说着，冲明棠比了个大拇指，“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就开口！” 王彬接上段云红的话，“场地安排在洽谈室了吧？既然是课堂主题，怕是得布置一下，桌子椅子这些，都要重新摆放，放在会议室的那块白板也拿过去，方便孩子们写写画画的。这些活一会我和朗哥上去弄，你看看拖拖地，擦擦桌子什么的就行。” 看大家都这么支持，明棠也觉得开心，干劲满满。 明棠把计划好的活动和大家说了一下，“目前就是这些，小朋友们也需要有人照看，看看大家怎么安排方便一点，是轮流一人守一天，还是按照活动内容来安排，反正算下来一个月大概每人负责三天。” 四点半课堂结束时间和社区下班时间是一样的，都在工作时间内，所以大家也不推脱。 “做运动锻炼身体这个我可以啊，我负责这个！”王彬第一个认领任务。 赵英跟着开口，“我就来那个故事会吧，正好孙子每天睡觉前都要吵着听故事，我就当提前练习了。” “那我和老赵一样吧。”段云红开口。 康丽洁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我现在这情况，也只能陪着他们写写作业了。” 明棠冲康丽洁笑笑，开口道，“丽洁姐，主任他们的意思是，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是活泼好动的，你怀着孕，多注意身体，就先不负责四点半课堂了。” “真的啊？” 康丽洁有点受宠若惊，高兴地开口，“行，那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等我卸了货回来，多给我安排几天！” 刘晓朗看了明棠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之前明棠找他问意见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了，可是现在她却丝毫没提自己的体贴和细致。 真诚善良，低调踏实，勤奋肯干，不邀功，不吹嘘，接触的时间越长，刘晓朗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新来的年轻人了。 正说着，范华婷也从楼上下来了。 赵英男冲她招手，“小范，快来快来，我们正商量怎么安排这个四点半课堂的活动呢，我记得你会写毛笔字来着，要不你带着孩子们写写字帖什么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明棠眼睛一亮，看向范华婷，可迎接她的，是范华婷毫不遮掩的白眼。 “我可没那个时间。” 范华婷冷哼一声，“我领着社区的工资，自己负责的事要做好啊，我家这个情况，我能把分内的做好就不容易了，别再给我安排别的了，否则要是哪里又做得不好，又说我拖人家后腿了。” 范华婷说得阴阳怪气，一边说还时不时冲明棠瞪白眼，很明显是说给明棠听的。 明棠也不笨，知道范华婷被叫上去肯定是社区两个领导找她谈话了。 那天会后，于副主任回来看到范华婷又提前下班了，当时脸就板了起来，主动给自己联系南湖里争取，证明于副主任也知道范华婷又把她该负责的资料弄丢了，要找范华婷谈话一点都不奇怪。 巧就巧在，正好是自己刚上去和领导汇报完四点半课堂的活动安排，范华婷就被叫了上去。 人一下来，范华婷就阴阳怪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是傻子也猜得出来，范华婷多半是误会明棠刚才去领导那给她穿小鞋了。 “范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刘晓朗第一个开口帮明棠解围。 段云红也出来打圆场，“是啊是啊，华婷你多想了。” 估计谈话很不愉快，范华婷还在气着，丝毫不给其他人面子，又瞪了回去，“你们是在场呢，还是在隔壁听着，怎么就知道是我误会了？” 范华婷说着，又瞪了明棠一眼，继续阴阳，“想要在领导面前表现，我能理解，可踩着别人往上爬，这可就不厚道了，年轻人，一步一步的，还是脚踏实地走稳了的好，否则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明棠性格是比较温吞，也不愿意和别人起矛盾，但不代表她遇到事情会忍气吞声，连为自己辩解都不敢。 “范姐，既然这么气不过，要不我们一起上楼找主任和副主任聊聊吧，有些话还是大家开诚布公说清楚了的好。” 对范华婷的称呼，明棠已经从婷婷姐，变成了范姐，虽然都叫了一声姐，但意思是不一样了。 婷婷姐有几分亲近，范姐更多的就只是职场客套之词了。 “如果真是我的问题，那我跟你道歉，你要骂我也认，可如果只是误会，这夹枪带棒，意有所指的，我可受不起。” 明棠还做不到被人阴阳怪气扣了一大顶帽子，还保持笑容，这会脸上已经很严肃了。 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误会，心里委屈，眼眶也红了几分。 显然范华婷也没想到明棠平时看上去脾气很好，像个软柿子，但真较起真来，那是一点客套的余地都不留。 都是做社区工作的，各式各样的人都遇到过，看人都有几分经验，见明棠愿意去找领导对峙，大家心里就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范华婷的工作做成什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领导能忍到现在才找她谈话，已经是看在她家里情况的份上了，和明棠没多大关系。 本来就受了气，现在还被一个年轻人下面子，范华婷有点收不住，仰着下巴，指着明棠，“行啊，走，我倒要看看当着我的面你还能说出些什么来，年纪轻轻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你！” 明棠气得脸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正想为自己争辩两句，于会连眼尖地看到于会连下楼来了，眼睛一瞪，“哼，懒得跟你说。” 于会连下来看到办事大厅气氛不对，可谁都没说话，他也不好开口问。 有些事，领导需要给普通职工留一点空间，什么都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不合适。 明棠气归气，但很明事理，没当着于会连说什么，只是委屈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悄悄抹眼泪。 于会连刚走过来，范华婷就站了起来，于会连还没说什么呢，范华婷就举高手里的杯子，“于副主任，我就是倒杯水，怎么样，喝水也是私事，工作时间不能干吗？” 于会连瞥了一眼范华婷，没说什么，但第二天，打卡机厂家的人就来换了设备，把打卡机挪到了办事大厅里面。 办事大厅非工作时间都是要上锁的，钥匙在社区大门保安那里，找保安拿钥匙，需要登记。 也就是说，范华婷如果再打个卡就迟到早退，保安的登记册上，会写满她的记录，会直接影响她的年终考核结果。 第50章 家庭给予勇气和底气 明棠原本想今天一鼓作气，加个班把四点半课堂的教室收拾出来的，可被范华婷闹这一出泄了气，一下班她就回去了，想着周末再抽时间过来弄。 明棠脸上藏不住事，才进家门，明爸明妈就看出来自家闺女心情不佳了。 问了缘由，夫妻俩先是无条件支持女儿，暖心安慰，等明棠情绪好一点了，又和她讲道理，分析人情世故，职场相处。 “闺女，社会是残酷的，大人总是要受委屈的，未来你可能还会遇到更可恶的人，这无法避免。你只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爸爸妈妈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伤心难过了，都可以回家躲避风雨。” 明棠撇着嘴，一边点头，一边捧着碗吃眼泪泡饭。 明妈给女儿夹菜，明爸在旁边给女儿擦眼泪，心疼得脸都皱成一团，心里的委屈，哭出来了就好了。 成为大人，还有哭的权利，是一件幸福的事。 悲惨的童年需要用一生去治愈，幸福的童年却可以给人一生的勇气和底气。 明棠常常感激，她能成为爸爸妈妈的女儿，这真是最幸运的事了。 周末，许桐主动约明棠和孙玉妍吃饭。 不过几天不见，许桐就瘦了好多，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不过眼睛里的神采倒是恢复了。 “我算是想明白了，为了个已经成为过去式的人，伤心难过不值得，就当这几年青春喂了狗吧！” 孙玉妍鼓掌，“姐妹儿！通透！” 明棠也在旁边笑着鼓励，“这样想就最好了，不合适的人早分早好，可以不用再消耗自己。” “嗯，我这也算是痛定思痛，恋爱的苦吃够了，其他地方就甜了！” 许桐说着，伸了个懒腰，“现在不用提前练习当煮饭婆了，我觉得趁着还有假期，再出去玩一趟，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 明棠满眼羡慕，有点后悔被考研失败影响了心情，都没好好来一个毕业旅行。 不过明棠安慰自己，等研究生毕业，她一定要好好出去玩一次！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道理没毛病！ 许桐行程定得很急，要赶着回家收拾行李，孙玉妍也要回去加班，大家一起吃了午饭，就各自回家了。 明棠找了家安静的咖啡店，看了一下午的书，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往葛大爷家去的许阿姨！ “明棠！” 许阿姨热情地和明棠打招呼。 “许阿姨，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许阿姨拉开袋子给明棠看了一眼，笑呵呵地开口，“都是一些日用品，洗发水，牙膏什么的，我们住雇主家里，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准备。” 明棠眼睛一亮，“葛大爷同意你在家里住下了？” 许阿姨笑着点头，朝明棠凑过来，眼神里有几分得意，“是啊，昨晚老爷子主动开口提的呢！” “太好了！” 明棠也高兴，保姆阿姨在家里住下，葛大爷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今早老爷子还跟我说呢，让我叫你去家里吃饭，我今天忙着搬东西没腾出手给你打电话，这不巧了，正好遇到！” 许阿姨说着拉上明棠就往朝阳小区走，“走走走，阿姨今晚多做两个菜！” 许阿姨不仅热情，力气还很大，明棠都没有拒绝的机会，就被她拉着到了单元楼下。 葛大爷看到明棠也很高兴，比平时都多吃了半碗饭。 许阿姨干活很细致，家里收拾得清清爽爽，收拾干净厨房，又给老爷子和明棠端上一盘水果，然后倒好一杯热水，一会老爷子吃药的时候水温正好。 葛苹的视频邀请打过来，许阿姨很熟练地帮忙接通。 看到明棠也在，葛苹也笑着和她聊了两句。 “爸，今晚吃了点什么啊？” “蒸鸡蛋，肉沫豆腐，炒青菜，还有玉米汁。”沙哑的声音回答得很认真。 自从发现女儿会问自己每天吃了些什么后，葛大爷每顿饭都要把菜记一遍，如果保姆做了什么之前没吃过的菜，他还要特意问了菜名记下来，就为了能回答上女儿的问题。 “大爷今晚口头好着呢，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 许阿姨凑上来笑着说了一句，就回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老爷子同意让保姆住家，最高兴，最安心的人还是葛苹。 “爸，你平时要想吃什么，就和阿姨说。” “还有别总是在家待着，天气好的时候，让阿姨推你下去走走。” “我明天让人来房间装个按铃，晚上要是哪里不舒服，或者起夜什么的，你就按铃，阿姨听到了会起来的。” 葛苹仔细交代着，见她说得差不多了，葛大爷才摆手，“行了行了，你也快去忙吧，别操这些心了，我又不是小孩了。” 看似埋怨，但其实心里高兴得很。 “行，爸那我陪你一起看看新闻联播。” 葛苹说着，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父女俩开着视频，两边的新闻联播有一点延迟，两个声音一前一后重叠，听得人懒洋洋地发困。 葛大爷乖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块木瓜，一点一点地抿，一会看看电视，一会又看看视频里的女儿，不吵不闹不发脾气。 第51章 真诚感谢，是谓大同 葛苹忙了一天，估计是累了，新闻联播还没结束，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保姆很贴心地给她盖了一条毯子。 女儿睡着了，葛大爷也不愿意关视频，还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了一些。 看完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葛大爷换了个几个台，都没找到感兴趣的节目。 葛大爷看看可视屏，突然想到什么，缓缓冲明棠招了招手，“小明棠，帮我拿相册过来。” 看得出许阿姨是用心干活的那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哪怕在房间里，听到葛大爷的声音，她就小跑着走出来。 明棠起身冲她笑笑，“阿姨，你去忙，我来就好。” 许阿姨和善一笑，“行，有什么要我做的就叫我。” 明棠拿了相册过来，葛大爷像之前一样，让明棠坐在旁边，想跟她讲照片后的老故事。 “这是在葛苹姑姑家拍的，葛盛他们几个表兄弟去田里抓泥鳅，他们嫌葛苹年纪小，女孩子麻烦，不带她去。葛苹就在后面偷偷跟着，他哥半路发现了，哭着被撵了回来，那会家里的小辈就葛苹一个女娃子，她一哭，那几个表兄弟堂兄弟，回来通通被揍了一顿，看这一个个小泥猴哭的，好几天没理葛苹。” 回忆到有趣的地方，葛大爷笑起来，本来就因为缺了几颗牙有点瘪的嘴，凹得更深了。 “这张是葛盛参加一个什么竞赛，得了奖拍的，奖金有三百块呢，给我和他妈一人买了一身衣服，给他妹妹买了一条裙子。” 葛大爷说着，又往后面翻了几页，指着一张照片，“就是这条，葛苹喜欢得很，那段时间一穿上就要说，这是我哥得奖了给我买的。” 许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房间收拾好了，也坐了过来。 “大爷，我看这是英文，这是在国外吧？”许阿姨指着一张葛盛的照片问。 葛大爷点头，满是老年斑的皱巴巴的手，颤抖着摸了摸照片里的儿子，“是啊，这是他去国外读书，在学校门口照的，之后又托人带回来的。应该就是从那年开始吧，一直到现在，葛盛回家都不到十次，隔得太远了，太远了……” 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或许无法把思念直白地表达出来，一句太远，承载了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承载着跨洋越海的思念。 “那个年代能到国外去读书，那得多厉害啊！老爷子你这儿子也太争气了！” 许阿姨这么一说，葛大爷原本的伤感情绪被骄傲代替，“这个倒是，我记得那年他们学校能去国外学习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他。” “那你可真有福气，生的儿子和闺女，都这么厉害，这祖上肯定是做大好事，积大德了！” 和明棠的耐心倾听不一样，许阿姨是那种热心又健谈的人，很喜欢和别人交流，嗓门也很大，有时候一张照片，她问的比葛大爷说的还多。 不过她这样，葛大爷反而高兴，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热闹，也喜欢别人顺着自己的话说。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投入精力聊了一个多小时，葛大爷也有点累了，脑袋一歪，靠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许阿姨有经验，拿了个小靠枕给葛大爷垫着脑袋，又盖了一张毛毯。 “我去厨房把豆子泡上，明早给老爷子打豆浆喝。” 许阿姨说着，指了指茶几上的水果，示意明棠赶紧吃。 明棠站起来，都准备走了，才发现视频通话还没关，葛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刚才聊照片背后的故事时，她也一直在听。 “阿婆，视频要关吗？”明棠问。 葛苹摇摇头，视线落在那本还没合上的相册上，笑容优雅，眼神里闪着光，“这本相册，还是我陪着我妈去买的，她那么节省的一个人，却挑了这本很贵的，照片里的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 明棠弯唇，压低声音，温柔地开口，“父母年纪越大，记得越清楚，特别是孩子小的时候。因为小时候孩子都是在跟前，看着一天天长大的，离家后，见面就少了，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 “是啊……” 葛苹感叹，“我记忆里，老爷子话一直不多，对我和我哥都很严厉，不苟言笑的，没想到这些小事，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时间真是太快了，这么多年好像一眨眼就过来了，突然听老爷子回忆起小时候那些事，又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慢得记忆都模糊了。” “小棠，你能把那张我过生日时候的照片拍给我吗？” 明棠把照片拍了发过去。 葛苹看着照片里稚嫩的自己，温柔的哥哥，年轻的父母，只觉得流走的时光仿佛被她抓住了几秒。 葛苹拭掉眼角的泪，抬头红着眼看着沐阳，真诚开口，“小棠，真的谢谢你，谢谢你帮我出了这个主意，谢谢你让老爷子最后这几年，能过得不那么辛苦，谢谢你让我又听到以前的那些故事。” 葛苹的道谢很郑重，明棠听得出其中的分量，有点不好意思，乖巧地笑着说了声不客气。 在明棠眼中，这不过是她作为社区工作人员该做的，能做的。 关门离开时，明棠抬头看了一眼安然睡着的葛大爷，老爷子还是陷在沙发里面，但和之前的孤独不一样。 葛大爷被柔软的枕被包裹着，客厅温暖的光落在他身上，屏幕里偶尔传来女儿的声音，厨房里是洗豆子的哗哗水声，画面温馨，充满暖意。 走在回去的路上，明棠脑中突然想起读书时背过的一句话—— 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也就是这一瞬间，明棠觉得自己好像理解了一点社区的作用，理解了一点自己作为社区工作人员所担负的职责。 如果社区工作能做得更好，那距离‘是谓大同’的理想社会，就更近了吧。 第52章 奥特曼和小怪兽聚会 周天下午，明棠一个人回社区收拾洽谈室。 这两天已经有不少家长进了群，登记要参加四点半课堂的孩子有十多个了。 明棠把桌椅都抹了一遍，刚准备去楼下拿拖把拖地，微信语音邀请就响了起来。 “下午有时间吗，要不要打羽毛球？” 周尽野带着欢乐和活力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今天就不去了，我得把社区四点半课堂的屋子打扫一下，工程浩大。”明棠语气有点遗憾。 那边周尽野都没犹豫，“没事，一会我过来支援你！” 明棠瞬间不好意思，有点尴尬地解释，“那啥，我说工程浩大是用了夸张修辞的，就一间洽谈室，拖拖地，摆放一下桌椅，装饰一下就行了，我自己慢慢搞一会就能搞完。” 周尽野皱眉，表情有点疑惑。 名字里就带野的人，性格也有几分野，猜不透明棠的意思，他就不猜，直接问。 “那你是因为不想打羽毛球，找借口说要打扫卫生，还是因为不想让我过来，所以说自己能搞完？” 周尽野只是想搞明白，明棠想不想打羽毛球，想不想要自己帮忙，还是又怕欠人情之类的。 周尽野倒是直接了，明棠握着手机都懵了。 不是，怎么有人这么莽？ 这难道不是心里活动想想就行了吗，这么直接地问出来？这让人怎么回答？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打羽毛球，我过来帮完忙就各回各家，下次再约。如果你想打羽毛球，我过来帮忙，早点弄好就能早点去打。如果你是怕麻烦我，那真就太客气了，哪有跟朋友这么见外的？” 周尽野的直接和毫不遮掩，也给了明棠勇气，明棠一手杵在拖把上，哭笑不得，“朋友，那你这也太不见外了！客套话哪有那么多意思，大概理解一下不就行了，别人社牛，你社野，厉害了！” 电话那头传来周尽野的笑声，“就当你是夸我了，见面再说吧，我一会就过来。” “好吧，我去和保安大叔说一声，一会你直接进来就好。” “不用，你们保安跟我熟得很，我刷脸就行！” 周尽野语气带着小骄傲。 果然，社牛不愧是社牛。 明棠挂了电话，想着就算是朋友，别人过来帮忙也不该心安理得，所以点了两杯奶茶。 休息日过来也挺好，没有人，明棠可以用手机放着歌，一边听歌一边干活。 周尽野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明棠拿着拖把，跟着音乐节奏摇摆，嘴里哼哼着，心情很好的样子，怪可爱。 “明女士，你的奶茶送到了！” 周尽野举起手里的奶茶袋子，都不等明棠尴尬，他就跟上节奏，摇摆着走了进来，一点包袱都没有，“在门口正好碰上外卖小哥了。”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点了他家的招牌，可以吗？”明天开口。 “完全ok！” 周尽野把奶茶拿出来，贴心地没把吸管外面的纸全撕开，扎好吸管给明棠递过去。 “说吧，桌子椅子怎么摆？” 周尽野说，喝了一口奶茶，一口抵得过明棠的十口，小半杯眼看着就没了。 “把桌子围成一圈，就像会议室那种，面对面的。” “明白！” 周尽野说着，放下奶茶，脱了运动外套搭在椅子上，里面是一件草绿色的短袖，贴肤的那种，上半身的肌肉轮廓都隐隐可见。 社区这些桌子质量都很好，挺重，明棠一个人只能拖，根本抬不起来，看周尽野两手扣住桌子两侧，能直接把桌子抬起来，相当轻松。 有周尽野帮忙，明棠轻松很多，拖完地，就开始在白板上用彩笔写‘春满里社区四点半课堂’，像读书时候做手抄报一样，还在旁边画小装饰。 周尽野那边把桌椅都摆放好，明棠给他递了一支笔，“一起吗？” 周尽野抱着手靠在桌子上摇头，“可别，我没有绘画天赋，字也是狗爬字，说不定还没那些小学生写得好。” 明棠眼睛放大几分，很是好奇，“真的假的？用了夸张修辞没？” 周尽野挑眉，“给你表演一下？” 明棠在一旁点头，把笔塞进周尽野手里。 周尽野接过笔，思索片刻，在白板右上角画了个卡通版奥特曼，“我的狗爬字，就不给祖国的花朵们展示了，怕给孩子教坏了。” 周尽野说着，用笔点一点自己画的奥特曼，自信开口，“这个好，让小朋友们相信光，相信正能量。” 明棠看着周尽野画得胖乎乎的奥特曼，也听懂了这个梗，大笑出声，“周尽野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个人才！” 周尽野帅气仰头，“厉害吧！” 明棠点头，给周尽野比了个大拇指，不甘示弱地也在旁边画了个奥特曼，苗条版的。 “我给你加个小怪兽吧。” 周尽野说着在旁边画了个小恐龙，也是胖乎乎的。 “你这个哪叫怪兽，这么可爱，宠物还差不多，应该是这样的……” 明棠画了个龇着牙的不知道什么物种的小可爱，周尽野不服，立马掏出手机搜索‘怪兽简笔画’，照着往白板上画，“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抽象派简笔画。” 两人好像是画开心了，一会相互擦对方画的，一会抢同一支笔，一会共同创作，一会争谁画的好，白板四周，被画了一圈小萌物，小小的，可可爱爱。 夕阳照进屋子，两张笑脸映在玻璃上。 眼看着天快黑了，白板上也没地方能再画了，明棠收起笔，“今天打个平手，下次再一决高下！” “算你赢，你画得好看！” 争了半天，周尽野还是让步了。 明棠扬眉一笑，不似平时的乖巧，笑容里多了几分狡黠，“嘻嘻，我也这么觉得！” 明棠看了眼时间，“我去图书室找几本适合小学生的读物，你今天值班吗，一会一起吃饭？” “吃了饭回去值班，正好。” “那行，你帮我关一下窗户，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好！” 明棠说着，拿着拖把就跑了出去，周尽野去关了窗户，转身回来看到那一白板的‘杰作’，简直像奥特曼和小怪兽家族大聚会。 周尽野会心一笑，掏出手机来，卡嚓卡嚓，整体，局部，特写，各种角度的照片都拍了一遍。 等明棠的功夫，周尽野把两个小怪兽面对面发射光波的照片，设成了壁纸。 第53章 第一节课，安全教育 春满里小学离社区不远，都不用过马路，顺着人行道走十多分钟就到了。 四点半一到，明棠拿着花名册，在社区小院门口等着接放学回来的孩子们。 最先到的，是两个小女孩，一个剪着短头发，一个扎着两个小揪揪，背着书包，手拉手站在门口，伸着脑袋朝社区小院里望，怯怯地看向明棠。 明棠走过去蹲下，笑着开口，“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冯雅萱。” “我，我叫李颜。” 明棠捏捏两人的胳膊，温柔开口，“你们好啊，我是社区的姐姐，我叫明棠。” 叫冯雅萱的小姑娘胆子大一点，脆生生地开口，“是我妈妈让我放学和李颜一起过来过来写作业的。” 明棠点点头，表扬道，“你们来得最早，是第一名哦！” 两个小女孩相视一笑，小朋友们都喜欢得第一名。 “我们把书包先放保安叔叔那里，先在院子里玩一下，等一下其他同学，好不好？” 小女孩很听话，乖乖点头，放了书包也没去玩，又跑到明棠旁边，明棠在她们的名字后面打了个钩，一人一边牵着两人。 放学的时间都差不多，孩子们陆陆续续都到了。 有好几家的孩子之前没来过社区，是家长去接了又送过来的，见到明棠都很客气，连声感谢。 最后到的是三个男孩子，一个人书包带勒在头上，一个人校服只穿了一边的袖子，另一边捆上了结，另外一个手里拿着一包辣条，三人吃得小嘴又红又肿。小男孩调皮，估计是路上贪玩了，三个人一路跑着过来，满头的汗。 孩子们都到齐了，都在一个社区，一个学校，估计平时都会一起玩，所以大家三三两两的彼此都认识。 “好啦同学们，我现在要点名咯！” 明棠拿出花名册，对付孩子们很有一套，“念到名字的回答到，我们比比看谁的声音大，好不好？” 大部分孩子，特别是低年级的，都很配合，高兴地举手蹦着答应，也有几个大几岁高年级的孩子，不怎么说话，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但整体还是很顺利。 明棠在家长群里确认孩子们都到了，就领着大家去了洽谈室。 孩子们都穿着春满里小学统一的校服，往那儿一坐，还真有点课堂的样子。 当了奶奶的赵英很喜欢小朋友，正好办事大厅没事，她就上来帮忙，给孩子们倒水，发小饼干，在一声声‘谢谢赵奶奶’的童言童语中，笑得都合不拢嘴。 明棠拍了拍手，“大家好，我是社区的明棠姐姐，算是我们社区四点半课堂的老师，大家如果有什么事的话，都可以找我。第一节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节课，我们要来讲讲安全知识。” 昨天周尽野提醒，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比较贪玩调皮，自我防范意识不高，最好给小朋友们强调一下安全问题，除了不在路上逗留，注意道路交通安全，还有就是一定要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跟着陌生人去哪儿。 明棠吃着饭呢直拍大腿，直呼很有必要，晚上就在家长群里提示了，这会也和孩子们再强调一遍。 怕孩子们记不住，明棠还把这些安全意识做成了小问答的形式。 “……那第四个问题，如果同学邀请你，今晚到他家写作业，这时候应该怎么办？”明棠提问。 “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征求同意！” “要先过来和明棠姐姐说一声！” “非常棒！放了学大家就到社区来，有任何别的事，都要先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明棠笑着开口，送出两朵小红花，接着提问，“如果路上遇到一个开车的叔叔，叔叔说他也要来社区，可以顺路带你一起过来，他车上还有蛋糕，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 “不能信！老师说了，不能相信陌生人！”一个小胖子举起手大声回答。 “不要理他，赶紧跑！” 除了两个高年级的，其他孩子为了争夺小红花，都很积极回答问题，明棠看出李颜想要小红花，但又不敢举手，主动问她，“李颜，你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李颜看看明棠，又看看桌子上的小红花，紧张地坐着，鼓起勇气小声开口，“我，我妈妈说，放了学只能到社区来，除了社区的叔叔阿姨，别人都不能信。” “没错，李颜回答得非常棒！” 明棠带着大家鼓掌，送出小红花，小女孩腼腆地笑着，很是高兴。 安全教育结束，因为是第一天，比较仓促，特色活动还来不及仔细准备，明棠就安排孩子们写作业，她在一旁挑选合适的纪录片。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还不太能长时间集中注意力，两个调皮的小男孩，作业没写一会，就开始东张西望，被白板上的卡通简笔画吸引了注意力。 “明棠姐姐，这个是你画的吗？” 明棠点头，“对啊。” “你可以帮我画一个吗！” 小男孩把自己的作业本递过来，上面已经有不少鬼画符了，想象得到他的课本要有多‘精彩’。 “我也要！我也要！” 另外几个小朋友也开口。 高年级的孩子作业应该不少，学习也更自觉一些，为了不影响他们写作业，明棠把这群小朋友带去旁边的洽谈室，给大家拿了打印纸，教他们画简笔卡通画，孩子们都特别感兴趣。 听着楼上的欢声笑语，大家也挺高兴。 “彬彬，楼上是怎么回事啊？”一个来咨询户口迁出的居民好奇地开口。 “社区搞的四点半课堂。” 王彬一边给他登记信息，一边解释了一下四点半课堂是什么，旁边听到的几个居民都是一阵赞叹。 “哎哟，这真是太好了，我们社区是真的在为大家办事！” “我隔壁那对小夫妻平时也忙，他家闺女也是读小学，我碰到好几次小姑娘都是放了学一个人回家，我回去跟他们说，让他们也把孩子送过来，孩子在社区这有人看着，那不比一个人在家放心得多嘛！” 段云红和大家聊了一会，拿着杯子起身去接水，余光扫过社区小院的大门，一眼就认出站在门口的人是潘俊梅的儿子，邹宇轩。 第54章 潘俊梅的儿子，害怕 “轩轩？” 段云红开口，“是有什么事吗？” 邹宇轩捏着书包带的手收紧几分，低着头叫人，“云红阿姨好。” 邹宇轩六年级，在同龄人里，算是比较瘦小的，胆子也小，话不多，段云红路上碰到他几次，他都是一个人低着头走路，好像没什么朋友。 “我，我听同学说，放了学可以来这里写作业……” “你也想过来吗？”段云红问。 邹宇轩点头，低头抿着唇不再说话。 段云红能猜得到，就邹军那个人渣，如果喝了酒回家，孩子在家别说能安心写作业了，不被打就不错了。 “你跟你妈说了吗？” 邹宇轩摇头。 “没事，你上去写作业，我去跟你妈说一声。” 段云红说着，搂过邹宇轩的肩膀，领着他去找明棠。 段云红想开口问问他家里的情况，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已经很重了，估计是不愿意提起那个会家暴打人的爸爸，潘俊梅也一直说不想影响孩子。 “小棠——” 段云红站在洽谈室门口冲明棠招手。 “怎么了红姐？” 明棠说着，冲站在段云红旁边的邹宇轩笑着点了点头。 “邹宇轩，潘俊梅的儿子，六年级了，放学后也想过来写写作业。” “可以啊！交给我吧！” 明棠笑着开口，温柔开口，“这边都是低年级的弟弟妹妹，比较吵，写作业我带你去隔壁，好不好？” 邹宇轩两手握着书包带点点头，微微鞠躬，很有礼貌地开口，“谢谢姐姐。” “不客气的。” 明棠拍拍邹宇轩的肩膀，笑得温柔，“桌子上有小饼干，饿了就自己拿了吃。” 邹宇轩本来是有点害怕的，那会站在社区门口都不敢进来，如果碰上的不是熟悉的段云红，他估计都不敢进来。这会看到明棠，明棠说话都笑着，很温柔，看上去脾气很好的样子，邹宇轩也没那么紧张了。 几个大孩子里有一个是邹宇轩的同学，两人打了个招呼，就没再说话了，各自安静地写作业。 明棠回到隔壁，几个孩子就迫不及待地给她展示作品—— “明棠姐姐，你看我画的这个！” “我画了迪迦奥特曼，明棠姐姐你能帮我画一个小恐龙的怪兽吗？有尖尖牙齿的那种！” “明棠姐姐有黄色的笔吗，光波是黄色的。” …… 明棠很耐心，一点都不觉得孩子们烦，才认识第一天，这群小朋友就都被她拿下了。 刚处理完一起报案，周尽野拿出手机，就看到好多条微信消息，见是明棠发的，周尽野原本冷着的脸，瞬间笑开了，乐呵呵地打开微信。 入目是满屏的奥特曼和小怪兽。 明棠还发了几张小朋友们正在创作的图片过来。 【看来还是有很多人相信光的】 周尽野笑出声，回复消息【看了一下，还是我画的好】 只看文字，明棠都能想象出周尽野说这句时略有傲娇，自信爆棚的表情，也笑了。 段云红下楼，拿了手机想给潘俊梅打个电话，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家里一趟。 “老于，下班先别锁门，我去潘俊梅家一趟。” 段云红说着，拿了手机和电动车钥匙，从办事大厅后面的侧门离开。 锦绣小区。 正在扫地上碎瓷碗片的潘俊梅听到敲门声，身子条件反射般地一抖，惊恐地看了一眼卧室。 似乎是怕敲门声再次响起会吵醒刚睡着的醉鬼，潘俊梅拿着扫帚和簸箕，小跑着去开门。 门开了一条缝，看到外面站着的段云红，潘俊梅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是下意识地想关门逃避。 “俊梅！” 段云红急急开口，“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轩轩在社区。” 潘俊梅愣了一下，自己从门里挤出来，拉上门，面露着急，小声开口，“红姐怎么回事，轩轩怎么了吗？” “没事，他就是在社区写作业。” 段云红把社区办四点半课堂事和潘俊梅说了一下，也留意到簸箕里的碎瓷碗片，猜到是邹军摔的。 “挺好的挺好的，之后就都让轩轩去吧，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一会我把你拉进社区建的群里，每天孩子们到社区了群里会发消息的。” 段云红说着，朝屋子里看了一眼，问道，“邹军在家？” 潘俊梅点点头，表情有点不自然，“他今天喝酒了，刚睡下，红姐，我就不请你到家里坐了。” “他哪天不喝酒！” 尽管段云红压低了声音，也听得出语气里的愤怒，她还想开口劝劝，潘俊梅就撵人了，“红姐，你有事就快去忙吧，我也得做饭了，要不轩轩回来该饿着了。” 潘俊梅说着，低着头冲段云红鞠了个躬，都不敢看段云红一眼，就转身挤进家，把门关上了。 段云红看着紧锁的门，摇摇头，叹了口气又只能回社区。 潘俊梅摘好菜，正在淘米，听到卧室里邹军的电话响了，她下意识一激灵，四处看了看，才发现她根本没有可以躲或者可以逃的地方。 如果家就是地狱，她还能逃到哪儿去？ 潘俊梅关了水，整个人像被点了穴，定在厨房的水槽边，仔细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邹军带着醉意讲着电话，听着脚步一声声从卧室走出来，潘俊梅只觉得心脏砰砰砰地跳，握着电饭煲内胆的手关节都发白了，轻轻颤抖着，煎熬地等待着。 邹军走到厨房门口，眼神厌恶又轻蔑地看了一眼潘俊梅，没好气地开口，“我今晚不回来了。” 说完，邹军就走了。 嘭！ 门被重重砸上，发出的巨大响声让潘俊梅都跟着抖了一下。 邹军一离开，潘俊梅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大口呼吸着，整个人如同劫后余生一般。 今晚他不回来，这真是个好消息。 潘俊梅手上动作加快，表情也自如了一些，赶紧淘好米把饭煮上，又从冰箱里拿了一块腊肉，准备今晚给儿子加个菜。 第55章 要开桃花，配送模式 明棠从社区回家，半路上就接到了周尽野的电话。 “活动怎么样？顺利吗？” “嗯！特别顺利！” 明棠语气里藏不住的喜悦，步伐轻快，“就只有一个小插曲，一个小朋友吵着要拿我的手机玩游戏，哭着闹，但最后我还是搞定了！” “厉害厉害！” 周尽野开口，“不过现在有些小孩，对手机平板很上瘾，我最小的表弟就是，吃饭的时候一定要拿手机放动画片，不然都不张嘴，很难管。在家里还好，要哭要闹不管他就是了，去外面吃饭的时候，怕影响到其他人，家里人基本都会妥协，给他看手机。” “是啊，现在小朋友都很聪明，接触这些电子产品也很早，有些小学生玩游戏可厉害了！像我小学的时候就只会看看少儿频道大风车，看看猫和老鼠。” 电话那头传来周尽野的笑声，“我读小学的时候，每天都是玩到天黑，等我妈拿着竹棍子去找，才回家。” 嗯，这童年，听起来确实很周尽野。 快到之前去吃过的那家川菜馆，明棠开口，“你下班了吗，要一起吃饭吗？” “今天我值班，一会点个外卖就行，你快去吃吧。” 明棠顺着路边看过去，看到一家山西面馆，问道，“你要不要吃油泼面，铁道口小区门口那家，吃的话我顺路给你送过来。” “那多麻烦你啊……” 明棠刚想说不麻烦，周尽野就紧接着开口，“我的加辣！” 一点都不客气的。 明棠扑哧笑出声，“要不要再加一个肉夹馍？” 两人一起吃了很多次饭了，明棠对周尽野的食量大概了解，一碗面一个肉夹馍他完全吃得掉。 “要！” “好，我到派出所门口给你打电话。” 周尽野挂了电话，抬头就见刘昊和赵华脑袋挨着脑袋，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自己。 “干嘛？我脸上有花？” 赵华啧了一声，摸着下巴，一脸玩味地开口，“嗯，是有花。” “这笑得那不值钱的样子，大白牙齿露着，跟朵菜花似的，这面相一看就是要开桃花嘛！”刘昊开口。 大家都是年轻人，平时都相互开玩笑，害羞什么的完全不存在。 周尽野龇了龇牙，拱了拱手，笑得更放肆了，“得嘞昊哥，借您吉言！” “瞧你这小子的嘚瑟样！” 刘昊说着，抓起旁边的一包抽纸扔过去，周尽野自信伸手，潇洒接住，还是单手的。 明棠化身外卖小妹送了油泼面，回到家刚换了衣服，就接到了外卖小哥的电话。 明棠看着外卖印单，笑着开口，“周尽野，你也太夸张了吧，是谁说朋友之间不要这么客气的？” “我没客气啊！” 周尽野语气真诚，理由充分，“这是对明棠老师今天辛苦工作的慰问。” 明棠发笑，“好吧，谢谢周警官，我就不客气啦。” “行，那先不跟你说了，我这来活了。” 挂了电话，明棠拿着温热的小吊梨汤，回房间看书，一晚上做了两套卷子，效率很高！ 社区养老模式探索这块工作交到刘晓朗手上，虽然说着是群策群力，大家都出出主意，想想点子，但从以往工作的经验来看，刘晓朗已经默认这就是自己的工作了，所以当明棠主动找他说这事的时候，刘晓朗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到社区这段时间，明棠跟着刘晓朗去了不少高龄老人家里拜访，之前办智能机教学活动的时候也去活动小广场和爷爷奶奶们聊了很多，葛大爷家的问题也是明棠一直跟着出主意解决的，从中了解到不少情况。 上次社区开完会后，明棠一有空就会思考这个问题，也上网查了不少资料，有了几个初步的想法。 有人一起讨论，想法能完善不少，刘晓朗和明棠说讨论了几天，有了大概的方案，刘晓朗叫上明棠一起去找杨坤汇报讨论。 杨坤一听是要说这事，也很感兴趣。 “这效率很高嘛，坐坐坐，说来我听听。” 刘晓朗在杨坤对面坐下，简要开了场，直入正题。 “我考虑的是，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生活里最基础的两个问题，一个是吃饭，一个就是看病。” “首先说吃饭这个问题，和子女同住，或者家里请了保姆的不用社区操心。主要考虑的就是独居老人，就我的了解，目前社区里这部分老人要么就是自己简单做一点，要么就是到社区食堂来吃。” “如果是自己做饭吃的老人，在买菜方面社区或许可以出个力，我考虑的是能不能每周送一次菜蔬水果上门，每月送一次米面油上门。” 杨坤点头，“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也能切实解决问题，但是有几个问题。” 杨坤眉心微拧，“第一个问题，买菜买米需要钱，但是社区不能提前收居民的钱保管起来，也不能垫款购买，那这个钱要怎么支付？第二个是人手方面的问题，我记得我们社区登记的独居老人户数，是有30多户的，是吧？” 刘晓朗点头，“38户。” “这么多户，采购，记录，送货上门，再来个售后，这个工作量就算再增加两个人专门负责，估计都能累得够呛啊。” “这个问题，小棠想了个好办法。” 刘晓朗笑着看向明棠，杨坤的视线也移了过来。 明棠接过话题，“我读大学的时候，学校附近甜品店，水果店都会建学生群，学生在群里发要什么，老板会每天固定一个时间送货上门，顺着宿舍楼一栋一栋地送，我想社区也可以参考这个模式。” 明棠把自己写好的一个流程图递给杨坤，“社区统计好需要送菜上门的住户，然后找蔬菜水果批发商或者周边的百货超市合作，请他们每周固定时间送货上门。做成蔬果包的形式，里面搭配几样常吃的蔬菜水果肉类，这样能减少商家的工作量，量大在价钱上也能优惠一些。而且还有一个优势，商家本来就需要进货，如果临时有老人不要这个蔬果包，商家这边也能带回去上架出售，不会造成浪费。” “钱的话是居民直接付给商家，不经过社区的手，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至于配送方面，就由商家负责，本来这些店就是有外送服务的，社区的订单虽然单价低，但是户数多，位置也比较集中，而且一旦达成就是长期的合作，我大概咨询了社区里的几家百货超市，除了那个连锁超市外，其他几家都是比较感兴趣的，可以谈。” 明棠思路清晰，考虑周全。 刘晓朗在旁边点头，“社区主要做的就是前期统计需求，和商家谈合作，搭建起这个模式，后续负责协调，监督商家服务，收集反馈意见，工作量会少很多。如果这个模式行得通，可以陆续接入很多店铺，水果店，甜品店，鲜奶店等等，服务范围也可以从老人扩大到整个社区居民。” 杨坤频频点头，“有意思，很不错，这个想法之后可以仔细讨论研究一下！” 第56章 看病医疗，志愿服务 杨坤眼神示意刘晓朗，“继续。” “我们的爱心食堂办的还是很好的，60岁以上的居民到饭点都能过来吃饭，三块钱就能随便吃。但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只有早午餐，有些老人是中午带着饭盒过来，打一点回去晚上热了吃。所以我想社区食堂是不是可以考虑把晚上这一顿也做出来，按照荤素不同，收取成本价，像外面卖快餐的一样。” “还是一样的，涉及到社区向居民收钱这个问题，很敏感，最好不要弄。” 杨坤给出意见，“这个要么就还是维持原样，要么就要再想想别的办法，避开社区自行收费这个行为。” 社区爱心食堂是之前街道统一指导办的，标准就是早午餐，三块钱一顿的标准也是街道根据相关指导文件统一定的，钱也不由社区收。 “好，食堂的事先放着，又说说看病医疗这一块。” 刘晓朗接着开口，“目前是我们和社区里的一些药店沟通好，药店会定期给一些有慢性病，需要长期服药的独居老人送药上门，但范围比较小。” “药店都是连锁的，这种社区店的规模，基本每个店就是两到三个药剂师，扩大送药上门的受众，一是店里忙不过来，二是和商家可以提高营业额不同，店员是没有额外收入的，所以靠药店配送不现实。” “初步的想法，是采取统一领药的方式，药店根据前期统计的需求，把居民需要的非处方常用药按照每家分好，送到社区来，或者社区安排人统一去取，老人们到社区食堂吃饭的时候就可以拿走。” “除了服药，医疗方面还有一块就是健康体检。” “这个问题也是两个方向，一个就是把社区医院，社区范围内的诊所、药店、理疗店等等相关的店铺联合起来，除了原来就有的一些免费测量血压血糖的服务外，增加一些上门简单体检，健康养生知识科普活动。” “另一个就是统一体检，社区帮忙联系健康体检机构，拿一个团体价，然后从社区统一乘坐大巴，并且社区安排人员陪同。” 这部分比较循规蹈矩，不太有独创性，可行性也有待商榷，杨坤认真听完，都是持保留意见。 “这部分暂时没有想到很好的点子，只能后面慢慢来了。” 刘晓朗这么说着，丝毫没有失落，脸上反而因为接下来的话而隐隐兴奋，“我关注的是生活上的，小棠这边有一个满足老人精神需求的好主意！” “哦？是吗？” 杨坤表情写满兴趣，看向明棠，“小棠，你快说说！” 两人的眼神期待太浓，搞得明棠都有点紧张，调整了一下坐姿，坐直几分才开口。 “也是葛大爷家的情况给我的启发，对有些独居老人来说，他们对吃的用的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其实没什么太多欲望，他们更渴望亲情，渴望子女的陪伴，害怕孤独。” “作为社区，我们顶多只能建议，不能要求子女具体怎么做，我们能力范围可以做的就是一些日常的拜访慰问，但因为人手有限，这样的频率显然是不能达到‘陪伴’的作用的。” “所以我想我们能不能和高校志愿者协会达成合作，把拜访社区高龄老人作为他们固定的志愿服务活动之一。” “就我了解的，在敬老志愿服务这一块，高校志愿者协会多半会选择养老院，方便管理，进社区的不多，就算有也只是临时几个活动。如果高校志愿者协会的志愿服务能进社区，陪老人聊聊天，看看相册，给老人捏捏肩膀之类的，这在志愿者人数、服务时间和频次上会比其他社会上的志愿服务机构、社工团体更有优势，同时之前我们的送菜送药这些服务也能有更多的人手，能更好推进。” “作为社区，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实习岗位，提供一些活动场地，配合一些志愿者协会的活动，社会实践项目的推进等等，长远来看，是共赢的。” 杨坤听得很仔细，一边听一边思考，频频点头。 “确实是个不错的模式，听上去可行性也很高，如果真的能实现，至少在市内算得上比较有新意的社区养老模式探索了。” 杨坤喝了口水，“那这种合作建立起来会不会很复杂繁琐，学校那边需要审核什么吗？” “我大学的时候在志协待过两年，和学生会一样，主要都是学生自己管理。一般情况下，志愿服务，只要和志协谈就行了，如果是和社区建立长期合作关系，应该也需要志协的指导老师同意，具体的需要再了解一下。”明棠回答。 杨坤点点头，“那就先去联系一下，看看合作的机会大不大，如果双方都认为可行，有合作意向，我们再来详细研究。” 杨坤看向明棠，“小棠，你刚毕业从学校出来，这件事就交给你，你抓紧时间去问问。” “好的杨主任。” 和领导交流了一下想法，思路更清晰了，方向也更明确。 “小棠，这件事真是要感谢你，帮忙提了这么多意见，还想出了这几个好主意。” 两人一起下楼，趁着还没到办事大厅，刘晓朗开口邀请，“下班我请你吃饭吧？想吃什么？” 刘晓朗也很有分寸，明棠一个年轻小姑娘，工作时间外跟他一个中年已婚男人单独吃饭，肯定是不合适的，又赶紧加了一句，“你嫂子去接着孩子过来，她听我在家里说起你，一直都想见见呢，咱们就在附近吃，想吃什么你随便挑！” 刘晓朗都这么说了，明棠再拒绝就不太好了，笑着大方答应，“客随主便，吃什么都行！” 第57章 发现伤痕，耐心讲题 刘晓朗最近都很忙，忙着把之前关于社区养老模式的想法落实到书面上。 这种大项目社区很难独立完成，是需要通过街道向上审批的，审批通过了会有项目经费，人员支持，帮助项目落实推进。 明棠提出的那几个想法，她主动写了一版初稿给刘晓朗。 出于对明棠付出的肯定和锻炼新人的想法，刘晓朗把明棠的名字一起加进了项目策划人里，报上去等审批。 社区四点半课堂办得有声有色，虽然偶尔也有孩子们吵闹，但落实下来的情况和预想的差不多，几种活动形式孩子们都很喜欢，家长们的评价也很好，现在每天参加四点半课堂活动的孩子，有二十多个了。 今天明棠放了一部教低年龄段孩子识别拐卖行为，提高自我保护意识的教育片，动画的形式，加上有很多例子，孩子们都很感兴趣，端正坐着，仰着头看得认真。 只有邹宇轩，坐在最后面，埋着头写作业。 明棠走到他身边，俯下身轻声开口，“是对这个视频不感兴趣吗？” 明棠的关注让邹宇轩身子一紧，坐直几分，摇摇头，视线看着作业本，“我，我要抓紧时间，先把作业写完。” “这放着视频可能会有点吵，我带你去隔壁写？” 邹宇轩知道视频放完大家肯定要讨论，到时候更没法好好写作业，都没有犹豫，收好笔和作业本，跟着明棠去了隔壁的洽谈室。 “那你在这认真写，有什么事就去隔壁找我。” “好，谢谢明棠姐。” 邹宇轩很有礼貌，但说话的时候都不怎么看对方的眼睛，声音很小，总是低着头，在他面前，明棠觉得自己都可以称作社牛了。 明棠给邹宇轩拿了几包小饼干，少年伸手的时候，明棠看到他手腕上露出隐约痕迹的青紫。 明棠这才反应过来，好像邹宇轩总是习惯把半个手掌藏进校服袖口里，原本长度正好的袖子，因为这样的刻意拉扯，变得有点长。 不知道是低头的习惯，还是性格使然，邹宇轩的背好像总挺不直，微微躬着，给人一种他时刻保持小心翼翼的感觉。 沐阳能猜到这种小心和不安，源自何处。 视频还要放一会，明棠下楼把段云红叫到了二楼走廊尽头。 “红姐，我看到邹宇轩的手上有伤，是被他爸爸打的吧？”明棠压低声音。 段云红心口一紧，有点急切地开口，“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我只看到一眼，孩子就把手缩回袖子里去了，看他写作业拿东西倒是没什么异常，但肯定是有伤的。” “不行，我得去看看。” 段云红说着，转身就要往洽谈室走，被明棠一把拉住，“红姐等等！” “怎么了？”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觉得邹宇轩是敏感胆小，但自尊心又很强的孩子，他一直用袖子遮着手，肯定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既然这样我们还是不要撕开他的伪装，这个年纪的孩子，也是很要面子的。” 段云红重重叹了口气，表情为难，“说到底，还是邹军那个畜生，不干人事！” 这段时间，潘俊梅偶尔过来社区接邹宇轩，明棠会和她打个照面，虽然没机会好好聊几句，不过从段云红那，明棠也把潘俊梅家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 大家都清楚，潘俊梅母子俩遇到的问题，除了离婚，和邹军那个烂人断绝关系，根本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可偏偏潘俊梅就是不配合，一口咬死邹军没有打人，搞得段云红每次去都要憋一肚子气回来。 段云红虽然恨铁不成钢，每次都说不管她家的事了，但只要一有空，还是会往潘俊梅家跑。 “算了，让孩子好好写作业吧，我再去找找潘俊梅，她自己挨打能忍，孩子也被打了，她还不开窍吗！” 段云红气鼓鼓地下楼，明棠的眉头也轻轻皱着。 视频放完，明棠带着孩子们一起回答她提前准备好的问答题，答对了就有小红花，而小红花是可以兑换漂亮的书签，橡皮，笔之类的文具，大家都很积极。 五点半，家长们陆续来接自家小孩回去吃饭了，家长们也形成了默契，一栋楼的孩子谁家大人有空就顺路一起接回去了。 家长群里不断有确认孩子安全到家的消息跳出来，明棠仔细核对，收拾好洽谈室，锁门出来，发现在隔壁的邹宇轩还没走。 “轩轩？” 明棠走进去，“还不回家吗？” 邹宇轩专心写作业，都没注意到时间，这会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过五点半了，赶紧起身，一边慌乱地收拾东西，一边不安地道歉，“对不起，我马上就回去了。” 明棠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杯子，帮他一起收拾，“没事，你慢慢收，别落东西了。” 周宇轩成绩很好，基本回家前就能把作业都写完了，明棠注意到他练习册上有个地方涂改了好几次，都没写上答案，后面也满是空白，问道，“是有题目不会吗？” “我，我有解题思路了，我回去再想想，能算出来的。” 明棠拿起本子，问道，“介意我看看吗？” 周宇轩愣了一下，点点头，得到允许，明棠才开始看题目。 “噢，轩轩你都在做奥数题了啊，真厉害！” 明棠拉了椅子坐下，奥数题除了所用知识上有点超纲以外，有时候解题思路反而是关键，这题目对六年级的孩子来说，确实不简单，但对明棠来说很容易，能有很多种解法。 明棠读完题目，就有思路了。 “求多边形面积啊……” 明棠看向邹宇轩，“学了皮克公式吗？” 见邹宇轩茫然摇头，明棠又解释了一下，“就是格点面积公式，就是如果每个小方格面积均为1，那么格点多边形的面积就等于图形外周格点数除以2，加上内部格点数，再减去1。” 邹宇轩还是摇头，那种不安的神色又露了出来，“这个老师还没教。” “没事，那我们换一种方法，画辅助线，分区域算，也能解出来，把铅笔给我一下。” 明棠说着一伸手，邹宇轩就赶紧把铅笔和尺子递了过来。 明棠读书的时候当过学习委员，讲题还是很有一套的，加上邹宇轩很聪明，一点就通，很快就想到了解题方法。 “算出来了！” 邹宇轩开口，难得脸上有了内敛的笑容。 “真厉害！” 明棠鼓励道，“以后如果写作业的时候，遇到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真，真的吗？” 邹宇轩开口，小心翼翼的眼神中，有几分期待。 见明棠再次点头确认，邹宇轩才小心地试探着，小声开口，“明棠姐，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公式，能教我一下吗？” “当然可以！” 明棠爽快答应，瘦小的少年松了一口气，好像得到什么恩赐一般，眼神里满是感激。 第58章 鼻青脸肿，为了儿子 段云红去找潘俊梅还没回来，明棠想着如果孩子回去了，可能有些话不方便说，正好邹宇轩还有几题没做完，明棠就让他都写完了再回家。 “可以吗，会不会耽误你下班？” 明棠温柔地笑着，“不耽误，我也要看书的，我们一起学习。” “好！谢谢明棠姐！” 明棠摸了摸邹宇轩的头，下楼拿了考研资料，回来陪着邹宇轩一起安静学习。 这边段云红赶到潘俊梅家，敲门敲了好久，屋子里都没人应声。 正是孩子放学，要做晚饭的时间，潘俊梅能去哪儿？ 段云红正准备打电话，面前的防盗门开了一条缝，潘俊梅沙哑的声音传来，“红姐，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 “他在家？” 段云红问。 “没，没在……” 潘俊梅顿了顿，声音更小几分，“红姐，你就别管我了，我真的没事……” 见潘俊梅不敢开门，说话小声，段云红还以为是邹军在家，既然不在，那潘俊梅这反应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段云红趁潘俊梅不留神，强行推开门，“你没事，那孩子呢，轩轩他……” 看着眼前鼻青脸肿的潘俊梅，段云红没说完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 “我给派出所打电话！” 段云红说着拿起手机就要报警，潘俊梅都顾不上遮掩脸上的伤，扑过来跪坐在地上抱住段云红的腿，仰着头，害怕地摇头祈求，“红姐，别电话，求你了，别打电话，都是皮外伤，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潘俊梅嘴上说着没事，酸涩的眼泪却漫出青紫的眼眶，流了一脸。 段云红握着手机的手都隐隐发抖，无奈摇头，痛心疾首地开口，“俊梅，到底是为什么啊？”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啊，难道你要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吗？” “那个畜生！你到底怕他什么！” “你跟姐说，姐一定帮你！” “邹军这个畜生已经没人性了，他不会变好的，他只会下手越来越重，难道你想有一天被他打死吗？” 潘俊梅松开手，瘫坐在地上，满是泪的眼睛毫无焦距，喃喃开口，“再熬一熬，熬一熬……” 像是濒死的人，给绝望的自己无望的安慰一般，潘俊梅不停地重复着，“能熬过去的，熬过去就好了，能熬过去的……” 段云红蹲下身，看着潘俊梅，又气又同情，“这种担惊受怕，挨骂挨打的日子，要熬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潘俊梅无神的眼睛移动到段云红脸上，“等轩轩长大，等他上大学去了，等他能逃离邹军，我一定要熬到那时候，一定要，一定要……” 段云红知道儿子是潘俊梅唯一的精神寄托，所有的牺牲都是为了轩轩，上次离婚诉讼中断也是因为邹军用孩子威胁她。 可段云红想不明白，上次是因为没想到邹军这个畜生为了逼潘俊梅，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下得去手打，有了教训，这次把孩子保护好不就行了，为什么就完全不敢抗争了呢？ “为什么要等到那时候，你可以尽早带着轩轩离开邹军这个畜生的。” 潘俊梅哭着摇头，“红姐，你不知道，我带不走轩轩的，带不走的……离了婚，我是解脱了，轩轩这辈子就毁了……” 听出潘俊梅话里藏着别的事，段云红想追问，可潘俊梅却不愿意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流泪。 段云红觉得很累，浑身的力气还没来得及使出来，就泄了个干干净净。 “轩轩快回来了，起来收拾收拾，给孩子做饭吧。” 段云红把人扶起来，想了想，还是再多说了一句，“轩轩也不是小孩子了，他什么都懂，你以为的为他好，未必他也这么认为。” “我们社区新来的那个年轻小姑娘，和轩轩才接触了几次，都看得出来轩轩胆小，敏感，自尊心很强，哪怕在写作业，也要把手缩在袖子里，怕别人看到他的伤。” “这次邹军发疯，不仅打了你，也对孩子动手了吧？” “潘俊梅，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就算之后邹军只打你，不打孩子，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就算你们母子熬出头了，轩轩最后会长成什么样？” 潘俊梅听着段云红的话，没有开口，但是垂在身侧的手无声地攥紧了裤子，攥出狰狞的褶皱。 “还是那句话，如果你需要帮忙，姐一定帮，可如果你打算继续这样，没人帮得了你。” “轩轩是未成年人，如果我们发现轩轩身上再有伤，社区和警察会强制介入，虐待被监护、看护人罪，照样能处理邹军，可那样会对孩子造成更大的伤害。你只要想想，对孩子来说，最后保护他的不是妈妈，是一群陌生的叔叔阿姨，这性质完全不一样！” 段云红的话，让潘俊梅身子一震。 “话我和你说得够多了，你好好想想吧。” 段云红说着，迈着疲惫又无奈的步子，离开潘俊梅家，回到社区的时候，发现邹宇轩还在。 想着潘俊梅现在状态，孩子回去看到也难受，段云红提议，“轩轩，饿了没有，红姨请你吃肯德基好不好？” 邹宇轩作业都写完了，一边把东西往书包里收，一边摇头，“不用了，谢谢红姨，我妈还在家等我回去吃饭呢。” “红姨打电话跟她说！” 段云红一边拨着电话，一边朝明棠使眼色，明棠立马明白，帮着开口，“走嘛轩轩，就在你们你家小区门口，我们吃完就回去。” 潘俊梅需要想想段云红的话，接到电话自然是同意让儿子在外面吃饭的。 “走吧！” 明棠轻轻揽了一下少年的肩膀，“等我一下，我锁门。” 邹宇轩跟在明棠旁边，纠结犹豫着，一直到走出社区，他才小心地开口，“明棠姐，以后如果我作业没写完，我能像今天一样，多留在后面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 明棠笑着点头，对她来说这个时间自己复习考研知识点，也不算加班。 听到明棠这么说，少年抿着唇不再说话，安静地跟在段云红和明棠身后，但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第59章 想通了，带你离开他 潘俊梅没有吃晚饭，一直躺在床上，想着段云红说的那些话。 衣柜的门开着，柜门内侧的镜子正好照在床上，潘俊梅看着如同烂肉一般瘫在床上的自己，那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丑陋不堪，毫无生气的眼神，令人生厌，就连她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 她也厌恶这样逆来顺受，不敢反抗的自己。 卫生间传来的水声让潘俊梅回神，听动静应该是儿子洗漱准备睡觉了。 潘俊梅在床上挣扎好一会，犹豫半天，才从床头抽屉里拿了儿子卧室的房门钥匙，拖着步子，挪过去。 邹宇轩在家里的时候，房间门都是反锁起来的。 这道薄薄的门，这把小小的锁，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在家里的最后一道保护墙。 保护墙的外面，是妈妈用自己的身体，挡下拳打脚踢，是用血肉建起的坚固城墙。 潘俊梅小心拧开门锁，进屋后又重新把门反锁上。 看着单人床上隆起的被子，从被子缝隙里透出来的光，让潘俊梅心里一阵酸涩。 其他孩子躲在被窝是为了玩游戏看小说，而她的儿子是为了看书学习，轩轩不敢开房间的灯，因为害怕光亮从门缝透出来，被晚回家的邹军看到。 潘俊梅坐在床边，拉开捂着的被子，“轩轩——” “妈？” 邹宇轩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房门口，“他回来了？” 潘俊梅笑着摇摇头，摸了摸儿子捂得濡湿的小脸，温柔安慰，“放心，他有事去外地了，最近几天都不会回来。” “太好了！” 邹宇轩松了一口气。 潘俊梅拉过儿子的手，胳膊上几道青紫，是前两天被邹军用皮带抽的。 潘俊梅挤了消肿化瘀的药膏，一边小心地涂，一边轻轻吹气，“没破皮，不会留疤的。” 邹宇轩抬起手，摸了摸妈妈结痂的嘴角，青紫的眼眶，像是怕弄疼妈妈，又像是痛恨自己太弱小无法保护妈妈，少年的手轻轻颤抖着，动作小心翼翼。 手最后落在潘俊梅太阳穴旁，一道狰狞的疤痕上。 “还是留了疤的。” 少年喃喃开口。 刚开始，邹宇轩也会在邹军动手的时候，冲出来保护潘俊梅，可尝试了几次他就发现，他太矮了，太瘦弱了，他护不住妈妈，也拦不住爸爸，而他的出现，会让妈妈为了保护自己，而被打得更多更重。 所以他学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尽量降低自己在家里的存在感，当个透明人，不被恶魔注意，就不会被恶魔想起，那恶魔的拳头就不会伸向自己。 可就算捂住了耳朵，爸爸带着粗口的咒骂声，妈妈因为惊恐的尖叫声，因为疼痛的哀求声，还是会钻进脑子里。 狂风暴雨过去，妈妈身上的伤要很久才能好。 邹宇轩紧抿着嘴，眼眶微微发红，“妈，有一天，他也会这样打我的，对不对？” 儿子以前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潘俊梅都是回答，不会的，他毕竟是你亲爸，妈妈也会保护你的。 可这次潘俊梅的答案不一样了。 潘俊梅沉默了好久，像是在做最后的考量。 “轩轩，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潘俊梅握住儿子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紧贴着，无神的眼睛里透出几分亮光，“妈妈带你离开他，好不好？” 邹宇轩愣了两秒，发红的眼眶瞬间眼泪汹涌，重重点头，眼神满是坚定。 “好！” 和平时的轻言细语不同，这个‘好’字，邹宇轩说的声音很大。 “这次妈妈一定会考虑周全，准备充分，一定会保护好你，一定不会再给他拿捏我们母子的机会。” 邹宇轩跪在床上，靠过来抱住潘俊梅，小声开口，“妈，如果没有办法带我一起走，你也不要放弃，一定要离开他。” 少年强扯出一丝笑意，“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他亲儿子，他应该不会打太狠，就算他真打，爷爷奶奶也会护着我的吧。” 潘俊梅紧紧抱住儿子，眼睛也红了，“妈妈不会把你留在他身边的，一定会带你走的，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潘俊梅不停重复着，既是让儿子安心，也是在给自己勇气。 潘俊梅一整晚都没合眼，早上做了早餐，把儿子送到学校，都没回家，就在社区门口等着了。 段云红骑着电动车，刚要转进社区小院，就看到站在三角梅花架旁的潘俊梅。 “红姐……” 潘俊梅绞着手指，低着头，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段云红干妇联工作这么多年，一眼就看明白了，心里瞬间涌上一股劲，拽了潘俊梅一把，“楼上等我，我停了车就过来！” 段云红不计较的态度，坚定的语气，给了潘俊梅最后一点勇气。 现在，她不再犹豫害怕了。 洽谈室。 段云红给潘俊梅倒了水，还拿了些自己放在办公室的零食，问道，“想通了？” 潘俊梅点头。 “那就从头说，我们先把事情捋清楚，再想解决办法。” 段云红递过去一颗红枣，问道，“之前是因为邹军把轩轩悄悄接走，还动手打了孩子，不得已暂停了离婚诉讼，后来轩轩回来了，为什么没有继续起诉离婚？” 潘俊梅脱下帽子，摘掉口罩，不再低着头，脸上的伤痕暴露无遗。 她不打算遮掩了，她要面对。 “他那次把轩轩从学校接走，送回了老家，我赶回去发现他爸妈把孩子藏起来了。” 潘俊梅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别看只是一个小村子，真要把一个人藏起来，就算是警察去一家家搜，都不一定能找到。” “他回去说我在外面勾搭上了别的男人，所以才要逼着他离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几乎和所有人都解释了，可就是没人相信我，他爸妈更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要脸，他们的儿子把我带到城里过好日子，我却不知道感恩，还做出伤风败俗的事，丢了他们家的脸。” “就连我爸妈也信他说的，跟我说要懂得感恩，感恩他不计较这些事，还愿意跟我过日子，让我跟他道个歉，不要再闹了，真要离了婚，他们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日子过不下去要上吊的……” 潘俊梅苦笑着摇摇头，“红姐，你知道吗，那会我就后悔，为什么那段时间为了离婚要搬走，我就应该住在家里，让他打得我一身伤，这样我就能站在村口把衣服都脱了，让大家都看看。” 段云红拍了拍潘俊梅的手，无声安慰着。 第60章 恶毒威胁，被迫妥协 “在我们那，一个村子的人都很团结，他们不看是非对错，只看和谁家关系更好，更亲近。他算是村子里第一个走出来的人，早些年挣到钱，村里好些人家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好，所以大家都卖他的面子，无条件信他。之前羡慕我攀上高枝，能到城里享福，现在都认定我才是那个做错的人，都帮着他。我看得出来，有些人是知道轩轩被他家藏哪儿了的，可就是没人愿意告诉我。” “我也知道，就算我真能找到轩轩，没有他们家的同意，我也没法带着轩轩离开那里。” 潘俊梅摇头，表情似是不甘，似是无奈，“没办法，我只能答应他，不再提离婚的事，我当着两家人的面，跪在村子的祠堂里，发誓如果离婚就不得好死。” “就这样，我才见到了轩轩，孩子就被藏在他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家里，几天不见，饿了一圈。” 段云红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也知道有些偏远山区的村子，村民思想落后，宗族色彩浓厚，封建迷信，不讲法治，可是亲耳听到潘俊梅说这些，她还是觉得离谱。 她都不知道，潘俊梅回老家那些天，居然经历了这么多。 “俊梅，这些都是假的，就算真有什么祖宗神仙的，那也是该报应在那畜生不如的邹军身上！” 潘俊梅笑着摇摇头，“其实我无所谓的，对我来说，过这样担惊受怕，被人拳打脚踢的日子，还不如死了。” “对啊！” 段云红拍着大腿，表情又气又急，“你都知道这个道理，怎么把孩子带回来后不接着把婚离了呢，我当初去找了你多少回啊，还有宋律师，为了你的事来了多少次社区！我们都想帮你的啊！” “对不起红姐，是我不好……” 潘俊梅低下头，看她的样子，段云红也不好责怪什么。 当时她去找了潘俊梅好多次，看潘俊梅的反应，她还以为两人回了一趟老家，双方父母从中劝通了，想要好好过日子。 段云红还特意观察了一段时间，见潘俊梅身上没有伤痕，周围邻居也没再反映听到动静，他还以为邹军这个畜生终于做人了，所以后面就没一直追下去了。 要不是那次和明棠一起碰到带伤的潘俊梅，段云红还一直以为她日子还能过得去呢。 “别的我都不怕，我是怕害了轩轩。” 潘俊梅低着头，放在腿上的两只手，手指交缠在一起，攥得骨节发白。 是了，还是为了孩子。 “从老家回来的时候，邹军跟我说，如果我非要离婚，他就给轩轩退学，让他回老家去种地，就算他被抓起来，他也会叫他表弟堂弟找机会来把轩轩带走。” “还说，还说……会找人把轩轩的腿或者手搞残疾了，这样申请下来的低保和补助，够他在老家过日子了……” 潘俊梅拉住段云红的手，摇着头流泪，“他做得出这样的事，他做得出来的。” “红姐，你没去过我们那，你不知道，早年确实有人去山上打猎，爬树摘果子摔断手脚，也有些是天生有残疾，但那些都是少数。我小的时候有一阵有好些日子过不下去的人家，会把不能干活的，年纪太小的，或者是女娃子故意弄成残疾，让他们跟着一伙专门的人去讨饭，能分到些好心人给的钱。后来村子里开始给身体有残疾，生活困难的人发补贴，有几个没田没地，好吃懒做的单身汉，故意找人把腿碾断，还有几家是生生把孩子弄成残疾的，嘴上说着是意外，但具体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就怕，他半路把孩子怎么样，回村里说孩子出了意外，残废了，上不了学，只能回来，大家都会信的。” 段云红无语，已经找不到话来骂了。 “虽然宋律师说会帮我尽量争取抚养权，但我毕竟没正式工作，我怕轩轩一旦判给他，我就再也见不到儿子了。就算我能拿到抚养权，他们家人也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哪天就把轩轩悄悄带回老家了。” “轩轩成绩这么好，要是好好读书，以后肯定能有出息，如果真被他家带回了老家，那这辈子可就真完了。” “所以我就想着，再忍一忍，等到轩轩上了大学，成年了，邹军再管不到他，那时候再离婚。” “我知道日子不会好过，可不管怎么样，至少我能守着轩轩，身上疼，可心里是放心的。” 这些话潘俊梅憋在心里很久了，现在说出来，她像在水里憋得太久，快要窒息的人，终于把头伸出水面，总算得救。 同为女人，同为母亲，段云红虽然没有潘俊梅的遭遇，但却能理解她的痛苦，理解她的选择。 妈妈，是可以为了孩子牺牲一切的。 “不怕了，不怕了，有姐在呢，有姐在呢……” 段云红搂着潘俊梅，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问题症结搞清楚了，我们现在就是要想办法，怎么和那个畜生断绝关系，当然最重要的，要保证孩子不受影响。” 和邹军接触过几次，段云红也能感觉到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冲动易怒，离婚的事如果处理得不好，他说不定真能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这样，我先联系宋律师和派出所那边，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尽量想个万全的办法出来。” 潘俊梅点头，祈求着开口，“能不找他谈，直接起诉吗？我记得之前宋律师说过，可以委托，我本人不出席的。” 潘俊梅抬头看向段云红，“再有一个多月轩轩就小升初考试了，我打算这段时间准备好打官司要用的东西，等轩轩考完试，正式打官司前，我就带着轩轩换一个地方，这样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他都找不到我们。” 段云红皱眉，“这也是个办法，可是钱怎么办？” 潘俊梅这些年一直在家里伺候邹军，照顾儿子，邹军虽然会给生活费，但是花销都要记账，潘俊梅一点存款都没有。 自己一个人还好，找个包吃包住的工作，可如果带上孩子，能不能顺利上初中先不说，生活上就是个大问题。 潘俊梅亮起光的眼神灰暗几分，“是啊，没有钱，怎么生活啊……” “没事，大家一起想办法，短期的开支，姐借你！” 段云红紧紧握着潘俊梅的手，给她打气，“离开了那个畜生，还怕日子不能越过越好吗！” 第61章 要会求救，更要自救 段云红把明棠叫了上来，给派出所和援助律师打了电话。 宋律师有案子去了外地，只能先在电话上沟通，听到要离婚的人是潘俊梅，宋律师沉默片刻，只说了一句话，“我一直在等你联系我。” 派出所那边才接到电话，社区民警郑光明，带着刑侦民警周尽野，还有辅警赵华就马上赶到了社区。 哪怕已经过了几天，潘俊梅脸上的青紫的伤，依旧触目惊心。 段云红把潘俊梅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明棠毕竟年轻，不擅长隐藏情绪，听到气愤处，抿着唇，攥着拳头，怒气和正义全写在了脸上。 郑光明看向周尽野，“不是第一次动手了，都打成这样了，完全能按刑事案件来了吧？” 周尽野拧着眉点头，眼神坚毅有气场。 “你那有什么能直接证明邹军动手打人的证据吗？录音录像之类的？”周尽野问。 潘俊梅摇头。 “被打伤后去医院或者诊所看过没有？” 潘俊梅还是摇头，“自己涂点药，过段时间就好了，就半年前有一次，他动手的时候把我肩膀扭伤了，一直不好，去医院拍过片子……” 潘俊梅越说声音越小，头越往下低，“但我跟医生说的是搬东西不小心扭到的，没说是被人打的……” 也就说，这段时间来，潘俊梅唯一一次能作为证据的就诊记录上，没有留下与家暴有关的任何痕迹。 家暴的案子，如果受害人不配合，警察这边很难处理。 而且从流程上来说，就算受害人及时报警，如果没有上升到刑事案件，警察通常都是先调解，出训诫书，进行教育，再严重的可能会拘留，之后有个回访，能做的也有限。 但报警有一个好处，警察的出警记录，执法记录仪拍摄到的画面，不论是家暴案还是离婚案，都是有力的证据。 “好，没事。” 周尽野没有因为潘俊梅之前选择忍耐，不懂反抗就说什么马后炮的话，也没有因为潘俊梅不懂得保存证据而面露懊恼，一直眼神关切，语气沉稳，让人觉得可靠可信。 “接下来你就做两件事，第一件，下午就去医院验伤。第二件，只要邹军再动手打你，你就报警，保护好自己，我们会以最快地速度赶过去，之后也要记得去验伤，这些都是能成为证据的，对你离婚有帮助。” 潘俊梅仔细听着，认真记下来。 周尽野和郑光明交换个眼神，接着开口，“你家周围邻居所里也会开始走访，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 段云红搂过潘俊梅的肩膀，拍了两下，鼓励道，“街道和社区也会尽全力，宋律师是援助机构里最擅长家暴案子的律师，你别害怕，大家都帮你！” 潘俊梅点头，眼中已经含了泪，不停鞠躬说着谢谢。 “红姐，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我就是担心轩轩，万一被邹军察觉到什么，又把轩轩偷偷送回老家……” “交给我吧。” 明棠开口，“反正学校不远，这段时间我去接轩轩，到社区写完作业你再来接他。潘姐你记得跟老师说一声，这段时间除了你和我，任何人包括轩轩的亲生爸爸去学校想把人带走，都不行。” 段云红也在旁边点头，“对对对，把话说重一点，让学校也重视起来，我们这的保安我也跟他说一声。” “孩子那你也交代一下，不论他爸说什么，要带他去哪儿，都不能跟着去。”郑光明提醒。 潘俊梅点点头，“轩轩那倒是不用担心，他本来就害怕邹军，上次被骗回老家后更是长记性了，只要邹军不来硬的，轩轩肯定是不会跟他走的。” “如果邹军来硬的，马上给我们打电话，派出所24小时都有人值班，十分钟内我们肯定能赶到！” 潘俊梅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 下定决心时的那点恐惧和不安，此刻都消失了，化作了勇敢抗争的力量。 送走潘俊梅，明棠和周尽野就在附近解决午饭。 明棠脑子里时不时就会想起潘俊梅鼻青脸肿的样子，想起轩轩藏起来的伤痕，心里像压着块大石头，都没什么胃口。 周尽野给明棠盛了一碗饭，“人是铁饭是钢，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明棠夹了一筷子菜，一口都没吃，就放下碗筷，拿出手机，“潘姐想去徐州，我看看那边租房子什么价。” “徐州生活成本比这边低一些，条件一般的房子租金应该不贵，但工作可能不是那么好找。”周尽野开口。 “工作哪儿都不好找，只要能吃苦，一开始会困难，之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我相信，离开家暴男，对潘姐和轩轩来说，日子会更好。” 周尽野把筷子塞进明棠手里，“先吃饭吧，菜一会凉了。” 明棠扒了两口饭，抬头问道，“你们应该接触过很多家暴的案子吧？” “嗯。” “那一般都是怎么处理的？” 周尽野把小炒肉朝明棠这边推了推，大概说了一下派出所接到家暴案的办案流程，“我知道一个案子，我读大学的时候，一个长期打老婆的男的，喝了酒，失手把人打死了。” “这之前警察也都调解过吗？” “嗯，还拘了两次，但都没用。” 周尽野语气不似平常的阳光，沉重的话题，让人也会不自觉地变得严肃。 “我之前看到过一个新闻，也是家暴，法院判了离婚。那个男的，当着法官，当着律师，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他前妻说，别以为离了婚，你跟我就没关系了，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明棠用筷子拨弄着碗里一粒一粒的米，半天吃不下一口，“结果没过多久，这个男的还是找到了他前妻，在地下停车场，把人打得半死，脾脏破裂抢救了好几次，一颗眼球被打爆，最后只能摘除。虽然最后那个男的被抓起来判刑了，可他用所谓的婚姻毁了那个女人的前半生，又夺走一只眼睛毁了对方的后半生，那个可怜的女人，以为离婚就是解脱，没想到一辈子都走不出这片阴影，这种例子太多太多了……” “就算他说了要杀人，在他没有动手之前，警察也不能就把他抓起来，只能教育，可对这样思想极端，泯灭人性的人来说，教育根本没有用，他根本不在乎后果，只想满足自己变态的报复心理，等最后他真的动手了，警察可以抓人了，可实实在在的伤害已经造成了，一切都晚了……” 明棠抬头看着周尽野，眼中写满疑惑，“周尽野，你说这种事要怎么防？” 周尽野筷子一顿，思考着，没有马上回答。 片刻，周尽野看着明棠，眼神认真，给出他的答案—— “任何人都有识人不明的时候，一旦发现恶魔暴露出尖牙，就马上反抗，迅速远离，永远不要相信恶魔会有改邪归正的一天，等恶魔狰狞的面目全部露出来，再想逃就来不及了。” 周尽野顿了顿，“遇到这种人，要会求救，更要勇敢自救。” 你的让步，会成为恶魔得寸进尺，试探底线的信号。 恶魔，也喜欢欺软怕硬。 明棠回味着周尽野的话，脸上的疑惑消散了许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潘姐现在已经开始自救了，她向我们求救，我们一定要帮她！” “嗯，你去接那孩子的时候也要注意安全，如果真碰上孩子他爸，千万不要起冲突，马上报警。”周尽野开口，眼中有几分担心。 他见过的丧失理智，心理变态，突破道德和法律底线的人，远比明棠从新闻上看到的多得多。 第62章 搭成一组，正好互补 潘俊梅从农村出来，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什么文化，但她分得清好坏，知道段云红是好人，是真心想要帮自己。 所以一旦拿定主意，潘俊梅就不再多想什么，照着早上商量好的，麻利果断地为离婚开始做准备。 因为有好些事情要交代，所以今天潘俊梅去学校找了老师，接了儿子后就直接回了家，没把轩轩送到社区。 “轩轩，从明天开始，每天放学社区的明棠姐姐会去接你，你跟着她去社区写作业，写完作业也别一个人回来，我做好饭就去社区接你。” 怕儿子记不住，潘俊梅强调了好几遍，“除了明棠姐姐和我，任何人去接你，不管对方说什么，都不能跟着走，知道吗？” 邹宇轩点头，“我记住了。” 六年级的孩子，很多事情都懂得了，这样的家庭环境，更是让邹宇轩比同龄孩子更早熟，就算潘俊梅没有直说，他也察觉到妈妈已经在行动了。 潘俊梅把下午去买的几个监控摄像头藏在盆栽里，沙发缝里，衣柜夹缝处……所有能拍到邹军打人的角落。 她要准备好足够的证据，她这次一定要带着儿子，离开邹军。 “妈，这是干什么的？” 潘俊梅调整了一下盆栽的叶片，确保放在里面的监控摄像头足够不起眼，解释道，“这些可以拍下他的所作所为，可以帮我们离开他。” 邹宇轩点头，马上就明白了，不停变换着角度，帮忙确认这些摄像头都藏好了。 一切就绪，母子俩坐在沙发上，潘俊梅搂着儿子，提前安慰道，“如果这段时间他再动手，妈妈可能会表现得夸张一点，你在房间不要担心，妈妈一点都不疼的，等熬过这段时间，我们就能离开了。” 邹宇轩点头，但他知道，妈妈很疼，每一次都很疼。 潘俊梅紧紧搂着儿子，“轩轩不用担心，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妈妈都会带你走的，等你小升初考完试，我们就去徐州，让他永远找不到我们！” “嗯，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考试的！” “我们轩轩最棒了。” 潘俊梅露出欣慰的笑容，摸摸儿子的脑袋，满眼慈爱。 邹军几天后出差回来，估计是事情顺利，心情很好，一直没对妻儿动过手，知道轩轩每天放学回去社区写作业，也不反对。 潘俊梅这边的离婚准备也进展得很顺利，宋律师从外地回来后，就一直在整理证据，准备诉讼材料，郑光明也在暗中走访周围邻居。 段云红还给潘俊梅在社区一家便利店找了个兼职工作，工资不高，但好在时间很灵活，干到邹宇轩小升初考试结束，加上之前偷偷攒下来的一点，能有五六千，去新地方落脚的应急钱是有了。 社区的工作很多，不止有妇联一项，除了帮助潘俊梅，还有很多事要做。 今年的一项重点工作，就是配合创文创卫。 哪怕还没到正式评选时间，相关部门就都在准备了。 社区这边，要开展入户宣传，一家一家上门去，传达精神，听取居民的意见建议，顺便查看有没有违规搭建，违规摆摊，环境卫生不达标，小广告不规范张贴等等不文明的情况，方便在正式评选前有时间开展专项整治工作。 整个社区这么多户人家，一家家上门，工作量很大，几乎是所有人都去了，相关部门也抽调人手帮忙。 福德派出所这边也排班，每天安排三个人和社区工作人员一起入户，主要负责消防安全检查。 周尽野最近很积极，只要不轮到自己值班，都主动要求给自己排班，去入户走访。 也有点巧，周尽野参加的时候，大部分能和明棠搭一组，最近两人经常都是一整个下午都在一起。 最近明棠每天都要走几万步，她感觉自己社恐属性的标签基本可以拿掉了。 又忙了一下午，两人从春光小区走出来，明棠扭头看了一眼她住的那栋楼，长吐一口气，耷拉着肩膀，“好累，要是不用回去打卡就好了。” 周尽野笑着整理了一下帽子，“看你这样，张宏还约一会打羽毛球，应该是去不了吧？” 明棠摆摆手，“最近我能直立行走已经不错了。” 明棠说着，扭头看了一眼周尽野，人家脸不红，气不喘，腰背笔挺，一脸轻松，一点都不像爬了几十层楼，走了几万步的人。 “你就一点都不累吗？机器人？” “还好吧，我好像从小精力比较旺盛，不太会累。” 周尽野说着，往嘴里丢了一颗薄荷糖，又把铁盒递给明棠，“给，补充点糖分。” 带着沁凉的丝丝甜意在嘴里酝酿开，明棠深吸几口气，“读书的时候觉得学习苦，现在一比较，学习哪有打工苦。” 周尽野笑出声，“我就不一样了，我觉得还是学习苦，学不进去，真的痛苦。” 这不巧了，正好互补。 第63章 居民矛盾，堆放垃圾 原本明棠是打算回社区打个卡就下班了，可没想到一进社区的院子，就看到办事大厅站满了人，传来大声谈话的声音。 “刘哥，虽然平时我们接触不算多，但你问问周围邻居，我孙芸是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被围在中间，直接和刘晓朗对话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她烫着一头细卷短发，身材微胖，穿着一条满是大朵牡丹花的宽松裙子，纹的眼线褪色返青，眼眶都晕黑了，叉着腰在那儿站在，一看就不是好欺负的角色。 “今天这话要是不讲明白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她一个小老太太呢！” 孙芸说着，扫了一眼坐在旁边休息的吴老太，眉头紧皱，生气都写在了脸上。 吴老太又瘦又小，最小号的蓝碎花衬衣穿在她身上都显得宽大，她两个棕色的大夹子把花白的短发固定在耳后，坐在那低着头，不管孙芸说了什么，声音多大，她都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攥着放在她脚边的两个蛇皮口袋。 “小孙，你和大家伙反映的情况，社区都了解了，也在想办法协调解决，请大家耐心等一等。” 刘晓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孙芸打断了。 “刘哥，你别说大家不给社区面子，我们也知道社区工作不容易，可同样的话去年你们就是这么说的，拖到今年了，事情不还是没解决吗？” 孙芸一开口就把刘晓朗的话堵了回来，搞得刘晓朗再想开口，一时都找不到好的托词。 明棠听了一下，也大概听懂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些居民都是海康小区4栋的，因为不满住在一楼的吴老太，把捡来的废品堆放的公共区域，私下多次沟通无果后，趁着这次创文创卫，把吴老太堆着的东西全都扔去了垃圾房。 吴老太坐在垃圾房门口又哭又闹，住在二楼的孙芸也丝毫不让步，说什么都不让吴老太把废品重新捡回去，眼看着就能要闹起来，刘晓朗知道后赶紧把大家叫来了社区解决。 “这几天社区不是入户宣传，创文创卫吗，我就问问，像这样把垃圾堆了一墙，进进出出都能看到，文不文明，卫不卫生？拿什么来创？” “天已经越来越热了，那些纸壳子，水瓶子，就这么堆着，堆满了两三个星期才清理一次，清理完立马又开始堆，整栋楼都是一股怪味，我在家关上窗户都闻得到！” “你要说她生活困难也就算了，拿着退休工资不好好养老，折腾着收废品，那能卖几个钱啊？为了她那几个钱，就让大家生活在垃圾堆里吗？” 孙芸也是气得很，越说越压不住，脸都涨红了。 其他居民也跟着帮腔，“可不是嘛，那些饮料瓶子她捡来也不洗，有些堆的时间长了发酸发臭，路过都要捂着鼻子！” “老太太为了纸壳子重一点，还往上面淋水，捂在一起不仅臭，还长霉！” “刘哥，不信你去看看，她堆东西的那面墙，全部都是霉斑，她不怕生病，我们怕啊！” “就是，一栋楼的人进进出出都要经过那，万一有什么病毒细菌之类的，被传染了，生病了，谁来负责？” “大家半辈子血汗钱买了房子，以为能安居乐业，结果天天住在垃圾堆里，谁受得了啊！” …… 有孙芸起头，跟着一起来的居民七嘴八舌，气愤地控诉吴老太的行为，看得出来大家都是深受其扰了。 “刘哥，既然今天我们都过来了，那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我们的要求就是，要么她把捡来的东西收进家里，她自己乐意住垃圾堆我们管不着，但就是不能再往公共区堆，要是还堆，这些垃圾，我们见一次丢一次！” “她要不满意，要哭要闹我们都不怕，不是她年纪大就有道理，就能倚老卖老，要让着她，这件事不论去哪儿说我们都占理！” 孙芸开口，其他人在她身后大声附和。 坐在旁边的吴老太，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嘴里念念叨叨的，听不清在说什么，不过看表情就知道说的多半是骂人的话。 “大家的想法，我都了解了，作为社区，我们一定尽力协调。” 刘晓朗抬起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不论是从居住条件，卫生情况，还是公共区域使用，各方各面来看，把捡来的废品堆在楼栋里都是不合适，大家的不满社区完全理解。” 孙芸吸一口气，又准备堵刘晓朗的话，可这次刘晓朗有经验了，都没给她机会，自己紧接着开口。 “请大家给我们一点时间，社区会尽量从中调解处理，在这期间，大家都克制一点，不要起冲突矛盾，吴老太毕竟这么大岁数了，如果争执的时候出点什么意外，反而麻烦，大家说是不是？” 这个道理，大家自然都知道，否则也不会忍吴老太这么久了。 “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还饿着，今天就先回去吧，我答应大家，这件事不会放着拖着，一定尽快解决。” 大部分居民，气愤归气愤，但都还是讲道理的，刘晓朗都这么说了，也没不依不饶。 “行，刘哥，有你这句话，大家今天什么都不说了，希望社区别让大家伙失望。” 孙芸说完，就约着大家离开了。 见其他人都走了，吴太老也杵着膝盖起身，一手攥着一个蛇皮口袋，叮铃哐啷地拖着准备走。 “吴老太——” 刘晓朗赶紧追出去，明棠这才注意到办事大厅门口，还堆了好几摞纸壳。 刘晓朗和明棠打了声招呼，拿上纸盒，陪吴老太去最近的收废品站卖废品。 一路上刘晓朗都在劝，吴老太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明棠检查了一下电脑和饮水机电源，打了卡准备下班。 “明棠姐——” 明棠抬头朝楼梯看去，有点诧异，“轩轩，你怎么还在这？” 邹宇轩背着书包从楼上小跑下来，懂事地开口，“作业没写完，就多留了一会，后来我看下面有人，怕影响刘叔工作，就一直没下来。” 明棠皱眉，“范阿姨没有送你回去吗？” 邹宇轩摇头，“范阿姨说她有急事，让我写完自己回家。” 最近忙着创文创卫，社区人手紧张，大家只要手上没工作都要入户宣传，这时间不好控制，晚一两个小时下班是常事。 范华婷不想入户，觉得麻烦费事，主动要求留下来负责四点半课堂，轩轩的情况段云红特意跟她交代过，让她一定要确保把孩子送到潘俊梅手上，没想到她居然把孩子一个人留在社区写作业，还让孩子一个人回家。 明棠知道范华婷做得不对，但她不是领导，资历也浅，不好去说范华婷什么，给领导打小报告的事她也不屑做，只是心里长了记性，不会再放心把孩子们交给范华婷。 明棠拿出手机，对照着群里家长们发的信息仔细核对了一遍，确认其他孩子都到家了才放心。 “轩轩，最近姐姐有点忙，下午都要出去，如果你四点放学或者五点半社区下班没看到我的话，你就在教室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家，放心，不会等太久的。” 邹宇轩点头，看着明棠的眼神里透出信任，“没事的明棠姐，你不来我就写作业，复习功课，你不用担心我。” 明棠弯唇笑笑，从自己抽屉里拿了两颗黑芝麻丸给邹宇轩，愉快开口，“走吧，我送你回去！” 第64章 打了照面，温暖真实 邹宇轩是有点胆小内向的，明棠刚开始接送他那两天，他都是低着头走路，都不敢主动和明棠说话。 还是明棠主动用奥数竞赛打开话题，他才尝试开口聊天，少年虽然内向，但心有志向，他想参加奥数比赛，取得好名次对他升学有帮助。 他想考的大学和明棠考研失利的大学是同一所，国内顶尖高校。 这点缘分，迅速拉近了两人的关系，明棠鼓励邹宇轩，他只要坚定目标，刻苦努力，还有六年的时间，完全可以实现梦想，邹宇轩也看好明棠，相信她这么聪明厉害，明年一定能考上。 家庭带来的阴影，让邹宇轩无比向往自由的大学生活，两人走在路上的时候，他总是喜欢问明棠关于大学的事情，有些问题天真可爱。 两人刚走到锦绣小区门口，就有人从后面叫邹宇轩的名字。 听到这个声音，少年脚步一顿，身子变得僵硬。 明棠也猜到了后面的人是谁，心里咯噔一下，搭在邹宇轩书包背带上的手收紧几分，低头小声开口，“别怕。” 邹军穿着一身西装，咯吱窝下夹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走上来一把揽过邹宇轩，上下打量明棠一眼，问道，“儿子，这谁啊？” 对于孩子而言，父亲身边本该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可此刻的邹宇轩，缩着脖子，极力隐藏着紧张和恐惧，脸色都白了几分。 明棠从心底里厌恶家暴的人，但脸上还是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友善。 “您就是轩轩的爸爸吧，你好，我是社区的工作人员，负责四点半课堂。” 虽然从潘俊梅描述的来看，邹军并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但明棠报着谨慎的心态，怕邹军多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住附近，就顺路送轩轩一起回来。” “哎哟，那可真是麻烦你了！” 邹军拍拍儿子的肩膀，客气道，“我儿子让你们费心了，都在楼下了，上楼吃顿便饭吧。” 明棠一点都不想和邹军吃饭，但想着自己要把轩轩亲手交到潘俊梅手上的承诺，还是答应了。 “好，那打扰了，谢谢。” 家门打开，潘俊梅看到丈夫的表情，和邹宇轩看到爸爸的表情一模一样。 但在看到明棠也跟着一起来了的时候，潘俊梅有一瞬的意外，接着眼中便是满满的感激。 “快坐快坐，我再加两个菜！” 潘俊梅说着又钻进厨房忙碌，邹军像大爷一样坐在沙发上，指挥着儿子，“轩轩，给客人倒茶啊，愣着干嘛，不懂礼貌！” “儿子，帮爸找找烟，前几天买了一条回来的，不知道放哪儿。” 看出邹宇轩的局促，明棠开口道，“轩轩不是还有作业没写完吗，快去写作业吧。” 邹军没多想，跟着开口，“对对对，快去看书，考试好好考，给你老子争脸！” 客厅只剩明棠和邹军两人，邹军主动找明棠扯闲天，什么哪里人，哪个大学毕业，到社区工作多久了之类的。 此刻明棠面前的邹军，和潘俊梅口中暴力，不讲道理，凶神恶煞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除了聊天的时候喜欢吹牛，其他的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会把老婆往死里打的人。 这才是最可怕的，外人眼里合格，甚至是优秀的丈夫，关上门后，却是对妻子孩子拳脚相向的恶魔。 明棠实在不想再跟邹军聊下去，微信给周尽野发了条消息，让他过几分钟给自己打个电话。 消息发过去，估计还没一分钟，周尽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明棠礼貌开口，拿着手机去了门外。 警察的敏锐让周尽野收到微信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周尽野说话的语速比平时快。 “没什么，只是需要你帮忙脱个身，我一会再给你打，有了借口我要先溜了。” “好，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我。” 明棠挂了电话，进门打了声招呼，说是临时有事，不能留下吃晚饭了。 邹军客套地留了两句，也没再坚持，“有事就去忙，反正顺路的，下回有机会再到家里来吃饭。” 潘俊梅也给了明棠一个放心的眼神。 明棠走出小区楼，就给周尽野回了电话。 电话才打过去，刚响一声，就接通了。 “什么情况？” “我刚刚在潘姐家，她老公也在。” 明棠把今天送轩轩回来发生的事和周尽野说了一下，“……本来答应去吃饭就是为了送轩轩回去，和他聊天我实在难受，怕忍不住骂他，所以赶紧找借口溜了。” “你现在已经离开了？” 周尽野的语气透着关心。 “嗯，接了你的电话，我就说有事，就离开了。” “那你现在是准备回家吗？” “嗯，吃点东西就回去了，这一天天的，好累。” “准备吃什么？” 出了锦绣小区，是一路的小吃摊，很吵，所以明棠没注意到周尽野说话时气息的变化。 “随便吃点吧，吃个煎饼或者炒粉。” “东北麻辣烫吃不吃？” “嗯？” “走吧，周公子请客！” “啊？” “向后转。” 明棠握着手机转头，表情有点发愣，搜寻的视线，一眼看到了站在巷子口的周尽野。 周尽野今晚不值班，本来打算和郑光明说一下今天消防检查的情况，接到明棠的电话，听到邹军的名字，周尽野直接就从派出所冲了出来，朝锦绣小区这边跑。 明棠扬唇一笑，挥了挥手，眉眼弯弯，朝周尽野走去。 挺拔年轻的人，穿着运动裤，白t恤，站在这街道的烟火气中，温暖又真实。 第65章 分享经验，上门劝说 周末休息了两天，明棠恢复满满活力。 四点半课堂的开办，形式丰富，细节周全，家长们都给出很高的评价，街道那边希望春满里社区能在每周例会上和其他社区分享一下经验。 四点半课堂从计划恢复，到现在变为社区特色服务，备受好评，明棠作为这项活动的负责人，功劳肯定是最大的，杨坤也愿意给年轻人机会，所以安排明棠在会议上分享。 虽然明棠已经跟着杨坤参加了一段时间的街道会议，但主要都是负责记录，这次站上前去分享，干练大方，给各个社区领导，街道工作人员，都留下了好印象。 提起明棠，大家的评价都是春满里社区新来的，那个聪明能干的年轻人。 下午，刘晓朗叫上明棠，一起去吴老太家。 “晓朗哥，上周我听其他居民说，吴老太家条件也不差，怎么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要捡废品呢？” 刘晓朗叹着气摇头，“岂止是不差，她家的条件，在我们社区的老人里算是很好的了。” “老太太是工人退休，一个月退休金不算多，但也有三千多块钱，她三个子女的工作都很稳定，不需要老人帮衬，每人每个月还会给她一千块的养老钱。她家还有两个铺面，一年租金也有好几万，这钱也是老太太自己收着。” “她一年的收入和我一年工资差不多了，不用还房贷，不用养家，她一个人除了一日三餐，真没什么花销，钱完全够用。”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海康小区了，4栋在小区最靠后的位置。 “现在有些老人是这样的，年轻时候苦日子过习惯了，现在老了，生活条件好了，也不愿意好好享福，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愿意攒钱，几块几毛在他们眼里都是大钱。” 刘晓朗正说着，抬眼看到墙边又堆起来的废品，头疼得都说不出话来。 吴老太堆废品这事，居民不止一次反映，社区也不止一次出面劝说，有两次消防安全检查不合格，派出所的人也来劝过，可就是没什么作用。 有人说了，吴老太就把东西收一收去卖一次，之后回来接着捡废品，接着堆放，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棠看到眼前满是污迹，发霉的墙体，还有堆放废品那块明显和其他地方颜色不一样的地，才知道其他居民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一楼的采光和通风本来就不是很好，这些废品堆在这，各种味道混在一起，大热天的，很难闻，卫生就更不用说了，好些瓶子和纸壳都是从垃圾箱里捡起来的。 将心比心，如果自己住在这栋楼里，估计比那些居民更崩溃。 刘晓朗敲了门，吴老太没在家。 “等会吧。” 刘晓朗开口，两人很默契地走出4栋，换了个空气好的地方。 “晓朗哥，等着也是等着，要不我们去赵爷爷家看看？” 明棠对社区高龄老人的情况都比较熟悉了，赵大爷老两口也是没和子女一起住，两人平时不怎么出门去活动小广场聊天，喜欢在家种花养鸟，也是住在海康小区，不过是在2栋。 “行，这个点估计老两口也午睡起来了。” 两人说着往2栋走，电梯在好几层都停了好久，等了半天才到。 迎面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头发稀疏枯黄，脸色也很差，手里拿着一个大布口袋，里面装着很多纸盒，那个大袋子看上去比她还要大一圈了。 中年女人看到刘晓朗，飞速扫了一眼，拖着布口袋赶紧走了。 电梯门关上，刘晓朗才开口，“她叫郭雪，平时也捡废品，就住这栋楼，不过她不像吴老太一样把东西堆得到处都是，而且她家条件不好，丈夫生病卧床，靠吃药续命，周围邻居都体谅她，家里收快递的纸盒子，水瓶什么的，都会给她。” 提到这个名字，明棠就想起来了，她在社区困难户名单里看到过，这个让自己一眼以为是个中年妇女的人，其实才三十出头，是生活的苦难把本该美好的岁月磋磨成了催人衰老的刻刀，在人的脸上和心上，刻下痕迹。 “前几年还有那种从外面来小区里捡废品的大爷大妈，就守在垃圾房旁边，有些是把能卖钱的拿走，被翻得到处都是的其它垃圾就不管了。有一次铁道口小区新搬来一户人家，家具家电的拆了很多纸壳子，几个老人为了抢这些纸壳，直接打了起来，闹了这事后这两年各个小区就开始加强出入管理了，情况才稍微好了一点。” 说起这块问题，社区头疼，各个小区的物业更头疼。 刘晓朗和明棠去了赵大爷家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吴老太已经在家门口分拣瓶子了，看她那一大蛇皮口袋，估计出去这一趟收获不小。 像吴老太这样的，身体好，时间多，除了吃饭睡觉的时候待在家里，其他时间都能在外面逛悠，捡废品，半个月就能攒出好多，堆得满地了。 “吴婆，这是又出去了吗？” 刘晓朗开口，苦口婆心，“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东西不往外面堆了，大家有意见。” “谁跟你说好了。” 吴老太看了刘晓朗一眼，嘴里小声嘀咕，“我放自己家门口，又不挡着路，碍着他们谁了？一天天的，什么都想管，就是看我老太婆好欺负……” 吴老太住一楼，其他住户进电梯厅确实不会经过她堆废品的地方，估计在老太太的认知里，只要不挡路，她就没影响到别人了。 “吴婆，这不是挡路的问题。” 刘晓朗指着堆放在墙边的纸壳子，“你看这些东西摆在这，它不卫生啊，特别现在天越来越热了，味道也不好闻。” “是啊婆婆，你看那纸壳子里都爬着虫子呢，堆久了这些虫子就能在里面安家了，虫子到处爬，肯定会影响到别人的。”明棠也开口劝说。 吴老太转头看了一眼，直接上手把爬在纸壳上的一只虫子抓住，指头一捻，原本就五颜六色脏乎乎的手套上，多了一层黑绿色。 吴老太一直都是这样，说不过她就不说，但是她也不听别人说的。 任由刘晓朗和明棠再怎么说，她都不接话，继续弄她捡来的一袋子塑料瓶—— 拧开瓶盖，把里面剩的饮料往外面的绿化灌木上一倒，把瓶子放在地上踩瘪，甩手扔到墙边的一个大纸箱子里，随着她的动作，几滴饮料又滴在地上，溅到墙上。 第66章 人性不患寡而患不均 “吴婆，明年到了岁数，你就能领高龄老人补贴了，一个月200块，年纪越大补助越高，不比你捡废品挣的多吗？” 刘晓朗一边说，一边动手帮吴老太一起收拾，明棠想帮忙，被刘晓朗叫住了。 刘晓朗知道明棠对待工作不会拈轻怕重，但这些瓶子都是从地上捡的，往垃圾桶里翻的，他一个大男人不怕脏，明棠一个年轻姑娘，白白嫩嫩的，就不想让她上手了。 “这每天顶着大太阳出去，这么重背回来，也累啊，现在的政策越来越好，咱们保养好身体，长命百岁，多拿点政府给的补贴，这不更好吗？” 吴老太瞅了刘晓朗一样，硬气地开口，“我有退休金，用不着拿国家的补贴！我自己还能动，捡捡这些没人要的瓶子纸壳，总比拿去垃圾场处理了好吧？我这又能废物利用，还能挣点小钱，这有什么不好？”” “吴婆，现在都垃圾分类了，这些东西不是直接处理的。而且为了这点小钱，把身体累坏了，吃药打针的不值当啊。”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得很！” 吴老太瞪着眼，有点生气地开口，“你们年轻人看不上卖废品这十块八块的，可钱都是这样一点点攒的，等到没饭吃，要饿肚子的时候，你们就知道这一分一厘的小钱有多重要了。” “是是是，您说得对。” 刘晓朗擅长和老人打交道，知道就算要劝什么，也要顺着爷爷奶奶们的话说，“我们也没说不能收这些废品，只是您别把这些都堆在外面。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把东西放在家里，隔几天就去废品回收站卖了，这样你住得舒服，其他人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吴老太摆摆手。 “去废品回收站要走半个多小时呢，我这么大岁数了，拖着这么重的东西，几天跑一趟，那不累死了？” 这会，老太太倒是不说自己身体好，还能动弹了。 废品回收站也能上门收，但要东西够多，所以吴老太才会一直堆着，等攒得差不多了，就给废品回收站的老板打电话，对方会开着皮卡上门。 中午捡来的瓶子收拾完，吴老太就说累了要休息，开始撵人了。 刘晓朗和明棠只能离开，在小区门口还碰上了孙芸，孙芸拉着刘晓朗又是一阵控诉，让社区一定要帮忙处理这事。 刘晓朗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刘晓朗在路边洗手台边洗手边摇头，“这事难办啊，如果只是为了应对创文创卫的检查那还好，这段时间我们帮着去收一收及时卖掉就行。可对其他住户来说，吴老太的工作做不通，这样帮着处理几次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明棠从包里翻出一张消毒湿巾递给刘晓朗，开口提议道，“晓朗哥，社区停电动车的那个雨棚旁边，不是有一个小仓库吗，里面只放了点杂物，能不能清理一下，让吴老太把她捡来的东西，堆在那儿？” “不行。” 刘晓朗果断拒绝。 耐心解释道，“那个仓库是属于社区的，如果让吴老太放她捡来的废品，其他人知道了，也想用这个仓库，我们该怎么处理？” “其他捡废品的人也想把东西往仓库里放，今天这家想要堆几袋花土，明天那家要停一下摩托，后天又有人想要往里面放点木材，仓库就这么大，让谁用不让谁用都不好，到时候闹起来都没办法解决，还不如就让它这么空着。” 明棠后知后觉地点头，“是我想简单了，不患寡而患不均，能免费使用的仓库，肯定很多人都要要。” “对咯，聪明！一点就通！” 刘晓朗笑呵呵地点头，“我刚开始负责高龄老人这块工作那年，春节我去老人家里慰问，有个老人刚出院，家里条件也不好，我就自掏腰包给他多买了一箱牛奶，结果后来有几个老人知道了，就到社区找领导反映，说是我给他们的春节慰问品给少了，怎么解释都没用，一定要社区给他们补一箱牛奶。” “啊？” 明棠有点吃惊。 “那会我也年轻，就想着自己惹出的麻烦要赶紧解决，就打算自己掏钱，给他们补上，但被当时的主任拦下了。” “他就问我，慰问的有几十户老人，今天这些人来要，我掏钱给他们买了，其他人知道了，明天也来要怎么办？就算给这几十户都补上了一箱牛奶，明年没有了，他们又来闹怎么办？” “那最后怎么解决的？”明棠问。 “最后是去那位大爷家把那箱牛奶要回来了。” 明棠愣了一下，想想那个场面都觉得尴尬，“东西都给出去了，又要回来，这好难开口啊……而且那个爷爷也很难过吧……” 刘晓朗笑笑，“还好那个老爷子讲道理，牛奶已经拆开喝了两袋，他就把买牛奶的钱给我了，过完元宵我又单独去了一趟，给老爷子送了个红包。” 听了这个办法，明棠豁然开朗，“这个主意好！” “没错，其实给老人买箱牛奶没什么，但是这件事不能和社区的春节慰问同时进行，两件事混在一起，不知情的人就会觉得社区办事不公平，像你说的那什么寡什么不均？” “不患寡而患不均。” “对对对。” 刘晓朗乐呵呵地眯起眼睛，“我们在处理社区问题的时候，想出的办法不能只是解决眼下的问题，而是当以后发生同样的问题时，也能用差不多的方法解决才行。” “嗯，我明白了晓朗哥！” 明棠重重点头，第一次深刻感受到，社区这些看似鸡毛蒜皮的小问题，真要解决起来，也是需要大智慧的。 这份看似平凡的工作，也能从中学到很多待人接物的道理，积累思考问题和解决问题的经验。 第67章 多方考虑，搬家选择 明棠和刘晓朗在路口分开，刘晓朗继续创文创卫的入户宣传工作，明棠则去学校接邹宇轩。 在社区门口，正好碰上潘俊梅。 诉讼材料准备得差不多了，正好今天宋律师有空，段云红就给潘俊梅打了电话，让她到社区来一起商量。 洽谈室。 天气越来越热，大家也穿得越来越凉快，可看潘俊梅捂着长袖长裤，平时扎起的头发刻意披着，大家就算不问，心里也都清楚，邹军那个畜生肯定又动过手了。 邹军和别人一起承包的工程好像出了点问题，这几天邹军心情不好，就拿潘俊梅出气。 “去看过没有？”段云红问。 “有有有，周警官说的我都照着做了。” 潘俊梅一边说，一边把这两次去医院的病历记录拿了出来，“宋律师，你看看，这能不能用？” “好，我看看。” 宋律师一手接过病历本和验伤报告，一手抬了抬镜片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 和大众印象里光鲜干练的律师形象不同，宋律师很瘦，有点脱发，也不化妆，脸色不太好，因为近视度数太高，眼球有点外凸。 宋律师喜欢穿健步鞋，常穿的白衬衣，袖口处已经磨出了细毛，她总是拎着一个藏青色的手提袋，是之前执业律师培训会议时统一发的，上面印着的字都快看不清了。 “俊梅，红姐跟我说，你想去徐州是因为有个同乡在那儿，是吧？”宋律师问。 潘俊梅点头，“我们一个村的，十几岁的时候我们一起在厂里干过活，关系挺好的，我们有空也会联系，她在徐州打工，都买了房了。” 宋律师和段云红相互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摇了摇头。 “俊梅，如果决定去徐州，一开始最好先不要联系她。” 段云红语重心长地开口，“是啊，忙活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摆脱邹军吗，要是官司赢了，邹军接受离婚这个事实还好，如果他不依不饶，非要找你和轩轩，你们毕竟一个村的，说不定邹军能从她那打听到你的消息，要是被邹军找到，那就真是白忙活一场了。” 之前潘俊梅只想着搬得离邹军越远越好，想着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个同乡照顾不至于手忙脚乱，没想到这层上。 “可如果不找她，我也没有可以找的人了啊……” 潘俊梅顿时有点慌，虽然她跟着邹军离开了村子，可这些年她都是围着邹军和儿子转，她没有社交，没有朋友，唯一算得上熟悉的，应该就是菜市场的小贩，她能开口求助的人，也就几个有点交情的同乡。 可这些人，不光跟自己有交情，跟邹军也有交情，甚至情谊更深。 “俊梅，你先别着急。” 宋律师开口，语气沉稳，眼神淡定，让潘俊梅也稳住了心神。 “你来之前，我和红姐商量了一下，我们觉得你不用非换个城市，春城这么大，你搬得远一点，刻意避开邹军常去的地方就行了，没那么容易遇上的。” “是啊，比起换一个城市，两眼抓瞎，在这你至少熟悉地方，公交地铁哪个站是哪儿你了解，新生活能很快适应。” 段云红跟着开口，“而且不管你搬到哪儿去，只要还在春城，我都能跟那边的社区沟通一下情况，请他们帮你找个零工先做着，不管收入多少，能挣一点，也安心一点，是吧？” 宋律师也接上话，“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小升初不是全省统考，轩轩在这考出来的成绩，去别的地方不一定管用。而且现在中学招生多是划片或者摇号，新换个地方，临时租房子住，升学政策什么样，符不符合条件，这些问题都得一一落实，万一耽误了开学，轩轩落下课程就不好了。” “在这边的话，有什么问题，我们都能帮你问问，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肯定是比你一个人硬抗要好。” “如果离了婚，和邹军就这么干脆地结束了，你和轩轩正常过日子就行。退一万步，如果邹军真是个疯的，不依不饶，就算真的碰上了，你一个电话，我们都能马上赶过去，到时候再想着搬去别的城市，也不晚。” 段云红和宋律师你一言我一语，帮潘俊梅分析，都是真心为了她好。 潘俊梅听着，还来不及细想，只是觉得有道理，在旁边跟着点头。 “你再回去想想，这也不是马上要定下来的事。搬去哪儿，最后还是要你拿主意，不管你怎么决定，能帮忙的，我们都会尽力的。”段云红说着在潘俊梅的腿上拍了拍。 潘俊梅抿着唇点头，“谢谢红姐，谢谢宋律师。” 两人安慰她几句，宋律师把一些需要签字的东西拿了出来。 “俊梅，庭前调解我会帮你跟法院申请，你就不用去了。” 宋律师说着，见潘俊梅都不仔细看，就打算签字，抬手拦住了她，提醒道，“只要是需要你签字的东西，都要仔细看看。” 知道潘俊梅文化水平不高，很多东西不懂，宋律师就耐心地一样一样给她讲，“这个委托代理合同，授权委托书，还有其他的一些文件，都是要你签字的，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哪里不明白的就问。” 轩轩写完了作业，又自己找练习题做，不催也不急，等潘俊梅这边结束，才和妈妈一起回家。 潘俊梅问了儿子的想法，轩轩也不想换一个陌生的城市。 “行，那我们就远远地搬走，云红阿姨说可以去南湖路那边，到时候我们租个房子，妈找份工作，你就负责好好念书考大学，行不？” “嗯！” 少年重重点头，仰起头，“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以后找个好工作，好好孝顺你！” 潘俊梅咧嘴，笑得开心，“好嘞，妈等着这天呢！” 潘俊梅给儿子买了一根烤肠，母子俩说说笑笑地往家里走，一起憧憬着未来的新生活。 “妈，我来开门！” 抢着开门的孩子，在看到门里坐着的人时，脸色一白，身子一僵，下意识地藏起半截烤肠，颤抖着，小声开口，“爸，你，你怎么回来了……” 第68章 母子暗号，动手打人 邹军应酬很多，不常在家吃晚饭，而且今天中午他还接到电话，说是要出门几天，换洗衣服都带走了，潘俊梅这才敢去社区的。 开门之前，母子俩都没想到，邹军会在家。 “小崽子，怎么跟你爹说话的，这是老子买的房子，老子回来还需要跟你请示吗！” 邹军眼睛有点发红，说话有点大舌头，看得出是喝过一点了，但是声音又很大，证明喝得不算多，这是潘俊梅母子，最害怕的状态——没了理智，但力气依然很大。 邹军才一张嘴，邹宇轩就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手一抖，剩下的半截烤肠掉到了地上。 邹军发红的眼睛一下子燃起怒意，从撑着茶几起身，步子虚浮地走过去，一只手把门关上，另一只手揪住邹宇轩的领口，一扯一拽，瘦弱的少年踉跄几步才站稳。 邹军低头看着地上的半截烤肠，一脚踩上去，在谁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垂落在身侧的手，斜向上一甩，手背直接抽在潘俊梅的脸上。 啪！ 清脆响亮。 潘俊梅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扶着鞋柜才勉强站稳，脸火辣辣的，甚至都不觉得疼。 “你他妈一天到晚是在干嘛？饭你不做，就给我儿子买这种垃圾食品吃？” 邹军说着，转身指着邹宇轩，“你看看这他妈跟瘦猴子一样，哪里像是老子的种？” 被指到的一瞬间，少年害怕得如筛糠一般。 “愣着干什么！把这垃圾捡起来扔了！” 邹军一发话，哪怕吓得浑身发抖，邹宇轩也一秒都不敢磨蹭，赶紧过来捡被踩碎的烤肠。 “嘴再他妈的馋，老子打死你！小兔崽子，不争气的东西，看到你就来气！” 邹军说着，一脚踹在邹宇轩屁股上。 弯着腰的邹宇轩，重心一下子往前，整个人朝前扑去，背着的书包都压在了头上，塞在侧面的水壶直接砸了出来。 潘俊梅扶起儿子，推搡了一把，开口道，“你回房间去写作业，妈去做饭。” 回房间去写作业，是母子俩的暗号。 面对一个丧失理智的人，回房间去，锁好门，才安全。 邹宇轩抱着书包跑回房间，潘俊梅往厨房走，准备去做饭，没敢和邹军说一句话。 在邹军眼中，这种‘不敢’，就是对他的忽视。 邹军皱着眉，歪着嘴，不满的目光一直追着潘俊梅，积蓄着愤怒的表情，好像对潘俊梅的反应不可置信，或许他认为，此刻的潘俊梅应该跪下认错忏悔，不停地祈求自己的原谅，而不是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厨房做饭。 邹军极度不爽的视线，像是要把潘俊梅的后背烫出一个洞，在他抬起手的前一面，他应该在想，你潘俊梅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忽视我？要不是老子带你出来，你能住上这样的房子，能轻轻松松在家吃白饭？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不好好教训教训，怕是不知道这个家谁做主！ 于是，邹军一把推到潘俊梅背上，“现在才做饭，你他妈早干嘛去了？” 潘俊梅整个人往前一扑，撞在厨房的门上，手卡在门把手上，立马就凹下去一个痕，淤了血。 潘俊梅不说话，只是从冰箱里把菜拿出来，准备做饭。 “我他妈跟你说话呢！你聋啦！” 邹军就站在旁边嚷嚷，他一张嘴，潘俊梅就能闻到那股混着烟味酒味的口臭，耳膜震得发疼。 潘俊梅的沉默让邹军不爽，邹军抬手大力把冰箱门甩上，被夹到手的潘俊梅只是捂了一下指头，小声开口，“我去社区接轩轩了。” “扯你妈的瞎话！几步路你他妈爬着去的吗！” 潘俊梅不再开口，她很清楚，不论自己解不解释，解释什么，邹军都不在乎，他总能找到动手的理由。 甚至，他都不需要理由。 邹军说着又搡了潘俊梅一把，“老子一个人赚钱养家，供你白吃白喝白住，他妈在外面忙了一天，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你他妈到底有什么用，还不如老子找个保姆！” 潘俊梅削土豆的手一顿，心里一阵苦涩，又觉得好笑。 是啊，她确实不如保姆，保姆拿钱干活，干得不开心还能辞职，而她却因为婚姻这个牢笼，被困在这里，活不好，逃不走。 邹军又是一阵咒骂，他工作的不顺，应酬时的讨好，在外面受的气，需要发泄。 而他的老婆，就是他最好的出气筒。 见潘俊梅一直不说话，邹军似是发泄得不爽，把菜盆一摔，揪着潘俊梅的的头发，把她的脑袋往抽油烟机上磕，“老子跟你说话呢，你这副死样子，摆脸色给谁看！” 还好抽油烟机的外壳是塑料的，撞上去不算疼，漫长的几秒过去后，邹军终于松开了手。 潘俊梅抬手整理被揪乱的头发，可这个动作却被邹军视作挑衅。 或许，就算潘俊梅什么都不做，她的存在，就是邹军动手的理由。 邹军再次揪住潘俊梅的头发，潘俊梅头后仰着，像是被掐住后脖颈的猫，动弹不得，也不敢去掰邹军的手，只敢按着发麻发疼的头皮。 “当年是你要上赶着嫁给我的，是那几个老不死的逼着我娶你的，这是报应，你该受着，他妈的还得给老子高高兴兴的受着！” 邹军说着，手上一扯一摔，把潘俊梅甩倒在厨房的瓷砖上，紧接着就是几脚，冲着潘俊梅的两条腿又踩又踹。 邹军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已经睡在地上的潘俊梅，居高临下地辱骂着，骂几句，又踹几脚，不过瘾还把土豆，包菜，番茄，鸡蛋往潘俊梅头上砸。 在他眼里，潘俊梅不是妻子，甚至连人都不是，只是一个他可以随意打骂，不会痛不会死的出气筒。 潘俊梅缩成一团，疼痛让她额头青筋爆出，控制不住地颤抖。 潘俊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拖着疼痛不堪的身子，伸着新旧伤交叠的手，匍匐在地上，毫无尊严和体面的，一点点往厨房外爬…… 第69章 家暴场面，丧心病狂 邹军动手打人，一般都是在晚上，出去应酬，喝了酒回来的时候。 这个时间，潘俊梅要么在房间，要么在客厅，所以之前买的摄像头，潘俊梅只藏在了这两个地方。 现在，她要从厨房爬出去，爬到摄像头拍得到的地方，记录下邹军的暴行，为离婚官司准备证据。 对潘俊梅而言，这四五块瓷砖的距离，漫长得像没有终点，却又让她充满希望。 她在心里想着，再往前爬一点吧，再远一点，离开这个畜生的把握就更多一点。 “潘俊梅，我真想把你的眼珠子扣出来，让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鬼样子有多恶心人！就像村口茅厕里的一只蛆！” 邹军说着，脸上露出肥腻的笑，“你说，小时候我们看到蛆，都是怎么做的？” 话音刚落，邹军一脚踩在潘俊梅的屁股上，用力碾了几下，咬牙切齿地开口，“应该踩死！不老实在粪坑里待着，想要往外爬的蛆，都是这个下场！” 疼痛让人脱力，踩在身上的那只脚，就像一座大山，让潘俊梅无法挣脱。 潘俊梅用力向前伸手，额头上青筋凸起，充血发红的眼球让人分不清眼角流出来的是血还是泪，她指头剧烈颤抖着，想要抓住点什么。 “你就是个扫把星，自从娶了你，老子没一件事做得顺利！” 邹军说着，一脚踢在潘俊梅的侧臀上，潘俊梅像一个麻袋，整个人摩擦着瓷砖朝旁边移动了一段距离。 潘俊梅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向上探着，摸了好几下，才摸到厨房案台的边缘，紧紧扣着借力站起来。 潘俊梅靠在橱柜上，一手扶着刚刚被踢的地方，面无表情地开口，“这饭还要做吗？” 邹军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像发疯一样，把散落在地上的菜几脚踢飞，“做饭？你他妈还有心思做饭！老子让你做饭！让你做饭！” 在邹军眼中，就连这些西红柿、土豆都是有罪的，都让他不爽。 潘俊梅冷眼看着，不再说什么，一路扶着墙，慢慢挪出厨房，准备回房间。 “你给老子站住！” 邹军开口，踩着醉步冲上去，一把推在潘俊梅背上。 潘俊梅踉跄两步，还没站稳，邹军又是一大脚，踹在她的屁股上，潘俊梅整个人朝前栽去，扑倒在地上。 对于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潘俊梅太有经验了，这个位置很好，卧室和客厅的摄像头都能拍到，所以她不再移动，等待着风暴来临。 邹军几脚把潘俊梅的脚踢朝一边，给自己腾出地方，然后直接骑在潘俊梅身上，一手抓住潘俊梅的肩膀，把人掰过来和他面对面。 于是斜趴在地上的潘俊梅，上半身被迫要转过来，腰上还承受着邹军的体重，整个人像是一条在被用力拧的破毛巾。 “老子今天够心烦了！你他妈为什么还要惹老子生气！” 邹军一手揪着潘俊梅的领口，另一只手伸出指头，一边说一边在潘俊梅脸上又指又戳，“老子不要求你像那些人一样，会来事能帮着应酬，也不求你能有后台有关系，就让你做这点屁事，你都做不好！你他妈除了吃饭，还会干什么！” 啪！ 一个耳光下去，邹军似乎是觉得不好用力，揪着潘俊梅的领口，把人往上扯起来一点，左右开弓，连着打了好几个耳光。 男人力气本来就大，更何况在邹军眼里，打潘俊梅就像打自家养的狗一样，一点力都没收，潘俊梅的脸立马就肿了起来，嘴角也渗出血丝。 “说话！你他妈这幅死样子，老子看着来气！” 之前邹军怕潘俊梅叫喊，被邻居听到又报警惹麻烦，他不仅用儿子威胁，有时候还会找东西把潘俊梅的嘴堵上。 这东西，可以是胶带，可以是桌上的抹布，是邹军刚脱下来的袜子，是一团纸，是被子一角…… 要是嘴里的东西掉了，潘俊梅还会受到‘惩罚’。 所以到后来，不知道潘俊梅是接受了，习惯了，还是麻木了，哪怕再疼，她也叫不出声，不反抗，只是默默忍着。 这也是为什么，周围邻居很少再能听到虐打的声音，大家以为邹军变好了，他只是脾气差，在家里骂骂咧咧，但不再对老婆动手了。 但其实，那个有生气的老婆，已经被邹军活活打死了。 现在不一样了，潘俊梅不想忍了，她要离开，带着儿子一起离开，所以她要反抗，甚至不惜激怒邹军，让他下手再重一点，再狠一点。 潘俊梅在用自己身体，攒下她打赢官司的证据。 “呵——” 潘俊梅苍白的脸上勾起嘲讽的笑容，一张嘴，牙齿和唇边都是血丝，“要不你先看看你自己吧，邹军，你看看你，还像是个人吗？” “别的女人再厉害又怎么样，你去问问那些厉害的，愿不愿意嫁给你？” “你只会冲着我大呼小叫，拳打脚踢，你在这个家里再厉害，在外面不还是跟个孙子一样舔着笑脸去求人吗？” 大概邹军也没想到，向来唯诺，逆来顺受的潘俊梅，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瞬间懵住，酒都醒了不少。 潘俊梅每说一个字，邹军的怒气就加一成。 在邹军眼中，潘俊梅的反抗，就是对他地位的挑战，就是打得还不够狠，就是还得让她再好好长长记性。 “你以为你了不起？其实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个……” 啪！ 一个耳光抽下去，邹军面目狰狞，“看来是你最近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耳光已经无法满足邹军了，邹军把人提起来，又重重摔到地上，起身拿起旁边的凳子，手上一边砸，脚上一边踢。 潘俊梅张了张嘴，嗓子沙哑，发不出声音，她攥紧拳头，紧紧闭上眼睛，浑身都在用力。 “啊！！！” 潘俊梅终于喊出声，缠着血丝的口水粘在嘴角，像被拨动的弦一样震颤着。 忍了这么久，她终于能喊出来了。 “别打了！啊！啊！别打了，求求你，求求你……” “唔——啊！！别打了呜呜呜，我错了！”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潘俊梅的狼狈求饶让邹军露出得意又满足的表情，也让他更来劲了，“现在你他妈的知道疼了，晚了！” 似乎是怕潘俊梅的叫喊求饶声惊到邻居，邹军把手里的凳子一摔，跨过潘俊梅走到前面，一把揪住潘俊梅的头发，把人往卧室里拖。 不对，邹军拖的不是人，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件可随意虐打，羞辱，发泄的物品，仅此而已。 潘俊梅两只手按着快要被扯下来的头皮，哭喊着求饶。 似乎是觉得这个动作弯腰太费力，邹军解开皮带，往潘俊梅脖子上一套，像是给狗穿上了牵引绳，拉着往卧室走。 潘俊梅的脸瞬间憋红，别说喊叫了，就连呼吸都困难，她紧紧拉着皮带，为脖子留出一丝喘息的缝隙，眼球布满血丝，脚无力地蹬打着。 第70章 母子相护，邻居报警 潘俊梅被拖进卧室，皮带松开的一瞬间，她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不停地干呕，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一脸。 还不等她缓过来，邹军的皮带就挥了过来，直接抽在脸上。 “嘶！” 潘俊梅都叫不出声，只是倒吸一口气，觉得半边脸都麻了，这可比直接挨耳光疼多了。 “今晚不把你打到只剩一口气，老子就跟你姓！” 邹军把卧室的门摔上，从衣柜里随便抓了件衣服，往潘俊梅嘴里塞，潘俊梅想去拦，又挨了几个耳光，手也被邹军反扣着，用膝盖压住，然后用皮带拴在身后。 把嘴塞好，邹军把人一甩，潘俊梅头磕在床尾的尖角上，血珠立马沁了出来。 邹军又从衣柜里拿了一根皮带，脱掉上衣，光着膀子，露出他的脂肪晃动的油肚，像古代负责行刑的壮汉，扭动着手里的皮带，目露凶光，恨不得把瘫在地上的人，抽得皮开肉绽。 高挥的皮带，抽打着空气发出嗖嗖的声音，打在人身上脆响，一皮带下去，就是好几道血痕。 潘俊梅呜咽着，疼得满头是汗。 她时不时去看被她藏在隔板里的摄像头，那微弱的红光，是她能撑下去的希望之光。 隔壁房间，邹宇轩背靠着门，攥着拳头，因为用力咬牙，整张脸都是颤抖的。 那个人的咒骂，妈妈的哭喊求饶，皮带抽打的声音，是少年要用很多年来治愈的噩梦。 邹宇轩转身，手握上卧室门把手，哭红的眼睛里满是勇敢。 妈妈，我要和你一起努力！努力逃离这个魔鬼一样的人！ 所以这次，邹宇轩没有遵守和妈妈的约定，他开门了，他要去保护妈妈，去和妈妈站在一起。 被邹军用皮带抽了十几下，潘俊梅露出来的手臂布满一道一道的血痕，就像是刮过痧一样。 潘俊梅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疼得没有力气再喊再叫了，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只有皮带落下时，身体条件反射般地跟着抽搐两下。 嘭！ 突然的响声，和没有落下的抽打，让潘俊梅神志回笼几分，堪堪撕开一条缝的眼睛，在看到房门口站着的邹宇轩时，骤然睁大！ “轩轩！回房间去！” 潘俊梅嘶哑着嗓子吼出声，脚蹬着地，脸蹭着床垫，努力把身体转过去。 滴答，一滴血掉在地板上，旁边是底座已经不知道滚去哪里的，邹宇轩的奥数竞赛获奖奖杯。 邹军摸了摸后脑勺，看看手心的血，又看看站在房间门口瑟瑟发抖的儿子。 “你敢对老子动手？” 邹军不可置信地开口。 少年浑身吓得发抖，不敢去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但依然闭着眼睛，攥着拳头，大喊道，“不准你打我妈！” 邹军似乎也回过神了，抬起手，用皮带指着邹宇轩，瞪着眼睛，一侧嘴角抽搐两下，“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供你读书，你他妈敢打老子？我看你也是欠揍！” 邹军说着就往外走，潘俊梅被反捆着手，只能跪着冲过去，用头和腿去拦。 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潘俊梅，瞬间生出无穷力量，一边跪在地上不停挪动着想拦住要去伤害儿子的人，一边扭头瞪着眼睛冲着儿子大喊，“快回房间去！锁门！” 邹军一脚踹在潘俊梅头上，大步冲上前，一把揪住邹宇轩的衣服，把人往墙上一甩，皮带毫不留情地抽下去。 “小兔崽子，老子能给你这条命，也能把命拿回来，你他妈的胆子肥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儿子惊叫大哭的声音，像一把把刀子扎进潘俊梅心里，这比她自己挨打还要痛。 潘俊梅用头顶着床垫，借力站起来，冲过去用身体把邹军撞开，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她的儿子扑倒，护在身体下。 “轩轩不怕，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少年崩溃大哭，一边哭一边喊着妈妈，喊着不要再打了，他的眼泪因为疼，因为恨，也因为心疼妈妈。 潘俊梅顾不上疼，只担心没护好儿子，连什么时候警察冲进来了，她都不知道。 邻居听到动静报了警，郑光明给社区打了电话，于会连叫上还没回家的明棠一起往这边赶，在小区门口正好和周尽野他们碰上。 段云红回家刚抬上碗，接到电话也立马赶了过来，这会正在路上。 里面动静太大，敲门声根本没人听到，还好之前潘俊梅给段云红留了一把家门钥匙放在社区。 “别动！抱头蹲下！” 郑光明开口，周尽野在旁边调整了一下执法记录仪。 看着突然出现在屋子里的警察，邹军也愣了一下，知道现在的场面，他狡辩也没用，于是就开始耍横，“我们自家的事，用不着外人来管。” 邹军说着，冲着门口大喊，“哪个多管闲事的报警，他妈的别让老子知道！老子跟你没完！” “潘俊梅，邹军刚刚是打你了，对吗？” 郑光明开口，还不等潘俊梅回答，邹军就抢先一步威胁道，“你可想好了再说！” 潘俊梅偏头，凌乱濡湿的头发遮住了脸，却遮不住她眼里的森森恨意。 潘俊梅跪在地上，把儿子护在自己的身体和墙之间，咬着牙齿，从牙缝中一字一句地开口，“郑警官，周警官，我要报警，邹军打人！” 一听这话，邹军一下子就炸了，像看仇人一样瞪着潘俊梅，再次举起拿着皮带的手，“我他妈……” 邹军话还没说完，周尽野一个箭步冲上来，右手从后侧穿过邹军的胳膊，往后一个反剪，把邹军的胳膊锁在身后，然后用力一推，把人抵到墙上。 周尽野右手制住邹军的胳膊，左手按着他的脑袋，侧身抵着邹军的后背，确保他无法挣脱，眸光凌冽，语气震慑地开口，“当着我们的面你还敢动手！老实点！” 第71章 把人带走，主动照顾 邹军被周尽野控制住，明棠就赶紧冲上去，帮潘俊梅把皮带解开。 手松开的一瞬间，潘俊梅紧紧抱住儿子，“为什么不听话！不是让你在房间别出来吗！” 潘俊梅的声音颤抖，看似责备，其实是后怕。 明棠看着浑身是伤的潘俊梅，都不敢伸手把她扶起来。 “潘俊梅！你他妈的疯了，你快跟警察说！” 邹军一边脸紧贴着墙，脸上肥腻的肉挤在一起，他尝试挣扎，但完全不是周尽野的对手。 “老实点！” 周尽野把邹军反扣在身后的手往上抬了抬，加重力道，“一会脱臼了可别人给你复位！” “啊！疼疼疼！” 邹军龇牙咧嘴地开口，“警察同志，我们就是吵架一时没收住，比划了两下，俩夫妻吵吵闹闹的，那不是很正常吗，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我们自己家的事，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不知道邹军是酒醒了些，还是因为欺软怕硬，不敢在警察面前放肆，口气软下来，“老婆，你快跟警察说说啊，我们不是闹着玩的嘛！” 潘俊梅撑着地起身，明棠赶紧去搀住她。 手一搭上去，明棠才发现潘俊梅整个人都是潮的，身上热腾腾的，那得是多疼，才会这样浑身是汗啊！ 看潘俊梅走到跟前，邹军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帮自己说话，把警察打发走，催促着，“快点，没看到我这难受着吗？赶紧搞完早点休息，明早儿子还要上学呢！” “闹着玩吗？” 潘俊梅看着邹军，尽管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坚强勇敢，可她内扣微耸的肩膀，颤抖的下唇，都暴露出她此刻的恐惧。 “警察不是瞎子，我这样，像是闹着玩的吗？谁家闹着玩是把人往死里打？” 邹军听潘俊梅话锋不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对潘俊梅长久的掌控让他仍然自信，他不相信潘俊梅有胆子跟警察说什么，于是脸上肥肉一横，用满是警告的眼神瞪着潘俊梅，“你他妈什么意思！闹没完了是吗！赶紧让警察走！” 潘俊梅深吸一口气，看向周尽野，“周警官，你们把他带走吧，去派出所解决，我身上这些伤都是他打的。” 潘俊梅是让警察走了，但是把邹军也一起带走。 潘俊梅说着朝藏着摄像头的花盆看了一眼，她不能让邹军察觉到她在准备离婚了，所以那个视频还不能拿出来。 “潘俊梅！你疯了吧！老子明天还有应酬呢，耽误了你他妈和儿子喝西北风去吗！” 邹军满脸凶相，破口大骂，要不是被周尽野控制住了，估计这会已经冲上去打人了。 郑光明打量了潘俊梅一眼，建议道，“人我们先带回去，你先去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然后再去所里配合我们了解一下情况。” 潘俊梅点头，想要朝郑光明鞠个躬表示感谢，可刚一动，剧痛就从腰上传来。 郑光明和于会连沟通了一下，邹军派出所先带回去，潘俊梅和孩子这边就由社区帮一下。 周尽野看向明棠，眼神关心，明棠抿着唇朝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轩轩，洗漱一下，今天早点睡。” “妈——” 少年强忍着泪，看着浑身是伤的妈妈，满眼担心。 潘俊梅笑了笑，“妈没事，快去吧。” 潘俊梅一只手撑在墙上，脸色苍白。 于会连一个男人，也不好去扶，还不等他开口，明棠就赶紧过去，小心扶着潘俊梅在沙发上坐下。 “潘俊梅，你这样不行啊，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于会连开口。 “嗯，我明天去。” 虽然舍不得这个钱，可这是证据啊，她得留下来。 于会连眉头紧皱，看潘俊梅这样子，根本就不是皮外伤这么简单，万一伤到哪里要害，拖到明天可来不及。 “今晚就去吧，有些伤拖不得。” “不了，今晚闹成这样，孩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的伤我心里有数，等明天孩子去上学了，我再去医院。” 潘俊梅说着，突然想到除了那半根烤肠，儿子晚上什么都没吃，一下就有点着急，撑着沙发，哪怕疼得龇牙咧嘴，也要挣扎着站起来，“都怪我，孩子还饿着呢……” 刚站起来，看到一片狼藉的厨房，潘俊梅没说完的话就都梗在了喉咙里。 “我去买吧！” 明棠起身，“馄饨可以吗？” 潘俊梅含着泪点头，说了声谢谢。 知道潘俊梅也肯定没吃，明棠打包了两份清汤小馄饨，回来的时候段云红也正好到了。 段云红一边问了大概情况，一边痛骂邹军。 “这个遭雷劈的，早晚有报应！他就不是个人！” 母子俩经历了这么一场，都没什么胃口，邹宇轩还吃了小半碗，潘俊梅就喝了几口汤，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行俊梅，你得去医院。” 段云红开口，“现在不是强撑的时候，后面还有硬仗要打，你可不能倒下，你要倒下了，轩轩怎么办？” 邹宇轩也担心妈妈，懂事地开口，“妈，你去看看吧，我一个人在家可以的，我锁好门，一会刷了牙就睡觉，闹钟我都调好了，明早一定不会迟到的。” 儿子听话懂事，要是平时，让他晚上单独在家潘俊梅也不会这么担心，可今晚他看着自己被打成这样，还被抽了几皮带，潘俊梅实在放心不下。 知道潘俊梅是担心孩子，段云红开口，“要不就让轩轩一起去医院，检查了没什么问题，我再送你们回来。” “不行，去了医院不知道要到多晚，他明早还得上学呢。” 潘俊梅也是轴，段云红有点看不下去了，想说两句，话到嘴边，看着脸肿成一团的潘俊梅，又忍住了。 或许在别人眼里，事有轻重缓急，孩子晚睡一天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对一无所有的潘俊梅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是重要的事。 “潘姐，你要放心的话，今晚让轩轩去我那儿吧？” 明棠怕自己的提议有点唐突，声音不自觉地有点小，多解释了两句，“我那儿还有一个空房间，轩轩今晚跟我过去，明早我把他送去学校。” 大概是怕麻烦明棠，潘俊梅犹豫着不敢答应。 “对啊！小棠家就在春光小区，近得很！” 段云红一边说，一边看向邹宇轩，“你今晚就去明棠姐姐家住，愿不愿意？” 邹宇轩没有马上答应，转头看了潘俊梅一眼，见妈妈没有阻拦，他才重重点头。 “小棠，那就麻烦你了，我要是从医院回来得早，我就去你那儿接他。”潘俊梅满眼感激。 “没事，潘姐你今晚就好好休息，轩轩在我那你就放心吧。” 孩子安排好了，潘俊梅也没再撑着，于会连回社区开了车过来，送两人去医院。 第72章 苦日子马上熬到头了 家里一片狼藉，想着潘俊梅伤成这样，也不方便打扫，明棠就带着轩轩大概先收拾了一下，然后把人领回了家。 明棠开门，冲站在门外有点局促的少年招了招手，“快进来吧。” 明棠指了指沙发，“轩轩，你先坐一会，姐姐帮你把床铺好，就能睡觉了。” 明棠一边说，一边从冰箱里拿了牛奶和葡萄，又把茶几上放零食的小盒子推到邹宇轩跟前，“想吃什么随便拿。” 想着孩子吓得不轻，明棠有房间拿了ipad出来，坐到邹宇轩旁边，“看个动画片吧，你想看什么？” “……海贼王吧。” 少年小声开口，怯怯地。 明棠搜出海贼王，把ipad递过去，“你自己选看哪集，看完一集就睡觉，好不好？” 邹宇轩点头，“好，谢谢姐姐。” 看着之前已经能和自己轻松聊天的小孩，一晚上就变回了胆怯害怕的样子，明棠心里也跟着难受。 “行，你看吧。” 明棠摸摸少年的头，起身去收拾空房间。 家庭环境让邹宇轩从小就学会了看人脸色，所以明棠给他拿的东西，他什么都没敢动，哪怕放着喜欢的动画片，他也没办法认真看，总是时不时关注明棠的动向，观察明棠的表情，尽量让自己不惹人讨厌。 明棠才把房间收拾好，轩轩就立马关了还没放完的动画片，起身站着，等姐姐叫他睡觉。 刚刚经历的事，加上陌生的环境，让邹宇轩不安害怕。 明棠也察觉到了，蹲在床边，温柔安慰，“姐姐就在隔壁，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喊，姐姐马上就过来了。” 邹宇轩瘦小的身子缩在被子里，小声开口，“我，我能把门关上吗？” 关门，能让他有安全感。 “当然可以了。” 明棠给他掖了掖被角，“你就安心睡，明早姐姐叫你起床。” 邹宇轩点头，哪怕不困，也乖乖闭上了眼睛。 明棠关了灯，带上门，坐在沙发上，想了想，还是给周尽野发了个微信，说了他们潘俊梅这边的情况。 周尽野应该是在忙，明棠洗完澡出来，才收到他回的消息。 打字太慢，明棠拿着手机去了阳台，接电话的时候声音也特意压低了。 邹军在家里耀武扬威，一到警局立马就泄气了，认错检讨，态度特别好。 明棠一听有点慌，“那你们是不是24小时后就要放他出来了？” “不会。” 周尽野开口，语气少了平日的轻快，多了几分沉稳，“拘是肯定能拘了，至于是行政拘留还是刑事拘留，拘几天，得看潘俊梅受伤的情况。” 明棠叹了口气，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希望能多关他几天，轩轩还有半个多月就考试了，等考完试，一离婚，他们母子就能摆脱他了。” “你怎么样，今天吓到了吧？” 周尽野声音里透着他都不曾察觉的关心。 明棠点头嗯了一声，“开门进去的时候，我感觉我脑子都死机了，觉得害怕。” 之前去钱明钧和秦虹家，场面比今天混乱得多，客厅像是被轰炸过一样，夫妻俩也都浑身是伤，明棠愣住是因为第一次碰上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劝，但并不觉得害怕。 而今天看到潘俊梅缩在地上，邹军把人往死打，那种男女力量上的绝对差距，那种单方面的虐打，不把对方当人看，让明棠感觉到恐惧，让她浑身发凉。 “我现在理解为什么红姐这么想帮潘俊梅了。” 周尽野也觉得无力，虽然他是警察，可很多事情，并不是他能解决的。 周尽野吃了颗薄荷糖提神，安慰道，“希望后面的事情顺利，希望这是潘俊梅最后一次挨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最近这么累，又碰上这样的事，早点睡。” “嗯，准备睡了，你今晚要忙吧？” “嗯，你快睡吧，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明棠挂了电话，去看了看邹宇轩，见他睡着了才回了房间。 平时明棠一个人住的时候，都会反锁房门，今晚怕听不到邹宇轩的动静，她特意没关房门。 于会连把人送到市医院，段云红陪着潘俊梅去找医生。 急诊医生看到潘俊梅身上的伤，也吃了一惊，确认已经报警后，才开始一项项检查，上药。 潘俊梅坐了没一会，就开始头晕，还一直干呕。 她自己说可能是晕车，但医生在得知她头也被打过后，凭借丰富的经验，判断潘俊梅可能是脑震荡。 医生想加个ct扫描，建议今晚住院观察，见潘俊梅犹犹豫豫地样子，段云红直接拿了主意，“医生，该做什么检查你开单子就行，我去交费，办住院手续。” 说着，还轻轻拍了拍潘俊梅的肩膀，“姐带钱了，别担心。” 才从急诊室走出来，潘俊梅就赶紧开口，“红姐，这钱算我跟你借的，之后一定还。” “先不说这些，把检查做完，没事才放心。” 段云红把潘俊梅送到病房，一个人忙上忙下去缴费，拿药，去借轮椅，带潘俊梅去做各种检查，守着护士给潘俊梅上药。 一直忙到半夜两点多。 “红姐，我没事了，你快回去吧。” “不差这一会了，我今晚陪你，你睡会吧，我就在旁边，你哪里不舒服就叫我。” 段云红说着拉了条凳子坐下，准备打个盹。 刚有点困，就被潘俊梅低声啜泣的声音吵醒了。 看到潘俊梅哭得鼻涕眼泪的，段云红以为她怎么了，“是哪里疼吗？要不要我叫护士？” 潘俊梅摇头，“不是，红姐，我只是想谢谢你。” 以前被打了，都是一个人黑着灯偷偷擦药，她不敢求助，也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 可今晚，有把邹军按在墙上的周尽野，有关心自己的郑光明，有跑着去买馄饨帮忙照顾轩轩的明棠，送自己到医院的于会连，还有一直陪着自己的段云红…… 虽然身上被打得很痛，但心里却好像没有那么无助了，好像有了依靠。 段云红了然，拿纸帮潘俊梅擦了擦眼泪，“好了，好好睡一觉，这苦日子马上熬到头了。” 第73章 心态要好，相约夜跑 因为担心邹宇轩，明棠一整晚都睡不踏实，半个多小时就会醒，就要起来去听听隔壁的动静。 于是第二天，明棠顶着一双水肿的眼睛，把邹宇轩送去学校，忙了一早上，下午还要入户走访宣传。 和周尽野碰面的时候，这状态都把人给吓到了。 “你没事吧？生病了？” 明棠摇摇头，打了个呵欠，“昨晚没睡好，中午有事也没空补觉，要不是现在站着，我估计已经睡过去了。” 明棠从小生活习惯就很好，很少熬夜，也不太能熬夜，要是头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基本就废了。 “要不你回去睡会吧，我去就行了。” 周尽野接过明棠手里的名单，同样是熬夜，周尽野的状态简直不要太好，神采奕奕，眼睛都能放光那种。 “没事，我今晚早点睡就行，入户工作这周要完成，只有两天了，任务挺重的。” 周尽野把自己的小铁盒递过去，“吃颗糖？” “谢了。” 明棠吃了颗糖，路过社区咖啡店，又进去买了两杯咖啡，还是妈见打的配置——全冰，双倍浓缩。 不过效果很好，两口下去，人总算是精神一点了。 “邹军最后怎么处理的，能关几天？” “早上问了潘俊梅的情况，轻微伤，郑哥已经在走流程了，应该是拘10天。” 明棠皱眉，有点失望，“才10天啊……” “我估计邹军是打出经验来了，打得都是脂肪厚的地方，还避开了重要部位。普通人看潘俊梅被打成那样，以为伤得很严重，但在人体损伤程度鉴定里，就是轻微伤的标准，要不是脑震荡了，估计都够不上轻微伤，我们处理也只能按照规定来。” 周尽野说着，喝了一口明棠点的咖啡，脸上直接喝出表情包，周尽野举高杯子看了看，这玩意儿简直比中药还难喝。 周尽野偏头看了一眼，明棠那杯已经快见底了，眼睛瞪大几分，能面不改色喝下这东西，太牛了！ “10天也好，能让潘姐养养伤。” 周尽野点头，“这也不是邹军第一次动手了，他算是性质比较严重的，潘俊梅可以自诉，请求法院追究刑事责任，打官司的时候律师那边争取一下，说不定能判一个一年半年的。” “我感觉潘俊梅没想这么多，她只是想赶紧离婚，不要再和邹军有什么牵扯。” 想到昨天邹军当着警察的面都敢叫嚣，扬言要找帮忙报警的邻居的麻烦，明棠打了个寒噤，“而且我感觉邹军是个报复心挺强的小人，连离婚他都不愿意，如果真关他一年半年的，对潘姐来说就是出了口气，弥补不了太多，万一因为这个让邹军记恨上了，出来后蓄意报复，那才真的麻烦。” “没错。” 周尽野赞同地点头，“这几年我也慢慢发现了，很多麻烦的起因，就是一时气不过。虽然说起来挺无奈的，但有时候遇到事情，真的宁愿受点气，忍一忍，过了就过了。” “嗯，我爸就经常说，吃亏是福，遇到事，别跟事计较，别跟人计较，别跟自己计较，心态要好。” “叔叔这话！通透！” 周尽野说着，指了指前面一个小铺子，“前年吧，就那个地方，有个摆摊卖水果的。一个大妈去买西瓜，拿回去切开发现不够红，要去找老板退。老板说西瓜又不是坏了，是能吃的，而且大妈都切开了，不愿意退。大妈也不乐意，说话也不好听，还踩烂了几个水果，两人越吵越厉害，老板一下子丧失理智，拿着刀站起来就把大妈给捅了。为了一个三十多块的西瓜，大妈住院前后花了小十万，水果店老板现在还关着呢。” 明棠一阵唏嘘，“这种因为一点小事，一时冲动，酿成大祸的事，新闻上我也看到过不少。现在社会浮动，人心浮躁，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希望潘姐那边能顺利离了婚，摆脱这个暴力狂，带着轩轩好好过日子，这样就很好了。” “嗯，是这个道理。” 周尽野说着，突然想到什么，扬了扬下巴，“张宏今天出差回来，约明天打羽毛球，来吗？” 明棠不带犹豫地摆手，“以本人的身体素质，这一下午跑上跑下的，运动量已经够够的了，打球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 “行。” 周尽野看了一眼穿着粉色运动品牌短袖的明棠，那胳膊纤细修长，几乎没什么肌肉，“你这也不太行啊，得多锻炼，把身体素质搞上去，要不以后我晚上去跑步的时叫上你？” “可别，对于一个大学四年体测800米都不及格的人来说，要我跑步，不如直接要我小命。” “跑多少算及格？” “四分半钟。” 周尽野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这话怎么接，毕竟四分半钟，他能跑快两个800米了。 “那，那不更该锻炼了吗？” 周尽野弱弱开口，真诚建议，“绕着锦湖有一条步道，很适合夜跑，又不是测试，就慢慢跑呗，跑不动散步也行啊。” 锦湖步道明棠听人推荐过，说是风景很好，周尽野这么一说她也有点心动，“也行，你下次去叫上我吧，我给你表演个龟速跑。” 周尽野大笑出声，“行，到时候提前约你。” 按照计划，两人今天的入户任务，是锦绣小区的12户人家。 因为任务重，基本就是走流程，二十分钟一家，明棠负责宣传即将开始的创文创卫工作，请居民填写满意度调查问卷，周尽野负责做消防安全检查。 邹军被拘留了，这几天潘俊梅自己去接孩子放学，明棠不用跑这一趟，下班前就完成了今天的入户工作。 周尽野今晚也不值班，两人约着回单位打个卡，然后一起去吃火锅。 快走出锦绣小区的时候，正好遇上钱明钧和秦虹夫妻俩。 两人说说笑笑的，手里拎着菜，应该是准备回家做完饭，看到明棠热情地开口打招呼。 “小棠，周警官，入户走访吗？” 明棠笑着点头，“嗯，你们这是刚下班吗？” “对，顺道去买了点菜，上家里吃去吧？” 秦虹热情邀请，“让老钱露一手，别的他不行，但松鼠鱼是拿手菜，今天正好买鱼了。” 明棠笑着婉拒，路上也不好聊天，大家客套几句就分开了。 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都走出去一段路了，还能听到秦虹的笑声。 见识了邹军的暴戾，现在看到钱明钧和秦虹两人，明棠越发明白为什么段云红会说这两人是能把日子过下去的夫妻。 两个人在一起，日子能不能过下去，从两人相处的状态和模式，就能窥见一二。 第74章 思虑周全，温馨满溢 知道女儿最近工作辛苦，所以周五下班，明爸明妈特意买菜上门，给女儿做大餐。 回到家就能闻到饭菜香味，茶几上就有喜好的水果，让本来就让人心情愉快的周五，更多几分喜悦。 “妈，你这葡萄哪儿买的，好甜！” “就我们医院对面那家，冰箱里还有一串，这东西不能放，你明天记得吃掉。” 明棠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俏皮地开口，“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少吃点，老爸今晚做蒜香排骨。” 明爸系着围裙，举着锅铲站在厨房门口，“谁来帮我剥蒜啊？” “我我我！” 明棠举手，剥蒜小能手上线。 一家人在一起，都不用开场，很自然就能聊起来。 “家里也是，社区都上门两次了，看来今年我们市是卯足了劲，一定要评上文明城市了。”明妈一边摘薄荷，一边开口。 明爸接上话，“可不是，下个月开始，我们单位就开始分组去当志愿者了。” 明棠转头，“志愿者？去干嘛？” 明妈凑到女儿跟前，笑着开口，“去大街上捡垃圾。” “啊？” 明棠惊奇过后，和自家老妈脑袋对脑袋，一起偷笑，“看来我们老明同志，又接下一项重要任务啊！” 明爸傲娇地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笑的，这叫奉献，叫冲锋在前！再说了，又不是只有我们，政府单位全都要去！” 话题聊到潘俊梅身上，明爸明妈都是一阵感慨。 明爸放下锅铲，看着女儿，严肃开口，“棠棠，以后你嫁了人，要是女婿敢动你一根头发丝，你都不能瞒着，一定要告诉老爸，知道吗？” 明爸说着，举起锅铲当做武器挥舞了两下，“敢欺负我闺女，我削死他！” 明棠心里一暖，表面却打趣儿到，“老明同志，女婿什么的还早着呢，操心得太远了。” “大学都毕业了，有合适的可以谈了。” 明爸说完，自己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不着急，不嫁人老爸也养得起呢。” 明妈在旁边跟着笑，补充道，“这话得听你爸的，别因为怕我们担心就瞒着不说，你要过得不好，爸爸妈妈才担心呢。” 明棠点点头，不由得又想起潘俊梅。 如果当初潘俊梅的父母没有逼着她嫁给毫无感情基础的邹军，如果在潘俊梅第一次准备离婚时，他的父母没有阻拦，而是选择支持，潘俊梅可能早就脱离苦海了。 哪怕是再坚强再独立的人，也需要家庭给予的支持和力量，这种可以依靠的踏实感，是其它情感不能取代的。 说到明棠主动去接邹宇轩放学，还把人带到家里来，明爸明妈出现了分歧。 “棠棠，乐于助人是好事，可前提是别给自己惹麻烦，有些事，不该管的就别管。特别是这种家事，外人不了解，最好不要去掺和。” 明爸翻炒着排骨，开口道，“你这话说的就不对，社区工作不就是要和居民打交道，要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吗？既然拿了这份工资，那就该把工作干好，要是每个人都这种心态，社区还不乱成一团？” 明妈一个不满地眼神瞪过去，“能不能听我把我说完？” “行行行，你说你说。” 明爸不再插话，他向来都是退一步的那个。 明妈看向女儿，语重心长地开口，“你要是还小，妈肯定不会跟你说这些，并且还会鼓励你去帮助别人。可现在你是大人了，步入社会了，妈妈希望你再去帮助别人的时候，要多考虑考虑，多权衡一下，不要一头热不考虑后果，让自己陷入危险。” “你说的那个人，确实可怜，也需要你们帮助，可是你帮忙接小孩，把人家小孩带回家来，是不是太过热心了？你这做的是不是超出一个社区工作人员的工作范畴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天晚上，派出所没把人扣下来，大半夜那个男的上门找你要孩子，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办？万一他动手打你怎么办？孩子被他带走了，你怎么跟孩子妈妈交代？” “那孩子不是也挨打了吗，妈妈最清楚了，有些伤当下看起来没什么，可人只要一闭眼说不定就醒不过来了。万一那孩子在你这出了什么问题，这个责任你能承担吗？万一那男的不愿意离婚，又找不到他们母子，知道你和他家孩子关系好，到时候缠上你怎么办？被这种人缠上，那是甩都甩不掉的。” 明妈皱着眉，“当然，妈说的这些有点极端了，但也不是不也可能发生的，这些就是你在做决定前需要考虑的。这些话可能不是那么好听，可成年人做事，就是需要分析利弊的，有时候宁愿少做一点，也别一脚踩错，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太多犯错的机会，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明爸一开始还有点不服气，可听完老婆讲的，他也帮着开口，“这个你妈说得对，你是大人了，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多想想，想不明白的，和我们商量商量。” 明棠点头，“嗯，我知道了。” 人是自私的，站在父母的角度，女儿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潘俊梅虽然可怜，但说到底，其实只是萍水相逢的人而已。 这边的道理说完，明爸又说另一边的道理，“不过你既然是社区的工作人员，不管是出于完成工作，还是出于爱心想帮帮那母子俩，也都是应该的，大家如果都只考虑自己，想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人与人之间就太冷漠了，这社会上终究还是好人多。” “这里我要纠正你妈说的一点，‘权衡利弊’不是成年人做事的法则，我们还是要做好事，做对的事。成年代表着成熟，代表着做事前要思虑周全，做多手准备。就比如你带那孩子回来，这当然是好事啊，可是如果你给老爸打个电话，让我们过来，让你妈给那孩子看看，让老爸陪你们住一晚，是不是更周全一些？” 人也是无私的，当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善良会驱使我们伸出援手。 明妈哼了一声，心里知道明爸说的有道理，嘴上却不愿意软，“我不就是这个意思吗，用得着你纠正……” 这时候，就需要明棠这个黏合剂出来打圆场了。 明棠左手老爸，右手老妈，搂住两人，“两位老同志的金玉良言我都记住了，以后做事一定会多想想的。” “这就对咯！” 明爸笑呵呵的，把剥好的蒜放进拉蒜器里，“好了好了，你们娘俩吃葡萄去，别在这偷学我手艺了。” 虽然房子是租的，但因为爸妈在这，依旧温馨满溢，有家的感觉。 家从来就不是一个地方，家是心里的归属感；而家人，是彼此关心，彼此相爱，在一起的能让彼此感到幸福和安心的人。 第75章 王婶帮明棠介绍对象 正在摆碗筷的明妈听到手机铃声，提高嗓音开口，“棠棠，手机响了！” “哎——来啦！” 明棠端着一盘蒜香排骨小快步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吮了吮手指，一看就是刚刚在厨房当品菜员了。 “我妈今晚这个蒜香排骨，绝了！” 明棠一边冲着明妈书大拇指，一边拿起手机接通，“怎么了，周尽野？” “张哥带了点特产回来，酱板鸭，一人一只，我给你送过来。” 明棠眼睛一亮，又惊又喜，“我也有？” 除了一起打过几次羽毛球，明棠和张宏平时没什么联系，在明棠的社交网里，能收到出游伴手礼的，一般都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毕竟大老远的，把东西带回来，麻烦就不说了，关键是能被想起的心意，这是无价的。 “嗯，他特意让我送过来的。” 明棠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真是太谢谢他了，不用麻烦你跑一趟了，你们是在羽毛球馆吗，我一会去拿，正好当面谢谢人家。” “杜亦博单位临时有事，今天提前散了，你在家吧，我快到你家楼下了，你下来拿一下吧。” “哦，好好好，我马上下来。” 明棠说着，和明妈打了声招呼，赶紧换鞋出门，没几秒又跑了回来，拿了冰箱里剩下的另一串葡萄。 明爸脱了围裙，端着最后一盘清炒菜心从厨房走出来，就看到自家老婆猫在阳台那。 “你这看什么呢？” 明爸才开口，脑袋都还没来得及往外探呢，就被明妈一把拽到了身后，“有个小伙子来找棠棠。” 明爸一个大吃惊，也开始猫着身子，往楼下看。 “这搞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明棠笑着接过酱板鸭，又把手里的葡萄递了过去，“这个葡萄很新鲜，特别甜，已经洗过了。” 周尽野咧嘴一笑，“这多不好意思啊……”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倒是很诚实，往嘴里丢了两颗葡萄，“确实甜，葡萄味也浓，好吃！” 明棠笑，“你不剥皮吗？” 周尽野不解，“不是洗过了吗？” 明棠不喜欢葡萄皮的涩味，所以吃的时候都会剥皮，周尽野觉得剥皮麻烦，都是直接往嘴里扔，真正的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行了，我回所里一趟，周末愉快！” 周尽野说着，挥了挥手，一边吃葡萄一边往派出所走。 明棠拎着酱板鸭回家，推开门就看到坐在饭桌前的爸妈，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 “棠棠，下楼干嘛了呀？” 明棠举起手里的酱板鸭，“朋友出去玩，带了点特产回来。” “哪个朋友啊？我们认不是认识？” 明妈问得委婉，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棠心里门儿清。 “行了行了，拐弯抹角的，真以为我没看到你俩啊？在那伸着脖子探着脑袋的，就差直接下楼来了吧？” 明棠笑着坐下，也没吊着二老的胃口，开口道，“他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派出所警察，酱板鸭是和他一起打羽毛球的时候认识的朋友给的。” “呀！就是他呀？” 明妈目光闪烁，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这小伙看着挺年轻啊，我还以为是你同学呢。” “什么叫看着年轻啊，人家本来就年轻，好像就比我大个一两岁吧。” 明爸往明棠碗里夹了一块排骨，“正是饭点，人都到楼下了，还是来给你送东西，怎么不叫人一起上来吃饭？” 啪嗒—— 明棠啃了一半的排骨掉进碗里，后知后觉地开口，“我没想起这茬……” 说着明天放下筷子，准备站起来，“应该没走远，我给他打电话。” 明妈赶紧摆手，“别打了，刚才不请人家上来，这会才打电话，显得多没诚意？再说了，这菜我们都动了，哪有请人吃饭主人家先动筷子的？” “也是，还好我拿了那盒葡萄下去。” 明棠坐下，继续开心啃排骨。 “那就下次，下次我们过来的时候，你记得把人家叫上。” “嗯嗯，一定！” 明爸乐呵呵的，又挑了两块骨头小的排骨夹给女儿，父母嘛，见孩子好好吃饭，也会跟着高兴。 周尽野带回派出所的葡萄，收到大家一致好评。 “这葡萄不错啊，小周你去哪儿买的？”罗褚裕问。 周尽野摇头，伸手过去示意罗褚裕再抓几个，“别人给的，罗教你要买的话晚点我帮你问问。” “那不用了，怪麻烦。” 罗褚裕又捡了几颗葡萄，背上包，拎起菜下班回家。 罗褚裕前脚刚走，后脚刘昊就凑了过来，“老实交代，葡萄到底谁给的？” 刘昊敲了敲有樱花图案的粉色保鲜盒，“这一看就是女孩子给的吧？” “你又知道了？” 周尽野抬肘给了刘昊一下，开口那叫一个毫不心虚，“谁说男的不能用粉色小花的盒子，我就喜欢粉色，你不知道吗？” 刘昊撇了撇嘴，嫌弃地开口，“扯把你，你怎么不说你喜欢男的？” “也行啊——” 周尽野冲刘昊挑了挑眉，捏着嗓子开口，“昊哥——” 刘昊一阵恶寒，又抓了两颗葡萄，“真是怕了你了，鸡皮疙瘩都被你整起来了。” 正在整理辖区消防检查表的郑光明在旁边发笑，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对了小周，你和春满里社区那个叫明棠的小姑娘很熟吧？” “嗯，挺熟的。” 周尽野开口，语气里还带了几分骄傲是怎么回事？ “今天朝阳小区那个王婶子还问我呢，小棠有没有男朋友了？” 刘昊接上话，“怎么了，王婶的婚恋所，又要开始营业了吗？这次又是给哪个优质青年说媒呢？” 王婶的婚介业务，在这片那都是出名的，别的不说，就说他们福德派出所，一大半单身男女，王婶都帮介绍过对象，还成了一对，今年年初结的婚。 “大概听了一下，条件还不错，别的没细问。” 郑光明说着，抬头看向周尽野，“你帮问问呗，我和小棠也不是很熟，不好开口。” “哦，好。” 周尽野开口，把最后一颗葡萄扔进嘴里，忍不住皱了下眉。 怎么这颗葡萄，这么酸？！ 第76章 开窍了，我赌我喜欢 晚上周尽野回家，没心情去洗澡，玩了两把游戏，也提不起兴趣，躺在沙发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从在所里听到王婶问明棠有没有男朋友，他这心里就不太对劲了。 自己还没完全想明白呢，张宏一手拎着啤酒，一手拎着鸭脖就上门了，“快快快，今晚欧冠小组赛，有皇马！”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周尽野侧身让张宏进来，兴致明显没有平时高。 比赛已经转播了一会，张宏坐在地板上，一边吐槽一边叫好，一边啃鸭脖一边喝啤酒。 周尽野坐在沙发上，就是一个无情的干杯机器，兄弟喝到开心处，他跟着走一个。 上半场快结束的时候，本泽马破门，张宏激动地站起来，握拳大喊，“bravo！！！” 结果一转头，看到周尽野那眉头紧锁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的不是球赛，是在上网课呢。 “你这干嘛呢？” 张宏推了周尽野的脑袋一下，“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说话不动弹的，搁着打坐呢？” “去！” 周尽野一脚过去，从沙发挪到地板上，拉着张宏坐下，“你跟我说说，高二那会你为什么要追段思雨？” “哪个段思雨？” 张宏先是茫然，然后才反应过来，“哦——那个校拉拉队的，是吧？” “嗯嗯嗯！” 周尽野点头。 “哪有什么为什么，她长得好看呗！学习太无聊了呗！” 周尽野接着追问，“那大学时候，我记得你谈过两个呢，怎么在一起的，后来又为什么分手了？” “看对眼了就在一起了呗，分手就是又看不对眼了呗。” 张宏抓起一个鸭脖，咬了一口才觉得不太对劲，“你怎么突然对这些事感兴趣了？不会是——” 张宏把鸭脖一扔，“你小子终于开窍了啊！明棠对不对！对不对！” 张宏跳起来，“哈哈哈哈，老子就知道！杜亦博还跟我打赌，老子赢了哈哈哈哈！！！” “你俩花样挺多啊，还拿我打赌？” 周尽野抬腿一脚过去，被张宏灵活躲开，一边抱着手机给杜亦博发消息，一边用脚戳了戳周尽野的大腿，“快说快说，拿下没有！” 还不忘得意地自言自语，“就博哥这暗恋女神四年，追了两年都没结果的，加上你这兄弟姐妹一家亲，脑子不开窍的，再来十个都不是本情圣的对手。” 周尽野支着一条腿，一手撑在地板上，一皱搭在沙发上，身子微微后仰着，静静看着张宏嘚瑟，挑准时机，一把刀子捅人心窝上。 “嗯，情圣，前女友结婚从天黑哭到天亮的情圣。” 周尽野冲笑容凝固的张宏抱了抱拳，欠揍地开口，“张大情圣，佩服佩服。” 张宏一脚踩在周尽野腿上，“天道好轮回，马上轮到你哭了，等着吧你！” “笑话，你野哥我会哭？” 周尽野心乱一晚上了，这会虽然嘴是硬的，但心已经虚了。 “不过说真的，那会林楠结婚，你为啥哭成那副死样子？舍不得？后悔？还是想挽回？” 周尽野第一次对男女感情问题感兴趣，虚心求教。 “要不说你不开窍呢，人家都结婚了，我还挽回个卵啊！” 张宏收下杜亦博发来的打赌输了的200块红包，重新坐下，喝一口啤酒，啃一口鸭脖，慢条斯理。 周尽野在旁边等的都没耐心了，拿起鸭脖往张宏嘴里塞，“赶紧吃完！” 张宏擦了擦嘴，不敢卖关子了，怕一会真给野哥的野脾气搞出来，从此封心锁爱，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怎么说，那个眼泪吧，有一半是酒，另一半是因为知道自己这辈子没机会了，难过，伤心，后悔，气愤，各种情绪都有。” 周尽野茫然地摇头，“听不懂。” “啧，给学渣讲题就是麻烦。” 张宏一副无语的表情，“要我说，你脑子里的那点恋爱细胞，就是被运动细胞给吃了，真不知道青春期你怎么过来的，没点需求，没点悸动？也难怪学习不行，脑子都不开窍呢。” 周尽野一把推在张宏肩膀上，“你说归说，怎么还带人生攻击呢？还我学渣，当年你在班里排几名，心里没点数吗？” “行行行，我举个简单点的例子。” 张宏喝了口啤酒，“你现在就想，哪天明棠带了个男的来和我们打球，跟你介绍说这是她男朋友，然后双打他俩一组，你把人明棠打哭了，人家男朋友在那抱着哄。这种情况下，你是因为赢了开心呢，还是想上去把那男的揍一顿？” 周尽野认真思考着张宏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我怎么会把她打哭，我跟她打都是让着她，给她喂球的。” 张宏手一抖，啤酒洒出来点，他一边擦一边开口，“行行行，也能说明问题了，你就想想，从我初中认识你，只要是比赛，你让过谁？动脑子那种比赛除外啊。” 周尽野面无表情，“后面那句可以不用说的。” 张宏笑出声，掰着手指头数，“最出名的，学校男篮女篮友谊赛，大家都放水，你一个人杀得那叫一个猛，直接气哭了三个。” “初二运动会，拔河比赛，你给人直接拽翻在地上。” “体育课打乒乓球，人家女生都说了，不太会打，不要杀球，你倒好那个球打得飞出去弹到墙上又弹回来。” “体育考试引体向上，你宁愿把手给拉脱臼，也要比别人多做一个。” “暑假大家出去野炊，玩游戏输了的要弹脑门，你小子直接给人家二班班花脑门弹起包！” “这种事多得数不过来，可你想想，你居然给明棠喂球啊！让着她啊！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小子要开窍了，那哪是喂球，那喂的是你的心啊！” 张宏说着，拿起啤酒罐和周尽野撞了一下，周尽野陪了一口，皱眉道，“我有这么争强好胜吗？” “有没有的自己想想不就知道了？” 张宏拍了拍周尽野的肩膀，“兄弟，听我一句劝，你现在属于开窍了，但又没完全开窍，不信我俩打赌，你绝对是喜欢明棠的，赌明年羽毛球馆的场地费，怎么样？” 周尽野点头，仰头喝了一口啤酒，“行，我赌我喜欢。” 张宏：…… 你小子是会赌的。 第77章 再起矛盾，寻死觅活 这周的街道会议，除了明棠，杨坤还叫上了刘晓朗一起参加。 例会刚结束，刘晓朗就收到段云红发来的消息，说是海康小区4栋的居民又因为吴老太堆放废品的事闹起来了，还有人受伤了，已经报了警。 刘晓朗把情况汇报给杨坤，“主任，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吧，这边的会小棠也能行的。” 杨坤表情有点为难，思考片刻，还是安排刘晓朗留下。 “之前报上去的社区养老模式试行项目已经审批通过了，一会要专门讲这个事，这是未来几年整个街道的重点工作，你作为我们社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肯定得在场。” 杨坤说着看向明棠，“海康小区那边，小棠你去看看什么情况吧，我给老于打电话，让他也过去。” 明棠点头，“知道了主任，我这就去。” 杨坤这么安排，明棠完全理解。 这是个大项目，上级部门很重视，没有太多经验可以借鉴，时间跨度很大，不确定因素很多，需要经验丰富，了解社区情况的人来牵头，刘晓朗是最合适的人选。 项目第一次专项会议，他当然得在场。 明棠直接从街道赶去海康小区，到的时候，4栋门口已经围了好些人了，警察也才刚到，正在了解情况。 见周尽野也在，明棠朝他走过去，“周尽野，现在什么情况，严不严重？” “有几个居民要扔那些废品，老太太和他们拉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怎么样，她的子女联系上了吗？” 明棠点头，“于副主任联系了，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大姐，这有什么事，都是街坊邻居的，大家心平气和地解决，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嘛，你说是不是？”郑光明开口。 “郑警官，你这话说的，到底是谁在闹啊！” 一个五十岁出头的大妈，站在台阶旁，一只手叉在腰上，另一只手指着散了一地的空瓶子，“就她堆垃圾这事，我们好言好语地劝过无数次，社区也去过，派出所也去过，你不也来劝过很多次吗，有用吗？” 大妈瞪了一眼坐在台阶上的吴老太，开口一点情面都不留了，“这栋楼又不是这老太婆一个人的，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跟她这种人做街坊邻居！” “郑警官，事情都闹成这样了，正好今天你们派出所的在，社区的人也在，你们拿个办法出来吧。” 孙芸说着看了一眼明棠，“反正我们的态度摆在这了，公共区域，绝对不允许再堆放任何废品，你们要是拿不出办法，我们只能自己解决了。” “没错！” 大妈生气地把脚边的几个瓶子踢开，“反正从今天起，她堆在门外的这些垃圾，我见一次丢一次，我就当做好事了！” 虽然之前大家也有诸多怨言，可情绪还是能控制的，这会这场面显然是有点失控了。 周尽野戳了戳明棠的肩膀，侧身靠过来，小声开口，“不知道是没放好还是有老鼠来翻过，昨晚上装瓶子的那个蛇皮口袋倒了，里面有个油瓶，油没倒干净，流到了地上。” 周尽野指指正在气头上的大妈，“她家的小孙子，早上下楼来玩的时候，滑板车不巧在油渍上滑了一下，孩子摔了一跤，磕了一下后脑勺，孩子爸妈已经陪着去医院检查了。” 明棠捂着嘴，看向周尽野，身子朝他这边也靠了靠，“那小孩没事吧？” “我刚才打电话问了，医生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保险起见还要再照个片子。” 大家本来就对吴老太堆放废品的行为不满，现在又出了这事，那更是得有个说法了。 才把孙子送上车，大妈就直接过来清理这些东西，吴老太跟她抢，自己也被那油渍滑得摔了一跤。 大妈越说越生气，冲着过去，抱起一捆纸壳子就往外面甩。 “我让你捡！让你堆！老不死的东西，害人害己！” 吴老太还是那样，也不接话，也不反驳，撑着身子从台阶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去捡被丢出来的纸壳子。 这样一来，不仅是大妈，其他居民的不满也都爆发了。 “还有脸往回捡呢，这都脏成什么样了！” “让她搬走！” “这么爱捡垃圾，不如去垃圾房住好了！” “真没见过这么自私的人！” “走走走，把这些东西都拿去扔了！” “扔也没用，这老太婆还会去捡的，不如一把火给烧了！”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这个主意，大家当真行动起来，想把这些废品堆起来烧掉，一看这情况吴老太终于不淡定了，冲上来又抢又骂。 见抢不过吴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是要逼死我这个老太婆啊！你们把我一起烧死算了！” 孙芸一口气堵在胸口，“吴婆，你也别说这种话来吓我们，你油盐不进，大家忍了这么久，也是被你逼得没办法了。” “一把年纪的人了，寻死觅活地吓唬谁呢？” 大妈气得脸都涨红了，弯腰就要去抢吴老太护在怀里的那捆纸壳，“要死就赶紧死，你死了大家伙还清净了！” 吴老太瘦小，抱着又不肯撒手，直接被大妈拽了起来，摔下去面露痛苦。 明棠看着乱成一团，一下子失控的众人，庆幸还好警察在这，能迅速稳住场面，要是只有她和于会连在，估计是压不下来的。 肢体上的冲突倒是控制住了，但是大家的情绪依然很激动，把周尽野和明棠他们围在中间，吵着要让社区和派出所把这个问题解决。 “大家先静一静！” 于会连开口，“东一句西一句这样吵下去，什么用都没有，吴老太的子女已经到社区了，居民这边安排几个代表，咱们到社区去坐下来解决。” 大部分居民都是讲道理的，见社区愿意出面解决，就没接着闹了。 大家商量了一下，选出孙芸做代表，还有大妈和另外三个居民一起去了社区。 第78章 社区商谈，不欢而散 吴老太的大儿子出差了，小儿子和闺女接到于会连的电话，请了假立马赶了过来。 两人听了情况，都是连连道歉，表示会负责大妈小孙子的检查费用，也会赶紧把堆在公共区域的废品清理掉，并且把污渍打扫干净。 吴老太子女态度诚恳，也愿意配合解决问题，居民们也都冷静下来。 “小伙子，你们兄妹俩是讲道理的，我们也不是说要欺负她一个老太太，实在是她这攒废品的行为，影响到大家了。” “是是是，这个问题我们也跟她说了无数次了。” 吴老太的儿子一脸无奈地摇头，“我们也不愿意她去捡这些瓶子纸壳的，又脏又累，可老太太就是不听啊，我们也真是没办法了。” “是啊，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兄妹三个多不孝顺呢，逼得老太太要去捡废品卖钱。”吴老太闺女也是一副头大难办的表情。 “环境脏乱，气味难闻，脏污纳垢，我们一栋楼的人都深受其扰，这个问题要是不解决，大家肯定是不满意的。” 孙芸开口，她从坐下就一直都皱着眉头，可见对这件事有多烦恼了。 “今天这汇总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有一会小区的孩子去翻那些纸壳玩，把一楼都铺满了，三楼的大爷不也是一出电梯滑了一跤吗？当然小孩子调皮是一方面，可要是老太太不把纸壳堆在那儿，这种事也不会发生，你们说是不是？” 兄妹俩连连点头。 大妈也跟着开口，“今天算是幸运，我孙子没什么事，否则现在肯定不可能这样坐着跟你们谈了。” 孙芸接上话，“如果楼栋里真有谁因为这些瓶子纸壳，摔倒，生病，后果严重，你们得赔多少？要卖多少废品才够？” “对对对，大姐你说的真的特别有道理。” 吴老太儿子开口，“今天在这，一来给大家道歉，二来也请大家帮我们想想办法，怎么把我妈这问题解决了，我们兄妹几个也真是没办法了。” “老太太这些废品，一个月能卖多少钱？撑死几百块吧，反正你们也不缺这点钱，要不就把这钱补给她，让她别去捡了。”跟着来的一个居民代表开口道。 吴老太闺女摇头，“我妈的钱完全够用，就算我们每个月多给她几千，她也照样要去捡废品，老人就是这样，能多挣一毛钱都开心。” “要不你们把她接去住呗？你们盯着别让她去捡，老太太还能帮着买买菜什么的。” 大妈的建议让兄妹俩面露难色。 “之前接过，我妈生活习惯和我们不一样，住在一起矛盾挺多的，她不开心，我们也不方便。” 听吴老太儿子这么说，大妈翻了个白眼，小声念叨，“还没听说过哪个老人不想跟着孩子住的，你们不愿意就不愿意，找什么借口。” “那你们来帮着整理呢？” 孙芸开口，“差不过一个星期过来一次，帮着她把废品收拾收拾给卖掉，别一直攒着，及时清理掉，搞好卫生，我们也能接受了。” 吴老太女儿尴尬地笑笑，“大姐，我大哥二哥工作都很忙，我平时又上班又照顾孩子，也抽不出这么多时间，过来一趟挺远的，你看要不一个月一次行不行？我们尽量安排时间。” 孙芸的提议已经是在让步了，没想到人家还得寸进尺。 “用不着一个月，半个月那些纸壳都堆成山了，既然你们劝不了老太太，我们提的办法你们也不接受，要不干脆给她搬家吧，反正你们家也不缺这点钱，大家都清净。”孙芸的态度强硬起来。 大妈也跟着开口，“就是，城郊去给老太太买个别墅，自家的院子，想堆多少堆多少，保证没人管她！” 吴老太儿子脸上的笑容淡下去，“照你这么说的，你要是受不了，要不你买个别墅去？这样也没人打扰你了，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 大妈眼睛瞪了起来，抬手指着人，“你搞搞清楚，搞得一栋楼乌烟瘴气的是你妈，是她影响大家了！” 男人脸色一沉，“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房子是老太太的，她也是业主，也有使用公共区域的权利，她又不是把东西堆到别人家门口了。” 明棠在旁边看着，刚开始看吴老太子女的态度，还以为他们是愿意解决问题的，可谈下来才发现，他们看似好沟通的态度，是建立在事情可以糊弄过去的基础上，他们愿意解决问题的前提，是不需要付出太多时间和精力。 眼看已经聊不下去了，勉强继续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可能还会吵起来，于会连赶紧开口。 “不管怎么说，今天先解决了孩子摔倒这事，吴老太这边子女也愿意把地上的污渍打扫干净。” 见于会连在给台阶，吴老太的儿子赶紧开口，“先这样，大姐，我现在就把孩子检查的费用转给你，然后我们兄妹这就去把地上的污渍打扫干净，堆着的那些东西都给它卖了。” 孙芸不满，“今天是解决了，那以后呢？” 见自己赔笑脸，和稀泥也没用，吴老太的儿子有点不耐烦了，“那你想怎么样，要不你天天去盯着她？” “你这什么态度！” 孙芸是那种你好好说话，我就跟你好好说，你要是不讲道理，那我也不用给你留脸面的性格，被这么呛了一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对面人的鼻子，“你今天只要敢跟我签协议，你妈要是因为垃圾的问题和大家起了冲突，出现任何情况，大家免除责任，我去帮你盯！怎么样，敢不敢！” 跟着一起来的几个人，也被这态度气到了，都站起来说理，那兄妹俩见说不过，干脆闭嘴，和吴老太一样，管你们怎么说，我就当没听到。 于会连看了这兄妹俩一眼，眼底也有几分不满，但作为社区工作人员，他也不能要求人家怎么样，只能从社区的角度去解决这个问题。 “好了好了，废品堆放的问题，社区这边再想想办法，尽量帮大家解决，让大家都满意。小孙，你带着大家先回去，要是想到什么办法，也提供给我们，社区去协调处理。” 于会连在社区干了这么多年，尽心尽力，这都快退休了，他的面子大家还是给的。 “行，今天可以先到这。但是我们4栋的态度也很明确，这个问题，我们不可能再忍了，如果社区没有办法，那我们就只能自己动手了，到时候会闹出什么事来，我们也不敢保证。” 孙芸说着，给那兄妹俩一个白眼，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兄妹俩估计还想跟于会连说点好话，让社区向着他们家，于会连心有不满，不想搭理这两人，摆摆手，一句不送，把两人的话给堵了回去。 第79章 想到办法，统一回收 明棠把用过的水杯收去洗，于会连也没马上离开，把椅子都摆放整齐。 虽然明棠刚到社区的时候，于会连对她有点小偏见，但这段时间下来，明棠踏实肯干，认真负责，于会连都看在眼里，已经从心底认可她了。 时间，是了解一个人的最佳途径。 “小棠，海康小区这事，之前是你和晓朗去协调过，是吧？”于会连突然开口。 “嗯，晓朗哥带我去找了吴老太几次，其他居民家我们也上门沟通过。” “怎么样，有效果吗？” 明棠摇头，停下正在擦茶杯水渍的动作，看着于会连，像汇报工作一样，“4栋其他居民的态度都很明确，绝不接受吴老太继续在一楼堆放废品。但吴老太那也说不通，让她不捡废品是不可能的，请她把捡来的废品堆放在家里，及时拿去卖掉，老太太也找借口不愿意。” 于会连吐了口气，“她子女这边也不配合，这事麻烦。” 看着发愁的于会连，明棠有点犹豫要不要开口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明棠也渐渐发现于会连只是看上去有点严肃，但其实并不严厉，是个干实事的领导，但因为之前的事，明棠多少还是有点怕他，在他跟前说话时上下级的界限分得很清，不像和其他人那样，想到什么说什么，说错了也不怕。 于会连也察觉到了，于是主动开口问，“你有想到什么办法吗？” “我之前也没什么好主意，不过刚才大家在谈的时候，提到每周让吴老太的子女过来帮忙把废品收去卖了，我就想着，既然老人这边每周跑一趟不能实现，那能不能和废品回收站的老板商量商量，让他上门来收？” 于会连倒是没急着否定明棠的主意，只是提醒道，“这个我之前问过，一来东西太少，废品回收站的老板不愿意上门。二来，上门收的价钱，每公斤会压一到两毛，很多捡废品的老人都舍不得这几毛钱，宁愿自己拿去回收站卖。” “东西太少废品回收站不愿意上门这个问题吴老太也说过，所以我想的是，社区这边能不能协调，定下时间地点，废品回收站的老板每周来统一收一次。” 于会连马上就理解了明棠的意思，眼神中也透出几分兴趣，“你的意思是，让大家每周把东西集中到一个地方？” 明棠点头，“嗯，就比如每周五上午9点到11点，废品回收站的老板在社区文化小广场等着，大家把攒下来的废品带过来卖给他。小广场的位置，不论从哪个小区过来都不远，而且一周一次的频率，废品就不会攒得满楼道都是，基本都能及时清理掉，如果可行，后面还可以根据废品的量调整频率。” 于会连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可以试试。” “这样一来，废品回收站老板一周跑一趟，就能把整个社区大部分的废品都收走，量肯定不小，我们去找他谈的空间也更大一点，只要他上门来收的价钱和送去店里的价钱一样，相信大部分人都愿意选择上门来收。” 听明棠说完，于会连向来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赞许的表情，甚至还当面夸了一句，“年轻人的脑子，是要比我们灵活些。” 明棠完全没想到于会连会夸这么一句，愣了一下，害羞又乖巧地笑了笑。 “那找废品回收站老板聊聊这事，交给你去做，忙得过来吗？” 明棠点头，“嗯，没问题。” 创文创卫入户宣传工作结束，就没那么忙了，时间上完全够。 “行，那剩下的事我来弄。” “嗯？是还有什么事吗于副主任？” 明棠这么问，倒不是觉得于会连这么说是为了面子，为了方便给自己安排工作，而是想知道自己想的这主意还有哪里考虑不周的地方。 于会连知道明棠的意思，完全没有生气，反而因为明棠的好问好学，而感到高兴。 “说是小广场，但也好大一块地方的，虽说只是半天，但也不能为了这事影响其他居民，要去看看，圈出个地方，固定下来。” “废品收走，那地上肯定会有不少垃圾，环卫那边也得去沟通，请他们及时打扫，否则老问题解决了，新问又出来了。” “再有就是，捡废品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中有些人吧，心不坏，但就是喜欢占点小便宜什么的，比如谁先谁后谁插队之类的，难免会起矛盾，需要安排人在中间协调，也需要有人盯着点废品回收站的老板，别缺斤短两，糊弄这些老人。这个倒是不难办，社区有些退休老职工挺喜欢做这种能奉献能发挥余热，又能管管别人的活。” “堆放废品的问题，不止我们春满里，其他社区也头疼呢，我去和其他社区也商量一下，如果他们也愿意试试这个办法，那问题不仅能解决，你和废品回收站老板谈的筹码，也更大点嘛。” 除了开会的时候，这是明棠第一次听于会连一口气说这么多。 姜还是老的辣，毕竟是几十年的社区工作积累下来的经验，一下子就把各个方面都考虑到了。 明棠年轻，有很多新的好的想法，这是她的优势，可如何把想法落地，考虑细节，真正去推进实施，是她要去学习的。 刘晓朗从街道回来，听明棠说了这事，也有种豁然开朗地感觉。 “这要是能行，也算是解决了我们社区一个大难题啊！” 刘晓朗一边打印资料，一边开口，“废品回收站我跟你一起去，那些地方都有点偏，而且有些老板是老油条，看你年轻说不定要故意为难你的。” 明棠点头，感激地道谢，“嗯，谢谢晓朗哥！” 明棠看着旁边没人，小声开口，“晓朗哥，我觉得于副主任挺厉害的，事情的方方面面他都能考虑到。” 刘晓朗笑笑，鼓励道，“你遇到问题，多问问他，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刘晓朗心里想着，等有时间他要和老于提一下，让他带带明棠，老于是愿意带新人的，明棠这个年轻人也值得。 第80章 社工，汤静的新身份 中午刚一上班，杨坤就通知大家开会。 说的是社区养老项目的事。 杨坤大概介绍了一下项目的前期准备工作，审批情况，重点强调了这个项目的重要性。 “……社区养老模式的探索，选择我们春满里作为试点社区之一，是对我们春满里助老扶老工作的认可，是荣誉，也是压力。不论是街道，还是上级有关部门，对我们的这个项目都很关心，很重视，这个项目也是我们春满里未来几年工作的重心。” “这不是哪一个人的事，是我们整个社区的事，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重视起来。今早在街道开了专项会，我和我于也商量了一下，这个项目就由刘晓朗，带上明棠，他们两人来负责对接推进，大家对这个安排有什么问题吗？” 对其他人来说，这个项目就是个烫手山芋，压力不小，麻烦事不少，不安排给自己，当然没什么意见。 但对明棠来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能从头参与这样的项目，对年轻人来说，本身就是很难得的锻炼机会，而且如果进展顺利，今后在全市乃至更大的范围内推广，那这份工作经验，将会是未来明棠简历上极有分量的一笔。 所以明棠很感谢刘晓朗的推荐，感谢他当时把自己的名字一起报了上去，也感激社区领导愿意给机会，让她能参与到社区养老模式试行项目中来，配合刘晓朗工作。 “行，如果大家都没什么意见的话，就尽量配合他俩的工作，大家齐心协力，把这件事做好。” 杨坤说着看向刘晓朗，“那好，现在就让刘晓朗把今早开会的内容，以及初步制定的方案讲一下，我们来安排一下相关工作。” 刘晓朗点点头，站起来开始说。 因为上午的会没能参加，所以明棠听得很认真，一边听一边记。 刘晓朗讲了四十多分钟，讲到后面声音都有点哑了，大家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初步计划就是这样。” 刘晓朗坐下，一口气喝了半杯水。 杨坤点点头。眼睛扫了一圈，“大家还有哪里不清楚不明白的地方，或者有什么意见建议，提出来我们再一起讨论一下。” 大家都还在思考着，范华婷第一个开口。 “主任，我刚才听着，光是日常生活保障这一块，什么信息登记，建团购群，找商户谈合作，找志愿者吧啦吧啦这么一大堆活，我们这几个人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啊！” 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范华婷这么说，就是怕加给她太多工作，不过这个问题确实是目前最棘手，大家最关心的。 社区就这么几个人，每个人都有日常负责的工作，虽然算不上忙，但也绝不是闲着的，一下子这么多新活儿安排下来，还是长期的，大家肯定都不乐意。 “人员问题不用担心。” 杨坤开口，神情比刚才严肃了些，“考虑到项目工作量大，内容复杂，民政部门在提交申请的非营利性社会组织里，对比选择了光熙社会事务服务中心，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目前计划的是有6个人，全部由民政出资。” “那太好了呀！”于会连开口。 刘晓朗和明棠相互看了一眼，面露喜色，干劲满满。 其他人也都松了一口气，也能放心发言了，“我们一定配合。” “是是是，大家一起努力！” 对比其他人，杨坤的脸色是越来越严肃了。 于会连看向他，“怎么了，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杨坤看了一眼手机，“马上你就知道了。” 说着，杨坤冲王彬摆摆手，“他们人到了，你下去接一下。” 杨坤话音刚落，王彬都还没站起来，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了，门口站着的几个人里，最中间的那个，是大家的老熟人，汤静。 “杨主任，于副主任。” 汤静开口，走进来，笑眯眯地看着大家，“我现在在光熙社会事务服务中心工作，没想到这么巧正好被分到这么项目上，真开心又能和大家一起工作了。” 会议室的气氛变得很诡异，满脸笑容的汤静，状况外的其它社工，有点懵的大家，以及神情复杂的杨坤和于会连。 杨坤打破沉默，“说正事吧。”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主要是刘晓朗和光熙社会事务服务中心这个项目负责人任斌在沟通对接，杨坤街道有事先走了，剩下的人里除了明棠跟着一直在听，在跟着讨论，其他人显然都更关心为什么汤静会出现在这里。 “小汤，你不是去烟草公司了吗，怎么又到社会事务服务中心去了？”范华婷第一个开口。 汤静笑笑，解释道，“婷婷姐，其实烟草公司也没那么好，工作太死板了，我怕在里面呆废了，就想着趁年轻多尝试尝试，积累经验。” “那工资差多了吧？” 社工只有补贴，连工资都没有，别说和烟草公司的待遇比了，连社区都比不过。 “我也没想这么多，就想着在服务中心能跟项目，既有趣，又能锻炼自己。之前于老师也跟我说，年轻人别太看重眼前的东西，趁着年轻多学多做多积累经验，我都记着呢。” 汤静说着看了于会连一眼。 于会连移开视线，理都没理她，和刘晓朗打了声招呼，板着脸先走了。 估计汤静也不知道她在烟草公司的那些事，大家都已经听说了，所以开口的时候一点都不带心虚的。 汤静这边和大家聊天套近乎，那边时不时打量着明棠。 “婷婷姐，她是新来的吧，干活可真积极，真会表现。” 范华婷还没来得及接话，赵英先开口了，“人家小棠可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呢，当然要积极了。” 赵英说着，还不忘戳了戳明棠，提醒道，“小棠，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别只会闷着头干事，要好好表现，否则说不定功劳会被只干表面工作的人抢了去！” 段云红也在旁边帮腔，“是啊小棠，你是负责人，要拿出负责人的架势来！” 明棠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笑着点头，谦虚地开口，“我没什么经验，也是跟着晓朗哥，跟着大家一起学习。” 汤静在旁边，笑容一下子僵住，只能赶紧换了个话题，和唯一对她还有点好脸色的范华婷聊天缓解尴尬。 第81章 汤静小心思，不接招 项目刚开始，千头万绪，社区和社会事务服务中心又是刚对接，有很多问题需要沟通，各自负责的工作内容也需要划分。 刘晓朗和服务中心项目负责人还在商量讨论，初步方案一时半会肯定是拿不出来的，其他人在这耗着也只是聊聊闲天，帮不上什么忙，办事大厅只有康丽洁一个人也有点忙不过来，刘晓朗就先让其他人下去了。 “王老师，那我带着大家去熟悉熟悉环境吧？”汤静自告奋勇。 王立文是光熙社会事务服务中心安排到这个社区养老模式试点项目上的负责人，看上去比刘晓朗大不了几岁，穿着一件浅蓝色短袖衬衣，胖胖的，头发稀疏，隐隐有地中海的秃势。 王立文看了汤静一眼，笑着点头，“可以啊，春满里社区你最熟悉了，有你在方便多了！” 看王立文略带欣赏的表情和语气，赵英和段云红走出会议室后笑着对视一眼，看破不说破。 因为亲自领教过，所以她们都知道汤静这小姑娘很会做表面工作，刚和她接触的时候对她的印象都不会太差。 很显然，汤静在服务中心还没暴露真面目。 “刘哥，楼下的洽谈室能腾出来给我们做办公室吗？我带着大家先去打扫打扫，搬搬桌椅什么的，这样明天来就能直接干活了。” 估计因为之前在社区工作过，汤静很自然地把自己带入类似小组长的角色，这边和刘晓朗说着，那边开始给其他社工安排工作。 因为社会事务服务中心是非营利性社会组织，在人员聘用上，不像其他单位企业一样，有严格的背调流程，基本只要考了社会工作者证书，通过面试了，就能参与到项目中来，甚至有些可以先进项目，过后再考社工证。 所以王立文不知道汤静为什么从烟草公司辞职也很正常。 至于汤静之前毁约从社区辞职的事，因为杨坤和于会连没为难她，所以王立文就更不知道了，否则别说进社会事务服务中心了，就连之前的烟草公司，汤静都进不去。 刚才赵英和段云红含沙射影那几句，王立文忙着和刘晓朗沟通，也没听到，就算听到了，他估计也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相反，因为汤静在春满里社区工作过一段时间，对社区环境比较熟悉，和社区工作人员也相互认识，办起事来更方便，王立文本来也打算让她协助自己。 项目负责人主要是负责大方向的掌握，没那么多精力事事亲力亲为，具体落实还需要有人统筹安排。 刘晓朗看了明棠一眼，“小棠，你帮他们安排一下吧。” 明棠想了想，“安排最边上那个多功能活动室可以吗？” 刘晓朗点头，“可以，你看着办就好。” “那行——” 明棠起身，看向汤静，“你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活动室。” “好，谢谢啊！” 汤静笑着开口，跟王立文和刘晓朗打了个招呼才离开。 当着这两人的面，汤静没说什么，才走出会议室，她就追着明棠问，“我说的是洽谈室，不是活动室，我们这么多人呢，那间活动室有点太小了吧？” 明棠看了汤静一眼，淡淡开口，“洽谈室现在是每天四点半课堂的场地。” “那不能换一换吗？” “不能。” 明棠摇头，回答得很干脆，“四点半课堂几乎每天都有十几二十孩子，活动室挤不下，而且投影仪这些也都是调好的，现在大家都很忙，换来换去的太麻烦了。” 明棠倒不是刻意针对汤静，只是就事论事，社区空着的几间屋子，除了用做四点半课堂的这间洽谈室了，最大的就是二楼最边上的那个活动室了。 那个房间放6张办公桌完全够了，而且因为在端头，还多了几面窗户，光线充足，通风也好，明棠给他们安排在那儿，已经是为他们考虑了。 明棠拿钥匙开了门，“我刚才问了一下，你们这边只配三台电脑，预算在项目里，不由社区负责，具体的你要去问一下。” 汤静点头，皱眉看了一眼覆着薄尘的房间，“这还差一张桌子。” 明棠看向站在汤静身后的年轻男生，“旁边有，我给你开门，你们搬一张过来就好。” “好，谢谢。” 年轻男生开口，脸上长着不少痘痘，比明棠高一点，瘦瘦的，有点腼腆。 明棠又去洽谈室拿了一叠纸杯，和一包纸巾过来，“我帮你们叫了一桶水，你们先收拾着，有什么需要的再找我。” 明棠说完，一抬头，就看到汤静用质疑的眼神看着自己。 “喝凉水？” “一楼饮水机有热水，你们也可以自己带个烧水壶过来。”明棠解释了一句。 因为饮水机不经常清洗，而且温度不够高，茶泡不开，楼下大家都是买个养生壶，接凉水自己烧。 “我记得杂物间有一个饮水机吧？反正放着也不用，你帮我们找出来呗，一会让送水的师傅帮洗一下。” 明棠性格是好，但不代表她愿意做老好人，不代表随便一个人就能给她安排工作。 “杂物间的钥匙不在我这，我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饮水机，一会我问问于副主任，如果可以用的话你们叫两个人去搬。” 汤静心里也知道于会连对自己是有意见的，所以明棠这么一说，她立马就改口，“算了算了，反正天气也越来越热了，大家基本都是喝凉水，不用麻烦了。” 汤静说着，一边挥手示意另一个女生和她一起搬桌子，一边冲着明棠开口，“你们帮我们打盆水，拿两块抹布来，谢谢了。” 明棠皱眉，已经很不开心了，“不用谢，我还有事要忙，没空和你们一起打扫卫生。今天下午你们应该也不会有别的安排，6个人打扫这么一间屋子，完全忙得过来。” 明棠说完，抽了两张纸垫在桌子上，放下纸杯离开了。 汤静不爽地翻了个白眼，拐了一下旁边的人，“看她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领导呢，她那些活我又不是没干过，根本就不忙，找什么借口呢！” 因为汤静这么挑拨一句，另外两个社工对明棠印象也不太好了。 第82章 故意拖延，夏日漱石 就算明棠现在有时间，她也不会去帮着汤静打扫卫生。 明棠不是喜欢计较的人，大家以后要共事一段时间，共同推进项目，但凡汤静别用这种安排命令的语气，好好说话，明棠都是愿意帮忙的。 她又不傻，听不出汤静语气里想拿捏自己的意味。 更何况明棠是真的有事，上班时间，本来就应该以工作为主。 这边安排好，明棠和于会连打了声招呼。 “于副主任，我去找找平时会卖废品的那些邻居，问问他们平时都去哪个回收站卖废品，问问回收价钱什么的，到时候多对比几家。” 于会连点头，“去吧。” 明棠想着趁现在社区养老模式项目还没有完全铺开，不是很忙，赶紧把废品堆放这问题解决了，4栋居民那边能有个交代，创文创卫工作正式开展的时候也能轻松一些。 明棠去找了吴老太和郭雪，还找了另外几个每天在垃圾房捡废品的大爷大妈，问到了附近的3家废品回收站。 服务中心这边5点就准时下班了，刘晓朗从于会连那知道明棠去问废品回收站的事了，一直在等她。 “问到几家？” “有三家，其中两家都不算远，价钱一样，有一家稍微远一点，但每公斤多给1毛钱。” “行，我们都去看看。” 明棠点头，怕耽误刘晓朗回家吃饭，喝了几口水，都没坐下歇口气，一边关电脑一边开口，“晓朗哥，那我们走吧？” “走，我骑电动车载你，这样快一些。” 刘晓朗说着从抽屉里拿出电动车钥匙，也站了起来，“我在停车棚那等你。” 明棠正点头呢，好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刘晓朗就被从楼上下来的汤静叫住了。 五点下班的时候，汤静主动跟王立文说要留下来再收拾一下办公室，看看初步方案，和社区沟通一下工作对接上的细节问题。 王立文觉得她认真负责，还叮嘱她早点回家。 “刘哥，方案上有几个地方我不是很明白，想问问你。” “明天吧，这只是个初步方案，明天大家还要一起开会的，到时候有问题再一起讨论。” 汤静站在楼梯旁一脸为难，“可是我们这边有要求的，每次项目会议都要记录，要写报告，王老师让我今晚就写出来，那几个地方没弄懂我不好写。” 两句话，汤静不仅向大家证明了她作为服务中心社工，在这个项目中的位置，也表达了她叫住刘晓朗是迫不得已，她工作很忙很认真，晚上还要加班。 “小棠，你等我几分钟。” 刘晓朗才说完，汤静就赶紧接上话，“刘哥，估计得有一会，我搞不清楚的地方挺多的。” 刘晓朗皱起眉头，想着要怎么协调一下，快到下班时间了，王彬估计是去社区有事还没回来，几个姐姐都是要回家做饭的，肯定不愿意陪着一起去。 “要不明早我俩再去？”刘晓朗看向明棠。 “明早不是要开会吗，估计也忙不过来。” 明棠笑了笑，善解人意地开口，“没事晓朗哥，你去忙就好，我先去比较近的这两家废品回收站看看，这种事估计去一次也谈不下来。”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刘晓朗说着把手里的电动车钥匙递给明棠，“你骑着去吧，骑慢点。” “不用，我骑共享单车去就行。” 明棠也不去想汤静是不是故意的，塞上耳机，扫了辆共享电动车，哼着歌照着导航去第一家废品回收站。 有电话打进来，明棠腾不出手拿手机，直接按了耳机接通。 “明棠，你下班了，一起吃饭吗？” 这欢快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下了，但又没完全下，我要去趟废品回收站。”明棠嘴边还哼着歌。 “去那儿干嘛？” 周尽野还不等明棠回答，就接着开口，“你一个人吗，我陪你去？” “你今晚不值班吗？” “嗯，今晚自由人！” 明棠笑出声，“好，那你陪我去一趟，我请你吃饭！” “好嘞，你在哪儿呢，我现在过来。” 明棠报了个地址，在路边树荫下等周尽野。 正是下班高峰，派出所附近的共享单车都被扫走了，打车也很堵，还好隔得也不远，周尽野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耳机里放着橘子海的夏日漱石，明棠侧脸看向街道，穿着白色t恤的人踩着斑驳的树影朝自己跑过来—— 街道人来人往，细碎的金色日光撒在他的肩上，微风鼓起他的衣服，那张洋溢着少年气的笑脸，让周遭一切变得鲜活起来。 “明棠！” 周尽野举起手挥了挥，咧着一张笑脸，跑得更快了些。 耳机里的歌节奏明快，明棠一瞬间心情特别好，也不自觉地扬起笑容，朝前走去。 “呼——今天的运动量够了。” 周尽野站到明棠跟前，额角有一层薄薄的汗。 明棠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完全下意识地，摘下一只耳机递过去，“这首歌很好听。” 周尽野愣了一下，紧接着含笑的眼中透出几分惊喜，伸出手。 耳机落进周尽野手心的一瞬间，明棠另一只耳机里正好唱到‘我把整个盛夏都放在你掌心。’ 分享歌，其实是在分享心情。 周尽野带上耳机，同样的旋律钻进两人的耳朵，这首歌他也听过。 “是夏天的歌啊。” 周尽野开口。 明棠点头，扬唇看向前方，大家都穿着轻薄的衣服，天空澄澈蔚蓝，行道树枝繁叶茂，那绿色似乎要滴下来。 明棠深吸一口气，“我开始期待今年的夏天了。” 周尽野侧目看了一眼明棠，喉结上下滑动一下，不知道是跑的还是怎么了，耳朵有点发红。 “嗯，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明棠把歌调整单曲循环，各自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车轮碾过光和影，朝前方驶去。 夏天就快到了。 第83章 废品回收站，遭白眼 废品回收站在一个建材城最里面，明棠和周尽野绕一圈没找到，是问了人才走对了。 这废品回收站就是个大院子，钢架焊起来一个l形的铁棚，不同类型的废品堆放在一起，一捆一捆整理好的纸壳码在一起，被压成长方体的易拉罐也都整齐放着，杂乱中不失有序。 另外一边的废旧金属，什么钢筋、电缆、边角铜料之类的堆成小山，墙角是摞在一起的几十个蛇皮口袋，里面塞满了塑料瓶子。 角落是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应该是今天才收回来，还没来得及整理分类。 铁棚对面是一排有四个房间的小平房，有两个房间有人住，另外两个房间也堆放着废品。 明棠和周尽野到的时候，废品回收站老板正在给一个弓腰驼背的老太太称纸壳。 老板穿着一双棕色皮凉鞋，不高，黑黑胖胖的，挺着一个油肚，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 老板扭头看了明棠和周尽野一眼，看两人两手空空，那样子就不像来卖废品的，直接没搭理他们。 “哎哟喂，大妈，你这是又往里面塞什么了啊……” 老板一边说，一边把老太太捆好的纸壳重新散开，都拿起来抖了抖，里面噼里啪啦掉出来好多小石头，还有几双破鞋垫，中间的几片纸壳淋了水，湿哒哒的。 “大妈，这些东西我天天过称，一捆纸壳大概多重我清楚得很，你搞这些不是让我为难吗？” 老板用脚踩了踩沾了水湿烂的纸壳，“你看看这些，就算晒干了那也不能要了啊，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样的我这不收。” 老太太牙掉了不少，瘪着嘴，狡辩道，“我放在水缸旁，打水的时候不小心淋进去了，不是故意的。” 老太太裤子上打着补丁，穿着一双不合脚的荧光绿色运动鞋，特别瘦，脸上只有皱在一起的皮，几乎没有肉，黢黑的手合拢着在一起，不停地朝老板拜，祈求着，“老板，这次你就收下吧，下回我一定注意！” 老板叉着腰看着地上的东西，又扭头看看满头白发，腰都直不起来的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弯腰把破鞋垫挑了出来，手指拨动着老式磅秤的杆，开口道，“大妈，这是最后一次了。” “唉唉，好，谢谢，谢谢你。” 老太太那感恩戴德的样子，像是受了莫大的恩惠一般。 这边过关了，老太太又从脚边的袋子里抖出一堆拇指粗细的钢筋，“老板，还有这些。” 看着这些都还裹着水泥块的钢筋，估计水泥比钢筋还重了，老板也有点生气，摆摆手拒绝，“这种的收不了。” 老太太又是刚才那副模样，“这些我真的砸不开了，这么重我背着过来不容易，反正也不多，你就帮我收了吧。” 老板也是看在老太太可怜的份上，松了口，“收也行，但价钱肯定要减，一斤1块8，卖不卖？” 不知道老太太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不是3块2的吗， 1块8太少了，我每天不亮就去捡了，攒这点不容易，就几块钱，你就别跟我一个老婆子计较了，要不按3块也行啊！” 老太太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老板也无奈，抱着拳朝老太太作揖，“大妈，我这也是小本生意，赚点差价，我是看你年纪大了，一直不跟你计较，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那我别收废品了，我去做慈善好了。” 老板说着，从墙边拿了个锤子，“要么你把上面粘着的这些水泥砸干净了，我就按3块2给你收；要么就这么称，1块9一斤；要是你都不满意，你就把东西带回去，换一家问问，反正我这里不收。” 见老板态度强硬，老太太只能不情不愿地接过锤子，拖着那袋东西，去旁边蹲着砸。 “我来吧。” 周尽野走过去，蹲下身来，拿过锤子，在老太太手里好几下都砸不碎的水泥块，周尽野一锤子下去砸个粉碎。 “老太太这就是故意的，还没拳头大的水泥块，根本没那么难砸开，就是想磨到我关门，砸不完的我能收她就赚了，要我还是不收她几下就砸完了，利索得很。” 老板早就看破了，一边吐槽一边朝明棠走过来，“你们是谁，来干嘛的？” “老板你好，我是春满里社区的。” 明棠乖巧开口，礼貌地冲老板鞠了躬。 老板打量明棠一眼，语气稍微好了些，“我这虽然离你们社区近，但好像不归你们管吧？我记得是划在鼓楼社区吧” 明棠点点头，“嗯，我知道，老板我今天过来，是想和你商量看看，能不能每周到社区去收一次废品。” “每周？上门？” 老板一副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明棠大概说了一下社区这边的打算，还没说到对废品回收站老板有利的部分，老板就不想听了，挥了挥手，“我这都还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去你们那儿蹲一上午，你问问别家去吧。” 眼看老板连让明棠说完的机会都不给，周尽野三下五除二几锤子砸完水泥块，把钢筋放到称上，“老板，可以了，过来称一下吧。” 明棠抓住机会，赶紧跟上去，接着说，“社区这边会统一把大家集中在固定的地方，不是一家一家上门去收，其实还是很省事的。而且整个社区卖废品的人不少，这么多人一星期攒下来的废品，真的不少，你跑这一趟，可能比你在这里一上午收到的多。社区这边也会安排志愿者帮忙协调，你就负责称重，付钱，把东西拉走就行，这是我们双方互利共赢的事，真的希望你能再仔细考虑考虑。” 明棠怕没机会说完，所以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些，老板虽然没有开口，但明显称钢筋的动作慢了很多，看得出来是有在听明棠讲的。 “这些19块6，加上纸壳一共24块7，给你算25块吧。” 老板虽然烦老太太搞这些小动作，但看她这么大年纪，只靠捡废品为生，所以都会给她凑个整。 老太太接过钱，瞪了周尽野一眼，嘴里嘀嘀咕咕地离开。 周尽野一头雾水地看向明棠，他做的不是好事吗，没有一句谢谢就算了，怎么还要遭人白眼？！ 第84章 初步达成合作，怀春 老板把纸壳和钢筋分类放过去，重新回来的时候，态度不像一开始那么抗拒了。 “听上去好像还行，再仔细说说吧。” 见老板松口，明棠高兴地看了周尽野一眼，周尽野笑着冲她点点头，鼓励她继续。 明棠把和于会连他们商量过的方案仔细和老板说了一下，“……这件事我们领导很重视，居民、环卫、志愿者那边都是他亲自去协调的。说实话，堆放废品的问题，确实让我们头疼了一阵，一直想不到很好的解决办法，这个问题也不光我们春满里社区存在，几乎每个社区的共性问题了。” “我们春满里社区在处理居民事物上，向来是愿意创新的，如果这个办法效果好，其他社区想要借鉴，我们肯定会推荐你，那到时候就是一整片区域，这个量有多大，你肯定比我清楚。” 老板点头，已经开始心动了，“那价钱上？能不能……” “如果能有批发价，那当然更好了，但至少都要跟你这的收价一样，如果压价了，有些居民宁愿自己跑一趟，我们社区这边也不好开展工作。” “这倒是，捡废品的人日子过得都不容易，哪怕是一分钱，也是要计较的。” 老板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自己叼了一根，递给周尽野一根。 周尽野抬手挡了挡，“不好意思，不会。” 老板收回手，看了明棠一眼，把自己嘴里那根也塞进烟盒，接着问道，“听你说的，这事还是很有赚头的，万一其他人也想加进来呢，这怎么分？” 这个问题之前大家都没想到过，但明棠反应很快，思考了一下，开口道，“社区可以和你签一个定期协议，这样就算有其他人废品回收站去小区收，没有社区统一协调时间地点，做相关安排，在效率和废品数量上肯定是比不过你的，这样在协议期间内有社区的支持，也不怕别人跟你抢生意。只要大家合作的好，居民那边也满意，合约到期，同等条件下，社区也会优先跟你这边续签。” “这个好！这个好！” 老板有点激动地搓了搓手。 见基本谈妥了，明棠拿出手机，“老板，要不我们留个联系方式，你这边再考虑考虑，如果愿意合作，很欢迎你到我们社区去，咱们坐下来商量。” 明棠是很聪明的人，刚才看老板和那老太太斗智斗勇，她立马就能联系起来，“我们社区不是会安排志愿者嘛，你这边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比如可以请我们的志愿者提前先验验货，防止不收的东西浑水摸鱼，这样你也省事。” 明棠一说这个，老板眼睛都亮了，拍着大腿开口，“这真是太有必要了，今天这老太太还算好了，你们是不知道，有些来卖废品的，花招那个多，我刚开始干不久，没经验，收了一批钢料，拉去回收厂才发现，里面是空心的，那些缺德的往里面灌了水泥！害我一单就赔了好几千块，半个月白干！” 老板说着，赶紧记下明棠的电话，“明天吧，明天我就去你们那，商量好了就定下来！” 明棠笑着点头，“好，下午两点以后都行，你到了联系我。” 没想到事情能这么顺利，明棠回去一路上都很开心，话也比平时多。 倒是周尽野，自从那天晚上和张宏聊完后，他在明棠跟前好像就没那么自然了，总是控制不住去看明棠，看着看着就会出神。 周尽野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学渣的脑子里好像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感觉，就只是觉得想看，好看。 虽然夏天快来了，但迟来的少年心思也是春啊。 “周尽野？” 明棠戳了戳他的胳膊。 “啊？怎么了？” 周尽野回过神，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明棠轻皱起眉，关心地开口，“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啊……” 周尽野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小铁盒，转移话题，“吃糖吗？” 明棠摇头，“不吃了，我刚问你一会想吃什么呢。” “都行，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周尽野吃了颗薄荷糖，握在手心里的铁盒微微发烫。 “那我们去吃烧烤吧？” 明棠高兴的提议，“还可以喝点啤酒！庆祝于副主任就交给我的任务顺利完成！” “行！听你的！” 看明棠高兴，周尽野也跟着乐，“你们小区背后，就有一家卖烧烤的，店不大，但味道很好。” “我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叫毛姐烧烤？有几次我晚上回去，感觉他家坐满了人，桌子都摆到路边了。” “没错，就是他家，那个一把嫩牛肉，特别绝！还有耙猪蹄，是卤了之后再烤的，又软又烂，很香！” 听着周尽野说的，明棠夸张地嘶溜一声，拽了他一把，“快点走，被你说的更饿了！” 周尽野笑着，配合明棠的脚步，“打车回去吧，这个点不堵了。” 周尽野叫了车，两人并排站在路边等。 夜风带着丝丝凉意，温柔拂过，裹着淡淡的薄荷糖香味，抚过明棠柔软的头发。 “说起来，我这也算是加班为所里做事了，毕竟郑哥头疼这些到处堆放的废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消防安全检查都说，说了都收，收完又继续堆，完全是死循环。堆放废品这问题要能解决，估计郑哥得给你们社区送锦旗！” 明棠笑嘻嘻的，“希望明天谈得顺利，最好下周就能开始实施！” “哦，对了，我突然想起个事。” 周尽野神情严肃几分，“邹军被市局带走配合调查了，他们负责的一个工程出了事故。” 明棠也有点吃惊，“很严重吗？” “施工的工人一死两伤，事故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什么时候结束还不知道，你提醒潘俊梅一下，让律师看看这事对她离婚有没有影响。” 明棠点头，“好，明早就打电话跟她说。” 第85章 开会踩点，是负责人 会议室。 王立文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多分钟就要开会了，汤静还没到。 开会要用的资料昨晚是汤静在改，除了她，其他人手上都没有最新版的。 王立文冲另外一个女生招招手，皱着眉头交代，“给汤静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哪儿了。” 女生面露为难，“王老师，我打过好几次了，都是关机……” 王立文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下意识地看了刘晓朗一眼。 刘晓朗正在和明棠讨论，两人都很认真，没留意到这边的情况，王立文交代那个长痘痘的年轻男生，“赶紧去把昨天早上发在项目群里的那份材料打出来。” 总比一会儿空着手和人家社区开会的好。 还好这个项目比较重要，他一直在跟，对材料内容也很熟悉，修改意见大多都是他提的，一会就边介绍边改吧。 “好，我这就去。” 男生刚走出会议室，正好撞上匆匆赶来的汤静。 “嘶——你走路看着点啊——” 汤静有点不满地看了男生一眼，赶紧跑进会议室，“王老师，不好意思，昨晚改材料改太晚睡着了，没上闹钟，路上又有点堵，来迟了。” 汤静说着，把已经打好的材料拿出来，一边给每个人发，一边开口，“你昨晚说的那些我都加进去了，比较重要的地方我都提前用荧光笔标出来了。还有最后一页，是我昨晚上又想到的几个点，太晚了不好打扰你，我就没放进材料里，单独放在后面了，你看看行不行。” 王立文本来是想说汤静两句的，可翻翻手里的材料，准备得不错，再加上她昨晚十一点还在和自己发消息说工作的事，估计也是加班到很晚，睡过了也算情有可原吧。 “辛苦了，不过开会什么的，还是要提前一点到。” “知道了王老师，我以后会注意的。” 汤静眼神自责，低着头，态度很好。 想着汤静不过是刚毕业没几年的年轻小姑娘，偶有疏忽也能原谅，王立文也就没再说什么，还鼓励她，“一会好好讲。” 汤静笑着点头，“嗯！放心吧王老师！” 人都到齐了，刘晓朗和王立文相互示意一下，开始开会。 “首先，非常感谢光熙社会事务服务中心来协助我们春满里社区，一起完成社区养老模式试点项目，感谢王立文老师，感谢各位社工，希望之后大家可以相互配合，咱们一起把这个项目完成好。” 刘晓朗笑着开口，很有亲和力，说完大家都很配合地鼓掌。 刘晓朗和王立文依次发言，介绍了一下项目背景，社区和服务中心的工作分工和侧重。 紧接着刘晓朗让大家相互介绍一下，方便彼此熟悉起来。 社工这边的5个人都很年轻，基本都是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暂时把在服务中心当社工作为过渡性工作。 坐在汤静身边的女生叫杨馨媛，长着痘痘的男生叫崔子健，坐在最后面戴着眼镜话很少的女生叫何娇娇。 “大家好，我叫明棠。” 明棠乖巧说完，刘晓朗开口帮她补充了两句，“小棠也是我们这个项目社区这边的负责人之一，你们年轻人之间好沟通，有什么事可以找她。” 虽然之前社区开会的时候，是说明棠负责协助工作，算是刘晓朗的助手，但是刘晓朗在项目介绍的时候，明棠想出来的那些方案他都特意提了，没有居功，大家也就都明白了，明棠的名字之所以能一起报上去，是因为她确实做了很多，项目里最亮眼最创新的方案都是她提的。 协助的说法，不过是因为她太年轻了，得压着一点，这是不得已，但也是对她的保护。 职场之道，特别是这样的单位，太锋芒毕露不见得是好事。 明棠没想得这么深，只是单纯觉得这个项目很好，很有意义，这样的工作经验对自己将来找工作也大有好处，所以很积极，很上心。 “昨天我和王老师也沟通了一下，决定先从‘便捷生活’和‘精神陪伴’这两块工作入手，把我们的米面粮油配送平台搭建起来，对接志愿组织，开展志愿者定期进社区敬老助老活动。” 王立文点头，接上刘晓朗的话，“我们也对接下来的工作做了一个大概的分工，总体来说，就是社区这边负责居民工作，比如配送群的建立，后期居民使用平台的教学，收集居民意见建议等等。服务中心在协助社区工作的同时，主要负责与第三方对接。” 王立文说着看向刘晓朗，“那刘老师，就请社区这边先说说吧？” 刘晓朗点头，带着鼓励的眼神，看向明棠，“社区这边的工作安排，就请明棠来说吧。” 这些工作计划明棠和刘晓朗沟通完善过很多次，昨天早上开完会，明棠很快就整理出来了，这会站起来自信大方，一点都不怯场。 “‘便捷生活’这边，社区计划是分三步走：前期准备，服务试运行和服务调整。” “前期准备工作之一是收集居民的意见建议，对象主要是社区60周岁以上的老年人及其子女。社区会针对配送的时间、物品、范围、售后服务等方面，做一份问卷调查，了解居民的需求。问卷初稿下周三项目会议上会进行讨论，内容尽可能详细和具体，修改后问卷最终版最晚月底定下来。” “问卷确定下来后，将采取线上问卷和线下入户拜访同时进行的方式，社区也会组织两到三次夕阳红茶话会，把老人们聚起来，聊一聊，了解他们的想法，宣传我们社区养老模式的概念，把老人们的思想工作做通，让大家愿意参与进来。” 刘晓朗一边点头，一边冲王立文开口，“王老师，入户拜访工作量比较大，可能需要你们这边帮忙一起。” “这个没问题，到时候集中安排几天，大家一起上门拜访，掌握了居民的诉求，后面的工作才好推进嘛。”王立文爽快答应。 - 第86章 各自发言，工作计划 明棠接着往下说，“另外一项前期准备工作，就是团购群的建立。” “这里我插一句。” 刘晓朗冲明棠压了压手，示意她先等等。 “经过街道和项目指导部门的讨论，决定我们便民团购先采用微信团购群的方式，好处是成本低，速度快，推进方便。如果之后效果好，值得推广，会考虑搭建专门的平台，类似微信小程序这样的，会有更多的商家接入进来，服务的范围也会从老年人扩大到全体居民。这个是后话了，目前我们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团购群上。”刘晓朗开口。 明棠继续道，“社区这边会提前登记符合条件的老人，把团购群建起来，会组织教学活动，教大家怎么在群里参加团购，为正式的团购活动做准备。考虑到有些老人年纪大了，智能机使用上有困难，我们的团购群也对老人子女开放，也接受老人们通过电话参加团购。” “至于团购的频率，团长由居民自己的人担任还是由社区负责，需求统计，与商家对接，售后服务方式等等这些细节的问题，是后面需要大家再讨论的，社区这边前期就是先把群给建起来。” “社区这边的团购群建好，服务中心这边和周边商户对接好后，会有三到五次的小范围试团购，之后会再有一次调查反馈，收集居民和商家的意见，整理出实际团购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方便及时调整修改，方案比较完善后，再开始在全社区推行。” “在服务调整阶段，社区会持续收集居民的意见建议，同时对商家进行监督，尽量避免缺斤少两，东西不新鲜的情况发生，同时配合商家做好售后服务工作，对商家进行考评，这项是比较长期的工作，目前考虑是在群内反馈，后续可以通过小程序反馈。” 便捷生活这部分说完，明棠又接着说精神陪伴的部分。 “老年人精神陪伴部分，社区这边会整理出一个活动表，类似茶话会，文娱活动，棋牌比赛这些是原来社区就有的。新增的主要有两个，一是老年人兴趣活动小组，比如象棋组、交谊舞组之类的，社区搭建起来，方便老人们自主组织活动，丰富生活。二是开展志愿者定期进社区敬老助活动，目前主要考虑的是和高校志愿者协会对接，志愿者入户给陪老人们说说话，做点小事，捶捶背之类的，为了增强感情联系。后续是考虑做成固定搭配的模式，志愿者和老人们相互选择，长期服务，这样彼此熟悉，效果会更好。” 明棠介绍具体的情况，要开口安排工作的事就由刘晓朗来。 “王老师，我是这样想的，和高校志愿者协会初步对接的工作，就让我们的年轻人，明棠，还有这服务中心这几位社工去联系看看。他们都刚走出校园，学弟学妹之间都还有关系，而且年轻人沟通起来也方便，先整理出一个有意向的名单，之后社区再出面，具体来谈，这样效率高一些，你觉得呢？” “可以啊，我还能找找我们服务中心的其他年轻人，他们有不同学校的，我们尽量扩大范围。” 王立文说着，就在会议笔记本上记下这件事。 明棠又补充了些细节，“……大概就是这些，有不尽之处，也请大家多多指导。” 明棠半个多小时的发言，逻辑清晰，条理清楚，有重点，有细节，简单易懂。 王立文一边翻着明棠准备好的详细版方案，一边频频点点头，赞许地开口，“刘老师，看得出来，社区这边的方案做得很好啊，咱们春满里能把这个项目申请下来，确实下了不少功夫的。” 刘晓朗点头，开口语气带了几分骄傲，“是，我们小棠很厉害的，大框架的主意想得出来，这些小细节也认真。” “是是是，现在的年轻人不简单哟！” 似乎是不甘示弱，王立文看向汤静，“小汤，你把我们这边的初步工作计划，也跟刘老师他们分享一下，请他们提提意见。” “好的王老师。” 汤静站起来前，还特意看了明棠一眼，眼神中带着点挑战的意味。 明棠进社区接替的是汤静的岗位，现在一起做这个项目，明棠是社区这边的第二负责人，汤静认为自己是服务中心这边的第二负责人，身份角色差不多，两人年纪也都差不多，确实很容易被拿来比较。 明棠性格本来就比较温吞，不争不抢，而且她之后还要考研去念书，不会一直在社区干下去，所以完全没想着要和谁竞争，只想把手上的工作做好，自然也就不觉得汤静对自己有威胁，没想这么多。 但汤静因为想回社区工作，明棠的存在让她很有危机感，所以下意识把明棠当作了假想敌，想要赢过她。 汤静的介绍也做得不错，声音比明棠大，气氛把握得很好，但内容上要单薄得多，只有大概工作安排，几乎没有细节。 讲完汤静还强调了一下主客观原因，“因为我们接到这个项目也才半个多月，准备时间有限。我也刚到服务中心不久，之前没有做过类似的项目，没什么经验，有些细节问题可能没考虑到，我们会尽快完善，也会在实际工作中不断调整的。” 汤静这么说，王立文还是很满意的，算是给他们相对简陋的工作计划找了个合适的借口。 刘晓朗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如果之前他不认识汤静，他会觉得这个小姑娘不错，开朗大方，会觉得她刚到服务中心不久，就能做出这样的计划，已经很不错。 可惜之前见识过，所以刘晓朗知道，这个小姑娘很擅长把事情的表面做得很好，实际也就那么回事。 “刘老师，小汤能力不错，之前也在春满里社区工作过，我想着我们这边的事就交给她盯着，年轻人嘛，要多给点机会。” 虽然刘晓朗不太喜欢汤静这个人，但毕竟现在她是服务中心的社工，他们领导这么安排了，他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小棠？” 刘晓朗看向明棠，征求她的意见。 明棠点头，看了看两位负责人，笑着乖巧开口，“我这边没问题，那之后一些事情我就找汤静对接了。” 明棠话才说完，汤静那边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王立文也注意到了，关心道，“小汤，你这边是有什么困难吗？” 汤静看了明棠一眼，看似不太情愿地开口，“刘哥，社区这边能不能换一个人和我对接啊？” 第87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汤静这莫名其妙的要求，一下子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了明棠身上。 还不等其他人开口问，汤静就赶紧解释。 “大家不要误会，明棠你也别介意，刚才听你说了这么多，我看得出来你真的很优秀，我只是就是论事，没有别的意思。” 汤静语气真诚，表情里还带了点歉意，“我是想着这个项目这么重要，还是要像刘哥这样熟悉社区情况，经验丰富的人来带着大家做。明棠刚来社区几个月，对社区的情况都不是很熟悉，而且我听说她做的事情也比较杂，怕分不出太多精力在项目上。” 汤静为自己离谱的要求，找了个听上去还算合理的理由。 “而且明棠是在我之后才到社区来的，我之前没和她共事过，沟通交流上还需要时间磨合熟悉，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换个人对接，是老熟人的话效率会高一些。之后大家熟悉起来了，明棠也对项目熟悉了，再找机会让她锻炼锻炼就是了，反正这是个长期项目，肯定是有机会的。” 汤静一副毫无私心，全是为工作考虑的样子，说完还不忘提明棠一嘴，“明棠，你千万别生气啊，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想法。” 明棠看着汤静，扯了扯嘴角，没搭理她。 汤静这点小心思这么明显，要是她还看不出来，那她就不是性格温吞，而是智商缺失了。 毕竟是在开会，明棠看了刘晓朗一眼，见他冲自己颔首示意，明棠才开口。 “那我也说一下我的想法吧。” 明棠淡淡笑着，语气很温和，“确实像你说的一样，我目前在社区没有专门负责的工作，做的事情比较杂，但这应该是我的优势。我来春满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当时主任安排我跟着各位老师学习各方面的事务，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能全面了解社区情况。这几个月下来，我对咱们春满里的情况，社区事务安排都有一定的了解，就算还有不尽的地方，有晓朗指导，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至于精力方面，社区其他同事手上都有负责的固定工作，不论让谁接手这个项目，压力都会很大，相比较下，我的工作安排还算灵活，能有更多时间投入到项目中。” “你说的老熟人好沟通一些，我倒是完全同意，只是如果这个项目不是光熙社会事务中心来做，或者你没有参与这次项目，难道这个项目会因为工作人员之间彼此不够熟悉，而难以开展吗？这未免有点太低估大家的工作能力了，至少在我这里，和一个新同事对接工作，不是什么难题。” 明棠笑得比汤静还乖巧，话说得比汤静还温柔，语气里还有几分小委屈。 不就是装嘛，谁不会啊。 果然明棠一说完，汤静脸色就有点尴尬，“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 刘晓朗瞥了汤静一眼，严肃地开口，“如果你仔细看过我们报上去的计划书，应该会发现有好几个方案都是明棠提出来的，她和我一样，是项目申报人，把她换了，这项目还做不做了？” 刘晓朗意思很明确，明棠不可能换，你汤静提出这样的要求，根本就没好好看项目书里的内容。 “明棠到社区来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敬老助老这块工作一直是我带着她在做，她能力怎么样，做事态度怎么样，我是最清楚的，我相信她能做得好。” 刘晓朗说着，看向王立文，“如果汤静觉得和明棠沟通困难的话，服务中心这边可以考虑换一个人和明棠对接。” “啊？这……” 王立文看看刘晓朗，又看看汤静，有点为难，明明是因为汤静比较熟悉春满里社区的情况，才让她负责项目的，把她换了，那要换成谁？ 汤静这会已经不仅仅是尴尬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疼也只能忍着。 “刘哥，我也是为了项目考虑，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汤静表情尴尬，“那以后我就和明棠对接，我俩年纪都差不多，都是女孩子，应该不难沟通的。” 说着，汤静还朝明棠打了个眼色，“一会我们加个微信，以后方便对接工作。” 看自己那点小心思不仅换不掉明棠，还差点把自己给换掉，汤静倒是反应很快，马上就换了说法。 说得好听点，这叫聪明，说得实在点，这叫精。 做人太精，不是好事。 项目会议开了一上午，一直到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明棠才找到机会和刘晓朗道谢。 刘晓朗在会上帮自己撑腰，明棠还是很感动的，有种被师父护着的感觉。 刘晓朗爽朗地笑笑，“我说的也是实话，本来这个项目就是我俩一起讨论的，要不是有你帮忙，就我那些老掉牙的主意，这项目多半批不下来。” 刘晓朗拍拍明棠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把这项目做出成绩来，对你今后肯定是有好处的。” 明棠点头，“嗯，我知道，放心吧晓朗哥！” “那个人，心胸有点窄，你还是得留心着点。”刘晓朗提醒明棠。 之前是觉得这小姑娘做事态度不行，不诚实，这又接触了两天，刘晓朗觉得她的小毛病不止这些。 或许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只是耍点小聪明，但刘晓朗很不喜欢这种人。 社区环境单纯，虽然同事间也会争论会红脸，会推工作，会相互吐槽埋怨，但大家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相处起来不累。 汤静这样一句话好几个心眼，表面上和谐友善，心里打着小算盘的人，和她打交道得小心翼翼，太累了。 “嗯，我也看出来，她好像不太喜欢我。” 明棠眼神有点无奈，但更多的是不在意，为个没什么关系的人去消耗情绪，她才不干这样的蠢事。 “用不着她喜欢，说到底这是我们社区的项目，他们是来配合工作的，有什么事你直接安排就行。”刘晓朗开口，也是一样的态度。 同事嘛，处得来就说说笑笑，处不来就公事公办，没必要在同事关系上耗费精力。 明棠笑着点头，“放心吧晓朗哥，我肯定是以工作为重的，都是成年了，大家好好干活，起不了什么矛盾。” 刘晓朗满意地点头。 也难怪汤静心里不快，因为有她做对比，确实大家更喜欢明棠了。 第88章 统计数量，抱怨工作 吃了饭，明棠刚把折叠床铺上，准备睡个午觉，就接到了废品回收站老板的电话，说他已经在社区门口了。 “人到了？” 于会连小声开口。 明棠点点头，也压低声音，“我先带他在小区里逛逛吧。” 其他人都在午睡了，把人带进来不太好。 “你也休息会吧，我去。” 于会连开口，放下茶杯往外面走，明棠都来不及说声谢谢。 于会连可能是年纪大了，作息也比较规律，所以中午很少午睡，平时要么是去小区逛逛，找大爷们下两盘棋，要么是泡杯茶拿手机玩几盘斗地主。 明棠平时都会午睡，时间长就铺折叠床，时间短也要办公桌上趴一下，否则下午没精神。 于会连虽然嘴上不会说辛苦了，但是作为领导，下面人做的他都看在眼里：明棠下了班还去废品回收站找老板谈，今早又一直在开会，下午沟通废品回收这事她肯定也要参加，确实很忙。 反正这会自己有时间，就还是让明棠休息一下吧。 因为心里记着这事，明棠睡得也不踏实，迷迷糊糊的，起来点了杯咖啡，喝完脑子才清醒些。 于会连比废品回收站老板大几岁，几十年社区工作的经验，让他很会跟人打交道，很容易就能和对方聊起来，所以两人在社区转了一个多小时，事情基本谈妥了。 老板甚至还答应只要废品的数量能保证，社区也愿意长期合作，回收价格他可以再多给一点。 “彬彬，你这边草拟一个协议，下周在会议上过一下。” “好，没问题。”王彬开口。 “小康，你出个社区公告，贴到公告栏里，再发给网格员一份，让他们通知下去。” 穿着防辐射背心的康丽洁站在打印机跟前点点头，因为怀孕，往外跑的工作几乎都不交给她了，这种写个通知的事，她当然不能再推脱。 “晓朗这几天太忙，估计没空处理这事，其他人这几天辛苦点，去各小区找找平时捡废品的人，大概了解一下他们每周能攒下的废品数量，统计一下，废品回收站那边要根据情况决定是开面包车过来，还是开小货车过来。” 于会连一一安排完，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接下任务干活。 只有范华婷，于会连前脚刚走出办事大厅准备去找到时候配合废品回收的志愿者，后脚她就站起来嘀咕。 “这东西有什么好统计的啊，就开着货车来不就行了嘛，多了少了的都能装下，大热天的，一家家去跑，也不嫌麻烦。” 王彬一边找之前类似的协议模版，一边开口，“废品回收站只有一辆拉货的小面包车，小货车要去租，得花钱，如果我们没这么多废品，面包车装得下，老板就不去租了。” 范华婷哼了一声，“那就开面包车嘛，多的话多运两趟不就行了，何必浪费这个钱，还折腾我们。” 王彬有点无语，“老板要看量才好给价，要是量大，能给得多一点，大家也能多卖点钱。统计个量，我们心里也有数，安排几个小时，安排几个志愿者也才好办嘛。” “要我说，实践出真知，与其我们去统计个大概数字，不如实际卖两次，有多少量，需要几个人去协助，就都知道了。” 堆攒废品这问题，好不容易有个可行的办法，如果事先不计划安排好，直接就开干，到时候出现各种问题，废品回收站那边不愿意合作，居民也不愿意配合，这问题就又要搁置起来了。 范华婷只想到自己多了一下午的工作，显然没想到这点上。 王彬估计也是懒得听范华婷抱怨，直接开口，“领导都安排了，我们就照做呗，一个小区捡废品的最多六七个人，一个下午就跑完了，能有多麻烦？” 范华婷翻了个白眼，“那我去云翠华庭。” 云翠华庭是新小区，几乎没有住户捡废品，只有几个老人每天在负一楼垃圾桶那翻垃圾，去一趟就行，最省事。 别说临时安排的工作了，范华婷连自己负责的工作都是拖拖拉拉的，大家都习惯了。 “华婷，你婆婆出院了吧？”段云红问。 范华婷一边去倒水泡茶一边开口，还是一贯的抱怨的语气。 “前几天办的出院手续，这回家来比在医院还累，在医院有护士发药，护工擦身体，我们负责送饭就行，不用操心太多。现在在家里躺着，又得做饭，又得想着吃药，还得给她擦身子，晚上时不时还要起来看看，还得去复查，去做化疗，哎哟，真的忙死！” 段云红干笑两声，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大家都不是刻薄的人，虽然知道范华婷拈轻怕重，但人家婆婆病了是事实，这样的事谁家摊上都不容易，能体谅就体谅吧。 昨天周尽野提醒的事，明棠一早和段云红说了，段云红联系了宋律师，大家约好下午在社区见面。 明棠担心自己说不清楚，正好周尽野不忙，就把他也叫了过来。 大家坐下谈了没几句，隔壁一直传来孩子们打闹的声音。 “我去看看。” 明棠和大家打了声招呼，起身去了隔壁。 今天的四点半课堂是轮到范华婷负责，孩子们乱作一团，她人却不在。 明棠把孩子们安顿好，让大家写作业，下楼去找人才知道，范华婷说家里有事，先走了。 “不好意思啊，婷婷姐跟我说了，让我替她的，我刚刚有事耽误了几分钟，我这就上去。” 汤静满脸歉意地开口，一步两级台阶往楼上跑。 刚从外面回来的于会连，看着汤静往楼上跑的背影，又看看范华婷电脑还开在，外套还放着，水杯还没洗的办公桌，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第89章 准备搬家，想被羡慕 洽谈室。 宋律师把了解到的情况，和可能产生的问题大概跟潘俊梅说了一下。 “……基本就是这样，还好我们在邹军出事前，就跟法院提了申请，离婚的事应该不会受影响，相关材料我们都准备得很充分了，你不用太担心。” 潘俊梅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今天中午警察也到家里来问他的事了，是不是很严重啊？” “事故原因警方还在调查，施工方在这次事故中肯定是有责任的，但责任有多大，要等调查结果出来才知道，最坏的结果，可能要坐牢。” “坐牢好啊！” 段云红在旁边拍手称快，“这种人在家打老婆孩子，出去干工程谋财害命，就该关起来！” 明棠皱了皱眉，关心地开口，“那如果涉及事故赔偿，潘姐这边作为夫妻一方，需要同时承担吗？” 工人一死一伤，肯定是要赔偿的。 一听要赔钱，潘俊梅急了，离了婚，她和儿子连生活都困难，哪儿还拿得出钱来去赔？ “具体怎么赔，谁来赔，赔多少，都要等警方那边调查结果出来。” 宋律师开口，拍了拍潘俊梅的手，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这边准备的离婚材料可以证明你和邹军婚后都是他在管理家庭财产，而且你记的账本能证明除了日常开销，你几乎没从邹军那拿过钱，加上他家暴的行为，我会尽量帮你争取不承担债务责任的。” 段云红也开口安慰，“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离婚，离了婚，其他的都是小问题，咱们慢慢解决。” 潘俊梅点头，坚定地开口，“嗯，离婚！” 潘俊梅心里也很清楚，出了这样的事，邹军的工程队多半是干不下去了，到时候他天天在家里，自己和儿子的日子绝对生不如死。就算邹军去坐牢几年，他这样的人，出来后肯定会把这几年攒下的份都用了，把自己打死也不一定。 婚一定得离！ “我已经向法院提交申请了，邹军那边估计很快就会知道消息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宋律师提醒。 “嗯，轩轩这边我也安排好了，一直到他考试，这两个星期都不去学校了，考试那天我送着他去，守着他考完。” 周尽野想就算潘俊梅去守着，如果邹军真的去考场外找人，潘俊梅别说成功把孩子带走了，不被毒打一顿就不错了，开口道，“时间和考点确定了你跟我联系，我回所里跟领导汇报一下，当天安排不值班的人陪你一起去。” 周尽野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潘俊梅满是风霜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好，谢谢周警官！” “对了俊梅，我请南湖路社区的人帮忙找了几套房子，性价比都不错，你这几天有时间去看看，定下来了就赶紧搬家。” 段云红一边说，一边把别人发给她的图片翻出来，“看照片都还可以，收拾一下完全能住，搬家的时候我们去给你帮忙！” 潘俊梅点头，看着那些图片，眼神里流露出希望。 情况沟通完，派出所那边还有事，周尽野就先走了，刚到楼梯口，正好碰到汤静。 “周警官！” 汤静一脸惊喜，朝周尽野小跑两步，站到跟前，“你怎么过来了？” “有事过来。” 周尽野开口，很自然地问，“你怎么在这？” “我去光熙社会事务服务中心了，我们和春满里有一个合作的项目，我过来盯着。” 周尽野点点头，没有兴趣接着往下问，“所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汤静追着周尽野下楼，“一会一起吃饭吧？我们这项目以后免不了要请派出所这边帮忙的。” “分内的事，没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有需要找郑哥就好，他是社区民警。” “那就当朋友之间吃个饭？”汤静再次发出邀请。 “下次吧，今天有约了。” 周尽野开口，礼貌地冲汤静点头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帽子，大步走出社区办事大厅。 ‘下次’是成年人社交礼仪中拒绝的意思，只是说得比较委婉而已。 汤静刚回到二楼办公室，一个女生就凑上来大厅，“汤汤，你和刚才那个警察认识啊？” 汤静点头，“嗯，福德派出所的，春满里就在他们辖区内，之前我在社区的时候打过几次交道。” “感觉他好高啊，长得也帅，应该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吧？” “好像比我大几个月吧。” 汤静开口，看似不经意间，带了点炫耀，“其实也还好吧，我感觉主要是那身警服加分。” “制服诱惑，我真的好爱！” 女生有点激动地开口，但从语气听得出来，单纯就是年轻小姑娘看到符合自己审美的男生时的激动，没太多别的心思。 汤静打趣儿两句，眼底多了几分深意。 有一个长得又高又帅的，当警察的男朋友，应该有很多人会羡慕吧，她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周尽野，但是她确定自己想要被别人羡慕。 明棠从社区出来，直奔小炒店，周尽野提前点好了菜，她坐下就能吃。 两人聊了几句，周尽野提到汤静，“这个项目你们一起做？” 明棠一边吃菜一边点头，“嗯，她是服务中心那边的社工，你认识她？” “算是认识吧，之前见过几面。” “哦。” 明棠开口，感觉胃口没有刚才那么好了。 扒了几口饭，明棠还是没忍住和周尽野吐槽，“其实我不太喜欢这个人，感觉气场不对。” 周尽野筷子一滞，“怎么了？” 明棠能感受得到汤静对自己的排斥，感受得到她在暗暗和自己较劲，尽管明棠没有特别为这事烦恼，但心里多少是有点不舒服的。 这事她肯定不能和同事说，显得自己小心眼，斤斤计较，也容易造成误会，导致矛盾。 如果周尽野只是派出所民警，和他吐槽也不合适，可周尽野也是朋友，和朋友吐槽工作里的烦心事，这太正常不过了。 第90章 极其护短，思路打开 明棠把这两天的事和周尽野说了一下，至于汤静在烟草公司那些事，她也是听说的，不好多加评论，就没提。 “一想到以后的工作要和她对接，我就有点头大。” 明棠叹了口气，“我现在倒是有点能体会我室友说的，工作本身不算累，累的是处理工作里的人际关系，真麻烦……” 周尽野听完，情绪比明棠还激动，“不是，她有毛病吧？又不是你把她挤走的，你来的时候她都离职了，她搞这些是什么心态？” 明棠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可能单纯看我不顺眼吧。” “那她该去挂眼科啊，工作不好好干，作什么妖呢？” 周尽野一边往两人杯子里加水，一边持续输出，“真是最烦这种人，还好之前她在社区待过，大家都知道她什么性格，否则你还真的有点被动。” “这种人，你就别搭理她，越搭理她，她越来劲，就晾着她！” “不过也分情况哈，别闷声吃大亏，该怼就怼，要我说你今天开会的时候还说委婉了，别给她留面子，削她！” 本来明棠心情还有点郁闷的，听周尽野噼里啪啦说这么一顿，心情瞬间恢复，笑着开口，“闷声吃大亏是什么东西，我只听说过闷声发大财。” 周尽野挑眉，笑道，“野哥金句。”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明棠用勺捞了捞剩下的水煮肉片，放到周尽野碗里，玩笑道，“想金句费脑子，野哥多补补。” 女孩子嘛，大部分时候吐槽就为个宣泄情绪，就想对方帮着自己说说话，并不是想听什么大道理，显然周尽野是懂的。 又或者，周尽野纯粹就是护短。 周尽野的性格，只要不是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他喜欢的人对。 明棠也不是抓着点东西就要一直输出负能量的人，汤静的事，说完就完了，没再往下发散什么。 “对了，上次张宏给我带酱板鸭我都没好好谢他，周末叫上大家去我那儿吃火锅吧，我大学室友也来。” 周尽野刚想说用不着谢，听到后面那句，到嘴边的话立马改了，“行，我晚上回去跟他俩说。” 两人吃完饭，周尽野回去帮同事值班，明棠绕去地铁口买了把花，回来的路上正好碰上葛苹。 “葛苹阿婆，你回来啦？” 明棠笑着乖巧地开口。 葛苹笑着点头，气色比之前好得多，“这两天不太忙，来看看老爷子。你有时间吗，去家里坐坐吧？” 明棠刚想开口，葛苹就过来挽住她，玩笑道，“今天吃晚饭的时候老爷子还念叨你和小刘呢，说你们好久没到家里去了，走吧，给我个面子。” 葛苹都这么说了，明棠也不好再拒绝，抽出手重新挽着葛苹，两人一起往朝阳小区走。 “最近社区事情比较多，特别是晓朗哥，忙得脚不沾地。” 明棠解释了一句，想着葛苹见识广，人生阅历丰富，又刚步入晚年，忍不住和她请教起社区养老模式的问题。 葛苹听了明棠她们的想法，也觉得很不错，从商人的角度，也提了一些意见，特别是社区型养老院的商业模式，明棠觉得想法特别好，追着葛苹问了很多，打算有时间和刘晓朗讨论一下。 “现在我们国家老龄化问题越来越突出了，养老院未来肯定越建越多，每个社区都有养老院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了，社区养老院和传统养老院肯定是有区别的，还是值得探索一下的。” 和葛苹聊了这么一会，明棠觉得自己的思路瞬间打开！ 之前考虑社区养老模式的时候，不管是刘晓朗还是自己，都是从‘社区能为居民做些什么’出发的，而葛苹是从‘养老服务完善的社区是什么样的’这个角度来思考，可能性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社区养老服务的提升，除了社区服务外，社会服务，居民服务，企业服务，免费的，收费的，都可以考虑进去！ 就像葛苹说的，未来的养老院可能就像现在的连锁酒店一样，到处都能开，社区可以和政府配合，探索更多可能。 这是个大工程，不是上报一个项目书就能推行的，但有想法有思路就是好的。 社会在进步，老的问题会解决，新的问题会出现，世界时时刻刻都在变化，不变的是一代又一代的人，在为了国家发展，为了民生幸福，而不断努力奋斗着。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阿婆，跟你聊天能学到很多东西。” 葛苹笑着，拍拍明棠搭在自己臂弯上的手，慈爱地开口，“跟你聊天我也开心，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很有意思。小棠，如果你想换份工作，可以去雅岚试试，我做你的推荐人。” 雅岚集团，是葛苹一手创立的。 董事长做推荐人，这待遇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明棠道谢，很坦诚地说了自己在社区工作只是暂时过渡，还在准备二次考研的计划。 “这很好啊，就是要趁着年轻，多读书，多学习。现在不像我们那个时候了，学历还是很重要的，有些门槛，拿着相应的学历，才迈得进去。” 葛苹笑着鼓励，“不着急，等你毕业了，如果愿意来雅岚，随时可以来试试，我应该还能再奋斗几年。” “好，谢谢阿婆！” 明棠笑着点头，两人又聊了几句，就到葛大爷家了。 “爸，你看谁来了？” 葛大爷摘了老花镜，高兴地开口，“小明棠！” 明棠笑着打招呼，“葛爷爷，许阿姨。” 看到明棠，老爷子高兴得不行，摆着手指挥保姆阿姨，“小许，快快快，冰箱里的水果，都拿出来，还有早上你买的枣泥蛋糕，拿来给小明棠尝尝！” “好嘞，我这就去！” 许阿姨和明棠打了声招呼，进厨房洗水果。 明棠看老爷子和许阿姨之间的对话，知道老爷子是彻底接受这个保姆了。 之前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的坏脾气老头儿，现在变成了心态平和，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第91章 晚年幸福，郑重道谢 葛大爷拉着明棠聊天，一直夸可视屏方便好用，大概是心情好，老爷子看上去红光满面，精神矍铄。 葛苹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轮椅，给明棠拿了一瓣柚子，开口道，“以前老爷子都不太爱出门，现在也愿意出去透透气了。” 吃了晚饭，保姆都会推老爷子去小区里走走，刚开始逛一圈就回来了，去多了几次，和其他老头儿老太太熟络起来，葛大爷也会和他们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但葛大爷都是定着时间的，新闻联播结束前，一定要回家。 正聊着天，视频邀请的声音突然响起，葛大爷赶紧招手催促，“快快快，小许，快帮我点开！” “来了来了！” 许阿姨接通视频，又把放在茶几下面的本子和笔拿出来给葛大爷，看得出她对老爷子的生活习惯已经很熟悉了。 “祖爷爷，早上好！” 视频里，一个金发碧眼的四五岁小男孩，用发音很不标准的中文，一字一顿地打招呼。 “大卫起床啦，今天早点吃什么呀？” 葛大爷伸着脖子，浑浊的眼睛里慈爱，盯着屏幕那头的重孙子，乐呵呵地笑着。 视频那头的小男孩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英文，然后举起手里的牛奶，“爷爷，这是什么？” 突然被提问的葛大爷，颤巍巍的手赶紧拿起老花镜戴上，翻着手里的小本子，“牛奶，牛奶……喵儿克！” “yes！” 小男孩鼓掌，葛大爷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指了指自己的老花镜，“到爷爷考你了，这个用中文怎么说？” 一老一小，相差80多岁的祖孙两人，倒是能聊到一起去。 “我哥知道老爷子这里装了这东西，也跟着一起和老爷子视频聊天，听阿姨说，一开始父子俩都聊不上几句，就找不到话说了，后来两人一聊就是几个小时。” 葛苹笑道，“我这小侄孙，又调皮又聪明，偷偷登他爷爷的电脑，给老爷子发视频邀请，他中文会听不会说，老爷子英文就听得懂一个ok，两人也不知道怎么沟通的，硬是聊了一下午。” 明棠也笑，“他俩这是在相互学习吗？” “嗯，我哥让老爷子教他小重孙说中文，老爷子嘴上说着不乐意，但是第二天就让阿姨把他那些笔墨纸砚都翻了出来。小孩子也吵着要教他祖爷爷说英文，一般我们这新闻联播结束，那边小家伙正好起床，两人可认真了，每天都要彼此检查作业呢。” 保姆阿姨又翻了些坚果出来，笑着开口，“现在每天吃完早点，大爷都要拿着小本子练习，我都跟着学了好些呢！克特，猫！多各，狗！” 明棠和葛苹都笑了，那边小家伙不知道说了什么，也是逗得葛大爷笑出声。 葛苹看似有点无奈的语气背后，其实是高兴，“小家伙精力旺盛，我侄子侄媳妇平时工作忙，我哥和我嫂子带他也是累得很，老爷子时间多，也想要有人陪，这祖孙两人正好凑一起。” 这边正说着，视频那头突然传来一道儒雅低沉的声音，叫了一声爸。 那和葛大爷有五分相像的眉眼，明棠都不用猜，就知道这是葛盛。 “哥——” 葛苹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小苹你去爸那儿了？” “嗯，这两天有空，过来看看。” 两人才说了两句，葛盛身后的小男孩爬上椅子，挥着双手大喊，“姑奶奶！姑奶奶！我爸爸说下个月就带我回来，你和祖爷爷等着我！” 葛苹笑着点头，逗了小家伙两句，视线朝明棠看过来，“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小姑娘，明棠。”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明棠有点局促，赶紧站起来冲着可视屏那边的葛盛鞠了一躬，“葛先生，您好，我是明棠。” 葛盛点点头，神色有几分动容，“小苹跟我说了很多，真是谢谢你。” 明棠礼貌地点点头，微笑作答，没有再说什么。 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明棠打了声招呼，准备回去。 “好好好，小明棠，那你路上小心点，有时间多来家里坐坐！” 葛大爷一边说，一边冲保姆阿姨摆手，“小许，你送送小明棠。” “我去吧。” 葛苹开口，跟着明棠一起起身。 关门的时候，葛苹看着苍老的父亲，和大洋彼岸那边同样苍老的哥哥，感慨地开口，“我哥其实也很想回来看看，只可惜年纪大了，身体不允许了，能和老爷子这么看着对方的脸，聊聊天，他比老爷子还高兴呢。” 明棠点头，想起刚才屋子里温馨的画面，想起相隔万里的祖孙互动，她心里也很动容，血缘真是太奇妙的东西。 “看葛大爷现在这样，我也高兴。”明棠笑容真诚。 走出楼栋，葛苹停下脚步，看着明棠，神色认真地开口，“小棠，虽然之前电话里说过了，但我还是想当面跟你说声谢谢。” 明棠愣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接受这么郑重的道谢，特别对方还是长辈，搞得她都有点紧张，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阿婆，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你这么说就太客气了。” 像葛苹这样的人，很多事都看得很透彻，她明白就算明棠作为社区工作人员，帮助高龄独居老人是她的本职工作之一，但同样的事，堪堪完成和用心去做，是完全不一样的。 老爷子发脾气那段时间，明棠跑前跑后，到家里送饭，陪老爷子聊天，后面帮着想办法，帮着保姆阿姨适应等等等等，这些葛苹都是看在眼里的。 葛苹笑着摇摇头，“你不知道，视频聊天这个办法，帮了我们多大的忙。或许一开始只是为了能陪老爷子说说话，能让他接受保姆在家照顾。但后来，我和我哥也通过和老爷子视频聊天这件事，得到了心理上的安慰。” 葛苹拍拍明天的手背，轻叹一口气，“自从我妈去世后，我每次看老爷子都觉得心疼，觉得他可怜，说真的，每次我回来离开的时候，我心里都有负罪感，觉得自己不够孝顺。想了这么多办法，都没用，有时候半夜想到老爷子到去世前都要这样了，我都愁得睡不着。” “我还好一点，至少能抽时间回来看看，我哥心里的愧疚和不安已经折磨他几十年了，觉得对不起爹妈，他这几年身体不好也和心里负担太重有关。有了视频，对我们来说是多了一种尽孝的方式，是一种安慰，你不光帮了老爷子，也帮了我们兄妹。” 明棠点头，能理解葛苹的话，“我奶奶还在的时候，我爸每次回老家都喜欢买很多没用的东西带回去，喜欢干很多没必要的活，他说那不是为了奶奶，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弥补他不能在奶奶跟前尽孝的愧疚，为了让他自己心里舒服些。” “对，就是这个意思。” 葛苹笑着点头，拉着明棠走到一辆黑色轿车旁，开了门锁，从后备箱拿了一盒巧克力，“我儿媳妇上个月去国外玩带回来，我特意从家里给你带回来的。” 明棠还准备客气两句，葛苹直接把巧克力塞进她怀里，“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只是想着年轻小姑娘应该都喜欢这种甜甜的东西，我儿媳妇说很好吃，我才带来给你的，收下吧。” 明棠明白这是葛苹的谢意，没再拒绝，笑着收下，“谢谢阿婆！” 第92章 分享喜悦，送巧克力 收到明棠的微信消息，周尽野从椅子上弹起来，大步跑出去，把在旁边打盹的刘昊吓得一激灵，还以为有警情了。 还隔了好几步，周尽野就看到明棠站在派出所门口探头探脑，好奇小鹿的模样。 周尽野本来还以为明棠大晚上跑到派出所来是有什么急事，有点担心，看到明棠神色如常，眉眼间还带着笑容，才放心了。 “怎么了？” “我回去的路上碰上葛苹阿婆了。” “葛大爷的女儿？” 周尽野开口，“老爷子又闹脾气了吗？” 明棠摇头，“没有，现在葛大爷每天过得可充实了！” 明棠把刚才在葛大爷家的事跟周尽野分享，表情灵动，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周尽野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也不自觉带上了笑意，移不开眼神。 “周尽野你不知道，看到葛大爷现在这样，我真是太开心了！” 周尽野笑了笑，“我知道，都看出来了。” 明棠刚刚只忙着分享开心的心情了，这会才有点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了脸，“没耽误你值班吧？” 周尽野摇头，“没有，今晚没啥事。” “那就好。” 明棠笑着举起手里的巧克力盒子，“葛苹阿婆给我的巧克力，你不是喜欢吃糖吗，分你一半！” 周尽野喜欢薄荷硬糖，并不喜欢巧克力，但看明棠这么开心，也没扫她的兴，笑着开口，“跟着沾光了！” 装巧克力的盒子包装精美，但其实里面没几颗，明棠抓了一半塞进周尽野手里，自言自语道，“剩下的给我爸妈留几个。” 听明棠这么说，周尽野又把手里巧克力还给明棠两个，“那你多留两个，我尝个味道就行。” 周尽野说着往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丝丝苦味在舌尖蔓延，甜味很淡，苦味醇厚。 “好吃吗？” 明棠问。 周尽野把没化开的巧克力直接咽了，点头道，“好吃！” 明棠也吃了一颗，她没那么喜欢吃甜的东西，这个味道对她来说正好，“好吃就好！” 明棠收起巧克力盒，笑着挥手，“那我回家了，你也赶紧去忙吧。” “行，你到家跟我说一声。” 看着路灯下明棠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巧克力味道分层次，他居然觉得回味起来很甜。 和人分享喜悦，能收获双份喜悦。 周尽野两只手捧着巧克力回到办公室，刘昊抬了抬眼皮，随口问道，“谁找你？” “朋友。” 周尽野说着，把巧克力放进办公桌带锁的那个抽屉里。 刘昊伸手指了指，“糖吗？给我一颗，不知道今晚怎么了，困得要死。” 周尽野从口袋里摸了装薄荷糖的小铁盒扔过去，低着头把抽屉里的巧克力摆得整整齐齐。 明棠能来找他，能给他分巧克力，他真高兴！ 刘昊起身过来，把铁盒放到办公桌上，看周尽野那表情，推了他一把，“你小子乐什么呢？在这数金子呢？” 周尽野把抽屉一锁，两手枕在脑后往椅子上一靠，笑着开口，“比金子金贵。” 刘昊挑眉，一边去卫生间，一边小声嘀咕，“大晚上，神神叨叨的。” 通过几天的统计和宣传，前期准备都差不多了，今天是第一次社区集中废品回收，于会连带着刘晓朗和明棠，一大早就去帮忙了。 路上遇到两个往小广场搬纸壳的大妈，于会连和刘晓朗还去帮忙了。 “哟，大姐，这么多纸壳，你是攒了多久啊？” “一个多月吧，本来想着要找时间赶紧拉去卖了，没想到就赶上咱们社区统一行动了！” 大妈系着一条有点脏的围裙，脸上是淳朴的笑容，“今早天还不亮我就起来收拾了，已经拉过去一车了，这些是剩下的。” “这么多能卖多少钱？”刘晓朗问道。 “多亏了咱们社区帮忙和老板讲价，老板一斤多给一毛五，这些应该能卖一百多！” 于会连帮忙推着小三轮车，笑着开口，“以后每个星期五废品回收站都会来收，可别一直攒着了。” “不攒不攒，现在不用大老远拉着东西跑到回收站，给的价钱还比原来高，社区为咱们办实事，咱们也一定听社区的安排！” 说着就快到小广场了，远远就看到划定废品回收指定区域那块聚满了人，特别热闹。 因为社工没有打卡考勤，王立文也不是每天都过来，所以汤静也越来越放飞自我，一开始是晚到几分钟，后面哪怕晚了半个多小时，她也是慢悠悠的，一点都不着急。 今天更厉害，快十点了才到，手里还拿着个包子，一边吃一边慢条斯理地往社区走。 刚要转进社区院子，就被人一把拉住。 “你是社区的吗？段云红在不在？你帮我叫她出来！” 汤静看着面前胡子拉碴，神情憔悴，满脸焦急又警惕的男人，后退一步，皱着眉问道，“你谁啊？找她什么事？” “你别管！帮我把她叫出来！” 男人神色发狠。 保安注意到这边，从保安室走出来，问道，“怎么了，什么情况啊？” 汤静抬手指了指身边的中年男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男人就低着头大步离开了。 第93章 邹军找来，排队太久 汤静正觉得奇怪呢，保安就走了过来，好心提醒道，“你下次看到这个人，别搭理他！” “啊？为什么？” 汤静不解。 “这男的家暴，会动手打人。” 汤静瞪大眼睛，“啊？那他为什么要找段姐？” 保安摇头，一脸不好详说的样子，“总之你一个小姑娘，碰上这种人躲远点就行了。” 汤静缓缓点头，刚准备走，又被保安叫住了。 “你也提醒段姐一声，让她最近小心点。” “好，我跟她说。” 汤静答应下来，走进服务大厅，看到段云红正在给居民办业务，就走到范华婷工位旁，问道，“婷婷姐，你知道我们社区有个打人的家暴男吗？” 范华婷一时没反应过来，“家暴男，谁啊？” 汤静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在社区门口碰上的，说是要找段姐，看面相就很凶。” “找她的……” 范华皱起眉头，突然反应过来，开口道，“那多半是锦绣小区那男的，邹军！” “他为什么要找段姐啊？” “这男的打老婆孩子，社区妇联这边正帮着他老婆打离婚官司呢，估计是上门找麻烦来了。” 范华婷也只知道个大概，不知道具体细节。 范华婷虽然喜欢抱怨，喜欢在工作上占便宜，钻空子，但心肠不算坏，听汤静这么一说，见段云红那边空下来，赶紧提醒，“红姐，锦绣小区那两口子离婚的事怎么样了？那男的今早来社区找你呢，你可得小心点！” “邹军？” 段云红也有点意外，站起来探着身子朝社区大门口看了看，“他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刚我进来的时候。” 汤静接上话回答，“他让我叫你出去，也不说要干什么，我看他凶神恶煞的，怕是来找麻烦的，就没搭理他。看他那样子，说不定还会再来，段姐你要小心点。” 段云红看了汤静一眼，冲她点点头，“知道了，谢谢你。” 见段云红对自己的态度有所缓和，汤静赶紧凑上去，关心地开口，“段姐，他来找你干嘛啊？” 段云红虽然不是很喜欢汤静，但想想又要和她共事一段时间，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表面上没必要把关系弄得僵，所以还是大概跟她说了一下情况。 “……基本就是这样，估计是来找我问他老婆孩子的下落呢。” “那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啊！”范华婷插了一句。 段云红点头，好听提醒大家，“估计这两天他找不到人还会再来，等离婚判决下来了，应该就消停了。这男的不是个好人，谁要是再碰上了，都别搭理他，说不知道就行了。” “知道了段姐，那我也去忙了。” 汤静笑着开口，上楼前，路过明棠的办公桌，特意多看了两眼，小心思在她眼底闪过。 社区文化小广场。 因为是第一次集中收废品，大家手里都攒了不少，很多人都是用三轮车拉着过来的，划定的区域都堆不下，于会连指挥后面来的人把废品临时堆到别处。 废品回收站老板也没经验，是一个人过来的，现在根本忙不过来。 后面看效率实在不高，刘晓朗又给王彬打电话，两人负责把等在后面的人的废品提前搬下来，放到秤旁，把称好重的搬上小货车，腾出位置。 明棠负责在旁边帮老板记账，协助志愿者维持秩序。 老板只负责称重算钱，哪怕这样，队伍也还是排了老长。 刚开始大家还有说有笑，站在一起聊聊天，后面太阳升高，越来越热，还排在后面的人有点不耐烦了。 “怎么回事啊，这都巴巴瞪了等了一早上了，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 “有在这等的时间，我都能自己去两趟废品回收站了！” “早知道我就不来了，那些上班的人都是早上顺手丢垃圾，耽误这一早上，我能捡不少呢！不划算！” “赶紧吧，我还要回家做饭呢！” 只要有一个人先开口，大家的情绪就都有点压不住了，纷纷发起牢骚。 于会连见状赶紧站出来安抚大家的情绪，“各位邻居，今天是我们社区第一次统一组织回收废品，有些问题考虑得不到位，让大家久等了，请大家多多体谅。今天暴露出来排队时间太长这个问题，我们回去会想办法解决，争取之后尽量不耽误大家的时间。” 废品回收站老板在旁边手忙脚乱地开口，“大家多多原谅，多多原谅，下个星期我多带两台称来，就快得多了。” 大家都是普通人，心里不自在了免不了抱怨几句，但大部分人都是讲道理的，抱怨得到回应了，都没有不依不饶，顶多是几个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两句，但都还是很配合地排着队。 看排在后面的七八个人都是直接在太阳下晒着，明棠撕了几页纸，写上编号发给他们，“觉得热的话，去那边树荫下坐着等吧，快到你们号码的时候，我去喊你们。” “那敢情好啊！我这热得心口都冒汗了！” 一个带着口音的大妈高兴地开口，拉了拉前后的人，一起去了那边有树荫的地方。 有两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奶奶，喜欢晒太阳，没过去，明棠就给两人搬了折叠凳子。 一早上虽然忙碌，场面还有点混乱，但整体还算顺利，废品回收站老板的小卡车塞得满满的，他开车走的时候，已经快一点钟了。 第94章 复盘调整，询问下落 虽然之前于会连和环卫这边打过招呼，但废品又是搬，又是拆，又是捆的，半个小广场都有垃圾，所以大家回去垫了几口饭，就回来帮着打扫了。 “我早上大概看了一下，几个小区卖废品的基本都来了，参与的人比我们之前预计的多得多。”于会连开口。 刘晓朗点头，弯着腰一边扫地，一边开口。“嗯，毕竟价钱上给的多一点，大家肯定都是愿意的。” “废品回收站老板那边我问了一下，他明确表示是愿意长期合作的，之后会再带个帮手过来，称也会多带两个。” 明棠戴着帽子，不知道是晒的还是热的，小脸红扑扑的，也在扫地，一点都不娇气。 “目前我们首要解决的，是排队这个这个问题，今天最后那几个大姐，等了三个多小时，时间确实太久了，也难怪大家有意见。” 于会连按了按腰，看着被太阳晒得有点刺眼的地砖，“再往后天气越来越热了，来卖废品的年纪都不小了，别到时候有人整中暑了，那才麻烦。” 明棠点头，提议道，“不然我们把时间再细化一下，前几天统计的数据整理一下，根据每个小区有卖废品需求的人数，时间稍微算宽裕一点，按照一个人10分钟左右，给每个小区划一个时间，这个小区的人就这个时间段里过来就行，这样长时间排队的情况应该可以改善。” “是个好主意！” 刘晓朗肯定明棠的办法，又帮着补充了一点，“要跟那些志愿大爷们沟通一下，有些人起得早的，没按时间过来，如果没人排队就给他们称，如果有人排队，就优先时间段内的小区，否则大家都抢着提前来，这个时间段划得就没意义了。” “对对，最好再留半小时左右的时间，不限制小区，方便时间段内没赶上的人能过来卖废品。” “还可以拿点一次性杯子，搬一桶水过来，用那种抽水的泵装上，大家来等着热了渴了能喝口水。” 见刘晓朗和明棠两人聊着天就把办法想出来了，于会连难得笑了笑，点头赞同，确实是个好办法，可行，有效。 于会连正打算把分时间段这个工作安排给明棠呢，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数据都是现成的，也不麻烦，这事我回去交代给小范做吧。” 于会连说着，看着扫在一起堆成小山的垃圾，叉着腰，开口道，“区域划得太大，这垃圾也得想想办法，否则时间长了人家环卫这边有意见的……” 于会连沉声片刻，指着不远处一块背风的地方，“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安排两个志愿者，协调大家在那块把该拆的捡的都弄好了，然后拿过来直接称，这样垃圾基本就集中在那，不会到处都是，打扫起来工作量也小点。” 大家都点头表示可行。 “那行，再试两周看看，如果又发现新问题，再来调整。” 于会连说着，又交代王彬，回去弄个聘书，或者小奖状，发给来当志愿者的大爷们，他们想发挥余热，最想获得认同感。 还有节日社区的慰问品，也算上志愿者大爷们的一份，大爷们自愿服务是一回事，但社区在允许范围内，也该给他们一点回馈，不多，但是一点心意。 小广场打扫完，刘晓朗和明棠都没回社区，直接就去老人家里拜访了，今天虽然很忙，但因为是周五，马上就要迎来周末，明棠心情很好，干劲满满。 下班的时候，段云红骑着电动车刚出社区大门，就被窜出来的邹军拦住了。 段云红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摔倒，停下电动车，皱着眉开口，“你干嘛啊？” “红姐，你知道俊梅去哪儿了吗？” 邹军语气着急，神色不安。 “她去哪儿了我怎么会知道？” 段云红一脸的莫名其妙，但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邹军在公安局就知道了潘俊梅要离婚的事，心里的火已经憋了好几天，准备回来‘大展拳脚’好好收拾潘俊梅一顿。 邹军昨天到家没看到潘俊梅，已经在家砸了一场东西，打人用的皮带都准备好放在茶几上了，一直到晚上都没等到老婆儿子回来，他才察觉不对劲。 潘俊梅的电话打不通，轩轩老师的电话他也不知道，因为平时都不管家里的事，加上到处被他砸得乱糟糟的，他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少东西，骂骂咧咧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去轩轩学校，才知道潘俊梅给轩轩请了长假。 这才有点慌了，问了一圈亲戚朋友都不知道潘俊梅去了哪儿，邹军只能找来社区。 “你肯定知道！” 见段云红不愿意透露，邹军立马就变了脸，恶狠狠地开口，“要不是你在背后帮着她出主意，她能有这个胆子跟我离婚？” 邹军一把抓住电动车的把手，低声威胁道，“你告诉我潘俊梅把我儿子带去哪儿了，我就不追究其它的事了，否则我跟你没完！现在老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信不信我弄死你！” 看着邹军这模样，段云红也有点害怕了，但仍然不松口，“我说了，我不知道，你自己把老婆孩子打跑了，让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这个邹军就是个疯的，段云红也不敢跟他多说什么，大声把社区的保安叫了过来。 邹军见状，只能松了手，“你告诉潘俊梅，我是不会离婚的，她要是自己乖乖回来了，那这日子还能接着过，要是最后被我找到，我就打断她的腿让她再也跑不了！” “疯子！” 段云红小声骂了一句，骑上电动车赶紧走了。 汤静一直在服务大厅晃悠，眼尖地看到段云红离开了，赶紧背上包，连门都顾不上锁，小跑着追了上去。 段云红回到家才敢给潘俊梅打电话，让她最近小心一点，别被邹军找到。 “怎么回事？” 段云红的老公一边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一边关心地询问，听了段云红说的，他忍不住抱怨两句，“我早就跟你说了，离这种有暴力倾向的人远点，就社区那点工资，值得你这么卖命地干吗？万一那人真要报复到你身上怎么办？” “不会的，那种人就是看着恶，实际上欺软怕硬。反正我就咬死了我不知道，我就不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他还真敢把我怎么样？” 段云红嘴上这么说的，可心里还是虚的，“下个星期你接送我上下班吧。” “知道了，你把这事跟你们主任也说一声。”语气有几分不悦。 段云红点头，“吃了饭我就说，派出所那边我也打声招呼。” 段云红碗都端起来了，又放了下去，气不过地开口，“就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怎么不关他十年八年的，这才几天就给他放出来危害社会了！” 第95章 主动提醒，约火锅局 一直问不到潘俊梅和儿子下落的邹军，情绪烦躁，回家的路上转进小超市买烟买酒。 “老板，一瓶矿泉水。” 结账的时候有人抢在前面，邹军也懒得搭理，嘴里叼了一根烟，掏出关机状态的手机，重新开机查看消息。 屏幕才一亮，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未接电话、短信、微信消息跳个不停。 邹军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潘俊梅发来的消息，可看这架势，就算有消息，也都淹没在这一大堆未读信息里了。 刚开机才几秒，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操！” 邹军骂了一句，又关了机。 “老板，钱转过去了。” 汤静拿着一瓶矿泉水，在结账处磨了一会，见邹军完全没注意到她，只能自己开口。 “欸，你是早上去社区找段姐那个人吧？” 汤静一脸意外，装作是碰巧遇到的样子。 听到声音，邹军抬头才认出来在自己前面结账这个人是社区的，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记仇早上汤静没帮他叫人，邹军一个冷眼过去，都懒得说话。 邹军指着玻璃柜里平时常抽的那种烟，手指刚准备落下，又往旁边移了移，换了便宜一点的，“要两包，一共多少钱？” 邹军从裤兜里翻出一把零钱，让老板自己数，他顺手拿了收银台上的打火机，把叼在嘴里的烟点燃，闭着眼睛，皱着眉头，表情很不耐烦。 被晾在一旁的汤静有点尴尬，又拿了一包口香糖，一边扫码付款，一边继续开口。 “你找段姐什么事啊，解决了没有？” 邹军还是懒得理汤静，一边抽烟，一边打算明天回老家一趟，看看潘俊梅是不是把孩子带回去了，顺便也能回去躲躲。 “最近社区事情多，大家都挺忙的，你要有什么事跟我说也行。” 汤静一副乐于助人的样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我之前也在社区上班，要不是特别麻烦的问题，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 听到这话，邹军才扭头过来，不屑地看着汤静，咬着烟开口，“我老婆孩子不见了你能帮我找到吗？” 汤静明明知道情况，但装作什么都不清楚地开口，“人不见了应该去派出所找警察吧……” 邹军冷哼一声，一副老子就知道问你白问的表情，一把抓过老板挑剩的几张零钱塞进兜里，推了一下挡路的汤静，走出小超市。 汤静瞪着邹军的背影，没犹豫太久，还是追了上去。 好心建议道，“要是段姐那忙不过来，你可以问问明棠。” 邹军停下脚步，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皱着眉想，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她是社区新来的，跟着大家干杂活，什么事她都清楚一点，段姐知道的事，说不定她也知道。” 汤静这么一提醒，邹军立马就想起来了！ 明棠，不就是之前送轩轩回家的那个年轻小姑娘吗！ 看她跟潘俊梅和轩轩都很熟的样子，说不定她真的知道这母子俩的消息！ 邹军就是在家里高高在上惯了，哪怕是找人帮忙，也是一幅这是给你脸的表情，只是把烟从嘴上拿下来了，“你有她电话吗？帮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汤静一愣，干笑两声，“我，我也没她的电话。” 邹军眼睛一瞪，火气就上来了，指着汤静的鼻子，“你他妈的逗我玩呢，你们都在社区上班，你跟我说你没她电话？” 虽然知道邹军是个家暴男，脾气差，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真看到他满脸横肉，眼神凶恶地盯着自己，带着烟味的口臭喷在自己脸上，汤静还是有点害怕的，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刚回社区没几天，和她真的不熟，我只知道她住春光小区，要不你周一再去社区找找吧。” 汤静说完，都不等邹军说什么，就赶紧走了。 她的心砰砰砰的跳，不知道是心虚，是害怕，还是兴奋。 “春光小区……” 邹军重复了一遍，转身去了春光小区的方向。 周六。 明棠起了个大早，完成了复习计划，就开始为下午的火锅局做准备。 明棠叫了一单外卖，买了菜和肉，本来打算下楼买点水果的，孙玉妍发消息说公司发了福利超市卡，她买着水果来。 明棠给周尽野打了个电话，让他带点饮料过来，自己专心洗菜，切肉，炒底料。 周尽野今天不值班，四点不到，他人就到了。 明棠穿着棉质的居家服，随意砸起的头发透出慵懒舒服的气质，系着围裙，开门的时候手上还沾着水。 向来脸皮厚的周尽野，站在门口居然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抓后脑勺，憨笑着解释，“我提前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那也太早了吧，不是跟你们说到点直接来吃就行吗？” 明棠说着，侧开身子，笑着开口，“快进来快进来，不用换鞋。” “好。” 周尽野在门外的防尘袋上蹭了蹭运动鞋鞋底，迈步进屋，脚小心翼翼地轻巧落下，好像在踏足什么神圣领地一般。 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两大袋东西，一袋饮料啤酒，一袋零食。 明棠也没跟周尽野客气，直接给他安排工作，让他把靠墙的餐桌拖到中间，把电磁炉，还有锅碗瓢盆什么的搬过去。 “好嘞！” 周尽野干活很麻利，两人配合默契，明棠在厨房备菜，周尽野负责一样一样地端出来摆好。 杜亦博临时有点工作，其他人都是按时到的。 “太香了棠宝，我一路闻着味爬上来的。” 许桐开口，手里拎着带回来给明棠和孙玉妍的旅行纪念品，“国外的饭菜真的是又贵又难吃，我想死这口火锅了！” 明棠端着午餐肉出来，给孙玉妍和许桐介绍了一下周尽野和张宏。 明棠才说完，孙玉妍就悄悄戳了戳许桐，用眼神提醒她看周尽野的手。 明棠笑着摇头，果然和她猜的一样，孙玉妍这个手控，看人都是先看手的。 手被盯着看的周尽野，还以为是自己手上沾了菜或者是哪里脏了，下意识翻转了一下手掌。 正好，来了个全方位展示。 许桐就差伸手给孙玉妍接哈喇子了，“姐妹，稳住，稳住……” 明棠在旁边笑出声，大家年纪都差不多，尬聊两句开了个场，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第96章 看穿，你就是动心了 屋子里亮着灯，一群青春洋溢的年轻人围桌而坐，带着麻辣香味的白色蒸汽升腾而起，红汤咕噜咕噜翻滚，大家脸上都是笑容，谈天说地，一起分菜，一起干杯，一起开怀大笑。 因为好友的相聚，一个普通的周末也变得很美好。 一顿火锅，大家都吃得很开心，一点肉和菜都没剩，氛围特别好，话题就没掉在地上过。 吃饱喝足，大家都很自觉地干活，而不是让明棠一个人忙。 明棠和孙玉妍一起收碗筷，周尽野拉着杜亦博洗碗，许桐抹桌子收垃圾，张宏一边扫地一边抓住机会问许桐有没有买房需求。 收拾干净，许桐提议玩狼人杀，几个人杀得昏天黑地，兴致勃勃。 说起来也有趣得很，只要周尽野不是狼，分析得贼溜，基本第二轮就能把狼抓出来，而只要明棠是狼，那心虚不安的表情，都不用开口，就自动暴露了。 明棠唯一当狼赢了两盘，都是和周尽野一家，在周尽野一通看似高能的瞎诌胡分析下，硬是把狼脏到了张宏身上，一轮就被票出去的明棠跟着躺赢。 孙玉妍和杜亦博明天还要加班，大家也没玩到太晚，十点多就散了。 明棠出门送大家，一群人踩着月光和路灯，一边走一边聊天。 “同是打工人，有的人双休，有的人大小周不说，还要加班。” 孙玉妍满脸幽怨，“再上点强度，我就可以去当特工了。” “啥？啥特工？” 张宏一脸不解，“现在大厂有间谍部门了吗？” “007，詹姆斯·邦德，笨死算了。” 周尽野一边调侃，一边打赏张宏的肩膀，“你不也是007吗，说说你的悲惨工作，让大家开心开心。” “去你的！” 张宏笑着给了周尽野一个肘击，也开始吐槽他的工作，销售嘛，提成是高，但业绩压力也大。 说起工作，杜亦博也很有发言权，他加班也不少，特别是赶项目节点的时候，他恨不得直接说在设计院。 “你们好歹有节假日，一般你们放假的时候，我都得值班，我说什么了吗？” 张宏一个白眼过去，“你警察叔叔啊，你多威风，都是你揪着别人训，哪像我，天天被人训得跟孙子似的。” 相互比比惨，大家心里似乎都能平衡一点。 一直不说话的只有明棠和许桐，明棠社区的工作说实话不算忙，每周的复习计划她都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完成，许桐等着开学去读研，还没接受社会的毒打，所以这个话题上，两人都没什么发言权。 到路口的时候大家要分开，周尽野住得很近，张宏后面还有个局，杜亦博要回单位开车，明棠则是送孙玉妍和许桐去地铁站。 两拨人才一分开，大家立马从悲惨打工人变身瓜田里的猹。 “棠宝，你老是交代，你和周尽野是不是在谈呢？” 明棠瞪大眼睛，还没开口，脸就红了，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我们就是好朋友。” 许桐和孙玉妍一人一边把明棠架在中间，“好朋友，谁家好朋友这样啊？” “啊……好朋友不是这样吗？我们不也是这样吗？” 许桐拍了一下明棠的手背，“啧，我们和你们，那都不是一种关系，能一样吗！” 见明棠眼中露出的清澈的愚钝，两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明白了，这是暧昧期呢。”孙玉妍开口。 明棠刚准备解释，许桐就把她的话截了，“也是，这个阶段说是朋友也合理哈。” 许桐说着，激动地抱着明棠跺了跺脚，“啊啊啊！我们的棠宝终于要脱单了！！！他同学还有单身的吗，毕业后干刑警那种，能让他给我介绍吗，越多越好！” “棠宝，等你拿下周尽野，能给我拍几张他的手的高清大图吗，最好有一张扯领带的那种！” 孙玉妍说着也抱上明棠，“还有杜亦博的，他的手也好看，一想到那只手拿着画笔画图纸，我命没了。你拍不到，你色诱周尽野，让他去拍！” 明棠看着身旁的‘两大护法’，又无语又想笑，“这事八字都没一撇呢，你们就给我安排了这么多活？别的就算了，色诱是怎么回事？啊？孙玉妍同学？” 孙玉妍打着哈哈糊弄过去，“那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说真的棠宝，你喜欢周尽野吗？他肯定是喜欢你的，我看得出来。” 孙玉妍接上许桐的话，“嗯，我也看出来了，虽然我实战经验一般，但从理论经验来看，吃火锅的时候，你说要吃土豆，他每次舀到土豆都先问你要不要，你杯子里的饮料他给你加了四五次，就没空过。还有玩狼人杀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了，只要大家一笑，他都会看你，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许桐爆笑，“哈哈哈哈，笑死我，你这是言情小说看多了攒下来的经验吗？” 明棠耳根有点发烫，她都没想到不过吃顿火锅，怎么这两人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不过之前寝室夜话的时候，感情问题大家没少聊，所以明棠也不会在她俩面前藏着掖着，反而很需要两人给自己参谋参谋。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他跟之前在大学认识的人不太一样，和他在一起完全不会觉得尴尬，我也不用刻意去找什么话题，很自然就能聊起来。” 孙玉妍笑着咂嘴，“啧啧啧，棠宝，相信我，本人作为骨灰级言情小说爱好者，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就是动心了。” 孙玉妍话说出口，明棠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砰砰跳了两下。 明棠抿抿唇，眼睛发亮，充满期待，“那你们觉得他怎么样？” “可以！” “般配！” 两人同时开口。 女孩子在一起，一聊起感情八卦，恨不得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拎出来仔细分析研究。 第97章 碰上邹军，被掐脖子 因为聊得太开心，舍不得分开，三人默契地放慢脚步，龟速往地铁站移动，要不是孙玉妍看了眼时间，她和许桐差点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 地铁口卖花的老奶奶也快收摊了，明棠买了两把玫红色的蔷薇花，步伐轻快地回家。 明棠走上石台阶，已经看到小区大门了，突然一个人影从旁边粗壮的行道树后窜出来，一把扯住明棠的胳膊！ 明棠吓了一跳，一扭头看到邹军那张脸，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除了惊吓，更多的是害怕。 邹军昨天晚上，今天一天都在春光小区附近转悠，晚上看到明棠出门，他就一直在这躲着，等着堵人。 “你，你有什么事吗？” 明棠弱弱开口，转动胳膊，尝试挣脱邹军的钳固，可邹军正着急呢，手上力气很大，明棠轻易挣脱不开。 “你知道潘俊梅带着我儿子藏去哪儿了吗？” 邹军语速很快，瞪着眼睛，看上去很凶。 明棠摇头，皱着眉，开口的时候因为害怕，语气也有点发抖，“我，我不知道啊……” “你不是跟他们很熟吗！” 邹军扯着明棠的胳膊晃了晃，“你还送轩轩回家，潘俊梅还留你吃饭，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估计是怕惹人注目，邹军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沙哑阴狠。 明棠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尽量已经很慌很怕了，但还是一口咬定不知道潘俊梅的消息。 在这么多人的帮助下，潘俊梅和轩轩好不容易才逃离这个恶魔，这个时候一旦让邹俊找到他们母子，前面做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现在正是离婚的关键时候，邹军正在气头上，只要躲过这一阵，顺利把婚离了，邹军认清了现实，潘俊梅母子就能正常过日子了。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社区新来的，正好负责四点半课堂活动，轩轩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来了，这段时间都没见过他们啊。” “轩轩这么久不去你怎么都不问问！” 明棠赶紧解释，“社区的活动是自愿参加的，又不是义务教育，家长不在群里报名，我们也不好多问什么啊。再说了，如果潘俊梅真想带着轩轩去哪儿，这种事她怎么可能跟我说呢？” 明棠用力抽走自己的手，“我真的不知道，你再问问别人吧。” 明棠话都来不及说完整，转身就准备跑，只想赶紧离邹军远点。 跑了没两步，就被追上来的邹军一把拽住，明棠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邹军一把掐住脖子！ 明棠的后背重重地撞在行道树上，不知道是疼还是害怕，眼泪一瞬间就下来了。 那只手，黏糊糊的，带着烟味和汗臭味，力气大得明棠两只手都掰不开。 “你，你放开！” 明棠拍打这邹军的手臂，虽然还能呼吸，但明显觉得脸因为血液循环不畅而有点发胀了。 “你不知道没关系，你给潘俊梅打电话！” 找了两天，邹军就用楼下便利店老板的手机给潘俊梅打通过一次电话，他才一开口，潘俊梅就把电话挂了，后面就算他再换别的号码打过去，都是没接通就被挂了。 所以邹军想着，潘俊梅应该是不接陌生电话，但她对儿子的事向来上心，明棠负责那个什么鬼课堂，多半是留了联系方式的，熟悉的号码打过去，潘俊梅说不定会接！ 明棠心头突突跳了两下，如果她给潘俊梅打电话，潘俊梅多半是会接的。 “我，我知道她的号码。” “放屁！你不是社区的吗，怎么可能不知道！” 邹军本性如此，脾气暴躁，一言不合，掐着明棠脖子的手就收紧几分，“我告诉你号码，赶紧打！” 明棠想着这也是个机会，只要装作不小心按错了，给周尽野打个电话，他住得近，只要自己稳住邹军，等他赶过来就好。 明棠刚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石阶下面传来嬉笑谈话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四五个年轻男女，在朝这边走过来。 明棠心中一下子升起希望，正想着要抓住机会求救呢，邹军就放开了手。 “你联系潘俊梅，告诉她我有事找她，很重要的事，解决完我马上签字离婚！” 说着，邹军指着明棠的鼻子，威胁道，“要是潘俊梅不找我，我就来你！” 邹军好像是在躲什么人一样，说完就大步赶紧走了，肥硕的背影仓皇又笨重。 明棠大口喘着气，什么都顾不上想，几乎是本能地大步往家里跑，跑到家里，锁上门，整个人瘫软着坐在地上，心有余悸。 明棠想给明爸打个电话，但是大晚上的怕他们担心，想了想，把电话打给了周尽野。 “怎么了明棠？” 周尽野语气轻快，听得出心情很好。 大概是太害怕了，听到熟悉的声音，明棠一开口就带了哭腔，“我碰上邹军了……” 周尽野本来都躺下了，一听这话，被子一掀，什么都没顾上换，直接冲出门，“你现在在哪儿？” “我回家了。” 哪怕知道明棠已经在家了，周尽野语气里的担心丝毫未减，“别害怕，我马上就过来！” 周尽野一边进电梯一边打车，一路催着司机，下车一路跑，上楼三级台阶一步，二十分钟不到就赶到明棠家了。 明棠完全没想到周尽野来得这么快，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是邹军找上门了。 明棠透过猫眼看到是周尽野，才放心开门。 门一开，周尽野看到明棠头发有点乱，眼睛红红的还带着水汽，鼻尖也红红的，眉头一蹙，委屈又害怕的样子，像是受惊的小鹿。 “没事吧？” 周尽野小心翼翼地开口，注意到明棠白皙脖颈上的红痕，语气忍不住提高几分，“那王八蛋弄的？” 明棠垂眸点点头，眼眶控制不住地又湿了。 从小到大，别说被人掐脖子威胁了，就连重话她都没听过几句，特别之前还亲眼看到过邹军把潘俊梅打成那样，她真是又吓又怕。 现在看到周尽野，莫名又多了点委屈。 第98章 贴心送药，有安全感 看明棠哭了，周尽野一下子慌了，急得原地踩小碎步，想递纸没有，想帮擦眼泪又不敢抬手。 明棠吸了吸鼻子，看着站在门口的周尽野：白色短袖，灰色大裤衩，穿着拖鞋，只拿了手机，一看就知道是急匆匆从家里赶来的。 “他怎么会来找你？” 周尽野关心地问道。 明棠心情平复了一些，侧身让周尽野进屋，一边倒水一边把回来遇上邹军的事大概说了一下。 “太猖狂了！” 周尽野气得眼睛冒火，“你给派出所打个电话报警，我现在就去揪那孙子！” 明棠有点懵，她还真没想过要报警。 “算了吧。” 明棠仔细想了想，开口道，“这种情况，派出所顶多是教育一下，也不能关他，就算关也关不了几天。邹军这样的人，性格暴躁，报复心强，现在他只是找不到潘姐来问我，和我没什么矛盾。如果我报了警让他被带去派出所喝茶，说不定要记恨上我，之后找机会报复，更是防不胜防。” 受了委屈，却没办法出气，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只是明棠也知道，成年人哪有不受委屈的，有些事忍一忍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是面对邹军这样的人，要真和他较真，万一真把他逼急了，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呢，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自己。 周尽野在派出所处理过无数小矛盾，因为一点民事纠纷，发展刑事案件的例子，他见过不少，自然知道明棠的话有道理。 “嗯，你说的对。” 周尽野开口，稍微凑近看了看明棠脖子上的掐痕，有两个指印开始隐隐泛青了，“还是得擦点药。” 明棠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倒是已经不疼了，“不用，几天就好了。” 明棠倒不是觉得麻烦，而是家里没有这种淤伤的药。 大部分家庭都不会常备这种药，除非是像潘俊梅那样，身上时不时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才会在家里准备活血化瘀的药膏。 周尽野眉头皱起，眼睛里透出心疼，开口有几分愧疚，“对不起，这么晚我应该去地铁站接你回来的。” “没事的，谁也想不到邹军会这么疯。” 明棠语气已经恢复正常了，轻叹了一口气，“碰上这种阴晴不定，暴躁易怒的人呢，真是倒大霉了。真不知道潘姐这些年怎么过的，幸亏她提前搬走了，现在就希望宋律师那边顺利，潘姐能早点和这个疯子把婚离了。” “你现在就别担心其他人了。” 想起明棠说的邹军还会来找她，周尽野心里就悬着，这种长期家暴打人的疯子，下手可没个轻重。 “要不这几天我接送你上下班吧？”周尽野提议。 明棠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明棠心里是想答应的，想起邹军的话，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理智上又觉得太麻烦周尽野，毕竟两人现在只是朋友关系。 见明棠犹豫，周尽野直接拍板决定，“你平时几点出门？七点半来得及吗？” 明棠是需要人拿主意的，果然周尽野这么一说，她就不纠结了，点头道，“不用这么早，八点左右就行。” “好，我准时过来。” 周尽野说着站起来，“那你早点睡，锁好门，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明棠点头，送走周尽野，检查了好几遍门锁，才敢去洗澡。 正吹着头发呢，周尽野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睡了吗？” 明棠抖动着未干的头发，“还没呢，怎么了？” “开下门，我给你拿点药过来。” “啊？” 明棠没想到周尽野会特意来给自己送药，小跑着去开门，周尽野还是之前那副打扮，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一管药膏。 “这个是专门治青瘀的，涂上第二天就不疼了，之前在警校搞素质比赛的时候，我们身上磕碰青了都是涂这个，效果很好，就是味道不太好闻。” “啊，谢谢谢谢……” 明棠两只手结果塑料袋，连声道谢，心里感动。 之前她很怕欠别人，不论是帮助还是好意，或者是物质上的什么东西，可现在她居然觉得欠着周尽野点什么也很好。 欠着一点，才能慢慢还。 “太晚了买不到新的，这是我家里的，拆开用过两次，你别嫌弃，涂厚一点，明天起来就好了。” 周尽野一边说，一边缩着手指了指明棠的脖子，虽然明棠的睡衣已经很保守了，但毕竟是睡衣，周尽野不敢多看一眼，耳根还有点红。 纯情周警官，好像在害羞？！ 明棠笑着点头，这拆开过的药膏，可比小区对面24小时药店卖的新药膏，情谊更贵重啊。 “那，那你把头发吹干，早点睡，我回去了。” 周尽野说着准备走，被明棠开口叫住，“等一下，我给你拿件衣服。” 虽然气温已经升起来了，但都十二点多了，又有风，周尽野短袖短裤的回去估计是有点冷的。 明棠说着蹬蹬蹬跑回房间，拿了一件卫衣，递给周尽野，“这是我最大的一件衣服了，你应该能穿。” 比起在社交中小心拿捏分寸的明棠，周尽野这个社交悍匪才不会想太多，什么合不合适之类的，明棠给，他就喜滋滋地穿上，一点都瞎客气，哪怕他现在根本不冷。 衣服不厚，软软的，香香的。 男友风的卫衣，明棠穿着确实很大，但周尽野穿上怎么看都有点怪，特别是那个袖子，手腕都遮不住，整个人看上去憨憨的。 周尽野抓住后脑勺，傻乐着开口，“锁好门，我走了，明早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明棠笑着点头，周尽野在门外听到咔哒一声，确认门反锁了，才蹦着下楼，像是小猫突然穿上了衣服，不会走路了。 明棠对着镜子上了药，躺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逃开邹军刚到家的时候，明棠吓得手脚发软，本来还以为今晚肯定睡不好了，可周尽野来了两趟，她的情绪居然神奇般的稳定下来。 大概因为知道周尽野明早会来，大概因为从周尽野那获得了安全感。 对明棠这样活得按部就班的人来说，比起激情和刺激，信任和安全感才是必杀技。 第99章 装摄像头，喜欢小狗 一觉到天亮，周尽野的电话响得比闹钟还早。 “我帮你在门口装个摄像头。” 周尽野说着，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圆圆的，白色外壳的摄像头，还有什么电钻，螺丝刀，钳子，胶布，网线，插排，这一大堆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上门维修的电工。 周尽野踮着脚看合适放置的位置，不断调整。 明棠仰着头，视线跟着周尽野的动作移动，“我昨晚睡觉前也想到这事了，还打算今天给葛苹阿婆打个电话问问呢。” 刚睡醒的明棠，皮肤白里透红，眼睛里充满惊奇，好像在感叹她和周尽野的默契。 “邹军那小子能找到小区门口，难说不会找上门来，这个装好了连在手机上，如果有人长时间在门口停留，手机上会有提示的。哪怕不防邹军，你一个人住，装个摄像头也放心点，别的不说，有个小红点在这闪着，很多小毛贼看到都要绕着走的。” 明棠重重点头，很同意周尽野的话。 周尽野指着门框右上角的位置，看向明棠，“装在这里吧？向上向下的楼梯都能看到，又不会拍到对面邻居家的门。” 明棠看着周尽野手里的摄像头，带着点灰，还有两处很新的划痕，开口道，“这，这不会是从你家拆的吧？” 周尽野点头，“这两天先用着这个，我下单了个新的，到了我再给你换。” “这个就挺好的，不用这么麻烦。” “那个是新款，清晰度更高，还能人脸识别自动报警，更智能一些。” 明棠笑眯眯的，“好，那改天请你吃饭！” 周尽野挑眉，“要不一会先请我吃个早点？” “没问题呀！” 周尽野咧嘴笑了笑，“你去洗漱吧，我这十多分钟就装好了。” 因为是周一要去街道开会，所以明棠还化了个淡妆。 说是化妆，其实就是薄薄涂了个粉底，抿了两下口红，要不了几分钟。 “你扫这个二维码，下载app，我帮你连上。” 周尽野不仅免费送货上门，还包安装，包使用教学，包售后服务。 “这几天我接送你，之后你下班回家前，早上出门前，可以去存储图像里，拉着滚动条快速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觉得不对劲随时联系我。” 周尽野细心交代，明棠也听得很认真。 明棠锁门的时候把垃圾放在门口，周尽野很自然地拎了起来，明棠抬头看着那个闪烁的小红点，觉得安全感满满。 两人刚走出小区没几步，碰上早起遛狗的梁阿婆，小比熊见到明棠，扯着牵引绳兴奋地跑过来，绕着明棠的腿转圈圈。 梁阿婆和明棠打了个招呼，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 “周尽野，你说我要不要养只小狗？” “养狗？” 明棠点头，“小狗听觉嗅觉都很灵敏，门外有什么动静它能察觉到，晚上有小狗睡在床边，也会很有安全感。” 明棠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棉花糖一样的小比熊，眼神里羡慕又喜欢，“我妈妈是医生，有点洁癖，从小都不让我养带毛的宠物，唯一读小学的时候养过两天小兔子，还没到周末就被她送到我奶奶家去了。” 看得出明棠是真的很想养一只小狗，周尽野点头赞同，“那就养呗，反正你现在一个人住，每天遛狗就当锻炼了。” 明棠长舒一口气，表情有点失落，“再等等吧，毕竟是租的房子，房东奶奶虽然没说不能养狗，但我也得自觉点。” 而且养了小狗是要负责的，到时候明棠去读研，小狗肯定不能带去学校，明妈那边也不会帮养，把自己心爱的小狗送人，明棠肯定舍不得。 明棠握了握拳，恢复满满活力，“没关系，我肯定会有自己的小狗的！” 看明棠提起小狗时，那种满眼喜欢和期待的表情，周尽野脑中钻出个想法，“你喜欢什么品种的狗？” “小狗我都挺喜欢的，萨摩可爱，边牧聪明，金毛贴心，柯基的小屁股走起路一扭一扭的也找人喜欢，还有柴犬，比熊，德牧，拉布拉多，还有中华田园犬，都可爱！不过我最想养的小狗还是伯恩山犬！梦中情狗！” 周尽野之前没听说过这种狗，还以为是小小萌萌的品种，拿手机搜了一下，看着图片上强壮结实的伯恩山犬，周尽野把手机举到明棠眼前，“你管这叫小狗？” 明棠笑出声，“在我眼里，都是小狗，可爱忠诚的小狗！” “行行行，小狗小狗。” 周尽野笑着开口，语气没有丝毫敷衍，反而有点宠，明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今天不忙，周尽野有空就拿着手机搜伯恩山犬的资料，这狗聪明，精力充沛，对主人忠诚，对陌生人警觉，训练好了服从性很好，还能做军犬，唯一的缺点就是平均寿命比别的狗短一点。 研究了一天，周尽野最喜欢的小狗，也变成了伯恩山犬。 明棠从街道开完会回到社区，人还在服务大厅门口呢，就听见范华婷的声音传出来—— “……她积极没人拦着啊，她愿意表现她去表现啊，带上我们干嘛？在领导跟前显得多厉害，主意一个接一个的，最后干活得不还是我们吗？” 本来明棠还不知道范华婷说的是什么，汤静一接话，她就反应过来了。 范华婷这是不满意于会连安排她统计规划每个小区的废品回收时间呢。 “没事婷婷姐，你有事你去忙就行，这个我来帮你做。”汤静一副乐于助人的模样。 抱怨这一会，就把原本自己的工作甩了出去，范华婷当然开心，“汤汤真是辛苦你了，我一直都说呢，要是你还在我们社区干就好了，你这么能干，能帮大家不少呢！你们说是吧！” 赵英和段云红没接话，只是干笑两声。 不过想想也是，之前汤静离职交接工作的时候，范华婷婆婆病情加重，一直在请假，她后面回来接手的，已经是其他人重新整理过的了。 范华婷没给汤静收拾过烂摊子，自然不知道这位有多‘能干’。 第100章 内心阴暗，报应不爽 范华婷说得正起劲呢，站在一旁的汤静眼尖地看到明棠，赶紧给范华婷使了个眼色。 “哼，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又不怕她听到。” 范华婷嘴上这么说着，但声音明显小了，低声咕哝着，连汤静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明棠只当作没听见那些话，虽然在职场上明棠还算是个新人，但是这几个月的工作干下来，她也学到点经验了，有些事没必要较真，更没必要往心里去，否则烦恼的还是自己。 把自己分内的工作做好，留好工作痕迹和工作记录，关键时刻能拿出证据保护自己就行，其他时候少内耗，少自证。 明棠放下包，拿了杯子去接水，汤静却凑了上来，“小棠，你是每周都要去街道开会吗？” 明棠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那看来杨主任很看好你啊，你要继续努力啊，好好干，别让他失望！” 汤静语气听起来正常，但这话怎么品怎么怪，阴阳怪气。 “我之前在社区的时候，也经常陪于老师去开会，虽然有点无聊，但能认识不少人，能学到好多东西，是个不错的机会，你要把握住。” 汤静一副过来人的语气给明棠传授经验，但话里话外那点嫉妒和不甘，谁都听得出来。 在汤静眼中，如果当初她不离开社区，明棠现在拥有的这些，不论是领导的信任和喜欢，还是每周参加街道会议的机会，或者是重点项目负责人的身份，都应该是她的。 明棠冲她扯了扯嘴角，维持表面的和谐，多余的话都不想和她讲。 汤静还想凑上来和明棠说什么，段云红抢先一步开口。 “小棠，你最近上班下班的路上要小心点，邹军现在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正到处找潘俊梅呢，周五下班的时候就把我堵社区门口了，幸亏保安在。” 明棠惊奇，“天呐红姐，他也找你了吗？” 一听明棠这话，大家都反应过来了。 “怎么回事小棠，邹军也去找你了？什么时候？”赵英关心地开口。 “上周六晚上，在小区门口碰上的。” 明棠开口，把碰上邹军的事和大家说了一下，“……真的吓死我了，我回到家手脚都是软的，手心全是汗。” 段云红看着明棠脖子上的红痕，很是气愤，连着骂了好几句，“看着还有印子呢，这个邹军真是疯了！” “这个男的，就是欺软怕硬，看云红年纪大点，没那么好欺负，转头就去找了小棠，不就是看小棠年轻，胆子小嘛！他要真有本事，怎么不直接来社区闹，说到底他这种人，就是怂货，垃圾人！”赵英也在旁边骂。 康丽洁皱着眉，关心道，“小棠，要不你最近还是回家和你爸妈住吧，邹军正发疯呢，你一个人住不安全吧。” “是啊，最好让你爸上下班接送你一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段云红说着，神情有点自责，潘俊梅的问题是社区妇联这边在解决，明棠不负责这块工作，现在牵扯进来，被邹军盯上，自己是有责任的。 王彬也开口，“他都开口威胁了，我是觉得得报警。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他现在工作基本完蛋，老婆孩子也找不到了，等于是什么都没有了，这种人最可怕！” 和其他人的关心不同，汤静在旁边听着，什么都没说。 在听到明棠描述自己的害怕和恐惧时，她还有点开心，在看到明棠脖子上的青痕时，她甚至觉得高兴，觉得除了一口气，在知道邹军说还会去找明棠时，她隐隐期待。 有些人心地善良，有些人有口无心，有些人刀子嘴豆腐心，还有些人内心阴暗，口蜜腹剑，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不过还好，现在家门口装了监控摄像头，上下班路上也都和朋友一起。” 明棠开口，淡淡笑着，眼睛亮亮的，脸上没有汤静希望看得的焦虑和不安。 “那就好，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注意安全。”段云红叮嘱道。 报应来得很快，才过去两天，邹军他们住的那栋楼的邻居就报警，说有人天天去邹军家门口守着，还在楼道墙上喷漆，拉着邻居打听邹军的下落。 社区也去了解了大概情况，知道是邹军他们工程队欠了工人好几个月的工钱，大家闹着找上门来了。 今天约了打羽毛球，周尽野来社区接明棠一起过去。 “之前的事故赔了不少钱，加上配合调查期间工程一直都是停工状态，赶不上工程验收，没有及时回款，公司资金链就断了。邹军和别人合伙干，算是二老板吧，出了事大老板先跑的，还把剩下的一点钱都卷走了，工人找不到人，只能来找邹军了，邹军顶不住，也跑了。” 周尽野开口，“拖欠工人工资的问题，相关部门已经在调查了，邹军锦绣小区的房子多半是要被拍卖的，短期内他应该是不敢露面了。” 明棠微微皱眉，并没有幸灾乐祸，“难怪之前宋律师说邹军提出要求只要潘姐答应每月帮忙汇款回老家给他父母，他就同意离婚。” “那潘俊梅答应了吗？” 明棠点头，“潘姐心肠好，虽然公婆对她也不好，但怕老人知道儿子出事了受不了，还是答应了。不过相比起来，一个月500块，换个自由身，也值了。” 明棠脸上带了笑容，“听潘姐说，轩轩小升初考试考得很好，她自己找了房产中介的工作，也稳定下来了。潘姐很能吃苦，离开了邹军，他们母子俩的日子，肯定能越来越好的！” 周尽野也高兴，笑着点头，“肯定会越来越好！” “邹军现在自顾不暇，应该也不会再来找我了，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每天来接我了。” 周尽野刚才还笑着呢，一听这话，失落得有点笑不出来了，要知道这几天他每天早上都是开开心心跑着出门的。 “没事啊，反正顺路的……” 周尽野弱弱开口，表情居然有点委屈。 明棠虽然没什么恋爱经验，但毕竟是学霸，不至于太愚钝，最近两人上班下班路上都一起，彼此间那种氛围，两人都是有感觉的。 氛围这东西吧，就是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梦幻又美好。 现在就是等着，看谁先找到机会，有勇气把薄纱掀开。 第101章 自取其辱，像谈恋爱 明棠顺路回家换衣服，周尽野就在小区外面等。 因为羽毛球馆的矿泉水比外面卖的贵一块，所以大家每次去都是提前买好。 周尽野买了水从便利店出来，站在路边玩手机。 周尽野一身运动装扮，白色短袖，深灰色短裤，白色运动鞋，手臂和腿上的肌肉恰到好处，有力但不显健硕，背着一个运动双肩包，看上去清爽阳光，高挑挺拔。 明棠发消息问他要不要酸奶，周尽野正准备回复，突然一个人蹦到他跟前。 “周警官！这么巧啊！” 汤静笑得开心，满脸惊喜。 周尽野愣了一下，疏离地点了点头，礼貌笑着，客套地开口，“下班回家了吗？” “是啊！” 汤静点头，打量了一眼周尽野，抿着唇问，“你这是要去运动吗？” “嗯。” 周尽野说着，赶紧给明棠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 在大部分人的思维里，这种不太熟的人在路上碰到，打个招呼，寒暄两句就差不多了。 估计周尽野也没想到，汤静是属于别人一搭腔，她自己就停不下来的那种人。 “我也觉得我该动一动了。” 汤静看向周尽野背在身后的球拍，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你是打羽毛球还是网球啊？是去哪儿打？” “羽毛球。” 周尽野抬眸看了一眼汤静，视线看朝市运动场的方向，“前面有个羽毛球馆。” 周尽野在这对着汤静惜字如金，微信上面对明棠那叫一个聒噪 【买了矿泉水，要功能性饮料吗？】 【你吃过点东西没？饿不饿？要不要买一包巧克力？】 【你让我提醒你拿的发卡，别忘了。】 【一会吃火锅可以吗？】 【吃不吃冰淇淋，便利店在做活动，买一送一。】 【不用着急，慢慢的。】 …… 周尽野和汤静本来就不熟，再加上周尽野这个人护短，知道汤静和明棠不太对付后，他都懒得和她客套寒暄什么，还能和她说这几句，真的只是出于礼貌了。 不知道汤静是真没察觉到周尽野的冷淡，还是就喜欢越挫越勇，接着开口，“那很近呀，我能一起去吗？” “不好意思啊，场地要提前订，我们人正好够了。” 汤静还是不放弃，“那下次吧，下次你叫上我，我羽毛球打得还可以。” 周尽野扯着嘴角笑了笑，已经不想说话了，甚至替汤静觉得尴尬，这么明显的拒绝，她听不出来吗？ 明棠从社区跑出来，本来笑得开开心心，在看到汤静的一瞬间，笑容收回去一大半。 都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她实在不想和难搞的同事打交道啊。 明棠正想着要不磨几分钟，等汤静走了再过去，没想到汤静扭头也看到了她，笑着挥手打招呼，“明棠，你这是准备出门吗？” 都碰上了，明棠只能笑着点点头，朝两人走过去。 不知道汤静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样，特意往周尽野身边挪了一步，“我和周警官也是正好碰上，聊起打羽毛球，改天我们一起去吧，正好搭个伴！” 看汤静那神色语气，好像在故意炫耀和周尽野关系不错一样。 周尽野走到明棠跟前，开口道，“快点吧，张哥催了好几次了。” 明棠点头，把手里的酸奶递给周尽野，周尽野转过身去，“直接放包里吧。” 汤静这才看到，周尽野的双肩包里，背着两支羽毛球拍，其中一支的缠的手胶还是粉色的。 “你，你们一起去打啊？” 看着并肩站在一起，都是运动装扮的明棠和周尽野，汤静脸上总算有点尴尬的神色了。 明棠点头，好心给汤静找了个台阶，“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吧。” 汤静这个人也是奇怪，自己刚才像小丑一样搞得这么尴尬，不赶紧找个借口离开，还想妄图扳回一局。 “明棠，你最近不是都跟朋友一起上下班吗？他不跟你们一起去打羽毛球吗？婷婷姐前天远远看到你们，还问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呢！” 汤静看似无心的问题，不知道周尽野有没有听懂，明棠心里倒是门清儿。 之前听汤静说话，明棠就觉得她话里总想挑拨点什么，但因为不是很明显，明棠也不想把人想得太坏，但现在倒是真的领教了。 她这么一句，不就是在暗示周尽野，自己脚踏两条船吗？ 明棠也聪明，不会主动和汤静撕破脸，省得到时候还成她斤斤计较了，所以笑着开口，“汤静姐，这又不是在社区，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何必弯弯绕绕东拉西扯的？” 汤静还在装糊涂，一脸无辜，“啊？我就是直说的啊，我是关心你才这么问的。” “那真是谢谢你关心了，这几天和我一起上下班的就是周警官。” 明棠说着，伸手拍了拍周尽野的后背。 看着两人，汤静笑容凝固在脸上，尽管她想努力维持住表情，可轻抖了两下嘴角，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尴尬。 “那我们先走了，周一社区见。” 明棠说完，就和周尽野一起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汤静是彻底笑不出来了，什么叫自取其辱，她今天倒是深刻感受到了。 之前汤静还因为明棠被邹军吓到而幸灾乐祸，没想到邹军的出现反而让周尽野每天接送明棠上下班！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周尽野是她有好感的人，这让她怎么甘心？ 汤静气得跺了跺脚，攥紧拳头。 反击这几句，让明棠觉得很解气，但心里也有点担心，周尽野不会觉得自己说话咄咄逼人，有点刻薄吧？ 在不经意间，明棠已经开始在乎自己在周尽野心里的形象了。 明棠偷偷打量周尽野几眼，怎么感觉不太对，他这咧着嘴乐什么呢？ 周尽野：原来在别人眼里自己和明棠像是在谈恋爱啊，嘿嘿，真开心！ 第102章 特色暑假班，出岔子 社区工作充实又忙碌，明棠的复习计划也进行得很顺利。 虽然汤静时不时就要找茬甩锅，不过好在明棠对她有所防备，出现什么小问题都能迅速解决，社区养老模式试运行的前期准备工作也在稳步推进。 天气越来越热，孩子们迎来了暑假。 按照之前社区的工作安排，寒暑假期间，会关闭四点半课堂。 可通知才发下去，就有不少家长跟社区反应，说孩子们是放假了，可大人还得上班，孩子成天在家更不好管，希望社区能继续办，最好还能把时间延长一点。 社区开会研究了一下，决定把课堂和其他活动结合起来，中午三点到四点半上安排两节兴趣课，四点半到五点半和之前一样，让孩子们写写作业，看看纪录片之类的。 社区肯定是没有经费请兴趣课老师的，不过最近明棠走访社区老人，倒是有不少收获。 社区里的爷爷奶奶们藏龙卧虎，有书法家，国画家，象棋围棋高手也有很多，有会拉二胡的，会吹口琴的，还有一个奶奶是非遗剪纸的传人。 明棠想请爷爷奶奶来给孩子们上兴趣课，才一提，爷爷奶奶们都痛快答应下来，而且都是免费的。 有些孩子要上辅导班，还有些送去老人那儿，来的人倒是没有之前多，只有八九个人，更好管理。 爷爷奶奶们愿意找点事情做，教小朋友能不仅能打发时间，还可以获得认同感，老人们都很满意。小朋友们也喜欢，今天练书法，明天画画，后天跟着打太极，大后天跟着爷爷学下象棋，兴趣课内容丰富多样，主打一个陶冶情操。家长们了解到这个活动，也都拍手称赞，有个孩子对二胡特别感兴趣，家长还单独给他报了班去学。 一个暑假下来，春满里社区把老年活动和青少年关爱活动结合在一起，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被街道列做年度社区特色活动，往上报去评奖了，省电视台也来采访过，明棠在大小会议上还做了好几次活动分享。 “社区特色暑假班，效果很好，居民评价也高，以前我们春满里是各科成绩都很平均的优等生，现在我们也算有特长学科了。” 杨坤开口，红光满脸，作为社区主任，任职期间能取得亮眼的成绩，他当然是高兴的。 作为领导，当然喜欢有想法，有分寸，踏实肯干的年轻人，几个月下来，杨坤看明棠就跟看宝贝一样。 杨坤还在安排工作，明棠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微信消息就没停过，电话也不断打进来。 明棠担心是有什么急事，和杨坤请了个假，出去接了电话。 “贺姐，是有什么事吗？” “你可算是接电话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语气很冲，“我们把孩子送到社区，不是让他们去看暴力电影的！我家霏霏昨天回来就不太对劲，昨晚做噩梦直接吓醒，哭了一晚上，孩子都说不敢睡觉了，这事你们必须给个说法！” “贺姐，你别着急，什么暴力电影，你具体跟我说说。” 明棠开口，一边听电话一边看家长群里的消息，才看了一半，就知道出大问题了。 明棠都来不及把情况反映给杨坤和于会连，楼下居民办事大厅就传来吵嚷的声音，是贺姐和其他几个孩子的妈妈过来了。 社区会议只能先暂停。 “我们把孩子送过来，是出于对社区的信任，你们带着孩子们练字画画、锻炼身体、读书分享，这些我们都觉得很好。真的，我在单位里，一提起我们社区，那都是赞不绝口，我有个同事甚至都考虑买云翠华庭的房子了！现在是怎么回事，大家夸一夸，社区就飘了吗，还是你们做这个社区课堂，只是为了上新闻，为了社区政绩，目的达到了，就开始随便应付了吗？” 开口的女人怒气冲冲，很生气。 跟着来的其他几个妈妈也在旁边不停地指责，要求社区要给个说法。 “大家先安静一下。” 杨坤站出来开口，“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办法，社区有问题我们一定反思整改，但我们先坐下来，喝口水，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对对对，坐下说，坐下说。” 于会连开口，伸手引导大家去旁边的休息区坐下，其他人赶紧倒了水端上来。 “小贺，你做代表，具体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贺清三十出头，为人干练爽利，说起话来突突突的，像机关枪一样，“我昨天下班回来，就发现霏霏精神不太好，晚饭吃的也少，我还以为是有点感冒，睡前还给她吃了药。没想孩子睡着没一会，就哭醒了，说是害怕，说梦到血糊糊的人，一直哭，抓着不让我走，我在床边守了一整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孩子好好的，会梦到这种东西？” “今天早上我就问她，她才说是昨天在社区看了电影，上面有好多那种血糊糊的瞪着眼睛的人，我怕她乱说，还打电话问了小雨的妈妈。” 贺清说着看向小雨妈妈。 小雨妈妈接过话，开口道，“我家小雨昨晚说要跟我睡，本来我也没多想，只当女儿是撒娇，接到贺姐的电话我一问，才知道，她也是因为在社区看了那个电影，觉得害怕。” 贺清把手机递给杨坤，“你们看看，就这种场面，七八岁的孩子看了，能不害怕吗？” 杨坤接过手机，其他人都凑了上来。 视频是一个战争电影的片段，画面里有死亡士兵的特写，还有流血的断肢，和士兵痛苦大叫着被炮弹瞬间炸得粉碎的场面。 对大人来说，通过画面看到的是战争的残酷，可对小朋友来说，算得上是恐怖片了。 而且电影的画面很真实，断肢残臂，血肉横飞，别说七八岁的小女孩了，有些大人看了都会不舒服，康丽洁看了一半，就捂着嘴干呕了好几下，把头偏开了。 看完视频，杨坤和于会连的脸色都不太好。 前几天社区课堂才被媒体报道了，要是这事闹大，会很难收场。 于会连皱着眉，看了一眼大家，严肃地开口，“昨天的自由活动时间，是谁负责？” 于会连才一开口，范华婷就是一哆嗦，那心虚的样子，都不用开口，就知道是她。 “怎么回事，这种电影是你给孩子们放的吗？” 范华婷慌忙摇头，解释道，“我，我不知道啊……” “你放的电影，你不知道？” 范华婷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我真不知道，昨天我家里临时有事，我拜托了汤，汤静，让她帮我临时照看一下……” 杨坤眸子一沉，看得出是在压着火气了，“给汤静打电话，让她过来！” 第103章 调查问责，处理决定 汤静和其他社工一起，去社区附近商超做项目调研了，人没在社区。 在等她回来的这段时间，于会连安抚了家长们的情绪，承诺社区一定会把事情落实清楚，严肃处理，给大家一个交代，把人劝了回去。 会议室。 汤静进来的时候，明棠正把最近一个月的播放记录调出来给大家看。 “主任，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杨坤瞥了她一眼，指着电脑，“你自己看看吧，你都给孩子们放了些什么东西！” 明棠把电脑朝汤静这边推了推，播放视频。 汤静还以为是明棠故意查她的播放记录，视频都还没放完呢，她一下子就炸了，不满地开口，“明棠，你这么做有意思吗？我昨天放的电影，你今天就给找出来了？怎么，你这是每天偷偷摸摸地监视我，想要抓我的错处？” 明棠不屑做落井下石的事，可汤静在这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明棠也不惯着她，淡淡看过去，“如果我真想抓你什么错处，用得着偷偷摸摸吗？我们对接工作这段时间，你掉了多少链子？需要我帮你数数吗？” 汤静干的活，都是表面看上去很不错，但经不起细研究。 她拿过来的资料，明棠都得帮她检查一遍，有错别字，报价有误，数字多个零少个零，商超地址写颠倒…… 汤静是有工作能力的，但就是做事不认真，所以都是大问题没有，但小问题一堆。 明棠没有去领导面前说她什么，已经算是很给她面子了。 自己的工作做成什么样，汤静心里当然清楚，她也怕把明棠惹急了，明棠当着领导说她工作不认真的事，所以赶紧闭了嘴，只是摆着一张臭脸。 “行了汤静，你也不用对小棠有什么意见，播放记录是我让她查的。” 杨坤指着电脑屏幕，“因为你放的这个电影，社区里好几个孩子都吓到了，家长都上门来要说法了。” 杨坤手指在会议桌上，敲了敲，“你来吧，你来给个说法吧。” 汤静赶紧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啊，我查爱国主题的电影，给我推荐了这部，我才给小朋友们放的，而且他们也愿意看啊！” 于会连放下手里的笔，笔记本上是他从家长群的聊天记录里摘抄下来的内容。 “不仅仅是这个，家长们还反映，孩子们在社区里看的视频里，有少儿不宜的亲密镜头。” 于会连开口，看向明棠，“小棠，你找找看，看这个情况是不是属实。” 明棠找到一个v的播放记录，里面有个片段尺度确实不小。 “这是谁给孩子们放的？” 于会连虽然还在问，但目光已经落在了汤静身上。 社区里其他人，都是中年往上了，这什么歌星偶像小鲜肉的，他们不感兴趣也不知道，肯定不可能给孩子们放。 明棠虽然年轻，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大家都知道她是做事很小心谨慎的人，之前给孩子们放纪录片，她都是会自己先看一遍的，这种有亲密画面的视频，明棠肯定不会给孩子们放。 那就只有汤静了。 果然都不用去查当天负责四点半课堂的人是谁，汤静就承认了。 “这，这是有个小姑娘要看，让我帮放的。” 汤静说着，还忍不住小声嘀咕，“现在的小孩都可成熟了，什么都懂，就这尺度也算不上什么吧……” 见汤静还是这个态度，杨坤气得拍了一把桌子，“孩子们成不成熟，懂不懂，那不是我们该去关心的，现在重点是，在家长眼中，社区不该给孩子们看这样的东西！” 杨坤在工作中很少发火，是那种有事默默看在眼里，之后慢慢解决，慢慢算账的领导，能让他拍着桌子讲话，汤静也算是春满里第一人了。 于会连也是满脸严肃，“还有，你是不是给孩子们玩游戏机了？群里有家长说，孩子在社区玩了游戏机，回家后吵着要买。” “那不是游戏机！” 汤静连忙辩解，“那是我的ipad，我放在那，是有个小胖子自己去拿了玩的！他家长也太没素质了吧，我都没说他家孩子不懂礼貌，随意动别人的东西，他倒是还找起我的茬来了？” “ipad不是会锁屏吗？小朋友怎么打得开？” 王彬这么问完全没别的意思，只是因为他家的ipad也是有密码，孩子每次玩的时候都要找大人解锁，所以觉得奇怪。 这一问，正好问在了重点上。 原来是汤静在守孩子们玩写作业的时候，在那抱着ipad玩游戏，项目上临时有事被叫走了， ipad就留在游戏界面上，才被小朋友拿走去玩了。 赵英在旁边小声地接了一句，“可真行，人家把孩子送来，就是不想孩子在家玩电子产品，结果到了社区玩得更欢了。” 杨坤板着脸，看着汤静，“电视台刚报道了我们社区的暑假特色课堂活动，街道也选中这个活动推荐去评奖了，现在出了这种事，你说吧，该怎么办？” 知道事情严重性，汤静也有点害怕了，低着头，委屈地开口，“这也不全是我的错，v是那个小姑娘让我放的，ipad也是被他们偷偷拿走去玩的，至于电影，主题是好的啊，我也不知道有这样的片段，我也不是故意的……” 显然汤静还没搞明白状况，孩子们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教育孩子是家长的事，不能拿孩子不懂事来推卸社区的责任。 现在很多家长，都听不得外人说自家孩子一句不好，这事社区本来就有责任，不反思不整改，还拿孩子说事，家长们估计得炸了，事情会越闹越大。 于会连无奈地摇头，“汤静，成年人是要对自己做的事负责的，不是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糊弄过去。” 于会连表情很受伤，他不明白，自己当初很看好的，想要好好带的人，怎么会是这样的，连最起码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 是自己年纪大了看走眼了，还是这个小姑娘太会伪装了？ “这样吧——” 杨坤开口，点了点范华婷，“明天你带着汤静，一家一家上门去解释。” 还不等杨坤把话说完，范华婷先不干了，瞪着眼睛开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104章 相互推诿，严格考勤 “怎么跟你没关系？” 杨坤声音拔高，“本来是你的工作，你为什么要找她帮忙？汤静是社区的人吗？” 范华婷还是不服气，“我只是让她守着那群小孩写写作业，没让她自作主张放什么视频！” 一听这话，汤静也不干了，“婷婷姐，推卸责任也没有你这样的吧？你有事要提前走，我好心帮你，你不说感谢我就算了，现在出了问题，还要我一个人担着是吗？” 范华婷也知道自己理亏，声音小了几分，嘀嘀咕咕的，“我又没求着你帮我，是你自己愿意的……” 汤静气得大口喘着气，连点了好几下头，才开口，“好好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你让我帮你填的二胎三胎福利表样，你自己填！下周街道的计生会议，你自己去开！你工作时间偷偷跑了，有居民来找，你别给我打电话！还有之前我帮你整理的资料，写的总结，你通通别用！” 汤静才不会给范华婷兜着，一口气把范华婷找她做的事都说了出来。 范华婷眼神慌乱地看了一眼其他人，指着汤静的鼻子，“那不都是你凑上来要帮忙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看大家都不想搭理你，才故意跟我示好的吗？说句难听的，在我们春满里，除了我给你点好脸色，谁愿意跟你这种人多言少语的？你之前丢下一堆烂摊子拍拍屁股离职，以为端上了金饭碗，说的好听是要去当社工锻炼，你真以为大家不知道你是在烟草公司待不下去了吗，自己做了那些事都臭名远扬了，还在这神气呢？” “够了！” 杨坤发火地把手里的笔扔了出去，“这是菜市场吗？大家是来听你们俩吵架的吗？你俩有什么问题，下去要想这么吵就怎么吵，现在是在开会讨论，在解决问题！” 杨坤抬头，指了指范华婷，“你直接说，明天能不能态度良好地一家家上门去解释……” “我……” 见范华婷面露为难，还打算找借口推脱，杨坤直接开口，“范华婷，如果你家里的事真的这么忙，忙到连基本的岗位工作都无法完成，那我建议你提申请，停薪留职，先去把家里的事忙完了，或者直接办内退！” 停薪留职，每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内退，以范华婷现在的岗位职级，虽然还能拿两千多块，但和正常退休能拿到的退休金完全不一样。 见领导动真格了，范华婷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不情愿地点头，“行，明天我和汤静去解释就是了。” “老于你陪着他们一起去，别老问题没解决，又整出新问题来。” 杨坤的语气，明显听得出的暴躁。 “汤静，可能我之前的话说得太委婉了，你没听懂，那我今天说得直接一点。” 杨坤站起来，看着汤静，开口道，“你不是我们春满里需要的人，我们春满里的事你不用这么热心，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把项目完成好就行了，明白吗？” 汤静点头。 汤静虽然小心思多，但毕竟也还是个毕业没两年的小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说这么重的话，觉得丢脸，也觉得有点委屈，低着头，眼睛发红。 “行了，你去吧。” 杨坤不悦地摆摆手，汤静才一走，他就示意刘晓朗起来把会议室的门关上。 “今天要不是因为涉及社区的事，我连话都不会跟汤静多说一句。” 杨坤没有坐下，两手撑在会议桌上，接着开口，“汤静不是社区的人，轮不到我去多说什么，我也不想说。但我作为春满里社区的主任和书记，对社区的工作人员，有管理和监督的职责。” 杨坤看向范华婷，“我和老于一直都认为，社区工作是人的工作，人与人之间的氛围很重要，只要工作做好了，大家和和气气，谁都开心。谁家都会有临时情况，会有急事，我们都理解，我们人性化管理是为了大家工作方便，不是为了助长自由散漫的工作风气！” 范华婷的问题，一年多了，偷点懒，来得晚走得早，工作上时有疏漏，这些杨坤和于会连都看在眼里，不过是因为其他同事能帮的都帮着做了，也没出什么大问题，所以一直睁只眼闭只眼，没放到台面上来说。 上次于会连让装打卡机，已经是在敲打范华婷了，可惜没什么效果。 懒散惯了，小甜头吃惯了，没那么轻易改过来。 正好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杨坤和于会连那会上楼的时候就小声商量好了，要把范华婷的问题拎出来解决掉。 范华婷知道是在说自己，低着头绞着手指，如坐针毡。 显然领导对这件事是早有准备了，这会打卡记录，居民服务大厅监控视频都拿得出来，还有范华婷工作上其他一些疏漏，也都整理好了。 “这么说吧，范华婷你今年的年度考核，肯定是不合格了。” 杨坤开口，“也给大家提个醒，从今天开始，社区严格执行考勤相关规定，去小区入户走访都提前报备，生病有事按流程走请假审批，工作时间无故离岗，迟到早退，该扣钱扣钱，该停职停职。” 会开完，范华婷脸都绿了。 今年考核不合格，会扣工资不说，连续两年不合格还可能被解聘。 当然，对她来说，最难的还是严格考勤。 “汤静这个害人精！真是害人不浅。” 范华婷跟着段云红和赵英身后抱怨，“这么大个人了，做事没个分寸，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孩子们看，害得大家都跟着遭殃！” 赵英冷哼一声，“早跟你说过了，这小姑娘做事不靠谱，现在知道了？” “真是的，之前看没人搭理她，觉得她可怜，现在想想，我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大家都很了解彼此，知道范华婷这会说这些，一是为了泄泄气，二是为了和大家统一战线，把矛盾引到汤静身上，怕别人对她有意见。 之前大家不忙的时候能偷摸出去买个菜，买点水果，或者有事来晚点，走早点，借着入户走访的时候去办点自己的事，打卡也不是那么严格，这是社区工作的好处，大家都没那么计较，都相互行个方便。 现在严格考勤，其他人肯定多少会有点意见，对领导的决定会有不满，更多的是对范华婷的不满。 段云红和赵英心里也不痛快，所以没搭理范华婷，下楼收拾了东西，一起走了，边走边讨论。 第105章 上门解释，主动认错 第二天，于会连陪着范华婷和汤静，一家家上门去解释。 除了极个别很难搞的家长以外，大部分家长其实是要看一个态度，社区反应迅速，昨天反映的情况，今天就上门解释了，还表示会暂停社区暑假特色课堂，规范整改，没有推卸责任，家长们也就没揪着不放。 更何况于会连在社区干了几十年，又是副主任，有他陪着，居民多多少少都要给点面子。 不知道汤静是觉得委屈还是怕被家长责怪，一直跟在两人身后，低着头，几乎没怎么开口。 范华婷毕竟是社区老人了，和居民打交道很有经验，也拉得下脸来，好好解释了一下，家长们也都看在汤静年纪还小，没有育儿经验的份上，没有过多计较。 “最后一家了。” 于会连叹气，眼中透着疲惫，抬手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保姆，因为快到饭点了，保姆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切菜的碎末。 问了是社区的工作人员，保姆和女主人打了电话，得到同意后，让于会连他们进屋坐着等一会。 “昊昊妈妈在回来的路上了，麻烦你们等一下。” 于会连点头，看着眼前的平层大豪宅，也有点拘谨。 云翠华庭是新小区，改善性住房。因为小区位置好，又带了顶尖公立小学和中学的学位，当时开盘的时候，价格很高，摇号都不一定买得到，在这住的人家，经济条件都很不错。 云翠华庭小区的物业工作做得很好，是春满里社区负责的几个小区里最省心的，社区和小区住户的接触也是最少的。 “于伯伯。” 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端着一个果盘过来，和大家打招呼，很有礼貌。 “谢谢昊昊！” 于会连拍拍小男孩的肩膀，问道，“昊昊你什么时候开学啊？” 别看于会连平时很严肃，但和小朋友们打交道时，他都是笑眯眯的，脸上都能挤出一排皱纹来，和蔼可亲。 “月底才开学。” 小男孩乖巧坐在沙发上，背挺得直直的，父母不在家，知道要招待客人，知道和别人说话时要有礼貌，要看着对方的眼睛，知道和长辈说话要用‘您’和‘请’，看得出来是那种家教很好的小朋友。 小男孩叫王琦昊，今年开学就读三年级了，爸爸是有名的大律师，还给企业做法律顾问，妈妈是外企财务经理，夫妻俩平时工作很忙，孩子基本都是保姆在带，寒暑假的时候会送去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家住几个星期。 于会连他们等了好一会，都快六点了，还不见人回来，范华婷着急回家做饭，不停地看时间，又不敢开口说明天再来。 “昊昊，你妈妈一般都几点下班呀？”于会连问。 小男孩摇摇头，“不一定，有时候六点多，有时候八九点，有时候我睡了她都还没回来。” “那你爸爸呢？” “他回来的比妈妈还晚。” 正说着，保姆一脸歉意地走过来，“实在不好意思啊，刚刚昊昊妈妈给我打电话，说临时有事要回去加班，暂时回不来了。” “那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小男孩仰着头问。 保姆过来摸摸小男孩的头，哄道，“昊昊乖，阿姨先陪你，妈妈晚点才能回来。” 小男孩低下头，失落地开口，“可她说好了，今晚陪我搭积木的……” “阿姨陪你好不好？” “不好。” 小男孩生气地开口，气鼓鼓地跑进房间，砰一声关上了门。 保姆一脸尴尬，还不等于会连开口，范华婷就抢先一步，“没事没事，等孩子家长有时间我们再来，今天我们就先走了。” 从云翠华庭离开，范华婷说要赶着回家，都没跟于会连他们一起，甩着手臂，大步往社区走，赶着回去打卡下班。 汤静不用回去打卡，于会连冲她摆摆手，“跑了一下午，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汤静在原地站了几秒，想了想还是小跑着追上于会连。 于会连扭头看了一眼，没多问什么，继续往前走。 汤静酝酿了一会，鼓起勇气开口，“于老师，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好，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汤静说的很诚恳，小心翼翼。 于会连脚步顿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汤静，我现在依旧认为，你是个有潜力的年轻人。” 听于会连这么说，汤静心里一喜，以为于会连不计较之前那些事了，赶紧开口，“于老师，我一定会努力，不会辜负你的希望！” 汤静一直认为，她回到春满里这么不受大家待见，之前离职时的那些小问题只占一小部分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于会连对自己不满。 职场嘛，看领导眼色也是一项生存技能，于会连作为副主任，他对自己有意见，其他同事自然不会愿意和自己过多来往。 所以汤静觉得，只要于会连对自己改观，大家也就会和她亲近起来，最好于会连能像之前一样看重自己，那她在社区的处境会好很多，也有机会再回到社区来工作。 于会连没有接汤静的话，而是把他想说的说完，“你有潜力，可你一直在浪费这份潜力，每个人都有自己为人处事的风格，这个我尊重你。只是在工作上，我希望你能改掉粗心大意的毛病，多想多看多学，不要只是想着搞表面功夫，好高骛远，做人做事，脚踏实地是很重要的。” “嗯，谢谢于老师，这些话我都记住了。” 于会连点点头，语重心长地开口，“你还年轻，未来的还很长，现在犯了点错，只要愿意改，完全来得及。希望你能从这些事里吸取经验，把潜力变成自己的能力，祝你以后工作和生活都能顺利。” 在语言艺术中，祝福也是结束语的一种。 于会连的意思很明显了，汤静做的那些事，他不会往心里去，也不会因此区别对待她，但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用心培养她了。 这些话，原本于会连是不想说的，是看在汤静终于承认了自己错误，愿意改正的份上，他才愿意开口，至于汤静听不听得进去，能听进去多少，他都不是那么在意了。 于会连的话，汤静是听懂了的，没再说什么，在路口闷声和于会连说了再见，没跟着一起回社区。 第106章 心态要好，离家出走 不知道是于会连的话起作用了，还是和范华婷闹掰后大家和她的距离保持得更远了，汤静这段时间明显有了改变，不怎么迟到了，也很少下楼来服务大厅和大家聊闲天，项目上也认真了很多。 再加上社区暂停了社区暑假课堂，明棠这段时间只需要专心忙社区养老模式项目的事，轻松了很多。 每个周五，要么明棠回家吃饭，要么明爸明妈买菜上门，给女儿做饭，已经成了家庭内部不成文规定。 “虽然最近好一些了，但是她给我的东西我还是不放心，都不敢直接用，都要重头看一遍。” 明棠一边洗菜，一边开口，神态里带着几分撒娇。 读书的时候，总想着长大后，什么事都要自己做主，可当真的步入社会后，明棠才发现，原来很多时候，她都需要父母的意见。 “有时候忙起来我也觉得挺烦的，明明都分好工了，大家各自完成自己的任务，我做的也不比她的少，为什么还总要帮她收尾？” 明棠轻哼一声，“我又不是老师，还要负责给学生检查作业。可不检查又不行，她给我的东西有错误，会影响到我的那部分工作，有时候我指出她的错误她还不开心，不愿意承认，要和我掰扯半天，就算最后她也承认是她那部分出了问题，愿意去改，可我不仅浪费了时间，还憋了一肚子。我都觉得，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我一个人全做了呢。” 一听明棠这哼哼唧唧的语气，明爸就明白女儿这是心里不平衡，觉得委屈了，赶紧哄，“那怎么行呢？全都是你做，把我闺女累坏了怎么办？” 明妈也伸手摸摸女儿的肚子，玩笑道，“我看看，你这肚子气圆没有？” “圆啥圆，今天社区食堂菜不好吃，中午没吃饱，这会我都快饿瘪了！” 明棠只是习惯性和爸妈分享工作上的事，吐槽两句，并不是真的愤愤不平，毕竟相比孙玉妍他们的工作强度，在社区上班的工作量，真的不算大。 明棠说着，直接伸手去抓刚出锅的薄荷炸排骨，明爸赶紧拍她的手，“哎哟小祖宗，这么烫，你手不起泡嘴也要起泡的！” 明爸一边说，一边给明棠喂了一块蒸香肠。 明妈瞪了这父女俩一眼，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她都懒得说了，女儿那点小毛病，都是他爹给惯出来的。 明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团队合作就是这样的，会有人做得比你好，也会有人做得比你差，不可能大家都是一样的水平，甚至有时候团队合作的效率比自己一个人做还要低，但我们不能因为这样就拒绝和别人配合。” “对成年人来说，学会协调是很重要的，协调工作和家庭的关系，协调同事间的关系，协调工作上的事，这也是一项技能。” 明爸一边尝着汤的咸淡，一边开口，“好好听你妈说。” “你读高中的时候，我带的那个实习生，很聪明，就是不细致，每次他给病人开的药我都要检查一遍，当时我也烦他，可又能怎么样，我是主治医生，我得对我的病人负责，我是他的带教医生，我得对他负责。” “你也是一样的，你不是负责这个项目吗，她做得不好，最后还是会影响项目，所以你不得不去帮她检查。你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离谱的人，在背后说你坏话的，那种关系户，占着位置不干活，还给大家拖后腿的；还有那种有功劳抢着表现，出了问题第一个把自己撇干净的，都太常见了。” “当然，这种人肯定是有问题的，但是我们改变不了别人，改变不了大环境，我们能做的只是改变自己，谁都会碰上吃哑巴亏，多劳少得，受委屈的事，这种时候心态要好。” 明棠点头，这道理她是明白的，要她真是计较这些，早就去跟刘晓朗说，申请换一个社工对接了。 “嗯，要像我爸一样，心宽体胖。” 明妈笑出声，“心宽像他就好了，体胖可别像！” 看老婆闺女笑作一团，明爸也跟着笑。 家嘛，就该这样，温馨欢乐。 “这鱼还得再炖会。” 明爸扣上锅盖，刚准备安排明棠给自己倒杯水，明棠的手机就响了。 明棠看了一眼来电提示，笑着开口，“是周尽野。” 明妈眼睛一亮，连忙冲明棠招手，“那正好呀，让他来家里吃饭！” 明爸也开口，“他来的话，老爸再加个辣椒炒肉！” 明棠一边啃排骨，一边接通电话，还不等她发出邀请，周尽野就先开口了，“明棠，你们社区那个什么课堂恢复了吗？” “没有，下周孩子们开学了才会恢复，怎么了吗？” 周尽野声音沉稳，“王琦昊你认识吗？” “嗯，认识，之前他也会参加社区课堂。” 明棠开口，神色也严肃起来。 正常情况下，周尽野说话的语气都是欢乐的，所以明棠一听就知道是有正事。 “他妈妈报警说他离家出走，找不到人了。” “啊？” 明棠有点吃惊，没犹豫太久，“他们在派出所吗？我过来看看。” “有社区的人在也好，那辛苦你跑一趟，他们应该马上到了。” “行行行，我马上过来。” 明棠挂了电话，和明爸明妈大概说了下情况，就赶紧去了派出所。 明棠到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到王琦昊的妈妈，陈湘。 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西装，卷着袖子，头发挽起，正在打电话，哪怕脸上画了精致的妆，也掩盖不住她此刻的烦躁和着急。 “我不是交代的很清楚了吗，那些数据是审计那边要的，今晚一定要核对清楚发过去。” “我来不了，你帮我请假吧。” “我儿子现在都找不到了，我还有什么心思管这些事？拿不准的问刘洋，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陈湘愤怒地挂了电话，抬头看到明棠，愣了一下，挽了一下有点乱的头发，冲明棠点了点头。 陈湘努力保持冷静，但发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此刻担忧的心情。 第107章 齐力找人，坐了黑车 接警大厅里，保姆正在和警察说今天的情况。 周尽野看到明棠进来，只是用眼神和她打了个招呼，就立马集中精神工作。 “我就像平时一样，两点半左右出门，送昊昊去兴趣班，然后四点半再去接他。平时昊昊出来的就比其他人晚一点，我今天一直等到五点半，也没见他出来，问了前台小妹才知道，人都走完了！” 保姆躬着身子，攥着手，着急得脸都皱成一团，“我之前还想着是不是他一个人回家了，我赶紧跑回来，也不见人，就立马给他妈妈打电话了。” 郑光明一边记录一边问，“那你中午送他去兴趣班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不想去，或者是看上去不太开心？” “没有啊！” 保姆两手拍着大腿，“就和平时一样啊，午饭做了牛肉饼，昊昊喜欢，还多吃了半碗饭呢！” “你是看着他进培训机构的吗？”周尽野问。 保姆连忙点头，“每次我都是看着他进去了才走的。” 陈湘紧紧攥着手机，神色紧绷，补充道，“我刚刚问了兴趣班的老师，他们说今天中午没看到昊昊。” 周尽野点头，和郑光明打了声招呼，“我去查查培训机构的监控。” 陈湘把手机递给郑光明，“快三点的时候，昊昊给我打了两个电话，但那会我在开会，没接到，后面再打过去，他就不接了。” 陈湘满脸后悔，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我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都怪我，都怪我……” 明棠走上去轻轻拍了拍陈湘的后背，给她递了两张纸。 郑光明抓到重点，赶紧追问，“他用手机是吗？” 陈湘摇头，“不是手机，是电话手表。” “你赶紧查查那个电话手表有没有定位功能！” 陈湘反应过来，赶紧点头，手忙脚乱地去翻手机里的订单。 保姆低着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儿童智能手表，小声开口，“湘，昊昊的表在我这……” 陈湘瞳孔放大几分，通红着眼睛，一把夺过保姆手里的手表，“怎么会在你这！” “我送昊昊去的路上，他说要给你打电话，打到一半手表没电了，他就让我拿回来给他充电，我特意带上手表去接他的……” 保姆又担心孩子，又害怕陈湘追究她的责任，说着说着就在旁边小声哭起来。 “别哭了！” 陈湘听得烦躁，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因为害怕嘴唇微微颤抖着，脸色发白。 郑光明神情严肃，但并不慌乱，开口声音沉稳。 接到孩子失踪的报案，警察就是家长们的精神支柱，既不能冷漠，慢悠悠的，也不能慌乱，火急火燎的，一定要稳住。 “老婆！” 西装皮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王瑞圣大步跑进派出所，“怎么样，儿子找到了吗？” 孩子不见了，陈湘也着急，一直都是强撑着镇定，这会看到丈夫，有了依靠，情绪瞬间就绷不住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捂着嘴摇头。 王瑞圣搂住陈湘，冲着郑光明开口，“郑警官，请你们一定要找到昊昊！” 郑光明点头道，“我们同事已经去培训班查监控了，我联系交管部门那边，查一下沿路的道路监控，放心，孩子一定能找到的。” 陈湘哭着点头，“拜托了郑警官。” 王瑞圣虽然脸色发青，但还保持着理智，“那我们呢，我们能做什么？” “昊昊妈妈，你打电话问问平时和孩子关系好的同学朋友，可能孩子是去哪个小朋友家玩了。” 陈湘点头，赶紧擦了擦眼泪，“我现在就联系！” “昊昊爸爸是开车过来的是吧？你沿路过去，去孩子平时会去的地方看看，什么游乐园，公园之类的。” “还有街舞教室和童趣餐厅，昊昊前几天跟我说过想去那！”陈湘补充道。 王瑞圣点头，帮陈湘擦擦泪，安慰道，“我打电话让朋友一起帮找，你别哭，儿子一定能找到的。” “家里也得有人，万一孩子自己回去了。”郑光明开口。 保姆赶紧举手，一边说一边小步往外面跑，“我我我，我回家去等着！” 明棠也主动开口，“我联系一下和昊昊一起参加社区课堂的其他小朋友，在社区帮着找找。” 夫妻俩现在都顾不上说感谢，都忙着找孩子去了。 明棠在家长群里问了一下，其他家长也都没见过王琦昊，但有几个热心的家长都出门帮着在小区里找了。 周尽野区培训中心查了监控，发现王琦昊走进培训中心，去了趟厕所，就自己出来了。 还好是在市区，道路交通监控覆盖全面，顺着监控查到王琦昊从培训中心出来，打了辆车，去了东部客运站。 “他一个人？” 郑光明问。 周尽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嗯，我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孩子上车下车都是一个人，下车后他就进了客运站。” 一听是客运站，郑光明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他去那儿干嘛，他一个小孩子就算有钱也买不了车票啊！” 周尽野说着，看了一眼在售票大厅外，不停招揽客人的黑车司机，神色凝重地开口，“坐黑车不用买票。” 打了一圈电话都没问到儿子下落的陈湘，现在急得精神都有点恍惚了。 “东部客运站，客运站……我妈，我妈那！” 陈湘瞪大眼睛，蹭一下站起来，“我知道了，昊昊可能是要去我妈那！” 陈湘说着，瘫回到椅子上，喃喃开口，“一百多公里呢，怎么找，怎么找……昊昊，你在哪儿啊昊昊……” 郑光明拽了一把陈湘，提高音量，“赶紧给你妈打个电话，看孩子是不是在他那，然后给你老公打电话，让他往那边赶！” 陈湘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办法思考，只能是郑光明说什么，她照着做。 “郑哥，我刚去找了客运站警务室的值班民警，让他们协助找人，客运站监控也在看了，不过人流量太大，估计难找。” 周尽野说着，握着手机跑向聚在一起，站在路边抽烟的黑车司机，“黑车司机这边我去打听打听，有消息再联系。” 这些黑色司机，几乎都是固定在客运站拉客的，大家相互都认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单独乘车，应该有人有印象。 第108章 找到了，想外公外婆 陈湘给老人打了电话，孩子也不在那儿，把老太太也吓个半死。 王瑞圣接到电话就立马往孩子外婆家赶了，陈湘自己也坐不住，打了辆车也朝那个方向去。 孩子自己从培训机构离开到现在，都快5个小时了，大家都是心急如焚，遇到坏人，被拐走之类的，陈湘连想都不敢想。 周尽野从黑车司机那打听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确实有个小男孩上了一辆车，不过那个司机才干这个不久，和他们都不是很熟，问了一圈，也没人知道那个司机的联系方式。 “我问了那辆车停的大概位置，我现在去看监控，查到车牌我发给你。”周尽野开口。 “好好好，赶紧。” 只要查到了车牌，距离找到孩子就更近一步了。 虽然知道这么如同大海捞针，但明棠还是在社区绕了两圈，还去附近的一个儿童游乐园看了。 明棠没给周尽野打电话，她知道如果孩子找到了，周尽野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她打过去多问无益，说不定还会耽误周尽野找人。 本来明棠中午就没吃饱，晚上她就啃了一块排骨，吃了两口香肠，这几圈跑下来，饿得她胃里直抽抽。 正好前面有一家便利店，明棠买了根烤肠，正准备再去社区文化活动小广场找找，这个时间小广场很热闹，有很多小朋友在那玩。 路过体彩中心捐赠的社区体育活动器材区，明棠眼尖地看到秋千上坐着个人，在那一荡一荡的。 这是之前的老器材区，新的器材装到小广场去了，这就很少有人过来了，天一黑，又没有路灯，要不是明棠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还真发现不了。 明棠赶紧跑过去，果然是王琦昊。 “郑警官，孩子找到了，在朝阳小区侧门这里。”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郑光明松了一口气，“我赶紧给他爸妈打个电话，大人都快急疯了。” 王琦昊看到明棠，从秋千上站起来，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明棠姐姐好。” 然后又坐了回去，握着秋千绳，低着头，脚尖擦着地面，一荡一荡的。 明棠伸出手，“走吧昊昊，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小男孩果断摇头。 明棠两手杵在膝盖上，弯下腰，“是不想回家吗？” 小男孩点点头，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明棠蹲到王琦昊跟前，一边轻推着他，一边温柔耐心地开口，“昊昊为什么不想回家？” 王琦昊黑葡萄的一样的眼睛看着明棠，他很喜欢这个姐姐，所以愿意开口。 “因为爸爸妈妈也还没回来。” 王琦昊说着低下头，看着脚尖，“我好几天没看到他们了，梓涵跟我说，他们不要我了。” 明棠捏捏他的小脸，“怎么会呢，他们是工作太忙了，没有爸爸妈妈会不要自己的小孩，更何况我们昊昊这么乖，对不对？” “那为什么他们总是不回家呢？” 看着小朋友纯真无邪的眼神，明棠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对七八岁的孩子来说，最直观感受就是爸爸妈妈回不回家，陪不陪自己，他们还无法理解大人在职场上的身不由己，无法理解大人在面对家庭和事业上矛盾时只能平衡取舍，无法理解一个有家要养的大人的压力。 咕叽叽—— 王琦昊肚子叫了两声，小孩有点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明棠猜他应该也没吃晚饭。 之前在派出所看保姆那样子，心神不宁的，估计就算回去等着了，也没心思好好准备晚饭。 “饿了吗？”明棠开口。 王琦昊点头。 “要不要去姐姐家吃饭？有炸排骨，香肠，还有酸辣土豆丝，干锅花菜，还有豆腐鱼汤，很好吃的。” 明棠想着明爸明妈肯定会给自己留菜，都是现成的，她现在打电话回去，辛苦老爸热一下，他们走到家马上就能吃了。 听到这些菜，饿了这么久的王琦昊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不用了明棠姐姐，我妈妈不让我去别人家里吃饭，我回家吃就好。” 不仅明棠，社区里和王琦昊接触过的人，都觉得这是个很有礼貌，家教很好的小朋友，看得出是在爱里长大的，父母都很爱他。 很多小孩心思都是很敏感的，可能是父母最近太忙了，没能好好陪他，虽然有保姆照顾，但那种感情毕竟是不一样的。 “如果你妈妈同意的话，你愿意去吗？” 王琦昊点头，下意识地伸手想给妈妈打电话，看到手腕空空的，才想起来手表让苏阿姨拿回去充电了。 “没事，姐姐帮你打电话给妈妈。” 明棠给陈湘打了电话，知道孩子找到后，陈湘哭着一个劲地和明棠说谢谢，商量好了一会他们直接去明棠家接孩子。 挂了电话，明棠晃了晃手机，“好啦，妈妈同意了，我们去吃饭吧？明伯伯炸的排骨可香了！” 想到香喷喷的排骨，明棠的肚子也叫了两声。 一大一小相视笑出声，王琦昊伸手主动牵上明棠，跟着她回家。 路上问起，明棠才知道王琦昊一个人跑去客运站了，还坐了黑车，想去外公外婆家，都快上高速了，看天黑了才开始害怕，又让司机把他送回了小区。 明棠找到他的时候，他也才在秋千上坐了不久。 明棠听着也是一阵后怕，幸亏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坏人，幸亏司机虽然开黑车但心不黑。 明棠耐心跟他讲道理，告诉他这样不对，爸爸妈妈会担心。 王琦昊认真听着，点头认错，“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嗯，知错就改，我们昊昊还是最棒的小朋友。”明棠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快到春光小区的门口，明棠身侧响起软糯稚气的童音，“明棠姐姐，可是我很想外公外婆。” 王琦昊开口，“外婆会给我做很多吃的，她一整天都陪着我，晚上睡觉也陪着我，还会给我讲故事，外公会给我做玩具，会骑着自行车带我出去玩，还会带我去钓鱼……” 说着说着，王琦昊小嘴就撅了起来，“因为要上兴趣班，这个假期我只去了爷爷奶奶家，都没能去外公外婆那。” 明棠愣了一下，儿时的记忆钻进脑海，外公外婆苍老但慈祥的面容浮现在眼前。 他们也是这样，真心疼爱他们唯一的外孙女，他们和自己一样，一样盼着可以相聚的假期。 后来，寒暑假还有，可外公外婆家却没有了，再后来，寒暑假也没有了，孩子长大了。 明棠觉得鼻子有点发酸，温柔开口，“姐姐也想外公外婆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们？” 王琦昊天真发问，在他充满爱的世界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健在，离别对他而言只是两个假期之间的距离，而不是生与死的鸿沟。 明棠弯唇，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等有一天，姐姐会找到他们的。” 那时候，就轮到自己给他们讲故事了。 第109章 接回家，有情饮水饱 接到明棠的电话，知道孩子找到了，都松了一口气，想着小朋友喜欢吃甜的，明爸还特意煎了个香蕉饼。 王琦昊很懂礼貌，还站在门口，就鞠躬问明爸明妈好，进门也很听话，洗了手就乖乖坐在饭桌前，不到处跑到处看，吃饭的时候端着碗，不挑菜。 “昊昊，吃排骨。” 明爸一个劲给孩子夹菜，“不着急啊，细嚼慢咽。” 看着乖乖吃饭的孩子，明爸明妈满脸喜欢，身边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朋友同事，都陆续有了孙辈。 他们这个年代的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开始害怕孤单，喜欢热闹，喜欢儿孙满堂。 到现在都没吃饭，孩子也实在是饿了，加上饭菜合胃口，吃得很香，要不是明妈怕他吃多了晚上消化不好，估计他还能再吃一碗饭。 王瑞圣和陈湘在高速路口汇合，一起赶回来，想着太晚了不方便上去打扰，在楼下给明棠打的电话。 明棠才下楼，就看到踮着脚，着急张望的两人。 陈湘跑上来抓着明棠的手，“昊昊呢？不是找到了吗？” “陈姐，你别着急，昊昊马上就下来，晚饭吃的有点多，我爸给他洗山楂呢。” 陈湘点头，弯腰额头压在明棠的手背上，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开口，“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王瑞圣扶住脱力的妻子，看向郑光明和明棠，真诚道谢，“今天真是多亏你们了，谢谢，真的谢谢。” 郑光明捏捏他的肩膀，无声安慰。 王瑞圣的西装发皱，黑色的亮皮皮鞋上被踩了好几个鞋印，原本向后梳得整齐的头发，有几缕已经落到了额前。 陈湘头发凌乱，眼睛发红，妆全都花了。 几个小时下来，两人心力交瘁，神态疲惫。 特别是陈湘，高度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腿发软，都有点站不稳。 “孩子是想外公外婆了，你们回去别打骂孩子，好好讲道理。”明妈开口。 陈湘摇头，“不骂，不骂，他回来就好了。” 话音刚落，明爸牵着王琦昊下楼，少年手里还拎了一袋洗干净的，红彤彤的山楂。 “昊昊！” 陈湘冲上去，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儿子，“对不起昊昊，对不起，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陈湘把脸埋在儿子小小的胸膛里，身子颤抖，忍着不哭出声来。 看妈妈这么担心，王琦昊心里也很后悔，搂着妈妈的脖子，小脸靠在妈妈肩膀上，瘪着嘴，忍着泪开口，“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王瑞圣走过来，一手搭在陈湘的肩膀上，一手重重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没有下次了啊。” “走吧，我们回家。” 陈湘擦了擦眼泪，一只手拖住儿子的屁股，一只手撑在地上借力，抱着儿子站起来，“我们回家。” 刚才连站都有点站不稳的陈湘，此刻却把五十多斤的儿子稳稳抱在怀里，王瑞圣想帮忙都被她拒绝了。 “郑警官，小棠，今天真是谢谢你们。” 王瑞圣朝两人鞠了个躬，再次道谢。 “请你们也代我们夫妻俩谢谢其它人，今天太晚了，改天我们一定亲自去道谢。” 郑光明摆摆手，“孩子找到了就好，今天又急又吓的，赶紧回家去吧，和孩子好好沟通沟通，好好休息。” 王瑞圣开车离开，郑光明也准备回所里，“小棠，今天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说不定他们夫妻俩真要赶到孩子外婆家去，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明棠点点头，叫住准备走的郑光明，“郑哥，周尽野还没回来吗？” “客运站那边还有点事情要收尾，他估计还得有一会，你找他有事？” 明棠摇头，“没有，我就问问问，那郑哥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明棠上楼，想了想还是给周尽野发了条微信，提醒他要吃点东西。 周尽野忙完，饿得前胸贴后背，看到明棠的消息，觉得瞬间饱了，原地满血复活。 实践证明，有情饮水饱是真的。 云翠华庭。 夫妻俩坐下来，带着孩子把今天的事从头分析了一遍，没有打骂，没有发脾气，而是心平气和地好好讲道理。 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多道理都能听明白了。 王琦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主动接受了惩罚，被爸爸用小尺子打了手心。 比起上来就是一顿暴打，这样的方式孩子显然更能接受，效果也要更好。 陈湘照顾儿子睡下，就赶紧拿了电脑处理工作，王瑞圣也忙着回复工作邮件。 陈湘几乎是盯着电脑看一会，就要撑着脸调整一下情绪，哪怕再崩溃，她也得打起精神把工作处理完， 工作不会体谅你是不是家里有事，是不是累了，情绪怎样，心情怎样，该做的都要想办法做完。 社会残酷，成年人没有偷懒的权利，甚至没有崩溃的权利，只能咬着牙撑住。 一直忙到凌晨，陈湘才处理完当天的工作，她杵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乱糟糟的头发，斑驳出油的脸，两道晕开粉底的泪痕，苍白干裂的嘴唇，熬得发红的眼睛，整个人看上去疲惫倦怠。 她喜欢那个专业干练的自己，也必须面对这样狼狈的自己。 陈湘垂下头，觉得力不从心。 洗漱好，陈湘去了儿子的房间，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心里才踏实。 陈湘就这么靠在床上，哪怕很累了，也睡不着，一整个晚上，她想了很多，也决定了一些事情。 陈湘很早就起来，亲手给老公和儿子做了早餐，都没让保姆帮忙。 “老婆，我有个会，时间有点赶，我先走了。” 王瑞圣一边打着领带，一边大步走出卧室，“今晚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你帮我跟儿子说一声。” “再忙也要吃两口。” 陈湘把碗递过去，伸手帮丈夫整理领带，淡淡开口，“晚上的应酬能推就推了吧，早点回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陈湘顿了顿，“我决定换个不太忙的工作。” 王瑞圣愣了一下，知道是儿子离家前出走这事让陈湘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这不是小事，我们都再想想，晚上我早点回来，咱们好好商量。” 王瑞圣说着在陈湘侧脸亲了一下，关心地开口，“你脸色不太好，中午找时间休息一下。” 陈湘点头，叮嘱丈夫路上慢点，然后去喊儿子起床。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出门前，昊昊都还没醒，今天她想和儿子说声早安，陪他一起吃了早餐再出门。 第110章 做决定，为家庭牺牲 因为提前商量好了，今天王瑞圣和陈湘谁都没加班，都回家吃晚饭了。 王琦昊特别开心，多吃了半碗饭，小小的人端着碗，腮帮鼓鼓的，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眼睛笑得弯起来。 陈湘看着心酸，不停地给儿子夹菜。 吃完饭，王瑞圣陪着儿子搭积木，父子俩欢声笑语，抱着滚作一团。 睡觉的时候，一家三口躺在床上聊天，对着墙比手影，睡在中间的王琦昊，搂搂爸爸，亲亲妈妈，哪怕困得眼皮都打架了，也舍不得睡着。 最后撑不住了，才睡过去，但抓着爸妈睡衣的手却舍不得放开。 陈湘亲亲儿子的小脸，夫妻俩轻手轻脚的起身，去了客厅。 “昊昊想我爸妈了，我打算明天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来家里住一段时间。”陈湘一边收着积木一边开口。 王瑞圣点头，“让阿姨把他们的房间收出来，需要我让人去接吗？” “不用了，让我爸开车过来吧。” “好，他们哪天到你提前跟我说，我空出时间，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陈湘点点头，扫视一圈客厅，确认没什么能干的活了，才坐下。 陈湘把脚缩到沙发上，王瑞圣很自然地伸手搂住靠过来的老婆，拿了一旁的毯子给她盖着腿。 “老公，我今天认真想过了，我还是想辞职。” 王瑞圣轻叹一口气，“我这么优秀的老婆，真的不打算继续在职场发光发热了吗？” 王瑞圣知道陈湘很优秀，熟练掌握三国语言，手握aa和cpa证书，他从来不要求陈湘要以家庭为重心，而且很支持她出去工作。 陈湘一直到工作到预产期前一天，在月子中心的时候每天也在处理工作，一出月子就回去上班了。 作为丈夫，王瑞圣知道陈湘牺牲了多少，知道她已经尽量为家庭付出了。 作为男人，王瑞圣知道一个女人在职场上取得这样的成绩有多不容易，现在放弃有多可惜。 “我们结婚前，甚至是昊昊出生前，我都觉得我的人生才是最重要，我要活得精彩，活得有价值。可当昊昊出生后，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我渐渐发现，我心里最重要的变成了他，我之前以为我能平衡好工作和家庭，能扮演好每一个角色，可我好像太高估我自己了。” 王瑞圣手臂收紧几分，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王瑞圣整理一下语言，说了他的看法，“你早上说的话我也想了一天，首先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是支持的。但从我的角度来看，我觉得你这个想法是被昨天的事影响了，辞职很容易，但如果空了几年想再去工作，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我了解你，让你做家庭主妇，你肯定不会开心的。” 丈夫的理解让陈湘鼻子发酸，再开口语气里很自然地带了点撒娇的意味，“但那样的话昊昊会开心，你也会开心。” 王瑞圣摇头，“你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 王瑞圣侧脸亲了亲陈湘的额头，“结婚前我就说了，我不需要站在我身后的小女人，我老婆这么优秀，不应该被家庭埋没。” “可是昊昊怎么办？我俩的工作时间和强度，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怕这样下去，昊昊再长大一点，和我们都不亲了。这样的例子又不是没有，我的前领导，女儿出国留学后直接就不回来了，再国外结了婚才告诉她。还有你们律所那个合伙人，钱挣得够多了吧，但最后还不是要找人给他儿子打故意伤害的官司。我就怕我们现在忙工作，疏忽了昊昊，到时候想管都管不了，昊昊要真是把路走歪了，我们后悔都来不及。” 王瑞圣叹了口气，夫妻俩坐在一起发愁。 “我倒是有个想法。” 王瑞圣开口，“你换个工作怎么样？换到国企去，以你的工作经验和能力，去当财务经理完全没问题，而且也不会太忙，基本能按时上下班，也不太会加班。这样昊昊去上学的时候，你去上班，也不用在家里闷着，昊昊放学了你也有时间陪他。” 陈湘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办法！” 转念一想，陈湘眉头又皱了起来，“国企，还是财务经理，没那么容易进去吧？” “这个没事，你的能力是前提条件，后面要讲人情关系的时候，再找找朋友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可薪酬待遇上差别还是很大的，国企的工作看着轻松，但工资也不高，如果换算成时薪，肯定是不如我现在的。” 王瑞圣拍了拍陈湘搭在他腰上的手，玩笑着开口，“如果你工作是为了挣钱，那就直接辞职好了，我养你和儿子还是没问题的。” “我才不喜欢伸手要钱！” 陈湘笑着在王瑞圣腰间拧了一把，“我觉得换工作这主意可以试试，最近我投投简历，你也问问，如果有合适的岗位，等公司审计结束，我就提离职。” “好，我支持你。” 王瑞圣说着，神色严肃几分，“如果确定换工作了，我让助手拟份协议，把家里的两套房子都落到你名下，我承担家庭全部开支，你的工资你就留着自己零花，如果离婚的话，财产分割朝你倾斜。” 听着王瑞圣认真的语气，陈湘鼻子发酸，她知道换了工作自己收入锐减，而王瑞圣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是肯定了自己的牺牲和付出。 “老公，谢谢你。” 王瑞圣笑着拍拍陈湘的头，“是我要谢谢你。” 不论是换工作，还是做家庭主妇，只是分工不同，并无功劳高低之分。 为家庭牺牲从来不是女人的义务和责任。 第111章 社区青少年关爱活动 借着王瑞圣和陈湘夫妇到社区表示感谢的时机，杨坤安排把今年社区关爱青少年的活动给办了。 丰富居民生活，举办文化娱乐活动，进行科教文卫宣传，关爱弱势群体，是社区的职责，具体怎么落实都是写在社区年度工作计划里的，会有考核，也算是完成工作任务。 “除了儿童节的社区少儿才艺汇演，我们今年还要办一次关爱青少年的活动。之前有绘画比赛，手工制作课，办教育讲座之类的，除了这些大家还有什么好想法吗？” 相对于社区日常工作，杨坤会更重视这些好写到报告和总结里的活动，他很希望春满里在这些方面能有所创新，希望自己在主任的位置上能做出成绩，他还是想再往上走一走的。 杨坤说着看向明棠，“小棠，社区四点半课堂是你办起来的，平时你和孩子们接触也比较多，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这事之前杨坤就和明棠提过，明棠刚开始也没什么想法，还是上周和孙玉妍出去吃饭，正好碰上商场一楼在做一个创意集市的活动，倒是给了她灵感。 “社区之前的活动我都看过，我觉得都挺有意思的，要不就在这个基础上，办一个游园会？” “游园会？” 杨坤很有兴趣地点点头，“你具体说说，怎么办？” “就是在社区的小院子里，像摆摊那样，设立一个一个的摊位，每个摊位的内容不一样，可以是背诵古诗，安全知识问答，成语接龙之类的益智活动，或者是五子棋比赛，唱歌跳舞这样的才艺展示，还有体育类的，跳绳，拍球这样的活动。在四点半课堂教室再弄一个知识窗口，请合作的老师来讲讲课，或者是看科普小短片回答问题这样的。这样的话，活动形式会更丰富，每个小朋友都能参与，而且门槛低，都能拿到小礼物。” “这可以啊，像我儿子就没什么才艺，什么比赛表演的他就只能当观众，不太有机会参与，这种做游戏的形式，不难，而且选择多，一种不会还有另一种可以参加，他肯定很喜欢！”王彬开口。 段云红也点头，“我听着也觉得有意思，挺热闹的。” “这整的社区都像游乐园了，德智体美劳全覆盖，倒是契合活动主题，到时候我们就当一天的游戏摊位老板哈哈哈。”刘晓朗乐呵呵地开口。 范华婷靠在椅背上，明棠一边说，她一边摇头，“我觉得不太行啊，单独办一项活动，就得提前准备好几天。我们就这几个人，这么多活动一起办，根本忙不过来嘛！” 于会连点点头，“如果办游园会，人手方面确是是个问题，前期准备是个大工程，活动当天这么多孩子满院子乱跑，安全管理上不太好做，万一有个磕磕绊绊，小打小闹的，得不偿失。” 社区举办活动，最重要的就是安全问题。 之前有个社区办老年交谊舞比赛，有个老人跳到一半突然心梗去世了，就因为人是在社区举办活动上没的，家属到社区闹了好几次，社区最后还是承担了一部分责任，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虽然于会连和范华婷的问题都落在人手问题上，但两人的出发点不一样，范华婷是不想多干额外的事，于会连是担心活动效果和孩子们的安全。 杨坤抱起手，往后一靠，“这个不难嘛，咱们就来个亲子联动，请家长过来摆摊，我们工作人员就负责维持秩序，把控协调嘛。有家长在，那些小豆丁能乖得多，到时候各家看各家的孩子，真有家长不能到场的，安排社区的人照顾，安全方面问题不大。” 杨坤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他的态度了，他对这个游园会活动是很感兴趣的。 赵英负责社区财务工作，皱着眉开口，“如果办游园会，活动经费上会很紧张，我们今年的预算本来就有点吃紧了。” 这个问题显然明棠提前想过，赵英才一提，她立马就能接上。 明棠笑着开口，“赵姐，如果采用集点的方式呢？就是每参加一个摊位的活动，小朋友就可以得到一枚贴纸，最后再用贴纸兑换奖励，三张贴纸换一块橡皮，五张贴纸换一个笔记本，七章贴纸换一包巧克力，集齐所有摊位的贴纸，可以兑换一个大奖。” “也能去拉拉赞助，留个位置给培训机构，兴趣班什么的放个易拉宝，他们提供点小零食，小文具，奖品不就有了。”于会连也出主意。 赵英点点头，眉头舒展开，“如果这样的话，经费上应该是够的。” “行！那就先这么定了！” 杨坤拍板决定下来，“小棠这两天你就辛苦一点，做个活动计划出来，下周开会咱们再具体讨论一下，没问题就着手去办。” “好的主任。” 散了会，杨坤和于会连还有事，单独去了办公室。 明棠跟着刘晓朗入户去做社区团购需求调查了，两人前脚走出社区大门，后脚范华婷就站了起来。 一边接水，一边感叹着开口，“只能说是真的恰好，领导喜欢搞创新，年轻人新主意多，他们倒是一拍即合了，苦了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啊——” 赵英也跟着叹气，“年纪大了，确实有点折腾不动了。” “是啊！清清闲闲上个班不好吗，总要整这些花样，还什么游园会，摆摊，累不累啊！” 范华婷说着瞟了一眼明棠的办公桌，摇着头咋舌，“啧啧啧，这小姑娘厉害啊，把领导的脾气摸得透透的，也难怪领导喜欢啊，这样下去等老于退休了，这副主任的位置多半是她的了吧？” 范华婷说着，拍了拍王彬的肩膀，“彬彬，她是党员了吗？” “积极分子。” 范华婷一拍说，一副等着看的表情，“得了，明副主任，可以提前叫着了。” 也不知道汤静什么时候来的，适时插上一句，“婷婷姐，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游园会，社区要办活动吗？” 范华婷还记着之前的事呢，翻着白眼瞅了汤静一眼，“你又不是社区的人，关你什么事？” 汤静面色尴尬。 段云红虽然不喜欢汤静，但是也不至于讨厌，还是好心跟她说了两句。 第112章 亲子游园会，大聚会 汤静知道了社区要办亲子游园会的事，这两天和明棠对接项目工作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游园会上扯。 刚开始，明棠是不想和她多说什么的，但后面听着听着，发现汤静有些主意还不错，就采用了。 本来明棠也没想占汤静的功劳，包括其他人提的建议，想的主意，明棠都在活动计划书里写明了。这样既能体现团队合作，肯定大家的付出，开会的时候如果那个部分需要讨论，也方便定位。 只是还不等开会，汤静就有点等不及了，拉着明棠要提前去跟杨坤汇报。 明棠这才反应过来，汤静是在杨坤面前表现。 明棠不是喜欢在领导面前表现的人，而且杨坤说得很清楚了，具体的下次开会再讨论，她根本没必要特意去找一趟领导。 汤静见明棠不去，就自己去找了杨坤。 领导嘛，出了问题的时候追责批评，要用到人的时候也能‘对事不对人’，汤静那几个想法确实不错，杨坤都觉得可行，让她和明棠商量着办，还让她和其他社工一起参加游园会。 不知道是杨坤授意，还是汤静会错意，反正和杨坤聊完后，汤静就凑上来要和明棠一起做活动计划了。 明棠虽然不喜欢和汤静合作，但她也不能为了这种事去和杨坤求证，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这件事上，汤静是帮了忙的。 前期准备虽然忙碌，但很顺利，家长们都很配合，提供了很多游戏小道具，考虑到居民们的时间，亲子游园会活动定在了周六。 摊位设置周五下午就已经弄好了，周六一大早，大家就到社区做准备，活动能带家属，王彬为了活跃气氛还借了一套小熊的玩偶服，充当今天的吉祥物。 “红姐！” 潘俊梅人还站在院子里，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和段云红打招呼。 段云红特意邀请了潘俊梅，潘俊梅一口答应下来，还负责了跳绳摊位。 段云红笑着迎上去，“俊梅，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怕堵车，起了个大早！” 段云红拍拍邹宇轩的肩膀，“哎哟，我们轩轩现在是初中生了，长胖了一点啊！” 邹宇轩抿嘴笑着点头，话还是不多，但不总是低着头和人说话了，自信了一些。 “明棠姐！” 邹宇轩冲明棠招手，“我给你带了绿豆饼，很好吃的。” “谢谢轩轩。” 明棠笑着走过来，和潘俊梅打了声招呼，“潘姐，最近还好吧？” 潘俊梅抻了抻，面带笑容，眼睛里透着光，“都挺好的！” 明棠带着邹宇轩去给大家分绿豆饼，段云红就在院子里和潘俊梅站着聊天。 潘俊梅和邹军的离婚手续已经办完了，因为邹军公司出了问题，财产被执行，宋律师和潘俊梅商量后，决定不要财产，也不承担债务。邹军忙着躲债，自顾不暇，不能再找潘俊梅母子的麻烦了，他们在南湖路那边也算安定了下来。 潘俊梅去了房产中介公司，她能吃苦，能受委屈，再加上她身上特有的淳朴气质，会比普通人更容易获得信任，所以做了一个多月，就成交了三笔租房订单，有一笔房产买卖也正在谈，累是累了点，但养活自己和儿子完全没问题了。 离了婚，能自己挣钱的潘俊梅，从内而外散发着喜悦和自信。 结婚是为了幸福，离婚也是。 来摊位帮忙的家长们带着孩子们陆续到了，社区小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都是一个社区的，相互都认识，大人们几句话就能聊起来，孩子们也能玩到一起，简直就是社区亲子大聚会，气氛特别好。 也不知道钱明钧和秦虹夫妻俩又因为什么事吵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走进社区。 两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和其他人聊两句，两人就把吵架这事抛在脑后了。 “小棠，社区这次大手笔嘛！” 秦虹笑着和明棠打招呼，牵着儿子的手拽了一下，“小豪，叫人啊！” “姐姐好！” 小男孩脆生生地开口，明棠从包里摸出一个奶糖给他，蹲下身递给他，“你好啊小豪。” 知道今天小朋友多，明棠特意背了个小包，里面放着糖果饼干，方便哄小孩。 钱明钧也和明棠打了声招呼，突然想起什么，看了一眼秦虹，问道，“蜡笔呢，你带了吗？” 秦虹之前在群里报名，给活动提供蜡笔。 秦虹眼睛一瞪，“放在鞋柜上啊，不是让你拿吗？你没拿？” 钱明钧也皱眉，“你催得要命，我都注意到鞋柜上有东西。” “从昨晚开始，我说了不下十遍！” 大概是不满秦虹在外面也唠叨，钱明钧也有点恼火，“你就是说太多了！” 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明棠赶紧拉过小豪，笑着打圆场，“没事没事，现在还早呢，回去拿也来得及。” “走走走，赶紧！” 秦虹嘴里念念叨叨，拉着钱明钧往家里赶。 要不说他俩适合过日子，刚才还吵着呢，没两步路，不知道说起什么，又相互看着笑了起来。 也是听段云红说起，明棠才知道夫妻俩已经把孩子转到了公立学校，钱明钧也辞职出来专门跑滴滴了，两人虽然还是吵吵闹闹，但没有再大打出手了。 明棠正被一群小豆丁围着，穿着一身淡绿色运动服的陈湘走过来，温柔开口，“小棠，蛋糕送到了，你看看放在哪儿合适？” 甜品桌是王瑞圣和陈湘夫妻俩提供的，今天两人是特意排开了工作来社区参加活动的。 “明棠姐姐，那个蜂蜜小蛋糕是我选的，可好吃了！” 王琦昊挺着胸脯，骄傲地开口，有爸爸妈妈陪着一起参加活动，他笑得可开心了，拉着陈湘的手，给她介绍自己的小伙伴。 “你们这活动，办得可以啊！” 周尽野穿着运动短裤，搭配白色棉质短袖，带着郑光明的儿子，代表福德派出所，才支持社区活动。 “郑哥的儿子，郑子谌。” 周尽野说着，揉揉小家伙的头，“叫人！” “姐姐。” 郑子谌小声开口。 郑子谌是第一次到社区来，看着小朋友们排队做游戏，吃小蛋糕，玩得开心，他很想参加，又不太好意思。 “你好啊，欢迎你到春满里做客！” 明棠说着伸出手，“走，姐姐带你去赢贴纸，贴纸可以兑换奖品哦！” 周尽野赶紧跟上去，“我也去我也去！” 小孩子嘛，击个掌，相互笑一笑就能做朋友了，明棠带着郑子谌去转了个呼啦圈，他就和其他社区小朋友一起行动了。 孩子们积极参与游戏，又笑又闹，家长们满脸笑容，活动热闹有序，社区小院满是欢声笑语。 第113章 游园会成功，危机感 活动的主题是亲子游园会，所以设计的有些小游戏是需要孩子和家长们配合的。 有些小朋友的家长没有一起来，社区的人就临时和他们组队，跟他们一起完成游戏。 因为四点半课堂的关系，明棠和孩子们要更熟悉些，而且明棠年轻，精力好，玩游戏也厉害，小朋友们都喜欢找她一起完成，光是两人三足的游戏，明棠一上午就玩了十多遍。 “姐姐！你能和我玩你画我猜的游戏吗？” 郑子谌拉着周尽野过来，“我比划，你俩猜，可以吗？” 明棠笑着点头，“可以啊，我们一起加油，争取拿三张贴纸！” 题目都不难，就是一些水果和体育运动，水果描述一下颜色形状味道，体育运动比划两下，明棠和周尽野就都能猜出来了。 这边正猜得火热，刘晓朗在那边吹响哨子，“拔河比赛开始啦！” 拔河比赛是杨坤设计的，三个大人加三个小孩一组，是为了让大家合作，增强居民之前的凝聚力，孩子们主要是参与，真正比赛的是大人。 “姐姐，我们一起。” 郑子谌开口，紧紧拉着明棠的手，生怕被别的小朋友抢走了。 潘俊梅被家暴的事，社区里不少人知道，潘俊梅之前和邻居们的往也不太多，她也不知道和大家聊什么，一上午就守着跳绳活动的摊位，几乎没有参加其他活动。 趁这个机会，明棠赶紧冲她招手，“潘姐，我们一组吧？” 潘俊梅愣了一下，赶紧点头，又高兴又激动，拉着轩轩走过来，“我可以的，我力气大呢！” 明棠又喊了一个单独来的小朋友，他们这组就组队成功了。 另一边王彬带着儿子，秦虹带着小豪，陈湘带着昊昊，组成一队，两边男女搭配上还算公平。 别看只是社区比赛，大家一点都不敷衍，教动作，排兵布阵，都希望能赢，氛围烘托到这了，不仅小朋友们兴奋，就连大人的胜负欲都激发出来了。 “我们要注意脚下，安全第一，准备好了，听我哨音！预备——开始！” 哨声一响，双方同时发力！ 小朋友们咬着牙，脸部发力，大人们身子后仰，认真对待，场面一度胶着。 但因为这边有个周尽野，年轻力胜，玩心和孩子一样，嗷嗷想赢，结果当然也没什么悬念！ “耶！我们赢啦！” 小朋友们高兴得举着手蹦起来，轩轩也鼓掌，拉着潘俊梅的手，“妈，你真厉害！” 潘俊梅舔舔嘴角，笑容有几分不好意思，但粗糙发黄的脸因为高兴而有点发红。 结婚这么多年，潘俊梅没太多机会和其他人接触，更别提展示自己的，从邹军那，她也很少得到肯定，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社区拔河比赛，但潘俊梅从中获得的认同感，是巨大的。 这段时间她也渐渐明白一个道理，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最可靠！只要她努力，她也可以带着儿子过得很好！ “太棒啦！我们赢啦！” 明棠笑着伸手和周尽野击了个掌，又蹲下身和孩子们一起击掌庆祝。 可能是因为刚刚击掌太用力，周尽野觉得手心有点麻麻的，看着笑容灿烂的明棠，周尽野也咧嘴笑得开心，他下意识地收拢手掌，把麻酥酥的感觉握在手心。 因为只要参与就有贴纸拿，所以哪怕输了，小朋友们也没有吵闹耍赖，有几个家长还抓住机会教育孩子尽力就好，看淡输赢。 小游戏结束，还有周尽野带来的家庭用电安全常识小课堂，于会连准备了摩擦起电和漂浮鸡蛋科学小实验，最后还来了个全体参与的飞花令，家长们恨不得回去把语文课本背一遍。 亲子游园活动圆满结束，拍了大合照，小朋友们都意犹未尽，家长们也觉得这个形式很好，寓教于乐，总之大家都很满意！ 活动结束，明棠和社区其他工作人员需要留下来收拾打扫，范华婷说要去帮她婆婆买药提前走了，大家都知道她是找借口，但都没拆穿她。 张宏他们公司今天有一个新楼盘开盘，给他们下了任务，每人至少带10个客户去售楼部签到看房，成不成交不重要，目的是要把热度炒起来，让其他人觉得这个楼盘很火爆。 周尽野和明棠他们答应了去帮忙，许桐和杜亦博也去，孙玉妍临时要报个表，只能拿参加晚上的约饭局了。 周尽野帮着搬了桌椅板凳，把郑子谌送回派出所交给他爸，咬着颗薄荷糖又回社区等明棠。 刚走进社区，就见王婶和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站在社区公告栏旁边聊天。 王婶指着公告栏上，老年机教学活动的照片，“这个这个，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明棠，怎么样，很漂亮吧？” 周尽野表示他真的不是故意偷听别人说话，实在是王婶声音太大了，而且明棠这个名字太刺激他神经，大脑会下意识抓取。 “看照片还行吧。” 西装男眉毛一挑，挑刺道，“就是好像不太会打扮啊，漂亮也算不上，只能说是不丑。” 明棠确实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美女，是那种越看越舒服的长相，脸上没什么棱角，不锋利，软软柔柔的，笑起来乖乖巧巧，很有亲和力。 “小李，你这要求就太高了，婶子拍着胸脯跟你说，真人绝对比照片好看！这好看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小姑娘性格好啊，不信一会我带你去社区里问问，十个里有六个是要夸她的！” “那另外四个呢？” “另外四个和社区接触少，不认识她。” 王婶说着扯了西装男一把，“说实话吧，要不是看在你爸和我是老相识，你也很优秀的份上，我才不把明棠介绍给你呢！我社区里好几个老朋友都想让我给介绍呢，但他们那些什么侄子外甥的，条件不好，我直接就给拒绝了。” 听王婶这么说，西装男也有点兴趣了，“那行，就见见吧！” 王婶作为一个合格的婚恋介绍工作者，高兴地拍了一下手，“好，一会她忙完我们约她一起吃饭，你们年轻人相互了解了解，能成最好，不成也没关系，你俩条件都好，婶再给你们介绍！” 周尽野在桂花树下竖着耳朵，听得眉毛直跳！ 之前以为王婶只是说说的，居然是来真的，一个还不够，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 周尽野脑中警铃大作，这怎么能行！ 第114章 我先排队，我喜欢你 收拾得差不多了，明棠正关电脑，锁抽屉呢，周尽野就一路带风，百米冲刺一样地跑了进来。 明棠抬头，开口的时候脸上很自然就带了笑容，“我好了，我们走吧？” “等一下！” 周尽野着急开口，还不忘伸头看看外面敌人的情况，“我先排队！” 明棠被周尽野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搞得有点蒙，“排什么队？排晚上那家餐厅的？” “不是，是拿着爱的号码牌排队！” 周尽野指了指外面，“王婶要给你介绍对象，就在外面呢，我先来的，能先考虑我吗？” “啊……” 明棠表情僵住，脸蓦地烧起来，抓着包的手。 周尽野这话，是她理解那个意思吧？ 周尽野抓抓后脑勺，脸皮一向厚，性格一向勇的人，居然有点不好意思，“我本来是想等等再说的，可看王婶这架势，我怕再等把你等没了……” 害羞这种属性，在周尽野身上停留不了太久，既然开口了，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明棠，我很喜欢你，你能给我个机会，咱俩处处看吗？” 周尽野看着明棠，小心翼翼的，期待听到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 明棠脸皮本来就薄，除了幼儿园的时候玩过家家，长大后遇到的其他男人都是试探居多，像周尽野这么直接的，她还是第一次碰到，搞得她心跳一下子过速，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答案她有，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 明棠抿了抿唇，呼之欲出的话，被王婶一嗓子给堵了回去。 “小棠啊，你忙完了吧，时间正恰好呢，一起吃个午饭？” 明棠转头过去看着王婶，脸上有点懵，像只在林中迷了路的小鹿，眼睛清澈但迷茫。 跟在王婶身后的西装男，看到明棠，表情明显变了，一下子变得感兴趣起来。 周尽野看着不对劲，两手扒在明棠办公桌隔板上，俯身凑过去，着急地小声提醒，“我排在前面，不管行不行，先把我解决了，拜托了！” 周尽野呵出的气息湿湿热热的，带着薄荷糖的味道，倒是让明棠宕机的脑子重新恢复运转。 “王婶，我今天和朋友约好一起吃饭了，改天吧。” 明棠笑着开口，然后扭头看着周尽野，头一偏，“我们走？” “走走走！” 周尽野很自觉直接拿起明棠的包，抱在胸口，像捂着宝贝一样。 赶紧走赶紧走，远离媒婆和相亲对象！ 王婶看着周尽野一头雾水，抬手指了指明棠，又指了指周尽野，“小周警官，你不是说三十岁前不考虑找对象吗，你和小棠这是……” 周尽野刚分到福德派出所不久，就被王婶盯上了，他那会还不开窍，实在不想应付，只能找了个三十岁前不想恋爱的借口，还把刘昊推出去挡桃花了。 因为没得到明棠的答案，周尽野也不好说他和明棠怎么样，只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看着两人并肩‘逃跑’的背影，西装男也看明白了，有点不爽，“王婶，你给人介绍对象，至少得弄清楚两人是不是单身吧？你这不是逗我玩的嘛！” 王婶皱着眉头，也觉得奇怪，“不对啊，我明明问过的，小棠就是单身啊。” 正好刘晓朗从二楼下来，王婶赶紧走过去，追着刘晓朗问，“小刘，明棠是单身没错吧？” 刘晓朗一脸无奈，“王姐，人家小姑娘的隐私，我怎么会知道？” “那她和小周警官怎么回事？我看两人关系不简单呐！” 刘晓朗也被这话镇得愣了一下，“周警官吗？倒是没听小棠说，不过要是他俩谈恋爱，那不挺好的嘛，多般配？” “这话倒是，我之前……” 王婶话冲口而出，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身后还有一个人呢，赶紧吐了吐舌头，闭了嘴。 “他们应该只是普通朋友吧。” 汤静从侧门走进来，轻声细语地开口，“我之前下班碰到过他们，周警官自己说的。” “哎呀，王姐你到时候直接问问小棠就行了，别在这瞎猜了。” 刘晓朗不愿意和他们讨论别人的私事，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倒是汤静，眼神看向西装男又迅速移开，主动凑上去和王婶套近乎，王婶是个热心肠的，根本没想太多，叫上汤静一起吃饭。 周尽野和明棠沉默地走了好久，谁也没开口。 表白其实就是爱意在心里藏不住了，可这种事一鼓作气还好，被冷不丁地打断了，还真不知道从哪儿捡起来继续说。 “你能跟我去个地方吗？” 周尽野终于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明棠几乎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行，我叫车！正好顺路有家羊汤锅，很好吃，我们先去吃午饭！” 两人之间的氛围恢复正常，果然这种时候还是需要周尽野的性格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两人平时胃口都不错，但这顿羊汤锅，两人都吃得心不在焉。 那种心里七上八下，无数种想象，无数种答案的感觉，那种控制不住想要偷偷看对方一眼，眼神碰上又赶紧移开的感觉，让人煎熬又上瘾。 周尽野带着明棠去的地方，已经是城郊了，是一个小院子。 周尽野打了个电话，过了几分钟，一个胖胖的女人过来开门，看到明棠，女人一副了然的神情，笑着打趣儿，“我说呢，下周打完最后一针疫苗就能接走了，怎么还要跑一趟，看来是真的等不及了啊。” 周尽野咧嘴一笑，“嘿嘿，计划临时有变。” 明棠正想问这是什么地方呢，就看到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抱着一只小狗走过来。 明棠眼睛瞪大几分，满脸惊喜，看着男人怀里毛茸茸的伯恩山幼犬，视线都移不开，那可是她最喜欢的小狗啊！ 第115章 叫巧克力，确定关系 小狗窝在男人的怀里，歪着头，用漆黑的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明棠和周尽野。 小家伙很可爱，耷拉着耳朵，胖嘟嘟，毛茸茸的，张着嘴吐舌头的时候，像是在笑着卖萌。 “唔——好可爱——” 明棠伸手摸摸小狗的头，小家伙兴奋地扭着脑袋去舔明棠的手，嗯嗯地哼唧着。 男人把小狗放到地上，小家伙撒欢一样满院子跑，围着明棠和周尽野的腿，跳过来又蹦过去，玩得开心，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一样。 男人乐呵呵地开口，“它是这窝里最壮的，也最活泼，精力好着呢！” 男人低头看着小狗，满眼的骄傲和喜欢，看得出是真的喜欢小动物，而不是单纯地靠它们挣钱。 明棠蹲下身，拍了拍手，小狗就朝她跑过来，很亲人。 “你好乖哦，真可爱！” 被萌到心里的明棠，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不自觉地夹起几分，眼睛笑得弯起来，和小狗玩得开心。 “给它起啥名字想好没？” 胖胖的女人开口，“这几天我们多喊喊，等你们接走的时候它基本就认得自己的名字了。” “没错，这个品种的狗，聪明着呢！”男人补充道。 周尽野蹲下身，伸手把小狗推倒，揉揉小狗的肚子，扭头看着明棠，“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我吗？” 周尽野点头，“嗯，送给你当然要你起名字。” 明棠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我那里不方便养……” “我知道，我来养。”周尽野道。 “那会不会不太方便？” “不会，什么狗窝狗粮，玩具零食，我都买好了。” 周尽野一边说，一边和小狗打闹，“其实我之前就想养的，但我的工作你也知道，要值班，临时情况也多，可能忙不过来照顾。” “怎么，你现在有时间照顾了？”明棠打趣道。 周尽野表情一懵，有点慌了，看着明棠，“你的小狗，你平时不来看它吗？还是你不要？” 明棠扑哧一声笑了，“逗你的，以后遛狗喂狗我都负责！狗窝狗粮我也给它买！” 明棠说着抱起小狗，揉着她毛茸茸的脑袋，笑盈盈地开口，“我们小狗会是最幸福最快乐的小狗！” 周尽野一听这话，乐了，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我们的小狗，这话可真好听！ 明棠摸着小狗，扭头看着周尽野，满脸笑意，“那就叫它巧克力好不好？” “好！” 周尽野点头答应。 因为小狗还要打最后一针疫苗，暂时还不能接走，两人在院子里陪小狗玩了一会，离开的时候明棠那叫一个舍不得。 “你什么时候买的小狗啊？” “上次你说完，我研究了一下，发现这确实是好狗。那会我就在看了，不过我们市区卖伯恩山犬的很少，之前问的几家，要不就是黑心狗舍，要不就是只能从外地帮找，后来好几个朋友帮忙问，才找到这家，不过那会小狗还没出生，只能预定。” 明棠面露惊奇，“那得两个多月了嘛，你瞒得挺严啊！” 周尽野咧嘴一笑，表情有点懊恼，“其实那会我想的是等把它接回家，给他拴个气球，挂个纸条，偷偷放去你家门口，搞个惊喜的。” 这个告白的方法，可是周尽野集众兄弟之智慧，网上参考了不少成功案例才想出来的。 “哪知道王婶效率这么高，居然真带来人和你相亲。”周尽野语气里透着一丝幽怨，“彻底打乱我的计划！” 明棠笑得开心，说实话，如果周尽野是看到王婶给自己介绍对象，才匆匆表白，明棠可能还会有点犹豫，可看到小狗，知道告白是周尽野两个多月前就在计划的事，明棠只觉得这份真心可贵。 “我不管，是我先排队的，你相亲前先考虑考虑我，行不行？” 周尽野开口，忐忑地看着明棠，生怕漏掉她细微的表情。 明棠虽然社恐，也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可是她勇敢啊，已经确定的心意，没必要扭捏犹豫。 “都考虑你了，我还相什么亲？” 明棠说着，手肘轻拐一下周尽野，轻挑起的秀眉，眼神灵动。 周尽野眨眨眼，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巨大的喜悦从他的瞳孔扩散到全身，周尽野的手握紧又松开，他想抱一下明棠，却又不敢伸手，他想跳起来，想高兴得大喊，整个人进入返祖状态。 这样的喜悦像是会传染一样，明棠也开心，看着周尽野一直笑。 周尽野从口袋里拿出小铁盒，给明棠倒了一颗薄荷糖，“来，吃糖，喜糖！” 明棠大笑出声，觉得今天的薄荷糖好像比之前吃的都要甜！ 张宏打电话来催，知道两人跑城郊了，电话里那叫一个唠叨，直骂周尽野没良心不靠谱。 周尽野心情好，随他怎么骂，全盘接受，赶紧叫了车赶去售楼部。 坐在车里，明棠开口问，“你都不问问我，就买了小狗，万一最后我不要呢？” “如果先问你，你肯定不会要吧？” 周尽野倒是很了解明棠，一只血统纯正的伯恩山犬并不便宜，而且送小狗和送其他礼物不一样，明棠就算对周尽野有好感，也不可能答应要一只小狗了。 “再说了，你想要我才送你，和我本来就想送给你，这不一样的。”周尽野语气认真。 “那如果我真的不要，你一个人又没时间养，小狗怎么办，能退货吗？” “当然不能。” 周尽野开口，“我都想好了，如果你不要，我自己养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照顾下来，反正张宏和杜亦博，还有所里刘昊他们，都在附近，谁有空谁帮忙喂一下。如果实在照顾不了，我就送回去让我爸妈养，虽然会被骂一顿，但他俩肯定能把狗照顾好。” “我也能把小狗照顾好！” 明棠笑着开口，信心十足。 她刚才心里还有点打鼓，小狗和其他礼物不一样，如果周尽野是为了哄自己开心，就冲动地买了小狗，不考虑后面照顾的问题，其实是很不负责任，很冲动的行为。 可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他考虑得很周到，明棠就彻底放心了。 能对小动物充满爱心，做事成熟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第116章 通过考核，支持考研 周尽野和明棠赶到售楼部的时候，别说许桐和杜亦博了，就连忙得晕头转向的张宏，都看出这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已经进入新阶段了。 也倒不是其他人火眼金睛，实在是周尽野太藏不住了，笑得那叫一个欢，看他开心的状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子脑子坏了呢。 “可以啊，今晚你请客啊！” 周尽野得意地挑眉，“没问题，想吃什么随便挑！” 张宏给杜亦博打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地来了个击掌，“不吃串串香了，吃贵的，日料自助，一顿吃穷这小子，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吃吃吃，今天野哥请客，你俩不吃到吐不准走！” 许桐在旁边笑着拱手道喜，“谢谢野哥，那今天我和妍妍就沾我们棠宝的光啦！” 一群人已经很熟了，张宏这边忙完，大家杀向日料店，孙玉妍听说换了地方也惊了一下。 知道是周尽野和明棠在一起了请大家吃饭，孙玉妍吃得心安理得。 寝室规矩，不管谁脱单，都要带上男朋友请寝室其他人吃饭，算是娘家人把关，上学的时候是校门口的一顿火锅，现在都工作挣钱了，吃顿贵的不过分！ 许桐原话：周尽野拐走的可是人见人爱的棠宝啊！这点血，放得不亏！ 大家吃饱喝足，孙玉妍和许桐硬是要拉着明棠一起走，她俩实在太想八卦了！ 周尽野也不小气，没拉着明棠不让走，只是让明棠到家给他打电话，他也跟张宏、杜亦博他们找地方坐坐，喝杯东西。 因为日料店就在孙玉妍家附近，三人商量了一下，买了杯奶茶，去了孙玉妍家。 听到周尽野那句拿着爱的号码牌排队，许桐笑得前俯后仰，“我的天啊，周警官这歌没少听啊！来来来妍妍，我要点播一首《遇见》！” 孙玉妍放了歌当做背景音乐，被两人挤在中间不停‘拷问’的明棠，都有点害羞了，“以前你们谈恋爱，也不是这么问的吧……” “校园恋爱清汤寡水的，哪有成年人的恋爱刺激！” 孙玉妍一边说一边挠明棠痒痒，“快点交代，我们要听让人脸红心跳那种！” “我俩下午才在一起的，哪有什么脸红心跳的？” 脸红心跳这四个字像是有魔法一样，容易让人浮想翩翩，明棠才只是说出来，脸就真的开始哄了，心跳也快了几分。 听到周尽野给明棠买小狗，还是提前两个多月偷偷买好的，孙玉妍和许桐直接疯了，“周警官这么会吗？送小狗这谁挡得住啊！” “啧啧啧，不得了不得了，之前觉得他很直男啊，送你小狗，让你起名，还帮你养，这简直不要太会！” 许桐说着挑了一下明棠的下巴，“难怪能拿下我们棠宝啊，厉害厉害。” “花这么长时间，默默准备礼物，积攒惊喜，救命……”孙玉妍说着，捂着心口往沙发上一倒，“本纯爱战神应声倒地！” 明棠和周尽野大部分时间就是一起吃饭，之前创文入户的时候在一起工作了两个多星期，真没那么多故事可以说，可是女孩子嘛，最擅长挖掘细节。 细节糖，最甜！ 经过一晚上的讨论，周尽野成功通过闺蜜考核，就连沈春夏都隔空表示满意。 “不过棠宝，你现在和周尽野在一起了，你还考研吗？”许桐问。 明棠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要不是许桐提醒，这事她还真没想过，学硕三年，三年异地，这确实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明棠思考片刻，开口语气很坚定，“要考。” “虽然我真的很喜欢周尽野，可我不会为了他，或者是任何人，去牺牲自己的人生，考研是我计划中的事，是我想去做的事，我不会放弃的。我要先把自己的人生过好，再去和别人分享人生。” 明棠说着，还自己点了点头，认真地开口，“嗯，没错，是这样的。” 听明棠这么说，许桐抱住她，“说得太对了，我们棠宝不是个恋爱脑，我就放心了。” “有寒暑假，最后一年实习也能回来找，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人家异国恋都能谈，你俩异地恋怕什么，就当是考验了。”孙玉妍开口。 明棠点头，“不过我还是找时间和他说一下，万一他介意呢……” “他要是介意，我就要收回我的赞成票了，姐妹记住，任何阻止你变得更好的人，都不是好人！远离他！” “附议！” 女孩子聚在一起，就算不是商量什么大事，也有说不完的话。 周尽野一直等不到明棠的电话，看着时间有点晚了，只能主动打过来，知道明棠还在孙玉妍家，他就主动过来接。 看周尽野表现很好，孙玉妍和许桐欢天喜地把明棠送出门，两姐妹接着聊。 两人赶上最后一班地铁，地铁上人很少，一节车厢就只有他俩。 两人谁都不说话，但时不时就忍不住去看看对方，如果视线撞到一起了，又相互看着笑笑。 明棠现在有点能理解，许桐刚和赵兆刚谈恋爱的时候，那种无时无刻都觉得开心，写着作业都会突然笑出声的心情了。 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并且两个人还能在一起，这真是光想想就能让人觉得开心的事了。 走出地铁站，两人踩着月光往明棠家走。 “对了周尽野，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周尽野侧目，听明棠语气这么严肃，心里咯噔一下，想着不会被张宏那张乌鸦嘴说中了吧，闺蜜聚会真的会被分手？！ “什么事？” 周尽野语气里透着小心。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考研失败了，我要再考一年。” 周尽野点头，“嗯，所以你才来社区工作过渡的嘛。” “那我跟你说过，我想考的是复旦吗？” 周尽野摇摇头，“这倒是没说，怎么了吗？” 明棠抿抿唇，扭头看了周尽野一眼，继续道，“我一定会努力考上，我也相信我能考上，可我考上了，我们就得异地了，你介意吗？” 周尽野没着急回答，而是问道，“那你毕业后回来吗？” “回来。” 明棠回答得很果断，她是家乡宝，舍不得离开爸妈太远，就算没有周尽野，她肯定也是会回来找工作的。 有明棠这句话，周尽野的答案也就没有丝毫模糊了，“你能回来就行，要不我这工作除非辞职，跨省调动几乎不可能，我这学历吧，估计去那边只能当保安了。” 明棠心头一震，回味几秒才反应过来，在面对异地这个问题的时候，周尽野想到的是怎么解决。 他完全没想过要和自己分开。 “异地三年不怕吗？” “你怕吗？”周尽野反问。 明棠摇头，“我仔细想了，虽然不能像现在一样经常见面，不过有寒暑假，最后一年实习我也能回来，实际就是两年。” “那不就行了！” 周尽野笑开，“我也不怕，我到时候争取调假去看你！两年嘛，很快就过了，你努力复习，我支持你！” 第117章 贴心送花，拿手好菜 在和周尽野确认关系的第一天，明棠失眠了。 兴奋的失眠。 她告诉自己很晚了，应该睡了，可脑子里就是控制不住地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 想到周尽野冲进办事大厅，说他要排队的的场面，想起周尽野和小狗玩闹，想起他给自己剥螃蟹腿，想起他说支持自己考研…… 这一整天，一幕幕，一秒秒，像放电影似的，在明棠脑海中上演。 原先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都被她一一翻出来回味：周尽野说话时轻轻颤动的睫毛，他真挚又热烈的眼神，他靠近时淡淡的薄荷糖味道，还有路灯裹着月光撒在地上的静谧氛围，和丝丝缕缕的夜风…… 所有的一切，都这么美好，令人愉悦。 回忆完，明棠又忍不住幻想两人的未来—— 幻想和周尽野一起牵着小狗去散步；幻想两人靠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在家里打闹；幻想和周尽野去旅行，和相爱的人牵手看沿途风景；幻想有一天，自己披上白纱，笑中含泪走向他…… “啊！！！明棠你给我赶紧睡觉！！！” 明棠扯起被子捂住脸，脚上蹬打几下，一个翻身裹起被子，黑亮的眼睛里透着兴奋和喜悦，毫无睡意。 明棠到大半夜还睡不着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一觉睡到十点半，被饿醒的。 明棠闭着眼睛去摸手机，一打开就看到好几条微信消息，都是周尽野发的。 周尽野起床、洗漱、吃了豆浆油条、路上听了哪几首歌、到所里换好警服准备工作，事无巨细都跟明棠汇报。 明棠笑着回了消息【我刚睡醒，准备起床学习啦！】 明棠放了周尽野分享的歌，掀开被子起床，洗漱完泡了个麦片，就开始看书复习。 一点多，明棠正在收拾屋子，收到周尽野发来的消息【早上有点忙，终于能吃饭了，你吃了吗】 一起发过来的图片是一盘炒面，很油，酱油也放得多，看上去就不怎么好吃。 【我吃了一份烧鹅饭】 消息发出去，明棠想着冰箱里还冻着明妈给自己准备的排骨，又问道【你晚上几点下班，来我这吃饭吧。】 周尽野回得很快，先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应该能按时下班，有特殊情况我提前跟你说。】 放下手机，虽然还不到两点，但明棠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把排骨拿出来隔水解冻，又去超市买了几个番茄，一根玉米，两根黄瓜，还有橙子和苹果。 排骨搭配不同食材煮汤，番茄炒蛋，凉拌菜系，是明棠唯三能稳定发挥的菜。 明棠计划的是，周尽野下班过来，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但因为在切玉米这个环节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明棠还在洗菜呢，周尽野就已经回来了。 “桌子上有橙子，你先吃点水果！” 明棠一边说，一边加快手上的动作，听到脚步声靠近，一扭头，就看到周尽野手里抱着一大捧花。 看到周尽野满怀的花，明棠愣了一下。 看到明棠在做饭，周尽野也愣了一下。 “你买了花啊！” 明棠面露惊喜，甩甩手上的水珠，“怎么买这么多？” 周尽野抱着七八把花，看样子是把地铁口卖花奶奶那所有的晚香玉和蔷薇花都买下来了。 花束没有精美的包装，但是簇拥在一起，开得热烈，生机勃勃。 “我昨晚回去想了想，昨天的表白还是太仓促了，小狗送气球的环节没有了，送花总是要的。” 周尽野一副你快表扬我的表情，“我看到过你买这两种花，想着你应该是喜欢的。” 明棠笑着点头，“喜欢！一会我就找花瓶插起来，每个房间都放一束！” 看明棠喜欢，周尽野也高兴，探着头看了看厨房，“你做饭吗？” “嗯，排骨玉米汤已经好了，再来个番茄炒蛋，刀拍黄瓜就能开饭了！虽然菜色少，但是放心，量大管饱！” 周尽野笑出声，“得嘞，你尽管做，我保证都吃完。” 明棠一边转身会厨房忙碌，一边交代周尽野接桶水把花先养起来。 周尽野也没闲着等吃饭，一直在厨房帮忙，帮着洗洗碗块，递递碗碟，看明棠煎蛋的时候怕被油溅到，皱着眉小心翼翼的样子，周尽野觉得很可爱，盯着做饭的明棠，视线舍不得移开。 饭菜端上桌，除了鸡蛋煎得有点碎，其他的都很好，味道也不错，寻常家常菜的味道。 周尽野喝了一口玉米排骨汤，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眼睛睁大面露惊喜，“唔！太好吃了吧！” 被夸奖的明棠觉得开心，又给周尽野舀了两块玉米。 周尽野就着菜大口吃饭，有点好奇地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不太会做饭吗，那会是跟我不熟在谦虚吗？” “没有哈哈哈哈。” 明棠喝了一口汤，解释道，“我确实不太有做菜的天赋，但我妈觉得我老是点外卖不健康，所以就让我爸教我几个简单的。” 明棠啃着玉米，“排骨汤很简单，而且能搭配很多东西，莲藕，冬瓜，玉米，胡萝卜等等，只要学会处理排骨，就能做出好多种汤，所以我爸教了我这个。” 明棠指着番茄炒蛋，“这个菜做法简单，学会了只要稍加变化，就能做成打卤面的卤子，做成番茄鸡蛋汤，番茄烩鸡蛋。” “还有就是凉拌菜，我爸把独门秘制凉拌汁的配方写给我，照着放调料，拌什么都好吃！” “其他的菜我爸也教过我，煮酸菜鱼，小炒肉，白灼菜心这些，但我发挥都不太稳定，也觉得麻烦。” 明棠笑嘻嘻地开口，“不过我妈说，这三个菜我学会了也可以了，有菜有肉，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也可以了。” 周尽野很给面子地大口扒饭，“这几个菜做得确实好吃！” 周尽野午饭吃得本来就比较晚，加上那份炒面太瓷实了，他其实还不太饿，但明棠做的菜他都吃完了，最后碗里还有点番茄炒蛋的汁，他都加了勺米饭给拌了。 “你做的饭我吃了，以后只要我有时间，换我给你做。” 明棠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你还会做饭呢？” 周尽野靠在椅子上，摸着发撑的胃，自信点头，“那当然，我小学六年级就开始给自己做午饭了，我爸妈忙的时候，我还会做好了给他们送去呢，下次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明棠笑着点头，也很给面子，“我也一定都吃完！” 吃饱喝足，周尽野去洗了碗，明棠把花一束束插起来，娇嫩的枝，颤抖的叶，让人越看越喜欢。 周尽野吃太多，硬是拉着明棠去散步，这次他进步很大，能牵手了！ 第118章 很般配，阶段性会议 社区和派出所在日常工作中，都是相互支持，相互帮助的，大家彼此都很熟悉，消息传得本来就快。 明棠和周尽野也没打算搞保密工作，再加上周尽野这小子多少有点张扬，自从和明棠在一起后，成天都是乐滋滋的，要不是怕影响不好，他都恨不得架着喇叭向大家炫耀自己的女朋友，所以没几天，大家就都知道这事了。 周尽野开朗活泼，高大帅气，明棠乖巧讨喜，温柔耐看，两人的人缘都很好，他俩在一起，大家都觉得很般配。 汤静刚开始还酸了两句，被赵英给怼回去后，当着明棠的面她倒是没再阴阳怪气了，不过私下给周尽野发了两次信息。 长着恋爱脑的周尽野，上一秒收到汤静的消息，下一秒就截图发给了明棠，第二次收到消息，都没和明棠请示，就很自觉地把人拉黑了。 不知道汤静是没门路了，还是想通了，被拉黑后倒是没再找过周尽野了。 日子在简单充实的工作和幸福快乐的恋爱中一天天度过。 今天的项目会议很重要，社区养老模式下的物资团购项目，前期调研考察工作都完成得差不多了，需要阶段性的总结和调整。 刘晓朗和明棠负责的社区这部分，基本按照预先计划完成了。 入户走访，调查问卷填写，居民意见的收集整理反馈，都很顺利，明棠留存的工作底稿很详细，报告也是结合数据，写得重点突出，内容全面。又有刘晓朗把关，细节问题基本都想到了，明棠汇报完，大家几乎都没什么不清楚的地方需要问的。 “……团购微信群已经建起来了。但目前存在三个问题，一个是部分老人，初步统计是8个人，在智能机、微信群的使用上有困难。另一个是微信群人数较大，目前是217人，在统计物资需求的时候，会有重复发送，消息刷新太快的问题，可能会出现统计错漏的问题。最后一个问题，是大概还有一半的老人，对社区团购这种形式还有所顾虑，主要是体现在担心价钱不合理、收到的蔬果菜肉不新鲜、售后不方便、怕上当受骗等。” 明棠说了前期工作中的存在的困难和问题，丝毫不掩饰和回避。 但面对问题时，又不消极被动，前一页ppt是问题，后一页ppt就有相应的解决方案。 “针对这三个问题，晓朗哥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在接下来的项目调整期内重点解决。首先，会尝试以小区为单位建微信群，群主以小区内志愿者为主，以小区为单位统计好需求，再由社区汇总。” 刘晓朗适时补充了一句，“社区会建一个由各小区群主组成的微信群，和他们对接。但社区工作人员也会在各小区的群里，起到监督和协助的作用。” 明棠点头，接着往下说，“除了继续入户宣传、进行智能机使用，微信群功能介绍等工作。我们打算最近一个月，再举办两到三次集中宣导活动，对居民的顾虑一一进行解答，尽量把思想工作做通，让居民从心底里愿意配合我们的项目进行试运行。同时也会对如何通过微信群团购进行演示，统一讲解，重点培训。” 明棠翻到最后一页ppt，“谢谢大家，以上，就是我们前期的基本工作情况，希望能得到各位老师的指导和意见。” 会议室响起掌声，刘晓朗笑着点头，眼神里满是肯定。 社区这边汇报完，到服务中心那边了。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汤静这次准备得很充分，王立文提前看过ppt内容，汤静临场讲得也很好，效果不错。 “谢谢大家，请大家批评指正。” 汤静说着，鞠了躬就准备坐下，只是她屁股刚碰到椅子，刘晓朗就提出了问题，“我看到你们这边是建议和社区周边商超合作，商品价格和店内一致，但是每家每次要收取1块钱的服务费，是吧？” 汤静重新站起来，点头道，“是的，这已经是我们几个人跑了春满里周围大大小小十几家超市，能谈下来的最优惠的价格了。” 杨坤坐在最中间，抱着手，皱着眉摇头，“这不行啊，这体现不出我们的优势嘛，别说1块钱了，就是1毛钱，对有些老人来说，他们也不愿意多花的。” 明棠一边记录一边发言，“而且这和我们前期跟大家宣传的内容有出入，如果最后这么实行，居民那边肯定是会有意见的。现在通过平台点外卖，都有各种优惠补贴，如果我们是这样的方案，我估计项目肯定是推进不下去的。” 明棠只是就事论事，但汤静却有点不开心地接话，“都拿不准的事，你们就和居民宣传，现在出了问题，项目难推进了，不该是我们负责吧？” 明棠手上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对面的汤静，“我也不是空口白牙，之前在写这项计划的时候，我去附近几家超市都问过，有好几家超市老板都明确表示可以谈的。” 明棠报了她说的这两家超市的名字，又翻了一下汤静提供的工作底稿，发现并没有这两家。 汤静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样子，“这两家规模太小了，都算不上超市，只能算作小区商店，根本不具备打包和配送整个社区物资包的能力，所以一开始筛选的时候，就被淘汰了。这个筛选标准也不是我定的，是当时也是开会大家讨论通过的啊，你不记得了？” 汤静说着，瞟了一眼明棠，那眼神好像在说明棠对项目不够上心，连标准都记不住。 第119章 会上交锋，丝毫不输 项目上的事情，明棠主要还是和汤静对接。 不知道是性格原因，还是过于攻于心计，汤静有时说话做事会有一些小动作、小心思。 明棠踩了两次坑，回过去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后来也算是长记性了，现在汤静的这些小心思，明棠基本都能很快看出来，轻松应对了。 “所谓的标准，本来就是大家讨论后决定的，是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调整的。” 明棠开口，“在你们发现大部分小超市不符合这个标准的时候，就应该赶紧反馈，以便能及时修改调整，而不是拖到现在要推进下一阶段的时候，才来说这个问题。” 刘晓朗点头，神色也不像刚才那么轻松了，“合作商超选定标准这事抛开不说，可你们最好只能谈到这样的合作条件，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前面这么多次会议的时候，连提都不提一下呢？” 王立文也清楚，社区团购是否能顺利推进，价格至关重要。 可王立文手上还有很多项目，平时就是每周抽时间过来几趟，听汤静汇报一下工作情况，这事在今天之前，汤静也完全没跟他说，搞得他现在也有点下不来台。 汤静低下头，一副委屈又自责的样子，“对不起，因为前期谈得很顺利，我们一直以为能谈下来的，所有就没说……我们也没想到，到了真要落实到纸上的时候，这些老板就像变了一个人，临时变价，满天提条件……” 因为汤静在说话，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没人注意到坐在最后面两个社工，听完汤静说的，都翻了个白眼。 “做生意的嘛，都说无奸不商，无利不起早，被他们摆一道很正常，小汤这还是没经验啊。” 王立文开口，算是给汤静他们找了个台阶，把大部分的责任甩给了那些商超老板。 但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这块工作是服务中心负责的，现在是这样的结果，他们肯定是有责任的。 王立文自然也知道，所以见好就收，赶紧想办法补救，“这事确实是我们的问题，今天大家辛苦一下，我们把商家选定标准，合作条件，合作模式，理想价和底价这些东西再明确一下。周末这两天，我们再去找有意向的超市商店谈谈，争取能把价格压下来。” 王立文说着，扭头看着坐在他旁侧的几个人，交代道，“明后天大家都按上班时间到社区来。” 不知道汤静是不是周末有事，王立文才说周末要加班，她身子坐直几分，想要说点什么，但看其他人都很配合地答应下来，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 “好，那等会这边散会后，我们回办公室再开个小会，具体安排一下工作。”王立文交代。 “社区这边也会配合的。” 杨坤说着，和刘晓朗对视一眼，刘晓朗立马接收到他的意思，开口道，“我周末有时间，明后天我也一起过来。” “还有我。”明棠开口。 还不等她说什么，刚才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汤静，这会倒是积极得很，立马坐直身子，看着明棠，“真的小棠，你真该来体验一下我们的工作，真没你想象的那么轻松！不是去买东西结个账，和老板聊两句天，就能定下来的，可以谈和谈下来区别很大，要一项一项解释，一项一项谈，碰到讲道理的还好，要是遇上脾气不好的，说不定还会被骂一顿！” 明棠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 她什么时候说过他们社工的工作很轻松了？！ 这个汤静真的，开个会，能有几百个心眼子，什么帽子都敢往别人头上扣，什么黑锅都敢往外甩。 汤静的话看似在说他们出去和商家谈判的工作不容易，实际不仅指责了明棠不体谅他们，还暗暗嘲讽明棠之前和小超市老板达成‘初步意向’是无用功。 汤静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又是举例，又是抒发感慨的，比她刚才的汇报还精彩，生怕其他人不知道他们最近有多辛苦。 “……情况就是蔬果供应商、批发商能给低价，但嫌我们量太小，不愿意跟我们合作，超市倒是愿意合作，但又觉得要一袋袋分类打包太麻烦，人手不够。我们真的是磨了好几天，这两家超市才同意在每单收取1元服务费的基础上，和社区合作的。” 汤静说到最后，还不忘又往明棠身上引，“小棠，你明天就跟我一起吧，你也该从理论迈到实践上了，别只会坐在办公室里打键盘，报告和计划书写得再漂亮，落实不了也没用啊，很多事根本不可能按照你想象中的发展的。” 汤静一副过来人说教的表情，配上她说的话，足够气人。 明棠也不是受气包，笑着淡淡一句回敬，“作为写工作报告的人，比起长篇大论的过程，我更需要实实在在的成果和结论，因为只有工作成果才能写进报告里。” 明棠的意思，大家都听得明白，就是在告诉汤静，事情做成这样，不仅要打回去返工，还拖延了整个项目的进度，就别说那些虚头巴脑诉苦的玩意儿了！ 听汤静说明棠只会坐在办公室敲键盘，刘晓朗第一个不同意，他和明棠一起负责这个项目，明棠做事怎么样，他是最清楚的。 “自从项目启动，小棠肯定是整个社区对项目最上心的人，她工作做得怎么样，相信刚才的阶段汇报里，大家都看到了。” 刘晓朗开口，冷眼扫向汤静，“倒是你们这边，如果废了这么大的劲，这么辛苦地去谈，最后还是这种差强人意的结果，那我们社区这边，是不是可以认为服务中心这边是做事能力不行？” 合同写的很清楚，如果乙方没有能力完成项目，或项目完成质量不符合甲方要求，甲方是可以提出解除合同，更换合作方的。 王立文表情僵住片刻，下意识地去看杨坤，想看看这个社区主任是什么态度。 杨坤低着头看手机，一副本人只是列席会议的样子，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社区上下一条心。 听明棠说完，本来汤静还想再阴阳两句的，现在哪还敢开口，赶紧闭嘴。 第120章 跳过汤静，自作多情 刘晓朗说那番话，本意是想给明棠撑腰，并不是真的要换合作方。 这项目本来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有点小问题很正常，项目进行到一半，更换合作方，社区这边也会很被动，一套流程下来，要耽误不少时间。 而且光熙社会事务服务中心已经是同类组织里综合实力比较强的了，再换也不见得能找到更合适的。 这个道理王立文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也不敢真的硬气，毕竟这事确实是他们的社工有问题。 王立文打着哈哈，说了几句场面话，两边都借坡下驴，继续开会。 双方会议开完，各自又要开小会。 “刚才的报告我都仔细听了，你俩办事，我是放心的。社区这边的前期工作完成得很好，小棠提到的什么宣导活动之类的，你们自己看着办，有什么困难就说，社区一定全力支持，我要是不在就去找老于，他那我打过招呼了。” “好，谢谢主任。” 杨坤说着，视线扫了对面的社工办公室一眼，摇了摇头，“现在是他们那边的进度有点拖后腿了。” 刘晓朗点头，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快。 “汤静这个人做事什么风格，我们都领教过了，晓朗你要不找个机会暗示一下王立文，最好是把她换掉，让她来对接工作，我们小棠费劲，更要命的可能后患无穷啊，这个项目也不能出问题的。”杨坤交代。 “好的主任。” 杨坤又鼓励了两句，就离开了，刘晓朗和明棠留在后面再把工作沟通一下。 刘晓朗和明棠都是工作习惯很好的人，认真踏实，思路清晰，有计划有条理，所以效率很高。 “行，那我们这边就先这样安排，其他的事先缓缓，下个星期主要就是和社工站那边一起，先把能合作的供货商超定下来。” 明棠点头，“那明天我俩先各自行动，大概筛选一下，列出几家可谈的备选，后天再一起去找老板谈，这样能节约点时间。” “行，那你就去你们春光小区附近那片，剩下的我去看。” 刘晓朗说着，思索片刻，看向明棠，“我想了一下，之后我们这边有什么事，特别是比较重要的，就跳过汤静，直接找他们负责人沟通。” 明棠很快就反应过来刘晓朗的用意。 “嗯，王老师经验是要丰富点，大事情有他盯着，我们也能放心点。” 另一层用意，明棠看破不说破，但刘晓朗倒是没什么顾忌，一边收着桌子上的东西，一边开口吐槽，“他也倒是真行，这么久了还没发现手下人能力有问题，还敢完全听她汇报工作。” 刘晓朗说着，手指点了点桌上的资料，“他们送过来的这些东西，他怕是都没看过几眼。” 刘晓朗摇头，“主任说的，什么暗示明示的，有些话，我也不乐意去说，咱们跳过汤静直接找他，意思很明显了吧，都提醒到这步了，要是他脑子还反应不过来，估计真的考虑把他们这个组从上到下都换了。” 刘晓朗长叹一口气，“这段时间下来，我最多的一个念头就是，幸好当初她自己辞职了，要是她一直在社区干，不定被她折磨成什么样呢！” 这边结束，明棠麻利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她要赶着去喂小狗，昨天和周尽野约好了，晚上带上巧克力去夜跑。 明棠走出大厅，看到社区大门口那棵三角梅树下站着个人，她记性很好，一眼就认出那人是之前王婶介绍给自己的相亲对象。 明棠想着，社区很多人都知道自己已经和周尽野在一起了，不过她倒是没特意跟王婶说过，难道王婶这次的消息不太灵通了？ 还不等明棠细想，身后一阵带着香水味的风吹过来，那甜腻腻的味道，一闻就知道是汤静。 “明棠，还不下班，你在这愣着干嘛呀？” 汤静笑着开口，手背在身后，身子有点扭捏，像是在故意装可爱一样。 看着汤静的碎花小裙子，微卷的头发，精致的妆容，明棠都怀疑下午和自己开会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她这是还带了一套衣服，带了卷发棒来社区吗？ 不过该说不说，汤静底子本来就不错，加上会打扮，她这一身很适合她，挺漂亮的。 “准备走了。” 明棠开口，刚准备下台阶，汤静从后面抓住她的手，凑到明棠耳后小声开口，“别自作多情哦，黄琛是来接我的。” 明棠眉头一蹙，还没来得及想汤静是要作什么妖呢，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西装男朝这边走来。 得，知道了，原来西装男叫黄琛。 “你也别太难过，只是你正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汤静开口，表情语气里透着的那股子炫耀之色，不知道的还以为黄琛是什么绝世香饽饽，谁都爱，谁都想要呢。 明棠无语摇头，她刚才确实有一瞬间以为，黄琛是来找她的，不过她第一反应想的是要怎么把话说清楚，只觉得麻烦，对这个人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啊！ 不说别的，就看那张脸，看身高身材，周尽野不甩这个黄琛几条街？ 更不用说性格，品德，情绪价值这些更高层次的东西了。 到底是谁自作多情？！ “这么稀罕就自己藏好了。” 明棠掰开汤静的手，淡淡开口，“还有，妄想症是病，得治，有空去看看吧，治不好挺影响其他人的。” 明棠说完，看都没看黄琛一眼，大步走了。 巧克力和巧克力他爹还在家里等着她呢，她可没时间在这和汤静练嘴皮子。 反应过来的汤静，刚想骂人，看到黄琛走过来了，像会变脸一样，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静静，怎么了？” 黄琛满脸关心。 汤静咬着唇摇头，故作坚强道，“没事，工作上有点分歧，我们是社工嘛，肯定比不了他们社区正式员工的。” 上次和明棠见了一面后，黄琛就一直催王婶，想再约明棠吃饭，他也没想到不过几天，王婶就说明棠和那个警察真的在一起了。 正好这时候那天加上的汤静主动给她发消息，两人约着见了几次面，关系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工作干得不开心咱们就不干了，不受这个气，我养你！” 黄琛的话逗得汤静主动投怀送抱，挽住他的手，撒娇道，“工作肯定还是要干的，不过你能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 黄琛笑而不语，手掌搭上汤静的腰，眼底透出几分油腻，“走吧——” 第121章 通电话，周老爹帮忙 周尽野下班回来，一推开门，巧克力就冲了上来，肉嘟嘟一团，绕着他的腿打转，尾巴一个劲地摇，跳起来扑他。 周尽野一边换鞋，一边扯着嗓子喊，“我回来啦！” 明棠握着个汤勺，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周大厨，下手我都打好了，到你表演了。” 虽然明棠在厨艺上不太有天赋，但做事还是很勤快的，她回来把米饭煮上，这会黄豆排骨汤已经冒出香气了，还拌了一个薄荷，菜心和香菇已经洗好了，土豆也用切丝器切好泡在水里，就等着周尽野回来炒菜。 看到明棠，周尽野脸上的笑容成倍放大，卷着袖子往厨房走，巧克力一路跟着他，很是兴奋。 周尽野洗手的时候看到泡着的土豆丝，问道，“想怎么吃，酸辣土豆丝，还是香煎土豆饼？” “酸辣！” 明棠举手，“加酸加辣！” “没问题！” 周尽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身很自然地弯下头，让明棠帮他系上围裙，“得了，你出去休息几分钟，马上就开饭。” 明棠虽然点头，但没离开厨房，在一旁剥橙子。 巧克力去他的狗窝里叼了一个玩具过来，趴在瓷砖上自己玩，也不捣乱，偶尔到两人脚边蹭蹭，时不时汪汪两声。 “你们今天开会顺利吗？” 周尽野问，他知道明棠今天开项目阶段性会议。 “社区这边没什么问题，接着往下推进就好。” 明棠说着摇摇头，语气无奈，“是社工那边，商超价格没谈下来，售价上没有优惠就算了，还要额外收打包费，和之前我们预计的差太多了。” 周尽野拿起锅铲，看了明棠一眼，问道，“那怎么办？” “再去谈呗。我们主任今天发话了，下周开始，社区所有人，一人扫一个区域，只要是生鲜店，不论店大店小，都去问问有没有合作意向。” 明棠说着喂了周尽野一块橙子，接着道，“我和晓朗哥打算明后天就去跑跑，希望能有谈的空间。” “明后天我要值班，下周一才排到休息，周一你还去吗，我陪你一起。” “不用，又不是什么麻烦事，你好好上班，我自己能搞定。” 明棠说着，整个人懒散散地靠在周尽野身上，看着锅里被翻动的土豆丝，手里的橙子一人一瓣，很快就吃完了。 “要不你具体跟我说说，社区是什么要求，我晚上给我爸打电话问问，说不定他能帮上忙？” “嗯？” 明棠站直身子，面露疑惑。 周尽野一边动着锅铲，一边开口，“我爸妈就是开小超市的，进货配送这些事，他们最了解了。” 明棠眼睛一亮，重重点头，“可以啊，你就跟叔叔假设一下，如果有这么一件事，他愿不愿意和社区合作，愿意的话是出于什么考虑，不愿意又是为什么，有哪些困难。有叔叔从商超老板的角度给出意见，我去谈的时候也能多个思路。” 看明棠这激动的样子，周尽野一挑眉，“要不我现在就打？” 明棠灵动一笑，皱着鼻子点头，看着周尽野满眼崇拜。 社区这事，周尽野只是听明棠说了几嘴，具体情况他并不清楚，把明棠的话照着重复一遍没问题，可如果自己老爹那边有什么疑问，他基本答不到点上。 看明棠在旁边又是打手势，又是做唇语的，周尽野干脆把手机递给她，“你来说吧。” 明棠瞳孔一震，身子往后仰，一个劲挥手，脸上写满拒绝。 “没事，他知道我是帮你问。” 周尽野说着，冲着手机开口，“我也说不清楚，让她跟你说吧，你帮着想想办法。” 周尽野说着把手机开成免提，递给明棠，明棠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叔，叔叔好，我是明棠……是，是周尽野的……” “你就是大野的女朋友吧，我是他妈妈！” 明棠愣了一下，赶紧改口，捧着手机，表情已经有点局促了，“阿姨好。” “叔叔也在呢，叔叔也在！” 周老爸有点着急的声音传来，不是很清晰。 周尽野一听就知道自家老爹的手机被抢了，弯着腰凑到手机旁，开口道，“妈，我这说正事呢，你让我爸听电话。” “我和明棠打招呼就不是正事了？” 周妈妈反驳电话里儿子，这边一个白眼，震慑想要伸手过来拿手机的老公。 但是对明棠开口的时候，那叫一个和颜悦色，“小棠，阿姨就是跟你打个照顾，有时间让大野带你来家里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明棠也听得出周妈妈话里的友善，尴尬缓解了几分，笑着开口，“好，谢谢阿姨。” 电话那头的周妈妈咯咯笑着，“那行那行，阿姨不耽误你们讲正事，你们聊你们聊。” 周妈妈倒是把手机还给周老爹了，不过两手掰着自家老公的肩膀，脑袋凑上去听，两人脑袋碰着脑袋。 有个人拿了一瓶水过来结账，“老板，多少钱。” 周妈妈扫了一眼，看只有一瓶水，大气地挥了挥手，“我这有事，你下次再一起给吧！” 周老爹开口问明棠情况，那声音一出来，周尽野打了个寒噤，这听起来‘慈眉善目’的声音，还是他那时不时就要吹胡子瞪眼睛的亲爹吗？ 这寒噤打归打，但周尽野心里还是开心的，他巴不得自己爸妈喜欢明棠，越喜欢越好。 周尽野炒菜有点炒，明棠拿着手机去了客厅，坐在地毯上，一边摸着巧克力，一边和周老爹通电话。 周老爹从他们商店老板的角度给了明棠不少有用的建议，明棠听得很认真，还从包里翻出笔和本子，记笔记。 说的差不多了，周老爹也基本搞清楚明棠他们社区是要做件什么事，想达成什么样的效果，开口道，“小棠，你也别着急，叔叔帮你问问，春城这边搞生鲜批发的我也认识几个，我和他们聊聊，如果他们感兴趣，我让他们联系你。” “好好好，太谢谢你了叔叔！” 明棠语气真诚，周老爹愿意帮忙问问，那真是意外之喜了。 第122章 相爱，本来就是玄学 吃过晚饭，两人带上巧克力，出门散步，遛狗。 小家伙正是好动的时候，每次出门都很开心，好奇地到处闻。 周尽野之前没有夸大其词，他做菜确实可以，家常小菜，炒出来味道都很好。 “叔叔阿姨平时都这么忙吗？”明棠问。 “我读高中前很忙，后来就轻松很多了。但他俩是那种闲下来就浑身难受的人，所以一直舍不得退休，用我爸的话说，听别人喊一声老板，一声老板娘，比什么吃什么补药都让他俩舒坦。” 明棠听得发笑，“感觉叔叔阿姨性格都很好，很热心。” 周尽野挑眉，牵着明棠的手捏了两下，“你确定？” 明棠点头，把刚才打电话的感受说了一下。 “看来老两口很会伪装啊……” 周尽野开口，“你要是看过我妈训我，看过她一个人吵翻隔壁三个大妈，看过我爸拿着苍蝇拍追了一条街揍我，你就知道他俩性格有多火爆了。” 话都说出口了，周尽野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太对，他这么说，万一把明棠吓到怎么办，他这不是提前制造婆媳矛盾吗！ 周尽野赶紧改口，“不过你放心哈，他俩只是脾气火爆，不是不讲道理，他们都可喜欢你了。” 明棠笑着点头，正好想起，开口道，“之前我妈一直说想请你到我家吃饭呢，下周五你要不忙的话，就过来吃饭吧，我爸做饭可好吃了！” “好，到时候我跟叔叔比比厨艺！” 周尽野，主打就是一个不能输，哪怕对方是未来老丈人，他也要赢！ “对了，今天下班的时候，我还遇上黄琛了，就是那天王婶带着来那个男的。” 周尽野一听这话，笑容一收，急了，“他怎么来了？他来找你说什么？我不是都被录用了吗，他还来排什么队？” “别自作多情哦，人家可以不是来找我的。” 明棠学着汤静的语气，掐着嗓子，扭捏开口，“人家是去接汤静下班的。” 周尽野脑子转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俩在一起了？” 明棠点头。 “嘿嘿，那就好。” 周尽野想的是西装男有女朋友了，就不会打明棠的主意了，但对明棠来说，就算黄琛打主意，也没机会。 “不好！” 明棠气鼓鼓地开口，“她居然阴阳你不如那个男的！真是的，什么眼光！” 明棠把下班时候碰到汤静的小插曲和周尽野说了一下，说到气愤处，握着拳打空气，走两步都要跺一下脚。 “之前那么多事都懒得怼她，没想到她还得寸进尺上了！”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她要喜欢那款的，喜欢就是了，比什么比，还要来拉踩别人！” “她是眼睛近视，还是没有审美，我男朋友这么好，我犯得着惦记她男朋友？！” 明棠本意是想和周尽野吐槽一下，但听在周尽野耳朵里，那每一句都是爱的夸夸啊！ 让人飘飘然，一步步像踩在云彩上一样。 周尽野拽了一下牵引绳，“巧克力，看看你妈，眼光多好！” 明棠眼睛一眯，弯腰揉了揉狗头，“巧克力，那你觉得你爸的眼光怎么样啊？” “汪汪汪！” 小家伙仰着头，热情回应，周尽野在旁边帮忙翻译，“他说我爸眼光世界第一好！” “汪！” 巧克力又喊了一声，像是肯定了周尽野的翻译。 明棠笑出声，两只手捧着小狗的脑袋揉了揉，“你怎么这么聪明，这么可爱啊！” “那我呢？” 周尽野开口，说着身子朝明棠这边一倾，用胳膊顶了明棠一下，一副争风吃醋的样子。 “你也可爱！” 明棠笑得眼睛弯起来，笑的时候，头不自觉地朝后仰，撞了一下周尽野的肩膀，周尽野看着明棠，嘴角就没掉下来过。 明棠很不喜欢跑步，可自从把跑步和遛狗结合在一起，她居然能断断续续跑个四五公里了。 每当她跑不动的时候，周尽野就会在旁边原地跑着鼓励她，一顿彩虹屁输出，巧克力也在她脚边打转，跑出去几步又跑回来，像是在给明棠做示范一样。 实在跑不动的时候，她就耍赖，手一伸，让周尽野拽着她跑几步，有时候还会和周尽野讲条件，多休息十分钟，她就陪周尽野去吃宵夜，像小时候和明爸讲条件那样讨价还价。 “5分钟。” 明棠搓着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周尽野，“8分钟吧，发，多吉利！” 周尽野一叉腰，笑了，“你这为了少跑两步，都给我整上玄学了是吧？” 周尽野说着，按开盖子，把水杯递给明棠，欢快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温柔，“那就休息9分钟吧，长长久久。” 得益于周尽野的厚脸皮，和藏不住的爱意，两人的相处就没尴尬期，这种情侣间的小情趣，总是流露得自然而然。 相爱，本来就是玄学。 长久相伴，是对相爱的最好解读。 跑完步的拉伸，明棠倒是不用周尽野督促，做得特别认真。 知道明棠在意这个，怕把腿跑粗，周尽野拍拍自己的大腿，用眼神示意明棠，“搭上来，我给你按按。” 明棠看了一眼周围，来来往往不少散步的，锻炼的人，有点犹豫，“这不太好吧……” 周尽野也不勉强，“行，那我回去帮你按。” 明棠这也有巧克力的狗窝，狗子跑了这么久也累了，喝了水就在乖乖趴在窝里睡了，。 周尽野打了水，两人一起一边泡脚一边看电影。 泡得差不多了，两人坐在沙发两端，明棠白净纤细的脚搭在周尽野腿上，周尽野一边看电影，一边给明棠按小腿。 明棠吃着一瓣橘子，抬手指着ipad，“赌五毛，他是坏人。” “赌一块，他不是。” 周尽野说着，手上一个用力，只听得明棠一声惨叫，“啊！！” 明棠条件反射地把脚缩了回来，含泪看着周尽野，“这也太疼了，你才是坏人吧？” “疼说明你肌肉太紧张了，更得好好按按。” 周尽野抓住明棠的脚掌，把明棠的腿重新抓了回来，嘴上说着要下狠手，但实际力道却小了不少。 “这样还疼吗？” 明棠咬着牙点头，“嗯，能忍。” 为了小腿不变粗，这点痛算什么，忍！ 夜风清凉，电影也很精彩。 明棠垂着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狗子，周尽野靠在沙发上，神情专注地看着电影，明棠的腿一直搭在他的腿上。周尽野觉得明棠的脚有点凉，就用手给她捂着，一直没放开。 第123章 离谱行为，索要好处 周末两天，明棠和刘晓朗跑了好多家商店超市，想试着聊聊，可因为汤静他们前期谈得不好，大部分老板都不愿意合作。 愿意试试的那几家，应该是提前通过气了，口径一致都要求每单多收1块钱的打包费。 刘晓朗觉得奇怪，明明是挺好的一件事，要是做成了，商家、居民、社区三方互利共赢，可怎么推进起来这么困难呢？ 刘晓朗追着问了相熟的小超市老板几句，才知道汤静他们干的好事。 汤静带着社工去找商店、超市的老板，根本就不是站在一个彼此平等，相互尊重的基础上去谈合作，更像是上级部门安排任务，高高在上的，挑毛病，提条件，难怪很多老板连深入了解都不愿意，直接就拒绝了合作。 “她这不是打着我们春满里的名义，给社区抹黑吗！” 赵英气得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些，“因为她这么做，说不定会把我们社区的商户满意度给拉下来！” 段云红也在旁边摇头，“这样的人，手上没点权利都想搞特殊，想摆架子，真要让她有点什么职位，那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 刘晓朗算是脾气很好的人，这憋了一周末的火，总算等到周一和大家好好说说了。 “真的，我听到的时候，就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血直冲脑门子。” 刘晓朗一只手端着杯子，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接着开口，“态度不好就不说了，你们知道最离谱的是什么吗？” “什么？”康丽洁问。 “她居然跟老板要好处！” 刘晓朗气得手在桌子上拍了好几下，“她委婉地建议商家每次团购的时候，都给社区每人准备一份蔬果包，免费的！要么就是每周给社区免费提供一次水果零食，也是免费的！她也开得了这个口！” 话一出，所有人都闭嘴了。 不是不想说，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之前只是觉得这小姑娘做事不踏实，半瓶醋，现在看来，做人也不太行啊。”王彬开口。 赵英和段云红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 康丽洁大着肚子都坐不住了，站起来发言，“不是，她这么做，到底是想讨好我们呢，还是想害我们？” “就是，谁让她自作主张了？我们是缺那点菜，还是缺那点水果？” 赵英在旁边已经开始骂了，“她倒是会借花献佛，那些商店老板还以为我们春满里社区的人穷疯了呢！真的晦气，这么多年的好口碑，好人缘，别被她几个月给搅和没了，到时候项目结束，她倒是拍拍屁股走了，我们的工作还干不干了？” 王彬皱眉，插了一句，“不太对啊，如果她这是在给社区争取福利，那她之前怎么不说？我听朗哥这意思，他也是周末去问了才知道的，是吧？” 刘晓朗点头，眼神好像在说你抓住了重点。 段云红捂住嘴，声音压低几分，“天呐，她不会是想打着社区的名义，自己占便宜吧？” “要真是这样，我真的一份投诉信寄到他们服务中心去，让她连社工都干不了！”赵英气愤地开口。 出了这样的事，肯定是要落实清楚的，刘晓朗周末就和杨坤汇报了情况，提前约好了王立文，周一到社区开会。 杨坤带着明棠去参加街道会议了，刘晓朗就叫上了于会连。 知道这事，于会连只是摇头，说了句不能影响到社区，关于汤静他一句都没多问。 他对汤静，已经没有期待，不抱有期望了，所以谈不上失望。 王立文听了刘晓朗说的，也吓了一跳，扭头一脸严肃地瞪着汤静，“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汤静缩了缩脖子，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我也是想着大家工作这么辛苦，能给大家争取一点福利也是好的。” “那之前这么多次会，你怎么不说？”刘晓朗问。 王立文也生气，“你这么做之前，怎么不先跟我汇报一下！” 汤静瘪着嘴，红着眼睛，“我是想着能给大家一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说，后面因为谈不下来，这事也办不成了，我就想着也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惊喜？” 刘晓朗气极反笑，“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我们春满里社区的名声差点被你搞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是要拿好处才办事的呢！要是他们去举报，我们得被你害死！” “我说呢，这合作怎么这么难谈，你这个谈法，我要是老板，我也不跟你们合作！” 刘晓朗很少发这么大火，于会连在旁边默默听着，心里跟明镜一样。 之前汤静在社区的时候，是于会连带的，他比在场所有人都了解她，知道她一开始不说，是想等着事情办成后可以邀功，后面不说是知道她这破烂主意影响了要谈的正事，怕被追究责任。 王立文在服务中心这么多年，负责过几十个项目，这么离谱的错误也是第一次遇到，他心里也不爽，话说得很严厉。 汤静在旁边听着，已经在抹眼泪了，委屈地开口，小声为自己辩解，“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去和商家谈的，怎么出了问题就都是我的错了呢……” “怎么不是你的错？” 坐在最后面吗，戴着眼镜，每次开会都很少说话的何娇娇站了起来，看着汤静，“这主意不是你想出来的？当时我和崔子建都提出反对了，觉得这样不好，你听了吗？” 汤静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被自己人拆台，眼神有一瞬的慌乱，根本不敢开口反驳。 不过这个何娇娇既然站起来了，显然是打算不吐不快了，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 “怎么，真以为自己是个组长了，可以随便指挥我们了？平时端着个领导架子给我们安排工作就算了，明明是一起合作的事，你硬是一点意见都听不进去！” “不就是因为在春满里待过几个月吗，真把自己当元老了？社区这些老师对你什么态度你自己看不出来吗？嘚瑟什么啊！” “嘴上说得天花乱坠，真到干事的时候你哪次不是拖拖拉拉的？这几次汇报，但凡有点成绩，你带我们一句了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么多事都是你汤静一个人做的呢！” “现在出问题你倒是想起我们了，汤静，做人没有你这样的，我们不是傻子！” 第124章 不再对接，生活困难 汤静知道自己工作做成什么样，也没奢望其他社工会帮她说两句，但她是真没想到何娇娇会跳出来指责自己，话还说得这么直接。 何娇娇平时话少，可真要开口，一连串说下来，都不带大喘气的。 汤静都被她说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汤静知道何娇娇说的都是真的，所以也不敢直接跟她硬刚，只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委屈地开口，“娇娇，我都不知道你对我有这么多意见，其实你完全可以私下和我沟通的，没必要在开会的时候说这些。而且这些问题，如果你早点跟我说，我就能及时发现改正，说不定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 王立文看汤静已经很不爽了，可当着合作社区的面，自己这边起内讧也不好看，于是开口打圆场，“好了好了，小何你也少说两句。” 何娇娇看了王立文一眼，一点气都不受，“王老师，说完这两句，之后你让我说我都不说了。说实话，要不是看这个项目实在不错，我早就走了，忍到今天也算是为我自己积德了，明天起我就不过来了，服务中心那边我会尽快走离职流程的。” 何娇娇说完，把会议桌上资料往前一推，只拿了自己的笔和水杯，潇洒离开。 之前就满脸青春痘的崔子建，这段时间的活干下来，痘痘似乎更严重了，他也站了起来，“王老师，我因为个人原因，也要提前退出项目了。” 崔子建朝刘晓朗鞠了个躬，“刘老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和指导。” 说完，崔子建也直接走了。 另外几个人，除了平时和汤静关系还不错的一个女生外，另外两个人相互打着眼色，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像何娇娇和崔子建一样直接退出项目。 于会连和刘晓朗也没想到服务中心的社工在会议上会直接宣布离职退出，王立文脸色难看得像吃了苍蝇。 汤静在旁边大气儿都不敢出。 刘晓朗气也下去了些，但是已经不打算给汤静留面子了，直接建议王立文，换一个人和社区对接。 “立文，我知道你们服务中心每年要接很多项目，也知道你们不缺好项目。” 于会连适时开口，“可能对你们来说，这不过是众多项目中的一个，但对我们春满里来说，这是今年，乃至未来几年的重点工作，我们还是希望能有个好伙伴，一起做出点成绩来。” 前几年春满里也有两个项目和光熙社会服务中心合作过，于会连和王立文也算是老朋友了，王立文当然听得出来于会连话里的意思，赶紧开口，“是是是，我们也是这个想法，大家一起努力把事情做好。” 出了这样的事，王立文也不敢再安排谁了，立马表示从今天开始他会每天过来，让刘晓朗和明棠有什么事直接找他就好，“我也会再安排两个跟过项目，经验丰富的社工过来。” 至于汤静，虽然犯了错，但因为突然有两个社工退出项目了，人手不够，加上她对项目也比较熟悉，所以没有直接换了她，让她还是先干着。 明棠从街道开会回来，一进办事大厅，就见大家聚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赵英抱着手，“我就说吧，她这样不真诚的人，不管去哪儿，都待不长的！” “年轻人，早点摔跟头早点长记性，是好事。”王彬开口。 范华婷剥着煮花生，一边往嘴里送，一边开口嗤笑，“她摔的跟头还少吗，我们这，烟草公司，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还不长记性呢！” 大家看到明棠，立马冲她招手，拉着她一起聊天。 段云红抓了一把煮花生塞进明棠手里，笑着开口，语气有点神秘，“小棠，以后你们那个项目上的事，不用跟汤静对接了。” “啊？她是又离职了吗？” 范华婷在旁边笑，“离什么啊，她还有地方去吗？是她的芝麻官被罢免了，这会就平头百姓一个。” 范华婷这类人，喜欢唠叨抱怨，但一般小矛盾不会记恨，比如明棠，虽然有时候觉得不爽，但事情过了，还是能好好说话的。 可如果碰上大矛盾，那是一定会记仇的，自从上次四点半课堂的事被汤静整了，害她年度考核不及格，范华婷就成了整个春满里最讨厌汤静的人。 知道汤静倒了霉，她是最高兴的，绘声绘色地把今早的事和明棠说了一遍。 明棠知道也吃了一惊，完全没想到汤静胆子这么大。 明棠倒是没多说什么，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和大家好好吐槽一下汤静的各种奇葩操作，不过想到之后不用和她对接工作，还是很庆幸的。 “对了彬彬哥，我回来的时候碰到郑警官，他说让你有空的时候去郭雪家看看。” 王彬看向明棠，“郭雪？” “嗯，郑警官说好像是她丈夫的病情更严重了，夫妻俩生活上一下子更困难了，让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明棠说着，翻着一叠用a4纸钉起来的本子，上面记录每周五到小广场统一卖废品的居民，郭雪确实连着三周都没来了。 社区统一安排每周五废品回收站上门收废品，刚开始大家还比较积极，后面有些人觉得一星期攒的废品太少了，觉得跑一趟麻烦，还是喜欢攒好几个星期，再一次性拉去小广场。 知道这个情况后派出所这边也加强了消防安全检查，对堆放在公共区域、占用消防、逃生通道的废品进行处理。 之前没有每周五统一上门回收，派出所体谅有些捡废品的老人年纪大了，确实不方便经常拉着废品去卖，都是批评教育为主，不会强制处理，现在每周社区都安排在小广场统一回收，废品还要往外面堆就说不过去了，派出所处理的时候也能硬气起来。 处理了两次，基本上大家都不敢往外堆废品了，家里那点地方攒一个星期就快放不下了，所以大家基本每周五都会把废品拉到小广场，偶尔周五特殊情况赶不上回收，一般下周也会赶紧拉去卖掉。 之前郭雪每周五都会去，这次是郑光明例行小区消防安全检查，发现郭雪攒的废品天台都放不下，堆到楼梯上了，去问情况，才知道是她老公病情加重去住院了，她没时间把废品拉去卖。 王彬皱着眉听明棠说完，有点自责地开口，“确实最近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忙了，有好几家低保户一个多月没去了，我下午就去看看。” 第125章 低保户，郭雪的情况 王彬下午去郭雪家的时候，明棠也跟着一起去了。 一来，社区组织废品统一回收也有一段时间了，要收集一下居民们的意见，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调整的地方。二来，明棠到社区好几个月，大部分工作她都接触过了，只有王彬负责的低保户帮扶、助残扶残这部分工作，她还没怎么深入了解学习过。 王彬三十出头，中等身材，戴着一副眼镜，不抽烟不喝酒，说话声音尖细，有点姨味，但做事很靠谱，脾气很好，也很热心，和办公室几位大姐完全聊得到一起去。 郭雪家在海康小区2栋顶楼端户，王彬和明棠敲了门，家里没动静，应该是没人在家。 王彬看了一眼通向天台的楼梯，杂乱堆着很多纸壳，塑料瓶，还有些生锈铁皮板之类的能卖钱的废品。 “确实堆了不少啊。” 王彬说着，弯腰稍微整理了一下堆在楼梯上的废品，把东西往一侧堆，留出个能下脚的地方。 虽然平时很少有人会上天台，但万一真碰到个火灾之类的紧急情况，要往天台跑，这些堆在楼梯上的废品，拦住的不仅的台阶，也是逃生通道。 虽然发生这种事的概率微乎其微，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防患于未然，永远比亡羊补牢好。 “不行，这周五怎么都得让郭雪把这些拉去卖了，堆在这不是办法。”王彬开口。 明棠也帮着一起收拾，把散落在地上的塑料瓶都拾进袋子里。 郭雪不是邋遢的人，堆在最上面几级楼梯的废品，她都码放得整整齐齐，后面的应该是腾不出时间收拾了，临时放着，看上去乱糟糟的。 大概整理了一下，王彬和明棠到天台去吹风。 天台上还放着一个晒草药的架子，和一个熬中药的小炉子。 “这栋楼是回迁房，一层住九家人，厨房排烟管做得不好，会串味，之前邻居们提意见，觉得郭雪每天在家里熬药味道太大了，她就把这些东西搬了上来。” 王彬叹了口气，“按道理说，是不让这么做的，可是她家的情况，唉，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他老公得了什么病？”明棠有点好奇。 “专业的叫法我也记不得了，就是平时大家说的渐冻症。” 明棠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这个病她知道，霍金就是得了这个病，她读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冰桶挑战赛，国内外很多运动员、名人都参加了，就是为了让很多人了解到这个罕见疾病。 “这病是真的折磨人，我是眼看着她老公从一开始走路慢点，到后面要坐轮椅，说不出话，现在只能在床上躺着，真的就像被冻住了一样。” 王彬摇头，“社区刚开始了解到他们家这情况的时候，他老公才病了半年多，郭雪也刚换了工作，夫妻俩那会还挺乐观的，经常能看到两人出门散步，锻炼身体。 “可这病不是多运动多锻炼就有用的，后面估计是也灰心了，去年偶尔还能看到郭雪推着轮椅带她老公出来逛逛，今年除了去医院，她老公就没再出过门了。” “他老公挺高大的一个男人，被这病折磨得瘦成皮包骨，我看着他一点点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悲观消沉，眼睛里那种生气一点点消磨没了，心里也不是滋味。” “就像郭雪说的，这病是让人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人一天天动不了，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慢慢等死。” 王彬正说着，就听到楼梯上传来塑料瓶子碰撞的声音，两人从天台上下去，正好碰到准备开门进屋的郭雪。 看到王彬和明棠，郭雪愣了一下，神情有点不安，指着堆在楼梯上的废品，“我，我说怎么有人帮我收拾了一下。王哥，实在不好意思，老赵这段时间一直住院，我每天家里医院两头跑，太忙了，我这周五一定把东西拉去卖了。” 郭雪一边说，一边冲明棠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她和明棠没什么接触，话都没说过几句，但郭雪从其他人那听说统一上门回收废品这事，是明棠想出来的办法，也是她去和废品回收站老板谈的，所以对明棠印象很好。 “到家里坐会吧。” 郭雪打开门，一边手忙脚乱地收东西，一边尴尬地开口解释，“这几天太忙了，都顾不上收拾，这家里乱的，都不太好意思让你们进来了。” 两室的屋子，没有装修可言，就是几样家具摆在里面，东西又多又杂，感觉到处都塞得鼓鼓囊囊，哪怕收拾了也会让人觉得有点乱。 屋子里的空气有点浑浊，有中药淡淡的味道，纸壳的味道，还有一种久住着人但很少通风的那种味道，明棠也形容不出来。 郭雪从门后面的纸袋里抽出一个用过但被折好收起来的塑料袋，一边把顺路捡回来的塑料瓶丢进去，一边开口，“不用换鞋，你们坐，你们坐。” 家里虽然乱，但是并不脏。 沙发上铺着一块洗得发白，但是很干净的大毛巾；地应该是经常拖的，几个简陋的柜子上也看不到什么灰尘。 明棠才坐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茶几上那几个用装饼干的铁壳改装的药盒，一瓶瓶一盒盒的药装在里面，显得很拥挤，占了茶几大半的位置。 看郭雪在家走路都是小跑着，王彬开口，“没事，你别着急，慢慢的。” 郭雪笑着，仔细洗了手，又洗了被子，给两人倒了杯水，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这几天都没顾得上买水果，家里也找不出什么能招待的东西来了……” “没事，我们喝口水就行了。” 郭雪点头，和王彬含蓄几句，看向明棠，试探地开口，“我叫你……” 明棠乖巧笑着，“郭姐，你叫我小棠就好，之前我们碰到我几次，都没机会打招呼。” “是是是，碰到好几次，我都记得呢。” 郭雪神情疲惫，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虽然她说话的时候很客气，也带着笑容，但她的眼神是灰败的，透着颓然和麻木。 第126章 任劳任怨，不离不弃 “听说老赵住院了，是怎么回事？”王彬关心道。 郭雪从外面回来也累了，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用手背擦了擦嘴，开口道，“也怪我，上个月突然降温，没给他加个小毯子，估计是夜里受凉，感冒了，自己吃了药也不见好，拖了几天，人一下子就不太行了。” “那现在怎么样，情况好点没有？” 郭雪点头，“人是救回来了，顺便做了检查，情况更不好了，医生说可能再过个五六个月，他自主呼吸就有点困难了，得一直去医院住着了。” 郭雪说这话的时候，听不出什么情绪，好像再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对了彬哥，你能帮我留意着有没有人想买房吗？” 郭雪说着，转头打量了一下屋子，嘴角扯着笑，看似轻松地开口，“到时候一直住院得花不少钱，早点卖也能卖个好价钱。” 王彬皱着眉，劝道。“郭雪，老赵这病，再往里面砸钱也没意义，你照顾他这几年，算是仁至义尽了。你现在没个稳定的工作，要是房子也没了，你以后不好过啊，你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老赵肯定也不希望你把房子卖了，要是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他就算走了也不放心啊。” 之前郭雪丈夫还能咿咿呀呀说话的时候，每次王彬来，他都让王彬帮着劝郭雪，说不想治了，是郭雪一直在坚持。 郭雪低下头，藏起眼底的情绪，“我知道老赵关心我，但我也知道，他还不想死呢。” 郭雪抬起头，笑容里多了几分释然，“我俩爹妈都死的早，也没来得及要个孩子，没什么多余的压力。这房子也不值多少钱，卖就卖了，我知道老赵肯定是救不回来的，我就图个心安，要是没给他治，以后我住在这房子里也睡不踏实。” 明棠看着郭雪，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这样不言苦，明棠心里就越觉得苦。 如果是其他问题，或许大家还能帮着想想办法，可在疾病和死亡面前，人类渺小又无力。 两人听郭雪说了一下情况，知道郭雪这几天都是晚上去医院陪床，早上去便利店做临时工，中午回来做饭送去医院，下午在医院做点手工，托人晚上带到夜市去卖，路上就捡捡空瓶子，回来小区顺着看看有没有快递纸壳之类的。 “来，小棠，给你一个！” 郭雪说着从包里翻出一个用毛线打的棕色小熊的挂饰，“这个卖的最好，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卖出两三个！” 明棠看着手里不够精致，但是很可爱的小熊，没有问价格。 “真可爱，谢谢郭姐！” 明棠知道，一个手工小熊郭雪要花一个多小时才做得出来，能卖十多块钱，对郭雪来说可能是她和老赵的一顿饭。 但这也是她能送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对有些人来说，钱重要，尊严也重要。 “那老赵什么时候能出院？” “还有几个检查要做，再在医院调养几天，估计下周回来了。” 王彬点头，“行，你提前一天跟我说，哪家医院？” 郭雪摆摆手，“不用不用，这些事我都干出经验来了，一个人搞得定。” 听到是下周才出院，明棠开口道，“郭姐，你要信得过我，周五你就忙你的去，我来帮你把废品拉去卖。” 郭雪愣了一下，这次笑着开口的时候，眼睛里明显比刚才亮了几分，“信得过信得过！便利店最近有个兼职的小妹辞职了，班排不开，我还真不太好请假，小棠那就麻烦你了。” 明棠笑了笑，“不麻烦，正好我也趁这个机会去问问大家，废品回收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聊了一会，郭雪把王彬和明棠送走，关上门的一瞬间，她脸上那点笑容一点点消失，转身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了。 郭雪洗了从医院带回来的衣服，到阳台晾晒的时候，她看着玻璃外，忍不住一点点朝窗户边走去。 顶楼风大，窗户一拉开，风呼啦啦地往里灌，吹得人眼泪都要掉下来。 郭雪低头往下看，脑中无数次浮现又被她压下去的念头再次钻了出来。 自从丈夫生病，这几年她过得多累多辛苦，心里多绝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过丢下老赵跑掉，想过用枕头把老赵捂死，想过从这里跳下去身，想过不止一次。 可她也会想老赵以前对自己的好，想自己的良心。 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不好的念头谁都会有，可善良的人最后都会把这些不好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所以郭雪一直照顾着老赵，任劳任怨，不离不弃。 滴答，衣服上的一滴水掉到郭雪肩膀上，冰凉刺骨。 郭雪一个激灵，赶紧退了两步，抬手擦了擦眼泪，弯腰拿起盆，一路快步走去厨房做饭，赶着去医院。 周一开完会，汤静情绪低落了两天，不过因为恋爱顺利，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王立文现在每天都来社区，还叫来了一个很有经验的社工，主要事情都是那个社工在负责。 汤静知道项目上自己是没戏了，就只是把安排给她的工作做完，不像之前那样装积极了，专心恋爱。 王婶要介绍给明棠的人，经济条件自然是不差的。 黄琛是本地人，家里条件好，有好几套房，自己买了车，他做技术岗，工资也高，这也是汤静为什么要主动加他微信，和他在一起的原因。 看汤静这样子，也没打算在服务中心积累经验后再去找工作了，估计就等着和黄琛结婚，当家庭主妇了。 周五早上，汤静又是踩着点到的社区，吃个鸡蛋，倒杯水，上个厕所，玩玩手机，刚坐下没干几分钟正事，黄琛给她点的奶茶就送到了。 汤静接到外卖小哥的电话，欢天喜地地跑下楼，去社区大门口取外卖。 “谢了！” 汤静心情很好地接过外卖，刚准备转身，就被人叫住了，“小姑娘，你也是在里面上班吧？你认识明棠吗？能请你帮忙叫她出来一下吗，我给她打电话没打通。” 听到是来找明棠的，汤静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收了起来，没好气地开口，“你谁啊，找她什么事？” 第127章 第一次见面，责任感 开口的男人两鬓斑白，肤色黝黑，穿着一双人字拖，裤脚卷起像是准时准备下地插秧一样，一件灰色条纹polo衫，领口已经变形了，戴着一顶深蓝色的棒球帽，笑呵呵的，看上去和善淳朴。 “我叫周建国，是明棠的叔叔，找她说你们社区买菜的事。” “叔叔……” 汤静皱着眉，打量着眼前的人，想起之前明棠开会的时候，倒是提过一下，说请家里长辈帮忙问问认识的蔬果批发商，看能不能跳过超市商店，直接和他们合作。 看这人的打扮，汤静还以为是哪个卖菜的，也懒得搭话了，摆了摆手，“她不在，你再给她多打几个电话吧，或者下午再来。” “啊，好好好，谢谢啊。” 周老爹面露一丝尴尬，准备再给明棠打个电话，拿出手机看到儿子发来的语音消息，点了播放。 “爸，你俩到了没，我妈怎么不接电话？” 刚准备转身的汤静，听到微信语音的声音觉得很耳熟，周建国，周尽野，不会这么巧吧？！ “到了到了，你妈估计忙着收东西，没听到手机响，你安心上班吧，中午回家吃饭！” 周老爹发着语音，准备先回家去。 “叔叔，你，你是周警官的爸爸？” 汤静开口，态度比刚才好了不少。 周老爹也没想太多，咧着嘴一笑，眼角挤出深深的皱纹，“是啊，你认识大野啊？” 这中年男人，身高一般，长相中下，说得好听点叫淳朴憨厚，换个说法就是寒酸没见识。周尽野估计能有一米八，长得也好，随意一身运动服都能穿得很帅气，汤静一直以为他家庭条件应该不错的，所以刚才完全没把这个中年老男人和周尽野联系在一起。 不过这一笑，汤静倒是看得出他们是父子俩了，笑容神似。 “认识的。” 汤静笑了笑，主动开口，“叔叔，我跟保安打声招呼，要不你去里面等吧，估计明棠一会就回来了。” 周老爹赶紧道谢，跟着汤静进了社区。 刚走没几步，周老爹手机就响了，是明棠打来的。 “叔叔，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在忙，没接到电话，您和阿姨到了吗？” 周老爹乐呵呵地开口，嗓门很大，“到了到了，我还说来找你说说买菜的事呢，你有事就先忙，我先回去了。你忙完中午到家里来吃饭啊！” 第一次见周尽野的爸爸，明棠怎么好意思让他白跑一趟，于是赶紧开口，“叔叔，你在社区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回来。” 明棠在小广场等着排队，帮郭雪卖废品，跑回社区就是十多分钟的事。 “叔叔，进去坐着等吧？”汤静开口。 周老爹摆摆手，一想到马上要看到明棠，他就很高兴，都有点等不及了，笑着开口，“小棠说她马上回来了，我就不进去了，在路边等就行，谢谢你啊小姑娘。” 汤静扯起嘴角笑了笑，“也行，那我先去忙了。” “好好好，你快去吧，麻烦你！” 周老爹满脸笑容，倒是汤静，转身后表情里明显多了几分鄙夷和不屑。 怕让长辈等太久，明棠一路小跑着回社区，但快到社区门口的时候，明棠脚步又慢了，社恐属性上来了。 别说是见家长这种事了，就是认识同龄的新朋友，明棠都有点难应付。 明棠正发愁开场白要怎么说呢，一直‘眼观六路’的周老爹就看到她了，挥着手开口，“小棠吧？快来快来！” 就这个距离，明棠都不确定周老爹是真的认出她了，但可以确定的是，周尽野的社牛属性，应该是遗传的。 有周老爹开场，明棠也没那么局促了，赶紧小跑过来，笑着乖巧开口，“叔叔好，我是明棠。” “好好好。” 周老爹乐呵呵地点头，看着面前乖巧漂亮的准儿媳妇儿，满意得不行。 “我联系了几个水果蔬菜批发商，小棠你看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约他们过来见面聊聊？” 见周老爹对自己的事这么上心，明棠感激又感动，不过今天社区领导都不在，刘晓朗也出去了，这事她一个人不好谈，只能等到下周了。 明棠本来是打算送周老爹回去，然后再去小广场的。 “不用，这路我走了一遍都记得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不耽误你工作，你快去忙，我和你阿姨等你们回来吃午饭！” 周老爹说着，挥了挥手，拖着人字拖，闲然信步地往回走。 明棠赶回小广场，郭雪攒了快一个月的废品，也才卖了四十多块钱。 明棠把钱转给郭雪，郭雪发来一条语音，一句话里说了好几遍谢谢，明棠看着被自己拴在包包拉链上的毛线小熊，心里想着要怎么帮帮她。 问了王彬，他那边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小郭也是真不容易，一个人咬牙坚持了这么多年，要不我们给她捐点钱？”段云红开口。 王彬摇头，“这点钱，帮不了太多，还伤她自尊心，其他低保户知道了估计也有意见。我下午研究一下那个政府的重疾补助，看老赵符不符合条件，要能申请下来，一个月也有好几百，够他们夫妻俩吃饭的钱了。” 康丽洁跟着开口，“赵姐，社区商户这边有没有需要临时工的？看能不能给她找个时间灵活的工作，能挣一点算一点。” 赵英叹气，“难呐，给钱少的不划算，工资还行的，人家老板也想找能按时上下班，做得久的人。” “我说句难听的，这种事，要是身份换一下，真没几个男的能做到小郭这样。” 范华婷说着，站了起来，“去年铁道口小区那个你们记得吧，他老婆脑梗，icu住一个多月，人救回来了，但是是植物人状态。医院建议转到国内脑科最好的医院去，动了手术人应该是能醒的。那男的问了医生，知道手术费用不便宜，而且人就算醒了，也需要人一直照顾，就不想治了，要不是岳父岳母赶到，他就要签字放弃治疗了。” “岳父岳母就一个独生女，坚持一定要治，但那男的怕到时候人没了钱也没了，硬是拖着不治，还把他老婆的工资卡和医保卡藏起来了，一直拖着不离婚。好歹结婚这么多年，二胎都生了，真是一点情谊都不讲，简直丧良心！” 这事当时社区还去调解过，大家都是知道的，提起来就生气。 明棠有点不解，“他不是不想照顾，不想花钱吗，为什么不离婚？” 段云红拍拍明棠的肩膀，“这你就不懂了吧，他要是离婚了，夫妻财产得分出去一半。可他要是不离，以他老婆的病情，没钱动手术，再拖一段时间估计人就没了，到时候他们的夫妻财产，只需要分一点给岳父岳母，大头都是他的。” 赵英在旁边直摇头，“我们去调解的时候，看他岳父岳母那样子，哭得老泪纵横，就差跪下来求他了同意离婚卖房子了，我们外人看着都觉得痛心。” “那后来呢？”明棠问。 “起诉，离了，拿到钱老人就带着人去看病了，手术挺成功的，后面就等着慢慢恢复了。” 王彬接上段云红的话，“我上个月去她家看过，意识基本清醒了，但还要需要人照顾，不过命总算是保住了。” 说到气愤处，范华婷揪着性别问题在那吐槽，王彬有点听不下去了，开口道，“差不多行了，对事不对人，有没有责任感跟是男是女关系不大吧？王老太老年痴呆这么多年了，她老伴儿不也是尽心尽力，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照顾着吗？” 看气氛不太好，时间也差不多了，赵英站起来岔开话题，“走走走，去吃饭了，忙了一上午，饿得我都快要低血糖了。” 段云红朝明棠扬了扬下巴，“小棠，一起去？” 明棠笑着摆摆手，“你们去吧，我今天回家吃。” 第128章 说背后话，怒怼回去 本来两人约好中午一起回去的，但周尽野派出所临时有事，要耽误一会。 虽然明棠感觉到周爸爸和周妈妈都不是难相处的人，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要独自面对他们，她心里还是发怯的，所以还是觉得在社区等一下，等周尽野忙完再一起回去。 明棠搬了一早上纸壳，跑上跑下的，确实有点累了，这会大家都去吃饭了，办事大厅很安静，她坐了一会觉得有点困，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汤静的午饭是黄琛给她叫的外卖，份量很大，她约着和她关系还不错的那个社工一起，在办事大厅休息区的沙发上一起吃。 “没骗你，真的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没见过什么世面，抠抠搜搜的人，感觉就像是乡下来的。” 明棠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能听到她俩聊天，本来是不想管的，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那衣领子都变形了，我看他那身衣服，肯定都是地摊货，估计不超过一百，穷酸得很！” “我估计他家就是种地的，认识去收菜的老板，所以才能帮着问。” “唉，我现在就很庆幸没和周警官在一起，长得帅有什么用，家里条件这么差，真要结了婚，日子肯定不好过！” 一旁的社工顺着她的话接，“我也觉得，如果只是谈谈恋爱，那没什么，可真要结婚，真不能找个家庭条件差的！没车没房，老人帮不上就算了，说不定还要拖后腿呢。要我说，还是黄哥这样的好，家底厚，工作稳定，对你也好。” 这话听得汤静很舒坦，喜滋滋地开口，“你多吃点。” 拿不下周尽野，汤静还觉得有点气不过，但早上看到周尽野他爹，汤静瞬间就觉得周尽野配不上自己了。 “汤汤，他们农村来的应该没有退休金吧？” 汤静一副别太天真的表情，“种地的能有什么退休金？” “那他们这是年纪大了，农活干不动了，准备来找儿子养老了？” 汤静抿着嘴笑，幸灾乐祸道，“警察工资也没高到哪里去，周警官挣的钱要养这么多人，那谁要真跟他结了婚，日子应该不好过哦——” “嘻嘻嘻，肯定的，说不定还要跟公婆挤一起住呢！” “而且我听说农村老头老太太很难搞的，真要住一起，有她受的！” 两人边说变笑，语气里满是嘲讽和鄙夷。 明棠手机震动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聊天。 “好，我现在出来，小花园那见吧。” 明棠起身，背起包准备走。 之前明棠趴着打盹，身子被办公桌的隔板挡着，汤静她俩还以为办事大厅没人，所以才聊得那么开心。 这会看到明棠，两人多少有点尴尬。 明棠人都走到大厅门口了，心里实在气不过，又折了回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指着桌上的外卖，开口道—— “农民怎么了？你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农民，没有农民种菜种粮，你们吃什么？吃草根啃树皮吗？” “看一个人怎么样，是看他有没有钱，看他爸妈有没有钱吗？你们要这么爱钱，有本事自己去挣啊，别人爸妈的钱也要打主意，你们这算盘打的几里地外都听得到了！” “还有汤静，你庆幸什么庆幸，周尽野从始至终就没看上过你，你想去帮人家种地，人家还不乐意要呢！” “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对一个只见过一面，毫不了解的长辈评头论足，你俩真的挺没品的。” “最后，我跟你俩真的不熟，我跟谁结婚，结婚后过得好不好，跟公婆关系怎么样，不劳烦你俩操心，年轻轻轻的，有空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吧。” 明棠冷冷瞥了两人一眼，“赶紧吃吧，农民种地不容易，别浪费。” 明棠在大家心里是乖巧友善，很好说话，脾气很好，话不多，喜欢笑的性格，几乎是不会和人起冲突的，所以被明棠连着一顿输出，汤静她们俩都懵了，完全忘了反驳。 明棠都走出大厅了，汤静才回过神来，脸色很难看。 “哼，她这是被我们戳中了痛处，嘴硬呢！” 汤静开口，“假清高什么呢，就看不惯这种人！” 明棠这也是第一次和人这么直接地起冲突，虽然看上去很镇定，很有气场，但是走出社区，她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 她有点后悔。 不过不是因为后悔刚才说了那些话，而是后悔之前懒得跟汤静计较。 早该狠狠怼她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搭理她，她反而觉得对方好欺负，得寸进尺。 两人一见面，周尽野就察觉到明棠心情不太好，闷闷不乐地，关心道，“你怎么了？” 明棠摇摇头，没把汤静议论周老爹的事告诉周尽野。 自己爸爸被别人这么说，听了肯定是不开心的。 周尽野还以为明棠是不太想这么快见家长，贴心地开口，“你要不想去，我俩就在外面吃，我爸妈那我跟他们说，他们会理解的。” 明棠想到周爸爸周妈妈这次特意过来，主要是为了帮自己联系蔬果供应商，看儿子都是顺便的，心里更气汤静说那些话。 就汤静那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也不知道早上有没有嘲讽周爸爸。 这么想着，明棠握了握拳头，“我都答应叔叔去家里吃饭了，空着手去不太好，我们去超市买点东西吧。” “可千万别，什么都不缺，你人去他俩就高兴得不得了了，你要买了东西去，我爹能当着你的面揍我一顿。” 周尽野说着，一把搂住明棠的肩膀，不让她有机会进商店。 明棠不太会说话，但是她想让周爸爸和周妈妈知道，她很尊敬他们，想了想，道，“正好我周末也没什么事，你要值班的话，我带叔叔阿姨去逛逛吧。” “可以啊！我妈老是念叨要是生的是闺女就好了，能有人陪她逛街，这不就有了！” 周尽野把明棠搂紧几分，脸凑上去和蹭了蹭明棠的脸，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明棠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两人一路商量着周末带周爸爸周妈妈去哪儿玩。 明棠侧目看着周尽野的笑脸，灿烂开朗，快乐是会传染的，和情绪稳定，积极乐观的人在一起，真的会让人开心！ 第129章 见面吃饭，两份东西 周尽野和明棠到的时候，周妈妈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正指挥着周老爹抬菜端碗。 巧克力正是撵脚调皮的时候，追着周老爹‘下绊子’，周老爹也是个老顽童的性格，乐呵呵地陪着小狗玩你追我跑的游戏。 “你们回来啦，快快快，洗手就能吃饭啦！” 周妈妈不高，到了年纪身材点发福，但是眉眼很漂亮，是很大气的那种，周尽野一看就是随了她。 周尽野拗不过明棠，还是去超市买了点水果带来。 但一进门明棠就傻了，周老爹和周妈妈带来的东西堆成小山一样，水果都是成箱成箱的，菜都是一捆一捆的，几袋大米摞在一起，厨房还有几大袋子猪肉牛肉羊肉，还有好几挂腊肉干巴。 两室的房子本来就不大，这么多东西搬进来，一下子就显得拥挤起来。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来这做席面呢，难怪周尽野说什么都别买。 “不是早就跟你们说了嘛，别带这么多东西。” 周尽野皱眉，“别的还好，这些菜，吃不完不全坏了吗？还有那个肉，冰箱都塞不下了，这么热的天，别到时候放臭了。” 周妈妈完全不搭理儿子说了什么，招呼着明棠赶紧坐下吃饭。 周妈妈手艺很好，大菜做得有滋有味，家常小菜也都很可口，明棠不太会说漂亮话，真心地夸了两句，就端着碗专心吃饭。 家里的饭菜有童年的味道，总是最好吃的，周尽野也大口扒饭，吃得很香。 周妈妈笑眯眯地给明棠夹菜，“大野说你爱吃排骨呢，小棠你尝尝这个糖醋排骨——” 饭桌上的菜，除了小炒肉和麻婆豆腐是周尽野喜欢的，其他的什么糖醋排骨，酸菜鱼，水煮肉片，酸辣土豆丝，香菇油菜，素炒豆苗，都是明棠喜欢吃的。 明棠没想到周尽野连这种小事都会跟他爸妈说，更没想到周妈妈做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好吃，谢谢阿姨。” 看明棠吃得嘴角都是油油的，周妈妈也高兴，一个劲给她夹菜，“多吃点，多吃点。” 周老爹和周妈妈满脸喜欢地看着明棠，自己都顾不上吃几口，周尽野在旁边用眼神提醒了好几次都被无视了，只能开口，“我知道你俩满意，知道你俩喜欢，但能别这么盯着别人看吗？一会给人吓跑了，你俩赔吗？” 周妈妈瞪了儿子一眼，也给他夹了一筷子小炒肉，“这罪名可大了，我跟你爹可吃罪不起。” 周老爹清了清嗓子，“对了小棠，我和这边认识的几个搞蔬菜水果批发的老板都说了你们社区要统一买菜这事，还是之前的问题，觉得量太少，还要打包配送什么的，太麻烦了。不过我只说了个大概，他们愿意再详细听听。” 周老爹开口，“好些老朋友都好久不见了，正好我这次过来，攒个局，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见见他们，好好说说这事。” “我都可以的，听您的安排就行。”明棠乖巧开口。 “行，我回头问问他们的时间。” 周老爹吃饭很快，哗啦哗啦几大口，一碗饭就见底了。 周老爹一伸手，周尽野就很自然地伸手接过碗去厨房盛饭，和明棠一样，在家从小就干盛饭的活，已经是熟练工了。 “他们那边不好合作也没事，叔叔帮你想了个主意，可以让他们跟超市商店合作，他们让一点，超市商店进货省了点，再跟社区合作就愿意少赚点了。叔叔清楚这些门道，到时候叔叔帮你打边鼓，做买卖嘛，就是要谈的。” 明棠一边听一边点头，表情认真。 看得出来，周老爹答应帮忙不是随便应付两句，不仅出力帮忙联系批发店老板，还帮忙费脑子想主意。 “叔叔，真是太谢谢你了！” 明棠开口，眼神真诚地看向周妈妈，“叔叔阿姨，你们下午有时间吗，正好你们过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知道一家餐厅，味道很不错。” 周妈妈笑着，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小棠，你叔叔和几个朋友约好了，下午要一起吃饭。” 周老爹放下碗筷，看向老婆，表情有点犹豫，未来儿媳妇儿第一次请他们吃饭，他们就没去，会不会不太好？ 那群老家伙虽然确实好久没见了，虽然提前好几天就约好了，但显然没有儿媳妇儿重要吧？ 要不，和老家伙们改改时间？ 周妈妈接收到周老爹的眼神，赞同地点点头，刚准备改口，明棠就先开口了。 “是该见见老朋友的，那叔叔阿姨明天你们有空吗？正好明天周末我休息，我陪你们到处转转，顺便在外面吃个饭。” 明棠笑容乖巧，很是贴心，老两口看着别提多喜欢了。 周老爹抢先一步，乐呵呵地开口，“有空有空，我和你阿姨明天就听你安排！” 吃饱饭，明棠本来是想帮着洗碗的，但周妈妈说什么都不让，手一挥让周老爹去洗了，她则拉着明棠分东西。 这次他们老两口拿这么多东西来，有一半本来就是打算给明棠的。 “阿姨，真的不用，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的……” 又吃又拿的，明棠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收下吧，他俩的心意，一会我顺路给你搬回去。” 周尽野都这么说了，明棠也不好再拒绝，连连说着谢谢，蹲下身和周妈妈一起收。 “哎哟，小棠啊，你跟阿姨太客气了，你不嫌弃我们就很高兴了。” 周妈妈也是豪爽开朗的性格，话很多，很喜欢笑，很容易就能让人和她亲近起来。 “这个车厘子大野爱吃，我们多拿了几件，你搬两件回去。青苹果有点酸，除了大野我们都吃不来，小棠你爱吃这个吗？” 明棠笑着点头，“太甜的水果我反而不太喜欢。” “哈哈哈，那你俩吃得到一块去嘛！” 周妈妈说着，给明棠也搬了一箱青苹果。 老两口这么远拉来的东西，分给明棠一半，还有两袋子进口零食，是周尽野没有的。 周尽野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争宠道，“妈，你这就偏心了啊！不都是两份吗，这些我怎么没有？” 周妈妈一个眼刀飞过去，“嘴闲的你，你又不爱吃这些，争什么呢，多大的人了？” 周妈妈说着，指了指放在茶几上那一袋子几十包薄荷糖，“你的在那儿呢！” 明棠和周妈妈相视一眼笑开。 第130章 家庭条件，开小超市 因为周老爹和周妈妈实在太热情，东西实在太多了，周尽野把东西搬进电梯，按了负一层。 “嗯？” 明棠有点疑惑地看了周尽野一眼。 周尽野掏出装满的小铁盒给明棠喂了一颗薄荷糖，自己也往嘴里塞了一颗，解释道，“开车送你过去。” 明棠眨眨眼睛，“你什么时候买的车？” “毕业就买了，和房子一起买的。” 周尽野说着，抓了抓后脑勺，皱着眉回忆了一下，“我没跟你说过吗？” 明棠摇头，别说车了，就连房子，明棠也一直以为是他租的。 难怪之前养巧克力的时候，明棠让他问问房东，他说不用问，他能做主，原来他自己就是房东？！ “怪我怪我，不是故意瞒你的，主要这车我也很少开，有时候我自己都想不起来，这离派出所也不远，有找车位停车的功夫，扫辆电动车几分钟就到了。” 既然说到这事，周尽野又补充了一句，“老家我名下还有套小别墅，他们买的时候打算留着给我结婚用的。都是啃老来的，我也不太好意思说。” 周尽野按了车锁，车位上一辆白色的车，车灯闪了两下，型号不认识，但明棠知道这四个圈的标志是奥迪。 应该不便宜。 “周尽野，我能问问叔叔阿姨是做什么的吗？” 明棠弱弱开口，她之前没想过周尽野的家庭条件怎么样，虽然早上听汤静在那说什么农民种地的，明棠只当她是放屁，但是她也得承认，周老爹和周妈妈给人的感觉，不论是外在打扮，还是性格，都不太像是条件很好的人家。 说实话，要是周尽野家条件很一般，她倒觉得没什么，顶多明爸明妈那得花点功夫好好劝劝，自己的爸妈她是了解的，只要周尽野这个人不错，他们也不会太在意物质条件。 可如果周尽野家条件太好，明棠反而会有点压力。 “开小超市。” 周尽野开口，把东西搬进后备箱，“他俩没读什么书，我爸中专毕业，我妈只读到高中。我妈原先在糖厂，我出生没多久，效益不好就倒闭了，她闲不住，就盘了个小铺子，开了个小超市。” 明棠还正觉得奇怪呢，周尽野又接着开口，“我妈书读得不多，但是还挺有生意头脑的，拿着开小超市赚到的一点钱，加上家里所有的积蓄，抵押了房子，还和亲戚朋友借了十多万，开了当时我们那最大的一个超市。” “我爸辞了工作，刚开始那两年，为了节省人工费，我爸一个人负责进货搬货，我妈带着两个阿姨码货，两人都是天不亮就出门，我都睡了还没回家，我学做饭都是那时候被硬逼的。” 明棠系上安全带，感叹道，“好辛苦啊……” “也就头两年忙，后来客源稳定了，欠的钱都还清了，就好很多了。虽然他俩还是喜欢在超市里守着，但都不干体力活了，就负责指挥指挥。” “这些东西，都是从仓库搬的，每次都是这样，恨不得把车塞满。” 周尽野说着，扭头看了明棠一眼，“虽然他俩书读的不多，但都是讲道理的人，不难相处的。” 周尽野知道明棠妈妈是三甲医院的医生，爸爸也是单位小领导，都是知识分子，也担心他们会介意自己爸妈没文化。 明棠笑着点头，“我知道，叔叔阿姨都是很好的人。” 听明棠这么说，周尽野咧嘴一笑，放心了些。 现在想想，家里开超市，难怪周老爹和蔬菜水果批发商有交情。 “对了，既然今晚叔叔阿姨要和老朋友出去吃，也不在家，你就去我家吃饭吧？我妈老是念叨，让请你到家里吃饭。” 周尽野刚放下去的心，又吊了起来，见未来岳父岳母，他也紧张啊！ 紧张，但也兴奋。 周尽野很希望能得到明棠父母的认可。 他喜欢明棠，对待这份感情也很认真，是奔着有结果去的。 所以两人在一起没几天，他就特意打了个电话回家，把这事和爸妈说了，爸妈都喜欢明棠，他很高兴。 知道明棠还要读研，他很支持，也不着急结婚，只是想双方父母都知道，表明认真的态度。 “行，我下了班就过来。” 周尽野笑着答应，喊了siri，放了一首《好日子》。 听得明棠笑出眼泪，周尽野这性格，和他在一起，很难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周妈妈给明棠拿了三箱车厘子，明棠中午带去了社区一箱，平时大家都是这样，时不时会带点水果，零食什么的，分给大家吃。 “这个品种好吃，又脆又甜，应该不便宜吧，多少一斤？”赵姐问。 明棠盯着电脑，一边做表，一边开口，“我也不知道，是周尽野爸妈他们带来的。” 社区这些人，很喜欢八卦，喜欢打听这些家长里短的事，但也都没有什么坏心思，追着明棠问周尽野家里的情况。 明棠没藏着掖着，也没炫耀什么，用了周尽野的原话，说是开小超市的，别的就没再说什么了。 见明棠不怎么搭话，大家也就识趣儿地没接着问了。 快三点了，汤静才从外面回来，一脸精致的妆容，还喷了香水，双手拎着两个大袋子，“我给大家带了奶茶回来，这家网红店很难排队的。” 汤静语气里透着几分得意，她和社区的人关系也就那样了，范华婷看到她就要翻白眼，明棠懒得搭理她，其他人也只是维持个表面和谐。 所以她给大家带奶茶，不是因为关系好，更多是出于炫耀。 “谢谢小汤，吃两个车厘子吧。” 段云红开口，拿起碗来，“小棠拿来的，很甜。” 康丽洁怀孕，没要汤静的奶茶，转了椅子冲着明棠开口，“对了小棠，你帮问问叔叔阿姨，这车厘子是哪儿买的，或者能不能直接卖给我两箱，我最近没什么胃口，吃着这个倒是觉得挺好吃的。” 汤静伸手拿车厘子的动作一顿，瞟了一眼明棠，嘲讽道，“不会是为了撑面子，自己去买了箱车厘子拿过来，说是叔叔阿姨送的吧？” 这话听得其他人一头雾水，还来不及问，明棠走过来把汤静手里装着车厘子的碗拿走，“别管我哪来儿的车厘子，反正是我的，不想请你吃。” 汤静什么样大家都清楚，但见明棠这么锋利地说话，大家都有点吃惊，不过也没多问，心里都有数。 能把明棠脾气这么好的人逼成这样，这汤静也是够够的了。 汤静的奶茶只送出去三杯，悻悻地拎着剩下的上楼，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了明棠一眼，翻着白眼小声嘀咕，“不就是个车厘子，别人又不是买不起，嘚瑟什么，我还不想吃呢，哼。” 第131章 介绍，他是我男朋友 中午的时候，周尽野告诉明棠什么都不用买，现在轮到他上门吃饭，这小子两只手拎得满满当当。 明棠无语，“周尽野，你这太夸张了……” “嘿嘿，礼多人不怪嘛！” 周尽野神情有点紧张，站在门口都不知道应该先迈哪条腿。 明棠帮忙接过几袋东西，探着身子冲厨房开口，“爸，妈，周尽野来了。” “周警官来啦！” 明妈端着洗干净的提子从厨房走出来，“小周，你快坐快坐，你叔叔再炒个菜，马上就能吃饭了。” 周尽野擦了擦手上的水珠，一边说话，一边不停鞠躬，“谢谢阿姨。” 明棠放下果盘，一个眼神扫过去，“你别愣着了，赶紧去端菜。” 一听这话，周尽野麻溜地就准备跟着去厨房帮忙，第一次见面，做事积极点，勤快点，肯定是没错的。 “这么小的厨房，你就别进去挤了。” 明棠拉了一下周尽野的衣服，“你负责倒个饮料吧。” 周尽野点头，问道，“我还买了酒，要陪叔叔喝两杯吗？” 明棠伸手在周尽野腰间拧了一下，小声提醒，“我妈最烦我爸喝酒，你可别往她雷区上踩。” 周尽野吓得赶紧摆手，“不喝不喝！” 饭菜端上桌，明爸的手艺也是没得说，色香味俱全。 “小周，你别客气啊，就当自己家，多吃点。” 明妈开口，明棠在旁边一边啃排骨一边点头跟着附和，“嗯嗯嗯，多吃点。” “谢谢阿姨。” 周尽野开口，一边吃一边夸—— “叔叔，这个酱排骨也太好吃了，独家秘方吧？” “这个香辣虾也好吃，一尝就知道是活虾做的，很入味！” “叔叔，你这蒜蓉西蓝花怎么做的？蒜煎出了香味，但是一点都不苦，这火候真是恰到好处啊！” …… 周尽野这一顿夸，不知道的还以为明爸是米其林五星级大厨呢，明爸在旁边听得那叫一个得意。 明棠在旁边一边吃，一边认真学习领会，复盘自己中午的表现哪里还可以改进。 要不说周尽野在社交这方面天赋异禀呢，这种场合，他要是不夸肯定不行，可要是夸过了反而显得真诚，能夸得恰到好处，讨人欢心，这技能真的不得了。 明爸乐呵呵地开口，“你要觉得好吃，我们过来做饭的时候让棠棠喊你，人多吃饭也香嘛！” 明妈也在旁边点头，“是啊，之前听棠棠说你帮了她不少忙，我们一直想着要请你到家里吃顿饭，好好感谢感谢呢。” “之前我和她爸还担心她刚工作，怕她不适应。社区同事年纪有点大，担心她聊不到一起，没想到认识你了，我看你们年纪应该差不多吧？” 周尽野点头，“嗯阿姨，我比她大两岁。” “那就是同龄人嘛，我听小棠说你们还一起去打羽毛球，去跑步呢是吧？” 明爸在旁边乐呵呵地点头，“明棠从小就不爱运动，抵抗力弱，小周你就多约她出门锻炼锻炼，强身健体嘛！” 明爸一边说，一边给女儿夹了一块排骨，开口道，“有时间把你们平时一起玩的朋友都叫上，老爸给你炒辣螃蟹！” 明棠点点头，放下碗筷，抬起杯子喝了一口饮料，看向满脸笑容的明爸明妈，淡定开口—— “他有点特殊。” 明棠伸手做了个介绍的动作，“我俩现在在谈恋爱，他是我男朋友。” 明妈捧着碗，看看女儿，又看看旁边的周尽野，笑容凝固在嘴边。 明爸手一抖，刚夹起来的排骨掉回了碗里，他听到了什么？！ 男朋友？！ 不一直是普通朋友吗，怎么突然就成男朋友了？！ 周尽野是会打配合的，明棠介绍完，他赶紧端着杯子站起来，礼貌又恭敬地开口，“叔叔阿姨好，我知道你们对我还不够了解，但是希望你们能给我机会证明。” 明爸下意识地挡了一下周尽野举过来的杯子，睁大眼睛看着女儿，“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 明妈有点尴尬地冲周尽野笑了笑，也看向明棠，“小周今天第一次到家里吃饭，你得提前跟我们打声招呼，让我们有点准备啊！” 明棠缩了缩脖子，弱弱开口，“最近太忙了，没想起来……” 当然，这只是理由之一。 虽然和周尽野在一起很开心，两人也暂时没暴露什么矛盾，但毕竟才在一起没多久，以后什么情况也还不知道，明棠一直没打算这么早把恋爱的事告诉明爸明妈。 倒不是她对待这份感情不认真，而是她觉得一个阶段就做一个阶段该做的事，现在就好好谈恋爱，不去想太多。等两人磨合得差不多，可以进入下一级段了，再跟双方父母见面，商量谈婚论嫁的事。 现在是因为她提前见了周爸爸和周妈妈，所以想着也该把周尽野介绍给自己父母。 “叔叔阿姨，这事怪我，我应该找机会上门拜访的。” 周尽野赶紧开口，把责任揽下来。 明棠也在旁边乖乖认错，撒娇一样，“我错了嘛，我已经在反思了……” “你是该好好反思！” 明妈语气严厉，但眼神还是温柔的，看出来只是被这消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并没有生气。 倒是明爸，脸拉下来，看周尽野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怎么都不顺眼。 明妈给女儿夹了一筷子菜，看着周尽野问道，“小周啊，你在派出所工作，平时忙不忙？加班多吗？” “肯定是要比一般的工作忙一点的，加班的话看情况，我们都是排值班表的，没轮到值班就正常休息，有事就会加班。” 明妈点头，接着问，“你是本地人吗？” “不是。我是警校毕业分配留在这的，我家在苏城，也不远，开车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哦，那你以后打算回苏城吗？” 周尽野笑着摇摇头，“我家也没什么关系，调不回去，基本就是在这干下去了。” 知道周尽野是自家女儿的男朋友后，饭桌上的话题一下子就变了，有点女婿第一次上门，接受岳父岳母‘审问’的味道了。 明爸明妈问什么，周尽野就答什么，礼貌认真，不藏着掖着，也不说什么漂亮话，很真诚。 明爸明妈之前就对周尽野印象很好，这会仔细问了问情况，整体都还比较满意，算是有惊又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