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海》 1. 一束玫瑰 姜安然和发小约好到福利院给孩子们送物资,中途恩师的电话打来,说要给她介绍个失眠症患者,但对方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不能直接跟她见面,由他的助理和姜安然签订合同。 既然是恩师好友的儿子,这个忙她不得不帮。考虑到对方的行程安排很紧张,同时在电话里也明确表示麻烦她尽量今天就把合同的事情谈妥,她便干脆把双方见面的地点约在了福利院。 院长知道她有工作要谈,专门把楼上的会议室腾出来,然后领着福利院的孩子们上楼睡觉。 福利院在A市外环,位置僻静。 姜安然担心对方找不到地方,嘱咐发小到院子外面等着,自己到办公室去打印合同。 不多时,一辆黑色迈巴赫驶入院子,从驾驶位下来个男人。 他穿着打扮很有精英感,个子不高,长相平平无奇,却意外的很有威严。 姜安然提前备好热茶,礼貌请男人落座。 他从钱夹里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姜安然,瞧见名字下方除了联系方式,还有一行烫金的字体——“YUAN娱乐公司”。 原来对方口中的“职业特殊,不方便见面”是这个原因。 姜安然眉尖轻轻跳动了下,基于良好的职业素养,并没有将惊讶外露。 男人早就了解过她的履历,再加上熟人介绍,对她的业务能力格外放心。交谈时并不拖沓,抓过笔利索的在合同末尾签下名字,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下一秒,姜安然便收到一条汇款通知,正是订金。 男人把姜安然递来的那份合同收好,不做任何停留,起身往楼下走。 姜安然迈大步子跟上他,有条不紊地道:“稍后麻烦您将连先生的资料发我一份,既然要治疗他的失眠症,我需要了解他的基本情况或者过往经历才能对症下药。” 闻言,男人摆手,有几分戒备地乜她一眼。 “他就是因为太不爱社交,把自己憋出毛病来了,你只需要陪他在电话里聊聊天就好。” 姜安然嘴角的弧度僵了瞬,直觉恩师给自己找了个“祖宗”。她又不会读心术,况且再神通广大、医术精湛的医者也得提前熟悉患者,她没信心只凭几通电话就能缓解对方的失眠症,而且这合同上分明写了治疗要持续到对方失眠症好转为止,完全没有他说的只是聊聊天那么简单。 姜安然试图再劝一劝男人,让他配合她的工作。 岂料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便打断,火急火燎地说:“您这边赶快安排时间,确认之后,微信联系我。”甩下这句话,他急匆匆地进了卫生间。 “砰”得响,厕所的铁门撞上。 姜安然拿着几张合同纸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她做职业陪聊师有些年头了,起初是通过大学期间做的心理咨询的公众号,了解到一部分“社恐人士”或者因为恐惧症不敢去心理诊所的患者的需求,他们认为通过电话线进行交谈能更快的敞开心扉,另外有些上班族只是想有个渠道,找个陌生人聊聊天,宣泄生活压力,认为自己不至于严重到见心理医生的程度。姜安然在恩师的心理诊疗室学习两年之后,索性专职做起了陪聊师。 其实,她的工作内容和心理咨询师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通过聊天来舒缓来访者的心理压力,让来访者的困惑能够得到有效的缓解。虽然大部分时候是通过线上沟通帮助来访者,但如果对方有需要,也可以像今天这样,签订线下合同长时间合作。 不管怎样,在进行正式的治疗之前,来访者都必须按照规定在公众号上排队预约,并且以写信或者留言的方式讲述自己的苦恼,或者在不涉及个人隐私的情况下,告知她所能告知的信息,方便姜安然更好的了解来访者。 这还是她从业这么多年第一次对来访者一无所知,只从恩师嘴里听说对方姓连,与她年龄相仿,毕业于音乐学院,和她的母校仅隔着一条街——那倒是有些巧。 姜安然将合同妥帖地放在背包里,心想,她接触过不少失眠症患者,基本的应对方式还是知道的,心理病的疗愈是个细水长流的过程,毕竟它的形成原因也不在一朝一夕之间。既然对方不方便多说,她只能在接下来的沟通中自己一点点的摸索。 姜安然缓缓呼出一口气,不再为男人的不配合感到头疼。她打开手机翻看备忘录,将确认的日期、打电话时间以及治疗过程中的注意事项发给他。 小院里静悄悄的,风吹动树梢发出瑟瑟声响。 福利院的孩子们正在房间里睡午觉,义工和院长都在楼上的办公室里,发小帮她打点好客人之后上去找他们聊天。此刻,整层楼格外安静,走廊里还有只没有被放回教室的小皮球。 姜安然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她最近跟着发小为了给福利院拉投资东奔西走,还要保证公众号每天更新一篇关于心理健康的科普文章,连轴转的行程安排让她的体力透支的厉害。 现下,她只想送走男人之后赶紧找个空房间好好睡一觉。 姜安然又打了个哈欠,眼尾挂着晶莹的泪珠,慢吞吞的向那只皮球走去。 偏偏一阵风吹过,球从大厅“骨碌”滚出去。 姜安然追上,弯腰去捡。 倏地,小皮球停在白色帆布鞋边。 她伸在半空中的手顿了下,球被对方捡起来。 慢了半拍,姜安然抬头,看向这位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陌生男人。 他个子高的离谱,姜安然的发小一米八六的个子也不算矮,可和眼前人比起来还是有点儿差距。她需要稍微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兴许是觉得热,帽檐往上抬了抬,露出精致的眉眼。 口罩被高挺的鼻梁顶起个弧度,眉色如墨。 最绝的是一双丹凤眼,里头沉着散不尽的浓雾,泛着湿漉漉的潮气,仔细瞧里头毫无生气,一片死寂,宛如掩藏在夜色下的沼泽,有让人沉沦的魔力,却透着无穷无尽的危险。 姜安然一愣,当下竟然冒出个荒唐的念头: 这双眼睛,她应该是见过的。 男人单手抓着球,递给她。 早春的天有几分热度,却远远没到穿短袖的程度,风里还是凉的,尤其到换季的时候最容易感冒,姜安然穿着薄毛衣,和他形成鲜明对比。 男人短袖下露出的胳膊上青筋微凸,身形瞧着却消瘦。皮肤白到仿佛能在阳光下反光,能看到青色的血管,透着一股脆弱感。野性和破碎,如此矛盾的感觉竟然在同一个人身上体现的恰到好处。 “这不是你的球吗?” 她迟迟没接,男人向上抬了抬胳膊,有点儿催促的意思。 他的声音格外好听,声线像极了低沉的大提琴,尾调上扬,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让人很容易就产生自己在被讨好的错觉。 姜安然回神,急忙接过,说了句谢谢。 他视线越过她的肩头,看向小跑来的助理。 助理满头大汗,顾不上擦,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咔哒的解锁声之后,他问:“天这么热,您怎么下车了?” 男人喉头滚动,声线平直,再没有了任何情绪,“晒太阳。” 助理面露疑惑,他记得这位先生最讨厌晴天,家里但凡能见光的地方全部被他用帘子遮挡起来,平常更不会轻易出门,像只活在传言里不能见光的吸血鬼,这会儿怎么突然有兴致晒太阳? 他没多问,给男人拉开车门。 上车前,助理还不忘和姜安然道别。 姜安然向他们微笑挥手,无意间再次和坐在后排的男人对上视线。 尽管口罩遮住他的面孔,死寂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的破绽,她仍旧非常敏锐的从男人微皱的眉间捕捉到他的烦躁因子。 没等她琢磨出什么,车门被“砰”得关上,迈巴赫扬长而去。 姜安然被尘土呛得咳嗽两声,心里犯嘀咕: 兴许这位就是“连先生”,人来了却不上楼见面,脾气也出乎意料的古怪... 恩师这回真给她出了个大难题。 * 人累到极致睡得格外安稳。 姜安然恨不得昏死过去,可还是扛不住一直在响的手机。 她努力睁开眼睛,摸索到枕头边的手机,在木板床上翻个身,接听电话:“妈。” 钟霞听她声音发哑,以为是生病了,一顿唠叨。 姜安然好不容易插上话:“我刚睡醒...” 钟霞当没听到,嘱咐她最近换季一定要注意保暖,她每回到这时候就容易感冒。 姜安然扶着隐隐作痛的头坐起来,边嗯嗯回答边环视四周。 休息室的帘子被拉上,密不透风,憋得她胸口发闷。 她扯开帘子,从窗户往下看,孩子们在户外上体育课,热热闹闹的,发小沈温书领着一队年纪较小的孩子坐在树下的阴凉处讲故事书。 姜安然看了会儿,视线停在某一点,脑袋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位“连先生”,准确的说是想起他那双堪称漂亮到惊心动魄的眼睛,总给她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她分明不追星,更不知道圈内姓连的明星都有谁。 姜安然撩了把头发,猜测是海马效应,便不再钻牛角尖。 钟霞终于停了唠叨,下命令似地:“忙完了和温书回家吃饭,不许订外卖凑活。” 姜安然推开窗户,风“呼啦”吹进屋里,她没听清后半句,只听见了沈温书的名字,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她挣扎说:“沈温书晚上还有事儿...” 钟霞打断她,“我刚给他打过电话,他说能回来吃。” 既然如此,姜安然没话可说了。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她匆匆和钟霞说了两句话挂断电话,去给人开门。 院长说他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和小朋友们拍张照再走。 姜安然让她稍等,去卫生间对着镜子补上口红才下楼。 沈温书已经在帮忙组织队伍了,小孩儿们不吵不闹的,很听他指挥。 姜安然自然而然地站在他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妈撮合咱俩的念头还没消停呢。” 沈温书对着镜头笑,等到快门咔嚓声响起,确认过效果不错,他和一众人道别,上车了才接上姜安然的话茬,“那怎么办?我再去和阿姨说说?” “算了,你磨破嘴皮子她也不会听的。” 姜安然环着胳膊,缩在车座里摆烂似的来了这么一句。 沈温书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他们初见时才五岁,在福利院结伴生活到十几岁,然后各自被现在的家庭收养,因为两家隔的不远,这么些年联系也没断了,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到了适婚年龄,双方父母开始撮合他们在一起,毕竟两家知根知底,比交给外人放心。可惜两人对彼此都没那方面的心思。 读大学之后,沈温书陆陆续续谈过几任女朋友,都是和姜安然的风格完全相反的热辣成熟的都市女性。他看着性子温吞,却是个爱在感情里寻找刺激的人。 而姜安然一直保持单身,满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无心情爱。 渐渐地,当初撮合他们的“长辈小分队”只剩下钟霞在苦苦坚持,隔三差五就要让两人结伴回家里吃饭,美曰其名给他们创造机会。 姜安然拎着菜进门,见她笑得合不拢嘴,当即怼了句:“妈,你又瞎点鸳鸯谱。” 钟霞不满地啧声,让她去洗手再来吃饭,转头拉着沈温书笑呵呵的说话。 姜安然斗不过她,眼瞅着晚饭还有一阵子才做好,干脆回房间偷懒去了。 打开手机才看见连先生的助理给她发了消息,询问她能不能把时间提前,最近连先生的睡眠情况实在不好,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正常的生活。 姜安然原本打算抽出一周的时间来休息,转念想起那双漂亮的眼睛,下面泛着明显的青色,再三犹豫下还是回复了好,问对方想什么时候开始。 男人很快回答:[就今晚吧] 今晚? 姜安然被弄了个措手不及,她还没来得及准备... 男人的消息接二连三地跳出来,将连先生的症状描述的远超失眠症患者,倒像是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措辞严重到好像今晚她不打这通电话和他聊聊,明天世界上就没这个人了。 医者仁心。 姜安然到底是没再拒绝,跟对方约定了电话时间,坐到书桌前写聊天的流程。 她埋头进工作就容易忘记时间,期间钟霞和沈温书进来过一次,本意是催她出来吃饭,但看她在忙工作,便不约而同的退了出去,贴心的没有弄出一点儿动静。 终于落笔,姜安然抬头,捏了捏僵硬的脖颈,瞧着墙上的钟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 她关掉白炽灯,只开了盏昏黄的小台灯,拉上窗帘,打开加湿器,然后调出一首静谧的纯音乐播放。将手册放在面前,做完这一切,她用ipad拨打男人发来的那串号码。 漫长的嘟音过去,姜安然猜测会不会是对方没有接到助理的通知,打算挂断再打的时候,电话那头伴随着“滴”得一声,低沉声线响起:“谁?” 很冷淡的一个字,隐隐带着丝不耐烦。 姜安然下意识认为是助理没跟连先生沟通好,兴许他还不知道电话治疗挪到了今晚。她定了定神,开口:“连先生您好,我姓姜,是您找的陪聊师。” 男人沉默了几秒,再出声时,语调里带了一丝不容易被察觉的颤,“姜医生...?” 姜安然轻笑,先从拉进方式彼此的关系开始入手,“咱们就当是朋友之间的闲聊,您也放松点,叫我小姜就行。”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男人道:“小姜...?” 尾调微微下沉,他似乎并不习惯这么称呼她。 姜安然没有纠结称呼,继续跟他聊:“您吃过饭没?” “嗯。” “吃了什么?” “冷面。” 姜安然拿笔在手册“饮食情况”那栏打了个对号,“冷面酸酸甜甜的,应该挺好吃。这么一说我都馋了,有机会一定要去尝一尝。” 男人沉默了会儿,很直白地说:“不好吃。” 姜安然扬眉,“不合你的胃口么?” 她的声音清清甜甜,温柔又不做作,听起来与关心无异。兴许是这份“亲密感”戳中了男人心底的柔软,他语气里带了几分难得的哀怨情绪,“嗯。我喜欢甜的,可那些东西对牙齿和嗓子不好,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甜食了。” 姜安然却从他这话底下翻出另一层意思,要么是他的饮食被严格管控,要么是迫于工作压力。但不管是哪种,内心潜在的压力久了就会变成执念,兴许是造成他失眠的原因之一。 姜安然在本子上写下“口腹之欲”四个字,正要再开口,却被男人打断。 他嗓音里充斥着浓浓的倦怠,应该是倒在了被窝里,说话时仿佛包着一层布,雾蒙蒙的。 姜安然将音量键调整到最大,终于听清他的请求:“姜老师,我不想聊天,能拜托你讲个故事吗?” 姜安然愣住,她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主动提出这种要求,以至于她忽略了男人奇怪的称呼。那些费尽心思设计的各种心里疗法顿时全程化作泡影,不过,来访者的需求才是第一位。 姜安然在旁边的书架上飞快地寻找书籍,痛快地答应:“当然可以。格林童话行吗?” 她这儿倒是有一本《格林童话》,是她从福利院被领养时带到家里来的。这么多年钟霞一直没舍得扔掉,说是要给她保留一份童年的记忆,没想到竟然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男人疲倦地嗯声,让她随意。 姜安然翻开泛黄的童话书,内里有几页掉在地上。她捡起来,看见标题:睡美人。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1. 一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两束玫瑰 男人并不在意故事的内容,这只是一种让他顺利入睡的手段。 姜安然将背景音乐的音量降低,给他念故事的同时隐隐有点儿奇特的感觉。她往常扮演的是知心姐姐或者情感垃圾桶的角色,现下倒不像是心理疏导,更像是单纯的哄睡服务。 男人把手机放在了距离很近的位置,浅浅的呼吸声通过话筒传出,和轻柔的背景音混杂在一起,姜安然不自觉放慢了语速,模拟以前见过的长辈哄小孩儿睡觉的语态,尽量让他早点睡着。 童话书翻过一页又一页,姜安然扫了眼钟表。 她怕聊天内容多了会让对方感觉到疲倦引起反作用,通话时间限制在四十分钟之内,结果这点小设计完全用不上了。她听到那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尝试着轻声唤:“连先生?” 那边没有应答,静谧一片。 这么快就睡着了? 姜安然十分意外。 不知道是他的失眠症压根没有助理传达的这么严重,还是读童话书这个办法真的有效,总之能达到入睡的效果就是值得采取的。 她在手册那一堆笔记上打了个大大的红色叉号,在旁边写上两个字:童话。 挂断电话,她起身在房间转悠了一圈,活动僵硬的脖颈,视线又落在那本破旧的童话书上。 姜安然颇有些感慨。 她刚被送到福利院那会儿极度缺乏安全感,夜里恐惧入睡,生怕醒来再次被遗弃。经常熬到哄睡的老师都睡熟了,她仍旧撑着眼皮不敢睡觉。 沈温书的床铺就在她旁边,发现这件事后拉着她一起去请老师来讲故事。 渐渐地,他们的陪伴化解了她心中的不安,姜安然晚上终于能正常入睡。 这本童话书是院长送给她的五岁生日礼物,希望她往后能有份直面恐惧的勇气。一晃多年过去,这份珍贵的心意竟然还能够拯救别的失眠症患者,真是幸运。 姜安然将散落的书页夹在原本的位置,妥帖地放在书架上,饥肠辘辘的出来找吃的。 客厅里寂静一片,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已经是夜里十点半,钟霞早就睡下。 沈温书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显得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分外斯文。他听见关门的轻响,转头和姜安然对上视线,不用对话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将手机塞进口袋,轻声说:“饭菜热过了。” 姜安然双手合十冲他做了个感谢的动作,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进入厨房,生怕吵到钟霞。 沈温书紧随其后进来,反手关上玻璃推拉门,站在大理石台旁边歪头看她小口小口地咬馒头,姜安然腮帮子鼓囊囊的,像只藏货的松鼠。 他轻笑了声。 姜安然瞅他,“乐什么?” “就...想起你小的时候。” 沈温书怕她噎到,倒了杯水放在她手边,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姜安然的回忆也被勾起来。 她有阵特别贪嘴,一天到晚零食不断,到了正常点又不肯好好吃饭。老师为了纠正她的坏习惯,狠心不再给她做宵夜。她晚上饿得睡不着,拉上沈温书和另一个小伙伴去厨房偷吃的。 那情形和现在没什么差别。 男孩儿举着能发光的手电筒玩具,她见他腾不出手,便把面包撕成小片喂他。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得很快。沈温书没有贪嘴的毛病,专心负责在门口望风。 三个人分工明确,默契十足。 过去这么久,玩伴的面孔已经模糊,她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姜安然感慨地叹:“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 那个小男孩儿和他们年龄相仿,比姜安然大几个月,生日在隆冬腊月,性格十分内向。当时能和他玩到一起的只有姜安然,看在她的面子上,他偶尔会和沈温书说两句话,可态度不太好,像是警惕他会抢走自己的什么东西。 男孩儿只在福利院待了一年,年末有对打扮华丽的夫妻到福利院来领养了他。 他走的那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是个极其好的天气。 姜安然站在院子里拉着他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和他约定长大了一定要再见面。男孩儿抱了抱她,眼睛红了一圈,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虽然没有痛哭流涕,可情绪也在无声中崩溃。最终他还是跟着养父母上车离开,再之后彻底没了消息。 院长说,人生不能回头,往前走的路长的很。他踏出福利院的大门,换个身份和家庭,意味着要进入全新的世界了。 那会儿姜安然还小,无法习惯和玩伴分别。她眼里噙着泪,抓着院长阿姨的手指,天真地问:“如果养父母对他不好,我们还能把他接回来吗?” “怎么可能对他不好,”院长阿姨笑,“每个孩子都是家里的宝贝,他也会是的。” 十二岁那年,姜安然和沈温书被不同的家庭领养,幸而两家住的地方相隔不远,因为孩子来往也逐渐密切。养父母的家境虽然不怎么富裕,可这么多年拿她比亲生的还娇贵,再加上有沈温书的陪伴,她这些年无忧无虑,算是体验到院长说的“新世界”是什么滋味。 至于年幼时的那位玩伴,早就被她忘在记忆的长河里。 若非沈温书提起,她兴许这辈子不会再想起。 姜安然依稀记得老师跟她提过一嘴,说领养男孩儿的那对夫妻家境优渥,物质条件起码是好的。印象里,那对夫妻和他相处时格外温柔有耐心,各种礼物送到手软,他跟着他们也不会吃苦。而且算一算年龄,他或许已经组建自己的家庭,要么就跟她一样正在饱受催婚的折磨。反正人到了这阶段,婚恋便成了长辈们眼中的头等大事。 她幽幽地叹出一口长气,看着沈温书,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不然我随便找个男人凑活过得了。” 沈温书眼神复杂地睇她,“我看你是在找揍。” “……” 姜安然倦怠地耷拉着脑袋。 她被钟霞催的快没脾气了,一想到自从养父去世,她独自将自己拉扯长大,其中的辛酸无法道与外人听。再加上钟霞年龄大了之后落的满身病,姜安然每回见到她头上的白发,便恨不得满足她的全部愿望,就算事关婚姻,与她一辈子的幸福挂钩也无所谓。 姜安然拍拍掌心的馒头屑,觉得食之无味。 “明天你有空没?” “有啊。” 沈温书现在大学教书,时间算比较宽裕。 姜安然提议:“咱们中午去母校附近吃冷面呗。” 沈温书点头,转而纳闷:“你一向不喜欢酸甜味的食物,什么时候变口味了?” 姜安然说不上来,耳边还回荡着男人低哑充斥着委屈的嗓音,莫名其妙的,她就想尝尝冷面的味道。自从她在福利院中见到男人的一面起,有股诡异的熟悉感便涌上心头。她自诩记忆力不错,有过交集的人不至于忘掉,更遑论男人的眼睛实在漂亮到堪称珍稀的地步,她却只是觉得熟悉,愣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因为他是明星吗。 姜安然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兴许自己在生活中扫见过他的代言罢。 墙壁上挂着钟表响了十一下。 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送走沈温书,回房间洗漱睡觉。 * 早春的天气阴晴不定,到后半狂风骤作,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有颠倒天地之势。郊区的别墅二楼,漆黑的窗帘紧紧拉着,闪电的光劈进来,房间内有一秒钟的亮光,而后再次归于沉寂。房间内的陈设简单到堪比样板房,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床对面的白墙上贴满了照片,主人公全部是同一个女人。 男人蜷缩着身躯,抱着双膝椅坐在床前,眼眸中翻涌着黑色漩涡,偏执又神经质地盯住照片中的女人,着了梦魇般喃喃:“姜安然,安然...” “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你,原来你和我一样,也换了名字。” 脚边的童话书被风哗啦啦地吹动书页,他及时伸手摁住纸张,目光落在《睡美人》的篇章,露出近乎疯魔般的思慕,“你以前最喜欢讲这篇故事哄我睡觉...” 又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他大半张脸。 但凡有人瞧见都会惊诧造物主的偏心,棱角分明的面庞上,五官柔美到恰到好处,不会失去男性的硬朗,同时又透着一股能引起怜悯的脆弱。他因为太久没晒太阳,皮肤呈现病态的苍白,眼窝深陷,唇色绯红却干涸出裂纹,像极了藏在古堡中的恶魔。 他此刻被照片上的女人深深吸引着,大脑仿佛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今天在院子里,他站在她面前,把球递给她的时候,内心有无数道声音失控地尖叫,血液沸腾,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可惜她没有认出他。一瞬间,他胸膛里燃烧的火焰尽数熄灭,含了几分森森的寒意——她不记得他,竟然还对别人笑。 男人恨恨地咬紧牙关,将头抵在墙壁上,指腹拂过照片上女人。 印象里的小女孩儿摇身一变成了成熟靓丽的女人,黑色长发垂在腰间,被风吹起好看的弧度,她穿了件毛衣裙,露出的肌肤雪一样白,脖颈纤细,脆弱的不堪一击。她看人的时候眼睛晶亮,透着不谙世事的单纯,嗓音柔软清甜,只是叫他的姓氏便让他受不住,灵魂也随之颤抖。 男人眼中的冰峰逐渐瓦解。 他收起全部的戾气,展现出稚童般乖甜地笑:“没关系,我不会生你气。”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2. 两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三束玫瑰 昨晚的暴雨没有任何降温的作用,正午烈日炎炎,晒得人快要化为一滩水,树荫成了行人钟爱的乘凉处。小区的老人们早就搬着马扎、摇着蒲扇在那儿驻扎,姜安然挤不进去,站在毫无遮挡的台阶上,顶着烈日耐心等沈温书来接她。 不多时,熟悉的白车停在马路对面。 沈温书落下车窗,摁响喇叭。 她立刻小跑过去,长发在背后一甩一甩的,泛着光泽,像极了一幅墨色画。 姜安然穿了件白色的短裙,因为下午要去母校听心理专家的讲座,还要见恩师,特地化了个淡妆。唇红齿白,柳叶细眉,整个人娇艳的像朵含羞的玫瑰。沈温书才从学校出来,穿着白色衬衫,温文儒雅。俊男靓女凑在一起,倒真有“天作之合”的意思。 沈温书看她时,眼神里带了丝戏谑,“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把头发扎起来?” “刚洗了头,皮筋会压出痕。” 姜安然吸了吸鼻子,捡起副驾驶的哲学课本盖在腿上,将空调扇叶往上掰。 沈温书见状关了冷风,瞄了她一眼才发动车,“感冒了。” ——是肯定语气。 家里人都知道她一到换季必然会感冒。 姜安然靠着车椅,脑袋昏昏沉沉的,没来由的闹小脾气,没搭他的话。 沈温书自顾自说:“吃完饭带你去买感冒药喝。晚上睡觉记得把窗户关了,早春的温差大,你别穿这么少,该保暖就保暖,否则到头来遭罪的还是自己。” “知道,”姜安然太阳穴一股股地跳,鼻子里仿佛塞了团棉花,身上一股股的冒着寒意,完全是感冒的征兆,她一想到钟霞发现之后又免不了一顿唠叨就烦躁,忍不住冲沈温书发小性子,“开车不要分心,我惜命。” 沈温书笑了声:“你工作的时候也这么跟人说话?” “...当然不。” 沈温书揶揄:“那你这是典型的窝里横。” 姜安然睁眼,笑着给他一拳,正色:“认真开车。” 沈温书不和她闹了,让她睡会儿,到地方再叫她起来。 身体不舒服,谁是睡不着了,姜安然歪着身子缩在座椅里看群消息。和她同届被恩师带出来的学生今天都回学校听讲座,正在张罗聚餐的事情,这些年大家各自有家庭和事业,鲜少能聚的这么齐。恩师从前最不喜欢热闹,现在许是上了年纪,不但不反对他们聚餐,还怂恿自己成家的学生把孩子也抱来见见人。 那人开玩笑问他有没有给孩子准备礼物。 恩师拍了张红包的照片,说都准备好了。 姜安然看着接连蹦出来的消息,也跟着乐呵呵地笑。 沈温书停下车,叫她一声,好奇地探头。可惜姜安然装了防窥膜,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漆黑一片。他问:“和谁聊天呢,笑成这样。” “没谁,是同学群的消息。和我同届的研究生今天都来看讲座,赶巧人这么齐,有人张罗带着恩师晚上聚个餐。”姜安然拎着包和他进店,挑了个远离空调的位置,边扫码点餐边说:“不然,你跟我一起去?你和恩师现在算是同事了,聚餐聊聊天增进感情呗。” 沈温书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直接戳穿她,“恩师家的小姑娘又折腾你了?” “...话不能这么说,”姜安然讪讪地皱鼻子,“胡嘉这小姑娘挺好的,开朗活泼,待人也真诚。你们接触接触,说不准能擦出火花来。” 沈温书睇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掰开一次性筷子,磨上头的碎屑,顺手递给她。 “那姑娘才大二,比我小八岁,想要什么好男人找不到。” 他不乐意,姜安然也没办法。怪就怪她自己,因为胡嘉喝醉了在电话里跟她痛诉相思之苦而动了恻隐之心,竟然莫名其妙的跟沈温书提这茬。感情这事儿邪门的很,强扭的瓜不甜,非得你情我愿才行。 说话间,服务员把两份冷面端上来,将剪刀放在一旁,转身离开。 姜安然犹豫了下,硬着头皮跟他扯:“和胡嘉没有关系,是我单方面邀请你去,顺便晚上蹭你车回家,行不行?” 沈温书乜斜她,完全不信她的这套说辞,却能理解她夹在中间的难办。 姜安然对恩师的态度非常恭敬,不仅是因为学业上得到对方的帮助。她研究生一年级那年,姜伯父不幸患上尿毒症,因为家里经济困难,她差点退学,是胡老帮她筹集手术资金,打点医院的人脉。现在她做职业陪聊师,大部分来访者是胡老介绍过去的。师母对她也很照顾,让胡嘉认她做干姐姐,把她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女儿。 胡嘉一向她诉苦,姜安然就忍不住往自个儿身上套枷锁,好像不帮一把就是对不起胡老的恩情。一边是她的好友,一边是她恩师的女儿,她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沈温书思考片刻,终于松口,点了头。 姜安然欣喜若狂,把碗里的叉烧肉夹给他,特狗腿地说:“沈哥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来生当牛做马也得报答。” “……” 来生? 她画饼的本事倒是日渐娴熟。 沈温书冷哼了声,让她闭嘴吃饭。 * 店内放着《Drive Thru》,顾客们低低的交谈声揉进其中。 相邻的位置用各类贴纸装饰过的磨砂隔板挡住,私密性很强。 因为装潢的特殊性,姜安然当然没法儿看见和她背靠背而坐的男人。 他点了一份和她相同配料的冷面,修长苍白的指尖在碗沿有规律的点着,迎合店内音乐的节拍。宽大的棒球帽帽檐遮住他精致的眉眼,露出半截高挺的鼻梁和红润如花瓣的双唇,单这两处就不难想象到男人俊美的长相。可他低着头,经过的人只能看到他消瘦挺拔的身姿,腕子瘦到突出骨节,单薄的肌肤下透出青色的血管。 浑身上下透着浓郁的冷感,气度强势,让人不敢多瞧。 他进店有一会儿了,点了餐却始终没有动筷,静静听着隔壁传来的虚无缥缈的笑声,内心默念那个让他疯魔的名字。 安然... 姜安然。 她果然是忘了他,所以才会和别人谈笑风生。 以前他在的时候,她的视线只会围着他转,全部的情绪都系在他身上,绝对不会分给别人一丝一毫。所以他能体谅他的姑娘,也告诉自己不能生气——她只是忘了过去,然后被有心人趁虚而入,等她想起来,一切都会回到正确的轨道。 至于和姜安然待在一起的碍眼的男人,他调查之后才知道是沈温书,自己的“老熟人”。 虽然改了名字,可他仍旧对这张脸印象深刻。 这人像极了甩不掉的牛皮糖,从小就爱围着姜安然转,每当他耍些小手段想让她和自己多待会儿时,他就会突然蹦出来,义正言辞地批评她要注意男女有别,不可以和男孩儿距离那么近。 姜安然通常会听沈温书的话,毕竟他们认识的时间更长一些,可晚上只要他当着她的面掉两滴眼泪,扮扮可怜,姜安然就会乖乖的抛弃沈温书,过来陪他看童话书。他不会刻意去惹沈温书,因为怕姜安然不高兴,他必须得保证自己在她面前的弱小形象,这样才能永远得到她的怜悯。不过,他会故意在沈温书面前牵她的手,然后趁安然不注意的时候向沈温书投去挑衅的眼神,在对方皱眉的表情中享受到将猎物顺利圈到自己领域的荣誉感... 其它的记不清了,他现在不太清醒。 姜安然不知道听沈温书说了什么,笑得开怀。尽管她努力在公众场合压抑着音调,那声音却仍旧像把尖锐的刀划在他心脏上。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微微仰头,闭上眼睛,背脊贴着磨砂玻璃,感受到一阵轻微的颤抖,是她笑得太激动,下意识向后撞了下挡板。 嫉妒犹如熊熊烈火,烧得他头脑发懵。 倏地,后面的人站起来,姜安然清甜的嗓音响起,“你真不用送我啦,我认路。” 沈温书接过她的背包,说:“那行。” 男人咬着唇,死寂的眼底一片猩红,片刻之后猛然回头,执拗的紧盯住他们离开的方向,表情因为过分嫉妒显得狰狞可怕。 他摸出手机,给胡老去了个电话。开口时,言辞意外的礼貌恭敬,乍听起来就是个谦逊的后辈。他说自己今天难得有空,要去学校拜访他老人家。 胡老喜出望外,在电话里留他吃晚饭,他也没有拒绝。 可惜对方隔着网线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帽檐遮住的眸子里蕴含着危险信号,压抑着他内心翻涌的怒火和恨意。男人拔脚往店外走,隔着人潮汹涌的街道,他精准地找到姜安然的背影,裙子掐出她的一把细腰,长发因为她弯腰登记的动作向两边滑去,裙子的腰侧是镂空设计,雪白的肌肤在光下仿佛泛着光泽。 男人眸色沉沉,舌尖顶了下腮,危险气息逐渐浓郁。 他轻启红唇,唤她的名字,“安然...” 隔着一条街道,姜安然刚进校门,右眼皮突然跳了下。 她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看手机时间太长了导致肌肉疲倦,没有往心里去,接过沈温书递来的包,跟他商量好见面的时间,转头朝礼堂的方向走。 刚过午休时间,校园的学生多起来。 礼堂附近是校内的小吃街,姜安然顺路去超市买了瓶矿泉水。 隔壁的手机营业厅正在做活动,话费充值过百送明星海报,店员们特地将其中一张比较有名气的明星的海报贴出来吸引学生。 她不经意间看见海报上的男人,脚步顿住。 右下角标着名字:连时序。 对上那双堪称独一无二的眼睛,姜安然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但凡是上网的人,不管有没有刻意关注娱乐圈,都会知道他的名字。连时序十六岁凭借原创专辑《0311》迅速火遍大江南北,就算有人说那会儿大街小巷都在放他的歌也丝毫不夸张。他当时没签公司,再加上专注学业,出专辑的速度慢的要命,活粉格外少,简单来说就是“歌红人不红”。十八岁时,连时序参加一档音乐综艺才算正式进入大众视线,作为参赛人员中年龄最小的创作型歌手,他用实力征服了观众和评委的耳朵,还被冠上了“乐坛天才”的称号,从此事业直上云霄。 胡嘉是他的忠实粉丝,经常在姜安然耳边念叨偶像的“光荣事迹”,听得多了她便记住了。巧合的是,她的生日就在三月十一号。好奇心驱使下,姜安然在海鲜市场高价收了这张专辑,平心而论,他的曲风确实算独一份。 姜安然没看过他的综艺和演唱会,对他的印象仅限于专辑封面那张因为加了滤镜而模糊不清的侧脸照。再有便是连时序实在过于低调,平时绝对不会在公众面前露脸,能见到他的机会除了偶遇只剩三年一次的世界巡演。对于姜安然这种只是偶尔听他几首歌的“路人”而言,乍一下认不出他来也正常。 思及此,她难免感慨。 连时序年少成名,众人的关注久而久之就变成了捆住他的一道枷锁,想来他的失眠症应该或多或少和工作相关。明星这职业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她在恩师的心里诊疗所工作那会儿,碰见一个来做心理疏导的女演员,因为公司给她的人设和本人的性格反差比较大,时间久了,她便出现了人格分裂的初期症状,幸亏来就诊的及时,情况得到明显好转,不过早前听说那位女演员已经宣布退出娱乐圈了。 姜安然记起那晚和连时序的通话,他声音里难掩疲倦,并且十分抵触和她交流,哪怕只是与一日三餐相关的寻常话题。她对连时序了解太少,他的助理又以保护隐私为由不愿意跟她多说,姜安然多次交流无果,愁的头秃。 距离讲座开始还有半小时,礼堂内只有几位负责布置现场的工作人员。他们远在台上,没注意侧门有人进来,姜安然猫着腰进入观众席,在后排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掏出手机搜索连时序。 某度上关于他的介绍足足有十五页,个人信息那栏甚至连衣服尺码也详细标注出来了。 姜安然只注意到他的腰围竟然才61cm,对于成年男性而言算得上特别纤细了。两人在福利院的那一面,他给她的印象也是格外消瘦,皮肤是病态的白,一瞧就是不经常晒太阳。通常情况下,长时间的失眠不可避免的会诱发其它情绪病,譬如焦虑症、抑郁症,从而影响人的饮食和精神状态,更遑论他从事的行业里堪称自虐般的身材管理要求... 正思索着,通知栏弹出沈温书的微信消息,准时提醒她吃感冒药。 姜安然将手机放在膝盖上,专注地浏览连时序的资料,一只手拿着拧开瓶盖的矿泉水,另一只手去摸包里的药片。 隐隐约约的,她觉得触感不对劲儿,继而抬起眼。 放包的椅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男人,他戴着棒球帽,捂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眸子像透亮的玻璃珠。他歪着身体,看样子是想找地方放东西,拿的正是她的包。姜安然想摸包,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怪不得感觉滑滑的、凉丝丝的... 姜安然猛地收回手,接过包立刻盖在手机屏幕上,慢半拍才记起自己贴了防窥膜。事发突然,她完全没料到竟然能在学校礼堂遇见连时序,思绪一时有些恍惚,忘了该作何反应。 相比之下,连时序显得十分淡然。他毫不避讳地摘掉帽子和口罩,向她粲然一笑,带着几分腼腆和讨好地道:“姜老师,真巧。” 男人精致的五官彻彻底底的暴露在她视线中,异样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姜安然没有纠结这个,她谨慎的环顾四周,虽然这会儿观众席没人来,可他们的位置旁边是块巨大的玻璃窗,随时会被外面经过的同学发现。 姜安然压低声音,劝他,“您先把帽子和口罩戴起来吧。” “……” 连时序嘴角的弧度僵了瞬,仿佛受到强烈的冲击。 他借着玻璃窗的反光扫了眼自己的脸,心情一下子荡到谷底,委屈之余,阴暗的思绪翻涌——她刚才分明盯着他的眼睛专注地看了很久,难道这不算喜欢么。 静默一秒,连时序低头,慢慢的来回翻转右手,她触碰的温度还残留在上面,那感觉酥酥麻麻的,如电流淌过,激起肌肤的战栗。他咬着舌尖,用刺痛唤醒理智,努力压下和她接触之后沸腾的血液,猜测:比起眼睛,她其实更喜欢他的手?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3. 三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四束玫瑰 台上的工作人员正在收拾工具,前门有零散几个听讲座的学生进来,迈上台阶往这个方向来得那刻,姜安然顾不上其它,夺过连时序的帽子扣在他头上,往下压了压,遮住他大半张脸,自然也没看到他怔愣的表情。她瞧着那几个学生停在了右侧的位置,没有往他们的方向瞧才松口气。 连时序还保持弯腰的姿态,像是被她摁了静止键,指节抬了抬帽檐,小心翼翼地瞅她。 姜安然反应到自己的接触太突兀,恐怕会惹得对方不快,抱歉地解释:“讲座快开始了,你不遮着脸被拍到会很麻烦吧。” 她冲他做了个戴口罩的动作。 连时序压根儿没听进她的话,机械的跟着她抬起胳膊,将口罩两侧的绳子多绕了一圈戴上。 这样交流明显安心多了。 姜安然问:“你也是来听讲座的吗?” 连时序摇头,“我正巧路过学校,想来拜访胡老,但没找到他的办公室,看见你进了礼堂,就想问个路。” 姜安然了然,贴心指路,“沿着礼堂南边的小路直走,穿过学工部前面的花园,从办公楼的侧门进去,右手边第二间就是心理系的办公室。” “……” 连时序迷茫地眨眼。 学校的占地面积太大,就算是她这个在这儿读了四年本科外加三年研究生的老生,偶尔去某个地方还会被绕晕,尤其现在正值早春,树木抽芽,青草连绵,林间纵横交错的道路宛如天然迷宫。姜安然考虑到他人生地不熟,身份特殊不好贸然跟其他人问路,她索性好人做到底,领他去找恩师。 树荫遮蔽了刺眼的阳光,也驱散了她身上因为感冒产生的寒意。姜安然喝了口矿泉水,吞掉药片,听他关怀地问:“姜老师身体不舒服?” “着凉了而已,”她笑笑,“咱们年龄差不多大,你叫我小姜或者安然都可以,随意点。” 她之所以执着于称呼,是怕连时序给自己“心理病人”的暗示,将她置于医生的高架上,身份的隔阂一旦形成后面和他交流只会更艰难。拉近距离,让他放下戒备坦诚相待,是她疏导的第一步。 连时序一下子弯起笑眼,“好。” 姜安然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态度自然起来,主动问她关于学校的事情。 她知无不言,还同他讲了讲自己学生时代的趣事。连时序听得非常认真,琉璃似的眼珠盯着她,执着到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对他而言,她说什么并不重要,他单纯是想看着她而已。 姜安然腹诽:脸长得太帅,确实挺有迷惑性。 她察觉到他此刻的状态没了电话里的疲倦和不耐烦,反倒像只软化了的宠物猫,仰躺在阳光下冲她露出脆弱的肚皮。姜安然隐隐觉得眼下是个和他谈心的好时机,说不准能有意外收获。 “听我恩师讲,你的母校就是隔壁的音乐学院,我去过一次,环境挺不错的,食堂的菜品尤其好。不过那回太匆忙了,我没逛完,不如你跟我讲讲呗。”姜安然有意将话题往他身上引,沾了这把天生好嗓子的妙处,她稍微放缓语速便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连时序却被问住,一时沉默。他的人生除了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能体会到活着的滋味,其余时光没什么值得回味的。可是绝对不能这么直白的跟她讲,他大脑飞快运作,带了几分怅然地说:“我大学那会儿没怎么在学校待过,只有学期末考试才在。” 姜安然顺着他的话聊,“因为工作太忙吗?” 连时序眼睫忽闪几下,脆弱感呼之欲出,“嗯,忙的停不下来,连续一周每天睡三个小时不到,结束演唱会马不停蹄地赶回学校参加期末考,坐飞机的时候心脏跳得频率过快,脑部供血不足差点晕倒,当时我以为自己要猝死了。” 姜安然听着,眉头越皱越紧,猜测他会不会是长时间的少量睡眠而产生了睡眠障碍,问:“你的失眠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吗?” “不是。起初是胸闷气短,白天提不起精神。经纪人带我去医院做了个全面检查,可结果显示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后来症状慢慢演变成经常没来由的焦虑不安、出虚汗、睡不着。身边的工作人员劝我再去医院检查一次,但一闻到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我就控制不住要发脾气...” 他的声线发颤,情绪已趋近失控。 怕吓到她,连时序狠狠闭了闭眼睛,止住话头,低声道了句抱歉。 姜安然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面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内心欣喜他愿意跟她讲这些,同时也有些惊讶——原来他的失眠是由焦虑引起的。听连时序的描述,这个情况持续了挺长时间,签合同那天他的助理根本没有把他的状况讲清楚,语气轻松到好像把人往她这儿一丢,她便能用魔法让连时序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常,可心理疏导哪有这么简单,她犹如捧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毛线,唯有找到源头才可以解开那些绕在一起的结。 等他情绪平复一些,她掏出手机询问能不能加个私人微信。 连时序抬眸,藏不住讶然。 姜安然明白干他这行的人极度注重隐私,稳妥起见不会轻易和外人交换联系方式,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她耐心解释:“你放心,我们是签了保密协议的,我保证不会泄露你的个人隐私。之所以加你的微信,是因为我考虑到咱们中间总隔着第三方,交流不够直接有效,我还是希望能够全面详细的了解你。当然,如果你在生活中再出现类似焦虑、晕眩的情况,可以给我打电话、发微信,我会竭尽所能给你提供帮助。” 保险起见,她没有劝他去医院看专业的心理医生拿助眠类的药,怕“医院”、“医生”这类字眼会刺激到他的情绪。 姜安然说完冲他扬起一抹善意的笑,静等他的回复。 殊不知连时序压根没仔细听她的话,精准地捕捉到她言辞里几个关键词语。她口中的第三方,指的应该是他的助理。既然她认为助理会阻碍他们沟通,那么不要他了就是。至于另外几句话的意思,他简单总结一下,便是她愿意关心自己,且希望和他建立没有第三方打扰的关系。 连时序舌尖抵了下腮,眼睛弯弯,激动得快要原地转圈圈——所以就算她忘记了从前的事情,仍旧会在沈温书和他之间选择自己。 他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刚要扫描她的微信,不知想到什么,动作陡然停滞,语气里藏着不可闻的危机,“你也对别的人这么体贴吗?” 姜安然一愣,“什么?” 他语气慢吞吞的,听起来纯良无害,“我第一次遇见像你这么有耐心又负责的陪聊师...” 姜安然懂了他的意思,笑说:“职责所在。” 瞅着他还在犹豫加不加微信,她又道:“我其实是头次和来访者线下碰面。” “以前没有过吗?”连时序意外又欢喜。 姜安然摇头,狡黠地眨眼,“你猜我为什么叫陪聊师,而不是心理咨询师。” 原本职业陪聊师的存在就是为了照顾社恐者或者不方便、不愿意去心理诊所的人也能得到有效的帮助,到后期对方若有意进行更加系统的心理治疗,她通常会把人介绍到恩师那儿去,完美的避开了和来访者见面。 姜安然没想到自己简单的一句话,落在连时序耳朵里与宣布“你是特殊的那个”没有任何区别。他笑了,发自内心的被取悦到,连同因为看到她和沈温书在一起产生的郁结也被驱散。口罩和帽子挡住他大半张脸,也就掩藏了他越发病态的笑意。 姜安然看他添加了自己的微信,心里的一块巨石算是落下。 微风吹过,带起一声带着缱绻滋味的称呼:“安然。” 他的声线与唱歌时有差别,平常说话时语调非常缓慢,像是刻意把字音咬清晰,因此低沉沙哑的音色优势更加突出,单单两个字就勾的人耳根发烫。和这么个极品帅哥独处于树荫下,四周鸟鸣阵阵,微风徐徐,两人面对而立,四目相对,换个人早就沉浸入这偶像剧般的氛围中了。可惜姜安然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她挺高兴连时序转变对自己的称呼,说明他愿意从内心封闭的空间里走出来接受她的帮助,也代表着信任的亲近。 姜安然推开紧闭的玻璃门,不忘对他的话做出回应:“怎么了?” 连时序晃了晃手机,语气轻快起来。 “给你这么备注可以吗?” “好。”姜安然并不在意这个。 连时序扫了眼微信,看见她粉色的兔子玩偶头像,两只耳朵被夹在晾衣绳上,四肢耷拉着,顶着细雨还在傻呵呵地笑。怪可爱的。他指尖蜷缩,扣在屏幕上敲击两下,在她没留意的时候保存了头像。目光不停在她脸上和图片之间来回徘徊,然后意味深长地道:“你这头像...挺治愈的。” “是么,”姜安然见他指腹在那张头像上来回摩挲,看起来很是喜欢,“小动物确实有治愈心灵的作用,如果时间允许,你也可以养只宠物呀。” 连时序嘴角的弧度顿了顿,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反问她:“你很喜欢小动物?” “嗯,不过一直没养成,因为我妈妈对动物毛过敏。” 她敲响办公室门,里面很快传来一道苍老的应答:“请进。” 姜安然拧开门把手,探头进去,见到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那儿,她立刻笑起来,特俏皮地叫:“老师,快看看谁来啦。” 胡老鼻梁上的眼镜往下滑了滑,他用手指推上去,眯着眼睛看清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年轻,乐的皱纹都挤在一起,“时序!快进来,外头热。” 姜安然:“……” 连时序进屋,摘了帽子和口罩,礼貌地道:“胡老好。” 胡老上下打量一圈,喟叹:“瘦了。” 旁边被冷落的姜安然轻咳。 胡老这才肯跟她搭话,语气特不满,“臭丫头,你还好意思来我这儿。上回你师母喊你回家吃饭,你怎么不去?天天说自己忙,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姜安然一点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轻车熟路地找到地方坐,还不忘腾出空位给连时序。她剥开放在桌上的山竹,指缝里沾满红色的汁水,用纸敷衍地擦了两下,尝了一口之后跟他说“甜的”,而后向恩师解释:“我那阵子是真的在忙,福利院拉投资呢,沈温书自个儿忙不过来,我跟着他一起。” 提到福利院,胡老就没话说了,但话里话外还是想让她带着钟霞去家里吃顿饭。 姜安然嘿嘿笑:“下次,下次一定。” “你别老打空头支票,这么大人了,对自己的事抓点紧。你妈妈身体不好,别整天净让她操心。” 闻言,姜安然长叹一声:“得,现在您都开始加入催婚行列了,我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到头喽。” 胡老还非嘴硬,“谁催婚了?我没有,你可别冤枉人。这只是善意的提醒。” 姜安然赶紧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再聊下去,我耳朵该起茧子了。” “唉哟。”胡老笑了声,手指虚空点了点她。 这丫头聪明,心思又细腻,是他带的那批学生里最有灵气的一个。可惜命不太好。听说小时候被亲生父母丢在福利院门口,十几岁才被如今的家庭收养。她养父在她读研究生那会儿因病过世,胡老直到现在还记得这孩子蹲在医院门口和她妈妈抱着哭的场景。怪心酸。 为人父母的,看见年轻人受委屈于心不忍,更何况她还是自己的得意门生,胡老回去之后和老伴商量了下,觉得家里有条件,能帮就帮一把。 这么些年过去,他带出来的学生们各有各的成就,可要说最让他值得骄傲的非姜安然莫属。她有人情味,又难得冷静,有目标还能保持初心,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姜安然从心理诊所离职要去做职业陪聊师时遭到周围人的强烈反对,许多人不了解这个行业,觉得不稳妥、不靠谱,只有胡老支持她去做,原因无它,这姑娘身上有股韧劲,给她根铁杵也能磨成针。 胡老嘬了口茶,关心,“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行,老样子呗。” 姜安然随口答了一句,余光瞥见连时序不知道在发什么呆,怔怔盯着手里的山竹,却连红色的汁流满了掌心都没发觉。他使了蛮劲儿,手背上青筋突起,还是没能剥出来。 姜安然拿了一个山竹,摘掉叶子,给他做示范。 “你这样,十指交叉,力气往中间使,出现裂缝之后就能剥开了。” 连时序有样学样,挤开却不吃,递给她,“酸的。” 姜安然纳闷,她才尝了,是甜的啊。 连时序唇色淡淡,兴许是热的,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较先前更白了几分。房间内没有开窗户,门紧闭,因为胡老怕晒,半边窗帘也拉上了,他难受的厉害。可她没有注意到他的难受,和别人聊得非常开心,这让他不爽的情绪达到了顶峰。他固执地抬抬手,像极了当初在院子里催她接过皮球的样子,脸色绷得紧,硬声道:“你尝尝。” 姜安然没拒绝,捡起一小块白生生的果肉丢进嘴里,酸味在舌尖蔓延,她一下皱起眉头,被酸的浑身抖了抖,“别吃了,这个确实酸。” 连时序抿着嘴,将她每个动作拆解慢放。 细碎的光影照在她脸上,侧面的小绒毛也清晰可见。 她的唇瓣涂上了带着细闪的豆沙色,娇艳如花,诱人采撷。 最致命的是那个只有他才知道的特征。 姜安然小时候调皮,不小心磕在桌角受伤了,下唇因此留了一道浅色的疤,当她的贝齿用力咬住下唇,血色消退就会露出显出那道蜿蜒的伤痕。事实上,姜安然非常避讳这道疤,她觉得太不美观,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做大笑等夸张表情时会特意用手挡着嘴巴,长大了便懂了用化妆品遮掩。 连时序以前就爱盯着她瞧,偶然发现之后问她怎么受的伤。 姜安然凶巴巴的威胁他不许说出去,否则以后她不会再和他分享零食。 连时序完全不在乎零食,他问:“别人知道吗?” 姜安然摇头,再次强调:“绝对不能说出去哦。” 连时序举手发誓说不会,站起来兴奋的原地蹦了两下,老师以为他是玩游戏开心,殊不知他是因为拥有了姜安然的秘密而激动到战栗。自那之后,姜安然常带着他去做“坏事”——午休时间偷跑去教室玩拼图,在图画书上随便乱涂乱写,被老师发现打死不承认...做这些事她永远不会想起沈温书,因为不想被他唠叨。 连时序在她身边的时候会变得很乖,特别、超级乖。 他不会去分辨自己的行为是对是错,只要能和姜安然待在一起,做什么事便显得一点儿都不重要。 长大之后,连时序学到了礼义廉耻,明白自己阴暗的感情上不了台面,可他还是没改变想法。 对他而言,姜安然就是真理。 她说对就一定是对的,说错就必须是错的。 此刻,他因为她的一句话飞快将果肉丢进垃圾桶,封闭空间带来的窒息感在逐渐消退。他终于能全神贯注地观察姜安然的反应,看她被酸的吐出一小节红润的舌尖,咧着嘴,伸手去拿纸杯倒水喝。 连时序目光阴恻,忍住烦躁没抬脚去踹垃圾桶,暗骂—— 什么破玩意儿,敢酸成这样。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4. 四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五束玫瑰 “时序最近工作还顺利吗?”胡老一句话把他的思绪拽回来,和蔼地道:“胡嘉是你的小歌迷,家里书架上摆满了你的专辑,宝贝的不得了。” 连时序坐端正了,唇角带笑,还是一副谦逊的模样,回答:“挺好的。” 胡老没有提他睡眠和生活中的任何事情,倒是嘱咐他注意饮食,“你这孩子,太瘦了...” 连时序始终微笑着,不管胡老说什么都应下,态度恭顺的不得了。 胡老对他这种长得帅气,优秀又乖巧的孩子好感度直线上升,再加上他是去世旧友的孩子,难免更关心一些。但隔着辈分,来往又不密切,除了工作身体,能问的就只剩下老生常谈的话题—— “你找没找女朋友?” 连时序没回答,笑容深了几分,又瞥了一眼姜安然。 她没有注意他,向胡老打了个手势出去接电话,之前联系的一家做儿童玩具的公司愿意投资福利院,具体的合作事宜得当面商议。姜安然和对方约好碰面时间,给福利院的院长阿姨和沈温书说了一声。沈温书那边的课还有四十分钟才结束,她说不着急,自己得回家换身正式点的衣服。 沈温书应答:“我下班回去接你。” 姜安然挂断电话,推门进屋,里面两人聊得正高兴。胡老浦口婆心地劝他不要被行业的规则绊住脚步,有喜欢的女孩子得勇敢去追,感情这种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连时序只笑不语。 胡老以为他有所顾忌,毕竟自己身边和连时序差不多大的学生,就算没结婚,好歹也谈过几个朋友。他各方面条件这么好,没道理没个心上人...胡老纳闷:“像你这种凭实力混出名堂的歌手和流量偶像不一样,你的感情能自己做主,怎么还不敢谈?怕违约啊?” 姜安然一听就乐了,“您知道的还挺多。” 胡老的表情还怪骄傲,“当然,活到老学到老嘛。” 他刚才的话没说完,正打算继续,被姜安然拦下。 她明白被长辈们催婚的痛苦,自己现在听到与男人相关的话题便开始头疼,所以好心帮连时序解围。姜安然双手合十,向胡老瘪嘴撒娇,“今晚的聚餐我参加不了了,有急事得出去一趟,等忙完这阵子我亲自上门去看您和师母。” 胡老一听是正事,赶紧摆手让她去忙,只是难免操着长辈的心念叨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一到换季的时候就容易感冒,现在说话还有鼻音呢,一定要注意保暖,别为了漂亮穿太少,早春能热到什么程度...” “知道啦。” 姜安然真是怕了他的唠叨,捡起丢在沙发上的包准备开溜。 连时序此时站起来,长腿一迈站到她面前,边戴帽子口罩边说:“我送你。” 姜安然一句“不麻烦”还没说出口,仰头看见他,一时间只剩感慨他长得真高,堵在她面前遮住大片的光,黑漆漆的影子盖下来,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幸而他脸上始终带着善意的笑,让她心里的毛刺感慢慢消退下去。 她不知怎么改了主意,报上小区地址,问:“顺路吗?” 连时序颔首,回头向胡老解释:“公司有事儿,我过去一趟,晚上不留下吃饭了。” 胡老笑呵呵地送他们到教学楼门口,嘱咐他路上慢点开车。 姜安然跟他挥挥手,和连时序并肩踏上去停车场的小路。 现在是上课时间,天气异常闷热,校园内不怎么见人,柏油路面蒸腾着热气,快要把人烤化。 连时序无所顾忌地摘掉帽子,随便拨弄几下被汗打湿的刘海儿,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骨相特别优越,阴影打下来恰到好处,仿若透着神圣感的希腊画像,原本是张轻易能带来疏离感的皮囊,可他的性格却出奇的温和,怕姜安然感冒受冷,宁愿热着也不开空调。 后面的座椅上摆着杂物,她只能坐副驾驶。 连时序将后排的车窗开了条小缝,通风的同时避免她被直吹。 姜安然感慨他的细腻和体贴,可惜性格太温柔并非是件好事,如果处理不当,温柔会成为一种对自己的残酷。刚在恩师的办公室,他明显有一阵心情不太好,却憋着没有任何表现,甚至在恩师再三询问他感情这种私密话题时,他宁愿用沉默对待,也不知道像她这样以玩笑话来表达抗拒。 这类人通常遇上负面情绪无法正确的抒发,全部转变成利剑刺到心脏,久而久之心里一定会出现问题,而他们会下意识选择将问题归咎在自己身上,永远无法学会释放负面情绪,不断陷入内耗的死循环。姜安然觉得得先教他学会“自私”。自私在不伤害到旁人的前提下发作,其实是对自己情绪的宽容。不过她暂时没想好怎么开口,担心说多了会显得说教味太浓,引起他的不适,还是得循序渐进的来。 车内的气氛太沉寂,连时序没有察觉,从镜子里瞭了她几眼,因为两人的独处沾沾自喜。 前面红灯暂时停车,他打开了车载音响,刻意放了在店内听到的那首英文歌。 姜安然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主动跟他聊天,“今晚你忙的话,咱们的电话就暂停一天?” 连时序眉头皱了下,张口就想扯谎说自己不忙,他完全可以在录歌的间隙联系她。姜安然接着说:“而且我今晚也有点事情...” 连时序登时像只瘪了的气球,他不喜欢她把别的事情放在自己前面,但她现在不记得他,他没办法计较。连时序抓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面上却眉眼舒展,和善地笑:“好,听你的安排。” 姜安然对人的情绪捕捉非常敏捷,当下隐隐感觉不太对劲儿,却始终找不到破绽,最终归咎于自己太敏感。她往前指了指,“停在路边就行。” 下了车,她没着急走,敲了敲紧闭的车窗。 连时序落下一半玻璃,疑惑地看她。 姜安然弯腰,报以笑容,“谢谢你送我回来,开车注意安全。” 她退后几步,冲他挥挥手,转身往小区里走。到门口时,姜安然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那辆黑色的大奔缓缓升起车窗,飞驰而去。扬起的尘土四散,她站在阳光下,浑身陡然升起一股寒意——连时序的车牌号竟然是0311。 他的专辑名称、车牌号,都与她相关。 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么... * 姜安然答应胡老改天登门拜访,没想到自己一忙就忙到了月中。等周末终于闲下来,姜安然跟师母约了时间,一大早拉着沈温去集市买菜。 一见面,沈温书就吵她说黑眼圈变重了。 姜安然懒得反驳他,凉风一吹,她捂着嘴止不住地咳嗽。 沈温书从收纳盒里拿出枇杷唐糖给她,“感冒还没好?” “没。”她近半个月忙得团团转,休息不够,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药,身体恢复的慢。 沈温书眉头一皱,张嘴就要唠叨她。 姜安然赶紧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先发制人,“你现在老师味儿真浓,张口闭口就要教育人,也就胡嘉这种没经历过学校毒打的小姑娘才会喜欢你。” 沈温书气结,拎着塑料袋快步往前走,压根不管她跟不跟的上。姜安然并不着急,走走停停的买了不少水果,慢悠悠的回到停车场,一瞧,沈温书果然在原地等着她。 她把东西放在后备箱,蹑手蹑脚的靠近,好奇的探头瞧他跟谁发消息呢,竟然这么专注。 沈温书先一步挪开手机,冷言道:“偷看别人隐私,什么素质。” “……”姜安然理亏,挠挠腮,老实巴交的上车了。 路上堵车,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一进门,清爽的空调冷风扑面而来,姜安然舒服地长叹一声,然后和在厨房忙活的长辈们打招呼。房间里的胡嘉塔拉上拖鞋哒哒跑出来,特狗腿给他们倒水喝,还不忘向姜安然递眼色:谢谢姐。 姜安然扬眉:客气。 她提前给胡嘉透了口风说沈温书要来,小姑娘本来还在遗憾上回聚餐没见到他,一接到消息心里的乌云一扫而空,跑去找导员请假回家。胡嘉一瞧见沈温书,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在厨房里转悠。沈温书才拧开水管准备洗菜,她立刻殷勤的挽起袖子要帮忙。 男人却一如既往的不解风情,待她疏远又礼貌。其实余光始终在注意她的动向,及时拦住她把手伸到水管下的动作,提醒:“你刚做的美甲,别沾水。” “...哦。” 胡嘉不气馁,转身拿了只土豆削皮,同他搭话:“你给的字帖我都写完了,再推荐本新的呗。” 沈温书将手上的水珠擦干净,端着另一盆韭菜到外面择。 胡嘉巴巴的跟上。 沈温书受不了她这股黏人劲儿,而且她父母就在旁边瞧着... 他抓着筐子边缘的手指紧了紧,无奈地叹:“你的字写得不错,不如把精力放在英语成绩上,这学期四级是不是又没过?” “……” 他的批评向来一针见血,胡嘉嘴角的弧度僵了下,自讨没趣地走开了。 姜安然站在一旁默默啃枣,围观全程之后忍不住吐槽沈温书真的装,分明来之前还跟胡嘉发消息,见面了又装严厉长辈。他如果真对小姑娘没意思,关心人家新做的美甲干嘛。 口是心非的男人啊... 姜安然吐掉枣核,回房间安慰胡嘉。 没想到小姑娘丝毫不伤心,正跷着腿趴在床上翻英语习题,然后截图发给沈温书,问他选哪个好。姜安然立刻探头往客厅瞧。沈温书一扫放在桌上的手机,犹豫片刻,抽纸擦干净手指上的水珠,给她发消息,紧接着,姜安然就听见胡嘉那儿接二连三蹦出来的消息提示音。 她心领神会,关了房间门坐在床边,拍了下胡嘉跷着的小腿,揶揄:“攻略男神计划要成功了?” 胡嘉给她瞧聊天框,沈温书发来的全是英语资料分析。 她叹:“任重而道远。” 姐妹俩没聊几句话,长辈们在客厅喊人出来吃饭。 落座之后,胡老问起福利院拉投资的事情。 姜安然边给钟霞夹菜边说:“政/府会定期给慈善机构拨款,可孩子们的日常开支不是一笔小数目,现在物价上涨的厉害,那点儿钱根本养不起这么一大家子人。院长亲自去找关系拉投资,她上了年纪,整天跑东跑西的身体也受不了,我和沈温书接到信儿过去帮帮忙。这回合作的儿童玩具公司是他托大学同学拐了好几个弯的关系才谈拢的,虽然过程曲折,幸而结果是好的。” 胡老叹气:“不容易哟。” 姜安然的这番话引起了长辈们的感慨,聊着聊着,钟霞便说到第一回在福利院见到姜安然的场面。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无比怀念地道:“这么多孩子,属她最有个性。当时大家都来抢礼物,她坐在滑梯上一动不动。我好奇啊,过去问她是不是不开心,她说自己心情好的很,只是不想被领养。我问为什么,她说长大了要去找她的朋友,不能留在我们身边。” 提到这茬,姜安然也笑了,“你和爸骗我说去找朋友需要很多路费,如果我答应做你们的女儿,你们就把路费包了,等我长大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们绝对不会拦着。我一听这买卖划算,当即收拾收拾行李,跟你们回家了。” 沈温书适时地接了句:“所以,你从小就是揣着糊涂装明白的性格。” 这话总结的到位,逗得长辈们捧腹大笑。 饭吃到一半,福利院的院长打电话来说有人上门咨询投资的事儿,指名要见姜安然。 沈温书问:“你朋友?” 姜安然一脸懵,她可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大本事的朋友。 总之正事要紧,两人马不停蹄的往福利院赶。 到地方时,孩子们刚集合准备上楼睡午觉,老师们在维持秩序,院子里的玩具没收拾,沙坑里的沙子洒在到处都是。 姜安然踏入院子,一眼便看见蹲在沙坑旁的男人,他背对她,拿塑料玩具勺专注的舀沙子玩。 树上的柳絮飘落,她鼻头抽了下,打了记响亮的喷嚏。 连时序循声回头,清冷幽深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与此同时,沈温书的外套也落下。 他分明是关心,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埋怨的滋味,“我瞧你这感冒一辈子别想好了。” 姜安然早就习惯了他刀子嘴豆腐心的风格,往常怼两句还是会接受他的好意,但此刻,连时序看向她的瞬间,她敏锐的捕捉到空中逐渐浓郁的危险气息,身体下意识作出反应——往后撤了一大步,躲开沈温书的衣服,面带惊恐地拒绝,“不必了,谢谢。”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5. 五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六束玫瑰 这种反常的情绪有时来得突然,且没有任何理由。姜安然躲开他之后,自己也愣住了。她不懂刚才的恐惧从何而来,身体便下意识做出了抵抗的动作。 沈温书被她一惊一乍的反应惊到,面露诧异:“诈尸了你?” “……” 外套最终没落到她身上。 沈温书吐槽她把自己的好心当驴肝肺,求他也不给了。 姜安然难得没在意他,目光直直停在连时序那儿。 他放下塑料玩具,拍掉掌心沾的细沙,踩着干净的地方大步迈过来。 院子里没有遮蔽物,树荫只能遮盖住门口的保安亭。 他迎着日光过来,墨色的发随之镀上一层光泽。 今日室外温度高达三十七度,他却仍旧是短袖长裤的打扮,深色系的搭配,额上冒着细细的汗珠,五官俊秀中带着一丝阴柔的弱气,因为嘴角挂着的笑意,无端多了几分和善。 姜安然对上他深谙的眼睛,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突突,冥冥之中产生了错觉—— 方才那外套如果落在她肩上,后果不堪设想。 这念头一蹦出来,她自己也觉得荒谬。 连时序视线略过沈温书落在她身上,笑意渐深,藏着对她刚才拒绝其他男人献殷勤的赞赏,心情好转不少,“安然,感冒好点没?” 他一开口,沈温书眼神变了几个度,然后戏谑地瞄一眼姜安然——有情况? 有个鬼的情况。 姜安然没理他,回应连时序,“好多了。” 连时序往树荫下挪了几步,他个子比沈温书高出不少,不笑时天生自带压迫感。 他一靠近,姜安然就忍不住腿肚子发软,想跑。 她觉得自己魔怔了,掐了把自己的手背,集中精力听他说话:“待会儿我还有工作,时间紧张,担心电话里说不清楚才约你面谈。打扰你午休,抱歉。” 姜安然摆摆手,“不打扰,你愿意帮忙,我还得向你说声谢谢呢。” 连时序面色柔和,轻言细语地回答:“举手之劳。” 外面太热,她带着他到楼上的会议室坐,沈温书去喊院长。 屋里开着空调,冷风吹在她背脊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姜安然翻阅合同时搓了搓胳膊。 旁边的连时序站起来,圆润的指尖点了点她捏着的那张纸。 “换个位置吧。” 她没拒绝他的好意,起身换到另一边,和他隔着一个椅子落座。 会议室暂时只有两人,合同的事情要等院长来了再商议,姜安然便像聊家常似的,语气随意,实则打探他最近的睡眠情况。连时序近来为了准备新专辑每天休息三个小时不到,他已经习惯这样的节奏,可平铺直叙的语调落在姜安然耳朵里就添了几分可怜。她端详他苍白的脸色,惊觉比先前更显病态,脑中那根筋瞬间紧绷。 连时序工作忙,助理那边挤不出时间,暂且把打电话这件事搁下了。姜安然怕贸然联系会打扰他,而他也从不主动联系她,微信俨然成了个摆设,现在看他缩在椅子里露出的疲态,姜安然意识到心理疏导还是不能落下。 “你今晚有时间吗?” 姜安然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连时序刚闭上眼睛,听见她的声音蓦地睁开,好像被拉扯到脑袋里的开关下意识的反应,身体坐直了,人还迷糊着,“嗯?” 他头发有一缕打着卷,有种不谙世事的纯良,看起来特好骗。姜安然不知不觉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语调也放缓了,“你困了就睡会儿。” “不困。”连时序说得实话。 他连轴转了好几天,所谓休息,不过是被经纪人连哄带骗地闭上眼静一会儿,其实意识还是清晰的。可是刚才待在她身边,心海慢慢平静,泛不起任何的波澜。在这个相对陌生的环境里,他意外有了入眠的欲/望。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沈温书和院长进来。 双方见过面,开始聊正事。连时序将去年演唱会的全部收入捐给了福利院,并留下了助理的联系方式,嘱咐院长有困难尽管找他。 院长高兴的不得了,拉着他的手一直道谢。 连时序笑意淡淡,转头看向姜安然,“时间还早,能带我到处转一转吗?” “当然可以。” 院长原本想跟着一起,结果被沈温书拉去休息室接替老师们的工作。 临走时,他还向姜安然挤眉弄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姜安然趁别人不注意,气恼地踹他一脚,小声吐槽:“把你的机灵劲儿用在胡嘉身上吧。” 沈温书的笑容瞬间消失。 姜安然和连时序结伴往楼下的教室去,一路上,给他介绍福利院的基本情况,她的音调不高,轻轻柔柔的,比微风拂面还舒爽。连时序偏头瞧了她一眼,在她回看过来之前挪开,往前一指,“那是什么地方?” “放映室。” 姜安然打开密码锁,让他进来。 房间里拉了半边窗帘,光线昏暗,空调关闭没多久,空气中还残留丝丝凉意。地上铺的是泡沫板,两人脱掉鞋子席地而坐。 矮柜上整齐的罗列着磁带,姜安然顺着日期找过去,抽出一盘带子放在机器里,边调试设备边和他说:“院长那儿有台DV机,她会给孩子们拍视频记录成长过程,我小时候的还在呢。” 话音刚落,电视剧“咔哒”一声,画面开始播放。 连时序注意到角落的时间: 14/03/11 是她的十四岁生日。 那时他已经离开这里很多年。 画面里的姜安然笑得非常开心,被小朋友团团围住,沈温书给她戴上公主帽,其他人唱着生日歌,有道温柔的女声哄她吹蜡烛。当她许完愿,有个中年男人送上礼物,粉色系带上挂着卡片,写着:祝宝贝女儿生日快乐。 盒子里是一双漂亮的玛丽珍鞋。她惊喜地合不拢嘴,白生生的脚塞进鞋里,站起来蹦蹦跳跳,穿着漂亮的蓝色纱裙在镜头里笑。 她的人生在那时就已经非常圆满了,画面里全是她在乎的人,没有留一丝一毫的位置给他。所以她不但忘记了他,忘记了他们的约定,还抛弃他过上了更好的生活。连时序慢慢眯起眼睛,怨恨到极点,竟然露出一丝微笑,由煞白的肌肤衬托的格外瘆人。 姜安然没有看他,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自顾自说:“那会儿我已经被现在的家庭领养了,但还是习惯在福利院过生日,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她才想起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过往,便止住了话题。 连时序牙齿相撞,嗓音里含着森森寒意,“刚才那位沈先生...是你男朋友?” “不是。”这样的误会太多了,姜安然早就见怪不怪,给他指了指电视屏幕里飞快略过的男孩儿,解释:“这个就是他。我们在福利院的时候就是好朋友了,后来同时被不同的家庭领养,比较幸运的是没有缺席彼此的成长,早就成为关系亲密的家人了。” 关系亲密的... 家人? 这身份真诱人,他嫉妒的要发疯。 画面里的嬉笑声还没停,乱糟糟的让他想发脾气。连时序微仰着头,背脊靠在柜门上,闭眼调节情绪,内心有只不受控制的凶兽在咆哮嘶吼,夺过她手里的遥控器把电视关掉,将那些没有他存在的录像带全部摔碎,帮她带走,带在自己那儿去。把她关起来,什么家人朋友统统不许有,她乖乖地待在他身边就好了... “困了吗?” 她的声音在耳边极近的地方响起,连时序脑海里所有的幻想顿时烟消云散,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是他怕耽误去公司录歌定的闹钟。 姜安然起身,走到门口的调节器前,准备打开空调让他休息会儿。 连时序关掉闹钟,起身,“不麻烦了。” “到时间了吗?” 姜安然踩上鞋,“我送你。” 打开门,走廊里空空如也,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玻璃瓷砖上,蝉鸣好像是在这一刻才突然响起的,算日子也才入夏,今年热得格外早。 姜安然看见停在院子里的大奔,以及车牌上那串醒目的数字: 0311 她随口一问似地:“车牌上的四个数字,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你的专辑是这个,车牌号和微信号也是。” “是我的出道日。”他回答。 “哦...原来是这样。” 姜安然信以为真,松口气的同时又好笑自己无用的警戒感。拜托,这可是连时序,粉丝牵手可以绕地球一圈的当红歌手。关于他的常用数字和她的生日相同这件事,除了巧合也没别的解释了。 姜安然不知道的是他确实有意为之。不仅是车牌号和专辑名称,他居住的别墅门牌号、专辑发布时间、每年开演唱会的日子,甚至专辑的主打曲时长都是她的生日。 不过,她刚才那段话里,最重要的不是这点,而是—— “你听过我的歌?” 不然怎么会清楚他的专辑名字? 连时序眸光一点点被点亮,终于从她这儿得到了关于自己的意外之喜。 “嗯,当然听过。” 姜安然用手挡着阳光,被晒得眉头发皱,“胡嘉还是你的歌迷呢。” 连时序嘴角的弧度陡然僵住。 原来是因为别人念叨的多了她才会注意到他... 姜安然送他到大厅,问他晚上能不能抽出时间?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听到她这么执着的语气,兴许会认为是她缠人。事实恰恰相反,她对工作的态度百分百认真,无非是想尽自己所能完成他的委托,反倒是他图谋不轨。 可他又怎么能算图谋不轨?他不过是信了她那句“你最重要”的谎话,遵守“长大了一定要再见”的荒唐誓言。姜安然忘记他,心安理得的和别人过上了幸福生活,他应该愤怒、憎恶,要么遵循本性,干脆把姜安然诓骗到没人知道地方锁起来,彻底隔绝她跟无关紧要的人的联系,让她的世界从此只有自己,而不是浪费时间陪她在这儿玩“唤醒回忆”的戏码... 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但他思来想去,仍旧舍不得动用手段吓到她。 阳光洒在地面上,炙烤着大地,空气中甚至能闻到烧焦的味道。 树叶静止,时间仿佛都慢下来。 姜安然还在等他的回答。她举得胳膊泛酸,甩了两下,破罐子破摔似的任太阳晒着。连时序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周身蒙着一层日光,因为过于刺眼,她眼睛应激性地眯起来,视线里涌上水雾缓解干涩,因而看不清他的脸。 她从事这行这么长时间,最能捕捉到人的气场变化。 连时序周围的气压低了不止一个度,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再次袭来。 几秒的沉默之后,他双手插着口袋,操着漫不经心的腔调问她,“安然,你背叛过谁吗?”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6. 六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七束玫瑰 “你背叛过谁吗?” 姜安然翻来覆去琢磨了好几天都没搞明白他的意思,做这行的时间久了,她对人情绪的敏感度非常高,对方稍有不对劲,她立马便能察觉出来——这或许是个让他打开心扉的契机。可之后过了阵子,她始终没等到连时序联系自己。 姜安然没忍住问了问他的助理。 对方解释说连时序最近的行程安排太紧张,实在抽不出空。 姜安然又问:「他的失眠好点没?」 助理发了张抓头发的表情包:「老样子」 姜安然看到对方的回复蓦然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第一次发现来访者不配合是这么令人头疼的事情。他分明有她的电话和微信,遇到问题却从不主动倾诉,有讳疾忌医的意思。 手机里又弹出一条新消息:「他借口工作忙,不好好睡觉,每回都得经纪人和我一起逼着他躺在床上休息,他数着时间,闭眼到半小时立刻起来继续写歌。而且食欲下降的厉害,从昨天到现在,四十八小时过去了,他就吃了一小桶速食面...」 姜安然联想到在福利院见他的那面,人又瘦又高的,锁骨突出,撑起短袖的领口。性感倒是有了,但是这份魅力实在太不健康。她心烦意乱地绕着房间走了一圈,突然想起什么,坐到写字桌前打开录音机,迎合轻柔的轻音乐将童话书里的故事录下来,编辑成合集发给助理。 「让他休息的时候听一听,或许有帮助」 助理发了个“感谢”的表情包。 姜安然紧绷的思绪放松,肚子随即“咕噜”叫了一声,她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客厅里静悄悄的,钟霞准时去睡觉了。 饭菜在桌上放着,用网子罩住。 胡嘉盘腿坐在沙发上写英语四级题。 姜安然蹑手蹑脚的过去,轻声问:“今晚不回学校?” 胡嘉得意地晃了晃脚丫,“温书哥明早上班顺带捎着我。” 姜安然顿时懂了她的小算盘,露出揶揄的表情,弹了她个脑瓜崩。 “关了落地灯去我屋里写。” “好。温书哥买的布丁在冰箱里,草莓味的,你的最爱。记得吃。” 姜安然摸了摸她的长发,温柔地应答:“知道啦。” 胡嘉抱着书轻手轻脚的进了卧室,随着门关上,刺眼的光线消失,客厅里彻底暗下来。 姜安然用手背测了下碗壁的温度,发觉冒着凉意便拿到厨房用微波炉热,等待的空隙,她戴上耳机靠在一旁刷短视频。刷新之后,跳出来的第一个视频她直接滑了上去,接连刷了三四个视频她才后知后觉想起视频的关联词。 #连时序# #cover# #绝美嗓音# 姜安然指尖停顿,又翻回去。 视频的画质因为放大显得模糊不清,平添了一股隐隐绰绰的伤感。连时序身旁一周被话筒线绕了一圈,宛如画地为牢,整个画面看起来格外窒息。他盘腿坐在木地板上,脊背佝偻,戴着鸭舌帽,大半张脸被遮住,因为没有开灯,孤零零的一个人看起来像被黑暗吞没了。 拍摄的角度是仰视,离他挺远的,声音忽远忽近,却别有一番风味。 连时序单手握着话筒,另一只手在腿上轻轻敲击节拍,红润的唇贴着话筒,轻启微合—— 你知道 你曾经让人被爱并且经过 在所有不被想起的快乐里 我最喜欢你 ... 连时序的嗓音独特又有辨识度,带有少年的稚嫩,同时掺杂沙沙哑哑的颗粒感,磨的人心脏生疼。他歌声里仿佛压着浓重的哀伤,让听者代入感极强。 姜安然点开评论区,粉丝给路人安利去连时序的微博听完整版,更惊艳。她切换到微博搜索他的名字,主页的置顶就是这条cover视频,全长三分十一秒。 0311 又是这串数字。 尽管已经知道这是他的出道日,姜安然还是隐约觉得别扭。而且这串数字出现的频率未免太高了,他是不是有强迫症? 她扫了眼视频发布时间,正是他们在福利院见面的日子。 那天,他给她留下个问题,“安然,你背叛过谁吗?” “……” 姜安然苦恼地抓了把头发,热好的饭也没心情吃了,从冰箱拿了布丁回房间。胡嘉枕着英语四级书睡得安稳,她慢慢把课本抽出来,给小姑娘盖上被子,关了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吃布丁。不知怎的,她一静下来就想起自己的童年玩伴。 隔着太久太久的时间,她真的已经想不起他的长相和名字,只隐约记得他是因为身体不好被父母遗弃,两年内先后被好几个家庭收养又送回福利院,导致他对环境的敏感度极高,整个人特别没有安全感,像只暴躁敏感的小猫,一有人经过便亮起爪子,等危险消失便迅速躲到角落默默舔舐伤口。 男孩儿刚来那会,瘦的皮包骨头,仿佛一阵风就能给他吹倒,皮肤白的可怕,浑身冰凉。姜安然不止一次撞见老师趁着午休时间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探他的鼻息,确认还有气息之后长舒一口气。 姜安然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想到自己才来福利院的时候,于是主动跟他套近乎,一来二去,小男孩从不抗拒她的靠近变成只信任她一个人。 有回她图刺激拽着他偷溜到福利院后面的山上抓麻雀,中途下起暴雨,两人被困在林子里,他还差点摔到坡下去。姜安然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结果自己“咕噜”滚到树杈堆里,小腿上被划出道口子,鲜血哗哗地流,痊愈之后不可避免的落了道浅色伤疤。 她因为觉得太丑了哇哇大哭。 老师抱着她哄,还不忘调侃小男孩儿,“人家因为你落了伤疤,你长大了得对她负责哟。” 姜安然有样学样地说:“你得负责。” 等他长大赚钱了,要给她买好吃的、好喝的,买漂亮衣服和鞋子。 让她住大房子。 给她做一辈子的小跟班。 小男孩儿垂下脑袋,认真地想了会儿,应答:“好。” 他哪懂得负责这种承诺的意义,无非是想在虚无的人生里抓住点什么实在的东西。 姜安然是他那时唯一有机会能够拥有的人。 他一伸手,轻而易举就抓住她了。 ... 他被领养那天,姜安然拽着他的手在院子里快哭背过气去。 几个老师轮番上阵来劝,她死活不肯松开。 她年龄小,无法接受玩伴的离开。 哪怕院长苦口婆心的劝她说:世界上有别的人也爱他,他将来会生活的很幸福。 大道理听了一堆,她还是舍不得。 尽管再不舍,终有别离的时候—— 他们约定长大一定要见面。 小小的年纪不明白承诺的重量,等她稍微懂点事,才明白人海茫茫,要寻找一个早就杳无音讯的人完全是不可能的。 姜安然丢掉吃完的布丁壳,趿上拖鞋站在窗前仰头看漫天的星子,心想: 他如今过得怎么样了呢? * 翌日,沈温书来家里接胡嘉,那会姜安然才醒,迷迷瞪瞪地坐在桌前啃面包。 钟霞一见沈温书高兴的合不拢嘴,让他留下吃完早餐再走。 沈温书瞧了眼时间,以上班快迟到了为由婉拒。 他向姜安然挥手,“走了。” 她没完全醒过来,心情不太好,敷衍地应一声,端着碗把豆浆一饮而尽。 门撞上的同时,钟霞便发作了,“你怎么这个态度呢?和小沈吵架了?” “我和他能吵什么。” 姜安然又舀了小半碗豆浆,把剩下的油条撕成小块丢进碗里泡着,“您就甭算计我俩的事了,认识这么多年,要能成早就成了。您看不出来胡嘉那小丫头整天在他身边打转吗?” 钟霞愣住,“你的意思是,嘉嘉她...” “不止胡嘉,估计沈温书对她也有意思,碍于年龄差距还在挣扎罢了。” 钟霞完全没从这个冲击里回过神来,差八岁对她那个年代的人来讲悬殊还是太大了。她并没有评价别人的感情,只对着姜安然发愁,“那我宝贝闺女怎么办?” 姜安然无奈又好笑地道:“不结婚,我的人生就没价值了?钟女士,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妈妈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不管结不结婚,你都是最厉害、最优秀的女儿,只是...”人总有老的一天,她不能永远陪着安然,还是盼着有生之年看到她找到个靠谱的归宿,有个真心实意护着她的人,那样自己便彻底无憾了。 姜安然明白她的想法,心里酸酸涨涨的,眼泪止不住的翻涌。 她拍拍钟霞的手背,哽咽道:“可是,感情的事情急不来呀。妈妈...” 钟霞眼眶红了一圈,考虑到毕竟是女儿的终身大事,越急越容易出错,最终还是应了她的话,“行,不催你,你慢慢找。”心里却想,自己还是得帮她盯着点儿,待会去姐妹的群里问问谁家有品行端正的适婚青年,介绍他们认识认识。 姜安然不知道她心里的盘算,高兴自己终于甩掉了“催婚”这个包袱。 今儿天气仍旧闷热,钟霞有肩周炎受不了冷,家里便没开空调。 卧室里开着电风扇,可扇出来的风也是热的,姜安然在书桌前坐立难安,出了一身汗也没写出几个字,索性抱着电脑外出找了家僻静角落的咖啡店蹭空调工作。 忙到中午饭点,沈温书给她发消息问:「下班了一起吃饭?」 姜安然在熟悉的人面前特爱搞恶作剧,她摸准了沈温书的死穴,作死似的调侃:「唷,沈老师难得有空,怎么不约胡嘉?」 “正在输入中...”一行字消失又出现,出现再消失。 反复几次。 隔着屏幕她都能想到沈温书端着一本正经的态度其实想弄死她的内心活动,坏心眼被极大的满足,她咬着手指嘿嘿地笑。 半晌,沈温书的回复终于弹出来:「她也在」 哦。姜安然懂了,这是请她过去当气氛协调者呢。 她本着不当电灯泡的信条果断拒绝,起身收拾东西去对面的拉面馆吃饭。 这一片属于郊区,馆子的位置又偏僻,所以到中午时间也没客人。老板坐在收银台后面玩手机,灯只开了一半,异常昏暗。 姜安然掀开塑料片帘,老板听见动静立刻揣起手机起身,“吃点什么?” “小碗拉面。” “葱姜蒜都要?” “要,中辣。” 姜安然付过款,随便找了个位置坐。 身后的帘子再次被掀开,有人进来,她没抬头看,因为沈温书的电话打来。 她接听,懒洋洋地问:“又干嘛?” 沈温书语气很别扭,“你真不来?” “不。” 他有点急,“...就我和胡嘉两个人。” 姜安然偏不接招,“那怎么了?正好给你们创造机会啊。” “……” 姜安然接过老板给的白水,说了声谢谢,抿一口润润嗓,苦口婆心地劝:“你如果真对胡嘉有意思就大大方方的表现出来,别让小姑娘整天围着你打转,你不果断拒绝又不回应人家,怪渣男的。爱情是头脑一蒙的冲动产物,你考虑太多反倒没意思了。” 沈温书彻底沉默,脑袋里的弯估计没转过来,下意识的逃避和她讨论感情,转移话题问:“上回和你在福利院见面的男人看着眼熟,我回去才想起来是个歌手。你什么时候还认识明星了?” 姜安然用筷子搅动冒着热气的拉面,言简意赅地回答:“工作。” 既然如此,沈温书便不多问了,正要挂电话,姜安然突然喊住他。 “你还记得之前在福利院,和我关系特别好的小男孩儿吗?” 他愣了几秒,脑海里隐约想起这么个人,“记得。” 姜安然挺惆怅地说:“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 沈温书笑她,“你又在伤感什么。” “不是伤感。” 姜安然较真,“以前他只跟我好,走的那天我们还约好了长大再见...” 这么多年过去,那个约定回忆起来单纯的像个笑话。他们长大成人,然后湮没在人潮里彻底断了联系。她忍不住感慨人和人之间的缘分转瞬即逝。 姜安然拨弄碗里的拉面,咕哝:“平时没觉得有什么,可一想起他,我发现自己真挺怀念那段时光的。” 沈温书平淡地问:“所以,你想发寻人启事找他?”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7. 七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八束玫瑰 “那倒不至于。” 姜安然被逗笑。 话题没继续进行下去。 沈温书又绕回和胡嘉吃饭的事儿上,趁机问了她些有的没的。比如和年轻人待在一起该聊的话题,调节气氛的话术... 姜安然戳穿他的紧张,无所谓道:“你在感情里不是挺有经验的吗,之前怎么和女朋友相处就怎么和胡嘉相处呗,胆怯什么。” “……” 沈温书嘀咕:“那不一样。” 姜安然刚想问怎么不一样了,便被他“啪”得挂断电话。她莫名其妙地盯着屏幕看了眼,怀疑是信号问题,不过就算是他故意挂的也没关系。陷入感情里的人情绪通常是不稳定的,她可太能理解了。 姜安然撂下手机,专心吃面。 面馆内唯一的动静来源于吊在墙壁上的老旧风扇,哗啦哗啦响。 天气闷热,吹出的风更加燥热。 姜安然后背蒙着一层薄汗,鼻尖上挂着晶莹的汗珠。 她没戴皮筋,只能用单手拢着长发,几缕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洁白的脖颈上,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弯出流畅的弧度,纤细到成年男人一掌就能握住。 在她身后经过的男人停住脚步,盯她几秒,转身从保温箱里取了碗筷回到位置。 店内用隔板将空间分成两部分,姜安然在的区域没有别的顾客。 商家为了省电,只亮起几盏小灯,没被光照到的地方格外昏暗。 姜安然放下筷子,拿手机回复微信消息,稍微消消食才离开,完全没注意到隔着挡板的另一个区域内那个背对她坐的男人。 门口的塑料片帘掀起又落下,砸在一起发出响声。 连时序才回头看向早就空空如也的位置,漆黑的眸子里掺杂着异样的情绪。 她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刚才跟谁打电话这么开心? 这些问题在此刻显得无足轻重。 他只想知道,她电话里提及的那个童年玩伴,究竟是不是自己? ——十有八/九是他。 前提是她没向别人也许下“长大再见”的承诺。 连时序越想越坚定自己的结论。 他愿意相信她,而且她没必要骗他。 她专门给他录童话书,私下向助理打听他的身体情况,代表她心里还是牵挂自己的。 既然如此,他同样能“大度”原谅她和沈温书的亲近,反正这些麻烦货色他会解决,姜安然只需要一步步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一想到她说“很怀念那段时间”,他那汪死寂的心海控制不住的沸腾。 连时序慢慢攥紧拳头,抵在嘴边,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经纪人罗侃见他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泛起笑意,面露莫名,敲敲桌子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语气柔和到极限,哄任性的小孩似的,还带着一丝妥协的滋味,“刚才给你说的记住没?” “……”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商务和综艺全按照你的意愿退掉了,你有大把时间休息,不要总一门心思扑在写歌上,偶尔也得给自己的灵魂放个假。”罗侃在他之前带过不少艺人,从来都是鼓动他们要更有事业心,这还是第一次劝人暂时放下工作,怪别扭的。 他用小碗把面放凉,推到连时序跟前,“你把这些吃了,不多,我看着你吃。” 连时序猛地站起来,给他吓一跳。 罗侃傻眼,“你干嘛?” 连时序捡起丢在桌面的帽子戴上,拔脚往外走,掉魂似的。 罗侃赶忙让店家把面打包,出来时已经看不到他人了。罗侃气的跳脚,沿着来时的路寻找,也不忘给他打电话,殊不知连时序走了与他相反的方向,在十字路口的奶茶店前蓦然停住脚步。 隔着几米的距离,他看见姜安然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嘬着果茶,俯身给流浪猫喂面包。小猫没有吃够,仰躺在地上露出肚皮向她撒娇,姜安然摸它的毛发,无奈地笑:“真的没了呀。” 连时序心脏咚咚直跳,汗珠淌下,刺痛感让他应激性的眯起眼睛。周围有人经过,他不敢摘帽子和口罩,和她隔着一块绿化带坐在长椅上。 她放下奶茶杯,将流浪猫抱在怀里摸。 连时序看见她白生生的手指在猫儿棕黑相间的枯燥毛发中穿梭,眸色逐渐深谙,喉头情不自禁地滚动。他恨极了那只能得到她安抚的猫,死死咬着唇克制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脑袋不停转着想方法让她转移注意力。最终,他掏出手机,第一次用私人号码拨通了她的电话。 铃声响起,姜安然果然放开猫咪去拿手机。 见是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她误以为是推销人员便没接。 连时序听到清脆的“嘟”音,执拗到像犯了疯病,急慌慌的再次拨过去,视线始终没舍得从她身上移开片刻。他感觉汗越流越多,浑身黏糊糊的,口罩捂的他呼吸困难,漫长的等待音让他快要窒息。 紧接着,姜安然将手机贴到耳边,红唇轻启—— “哪位?” 简单的两个字,如同夏日清泉,冰块撞击杯壁发出的“咣当”声,让他浑身的燥热逐渐消退。连时序盯着那只流浪猫钻到草丛里不见了身影才松口气,回答:“是我。” 得益于嗓音太有辨识度,尽管他没有报上名字,姜安然仍旧认出来了。 “连时序?” “嗯。” 姜安然诧异他竟然在这个时间主动联系自己。 “你不忙了吗?” 连时序隔着绿化带,透过缝隙窥探她的身姿。她一张小脸上带着惊奇的表情,脸颊透着红晕,微翘的鼻尖上挂着汗珠,樱桃唇微张,漂亮到像只瓷娃娃,让他想在玻璃房中保存起来。 他轻轻抠着衣角的扣子,心里方才的妒火逐渐熄灭,彻底冷静下来才开口:“忙,但和你说声谢谢的时间还是有的。托你的福,昨晚我听着童话故事睡了个好觉。” “不客气,能帮到你就好。” 姜安然不知道下回和他联系又是什么时候,索性把想说的话和盘托出,怕他嫌唠叨听不进去,她放缓语速,哄着劝:“不管工作再忙你也要按时吃,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如果碰到烦心事可以在微信上和我聊聊天呀,多个人帮你分担会轻松许多。” 连时序只是听着她的声音,耳廓便不由自主的泛起绯红。隔着绿化带,姜安然的身影看不真切,他却戒不掉瘾,执着地注视她的一举一动。姜安然的尾音落下,他眼中的浓雾也随之消散,连同陈年冰层一并融化。他像个情窦初开的青涩男孩儿,被心上人关怀几句就羞得蜷缩起来,轻声应答:“好。” 姜安然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调节他的失眠症,说着说着便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在上面飞快地书写,“稍后我去买本新的童话书,录完之后发给你助理,你直接跟他要音频。等你工作忙不能和我及时沟通的时候,可以靠这个入眠。” 明明是十分正常的帮助,落在连时序耳朵里却变了个滋味。她在关心他,给他录故事的音频,嘱咐他好好吃饭,关注他的身体健康... 这能不能代表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开始变重要了? 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希望姜安然是独属于他的宝藏,让她有朝一日可以全神贯注的爱他,不会再被任何人或者事物吸引注意力,尤其是那只已经不知所踪的野猫——她的手只能放在他的身上。 电话里,姜安然轻柔的声音还没停止。 “...失眠的症状需要慢慢调节,你不要着急,尤其要保证心情愉快,平时抽空多出来运动锻炼,晒晒太阳,保证身体的健康...另外,入睡前一个半小时内,你尽量别再动电子产品了,听听音乐看看书,都能起到很好的助眠效果。” 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门心思都在算计—— 姜安然是个心窝子软软的女人,容易对弱小的生命同情心泛滥,他小时候可以用扮可怜的方式博取她的同情,现在照样可以做到。 “安然。” 他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 姜安然忙不迭应答:“嗯,我在。” 周围不见行人,连时序索性摘掉口罩,痛快地喘了口气。他眼里闪着精光,绯红的薄唇向上扬起一抹令人胆颤的笑意,可语气里却透着一股脆弱,“我...心情不太好。” 姜安然一颗心瞬间吊起来,攥着笔的力道加大,更温柔地询问:“你的烦心事可以和我分享一下吗?我或许能给你出出主意。” “不用给我出什么主意。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太久了,只是想跟人说说...” 他的声音逐渐弱下来,充斥着一股伤感,像一面脆薄的镜子被用力摔碎成一地残渣。 姜安然感觉到四周的风静下来,燥热不再,全世界都被他的悲伤笼罩。 她回应:“好,那你说吧,我听着呢。” * 连时序忘记自己究竟是几岁开始在不同的家庭中辗转。 印象中,他第一次喊人爸妈的时候是在一栋破旧的老式居民楼里。 福利院的院长送他上楼,站在门口问:“他四岁了,年龄是不是大点?” 男人穿着汗衫和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满身的烟酒味,踩着一双军绿色的帆布鞋,笑呵呵地说:“别的不将就,是个带把的小子就行。” 女人蹲下来,对上他的眸子,惊艳地夸:“真漂亮的眼睛,玻璃珠似的,是个混血儿?” 院长摇头,“看长相不是,但也说不准...他没出月子就被丢在福利院门口了,亲生父母一点儿线索没给留下,看来是铁了心不想要了。” 女人和丈夫对视一眼,欣喜地道:“挺好,挺好。” 连时序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被抛弃这件事好在哪里。 幸而这对夫妻对他还算不错,会给他买衣服和零食,领着他到小区里认人。那时候他叫时序,暂且没有姓。夫妻俩想办完领养手续带他去改个名字,可在那个节骨眼上,原本“无法怀孕”的女人拿到了孕检报告单,一家子喜出望外,与此同时,他就成了没必要存在的人。 之后,连时序重返当地的福利院。 小孩儿们整天围着他问 :“你不是被领养了吗?怎么又被送回来了?” “是因为没讨到养父母的欢心吗?” ... 诸如此类的话,他一概置之不理。 没过半个月,他因为长得漂亮又被一对中年夫妻领走。 这回他的运气一如既往的差劲。 这个家庭是有孩子的,可是小男孩儿长得和妈妈一点儿都不像。他的脾气不好,经常故意把家里弄得一团糟,冲着他妈妈大吼大叫,可女人仿佛听不见他故意闹出的动静,径直路过他来找呆坐在房间里的连时序。她蹲下,抓着他软绵的小手,眼里噙着光,声音低柔的像能摄魂的海妖,“我把你从福利院带回来,你得帮我个忙。” 连时序不懂,奶声奶气地问她,“什么忙?” 女人笑得更明媚了,轻轻道:“帮我把他从家里赶出去。” 连时序抬眼,一下就看见趴在门边的小男孩正恶狠狠地盯着他。在他心里,自己才是家里真正的主人,亲生母亲去世之后,父亲无缝衔接的娶了这个女人,又因为她无法生育从外头领养了一个小孩儿才挤他的位置。 他奈何不了女人,便把连时序当作仇敌。 小孩子间的恶意因为披着“不懂事”的皮囊显得更可怖,他时不时搞出的恶作剧父母皆习以为常并不加以管教,毕竟亲生的和领养的,孰亲孰远一目了然。他没了束缚,做法越来越猖狂,尤其喜欢趁父母不注意的时候将他关到卫生间,把门反锁,在外面掐掉灯光电源。封闭漆黑的空间让连时序极度恐惧,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惊恐地叫嚷,惹得邻居报了警。 因此,连时序再次回了福利院。 不过,这次是个新的地方。 时间过去太遥远,他只记得门口种了棵梧桐树,枝繁叶茂,所有人都在门口迎接他的到来,甚至特地拉了条横幅。他在那儿短暂的迎来了人生中的快乐时光,但好景不长,年末福利院和一家音乐学校合作表演节目,学校的负责人来给他们上课,一眼就看中了他。 那男人已经上年纪了,满头白发,妻子却十分年轻。 他们高兴到像发现了稀世珍宝,说他有天赋,是个学音乐的好苗子。 于是,连时序又被送到了新的环境。 他没有跟福利院的朋友好好道别,以为自己还会像先前那样被送回去。他坐在去往别墅的车上,脑袋里却在幻想和朋友再见时对方惊讶又欣喜的表情。 可惜命运没有眷顾他。 他被夫妻俩留了下来,迅速办了领养手续,上了户口冠了姓。 从此所有人都叫他,连时序。 养父母挖掘到他异于常人的音乐天赋,给他指定了严苛的训练计划,从接触各种各样的乐器开始入门。不止西洋乐器,民族乐器他也得精通,别墅里每天进进出出的都是一对一教他的乐器老师,他记不清自己那会到底学了多少东西,总之梦里都在和乐器打交道,到现在一些冷门乐器放在他手里,他仍旧能玩出花样来。 八岁起,连时序便跟着养父母全国各地参加比赛。 他们给他定了规则,凡比赛必拿第一。 他们投入了那么多精力和金钱,需要看到回报。 连时序拿过冠军,却无法次次都保证自己是冠军。 高山之外还有高山,比赛里总能遇见比他厉害的人。 那段时间的比赛,连时序因为状态不佳,拿到的名次都不太好。当他拿着第二名的奖杯从台上下来,第一句话不是自我反应而是讨个夸奖,彻底惹怒了他的养父母。 与其他很多父母一样,他们认为孩子的成绩不好,总得给点惩罚,不然他以后照旧不把学习这件重要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有吃到苦头,才能长个教训。 他们将训练的作息表调整的更加严苛,完不成规定的任务连时序会吃不到饭,练乐器时走神会挨手板,比赛成绩不佳会被关小黑屋。他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取得了别人大半辈子都无法取得的成就,养父母开始带着他出席音乐会,认识音乐界的各位前辈,与此同时,对他的管束也变得更加严格。 他们控制他的交友圈,他的兴趣爱好,他的饮食习惯... 甚至连他每天的穿着打扮都要按照他们的规划。 在难以喘息的约束下,连时序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他的灵魂和身体好像被剥离开,前者被飘忽,后者被关在笼子里。他是他们创造的优秀作品,标上了他们的名字,裱在相框里供人观赏。 十六岁那年他接触流行音乐,才算是找到了让自己宣泄的道路。养父母第一次没有干涉他的选择,因为赚钱,赚很多很多钱。说到底,他们的本质就是商人,并非真心热爱音乐。 直到去年年末,养父母因病先后去世,葬礼结束那晚回到别墅,他站在漆黑空档的客厅里根本感觉不到放松,脱力地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太阳一点点升起,温热的阳光洒进屋里,他像被烫到般心血翻涌,口腔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阳光如同利剑刺在他心脏,他举起胳膊挡住光源却发现无济于事,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步也顾不上,单膝跪在沙发上,探身仓皇的拽着布料“唰”得把窗帘拉上—— 当屋内再次暗下来时,那股恐慌才平息。 他终于意识到锁链已经嵌入自己的血肉。 他逃不掉了。 ... ... 姜安然彻底懂了他焦虑症和失眠,真相血淋淋地铺开在面前,让她喉头干涩的快要呕出来。耳边短暂的轰鸣之后,蝉鸣声、汽笛声、奶茶店的音乐声乍然重现,不断拉扯搅动她的情绪。最后的最后,她感受到脸颊的凉意,用手背一擦发现是泪水。 她咬着唇止住哽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悲伤。 分明刚还信誓旦旦的让他尽管倾诉,她能帮他出出主意,结果听完他的经历反倒是她无声哭到理智崩溃。 真的... 太没用了。 那头,连时序低沉柔和的嗓音传来,“安然,你在听吗?” “...嗯。” 他一叫她的名字,她又忍不住鼻酸。 经历过这么多不公,一次次被选择然后又被抛弃,他肯定特别没有安全感,性格却意外的温柔和谦逊——戳人心窝子的温柔。他对这个“恶意”的世界没有一丝抱怨,像只受伤的小兽蜷缩起来舔舐伤口,也就只有在电话里睡不着的时候,他才会露出微妙的负面情绪,可见面时,他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面具太久了是会把人压垮的。怪不得,从第一次见他开始,她便觉得他身上有种让人心疼的脆弱。那份脆弱和他本身的气场糅合在一起,强大又悲伤。 到此刻完全了解了他的过去,姜安然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缓了缓情绪,安慰道:“你不要害怕。阴霾已经散开了,那串困住你的锁链终会解开,脱离过去阴影的过程注定艰难痛苦,但有人陪着你会让这段路不那么辛苦。而且你现在变得非常了不起了呀,获得了很好的成绩,有一大批支持你的粉丝们,不会再有人干涉你的生活,你是自由的,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 隔着绿化带,连时序看着她湿润的眼眶,珍珠似的泪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砸在手背上又被她尽数抹掉,鼻尖也红红的...漂亮到令人失魂。 他心里在窃喜:卖惨果然是有效的。 那些听起来背痛的经历已经成为过去,他早就麻木,回想起来也不觉得痛。他没想到她会为自己掉眼泪,哭得梨花带雨,让他心脏紧缩,又控制不住的口干舌燥。 但这程度还远远不够。 连时序嗓音更低了几分,将软弱发挥到淋漓尽致。 “安然,你说有人会陪着我渡过难关,那会是谁?” “她能不能来得快一点,我一个人好累...” 他的尾音轻颤,像忍着剧烈的悲恸,任谁听了都不可能不为之动容。姜安然心墙骤然倒塌,让他如愿以偿听到了那句承诺—— “别怕,我陪着你。”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8. 八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九束玫瑰 闷热的天气没有持续太久,雨季突然而至。天地间蒙上湿漉漉的罩子,草木被冲刷的嫩绿,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泥土味儿。北方到了夏季干燥异常,来几场大雨也不觉得潮湿。 姜安然从前不是贪凉的人,到这个夏天却好像离开空调就活不下去,在书桌前坐不到半小时就热得汗流浃背、心烦意乱,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找到空调遥控器便去客厅找。 一出门,正撞上拎着蔬菜瓜果进来的沈温书。 姜安然看也没看他,径直拿了遥控器就回房间。 沈温书见她这样儿就觉得怪异,便叫了她一声。 姜安然循声回头,呆滞的视线在他身上停滞几秒钟才回过神,“你来了啊...” “……” 沈温书在屋里环视一圈,没见到钟霞。 “阿姨没在?” “嗯,去别人家打牌了。 ” 姜安然随意挥了下手,让他自便,转身往卧室走。 “哎,你等会儿。” 沈温书眼疾手快地拽住她,指了指沙发的位置,“坐。” 姜安然不明就里,“什么事?” “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么。”沈温书去厨房切开西瓜,将盘子端过来,递给她牙签,一抻裤腿坐到她旁边,正儿八经地说:“你最近老是魂不守舍的,发生什么事儿了?” 姜安然插了块西瓜,细嚼慢咽之后开口:“没事儿...” 沈温书眼睛一眯,觉得没那么简单,可姜安然向来嘴硬,她不想说,天王老子来了也撬不开她的嘴。他猜测多半和工作有关,她共情能力强,干这行难免被别人的情绪拽着走,这并不是件好事。沈温书也不知道怎么劝,让她吃完西瓜换衣服出门转一转。 姜安然在家里憋闷了几天也觉得乏味,于是答应跟他回母校散散心。 刚出小区,天上又飘起蒙蒙细雨,雨刷“哗哗”的声音格外催眠。 沈温书难得没插科打诨,车内的气氛太安静,她反倒觉得不太适应,便打开车载音响连上蓝牙听歌。软件首页弹出根据她喜好整理的“每日推荐”歌单,她没仔细看就点了顺序播放,弹出的第一首歌是连时序cover的《喜欢》,伤感的男音穿透耳膜时,姜安然闭上眼睛,胸口沉闷许久的情绪也逐渐翻涌。 她必须承认连时序的过往经历已经严重影响到自己的心情,让她频频想起早已杳无音讯的童年玩伴,不管是忙着还是闲暇时间,她总忍不住揣测对方现在过得怎么样。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她竟然萌生出了去寻找对方的念头,深更半夜着魔似的给院长打电话。 院长不嫌麻烦,抽时间翻了翻前几年的领养记录,提供了一个地址。姜安然冒着雨天前去拜访,到地方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所幸附近的邻居对这户人家还有印象,说夫妻俩有个独生子,成绩非常好,早就出国读书去了,前年结婚才把父母接到国外定居。 姜安然本该放心,隐隐约约却感觉没那么简单。所以她开车到半路又不怕麻烦的折回去找邻居,多问了一句:“他们的孩子是领养的吗?” 邻居很笃定地摇头,“女主人怀孕那会去的瑜伽班还是我推荐的...” ——那就是登记的时候搞错了,住在这里的人不是他。 姜安然说不清当时的心情是失落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她将车停在路边,晃悠悠地沿着马路走了好久,心头始终笼着一层阴霾,直到天上再次落起小雨,她不得不返回车里。 回程的路上,姜安然开车经过一栋位置比较偏远的别墅,看见挂着的门牌号上写着0311,她惊喜地拍照分享给胡嘉,说怪巧的,竟然和自己生日相同... 胡嘉发了张捧着猫猫脸的表情包:「这么巧?这家的主人该不会是老天赐给你的霸道多金大帅哥吧?难道我姐的春天要来了?!」 姜安然笑了:「你别太离谱」 回来之后她老盘算着这件事,心里压了块巨石似的不能平静。 忍了忍,忍不住,她还是跟沈温书讲了。本以为他会调侃她几句,没想到沈温书难得正经出主意,“等我忙完期末周这阵,带着你回福利院去翻档案,兴许能扒拉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姜安然心窝子一热,感谢的话刚要吐出口,被他打断,“你就算找到人家又能怎么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记不记得你另说,万一他结婚了呢...” 姜安然垂下眼睑,小声辩解:“我才不是奔着这个去的...全当是完成小时候的约定吧,否则我心里总有块疙瘩堵着。” 沈温书知道她最重感情,事实上,从前她和那个小男孩的关系确实好,两个人整天黏黏糊糊、形影不离的,让人看了特别嫉妒的那种好。尤其经历过社会的险恶,年少时纯洁的情谊更显得弥足珍贵,他能理解她的感性,郑重地应答:“行。” 两人从停车场分开,沈温书下午还有课,她自个儿顺着学校大道漫无目的地闲逛。 因为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空气里少了浮躁,吸一口气全是清爽。 姜安然去超市买瓶水的功夫,雨就下大了。 从教学楼出来的学生们顶着课本冲入雨幕,嬉笑打闹着往前冲。 姜安然躲开拥挤的人群进入小路,给恩师打了个电话确认他在办公室才过去拜访。 她到的时候,胡老正在摆弄窗台上的花草,宝贝的不行。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顺路,来瞧瞧您。” 胡老放下水壶,打开柜子给姜安然拿零食,“上回嘉嘉落下的,我不吃这个,你拿着吧。” 她实在没胃口,味同嚼蜡,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胡老察觉到不对劲,问她,“有心事?” 姜安然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没喝又拧紧,反复几次才开口:“老师,我遇上个难题。” “说来听听。” 她皱起漂亮的眉,红唇微抿,纠结半晌问:“您觉得...人的第六感靠谱吗?” 胡老笑得不行,“最近研究玄学呢?” “没有,”姜安然托着下巴,苦恼地说,“我从前在福利院有个玩得很好的伙伴,后来他被领养彻底失去了联系,他走的时候我们约定长大了再见面,时间一长我给忘了。前阵子突然想起他来,心里总是不舒服...冥冥之中有道声音告诉我,他现在过得不好,我得去找他才行。但世界这么大,我们早就散了,去哪儿找啊...” 胡老问:“福利院办的领养手续查过没有?上面应该有联系方式和住址。” 姜安然缓缓摇头,“电话是空号,留的地址我去找了,不知道换过几个主人家,反正一无所获。” 胡老摸摸下巴,沉吟片刻说:“第六感也许是上天给你们的重逢预警,你如果想见他就努力去找找,需要帮助尽管找老师和福利院的员工帮忙。该相遇的人早晚会相遇,急不来迟不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姜安然和恩师聊聊天,心里的郁结果然舒缓不少。 临走前,她问起恩师怎么和连时序的父母认识? 胡老如实相告,“我们年轻时在音乐会上见过面,交流还算愉快,嘉嘉刚出生那会他们常到家里做客,此后因为工作忙碌,我们的联系并不密切。你师母有个学生是音乐综艺的导演,和时序认识,拐了几道弯才把他推荐到我这儿来看诊。一聊天我才记起曾经和他父母有交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姜安然没有告诉恩师连时序的私事,只说:“好奇而已。” 外面的雨势渐渐小了,沈温书打电话来,让她先到停车场等着,他马上结束工作。 姜安然和恩师道别,撑起伞慢悠悠地沿着小路走,到拐弯的地方,她停下脚步举着手机拍了张天空的照片发朋友圈,配了个扮鬼脸的emoji,刚发送成功就有人点赞。 她一下认出是连时序—— 黑漆漆的头像,正中间标着字母“L”。 紧接着,他的微信消息弹出来:「下雨天还在外面晃,不怕感冒?」 姜安然给他拍了张自己嫩黄色的外套衣角:「保暖措施一级棒」 连时序回了个“大拇指”的表情包。 自从上次他向她倾诉了童年创伤之后,两人间无形的隔阂彻底打破。连时序似乎把她看作了“自己人”,不再拘着性子。撕掉寡言认生的外皮,他的内里显得有几分幼稚,学会了跟她讲冷笑话,会主动在微信上跟她分享趣事,微博上发布的翻唱曲目也要寻求她的意见... 不过,他的性格还是温温柔柔的,轻言软语让人心窝子发软。 姜安然每回和他讨论“主动社交”的话题,他放低的缓慢语调轻易就能让她没辙—— 他仿佛天生拥有获得怜悯的能力。 姜安然私下向助理确认他的饮食和睡眠都有改善,她为他感到高兴,松口气的同时,也意味着合约里交给她的任务算完成了,打算再观察一阵子,等他的情况稳定便中止疗愈。 手机再次震动。 是连时序发来一张图片。 他拿着一片沾了雨水的翠绿叶子,问:「猜猜我在哪儿」 她没多想,很快给出答案:「室外」 连时序被她敷衍的话给气笑。 姜安然恍然未觉,察觉到自己挡住了来人的路,往树下挪了挪步子。可对方停在她一步远的地方,伸手捏住伞沿,恶作剧似的往下拽了拽。 姜安然视线被挡住,只能看到黑色的破洞工装裤和水蓝色帆布鞋——不是沈温书。 “谁?”她纳闷。 对方没有回答。 聊天框紧随其后弹出新消息: 「安然,你为什么总是找不到我?」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9. 九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十束玫瑰 这话乍看起来简直毛骨悚然,但姜安然没有时间去仔细琢磨,捏着伞沿的手指撤开,阻力消失,她向上抬起雨伞,撞入他平静的眸子。 连时序没有撑伞也没有戴帽子,精致的五官大喇喇的暴露在视线中。雨水打湿他的黑发,顺着伶俐的面部线条往下流淌,锁骨凹陷处承接不住,溢出来,没入衣领下。场面堪称活色生香,可他偏偏用无辜又湿漉漉的眼神盯着人,带着几分可怜巴巴的滋味,愣是让对方生不出一丝旖旎的心思。 姜安然吓一跳,当即踮着脚把伞罩在他头顶,谨慎地环顾四周。 感谢这场雨让校园内的行人少了许多,停车场的位置偏僻,姜安然还是担心他会被拍到,毕竟连时序的名气摆在这儿... 思及此,她赶忙把他拉到亭子内。 这地方比较隐蔽,现下有大雨的掩盖,暂且是安全的。 姜安然甩了甩水珠,收起伞立在一旁,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连时序说:“环境音采样。” 他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给她看,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眸色温柔,乖顺的不得了。 “没想到你也在这儿,真巧。” ——是挺巧的。 姜安然想:不止偶遇,他们之间的巧合实在太多了,讲出来会被人误解是故意为之的程度。 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他脸上残留的雨水吸引,单薄的短袖和裤子上洇着水痕,整个人都是湿的。风一吹,连时序控制不住打了个抖。 她皱眉,从挎包里掏出面巾纸递上,“擦擦吧,别感冒了。” 连时序道了句谢谢,偏头慢慢吞吞地擦拭头发的水珠,时不时瞥她一眼,身躯微微向前,整个人蓄势待发,仿佛在警惕她会不会趁自己不注意跑掉。 姜安然失笑,坐到他一旁,用实际行动让他宽心。 连时序如愿,浑身紧绷的气氛慢慢缓和,然后换了个姿势偏头看她,两只漂亮的琉璃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瞧,一言不发。 雨珠噼里啪啦砸落在地面,除此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天地间难得片刻宁静。 亭子内的空气却变得焦灼。 姜安然顶着他炙热的视线不自在地撩了下头发,试探开口:“最近还好吗?” 她的语速因为此刻奇怪的氛围变快,想赶紧打破凝固在空中的无形隔膜。话音未落,连时序便举起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可已经晚了。 他笑了笑,语调里藏着无奈,又温柔的腻味,“挺好的。” 紧接着,姜安然看见他按下录音笔的开关,脸色微变,“你这是...?” “刚才在录雨声,结果你突然说话了。”连时序解释。 “……” 原来如此。 他刚是在认真工作。她怎么会认为他的眼神格外危险,像极了野兽捕猎前眸子里冒出的猩光,那瞬间她甚至双腿打颤,萌生出逃跑的冲动——真荒唐。她绝对是因为最近精神紧绷,才会草木皆兵。 姜安然懊恼的在内心斥责自己,“那你再录一次?我不说话了。” 连时序却收起录音笔,“没事,我可以把后面的人声剪辑掉。” 搞艺术的人非常珍惜灵光乍现的时刻,可连时序竟然没有生气她扰乱了他的工作。姜安然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双手合十,诚恳地道:“抱歉。” 连时序掀起眼睑,意味深长地看她,而后有几分妥协地轻笑:“真的没关系,我想录的都已经录下来了。你再这么可怜巴巴地盯着我瞧,会让我产生欺负你的错觉。” 姜安然微怔,随即反应过来他开玩笑缓和气氛,释然地笑了笑。 “你最近睡得好吗?” “挺好的,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做过噩梦了。” 连时序的位置正迎着风,细密的雨线吹过来,打湿他的背脊。 姜安然注意到,让他到自己这边坐。 连时序搓搓手,谨慎的和她保持一个拳头的距离,影子却代替本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他嘴角情不自禁地抽动一下,压抑住窃喜,继续卖惨,“不过,还是得听童话故事才能睡着。” 姜安然沉吟不语,想起他助理说他最近痴迷收集小熊玩偶,买回家也不玩,转手送给工作室家里有小孩的工作人员,继续买新的...她把将这理解为“童年报复性补偿行为”。连时序在高压环境下长大,童年该有的乐趣他全然没有体会过,在面对匮乏性痛苦时人下意识会采取这种防御方式,无非是个人的执念太深,选择用极端的方式跟过去的伤痛和解。 姜安然说:“之前教给你的助眠办法试一试,尽力让自己慢慢的适应自然入眠,日子一长,总有不靠外力辅助就能睡着的那天。” “嗯。” 连时序乖乖应答,低头看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的影子,内心的欲念得到极大的满足。他咬住腮内一侧的软肉,用刺痛感提醒自己要克制沸腾的血液,同时又控制不住幻想:他们之间,早晚不仅是只有影子无法分离... 突地,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温情。 姜安然接听时站起来,踮脚往亭子外张望,“你在哪儿?” 依偎的影子一下分开,连时序眼中的光骤然黯然,应激性的对她的离开做出反应——他也跟着起身,在她身后间隔一拳的距离站定。 姜安然专注地搜寻沈温书的身影,没有察觉到他的距离已经近到称得上“危险”的程度。从连时序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她修长白皙的后脖颈,情不自禁的伸手比了比,他意外发现她的脖颈竟然还没自己的手掌宽 。 姜安然又往前走了几步,视线躲开大树的遮挡,如愿看见正往这边来的沈温书。她冲他挥挥手,得到对方的回应之后挂断电话,一回头险些撞入他的怀里——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竟然靠的这么近。 连时序个子极高,又是肩宽腰细的绝美体型,连影子的轮廓都比别人要好看,只是气势太逼人,黑漆漆的压下来把她牢牢的笼住,让她有些喘不上气。姜安然不动声色地撤退一步,说:“我先走了。”顿了顿,她出于善意地提醒:“虽然雨天校园内的人不多,但你还是遮一遮自己的脸吧,我看你没带助理,被人拍到引起围观就麻烦了...那把伞留给你,别再淋雨了。” 连时序嗯声,视线扫过两人再次重叠的影子,这种完全掌控的感觉令他欲罢不能,语气也随之轻快,“我送你过去。” 他撑开伞,将伞面压得很低,长腿一迈先进入雨幕,然后转身向她摊开手掌。 “这块砖不稳,我扶着你。” 姜安然犹豫了下,还是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出乎意料的,他的体温比寻常男性要低许多,皮肤细腻,触感凉丝丝的,像块材质上好的玉石。手指虽然看起来漂亮修长,可指腹和掌心处有厚厚的茧子,应该是练乐器磨出来的,刮得她有点儿难受。 待站稳之后,她飞快撤回手,说了声谢谢。 连时序微微合拢手掌,忍着肌肤的酥麻感和内心不停叫嚣的欲念,和善地笑:“客气了。” 说话间,沈温书已经走过来,发现给她打伞的男人是连时序,难免露出惊讶的表情。从前只能在网络上才能见到的明星,一个月内他竟然见了两回。 因为连时序先前帮助了福利院,沈温书对他有几分尊重,主动开口打招呼。 连时序笑意微敛,掀起眼睑,视线飞快扫过他,没有多一秒的停留,稍微颔首算回应他的招呼。等再低头看姜安然时便恢复了人前的和善、谦逊的面貌。 姜安然已经走到沈温书的伞下,转头冲他做了个戴口罩的动作。 他点头表示知道。 等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再加上有雨幕的遮掩,沈温书确认连时序听不到他们交谈,才好奇的小声问:“你真的没有瞒着家里人谈个明星男朋友吗?” “没有,我们只是工作上的交集而已。” 姜安然狐疑地瞥他,“你又犯什么病。” 沈温书说不出来,兴许是男人的直觉作祟,他总认为连时序看她的眼神不对劲,而且这股异样的感觉还隐约透着熟悉的味道,好像多年前他就见过... 姜安然恰时出声打断他的思路。 “友情提示,你回头别在胡嘉面前提他。” “为什么?” “小姑娘是他的死忠粉,你到时候看见她那副着迷的样子可别吃醋。” 沈温书一想到胡嘉被其他男人迷的死去活来的样儿就浑身难受,他别扭地眨眨眼,装淡然地哦了声,从口袋拿出车钥匙解锁,让她先上车。拉开驾驶位的门之前,他不经意看向亭子的方向,透过雨幕模糊看见个身影,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他没放在心里,收伞上了车。 ... ... 都怪这突如其来的暴雨阻挡了学生们上课的步伐,几个迟到的小姑娘从停车场穿过,打算抄近道去教室。偌大的树木挡住她们的视线,走近了才发现树后面有个撑伞的男人。伞面压得很低,只露出肩膀以下的部位,看不到对方的脸,可男人浑身压抑萧杀的气势毫无遮掩的展现出来。她们吓了一跳,收起玩笑声匆匆跑过。 等脚步声完全消失,连时序抬起伞沿,看向已经空了的停车位。姜安然和男人并肩离开的画面挥之不去,化作蛊虫在他脑海中不断作祟,让他烦躁的恨不得撕碎肉眼可见的一切。 他一冲动,差点拨打姜安然的电话,问问她还记不记得当初的约定。在手指摁下通话按键的那一秒钟,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必须引诱她自己记起来。 他知道安然是世界上最容易心软的人,因为打断了他录音这么一件小事就愧疚万分,如果她知道自己抛弃他,违背了他们的约定又会怎么样? 到那时候,是不是他请求她和自己永远在一起,她也会松口答应? 想到这儿,连时序烦躁的情绪逐渐平息。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掏出口罩戴上,款步走向停车场。 刚系上安全带,罗侃的微信电话便打进来。 连时序接通,开了免提丢在副驾驶,疯了似的踩下油门,不顾雨天危险,沿着姜安然回家的必经之路加速去追沈温书的车,经过两个十字路口才看见熟悉的车牌号,他终于放下心,随即降低车速,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然后抽出精力来应付电话那头的人,“你刚说什么?” 罗侃被他这句反问气的差点撅过去,怒极反笑:“大哥,你是我唯一的哥!下回你有事儿出门提前给工作人员报备一下可以不?再不济你带着助理一块儿啊!你这么跑出去,是当我这个经纪人死了,还是当盯着你的私生饭和狗仔死了?!” 连时序没回话,目视前方专心开车,生怕一不留神姜安然就从他的视野里消失。 “你最近一天到晚不见人影,从前也没见你这么爱开车往外跑啊...” 罗侃一顿,试探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你小子,该不会瞒着我谈恋爱了吧?” 连时序莫名就想到她搭在自己掌心的手,带着湿漉漉的热气,软的像没骨头。他心头发麻,只是笑笑,没有回答罗侃的问题。 前面的车拐弯,他也猛打一把方向盘,跟着停在了小区门口。 姜安然下车之后又和沈温书说了几句话,对方不知道唠叨了些什么,惹得她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沈温书落下车窗叫她,她理都不理,头也不回地进小区了。 连时序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在指尖打着转儿,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才开口打断罗侃的长篇大论,“下周颁奖典礼结束,我会带个人来参加工作室的聚餐,你把场子清理好,别让她被拍到。” 罗侃沉默几秒,彻底爆发,“卧槽,你真搞对象了?!” 虽然连时序也快奔三,确实到了该想终身大事的年龄,可他行程安排这么紧张,性格又特自闭,哪来的时间撩妹子,又哪学的本事把人家追到手的?转念,罗侃就算计到了将来他恋情曝光的时候。那倒没什么可怕的,连时序是创作歌手,在业内谋生靠的是才华,吸引粉丝凭借的也是实力。公司对他的私生活从没管束过,堪称放任的态度。所以,他谈就谈了吧,两情相悦最重要。 不过,罗侃还挺好奇是什么类型的姑娘能撬动他这闷葫芦的心。 他问:“圈内的?” “不是。” 出于私心,连时序不想跟他分享姜安然的事情。 罗侃啧道:“你们才发展多久,你有这么爱她吗?” 连时序倚着车座,手里把玩着那支录音笔,听见他的问题轻轻笑了声——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大半的岁月他是在怀念中度过的。 回首去看,那段分离的酸涩日子久到仿佛提前过完了他的一生。 罗侃问他有这么爱她吗? 是的,他爱惨了。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10. 十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十一束玫瑰 雨季终于结束,烈日再次挂上天空,蝉鸣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响起,吵的人心烦意乱。姜安然最讨厌闷热的天气,索性缩在房间里啃西瓜吹空调,这么颓废的过了几天,钟霞忍无可忍把她从房间里叫出来大扫除。 姜安然反抗不得,认命地挽起长发从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钟霞把她从福利院带来的玩具妥帖的保存在一个纸箱子里,每回姜安然说要丢掉她都不肯,“将来留着给你孩子玩。” 姜安然脑袋顿时顶两个大,她拨弄了下箱子里已经破口子露出棉絮的玩偶熊,挣扎道:“这个没法儿玩了,丢掉吧,在家里占位置。” “不行不行,这些都是回忆,不能扔。” 钟霞宝贝似的护着,把箱子盖起来推到自己的床下,执拗的很。 姜安然抿嘴,没话说。 钟霞比她还看重这些小物品——分明那是她还没来到这家时就有的玩具,她私下找院长问背后的故事——熟悉到每一件物品的来由她都能讲清楚。 年幼时,姜安然好奇她记这些做什么。 她说:“爸妈太晚来接你了,把没陪你的日子都补上。” 姜安然读大学时,钟霞一想女儿就把箱子翻出来摸一摸里面的物件儿,到现在俨然变成了她的玩具。扔是不可能扔的,她舍不得。 姜安然鼻头一酸,努力压了压情绪,提议:“搬到阳台的置物架上去吧,里头有毛绒玩具,放床底下时间长了会发霉。” 母女两个合力把箱子搬到阳台,将里面的毛绒玩具用水洗了晾起来。 钟霞拿来针线把玩偶熊肚子上的破损缝合,突然想起什么,问她,“你记挂的那个朋友找到没?” 姜安然叹气:“人海茫茫,找个人哪有这么容易。” “尽人事听天命,该重逢的总会重逢,”钟霞把玩偶熊摆到个显眼的位置,然后冲姜安然说,“别垂头丧气的,福气都被你的叹息吓跑了。行了,快把东西收干净,出来吃西瓜。” “好。” 姜安然忙活完终于能躺在沙发上休息。 她打开手机刷微博,主页弹出头像博主的合集,其中那张趴在城堡窗口的兔子公主画的挺可爱,便保存下来用了。刚换完头像就收到连时序的消息:「/图片」 「中午吃冷面」 姜安然嘴里含着快冰西瓜,双手飞快打字:「你不是不喜欢吃冷面么?」 他回:「听你的,不能挑食」 姜安然隔着屏幕都能想到他一本正经的表情,不自觉扬起嘴角。 连时序最近消息发的很频繁,不止和她分享一日三餐,连每日运动都要汇报一声,简直把她的微信当作打卡专用了。姜安然倒也不觉得麻烦,反而替他高兴,心里琢磨,该选个合适的时间跟他说一声中止合作的事情了。 在厨房忙活的钟霞喊她,“安然,过来帮忙择菜。” “来啦。” 姜安然撂下手机,趿上拖鞋去帮忙。 直到吃完午饭,回房间午休前定闹钟,她才看见连时序的微信。他发了张电子邀请函,问她下周六有没有时间来参加他的庆功宴。 姜安然第一反应是为什么邀请她,试探问:「我去合适吗?」 她怕被拍到,给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连时序没有及时回复,应该在忙。 她也没特地等着他的消息,打开空调美美的躺下睡午觉。 下午钟霞外出打牌,没人管她,姜安然一觉睡到四五点钟,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像脱水般无力,脑袋昏昏沉沉的。空调到时间自动关闭,屋里的门窗关的严严实实,她闷出一身热汗,拥着夏凉被在床上坐着醒会神,懒洋洋的起身去浴室洗了个凉水澡。 没多久,她从里面听到手机响个不停,匆忙擦干身上的水珠,用干发帽先把头发拢起来,系了条浴巾跑出来接听,“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电流声,紧随其后响起连时序略显虚弱的声音,“是我。” 姜安然一颗心顿时跳到嗓子眼,嗓音紧绷,“你身体不舒服吗?” “……” 手机里只有窸窸窣窣的细响。 姜安然原本是盘腿坐在床上的,等不到他的回答,急的脑袋一热就要去换衣服出门,一只脚刚踩在地面,便听见他咳嗽几下,回答:“感冒了。”他原本的音色低沉带着轻微的沙哑,平时乍听起来像老式唱片机传出来的声音,现在因为生病嗓子沙哑加重了颗粒感,格外有质感。 姜安然立刻想起那天他淋雨的场景,关切地问:“吃药没?” “嗯。” 他应该是躺在了哪儿,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越发明显。 姜安然收回脚,重新盘腿坐好,心里火急火燎的。感觉他现在身边应该是没人照顾,一想到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怪心疼的。她抿嘴,怕让他觉得冒犯也不好外露太多的情绪,“发不发烧?” “不烧。” “记得喝感冒药,流鼻涕、嗓子疼的话就喝消炎的,”姜安然有条不紊地叮嘱他,“一定得多喝水,别开空调了,躺在被窝里捂捂汗。” “...好。” 他的声音太过虚弱,轻颤颤的一个字还带着哽咽的味道,一下就戳中了姜安然的心脏。她差点就问出“你家在哪儿,不然我去照顾你吧”这样逾越的话。她必须时刻谨记自己和连时序只是“合作关系”,她站在陪聊师的角度可以和他做朋友谈心,唯独暧昧的底线是绝对不能触碰的,一旦踏出去便违背了职业道德。连时序是个成年人,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再不济还有经纪人和助理,她没必要担心到这种程度。 姜安然冲昏的理智逐渐回笼。包裹在干发帽里的头又湿又重地压着她的脖颈,头皮无法呼吸,让她有呕吐恶心的冲动。她很想快速结束这通电话,“那你快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等等——” 他喊得太急,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姜安然被他咳得心都皱巴巴缩成一团,让他喝点水,不要着急慢慢说。 连时序缓了好久,才问:“你会来吧?庆功宴。” 姜安然真是败给他了,“...嗯。” 连时序轻笑:“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待会把地址发给你。” 挂了电话,姜安然先去吹头发,他已经把地址发到微信,嘱咐她找不到路给他打电话,他让助理去接。姜安然礼貌地回了句谢谢,盘算该带点儿什么去参加他的庆功宴。太便宜的怕他看不上,太贵重的怕自己买不起。思来想去还是认为心意最重要,可送什么能表现她的诚心呢? 姜安然绞尽脑汁想不出个所以然。她的异性朋友只有沈温书,可他们太熟了,每年生日送礼物也没走过心,全当完成个形式。这还是她第一次给男人送东西,眼前一黑,抓瞎了。 姜安然从床上翻了个身,果断求助网络,可是礼物翻来覆去地看无非就那几种,而且不像是能送给普通朋友的,倒像是...送男朋友。 她颓废地叹口气,暂且放弃这件事,起床去准备晚饭。 期间钟霞打电话来,让她给自己送件外套到小区对面的牌室。 姜安然单手拧上牛奶瓶盖,换衣服出门,正巧碰上也要去牌室的邻居,便托对方把衣服捎过去,自己出小区沿着马路溜达散心,顺便给钟霞发了条语音:“别打到太晚,赶快回家吃饭。” 钟霞很快回复,嗯嗯应着,敷衍极了。 姜安然拿她没办法,又不好横加制止。 养父离世的头几年,钟霞整个人苍老了许多,还患上了轻度抑郁,姜安然一到晚上便带着钟霞去跳广场舞,努力让她重新融入到人群中,转移她悲伤的情绪。后来钟霞迷上了打扑克牌,消遣了无聊的时间,除非她偶尔玩得太尽兴忘记吃饭,否则姜安然不会管束她的生活。 夏夜街头十分热闹,树荫下扎堆坐着乘凉的人。 姜安然走累了,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坐着休息,头靠站牌刷手机。 微博热搜上,连时序的词条事实讨论度排在第一,她好奇点进去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他不过是发了首翻唱歌曲。她顺手翻了翻他的微博,发现他每条翻唱的视频文案句尾都会加个玫瑰图案,一搜才知道“玫瑰”是粉丝的给他起的别名。 花是融融春日到来的象征,对于歌迷来说,他的歌声也拥有让寒冷的冬日结束的魔力。 明艳又美丽,神秘又危险。 用玫瑰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姜安然突然就有了想法,步履轻快的往家的方向去。 她没发现有辆车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她进入小区才停在马路边。 昏暗的车厢内乍然响起刺耳的手机铃声。 连时序咳嗽几声,接听。 罗侃抓着头发在办公室来回踱步,连脾气也发不出来了,“祖宗,你生着病又跑哪儿去了?” 连时序没啃声。他此刻心情坏到极点,太阳穴嗡嗡地疼,一切全因为他发现姜安然没有任何征兆的换了个头像,他放大看,路过的工作人员随口问了句:“哥,你有情况啊?情侣头像都翻出来了……” 他立刻警觉起来,“情侣?” 对方不明就里,“对啊。我女朋友之前非要换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头像,我觉得太幼稚了没同意,她还跟我吵了一架……” 连时序大脑暂停思考,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握着手机的力道加大,指节泛着白。他忍不住猜测,对方会是沈温书吗?答案未知。 他难受到仿佛有千万只蚁虫在啃噬自己的骨血,仰头靠着车座椅背,平复呼吸,愤怒不甘以及浓浓的背叛感充斥着他的内心。 那天他烧得神志不清,给姜安然打电话时根本不知道自己胡诌八扯了什么,却能感受到她藏不住的疏离,那种粉饰太平的关怀他不需要。 他想她此时此刻就在身边,哪儿都不许去。 连时序睁开眼睛,美到惊心动魄的眸子闪烁着不明的光。他痴痴盯着早已看不到她身影的小区门口,呼吸时止不住咳嗽,脸颊咳得通红,神色却越发癫狂—— 她不能背叛他,更不能喜欢别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她必须完完全全是他的才对。 * 连时序获得的奖含金量有多高,姜安然还是后来从胡嘉那儿知道的。她每次介绍起自己的偶像都会兴奋到脸红,举着手机拼命给她安利他的音乐。姜安然微笑听着,心想,怪不得恩师没把认识连时序的事情告诉她,真让胡嘉知道了恐怕得翻天。 终于她说累了,口干舌燥,往嘴里塞了块冰葡萄,含糊不清地问:“姐,你下午去相亲吗?” 试衣镜前的姜安然闻言,面色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胡嘉剥开葡萄塞给她,“我每次见温书哥才这么精致的打扮。” 姜安然梗了下,解释:“因为今天是去参加朋友的庆功宴,我穿得精致点,显得有诚意。” 胡嘉嗷了声,躺回床上继续温习去年连时序的演唱会。 她没戴耳机,男人低沉舒缓的嗓音流淌出来,充斥着整个房间,扰的姜安然心神不宁。 上回联系过之后,连时序像人间蒸发一样,消息不回,电话不打,姜安然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体健康情况,难免担心,却不方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助理打听他的情况。而且,除去心理方面的交流,助理并不会向她透露半分他的日常情况。 姜安然对连时序的了解全靠他主动分享,她了解他的工作性质特殊,并不敢贸然打扰。不知不觉间她也在开始期待今晚的庆功宴,能够当面确认他的状态,如果一切顺利,她便向助理沟通中止合作的事情。 胡嘉看到带感的地方,翻身坐起来激动地挥了挥拳头。 姜安然笑她,“你这是...打了套军体拳?” 胡嘉捧着ipad再次倒下去,由衷发出一声喟叹:“太完美了,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男人。” ——小花痴。 姜安然心里吐槽了一句,将挑出来的晚上要穿的衣服折叠整齐放在桌上,脱鞋躺下准备补觉,却被她一把捞住。胡嘉耍赖,“别睡,待会你陪我一起看颁奖典礼的直播呗。” 姜安然午睡成习惯,这会生物钟准时发作,她困的眼皮都睁不开,拍掉胡嘉搭在肩膀上的手,倦怠地嘀咕:“别闹我了,你自己玩...” 胡嘉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去客厅拿包里的蓝牙耳机,几秒钟之后又“啪嗒啪嗒”跑回来,脚步声在整个屋子里回荡。 让她这么一折腾,姜安然闭上眼睛却毫无困意,她翻身起来,抻了下睡裙,探头看ipad,问:“你男神多久出来?” 胡嘉一下来了精神,断掉耳机支起小桌板和她一起看,“早呢,现在是典礼开始前的红毯采访。” 她说:整场典礼从一点半进行到晚上九点,形式非常隆重,圈内有头有脸的明星都来了,待会到了内场的颁奖环节会有中场表演,历来请的都是重量级嘉宾,且不会提前透露表演名单,主打的就是个惊喜。 姜安然啧道:“这么多明星来竞选奖项,看来他们这行的压力还挺大...” 胡嘉解释:“不是啦。各个奖项的获奖人提前已经定下了,今晚的典礼不过是走个过场,至于那些没有拿奖也要来的明星无非是借机会刷个脸,万一红毯造型出圈也能吸不少粉呢。据传这届最佳创作人奖给了连时序,他公司和工作室没有回应,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八九不离十了。”她一说到连时序就满脸骄傲,“上半年他只出了一首歌,音源凌晨空降,还能在一小时内横扫各大榜单,并且拿下了外网的音乐榜单第一。看吧,他这就是典型的老天爷赏饭吃的音乐天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方圆几百里寸草不生。” 姜安然被她夸张的说辞逗得噗嗤笑了。 整场盛典的时间还长,胡嘉倚着枕头拿手机点外卖,在冰饮和烧烤中间犹豫,因为之前答应沈温书经期前不碰凉食,她遵守承诺选择了后者。 等他们下楼取了外卖回来,红毯部分刚结束,画面转到后台的休息室,明星们正在换内场的造型,准备好的正聚在一起聊天,镜头扫过去的时候他们便大大方方地打个招呼。 弹幕疯狂刷自担的名字和应援口号。 姜安然虽然不追星,却也不到谁都不认识的地步。她指着屏幕里接受随机采访的女明星,惊奇地说:“这不那个演古装剧的童星吗,我看过她的电视剧,长得真漂亮啊。” 胡嘉将手边的肉串递给她,因为嘴里含着东西,说话含糊不清,“确实漂亮,圈子里出名的肤白貌美,难得演技也好...”说着说着,她就没音了,不自禁瞥向姜安然。 其实她姐长得也漂亮,小家碧玉类型的,此刻抱着膝盖坐在那儿,长发瀑布一样蜿蜒到被单上,拢住她娇小的身躯,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滋味。胡嘉嘿嘿笑,伸手去摸她的腰。姜安然正认真地观看直播,被她突然的触碰刺激到,浑身打了个颤抖,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 姜安然回头瞪她,“你认真看直播。” 她眼睛里像有一汪泉水,漾着细碎的光,声音又甜又温柔,连生气都听不出波澜。胡嘉托着下巴瞅她,特走心地说:“姐,我觉得你不嫁人也挺好的。” 姜安然:“?” “没有男人配得上你。” 姜安然扬眉,脱口而出一句:“如果是你偶像呢?”话音未落,自己便愣住了,不明白怎么就想到连时序。心脏通电了似的,一阵酥酥麻麻,这陌生又奇异的感觉让她害怕。 胡嘉却只当这是玩笑,无所谓地回答:“那也是他高攀了,反正我永远站你这边。” 姜安然睫毛抖了抖,心情复杂,实在笑不出来。 突地,胡嘉抓了她一把,激动地嚷:“妈呀!惊喜嘉宾竟然是连时序!” 姜安然眼皮一跳,立马转头看屏幕。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11. 十一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十二束玫瑰 内场的灯光暗下来,给他预留五分钟的上台时间。 直播间的实时弹幕疯狂滚动,与此同时,观看人数蹭蹭往上涨,无数的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绽放,看得人目眩神摇。 【老公,呜呜呜,老公你终于露面了,再不出现我真以为你退圈了】 【舞台的准备时间怎么这么长?快点让我么么老公的俊脸】 【讲真我原本是他的事业粉,谁知道他长这么帅啊(晕】 【这张脸一天不看就浑身刺挠,这歌一天不听就缺氧。总结:世界没了连时序不能转,粉丝没了连时序不能活!!】 【吸一口老公的神颜,顺便问问你小子到底什么时候发新歌?】 【附议,快来首新歌吧,以前的专辑要盘包浆了】 【今年又没演唱会,上半年只出了一首单曲,综艺和代言全不接,不发歌的时候粉丝真就见不到人了。哥,咱还年轻,稍微有点事业心吧...】 【没办法,人家是创作型歌手,靠实力混圈的,粉丝的话语权不重。设想他哪天真的转幕后当制作人,以他的能力只靠卖版权下半辈子生活也不愁了】 【制作人?他以前不就干这个的么,写了好多大热曲,才华横溢啊...】 【催也没用,不如别催了,现在起码还有演唱会能看,知足吧(来自八年老粉的叹息】 【这哥向来free,所属公司直接给他发“绿卡”特殊照顾,想走想留全看他的愿意,所以千万给他太大压力,我总觉得他干得出来退圈这种事...】 台上的灯光乍然亮起,集中聚焦在一点。 登时,弹幕的讨论转化为整齐划一的“啊啊啊”... 连时序抓着奶蓝色的话筒站在光下,黑发柔顺,穿了套合体的灰色西装。高台缓缓升起,他原本低垂的眼睑掀起,淡淡扫向镜头。 隔着屏幕与他对视的那刻,姜安然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旁边的胡嘉忍不住发出小声惊呼:“天啊...” 他化了淡妆,唇瓣是樱红色,衬着洁白的肤色,外套柔和的光线笼罩着他,仿佛天神降临人间。迎着空灵伴奏,他轻唱出声: “如果梦永远不被唤醒,如果沉眠变成常态,她是否不会消失” “有关于她,融入浓郁的夜色包裹我” “我一生的遗憾唯独一个她,可遇不可求” “我甘愿臣服于神,用生命换一场和她重逢的美梦” 连时序站得高台缓缓升起,舞台的大屏是3D效果,宛如置身梦幻的海洋。中间有段没有伴奏,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带着淡淡忧伤感的独特嗓音令人如临其境。 姜安然情不自禁地闭上眼静静聆听,喟叹他的词写得格外好,仿佛她也有个深爱却不得见的恋人,只能寄托于梦中才能和他短暂的重逢,酸涩的潮水翻涌,让感性的神经不堪重负。 一曲终了。姜安然还没从伤感的情绪中回过神,专注地看着台上的男人从升降台上下来,眉眼含笑,先跟台下的人挥手打招呼,然后被礼仪小姐引着来到颁奖台。 获奖感言是工作人员提前写好的小作文,篇幅太长,时间又紧,他应该是没背下来,说了两句就卡壳了,面露尴尬。可他的表情实在太可爱,琉璃似的眼珠转悠了一圈,还是没想起内容,支支吾吾半晌,就憋出一句“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拿出更好的作品回馈大家的心意”,然后词穷,求助地看向主持人。 后者收到信号,立刻上前来打圆场。 他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匆匆下台。 看着镜头里他略显仓皇离开的背影,姜安然没忍住笑出声。 弹幕没有斥责他的“不敬业”,反而都在调侃: 【工作室big胆,竟然给咱哥写这么长的小作品,他根本背不下来好么】 【众所周知,某人的记忆力可以好到出道时的歌词记得一清二楚,随时抽查都没问题,也可以差到记不下只有寥寥几句话的领奖词(狗头】 【嘴上说回馈大家没用,快点发新歌!】 【一人血书求新歌!!】 【新歌新歌新歌新歌新歌×N】 【哥,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变娇羞了(汗】 【他的眼睛生的是真好看,亮晶晶的】 【开玩笑!他只有眼睛好看吗?咱哥可是蝉联了两年的TOP BEAUTY WORLD】 【他帅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出道那会更帅,妥妥的清冷男高。当然现在也帅,一种更有韵味的帅。不过大家更多注意到的是他在音乐创作方面的能力吧...】 姜安然看着一条条弹上去的弹幕,心里无比认同。在屏幕里看尚且要感慨“为什么会有人长成这副天仙模样”的程度,本人更是惊艳。尚且记得她当初在福利院见他的第一面,他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也足够让她惊慕许久。 姜安然打开音乐软件,把他刚在台上唱的歌添加进收藏夹。 胡嘉瞧见,嘚瑟的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满脸写着“你也为他着迷吧”的意思。她说:“这首歌是连时序刚出道那会发布的单曲,起初不火,近些年短视频兴起才把歌的热度重新带起来。” 姜安然疑惑:“为什么?” 她觉得很好听啊... 胡嘉将垃圾收拾干净,拿到床下擦拭桌面,回答:“因为他从前的歌曲风格偏治愈和青春,猛地发了这首伤感情歌,粉丝们当时还猜他是不是受情伤了。而且这首歌原版不是这样的,他今天唱的是改编之后的版本,歌词大变样了。最初的那版是典型的病娇风...” 有个比较有权威的唱评人说他这首歌是在绝望中吟唱,带着对失去的感情的浓烈不甘,歌词里更是充斥着疯狂的占有欲,丝毫不掩盖要与恋人同归于尽的执念。 “他那会的歌迷基数没现在这么庞大,而且年龄偏小,普遍接受不了这种诡异的风格。网上的评论两极分化,有的说他江郎才尽,再写不出大热曲目,也有造谣他精神状态不好才会写出这么疯疯癫癫的歌...”胡嘉蛮感慨地道:“他出道这么久,被黑的最惨的就是那阵子。” 姜安然难免把他的幼年遭遇结合起来,一想就鼻头酸涩,眼眶控制不住的泛起绯红。 胡嘉一抬眼发现她欲哭的表情,被她突如其来的感情转变吓到,匪夷所思道:“姐,你入坑的速度也忒快了,我喜欢连时序这么长时间还没为他掉过眼泪呢。” 姜安然有点儿没面,也不懂自己怎么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她背过身抹掉摇摇欲坠的泪珠,小声辩解:“我只是觉得他,挺不容易的...” 胡嘉揉揉她的肩膀,叹:“人活一世都不容易。他虽然辛苦,但赚得多啊。” “……” 姜安然眼泪猛地憋回去了。 ... ... 直播看到后面越来越枯燥,胡嘉想看的节目已经结束,趴在被窝里睡着了。姜安然小心翼翼把平板收走,关掉之后放在床头柜上充电,拿着衣服和化妆品到钟霞房间收拾。等她打扮好,约的车已经到了小区门口,司机着急接下一单,打电话催她快点下楼。 姜安然着急忙慌的忘记拿家里钥匙,她给沈温书发了个消息: 「胡嘉在我家睡觉,你待会送她回家,顺便把钥匙放在门外的地毯下面」 沈温书回的很快: 「好」 「你不在家?」 姜安然给司机报上地址才打字: 「去参加朋友的庆功宴,走的着急忘带钥匙了」 「我回来的晚,估计我妈那会已经睡着了,不想再把她吵醒」 沈温书回了个“收到”的表情包,嘱咐她太晚打不到车就给他打电话。 姜安然到地方才发现,他的工作室在自己上回办公的咖啡厅的前面一个路口处。整栋楼从十一层往上都是他的工作室,出了电梯是两道为了避免私生和狗仔混入其中的闸门,只能用员工的通行证才能入内。姜安然给他助理打了个电话,对方一听她到了,立马叫人下来接。 来者是个看着还算年轻的男人,胸前挂着工作牌,一脸笑意地小跑过来,“姜小姐?” 姜安然点头,跟着他过了闸门,扫过他的工作牌,上面写着宣传部。 男人的名字里有个笔画繁多的生僻字,她不认识。 “庆功宴在顶楼,那里宽敞,而且楼下是自家的地盘,不怕扰民。”男人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让她进入内部的直达电梯,“时序哥才从典礼现场出来,场外的粉丝太多,司机甩人也得有阵子,所以咱们不用等他,先开始吃饭就行。” 姜安然哎了声。她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难免局促紧张,双手交叉在身前紧抓住包,眼睛忽闪,不断打量四周的环境。 电梯一开,有个打扮得体的男人便迎过来,领着她到场内坐。 姜安然才发现这天台真是大到离谱,仔细分为几个区域,彼此互不干涉,她甚至从来访的人中看到了几个眼熟的网红和当红小生,以前只能在屏幕见到的人现在突然出现在眼前,她难免好奇的多望了几眼,却不敢停留太长时间,赶紧跟着男人走到柱子后面的区域。 这里的气氛显然缓和多了,没有另一头觥筹交错的场面。 大家围着圆桌坐,有说有笑的。 姜安然一露面,有几个年轻人主动过来打招呼,恭敬的态度让她受宠若惊。 男人解释:“今晚在场的不止有工作室的内部员工,时序特地交代了不能让您被拍到,所以安排您坐这儿,位置确实偏了点,但这些都是自己人,待会你们说话做事方便点。” 姜安然感激他的贴心,不过隐约觉得这人的眼神不太对劲,好像憋着一肚子的话想问却又不好意思问出口,笑容都有点扭曲了。 男人的视线几次三番往她身上落,脸也渐渐涨红。 她没忍住,主动问:“您有什么事要跟我讲吗?” 男人似乎正等她开口,一下便来劲了。 他把椅子往她这边挪了挪,从口袋里掏出身份牌子给她看。 “我是连时序的经纪人,罗侃。” 姜安然礼貌道:“罗先生,您好。” “不用这么客气,”他笑成眯眯眼,声音压得很低,“你跟我讲讲什么时候和连时序在一起的?他小子整天神出鬼没,私生活一概不给人透露,悄无声息的把恋爱给搞定了。说实话,见你之前我还一直猜测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现在看,你俩真挺般配的...” 一个冷血无情。 一个温柔无害。 可不就十分般配嘛。 姜安然被他这番话搞得稀里糊涂,意识到他误解了什么,不得不做个自我介绍,“我的工作是职业陪聊师,三月份那会,他的助理请我来帮助他克服失眠症,所以我和连先生只有合作关系。” 罗侃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姓姜的陪聊师... 他好像听助理提过。 明白自己搞了个乌龙,罗侃尴尬地挠头,“嗐,都怪连时序说他今晚要带着人来,我以为来的是他那个神秘的女朋友,没想到他小子还藏着掖着不给人见...” 姜安然微微笑着说没关心,却有股酸涩的味道在口腔里翻涌—— 原来他有女朋友了。 不过,他这么优秀的人,没有感情生活才怪。 想来他最近情绪变得越来越稳定和恋爱应该有一定的关系。 接纳恋人,允许另一人进入自己的生活,对他孤僻的性格也有改善。 姜安然应该是为他感到高兴的,可她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一时间只想借口离开这个喧哗的地方。 她叫了声罗侃,“借一步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走廊,迎面过来的女网红熟稔的和罗侃打招呼,问:“他怎么还没到?” 这个他,指的应该是连时序。 罗侃看了眼时间,“还在路上吧,你们玩,不用等他。” 姜安然掀起眼睑,发现对方在打量自己。 女人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攻击力,温和地笑笑:“以前没见过你,新签的艺人?” 罗侃插进话来,解释:“普通朋友,不是圈内人,待会别跟他们乱说啊。” 女人哎了声,踩着高跟鞋身姿摇曳,很快消失在出口处。 罗侃领着她进入一旁的会议室,给她倒杯温水。 姜安然没兜圈子,直言说:“当时和我签合约的人是连先生的助理,按理说我该跟他沟通,但是他现在不在,我和您说也是一样的。当然,稍后我也会把咱们的谈话结果告知助理...” 罗侃一颗心瞬间提起来,“时序有什么问题吗?” 姜安然轻笑,摊开手掌往下压,示意他放松,“没有没有,我只是和您沟通合约结束的事情。根据这些天助理给的反馈和我的观察,证明连先生的失眠症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改善,他的饮食和作息也逐渐规律,合约上交代给我的工作任务已经完成,我想来问问您这边的意见,没什么别的问题,我和连先生的合作到这就可以结束了。” 罗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他长舒一口气,“他没别的事就好。”随即,他又担心问:“时序最近的睡眠和饮食都蛮规律的,但现在见好就收,会不会引起他的应激反应?” 姜安然犹豫半晌,没法给出个绝对的回答。 她中肯地道:“连先生现阶段睡觉需要借助外力,比如播放童话故事的录音,或者有人和他聊天哄睡。放他单独休息就容易出现失眠的情况,说明他内心还是没什么安全感,再加上他的焦虑症也比较严重,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我能力有限,能够提供给他的帮助只有情绪上的正向引导,建议您还是多做做他的思想工作,早点去找个心理医生接受系统的治疗。” 罗侃连连答应,加了她的微信。 姜安然把最近录的童话故事音频转发给他,嘱咐:“先让他借助外力睡觉,现在他能睡着才是最重要的,慢慢地再试着让他戒掉,尝试一个人自然入睡。这个过程一定要循序渐进的来,不要急,否则会适得其反。” 罗侃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一个劲儿说谢谢。 姜安然想了想确认没有别的需要交代的,起身告辞。 她进屋前给沈温书发了消息麻烦他来接自己。 他一分钟前回复:「上高架桥了,估摸还有三分钟到地方,你收拾收拾下楼等着」 罗侃试图留她,“连时序马上到,你来一趟,不跟他说句话?” 闻言,她婉拒:“该讲的我已经跟您讲明白了,回头麻烦您嘱咐他吧。而且,接我的朋友快到了。” 罗侃亲自送她下楼。 电梯里,他局促地搓搓手,揣度再三才开口:“那个...姜老师,还有个事麻烦您。” “请讲。” “时序失眠和焦虑这事还请您不要外传,毕竟在他这行做到如今位置,一举一动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了...” 姜安然了然,“您放心,不泄露来访者的私人情况是基本的职业操守,而且我们已经签了保密协议。” 罗侃感激不尽。 姜安然没让他出电梯,结果走到大厅才发现大厦已经过了关门的时间,她被锁在里面出不去。 正烦躁的时候,沈温书的电话打来。 “我在北边的路口等着你,往前走车太多了,不好调头。” 姜安然双手抓着门栓拽了拽,大门屹然不动。 她颓丧地垂头,“你等我一会,大厦关门了,我得去找人来开。” 沈温书“啊?”了一声:“我过去看看。” “不用,你来了也帮不上忙,我在楼上有认识的人,去找他应该有办法。” “行,你注意安全。” 姜安然挂了他的电话,才点开微信,耳边传来清晰的一声“嘀”响。 她被突然出现的人惊到,猛地掀起眼睑,踉跄地撤退几步,却正落入身后的男人怀中。 通过面前玻璃门的反光,清楚地看到两人暧昧的姿势。 姜安然娇小的身躯完全融入他的胸膛,几缕长发搭在他光洁的手臂上,顺着滑落。她因为受到惊讶眼睛瞪得滚圆,樱桃小口微张,发出短暂却不刺耳的惊呼:“妈啊—!” 连时序才来便看见她站在门前犯愁,好心帮她刷卡,却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等她轻飘飘落入怀里,他仍旧没什么真实感,先是喟叹她个子确实不怎么高,然后情不自禁地低头,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橘子皮苦涩味道,心里犯琢磨:是香水吗? 下一秒,他余光瞥见对面可疑的人影,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警觉的做出应对措施—— 他揽着她的腰肢,飞速将她转了个个儿,摁着后脑勺把人死死压在自己怀里。 姜安然因为突如其来的亲昵晃了神智,下意识挣扎。 她微凉的指尖才碰上他的胳膊,推拒的动作还没来得及落实,便被他不由分说地遏制。 连时序眸光暗沉,喉结滚动几下,单手扣住她瘦弱的腕子反剪到身后。 肌肤与肌肤的直接接触,那份细腻的触感让他快要癫狂。 努力忍着躁动不安的血液,他猩红的眸子盯着对面灌木丛中冒出的弱光,附在她耳边低喃:“别动,有人在拍...”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12. 十二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十三束玫瑰 有人在拍,他们这样岂不是更危险么... 抱在一起,传出去有嘴都说不清了,更何况他还有女朋友... 姜安然想到这层又开始挣扎,却被他摁的更紧。 连时序低呵:“别拍到你的脸。” 姜安然明白他不想自己的隐私曝光,只是... 她能自己好好站着护住脸,他为什么非得用这种姿势保护她? 连时序的下巴抵在她头顶,温热的呼吸喷洒,拂动发丝。 姜安然第一次和异性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每一秒钟都被拉扯的无限长,让她不得不记清楚自己是如何被他拉入怀里,鼻端有股淡淡的柠檬香味,味道十分熟悉,她立刻想起是他车里用得固体香水味。 她的半边脸挤压在他胸膛上,感受到肌肉的轮廓和温热的体温。 连时序的掌心扣在她后脑勺,刚说话时还摩擦力下,激得她想缩脖子。 她一动,连时序的力道立马加大,单手就能牢牢钳制住她全部动作。 姜安然脑袋晕乎乎的,心下琢磨,他平时在她面前表现的太过纯良无害了,导致自己严重低估了这个成年男人的“战斗力”。他的身材分明好到爆,肌肉不夸张却有力,完全把她当个玩意似的捆在怀里... 姜安然脸烧的厉害,口干舌燥的,小声问:“他什么时候走?” 他双眸迸射出寒光,直直射向马路对面的狗仔,转而掌心向下摁住她的肩膀,往旁边推了下,说:“去电梯间等着我,别回头。” 姜安然只能听他的,在连时序的手掌抽离的那一秒钟,她如获大释,分秒不敢耽误的从他怀中离开,加快脚步电梯间去,走着走着就小跑起来。 电梯间在拐角处,灯光昏暗,一闪一闪的格外可怖。 姜安然一过拐角便停下脚步,靠着墙平复呼吸,寂静的电梯间回荡着她粗重的呼吸声。 姜安然紧张地抓着门框,遏制住想往外看的冲动,耐心等待连时序。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的双腿站得发麻,连时序才回来。 他第一句话便是,“别担心,今晚的照片不会泄露出去。” 姜安然听他这么说才安心,抹了把头上的汗—— 真的... 太刺激了。 姜安然注意到她只穿了件吊带短裙,大厦内的空调温度开的太低,吹在她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他接过而后赶来的助理递来的外套,跟助理打了个手势让他先上楼。 等人离开,他才上前一步拉紧他们之间的距离,刚要用外套拢住她,不成想却被她敏捷的躲开。 连时序的表情不受控制的扭曲了下,动作停在半空中,没有收回。 姜安然已经缓过劲来,搓搓胳膊缓解身上的冷意,问:“狗仔走了吗?” “走了。” 连时序以为她还在担心自己的隐私会曝光,“我和助理找他删除了全部的照片,确认没有拍到你的正面。今晚的事...我很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 方才那个霸道到趋近于不讲理的男人荡然无存,他又恢复往常谦逊温柔的面容。可惜他的温柔此刻宛如一把迟钝的刀慢慢刺入姜安然的心脏。她并不在意被偷拍,因为相信他能解决好这件事。形象对公众人物而言是重中之重,他应该也不愿意因为莫须有的绯闻惹得女朋友不开心。 女朋友... 又是这个话题。 她今晚真是魔怔了,三句话不离他的私生活。 姜安然懊恼地撩了把头发,别过脸不再看他,直奔主题,“大厦的门锁了,能麻烦你带我出去吗?” 连时序方才以为她外出拿东西,原来是要离场。 他的心情登时摔落谷底,不解之余带着一丝愤怒: 自己才到,话没说几句,她就要走? 他上前一步,欲做挽留,“你...” 话被手机铃声打断。 姜安然报以“礼貌”的笑容,示意连时序稍等,没有避讳他在旁边便接起,“喂。” 清爽的男音传出来,也一并传到连时序的耳朵里—— “是我。” 沈温书左等右等没见她出来,到大厦这儿一看,门竟然还是锁着的。 他不放心的给她发消息,没回,只能打电话。 谢天谢地这回终于接了。 沈温书火急火燎地问:“你还没找到帮忙的人?我看门上贴着物业电话,我打个问问?” 姜安然探头一瞧,果然看见玻璃门外模糊的身影。 她忙回答:“不用不用,我马上出去。” 他嗯声:“我就在门口。” “好。” 姜安然结束通话,再次将视线放在他身上,“你刚才要说什么?” “……” 连时序也记不清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好蠢。 姜安然既然能抛弃自己一次,那么也会抛弃自己千次万次。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其实没有忘记当初和他的约定,但她在自己和沈温书之间选择了后者,所以根本不在乎他过得如何。 连时序低下头,眼眶隐隐泛着红。 他一面恨她,一面希望她能发现自己情绪的异样,说不准一心软就愿意留下来陪着他了呢。 事与愿违。 姜安然的视线压根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她从电梯间出去,踮着脚冲门外的沈温书招手,然后转头对他说:“麻烦你开下门,好吗?” 连时序整个人都麻木了,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从口袋里掏出门禁卡递给她。姜安然笑着道谢:“我打开门再还给你。”说完,她跑着奔向沈温书。 漆黑的长发在她背后甩啊甩的,连时序眯起眼睛,紧攥的拳头“咯吱咯吱”响。他不错眼地盯着她,看她推开玻璃门,沈温书帮她撑着门,接过她的背包扬扬下巴。 姜安然立刻转头向他跑来。 连时序感觉到自己在颤抖,有个念头冒出来: 是不是她反悔了? 姜安然把门禁卡塞给他,顺道还有一包花种。 连时序怔怔地盯着拿一包有点重量的东西,听她特乐观地说:“这是玫瑰花的种子。我想来想去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礼物才特别,偶然在网上看到粉丝们给你取得名字是玫瑰,而玫瑰花的花语是爱与纯洁,也象征着勇敢,这两层意义都挺能代表我的祝愿。不过我还是认真地说一下吧...” 她清清嗓子,铿锵有力地道:“连时序,希望你永远保持真诚炽热,命运不会亏待认真生活的人。” 那瞬间,年幼时的她和眼前的她身影重叠,连时序有些恍惚。可类似感动的情绪还没泛起波澜,姜安然已经转身跑向沈温书。她跑乱了头发,沈温书帮她整理了下,动作粗鲁,拽疼了她的头皮,姜安然直接一脚踹过去,他闪身躲开,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 连时序站在原地只能看着这一幕发生,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说不出那句“安然,你疼疼我吧”的挽留。 他恍然未具觉自己跟了上去,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尾随他们一路到停车的地方。 夜里的风有几分凉意,姜安然冷得直搓胳膊,拉开车门要去拿后排的外套,被沈温书拦下。 他不知道说了什么,表情羞赧,姜安然揶揄地瞄他一眼。 紧接着,沈温书脱掉自己的外套给她,绕了大半圈坐到驾驶位。 直到黑色奔驰融入车流再也看不清,连时序仍旧保持原状没有动弹。 他仿佛置身于无边的黑暗,这感觉比封闭房间还恐怖。 罗侃在楼上久久等不到他来,生怕他又一声招呼不打就跑了,赶紧出来找人。远远地看见他站在十字路口旁边的灌木丛前,手里攥着一包塑封袋装的花种,眼眶通红,无端令人觉得悲伤。 罗侃才听助理说他和姜老师被拍到,幸而解决了,但一颗心还悬挂着,生怕那些狗仔没走,连时序这状态如果上了八卦新闻又得闹得沸沸扬扬。他赶紧将随身带的帽子扣在连时序头上,“你在这儿发什么呆?赶紧跟我回去。” 连时序静静在原地站着,不知道发什么愣,样子阴郁的可怕。 罗侃不明就里,轻轻拍了他一下,“时序?” 连时序睫毛一抖,泪珠险些掉落,他难堪地别过头抹了把脸。 罗侃才注意到他的情绪不对劲,当看到他泛红的眼眶时着实惊讶了一把。 他带连时序有些年头了,他平时冷清清的,除了音乐仿佛对人生中其它的事都不上心,还是第一次露出这副表情,活像被抛下的流浪猫,可怜兮兮地舔着爪子,怪让人心疼。 罗侃也是年轻过的人,察觉到他异样情绪的端倪,问:“和女朋友吵架了?” 连时序没承认也没否认,执拗地看着袋子里的花种,力道大到恨不得将之捏成齑粉。 分明不在意他,却主动关心他。 让他死心塌地之后又抛弃他和别人在一起。 她为什么会生了一颗这么狠的心? 连时序咬着后槽牙,嫉妒和愤恨蒙逼他的理智。但他没有外露半分情绪,轻飘飘地问了句:“如果原本属于你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罗侃没多想,回答:“那,直接拿回来呗。” 连时序乜斜他,“不怕被骂是小偷吗?” 罗侃嗤笑:“取回自己的东西是天经地义,轮得到别人多嘴。” “……” 连时序嘴角扬起抹弧度,笑容诡异。 罗侃说的没错。 安然原本就是他的,他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带她回到正轨,算不上抢。 ... ... 回去的路上,姜安然一直心不在焉的,望着车窗外飞快略过的夜景发愣。 沈温书叫她好几次,她全没听见。 遇上红灯,暂时停车。 沈温书猛地凑过来大吼:“你想什么呢?!” 姜安然吓得一激灵,抡起拳头挥他,面带愠色,“有病。” 沈温书被骂了也不生气,嘿嘿地笑:“讲真的,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事了?一直闷闷不乐的,胡嘉嘱咐我有空开导开导你...怎么,学心理的自己也有过不去的坎儿?” 姜安然没搭腔。 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这一路全在回味和连时序那个意外的拥抱。 分明他们将来不会再有交集,他已经有女朋友... 分明他是她的来访者,她不应该动别的心思... 分明她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样有违职业道德... 但一想到他不经意间露出的脆弱表情,以及可怜巴巴的语气,她就忍不住心软。 潜藏的保护欲被激发,让她忍不住去关心他的情况。 她不是个容易动心的人,大概率是把这份保护欲错解成“因为喜欢所以怜惜”的意思。 兴许是闷热的天气令人心烦意乱,让她无法正常思考了吧。 姜安然决定不再想他,转移话题道:“你和胡嘉在一起了?” 果然,提到小姑娘的名字,沈温书的状态立刻变得不对劲起来—— 情绪扭扭捏捏的,傲娇的表情中带着几分炫耀。 “你猜。”他故意绕弯子。 姜安然无语:“...有什么可猜的,在一起了就大胆承认呗。” 沈温书嘴角立刻耷拉下来,轻咳:“八字没一撇呢。” 姜安然翻了个白眼,“既然没谱,那你干嘛接受胡嘉送你的礼物,还当宝贝似的保存,渣男啊...” 刚才她不知情,因为冷,想拿那件外套穿。沈温书眼疾手快的制止她,紧张的好像她动了他的命根子,念叨:“这可是胡嘉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没舍得穿呢,你别弄脏了。” 想到这儿,姜安然无奈之余难免替胡嘉委屈,“你对人家到底什么心意?如果注定不能在一起,那你爽快点让她死心,别让小姑娘继续在你这个老男人身上浪费时间。” 沈温书被她一声“老男人”刺激到,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不止谈,我还想跟她结婚。但她那么年轻...” 他话没说完,姜安然却懂了。 沈温书是担心胡嘉对他不过是一时起兴的玩玩,怕这份感情不长久。 越珍惜才会越患得患失。 姜安然以为他们之间是胡嘉的单向奔赴,却不知道沈温书这个能藏事的老狐狸什么时候动的心。 她一时间感慨万千,大道理脱口而出。 “感情最忌讳的就是后知后觉,有时候你必须得头脑一热,借着那股劲冲去表白,至于未来的事情,现在想也没用,不如交给时间去验证,我相信只要用心经营的感情一定是坚不可摧的。而且,不是每个人都会固执的在原地等你,为了一个人甘愿忍受十年、几十年的寂寞,那种爱情只在影视剧里才有。你用不拒绝也不接受的态度吊着人家的胃口,除却特像渣男这点不说,胡嘉再炙热的心终究会被你磨的冷掉。如果,小姑娘某天心灰意冷和别人跑了,你以头抢地都没用。” 沈温书闻言沉默良久,突地叫她的名字,“安然。” “啊?” 他扭头,眼神格外真诚,“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 “感觉你对爱情的领悟度到了常人无法比及的高度。” “……” 姜安然被他这句玩笑话戳的心窝子发酸,匆忙转移话题:“我和你聊认真的呢。你真喜欢胡嘉,就好好对她,这么好的小姑娘错过了可真就再也遇不到了。” 沈温书的态度终于认真起来,“嗯,知道。” * 夏至刚过,钟霞因为整天外出打牌热得中暑了,向来不爱开空调的人也向红色高温预警妥协。 姜安然处理完工作从房间出来,撞上她舒适地躺在沙发里啃西瓜。 “妈,嘉嘉约我去逛街,你中午自个儿吃吧。” 钟霞嗯声,嘱咐:“带上遮阳伞,今天太热了。” 姜安然应了声好,背上包出门。 胡嘉才考下驾照,手痒痒想开车上路,胡老担心她不熟会出意外,于是特地拜托沈温书帮忙盯着。姜安然正准备拉开副驾驶的门才发现他也在,抬眸对上胡嘉兴奋的眼神,她心领神会,自觉坐到后排去了。 上车之后,她还不忘调侃一句:“沈老师今天有空出来玩啊?” 沈温书哽住。他怎么可能有空,论文一个字没动,学生的作业也没批改,任务安排的非常紧张。可胡嘉一通电话打过来问他能不能陪着自己开车上路,他头脑一懵,撂下手里的动作赶来了。 他不自然地轻咳,没答她的话,转而对胡嘉柔下声音:“前面路况拥挤,你慢慢开,实在不行换我。” 胡嘉掐着嗓子,乖乖地回答:“知道了。” 姜安然坐在后排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肉麻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干脆戴上耳机,隔绝他们谈情说爱的声音。 日推歌单里一半是连时序的歌,姜安然点了顺序播放,逐渐沉溺于温和的音乐中,思绪开始飘忽。 合约结束之后,她和连时序彻底没了往来,犹豫再三,她没删除他的微信,私心希望有朝一日他碰上问题还愿意来找她倾诉,可又希望他们永远别联系,有时候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姜安然困在这种两难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对来访者起了这种念头,竟然无知无觉到两人将不再有任何联系的节骨眼上才因为离别幡然醒悟。同时无比庆幸连时序恢复的足够快,没有给她继续深陷的机会。 心动这件事是暂时的,产生的原因有许多,一旦切断情感持续的渠道,待时间一长,她的注意力会被生活中别的有趣事情转移。姜安然这么想,心情轻松许多。 突地,铃声大作,把她震了个措手不及。 姜安然飞快摘掉耳机,揉了揉发疼的耳朵,然后才看向微信备注。 漆黑的头像下面是偌大的三个字: 【连先生】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13. 十三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十四束玫瑰 姜安然一时间怀疑自己的眼睛,可铃声久久不止。 她接起来的时候,紧张到自动屏蔽了车内其它声音,全神贯注等待他开口。 悄无声息的那几秒钟宛如过了几年那么漫长。 连时序沉沉的嗓音叫她的名字,“安然。” 比掺杂了沙砾还磨人。 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姜安然搭在腿上的手骤然紧缩,轻轻应答:“嗯。” 他顿了下,又说:“是我,连时序。” 姜安然知道是他。 因为外人在,她的情绪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怕引起他们的注意。 她故作淡然地回答:“有事吗?” 连时序似乎被她过分冷淡的语气刺激到,声音喑哑了几个度,带着不解:“为什么擅自结束合约?” 姜安然抿嘴,扫了眼前面有说有笑的两人,为了不让他们察觉到端倪,尽量公事公办地回答:“我已经跟您的助理沟通过了,合约上说我只需要您入眠即可...” 沈温书听到她在打工作电话,冲胡嘉竖起手指嘘声。 后者听话地闭紧嘴巴。 车内安静到落针可闻。 姜安然察觉到他不对劲的呼吸频率,过于急促、粗重。 她警觉问:“你还好吗?” 连时序应该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仿佛经历过濒死的缺氧,好不容易能够喘息,不留神呛了一口,怎么都止不住。 咳得姜安然慌了神,“你在哪儿?身边有没有人?” 连时序神智已经不太清楚了,喃喃:“安然,我睡不着...” “好,好,我知道。” 姜安然点开微信,给罗侃发消息询问连时序的情况,同时不忘和他搭话让他保持清醒,“你缓口气,不要着急,身体有哪儿不舒服,仔仔细细的跟我说说。” 连时序已经听不到她的回答,声音越来越弱,语气颓丧,带着几分委屈,陷入魔怔似的咕哝:“我睡不着...” 姜安然试探:“你想听故事吗?” “不想。” 他说:“想见见你。” “……” “嗖”得一下,有把利剑飞戳进她的胸膛。 姜安然哑口无言。 他沙哑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回荡,尤其用了撒娇耍横的语气。 让她浑身的血液倒流,头脑发懵。 他只是在向自己信任的人求助,却诱她起了不正常的心思。 姜安然难堪地低下头,单手捂着脸,不断提醒自己他是有女朋友的人... 艰难的把理智拉回来一点。她等做好心里建设,再度开口:“我已经联系罗先生了,在他到之前你别挂电话好吗,我们聊会天兴许你就能睡着了...” 连时序恍若未闻,执拗地问:“所以,你不会过来对吗?” 姜安然哽住,有点头疼。 连时序现在的状态像是得不到想要的糖果就当街撒泼打滚的小孩。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怕他再说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心软。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心思不纯,不能利用他的信任。 姜安然索性不回答,转移话题:“你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通通风,躺在床上听听音乐,让自己放松下来。想睡着也不困难,我陪你说说话,也许一会就有困意了...” 他没有回答。 电话里死一般的寂静。 姜安然生怕他出什么意外,顾不上车内还有其他人,低吼:“喂?你还在听吗?” “……” 连时序仍旧没有响声。 她不敢挂断电话,着急上头,给罗侃发消息说自己也过去,请他发个地址。 罗侃倒是利索,很快传来个定位。 姜安然拍拍驾驶位的座椅,“嘉嘉,就在路边停,我下车。” 他们早就听出她的急色,猜也猜得到是碰上事了。 沈温书眉头紧皱,关心道:“我送你。” 胡嘉也帮腔,“这儿不好打车。” “不用。” 姜安然在慌乱中竟然还记得不能泄露他的家庭住址。 恰此时,罗侃发语音问:“姜老师,你在哪儿?我来接你一起去吧。” 姜安然回了个好,让胡嘉就在路边停车。 她下车之后,在附近找个显眼的路标站着,向罗侃共享实时位置。 胡嘉和沈温书不放心,一再向她确认不需要陪才离开。 临走前,沈温书嘱咐:“需要帮忙给我打电话。” 姜安然满脑子都是连时序,急的眼眶通红,根本分不出心,胡乱点点头敷衍他。 过了两分钟左右,黑色大奔停在路边。 罗侃落下车窗,让她上车。 姜安然坐到副驾驶,顾不上打招呼,开门见山地问:“他的情况听起来非常不好,是发生什么事刺激到他了吗?” 罗侃也是一脸莫名,“不应该啊...时序的性格闷闷沉沉的,特别不爱跟人社交。不工作的时候就在家里窝着,自从上次庆功宴结束,我给他放假在家休息,有一周多没见面了。” “也就是说,他发生了什么,您不知道?” “我和助理每天会去一趟,监督他吃饭,但他在我们面前和平常没两样。” 姜安然思忖片刻,有了个猜想,“会不会,和他恋爱有关系?” 说到这个,罗侃的表情露出一丝尴尬。 姜安然明白这是他的私事,自己不该问,但她得需要了解连时序发生了什么才能安慰到点上。 罗侃支吾半晌,挺尴尬地说:“他没女朋友,是我搞错了。” 姜安然心头一颤,“嗯?” 这种事情也能搞错? 别的罗侃没说。 他将车停到别墅门口,告诉姜安然密码,让她先进去。 姜安然纳闷:“您不进去吗?” 罗侃摆摆手,目光越过她看向紧闭的房门,愁的眉头紧皱,“时序不喜欢别人不经允许擅自进入他的私人空间,我和助理虽然知道密码,但每回来都得让他开门。他现在情绪不佳,我如果犯了忌讳,再惹他不高兴就不好了。既然他说想见你,应该是允许你进去了。我就在外面等着吧,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姜安然只身到别墅前,看见铜制的门牌上写着“0311”,才想起自己先前来找旧友的下落的时候偶然经过这里。那会她除了给胡嘉分享和自己生日相同的门牌号,还抱怨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附近也没个邻居,像极了荒山野岭中突然冒出来的“鬼屋”,住户敢住下去想必有颗铁心脏... 现在知道是连时序住在这里,她什么调侃都没了,只觉得心疼。 他是不是累极了,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舔舐伤口? 姜安然不再多想,划开密码锁,输入“0311”。 门锁应声而开。 里面装潢简单到像样板房,除了必要的家具没有任何的装饰品,色调只有黑灰两种。客厅的落地窗前拉着密不透风的厚窗帘,整个空间都是封闭的,空调温度开的特别低,姜安然一进来就打了个寒颤。她迈进来,反手关上门,光线昏暗,她大致扫了一圈没发现连时序,试探地喊:“连先生,你在家吗?” 没有任何回应。 她在墙上摸索到开关,打开鞋柜旁边昏黄的小夜灯,照亮大半空间,也让她看见地上扔着的那只玩偶熊。 姜安然整个人如芒在背。 这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 暂且不论这玩偶熊和她那只一模一样。在冷冰冰的房子里陡然出现一只玩偶,顿时让整个空间的气氛都变得扭曲。而且,小熊的吊牌还没剪,一看就是只全新的玩偶,可它的肚子上却开了条豁口,棉絮露出来一截。连这个伤口,也和她那只分毫不差。 是谁说,巧合多了就不再是巧合。 姜安然绞尽脑汁去想,仍旧无法确认自己先前和连时序有过交集。 恰时,茶几后面发出一声轻响,她的神经猛地紧绷,慢吞吞地挪过去看,意外发现了躺在地上的连时序。他的状态差到极点,脸色煞白,脸上全是汗,也湿透了衣服。双眼紧闭,像是被梦魇住了,浑身蜷缩,不停发抖。 姜安然被他这样吓到,没敢轻易挪动,抓过沙发上的毛毯盖住他,掏出手机正要联系罗侃叫救护车,突然手腕被抓住,他扼住了她的动作。 两人肌肤相贴,来自他指尖冰凉的触感激得她打了个抖。 姜安然低头看,他仍旧紧闭双眼,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只能凑近去听—— “冷...” 姜安然了然 ,想去把空调升温,可他的手劲太大,她被攥着竟然动不了半分。 没办法,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冻着。 她狠心使劲掰他的手指,好言好语地劝:“你先松松,我去把空调温度升高...” 连时序没有应答,却较着劲,不肯松开。 姜安然被他捏的感觉腕子一侧的骨头都要碎掉了,疼得倒抽气。 两人僵持片刻,她率先败下阵来,跪坐在他身侧,空出来的手努力把茶几推开一段距离,保证他呼吸流畅。做完这一切,连时序的状态没有好转半分,反而呼吸困难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姜安然怕他有哮喘,俯身按压他的天突穴和鱼际穴试图缓解状况,另一只手去摸索刚才掉在地上的手机,结果被他反手摁在怀里。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抱着转了个圈,双双倒在地毯上。 连时序的背脊撞在茶几边缘,发出一声闷响。 姜安然赶紧坐起来,俯身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在她的手抚上他背脊的那刻,连时序缓缓睁开眼看向她。 那双眸子里装着潋滟光泽,让姜安然心头一窒。 她定定神,问:“...好点没?” 连时序没说话。 他的眼神迷迷糊糊,算不上清醒。 姜安然不知怎的,也没再开口。 两人保持一上一下的尴尬姿势相对无言。 静静地观察了她几秒,连时序倏忽笑了,开口时带了几分得意的滋味。 “他们要把我关小黑屋...我赌你会来找我,你果然找到了。” 姜安然一头雾水,却没心思多想。 因为连时序正在努力往她怀里缩,试图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完全依偎在她的双臂中。可两人的体型悬殊,他再怎么用功也只能把脑袋枕在她腿上,双臂紧紧环着她的腰肢,一动不动了。 姜安然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还有双臂上结实的肌肉... 脸颊“唰”得涨红,心跳如雷。 她用手指戳戳腿上枕着的人,轻声叫他,“连时序?” “……” 没有回答。 连时序呼吸逐渐平稳,竟然真的在她怀里睡着了。 姜安然束手无措地跪坐在原地,愣了会,还是决定得尝试把他扶到沙发上去,结果没想到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人竟然这么重,她不敢太折腾,怕会吵醒好不容易入眠的他。 思想斗争一阵子,她长叹一口气,彻底妥协了,拽过毛毯盖在他身上。 丢在地上的手机亮起屏幕。 罗侃不放心的打听情况:「怎么样了?」 姜安然直白地问:「他是不是有幽闭恐惧症?」 刚才他梦呓里透露那句“关小黑屋”,她便觉得不对劲。 罗侃的回答印证了她的猜测: 「嗯,他不能待在太黑太闷的地方,时间长了会呼吸不畅,严重的话会晕厥」 怪不得... 客厅里仅有的两扇窗户被锁了,窗帘也拉着,一丝风也透不进来。 她刚进客厅便觉得憋闷,更别提连时序还有幽闭恐惧症。 姜安然低头看他安稳的睡脸,心情复杂。 罗侃的消息再次弹出来:「需要帮忙吗?」 跪坐这么一会,姜安然的腿已经麻了,腰也被他锢的生疼,忍不住吐槽—— 这人分明吃得少,看着偏瘦,力气竟然这么大。 她忍着身体的酸涩,回道:「麻烦您进来一趟...」 ... ... 屋里冷得像个冰柜,姜安然打字的时候手都在抖,她今天为了和胡嘉出来逛街特地穿了条吊带裙,大片背脊露在空中,直面空调的冷风。现在她的热源就只有连时序,他指尖虽然是凉的,但好在体温稍高,两个人贴的近了也挺暖和。 罗侃一进门就看见他俩这怪异的姿势,惊在原地,“你们...” 姜安然赶紧解释:“他幽闭恐惧症犯了,这么靠着能好受点。麻烦您先把窗户打开。” 罗侃马不停蹄照做,然后帮姜安然把他扶到卧室去。 连时序睡得很熟,可就算在睡梦里也一直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 姜安然一动,他的眉头皱的越紧。 她没办法,只能靠着床头坐下。 罗侃拜托她帮忙照顾一会,下楼整理客厅。 姜安然见他逐渐睡安稳了才安下心,百无聊赖之际,观察起他的房间来。她第一次进男人的房间,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的房间整洁到离谱,和客厅一样没有任何的装饰物,衣柜、床、书桌,全是黑色的。书桌上空空如也,像个摆设。唯一有点特殊的便是正对着床悬挂在白墙前面的白布,看着不像投影仪会用到的那种,而且后面鼓囊囊的,从边缘露出的一角来看应该是照片... 攥着她腕子的手指动了动。 姜安然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他身上。 连时序缓缓睁开眼,和她四目相对的那刻,他脸上很明显浮现出不敢置信。 他的舌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叫她,“...安然?” 姜安然好脾气地应答:“你还觉得不舒服吗?” 连时序傻了一样,没什么反应,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她瞧。 姜安然帮他掖好被角,稍微转动手腕想抽离出来,这个动作惊动了连时序,他后知后觉两人暧昧的距离,猛地松开手,往后撤了撤身体,耳廓泛上可疑的红晕。这副单纯的少年模样完全没有神志不清时的霸道和执拗,不过也能理解,人在身体遭受极大痛苦的时候是无法控制情绪的。 姜安然想,如果他得知自己是怎么耍横撒娇的会不会更难为情? 她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站起身,跟他说:“你先休息吧,我不叨...” “叨扰”没说出口便被他截下话茬,他急迫地问:“你要走了吗?” 连时序拥着被子坐起来,胳膊上有道非常显眼的红色划痕,是他摔倒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划的,现在鼓起的地方滚烫。姜安然盘算着该去叫罗侃上来给他检查一下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然后回答:“嗯,你没事的话,我就走了,有什么事记得及时联系你的经纪人。”她不放心地嘱咐:“既然有幽闭恐惧症,就不要在封闭的环境里待着,我可不是每回都能赶过来。” 兴许是错觉,她说完这句话,连时序的眼色黯淡几分。 他掀开被子下床,作势起身,“我送送你。” “别,你休息吧。” 姜安然轻轻摁了下他的肩膀,“照顾好自己。” 连时序坐在床沿,微抬头,仰视她,眼里仿佛噙着泪,可怜到极致。 他紧紧抓着床单,攥出褶皱。 良久,自嘲地道:“我照顾不好...” 姜安然最看不得他这样,心脏软趴趴的地方被他的情绪牵扯。她知道示弱不是他的本意,可他顶着一张精致的脸,一垂眸瘪嘴就显得委屈到不行。尤其被这样一双琉璃似的眼睛盯住,姜安然心底再次翻涌出异样,仿佛她是造成他苦难的始作俑者... 她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妥协了,拽过写字桌前的椅子坐在他面前,耐心地问:“你最近睡不着吗?” 连时序肩膀挎着,垂下头去,后脖颈处的突荆明显—— 他又瘦了。 姜安然忍着伸手摸他头安慰的冲动,耐心等待他的回答。这个角度,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颓丧的声音:“睡不着,吃不下,一闭眼就害怕...” “害怕什么?”她问。 “害怕会被抛弃。” 连时序手盖在脸上,自卑到极点,“明明从来就没人想要我...” “不是这样的,你不要钻进自己下的陷阱里呀。” 姜安然见过他在聚光灯下意气风发的样子,便觉得他此刻卑微到尘埃的状态实在令人心疼。他明明那么好,温柔谦逊又有才华,却被命运玩弄,受了一身伤。她嗓音柔和,轻言细语的开导他,“怎么可能没人在乎你。罗先生得知你身体不舒服,第一时间就赶来了,还有那么一如既往支持你的粉丝们,你在他们眼里是最好的存在...” “那你呢?” 姜安然被问的一懵,“我?” 连时序眼眶通红,忍着这些天快要将他吞噬的负面情绪,尽职尽责的在她面前扮演“无辜者”的角色,连语气中的哽咽都控制的恰到好处,保证足够引起她的同情—— “你让我把你当做无话不谈的好友,转头就结束合约,一声不吭的消失了。” “为什么?” “安然,是我哪里做错了,让你产生负担了吗?”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14. 十四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十五束玫瑰 “完全没有的事,你怎么会这么想。” 姜安然万万没料到他会扯到如此离谱的方向。 “你没有给我造成任何负担,帮助你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我们当初约定的内容是保证你能入眠,我观察你的情况已经稳定,也就代表我的工作任务已经完成了,才提出结束合约。” 她耐心向他解释:“我没有彻底消失呀,你仍然可以把我当成可以谈心的朋友,而且你也知道我的微信和电话,如果你愿意,我们随时能联系。” 连时序情绪稍微平复一些,低低地回应:“好。” 他抓了把额前的湿发,梳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眼角带着红,嘴角抿直,往下压。 整个人阴郁到极点。 姜安然想起从前家里老人常说:额头饱满的人最有福气。 现在看来可信度并不高。 她再次拍拍连时序的肩膀作鼓励,滚烫的体温透过短袖的衣料传到她掌心。 姜安然一惊,俯身打量他。 男人的肤色白皙,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她刚竟然以为是他情绪太激动了才会这样... 连时序被她突然靠近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眼睛瞪大,身体却没有任何躲闪,甚至在她伸手贴上他额头时主动凑上来,巴巴地看着她越来越凝重的表情。 姜安然惊呼:“你发烧了。” “发烧了...吗?” 连时序仿佛失去了感知病痛的能力,此刻占据他全部理智的只要眼前的女人。她卷翘的睫毛,水汪汪的眼睛,瑰色的唇上还有颗唇珠,将他蛊惑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他们从来没有距离这么近过,他甚至能感受到喷洒在面上的轻柔呼吸,嗅到她身上苦涩的橘子香水味。她皱着眉,一心一意关心他,这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事情。为此,他病态的期待自己病得更重才好,那样她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会不会停留的时间更久一些? 姜安然摸摸他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确认了。 “你先躺,我去楼下找罗侃拿感冒药。” 姜安然完全忘了自己要离开的事,急匆匆走到门口,又折回来问:“你今天吃饭没?” 连时序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一动没动,闻言摇头。 姜安然说:“你先休息,我去弄点吃的。不能空腹喝药,容易伤胃。” 连时序说好,在她的注视下乖乖躺进被窝,打开她录的童话故事,闭眼准备睡觉。 姜安然没绷住笑了声,自己好像在养小孩... 她没再停留,转身下楼。 ... ... 客厅里,罗侃在打电话,尽管努力压着嗓音却仍旧能听出其中的怒意。见到姜安然从楼梯上出现,他立刻结束话题,不耐烦地低吼了句:“行了,我会和他商量的。” 转头面对她时换上笑脸,从善如流地问:“时序的情况怎么样了?” 姜安然说:“他发烧了,有没有退烧药?” 罗侃担心地“啊?”了声,着急的原地转了个圈,然后精致走向电视柜,拉开第二层抽屉拿出医药箱,取出温度计交给她,“家里没退烧的,我出去买。” “好。” 姜安然瞧了眼时间,去卫生间打湿毛巾回卧室给他擦脸。 连时序没睡熟,因为困顿不愿意睁眼,歪头躲开冰凉的湿毛巾。 姜安然用虎口卡住他的下巴制止住他躲避的动作,紧接着,连时序睁开眼,他只这么弱弱地看她一眼就让她产生了极大的罪恶感。姜安然松了松手劲,心里嘀咕怪不得网上的粉丝们疯了似的喊他老公,他顶着这么一张帅脸,有些小动作确实挺犯规的。她唾弃自己的思想肮脏,视线躲开不敢再看他,小声劝:“别动,家里没退烧药,罗侃去买了,在他回来之前我先给你物理降温。” 连时序哦了声,重新合上眼,心安理得的享受她轻柔的擦拭。 毛巾凉丝丝的,带走了他脸上的热气,终于让他好受一些。 姜安然贴心帮他拉高被子,听见连时序说:“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 姜安然笑:“朋友间互相帮助应该的。” 连时序却笑不出来,酸涩地说:“做你的朋友真幸福...” 姜安然垂下眼睑,感受到内心的震动,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出真心话:“也不是谁都有这种待遇,除了我妈,你是第一个这么被我照顾的人。” “真的么?”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连时序终于有了愉快的神色,“那说明我还是有点特殊的。” 何止有点。 是很多很多。 姜安然不敢说,这太难以启齿了。 连时序是恩师介绍来向她寻求帮助的,她却不知不觉起了恋慕的心思。 如果让连时序察觉,他会不会觉得膈应? 连同她提议做朋友,要他的联系方式这些行为也显得目的不纯。 她努力尝试过忘记他,结果表明她根本做不到。 连时序只要一个电话便能让她立马抛下一切,不管不顾地冲来他身边...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道理她都懂,但做不到坚决的拒绝连时序的请求。 她竟然还嘲笑沈温书在感情里是胆小鬼,实则自己才是个见不得光的缩头乌龟。 姜安然无奈地叹出一口气,起身撤开一步,没有看他。 “你休息吧,我去做饭。” 连时序却掀开被子下床,“我跟你一起。” 姜安然拧眉,“可你还发烧呢...” “我不想自己待着,安然。” 连时序个子极高,原本很有气势的人此刻在她面前展露出隐藏的脆弱属性,姜安然坚信没人能够抵抗他哀伤的眼神。小猫在陌生人面前会亮起利爪,反而在信任的人面前会躺下露出脆弱的肚皮撒娇打滚—— 他在求她疼疼自己。 姜安然的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她终究还是妥协了,“好。” ... ... 说样板房没有任何夸张的程度,姜安然站在灶台前无语了一阵子,内心狂吼: 哪有把厨房装饰完了一个厨具都不买的人啊?! 冰箱里空空如也,电源都没插,做摆设用的吗?! 她倒腾半天才从柜子的最底层找到桶泡面,看了眼日期,幸好还能吃。 姜安然用电壶烧热水泡上面,出来问他还有没有别的小食,比如火腿肠... 一开门,她便看见他坐在沙发上捣鼓那只“破了肚子”的小熊。 连时序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他此刻顾不上身体的不舒服,正专注的研究这道口子是怎么被划出来的。 她走过去,主动问:“是不是你摔倒的时候划的?” “有可能。” 连时序弯腰,伸手缓慢的在茶几的腿上摸索,指腹碰到突起的钉子。 他扯出上面绕着的几缕棉絮,叹气:“在这儿刮的。” 紧跟着,姜安然也松了口气,暗嘲自己的大惊小怪。 巧合而已。 世界上一样的玩偶熊多了去了,她可真能瞎猜。 连时序还在为它可惜,“新买的,扔了怪浪费...” “你家里有针线吗?” “没有。” “那我带回去缝好了再还给你,行不行?” 连时序犹豫了下,递给她,道谢:“麻烦你了。” 姜安然把玩偶用袋子装起来,放在自己的包里,问他正经事,“你家怎么连吃的都没有?” “我不做饭,罗侃他们来会提前买现成的。” 连时序领着她到厨房的悬挂柜前,伸手从里面拿出几包没拆封的薯片,“之前买的零食就剩这些了。” 姜安然扶额,“不是我要吃...” 算了。 还是点外卖吧。 打开软件才发现这儿不在配送范围内。 没办法,连时序只能抱着泡面桶坐在沙发上吃。 他的吃相很文雅,速度不快,嘬面也没声音。 姜安然拿体温枪量了下,发现还是烧的厉害,于是给罗侃发了个消息问他到哪儿了。 对方没有回复,隔了半小时才回来。 这几天连续高温预警,出去就会被太阳晒融化的地步。别墅区附近没有药店,罗侃开车到市区买了药就急匆匆赶回来,折腾一遭热得汗流浃背,一进门就想开空调,及时想起屋里还有个发着烧的病人,只能忍着热把药一样样摆在桌上,嘱咐他按时吃。 连时序一声不吭,闷头吃面,专注到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罗侃嘶声,不满的要说他几句,恰时进来一通电话。 他扫了眼备注,不得不拜托姜安然帮忙叮嘱他一下,转身到卫生间去接听。 姜安然抽了张纸递给他,“擦擦汗。” 连时序接过,擦道了声谢谢。 姜安然说:“半小时之后吃药。” 他回答:“我尽量记得。” 姜安然无奈:“忘了也没关系,到点我发消息提醒你。” 连时序问:“你要走了吗?” “嗯。” 姜安然在这儿待了一下午,眼瞅着天快黑了,沈温书不放心打电话问情况,说先把胡嘉送回家再来接她。姜安然那会在翻箱倒柜地找食物,才把定位发过去,没想到他就在附近,过来的很快。 连时序起身送她。 姜安然婉拒:“你还发着烧,别出来吹风。” 尽管现在烈日洋洋,不存在吹风的可能性,但他还是很愿意接受她的好意,乖乖地听她的话没有出门。 姜安然取了挂在墙上的背包,不放心地叮嘱:“玩偶熊补好了我会联系你的,如果你有什么事,也可以在微信上联系我,不要憋着不说。” “好。” 姜安然出门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他正在落地窗前站着,温和地笑。 她向他摆摆手的功夫,停在门外的那辆车响了喇叭。 沈温书探头出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姜安然立马向他飞奔而去。 连时序见到这一幕,嘴边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他竟然忘了她身边还有个碍眼的存在... 罗侃从卫生间出来便见他从窗口站着,盯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发呆。他环视四周,发现挂在墙上的女士包没了,纳闷:“姜老师走了?” “嗯,走了。” 连时序冷着脸,被汗打湿的碎发滑落到额前,遮住他的眉眼,显得格外阴郁。他坐回沙发上,没了方才规矩拘束的模样,长腿一伸,搭在茶几上,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转着药盒看,然后撕开铝箔纸,抠出药片丢进嘴里。罗侃水还没来得及倒,只见他喉头滚动,眉头没皱一下便吞了,仿佛察觉不到苦味。 罗侃:“……” 怪不得他觉得不对劲。 连时序在姜安然面前完全是不同的态度,一个大老爷们娇娇弱弱的,就差埋到人家怀里撒娇求安慰,简直没眼看。姜安然一走,他立马恢复原状,冷血不近人情,还带着病态的孤僻。 联想到他得知姜安然结束合约时的反常状态,罗侃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特八卦地问:“你该不会喜欢姜...” “你有事直说,没有就走,我要休息了。” 连时序打断他的话,眼皮恹恹地耷拉着,脸颊泛着异样的潮红,无精打采的。 罗侃无言以对,暗暗吐槽他这人真双标,在姜安然那儿“行行行,好好好”的恭顺态度,转头对他却一点耐心都没有。明明知道自己幽闭恐惧症只要打开窗通风就好了,愣是非得死乞白咧地抱着人家不松手,得亏他长得还算看得过去,再加上姜老师脾气好不计较,换个人恐怕就要报警告他骚扰了。 吐槽完,罗侃心里舒服多了,坐下来跟他聊正经事。 “你说想暂时退圈休息的事情我和公司沟通过了,那边没有明确的说好或者不好,问你真的严重到不能演出的地步了么。让我劝你,不想演出没关系,做幕后也行。” 简而言之,他们怕连时序这一退就是永远,到时候谁来给公司捞金? 说实话,罗侃是支持他暂退的。 他带连时序的时间挺长了,算比较了解他。连时序虽然性格孤僻,经常不听他的话,可这么多年也没亏待了他,尤其在薪资这方面让他比同行高出几倍不止。抱着感激的心态,罗侃不希望连时序以快要崩溃的状态继续高强度的工作。人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紧,适当的停下来休息不是坏事,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连时序沉默了会,答案很明确,“麻烦你再跟他们沟通一下,尽量快些发暂退声明。” 罗侃明白,起身给他倒杯水,“那你休息,我亲自去趟公司和他们商量,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连时序抖开毛毯盖在身上,听他唠叨:“有事千万记得给我打电话,别像今天这样晕在家里,吓死了...” 连时序不知想到什么,表情竟然露出几分愉悦,用风轻云淡的口吻反驳他,“给你打有什么用,你有安然了解我吗?” 罗侃:“???”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15. 十五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6. 十六束玫瑰 连时序是故意的。 他从得知姜安然一声不吭就结束合约那一刻开始就疯了。 他焦虑到满屋子幽魂似的转圈,不停思考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他明明是按照经验来的,姜安然从前最吃他卖惨扮乖这套,为什么现在不管用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认为问题出在沈温书身上。 姜安然是个道德感特别重的人,她兴许不喜欢他,却因为长年的陪伴没办法狠心和沈温书切断联系。他可以做那个刽子手,斩断所有阻碍她奔向自己的障碍,让她没有后顾之忧。但在那之前,他必须要确认无比重要的一件事:姜安然到底有没有变心? 连时序想了很多极端的办法却不舍得实施,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从自己身上下手。相见她的念头化作野草在脑内疯长,让他顾不得思考会不会伤害到自身。换句话说,只要能见到她,伤害自己又有什么? 连时序拨通电话,用可怜兮兮的语气和她对话。姜安然的态度有所犹豫,却仍旧没有答应要来见他。 连时序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客厅内的窗户关紧,两层厚窗帘全部拉上,打开空调制冷,将温度调到最低。他给自己打造了一个,绝佳的“致命牢笼”。 做完这些,他坐在沙发上时已经开始感受到呼吸困难了。昏暗的房间内不见一缕光,恍惚中他仿佛回到小时候因为比赛失利被养父母丢进的那间小黑屋里,温度很低,泛着潮湿,冷得他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思绪开始混乱。 姜安然具体说了什么他实在听不清,耳朵嗡嗡止响,涌现出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他从中敏锐的捕捉到姜安然着急的哭腔,意味着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连时序一笑,手掌随即脱力,手机掉在地上咕噜几圈不知道滚到哪儿去了。他跌倒在地上,因为极度恐慌,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震颤。 眼前的场景变得扭曲,最终归于一片黑暗。 空气变得粘稠,裹住他的口鼻无法呼吸。 身体难受到快要撕裂,他却弯起嘴角,癫狂地想: 如果安然来,那说明他赌赢了。不来也没关系。最好让他死在这里,彻底成为她心里的愧疚,此后数年,他会像根刺扎到她心里,让她夜不能寐,深受良心的谴责。她忘不了他,也算另一种层面上的一生一世。 意识模糊时,连时序察觉到有人靠近,冰冷的空气中逐渐弥漫开苦涩的橘子味。连时序努力抵抗恐惧睁开眼睛,在看清她面孔的瞬间,浓烈的喜悦感冲击他的头脑。直到触碰到她却没有被推开的时候,他才敢确认自己赌赢了,她腰肢软的水做的,他甚至不敢用力,泪水却慢慢涌上来... 许多年前,他屡次被抛弃,到了新环境辗转反侧睡不着,在某天夜里,姜安然拿着童话书掀开被子和他躺在一起,悄咪咪地说:“你不要害怕呀,我给你讲睡美人听,一会你就睡着了。” 时隔多年的现在,他被童年时遭受虐待的梦魇困住,她还能及时出现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 她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仅剩的那缕希望。连时序不允许别人肖想,更不允许她私自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她既然救赎了他,就该负责到底,更何况他们有过约定的—— 做人要讲诚信啊,安然。 * 进入夏日之后家里连续过了两场生日,钟霞和沈温书的生日中间相差一天,干脆就一起办了,七月初是胡嘉的生日,沈温书提前半个月就开始给她挑选礼物,到节骨眼上了还没决定好,他干脆拽着在家偷懒的姜安然出来逛街。逛着逛着,她便被拽进了商场一楼的首饰店。 柜台的店员热情的介绍新款项链,问:“您两位是想看情侣对戒吗?” 姜安然还没说什么,沈温书及时否认,“普通朋友。” 姜安然翻了个白眼,冲店员微笑:“我们先看看,需要的话再喊你。” 对方了然,去招待新来的客人。 姜安然走得累极了,坐在转椅上休息,热得整个人冒着热气,有气无力地说:“其实礼物贵重与否不重要,关键是你得有心。” 比如她送给连时序的玫瑰花种,虽然不贵却很讨他喜欢,前几天连时序还给她拍视频说已经种在别墅的院子里了,他还专门学了怎么养护花,写了满满一本笔记的攻略。 一想到他,姜安然脸上就忍不住笑意。 他们最近的交流变多了,连时序会主动和她分享一日三餐,晚上他们有个固定打电话的时间,经常聊着聊着他就睡着了,姜安然静静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反而变成了失眠的人。那天在别墅因为他状态不对,她一门心思照顾他,根本无暇顾及别的,等心情慢慢平复下来,那些被忽视的细节逐渐浮现,变得清晰。 他枕在她腿上的时候,因为胳膊环抱的太用力,压得她后腰红了一块,那晚回家洗澡被钟霞瞧见,她大惊小怪的以为姜安然从哪儿摔了一跤...他发烧那会,柔软的黑发遮住眉眼,肌肤白里透红,唇瓣薄又绯红,鼻梁高挺,显得格外秀气,整个人透着一股阴郁的病气,像极了动漫里厌世节能的男主...还有他披着薄毯子盘腿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嘬面,眼睛却时不时往她身上瞥,像警备的小猫咪,时刻提防她可能走掉。殊不知那模样乖的要命... 姜安然笑意深了几分。认识他之前,她不知道自己竟然一个在感情里是那么后知后觉的人,可某些细节总在回味中才能品出独特的滋味。 沈温书叫她几声得不到回答,见她盯着半空中某处傻笑,气急败坏地拽了下她的头发。 姜安然吃痛,当即踹了一脚过去,低吼:“你干嘛?!” 沈温书敏捷地躲开,和她聊正经的,“我定制一对戒指怎么样?” “不怎么样。” 姜安然想也没想就说:“胡嘉还不是你女朋友呢,你送哪门子戒指?” “情侣对戒,不是用来求婚的,”沈温书解释,“我打算生日那天把她约出来表白。” “挺有仪式感的。” 姜安然只能这么点评。 沈温书兴致冲冲的和店员打招呼,请她过来帮忙挑选戒指。 店员问:“对方是什么尺寸呢?” 沈温书被难住,打算让姜安然旁敲侧击地问问,她却说不用,“我俩常换着首饰带,尺寸一样的。” 沈温书顿时松口气,选了个月亮和星星的对戒,借姜安然的手调整好女款的尺寸之后去付款。 她懒得挪步,没陪他,就在柜台的转椅上坐着玩手机。 福利院的院长发了几张她小时候的照片,其中有张拍得模糊,却不妨碍她认出那个背对着镜头摆玩具的小男孩。她激动不已,以为找到了他,赶紧给院长打电话询问。 院长说:“福利院这不准备装修嘛,老师们收拾杂物的时候捯饬出来的照片,发给你瞧瞧。” 姜安然的满腔激动被一盆冷水浇灭,她失落地应声,托院长继续帮忙打听他的下落。 院长答应了,笑呵呵地道:“你们小时候和音乐学校合作拍摄的DVD也找到了,等你来重温一下。” “好。” 姜安然和院长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 她点进相册放大那个模糊的背影,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小男孩刚到福利院的的时候性格特别孤僻,大家做游戏他就单独在旁边站着看,没有要参与进来的意思。 姜安然不希望他落单,软磨硬泡拉着他玩捉迷藏,却没想到他藏得地方隐秘的很,她绕了好久都没找到,最终还是他自己走出来“投降”才让姜安然赢了。后来她常拉着他玩捉迷藏,他也喜欢上这个游戏,可每次一轮到姜安然抓人,他便会主动出现让她取得胜利。 姜安然觉得没意思极了,问:“你为什么要出来?” 他懵懵的,“因为想让你赢。我一直躲着,你找不到的。” “怎么可能找不到你!” 姜安然被看扁不服气,信誓旦旦地说:“不管你躲在哪儿,我都能找到的,你只需要乖乖等着就好了。” 他把她的话记到心里,往后再玩游戏,他便学会了严格遵守规则。姜安然大部分时候能找到他,当然也有找不到的时候,如果她长时间不出现,他就会对游戏失去兴趣,忽视规则,主动从藏身的地方走到她视线里,将胜利拱手送上。 姜安然有回说他,“你再坚持个五分钟就赢了,干嘛自投罗网。” 他耷拉着眉眼,委屈地嘀咕:“我怕你找不到就不找了...” 姜安然对他的回答感到匪夷所思。 “怎么可能?!找不到我就一直找啊,坚持到发现你为止。” 现在回想起来,他分明是因为被抛弃太多次没有安全感,生怕再次无缘无故的被扔下。姜安然鼻头酸涩,视线模糊,她抬起头,怕店员发现自己失控的情绪,于是转身飞快地擦掉没掉落的泪水。眼前恢复清明,姜安然一下便看见不远处的柜台前,背对她站着的男人。 对方戴着帽子和口罩,捂的严严实实,但不经意间露出的侧面便足够她肯定就是连时序。 他拎着袋子转身进入一旁的安全通道,姜安然不知怎么就跟了上去,等回过神来,她已经踩着台阶随他的脚步往楼上走。她走得着急,生怕跟丢了他,想打招呼却不敢,怕安全通道里还有别人在。 突地,脚步声停了。 姜安然茫然地站在拐角处,怔怔看着面前上锁的栅栏。 顶层是不通的,这里的出口又被锁锁着,他去哪儿了? 下一秒,她的肩膀被人轻拍了下。 姜安然登时像只炸毛的兔子跳起来,啊地叫了声。 连时序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赶紧竖起手指嘘声。 姜安然惊恐未定,“你从哪儿蹦出来的?” 连时序指了指旁边的通道,“我就在站着,但你一眼没看,径直走过去了。” “……” 姜安然抚了抚胸口,还有心情跟他打趣:“你如果玩捉迷藏,肯定是得冠军那个。” 连时序抿嘴笑了笑,道了声抱歉:“吓到你了。” 姜安然别扭极了,毕竟是她先鬼鬼祟祟跟着来的... 被吓也是活该。 她岔开话题:“你怎么一个人逛街?” “不喜欢罗侃他们跟着,自己清静。” “万一被拍到怎么办?” “我捂的很严实,不怕被认出来。就算认出来也没事,我自己逛街有什么特别的。” 姜安然一想,他说的对,是她关心则乱了。 连时序瞄她一眼,腼腆地哼哼:“你也是单独出来逛街吗?不然...咱们搭个伙?” 姜安然意外道:“嗯?” 他轻咳:“没别的意思,我只是突然觉得,一个人逛街还挺孤单的。” “……” 狭窄的空间里突然响起急促刺耳的来电铃声。 姜安然面露尴尬,示意他稍等,背过身接听。 她的音量开的不大,怪就怪走廊里的回音效果很好,沈温书的埋怨听得格外清晰:“Excuse me?姜小姐,你走之前能不能给我说一声,我还以为你被人拐卖了。” 姜安然被他数落的脚趾抓地,尤其听到身后传来连时序意味不明的闷笑,头恨不得埋到胸膛里,无地自容了。 沈温书还在无惧无畏地咋呼:“说话啊你,待会我们在哪儿碰面?” 姜安然挠挠眉梢,十分迫切想结束这段通话,于是想也没想便做出了决定,“...我碰见个朋友,得陪着他转转。你先走吧,晚点我坐地铁回家。” 幸好沈温书没有问东问西,他现在估计全部心思都在计划给胡嘉表白的事情上,没空管她的闲事,嘱咐了句“注意安全”便挂了电话。 姜安然顿时松了口气,一转头,正对上连时序揶揄的眼神。 他好整以暇地立在那儿,半张脸藏在阴影里,看不出是喜是怒,似调侃地问:“男朋友着急了?”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16. 十六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7. 十七束玫瑰 姜安然听过太多类似的误会,因为她和沈温书从小形影不离,在外人眼里男女之间走得太近就意味着不对劲。她不厌其烦的逢人就解释他们的关系,时间一长没了耐心,再遇见这种误会寥寥几句话带过,至于对方怎么想她就不管了。唯独向连时序,她多解释了句:“我没有男朋友,他是我一起长大的发小,普通朋友而已。” 别的连时序没往心里去,对她没有男朋友这件事有些意外。 姜安然同他开玩笑:“可能是我太优秀了,男人们都望而却步。” 连时序配合地弯起嘴角,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回答:“嗯。” 他这么一本正经,姜安然反倒不好意思了。 “去哪儿?”她转移话题。 “好玩的地方。” 连时序和她一前一后进入电梯,伸手摁下第五层—— 商场的娱乐区。 姜安然才想起来问:“你今天工作不忙吗?” “不忙,”连时序将帽子往下压了压,连眼睛也遮住了,“难得有时间,罗侃让我出来放松放松,没想到偶尔来逛一次街还能遇见你。” 他笑:“我们之间总是很巧。” “……” 姜安然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仿佛被他戳中自己见不得光的心思,掩饰地别过头去。 五楼一整层都是游戏区,工作日来得人并不多,年纪小的孩子都在儿童乐园。 工作人员在柜台后面坐着打瞌睡,眼睛没完全张开,但笑容已经到位了,耐心详细地告知他们入场的注意事项。姜安然仔细听着,旁边,连时序已经在自助机器换了游戏币,等工作人员说完,他拿着小盒子带她往里面走。 姜安然从没来过这地方,看什么都挺好奇,原以为他会带自己去玩射击类比较刺激的游戏,结果他停在了娃娃机前面,俯身盯着里面的玩偶看了会,转头问她,“你喜欢哪个?” 她的喜好么?姜安然凑近,和他一起贴在玻璃上瞧。 “蓝色的海豚。”隔了会,她说。 “我也喜欢这个。” 连时序似乎觉得憋闷,摘掉口罩塞进口袋里。从她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见他的笑脸,弯弯的眉眼和上扬的嘴角,一切都完美到恰到好处。 直觉告诉她,他今天的心情非常不错。 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温柔的不像话,“你先试试?” 姜安然打退堂鼓,“我没玩过...” “没关系。” 他将装游戏币的小框子放在操作台上,微微抬首,示意她来。 姜安然接过游戏币,投入之后,抓住摇杆调整方向,肉眼瞧着方向是没错的,可还是偏了一点。她又试了几次,要么位置偏了,要么好不容易抓起来,刚要到出口的地方,机械钳一晃玩偶就掉下来了。 失败几回,姜安然没了信心,把攥到温热的硬币塞给连时序,“还是你来吧。” 她没留心,指腹划过他的掌心,短暂又清晰的感觉一触即离。 连时序睫毛颤了几下,过电般的心悸。他垂眸,看见她不施粉黛的白嫩脸颊,长发在脑后用牛油果色的夹子夹起,露出修长纤细的脖颈...他眯了眯眼睛,舌尖舔过唇角,感受到血液里的施虐分子正在蠢蠢欲动。 如果能拥有个身份就好了。 情动时,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按着她亲吻,不必思考会不会吓到她。 连时序慢慢吞吞地思考: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沈温书那种吗? 唠唠叨叨的,聒噪的很... 姜安然从没在他面前提到过欣赏哪个异性,她说自己没有男朋友,但这话没有几分可信度。他其实不怎么介意和她用情侣头像的那个男人的存在了,这几天他想清楚了一件事,如果她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身份也没那么重要,他完全可以做她人生里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连时序压抑住眸中翻涌的欲/火,掂量了下游戏币,对她说:“我教你。” 姜安然怕自己太笨把他的耐心磨没了,刚要说不,他已经把币投进去了。 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俯身靠过来,一只手撑着机器的边缘,另一只手握着摇杆,从玻璃的倒影中看,就像是他把她完全圈进了怀里,但实际上,他们之间仍然保持着一段距离,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姜安然听到胸腔内咚咚撞击的声响,振聋发聩。她上次和他距离这么近,是因为他的状态不好,将她当作了救命的绳索,但现在两人都无比清醒,陡然拉进的距离让她无所适从,局促的缩起手指。 最让姜安然感到难堪的是,她因此内心荡漾,可连时序一脸平淡认真,似乎只是单纯想帮她把玩偶夹出来。让她感觉自己是在利用连时序的温柔和脆弱,像个小偷满足她那点见不得光的贪欲。其实,从她在商场看见他擅自跟上的那刻开始,她的行为就已经开始逾越了,幸运在连时序性格好,没有计较她的得寸进尺。 胡嘉跟她说过,连时序因为名气高,经常被“私生”尾随,他们如影随形,肆意窥探他的生活。连时序的微博一直是工作室在运营,他几次亲自登陆社交平台发言都是为了制止那些偷窥者。他讨厌别人不经过同意便想介入自己的生活,可现在她的行为和那些没有分寸的“私生”又有什么区别... 姜安然越想越觉得愧疚,她轻咬下唇,犹豫半晌才开口:“...我在楼下见到你的时候是想打招呼的,但是你走的太快了,我又怕周围都是你,贸然叫你的名字会引人注目。” “……” 连时序直盯着玻璃柜中的海豚玩偶,没顾得上回她的话,调整好位置之后,他道:“你按确认键。” “啊?” 姜安然慢半拍反应过来,按下中间的圆形按钮。 金属夹精准地抓住蓝色海豚,稳稳的从出口掉落。 连时序捡起给她,“送你。” 姜安然没接,“你不是喜欢收集玩偶么,自己留着吧。” 连时序扬眉,将玩偶搁在台子上,打开他一直拎着的首饰店的袋子,拿出新买的那串手链,作势要给她戴上。 姜安然见状忙拒绝,“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收”字还没落地,她的腕子被他抓住。 连时序眉眼温柔,手上的力道却格外大,让她根本挣脱不了半分。他利索地解开暗扣系在她洁白瘦弱的手腕上,只消一秒便松开她,歪头打量着,笑说:“还挺合适。” “收下吧,”连时序劝,“本来就是给你买的。你帮我这么多忙,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 他这么说,姜安然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手链一瞧就知道价格不菲,坠着星星和月亮的装饰,点缀满了细钻,在灯下折射出谣言的光。姜安然从没收到过异性送的首饰,而且她这人骨子里传统又重仪式感,认为这种有纪念价值的东西不太适合普通男女之间赠送。 她还没摘下,连时序再次开口:“我看见你了,在大厅里。” 嗯?姜安然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将玩偶塞进原本装首饰的袋子里,慢悠悠的在各个游戏机之间穿梭,随口一说似地:“你准备结婚了吗?” 姜安然眼皮一跳,飞快地否认:“不是...” 连时序钻进射击游戏的双人间,拍拍旁边的位置,让她坐。 姜安然犹豫了下,还是跟着进去了。 旁边用来做遮光的帘子落下,空间内顿时变昏暗,姜安然惦记着他的幽闭恐惧症,在不妨碍看屏幕的情况下把帘子挽起一角。连时序手里捏着硬币把玩,看见她下意识的关心动作,嘴角扬起个诡异的弧度,带了几分得意的滋味,在她回头的瞬间,他立马恢复往常礼貌温柔的口吻,“是么,我看见你们在试戒指,还以为准备结婚了。” “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和谁结?”姜安然一听就知道他又误会了,笑,“他那是在给喜欢的女生挑生日礼物,我和对方的尺寸差不多,帮他忙试了试。”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不喜欢和别人解释私生活,宁愿被误解也懒得多说,此刻却不知不觉掉入了他布置的温柔陷阱。原则被打破,她竟然还甘之如饴。 连时序扬眉,将硬币一个接着一个投入。 “咣当”落地声响起,砸在他心底最空虚的地方。 他不信姜安然的话,空口无凭,他必须得亲自确认过才行。 ... ... 两人从商场出来已经天黑。 街道上热热闹闹的,天一热,有的是人愿意晚上到这里来蹭免费空调。广场前音乐声震耳欲聋,大爷大妈们踏着旋律跳舞,旁边花坛周围坐了一圈拿蒲扇乘凉的人。 他们并肩穿梭在人群中,普普通通,并不惹眼。 姜安然一直默默注意他的反应,他应该是很久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街上走过,新奇的哪儿都想瞧一瞧,弄得她心里挺不是滋味。前面就是地铁站,她停下脚步,问:“罗先生不来接你吗?” 连时序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我开车来的。” “好,那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姜安然说,“你的小熊已经缝补好了,有时间你来拿,或者我给你送去。” 连时序道谢,打开手机翻看最近的行程安排,道:“我接下来一周不在本地,等忙完回来给你消息。” 姜安然点头,三两步跨上电梯。 没几秒钟,她忍不住回头看,连时序还在原地没走。 见她回头,他笑着摆摆手。 微风吹过,他的衣角翻飞,清冷消瘦的高个子站在那儿显得孤零零的... 姜安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魔怔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竟然冒出了幼年时那个玩伴的身影。 电梯很快下行到地面,她随着人潮进入地铁,这么一挤,方才荒唐的想法彻底被抛之脑后。 * 恩师和师母滴低调惯了的人,偏偏生的女儿是个社牛。胡嘉每年生日都会邀请了许多的朋友聚餐,亲人们当然也不能缺席,恩师一合计,近年来的人太多,可家里的地方太小,索性在酒店包了个大厅。 姜安然起了个大早帮沈温书布置待会告白要用到的场地,打气球时被他看见腕子上的手链,他没多想,随口夸了句:“手链挺漂亮的。” 姜安然扬眉,露出炫耀的小表情,得意地哼了声。 沈温书当时没有在意,开车往酒店赶的时候才回过味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姜安然低头看手机,答得飞快。 沈温书唔声,没有刨根问底,转而道:“你真的谈了男朋友也没什么,等感情稳定不妨给身边的朋友说一说,凡事不要总听对方的一面之词,多听别人的意见是有用的。我主要是怕你被骗,现在外面的男人有几个可信的...” 姜安然闻言,短暂从手机里抽离出来,“你顺带连自己也骂了?” 沈温书失笑:“跟你说认真的呢。人心不可测,你在恋爱这方面没有经验,别头脑一热就信了别人。” 他唠叨归唠叨,但说的话也是真为她着想。 姜安然没有再反驳,嗯声应下。 酒店在市中心最繁华热闹的地方,钟霞打电话来说酒店的停车场没有位置了,让他们在附近找个地方。沈温书兜兜转转一大圈终于找到了露天的停车场,和姜安然拎着东西走了几分钟才到。 胡嘉邀请来的男同学们早就在大厅等着,见状赶紧接过他们手里的大包小包,恭敬地叫了沈温书一声:“沈老师。” 沈温书没有教过他们,却应下了这句称呼,带着姜安然去隔壁的房间和长辈们打招呼。 房间里坐着的都是恩师和师母的旧友或者同事,有几位年长的教授姜安然读研时见过,能说得上话。他们聊了几个来回,有个看起来稍微年轻点的男人说着说着就往婚姻那方面扯,姜安然脑袋立刻顶两个大,幸亏胡嘉及时从外面进来打断了这个话题,她今天穿了条淡黄色的吊带长裙,扎着高马尾,青春活泼,一进来整个房间都跟着变亮了。 沈温书坐在胡老旁边和他聊最近工作上的事情,余光里却满是胡嘉。 她却没看他,雀跃地挽住姜安然的胳膊,亲昵道:“姐,你可算来了。” “路上有点事耽误了。” 姜安然捏捏她的脸颊,笑眯眯地道:“生日快乐。” 胡嘉摊开掌心,眼里透着狡黠,“礼物拿来。” 姜安然拉着她从包间出来,到专门放礼物的格子间去。 客人们带来的东西整齐的排列在柜子上,姜安然找到粉色包装的礼盒,让她打开看。 胡嘉却神神秘秘地关上门,反锁了。 “礼物我回家再拆吧。” 她说着,拉姜安然坐下,“你先坐着休息会,等下再出去。” “为什么?” “我的朋友们还没来齐呢,现在出去只会被长辈们拉着谈话,枯燥死了,”胡嘉瘪嘴,“尤其是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大学老师,他儿子前几年从国外镀金回来,学得金融,现在一家上市公司做CEO,算年少有为。原本有个女朋友,可他家里人眼光高的很,看不上女方的学历和家庭背景,硬是把两个人拆散了。他儿子赌气似的一直单身到现在,眼看他年龄越来越大,家里着急的很,也没顾不上那么多要求了,碰见合适的未婚女性就要上前去打听。” “你的条件这么好,可不能便宜了他们。” 姜安然:“所以,你刚才进来是为了救我?” 胡嘉仰头,“当然。” 姜安然笑:“谢谢嘉嘉。” 胡嘉咧开嘴跟着傻笑了一阵,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那个哥哥我见过,人真挺不错的,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 “我?”姜安然不明就里,她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类型。 胡嘉很肯定地点头,“他长得很好看,偏阴柔挂,尤其眼睛长成了你最喜欢的狭长款。性格温温柔柔的,说话轻声细语,做事待人可有耐心了。你不就对这种类型的男人没有抵抗力么...如果他看起来再惨点就好了,只要能激发起你的保护欲,你立马缴械投降。” “……” 姜安然脑袋里顿时浮现出连时序的身影。 胡嘉自说自话似地念叨:“得亏我知道你不追星也不混饭圈,否则我真怀疑你的择偶保准是照着我偶像定的。”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17. 十七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8. 十八束玫瑰 她随口一说的话却让姜安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胡嘉眼睛一眯,贼嘻嘻地凑过来问:“姐,你是不是背着我谈恋爱了?” 最近好多人问她这个问题,姜安然一头雾水,“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胡嘉不太信,“看你的状态啊,跟从前比活泼许多。而且,你的微信头像是情侣款哦...” “???” 姜安然不知道自己随便换了个头像竟然还能搞出个乌龙来,她解释:“网上随便找的...” 胡嘉意味深长地啊了声:“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对不对?” 或许因为胡嘉也是女生,同性之间最懂彼此,姜安然不想瞒着她,嗯声,面露苦恼:“他是个很好的人,但我们之间有种种原因隔着,我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感情。” 胡嘉只问:“他喜欢你吗?” 姜安然非常确信地摇头。 连时序从头到尾只把她当作能够倾诉的好友,偶尔表现出的依赖也是因为情绪失控,过后他总是礼数周全的向她表达歉意。连时序谨守做朋友的规矩,是她没有经过允许擅自踏过那条线,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对他起了别的心思。也许像胡嘉所说,当她碰到百分百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男人时情愫便开始悄然滋长,可惜她太迟钝,把下意识的过分关心当作尽职尽责,幡然醒悟的时候已经抽不出身了。 不管在心里发过多少誓,劝解自己不许再继续下去,可心动不受控制。他们见不到面的日子里,她仍下意识关注他的消息,闲来无事会听他的歌,考古他从前的演唱会视频,还关注了他的微博账号...她一面觉得自己丧心病狂,一面情不自禁,困在两种矛盾的感情里深受其乱。 姜安然颓废地叹出口气,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医者不自医”。 胡嘉拍拍她的肩膀,感同身受地安慰:“感情大部分是这样啊,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两情相悦太难了。” 姜安然见状,失落的情绪稍微得到缓和,心想:笨丫头,沈温书早就喜欢上你了。 他暗戳戳的小动作里全是为了她的心机,也就她当局者迷,才看不出来。 说话间门被敲响,开门一看是沈温书。 他戴着银丝眼镜,戏谑地睇着胡嘉,笑起来有股斯文败类的感觉,“你们两个躲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 胡嘉扭捏地低头,哼哼:“就...谈谈心。” 沈温书没说别的,抬头看向姜安然,“你和胡嘉他们这些年轻人坐一起吧,隔壁包间的位置不够了。” 闻言,姜安然如获大释。如果让她和一堆长辈待着吃顿饭,如同剥层皮。她马不停蹄地拉着胡嘉离开,一刻也不敢耽误。 临走时,沈温书给她递了个眼神,让她注意看手机,到时候帮忙把胡嘉“骗”出来。 姜安然反手比了个“OK”,和胡嘉一起进入包间。 年轻人聚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姜安然根本插不进话,专注地吃饭玩手机,也挺惬意。她将微信头像换回之前那个,将蛋糕和胡嘉的生日写真发在朋友圈,艾特了她: 【祝嘉嘉公主,生日快乐!新的一岁也要健康幸福!】 发送成功之后立马弹出个红点,是连时序。他永远是第一个给她点赞和评论的人,姜安然想不通他一个大忙人哪来的时间看手机,还每次都“恰好”赶在她发动态的时候出现。 紧随其后,他的消息弹出来:「你换头像了」 姜安然接过一个小姑娘递来的鲜橙汁,说了句谢谢,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屏幕,单手也能飞快地打字:「感觉还是这个可爱」 他回了张表情包,是之前他们在商场夹的海豚玩偶,图片上配文:「安然说得对!」 姜安然没忍住笑出声,幸亏屋里闹哄哄的,没人注意到角落里咬着指甲冲着手机屏幕笑得一脸春心荡漾的她。 与此同时,沈温书的消息发来,说他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让她找个理由帮忙把胡嘉哄下来。 姜安然从沙发上起身,把人群中间的胡嘉叫到一旁,按照事先想好的说:“我的充电宝落在沈温书车上了,你帮我拿上来呗。” 胡嘉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回头跟等着她打牌的女生们打了个招呼,披上防晒衣急匆匆往回冲。 姜安然赶紧喊:“车钥匙!” 她一拍脑门,又从楼梯间风风火火的冲回来,敲响对面包间的门,怯生生地探头叫沈温书。 满屋子人齐刷刷地望过来,沈温书淡然起身朝她过来,反手关了门。他一肚子坏水,表面却装的人模人样的,特随意地扯:“一起下去,我也拿个东西。” 胡嘉说:“我帮你捎上来呗。” “不用,”沈温书拔脚走在前面,淡然地吩咐,“跟上。” “...哦。” 胡嘉不太敢反驳他,小跑着追上去。 姜安然倚在门边看完全程,在心里骂沈温书大尾巴狼。 她完成任务,重新回到角落的沙发,歪斜地躺着继续玩手机。年轻人们完全忽略了她,吵嚷的耳朵疼,姜安然坐了会便待不下去了,起身到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着吹空调。 连时序的消息再次弹出来,只有一张照片,是摆在架子上的吉他。他本意是想给她分享新淘到的那把蓝色的吉他,可姜安然的关注点却在他有幽闭恐惧症不能在那么昏暗的房间里待着。 连时序又给她拍了一张,房间另一侧是完全打开的拱门设计,连同走廊,亮着灯。 姜安然这才觉得房间眼熟,想起他之前在微博发的cover视频也是在这里,应该是类似练习室的地方。 她问:「你回来了?」 连时序: 「昨晚回来的」 「等下有没有时间,见个面?」 他的“见个面”提的轻松自然,没有一点铺垫和扭捏,态度越是大方越显得坦然,姜安然被他影响也没再犹豫,爽快答应了。连时序约她在工作室见面,打算让罗侃过去接人。 她婉拒:「我去过,认识路」 连时序没再坚持:「好,我等你来」 ... ... 生日会这边忙到天快要黑才散场,姜安然帮着长辈们收拾场地,始终没看到胡嘉和沈温书回来。 期间师母问起胡嘉去哪了,姜安然含糊地说:“她和同学们应该还有别的约吧...” 师母知道胡嘉就是个人来疯的性格,也没追究。 姜安然没跟钟霞回家,借口说还有事,另外打了辆车往连时序的工作室去。她不太放心,给胡嘉和沈温书发了条微信,让他们看到之后给长辈们报备一下行踪,别惹得他们担心。 消息刚发出去,胡嘉秒回了一连串哭哭的猫脸表情包。 姜安然还以为她是被告白喜极而泣了,打趣的话才输入一半,胡嘉又回:「姐,我人没了」 姜安然不明所以,下意识认为是告白失败了,一颗心也跟着吊起来:「沈温书惹你了?」 胡嘉:「那倒不是...温书哥给我告白了,还送了我情侣戒指,超级浪漫」 「我的是月亮,他的是星星。他说星星包裹着月亮,他也会一直陪着我」 「啊啊啊啊...他好会说,不愧是我喜欢的男人(尖叫」 姜安然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想象到她此刻碰着脸犯花痴的小表情,笑得不能自已。 胡嘉:「讲真的,姐,我人到现在还晕乎着,感觉一切都不真实」 「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多浪漫啊...」 姜安然为她感到高兴:「祝贺你终于如愿以偿,也祝你们幸福」 「谢谢安然姐」 胡嘉紧跟着又发来几张截图:「但我想说的不是温书哥,是我偶像」 「他凌晨才发了新歌,下午五点就宣布要暂时退圈了!」 退圈??? 姜安然怔怔地看着这两个字,缓了几秒钟,着急忙慌地点进微博。 网上现在因为连时序要暂退的消息乱成了一锅粥。 这件事的保密措施做的特别好,连圈内的人也没有得到一点风声,营销号上午还在宣传他的新歌,下午的更新内容统一变成了“连时序退圈”。公司不打一声招呼,突然抛出个暂退的声明,没有告知原因和具体回归日期,只说这个决定是百分百遵循连时序本人的意愿。 粉丝们先是一头雾水,甚至怀疑过官博被盗号了。 几个小时过去,博文没有删除,公司还把下个月演唱会售票的端口关闭了。翘首以盼的新歌终于发布,还没捂热乎,连时序就宣布暂时退圈了,粉丝们的崩溃可想而知。 【早知道这有可能成为你最后一次以歌手的身份出现在粉丝面前,我宁愿不催你发新歌(哭】 【不是...上午还在新歌宣传,下午人就退圈了???现在流行突然给粉丝们惊吓吗?】 【根据小道消息说,连时序有个圈外女友,颁奖典礼结束那晚被狗仔拍到了,他花了血本压下去的。这次退圈会不会是因为恋情?】 【那他谈就好了啊,为什么要退圈?他又不是靠粉丝吃饭的流量小鲜肉,他连个代言综艺都没有,粉丝们也就买几张专辑、看看演唱会支持一下,有歌听就知足了,根本管不着他谈恋爱啊!】 【附议。真爱粉只有一个要求:认真谈,别闹幺蛾子】 【大家喜欢他这么久,除了馋脸,更重要的是他独一份的音乐风格,才华能保他一辈子大富大贵好么!!(抓狂】 【讲真,他这把年纪也该恋爱了,我表哥和他一般大,孩子都抱两个了...但这也不是暂退的理由啊!我哭死,谁家像我们这么悲惨,回归日秒变告别日啊!!】 评论区闹得沸沸扬扬,全是不敢相信,有不少人瞎猜他暂时退圈是因为恋情。可不管怎么吵、怎么闹、怎么不敢置信,连时序暂退的公告就挂在官博的置顶,写得清清楚楚。 隔了十几分钟,连时序那个向来只发广告和新歌宣传的微博破天荒更新了一篇长博文: 我很小就开始接触音乐,到现在已有十几年,在旁人眼里,这份创作能力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藏,可对我而言却是无法言说的枷锁。这道枷锁捆在我身上太久太久,让我痛苦不堪。 在无形的压力下,我的焦虑症越来越严重,失眠的情况已经影响到正常的生活。和身边的工作人员商量之后,我决定暂时放下工作,先把身体调理好。 十分感谢粉丝朋友一直以来的支持。 请相信,相逢总有时,我们总会有再见面的那天。 连时序 20xx年7月xx日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18. 十八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9. 十九束玫瑰 姜安然将这篇博文反复默读,心也跟着揪起来。 怪不得他会约她见面,想必他的心情应该很不好... 姜安然发现前面的蛋糕店,让司机靠边停,“麻烦您稍等会,我买点东西马上回来。” 蛋糕店内刚有一批甜点上新,姜安然挑了一盒双拼的雪媚娘急匆匆的回到车上。 到大厦楼下时,罗侃已经在厅里等着了。 他刷卡打开闸门,带姜安然进入内部人员的电梯。 姜安然关心问:“我看到连先生暂退的新闻了,他现在还好吗?” 罗侃叹气:“不太好。” 姜安然一颗心顿时吊到嗓子眼。 罗侃用手比划出个圆形,无可奈何地道:“这几天在外面工作,他吃得特别少,整个人又瘦了一圈。回来之后食欲下降的更厉害了,我给他买了碗虾仁粥,最小份的一半他都喝不完。我刚才在会议室监督他吃饭,因为下来接你换了助理在里面看着他。到现在两个半小时了,他还没喝完,真是愁死人...” 姜安然只听描述就像看到了自己亲戚家吃饭困难的小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气。她跟着罗侃上了最顶层,前台坐着的小姑见到她温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身份牌给她。 罗侃说:“这是时序吩咐我给你准备的,你拿着卡,在大厦里可以随意进出。” 姜安然十分意外,“给我公司的门禁卡...真的没问题吗?” 罗侃摆手,“这是时序的地盘,他都点头愿意了能有什么问题。再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能让你进出不方便吧。” 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一家人了? 姜安然不明所以。 罗侃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尴尬地笑了声,找补道:“时序在会议室里,往前走左手边第二间。我不陪你过去了,今天公司忙得一团乱,我得赶过去瞧瞧,你如果有什么事直接找助理。” “好。” 姜安然将蓝色的绳子绕着亚克力牌缠了几圈放在包里,数了数第二间,才到门口正面迎上端着水杯出来的助理。她扫了眼对方挂在胸前的名牌,礼貌打招呼:“董先生。” 董航瞧见她就好像见到了救星,一张脸耷拉下来,苦大仇深的,捂着嘴压低声音诉苦:“您可算来了,我劝了里面那位祖宗几个小时,他愣是连顿早饭都没吃完。我说话他根本听不进去,还得麻烦您想想办法。” 姜安然心想,她能有什么好办法,无非软硬兼施,连哄带骗,如果还是没作用,那她也无能为力了。厌食这症状不是一两天就能减轻的,还得循序渐进的来,而且一不留神还会复发。前阵子他已经好很多了,不知道又因为什么变得厌倦吃饭。 姜安然既然来了,也不能真看他这么消沉,肯定是要劝一劝的。 董航见她答应,感激不尽,指了指开水间的方向,“你们先聊,待会我吃完饭就来。” 姜安然颔首,叩响办公室的木门,发出沉重的“笃笃”声。 躺在沙发里的男人没有半点回应,一双长腿搭在桌子上,身上披着夏凉被,额前的头发凌乱,遮住他的眉眼。姜安然走进了才发现他闭着眼——这是...睡着了? 她没敢出声打扰,将买来的甜点放在没喝完的那份虾仁粥旁边,然后俯身小心翼翼的靠近连时序,想帮他把掉下半截的被子拉上去。她刚捏住被子一边,目光被他的睡脸吸引住。他个子高,缩在沙发里憋屈地睡觉肯定不舒服,眉头稍微皱起弧度,嘴巴微微嘟起,看着怪可爱的。 一个大男人,睡着的时候竟然让人有种撒娇的错觉,也是有趣。 姜安然抿着嘴偷笑,注意到他脸颊上粘着一丝白色绒毛,她好心想帮他取下来,指腹碰到他皮肤那刻,连时序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睛,琉璃般澄亮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刹那间,空气似乎不再流动。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出声。 姜安然手指不自然地蜷缩,紧紧攥着被子的边角,脑袋顿时宕机。 她现在与趁人之危的流氓没什么区别。 连时序静静地看着她没开口,甚至怕她从沙发上跌倒下去,胳膊虚空环在她的腰侧。其实从她进门开始,他的心跳就乱了节拍。董航告小状的声音虽然压低了,可走廊里的回音让他听得一清二楚,自己最近确实没有听她的话好好吃饭,他怕姜安然知道之后生气,干脆闭上眼睛装睡逃避。 没料到她竟然主动靠过来,银质的手链碰到他的锁骨,传来丝丝凉意。连时序隐藏在被子下的双手攥成拳头,努力忍住翻身抱住她的冲动。紧接着,他嗅到一股熟悉的泛着苦涩的橘子香味味道,还有她轻柔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引得他心跳如雷,热血沸腾。 当她柔软的指腹贴上他脸颊的时候,他清楚听到脑中紧绷的弦断裂。 整个人一抖,随之睁开眼睛。 姜安然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束手无措地看着他,忘记收回手。 连时序喉头滚动,攥紧拳头,脸慢慢向她的方向靠近,马上就要忍不住开口,求她再摸摸自己... 姜安然一不做二不休,拿掉他脸上的绒毛,给他看,“你脸上沾东西了。” 连时序一愣,旖旎的心思顿时消失殆尽。 他难堪地别开眼,掀开被子,坐直身体,指腹狠狠摁了摁额角。再次扭头看她时,他脸上的倦怠感一扫而空,温和地道:“我没睡着,只是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 姜安然仿佛踩空了一脚,心脏蓦然停滞一拍,祈祷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鬼鬼祟祟的小动作。 幸而连时序没有挑开这个令她尴尬的话题,转而道:“这是你买的甜点吗?” “嗯,记得你喜欢甜食,专门给你买的。” 连时序露出惊喜的神色,好像收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礼物,端着盒子左看右看,稀罕的了不得。 姜安然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食就会好转许多,这家店我经常去,味道还不错的,你尝尝。” 连时序也没跟她客气,撕开包装揪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姜安然发现他吃东西的样子非常斯文,连甜点也是细嚼慢咽。连时序似乎真的爱极了甜点,干脆拿起一整个雪媚娘,咬了一大口,奶油沾在嘴角他也顾不上擦。 姜安然歪着头专注地看他吃东西,感觉就像在看小动物进食,十分治愈。 过会,她起身去接杯水放在他手边,又抽出张卫生纸塞给他,提醒:“擦擦嘴角。” 连时序问:“哪儿?” 姜安然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他照样子胡乱擦了下,用特无辜真挚的眼神看着她,询问:“还有吗?” 有啊,当然有。 吃得像只小花猫。 姜安然腹诽,无奈接过纸巾,自然而然地蹭上他的唇边。 连时序表情很明显的呆滞了一秒钟,然后他顺从地弯腰,乖巧地看着她,仿佛一只被捋顺毛的小动物匍匐在她的身边,允许她肆意妄为。他没办法说自己其实爱死了被她触碰的滋味,哪怕只是无意的肢体接触也能让他兴奋好久。 很快,姜安然收回手,他眼底划过一丝落寞,慢慢坐直了。 姜安然把纸揉成团丢进垃圾桶,说出已经打好腹稿的安慰话,“我看到你暂退圈的声明了,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我很支持你的做法,工作固然重要,可身体健康才是本钱。不过,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要跟那么多支持你的粉丝们说再见确实是不容易的事情,我很高兴你心情不好没有选择自己憋着,而是愿意和人分享...” 连时序察觉到不对劲,及时打断她,“我约你见面,不是因为这个。” 姜安然的长篇大论顿住,疑惑:“嗯?” 连时序擦干净手指上沾的奶油,让她跟自己来。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经过开阔的办公区,前面便是她在照片里见过的拱门。里面黑漆漆的,连时序在墙壁上摸索到开关,摁下之后,屋内的灯光齐刷刷亮起。正对着他们的是一面镜子墙,右手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乐器,左边的墙壁前挂着一块幕布,是他平常拍视频的地方。 连时序搬来一把椅子让她坐,转身拿起架子上的蓝色吉他给她看。 “我出差的时候看见的,觉得这颜色漂亮就买下来了。” 姜安然惊艳的合不拢嘴,她大学那会有个室友会弹吉他,特别酷。现在看见这把漂亮的吉他,她内心开始蠢蠢欲动,问:“我能摸摸吗?” “可以。” 连时序交给她怎么拿吉他。 他站在她身后,调整她的胳膊位置,从镜子里看起来就好像亲密无间的拥抱。 姜安然没有抬眸,自然也没注意到这一幕。她满门心思都扑在吉他上,发现内侧刻着英文字母,因为是艺术字体看不清楚,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连时序坦然:“你名字的缩写。” 姜安然惊讶:“为什么是我的名字?” 连时序回答的理所当然,“因为你喜欢蓝色,想买来送你。” 姜安然慌乱地拒绝:“可我不懂音乐...” 他又送她手链又要送吉他,还把公司的门禁卡权限给她了,未免对她太好了。 虽然知道明星对合作伙伴一向慷慨大方,她在网上没少看到粉丝说连时序经常给工作人员送价值几百万的护肤品,演唱会还给粉丝们送价值不菲的伴手礼,他的豪爽或许成自然,但自己无功不受禄,真的不能要,良心上也过不去。 连时序歪头,面露困惑:“真不要?” 姜安然头摇的像拨浪鼓,“吉他挺漂亮的,你留着自己用吧,我又不会弹,收了就是暴殄天物。” 连时序没有坚持,把吉他接过来,用脚勾过一旁的椅子,坐在她旁边专注地调音。 静了会,姜安然说:“我听了你的新歌,很喜欢。看你的粉丝说,你本来下半年有场演唱会的,可惜现在看不成了。等你好起来,再办演唱会的时候,我一定去现场支持。” 连时序修长的指尖勾起琴弦,发出几声不规律的响,他低着头继续调音,嘴角噙笑,一本正经地搭上她的话:“不用等到那时候,我随时都可以唱给你听。”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19. 十九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0. 二十束玫瑰 姜安然觉得他今天说话总容易让人想歪,可他的表情十分坦然,那些话应该只是字面意思,反倒让她萌生出一种自作多情的羞赧。姜安然干涩地笑了笑,紧张地绞着手指。 连时序调好音,一条腿踩着地转半圈,面对她,问:“想听什么?” “...都可以。” 连时序拨动琴弦,轻哼出旋律。 他咬字的方式很独特,仿佛在温柔地讲述一个故事,轻易就能让聆听者动情。 姜安然的呼吸变缓,几乎溺死在他深色的眸子里。 连时序看着她低低吟唱,嘴角却噙着笑: “如果梦永远不被唤醒,如果沉眠变成常态,她是否不会消失 有关于她,融入浓郁的夜色包裹我” “我一生的遗憾唯独一个她,可遇不可求 我甘愿臣服于神,用生命换一场和她重逢的美梦...” ... 时间倒退回八年前。 连时序大二那年暑假赶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正巧赶上学校举办音乐节,许多外校的大学生也来凑热闹。他在操场旁边的亭子里等罗侃去打印准考证,听到舞台上的人在翻唱他的歌,有几个迟到的女生急匆匆跑过,其中有人喊:“你快点,待会不让进场了——” 被喊得女生不急不忙,让她先进去占个位置,然后蹲下系鞋带。 连时序下意识瞥了一眼,脑中闪过几幅画面,整个人顿时怔在原地。他无法形容那种浑身一震的感觉,脑海里有个声音先于一切反应过来,叫嚣:就是她! 这么多年没见,人的名字会变,长相会变,性格会变... 可她给他的感觉永远不会变。 他无比确认,一定是她。 连时序鬼使神差的跟着她进了操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只有他痴迷地盯着面前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女生。她变化真大,长得特别漂亮,披肩发,个子不怎么高却很瘦,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笑起来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明媚。她手腕上戴着蓝色的银光环,跟着人群一起晃动胳膊,大声唱歌。 他听见她问同伴:“这个歌手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吗?” “是呀,刚才主持人报幕说了的,大三流行音乐的学生。” 同伴用胳膊撞了她一下,挤眉弄眼,“他是你的菜?等下我陪你去要联系方式。” 她羞涩地抿嘴,“我没这个意思...” 同伴揽住她的肩膀,因为音乐声和欢呼声太大不得不拔高嗓门,“哎呀,你别藏着掖着了,有意思就大胆上嘛。我知道你喜欢这种看起来温温柔柔的男人,如果再示个弱,你恨不得立刻跟人家结婚。” 她立刻捂住同伴的嘴,羞得耳根子通红,气急败坏地嚷:“你别瞎说。” 音乐会结束,同伴真的拉着她去要对方的微信,两人往演出台的方向走的时候,连时序压低帽檐故意匆匆走过撞掉她拿着的手机,身后紧跟着而来的拥挤人群没有注意到也踩上去,他听见两个女人惊呼的声音。 她拂去手机屏幕上的灰尘,眼睛通红,气得快哭了,“不去要微信了,先找个地方修手机吧。” 同伴安慰她,咒骂不长眼的人,拉着她往操场外面走。 连时序站在角落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一切。 罗侃过来,着急地说:“祖宗,一眨眼的功夫你跑哪去了?” 他接过准考证,心情颇好的笑了声:“去操场凑个音乐节的热闹,刚才不下心把一个女生的手机撞倒地上摔坏了,就前面那个,穿淡蓝色裙子,披肩发的女生。我不方便出面,你去给她补偿。” 罗侃问:“她没看见你的脸吧?” “没有。” 罗侃松了口气,嘱咐他先去考场,然后小跑着追上去。 那天热日炎炎,树上蝉鸣喧嚣,校园里人潮如织。他回学校考试的消息不知道怎么泄露出去,引来了一大批私生和狗仔,将他堵在学校里好几个小时才得以脱身,罗侃和董航热得满头大汗,一上车便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坐在保姆车后排吹空调,等出了学校远离嘈杂才摘下耳机,打断他们的牢骚:“你给她补偿了吗?” 罗侃愣了下才想起他在问谁,点头,“你下回注意点,别自己到处溜达。人家说那是刚买的手机,还没捂热乎呢屏幕就碎了。说着说着,小姑娘眼睛都红了,不过她脾气挺好的,没有发火,表示散场那会太拥挤能谅解你没留心她。我原本想给她买个新的手机,她非不要,只收了八十块钱修屏幕的钱...” 连时序嗯嗯应着,却控制不住嘴角上扬。 他当然想过去找她,可是养父母管的太严,再加上紧张的行程安排和私生密不透风的跟踪,他根本抽不出身来。但他并没有放弃制造和她重逢的机会,哪怕他们曾经近在咫尺她却没有认出他来,连时序仍旧不生气,他只怪自己消失太久,变成了让她陌生的样子。 连时序前前后后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摸清她的现状和交友圈,至于她以为的种种“巧合”,全部是他有意为之。直到他看到姜安然和沈温书同进同出,亲密无间的样子,意识到她是真的不要他了,心里终于燃起一把汹涌的火。那时养父母过世没多久,他借着这个机会联系到胡老,一步步设计重新走回她的身边。 曾经绑在她手腕上的荧光环变成了他送的手链,她从台下仰望别的男人转变成只听他唱歌。他现在无比确定姜安然没有男朋友,沈温书不过是占了“发小”这个身份的便利,他总有一天会彻底把这个人挤出她的生命。 不止一个沈温书,他要姜安然的人生里从此只有他。 他为了得到她的青睐什么都能做,可以为了她的喜好掩藏本性变成温柔的人,也可以一直戴着这张假面具生活。正如歌词里唱的,他甘愿臣服于神明或者魔鬼,用生命换一场和她重逢的美梦。 * 一曲终了。 连时序歪头看她,笑问:“怎么样?” 姜安然竖起大拇指,“超级棒。” 连时序配合的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这是我听到的最高的评价。” 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姜安然还是忍不住心空。 她掩饰地抬头看墙上的钟表,转移话题:“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连时序立刻起身,“我送你,顺便把玩偶拿回来。” “好,”姜安然说,“还给罗先生打个招呼吗。” 连时序放下吉他,无所谓地回答:“不用,我送了你直接回别墅,他今晚在公司有的忙。” 姜安然想起他暂退的消息,以及网上铺天盖地的讨论,默默心疼罗侃三秒钟,然后拿起包跟上他的步伐。 外面的灯关了,工作人员们陆续下班,打卡的时候都识趣的远离这篇区域。 两人畅通无阻的从内部电梯离开。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姜安然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暴雨,夜晚市区的马路因为这场雨挤的水泄不通。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姜安然奔波了一天,听着音乐混杂着雨声,眼皮越来越重,最终没抗住困意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小区的露天停车场。 雨已经停了,地面湿漉漉的,小区院子里没人,格外静谧。 连时序在外面站着,倚着车门仰头看天,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在万家灯火的映照下显得十分孤寂。 姜安然心抽痛了下,解开安全带下车,轻轻叫他的名字,“连时序。” 不是疏远礼貌的“连先生”。 连名带姓更有种莫名的亲近。 连时序循声回头,冲她笑:“你醒了。” 他温柔对她说话的时候仿佛眼睛里盛满了满天的繁星。姜安然看着他,突然就懂了为什么电视剧里的主角会对白月光念念不忘。她将碎发别到耳后,用小动作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说:“我上楼给你拿玩偶,你在这儿等着我。” 连时序点头。 姜安然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打开家门。 客厅里一片漆黑,静悄悄的。 算时间钟琴已经睡着了,她蹑手蹑脚的摸黑进房间取装着玩偶的袋子,因为脑袋里绷着一根神经只顾着想不能惊扰妈妈休息,关上门松口气的同时,她才记起自己忘记拿放在鞋柜上的钥匙了。姜安然懊恼地拍了下脑门,还是得先把东西还给连时序,实在不行,待会去找沈温书拿备用钥匙,这个点他应该还没睡。 小区里有几个出来遛狗的人,连时序怕被看到所以坐进车里,没有开灯。 姜安然钻到副驾驶,把袋子塞到他怀里,说:“你早点回去吧,晚上睡不着就打开我之前录的童话故事听,千万不能硬抗着不睡。一日三餐要按时吃,吃的少没关系,但不能不吃。” 连时序乖乖应答,然后说:“我看着你上楼再走。” “……” 姜安然皱皱鼻子,“我得去趟朋友家。” 连时序讶然,“现在已经十一点了,这么晚过去?” “他家挺近的。” 姜安然关上车门,冲他摆摆手,“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连时序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半张脸藏在黑暗中,悲喜不辨。 他不言不语,不笑的时候,显得十分萧杀森冷。 “安然,”他落下副驾驶的车窗,叫她的名字,温柔中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这么晚了,你自己去男朋友家,他不知道来接你吗?” 姜安然愣住。 他怎么知道她要去... 不对,沈温书根本不是她男朋友啊。 她搓了搓胳膊上被风吹起的寒意,不好意思的小声解释:“我刚把家里的钥匙忘在鞋柜上了,打算到朋友家取备用钥匙。” “家里没人吗?” “有。但我妈有睡眠障碍,到点必须睡,如果中途醒来就得失眠一夜,所以我不想把她叫起来开门。我朋友家离这里不远,我给他打个电话,过去取一趟。” 连时序探身过来打开副驾驶的门,语气不容置喙,“上车,我送你。” 姜安然犹豫了下,还是上了他的车。 沈温书租的房子就在前面一个路口,她给他打了个电话确认没睡便上楼取钥匙。 沈温书问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没顾得上回答,惦记着连时序还在楼下等着,转身风风火火的往楼下跑。 书房里听见动静的胡嘉敷着面膜出来瞧,好奇:“谁啊?” “你安然姐,”沈温书说,“敷完面膜继续做你的英语四级题。” 胡嘉有气无力地答了句“好”,心里埋怨哪有情侣确认关系之后的第一个甜蜜夜晚是在做英语试题当中度过的啊,这根不解风情的大木头。 眨眼的功夫,她见沈温书从厨房里拎了个袋子出来。 “这是什么?” 沈温书趿上鞋,把钥匙塞进口袋。 “给钟阿姨买的药草,她睡眠不好,晚上泡泡脚有好处。你回房间写题,我马上回来。” 胡嘉比了个手势,“遵命。” 沈温书生怕姜安然走了,否则明天还要专门过去送一趟,他从楼道的窗户向下望见姜安然站在一辆黑色大奔前面,到单元门口才发现她跟前还站着个男人。 沈温书反应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这位是帮助过福利院的那位歌手,连时序。 不过,印象里温润尔雅的他和此刻的状态截然不同。 黑色仿佛成了他天然的保护色,让他有恃无恐的释放自己的阴暗因子。 连时序曲着膝盖,倚着车门,姿态放松。 他虽然在和姜安然说话,可那双阴鸷的双眸却紧盯住沈温书不放。 同为男人,沈温书立刻便感知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浓烈敌意。 他眯了眯眼睛,有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冒上来: 这小子,难道把他当成假想敌了?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20. 二十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1. 二十一束玫瑰 短暂的视线交汇之后,连时序重新看向姜安然,提醒她说:“你朋友来了。” 姜安然对刚才两人间的暗流涌动无知无觉,回头看见沈温书。单元门口没有灯光,他偌大一个人杵在那儿,乍一瞧怪吓人的。她骇道:“大晚上的,你准备吓死谁?” 沈温书拿着袋子过来,“给阿姨买的泡脚用的草药。” 姜安然没跟他推诿客气,爽快收下,道了声谢:“改天带着胡嘉来家里吃饭。” 沈温书颔首,目光再次落在连时序身上。他注意到自己和姜安然说话时,男人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他,那视线深不可测,如同一条冰凉的蛇绕着他吐出芯子,传出警告的信号。 在姜安然回眸的瞬间,他浑身的尖刺悄无声息在刹那收敛的彻彻底底,不露一点儿端倪,温柔浅笑的样子让沈温书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姜安然说要走的时候,连时序甚至从容的向他报以笑意。 “等等——” 沈温书脑袋一热,出声叫住她。 姜安然拉开车门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有点事跟你说。” 沈温书不容置喙的将她拉到一边。 连时序眼珠转了转,目光沉沉地落在他扣着姜安然腕子的手上,那条银色链子在月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照进他漆黑的眸中,有股不可察觉的妒恨在翻涌。 两人离得有点远,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沈温书的背影,姜安然被他完全遮住,连时序歪着头仍旧看不见她,他轻轻冷笑出声,因为被她排挤在外开始烦躁。 连时序坐在驾驶位没动,表面看似平静,可来来回回捏着玩偶的动作透露出他激烈的情绪,胸腔里的火苗在寂静中逐渐形成燎原之势。他暗自盘算,如果数到十她还不回来,他干脆直接去抢好了... 另一头,姜安然记挂着还有人等着自己,催他有事快讲。 沈温书一下梗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从前不信直觉,做事最讲究证据,现在却用直觉擅自揣度帮助过福利院的恩人。自己感觉到荒谬的同时,他无法描述刚才那瞬间连时序的眼神带给他的冲击,除了惊悚可怖,竟然还有一丝诡异的熟悉感。他忘记自己是何时何地被一双充斥着恶意的眼睛瞟过,身体里的潜意识便开始催他做出防备的反应。 姜安然看他表情越来越凝重,不耐烦的情绪慢慢褪下去,关切地问:“你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没有...” 他问:“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和男人在一起?” 姜安然啧他,“你管的真多。” 沈温书难得没有插科打诨,严肃地说:“待会回家记得给我发消息报个平安...” 姜安然狐疑地盯着他,虽然有一肚子牢骚要发,但碍于连时序还在等,她急匆匆得回答:“知道了。”然后转身小跑上车。 车内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冻得她打了个激灵,耳畔传来一声极轻的呵声:“七。” “什么?”姜安然纳闷。 连时序同她开玩笑:“在数天上的星星。” 姜安然误以为他等的着急了,自己把他当免费劳动力来回折腾了这么久,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她抱歉地道:“今晚真的麻烦你了。” 连时序扬眉,利索地倒车,意味深长地回:“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他从倒车镜里看到沈温书还站在原地没走,心里诡异的泛起波澜。直到驶离小区,看不见他之后,连时序才装作随口一说似的开口:“有个彼此照料的朋友真不错...” 姜安然不设防地回应:“我们认识二十几年了,他的性格就这样,特别喜欢操心。不止管我,连家里的长辈都管着。”她笑道:“我经常和他女朋友开始玩笑说和他恋爱像给自己另外个爹。” “他有女朋友了?”连时序佯装讶异。 “嗯,”姜安然往前一指,“就停在小区门口吧。” 连时序停下车,伸手去摸车门的解锁按钮时不情不愿的。 随着“咔哒”一声,姜安然推门下车。 她照例说了句“晚安”,却被连时序叫住。 “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再续上合约?” 连时序征求她的意见。 姜安然懂了他的意思,沉默下来,思忖怎么委婉的拒绝。 她给董航和罗侃明确说过,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向连时序传达的...自己至多也就是给他提供心情疏导的作用,而事实证明效果并不明显。原本心理方面的问题就容易反复无常,她不可能永远跟在他身后及时的提供帮助,接受专业心理医生的帮助和药物治疗,双管齐下对他而言是最有效的方式。 人不能讳疾忌医,以为自我调节心情就能变好,越是这样越适得其反。 连时序见她不吭声,心慢慢沉下去。 每回她见过别人,再面对他时就变得无比寡情。 上次她不打招呼突然决定抛下他,现在不知道和沈温书说了什么又要舍弃他... 连时序嘴角的笑意仿佛黏在了脸上,那股窝着的阴郁不断翻滚沸腾。 他攥紧方向盘,皮套凹陷,咬着后槽牙阴恻地想:如果能把她带回家藏起来就好了,别人永远无法左右她的思想,慢慢的她会像在公司那样主动靠近他,眼里只有他... 姜安然突地道:“你需要专业的心理医生...” 连时序飞快接上,“可我不信别人,我只信你。” 姜安然感到无奈,他现在的状态完全就是个胡搅蛮缠的孩童。连时序很少会在她面前有这么不理智的样子,上次他失控,便是误以为她要抛下他,收回对他的帮助。“抛弃”这个词便是他的死穴,是他不安全感的来源。 姜安然解释:“你有什么心里话还是可以和我沟通...” 连时序嘴角一抽,意识到“卖惨”这招没用了。 他失落地垂眸,乖顺地嗯声:“好,我听你的,去看心理医生。” 姜安然没想到他这么容易便松口,意外之余,她见他这副蔫头耷脑的样子还是止不住的心酸。她弯腰,胳膊搭在完全落下的车窗上,哄他似的,轻声叫他的名字,“连时序。” 他抬眸,一下便撞入她亮晶晶的眼睛。 夏夜徐徐晚风,因为下过雨空气里透着清凉。天上没有云朵,月亮的光仿佛全部盛在她眼里。姜安然趴在那儿,言笑晏晏,长发从背后滑到身前,遮住她脆弱纤细的脖颈,美到他一时失语。 她说:“等天稍微凉快点了,咱们出去玩?” 旅行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姜安然考虑到他好不容易脱离高强度的工作环境,带他去大自然体验一番,放松下来感受生活的美好,对他的焦虑和失眠应该会帮助。到时候或许可以叫上他熟悉的人,比如罗侃和董航,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更有利于改善他的心情。 连时序听到这话,迫不及待地点头。 她说,咱们? 是指他和她,两个人的旅行么? 连时序的心情瞬间好起来,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如果人的欢喜有具象的表现,那他现在应该像小猫向她露出柔软的肚皮打滚,像小狗冲着信赖的主人摇尾巴... 姜安然明显感受到他的开心,被他的情绪渲染,也雀跃起来。 她后退几步,站在台阶上跟他挥手再见,“晚安。” 连时序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声音温柔到恨不得掐出水来,“晚安,做个好梦。” * 宣布退圈之后,连时序的生活陡然清闲下来。他不能天天约姜安然见面,因为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那些事情比他重要的多,连时序嫉妒却无能为力,但他在姜安然面前又变得格外容易满足。 所以,两人隔三差五见个面吃顿饭也够他开心很久。 上周见面,姜安然跟他去大学对面吃了冷面,他特地坐在沈温书坐过的位置,有种终于取而代之的爽快感。吃完饭两人去逛街,姜安然给他买了食材,嘱咐他尽量在家做饭,少点外卖,那些没营养... 连时序非常喜欢听她唠叨自己,她的管控会让他产生幸福感。甚至于,他希望姜安然不要那么温柔的对他,她完全可以粗暴直接一点。连时序渴望她像小时候那样偶尔露出强势、蛮不讲理的一面,以“命令”的口吻吩咐他去做什么事。譬如,她从前很喜欢在玩游戏时划分阵营,趾高气昂地指挥他,“你不许和别人一队!” 每当这个时候,连时序立马会无视分组的规则乖乖地跑到她的身边。福利院其他男孩子非常看不惯他的行为,说他像条跟着姜安然打转的哈巴狗。可连时序完全不在乎,直到现在,他仍旧认为被她管束等同于被她重视。 他没办法戒掉姜安然给他的归属感。 那天姜安然临走前和他约好了出去玩的时间,连时序兴致勃勃的专门买了个巨大的挂历挂在客厅里,特别有仪式感的按照日期画叉号,眼瞅着距离约定的日子还有一天,他迫不及待地拽着罗侃外出采买旅行可能用到的东西。 罗侃带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兴奋的状态。 顶着四十度的高温,商场里空调那点儿凉风在密集的客流量中显得微不足道。 罗侃捏着宣传单不停扇风,看着旁边帽子口罩捂的严严实实的男人,吐槽:“你不觉得大热天打扮成这样更容易引人注目么?” 连时序完全听不到他的话,林林总总挑了不少东西去付款。 从商场出来时,他果不其然被粉丝认出来,赶在场面失控前,罗侃拽着他上了车。终于逃脱“危险”区域,罗侃确认没有尾随的车辆才松了口气,抱怨地嘀咕:“你想买什么把名单给我或者给董航不就好了,非得自己跑出来。” “交给你们,不放心。” 连时序摘掉帽子和口罩,近乎完美的一张脸暴露在空气里。汗水打湿了他的黑发,眼眸也湿漉漉的。他拧开水瓶喝了一大口,绯红的唇上沾着水光,垂眸的动作简直我见犹怜。 罗侃骂他的话突然就不好说出口了。 他缓了缓脾气,开玩笑道:“这么重视,是打算和谁出去玩?” “安然。” “……” 罗侃差点没踩住刹车。一时间不知道该震惊连时序那声亲昵中带着炫耀的称呼,还是该惊讶他小子竟然对自己的“心理医生”起了别的心思...转念一想,连时序种种怪异的表现好像都是从遇见姜安然开始的,他宛如一个不知道怎么表达爱意的幼稚小孩,用自以为正确的方法使出浑身解数得到对方的关注。 罗侃咕嘟吞了口唾沫,试探地开口:“你,对她是...喜欢?” 连时序坦坦荡荡地嗯了一声。 罗侃彻底被他搞无语了。 连时序虽然在音乐上非常有天赋,人际交往却一窍不通。这些年圈里对他示好的女人不计其数,他愣是片叶不沾身,冷得好比断情绝爱。 罗侃不禁怀疑他真的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他会不会是封闭太久了,突然碰见个能听他说话的人,错把依赖当作了喜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罗侃觉得自己真是瞎操心。 连时序这么大的人了,能不清楚自个儿的心意么。 “姜老师是个挺不错的姑娘,你要真喜欢人家,可得加把劲追,”罗侃玩笑说,“千万别被人捷足先登喽。” “不会的。” 日光照在连时序脸上,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第一次感受到晒太阳原来是这么舒服的事情。 罗侃听到回答,继续逗他,“这么自信?” “当然。” 连时序露出森白的牙齿,笑了笑。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21. 二十一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二十二束玫瑰 关于外出旅行,姜安然事先征求了罗侃的意见,毕竟连时序哪怕退圈了也是知名歌手,这张脸摆出去仍旧能引起轰动。罗侃先是婉拒了她的同行邀请,表示尽量去人少的地方,减少被拍到的风险,如果真的拍了也没关系,公司这边会帮忙公关。 寥寥几句,弄得姜安然产生了和他讨论恋情曝光的紧急应对策略的错觉。 挂电话前,罗侃嘱咐:“地址确认下来之后告诉我一声,我帮你们订酒店。” 姜安然不明就里,只当他为了连时序的安全考虑。 罗侃却主动解释:“他不睡白色的床,我得提前嘱咐酒店换一套。另外,尽量不要去海边这种有沙子的地方,他最讨厌黏糊糊的东西沾在身上。饮食上注意别给他吃酸甜味的,尤其冷面,他嫌弃的要死。甭管天气再热也记得让他戴帽子和口罩,他讨厌晒太阳,晒得时间一长容易阳光过敏长红疹...最最重要的一点,千万不能让他喝酒,这小子的酒品不行,真喝醉了发酒疯,你招架不住的。”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姜安然着急忙慌地打开笔记本记录,生怕漏掉一条。等通话结束,姜安然看着本子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项,对连时序的自理能力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不过她也能理解,在某方面有天赋的人确实非常容易变成生活“废物”。 旅行的地点选在了A市郊区的度假山庄。 因为是会员制的,客流量少,保密性强,罗侃没有犹豫直接帮他们订下来了。 姜安然收到消息时还在认真做旅行攻略,见他已经把地方选定了,上网搜了下距离,开车三小时不到。 山庄的风景非常好,面积又大,晚上还有特色活动,罗侃便订了两间房,让他们踏实地玩。 姜安然没有单独和异性出去的经验,别扭的很,问:「您和董先生真的不来吗?」 罗侃回:「不了,手头还有工作没完成」 「你们玩的开心(碰杯」 一想到要和连时序独处,姜安然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紧张,一紧张就想退缩。可转念想到上回他们见面说起旅行,连时序明显十分期待。承诺已经做出,箭到弦上,她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出发前一晚,姜安然把胡嘉拽到家里来帮忙挑选衣服。起初小姑娘推三阻四的不来,她刚结束期末,恨不得空出时间时时刻刻和沈温书黏在一起,但不知怎的最后还是来了。见面之后,姜安然才知道是因为沈温书忙着阅卷,没时间陪她。胡嘉不想在家被长辈唠叨,干脆到姜安然这儿来躲清闲。 钟霞和老姐妹约好了晚上去跳广场舞,临走前给她们切了水果,胡嘉端着盘子敲门进了房间,看见姜安然站在偌大的穿衣镜前一脸认真的搭配首饰,身后的床尾凌乱地丢着衣服,应该是没选中的。她敏锐地嗅到八卦的味道,贼兮兮地问:“姐,你打扮这么漂亮,是要去约会吗?” “不是,”姜安然不自然地避开她的视线,支吾,“和朋友出去玩。” 胡嘉不信,大咧咧地坐在写字桌前,嘴里含着一小块西瓜,含糊不清地说:“我猜是上回你说的有好感的那个男人吧,你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温书哥给我说过有个男人大晚上送你回家,他怕你被坏人骗感情,让我盯着点。” 姜安然一想起那晚沈温书神神叨叨的状态就无奈。 “嘉嘉,你和沈温书谈恋爱是不是老被管着,特难受?” 胡嘉十分认同地点头,随后又说:“他就是爱替人着想的性格啦,因为我们是他重视的人,他才会这样。” 姜安然不敢苟同,“我怀疑你被爱情挟持了思想。” 胡嘉咯咯地笑,又把话题绕回去,“他对你好吗?” 姜安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连时序对她好,对其他人也好。 他本身就是个非常好的人,谦逊温和、才华横溢、慷慨大方。 正是如此,她才觉得自己的喜欢像趁虚而入。 姜安然把选好的首饰放在盒子里,简单整理了下床铺,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挂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才去洗漱,回来的时候,胡嘉已经在被窝里躺着了。 她跟沈温书语音道过晚安,和家里人打电话说今晚住在这儿。 师母嘟囔了句:“净给你姐姐添麻烦。” 姜安然听到,笑说:“不麻烦。” 胡嘉立刻像个找到靠山的骄傲小孔雀,扬起音调,“听见没,安然姐乐意我陪着她。” 师母没话说了,嘱咐她们两个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胡嘉忙不迭掀开被子,让她进来说悄悄话。 姜安然踢掉拖鞋,留了盏小夜灯,和她面对面躺下。 问:“你想八卦什么?” 胡嘉嘿嘿一笑,小声说:“你喜欢的那个人,说一说呗。” 姜安然不自在地眨眼,咕哝:“没什么可说的...” 胡嘉瘪嘴,不满地蹭过来挠她的痒。 姜安然不敢笑出声,怕打扰隔壁的钟琴休息,憋得脸通红,扭着身子躲开她的“攻击”,赶紧打手势认输,“好了好了...” 胡嘉嗤她,“真不仗义。我喜欢温书哥的事情先跟你分享的,结果你现在有了喜欢的人却瞒着我。” 姜安然往枕头里埋了埋脑袋,羞涩地哼哼:“不知道怎么说...” 胡嘉直截了当地问:“他长得帅吗?” 姜安然不假思索地点头,“帅。” 帅到不止娱乐圈,连整个世界都找不出第二款这种类型的男人。 尤其他的眼睛,宛如灿灿星空,惊鸿一瞥,终身难忘。 胡嘉一听“硬件设施”过关,更来精神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又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就...因为工作认识的。” 姜安然脑海里浮现出他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带了丝笑意:“你知道的嘛,我喜欢的异性的类型。认识他之前,我压根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百分百戳中我的审美点,但我在感情里好像太后知后觉了,因为某个契机可能和他再也见不到面,直到那刻才发现自己的心意。” “然后呢?” “当然是继续保持联系喽,我们现在不算合作伙伴,更像是朋友吧。” 胡嘉揶揄:“哪种朋友?可以牵手拥抱,亲亲小嘴的朋友吗?” “不是...就,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朋友。” 姜安然隔着被子轻拍她,羞得不得了,“...你没个正形。” 胡嘉端详她,好严肃地道:“他没在感情方面暗示过你吗?” “没有吧。” 感情方面的暗示是什么意思,姜安然不懂。 她说:“我们会经常见面,一起吃顿饭,逛逛街什么的...他这人性格超乎想象的很贴心、温柔,我去他公司参加庆功宴,有天晚上因为没有磁卡被锁在大厅了,后来他干脆给我弄了张身份牌,为了让我来找他的时候更方便进出。有回我们在商场遇见,他抓了玩偶要送给我,我没收,他就改送了手链...” 不止如此。 他会给她唱歌; 他会因为想到她买下一把价值不菲的吉他,在上面刻下她的名字; 他讨厌酸甜味的食物,却陪她去吃冷面... 他们之间有好多浪漫的巧合。 他的出道日是她的生日; 他喜欢的玩偶也是她喜欢的那款,连肚子上不小心刮出来的口子都对的上; 他热衷于听《睡美人》的故事,她也一样,因为小时候翻看的次数太多,导致故事书里那几页都散落了... 有时候姜安然会自作多情地想他们的相遇是上天注定,否则一切怎么可能如此恰到好处。 闻言,胡嘉特肯定地说:“姐,我打包票,他百分之一万喜欢你。” 姜安然心里一悸,却不露声色的嘴硬道:“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 胡嘉让她打起精神,“你超级漂亮且优秀的好么,我如果是个男人,绝对巴巴地贴上来...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成年人表达爱意的方式太含蓄了,搞那些暗戳戳的心思根本没用,说到底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拿温书哥做例子,他明明喜欢我到死去活来的地步就是不肯承认。得亏本姑娘聪明,找了个玩的不错的男生假扮我的暧昧对象,故意在他面前晃悠了几遭,他这不就乖乖上钩了...” 意识到话题扯远了,胡嘉赶紧拽回来,“我觉得你该试探他一下。如果正巧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两情相悦,不就一拍即合了么。” 姜安然佩服她的口才,承认自己被她说得竟然开始蠢蠢欲动,但心里仍然有点怵,“万一他只把我当作普通朋友,那我挑明了说却被拒绝...多尴尬啊。” “这有什么尴尬的,人会对另一个优秀的人产生好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被你喜欢是他上辈子拯救世界换来的福分,他小子不偷着乐就不错了,”胡嘉翻身,面朝天花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困倦地闭眼,“感情没那么复杂,你只要记住,有心者事竟成...” 说着说着,就没下文了。 姜安然侧头看,发现胡嘉已经睡着了。 她静静地躺着,一会也泛起倦意,入睡前还惦记着胡嘉说的那句话: 感情没那么复杂。 有心者,事竟成。 ... ... 翌日醒来的时候,胡嘉已经走了,给她留了消息,说和沈温书约会去了。 姜安然缩在被窝里醒醒神,懒散的起床洗漱,从房间出来时正撞上钟琴。 她出门早,散完步顺带捎回来早餐,问:“嘉嘉起床没?” 姜安然顶着一头鸡窝进厨房倒水喝,“她早走了。” 钟琴把袋子里的早餐一样样摆在桌上,转身去玄关处挂外套,碎碎念:“这孩子,饭还没吃呢...你把多出来的那份放冰箱吧,我留着中午吃。” 姜安然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推开厨房的门,扬声说:“妈,我和朋友约好了出去玩,三四天才能回来,你自己在家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我这么大的人还照顾不好自己么。你别操心我,只管安安心心出去玩。”钟琴巴不得她多出去社交,见见新的天地,认识新的人,或许会有不一样的际遇。从前姜安然常约同城的大学同学一起旅行,长则大半个月不回来,短则也得一两周,她便没往别的方面想,只是难免不放心地叮嘱,“你们几个小姑娘在外面要注意安全,不管去哪儿都不能落单,一定得看好钱包和个人证件...” 姜安然没敢跟她讲同伴是个男人,钟琴绝对会刨根问底的。 她胡乱应了几声,吃完早餐拎着行李箱下楼。 黑色的大奔在小区门口停着。 连时序不知道来多久了,就这么干等着,没有给她发消息催促。 姜安然才从小区门口出现,他立刻下车帮忙。 白天街道上人来人往,连时序只戴了一顶帽子,露出大半张脸。 姜安然怕他的脸被人认出来,于是好心抬手压了压他的帽檐。 手链的挂饰打在帽子上,声音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却让连时序因为她亲近的动作心情豁然开朗——他这两天没有联系她确实是在闹别扭,原本以为她只约了自己,没想到还有董航和罗侃。连时序满心期待和她的双人旅行,得到这个消息宛如当头棒喝,所以他故意冷着姜安然,不见她、不回她的消息,就连刚才见面也没有主动打招呼。 他想让她知道,他心情不好。 姜安然应该是察觉到了,否则不会主动亲近他。 连时序因此满足极了,嘴角扬起抹明显的弧度,贴心地关怀,“热不热?” 姜安然没有察觉到他半分异样,自然而然地坐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随口回:“挺热的。” “你防晒的东西都带着吗?” 姜安然不是个爱唠叨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一面对连时序就好像有操不完的心,“没带也没关系,防晒的东西我多准备了一份。罗侃说你日光过敏,不能在阳光下面长时间待着。这几天有四十多度,我们尽量少出门。山庄室内有休闲娱乐区域,白天可以在那儿玩,等太阳落山再出来看景色...” 不管她说什么,连时序都非常认真地听着,句句回应。 他打开空调和导航,开车的途中时不时瞥她一眼,笑意越来越明显。 姜安然察觉到他愉悦的心情,好奇:“你笑什么?” 连时序淡定地胡扯:“...好不容易能出来玩,感觉挺开心的。” 闻言,姜安然却忍不住替他心酸。他从小生活在养父母严苛的管控里,工作了又进入私生和八卦媒体无孔不入的娱乐圈,整个人被困在密不透风的笼子里,就连其他人稀松平常的外出游玩在他眼里都变成了奢侈。 姜安然打开手机备忘录翻看自己做的出行功课,拍着胸脯保证,“这几天你只需要安心享受,剩下的交给我。” 连时序轻笑:“巧了,我也做了份攻略。” 姜安然一滞,随即想起他放行李时自己瞥见后备箱里满满的东西,讶然,“后面的那,都是你为了这次出行准备的吗?”她误会他了,他怎么可能自理能力差,一声不吭就打点好了一切可比她靠谱多了。 连时序诚恳地道:“我第一次和朋友出来玩,没有经验,以防万一就把自己想到有可能会用到的都准备好了。” “希望你这几天和我在一块能过得放松点,况且,哪有出门在外让你一个女生照顾我的道理...”他一顿,旋即笑了,“再不济,我们可以互相照顾。” 姜安然快要溺死在他格外有磁性的“互相照顾”里。 她一面感叹他的细心,一面又无法控制的陷入这份体贴中。 心里的小人攥着拳在呐喊:温柔的男人怎么可以这么蛊?! 与此同时,有个不像话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不断盘旋:他对别的异性也这么体贴吗,还是单对她... 姜安然不敢多想,偷偷用余光打量他。 连时序专注地看向前方,他没有表情时,这张精致的脸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姜安然记得他们刚认识那会,她无数次被他周身的阴翳给骇到,接触之后才发现这人性格真是好到称得上不可思议的程度。她承认自己对他的好感中带着一份怜惜,但就算她不知道连时序的过往,两人换一种认识的开端,结果百分百会是她仍旧无法抵抗他的魅力而心动。 连时序实在太符合她对另一半的幻想,从头到尾,挑不出任何她讨厌的地方。 他仿佛与生俱来带着引人爱慕的能力,尤其那双漂亮的眼睛,透出悲天悯人的神性。 突地,连时序毫无预兆地看过来。 姜安然呼吸一滞,匆忙移开视线。 他低低地笑:“前面是服务区,下车歇会?” 姜安然确认他发现了自己在偷看,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面上却保持淡定,嗯了声。 连时序在服务区找到停车位,打开后备箱,从旅行包里拿了个什么东西绕到副驾驶这边。 “伸手。” 姜安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他撕开防蚊手镯的包装,自然而然的将姜安然的手指拢在掌心,温热的触感透过肌肤,随着血液传到身体的每一处,只是戴了个手环,姜安然的脸却烧的通红。 偏偏,连时序没察觉她别扭的心思似的,问:“热吗?” “...还好。” 他从副驾驶前面的盒子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小风扇和冰凉贴,给她。 俯身时,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姜安然猝不及防地看见他脖颈处的青筋,还有他耳朵后面藏着的一颗小小的褐色痣。连时序撑着车门边框,对她的情绪好像无知无觉,说:“车不熄火了,不然空调会停,如果还热就用这些东西降降温。你在这里稍等一会,我去趟超市。” 在他即将抽身的时候,姜安然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 她根本没有用力,连时序却停下了动作。 姜安然眼睁睁看见汗珠顺着他的下颚滑进衣领,喉结滚动,再往下,锁骨的弧度清晰可见... 画面的冲击力太强,她一时失神,忘记了呼吸。 连时序嗓音沉了几个度,“怎么?” 姜安然理智回笼,动作里难掩慌乱,从包里翻出口罩,给他,“戴上吧。里面人多,别被拍到。” 连时序捏着那副超级少女的渐变粉色的口罩,微挑眉,应声:“嗯。”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服务区门口,姜安然伪装的淡然外壳再也撑不住出现裂缝。她连忙撕开冰凉贴捂在脑门,吹了会风扇,身体上的燥意才慢慢消退。 她下车找了个垃圾桶把塑料包装丢掉,抬头往服务区的门口望了眼,没再犹豫,打开微信给胡嘉发消息: 「嘉嘉,关于昨晚你说的试探男人到底喜不喜欢自己的方法,能教我几个实用的吗?」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二十二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二十三束玫瑰 隔了大概五六分钟,胡嘉回复:「稍等姐,马上来!」 「文章分享: 暧昧期怎么试探男生究竟喜不喜欢你?其实非常简单,快把推拉话术学起来! 第一,“你对谁都这么关心吗?”(针对暖男) 第二,你是不是对xx感兴趣?我听说你最近去做了xx事情。 (表达对他的关心和特殊的关注) 第三...」 姜安然根本来不及仔细看,便听见他在叫她的名字。 她慌乱地收起手机,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过来的连时序。 正午温度高达三十九度,他热得汗珠顺着脖颈往下淌,蔓延出一道道暧昧的痕迹。 连时序顾不得擦汗,将买来的冰激凌递给她,问:“天这么热,怎么下车了?” 边说,边用从超市门口拿的城市宣传手册给她扇风。 姜安然撕开包装,下意识先递给他。 连时序躲了下,笑:“我不能吃这么凉的,对嗓子不好。” 姜安然恍然,“赶紧上车凉快吧。剩下的路换我来开,你休息休息。” 连时序紧随其后上车,闻言略意外地问:“你会开?” “会啊,我有车,”姜安然眼神躲闪,底气不足,“只是拿了本之后没怎么上过路。” 她这人宅的很,平常出行靠地铁,工作又不需要出差,所以一年到头开不了几回车,倒是没少蹭沈温书的车坐... 连时序弯了眼睛,“不熟练也没关系,别紧张。” 他说:“有我在呢。” 稀松平常的一句安慰的话而已,姜安然却怦然心动,她无所适从地移开视线,生怕被他看出端倪,“...我们,换一下位置吧。” 连时序配合地下车,坐到副驾驶拿着她的背包,弯腰帮她调整座椅。他靠过来的时候,领口露出锁骨和小片白皙的肌肤,她不经意看见,惊叹原来他真的很白,不止是脸... 连时序抬眸,询问:“这样可以吗?” “嗯。” 姜安然缓缓呼出口气,不敢再看他,系上安全带专注地开车。 连时序将副驾驶前面的挡板打开遮住阳光,吹了会空调冷风,他反手拿过后面的矿泉水,拧开盖子仰头猛灌。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他脸上,宛如美神降临。 姜安然没办法不去注意倒车镜里倒映的他,只是次数多了,无法避免会和他对上视线。她眼睫轻颤,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找补道:“快到了吧?” 话一出口,她便懊恼的不行。 导航开着,屏幕上硕大的一行字写着“距离目的地200m”。 连时序没多想。他以为她无暇顾及看屏幕,关了导航的语音,跟她说:“往前直走,蓝色广告牌的路口那儿左转...沿着这条小路直行,漆金的大门就是山庄的入口。” 姜安然开车的速度不快,胜在稳,一路开得很顺。她听从连时序的指挥成功倒车入库的那刻终于松了口气,解开安全带,伸手要去接自己的包。连时序应该是没看见她伸出来的手,自然而然的将她的背包挎在肩上,嘱咐她戴上防晒的帽子和口罩再下车,转身和来迎接的服务员去拿行李箱。 姜安然一时忘记回应,直直地看见自己背包拉链上的挂坠随着他的步伐晃荡,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他肩膀上,弄得她也心神荡漾。 异性帮忙拿包这件事说寻常也寻常,可说暧昧也称得上暧昧。具体得看对方是谁。如果是普通异性朋友帮忙,她顶多会觉得对方很有教养,一旦换成连时序,她总是无法控制的想象很多。 姜安然深呼吸平息自己的情绪,戴上帽子过来帮忙。 后备箱内的东西比较多,连时序没想都拿着。他寻求她的意见,“先拿我们的行李箱,旅行包里是一些必需品,也得带着,其它的用到了再来取,行吗?” 姜安然没有任何意见,想拎近处的那只旅行包,手还没搭上去就被他截胡。 他说:“这个沉,你拿不动。” 姜安然皱皱鼻子,一面享受他的照顾,一面过意不去,“一起出来玩,我总不能一味的使唤你吧。我没那么娇贵的,拎包这点事能做。” 连时序无奈地道:“没骗你,这包真的沉。” 他想了想,把遮阳伞打开罩在她头顶,挑了个比较轻松的活给她,“麻烦你帮我撑着。” “好。”姜安然赶紧接过来。 无奈他个子太高了,比她高出一个肩膀,她得费劲巴拉地踮着脚才行。没想到连时序会先弯腰,配合她的高度,钻到伞下。他在和服务员聊关于山庄内的事情,没有看她,弯腰迎合应该是下意识的反应。姜安然心里一暖,攥着伞柄的力道紧了紧。 从停车场到入住的地方还有段距离,安排来接他们的观光车晚了几分钟。 姜安然脸上汗涔涔的,在烈日下站了会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穿得防晒衣被汗打湿黏在身上,难受的要命。她早晨出门还特地化了个美美的妆,估计已经不能看了。姜安然想拿口罩戴上,但包在连时序那儿,她不想折腾他。 观光车停在路边,司机下来帮忙搬行李。 姜安然收起遮阳伞上车,用手拨开黏在脸颊的碎发。 下一秒,丝丝凉风吹过来。 车还没开,树上的知了热到嘶吼,风是从哪儿来的? 她抬眸,对上连时序的笑脸,他举着小风扇正冲着她吹,“再坚持一下,坐车很快就到了。” 姜安然嗯声,推了推他的手腕,“你休息休息吧,我没那么热的。” 连时序歪头,故意逗她似的,“我没那么娇贵的,给你举着风扇这点事还能做。” “……” 话术太熟悉,姜安然不好意思地嘀咕:“你笑话我呢。” “没有啊。” 连时序这么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嘴角的弧度就没消下去过。他此刻的心情特别好,好到极点。他久违的体会到快乐的滋味,原来是一种整个人连带灵魂都变轻的快活感受,晒在身上的日光不是烫的,呼吸的空气是甜的,肉眼可见的景色全部鲜活起来...好像和姜安然待在一起,他就会变得很不一样。 姜安然被他那双眼睛盯得不自在,夺过他手里的小风扇,有样学样的对着他吹,故意狠狠地问:“凉快吗?” “...嗯,凉快。” 连时序特配合地弯腰,让风吹在脸上,眼睛微眯,像只睡熟了打盹的猫咪。 姜安然怔怔地看着他,心想:这人怎么干什么都像在引诱,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为所欲为... 她掩饰地垂下眼睑遮住翻涌的情绪,收回手,赌气似地说:“我娇贵,不给你吹了,想凉快自己就举着。” 连时序一愣,低低地笑起来。 ... ... 山庄的占地面积非常大,他们在的地方是区域的最边上,附近是一些娱乐和饮食场所。其它可以参观的地方每天早上八点半到下午六点十分关闭。因为距离比较远需要坐观光车去,车辆每十五分钟一趟,六点半停止发车。他们来的比较早,时间上并不紧张,可以先回房间休息,等没那么热了再出来逛。 服务生办理入住之后带他们上楼,体贴地说:“夏季天气比较炎热,泳池开放到晚上九点,如有需要请在每天十点前去前台领钥匙。” 姜安然接过房卡,说了声谢谢。 整条走廊有四个房间,他们两个的房间紧挨着,阳台上有道上锁的暗门相通。姜安然俯身看了眼,发现上面的锈迹,猜测这扇门应该是没用过,于是从阳台折返回房间,她早晨化的妆因为流汗已经斑驳了,卸完妆洗了澡,再换上舒适的裙子,从浴室出来时房间内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躺在床上惬意地吹着空调,姜安然仿佛重生般舒畅。 搁在床头的手机振动几下,她扫了眼备注,接听:“嘉嘉。” 胡嘉亢奋地喊:“你和帅哥哥怎么样啦?!” 帅哥哥? 什么稀奇古怪的昵称? 姜安然恶寒地抖了抖,转而想到这一路上自己无数次受到来自他美貌的冲击,还有在观光车上,他带着几分揶揄而显得不太正经的笑声...她耳朵突然开始发痒。 “不怎么样,快热晕了。” 姜安然把脸埋进枕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胡嘉咦了声,疑惑:“你这发展和我想得不一样呀。夏天是最容易发生罗曼蒂克的季节,和他躲在一个伞面下躲太阳,肢体接触的机会这不就来了么。再不济到泳池里去游一圈,穿超级漂亮的泳衣往那儿一站,我不信他不飙鼻血。或者找个树荫野餐,气氛一暧昧,不管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显得顺理成章。” 姜安然不得不佩服,胡嘉能让沈温书这只老狐狸动心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挠挠头,遗憾地叹:“我来之前不知道这里有泳池,所以没带泳衣。” 胡嘉:“我找个外卖员给你送去?” “...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姜安然抠着被子边缘的流苏,没好意思说她觉得他们现在的相处方式就挺和谐的,再进一步会显得她有意为之,该惹他烦了。 胡嘉啰啰嗦嗦的又说了一大堆,最后是沈温书过来喊她去睡午觉,她才不情不愿地挂断电话。 姜安然和连时序约的是下午四点见面,准备坐观光车去山庄里的博物馆。她见时间还早,定闹钟准备美滋滋地睡个午觉,结果一不留神睡过头,根本没有听到闹钟响,等睁开眼睛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窗外一片漆黑,隐约能听到楼下餐厅传来的音乐声。 姜安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不停嘀咕着“完了完了”,思忖该怎么跟连时序解释自己不是故意放鸽子,实在是因为她太累了,一沾枕头就很难醒... 终于打好腹稿,她点进微信,始料未及地看见连时序发来的消息。 下午03:15 连时序:「今晚山庄的地下酒吧有演出,晚七点开始,你有兴趣来看吗?」 下午03:50 连时序:「我准备出门了」 下午05:20 连时序:「睡着了吗?」 ... 姜安然不知道他在外面等了多久,这么热得天,他还阳光过敏...想到这儿,她懊悔的不行,换上衣服拿着房卡敲响旁边的门,隔了好久没人回应——没在? 姜安然拨通他的电话,响了好久都没有人接听,她不安的在走廊里踱步,怕连时序因为她失约生气。终于,听筒里传来轻微的“嘟”声,她甚至不等他开口就先解释:“抱歉,我睡过头了,,,” “猜到了,”连时序在笑,语气有几分宠溺,“饿不饿?” 姜安然没话说,她快要溺毙在连时序的笑声中。 “收拾收拾下来吃晚饭?我在地下酒吧等你,坐电梯能直达。这儿的餐厅和酒吧是连在一起的,客人不多,氛围很好。”连时序顿了顿,又道:“我在门口等你,找不到路记得打电话。” “好。” 姜安然回房间背了个挎包,以防万一,还是带了几只独立包装的口罩。 电梯直达地下一层,电梯门一开空气凉了几个度,墙上挂着许多来这儿演出的乐队的照片。台阶安装的是声控灯,踏上去会发出不同的声音,走得快了会变成一段轻快的旋律。 从楼道的拐角过去就是酒吧的正门。 此刻里面的演出正在进行,主唱极具个人特点的嗓音传来,唱的正是连时序的歌。 而主角就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台阶下站着。 他穿了件领口开的很大的蓝色衬衫,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锁骨窝盛着昏黄的灯光。袖口用绸缎扎着,束成喇叭状,修长的双腿包裹在黑色西装裤里。他百无聊赖地靠着墙壁,指尖夹着房卡在把玩,听见脚步声,一双透亮的眸子立刻看向她。 他微微笑道:“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二十三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二十四束玫瑰 姜安然三步并作两步从台阶上迈下来,稍微仰头才能和他对视。 她一张脸皱巴巴的,写满了愧疚,“抱歉,下午让你空等了。” “没关系,我其实没等很久。” 连时序看起来完全没有介意这回事,他侧身,带她进入酒吧。 里面的灯光格外昏暗,客人们零散地坐在半开放的包间内,周围没别的人,他们干脆就在吧台前面坐下。姜安然刚睡醒没什么胃口,将菜单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只点了杯莫吉托。连时序喝得跟她一样,不过他应该是不怎么经常喝酒,对酒精的味道有些敏感,抿了一口就直皱眉,咂咂嘴巴又扛不住好奇继续喝。 姜安然看他小心翼翼试探的样子,莫名想到大学时在外面租房子的那个室友,在出租屋里养了一只英短,姜安然特别喜欢小动物,可惜没有机会养,时不时就去她家里撸猫。猫儿刚出月子,小小的一只,喝奶的时候会伸出舌头舔,尝到味道之后觉得喜欢,于是整张脸恨不得扑进盆子里,幸亏姜安然眼疾手快地揪住它的脖颈把它解救出来,可是小猫整张脸上全是奶渍,滴溜圆的大眼睛看着她,无辜又可爱,精准击准人的心脏。 姜安然现在看连时序,就是这样的感觉。 “少喝点,醉了可没人把你扛回房间。” 她的手掌盖在杯口,不让他继续尝。 连时序没有任何的不高兴,非常听她的话,把杯子推开一段距离,说:“我不经常喝酒。” “因为要保护嗓子吗?” 连时序点头,伸了个懒腰,趴在桌面上摆弄不倒翁摆件。 他无所谓地说:“做歌手这行,规矩是比较多。不能经常吃甜食,不能贪凉,不能喝碳酸饮料,在应酬的场合实在避免不掉才会碰酒。公司说我的嗓子就是在娱乐圈里立命的本钱,万一声带毁了就只能改做幕后的工作。一开始我没觉得有什么,青春期长身体的时候胃口变得很大,经常碰到想吃却不能吃的食物,整个人非常难受,之后我慢慢学着降低对食物的期待值,习惯了就好了。” 姜安然撑着脸,用塑料吸管搅动杯底的冰块。听完他这番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说:“...其实喝一点也可以,就算不小心喝醉了也没关系,你不重,我应该能驼的动。毕竟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尽兴最重要。” 连时序却摇头,“算了,我是真不喜欢喝酒,味道怪怪的。” 姜安然噗嗤笑出声:“好吧,不强求。” 台上的歌曲换了一首,结果还是他的。 姜安然笑:“快变成你的专场了。” 因为音响离得太近,连时序没有听清她的话,自然地凑近,“什么?” 姜安然不得不重复了一遍。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伴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苦涩橘子香水味,连时序的胳膊肘不经意碰到她的,温热的触感透过肌肤传到身体内的每一处。他眼底卷着汹涌的情绪,克制地咽了口唾沫,“安然...” 她歪头,眸子亮晶晶的,“嗯?” 连时序扭过脸和她对视,兴许是这身打扮的缘故让他看起来像个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忧郁小王子,姜安然的心一下悬起来,意识到他有话要说。 连时序慢条斯理地道:“这首歌叫《空虚感》,是我高中那会写得,时间很久了。当时犹豫了好久才敢发出来,因为在那之前我的状态一只不太好,没有任何创作灵感,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废稿扔了一地,还是没能写出让自己满意的旋律,那会我真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写歌的能力了...” 姜安然一颗心随着他的话变的皱巴巴,可她表面上没有露出过分的怜惜,温和地问:“后来是怎么克服的呢?” “没有克服,陷入囹圄里哪有那么容易出来。” 连时序耸肩,将曾经的困顿说得风轻云淡。 顿了顿,他又道:“我写不出来就暂时放弃了。有回吃饭的时候,电视上正在播放一档非常火的恋爱综艺,里面有对初恋嘉宾,双方曾经许下承诺说等男人完成国外的学业回来,他们就在一起,可男人毕业之后留在国外工作了两年,期间他们分分合合无数次,又一次争吵结束,他们经历了大半年的冷静期,谁也没有联系谁。结局是男人牵挂女人,辞掉工作回来找她和好,却发现她已经嫁人了。我看完节目,对他们的故事还挺感慨的,所以写下了这首歌。” 姜安然对他说的节目嘉宾有非常深刻的印象,因为这档节目太火了,她上大学选修两性情感课程,老师还特地拿这件事给学生们讲“异地恋”课题。感情里最重要的是情绪传达,传达则是需要桥梁的。当两人的距离拉远,长此以往会逐渐丢失恋爱的真实感,沟通不畅和缺乏信任都会成为消耗双方能量的原因,感受逐渐趋于平淡,新鲜感和刺激感一旦消退,那么恋爱也跟宣布告终没什么区别了。 姜安然因为要做大学课题所以追完了那档综艺,最终的出个结论:感情说白了就是赌,如果在一个人身上投入巨大的感情消耗却迟迟得不到相应的回报,大部分人是不会选择继续做扑火的飞蛾。 想到这儿,姜安然难免心情复杂。 她曾经自诩清醒,认为就算有朝一日碰见喜欢的男人也绝对不会失去本心,但现在她才明白高估了自己的本事。连时序往她面前一站,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她满脑子就只剩下“我愿意”三个字。 只是不知道他这种谪仙般的人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姜安然咬了咬唇,被心底的酸涩冲晕头脑,将莫吉托一饮而尽,冲服务员做了个手势又要了一杯。 连时序静静地看着她又一杯酒下肚,眼神渐渐暗下去,没有开口制止。 流转的彩灯光线映照她脸上,双颊蒙上一层绯红,春光红润,眯着眼睛的样子像极了蛊惑人心的妖精。因为天气热,她穿了件吊带的白色蓬蓬裙,绣着红玫瑰图案,两条修长的腿踩着椅子下方的横杆。她随着音乐节拍时不时转动椅子,膝盖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西装裤。窸窸窣窣的触感传来,引得他尾椎骨泛起酥麻。 连时序舌尖舔过长在上面的尖牙,不错眼地盯着她。 刚才他说得话没有骗她,可实话其实只说了一半。 他那时写不出来歌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想不起她的长相了,这个认知让他惶恐到整晚睡不着,白天坐在桌前不知道过了多久,回过神来才发现乐谱上写满了“想她”。那会他的胸口像被掏出一个巨大的洞,呼啦呼啦地吹着狂风,仿佛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的思绪混乱到极点,头疼到无法忍耐,整个人难受到快要炸开。 连时序偶然看到那档综艺,控制不住的幻想她将来嫁给别人,等他们重逢时,她挽着对方的胳膊介绍说:“这位是我小时候的玩伴,,,” 玩伴,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身份,意味着他只是一个陪她度过一小段人生旅程的配角。彼时虽然并不知道她的感情状况,连时序仅因为虚构出来的“情敌”恨到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他无法接受姜安然被别人拥有,最恨的还是自己竟然敢忘记她的长相。 在这样煎熬的状态下不知道过了多久,连时序完全失去了理智,魔怔似地推开了地下室的门。 小时候,当他比赛成绩不好就会被养父母关进这里面反思。地下室四周密不透风,一丝光也照不进来,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水锈味,俨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只是站在门口,他就已经开始应激性的呼吸不畅,浑身发抖。连时序却义无反顾的迈进里面,反手关了门。 他在惩罚自己的健忘,同时也在赌—— 赌在窒息感到达顶峰,濒临死亡之前,他会不会出现走马灯。 兴许用这种办法,他还能再记起她的脸。 说来人生的机遇真的奇妙,连时序那会已经心死如灯灭,却没想到大学能再和她遇见。后来他托人千辛万苦打听到她的下落,对方恰巧赶在他行程最繁忙的时候发来照片,连时序义无反顾的从专辑宣传会的现场逃跑,在她小区门口苦等一晚,就为了第二天能够远远地看上她一面。 当如愿看见她从小区门口出来的时候,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刹那翻涌,浑浊的空气陡然清新,呼吸一下顺畅,让他感受到新生的喜悦。 从此之后,连时序全部的空闲时间都给了姜安然。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他一直都在陪伴着她。他会偷偷学习她的小动作,把自己的饮食习惯调整到和她一样,强迫自己接受关于她的一切,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和她融入一起,让自己再也忘不掉她。 连时序心里有无数将她独占的诡计,可在看她喝醉了趴在桌面上给脸颊降温的憨态时,他突然什么都顾不上想了。他学她的样子也趴在桌面上,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戳她腕子上的手链,轻声叫她,“安然...” 她听得到,闭着眼嗯道:“我在。” 他眼睛弯弯,笑得好开心,“你不要内疚,我真的没觉得自己等了很久...” 区区几个小时而已。 不管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他都能随时随地出现在她面前。 从幼年时认识开始,命运齿轮转动,注定了他们要绑在一起。 她没有拒绝的权力。 ... ... 姜安然的酒量还可以,醉到极致也不会呕吐,更不会出现断片的情况,顶多是头晕目眩而已,喝了醒酒药躺下睡一觉就好了,一点不麻烦人。所以在连时序过来搀扶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拒绝,刚站起来就踉跄了一步,一把腰立刻被攥住,他不由分说地拖住她。 姜安然隐约听到他嘀咕了句什么,可惜因为音乐声太大盖住了他的声音,听不真切。 她缓了缓醉意上头时带来的眩晕感,先道谢,然后说:“我自己可以的。” “站都站不住了,还嘴硬。”连时序摁开电梯,扶着她靠墙站,目光落在她酡红的脸上柔和了几分,“你怎么总跟我这么客气?” 姜安然的反应慢了半拍,没有过多思考,脱口而出,“因为你太好了。” 他好到让她觉得自己的悸动是过错,多看他一眼都是亵渎。 连时序不懂她这句没逻辑的话,半搂着她从电梯里出来,问:“房卡呢?” 姜安然从挎包里摸了好半天才递给他,手掌揉了揉不舒服的胸口,扶着门口的鞋柜歪歪斜斜地靠着墙壁缓和呼吸。 连时序自然而然地蹲下,攥着她的脚腕,轻道:“抬一下。” 姜安然一动没动,怔愣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前这一幕究竟是幻觉还是真是发生的。连时序十分有耐心,仔细琢磨她凉鞋上的绑带,解开之后给她换上拖鞋,然后扶她坐在沙发上,向前台打电话要了蜂蜜和解酒药。他做这些虽然从容,却明显没那么熟练,一看平时就没照顾过人,连冲泡蜂蜜水的剂量也控制不好,姜安然抿了一口,差点被齁死。 他浑然不觉,正坐在沙发上借着昏黄立灯的光,翻来覆去地查看解酒药的说明书。 姜安然向他摊开掌心。 他迟疑了下,把药盒子递给她,又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姜安然没什么力气,懒洋洋地靠着沙发,连时序单膝跪在旁边,往她的背后塞了个靠枕。姜安然把药片塞进嘴里,举起杯子,错眼便对上他的目光。她抿着杯口边缘却忘记喝水,糖衣融化,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 连时序单手摁在沙发靠背,另一只手推了推杯子,嗓音沉的要命,“你不觉得苦吗?” “...苦。” 她这么回答,大脑却宕机,拿着水杯竟然不知道喝水。 连时序俯身,与此同时,他贴着杯底的手向上游走,盖在她手背上。 姜安然半推半就地仰头喝水,此刻才意识到他们的距离好近,近到其中一方只要有心稍微偏头就能亲到的地步。她一动作,两人间欲盖弥彰的距离彻底消失,连时序的鼻尖蹭过她的脸颊,一触即离的感觉,让他们具是一愣。 空气里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连时序视线向下,看得清她泛着水光红润的唇,胸腔内有道失控的声音在叫嚣。他攥着沙发靠背的力道越来越大,指甲刮过皮质套件发出轻微的刺耳响动。 姜安然被酒精泡软了,大脑思绪停滞,任由本能驱使向他贴近。 暧昧的气氛即将点燃前,她冷不防开口:“你对其他女人也这样吗?”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二十四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二十五束玫瑰 什么...? 连时序身形一顿。 两人这么对视着沉默了会,姜安然等不到他的回答便没了耐心。她撑着脑袋,因为困倦上头特别想睡,于是果断推开他,起身一摇一晃地进入房间。 连时序在沙发上呆坐了会,身体连同思绪还没从刚才的暧昧中缓和过来,她留下的苦涩橘子香味残留在空气中,勾着他的理智在即将崩溃的边缘徘徊。他扯着衬衫衣摆,半晌又拿过抱枕捂着肚子,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匍匐在沙发上缓了好久才开始咂摸她的话。 “你对其他女人也这样吗?” 好荒唐的问题。 他是她的所有物,怎么可能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 为了和她独处,他“威逼利诱”罗侃和董航不许答应她的邀约。今晚他特意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就因为她在来的路上总盯着他的脖颈看,他便忍着羞耻选了领口最大的衣服,故意解开纽扣露出大片胸膛,用尽浑身解数取悦她... 他做了这么多,她竟然还怀疑他的诚心。 难道非要把心挖出来给她才瞧瞧才行么。 连时序委屈的同时又控制不住的开心—— 姜安然在意这个,是不是代表她对他也有占有欲? 连时序这么想着,探头往开着门的卧室看。 姜安然已经睡着了,人躺在床脚,拖鞋一只掉在地上,另一只摇摇晃晃地挂在脚尖上。空调的风直吹着她,如果放任她这么睡一晚肯定会感冒。可他冒然进她的房间,不太好吧...? 连时序犹豫不决,又实在担心她会感冒。 纠结半天,他过去掩耳盗铃似地敲了下门,对着沉沉睡着的姜安然轻道:“我进来了。” 姜安然当然没有任何回应,她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墨色的长发铺开在洁白的被褥上,晃得他眼睛难受。连时序有些抗拒白色,因为小时候经常被养父母挑错面壁,一站就是大半天,累得腰酸背痛也不敢懈怠,后来他看白色的东西时间一长就容易头晕目眩。 他缓了缓,单膝跪在床沿,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正为难的时候,姜安然突地翻了个身,差点从床上掉下去。连时序眼疾手快的把她捞回来,紧紧扣在怀里,心脏因为这突然的变故咚咚直跳,而某人浑然不觉,继续沉沉地睡着。 连时序第一次在这么清醒的状态下拥抱她,掌心贴着她纤瘦的腰肢,细腻的触感让他一下懵住。 姜安然梦中感受到一股热源,下意识往那儿贴近。没等她得逞,整个人便悬空,紧接着陷入软软的被窝中。连时序拉过被子盖住她,拿遥控器给空调定时。 做完这一切,他蹲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 姜安然小时候睡觉可没那么老实,明明是拿着童话书来哄他睡觉,结果她只读喜欢的《睡美人》,每回读不到一半就睡着了。单人床本来就小,她还一个劲往他那儿挤,连时序只能紧贴着墙根,半夜还经常被她一脚踹醒。更可怕的是,这么睡了几回,他竟然习惯了。有时候老师发现会把他们强制分开,让姜安然回自己的床上去睡,他身边一下子空荡荡的,自己根本睡不安稳。 连时序摸黑偷溜去找她,发现她也没睡,在被窝里玩洋娃娃玩具。 两个小孩儿又缩在一个被窝里,她摸摸他的鼻子,再摸摸洋娃娃的,好小声地夸:“你的鼻子比玩偶的都挺,但我的鼻子是塌的,不好看。” “你也好看,”连时序先反驳她的话,然后抓着她的手指摁在自己的鼻子上,一点儿不羞的正经说,“没关系,你可以随便摸。” 姜安然也没跟他客气,真就在黑暗里仔细地触摸他面部的每一寸。 连时序闭上眼睛,在她给予的酥酥麻麻的触感中睡着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因为出现在荧幕上而接受到无数人的仰慕,却始终找不到当初被她夸奖的那份雀跃。姜安然带给他的体验,永远无可替代。 连时序目光落在她搭在被褥上的手,几秒钟之后,他轻轻抓起她纤细的手腕,让她无力的手指落在他额头。在肌肤与肌肤相贴的瞬间,他咬着下唇忍住战栗,闭上眼睛藏住自己的病态,仔细感受她指腹的微凉。指尖微微下滑,经过他的眉毛、眼睛、鼻梁,最后落在嘴唇,连时序缓缓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安睡的姜安然,房间里昏暗的光线掩藏了他的疯魔和偏执。 “安然。” 他启唇轻唤她的名字,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指腹,她下意思蜷缩,想收回来。连时序强硬地攥住她的手,根本不怕把她折腾醒,主动把脸凑近贴着她的胳膊,像只羸弱蜷缩的小动物。 他收敛了尖牙和利爪,可怜兮兮地示好:“你不用试探,我只会是你的。” 姜安然没有任何的回应,就这么被他抓着,呼吸绵长。 连时序失落地叹出口气,将她的胳膊塞回被子里,起身离开。 * 翌日。 楼下餐厅的音乐声响起,吵醒了在被窝里舒服睡觉的姜安然,她探出胳膊伸了个懒腰,思绪慢慢聚拢的时候,昨晚醉酒的片段也在脑海里浮现。她猛地睁开眼睛,诈尸般猛地翻身坐起来,盯着半空中虚无的一点,不安地回忆,可惜零零散散的画面始终连贯不起来。 她只记得自己被他送回房间,喝水吃了解酒药,再然后怎么着就记不起来了... 姜安然撸了把长发,纠结地想自己的酒品一直不错,应该没有发疯吧。 在床上呆愣地待了半晌,宿醉的眩晕感彻底消退,她起床换了套衣服去洗漱。 按照计划,他们应该九点出发去山庄内的博物馆。现在时间还早,姜安然给他发消息询问要不要一起吃早饭,连时序没有回复,她便没再打扰,打算收拾完了直接去楼下等他。 早上八点刚过,房间的内线电话响起。 姜安然脸上贴着消肿的面膜,含糊不清地应声:“你好。” 听筒里传来连时序的轻笑:“还没睡醒吗?” 姜安然的倦怠顿时一扫而空,她猛地坐起来,脸上的面膜“啪嗒”掉下来,她却顾不上捡,一门心思都在电话里,“...早就睡醒了。你吃早饭没?” “没有。原本打个电话约你一起来餐厅,刚才发现手机用了一晚没电了。” 连时序问:“宿醉容易头疼,你别下来了,我给你打包送过去。” 姜安然的关注点在他的手机用了一晚,闻言眉头紧蹙:他又失眠了吗? 她踢开被子,作势下床,“别,我不难受,五分钟之后下去找你。” 他嗯声:“...不着急,你慢慢收拾。” 连时序指尖绕着电话线,表现的与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没什么两样,翘首以盼和她的见面。 姜安然没有察觉到他语气里的端倪,果断结束通话。 她将面膜丢进垃圾桶,趿上拖鞋进卫生间洗脸。 两分钟之后,姜安然拿上自己的充电宝出门,坐电梯直达一楼的餐厅。 这个时间来吃早饭确实有点晚了,好在这样不怕被人瞧见。 她站在餐厅的入口环视一圈,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刚要打电话,旋即想起他的手机没电了... “在找我吗?” 突地,温和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脸颊突然贴上冰凉的杯壁,姜安然一激灵,扭头对上他的笑脸,“给你买的大麦茶。” 连时序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穿了件格外亮眼的湖蓝色衬衫,前襟缀着两缕飘带,解开了三颗扣子,露出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紧致的胸肌。他脸上没戴任何的遮挡东西,宛如希腊神话里出来的神明。顶着这么一张美艳的脸,不明真相的人应该会觉得他是在蓄意引诱,可他的态度却十分从容淡然,半点没有不自在。 姜安然有一时的失神,赶紧接过大麦茶,压抑心底翻涌的浪潮,低道:“谢谢。” “来不及在餐厅吃饭了,”连时序看了眼腕表,说,“我问了前台,今天往博物馆去的观光车只有三辆,错过待会儿的这趟,距离下一趟要间隔几个小时。” “那把早餐打包去车上吃吧。” “好,”连时序说,“博物馆前面有片树林,中午在那边野餐怎么样?” 姜安然没什么意见,“现在再去准备野餐的东西会不会来不及?” “博物馆旁边有一家自助式的便利店,直接去那儿买吧。” 连时序在窗口付过钱,拎着纸袋带她往外面走。 车还没到,他们并肩坐在长椅上坐着分吃早点。 姜安然已经尽量放慢自己的吃饭速度,可当她吃饱喝足回头看连时序,发现他手里的第一个包子竟然还剩半个。他明显是吃不下去了,咬着豆浆的吸管盯着地面上晃动的树叶倒影发愣。 姜安然莫名想起福利院那些不好好吃饭的小朋友,连时序比他们好在不吵不闹。她去扔了垃圾回来,他还保持那个姿势没动,低着头,专注地看地上蜿蜒成一条线的蚂蚁。 姜安然是想笑也笑不出来了,她轻轻推了下他的手腕,提醒:“快吃。” 连时序掀起眼睑,莫名有几分委屈,“饱了。” “……” 姜安然拿他没辙,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饭量比鸟儿还小。 怪不得这么瘦。 没办法,姜安然拿出哄福利院小孩的那套,坐下给他“洗脑”。 “你就吃一口,”她伸出一根手指,特诚恳地说,“最后一口。” 连时序眉头微皱,盯着包子纠结半晌,还是张嘴咬住了。包子根本不大,要不是他这么磨磨唧唧的,其实三两口就能吃完。连时序腮帮子鼓鼓囊囊,盯着她慢吞吞地咀嚼,看样子难受到像在吃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如果不是姜安然也吃了,恐怕真会信了这包子有怪味。 她没在这会怜悯心泛滥,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催他喝豆浆。 连时序一张脸肉眼可见的皱巴起来,果断摇头。 姜安然睁着眼说瞎话,“剩下这些一口就能喝完,快点。” 连时序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语气变重了些,眼睫一颤,顺从地咬住吸管。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更遑论老实巴交的吃完买的这些东西,从前就是象征性的尝一尝味道在罗侃和董航那儿蒙混过关,但明显姜安然没那么好糊弄。他厌倦素包子和豆浆的味道,却无法抗拒姜安然带着强制性的关心,甚至因此泛起难以控制的愉悦。 连时序忍着反胃喝完豆浆,将垃圾丢进桶里,向姜安然投去乞求奖励的眼神,而她只顾着看牌子上标注的沿途景点,没有回看他。连时序心情不太好,长腿一迈站在她身边,重声强调:“我吃完了。” 姜安然好平淡地应了一声,指着牌子上的某处跟他说:“香薰馆就在同条线路上。” 连时序凑近看,“下午去?” “好啊。山庄的游玩指南上说馆里有材料,可以自己diy...” 他昨晚没睡好,她想给他做一款能帮助入眠的香薰。 姜安然后半句话没说出口,扭头猝然撞上他的鼻尖,幸亏力道不重,两人怔怔地对视,鼻息交织,谁都没主动让开。树上的蝉鸣聒噪了好几个度,风也静止,世界万物都寂静。姜安然清晰地看见他眼中的湿漉,感知到自己胸腔里越来越强烈地跳动,与此同时,脑海中回忆起昨晚两人倒在沙发上近到暧昧的距离...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窜红,仓皇地撤退几步,背脊撞到站牌的塑料挡板上,哗啦啦地响。 观光车恰时到达,司机探出头打断他们无声的对峙,“上车吗?” 姜安然迫不及待地逃离这尴尬的地方,钻到车里,说:“去博物馆。” 连时序紧随其后上来,唇线抿直,谨慎的和她隔开一段距离,系上安全带。 车开起来,风呼啦刮过驱散热意,凉爽了许多。 姜安然紧紧捏着包,犹豫了半晌,还是主动跟他搭话。 “你——” “我——”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 短暂的沉默之后,连时序微抬首,“你先说。” 姜安然将充电宝给他,心虚地道:“其实我酒品一直不错,可能是好一阵没喝了才那么容易醉...总之,如果昨晚我做了什么冒犯的事情,希望你别计较。抱歉。” “...嗯。” 连时序喉头滚动,满不在乎地应了声,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外面的景色,若有所思。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 在姜安然以为这茬已经翻篇的时候,突然听到他问:“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她不假思索地道:“非常好。” 连时序歪歪头,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答案,“怎么个好法儿?” 姜安然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般,说:“抛却你本身自带的光环和天赋不谈,我觉得你性格非常好,情绪稳定,待人真诚又细心。比如我们这次一起出来玩,你什么都考虑到了,和你待在一起让我非常放松,也让我觉得你是个特别值得信赖的朋友。” 连时序听完她的话,愣怔一瞬,后槽牙都咬紧了—— 值得信赖的...朋友? 车稳稳停在博物馆门口,话题暂时停止。 姜安然让他在阴凉处等着,她小跑去售票口刷前台小姐姐给的那张磁卡。 工作人员给了她两张内部的免费票,笑着说:“祝您和朋友观览愉快。” 姜安然回了句谢谢,折返回来找他。 连时序背对她站在门前看内部的平面图。 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他红唇微张,指尖一下下、很有节奏地点着手里的充电宝。 姜安然走近了才听见他轻轻哼着歌: “我在你心中只是just a friend 不是情人 我不能只是be your friend (我不能只是你的朋友) I just can\''''t be your friend (我就是不能做你的朋友)”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二十五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二十六束玫瑰 他火不是没道理的,这把嗓子得天独厚,就算随便哼一哼也好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首歌让他唱的阴阳怪气的。姜安然没多想,把磁卡塞进口袋,提醒他,“进去吧。” 连时序接过门票,在门口闸机前刷了下。 闸门打开,他们一前一后进入。 博物馆里陈列的都是山庄的前任主人的收藏,以珠宝和瓷器为主。偌大的馆里每层只有两个负责人,分别在出口和入口处坐着。因为山庄限制游客的数量,偌大的地方本来人就少,更可况到这儿来的只有高级会员,他们逛到顶层才遇上几个准备离开的游客。姜安然还在担心他不戴口罩被人认出来会很麻烦,可对方除了多瞧他两眼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见状她才安下心。 连时序抄着口袋站在展示的玻璃柜前,注视里面那块并不光滑的黑色石头。 姜安然没看见介绍的牌子,好奇:“这是什么?” “蓝硅硼钙石。”他说:“是一种稀有的矿物,数量极其有限,有黑色的,也有蓝绿色的。宝石级别的蓝硅硼钙石非常罕见,每克拉高达18000美元。” 姜安然瞠目结舌,如此昂贵的东西竟然这么大咧咧的摆放在这里... 连时序微抬下巴,让她看向旁边的柜子。 姜安然俯身看黑色丝绒盒里那颗两克拉的紫色宝石,听他波澜不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塔菲石,售价高达35000美元一克拉,世界上最大的只有十克拉不到。” 姜安然啧啧称奇,还不忘夸奖他,“你对宝石可真了解...” 连时序回答:“还好,只懂一些皮毛。我大学的选修课学的是宝石研究。” 姜安然扬眉,“你对这个感兴趣么?” 连时序头摇得很果断,“当然不是,纯粹为了混学分。” 姜安然一想也是。 她大学为了学分什么课都敢抢,到最后备战期末考试,差点把自己逼疯。不过连时序的记性还真是不错,这么多年过去,选修课上的内容还记得那么清楚。不像她,考完试就把学的知识全还给老师了。 走廊尽头有一座偌大的展示柜,里面摆放着一只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蓝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姜安然不自觉被吸引,俯身仔细瞧。 连时序静静地看着她,几秒钟之后,没头没尾地问:“喜欢吗?” 姜安然没有多想,随即点头。 他又问:“刚才那些都没看上?” 姜安然忍俊不禁,“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看上什么就能随便拿一样。” “……” 连时序不吱声了,低着头若有所思。 姜安然转了一圈有些累,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俯瞰山庄的风景。 连时序将手里拎着的那瓶没有开封的矿泉水给她。在她即将接过去的时候,他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收回手。 姜安然一脸莫名,见他拧松瓶盖重新递过来,噗嗤笑了,“谢谢。” 连时序目光随着她腕子上的链子移动,问:“现在情侣确定关系之前都流行送戒指吗?” “啊?”他这话题挺跳脱的,姜安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答:“也没有吧...” “上次你去商场不是陪着朋友给他女朋友挑选情侣戒指吗?” 姜安然才想起这茬,“他呀,他这人比较注重仪式感,不管干什么阵仗必须先摆出来。我没谈过恋爱,以为这种事直接告个白,对方点头愿意就算成了...” 说到这儿,她终于反应过来,胸口重重一坠,“你...是准备给谁表白吗?” 连时序没有回答。 他垂着眼睫,阳光金色的碎光在周身悦动,打上一层天然的光晕。 姜安然不敢再看他,捏着矿泉水瓶的力道逐渐收紧,脑袋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是因为她昨晚醉酒越界的行为,让他心存芥蒂,所以故意把这件事摆出来提醒她么...? 一想到他猜透了自己的心思,姜安然脸立刻火辣辣的,有种无地自容的局促。 她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恩师耳提面命地告诉她不可以对来访者投入太多的情感,关怀也好、同情也罢,都要将自己的位置摆对。说白了,职业陪聊师只是他们漫长人生中的过客,帮助他们从眼前的困顿中走出来,她的使命就完成了。这么多年她一直遵守恩师的教诲,唯独在连时序这里绊住了脚。 从知道连时序过往开始,她的心思就开始不对劲了,一开始确实只有心疼,可现在她越心疼就越喜欢,越喜欢也就越心疼。相处这么久,她算是了解他的为人了,哪怕浑身伤痕被世界恶意对待,他仍旧从骨子里透出温柔。 姜安然总想对他更体贴一点,认为他这么好的人就该享受无穷无尽的爱意。可慢慢的她都忘了,她只是他可以说体己话的朋友,如果想再近一步,她就会发现有道无形的界限横在那里。之前连时序展现出来的依赖,无非是因为她在他最失意的时候出现,给了他帮助,成了他在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姜安然光是想他提都提过的那个喜欢的人就开始眼眶泛红,她怕被他察觉,仓皇地低下头,顶着地面上两人的倒影,嘴里苦的要命。她以前过得特别佛系,觉得人生中的得失冥冥之中都有定数,如果强求自己得不到的会陷入囹圄产生心病,凡事想开一些会过得更轻松。 当她碰上连时序,才发现其实人的欲念是无休无止的。漫漫一生中,她注定会遇上这么一个人,让自己魂牵梦萦,牵肠挂肚,喜欢到想把他占为己有... 姜安然将落魄掩饰的很好,慢条斯理地说:“喜欢她就主动告白呀,在真心面前,形式其实没那么重要的。” 连时序稍作思考,茅塞顿开一样,冲她笑道:“你说得有道理。”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来时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的明媚起来。心事没了,他竟然难得产生了饥饿感,“去便利店吧。” 他看了一眼时间,迫不及待地说:“我饿了。” 姜安然从他嘴里听到“饿”这个字十分意外,欣喜刚冒出头就想起他转变的原因,她嘴角的弧度略显僵硬,谨慎的藏起自己的情绪,小声应答:“好。” * 便利店内没有其他的客人,空调温度开的非常低,一进门,姜安然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她搓搓胳膊,拐弯时不小心碰到门口放着的高大塑料冰激凌摆件,发出轻微响声。连时序下意识伸手护着她,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胳膊,姜安然下意识躲开,快步走到里面。 连时序指尖微蜷,察觉到一丝异样,抬眸看她。 姜安然背对着柜台,在制冷的货架前挑挑拣拣,问:“你想吃什么?” 连时序随便拿了个饭团,视线下落,拿了盒雪媚娘。 姜安然从他旁边蹭过去,拿了瓶橙汁,到柜台前去挑熟食。 连时序跟过来,自然而然的帮她挡住空调冷风。 姜安然扫了眼他拿的东西,纳闷:“不是说饿了吗,就吃这些?” 连时序笑:“已经挺多了。” 他问:“没有我的橙汁吗?” 姜安然从货架上拿了瓶常温的矿泉水给他,说:“你得保护嗓子,不能喝凉的。” 连时序心里的阴霾因为她的一句关怀一扫而空,乐颠颠地掏出手机付钱,“麻烦给个袋子,谢谢。” 售货员忙不迭抽出一只递给他,帮忙把东西装起来,礼貌地道:“欢迎下次光临。” 姜安然推开门,热浪扑面而来。 两人找了个树荫落座,她倚着树干咬了口鸡肉卷,心思飘忽,还在想他那个不知名姓的喜欢对象。上一回姑且可以说是罗侃传递的错误消息,但刚才他没有否认,看来确实是有这么个人存在。虽然他喜欢谁是个人的自由,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可她还是心痒痒,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女人能让他动凡心... 正出神,连时序拧开橙汁的瓶盖递到她手边,“出来玩一玩心情果然会变得不一样,我都忘了上次这么自由是什么时候了。不管走的哪儿都会被人拍,之前为了方便工作在市区租了个房子,结果被狗仔发现,我在家里连窗帘都不敢拉开...” 姜安然歪着头看他,试探地道:“虽然天赋带着你的负面影响有很多,可你其实并不讨厌音乐,对吧?” “说不上讨厌,但也绝对不算喜欢。”连时序自嘲地笑笑:“不过,我确实除了音乐什么都做不了,上天应该是怕我饿死才给了我这份天赋。” 姜安然不认同他的观点,“不能这么说呀,你的潜力还待挖掘呢。你认为自己除了音乐之外一窍不通,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尝试过去做别的事情,等挖掘了潜力你就会发现自己能做的其实还有很多。人生的精彩之处就在于未知的路永远藏着惊喜,说不定下一秒你就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独特机遇。” 连时序陷入沉思。 他好像是挺“咸鱼”的,不像她有好多想做的事情。 他长到这么大,最大的梦想就是她。 姜安然藏着酸涩,微微笑:“比如谈一场恋爱。” 连时序轻眨眼,跟着笑了,“那你呢?” “什么?” “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算有的吧。” 姜安然垂眸,盯着两人盖在一起的影子。 连时序扬眉,“能被你喜欢,看来对方是个很优秀的人。” 姜安然怕他察觉出端倪,故意反着说:“没有。他特别迟钝,爱撒娇又小孩子气,特让人头疼。” “……” 连时序眼里的得意顿时停滞。 他从她昨晚的态度里能猜得出她对自己有几分好感,原本是信心十足的来套她的话,结果她这么一说,他反倒有点儿不敢确认了。 爱撒娇?小孩子气? 这说的...是他么。 连时序小心翼翼地试探:“既然他这么讨厌,你怎么还喜欢他?” 姜安然耸肩,“控制不住。” 如果可以,她当然想说放下就放下,最好从最开始就不要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感情是唯心的,心意不受她控制。喜欢一个人可以是朝夕相处,也可以是乍见之欢,说不定在某个时间节点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对象突然就出现了,没有任何的预见性。 饶是再厉害的人遇上感情问题也无可奈何,更何况她只是个普通人。 姜安然眯着眼睛看树叶缝隙里透出来的阳光,心下无限失落: 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和他单独相处了... “刚才,你说的那个话题,我还没回答完。” 连时序突然道。 姜安然慢半拍抬起脸。 她刚才...问他什么来着? 记不得了。 连时序慢条斯理地说:“我现在还挺喜欢音乐的,没有那么抵触它带给我的东西了,好的坏的我都能接受。”他眉眼弯弯,看向她时有藏不住的雀跃,“因为你。” 因为...她? 什么意思? 姜安然大脑完全宕机,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她盯着他墨黑的双眸,仿佛被吸引到神秘的星系,禁不住屏息凝视,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连时序却不往下说了。 他忽的转变了话题,“我从小就接触音乐,再加上家里管得很严格,我童年的回忆全部是封闭的训练室。因为隔三差五要请假出国比赛,我在学校里待的时间短自然也交不到朋友,董航和罗侃是踏入娱乐圈之后才认识的,这么些年一直是他们带着我,身边的工作人员也都是老人了。我没有不良嗜好,不抽烟,酒很少很少喝,养父母去世之后把家产全部捐给了慈善机构,只给我留了套别墅,但我有存款,足够下半辈子的生活,这点你可以放心...” “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身边只有工作室前台的这么一个女生,她是罗侃亲戚家刚毕业的小孩,我们没怎么交流过,偶尔几次说话也只是工作上的事情。上回庆功宴请来的网红和女明星是公司那边的主意,因为后面会有合作,借这个机会和她们套个近乎...” “所以,我正式的回答你昨晚问我的话,我没有对其他女人也这么好,只有你,你是独特的。” 连时序尾音下降,语速很慢,异常销魂,“我这人综合考量一下其实还是不错的,既然你喜欢的那个男人不怎么样,不然,你放弃他,试试和我谈恋爱?”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二十六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二十七束玫瑰 试试和他,谈恋爱... 放在从前,姜安然想都不敢想。 她脑袋一抽,竟然脱口而出一句:“我们才认识几个月...” ——不是几个月,是整整二十二年。 连时序温和地笑:“你觉得时间很短?从在大学第一次和你碰面,我就开始注意你了。” 竟然是...一见钟情?! 这四个字重重地砸下来,让姜安然彻底恍神。 连时序胳膊撑在身后,没有刻意看她,可余光里全是她怔愣的表情。 呆萌呆萌的,怪可爱... 他说:“我没打算这么早告诉你,就怕你会害怕躲着我,连朋友都做不成。” “不会躲着的...” 姜安然不敢看他,喃喃。 连时序反问:“真的么,你先前不就有次没有跟我打声招呼就结束了我们的合作吗?” 姜安然一顿,接着嘴硬道:“那是工作,我的任务完成了,当然要结束合约。” “好,那是你的工作,我可以理解。” 连时序微微歪头,“我们现在不谈工作,只谈感情。安然,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又是这个问题。但凡是疑问句,总有肯定和否定两个答案,狡猾一点的人会找到中立的结果。只要她想也可以找个适当的说辞岔开话题,毕竟跟他谈恋爱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的粉丝和事业都要考虑,姜安然不是对娱乐圈一窍不通,知道有的明星会专门签禁止恋爱的合约,所以不得不为他考虑的多了一些。 他现在...真的能谈恋爱吗? “公司不会管你的私生活吗?” “不会,”连时序给的回答非常肯定,“我不是传统靠粉丝打投出来的偶像,恋爱这方面对我的事业影响不大,公司只要求我别瞎搞,认真谈感情的话,管理层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怎么算...认真谈?” “一步到位。” 连时序轻轻笑:“一开始就奔着结婚去。” 姜安然的手紧紧攥着,快坳断了。 结婚...他打算的好远,但她能从他的言辞中察觉到他的诚心和告白时的紧张。刚才他说了这么多,听起来像在推销自己,换个严肃场合,他但凡手里拿出一枚戒指,不明真相的人该以为他在求婚了。 姜安然心脏跳得越来越混乱,终于敢确认一件事,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连时序同样动了心。他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她。虽然还没有得到她的回复,可他已经在考虑未来的事情了。 姜安然难免动容,既然他把自己的情况如实相告,她也没有扭捏,坦白道:“研究生一年级那年,我爸爸因为生病去世,只剩下我和妈妈相依为命。她很疼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哪天她不在我身边了,我照顾不好自己,所以我工作稳定之后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能找个靠谱的丈夫。但我的脾气很倔,觉得婚姻大事不能凑活,必须得和称心如意的人在一起才行。我抱着这样的念头一直单身到现在,然后就遇见了你。” “连时序,我不想只和你试一试。俗话说初恋最刻骨铭心,我们认真地谈一场恋爱吧。” 她语气轻柔,却铿锵有力。 连时序捏着矿泉水瓶的力道逐渐收紧,呼吸过度般感受到一阵眩晕,渴望了好久好久的事情终于在此刻落定,臆想中的狂喜和疯狂心情完全没出现,他好像被冲昏了头脑,机械地点点头,本能的顺从她的话,“好。” ... ... 你喜欢的人同样也喜欢你的几率是多少? 姜安然不知道,也没精力思考。 她现在快要疯了,从房间的一头走到另外一头,不停来回踱步,然后倒在沙发里抱着毛绒枕头盯着半空中虚无的一点嘿嘿傻笑不停。恋爱真的会让人变得喜怒无常,白天她还在因为得知连时序有喜欢的人暗自神伤,当知晓自己就是他喜欢的对象,而且还和他确认了恋爱关系,她一整个下午都魂不守舍的,制作香薰的时候放错了好几次香料,弄出来的东西味道格外奇怪,根本送不出手,她干脆买了个成品想给他,结果两人在房间门口说了“晚安”,她转身进入房间,完全忘了这回事,只能等明天见面再送他。 一想到明天又要再见,她忍不住揣起小手期待。 眼瞅着马上就到零点,姜安然一点儿困意没有。 她撩了把乱糟糟的长发,趴在沙发上刷手机转移注意力,顺手给胡嘉的朋友圈点了个赞,没想到小姑娘的聊天框立刻弹出条新消息——这么晚了,她还没睡。 「姐,泪撒太平洋了」 姜安然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她的表情,忍俊不禁:「沈温书又压榨你?」 胡嘉:「那倒没有,他最近转性了,超级温柔也不啰嗦,估计一门心思都在琢磨怎么攻略我爸妈」 姜安然吐槽:「老狐狸罢了」 胡嘉发了张“臣妾同意”的表情包,接着唰唰给她甩过来几张截图: 「哎呀,说回正经事,其实是关于我偶像啦」 「他!真的谈恋爱了!!!」 姜安然眼皮一跳,他们确认关系到现在不过半天,她身边的人暂且都没告诉,这会怎么闹得网上都知道了。她赶紧点开胡嘉甩来的截图,发微博的人是连时序超话十级粉丝,洋洋洒洒的一篇文章没有配图,姜安然瞬间松了口气,仔细看内容。 @吱屋猪:家人们谁懂啊!!!放暑假出来陪父母游玩,没想到早上在园区里等车的时候偶遇了时序和他女朋友。我怕打扰他们没敢靠近,隔着一段距离瞭了眼,百分百确认就是连时序没跑了!毕竟普通人没法长得这么牛逼... 悄咪咪说一句,他女朋友超级正,声音特别好听,看起来很面善,因为游玩的地方有规定不能泄露别人的隐私,这里就不放图了。 言归正传,时序的状态没之前那么差了,但本人真的超级瘦,比电视上还夸张,大高个,往那儿一杵压迫感十足。他的厌食症也不是空穴来风,我眼睁睁瞅着他连小孩儿拳头大小的素包子都吃不完,女朋友好歹哄着才吃掉的,看表情快吐了(心疼 @吱屋猪:老天啊,下午和爸妈去做香薰又碰到他们了! 时序看着睡眠质量很不好的样子,坐在长椅上一直打瞌睡,好几次我都以为他睡着了,结果刚看过去他立马睁开眼,吓我一跳。他应该是察觉到有人在看,给女朋友要了副一次性口罩带着。口罩超级可爱好么,渐变色,侧面还有印花,配上他冷冰冰的眼神反差感不要太强,后来怕让他感觉不舒服我就没有刻意往那边看了。 离开的时候正巧坐的同一趟观光车,好巧不巧!!他们就在我前面!!!给我三十秒尖叫! 写到这里,我不得不大胆开麦嚷一句:连时序你小子真的好福气。 小姐姐注意到我一直流汗给了我张湿巾纸,她转头的时候,我的心都要融化了。怎么可以长的这么漂亮,说话又这么温柔啊,老天爷! 时序应该是身体不舒服,靠着她的肩膀闭着眼睛休息,直到酒店门口才醒,小姐姐跟他说什么他只知道嗯、嗯的,看着兴致不高,不知道是不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哦对...我记起来,小姐姐买了添加了有机大西洋雪松精油,利于睡眠,再联想到时序发的最后一篇小作文,说他好久没睡个安稳觉了,我差点泪洒当场... 唉,希望他的身体快快好起来吧(心疼.jpg 这两条微博的内容因为没有图片,真实性暂且存疑。 真正引起网友热议的,是最后这条博文在零点十分被连时序的工作室转发。 @连时序工作室:感谢大家关心,我们暂不了解艺人的感情状况 姜安然特地切换软件到微博去看,生怕他因为恋爱的事情遭到粉丝们的批评,没想到评论区完全是和她想象中截然相反的情况。非但无人在意他的恋情,除了寥寥几个让他多写几首小甜歌的人,剩下的都在关注他的身体。 胡嘉说过,追内娱有些年头的那一批粉丝往上翻一翻粉籍,白月光十之八/九是连时序。他自从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就成了一批人的青春。尽管连时序近些年出专辑的速度越来越慢,更不会主动在大众面前露脸刷存在感,可他的人气仍居高位不下。娱乐圈每一年都有新的歌手或者偶像出现,可论成就和音乐能力,没人能比得上连时序。大部分粉丝追他,不仅是被他的才华吸引,更是在追一份信仰。在他宣布暂退的这段时间,多的是人翘首以盼他的回归。 姜安然一时唏嘘不已。 胡嘉已经从偶像恋爱的事情中缓过劲来,转而问:「和喜欢的人发展的怎么样了?」 姜安然:「嗯」 胡嘉不明就里:「嗯是什么意思?」 姜安然郑重的敲下几个字:「在一起了」 那边隔了好久,突然发过来一连串小人跳舞的表情包,姜安然以为她是手机卡了,结果胡嘉又打了一串感叹号:「恭喜姐!什么时候安排我见一见姐夫?」 不用安排,他的海报就在你床头贴着,想看随时都能看...姜安然暗自腹诽,然后嘱咐她:「你先别跟其他人讲,这才刚开始谈,我不想弄得人尽皆知。等感情稳定了,到适合公开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家里人」 胡嘉问:「温书哥也不能说?」 稳妥起见,姜安然回答:「最好不要」 连时序的职业比较“特殊”,他虽然说不会对自己的事业有影响,但她觉得两人最好还是低调一点,姜安然是个圈外人,也不想弄得风声太大获得无所谓的关注。再加上钟琴那边...真让她知道了,恐怕当天就要盘算他们将来结婚生子的事情。总之现在他们刚开始谈,还是不要把这段感情搞得太复杂了。 和胡嘉聊了会,小姑娘说明天要早起陪沈温书去跑步,互相道过晚安之后她就睡了。 姜安然起来倒水喝,发现房间里的矿泉水已经喝完了。 她换了衣服下楼去找前台拿,顺便在大厅里待会冷静冷静自己被恋爱冲昏的头脑,没想到一出电梯会先看到瘫坐在沙发里的连时序。他穿了一身黑,环着胳膊耷拉着脑袋,头上戴了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出他到底是醒着还是睡了。姜安然纳闷,大晚上的,他怎么不在房间待着? 她蹑手蹑脚的过去,俯身想看他的状态。 将弯下腰,面前的人蓦地伸出手将她拽倒。 一阵天旋地转,姜安然顺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连时序微抬帽檐,露出一张俊脸,看起来比她还惊慌,“抱歉,我本来想跟你开个玩笑...没磕到吧?”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胳膊强硬有力的缠上她的腰肢,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姜安然猝不及防拉进和他的距离,光顾着害羞了,根本没有察觉到他强势的气度。 她挣扎着站起来,抻平衣服上的褶皱,低道:“没事。” 连时序怀里还残留着她刚才摔过来的感觉,有股热流涌过,他稍微欠了下/身,掩饰自己的异样。 姜安然倒没注意到这个,坐在一边问:“睡不着吗?” “嗯,”连时序眼下有明显的乌青,“听你给的童话故事也没办法睡。” 姜安然心疼他连续两个晚上没法好好休息,猜测,“是不是认床?” “应该不是。” 连时序摘了帽子,胡乱揉了把被压塌的头发,目光悠悠落在她身上,“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没睡?” “我...” 姜安然哽住。 她该怎么说,自己睡不着其实是因为他... 纠结了会,姜安然还是没法儿厚着脸皮说出口那句肉麻的话,于是换了个理由搪塞道:“渴醒了,下楼来找前台拿水...” “噢...”闻言,连时序失落地应了一声,漆黑的眸子里暗流涌动,沉默几秒,他慢吞吞地道:“我以为你也一样,因为确定关系激动到睡不着。”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二十七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二十八束玫瑰 他倒是坦然,弄得姜安然这个不坦然的人别扭极了。她拳头抵在唇边掩饰性地轻咳,没敢看他,低道:“我不止是口渴,也有你说的这个原因...” 连时序”哦?“了声,眼睛里藏不住的窃喜。 姜安然没这么肉麻地说过情话,浑身透着一股不自在。 她转移话题:“别在这待着了,回房间休息吧。” 连时序视线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上移,无意识的流露出无辜可怜的神情,“睡不着...” 姜安然问:“你听故事呢?” 他摇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眉眼,显得整个人格外忧郁。 “前天听了一夜,手机都听没电了,还是没睡着。” 姜安然咬唇,眉头皱起,埋怨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失眠症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 “需要我陪着你聊会天吗?” 姜安然记得打电话的时候他入睡的很快,决定试一试老办法,正巧她今天买了助眠的香薰,用上看看效果。 闻言,连时序眉尖微挑,不动声色的压下惊讶—— 他还在绞尽脑汁想怎么把她骗来相处,没想到她先开口了。 他简直求之不得,却不敢把喜悦挂在脸上,生怕让她发现破绽,淡淡地应下:“好。” 姜安然轻松一笑,将帽子重新扣在他头上,转身去前台要了瓶矿泉水,回房间拿来香薰。 连时序自始至终安静的跟着她,掏出房卡打开门,侧身请她进来。 两人的房间是紧挨着的,布局相同,但装潢却完全不同。他的房间是冷色调的,床品和别墅一模一样,全部是肉眼看起来就格外压抑的黑色。罗侃先前说过他不睡白色的床,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开了灯,屋里亮堂不少。姜安然点燃香薰放在茶几上,注意到沙发上摊开的本子,画着她看不懂的音符,上头偌大的三个字“玫瑰海”,应该是他没写完的歌。 连时序一进门看见客厅里乱糟糟的,脑袋瞬间顶两个大。他素来不喜欢有外人进入自己的领地,所以没有让保洁阿姨进来打扫,乱作一团的房间就这么大咧咧地摆在她面前,他忙不迭把沙发上碍事的东西都归拢到一起,抱起来一股脑放进卧室的书桌上,出来时尴尬地抻了下衣服,硬着头皮找补:“...早上出门的时候太匆忙了,没顾得上整理,我平时还是比较爱干净的。” 姜安然废了好大的劲才把笑意憋回去,很贴心地回答:“我知道。” 她拍拍沙发旁边的空处让他坐过来,用手轻轻在香薰上方煽动,让他闻,“这个味道怎么样?” 连时序颔首,“还不错。” ——其实有点呛。 他最喜欢她身上那股苦涩的橘子味,一闻到就莫名安心。不过她现在就在身边,味道显得倒没那么重要了。 客厅内的落地灯灯光昏暗,只照亮了两人这一小片区域。 姜安然低着头在手机上搜故事,打算讲个新颖点的,完全没注意到连时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说起来也挺不可思议的,他似乎过分享受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了,譬如现在她什么都不做,只要乖乖待在自己的区域内,在他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便能让他的心情完全平复下来。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不敢合眼,担心自己一睡着她就会走。尤其今天两个人确定关系的过程太顺利,让他有些不敢相信,总害怕是梦一场。白天的时候,他暗戳戳的制造了好多次和她肢体接触的机会,观光车上装作不知情倚着她的肩膀假寐,还有刚在大厅里故意以开玩笑的方式和她拥抱,将她“哄骗”到房间陪着他睡觉...其实都是想通过她顺从的态度寻找能让自己彻底安心的理由。 姜安然注意到他眼睛还睁着,执拗地盯着自己瞧。 她无奈地叹:“你闭上眼睛,很快就能睡着了。” 连时序纠结了下,服从本能听她的话合眼,小心翼翼地问:“你会走吗?” 她没回会或者不会,而是反问:“...你不希望我走?” 连时序答的很痛快,“嗯。” 姜安然心里莫名被戳中,“那我就不走。” 房间里开着空调,却因为开了半扇窗户温度始终降不下来,冷风直冲着沙发吹,久了还是遭不住。姜安然读完一篇故事,暂时放下手机给他掖好毛毯的边角。连时序蜷缩在沙发里,呼吸平稳,应该已经睡熟了。 姜安然起身想去调整空调的风向,结果刚一起身,他立刻有所察觉地睁开眼睛,视线不太清明,整个人迷迷瞪瞪的,嗓音带着困倦的沙哑,“你去哪儿?” 他冷不防出声,姜安然吓了一跳—— 这么长时间了,他怎么还没睡着? 她站在几步之外,被黑暗拢住看不太真切。 连时序不喜欢这种感觉,翻身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不敢错眼。 姜安然拿起丢在一旁单人沙发上的遥控器,说:“我调一下风向。” ...原来她不是要离开。 连时序顿时松了口气,注意到她困顿的表情,揪心的同时又不想放她走,左右为难了会,他想出个折中的点子,“你去我房间休息吧,我在沙发睡。” “不用。” 姜安然重新坐回他身边,打了个哈欠。 连时序将毯子拽了一节盖在她腿上,踩下地上的开关,四周顿时陷入黑暗。姜安然肩膀撞到他的胳膊,方才席卷的倦意一扫而空,开始紧张起来。 先是彼此的小手指“不经意”触碰在一起,她忍着羞赧没有逃避,连时序便大胆起来,干脆包住了她整只手。男人温热的掌心盖上来,姜安然感受到他的贴近,背脊僵硬的挺直,大脑胡思乱想着:这才刚在一起,接吻是不是太快了... 意料之外的,连时序只是调整了下姿势,更方便自己牵着她的手而已。 人握住了,跑不掉,他也就安心入睡了。 独留下姜安然因为戛然而止的暧昧清醒的不得了。她听着耳边传来连时序均匀的呼吸声,试探着蜷缩手指和他紧紧相扣,这样亲密的相处让她心脏砰砰作响,好不容易平缓下的恋爱的冲动现在又有复发的苗头,姜安然仰头盯着黑暗中虚无的一点,认命地叹了口气。 ... ...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姜安然终于扛不住困倦闭上了眼睛。她这觉睡得不是很安稳,接连做了好几场光怪陆离的梦,睁开眼睛反倒忘的一干二净,客厅里半开的窗户关上了,只拉了半扇窗帘,空调开了加湿器,温度适宜。燃了一半的香薰搁在茶几上,旁边是摊开的本子,写满了音符。 姜安然掀开身上盖着的薄毯坐起来,环视四周,没有发现连时序的身影。 她一动就感受到手腕微痛,被皮肤上残留的红印吓到—— 攥得多用力才会留下痕迹... 连时序每次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就会做出不知轻重的行为,上回他幽闭恐惧症发作抱着她死活不松手,在她后腰锢出的痕迹很久才消下去,昨晚他表现的也像很害怕她会随时离开,睡觉还要绷着一根弦注意她的动向...姜安然心疼他的同时又有点因为被需要沾沾自喜的感觉,好像他只有在她身边,心情才会放松。 叠起薄毯,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 是沈温书的电话。 他先是客套地问:“在外面玩得怎么样?” 姜安然踱步到窗前,望着楼下风景惬意地回答:“挺好的。你什么事?” 他说:“你不是在找小时候那个好朋友的下落么,我这几天清闲,带着胡嘉去福利院帮忙整理杂物,偶然找到以前的照片集,里面有张你俩的合影,不过照片没有塑封,色彩都褪掉了,脸看不太清,我传到你微信上吧。” 姜安然的“谢谢”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旁边突然传来沉闷的声音:“安然,你醒了啊。” 她猛地掀起眼睑,发现连时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背后,仅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他的音量没有因为她在打电话而放低,反倒是故意拔高了几分,所以那头的沈温书也听到了。 他纳闷:“阿姨说你跟大学室友出去玩吗,怎么还有男人...” 后面的话他根本没说完,姜安然果断挂了。没来由的,她从此刻的氛围里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尽管这股感觉稍纵即逝。再看连时序,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拎着早餐温和地道:“来吃早饭吧。” 姜安然压下心头那股异样,单纯以为自己还没从起床的迷糊劲中清醒。 连时序将茶几收拾干净,将早点一样接着一样摆出来,克制着不去问刚才她在跟谁聊天,结果一抬头发现她还站在原地看手机,他不爽她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时候分心去做别的事情,当即就要跳脚去制止,但在情绪发作的前一刻被他生生忍了下来。姜安然男朋友的身份是他渴求了好久才得到的,他小心翼翼的呵护还来不及,更不敢让她察觉到一点他阴暗偏执的占有欲。 连时序深呼吸,缓和心情,轻声提醒:“安然,来吃饭了。” “...好。” 她很快过来,心不在焉地咬着豆浆吸管,视线时不时瞥向手机屏幕。在亮起的时候,她赶紧放下手里的包子,抽纸擦了几下手指,捧着手机回消息。 沈温书将那张照片发了过来,确实如他所说,因为年岁已久再加上没有塑封,已经模糊到看不出两个孩子的脸。姜安然印象里,这张照片是在他离开福利院之前拍的,她紧紧牵着他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完全没有形象可言。如果画面还清晰,肯定又要成为她的一笔“黑料”。 沈温书紧随其后问:「你谈恋爱了?」 姜安然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胡嘉告诉他的。 沈温书说:「放心,我不会在阿姨面前提」 姜安然发了个“感谢”的表情包。 她的手机是防窥膜,连时序不知道她在和谁聊天,只能看到她对着屏幕笑得轻快,让他有种被隔离在外的孤立感。嘴里的甜酥饼食之无味,他胸腔里的酸涩感逐渐膨胀,喷薄欲出。静了几秒,姜安然仍旧没放下手机,他忍无可忍用指尖敲了下桌子,虽然笑着,可言辞里满是强硬,“吃饭的时候不要看手机了,不利于消化。” 姜安然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冷落了他,忙不迭放下手机,抱歉地道:“朋友有事找我...” “...嗯。” 连时序风轻云淡的,好像并不计较。 这样反倒让她十分愧疚。 连时序醒了就去给她买早餐,她只顾着忙自个儿的事情,还没跟他好好说句话呢... 姜安然从一次性塑料餐盒里拎了只虾,剥干净外壳,蘸了料,主动递到他嘴边。 连时序始料未及,抬眸怔愣地看她。 姜安然一时没控制好距离,指尖贴上他红艳艳的下唇,压出一道不明显的凹陷。窘迫感烧得她的脸通红,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姜安然硬着头皮催促他,“张嘴,我...喂你。”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二十八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二十九束玫瑰 连时序顺从地咬住虾,视线始终紧紧跟随她。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刚重逢的时候,在她心里他只是个陌生人,所以他只能偷偷摸摸地瞧几眼,生怕自己炙热的情感被发现,唯恐将她吓跑。现在不一样了,他拥有光明正大可以端详她的身份,才发现眼前的人怎么瞧都瞧不够。 姜安然给他喂东西原本就鼓足了勇气,此刻被他盯得恨不得遁地逃走。连时序最擅长用上目线攻击,她受不了他这样,一颗心都软化了。 她收回手,佯装无事,出声打破逐渐暧昧的气氛,“昨晚睡得还好吗?” 连时序被她一只虾就给轻易哄好了,乖乖应声:“嗯。” 他视线瞥到她手腕内侧的红痕,有股诡异的满足感翻涌。 姜安然笑说:“看来香薰还是管用的。” “和那个没关系。” 连时序咽掉嘴里的东西,“你陪着我,我会好受很多。” “……” 姜安然被他直白的话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可仔细一想,他说得没错。连时序太信任她了,这份信任不只是嘴上说一说,他的身体和潜意识都已经贯彻到底。她在的时候,他失眠和焦虑的症状会改善。 到现在,姜安然终于对这段感情有了实感。 连时序昨天说的一见钟情,不是哄骗她的花言巧语... 他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喜欢她。 反倒是她,还没有正儿八经说一句“我也喜欢你”。 姜安然琢磨该怎么开口,有些话在心里想一想容易,真要说出口还挺不好意思的。 收拾干净桌面,连时序和她一起出来。姜安然的手机没电了,得回房间拿充电宝,他就在走廊里等着。姜安然很快取了东西,刚要出来,想起什么似的又折返,去包里拿了副口罩出来。 她撕开塑封包装,做了个手势让他弯腰。 连时序顺从地低头,额前略长的碎发扎的他眼睛生疼,他却舍不得移开目光。走廊里白炽灯光打在她脸上,柔和的不像话。姜安然微凉的指尖轻轻托着他的下巴,将口罩的绳子绕了圈挂在他耳朵上,暗暗喟叹:他的脸好小、好精致... 两人距离太近了,隔着口罩,连时序也能感受到她轻柔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昨晚她困到不行,脑袋一点一点的,磕在他肩膀上的骨头上,生疼。他却从这股疼痛中品出快活,手指从她的指缝中抽离,绕上她的手腕,缓慢的收紧,感受她脉搏的跳动... 那一刻,她是真真切切被他握在手掌心里的。 他的占有欲得到极大的满足。 连时序情难自控地咬住下唇。 姜安然撤退一步,拍拍他的肩,说:“可以了。” 连时序仍旧保持那个姿势没动,看似是为了和她平视,其实是放低姿态仰视她。他语气淡淡,又一本正经地道:“安然,和你恋爱的感觉真好。” 只要和她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好。 可成为她的人,是他人生中体会过的千百种滋味中最好的。 姜安然被他直白的话弄得心尖直颤。 她没有恋爱的经验,身边最亲密的异性只有沈温书这个亲人。 可亲人和爱人是不一样的。 姜安然终于懂了为什么书中会写“爱人的目光是有温度的”,她的小心思在他毫不遮掩的喜欢之下无所遁形。 半晌,她鼓起勇气哼了句:“我也是。” 连时序没听清,“什么?” 姜安然咽了口唾沫,攥着拳,一鼓作气道:“我也觉得和你谈恋爱很开心,也因为确认关系激动的睡不着。我...也早就喜欢你了。” “……” 连时序像被钉在原地,一句话说不出来。 走廊里铺着长长的消音地毯,推着车经过的保洁阿姨好奇地看了眼相对无言的这对男女,面露疑惑。她用卡刷开姜安然房间的门,进去打扫卫生。 这儿显然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姜安然生怕他又被人撞见写小作文发到微博上引起讨论,于是拉着他要走。连时序却反扣住她的手腕,猛地将人扯回来。 姜安然轻飘飘地落在他怀里,腰肢被扣住。 突如其来的拥抱维持的时间很短,他只是轻轻环了她一下便克制地松开了胳膊。 姜安然注意到他泛红的眼圈,心下骇然,“你...” “抱歉,”他捂着眼睛,略带哽咽地道,“我有点激动了。” 只是一句稀松平常的告白而已,姜安然不知道他怎么反应这么大,转念想起他的童年遭遇,她猜测这可能是他为数不多的被人坚定选择,于是也跟着泛起伤感。 等保洁阿姨推着车离开这层楼,姜安然终于无所顾忌,主动拉住他的手。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嗯?” “在这段感情里,你不要这么卑微。” 姜安然反转手腕,将手指挤入他的指缝,牢牢的扣住了。 有些事做的次数多了,便不觉得难为情了。 而且他的手掌很大、温热又厚实,特别有安全感,握住的手感特别好,让她欲罢不能。 姜安然向他的方向迈进几步,拉进两人的距离,诚恳地说:“在我心里,你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年纪轻轻就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做到佼佼者,你的成就已经是大多数人可望不可即的了。你是最值得被爱的人,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连时序没有安全感地问:“那,你会走吗?” 说再多都是无用,他要的不是一时的安稳,而是永永远远把她占为己有。所以,他只关注她会不会离开。 姜安然短暂的沉默了两秒。 他们在一起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有些话此刻说出来有画大饼的嫌疑,可姜安然只想给他点安全感,因为他现在看起来太让人心疼了。幸运的是,她现在有名正言顺安慰他的身份,可以握着他的手,注视着他,将内心话一点点说给他听——“我们才刚开始恋爱,来日方长。或许我们以后会吵架,当然也会和好,有开心的时候,当然也一定有难过的时候。但只要一想到这些情绪是和你才有的,不管好坏我都很憧憬。时序,我一直陪着你,不会走。” 他伸出小指,有几分稚气地说:“拉钩。” 姜安然被逗笑,配合地勾住他的。 连时序垂眸,长睫毛挡住他眸中的癫狂。 他晃了晃手指,喃喃:“拉钩,上/吊...” 一辈子,不许变。 * 从山庄回来,姜安然整个人都黑了一个度,反观连时序除了面色稍微红润了一些没有太大的变化,他把车停在小区院子里,解开安全带欲下车帮她拿后备箱的东西,被她制止住,“别下来了,院子里都是人...” 他没戴帽子和口罩,被认出来就麻烦了,而且这个时间,钟琴应该在家。 连时序听她的没下车,临分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肉麻的话,只是依依不舍地攥着她的手摩挲。 两人从确定关系到现在,手牵了无数次,热得攥出汗也不愿意松开。但再进一步的,便没有了。姜安然回味那天在酒店走廊里和他一触即离的拥抱,逐渐心猿意马,反手和他十指相扣,却说:“我该上去了。” 连时序紧扣住她,问:“什么时候再见?” “都可以啊,看你的时间...” 连时序不假思索地道:“今晚我来找你。” 姜安然顿住。 今晚? 这么着急吗... 现在都下午四点了。 她还想着回去洗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会儿... 连时序看出她的犹豫,失落地喃喃:“你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姜安然想到他自己待在那个冰冰冷冷的空旷别墅里就不忍心,立刻道:“方便的,晚上一起吃饭吗?” “好!”连时序眼睛里一下添了亮光,答得很响亮。 他这样真的超级可爱,跟福利院那些得了便宜就卖乖的小朋友没什么两样,姜安然没绷住笑起来,主动迎上去抱住他。连时序霎时僵住,手无错的在空中挥了下,然后轻轻的、郑重的环住她,感受到她小巧的一只落在怀里的重量,他没出息的想哭,低头将脸往她脖颈间埋,那股苦涩的橘子味更加浓郁,将他整个包裹起来,是前所未有的心安。 姜安然看不到他的表情,清楚感受到环着自己的胳膊在不断收紧,力道逐渐加大,锢的她有些疼。 她起初以为他是在紧张,所以没有控制好力道。可没几秒钟,她开始呼吸困难,连时序却无知无觉的继续加重力度,上半身干脆挤过来,将她压在车椅里动弹不得,两侧肋骨恨不得被他勒断。 “...时序。” 姜安然柔弱地喊他的名字,像在求饶,“我有点疼。” 她以为他会怜惜自己稍微放松力气,可这话一出,连时序身形微顿,紧接着钳制她的力道更重了。 姜安然吃不住,疼得龇牙咧嘴,开始推搡他,“你干嘛...” 连时序几乎在她反抗的瞬间就松开了胳膊。 与刚才强硬的动作不同,此刻他低眉顺目,真诚地说:“抱歉,我没控制住...” 姜安然原本心里还有点介怀,现下就觉得对他发脾气简直是罪恶。 这个人... 真的太会讨她喜欢了。 姜安然没跟他计较,揉了揉酸涩发痛的侧腰,推门下车去拿了行李。她绕到驾驶位那边,连时序落忙不迭下一半的车窗,提醒她,“晚上见。” 姜安然颔首,嘱咐他,“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 ... 姜安然拎着行李箱费劲的上楼,一开门,客厅里传来清亮的女声:“安然回来啦。” 她探头一瞧,见到来人,立刻雀跃地笑道:“小姨!”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生也站起来,熟稔地叫了声:“表姐。” 姜安然忙着归置手里的东西,抽空瞭他一眼,震惊地说:“嘉年竟然长这么高了...” 她过年时见他还没觉得那么高,现在杵在面前压迫感十足,倒真有几分成熟男人的样子了。 邰嘉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过来帮她拎东西。 小姨家在临市,因为隔得远,表姐弟俩人平时见不到面,不过偶尔会在网上联系,关系还算亲密。 邰嘉年今年十九岁,长得一表人才,性格活泼开朗,头脑聪明读书成绩自然不差,去年考上了国内首屈一指的政法大学,因为各项成绩非常突出,这学期作为交换生到A大来学习。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小姨带着他来见一见姜安然,毕竟她的母校就是A大,邰嘉年往后要在这边学习生活,人生地不熟的,遇上什么事情少不了要麻烦她这个姐姐。 姜安然接过钟琴端来的茶水,递给小姨和表弟,说:“麻烦算不上,我这个做姐姐的,能帮的当然要帮。” 她问:“什么时候去报道?” 邰嘉年老老实实地回答:“九月一号。” 姜安然一盘算:哦... 还有大半个月。 钟琴接过话茬:“你就住下来吧,把书房收拾收拾,也挺宽敞的。行李就让你妈寄过来,省得等开学了来回倒腾。正巧你姐回来了,这几天让她带着你到处玩一玩。” 姜安然也同意,两边来回跑太麻烦,何必浪费这个路费。 小姨推三阻四,生怕给她们母女带来不便。 姜安然问邰嘉年,“你想留下来不?” 他难为情地说:“过年温书哥说带我买漫威的模型,还没实现呢。” 姜安然笑了,“成,明天我带着你去找他,顺便去熟悉熟悉A大校园。” 既然孩子想留下,做大人的也不好多加干涉。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晚上钟琴留他们母子俩在家里吃饭,冰箱里的菜不够,钟琴喊小辈出去买。 彼时,姜安然正躲在房间里和连时序打电话。 她生怕被外面的人发现,谨慎的反锁了房门。 连时序接听之后没有等到她说话,纳闷:“...安然?” “嗯,在呢。” 她戴上耳机,声音轻轻。 连时序心情明朗,以为她收拾好了,便起身去玄关处拿车钥匙。 可她接下来的话打散了他满腔的欢喜。 姜安然抱歉地道:“我家来客人了,今晚出不去...” 连时序嘴角的弧度凝固住,迈出去的脚堪堪收回来,眼中的光彩逐渐黯淡。 他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她充实幸福的人生中有的是比他重要的事情,而他却永远二十四小时为她待命。 两相比较,确实挺不公平的。 姜安然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正要说点什么缓和现在略显僵硬的气氛,房门蓦地被敲响,钟琴没拧动门把手,才发现她的房间上了锁,不满地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客人还在外面,你自个儿跑到房间里休息,就不管他们了?” 姜安然赶紧拔高声音回答:“马上出来,我换衣服呢。” 钟琴催她,“赶快带着你表弟去超市买菜,妈妈得做饭了。” 等到脚步声离开,姜安然松了口气,说:“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等等,”连时序及时叫住她,“明天能见面吗?” 明天... 她得带邰嘉年去A大逛一逛,还打算带着他和沈温书、胡嘉吃饭... 兴许挤不出时间来。 姜安然其实是非常想见他的,恋爱的热乎劲没过去,她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和他黏在一起。但真不赶巧,邰嘉年才来,她做姐姐的怎么着得尽一下地主之谊。而且,他应该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吧... 房门再次被敲响,这回钟琴的催促里明显带了怒意,她压着嗓门说:“安然,你怎么回事?” “来了!来了!” 姜安然匆忙对他说了句“先挂了哈”便撂下手机,换了件干净的裙子出了房间。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二十九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三十束玫瑰 入秋的天气也没见有多凉快,空气里卷着火舌,地面蒸腾着似有若无的烟。夜晚街道边乘凉的人很多,市区内热热闹闹的,车一旦驶入郊区,热气奇迹般消退,明明树木比市区还要多,可蝉鸣声却小了好几个度,环境也清静了不少。 别墅区的安保措施非常好,住在里面的人安心,大晚上举着手电筒在林子里穿梭抓知了,好几缕手电筒灯光晃过来,罗侃应激性地眯了下眼,差点没把方向盘甩出去,他嘴里骂了句脏,拎着买的饭菜下车,打开别墅的栅栏门,进到院子里往楼上亮着灯的卧室瞅了眼,然后三两步迈上台阶,摁响门铃。 门铃响起之后,间隔了几秒钟,楼上的灯光灭了。再接着,客厅的小灯亮起,门后面清晰传来拖鞋的咔哒声。连时序打开条缝,转身就走,完全没有给他帮忙拎东西的想法。 罗侃哎了声,用脚尖把门勾开,闪身进去。 客厅里空调温度开得极低,冻得他一个激灵,然而客厅的窗户却大敞着,窗帘微微飘动,卷到了外面,被罗侃拽回来挽了个结。身后传来窸窸窣窣拆包装袋子的动静,他眼皮一跳,禁不住的喜悦,“哟,今儿太阳打哪儿出来,你竟然主动吃饭了?” 连时序没搭腔,冷着脸继续在一堆外卖里扒拉。 罗侃早就习惯他这样,刚开始带他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冷,话不说一句,搞得罗侃以为他自闭。不过,遇上姜安然之后,连时序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起来,虽然这份好只在她面前才展现,但总比原来死寂一片的心性强。 想到姜安然,罗侃更来了精神,一抻裤腿坐在他旁边,八卦地问:“你和姜老师怎么样了?” 他寻思着,两人相处这几天,合该有点火花吧。 连时序挑出菜里的葱,夹了块木耳塞进嘴里细嚼慢咽,没有回答他。 罗侃自顾自地说:“成了吧,我看见网上偶遇你们的粉丝写得文章了...” 连时序忽而抬起眼,没头没尾地来了句 :“只是在一起了,没别的。” 语气里藏着数不尽的落寞。 罗侃失笑:“你不就想跟人家搞对象么,现在在一起了还不满意,你还要干嘛?” 连时序机械地咀嚼,额前略长的碎发挡住他的眉眼,自然也掩住他深瞳里迸射出的阴郁。 他想干什么... 不是显而易见吗。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辗转不同的家庭,麻木的对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喊爸爸妈妈,那时候最大的心愿是想有个安稳的地方可以生活,可没想到最后完成他这个心愿的竟然是姜安然。她做的并不多,无非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陪着他度过那段孤苦无依的日子。 她给了他生的希望,后来许多年却又抛弃他不管不顾。 连时序的野心是被她堪称残酷的温柔喂养大的,他有大把的方式将她禁锢,可在山庄那晚,姜安然喝醉了,倒在他怀里柔若无骨,抬起头看他的时候,脸颊绯红,眸子像星星闪烁,他的欲/望就又多了一分。他希望姜安然是心甘情愿陷进来的,哪怕有天,她撕破了他的伪善,发现掩藏在这张精致皮囊下面卑劣、难以启齿的占有欲,仍旧不会逃离。 不过,这些暂时只是他的空想。 姜安然的生活丰富幸福,没有他,还有很多的亲人朋友,他在其中显得无足轻重。 连时序五脏六腑拧着疼,浑身的暴戾因子在上蹿下跳,叫嚣着想知道姜安然此刻的一举一动,尤其想知道,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又在对着谁笑... 旁边的罗侃还在喋喋不休,教他谈恋爱别太黏人,要给彼此留些空间。连时序根本听不进去,撂下筷子大步迈向玄关处换鞋。 罗侃纳闷:“天都黑了,你又干嘛去?” 回答他的是干脆的关门声,震得柜子边缘那只本就摇摇欲坠的海豚玩偶掉在地上。 罗侃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翻转时发现玩偶上一道不长不短的划痕,里头的棉絮被刻意扯出一点。他脑中忽地闪过什么,转头看向沙发上已经缝补好的那只玩偶熊,紧紧地皱起眉... * 小姨订的是明天上午的高铁票,晚上便留在家里睡觉。邰嘉年将书房收拾了下,在小床上睡。钟琴的睡眠质量不好,小姨怕打扰她,只能来和姜安然挤一挤。 姜安然一直记挂着爽约的事情,当时电话挂的突然,她隐约感觉连时序的情绪不太对劲,本想趁晚上大家都休息了和他聊会天,可小姨在旁边,她根本没机会打开手机。 上了岁数的人熬不太住,最晚过十点就要睡了。 房间里关了灯黑漆漆一片,姜安然硬等着小姨睡熟,才敢掀开被子下床,蹑手蹑脚的摸黑到客厅去给连时序发消息:「dd,睡了吗」 他秒回:「没有」 姜安然想了想,说:「睡不着的话,试一试燃上香薰」 连时序:「车内不好见明火」 ...车内?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出门? 姜安然不放心地嘱咐:「那你早点回家,今晚有雨,开车不安全」 连时序隔了半晌,给她拍了张黑咕隆咚的照片。 姜安然一下子没认出是在哪儿,放大了才依稀辨别出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门牌。她晃了神,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你在我家门口?」 连时序痛快地承认:「嗯,想你」 想你。 轻巧的两个字,跃出在聊天框里,烫的她掌心蜷缩。 姜安然因为他一句“想你”乱了套,头脑一热,弯腰钻到玄关处套了件薄外套,小心翼翼地拧开门 。她心脏噗通乱跳,因为紧张,更多的是感觉刺激。她除了小时候调皮捣蛋就没再这么大胆过,竟然趁着家里人熟睡偷跑出门见男人,到单元门口才想起自己慌里慌张的忘记带钥匙,但人都出来了,总不能再回去兴师动众地敲门。 夜里的风中带着下雨前的铁锈味,透着丝丝凉意。 姜安然从小区出来,乍一眼就看见了停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旁边的黑色大奔。 连时序坐在车内,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上的皮套,盯着手机耐心等她的回信。突地,副驾驶车窗被敲响,他扭头看见她的笑脸,一瞬间竟有些恍然。 姜安然是跑出来的,发丝凌乱的黏在侧脸,气喘吁吁地坐上副驾驶,冲着他笑:“我家今天来客人了我表弟九月份开学去A大做交换生,这几天暂时住在家里,我得带着他熟悉一下环境,这几天恐怕抽不出时间见你。” 连时序嗯声,眸子里藏着翻涌的情绪。他在努力克制不爽,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像个妒夫,“这么晚了还出来,就为了当面和我说不见面的事儿?” “ 没有...” 姜安然穿得单薄,被车内过低的空调冷风吹得浑身冒鸡皮疙瘩。她搓了几下胳膊,察觉到他虽然语气听起来像句玩笑话,可情绪不太美妙。她先将正对着自己吹得空调扇叶掰到上方,然后去牵他的手,轻轻晃了晃,“因为看到你发的消息了才下楼的,怕你不开心...” 连时序有再大的情绪,被她晃了这么几下也晃没了。 他暂时松开她的手,探身拿过放在车座后面的外套盖在她肩上,关了空调。 “没办法见面,有时间发消息吗?” “当然。” 连时序眼珠一转,半真半假地问:“晚上还能来找你?” 姜安然一顿,难为情地皱皱鼻子,嘀咕:“晚上见面,你不睡觉了啊...” 连时序想,她不在身边,他原本就很难睡着。 从山庄买回来的香薰完全没用,那股味道闻起来只觉得刺鼻,不如她身上清冽的苦涩橘子味让他安心。她录的童话故事,他翻来覆去听了好多遍,越听越想她,越想越清醒,对入眠没有一点作用,倒不如不听。还有她之前教给他的那些方法,现在统统失效了,不然他也不会大晚上还在她小区外面眼巴巴的等着。 吹进车内的风带了丝湿意,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起小雨。 街道寂寥无声,一片漆黑的车内,姜安然被他以绝对压制的姿态抱在怀里。 他俯身过来的时候,姜安然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衣摆,但连时序这一次的拥抱显然有分寸了很多,她逐渐放松下来,胳膊环上他精壮的腰。连时序看着挺瘦的一个人,胸膛却格外厚实,身上有股好闻的皂荚味,姜安然静静地缩在他怀里,紧绷了一天的神经舒缓,困意紧随其后席卷而来... 连时序脸埋在她肩颈处,闷闷地问:“你用了什么香水?” 没人回答,他稍微起身,搭在腰上的胳膊柔弱地滑下来,落在他的掌心。 连时序才注意到她睡着了,樱粉色的唇微张,睡脸恬静,毫不戒备。他专注地看了会,一开始只是捏着她的手指玩,后面不知道哪根筋没搭上,用了劲儿,攥住她的腕子,根本不怕会将她从睡梦中扰醒。 姜安然戴着他送的那条手链,被硌得生疼,眉头微皱,缓缓睁开眼睛。 在她看过来之前,连时序放轻了力道,虚环住她的手腕,试探地问:“待会雨就下大了,不回去吗?” 姜安然面露尴尬,“我刚才出来的着急...忘带钥匙了。” 上回,她也是这样,大半夜跑到别的男人家去拿钥匙。连时序不动声色地打量一圈她的穿着,心怀芥蒂,开口替她做了决定,“跟我回别墅。” “啊?” 姜安然还没说出拒绝的话,身体先做出逃离的反应。 腕子即将抽离的时候又被他拽住,连时序眼睛微眯,轻问:“不愿意?” “...别了吧。” 才刚交往就去他那儿过夜... 不太合适。 哪怕他是出于好心想让她找个安稳的地方休息,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她还是怪别扭的。 姜安然婉拒:“我表弟起得早,等天亮让他开门。不介意的话,我在你车上眯一会?” “好。” 连时序微微笑着,心里的不满喷薄欲出。 从今天车上那个难舍难分的拥抱开始他就一直在忍耐,满怀期待等着晚上和她见面,被放鸽子也出乎意料的没有失控生气。好不容易盼来了和她见面,姜安然没有给他任何想要的回报,还说接下来都不能见面,因为她有别人要陪。 连时序满腔热血顿时浇灭,甚至有些妒恨,不懂她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的理由可以抛下他。 姜安然调整好座椅的位置,对他的内心戏毫无察觉,嘱咐:“你也睡会。” 连时序关了空调,将后排的车窗关小了一些,怕雨水渗进来。 姜安然却担心他的幽闭恐惧症发作,劝:“别关这么小,你等下该不舒服了。” “不会。” 她在,他就有了定心丸。 连时序握着她的手,帮她将外套拢好,轻哄:“睡吧。” 姜安然想着再劝劝他,但奔波一天,她实在困的不得了,眼皮犹如千斤重,合在一起就离不开了,很快沉沉地睡着。连时序在黑暗中盯着她看了半晌,不知道盘算什么,过会,他试探她睡熟了,将放在两人中间的手机拿起来,用她的手指解了锁。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照在他脸上,清楚的展现出他堪称癫狂的占有欲。 连时序毫不犹豫地点进她的微信,大致浏览了下,她的置顶联系人是他和她妈妈。最近一个联系人看头像是个男的,备注是表弟,聊天内容无关痛痒。他暂时放下心,退出软件。 她的桌面布局让人眼花缭乱的,在软件图标下面是粉蓝色格子壁纸的备忘录小组件,标题写着:【关于他的N件小事】 连时序点了进去,内容最近一次更新在昨天—— 他喜欢吃甜,尤其是雪媚娘; 酒量不好(经纪人说喝多了会发酒疯,这点有待考证); 注意保护他的嗓子,冷饮、冰食一律打咩; 不能晒太长时间的太阳,他会过敏长红斑; 没人陪着的时候,他要听故事入睡; 不睡白色的床单; 有幽闭恐惧症; 喜欢把空调温度开得超!级!低!是易出汗体质; 心思细腻,不管做什么都能做的很好,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 看得出来,他最喜欢那把刻着我名字的蓝色吉他... 他在我心里是最最优秀的人,可“天上的月看不见自身的皎洁”。 他没有自信,没有安全感,只会在我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所以,一定要给他更多的耐心和爱意。 PS:永远、永远不能放开他的手(攥拳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三十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三十一束玫瑰 连时序盯着最后这句话看了几秒,心里涌起一股热潮。 漆黑的车内,来自屏幕的光格外刺眼,他看的时间长了,眼眶里应激性的蒙上一层水雾模糊了视线,连时序闭眼缓了缓,然后谨慎清理掉她手机后台里有外人浏览过的痕迹,放回原位。 他调整座椅靠背,和她在差不多的位置躺下,目光落在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上。 为了讨她换欢心装了太久的温柔,这副皮囊套的久了,他差点忘记自己的本性。直到夜幕降临,她躺在自己身边睡得安稳,整个人真切被他攥住的时候,他内心的欲念才开始蠢蠢欲动。 连时序执拗地盯着她的手指看了会,内心不自禁喟叹,这双手长得可真漂亮,指节是粉色的,瘦肉纤细,能摸到皮下的骨头。他眼神黯淡几分,喉结上下滚动,被引诱似的用两只手捧着她的,缓慢地递到唇边。 在昏黄光线映照下,他一张俊脸上露出病态痴迷的笑意,先是上唇小心翼翼地挨着她的无名指的指节,这么安静地贴了会,他大胆起来,绯红的唇瓣微张,尖牙磕在她娇嫩的皮肤上,像极了肉食动物在进行用餐前的磨牙准备。 姜安然睡得安稳,对他的所作所为全然不知。 最开始的时候,她陪在他身边还不敢睡,现在倒一点戒备心都没有了。所以不管是什么事,次数多了,总会习惯的。连时序弯起眼睛,笑容有几分童真,却无比阴森瘆人。他并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接触,突然加大力度咬了一口,姜安然在睡梦中感受到这股刺痛猛地皱眉,声音被闷雷掩盖,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她不耐烦的使劲儿把手抽回来,眼睛却没有睁开。 连时序配合的卸掉力道,没有制止她。 姜安然转头对着车窗,手搭在身上的外套上面,又继续睡了。 连时序知道她很累,在山庄最后一晚,他借口说失眠,她便陪着他聊天到很晚,没几个小时就起来去纪念馆给家里人买礼物,回来估计也没来得及补觉... 他肯定是心疼她的,所以将她的手重新拢回来之后没再那么过分地咬,尖牙磕在她关节处,来回磨。脑子里却在想怎么把她身边看着碍眼的人都挤掉,让她能全心全意陪着自己。思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因为她暂时不想和家里人公开他的存在,那么很多事他就不能顺理成章的去做。 连时序一开始不在乎这个,现在回过味来才感觉到不甘心。 为什么别人可以和她随时见面,他却得偷偷摸摸的? 连时序眸中露出几分凶意,不知怎的就想起小时候,他隔三差五就偷偷把她喜欢的玩具搞坏,这样,她没有可以消遣的玩意儿,只能来找他说话。这些恶劣的举止,本意无非是为了将她占为己有,避免她被别的什么吸引而抛下他。 印象最深的是年中有家玩具公司来福利院给孩子们送礼物,姜安然得到一只玩具熊,格外珍惜,每天不离手地抱着它。连时序被冷落几分钟就受不了了,他嫉妒的要命,一直暗戳戳的等待机会,终于等到她把玩偶遗忘在教室,拿小刀把它划破了一条长口子。 连时序看着露在外面白花花的棉絮,想到姜安然不会再喜欢这么破败的玩偶,心里十分得意。 没一会,其他人返回教室,连时序若无其事地看她走到小桌子前,满脸笑意的弯腰去掏桌洞里的玩偶,等她看清上面露出棉絮的口子,嘴角的弧度陡然僵住。 姜安然情绪彻底崩溃,坐在椅子上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掉,老师们哄也哄不住。 院长问站在一边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连时序,问:“你有看见是谁弄得吗?” 连时序摇头,说不知道。 姜安然伤心透了,不许任何人碰她的玩偶,老师们劝了几回没有用,只能任由那截棉絮在外面露着。连时序背着手,将小刀藏在袖子里,走过去蹲在她跟前端详她的表情。 姜安然不停啜泣,眼睛红红的,脸蛋上还挂着清晰的泪痕,瘪着嘴,委屈的要命。 而始作俑者一脸淡然,漂亮的眸子里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愧疚。 他不解,一只玩偶而已,至于这么伤心吗? 沉默半晌,连时序别扭的开口:“我也可以陪你玩,说悄悄话...” 一只玩偶能做的、不能做的,他都能给她。 显而易见,他更有用。 为什么她不要他,反而为了玩具掉眼泪? 连时序该死的占有欲让他迫切的想和一只玩偶挣个高低。 姜安然只顾着哭,没有回答他。 人人都说,没有经过擅自毁坏他人的东西不对,可连时序不懂自己到底错在哪。他从记事开始就不断的失去,姜安然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存在,他只是想让她多看重自己一点,别被其它东西吸引注意力而忘记他...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他不争取,怎么可能得到呢。 连时序用侧面轻轻去蹭她的手背,越过她去看窗外滂沱大雨,着魔似地喃喃:“你别生气,安然,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喜欢到,想将你豢养。 ... ... 昨晚的暴雨下到天亮也没停,受到恶劣天气影响,早餐店都没有出来摆摊,沿街的店铺过了七点没有一家开门。连时序撑着伞从最近的一家早点铺回来,抖了抖伞面坐进车里,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拿着纸巾帮他擦掉手臂上的雨水。 姜安然才醒没多久,睁开眼远远地见他从雨幕里穿过来,好像少女漫里从天而降的神明。 连时序接过她手里的纸巾,“我来吧。” 姜安然嗯声,关掉车内的空调,说:“早餐就不吃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家里人醒了不好交代。” 连时序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随口一问似地:“你不是没带钥匙吗,怎么进门?” “我表弟醒了,刚给我发消息来着,我给他说出来买早饭了。” 连时序颔首,将买来的早餐给她,“拿着吧,不然表弟问起来,你不好交代。” “……” 姜安然记挂他,“你怎么吃?” “再买呗。” 他把伞给她,提醒:“下车注意点,路边有积水。” “好...” 姜安然才推开门,冷不丁被他摁住肩膀。她微愣怔,回头见他的笑脸,意味深长道:“外套留下,让表弟瞧见你穿着男人的外套,不好交代。” “……” 姜安然被他这么不正经的语气弄得心猿意马,将外套抖落在副驾驶上,表面装作很淡定,实则慌乱的一脚踩进水坑,连句“再见”都忘记说。 进了小区,姜安然的燥意褪去,突然发现这把伞是之前两人在大学校园里偶遇时,自己借给他的那把。后来他没说还,她竟然也忘记了这码事,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的手上,也是这么用宿命感的雨天。 姜安然一时心生感慨,不禁懊悔刚才没跟他说声“再见”。 上了楼,邰嘉年给她留了条门缝。 姜安然闪身进屋,将热乎乎的早餐递给门口等着的人。 邰嘉年惊讶她竟然是穿着睡衣出去的,小声说:“姐,外面还下着雨,你穿这么少也不怕感冒。” “唔...” 姜安然当然不敢说她夜不归宿了,后半夜雨下的很大,连时序开了暖风,让她睡得特别踏实。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问:“小姨和我妈没醒?” “没呢。” 邰嘉年把早餐一样样摆在桌上,诧异道:“姐,你买的太多了吧...” 姜安然探头一瞧,也同样吃惊,心想:连时序是把她当猪养了么。 她含糊道:“你长身体呢,多吃点。” 邰嘉年知道自己这个姐姐心肠好,却没想到心这么细,竟然惦记着他的身体。他感动的不得了,快步绕过桌子,殷勤的帮她拉开椅子,“姐,你坐。” 姜安然嗯声,让他趁热吃,然后掏出手机给连时序转账。 连时序秒回:「?」 姜安然:「早餐钱」 连时序失笑:「分的这么清楚?」 姜安然:「不是的。总让你破费,我心里过意不去...」 连时序回了个托腮思考的表情:「我真的不缺这点早餐钱,而且,谈恋爱的时候给女朋友花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如果你过意不去,不如换成别的还我」 姜安然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说」 连时序:「等你忙完这阵,赏脸和我看个电影吧」 姜安然立刻懂了他的约会邀请,“看电影”的点子虽然庸俗套路,但一想到和自己喜欢的人待着,内心就开始忍不住期待。她甜滋滋地回:「好」 因为贴着防窥膜,从邰嘉年的角度是黑漆漆一片。 他看到她笑得一脸春风荡漾,不明就里,善意提醒:“姐,粥快凉了...” 姜安然立刻敛了表情,放下手机,故作正经地道:“嗯,吃饭。” * 八月的温度竟然比仲夏时候还要热,“秋老虎”一来,家里的空调更断不了了,钟琴干脆也不去打牌、跳广场舞了,捧着西瓜闲适地躺在沙发上美滋滋的追家庭伦理剧。 姜安然收拾完卫生,嘱咐她不要长时间吹空调,身体会受不了。 钟琴问:“你要出门?” “我带嘉年去学校逛一逛,中午在外面吃。你怎么办...到饭点的时候,我给你点外卖?” “不用,我自己看着做。外面热,你俩做好防晒。” 姜安然取下玄关处的伞,拿上车钥匙先拎着垃圾下楼。 走之前她给沈温书打了个电话,想顺路接着他一起去,赶巧沈温书就在学校,按他的说法是因为胡嘉太吵闹,他出来在办公室躲躲清静,专心写论文。结果姜安然到时,却看见他和胡嘉一起出现,沈温书任劳任怨的给她拎包,无奈地嘱咐:“你慢点跑。” 胡嘉才不听他的,蹦跳过来挽着姜安然的胳膊,笑嘻嘻的同邰嘉年打招呼。两人之前也见过面,但不怎么熟,邰嘉年看着有点局促,嘴唇蠕动几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求助似地看向姜安然。她还没说什么,胡嘉抢先道:“叫我嘉嘉就行。咱俩是同一年生的,你几月?” “九月。” “我六月的,比你大。” 闻言,沈温书嗤笑:“大个把月而已,瞧给你嘚瑟的。” 胡嘉翻了个白眼,一把拽过他拎着的包,回头冲邰嘉年笑:“我也在读书,熟的不能再熟了,待会加个联系方式,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邰嘉年哎了声,忙不迭把二维码打开,递过去。 两个年轻人交换联系方式,沈温书站在一旁环着胳膊一眨不眨地盯着瞧,表情严肃,生怕胡嘉被拐跑似的。 姜安然悄摸问:“你不是嫌嘉嘉吵么,怎么到哪儿都带着她?” 语气里难掩揶揄。 沈温书别扭地皱皱鼻子,没回答他的话。 邰嘉年加了胡嘉的微信,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叫人,赶紧礼貌地喊了声:“温书哥,好久不见。” 沈温书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长这么高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顺着学校的主干道走,有几个拖着行李的学生经过,旁若无人地讨论娱乐圈的八卦,连时序的名字轻飘飘落在姜安然耳朵里,让她心神荡漾。 距离上回他们见面已经过去一周了,她却没有太浓重的分别感。 连时序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除却早安、晚安,连带着一日三餐以及生活中的小事,有时是几句话,有时是照片或者几秒钟的视频,他好像不管做什么都迫不及待的要和她分享。 晚上她趁着家里人休息之后和他打电话说会儿话,一不小心睡着更成了常事,他也不挂,就这么和她连麦到天亮,然后她迷迷糊糊的刚有动作,便听耳边响起他沙哑的嗓音说“早安”... 浪漫的代价就是,姜安然这个月的话费超支了好多。连时序显然早就想到这方面,替她交了话费。短信弹出来的时候,上面的金额吓了她一跳。姜安然非要AA,他并不在乎这个,偶尔会收下她的“还款”,不过大部分时间不收,而是兑换成别的东西,比如下次见面看电影的时候,他要抱抱她... 姜安然一想他在电话里撒娇似的哼哼,浑身像被轻柔的羽毛刮过,敏感了抖了抖,耳朵尖悄悄的红透了。 不禁怀疑: 他撩人这么熟练,真是初恋么... “姐,你热的脸都红了。” 胡嘉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安然后知后觉地抬起手贴了下脸颊,“...是挺热的。” 邰嘉年和沈温书走在前面,胡嘉故意落后几步,把姜安然拽到自己的遮阳伞下说悄悄话。 “姐,跟我讲讲你新交的男朋友呗?” “他啊...” 姜安然哽住,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胡嘉问:“他性格怎么样?” 姜安然道:“...大概,称得上是我前半生见过最温柔的人吧。” “嚯,这么高的评价。”胡嘉惊诧。 一想到连时序,姜安然根本忍不住嘴角的笑意,说起他时,语气里带着不察觉的骄傲。 “他不仅仅只对我好,而是他本身就很好。上次一起出门玩,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提前考虑好了,和他待在一起特别省心,我玩的也尽兴。他有自己擅长的事业,并且在这个领域做到了佼佼者的位置,生活中看起来自理能力很差,但只要一上手很快就能学会,是个能力很强的人...当然,他不是永远那么强大的,偶尔也会在我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我最欣赏他有伤心事不藏着掖着,不像别的男人,顾着面子咬牙承受,到头来把自己憋坏了,反而将怨恨发泄在伴侣身上...其实男人的示弱是很有必要的,他向我寻求安慰的同时,也让我在这段感情里有了被需要的感觉...” “总之,”姜安然睫毛轻轻扇动,难为情地哼了句,“我很喜欢他。”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三十一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三十二束玫瑰 胡嘉只听她的描述就少女心爆棚,揶揄:“姐,没想到你谈起恋爱是这样子的。” 姜安然不解,“嗯?” 胡嘉说:“我以为你会对浪漫的事过敏,更别提说‘我喜欢你’这样的话。你竟然不觉得肉麻吗?” 姜安然皱皱鼻子,“不觉得吧...” 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她是很别扭,在他面前根本放不开,不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毕竟喜欢一个人,受到荷尔蒙趋势便忍不住想和对方贴近的冲动,在面对情感这方面连时序比她坦诚,她得向他学习,想要什么就得大胆说出来,如果她一味的被动,这恋爱还谈个什么劲。 话又说回来,姜安然好奇:“你怎么跟家里人坦白和沈温书谈恋爱的?” 提到这个,胡嘉立刻清清嗓子,腔调先拿捏住了,“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温书哥送我去找朋友玩,在楼下我们抱了抱,结果被住在同个小区的我妈跳广场舞认识的好姐妹撞见了,根本不用隔天,我上楼的时候,我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姜安然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的很辛苦,问:“老师和师母没反对吗?” “我爸没说什么。我妈倒是因为我们的年龄差距,担心我们会不会因为有代沟聊不到一起而分手,还有,她不想我太早结婚,希望我毕业了先立业,她说女人手里攥着钱和靠谱的工作,比得到一段转瞬即逝的爱情更重要...这么唠叨了我几天,后来她和温书哥见过面,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改了口风,现在已经不再插手我们的事情了。” 姜安然追问:“沈温书怎么跟你爸妈说的?” “不清楚。” 胡嘉没心没肺惯了,再加上和沈温书谈恋爱之后好多事情都是他操办,只要烦不到她头上来,她就安心做起甩手掌柜。 不过,她这个人精当下就听出了姜安然的意思。 “姐,你在苦恼怎么向阿姨坦白自己恋爱了吗?” “告诉她倒是容易...一句话的事儿。” 姜安然缓缓吐出一口气,“就怕我妈替我做打算。” 胡嘉逢年过节见识过长辈们的催婚阵势,恨不得将自家适龄儿女打包捆绑一起送出去,那副迫切的面孔可怕的很。钟琴虽然没那么过分,但她如果知道姜安然恋爱,十有八/九一个劲念叨“别太挑刺,遇见合适的就赶紧定下来”,诸如此类的话。 感情可经不起催促,毕竟是人生大事,再慎重都不过分。 胡嘉不由得同情她。 “你们才确定关系,等感情稳定了再和家里人讲也不迟。还是说,你男朋友催了?” “没有。” 姜安然说:“他脾气好得很,不管我提什么要求都同意。我说不希望家里人过分干涉这段感情,暂时先不要向身边的人公开,他也没意见。” 但凡换个人,把谈恋爱搞的跟地/下情似的,恐怕心里早闹不愉快了。 虽然他们谈了没几天,说将来太遥远,可... 她就是想提前做一做打算。 不仅是因为他说的“一步到位”,还因为自从确认了关系,她就没再想过和他分开。其实在“将彼此规划进双方未来人生里”的事上,他们早就达成了统一。 胡嘉沉默下来,不知道该给她出什么主意。 姜安然倒先看开了,反正路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扬声叫住前面越走越远的两个男人,问:“中午去哪儿吃?” 沈温书闻声回头,“学校对面的火锅店?” 姜安然点头,其他人亦没有任何意见。 ... ... 周围的学校都在放暑假,所以中午没几个人来火锅店。 一行人选了个靠着空调的位置,分批去调蘸料。 姜安然从柜子底下取出小碟子递给沈温书,听见他疑惑的声音:“你的手怎么回事?” 姜安然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不以为然地回答:“应该是不小心蹭到了。” 今早收拾卫生的时候,她不经意发现右手无名指的关节皮下渗出红色血点,却没有破皮流血,所以一点儿没感觉到疼。 沈温书没有起疑,抱怨她毛毛躁躁的。 姜安然早就习惯了他的唠叨,干脆装没听到,照着手机上的攻略调蘸料。 趁着周围没人,沈温书问:“你那个新交的男朋友做什么工作的?今年多大了?” “...干嘛,查户口啊你。” 姜安然偏不告诉他,端着碟子坐回餐桌前。 席间她夹菜的时候,胡嘉这个眼尖的小丫头也瞧见姜安然手关节的伤,她捧着看了会,若有所思地嘀咕:“你这是不是被咬出来的啊?我小学有阵因为缺钙特爱咬手指头,好几回没留心就咬成跟这个差不多的样子了...” 可惜姜安然顾着和邰嘉年聊老家的趣事,没有仔细听她的话。 吃完饭,姜安然开车带邰嘉年去商场买日用品。 因为天气实在太热,姐弟俩没在外面逛太久就打道回府了。 一进门,空调的冷风扑面而来,姜安然惬意地喟叹:“活过来了。” 钟琴提前冰镇了西瓜,招呼他们来吃。 邰嘉年换好衣服出来,端着自己那份去书房写暑假的论文作业。姜安然原本也打算回房间休息,突然想起似的什么,到门口又拐了回来,坐在钟琴旁边和她看电视。 母女俩一个磕着瓜子专心致志地看电视剧,一个满怀心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破氛围,彼此安静了会,钟琴看入迷了,吐槽了句:“这男主角心机忒深了,虽然他喜欢女主角,也不能设计人家啊,感情这种事不是你情我愿的么。” 说着说着,她就开始教育姜安然,“你找对象可得擦亮眼睛,像那种花言巧语哄女孩子开心的男人不能要,喜欢你的时候设计你,不喜欢你了谁知道又是什么嘴脸。” 姜安然漫不经心地嗯嗯应着。 钟琴端详了会,突然来了句:“不过...这个男演员长得蛮帅的哈。” 姜安然没绷住,笑出声:“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颜控。” 钟琴啧道:“我女儿长得这么漂亮,将来找男朋友得找个好看的,这才叫般配。” 姜安然顺着往下聊,“你觉得啥样的算帅?” “太帅的不靠谱,但丑了肯定不行,起码得五官端正吧。” 说话间,电视剧最新的一集播放完。 姜安然拿着遥控器换台,连续有几个频道在重播连时序刚出道时参加的音乐综艺,她便没再换。十八/九岁的连时序和现在比其实没太大的差别,只是那双眼睛要黯淡几分,站在聚光灯下,周围的淡蓝色光打过来的时候,他脆弱到像一尾化在海水里的美人鱼。 姜安然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觉得这个帅不帅?” 钟琴仔细盯着瞧了会,冷不丁来了句:“混血儿?” “不是,”姜安然纳闷,“你从哪儿看着像混血的。” 钟琴煞有其事地说:“他这双眼睛真漂亮哎,跟林黛玉似的。人长得好看是好看,可惜一脸苦相。” 姜安然笑不出来,心里反驳他哪儿苦相了,分明是忧郁款帅哥。 一曲终了,导师们点评的环节到来。 钟琴再次开口:“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姜安然啃了口西瓜,含糊不清地说:“他挺火的,估计你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的海报吧。” “不是,”钟琴瘪嘴,想了会才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咱们一家人回福利院给你过生日。当时住宿的地方还没有装修,小孩子们的房间外面有一面照片墙,你还记得不?” 姜安然点头,“记得。” “上头贴着张你和一个小男孩的合照,那孩子的眼睛就这么漂亮,,,” 姜安然心头一顿,脑海中灵光一闪,赶紧掏出手机找到沈温书发的那张已经褪色的照片给她看,“是这张吗?” 钟琴有些老花眼,推远了她的手机,皱着眉头思考了会,不确定地道:“好像是吧,又好像不是...这照片模糊的根本看不出人脸,叫我怎么认?而且过去这么多年,别的我早就记不清了,就对那小孩的眼睛印象深刻,比电视里这个明星还有辨识度,亮晶晶的,像玻璃珠。” 姜安然愣怔地看着照片出神。 她已经记不得他的样子了,只有个模糊的概念:他确实长得很漂亮。 那种漂亮是和连时序略带攻击性的长相截然不同的,他应该更偏秀气一些,因为刚来福利院的时候被没搞清楚状况的实习老师错认成小女生,还被安排和她睡在一个房间。没想到连时序的眼睛竟然和他有几分像,或许真是缘分使然,但她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 稍晚一点,钟琴和跳广场舞的姐妹外出排练,家里只剩下她和邰嘉年。 邰嘉年点了大份的小龙虾,拿了外卖叫她。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姜安然正准备和连时序视频,吓得赶紧把手机塞进被子里,装作一脸淡然地看向门口。所幸没有她的允许,邰嘉年没开门。 她拔高嗓门回应:“你先吃,我忙着呢。” “...好,那我给你留一些。” 邰嘉年没再啰嗦别的,趿拉着拖鞋走了。 姜安然紧绷的神经逐渐松懈,拍着胸口嘀咕了句“好险”,听见筒里传来一声轻笑——连时序接起了视频。 姜安然从被子下面摸索到手机,一瞧,屏幕那边黑漆漆一片。 她盘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倚着床头,好奇:“怎么不开灯?” “开了。”他说。 话音刚落,镜头翻转,正对着天花板,姜安然才发现屋内是开着灯的,猜测他刚应该是误把手机的摄像头摁住了罢。 连时序让她稍等,起身往旁边走,“滴”得一声轻响,紧接着是开门的动静,还有他从远处飘来的话:“...借我个手机支架。” 回答他的是个男人,“董航哪儿去了?” “下楼给大家取外卖。” “罗侃呢?” “他今天没来,在家休息。” 男人笑:“得,全工作室就我们宣传部还在工作。” 连时序淡淡地道:“辛苦了,月底加奖金。” 男人兴奋地喊了句:“老板万岁!” 连时序没回答,随即响起沉闷的关门声。 手机镜头一阵晃动之后终于平稳下来,对准他的脸,直面而来的美颜暴击,姜安然眨巴着眼睛,忘了作何反应。办公室内的空调坏了,修理的师傅还没来,他开了半扇窗户,外面工作区的空调凉风吹起来,可惜效果微乎其微,他还是出了一身汗,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打湿,有几缕发丝挂在长睫毛上,唇红齿白,黑眸中仿佛天然氤氲雾气,整个人看起来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漉漉的。 姜安然满脑子就剩下一行字: 斯哈斯哈... 连时序没注意到屏幕那边她的表情,抓紧将桌面上乱七八糟的五线谱收拾起来,生怕她看见会嫌弃他脏乱,起身去把办公室全部的窗户都打开,拿了个硬质封皮的本子扇风。 他坐下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表弟什么时候开学?” ...目的性不要更明确。 姜安然笑出声:“甭管他上不上学,都不耽误我们见面啊。” “不耽误吗?” 连时序哼哼,一脸认真地掰着手指头算她因为陪表弟多久没和他联系。 姜安然心里门清儿,只有一天而已,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再经过幽怨的语气一渲染,活像两人生离了八百年。她觉得他这样特别像个怨夫,脸颊热得泛着绯红,瞧着竟然有几分可爱。姜安然眼睛弯起来,明明喜欢的不得了,却偏不随他的心意说安慰的话,装不懂他的暗示,故意逗他,“你想见面的话,晚上也可以见啊,大不了在车里睡呗。” 连时序眼睛一眯,表情若有所思。 姜安然感觉他真的在考虑性,见状不妙赶紧扯开话题:“这么晚了你不在家休息,怎么跑到工作室去写歌了吗?” “刚好有灵感,录下来。” 连时序指尖戳了戳屏幕上她脸颊的位置,笑:“反正在家也是闲着。” 他这么说,弄得姜安然怪内疚。 “我们明天去看电影吧。” 连时序微挑眉,“你有时间?” “有的。” “不陪表弟了?” “……” 这茬过不去了。 姜安然扶额,“他这么大的人,不需要我管着。” 连时序抿嘴,笑得意味深长。 姜安然恍然未觉,点开购买电影票的小程序,和他商量明天看什么影片,提议干脆买午夜场的票,大晚上看电影的人少,免得他被路人认出来或者拍到两人同行又闹一通八卦。她说完,抬眼看他,征询意见,“爱情片和科幻片,看哪一部?” “……” 他盯着镜头发呆,不知道想什么这么认真。 姜安然叫了他一声。 他抬眸,俨然在状况之外,“嗯。” 姜安然哭笑不得,“我问看哪部电影,你想什么呢?” 连时序干脆道:“科幻片吧。” 这答案并不意外,男人们都不太喜欢文艺电影。 姜安然刚要付钱,听见他说:“我来买。” “不用啦,”她狡黠地眨眼,“给这么貌美的男朋友花钱,是我的荣幸。” 她偶然间从网上刷到的土味情话,觉得有意思,下意识对他说出口了。 闻言,连时序愣怔一下,起身往外面走,镜头随之轻微地晃动。 经过办公区时,他跟正在吃饭的董航打了声招呼:“走了。” 董航嘴里含着米饭,当即就要站起来,“回家啊?我送你...” 连时序摆手,“不回家,去见女朋友。” 他这话说得像唠家常般稀松平常,周围的工作人员纷纷愣住,面面相觑:上回闹到热搜的“粉丝偶遇连时序恋情”的小作文原本不是杜撰啊,这哥瞒得也忒好了,身边的人一点风声没听到... 那头的姜安然同样没反应过来,等他出了电梯,进入四下无人的车库时,她才敢开口:“我开玩笑的,你别来了,快回去休息吧。” 连时序握着方向盘驶离车库,面上风轻云淡,实则一颗心因为马上能见到她变得轻飘飘的。 耳边回荡着姜安然甜软的嗓音,她还在劝他早点回家休息。 连时序扬眉,淡然地回答:“你钱都花了,我不给点回报怎么行。” “……” 姜安然欲言又止,心想:花几十块钱就能见到他本尊,那她岂不赚大发了。 紧接着,她便听到耳机里清晰的传来某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而且,有件事我必须让你知道。” 姜安然没来由的喉头跟着发紧:“...什么?” 他笑,像极了慵懒的猫儿—— “表弟不需要你管,但我很需要。”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三十二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三十三束玫瑰 初秋白天的温度虽然高,但夜里还是掺杂了凉意的,尤其这几天连着下雨,空气潮湿的很。姜安然怕着凉穿了件薄外套,将要出门,又折回来跟在书房打游戏的邰嘉年打了声招呼:“我出去一趟,待会回来。” 邰嘉年摘下耳机,问:“拿钥匙没?” “嗯,拿着了。” 姜安然帮他把门关好才走。 小区门口的树荫下全是在外面乘凉的老人,门店前的空地上到处是嬉笑打闹的孩子,广场舞的音乐声震耳欲聋,晚上倒比白天还热闹。 姜安然特地嘱咐连时序把车停的远一点,她按照定位找过去的时候,没想到遇见了住在同个单元的邻居张阿姨。她儿子今年升大四,下半年得回来实习,学的也是应用心理学专业,家里人想提前给他安排好工作单位,免得回来抓瞎。 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张阿姨当然知道她是A大毕业的心理学高材生,还在心理诊所干过一阵子,在工作这块儿应该是有人脉的,于是巴结地拉着她说了好一会话。 姜安然心不在焉地应着,满脑子都是连时序,生怕他等烦了。她迫切的想结束话题脱身,开口打断对方的长篇大论,“回头我打听一下,有合适的岗位就托我妈给您传个信儿。” 张阿姨一听她愿意帮忙,高兴的不得了,临走的时候还说改天会拎着礼物正式登门拜访。 姜安然没再客套,礼貌的跟对方再见。 距离小区五十米的地方有个小胡同,里面的房子正准备拆迁,因为没有灯而漆黑一片。 姜安然一眼就看见停在入口处的大奔,车内没有亮灯,乍看像是没人,走近了才瞧见穿着一身黑的连时序。他摁亮头顶的灯,等她上车,将空调的扇叶向下掰了掰,避免直吹着她。 姜安然坐上副驾驶,关了车门,说:“晚上好。” “嗯,晚好。” 连时序弯了眼睛,揶揄道:“小龙虾好吃么?” “……” 姜安然猛地想起在电话里他调侃似的情话,耳尖悄悄爬上一抹红。她低着头看似在找地方放挎包,实则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嗯声:“吃了,有点辣。” 连时序接过她的包,反手放在后排,目光于她脸上流连,突地在某处停了停,笑说:“怪不得嘴巴肿了。” 姜安然一吓:...肿了?! 她打开遮阳板上的镜子,端详自己的嘴唇,红艳艳的,像是涂了口红,幸好不算丑。松口气的同时忍不住懊恼自己该化个妆再出来和他见面的。 连时序开了大半的窗户,穿堂风而过,吹动她的长发,挡住她的侧脸让他看不清。连时序抬手,自然而然的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专注地看她照镜子,无端觉得特别有意思。 他笑笑,故意逗她,“别照了,是漂亮的。” 姜安然难为情的将遮阳板收起来,转移话题问:“明天我们几点碰面?” “电影是晚上九点开始,七点我来接你?一起吃晚饭。” “好啊。” 姜安然想搜一下哪家餐厅好吃,可惜胳膊短,反手没摸到挎包,连时序便将自己的手机给她,“密码是你生日。” 姜安然始料未及,愣怔了下。 手机对于现代人而言是非常私密的东西,尽管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人也不乐意被人随意动用。可他就这么给她了,看起来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没有一点儿介怀她用他的私人物品,甚至把密码设置成还和她有关的数字... 姜安然攥着他的手机,心里泛起阵阵波澜。 连时序丝毫没有察觉,自顾自说:“之前我弄坏的那只玩偶熊,是你缝的么。” 姜安然嗯声,因为钟琴老花眼,她便自己上手了。缝出来的样子勉强能看,但连时序现在突然提起来,是不是觉得丑?她不好意思地道:“我不太会针线活...” “挺好的。” 连时序温和地笑。 车里光线暗,姜安然没有发现他笑容里藏着那抹不容易被察觉的病态。 等确认下来明天要去的餐厅,钟琴的电话恰时打来。 她埋怨:“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还在外面溜达,也不怕危险。” 外面灯火通明,广场舞的音乐声震耳欲聋,马路边上到处是人,哪儿危险了。姜安然哭笑不得:“好啦,我马上回去。” 钟琴没再絮叨,挂了电话。 车内十分安静,姜安然没有刻意避着他,连时序自然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漆黑的眼珠转了圈,在姜安然跨上包准备离开的时候,冷不防开了口,语气意味深长,“我怎么有种,躲着家长和你早恋的错觉呢。” 姜安然顿住,而后倏忽一笑:“瞎说什么。” 连时序耸耸肩,跟着她下车。 明明很短的一条胡同,两人挽着手慢悠悠的愣是走了十几分钟。 到出口,姜安然松开他的手,依依不舍地说:“我走了。” 连时序淡淡地应答:“嗯。” 旁边店铺门牌上的风光落在地上,划出一道清晰的分界线。 姜安然走出几步,没忍住回头看他。 连时序独自站在黑暗中,衣角随着微风摆动,见她望过来立刻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冲她挥挥手。不知怎么回事,看见这一幕,姜安然竟然泛起一阵鼻酸,身体鬼使神差的向他的方向转动,走着走着,她便小跑起来,在连时序诧异的目光中重重的投入他的怀抱。 连时序始料未及,被她撞的踉跄一步,迅速稳住身形。 他感到莫名,“安然...?” 她没有回答,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胳膊环着他的脖颈,因为身高差不得不踮起脚。连时序察觉到这点,弯腰迁就她,大掌托着她的后脑勺,柔顺的发丝从指缝间穿过。他蜷缩起手指,用了十分的力气环住她,从见面开始就不断滋生的思念在此刻尽数迸发。 连时序吸了口她肩颈处传来的淡淡苦涩橘子味,餍足地闭上双眼。她身上有股特别的魔力,能让他的心平静下来,连同时间的流速也放缓了。 两人在沉默中紧紧拥抱,生出无尽的缱绻和依恋。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安然挎包里的手机又开始响个不停,欢快的铃声在整条寂静的胡同里显得格外刺耳。连时序睫毛颤了下,知道她这回是真要走了,抑制住内心将她留下来的冲动,一点点松开环住她的胳膊。 相反的,姜安然并没有抽身离开,将他抱的更紧了。 连时序意料之外,不甚欣喜。 姜安然缩在他怀里,鼻端都是他衣服上淡淡的洗衣凝珠的香味,奇怪的是,从前靠的近了也闻到过,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感觉好闻的不得了,特别让她安心。铃声响了又停,四周再次陷入宁静,姜安然刚才脑门一热和他亲近的冲动褪去,恢复理智。 她抬头,借着微弱的光对上他的眼睛,轻声道:“我会告诉家里人的...” “什么?” 连时序视线落在她还红肿的嘴唇上,喉结不自主地滚动几下,胸口火烧火燎的。 “我们谈恋爱的事情啊,”姜安然帮他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笑靥如花,声音温柔的不像话,“一开始我怕家里人知道了会过多干涉,但现在想明白了,他们问就问吧,反正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不想再和你偷偷摸摸的见面了。” 明明是你情我愿的恋爱,弄得好像偷/情,不管他怎么想,反正她心里不得劲。 微风吹过,连时序的碎发拂过眼睫毛,他被刺痛,不舒服地眯了下眼睛,紧接着,一只手帮他拨开了碎发。姜安然说:“抽空去剪个头发吧,太长了会扎眼睛。” 连时序难以自控的偏了下头,试图用脸颊去蹭她的掌心,像只刻意讨好主人的猫儿。 姜安然没有察觉,帮他整理好头发就收回了手,继续说:“我先不给妈妈讲你的职业,怕她出去万一说漏嘴了,给你惹麻烦。只向她提一下我有男朋友这件事...” “男朋友”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好像硬生生给连时序喂下了什么催/情的药。他往前走了一步,脚尖抵着她的,眼里化不开的情像浓郁的墨。如果可以,他想被姜安然带回去,随便向谁展示都行,只要她给他贴上独属的标签... 这念头在脑袋里不断盘旋,到最后了也没敢说出口,怕她被他的偏执吓到。 连时序捏捏她的小手,微微颔首,“就算说了也没关系,歌手这职业没什么了不起的,而且,你不会给我添麻烦。” 姜安然笑:“那也不能这么着急。” 她不好意思地哼哼:“才谈没多久呢...” 没到非要正式告知长辈的地步。 连时序不太懂她的意思。他不知道两个人从表明心意到确认关系,再到与对方家人见面,谈婚论嫁需要得到双方长辈们的首肯,最后才是领证办婚礼。其中要经过很长时间,而且任何一项仪式不能缺少。 这些东西没人教给他,他也没主动去了解过。 姜安然不在的时候,他的人生里只有思考怎么和她再见;姜安然在的时候,他的人生里只有她。好像她在身边,别的就都不重要了。连时序不理解那些绕来绕去的仪式,但他愿意按照她说的做,因为姜安然的话总是正确的。 手机铃声骤然大作,划破了这一方的宁静。 姜安然没敢接,脑袋里已经浮现出钟琴发火的样子。 连时序第一次,没有因为她即将离开而感到焦虑,甚至还挺爽快地拍拍她的背,说:“快回去吧。” 她恋恋不舍地松开他,走出一段距离再次回头,扬声:“明天见。” 他还站在原地,单手抄着口袋,笑得轻松,“嗯,明天见。” ... ... 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他住的地方位置比较偏僻,周围黑灯瞎火的,看着怪阴森。 从车库出来,陡然看见门口立着个身影,连时序微眯眼,声音沉沉,“谁?” 对方被他冷不防出声吓一跳,抚着胸口说:“你回来了。” 是罗侃。 连时序戒备心稍松,过去开了檐下的灯,前些时候种的玫瑰花已经冒头了,整座院子因此看起来生意盎然。他盘算着该找人在院里搭个棚子,否则这些花会挨不过寒冷的冬天。 开了门,罗侃跟着进来,将他要的针线放在茶几上,自己去倒了杯水喝。 他从厨房出来,看见连时序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穿针引线。好奇地问:“你那玩偶怎么回事?划老长一道口子。” 连时序没回答,费了半天劲也没穿过去,嘴角抿直,额间露出不愉快的神色。 罗侃看不下去,夺过他手里的针线做示范。 “瞧着啊,线头沾点水,抿在一块儿,对准针眼...” 他说着,手指捏着线,动作灵活地穿进去,得意地扬眉,“这不就成了。” 连时序脸上浮现出赞叹的神情,自己悄声研究。 旁边的罗侃喝水喝够了,瞧着时间不早打算走,刚起身便被连时序叫住,听他认真地说:“问你个事。” “什么?” “我如果去搞个纹身,应该不违反公司的合约吧?” 违反肯定是不会违反的... 罗侃敏锐地眯起眼睛,一本正经地说:“警告你,千万别恋爱脑啊。实在想纹就纹个含蓄隐晦的,万一被疯狂的粉丝猜到了,还不得去骚扰姜老师。” “知道。” 连时序平淡地应声,拿着穿好的针线,转身上楼,到拐弯处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嘱咐:“你走的时候把外面的灯关了。” 罗侃:“……” 房间里挂的白布被撤掉,连时序看了眼墙上贴满的照片,心满意足,盘腿坐在地上,照着姜安然缝制的样子补海豚玩偶上面被他故意划出来的口子。 针线活比他想的难,同样是歪七扭八的,他却觉得她的那个更漂亮。 连时序指腹拂过那段纹路,眼里露出诡异的光。 如果... 姜安然能同意给他弄个人/皮/扣,把这么漂亮的线路也留在他身上就好了。 他也想成为,她喜欢的玩偶。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三十三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三十四束玫瑰 因为没接电话再加上晚归,姜安然被钟琴拎着耳朵唠叨了好久,幸亏邰嘉年及时出来解围才让她逃过一劫。姜安然敢怒不敢言,盯着钟琴用药草泡完脚睡下,她才回房间去收拾明天约会的穿搭。 等折腾完,已经过了十二点。 姜安然困得哈欠连天,恨不得倒头就睡,搁在床头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个不停,她困倦地眯着眼睛查看消息,是福利院的院长,她说关于那个小男孩的事情有点眉目了。 姜安然瞬间清醒,翻身坐起来拨通电话,急慌慌地道:“您说。” 院长刚查完房出来,怕打扰里面休息的孩子们,特地走远了一些说:“也是巧了,今儿我去市里办事看见一张音乐学校的招生海报,突然想起他养父母也是办这种音乐机构的,还挺有名气...” “您知道学校叫什么名字吗?” 姜安然掀开被子,下床去拿纸笔。 院长说:“...这么多年过去,我实在记不清了。” 姜安然握着笔的动作一顿,失落地垂下眼睑,“啊...” 院长又说:“咱们和那所学校有过合作,我这儿还有当年的DVD,明儿找出来看一看,应该有线索。” 姜安然刚熄灭的希望再次燃烧,欣喜地表达谢意,“辛苦您了。” 院长轻笑:“举手之劳,没什么的。你早点休息。” “您也早些休息,”姜安然说,“晚安。” 挂了电话,她将刚才情急之下翻乱的桌面整理好,躺回被窝。堵着心里的石头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她的心情终于松快一些,关了灯很快就睡着了。 * 翌日,姜安然起了个老大早,虽然和连时序约在晚上见面,但她睁开眼就在期待这场约会。一整天,她几乎是数着时间过的,早早收拾好,躺在床上玩了会手机,心里实在是安定不下来,她干脆提前半小时出门。 换鞋的时候,邰嘉年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纳闷:“姐,你出去啊?” 钟琴闻言,也探出头,“怎么这时候出门?” 姜安然点头,“和男朋友约好了去看电影,回来的晚,不用给我留灯了。” 她说得轻巧,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心里早就泛起波澜,还隐约有点刺激。 邰嘉年和钟琴面面相觑,一下子没回过神来,直到她拿起钥匙拧开门把手,钟琴才醒神,扯掉围裙大步流星地过来,急慌慌又难藏惊喜地问:“你什么时候谈男朋友了?” 姜安然撇下句“回来再说”便关门,飞快从楼道跑下去了。 她心跳如雷,迎着微风跑出小区,刚在台阶上站定,蓦地被人揽住肩膀,她一骇,回头撞入连时序的眸中。他竟然来的比她还早,不知道等了多久,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紧接着,姜安然便注意到他头发短了,“剪头发了?” 连时序腕子一转,和她十指相扣,往停车的地方走去,顺便回答她的话,“剪了。” 姜安然侧眼看他,口罩遮住他大半张脸,高挺的鼻梁撑起口罩的弧度,长睫毛如翻飞的蝴蝶翅膀,遮掩不住下面两汪泉水。尽管只是窥探到冰山一角的美貌,她仍旧禁不住喟叹这张脸生的极其伟大。 她不由得联想到那个童年玩伴,他的眼睛兴许也特别标志,否则不会过去这么多年,还令钟琴记忆深刻。但她关于他的长相是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只有个模糊的“漂亮”概念。她在感情上开窍的晚,那时候只把他当作好朋友,觉得两个人混在一起玩的开心最重要,旁的她压根没往心里去。 连时序察觉到她的走神,不满地蹙眉,使劲儿捏捏她的手指。 姜安然吃痛,“别捏,我手上的伤还没好呢。” 连时序霎时紧张起来,“什么伤?” “不要紧的,”姜安然给他看无名指关节处,“不知道从哪儿蹭的,皮下出血,过了一天也没见好。” 连时序盯着泛红的地方好一会,意识到那是自己留下的印记,喉咙发紧,眸中有别样的情绪翻涌。他破天荒的没有维持温柔人设“体贴”地问她一句需不需要去药店买药膏,如果可以,他希望这道伤能留下一道疤,作为交换,他不介意她也给自己留一个。 这就好像一种特殊的仪式,盖上彼此的专属印章,谁都跑不了。 姜安然对他隐晦的心思全然不知,系上安全带给他调出去餐厅的导航,顺手将挎包丢在后排,问:“后面的杂物不收起来吗。” 刚认识那会,她坐过他的车,彼时这些东西就在车上丢着了,竟然到现在都没收。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最多的就是A4纸,上面画着她看不懂的五线谱。 奇怪的是,他平时挺整洁的一个人,竟然允许车上这么乱。 连时序单手摘了口罩,落下半扇车窗,在呼啦呼啦的风声中开口:“你保证以后不坐后排,我就收拾。” 姜安然顿了顿才明白他的意思,又好笑又惊讶地说:“原来你这么早就对我有图谋了。” 连时序笑而不语。 姜安然想起他告白时说的“一见钟情”,没有因为他追人的小把戏感到冒犯,反而心里甜滋滋的。她捋了把北风吹乱的长发,轻声回答:“知道了。” 连时序扬眉,语气里带着不经意的得意,“回头我就收拾。” 到了餐厅,出于保险,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连时序虽不觉得谈恋爱被人发现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可昨晚罗侃的话提醒了他,姜安然不是圈内的公众人物,万一被拍到,势必会给她的生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连时序的私心也不希望姜安然被别人关注,所以下车前,他特地给她戴了自己的帽子。 帽檐长,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张樱粉的唇瓣张合:“...能不能调节一下?” 姜安然视线被挡住,根本看不清路,还得用手扶着,生怕帽子掉下来。 连时序帮她收紧后面的带子,说:“吃完饭带你去买一顶新的。” 姜安然想说没必要那么麻烦吧,转念考虑到电影院人多眼杂,万一被拍到照片传到网上就糟了。 连时序先下车,等到了包间才给她发消息。 姜安然锁好车门,拽着挎包做贼似的溜进去,关了门才敢帽子和口罩,捂得满头大汗。 连时序笑着递给她杯水,将空调的温度降了一些,轻抚她的背脊帮忙顺气,“歇一歇。” 姜安然现在才体会到和明星谈恋爱有多不容易,东躲西藏的,明明是正常恋爱却弄得不见光。她一时感慨,“可算体会到你的感受了...” “什么?” “到哪儿都害怕被拍到,提心吊胆的,没有一点自由。” 连时序轻笑:“习惯了。” 相比起同行的遭遇,他还算幸运。因为平时低调,曝光少,身边的人保密工作做的也好,鲜少会被狗仔拍到,就算被拍到,罗侃也会联系人处理妥善,不让照片流出去。但不乏有“私生”尾随他,以“偶遇”的名义偷拍他私下的照片和视频发在网上博取流量,其实动动脑子就会想明白,连时序这么“自闭”的一个人,连采访都不接受,私下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非有心去他工作室楼下蹲点,否则哪能偶遇的到。 这世界上绝大部分巧合,都是蓄意为之。 只因为他是公众人物,职业特殊性让他势必会丧失一部分的隐私,于是有人钻空子,将自身很多得寸进尺的行为合理化了。 姜安然心疼不已,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一触即离,却让他为之颤抖。 连时序直直地看向她,抓着桌沿的手不断收紧,那句“你再摸一摸”的请求马上就要说出口,恰时,服务生进来上菜,外人的出现让他已经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去,憋的难受。 很快他们离开,房间内只剩下他们。 姜安然惦记着他的幽闭恐惧症,起身去把窗户打开半扇,回来时,连时序已经帮她把汤盛好了,戴着手套专注的剥虾,将干净的虾肉放在她的盘子里。姜安然想到才确定关系的第二天早晨,在酒店房间里,他也是这么照顾她的。他对她似乎永远有耐心、没脾气,温和的让人心软。 姜安然无端的想和他多亲近,于是夹起一小块甜南瓜抵在他唇边。 连时序手上的动作不停,看也不看就张嘴咬住。 姜安然问:“好吃吗?” 他含糊不清地回答:“嗯,甜的。” 姜安然弯了眼睛,继续往他嘴边递吃的。她给他喂什么,他就吃什么。慢慢地,姜安然喂出乐趣来了,暗暗嘀咕他是真的乖,然后恶作剧地夹了块微辣的鱼肉,喂给他。 连时序不疑有它,张嘴咬住,舌尖的辣味让他短暂的愣怔一秒,眼睛微微瞪大,无助地扭头看向姜安然。彼此沉默一会,他终于忍不住,表情逐渐扭曲,吐出一句:“辣...” 姜安然噗呲笑出声,赶紧拿来卫生纸递到他嘴边,让他吐掉。 连时序仰头灌了好几口水,仍旧辣的斯哈斯哈抽气。 姜安然纳闷,真有这么辣吗,然后夹了一筷子尝了尝,仔细品,感觉还好,是他太不能吃辣了。 连时序还没缓过劲来,却好脾气的没有计较她的戏弄,任劳任怨的继续给她弄海鲜。 姜安然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怕他只顾着照顾她吃不饱,说:“我可以自己来...” “没事,你别沾手了。” 他小口小口吸着气,还顾着回答她的话,嘴巴辣的红通通的,可怜又可爱。 姜安然深深地看了几眼,感叹他怎么可以这么好欺负... 一颗心不安分的躁动,她不停默念美色误人,匆忙地别开头,再看下去,她真怕自己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 ... ... 一顿饭,你一口我一口互相腻歪地喂着吃完,连时序没什么异样,反而姜安然撑的不得了。 考虑到电影院离这儿不远,连时序便没开车,和她挽着手去附近的饰品店买了顶帽子,慢悠悠的往电影院的方向去。 天才刚擦黑,市内的马路挤的水泄不通。 繁华的街道人潮拥挤,路过的几家店铺正放着他的歌。 姜安然晃了晃他的手,连时序便弯腰,附耳过来。 “怎么了?” “这感觉真奇妙,我竟然和电视上才能见到的人在一起了。” 连时序笑:“是挺奇妙的...” 他竟然和这么多年只能在梦里见到的女人相爱了。 两人说笑着进了电影院。取票机前排队的人不少,姜安然还是怕他被认出来,非让他去休息区找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休息——毕竟就算捂上脸,他的身板也是格外出挑的存在。 连时序乖乖听话,拎着她的包去找地方坐。 等姜安然回来,发现他买了爆米花和可乐,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随套餐送的解压玩具。 “你刚没吃饱?” “饱了。” “那怎么又买吃的?” 她的肚子快要爆/炸了... 连时序一本正经地回答:“网上的约会攻略说,这些都是必需品。” 姜安然笑得不行。 两人是第一回谈恋爱,什么事都像摸着石头过河,可不熟练有时也不失为一种情/趣。比如牵手,从一开始的紧张局促到现在自然而然的黏在一起,她品味起这个过程,胸口还有微妙的甜。 在外面待了几分钟,广播里电子声音提示该电影的观者朋友们现在可以检票入场了。 随着话音渐落,休息区不少人起身往入口挪动,他们等了会才过去,避开了推搡拥挤的人群。 场内的人还没来全,观者们的说话声没有压抑。 连时序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直接往最后面的情侣专座走。他个子高,一身朴素的黑色衣服也穿得像模特,气质非常突出,以至于经过时旁边的男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被女朋友狠狠掐了把大腿,嗷了一声。 姜安然憋着笑,坐在他旁边,小声嘀咕:“你从前出来看过电影吗?” “当然。” 连时序找地方把买的零食和饮料放好,稍微侧身,凑在她耳边说:“去年有部电影的主题曲是我唱的。公司和制作方有合作,为了支持电影,上映当天我包了整个电影院请工作室的人看。” 包了...整个电影院?! 姜安然瞠目结舌,感慨他还真是大方。 顶上的光突然暗下来,场内的交谈逐渐减弱,到最后鸦雀无声。 姜安然原本肚子撑的不行,后来被电影情节吸引看得入迷了,连时序把爆米花送到她手边,她也没拒绝,往嘴里塞了一颗,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两人坐的近,连时序能听到清脆的“咔嚓”声。 他的视线被吸引住,歪着头借光打量她。 因为情侣座位有挡板,前面的观众不会回头,他肆无忌惮地摘下了她头上的帽子。 姜安然被打扰到,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表示不满,可眼神始终停留在荧幕上,因为刺激的情节紧张地攥紧拳头。忽明忽暗的光打在她侧脸,连时序咬着唇偷笑,心里无端吹过一阵春风,掀起波澜。他先是试探着摸了摸她的长发,然后将她一侧的长发全部归拢到另一边,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发现上面透着青色的血管时,眼色蓦然暗下来。 姜安然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兴奋地环住他的胳膊,小声分享:“我猜对了,白头发的男人是反派。” “嗯,好棒...” 连时序嗓音沉的要命,红艳艳的舌尖点了下唇角。 他微俯身,企图和她靠的更近一些,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处,姜安然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纤细的睫毛一抖,向上翻飞,冷不防撞见他眼里毫不遮掩的占有欲。 三面的挡板将他们与周围人隔绝,而前面就是其他的观众,一旦有人回头,毫不意外能发现男人宽大的身躯正压在挡板上,女人被完全笼罩在他的胸膛里,等光洒下来的时候,只能看到两条纤细白皙的腿象征性地踢了两下,随即被他拢到自己的腿上。 姜安然整个人猛地斜了过来,她猝不及防,发出小小的惊呼,庆幸此刻电影里的配乐足够热烈,盖住她的声音。她立刻反应过来,捂住嘴巴,生怕被人发现端倪。 在连时序伸手托起她脖颈的时候,姜安然条件反射般闭上眼睛,感受到彼此交/织的呼吸,一只手死死揪住他的衣领,心脏剧烈跳动,羞赧又不安地想:他要...在这儿亲她吗?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三十四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三十五束玫瑰 期待的吻并没有降落,姜安然感觉到脖颈一阵刺痛,她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视线里是一片黑,脑袋却无比清醒——他竟然在咬她?! 连时序明显敛了力道,可他的尖牙磕在她脖颈脆弱的那块皮肤上,让她浑身寒毛竖立,仿佛被野生动物叼住了三寸。姜安然不安的用手肘去捣他,碰到之前他便抢先躲开。 连时序从容不迫,甚至还妥帖的帮她把衣角的褶皱抻平。 空气里参杂的暧昧仅维持了他们接触的这几秒钟 ,在连时序抽身离开的时候消失的一干二净。他还是往常那副温润尔雅的样子,将她的长发拨过来,遮住脖颈上那一块红痕,眉眼弯弯,附在她耳边轻道:“我猜,女主真正喜欢的人是这个男反派。” 都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能淡定的和她聊电影情节?! 姜安然因为刚才的接触羞得耳尖通红,根本不敢看他,喃喃:“...为什么?” 连时序反而大大方方地盯她,意味深长道:“她明知道男人要杀她,却没躲。” 不但没躲,她还抱紧了他。可惜在电影里,有劣根性的人被称为反派,势必不能笑到最后,否则,和女主携手到老的人不一定会是谁。 连时序轻轻笑了,长睫毛遮住他眸里的疯态。他指腹蹭过唇角,仿佛还残留着她动脉下血液流淌的隐秘触感。他心想:幸好他们不是活在电影里的人,世俗那套道德规矩对他没用,他要和姜安然在一起,就一定会达到目的。 ... ... 电影结束,场内灯光亮起的瞬间,姜安然的眼睛被他用手挡住,等了几秒钟,她完全适应了他才抽离。下面的观众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还有寥寥几个人等着看彩蛋。连时序戴上帽子,估计是嫌麻烦,将口罩往口袋一塞,拎着垃圾跟她从侧面的楼梯离开。 弯弯绕绕的走廊里都是人,隔壁影厅的观众才出来,闹哄哄地挤在洗手间门口讨论电影情节。 姜安然怕他被看到,丢了垃圾顺势将他拽到拐角无人的地方,问:“口罩呢?” 连时序从口袋里掏出来给她。 姜安然做了个手势,他心领神会,配合的弯腰。 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她的长发撩到背后,脖颈一侧那道暧昧的红痕若隐若现。连时序瞧见,不动声色地舔了舔那颗尖牙,内心开始蠢蠢欲动。静默片刻,他开口:“这么晚了,家人怎么没催你回去?” “我出门的时候跟他们打过招呼,说和男朋友看电影,要晚回。” 姜安然将绳子绕了一圈再挂在他耳朵上,整理了下,拍拍他的肩膀说:“好了。” 连时序慢半拍直起身,笑问:“坦白了?” 姜安然知道他问什么,爽快地“昂”了声,挽住他的胳膊。 “关于我,阿姨没多问什么吗?” “我出来的着急,她没来得及问,回去就不一定了。” 姜安然路过墙上贴的电影海报,回忆起来的不是情节,而是他那个克制又动情的吻——其实也算不上吻。她感受的到他没有经验,当时的情况下,他应该是想接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硬生生的忍住了,那个动作更像是他在慌乱中牙齿不小心磕在了她的脖颈上。 她到现在还感觉有点儿疼,不知道有没有破皮。 姜安然心不在焉的跟着他从影院出来,嗅到了一股铁锈味。 地上湿漉漉的,应该是刚下过去一阵雨。初秋时分雨水多,经常上一秒是晴天,转头就开始下起瓢泼大雨。姜安然担心待会又下雨,拽着他急匆匆的往停车场走。 此时已经是半夜,街道两旁的店铺全部关门,道路上黑漆漆的,偶尔掠过几辆车,很快消失不见。 周围不见人影,难得安静,姜安然终于能无所顾忌地摘了帽子,畅快地喘口气。 树上的水珠砸在她脸上,眨眼的功夫便密集起来。 ——下雨了! 连时序反应及时,将帽子重新扣回她头上,拉着她在雨中飞奔。 等到坐进车里,两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水珠顺着连时序的下颚滑进领口,短袖贴着他的胸膛,勾勒出肌肉线条。姜安然比他还狼狈,长发被打湿成一缕一缕的,黏在身上格外不舒服。 连时序刚要抬手打开顶上的车灯,突地想到什么,止住了动作。他摸黑抽了张纸,帮她擦干净胳膊上的水珠,又从后排扯过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才开始收拾自己。 闷雷阵阵,闪电紧随其后。 倾盆大雨冲刷天地,天上翻涌的云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兽,看这阵仗,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 别墅和她住的小区是反方向,雨势这么大,她不放心连时序开车来回。 姜安然想了想,提议:“去我家将就一晚?” 连时序没说不好,却也没说好,委婉地道:“...我得换身干净的衣服。” 姜安然想说他可以穿邰嘉年的,转而才意识到现在已经过零点了,家里人肯定都睡了,没道理再回去把人折腾醒。 连时序扭头,往车窗外瞭了一眼,风轻云淡地开口:“开个房?” 姜安然身躯一震,“嗯?!” 连时序从中间的收纳盒里拿出钱包,里头放着身份证。 他对上她惊讶中带着戒备的眼神,无奈地笑笑,解释说:“你淋雨了,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不然会感冒。” 她换季的时候最容易感冒,连时序还记得这点。 姜安然的注意力却聚焦在开/房这件事上。 她犹豫着,心想:孤男寡女的...不合适吧。 “把外套拉链拉上,”连时序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把帽子重新给她戴上,觉得不保险,又将外套的帽子罩在上面,嘱咐,“车里有干净衣服,待会你换上。” 姜安然抬了抬帽檐,露出眼睛,问:“...那你怎么办?” “身上这套衣服用吹风机吹一吹,很快就干了。” 连时序拎着她的挎包,环顾一圈,确认没落下东西。 下了车才发现道路两旁全是积水,深度能没过人的小腿肚。两人顶着暴雨穿过马路进入酒店大厅时,鞋袜、裤腿全湿了,踩在地板上呱唧呱唧地响。 坐在前台正打瞌睡的小姐姐听到声音,条件反射般摆出标准式微笑,“您好,欢迎入住...” 话语戛然而止。 小姐姐的笑容僵在脸上,捏着他递来的身份证,扫见上面的名字和照片,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反复几次,才回魂似的磕磕绊绊地问:“您、您订哪种房间?” “...剩下的还有普通标间和豪华套房。” 连时序淡道:“套房,谢谢。” 小姐姐飞快办理入住,将房卡递给他,没控制住好奇地瞧了眼他身边的女人。可惜对方的脸被遮的严严实实,身板看着怪瘦弱的,但又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连时序敏锐的察觉到她打量的视线,眉头微皱,反手将姜安然揽进怀里,摁下她的帽檐。 怀里的人唔了声,低低地抗议:“...我看不见啦!” 连时序带着她往电梯间走,胳膊不小心压住她的发丝,姜安然吃痛,但没有推开他,耳边回荡着他刚才一本正经和前台说要什么豪华套房... 虽然是天公不作美,她也相信他的人品,可一想到即将和他共处一室还是紧张的不行。毕竟出门前,她万万没想到约个会,最后竟然能约到酒店来。 连时序刷卡推开门,将屋里的灯全部打开。 姜安然摘帽子的时候,他自然地蹲下给她换一次性拖鞋。 微凉的指尖碰到她的脚踝,姜安然瑟缩了下,却被他紧抓住。 连时序抬眸,纯粹的不得了,“湿了的袜子得脱下来。” 姜安然难为情的收回脚,咕哝:“我自己来,你先去把衣服吹干。” “...好。” 连时序起身,转而去将屋内的暖风打开。 姜安然换完鞋,进来看了眼,发现里面是有两间卧室的,中间用磨砂的挡板隔开,但浴室只有一个,在一进门的左手边。 连时序把干净衣服递给她,挠了挠眉梢,略显局促,“你先去洗...” 这句话听起来真的挺不正经。 姜安然本来挺别扭的,一看他比自己还不适应,心里的紧张感顿时烟消云散。 她关了门,想了想,谨慎地反锁了。 连时序径直去了客厅将电视打开,正巧在播放他刚出道时参加的音乐节目,台上的是个唱rap的男生,伴奏声格外高亢,掩盖了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的裤子已经半干了,上衣还湿着,便拉了窗帘脱下上衣用吹风机吹。 姜安然没在浴室耽误太久,外面有个男人,让她挺没安全感的。 她套上干净的衣服,布料是纯棉的,特别舒服。然后用毛巾包着头发,将门拉开一条缝探出头来,想叫他进来洗,猝不及防撞见客厅里背对她裸/着上身的连时序。 电视剧里的音乐混杂着吹风机的轻微噪音,让他对早已停掉的浴室水声毫无察觉。 姜安然被眼前的画面冲击到,一时忘了反应,愣怔地看着。 他的头发还没干,水顺着发尾蜿蜒到脊背上,客厅里白炽灯亮的晃眼,直到此刻,她才对男女体型差异有了直观的认知。连时序给她留下的印象带着“病弱”的色彩,以至于她忽略了他是个成熟男性的事实,他只是看起来瘦,其实一点儿都不虚,肌肉不夸张但结实,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裤腰没有遮住的地方,露出腰窝的边缘... 姜安然感觉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连时序暂时放下吹风机,将吹干的上衣随手丢在沙发上,低头开始解腰带。 姜安然猛地瞪大眼睛,仓皇地躲回浴室,关门的时候没注意力道,磕出沉重的响声。 连时序似有察觉,回头往浴室的方向瞧了一眼,没看见她出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姜安然蹲在地上,盯着墙壁蜿蜒的水痕,脑袋里全是刚才的画面,每一秒在不受控制的分解重现,让她品味到更多细节和滋味。浴室里没有通风的口,烟雾缭绕,蒸腾的她快要晕厥。 这么愣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电视剧的声音停了她也没注意到,以至于近在咫尺的声音响起时,她始料未及被吓了一跳,蹲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连时序的声音响起,“雨没那么大了,你洗完澡早点睡。” 姜安然咂摸出不对劲,“...你要出去吗?” “嗯,我回车上睡。” 连时序说:“我给前台打过电话,她待会给你送感冒药上来。” “...好。” “……” 想了想,没别的要交代的,他取下挂在门口的外套,拉开门刚要迈出去,手腕突然被抓住。 力道之大,令连时序惊愕。 姜安然长发还没干透,发尾湿哒哒的搭在衣服上留下暗色的印记。她出来的太匆忙,怀里的湿衣服掉在脚边也顾不上捡,生怕晚一秒钟就拦不住他了。 手链的挂饰磕在他腕骨处,生疼。 连时序却病态的感觉到爽。 姜安然身上带着沐浴之后好闻的香味,整个人湿漉漉的,拢在他的衣服里,就好像完全被他包裹着。连时序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指腹捻起她的一缕湿发别到耳后,柔声问:“怎么了?” 姜安然茫然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拉着他,就好像那晚在胡同里,她莫名其妙跑回去抱住他,一切都是身体下意识的本能,她潜意识里不想放手。哪怕他们只是分开短短几个小时,睡一觉就会再见,她也舍不得。 她其实一直不是粘人的性格,可恋爱大抵就是这样的。 姜安然陡然生出一股勇气,光着脚踩在湿漉漉的衣服上,环住他的腰肢,耳朵贴在他胸口感受到有力的心跳。被她抱住的人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反手关了门。 “安然...” 连时序嗓音里带着不自觉的颤抖,因为太过于兴奋了。 她抓着他的时候,让他生出一种诡异的被征服感。 连时序知道这样太没出息,可无法否认,他太容易向姜安然认输。譬如此刻,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在行动上给了他一点点甜头,他就已经打算把自己献祭给她。 而姜安然想得要简单的多,她只是抱一抱他,对喜欢的人撒撒娇。抱够了,刚要松手,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摁回来,与此同时,连时序拔下旁边的房卡,短暂的三秒之后,伴随“滴”的一声,周围陷入黑暗。 姜安然耳边响起他充满欲/色的腔调,“女朋友,可以和我接吻吗?”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三十五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三十六束玫瑰 接吻这种事,他怎么问的出口... 想亲的话,直接亲就是了啊。 姜安然指尖蜷缩,那些旖旎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烧的她晕乎乎的。 连时序胳膊一用劲,将她抱到鞋柜上坐。 姜安然惊呼一声,以为下一刻他就要亲上来,可他没有。 哪怕是在这种时候,连时序仍旧耐心等待她的首肯。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侧,姜安然清楚的感受到他似有若无的气息,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叫嚣,她快被逐渐浓郁的暧昧折磨死了,终于忍无可忍,抓着他的衣领狠狠地吻了上去。 温热的唇贴在一起时,两人具是一颤。 连时序根本不敢碰她,死死抓着鞋柜的边缘,脑中紧绷着最后一根弦,就这么静静地贴着。 姜安然亦不知道该怎么办,稍微撤开一点,喃喃:“行了吧。” 连时序抿了抿嘴,迟疑了会,没头没尾地说:“我是第一次恋爱...” 姜安然不明就里,“嗯。” “有些事没做过,不代表不懂。” “……” 连时序淡淡地控诉:“你刚才那是敷衍我。” “……” 顿了顿,姜安然无奈地解释:“我也不会...” “没关系,”他声音里带了浓郁的诱惑,“我们一起学习。” 姜安然还没咂摸出“学习”这个词背后寓意,便被他拦腰抱起。尽管四周一片黑暗,连时序却轻车熟路地走进客厅,将她轻柔地放在沙发里,紧接着,高大的身躯压下,细吻接踵而至。 亲昵来得并不突然,也不热烈。 连时序像只有耐心的捕猎者,轻轻啄着她的面颊,一下一下,让她适应这样的亲昵。很快,便落在她唇上。只是他一时没控制好力道,两人的牙齿磕在一起,疼得他唔了声。 姜安然闭了眼睛,掌心托着他的侧脸,犹豫了下,配合地张开唇瓣。 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 强烈的爱意往往伴随着痛感,还有很多隐秘的刺激,可连时序过于温柔,让接吻变得仿佛是落雪品茶、雨后踏青那样闲情逸致的事。 黑暗中,姜安然的视线被遮挡,其它的感触便被放大,她全神贯注地体会当下在做的事情,感受他是如何辗转、如何纠缠、如何在唇齿间流连忘返... 吻漫长又细腻,爱意滋长却始终没有失控。 她能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小心珍视,感动的同时,还有点惊诧。 连时序是不是... 过于喜欢她了? 虽然她也是喜欢他的,却远没到这种程度。 真要比起来,她的用情程度似乎处于下风。 因为怕压到她,他始终谨慎的保持一段距离,用一种别扭的姿势单膝跪在沙发上,掌心撑在她的两侧。姜安然捧着他的脸,感受到他时不时收缩凹陷的双颊... 连时序的胳膊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而麻木,他稍微撤开一些,眼里氤氲着浓重的水汽,嗓音哑的厉害,跟她打商量,“坐起来吧。” “什么?” 姜安然懵懵的,手指顺着他起身的动作滑落到他肩上,揪住一小块布料。紧接着,腰被他托起来,后背倚着沙发靠背,和电影院里的姿势如出一辙。于是她无比笃定,当时他就是想亲她的... 连时序锢着她的一把细腰,娇小的人儿裹在怀里,柔软无骨。他将脸埋在她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淡苦的橘子味,十分餍足。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场景终于实现,出乎意料的是,姜安然没有跑也没有逃,更不需要他大费周章的设下陷阱,她就愿意接受他的亲吻。连时序没办法形容此时的心情,只庆幸刚才把房间里的灯光灭了,不然此刻眼里的疯态一定会吓到她。 姜安然环着他的脖颈,主动仰头啄了他几口。 连时序便压下来,加深了吻。 时间久了,姜安然嘴上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呼吸节奏乱了拍子,胸膛起伏的弧度越来越剧烈。 她竭力用手肘抵开他,轻哼:“够了吧...” 连时序没搭话,掌心在他肖想已久的纤细脖颈上试探了下,将要狠狠地握上去,房间门蓦地被敲响,打断他的动作。 隔着一道门,温和的女声响起:“您要的感冒颗粒拿来了。” 盘旋在两人中间的暧昧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散了。 姜安然慢半拍感到羞赧,捂住已经肿了的嘴巴,推他,“你去。” “……” 连时序维持原状,没动,身体格外僵硬。 门外的人迟迟没有等到回应,又问:“您睡了吗?” 姜安然着急,“快去呀。” “...去不了。” 连时序摁着她乱动的腿,紧接着,她感受到异样。 姜安然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脸“噌”得窜红,慌乱地收回腿逃离他的怀抱,光脚跑向玄关处。 她将门拉开一条很小的缝隙,没有露脸,伸出手接过对方递来的感冒药,礼貌地道谢。 门将关上,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胳膊,摁在她旁边的墙壁上。 连时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能动弹了,姜安然甚至没听到他的脚步声,冷不防就这么被他圈在怀抱和墙壁中间的方寸之地,方才那个陌生又暧昧的触感仿佛还停在她腿侧的肌肤上,令她一颗心高高悬起。 下一秒,房卡放回原处,灯光重新亮起。 姜安然被光一照,应激性地眯起眼睛,缓了缓,视线才恢复清明。 她陡然看见他的脸,惊讶地瞪大双眸—— 连时序的样子有些狼狈,又意外的诱人。略低的领口露出泛着粉的锁骨,连带着修长白皙的脖颈也透出相同的颜色,更夸张的是他的耳廓,烧熟了一般的红。 所以... 他也因为刚才的亲昵害羞? 意识到这点,姜安然反倒不难为情了,她一面感叹他真的好纯情,一面歪头去打量他。 连时序撤开几步,为了逃避她的视线,弯腰捡起地上的湿衣服丢进篓子里,局促的往裤子上抹了两把手,确认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不得不转身重新面对她。 开了灯,和关了灯。 果然不一样。 他有点儿遗憾没看到她亲昵时的样子,但此刻的姜安然长发飘飘,温柔恬静,也已经美得让他失魂。 明明小时候,她性格挺活泼的... 他想:人是会变的吧,不过,总有一些是永恒不变的。 比如她从前就爱摸他的脸,现在亦然。 他挺高兴自己是她没变的那部分。 相顾无言,姜安然挺不自在的,主动开了口:“你...” “吃了药早点睡。” 两人同时开口。 连时序清清嗓子,别扭地说:“我回车上休息。” 外面哗哗的雨声还没停,姜安然下意识要开口留他,转念想到方才近距离接触时他的反应,她一下子退缩了,往旁边站了站,给他让路开门。 连时序扣上帽子,站在走廊里,最后嘱咐:“明早醒了,给我打电话。” “...好。” 他走出几步,回头看她还扒拉着门瞧,无端生出难舍难分的感受。 姜安然怕打扰周围的人,不敢大声说话,冲他笑:“晚安。” 连时序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关门。 * 这晚姜安然睡得格外沉,睁眼已经是早晨九点多了。搁在床头柜上静音的手机里有很多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她没顾得上一条条地看,直接给连时序打电话。 响了三两声他便接起来,嗓音沙哑,听起来是刚睡醒的样子,“早上好。” “你过来洗漱吧。” 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过了会,连时序回答:“嗯。” 挂了电话,姜安然掀开被子起床,拉开窗帘透风。 昨夜的雨之后又是大晴天,不过气温降了不少,风凉飕飕的。 姜安然洗漱完,接到福利院院长的电话,与此同时,房间的门铃响起。 她趿上拖鞋去开门,冲着门外的连时序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他当然看见她在跟人讲话,识趣的没有打扰,将买来的早饭放在桌上,摘掉口罩和帽子进入卫生间。 随着推拉门轻轻关上,她收回视线,跟院长说话:“您查到那所音乐学校的名字了吗?” 院长叹了口气,挺不好意思地说最近因为办公区装修,东西杂乱无章的,她先前找出来的影集和DVD不知道放在哪儿了,得等装修完了再组织老师们帮忙找一找。 原本就是姜安然托她帮忙,当然不好说什么,打算等有空了亲自去找。 这话题暂时撂下,姜安然疑惑:“月前不是刚翻修过一次吗?” 院长解释:“那会儿修的是孩子们的教室。前段时间,给福利院投资的连先生来了一趟,看办公室的空调和办公桌都已经老旧了,专门给老师们换了新的。” 身后响起轻微的咔嗒声,姜安然循声望过去,看见连时序挽着袖子从卫生间出来。他没有看她,径直走向了餐桌旁,拉出椅子坐下,修长的手指捏着茶叶蛋剥壳。 他现在看起来格外从容淡然,和昨晚接吻过后面红耳赤的男人一点儿都不一样。 姜安然没来由的感觉到心痒。 院长说:“工期不长,等结束了我就给你找。其实我也挺想那孩子的,他刚来的时候,瘦的跟小猫儿一样,谁都不信,就和你玩得好。当年被养父母领走之后就没再联系过,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能找到他,他养父母家境殷实,人现在在不在国内还不一定呢。” “嗯,”姜安然明白这个道理,“尽人事听天命罢。” 院长说了几句漂亮话安慰她,转而问:“你和连先生是朋友吧?” 姜安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想:说朋友也没错,不过,他们更特殊一点,是可以牵手、拥抱、接吻的那种男女朋友。 院长笑:“上回他来的时候,我不巧正在市里开会,没和他见上一面,回来才知道他出资给福利院装修的事情。因为他是明星嘛,比较注重隐私,我怕给人家造成困扰所以没问他的联系方式,只能托你给他传达老师们的谢意。” 姜安然深深地看了眼桌前正在小口小口咬素菜包子的男人,答应的很干脆,“好,没问题。” 院长若有所思地道:“可能真是缘分吧,我见到他第一面就觉得挺眼熟,尤其是那双眼睛,和那孩子一样漂亮。” 这不是第一个夸他眼睛漂亮的人。 姜安然却好像自己被夸了一样高兴,然后难掩失落地叹:“我都忘了他的样子了。” 院长说:“很正常,你那会才多大,一门心思净想着玩。” 确实是这个道理。 姜安然笑了。 两人聊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才挂断电话,姜安然坐到餐桌前,发现他手里那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素菜包子还没吃完。而连时序双眼放空,盯着虚无的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无奈,指尖点点他的胳膊,提醒:“吃饭的时候不要分心。” 连时序回神,将剩下的一口气全塞进嘴里,喝了口豆浆送了送,然后将放着剥干净壳的茶叶蛋的一次性盘子推到她面前。看着姜安然鼓囊囊的腮帮子,半晌,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和谁打电话呢?” ...笑得那么开心。 让他非常不爽。 “福利院的院长。” 姜安然没有再拆开一杯新的豆浆,只是把他用过的吸管丢掉,换了根新的继续喝。 连时序的眸色一下就暗了,脑袋里立刻浮现出昨晚黑暗中发生的事情,喉结上下滚动。试探着伸出手,勾住她腕子上的手链。 姜安然没有挣扎,特别真挚地说:“院长托我转达老师们的谢意,谢谢你出资整修福利院的办公室。” 连时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回答:“应该的。” 他鲜少会对人对事产生情绪波动,除了姜安然,剩下能让他称得上“怀念”的也就只有两人相见的福利院。他只是去维护自己少有的幸福回忆,并不是刻意为了照顾别人的感受。姜安然很明显是误会了他的同意,不过,如果因此能美化他在她心里的形象,连时序不介意这个“误会”加深一些。 “我还给孩子们准备了新衣服和玩具,工作室那边在对货,下个月才能送到。” 姜安然惊讶之余,因为他的善举感动不已。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本正经地说:“谢谢你,真的。” 连时序还是那句:“应该的。” 姜安然剥了只沙糖桔,尝了是甜的,把剩下的塞给他。 她笑得明媚,透着一股狡猾劲儿,“回你的谢礼。” 连时序收下,暂时放在一边没吃,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她嘴唇上没有擦干净的那滴豆浆,抓着手链的力道越来越重。姜安然感觉到痛,轻轻拍在他手背上,娇嗔地瞪他一眼。 连时序抱歉地笑笑,给自己找补似的,问:“你是在找什么人吗?” 姜安然刚才打电话没避着他,猜他应该是听出来了,也没瞒着。 “我小时候有个玩得挺好的朋友,后来他被领养了,一直没再见过。但是他走之前,我们约好了长大了见一面,我想着既然答应了就不能食言吧,所以拜托院长帮我打听一下。” 这话指向性太明确,连时序的注意力立刻集中起来,意味深长地问:“找了很多年都没找到?” “没有。” 姜安然直白地说:“因为是小时候的约定,后来就忘了。” “那怎么突然记起这茬来了?” “他其实和你挺像的,让人心疼,”姜安然说,“院长和身边的朋友们都说他的养父母家境殷实,他现在的生活肯定不错,而且按照年龄算,他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但我冥冥之中总觉得要争取见一面吧,毕竟是幼年的玩伴,知道他过得好,我心里的疙瘩也能放下了。” ——哦,连时序懂了。 她认不出他,果然是因为忘记了他们的约定,好在没有忘的太彻底。看在她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他可以不计前嫌。 不过,尽管知道她费尽心思想找的人就是自己,他心底仍旧有异样的情绪在翻涌。连时序掀起眼睑,在她的注视下瘪了瘪嘴,阴阳怪气地道:“所以,你看着我,脑袋里却在关心别的男人?”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三十六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三十七束玫瑰 “可是,他在我印象里就是个小孩儿...” 根本算不上什么男人。 姜安然第一次见连时序露出吃醋的表情,忍不住扬起嘴角,但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连时序没有生气,更没有再说别的什么,牵着她的手亲昵地摩挲,姜安然却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他似乎真的在斤斤计较这件事。 姜安然不由得陷入沉思。换位思考,如果连时序突然告诉她说自己有个念念不忘的童年玩伴,她估计...估计不会吃醋,不但不会吃醋,她还会帮他一块儿去找。 原因无它。 她不会在已经确认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去做那些无所谓的猜测,她会百分百相信连时序,有时候那些听起来像是增进感情的小打小闹反而是浪费双方在感情里的信任。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能理解连时序的情绪变化,甚至还觉得他暗暗较劲儿等着她说软话来哄的样子挺有意思。 姜安然斟酌一番用词,才开口:“我那时候才几岁,还不懂男女之间的喜欢呢,只是普通的玩伴而已。沈温书,你还有印象吧,之前见过的...” 连时序点头。 “我们三个关系很好。” 连时序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她又骗人,他怎么可能和沈温书关系好? 姜安然过于投入的哄他,以至于忽略了一个非常浅显的问题: 她提都没提,为什么连时序笃定对方就是男孩儿? 而连时序顺着台阶下来,最后孩子气地问:“我们要是分开了,你也会这么坚持不懈地找我吗?” 姜安然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当然了”,幸好脑袋及时反应过来,没有掉入他设的圈套。她眨巴眼,非常无辜且诚恳地说:“我们不会分开。” 连时序轻笑,成功被她哄好了。 ... 中午退了房,连时序送她回家。 到小区门口,姜安然将要下车却被他抓住。 她以为连时序临走前想来个浪漫的吻,正扭捏着不知道该不该主动,他慢悠悠地开了口。 “关于你那个朋友,”连时序说,“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姜安然因为自作多情尴尬的头皮发麻,磕磕巴巴地答应:“啊...好。” 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姜安然才记起他养父母也是搞音乐的,一个圈子的人兴许互相认识也说不定。姜安然将那张模糊了的照片发给他看,一同告诉他对方被领养的年龄和日子。 连时序点头,表示记下了。 可是抓着她腕子的手还没松开。 姜安然这回没了弯弯绕绕的心思,正经地问:“还有什么事?” 连时序扬眉,表情里有几分邪气,指尖点点自己的唇,提醒她。 “走之前,接个吻?” “……” * 九月份邰嘉年开学之后家里陡然清静了许多,钟琴没少追着姜安然问谈恋爱的事情,其它问题她会好好回答,一旦涉及连时序的工作,姜安然就敷衍了事,久而久之,她这态度惹得钟琴不快,嘀嘀咕咕地:“他是明星么,还搞地下恋。” 姜安然无言以对,心想:他真就是明星,还是红透半边天那种... 好巧不巧,钟琴最近在追的电视剧片尾曲是连时序作词。 他虽然已经宣布暂时退圈,又好像从来没有在大众的视线中离开过。从前的演唱会片段被粉丝们翻来覆去的品味,每当发现新的点就要上一回热搜,他的微博偶尔会更新,只是转发广告便能引得追随者们疯狂。 姜安然终于明白他的粉丝为什么会说“娱乐圈没了连时序不行”,这话没有一点儿夸张的成分。只要用心观察就会发现他的歌曲出现在各个电视剧中,综艺里涉及到猜歌的环节他的名字出现的频率最高,走到大街小巷上,到处能看见他的海报、听到他的歌曲... 她有时甚至觉得自己活在一个被连时序包围的世界里。 听罗侃说,连时序最近在积极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失眠的情况有了很大的改善。不过姜安然没顾上和他沟通,她这阵子的工作强度很大,除了来访者的电话沟通、运行公众号,她跟在电视台上班的大学同学打算合作做个心理咨询方面的电台栏目。期间的辛苦无法言说。总之两人忙得脚底生烟,整天跟栏目的策划待在一起想文案想到头都要秃了,好在播出之后的反响还不错。 因此,姜安然正式和电视台签订合约,成为了栏目的特邀嘉宾,每周末晚上过去录制。 一转眼到了九月底,小姨和姨夫到A市来看邰嘉年,钟琴留他们一起过节,长辈们计划自驾去爬山。 姜安然因为工作没有处理完不能一起,把车借给姨夫开。 临走那天,她不放心,嘱咐钟琴一定要注意防晒,累了就休息,千万千万不能逞强,尤其她膝盖上有旧伤,最好直接坐索道上山,看看风景得了... 到最后钟琴被唠叨烦了,说:“你妈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懂得怎么照顾自己。倒是你,在家少点外卖,晚上睡觉把门锁好...最重要的一点,一定记住喽。” “什么?” 她谨慎地环视一圈,确认不会被人听到,才道:“别带男朋友回家过夜。” “……” 姜安然不想跟她说话了,转身去和小姨说:“路上注意安全。” 终于送走了他们,姜安然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睡觉。 忙了这么久,各项工作逐渐进入正轨,她心里的一块巨石落下,没有负累,因而这一觉睡得格外舒坦。 醒来时,家里一片冰凉漆黑。 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在床上呆坐了会,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落寞,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三个小时之前,钟琴发来了酒店的照片,从窗口正好能看到大山的轮廓。他们去的时间不早了,打算在山脚下找家酒店休息一晚,明早去爬山。 因为照片太多了,姜安然没逐一查看,回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包便退出聊天框。 她找到连时序的电话,打过去。 因为工作忙碌,她一直没抽出时间和他见面,回个消息中间也会隔着好一会儿,往往是他发了一大串,她没时间去看,只回个嗯。 算一算,距离两人上次聊天已经过去三天,聊天框里最后一条是他发起的仅有一分钟的语音通话。犹记的当时他说想她了,腔调委屈巴巴的,听着怪可怜,可她忙着工作,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嗯嗯地敷衍几声就挂了电话。后面他就再也没有打过来。 该不会,生气了吧... 这种情况下,他确实该生气的。 姜安然懊恼地揪揪头发,从卧室里踱步去厨房,明明不渴却鬼使神差地拿起水壶倒水。 漫长的提示音过去,水即将漫出水杯,电话终于接通。 姜安然放下水壶,没空去管桌面上的水渍,欣喜地打招呼:“晚上好,吃饭了么?” “吃了。” 连时序声音听起来十分温和,不像闹别扭。 姜安然松了口气,又因为他的体贴和懂事心酸。 连时序问:“你呢?最近工作这么忙,有没有按时吃饭休息?” “有的...” 姜安然快要溺毙在他的温柔中,这些天她对他的忽视变成密不通风的网将她罩住,强烈的内疚和想念一齐涌上心头。她主动示好,“明天有时间吗?” “...要去工作室录歌。” 姜安然有些惊讶:“新歌?” “嗯。” “为复出做准备吗?” “不是,”连时序风轻云淡地回答,“自己待着没什么意思,找点事消遣。” “……” 姜安然被寥寥几句话弄得心里更很不舒服了。 “明天,”她征询他的意见,“我可以去工作室找你吗?” 连时序没有及时回答。 几分钟的沉默让她很不安。 隔着电话,姜安然没办法确认他的情绪,连时序虽然对她很包容,但是人就会有小脾气。他们还在热恋期,可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偶尔几次联系她的态度都不太好... 换做是她被他这么“冷处理”,十有八/九会不高兴。 姜安然抽出一张卫生纸,擦拭桌面上的水渍试图缓解自己的不安。 听筒里蓦然传来他的回答:“可以,我一整天都在。” 顿了顿,连时序平淡地问:“你想见我吗?” 她手上的动作一停,整张纸被水浸湿。 姜安然将纸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闷闷地嗯声。 怎么可能不想。 她巴不得此刻就飞到他身边... 想抱抱他、亲亲他,告诉他,自己不是故意不搭理人的。她现在特别后悔之前没有在电话里好好回应他,明明她不缺那几分钟时间... 如果他因为最近的“疏离”生气,她愿意花心思去哄他。最重要的是让他知道,她其实很想他... 听筒里,连时序轻笑一声:“我猜也是。” “……” 他说:“下楼吧,我也想见你。” ... ... 姜安然发誓,她的人生中鲜少有这么手足无措的时候,慌乱的不知道是先挂电话还是先去挑衣服。直到听筒里再次传来他温和的声音,提醒她不要着急,慢慢来。 姜安然一颗漂浮的心顿时放回原处。 她挂了电话,站在湿漉漉的大理石台前,慢半拍地笑起来。 比起打扮自己,姜安然更不愿意让他久等,于是挑了件穿起来方便的吊带裙,散开头发,急匆匆的出门。幸亏在关门前想起还没拿钥匙,她赶紧折返,拿了钥匙又发现还没换鞋。 一扇门,反反复复三次才关上。 她已经彻底乱套了。 小区里热热闹闹的,放假的小孩儿们满院子到处乱跑,肆意尖叫,尾音未消就被家长给“制裁”了。 院子里短暂的迎来安静。 姜安然从单元门口飞奔下来,一眼就看见停车场昏暗角落的那辆黑车,挂着的车牌号正是她的生日。车内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 姜安然按了下胸口,款步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果然看到隐匿在黑暗中的男人。 连时序循声望过来,目光在她吊带裙上顿了顿,不动声色的将空调暖风温度提升。 太久没见,再次独处,她竟然没来由的觉得紧张。姜安然干巴巴地开口,问了非常没有营养的问题,“吃饭了吗?” 连时序笑了。 他胳膊撑在方向盘上,歪着头睨她,揶揄:“刚才在电话里,你问过了。” “啊...是么?” 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记得了。 姜安然攥紧膝盖上的裙摆,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连时序眼睛弯弯,一本正经地回答:“今晚罗侃买的尖椒小炒肉,小米粥。” “...好吃吗?” 这话一出口,姜安然真想把舌头咬断。 问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想到连时序好认真地反馈:“菜太咸,粥没味,我喝了没几口。” 姜安然顺着往下说:“这家店可以拉入黑名单了。” “嗯。” 连时序稍微坐正,身体向她这儿倾斜。 姜安然意识到他的靠近,背脊顿时紧绷起来,而他只是抓住了她的手,慢慢挤入她的指缝。 十指紧扣,两人安静的待了会。 连时序问:“明天你怎么有时间来工作室,不用工作吗?” “该做的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我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原来如此,还以为她是专程推掉工作来哄他的。 连时序半真半假地道:“幸好知道你是在忙正事,否则我真要以为自己被打入冷宫了。” 因为他的玩笑话,姜安然的心情放松不少,紧张感逐渐消退,想和他亲昵的念头开始在脑袋里翻涌,可惜她还没有主动抱他的勇气,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指尖玩。沉默了几秒,姜安然蛮真挚地说:“对不起,我这人一投入到工作里就容易忘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以后我会注意。” 连时序歪头,笑眯眯地看她,“就这样?” 姜安然一懵,“...不然?” 连时序不说话,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盯着她。 姜安然慢半拍反应过来,松开他的手,主动环住他的脖颈抱上去。 连时序好像喷了香水,亦或者换了洗衣凝珠,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橘子味,闻起来有点儿苦涩,像极了她房间里点的香薰。刚才脑袋里一直叫嚣的念头得以实现,她整个人满足的飘飘然,有些话自然而然就能说得出口了,“时序,我很想你。” 他轻哼:“是么,听你在电话里的语气爱搭不理的,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失宠了...” 语气里带着幽怨,还有几分不经意的撒娇。 “我的错。” 姜安然心软的一塌糊涂,心想,自己真的败给他了。 连时序怎么就那么会拿捏她。 他的每一个眼神、举动,每一句话,都精准的踩到她的苏点上。 仿佛在不认识他的时候,她就已经有预见性的在为他量身打造心动标准了。 连时序摸了两把她的长发,慢条斯理地开口:“看不到你的时候,我会没有安全感,也会胡思乱想,猜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姜安然诧异,张嘴要解释:“我没——” “一开始你没有说是在忙工作,而且,自从接过吻之后,你联系我的次数就突然变少了,我以为是自己的吻技不好,没有让你满意。”连时序打断她的话,怀抱随即收紧,低喃:“所以我去找了些视频学习,现在,你要检验一下成果吗?”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三十七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三十八束玫瑰 视频,什么视频? 是她想的那种吗? 姜安然无比震惊。 他是怎么把这种调/情的话,用一本正经的腔调说出来的。 竟然还问她要不要验收成果... 姜安然在心里无声嘶吼:难道这是她布置的课下作业吗? 他完成了还得让她来批阅。 更要命的是,让她对他说“不”,是件过于困难的事。 但说“好”,同样不简单。 姜安然红着脸推他,眼神飘忽不定,紧张到开始扯一些有的没的,“我没有对你不满意,一点儿都没有,相反,我其实特别喜欢你。忽视了你的情绪,让你在这段感情里得不到安全感是我的不对,之后...”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连时序突然摁住她的侧腰,上半身压过来,将她扑倒在副驾驶的车椅里。 他用虎口扼住她的下巴,狠狠一捏,姜安然吃痛,张嘴还没发出惊呼就被他吻住。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姜安然完全没反应过来,手在半空中虚无地抓了下。 连时序反手来抓她,却不小心碰到某处,发出“砰”得响。 姜安然死死拽着他的衣摆,因为用的力道太大,将他的领口拽下来一些,露出精致泛着绯红的锁骨。如果不是看到他轻颤的睫毛和紧张到蜷缩的手指,她一定会认为他真的学会了游刃有余的亲吻,但这些细节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姜安然想,怎么会有这么纯情的人啊... 明明不擅长,却还是笨拙的讨好她。 姜安然配合地闭上眼睛,同样笨拙又热烈的去回应他。 连时序察觉到被吮的刹那,整个人意外的愣了下,随即睁眼看她。 姜安然表情里带着羞赧,抓着他的衣摆的手向上,改为环住他的脖颈,努力将自己送到他的怀里。连时序莫名就想到献祭给恶魔的少女。他清楚感受到脑中名为理智的弦在一点点崩坏,如果可以,他真想彻底撕掉假面,将那些乱七八糟的顾忌抛之脑后,将原原本本的自己展现给她看。 在这种事情上他根本没有耐心,也并非不会,就算没做过,一面对她便无师自通了。在酒店那晚,连同此刻在车上,他都想将她狠狠压下去磋磨,让亲吻不再是简单的厮磨,最好咬出伤口见血,叫她牢牢记住这份疼,不再那么容易就忘记他。 连时序忍得眼里泛着猩红,在情绪即将失控之前停下了和她的亲昵。热吻结束的太突然,姜安然还意犹未尽,懵懂地睁眼去寻找他,却被捂着眼睛压进他怀里,耳边响起他克制又诱惑的低喘。 姜安然轻轻拍他的肩膀,有点儿哄的意思,说:“你学的,挺好的...” “……” 连时序那些阴暗的、无法诉诸于口的念头,全部在此刻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安然... 真的,喜欢你到快疯了。 ... ... 两人在车里待了好久,因为没有开窗,连时序很快觉得不太舒服,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姜安然瞧着院子里没什么人了,让他下来喘口气。 打开车门,带着凉意的冷风扑面而来,缓解了他方才的燥意。 连时序好受了一些,转头看见姜安然从后备箱的方向绕过来,手里拿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他解开外套罩在她身上,没有直接说她穿的少,转圜道:“进十月了,天凉,小心感冒。” 姜安然嗯声,拧开瓶盖递给他。 连时序没有下车,斜着坐,一条长腿伸出来踩在地上。 他喝了口水,拧紧瓶盖放在一旁,然后一伸手,轻易把她拢在怀里。 微风拂面,夜色迷人。 两人搂着说了会话,都是一些生活中的琐碎事,彼时觉得没什么,拿出来一分享却觉得有意思极了。连时序认真听她讲做电台节目的新鲜体验,突然觉得温柔的假面戴久了,他竟然开始向往这种细水长流的生活,可听到从姜安然口中不断冒出来的陌生名字和他从未参与过的经历,他又忍不住嫉妒。 这一个月对她而言是格外充实且收获满满的,每一天提起来都值得回味,但对连时序来说,不和她见面的日子简直像一场漫长的酷刑。 姜安然有自己的人生,就算不和他恋爱,她也有很多事可以做。但他生活的太寡淡了,凄冷的别墅就像一座偌大的坟墓,他被封死在里面,呼吸和行动都不受控制。连时序唯一的盼头,就是每天和她说说话。可没想到幸福结束的太突然,上一秒,他还沉浸在热恋带来的眩晕中,下一秒,姜安然的态度就给了他当头棒喝... 连时序没有告诉她,他们其实并没分开。 在察觉到她不对劲的那晚,他直接驱车赶来,在楼下待了一晚。他以为姜安然忙完了还会联系自己,直到眼睁睁看着她房间的灯光灭掉,日头再升起,手里仍旧没有收到她的来信。 那时候连时序真的快要疯掉,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她不开心,被抛弃的恐惧感不断折磨他,每当这时候,她又会给他发个消息,类似“早安”、“吃饭没”这种不痛不痒的关怀将他从失控边缘拽回来,让他像个幽魂尾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仰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大楼,耳边是车载收音机里传出的她的声音,猜测她现在在哪一层... 连时序承认她的业务能力很强,欣赏她优秀的同时又厌恶她的善良。他的性格总是那么不讨人喜欢,阴暗又扭曲,希望她的好只对他一个人,而不是随便谁连线倾诉烦恼都可以收获她贴心的箴言... 在看不见尽头的等待中,连时序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一个事实,她的人生,有他没他都可以照常过。他,连同这段感情,对她来说不过是调剂品,并非无可取代。 怀里的人动了动,打断了他飘远的思绪。 连时序垂眸,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 姜安然特兴奋地说:“一直没跟你讲,和我搭档的那个女主播是我的大学室友,她老公是你的歌迷,从你刚出道开始就入坑了,家里好多你的专辑...” 连时序歪头,表情匪夷所思,“她的,老公?” “对啊,”姜安然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你男粉超级多的,粉丝后援会的会长以及几个比较知名的站子都是男粉开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连时序哽住,“……” 他对这方面真不太清楚。 不过也不算完全没有耳闻。 早些年他在南方开演唱会,接机的粉丝们里面很多男人,举着横幅撕心裂肺地喊他的名字。还有今年年初的线下歌迷见面会上,主办方抽到几个上台合影的男歌迷,对方激动地举着话筒就喊“我爱你”,连时序当时没控制住,表情扭曲,半晌才憋出一句:“谢谢支持。” 后来这事儿还上了热搜,网友都在调侃他男女通吃。 连时序别扭地挠了挠眉梢,“他们估计只是喜欢听歌吧...” 跟他这个人没太大关系。 “不会啊,你长得也漂亮。” 姜安然笑道:“先前我妈还夸你的眼睛生的好看。” “阿姨知道我了?” 姜安然摇头,“带了女婿的滤镜,评价就不客观了。” 她一句“女婿”,叫连时序方才的阴霾驱散大半。 他笑了笑,附和她的话,“有道理。” 姜安然说:“其实我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世界上有很多人在爱着你,就算他们的性别不同,年龄不同,被你吸引的原因不一样,但对你的欣赏都是相同。我当然也在其中,而且是最最喜欢你的那个。你看你,长得好看,人又这么优秀,性格一级棒,对我无微不至,跟你谈恋爱简直太幸福了,所以在这段感情里你有什么可自卑的?我傻了才会跟你分开。” “……” 原来她绕这么一大圈,是为了安慰他。 因为他说没有安全感? 连时序突然觉得,卖惨这招真的好用。 从小到大,屡试不爽。 他装的无辜又虔诚,攥着她的小手摸啊摸,良久没说话。而这态度正巧就戳中了姜安然的红心,她最受不了他惨兮兮的表情,嗓音又软和了一些,继续哄:“忽略你的情绪是我不对,我这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有很多地方不熟练,不太会照顾人,需要慢慢学习,希望男朋友多担待。不过现在我总算闲下来了,往后尽量多陪你,弥补你受伤的心灵,行不行?” 连时序眼睛一亮,“好”字马上脱口而出。 她又道:“除了周末,我得去电视台录电台节目。” 连时序立刻点头,生怕她反悔。 他被冷落的时间太久,姜安然愿意施舍给他一分钟,他都是满足的。 “那就这么说好了。” 姜安然笑:“明早我陪你去录歌。” 连时序喜欢死了这样无底线温柔的她,情不自禁地凑过来亲亲她的面颊,软的像豆腐,还香喷喷的。弄得他心底泛起波澜。 在他靠过来的时候,姜安然借着月光看到他眼下不太明显的淤青,担心地问:“最近又睡不着了吗?” “...还好。” 连时序想说是的。他已经忘记了安稳睡觉是什么滋味,困到太阳穴疼痛,浑身乏力,可因为太想她了,焦虑起来根本睡不着。但他明白适当的故作坚强更容易让她心软,而她一心软,就会无底线的包容他,说不定还会给点甜头。 连时序做梦都盼着这点甜。 果不其然,姜安然眉间紧促,心疼地摸摸他的脸,轻声细语地说:“给你买的香薰要用呀,我看助眠的效果还不错的。我不是还给你录了音频了,拿出来听一听,实在不行,让心理医生给你开点药,总这么熬着是不行的,身体会垮掉。” “在家里一个人没安全感,换个地方睡又不习惯,”他说,“和你待在一起就会好。” 姜安然实话实说:“但我不能时时刻刻都和你在一起...” 话音未落,抓住她的那双手蓦然收紧。 连时序一眯眼,如临大敌,“什么意思?” “我有工作要忙,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们不可能每分每秒都黏在一起。而且,睡觉这种事,我不方便陪着你啊...”说到这儿,姜安然的脸已经红了。 连时序显然也想到这层,尴尬地轻咳:“我没那个意思...” “但我神经紧绷着实在睡不着,又不想吃药,只有和你待在一起说说话才能放松下来。”他说:“坐下来,聊聊天就行。” 顿了顿,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了句:“不干别的...” “……” 姜安然看的出来他很像极力表现自己的清白,无奈不太会说话,越描越黑。她憋着笑,想了会,鬼使神差地抬头往居民楼扫了眼。 “你——” 她没敢看他,飞快地哼哼,“跟我回家吗?” 连时序挑眉,歪歪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姜安然深吸一口气,再抬眸时多了份坚定。 反正他说了只是聊聊天,她能相信他的吧。 她说:“我妈去爬山了,今晚不回来。” “……” 连时序完全失去了反应,愣怔地看着她。 他刚才说那句话的意思,其实想哄骗她今晚待在车里。 没想到... 她竟然邀请他上楼去坐。 惊喜来的太突然,连时序一时失语:“我、我...” “我”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姜安然耐心的重复了一遍,“你,来不来?”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三十八束玫瑰 免费阅读.[.aishu55.cc] 三十九束玫瑰 ——来不来? 连时序视线黏在她脸上撕不掉,如同被海妖蛊惑的人类,身体不受控制的动作。 他才下来,姜安然便提醒:“车钥匙。” 连时序恍然,转身锁了车门。 这小区他来过很多次了,对院子格外熟悉,可到现在才发现停车场前面有一大片绿化带,里面种着漂亮的绣球花,可惜这个时候凋谢的差不多了,在惨败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凄惨。 楼梯间黑漆漆的,声控灯因为年久失修变得不太灵敏,需要使劲跺脚才会亮起,而且光线也不怎么好,这么点地方都照不过来。楼梯扶手已经掉漆,墙上贴着小广告,按摩、修脚、开锁...各种业务都有。各家的门把手上还插/着卷起来的广告纸。 姜安然抽出来,揉成团攥在手里,开了门侧身让他进来。 连时序局促地站在门口,随着灯光亮起,他看清了这所三室两厅的房子,面积很小,粗略估计没有别墅的一楼客厅大,但打扫的干干净净,有很浓郁的生活气息。 姜安然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神色的凉拖鞋,说:“新的。” 表弟买了还没来得及穿,天气就变冷了,幸亏她有先见之明没有扔掉。 姜安然让他先坐,转身进厨房丢了垃圾,给他倒水。出来时,见他站在电视机前面专注地看上方悬挂的超大全家福。连时序想,虽然她是领养的,但跟这个女人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因为,对素未谋面的钟琴,他也有了几分尊敬。 “你可以睡在我表弟的房间,被罩、床单、枕套都是洗过的...” 话音未落,姜安然便见他弯腰端详那儿摆着的一本旧影集。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眼里流露出好奇。 姜安然走过来陪他蹲着,主动翻开跟他分享:“我妈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拍照,说是为了给将来留个念想,这些年的照片都在这里面了。” 她一页一页地翻,跟他讲述照片背后的故事。有些以为自己早就忘记的回忆了,其实只是深埋在心底,看到这些照片,与之相关的画面也逐渐在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 蹲了会,姜安然觉得累,拽着他到沙发上去坐着。 翻到某一页,连时序突然伸手摁住,不让她继续往下翻。手指在其中一张照片上点了点,喉咙莫名发紧,“这个,是你朋友吗?” 照片上,身着初中校服的姜安然冲着镜头笑容明媚,而身旁站着一个同样笑得灿烂的男生,穿得也是红白相间的校服,胳膊搭在她肩膀上。 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青春感扑面而来。 姜安然噢了声:“他就是沈温书,你见过的,我发小。” “……” 连时序眼里划过一丝厉色。 他没说什么,松开了相册的边角,示意她继续翻。 接下来的几页,记录了姜安然从初中到大学的岁月。连时序猜她应该生活的很幸福,因为每张照片上面她都是笑着的。而在每个阶段结束的时候,和她合影的人里面必然会出现沈温书的身影。他们紧紧靠着,勾肩搭背,对着镜头比耶。 连时序眯起眼睛,脑袋里叫嚣着不要再看,视线却忍不住盯着那几张照片,而后,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酸涩和嫉妒,还有浓浓的背叛感。 按照她的择偶标准,想来,她之前的选择应该是沈温书。 如果他没有出现,那么未来陪着她的应该也是沈温书。 连时序胸腔里那股火慢腾腾地烧,逐渐有燎原之势。 姜安然对这些无知无觉,继续说:“后面这几页还空着,等以后我们多拍点照片,把它填满。” “填满了,然后呢?” 姜安然笑:“再买新的。” 反正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创造回忆。 连时序勾了勾唇角,实在笑不出来。 在他见不得光只能尾随她窥探的时候,她的身边已经有个能光明正大陪伴的人。他们的回忆那么多,多到积累了大半本相册,她说起来滔滔不绝,每个小细节都记得格外清楚。可他只能抱着童年时期短暂的时光不停回味,到后来好多画面随着时间流逝都记不清了也舍不得放手...这让他怎么能不嫉妒。 姜安然将相册放下,起身回房间给他找一件睡觉穿的上衣。 连时序跟着他起身,站在卧室没有进去。 两间卧室是紧靠着的,过道的灯光亮着,他稍微偏头就能看到隔壁房间内的景象。阳台门没关,微凉的风吹动那儿的花草,架子上放着一只破旧的玩偶熊——她还真是恋旧,到现在了都没舍得扔掉。 连时序收回视线,见她蹲在衣柜底层的抽屉前扒拉。 姜安然说:“之前给我表弟买了件短袖,他穿着瘦,我这段时间工作忙还没来得及回去换...” 衣服的料子很舒服,她原本想着买都买了,不舍得退掉,干脆拿来做自己的睡衣。现在给连时序穿应该刚好,他和邰嘉年看起来差不多高,但邰嘉年比他稍微壮一点。 连时序没有应答,静静地打量她的卧室。 虽然小,但胜在温馨,还特别有少女气。 比他那间只有黑白灰配色的“样板房”好了不止一点。 他看见桌面上放着一堆书,而在最上面是一本破旧的童话书,封面看起来太眼熟,让他心底稍微惊讶,没想到她连这个也留着。与此同时想到一些两人小时候共处的画面。 姜安然很喜欢抱着他。胳膊从他的脖颈下面穿过去,上半身靠着床头,将他整个儿困在怀里,捧着故事书轻声念。连时序那会超级崇拜她,觉得她认识好多字,故事讲得特别生动,让他对那些套路化的公主童话也产生了一丁点兴趣。而她长得比他稍微高,两人站在一起不像同个年龄段的人,他更不像年龄大的那个。但这么多年,她竟然就没再长过? 连时序在她过来送衣服的时候,没忍住伸手往自己胸口比划了下。 姜安然当即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拍他,“干嘛,嫌弃我矮啊?!” 连时序摇头,发出真心实意地笑声,肩膀都在耸动。他现在不再觉得自己不如沈温书,就算沈温书陪她过了这么多年又怎么样,姜安然的生活中仍旧处处有他的痕迹,而他一出现,不就赢了其他人么。 姜安然嘁声,完全不信他的话,抖了下手里的短袖,说:“我给你拿条新毛巾,牙刷也有新的,不过这些都是我妈在收拾,我得去找一找她放哪儿了。” 话音刚落,她冷不防被他抱住。 脖颈处贴上一片温热柔软,一触即离。 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姜安然一愣,手中的短袖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地上。 “你...” 姜安然咽了口唾沫,发出轻微的气音便没了下文。 她掌心轻轻贴在他后背上,抚摸那儿突出的蝴蝶骨,紧接着想起自己在酒店时不经意间撞破的画面。他的身体明明没有那么消瘦,可却莫名有种破碎感。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天连时序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话并不多,低沉消极。也就在两人亲吻拥抱的时候,他才会情绪外泄。 脖颈处的呼吸还在流连,弄得她痒到不行。 姜安然竭力克制没躲,轻拍他的背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 连时序回答的干脆,将要松开环住她的胳膊却被姜安然强硬地搂了回来。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过了会,姜安然说。 他摇头。 她说:“在想怎么能哄你开心一点。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烦心事,可我就是能感觉的出来。你的情绪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所以,我希望能替你分担一些。” 连时序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合眼藏住那份嫉妒和悲戚,沉默半晌,问:“能跟你要张照片吗?” 姜安然不明所以。 “看你小时候挺可爱的,留个纪念。” 姜安然笑:“得拿你的童年照跟我做交换。” 连时序纠结了会,回答:“爸妈没有带我单独去拍过照片,不过每次比赛结束,我会跟其他选手合影,这么久过去了,不清楚能不能找得到。如果能找得到,我带来给你。” “……” 姜安然愣是没想到她的一句玩笑话竟然牵扯出他的伤心事,虽然连时序的表情也没见的有多介怀,可还是成功让她产生了内疚的心情。 她哪还敢多说照片的事情,慷慨的让他随便选。 连时序松开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时间不早了,快休息吧,我去洗漱。” 姜安然给他找了干净的毛巾和洗漱用具,放在卫生间,往客厅瞅了眼。连时序蹲在茶几前专心致志地翻看相册,她没有出声打扰,转身回了房间。 ... ... 她没休息这么早,因为胡嘉知道她自个儿在家,打电话来问需不需要陪? 姜安然婉拒:“我多大的人了,不怕自己住。” 胡嘉说:“是钟阿姨嘱咐我的。既然你不怕,我就不去喽。” “嗯...” 姜安然还没来得及挂断,房门被敲响,传来连时序的声音:“安然,睡了吗?” 姜安然赶紧压住手机,回答:“还没有。” 隔着门板,连时序说:“明早七点就得去工作室,你订个闹钟,或者我来叫你。” “都可以。” 姜安然说完这句,听他回了句“晚安”,走廊里很快没了脚步声。 电话里的胡嘉已经完全乱套了,咋呼了好半天才得到回应。 她激动地跳脚,但是顾忌隔壁的父母没敢太放肆,可放低的嗓音里还是藏不住八卦的兴奋,“姐,怪不得你不让我去呢,感情是有人陪着啊。” “……” 姜安然摁了摁太阳穴,顿觉头疼,想解释又觉得会越描越黑。 她嘱咐:“别跟我妈说...” “知道,知道。” 胡嘉嘿嘿笑:“那赶紧挂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不是。” 姜安然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我们分开的...” 胡嘉沉默了下,懂了。 然后好严肃地问:“他不行?” 姜安然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吐槽了句:“沈温书净教你一些不好的东西。” 胡嘉却自顾自说:“他不是不行,还是什么?” 姜安然扶额,只能跟她讲明白了,“我们才在一起多久,他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 “大晚上不回家来找你,明明就是心里有鬼。姐,你可别恋爱脑哈。” 姜安然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他有入睡障碍,如果单独待着,会睡不着。” 胡嘉后知后觉的记起姜安然确实之前提过这茬,说和她的男朋友是心理疏导的时候认识的。不过,她还是有点儿不太敢信,哪真就有“柳下惠”了?连沈温书这种看起来冷冰冰的人,有些时候还会忍不住贴贴她。胡嘉不放心地说:“晚上把房门锁好。” 姜安然好无奈地回答:“行行行...” 挂了电话,她下床去关灯准备睡觉,路过房门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往那儿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锁上了。记得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三十九束玫瑰 免费阅读.[.aishu55.cc] 四十束玫瑰 入秋之后的气温急转直下,昨天还能穿着裙子出门,今天就彼此得换上毛衣了。寒风吹得外套哗哗响,空气里带着湿润的铁锈味儿,姜安然出门前看了天气预报,以防万一带了把雨伞。 因为是节假日,来A城旅游的人格外多。往常六点多马路上鲜少见车辆,可这会却堵的水泄不通。车被挤在高架桥上进退两难。等的时间久了,有人干脆下车抽根烟透透风。 姜安然陷在车椅里睡得安稳。 连时序怕吵到她,关了后排敞开的窗户,把外套脱了盖在她身上。他没着急起来,胳膊撑在她两侧,认真地观察,心想,她真的比小时候好看了很多。那会她因为有婴儿肥显得圆乎乎的,彼时,福利院同期的一些年龄比较大的男孩子已经开始变声,但一到玩游戏的环节,却还是推选她做“大姐大”,每回姜安然顶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用娇声娇气的嗓音站在高台上指挥的时候,总有种莫名的喜感。 想着想着,连时序就忍不住笑。 鼻息喷洒在她脸上,姜安然被吵醒,一皱眉,看样子要醒。 他赶紧轻轻拍她的胳膊,哄小孩儿似地喃喃:“睡吧,睡吧...” 这么神经兮兮地念叨了会,姜安然真就没睁开眼,继续睡了。 前面的车开始挪动,连时序坐正了继续开车,只是时不时就瞥她一眼,心想她真容易在车上睡着,之后天冷了,得备条毛毯和U型枕,让她睡得不那么难受。 原本和录音师约了早七点在工作室见面,因为堵车再加上来势汹汹的暴雨,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对方打电话来问他到哪儿了,连时序怕吵醒姜安然,压低声音回:“到楼下了。” 录音师嗯声,说话含糊不清地:“我吃饭呢,待会再开工。” “好。” 姜安然睡醒时就听到他在打电话,伸了个懒腰,手掌触碰到车顶又被他抓住,十指相扣,仔细地摩挲。连时序温柔的不像话,“等你醒醒神再上去。” 姜安然看见窗户上蔓延的水痕,哑着嗓子喃喃:“真下雨了...” “嗯,这时候就是雨水多。” 连时序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让她喝一口润润嗓。 “几点了?”她懒得看手机,直接问。 “差五分钟八点。” 姜安然一骇,“你迟到了?!” “不着急,他们在吃饭。这么早过来其实是想让你避开其他上班的人,怕你会尴尬。” “噢...” 姜安然确实是有点儿不自在,虽然以前也来过工作室,但当时都有算得上正当的理由。和现在不一样,她今天是陪着他过来工作的,以女朋友的身份。她一下子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工作室的员工们,紧张是难免的。只是没想到连时序把这一层也想到了,她被他的体贴弄得心软软,掀开身上盖着的衣服递给他,后知后觉发现车窗都是关着的。 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 突然贴上来的刹那,连时序浑身都麻酥酥的,随即抬眸看她,喉结滚动几下,开口时他的声音里掺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怎么了?” “干嘛把车窗都关了,你不难受么。” “风冷,怕你着凉。” “这不是开着暖风?” “……” 连时序才想起这回事,感觉自己刚才跟傻了似的。 姜安然边收拾东西下车,边笑他。但在看见连时序撑着伞绕到这边来,小心翼翼把手掌护在她头顶上,怕她撞到车门边框的时候,她一下子又笑不出来了。 她总觉得他在感情里的态度太谨慎小心了,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点儿惶恐,好像怕她一个不高兴就把他扔出去似的。姜安然以为是童年经历让他变得喜欢讨好别人,心疼地摸摸他的手,闻到了一股苦涩的橘子香味。她特喜欢这种味道,所以房间里用的香薰好多年了都没换过,之前胡嘉还说她已经腌入味了,浑身都是橘子皮的味儿。 但是连时序身上这股闻起来苦涩感没那么重,还有淡淡的甜。 她好奇:“你用的什么香水?” “你喜欢的话,回头我给你买。” 姜安然婉拒:“我不喜欢用香水,只是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好闻。” 连时序闻言笑笑,领她进了大厅,刷卡坐上内部电梯。 周围没有别人,门一关,姜安然被他不由分说地搂进怀里。她的鼻子一下撞到他的胸口,疼得抽气,但还是好言好语地问:“你干嘛?” 连时序扬眉,有几分恶作剧得逞的意思“你不是说好闻吗。” “……” 姜安然很少看见他这样幼稚的样子,一时间还舍不得让他松手。顿了几秒,她收着力气往他腰上扭了一把,小声说:“松开。” 她怕有人会进电梯。 连时序偏不,还把她搂的更紧了。 姜安然啧他,“你真无赖。” 连时序点头,好认真地接下她的话,“对啊,我就无赖。” 姜安然噗嗤笑了,仰着头紧紧回抱住他。 在电梯门打开之际两人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连时序牵着她的手,刷卡进了工作室。现阶段只有宣传部的人偶尔会来一趟,今天没什么事,来的人就更少了。前台的女生站起来向他们打招呼,对姜安然的出现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奇怪,礼貌地说:“罗哥他们在茶水间吃早饭。” 连时序颔首,问她,“过去说个话吗?” “还是,我直接带你到休息区去待着?” 姜安然想了想,觉得自己来都来了,藏着不见人未免太小家子气,于是跟着连时序去了趟茶水间。在里面的除了罗侃和董航,另外一位是他越来的录音师。 男人见到连时序带了个女人进来,稍显惊讶,很快便回过神来,大大方方的和她说了几句话。 连时序这边的时间安排比较紧张,而且他习惯在录歌前空腹,所以嘱咐董航帮姜安然订份早餐,说:“没事领着她在工作室转一转吧,觉得无聊可以去休息区玩,那儿有游戏机。还有...” 他啰啰嗦嗦的,仿佛两个人即将分隔两地,距离遥远,才让他有这么多说不完的话。 其他人还在等他,尤其那个录音师,他经常和连时序合作,以为连时序天生是情感比较匮乏的人,没想到看起来也会有这么像个普通人的时候。脸上露出调侃的神色。 姜安然察觉到他们打趣的眼神,挺难为情的,赶紧拽了拽连时序的袖子,迫不及待打断他的话,“丢不了我,你别担心了,赶紧忙正事去吧。” 连时序抿了下嘴,看不出情绪变化,站在原地没动。 姜安然又推了推他,“快去。” 罗侃过来揽着他的肩膀,笑说:“赶紧的吧,我老婆今天生日,中午得早点回去给她庆祝。” 看着连时序半推半就进了录音室,姜安然才坐下来,和董航都一茬没一茬地聊天。一开始在福利院见到他的时候,姜安然感觉他这人挺不好相处的,后面熟悉了才发现董航只是面对陌生人有点放不开。 他听她这么说,也没生气。 “做我们这行的,就得冷面一点,能唬住人是最好的。” 姜安然拆开外卖的袋子,好奇地问:“为什么?” 董航坐在转椅上,小幅度的左右转动,漫不经心地说:“连时序出门从来不带人,他没当明星的意识。在他的脑袋里,自己就是个唱歌的,从舞台上下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所以碰上那些非常疯狂的粉丝,他一开始是懵的,后面才慢慢接受了雇保镖这个事情。没有保镖在的时候,我和罗侃就得凶住那群狂热粉,唬不住就糟了。” “...好几年前,具体是什么时候我记不清了,好像是他演唱会刚结束,我们生怕第二天粉丝围堵,决定当天晚上先陪时序坐飞机回A市,结果行程不知道怎么被泄露出去了。我开车前脚刚到飞机场,后脚私生饭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举着相机、手机拍个没完。” “从入口到安检这么几步路,我们愣是走了半小时,差点成了迟到旅客。那晚上就我和罗侃在,根本护不住他,人挤人,挪不动脚,呼吸都困难。时序本来就有幽闭恐惧症,当时被困在密不透风的人墙里,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到飞机上摘了口罩,整个人像被蒸熟了一样红。” “那会追他的那批粉丝年龄普遍不太大,面对一群学生,我们也不敢采取强硬的手段,只能凶巴巴地吼两句。刚开始还管用,后面他们就不怕了,还有在公开场合直接和工作人员呛起来的,想起来就头疼...” “……” 正说着。 录音室的门打开,连时序从里面出来,去办公区拿了支笔,转身又进去了。路过茶水间的时候,他往里面瞭了眼,正巧和姜安然对上视线,整个人顿时变得雀跃,回去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姜安然一颗心却因为他皱巴巴的。 她初次开始了解疯狂追星的事情,是从一个研究社会心理学的学姐那儿听来的。她说老家有个亲戚,年纪不大,才上高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追星,且追的特别疯狂,以去辅导班、买辅导资料等理由向家里借钱去参加线下的应援会、打投活动,家里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这么些年陆陆续续竟然投进去六位数。 那位学姐说,青少年的偶像崇拜其实是那个年龄阶段的孩子们很普遍的心理需求。 要么他们想成功、要得到别人的认可,会找个偶像做榜样,去模仿对方的一言一行,希望通过这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要么是从众心理导致的“被迫追星”,生怕在同龄人当中没有话题可以聊,丢掉面子,被其他人边缘化;要么是有一部分的少男少女正处于情窦初开的阶段,将自己对美好爱情和异性的幻想寄托在追求的明星身上;要么是被明星身上自己所没有的闪光点吸引,产生崇拜之情... 当时姜安然端的是学习的心态,听完她亲戚的故事只是唏嘘,并没有真正引起内心的触动。后来她去听恩师的讲座,讲的就是社会身份认同。 明星是中心点,和粉丝们构成一个等级分明、纪律严格的小团体,而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只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喜欢相同的明星。他们志同道合,在这里能找到共同的话题,从其他粉丝的认可中找到自身价值。从这方面来看,追星还是有好处的。不过既然是个团体,那么人在拥有归属感的同时就会伴随着强烈的“护内”情绪,不自觉的与别的团体比较,敌意由此产生。如果这些竞争取得胜利,满足感会大大提升,转化为动力,使得粉丝们更加沉浸式的去追星。 从前这些都只是她的学习课题,可家里有个追星少女胡嘉,知道她会花大半个月的零花钱收一张连时序的专辑的时候,姜安然简直震惊了。 董航说:“...时序与偶像不同,他走的是实力路线,人也低调,不搞乱七八糟的炒作和宣传,非常珍惜自个儿的羽毛,也让工作人员们省心。发展到现在,粉丝们淘了一拨又一拨,留下的基本上是关注事业的理智粉。不过人在江湖,肯定远离不了是非。自古长得好看的人就容易被惦记...” 话音还没掉地上,刚关上没几分钟的录音室的门又打开了。 连时序端着水杯悠哉悠哉的往茶水间来,好像是单纯因为口渴才来的。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目不斜视,趁着接水的间隙回头,随意问了句:“吃得什么?” 姜安然乖乖地回答:“豆浆、油条...” 突地,录音室的门再次打开。 罗侃探出个头来,掩着怒意,扯着嗓子嗷嗷地喊:“连时序,你快别惦记姜老师了。她在这儿丢不了,你赶紧进来录歌!!这会才录了三句不到,你就已经出去两趟了——”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四十束玫瑰 免费阅读.[.aishu55.cc] 四十一束玫瑰 他这一嗓子,吼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姜安然想装作听不见都难。 连时序心不跳脸不红,淡然地喝完水出去了。 门留了条缝,没有完全关上。 她看见罗侃无奈地叹了口气,估计是觉得连时序的态度太散漫,忍不住催促他“赶紧的吧”,而后埋怨:“没见过谈恋爱这么黏人的...” 姜安然脸“唰”得红了。 ... 连时序进了录音室就没再出来过,中午下班前,罗侃过来打了声招呼,说是下午请了假不会过来,让董航照看着点。姜安然和宣传部那几个工作人员一起在附近找了家店吃饭。 不知道是提前跟他们嘱咐过,还是这群人本身就很有分寸感,在席间没有任何人好奇她和连时序的感情,间或提起一句,也只是问一问她的名字和职业。 姜安然这顿饭吃得很舒心,还和前台的小姑娘范菲菲加了微信。 其他人还没吃完,姜安然给连时序和录音师打包了饭菜,先和范菲菲回工作室。 她直接坐电梯去了顶层的休息室,准备午休。 姜安然自个儿回了工作区域。 录音室的门还关着,应该没有忙完。 姜安然没过去打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玩手机。 钟琴一伙人今早去爬山,沾了下雨的好处不怎么热,爬起来也快,半天时间就已经登顶了,说这会刚吃完饭准备下山。不过现在乌云散去,烈日当头,下山也没那么容易。 过了会,钟琴发来一箩筐的照片,其中邰嘉年肉眼可见的黑了好几个度 。他和姨夫任劳任怨的拎包,站在阳光下睁不开眼,还皱着眉头,在合影里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和旁边满脸欢喜的两位女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姜安然吃吃地笑,正想说点什么打趣邰嘉年,坐的椅子突然被人勾住,转了半圈。她骇然,回头才撞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连时序。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是你看手机太入迷了。” 姜安然心里犯嘀咕:“……” 有么,她也不至于迟钝到注意不到有人靠近吧。 连时序两只手撑在扶手上,弯腰和她对上视线,笑问:“吃的什么?” 姜安然的思绪成功被扯开,“在对面找了家菜馆,我给你和录音师打包回来了。” 连时序拎起对方的那份给他送过去,很快折返,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冲她勾勾手指。姜安然立即起身,拎着打包袋跟他进了那间没有门的训练室。 屋里的光线不太好,就算在白天也显得很昏暗,角落的桌子那儿更是黑漆漆的。 连时序开了灯,让她坐。 姜安然拆开筷子,边磨掉上面的碎屑,边跟他说话:“歌弄完了吗?” “没有,”连时序接过筷子,却撕开了装着水果的塑料餐盒,往嘴里塞了颗提子,腮帮子鼓囊囊的,说话也含糊不清,“下午收个尾就行了。” 姜安然把盛水果的塑料盒推远一点,示意他先吃饭。 连时序无奈,眉头轻蹙,苦大仇深地扒拉碗里的拌饭。 姜安然看他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就特想笑,她思忖片刻,决定给点奖励。 “明天有时间吗?” “有。” “我们去水族馆玩?” 连时序的眼睛霎时亮起来,那句“好”还没说出口,便被姜安然给堵回去了,“前提是,今天的午饭不准剩。”原本她就没买多少,拌饭是小份的,以她的饭量吃完都绰绰有余。 她以为连时序这么不爱吃饭,得纠结一下她的条件,但他想也没想,埋头开始吃饭。 姜安然不想打扰他,起身到摆放乐器的柜子前端详,里面有很多小众的民族乐器,她见都没见过,内心唏嘘,他学得真不少,怪不得当初说自己任何乐器拿到手里都能玩一玩。那只蓝色的吉他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琴弦换了新的,看的出来他非常爱护。 “听一听我写的新歌吗?” 连时序丢完垃圾过来,语气里带着不经意的炫耀,“虽然是半成品,但我想提前透给你听。” 姜安然点头,雀跃地回答:“好啊。” ... ... 录音室内没有人,灯却是亮着的。 姜安然不放心地问:“录音师待会该回来了吧。” “不管他。” 连时序长腿一伸,勾过带滑轮的椅子,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给她戴上耳机。 “歌还没做好,只有半分钟可以听。” 连时序说:“听完给点意见。” 姜安然懵懵地点头。她不是行家,能提出什么有价值的建议,只是凭借直接的听感来判断这首歌好不好听。虽然只有半段,但他低低吟唱的声音宛如天籁,很容易就能将人勾入氛围中。伴奏中淅淅沥沥的雨声总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直到那首歌末尾,突然蹦出她的声音—— 姜安然一瞬间恍然大悟。 这是... 之前他在大学校园里的采样。 连时序笑问:“好听吗?” “嗯。” 姜安然想摘耳机,却被他握住手阻止。 她抬眸,看见他含笑的表情,“你喜欢就好。” “?” “这首歌,原本就是给你写的。” ... 连时序又摁下了播放键。 里面有句歌词在唱: “感谢你的出现,在我荒芜的心里种下了一片玫瑰海” 姜安然想到她曾送给他的玫瑰花种,他说已经种下了,不知道开花没有。 而下一秒,面前的人已经靠过来,猝不及防的在她脸颊轻啄了下。 姜安然扶着桌沿的手指陡然收紧,愣怔地盯着他,连时序绯红的唇瓣张合,说了句什么。她戴着耳机,音乐还没停,所以没听清楚他的问题,猜测他应该是就什么事情在征询她的同意。 结合此时此刻的氛围,答案不言而喻。 姜安然没有纠结,回了句“好”。 连时序眉眼舒展,还没来得及有动作的时候,她便主动闭眼抬头吻了上去。连时序明显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因为姜安然的主动感到兴奋,搂着她的腰肢将她从椅子上带离。 他坐着,她站着,高度不一样,时间久了难免累得慌。 连时序轻轻拍了下她的腿,动作里透出暗示的滋味。 姜安然就这么半推半就地坐到他腿上,耳根红了个彻底,紧张到睫毛都在轻颤。 连时序的体温比她高很多,但指腹却微凉,不停在她的脖颈后面反复磋磨。他好像很喜欢捏那儿,两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盯着瞧。姜安然痒的想躲,可他突然使了力道,让她感觉到疼。 姜安然支吾着推他,才发现他浑身都是紧绷的。吻如同洪水猛兽般来势汹汹,堵住她的呼吸,让她的胸腔因为呼吸不畅开始产生钝痛。 或许是前几次的接触他过分的克制,姜安然暂时忘记了男人骨子里都是有点儿占有欲的。尤其在这种事情上,痛感有时会代表强烈的无法抒发的爱意。 可姜安然逐渐缺氧的大脑意识模糊不清,实在没心思去想这么多,狠狠的往他胳膊上拧了一把。这点力道对连时序来说不痛不痒,却足够他停下已经向失控边缘靠近的行为。 姜安然被摁在他胸口,一片混乱中耳机已经掉下来了,挂在她脖子上,因此能清楚听到他激烈的心跳声 。两人沉默地抱了会,她缓过神来,发觉有些不对劲,脸上悄悄爬上一抹绯红。 只是接个吻而已,他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 “...抱歉。” 连时序嗓音沙哑,脸还埋在她的肩颈处,羞于见人似的哼哼了这么一句。 姜安然没有生他的气,等呼吸平稳了,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你学习的成果真不错,再接再厉。” 默了两三秒,连时序轻笑起来。 “什么时候来看花?”他问。 姜安然在他怀里舒舒服服地闭着眼睛,吃饱喝足之后开始犯困,闻言哼了句:“看花?” 连时序嗯声:“刚才我问你,玫瑰花开了要不要来看,你说好。所以,你哪天有空?” ...搞什么,原来他问的是这个。 她还以为他是想... 姜安然懊恼死了,唇上还带着火辣辣的感觉,不断提醒她“居心叵测”的那个究竟是谁。 连时序没等到她的回答,又问了一遍。 “后天吧...” 姜安然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下午我过去。” “好。” 连时序扫了眼墙上挂的钟表,拍拍她的背脊,想让她去外面睡会儿。但姜安然再次会错了意思,以为他不好意思了,于是体贴地离远了一些。 连时序无奈地笑:“到时间了,我得开始工作了。” 姜安然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啊?” 连时序低头,指腹擦过她略红肿的唇瓣,极有耐心地说:“穿过训练室往前直走就是休息室,你找个没人的房间睡会吧。” 姜安然手忙脚乱的从他腿上起来,脸红的不像话,视线飘忽着不敢和他对上,一开口还打了个磕巴,“好、好,你忙,我先出去了。” 拉开门的瞬间,她陡然撞上门口正挨着墙抽烟的男人,一时局促的头皮发麻。对方不知道来了多久,但姜安然百分百确认对方看到了里面的场景。因为他们来的时候,分明没有关上录音室的门... 幸好对方没有露出一丝狭弄的表情,如常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灭了烟进入录音室。 连时序百无聊赖地瘫在椅子上转着耳机,视线越过他的肩膀,通过门缝眺望外面的姜安然。她撩了把头发,离开的脚步中都透着慌乱。 连时序嗤笑了声。 男人反手关了门,仗着这儿隔音,说话也肆无忌惮,“你小子别太荒谬,这毕竟是在工作室里,你还是收敛点吧。甭等着回头传出什么绯闻,又得让罗侃急疯喽。” 刚才他来的时候看见看见录音室的门开着条缝隙,只以为是连时序吃完饭继续回来赶工了,不设防地拉开门,看见吻的难舍难分的男女时瞬间呆愣在原地。最过分的是,他竟然还警告似的往门口看了一眼,那眼神到现在想起来还让人后背发凉,像极了圈占地盘的野兽,对擅自闯入的入侵者龇牙以示警告。 结果转头,他在女朋友面前又是另一幅面孔... 饶是两人合作了这么多次,男人始终觉得连时序性格里就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淡,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他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乖,纯情的跟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没两样。一会没见,连时序就焦躁的连歌都录不下去,总找借口出去扫一眼女朋友还在不在,这股黏人劲儿谁瞧了都觉得受不了。 男人难免好奇:“谈多久了?” “从小就订下了,信么。” 连时序笑里带着几分得意,强调:“我们之间,是双向奔赴的恋爱,奔着结婚去的那种。所以就算传出去,也只会是我和她的婚讯,绝对不可能是绯闻。”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四十一束玫瑰 免费阅读.[.aishu55.cc] 四十二束玫瑰 ——“懂?” 他尾音上扬,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张扬。 男人无言以对,拉开椅子坐下,然后实在没忍住吐槽:“看不出来,你还挺恋爱脑。” “有么。” “...有。” 连时序眉毛一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没办法,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等你谈恋爱就能理解了。” 男人:“……” ... ... 姜安然去了休息室也没睡着,浑身上下热的厉害,开了空调也不怎么管用,皮肤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下唇火辣辣的,方才意乱情迷的时候他一直在收着力道咬她,不知道有没有咬破,她压根不敢去照镜子,更难为情的是,他们在工作场合亲昵竟然还被别人撞见了... 姜安然捂着脸坐在椅子上,不停深呼吸,好久才缓下来。 她在休息室待了会,觉得无聊,独自去游戏区玩。 过了没多久,连时序从录音室出来,站在她身后不声不响的。姜安然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一回头发现他吓了一跳,又气又恼地锤了他一下,低吼:“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啊。” 连时序被打了也不生气,笑得还挺开心,在半空中接住她的手握住,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问:“晚上去我那儿吃?我最近学了做饭,给你露一手。” 姜安然摇头,“我妈他们今晚回来,晚饭得和亲戚们一起。” 连时序眼里划过一丝不愉,有种所有物被抢夺的感觉,不过他很好的掩饰住情绪,面前上还是她喜欢的体贴恋人,温温柔柔地回答:“好,等下回有时间我再给你做。” 两人从工作室待了好长时间,因为没什么事,工作人员不到五点就下班了。夜幕降临时,只有藏在角落里的训练室开着灯,黑暗与光明在地上割裂出分明的界限,空荡荡的楼层里除了中央空调发出的轻微噪音,再仔细听,不难发现一些暧昧的窸窣。 蓝色的吉他放在地上,而旁边,两个人面对面抱着,吻得难舍难分。 姜安然想,他明明是说要教她怎么弹吉他的,可她还没摸到就被带偏了... 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此刻的旖旎。 姜安然竭力用手肘捣开他的接触,可连时序尝到甜头怎么可能轻易停下。外面的空调温度开的太高了,她穿了毛衣,脖颈上全是汗,却不黏腻。 连时序满脑子都是些不可言说的念头,甚至在想什么哄骗她让他再接近一些... 他只是有点儿好奇,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瘦弱的人,肚子摸起来软乎乎的。 铃声停了又响,响了又停,反复几次,姜安然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连时序怕惹她不高兴,恋恋不舍的退开一段距离,看缠绵的银丝在半空中断裂,脑中紧绷的弦也跟着发出断裂的声响。 姜安然的脸红的厉害,抻平卷上去的衣角,手忙脚乱地接听电话。 钟琴不满地抱怨:“长辈们都到了,怎么不见你人?” “我...” 她一开口,嗓音哑的要命,充斥着魅惑。 幸亏钟琴因为自己那边嘈杂的背景音没有听出她的异常,“你说什么?” 姜安然赶紧清清嗓子,重新说:“我马上就到了,这时候市里堵车...你们先吃,不用等着我。” 钟琴以为她是打车来的,噢了声,火气顿时消了,嘱咐她路上注意安全。 姜安然答应,挂了电话,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松口气之后,悄悄掀起眼睑打量他。 连时序脸上带着相同的酡红,向后撑着身体盯着她,眼睛湿漉漉的,咬住下唇的动作里莫名带了丝娇羞的滋味。好像她是那个占便宜的,明明,刚才如狼似虎扑上来就吻的人是他吧... 姜安然越看他越觉得乖,伸手拧了一把他的脸颊。 连时序痛得嘶声,黏糊糊的又缠过来抱她,哼哼唧唧地问:“阿姨催你回去了?” “嗯,长辈们都在饭店等着呢,我迟到太久会显得很没教养。” 连时序明白这个道理,但如果这事儿放在他身上,他却不会管什么教养礼貌。万事以姜安然为第一,是他信仰的人生准则,可惜她和他不同... 连时序扯了扯嘴角,再不舍也放开了锢着她的胳膊。 “我送你。” ... 路上毫不意外的堵车了,到地方的时候姜安然已经迟到了半小时,她急急慌慌地跑进去,到门口才想起来和他说再见,于是远远地挥了挥胳膊。 连时序从车窗探出头,随意摆了两下手,让她快进去。 直到那抹倩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脸上的笑意才收敛,一瞬间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固,叫人胆战心惊。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揣了一整天额度照片,阴恻地盯着画面中勾肩搭背笑的开心的两人,面部肌肉不自主的抽动了下,嫉妒翻涌,让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显得阴森可怖。 连时序捏着照片一角,仔仔细细的从中间撕开,将只有姜安然的那一半塞进手机和壳子的夹层内。 至于另一半... 他拿出打火机,猩红的火焰从照片边角开始蔓延,一点点餐食上面的人,等到火舌快要烧到他的手指,连时序才将那半张残骸甩出车窗外,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 原本约好了第二天去和连时序逛水族馆,没想到一大早张阿姨带着她儿子拎着礼物到家里来,专程感谢她帮忙找实习单位。其实姜安然也没觉得自己帮了多大的忙,无非是问了问身边的人,正巧恩师的心理咨询室里,有个心理医生最近正在招助手,她把男生的简历发过去一瞧,对方当即决定要约个时间和他面试。说来说去,这个实习工作能成,还是因为他本来就优秀。 张阿姨听她这么一夸,笑得合不拢嘴。 长辈们越聊越投机,迟迟不见张阿姨母子要走,姜安然作为被感谢的当事人也脱不了身,只能给连时序发消息,问他能不能改个时间再去。 他过了好久才回了个“嗯”。 姜安然盯着那个字,琢磨不透他的情绪。 临近中午的时候,胡嘉也来了,她想约姜安然去逛新开的那家美术馆,因为家里有客人去不了,下午临时改成了去商场。姜安然许久没开自己的车,竟然还有点儿手生,到半途换给胡嘉开。 小姑娘现在倒是练出来了,开车很稳,上路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 姜安然夸了两句,她就骄傲的尾巴恨不得翘上天,“温书哥平时不允许我开车,说什么不放心,我看他就是想扼杀我的才华。” 姜安然哭笑不得:“放假之后一直没见他人,在忙什么?” “他是学校辩论队的指导老师嘛,这两天带队去外地比赛了,回来还得参加高校优秀老师的演讲比赛,忙得脚不沾地,我也见不到他。”胡嘉说到这儿,明显带了小脾气,哼声:“见不到就见不到吧,全世界又不是只有他在忙,我的事情也挺多的。” 姜安然笑问:“你忙什么?” “提前计划未来呗。” 胡嘉将车停好,解开安全带下车,和她挽着胳膊进入商场,脸上遍布愁云。 “我想毕业之后直接工作,但家里人,尤其是我妈妈,希望我能继续深造。可我那专业就算读研,毕业之后再就业的情况也就那样,除非考公考编,这更不简单...我不希望自己永远奔波在各种各样的考试里,不管做的再多,最终的归途不都是能有个稳妥的工作可以生存么。我没什么太高远的志向,不期待自己将来能混出什么响当当的名堂,只要薪资够花,感情顺遂,家人平安,这样的生活我就非常满意了...” 姜安然没有着急对她的话作出确切的回答,而是问:“你期待的工作是什么?” “做老师呗。” 她耸耸肩,说:“我们一家人都是老师,除了这条路我也想不到别的了。” 姜安然沉默下来,她感觉胡嘉现阶段并没有明确找到未来的方向,只是在想当然的逼着自己提前做出选择,以至于将来不手忙脚乱。可越是这种情况下做出选择,越是容易出错。姜安然斟酌了下言辞,劝说:“你不要这么轻易下结论,毕业之后的事情还很遥远,许多事情并非提前做出打算就一定是好的,如果实在想不通,不如先着眼当下的事情。比如我们待会要买什么零食回去?” 胡嘉噗嗤笑了,紧了紧挽着她的胳膊,这回下决定时多了一丝坚定,“薯片!” 暑假期间,商场二期才竣工,经过收尾工作,现在不少商铺已经开始正常营业了,为了揽客,每家店的门口都摆放着福利价格的活动牌子。两人逛了一圈,再出来的时候,购物车里满满当当。 胡嘉累得不行,随便找了个椅子坐着休息。 姜安然在附近的饰品店转悠,想买个小玩意儿送给连时序,最好别太张扬,又能随身携带。她在货架中间穿梭,脚步停在那一面挂着钥匙扣的墙壁前。 “给男朋友选礼物呢?” 胡嘉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冷不防出声,吓她一跳。 姜安然拍了她一下,嗔怪地道:“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胡嘉笑嘻嘻的,挑起其中一个蓝色海豚的钥匙扣,说:“这个挺可爱的哎。” 姜安然也看中这个了,她记得和连时序之前夹到的海豚玩偶,觉得还挺有缘分的。 两人买了相同的东西,刚从饰品店出来,胡嘉接了个电话,满脸雀跃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表情立刻晴转多云,逐渐变得委屈。甚至不等对方说完,她便气愤地嚷嚷:“...随便你,爱回来不回来!”然后泄愤似的、狠狠地摁下挂断键。 姜安然见她情绪不太对,不用猜也知道是沈温书保准儿又惹她了。眼瞅着胡嘉嘴巴一瘪,眼泪就要掉下来,她赶紧哄:“好了好了,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胡嘉将刚买的其中一个钥匙扣给她,赌气地说:“这么可爱的东西,某个不解风情的人不配有。” “……” 姜安然仿佛接了个烫手山芋,只能先帮她收着。 不过胡嘉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两人吃完饭返程的时候,她又恢复了往常没心没肺的样子。姜安然才把她送回家,紧随其后接到了沈温书的电话。他焦急的不得了,电话一接通,不等姜安然说话就问:“胡嘉在你旁边吗?” “刚上楼,我送她回来的。” 沈温书默了下,好像放心了,长长地叹出口气。 姜安然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从前嘴上说着不可能喜欢胡嘉的人,现在倒是栽的彻彻底底。她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问:“你怎么惹她了?” 沈温书纠结了会,还是如实相告,“本来和她约定假期结束前就能回去,结果计划有变,这边临时加了个交流会,我是领队老师,实在走不了...” 姜安然突然哽住,说不出什么。 她甚至有点儿心疼胡嘉,虽然能体谅沈温书确实有工作要忙,可另一方满心期待落空的滋味也不好受。姜安然转而想起连时序,昨天跟他说去水族馆玩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满是雀跃。可因为她临时被别的事情绊住脚,约定只能作废。他没有像胡嘉那样耍耍小脾气把情绪发泄出来,而是乖乖巧巧的,对她的失约毫不介意。在一段本应该肆意的感情里被迫选择懂事,这感觉确实很难受。 那边的人还在喋喋不休,求她帮自己多说点好话,姜安然却没有耐心再听下去。 “自己女朋友自己回来哄,我帮不了你。” 姜安然飞快地甩下一句:“我还有事,先挂了。” 她将手机丢去一旁的副驾驶,调头往郊区别墅的方向开。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四十二束玫瑰 免费阅读.[.aishu55.cc] 四十三束玫瑰 夜晚的郊区别墅区空旷寂寥,盘山公路上不见任何车辆,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看见几户紧挨着的房子,亮着灯,能闻得到饭香味,算有烟火气,结果越往深处去就越阴森可怖。白戚戚的灯光照在柏油路上,连旁边的几株小草都显得孤单寂寥。姜安然将车停在不碍事的空旷处,步行往连时序的住处走。 别墅在整个区域的最角落里,到了晚上凉风阵阵,里面也没什么动静。一楼的落地窗没关,白色的窗帘被风卷到外面,像只张牙舞爪的兽。姜安然抬头看,二楼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一点儿光也没泄露出来,从外面瞧就是黑黢黢的一片,她一下子摸不准家里有没有人。 还没来得及摁下门铃,铁门的锁上传来“咔哒”声,开了。 姜安然一愣:原来他在家... 怎么也不问问是谁就开门? 她推门进去,拾级而上。 门随即打开。 出现在玄关处的人不是连时序,而是罗侃。 他看见她明显也一愣。 两个人打了招呼之后,姜安然才发现他已经准备离开了,鞋都穿好了,这会儿边穿外套边笑着调侃:“生病的男人就是脆弱,大半夜还得把你折腾过来...” 姜安然眉头一下拧紧,“他身体不舒服?” 闻言,罗侃莫名地瞅她,察觉到她可能不是因为这个才来,甚至都不知道连时序生病,于是敛了玩笑,认真地回答:“嗯,感冒。” 他往楼上瞧了眼,似乎有所避讳,压低声音说:“今天是他养父母的忌日,他心情不好,再加上昨晚着凉了,今早我来的时候发现他发了高烧,在床上躺了一天,这会才好受点。” 姜安然心里“咯噔”一声。 “既然你来了,就辛苦你陪他说说话。”罗侃嘱咐:“千万别提他从前的事,在他心里这就是块不能碰的逆鳞,尤其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 姜安然点头,“我记住了。” 送走了罗侃,她没上楼去打扰连时序休息。在偌大的客厅里转了圈,姜安然实在冷得不行,于是将客厅的落地窗关上,把窗帘挽起来,又去厨房烧了壶热水。等待的间隙,她把丢的到处都是的衣服叠整起来,边整理,心里边犯嘀咕:其实他一点儿都不整洁,之前不过是在她面前故意塑造人设罢了。 热水烧好,她冲了杯蜂蜜水,端着上楼。 房间的门没有关,一眼就能看见蜷缩在床上的人。被子有一大半坠在地上,连时序在睡梦中应该是察觉到冷,抱着胳膊的动作紧了紧。 姜安然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捞起被子重新盖在他身上,顺手去摸他的额头。然后松了口气:幸好,已经不热了... 倏尔,连时序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四目相对,姜安然的呼吸猛然停滞。 连时序好像没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眸光看起来并不澄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是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探究,应该是在极力辨认在他面前的是幻觉还是真实。过了会,他抬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面颊,温热细腻的触感传来,他竟然低低地笑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想你了,所以就来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柜台上燃着之前她送的香薰,味道并不浓郁,闻着让人心安。连时序面色苍白,再加上被褥都是黑色,他躺在上面,仿佛深陷黑不见底的深渊,引得姜安然没来由的一阵心疼。她微微侧脸,主动去蹭了下他的掌心,声音放的不能更轻。 “还难受吗?” “没事了。” 大病一场,连时序只觉得累,说话时力不从心的,而且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得逐渐喑哑。他清清嗓子,发现都是徒劳,索性就闭嘴不说了。 姜安然问:“喝口水吗?” 连时序撑着身子坐起来,接水杯的时候,手都在抖。姜安然见状,避开他的动作,将杯口贴在他唇边,作势要喂他,“张嘴。” 连时序犹豫了下,听从她的话,温热的水流从喉咙涌入,燥意瞬间得到缓解。 姜安然探身去床头抽了几张纸,帮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手链扫过,冰的他打了个不易察觉的颤。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没那么哑了,却还是能听出来有些虚弱,“待会我送你回家。” “我才刚来,你就着急撵我走了啊。” 姜安然跟他开玩笑,连时序的表情却僵住,着急忙慌地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知道,知道。” 姜安然嘴上答应,起身转悠了一圈,在书桌旁边看见垃圾桶,她走过去的时候,扫了眼墙上挂着的白布,心里总觉得怪异——哪有人好端端往房间里挂这么大张白布的,怪不吉利,而且那后面好像藏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她没多事去问,怕在这个特殊的日子触及他的霉头。 连时序掀开被子,额前湿漉漉的发垂下来遮住他的眉眼,又被他随手撩上去。因为发烧出了很多汗,再加上他这回感冒一系列的症状来势汹汹,到现在,骨头缝里都泛着酸涩。猛地一站起来,连时序眼前还在冒黑星,脚下一踉跄,胳膊就被抓住。 姜安然担忧地问:“没事吧?” 连时序坐在床沿,顿了顿,还是顺势靠在了她的肩上。 姜安然没有介意他突如其来的亲昵,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后脖颈,帮他缓解疲倦。而连时序就这么佝偻着身体,使劲儿缩进她怀里,逗的她一直笑:“你真像个撒娇的小孩儿...” 连时序揽着她的腰,将脸埋在她脖颈处。没敢说不是像,而是他穷尽一生,其实只想做回那个能和她朝夕相处的时候,虽然现在能时不时见到她,但他总觉得不够。 他对姜安然的野心始终得不到满意,不仅希望在一起,更希望她的优先选择是自己,希望永永远远且彼此唯一...今天他满怀期待能和她去约会,撑着难受的身体收拾妥帖准备出门之前收到她不能赴约的消息,一瞬间满心期待被从头浇灭,他浑浑噩噩的回到卧室,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有意识的时候罗侃已经来了,拖着他去吃了药再回来睡。 梦里也不安生。 他站在福利院门口,看着那棵梧桐树被砍掉,扩建成游乐区。整栋福利院空空如也,不管他怎么呼喊,姜安然都没有出现。然后画面一转,是他偶尔会去几次的高中,熙熙攘攘的走廊里,姜安然穿着校服,同他擦肩而过,嘻嘻哈哈的向沈温书跑去,高马尾一甩一甩的,俏皮可爱。 连时序狠狠地盯着两人的背影,恨不得冲上去将他们撕开,可腿脚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紧接着,两眼一黑,他不知道被关在哪儿,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锈味,立刻唤起他的某些不愿提及的回忆。 在因为比赛没有拿第一名被养父母关进地下室反思的日夜,连时序强迫自己去幻想是在和姜安然捉迷藏,那会他就爱藏在一些不容易被发现的柜子里,等有一缕光泄进来,说不定就是姜安然遵守承诺找到他了。可每一次他都这么想,时间久了,他发现站在门口的人再也不会是姜安然,而是最令他恐惧的养父母。 玩游戏的时候,姜安然从来找不到他,更别提把捉迷藏的场地扩大到整个世界。 可他没料到,一睁开眼就看见她近在咫尺的脸,一切美好到仿佛是他还沉浸在梦的余温里才产生的幻觉。直到真实的触碰到她,窝在她怀里感受衣料下传出的体温,连时序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那扇紧闭的门再次被打开,他希冀已久的光照进来,这次跟着光迈入他人生中的不再次那两张面目可憎的面孔,而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姜安然。 ... 姜安然抬手弹了下他脑门,笑呵呵地:“你瞅什么呢?” 目不转睛地盯着,怪深情的。 连时序也噗嗤笑了,坐直之后揉了揉僵硬的后腰,感觉身上稍微恢复了点力气。这会他才闻到自己身上因为出汗的酸味,别扭的和她保持距离,尤其想到刚才竟然靠姜安然这么近,她也不嫌... 姜安然是真不嫌。 连时序却起身,去衣柜翻干净的衣服准备洗个澡。 姜安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努力憋着笑,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爱在她面前塑造爱整洁的人设。她及时拦下来,“算了算了,我又不嫌弃你,刚退烧可别折腾了,万一受凉了又难受。” 她将他手里的衣服接过来,放回柜子里,找了个别的话题打岔。 “这别墅这么偏僻,你自个儿住不害怕吗?” “不害怕,”连时序回答的干脆,“住习惯了。” 姜安然将窗帘拉开一条小缝,远眺别处的风景,喟叹高处不胜寒,但别有一番滋味。从这儿俯瞰大半座山的风景,而亮着灯的住户在树林中像极了盏盏星火,美极了。她视线下移便看见前院盖着棚子的地方,刚才进来的匆忙,光线也不好,压根没注意到。 姜安然手指怼在窗户上,指了指,“那些是种的玫瑰吗?” “嗯,已经开花了。” 天气越来越凉,连时序担心花撑不到她看见的时候就会凋谢,特地请人盖上了棚子。 她送的种子,在他的呵护下开了花。 所以这满院子的玫瑰花,意义非凡。 姜安然踮着脚往下张望,可惜花上面盖着塑料膜,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连时序见她这么好奇,抿抿嘴,说:“稍等,我去把塑料布揭开...” “哎,别。” 姜安然拦住他,“晚上外面冷,你别出去折腾了。” 其实那花看不看的也没什么所谓,她又不是没见过玫瑰花,最重要的是他这个“病患”,这才退烧,千万别因为她忙上忙下的又着凉,否则姜安然能怄死自己。 “你先坐,我有个东西给你。” 姜安然笑:“包在楼下呢,稍等会,我去拿。” “...好。” 连时序看着她大步流星的从房间出去,头缓慢地低下,盯着院子里看不真切的那些塑料棚,心里有点儿遗憾。他还挺想让她欣赏玫瑰花,每一株都是他认真用心养出来的,就为了能在她这儿邀个功。 正想着,姜安然匆匆返回。 “时序!” 她三两步蹦跳到他面前,笑呵呵地举起手里的钥匙扣,“送你的。” 连时序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送他钥匙扣,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么?他没敢问,摊开手掌接住,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谢谢,我很喜欢。” 姜安然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我去逛商场一眼就看到它了,是不是和我们之前抓到的海豚玩偶特别像?我买了一对,一个给你,一个自己留着。” 连时序原本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一听她说这是一对,登时收紧了手掌,生怕被人抢走似的,嘴角的弧度咧的更大了,“确实和玩偶一模一样,你眼光真好。” 姜安然嘁他,“你才知道我眼光好?” 连时序:“?” “选男朋友的时候不就发挥了一次么。” 姜安然一脸明媚地看着他笑。 她兴许只是说了句玩笑话,却让连时序心里荡开一圈圈波澜。他歪着头,伏低身体,视线向上眤她,期待的表情中还隐约透着一点儿羞涩,“那你觉得...我配得上你的选择吗?” “当然。”姜安然回答的斩钉截铁,稍微思考了下又补充道:“没有配不配得上这个说法,你本来就很好,不是因为我喜欢才变得这么好。自信点嘛。” 连时序嗯声,心里却想:可他确实是因为她喜欢才愿意变成这样,真实的他没有一点儿能让她心动的地方,伪装的时间久了,他开始分不清姜安然真正喜欢的到底是他的假面,还是彻头彻尾的他。 连时序摇摆不定,没什么安全感的主动贴近她。 姜安然顺从的被他抱住,然后攥住他的手,轻柔地捏着指腹上面的薄茧。 房间里的气流霎时慢下来,天地间的一切都化为虚无,只有相拥的两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如果可以,姜安然希望这一刻能停留的更长一些,最好永远不要有人来喊停。可偏偏她搁在床头上的手机作乱,连时序离得近,抬头看了眼,说:“催你回家了...” 姜安然没有吭声,转身搂住他的腰,贪恋的将脸埋进他的胸膛。不知道是不是恋爱的缘故,她总觉得他们身上的味道越来越相似,在他怀里能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一时间无法抽离。 “这么晚了,你家人会担心的。我送你回去?” 连时序拍拍她的背脊,嘴上这么说,可身体一动没动。 姜安然继续在他怀里做鸵鸟,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回答。她现在后悔的要命,在张阿姨他们上门的时候,她就应该直接说明今天要来陪男朋友,否则也不至于到这会和他怎么都待不够。 连时序又拍了拍她,“我去换件衣服,你给阿姨回个电话,别让她着急...” 说着,反手去拆她环着自己腰肢的胳膊。 岂料姜安然猛地就抱紧了,掴的他一闷哼:“安然...?” 姜安然应声抬头,注视他的眼睛,平淡又执拗地问:“只要你留我,我就留下来。” “……”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在响。 连时序怔怔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于是姜安然忍着羞涩,又问:“你想我留下来吗?”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四十三束玫瑰 免费阅读.[.aishu55.cc] 四十四束玫瑰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在打鼓,本意是想着留下来陪一陪他,但听起来怎么都不太正经。姜安然坐着没起来,只能仰头去看他。连时序愣怔了下,随即侧过身来,可惜屋里的光线微弱,让他大半边脸都藏匿在阴影中,姜安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带来的强大的压迫力,心里一股股的发怵,想也没想,先松开了手,“那个...” 姜安然舔了舔干涸的唇角,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说辞过分直接,确实挺容易让他想歪的。而且,他们才谈了没多久,她突然提出留宿,还是在他生病脆弱的时候...虽然没那个意思,但还是有趁人之危的嫌疑。显得她很不自重似的。 姜安然讪讪地笑了笑,打算找个借口说刚才是在开玩笑。 没想到连时序先一步堵住了她的话,“好,如果你想留下的话...” 他说:“家里虽然有多余的房间,但因为从来没有客人留宿,也没准备多余的床,你睡我的床,我去楼下的沙发上将就一晚...” 这反转突如其来,明明姜安然是主动提起留宿的人,结果一听他竟然毫无反抗的接受了,一下子又变得别扭起来。她什么都没带,换洗的衣服、洗漱用品...而且,总不能直接霸占他的床吧,他还生着病呢。 姜安然的脑热终于散去,冷静了不少。 她尝试开口打断,“我开车...”来的。 “嗯,不用担心,”连时序再次抢先出声,“这区域的路段都有监控,晚上保安也会不间断巡逻,你把车放路边也没什么大问题。不然,等会你把车钥匙给我,我去放在车库里。” 他将柜子里找出来的被褥和枕头一齐放在床上,不等姜安然说话,又去找了套干净的衣服,顺便把一次性的用品也都准备好了,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姜安然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坐实了今晚要留宿的事情。 连时序大气不喘一下,继续说:“幸好以前出差准备的东西都还在,你要换衣服吗?” “...嗯?” 姜安然被他一番操作弄得晕头转向。 他风轻云淡地说:“换下来直接丢进浴室门口的篓子里,明天我洗。” “……” 连时序看起来太冷静自持了,把所有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如果姜安然没有发觉他因为紧张变得飞快的语速,以及泛红的耳廓,她可能会认为他不是第一次留宿异性。 姜安然半推半就的被他推向浴室的方向,中途打个转,从他胳膊下面钻出来。 连时序不明所以地看她。 姜安然拿起手机晃了晃,“给家里人报备一下。” 他淡淡地噢了声,退了几步,终于绷不住露出些不自然,犹豫了两秒还是退出了房间,做了个手势:我先下楼,你收拾好了叫我。 姜安然点头。 他反手将房间门带上。 周围霎时暗下来,姜安然才发现他这屋视觉上面积很大,却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孤寂感。兴许是房间里的装饰品太少了,配色又是冷色调,乍一下,让她觉得冰凉。 姜安然搓了搓胳膊,发完微信消息将手机丢在柜子上,抱着换洗的衣服去浴室。没想到里面是出乎意料的干净,一切整洁到令她产生“他平时根本不在这儿生活”的错觉,分明楼下客厅乱七八糟的,可他私人领域又收拾的非常规整。 姜安然犯了职业病,悄咪咪的在心里盘算,他应该是个界限感和秩序感比较强的人,将自己的生活区域划分为几个等级,卧室是他待的时间最长也是最私密的地方,也最能反应他的性格...很神奇的是,一般这类型的人戒备心会非常强,极度讨厌其他人擅自进入自己的地盘,可他们自从认识以来,连时序似乎从没有明确对她说过“不可以”,他一直在接受她的靠近。 那种接近仿佛是他自发的、与生俱来的本性。 让她有时会误认为,他骨子里就不会拒绝她。 这就是,他嘴里所谓的“一见钟情”么? 姜安然难为情地捂住脸,兀自矫情了会才去冲澡。 浴室到底是比较特殊的场所,她总觉得浑身不太自在,又隐隐有点兴奋。姜安然长这么大,掰着手指头数一数自己叛逆的时候,除了在不懂事的年纪因为贪玩带着玩伴不顾危险去后山玩那次,剩下便都和连时序有关——身为陪聊师却“不专业”的对他动心、晚上背着家里人偷溜下楼和他见面、恋爱没多久就因为头脑一热提出留宿... 再往前倒几年,姜安然那会对感情一点兴趣没有,完全想象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真能碰到一个完全符合心意的男人,更想象不到,谈恋爱的时候她会是这种沉醉的样子... 这么想,老话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后来的,一定是最好的。 ... ... 浴室里萦绕着雾气,镜面上蜿蜒着水痕。姜安然用手抹掉,低头去看腿上那道指甲盖大小的不太明显的褐色疤痕,然后抖开衣服,穿上。 连时序比她高不少,衣服太大了,下摆能遮到大腿处。姜安然试了试,发现裤子实在不合身,干脆丢去衣篓里没穿。她把浴室的门开了条缝,探头探脑地瞧了一圈,确认环境安全,她拽着衣服下摆飞速钻进被窝。 房间里开了暖风,一点儿都不冷,床上还残留着他留下的余温,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仿佛将她整个儿包裹住。姜安然心里顿时不平静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擦出什么火花,收场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她脑袋里这么想,身体却不受控制,伸出胳膊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发消息让他上楼。 仅隔一秒钟,房门就被推开,连时序进来。 姜安然傻眼,“你,就在门口?” “嗯。” 连时序将门完全打开,局促的在裤子上抹了两把,站在原地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空气中浮动着她沐浴之后的香味,引得人浮想联翩。 连时序觉得今晚在房间里睡不是明智的选择,于是视线躲开她,过去抱起没有铺开的被褥,拎了只枕头,飞速说:“我去楼下睡...” “等会,”姜安然紧紧拽着胸口的被子,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大片空,“客厅里没开空调,特别冷,你别再折腾又发烧了。” 她是真的为他考虑才这么说的,没有别的心思。 连时序抿直嘴角,思考了片刻,将怀里的东西放在床上,开始铺被子。他单膝跪过来的时候,姜安然心尖忍不住颤了一下,立刻坐起来帮他整理。 连时序穿的是睡衣,领口偏大,姜安然一垂眸,毫无阻碍地撞见敞开的领口下面露出的精致锁骨,以及...无法言说的,肌肉,和... 她脑袋“嗡”得一声炸开。 “关灯吗?”他问。 姜安然不敢看他,整个人缩进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紧张又茫然地盯着天花板。闻言,她打了个磕巴,“关、关吧。” 连时序伸手摸索到柜子旁边的按钮,“咔哒”一声之后,四周彻底陷入黑暗。 姜安然的身体随之紧绷,视线里黑黢黢一片,那么其他的感官就被放大。她清楚听到他翻身时带起被子的窸窸窣窣声,猜测他是不是背对她在睡。下一秒,他的声音响起,近在咫尺。 “你要找的那个人,找到没有?” 姜安然被他突然出声吓一跳,很快镇定下来,回答:“没有呢。” “遇到什么困难了?” 姜安然叹气,“我现在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当时他养父母填的地址我也去问过了,早就不知道经了几代人的手...”顿了顿,她突然想到某点,急冲冲地问:“他之前也住在这儿,你们会不会见过面。” 连时序沉吟片刻,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个慌:“应该吧?就算有,过去这么多年,早记不清楚了。” 姜安然失落地垂下眼睑,喃喃:“说的也是。”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人的记忆是会被冲淡的。 她不也已经忘了他的名字和长相,连同那些相处的画面也只剩下碎片。 连时序翻了个身,和她面对面躺着,但两人始终谨慎的隔着一段距离,各自挨着床边。 他说:“我以前除了上课就是全国各地参加比赛,很少回家。高中毕业就签了唱片公司,住在公司分配的公寓里。如果不是因为养父母过世,再加上公寓的地址被私生发现整天去蹲守,我也不会跑到这儿来躲清静。不过,我有空会去帮你向领居打听打听。” 姜安然感激地道了声谢,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倦意逐渐翻涌。她今天从睁开眼就没清闲过,忙碌了一整天,到现在已经精疲力尽了。意识模糊前,她还没忘和他说一句“晚安”。 连时序没有回答,等到她彻底睡熟了,呼吸变得平稳,他才从床沿向里面挪了挪,然后,准确无误地抓住她露在外面的手。姜安然对此毫无察觉,吧唧吧唧嘴,继续睡。 连时序失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的心大,兴许是真的太信任了他罢? 才会这么不设防。 这场感冒来势汹汹,让他从骨头缝里都泛着酸涩,脑袋昏沉到无法正常思考,自然也没心情去做点别的事情。连时序抻了下被子,盖住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迟来地回答了一句“晚安”。 * 翌日醒来的时候,因为厚重的窗帘紧紧拉着,姜安然一时间没办法辨别外面天亮没有,她稍微一动,发觉自己被连时序牵着。她扭头,正对上他的睡脸。 尽管已经看过很多次,她还是忍不住感慨怎么会有人从头到尾全是优点,精准无误地踩进她的喜好。刚开始她还因为他过分强势的气度,不经意间会对他产生戒备、提防的情绪,可现在接触的久了,她发现掩藏在“高冷”下面的是一颗温热的心。他很温柔,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于是让她在他身上的挖掘变成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姜安然痴痴地看了会,生怕打扰他睡觉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把手抽出来。快速洗漱完,她从衣篓里捞起自己的裤子穿上,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 从楼梯下去很明显能感受到清冷,十月中旬的北方已经进入晚秋的天气,隔三差五下场雨,风一刮,人冷到恨不得裹上羽绒服。姜安然是比较畏寒的那类人,早早就换上了厚毛衣,可现在她只穿了一件连时序的薄绒卫衣,冻得畏畏缩缩,搓着手研究了一阵,打开了空调。 她去厨房扫了眼冰箱,没想到他竟然屯了不少食材,看日期全是最近的。姜安然慢了半拍才想起他先前说已经学会了做饭,等有机会要给她露一手的事情。 原来... 他是真的在好好准备展示厨艺。 姜安然轻笑,从里面挑了包时令蔬菜,简单做了两份三明治,将牛奶摆在桌上的时候,楼梯上传来响动。她以为是连时序下来了,仰头叫了一声:“醒了?” 却没人回答。 姜安然奇怪,解下围裙,上楼去看什么情况。 连时序就站在床头柜旁边,应该是刚睡醒,神智不怎么清醒,连眼睛都没睁开,随意捞起上面的手机接起微信电话,带着几分起床气地回应:“喂?” “……” 那边沉默了几秒,不知道说了什么。 姜安然肉眼可见他整个人愣怔一下。 与此同时,她终于发现他拿错了手机,心慌之余,脑袋轰然炸开,冒出一个念头——完了...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四十四束玫瑰 免费阅读.[.aishu55.cc] 四十五束玫瑰 姜安然根本不敢问是谁,昨天她向钟琴扯谎说在朋友家留宿,没敢说这个朋友是她才谈了几个月的男朋友,生怕钟琴一激动拎着刀上门逮她。姜安然在心里不断祈祷千万别是钟琴,但这么早就打电话来的,除了她,应该也没别人了。 连时序见她没有要过来的意思,态度毕恭毕敬的,听完对方的话,最后还说:“您放心...” “您”这个一出口,姜安然眼睛一闭,死的心都有了。 连时序撂了手机,讪讪地看向她,说:“抱歉...” 姜安然懒得追究他为什么不看清楚就随便接电话的事情,紧张兮兮地问:“是我妈?” 连时序才明白她这么焦急的原因,有点儿无奈地摇头,“是胡老。” 姜安然刚因为他前半句话掉下去的心瞬间又提起来,“啊?” “他问你年前能不能去心理咨询室帮帮忙,主要负责带实习生一阵子,到年后二月份结束。他那儿的人手不太够。薪资照常开,待遇和其他正式员工一样...” 这个倒是好说,周末电台节目的合作到十一月底就彻底结束了,姜安然到时候能省出很多的时间去帮忙。只是...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个。 姜安然问:“恩师打听咱俩的事情了?” 连时序摇头,“他没问,不过应该猜出来了。” 不然也不会在电话的最后,特意强调一句“要好好照顾安然”。 姜安然哀嚎一声,捂着脸转身往楼下走,喃喃:“完了完了...” 连时序紧跟上来,听见她的话,很不解,“胡老会反对我们恋爱?” 姜安然干脆地回答:“当然不会,他老人家就不是棒打鸳鸯的人。” 否则从知道胡嘉恋爱的那时候开始,沈温书想都别想再进他家的门。 “那你在愁什么?” 连时序在意她的态度,如果说不让家里人知道,是怕她妈妈过分干涉,他还能理解,毕竟他也不希望有人介入这段感情。可胡老是他们都认识的人,知道了也没所谓,那么她现在的不情不愿又是因为什么? 姜安然背对他下楼,自然没看到他乌云密布的表情。 她想了想,还是没打算瞒着他,坦然:“怕恩师觉得我不专业。” “嗯?” 姜安然停了脚步,站在楼梯的最后一级台阶向上看他。而在她转头的前一秒,连时序已经有预见性的收敛了所有的不快,平平淡淡地眤她。 姜安然解释:“你是他介绍来的,原本我们只有合作关系,而且从事心理行业的人最忌讳对来访者产生感情,一丝一点的感情都不可以。我喜欢你这件事,本身就是背弃了职业道德,所以我才一直不敢跟恩师摊开说这件事,就怕他会失望...” 话没说完,她就被连时序抱进怀里。 事发突然,他的力道又大,姜安然措手不及,鼻尖狠狠撞到他的胸膛,差点疼下眼泪来。 过了几秒,略沉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那我去跟胡老说,是我先喜欢你的,也是我主动来招惹你,都是我的错,和你没关系...” 姜安然好笑地拍拍他的背脊,不想就这个事情继续聊下去,于是扯开话题:“快去吃早饭。” 连时序鼻尖蹭蹭她的发梢,闻到一股香味,和他一样。心瞬间宁静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斥着他的胸腔,越发不想中止这个拥抱。 可姜安然饿得不行,强行扯开他握在腰上的手,打断两人的腻歪,再次强调:“吃饭。” 连时序没办法,松开手,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去了一楼。 幸好提前开了空调,客厅内的温度不低,三明治还热乎着。姜安然发现他今天的食欲好得很,根本不用她督促,他很自觉的把自己那份早餐吃完了,连牛奶也没剩下。 吃完饭,连时序主动揽下收拾卫生的活。 姜安然没推让,得到他的允许,开始在别墅里到处闲逛。 她来的次数不算少,可这还是第一次仔仔细细的参观。 一楼的视野很宽阔,连时序原本也没在家里安置什么东西,唯一看起来有点儿“人气”的东西就是柜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的那两只玩偶。姜安然往楼梯后面走,发现除了一个放满乐器的房间,还有楼梯下面带着锁的储物间,一楼这么大的地方竟然就没别的了。 二楼的房间不少,但除了他的卧室和一间只有几排光秃秃的书架却挂着“书房”牌子的房间,其余的都上锁了,门把上落了灰,一瞧就是长时间没用过。 姜安然从楼梯向下看,厨房的磨砂门没有拉上,正好能瞧见连时序在里面忙碌。她趴在扶手上静静地看了会,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感慨。比起刚认识的时候,现在的连时序没了因为“当红歌手”这个头衔带来的神秘感,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生动的烟火气。 而且他这人,越是了解的深了,她越觉得喜欢。 一直以来,姜安然的择偶标准都高到堪称严苛,身边的朋友听说了都笑她到底是在找男朋友,还是在找偶像剧的完美男主。能让她喜欢的人,既要谦逊识礼,还得体贴懂人心,必要的时候她不会介意他稍微强硬一些,但必须绝对尊重她的意愿... 最重要的一点,情绪稳定。 这么多年过去,姜安然愣是没找到个合心意的男人。早些时候,钟琴还没想到撮合她跟沈温书,从亲戚朋友的交友圈子里搜罗来了不少她认为的“优质男青年”,姜安然偶尔会看心情去见一见对方,但结果无一例外,没有下头,只有更下头。偏偏中间隔着“亲朋好友介绍”这条线,姜安然也不好直接挑明自己不满意的理由,谁问都是一句话——“我不喜欢这类型的”。 久而久之,身边的人都嫌她眼光高,不再给她介绍相亲对象。 姜安然终于得了一段清静的日子,可没几天,钟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开始撮合她和沈温书,还说他非常符合她的那套标准。姜安然听了,没忍住,当即翻了个白眼。 她这择偶标准不是空穴来风,当然这世界上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男人。她经常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类型,后知后觉认识到,好像她对异性有个模糊的概念,就是因为福利院的那个小伙伴。他平时看起来虽然沉默寡言,实际上却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做错了事情会大大方方的表达歉意,完全不会过分好面子而扭捏... 最重要的一点:他很黏着她。 年幼的姜安然因此感受到自己是被人需要的,让她浑然有了一份使命感。 再长大一些,她对爱情开始有认知的时候,父母的感情就成了她的向往。姜明哲和钟琴是校园恋情,结婚之后没多久,钟琴因为生病,体质不适合怀孕,他没有任何的介怀,顶着家里其他长辈的压力,更仔细地呵护她。领养的决定是钟琴一意孤行做下的,姜明哲起初并不支持,他担心钟琴的身体照顾不好孩子,反而会把自己累垮,但考虑到她想做母亲的心情,还是陪着她来了福利院。 从姜爸爸身上,姜安然看不到一丝一毫男性长辈“特有的”的高高在上,很多时候,他不像个长辈,倒像个擅长聆听的知己。所以姜安然从小时候那个“混世魔王”,逐渐长成现在还算成熟可靠的人,少不了受到姜明哲的影响。 一想到他,姜安然的鼻头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她使劲眨了眨眼,将那阵突如其来的泪意憋回去,走到连时序身后,张开手臂环住他。 连时序切水果的动作一顿,“?” “我在别墅里逛了一圈,”姜安然吸了吸鼻子,说,“这里毕竟是你住的地方,还是得花点心思布置一下吧,不然看起来跟样板房似的,住着也不自在。” 连时序在干净的毛巾上胡乱擦了几下,迫不及待地握住她交叉在自己腹部的手,定了定神,才开口:“这方面,我不太懂...” “这不是有我嘛。” 姜安然从他身后探出脑袋,长发散落在一旁,衬的小脸格外白皙。 连时序一时看痴了,听她笑嘻嘻地说:“我马上去做攻略,确定好了给你看。” 他在她手背上摸了两把,心猿意马地应:“好。” ... ... 一楼落地窗前的窗帘第一次被彻彻底底的拉开,大片温暖的阳光洒进屋内,照的亮亮堂堂。 姜安然拿了纸和笔,盘腿坐在茶几前面,拿手机在软件上搜索合适的小摆件。没看多久,她关注的音乐博主弹出来一条更新提醒,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点进去看那条视频动态。 这个博主是连时序的铁粉,更新的内容十有八/九是关于他的,而且她总爱挖掘一些连时序还没走入大众视野前的翻唱作品。这次的更新也是他早年发在社交平台上的翻唱音频,只有一分多钟,伴奏占了时长的大半,就在视频马上结束的时候,姜安然的耳机里才传来他的声音。 低低的、哑哑的。 像没睡醒,充斥着慵懒,却格外性感。 “靠近我温暖我完整我 用你深蓝色的臂窝 进/入我淹没我滋润我...” 这首歌听起来很熟悉,姜安然立刻想起来他前些年在演唱会结束前唱过,于是去后援会里找到了高清视频。一瞧时间,比她记忆里还早了一年。 或许是因为演唱会已经到了尾声,连时序下台换了常服,一身亚麻棕的休闲装,坐在转椅上,拿着话筒轻轻吟唱。镜头拉进,姜安然清楚看到他精致的脸,眼尾贴着鱼鳞状的装饰,仿佛是用歌喉诱惑人的塞壬。 姜安然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反复拉扯进度条,一遍又一遍的看。 突地,旁边横过来一只胳膊,姜安然一侧的耳机被摘掉。 她惊讶抬头,正对上连时序含笑的双眸。 他把水果盘放在桌面上,作势去瞧她写得购买攻略,视线很快略过亮着的手机屏幕,因为防窥膜,他只能看到视频的边角画面,有股熟悉感立刻涌上心头。 姜安然眼疾手快地锁了屏幕,故作淡然地叉了块哈密瓜。 刚喂到嘴边,便听到他的轻笑在耳边响起:“你刚刚,是在看我的演唱会吗?” 姜安然心虚地垂眸,嘴硬,“...不是。” 连时序扬眉,表情若有所思。 姜安然叉了块水果主动喂给他,打算说点别的什么打过岔去。结果她才一回头,连时序就直接在她身后坐下来了,他没有完全靠近,给她留了一寸逃跑的空间。 一张俊脸陡然在视线中放大,姜安然情不自禁地咽了唾沫,羞赧地缩了缩脖子,喃喃:“干嘛...” 连时序大大方方地回答:“让你看。” 姜安然觉得他现在就是只露出肚皮卖乖的猫,明明在引诱她,偏还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骄傲。她听见他极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沙沙的,性感极了——“安然,屏幕里的我,和你眼前的我,哪个好看?”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四十五束玫瑰 免费阅读.[.aishu55.cc] 四十六束玫瑰 ...什么意思? 屏幕里的他,和她眼前的他,不都是他吗。 姜安然被抵在茶几和他胸膛之间的方寸之地,周遭的空气里都充斥着他的气息,大脑一时停止思考。 连时序又笑着问了一遍,“哪个好看?” 姜安然被撞破偷看他的视频本来就已经够难为情的了,再加上他这么不正经的调侃,她立马羞赧地移开视线,手掌下意识轻轻推搡他,嗫嚅:“都、都好看。” 她背脊紧紧贴着茶几的边缘,有些厚度的衣服隔着倒还好。姜安然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他扶着自己腰的手,似乎在轻轻的摩挲,衣料和肌肤接触,弄得她痒的想躲。可身体一偏,连时序立马就跟了上来。 视线在半空中短暂接触,暧昧气氛一触即燃。 姜安然仰面被他摁倒在地毯上,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可在她倒地的前一秒,他的手掌就已经抢先护住了她的后脑勺。接踵而至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额头、鼻梁、脸颊,最终在她唇角处流连——他顾忌着感冒,始终没有真正的吻上她。 这种浅尝辄止的接触却仿佛勾起了姜安然心底的燥意,脑袋里有个暧昧的声音不停叫嚣,期待能拥有更多一点。可她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揪着他领口的手指紧缩又松开,然后试探着往上,闭着眼摸了摸他的脸颊,继而展开胳膊,彻底环住他的脖颈,稍微向下一压——连时序迅速了解到她的意思。 他试探着亲了亲她的脖颈,姜安然没有任何的反抗,肩膀微颤,控制不住回应他以细微的反应。确认了这点,连时序浑身火辣辣的,一直努力压抑着的本性有爆发的征兆。 起初,连时序还不懂得怎么取悦她,以为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戒备是将他看作陌生人的缘故,所以他一点点摸索她的喜好,努力将自己装扮成她喜欢的样子。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他紧张到呼吸停止,大脑一片空白,明明只是唇瓣相贴,没和她有其它任何的肢体接触,他仍旧兴奋到浑身战栗,甚至他本人也无法解释自己下意识做出的反应,也许,姜安然真的掌握了他的命门,随便她怎么玩弄,他甘之如饴。 ... 姜安然后悔早上把客厅里的温度开的那么高,她面朝着空调,热浪席卷而来,一股接着一股,堵住了她的鼻腔,让她根本没有呼吸的档口,憋得脸颊通红,只能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而紧随其后,她唯一的呼吸机会也被连时序剥夺了。 他捂住她的口鼻,魔怔地盯着她绯红的面颊,眸子里透出几分病病的偏执,可表情却认真的纯粹,仿佛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在观察她的反应。 姜安然大汗淋漓,因为缺氧导致胸口剧烈起伏,眼前泛起的水雾模糊了视线。 连时序分明近在咫尺,可她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有股未知的恐惧悄然爬上心头。她失控的向后抓了一把,下了死劲去抗拒他,指甲在他胳膊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连时序闷哼一声,松手放开了她。 姜安然终于得到自由,脱力般地倒在地毯上。 连时序也随之倒下来,和她面对面躺着,静静地观察她合眼大口喘气的样子,白里透红的脸上布满汗珠,发丝黏在脸颊,被他轻柔地拨开,绕到耳后。 他觉得她这样好美,胸腔里鼓囊囊的,喜欢快要溢出来。 顿了顿,他还是没忍住想去捏她的后颈。 可没等碰到,姜安然就抢先察觉到他的动作,应激似的抬起胳膊,猛地打开他的手。 “啪”得响。 同时击散了一室的旖旎。 连时序嘴角的弧度一滞,眼里的欢喜一点点地褪去,不明就里地看她。 姜安然却躲开他的视线。 她还没从刚才被他完全掌控的“阴影”中回过神来。 姜安然不明白一个接吻的暗示,怎么会让他误解到宽衣解带的程度。而且他刚才的气势强硬到仿佛完全变了个人,漫不经心中又带着一种不容她抗拒的压迫感。 她越挣扎,他反而越起劲,似乎就是为了让她难受才存心这么做的... 姜安然顺平了呼吸,涣散的神智慢慢聚拢,后怕的同时还有点儿生气——因为他没有分寸的禁锢而生气。虽然算起来,他也没真的对她做什么,甚至连个吻都没有... 窗帘没有拉上,正午时分,大片的阳光洒进客厅,让她有种从头到尾彻底曝光在天地间的错觉。姜安然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寸寸的打量,她仓皇地爬起来,抓过旁边的衣服往身上套。期间,视线不小心扫过他,她的眼睫颤了几下,窘迫到两只耳朵烫熟了般红。 相比之下,连时序的状态反倒从容的多。 他不紧不慢地踩进长裤,腰间的抽绳没有系上,在她眼前一晃一晃的,头晕。 最后,还是连时序先开口打破了此刻的安静,“...洗一下吗?”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她耳边都是他低沉的、带着狭弄的嗓音。 “……” 一想到那些旖旎,姜安然又羞又气,有点儿急地低吼:“不要说了。” 连时序沉默,刚才的热意还没完全消散,被她这么一喊,热意也变成了冷意,让他害怕的发抖。他缓慢地蹲下,单膝跪地,想伸手去撩她的长发看一看她的表情,可一瞧见自己胳膊上的血痕,后知后觉的认识到她好像不愿意和他快进到这一步。 “对不起。” 连时序慢慢攥紧拳头,懊恼万分,“我...” “我”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姜安然一抬眼就看见他耷拉着脑袋跪在她面前—— 幸亏只跪了一条腿,不然这画面看起来怪吓人的。 她心里的防线因为他的示弱莫名就松了些,缓和了语气,说:“你先把衣服穿上...” 连时序立刻捞过旁边的上衣套上,一脸等待指示的认真模样。 姜安然嘴角抽动了下,觉得好无奈。 他有时候过分听她的,有时候又表现出她从没见过的霸道强硬。 刚才她说“不行”,“不”字的尾音还没发出来就被他捂住了嘴。 男女力量的悬殊让她只有承受的份儿。 原本是一件可以让彼此都愉悦的事情,他如果循序渐进的来,争取她的同意,她这么喜欢他未必不会答应,可他这么强势,反倒让他们之间的亲昵多了不情不愿、赶鸭子上架的味道。 姜安然讨厌这种感觉。 她第一次没有回应他的示弱,甚至绕开他走了茶几后面的路,小跑到楼上去换了自己的衣服,拎着包下来的时候,连时序就在楼梯口站着。 他语气平平淡淡的,问她中午要不要留下来吃饭,他学了好多菜,想做给她吃。听到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姜安然以为是他感冒没好全,可抬眼却发现他的眼眶通红,手搭在身体两侧微微发抖,脸上写满了做错事之后的不安和恐惧... 姜安然呼吸一滞。 她现在的思绪实在太混乱了,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总觉得好羞耻... 想了想,她还是没给他台阶下。 果断回答:“我不留了,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不好跟家里人交代。” 闻言,连时序立马转身,去拿鞋柜上的车钥匙,“我送你...” “不用,”姜安然再次拒绝,“我开车来的。” 连时序愣怔在原地,喃喃:“噢,那、那我...” “你好好休息,按时吃药。” 姜安然换上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免得给他留下什么心理负担。 出门前,她做了个手势制止他跟过来,“外面风大,别送了。” 转身要关门的时候,门框突然被扣住。 姜安然恍然回头,“?” 连时序狠狠地闭了闭眼,姿态狼狈,道:“...路上注意安全。” 姜安然勉强笑了笑,摆摆手让他进去。 她几乎是小跑着从别墅离开的,慌忙中门都忘了关,风一吹,院门重重地撞上。 “砰”得巨响,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引起阵阵回声。 冷风萧瑟,卷的塑料膜簌簌响。用来压住边角的石块被风吹走,塑料膜呼啦一下全部掀开,红艳艳的玫瑰花彻底暴露在狂风中,迎着寒冷瑟瑟发抖。 连时序孑然一身站在玄关处的阴影里,手里拿着的车钥匙上还挂着她送的钥匙扣。他直勾勾地盯着满院子的玫瑰花,满身的孤寂落魄,只觉得好可惜。 他费尽心思养了这么久的花,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呢... * 这几天,姜安然的情绪非常低迷。 最先发现的是胡嘉,恰逢学校有活动,邰嘉年作为学生代表要上台演讲,所以提前托同学把位置占好了。胡嘉上完课先来,到礼堂等了很久,才看见姜安然姗姗来迟。 演讲开始之前,胡嘉拉着她聊最近的开心事,却发现不管说什么,姜安然只是机械地点头迎合,翻来覆去地翻看手里的宣传手册,可拿反了都没发现。 胡嘉脑袋里当即蹦出一个念头:不对劲,她实在太不对劲了。 她向来心直口快,脑袋里在想什么直接就问了,“姐,和男朋友吵架啦?” 姜安然反应了几秒,用心虚的笑容掩饰,“...没有。” 胡嘉瘪嘴,说不信。 周围人来人往的,她不好追问,所以打算等到演讲结束再聊。 这场活动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学校里的大部分领导都来了,结束之后胡老特地给她们发消息到后台跟老师们说话,其中有个老师比较眼熟,姜安然想了想,记起来之前胡嘉跟她讲过对方儿子的八卦,而且在那之后不久,钟琴还真就旁敲侧击问过她愿不愿意去和男方相亲,被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不知道钟琴是怎么向这位老师传达的她的意思,总之,姜安然现在一整个大写的尴尬。 对方倒是和蔼可亲,和她说了好一会话,嘘寒问暖的。 直到周围没人注意的时候,他才笑眯眯地问:“听胡老说你最近恋爱了?” 姜安然扯了扯嘴角,礼貌地应答:“嗯。” “男方做什么工作?” “他...” 姜安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直接说歌手肯定不行,仔细揣度一番,她说:“搞音乐的。” 对方拖长音噢了一声,虽然没有明说,可眼神里已经有些不赞同了。搞艺术的人要么穷得叮当响,要么家里有点钱,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和艺术沾边,那这人骨子里多少会有点傲气,更有甚者自视清高。为了浪漫什么都不要的感情,作为长辈的肯定不太乐意。 他笑了笑:“看不出来你是喜欢这类型的。” 姜安然被他绵里藏针的态度弄得挺不舒服,幸亏胡嘉来得及时,把她从水深火热里救走了。 和邰嘉年见过面说了几句话,又去向胡老道了再见,两人从礼堂大门出来,胡嘉就忍不住吐槽:“你甭搭理他,他儿子年至三十了才开始叛逆,在婚姻大事上死活不听他们夫妻俩的。而且他儿子爱的死去活来的前女朋友现在就在艺术学校做音乐老师,所以他因为这事儿对学艺术的人都有偏见。要我说,他这人就是迂腐,年轻一辈的事情他插什么手?两情相悦不就皆大欢喜么...” 姜安然笑她,“你对人家的事情了解的还挺清楚。” 胡嘉努嘴,语气中难掩遗憾,“我和那个哥哥平时走得还蛮近的。他人真的挺不错,温润有礼,事业有成,长得也帅。我之前还动过撮合你俩的念头,可惜他心有所属,你也有男朋友了。” “不过,姐,你那个男朋友真是搞音乐的?” 她问:“也在音乐学校做老师吗?” “呃...” 姜安然支吾了两声,“他、他不是。” 胡嘉啧道:“其实我感觉在艺术学校做老师也挺好的,起码薪资待遇不错呀,只有周末和寒暑假才忙。而且之前我见过那个哥哥的前女友,长得特别有气质,说话温温柔柔的,不愧是教音乐的老师,声线可好听了。她上班的学校很有名气,叫琢月,从这出去的学生实力都很强...” 她最近在追一档音乐综艺,非常看好的一个男歌手,就是琢月分校培养出来的。 姜安然听到这个名字猛地一顿。 琢月... 怎么这么耳熟? 兴许是有名气,在哪儿见到过学校的招生海报罢。 胡嘉很快给出了答案。 她神秘兮兮地眨眨眼,说:“据传,这所学校的创始人是连时序的父母。” 姜安然讶然,没想到会和他扯上关系。 胡嘉率先进了奶茶店,点完饮品和甜点之后和她进里面坐,继续道:“但这只是小道消息,没有得到本人的证实,连时序好像很忌讳别人过问他的私事,毕竟他从出道到现在接受过的采访寥寥无几,内容也都是和他参加的活动、音乐有关,很少有人会去关心这个。琢月却靠着这个传闻吸引了不少的学生呢。” 姜安然想:传闻未必不可信。 一想到连时序,她心里就隐隐的不太舒服,还是那天在别墅留下的后遗症。 这几天连时序不间断的联系她,态度恨不得低到尘埃里去,让姜安然有种做了恶人的罪恶感,但马上到心软的时候,她脑袋中立刻有根弦绷紧了。连时序那天突然展现出来的近乎恶劣和专/制的掌控欲让她心惊胆跳,违和感让她误以为是认识了一个全新的人。 分明从前他都非常绅士温柔的照顾她的感受,可那天... 一想到那天,姜安然就觉得脖颈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气扼住,呼吸困难。 缺氧的恐惧感在她周身萦绕不散。 她莫名没了面对他的勇气。 难道男人在那方面,都这么不讲道理么... 奶茶和甜点很快端上来。 胡嘉将那份咸奶油蛋糕推到她面前,注意到她不太明朗的表情,于是再次问:“姐,你有什么心事吗?跟我说说,我或许能帮得上忙呢。” 姜安然死死咬着下唇,觉得难以启齿。 胡嘉也没催,耐心等着,眼瞅着她的脸颊涂上清晰可见的绯红色。 胡嘉不明就里,“姐?” 姜安然掀起眼睑,仿若含羞草般,怯怯的小声问:“是不是,男人,在那个的时候,都会像变了一个人?变得...特别粗/暴?”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四十六束玫瑰 免费阅读.[.aishu55.cc] 四十七束玫瑰 “...哈?” 胡嘉被问的一懵。 隔了几秒,她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同样小小声问:“你们速度这么快?” “不是...” 姜安然快窘迫死了,只粗略的给她说了说。 胡嘉意味深长地噢了声:“所以,你害怕他?” 姜安然很快否认,“...也没有。” 她只是没经历过,才显得束手无措。 胡嘉说:“那就直接告诉他,你不喜欢这样。这种事情不就是两个人商量着来么...” 和商量没有关系。 姜安然说不上来当时跪在地毯上,背对他的感觉。 仿佛她整个人是他手里的一件玩意儿,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只能被他亵渎。她根本做不了自己的主,当她想开口的时候,连时序会干脆直接的堵住她的声音,让她失去任何挣扎的力道。 她总觉得他不是因为昏了头才会摁住她的后脖颈... 而是他骨子里,早就想这么做了。 可他平时明明那么温柔,连接吻抱她都不敢僭越。或许真的是她不对,当她主动提出要留宿的时候,就给了连时序错误的暗示。况且在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之后,连时序马上道了歉,这几天,他也一直在卑微求和。 姜安然捂着脸使劲搓了两把,喃喃:“可能是我太神经质了。” 胡嘉托着下巴,看了她会儿,突然脱口而出一句:“在感情里,太心软不是件好事哦。” 姜安然不明所以,本以为她会说出什么箴言,结果胡嘉一眨眼,特狡黠地道:“不然你偷摸让我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呗。哪有人谈恋爱像你一样,朋友圈不发,身边的人也不告诉,藏的真严实。” “……” 姜安然恍然一笑:“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 胡嘉摇了摇手指,“我总得见一见未来的姐夫长什么样子吧,而且我们可以帮你参谋一下这个男人到底行不行呀,毕竟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姜安然若有所思地点头,没有直面她的话,转而道:“你跟沈温书和好了?” 胡嘉羞涩一笑,点点头,语气里藏不住炫耀,“他给我买了好多礼物呢,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强原谅他吧。” 姜安然啧道:“几件礼物就被哄好了?忒没出息。” 胡嘉反唇相讥,“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姜安然笑呵呵的,不再反驳了,从包里掏出一直替她保管着的钥匙扣。 “喏,物归原主。” ... ... 两人在奶茶店坐了会,等沈温书忙完学校里的工作来找她们汇合,晚上一块儿吃顿饭,结果临了,胡嘉突然收到六点半前去教学楼开年级大会的通知。她走得不情不愿的,沈温书把她送到奶茶店外面,隔着扇透明玻璃,姜安然看见他们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沈温书突然摘掉口罩亲了她一口。 周围经过的学生有认出他的,见到这一幕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三步一回头的进了奶茶店。 沈温书紧随其后进来,她们收起眼底的震惊,乖乖地打招呼:“沈老师。” 沈温书颔首回应,朝姜安然这边走来,问:“送你回去?” 她向外面张望一眼,瞧见胡嘉的背影湮没在人群中,而后收回视线,落到他指尖挂着的那个挂件,笑:“行。” 沈温书这么些天都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好不容易闲下来,准备回家去看看他养的花草还活着没有,顺道去了趟市场买植物营养剂。姜安然等他的时候,看到路边卖花的老奶奶筐子里还剩下一束火红的玫瑰花,紧接着就想起连时序种了满院子她还没来得及看的玫瑰花,心里发胀,一股一股的,生疼。 沈温书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孑然一身站在马路边,面前是鲜艳的花,将她的身影衬托的格外寂寥。他手里拿着东西,只得扬声叫她的名字。可姜安然没听见,魔怔了似的盯着那束红玫瑰。 他先将东西放在后备箱,然后走到她身边,突然用手肘捣了她一下。 姜安然一下回过神来,猛喘了一口气,吓了沈温书一跳。 他目光怪异地看她,“你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 姜安然摆摆手,撩了把耳边的碎发,过去买了那束玫瑰花。 上车之后,她就抱着一束花发愣,时不时摁亮手机瞧一眼信息,在期待什么不言而喻。 沈温书直截了当地说:“和他,闹矛盾了。” “啊...?” 姜安然慢半拍反应过来,嘴硬:“小事。” 沈温书虽然爱“管闲事”,却也不是什么闲事都管。她的感情问题,他没法插手,只能以家里人的身份给一句忠告:“你这么好的条件找什么优质男性找不到呢,如果他敢给你气受,干脆分手了事。” 姜安然笑:“...真的没事。” 沈温书透过倒车镜瞥了她一眼,抿抿嘴,没再说话。 到了小区,沈温书想着都到门口了,上去看一看钟琴,正巧问问她泡脚的药材好不好用,管用的话,下回他再托同事买点。 两人下车并行,有说有笑的往单元门那儿走。 姜安然怀里抱着玫瑰花,不太方便撩被风吹乱挡住视线的头发,她偏一偏脑袋,让沈温书帮个忙。可他的动作实在粗鲁,一把抹过她脸上的碎发,一股脑撸到后面。姜安然被扯到发根,疼得龇牙咧嘴,气的抬脚要踹他,下一秒,视线蓦然停在某处,整个人顿了顿。 沈温书敏捷地躲开,却发现她压根没有踢过来。 紧接着,姜安然把花塞给他,说:“你先上楼,我去买点东西。” 沈温书不疑有他,毫不怜惜的单只胳膊夹着那束花三两步迈上了楼梯。 姜安然裹紧风衣,大步流星地走向那辆停在角落里的黑色大奔。驾驶位的人戴了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到堪称艺术品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可却让她无端生出一种恐惧感,仿佛有条冰凉的毒蛇缠住她的脖颈,嚣张地吐着芯子,随时可能给她致命一击。 后背的凉意越来越浓烈,在拉开车门的前一刻,姜安然身体本能的作出反应——她没有上车,而是绕到驾驶位,敲了敲车窗。 就这么,隔着一扇车门,和他之间隔着一道保险的屏障说话。 姜安然知道她这么戒备的姿态很伤人心,可潜意识里,她很害怕连时序会突然再摁住她的后脖颈,那种被他完全掌握住的滋味不舒服,让她介怀到现在还是没办法正常的面对他。 可不面对,自己又想他想得厉害。 姜安然被困在这种左右为难的情绪里很多天了,一直没狠下心做出决断,如果不是在停车场见到他,估计这场“冷战”还会持续下去。 很快,连时序落下了车窗。 他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失落地垂下眼睑,一开口,嗓音是哑的,“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客气到堪称疏远的问题。 姜安然心里的防线猝不及防垮了大半。 她点头,问:“感冒好了没?” “嗯。” 连时序摘掉口罩,在掌心里捏成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现在是大白天,小区的院子里时不时有居民进出,虽然车停在角落,但他还是有被看到的风险。姜安然举起手,轻轻贴在他脸颊上,帮他挡住。 两人的视线相撞,最先软下来的人是连时序。 他眼眶泛着红,不知道是不是被凉风吹得,总之看起来格外脆弱。 “...你还在生气吗?”说着,连时序抓住了她的手指,上半身向前靠近一些,脸蹭了蹭她的掌心,让她本就不怎么坚韧的心开始动摇。 姜安然垂下眼睑,咬着唇纠结半晌,憋出一句真心话:“其实也不是生气,我只是有点儿害怕。” 连时序愣了愣,“?” “除你之外,我没和别的男人谈过恋爱。我觉得,一切都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开了个头,接下来的话就变得更容易说了,姜安然再次对上他的视线,郑重其事地道出自己想法,“你当时掐着我,我很害怕,但嘴巴被你捂着,又说不了拒绝话...我不喜欢这么粗/暴的方式,你能不能,稍微体谅体谅我...?” 你情我愿的事情,尊重是基础,而不是因为气氛到那儿了,或者男女之间天生的体力悬殊,某一方、天生处于上风的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如果他愿意尊重她的意愿,那天她未必不会同意。 “……” 寒冷的风呼呼地刮得连时序的脸生疼,他愣怔地看了她几秒钟,丝毫没想到原来这么些天她不搭理他,竟然是因为那天他不经意展现出来的掌控欲。他以为她只是因为没接触过这个,因为窘迫和紧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而他第一回,也没能在这种事情上给她良好的引导... 可她现在说,她感觉到自己没被尊重,她讨厌这种被掌控的感觉。 连时序当然知道她最讨厌被摆布,任何人的任何命令式语气都会令她不爽,从小时候起,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可连时序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倔的脾气,会忍受沈温书的唠叨这么多年,却不愿意原谅他不经意的“占有欲”——从小!从小,她就只听沈温书的! 如果是别的人说“忤逆”她内心想法的话,她要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要么义正言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一点儿都不会委曲求全。可如果是沈温书的话,她会停下来稍作思考,有时候甚至真的会采纳他的建议。而连时序什么都可以模仿,却唯独不敢拿这件事有可能惹姜安然不高兴的事情去赌,他最懂得察言观色,所以才能很快分辨出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然后投其所好,在她面前尽量做到乖顺,讨她的欢心。 连时序自认为一直将这个人设维持的很好,只是那天,他因为感冒脑子仿佛卡壳了一样,言辞举止都不受控制,跟随本能被她吸引。黏腻的汗水和刺眼的阳光,还有她分不清是哭还是喘的微弱声音,都让他浑身的血液在沸腾,于是胆子也大起来,敢去触碰他肖想了很久的地方... 姜安然冷着他的这段时间,连时序就在房间里,扯掉那块白布,看着满墙快要贴不下的照片,从早到晚地想她,懊恼自己的得意忘形。在来这儿的路上,他已经打好了道歉的腹稿,完全没料到,自己一抬头会看见她和沈温书并肩出现。 她对他悉心养出来的玫瑰花不屑一顾,却愿意接受沈温书不知道从哪个花店买的廉价玫瑰。甚至于,她说送给他的那只挂饰,沈温书的手指上也勾着一模一样的一个... 所以他算什么? 姜安然这些天和他在一起说过的誓言、大力的拥抱、接吻时露出的沉沦神色又算什么? 是不是,不管她记不记得自己,答案都是不变的: 沈温书是她的“家里人”,一辈子紧密相连的存在,而他不过是个用来调解感情生活的异性,一个但凡不合她的心意,就可以随意换掉的人。 连时序突然就笑了,笑得很轻很轻,也很乖。 他闭上眼,怕胸腔里翻涌激烈的情绪会露出端倪再次把她吓到。 他心里挣扎扭曲,浑身气血倒流,嫉妒快要把他整个人淹没,可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温顺,甚至有示弱的姿态,“对不起,安然,那天就那么放你走,我...我很后悔,该把你留下来说清楚的...” 他确实很后悔,那天就应该把她强硬的留下来。 让她去看那满墙的照片,全部是他压抑的汹涌的爱意,一点儿不比沈温书少。 凭什么沈温书可以是她这么多年不能割舍的“家人”,他就只有被遗忘的份儿? 他从来不想做她背后的影子,只想取代那些她珍视的人,成为她生命里的唯一。 “对不起,安然...” 连时序睫毛上挂了水珠,哽咽:“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这一声声唤的姜安然心都融化了。 她本来就喜欢他,那么、那么喜欢他,哪怕这几天两人“冷战”,她的脑袋里也没蹦出过任何分开的念头。老话说,喜欢一个人,就会本能的觉得他可怜。更可况现在的连时序看起来是真的可怜。 他刚才问她过得好不好,可他瞧着一点儿也不好。 皮肤病态的白,眼尾又泛着异样的红,头发也长了一些,遮住眉眼,显得脆弱病态。 姜安然掌心贴着他的脸颊,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下面骨骼的硬度...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天的纠结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 她早就该这么平心静气的和他聊一聊。 连时序从来不是个霸道蛮横的人,他也是第一回谈恋爱,难免会有照顾不到她感受的时候,她不该这么严苛的要求他、冷着他。让他这么痛苦... 他原本就心思细腻,容易多想,还很自卑。 姜安然捧住他的脸,毫无征兆地抬脚亲了亲他冰凉的唇。 一触即离。 连时序颤巍巍地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她。 姜安然亦注视着他,缓缓地、轻轻地道:“我们只是在某件事上有分歧,分歧解决了,矛盾就消失了。这和我喜欢你一点儿也不冲突,知道么。”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四十七束玫瑰 免费阅读.[.aishu55.cc] 四十八束玫瑰 “嗯,知道。” 连时序的笑容中一丝一毫的破绽都找不到。 姜安然看着他温温柔柔的表情,突然就感觉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又回来了,于是心里最后一点儿介怀也消失不见。她绕了半圈,小跑到副驾驶,兴致勃勃的给他看这几天她做的笔记,备忘录里满当当的全是关于装饰用的物品清单,她还贴心的把性价比和摆放在哪儿都计划好了。 ——原来“冷战”这阵子,她也不是一点儿没想着他。 连时序认真地听着她的话,眸中闪着晦涩的光。 姜安然问:“明天你有没有时间去家具城?” 她周末需要去录电台节目,如果明天去不成,那就只能等下周了。下周进了十一月,她还得去胡老那儿帮忙带实习生,这么一忙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时间陪他去装饰房子了。 连时序不假思索地说:“有的。” 姜安然笑:“好,那明早六点见?” 这么早...? 连时序挑眉,“你能起得来?” 姜安然拍拍胸膛,打包票,“可以的。” “好,”连时序说,“我来接你。” 正事就这么说定了。 姜安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次喟叹他瘦的太明显,只是几天没见,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子了。好像...掉了半条命似的。 她心里一抽抽的疼,眼前逐渐蒙上一层水雾,忍了忍喉咙里的酸涩,叫他的名字。 连时序随即扭头,静静地看着她。 姜安然耷拉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腕子上的链条,问:“你愿意去见一见我的家里人吗?” “……”连时序面露诧异,“现在?” 会不会太冒昧了? 他什么都没准备... “当然不是。” 姜安然失笑:“先征求你的同意,等我跟他们约了时间地点再见。” 连时序没有犹豫,点头,“好。” 姜安然没想到他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但回头一想,自从确认关系之后一直遮遮掩掩的人好像是她,连时序的态度从来是大大方方的,甚至可以说,他迫不及待昭告天下这个喜讯。姜安然心里对他的愧疚更多了一分,但是让她开导别人容易,一遇到自己的事情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姜安然拢了拢风衣,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冷了,你注意保暖。” “嗯。” “一日三餐要按时吃,晚上能正常入睡吗?” “很难。” 姜安然拧眉,“为什么?” 连时序没有说话,沉沉地盯着她,眼尾还是红的。 答案不言而喻。 姜安然突然就哽住了。 她手足无措地撩了把头发,轻咳了两声,扭头看车窗外面时不时经过的小区居民,生怕被熟人瞧见。幸亏大家行色匆匆,没人会往角落的车里张望。她搭在大腿上的手慢慢收紧,在最后一个人也出了小区,院子里空空荡荡,风卷着枯黄的树叶呼啸而过的时候,她冷不丁开了口:“等见完了家里人,我会跟妈妈争取...” 连时序微微偏头,等她的下文,“?” 毫无征兆的,姜安然猛地转头注视他,两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一字一顿地说:“争取,搬过去和你住...” ... 转瞬间,风都静止了。 连时序瞳孔微颤,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 顿了几秒钟,他托着下巴轻笑,揶揄:“这回不怕我了?” “……” 姜安然无言以对,窘迫地缩了缩脖子。 虽然她确实因为他的“不尊重”生气,可那天发生的事情...无法否认,她在过程中也是感受到了愉悦的。可惜紧紧在表面流连,始终深入不了,让她尝到味道却解不了馋。原本她已经忘记了,被连时序一提,那些画面立刻汹涌而至。 姜安然羞窘地抹了把脸,哼道:“谁说住一起就要那个...我们那天晚上,不也是各睡各的吗。” 各睡、各的... 连时序把玩着车钥匙上的挂饰,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可语气却乖乖地,“嗯,听你的。” 先听她的。 至于别的账,等她真的住过来了,再慢慢算,也不迟。 ... ... 那天她在车上待了很久很久,从天亮一直待到天黑,连周围有没有经过人也顾不上注意。车窗全部关上,空调温度开的很高,热得姜安然脸颊红扑扑的,呼吸也不太顺畅,她怕连时序不舒服,一直想摁开车窗,可摩挲了半晌没有找到地方,最终还是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连时序闭着眼睛,温柔又沉溺的吻她,胳膊撑在她身体两侧,没有丝毫的僭越。这吻倒像是两人阔别已久的无声交流,充斥着眷恋和不舍,缠绵悱恻。 到后来,姜安然指腹触及到他脸颊的汗,被他含着唇,含糊不清地哼哼:“你是不是不舒服...?” 连时序呼吸有点儿急促,胸腔里仿佛烧着一团火,却因为要在她面前保持风度翩翩的人设不得不压抑着。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亲昵,他生怕自己再露出端倪惹得她不高兴,于是暂时中止了这场缠绵的吻。 姜安然眼睁睁看着牵扯出的银丝,“啪”得断在半空中。 她脸颊火辣辣的。 连时序缓了缓,问:“我能脱外套吗?很热...” “……” 姜安然哑然。 她说的需要征求她的意见,不是指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偏偏连时序一脸认真,汗珠从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滑落,在脖颈处蜿蜒出一道水痕,没入衣领。明明是活色生香的一幕,却因为他真挚的眼神变得有几分严肃。 姜安然一只手捂住脸,飞快地摆摆手,死活说不出那个“脱”字。 随着拉链“哗啦”的声音,紧接着是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姜安然仍旧蒙着眼睛没去看他,可脑袋里却不受控制的回忆起那天在客厅里,迎着正午的烈日,两人在地毯上凌乱的荒唐。她倚着茶几坐,被他吻的一直往后仰,而他以格外虔诚的姿势双膝跪地,三两下解了抽绳... 那天的阳光真好,照的整个客厅亮堂堂的,驱散了全部阴影,也让一切暧昧无处遁形。姜安然第一次直面异性的身体,从上到下,全部看了个干净。画面的冲击感太强,让她在害羞之余还有点害怕,连着好几天做了关于连时序的不能宣之于口的梦... 姜安然捂着眼睛的手突然被他抓住,她吓了一跳,手被扯下来,视野恢复清明。 连时序里面是件亚麻卫衣,正是那天在他家她穿的那件...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衣服瞧,连时序轻笑了声,明显没什么好意,语气却一本正经地:“没洗。” 姜安然一愣,“嗯?” “那天你穿了之后,我没洗。” “……” “衣服上有股香味,舍不得洗。” “……” 姜安然脑袋“轰”得一声,羞耻感爆棚。 她别过脸去,正巧看见前面经过的邻居。对方正在跟身边的孩子说话,并没有往停车场这边看,她却不知被戳到哪儿,立马回过头来,整个人从脸到脖子都透着诡异的红晕。 姜安然狠狠咬了下唇,恼羞成怒地低吼:“快别说了。” 连时序端详她的脸色,“我又冒犯到你了吗?” “……” 姜安然不想说话,认为他在故意耍流氓。 但他的态度出奇的诚恳,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姜安然忍无可忍,抬手捂住了他的唇。掌心里传来柔软的触感,她浑身宛如过电般打了个激灵,仓皇败下阵来。她白他一眼,嗔怪,“穿别人穿过的衣服,什么癖好啊你...” 连时序笑:“因为想你。” 因为太想她了。 想到心里扭曲、病态。 想到自己也觉得无可救药。 连时序深情的凝视她,趁现在刚和好的氛围不错,索性将埋藏在心底的话一股脑说出来,“你买的那些香薰没用,我能睡着是因为你在旁边。你不在的时候,我就算能睡,也不踏实。” 那些不能入睡的夜晚,他孤零零坐在床边看着贴了满墙的她的照片,靠着一遍又一遍、不断重复地回忆和她的过往来度过漫长黑夜,后来她再次回到他身边,他能抓住的越来越多,却仍旧不觉得满足。好像只有彻底的圈住姜安然,他身体里躁动不安的部分才能彻底平息。 原本他在考虑怎么让姜安然答应搬过来,没想到这话反倒从她的嘴里先说出来。两人“冷战”了几天,过程煎熬归煎熬,结果他有了个意外收获,还是值得开心的。 连时序一时高兴,暂且忘记了刚才吃醋的事情,主动凑过来,亲亲姜安然的脸颊,纯情的不得了,“这几天我真的很想你,安然...能再亲一会么?” “……” 他怎么,什么都问...? 姜安然无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 连时序也不催促,安安静静地等她同意。 姜安然在他过分直白的目光下一时耻于回答,可身体里却有股劲儿在叫嚣着也想他。 在终于下定决心点头的瞬间,迎着连时序抱过来的动作,她也主动张开胳膊环住他,将唇送上。 搁置在两人中间盒子里的手机不停作响,屏幕亮起又熄灭,谁都没有去管。连时序放倒了车椅,搂着她压在自己身上,带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处,他眼尾还带着红,不知道是因为方才的眼泪还是此刻的动/情,总之涩的让她喉咙发干。 姜安然两手虚握着他的脖颈,脑袋昏昏沉沉的,开口的时候,声音轻的不能再轻,“...你干嘛?” 连时序躺在那儿,额前墨色的发被汗水打湿,略显凌乱。白皙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唇红艳艳的,还印着浅浅的齿痕,整个人仿佛被糟/践了似的,脆弱又美丽。 他压着她的手背,带着她用劲儿往自己脖颈上掐。 姜安然被吓到,拼命想把手抽出来却无济于事,声音不自觉拔高,“你这是干什么?!” “让你掐回来。” 连时序甜甜地笑,带了丝妖冶的魅惑感。 闻言,姜安然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死活不肯。 他察觉到她的抗拒,松开手。 姜安然顿时如释重负,然后轮拳猛捶了下他的胸口,斥骂:“疯了吧你。” 连时序捂着被砸的地方,装模作样的哀嚎了声。 姜安然明知道他在演戏,却还是忍不住心疼,替他揉了揉胸口,凶巴巴地嘀咕:“再敢搞恶作剧,我就捶死你。” 连时序咯咯地笑起来,连声说知道了,而后张开胳膊将她抱在怀里。 两人静静地待了会,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姜安然赖在温柔乡里不想起来,直到铃声响起又停的间隔越来越短,她隔着空气也能察觉到此刻钟琴的暴跳如雷,于是不得不跟连时序说了再见。他一反常态的没有拉着她依依不舍的黏糊,利索的帮她整理好衣服,连车都没下,就落了半扇车窗冲她挥手。 姜安然失落地哼了声,一鼓作气跑上楼,可在拐弯的时候还是没认住从楼道的窗户往下眺望。他还没走,应该是在等她上楼。 姜安然心里这才稍微顺畅了些,拿手机给他发消息: 「到家啦」 「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顿了顿,她挑了个表情包发过去:「/亲亲」 过了会,连时序回: 「好的/亲亲」 * 回到家,钟琴正在收拾茶几上的茶水杯,沈温书已经走了。 钟琴听见开门的声音,偏头往玄关处瞧了一眼,哼道:“说是去买东西,其实是约会去了吧。” 姜安然换了鞋过来抱她,嘿嘿地笑。 钟琴在她身上闻了闻,一脸的不可言喻。 姜安然莫名,“怎么了?” 钟琴说:“你身上有男人味。” “……”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说法...? 姜安然笑得乐不可支,破天荒的没反驳。 她帮着钟琴把客厅的卫生收拾干净了,主动请缨做晚饭,忙活的时候脑袋里还在不停回忆和连时序在车里的荒唐,脸逐渐变得涨红,心里甜滋滋的。 做完饭,姜安然端着盘子出来,嘴里还哼着歌儿,抬眸正撞上钟琴打量的眼神。 她抬首,让姜安然坐,一脸严肃地问:“上回你说在朋友家过夜,我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撒谎了,那晚其实是在男朋友家住下了?” 姜安然心虚,根本不敢看她,嘿嘿笑着给她夹菜,企图回避这个问题。 岂料钟琴根本不领情,勒令她端正态度好好回答。 姜安然没办法,只能顺从地回答:“是。那天他生病,家里没人,我想过去照顾他,一看时间不早了就没回来。但你放心,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起码那晚,他还生着病,两人一张装两张被,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真的什么都没做。 钟琴的脸上写着大大一行“我不相信”,苦口婆心道:“现在外面骗感情的男人一抓一大把,专门骗财骗色,出事了又不想负责的渣男实在太多了,我怕你在感情里没什么经验会被骗。你们到现在谈了也有几个月了,可你从不告诉妈妈他的事情,连个名字、年龄这种基本的问题我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放心?” 姜安然有些无奈,却又能体谅她的心情。 父亲去世之后,钟琴的世界就只围绕着她转,虽然这些年钟琴无比希望她能赶紧迈入婚姻的殿堂,可所有相亲对象,钟琴都是全面了解、知根知底之后才敢给她介绍,对方的年龄、长相、兴趣爱好等等,全是依照她的情况来精心挑选的。 因此,周围人分享的那些奇葩相亲事,姜安然基本上没有碰到过,这也得益于钟琴的妥帖。 姜安然放下筷子,同样很认真地回答:“之前不跟您说,是因为我们才在一起,彼此还在磨合的阶段,感情里不稳定的因素太多,我想着稳一稳再跟您坦白...” 钟琴嗤之以鼻,“你都在人家那儿过夜了,这还不算稳定感情?” “……” 姜安然支吾:“这不是一回事。” 钟琴怼她,“哪算怎么回事?” 姜安然感觉到她脾气上来了,一时沉默。 钟琴越想越怄得慌,缘分这事儿真是邪门。 那么多和她条件相衬的男人她看不上,自己找了个男朋友,还瞒的严严实实的不让家里人知道一点儿内情。钟琴思前想后,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瞒着,反正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谈个恋爱哪值得这么遮遮掩掩的。像沈温书,平时看起来多么端庄稳重的人,还隔三差五在朋友圈秀一秀胡嘉呢... 钟琴觉得,姜安然之所以瞒着,是因为她那男朋友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可她喜欢的要紧又怕家里反对,这才一直不敢告诉她实情。 母女俩任由气氛凝固,谁也不开口。 僵持了片刻,姜安然先服软。 “妈,刚才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您知道我的性格,任何事情只要不落到实处就不想大肆宣扬,尤其是感情这件事,我很想踏实下来再把他领到您面前。至于过夜那回,不管您信不信,我真是因为他感冒,身边又没个能搭把手的人才留下的...当然了,撒谎是我不对,这个我认错。” 姜安然起身去拿了手机,回来坐下,继续说:“除了这些,不告诉您关于他的事情,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 聊到这个话题,钟琴终于有了反应:“什么?” “他的职业比较特殊,会受到很多外界的关注。这份关注带来的影响有好也有坏,所以我们谈恋爱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止是为了他,更是为我的生活不被打扰着想。” 姜安然将手机打开,推到钟琴面前。她一低头,清楚地看见了照片上长相堪称艺术品的男人,先是愣怔了几秒,继而不敢置信地看向姜安然,嘴巴张合几下才找到声音,“这不是,嘉嘉喜欢的那个男歌手吗?” “嗯。” 姜安然风轻云淡地说:“他,就是我男朋友。”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四十八束玫瑰 免费阅读.[.aishu55.cc] 四十九束玫瑰 这个消息的冲击力挺大,钟琴一时半会还有点接受不了。 她以为姜安然要么会找个性格踏踏实实的,要么是和自己事业接轨或者有共同话题的男人,但眼前的年轻人看起来长得过分帅气了,一瞧就让人不放心,还是从事娱乐事业的,和姜安然的生活八竿子打不着,一点儿都不接烟火气,钟琴觉得不靠谱。 她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姜安然大概说了说是胡老介绍的,而且他父母是胡老的旧友,隐去了一些与连时序心理情况相关的细枝末节,一个劲的强调连时序的好。 钟琴对此嗤之以鼻。 “你现在恋爱的新鲜感没过去,当然看着他好。男人啊,最不重要的就是皮囊,品行才是第一,然后就得考虑现实因素。我是觉得他这个工作不怎么样,走到哪儿都被关注,总不能你做他一辈子背后的女人吧,而且娱乐圈那种纸醉金迷的地方,谁能保证他将来不被迷了心窍...”她越说越来劲,“娱乐新闻上隔三差五就蹦出来个劈/腿出/轨的男明星,他们就仗着长得帅,专门骗你这种单纯的小姑娘。” 姜安然无奈扶额,“妈,他和那些人不一样...总之,没见到他之前,你下结论还太早了。” 钟琴夹了筷子菜,耳朵悄悄竖起来,语气却风轻云淡,“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们见一见?” “关于见面的事情我们今天已经商量好了,等选个正经的吃饭地方吧,”姜安然说,“为了保险起见,我就不叫家里其他人来了。谈恋爱的事情,您先替我保密,别到处给朋友说,亲戚那边也别告诉。” 钟琴原本就反感这么偷偷摸摸谈恋爱的行为,弄得好像她家姑娘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闻言更不爽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哼了声,勉强答应下来。 吃完饭,收拾了卫生,各回各的房间的时候,钟琴冷不防甩过来一句:“妈妈先把丑话说在前头,省得你将来接受不了。虽然我还没见到那个小伙子,不知道他为人怎么样,就算他真的有你说得这么好,可我还是打心底里不同意你们恋爱。” 姜安然愣住,“为什么?” 钟琴直说:“他的职业不顾家,我不喜欢。” “……” 姜安然哭笑不得,心想这是什么理由。 “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流行职业歧视了啊。” 钟琴强硬地说:“反正我的态度摆在这儿了,就算见过他,也不会改变。” 撂下这句话,她反手关了房门。 姜安然站在走廊里,盯着半空中虚无的一点,良久,忧愁地叹了口气。 * 翌日。 姜安然起床的时候,钟琴的房间门还关着,她敲了两下门,里面没人应。姜安然拧开门,探头进去,看见钟琴正坐在桌子前戴着老花镜看书。 她听见动静也不回头,明显在置气。 姜安然强忍着笑意,说:“饭菜做好放在桌上了,你热一热就能吃。” 钟琴冷冷地应了声,从镜子里瞧见她精致的打扮就知道这是要去约会,于是下了命令,“今晚不能在外面过夜。” “知道,知道。” 姜安然连连答应,给她关了门。 入冬之后天越来越冷,尽管天上挂着大太阳也不顶用,寒风萧瑟,冻得她瑟瑟缩缩的,裹紧大衣外套从楼道里冲出来。整个小区院子里空荡荡的,因为天冷,往常出来锻炼的老人也不见了踪影。树上枯黄的树叶随风瑟瑟发抖,狂风一吹,落了满地。 姜安然没有看到熟悉的车牌号,站在路边左顾右盼,以为他还没来。 直到马路对面的蓝色保时捷鸣笛,落下车窗,连时序温和地笑着,冲她勾了勾手指。 姜安然立刻兴冲冲地跑过去。 上了车,她新奇地摸了摸车椅,问:“你换车啦?” “买了之后一直在车库放着,不经常开过,”连时序将买的早点给她,说,“昨天回去的路上被狗仔拍到了,车牌号在网上曝光,所以我今天没敢开。” 姜安然插上吸管嘬了口吸管,闻言,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说实话她还挺喜欢那辆大奔的,因为车牌上的数字,和他们两个都有关系。而且... 姜安然想起之前在车内的拥抱旖旎,不好意思地轻咳了声:“那辆车以后都不能开了吗?” “不见你的时候就无所谓了,”连时序说,“我被拍了没关系,最怕你被影响。” 姜安然心里划过一丝暖流,从一开始他就很在乎保护她的隐私,不管走到哪儿,永远是她的感受为先,除了那件事。但她能够谅解他。其实从昨天和好之后,姜安然很明显的感受到他的变化,越来越温柔有耐心,仿佛一颗心都系在她身上,眼里的情意满当当的,随时可能溢出来。 这么好的连时序,她怎么能不动心。 钟琴不乐意,只是因为她没有见到连时序,兴许见到了,就会改变了主意。 想到这儿,姜安然觉得让他们见面这件事刻不容缓,于是主动跟连时序提起,“昨晚回去我和我妈摊牌了,关于我们两个的事儿...”她隐去了钟琴对这段感情持反对意见的事情,转而问:“不然,我们今天就把见面的地方订下来?” 连时序单手握着方向盘,提高了空调的温度,低低地应了声:“好。” “放心,我妈会保密的,不会把我们谈恋爱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这次见面也只有我们三个人...” “安然。” 连时序突然打断她,面上露出无奈地笑意,“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也不是什么重点保护对象。其实可以叫上你其他的家人。昨晚我还给胡老打了个电话,让他一家人也来,毕竟没有他介绍,我们也不可能认识。听说胡嘉的男朋友就是你的发小,这么亲近的关系,不如把他一起叫上吃顿饭...” 姜安然担心,“这样,来的人会不会太多了?” “热闹多好。” 连时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有点儿感慨地道:“认识你之前,我是个没有归宿感的人。我还真想趁这次机会感受一下和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是什么滋味。” “……” 他这么说,一下子引起了姜安然的惆怅,心里那点儿顾虑也算不上什么了。 “好,那就听你的。” 连时序笑笑,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 ... 因为是工作日,来家具城的人并不算多。进入商场前,连时序戴了口罩,可姜安然觉得他那双眼睛忒有辨识度,不保险,又让他戴了顶帽子。 连时序指了指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脸,无奈:“你不觉得这样更奇怪么?” “奇怪就奇怪吧,总比被认出来强。” 姜安然轻车熟路的带着他去一楼租购物车。 连时序看她对这儿这么熟悉,未免好奇地问了一嘴:“你经常来?” “嗯,”姜安然扬扬下巴,语气里带了点自豪,“虽然我不是学设计专业的,但胜在我眼光好呀。我的房间就是自己设计的,胡老刚买市区的房子那会,我陪嘉嘉来过几趟,买了好多东西给她布置房间,弄出来的效果可好了,省了一笔专门找室内设计师的钱。连我发小装修房子的时候,都问过我的意见...” 连时序一言不发,一听到她提和别人的美好回忆,他胸膛里的酸水就忍不住开始翻涌。 突然,姜安然转头,笑呵呵地说:“我愿意给你置办房间,你可赚大发了。” 一对上她的视线,连时序立刻收敛那股即将迸发的寒意,笑着将她拽到身边,附和:“那也不能让姜老师白忙活,说吧,想要什么报酬?” 姜安然就等着这句话,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特别希冀地说:“我们能拍张合照吗?” 连时序一愣,“什么?” “合照,不露脸的那种。”姜安然赶紧补充一句,望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知道明星谈恋爱很忌讳留下亲昵的照片或者其它什么东西,除了保护个人隐私,更怕万一落到别人手里,会被拿出来做文章。他们刚在一起那会,罗侃暗戳戳的和她提过一嘴,之后连时序也没有表示出任何这方面的意思,可姜安然心里还是难免会有小女生陷入爱情里的浪漫幻想,有时候她看到胡嘉肆无忌惮在朋友圈发她和沈温书的日常,或搞怪或温馨,评论区一大把祝福的评论,她真是羡慕的不得了。 “直拍我们牵着手好不好?其他的什么都不露,不会被认出来的...” 她说:“我想发个朋友圈,告诉大家这就是我的男朋友。” 人在享受到极致的爱的时候,是真的很想昭告全世界。 连时序心弦不停颤抖,低头沉沉地眤她。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姜安然方才攒起来的勇气一下子泄没了。 ...很为难么。 她抿抿嘴,失落地垂下眼睑,喃喃:“那就不...” 话没说话,手突然被他牵起来,十指紧扣。 连时序嗓音低沉,听起来有股不经意的诱惑。 “发吧,我也迫不及待想昭告天下自己有个这么好的女朋友。” 连时序说:“随便你想拍哪儿,我都配合。” 姜安然嘁声,笑着拍了下他伸过来的掌心,推着车往前走。 连时序巴巴的跟上,疑惑:“怎么又不拍了?” “回家再拍。”姜安然说。 大庭广众的,她不好意思。 连时序往四周瞧了一眼,这区域没什么人,也不知道她难为情什么。 两人兜兜转转一大圈,买了不少东西,中午在商场二楼的餐厅吃饭的时候,姜安然为了保险起见特地选了个角落里的位置,让连时序背对着人群坐。 她兴致冲冲地掏出手机拍桌上的美食发朋友圈,连时序恰时把手伸过来,催她,“还不拍?” 明明是她先提出来的请求,不知道他在着急什么。姜安然握住他的手,端详了会,夸了句:“玩乐器的人,手都长的这么漂亮吗?” 手指修长,指尖圆润,指甲修剪的整齐干净,赏心悦目。 连时序扬眉,“不知道。” 他没觉得自己好,但姜安然夸他,就让他也觉得这双手好像确实生的不错。 姜安然的指头缓慢地挤入他的指缝中,和他十指相扣,在灯光下不停找角度拍照。银色的链条在光下谣言的光,连时序乖巧的任由摆布,看她这么认真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姜安然终于拍好,拿给他看。 照片中,大手包裹着小手,十指紧扣,亲密无间。她的指甲上涂了一层藕粉色的甲油,显得格外娇俏,银色的链条衬得皮肤白皙,仅一只手,就让他爱的不得了。 姜安然希冀地问:“拍的好么?” “嗯。” 姜安然发完朋友圈也没再看,继续跟他说待会要买什么东西。连时序咬了口蔬菜卷,细嚼慢咽,仔细听她说话。说着说着,她突然停了,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往后面瞧,连时序疑惑,顺着她的视线向后看。 点餐的窗口前排起了长队,乌泱泱一片,等待的客人们要么在看手机要么在和身边的同伴聊天,其中有几个打扮漂亮的女生频频往他们的方向瞧,表情兴奋,捂着嘴不知道在和身边的人嘀咕什么,下一秒,就举起了手机——姜安然反应迅速地抓起帽子盖在他头上,拧眉看向对方。 那几个女生愣了下,想法因为她的反应得到应正,兴奋的不得了,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大,扰的旁边同样在排队的客人听到她们说话的内容也往这边瞧。 姜安然心下道不好,慌乱道:“你好像被认出来了...” 连时序一言未发,将头上的帽子摘下,盖在她头上,压低了帽檐,遮住她大半张脸,声音沉沉,“在这儿等我。” “?” 姜安然根本拦不住他,眼瞅着他起身往那几个偷拍的女生走去。 人群里立刻骚动起来,隔着一段距离,姜安然零星能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甚至越来越多的人举起手机对着他拍。姜安然紧张的攥紧衣摆,犹豫了下,正打算给罗侃打电话寻求帮助,突地就见他直接怼在了最开始偷拍的女生面前,不冷不淡地道:“拍我没关系,请不要拍我女朋友。” 他个子高,冷眼的模样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度,骇得对方抖了抖。 女生连忙拿出手机给他看,“我没拍...” 连时序确认没有拍到姜安然的正脸,才冲她点点头,没什么情绪地道:“感谢。” 这下,人群彻底沸腾起来了。 连时序在这儿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挤的水泄不通,拍照地“咔嚓”声不绝于耳,喧嚣吵闹声恨不得掀翻房顶。他被团团围住,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可露出的眼中满是烦躁,眉头紧皱,火气已经濒临界点。他往前一步,人群立刻跟着他挪动一步,他停下,人群马上就停。隔着这么一堵人墙,连时序始终靠近不了姜安然,她站在外圈,同样急的不得了。 她先给罗侃打了个求助电话,然后去找前台的服务生联系安保。 突地,耳边响起一声“咔嚓”声。 姜安然心里咯噔一下,飞快地捂住自己的脸,紧接着,肩膀被一双有力的手掰住,整个人掉了个个儿摔进连时序怀里。他用一种近乎霸道的姿势将她紧紧护住,声音里藏不住的怒火,“不要拍她!” 可这话直接湮没在嘈杂中,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他们被困在这里的五分钟内,已经有围观者将视频照片上传到了网络,有人很快定位到家具城,急匆匆赶来凑热闹。保安来的迟,已经制止不住这失控的局面了,被挤到衣服乱套,举着大喇叭,手持警棍勒令起哄者往后退,岂料根本不管用。随着包围圈越缩越紧,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失控,连带着所有人都无所顾忌起来。 连时序被狠狠地挤到前台的桌前,仍旧紧紧地抱着姜安然,生怕她被碰到。 空气逐渐稀薄,姜安然呼吸不上来,大脑嗡嗡响。感受到他身体被挤的站不稳,她急的跺脚,窝在他怀里还在拼命喊:“别挤!不要挤他——” 罗侃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被围在人群中的连时序微微弯腰,用全身去给姜安然做遮挡的景象,心疼地“哎唷”了声,赶紧张罗跟着来的工作人员硬给挤出一条通道,用人墙阻挡住围观者。 在保安的带领下往外面的走,可那些镜头如影随形。 姜安然的视线被帽子挡住,看不清路,又因为被他搂着,走得踉踉跄跄,速度也不快。 连时序看见从入口源源不断涌进来的举着相机的人,烦躁地啧声,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揽过她的腿弯公主抱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向内部员工通道。 这一幕出现的太突然,不止围观的人,连同姜安然也愣了下,帽子顺着她后仰的动作掉落到地上,彻底暴露在空气中的刹那间,她回神,赶紧环住他的脖颈,主动将脸埋在他胸口,把自己的脸遮的严严实实。 从后面看起来,娇小的一个人被他抱在怀里,以绝对占有的姿态完全圈禁起来。而连时序的后背宽阔,把她挡的严严实实,围观者们真就看不到关于女人的一点儿明显特征,只能看到挂在他臂弯的一双修长白皙的腿,脆弱又美,美得不真实。人群中的喧闹因为这极度刺激的画面短暂的安静了几秒钟,而后爆发出了空前绝后的吵嚷。 连时序抱着她进了员工通道,用脚踹上门,巨大的回声惊亮了顶上的声控灯。 保安让他们在这儿稍等,先行去停车场疏散拥挤的人群。 等匆忙的脚步声远去,连时序才将她放到地上。 姜安然头发乱糟糟的,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注视他,心有余悸般抓着他的胳膊不松开。 连时序心口一阵抽动,嘴唇蠕动几下,半晌才找回声音:“别怕,我会让罗侃处理这件事,不计任何代价,绝对不让你的隐私泄露出去。” 才在喧闹的环境里脱离,姜安然耳边仍旧嗡嗡的,听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她听不真切他的话,耳朵里仿佛蒙着一层布,眼前只有他被扯乱的衣服,还有他温柔又紧张的神情。 她的眼泪“唰”得掉下来。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四十九束玫瑰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