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风情万种》 第1章 救你,凭什么? 顾慈睁开眼睛,右手掌上传来一阵剧痛,一只满是污泥的鞋踩上她的手。 她被绑架了! 半个小时前,她开车回去的路上突然车子刹车失灵,车子撞毁在路上。 就在她晕头转向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人把她从车里拎出来,强行带到了这个废弃工地。 “你们到底是谁,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此刻,顾慈被人按着抬不起头,她因为害怕声音颤抖。 男人弯下腰来,他头上戴着一顶帽子,顾慈却见到了他隐在帽檐下森寒的眼睛。 男人从一旁捡起一根钢棍。 “顾医生,杀人放火的事情我们不干,只是有人出钱买你一只右手,就让你得个明白。” 顾慈心头一震,她是临床外科医生,毁了她的手等于是毁了她的前途。 “漂亮倒是挺漂亮,可惜了以后是个残废。”男人粗粝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 顾慈看着那根泛着寒芒的钢棍,她不敢想象那一下过来她还有什么未来,她不能这么不明不白毁在这里。 “你们要多少钱?我……我前男友有钱,我前男友是江家少爷,我给他打电话,你要多少钱他都会给你的!” “江家?”男人思考着她的话,似乎是觉得她是个弱女子,并未设防,遂移开了踩着她的脚,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让身边的两个人放开她。 顾慈身上的禁锢消失,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男人拿出手机,示意她报号码。 “133……327……不对,是357……” “别耍花样。”男人的语气很不耐烦。 “我有点忘记了,毕竟是前男友,我想想……”她担心受怕的样子并不会让人把她当成忌惮,她继续缓缓报着数字:“133357……” 男人低着头输号码,就在此时,顾慈飞速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用尽全身力气砸向男人的脑袋…… 她就听见受伤男人爆了一句粗,身边的两人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那一瞬间,顾慈的手是麻的,脑子却是格外清醒,她趁乱第一时间往外跑。 只有跑出去才有机会。 “妈的愣着干嘛给我追!别让她跑了!” …… 大雨将顾慈淋了个彻底。 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只是在一片黑暗中顺着有光的地方去,废弃工地地上到处是石子,她也不管不顾拼了命往前跑。 顾慈终于看清了前方有光源的地方,原来是一辆车开着车头灯静静地停在那。 那辆车停在雨中,贵气逼人,与这片到处是钢筋水泥的荒地格格不入。 顾慈也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想为何会有一辆豪车出现在这,剧烈的喘息让她的喉间生出了干涩的血腥味,连到胸腔内都有股撕扯的痛。 她离那辆车越来越近,就差十几步的距离了…… 突然,她被脚下的石头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顾慈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看着已经要追上来的绑匪,心跳快得仿佛随时能跳出来。 她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前面那辆车…… 就在这时,那辆车终于有了动静,驾驶座和副驾的车门被打开,从车上下来两人。 顾慈看到有人下来,颤抖着冲那两人求救:“救命啊……” 从副驾位上下来的男人没有理会地上的顾慈,而是撑着伞打开后座车门。 顾慈眼前出现的是一双精致的男士皮鞋,雨水溅落在干净的鞋面上,平白无故的沾了尘埃。 她抬起头,透过雨水遮挡视线的缝隙里,她看到的是一张陌生却又熟悉的脸。 这才是江家嫡出的正牌公子,江祁云。 顾慈只见过他一次,那时她还是江怀谦的女朋友,而江怀谦只是江家的私生子。 绑匪追了上来,顾慈也不管别的了,伸手抓住男人的西装裤。 “救救我……” 江祁云站在保镖的伞下,随意地用鞋尖踹开她的手指。 “救你,凭什么?” 男人的声线平漠的近乎有些残忍,明明很冷,却是顾慈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一咬牙:“江先生,你救我一次,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闻言,男人喉间逸出了一丝淡淡的轻笑,似乎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江祁云蹲下矜贵的身子,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饶有兴致端详着她的长相。 顾慈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深邃的视线里,他狭长的深眸尾端微微上挑,眼里染着薄凉的讥诮,以及漫不经心的审度。 “那你得知道,我可没有江怀谦温柔。” 顾慈的嗓音颤抖:“只要我完好离开这,怎么都行。” 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 得到这个回答,男人拍了拍她的脸。 江祁云站起来,眯着眼睛看向已经追至几步开外的三个男人,丝毫没将这几人放在眼里。 “老宋,就这几个,你行不行?” 他这话是问的他身边的保镖,随意地就像在问今天的天气如何。 “行。” 那沉默寡言的男人只说了这一个字,把伞交给司机,手掌交叠,活动了下手腕,便快步走进雨里。 第2章 他不要我要 顾慈披着毛巾坐在车里,车内开了空调,她却依旧控制不住发抖。 不久后,她听到了警车声响起。 这一场荒诞落幕,她得救了。 这辆宾利的后排空间很大,可她身边的男人气场太过于强大,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感。 起初,江祁云的视线并未落在她身上,而是看着车窗外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他看了眼那辆车的车牌号,眼底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x “开车。” 随着他清淡的嗓音落下,司机发动车子,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转过脸来问她:“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 “我大概知道。” “谁?”他饶有兴致的看向她。 “江怀谦的现任未婚妻。” “还算聪明。”江祁云表示肯定。 其实细数最近这段时间,她租住的公寓经常晚上听到莫名的敲门声,上班的医院里有患者家属无理由找她麻烦,还收到恐吓短信,这都是有预兆的。 还有她的车才做过保养没多久,怎么会出现刹车失灵这种情况? 她没有得罪过谁,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有人想把她赶出这座城市。 顾慈低垂着眼睫,掩盖住眼里升腾起的失落,不言语。 她和江怀谦从小就认识,年少的时候他说过以后会娶她的,她以为他们以后会一直好的,可是后来他变了。 …… 一路上顾慈没有问要去哪里。 这还用问吗?江祁云不做慈善,也不会是平白无故救她。 他是要报酬的。 最终,车子在目的地停下。 云水墅,这是盛州市出了名的富人区。 对于这种级别的房子,有一种说法,如果出生的时候有那就有,出生时候没有那就这辈子也不会有。而现在,顾慈被带到这里,这个与她格格不入的地方。 顾慈在浴室里洗了澡。 她出来的时候,一眼看到半倚在沙发上的男人。 她的头发尚在滴着水,身上穿着并不合身的白色衬衣,长度遮到她的臀下,这里不会缺一件浴袍,可是他只给了她一件衬衣。 江祁云是故意的。 “过来。” 顾慈依言走到他跟前。 江祁云只穿了白衬衣,开了三颗扣子,袖子半挽,随意地倚靠着沙发,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很平很静。房间内的灯很亮,足以让她仔细地看清这个男人。 他的眉骨比东方人略高一些,狭长的内双眼皮,眼尾弧度自然上扬,哪怕他不眯起眼来看人,也有种压迫的审视感。 他再度开口:“脱了。” 顾慈对上他深眸,似乎是不能接受这个要求,但也仅仅是须臾,她便把身上唯一的衬衣脱了下来。 她身上有且仅有这一件衬衣,其他什么都没有。 此时她未着寸缕站在男人面前,在他的灼灼视线下,她觉得浑身有种灼烧感。 她很白,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是白得莹润,发丝潮湿垂在肩下,腿上有几处淤青擦伤,给她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脆弱感。 江祁云从沙发上站起来,围着她转了一圈,手指贴上她雪白的脖颈,那是拿捏的姿势。 她很漂亮,无法否认。 “这么漂亮的女人,江怀谦为什么不要你?” 顾慈只觉得后颈那块皮肤灼烧的发烫,她缓缓出声:“我只是个普通人,他是江家私生子,想要往上爬另攀高枝很正常。” 江祁云低头,薄唇凑近她的脸颊,声线低沉:“和他做过没有?” “没有。” 耳畔男人的笑意漾开,她听见他缓缓开腔—— “他不要我要,毕竟我不用靠女人上位。” 第3章“你找死。” 江祁云说不温柔,那是真的不温柔。 顾慈差点疼的哭了,可一想到今天的胆战心惊和劫后余生,她又觉得没什么了。 他没关灯,那双深邃的眼睛淬了火一般,反复的在她脸上流连。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于温柔,以至于顾慈觉得他透过她在看别人。 毕竟他的行为和温柔沾不上一点边。 她也睁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的五官,他和江怀谦算是同父异母,可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察觉到她的失神,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嗓音低沉:“你在想什么?” “你和江怀谦长得不像。”顾慈说了句内心的想法。 闻言,男人沉默了一瞬,嘴角漾开的弧度带着几分寒冽。 “你找死。” 男人这种生物有一种极强的领地意识,她在这种场合提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就是挑战了他的领地意识,无关情爱,只与胜负欲相关。 而之后,顾慈付出了代价。 还挺惨痛的。 …… 顾慈的生物钟让她在天才刚蒙蒙亮时候醒来,早上六点五十。 她醒来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浑身的酸痛感,脑子里有几秒钟的放空,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地方。 等脑子里凌乱的画面拼凑在一起,完整复原了昨夜的事情。 一:她遇上了绑架。始作俑者她不知道是谁,但和她前男友脱不了干系。 二:她被人救了,不,是她开条件求别人救了她,正好是她前男友同父异母的兄弟。 腰间横过来的一只手打断了她的思索,男人的体温比她高,滚烫的温度使得昨夜的记忆在她脑海里纷至沓来。 顾慈瞬间清醒了。 “醒这么早?”男人的声线低沉,带着晨间独特的沙哑。 她借着微弱的天光打量着男人近在眼前脸,此时的江祁云眼睛都没睁开,眉心微蹙,大概是被吵醒的不耐烦。 “我得上班……” 今天礼拜四,工作日,没请假。 气氛有片刻的死寂。 在那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她听见男人喉间逸出一丝低沉的轻笑,多少带着几分嘲弄和不屑的味道。 而后,他缓缓开腔,说了句若有所思的话—— “江怀谦没尝过你的滋味,真是暴殄天物。” 顾慈没搭理他。 …… 七点十五分,顾慈已经吃完了早饭。 啪的一声,几把车钥匙被丢在她面前的餐桌上。 她不解地抬起头。 江祁云身上还穿着黑色睡衣,整个人慵懒闲散的靠着餐桌站着,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你的车昨晚被拖走了,挑一把去上班。” 顾慈看向面前的几把车钥匙,一时间她不知该拿哪一个。 没一个是经济适用款。 江祁云看了她一会儿,语气随意问着:“差点死在路上,又遇到绑架,你家里不找你?” “我家里情况复杂,没人管我的。” 他挑眉,“这么可怜?” “嗯。” 顾慈没有伸手拿钥匙,目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袖子微微挽起,她看见了他右手腕骨处有一个浅浅的疤痕。 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个疤痕印出现在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身上,怎么都显得有些突兀。 察觉到自己的眼神有问题,她收回思绪,继而问:“江先生,冒昧问一句,下次见你是什么时候?” 江祁云居高临下睨着她的眼睛。 多聪明的女人啊,这时候就试探他的意思了。 试探他要的报酬到底是一夜情,还是三夜情,还是n夜情。 江祁云看穿了她的心思,又怎么会如她的愿? “下次见你的时间,我说了算。” 不说清楚,就有无数种可能,看他心情。 “好。”她爽快点头。 言罢,顾慈问他要了手机号码,输进自己的手机里,顺便给他打了个过去,电话打通后便挂断。 她看着摆在面前的1、2、3、4把钥匙,犹豫着到底该挑哪个,试图从里面找一个稍微不那么招摇的 她微蹙着眉问他:“不会再刹车失灵了吧?” “那你挑贵的开。” 顾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没再纠结,小心翼翼挑了其中一把钥匙。 按照盛州市的房价,这大概抵一套小户型住宅。 她想了想,附加了一条:“油钱得你出。” 江祁云啧了一声,“江怀谦现在多少也算个有钱人,对你这么抠门?”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顾慈的眸色再度暗了暗。 “别提他,晦气。” 江祁云换了个话题:“昨天绑架你的那三个人里面有个人,在拘留所里突然呕吐昏厥,夜里被送到医院急诊了。” 顾慈点了点头,“看来颅内挫伤了,起步脑震荡。” “你还挺会。” “他低着头,我朝他后脑勺打的。” 后脑勺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也最容易造成致命攻击。 “挺狠。”男人再次表达肯定意见。 顾慈擦了擦手,“是他们要绑架我的。” 言下之意,她作为受害者怎么样都不过分。 江祁云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的眉眼,她长得好看这是毋庸置疑的,他见过的漂亮女人也不少,但少有像她这样眼里透着野性和狠劲的。 “他们有三个男人,你用板砖拍了一个,也没死,剩下还有两个人,你要是没遇上我,怎么办?” 好问题,顾慈难得的陷入了沉思。 那种情况下,她明明可以赌一赌江怀谦会不会管她的死活,可她不愿意,一点都不愿意。 她对上江祁云似笑而非的深眸,“那时候我想不了那么多,所幸我运气好。” 江祁云勾了勾唇,没再说话。 第4章 就她? 顾慈走后,江祁云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略显无聊。 宋屿走上来,顺着江祁云的视线望出去,只看那辆驶出别墅的车子,很快便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江先生,你为什么要留她?” 能在云水墅留宿的女人,就很罕见。 江祁云弯下腰,修长的手臂撑在白色的栏杆上,晨间微风吹拂,楼下的茂盛的樟树发出簌簌轻响,夹杂着香樟叶独有的香气,他的眉眼舒展闲适。 “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宋屿面部有轻微的踌躇,不信这话,就江先生这样的人往外面一站,只要发出求偶信号,排队的人得从云水墅排到外头的山道上去。 别人见色起意他能信,江先生不可能。 江祁云见他不信,反问:“江怀谦的女人,我为什么不要?” “可是谦少三个月前就和她分手了。” 谁都知道,江家那位私生子出身的少爷攀上了一个有权有势的岳父,谁让人家的宝贝女儿就是看上他了。 至于顾慈这个前女友,谁在乎? 江祁云侧过身,半张脸在晨光熹微里,另外半张隐在光影下,他微眯了眯眸子,那双深眸底是如墨一般的黑。 “昨天在警车来的时候,我看见江怀谦的车了,不在乎他来看什么,还偷看?” 宋屿回想昨晚的事情,他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江先生,细还得是你细。”宋屿自叹不如。 江祁云蹙眉,听着怎么不像是什么好话。 他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事情,眼尾竟微微上挑,饶有兴致地开腔:“江怀谦藏了她几年都没碰她,只有两种可能。” 宋屿很好奇:“什么? “要么他太监……” 宋屿抽了抽嘴角,“另一种呢?” 江祁云不言语,神情高深莫测。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太在意她。 而此时,宋屿沉声问了句很煞风景的话:“江先生,你怎么知道谦少没碰过她?” 男人低笑了声,“嘴能骗人,身体可骗不了人。” 宋屿:“……要真这样确实挺能膈应他。” 言罢,江祁云转过身,视线慵懒地看向远处,眸色深沉。 说来也巧,顾慈昨晚出事的那辆车刚好他曾经见过江怀谦开过,他记得那个车牌,就这么多看了两眼,于是他目睹了她从刹车失灵撞毁在路上再到被绑架的全过程。 男人的眸子微眯着,声线极缓极淡:“他的存在就是膈应我,我还不能膈应他?” “江先生,金庸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你小心把自己搭进去。”宋屿恢复成一贯的扑克脸。 “就她?”江祁云淡淡一晒。 怎么可能。 “不过这个顾小姐,长得有点像……”宋屿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看了眼江祁云平静的面容,后面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 …… 警局。 负责这起绑架案的人给江祁云打了电话,这就很微妙,不联系当事人,反而直接联系他。 无非就是把案件的进度和他说清楚。 宋屿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出大厅时,宋屿出声提醒他:“江先生,他来了。” 江祁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巧了,这不就是冤家路窄。 那人正是江怀谦。 江怀谦也注意到了这边,他和身边的人说完话,便向这边走来。 “谦少。”宋屿沉声和他打招呼。 盛洲市圈子里大多数人都是这么称呼这两兄弟,一个是江少,另一个是谦少。 江祁云才姓江,江怀谦不是。 江怀谦不动声色地和他寒暄:“你来这里有事情?” “昨天我偶然碰上了一场绑架,我是目击人。”江祁云的语气更是轻描淡写,他忽而淡笑,“顺便捡了个女人。” 这话落下,连宋屿都感受到了那种不动声色的硝烟。 也没想到那惯常不显山不露水的江怀谦,会因为这一句话而暴露了情绪。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他冷淡的说完这句话,便扬长而去,一刻也不在这多待。 直至此时,宋屿明白,江先生这一步是走对了。 第5章 她什么时候生的孩子? 一周过,顾慈也没等来江祁云的电话。 没找她是好事情。 顾慈是个是八年制本硕的医学生,今年刚好研一加规培第一年,她专业是神经外科,现在需要在大外科轮转,每天忙到昏天暗地。 周六,好不容易轮上休息,顾慈换了家医院,没选自己工作的医院,挂了一个妇科号。 没别的原因,她最近感觉分泌物不正常,还痒,应该是有点炎症。 但她心里慌,那晚上江祁云起初是做措施了,但他后来上头那东西都掉了下来,就没再补做措施。 事后她也吃过紧急避孕药。 但,万一江祁云私生活不检点呢…… 会不会把什么病毒传给她…… 以防万一,她来做了个检查。 轮到她就诊时,为了节约时间,主动报备:“二十四岁,无生育史,有性生活。” 医生看了她一眼,询问她的情况后,便在电脑上开了检查。 “查个白带常规,做个宫颈刮片,查个hpv和tct。” 顾慈点了点头,自己补充了一句:“再给我开个阴超吧。” 她选的这家医院不是什么大热门三甲,她来得晚,超声室也不用多等,很快轮到她进去。 年轻的女医生语气平淡没有起伏:“脱了鞋子躺上来。” 顾慈依言躺上超声床,分开双腿踩上去。 这女医生的手法可当真一般,她痛的皱了皱眉,但没发出声音,忍了。 超声室内很安静,只有仪器的声响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有炎症吗?”顾慈主动问。 “没事。”女医生一边检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动态超声图像,缓缓说着:“你的子宫很漂亮,也恢复的很好。” “恢复?”顾慈皱眉,一下子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没生过孩子吗?”女医生低头看了下她的身份信息,写的未婚。 听到这话顾慈一下子觉得纳闷,她什么时候生的孩子? 她疑惑地问:“有什么迹象表示我生过孩子吗?” 大概是今天诊室的人不多,空空荡荡的,也有这个闲心思和她多说几句。 “一般来讲啊我们生过孩子的女性,宫颈口是由原先的圆形,变成一字形。没有生育过的话,宫颈口是圆形。”说到这,女医生又补充说明:“或者有过大月份引产史,也会有宫颈口形状改变的情况。” 顾慈越听越不理解,她什么时候生过孩子,更别说什么大月份流产史? 怎么可能呢…… “这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吧。”顾慈对着医生的说法持保留态度。 女医生听出了她的言语里的不悦,语气恢复成刚才的平漠:“当然,也有例外,也不全是这样,只是大部分人是这样的。” 做完检查,顾慈沉着脸穿好裤子离开超声室。 她觉得给她做检查的一定是个实习生。 顾慈拿着检查单子回到门诊,门诊医生看了几样报告单,什么事也没有,给她开了点药便打发走了 “回去注意休息,清淡饮食,多喝水。大概是有点擦伤发炎了,以后注意一下。” 顾慈道了声谢,想起刚才的事情又觉得心里膈应,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 “我想问一下,有没有生过孩子从超声检查上能看出来吗?” “能看,就是宫颈口形状,一字型和圆形的区别。” 门诊医生说话比较严谨,又补充说明:“也不一定都这样,这只是其中一个依据,还有骨盆变化等等,不过生育史没什么好隐瞒的,隐瞒既往史等到真有问题了还得自己负责。” 顾慈走出医院的时候就觉得这一趟就不该来。 很后悔。 她只有过江怀谦一个前男友,也没和他有过更进一步的关系,她和谁生孩子去? 第6章 江先生,你想我吗? 春末的傍晚,夜色还是来的很快,顾慈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是开着江祁云的车出去的,这辆车不低调,但招摇有招摇的好处。 至少这一周,她过得挺安稳的。 顾慈刚到公寓单元楼下,还没找到空的停车位,不远处路灯下停着的一辆车闯进了她的视线内,以及那站在车外的男人…… 夜色让人的视线没那么清晰,可她对这个男人太熟悉了,只需要这么遥遥看一眼,就知道是他。 许久不见的江怀谦。 他还有脸来找她? 就在她出神的片刻里,男人注意到了这边,他抬眸看向她,两人隔着车窗视线相交。 随后,男人快步向她这边走来。 顾慈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用力,她看着江怀谦那张熟悉的脸离她越来越近,她立即倒车调转方向,随后挂挡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她并不想看见他。 也不想和他说话。 顾慈驶出小区,却从后视镜内看到后面追来的车子,开着双闪紧紧地跟在她后面。x 江怀谦追得很紧,他大概是今天一定要见到她,有几次他差点逼停她的车。 顾慈车技一般,她听到车后方传来的喇叭声,她看了眼后视镜,胸臆间的烦闷翻涌而至。 前方的绿灯还剩最后两秒,她重重地往下踩油门,疾驰过十字路口。 然而顾慈没想到的是,江怀谦闯了红灯。 她冷着一张脸,而后降了车速,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电话那头很久才接通。 手机那头的人并未立即说话,她主动开腔:“江先生,我是顾慈。” “我知道。”男人低沉的嗓音缓缓传来。 顾慈深吸了一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 她问道:“江先生,你想我吗?” 她的话音落下后,手机里是一阵沉默。 片刻后,男人低淡的嗓音再度响起:“矫情。” 顾慈抿了抿唇,她听出了男人话音里的嘲讽。 但她已经不在意了,硬着头皮继续说:“我想见你可不可以?” “可以。” 听着男人的语气,顾慈都能想到那人眼底的轻蔑和讥诮,但得到这一声肯定答复,就够了。 “好,我很快到,你给我把门开着。” 男人没回答她,接着,手机里传来了忙音。 那边挂断了通话。 江怀谦依旧在后面跟着她,快接近云水墅的时候,他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急促地按着喇叭,再次加速想要上前将她的车逼停。 那辆车从后面急速超车,横停在她面前。 顾慈猛地踩了刹车,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江怀谦从车上下来,几步走到她车旁,敲打着车窗。 “小慈,我有话跟你讲。” 顾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连车窗都没落下,一个字也不想听他讲。 江怀谦也知道她的性子,他挡在她的车前,耐着性子等她下来。 顾慈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她恨不得开车撞过去。 瞬间陷入僵局。 就在此时,一辆车缓缓地驶来,而后在顾慈的车旁边停下。 从车上下来一个人,顾慈认了出来,是宋屿。 “谦少,好巧。”宋屿和江怀谦打招呼。 但后者的脸色很沉,根本没这个心思理他,只是盯着坐在车上的顾慈。 宋屿走到顾慈的驾驶座旁,敲了敲车窗。 她摇下车窗。 “顾小姐,江先生让我来接应你,省的你不熟门熟路走丢了。” 宋屿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顾慈听的,还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我认识路。”言罢,顾慈便往后倒车,离江怀谦离得远远的。 她抬眸的瞬间,又和江怀谦的眼神撞上,她在他的眼底竟然看到了复杂和压抑。 都到这一步了,还装什么假深情。 顾慈没管宋屿和江怀谦怎么样,开车进了云水墅。 第7章 我的手不抖,很稳 顾慈开的车是江祁云的,进入这个富人区畅通无阻。 已经入了夜,别墅内的路灯全部打开,门口的雕花铁门提前打开,保安也没有拦她。 路灯延伸的尽头是那幢气派恢弘的别墅。 顾慈在门口停顿了片刻,再次来这个地方,她依旧会被这格格不入的不适感而惧怕向前。 她又不是傻子,这种地方八辈子和她不会沾边,而她此时此刻能在这,完全是因为她是江怀谦的前女友。 顾慈把车开了进去,在宽大的院子里随便把车停好。 下车后,她径直往主楼走去。 这套别墅占地面积很大,别墅里甚至配备了独栋的三层小楼,那是佣人们住的地方,她多看了两眼。 曾经有段时间,她就是住在这样的地方,住了很久很久。 进入主楼,顾慈看到了客厅里坐着的江祁云,静静地打量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都不用他开口,顾慈主动走到他面前。 她站着,他坐着,但从男人身上发出的强大气场还是压得她谨慎拘束。 江祁云慢条斯理开腔:“为什么找我?” “江怀谦在我住的地方楼下堵我。” 顾慈知道没什么好瞒着他的,在他面前说谎就是自寻死路。 “嗯?”他微挑着眉端,示意她往下说。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找我,后来他逼停了我的车,说有话和我说。” “什么?” “我没听他讲,我怕他纠缠我,所以立刻来找你。” “躲前男友躲成这样?”江祁云的言语里带着意味不辨的戏谑。 “我不敢和他有交集,我怕下一次遇到的绑架不是要我一只手,是要我的命。” 闻言,江祁云睨着她的脸,微眯着眸子打量着她潋滟的黑眸,他的目光过于深邃,似是要看进人心里去。 半晌,他收回了这种审视的目光。 “说说你和他怎么开始的。” 顾慈抿了抿唇,这会儿她的状态就很像一个做汇报的学生,而他就是那个老神在在等着她回答的老师。 其实她不愿意去回想这些,沉默了片刻,她平静地说:“我认识江怀谦的时候才四岁,在福利院。” 江祁云微微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沙发扶手。 他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顾慈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小时候我被拐卖过,几经辗转被人送到福利院,然后认识了江怀谦,他是被她妈妈丢在福利院的,我五岁的时候被别人收养和他分开了,很多年以后我被我家里人找到,回到了现在的家里,我重新遇到了江怀谦,我才知道他是回到了江家。” “三个月前,他和我分手了,后面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顾慈没有隐瞒,关于她的底细和过往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就能知道,可能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故意问她而已。 果不其然,江祁云对她的回答比较满意,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停留。 他抬起头,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 “去洗澡。” 闻声,顾慈欲言又止,这三个字简单直接,却包含了很多东西。 …… 和上一次不一样的是,这次有了她穿的衣服,从睡衣到内衣裤,全部合身,尺寸精准几乎没有什么偏差。 顾慈不禁想,他到底是什么本事把这个东西拿捏的这么准? 这得睡过多少女人? 刚穿好衣服走出浴室,顾慈就贴上了一个火热的胸膛,还不及她多想,她的身子就被男人一个反身抵在墙上。 随即,男人带些灼热的气息便落在了她的颈间,耳后,脖子,唯独略过她的唇。 江祁云没吻过她的唇,上次是,这次亦是。 随着他的呼吸变得沉重,顾慈的嗅觉里充斥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她知道再下去要失控。 喘息间,顾慈把手抵在他胸前,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开。 突然被她打断,江祁云不耐烦的垂眸看她,他明显没多少耐心。 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今天不方便。” 他蹙眉,手掌顺着她的腰线往下移动,并没有摸到她口中那不方便的东西。 感受到他的动作,顾慈的脸烫了起来。 “矫情什么?”他的薄唇贴着她的耳廓,声线低沉沙哑。 “我今天去仁和挂了个妇科号,就诊记录还有的,是上次的擦伤,有点炎症……”大概怕他不信,她又说:“我的纸质病历就在楼下的车里,我真的没骗你。” 言罢,男人的胸腔起伏,深呼吸平息着自己。 但饶是如此,顾慈还是感受到了周身萦绕的火热。 他一口咬着她的耳垂,“你故意的?” “我没有……” 顾慈缩瑟了下,她真不是故意的,谁让江怀谦今天来找她? 男人看她的眼神,似是要把她撕了生吞了。 顾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她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江先生,我是外科医生,我的手不抖,很稳,灵活还有力,要不然……” 话音未落,男人握住她的细腰,手臂稍稍使劲,手掌落在她的腿弯处将她抱起来,径直往房间里走去。 第8章 你是谁,你为什么在我家? 这一晚上顾慈睡的不安稳。 她做了噩梦。 黑沉,压抑,将她困在窒息的黑暗中。 她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好不容易看到微弱的光亮,循着光亮而去,抓到一根往上攀爬的绳子,可下一刻,绳子却变成了湿冷滑腻吐着信子的蛇…… 顾慈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她睁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分清楚现实与梦境。 这陌生的房间让她回到现实里,她在江祁云的家里。 她打开床头灯,大口喘息着平复情绪,试图驱散噩梦里的恐惧,连同身上都出了一身冷汗。 这些年来,她经常会做着同一个噩梦,没有缘由,就是莫名的黑暗与恐惧。 她想,也许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她捏了捏太阳穴,看了眼时间,刚过早上六点。 十五分钟后,顾慈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准备出去。 顾慈开门的片刻时间里,蓦地和一个圆溜溜的脑袋撞了个正着,是一个戴着粉蓝色卡通印花口罩的……男孩子?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那男孩跑进了她的房间,随手还关上了门,男孩摘下口罩,竖起一根手指冲她做了个嘘的姿势。 这孩子长得真是貌美俊俏,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黑亮且大…… 顾慈被这孩子这么看着,一下子愣住。 也不给顾慈反应的时间,男孩跑得比兔子还快,熟门熟路的找厕所躲了起来。 很快,她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以及敲门声。 顾慈开门。 门外站着面无表情的宋屿和他身后跟着的保镖。 大清早的这是抓贼的阵仗? 还是个小毛贼。 “顾小姐,请问你看到一个这么高的男孩子没有?”彡彡訁凊 宋屿一边比划着一边透过房门的缝隙往里面看去。 顾慈没吱声,伸出手指了指房间里的一个方向。 宋屿顺着她指的方向又看了眼,两人眼神对视交流,信息明了。 “行吧,我去别处找找。” 为了避嫌,她的房间宋屿没进去,就这么带着身边的保镖离开了。 顾慈看着他们就这么走了,更是摸不清楚状况。 关上门回到房间里,她轻敲了敲卫生间的门,里面好一会儿没动静。 她压低了声音道:“出来吧,他们走了,只有我一个人在。” 卫生间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接着卫生间门被打开,那颗圆溜溜的脑袋从里面钻出来。 男孩的身高已经到了她的腰部,看上去得有个五岁的样子。 那双黑亮的眼睛机敏地往她身后扫了扫,确定没人后,这才放心的从卫生间走出来。 顾慈刚想出声问他是谁,可下一瞬,男孩却反客为主,提前开了口—— “你是谁,你为什么在我家?” 男孩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带着孩子的童稚音,可这盘问人的气势,倒是挺像…… 他家? 顾慈缓缓弯下腰,视线与男孩齐平。 她轻声轻语地说:“小孩,你说这是你家,你为什么还要躲起来?那群人刚走,是来找你的吧,他们刚刚可说是抓小毛贼呢。” “怎么可能,我才不是小毛贼!” “那我去叫他们回来?”顾慈笑吟吟地看着他。 “不许!” 啧,这大概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少爷吧。 顾慈看着他明显气鼓鼓起来的脸蛋,忍住了想要捏一把的冲动。 直觉告诉她,这孩子摸不得。 “行,那你告诉我,你爸爸妈妈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们。” 谁知听到这话,男孩黑亮的眼眸黯淡下去,有些许不耐烦:“我没有爸爸妈妈。” 言罢,男孩重新戴上卡通印花口罩,往房门口走去。 这…… 顾慈看着男孩的背影,出声喊住了他:“他们不会来我这个房间,你要躲还是躲在这吧。” 第9章 这么小的孩子,爸妈都没了 顾慈轻轻关上房门,四下里望了一眼,转身下楼。 她一路走至客厅,一眼便见到了沙发上坐着的江祁云。 随着她的到来,客厅内原本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江祁云的视线扫到了她,眼神在她身上稍稍停顿片刻,旋即又平漠的离开,没有丝毫情绪。 站在江祁云对面的有两个男人。 一个是面无表情的宋屿,抬起眼淡淡看了她一眼。 另一个男人戴着斯文的无框眼镜,看向她的眼神里有着几分打量的意思。 顾慈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径直往江祁云的方向走去。 “江先生,我房间里的小毛贼怎么安置?” 闻言,江祁云的身子向后靠,抬起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藏在他平静眸底的是审视。 这个女人倒是有点小聪明,不该问的绝对不主动问。 “他还在你房间?” 顾慈点点头,“嗯,他说他饿了,想吃东西。” “那就让他饿着。”江祁云漫不经心地说着,语气平漠平淡。 听到这话,顾慈不禁在心里盘算了下那个孩子的身份,她确实好奇,但这不是她能好奇的东西。 只是现在看来,这孩子大概率和江祁云没关系吧。 就算是亲戚关系也不能这么冷淡吧。 她只好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宋屿,看看他能给出什么意见来。 宋屿只当做没看到她的眼神示意,面无表情看向他的主子。 顾慈就知道,宋屿这个人只听他主子一个人的话。 她再度看向江祁云,道:“江先生,小孩子可不是大人,饿不得的,我刚刚好像还听到他咳嗽了,你如果不管的话,要不然还是联系他家里人来带他走吧。” 顾慈又想起那孩子刚刚说的话,语气惋惜:“这么小的孩子,爸妈都没了,也挺可怜的。” 她这话说完,原本安静的客厅里似乎生出了一阵诡异的气氛。 说不上哪里怪。 而后江祁云冷淡的声线划破了此时的死寂—— “你怎么知道他爸妈都没了?”他的语调极缓极慢,周遭的气压却莫名其妙的低了下来。 “那小孩自己说的。” 回应她的是男人一声低沉的冷笑。 “那你可让他躲好了,别出来。”江祁云的声音又冷了一个度。 顾慈欲言又止,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说来说去是轮不到她插手的事情。 气氛到这有些僵,戴眼镜的男人及时出来打了圆场,“顾小姐,麻烦你先去照看他一会儿,既然他想在你那躲着就先让他躲着。” 顾慈看了眼江祁云,男人沉着一张脸,一言未发。 见状,她转身离开了客厅。 …… 顾慈走后,客厅里再次响起了男人清冷的质问声—— “他怎么过来的?” 周度对上江祁云锋锐的视线,解释道:“小少爷是大概凌晨过了从老宅出来的,没惊动家里任何人,那边也打不到车,估计走了挺远的路出来才打到车过来的,老太太早上起来没见到他,满屋子里找都没找到,找监控都没见,吓得赶紧报了警,谁知道跑这来了。” 听到这,江祁云冷哼了声,“这小子还知道避着监控走呢。” “这小少爷到时候怎么安置?在这边待两天还是……” 周度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江祁云打断—— “哪来的送回哪去。” 周度和宋屿对视了眼,看来这一大一小互看对方不顺眼并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 想来也是,毕竟在小少爷嘴里,江先生都直接不在了。 第10章 从哪里学来的霸总语录? 顾慈带着早饭回到房间。 男孩盘着腿坐在床上,喝了一杯牛奶,又吃了两块三明治,还吃了一盘煎饺,吃完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顾慈在一旁看着,惊讶于这么点大的小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饭量。 “你还要吃吗?” 顾慈顺手递给他一杯水。 男孩挪着身子把头凑过来,就着她的手就这么喝了两口水,摇摇头:“不吃了,吃饱了。” 她把水杯放回床头柜上,维持着先前的姿势站着。 一时间气氛有些静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吃饱喝足的男孩开始打量起了眼前的女人。 此时的顾慈无聊的正在抠手上的倒刺。 男孩坐直身子,理直气壮问:“喂,你怎么不问我是谁?” 顾慈倚靠着柜子站着,视线从手上的倒刺上离开,双手交叠着环在胸前。 她看着眼前俊俏的男孩,微笑:“我不好奇。”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男孩准备好的说辞没用上。 有些恼,竟然被人无视了。 “那你和江祁云什么关系?” 顾慈稍愣了下,继续微笑:“没什么关系。” 谁知道听到她这回答,男孩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叉着腰,声音也加重了:“和他没什么关系你在我家,骗小孩呢?” 这…… 顾慈看着男孩气鼓鼓的脸颊,这小屁孩怎么自己说着说着还来气了? 她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江家的孩子,她和江怀谦在一起这么久,也没听说江家直系里有这么大一个孩子。 “你又是他的谁?”顾慈反问。 “我不是他的谁。”男孩撇了撇嘴。 顾慈被他的反应逗乐了,“那你叫什么名字?”彡彡訁凊 “我才不告诉你。” 说完,男孩并不愿意再与她交流,拉起被子往身上一卷,衣服也不脱,就这么在床上睡觉了。 小屁孩挪动着自己的身子,把被子一层层卷在自己身上,窸窸窣窣好一阵之后才彻底安静下来。 顾慈看着床上鼓起的‘小蚕茧’,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好不容易轮上的周末休假,昨天被江怀谦破坏了心情,今天又接了个看孩子的差事,唉。 江怀谦…… 想到这个名字,她心里就有阵闷闷的疼。 不能想。 不多久,房间里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来自于大床中间的‘蚕茧’。 这小屁孩睡的还挺快。 也是,吃这么多东西,全身的血氧都跑去胃里帮忙消化了,不困才怪。 顾慈闲着没事做,便坐下来打开手机,找了几个教学视频看起来打发时间。 手机视频里是略显枯燥的英文教学视频,身后是那小屁孩的呼吸声,奇怪又平静的交织在一起。 等顾慈刷完两个视频,已经是将近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她转动脖颈伸了个懒腰,又看了看床上的‘蚕茧’,还是纹丝未动。 包成这样子,也不怕闷着。 顾慈走到床边,轻轻掀开,试图把小屁孩的身子从‘蚕茧’里面挪出来。 然而刚碰到他肩膀的时候,小屁孩便一下睁开了眼睛。 “干什么……” 警惕性还挺高。 只是这场景有些许滑稽。 男孩的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透过被子的缝隙睡眼惺忪却又警惕的看着她。 “你这么睡不怕闷死?” “不要你管。”男孩的声音很闷,说完作势要拉下被子重新卷好。 顾慈微起眉,她听着男孩的声音有些沙哑,复又掀开被角,把自己的手掌覆到了男孩的额头上。 果不其然,手下的温度有点热。 小屁孩发烧了。 她也不由着他,强行把他从被子里拉出来,轻轻将他的脑袋平放在枕头上。 男孩并不喜欢她的多管闲事,扭动着身子不配合。 顾慈按着他的肩膀,放低嗓音:“没事,我不告诉他们你在这,你放心睡。” 也许是她的声音很温柔,男孩当真听了进去,便没再动。 “你最好是……” 男孩嘴里嘟囔着,此时他眼睛都没睁开,声音奶凶奶凶的。 顾慈看着小屁孩因为发烧而泛红的脸颊,微微摇头。 这么小学什么不好,从哪里学来的霸总语录? 第11章 诡异的父子关系 顾慈给这小屁孩贴上了退热贴,时不时喊他起来喝水,每次喊他起来喝水时,这小屁孩脸上的表情都是恹恹的。 他大概是因为热,也没再把脸缩进被子里。 顾慈把椅子坐在床边,拿着自己的平板看教学视频。 房间里格外安静,甚至有些岁月静好。 房间外—— 江祁云倚靠着二楼的栏杆站着,站在他身旁的周度面露担心之色,时不时往那间房间望去。 “要不要喊老宅那边的医生过来看看?”周度稍有些不放心。 江祁云面色如常,随手碾灭了指尖的烟。 他平漠道:“这不有现成的?” “那肯定比不上老宅的医生好,小少爷从小到大生病都是找的方医生给看的,要不叫小方医生过来?” 江祁云背靠着栏杆,视线轻飘飘地看向那扇未阖上的房门,嗓音平淡的有些凉薄:“发烧发不死人。” 闻言,周度审时度势地不出声了。 江先生对小少爷的态度一向如此,这么多年了,一向是这么诡异的父子关系。 …… 退热贴不起效果,男孩的体温依旧在升高,顾慈给他吃了退烧药。 从上午折腾到天色暗下,又是擦汗又是喂水,体温算是降下来了些。 顾慈伸手抚了抚男孩的脑袋,她的手心微凉,也许是舒服,男孩无意识地抬手抓住她的手掌。 男孩因为发烧的缘故,连手的温度都是偏高的。 这小屁孩现在比起早上闯进房间气势汹汹质问她的时候,是要可怜的多了。 顾慈看了眼时间,她得走了。 她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手,转身走向房间外。 房间外面站着宋屿,和门神似的,与往常一样,面无表情。 顾慈和他对视,道:“我有话要和江先生说。” “在书房。”宋屿指了个方向,一个字也不多说,也不打算给她带路。 顾慈也不说什么,顺着他指的方向找过去。 走了一段路,她看到了一扇门没关紧的房间,里面有交谈声传出来,她听得出江祁云的声音。 她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的交谈声戛然而止,继而传来一个平淡低沉的男嗓:“进。” 顾慈推门进去。 江祁云的书房很大,做成了个会议室的样子,对面墙上挂着很大的投屏幕,刚才的交谈便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见她进来,男人摘下无框眼镜,抬眸看向她。 “怎么?”他淡淡开口。 顾慈在对上他的眼睛时候,还是感受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 他的五官比起一般的东方男人更为立体一些,狭长的内双眼皮,眉骨高挺,眼神深邃,哪怕他不眯起眼看人,眉宇间依旧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的审视,似要看进人心底。 顾慈微微将视线移开,说:“那孩子现在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只是小孩发烧是正常的,也会出现反复的情况,你观察一下,如果温度再高上去,明天就带去医院。” 江祁云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自己的眼镜,并未作声。 “江先生,听明白了吗?”她试探性地问。 “你要走?”江祁云反问。 “嗯。”顾慈点头。 江祁云的身子向后靠,深邃的眸子睨着她的脸,语气浅淡:“昨晚,你又求了我一次。” 闻言,顾慈再次对上他的视线,她心里生出了一种想夺门而出的念头。 那双眼,深邃,沉静,波澜不兴。 那么优雅却无情的提醒着他们之间的交易。 为了躲江怀谦,她却惹上了这个更危险的男人。 “我没忘。”顾慈微微咬牙。 第12章 亦是江祁云的污点 天色变暗时,顾慈离开云水墅。 她开的是江祁云的车,门口的保安已经提前按下了铁门的开关。 与此同时,别墅外一辆车迎面开来,顾慈往旁边侧了侧位置,给那辆车让了位置,随后驶出大门,离去。 而后驶来的那辆车突然车身一斜,开车的人没把控好方向盘,差点就撞上了旁边的铁门。 伴随着紧急刹车,车身抖了一抖。 “怎么了纪淮?” 后座上坐着一位贵气的夫人,颈间带着一串莹润的珍珠项链,手腕间点缀着翠绿的翡翠镯子,她的发丝间已经夹杂着银白色,却丝毫不影响她的优雅与岁月沉淀下来后别样的美。 “没什么,刚走神了。”方纪淮稳了稳心神。 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脑海里浮现的是刚才一闪而过的视线接触。 那是一张女人的侧脸,只一眼,却有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应该是他看错了。 “小心点。”女人这才想起问,“刚刚那是祁云的车,他出去了?” 坐在后座的女人正是江祁云的母亲。 “应该没有吧,老周跟我说小少爷还在这呢。” 言罢,方纪淮重新发动车子,缓缓驶入别墅。 …… 江祁云对母亲的到来并不意外。 江夫人见他在客厅里,语气温和:“祁云,小白呢?” “您来得正好,带他回去。” 江祁云说话间语气平淡无澜,语调亦是丝毫没有起伏,如若非要说的话,大概还有几分不耐烦在里面。 江夫人怎么能听不出来呢,当下她便皱了眉头。 “他怎么样都是你儿子,每次离家出走都是跑来找你,你就不能对他好点?” 江祁云微微上扬的眼尾挑出几许嘲讽,他的目光阴沉,嗓音极缓极淡:“你们问过我了吗?” 客厅内突然因为这句话显得格外压抑。 这个话题就是碰不得。 这是江家的一桩旧事,也是江家闭口不言的秘辛,亦是江祁云的污点。 江夫人叹了口气,对身边的方纪淮说道:“我们先去看小白。” 方纪淮应了声,随后跟着老太太转身离开客厅。 …… 卧室里,江逾白依旧是低烧,他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坐在床边的奶奶,以及旁边站着的方叔叔。 他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在房间里看了一圈。 似是没看到预想中的人,小孩的眼神里有些失落。 “奶奶,方叔叔。”他神色恹恹的两个人打招呼。 方纪淮把手覆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问题不大,于是开始数落道:“小白,我听说你今天是自己从家里跑出来的,还知道躲着监控走?” “就那监控也不知道能防谁。” “你还骄傲上了?”方纪淮笑了声。 这要不怎么说是亲的父子,说话间就这幅臭屁的劲和那个人都是一模一样。 生病的小孩此时安静的躺在床上,可把江夫人看的心疼坏了。 江夫人心疼归心疼,还是要板起脸道:“小白,你下次要来找爸爸你和我们说啊,怎么能自己偷偷跑出来,要是被坏人拐跑了怎么办?到时候你让奶奶怎么办?” 江逾白心虚的看着奶奶的眼睛,讪讪道:“知道了。” “你别嘴上答应的快,给我听到心里去,整天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江夫人轻点了点他的脑门。 “哎呀,我真的知道啦。” 方纪淮双臂环在胸前,勾了勾唇角,就他这样子,明显也不是听进去的样子。 这态度明显就是,错了,下次还敢! 不多久,江逾白穿好衣服,跟着江夫人和方纪淮离开别墅。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被亲爸赶出去,不哭也不闹,仿佛已经习惯了。 方纪淮觉得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还不如闹呢。 下楼时,江逾白趴在方纪淮的肩头,凑在他耳边低声说:“方叔叔,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仙女。” “哦?”方纪淮来了兴趣,他今天也遇见一桩怪事,和女人有关。 “她好漂亮,还好温柔。” 喂他喝水,帮他擦汗,还帮他换衣服,还帮他掖被子,还在他耳边温柔的哄他。 除了奶奶和姑姑,第一次有别的女人这样对他。 这不是仙女是什么? “你知道什么是漂亮什么是温柔吗?” 江逾白很认真的思索着,“她比姑姑漂亮,比奶奶温柔。” 比他姑姑还漂亮? 那得是多漂亮? 谁不知道江家大小姐年轻的时候艳绝盛州市,与正当红的明星站在一起都不输分毫,明艳夺目。 “那你的仙女在哪呢?”方纪淮饶有兴致地问。 “我才不告诉你。” “小气鬼。” 第13章 这种地位的男人,什么女人没见过 接下去的一周,顾慈都未见到江祁云。 同样的她也没见到江怀谦。 为了防止上次那种被堵门的事情发生,顾慈这几天都和自己的同事住在一起,是个比她小一届的研究生,人美心善,年轻有房,还在医院附近。 周五晚,六点半,下班时间。 顾慈换好衣服和同事走出办公室。 刚准备去等电梯,迎面就遇上了个熟悉的人。 “顾医生。”宋屿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话的时候语气亦无起伏。 顾慈没想到在这会突然看到他,她立刻看了眼周围,快步走到宋屿跟前。 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在这?” “请吧,有人在等你。”宋屿和往常一样言简意赅,一般不会和她废话。 他说的是谁,顾慈心知肚明。 “好。”她点了点头。 也许是宋屿这个人看着就不像个好人,一个大高个子,还留个寸头,穿一身黑…… 同事小妹妹扯了扯顾慈的袖子,小声逼逼:“小慈姐,这个人是谁啊,你认识吗?” 顾慈瞥了眼宋屿,解释道:“我朋友,你先回去吧,打扰你这几天我也不好意思。” “他……他真是你朋友啊?” 同事小妹妹多少是有点不信的,这个人看上去就是凶巴巴不好惹的样子。 就这说话间,电梯门开了。 顾慈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放心吧,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小慈姐,那你小心哦。” 说完,同事小妹妹赶紧往电梯走去。 此时刚好是医院的下班高峰期,上下电梯的人加上病患家属,电梯的人很拥挤。 顾慈默默地看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宋屿,她随手从包里拿出口罩戴上。 假装不认识他。 …… 停车场。 顾慈很远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她缓缓地深呼吸,往那辆车的方向走去。 她走至车旁,后排的车窗降下来,露出男人那张矜贵淡漠的脸。 顾慈弯下腰,“江先生,晚上好。” 江祁云抬眸,深邃的眸子平静无澜,淡淡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淡,却冷,目光像一张密密实实的网,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顾慈被他这么看着有些心慌,低头看了看自己,并未觉得有哪里不妥,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戴着口罩,她便伸手把口罩摘了。 “上来。”他淡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车窗合上。 顾慈上车坐下。 她的身子坐得很直,腰背部没有靠到椅背,手指微微绞在一起放在自己腿上。 一路上她也没问去哪里,要做什么,车内异常的安静。 江祁云的穿着很考究,从上到下都透着精致与贵气,腕间的表不用细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与他相比,顾慈就是最普通的打工人通勤着装。 “江先生,我们要去哪?”她终于沉不住气。 “急什么。”男人慢条斯理道。 顾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继续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不多久,车子在一间酒店停下。 顾慈一路跟在江祁云身后,坐电梯直达顶楼的套房。 这间酒店是盛州市的地标性建筑,高耸入云,从顶楼的巨型落地窗往下看,能将对面江上夜景尽收眼底。 就在她满肚子的疑惑不得发作之时,套房内来了一群人,拉来了满满两个架子的衣服,以及后面搬进来几个箱子,在桌子上打开,尽是珠宝首饰。 顾慈愣了愣。 “快点。”江祁云淡淡开腔,随后淡淡看了眼愣在原地的顾慈。 “江先生放心,都交给我们。” 顾慈还没想明白要干什么,对面的造型师化妆师工作人员便一拥而上,把她带进了房间里面。 专业的团队效率就是很高,说很快就是很快。 快收尾的时候,饶是见过那么多的女明星和女网红的造型师也惊艳了一把。 想来也正常,毕竟是跟着那位来的,能入眼的自然都是上乘。 她身上穿着一件复古红丝绒吊带礼服,后背两根细细的带子延伸至腰部,露着大片瓷白的皮肤,她的腰臀比极好,细腰宽胯,臀部紧实圆润,她个子高,腿细长且直,这条裙子将她完美的身材展示的淋漓尽致。 长发被挽起,蓬松慵懒地固定在脑后露出线条优美的肩颈线。 她的肤色很白,额头饱满,鼻梁高挺,精致的五官中透着艳丽,配上珍珠耳饰与项链,明媚艳丽,却又如珠似玉。 她身上的每一寸优点,丝毫没有被遮掩。 “您可真好看。”化妆师忍不住称赞。 顾慈面前摆放着全身镜,她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默。 从前,江怀谦从不吝啬对她的赞美,他们约会的时候她也会打扮的很漂亮,他曾在她耳边低语:我真想把你一直藏在家里。 真正宝贵的东西都是珍藏起来的,只有不值钱的花瓶才会随意在外展示,任由外人欣赏,满足自己对其所有权的虚荣心。 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是从前的江怀谦。 而此时在门外的,只是江祁云。 顾慈走到江祁云面前,他的眼眸深邃,面色清淡平静。 只是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下,当是验收成品。 他的反应在顾慈意料之内。 江祁云这种地位的男人,什么女人没见过。 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尽可能减少自己身上露出的地方。 她终于直接问:“江先生,我们去哪里,我要配合你做什么?” 江祁云的眼尾微微上扬,眸色深邃如常。 “我表妹的生日宴。”他睨着她的眼睛,补充道:“不出意外,江怀谦也在。” 顾慈抿唇,神色黯了黯。 第14章 你求我 盛州市是座面江临海的城市,江祁云带她来的地方是停在江边的一艘豪华度假游轮。 现在是春末,江边的风吹在人身上还有些冷,顾慈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邮轮内部巨大的宴会厅被装点成了梦幻的花园,大量玫瑰的铺设,今天在这里办生日宴会的大概真是位公主。 有钱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是她一辈子没接触过的。 与顾慈的拘谨相比,江祁云在这种场合里可以说游刃有余。 即使是在这觥筹交错的场合里,他也是最瞩目的那个身影。 频频有人经过他身边与他打招呼,也会顺带将他身边的顾慈打量一番。 只是江祁云并没有向别人介绍她的意思,只是拥着她往前走。 宴会厅里,一道香槟色的倩影往他们这边走来。 顾慈还没看清人脸,就已经听到了那娇软甜美的嗓音—— “表哥,你怎么才来,我的生日礼物呢” 女孩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长相甜美,画着精致的妆容,身上穿着香槟色的礼服,衣香鬓影。 听到这个称呼,顾慈就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孩,应该就是今晚的主角。 “今天刚到的港口,这会儿估计已经送到你家了。” 江祁云随手丢了把车钥匙给她。 温吟初看了眼手里的钥匙,漂亮的眼睛里都开始放了光,脸上的笑容都瞬间灿烂了几分,赶紧放进自己的手袋里收好。 这随手一扔的可是一千多万的跑车诶! “表哥你最好了!”温吟初说着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甚至要亲上去。 江祁云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他淡淡道:“男女有别,注意形象。” 温吟初尴尬的站直了自己的身子,此时她的目光才看向了一旁的顾慈。 顾慈的眼神清澈大方,任由她打量。 同类的气息很容易分辨出,判断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只需要一眼。 温吟初笑吟吟地看向江祁云,道:“你今晚的lady和以往的不太一样哦。” 江祁云的神色清淡,并未表态。 此时,一个男子从一旁走来,调侃道:“你表哥最好,那你跟他去过啊,我送你那么多东西,也没落两句好。” “哥,我们一家人还说两家话嘛?”温吟初甜甜的笑着。 来人正是温家二公子,温吟初的亲哥,温修宴。 “祁云,你就给她惯着吧。” 温修宴气质清冽眉目清隽,只是那眉眼里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他的不好接近是写在脸上的。 而江祁云的不好接近,不写在脸上。 温修宴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顾慈身上,眸色似是有一瞬间的沉,却稍纵即逝,快的让人捕捉不到。 须臾后,温修宴的目光铺捉到了一处,他的目光遥遥的看过去。 “祁云,沈家那位准女婿来了。” 闻言,温吟初也去看自家表哥的脸色。 她小声道:“表哥,曼音姐和我都认识很多年啦,我生日不请她也说不过去,我可没想请你那不爱见的人……” 沈家,沈曼音的未婚夫,就是江家那位不被正统承认却又人尽皆知的私生子,江怀谦。 “没事。”江祁云慢条斯理出声,眉宇平静依旧。 他垂下眼眸,看着身侧那只原本只是虚挽着他的手臂,此时正在收紧力道,那纤长白皙的手指在他的深色的衣袖上攥出了轻微的皱痕。 江祁云斜睨着她的脸颊,眸色幽深。彡彡訁凊 他落在她腰间的手稍稍用力,惩罚性掐了她一把。 顾慈回过神,抬眸对上江祁云深邃的眼睛,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了。 她没想到,自己再一次正式见到江怀谦,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江怀谦从小到大都是人群里很出众很显眼的那个,身形颀长笔挺,顾慈一眼就看到了他。 同样的,他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的那瞬间,顾慈移开了视线,同时握紧了江祁云的胳膊,与他更为亲密的站在一起。 温家两兄妹都是到江祁云和江怀谦不合,自然都是作壁上观的态度,在旁边不说话也不掺和。 此时的沈曼音正在打量着顾慈,她的目光很直接,毫不避讳,毫不掩饰。 那审视的目光,高高在上。 沈曼音出身尊贵,家底深厚,她的身份给了她肆无忌惮的底气。 半晌,她笑道:“江少的新女伴很漂亮。” 江祁云的深眸里不带情绪起伏,狭长的眼尾上扬,淡淡道:“那还得感谢沈小姐牵线。” “我倒是听不懂江少说什么。”沈曼音微笑。 江祁云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揽着顾慈的腰离开。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灯光璀璨耀眼,来往着盛州市内年轻一辈的上流社会群体。 顾慈缓步跟在江祁云身侧。 人群喧闹中,这是她唯一能够抓紧的依靠。 “绑架我那件事,是她做的吗?”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 闻言,江祁云面不改色的看向前方,身形优雅风度翩翩。 “那几个绑匪一口咬定是他们自己劫财劫色,没有幕后主谋,如果不是我拖着,应该结案了。” “你信吗?”她蹙眉。 江祁云微勾起唇。 似乎是在嘲笑她问了句废话。 “想让我帮你讨回公道?” “你会帮吗?” “你求我。”江祁云低头凑近她耳畔,低淡的嗓音如清冽的醇酒。 宴会厅内无人知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倒是说不上来的耳鬓厮磨。 第15章 打情骂俏请换个地方 这场豪华的盛会里,江祁云是顾慈唯一认识的人。 哦不,是唯二。 她全程只能跟在他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也会有人好奇她的身份,但碍于江祁云的面子,没有人敢问。 顾慈就这么熬到了下半场。 麻将室内,她坐在江祁云身边,百无聊赖的看着他打麻将。 她也没注意他赢了几次输了几次。 无聊的想打瞌睡。 就在这时,一个突然出现的男嗓打断了她瞌睡的困意—— “起来,让我来两把。” 温修宴挤走了江祁云对面的人,自己坐了下来。 顾慈听到这个声音,她抬起眸子看了一眼,视线与对面那双清寒的眸子相撞,她淡淡地收回视线,重新把目光放回到身旁的江祁云身上。 “温少爷还看得上这点乐子?”江祁云睨了他一眼,随手打了张牌出去。 “这不有你呢么。” 温修宴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牌,什么乱七八糟的,再看了看台面上打出的牌,这不明摆着给江祁云送钱来了? 麻将的精髓就在于人情世故,可以慢着打,可以快着打,赢面可大可小。 “会吗?”江祁云侧眸看向身旁的顾慈。 她的存在感是真的太低了,让她在一旁看着就真是看着。 顾慈摇了摇头,“不太会。” 江祁云微微挑眉,“替我来两把。” “我真不太会,输了怎么办?”顾慈还是拒绝,一来她真的不会,二来……对面那道视线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听到她一本正经地皱着眉头,江祁云轻笑。 “输了算我的。” 头顶炫目的水晶灯将室内照的很亮堂,灯光下顾慈的肤色白皙,五官精致,他的视线往下落,停留在她莹润饱满的唇上。 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淡香,悄无声息的占据着他的嗅觉。 “碰。”温修宴碰了一张牌,嗓音不大,落牌的动静却不小。 这动静引得顾慈再次看了眼对面,微蹙眉。 江祁云的神色云淡风轻,他自然地伸手揽住顾慈的腰。 顾慈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上手理了理自己面前的麻将。 她身上披着一件白色披肩,可那披肩底下是裸露的后背,此时男人的手已然从她的腰线往上走,伸进她的披肩底下,毫无阻隔的轻抚、摩挲着她光滑细腻的后背。 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指腹的薄茧。 顾慈微微咬牙,转头瞪了他一眼。 可江祁云的面色丝毫没有变化,云淡风轻,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波澜不起。 “专心点。”他慢条斯理出声。 顾慈只得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牌上。 可落在她后背上的那只手越发的浪荡。 顾慈心里又羞又恼,还不好发作在面上,麻将的速度打的又快,她几乎是乱出的牌。 “自摸。” 对面的温修宴胡了牌,随着牌倒下的声响,这圈终于结束。 “啧,这么好的牌都能输。”江祁云缓缓摇头。 顾慈对上他那漫不经心的眼眸,脸颊发烫,“还不是都怪你……” 后面的话她也不敢说,要脸。 “怪我。”江祁云不否认,狭长的眸微挑起弧度。 这一幕落入别人眼中,却是她娇嗔撒娇的模样。 而男人对她,是宠溺。 对面的温修宴忍了很久,突然凉凉地开口:“江祁云,打情骂俏请换个地方。” 第16章 小慈,离开江祁云 温修宴与江祁云这对表兄弟自小就认识,关系自然是不一般的。 一句玩笑话,没人会当真。 桌上的麻将继续。 自然了,也没多久,顾慈就输掉了江祁云面前的大半筹码。 伴随着麻将桌洗牌的声音响起,顾慈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这种场合就不是她待的地方。 她侧身靠近江祁云,低声说:“我去趟洗手间。” 江祁云微微颔首,面容平静,姿态慵闲,眸子里是全然的漫不经心。 得到他的肯定后,顾慈这才起身缓缓离开。 …… 洗手间里,顾慈把自己关进厕所里,微微靠着墙壁站着,卸下了脸上的假笑。 她没想到这个世界挺小的。 或者说上流社会的圈子就这么大,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巧合。 她认识温修宴,不是同名同姓,就是同一个人,在很久以前,在她还不叫顾慈的时候。 他和江祁云竟是表兄弟…… 他应该不会记得她。 那久远的记忆突如其然的从脑海中翻涌出来。 温家不是在盛州市发家的,而是瑜城。 而她在瑜城,曾经生活过十几年。 小时候她被人贩子拐卖过,后来她住过福利院,再后来,她被一对无子女的老夫妻收养。 而收养她的爷爷,正是瑜城温家的管家。 她捏了捏眉心,不想了。 只当不认识就行。 顾慈平复了心绪走出洗手间,然而这游轮内部结构都差不多,她走出去了好一段路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走错路了。 越走人越少,也不知道是到了什么地方,喧嚣渐消。 正打算找个工作人员问问,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臂,用力握住她的肩膀,猝不及防的将她拖进一间房间内。 事情发生的太快,顾慈甚至来不及反应。 她惊魂未定地差点叫起来。 耳畔传来咔哒一声,是门落锁的声响,同时房间里亮起了灯光。 男人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是我。” 顾慈胸口因为惊吓而剧烈喘息上下起伏着,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的前男友,那个承诺要娶她的男人,江怀谦。 “别碰我。”她的语气又冷又淡,眼神里面也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江怀谦松开落在她肩膀上的手。 顾慈立马往后退几步与他分开距离,一刻也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她立刻去开门,手已经握在了门把手上,而男人却伸手按住门,任凭她怎么拉也拉不动。 她恼怒地看向他。 他甚至将房门反锁了两道。 江怀谦比她高很多,他此时静静地站在她面前,喉间轻滚,眸色浓重。 “你要干什么?”她蹙起眉,刻意压低的声线里透着不耐烦。 江怀谦凝着她的脸,她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眼角眉梢都是温柔如水,哪像现在只有冷冰冰的嫌恶。 “小慈,离开江祁云。”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顾慈听到这话突然怒从中来,那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怒火突然爆发,原来她不是不在意,只是装作不在意。 “江怀谦,你用什么立场跟我说这句话?”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怒极反笑。 “他不是什么好人,你招惹不起他。” 闻言,顾慈更觉得可笑。 她讥笑着反问:“你是好人吗?我招惹得起你吗?” “我和他是两回事。” 顾慈看着男人微抿的薄唇,唇边的笑意嘲讽更甚。 “江怀谦,你有了新欢就不要再来招惹我了,你既然选了你的锦绣前程,我就求你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至于我的生活怎么样,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眼里的冷像一把利剑刺向他。 江怀谦的眸子逐渐红起来,他低着头,将她困在门与他的身子之间。 “算我求你了,离开他。”他放低了姿态,低淡微哑的声线里竟生出了一种卑微感。 顾慈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 心里只冒出三个字,神经病。 是他另寻新欢,是他变了心,是他抛弃的她,装什么深情! 顾慈气的发抖,该死的门还打不开,越是烦躁越是费劲。 好不容易打开了门,她大步往门外走去。 然而她才刚走出去几步,耳边就听到一个沉闷的声响,听着像是有人摔倒的声音。 她脚下的步子顿了顿,不管,继续往前走。 又往前走了十几步,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微微闭了闭眼睛,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翻涌的情绪。 顾慈转身折回那个房间里。 果不其然,她走进房间就见江怀谦跌坐在地上,手攥着自己胸口的衣服不停地喘息,面色发白。 人的很多反应都是长久以来在潜意识里就形成的,在那一瞬间不受自己的理智支配。 顾慈几乎是下意识地在江怀谦身边蹲下,伸手扶住他的肩膀,直接去翻他的口袋。 很快,她就从他裤袋里找到一小瓶喷剂,她拿在手里快速摇匀,递到他面前。 “张嘴。”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里透着几分急切。 江怀谦的眉心蹙起,显然是难受的很了,他反握着她的手缓缓吸入喷雾深深吸气,直到药效起了作用,他才逐渐平缓了呼吸。 顾慈观察他的状态,知道他现在没事了。 “放手。”她的语调已经恢复成先前的冷淡。 江怀谦依旧握着她的手,更用力的收紧了几分,他一双微红的眸子静静地与她对望。 顾慈紧抿着唇,试图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男人的力气大,她痛得微微皱眉。 他见她皱眉,颓然的松开了手。 时间仿佛停滞了,房间里静的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谁都没说话,不愿破坏此时久违的安宁。 许久后,顾慈默不作声的摊开他的掌心,将自己手里的喷剂放进去。 “谢谢。”他低声道。 她没回应他,站起身,转身离开房间。 走出房间后,顾慈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心里竟出了层薄薄的汗。 原来,她还是会紧张的。 她想,还是分手的这段时间太短了,有些习惯一时间改不过来罢了。 哮喘是江怀谦的老毛病了,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自己身上都会随时带着药,以备不时之需。 第17章 你们在房间里做了什么? 顾慈走到他面前。 “江先生。” 江祁云看了眼手上的腕表。 “四十二分钟。” 他的声音沾染着微微凉意,面上却不显不露,面容平静,只是那双深邃狭长的眸子危险的眯起。 他说的是她从棋牌室离开到现在的时间。 男人静静地睨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我……我走错了路,不小心走到这边来了。”顾慈喉间干涩,手心里再次生出了一层薄汗。 江祁云看着她的盈盈水眸,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睛里泛着微红,挽起的发髻也稍稍散开,碎发顺着脸颊垂下。 连撒谎都不会撒。 他眼神不辨的看了眼她来时的方向,继而面无表情地攫住她的下巴,修长的手指抚过她嫣红的唇,他忽然伸手圈住她的腰压向自己,旁若无人的低头俯身在她耳畔,声线却愈发的薄凉—— “你们在房间里做了什么?接吻了吗?” 江祁云睨着她精致的脸颊,极缓极慢的质问,“还是直接做了?” 顾慈的脸色发白。 她意识到自己在江祁云面前撒谎是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我没有……” “是吗?”男人讥诮,手掌漫不经心往下落,“我可得检查一下。” 顾慈身上的丝绒裙是从侧边开叉的,她意识到那只手的意图,她紧张的并拢了双腿。 这里是走廊,不是没人过来…… 他怎么可以! 顾慈被他的动作吓得微微发抖,她抓住他的手,也不管什么面子,低声哀求:“别这样,我和他没做什么,真的没有……” 江祁云低头望去,女人纤细素白的手指攥着他深色的西装衣袖,这两种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眸色深谙。 “早这样多好。”男人极缓极慢地说。 他慢条斯理地松开了她。x 顾慈被吓得不轻,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缓缓平复情绪。 江祁云的手臂依旧贴在她的后腰,圈住她往前走。 走出那段安静死寂的走廊,回到灯光璀璨的宴会厅里。 沈曼音迎面走上来,她的视线四下里搜寻着,也像是在找着什么人。 她走到江祁云面前,问道:“江少,看到怀谦了吗?” “你自己看不住男人,问我?”江祁云眉梢稍扬,神情疏淡,眉眼间堆满了漠然。 他这张嘴,果真能把人气死。 沈曼音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她冷眼看着他身旁的顾慈,那眼神仿佛要撕了她。 顾慈挽紧了江祁云的手臂,只当是没接收到这个眼神讯息。 哪条大腿粗,她还是知道的。 沈曼音家世显赫,极少被人这样呛,但对面是江家这位嫡出的少爷,她只能忍着不发作。 沈曼音脸上重新挂上礼貌的假笑,言语带着淡淡的嘲讽,“江少,你现在的口味有些特别,怀谦不要的女人,你都要?” 她指的,是顾慈。 顾慈和江怀谦在一起的时候很低调,圈内鲜少有人知晓。 但这不妨碍这个叫顾慈的女人,是沈曼音心里的一根刺,欲拔之而后快。 江祁云掌着顾慈这盈盈一握的细腰,用行动坦坦荡荡地宣誓主权。 “他眼瞎,暴殄天物。”他淡声道。 一句话,内涵了两个人。 沈曼音的脸色当下就变了。 …… 游轮上的监控室内,江祁云面无表情的看着显示屏。 从顾慈走错路走进客房区开始,被突然出现的江怀谦带进房间内。 约莫十分钟后,她自己从那房间里出来,走出去一段路,又回头进了房间。 再出来便又是十几分钟后的事情。 “江先生,视频拷贝了一份在这,剩下的您要怎么处理?”监控室的工作人员把一个u盘放到江祁云面前。 “删了。”他的声音极淡,带着冰冷的气息。 “好的。”工作人员应了声,立刻操作删除了这段视频。 这个游轮本身就是江家的开发的度假行业,自然都听他的指示。 顾慈坐在监控室外面的沙发上,她看到江祁云从里面走出来。 江祁云长得很俊美,线条冷硬,五官如刀削般,一双眼睛狭长而深邃,只是他平时习惯性地敛起眸中的锐利,伪装起了他的冷厉与锋锐。 此时,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视线从她脸上划过,未做停留,转身往外走去。 顾慈跟上他。 监控室外,温家两兄妹靠着墙等着,见江祁云出来,温吟初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那人就已经自顾自往前走了,只给她留了个背影。 “表哥,你这就走了啊……” 江祁云背着身随意摇了摇手,算打了招呼,头也没回。 靠,不装会死啊。 顾慈和他们不认识,不用打招呼,她亦是一言不发的跟着江祁云离去。 余下温家兄妹二人站在原地。 温吟初看向自家亲二哥,她问出了今天晚上盘亘在心间的一个问题。 “这女人什么来头?” 温修宴睨了她一眼,“谁知道呢。” “漂亮是挺漂亮的,可我表哥这样的要什么女人没有,他是这么俗的人吗?” 说到这,温吟初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微微蹙起眉头。 “哥,我是不是喝多了,我怎么觉得这个女的,好像有点眼熟……” 温修宴微抿着唇,遥遥的看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眸色深沉。 他敛起眸中的情绪,淡淡道:“你喝多了。” 温吟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好像真的喝多了。 第18章 你这双手废了可惜 回去的路上,车上的气氛格外的诡异。 两人没说一句话。 宋屿把车开进了云水墅。 江祁云沉声道:“进地下车库。” 宋屿按照他的意思把车开进了底下车库,也不问为什么。 “你下去。”后座上的男人再次出声。 宋屿知道说的是他,他当下就快速下了车,多一秒都不能待,生怕连累到自己。 车内只余下后座上的江祁云和顾慈两人。 江祁云的指间把玩着一个银色的u盘。 他侧眸看向她,不疾不徐道:“沈曼音如果看到这段视频,你说她是和江怀谦闹,还是和你闹?” “我和他没什么。”顾慈还是这句话。 她和江怀谦没做什么,可是他们两人独处一室,这就很难说得清。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如果她和江怀谦有什么,沈曼音会弄死她。 她和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是她误闯进了他们的世界。 顾慈望向身侧的男人,诚然此时她身边的这个人也不是善茬,他救她也是别有用意,可他却是唯一能护住她的人。 “江先生,我希望你护我周全。” 她的嗓音又低又缓,带着几分卑微的请求。 “讨好男人还要我教你?”江祁云微微眯眸,薄削的唇边带着一丝笑意。 顾慈的背脊挺的很直,因为紧张,身子都有些僵硬。 她这时才知道,江祁云不是不计较,而是之后才算账。 她愣愣的抬头看着他,哪里知道什么叫讨好男人。 就这么一眼,江祁云的眸色暗了下去,修长的手臂伸出来,将她带进自己怀里。 顾慈唇上的口红早就已经没了,她的唇色是柔嫩的淡粉色,因为紧张,她的睫毛都轻轻颤着。 她跨坐在他身上,男人高挺的鼻梁蹭过她的鼻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一时间她连手也不知该放在哪。 顾慈的手被他带到一处地方,她蜷缩着手指不敢动,仿佛那温度能将她烫伤。 男人宽厚的手掌隔着布料落在她的臀部,低垂着眼睫盯着她粉嫩的唇瓣,薄唇轻启:“解开。” 顾慈微抿着唇,手指动了动…… 车内响起皮带扣上金属碰撞的声响。 她解开了他的皮带…… 他的呼吸声逐渐加重。 半晌,车内光线昏暗,江祁云的薄唇贴近她的锁骨处哑声道:“你这双手废了可惜,确实灵活。” 随后,车内响起了布料被撕开的声音。 顾慈仰起头,双手圈着他宽厚的肩膀。 江祁云一直都不算温柔,她难受的直皱眉,她轻轻呢喃:“我难受……” “矫情。”男人喉间逸出一丝轻嘲。 车里的空间狭小,她因为不舒服而紧张,想往上逃,他也并不好受,额头上隐隐显露了青筋。 顾慈知道江祁云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她也是真的难受的厉害,整个人贴进他怀里,嗓音里似乎带上了哭腔:“我真的不舒服……” 他微眯着眼睛看着怀里的女人,像只在主人面前撒娇的猫。 撒娇这招对江祁云来说,有用。 男人落在她腰.后的手下移。 后来,她的呼吸紊乱而急.促,轻轻颤着身子。 顾慈没有被江祁云这样对待过,陌生的感觉让她无措,连同眼角都染上了氵显润。 她想起那个黑暗的雨夜。 江祁云是她坠入地狱前抓住的最后一根绳子,哪怕他是条剧毒的蛇,她也要牢牢地抓住。 她没得选。 他的一时兴起,换她的片刻安稳,也好。 第19章 你还真能睡 翌日,顾慈比平时的生物钟晚起了整整半天。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 还好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 稍稍动了动身子,浑身毫无征兆的酸痛让她直皱眉,缓了好久她才重新坐起来。 被子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往下滑,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 昨天那件裙子早就不知道被撕成什么样了,也不知被随便丢去哪了。 顾慈走进浴室里洗了个澡,站在全身镜前,清晰地看到自己身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最为明显的要数腰间的掐痕,那明显是男人的手掌掐住她的腰而留下的痕迹。 难怪她今天感觉腰都快断了。 衣帽间里装满了成套的当季衣服,全部都是她的尺码,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应有尽有。 顾慈随意拿了一套穿上。 她刚下楼,就看到江祁云和宋屿在外面,看上去是要出门的样子。 她赶紧小跑着追上去,追上江祁云的步伐。 “江先生,能方便搭个顺风车?” 正午的阳光好的离谱,顾慈肤色白皙,唇色绯红,长而翘的睫毛随着她自然地眨眼而扑闪着阳光的色泽,她最好看的是这双桃花眼,水光潋滟。 江祁云不动声色的地看了她一眼。 他淡声道:“你还真能睡。” 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顾慈哑然,她对上男人的深眸,心里忍不住想骂脏话。 她也想早睡早起,可他没让她睡。 然而脸上还得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下次我一定早点起。” 江祁云淡淡一哂,没理她。 不一会儿,宋屿已经把车开了过来。 顾慈跟着江祁云坐上后座,并不是先前那辆宾利。 车头的女神车标注定了这辆车低调不了。 也许是和他坐在一起压力大,她没话找话说道:“江先生今天换车了?” “弄脏了,送去洗了。”江祁云慢条斯理地开腔。 他的回答很正经,语气也很寻常。 顾慈的脸却唰的一下发烫。 她不知道自己的脸皮是薄还是厚,也不知道现在脸红不红。 她就不该没话找话说。 昨晚那车后座上,确实是一片狼藉…… 顾慈闭了嘴,再也没说一个字。 驶出云水墅好一会儿,江祁云不经意抬眸,只见她紧靠着窗户坐着,离他离得远远的。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坐的很直,背脊挺直,腰不会贴在车座椅上。 仿佛是她下意识的行为。 “去哪?”男人的嗓音低低淡淡的响起。 顾慈想了想,脱口而出道:“前面地铁站吧。” 不止是江祁云,连宋屿也愣住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顾慈见气氛尴尬,她解释:“我最近借宿在我同事家,你这车太招摇了,不方便。” 江祁云挑了挑眉,平漠的声线里染上几分促狭,“老宋,早知道我们今天应该开王姨买菜的车出来。” “那外面得以为您破产了。” 饶是这么说着,最后还是在地铁口附近靠边停了车。 宋屿打开后座车门,顾慈一刻也不停留准备下车。 她边转身边和江祁云道别,“江先生,再见。” 也不等他给她回应,就已经下了车,转身走远。 宋屿没有急着上车,而是站在后座窗边,疑惑道:“这是什么富贵不能淫的新手段吗?” 江祁云降下车窗,抬眸看向那道逐渐消失的身影,并未言语。 顾慈在人群中是显眼的,所以他能记住她。 她只是在减少与他不必要的牵扯罢了。 以前江怀谦瞒着所有人低调的谈了个女朋友,他们刚谈的第一年,江祁云就知道了。 第二年,还是她。 第三年,江怀谦身边的人依旧是她,他们过着普通人的的生活,出行只开二十多万的车,逛超市,看电影,去游乐园…… 江怀谦把她藏那么好,恨不得藏在自己的手心里,维护着他们之间那平淡的岁月静好。 那是一种什么感情,他不懂。 但他确定,这是江怀谦的软肋。 正午的阳光透过车窗落在江祁云的眉梢,有种高贵的疏离和遥远,薄唇缓缓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岁月静好? 江怀谦也配? 第20章 把他丢马路上,不用管 第301章 虽然是回自己家,可顾慈一点也不觉得有归属感。 宋家老宅对她而言依旧是个陌生又带着距离感的地方。 这个家里的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戴着虚与委蛇的面具,维系着明面上的体面与粉饰太平。 穿过长长的卵石路,顾慈微微顿住脚步抬头看向前方,那宅院里扑面而来的压抑感就如这座老宅的年份一般,位高权重却带着一股子陈年的腐朽。 走在前面的江祁云意识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转身,却见顾慈已经落下了他几步的距离。 男人两三步走到她面前,“不想进去?” 顾慈抬眸看着他平静的眸子,没说话。 片刻后,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再怎么装也没用,她就是和这个家不亲,就是不愿意进这个家门。 只是在别人面前她不会露出这样的情绪。 但江祁云是例外,在他面前开始不装了。 “我去跟你爷爷打个招呼,你出去等我。”言罢,江祁云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了她。 顾慈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看着掌心里多出来的车钥匙,一时间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以往她妈妈都会让她忍,让她装,让她伪装成别人希望她的样子。 也没有人问过她愿意不愿意。 可他…… 就因为她不情愿的情绪,就让她直接出去等,未免也太惯着她了。 顾慈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攥紧,她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此时的他眼波平静,神色清淡。 刚刚的话并不是他开玩笑,而是认真说的。 她藏起心底的情绪,佯装无所谓道:“都走到这了,回头干嘛呢?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 一边说她一边把车钥匙还给他。 江祁云凝着她的眼睛,视线里带着打量和探究。 顾慈避开他的视线,淡淡道:“走吧。” “嗯。” 连顾慈自己都没意识到,两人不再是一前一后走着,男人有意识的放缓了脚步,和她保持着同样的步伐与频率,并肩而行。 …… 说是给老爷子提前过寿辰,但也就是和往常的家宴一样,一起坐下来吃顿饭罢了,只是今天的人稍稍多了点。 难得一见的,今天二叔家的人都来全了,宋惟林的哥哥姐姐全部到场,以及他哥哥家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一旦有了孩子,家里就会显得格外热闹些。 只是这热闹是别人的,与顾慈无关。 晚餐时间,按照往常人多的时候,长辈归长辈一桌,小辈归小辈的桌。 准备落座的时候,顾慈这才意识到好像最近这两年她一直是跟着江祁云坐的。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想过去找他。 就在这时,顾慈肩膀上搭过来一只手,她立马转头戒备的看着来人,映入视线的是宋惟林那张讨人厌的脸,她往后退了两步,与他划清界限。 她那嫌弃的表情,比黏上一坨屎还过分。 宋惟林自然是看到了她眼里的嫌弃,故意拔高了几分嗓音,欠欠地开口:“顾慈,你粘着四叔做什么,小辈有点小辈的样子,坐我这边来。” 他这一嗓子,倒是让在场的人都往顾慈这边看过来。 顾慈就不知道宋惟林这东西到底是有什么变态想法,但她对他的这些招数太熟悉了。 就是幼稚,很幼稚。 她讥笑:“宋惟林,我可不跟你坐一块,我还想多吃两口饭呢。” 这言外音是,看见他倒胃口。 “你……”宋惟林似乎是习惯了,气极反笑,“你也就这张嘴厉害。” “哎呀,你们两个从小就闹,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要逞口舌之快?” 说话的人是宋惟林的姐姐宋娴,她拉开身侧的椅子,“然然,你坐我这边吧。” 顾慈对宋惟林这种人是绝对不留好脸,但对着这种客客气气的笑脸没道理拒绝。 “谢谢姐姐。”她弯起漂亮的桃花眼,唇角微微上扬,勾着真情假意参半的笑容。 说着她就在宋娴身旁坐下了。 顾慈就是长了一张让人不设防备的脸,男性眼里觉得她弱,不会把她太当回事,而女性觉得她亲和,同样不会设防备。 宋惟林就见不得她这样,冷哼了声,拉开椅子随意坐下。 最后出现的是三叔的儿子宋绍钦。 他与餐厅的人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径直往顾慈身边走去。彡彡訁凊 他的手指刚触碰到椅背,宋惟林的声音就从对面凉凉地传过来—— “你挨着他干什么?宋小少爷可是金子做的,我们挨不得。” 他再一次内涵顾慈是个不好相处的孤僻性子。 宋绍钦话不多,礼貌地用眼神询问顾慈。 “坐吧。”顾慈大手一挥。 得到准许后,宋绍钦从容地在顾慈旁边的位置坐下。 宋惟林的眼神从他俩身上扫过去,脸色便沉了下来。 …… 他们这边的动静自然让对面的长辈桌上的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老爷子摇了摇头,“这两个小的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思,还闹呢。” 这两小的说的自然是顾慈和宋惟林。 说着,他看向自己左手边默不作声的小儿子,言道:“景骁,去把然然叫过来,来我这坐。” 闻言,江祁云应了声,他侧眸看向餐厅的另一边。 就算是隔着人群,他依旧是一眼就看到了顾慈。 不知是这兔崽子格外的显眼,还是他的视线很容易在她身上滞留。 他的眼神坦坦荡荡,眼底却藏着不为人知的幽深。 第290章 顾慈就这么从小辈桌被喊到了长辈桌。 也如愿以偿的看不见宋惟林那张讨厌的脸。 并且按照以往的位置,她是挨着江祁云坐的。 餐桌上已经开了酒,又是那一贯的红白相间的酒瓶。 “然然,过来倒酒。” 老爷子一声令下,顾慈只得站起来,绕着圆桌挨个给人把酒倒上。 这差事这么多年她也没少干过。 只是拿起江祁云面前的杯子是,她稍稍犹豫了下,这可是白酒…… 在她印象里,江祁云酒量差的离谱。 这一杯白酒杯的量本来就没多少,经过她的手抖,江祁云酒杯里的酒就比别人少了些。 她这一微小的动作别人或许察觉不了,却清清楚楚地落进了江祁云的眼底,他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眼底有一抹笑意浮现,又稍纵即逝。 倒完这一轮酒后,她坐回到位置上,她给自己倒的是水。 顾慈酒量好得很,但她从来不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来。 才不是宋惟林这种有点能耐就要到处嚷嚷的人。 在这一桌上,顾慈只要做好一件事情就行,低头扮乖。 他们的话题她带着耳朵听着就行,不用参与,也不用发言。 酒过三巡,顾慈再次起身准备给他们倒酒,她悄悄看了眼江祁云的脸色,只见他脸色如常,眼神清明,看上去还行…… 第21章 讨债的与欠债的 医院对面的港式茶餐厅内。 顾慈不知道这么大的小孩这么能吃,吃了一份猪脚饭,吃了一笼虾饺,现在正在吃炒河粉。 全是主食。 光是看他吃,顾慈都觉得撑着了。 她盛了碗汤推到他手边。 “你叫什么名字?” 小屁孩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作答,继续干饭。 顾慈挑了挑眉,这不愧是江祁云家里的少爷,吃她的喝她的,为什么还能这么的……傲慢。 “叫人‘喂’是一种不礼貌的称呼,我得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才能和你礼貌的交流。” “我叫江逾白。” 果然是江姓的少爷。 顾慈默念着这几个字。 “怎么写?” 小屁孩一副烦死了的表情,一把抓起她的手,手心朝上,用手指一笔一划在她手心里写字。 小孩的手指划过她的手心,痒得很。 中间那个字笔画很多,他写的很慢,差点写的来脾气了。 还好顾慈最后辨别出了这几个字。 江、逾、白。 少爷继续和面前那盘炒河粉做斗争。 顾慈又问:“你多大?” “五岁。” “那你很棒,都会写自己名字了。” “我认的字可多了。” 顾慈心想,现在的小孩接受知识都这么早么…… 最终江逾白秉承着不浪费的美德,硬生生一点都没剩下,揉着肚子在椅子上坐着发呆。 一副几顿没吃的样子。 顾慈都怕给他撑坏了。 “说吧,你怎么找到我医院来了?” 闻言,江逾白从自己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桌子上,顾慈定睛一看,居然是她的工作证! 看来是上次掉在江祁云家里了,被他给捡着了。 顾慈还是觉得稀罕。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找来的?” 毕竟这就是个小屁孩,又不是金手指爽文里面的天才黑客宝宝。 江逾白指着工作证上的照片,“这个人是你吧,这上面是地址吧,我不认识的我就可以问。” “你一路问了多少人?” “门卫大爷,前台阿姨,白衣天使姐姐。”江逾白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确认道:“三个。” 好吧,果然长得好看嘴甜,谁都会帮忙。 顾慈再一次感叹,这孩子的实践能力可真强。 “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慈刚问完这话,手机就传来振动声,屏幕上刚好有一个电话进来。 她看了眼面前的男孩,拿起手机划开了接听键。 “喂?” 是江祁云打来的电话。 “出来。” 手机那头传来男人低淡的嗓音,平静的声线中隐隐带着些微的怒气。 “嗯。” 顾慈放下手机,她没挂断电话,视线透过茶餐厅的窗户往外看,马路对面停了辆打着双闪的熟悉的宾利。 速度也挺快。 顾慈原本坐直的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她把脸凑到江逾白面前,语气讨好:“小白,你吃好了吧?” 江逾白满脸狐疑的看着她,大概是没习惯她突然的语气转变。 这么温柔干什么…… 还叫他小白…… “吃好了。”他别别扭扭的说。 “既然吃好了,那我们就回去吧。”顾慈放柔了声音,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 连哄带骗。 无论多少岁的男性可能都吃这一套。 江逾白也不例外。 “好呀……” …… 片刻后,顾慈牵着江逾白的手走出茶餐厅。 男孩的手软软的肉肉的,或许是吃饱的了的缘故,手心热得跟小暖炉似的。 他也不问她说的回去是去哪里,就跟着她走。 着倒是让顾慈心里多了几分愧疚感。 骗小孩的愧疚感。 就在这时,眼尖的江逾白发现了不对劲,他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宋屿,他撒开顾慈的手就跑。 “哎,你去哪呢……” 顾慈一个没注意就让他给跑远了,赶紧追上去。 马路对面的宋屿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也想立刻过来帮忙,奈何路上刚好行驶过一辆车,等他跑过马路时,那两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十分钟后,顾慈气喘吁吁地抓住江逾白。 小孩到底是小孩,就是这孩子实在是太灵活了。 “刚吃饱就这么跑,你不怕吐啊?” “那你别追我啊。”江逾白喘着粗气,冲着她愤懑道:“骗子!” 顾慈看着男孩漆黑漂亮的眼睛,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她抿了抿唇,索性拽着他在一旁的石墩子上坐下。 试图与他讲道理。 “我跟你说,我还没住的地方,租的房子也还没落实,你也不能跟我回去啊,你要是跟我回去了,我们两人睡大街上吗?” 顾慈也没说假话,她真的还没租到房子,还是得去和小姐妹家蹭住。 哪知她刚说完这话,小少爷抬起头看着她。 “那你跟我回家,我家房子大。” 他的眼神既真诚又不耐烦,仿佛在说,多大点屁事。 顾慈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本来她以为自己是解救了走失儿童,没想到现在走失儿童反而要把她捡回家? 这叫什么事啊?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和江祁云的通话还在继续着,也不知道刚刚的谈话有没有让他听见。 “江先生,你还在听吗?” 她也没指望手机那头会给她回应,岂知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很快便传了过来。 “嗯。” “怎么办?”她询问他的意见。 “按他说的来。” …… 回去的路上,顾慈坐在副驾驶座上。 她可不愿意和后面那两个凑在一起。 后座上的气压极低,一路上,别说是一句话,连一个字也没。 顾慈抬头看了看内后视镜。 从镜子里也能看到江逾白坐的离江祁云超远,仿佛每个细胞都在说,和他不熟。 顾慈实在好奇,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突然,仿佛是发现了她在偷窥,江祁云抬头看向前方的后视镜,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奇怪的交汇,他的眸底平静无澜,眸色漆黑冷沉。 她赶紧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车子驶进云水墅。 刚挺稳,顾慈才刚解开安全带,就听见后座上的江祁云已经自己下了车,他绕至另一边,打开车门把江逾白拎了出来。 没错,是拎。 拎起他就往家里走,脚下的步子丝毫没有停顿。 这五岁的男孩体重目测也得有个小四十斤,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拎起来,江祁云的身高很高,这一幕着实有些滑稽。 全程还伴随着江逾白的骂街声,响彻整个云水墅。 “你放开我!” “你干嘛,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来自己走……” “江祁云,你混蛋!” “……” 顾慈没见过这场面,愣在原地也不敢往前走,很快那一大一小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 她转头看向一旁对此场面无动于衷的宋屿。 “小场面。”宋屿感受到她的震惊,破天荒的和她说了话。 小场面? “他……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顾慈真是越来越摸不清楚情况。 “讨债的与欠债的关系。”宋屿面无表情道。 第22章 你算什么东西,管我的家事? 江祁云教训孩子的时候,整个云水墅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露天花园里,江逾白被罚站在长廊下。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灯光将江祁云的影子拉的很长,比起这夜色更冷的,是他的眼神。 “第几次了?” 江逾白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青石板,不说话。 “说话。”男人的嗓音更冷了几分。 江逾白依旧倔强的不说话,微抿着唇,低垂着眼睫,就是打定主意不开口。 江祁云狭长的眸子微眯起来,目光带了料峭寒意。 他从一旁折了根树枝条。 江逾白看见了,他眼里有惊恐,但知道现在求饶已经来不及了。 江祁云把他按在一旁的椅子上,树枝重重抽在他屁股上,下手的力道丝毫没有手软。 小屁孩到底是个小屁孩,一下痛得哀嚎了出来。 “这个月已经是你第五次跑出来,你想怎么样?外面想要你命的人很多,你怎么跟你奶奶和姑姑交待?” 江逾白的脸贴在椅子上,虽然很痛,除了哀嚎依旧一声不吭。 江祁云见他这样子,不由得怒火中烧。 那枝条结结实实的往他身上招呼。 “错了没有?”江祁云的声线极冷。 江逾白脸上挂着眼泪,整个脸都皱了起来,但也不知道哪来的骨气,硬是低吼出声——彡彡訁凊 “没有!” 他转头红着一双眼睛瞪着身后的男人,边哭边叫嚣:“你凭什么打我?” 江祁云微抿的唇线透着冷漠的气息,他捏紧了手里的树枝。 “凭什么?凭我是你老子。” …… 花园外,围了一圈人。 可没有一个人敢进去,都站在铁栅栏外焦灼的看着。 管家,司机,保姆王姨都站成一排,还有宋屿身后站着的一群保镖。 他们都知道,这会儿谁要是敢上去劝一声,保准小少爷被打得更惨。 “小宋啊,你快给老宅那边打电话啊,这么打下去别把孩子给打坏了!” 王姨年纪最大,心也最软,就见不得这场面。 “该打,不打不长记性,皮孩子就得教训,总是从老宅跑出来,那边也不知道怎么看得孩子。” “唉哟,教训也不是这个训法啊,少爷下手没轻没重的,孩子才多大点人啊……” “这孩子真的是,该讨饶的时候不讨饶,也不知道随谁,这么犟,少爷是个犟种,没想到小少还要犟。” 宋屿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里面那孩子哀嚎一声,他的眉心就皱一分。 这换谁谁听得下去? 可没办法啊,江先生发起脾气来真是太可怕了。 就在这时,宋屿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扯,他转身看到了顾慈。 “我要是现在进去,他会不会连我一起打?” 言语间,顾慈的表情有些犹豫。 “不会。”宋屿又道,“但我建议你不要去……” 顾慈抿了抿唇,径直向花园里面走去。 她在众目睽睽下走进去。 夜色下,江祁云身上仿佛透着拒人千里的寒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不怕死的人。 她在他寒凉的目光下走近。 “别打了。” “滚。”他的声音冷硬,半点不留情面。 顾慈脚步顿了顿,她也不是不怕,但没有停下脚步。 江祁云看着她,目光冷淡,薄唇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怎么,想当救世主啊?” 她抿了抿唇,夺过江祁云手里的枝条,往一旁丢出了好远距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孩子,他心里以后会有阴影的,他懂事比同龄人早,要是真出问题了有你后悔的。” 江祁云没说话,眸色漆黑深沉。 顾慈扶起椅子上趴着的江逾白,此时小屁孩脸上挂满了泪,很是可怜。 见来人是她,本来还能忍,一下子哭的止都止不住。 “痛不痛啊?”她低声问。 “嗯……”江逾白很用力的点头,把脑袋埋进了她怀里。 “痛你就哭吧,虽然也不会不痛。” 顾慈抚了抚他的脑袋。 有时候小孩就是这样,没人撑腰的时候能倔的离谱,但一旦有人安慰,那委屈的劲就彻彻底底发出来了,怎么哄都哄不好那种。 …… 江祁云下手是真的不轻,江逾白的屁股上被打出了十几条红印子。 但好歹还知道挑肉多的地方打。 顾慈给他擦了点药膏,一碰就龇牙咧嘴的疼。 “知道疼你还跟他犟?” 江逾白趴在枕头上,还在抽抽噎噎。 她是直到刚刚才知晓他和江祁云的关系。 她惊讶于江祁云竟然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亦惊讶于他们父子关系会这么僵。 就没见过哪家父子会处的这么……奇怪。 这也不是她管的闲事,说到底和她也没关系。 “你睡吧,我晚点再来看你。” 顾慈叹了口气,替他把毯子盖上。 就在她起身之际,江逾白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他自言自语道:“他一直不喜欢我,我知道的。” 不知道为什么,从一个五岁的孩子嘴里听到这话,顾慈的心居然那么酸。 傲慢只是一层伪装,调皮只是为了吸引人的注意。 而他本身只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 晚上八点,顾慈走进了江祁云的书房。 “出去。” 他的心情并不好,肉眼可见。 没说滚已经是很克制了。 顾慈还是走到了他面前。 她在他身边坐下,握起他的手,打开自己带来的医药包,用镊子仔细地取出他手心里的木刺。 男人垂眸,深邃的眸子波澜不惊的看着她柔和的侧脸,不带任何情绪。 “是上次我不小心落下了我的工作证,这才让他找到我工作的医院里去了,抱歉。” 他没动,也没制止她,只是眸子愈发的深邃。 顾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这种莫须有的歉,可能是单纯觉得那孩子可怜,给他分担一下罪名吧。 男人眯起眸子,唇边染上讥诮。 “你算什么东西,管我的家事?”他极缓极淡地说。 看吧,江祁云本来就不是谦谦君子,当他懒得装的时候便本性暴露出来,他就是脾气差嘴毒。 顾慈原本准备拿碘伏消毒,突然手一转拿了酒精棉。 她把那酒精棉按在他掌心的伤口上,用力按住,抬眸对上他冷淡的眼睛,微笑。 “同情心只要是个人都有,又不是根木头。” 第23章 小白的妈妈呢? 书房内灯火通明。 顾慈已经不在了,只余下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江祁云看着手心里粉色的卡通印花创可贴,眉心不由得蹙起。 这个东西怎么能出现在他手上? 江祁云随手撕了创可贴,扔进垃圾桶。 没多久,他的手机响起,振铃声打破了书房内的死寂。 他瞥了一眼,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拿起手机,划开接听键。 “妈。” 他刚出声,电话那头的质问声便传来:“我听说你打小白了?”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这消息也不知怎么的传这么快。 “你们不看好他,我只能教育。” 老太太听到这话,不免叹了一口气。 “祁云,小白是个孩子,不是我们养的一条小猫小狗,他懂事比别人早,也聪明,他就是喜欢跑出来找你,我们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像看犯人一样看着他啊。” 江祁云默不作声的捏了捏眉心,头疼。 “你别不说话,小白不管怎么说也是你儿子,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也该管管他。” 也不等他说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江祁云把手机扔在书桌上,目光有些沉。 果然是讨债来的。 …… 晚上十点,顾慈已经洗好了澡准备躺下了。 房间里传来了敲门声,她披上外套走到门口,从门上的猫眼里看到了门外立着的江祁云。 顾慈没有立刻开门。 “有事吗?” “开门。”他的声线平静冷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顾慈的手抵在门把手上,将反锁的房门打开。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一开门便对上了江祁云那双深邃的眼眸,男人的目光平静,如午夜的海,波澜不起。 “聊聊。”他道。 闻言,顾慈往一旁让开了一个身位,让江祁云进去。 江祁云进门口,顾慈往门外看了眼,确定没人看见,她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在欲盖弥彰些什么,她也觉得自己蛮可笑。 顾慈把门关上。 江祁云坐在她的床沿上,视线扫过床头柜上的东西,两本书,笔记本,笔,平板。 他的长腿随意地交叠着,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近。 顾慈站在他面前,在他的灼灼视线下,她多少有些拘谨。 有些人的存在感天生就很强,强势得让人不得不看到他。 江祁云就是这种人,众星捧月般的高贵。 哪怕此时她是站着,他坐着,她也觉得自己是低人一等的。 “你在租房子?”男人淡淡开腔询问。 “对。” 江祁云的目光有些耐人寻味。 “你父母离异,母亲是个画家,一幅作品少则百万,你父亲做生意,也算家境殷实,而你……过得这么穷酸?” 顾慈抿了抿唇。 果然在江祁云面前她是没有什么秘密的,他早就把她打听的清清楚楚。 “我和我妈没有感情,我以前被拐卖过,被找回来的时候已经十八岁了,离开自己身边太久的孩子是养不亲的,同样离开父母太久孩子也不会和他们有感情。” 她低垂着眼睫,又道:“而我爸,他早就再组家庭有儿有女,和我更没关系了。” 他们是他们,她是她。 江祁云睨着她的眼睛,嗓音不疾不徐:“可他们死了之后,你有合法继承权。” 顾慈陡然从他嘴里听到这话,她一时间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话未免现实的过分了。 “我的脑子玩不过我那几个兄弟姐妹,要钱也得有命花,至于我妈……” 她不想再往下说下去了,将话题岔开。 “江先生,你想找我聊什么?” 人心里都有长满刺的禁区,是别人不能触碰的地方。 江祁云也没再继续那个话题,他好整以暇看着她,忽而问:“你们医院规培研究生多少钱一个月?六百还是八百?” 顾慈觉得这个话题更加扎心了。 “稍微多一点吧。”她讪讪道。 “我给你这个数。” 他比了两根手指。 两千?还是两万? 她赶紧问道:“要我做什么?” “看着他,别让他烦我。”江祁云慢条斯理地开口。 顾慈大概能从他这种冷淡嫌弃语气里面听出了这个‘他’指的是谁。 “小白?”她试探性反问。 江祁云没说话,但从那双深眸里透出的烦躁已经可以确定了。 能让他这么烦的,除了那小屁孩也没谁了。 顾慈犹豫道:“可是我上班很早,下班时间也不确定,有时候还会轮上夜班……”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自己想办法。” 江祁云面色不变,俨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资本家模样。 “……这个数是多少?”顾慈学着他的样子比了两个手指,试探性问。 “司机接你上下班,你住在这,不收你房租,没有什么地方比我这更安全,两万嫌少?” 江祁云的眼角微挑,深邃的眼底浮起几分玩味。 顾慈战术性的轻咳了声。 “不少不少,我所有非工作时间都用来帮您看好他。” 多犹豫一秒钟都是对不起这条件。 是的,江祁云说的没错,她就是过得很穷酸的一个人,矫情什么。 男人修长的手指交叠着放在腿上,他淡声说道:“我不知道他是三分钟热度还是会持续多久,他什么时候烦了,你的任务就结束。” 顾慈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她这份工作的长短是随着小少爷的心情来的。 “江先生,那你希望他留在这时间长一点还是短一点?”x 男人讥诮道:“我最好希望他明天就滚。” 算她没问。 达成一致共识,江祁云起身离开。 “江先生……”顾慈站在门边上,犹豫着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我方便问一下,小白的妈妈呢?” 江祁云头也没回,开门的动作也未有停滞。 “没有。”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伴随着房门砰地一声关上,房间里只余下顾慈一个人。 她抱着手臂靠着门站了一会儿,想了想刚才的事情。 顾慈本来就是依赖着江祁云,让她住在他家,帮他看孩子,这已经算是他在做慈善了。 怎么想,都是她占便宜。 第24章 谁让江祁云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顾慈在睡前就收到了一条微信转账信息。 果真是两万块。 这算是预付款吗? 仿佛生怕是他反悔,顾慈赶紧点了提现。 点完提现之后,顾慈看着空荡荡的聊天对话框,只有这一条转账与已接收信息。 她想了想,还是给对方发去了一个表情包。 一只会动的兔子,随着弯腰的动作长长的耳朵贴到地上,伴随着两个字——谢谢。 江祁云没回她。 不过她也没指望他回她,这不符合他的人设。 顾慈退出聊天页面,又看到有一条新朋友添加的提示,她点进去看,依旧是那个字母w。 前天也是这个人加她,今天还这么孜孜不倦加她。 这年头销售这么敬业么? 这么晚还在冲业绩。 就这么想着,突然手一滑,顾慈点了确认通过。 页面便自动跳到了对话框,并且提示打招呼信息。 好尴尬。 与此同时,对方的消息已经发了过来。 「你好。」 顾慈握着手机打出一行字回应。 「你好,租房中介吗?」 对方没有立刻回,将近两分钟后,对面才有消息过来。 「嗯。」 还好,这态度也不算敬业。 「不好意思,我暂时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不需要租房。」 打完这行字,顾慈就打算把这个人的微信删除。 然而对方又发来一条信息—— 「联系方式留着,万一你以后还要租房子,联系我。」 顾慈心想,这还是个有点个性的中介,还挺高冷。 「谢谢。」 她没删掉这人的微信,定了闹钟关了手机,睡觉。 …… 早上,顾慈比平时早起了半个小时。 她得去看看她的小金主。 然而刚走到江逾白的房间,才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人早就不在了。 这才六点半啊? 得亏现在不是冬天,六点半天色已经亮了。 顾慈下楼,刚走到客厅,就看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江祁云和江逾白两人。 江逾白看到她,眼睛登时睁大了些,仿佛没想到会在这看到她。 “你怎么在我家……” “不是你让我跟你回家的么?” 江逾白还没睡醒,还跑步跑的缺氧,这会儿晕晕乎乎的,随意点了点头。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江逾白身上穿着运动服,气喘吁吁地找水喝。 江祁云身上亦是穿着运动装,汗湿透了上衣,隐隐的显出他身上的线条轮廓。 顾慈移开眼。 她倒了杯温水给江逾白。 “谢谢!” 江逾白拿起杯子就一口气干完了水,她语气温和的问他:“还要吗?” 他很用力地点头。 顾慈拿着杯子转身去倒水,与正从冰箱里拿矿泉水的江祁云碰上。x 四目相对,她又一次闯进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 他的眉骨偏深,一双凤眼狭长又深邃。 从网上看到一句话,说拥有这种眼睛的男人,看一只狗都深情。 仿佛是她挡了他的去路,他微微蹙眉。 顾慈往后退,给他让开路。 她将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杯子上,重新倒满了一杯温水。 一转身,却见江祁云站在她身后喝水。 她吃了一惊,水杯没拿稳,半杯水洒在了她的衣服上,还好是温水,不烫。 她还以为他早走了。 “江先生……” 江祁云的视线从她脸上掠过,停留在她衣服前襟的位置,她今天穿的是白色衬衣,露着修长的脖颈,漂亮瘦削的锁骨。 煞风景的是刚刚那半杯水。 江祁云把空的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面不改色凑近她身侧,薄唇轻触她的耳垂,只一瞬便离开。 “湿了。” 顾慈的脸以她能感知到的速度发烫,她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白色衬衣上沾染上了水渍。 她衣服湿了就湿了,一会儿也就干了,为什么他要说的这么…… …… 顾慈用吹风机快速吹干了衣服上的水渍。 她再下楼的时,江祁云和江逾白正在餐厅里吃早饭。 放着三份餐具,毋庸置疑,那一份是她的。 江祁云看到她,随手推开了自己身边的椅子,眼神示意她过去坐下。 她在他身边坐下。 江逾白一边吃早饭一边表达自己的诉求:“我明天不想跑步了。” “不可以。” 回答他的是江祁云冷淡的声音。 “可是我跑不动啊!” “你在老宅里挺会跑。” 江逾白讪讪地狡辩:“那不一样……” “做不到就滚。”江祁云淡淡道。 “我不……” 江祁云不再搭理他。 江逾白把求救的眼神放到了顾慈身上,然而还不等他开口,顾慈就把头低了下去。 可别指望她,她也帮不了他呀…… 然而该来的就是跑不了的。 江逾白看着顾慈问:“你跑步快吗?” “不快,特别慢。”顾慈摇头,赶紧拒绝。 谁料下一秒,小金主的眼睛放光,笑眯眯地看着她,仿佛在看着自己的救星。 顾慈愣了愣,旋即,她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那明天你陪我跑步吧!” 顾慈脸上的表情僵硬着,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可看着眼前的小金主,她只能微笑着答应了他的要求。 “好。” 其实跑步不是问题,主要头疼的是早起。 小孩子真是不懂成年打工人的烦恼,能多睡十分钟都是好的。 但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江祁云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 七点十五,顾慈出门。 方纪淮来的时候刚好与顾慈撞了个正着。 互相看到陌生人,两人都愣住了,顾慈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自己的身份,索性不说了。 就在这尴尬的瞬间后,江逾白从客厅蹭蹭蹭跑出来。 “方叔叔!” 他一下子扑进了方纪淮的怀里。 方纪淮弯下腰双臂用力就把他抱了起来。 “小东西,你这次动静闹得挺大啊,我听说你爸打你了?” “疼死了,他可吓人了,差点没把我打死!” “该打,不打不长记性。” 顾慈不能耽搁时间,她看向江逾白,“小白,我先走了。” 江逾白从方纪淮肩膀上探出脑袋来。 “好的好的,你注意安全哦。” 顾慈叹道,真礼貌的孩子,也不知道江祁云是怎么会拥有这样的儿子的。 她离开后,方纪淮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小白,她是谁?” 江逾白神秘地一笑,笑的眉眼弯弯,脸上有很满足的幸福感。 “我说的仙女呀。” 第25章 新找的保姆 “仙女?” 方纪淮若有所思望着那个女人离去的方向。 他收回视线,抱着江逾白往里面走。 “小白,我找你爸有话要说,等会儿再来找你。”他放下江逾白。 江逾白乖巧地点了点头。 …… 方纪淮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迎面恰好与宋屿撞上。 他拦住了宋屿的去路,眉眼微挑,一副探听八卦的神色。 “老宋,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宋屿一向是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江先生带回来的女人。” 啧,这说了跟没说似的。 “我当然知道是他带回来的,但我好奇的是什么女人能让他带回云水墅?”x 这是哪?这可是江祁云的私人领地诶。 连儿子都是说不让进就不让进的,在这看到一个陌生女人,谁不好奇? “那你自己去问江先生。” 宋屿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随意地摊了摊手。 方纪淮笑了,“老宋,你这人没劲透了。” 言罢,他径直往书房走去。 推开江祁云的书房。 对他的到来江祁云好像并没觉得意外,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 方纪淮则是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 “你家里怎么多了个女人?不解释解释?” “新找的保姆。”江祁云的语气寻常。 保姆? 听到这话,方纪淮挑了挑眉,有没有搞错? 他不信,骗鬼呢。 “你这保姆是给小白找的?这么漂亮,你是给你自己找的吧?” 江祁云目光平静,好整以暇地问:“你感兴趣?” 方纪淮轻咳了声。 “可不敢有。” 方纪淮双手抱着手臂,倚靠着书房的沙发站着,脑海里浮现的还是刚刚那个女人的脸,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江祁云沉声问:“来我这做什么?” “受老夫人所托,来看看小白有没有被你打坏。” “那你看到了。” 这潜台词就是,看到了就可以走了。 方纪淮笑道:“我倒是挺惊讶你会同意小白回来的,其实小白的想法很单纯的,他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说来也很奇怪,全家就数你对他最差,这小子大概是有什么受虐体质,还就喜欢跑你跟前来。” 这一点是方纪淮都觉得离谱的。 江祁云可以说从来没有给过那孩子好脸色,可自从小白慢慢懂事,他对江祁云的依赖感就会逐步上升,到现在直接拦都拦不住。 这可怕的血缘。 “祁云,你对他好点,他又没做错什么。” 话至此,方纪淮意识到这个话题是江祁云的禁区。 然而他今天却没有发怒,只是目光有些深沉。 是啊,小孩子又没做错什么。 错的另有其人。 突如其来的一阵沉默。 江祁云起身推开阳台的门,走至露台上。 春末的风夹杂着乡长清爽的气息,晨间的阳光洒落在肩头,舒适且不觉得刺眼。 他的手臂闲适地撑在栏杆上,目光所至之处,是他右手腕骨上那块疤痕,那是一块咬痕。 半晌,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方纪淮。 “纪淮,你见过那个女人的样子吗?” 陡然听他这么旧事重提,方纪淮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他便敛起了眸中的情绪。 他摇头:“没见过。” 江祁云低垂着眼睫,指腹摩挲着腕骨上的那道疤痕。 那是他还不清的一笔债。 …… 方纪淮从云水墅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去。 他开车直奔瑜城。 大约三个小时的车程,方纪淮来到一家医院门口。 瑜城数一数二的私立医院。 方家三代人都是在医药领域,这间医院也是他们家的产业。 此时的方纪淮迫不及待想搞清楚一件事情。 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巧合。 宁愿相信是自己看错了。 档案室内。 方纪淮找了台电脑输入工号密码,便登录了医院的电子信息系统。 他的印象中,那个女人……不,只能说女孩,叫林之槿。 输入这个名字,电子档案上出现了二十几个这个名字的女性病患。 方纪淮一一匹配了年龄,身份信息上的照片,可都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你找什么东西这么严肃?” 档案室看管的工作人员走到方纪淮身后,刚想看看他在找什么,他便立刻关掉了电脑上的页面。 “梁叔,我们医院的档案都会录进电子系统么?” “对啊,这不是收进医院就会自动输入的么,现在网络很发达的,到处都是互联。” 方纪淮沉吟片刻。 “六年前也是?” “我们医院是最早更新系统的,你这不问了句废话?”男人摸了摸下巴,颇有些自豪。 “你小子到底找什么,我可是看你面子上才让你进来的,往大了说这叫泄露病患信息。” 方纪淮立刻赔上笑脸,“梁叔,我找一个以前的病人,比较重要,您帮帮我。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能找到档案信息?” “行吧,你跟我来。”男人看了他一眼,神情微妙。 半晌后,随着一扇木质大门的打开,灰尘随着被打开的木门飞出,扑面而来。 “咳咳……这什么地方?” “档案室啊,不是你要找的吗?” 有没有搞错? 方纪淮伸手挥了挥面前的灰尘。 仓库里面整整齐齐排放着架子,架子上一层层堆满了牛皮纸文件档案。 纸质档案。 “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男人毫不客气地嘲笑道:“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罢,男人留下了一串钥匙,自己扬长而去。 方纪淮对着满室的灰尘和文件袋发呆。 自己就不该有那该死的好奇心。 他重重叹了口气,卷起衣袖走近档案室。 随着档案室的门关上,空荡荡的库房里只余下他的脚步声。 多年前的记忆重新卷土而来。 六年前,方纪淮在这间医院打杂,遇见过一个奇怪的病人。 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却很年轻。 当时整个楼层只住了她一个人,对于一个顶级私立医院来说这得有相当大的来头。 每天去查房的,也是他的产科主任姑姑。 当时他出于好奇,会跟着查房多看她几次。 方纪淮也问过姑姑,这病人是什么来头,姑姑只是告诉他,别瞎打听。 直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的那天,方纪淮看到了江家人。 那之后,方纪淮再也没见过她。 后来,江家多了个嫡长孙。 方纪淮在档案室里待了一下午,把产科那一栏上的资料全部找了出来,找出了更多的叫那个名字的档案袋,字音相同的他也全找出来。 却没有哪一个,是他记忆中的林之槿。 果然江家做事就是这么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方纪淮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这满地狼藉,莫名觉得有些讽刺。 有些人存在的痕迹,就像这尘埃一样,轻飘飘的就随风散去。 就当是他记错了吧。 第26章 哥,你不想她吗? 傍晚。 云水墅又来了客人。 从车上下来的是温家两兄妹。 温吟初从车上牵了只狗下来,是一只陨石色的边牧,狗子从车上下来之后很兴奋,一副准备撒开了腿狂奔的样子。 温修宴嫌弃的摇了摇头。 “你信不信,你表哥肯定让你滚。” 温吟初扯了扯狗绳,摸了摸狗头,有些怂。 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江祁云连人带狗赶出去吧…… “湘湘这可是小白的狗啊,我不是听说小白以后就住这了,我把狗给小白送来啊。” 温修宴没说话,面无表情的向别墅里面走去。 果然温吟初牵着狗刚走进客厅,下一瞬,江祁云的声音就从沙发上传来,声音不大,却又掷地有声—— “滚。” 温吟初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弹一下。 “表哥,这是小白的狗狗呀……”温吟初赶紧赔上笑脸,然后把求救的眼神给到自己身边的亲哥哥。 她扯了扯温修宴的袖子,“哥,你说句话呀。” 然而温修宴往一旁挪了两步,和她划清界限。 江祁云迈着长腿慢条斯理地走过来,视线冷冷地扫过这两人一狗,他的脸上甚至看不出有什么生气的表情,一张脸英俊如斯,优雅深沉。 “给你两个选择,它滚,或者你带着它滚。” “表哥……” 温吟初还想说两句好话,可脚边的狗子特别不给面子,冲着江祁云便叫了起来,超有气势。 江祁云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温吟初扯了扯狗绳,祖宗诶,到底是谁说这狗子聪明的,叫嚣也不看看人,那是能硬刚的人吗?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江逾白刚进门就听到了家里有狗叫声,他踩着拖鞋就跑了过来。 “湘湘!” 看到江逾白,原本蹲在地上的狗一下子兴奋的跳了起来,尾巴摇的像螺旋桨似的,要不是被温吟初拉着,此时应该早就已经扑到江逾白身上去了。 江逾白一把抱住狗子,一人一狗身形几乎差不多大,腻歪成了一团。 “小表姑,你怎么把湘湘带来了?” “这不是带过来给你做个伴么。” “谢谢小表姑!” 小孩眼里的喜欢是很直接的,喜欢就是喜欢。 但此时此刻,江祁云挑了挑眉,眉眼间的冷肃打破了小孩的欢喜。 他冷淡的开腔:“江逾白,我答应了吗?” “湘湘真的很乖诶……”江逾白抬头看向面色冷淡的男人。 “不许。” “为什么不行啊?”江逾白还在挣扎着。 江祁云耐心不怎么好,尤其是当他开始皱眉的时候,就说明他要准备动手了。 江逾白心里拉起警报,突然喊道:“湘湘快跑!” …… 顾慈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幅鸡飞狗跳的画面。 别墅里的一群保镖在草坪上……抓狗? 那狗的速度极快,从草坪窜到花园,又从花园蹿到景观池边,一群人跑的再快也跑不过一只狗。 狗突然跑到了顾慈跟前,嚣张的冲着前面的保镖吼叫。 其中一个保镖见状,立马喊道:“顾小姐,快帮忙住住它!” 顾慈看准机会,一把抓住了狗的绳子。 似乎是觉得她多管闲事,那狗子冲着她嚷嚷了两声。 从脾性上来看,顾慈觉得这不愧是能进江家门的狗。 这高傲的气性和这家里非常合。 江逾白从屋子里面跑出来,飞快的从顾慈手里抢过狗绳,道了声谢谢之后便带着狗子进了屋子。 走廊下,温家兄妹和江祁云并排站着,将这场闹剧看在眼底。 “祁云,小白要养就让他养,你和小孩子计较什么。”温修宴终于忍不住出声。 “就是就是,你看狗子多喜欢小白啊,表哥你平时那么忙,你又没时间陪小白玩,让它陪小白不是正好么?” 温吟初在一旁帮腔。 江祁云没搭理他们两个人,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温吟初见状,扯了扯自己亲哥的衣袖。 “哥,我们快走。” 这狗就算送到了,后面可就和他无关了。 温修宴没动,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顾慈身上,他的眸色有些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吟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是一步步向他们这边缓慢走来的顾慈。 傍晚的阳光柔和温暖,落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软的光。 她明明与这个地方看上去那么格格不入。 却又是第一个出现在江祁云家里的女性。 温吟初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压了声音问身边的人:“哥,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顾小姐有点眼熟?” “没有。” 温修宴收回眸光,语气冷淡平静。 “那你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温吟初没好气的吐槽,“不行,我觉得她眼熟,我要去问问。” 说完,温吟初便向着顾慈的方向走去。 她走到顾慈面前,气氛稍有些尴尬。 她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来做个开场白。 正犹豫着,顾慈却直接开口—— “有事吗?” “顾小姐,你是盛州市本地人吗?” 顾慈看着她的眼睛,坦然大方地回答:“是的,我父母都是盛州市人。” “是这样啊……”和想象中的答案有出入,温吟初脸上不免露出了失落。 “你长得挺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的。” “是吗。”顾慈笑了笑。 温吟初不过也正常,哪有那么多巧的事情,天下长得像的人本来也就很多。 顾慈没和她多寒暄,与她擦肩而过,径直往别墅里走去。 温修宴站在廊下,顾慈全程没有去看他。 他也没有看她。 两人完全没有眼神交流。 就像从未认识过。 …… 回去的路上,温吟初还是会想起顾慈的脸。 “哥,你真的不觉得她长得像林之……” 前方正好是红灯,温修宴突然狠狠地踩了一脚刹车。 温吟初整个人向前冲了下。 “你为什么总要提以前的人?”温修宴的语气平漠,可语气里却透出了一丝捉摸不透的冷。 温吟初凑到他身边,一双眼睛盯着他的侧脸。 “哥,你不想她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出国读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她,一个人突然消失的那么干干净净,你不好奇吗?” 温修宴的目光深沉,看着窗外暗沉的天色,许久不曾言语。 第27章 我给啊,来我房间 晚上。 顾慈的房间里多出了一人一狗。 江逾白盘腿坐在沙发上,旁边那条名叫湘湘的边牧趴在他旁边,无聊的甩着尾巴。 那两双充满智慧的眼睛眼巴巴看着她。 顾慈被看得心烦。 “你看我也没用,他什么脾气你比我清楚,我觉得你还是乖一点吧。” 顾慈真的是爱莫能助,毕竟她也就是个寄人篱下的打工人,她有什么话语权呢? 江逾白犯了愁。 “你帮我去劝劝他嘛,上次他要打死我也是你从天而降劝住他的呀,你说的话他肯定是听的,你就劝劝他,让他把湘湘留下来嘛……” 江逾白对她寄予厚望,他觉得仙女就是无所不能的。 顾慈捏了捏眉心。 她试图和江逾白讲道理。 “首先,他没想打死你,他要真的想打死你,我根本劝不住。其次,我说的话他应该是不听的……” 她算哪块小饼干,怎么能指望江祁云会听她的话呢? “哎呀,你试试嘛……他都说要吃狗肉火锅了,湘湘这么可爱,怎么能吃!” 江逾白整张脸都愁的皱了起来。 要不是还有着豪门少爷的骄傲,不然这会儿他应该已经抱着顾慈的大腿哭起来了。 顾慈看了眼面前的小屁孩,又看了看蹲在小屁孩身边的狗肉火锅。 自打听到江祁云说要把狗炖了吃狗肉火锅,这孩子就吓得抱着狗跑进了她的房间,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出去狗子真没了。 算了,江逾白现在是她的小金主,她说两句好话吧。 “那你在这躲着吧,我帮你劝劝。” 听到她这么说,江逾白脸上放了晴,终于是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那你加油哦!我在这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着,小屁孩还给她比了一个打气的姿势。 …… 晚上八点。 顾慈在楼下厨房里转了一圈。 冰箱里还有阿姨做的椰子冻和几样甜品,顾慈盛了一碗雪梨银耳汤,往楼上书房走去。 书房外,她轻轻敲了几下门。 江祁云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她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他即使是下班回来,也会在书房里待到很晚,开不完的会,处理不完的事。 “进来。” 得到了这声允许,顾慈这才拧开门把手,走进去。 江祁云抬眸看了她一眼,视线平静,遂又将目光落回到自己面前的电脑上。 顾慈把手里的碗放下,靠着书桌就这么看着他,见他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莫名的就有了几分斯文败类那味道。 他真是拥有一副绝佳的皮囊。 然而下一瞬,江祁云连头也没抬,眸色微冷。 他道:“有事说事,没事滚。” 顾慈讪讪地收回目光。 她把甜品碗推到他面前,打开盖子,语气偏讨好:“阿姨做的雪梨银耳汤,喝一点吧,降降火。” 江祁云摘了眼镜,他的身子微微向后靠着椅背,忽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这个东西可降不了我的火。” 顾慈对上他的灼灼视线,只见他那深邃的眸底染着几分促狭。 她尴尬的抿了抿唇,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小白现在躲在我房间里根本不敢出去,我觉得……他的愿望还是很容易达成的,不就是想养条狗么,答应他也没什么难的。” 顾慈硬着头皮把话说完,这已经算很给江逾白面子了。 她也不知道江祁云下一句话是不是让她滚。 谁能猜到这位佛爷心里在想什么。 她正等着江祁云开口,不知道会是什么恶毒难听的话。 谁知下一瞬,他淡淡开了腔—— “过来。” 她愣了愣,面露疑惑。 却依言走到他身边去。 “替我按两下。”他慢条斯理道。 “按……按什么?” 顾慈愣怔住,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绯红色。 江祁云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她,视线的余光瞥见她耳朵上迅速泛起的红色,他轻佻着眉端。 “你想按什么?” 男人的嗓音清清淡淡的,顾慈的耳朵却更红了起来。 是她想歪了,好尴尬。 “我没想什么……” 她走到江祁云身后,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替他按摩着肩颈。 她平时也会给奶奶按摩,也专门学了点推拿的手法,手法自然是娴熟的。 男人的后背很宽阔,手指触上去隔着薄薄的衬衣都能摸到他后背上紧实的肌肉。 她看着他舒展的五官,低下头说:“要轻点吗?” “不用。” 顾慈手下加重了点力道。 两人谁都没说话。 他像个尊贵的帝王似的享受着她的服务,在这个过程中顾慈还要注意看他的表情,根据他的表情适当的做出调整。 不过从他现在的表情上来看,应该是挺舒服的。 约莫十五分钟后,顾慈觉得手酸了。 “还可以吗?”顾慈轻声问。 江祁云的喉间逸出一丝低笑,“我倒是挺怀念,你这双手的滋味。” 顾慈手下的动作一顿,她赶紧收了手,往旁边退了两步。 这次可不是她自己想歪了。 她轻咳了声缓解此时的尴尬。 “江先生,你现在觉得满意吗?狗肉火锅还吃吗?” 好话也说了,苦力也做了,讨好也讨好了,正事不能忘了。 江祁云好整以暇看着她的眼睛,狭长的深眸里带着淡淡的兴味。 她最漂亮的就是这双眼睛,形若桃花,神若秋水,这双盈盈水眸就这么看着他,撩人且自知。 他的眸色暗了暗。 “狗肉上火,暂时不吃了。” 闻言,顾慈淡淡笑开。 “谢谢江先生。” 果然,江祁云是吃软的,并且非常吃。 …… 晚上,当江渝知得知湘湘不会被做成狗肉火锅时,他兴奋的在顾慈床上打了个滚。 他兴冲冲的跑到顾慈面前,抱住她的脸用力地亲了一口。 顾慈愣了下,小孩子表达爱意可真直接。 他现在哪里还有高傲小少爷的样子,现在就像个眼睛超亮的小狗勾。 “你好厉害,我就说你是仙女,仙女果然什么事情都做得到!” 在江逾白眼里,能让江祁云改变决定的人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顾慈摸了摸他的脑袋,细声细语地说:“其实你爸爸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你不能和他对着干,以后你想要什么,你就和他好说好话的商量。” “我和他商量了啊,他不许啊。”江逾白很无奈。 “你那是商量吗?他不许你就立马和他翻脸吵架,这肯定不行的。” “那我有什么办法……” 江逾白两手一摊,他并不懂。 好吧,当她没说。 这一大一小都超有脾气,并且脾气是一脉相承的。 一吵起来绝对天雷勾地火,谁也不让谁。 也难怪顾慈一开始也没觉得那两人会是父子关系,谁家父子会像他们这样啊,太离谱了。 …… 早上,顾慈没忘记要带小金主出去跑步。 她比平时早起了四十分钟。 由于江祁云同意养狗,江逾白也变得相当积极,早早地就换好衣服等着喝顾慈出去跑步,相当急于表现了。 等两人跑完回来,顾慈出了一身的汗。 现在还没到七点,还能快速洗个战斗澡。 就在这时,江祁云从楼上下来,他像是刚起的样子,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慵懒闲散地松弛感。 他路过顾慈身边时,淡淡开腔:“去把狗遛了。” 顾慈看了眼正在客厅里到处溜达的狗。 “这么大的地方不够它跑的么?” 顾慈可不想去,主要是时间紧张。 她拒绝的太明显了,江祁云微微蹙眉。 “你这软饭吃的还挺硬。”江祁云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顾慈迎上他的视线,战术性轻咳了声。 “看江先生给不给我吃了。” 气氛仿佛突然因为她这句话而沉默了下来,顾慈也没意识到是哪里出的问题。 好半晌,他的眼睛盯着她粉嫩湿润的唇瓣,眸色微微暗沉。 他伸出手,稍显粗粝的指腹划过她柔嫩的唇,在她的唇上摩挲着停留。 “我给啊,来我房间。” 言语间,他的手已经落在她的腰间,正顺着她的腰线往下。 顾慈身上出了很多的汗,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她紧绷着身子,往旁边躲开了。 “我……我这就去遛狗。” 她丢下这么一句话,近乎是落荒而逃。 第28章 他长得又没江祁云好看 顾慈很郁闷。 她刚把狗牵出去遛,就一下没牵住,狗子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云水墅的别墅区又大得很,她找了好久也没找到狗,差点还把自己给弄丢了,这能不郁闷么。 顾慈气喘吁吁地看了眼时间,眼看着临近上班时间了,只得作罢。 她回到别墅里。 江逾白来到她身边,疑惑:“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顾慈看着小孩真诚的眼睛,满心愧疚地说:“我把你的湘湘弄丢了,我现在上班快来不及了,我得先去上班,等我下了班回来我一定把湘湘找回来好不好?” 她知道江逾白有多喜欢那只狗,都做好准备要哄小孩了。 “可是……湘湘不早就回来了吗?” “什么?”顾慈瞪大了眼睛,一双桃花眼里全是疑惑。 江逾白回头指了一个方向。 顾慈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看去,此时此刻,那正坐在廊下,吐着舌头摇着尾巴,正歪着头看着她的,不就是她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的狗子么…… 更郁闷了。 她想起自己在网上看到的段子,狗是狗,边牧是边牧。 边牧怎么会把自己弄丢呢? 反而此时狗子正用充满智慧的眼神看着她。 仿佛在纳闷,就牧了这么一只人,咋还丢了呢? 顾慈也顾不上洗澡了,匆忙拿了件外套拿起自己的背包就跑。 恰好在楼下遇上了衣冠楚楚的江祁云,男人从头到脚的精致,与她的匆忙和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 “急什么?”他看了她一眼,气定神闲。 “我要迟到了……” 顾慈幽幽地看着他,一大早上起来,就给江扒皮打了两份工。 江祁云的视线从她身上划过,英俊的面容云淡风轻。 转头对宋屿说:“把钥匙给我。” 宋屿立刻把车钥匙给了他。 “还不走?”江祁云睨着身后的顾慈。 顾慈这才意识到江扒皮……不江少爷的意思是要亲自送她去上班,她但凡多犹豫一秒都是对这辆顶级豪车w12发动机的不尊重。 后座? 副驾驶座? 顾慈看着江少爷坐进驾驶座,她随即拉开了副驾驶车门坐上车。 说是坐在后座是把开车的人当司机,她可不敢。 “系安全带。”男人慢条斯理开腔。 此时顾慈还没意识到这句话代表了什么,她系好安全带,只见男人的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 他的手可真好看,节骨分明,修长有力。 比她学校里的标本长得还好看。 下一瞬,随着引擎的轰鸣声响起,她整个人随着惯性冲出去,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再没有脑子去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从江祁云的车上下来,顾慈差点没忍住要吐。 不得不说,他能在早高峰的车流里还能让她不迟到,是有点本事的。 顾慈拿起自己的包下车,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 “江先生,谢谢。” 不过傲娇如江祁云这样的人,是不会对她的道谢有什么反应的。 回答顾慈的只有缓缓升起的车窗,以及潇洒离去的车子,扬起一地尘烟。 顾慈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男人真的是好幼稚的生物。 - 傍晚,顾慈从手术室内打杂出来。 她又在办公座位上看到了熟悉的人。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江逾白很有经验的坐在她的椅子上吃零食。 她平时没有吃零食的习惯,看来都是她的同事投喂的。 顾慈擦了擦手,语气颇有些无奈:“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接你下班呀。”江逾白说的很理所当然。 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神清澈真诚。 啧。 这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会了霸总语录,以后还得了。 顾慈看着自己桌面上的小蛋糕,橙子,酸奶,她随手拿了一瓣剥好的橙子塞进嘴里,还挺甜。 “这都谁给你的?” “蛋糕是那个漂亮姐姐给的,橙子和酸奶是那个帅气小哥哥给的。” 顾慈摸了摸他的脑袋,果然长得好看嘴甜的小孩就是招人喜欢。 临近下班时间,办公室内的同事相继准备离开,陆陆续续走的只剩她一个人在。 顾慈打开电脑整理医嘱。 江逾白坐在椅子上无聊的晃着腿。 “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我还不能走,活没干完。” “为什么他们干完了?” “每个人的任务不一样啊宝宝。” 顾慈的语气很温和,很耐心。 江逾白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她甚至还叫他宝宝诶! “那你快点噢。” 小少爷抿了抿唇,勉为其难地继续等她。 他低头开始剥橙子,费劲得很,但没发出任何一丝声音来打扰她,空气里弥漫着橙香味。 顾慈的注意力都在电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块橙子就递到了她嘴边,她愣了下,就见江渝知那可爱得有些离谱的脸。 “张嘴呀。” 她张嘴吃了那快橙子。 好像比之前吃的还要甜。 天啊,这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啊! 她竟然被一个五岁的小孩撩了啊! 这小屁孩现在就有这能耐,以后得成什么样啊? 这也太会了。 “你但凡这么对你爸,你也不至于挨那顿打。”顾慈叹道。 “切……”小少爷不屑的摇头。 这时,办公室来了人,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 “沈师兄。”顾慈笑着和来人打招呼。 沈霁明是她同学校的师兄,直博毕业,现在已经是心外科的主治医生了,为人谦和有礼,又是院里的重点培养对象,青年才俊,前途无可限量。 “顾医生,这是你亲戚家的孩子啊?” “不是,是我朋友家的孩子。” 顾慈可没那胆子和江祁云攀亲戚关系。 只能勉为其难认个朋友关系吧。 沈霁明打量着男孩的脸,笑道:“看着和你还挺像,我以为你亲戚家的孩子呢。” “哪有?” 说着,顾慈也低头去看江逾白,却见小屁孩沉着一张脸,没惹他啊。 她摸了摸他的脑袋,算是顺顺毛。 沈霁明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道:“顾医生,晚上有时间吗,我们一块吃个饭?” 顾慈一愣。 她不是傻子,她和沈师兄也算认识了有些时间了,之前他就向她表现出过好感,但她那时候明确和他说过自己有男朋友,他是个识趣的人,便也就没了下文。 就是她现在已经和江怀谦分手了。 “我晚上……” 然而顾慈犹豫着还没把话说完,一个冷冷的童声就替她回答了—— “她没空。” 小少爷这话拒绝的也太不委婉了,顾慈拍了下他的胳膊。 “你打我干嘛,你晚上不是要和我吃饭么,我都等你这么久了!” 江逾白气鼓鼓的看着她,像只鼓了气的小河豚,控诉她! 随后,顾慈有些尴尬的看着沈霁明。 “不好意思啊师兄,要不我们改天再约吧?” 沈霁明笑了笑,自然不会和一个孩子去计较。 “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么一天。” 沈霁明走后,顾慈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小河豚,哟,还气着呢。 她故意盯着电脑,整理医嘱,也不理他。 五分钟后,小少爷憋不住了。 “喂,他是不是喜欢你?” 顾慈转过头来看着他,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小小年纪的,他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可以叫我姐姐,也可以叫我阿姨,但是不要叫我喂,很不礼貌。” 江逾白抿了抿唇,见她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还是气得很。 然而下一瞬,小少爷语出惊人道—— “他长得又没有江祁云好看,你不许喜欢他。” 顾慈气笑了,她捏了捏小少爷的脸颊,手感真好。 “江祁云知道你对他评价这么高么?” 第29章 矫情什么,又不是第一次 顾慈下班后,江逾白带着她去了个地方。 盛州市中心美术馆。 顾慈本来还觉得纳闷呢,江逾白怎么会要来这种地方,直到看到了一楼展厅的宣传海报,是少儿获奖画展。 “你也有作品在这参展吗?” 江逾白高高地抬起下巴,从小河豚变成了只骄傲的小孔雀。 “随便画画的啦。” 顾慈憋住笑,表现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问道:“小画家,请问您的作品在哪里,能让我开开眼界吗?” “喏,就在这。” 这小孩子不夸的时候就已经这么骄傲了,被这么一夸,尾巴都恨不得翘到了天上。 顾慈一抬头就在展厅c位看到了一幅画,少儿组绘画金奖,江逾白。 油画作品——《星空》 “你好厉害啊,居然会画油画,不是谁代笔的吧?” 顾慈真的惊讶于这是五岁小孩能画出的东西吗? “你看不起谁呢?”小少爷高冷又嫌弃地看着她。 顾慈想想也是,像他这种家庭的孩子,各方面素质教育应该是从娃娃抓起的,也正常。 “画的真不错。”她由衷的夸奖。 画上的星空是暖色调,地上有隐约的三道身影,能看出来是两大一小。 顾慈看着小金主傲娇的模样,伸手抚了抚他的发顶。 在他的星空下,藏着的是他对亲情的渴望吧。 展厅里陆陆续续的有人参观,顾慈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一转身,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人。 刚好那人也看到了她。 穿着优雅的女人和身边的人打了个招呼,就向着顾慈这边走来。 看着向她走近的女人,顾慈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是她紧张的表现。 “小慈,你怎么在这里?” 江逾白感受到了顾慈的紧张,反握着她的手。 “这位阿姨你认识吗?” 江逾白的话引起了一旁女人的侧目,她打量起了这个男孩。 顾慈抿了抿唇,“妈。” 听到这一声,江逾白的眼睛睁的圆圆的,仿佛不敢置信。 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顾韵歆。 顾韵歆在美术馆挂职工作,在这个地方看到她其实不算稀奇的。 “原来是你妈妈呀,她看上去好年轻,一点也不像。”江逾白抬起头对她小声逼逼。 可他自以为是的小声还是被听得一清二楚。 顾韵歆生她生的早,现在也就四十刚出头的年纪,再加上保养得体,在她身上岁月的痕迹很少很少。 即使顾慈和她站在一起,别人也不会觉得她们是母女。 “我朋友家的孩子。”她解释。 顾韵歆多看了江逾白两眼,却也没放在心上。 而是转移了话题,“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要下班了,我们一起吃个饭。” 顾慈知道,她一向不会怎么过问她的生活,就像她根本不会问江逾白是谁,也不会问她的朋友是什么朋友。 “不用了,我快考执医了,还要抓紧时间复习,下次吧。” 她拒绝了顾韵歆的邀请。 顾韵歆本想说些什么,但也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坚持。 她两明明是母女,却生分得连陌生人的体面都不如。 …… 顾慈走出美术馆的时候,明显的情绪低落。 江逾白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她不解地看着他。 谁知他冲她忽然做了个鬼脸,只是这张脸长得太可爱了,怎么扮丑都是可爱的,她唇角一弯,微微笑开。 “你不开心呐?” 她摇头:“没有。” “别骗人了,我都看出来了,你是不是和你妈妈关系不好?” 顾慈觉得现在的孩子怎么早熟的这么离谱,这语气就像个小大人。彡彡訁凊 “是啊。”她无奈地承认了。 她和顾韵歆关系就是不亲,她们相处的时间太短,或许也就只比陌生人多了一份血缘关系。 “不过你比我好,你还有妈妈,我都没有。” 这是比惨么? 小少爷有点哄人的技能,但不多。 …… 晚上,顾慈继续今天的打工人生涯。 江逾白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少儿读物,脚边躺着湘湘。 这是专门收拾出来给江逾白的书房,顾慈在一旁认真地……画画。 她平时经营着一个自媒体账号,会用卡通画的形式发一些自媒体医学科普,做了几年也积累了一些粉丝基础,赚点外快。 江逾白自己面前的书没翻几页,全盯着顾慈去了。 “这是什么?”他指着顾慈的手绘图,大大的眼睛里露着疑惑。 “脑子。” “怎么长得跟核桃似的……” “这个又是什么?” “脊柱。” 他不懂:“脊柱是什么东西?” 顾慈用笔尖戳了戳他的后背,沿着中间从上滑到下,他痒得扭成了一团。 “这个就是脊柱。” 江逾白坐直了身子,喃喃道:“和我吃过的羊蝎子长得好像。” “对,就是一样的东西。”她把他翻过去,手指从上到下一点点指给他听,“上面是颈椎,这边是胸椎,下面是腰椎。” “痒痒痒……” 江逾白笑着扭作一团,身子滑向了另一边。 江逾白就是个好奇宝宝,几乎什么都要问,顾慈都会回答他,她也不嫌烦,就算不看工资的面子上,这孩子也莫名的讨人喜欢。 忽而,江逾白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怎么会画画呀,你也学过吗?” 顾慈被他问得愣怔住,脸上的表情也有片刻的凝结。 她摇摇头,“我没学过。” “没学过你怎么会画呀?” 顾慈看着面前的好奇宝宝,灯光下,他的眼神澄澈真诚,又黑又亮的眼睛,唇红齿白,真是可爱的过了分。 “我好像天生就会。”她半开玩笑地说着。 顾慈也没说谎,她之前也是心血来潮随便画一点医学相关的手绘,就突然发现了自己这项技能,可能她遗传了顾韵歆的一点小小的天赋吧。 “切,那我也是天生会画画。”江逾白根本不信她的话。 “哦,那你从谁那遗传来的艺术细胞?”她笑着问。 顾慈想总不能是江祁云吧,他看上去不像是有艺术细胞的样子。 “我不知道。” 顾慈眼尾勾起好看的弧度,她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像揉一只有贵族血统的小狗,看上去骄傲得很,高傲不可侵犯,可只要伸手去摸他,他就会微微抬起下巴,主动去蹭她的手。 她再次感叹,江祁云那样性格的人,怎么会拥有这样的儿子呢? 算了,豪门的事不是她能好奇的。 晚上九点半,江逾白洗完澡躺在床上缠着顾慈让她给他念故事,她总觉得这些故事书不符合他的人设。 “你……确定要听这些故事?” 顾慈拿起一本童话书,她都不太信。 这孩子就算是拿本编程书看,她估计都不觉得奇怪。 “有什么问题吗?奶奶在家都给我读啊,我们班里的女孩子也喜欢看啊,我不看怎么和她们有话题呢?” 他回答的很一本正经。 “好啊,小屁孩,你就是为了讨女孩子欢心。” “不止哦,还有女老师。”他嘿嘿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说着他自觉地往床里边挪了一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顾慈上床。 她拿他没办法,上床坐在他身边。 拿起一本童话书,慢慢念给他听。 江逾白挨着她躺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渐渐没了动静。 顾慈停下来,只见他呼吸平缓,已然睡着了。 她低头近距离打量着男孩的脸,他长得很精致很漂亮,遗传了江祁云那硬朗的轮廓线条,五官却漂亮的很,他的妈妈应该是个大美人吧。 顾慈放下童话书,准备起身。 已经睡着的男孩却抓着她的衣角,脸颊下意识地往她身上蹭了蹭。 太会了,这谁顶得住? 顾慈又等了一会儿,等他彻底睡熟了,这才蹑手蹑脚的下床,关上房门离去。 …… 走廊上静悄悄的,行至转角处,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是晚归的江祁云。 她顿住脚步,就这么撞进男人那双平静深邃的眸子里。 “江先生……” 她想打个招呼缓解下此时的尴尬。 男人一步步向她走近,深邃的眸底浮现了几分迷离之色。 顾慈往后退,她不清楚江祁云要做什么,心里没来由得紧张,直至后背贴上冷硬的墙壁,退无可退。 男人高大的身形挡在她身前,挡住了她头顶的光,将她笼罩于一片阴影下。 超近距离下,顾慈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难怪呢。 她下意识地避开男人凝视的眸光,低声说:“江先生,很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男人微微低头,手臂撑在她身侧,将她囚于墙与他之间的这方寸之地。 他高挺的鼻梁轻触她的鼻尖,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她不可能再忽视他的地步。 顾慈不喜欢与他这么近,她的潜意识里是抗拒的。 “江……” 她刚说出一个字,男人的手掌落于她的腰间,引得她的身体突然的紧绷僵硬。 “洗澡了吗?” 他的声线低沉中略带了几分沙哑,眸色清明,问的话却是那么暧昧至极。 “还没有……” 顾慈脸颊发烫,但她知道这和害羞没关系,她的手握成拳抵在男人的胸口,阻挡着他的近一步靠近。 她拒绝的动作引发了男人的不悦,凤眸危险的眯起,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锁定了自己的猎物。 他的眼底浮起一抹讥诮,“矫情什么,又不是第一次。” 第30章 别动,也别哭 顾慈被江祁云抱进浴室的时候,她的所有挣扎都成了徒然。 水珠沾湿了两人身上的衣服,升腾起的水汽弥漫开来,模糊了镜子里的画面,也模糊了男人那深邃暗沉的眸子。 浴室里雾气氤氲,男人的湿发垂落,水珠从他凸起的喉结滑过,一双眼睛清醒又迷离地睨着她的脸。 顾慈知道,他没有醉。 男人喝醉的时候是做不成事的。 可他此时的眼神,为什么像是透过她在看着别人…… 男人就是这样,可以把性和爱分开,但她很难做到完全不在乎。 即便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 江祁云说她矫情,还真没说错。 她的腰被男人禁锢于掌中,他手心的温度似是比浴室的水温更高,她的后背贴着墙壁的瓷砖,前面是他火热的胸膛,是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她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 江祁云低垂着眼睫睨着她的眼睛,水汽蒸腾下,她的眼睛水光潋滟,眼尾不经意间勾起的弧度透着既纯又欲的风情。 他睨了她片刻,似是并不想看到她这双眼睛,手掌握着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翻转过去。 顾慈的手撑在光滑的墙壁上。 “别忘记戴……”她回头颤着声音低声求他。 …… 房间内光线昏暗,凌乱的大床,褶皱的丝质床单,散发着奢靡又堕落的气味。 他的视线落在她轻颤的肩膀上,她背对着他侧躺着,尽量在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的手掌触碰她的脸颊,果然触到了满手濡氵显。 “为什么哭?” 男人的声线带着餍足之后的沙哑,却依旧清清冷冷的,不带什么情绪。 顾慈转头将脸埋在枕头里,避开他的触碰。 她的声音很闷:“我没有。” 顾慈闭上眼睛,她没听到身后男人的声音,也不想听。 房间里依旧留存着激.情之后的余温,可两人之间却像是划分了楚河汉界。 一点点慢慢褪去了温度。 顾慈睡的并不安稳。 她又一次进了那个可怕的梦魇里。 四周一片黑暗,压得她喘息不得,任凭她怎么跑怎么叫也没有人听到她的求救声…… 忽而间,她似是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蓦然惊醒。 房间内光线昏暗,她睁开眼猝不及防的撞进一双深邃的凤眸里。 “怎么了?” 江祁云的眉间微蹙,许是深夜里,他一贯平静无波的嗓音里竟透出一股意外低沉的温柔。 他刚刚听到她的哭声,喊了她好几声都没醒,开灯看到她脸上的眼泪,他逐渐觉得烦躁起来。 女人这种生物真是又娇气又矫情,不就碰了她一下,至于哭成这样? 顾慈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全是眼泪。 “我做噩梦了。”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江祁云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他是什么毒蛇猛兽么,和他在一起至于到做噩梦的地步? 顾慈擦了擦眼泪,她也没心情去揣摩男人阴晴不定的性子,扯过被子重新闭上眼睛。 床头灯暗下去,随之她听到了身侧窸窸窣窣的声音。 忽而,男人伸手圈住她的腰,稍稍用力将她整个人从床边缘勾过去,一瞬之间,她的后背贴上他火热的胸膛,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气息。 “你干嘛……” 她的身子有些僵硬,并不适应和他这么近。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线于她耳边蔓延开,他淡声警告:“别动,也别哭,不然我把你扔出去。” 顾慈没再敢动。 她是真的觉得疲倦,男人身上的温度比她偏高一些,其实还挺舒服的。 不久后,她便沉沉睡去。 …… 顾慈比平时起得晚,她睁眼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她看了眼时间,匆匆忙忙起身去找衣服。 可这是江祁云的房间,哪里有她的衣服? 昨天的衣服也全不能穿了。 只得随便从他的衣柜里找了件黑色衬衣,江祁云的衣服很长很大,该遮的地方几乎都能遮住。 她也没找到拖鞋,只能光着脚准备快跑回自己的房间。 奈何一开门,就见江逾白站在主卧门口,叉着腰气鼓鼓的看着她。 顾慈脸颊发烫,她总有一种被抓奸的感觉。 “你为什么在他房间里?” 果不其然,小屁孩张口就是这一句灵魂发问。 顾慈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脚趾不自然的扭动着扣了扣地。 “我梦游……” “梦游是什么?” “梦游就是晚上睡觉之后会无意识地起来走动,就不受控制那种……”顾慈现场编谎话,说谎技术不是很好,但她觉得骗骗小孩应该是够了。 “那你为什么不走到我房间来,要来他房间?” 又是一句灵魂发问。 她不动声色的继续编:“我也控制不了啊。” 小孩好糊弄,他也就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反而小脸一板,开始控诉。 “你今天为什么不陪我跑步?我才不要和他一起,累死我了……” 顾慈看他身上穿的运动服以及现在这蔫样子,就知道应该是被江祁云抓去锻炼过了。 她本想安慰他两句,客房的房门打开,江祁云从里面走出来。 他身上只穿着黑色浴袍,发上还沾着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往下滑,显然是刚洗过澡的样子。 他看向江逾白,冷道:“我看你精力旺盛的很,再去跑两圈。” 江逾白其实是怕他的,很识时务的扭头跑了。 一边跑还一边冲他做鬼脸。 既不甘心,又没办法。 打发走了江逾白,江祁云的眸光落在顾慈身上。 她光着脚,身上穿着他的衬衣,衬衣的下摆遮到她的臀下,露着纤细修长的腿,她的肤色很白皙,连同脚趾都是莹润细腻的瓷白。 顾慈对上他的视线,总觉得他的目光冷嗖嗖的。 她立刻说:“我也马上走……” 男人的视线落向她的腿根,深邃的眸底浮现几许嘲弄。 “没穿?” 他的声线低低沉沉,上扬的尾音浮起一丝轻佻。 顾慈的耳朵却瞬间爬满绯红。 他是魔鬼吗? 他的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她的衣服,她去哪里穿? 她这件衬衣下,空空荡荡,上面没有,底下亦是没有。 她恼怒:“你房间里又没有我的,难不成我穿你的?” 他好整以暇看着她,“我也不介意。” “你……” 他好变态! 顾慈脸皮不如他厚,在他促狭揶揄的眼神里迅速离去。 她微踮着脚,步子走的很快,就像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 第31章 这是你女朋友? 上班的路上,顾慈又一次蹭了江祁云的顺风车。 只不过这次是宋屿开车,他们两人坐在后排,谁也没说话。 顾慈尽量减少与他的接触,最好连视线交流也不要有。 她把视线转向窗外,不看他。 时间还算宽裕,早高峰的车流一如既往堵了起来。 前方红灯转绿,车子往前开。 顾慈的视线忽然瞥见了人行道上的异动,她立马转头望去,却见人行道上躺着一个人,周围的人群四散开来。 “停车,快停车!” 宋屿下意识降了速度,但没踩刹车。 “快点啊,那边有人倒了。”顾慈着急的喊道。 直到江祁云抬起眸子,淡声道:“前面停车。” 宋屿这才找了个地方靠边停车。 顾慈下车后是跑过去的,她从人群中挤进去,地上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周围站了不少人,却没有人敢上前。 她立刻蹲下检查女子的情况,面色发紫,浑身不停抽搐,意识模糊,已经没有脉搏了,应该是急性心梗。 顾慈立即跪下来对女人实施心肺复苏。 她抬头看向围观人群。 “麻烦帮忙打一下120。” 有人回应她:“打了打了,刚打过了。” 顾慈盯着女人的状态,手下的动作一刻没有松懈。 两分钟,三分钟,女人依旧没有反应。 顾慈紧张的后背出了汗。 五分钟后,女人胸膛有了起伏,终于慢慢恢复了意识。 顾慈松了一口气。 此时一辆大巴车紧急在路边停下,从车上下来几个人。 “陆主任,快过来看一下……” 顾慈一抬头就见一群穿着迷彩服的人快步走来,为首的男人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在她身边蹲下。 “小姑娘,你歇一下我来吧。” 也许是这身衣服,男人的声音也带着莫名的力量感,她往后退开,甩了甩自己麻木的手腕。 十来分钟后,120救护车到达现场,及时将女子送去医院。 这时人们才注意到那辆大巴车上的横幅是解放军第xx医院专家团。 周围的人直感叹这人命真好,发了病倒地了还能遇上一群军医,这大概就是命不该绝吧。 随着救护车的离去,四下里围观的人群也散开来。 穿迷彩服的男人走回顾慈身边,男人的面容俊逸儒雅温和,眼底有赞许之色。 “学临床的?” “对。”顾慈点头。 此时,江祁云缓步走到她身侧,看向穿着迷彩服的男人。 “陆叔。” “祁云?”陆聿为面上露出惊讶,没想到在这会看到认识的人。 顾慈也惊讶,他们认识? 不过能让江祁云恭恭敬敬打招呼的人,应该来头不小。 陆聿为转头看顾慈,有些了然笑问道:“这是你女朋友?” 还不及江祁云出声,顾慈抢着解释:“不不不,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陆聿为笑了笑,“好,普通朋友就普通朋友。” 也许是她否认的太快,本来没什么也变得有些什么了。 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江祁云漫不经心看着她,眼尾很轻微地勾起一丝弧度,稍纵即逝。 …… 伴随着这个小插曲的结束,顾慈卡着迟到线到了医院。 她刚刚得知江祁云要出差几天,最近这几天她应该是看不到他了,非常好。 临近傍晚下班时分。 同事凑到她身后,小声地指着手机屏幕上说:“小慈姐,这是不是你啊?” 顾慈看着某软件热搜词条—— 【一女子突发心梗倒地,幸遇一车医学专家相救】 点开始一段视频,视频一开始是她跪在地上做心肺复苏,紧接着是从大巴车上下来的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最后是120急救车离去,视频里并没有给她的脸打马赛克。 “是你吧?”同事小妹妹追问。 顾慈点了点头,“就今天早上的事,没想到被人拍了。” “你看这些新闻媒体,也就是博眼球,一开始救人的是你,非取个标题说成是遇到一车专家,现在评论里都在调侃说这人运气好,说这可都是专家号。” 顾慈倒是觉得没什么,本来当时她冲下去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 “流量嘛,医学生街头救人比起一群专家街头救人,哪个更吸引人?” “也是。” 顾慈用自己的手机打开软件,点开那词条,没想到热度又上升了点。 视频被各大新闻媒体营销号转载,不仅仅是在这一个平台,其他视频软件上也开始有了讨论量。 有的视频知道打个码,有的就直接原视频搬运,什么处理也没有。 她往下翻着评论,看到了几条特别的。 【你们看这个小姐姐,她上的那辆车得三四百个吧?】 【这年头没点钱是真的不敢在街头救人,要不是那辆几百万的车,也没这底气,要是被反讹了怎么办?】 【果然是没钱别学医,三年之后又三年,熬到什么时候去,同龄人都存款多少了,医学狗还在免费打杂。】 一条高赞评论被顶上了前排—— 【歪个楼,这个小姐姐长得好漂亮,小姐姐的男朋友长得好帅!这身高,这长相,这气质,简直是小说男主吧!】 顾慈皱着眉,把视频拉到最后,画面里甚至清晰地拍到了江祁云的脸。 虽然他出现的画面时间很短,可就被人疯狂的截图转发了。 评论导向开始从标题的事件转而讨论神秘多金帅哥的身份。 这类事件就算是上了热搜也会很快降下热度,但一旦加上这样的话题,就是新的噱头。 顾慈的微信好友里也有人看到了视频给她发消息求证,一时间好多个消息框弹出来。 她来不及回消息,走出办公室给江祁云打电话。 顾慈心里着急,可该死的江祁云每次都不会第一时间接她的电话。 她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坚持不懈给他打电话。 终于打到第六遍时,江祁云终于接电话了。 “有事?” 男人的嗓音是一贯的冷淡平漠。 “江少爷,你能不能稍微看看手机,我肯定是有事才找你啊。” 谁没事找他,吃饱了撑得吗? “我发你微信上了,你看吧,我们早上路边救人被人拍了发到了网上,视频里拍到你的脸了。” “拍到我怎么了?” 男人的声线很淡定,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拜托,现在话题度都在讨论你了,在猜你的身份。” “我又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讨论一阵没结果,热度自然就没了。” 好吧,果然他们两的脑回路是不一样的。 “你怎么能这么不在意你的隐私权名誉权肖像权?”顾慈揉了揉眉心。 江祁云点开应用软件,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实时热度很高的词条,他点进去翻了翻。 从评论里他大概知道了原因。 他淡声道:“我看是你在意。” 冷不丁听他这么说,顾慈心虚了。 对啊,她就是在意啊。 她换了个思路,缓缓道:“江先生,这盛州市爱慕你的女人那么多,要让她们看到了这个视频,不得把我扒个底朝天……” 网络的力量多可怕,流量可是柄双刃剑。 万一她被人人肉出来了,这可怎么办? 江祁云也没回她,单方面挂了电话。 顾慈看着通话结束的页面,心里依旧忐忑,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她回到办公室,时不时地就刷一刷手机,惊人的发现词条的热度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降。 半个小时后,词条没了。 再一个小时后,视频也开始被屏蔽。 但凡是露脸的视频都被删除的干干净净,只有打了马赛克的视频还能存在。 最后,话题回到了最初的正常讨论,没了噱头的加持,渐渐地无人问津。 顾慈惊讶于江祁云的速度。 这或许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吧。 她退出软件页面,这才舒了一口气。 此时微信页面又跳出了对话框,紧接着便是消息轰炸,一条接一条。 「你和江祁云在一起了?????」 「可以啊你!江怀谦这个狗东西就是狼心狗肺瞎了眼,他就是现代陈世美,你和江祁云在一起,能把他气死吧!」 「可是小慈,江祁云家的门槛可不是好进的,江祁云这个人也不是个善茬,你这性格怎么吃得住他呀……」 「哎呀,他和萧景庭还是认识好多年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你可得小心。」 看着这一条条的消息,顾慈头都大了。 她只得回消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还能是怎样?这个人是江祁云吧,是江怀谦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江家大少爷江祁云吧?」 顾慈:「说来话长了,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 「说不清楚你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 顾慈这最近发生的事情又乱又离谱,她自己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因为江祁云的出现,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移开了话题:「甯甯,你什么时候回来?」 聊天页面上沉默了许久。 「再说吧。」 顾慈看着这三个字,叹息了一声。 她这个闺蜜躲她的前夫躲到背井离乡的地步,情之一字最伤人,感情这个东西,就是碰不得。 第32章 小叔,你怎么在这 江祁云的效率很高,很快,网上各个平台上都已经没什么相关内容了。 顾慈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耐心地回复了微信好友的询问,都是含糊回应了事。 晚上,顾慈在江逾白的书房里看教学视频。 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是弹出来的微信消息,她看了眼,是傅如甯的。 「小慈,我才想起来一件事,我以前听说江祁云二十出头的时候就把女人肚子搞大了,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这消息应该是真的!」 「你信我!」 顾慈看着闺蜜发来的消息,她怎么不信呢…… 毕竟,那孩子不就在她对面趴着么。 江逾白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从书桌上抬起头。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顾慈挽唇:“看你好看,多看看。” “哦,那你看吧。” 小少爷低头开始翻书看,但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像个开了屏的小孔雀,大方地展示自己的美貌。 江祁云要比江怀谦大一岁,他今年应该是二十八岁。 江逾白今年五岁。 那他是二十二岁的时候就闹出了这一桩风流韵事。 还是去母留子。 毕竟她从来没有听过小白提起他妈妈,应该是他从小就没见过。 顾慈摇了摇头,豪门真乱。 …… 江祁云不在家,顾慈和江逾白过了几天相当自在的日子。 早上也没人盯着他们去跑步,比平时能多睡半小时,这工作简直是做慈善。 今天是周六,顾慈起的比平时晚。 手机的振铃声响起,顾慈看了下来电显示,竟然是老家的阿姨打来的。 她立刻接了起来。 “林阿姨,怎么了?” 对面的声音很着急,“小慈,你奶奶进医院了……” 听到这话,顾慈一下慌了神。 “怎么了,您说清楚?” “老太太的老毛病了,之前难受的时候都是吃药对付对付,最近说是胸闷的频繁,我一直寻思着要给你打个电话说说,老太太不让,结果今早我买菜回来老太太就倒在地上了,还是路过的邻居发现的及时送医院去了。” “奶奶现在怎么样?”顾慈的心紧张的提了起来。 “还好送的及时,目前没生命危险,你还是回来一趟吧。” “好,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顾慈就打电话给江祁云。 这次江祁云接电话的速度不算慢,她刚打过去电话就接通了。 她听到了男人熟悉的嗓音,最简短直接的开场白。 “什么事?” 顾慈的声音有些紧张:“江先生,我想请个假,我这两天有事。” “什么?” “我家里有老人住院了,我要回一趟老家。” “老家?”男人平漠的声线里浮起一丝疑惑。 “对,是以前收养我的人家。”顾慈解释了下,但也没时间和他细解释。 “好。” 男人的回应亦是简单直接,没有多问她什么。 “谢谢江先生。” 顾慈挂了电话,就开始迅速收拾东西。 云水墅的佣人不少,照顾江逾白一个孩子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她一会儿走的时候和他说一声就好了。 顾慈她拿着背包下楼的时候,江逾白刚好牵着湘湘从外面回来。 他看见顾慈身上背的包,疑惑着问:“你去哪?” 顾慈弯下腰,目光和他平视,嗓音温和的解释:“我奶奶生病了,我得回去看看她,这两天你自己在家好好的,可以吗?” 江逾白听到她要走,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没那么好了,小孩子的喜怒都是放在脸上的。 不开心就是不开心。 但他不是蛮横不讲理的孩子,听到她说是奶奶生病,他也没有撒泼打滚不让她走。 “你要去哪里看她呀?” 顾慈回答:“瑜城。” 江逾白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下关于瑜城两个字,“不就是我小表姑老家么,我还去过呢。” “对,就是那。” 顾慈知道他说的小表姑是谁,温家老宅就是在瑜城。 江逾白看着她,手指捏着自己的衣角,表情有些扭捏:“你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她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 “小白,我不是去玩的,事情可能会很多顾不上你。” 再说奶奶住的地方在瑜城底下的小县城,他这种城里孩子肯定是不习惯的。 “我不给你添麻烦,你带我去嘛。”江逾白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你不在这,江祁云也不在,我都不知道该和谁说话……” 顾慈心里纠结,她见不得这孩子委委屈屈的样子。 搞得好像是她抛弃了他。x “我问问你爸的意见吧。”顾慈说着就要拿起手机给江祁云打电话。 “别别别,你和他说了他肯定不允许的,不能和他说。” 顾慈心想,他还是很有逼数的。 可她也没这个胆子拐走这小少爷啊,出了什么事她也赔不起。 “哎呀快点啦,我们要走快走,早去早回!”江逾白催促。 顾慈看着他的眼睛,就莫名的硬不起心肠。 算了,也出不了大问题,回头再和江起云报备吧。 “那我去给你拿两件衣服。” 听她松了口,江逾白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 他转身摸了摸坐在地上的湘湘:“你老实在家待着,好好吃饭,等我回来陪你玩。” …… 锦城到瑜城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她开车到县城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上午十点。 第33章 你再不来,小叔要把她抢走了! 江逾白这一声小叔,把顾慈都叫懵了。 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两人还是这一层关系。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或许也只有她觉得尴尬。 老太太也听到了这话。 “怀谦,这是你侄子啊?” 江怀谦面色如常,面容清隽,眉眼清淡,他点了点头,却也没多解释。 “我怎么没听过你有这么个侄子……” 顾慈看了眼江怀谦,赶紧制止了这个话题:“奶奶,您休息一会儿,别说话了,我去问问医生什么情况。” 老太太笑了笑,作罢,“行,我都听你的。” 顾慈给奶奶掖了掖被子,她轻抚了抚江逾白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在这待着哦,别乱跑。” 江逾白点头:“知道了。” 她起身,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江怀谦。 用无声的口型对他说:“你出来。” …… 走廊的尽头,江怀谦跟在顾慈身后,他站定脚步,目光注视着面前这道纤细的身影,只是一个背影,他却近乎贪恋的看着。 顾慈转过身,面上不带丝毫感情。 “你走吧。” 江怀谦抬起眼眸,清淡的眸底是藏着化不开的阴翳。 “奶奶身体不好,我想多陪陪她。” 顾慈听到这话就怒火中烧,她蹙起眉,并不留情面:“那是我奶奶,你不要再乱喊。” 江怀谦静静地看着她。 他还是不能接受她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他。 “奶奶曾经照顾过我,就算我们现在分手了,她也是我长辈。” 顾慈瞥开眼不去看他。 那翻涌起来的记忆,却让她胸臆间无法平息。 当年,顾慈和江怀谦是一起被收养的,但江怀谦在半年后就被他母亲找了回去,他们就此分开。 后来他们在锦城重逢,年少的青梅竹马感情让他们自然而然地在一起,那三年里,他们会经常回瑜城这个小镇来看奶奶,老太太会握着他们的手,笑呵呵的让他们两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但是他变了。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他,眼底已经不带情绪。 “江怀谦,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你最好不要乱说话。”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说:“还有,你最好管好你那个未婚妻,她要是敢动奶奶,我跟你们没完。” 说完,她也不去看江怀谦的脸色,自顾自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内。 医生和顾慈交待老太太的情况。 “病患的年龄大,情况比较复杂,我建议尽快做一个心脏造影检查,也可以在我们医院做,或者去市里医院做,如果做出来结果不理想要做手术,还得转去市里才行……” 顾慈点了点头,她知道县城医院条件有限。 “什么时候能排上造影?” “今天把检查做完,明天可以做造影。” “好。” 她想了想,如果需要做手术,她还得把奶奶带去锦城,那样她能方便照顾。 顾慈回到病房里,里面传来了老太太的笑声。 也不知道江逾白是什么本事,明明在家是个高贵小孔雀,这会儿能把老太太哄这么开心。 没看见江怀谦在这,她松了口气。 她见奶奶开心,也没打扰这两人。 林阿姨正好打了热水回来,她是顾慈请在家里照顾老太太的,就是一个村上的,照顾起来也方便。 “林阿姨,我去买点水果。” 林阿姨笑了笑:“不用了,刚刚怀谦去买了,你看这边这么多呢。” 她看了眼地上堆着的,果真是大包小包的东西。 她拿了几个苹果去卫生间洗。 “小慈,你和怀谦打算什么时候把酒办了啊?” 顾慈下意识回避这个话题:“还早呢,等我工作稳定吧。” “成家立业,可以先成家再立业嘛,你们都好这么多年了,赶紧定下来,也好让老太太开心开心。” 顾慈随意应付了两句,低头专注洗苹果。 她拿着苹果从卫生间走出来,却见江怀谦已经回到病房了。 她从他身边走过,无视他。 顾慈拿了把水果刀削皮,再把苹果切成小块递给老太太。 “奶奶,吃点水果。”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江逾白,满眼笑容:“小白,你也吃。” 江逾白很乖巧:“谢谢奶奶。” 其实他这辈分是喊错了,他喊江怀谦小叔,怎么能也跟着喊奶奶呢? 不过也没人去纠正他。 老太太抬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江怀谦,“怀谦,你坐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啊。” 江怀谦依言起身走了过去。 老太太随口问他:“你和小慈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听到这话,顾慈心虚了下。 她希望江怀谦不要说漏嘴。 她不想让奶奶因为她的事情烦心。 江怀谦面不改色道:“小慈刚刚工作没多久,等再过段时间吧。” “哎,工作哪有忙完的时候呢,早点定下来也好。”老太太叹息道。 江逾白刚吃完一块苹果,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结婚? 什么是结婚? 是他理解的那个结婚吗? 她和他小叔要结婚? “奶奶……” 他刚想问,结果顾慈就往他嘴里塞了块苹果,眼神制止了他的提问。 他满脸的困惑。 她怎么能和他小叔结婚呢! …… 江祁云看到手机上显示一个陌生号码,他正犹豫接是不接。 这是他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并不多。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电话。 “哪位?” 电话里立刻传来一个声音,急切的略带稚气的嗓音。 “你快点来找我!” 江祁云听到这个声音锋眉微蹙,他开始后悔接这通电话。 “有事说事。”他并没有什么耐心。 “你再不来,小叔要把她抢走了!” 她? 谁? 小叔? 江祁云的眉头一皱,什么乱七八糟? “你在哪里?” “你等下,我问问。” 江祁云听着电话里江逾白询问护士的声音,他清楚听到了瑜城清渝县人民医院几个字。 他想起顾慈早上和他说的事。 “你跟着顾慈去瑜城了?” “对啊,小叔也在这,你赶紧来。” 江祁云挂了电话,他回到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面色有些冷沉。 一室的高管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说话。 终于有个胆子大的财务总监出声询问:“江总?” 江祁云眸色微深,“你们继续说。” 第34章 小狗勾 顾慈在医院陪老太太一下午。 江逾白也跟着她在病房待着。 此时他盖着毯子在病房的躺椅上睡着了。 江怀谦从病房内走进来,他从外面餐厅打包了晚饭,他递了杯热牛奶给顾慈。 当着奶奶的面,顾慈伸手接了过来,面上没有露出异样情绪。 “谢谢。” 她只是把牛奶拿在手里,却没喝。 老太太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随后看向躺椅上睡着的孩子。 “小慈,带着孩子回去睡吧,也难为他在这待了一下午,不用在这陪着我,有你林阿姨在呢。” 顾慈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行,那我明天早点来。” 言罢,她便起身去收拾东西。 老太太转而看向江怀谦,“怀谦,你也和小慈一起回去吧,小慈的房间林阿姨经常打扫的,把床铺一下就能睡了。” “好,我明天再来看您。”他应下。 顾慈收东西的手稍稍顿了顿,她此时看不到江怀谦的表情,他的声音太过于寻常,以至于她有种错觉,仿佛他们之间还和之前一样,从没变过。 她走到躺椅边上,推了推江逾白的肩膀。 小孩子睡得脸颊红彤彤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走吧,我们回家了。” 她的声音很温柔,江逾白一睁眼就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问:“回哪个家?” “回我家。” “哦哦。”他点点头。 顾慈伸手理了理他睡成鸡窝的头发,“把衣服穿好,不然到外面要感冒了。” “知道啦。” 出了这个病房门,顾慈就再也不装了,她脸上的表情冷下来,唇边刻意扬起的弧度也没了。 也只有看向江逾白的时候,眼角眉梢还能带着些温柔。 江怀谦和他们两一起走出病房,他走在最后面,谁都没说话。 很奇怪的氛围。 一起上电梯,出电梯。 顾慈一句话都没和江怀谦说,直到走出医院大楼时,反而是江逾白转身冲他招了招手。 “小叔拜拜。” 顾慈拉着江逾白的手就走了。 江怀谦站定在原地,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身影。 那是江祁云的孩子,这个孩子的出现时刻都在提醒着他,她已经不在属于他了。 傍晚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此时的他孑然一身,萧索落寞。 …… 回去的路上,江逾白坐在副驾驶座上。 他的眼睛已经盯着顾慈看了很久了。 “你和我小叔认识啊?” 顾慈看着前面的道路,随意点头:“是啊。” “你们关系好吗?” “不好。” 他也看出来了,他们两人都不讲话的,看着也不像是关系好的样子! “可你们关系不好,为什么奶奶还让你们早点结婚?”江逾白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了他整整一下午的问题。 顾慈微蹙眉,这让她怎么回答呢? 她和江怀谦之间的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更何况和小孩子要怎么说呢。 她想了想,只是说:“奶奶年纪大了,她希望能看到我结婚。” 江逾白似懂非懂问:“你会和我小叔结婚吗,以后会和他住在一起吗?” 他知道,两个人结了婚就要住在一起的。 顾慈轻笑,也不知道这孩子哪来的这种求知欲。 她和江怀谦…… 没可能了。 “不会的,在病房里我只是骗奶奶开心而已,所以你也不要当着奶奶的面提哦。” 江逾白得到想听的答案,坐姿都舒展了,舒服的靠着车座椅,小脚轻轻晃着。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手表电话,这都几点了,怎么那讨厌的人还没来找他! 从县医院回到镇上的路很好开,车少,一路通畅。 小镇上的房子挨家挨户都刷成了同样的颜色,是新型农村,与大城市的繁华无法比,但也至少是干净整洁。 江逾白大概是没见过这样的地方,一路上不是看着路边的狗,就是看河边的大鹅,或者就是看大鹅追狗。 他甚至惊讶的发现—— “这里的狗狗怎么都成群结队,它们都有朋友诶。” 乡下的狗都是散养的,成群结队的在一块,到点才会各回各家吃饭。 顾慈柔和的笑了笑,“对呀,它们都有朋友,打架都是一块的。” “那我下次要把湘湘带来,湘湘都没有朋友的。” 下次? 顾慈听着小少爷的言语里的兴奋和期待,她不忍心打碎孩子的愿景。 大概率,是不会有下次的。 他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小少爷此时的兴奋只是他对未知事物的新鲜感。 而新鲜感只是一时的。 …… 顾慈的房间在二楼,朝南向阳,她不在的日子里也收拾的很干净。 她换了新的三件套,铺上新的被子。 江逾白从背包里找出自己的睡衣,他抱着睡衣站在床前。 “我今晚跟你睡吗?” “你不敢自己睡吗?” 顾慈本来想的是让他睡自己的房间,她自己睡奶奶的房间。 “我不敢,我害怕,我不想一个人睡。”江逾白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换了陌生的地方他难免不习惯,顾慈便答应了。 洗澡的地方在后院的小单间里,头顶的灯光也不怎么亮,江逾白不敢一个人洗,衣服都脱了,又畏畏缩缩地开了门,探出个小脑袋出来,眼巴巴看着顾慈。 “你帮我洗好不好?” 顾慈看着他那双晶亮的大眼睛,这谁能拒绝? 没有浴缸,也没有小鸭子,只有简单的花洒和浴盆。 顾慈还是第一次给男孩子洗澡,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等伺候完小少爷洗澡,她身上的衣服也沾了不少水。 “你去楼上等我,我洗澡了。” 江逾白瞅了眼院子里昏暗的光线,不是很敢过去。 他弱弱地开口:“我陪你洗呀,你洗完我们一起上楼。” “不可以,男生女生是不可以一起洗澡的。”她拒绝。彡彡訁凊 “你都帮我洗了。” “你是小孩子。” “那你快点哦,我怕……” 顾慈洗澡的速度很快,她洗完出来,却见江逾白站在后院,压根没离开。 就像个小狗勾,不声不响在原地等着主人。 看到她开门出来的那瞬间,他的眼睛亮了。 顾慈在心里默默叹息了声。 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时而觉得江逾白有点可怜,明明这个词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 “我们走吧。”她摸了摸他发丝柔软的脑袋,声线轻柔温和。 第35章 他没用过的东西还挺多 顾慈和江逾白睡得早,洗完澡两人就上床睡觉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很刺耳的声音。 像是汽车的喇叭声。 小镇的夜晚很安静,一般是不会有这样的声音的。 但那喇叭声持续不断地响着,她皱着眉被迫醒来。 这到底是谁啊,这么没公德心,大半夜的扰民! 顾慈拿起手机看时间,晚上十点。 再一看,手机上有五个红红的未接电话。 她点开一看,竟然都是……江祁云! 汽车喇叭声再次响起,顾慈这次听清了,就是她家楼下院子外面传过来的。 她快步走到窗前,从阳台上往下看。 那辆车就明晃晃的停在她家楼下,独特的水晶切割大车灯高调的亮着。 救命! 他怎么来了? 顾慈拿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就赶紧下楼,伴随着深夜里此起彼伏的狗叫声,下楼去开门。 她快步开门走到车前,车窗缓缓降下来。 驾驶座上坐着的,是衣冠楚楚,矜贵的江祁云。 他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顾慈站在这稍稍有些无措。 “你怎么知道我家……” 她下午的时候给他发过消息说过小白跟他回瑜城了,他也没回她消息,也没追问她家地址在哪,她以为那就过去了。 “那小子手表上有定位。”他声线很淡,眉眼间透着几许不耐烦。 顾慈了然,是找儿子来了。 随后,她看着江祁云把车开进她家院子,她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他这是要……住在这? 不敢想象。 江祁云停好车,他从车后备箱里提下来一个行李箱,顾慈走到他身后,试探着提议:“江先生,稍微往市里开一点是有酒店的,这个点应该还能住到,你要不……” 她家这个小地方可没有酒店,只有家庭民宿,也不像是他能住的地方。 江祁云却没理她,只是问:“江逾白在哪?” 顾慈指了指自己家房子。 “在楼上睡觉。” 她的话音刚落,江祁云已经踏进院子里了。 男人颀长高大的身形融入这夜色里,身上沾染着清冷的月色,他和这个地方是那么格格不入,却又是那么从容优雅。 然而他的优雅并没有能维持多久…… 这片镇子住的都是老年人,通天然气也就是近几年的事情,热水还都是集中供应,过了这个点,这个点已经没有热水了。x 江祁云是在脱完衣服准备洗澡的时候才发现的这件事。 顾慈紧急从屋子拿了两个暖水瓶去浴室里。 她敲了敲浴室的木门。 “我把水给你放在外面,你自己拿。” 怕是江祁云自己都想不到要用这种方式洗澡。 那谁让他非要住这呢,她也提醒过了…… 里面传来男人低沉中略显郁闷的嗓音—— “帮我把睡衣找出来。” 顾慈回到客厅里去倒腾他的行李箱,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他口中的睡衣。 她回到浴室前,敲了敲门,冲着里面说:“你箱子里没有睡衣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里面的水声停下。 接着是许久的一阵沉默。 隔着门板顾慈都能想到江祁云那无语的表情。 “你再找找。”男人沉闷的嗓音再度传出来。 行吧,看在他这么郁闷的份上,姑且帮他再找找。 顾慈回到客厅,再次翻了遍那个箱子,可这还是没有啊…… 她想了想,从楼上她房间的衣柜里翻出了一身还没拆封的新睡衣。 她拆包装的声音吵醒了床上的江逾白。 孩子迷迷瞪瞪醒来:“你怎么不睡觉?” “小白,你爸找你来了。” 顾慈想着楼底下的男人,语气里多少沾了些无奈。 “哼,他这么晚才来!” 她也没细想江逾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拿着睡衣下楼。 浴室门外放着一张椅子,顾慈把衣服放在椅子上。 她准备敲门提醒他。 “江……” 然而在她抬手敲门的一瞬间,那门竟然被她推动了,伴随着老式木门的吱嘎声…… 这质量能不能再差点! 顾慈立刻把手拿开,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所幸那门只是敞开了一道缝隙,昏暗的光线从里面透出来,浴室里的水汽漫出来。 她尴尬的咳嗽了声:“没找到你的睡衣,我随便拿了一件,你将就穿穿吧。” 说完她便快步离开了。 不多久,江祁云走进客厅,顾慈拢着外套坐在沙发上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 看上去情绪还算稳定。 他身上穿着的睡衣还挺合身,刚洗完澡,水珠顺着他的发丝往下滴,随意用毛巾擦了擦头发。 “这睡衣哪来的?” “江怀谦的。”顾慈也不瞒他,却见他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又解释:“新的,他没穿过。” 不穿拉倒,脱下来。 就他事多。 “你脚上那双拖鞋也是他的,他也没穿过。” 也许是这一晚上太折腾了,顾慈烦的也不愿意和他好言好语,就挑他不爱听的话说。 谁知江祁云只是意味不辨冷笑了声。 “他没用过的东西还挺多。” 闻言,顾慈对上男人那双深邃无澜的眼眸,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是这件睡衣……还是她。 …… 一通折腾下来,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 顾慈原本想让江祁云和江逾白两人睡一起,可小少爷不肯,他拉着顾慈的衣服不松手。 “我才不要跟他睡。” 他好不容易能和他的仙女睡一起! 太晚了,她也不想再烦了,什么都依他。 这两人要是吵起来,又是天雷勾地火,这晚上还过不过? 又是铺床换新被子,当顾慈躺下的时候却莫名的不困了。 江逾白睡在床里侧,他动来动去翻着身,看上去也不是困的样子。 她翻过身,缓缓开腔:“小白,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爸爸今天是来找你的,你为什么不借机会和他交流感情呢?” “他才不是来找我的。”江逾白不屑道。 顾慈反问:“难不成他来找我?” 他大晚上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镇上来体验变形记生活? 吃饱了撑得吗? 这父子两真是一个比一个傲娇。 “没准他就是来找你的。” 江逾白往她身侧挪了挪,脑袋蹭了蹭顾慈的胳膊,很满足的闭上眼睛。 顾慈抚了抚他的脑袋,就当听了句笑话。 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第36章 看够了吗? 手机闹钟的振铃声下,顾慈醒来。 天刚有些蒙蒙亮。 她迷迷糊糊起床,踩着拖鞋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岂知门一推开,碰上了同样在卫生间里的江祁云,男人的身形高大,就这么杵在她面前,想装作没看到转身都不现实。 她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在。 顾慈和他深邃的视线四目相对。 可能是早上没睡醒,她的脑子有点懵,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嗨,你也来上厕所……” 她自己都觉得说这话尴尬,下意识低头想避开他那深邃的视线。 可这好死不死的一低头,她的目光就触及某一处…… 原来他没在上厕所,而是在等…… 男人早上是这样的吗? 这是一种生理现象…… “看够了吗?”江祁云幽深的黑眸,静静地睨着她。 他的声音里带着晨间特有的低沉,略带沙哑。 顾慈这一下什么瞌睡虫都没了,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她慌忙转身离开卫生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回到房间,她用手背覆在自己脸上,试图降下脸上滚烫的温度。 明明这是在她家里,她却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时江逾白也醒了,他正从床上爬下来。 顾慈连忙问他:“你干什么去?” “我去嘘嘘。” 她拦下他,语气别扭:“你爸在卫生间,我陪你去楼下上厕所吧。” “哦,没事,我和他一起。” 江逾白说完,他好像又意识到了什么,迷迷瞪瞪的眼睛还没睡醒,却把脑袋凑到了顾慈面前。 小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质问:“你怎么知道他在卫生间?老师说过男生女生也不可以一起上厕所的!” 那种尴尬的感觉又来了。 她舔了舔嘴唇,解释:“我没和他一起,我就路过看到了……” 江逾白这才作罢,走出房间去上厕所。 顾慈靠着墙壁捏了捏眉心,她在后悔,为什么要把这两个祖宗带回家? …… 厨房里,顾慈熬了粥,炒了几个清淡的菜,仔细地装进保温桶里。 又从冰箱里拿出昨天晚上调的肉馅,将馄饨皮擀薄,又包了整只虾仁进去,虾是早上从菜市场买的很新鲜,做这个馄饨费事,但是好吃。 最后下了三份薄皮馄饨,切上蛋花丝,又往碗里撒了把香菜。 她本想三份都放,可又想到香菜不是谁都吃的,于是留了份没放香菜的。 “小白,吃早饭了。” 听到她的声音,江逾白从楼上跑下来,“来了来了。” 顾慈看了眼他身上穿的衣服,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你这衣服是不是穿反了?” “是吗?”江逾白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 他穿的是一件卫衣,前后图案看不出来,可这……领口总能看出正反来吧? “你不觉得勒脖子?”顾慈伸手拽了拽他的领口。 “好像是有点……” 顾慈帮他把卫衣脱下来重新穿好,心道,这江祁云到底会不会带孩子? 为什么就让他穿个衣服,他都能给穿反了? 她一边替他整理着衣服,一边说道:“你一会儿就跟你爸回去吧。” 江逾白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很坚定的说:“不回去呀,我在这陪你。” “你不用上学啊?奶奶可能这两天都得住院的。” 顾慈和医院请了三天假,就这三天还是她平时积攒下来的人品请来的。 “请假就行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他潇洒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江祁云走了过来。 此时的他重新恢复成那个衣冠楚楚的摸样。 男人冷淡的开口:“我没有同意你不去上学。” 江逾白不敢说话,他坐下来把馄饨端到自己面前来,拿着勺子就开始吃。 不理他,保持沉默。 顾慈想,这才对嘛,硬着来准没好果子吃。 她惊奇地发现江逾白选的居然是有香菜那碗,这口味倒是和她一样。 顾慈把勺子递给江祁云,语气自然:“要香菜还是不要?” “不要。” 她把没香菜的那份推给他。 江祁云吃东西很斯文,做饭的人在他这里得不到任何成就感。 修长的手指捏着勺子,把食不言的品质表现的特别好。 江逾白吃东西就让人欣慰多了,他碗里的馄饨是吃的最快的。 “好吃吗?”顾慈忍不住问。 “好吃!”江逾白咽下嘴里的东西,又喝了两口汤,吃的鼻尖微微发红。 他丝毫不吝啬夸奖:“这个皮好薄啊,和我吃过的馄饨不一样诶,下次我还想吃。” “好,下次再给你做。”顾慈笑着脱口而出。 果然夸奖会让人迷失自我。 江祁云不动声色地抬眸看她,深邃的眸子里划过几许意味不辨。 顾慈看了眼时间,她加快速度把碗里的馄饨吃完,匆忙收拾了下。 她看了眼父子两人,拎起保温桶,“我先去医院了,你们两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碗不用洗,放池子里就行,我回来会收拾。” 江逾白抽了张纸擦了擦嘴,急忙开口:“我和你一起去。” 顾慈弯腰和他好言好语道:“小白乖,你爸爸没吃完呢,你等等他。晚点你和爸爸先回去,我过两天也就回去了。” 毕竟江祁云是来找儿子的,她可不能在把他儿子扣下。 “我不嘛……” 他正还想撒娇,江祁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连名带姓一字一顿喊他的名字:“江逾白。” 男人的嗓音不大,却格外的有震慑力。 江逾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怂怂的,恹恹的。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顾慈轻笑,抚了抚他的脑袋,转身出门。 …… 顾慈走后,江逾白的脸就已经臭了下来,不是先前那乖巧可爱的模样。 他怒气冲冲看着江祁云,把不能和顾慈一块走的怒气全发泄在他身上。 “都是你,吃这么慢!” 江祁云的凤眸危险的眯起,眼神冷厉,“怎么,不装了?” 江逾白本身就不是性格乖的孩子,他甚至会和比自己大的孩子打架,明明是争强好胜的小霸王,却装了这么久的好孩子。 江祁云倒是觉得稀罕,这个女人究竟是有什么能耐,让一只狼崽子变成小白狗。 “爸爸……” 江逾白败下阵来,他说到底还是怂他老子的,也很少见喊了这个称呼。 “我不想她和小叔结婚!” 在江逾白的朴素认知里,他爸爸不喜欢小叔,那如果她和小叔结婚,以后肯定就看不见她了。 可是他真的好喜欢她…… 除了奶奶和姑姑,这是对他最好的一个女人。 江祁云的峰眉微蹙起,“谁说她要和江怀谦结婚?” 第37章 你放心,我一定冲你来 冠脉造影是检查,却也是个小手术,局麻,医生查完房之后便安排上了。 时间并不长,只是出来的结果并不理想。 办公室内,医生指着电脑屏幕给顾慈看,“这个情况应该是要放支架了,三根血管都堵塞,这根血管堵塞90%,这两根70%,血管钙化也严重,可能支架都放不了得搭桥。” 顾慈自己是学医的,她当然知道这个病情的严重。 现在这个情况在县医院已经无法处理,得转院。 她从办公室走回病房,却在走廊的椅子上看到了江祁云。 男人的面容俊美,清冷矜贵,他就是安静的坐在那,也会引得周遭的人停驻视线。 有些人天生就是会引人注目。 顾慈走到他跟前,“你怎么来了。” 她的情绪不高,从语气里也听出来了。 江祁云视线看向病房里面,她顺着往里看,坐在病床前和奶奶有说有笑的,不正是江逾白么? 这小祖宗真的是倔强,还是跟来了。 江祁云抬起眸子,目光轻轻淡淡,“老太太什么情况?” 顾慈没想到江祁云会主动问她这个话题。 “要转院做手术,就是看是搭桥还是放支架,如果是要做搭桥,不知道奶奶身体能不能受得住。” 人就是这样,没人关心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什么都行。 可一旦有人表达出类似关心的询问,那满腹的倾诉欲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江祁云。 她低垂着眼眸,浓密纤长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素净白皙的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江祁云目光沉静地凝着她。 即使是那个雨夜她从绑匪手里逃出来向他求救时,她也没有露出像此刻这样脆弱的神色。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却让她有了这样的忧虑。 他淡声问:“找好医院了?” “回锦城吧。”顾慈昨天就想过这个结果,也提前有做好打算。 男人慢条斯理地开腔:“去星港怎么样?” 星港是瑜城最好的私立医院,就算放眼全国也是排得上号的顶级私立,医疗团队更是顶尖,最主要的是看病快,不像公立三甲那么拥挤。 但……价格也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 顾慈看着江祁云深邃的眼眸,她的手指微微收紧绞在一起。 须臾后,她说:“好。” “我来安排。” “谢谢江先生。” 顾慈没有矫情,他问她,只是希望她接受。 忽而,江祁云抬起眸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不远处出现的人。 顾慈顺着他的视线抬眼望去,她的脸色沉下来。 江怀谦径直向他们这边走来,视线却紧紧的黏在了顾慈身上。 江祁云自然地抬起手轻放于她腰间,“你先进去,我们有话说。” “好。”她没有去看那个人,转身走进病房。 相比于江怀谦眼里的无限阴翳,江祁云显得从容且优雅。 走廊尽头,两个男人站在安静的转角处。 “江祁云,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要对她怎么样,我们之间的事和她没有关系。” “你放心,我一定冲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