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双姝又凶又甜》 第1章 大佬说她要用我的身体 一辆宝马在偏僻的乡间小道上疾驰。 江晏局促不安地坐在车后座,揪着自己新穿上身的一条白裙子。 “江总和江太太早就说过你命不好,我还偏不信。结果刚接上你,晴空万里变成了暴雨倾盆。”司机小王一边嗤笑,一边开着车。 江晏低垂下眼眸,盯着脚上的新鞋不说话。 “轰隆隆——” 电闪雷鸣中,江晏的余光中看见一抹诡异的身影,直冲着车头撞去。 天生不祥是真,那对便宜父母不知道的是,江晏自小灵智具开,天生能看见常人不能看见的东西。 “王叔,前面绕一下路吧。”江晏踌躇半晌,还是好心开口提醒道。 “晏小姐,我赶着回家吃晚饭。”小王抬眼看了看后视镜,轻蔑地笑了笑。 意外便在此时发生了。 电光火石间,小王突然发现前方出现泥石流塌方,他来不及反应,宝马车便一头撞了上去,侧翻进了深深的悬崖中。 —— 大雨滂沱。 山崖底,宝马车倒扣在地上,一阵阵浓烟从汽车底部蔓延开来。 江晏被浓烟呛醒,可她被安全带死死地勒着倒挂在车中,浑身剧痛,不得动弹。 麻绳专挑细处断。 出生时害得自己的母亲难产羊水栓塞而亡,自带煞气天生不祥,被父亲丢在老家和奶奶相依为命。 如今父亲早已娶了新妻子生下异母妹妹,而近日奶奶突然离世,江父办完了丧事,这才想起了被自己丢在老家的大女儿。 为避免被乡亲们背后议论,这才命司机跑一趟,将她接回市里。 可谁知 司机小王已然殒命,双眼睁圆,尸体卡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 江晏别无他法,她忍住剧痛,勉强解开安全带,身体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多新鲜的肉体啊!” 江晏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却抵不过那道女声叹息着钻入自己的耳中。 她用尽了力气,也推不开变形的车门。 泥泞的雨水顺着破碎的车窗倒灌了进来,很快便充斥了她的口鼻。 “我知道你能听得见我,想活命吗?小丫头。” 一根碗口般粗壮的树枝斜插着贯穿了她的右下腹,好痛! “小丫头,脾脏破裂命不久矣。”那道女声冷哼一声,如同靠在她的耳边轻轻耳语:“不过,若是你想活命,我自然有办法。” 随着血液的流尽,江晏的意识逐渐模糊,她捂住伤口,挣扎道:“我想活!” “呵呵呵呵呵!”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由近及远,窜至江晏的背后。 “咔嚓——” 变形了的车门裂开一道口子,狭小的空间仅容她一人能通过。 “你爬到我这儿来。”那道女声蛊惑道:“挡住你们车的这棵大树。” 江晏手脚并用,挣扎着从车门裂口处爬出,停在了大树的跟前。 此时的江晏右下腹的伤口,因为动作再次崩开,鲜血顺着泥水流向了树根,却诡异地消失在了树根处。 “多新鲜呐!”那道女声仿佛很满意。 一团黑雾从树根处旋转升起,落在了江晏的身上。 江晏只觉得一股阴风袭来,她再也支撑不住,陷入沉沉的黑暗中。 睡梦中,魑魅魍魉手拉手出现在她的梦中,站在黑屋子的外面嘻嘻嘲笑着她: “羞羞羞,把脸抠,瞌睡你才寻枕头!天不管,地不收,自己有孽自己受!” 江晏乱舞着双手,想将这些讨厌的鬼魅赶走。 不料,一道靓影出现,伸手大力地将她往外推去,想将她赶出那座黑屋子。 “小丫头,姑奶奶看上你的身体了,还不快双手奉上!” 出于面对屋外鬼魅的恐惧,江晏下意识地扒住了门框:“不!我不走!” 拉扯间,一道强光袭来,江晏猛然惊醒。 暴雨仍然冲刷着泥土地,江晏看着自己右下腹无药自愈的伤口,惊讶自己刚刚做的一场梦。 可手掌上的鲜血却在昭告着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 “小丫头,你可不要忘恩负义!” 她听见那道女声在自己的脑海中怒吼。 江晏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这人想做什么。 她想夺舍! 自小跟着奶奶,又因体质特殊,遇到过许多次类似的事件,奶奶总能护着她化险为夷。 这一次,只有她自己了! “你,你是谁?你想怎么样!”她壮着胆子反问道。 “你可以理解为,借尸还魂。小丫头体质特殊,爱被鬼魅痴缠,人生苦短,何必自讨苦吃?乖乖将身体借我一用,百年之后,我一定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给你埋了。” “你的命可是我救的,你若不将我带出去,你也活不了!” 那女声娇嗔欲滴,又是蛊惑又是恐吓。 江晏并未被吓到,她很清楚,若是这女人能立时占了自己的身体,何必多啰嗦。 想必她一定有着自己不得已的原因。 既然遇上了,必须要妥善解决,否则后患无穷。 “你救了我的命,我对你感激不尽,不如你将你的困难说出来,我也好帮你一起想办法。” 江晏决定先稳住对方。 “我叫明镜,是个大妖,千年前错信小人被镇压在此处。”那女声突然期期艾艾起来: “你爹不疼娘不爱,活在这世上有何意义?不如······” “啪——” 江晏一巴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暴躁了起来: “闭嘴!你既然是个大妖,就该能直接夺走我的身体,想来你被镇压在这里千年,失了灵力,现在应该是求着我带你出去,而不是蛊惑我去死!” 脑海里一阵沉寂。 她能想象明镜此时一副被塞了哑药的情形。 “行,我们走。”明镜算是回应了她刚刚的一番话。 江晏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走······怎么走?” 她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仿佛被人拉在半空中,看着自己手脚并用地“爬”向了汽车。 不多时,一只沾满鲜血的手,突然从车窗中伸出,如同厉鬼般,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江晏”喘着粗气,将压在自己身上的泥块清理干净,缓缓从车中爬了出来。 她颠了颠刚刚从座椅下掏出的电话和身份证,拎着自己的鞋子踩在了松软的泥土上。 “前面有座房子,我们去看看。”“江晏”指了指夜幕中唯一亮着的那处说道。 明镜的声音,竟然从江晏的嘴巴里发了出来! 第2章 人类果真麻烦 房子是两位入山采药的药农栖息处,“江晏”摸出了身上仅剩的几张红票子,这才得到了留在屋子中休息一晚的机会。 深夜,江晏在一片扰人的鼾声中醒来。 “明姐姐,我有些怕。”江晏动了动自己已经能动了的身体。 明镜仿佛已沉沉入睡,并没有回音。 江晏摸黑起床,想去屋外解手。 等她走出屋子,她才猛然发觉屋子里已许久没有鼾声。 一个男人从背后用一个麻袋,将她蒙头罩住,拖入了屋内。 男人狞笑着将江晏拖回屋内,完全不理睬她的挣扎。 “小姑娘一个人在深山中出现,可不就是来给哥们儿解乏的!” 男人将麻袋推到江晏的脖子处,上手摸了一把江晏的身子。 “瘦是瘦了些,可少女的滋味可不多得!”男人猥琐着开始扒衣服。 “明姐姐,救我!”江晏拼命地扭动着身躯,试图甩脱男人的桎梏。 被泥水混着血水染色的裙子被男人撕裂,江晏瘦弱的身躯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叫谁都不管用,这深山老林里,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 男人欺身而上,一把掐住了江晏的脖子,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大哥,勒死了事,她可见过我们俩的脸。”此时,在门外守着门的另一个男人走进屋子。 此时的江晏已经进气无多,她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难道今天自己注定要葬送在这里吗? 江晏的内心好不甘心。 当江晏喉咙管中冒出“咯吱”作响的音调,一声叹息突然在屋子里咋响。 “哎,我就离开这么一会儿,你便要被人勒死了?” “轰隆隆——”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屋内的情形。 “鬼啊啊啊啊!” 两个男人猛然看见门口披头散发地站着一名白衣女人,吓得屁滚尿流。 他们俩惊恐地看着看着那个女人走近了几乎已经断气了的女孩儿身边,“咻”的一下不见了。 下一秒,“江晏”突然坐起,一把将蒙在脑袋上的麻袋摘掉。 “啧,人类果真麻烦!” “江晏”“咔咔”扭动着僵硬的脖子,转过脑袋,瞪着黑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吓得抱成一团的两个男人。 “竟然敢趁着姑奶奶外出觅食的时候,欺负我的身体容器,想死?” “哇——救命啊!” 两个男人夺门而出,迸发了自己平生最快的短跑速度。 人影一闪,刚刚早已昏迷的小姑娘已经拦在了两人的面前。 “这深山老林的,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女孩儿诡异地咧嘴一笑,一字不落地将这句话还给了他们。 随后,“咔嚓”一声异响,两个男人跪在了地上,头颅诡异地折出一个角度。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出去吃那些小精怪了。”“江晏”伸出手指点了点,从两个男人身体中勾出了两具半透明的魂魄。 “给你们将功补过的机会,给姑奶奶我做点心。” 已经死了一次的两个男人,惊恐地见证了自己的灵魂被勾出身体,又被吸到“女鬼”的跟前。 “姑奶奶,求求你,放过我们!” 几十岁的大男人哭得眼泪鼻涕横流。 “放过你们?生平作恶多端,还想为祸人间?” 说完,“江晏”便将两具魂魄吞入腹中。 “江晏”挥了挥手,两个男人的尸体瞬间烟消云散。 毁尸灭迹做得很是顺手。 “吃人的感觉,真好。”灵力恢复了一成,呆在江晏身体中的明镜说不出的高兴。 她看了看在识海中昏迷不醒了江晏,陷入沉思。 这个名叫江晏的小丫头,本是苏城中人。 只因出生便带了煞气,又克死母亲,江父将她丢弃乡野,由奶奶抚养长大。 小丫头因自带阴阳眼,自小饱受鬼魅的欺扰。 她奶奶为了替她改命,不惜牺牲了自己的阳寿,来换一次不知结果的际遇。 看来,她的这个际遇便是自己了。 小丫头的血也竟然意外地冲破了自己的封印,自己这才能元神出窍,附身在她的身上,离开那处鬼地方。 而自己今晚又两次救了小丫头的命,冥冥之中和她有缘。 可不知道为何,自己无法完全占据这具身体。 看来其中必定有乾坤。 天刚刚破晓,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正在闭目养神的明镜“霍”地睁开双眼。 识海中逐渐苏醒的江晏也听见了这道声响。 于是明镜悲催地被一股大力弹了出去,再次失去了身体的主动控制权。 “小丫头!”明镜咬牙切齿地被挤压在识海中。 “啊,明姐姐,怎么会这样?”江晏懵逼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子。 “想必你一夜未归,你的那对便宜父母报了警,警察顺着线索找到了那辆翻下悬崖的汽车残骸。”明镜示意江晏注意远方的警笛声。 “我要回家了。”江晏活动了下手脚,重新熟悉了自己的身体,往车辆残骸处走去。 可惜四肢各动各的,看起来像个拼凑起来的机器人。 “回家?”明镜冷哼一声:“你确定你的父母还想看见你活着?” 江晏变得沉默起来,乌黑的眼珠子变得阴沉。 天空阴得像是还有一场大雨要下,江晏迈着六亲不认,半身不遂的步伐走向悬崖底。 “这个死丫头,就说她不详,好好地派司机接她回家,还能出车祸?这下可糟了,好好的车报废了不说,还得赔钱给小王家属!” 江晏的脚步一顿,显然听见了这声刻薄的女声。 她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笑意,轻声回答明镜道:“是啊,他们并不希望我还活着。” “明姐姐,我助你重返人间,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咔嚓——” 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照亮了幽深的山谷。 第3章 我觉得你家里好像有鬼 正在检查着事故现场的警察发现了呆呆的站在远处的江晏。 “我说,你们女儿没死呢!”手中拿着笔正在做着勘验笔录的小警察叫了起来。 正在号丧的两名中年人一愣,顺着小警察的手指看了过来。 一身泥泞白裙子的江晏,脸色苍白,站在黑暗处,犹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女鬼。 如她意料中的一样,没有如释重负、抱头痛哭,只有狠狠地倒吸一口凉气。 仿佛江晏的生还,将给他们俩带来无尽的压力。 给江晏做完笔录,勘验完现场,约定好警局调查的时间,警察们匆匆收队。 临走前,小警察嘀咕了一声:“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希望女儿活着的父母。” “轰隆隆——” 一声炸雷声起。 仅剩的三人沉默了一瞬,江母首先打破尴尬: “晏晏还活着是好事,我跟你爸爸还等着和你团聚。” 江晏摸了一把滴在脸上的雨珠,淡淡道:“是吗?” 雨滴渐大,三人上车往家中赶去。 江父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你妹妹明珠就要高考了,家里突然多个人她会不习惯,我们先给你安排到江边的一套房子里去。” 明珠,她的那个从未谋面的异母妹妹,江家的掌上明珠吗? 江晏嗤笑,转头看向窗外。 “你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妹妹考试,和你归家有什么关系?竟然把你安排一个人住在外面?” 明镜挤在识海中,长手长脚无处放置也不忘适时讥讽。 车内的景象倒映在车窗上,江晏隐隐约约看见一名妖娆女子微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面容看不清楚的她俏皮地伸手摸了摸坐在她身边的后妈。 “空调温度开高些。”江后妈抚了抚手臂上竖起来的汗毛道:“小王开车一向平稳,这泥石流真是不长眼。” 江晏朝着车窗轻哈了一口气,伸手画了个圆:“我提醒他了。” 这句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石滩中,激起了一片浪花。 恰巧和一辆大车在转弯处汇车,江父浑身鸡皮疙瘩瞬起,他猛踩刹车,借着后视镜看向了望着窗外发呆的江晏。 —— 许是知道自己有了靠山,江晏心中猛然一松,不顾江父江母的脸色,直接睡了过去。 车子晃晃悠悠,天刚擦黑时,总算是安全地开到了目的地。 江父和江后妈松了一口气,快速地丢下一堆东西和一张卡,连句叮嘱的话都没说,犹如甩脱了一个包袱,扬长而去。 明镜额角直跳,看着识海中兀自熟睡的小丫头,一阵没来由的无力。 你倒是回家再睡啊! 这么多的行李,难道指望着你姑奶奶我帮你拎包? 宋辰安回到家的时候,正巧看见楼栋门前,一位面目清丽,头发散乱,浑身脏兮兮的小姑娘站在一堆行李中发呆。 “需要帮忙吗?”宋辰安示意司机等一等,和煦如春的模样向“江晏”伸出援手。 男人磁性的嗓音在黑夜中异常醒目。 冰冷的声调和他好心助人的形象完全不同。 明镜操纵着江晏的脑袋,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棱角分明,五官俊美的男人站在后方,一身考究的西装,衬托出他的一双腿修长。 男人的影子被灯光拉长,影子中一团黑气一闪而过,吸引了她的注意。 见小姑娘黑漆漆的眼珠盯着自己,宋辰安心中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 “好呀!”“江晏”忽然咧嘴一笑,礼貌地回道:“谢谢你,小哥哥!” 司机大叔帮小姑娘搬完了行李,才开车离去。 “江晏”朝着屋里张望了一阵,似乎对今后的生活环境还算满意。 小区虽然偏僻,可设施齐全,看起来算是个高档小区。 不过······· “江晏”背着双手,踱着步走到宋辰安的跟前,看着他身后未开灯的黑漆漆的屋子,小声说道: “小哥哥,我觉得你家里,好像有鬼!” 阴森森的音调,配上惨白的脸色,在黑暗中尤为的恐怖。 宋辰安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提醒。 他深邃的眼眸一弯,弯弯嘴角略微觉得好笑:“我从来不信这些。” “那算咯!” “江晏”耸耸肩膀,准备回自己的屋子。 此时熟睡的江晏本晏突然醒了过来,睁眼便看见了宋辰安背后的那团黑雾。 她惊惧万分,一下子便强行占领了身体的主导地位。 左手捂住嘴巴,右手指着宋辰安的背后惊呼:“鬼呀!” 经历过被爱人背叛,被镇压千年的明镜,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挫败感。 我刚建立的世外神秘大佬的高冷形象! 毁了! 全都毁了! 宋辰安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犹如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手抖抖霍霍的指着自己的背后,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笑了,见笑了!” 明镜在识海中给了江晏一个爆栗,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江晏”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宋辰安背后的房子道:“我只是提醒你,信不信是你的事。” 她快速地缩回房中,关门前还不忘道了别:“晚安哦,小哥哥!” 精神分裂?多重人格? 这是宋辰安对江晏的第一印象。 江晏捂着脑袋蹲在识海中嘤嘤呼痛。 明镜气不打一处来:“隔壁那只鬼是我下一个要饱腹的目标,你打草惊蛇,难道是想用自己给我填肚子吗?” 江晏撅起嘴巴:“你试试一睁眼就和个死相惨烈的鬼大眼瞪小眼?” 明镜气急败坏:“你体质如此特殊,从小到大应该见怪不怪了!” “以前我有我奶奶在。” 江晏垂下睫毛,心情低落。 奶奶在的时候,我从来不怕。 可现在奶奶已经不在了······· “江晏”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她伸手摸了一把脸颊上的眼泪,惊怒交加。 “你住嘴!姑奶奶天不怕地不怕,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再哭我就把你吞了!”明镜威胁道。 奶奶去世后多日来的委屈汇聚在心里,江晏哭得不能自已,缩在地上,一团一团地抽着纸巾呜呜哇哇的哭着。 “别哭了,祖宗!”明镜苦于再次被小丫头挤在识海的角落中,不住地劝慰道:“你父母将你安置在这处房子,正适合咱俩干场大事!” “你别哭了,等姑奶奶灵力恢复,姑奶奶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到时带你去地府走一遭,接了你奶奶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江晏一愣,呜咽道:“真的吗?那你要做什么?” 明镜拍了拍江晏的脑袋,故作玄虚道:“开宗,立派,广纳鬼魂!” 第4章 大佬说你靠边让我来 跨入五月大关,街上行人步履匆匆,任何大事都要给一个月后的全国性的考试让道——高考。 宋辰安家中也有个将要高考的弟弟,宋辰英。 近来,宋辰英早出晚归,回来后埋头刻苦学到半夜,一心扑在学习上,宋辰安还以为他突然开了窍,知道要临时抱佛脚。 可这晚,宋辰安察觉出了不对劲。 深更半夜还未入睡的宋辰英坐在书桌前,双目紧闭,机械着捏着一支笔,在桌面上的草稿纸上画着什么。 宋辰安喊了他好多声,宋辰英都没有反应。 直到十二点一到,宋辰英松开手中的笔,径直地走向床铺,倒头睡去。 第二天吃早餐时,宋辰安小心地问起弟弟昨夜的事情,宋辰英表示自己昨晚十点就睡了,对他所说的事情毫无印象。 一连几天,宋辰安都注意到弟弟的诡异行径。 联想到前几日在门口遇到的那个神秘小姑娘所说的话,宋辰安想了又想,只得认清现实,亲自提了一盒某利来蛋糕,敲响了隔壁的大门。 此时的江晏和明镜两人,正一人操纵着一只手,联机配合着打着switch上的分手厨房的游戏。 本来这个游戏就讲究一个配合。 可两人因为无法协调各自管辖的身体部位,差点儿在识海中大打出手。 因此敲门声响的时候,俩人互相推诿,无法抉择谁去开门这个问题。 最后终于商讨一致,由两人互相负责一半身子,去给人开门。 一个也别想跑。 于是大傻和二傻两人一人扭着半边身子迈着大跨步,同手同脚的像个脑子不健全的傻蛋。 —— 半晌后,两人三魂围坐在茶几边,听着宋辰安讲完自家弟弟身上的诡事。 宋辰安想着,前几日江晏身上发生的事情略带诡异,万一真是个世外高人可不能失礼。 只是,他在面对小姑娘的称呼上犯了难。 “我说,我家弟弟这事儿,该怎么办?”宋辰安最后干脆放弃纠结称呼,直言道。 听完他的陈述,江晏和明镜两人在识海中你来我往,吵得不亦乐乎。 “明姐姐,咬他!” “非也非也,咱们已经开宗立派,该用咱们门派的规矩办事!” “门派规矩?是什么?” “噢!忘记定了!” 而宋辰安只看得见面前的小姑娘,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嘴巴抿紧,双手不住地搓着,却半句话也不说。 宋辰安掏出一沓钞票,放在茶几上,略带忐忑的表情坦言:“这是一部分定金。” 哪知面前的小姑娘尖叫一声:“明姐姐!一二三四五,五万呐五万!甭管什么门派规矩了,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辰安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不知道小姑娘在跟谁说话。 “咳咳······小哥哥放心,咱们······”“江晏”一顿,沉吟半刻接着说道:“咱们凌霄派出马,自当清除所有魑魅魍魉,还你和你弟弟一个清净!” 凌霄派就从今日起,正式成立了。 明镜戳了戳右手,示意江晏接过定金。 “今晚十点,你给我们······给我开门,我去看看。”“江晏”算是应下了这件活儿。 见她收下了定金,宋辰安并未久留,说完拜托之事,便离开了“江晏”家。 入夜,阴气开始聚集,楼道中阴风阵阵。 江晏瑟瑟发抖,缩在识海的一个小角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她不明白,对一个鬼魂,怎么还用兵不厌诈这个计谋呢! 明镜稍稍安抚了看起来很紧张的江晏,掌握了身体的全部控制权,输入了密码直接开了门进了宋辰安的家。 正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的宋辰安看见径直开门走进家门的“江晏”,愣住了,刚想开口问什么,“江晏”抬手做了个嘘的动作。 “身体给你,你去吸引它出来。” 明镜将身体送到宋辰英的房间门口,手拧动门把手的瞬间,将江晏一把从识海中捞了出来,推到了身体中。 “呜哇!” 江晏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站在了门洞大开的宋辰英房门口。 没有任何可怕的事情发生。 江晏半眯着眼睛,没有预想中的面目狰狞的鬼怪,只有呼呼大睡的宋辰英小朋友。 她瞪圆了双眼,伸手指着盘旋在宋辰英脑袋上的黑影子,颤颤巍巍,一动也不敢动。 “果真如此,这家伙是个聪明的。”明镜在识海中伸了伸懒腰,发号施令道:“跟上去,看看它在搞什么鬼。” “跟?跟哪儿?”江晏傻站在门口,不肯挪动半步。 宋辰安再也坐不住了,走到江晏的身后,看着呆在当场的小姑娘疑惑道:“姑娘?怎么了?” “啧!你靠边,让我来!” 尚有一成灵力在的明镜漂浮在半空中,捻了个诀,随手画了一道符,护住江晏和宋辰安的魂魄后,将两人一起,推入了那团黑影。 白光一闪,三人成功地站在一座学校面前。 “这······这是辰英的学校啊。”宋辰安率先反应了过来:“我们在他的梦里?” 宋辰安看着面前突然多出来的明艳女子,礼貌地缩回目光。 这是江晏第一次见到明镜的真身,波浪海藻般浓密的长发披在肩膀处,身上仅有两件薄纱套在身上,堪堪遮住了她曼妙的身姿。 看见宋辰安似乎在疑惑二人小分队中突然多出来的一人,江晏好心解释道: “这是我们凌霄派的始祖姥姥,特意来助我一臂之力。” 江晏想不出如何解释一身两魂,干脆开始胡言乱语。 只是,她怎么突然变成实型了?江晏不明所以,凑近了偷偷地问了问。 “祖姥姥?”明镜微笑着应下了自己的新身份,又拉了拉自己胸前的两片薄纱道:“在梦里,咱们都是魂魄状态,所以,各自当心!” 正事要紧,明镜问清楚宋辰英所在班级的位置后,立刻朝着那处走去。 校园笼罩在一片迷雾中,雾蒙蒙的看不真切,天色灰暗,处处透露的诡异的气息。 朦胧中还能听见远处学生们的读书声。 “滋滋——” 还没走到高三2班的教室门口,广播突然传来一阵电流声。 随后,一道冰冷机械男音传了出来: 「考试马上开始,请各位同学抓紧时间就座,本次考试淘汰制,考试不及格者,将接受惩罚。」 江晏的脚步一顿,惊讶地看了眼明镜: “这个家伙,喜欢考试?” 明镜没有回答她,默默地推开了高三2班的教室门: “老师,我们三个报名参加!” 讲台上那位“老师”转过头来,诡异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钢牙。 第5章 诡异的考试 在梦中的世界里,遇到什么样的场景都不为奇怪。 面对僵硬如机器人的“老师”,江晏压住了心中的恐惧,转头看向了莽撞报名的明镜。 她伸出手,扯了扯明镜的衣袖,表示自己并不想走进这个看起来很会吃人的考场。 “啊!有新同学来了,请进!”那位“老师”似乎并未察觉他们的异常,开口邀请三人进入教室。 “找出它,迷惑它,吃掉它!”明镜留下九字真诀,在江晏的注视中,坚定不回头地走了进去。 宋辰安因为关心弟弟的安危,紧跟其后。 江晏跺了跺脚,咬牙也跟着走了进去。 三人找到教室中的空位坐下,等着讲台上的“老师”发号施令。 江晏环顾四周,坐在位置上的同学们目光呆滞,手握着一支笔,不停地在写着什么。 好奇的江晏伸头看了眼同桌的作业本,只见入眼满是三个字——对不起。 考试还未开始,教室陆续有同学走进来。 宋辰安一眼看见了自己的弟弟,状如僵尸般,四肢僵硬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江晏身边的空位上,甚至没有怀疑身边人的身份。 他不动声色地冲着明镜指了指,明镜点头表示知道了。 教室窗外虽是白日,可不见阳光,雾气笼罩,根本看不见其他的教学楼。 “铃铃铃——” 考试铃声突然响起,讲台上站着的那位“老师”突然如活过来般,活动了四肢和头颅,一改先前的空洞眼神和僵硬动作。 他的视力似乎有些不好,分卷子的时候,眼睛凑近了才能数好张数。 而他看起来是惯用右手的人,却一直颤颤巍巍地用左手主力做事。 江晏皱着眉头看着“老师”发完试卷,心道难道就要坐在教室中陪着考试吗? 她微侧头,看见明镜右手轻轻画了几道,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亮光一闪,冲着窗户外指了一下。 同学们机械地传递着试卷,而“老师”则拿出了一个花名册 看来,这个“老师”很是谨慎,视力甚微却也不忘核对学生身份。 看着满卷的考题,江晏甚是头疼,咬着笔尖一道题也做不出来。 身后的宋辰安奋笔疾书,很快便做完了第一面的选择题,戳了戳江晏的肩膀,并将试卷举起给江晏抄。 江晏虽然不知明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也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等到明镜指示动作才可行动。 “老师“步履蹒跚,行动缓慢,一瘸一拐,似乎腿脚行动不便。 他缓缓挪动位置,开始核对学生的身份。 磨蹭了快一个小时,眼看就要核对到自己的时候。 窗户外突然一声炸雷,惊得江晏手中的笔差点儿折断。 “咦?”“老师”看向了窗外,看起来很是好奇炸雷的出处。 他丢下花名册,也丢下一群僵硬梦游般的学生,走到教室外去查看情况。 明镜迅速画了道符,甩在了”老师“的身后,又迅速地抓起宋辰安的卷子抄完,转身坐好。 一套行云流水下来,看得江晏目瞪口呆。 出去探查情况的“老师”走了进来,嘴里嘀咕着什么话,江晏没听清。 他拖着残腿缓慢地核对完所有的同学信息,差不多考试就快要结束了。 江晏还没来得及惊讶于己方三人没被认出来的时候,广播又响了: 「考试不及格者,将接受惩罚。」 惩罚?怎么惩罚? “平时都高高在上,这会儿都跟死人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老师”一边批着试卷,一边絮絮叨叨地吐槽着,看起来像个怨念十足的泼妇。 江晏一动也不敢动,此时的她已经看出这个”老师“似乎已经被什么东西上了身,根本不是原来的那个机器人了! “让我瞧瞧,今天是谁要跟我走。” 那“老师”突然捏起兰花指,弹了弹手中的试卷,随口报了一个名字:“高绅,你那么喜欢厕所,那就跟我一起去厕所吧。” 一名学生像是被点到名,突然站起身来,直挺挺地朝着“老师”走去。 江晏惊讶地发现,越靠近“老师”,那学生的身体就越透明,最后竟直直地穿进了“老师”的身体,不见了。 江晏毛骨悚然。 “铃铃铃——” 考试结束铃声响起,一股大力袭来,一把将江晏推着往后倒去。 意料中的疼痛感并未出现,身下触手柔软。 江晏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倒在了宋辰英的房间门口,身体正压在宋辰安的身上。 “唔。” 宋辰安喉咙中痛呼出声。 江晏赶忙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江晏尴尬地将宋辰安拉了起来,小声地询问缩在识海里的明镜事情的进展。 突然,原本端坐在书桌跟前的宋辰英站了起来,走向床铺,倒头便睡了过去。 旁边闹钟上的时针刚好指向了十二点。 而在识海中的明镜并未回应江晏的疑问。 宋辰安尴尬地摸了摸鼻梁,打破僵局开口问道:“姑娘可看出什么不妥?” 这话难倒了江晏。 自己只能看出那“老师”十分不妥,可究竟哪里不妥,如何破解这个不妥,自己可是毫无头绪啊! 这明镜,怎么突然不吭声了? 她扯了扯嘴角,清了清嗓子,故作玄虚道:“时辰已到,我该回屋休养了。今晚所发生的事情,千万别向任何人透露。” 她不敢多待,怕被看出破绽,步履匆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宋家。 深夜的楼道幽静阴暗,穿堂风呼呼作响。 江晏只觉得自己的汗毛倒立,鸡皮疙瘩遍布全身,根本不敢细看楼道的深处,是否站着一团什么东西。 她快速关闭大门,打开了家里的所有灯,一头扎进了沙发中,用盖毯将自己死死裹住,生怕自己露出任何一部分被什么东西给摸去。 明镜回来的时候,只看见一只“蚕蛹”立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我就去追踪了一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呜哇啊啊啊!” 第6章 他经历了什么? 江晏独自一人捱了半小时,这才突然听见了明镜的声音,顿时爆哭出声。 “呜呜呜,你怎么突然不见了,我好害怕!” 江晏裹在盖毯中,露出一张布满泪痕的小脸来,眼睛微肿地哭嚎着。 好吵,脑仁疼。 明镜许久没遇到过这样软萌胆小的生物了,通红的眼睛像极了当年被自己捞回家的小白兔。 明镜穿进识海中,戳了戳江晏,小声哄道:“我下了追踪咒,就跟去看看他将人带到哪里去了,他已经走了,你别怕。” “你怎么会使道士才会用的符咒啊?”江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八卦明镜那和她妖怪身份特别不匹配的施法样式。 明镜一顿,含糊表示自己以前跟别人学的,千百年前的旧事不愿提起,干脆利落地直接岔开了话题。 “他将那个叫高绅的人带到了厕所去,将人塞到便池里反复地冲水。” 明镜其实不太能理解那只鬼这样做的意义。 那鬼的魂体法力低微,只能采取入梦勾魂这种低级手法带走离体的生魂。 更何况今晚的经历对那人来说并不会留存在记忆中,一觉睡醒后便会忘记这些事。 她着实想不通,这样一个小鬼,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江晏哭累了,披着盖毯,小心地蹭去了厨房,给自己倒了点水。 “明姐姐,你说这个人,他会不会也是学校里的学生啊?” 江晏喝着水,低垂下眼眸,长睫毛扫在水杯的杯沿上。 “他执着于考试,视力不好,腿脚不便,看起来是个可怜人。”江晏一声叹息:“若他是个学生,这样的学生在学校里,只会是那个被欺负的人。” 明镜回想起今晚的种种,似乎也反应了过来。 今晚她跟在那鬼身后,似乎确实听见了那只鬼一直在嘀嘀咕咕着些什么。 而且他将那学生魂魄抓走之后,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是一遍遍地重复着“按在厕所冲水”这种折磨手段。 难道,这些是曾经发生在那只小鬼身上的事情吗? 江晏放下水杯:“成绩,测试,惩罚,厕所,这些看起来像是个霸凌事件。” 她很能理解这样的人,毕竟,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 父母的抛弃,让她在偏远的小村落里被人叫“野孩子”,“狗杂种”。 因为她的不同寻常,学校里,时不时的会有同学往她的书包里塞死老鼠,臭蟑螂,指着鼻子骂她这样的不祥之人,就应该和奶奶住在乱葬岗。 小时候她不懂,回家哭了很多次,每一次奶奶都搂着她上门痛骂欺负她的那些人。 可奶奶年事渐高,慢慢长大的她便不会再回家寻求安慰。 咬牙将死老鼠扔回去,被关厕所了便从隔板间翻出去上课,甚至也学会了故作玄虚冲那些熊孩子说声:“你背后有东西。” 她自己心里强大,并不意味着她逆来顺受,也不意味着她能原谅这些欺辱。 明镜看着突然表情落寞的江晏,心中也窜起了一阵酸楚滋味。 这是什么?心境互通吗? “等宋辰英明天睡醒,我们去问问。”明镜抚着胸口,感受着那股莫名的酸涩感觉,看着江晏提议道。 “好。” 明镜只觉得心中一股郁结之气四处冲撞,而缩在被褥中闭眼沉睡的江晏,仿佛一只耷拉着耳朵的伤心小白兔。 这样委屈可怜的江晏,竟也惹得明镜无视月光正好的午夜,丢下吸收月光精华的机会,好好去江晏的记忆中翻腾了一阵。 —— 为了防止第二晚再出什么意外,宋辰安果断替弟弟请了假。 宋辰英很是不能理解,向来注重自己成绩的自家哥哥,会在临近高考的这个节骨眼儿上替自己请假。 请假的原因甚至很荒谬。 他一向不信鬼神的好哥哥,竟然对他说,他被招魂了! 宋辰英看向一脸认真的宋辰安,鬼使神差地冒了一句:“哥,你脑子被驴踢了?” 回应他的是一记重拳。 等到所谓的大师上门的时候,宋辰英看着眼前还没自己高的小姑娘直接笑弯了腰。 可他笑着笑着,却笑不出来了。 小姑娘随手画了个圈,直接将他定在了沙发上。 一袭白裙的江晏弯腰直视动弹不得的宋辰英的双眼,微笑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道: “高绅如今高烧不退,昨夜魂魄被关在厕所中反复被冲洗,你,想成为那只鬼下一个报复的目标吗?” “叮!” 宋辰英手边的手机屏幕亮起,班级群中,高绅的母亲正在和班主任请病假。 ——陈老师,高绅高烧不退,请一周病假。 “你回忆一下,高绅是你们班级中第几个请假的人?” 这句话的声音和刚刚截然不同。 小姑娘的脸上划过一丝狠戾,她的脸一半隐匿在早晨的阳光中,就好像天使和魔鬼的结合面。 宋辰英挣扎半天也没能挪动一下屁股,他不服气道:“只不过是班级里出现了流感,发烧生病而已,你少危言耸听!” 江晏挥了挥手,解了他的禁制,直接问道:“说说蔡鑫,他经历过什么?” 宋辰英一顿,陡然发觉刚刚她口中提到的名字是蔡鑫——那个中途退学了的同学。 “你,你问他的事情干什么?”宋辰英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慌乱。 宋辰安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和弟弟解释了一遍,怕他不信,又拿出这几晚他坐在书桌前乱涂的纸张。 入眼满是各种字体的“对不起”。 “你们是说,蔡鑫是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宋辰英满脸的不信:“可他胆子一向很小,他,他又怎么敢······” 明镜的御姐声音再次从江晏的口中发出:“做人的时候不敢,可当鬼了,可不就敢了!” 宋辰英再次听出面前这位小姑娘的声线的变化,他心中发毛,再也不敢隐藏半分: “可他只是退学回家养病,怎么会变成鬼?”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声音微抖,说着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话:“他只是抑郁了,又怎么会死?” 江晏和宋辰安对视了一眼,互相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神色。 “所以,一个高三准高考生,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匆匆退学?” 第7章 现实往往比电视剧还残酷 高一下学期,宋辰英刚刚被宋辰安转入这所高中学习。 作为插班生,他还未将所有的同学认清楚,便撞见了一幕令他胆颤的画面。 午休时分,教学楼拐角的厕所里,几个人拎着厕所的一桶脏水,不停地往一名瘦弱男生身上泼,寒冬腊月,那个男生被那几人按在了厕所的便池里,被反复的冲刷。 宋辰英面露不忍,去而复返,低声提示那几人班主任正在这里走来。 为首的那人上下打量了一阵他,啐了一口口水在宋辰英的脸上,才挥手示意放开那名男生。 宋辰英将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下递给他,男生摇摇头,没有接。 他浑身上下湿透,冻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拒绝了宋辰英的好意,转身回了教室。 顾及到那些人的行为不像是第一次,也怕自己被连带着报复,宋辰英没敢多说什么,也没敢报告给老师。 在同学们的口中,宋辰英得知,那个瘦弱的男生名叫蔡鑫,是班级里的特困生。 他身患小儿麻痹症,腿脚不便,行动缓慢,成绩也不太好,说话吞吞吐吐,反应也慢,是班级里那些“大哥大”们的作弄对象。 各种恶作剧,比如伸腿绊倒他,学他说话的模样,满地乱扔他的书本作业,那都是家常便饭; 在他的课桌里塞死虫子,活蟑螂,更有甚者,还曾经在他带来的盒饭里放了一只死了多时的死老鼠。 死老鼠的气味难闻之际,蔡鑫当场就吐了出来。 宋辰英看不下去,刚想冲上去理论,便被一旁的同桌给拉住了。 他说:“别去,否则你就是下一个。” 宋辰英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逼着蔡鑫吃掉了饭盒里的饭菜。 后来,霸凌事件愈演愈烈,夏日烈阳,他们会用镜子反射太阳光照射蔡鑫的眼睛; 冰天雪地,他们会将蔡鑫的右手整个压进冰水中,等到冻麻木了,再用鞋跟,一寸寸地碾压他的右臂。 这样的霸凌事件持续了很久,那些人对这些欺辱蔡鑫的行为乐此不疲。 高二下学期,蔡鑫的爸爸因病去世,他请假回家奔丧了几日,回来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此时的蔡鑫,已经视力衰退,右臂使不上力气了。 宋辰英找到机会,在一次体育课结队拿器材的时候,对蔡鑫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可蔡鑫双眼无神,眼中毫无高中生该有的光彩,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很快,宋辰英便收到了那几个人的警告。 同时,他们将蔡鑫的课桌板凳全部倒满了胶水,毁去了他所有的书本笔记,包括宋辰英塞给他的那本复习笔记。 —— 从宋辰英开口的一瞬间,江晏便沉默不语地缩回了识海中。 明镜不得已接手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带着胸腔中那股压制不住的不属于自己的怒气,耐着性子听完了宋辰英讲述的故事。 故事中,蔡鑫所在的班级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人间炼狱,他孤立无援。 在蔡鑫失去了最爱的父亲之后,那些魔鬼般的霸凌者,一次次的欺辱行为,无异于成为了压倒他的最后的稻草。 明镜感受到江晏在识海中翻腾的怒气,明白小姑娘大约也是被刺激地联想到了自己悲惨的童年。 那些死老鼠,臭蟑螂,沾满奇怪东西的书本作业,沾满鲜血的姨妈巾,也是江晏小时候见惯了的把戏。 好在小姑娘自身坚强,心理强大,才能挺过这些非人的待遇。 只是这个蔡鑫,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为首的那几个人,家中非富即贵,班主任根本不想管也不敢管。高三开学没多久,蔡鑫便以受不了父亲去世的打击得了抑郁症,自己办了退学手续。” 果然,瘦弱的小男生没有等到自己强大的那一刻,只能懦弱地缩在自己的龟壳中,舔舐着伤口。 “我一开始便不该多管闲事,是我害了他,害了他!” 宋辰英双手挥拳砸向自己,懊悔自己的行为非但没有救得了蔡鑫,反而将他推入的深渊。 宋辰安发觉自己的弟弟陷入的深深的自责,慌忙将他抱住,制止了他的自虐行为。 “你没错,你是好心的,可那些人不管这些,他们只想享受自己的那份‘快乐’。” 宋辰安一下下的抚摸着弟弟的后背,逐渐平息了他的躁动,将他安抚了下来。 宋辰英痛哭流涕,宣泄着心中的懊悔: “如果我那日没在厕所发现他被欺凌,也没有主动和他搭话,那几个人是不是只‘玩’他一阵子就失去了兴趣?而不是每日变着花样去折磨他?” “不会······” “不会的!” 宋辰安安慰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突然开口的江晏打断。 萝莉音响彻客厅,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人性之恶,根本不是你能控制的。现实往往比电视剧残酷得多,就算你不去接触蔡鑫,他也已经沦为了那几个人的‘玩物’” 宋辰安一顿,显然也是听出了小姑娘的变化。 “江晏······” 被弹回识海的明镜,叹息着摸了摸识海中怒火中烧的小姑娘。 “有的人天生坏种,你别自责,蔡鑫也不见得在怨恨你。”宋辰安突然说道:“你入梦这么多次,从来都是完好无损地回到现实世界中,可见蔡鑫也只是想让你看看他的反击。” 宋辰英一怔,最终伏在哥哥的肩头上痛哭不已。 江晏心中一边鄙视宋辰英的见死不救,一边开始盘算着蔡鑫眼下的所作所为,是否已经扰乱了世间的正常秩序。 蔡鑫生前遭受了非人的霸凌,死后却还要因为这些人渣不能正常轮回,这可真是太不值得了! 仿佛感知了她的心意,明镜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拍了拍蹲在识海中江晏的脑袋。 “解铃还须系铃人,蔡鑫的怨念一日不化解,他的魂魄便不会安息。” 江晏不由得想起了藏匿在楼道黑暗处的那道黑影。 他是否也还在抱着希望,等着有人能拉他一把? 在江晏扑棱闪烁的大眼睛的殷切希望中,御姐“江晏”站起身来,走到宋辰英的跟前,再次微笑着露出与她声音完全不符的可爱小虎牙,蛊惑道: “他们,是哪些人?别怕,你把名字告诉我,这事儿我包了!” 说完还冲他眨了眨眼,抬手捻了手势,一副俏皮的模样等着他的回应。 第8章 报复的手段多种多样 宋辰英止住哭泣,急切地一连串报了好些人的姓名。 末了还特意问了句需不需要这些人的生辰八字。 “江晏”左手食指摇了摇:“我可是凌霄派的祖姥姥,这点子微末伎俩,根本不需要那么复杂。” 捻诀的手势又快又好看,指尖的光芒一闪,消散在了宋辰安的身上。 “报复的手段多种多样,根本不需要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 安抚好宋辰安兄弟二人,“江晏”回了自己的家。 明镜嚷着累了需要休息,脱离了江晏的身体,直挺挺地躺在了沙发上不动了。 在江晏的眼中,此时的明镜好似一团模糊的白雾,自己看过去犹如近视一千度,看不真切。 “蔡鑫若是这样下去,鬼差来勾人的时候,会不会有所惩罚?” 江晏的阴阳眼,让她看过许多次鬼差勾人的景象。 她想起了自己的奶奶,离世的时候,似乎······ “若他一意孤行,确实会被严惩。可是我既然说要管了这事儿,那惩罚便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那团白雾动了动,像是侧过身看向她。 “我怎么······好像看你的样子变了?”江晏犹豫道。 黑气变成了白雾,难道是因为她突发善心要帮助别人,因此她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也许我俩现在一身两魂用,周身气息变得同宗了吧,所以你看我显得脸熟。”明镜不甚在意地回道。 江晏缩在单人沙发上,回想着蔡鑫的遭遇,好似回到了自己糟糕的童年。 他不如自己内心强大,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勇气和能力反击,在死后才敢在施暴者的梦中开始报复。 可此时报复的代价之大,而效果却收获甚微。 可是,这世上,又有多少被霸凌者,能奋起抵抗呢? 是不是也会如蔡鑫一般,一旦反抗,便会被变本加厉地施暴? 明镜察觉到江晏的周身气压变低,联想到自己在她记忆中看到的那些令人心碎的画面,想问问江晏此刻在想什么。 没想到江晏也不愿向她提及自己的过去,同样岔开话题道:“你今日说,报复的手段多种多样,那你想用什么方法报复那些坏种?” 明镜轻声一笑,叹道:“自古以来就有这种,以施暴别人建立自己快乐的人渣。对付他们,只需从他们最得意,也最在意的东西上下手。” 江晏似乎听出了些门道:“你并不打算用法术惩罚他们吗?” 明镜哑然失笑:“我哪里有那么滥杀无辜!我这个人,最讲道理了。” 仿佛当日在悬崖下杀人的不是她一般。 “这些个小子,不需要我耗费灵力。”明镜窜回江晏的识海,妖娆地靠近她:“我那点微末的灵力也不够折腾,还不如省下来想着如何帮助蔡鑫安稳投胎。” 江晏只觉得自己的脑门上被一根冰凉的手指点了点,心中的那股燥热就被安抚了下来。 明镜一声叹息,姑奶奶我这是同情心泛滥了,想给被可怜人蔡鑫一个好的结局,否则早将他们一并吞掉,来助自己修炼才是。 江晏心中一动,正准备问破坏世间秩序的人一般会怎样轮回的时候,门铃响了。 江晏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宋辰安。 宋辰安修长的大手举着几个文件夹,径直塞给了站在门口的江晏。 江晏好奇心满满,打开一看,这几个文件夹中赫然便是宋辰英所报的那几个人的资料。 这下江晏完全处于状况之外了。 似乎已经习惯了江晏的变来变去,宋辰安并未多言,径直地走向了沙发。 “包括昨日看见的那个高绅,为首的还有前几日已经请了假的戴泽,赵劲,史杰。” “他们的父母背景我都已经查到,不知你有什么计划。” 宋辰安修长的长腿翘起,衬衫的袖口卷起几道,露出了结实的小臂,还有腕间闪着冷光的手表。 “江晏”接过文件夹翻了翻,随口问道:“背景都很厉害吗?” 宋辰安犹豫着点了点头:“这几家的公司都有着生意往来,错综复杂,在我们市的地位的确不一般。” “江晏”指尖落在文件夹的外壳上,细白的手指随意地点了点:“有生意往来?这好办。” 她回房,从抽屉中掏出了几件东西。 江晏在识海中看得是目瞪口呆:“这些家伙事儿,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是你教会我网络购物的那天。” “江晏”捏着龟壳和铜钱,又点燃了香炉中的线香,从香炉中捏了一把香灰。 画阵起卦,算卦,拨指,捻诀,念咒。 “江晏”的动作行云流水,气息撩起她额前的碎发,身上披着的盖毯随着她的动作上下翻飞,煞是好看。 完完全全的道家手法,和她大妖的身份完全不相符。 铜钱和龟壳落地,“江晏”拧着眉头看向阵中的卦象。 原本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江晏”看着眼前的卦象,明显有点懵逼。 高家气数将尽,他家和戴家的合约也即将出现问题。 蔡鑫这个小家伙,难道误打正着了? 为了能快速查到这几家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她甚至不惜动用灵力,帮助宋辰安去快速而准确地搜集资料。 结果现在卦象却告诉她,此事不需要她出手,这几家人的气数没多久就都要散尽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香灰,随意地又点了点其余的东西,将自己算到的内容告诉了宋辰安。 宋辰安一怔:“这么简单?那我们需要做什么?” “江晏”托着下巴,沉思了半刻:“如果想万无一失,三日后我们再去高家走一趟,届时此事自会有分晓。” 宋辰安和“江晏”约好时间,便离开了她家。 明镜收拾着手边的东西,江晏蹲在识海中也仔细观察这些东西。 “这么巧吗?老天开眼?”江晏疑惑道。 刚刚吹灭线香的明镜,看着线香的余烟弯弯绕绕地上升,在空中画出了一道不同寻常的弧度。 “老天开不开眼我不知道,可家族气数这事儿,并非一两日就能成气候。” 她盯着飘忽消散的余烟,心中浮起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至少现在还没跳出来管我们,我尽量不和那些人打照面。”明镜含糊地说了句奇怪的话。 “什么?”江晏没听清。 “等等吧,再等等。”明镜一把拔出了香炉中的断香。 第9章 搅乱气数这事忒损阴德 有了明镜的符咒,宋辰英当晚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并未再出现什么刻板诡异的动作。 第二日便一如往常地去上学了。 高三的学习进度异常紧张,因此班主任压根儿没觉得宋辰英苍白着脸来上学有什么不对劲,只当他不想落下复习的进度。 英语课下,宋辰英叫住了班主任。 “周老师,高绅他们几个,病好些了吗?” 宋辰英平时在班级里从不多话,学习成绩中上,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甚至和这几个学生没什么交集。 班主任周老师有些惊讶他的问题。 “辰英,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他们吗?”班主任周老师打量了他一番:“他们病假还没消,可能流感还没好,你也不要去找她们,免得被人传染。” 班主任的言外之意,是提醒他高考将近,身体健康最为要紧,不要关注那些与学习无关的事情。 宋辰英垂下眼眸,一脸为难:“可是······高绅让我给他送最近几天的复习笔记和试卷。” 班主任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心中明白了几分。 以那几个孩子的尿性,只怕这宋辰英也是被逼的。 “那你多戴一层口罩去,别被传染了。”班主任拍了拍宋辰英的肩膀,离开了教室。 突然上高绅家有些奇怪,可若打着送复习笔记和试卷的旗号,便能得到几方的理解。 宋辰英昨晚提前联系了高绅,提到了最近几日的复习要点,到时候说起来,各方也不会怀疑到宋辰英的身上。 高绅的成绩并不差,对于宋辰英,冒着被感染的风险,被逼迫上门送复习笔记和试卷的这种要求,在班主任的眼中,甚至稀松平常。 他甚至没想过,作为老师,应该自己挑起照顾自己学生们的重任。 宋辰英心中嗤笑,看着班主任离开的背影攥紧了拳头。 —— 第三日是周五,晚上不用上晚自习。 宋辰安和宋辰英,带着装扮成同学的江晏一同去了高绅家。 高绅的家坐落在一处高档别墅区,门口保安严谨,和高家核对了来访者的身份后才给他们开门放行。 江晏眼尖,看着远处一栋笼罩在暗红光下的房子,示意宋辰安往那边走。 宋辰英一看,果然和手中资料上的楼栋一致。 他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江晏脱口而出:“那处房子和别家不同,你们看不出来吗?” 见两人一脸问号地看着自己,江晏讪讪道:“忘了,你们看不见。” 敲响高家的大门,来开门的是高家的保姆,待他们说明来意,保姆阿姨才侧身让他们进了房子。 “高先生高太太这两日很忙,你们去给阿绅送完东西就快点儿离开,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他们这几日脾气不好。” 宋辰英谢过保姆的好意提醒,顺着她的指示,上了二楼走向了高绅的房间。 今晚明镜异常安静,就连江晏小声嘀咕“果然有黑雾”,明镜也没有回应她。 江晏确定她明明就在自己的识海中,可不知为何,她就是不吭声。 高绅的房间虚掩着门,宋辰英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 “进。” 高绅坐在书桌前,面上毫无血色,眼下泛青,神色阴郁地看着走进去的宋辰英。 “给我。” 高绅伸出右手,示意他把复习笔记和试卷交给自己。 江晏看向他伸着的右手,青筋暴起,蜿蜒曲折,诡异的透着一股黑气,顺着脉络直捣他的心脉。 宋辰英见江晏并无别的指示,于是递上了高绅要的东西。 “你们走吧。” 高绅少言少语,丝毫没有想向宋辰英表示感谢的意思,接过东西后竟然直接开始撵人。 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要如何行动的,江晏使劲地呼唤着识海中的明镜,却仍然得不到她的回应。 宋辰安环顾四周,最后看向了高绅的桌面。 和宋辰英一样,桌面上铺满了写满字的白纸。 笔力颇深,好几处划破了纸张,渗透到下一页去。 时间还早,江晏也没在高绅的房间中发现蔡鑫的踪迹。 她摇摇头,率先转身下楼。 屋外突然响起一阵汽车引擎声。 “是高先生高太太回来了!”引路的保姆说着,快步走向大门去开门。 “砰” 大力地关闭车门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脚步声。 “这下怎么办,我们的合约还做不做数?”一声尖锐的女声急促地说着:“你说话啊!” “只要我还在,他们戴家就要履行合约!”屋外的男人声音沉闷,似乎在艰难地忍受着什么。 “几千万一下子打了水漂,如果戴家那边也想毁约,我们家可就真要完了!” “咚” 一声重物倒地的声响。 “啊——高强!高强你怎么了!”高太太尖声疾呼:“阿姨!阿绅!快喊救护车!你爸爸晕倒了!” 三人组恰好坐上汽车驶离,看见一位身着华丽套装的女子扑在一名倒地的中年男子身上疾呼。 高太太疯狂地摇着高先生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可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江晏看着那地上两人的手臂,和高绅一样有着暴起的青筋,蔓延的黑气,心中没来由的一抖。 黑气翻涌四溢,煞气直逼高家三人的心脉,和先前在楼道中看到的蔡鑫鬼影完全不同。 江晏心知以蔡鑫的行径,只是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霸凌经历,悉数奉还给那些人。 况且以他的能力,也应该不能弄出这么毒辣的直接要人命的招数。 “明姐姐,是你吗?”江晏悄悄问识海中一直沉默的明镜。 汽车驶离了那处别墅区,远处的救护车的灯光一闪一闪地呼啸而来。 宋辰安和宋辰英两人沉默不语,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识海中,久久沉默的明镜突然睁开双眼,轻吐出一口浊气: “搅乱人类气数的这种邪术,忒损阴德,你明姐姐我可是出了名的正派,自然不会是我的手笔。” 江晏蹲在识海中,与明镜面对面道:“看来,你那日提到的那几户人家气数都要散尽的事情,并不是巧合。” 明镜看了眼坐在前面开车的宋辰安,眼眸中升起一阵雾气: “是啊,过于巧合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巧合。” 第10章 转世投胎还是接受审判 说起高家气数将尽本来没什么特别感觉,可当三个人直面了高家的变故,他们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对付的。 “原来气数将尽是这个意思?”回到家中的宋辰英率先打破沉默,直道残忍:“这和杀人有什么分别?蔡鑫他还想不想轮回投胎了!” 御姐“江晏”终于出现:“这件事一定不是蔡鑫所为,但是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按照明镜原来的计,只是想破了他们几人的家产,令他们沦为别人的笑柄,也让他们体会一把被别人霸凌的感觉。 正所谓以毒攻毒! 霸凌者体会被霸凌的滋味,炫耀的人失去最值得炫耀的东西,正是最合适的报复手段。 可她也没料到,等着那几人的报应竟然是这样残忍黑暗的。 宋辰安突然开口问道:“你当日起卦,没有算到这些吗?” 冰冷的声音中带着质疑,也带着一丝不信任。 “江晏”眯了眯眼睛,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番宋辰安:“这几个人的资料你也都有,你调查的时候,也没有查到这些吗?” “生意上的事情瞬息万变,我纵然察觉了高家生意上的不妥,也查不到高强会突发疾病一命呜呼。” 宋辰安无惧“江晏”的目光,坦然承认自己确实发现过高家的不妥。 “我怀疑蔡鑫被利用了,我必须得找到他确认一件事情。” “江晏”看不出宋辰安其他的异常,只得将心思摆回这件事的“系铃人”身上。 “你可知蔡鑫被欺负后,常呆在什么地方躲藏?” 从蔡鑫报复的手段来看,蔡鑫只是想让这些人体会一下过去的自己所经历的事情。 所以蔡鑫报复完一名霸凌者,那种胜利者的喜悦,他会想将这份喜悦拿去和过去可怜的自己分享。 能找到他复仇后会出现的地方,才是关键。 宋辰英努力的回想,突然灵光一闪:“教学楼的天台!放学后我经常看见他拖着行动不便的腿,往楼顶走。” 宋辰安看了一眼手表,接茬儿道:“距离十点还有一个小时,现在就去。” “江晏”犹豫了一瞬,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几张符纸和一把香灰。 —— 上天台之前,明镜贴了张符纸在自己的腋下,又钻进识海中,摇醒了昏昏欲睡的江晏。 “那些正人君子总是厌恶我们这些妖怪,那些所谓的正道中人一定会将这事儿算在我头上。”明镜脸上露出一丝懊恼的神情。 明镜伸出手指头使劲地戳了戳江晏的脑袋:“我可是为了你童年的经历啊!” “总之你别忘记了你的致命伤是我治疗的,若我死了,你也不能独活!” 明镜算是将自己的命门告诉了江晏。 在甩出最后这句话后,明镜重新掌控了身体的控制权,在宋辰安和宋辰英两兄弟的眼皮上点了点,替他们暂时开了天眼。 她跟在他们的后面,踏上了空无一人的天台。 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半,蔡鑫依旧没有出现在天台上。 蔡鑫迟迟不露面,宋辰英等得有些不耐烦。 他觉得高家下场凄惨,说不定蔡鑫一高兴,就放弃了什么入梦勾魂的笨方法了。 “江晏”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伸出手指了指楼下一处黑影道:“蔡鑫本性善良,这种笨方法虽然没什么实际效果,可也最简单粗暴,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你看,他这不就来了?” 那黑影一瘸一拐,顺着台阶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爬到了顶楼天台。 他的手中拽着一只透白的魂魄,看样子,是刚刚在考试中失利要被惩罚的霸凌者。 他将那人的魂魄拽至天台的边缘,露出了半个身子,凄然笑道:“你看,你往下看,害怕吗?求我啊!求我,我就不扔你!” 他反复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一遍遍地复述恐吓人的话,似乎也是在回顾当日自己被那人在天台上吓唬的场景。 “江晏”突然从暗处走了出来,缓缓出声试图唤醒他: “你利用梦境,在霸凌你的几人身上不断地重复自己的经历,属于扰乱生魂秩序。鬼差来勾你轮回的时候,会将你押往轮回殿接受审判!” 蔡鑫似乎并不意外天台会有个能看见他的人:“轮回投胎?审判?” 他不屑地笑了笑,丝毫没有放下那魂魄的动作。 似乎对方在说一件和他无关的事情。 “江晏”手中缓缓地画着符咒,指尖流出丝丝金光,口中却不断地劝道: “那些人渣已经有了下场。你该正常轮回,而不能因为这些人渣毁了自己投胎的好机会!” “是啊,他说了因果有轮回,善恶终有报。可这报应却只在我死后才有,还是别人帮我的。”蔡鑫转头看向“江晏” “江晏”这才发现蔡鑫果然死相惨烈,他的脖子弯曲的角度诡异,惨白的脸上沾染了一些红白血迹,双眼歪斜,头骨缺失。 “我从楼上一跃而下,带着怨念徘徊在学校里,看着他们正常上下学,对我的离去毫无反应。”蔡鑫怒吼,声嘶力竭:“我不甘心!” “江晏”推出刚画的那道符咒,趁着蔡鑫转身怒吼瞬间,定在了他的后背,符咒闪着金光,分散出一道道金色的梵语。 “他们终究自食恶果了。可你不要被人利用了,你就要替施了邪术的那人应劫,快放开手中的那条生魂!” 扰乱生魂秩序只会被轮回殿审判,最多轮回投胎人家的等级降低。 可搅动人类气数,利用气数做一些诡事却会应了天雷劫,被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天边乌云翻卷,雷声轰鸣,天雷近在咫尺,她必须快点儿将蔡鑫摘出去! “江晏”强行催动了自己那一成灵力,右手中升腾起一股粉色光亮,瞬间周身气息翻涌,她竟然强行将蔡鑫手中的生魂夺了过来。 蔡鑫愤怒于自己被她抢了霸凌者的生魂,嘶吼着扑向“江晏”。 “蔡鑫,你值得更好的命运,别再执着于过去了!”宋辰英突然冲了出来,挡在了“江晏”的面前。 蔡鑫生前,他没有勇气伸出援手,现在死后的蔡鑫就要轮回投胎,他不能再错过这个赎罪的机会! 蔡鑫的鬼影因他的愤怒而逐渐膨胀,但他背后的超度符咒正在发挥作用,梵音渐起,金光更甚。 三人正在僵持着,头顶却突然传来一阵暴喝声: “dei,妖怪!快放开他们!” 一名挽着道士头的青袍小青年从天而降,站在了天台的边缘,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 他双眼瞪圆,右手掐诀,左手指向了站在一旁默念超度经文的“江晏”。 第11章 他说他是道士 明镜呆在江晏的身体里,正在用自己那一点点微薄的灵力,努力地控制着那只生魂。 突然听到这一声怒喝,吓得她的手一抖,差点儿没把那生魂放走。 她重新运了气息,刚刚重新抓稳了那生魂,却被一道符咒打脱了手。 那小道士收回打出符咒的手,将那生魂抢到了自己的手里,已经要捏起裤腰带上的葫芦,准备施法捉妖了。 “何方妖孽,竟敢到校园里来作孽,还不束手就擒!” 刚刚忙着和蔡鑫掰扯着过去同学情的宋辰英一愣,看向了同样傻住了的“江晏”: “怎么个情况呢?” 江晏原本缩在识海深处,闭着眼睛等着明镜处理完这魂啊鬼啊的事情。 听见宋辰英发问,江晏好心地探出脑袋,翻译道:“他说他是道士。” 小道士忽然察觉面前这妖女身上露出了第二个人的气息,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妖孽,你竟然还敢借尸还魂!” “啪啪”两下,直接给“江晏”迎面丢来了两道符纸。 符纸金光大盛,眩目耀眼,刺得缩在识海中的江晏眼睛生疼,她一度以为自己要看见自己太奶了。 可是,并没有出现小道士预想的,妖孽被打出肉体的画面。 那两道符纸堪堪停在了“江晏”的面前。 “江晏”双眸半眯,伸出两只修长的手指,捏住了面前的符纸,轻哼一声: “剥离符?道法学得不错,可你有些太小看你姑奶奶了。” “江晏”双指间的忽然燃起一阵火苗,将那两张符纸烧成了灰烬。 小道士瞳孔骤缩,只觉一阵风冲面而来,那妖女身形一动,就已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正当小道士出神时,“江晏”伸手一捞,重新将那生魂捞回了自己的手里。 那小道士一招不成,直接伸手打开了腰间的葫芦,开口念咒:“雷那泥吐恩吼,收!” 天台上无端起了一阵风,将人直往小道士的方向吹去。 “江晏”叹息一声,双足用力扎在地上,颇为无奈道:“这点道行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你不如帮帮我,将这生魂送回,再破了那邪术,才是正道。” 小道士运足气力,风速越来越快,直吹得人站不稳:“少废话!这些不正是你搞出来的鬼?” 宋辰安和宋辰英兄弟俩快速地带着蔡鑫的鬼魂躲在了拐角处,并阻止了蔡鑫探头探脑的行为。 原本被抢了生魂,愤怒值飙升的蔡鑫,此时也终于缓过神来。 他看着天边翻卷着的乌云一步步逼近,云层中隐隐闪着粉色光电,透露出意思不同寻常的意味,蔡鑫小朋友终于有些害怕了。 “那是什么?”他背后的往生咒还在不断地莹莹发光,人却指着那团闪着粉色雷电的乌云问。 “帮你的那人借着你勾离生魂的机会,改了那几家人的气数。改人家族气数的邪术是要接受惩罚的,这十八道天雷就是来劈你的!” “江晏”暗骂一声蠢货,提气要将生魂放回。 那小道士的葫芦还在“呼呼”地抽着气,想将“江晏”收服。 累的“江晏”一边要费力抵抗葫芦的吸力,一边还要搜寻那生魂肉体的位置,她那一点微薄的灵力很快就要耗尽了。 一直呆在识海中躲着的江晏本晏,这会儿也感受到了明镜的吃力。 她想到上天台前,明镜曾经对她的叮嘱,知道此时她们两人本应为一体,若是明镜出了问题,自己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不得不鼓足勇气,出声支援起明镜来:“小道士,我姐姐真的只是想救蔡鑫一命,不信你问问蔡鑫,到底是谁在施展邪术!” 小道士不为所动,甚至念起了清心咒,深怕自己被妖女的妖言蛊惑。 小道士来自青玄道观,名叫惠然。 自小,师门教导他们,妖怪都是天生的坏种,面对妖怪千万不能心软,否则就会被妖怪抓住机会。 轻则妖怪逃脱,重则妖怪起了杀心,祸及师门。 青玄道观的历史上,曾经就出现过一件这样的事情。 观主心软,没有斩杀那名妖怪,还将那妖怪带在身边教导,传授道法,希望有一日能洗去那妖怪身上的戾气杀心。 可惜,那大妖怪恩将仇报,并没有感激观主的不杀之恩,反而对于观主限制她的行为心生怨恨。 不知何时,那大妖怪偷偷习得观中禁术,摆脱了观主的束缚,还将观内满门屠杀殆尽。 惠然念着清心咒,试图将妖女的声音隔绝在外。 江晏眼看着那小道士油盐不进,隐隐还有闭塞耳朵的架势,急了。 乌云已到他们的头顶,云中雷声轰鸣阵阵。 照此下去,不光明镜和她要交代在这里,就连命苦的蔡鑫也即将被天雷劈中,化为乌有。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的眼睛焦急的四处寻找着线索,想要找到解决眼前僵局的办法。 奶奶说过,魑魅魍魉并不会无缘无故的生事,所有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之间,总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既然有人利用蔡鑫的勾魂,改变那几家人的气数,那么只能说明,那人就一直潜藏在蔡鑫的附近,和他保持着关联。 引天雷嫁祸他人这种计策,那人一定会躲在暗处,亲眼见到天雷落下应验,才会放心。 当务之急,只要找出作祟之人,给那小道士亲眼见证,就能打乱小道士针对明镜的攻击。 “宋辰······” 江晏原本想叫宋辰安帮忙看看蔡鑫周围有无异常的地方。 可她还没念完宋辰安的名字,就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来。 自打他们三人上了这天台,宋辰安便一直没有出过声,就连宋辰英冲出去拦在明镜和蔡鑫之间那么危险的时候,他也没有出声制止。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江晏偏了偏头,绕过角落躲避着小道士攻击的蔡鑫和宋辰英,将自己的视线落在了宋辰安的身上。 宋辰安安静地看着几人之间的对峙,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这是······ 她看向宋辰安身后被月光拉长的影子,眸中厉色一闪,大声疾呼: “明镜姐姐,在宋辰安那里!” 明镜心神一凛,不假思索,抬手便朝着宋辰安的方向,甩出了一道符咒。 第12章 有道是不打不相识 “叮” 明镜的符咒打在了宋辰安身后地上的阴影里,一团黑雾从阴影中窜了出来。 黑雾离开宋辰安的瞬间,宋辰安立刻瘫软地倒了下去。 “哥!” 明镜瞅准那黑雾逃窜的方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香灰撒了过去。 那把香灰一缕缕绕着那黑雾形成了一团灰球,将黑雾死死地包围在了其中,不留一丝缝隙。 那黑雾左冲右突,将香灰球顶成了各种形状,也没有逃脱出去。 饶是早有准备的江晏,也被这股黑雾中散出的恶意戾气给震到。 人们说恶意若有形状,一定是猛虎野兽。 这黑雾中的恶意,只差要戳破香灰球,爆发出来了。 小道士惠然看着眼前突然窜出来的黑雾,也是愣住了片刻。 好在他尚识大体,发现了这团黑雾中的蹊跷,也跟着甩出了符咒加入了明镜镇压黑雾的阵营。 “小道士,你快送生魂走,这里交给我。” 明镜见小道士终于回过神来,一把将手中的生魂推给惠然。 惠然看了眼就要劈下天雷的乌云,也是明白若不将生魂归为,这个名叫蔡鑫的高中生的鬼魂,就要被当成挡箭牌,被那天雷劈成灰烬了。 “你······”惠然踌躇的吞了后半句话,头也不回地带着生魂离开了天台。 见小道士终于走了,明镜双手桎梏着黑雾,口中继续念着往生咒。 “我错了。”蔡鑫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再蠢也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角落中走了出来。 身后的往生咒金光四溢,蔡鑫血腥诡异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温柔。 “宋辰英,谢谢你,是我错做了事情,这位小妹妹说我要接受地府的审判,我也不怕。只求好人有好报。” “江晏”双手的动作一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作为万年大妖的明镜,见过的鬼怪太多,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表示懊悔这么快的鬼魂。 这个蔡鑫的确心地善良,着实不该就这么被地府审判误了下辈子投胎,或者被天雷劈中直接灰飞烟灭了。 香灰球中的那团黑雾还在激烈地挣扎着,眼瞅着就要突破香灰的包裹破体而出。 这家伙谋划了这么久,定是不甘心就这么被人破坏了。 自己还要勉力护住这三人,以防再出现刚才黑雾附身的场景。 唯有······ “江晏”空出右手,轻轻捻了个诀,又快速地抽了一张符纸,朝着宋辰英兄弟俩和蔡鑫的方向甩了过去。 “铮” 那符纸定在三人的头顶,自上而下化成了一道金色的结界,将那三人严实的护在了其中。 就在这时,香灰球中的黑雾也突破了她的控制,从香灰缝隙中钻了出来,直冲着蔡鑫而去。 “叮” 黑雾与那金色结界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发出刀剑相接的声音,闪出一阵刺目的光亮。 那黑雾似乎是发觉无法突破结界,又费力才逃出控制,直接调转了方向,直接奔着小道士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而已笼罩在众人头顶上的乌云卷着雷电,竟然也跟着那黑雾的逃窜而飘走了。 一时间,天台上静谧得只剩下“江晏”的喘粗气声,她也终于放下了一直举着的手臂。 随着“江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蔡鑫背后的往生咒金光也慢慢变暗,直至全部消散。 “超度失败了?”宋辰英眼见情况不对,急了:“那蔡鑫怎么办?就要灰飞烟灭了?” 他嘴巴一张,就要搂着蔡鑫开始准备哭丧。 “江晏”烦了,伸手朝着他的嘴巴一指,宋辰英口中“呜呜”地说着什么,双眼瞪圆。 他竟然直接被禁言了。 “急什么!”“江晏”一脸嫌弃。 原本念起往生咒,是为了抢在天雷降下之前,将蔡鑫安全送走。 可眼下天雷被那团黑雾引走了,地府的鬼差暂时也没有上门捉人。 那么,她就还有一些时间,为蔡鑫这个善良的孩子做些什么。 “你们那个什么‘高考’,是类似于古代的科举考试吗?”“江晏”走到宋辰英面前戳了戳他的肩膀问道。 宋辰英瞪着眼睛点了点头。 “江晏”了然,她明白这种考试对于这些学生的重要性,这也算是蔡鑫的另一个未完成的心愿了吧? 识海中的江晏心中一动,有些明白了明镜的打算。 只是时间上虽然够用,可她想做的那事,实现上颇有难度。 早已苏醒过来的宋辰安趁机开口,主动揽下了此等难事:“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蔡鑫的眼睛一亮,而宋辰英丝毫未能t到他们其他人的点,左看右看,试图从他们其他人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轰隆隆——” 远处那团乌云里的天雷,终究是劈了下来,粉紫色的闪电照亮了半边天空。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地冲了过来,正是原先离开的小道士惠然。 小道士全无刚才气定神闲的模样,全身黢黑,一头原本用玉簪插着的道士头,此时已经炸成了狮子头。 一看就是被雷劈过的造型。 “那黑雾追着我去,引来了天雷,直接劈在了那具生魂的身上。” 小道士刚站定便骂骂咧咧:“那生魂瞬间灰飞烟灭,亏得我眼疾手快,及时用结界罩住了自己,否则我也被劈成人干了!” “那东西跑了?”蔡鑫作为嘴替小可爱,当场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那厮忒狡猾”小道士看着“江晏”波澜不惊的表情,恍然大悟:“你是故意放了他?” “小道士瞎说什么,我道行太浅灵力不稳,能护住他们仨就不错了。”“江晏”当场扮起了柔弱。 小道士火冒三丈,再一次举起了腰间的葫芦,对准了他口中所谓的妖女。 识海中的江晏及时冒出脑袋,操着一口稚嫩的嗓音喊道:“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互相交个朋友,这个黑雾作恶多端一定还会再来。”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守护世界的和平,我们还需要小道士你的帮忙呢!” “······” 第13章 神秘的试卷 即便小道士惠然的师门一再提醒徒子徒孙,不要轻易相信任何妖怪鬼魅的话。 可江晏小姑娘又是举例,又是打包票的,还把自己和明镜之间的渊源透露给他听。 句句恳切,字字达意。 “明镜姐姐可是心存善念之人,我和她有缘不假,但是蔡鑫和她并不相识啊!否则也不会不仅救了我,还要散尽自己的灵力去救蔡鑫啊!” 那妖女身上的妖气并不多,灵力也甚微,还会些道法,难保是哪位前辈所养的灵宠。 她适才也确实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最多不敌那团黑雾,放跑了他。 “可你是说她是被镇压在悬崖下的,她的来历,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小道士有些犹豫。 江晏眼看这小道士有了动摇,再接再厉道:“她活了那么久,总会有一两个死对头吧,一不小心着了道,被关押在那里了呗!” 要真是被正道之人镇压的什么大妖怪,岂能轻易地被我这么个平凡的人类的血冲破封印? 那我岂不是干脆要成神了? 江晏继续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的特长,将几人的打算告诉了小道士。 蔡鑫这个倒霉孩子,此生未尽的愿望,除了教训那几个日常霸凌他的孩子以外,最重要的,就是未能参加自己的高考。 离高考还有半月有余,若能让蔡鑫顺利参加今年的高考,想必他也能安心进入轮回,不再纠结于报复那几个人渣的,没得牵连自己的转世投胎。 因此,明镜刚刚提出对于高考的疑问时,江晏不知为何,心领神会,立刻猜出了她的用意。 而宋辰安更是出言会帮助他们创造机会。 江晏想着,在高考考场中,备用考场方便启用,可试卷的使用和批改,却需要玄学中人使用障眼法瞒天过海。 以明镜如今的状态,再耗费灵力做这些事,必然有难度。 可若能将这小道士劝说着一起帮忙,为了蔡鑫的转世轮回,大事一成,倒也是善事一桩啊! 惠然听完江晏的阐述,心中摇摆不定。 他这次下山历练,是为了亲自感知世间苦难,寻找自己的修仙真谛的。 蔡鑫的苦难他已经知晓,可若他就此袖手旁观,这就真的和他的修仙真谛背道而驰了。 回想起适才那妖女熟练使用道法的手法身形,他还是决定加入他们。 有他这个青玄道观嫡传弟子的看守,想必这个妖女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于是,惠然小道士顶着一头焦糊的鸡窝头,郑重地点了点头。 —— 惠然将蔡鑫收进了小葫芦中,再三保证不会伤害他之后,被几人带回了住所地。 江晏亲自动手,帮惠然剃了个干净清爽的短发,惠然将原来束发的玉簪揣回了兜里。 她瞄了一眼那玉簪,样式干净花纹别致,看起来像个女式簪子。 “门派祖传宝物。”惠然看在江晏帮自己理发的份儿上,主动说了那簪子的来历。 惠然并未言明自己的门派名称,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他还和一个妖女同住一个屋檐下。 在惠然的帮助下,给蔡鑫的魂魄暂时罩了一层符咒,防止地府的鬼差找上门来。 在江晏“柔弱可怜”要求下,惠然甚至还给蔡鑫的魂体下了个障眼法,使得他看起来没有那么鲜血淋漓。 而被放出葫芦的蔡鑫则跟着宋辰英一起开始了高考前的最后冲刺。 宋辰英有了蔡鑫这样苦命孩子的陪伴,一改以前吊儿郎当的模样,也摆出了自己一百二十分的学习态度。 冲刺阶段的日子稍纵即逝。 明镜借着江晏的身子,每日带着惠然和宋辰英进进出出,忙忙叨叨地迎来了高考。 高考前夜,xx中学,老师办公室内。 高三2班的班主任周老师和往届一样,正在检查着班级学生们的准考证、身份证情况。 “奇怪!” 这个蔡鑫明明已经死了,他早就把这孩子的准考证压在了抽屉最底下,可现在这摞证件里面,赫然存在着蔡鑫的东西! “真是见鬼了!” 他抽出那张准考证,扔进了底层的抽屉的最里面,并将那抽屉锁了起来。 6月7日当天,在宋辰安的背后操作下,xx中学的考场多年以来首次启用了备用考场。 蔡鑫在“江晏”和惠然两大护法的护送下,以一纸符文屏蔽了摄像头,绕过了重重监控,进入了备用考场参加高考。 他本来学习成绩一般,可自打没了顾虑,在宋辰英兄弟俩的监督下,反而成绩提高了不少。 宋辰安甚至还给他搞来了一份三模试卷,按照宋辰英的试卷答案批改,竟然隐约够着了本二线。 蔡鑫和其他考生不一样,他只管考,不管大学录取,因此他没有任何压力。 考试开始后,他下笔如有神助。 若有外人进来,一定能见到一张试卷浮在空中上下翻腾的诡异现象。 “还是现在的考试人性化,古人那会儿只有一人一个小隔间,一把锁锁住,吃喝拉撒呆里面足三天两夜。” 顶着江晏的一张嫩脸,明镜老声老气地扯起了过去的故事。 “你······活了多少年了?”惠然倒吸一口凉气。 “江晏”正四处打量着教室,随口便答:“万把岁吧也就。” 惠然咽了口口水,攥紧了腰间的小葫芦。 高考三日稍纵即逝,惠然捏着符纸,每一次都将蔡鑫的答卷插入了试卷袋中,并且在试卷袋上下了混淆咒。 所以等到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班主任周老师毫无疑问地也收到了蔡鑫的成绩单。 周老师脸色惨白,猛然打开被那晚紧锁的抽屉。 抽屉中赫然有着几张高考卷,上面写满了作答的字迹。 是蔡鑫的。 他捏着那几张诡异出现的试卷,双手抖得不行。 “咦?”旁边的老师察觉了他的异常,也凑了过来:“你们班蔡鑫不是跳楼死了吗?怎么会有成绩!” 平时一位少言少语的老师,推了推眼睛,沉声道:“我听说,冤死的人会执着于生前未尽的事。” 最近校园内广为流传一件诡异传闻,保安在深夜巡逻时总会遇到鬼打墙,或者会听见一些脚步声。 想到这里,众位老师的脸色都变了。 就在高考前一阵,平时喜欢霸凌蔡鑫的那几位同学家中大多数都出现了变故,有伤、有残、有疯、有破产。 几位老师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同情似的看向了周老师。 蔡鑫身上发生的悲剧,其他老师们也有所耳闻。 私下里,众人也都对周老师的不管不顾颇为鄙视。 所以,大家自然就想起了周老师如今的处境来。 果然,周老师面上血色尽退,疯魔似的将手中的试卷撕得粉碎,尖声惊叫:“他来了!他来报复了!” 说完,两眼一翻,“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同时,远在家中静修的明镜,双眼猛然一睁,嘴角一弯,冷声道:“胆子真小。” 第14章 送佛送到西 明镜向来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蔡鑫身上的悲剧,除了和那几个霸凌他的学生有关,也与那个一直袖手旁观的班主任周老师脱不了干系。 在明镜看来,没得几个学生阴差阳错得了惩罚,而这个作为成年人的周老师没有任何代价。 明镜借着和小道士出门布阵的机会,出手做了些手脚。 不仅捉弄了并没有起到保护校园安全的保安之外,还顺手将周老师抽屉里深藏的蔡鑫的准考证给翻了出来。 惠然从江晏那边听说了蔡鑫的悲惨遭遇后,对于明镜的小把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置评。 在他眼皮子底下,只要不闹出人命,都无所谓。 在明镜和惠然的努力下,顺利地将蔡鑫这只鬼写的试卷混入了高考批改组中,还录取了高考成绩。 明镜顺手又下了一剂猛药,将蔡鑫的试卷塞进了周老师的抽屉中,彻底击溃了周老师惶恐的内心。 毕业典礼上,周老师果然称病,并没有出现。 有同学说,周老师愧对于蔡鑫的死亡,带完了这届高三后,就辞职回了老家。 只有他们几人知道,周老师的心中,对于蔡鑫的死亡,究竟是愧疚,还是害怕。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宋辰安兄弟俩和小道士惠然,总算是搞明白了一件事。 为什么江晏这张萝莉脸,有时候却会发出御姐嗓音。 宋辰英对于江晏,明镜这种一身两魂的现象,只有两个字的评价:“牛逼!” 当然,少不了是要被宋辰安以说话不文明为由教训一顿的。 嘴替小可爱蔡鑫却又问出了众人的疑问: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 明镜不以为然,摆弄着玄学大师们常用的说辞:“此为天机不可泄露。” 蔡鑫这只孤魂野鬼,在人间晃的也够久了。 明镜和惠然每天都忙着给蔡鑫下结界,以确保他不被鬼差捉走。 眼下高考成绩终于放出了,蔡鑫的成绩过了本科线,也算是完成了他的一个心愿。 他主动向他们提出,表示自己想去转世投胎了。 惠然捻起三根手指掐指一算,确实是时机到了。 明镜也早料到蔡鑫了却心事之后就会投胎,早在准备高考之时,就不断地给蔡鑫念了很多经咒,尽力化去了蔡鑫之前勾魂带来的孽债。 惠然曾好奇问她,一个妖怪为何要对一个普通人类这么尽心尽力。 “你只当我是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明镜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一笑说道。 其实惠然的法眼还并不灵光,明镜藏在江晏的身体中,惠然只能隐约看到一名波浪长发女子低头的侧颜,看不真切。 这是惠然第一次在一个大妖怪的身上,感受到一丝普度众生的大爱。 他点燃符纸招来了鬼差,再三确认蔡鑫身上全无孽债,无需接受阎罗殿审判后,这才放心地将蔡鑫交给了鬼差。 鬼差似乎和惠然是老交情。 他主动和惠然透露,来之前已经查验过蔡鑫的名录,他要去投胎的人家,是个小康人家,吃喝不愁,父母康健,而蔡鑫以后顺遂平安,直到老死,是个好命。 蔡鑫了却了所有心事,终于带着微笑消散在了空气中。 送走了蔡鑫这只小鬼,明镜一桩心事了却,再也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 “明姐姐!” 江晏原本还在识海中躲着青面獠牙的鬼差,突然感觉周身一冷,仓皇间就被明镜一把推出了识海,重新控制了自己的身体。 她不顾双膝的疼痛,慌忙转头求助起惠然来:“明姐姐似乎不太好,我感觉不到她了!” 惠然一惊,双手捻诀抛出一张明黄符文纸。 他默念咒语,双指抹了一把左眼,给自己开了天眼。 透过江晏的身体,惠然见到了一具蜷缩在她身子里的一道身影。 雾蒙蒙地闪着微弱的光芒,似是要消散。 “这段时日,她为了蔡鑫耗费了不少自己本就薄弱的灵力,她这是累了,没事。” 惠然轻轻地伸手探了探那身影的气息,发觉她只是累得睡着了,这才告诉了焦急万分的小姑娘江晏。 “呼—”江晏长叹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你别看明镜姐姐是只妖,可她心地善良,若说我和她有缘,她才出手救了我,可蔡鑫确实实打实和她没有任何瓜葛。” “她尚且能为一个人类,献出自己微薄的灵力,你可别趁人之危捉了明姐姐回去炼丹!” 江晏指了指惠然握在手掌心的葫芦,露出了些许防备。 惠然的小动作被江晏一个小姑娘看穿了,一时有些下不来台阶。 他挠了挠后脑勺,很自然地放开了葫芦嘴:“我不会趁人之危,只要明镜不害人便是。” 江晏眯着眼睛,直看着惠然回了自己的房间。 书里都写,妖怪喜欢灵力充沛的地方,有些甚至喜好吸收日月精华。 那 当晚,江晏打开了窗户,迎着月光,在飘窗上坐了一整晚。 明镜熟睡了一整晚,第二天醒来时,浑身通透清爽,她提了提气,那可怜的一成灵力似乎也变回了充盈的状态。 只是 “啊,啊切!” 江晏抱着靠枕,蜷缩在飘窗上,鼻涕直流,旁边摆了一堆擤了鼻涕的面纸团。 脆弱如江晏,只吹了一夜的凉风,沐浴了一夜的月光,在六月这样炎热的夏天,她毫无悬念地被冻感冒了。 明镜伸手摸了摸识海中昏沉睡着的江晏,脸上浮起一丝温柔笑意。 —— 艳阳高照,一处摄影棚内,大明星南星正在拍摄当季代言新款广告大片。 “漂亮!” “完美!” 南星自若地摆弄着各式拍照姿势,摄影师不住的发出赞叹声。 “南姐近日越来越美艳了,有什么保养小妙招吗?”场工手中忙着布线打光,口中还不忘向南星的小助理打听着什么。 小助理看着南星愣怔出神,双眼呆滞地定格在某一处,毫无动静,似乎并没有听见场工问了什么话。 场工只当现场过于嘈杂,小助理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好!南姐,咱们补个妆,换下一套衣服!”摄影师示意拍照告一段落,便拿起相机查看刚才拍的照片。 “小朱,来补妆!”南星坐回了椅子上,拿起摆在一旁的水杯喝了起来。 小助理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拍照的方向,并未对南星的叫唤做出任何回应。 “小朱!”小助理不回应,使得南星恼了,她直接伸手推了一把小助理。 “咚!” “啊——死人啦!” 小助理直接倒在了地上,面无血色,双眼发白,早就没气了! 第15章 贵圈真乱 “当红女星南星最新代言拍摄现场惊现人命!爆” “是意外还是凶杀!爆” “南星警局调查爆” 一则新闻迅速登上了微博热搜。 随着现场吃瓜群众的散播消息,死者的身份也迅速传遍了互联网各处。 办案刑警迅速封锁了现场,带走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去警局协助调查。 就连大明星南星也未能幸免。 “我说了,我并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了,我也没有苛待过她!” 警局接待室中,南星一遍遍地重复着警察问自己的问题,人已经逐渐暴躁起来,就快要维持不住亲切温柔的邻家女孩的人设了。 “那你的小助理工作时间是什么?平时身体怎么样?”办案民警依旧不知疲倦地问着常规性问题。 南星双手抱住脑袋,人已经焦躁得不行。 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就要爆发的脾气,等着自己的经纪人来接自己。 好不容易挤下了另一个当红小花白双双,她才拿到了这个代言。 没想到,在拍摄广告大片的现场,自己的小助理竟然一命呜呼! 这对于特别讲究风水因果的娱乐圈来说,这可不是个好征兆。 她仿佛已经看见该品牌公关正在紧急制作解约声明,打算和自己解除代言关系了! 可自己如今却什么也做不了,被困在这个警局中,被颠来倒去一遍遍地盘问着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南小姐,请你配合我们警察的工作。” 久久等不到南星回应的警察,不耐地敲了敲桌面,提醒了南星她身为一名公民的义务。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助理是我招的,我比较清楚。”南星的经纪人张姐匆匆赶到。 她向警察递过自己的名片和身份证,带着歉意说道:“平时我们南星的工作比较忙,这个小助理是我刚刚招来,负责南星广告拍摄这一块,还没有过试用期,南星和她还不太熟悉。” 张姐不愧是圈内有名的八面玲珑的经纪人,三言两语,便将南星从被问话的尴尬处境中解救了出来。 办案民警原本因为南星不配合的严肃脸色,这时才有了一丝缓和。 他捏着张姐的名片和身份证,在询问笔录上填上了她的身份信息。 “新招的?她叫什么,是哪里人,平时工作时间是什么时候,身体状况怎样?”办案民警终于放过了南星,转头向张姐开始发问。 张姐安抚地拍了拍南星的手,整了整自己赶路时有些褶皱的套装,坐在了她的旁边。 “朱润,城阳人,干我们这行的,艺人什么时候下通告,我们才能休息。昨天南星在拍戏,但下午四点就收工了。今天也只是拍摄一个广告,早上九点小朱去南星的住处接上她才去的广告片场。” 张姐从手提包中掏出一份简介和体检记录,递给了办案民警,接着说道: “小朱的入职体检上显示身体都很健康,否则我也不会录用她,不是吗?” 办案民警打开资料看了几眼,登记下了体检的医院及负责的医生。 “那她平时可有什么仇人,或者关系不好的人?”民警递回资料,继续问道。 “不太熟,似乎没有。她不是艺人的生活助理,所以并不是二十四小时和艺人呆在一起。”张姐拨了拨发丝,精致的妆容显得她格外的干练。 “各位警察大哥,不如再去查一查小朱的朋友圈,我们对她确实不太熟呢。” —— “轰隆隆——” “怎么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突然就飘来了一阵乌云,没一会儿就下了大雨。”江晏正在阳台上慌乱地收着衣服,懊恼自己早间晾衣服时没有查看天气预报。 这下好了,衣服又得重新洗了。 “人说,七八月的天气,就和小孩儿的脸一样变化莫测。”明镜以一团白雾状瘫在沙发上,正看着电视剧,随嘴回道。 “这剧情你也能看得下去?演得跟脑瘫似的。”江晏心中一股无名火无处可发,只得吐槽起明镜正在看的电视剧。 “不过,这个女明星最近挺火的,叫南星。”江晏有些近视,眯着眼睛看了看电视里的南星:“但是我怎么觉得” “特别的明艳动人,对吗?”明镜适时接话道。 江晏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个南星,从去年出道开始,颜值一路攀升,隐隐有超过当红一线小花白双双的趋势。 大家都在议论,南星到底是换了造型师,还是做了微调,效果竟然这般好。 电视里正在演到南星被女主角为难,一巴掌扇过,南星的脸偏了过去,迅速地红肿了起来。 效果逼真,镜头拼命地往南星的脸上凑去。 江晏想起来了,这大约是南星出道之后的第一部上星剧,正是给当红小花白双双做配角。 看这一巴掌下去的效果,想必就是真打。 在娱乐圈,为难新人可是常见的失去,可见这位南星在娱乐圈里起步时是多么的艰难。 片场那么多人,她的脸被打成那样,还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难怪她如今处处和白双双别苗头,就想超过她。 “她啊,美得不同寻常呢!”明镜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将抱枕抱在怀中。 江晏敏锐地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什么意思啊明姐姐?” 明镜呵呵一笑,一下子窜回了江晏的识海中。 她伸出青葱玉指,点了点江晏好奇的小脑袋:“人的皮囊与生俱来,若想改变,只能借助于外力。” 江晏捂着脑袋,追问道:“难道她整容了吗?可南星的粉丝都说,她出道的这一年以来忙如狗,根本没时间去整容啊!” 明镜叹了一口气,扭着腰走到了江晏的左边,撑着自己的下巴说道:“我是说,贵圈真乱。” 她轻轻一笑,一丝邪魅之色攀上了她明艳的脸上:“傻瓜,还有一种外力,是邪术啊!” 明镜朱唇皓齿,轻吐微兰之气息,喷在了江晏的脸上。 江晏一怔,这在识海中感受到触感,还是头一次呢! “明姐姐,你” “嘘”明镜指了指惠然小道士的房间,放低了声音:“可别让那毛头小子察觉了。” 江晏点头如捣蒜。 不说不说,打死也不说。 谁让我们妖怪和道士便是天生的仇敌呢! 第16章 原来你是个大boss啊! 警察们调查了小助理朱润周围的人物关系,并未发现异常情况。 再加上广告拍摄现场有摄像头,朱润出事前后,并未有人与她接触。 摄像头拍下的录像中,朱润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处,如同静止一般。 直到被南星找她说话没回应,伸手一推,才发现她早已气绝身亡。 警察将南星来来往往盘查数次,直到经纪人将南星的律师叫来,她才得以脱身。 警局最后以突发疾病匆匆结案——即使法医解剖结果显示,朱润并未有致死病因。 办案民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好的一个人就在那里十几分钟里,就莫名其妙地死亡了。 可娱乐圈舆论压力巨大,加之朱润家中亲人也不愿意再折磨自家孩子。 所以只能以突发疾病去世结案。 可怪就怪在,在这个小助理去世之后不久,广告拍摄现场怪事不断。 不是电闸跳电,就是线路短路差点儿酿成大祸。 圈内人觉得那块拍摄场地不太对劲,为了赶拍摄计划,只得整体搬家,换了个摄影棚。 当季新品的广告拍摄计划就这么被打乱了,甚至影响了南星的下一个进组计划。 南星的粉丝这下不干了,群起而攻之,直接有组织地冲了品牌的官博。 一时间,粉丝团、南星工作室、品牌方陷入了三方混战。 连南星的几个对家粉丝也加入了混战。 微博上一阵乌烟瘴气,惹得官方微博都下场,点了几家好几句。 这日,原本窝在家中吃瓜评价的江晏,突然被宋辰安找上了门。 —— “什么?你竟然是s品牌的中华地区总代理的大boss?” 江晏倒吸一口凉气,尖叫声差点儿冲破了自己屋子的房顶。 她刚刚到底听见了什么? 宋辰安竟然是个大boss? 宋氏集团,那可是s品牌在中华地区唯一的总代理啊! 那可是个拥有中华地区诸多奢侈品牌代理权的大公司啊! “大boss算不上,父母身故后,我确实在代为执掌宋氏集团。” 宋辰安从头至尾面无表情,淡漠得仿佛在说旁人的事情。 识海中的明镜戳了戳江晏,表示自己没有概念,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江晏艰难地吞了口口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回道: “相当于古代的盐商,盐是古代的奢侈品吧?他家掌控着好几种类似于盐的商品,在我们国家的发行售卖。” 江晏属实没想到,宋辰安这样的身份,怎么会和她一样,住在一个这么普通的大平层里呢? 虽然这里也是个高档小区啦! 江晏的眼珠子咕噜噜地在宋辰安身上绕来绕去,时不时地还转而看向自家的屋子。 宋辰安略觉得好笑,这小姑娘的心思,只差要摆在台面上了。 “这处房子是我父母发家前的旧宅,父母去世后,因为思念父母,我们兄弟俩才搬来这里住。” 宋辰安毫不避讳自家的情况,也算是向她和明镜解释了自己住在这里的原因。 难怪上一次宋辰安一出手就是几万块钱,敢情这大兄弟根本不缺钱,几万块钱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呐! “言归正传,所以你是觉得那小助理死得蹊跷,想让我帮你去看看?” 幸好明姐姐这万年大妖早已看破红尘,对待这身外之物毫不在意,不至于己方在人家面前露了怯。 江晏刚想夸奖明镜的大气,不料她的下一句话,直接把自己干不会了。 “那你这次付给我多少钱呢?帮了你这一次,对你生意上的好处那是大大有的。” 明镜直奔主题,亮出了想谈价的态度。 宋辰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身子往后靠在了沙发上,双手交叉,也端出了一副谈生意的模样:“好说。” 江晏这才发现,宋辰安今天的穿着有些不同寻常。 大约是刚从公司急匆匆地赶回来,宋辰安还穿着白衬衫,系着的深色领带被他随意地一拉,歪在胸前。 额前的碎发被他胡乱地推上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而那架金边眼镜架在他高耸的鼻梁上,更是衬得他满满的禁欲系。 “嗯?” 宋辰安见小姑娘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倒是不自在起来。 一双手突然在江晏和宋辰安之间挥了挥,终于把江晏召唤了回来。 “你们要干什么,带上我。”那双手的主人,小道士惠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脱下了那身又丑又土的道士袍,穿着一身和明镜学习网购买回来的t恤牛仔裤,看起来活像是愚蠢的大学生。 恰好他还有一双透着愚蠢眼神的眼睛,看起来更像了! 被打扰看“美人”的江晏内心诽腹。 “定金十万,剩下事成后再另算。”明镜一锤定音。 “成交。”宋辰安答应得也很爽快。 爽快到江晏甚至认为,明镜被宰了。 不等她再出言讨价还价,宋辰安只丢下一张写着时间地点的字条,就离开了她家。 江晏伸头看去,口中嘀咕道:“这儿是哪儿啊!” 惠然伸手拿过,似是胸有成竹:“去了不就知道了。” 江晏冲他翻了个白眼,带着识海中的明镜一起,回了房间。 临睡前,江晏提醒明镜要准备些明日要用的东西。 明镜摆摆手,表示有惠然就有取之不尽的符纸,何必自己掏钱再准备。 江晏点头表示还是大佬考虑周到,便也合眼不再多言。 —— 第二日,江晏带着识海中还在睡懒觉的明镜,跟着惠然打了个车到了纸条上的地址。 是一处私人会所,门口的保安将二人拦下,询问他们有没有会员身份。 惠然愣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拦在门外。 以前他走到哪里,不都是被人恭恭敬敬的迎进门的? 他清了清嗓子,亮明了自己青玄道观道士的身份,头昂着等着保安将他们请进门。 不料,那几名保安听了他的话,反而笑出了声: “哪儿来的大学生,还冒充道士,也不看看自己像不像!” 怎么会不像? 惠然恼了,刚准备再议论几声,就被保安拥着往外撵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这儿不是你们来掐尖儿的地方!” 江晏听懂了,这是把他俩当成来勾搭富豪的大学生了! 也难怪,他们二人穿着朴素,再加上惠然那愣头青的言行,看着也不像是这儿的一员呐。 正当两人准备打电话叫宋辰安来接人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会所中传出一阵尖叫,里面行色匆匆地跑出来一堆有头有脸的人物。 “啊——死人啦!” 死人了? 又? 第17章 霸道总裁宛如天降 当红女星南星跟着大部队一起站在了私人会所的庭院里,等着封锁现场的警察们勘验现场。 一袭黑色丝绒香奈儿精致礼服,衬托的南星肤白貌美,曲线玲珑。 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女性风韵,令在场的不少男性频频向她看过去。 原来这处私人会所当晚,正在举行着酒会,南星作为与会嘉宾,是来帮忙热场子的。 江晏在现场看到了不少本市的商业大鳄,很多人她也只是在电视上瞧见过。 难怪南星一介当红女星会来这里,想必是打算来找找下一个合作机会的。 警察封锁了现场,死者是在宴会厅的厕所发现的。 好巧不巧,这次的死者,又是南星的助理。 上回的小助理朱润去世后,她的经纪人张姐重新又给她招了一名助理,负责她的日常商业活动。 这个小姑娘刚刚到岗没几天,就被人发现死在了酒会的厕所里。 在场的人议论纷纷,就连警察看向南星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探究。 要说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江晏悄悄地挪到了惠然的身边,掩着口鼻问道:“这里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惠然正在开着法眼四处扫视着,听见她的问话倒反问道:“你那位姐姐没说什么吗?” 江晏挠挠后脑勺,她怎么好意思告诉这小道士,自家明姐姐自打出了家门,就一直躲在识海里睡大觉啊! 见她不吭声,惠然只当她不愿与自己分享。 “这私人会所外围似乎没什么异常,只能等尸体抬出来的时候,对尸体探查一番了。” 惠然虽然隐约直觉这事儿没表面上这么简单,可他确实在外围没有感知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警察将南星带到警车旁边问话。 但南星有了上回的经验,这一次无论警察问什么,她都只道一句:等我的经纪人和律师到了再谈吧。 江晏隔了老远都能感受到那小警察的无奈,以及南星身上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怨念。 只是 “我觉得这个南星不简单。”江晏嘟嘟囔囔道。 可惜惠然正凑到人群里打听现场的情形,根本没听见她的声音。 等南星的经纪人和律师匆匆赶到的时候,里面的法医也查出了那死者的死因:醉酒呕吐物窒息导致。 “我没让她喝酒啊!”南星一听警察这话就疯了,连连喊冤叫屈。 经纪人张姐将带来的披风披在了南星的肩膀上,捏了捏她的肩头,示意她冷静。 她冲着带来的律师使了个眼色,示意律师带着南星去和警察谈话。 而她自己却笑着对警察说道: “警察同志,你看这我们南星平时不好烟酒,自然也不会允许身边的工作人员在工作时间喝酒的。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麻烦调个监控看看,也能让我们南星摆脱风言风语。” 经纪人张姐这话其实也有一层意思,这里人这么多,若是传出什么对南星不好的言论来,那将对南星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 这事儿得速战速决,在事情传播到网络上之前,就要将真相查出来。 警察们自然是要抓紧时间破案的,毕竟被拦在这里不能回家的不止明星,还有些商界大佬。 领头的警察带人去查监控了,剩余的则开始收集现场的各类证据。 现场人多物乱事情杂,可警察们也不是吃素的,井井有条的处理着事物。 而南星的经纪人张姐也没闲着,她和现场各类人物一一问好打好招呼,意思是告诉大家,此等事情,不宜在网络上随意传播。 等她走到江晏和惠然面前时,却被他们二人的装扮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两位是?”张姐看向站在一旁的保安。 保安是熟识张姐的,他快步上前解释道:“这两人没有这里的会员,想进去找人,刚被我拦下,里面就出了事情。警察连他们一起拦在了庭院里。” 张姐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她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二人一番,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你们是我们南星的私生粉吧?” 私生粉?鬼才是私生粉! 江晏刚准备开口否认,那张姐却继续自说自话起来: “按理说,遇到私生粉,我们一向都以报警方式处理的。不过今天你们也看到了,南星遇到了麻烦,若你们爱她,就不要出去胡乱传播消息。” 她贴近了江晏,用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强调着: “我可以安排你们和南星见面。可若是他日被我发现网络上有什么不实报道,你们知道轻重。” 说着,她还掏出手机,给江晏和惠然两人拍下了照片。 江晏恼了,伸手就想夺过手机,却被张姐灵巧地躲过。 “你怎么随意拍我们的照片?谁说我们是她的私生粉?不好意思,我们还真不是!我们是被人邀请来的!” 张姐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上下扫视一番,又轻蔑地看着江晏:“贼喊捉贼玩的一手很溜,但是,今天谁邀请来的也不管用!” “若是我邀请来的呢?”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江晏转头便看到了西装笔挺走上前的宋辰安。 “宋总?” 宋辰安没理睬南星经纪人的问好,径直走到江晏的面前:“还好吗?是我的疏忽,应该派人直接下来接你们。” 江晏看着眼前宛如天降的现实版霸道总裁,张着嘴巴半晌都没发出声音。 倒是惠然回过神来,他冲着宋辰安解释了一番眼下他们二人的处境。 宋辰安了解之后,点了点头,侧过头对自己身边的助理吩咐了一声,而后面向南星的经纪人: “张总,南星小姐身边频发命案,我们公司为着合作考虑,特意请来两位世外高人探查,还请南星小姐配合。” 张姐试图解释的话卡到嘴边,震惊地看向江晏二人,根本没有办法将这两个年轻人和那所谓的“世外高人”联系起来。 她握了握手中的手机,艰难开口:“这不需要吧,只是凑巧” “如果南星小姐不配合,那么我们下一季的代言人就需要重新考虑了。” 宋辰安再不多言,拉着江晏和惠然,就离开了那处。 宋辰安身边的助理则留了下来,要求张姐交出手机,删除了她手机中的照片才算结束。 第18章 你现在有权保持沉默 宋辰安出面和警局的人打了招呼,安排了站在庭院中等待搜查结束的众人去了会所的贵宾室。 江晏这才知道,这所会所,也是宋辰安名下的。 他得到消息,这里出了人命案,才匆忙赶到这里,亲自上阵,着手处理着会所的事情。 感受到江晏汹涌的羡慕嫉妒恨,明镜才从识海中悠悠转醒。 “何事如此激动?”明镜悠悠地趴在江晏的肩头,轻轻吹了吹她鬓角的发丝。 江晏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宋辰安安排一应事物,冷不丁地被这一阵阴风吹过耳旁,吓了一跳。 “唔,没什么,就突然发觉原来盐商还能是连锁酒楼大老板,有点惊讶。”江晏缩了缩脖子,伸手将明镜摁了回去。 惠然虽然跟着宋辰安到处窜去了,可不能不防着他突然回来。 若那小道士突然发现明镜竟然能从自己身体里溜出来,还不知道会想什么主意压制她呢。 自打那日,江晏误打误撞,用沐浴月光的方式,帮助明镜恢复了灵力。 明镜这才想起,原来修炼还有这种吸收日月精华的老土方法。 毕竟这种低级的修炼方式,还是她刚开蒙时用的法子,又笨又慢,哪有直接吞并小精怪来的爽利。 可惜惠然这小道士就住在江晏的房子里,一步一跟,将她们俩看得紧紧的,根本没机会溜出去。 这就导致,明镜每晚要忙着在月光下修炼,只有白日才能好好休息。 不过,辛苦修炼到底还是有点儿好处的,明镜觉得自己愈发的能离开江晏肉体了。 不过只限于一会儿,或者在符纸效果的加持下,也不能离开多远。 两人正扯着闲话,警察那边已经清理完现场,将尸体收在裹尸袋中往外抬了。 随着尸体被缓缓地往外抬去,明镜和惠然二人的视线便同时凝在了裹尸袋上。 就连江晏也隐约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明镜和惠然对视一眼:这尸体上竟然没了魂魄! 按理说,人死之后,灵魂绕身七日,才会被鬼差勾走。 若是横死之人,有未了却的心事,就会像蔡鑫那样,流连于人间,直到鬼差强行将人魂魄勾走。 这个死者,刚死了没俩小时,魂魄却不翼而飞。 若说这件命案上没有些许诡异,鬼来了都不信。 等警察全部撤走了,江晏默默地伸出小手,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怎么看见那尸体上覆盖着一层黑雾呢?” 惠然一愣,皱紧了眉头:“江姑娘天赋异禀,贫道没看出来。” “” 林萧啊,你现在骂人可真高级呢! “之前听明镜姑娘提过,江晏自小拥有和常人不一样的视力,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也很正常。” 宋辰安恰好走回来,适时解围道:“上回在天台,也是她最先发现那阴险家伙附身在我身上的。” 江晏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感激地看向他。 宋辰安将会所因案件留置的人一一送走后,便带着他们上了自己的车。 他认为,既然已经发现了异常,那不如速战速决,直接到南星家去问一问。 在宋辰安的安排下,一行人顺利的进入了南星的住宅区,停在了南星所住的别墅门口。 “她一个刚火了一年的明星,就能住这么好的房子了?”明镜表示不能理解。 在她的印象中,戏子还是供上层人士玩乐的对象,什么时候能拥有这样的社会地位了? 好在南星还没回家,江晏还有时间向她介绍了当今时代娱乐圈的相关知识。 拍剧、代言、商演、直播,现在什么地方赚钱,什么地方就少不了明星的身影。 像南星这样活跃在一线的当红小花,身上的代言不计其数,电视剧和电影的剧本也接得手软。 而她又有一大批追捧她的忠实粉丝,商业价值极高,各路商家也喜欢和她合作。 宋辰安公司名下奢侈品公司,也是看中了她身上的商业价值,才抛出橄榄枝,想和她合作新品代言的。 “这房子风水有些别致。” 惠然绕着房屋前后转了好几圈,这才停了下来,靠在宋辰安的车旁表露了自己的想法。 他用手比划了几下:“这间别墅,刚好建在这小区的巷口,且看起来正门和后阳台在一条直线上。” “穿堂风,穿堂煞,懂吗?” 江晏摇了摇头。 “按道理说,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的人,身体都不太好,可我看南星面色红润,身体健康,很是奇怪。” 惠然摸着下巴,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江晏虽然听不懂小道士的风水之论,可是在黑夜笼罩下,她分明看见这座房子隐隐散发出暗红色的光。 有宋辰安出面,南星这大牌没让他们等太久就回来了。 她和经纪人张姐迎了众人进入家门。 刚一进门,江晏就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腥臭味。 可也仅有她一人闻到,其余几人并未表露出什么。 “警局那边已经基本以意外结案了,不知道宋总邀请这两位高人来,是准备问我们南星什么事呢?” 经纪人张姐刚坐下,就透露了警察办案进展。 监控里显示,那小助理看着酒会上的酒水眼馋,偷偷喝了不少,酒劲上头,她便一个人去了厕所呕吐。 呕吐物上涌,呛堵住了那小助理的气管,加上她醉酒不省人事,便趴在了马桶上一命呜呼。 南星忙于穿梭于各个大佬间应酬,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小助理喝酒的行为。 直到保洁发现厕所里有一间隔间一直锁着,这才发现了早已没气了的可怜的小助理。 江晏眼睛一瞬也不眨地盯着南星看。 南星自从进了屋子,坐在沙发上便点起了一支女士香烟。 可那根烟点燃后便一直空烧着,南星看起来心事重重。 江晏冷眼瞧着南星身上那不同寻常的朦胧感,严肃道: “要说一次命案,那确实是巧合,可两次命案都出在您助理身上,这可不见得那么简单了。” “你现在有权保持沉默,可他日若我们查出什么来,你所说的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南星的眼神如箭一般,看向了她。 第19章 你的所作所为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理所当然地,江晏、惠然连带着宋辰安,被南星礼貌地以时间太晚了自己要休息为由,请出了自己的房子。 回程的路上,明镜好奇地问道:“你刚才讲的话怎么那么像一回事儿啊!” 江晏汗颜:“警匪片里警察的常用台词而已。” 开着车的宋辰安轻笑了一声,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正巧看见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 这小姑娘,胆小的时候,是真的胆小,可真有事儿的时候,她是真上。 江晏将自己在南星家别墅内外发现的异常情况说了出来,她十分笃定,这个南星,一定有鬼。 第一个小助理朱润猝死没有病因,第二个小助理醉酒窒息致死,这么巧合的事情,鬼差来了都要探查一二。 更何况 “别急,我在她身上贴了符纸,她的踪迹,定在我的掌握之中。”许久没吭声的明镜娇声道。 明镜趁着南星和经纪人在和江晏几人扯皮的功夫,悄悄地绕到南星的后背,扔了一张符纸贴在她的后脖颈上。 又掩盖了气息,防止被南星背后的那位高人察觉。 “今晚早些休息,我已经找到朱润的来历,明日去看看。”宋辰安停好车,将手中的手机扬了扬道。 夜深人静,明镜在飘窗上借着月光吸纳吐息,江晏则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床上有钉子?”明镜眼皮子都没掀开,只觉得床上那人咕涌地厉害,在静谧的夜晚尤为地刺耳。 江晏干脆一把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不是,她有病吧?” 明镜睁了一只眼,见小姑娘眉头紧锁,大有一副弄不清楚就睡不好的模样,只得开口接下了她的话头:“嗯?” 见明镜搭理自己,江晏盘腿而坐,身子前倾,大倒不解之处: “南星已经是当红明星了,有钱有颜有身材,又有一堆富豪追着她、捧着她,代言、剧本接到手软,下辈子根本不用愁。” “若她是杀人犯,她图什么呢?” 种种诡异迹象看在眼里,江晏已经在心里笃定这个南星是杀人凶手了。 只是她一直想不通,这样优秀的南星,何必要去杀人。 她难道是要靠这些去换取什么东西吗? 可她已经拥有了所有,她还有什么不甘心,还有什么没能得到的呢? 明镜轻笑一声,吐出气息,双手合十压下,完成了一周气息的吐纳后,才从飘窗上下来。 随着她夜夜修炼,力体的魂魄,在江晏的眼中已经逐渐清晰起来。 只见一双修长的美腿跨上床榻,缓缓地侧躺下来,身上的那件丝质睡袍被她随意地搭在身上,海藻般浓密的波浪长发搭在肩膀上,整个人散发着说不出的慵懒感。 “小姑娘,人心不足蛇吞象。”明镜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江晏的脑门儿。 “你又怎么知道,南星现在拥有的一切,是十足的稳定呢?” “万一,眼下的这一切,也是通过这个方法得来的呢?” 江晏懵了,她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南星火了之后,媒体上铺天盖地地宣传着南星过去的艰辛。 她的采访自传中也毫不掩饰地讲述着,她成名的艰辛和为之付出的努力。 南星也曾坦言,若没有经纪人的提携,没有家人的支持,她自己也绝不会获得今天的成果。 作为一个路人,江晏理所当然地认为,南星如今的成就,都是她一步一个脚印努力的结果。 可若是 “好了,你该睡了,否则明天白天,我们俩可就没一个是清醒的了!” 明镜一把将她拽倒,手掌盖在了她的脸上,一副哄小孩儿的模样:“好了,睡吧!” 明镜虽然是个魂体,可身上却有着说不出的馨香,江晏只觉得熟悉,也好闻极了。 没一会儿,江晏便进入了梦乡。 明镜只淡笑一声:“单纯的小孩儿。”又重新回到飘窗上修炼。 —— 宋辰安手段了得,他竟然连朱润前二十年的所有经历都查了个底朝天儿。 江晏完全有理由怀疑,宋辰安是不是也这样查了自己的身世。 太过分了! “我没查你。”宋辰安开着车,却也完全没法忽略后排小姑娘那滴滴溜溜、奇奇怪怪的眼神。 “我······我不是······”江晏一时不慎,被宋辰安戳穿了小心思,脸蛋儿“蹭”的就红了。 惠然完全沉浸在查看朱润资料上面,根本没注意到江晏和宋辰安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 等他抬起头来,只觉得江晏脸异常红润。 “你,很热吗?”惠然凑近了看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江晏回过神来,忙用手扇了扇自己的脸:“嗯,很热。” 宋辰安见小姑娘难得的窘迫,忙岔开话题:“朱润的资料你看过了吗?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惠然摸了摸下巴,很难得地卡了壳儿。 要说朱润,确实是个可怜人儿。 出生于海边渔村的一个贫困人家。 上有姐下有弟,可以说,在她的家中,朱润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好在朱润从小一直很争气,学习上一直名列前茅,老师们都很看重她。 一路替她减免了不少学费,每学期开学都亲自上门盯着她的父母送她入学报名。 迫于学校的压力,碍于乡里乡亲们的眼光,朱润的父母才没有早早地让她辍学。 朱润高考发挥正常,考入了苏城的传媒大学。 大学期间勤工俭学,没拿家里的一毛一分,这才完成了大学的学业。 她今年刚毕业,正在找工作,无意中看到了南星工作室招助理的消息,这才前来应聘。 南星的经纪人是个干练之人,带出了南星之后,便想着再照着南星的成长历程,再造出几个明日之星。 招助理是真,不过助理也是培养一个经纪人的必经之路。 她看中朱润,估计也是想着要培养她成为南星的执行经纪人。 只是这最后的转账······ “你妹妹的死有什么异常,你想起来后,可以联系我们。” 面对看着桌面上朱润资料沉默不言的朱润姐姐,宋辰安用两根手指推出了自己名片,点了点桌面,便拉着江晏离开了她家。 第20章 面相之说不可全信 江晏被宋辰安拉着大步走着,小短腿踉踉跄跄,完全跟不上他的大长腿。 惠然跟在他俩身后也忙不迭的出来,只是面露不解:“你们这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怎么就出来了?” 宋辰安握着江晏的手腕,一路未停下。 “朱润那对父母,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我们留在那里,等着被指着鼻子骂吗?” 大约是从小的经历,江晏很会看人脸色。 朱润的父母,从他们表露来意之后,虽然面上未露出丝毫不喜,可眼中却露出了嫌弃的目光。 这可不像是一对儿刚刚失去女儿的父母啊! 仿佛他们的到来,是在无事生非。 也只有朱润的姐姐,面露一丝不忍。 宋辰安也是捕捉到了那一丝的不忍,这才将名片拍在了朱润姐姐的面前,又用手指点了点上面的电话号码以示提醒。 不用想也知道,朱润的那对父母,一定反手就会将宋辰安的名片扔进垃圾桶。 惠然一脸不虞:“这下好了,线索断了,我们得去哪里查证朱润之死和南星有关呢?” 已经走到了车子跟前,宋辰安才松开了一直握在手心的江晏的手腕。 他不着痕迹的蜷了蜷僵硬了的手指,打开车门:“公司还有些事,你们先回去。” 惠然顺从地坐了进去,江晏的手则扒在门边,沉声问道:“朱润的父母······是不是也有些不对?” 宋辰安将小姑娘按回了车中,启动引擎,才借着调整后视镜的机会,看着她的双眼回道: “朱润死后,她父母的账户中进了好几笔大额转账。汇款之人很是谨慎,周转了好几次。可最后都指向了南星。” “这是······封口费?”江晏难以置信。 她以为,自己父亲已经很不重视自己了,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竟然还有亲生父母不顾自己女儿的死因,借此发财致富! “朱润那对父母,可不是个大富大贵的面相。”惠然长叹一声。 “面相之说,不可全信。”休息了好久的明镜,突然出声道:“小道士,改命听过吗?花钱改命,也是阴私狠毒得很呐。” “那朱润和后来的小助理,可也不是个短命相” 明镜御姐声线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在静谧的车厢内,说不出的魅惑。 惠然盯着“江晏”那一张一合的嘴巴看得出神。 可真奇怪,同样是一张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的脸发出的声音,可为何自己就偏偏仿佛看见旁边坐着的是个妖媚女人在说话呢? 身上的鸡皮疙瘩暴起,惠然赶紧摇了摇头,将自己脑袋里这个荒谬的想法赶走。 那可是个万年大妖怪呐! 即便那妖女长得美若天仙,自己也绝对不能着了她的妖道! 自己可是要看着她的,绝对不能处岔子! 妖女果真是妖女! 这一定是她的魅惑妖术! 惠然默念了一遍清心咒,挪了挪自己的屁股,决定要远离江晏和明镜两姐妹。 江晏不知惠然又突然发什么疯,明镜却在心中笑出了声。 小样儿,跟姑奶奶斗,还差得远呐! —— 宋辰安回公司处理公务,江晏在家却也没闲着。 她决定去调查一番南星的事迹。 明镜那日曾说过,南星容貌的变化是借助了外力。 既然可以花钱改命,自然也是可以借运改貌。 只要查一查,和南星同期小花当中,是否有人容貌倒退,不就可以证明自己的猜想了吗? 江晏熟练的登陆了南星的微博超话,开始在她粉丝的只言片语中查找她对家的名单。 不得不说,粉丝肖似正主。 很快,江晏就找到了些许对家踪迹。 “笑死,白丑女又生病了。” “她啊,这回估计是要退出演艺圈了吧!” “怎么说?” “试镜迟到,对外说是突然过敏了。这不,这部戏的女主角又是我们南星的咯!” “啧啧,你这说的好像是那白丑女让给我们南星的似的!” “不不不,我说错了!就算她来试镜,也是给我们南星抬咖的!” “······” 这帖子里提到的,大约是和南星一直对擂的小花白双双吧。 白双双先于南星出道,又是南星第一部戏的女主角。 那巴掌之耻,让南星火了之后,处处和白双双一争高低。 在南星事业步步高升,容貌艳丽的时候,白双双却遭遇事业滑铁卢,又不断传出生病的消息。 近日干脆闭门不出,辞去了新进剧组的女主角一角。 可真巧! 江晏赶紧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明镜。 明镜果然夸赞道:“咱们小江晏可真了不起,这么快就摸到了门路。” 她瞥了眼紧闭着的惠然小道士的房间门,讥讽道:“不似某些正道中人,只会借着凡人的手段查证,一点儿用都没有。” 屋子里,正在默念一百遍清心咒的惠然打了个喷嚏,以为自己要被冷气吹感冒了,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南星的容貌妖冶异常,明镜一眼便看出了不同寻常之处。 只是她没有想通的是,南星一介凡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妖气或鬼气,她是怎么做到的? 或者说,她背后的那人,究竟是使得什么方法,替她借运改貌。 她做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为了成名? 那朱润和她那新招的小助理的死亡又是怎么回事? 简单的花钱改命? 这也太容易被发现了。 除非······ “只能等南星的下一次行动了。我给她贴了符纸,想必定能早些察觉。” 当日,明镜给南星贴下符纸并隐藏气息,也是想看看她和她背后之人究竟想做什么。 距离新招的小助理之死已隔了数日。 算了算朱润和小助理之死相隔的日子,南星和她背后之人应当也快要有所行动了。 就在江晏和明镜满心期待地等着符纸的召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 南星身边再次爆出命案。 这次的命案直接冲上了热搜。 因为死者不是别人,正是南星的经纪人,那个八面玲珑、独当一面的张姐。 世人震惊,纷纷议论南星身上是否真的不吉利。 各大品牌都开始撤下南星的代言广告,生怕南星的霉运影响品牌。 明镜却大为震惊,她完全没有感受到那符纸的异动。 这只能说明,自己掩盖着气息的符纸被发现了。 她向来对自己的法术有信心,这只能说明,南星那背后之人,还是个熟人呐! 第21章 反噬之苦只有你知道 夜幕笼罩,蝉鸣扰人。 南星的别墅里黑漆漆的一片,南星双手抱膝,呆坐在沙发上。 一阵风吹起窗帘,听见动静的南星这才转动了一下像是凝固住了的眼珠。 “你还有脸来?”南星一把将手边的抱枕扔了过去,却砸了个空。 “我本就没脸,有什么不能来的。” 一团黑雾缓缓地攀爬到南星的面前,似是调戏般碰了碰南星的面颊。 “你这样,让我怎么做人!”南星双手掩面,双肩耸动,止不住地哭泣着。 在她刚入圈迷茫的时候,张姐一眼便发现了她,将她接手过来,手把手地将她从一籍籍无名之辈捧到如今当红一线小花的位置。 可以说,张姐是她的再生父母。 可如今,张姐竟然也······ 不用想也知道,现在网络上一定掀起了血雨腥风。 自己对家的那些粉丝,也一定瞅准了机会,想把自己摁死在这件事里。 她适才也曾想打开微博,登陆自己的超话,看看自己的那些粉丝,是不是还在支持着自己。 可手机“嗡嗡嗡”地震个不停,手机卡了又卡,各路记者、各种渠道的电话打进来,都想拿到这件事的第一手资料。 吓得她赶紧又把手机关机了。 以前,都是张姐全权处理这些对外的事宜,可眼下,再也没有人挡在她面前了。 公司里那么多小年轻,跟之前一样选那些人不可以吗? 为什么要选张姐啊! 她好恨! 那黑雾或飘散开或凝聚,发出的声音似男似女,在屋子里四处游荡。 似乎感应到南星心中的不甘和怒意,那黑雾闷声大笑,掀起屋子里阴风阵阵。 “我只要活人的魂魄来增强自己的法力,可你不遵从约定,我只能从你身边人下手,如果你再不给,下一个,可就是你了!” “别生气啊小美人儿,现在你漂亮,有钱,生命线也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告诉我,我一定能满足你。” 南星恶狠狠地盯着那黑雾,却也不敢和她硬刚。 人妖殊途,从那黑雾找上自己的第一天起,自己就知道那家伙的厉害。 “你不是说有人盯上你了吗?”南星半晌才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你不怕吗?” 那黑雾“嘭”的一下,膨胀成原来的数倍。 它带着警告,说这意味不明的话:“熟人嘛,也就这点儿好处了。” 它这次现身,也是为了给南星警告的。 警告带到,黑雾团成一团,便从窗缝隙滑走了。 南星暴怒而起,将茶几上所有的东西都掀翻在地。 气喘吁吁,这才打开电脑看起了微博评论。 微博上已经有号称玄学之人,开始分析自己的生辰八字和面相。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从南星自出道扒起。 重点从她身边各种奇异的事情分析,甚至连最近白双双身体不适开始休假的事情都没放过。 当然,南星的粉丝们可不是吃素的。 微博上但凡出现了南星的名字,或者南星名字的首字母、借代词语等词条下,都有南星粉丝的身影。 南星微扯嘴角,掏出备用手机,登陆微博,空降了粉丝群。 南星的粉丝叫星火,星火们眼尖,很快就发现了她的身影。 “南星,你别怕,我们都支持你!” “张姐的死因自有警察们去侦破,南星别伤心,千万别因为网络上那些黑粉的话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南星双手握着手机,坦然地敲着字符:“谢谢星火们,我会坚强的。张姐对我恩重如山,我恨不能死去的是我。” 她这一句话一发,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 星火们纷纷劝诫她,一定要想开些,不能因为这件事把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同时,更多的星火们涌入了各个相关词条下刷着大字报。 以“自家南星已经伤心欲绝了,可是这些畜生还要抓着南星的伤心处不放”为出发点,不停地举报那些讨论的词条。 一时间,微博上各方粉丝陷入缠斗,你方骂罢,我方登场,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江晏、惠然跟着宋辰安深夜造访的时候,正巧看到南星团坐在沙发上,在黑暗中对着电脑屏幕咧着嘴嗤笑。 “端坐在后方,看着自己的粉丝为自己冲锋陷阵,是何种感觉?” 江晏看不得网络上那些比年龄尚小,没有什么判断力的粉丝厮杀谩骂。 她只觉得作为偶像,南星不应该放任自己的粉丝做这些事情。 南星看了眼送来他们上门后便离开的公司员工,拢了拢自己的披肩,站起身来,打开了全屋的灯。 南星面露不悦,皱着眉头看向几人,似乎在等着他们主动交代夜闯民宅的目的。 “我们来给你送样东西。”江晏将手中的记事本递了过去。 南星挑挑眉,并未伸手接过。 “反噬之苦,只有你自己清楚。”明镜适时开口。 和刚才萝莉音完全不同,却从同一个人口中发出。 南星诧异的目光直射过去,带着探究性的目的,将江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凌霄派掌门。”经明镜的授意,自报家门的江晏严肃的萝莉音与她的纯良的面容一本正经:“那东西给你带来的副作用,我们可以帮你清除。” 南星脚步虚浮,像喝醉了酒似的走到江晏的面前。 模特出身的她比江晏足足高了将近一个头。 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江晏,似乎想用目光将她洞穿。 江晏略微觉得不自在起来,尤其南星身上一阵阵散发着的腥臭味,更是熏得她阵阵恶心。 “和恶魔做交易,你也不怕它将你吞了?” 江晏后退了半步,不安的身体刚好贴在了身后的宋辰安身上,被他一把接住。 “你不觉得你身体上也出现了变化吗?”江晏用一根手指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鼻尖,皱着眉头提醒道。 南星一怔,展开双臂,低头看了看自己。 “那是朱润的日记本,我希望你看完后有什么想法及时联系我们。”惠然微笑着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把江晏没送出去的笔记本塞给了南星怀中。 跨出南星的别墅,江晏再也忍不住抱怨道: “她身上好臭啊!” “越来越臭了!” 第22章 她应该配得上她对偶像的爱 白天早些时候,宋辰安收到一个匿名闪送包裹。 他打开一看,原来是朱润的日记。 想来朱润平时有写日记的习惯,那日他们去了朱润家,试图了解朱润死亡前的异常情况。 朱润的那个姐姐不方便透露,只得将这本日记本偷出,照着那日宋辰安留下的名片上的地址,叫了闪送递了过来。 拿到日记本,宋辰安连忙开车回家叫醒了还在睡觉的江晏和惠然。 在朱润的日记中,众人才得以窥见这件神秘事件的一角。 原来,朱润和南星都是出自同一所传媒大学,而朱润早就在校园中认识了南星。 南星学生时期容貌娇丽,身材别致,可唯独缺少一个出名的机会。 但她从未放弃,坚定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努力。 朱润进入学校时,南星已经接近毕业。 朱润疲于被原生家庭的拖累,而南星则忙于自己前途的奔波。 二人爱上了学校的同一角落——图书馆的寄语区。 学校为鼓励学子,特设了这么一个区域,给迷茫的学子们留有被同学们帮助的机会。 在那里,二人在纸片上留下了自己的困苦和希望。 巧合的是,二人看到了对方的纸片,留下了只言片语,就此结成了互助小分队。 即便每日奔波于课程、打工生计,朱润也会定时定点地将自己的近况和遇到的困难写在纸片上,留在那里。 而南星即便是每日经历面试的希望,落选的颓废,也不忘在学校的一角,有个人会一直默默地安慰支持自己。 所以等到南星好不容易被星探发现,出道演了电视剧,后又辗转之间被经纪人张姐接手,被捧火爆起来时,二人才逐渐失去了联系。 直到一日,隐隐有了一线小花气势的南星,参加了一档综艺节目。 节目中南星为游戏环节写的话,被粉丝疯传,恰巧被朱润看见,认出了熟识的字迹。 朱润这才发现,原来,当时那个在角落迷茫的小姐姐,已经一跃成为了一线大明星。 带着不一样的情感,朱润也是一头扎进了南星的“星火”粉丝团,成为了她的铁杆粉丝。 为她冲锋,为她陷阵,为她做数据、投票、疯狂安利。 这些,在朱润的日记本里,是不同于生活压抑的绚烂多姿。 南星成为了朱润灰暗人生中的一抹亮丽的风景线,成为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所以,在南星工作室招收管培小助理时,刚刚大学毕业的朱润,毅然决然的投了简历。 江晏将日记本翻了翻,朱润的日记本里,充斥着对原生家庭的不满,对未来的迷茫,以及······对南星的爱。 “这朱润看起来是个脑残粉呐!”惠然伸着头看了几眼后,发表了自己的评论。 脑残粉都知道了,看来这小道士天天窝在房间里,没少上网冲浪啊! 日记的后半截,大约是试用期工作较忙,而朱润又想着能通过自己的力量好好帮助南星,所以日记便没有记录得那么频繁,内容也逐渐断层。 看起来像是想起什么就写什么。 7月3日天气晴 南星今天在家中突然发起了脾气,自言自语说着什么“别太贪心!” 她在说谁贪心?白双双吗? 7月5日天气雷暴雨 今晚拍摄结束,我将南星送回家中,在给她放洗澡水的时候,窗子外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怕吓着南星,没敢跟她说。 等明天白天,我再仔细检查检查。 千万别是私生粉的在她房子外监控她。 7月10日天气阴 南星问我是不是她忠实的粉丝,愿不愿意为她付出所有。 我想我是愿意的。 我想告诉她过去的一切,想让她回想起在校园里和我的点点滴滴。 我愿意。 ······ 再往后,就没有更新的内容了。 也不知道南星到底知不知道,朱润就是那个在校园图书馆寄语角落,和她悄悄联络了两年的小姑娘。 惠然指着日记本上的内容,再次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这个朱润,入职不久就发现了异常,她竟然还以为是私生粉?” “话说,私生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上次那个姓张的经纪人也说我们俩是私生粉。” 江晏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好声好气地解释着:“私生粉就是以窥探明星私生活,满足自己一己私欲的极端的粉丝行为。” 她小声嘟囔着:“你上网冲浪能不能看点有用的。” 识海中的明镜实在没忍住,脑袋搁在江晏的肩膀上,轻吐兰息:“蠢货!” 江晏表示自己双手双脚赞同此话! 虽然朱润在月初就发现了南星身上的异常,而且在7月10日便被南星问了奇怪的话。 却也没能改变朱润七月中旬死亡的结局。 江晏摸了摸尚且还有半本没写完的日记本,心里没来由地替朱润感觉到惋惜。 宋辰安见江晏一脸的失落,主动伸手接过了那本日记本,开口道:“其实······朱润在死之前,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杀意。” 他翻到日记本的最后几页,在合页不起眼处,夹着几朵花瓣。 是白菊花瓣。 白菊通常在祭奠扫墓时才会赠送。 朱润这是在给自己献花? 她知道南星的异常,心甘情愿为她付出所有,哪怕是献出自己的性命。 她知道南星重金买命后,在那样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里,自己的父母只会拿到那笔钱笑开怀,根本没人有会记得自己。 所以她在作出决定后,便自己提前祭奠自己。 江晏又惊又怒,所以才有了气势汹汹冲到南星家丢给她日记本的场面。 “若是南星不撞南墙不回头呢?” 回到车中,宋辰安看着后视镜中气鼓鼓的小姑娘问道。 “那她就配不上朱润对自己偶像的爱!”江晏怒气冲冲,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哪有人心甘情愿奉献出自己的生命给一个深陷泥沼的人的呢! 这样太蠢了吧! 明镜回想起多年前的一幕,也是悠悠地叹气:“那可不,确实很蠢。” 汽车在别墅区中行驶,路灯阴暗,不寻常的雾气笼罩了上来。 半晌都没开到大门口,惠然警觉,按住了扶着档位把手的宋辰安道: “咱们遇到鬼打墙了。” 第23章 咱凌霄派支棱起来了 雾气笼罩在车子四周,在七月炎热的夏夜,愣是让几人寒毛倒竖。 宋辰安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看得出来他此刻内心的紧张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少。 江晏也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悄悄地在识海中呼唤着大佬——明镜。 明镜应声,接过了江晏的身体控制权,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看来,它知道我们要来。” “江晏”眯着眼睛,看向一处路灯。 那路灯“吱吱”频闪,一团不起眼的黑雾停留在灯罩上。 “江晏”看了一眼紧跟身旁的惠然,示意他对手的位置。 背在身后的手竖起食指和中指,并拢双指轻轻地在背后画了一道弧。 “往后退,回南星的别墅。” 惠然领教过那黑雾的本领,找到那黑雾的位置后,如临大敌,伸手指了指方位,示意宋辰安下车往后方撤退。 电光火石间,被察觉了的黑雾突然发起了攻击,几道黑丝线如箭般射了过来,瞬间便缠绕住三人的手脚。 被缠住手脚的“江晏”嘴角微动,默念了一个诀,指尖微亮,率先挣脱了束缚。 “果然是你。” 那黑雾看起来比上回见到的时候,更加的厉害了。 不似上回的无形无力,倒似一条有韧性的绸带,将他们家人圈在了自己的领地里。 “又是你们来坏我大事!”那黑雾竟然发出了一阵不男不女的声音,活像兰若寺里的树妖姥姥。 此时,惠然也挣脱开来。 他站在“江晏”的身边,指间捻着一张符纸,怒目而视:“上回着了你的道,差点儿被雷劈成两半,看我今天不收了你!” 那黑雾闷闷不屑笑出声,并未将惠然道威胁放在眼里。 “今晚久等,待我将这只妖怪吸收殆尽,再来将你们瓮中捉鳖。” 黑雾重新凝起一团,直冲着“江晏”的面门冲来。 看来这黑雾也看出自己身上的特殊之处,直接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如何拿下明镜身上。 想来也是,它费了这般大力,又是篡改人命气数,又是买命借运的,目的不就是能修炼,提高自己的修为。 可若是能将明镜吞噬,那可真是如同吃了颗大补药。 其实明镜也只是镜花水月,看着光鲜,是个大妖不假。 可她的本体不在,魂体也只是附着于江晏身上,可怜的灵力借着月光修炼也是进展缓慢。 空有一颗妖丹,若被夺去了,可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黑雾进攻激烈,“江晏”用微薄的灵力,勉励抵抗了几下攻击,那黑雾很快就发现了破绽。 “铮铮”两下,两团黑雾砸在了“江晏”身上。 重击之下,“江晏”被逼退几步,“哇”的一口便吐了一口鲜血。 “明姐姐,你还好吗?” 呆在识海中的江晏,也觉得胸口一震,立刻觉得周身灼热,胸口仿佛要裂开般痛入骨髓。 惠然先前忙着用手中的符纸解开宋辰安的禁锢,好不容易解放了宋辰安,那头却出事了。 眼看“江晏”受伤,惠然怒了。 他伸手打开了腰间的小葫芦,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口中默念口诀,催动了自己的法器。 气流涌动,来势汹汹,周身的气息具往惠然那边吸去,仿佛那葫芦里有着什么深渊巨兽在等着收拾那黑雾。 黑雾左右闪避,一时无法脱身,最后干脆直接在众人面前散开,隐匿在了漫天的迷雾中。 “江晏”轻喘了口气,忍住胸口快要胀开的痛感:“我们快离开这里。” 早前她画出的弧线显现在了空气中,“叮”的一声碰到的迷雾瞬间散开,之前怎们也看不见的南星的别墅,忽然出现在了不远处。 宋辰安没了束缚,上前一步将“江晏”扶住:“失礼了。” “江晏”摆摆手,带着众人回到了南星的房子里。 正翻着朱润日记本的南星听见门口的动静,上前打开了门。 没等她出口询问几人为何又回来了,识海里的江晏就开口了。 “朱润一直都知道你为什么要招她做助理,也知道你想用钱买她的命!” 小姑娘嗓音尖细,将今晚的不满全部嚷出:“你对得起当年在图书馆寄语区留下的誓言吗?” 正琢磨着夹在书页里白菊的南星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她知道?” “信自己都不应该信妖魔!” 江晏气极了,怎么会有这样拎不清的明星偶像存在啊! 那些粉丝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偶像,也以偶像的行为做标杆。 可这南星竟然因为一己私欲,相信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妖魔。 甚至还因为这妖魔的私欲,和它做了交易,不但借了白双双的运气和美貌,还害了两个无辜的人的性命! 老天爷怎么不降道雷下来劈死她? “你同恶魔做交易,自己也产生了孽障!老实说,你现在身上的腥臭味真的很重。这可不是什么香水就能掩盖的。现在只是我能闻到,再过不久,普通人类也能闻到了!” “朱润只怕以为你只要一次便能收手,毕竟你已经拿到了你当初在寄语区许下的最佳新人奖的愿望。可她恐怕要失望了,你所拜托的恶魔已经失控,你就要沦为那恶魔的傀儡了!” 惠然正在紧急地为明镜疗伤,江晏暂时顶替了身体的控制权。 但江晏明显能察觉慢慢变虚弱的明镜的气息,她越来越烦躁。 宋辰安伸手扶住了江晏的肩头,安抚了下小姑娘的情绪,开口道: “借助外力的魅力并不难长久,做自己才能站得住脚跟。” “当初,那个为了试镜苦练半个月打戏的南星,才是粉丝们心中最完美的初心。” 南星兀地抬头,双眼中闪着一丝不明的光芒。 客厅的窗帘悄然抖动,一阵细雾趁着众人说话的间隙,悄悄地流了进来,陡然就冲着江晏袭来。 宋辰安眼疾手快,一把将江晏扑倒在地上。 江晏倒地一瞬间,将出门前以防万一随手揣兜里的符纸甩了出去,恰巧扔在了黑雾上。 那团黑雾一下子被打中定住,“咕噜噜”地掉在了地上,就像一只黑色瓷盘,只不过还在疯狂抖动,拼命挣扎。 “出息了,咱们凌霄派支棱起来了?”正在疗伤的明镜开口调侃道。 从未系统学习过法术的江晏也呆住了,她的手还保持着适才的动作,艰难地和那团挣扎着的黑雾较着劲儿。 “快啊!惠然!” 惠然抄起腰间的葫芦,一阵强劲吸力直接将那团黑雾,如同吸尘器般直接收了进去,半点儿不剩。 “你怎么回事儿?” 干完大事儿的众人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沙发上坐着的南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南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着! 第24章 有后悔但不多 南星见几人惊恐的表情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发慌。 她的双手抚过脸颊,随即便爆发出一阵尖叫。 “啊——我的脸!” 短短数秒,南星的脸干枯萎缩,如同被吸干了精气一般,变成了扎手的树皮状。 江晏傻了,惠然呆了。 还是宋辰安反应迅速,拉着愣住的二人连连后退。 “不好,那家伙上了她的身了!” 有被上身经验的人就是不一样,江晏这样想着。 南星果然如他所说一般,兀地站起身来。 她的尖叫声如被扼住了咽喉一般,戛然而止,四肢僵硬,像极了监控里朱润死前的状态。 她眼中的瞳孔被黑斑逐渐侵蚀,怒瞪着的眼睛形同鬼魅,令人不寒而栗。 只怕是那黑雾惧怕了惠然的法器葫芦,狡猾地利用了众人视角的偏差,声东击西,目标其实是要取了南星的性命。 毕竟,相比较于其他人,南星已经借助邪术续了命,借了运,吞噬她更有利于那黑雾的修为。 惠然双手合拢,食指对准自己的眉心,默念一句咒语,爆喝一声“破”。 只见一道金光自他的眉心射出,直奔南星而去,如同一只绳索,试图将那黑雾从南星的身体里拉出来。 双方持续拉锯,惠然的脸涨得通红,双手缠绕着金光身体后仰,用尽了浑身力气。 明镜尚且虚弱,只能甩了一张符纸帮助三人定住魂魄,免得被那黑雾牵连。 “你那葫芦怎么不好使了?”江晏在一旁搓着手干着急。 “那东西在南星的身体里,对着一个凡人用法器,不合规矩!”惠然咬着牙勉强对话。 那你见我们第一面的时候,怎么拔出葫芦就开打!江晏翻了翻白眼。 南星的嗓子发出“咔咔”的窒息般声响,眼瞅着就要丧命,只见一道金光从地上窜起,重重地撞击了南星的眉心。 “噗—” 如同气球泄气的声音一般,一道黑影从南星的脑袋后流出,惠然刚想拿起葫芦收它,那黑影就消失不见了。 南星喘着粗气,后怕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抱胸,戒备而又彷徨地看周四周。 身边恰好是翻开的朱润的日记本。 江晏记的日记本里夹着一张平安符,看来是朱润特意求给南星的。 刚刚正是那平安符在危急关头救了南星一命! “朱润到临死都还惦记着你,她知道你要买她的命,却还是特意给你求来了平安符!” 江晏一把翻开日记本,指着日记本上7月10日上的“我愿意”三个字,怒火冲天: “她说她愿意!她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可你贪心不足,竟然又害了一个小助理!” 惠然上前一步,捉了南星的手便用刀划开了她的手臂。 鲜血滴了下来,浸透了他手掌心的一张符纸,惠然就这鲜血,沿着符纸上的纹路又画了一遍道: “那东西被平安符击伤,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替你解了那所谓的协议。” “那我会回到原来的样子吗?”南星双手抚摸着脸颊,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可以,但没那么快,需要恢复时间。可你若不解除协议,你的魂魄定会被他吞噬,如同你的那两个助理一般。” 惠然举着指间的符纸,等着她的回答。 犹豫片刻,南星点了点头。 金光流转,无形的利刃从南星的手腕钻入,切断了与那邪术的联系。 —— 空荡的别墅中,灰白发丝的南星换上自己最美的礼服,在客厅正中央翩翩起舞。 “我是最火的女明星,我是最美的女明星。” 她双手轻抚布满沟壑的面颊,陶醉在自我的世界里,不人不鬼。 不久之前,南星工作室宣布:因经纪人逝世,南星患上抑郁症,决定息影,永远退出娱乐圈,不再复出。 “明姐姐,你说那个南星,心里后悔了吗?” 深夜月光下,江晏陪着明镜在修炼疗伤,看着微博上喧嚣的信息,忍不住问道。 明镜闭着眼睛吐纳,漫不经心地回道:“不知道。” 警方根正苗红,自是不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三起意外事件便以突发疾病匆匆结案。 南星可能只会后悔没有及时发现那黑雾竟然打着自己的主意,并不会后悔自己采取了买命借运的邪术。 现实中的明星究竟是个什么样,网络上根本没人知道。 粉丝们也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偶像的模样,偶像私下是个什么样子,根本没有人在乎。 —— 荒无人烟的海边。 一群刚刚经历过军训严酷训练洗礼的大一新生,结伴到海边游玩。 这是一处非营业性海滩,人迹罕至,是同学们口口相传的本市约会圣地。 江明珠穿着新买的泳衣,裹着浴巾,有意无意地露出自己傲人的身材。 这片海滩被一道围墙围起,入口处的铁栏栅门上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 接近午时,阳光刺眼,直射海水,那原本应该清澈透亮的海水莫名地有些发绿。 江明珠伸手舀了舀水,只觉得这海水有些不干净。 她有些嫌弃,不想下水。 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一名刚刚秀完腹肌的高个男生走到她身边坐下,将脚伸进了池水里搅动着: “这块儿海滩很少有人来,水质还不错,这会儿只是光线缘故,游完了冲个澡就是。” 江明珠坐在水池边,看着他浅笑。 男生叫周伟,是同级大一计算机系的新生,相识于军训联谊会。 周伟见江明珠不敢下水,干脆放话,说要扎个猛子给她看。 说完,吸了一大口气就潜到了水里。 江明珠看着平静的水面,心里发毛。 海水似乎比较粘腻,不知是不是海藻的缘故,而周伟的动作也并没有激起什么水花。 周伟一个猛子扎下去后,她根本看不到他在水下哪里。 江明珠心中有些慌,刚想喊身边的同学,周伟便从水里冒了出来,伸出一只手到她面前道: “水里确实不太看得清,不过你放心下来,我护着你。” 周围的同学听见这话,“呜哇”鬼叫开始起哄。 江明珠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当下便明白了周伟约了一帮人出来玩的用意。 她也不表态,只是矜持地扶着他的手缓缓下到水下。 江明珠会游泳,随着同学们在海水里里撒欢儿地玩起来,她也愈来愈放开。 众人又提议比赛游泳,想秀泳姿的江明珠也当仁不让地加入了她们。 游到深水区转身到时候,江明珠只觉得自己好像踩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触觉转瞬即逝,江明珠也未做他想。 第25章 找我们江大师可以,打钱! 经历了那一场搏斗后,江晏发觉不能只靠明镜和惠然两人单打独斗, 特别是明镜还未恢复灵力,又无真身加持,限制在自己这具凡人的身体里,灵力不必说也是要打折扣的。 她缠着明镜,让她教自己修炼的方法。 她坚信,惠然那么笨拙的人还能成为名震一方的小道士,自己天资聪颖,一定也可以。 明镜劝说不动,只能也带着教她一些入门心法。 “上一个缠着我,让我教法术的还是只小白兔呢!可惜千年过去了,不知道那小白兔······” 明镜难得主动提起了自己过去的事情。 江晏翻着明镜提及的基本道法书,好奇地抬起头问道:“小白兔怎么了?妖怪不是都能活很久吗?” 明镜灵体泛白,落在飘窗上若隐若现:“她为了救我性命被人打死了,也不知是否已经投胎转世。” 江晏见她目露哀色,想也知道这触及了明镜伤心的往事,赶紧岔开话题:“我是要学法术,为何要我研究道术?” 明镜努力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磨着后槽牙回道:“我是妖,你难道要修炼成妖?” “噢,也是!” 惠然听说江晏想学法术,嚷着让江晏拜他为师。 他变着花样儿给江晏展示自己身上带着的宝物,又打开抽屉,给江晏看了一沓子符纸。 惠然不断地吹嘘着自己师门的厉害之处,可却并不言明自己的门派名称。 他对明镜还是充满了戒备,生怕自己暴露了师门后,明镜会找到克制的方法来对付他。 “谢谢,不用,你太怂。”江晏十分感动,然后礼貌拒绝。 在明镜细心的教授下,江晏灵根苗正,很快便能使用符纸驾驭一些隔空操作。 由于明镜只能在夜晚,借着月光教授江晏一些基础口诀法术,导致两人干脆倒了个时差,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夜猫子。 白日里,两人一起埋头大睡,夜晚勤加苦练,两耳不闻窗外事。 猫着过的平静日子并未持续多久。 一日,江晏手机难得的“嗡嗡嗡”的震动个不停,直接吵醒了还在补眠的二人。 来电显示三个大字——江德海。 江晏瞬间清醒。 她那便宜老爹把她丢弃在这里自生自灭,这会儿突然诈尸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难道要收卡收房子? 江晏立刻便有了警觉。 手机震个不停,一遍又一遍的响着,大有她不接电话就一直打下去的架势。 江晏清了清嗓子,在明镜被吵了睡眠恼火的催促下,这才接起了电话。 “晏晏,休养了这一阵还好吗?”便宜老爹温声关心道。 什么休养需要三个月才来关心? “你奶奶虽然去世了,可还有爸爸在,爸爸永远是你的亲人。”便宜老爹话题扯到了去世颇久德奶奶。 消失了快二十年的爸爸突然来攀亲戚? 这像话吗? “这不是明珠上大学了嘛,这周有空的话,就回家来一起吃个团圆饭,也算是正式认识一下。”便宜老爹终于说出了这次来电的目的。 什么样的团圆饭需要打二十个电话来询问她的意见? “我没空。”江晏果断拒绝。 “晏晏,爸爸想你了,你妹妹也想跟你见一见,你就来嘛,我派司机去接你。” 电话那头,江父的声音激动的高了几度,江晏一脸嫌弃地把手机远离了耳朵,听完他的废话后才靠近道: “有话直说,我没空跟你猜谜语。” “······” 电话那头一阵诡异的沉默。 看来江父果真有什么大事,才给自己一遍遍地来电话。 “不说我挂了。”江晏撂下狠话。 “别!别啊!”江父急了,连声求江晏别挂电话:“你妹妹有些不对劲,你能来看看吗?” 呵,果然有目的。 根据江父再电话里的描述,江明珠自从军训结束后,人就变得不太对劲。 不但不和家里打电话,在学校中也独来独往,根本不和同学们来往。 难得回家过周末,也不怎么跟父母交流。 易怒易爆,特别抗拒任何人触碰她的身体。 惧怕水,炎炎夏日,连澡都不肯洗。 一开始,江父江后妈夫妻二人以为江明珠病了,想带她去医院看病。 可江明珠目露凶光,大吼大叫着将他们两人赶出了房间。 江父见状不对,就给学校请了假,这才知道江明珠自从军训后,便开始了奇怪的言行。 辅导员也暗示江父要带江明珠去看一看心理医生。 后来,江明珠开始不出房门半步,连一日三餐都是家里的阿姨端到房间门口去吃。 九月的温度颇高,江明珠的房间里也逐渐散发出恶臭,愈发的难闻。 在阿姨的暗示下,江父江后妈才想起了另一条路。 有没有可能,江明珠被什么怕水的家伙给上身了? “她不对劲你们去找驱邪的人啊!找我干什么?”江晏哭笑不得。 她和江家没有丝毫的亲情可言,自己也不是专业的,何必来找她去看? “可是我们江家在苏城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如果只是一场误会,贸然出去找驱邪的,被别人家知道,可不得笑话死?” 江后妈显然也一直在电话中偷听着江父和江晏父女俩的对话。 眼见江晏推脱江父去找专业人士,江后妈也是急了,直接将夫妻二人的顾虑说了出来。 “······” 亲生女儿的性命竟然比不上所谓的名声? 江晏气笑了。 江晏捏着电话,烦躁地走出房间去厨房接水喝。 这会儿才发现宋辰安竟然大咧咧和惠然两人坐在电视机前打着游戏。 宋辰安看见江晏走出来,还抽空举起一只手向她挥了挥,以示打个招呼。 江晏扯了扯嘴角表示回应,继续忍着怒火地摁了手机免提,从冰箱里捞出一瓶冰水喝。 江父江后妈在电话里絮絮叨叨,从江晏小时候的行为诡异,再说到江奶奶以前曾经会看命的事情。 从解释自己多年忙于奋斗未尽到父亲的责任,再说到江明珠和她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孜孜不倦地劝说着江晏回家,只为让她用她那双特殊的眼睛看一看江明珠身上是不是真的不妥。 江晏烦躁不安,扯着头发不断地灌着冰水,丝毫没有留意到在电视机前打着游戏的宋辰安起身的动作。 一双修长的大手从江晏的手中夺过冰水,又递给她一杯装着温水的茶杯。 他把江晏放在厨房台面上手机拉到跟前,温润如玉地开口道:“找我们江大师出面可以,按时计费,打钱就行。” 电话那头一顿,江父纳闷开口道:“你是谁?” “我是江大师的助理,这方面的合作找我拟合同就行。” “······” 漂亮! 江晏冲着宋辰安竖起了大拇指。 第26章 去吧,江大师 电话那头再一次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大约是再三衡量了金钱和小女儿性命的重要性,江父勉强接受了宋辰安的提议。 宋辰安在电话中仔细询问了江家的地址,约定了时间后,才替江晏挂断了电话。 “你······”江晏捧着茶杯,犹犹豫豫又不知如何开口细说家中的那堆破事儿。 “既然不想困在那个家里,你首先得把自己变得独立、变得更强大一点。” 宋辰安伸出地手顿了顿,最终落在了江晏的肩头。 变得独立、强大? 顺着宋辰安的目光,江晏看到了一脸吃瓜表情的惠然。 对啊! 这段时间以来惠然打着他道观的旗号,在外行走,扮作高人指点风水,甚至还亲自上阵捉了一两只小鬼。 其中一只鬼在人世间飘荡太久,劣迹满满,在明镜扮柔弱的百般要求下,才给了她作为养伤的养料。 如果自己能够把凌霄派打响名声,再按照宋辰安提点的方式,按码标价,替人捉鬼,也不妨是个谋生的办法。 若是能偶尔捉到一两只恶鬼,还能丢给明镜补充灵力,提高她的修为,简直一举两得。 说干就干,江晏拉着宋辰安就进了房间。 徒留吃瓜群众惠然呆坐在沙发上。 宋辰安第一次进女生的房间,还是被强行拽进来的,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摆,多少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我帮了你弟弟一次,你也要帮我一次,陪我去江家。” 江晏一点也不和宋辰安客气,直截了当地说了自己的要求。 她仔细看了看宋辰安那张招摇的脸,从床头柜上翻开了一本书,现场临时抱佛脚开始找符咒。 翻了许久,她才指着书上那道易容咒语开口道:“就这个,来吧!” 宋辰安一愣,呆在当场。 宋家在苏城是个响当当的家族,宋辰安这张脸,想必江家人多少都见过。 保险起见,还是把他的脸藏起来,免去今后的麻烦。 紧跟其后站在一旁看戏的惠然双手举手表意:“虽然你慧根极佳,不过这等高深的法术,还是让那我们两位资深的法师来吧?” 宋辰安并未觉得他们这种吃玄门饭的人有什么丢脸之处,反而尊称惠然为法师。 因此江晏每次听到他这么称呼,总笑个不停。 得到江晏应允的惠然,三下五除二便设好了咒术。 这易容咒术颇有针对性,只有相对方才会看不出被施了法术的人的真实面貌。 也就是说,在江晏等人的眼中,宋辰安还是那个宋辰安,可在江家人眼中,宋辰安则是另外一副陌生的面孔。 顺带的,趁着明镜还在补眠,他还给明镜下了不让随意动法术的禁咒。 随着明镜吞了那只恶鬼,逐渐恢复了灵力,甚至隐约有了更强大的迹象。 他怕明镜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溜出去做恶事,干脆一把封了她。 明镜还在睡梦中便被下了法术,气得哇哇叫,放话一定要和惠然大打一架。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使了易容术的宋辰安亲自开车带着江晏和惠然去了趟江家。 江父、江后妈远远地就在门口迎着,让江晏有了一丝不切实际的想法。 等到江父迎着江晏、宋辰安、惠然三人进了厅,看到满桌的饭菜,宋辰安率先打破了尴尬。 “饭就不必吃了,直奔主题吧。” 江父面上一阵欣喜,似乎大为松了一口气。 江后妈抑制着自己几乎狂喜的表情,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把拽起江晏便往楼上走。 一边走着还一边夸:“还是晏晏懂事,就知道你爸爸没找错人,你的那些本事你老家的人都和我们说了,你可以一定要救救你妹妹啊!” 果真有奶便是娘,自小因为这双特殊的眼睛,在老家里可没少受罪,现如今要用到了,反而无脑夸了起来? “你这便宜爹和后妈,还真是会顺杆子往上爬。”连明镜都看不下去,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江晏的手腕还被江后妈攥在手心,她使了使力气,抓得有些紧。 原本跟在身后还在和江父客套的宋辰安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阶梯,从江后妈手中把江晏解救了下来。 “江明珠的近况,可以跟我们说说。”宋辰安把江晏带到身后,轻轻替她按了按发红的手腕说道。 江父将二人带至一间监控室,指着其中一块屏幕说道:“明珠易暴易怒,不得已,只能趁她熟睡时,在她的房间里装了监控。” 监控画面中,江明珠头发散乱如同鸡窝,身上的睡裙斜挂在身上,露出大片肌肤。 她在屋子里慢悠悠地转来转去,时不时地伸手挠着胸前的皮肤。 高清监控下,明显能看到江明珠皮肤上斑斑点点,都是挠出的血痕。 “她害怕水,不肯洗澡,连喝的水都必须装在密封的瓶子里。” 苏城的九月,秋老虎仍在,烈日炎炎,一个人成天儿的不洗澡,可见皮肤怎样的瘙痒难耐。 据江父描述,江明珠刚刚大学入学不久,和家里人约定过,等结束了军训后,就回家中休息小住。 可当江明珠回家后,江父和江后妈便发现了她的异常之处,再三权衡之下,给江明珠的辅导员打电话请了病假。 江晏托着下巴,看着监控画面中出现刻板动作的江明珠,陷入沉思。 这跟当时的宋辰英简直异曲同工之妙啊! “晏晏,明珠怎么样?”看江晏沉默不语,江后妈扯了扯江父的衣服,开口问道。 江晏看了看一脸黑的江明珠,又看了看并不打算插手,兀自在识海中睡了过去的明镜,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道: “这事儿急不来,我们得弄清楚,来的是何人,家在何方,有何需求。” 江父表情一凛:“的确是被上了身?” 江后妈尖叫一下,差点儿晕过去。 她扑在江父的怀中,痛哭流涕:“我可怜的明珠,江德海,你去找个厉害的大师来!一定要把这天杀的家伙给弄走,还我宝贝女儿来!” 江父皱着眉头,对江后妈的话并无反应。 宋辰安明白,这江德海作为苏城近些年来刚刚兴起的富商,地位不稳,人脉不密。 只怕他这会儿是在顾虑这件事被宣扬出去,对自己商业版图的影响。 “江德海,你说话啊!”江后妈有些发疯:“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宋辰安看了眼还在看江晏表演的惠然,眼神森然,激了他一个激灵。 这人怎么这么凶! 惠然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提醒面前的江家二人道:“亲女儿总比外人靠谱,我们江大师也是可以替你们解决问题的,价钱好商量。” 说完冲江晏眨了眨眼。 去吧江大师!这可是赚钞票的机会! 江晏扶住额头,叹了口气。 第27章 讨厌的人果真都一样 宋辰安收到江晏求助似的目光,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一直在做背景板的他,主动出声支援起小姑娘:“此事需从长计议,今天时间不早了,我们江大师得回去算一卦,顺便根据情况拟个合同。” 江父半信半疑,却也不说放人走。 倒是江后妈拉着江晏说个没完。 她一会儿哭诉江父狠心,不顾亲生女儿的死活,一会儿又和江晏念叨着她和江明珠身上斩不断的血脉之情。 好像把江晏丢在老家十几年不管不顾的人不是她一般。 江晏几次想打断她的迷惑发言都没能成功。 直到宋辰安强行把江晏拉到身后,道了一声告辞,这才勉强阻断了江后妈的语言攻击。 坐在回程的车上,宋辰安一边开车,一边关注着后视镜中小姑娘的神态。 只见她面露纠结,眼中满是思索,不住地变换着神色。 “我们就不能一张符直接把那东西打出去吗?”小姑娘双眼冒光,一脸期待地看向惠然。 “那当然不行,那家伙毕竟还没干什么坏事儿,不能直接收,违反常规,会被同行唾弃。” 惠然瘫在后座,随意摆着手哼哼道。 “那等鬼差来把它勾走不就行了?”小姑娘又想到一个办法。 “最近地府鬼差都被捉去搞大整顿了,勾魂这种业务眼下效率极低。”惠然说着从鬼差兄弟那边听来的八卦。 “······” 江晏搓着小手,犯了难。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的要自己亲自上阵了? 无照经营?裸考上阵? 江晏一脑门子官司。 “晏晏,你也不可能一辈子依靠别人啊。”睡得迷糊的明镜也慵懒着附和了一句。 深夜eo了的江晏拉着正在勤奋修炼的明镜侃大山。 明明跟自己没关系的事情,为什么江父江后妈理所当然地能找到自己,大言不惭的说要帮忙,骨子里却一点也不信任自己。 明镜拍拍江晏的脑门子,开始给她讲自己过去的故事。 以前自己也曾是个万人敬仰的大妖。 可虎落平阳被犬欺。 在自己不幸被道门中人抓住的时候,并没有多少追随者前来救援。 可见,即便自己曾经在妖界有多高的威望,也不见得能换来多少真心。 更别说,本就两相生厌的人,怎么可能强求对方给予自己多高的信任。 追求自我成长,最不应该做的说事情就是在意被人的眼光。 “宋辰安的提议很不错,既然请你做事,咱们明码标价,走正规合作渠道,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明镜干脆化身知心大姐姐,以自身为例,开导起江晏来。 “可以我现在的能力,我并不能胜任这个任务。”江晏扣着指甲唯唯诺诺。 “谁不是从第一次打拼过来的?”明镜“切”了一声,干脆交了个底:“我第一次出去捕猎,还着了个小妖精的道呢!” 江晏的眼睛一亮,万年大妖的糗事,谁不爱听? 可惜明镜没有给江晏继续听故事的机会,随意挥了挥手指,把江晏面前的书哗哗翻动,直到停在一页上。 “先找到那家伙的尸体再说。”明镜双手合十,借着月光继续开始修炼。 —— 苏城大学,江明珠的宿舍中。 江晏以江明珠姐姐的身份,替她取东西为由,进了她的宿舍。 她原本打算找江明珠的舍友,了解一下她回家之前的行踪。 万万没想到,江明珠的舍友见她进门,就像根本没看到一样,继续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请问······明珠之前有没有去哪里玩啊?”江晏踌躇半晌,还是厚着脸皮发问。 江明珠的舍友手中的动作一顿,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们哪里知道江大小姐去哪里呢,毕竟我们给她提鞋也不配呢!” 好家伙! 江明珠这是被舍友孤立了吗? 果然,讨厌的人,在哪里都会被人讨厌。 江晏尴尬地笑了笑,随便拿了些江明珠的东西就走了。 江明珠的身上的那家伙,看着是个年轻人的气息,而江明珠之前一直处于军训阶段,根本没有机会外出。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晏双手捧着东西,闷着头在校园中走着。 不留神间,和一个扭头与同学说笑的高大男生迎面相撞。 江晏手中捧着东西散落了一地,那个男生连忙蹲下帮她收拾。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道歉的话说了一半,正在帮忙捡着地上东西的男生动作一顿,拾起了一只盲盒玩偶。 “你怎么拿着江明珠的东西?你是她什么人?”那个男生眼中充满了戒备,仿佛视江晏为小偷。 似是从没见过光天化日之下“偷了”东西还在校园里大摇大摆逛街的小偷。 江晏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这人只怕是认识江明珠,顿时喜上眉梢。 “我是江明珠的姐姐,她病了,我是来替她那些东西回家的。”江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追问道:“你认识她?” 周伟松了口气,了然地点了点头。 他扬了扬手中刚刚捡起的玩偶:“这还是我送她的限量周边,上面有编号。” 江晏看见他略微含羞的表情,明白了此人只怕是江明珠的追求者。 江晏上下仔细打量起周伟,注意到他手臂上有被晒脱皮的痕迹,随口问道:“你们军训晒得这么狠吗?” 周伟顺着江晏的眼神看向自己,了然一笑道:“军训还好,这是在海边晒的。” 海边? 江晏心中立刻有了警觉。 江明珠身上那只鬼表露出惧怕水的行迹,只怕是被淹死的。 看来江明珠是和他一起去水边玩儿的。 她琢磨了一下措辞,开始套话:“是啊,明珠回家也说晒得头晕,你们在哪儿玩的,都没有遮阳棚吗?” 周伟露出一副懊悔的神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 “是我不好,听同学说那处是个很棒的非营业性沙滩,平时没什么人去,所以没有遮阳棚忘记女生娇嫩需要防晒了。“ 江晏心领神会。 江明珠和她的一帮同学在军训之后,去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沙滩游玩。 江明珠这个倒霉催的,不小心冲撞了什么,这才被上了身。 江晏和周伟扯了几句闲话,搞清楚位置后,才离开了苏城大学。 第28章 绝望浮沉 “江晏!” 一双眼猛然睁开。 瞳孔微缩,江晏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做噩梦了。 原来是明镜正叫着自己的名字。 “上床去睡,别在这儿受凉了!” 江晏在飘窗上陪着明镜修炼,困意袭来,竟然直接睡了过去。 江晏的睡意被驱散了不少,干脆去厨房接水喝。 只是当她放下水杯,转身那刻,恰巧看见黑暗中站着什么东西,差点儿没把自己给送走。 来人一身黑衣,隐在黑雾中看不清容貌,带着一股子凉意直盯着江晏看。 江晏“嗷”的一嗓子,叫醒了屋里的所有人。 不过当宋辰安迅速摁了密码窜进自己屋子的时候,江晏还是愣了半天。 不是,宋辰安什么时候知道自家大门密码了? 惠然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不满道:“大半夜你鬼叫什么?” 江晏抖着手指了指站在客厅正中央的黑影,喉咙管卡住半晌没出声儿。 惠然顺着江晏的手指看了过去,也跟着“嗷”了一嗓子。 只不过······ “蔡鑫!你怎么在这儿?”惠然甩着胳膊肘子冲了上去:“投胎失败了?还是被那黑雾撵回来了?” 蔡鑫身上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很唏嘘。 因此见到这孩子大半夜一身黑的重新站在黑暗中,都被惊住了。 还在发怔的蔡鑫这才回过神来。 他其实也被江晏的一嗓子给吓住了。 蔡鑫扶了扶脑袋瓜上的帽子,急忙解释道:“不,不是,我现在是见习鬼差,刚考的编制,还热乎着。” “······” 一屋子人,却死一般的沉寂。 什么玩意儿? 见习鬼差?还有编制? 江晏看向宋辰安,表示自己理解无能。 宋辰安对小姑娘报以安慰的表情,自己则转头看向了有经验的惠然。 哪知惠然重新审视了一遍蔡鑫,这才肯定的点了点头:“是鬼差的打扮,没错。” 江晏在宋辰安不自在的眼神中,捂住了低到胸口的睡裙,默默地退回房间换了身衣服,顺带叫走了专心修炼的明镜一起吃瓜。 原来,蔡鑫赶上了地府扩招的好时候。 本就不想投胎做人的蔡鑫,抓住机会报名参加的地府考试。 在和江晏、惠然等人接触中,耳濡目染的知晓了不少玄学知识。 于是,蔡鑫在一众参考小鬼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新一代鬼差——见习的。 蔡鑫被派接了勾魂任务,想着以后少不得要多次接触,便不请自来告知众人。 “也就是说,现在你在我们一堆人中,最先成为了有编制的人?”明镜慵懒声适时响起,替蔡鑫做了陈词总结。 在众人的调侃声中,蔡鑫这才说起来意。 正如惠然得到的消息,近期地府中的确正在进行大整顿,对各类在世鬼魂登记造册。 原因无他,只为最近丢失了不少无名小鬼。 “有些小鬼明明已经被鬼差标记,准备勾走,可临了却了无踪迹。鬼差们无从下手,追踪无果。” 蔡鑫神情严肃,似乎正在说着一件顶级可怕的事情。 江晏正奇怪蔡鑫的态度,而一向散漫的惠然却已然坐直了身体。 有道是小鬼难缠,可若连小鬼都接二连三地消失不见,只能说明这背后正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谋划着什么巨大阴谋。 考虑到近期接连不断的诡事,惠然只能想到那只被打伤后不见踪迹的黑雾。 若正是那黑雾吞噬了更多的小鬼,那么它的力量势必要增长不少,到时候再行收服,必将是一场恶战。 “多谢提醒!”惠然表示已经接收到提醒。 在惠然一再叮嘱注意保重自身之后,蔡鑫略带着依依不舍的感情离开了江晏家。 “今晚早些休息,江明珠的事情,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以防那背后之人再次作祟。” 惠然简单解释了眼下的局面后,表示自己会陪着江晏一起快速处理江明珠的事情,催促着大家早些休息,明日再战。 —— 有了周伟友情提供的海滩位置,江晏和惠然很快便找到了江明珠出事的地方。 顺着铁锈斑斑的铁栅栏走进海滩,只见空旷的沙滩上仅有着三三两两结伴的年轻人正在游玩。 这片海域阴气森森,阳光照射到这处,也莫名地暗了不少。 江晏下意识就觉得不舒服,心中发毛,头皮发麻。 海浪一下下地拍打着沙滩,似是有人在激烈控诉着什么。 这处怨气颇深,难道江明珠是遇到了什么水鬼? 正当惠然画了道符咒,准备给自己打开天眼时,一个表情焦急,步履匆匆满沙滩转悠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惠然伸出右手,点了几下手指,眉头一紧,似有回应似的回答了江晏的疑惑:“不是水鬼,是意外淹死的人。” 来人名叫秦观,他是来失踪了几日的好友章沐的。 据他所说,他的好友章沐是苏城大学的研究生,性格内向,社交不多,住在研究生单人间中。 而秦观自从前日午餐和章沐分别后,便再未见过他。 一开始,秦观以为章沐在宿舍中专心研学,且他习惯独来独往,因此并未多想。 可一连几日上门找他吃饭未得到回应,电话也没人接听后,秦观便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想到前几日章沐曾提到,会在近日找个时间到这片沙滩来浅浮,便怀揣着一丝希望赶到这里寻找。 在了解了章沐此前的行为习惯后,江晏心中也已经有了结论。 只怕那上了江明珠身的家伙,正是这在这片海域意外死亡的章木。 只是不知为何,那家伙全无记忆,行为诡异,只怕其中还有些什么隐情。 秦观漫无目的焦急万分地在沙滩上找了半天,最后在一处犄角旮旯处,看到了一堆摆放整齐的衣物。 秦观捂住嘴巴,双腿一软跪在了沙滩上失声痛哭。 警察接警后很快到达,封锁了现场,一队人在勘验现场,和在场的目击者做着笔录。 另一队人则带着工具去海里搜寻章沐的踪迹。 人迹罕至的沙滩没有摄像头,无人知道章沐究竟是什么时候下海的。 在空无一人的海滩边,只有他完整的衣物孤零零的摆放在那里,等着主人的归来。 江晏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莫名回想起自己诡异的那个梦。 第29章 自己的人自己护 在那个梦中,江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周身冰凉。 脚下是无法摆脱的桎梏。 她一人孤独地悬浮在幽绿的海水中,等待着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去,窒息感愈加深重。 那是何等的绝望。 就像眼前的这人的结局一般。 警察们在那片海边捞了很久,才触碰到了一个软物,正是章沐的尸首。 泡的时间有些久,他的尸首已经微微出现了巨人观的模样。 被打捞工具触碰到的地方甚至已经溃烂,露出了森然的白骨。 秦观瘫坐在沙滩上,从白天等到了黑夜,等来了他最不想得到的消息。 漫天繁星闪耀,空荡荡的沙滩上仅有他一人呜咽恸哭。 现场勘查的警察对此见怪不怪,只公式化地同他道一句节哀,并让他及时通知章沐的家人。 江晏一行人站在一旁,切实感受到着秦观的哀伤。 江晏不忍,上前告知秦观他们此行的目的。 秦观如同木头人般,呆坐在沙滩上,毫无反应。 直到江晏提起,在江明珠身上看到了怕水且有着刻板行为的人,他的眼珠才动了动。 等江晏讲完章沐尸体上没有魂魄,秦观“霍”的一下抬起头,瞪着眼神发直的眼睛问道:“你是说章沐还在别处?” 江晏被他疯魔的状态有些吓住,她忍住心中的惊骇点了点头:“他的鬼魂漂泊在外,鬼差寻不到便会影响他的投胎转世。” 她刚想和秦观解释魂魄与投胎的关系,秦观猛地站起身,斩钉截铁般打断了她的陈述:“我跟你们一起去。” 勘验现场的警察把几人的联系方式记下,直言因为尸体泡在水中时间过久,可提取的证物太少,因此章沐的死因需要解剖才能得知。 警方要求在场的几个目击者保持联系畅通,表示结果出来后会让他们配合调查工作。 惠然又简单交代了几句,已然和秦观达成了共识。 也好,有个章沐熟悉的人,说不定他会很容易从江明珠的身上下来。 识海中的明镜直直地望向这片海域,似乎透过这片海看到了什么东西。 “一个人被困在深渊中,困顿无力,无法挣脱那该死的宿命,那种感觉既无力又绝望。” 明镜叹了口气,幽幽地说着。 江晏知道,她这是想起了自己被困在山崖下的经历。 几人连夜开车,带着秦观去江家,试图把章沐从江明珠的身上唤下来。 可车还没停下,明镜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电光火石间,江晏也看见了江家被笼罩在一团诡异黑雾中。 “不好!”江晏催促着宋辰安快点儿靠边停车。 车还未停稳,她便一马当先从车上蹦了下去。 “晏晏!”明镜四处观察着,叮嘱江晏当心道:“别硬来,你让惠然先上。” 江晏担心江家众人的安危,并未放慢自己的速度。 等她穿过大门,冲进江家时,却恰好看到江父江后妈正亲热地靠在一起看电视。 江晏呆在当场。 “晏晏?”江后妈一脸惊喜:“是不是事成了?” 她甩开江父的手,一人冲上楼去。 宋辰安紧随其后,担心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江晏。 而没等落在最后的惠然和秦观站定,楼上就传来一阵尖叫声。 “啊——明珠啊,我的明珠你怎么了!”江后妈惊慌失措地在楼上叫着。 江晏心中那股不安愈发强烈。 等众人赶到江明珠的房间时,只见到江明珠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江后妈正在拼命地摇晃着她。 “没气了,我的明珠怎么没气了?”江后妈一见到江晏,拨开众人冲上来便是一巴掌。 “啪!”声音之大,江晏被打的脸歪了过去,她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都是你!你害死了我的明珠!你这个灾星!都是你!”江后妈怒吼着还想上来撕扯江晏,被宋辰安隔开。 宋辰安伸手抚了抚江晏发烫的脸,眼神阴冷,嘴角抿起,周身气压极低,忍耐到了极限。 惠然快速的掐了几下手指,神色也冷了下来。 章沐的魂魄不翼而飞,连带着江明珠的生魂竟然一起消失了! 死前越痛苦,怨念越大,其鬼魂对于邪物来说,越是大补。 联想到此前蔡鑫特意上门提醒的事情,想来定是那个正忙着四处吞噬小鬼的邪恶家伙,把两人的魂魄捉走了。 “还有时间,生魂没那么好下手,更何况章沐的鬼魂现在和江明珠的生魂黏在一起,更不好分离,还需费些力气。”惠然转头就走。 江晏双眼包着泪水,看向站在众人身后,一声不吭的江父,期望着江父能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晏晏,明珠她······”江父面带祈求,嘴唇喏喏,只关心起江明珠的安慰。 江晏眼中的期望之意,逐渐消散,直至化为一汪清水。 “江总,等消息吧。”宋辰安半搂着江晏,将她带出了江家。 倒是明镜离开前,奋力分别甩了一张符纸贴在了江父、江后妈的身上。 “明姐姐,你······”江晏惊讶。 “见鬼符而已,不用法术。”明镜坦率承认自己动的手脚。 明镜气急,这家父母忒拎不清,竟然还敢动手。 自己的人只能自己来维护! 一张“见鬼符”而已,让他们稍稍尝尝小江晏遭受过的苦楚。 秦观迈着慌乱的步伐,跟在几人身后。 就在刚刚,惠然转身后,便将眼下的情形分析给了他听。 若就此再也找不到章沐的鬼魂,那么章沐便再也投不了胎了。 他只有配合他们,在搞清楚章沐的死因后,尽快找到他鬼魂的下落,并且唤醒他,劝说他自愿跟着鬼差轮回投胎转世。 送走秦观,一车的人都沉默着,就连平日里喜欢叽叽喳喳的惠然也默不作声。 江晏用宋辰安递给她的冰块敷着发烫的脸颊,疑惑道:“那个家伙会不会和我们之前三番五次遇到的黑雾是同一个东西?” 识海中的明镜轻哼一声,算是附和。 没错,不但是同一个东西,而且那东西的力量也越来越强了。 若不是自己被困在这小道士身边,勤加修炼,采阴补阳,自己的灵力又岂会迟迟没有长进。 必须得想个办法,解了身上的符咒,找些作死的小鬼补充补充灵力才行。 惠然也正拧着眉头思索着。 今日在江明珠的房间内,他总觉得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法术痕迹。 可以确定的是,今天在江家作祟的邪恶家伙,的确是之前他们遇到过的那团黑雾。 可那黑雾,随着吞噬小鬼数量的增多,它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 更奇怪的是,在黑雾尝试剥离江明珠的生魂时,使得手法竟然十分熟悉。 难道是之前自己捉拿过的鬼魅的漏网之鱼? 这黑雾,究竟是什么来头? 第30章 藏身之处 满城万家灯火通亮,可江晏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 这一刻,她才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笼罩在江家上空的黑雾已经几乎要散尽,想必那黑雾也刚走不久。 惠然追出不远,立刻双指合并,从兜里捻出一张符纸,念了句咒语,便扔出了那张符纸。 那符纸在空中打了个圈儿,缓缓燃尽。 这是青玄道观袭传已久的追踪术。 无论人鬼蛇神,只需一息气息,上天入地,都能追踪到对方的踪迹。 此事惠然已经顾不得多少,冒着被明镜看穿自己师门来历的危险,不得不用了师门秘籍。 江晏明显能感觉到识海里的明镜僵在了那里,口中还不断地说着什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江晏并未多想,只是以为明镜看出惠然不简单,表示惊讶而已。 夜已深,阴气过重,那黑雾的能量也必然是最强的时候。 惠然提议今日暂且回家休息,准备妥当。 只等明日白天,追踪术有结果后,再去追踪那黑雾的下落。 光怪陆离的梦再一次出现在江晏的梦境中。 这一次,她隐约看见一个男人,发疯一般的砍着地上的女人。 女人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血液混杂着粘稠的人体组织四处飞溅。 江晏分明感觉到了点点热血溅在自己身上。 那个男人面目狰狞,口中不住地在咒骂着地上早已不动弹的女人。 鲜血缓缓地将地上的那个女人的衣服染成了红色。 她站在男人的面前,双腿发软,却完全听不清他咒骂的内容。 良久,他才拎起手中已经被砍的卷边的菜刀,向她面前走去。 “啊——”江晏猛然惊醒。 惊动了还在飘窗上打坐着的魂体明镜。 “又做噩梦了?”明镜闭着眼睛轻声问道。 江晏轻轻嗯了一声。 不知为何,自从蔡鑫现身之后,江晏总在睡梦中梦到各种各样的场景。 诡异的、阴森的、恐怖的。 不过像今天这样直面杀人现场的还是头一次。 她看向窗外已经隐约露出白露的天空,摸出枕头下面的手机。 已经快要早晨五点了。 手机界面上,还停留在宋辰安给她发的关于章沐案件的最新进展。 章沐的确是一个人去的那处海边浮潜。 尸检报告显示,章沐脚腕处有一圈被水澡勒住的痕迹,后脑勺有一处磕碰伤。 法医大致还原了事发经过。 章沐一人下水浮潜,不幸被水藻缠住脚踝,惊慌失措中,他撞到了海水中的一处礁石上。 他就这样被困在了幽深海水中,在水底等了好几日,才得以被发现。 江晏打出知道了三字发出,对面的宋辰安立刻回了句:“醒了?” “嗯。”江晏礼貌回复后,便放下了手机。 她磨磨蹭蹭的走到明镜身边,踌躇半天才开头说道:“明姐姐,我似乎,梦到了章沐出事时候的景象。” 她没有提起今日的梦境,只说起之前的那个梦。 明镜调整了一圈气息,睁眼看向她。 她的眼中蕴含清冷,摄人心魄,直看到江晏的心里去。 明镜敏锐地捕捉到了江晏眸中的不安:“你怎么知道那是章沐?” “那种脚底被绊住无法挣扎的痛楚,在幽绿深水中逐渐窒息,看着水面的光线一丝丝的暗淡下去的绝望,近期应该没有第二个人了吧。” 江晏神情恹恹,说这话时面露不忍,似是不想再回想起那种感觉。 明镜伸手抚了抚江晏的肩膀道:“人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这段时间接触的太多,可能会对你的梦境有些影响。” 她看着小姑娘的印堂,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 一股倦意袭来,江晏打了个哈欠,转身上床补回笼觉。 距离出发时间还早,她必须要打起精神。 看着江晏熟睡的面容,明镜眉心深蹙。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些。 普通人遇到这些怪力乱神之事,阳气多少也会受到影响。 更何况是江晏这样魂魄不稳,自带阴阳眼的至阴体质之人。 明镜试了试运气,淡粉色的灵力在手掌心转瞬即逝。 灵力被封,半点法力也使不出。 无奈,她只得找出一张定魂符,贴在了江晏的背后,并隐藏了起来。 —— 在惠然追踪术的指引下,江晏、宋辰安和做好了各种思想准备的秦观站在了一处废弃大楼遗址面前。 秦观跟着,是为了自己的好友章沐。 可宋辰安一介凡人,坚称此事是由于他鲁莽替江晏接下,不顾其他人的阻挠,也跟着来冒险。 惠然有些头疼,这可是追踪黑雾的藏身之处,又不是什么过家家的游戏。 一个半吊子,还有两个凡人跟着,简直是太冒险。 可他劝说无能,只能就此作罢。 这个开发商半道跑路,建了一半的大楼荒废在苏城的郊区。 入眼是满地的荒草,足有半人高。 往里看去,不平整的地面还有些前些日子暴雨留下的水坑。 多年无人问津的废弃大楼的砖块竟有些粉化的迹象,一阵风吹过,还掀起了一阵可见的灰尘。 大楼砖缝里还生出了青苔,藤蔓则顺着墙壁一路攀爬上去,遮住了大楼地层大片墙体。 不知是否是江晏的错觉,即便是在九月艳阳下,这处也处处透着冰冷阴森的气息。 “这块儿不仅鬼怪喜欢,估计连蛇虫也很喜欢。”惠然指着半人高的浓密荒草调侃道。 见大家并未就着他讲的话露出轻松的神情,惠然有些不得劲。 江晏四处张望,一眼便看到大楼半腰处站着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 她还没出声,那女人仿佛看了一眼她所在的位置,便从楼上一跃而下。 江晏惊声尖叫,连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却久久没有听到任何重物落地的声响。 惠然被她吓了一跳。 顺着江晏手指的方向看去,他了然道:“那是自杀的人留下的一魄,被困在此地,每日重复着她生前自杀的动作。” 江晏喘着粗气,掏出手机,在断断续续的信号中,果然查到了多年以前这处有人跳楼自杀的新闻。 宋辰安状似无意的靠近江晏,替她顺了顺背:“可那黑雾若是躲在这处偷偷修炼,为何没有吞噬掉这样的小鬼?” 原本伸手掏葫芦准备解救这个被困小鬼的惠然果然愣住。 宋辰安说得没错,既然黑雾的目的是要吞噬更多的小鬼以来强大自己的力量。 那么为何独留了这个重复着跳楼动作的小鬼不吞,反而不远千里,专门去江家,把连着江明珠生魂的章沐带走。 要知道,连着生魂的鬼魂,可是极其的难剥离。 “小道士,替我解了法术封禁。这家伙,可是故意把我们引来的。”明镜凛冽严肃的声线响起,全无白日昏睡的散漫。 明镜的话不无道理。 看着身边对法术一知半解的江晏,还有宋辰安和秦观两个普通的凡人。 惠然权衡再三,依言伸手替明镜解了禁制。 第31章 陷入迷阵 刚刚还太阳高照的天空,竟然飘来了一朵朵乌云,遮住了大楼上空本就不多的光线。 导致这栋废弃大楼显得更加的阴森。 以惠然打头阵,江晏断后的小分队正式迈入了那座大楼中开始探索。 不同于其他的废弃大楼,这座大楼中阴暗、潮湿,甚至还有些鼠类到处爬行。 “是难得一见没有流浪汉住的废弃大楼。”打头阵的惠然边走边调侃了一句,并没有发现脚下沙石的异常。 的确,这处大楼处处透着诡异,楼洞间阴风阵阵,竟然连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都不敢当作歇脚之地。 明镜主动掌控了江晏的身体,警觉的用一张符纸给众人套了个结节。 可惠然还在嘲笑她作为万年大妖,竟然如此怕死。 “等你死过一次,就知道,那滋味,并不是人人能受得住的。”“江晏”冷着脸,双手捻了几个诀,缓缓加固了结节。 众人顺着建了半拉的楼梯,缓缓爬楼,却始终没有见到那黑雾的身影。 “奇怪!”惠然看着手掌心的罗盘,在原地打了几个转,纳闷道:“那踪迹怎么只显示到这里?” “江晏”踩着地上看似散乱的沙石子,缓缓地挪到了大楼边缘。 入目所及皆是荒草一片,以及······ “明姐姐!这里就是我刚才看到的跳楼自杀的鬼影所在的楼层!”识海中的江晏认出了众人所在的位置。 电光火石间,“江晏”迅速往后倒退了几步,时刻准备着的手指迸发出一道粉色的光亮,击中了向她袭来的黑影。 “小心埋伏!”“江晏”只来得及吼出这一句话,便被更多的黑影笼罩起来。 惠然神情一凛,也是直接祭出了自己腰间的葫芦发起,开始和周身的黑影缠斗在了一起。 不知是否是因为被惠然封了法力许久,“江晏”骤然出手竟然好几次失了准头,没一会儿便被一道鬼影缠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周围的黑影见状,纷纷冲着“江晏”而去。 惠然看到这一幕,情急之下只得将手中的葫芦向“江晏”投掷过来,催动法力,帮她吸引了大量的火力。 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狼群。 没一会儿两人便被更多的鬼影缠住了,很快被淹没在其中。 识海中的江晏只觉得周身一阵冰冷,自己的身体便呆在了原地不动了。 而且无论她怎样呼唤,明镜也不回答她。 再看其他人,惠然一只手提着葫芦,另一只手伸向了自己所在的方向,似乎准备做什么。 而一旁的宋辰安和秦观,早已不知何时瘫软在了地上。 看来,这几人是被黑雾以不知名的方式给偷袭了! 这黑雾果真厉害,明镜明明设置了一层结节,众人竟然还能着了它的道! 大约自己偷偷藏在识海中,黑雾并未发现自己,所以自己才能侥幸逃脱。 好在“江晏”并未受伤倒地,自己还能借着这具身体,在识海中查看四周,以寻找破绽。 江晏能感受到明镜似乎正在和什么东西在搏斗着,可肉身毫无动作,可见他们四人是被困在什么梦境中了。 她在四周仔细地看着,试图找到破解此局的零星线索。 很快,江晏就捕捉到了地上的几堆沙石。 沙石看似普通,实则放置有一定的规律。 难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阵法? 道法书上有提到过很多关于阵法的法术。 施法之人并不需要亲自上阵,只需提前布置好阵法,等着猎物走进阵法中,再开启阵法即可。 若进阵之人意志力不坚定,便会被困在那阵法的幻境中,永远走不出来。 阵法讲究阵眼、阵引,自己只需找到这阵法的对应破阵之法,便可全须全尾的将众人带出来。 按照地上沙石的摆放方位,这个阵似乎摆了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 不过这阵法,很是眼熟啊! 江晏挠着脑袋,内心浮上一阵焦躁之意,拼命回想自己看过的道法书中关于破阵的法子。 可惜道法书的内容颇为枯燥无聊,江晏看书的过程中曾经睡过去好几次。 这会儿只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恨不得穿回去好好敲敲自己的脑壳子,提醒自己认真努力学习。 书中提到,八门阵法变化万端,以法器为引,阴风为辅,将入阵之人包围入圈。 就好似一张织好的渔网一般,逐步收紧。 意志不坚定之人,便会被卷入无边的幻境。 在幻境中会看到自己最恐惧的东西,直到彻底崩溃。 到那时,阵中怨念四起,布阵之人便能收集到阵中的怨气,以增加自己的功力。 她得仔细琢磨破阵之法,以防伤害到在幻境中的那几人。 —— 明镜在黑影向自己袭来之时,只来得及将自己的心脉护住,便被鬼影缠住周身。 等她好不容易击破鬼影,自己则站在了一处山崖旁。 这是······ 她看了看自己周身,火炉般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皲裂的土地似乎在诉说自己等待水源的艰辛。 火红的长衫拖地,重伤而直不起来的腰,背后则是万丈深渊。 “明镜,你我果真要到这一地步?” 三丈开外,有个身着青衫的人背对着自己站在那里。 明镜看不真切,想开口叫那人转过身来,张着的嘴巴却说出了其他的话:“难道不是因为你?” 这是······这是那天啊! 明镜试图唤了唤识海中的江晏,毫无反应。 她知道,自己已经入了幻境了。 这幻境是在提醒自己那段愚蠢的过去吗? 那青衫之人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明镜看不真切。 “那我就别无他法了。” 那人右手掌心聚起一团黑气,夹杂着电光斑驳,直冲明镜而来。 一股大力袭来,痛彻心扉的撕裂感,再一次席卷了明镜整个身体。 她被那人一掌拍下了悬崖。 重伤的她无法凝神聚气,只得直直的坠落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 她只觉得四肢百骸已经被摔得粉碎,可妖怪的灵力还替她撑着最后一口气。 她吐出口中腥涩的血,惨然一笑,肿胀只能半睁着的眼前,落下了一双黑靴。 “既然你死不掉,那就永远呆在这里吧!” 她艰难地坐了起来,想要强撑着身体逃离这里。 一束光袭来,即便明镜早已知道这只是一场过去的噩梦,还是举起了双手,想要抵挡这最后一击。 “明姐姐!” 身后突然传来呼唤声,江晏的身影一下子就出现在了明镜的身侧。 第32章 破阵之法 江晏能凭空出现在明镜的幻境中并非巧合。 她已然参破了那八门阵法的八门所在,可若想破解此阵,还需找到阵眼才行。 可她被困于肉身中,又无法从明镜的控制中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根本没法去找阵眼。 她必须先把明镜从幻境中唤醒,才能和她一起破解这阵眼。 法术书中曾说,若想和人隔空互动,只需和对方建立一定的联系。 按道理,她和明镜二人共用一具身体,联系应当更加紧密才是。 她举起双手,捻了个诀,口中念起了咒语。 此诀是在无限放大她和明镜之间的联系,在其中建立起可通讯的桥梁。 很快,江晏只觉得背后一热,一张被隐藏着的符纸便显现了出来。 正是此前明镜为江晏所设下的定魂咒。 江晏心中大喜,越近的联系,意念越强,更容易建立起通讯桥梁,甚至可以跨越空间地域! 她手握符纸,继续默念咒语。 江晏只觉得周身被一股气流包围在其中,在气流之外,隐约有着各式的风景变化。 想来是法术起了效果! 气息掀起了她鬓边的发丝,江晏总算在模糊的景象中看到了一抹红色。 火红色的织花长裙散在地上,面前还站着一举着手的青衫之人。 那是明镜! 那人想杀了她! 江晏大惊,催动了法术更加靠近过去。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明镜,江晏只知道自己要快点儿唤醒她。 哪知自己刚叫出明镜的名字,明镜便看了过来。 眼眸中清澈见底,丝毫没有被迷惑住的模样。 “明姐姐?” 明镜抬手便将手掌心中早已凝聚起的粉色光球一掌拍在了面前青衫之人的胸口。 她歪着头看向江晏:“在幻境中杀他一次,也算能解了一丝盘踞在我心头多年的恨意。” 江晏看着那人仰面倒下,四周的景象如斑驳墙灰一般一点点落下,很快碎成了灰烬。 一转眼,江晏已经和明镜重新站在了废弃大楼中。 “明姐姐,你没有被幻境迷住吗?”江晏惊奇道:“刚才那人······” 明镜操纵着江晏的身体,将倒在地上的宋辰安和秦观拖着靠在墙边,又将惠然提在手上的葫芦塞回他的腰间。 “这等雕虫小技,还难不倒我。”明镜冷着嗓音回答着江晏的疑问:“那是我仇人,见一次杀一次。” 等安顿好仍被困在幻境中的三人,江晏才和明镜说着自己的发现。 黑雾设此阵的目的,一是想拖延住几人的时间,二是想借着阵法中的幻境绞杀几人,获得力量。 不过,那黑雾还未有实体,也没有法器做阵引,只能借助于普通的小鬼勉强作为阵引。 因此,好好的八门阵法被他弄得有些四不像。 “他以阴血结成护法阵。”江晏指着墙角的几处红黑色血迹说道:“不过护法阵的法力看样子并不高,只要找到阵心,破坏阵法即可。” 明镜赞许了她一声,表示对她的判断十分赞同。 看这层楼的布置,阵法被那黑雾布在了整栋楼,因此阵心并不局限于他们所在的着一层。 “不把他们叫醒吗?”临出发前,江晏指了指还在原地了三人道。 “麻烦。”明镜看也不看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天色渐晚,整栋大楼光线愈加昏暗,穿过楼体的风愈发阴冷。 连呆在识海中的江晏,都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臂上被吹起的鸡皮疙瘩。 江晏只能隐约察觉出,随着所爬的楼层愈高,浑身那种发麻的感觉愈加强烈。 怎么会有人把阵眼设置在顶层啊? 一路上倒是没有小鬼上来纠缠。 “江晏”气喘吁吁的停在了楼顶的台阶处,指了指一处角落。 识海中的江晏也同时看到了被困在角落的江明珠。 这难道就是阵眼?竟然是用江明珠的生魂设置的? “这样吸收了阴气的生魂好剥离。”明镜好心提醒江晏不要轻举妄动。 果然,在她们刚踏上楼顶,一团鬼影便从江明珠的身上飞了出来,直冲着“江晏”所在位置而来。 是章沐,那黑雾竟然把章沐炼化成了一只恶鬼,作为护法阵用来护着作为阵心的江明珠。 若想破了阵心,势必要击杀已成为恶鬼的章沐。 此时的章沐还附身在江明珠的生魂上,和江明珠合二为一,章沐的鬼魂一旦被击杀,江明珠也会死。 那么江明珠则也会成为一只孤魂野鬼。 果真是个歹毒的阵法,带着满满的恶意立在这里,就等着他们几人撞上门来。 那黑雾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给他们几人一个教训,可见那黑雾的心思歹毒。 江晏正在分析着眼下的局面,而明镜则在一声不吭的和恶鬼章沐扭打在了一起。 明镜同样怕伤着章沐,所出的招式只管护着己方二人,并没有用杀招去对付章沐。 全无抵抗之法的明镜,被章沐的恶气击中了好几次,被逼得连连后退。 过手了十几招,明镜勉励用法术护住了自己和江晏不被打伤后,终于急眼了。 “快想个办法治治他啊!” 明镜恼火地拍了下章沐,由于没有带法术,如同挠痒痒一般,毫无威慑力,那章沐只会一次次的更加凶狠地扑上来撕咬她。 看着狰狞面孔的章沐,江晏想到了跟着他们一起来的秦观。 “把他引到楼下去,让秦观唤醒他!”江晏大喊:“干脆让他俩在幻境中相见吧!” 明镜心领神会,边打边退地下了楼。 “可是这样的章沐怎样能入秦观的幻境呢?” 江晏在识海中坐立不安,一边担心着明镜的安危,一边又努力地回忆着书中破幻境的方法。 “江晏”退至惠然的身边,一手用法术抵抗着恶鬼章沐的攻击,另一只伸进了惠然的口袋中,掏出了几枚铜币和两张符纸。 只见“江晏”把掏出的几枚硬币立在秦观的四周,形成了一堵所谓的“金刚墙” 她费劲周身法术,将恶鬼章沐团在了一团粉色金球中,引进了那几枚硬币设下的“金刚墙”之中。 恶鬼章沐刚一进“金刚墙”中,便激烈地扭曲了起来。 “金刚墙”至阳,恶鬼章沐此时受不住这纯阳之气,正想努力地摆脱“江晏”的桎梏。 “江晏”抽出一只手来,将两张符纸分别贴在了秦观和章沐的脑门上。 她强行将秦观和章沐之间建立起一条桥梁通道。 为了躲避“金刚墙”的至阳之气,恶鬼章沐别无他路,直接钻进了秦观在意识中。 第33章 各有各的困苦 秦观只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入眼是看不清的浑物,眼前一篇漆黑。 周身是冰凉刺骨的海水,等他扼住喉咙,挥动双臂,拼命上游,脱离了水面后,才发现被泡在了一池绿汪汪的深水中。 这是······ 这是章沐失踪的那片沙滩! 四周空无一人,天色诡异的发黄。 秦观强忍着心中发毛的感觉,缓缓地走向岸边。 他想确认,自己是不是还能救救章沐。 岸风吹在他的身上,激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手脚并用的爬到角落的石头后,果然见到了一堆叠放整齐的章沐的衣服。 他颤抖着伸手摸了摸那些衣服,只觉得触手温热,似乎章沐刚下水不久。 我要救他! 秦观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话在回响。 他转身就跑,大步跨进了海水中,并呼喊着章沐的名字。 海水诡异地发绿,愈发的粘腻,捞出的水竟然像果冻一般的质地。 秦观不顾海水的异常,不停地在水中进出,甚至扎猛子下去寻找。 可惜水下实在太浑,一厘米开外的地方便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无法看清水下的情况。 不知捞了多久,就在秦观越来越疲惫时,他突然触碰到了一团软物。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噗”的一下,那团软物竟然直接被他的手指戳了进去。 以那处软物为中心,海水逐渐被染成了烂红色,并散出了刺鼻的腥臭味。 秦观心中一慌,伸手又捞了捞,竟捞出了一团团沾着粘稠物的烂肉。 “章沐——” 秦观脚下一滑,跌入了海水中,挣扎着往下沉去。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扎进了水中,荡起了阵阵涟漪。 来人面目狰狞,一把便掐住了秦观的脖子。 秦观呼吸困难,双手拼命地敲打着扼住自己喉咙的双手,双脚也不断地蹬向对方。 他猛地睁开双眼,和化成恶鬼的章沐对上了眼。 “章沐!” 秦观拼命挣扎,也无法松开章沐死死钳住自己脖子的双手。 眼看进气无多,秦观双臂瘫软的垂了下去,一道黑影从他的手心中滑了下去。 手牌! 秦观下意识地就要去捞,可他已经无力动弹。 良久,一只手从水下将那枚手牌捞了起来。 秦观浮上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这才缓了过来。 恶鬼章沐此时已经逐渐恢复神志,他的手中举着那枚手牌,眼中的黑气正在消散。 他举着的手对着秦观伸了伸,发出了几声嘶哑的声音。 那手牌是本科毕业聚会时,大家伙儿在寺庙中一起求得,互相祝愿对方前程似锦。 他认出自己了! 秦观只觉得周身景象在倒退,没一会儿又站在了废弃大楼中。 看到秦观清醒了过来,一直举着双手施法的“江晏”总算是喘了口气,这才从半跪着的姿势缓缓站起。 “总算出来了!”她甩了甩已经举累了的手,示意秦观跟上自己的脚步。 “我刚刚好像看见章沐了!”秦观不疑有他,迈腿跟上,时不时地回头看向周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忘记给秦观开个天眼了。 “江晏”看了眼跟在秦观身后的章沐鬼魂,伸出食指在秦观的眼皮上轻轻抚了下,并小声提醒秦观别被吓到。 待秦观再次睁眼时,便看到了站在眼前的章沐的鬼魂。 章沐是被淹死的,死前泡的时间太长,因此鬼魂也有些被泡发了的迹象,他的身体还不断地滴着水。 “是我不好,我不该冒险一个人下水浮潜。” 看着秦观哀伤的表情,章沐也很是后悔。 他习惯独来独往,也不喜欢交友社交。 甚至有些拒人千里之外。 在对浮潜产生了兴趣之后,唯一能说得上话的朋友秦观,也曾多次叮嘱他别莽撞下海。 多次叮嘱他一定要到合规合法的专业地方去学习浮潜,并且必须要有人在场陪伴。 可章沐自信于自己的泳技,也高估了自己的学习能力。 他竟然大着胆子一个人到一片人迹罕至的海滩下水。 下水后没多久,便遇到了海藻缠脚的情况。 惊慌失措下,没有憋住气,便溺死在了那片无人海滩边。 绝望是有的,后悔也是有的。 章沐和秦观二人相看泪眼,“江晏”倒是在旁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话间,两人已经重新站在了废弃大楼的房顶上。 此时没了恶鬼的守护,江明珠的魂魄就飘在屋顶的角落上,苍白透明,且毫无知觉,似是沉睡一般。 “江晏”右手摊开,手掌心赫然出现的是惠然的那个小葫芦。 “明姐姐?”江晏纳闷,这葫芦是她什么时候顺走的。 “江晏”并未理睬她,只左手轻画了个弧线,捻了个诀,口中默念着什么。 “?” 在江晏的惊异中,那葫芦竟然被她催动了起来,飘在了半空中,葫芦口对准了江明珠的魂魄,直接吸了起来。 吸溜魂魄的过程十分玄幻,这让江晏想起了孙悟空版的“我叫你你敢答应吗?” “······” 随着江明珠被吸入葫芦里,四周的阴气开始四散,江晏终于没有觉得那么压抑了。 “江晏”并未放松警惕,在往楼下走的过程中,用脚将地面上的各式沙石踢散,以防黑雾趁机再次偷袭。 压在废弃大楼顶上的黑云逐渐散去,破阵之法果然奏效。 黑雾功力尚浅,无法设置强劲的法阵,只能暂时用这样的法阵将人困住。 好在江晏并未受到影响,这才彻底能将这阴谋摧毁。 只是······ 宋辰安和惠然还未苏醒,二人深锁眉头,沉睡于幻境之中。 宋辰安经历了家庭巨变,父母双亡,有恐惧或痛苦的记忆也很正常。 可惠然这样的小道士,看起来没心没肺,怎会有对他影响深刻的记忆呢? 难道是在恐惧小时候练功的痛苦回忆? 江晏不能理解。 “各人有各人的困苦。”“江晏”悠悠地叹了口气。 “明姐姐,如何能唤醒他们?” 看着明镜操纵着自己的身体,悄悄地做贼似的将葫芦塞回惠然的腰间,江晏在识海中倒是提了一嘴。 “这倒好办。”“江晏”悠然一笑。 没了那黑雾的阵法,这两人也只是沉浸在睡梦中,如同做了噩梦一般还未醒来。 “江晏”抬手画了个漂亮的弧度,引出了两道粉色的金光,轻轻地吹入了二人的眉心。 不一会儿,宋辰安和惠然二人悠悠转醒。 宋辰安眼神恢复清明,看着天空散去的黑云,露出了一丝思索和复杂的神色。 第34章 他意欲何为 重新掌握了身体控制权的江晏伸出手,一把将还坐在地上的宋辰安拉了起来,又拍了拍睡得迷糊的惠然。 惠然嘤嘤一声转醒,看清眼前站着的人之后,懊恼地抱着头直嚷嚷着丢脸。 “太丢人了,我一介正派大师出身,竟然会着了个还未成形的鬼魅的道!” 惠然得知自己竟然是被明镜给救醒的,面上更是挂不住。 他嚷嚷着头疼,幻境一游实在太累,只想回家蒙头睡觉。 可不论江晏如何八卦地问他的幻境究竟是什么,惠然也绝口不提。 识海中正在休息着的明镜见他如此纠结,勉为其难开口哄他: “好在关键时刻,你的葫芦蹦出来护住了大家,我们这才找到机会击退了恶鬼,找回了江明珠的魂魄。” 惠然如雷击中般呆在了原地。 “你是说,我的葫芦,给你用了?” 他双手护住腰间的小葫芦,口中不住地念叨着“不干净了不干净了”,浑然不知秦观正在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江晏自然不会主动透露事实的真相,她深觉明镜会用惠然的法器并非偶然。 但是这事若被惠然知晓,以他龟毛的个性,必然会再生事端。 明镜好不容易才被他解除了法术封禁,若这会儿再被他针对,对明镜,亦或是对自己都不是件好事。 秦观很有眼力见得闭嘴不提,那么就让惠然错以为是葫芦护主立了大功吧。 阵法虽破,可那黑雾却迟迟并未现身。 仿佛设了这样的阵法,只是为了拖延他们的行为,希望侥幸能把他们给困住,可实际上并未对他们造成任何实际性的损害。 这黑雾,究竟意欲为何呢? 惠然摸着腰间的葫芦,看向远处的黑云,神情也逐渐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为给秦观和章沐有短暂告别的时间,众人决定先把江明珠送回江家。 明镜累得手指头都快抬不动了,却还记得提醒江晏注意江明珠魂魄的状态。 “照理说,人的生魂离体时间越久,对原身的伤害会越大。不过还是因人而异,只是你有这样的体质不假,而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体质是怎样的就未曾可知了。” 明镜在识海中半躺着倒在地上,喃喃的说完着最后的话,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经历了上一次的事件,江晏知道,明镜这是因为灵力耗损过多,有些疲惫,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因此并未像上次那样惊慌失措。 众人经历了这一遭阵法中的幻境,各自仍处于回想境遇的状态,因此一路上并未有人说话。 汽车平稳地开着,很快,江家就到了。 两日不见,江父和江后妈面容憔悴,神情萎缩,左顾右盼,不知在提防着什么。 江晏立刻想到了上一次临走前,明镜设下的“见鬼符”。 想来,是那“见鬼符”的效力下,江父和江后妈不得已见识了不少漂浮在四周的鬼魂。 两人一定被吓得不轻。 惠然在江父和江后妈的注视下,江葫芦里的江明珠的生魂放了出来,投进了被放置在床上的江明珠的肉身中。 江父目中全无满脸疲惫的江晏,只声声追问着江明珠何时能醒,她的身体状态如何。 江后妈则是一下子扑倒在女儿江明珠的身上,低声啜泣不止,心疼自己女儿的遭遇。 宋辰安看着江晏失落的表情,内心第一次有了一丝酸涩。 他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江父的注意道:“既然事情已成,江总还是尽快按照合同里的约定及时打款吧。” 宋辰安拿出了在商场上谈生意的姿态,公事公办也亲力亲为。 江父见女儿江明珠呼吸恢复平稳,应该很快就会恢复健康。 他精明的眼珠子转了又转,张口便道:“江晏是我的女儿,和明珠乃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姐姐帮助妹妹怎么还能算是一场交易呢?” 江父双手一摊,大有不肯认账的架势。 见惯了商场狡诈的宋辰安见怪不怪。 他那日也注意到明镜所做的手脚,再看江父和江后妈今日的面色萎黄,想必是那张符纸发挥了什么作用。 他双手抄进裤子口袋,侧身大方的一让,冲江晏抬了抬下巴,示意江晏跟上步伐。 惠然心知肚明,紧跟其后。 三人不说一句话,大大方方的离开了江家。 “你放心,再难啃的骨头,我也拿的下来。”宋辰安卷了卷袖子,伸手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江晏从后视镜望去,正好看见了宋辰安从领口露出来的锁骨。 接连的奔波,宋辰安的脖子上沁出了一层细微的汗珠,正顺着脖子流下,在锁骨上留了道痕迹后,便消失在了衣领之下。 嘶—— 江晏急忙转开了自己的视线,轻咳一声问道:“你准备怎样对付他们?” 合同上约定事成后,江家要支付江晏一百万酬劳。 可江父只付了百分之十的定金,剩下的他想以父女之情,姐妹之意给昧下。 宋辰安商贾出身,吃了他的东西,定要让对方连骨头渣都吐出来。 连着两日跟着处理江家的事情,宋辰安算是做好了热身准备,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 他伸手打火挂档,单手打着方向盘倒车,冲着惠然一点头:“这还得请法师帮点小忙了。” 惠然皱眉,刚想拒绝,宋辰安便伸出了两个手指头:“二十万。” “包您满意!”惠然立马接下。 “?” 江父和江后妈已然松了一大口气,连带着两日莫名撞鬼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二人洗漱后躺下,只觉得终于能轻松地睡上一觉。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头顶的灯光闪了闪,房间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了江父的后脖子。 江父颤颤巍巍不敢回头,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在他们看来,这两日的他们能看见鬼际遇,只是因为女儿江明珠生魂离体带来的副作用。 且这两日遇到的鬼,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并没有对他们二人做出任何伤害之事。 因此,他坚信自己只要不和鬼打交道,对方一定不知道自己能看见他们,也就不会伤害自己。 可是他想错了。 “啊——” 身边的江后妈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吓得他魂不附体,差点儿尿在床上。 第35章 阴暗扭曲爬行 江父脖子后面的冰手还没甩掉,江后妈那边已经被一只小鬼脸贴脸趴在了身上。 那小鬼不知是怎么死的,总之眼斜舌歪,七窍流血,双目通红,拖着个长舌头在江后妈的身上阴暗、扭曲、爬行。 江后妈是被小鬼吹的阴风弄醒的,刚一睁开眼就看见脸贴脸趴在自己身上的小鬼,差点儿没把自己的魂魄给吓飞。 她倒是想两眼一翻直接昏过去,可是小鬼死命地捏着她的双手,痛感强烈,她根本没办法昏过去。 “救救我啊江德海!”江后妈激烈地挣扎着,可她无法挣脱被小鬼扼住的双手,直吓得尖叫不断,求爷爷告奶奶。 江父后脖子被一只冰凉的手捏住,余光中隐约看见一只长发女鬼趴在自己的肩头。 女鬼脸色惨白,乌黑的头发丝如蛇一般缓缓地钻进江父的耳朵,盖住了他半只眼睛,缠住了江父的双手,逐渐勒紧了他的脖子。 江父喉咙中“克克”作响,如万只蚁虫在啃咬着他的喉咙。 “救······救我。”江父费尽力气,才发出蚊虫般的声响。 江后妈深陷于被长舌小鬼缓慢惊吓恐吓中,根本没听见江父的呼救。 等她克制恐惧,努力转头看向江父试图求救的时候,一瞬间又和江父肩头上的长发白脸女鬼对上了眼睛。 “嗷”的一声,江后妈彻底被吓晕了。 床垫上慢慢变得湿润,空气中竟然弥漫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江后妈晕过去后,算是暂时解脱了。 那只小鬼见身下的人没了反应,大约觉得了无生趣,干脆从江后妈的身上爬了下来,顺着床爬上了江父的身体。 江父被那女鬼勒得眼睛直翻,却也看见了狰狞面目的长舌小鬼趴在自己身上。 女鬼的长头发一会儿钻进他的耳朵搅动着,一会儿又钻进他的嘴巴直捣得他胃肠翻滚。 而那小鬼则一会儿掐他的手臂,一会儿掐他的大腿根。 他被女鬼控制着,全无招架能力,就这么被小鬼“玩弄”了一整夜。 连着几日,江明珠并未清醒,而江父和江后妈夜夜经历着各式鬼魂的欺辱逗弄,睡不了一个囫囵觉。 两人又惊又怒,却毫无办法,只得再一次给江晏拨了电话。 “晏晏,救救我们吧!” 江晏开着免提,看了一眼正在偷笑的惠然道:“江总,先说好,这一次是走正式合同,优先付款,还是所谓的父女亲情?” 对面卡了壳,一时语塞。 “江总,预约我们江大师的人已经排到了明年,要不你等等?”惠然忍住笑意道。 托了宋辰安的福,这家伙将几人的经历,写成了一个故事,放在了网络上。 故事描写得极有代入感,很快便有懂行的人打听故事的真实性。 宋辰安顺理成章的将凌霄派的名声打响。 一时间,凌霄派风头正盛。 最近有源源不断的生意找上门来,方圆几里的大案小情都来请教玄门新晋的明日新星江大师。 因此,惠然所说也并不全是假话,只是没有那么夸张而已。 “不不不,今天,不现在就来!我立马付款,连着上一次的一起付款!” 电话对面的江父连连央求江晏今日一定要去救他们夫妻,不管江晏开价多少,他都照单全收。 “两百万,一口价,卡号你有,我看见钱进账就去。”江晏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 不多时,短信提示音便响起,江父依言转进了两百万。 江晏点了点手机,冲着惠然笑道:“谢谢你的那些小朋友咯!” 江晏自小困苦,知道钱的重要性,她从来不跟钱过不去。 既然明镜给江父和江后妈二人贴了“见鬼符”,那必须得发挥出“见鬼符”的作用。 只能看见鬼算怎么回事,必须得让他们经历了鬼魅滋扰,才能顺利得到自己应赚的钱。 那些小鬼都是惠然通过熟识的鬼差那里借来的。 近期地府业务繁忙,效率极低,他们这种尽了心愿的小鬼,还要在人间逗留两三日,才能和鬼差回地府投胎转世了。 惠然会给鬼差烧些上等的香,算是上供了。 而小鬼们帮了惠然,也就是帮了鬼差的忙,变相地帮助惠然给鬼差上香。 对于他们这些即将投胎转世的小鬼们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大好事。 说不定鬼差心情一好,就能在众多同等备选投胎人家中,指出一户最好的给他们呢? 宋辰安荒废了几日工作,不得不回去面对积满桌案的文件。 明镜在识海中沉睡恢复体力还未苏醒。 因此只有惠然捏了两张符纸跟着江晏一起去了一趟江家。 有了惠然的授意,江晏挥了挥手中的符纸,又念了老长一段不知名咒语,轻松地便将江家中各类围观的小鬼们收得一干二净。 江父江后妈亲眼目睹江晏的收鬼能力,再也不敢随意置喙江晏的能力,只求江晏能替他们二人解了这能见鬼的能力。 “晏晏,我和你爸爸年纪大了,这每天晚上都能看见这些个惨烈诡异的鬼魂,实在是受不了啊!” 江后妈没了原本的精致妆容和高定套装,如今只剩下一头灰白的头发和发皱的家居服。 她的双手合在胸前,使劲了搓了搓,像极了韩剧中忏悔的妇人。 “明珠还没醒来,我们不能就这么被吓倒啊!”江后妈眼圈儿发红,眼下发黑,脚步悬浮,面若黄土,一副要倒下去的模样。 江晏心软,刚要顺手替他们揭下这“见鬼符”,惠然施施然斜插进一句话来: “可以,这等小事无需江大师出马,我就可以。” 江父和江后妈惊喜万分地看向惠然。 不料,惠然轻轻吐出后半句话来:“二十万。” “······” 江父和江后妈不情不愿地付了款,惠然才站起身来,装模作样的乱挥了挥手,假装念了一个又一个诀,最后才揭了两人背后的符纸。 江父和江后妈直觉眼前一黑,随后再能视物时,便再也没有那些黑色影子了。 “我不如江大师的功力,价格和效果那是成正比的。若是今后再有困难,还是可以再找江大师。” 惠然微微一笑,半威胁完,踱着步又站回了江晏的身边。 江后妈脸色一沉,全无刚才可怜模样,只是一脸被骗了的表情,又惊又怒,却又不敢再向江晏撒泼。 差点儿又被这可恶的女人给骗了! 江晏心中一凛,沉着脸和惠然走出了江家。 站在小区门口,江晏回头看了看江家房子上空依旧笼罩着的诡异红光,问道:“江明珠什么时候能醒?” “这······得看她的造化。” 惠然缄口不言,带着神秘。 第36章 论如何做好玄门生意 章沐的鬼魂,是蔡鑫这个新任鬼差来勾的。 考虑到章沐并非主动附身在江明珠身上,且他也没有对江明珠产生什么实质性伤害,因此地府并未追究章沐的责任。 还是按照章沐这一辈子的功过,筛选了一批投胎人家给他自己选择。 反倒是秦观哭哭啼啼放不下,说了一篓子囫囵话,就是不舍得放章沐投胎转世。 站在一旁哭笑不得的蔡鑫,还破例提了提章沐即将去的家庭的情况,却也没能阻止秦观如小溪流水般的眼泪。 直到蔡鑫露了鬼差的恶相,打了官腔,威胁他再不走就要错过投胎的好人家时,秦观才勉强忍住泪水。 章沐生前虽然冷漠没什么朋友,可在死后,唯一的好友秦观,不顾自身危险,也要深入险境将自己的鬼魂带回。 这等情谊,也够他记一辈子了。 在众人的目视下,二人达成一致意愿,下辈子还做好朋友,还特意请鬼差做了个见证。 章沐甚至还叮嘱秦观去看个心理医生,忘却自己尸体的惨状,快乐地过完这一辈子。 两人依依不舍做了最后的告别,章沐才被蔡鑫带走,而秦观也回学校去了。 见一人二鬼走远,江晏才弱弱地举起手来:“那个,他们年岁相差这么多,下辈子怎么做好朋友?” 惠然邪魅一笑:“父子也不是不可以做好朋友啊!” 忒过分,骗人精! 章沐意外附身江明珠之事总算告一段落。 不过正主江明珠还没醒来,江父和江后妈干脆给她办了休学手续,对外也只是宣称女儿的病需要静养。 江晏也曾问过惠然,江明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惠然郑重起了一卦后,仍是故作神秘,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打发了江晏。 好在江明珠各项生命体征还算正常,惠然也再三保证她两个月之内一定会醒来。 江晏也不想多和江家那两人有过多的接触,因此并未过多关注。 明镜这次耗费体力过多,仍是休养了大半月才恢复了常态。 江晏对惠然的所作所为不依不饶。 “都是因为你莫名其妙封了她的法力,才导致她临阵前耗损过多,虚弱至此,你必须对她负责到底!” “负负负,我负责!” 惠然说不过江晏的各种歪理,在他看来,明镜也确实误打误撞救了大家的命。 在江晏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惠然勉为其难地表示好难不跟女斗,依言逮回一只在城郊荒地作祟的小鬼,给明镜补身体。 而江晏则跟在明镜的身边,更加勤奋刻苦地修炼起了道法。 拥有着阴阳眼的她,原本只能看见灵异的磁场,有鬼魅出没所在地不一样的颜色。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后,江晏慢慢地可以看得清一些低级小鬼的形态。 在宋辰安不遗余力的大力宣扬下,凌霄派正式在苏城玄学圈打响了名号。 宋辰安还特意帮助江晏租了个办公室,方圆几里的大小事,都会慕名上门来问一问江大师的意见。 包括但不限于: 有个电工找上门,说他自己随身所带的电笔测哪里都漏电,搞得他一度怀疑自己布置的电路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他把电路拆了修,修了拆直至病态。 家人们劝说他来看看大师,是不是被鬼魅缠身,因此特意找上门来。 江晏盯着跟在他身后的那只不停地在对他放电的小老鼠鬼魂陷入沉思,然后告诉那个电工,出门右转买点奶酪放在xx下水道门口。 原因无他,这一个电工在某一次修电路的时候,电死了一只外出觅食的老鼠。 那老鼠慧根极佳,差点儿成精,记恨上了这个电工。 因此跟着他四处捣乱。 唯有投食给小老鼠精的后代,才能化解仇恨。 还有个光头大叔找上门来,嚷嚷着自己的梦里总有个老头儿在他耳边念叨着“太冷太冷”,问别的也不说。 江晏和他身边那个双臂抱胸抖成了一团,浑身湿漉漉的老头儿看对了眼。 她掐指一算,告诉光头大叔,出门左转,找个水泥工带去自家老头儿的坟墓去。 你家老头儿的坟墓底下漏水了,你老爹是在给你托梦呢! 再来,一个小年轻跑来求助,说自家奶奶给自己托梦,说留了千万家产给自己,可就是没说到底放在哪里了。 全家人翻遍了家里所有的犄角旮旯,甚至挖地三尺,都没有找到所谓的千万家产。 全家人被搞得鸡飞狗跳,听说江大师能和鬼神通灵,特来求助。 江晏看着站在他身后那个捧着手机乐呵呵傻笑的老奶奶呆住了。 “对十,小姑娘你说啥?”老奶奶豁牙缺齿,精神头儿确很不错。 “王炸,我是说给我烧了手机,也别忘记给我烧几千万欢乐豆!”老奶奶嫌弃地摆摆手。 江晏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笑咪咪的回道:“你的奶奶的确是说送你三千万,千万要快乐,千万要幸福,千万要健康。” 小年轻骂骂咧咧的出门,临走前,江晏特意叮嘱:“你奶奶让你多给她烧点儿欢乐豆!” 差点儿被小年轻赠送一套军体拳。 “这一天天的!”江晏瘫倒在沙发上,“什么时候能有个靠谱的生意上门!” 惠然打着游戏觑她一眼:“那是你用错了方法,你得高深神秘一点!” 惠然结结实实给江晏上了一课。 第一个电工上门求助的时候,不该随意告知他如此简单化解仇恨的方法。 即便一眼看穿的把戏,也要上门、算卦、做法,走完全程再化解。 第二个光头大叔上门求助的时候,也不该轻易告知他入梦者的身份。 而是掐指一算,大惊失色点出是光头大叔的老爹在泉下不安,再告知化解方法。 第三个小年轻上门求助的时候,并不需要如是告诉他托梦的真相。 而是皱着眉头艰难告知他和奶奶缘分未到,不能强求,可另请高明。 难度高一点,收费高一点,名声就更响一点。 江晏佩服的五体投地,“啪啪”的拍着巴掌表示不愧是专业的,学会了,学会了。 —— 深夜,苏城偏远农村。 一名中年男子,拎着一团东西摸着黑上了深山。 刚刚下过大雨的深山,泥泞不堪。 那个男人深一脚浅一脚,堪堪稳住身子,口中不住地骂骂咧咧:“死丫头,赔钱货。” 林间虫鸟间隙地鸣叫着,他的身后空无一人,一阵风却卷起路边的落叶跟在他的后面。 男人走了半宿的山路,才抵达了所谓的“囡囡山”。 他随意地将手中的包裹丢下,“咚”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山中竟然有着回响。 他又骂了一句,简单用泥土掩盖了几下,转头就走。 那团包裹微微抖动着,隐约透出弱弱的啼哭声,没一会儿就没了声响。 第37章 凶煞作祟 江晏本着勤学好问的精神,跟在惠然后面做了半月的小学徒,这才见识了正宗道家大佬如何替人看风水、捉小鬼。 惠然不同于江晏的直白,无论面对简单小案件亦或是复杂的大案件,他都当成疑难杂症来看待。 其中不光是为了故作高深,更是因为他想找到各类鬼魅作祟之间的联系。 “照理说,人、鬼,乃至神三界,应当是分足鼎立,各不相同。可一旦一方过于扰乱一方的秩序时,就要考虑其背后的因素。” 惠然正在替一农户寻找自己无故消失的钱财,那农户坚称自家绝无第二人踏足,可放在床头柜里的一团现金却不翼而飞了。 农户听人说,近期七月半鬼节前后,小鬼容易出来作祟,就想请懂行的人上门查看一二。 不曾想,刚刚走到了村口,便遇到了惠然,理所当然,惠然便跟着农户上门捉鬼。 “特别是靠近清明、中元、冬至这三个鬼节时节,小鬼的确容易出来猖狂作祟。”惠然盯着农户的床头柜继续解释着。 “但若是此时有邪恶的家伙利用这特殊时节扰乱三界秩序,这就不仅仅是你们这些玄学大师的事情了。” 他伸手捻了跟毛闻了闻:“这就要轮到我们这种正道之人出来维护秩序了。” 惠然顺着墙根,走到厨房墙根放杂物的地方。 拨开堆放的杂物,那农户的那团现金果真藏在里面。 农户被惠然支出去看门,全然没看见惠然是从哪里找到的现金。 等惠然在院子里装模作样的又是掐诀,又是算卦,又是焚香过后,才从宽袖中掏出那沓子现金,交还给农户。 农户千恩万谢,给足了报酬。 江晏卡了壳:“不是,这儿分明没有鬼,你怎么还能心平气和地收钱呢?” 惠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现金是猫叼走的没错,因为沾着鱼腥味。可你没觉得他们这个村很诡异吗?” 江晏看着身后靠着门上,咧着口大黄牙数着钱的农户,皱紧了眉头。 原本以为惠然跟着这个偶遇的农户走进村里,仅仅是个巧合。 可这村里处处透着诡异,江晏从踏进村口第一步起,就觉得十分不适。 “那你这是······”江晏打量了一番村庄,不解道。 “直觉不对,但找不到入手处,借着这个农户打入他们村庄。”惠然盯着村庄后方的深山蹙眉。 近日,江晏刻苦勤练,有明镜这个大妖的指导,还有惠然这个小道士的监督,她进步神速,已经能简单使些法术了。 可即便如此,江晏在这样诡异的村庄中,也未能看清这村庄的问题所在。 对此,惠然只总结了四个字,道行不够。 可任凭江晏如何追问,惠然都不肯透露自己究竟看出了什么来。 只说她还是不知道为好。 —— 大雨磅礴,江晏的双眼几乎要睁不开。 “喵嗷——喵嗷——” 不知哪里传来阵阵猫叫,在寂静的深夜中激起她满身的鸡皮疙瘩。 江晏的双脚被泥泞的泥土粘粘在地上,前行艰难。 路边灌木丛中扑簌簌地抖动着,似乎有受伤的小动物躲在其中瑟瑟发抖。 “噢—别怕!” 江晏壮着胆子,走上前拨开了灌木丛,想将那小可怜救起。 不料,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婴儿,赤裸着身躯看着她。 两只眼眶空洞渗着血,张着的没有牙齿的嘴巴爬着蛆虫,语气阴森:“姐姐,来玩啊姐姐。” “啊——不要!” 江晏被此等恐怖之象给惊醒。 她坐在床上喘气如牛,一颗心“砰砰”直跳,后背布满冷汗。 “怎么了?” 江晏一惊,吓得直接从床上窜了起来。 明镜嫌弃地“啧”了一声:“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深夜没开灯的房间中,明镜在飘窗上盘腿而坐,魂体愈发莹白,周身充盈着粉色气息。 看起来仙气飘飘,完全不似万年大妖的做派。 江晏咽了咽口水,抬手给自己顺了顺气,缓缓地重新坐在了床上。 明镜吞了两只小鬼,修为大涨,已经不需要完全依附在江晏身上了。 只不过受魂体限制,她只局限于在江晏的房间中活动。 为了避免惠然发现明镜灵力的进展,明镜甚至设了道法术在江晏身上,让她保留两个人的气息。 反正对于惠然而言,明镜也只是个白日做梦,夜间修炼的夜猫子。 因此,江晏今日独自一人和惠然外出,惠然也并未发觉江晏的异常。 江晏将今日呆在那村庄里的感受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明镜。 “那村庄很是不对劲,可惠然那家伙并不肯告诉我其中的奥妙。”江晏狠狠吐槽:“结果我今晚就做噩梦了!他是不是想抢生意吃独食?” 明镜做完一个轮回的吐息,缓缓收工,伸出一双大长腿,从飘窗上直接跨上了江晏的床。 她指了指江晏背后的那道“定魂咒”,耐心解释道:“正是因为你总会受到鬼魅影响,我才替你设下这符咒。” 江晏闻言,心中一凛。 这么说,今日那村庄中的鬼魅,是个厉害的,竟然能穿透明镜的符咒,影响到自己。 若那鬼魅心存害人之心,那村庄将陷入危机,那村里的老百姓······ “早些休息,待惠然那家伙有所行动,我跟你一起去探探。” 明镜伸出手指,摁着江晏的眉心,念了一长串清心咒,将她摁回了床上。 一连几日,惠然都呆在江晏的办公室中并未外出。 鬼节将至,江晏心中的不安之感愈加严重。 正当江晏准备“严刑拷问”小道士时,问题自己找上了门来。 惠然收到一封快递过来的求助视频,视频中是一名农妇向镜头展示自己儿媳妇的孕肚。 肚大如球的孕妇肚皮上,除了爬满了妊娠纹之外,竟然还有星点血痕。 两人暂停后,凑近了放大一看,竟然状如齿痕爪印! 如农妇所说,儿子儿媳成婚多年,怀孕不易。 经过高人指点后,好不容易怀上了这一胎,肚皮便如同吹气球一般鼓了起来,如今四个月倒像是要生了一般。 前几日,又发现儿媳肚皮上竟然布满了星点血痕,像是孩童的掌印和牙印。 想着同村农户夸耀过大师的通天本领,特来求助于大师。 看完视频,惠然摸了摸没毛的下巴,道了一句: “果然,凶煞作祟啊!” 第38章 她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深夜,郊区村庄一户人家中。 一名肚大如锣的孕妇躺在床上,捧着肚子直哼哼:“疼啊!疼啊!” 睡在她身边的男人被她的呻吟声吵醒,恼火地从床上坐起,一下子蹬在了孕妇的腿上,不耐烦地怒吼: “闭嘴!嚎什么丧!” 男人又顺手捂了一下那孕妇的嘴,自己则拿起被子枕头,兀自去了另一间房睡觉。 徒留孕妇一个人在床上翻滚着,呻吟着,眼泪顺着眼角浸湿了枕头。 孕妇名叫李梅,是从外乡远嫁而来。 恋爱时有多少水进了脑子,婚后就有多少眼泪流出眼眶。 她从未想过,恋爱时柔情蜜意,温柔体贴的张军,在婚后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 张军各种花言巧语,将她骗回了他的老家。 在跟着张军回了他老家之后,张军变本加厉。 不但成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还对她指指点点,非打即骂。 在得知她怀孕后,张军非但没有一丝欣喜,反而像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松了一口气。 好景不长,而张军的妈妈,自己的婆婆看着自己表情愈发不耐,甚至有些憎恶。 李梅曾偷听到张军母子二人的对话,原来,随着月份的增大,自己的孕肚形状圆溜,是个女孩的怀相。 显而易见,他们一家只想要个儿子。 不久,婆婆去求了村口出了名的问米婆,求来了十几副药材,说是可以转胎。 每日阴沉着脸,亲眼看着自己一副又一副地灌下补药。 没等喝两副药,李梅只觉得每日腹中剧痛,如蚂虫啃咬般疼痒难忍。 她抓心挠肺般地把腹部抓出一道道痕迹,却只得到婆婆的一句句谩骂: “作死哦,没出息,还不如······” 还不如什么? 婆婆语焉不详,她疼痛难忍,根本听不清。 “疼啊!疼啊!” —— 惠然在慎重的开坛做法起了一卦后,神情大变。 “此凶煞极为凶险,非同小可,凭我一己之力,无法抵御。” 惠然并未直言他算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只忙着收拾东西,说要回一趟道观,请求支援。 临行前,惠然再三叮嘱,江晏道行尚浅,不可擅自行动,一定要等自己回来再议。 离开的速度之快,江晏甚至怀疑,他是不是遇到了难办的鬼魅,收拾东西要偷偷跑路了! 明镜倒冷笑连连,直言正道中人都是苟且偷生之徒,贪生怕死之辈。 他们只会欺辱比他们弱小的精怪鬼魅,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将小鬼精怪镇压,再对外宣扬自己的正道精神。 真真是可笑。 江晏听完明镜发表的感慨,在心中暗暗肯定,明镜一定与某些“正道之人”有着深仇大恨。 难道那日在那幻境中看到的青衫之人,便是她在正道中的仇人? 江晏知道自己的道行有几两重,在惠然走后,更是以江大师休憩为名,暂时关闭了凌霄派工作室。 她把自己闷头关在家中,潜心修炼,提高自己的能力才是正理。 不料,江晏想得过于简单。 她不理事,可事情却会主动找上门。 自从惠然离开后,明镜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以魂体的形象在江晏的房子的各个角落自由出入。 这日,江晏正和明镜二人在客厅沙发上玩着游戏机,一阵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咚咚。” 江晏的住宅从未对外公布,除了江家的那对便宜爹妈,唯二知道她住址的惠然和宋辰安都是有她家密码锁的密码的。 江晏和明镜对视一眼,只觉得来人不善。 二人调低了音量,正准备装作家中无人时,门外敲门的人却说起话来。 “江大师,求求你,救救我们一家人!”来人声音沙哑苍老,语气中含着说不清的意味。 江晏一僵,用手指了指门,口中无声道:“那人知道是我家?” 明镜蹙着眉,神色凝重。 江晏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瞧了瞧。 来人是一名中年妇女,身上套着一件洗旧了的外衫,头上戴着电动车的头盔看不清脸。 大约是等了半晌,房子里没人应答,那女人摘下头盔,贴上了猫眼往里窥。 江晏恰好和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对上了。 她心中一惊,往后退了几步,碰到了鞋柜上的钥匙架,明镜及时出现,用法术稳住了上面摇摇欲坠的几串钥匙。 “咚咚咚!” 门外那女人加重的拍门的声响,一边拍一边大声的嚷着求江大师开门救命。 就在江晏准备报警时,敲门声止住了。 那女人大约觉得无趣,也似乎确定了门内无人,啐骂了一句脏话后,拎着手中的头盔走了。 江晏求助似的看向了拧着秀眉的明镜。 明镜食指绕着发丝,若有所思道:“这个女人,和惠然收到的那个求助视频中的农妇好像。” “滴滴滴——” 门口的密码锁滴滴地响起,似乎正有人在按着密码。 “咔嚓” 门打开了,江晏闭着眼睛抄起了手边的几只鞋子就往门口砸去。 慌乱之中,完全忘记自己身为一名有法术的人该有的风度。 “唔” 一道吃痛声响起:“怎么了?” 宋辰安清冷的男声在门口响起。 宋辰安忙碌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早早下班,听惠然说他回观中搬救兵,便赶回来关心两位女生的安危。 不料,刚打开门,迎头便飞来几只鞋子。 左躲右闪之下,还是被砸中了脑袋。 等他坐在沙发上用冰块敷着脑袋之时,才知道刚才竟然有人找上了门。 “她是从哪里得知你的家庭住址的呢?”宋辰安都觉得纳闷。 江晏摇了摇头。 江晏的手机震了震,工作室监控摄像头跳出提醒,有人正在门口转悠。 毋庸置疑,又是她。 比起刚刚在家门口,那女人似乎更加焦急,对着工作室的门连打带踹,声嘶怒吼。 看到她那副焦急的模样,再加上她之前的求助视频,江晏犹豫了。 宋辰安温声安慰道:“别怕,我陪你们去一趟工作室。” 江晏收起手机的那一瞬间,她并没有注意到,监控画面中的女人神色诡异,怒睁着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摄像头。 第39章 奇怪的疯女人 明镜稳坐在江晏的识海中,宋辰安开车带着江晏到达工作室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 那个女人已经恢复了平静,独自坐在工作室的台阶前,盯着脚下的水泥地一动不动。 听到车子停下的声响,那女人抬起头,看向了他们。 江晏忍住心中的惊骇,状似未注意到台阶上的人一般,走到工作室门前开门。 “江大师,请你救救我!” 那女人似乎确定了江晏的身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扒着江晏的裤腿喊救命。 江晏忙将她扶起,再将她引进了工作室内。 宋辰安替江晏和那女人端来两杯茶,坐在了江晏的身边,示意女人开口详谈。 江晏这时才注意到女人的情况。 同所有庄户人家妇女的打扮,这个女人面上的皮肤发黄,挂着褶皱,头发丝随意地用一根皮筋抓在脑袋后。 双手黑黄、粗糙,指甲缝里更是还有些黑色的泥印。 穿着朴素,手臂上挎着一只布袋,鼓鼓囊囊,应当是她的那个电动车头盔。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江大师的?”宋辰安打破僵局,递过一个茶杯率先发问。 那女人私下打量着工作室,伸手接过了宋辰安递过来的茶杯,小心翼翼地道了声谢,全无适才在监控中看到的疯狂模样。 “听人说的。”女人声音嘶哑,如同被刮着的瓷盘,有些刺耳。 “就是村口的那个农户,上回在家里丢了现金,是江大师施法找回的。” 丢失的现金? 难道是那个诡异村庄的村民? 可那回丢失的现金,是惠然找回来的,这个女人怎么说是自己找回的呢? 更何况,这个女人曾经给惠然寄过一盘视频求助,怎么今日又转而向自己求助呢? 宋辰安看着江晏紧蹙着的眉头,心下便知事情绝不简单。 他笑了笑,冲着那女人解释道:“我们江大师向来不把这些俗物放在心上,恐怕有些不记得了。” 他笑着安慰了下江晏,继续发问:“你说的是哪个村庄,地址在哪里,你如今又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那个女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局促不安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摆,屁股向前挪了挪,可又不放心似的左看右看。 “我······”那女人刚说了一个字,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双手捂住了嘴巴,拼命地摇着头。 江晏和宋辰安也是满脸疑惑,江晏甚至也随着那女人的动作,四下张望了几下。 什么都没有啊! 宋辰安温声道:“我是江大师的助理,你放心,在江大师的工作室里,绝对安全。” 那女人听了这话,缓缓地放下了捂着嘴巴的手掌。 她又向前挪了挪屁股,靠近江晏,用很小声的气音说道:“江大师,你可以跟我回去看看吗?” 什么意思? 不能说吗? 江晏想起惠然临走前的叮嘱,直觉便想拒绝。 那女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过分,可她还未等江晏说出拒绝的话,立刻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咚咚”地嗑着头,求江晏能救救他们一家的性命。 地上铺着地毯,可那女人愣是将地毯上磕出了一个深坑。 磕头的声音逐渐清晰,那女人的脑门上也泛出了红印,江晏不忍,伸手拦住了那女人的动作。 “你别这样······” 那女人反手就抓住了江晏的双臂,手指紧紧地锢着她,哀嚎声一声接着一声,口中逐渐语无伦次,整个人如同疯魔了一般躁动了起来。 宋辰安见势不妙,连忙上前把紧抓着江晏的手解开,把她护在身后,厉声喝道:“哪有你这样求人的?” “请你如实告知,不得隐瞒,否则江大师不会去的。” 明镜呆在识海中看得真切,见那个女人开始不对劲,神识开始模糊不清,连忙甩了一张符纸贴在了她的眉心。 那女人瞬间就像被定住了一般,跪在原地不动了。 “明姐姐,这女人······”江晏从见这个女人第一面起,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但是她也说不上来究竟这女人身上,哪里有问题。 问就是心里发毛,头皮发麻,汗毛竖起,满身的鸡皮疙瘩。 “看样子,她的家人是被厉害的鬼煞给上身了,所以她才这般焦急,又这般的害怕。”明镜仔细瞧了瞧女人的身体,但并未发现任何鬼魅的踪迹。 按理说,家中之人遇鬼,其身边的人,多少也会受鬼气的影响。 重则魂魄不稳,轻则身带鬼气。 可这女人明明已经出现了魂魄不稳导致神智不清的现象,可她的身上却没有半点儿的鬼气。 属实诡异。 “明姐姐,惠然说那个村子凶煞作祟,厉鬼当道,很是厉害,会不会正是在这户人家作祟?” 江晏自觉道行尚且,因此才会看不清这女人身上的诡异之处。 她想起惠然临走前说的话,顿时便将那凶煞和面前这个女人联系在了一处。 直觉应该听惠然的话,呆在家中等他搬救兵回来。 明镜托着下巴思考了一阵,却不认同江晏的想法。 眼下这女人已然摸清了江晏的住所,今日请她不成,明日还会再去骚扰。 看那女人害怕的模样,想必是这女人已经和那凶煞照过面,甚至可以说,那凶煞是故意把她放出来求助的。 若那凶煞并不满足于女人的家人,不满足于那个村庄,而是顺着这女人的踪迹,来到了苏城。 这千万人口的苏城,不就落入那凶煞的手中了吗? 思来想去,留在原地等救援并不是个明智之选。 “晏晏,你去给惠然传信,告诉他我们的去向,让他搬了救兵后务必去找我们。” 明镜把自己分析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江晏,并告诉了江晏,如果凶煞改道洗劫苏城,将是个怎样的灾难的后果。 二人合计之后,决定先行一步,拖着时间,等着惠然的救援。 惠然行踪不知,电话也联系不到,只能通过符纸传音。 江晏捻诀烧了符纸,只能期盼着惠然能早日看到消息,尽快赶过来支援。 明镜抓了把符纸,塞了两包香灰,又带上了才炼了几日的铜币,唤醒了被定住的女人。 第40章 途中遇险 揭开符纸的那一瞬间,那女人似乎还未回过神来。 但只呆愣了一瞬,又重新狂躁了起来,她在地上跪行了一路,直跪到江晏的面前,再次求了起来。 口中无外乎还是那几句话:“救救我,救救我们!” 可江晏无论怎么问,她还是咬紧了牙关,什么也不说。 江晏后退了两步,害怕的躲在了宋辰安的背后,终于轻声道:“你说的我已知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再跟你走一趟。” 那女人一顿,一脸惊喜的看着江晏。 听闻江晏松口同意了跟她回村里救人,那女人“咚咚”的朝着江晏又磕了几个响头后,终于变得正常了起来。 约好了第二天的到达时间,她对着江晏又是磕头又是鞠躬,这才千恩万谢地拎着那个布包离开了工作室。 宋辰安一直听着江晏和明镜二人的对话,在她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这次的行动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宋辰安立刻要求她们二人一定要带上自己。 “不是,你一个凡人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江晏摆着手摇着头拒绝了他。 宋辰安神情严肃,嘴角冰冷含霜,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道: “在那村庄里的其他村民看来,你只是个小姑娘而已,你虽然不怕鬼神,可也得提防着人心,我只陪着你们,直到惠然搬来救兵为止。” “······” “?” 行叭。 宋总这是怕自己被村民给拐卖了? 在江晏和明镜备齐了各式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后,宋辰安开着车,再一次做起了专职司机。 不知是否是江晏的错觉,通往那个村庄的山路,比上回来的时候更加的泥泞,更加的崎岖不平。 江晏转头看向车窗,再一次在车的窗户上看见了明镜明艳的侧脸。 这感觉······ 真的神似和明镜初遇的那一天。 江晏和窗户上的明镜相视一笑,问道:“我那日也以为自己被妖邪上了身,没想到竟然是个漂亮姐姐。” 明镜被她逗笑:“谁说不是呢,咱们妖怪也是分好坏的,更别说那些鬼魅了。” 车辆越靠近村庄,路上竟然渐渐地起了一阵浓雾,且愈发浓郁。 宋辰安不得不放慢了车辆行驶的速度,打开了雾灯和双闪。 二十码的车速,宋辰安的豪车在这山间被开成了龟速。 “小心!” 山路边突然斜插出一只手臂粗的枯树枝,冲着前挡风玻璃就要撞上,树枝下竟然还连着一块儿巨大的石头,眼看着宋辰安的车子就要撞了上去。 宋辰安一脚刹车,四只轮胎瞬间抱死,轮子在泥泞的山路上打了滑,车身整个一歪,竟然往山崖边滑去。 “定!” 一阵粉金色法术光芒散出,直接将车辆定在了原地。 宋辰安的车子,离着那个山的悬崖峭壁,仅一步之遥! 明镜阴沉着脸,伸出手臂,抓住了那节树枝。 江晏揉了揉眼睛,她好像看见那树枝颤抖着在明镜的手心里缩成了一团,直到变成了一节小树枝。 “姑奶奶,饶命!” 明镜的手掌心里,竟然有个小孩儿的声音在求饶。 这是,树精? 活的树精? 江晏奇了! 这么久以来,在鬼魂以外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妖精。 除了江晏之外。 那节小树枝竟然幻化成了一个半指高的小人儿。 明镜面露不悦,手掌慢慢合拢,似是一把要将那个树精捏死。 “等等,明姐姐!” 江晏捉住了明镜的手,从她手中把那个小树精抢了出来。 “这条路泥泞不堪,这树精长在这里,就是为了谋财害命的,心思极其歹毒。”明镜眼神中闪着一丝冷意。 “若今日我不在,你和宋辰安便会连人带车地滚下山崖,你们两人的魂魄也会被这树精吸食殆尽,从此,世间的轮回便少了你们二人。” 江晏看着手掌心那个只有半只高的小树精,难以置信,这小人儿这么狠的吗? 明镜说罢便要将树精捉走:“如此品性不良的妖精,还不如给我吞了补充灵力。” 那小树精抱紧了江晏的手指,连连求救,哭出的泪花,顺着手指流向了她的手掌心,竟然汇成了一汪小水汪。 “姐姐,救我救我!” 江晏一愣,连忙笑道:“明姐姐,树精灵力低微,给你塞牙缝都不够。不如我们问问它知道多少关于这个村庄的事情,也好斟酌留下它的用处。” 江晏手臂一缩,把那小树精放在了面前。 宋辰安此时已经从刚刚的突发事件中回过神来。 他的父母皆因车祸离世,因此他对于车祸有着比常人更大的恐惧。 刚刚的变故,让他一度以为自己也要交代在这里,甚至在想如果他死了,弟弟宋辰英该怎么办。 全然忘了自己车上还坐着一只大妖。 等到江晏捉着面前这只罪魁祸首问话的时候,他竟然也盯着这只小树精,若有所思起来。 “前方不远处的那个张家村,你了解多少?” 江晏沉声威胁道:“若你一问三不知,我就把你丢给旁边这个姐姐,任凭她处置。” 小树精瑟了瑟身子,连连点头。 “我说你们外乡人怎么会走这条路,原来是要去那张家村。姐姐,不瞒你说,这个张家村,邪门很呐!” 江晏本就纳闷今日宋辰安所走的路,和上回同惠然偶然路过时候走的路,竟然不是同一条路。 可见,昨日那个女人特意叮嘱让她们走这条路,定是有什么含义。 难道正是想让她丧命在此? 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难道不想让她去救她所谓的家人了吗? 江晏满脑子问号。 明镜也和宋辰安对视了一眼,追问道:“你说的邪门,是指最近邪门还是一直以来都这样?” 如果只是近期邪门,那便是鬼节前后,某些凶鬼停留在这处作祟导致。 可若是一直以来都很邪门,那这个张家村,的确不是个什么吉利的地方。 “一直都邪门!” 那小树精干脆顺着汽车座椅滑溜下来,坐在了汽车的后座上,盘起了腿来。 “这个张家村,会死人,死女人!” 小树精压低了声音,悄声说着。 第41章 到底是谁再求助? 小树精语调森然,江晏竟然无端在背后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死人?这是什么意思?” 江晏听了这话,更是疑惑不解。 “张家村的人,每三个人中就会死一个!所以张家村现在应该人都死绝了!” 小树精伸出三只细枝桠,做了个三的动作。 江晏一惊,可她确确实实见到了张家村里走出来的女人啊。 这个小树精是在撒谎吧! 江晏的眼神中便露出了一丝不信任。 不得不说,越弱小的人越敏感,小树精立刻便感受到了面前两人一妖的不信任。 它缩着脑袋,伸长了细树枝,仿佛在发誓一般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的话,你们自己亲眼去看。” 百闻不如一见,反正本来就是要去那里的。 见江晏首肯,宋辰安重新启动了车子,向着张家村开去。 浓雾未散,宋辰安开着导航,就着山里时灵时不灵的信号,终于开到了张家村的村口。 那个疯女人果然守在村口,还有好些个村民等着他们。 不过,小树精看见这个疯女人,也傻了眼:“这,这,这······这个女人怎么。” 是啊,小树精不是说张家村的人都要死绝了吗? 那眼前这个疯女人,村里的村民又是怎么回事呢? 小树精看见江晏探究的眼神投向了自己,干脆缩回了江晏的口袋里。 这村庄这么凶煞邪门,自己还是别出来变成他人盘中餐了吧! 江晏只当小树精深感愧疚,才缩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有三三两两的村民在村口晃着,见江晏几人从一辆豪车上下来走向了守在村口多时的女人,纷纷投来了怪异的目光。 “他们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们?” 被村民们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的江晏,忍不住问起身边带路的女人。 “我们村很少来外人,他们大概是觉得稀奇吧。”女人含糊其辞,快步领着他们往家走去:“这边请。” 呆在张家村迎接他们到来的女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全然没了昨日的那股儿疯劲。 甚至,连头发丝都顺从了许多,不再是散乱在头发上。 脸上的皮肤,甚至看起来都细腻了不少。 “你看起来,和昨天有些不一样了。” 江晏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后,带着肯定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女人闻言也是一愣,她伸手夹着耳边的发丝别到耳后,不好意思道: “昨日······昨日心里实在是太害怕了才会那样。今天你们会来,我便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免得怠慢了贵客。” 收拾自己? 按她昨日所说,家里人都快要没命了,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精心打扮一下自己? 就算是知道自己这个江大师能化解鬼事,可她的行为终究是有些反常,说不过去啊。 江晏趁着那女人在前面带路,自己则悄悄地唤了唤躲在识海中不吭声的明镜。 明镜因为刚才江晏阻止她吞噬那个小树精,生了气,自从再次出发后,便躲在识海中睡起了大觉,根本不想理睬江晏。 “明姐姐!你看这个女人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啊?” 江晏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可究竟哪里不对劲,她又看不出来。 识海中的明镜并未回话。 江晏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跟在女人的后面往她家走去。 看着那女人身上依旧穿着的是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脚上的一双也是磨得快要露底旧鞋子,心中也是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的确,并不能因为这个女人突然注重起自己的形象,也不疯疯癫癫的了,就怀疑人家有鬼。 万一,人家的确是因为害怕吓到好不容易才“跪请”来的贵客呢? 宋辰安跟在江晏的身后走着,身为大直男总裁一枚,他也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个女人的变化。 只是······ 他只觉得背后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 可时不时地回头向后看去,却并未看到任何人。 难道是因为刚才山路上的遇险,让自己精神过度紧张,而产生的错觉吗? 宋辰安摇了摇头,跨步跟上了江晏。 女人的家在张家村的西南角落。 独门独户,红砖绿瓦,还有一处独立的小院子。 院子里栽着几颗果树,不过秋季将至,树上并未结出多少果子来。 院门前便是一处大池塘,水边还养着几只鸡鸭,池塘里还有渔网圈着的小池子,大约是他们家养的鱼。 这户人家的样子,看着在这个张家村中条件还算好。 “你的家人,在哪里?” 江晏进了门,并未察觉到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而女人却一直招呼他们往里坐,根本没有像昨天那样着急的模样,江晏便警觉了起来。 女人给江晏和宋辰安倒了两杯茶递了过去,面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来。 ”是我儿媳,身子一直不爽利,村口的那个农户告诉我,江大师曾帮他寻到过丢失了的现金,便斗胆上门去求助。“ 江晏皱起了眉头,又是说是我帮他找到的现金,可事实却是······ ”那个农户说,让我一定要低声下气装可怜,千求万谢,你才会来。不过······“ 不过什么? 江晏心中有了一丝不秒的感觉。 ”不过,我还没使出浑身解数,你就答应来帮我了。定是那农户骗我的!害得我丢了好大的脸!“ ”?“ 那女人放下手中的水瓶,双手在身上局促的擦了擦,口中还嘟囔着”这辈子都没这么求过人呢!“ 江晏傻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女人,昨天那么疯疯癫癫的,居然是在演戏? 不对,肯定不是! 她想起惠然之前收到的这个女人的求助视频,再次问道:”你说你儿媳身上不爽利,是因为孕肚上出现爪印咬痕的血痕吗?“ 这下轮到这个女人傻眼了。 ”不,不是啊,我儿媳就是睡不着觉,整日里喊头疼,说是有人在她脑袋上吹风。“ ”再说,我媳妇儿还没怀孕呐!“ 江晏呆住了。 她确信那个视频是从张家村寄出的,而且视频中求助的女人就是面前这个面露惊讶的女人。 可是她为什么要否认这一切? 为什么她要说自己的儿媳妇还没有怀孕? 难道那个视频,也是这个女人听了那个村口的农户忽悠,做出的假视频吗? 目的就是为了让登门拜访? 可当江晏问起那个求助视频的事情时,那女人惊讶万分,双手捂着嘴巴不似作假。 她说:”我没有寄过东西给你们啊!你说的那个惠然大师我也不认识,我怎么会给他寄东西呢?“ ”而且,我们村路途偏远,只有一家邮政,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个圆通快递!“ 江晏听了这话,遍体生寒。 第42章 明姐姐,我想回家!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那女人甚至叫来了躲在房间里睡觉的儿媳。 她的儿媳完全不像张家村里有着黑黄皮肤的人。 她面容清秀,皮肤白皙,虽然身高不高,可看着倒也是个小美人儿。 那儿媳被扰了睡意,看起来有些恼火。 不过在外人面前,她还是给自己的婆婆留了颜面。 况且在听说面前这人,就是自己婆婆特意为自己请回来“治病”的江大师,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可江晏却笑不出来。 她看着那个儿媳平坦的小腹,脑子中晕了又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村口那个人会歪曲事实,将惠然做过的事情安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他又教这个女人歪方法,千方百计地将自己请到这个张家村里来,只为了看这个被头疼病困扰的人。 而那个求助的视频,又到底是谁寄出的呢? 那视频背后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江晏思来想去,只觉得头疼。 看来,自己得先去村口那个农户人家走一趟,问清楚之后,再做打算。 于是,江晏便以天色已晚,面观女人的儿媳并无大碍为由,提出要先歇息一晚,明日再施法救治她。 女人听闻儿媳能彻底根治这头疼的毛病,也是欣喜万分。 对江晏提出要休息一晚的要求,也无有不依的。 当即便支走了儿媳,自己则去收拾屋子,盛情邀请江晏和宋辰安住在家里将就一晚。 江晏看着周围邻居家有些破败陈旧的房子,又张望来望村里似乎的确没有旅馆。 只能勉为其难同意在女人的家里住上一晚。 月上柳梢头。 江晏在女人家吃完晚饭后,以散步为由,拉着宋辰安出了门。 识海中的明镜还未醒来,江晏也不忍打扰她的清梦,只得壮着胆子和宋辰安两人单独行动。 大约是在深山里的关系,夜晚的张家村,竟然慢慢地蒙上了一层薄雾。 似有似无,飘在空中,遮挡了一些视线。 江晏顺着记忆中的方位,拉着宋辰安沿着张家村的小路,往村口走去。 薄雾扰人,江晏甚至还走错了两次路。 等他们好不容易找到那农户家时,只见那户人家紧闭屋门,房中漆黑一片,并无半点灯光,一点也不像是有人在家的模样。 房门上不知为何,积了些灰,铰链处甚至还有些蛛网粘在上面。 江晏走上前去,“咚咚咚”地敲起了门来。 静谧的夜晚,江晏的敲门声尤为的刺耳。 可屋内无人应声,仿佛这个房子里根本没人存在一般。 敲了许久之后,隔壁屋子二楼窗户“哗啦”一下被拉开,从里面探出了一个脑袋。 那人语气不善,骂骂咧咧:“敲敲敲,敲魂呐!隔壁那死鬼死了这么多年了,连个后代都没能留下,怎么还有人来找麻烦!” “铮——” 江晏心里有根弦似乎断了。 什么叫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连个后代都没有。 可那日,那个偶遇农户明明在听说自己和惠然略同玄门法术一二后,拦住了自己和惠然,焦急地说自己的钱找不到了,请他们帮忙找找。 等惠然找到之后,那农户又千恩万谢,就差要磕头谢恩了。 怎么会死了很多年了呢? 江晏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大叔,这户人家的主人大约比我高半个头,有些驼背,瘦瘦的胡子拉碴的吗?” 江晏着急地伸出双手,比画了一下那农户的身高,描述起那人的长相来。 “是啊是啊!可那老头儿死了许多年了,你是见过他的照片吗?按理说他死的时候你还小,不应该有印象才是!” 那人回答完话,上下打量了江晏一番,再一次警告道:“别再敲了,也不看看几点了!” 随后“砰”的一声关起了窗户。 关窗户的响声竟然在静谧的夜晚层层回荡,激起了江晏满身的鸡皮疙瘩。 江晏傻了片刻,“嗷呜”一声扑进了身边宋辰安的怀抱。 “呜呜呜,我这是见鬼了吗?” 江晏此时瑟瑟发抖,那可是青天白日,而且还是惠然也在场的情况下! 那农户的一颦一笑还记在她的心中,怎会早已死了多年呢? 好可怕,我想回家! 明姐姐,救我! 江晏在心中哀嚎着,大声喊着救命。 “啧。”娇媚的女声响起:“你可真是吵呐!” 识海中的明镜总算是醒了过来,正以莹白的魂体方式站在江晏的面前。 江晏的嚎哭声一顿,再一次的响起,甚至比之前的更加大声,更加伤心。 “呜呜呜,明姐姐,我见鬼了,怎么办,我想回家!” “你见的鬼还少?”明镜难得讥讽了她一句。 也是! 可是见鬼并不奇怪,遇到这样奇怪的事情才惊悚。 江晏抽噎着,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明镜听。 她甚至着重强调了那个女人前后的诡异差异之处,以及村口的那个农户竟然已死多年的情况。 还有之前惠然收到的那封求助视频的内容。 明镜秀丽的面容,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的清丽脱俗。 她一双秀眉紧蹙,双手抱胸,手指一下下的点在自己的手臂上,似是在思索着江晏所说话中的破绽。 末了,江晏指了指面前紧闭着的大门:“就是这儿,我那日和惠然来的就是这里,绝不会记错。” 明镜的心中也激起了一阵惊骇波澜。 这件事中处处透着诡异,可这村庄她并未感受到任何鬼魅的痕迹。 难道,作祟的东西,其功力果真在自己之上? 不过,自己的原身还在那悬崖底下被封印着。 如今自己仅有一魄附在江晏的身上,灵力低微,察觉不出凶煞的法术,也是情有可原的。 “好了,别哭了,等下把更多的邻居吵醒了。”明镜好声好气地哄了哄江晏。 宋辰安也拍了拍半靠在自己怀中的江晏,小声说道:“你先别哭,我们等下找个机会进去看一看,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江晏一怔,慢慢地止住了哭泣。 宋辰安拉着江晏离开了那处。 在他们离开之时,隔壁那户紧闭着的窗户,忽然开了一条缝隙。 黑暗中,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们的所有行动。 第43章 我们这是在哪儿? 宋辰安拉着江晏,带着明镜的魂魄,绕着那处宅子走了两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尚未到夜晚八点的张家村里异常的寂静。 连个出来遛弯的人都没有见到。 “这个村里的人,都没有夜生活的吗?”江晏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村道,纳闷道。 按照如今的社会发展,就算是忙于春耕日种的农民,忙完了农务之后,也会在晚饭过后,结伴出门跳跳广场舞,打打扑克牌。 从来没有一个村庄,像张家村这样,晚饭过后,村道上空无一人。 宋辰安扯了扯江晏的手臂,示意她看那农户后院的墙。 那墙建在一处坡道下,离地仅一米多高,以他们两人的能力,完全能翻进去。 在明镜的首肯下,宋大总裁带着江晏,翻上了那农户的墙头。 宋辰安率先落地,再接住了翻下来的江晏。 院中果真空无一人,漆黑一片,恰好薄雾愈发变浓,遮住了仅有的月光。 院落中伸手不见五指,江晏害怕地紧紧抓住了宋辰安的手。 宋辰安的手掌被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牵住,手心发凉,大约是江晏紧张的手汗,他有些发愣。 好在院中阴森诡异,宋辰安也顾不得心中的那股旖旎之情,立刻便全身心的投入到那个环境中开启探险模式。 他们如同进了一个黑洞一般,周遭完全没有任何声响,就连夏秋时节常有的虫鸣,在这间院落里,也完全听不见。 江晏壮着胆子,带着宋辰安和明镜,走到西边的厢房门口。 “那日,我和惠然就是在找这个屋子里床头柜里消失了的现金的。” 江晏轻轻地推开了门,门“吱哑”一声,带下来不少灰尘。 她伸手挥了挥面前的灰尘,半掩着鼻子,宋辰安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牵着江晏走进了厢房。 厢房中的布局分毫未变,依旧是一张床南北向靠着窗边,床头边放着一个三斗的床头柜。 门后摆着一个两开门的衣柜,门边摆着一个洗脸盆的架子和一个五斗柜,屋内并没有其他多余的物件儿。 宋辰安用手机灯光照了照周围,他直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江晏回头和明镜吐槽道:“就是这个屋子,那农户带着我们进来看了看,说他常年爱将现金放在床头柜中,可那日早晨起来的时候,现金就不见了。” “后来,我们就在屋后的柴房里发现了那沓现金,惠然说是被猫叼走的。” 正说着,江晏大步走上前,壮着胆子一下子就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这里!” 话音未落,床头柜中突然蹦出了三尺高的黑沙雾,瞬间化成了面容狰狞鬼怪,呼啸着冲着江晏扑了过来。 “啊——” 江晏吓得手一缩,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口中不住地呼救:“明姐姐,救我!” 脑袋上的黑沙雾在不断地盘旋着,缓缓压下,惹得她阵阵惊叫。 一双手突然扶住了她的肩膀,她一惊,闭着眼睛瘫坐在了地上。 “晏晏,怎么了?” 清冷男声在她的耳边骤然响起,头顶的压力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江晏强迫自己压住心中的恐惧,睁开了双眼,恰好和宋辰安那双星眸对上了。 “晏晏?” 宋辰安担忧地看着她。 适才江晏打开床头柜抽屉的一瞬间,如同被梦魇住了一般,定在原地。 随后惊声尖叫,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不住地喊着救命。 可是周围什么都没有。 明镜慌忙掏出一张符纸,吹了吹,贴在了江晏的后背上。 金光一闪,符纸上的符文缓缓亮起,随后又熄灭了。 “快把她叫醒,别让那梦魇住晏晏的东西腐蚀了她的心神!” 明镜语气生冷,带着一丝压迫,命令宋辰安快点将江晏唤醒。 好在宋辰安唤了几声后,江晏这才僵在了原地,数秒后,涣散的目光才逐渐凝聚。 看清了自己面前的人后,江晏有些后怕。 仅仅开个抽屉的功夫,自己便被东西魇住了。 可见,这个屋子,的确多少有些邪门。 明镜还絮叨地说着什么,可江晏却不知怎地并没有听进去。 江晏将视线重新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中。 抽屉隐在了黑暗中,里面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她。 鬼使神差中,她伸出手,往抽屉中摸去,口中说道:“明姐姐,这不是那沓丢失了的现金吗?” 话音未落,江晏便触碰到了一团纸币。 宋辰安未来得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江晏的手再一次伸向了那个诡异的抽屉。 江晏面色冷峻,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全然没有了刚才害怕的模样。 “晏晏?”明镜顿觉不对,刚想施展法术,想把江晏手中的东西打掉。 只见江晏手中的那团纸币一点点地化成灰烬,“扑簌簌”地落在地上。 宋辰安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捉江晏的手背,而明镜则捻了个诀,莹白的魂体消失在空气中,直钻入了江晏的眉心。 瞬时间,“扑簌簌”落下的灰烬定格在半空中,宋辰安的手敷在江晏的手背上,也被定在了原地。 江晏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阵刺眼,脑中一阵晕厥。 再睁眼后,江晏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已经从黑夜变成了白昼。 屋外有一阵鸡鸣声,不同于刚才空无一物的院子。 厢房的门不知为何关着,虚掩着留了一条缝隙。 江晏缓缓地走向门边,从门缝处小心翼翼地看向屋外的院中。 院子中,有一名男子背对着厢房的门,正拎着一盆东西在喂鸡,口中念念有词: “乖乖吃吧,吃饱了就好好干活儿。”。 “晏晏,你还好吧?” 宋辰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吓得江晏差点儿撞到门上。 院中的男子突然回头看了过来,江晏伸手,一把将宋辰安拽着蹲在了门后。 好在那名男子仅仅回头随意看了看,便又继续回过头去喂鸡了。 “你是怎么来的?” 江晏贴近宋辰安,小声的用气音询问道。 少女的额头因为紧张沁出了一层薄汗,眼珠子盯着他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上下打量他的真实性。 两人靠得极近,少女身体自带的幽香钻入了宋辰安的鼻中。 宋辰安呼吸一滞,呆在了那里,眼睛一瞬也不眨地盯着江晏看。 “咳咳,我说,这是哪儿?” 明镜悠然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屋内,惊扰了正在互相凝望着的男女。 第44章 刚刚做了一场梦 明镜的出现打破了一瞬间的旖旎。 原来,宋辰安在紧急关头,抓住了江晏的手背,跟着江晏一起进了这奇怪的地方。 而明镜则在关键时刻,钻入了江晏的识海中,这才得以跟着一起进来了。 院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屋外那个男子似乎已经喂完了鸡,从院子的角落提了一个水桶,拖着步伐走到了一个水井边开始打水。 没有自来水龙头!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宋辰安忽然反应过来。 这处屋子陈设陈旧,摆件老旧,完全没有现代化新农村的气息。 再看向屋子里那唯一的五斗柜上放着的收音机,再明显不过。 “这里大约还是张家村,只不过是二三十年前的张家村!” 宋辰安瞬间理清了为何总觉得这个农户家里的陈设,处处违和。 不同于普通的农户人家,这个农户人家中,不仅没有电视机,连电灯都只是一根简单的电线上坠着一个电灯泡。 仅有的电器是一台旧式插磁带式收音机。 这可是八九十年代的产物啊! “那我们为什么会站在二三十年前的张家村里,而且屋子外面的那个男人,正是我和惠然在村口遇到的那个农户。” “难道说,我们穿越了?” 江晏傻眼了,虽然她看过无数篇穿越小说,可这样亲身经历穿越的故事,她是万万没有想过的。 明镜在屋子里四处转了转,又用手捻了捻桌上的灰尘,若有所思道:“不好说。” 明镜这样说的原因无他。 穿越这种机遇的存在,看似荒谬,其实的确有很大的可能。 一本书,一部相册,甚至一枚沙粒,都有可能成为穿越的媒介。 只是,穿越的时候,本就伴随着时空的扭转。 可他们刚刚身处的时空,月亮正常,夜晚正常,她也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时空错乱的痕迹。 “也有可能是障眼法。”明镜看着屋外的男人,眼神落在了他瘦削的后背。 江晏挠了挠头:“可如果是障眼法,我和惠然那日在村口遇到他时,惠然也没有察觉得一丝异常。” 当日,这个男人遇到他们俩也是偶然,并不是专门等在那里守着他们的必经之路。 当日的现金,也并不是什么鬼魅的手笔。 而是一只小猫闻到了现金上的鱼腥味,把那沓现金当成了鱼,拖回了自己的窝里。 更何况,若真是一场障眼法,那施法之人究竟是谁? 从和惠然在村口的偶然遇见,再到他们不远千里驱车再次到张家村,如此千方百计将他们引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江晏着实想不通。 打水的男人即将装满水缸,江晏怕他等下进屋被他撞见,拉着宋辰安悄悄地打开厢房门跑了出去。 二三十年前的张家村果然和现代的张家村完全不同。 村口,村内,叫卖声不绝于耳,乡亲们的脸上堆满了笑意,招呼着对方。 而现代的张家村的村民,只有诡异的眼神,和死气沉沉的村道。 江晏提议,趁着身处二三十年前的张家村的机会,干脆去那个女人的家里看一看,说不定会有些发现。 江晏和宋辰安顺着村道九曲回肠,绕着小路凭着记忆往女人家走去。 “晏晏,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村里的村民,男多女少?” 一直未出声的明镜突然问道。 江晏一愣,和宋辰安对视了一眼,莫名想起了进村之前,那个小树精所说的话。 「这个张家村,邪门得很呐,会死人!」 「张家村的人,应该差不多已经死绝了!」 江晏将手伸入口袋,那处是小树精一直休息的地方。 可她掏来掏去,并没有找到小树精的踪迹。 可见这次的“穿越”,小树精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进来。 没走几步,就来到了那个女人的家门口。 没有红砖绿瓦,也没有漂亮的院落,取而代之的,只是两间破旧的民房。 甚至还不如村口那个农户家的房子干净敞亮。 “估计这会儿,这个女人家还没有发家呢!”江晏直言道。 话音未落,江晏面前的景象开始出现了频闪。 黑暗和面前的房子交替着出现,江晏头疼欲裂,狼狈地蹲在地上哀嚎着。 识海中的明镜不见了踪影,连刚刚还站在身边的宋辰安也定在了原地。 他的双眼睁着看向前方,静止在原地,对江晏的痛苦毫无察觉。 黑影频闪着向前,占据了江晏的全部瞳孔,最终把江晏淹没在其中。 下一瞬,江晏惊恐地睁开了双眼。 她竟然盖着被子躺在床上! 正是那个女人收拾出来的东厢房中。 怎么回事? 自己刚刚不是穿越回二三十年前了吗? 怎么会躺在床上睡觉? 可刚刚自己的的确确在吃完晚饭后,借着饭后散步的由头,和宋辰安一起去了村口的那户农户家去了啊! 自己要醒,也该是醒在刚才村口的那户农户家中啊! 江晏又惊又怕,根本不敢闭眼睛继续睡觉。 “明姐姐,明姐姐?”江晏小声呼唤起明镜来。 此时她才注意到,明镜竟然没有同以往一样,在夜间起来就着月光修炼。 江晏在识海中呼唤了许久,才叫醒了已然睡着了的明镜。 “晏晏?”明镜一双丹凤眼难得出现了一丝迷茫。 江晏察觉出不对劲,小心凑近了问道:“明姐姐,你适才睡着了吗?” 明镜伸出玉指,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 “我刚刚,好像做了一场梦。” 江晏大惊失色,她干脆一把捉住明镜的手,斩钉截铁地接口道:“梦中去了村口的那户人家?随后仿佛穿越回了二三十年前的张家村?” 明镜的双手触手生凉,明确地告知着江晏,此时的明镜仍是个魂体。 明镜双手一顿,抬头看向了江晏,秀眉紧蹙,神色紧张:“你也是?” 江晏点了点头。 月亮已经悄悄地升到了头顶,一丝凉风带着些许凉意,从窗户的缝隙中吹了进来。 缝隙? 江晏大惊失色。 她明明记得,自己睡前将门窗关得很严实。 她猛然从床上坐起,缓缓地靠近了那扇窗户。 第45章 你们一起睡吧! 江晏屏住呼吸,慢慢地挪动到窗边,壮着胆子往外看去。 即便是微弱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深夜尤为的明显。 窗外什么也没有,薄雾渐浓,浓郁到连对面的厢房都看不清。 对面厢房的灯光发黄,似乎将屋内的人影投在了窗户上,就像黑色的怪物一般张牙舞爪。 房内的两人似乎在低声细语,细语声如同在瓮罐中,江晏听不真切,忍不住将窗户开得更大一些。 “······” “那个妹妹可真俊呐!” “少废话,快睡觉,明天还有事!” 明天还有事? 什么事? 江晏还想再听一听,对面的厢房已经熄了灯。 “明姐姐,我怕。” 不是江晏胆小,任谁在这样诡异的村庄里,经历过今晚这般莫名其妙的事情后,还能稳睡床榻。 江晏给惠然发的消息,惠然那小道士一条都没有回复。 连符纸传音,他都没有回应。 江晏眼下只觉得,惠然一定是觉得这里颇为棘手,干脆金蝉脱壳直接跑路了! 明镜心中也暗暗觉得不妥当,只是她向来不喜欢将情绪表达在脸上。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你去隔壁找宋辰安一起睡吧。” 江晏僵在了原地。 嘎? 找宋辰安? 一起睡? 这······这是能说的? 明镜看江晏一脸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好笑。 她伸手点了点江晏的脑袋,啐了她一口: “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和他呆在一起,不要分开。这个张家村处处诡异,明天处理完事情就赶紧走。” 明镜看着屋外的浓雾,脸色愈发的深沉: “我怕,以我目前的能力,都不见得是这东西的对手。” 江晏依言,搬了被子枕头,挪到了隔壁的宋辰安所住的房间。 宋辰安没有锁门,江晏轻轻一推,房门便打开了。 黑暗中,宋辰安的呼吸声平稳缓慢,似乎正在熟睡中。 江晏蹑手蹑脚地走到宋辰安的床头,轻轻推着他的肩膀叫他。 “宋辰安,你醒醒!” 宋辰安迷迷糊糊被人从睡梦中唤醒,双眼一睁,便和趴在他床头的江晏看了个正着。 他的双眼,从睡梦里的迷朦,到震惊,再到迷惑,变化多端,令人瞠目结舌。 “回来了?” 宋辰安的自言自语声虽然很轻,但江晏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 回来了? 难道说,宋辰安也和自己一样,做了同样的梦? 江晏双手扶着宋辰安的肩膀,慌忙问道:“你是不是做梦了?” 她将自己和明镜的梦境叙述了一遍,瞪着一双大眼等着宋辰安的下文。 “难怪你突然不见了,原来是你们比我早醒了。” 宋辰安说,当时他们站在了女人的房子面前,可当他回头时,江晏和明镜已经不见了。 他当场就懵了,连忙回头去村口的那处房子里找人,可是他在村里转悠了半天都没找到正确的路。 正迷着路呢,江晏便将他叫醒了。 也幸亏是江晏将他叫醒了,否则还不知道要在梦里盘桓多久。 三人围绕着梦境又探讨了几句,眼看天色不早,抓紧时间睡觉。 毕竟第二日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何种情形,谁也不知道。 宋辰安让了大半张床给江晏。 听着宋辰安平稳的呼吸声和有力的心跳声。 江晏没由来地觉得一阵心安。 她紧张的心弦绷了大半日,这才逐渐放松下来,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 “救救我!” “救救我!” 谁在求救? 江晏的眼皮巨重,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耳边一直有一道女声在凄凉地嚎叫着,说着求救的话。 “救救我!” 谁要我救? 江晏努力掀开了自己的眼皮,定了定涣散的目光,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人站在她的床头,空洞的双眼流下几行鲜血,惨白的脸上分明是哀求的神色。 她的双手覆在裸露的凸起的肚皮上,不停地挠着。 指甲“咔咔”的磨在皮肤上,一下,一下下,挠在了江晏的心里。 “疼啊!我疼啊!” 女人挠肚皮的双手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重。 很快,她的肚皮上就遍布了血痕。 “疼啊!” 女人用指甲狠狠地挖着肚皮,恨不能将自己的肚皮撕开。 很快,肚皮上便被她自己挠出了血口,汩汩的流着血。 江晏一直盯着女人的肚皮看,想看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这个女人肚皮这般疼痒难忍。 凸起的肚皮皮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一道道的痕迹蠕动着,看似钻进了无数条虫子。 江晏壮着胆子,伸出一只手,碰上了流着血的肚皮。 下一瞬,“砰”的一声,那女人的肚皮如同气球一样炸开。 鲜血混着内脏组织溅了江晏满脸。 左眼勉强能视物,那洞开的肚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突然,一只小手冲着她的面门抓了过来。 —— 宋辰安焦急地呼喊着江晏的名字。 可她毫无反应,闭着眼睛一直在说胡话,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口中喊着“好疼,好疼!” 他把江晏的双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回头看着难得现身的明镜问道:“她到底怎么了,到底哪里疼?是又被梦魇住了吗?” 明镜看着江晏身上的那张忽闪着发亮的定魂咒符纸,双手结印捻决,加固了江晏身上的定魂咒。 “这里的阴气太重,江晏的体质特殊,她受到的影响也比寻常人更大一些。” 江晏是至阴体质,所以才能有阴阳眼,能见到鬼,修炼法术也比常人更加聪慧灵敏一些。 可这也是她本身最大的bug所在。 一旦周围的鬼魅过于强大,阴气过盛,江晏的魂魄也更为的不稳定。 鬼魅最喜欢这样的至阴体质,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自己一定要跟着江晏回家的原因。 对于魑魅魍魉来说,至阴的身体还有一个重要的用途,就是可以被夺舍! 江晏的奶奶,当年便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孙女不被夺舍,才有了那样的结局。 自己的命运,如今已经和她绑定在了一起。 必须得想想办法,把江晏全须全尾地护住! 第46章 此处适用采阳补阴 看着江晏双眸紧闭,眉头紧锁的痛苦模样,宋辰安的心不由自主地狠狠揪了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江晏一直是个活力满满、主意超多的小姑娘,是他们几个人中的小太阳。 像这样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了无生趣地躺在这里,这还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宋辰安的心底下意识的不想让江晏变成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他想把江晏唤醒,想把江晏藏在身后。 “那你说,有什么办法,让她从那个梦魇中清醒过来?” 宋辰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了在场唯一通鬼神的明镜身上。 惠然距离太远,且还未联系得上,远水救不了近火。 即便知道明镜的真实身份,也担心明镜会不会就此趁机霸占了江晏的身体。 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相信明镜。 明镜自然也知道宋辰安的顾虑。 在这些正道中人的心里,自己这样大妖怪天生就低人一等。 对自己生出了警惕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明镜强迫自己忽略了宋辰安眼神里的警惕和防备,伸手搭上了江晏的脉搏。 “晏晏体内阴气过重,在眼下这样阴森的环境中,更是容易被鬼魅侵袭,被梦魇住。” “只要给她多渡一些阳气入体,再加以施法,我便能将她从她的梦魇中唤醒。” 明镜指了指在场唯一的活人,宋辰安,如此详细解释道。 宋辰安倒吸一口凉气。 渡阳气? 那不是妖精采阳补阴的那一套法术吗? 难道江晏已经到了需采阳补阴这样的地步了吗? 他的心中充满了纠结和为难。 在这样诡异的张家村里,明镜施展这样的法术,难道不会引来更多的鬼魅吗? 倘若明镜心中有个坏的想法,那么自己非但不能救醒江晏,甚至连自己都要交代在这里。 可宋辰安看着江晏愈发苍白的脸,听着江晏愈发急促而又微弱的呼吸,他也下不了见死不救的心。 “你说吧,我要怎么做。” 明镜对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江晏扶起,坐在床上,并让宋辰安盘腿坐在她的对面。 “等等,如果有人半途来打断怎么办?” 宋辰安伸手制止了明镜的动作,并且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若坏人来袭,他们三个一个躺在床上生死不明,一个阳气外泄正是精怪鬼魅最喜爱的盘中餐,一个正以微弱灵力强行施法的魂体。 每个人连保命的技能都没有。 明镜心想也对,这不就是家门洞开吗? 于是她伸手指了指江晏的口袋,将那只正在她口袋里躲懒的小树精给揪了出来。 “结界会吧?草木类隔音功能也会的吧?”明镜伸出手指使劲戳了戳从自己口中逃脱的小树精威胁道:“若是连这点儿时间都守不住,我死之前也一定把你拆卸八块果腹。” 小树精原本还在看着热闹,一下子被揪了出来,还被以生命的代价当作威胁,顿时便萎靡了。 “我,我会,我会好好守着的。”小树精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明镜摆摆手,示意小树精抓紧时间布下结界,设下隔音效果,自己则提起双手,开始准备施展法术。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明镜的灵力已然恢复了不少,可限制于只有一魄,一颗受损的内丹。 她的真身仍处于被封印状态,因此灵力和过去是完全比不了的。 不过采人阳气再渡给江晏这等法术,还是属于低级法术,即便是低级精怪,也会施展。 只见明镜双手结印,自丹田处引出一股暖流知指尖,化作一团粉色气体,再双手翻转数次,捻了手诀,口中念念有词,运至食指指尖,对准了宋辰安的眉心指了过去。 明镜和宋辰安二人周身瞬间聚起了一团气流,绕着二人身畔旋转。 很快,一股金色的气息便从宋辰安的眉心处被明镜带了出来。 明镜将金色气息在手掌心盘了盘,化作了一股金粉色气息,顺着食指,点在了江晏的眉心。 那股金粉色气息便逐渐湮没在了江晏的眉心处。 随着这股金粉色气息自江晏眉心的注入,江晏的脸色竟然逐渐变得红润起来,就连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许多。 明镜将金粉色气息全部注入到江晏的眉心中后,才收手做了个结尾的动作。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 此时,原本明镜泛着莹白色的魂体,竟然在颤抖了几下后,开始逐渐变得透明了起来。 宋辰安的眼睛一瞬也不眨地盯着江晏看着,完全没注意到明镜的变化。 “她什么时候能醒?” 明镜喘了一口气,回道:“现在已经帮她驱赶了最可怕的梦魇,剩下的就要看她什么时候想醒来了。” 刚刚在触碰到江晏一瞬时,她分明能感受到江晏的惊骇之感。 不知道,江晏在梦里,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她惊骇至此。 —— 江晏是被一阵叫骂声给吵醒的。 她努力地睁开了沉重的双眼皮,活动了下已经发硬了的四肢,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才站在床头对着她喊救命的女人早已不见了,而血淋淋的双手也一如既往地白净。 她想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女人向自己求救? 难道是张家村的女人? 那她现在在哪里? 院中的叫骂声一声高过一声。 她挪着步子走到窗子边,从窗户的缝隙中往院中看去。 那个疯女人一脸的狰狞,正在对着一名年轻的女人辱骂着: “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连个蛋都不会下,白瞎了我那么多的营养品!” “贱骨头,死骚货,还不快去干活!” 江晏被那疯女人再次出现的疯劲给吓住了,她倒退了半步,转头去找宋辰安。 “宋辰安,她这是又犯病了吗?她在骂的是谁啊?” 可她转过头去,身后是空空如也的床榻。 这个厢房里,根本没有宋辰安的身影! 宋辰安呢? 他去哪里了? 江晏心中惊慌失措,抖着手转了过去,将窗户缝隙扒得更大了些。 她这才看清了院中年轻女人的面容。 江晏骇的倒退了三四步,惊喘不定,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第47章 被发现了! 那被骂的年轻女人抱着一盆豆角,委委屈屈地转过了身来。 江晏这才惊讶地看清,这个年轻的女人,赫然便是昨夜站在自己床头,向自己求救的那个大肚孕妇。 如今的她腹部平平,一点也没有怀孕的迹象。 再加上刚才那个疯女人口中所骂的话,只怕正在嫌恶这个年轻女人至今还没能怀孕呢! 只是,为何这个年轻女人怀孕后,会变成那副鬼样子。 她那腹中涌动的,究竟是她的孩子,还是什么怪物? 自己又为何频频梦到这个年轻的女人? 江晏百思不得其解。 那年轻女人捧着手中的菜盆,进了里间的厨房,没了踪迹。 而屋外那个疯女人,则依旧骂骂咧咧地走进了正厅的里间,没一会儿,那处正厅的里间里就传出了一阵她和一个年轻男人的对话声。 “没用的东西,还没我家养着的那头猪有用!” “花了大价钱娶回来的贱皮子,连个公仔都生不下来!” “你个窝囊东西,就该好好教训教训她,别让她成天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妈!你冲我喊有什么用,我又不能代替她怀孕生儿子!” 那个年轻男人不知在里间做着什么,被那个疯女人扰得受不了,直接嚷嚷了起来! “你个傻缺,你得拿出你做丈夫的身段来!” “不行,我得再找村口的那个大师去看一看,最好重新拿几副药回来给她调理身体,好好地补一补,也好早日再怀上,顺顺利利地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来!” 正厅的门帘轻轻地一晃,那个疯女人揣着一个菜篮子,快步从那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江晏正扒着的窗户缝隙恰好正对着那个疯女人的方向。 江晏这才看清了这个疯女人的面貌。 蜡黄的肌肤,吊着的眼梢,精明的眼睛,褶皱干瘪的皮肤,和邀请她们进张家村的女人几乎一模一样。 不。 可以说更像是惠然收到的那封求助视频里的那个疯女人。 江晏环顾四周,一贫如洗的厢房里,只有床榻、衣柜、洗脸架还有五斗柜,和那个梦中看到的村口农户家的布局几乎一样。 头顶上依旧是泛黄的灯泡,屋子里没有第二件带电的家电。 江晏这会儿有些相信,所谓时间空间混乱之说了。 自己这会儿根本还没从梦里清醒呢! 这会儿,自己只怕是在二三十年前的那个女人家里。 只是不知道,院子里这个疯女人,和现实中邀请他们进张家村的女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那个女人出了院门后,便立刻反锁了大门。 江晏好不容易才从屋子里的外窗翻了出去,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跟上了那个疯女人的脚步。 她想知道,这个疯女人口中村口的大师到底是谁。 她想拿回给那个年轻女人调理身体的补药,究竟是种什么药材。 江晏跟着那个疯女人顺着村道一路往外走去,很快她便反应过来这个疯女人是想往哪里走。 她这是想到村口的那个农户家里去。 难道她口中的那个大师,竟然是村口的那个农户。 那个疯女人敲了敲门,很快便有人来开门,江晏仔细看了一眼,果然是看起来更年轻一些的农户。 江晏怕跟得太近被他们二人发现,只得躲在不远处的一处房屋的墙角里,等着那个女人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疯女人拿着一张纸,从那个门里走了出来。 她千恩万谢,朝门里不断地点头哈腰,看起来十分激动。 看来,她来求所谓的生子方子,也终于有了个好的结果。 江晏再次跟随着疯女人一路小跑回来自家院子,又进了里屋,拉着屋里的年轻男人嘀咕了许久,这才揣着那张方子进了对面的厢房。 不多时,那个女人便从厢房里出来,去了后罩房的厨房。 很快,厨房里便传出了她的咒骂声。 江晏低着身躯,快速地从藏身的厢房里窜了出去,直直地奔向对面的厢房。 她想找出那张方子,研究一下里面到底是些什么稀有药材,吃了就能怀儿子? 这个厢房比她藏身的厢房看起来要小一些,也明显是个存放东西的屋子,屋子里东西又杂又多。 江晏在厢房里翻找了半天,才在一处矮小的柜子底下找到了几张方子。 她拿在手中对比,这几张方子里的药材大致相同,仅有几味药物不同,可江晏没有研究过重要,实在是没看得出区别来。 只是,药方中有几味看起来不像是中药名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洗水,骨粉,颅针。 最上面压着的一张药方看起来纸张崭新,应当是那疯女人新拿回来的。 下面的几张药方,纸张发黄,字迹不清,甚至带着些褐色的脏印。 江晏凑近了闻了闻,只觉得一股腥臭味冲鼻子而来。 “你是谁?” 一道女声突然在背后炸响,江晏浑身一震,转过身去,下意识里慌忙中把手中的纸方子背在了身后。 是那个一直被辱骂着的年轻女人。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在家中的陌生女孩,那个女人一脸好奇的看着她,神色中非但没有在家中发现陌生人的惊恐,反而看起来甚为呆滞。 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和迷茫。 江晏定了定神,强迫着自己镇静下来,看着女人看起来极为迷茫的双眼,反问道:“你是谁?” 年轻女人听见江晏的问题,原本就并不清明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自我怀疑。 “我是谁?我,我不知道我是谁啊。” 这个年轻女人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对了,我叫阿梅,他们叫我阿梅。” 江晏这会儿算是看明白了,为何那个疯女人疯狂辱骂她的时候,她并不反抗。 只是因为这个女人精神不正常,可以说几乎没有民事行为能力。 这样的人,应该是有监护人看管的,也不会随意嫁人生子。 可看她的模样,即便穿着朴素,头发有些杂乱,却依旧和张家村格格不入。 江晏对此理所当然地产生了怀疑。 “你家在哪里?”江晏皱着眉头问道。 阿梅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嘴巴前,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别吵,会被发现的。” 江晏一惊,身旁的所有场景在不断地后退,她只觉得头一阵眩晕。 「快跑!」 「快跑!」 第48章 两段时空,两个女人 江晏就如同被谁忽然撵出了梦境一般,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 逐渐清明的眼神,最终定格在了面前的宋辰安的眼眸上。 漆黑明亮的瞳孔中,倒影着一个自己。 “你终于醒了!” 宋辰安脸上的焦急之色不似作假,似乎江晏一个人沉浸在梦中已多时未醒。 “醒来就好,此处凶险万分,明日替那女人儿媳治好头疼病就即刻起程回家。” 明镜的语气中带着难得一见的严肃。 江晏几乎在明镜开口的那一瞬间察觉到了她的不妥。 自己被梦魇给魇住一时板上钉钉的事实。 只是不知,这一次的明镜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将自己救醒的。 江晏看着眼前几乎要凝不住魂魄的明镜,心中起了一丝歉意。 若不是自己当时执意要来张家村来一探究竟,那么也不会遇到眼下这般诡异的事情。 明镜也不会莫名地愈发虚弱。 宋辰安也并未多言,只叮嘱江晏早些休息,以应对明日的各种状况。 而明镜则是很快体力不支地回了江晏的识海中修养。 江晏躺在宋辰安的身边,听着宋辰安逐渐变得缓慢平稳的呼吸,开始梳理几次梦境中的人物关系。 首先,她和惠然在张家村口遇到的那个农户,是二三十年前的人物。 彼时,他不知为何丢失了床头柜中的一沓现金,偶遇他们二人求助。 而她上最新一段梦境中,跟踪那个疯女人走到村口看到的那个农户,显然是更年轻的农户。 这个农户似乎会“看病”,却不需要病人本人到场的问诊,而是直接开出了一张含着不属于中药名的药方。 而这个农户在二三十年后的今天,早已死亡,如今的张家村中,并不存在这样的一个会“看病”的人。 所以那个疯女人只得外出找到眼下颇具名声的江晏给她的儿媳“看病”。 而二三十年前的那个疯女人,和如今把他们几人引进张家村的这个女人,面貌如此相似,二人之间一定有着非比寻常的联系。 至于自己为何会不断跨越时间和空间,看到二三十年前的景象,甚至能和过去的那个“精神有问题”的阿梅对话,江晏还没搞清楚其中的关窍。 江晏躺在床上,看着窗户缝处的天空逐渐变亮,鱼肚白隐约在东边浮现,预示着新的一天拉开了帷幕。 寂静的张家村里终于开始有了生机,远处的农家升起了炊烟。 张家村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劳作。 江晏琢磨了一晚,好不容易捱到天亮,这才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厢房门响起了敲门声。 宋辰安和江晏两人同时睁开了双眼。 “江大师,宋助理,你们醒了吗?可以吃早餐了。”隔着厢房门,院中的那个女人正柔声叫着他们起床。 明镜依旧在识海中修炼恢复灵力。 而江晏和宋辰安难得后半夜睡了个好觉,竟然也是未梦到任何诡异梦境。 “好,就来!” 江晏扬声应道。 可随后,一股凉意便顺着她的后背攀上了她的后脖子。 宋辰安见起床的江晏僵在了原地,以为她又被梦魇住了,赶忙伸手去推江晏,想将她唤醒。 可江晏脸色煞白,张着嘴巴拼命的冲着宋辰安比划着手势。 待看清了江晏比划的内容后,宋辰安面上的血色也逐渐褪去······ 良久之后,神色僵硬的江晏和宋辰安才整理妥当,到了餐厅刚好看到那个疯女人正冲着墙上的佛龛进香。 不知用得是何种线香,闻起来竟然意外的清新又好闻。 大约是有了昨日一定能治好头疼病的承诺,年轻媳妇儿今日的面色看起来也红润了起来,完全没有昨日看到时的那种青黑色。 江晏还未端起饭碗,便直言起这个年轻媳妇儿的头疼病因来。 “风邪入体,便会引起头疼的毛病。” 江晏的手指轻轻捻了捻手中的筷子,筷子上夹着的包子并未送入口中,而是随着动作又重新放回了盘子里。 “你的这个头疼的毛病,主要还是家中风水引起的。阴厕对着大门,时间久了,浑浊之气布满屋子,而正堂的穿堂风又时不时的吹到她的房间里,因此风邪入体,你的头才会越来越疼。” 江晏言简意赅的说完了病症所在,筷子上夹着的包子,夹起又放下,始终没能稳妥地放进她的嘴里。 而宋辰安坐在一旁听着江晏的分析,一张嘴也是张得老大,半分没有时间吃早餐。 “吃啊吃啊!”女人一边热情的招呼着江晏他们吃早餐,一边又继续追问江晏解决风邪入体的办法。 江晏只装着忙于治病救人,并不敢吃任何食物。 她从口袋中捻了张符纸出来,又对着院内的风水评头论足了一番,最终将符纸贴在了阴厕门口。 江晏根据梦中二三十年前的这处院子的布局回忆,这处的阴厕原本是正房的一处房间。 只是不知为何,现今竟然拆了一半的房间,建成了一处阴厕。 这个厕所对着大门,又是全院落至阴角落,正是形成了一处阴风通道。 虽说厕所是全家污秽的聚集地,可以阻挡住一些阴煞,可长此以往,对主人家的身体还是会有一定的影响。 “这个厕所,可以找工匠来改一改,换一个开门的方向,不要正对着大门和卧室,这样就不会形成穿堂阴风了。” 江晏交代完如何改风水的方法后,又重新站回了宋辰安的身边。 疯女人和年轻媳妇儿对视了一眼,连连称是,并言道明日就找村里的能人巧匠来改厕所。 江晏见事情已解决完毕,便开口辞行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家中处理事务,今日就不多叨扰了。” 疯女人面色一震,随后又缓和道:“江大师可以在我们村里多盘桓两日,后山秋季风景极佳,明日可让我儿子带着二位去逛一逛。” 江晏连连摆手,拒绝了她的好意。 “来时便计划仅需两日便可,我们还是不多打扰了。” 说罢,江晏便拉着宋辰安往停在村口的汽车处走去。 一路上不少看热闹的村民站在路的两旁看着他们二人沿着村道往门口走去。 只是越靠近车辆,江晏越觉得心中发慌。 这些村民眼神闪烁,似乎正在等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噗通——” 江晏牵着宋辰安的手一松,她回过头去,只看见宋辰安栽倒在地上。 她也觉得头晕目眩,缓缓地蹲了下来。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逐渐围了上来,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着奇异的光芒。 一阵天旋地转中,江晏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49章 江晏的用处 迷蒙间,江晏感觉到自己被人拎起了四肢,被几个村民抬着,往不知名的方向走着。 而此时的宋辰安已不知去向。 江晏忍住被倒挂着晃荡要呕吐的巨大不适感,她轻咬自己的舌尖,疼痛感勉强让她清醒了一些。 从眼缝中看去,只见自己似乎是被抬着往张家村后的后山里去了。 身边跟着的,是在张家村见过的或者没见过的村民。 清一色的男人。 江晏见状不妙,赶紧在识海中呼唤起明镜。 明镜神色清明,魂魄却不太稳。 “飞去寻找惠然的符纸已有回应,正在往这边赶,你别轻举妄动,整个张家村的村民都不太简单。” 明镜看着这堆人的行径,心底有了一些猜想。 可她不能说,怕吓着江晏。 江晏的双手被麻绳反绑在身后,被扔在了后山的一处山洞中,被两个眼生的村民看守着。 她看了看身上的衣物还算完整,好在并未受到侵犯。 难道自己果真遇到了拐卖事件? 可那个女人费尽心思将自己骗过来,就是为了拐卖自己? 正当她思索着的时候,山洞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又低声和门口看守着的村民说了几句话。 江晏闭起眼睛装睡,那双脚步声逐渐走到了她的面前。 那人似乎在端详江晏的睡颜,温热的呼吸喷在了她的脸上,弄得她有些虚痒。 “江大师,醒了就睁开眼,时间不多,还不如多看看这个世界。” 疯女人的声音贴在江晏的耳边炸响。 江晏浑身一抖,睁开双眼,和疯女人的眼睛对视了个正着。 “果然是你!”江晏愤恨道。 一想到面前这个女人,又是装疯,又是卖傻,又是扮柔弱,千方百计将自己诓骗来,江晏便觉得此人可恨至极。 今早被这个疯女人敲门叫醒的时候,江晏已经察觉了不对劲。 毕竟她半夜换房间,和宋辰安睡在一起的时候,夜深人静,根本不会有人知晓。 可这个女人今早精准地敲了房门,叫准了自己和宋辰安的名字。 她怎会料定自己在宋辰安的屋子里。 除非,她一直在暗中窥视着自己。 “你算是很幸运和警醒了,那日山崖处轮胎打滑车辆遇险没有坠崖,今天的早餐竟然一点都没有吃,可惜,还是被我的迷烟给迷倒了。” 疯女人面上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踱着步子坐在了离江晏不远的石头上。 江晏瞬间便联想到了厨房佛龛里,疯女人点燃的线香。 原来,那是根迷烟。 难怪疯女人身上并无半点佛性,初一十五,她怎么突然一大早拜起了佛龛。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既然话已说开,江晏便不需要再和她搞虚情假意的那一套。 她厉声质问起这个疯女人:“你到底是谁?想把我卖给谁?” “卖?”疯女人尖厉的嗓音划破山洞,连连冷笑:“你以为我是要把你拐卖了?” “不不不,你可比买卖有用多了。” 江晏盯着她的双眼,电光火石间,联想到了梦中的那个阿梅。 她决定试探一番。 “阿梅是谁?” 疯女人冷笑声一顿,仿佛被谁掐住了嗓子一般,瞬间没了声音。 她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狠厉神色,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江晏。 “真是小看你了,原来并不是个花架子啊!” 江晏心中一紧,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个女人好像是专门找自己这样懂玄门法术之人。 恐怕自己年纪轻,又在近期才出门,所以才会被她盯上。 怪不得这个疯女人知道自己的家庭住址,想来一定是踩点多时了。 看着江晏被自己的人五花大绑,扔在稻草堆里不得动弹的模样,疯女人心中倒是一松: “你在这里没人知道,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救不出你。等你的那个助理被山里的野兽叼走分食,更没人知道你来过这里。” 言下之意,似乎对江晏的家庭情况也有一定了解,知道她在苏城既没朋友,亲人也不待见。 江晏心中一痛,面上便露出了黯然之色。 疯女人又笑了几声,上手拽了拽麻绳,确定麻绳绑得很牢固之后,才离开了山洞。 江晏连忙呼唤起识海中的明镜:“明姐姐,直觉不太妙啊!惠然那家伙到底到哪里了,宋辰安被他们丢到山里去了。” 明镜点头表示同意,她已然施法护住了宋辰安,让他免受苦楚,又丢了记号给惠然识别,希望他能被第一时间解救。 她又带着颇具同情的眼神看了看江晏:“在惠然那小道士赶到之前,你只能祈祷他们这帮野民准备时间够久,对你不要实行什么残忍手段吧!” “······” 这么惊悚的嘛? 明镜的一番话,算是证实了江晏心中的猜想。 江晏还想和明镜再合计一番时,一股熟悉的烟味从洞口飘了进来。 江晏视物逐渐模糊,脑袋晕晕沉沉,很快便栽倒在了干草堆中。 那疯女人去而复返,为避免办成大事前出现纰漏,干脆又是一株迷烟,迷倒了洞内的江晏。 —— 站在漆黑的夜幕下,看着院落中熟悉的陈设,江晏知道自己再次入了梦。 村中寂静无声,仅有正房里亮着幽暗的灯光,似乎有两个人坐在灯下说着话。 江晏放轻步伐,缓缓地凑近了正房,这才听清了两人的对话。 “妈,那孽种我已经处理好了,可是阿梅······” “别怕,不要说她生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死后她也没什么能耐!” 江晏心中大骇,难道这个时候,那个阿梅已经死了? “可是,她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怕······” “的确,没想到她一向疯疯傻傻,临死前竟然清醒了!” 屋子里灯下的人影晃动,很快就没了声响。 江晏见屋子里的两个人就要走出门来,慌忙躲在了厢房的拐角处,将自己蜷缩在几根粗壮的房屋横梁后。 她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看着二人从院中走过,终于看清了女人的儿子的长相。 看似十分眼熟,江晏拧着秀眉,苦思冥想了半天,才想起为何看他这么眼熟。 “明姐姐,我梦到过他!”江晏在识海中猛地一拍明镜道。 不为别的,这个男人,赫然正是她之前在梦中看过的,举着菜刀疯狂砍杀女人的那个男人! 第50章 谁引她入梦 江晏将梦中的那个场景,简单明了地描述了一遍。 明镜的心中虽然震惊,但有了之前江晏曾梦到过章沐之死的场景,她对江晏的话还是有些深信不疑的。 听到江晏讲述到,那个被砍杀的阿梅,身上的衣物被鲜血染得鲜红,立刻便打断了江晏的话: “红衣出厉鬼,鲜血染红的更加凶煞。”明镜面露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他们二人如此惧怕憎恶阿梅,恐怕阿梅这会儿已然成为血煞了!” 江晏心中大惊,她回想起之前曾经梦到过阿梅隆起的诡异孕肚,那爆裂的腹部,伸出的鬼爪,凄厉的呼救声······ “只怕还要更加凶险。” 她将阿梅站在自己床头呼救的梦魇内容描述了一遍。 不料,明镜听后痛斥出声:“你怎么不早说!糊涂啊!” 红衣厉鬼血煞加上未出世的婴灵,这可是凶煞中的恶煞! 没有自主意识,只会揪着自己认为的仇人不放。 因此张家村里才死了这么多的人! 只怕都是这恶煞作祟的结果。 “你想想小树精是怎么描述的张家村?”明镜双手翻飞,再一次放出了催促惠然的符纸。 「这个张家村,邪门得很呐,会死人!」 「张家村人,应该差不多已经死绝了!」 可阿梅的死,只是跟疯女人母子有关,和张家村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晏想不明白。 似是知道江晏心中所想,明镜一边手指翻飞,不断地结着她看不懂的印,一边耐心解释道: “凶煞虽没有自我意识,可凶煞最易怒易妒。倘若只有她和她的孩子死得极惨,只有她伤心欲绝,那她看待张家村漠视这一切的其他人,会怎样?” 江晏后背一凉,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厉害的对手,手足无措便是眼下她的境况。 明镜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 她一直以为,江晏不断入梦,梦回二三十年前的张家村,是被那个疯女人暗算导致的结果。 可刚刚江晏试探那个疯女人“阿梅”时,她分明看到疯女人眼中的惊讶。 疯女人踩点多时,精心挑选了江晏这样玄学“新星”,根本没想到她会入梦遇到阿梅。 若是这样,那么江晏只怕是因为体质特殊,和阿梅有缘,才能一次两次三次地入梦和阿梅相遇。 更何况,江晏在知道张家村这个地方之前,甚至还梦到了阿梅之死。 明镜甚至想赌一把,江晏若是能在梦中得知阿梅的怨气症结所在,那么她们是不是就能揭开张家村神秘的面纱,江晏也能免去了那番痛苦。 “明姐姐?”江晏伸手在明镜面前晃了晃。 明镜想得入神,半天没有动过,江晏还以为明镜穿进了别的梦境中。 “晏晏,如果我说,我们去找到这时候的阿梅,你敢不敢?”明镜捉住在自己面前晃荡的嫩手,沉着声严肃问道。 江晏傻眼。 她刚刚说什么玩意儿? 去找阿梅? 阿梅现在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道是去找他们口中那个已经成为厉鬼了的阿梅? 江晏的脑袋有些发晕。 苍天呐! 之前普通小鬼蔡鑫和章沐的模样,就已经很不雅观了。 这会儿成了厉鬼的阿梅,是不是得是个白脸黑目红唇鬼爪的恐怖存在啊? 看一眼自己就得能心梗的那种程度。 明镜见江晏的脸色变了又变,知道她大约已经联想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不由得觉得好笑。 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地胆小,可又爱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可她又很积极地去处理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 正所谓又菜又爱玩。 “她这会儿刚成形,用法术尚能唤醒她的一部分理智,若回到现实中,我们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明镜好声好气地继续劝说道:“再不走,等那对恶毒母子想到镇压阿梅的办法,我们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 待明镜结好印,给这层梦境加固了一层结界后,江晏才一脸沉重地跟着明镜去往了张家村的后山。 疯女人抓住江晏后,把她关在了后山的山洞里,想必也一定是靠近阿梅的埋尸点。 毕竟厉鬼横行,需要镇压时,才需要在埋尸点附近做法祭祀。 天色渐暗,后山的路依旧泥泞不堪。 山林中不时传来一阵阵野兽的吼叫声,而树上不时地有鸟类扑扇翅膀的声音。 一惊一乍,吓得江晏双手抱胸,紧紧地抱住了可怜的自己。 明镜见她怕成这样,不得已才再次现身,跟在了江晏的身边。 “明,明姐姐,其实你这样,更可怕。” 不知是梦境的影响,还是明镜灵力还未恢复,明镜的魂魄忽闪着,在山林中忽隐忽现。 加上明镜那身煞白的衣衫,飘荡在山林中,更显得恐怖阴森。 明镜翻了她一个白眼,并没有搭腔。 愈往深山中走去,二人愈发觉得不适。 “这里恐怕埋着不止一个阿梅。” 明镜环顾四周,掐指捻诀简单算了算,随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处后山,地势并不高,相比于周围的山脉。倒像是一个盆地。 大约也是因为这样,这里聚集了这一带多数阴气,风吹不散,光洒不进,阴森的可怕。 明镜稳稳走在江晏的身边,暗自甩给她一张定魂咒。 山中恶鬼横行,她怕江晏这样独特的体质,直接被小鬼们分食殆尽。 “明姐姐,你是说······这山中还埋着什么其他东西?” 江晏缩着脑袋,乍一听到明镜说这样的话,便觉得自己的感觉果然没错。 虽然看不清山林中到底藏着什么,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暗处窥视着的感觉,真的,快要吓尿了啊! 明镜带着江晏走到了她现实中被关押的山洞门口,伸出一只手,浅浅地摸着山洞门口的岩壁,闭着眼睛感受着此处的怨气。 “晏晏,我大概知道你看到的那张药方上,那些奇怪的,不属于中药材名字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了。” 明镜重新睁开双眼,双眸中除了带着一丝清明,还有一股摄人心魄的戾气。 第51章 “大冰块”阿梅 明镜的双手,顺着岩壁一路向下,直摸到一处灌木丛下的土地上。 明镜站起身来,催动周身的法术,从指尖溢出一丝粉色光亮,将灌木丛下的土地掀开。 黏腻的泥土翻飞出来,一下子露出了被埋在下面的东西。 一件混着泥土,已经看不清原本颜色的旧衣。 衣服里面似乎还裹着什么东西。 掀起的一角,露出了一节细小的骨头,还有几根细针。 “这是?”江晏面露震惊。 明镜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盖好衣物,推着她往前走去。 明镜心中怒火中烧,她迫不及待想要找到阿梅,仔细地问清楚阿梅,这些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张家村的人要这样! 如果阿梅当真受尽冤屈,含恨而死; 如果那个疯女人母子丧尽天良,毫无人性; 如果张家村的村民穷凶极恶,罪恶滔天; 她不介意替阿梅伸张正义,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明镜身上的戾气渐浓,连走在她身侧的江晏都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愤怒。 “明姐姐?” “明姐姐!” 在明镜的火气差点儿扰乱了她的理智之前,江晏一把拉住了明镜的手,顺手便给她贴了张清心符纸,口中直接默念起了清心咒。 “······” 明镜只觉得前庭一凉,总算是恢复了神智。 大意了,身为万年大妖,竟然差点儿走火入魔! 啧! 丢脸啊! 只剩一魄果然意志力不够坚定啊! 要想在这深山老林中,找到已经厉鬼化而逐渐向血煞转变的阿梅,属实不易。 不过,母为子强,为母则刚。 阿梅一定盘桓在她的孩子的周围。 “明姐姐,难道你想把她引出来?”江晏脑袋中已经再次开始自动描写厉鬼出街的血腥画面了。 明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伸出双手,中指对齐,兰花指缓缓地抖动分开,引出了星点金粉色灵力。 她点了点江晏,从她的身上引出了一丝青烟。 “这是阿梅在你身上留下的气息。” 青烟混着金粉色灵力,团成了一个小球,和明镜从树上摘下的几节树枝和树叶幻化在一起,成了一个手臂长短大小的小婴儿。 这还是江晏第一次亲眼看着妖法凭空变出一个大活人,她忍不住拍了拍巴掌。 明镜翻了她一个白眼,江晏默默地又把鼓着掌的手放下了。 小婴儿甚至还会哼哼,明镜随意裹了裹树叶变成的抱毯,一把将还在怀中蠕动着的小婴儿塞给了江晏。 “你抱着,你是活人,沾着人气更像。” 命令的语气,丝毫不容江晏拒绝。 就这样,江晏怀抱着一只小小的婴儿,跟着明镜,再次在山林中开始了游荡。 果然不出明镜所料,江晏只觉得身后一阵发凉,四周的阴风瞬起,甚至卷起了地上的枯叶。 阿梅大约是嗅到了婴儿的气息,跟上了她们俩的脚步。 江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正贴着一只鬼,毕竟在空旷的深山中,也不会有个大冰块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后背啊! 她不敢回头,只有余光瞥着明镜,嘴角动着,拼命向她示意,企图引起她的注意。 可明镜却毫无察觉一般,自顾自地在一旁走着,根本没有注意到江晏的异常。 江晏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背着一个“大冰块”往前走。 哪知那个阿梅是个不省心的,她看江晏不停下来,只觉得无趣,干脆自己伸出手去触碰江晏怀中的那个小婴儿。 因此,江晏只看到一只煞白的、毫无血色的带着黑色长指甲的手,从自己的后背伸出,轻轻地碰了碰小婴儿的小脸。 小婴儿被那节煞白的手逗弄得大概开心了起来。 柔软的小嘴巴咧起了弧度,没有牙的嘴巴啃着小手,冲着江晏一笑。 江晏心中一软,也冲着小婴儿笑了一下。 可随后,耳边一凉,“大冰块”直接贴在了她的脸颊边,“咦”出了声,似乎十分疑惑,为什么小婴儿会和江晏如此亲密。 就在这时,身边的明镜突然转过头,对准了“大冰块”的鬼脸,展开了一张明媚的笑脸。 “嗨,咱们谈谈?” “?” 瑟瑟发抖的江晏差点儿没吓昏过去,你搁这“嗨”? 好在“大冰块”从江晏的后背上下来了,绕过二人,直接站在了她们的对面。 江晏这才看清“大冰块”的真面容。 没有预想中的那么恐怖。 同样的煞白脸,黑瞳孔,血红口,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样子,染着的鲜血已经变成了褐色,可看起来竟然异常的温柔。 “大冰块”阿梅一直盯着江晏怀中的小婴儿看着,僵硬着的脸上浮现起一丝柔情。 “等下,她怎么在冲我笑?”江晏小心地挪了挪脚步,贴紧了明镜,皮笑肉不笑地抿着嘴巴问。 “别问,问就是现在她处于难得的清醒中。”明镜伸手推了一把江晏,把她送到了阿梅的跟前。 江晏一个踉跄,站直了身子,直接和阿梅的一双鬼眼看对了眼。 她倒吸一口凉气,把将要嚎出口的尖叫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她强行启动了自己快要宕机了的脑子,半天才憋出了一句:“给你抱抱。” 说完就把怀里的小婴儿塞给了阿梅。 阿梅一愣,收紧了抱着小婴儿的手,又因为小婴儿哼哼了两声,吓得她松了松手。 江晏看她逐渐平静,又毫无攻击性,试探性地问道:“很可爱,对吗?” 阿梅抬起她漆黑的鬼眼看了下江晏,又低下头看了看孩子,披着长发的脑袋不着痕迹地点了点。 明镜双手结了一个印,将自己和江晏罩在其中,又上前一步,沉声道:“死了之后是不是许久没有抱过孩子了?” “死?”阿梅漆黑的瞳孔中似乎有了一瞬的愣怔。 “你是被谁害死的?你的孩子又是被谁害死的?”明镜再次直奔主题发问道。 这个问题直接把阿梅给问住了。 她僵在了原地,似乎并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 果然,如同所有的鬼一样,潜意识里,每只鬼都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亡。 如今的阿梅才刚刚死亡,化形为厉鬼不久,又用带着她气息的小婴儿将她引了出来,她还有一丝潜在的意识。 她的手一僵,怀中抱着的小婴儿摔在了地上,化成了一堆树枝树叶。 下一瞬,阿梅的发丝飘起,指甲疯长,煞白的脸色缓缓地爬满了黑纹。 她身上的怨气暴涨,一字一顿道:“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 发丝如瀑,瞬间缠住了江晏和明镜,长指甲抵在了她们的喉咙处。 第52章 阿梅的过往 被阿梅一头秀发缠住的两人被举在了半空中,如同蚕蛹一般,被裹得严严实实。 好在明镜早有准备,她右手一翻,念了句“破”,金光一闪,阿梅头发丝组成的“蚕蛹”四分五裂。 江晏没有准备,一下子摔倒趴在泥土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她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明镜已经和阿梅打了起来了。 头顶疾风阵阵,江晏捂着脑袋趴在地上,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被削了顶。 二人在她的脑袋上打得乒乒乓乓、如火如荼、你来我往。 江晏忍不住开口道:“我说,孩子是无辜的,我们能先去找孩子吗?” 适才她已经留意观察了,阿梅的身上并没有婴灵的痕迹。 也就是说,此时阿梅的孩子,还没有变成恶灵。 她们若是能赶在阿梅的孩子成为恶灵之前,揭开她身上的谜团,会更有利于现实世界中和张家村搏斗的她们。 果然,听到她的提议的阿梅也是一愣,被明镜一巴掌拍在了胸口,倒退了好些步。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囡囡山。”阿梅声音凄然。 囡囡山? 一听到这个名字,江晏便皱起了眉头。 她还以为这个时代,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东西。 所谓的囡囡山,便是旧时代的人丢弃女婴的地方。 听起来可爱好听,实则是那些没人爱的女孩子们的葬身地。 二三十年前的农村······ 联想到疯女人一直咒骂着要让阿梅生儿子,她又不得不相信这样的事实。 乌云翻卷,暮色降临,林间起了疾风,似乎雷暴雨即将来临。 “囡囡山在哪里?”江晏急道。 “在这里啊,这里就是囡囡山。”阿梅口中不住地念叨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们都在这里。” 一道惊雷劈下,江晏看清了阿梅漆黑而空洞的双眼中流下了两行血泪。 「这里恐怕埋着不止一个阿梅。」 江晏想到了之前明镜说过的话。 “明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明镜用左手稳住了阿梅,右手画了几个圈,开始净化阿梅的魂魄。 “你知道你那张方子上,那几个不是药材名称的东西是什么吗?”明镜口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求子偏方,为得是能生儿子,不计任何手段和代价。” 流水,是淹死上一胎女婴的水,据说用来蒸饭做菜,养胎效果十分好; 骨粉,是上一胎女婴的骨头磨成的粉,据说混着奶粉冲泡喝下,利于腹中胎儿的成长。 而颅针最为残忍,用银针扎入前胎女婴的脑袋中,扎进女婴的四肢中,能吓退来投胎的女孩儿,那么所怀的必定是男孩儿。 听完明镜介绍的江晏脸色煞白,拳头紧紧地攥着,十根手指的指甲血色尽退,白得骇人。 “阿梅只怕生了不止一胎。”明镜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所以你遇到她的时候,她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 江晏已经能想象到,阿梅的孩子们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虐杀。 她不能理解。 这么穷的山庄里,有没有皇位要继承,为什么一定要生儿子? 男女能有什么区别? 至于为了生儿子,虐杀那些无辜的女婴? 所以,阿梅恨极了张家村的村民,所以连带着那些漠视生命的人,一起报复。 江晏突然想起了那个随意丢弃在灌木丛中的,被布包裹着的东西。 她突然爬了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回跑去。 零星的雨水滴了下来,顺着树枝树叶砸在了她的脸上。 山路泥泞不堪,她不断地滑倒,又不断地爬起来。 掌心被地上的石头磨破,腿磕在石头上钻心的疼痛,她也没停下。 没过一会儿,她终于回到了灌木丛处。 越靠近真相,江晏越不敢触碰真相。 她颤抖着手,缓缓打开那团布。 早已看不清是什么图案的布料中,胡乱裹着的,是具小小的尸骨。 江晏跪在地上,手指不忍的扶上不及自己手指粗的骨头上,骨头下的细针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的双眼发涩,脸颊上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 一阵阴风袭来,江晏只觉得自己被一双冰手从后背拽住摔倒在地。 阿梅冲了上来,抱住那团布和尸骨,愤怒的嚎叫着,惊起了林中的飞鸟走兽。 明镜跟了上来,向扶起倒在泥水里的江晏。 “如你梦中所见,阿梅生下的第一个女儿,被婆婆丈夫以身子孱弱为由,溺死在门前的湖中。” “生下的第二个女儿,被她的婆婆丈夫施以颅针后,随意丢弃在这囡囡山上,她受了刺激,精神开始变得不正常。” “她的婆婆求来了生子秘方,拌着第一个女儿的骨粉给阿梅喂下,怨气太重积蓄已久,第三胎,她怀了腹中的畸形胎。” “疼痛难忍,直到生下胎死腹中的畸形胎,再被暴怒的丈夫殴打砍杀致死。” 江晏的那一个个梦境,被明镜穿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是阿梅惨烈的一生,是三个孩子短暂的人生,更是阿梅婆婆丈夫的赫赫罪行。 可笑的是,阿梅的事情并不是个例。 以张家村如今人人自危的态度,阿梅只是一个家庭,乃至张家村的缩影。 这深山上,不知道有多少被无辜扼杀的女婴。 这座囡囡山,本就是一座埋满森森白骨的昭昭地狱。 有那么一瞬间,江晏恨不得阿梅立刻爆发,现在就杀去张家村,把他们全部制裁。 随着阿梅哀怨的恸哭声,囡囡山上逐渐有了动静。 是那些惨死在这里的女婴听见了召唤,从浅埋的土壤中钻了出来。 窸窸窣窣的声响回荡在山中。 明镜神色一凛:”婴灵集结,就要幻化婴灵。“ 不知何时,面前的阿梅已然暴涨了身形,她那看不清颜色的衣衫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阿梅的怨气如此之重,婴灵又如此强大,张家村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压制住他们的? 难道是村口的那个农户,用了什么邪恶的方法,这才导致他被反噬一人身死,且没有留下任何子嗣? 一种断子绝孙的方法。 明镜施法护住身侧的江晏和自己,陷入了沉思。 第53章 杀人凶手不配在死人面前站着 明镜想的是,如何在不受到血煞厉鬼伤害的同时,又能把江晏从山洞中救出来。 既然江晏到达张家村,是那个疯女人一手策划,那么破局的关键,江晏的生死,就在那个疯女人的身上。 她回想起刚才那个疯女人带着儿子,说是要去找大师帮忙,便伸手推了一把僵在原地的江晏。 江晏心领神会,她回头看了看还在愤怒转化中的阿梅,心中默念一句抱歉之后,便跟着明镜离开了那儿。 雷暴雨下得极大,铺天盖地地遮住了江晏的视线。 在明镜法力的维护下,江晏才得以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囡囡山中走出来。 但她未喘几口气,便抓紧时间赶往了村口。 那个农户家正屋的灯亮着,农户、疯女人、还有她儿子三人的影子倒映在了窗户上。 江晏再一次从那个坡子上翻下了低矮的围墙,顺着墙根摸到了正屋的窗户檐下。 二三十年前的窗户质量并没有多好,江晏很清楚地便听到了屋内的对话。 “这几日家中频出怪事,我担心是阿梅那个贱人回来报仇来了。” 疯女人将阿梅死前的状态描述了一遍,特别着重强调了阿梅那身被鲜血染红了的衣衫。 等听到男人将阿梅埋在了后山的那个囡囡山后,农户沉不住气了。 农户皱了眉头,伸出一只手算了算,口中不住地怒斥道:“糊涂!怎的这般沉不住气!” 农户的手指在窗户上显得十分的骨瘦如柴,倒是比阿梅的那双鬼手更像鬼手。 他算了半天,才语气不善道:“的确成了些气候,加上她刚生产完便横死,身上尚且带着母性,这囡囡山上的婴灵,都要被她给唤醒了!” 年轻男人顿时便怕了,他声音发抖,抓住了身边的疯女人:“这可怎么办!” 农户的影子消失在窗户上,不知去里间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又重新出现在窗户上。 “囡囡山婴灵众多,若让她纠集了成了凶煞,可就难除了。”农户似乎向他们展示了什么东西:“找个略懂行的替死鬼,引去阿梅和婴灵的怨气,可保一时无忧。” “只是这法子太过邪恶,被献祭的人在痛苦中被血煞吸尽魂体,痛苦死去,必得慎用!” “用一次保十年,这张纸上写下替死鬼的生辰八字。由施法者用铁水焊死在祭祀柱上,用来吸引那些孽障,并喂养他们。” 江晏浑身一僵,她似乎弄懂了自己被骗来这里的原因。 自己就是这个中所谓的略懂行的替死鬼。 从那日在村口拦住她和惠然,再到微微露出一丝村中的怨气,引起了惠然的警觉,借此调他离开,再到踩点多时,邮寄视频求助、上门下跪求助。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冲着他们早已定好了替死鬼的目标,自己去的。 计划缜密,手段高明。 惠然如愿被支开。 自己如愿被吸引来抓起来。 唯一的变量,大约就是他们没有想到,自己能和过去的阿梅有所接触,知道了这些前因后果。 只是,这个农户是怎么死的? 村口偶遇拦住他们的那个农户,到底是人假扮的,还是这个农户在作祟? 难道他就是施法者? 他能心甘情愿的用这个邪术,再遭受反噬? 不过还没等江晏思考出什么结果来,正屋里人影晃动,那个年轻男人竟然披着雨衣趁着夜色大雨走了出来。 而屋内的农户和疯女人的影子在窗户上叠在了一起,人影晃动,很快便发出了难以表述的啧啧声。 江晏还在发着呆,耳朵便被明镜给蒙住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明镜面若冰霜。 江晏顿时反应过来,屋内的两人在做什么勾当。 好家伙,这样就合理了。 这个农户是疯女人的姘头,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帮助这对母子施展邪恶法术。 哪怕自己遭受反噬,断子绝孙,早逝。 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江晏和明镜也不想再继续在这片梦境中呆下去了。 毕竟,独自一人身处囡囡山的山洞中的江晏,目前最为危险。 明镜将捏在手掌心的符纸捻起,口中默念着什么,“腾”的一声,符纸燃烧起来,变成了一抹绿色的火焰。 随着符纸在绿色火焰中的燃尽,江晏的梦境逐渐出现裂痕,直至碎裂。 等江晏再次睁眼的时候,她已经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囡囡山的山洞中了。 她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地坐起了身。 知道了阿梅的身世真相,又知道了张家村的人准备用自己做些什么,江晏心中的怒火燃烧得猛烈。 她甚至不想再让自己活在理智中了。 这个全员恶人的张家村,这些双手沾满鲜血的凶手,间接的帮凶,甚至漠视的路人,都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杀人凶手,配在死人面前站着! 江晏靠在山壁上,环顾四周,轻声问明镜:“有什么应对的方法吗?” 她已经闻到了生火的柴火味,想必村民们正在烧制铁水,做着一系列祭祀前的准备。 明镜飘然现身,莹白的魂魄在昏暗的山洞中显得流光四溢,甚是好看。 她难得露出一副冰冷的,不苟言笑的表情,眼神冷冷地看着洞口那两个看守人投射在山洞岩壁上的光影。 “他们想怎么对付你,我们就怎么对付他们。” 简单明了,言简意赅。 江晏的面上也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明镜抬手随意捻了个结界。 她们二人面对面地坐在一起,明镜念一句,江晏便跟着学一句。 一时间,山洞中阴风四起,吹灭了山洞中用来照明的火把,窸窸窣窣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山洞中。 既然张家村的人想设立祭坛,用江晏吸引阿梅和她的那些婴灵,并用以喂养她们以平息她们的怒火。 那么她们俩就主动召唤来血煞恶灵,让阿梅自己去选择泄火的对象。 至于后果,本就应该由张家村的人去承担。 零星的黑雾开始从地底缓缓地爬了出来。 山洞门口守着的两个人大约是被小鬼缠住了,一阵“咔咔”卡嗓子的动静后,洞口便回府了平静。 “我的孩子——” 阿梅阴森的面孔突然出现在江晏的面前。 江晏直视着阿梅的鬼眼,冲她说了句什么。 第54章 好戏开场了 三十几年前,阿梅在成为厉鬼后,曾带着婴灵去找婆婆丈夫和一众张家村村民报仇。 因为阿梅作祟,疯女人将那个死了阿梅的屋子拆了做了厕所,又带着儿子连夜搬家,就搬到了农户家的隔壁。 阿梅的力量越来越强悍,而满山的女婴在成了恶灵之后,搅得一阵张家村毫无宁日。 张家村的人别无他法,再一次找到了给他们求子偏方的大师,也就是村口的那个农户帮忙。 农户顺水推舟,把原本准备单独给她一家做的法事,搞成了替全村人做的一场法事。 张家村的人外出寻觅,找到了一个单独行动的小道士,完全符合农户的要求。 略懂行,但本事不大; 有能力,却破坏不了祭祀活动; 有想法,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献祭。 阿梅和婴灵被镇压了十年,在这期间,农户果真遭受到了反噬,得了疾病去世。 而祭祀的方法,他早已传授给了疯女人,疯女人又传给了自己妹妹。 她的妹妹带着自己的幼子,则住进了疯女人原来的家。 第二次祭祀,疯女人为了儿子,自己成了那个做法事的人,而祭祀的对象,依旧是从外面拐骗回来的小道士。 —— 没一会儿,就连山洞外面都传来的张家村村民的惨叫声。 江晏只叮嘱了一句“别害人命”,阿梅就带着她的那些婴灵在张家村中“大杀四方”。 若是阿梅随意戕害了人命,带勾魂的鬼差找到她带她回阎王殿,那她就要到炼狱接受惩罚。 阿梅的经历太惨,江晏和明镜并不忍心让她再上刀山下火海,只给她出了个主意。 凭着阿梅如今的本事,要他们的命,简直太简单也太不解恨了,不如让他们体验一下阿梅和女婴的痛苦。 趁着夜色,就让他们沉浸在一场,由阿梅,明镜和自己精心设计的梦境中。 疯女人的家中。 “妈,难道就没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那个贱人被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吗?” 年轻儿媳正帮着女人磨刀霍霍向猪羊,而女人的儿子正喘着粗气捉着鸡舍里的大公鸡。 “十年一镇压,今年已经是第三次,结束后,那个贱人自然就不复存在了!” 女人面露一丝笑意,似乎胜利就在眼前。 “那个小姑娘命可真大,若是直接栽进悬崖,直接进了那贱女人的囊中,就免得脏了我们的手!” “快别废话了,快些准备,别耽误了时辰,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一阵细碎的黑雾从门缝中飘进了屋内,刚要顺着三人的耳朵进入了他们的脑子里时,一阵黄光自正屋的一个不起眼的木头盒子中散了出来。 “砰” 黑雾被击中,摔在了地上,化成了一滩血水。 正忙活着的三人被这一阵变故给惊到了。 女人上前两步,看了看地上的黑血,又看了屋子里的那个不起眼木头盒子,惊到: “坏了,恐怕后山有变!” 她加快了手中收拾祭品的动作,向儿子媳妇解释道:“那个盒子是第一个被献祭的小道士的东西,有一定的驱邪作用,这个一定是邪物找上了门。” 她将那个木头盒子打开,捏了些什么东西揣在了怀中,又催促着二人收拾好祭品。 女人的儿子腿脚不便,走得不快,年轻的儿媳妇又有些害怕,因此女人留下了木头盒子,自己则一个人快步地往后山赶去。 她万万没想到,刚才的邪物,只是用来试探她的。 调虎离山,才是江晏她们想好的计策。 因此,当她离开的那一瞬间,她的儿子儿媳,便瞬间被黑雾吞噬了。 还未至深夜,张家村依旧是一副毫无人烟的样子。 只是,村里的几只狗不停地冲着后山叫着,仿佛那里有着什么骇人的东西。 女人心中一边骂着脏话,一边背着准备好的祭品往后山走着。 她身上带着辟邪的宝物,跟在她身后的那些邪物,都没能近得了她的身。 等她走到了关押江晏山洞附近时,终于发现了那些被恶灵附体了的村民。 那些人,双手有的扼住了自己的脖子,有的不停地撕扯着身上的衣物,还有的不断地在面前挥舞着,口中不断地嚎叫着,仿佛被什么可怕的怪物给缠住了。 女人眉心拧紧:“果然,贱人又在作祟!” 她随手从地上捞起一个骇得晕厥过去的村民,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符纸,贴在了他的眉心,口中不知在默念着什么。 和江晏一起躲在暗处看着她一番操作的明镜认了出来:“她竟然要做个傀儡?” 她侧过头,对江晏沉声道:“这个女人道行不浅,切要当心。” 傀儡,顾名思义,是个被人操纵的木头人。 女人正是想用这个傀儡代替自己去立刻施行献祭,既能免去自己的反噬,还能吸引厉鬼的注意力。 不过,她没有料到,此时的江晏早已脱困,正潜伏着随时准备给她一击。 随着女人的动作,那个村民已然成为傀儡,正带着祭品去了祭坛处开始,杀掉祭品中的公鸡后,用公鸡的鲜血在地上画阵。 阴风一阵吹过,女人警觉地回头,恰好和悬挂在半空中的阿梅面对面。 “贱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还敢出来蹦跶!“ 说着,她便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香灰,直接冲着阿梅洒了过去。 阿梅身形鬼魅,但还是被洒中了星点香灰,被洒中的部位正在滋滋地冒着烟。 阿梅怒吼一声,便和女人扭打在了一起。 明镜经过和江晏一起召唤阿梅之后,虚弱异常,灵力甚微,为了不被波及伤害,她重新回到了江晏的识海中。 江晏谨记今日的重点任务,趁着女人被阿梅吸引了注意力,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祭坛的周围,开始用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布擦起了地上的血印。 东擦一下,西抹一点,并不明显。 傀儡木然地做着手中的一切准备工作,将祭台上的蜡烛香灰点燃,抽出了写着江晏生辰八字的纸条,开始诵读。 此时,火堆上的铁水已经开始翻滚。 而女人在打斗中,瞥见月亮已然被一抹乌云遮住,怪叫一声”时辰到了“,反手便甩出了一串铜钱立在了地上,瞬间把阿梅给围在了其中。 ”时辰到了,好戏开场了!“女人怪笑着,走向了山洞。 第55章 老巫婆,老怪物 女人刚跨入山洞,便被躲在岩壁后的江晏蒙头套了个大麻袋,顺手贴了定身符。 刚刚捡来的装祭品的麻袋。 还混着鸡鸭羊肉的血腥味的袋子,激起了女人愤怒心。 “小丫头,我果然小瞧了你!” 江晏动作没停,手脚并用地爬到了阿梅的身边,开始帮她拆地上立着的铜币。 开玩笑,如今明镜虚弱,她可得抱紧阿梅的大腿才行。 铜币有法术的加持,极难拆卸。 江晏费劲浑身力气,才撼动了其中的一枚。 愤怒的阿梅怒吼着,脸上已经爬满了黑纹。 而她的恶灵,也正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 被乌云遮住的月亮,此时露出了一角,月光洒在了阵中立着的铜柱上,竟然像激活了什么开关一般,将铜柱照亮了。 红光顺着铜柱上的纹路,流到了地面上,又顺着傀儡人画出的纹路,开始逐渐扩散。 “小丫头,别挣扎,待我送走了她,一定给你好好超度,让你投生一户好人家!” 女人见地上的纹路即将爬满,竟然在麻袋中轻声笑了起来。 她都被擒住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就在江晏纳闷的时候,原本围在她身边看着她解救阿梅的恶灵们,突然就像疯魔了似的,开始冲着她攻击而来。 江晏勉强用几张符纸挡住了恶灵们的攻击,才堪堪给自己立了一个结界。 “晏晏,这个阵法果真强大,还没成型就能让恶灵们自相残杀。” 在明镜的提醒下,江晏这才发现,恶灵们攻击不到她,转而开始攻击起了其他恶灵,一时间,众多婴灵死伤大半。 就连面前的阿梅也抑制不住的怒吼着,试图把面前的江晏咬碎。 江晏掰着铜币的手顿了顿,看着那些无辜的婴灵一个个消失殆尽,她不由得焦急道:“这可怎么办,消失了的孩子可就不难再投胎了!明姐姐,快想想办法!” 明镜此时也正皱着眉头研究着地上的符文。 这个阵,原本是用来对付山精野兽的,什么时候被这张家村的人改成了如此凶恶的阵法? 幸亏江晏已经破坏了不少图案,否则更加棘手。 “你可没有办法咯!” 女人的声音在江晏身后乍响。 她不知何时挣脱了江晏的束缚,竟然已经闪身到了江晏的身后。 江晏惊讶地转过身,便被女人掐住了喉咙:“别挣扎了,铁水灌顶,不疼的!” 女人狞笑着把江晏提起,摁在了发着红光的铜柱上。 傀儡人早已提着铁水等在了铜柱的旁边,江晏刚被摁在铜柱上,他便将铁水往江晏的身上倒去。 装着铁水的桶温度颇高,炙烤着江晏,越靠越近。 就在江晏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明镜“砰”的一声,从她的识海中窜了出来,撞在了傀儡人的身上。 “晏晏!”明镜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救江晏。 傀儡人没站稳,装着铁水的桶倒在地上,一下子泼在了傀儡人的脚上。 傀儡人无知无觉,可他的脚瞬间便化成了一滩血水,混在了铁水中。 没了脚的傀儡人倒了下去,栽倒在一旁。 被坏了大事的女人被彻底激怒了:“有意思,原来如此!” 她发现了藏在江晏体内的明镜! 她从怀中掏出一只指环,像明镜的方向甩了出去,那只指环幻化成一只项圈,扼住了明镜的喉咙,把她吊在了半空中。 “原来是只没了原身的妖怪,也不枉我修炼这么久,上天送我一顿美餐!” 江晏惊骇,原来,这个女人仍是三十年前的那个疯女人。 她用美色勾引了村口的那个农户,从他身上套取了不少宝贝和修炼的方法。 她猎杀山林中的精怪,吸收刚被杀死的女婴的精血。 在达到容颜衰老变缓的效果后,便以生病为由外出求医未果去世后,让儿子接回了自己的妹妹。 而她,则把自己扮成了那个妹妹。 ”老巫婆!你这个怪物!“江晏有了一丝被耍的愤怒。 江晏双手抓在了女人的手臂上,将她的手背上划出了一道道红痕,企图把自己从她的手中挣脱出来。 女人的手越收越紧,而明镜的莹白色的身躯在那个指环中也越来越淡。 眼看明镜已经毫无挣扎的反应,江晏目眦欲裂,更激烈地挣扎着,却只觉得嗓间的空气越来越少,脑子已经开始出现缺氧的晕厥感。 “铛铛”两下,江晏迷糊中好似看到一道人影飞向了明镜,将她从指环中解救了下来。 而自己被女人扼住的喉间一松,顺着铁柱瘫软了下来,被一双有力的手接住了。 “晏晏!” 江晏倒在了宋辰安的怀中,看着他焦急的眼神,知道自己算是暂时得救了。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咳咳咳!”江晏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感慨道。 “嗯,好在惠然回来得及时,顺着明镜给我留下的保护结界找到了我。”宋辰安抿了抿嘴巴,抬眼看向了一旁正在打斗着的三人。 江晏这才注意到,跟着惠然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名青衫道士,看着年纪教长,比嘴上没毛的惠然看着靠谱多了! “大师!这个女人伙同张家村村民害了不少妇女婴儿,一定要将她绳之以法!” 江晏的狗腿属性一触即发,除了表达了被救狗命的感恩戴德之情,当下又立即将女人的所作所为一股脑儿地说给了青衫道士听。 青衫道士没什么反应,倒是惠然趁着停手的功夫转过头来吐槽:“嘿!我救你一命,怎么没见你谢谢我!” 和那女人过了几招的惠然,早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这女人,无论是身法,还是法术,全然是道家招式,可以说,更像是他们青玄道观的法术。 而刚刚这女人用来束缚明镜的那个指环,似乎也像是他们青玄道观中的宝物。 只是这宝物多年前曾被一名弟子带下山历练,后随着那个小弟子的失踪也不翼而飞。 可这会儿,竟然出现在这穷乡僻壤的张家村的一个妇女手中。 惠然眯了眯眼睛,掐了个诀,蜷曲起中指,凝神聚气冲着女人的面门处拍了过去! 第56章 回溯镜中的因果 那女人正与那名青衫道士打得难舍难分,一时不慎,直接中了惠然的这掌的攻击。 惠然这掌狠辣,直接拍得女人后退了好几步,魂体都差点儿被拍出来。 “厉害啊!”江晏拍了拍手掌,是一名合格的吃瓜群众。 女人捂着胸口,恶狠狠地盯着江晏。 江晏一惊,缩回了小手,躲回了宋辰安的后背。 惠然将被他救下来的明镜送回了江晏的识海中,又随手喂了两颗丹药给江晏。 江晏只觉得五脏六腑灼热异常,一股热气在腹内左冲右突,她捂着嘴巴呕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呕出来。 “看不出来,你们道家人竟然对着一个妖怪怜香惜玉!”女人阴阳怪气,直指出惠然的有悖常伦的做法。 惠然侧身瞪了她一眼:“妖分善恶,人有黑心,你的所作所为,难道比妖物干净多少?” 他右手中指弯曲,顶在自己的嘴巴前,默念了句什么咒语,只见一道金光,从女人的怀中一闪而出,直飞入了惠然的手掌心中。 “我道观的法器,怎会在你的手中?”惠然的左手悄然握在了腰间的葫芦上:“你的这些本事,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女人表情轻蔑,并未露出丝毫惧怕的神色:“捡来的,自学的,你要就给你咯。” 说着便伸手洒了一把东西过来,瞬间在半空中炸开。 一股浓烟从那东西中散出,遮天蔽日,令人呛咳流泪不止,完全无法看清眼前的场景。 众人捂住口鼻,等到浓烟散尽,那女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那个青衫道士慢悠悠地走到众人的面前,冲着他们点了点头。 惠然将指环递给他,做了几个手势,那道士又回了他几个手势。 江晏满脑袋黑线,感情这人听不见也不能说话,刚刚自己在旁边跟猴儿一样上蹿下跳,是为了什么啊! “不是让你别轻举妄动,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惠然恨铁不成钢道。 碍于在场有个不相熟的青衫道士在场,江晏只言简意赅地描述了那个女人如何将自己诓骗而来,又准备对自己做何时,并未透露自己的梦境内容。 “此处尚有恶煞邪灵的气息,你和明······你和宋辰安注意安全。”惠然显然是不想让那青衫道士注意到明镜的存在。 江晏这才发现,在刚才他们三人打斗过程中,阿梅已经不知何时挣脱了铜币的桎梏,逃无踪影。 够机智! 惠然掏出一个罗盘,正打算追踪一下所谓恶煞邪灵的踪迹,被江晏一把拦住。 “她很可怜的,你要不要先了解一下背景故事?” 其实惠然也没打算捉到恶鬼就打散了事。 自从遇到江晏和明镜他们,经历了蔡鑫的事件,他开始对自己以前一味的打杀精怪鬼魂的做法产生了怀疑。 正如他刚才所说,妖分善恶,人有黑心,不能因她是个邪灵恶煞,就简单认为她会为祸人间。 她也有可能,是个不完美的受害者。 只是惠然性情高傲,并不想让旁人以为自己是被江晏所支配的。 因此他没好气的拍开了江晏拦着的手:“起开,本大爷办事,还需要你来教?” 可是他手掌中的罗盘指针转来转去,震动不已,根本没有办法停在某一个方位。 罗盘指针咔咔作响,似乎在控诉,这漫山遍野的恶灵,你到底让我帮你找哪一个! 江晏适时出声解释:“漫山遍野的冤情,大爷你不看看?” “······” 惠然从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枚铜镜:“回溯镜,可看过去因果。” 说着便念动口诀,催动了手中的宝物。 不同于江晏断断续续的梦境,回溯镜完完整整将阿梅身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展示了出来。 三十几年前,李梅本是外乡人,结识了同样外出打工的张军。 在张军的花言巧语下,李梅迅速缴械投降,与张军共赴爱河。 在张军一步步诱导下,李梅干脆放弃了大城市的生活,跟着张军回到了张家村。 一开始,张军还是温柔小意,对着李梅百般呵护,而张军的母亲对李梅也是十分体贴。 可是好景不长,懒惯了的张军便原形毕露,好吃懒做且暴力,对李梅开始了非打即骂的生活。 李梅原本想逃离张家村,可这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为了孩子,李梅只能忍辱偷生。 不料,孩子生下来后,张军和他的妈妈便告诉她,是个女孩儿,但孩子体弱,出了娘胎不久就没了气。 李梅痛不欲生,整日以泪洗面。 可张军和他的妈妈却安慰她,要求她早日恢复健康,以便重新怀孕生子。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补品,掺着奶粉给她喂了下去。 可李梅却从那一日开始,每日深陷于噩梦中。 梦中,总有个湿淋淋的小姑娘对她求救,喊着妈妈救命。 张军只是安慰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半年后,李梅又怀孕了。 李梅捧着肚子,每日照顾张军的衣食起居,心情又抑郁,所以这一胎还未足月,就早产了。 这一次,一向对她和颜悦色的婆婆直接变了脸色,甩了门帘就出了门去。 张军则抱着孩子跟在婆婆的后面出了院子。 李梅身体孱弱,根本阻止不了他们二人,只能在床上一声声地呼唤着。 往后的几日,李梅遭受了张军和婆婆的冷暴力,而刚出生的女儿也不给她看望。 在一个深夜,李梅偶然听见了张军和婆婆商量的声音,才得知,大女儿被溺亡在门前的河中,骨头磨成粉给自己喝了。 二女儿已经被施行了残酷的针刑。 目的就是为了让李梅给他们张家生一个儿子。 最可怕的是,这在张家村里并不是罕见的。 李梅理所当然地疯了。 在张军和他妈妈的操作下,李梅再次怀孕。 这一次,李梅也没能生下这一胎孩子,她出现了幻觉,觉得自己腹中是个厉鬼投胎,不断地要撕开她的肚皮,爬出她的体外。 她拼命挖着自己的肚皮,试图把肚子里的东西挖出来; 又不断地在家中大搞破坏,整天疯言疯语,引来了满村的人看笑话。 在一次次的闹剧后,李梅生出腹中的死胎,而她却突然清醒了起来,一桩桩数落着张军母子的罪证,甚至扬言要报警抓他们。 李梅一个刚生产完的女人,自然敌不过张军,被他活活打死在家中。 看完阿梅的过去因果轮回,惠然看着满山遍野的婴灵,良久地沉默了。 许是江晏的鼻子异常的灵敏,江晏竟然嗅到了空气中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糊味。 第57章 一报还一报 在惠然还在和青衫道士手语比画着如何处理这座山上的婴灵之时,江晏已然发现后山的顺风口处竟然升起了一抹黑烟。 宋辰安顺着江晏手指的放下,三下五除二爬上了身旁的一棵大树上远眺:“那个女人在放火!” 虽然前几日刚下过雨,可囡囡山上枝叶繁茂,还有许多易燃的草垛柴火堆在山脚下。 女人似乎倒了不少祭祀用的柴油,一把火点燃了山脚下的草垛。 火舌顺着风吹的方向,迅速地爬上了山。 “她这是想把我们同这些恶煞婴灵一起烧死在这里!”江晏哑然。 那个疯女人,见祭祀镇压的法子不能进行,干脆在火中扔了几张灭魂咒,火苗瞬间散发出了诡异的青蓝色,呼啸着卷了过来。 惠然拧起的眉头,足以夹死一只蚊子:“我去捉她,师兄去捉恶煞,你们抓紧时间撤离,这已经不是你们能解决的事情了!” 江晏只来得及叮嘱一句“别随意打杀了那些小鬼”,二人已然遁地消失不见。 看着倒在地上还在梦境中经受噩梦的几个来准备祭祀工作的村民,江晏从山洞中搬出来一辆平板车,招呼宋辰安将那几名村民搬上车。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将人往山运去。 另一头,惠然和他的师兄,顺着女人法术的痕迹,追踪到了她的藏身之处。 “妖女,我道观的法器在你手中,那位师叔人在哪里?” 惠然手指间夹着一张符纸,厉声喝道。 “你有回溯镜,难道看不到那家伙早就被我们献祭给阿梅了吗?” 女人狞笑着,一条人命,却被她描述得如同一只鸡鸭一般随意。 惠然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戾气:“你草菅人命,逆天改命,还偷偷习得我派法术,作恶多端,今天,我就要替那位师叔报仇!” 话音未落,便“唰唰”连扔出两张符纸,左脚蹬地,腾空而起,直冲着女人扑去。 惠然的师兄也同时从地上掠起,绕到女人的背后,手中捏着一盘紫砂铜铃,冲着她摇了起来。 她双手举起,也捻着两张符纸准备反抗。 可不知惠然师兄手中是何种宝物,女人被那铜铃声摇得脑袋欲裂,双耳失聪,根本无法动弹。 随后,她便被惠然的两张符纸定在了原地,身体里多年积攒的妖气鬼气,如同开了闸门似的,倾泻而出。 没一会儿,女人便觉得全身无力,双腿瘫软。 发丝散落下来,分明变成了斑白白发。 她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副老妪模样。 “老妪婆,这才是你的真实面貌,自欺欺人的事情,你还想做到何时?” 惠然冷哼一声,祭出了自己的葫芦,准备将她收在其中,化去她的妖性。 可还没等他念出口诀,坐在地上的老妪婆眼中寒光一闪,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短刀,冲着惠然扔了过去。 惠然躲闪不及,被短刀插在了大腿根部,顿时血流不止。 惠然的师兄见状,赶紧上前,帮惠然按压住伤口止血。 老妪婆狞笑一声,转身就跑。 “滴嘟滴嘟滴嘟——” 警笛声响彻云霄山野的那一刹那,惠然举起葫芦,将老妪婆身上仅剩下的符纸和香灰吸了个干净。 又拉下身边的师兄,把他手中的法器塞回口袋,扯了扯他的衣服,和自己一起瘫倒在地上。 消防员赶到及时,迅速扑灭了已经势大的山火。 而特警带着猎犬,搜山一夜,终于在一处隐蔽的洞穴中抓住了老妪婆。 在江晏的指路下,特警在囡囡山上挖出了大大小小一共十几具女婴尸骨。 这些被禁锢在山上几十年的孩子,终于重见了天日。 “你为什么要选择报警?”宋辰安看着漫山遍野忙忙碌碌地搜查着证据的警察,盯着她手中的录音笔问道。 “冤灵太多,超度不易。沉冤昭雪,了其心愿。”江晏唇瓣轻启。 混淆咒,简单粗暴,她已经得到了梦魇中大多数村民的口供。 对于全员恶人的张家村村民,精神折磨,她和明镜已然能办到。 在今后的数十年里,这些人渣一旦入梦,便会有无尽的黑暗等着他们。 可对于被扼杀于婴儿时期的女孩子们而言,性别不是她们能选择的,可人生却是她们能主宰的。 那些被张家村村民扼杀掉的人生,被禁锢在一片深山中的日日夜夜,总需要有人将她们带到太阳之下来。 而这些人,必须付出代价。 杀婴,拐卖,邪术,放火,这一桩桩一件件,足够他们,特别是那个老妪婆,在监狱里喝一壶的了。 至于那些能逃脱法律制裁的冷漠旁观者,将在江晏和明镜二人精心制作的阴影中,度过余生。 “这也不枉费我耗尽大半灵力,为他们布下的梦魇!”江晏的识海中,微微苏醒的明镜咬着牙,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报应这种事,讲究一个一报还一报,总会降临到他们身上。 江晏向警察展示了自己经过多番努力考下来的住宅环境设计风水师资格证、建筑环境设计风水师资格证,又展示了自己的环境风水设计公司的营业执照图片,表明了自己合法身份。 江晏表示,一开始是被这老妪婆请回来看房子风水的,但是看着察觉村里的不对劲,就果断报警了。 她隐去了中间各种法术交战和自己用法术制造梦魇的事情,只交代了从老妪婆和儿子媳妇言谈中察觉了张家村的腌臢事。 又小心翼翼的偷录了不少张家村村民亲口承认的罪证。 至于录音中那些奇怪的声响······ 反正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情,警察也没办法写在笔录中。 末了,她还提醒来给她做笔录的小警察: “警察叔叔,张家村人人懒散,可这几年却逐渐发迹了,一定要好好查查!这拐卖人的营生,可不止给自家人买媳妇儿,还会卖给人家做媳妇儿啊!” 小警察神色一凛,抱着一副又有个二等功要立的坚定态度,匆匆离去。 —— 宋辰安的车中。 江晏盯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阿梅颤声问:“你是认真的吗?你考虑清楚了?” 阴风在车内汹涌,激起了江晏浑身的鸡皮疙瘩。 阿梅的鬼脸抬起,漆黑一团的双眼中留下了一行血泪。 第58章 尊重当事鬼的意愿 宋辰安的车子空间并不是很大。 特别是还有个受了一点伤就倒在后座哼哼唧唧,寻找存在感的惠然小道士。 120急救车到来后,医生给他大腿处的伤口进行了包扎,然后叮嘱了用药和避水,连担架都没让他上,就撵他走了。 那个老妪婆随身携带的小刀很短很窄,对惠然的腿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惠然的师兄见张家村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而惠然也没有受多大的伤害 可这并不能堵住惠然的嘴巴。 于是 “我都受伤了,你还挤我!”逼得江晏缩在了一处角落。 “车上太热了,能不能开会儿空调?”逼得阿梅散发看更多的怨气,直接免了开空调。 “我的伤口要裂开了,怎么没人帮我拎包裹” 后半句话他没说完,因为他看见明镜阴沉着脸,就快要从江晏的识海中冲出来了。 他识相地闭了嘴。 没了惠然的聒噪,车上难得静了几秒,随后又被阿梅打断了寂静。 阿梅表示,她的三个孩子已经去了极乐世界,只有她自己还在等着公务繁忙的地府鬼差来勾魂。 但她对这世间万物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明镜对她恩重如山,又为了帮她惩治坏人,耗损了自己的仅有的大半灵力。 因此,她想自愿把自己奉献给明镜,以给她疗伤,补充灵力。 江晏瞠目结舌,这还是她短暂的“环境风水设计师”的职业生涯中,第一次面对鬼怪自愿被别人吞噬的事件。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明镜睁了眼睛看了一眼阿梅,又闭上了眼睛。 她自己是受益的一方,只要对方心甘情愿,她并不会拒绝。 只是惠然却突然嚷嚷了起来:“不是,你竟然不要轮回投胎,只心甘情愿形神聚散、灰飞烟灭?” 这也是他作为“道士”这个职业生涯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厉鬼。 上一次听说类似的事情,还是在上一次。 不过这事儿关乎到地府命簿的正常运作,并不是他们这等凡人能够随意插手的。 因此,等他们到了江晏家,惠然马不停蹄烧了三株大香,又烧了不少贡品,直接叫来了在地府任职公职人员的蔡鑫。 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蔡鑫已然转正,且得到了领导的重视。 毕竟做事靠谱认真,又善良谦逊的鬼差不多,更何况,他还能得到被勾魂的小鬼们的一致好评认可。 蔡鑫和他们一帮人又有着过命的交情,这件事找蔡鑫来问,最合适不过。 在听了江晏和惠然七嘴八舌的事件描述后,蔡鑫果真从随身携带的命簿中找到了阿梅的名录。 蔡鑫表示,若当事鬼意愿坚定,确实有这样正规的手续可以办。 就像人间办理死亡证明后去户籍科进行销户。 小鬼们想放弃身份,也需要走地府的一套销户流程。 不过这样的手续很少办理,且涉及部门较多,大多数鬼差不愿意接这样的差事,都是把鬼魂糊弄过去投胎了事。 江晏伸着颤抖的手指,期期艾艾声泪俱下,把阿梅的遭遇说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悲惨,直说得蔡鑫撇着嘴都快要哭出声。 “好了好了,晏晏姐,我给她办!” 江晏抹了把眼泪,瞬间恢复了正常。 蔡鑫在带着阿梅人间地府来回跑了两遍后,才终于办妥了手续。 临了,江晏再次认真地盯着阿梅的一双鬼眼,慎重地问:“你想好了吗?以后这个世间就再也没有你了。” “那算是我的解脱。”阿梅伸手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僵硬的鬼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在惠然的加持下,虚弱的明镜将阿梅的鬼魂吸入体内,又经过几圈的炼化,最终化为了明镜的灵力。 明镜得了身为血煞厉鬼的阿梅的功力,灵力顺飚,只觉得周身气息充盈,比去张家村之前还要好。 这便是各人的因缘际会了。 —— 警方因江晏报警,找出了张家村多年以来只生男孩儿的真相。 那些被自己父母各种虐杀的女婴的尸骨得以重见天日。 还根据江晏提供的线索,彻底捣毁了一处以拐卖人口为生的村庄,抓获了一箩筐贩卖人口的人贩子。 因此,苏城市公安局还特地给江晏送去了一面锦旗。 上面写着“热心市民,江小姐”。 警察把抓捕犯罪嫌疑人的执法记录视频放在了新闻纪录片中,毫无疑问,江晏自报家门的片段也毫无保留地放了出来。 虽然重要的证件被打了马赛克,可玄学圈就这么大,新晋的姓江的年轻大师,圈中可就这么一位。 网友们看到被打了马赛克的江大师竟然是个掩盖不了美貌的年轻小姑娘,顿时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经过玄学圈的多方事后考证,江晏在这次破案中的英勇壮举,得到了玄学圈们的肯定。 玄学大佬不再是两鬓斑白的小老头儿,终于出现了个亮眼的小女娃。 看热闹的网友们纷纷表示,妹妹威武,妹妹可以多接点活儿。 凌霄派的名声,在普通老百姓那里一炮儿响。 很快,上门看卦、算命的老百姓越来越多。 甚至有的娱乐公司找上门来,希望能和江晏合作,做一档直播算卦的节目。 对此,江晏表示毫无招架能力。 而惠然和明镜这两个新新人类,却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商机。 “你想啊,足不出户,就能赚到很多钱,而且还不用直面鬼魂精怪,这难道不是个十分舒适的工作?” 惠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从直面鬼魂的危险,再说到家中衣食住行柴米油盐的开销,极力想促成江晏的这次直播活动。 宋辰安倒是更考虑江晏面对公众的承受能力。 “面对直播镜头,就是要把自己的一言一行放置在大众面前,以供大众人民去监督。” 而明镜,却只说了一句话。 “网络世界比我们自己能接触到的世界面更广更深,你可以试试在这样的机会下,发挥自己的作用。” 明镜浅笑嫣然:“毕竟,即便你哪一天不想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了,我也有办法,消去直播观众对你的记忆。” 明镜的一番话打动了江晏,也算是让江晏吞下了一枚定心丸。 没过几日,江晏便答应了娱乐公司合作直播的邀请。 随后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对江晏这位神秘的年轻女大师直播节目的广告宣传。 —— 一处豪宅之中,一名衣着得体,身段优雅的夫人,看着电视上的算卦直播广告,若有所思。 她的手中似乎捏着一枚小小的石头,指节一下一下地敲在沙发扶手上。 “哒,哒,哒。” “哒,哒,哒。” 第59章 直播算卦江怼怼 由于娱乐公司还需要对江晏的直播活动进行造势宣传,因此江晏还有一阵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明镜在吞噬了阿梅的魂魄之后,虽然灵力大涨,但是她魂体单薄,仍需要好好消化。 因此,江晏便被明镜捉着一起修炼。 她们二人盘腿相对而坐,明镜将体内的灵力吐纳出来,化成一团粉金色灵球,浮在了二人之间。 江晏其实在心中明白,明镜之所以拉着她一起炼化阿梅的灵力,只是因为想要把她的气息和明镜自己的气息完美融合起来。 毕竟,在这之后,明镜还需要靠着江晏去找到她自己的原身,并且找到方法帮她解除封印。 在明镜呆在江晏身体里的这段时间,她们二人之间的气息越相似,对明镜灵力的恢复更有利。 可江晏并不觉得明镜这是在利用自己。 在囡囡山上的那一晚,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其中也包括了江晏自己。 若不是明镜那拼尽全力挡住了傀儡手中,即将倾倒下来的铁水,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挡住了这致命一击,恐怕这世间早已没有江晏这号人物了。 江晏打心眼里对明镜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姐姐十分敬佩。 更何况,明镜拉着她一起修炼,对她自己的法术精进也大为有益,是旁人求不来的天赐良机。 她愿意。 江晏整个房间中流光溢彩,充盈着明镜体内的气息。 明镜双手合并在胸前,中指弯曲,缓缓拉开,双手再相交于胸前,带动了房间内的气息流转。 随着二人不断地吐纳气息,那团粉金色灵球分化出两丝细线,自二人的眉心缓缓注入,直至全部消失。 下一瞬,明镜莹白色的魂体闪了闪,原本变得逐渐透明的魂体似乎被修复了不少。 “直播的时候,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惠然给你叮嘱了吧?” 明镜微微睁开透亮的媚眼,一双美眸看向了正喘着粗气的江晏。 在惠然的介绍下,明镜这几天补了不少直播知识。 直播这种名利场,最容易迷人眼。 她有些担心,江晏这样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会被纸醉金迷的资本生活迷了眼。 一旦在大众面前,说出什么泄露天机,有违天理的话,只怕是神仙菩萨都救不了她。 江晏早被惠然提溜去隔壁,讲了两个白天关于道家法术的禁忌,耳朵都快磨出老茧了。 听到明镜这句话,习惯性地就想高呼求饶,不过看到明镜那双冷眸,仍是将不耐烦咽下了肚。 “知道,一切都是有科学依据的。”江晏干脆简洁的总结了惠然的高深理论。 明镜一愣,倒是笑了出来:“也是,你们现在讲究科学民主,的确不能在公共场合瞎说。” 在娱乐公司发布预告的官博下,早有各路粉丝集结在那,对这场直播预告,说什么的都有。 有质疑江晏目的不纯的,认为江晏只是为了博取眼球,以便她炒作出道; 也有不明真相的人辱骂江晏的,说她心思歹毒,直接端了一个村子,为非作歹,恩将仇报。 当然,这条谩骂记录很快便被人以传播不实信息被举报,原账号也被人扒出是和张家村有来往的人,网警直接上门,带走那人问话; 还有人表示十分崇拜江晏,已经定时定点准备蹲守,闹着在官博下面刷屏闹着要拜师; 也有扬言要举报直播间的热心群众,说江晏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扬封建糟粕迷信内容,应当被抓起来好好盘问。 针对各种各样的言论,娱乐公司的人联系江晏,要求她不在网络上做出任何回应。 娱乐公司需要保持话题的热度,有争议就会有焦点,有焦点就会有流量。 总之,万众瞩目的直播算卦节目,总算是如期开播了。 江晏选择在自己的工作室开启这第一期的直播节目。 为了避免自己的容貌暴露,她特意给自己戴了一个兔子面具,调整了自己的变音器,再三和直播间助手确认好直播流程后,才打开了直播软件。 热闹的开场音乐后,江晏颇有些不自在地和直播间的观众朋友们打起了招呼。 直播间瞬间涌入了不少看热闹的热心网友,大家都在不停地刷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针对之前官网开播预告评论区的疑问,开播之后,江晏特地照着问题一个个回答着大家的疑问。 “不出道,有钱、任性,我自己的公司赚得比娱乐圈多多了,既不费力也没有压力。” “有些人说我心思歹毒,我主要在这里澄清一下。我不能排除张家村没有好人,可是接受警察问话,配合警察工作是每个人应尽的义务,我也没有强迫他们。” “如果你能同情人贩子、杀人犯,那我只能说你的心思不只是狠毒了。” “拜师就不必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大师。班门弄斧的事情我也不敢,大家可以去正经的寺庙或道观拜一拜。” “我们道家算卦风水之术,怎么能说是封建糟粕迷信呢?我们讲究的是科学依据!我们比那些街边上戴着墨镜举着牌子的算命先生,可高级多了!” 江晏看着满屏幕刷着的“不信”发言,笑开了花。 她干脆敞开了给大家解释所谓的风水诀窍。 “我都跟你们说了,要相信科学,都是有科学依据的。” “东南边要有窗户,西北边不要有窗户。” “为什么呢?因为西北方吹的是寒冷气流,把人冻生病了,精神指定不好,事情也就都做不好了不是?” 弹幕上一溜儿地刷着“666”。 “再说一个,厕所不要挨着厨房,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不卫生啊!是不是很科学?” 江晏被兔子面具遮住的半张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地理知识很重要,也很讲究一个科学性。我那可是有正儿八经风水环境设计资格证的人!” 弹幕上满屏的“哈哈哈”,以及“666”,更有热心的网友开始刷“江怼怼”的名号。 江晏看着气氛调节得差不多了,伸出手做了个收音的动作道: “好了,那我们今天的直播算卦节目正式开始了。若有感兴趣的网友可以和我单独连线,我等着给你们答疑解惑!” 第60章 直播的怕是部刑侦剧吧! 在直播间的助播插播了几则娱乐公司的最新资讯之后,令人万分期待的直播连线正式启动。 在一阵悠扬的背景音乐中,第一位连线的观众顺利连接到位。 镜头一阵乱晃,直晃得人头晕眼花。 连线的那位观众,大约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第一个进直播间,手机刺啦刺啦响了半天的噪音。 江晏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和一双鬼眼看了个正着。 鬼眼一脸懵逼,仿佛在诧异为何视频里的人能看得见自己。 而江晏被一双血红的鬼眼瞅着,差点儿没当场吓尿。 她努力地掐着自己的大腿肉,脸都快要憋红了,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出尖叫。 于是。 江晏:“” 女鬼:“” 弹幕:“我好想看见江大师面具下露出来的下巴壳儿变红了” 好在连线的观众反应还算快,在江晏嗓子里的尖叫快要溢出之前,把手机对准了自己。 那名男子先表达了自己第一个被抽到连线的激动之情,和江晏一番客套寒暄之后,才正式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他说自己是名普通人,和女友恩爱异常。 可惜女友家人并不看好他,多次贬低他的为人,看不起他普通的工作。 甚至以他面相克妻为由,不断阻止他们两人在一起。 女友和家中抗争无效,一气之下,和家人断绝关系,搬出来和他过起了苦日子。 可是好景不长,娇生惯养的女友过不惯苦日子,两人开始为了一些油盐酱醋、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 在一次两人沟通无效,大声争执之后,女友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 可女友的家人却找上门来,扬言女友许久没有和家中联系,认为是他藏匿了女友,怀疑他是否隐瞒了什么事实真相。 说到这里,那个男子甚至向镜头展示了他女友离家时,在门口出现的监控。 他今天就是想来找江大师算一算,自己的女友究竟在哪里。 江晏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清楚他的问题。 江晏一边在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用食指比划着什么,一边浅笑解释: “人们常说看面相不面相,其实人的面相就分为两种:好看的和不好看的。” “很简单嘛,长得好看的,自然吸引人;长得不好看的,自然不被人喜欢。” 弹幕上一阵“666”和“哈哈哈”飞过,直播间轻松的气氛被调节到极致。 “不过。” 江晏一顿,从桌角捻起了两枚铜币,摆起惠然交给她的“花架子”起卦收拾,往半空中抛出铜币。 “当啷——” 两枚铜币掉在桌面上的龟壳里,发出清脆悦耳的骨音。 连线的观众们十分好奇卦象显示的结果,就连视频里的那只鬼眼的主人都好奇地凑近了脑袋。 江晏双眼一眯,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 “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周身冰冷,尤其是肩膀处刺骨的冰凉?” 江晏瞅了瞅搭在那人肩膀上细长的鬼爪,开始发问。 “是啊,我怀疑自己肩周炎犯了,可去了医院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弹幕嘲讽:怎么的呢?江大师开始直播看病了? “那近日总觉得自己记忆力不好,家中的东西总忘记自己放在哪里了?” 江晏瞟了瞟在那人身后,鬼鬼祟祟挪动着床头柜里的遥控器和指甲刀的鬼影。 “是啊,钥匙我都配了好几把,总丢三落四,找不见东西。以前女友在的时候,这些都是她在整理,现在她离家出走了,家中一团乱。” 那男人神情懊恼,眼神忧伤。 弹幕讥讽1:666,又是个头脑简单,四肢也简单的懒惰男人。 弹幕讥讽2:女友不在生活就不能自理了。 弹幕讥讽3:可能他女友出走时,把他的脑子也一起带走了。 江晏嘴角一弯,神色冰冷:“那么,厕所堵了之后,你怎么疏通的呢?” 男人一顿,眼珠子往右下角停滞了一瞬后,恢复如常,答非所问:“江大师算了这么多,算出我女友在哪里了吗?” 明镜自始至终在江晏的识海中笑得乐不可支,一副看戏的模样。 江晏从容镇定,当着几百万观众的面,掏出手机,淡定地拨出了电话: “歪,110吗?我的直播间里有个杀人犯,涉嫌一起杀人分尸案,id叫等待冰雨,请速查。” 男人笑出声:“江大师未免太过虚张声势,我女友家人已经报过警来搜查过了,她离家出走至今未归,你报了假警可要等着被抓哦!” 江晏不为所动,淡定地掐断了和那男人的连线。 直播间的助播们手足无措,面面相觑。 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透着一股漆黑的恶意,差点儿就要冲出屏幕了。 江晏忍着恶心,才接受了他的问话。 这个男人似笑非笑,顶着一张深情脸,却在私下做着畜生都不如的罪行。 他明明对自己的女友失去了耐性,却又舍不得自己立的深情人设。 流着鳄鱼的眼泪,心里却在等着看别人的笑话。 热情的观众刷了满屏的问号,而导演也在耳机中不停地让她解释解释刚才的行为。 江晏这才把玩着手中的铜币,开口解释: “爱情和婚姻的区别,无非是蜜里调油和油盐酱醋。” “刚刚那个男人,只因生活中的争吵,便蓄意谋杀了他的女友,并在家中杀人分尸,冲进了下水道。” “警察在他家中并未搜寻到血迹,只是因为这个男人从事化工职业,家中已被他处理干净。” “尸骨在他们小区的化粪池中,警察们有些时间需要打捞处理。” “至于他女友出门的那段视频,视频中有死角,男人跟上后便迷晕了女友,将她带回处理。” 弹幕:好好的算卦直播变成了刑侦节目? 江晏恰巧看到了这句话,便读了出来。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神神秘秘道:“一双眼,能看破红尘。” “他的女朋友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杀了,还在一日复一日地收拾着家里,所以他才总找不到自己的东西。” “她啊,可一直趴在他的后背上撒娇呢!” 江晏双眸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嘴角噙笑,举起了自己的手机面向镜头。 第61章 你的直播间被封啦! 因着之前的几个案子,江晏和苏城的警察已经是老熟人了。 警局刑侦大队副队长郭荣和她互加了微信,日常问候她。 警察们对着江晏查来查去,都没查出任何问题,只能戏称她是活体“柯南”,她在哪儿,哪儿就有案子。 这不,苏城110接线中心接到江晏的报警电话后,消息同样传到了郭荣的耳朵里。 回看了她直播内容的郭荣,立马跳了起来,联系了网警追着直播里的线索去了那名男人的家中搜查。 不多时,对面儿的警局就给他回了消息。 “的确在小区的化粪池里捞出了疑似人体组织的东西,案情的侦查还需要一定时间,其余的消息不能透露。” 江晏的手机屏幕上备注为“郭包又”的消息框中,端正地显示着这么一句话。 弹幕静了一秒钟,开始“蹭蹭蹭”的刷屏。 大部分都是在嚷着不信的话。 这警局内部的事情,谁又能随意知道呢? 是个人改个备注,说对话框是内部人士,也不是不可以。 可偏偏事情发生在江晏身上。 这又蒙上了一层玄学的面纱,不得不让网友们难以置信。 按照那个男人的说法,他的女友失踪的时候,女友的家人可是上门找过,也报过警。 可是任何踪迹都没有找到,那个男人也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不得已,警察就从他家里撤了出来。 可眼下手机里的对话框却显示,这个男人的确在家里杀人分尸了,尸体还顺着下水道冲进了化粪池? 这尸体得被剁得有多碎啊! “我不能告诉你们我是怎么发现的,但案件的细节部分,只有等警察同志们侦查之后再进行公布。” 江晏知道很多人并不相信自己,可自己既然是吃这碗玄学大师的饭的,自然要不怕被人质疑。 “不过,如果你们问我,为什么那个男人杀了人,还敢进直播间连线找人,难道不怕被我识破?” “我只能说,有些人天生自负。他以为他做了世界上最缜密的计划,可是他不知道,他犯了最大的一个致命错误,那就是他不敬鬼神,他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也是他女友心地善良,死了之后都没有生出害他的心思。否则他也不能完好地在那里继续扮演他的深情人设了。” 江晏面露嘲讽,似是讥讽那个男人的不自量力。 直播间的助播们及时插进广告,算是揭过了这一part。 娱乐公司也没想到第一个连线就这么劲爆,直播间在短时间内,人数暴涨。 网友们都想进来看看,神算子·江到底是号什么人物。 简短的中场休息过后,直播间再一次抽取了连线的观众。 不同于上一次的错乱,直播间很快就连接进了这一名观众。 进来的是个年轻的男人,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脸,可表情却十分欠揍。 果然,男人开口道:“我最看不起所谓的算命先生了。你刚刚那招串通玩的很溜,把观众们耍得团团转呐!” 男人一脸鄙夷,穿着宽松的彩色衬衫,靠在沙发靠背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江晏皱了皱眉头。 这人印堂发黑,很明显的“大祸临头”之相。 她不由自主的问道:“你在哪儿?” 男人轻嗤一声,鄙夷道:“你不是会算的吗?你不妨算算看。” 江晏看着郁结在男人眉心的黑气,有些无奈。 这人明显是冲着看自己丢脸来的,就想用自己做先锋战士,在上百万观众面前打脸自己。 精神可嘉,可实力不允许啊! 她只得好心提醒道:“无论你在哪里,你尽快离开吧,你有危险。” 没想到男人再次冷笑:“说你胖你就喘起来了。怎么?又要忽悠观众什么?” 看着男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江晏的火气就顺着胸膛冒了出来。 “你三岁光屁股,七岁还尿床,十岁就会扯小姑娘的裙子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还是少信为妙。” 那男人一怔,仿佛被戳破什么羞耻之事一般,破口大骂:“谁秃头?你说谁秃头植发了?你才秃头植发!你个小骗子,我现在就报警来抓你!” 江晏继续输出:“好消息是,你近期命犯桃花,得了一位自以为宝贝的女朋友。为了哄她开心,特意带她外出旅游了对吗?” 男人嘿嘿一笑:“哟,看我恼了又开始说好话了?旅游这点猜对了,是不是我身后场景太过直白,被你看出来我是在酒店里了?” 江晏微微一笑:“近期大热电影《消失的她》看过吗?你就是翻版。” 弹幕一瞬间疯了般刷起屏来:喔唷,渣男哦! 还有的网友看热闹不嫌事大,顺着男人的背景图片,开始扒他身处何地旅游。 一时间,弹幕上热闹非凡,说什么的都有。 男人像看笑话般,不断地出言讽刺江晏。 示意她快算算自己到底会出什么事,几时几分几秒,必须算得清楚。 江晏沉默两秒,甩出了两枚铜钱。 待铜钱落地,她看了眼卦象后便直接打断了弹幕上热火朝天的猜测:“不,他是被杀的那个。” 此话一出,弹幕又疯了。 满屏的问号占据了直播间的全部屏幕。 那个男人更是笑出了画面:“我能有什么啊,我是被杀的那个?他们图我什么呢?” 江晏攥紧了手心,手指捻着手心的掌纹,一字一句开始剖析卦象内容: “十年前,你醉酒驾车,在平山转弯处撞上了一个人。你在后视镜中看到那人落地后没了动静,便一脚油门离开了那处。” “那人倒在路上,被后来的车压死。” “那处监控缺失,你很快处理了车上的伤痕,隐瞒了此事,从此逍遥法外。” “你身上背了人命,却一直嘚瑟自己并未被绳之以法。” “你不是说,你不相信报应之说吗?今天就是你的报应降临啊!” 男人脸上的笑容,在江晏缓缓地说出那些话时,一点点的僵硬在了脸上。 “你” 江晏盯着屏幕中的男人,歪着头,微微笑着地看着他身后的那道鬼影: “你有没有想过,杀了他之后,你要怎么轮回?” 弹幕1:她在和谁说话? 弹幕2:不知道,妈妈我害怕! 弹幕3:??? “啪!” 直播间画面一黑,网友们只能看到漆黑的屏幕上倒映着自己惊恐的表情。 直播内容违规被禁,房间被超管封了。 第62章 男妖精啊,活的! 江晏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直播间的众人看。 而直播间的助播们也傻了眼,再一次面面相觑。 导演在耳机里大声询问怎么回事。 小助手则立马去后台问了问,平台人员说是有人举报直播间涉嫌违规内容,被禁了。 江晏挠了挠后脑勺:“我没干啥啊!” 明镜笑得前仰后合:“让你直播算卦,没让你在直播间和鬼对话!” 第一次直播活动就这么狼狈地结束了。 不过直播的内容却被网友议论上了热搜。 特别是两段高能片段都被网友们逐帧研究,反复观看。 更有好事者建立了江晏直播超话,艾特了网警,询问那个id叫等待冰雨的人到底有没有问题。 由于关注这个话题的人数过多,网警不得不出面发了一篇声明。 声明中认证确有此事,案件正在侦查中,希望广大网友不信谣不传谣,相信办案人员能将真相公之于众。 微博热搜再次爆了。 而连线的第二个人,也被热心网友扒到了最新的近况。 多年前平山的确有一桩多年悬案。 深夜山上,一行人被车压死,可开车撞人的却喊冤,声称被害人并非自己撞死的。 自己看到的时候,那人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 这案子因为证据缺乏,一直悬而未决,不想却因为这次的直播又进入了众人的视线中。 江大师直播通灵 江·怼人·刑侦·大师 微博上关于江晏的话题喧嚣尘上。 —— “不是,你们看着我干什么,前面那些玄学的内容都能说,我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有些人就是看不惯我能和鬼说话。 坐在会议室的江晏一脸无辜。 娱乐公司的项目负责人和众多直播间工作人员围在一起,逐条复盘这次的直播事故。 总结下来就是,直播算卦、解释玄学都没问题,但是阴阳互通就是不行。 江晏缩着脑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下次会注意。 娱乐公司的人这才放了她离开。 公司大楼下,宋辰安的车早就等在那里。 江晏一上车,就和宋辰安吐槽了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 宋辰安淡定开车,等她发泄完,才说了一句一针见血的话: “人都惧怕未知的东西。你故弄玄虚没关系,可你在百万名观众面前揭露了一个他们未知而又恐惧的世界,不得有人举报嘛!” 江晏很不服气。 这次直播预告,明确了直播的内容,可既然点了进来,就该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还能干这种放下碗就骂娘的事情呢!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不想让你大火。” 恰好遇到了路口的红绿灯,宋辰安停下车来,侧脸看向了坐在副驾的江晏。 “不想让你火,想让你跌下神坛。” 江晏一怔。 她倒是从没有从这方面想过。 若是代入竞争对手的角度,那她江晏今日的直播表现,简直是玄门中人人羡慕的存在了。 “官方对玄学这种东西,不推崇也不打压。可压不住有人刻意捣乱,要把你推到风口浪尖。” 宋辰安掌管着偌大集团,对名利商场上的事情看得极为透彻。 在这方面上,他算是江晏的良师益友。 “名利这种东西,是把双刃剑。能给你带来巨大财富,可也可能成为你的绊脚石。” 他眸中闪过一丝不一样的情愫,却只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江晏的脑袋,安抚道: “你放心,有我在,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绿灯变亮,宋辰安一脚油门带着江晏回了家。 直播间的名人效应还是有的。 没几日,一位富家太太便通过宋辰安,向江晏递来了橄榄枝。 这日,宋辰安拎了一沓孟家的资料,进了江晏她们家。 京城孟家家大业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家族势力涉及军、政,在京城富商圈中地位极高。 而孟家现任掌门人有一子一女,儿子孟靖沅,女儿孟婧楠。 孟婧楠含着金汤匙出生,被父母兄长保护得极好,从未见识过人世险恶。 可就是这样,在外出游玩时,结识了一位名叫范运的男人。 自此便如同被下了降头一般,一头扎进了爱河,非君不可。 为了这个男人,更是不惜要和孟家决裂。 听到这里,江晏忍不住打断了宋辰安的陈述: “不是,被下降头?这不是应该去湘西找个蛊医看看,找我和明姐姐没用啊!” 江晏双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宋辰安已经能看见明镜一丝朦胧的魂魄。 他看向单独坐在一旁的明镜。 明镜皱起了眉头:“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宋辰安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倚靠在沙发背上道: “此人无父无母,无亲无眷。纵然是孟家这样的人家,愣是没有找出一点关于这个范运的人的过往。” 凭空出现,了无牵挂,孑然一身。 明镜心中一动,身子往前倾了倾:“面貌如何?” “俊美,妖冶,颇具风格。”宋辰安就像早就知道她会问什么一般,对答如流。 明镜了然一笑:“难怪把孟家小姐迷住了。” “正是。”宋辰安点头称是。 “那我倒是一定要去会一会了。”明镜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指甲,轻启朱唇,定下了这桩生意。 “好的,我去安排。”宋辰安点头,低下头摁了几下手机后,走了出去。 江晏看着宋辰安和明镜二人对答如流,像在打哑谜。 可自己却如同被蒙在鼓里一般,什么也没听懂。 “等下,你们在说什么呢?”江晏弱弱地举起爪子表示不满。 明镜飘然起身,又趴在了江晏的肩膀上。 江晏只觉得扑面而来一阵凉意,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明姐姐身上的寒意,似乎更重了呢。 “晏晏,男妖精想不想看看?” “男妖精?活的啊?”江晏惊了:“你是说,孟家小姐的那个情人,是个男妖精?” 明镜还未出声,倒是有人率先惊乍起来: “妖精?在哪?我去收!” 惠然最近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每日累得不行。 今天睡了一整天终于醒了。 第63章 孟家那家大业大的模样令人羡慕 在惠然的强烈要求下,宋辰安不得已,带着江晏和乔装成江晏助手的惠然一起,登了孟家的门拜访。 正如宋辰安介绍,孟家自祖上起,便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 孟家不同于其他富豪人家,住在什么精品高档小区。 而是独占一个山头,建了一个孟家庄园。 孟家掌权人世代住在这个古老的庄园里。 从山脚起,江晏便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庄严的气息。 宋辰安专门换了辆劳斯莱斯,由司机开车,将他们三人送上了山。 车辆足足开了十几分钟才到达山顶的。 随着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江晏才得以窥见这传说中的孟家的面貌。 孟家那家大业大的模样,可真令人羡慕。 这座孟家庄园,竟然是一座座古楼连接而成。 江晏、宋晨安、惠然三人由管家引着,沿着碎石铺就的幽径前行,穿过一大片草木茂密的花园,直走到一处庭院。 江晏原以为就要到达会客庭,可那管家半点儿没有减速的意思,带着他们转过庭院的尽头,又往里头走去。 江晏抬头看向前方,只见一座两三层飞檐翘角分阁楼,被草木掩在后方。 楼顶上有一道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什么。 走到门前,管家轻轻敲门,听见里面应了声,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见一位女人背对着大门,站在窗户前,逗弄着窗户前挂着的一只鸟儿。 她挽着精致的发髻,身穿一件暗色绣有团云图案的旗袍,领口、袖口与裙摆处锁着精致的纹理,整个人看起来气质不凡。 听见动静,那位女人才转过身来,冲着众人点头示意,并摆了摆手,让旁边的管家上茶,自己则身段悠然地走到会客沙发上坐下。 女人看起来有些年岁,可保养得极好,她的脸上竟然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 而那旗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女人的身材,极大程度地凸显了她的气质。 “这位便是孟夫人,也就是她邀请你破局。” 宋辰安的父母生前和孟家有生意往来,宋辰安也算是孟家世交之子。 因此孟夫人对宋辰安和颜悦色,对他看中的人也有一定的信任之意。 “辰安曾说过,江大师曾替他弟弟辰英破过一局。我想着,我家女儿之事不便为外人所知。因此便托了辰安请了江大师来详谈。” 孟夫人前倾身子,亲自端起茶杯递给江晏。 她并没有因为江晏年纪尚小,而轻看她。 江晏受宠若惊,连忙伸出双手接过茶杯:“孟夫人谬赞了,我资质尚浅,恐扰了令爱的贵气。” 这宋辰安只说孟家地位极高,可也没说孟家竟然是这样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啊! 江晏在心中发怵,心中已经开始琢磨着如何退出这局了。 不料,识海中的明镜却不肯给她这个机会。 她没等和江晏商量,便迅速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 因此“江晏”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浑身气质瞬变,身段也开始矜贵起来。 “不过,孟夫人得同我详说事情的经过,我也好从中窥探出那狡诈之人一二。” 孟夫人上下打量了“江晏”一番,半晌才开口道: “辰安事前曾与我透露过口风,说是江大师问事之时,会如同变了个人一般。想必这便是江大师手段的关键之处。” 她伸手屏退众人,这才悠然开口,说起了女儿孟婧楠的事情。 孟婧楠身体不太好,常做噩梦。 她自小聪慧过人,只是怜悯心超出常人,常常会因为小动物的事情而伤神。 孟家家大业大,一开始孟家上下对此并未多言,只觉得孟婧楠天真善良,是个极好的女孩子。 可等到孟婧楠长大以后,这个怜悯心却开始体现出不一般来。 她会因为考试超过别人,惹了别人伤心,而放弃自己应有的荣誉。 她会因为同学们流露出羡慕之意,而将自己拥有的物件儿无偿送给别人。 可这些都在孟家的掌控之中,有孟家在的一天,孟婧楠便能富足一生,永无生活的烦恼。 可转折点就在于,一日外出,孟婧楠结识了那位名叫范运的男人,一头扎进了爱河。 不知是否是受到了范运的洗脑,孟婧楠竟然开始觉得,自己在孟家一直备受压迫,毫无自由。 往日里,孟家为防止她被欺负被骗,从而更加地看紧她,限制她的出行而用来保护她。 可这些却被她当作是对她的控制,让她失去了自由。 而孟父孟母对她的各种栽培,被她当作是要培养她成为联姻的工具。 特别是,孟家父母查不到范运的底细,坚决反对孟婧楠和范运的婚事之时,孟婧楠在孟家大闹一场,扬言要和孟家决裂。 孟夫人说到这里,声泪俱下:“她说那个范运会给她熬粥,会给她洗水果。可她在家里的时候,我们也是好吃好喝的待着她。” “我没想到,她竟然有一天要因为一碗白粥和孟家决裂。” 孟夫人轻轻地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过这个范运一定有问题,我们黑白两道都查不出问题,只能寄情于玄门之人。” “江晏”听着孟夫人的陈述,右手食指和拇指不住地捻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江大师,可有头绪?”孟夫人见江晏不说话,有些急迫。 “江晏”收拢手指,浅笑问道:“孟夫人可有孟小姐遇到那人前后的照片,可能给我观看一二?” 孟夫人拿出放在身边的手机,随意点了几下,点开了孟婧楠的朋友圈。 “婧楠平日里不太喜欢拍照片,朋友圈里的东西不多,若是需要,我派人去拍一张回来。” “江晏”接过孟夫人的手机,随意翻了翻孟婧楠的朋友圈。 孟婧楠看起来是个十分文艺的小姑娘,喜欢做手工、画画、听音乐。 朋友圈里发的都是些和音乐会或者画展有关的东西。 “江晏”翻到最近的一张关于画展的照片,双指点开照片,放大,仔细看了几眼,这才递回给孟夫人。 “如何?”孟夫人有些急切。 “江晏”理了理自己的袖口道:“没有照片也无妨,这些足以。” “孟小姐还住在家中吗?” 孟夫人脸色一暗:“之前因为我和她爸爸不同意那桩婚事,她便赌气搬离了这里,住在了一处我们给她买的房子里了,已经好些时候没有回来了。” “江晏”了然一笑,站起身来道:“不知能否前去孟小姐之前的房间一看?” 第64章 扶稳自己差点儿掉下的下巴 孟夫人救女摆脱凤凰男心切,顾不得礼数周不周全,直接起身带着几人往孟婧楠的房间走去。 古宅曲径通幽,孟夫人带着众人沿着石板路,绕过那栋阁楼后,只看得见一片郁郁葱葱的庭院。 “婧楠喜欢养花弄草,这块儿庭院都是她在打理。” 即便孟婧楠和孟家闹决裂,可孟夫人言谈间依然对这个女儿多有夸赞。 即将步入深秋,入目之处都有些缤纷的落叶,在处处精致打理的亭台楼阁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看得出来,孟婧楠下决心搬离这处宅子后,的确许久没有回来过了。 孟婧楠的房间就如同古代闺阁小姐一般,单独住在一处绣楼中。 楼前还有一汪池水,养着几尾锦鲤。 绣楼旁种着两棵粗壮的杏树,看着年代久远,树冠入天,杏叶染了秋色,遮蔽住了绣楼的大片的阳光。 “江晏”和惠然二人看着孟婧楠绣楼庭院中的布局,对视了一眼。 宅子古色古香,绣楼的楼梯还是木质结构,众人踩上去嘎吱作响。 房间如同所有女孩子的房间一般,整洁秀气,铺面而来的书香气息。 书桌上还摊放着一张未画完的水墨画。 “江晏”凑上去一看,是一张未画完的睡莲。 床边放着的也是压着书签,还没看完的书籍。 多数是关于音乐、绘画艺术等颇具文艺的书籍。 床边一侧的窗户打开着,正对着楼下那两棵粗壮的杏树。 风穿过杏树铺面吹来,竟然裹挟着一丝白果的清香。 “江晏”抚摸了一下一尘不染的窗框,开口道:“孟小姐的房间布置精妙,一看就是大师的手笔。” 孟夫人怀抱着女儿放在床头未看完的书籍,回道:“古宅幽深,当年建立之时,祖上曾请了风水先生规划格局,多年下来一直沿用未曾动过。” “江晏”了然点了点头。 孟婧楠的房间内并无一丝妖气,而孟府的布局也经过高人指点,完全没有招来妖怪的可能。 若孟婧楠和那只男妖精并非无意中撞见,那么只能说明,那只男妖精是在刻意的接近她。 至于,那只男妖精为何盯上了孟婧楠,这就需要他们去探查了。 “孟夫人可否给一两件孟小姐的物件给我参考,那张未画完的水墨画,以及那本未读完的书即可。” 孟夫人见“江晏”似乎已经答应要帮忙,哪有不肯的,连忙让身边的管家将两件东西包好递给惠然小助手。 “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后续有进展会及时告知孟夫人。” “江晏”礼貌地和孟夫人打了招呼告了别,带着宋辰安和惠然离开了孟家大宅。 行驶的劳斯莱斯后座上,“江晏”将那本孟婧楠还未看完的书,放在膝盖上,双手的食指相对,拉出一丝金粉色的灵力。 “明姐姐,这个孟婧楠有问题吗?” 好不容易走出了孟家的大门,宋辰安打开后座的隔板,识海中蹲到无聊的江晏早就憋不住了,赶忙开口问道。 仍然用着江晏身体的明镜,并未回答她的话,只用食指点了点膝盖上的书,竟然如同点在水面上一般,激起了一层涟漪。 淡淡的白丝从书中凭空拔起,沾粘在了“江晏”的手指上。 “这是什么?”识海中的江晏好奇道。 一直坐在一旁并未吭声的惠然却突然开口道:“妖气。一丝不足以让普通人察觉的妖气。” 江晏愣住了。 真奇怪,妖气不应当是黑气冲天的吗? 这丝妖气怎的看着如此纯净? 似乎感应到江晏内心的想法,明镜挥了挥手,将这股妖气收在了掌心之中。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妖怪。” 电光火石中,江晏联想到自己曾经看到过的明镜的妖气:“这妖是不是和你” “宋总。”明镜打断了江晏:“麻烦你查一查孟婧楠近日的行踪。” 宋辰安的手悬在空中,似乎是想拍一拍江晏的脑袋。 可现在江晏的身体是明镜在掌控,他只得顿了顿手,放了下去。 “这个不难,交给我吧。” 江晏奇道:“惠然小道士不是会什么独门秘技追踪术吗?为什么不让他来找人?” 明镜双手合十,运行了几周灵力后,从江晏的身体中退出:“凡事讲究个先礼后兵。惠然那家伙的法术探查上门,很显然是奔着打架的目标去的。这不得被人撵出来?” “” “” 说得很有道理,难怪惠然第一次出现的时候,看起来莫名就很欠揍。 原来是这个原因。 不等江晏再问些什么,明镜只说自己累了需要休息为由,躲进了江晏的识海中不再出声。 重新取得身体掌控权的江晏活动活动身体,用胳膊肘戳了戳宋辰安道:“你觉不觉得,明姐姐看起来,情绪有些不对劲?” 宋辰安一把捉住了江晏捣乱的小手,安抚了几下道:“是人都有秘密,等你明姐姐想告诉你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你了。” 江晏皱了皱眉头,却倒也听话没再追问。 宋辰安的动作很快,顺着孟家提供的孟婧楠最新的消息,结合她的喜好,很快便得知她将要带着那个范远参加一场音乐会。 作为高端阶层的音乐会,几乎没有能订到票的渠道。 可宋辰安就像不费吹灰之力似的,直接掏出了三张票递给了江晏。 “三张?有我的?”惠然迅速反应了过来:“好兄弟!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 宋辰安拨开了他紧紧箍着自己脖子的手道:“既然是正式见那只男妖精,人多一些总不会出错。” 他其实有自己的私心,但眼下的场合并不适合。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惠然,托着下巴开口道:“不过,这个音乐会讲究排场,你们的这些行头,还是得做一番改变。” 话音刚落,江晏家门口便有了些动静。 宋辰安两条大长腿连跨两步走到门口,轻轻地拉开门。 几名侍从推着一些东西步履匆匆地走进了江晏家的大门。 惠然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而江晏也不由自主地伸手合上了自己张着的下巴。 第65章 大张旗鼓地跟踪 鱼贯而入的侍从们人均推着两排衣架走了进来。 跟在后面的还有好些个捧着饰品和鞋子的人。 衣架上挂着的,除了日常穿搭,也不乏有些精美的礼服。 江晏小姑娘张着半天才抖着爪子,上前摸了摸。 这不是在做梦吧! 这和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有什么两样? 江晏瞅了一眼宋辰安,心想要不是这里人多,她早就扑上去求包养了。 “去这种场合少不得有些行头。咱们凌霄派以后可是要走高端玄门路线的,我便吩咐人照着你们的尺寸多做了些定制衣服。” 在四人小分队中,由于能力有限,宋辰安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定位成了后勤人员,负责更新所有人的装备。 不过他看着江晏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就知道自己没有做错。 “等明姐姐恢复原身,到时候再照着明姐姐的模样定制她的衣服。”宋辰安解释道。 虽然明镜眼下并不在宋辰安和惠然面前避讳自己能离开江晏肉体的事情,可在他们两人眼中,明镜只如一团白烟,根本看不清模样。 唯有江晏能辨别出明镜那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 江晏从未向他们二人描述过明镜的模样,也是想着等到有一天明镜能恢复真身时,吓他们一吓。 明镜听着宋辰安的好意,并未多言。 在宋辰安这位“霸道总裁”眼光的参考下,江晏和惠然很快选定了音乐会当天要穿的行头。 而那些衣架上的东西,全都放进了江晏和惠然的衣柜中。 —— 宋辰安找来的票,位置刚好在孟婧楠和范运的后方第三排。 位置恰到好处,是刚好能看清那两人动作的位置。 江晏忍不住冲着宋辰安比了个大拇指。 周围的人穿着都很正式,虽然音乐会还未开始,剧场中已经鲜少能听见杂音。 可见观众们都很期待这场音乐会。 随着剧场内灯光暗淡下去,演播厅正中间出现了指挥手,指挥手气质轩昂的冲着台下行了礼。 随着指挥手那手中的指挥棒一挥,一道丝滑的音乐从长笛中流出,正式拉开了音乐会的巨幕。 江晏一直盯着前方的孟婧楠和范运看着。 可她看着看着,便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范运的周身虽然毫无所谓的妖气,可却一直四散着星点白色的晶莹颗粒。 一开始,江晏还以为是光线的问题,是浮在空气中的尘埃。 可随着音乐的变化,那星点的白色晶莹颗粒,竟然也跟着摇摆起来。 周围的观众都沉浸在音乐声中,只有江晏肉眼可见地看着那范运身边的晶莹颗粒旋转、上升,再跳跃到周围人的身上打转,最后如同一丝细长白丝,汇聚到了孟婧楠的身上。 这便是上回明姐姐从那本书中抽出的白丝! 江晏的手一紧,抓住了手放在扶手上的宋辰安的手。 宋辰安一惊,回头以眼神示意着问她怎么了。 宋辰安作为普通凡人,自然是看不见这副异象。 江晏回头看了眼昏昏欲睡的惠然,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察觉到江晏不对劲的宋辰安,用温暖的大手包住了她冰冷的手,轻轻地摆了摆,以作安慰。 这个场景,和明镜在月光下修炼,吐纳月光的场景颇为相似。 “晏晏,你没有看错,范运正在用自己的妖力,结合人的精气,化作那股白丝,输送进了孟婧楠的身体中。” 不知何时,明镜已从睡梦中醒来。 显然易见,她也看见了范运身上不同寻常的变化。 “正常的故事书中,人妖相恋,不是会损伤人的精气吗?怎么他们这两人是反过来的?” 江晏大为不解。 这范运看着,倒像是被孟婧楠不断地吸着自己的灵力。 而范运甚至早就预料到一般,为了防止自己灵力中的妖气伤害到孟婧楠,还专门从身边的观众身上轮过一番,净化后再渡到孟婧楠的身体内。 “这个范运是刻意接近了孟婧楠。可他并不是为了害人,而是想要给孟婧楠增加寿命?” 凡人拥有灵力,却不会使用,无非只会起到延年益寿的作用。 可这个孟婧楠身上一无将死之人的黑气,二也没有丝毫意外要发生的样子。 这个范运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真稀奇,我竟然看不出范运的真身是什么。” 已经昏睡了半天的惠然,这才悄咪咪地靠了过来,扔下这么一句重磅炸弹。 一般来说,功力在对方之上的人,便能看清对方的底细。 可明镜和惠然竟然都表示自己看不清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就很有趣了。 这说明这个范运着实不简单。 突然,江晏看见范运的左耳动了动,他的头似乎往左转了转,却又没有转过身来。 随后,范运身边悬浮着的那些白色晶莹颗粒,便都不见了。 “糟了,被他发现了!”江晏心道不好。 都怪惠然鲁莽,竟然开口提起真身不真身的话。 这下这只不知名大妖怪要心生警惕了! 由于观众们热情高涨,音乐会接近尾声时,甚至还加演了一首曲子后,才散场。 宋辰安小心地牵着江晏的手,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前,随着人潮的涌动,一点点地挪到了演播厅的外面。 惠然早已被人群冲散,好在散场前,宋辰安已经将自己车辆的定位发给了他。 江晏站在门口等着宋辰安的车子时,身边突然站了一个人。 明镜此前在散场时进了惠然的小葫芦,跟着惠然一起离开。 眼下只有自己一人面对,不由得有些紧张与害怕。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见自己正在调查的范运和自己并排站在了一起。 而他身边的孟婧楠却不见了踪影。 范运此人正如孟夫人描述,五官冷峻且妖异,身材高挑,只脸长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我知道你看见了,可我没有害孟婧楠的心。我从始至终对她都是一颗真心。” 范运的声线倒不是冷冷的模样,脸上也端着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至于孟家人,等到时机成熟后,我自然会告知一切。” 范运说完话,转身便要走。 江晏一愣,出声叫住了他:“可你蛊惑着孟婧楠离开孟家,孟婧楠的父母又怎会放心地把女儿交给你呢?” 江晏见范运并不做声,又继续鼓足勇气道:“况且你一副穷困潦倒的模样,难道你要让孟婧楠跟着你吃苦吗?” 范运盯着门上自己的影子看了半天,才转过身来。 第66章 湖心岛的传说 江晏不明所以的也跟着看了看大门上的倒影。 门上的玻璃并不平整,两人的模样倒映在上面,看起来却有几分诡异的扭曲。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何必在意那些黄白之物。”范运的面上微笑着,可说出的话却摆出一副世外高人清高的模样。 江晏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额头上的冷汗却沁了出来。 这话说的,倒像是自己的话语玷污了他的清风亮节一般。 “孟婧楠可是孟家的宝贝,无论你和她之间有什么过往,可你一无钱财,二无傍身之力,你怎能保证她跟了你之后不会吃苦?” 简直笑话,这妖精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他当凡人跟他一样不用吃五谷杂粮的吗? “晏晏!”宋辰安取了车开到路边在叫她。 江晏应了一声,等她再次转头时,范运早已不见了身影。 宋辰安表示,刚刚收到惠然的消息,他和明镜两人还有事要办,让他们俩先回去。 于是宋辰安便开着车带着江晏单独离开了那处。 时间还早,难得宋辰安和江晏二人独处,宋辰安便提议带着江晏四处逛逛。 江晏自从来了苏城后,还未好好地逛一逛。 可他们俩都穿着正装,一个西装笔挺,一个长裙款款,着实有些和散步有些格格不入。 宋辰安带着江晏来到了苏城著名的明月湖畔。 秋夜凉风习习,正是适合湖边散步,但是很显然,周围路过的人无一不盯着他们看。 回头率极高。 苏城乃是一座六朝古都,而明月湖这里本是一座天然湖泊,建国之后,明月湖便被框成了一块天然森林公园。 而在前几年,这儿更是拆掉了围墙,变成了一副开放景点。 故而即便是工作日的夜晚,明月湖畔也到处是到此处散步的游人。 明月湖心有一处孤岛,听说古时候曾有仙人住在孤岛的山中。 那孤岛四周曾被布下层层结节,凡人只能在岸边看到那岛,却始终无法靠近。 而明月湖之大,又连接着入海口,湖面上常有风浪。 那湖心岛周边时常会出现多变的天气,因此直至今日,那湖心岛也不曾对外开放,以防出现意外。 宋辰安伴着江晏缓缓而行,听着江晏讲述今日和范运的对话。 “你说这只妖精,是不是把人类世界想得太过简单了?所以才不在乎孟婧楠和孟家之间的关系。” 江晏猜测这只妖精定是下山不久,不了解如今人间的行情,所以才会贸然说出黄白之物乃事外之物。 宋辰安双手背在身后,沉吟片刻道:“也有一种人,曾经的确得到过所有,所以才并不在乎钱财之物。” 宋辰安听着江晏的描述,直觉这个陆云倒像是这样的人。 就如同他宋家,祖上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已能让他和他弟弟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当他得知父母身故的噩耗之时,他却宁愿不要这所谓的钱财之物,只求父母能平安归来。 “你是说,那个陆运看上了孟婧楠,也并非看中了她身后孟家的势力,而是的确和孟婧楠本人早有牵扯?” 江晏看着宋辰安逐渐暗淡下去的眸光,心知他定是想起了宋家的变故。 “宋总,斯人已故,你不要太过悲伤。”江晏柔软的小手小心地碰了碰宋辰安的肩膀。 宋辰安心中那股刚刚涌上心头的哀伤,一下子就被冲淡了不少。 他强行扯开自己的思绪,指了指那处湖心岛问道:“你可知那处湖心岛有什么传说?” 江晏眯眼望去,湖心笼罩着一股清雅的雾气,那湖心岛上的山忽隐忽现,略显神秘。 她摇了摇头,转头一脸茫然地看向了宋辰安。 “传说这座湖心岛上有仙人居住,寻常人等不得靠近,否则便会遭受雷击暴雨的袭击,被风浪打翻船只,葬身这湖底。” 江晏啧了啧舌,奇道:“既然是神仙,怎会如此草菅人命?难道那湖心岛有他什么秘密不成?” 宋辰安夸了句聪明:“那岛上啊,可藏着他真身呢!” 仿佛在呼应着他的话,原本布满星空的天空,不知何时被飘来的乌云遮住,远处竟然还传来了几声闷雷。 “这天气怎么还跟夏日一般说变就变?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由于在山崖下发现明镜的那日,伴随着雷暴雨,后来又在雷暴雨中被那两个男人差点儿凌辱。 因此江晏从那日起,便对雷声闪电心存阴影。 有雷暴天气的时候,江晏宁愿躲在家中不出门。 因此,当她发现天气已变时,拉着宋辰安转头便走。 —— 江晏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时,明镜和惠然还未回来。 窗户外乌云密布,大雨伴着阵阵惊雷倾泻而下,雨幕密集,甚至看不清远处的灯火。 江晏裹着毯子站在窗前擦着头发,看着窗户上滚下来的雨珠,不免有些担心明镜的安慰。 明镜和惠然这几日神神秘秘,结伴外出多次,可却从未和她详细说过外出所为何事,她不免有些担心。 惠然这小道士,虽然一身正气,可他终究是和明镜处于对立的阵营。 她怕他会对明镜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她也曾给惠然打过电话,发过信息,可都如石沉大海般,毫无回应。 江晏看着屋外的雨柱出神,丝毫未察觉到身后大门处的异常。 几道黑影从门缝中缓缓渗入,以不易察觉的黑丝形态顺着墙角前行,拐弯藏在了处于黑暗中的厨房中。 江晏头发半干散落在肩膀上,随意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掏出手机开始搜索关于孟婧楠房间内出现的几本书籍的内容。 她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手机上的内容,端着杯子径直走进了厨房。 就在她倒水之时,厨房深处似乎有什么动静。 她动作一顿,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水杯,右手垂下捏住了睡衣口袋中的纸符,眼神一转,落在了暗黑水池中。 客厅的灯闪了几下,在坚挺了几秒钟后,“啪”的一声,屋子里彻底陷入了黑暗。 江晏迅速对着黑暗处甩出了几张符纸,口中念着咒语。 那两道符纸带着劲风,迅速飞入了黑暗中,“啪啪”两下,仿佛定住了什么东西。 第67章 妖精们的秘密 “哎哟!江大师,饶命啊!” 黑暗中传来两声痛呼声,跟着便跌落了两团东西。 江晏走回客厅,推上了跳闸了的电闸,这才看清厨房的地面上摔着两团子绿色东西。 那两团绿色东西似有人形,可看得出灵力不济,并未完全化形。 “你们是谁?到我家来干什么?” 江晏蹲在地上,随手拨了拨那两团东西。 那两团东西被江晏的符纸封在一起,挣扎了半晌未果,连连求饶: “江大师饶命,我们是来找小绿的!” 江晏一头雾水:“小绿?那是谁?” 这时,客厅角落中隐隐传来声响:“我,晏晏姐,他们是来找我的!” 江晏回头看去,只见那只被他们从张家村带回来的小树精弱弱地举着枝桠。 差点儿把这家伙给忘记了。 那小树精差点儿把他们几人害得掉下山崖,虽然被江晏保下一命带了回来。 可明镜却并未轻易地放过它。 她让江晏将这小树精插在了一只细花瓶,每日除了吸收月光精华,还要从小树精身上取走三滴晨露用来练功。 此法虽不至于折磨小树精,损伤它的灵力,可却让它只能呆在江晏家中,哪儿也去不了。 “自那老巫婆放火烧山被警察带走后,我们便失去了小绿的踪迹。那日江大师直播算卦,我们从节目中隐约察觉了小绿的踪迹,这才铤而走险跟踪到了江大师的家中。” 那两团绿植声称是小树精同宗的伙伴,分别名为小蓝,小红。 他们自生出神识之后,便一同修炼成长,从未分开过。 自从小树精失踪后,他们二人便焦急万分,生怕小树精被其他的大妖怪吞了。 江晏自知理亏,可这小树精的去留,并不是她一人能说了算的,必须要等明镜回来再商议。 她取下那两团小树精身上的符纸,把它们扶起来,也丢进了那只细花瓶中道: “这花瓶中我放了有益于修炼的药物,你们可以在我家多住几日,等明姐姐回来后,我在同她说这事。” 两只新来的小妖连连称是。 因着多了两只小妖,江晏又拿出惠然送给他的灵药,往那只细瓶中添了少许。 其中一只名为小红的小妖犹犹豫豫,半晌才出声道:“江大师,我在您身上察觉出一丝上古神兽的气息,不知您近日曾接触过什么人?” 见江晏疑惑,小红连忙解释道:“不瞒江大师,现如今妖一族人才凋零,拥有强大妖力的妖精少之又少,而您身上的这股妖力似刚似柔,且雄厚有力,是新鲜的无疑,我们只是难得遇到同族中人,故而有些好奇。” 江晏回忆了近日的行踪,只怕它们说的是范运那只男妖精。 正巧他们还未看出范运的真身,这三只小树精既然察觉了妖气,说不定对查出范运的底细有所帮助。 想到这里,江晏便将自己最近遇到妖精的事情告诉了它们。 “今晚我的确和一只妖精打过交道,只是我们还未看出那妖精的真身,不知在你们妖族中,隐藏真身会用什么办法?” 小红和小蓝对视了一眼,并未吭声。 小绿这会儿终于发话了:“晏晏姐姐是个好人,定然不会害我们的。我平日修炼不精,知道的事情也没有你们多,你们快快告诉晏晏姐姐!” 小绿指了指从细口花瓶中散发出来的灵气,示意他们此处对修炼大有裨益,且不会担心被歹人连根拔走,倒不如以此投诚,让江晏收留他们三人。 小红叹了一口气,这才解释道:“我们三人灵力尚浅,因此还未化形人身,因此江大师一眼便能看出我们是何种妖怪。” 他们三人身上的树叶细长,如同凤爪,正是最常见的枫树成精。 按道理,木科妖精成精极难,但张家村的山中到处埋着女婴,而婴灵四溢,助长了这枫树成精的修炼进度。 故而他们三人才能在百年之内产生了神识,因而化成妖精。 而那老巫婆也正是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要挟利用他们守住张家村的大门,顺便吸收一些无意闯入张家村的人的精气。 “不过待妖精修炼百余年之后,便有了化形的能力,那么妖精们的真身便成了它们最大的弱点。” “如我们木科妖精,真身是木植,不便移动,故而基本上真身都会留在原地。” “而动物类的妖精,真身则会被他们用法术结成结节,藏在一处安全的地方。” “这样,即便是妖身受到重创,可真身未毁,妖精们都不会殒命。” “而妖精的内丹更是重要,内丹在,则妖精在,内丹无,再加上真身被毁,那么那只妖精在这世界上,则会荡然无存。” 江晏恍然大悟,这便是为何明镜被死对头封在山崖下,受尽折磨,千年不得自由,但仍然留有一口气在的原因。 明镜常常提到自己需要寻回真身,才能恢复灵力。 而她的内丹被封印在山崖下,自己偶然间被她的一丝魂魄附身,才得以逃出生天。 “那既然妖精的真身被藏得这么深,如何才能得知一个妖精的真身是什么呢?” 若是不能知道范运的真身是什么,那就不能对症下药,找出范运的弱点。 江晏今晚和范运接触过后,便察觉范运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对手。 须得小心提防才行。 “一般来说,妖精化形后,它的法术离不开自己的原型。不同科系的妖精法术类型不同。譬如我们木科的就不能用火系法术,而火系的妖精就不能使用水系的法术。” “因此在妖精出手时,通过它法术的蛛丝马迹,便能察觉出一二。” 小树精大约是真诚想投靠,呼呼啦啦说了不少关于妖精的小秘密。 江晏挠了挠脑袋,那范运的妖气一会儿如同白丝,一会儿又如同晶莹的颗粒,那是个什么东西呢? 总不至于是蜘蛛之类的吧? “但若是上古神兽,那他们的法力便会变化多端,金木水火土五行俱有,十足的力量,一眼便能看出。” “人、神、妖、鬼本是平等所在,可千年以来逐渐分化成四方鼎力的存在,人、神也会堕成妖魔,他们的法术也会跟着改变。” 上古神兽? 刚才小树精也曾提到自己的身上藏有上古神兽的气息,难道那范运,当真是上古神兽中的一种吗? 第68章 古典美人之西方梦境 正说着话,明镜和惠然二人终于回来了。 只是惠然面色凝重,而明镜又疲惫至极。 两人一回来便各自扎进房间里不再出来,江晏即便是想问,也没有来得及开口。 新来的小树精的事情,还是第二日早晨,江晏才有机会和明镜说。 “既然你喜欢,那就留下吧。”明镜毫不在意。 对她来说,枫树精树叶上早晨凝结的晨露对她的修炼有裨益,那三个小树精倒也好养活,她自然不会反对。 就这样,三只小树精便算正式跟着江晏住下了。 这些日子中,明镜和惠然两人则总是早出晚归,神神秘秘,不知道究竟在查些什么东西。 宋辰安则忙着和孟家谈合作生意,试图将这次的合作利益发挥到极致。 而独自一人空守家中的江晏一直在心中琢磨着小树精们的话,甚至找来了上古神兽的名册。 山海经中记载的上古神兽数量颇多,但经过岁月的洗礼,仍存在于这世间的并不多见。 她随手拿起从孟婧楠闺房中带回来的书籍翻了翻,发现书虽是本画册,可俱是描写梦境的图画。 “梦?噩梦?” 江晏想起孟夫人描述孟婧楠时,曾提起,孟婧楠幼时几乎每日都会受到噩梦的侵扰,所以睡眠不好,身体也跟着不好。 若是 “砰!” 屋子大门一声巨响,惠然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入,一把将腰间的葫芦拔下,重重地将藏在其中的明镜甩了出来。 明镜一袭红衣翻腾而出,化去了力道,稳稳地站在了客厅中央。 “你这是怎么了?”江晏感到莫名其妙。 “这倒要好好问问你的这位好姐妹了!”惠然小道士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双眼瞪着明镜,一副十分戒备的模样。 江晏转过头去,看向了明显比前阵子魂体更加清晰可辨,甚至隐隐有副妖冶模样的明镜。 明镜甩了甩宽袖,双手稍稍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长发,一袭红色长袍,更是显得明镜姿色惊人。 “小道士忒不讲道理,我陪着你去寻你那失踪了的师兄,你却反倒是怪罪起我来了?” 原来,上一回在张家村中有过一面之缘的惠然的哑巴师兄,近日失去了踪迹。 在屋子里仅剩的会法术的人中,惠然选择让明镜陪同他去寻找师兄的下落。 可经过几日的寻找,惠然师兄的踪迹一点儿都没寻到。 “清流师兄并不是莽撞之人,他在预感到危险之前,曾给我发过一封手信。可待我找寻过去之时,他已经不见了踪迹。” 惠然有些懊恼,接到手信时,他正在音乐会中打着瞌睡。 若不是耽搁了些时候,清流师兄也不至于不见了踪影。 “可你又为何怪上了明姐姐?”江晏问出了心中所想。 惠然将自己整个人摔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脑袋闷声闷气道:“我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每每跟去查询,便了无踪迹。” “我觉得这件事和那个范运脱不了干系,可明镜却偏偏不让我去寻他,说是我会打草惊蛇!” 惠然捏紧了拳头,一副势必要找到范运和他拼命的模样。 “我那是拦着他不让他去送死啊!连我都看不出范运的真身,何况你这么个才修炼了几十年的毛头小子。” 明镜摆摆手,伸出长甲挠了挠自己的耳廓。 在音乐会上接近范运,试图找出范运的破绽之举,非但没能探查出范运的底细,反而被范运察觉给了警告。 这个范运的确非同小可。 惠然毛头小子莽莽撞撞,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若被范运盯上,吃干抹净了都不一定反应得过来。 等下。 “不是,惠然这小子看着二十多岁,修炼了几十年是个什么意思?”江晏终于察觉出刚刚对话中的异常来。 她郑重地再次上下打量了五官青涩,眼神愚蠢的惠然,心中充满了疑惑。 什么叫,修炼了几十年了? “小爷早就同你说过,我派非比寻常,法术高深莫测,偏偏你要跟着明镜这只妖怪修炼。否则以你的聪慧,再加上本小爷的指点,相信你很快也能同我这般驻颜有术了。” 惠然大言不惭地夸耀着自己门派的耀眼能力。 “” 合着半天,你们俩都是怪物,就我自己是个普通人? 江晏诽腹道,奥,还有个凡人中的霸道总裁宋辰安。 “我觉得明姐姐的谨慎是对的。” 三人瞎扯了几句,才继续回到原正题中。 江晏拿出孟婧楠的枕边书,翻到罗塞蒂的《但丁之梦》解析那一页,说道: “孟夫人曾提起孟婧楠自小噩梦缠身。这本书中大多都是全世界各地关于描摹梦境名画的解说。” 孟婧楠爱极了绘画和音乐,枕边放着关于名画的书籍并不难理解。 可怪就怪哉,她床边的这本解析书,虽未看完,可封面及内里却如同被人经常摩挲一般,竟然起了褶皱。 而这本书的出版年份已经是三年以前。 孟夫人说过,孟婧楠喜爱看书,买回来的书多半都是能很快看完,并且整理出心得体会来。 可偏偏这一本书她没有读完,甚至可以说,她只盯着解析《但丁之梦》的那一页看。 但丁一生苦苦爱恋的他的完美女神,可他却从未对她显露过爱意。 直到女神早夭的这一天,内心中深藏的爱情火山才得以喷发翻涌。 女神至死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人。 而但丁最后一次得到女神的消息,正是她的死讯。 此生已无望再见,只有在梦中,才能轻轻地献上一吻。 “成年后的孟婧楠从未向孟夫人表露过自己的梦境中的场景。可我相信,在她的梦里,也一定有着一场荡气回肠,斯人已逝的爱情故事。” 江晏向他们展示了书页中翘起磨破的痕迹,甚至还有星点水痕。 很难说这会不会是孟婧楠情到深处所流出的眼泪。 惠然傻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晏晏,你分析得很好,下回可别分析了。” “?” “孟家那样古色古香的人家,培育出来的古典美人孟婧楠,像是个拥有着西方神话传说梦境的人?” “” 第69章 孟婧楠是个气质小美女 江晏感受到了一股鸡同鸭架的无力之感。 这位大哥可真不会听重点。 重点是古韵味和西方神话的冲突吗? 重点难道不是,孟婧楠自己十分清楚自己的梦境,甚至有了一丝把梦境和现实混淆的念头了吗? 江晏狠狠地翻了两个大白眼扔个了惠然,自己则拉着明镜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将自己手中查到的上古神兽的名册递给明镜道:“小树精们说在我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上古神兽的气息,但是它们灵力低微,根本不能分辨出是什么。” “我近几日只和那个范运有过交集,你说他会不会是种什么神秘的上古神兽吧?” 江晏将那日等宋辰安时,在门口和范运交谈的对话描述给了明镜听。 明镜捻着的两根手指顿了顿,接过了江晏手中的上古神兽名册。 “范运身上的妖气的确非同寻常,我也没有能分辨出是何种妖怪。不过若是想确定,咱们还需要亲自登门拜访才行。” 明镜点了点江晏折起的名册上的那一页,沉声道。 根据宋辰安最新查到的消息,孟婧楠自从搬出了孟家之后,孟夫人便开始停了孟婧楠的银行卡,并且收回了她的豪车。 只是她那处住着的房子,孟孟夫人到底还是舍不得女儿流落街头,所以还没有上门去撵人。 孟婧楠自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毕业后在孟家旗下的一家小公司里工作。 除了公司的高层,没有人知道孟婧楠的身份。 孟婧楠平时为人也比较低调,除了衣服收拾包包看起来都比较的贵以外,并没有说过自己的家庭身份。 因此她的同事们也只是当她是个家境比较优渥的小姑娘。 在孟夫人的打点下,孟婧楠毕业后由普通的小职员,逐渐升职成为了一个部门的负责人。 可这个孟晋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当是自己的工作能力突出,得到了领导们的厚爱。 自己如今的工作职位,是凭着自己的本事竞争得来的。 认识范运之后,甚至反过来叮嘱孟夫人不要随意插手自己工作上的事情,说孟夫人控制欲太强,不应该阻挠自己的发展。 惹得孟夫人又是一阵伤心。 在去拜访孟婧楠的路上,江晏发表了看法:“这个孟婧楠是脑子里进水了吗?怎么这样拎不清?” 惠然嘿嘿一笑,凑到正开着车的宋辰安的面前道: “这个孟婧楠是不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啊?富家千金一朝爱上了一个穷小子,从此不惜舍弃家族的一切,为了这个穷小子吃尽苦头,也要和他在一起。” 宋辰安瞟了一眼后视镜中的江晏:“孟婧楠自小同情心泛滥,我认为,她有这样的思想,并不全如同孟夫人所述,是被范运洗脑的结果。” 明镜挨着江晏,双手抱胸,面上嗤笑,似乎在嘲笑惠然为何还未看清问题的本质: “人有七情,喜、怒、忧、惧、爱、憎、欲。很显然,这位孟婧楠少了那一份惧,多的全给了爱。” 惠然听了明镜的一番话,一拍大腿:“都怪江晏,给我绕了一大堆什么西方传说文化,差点儿把我绕进去了。这可不就是七情不全嘛!还得是老祖宗的东西管用。” 江晏满脑子问号:“不是,那可是从孟婧楠自己的书中,我提炼出来的东西。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脑子不会转弯?” 惠然“切”了一声,嚷着好男不跟女斗,自己不跟小辈儿计较。 倒是把江晏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扑上去挠他一脸。 孟婧楠的房子离得并不远,孟夫人当初便是看中这块地段好,离孟婧楠的公司也近,这才买了下来送给了她。 孟婧楠的大哥孟靖沅早前已经和她打过招呼,说是自己的好友宋辰安带着朋友在苏城旅游,但是自己忙于公务,暂时没有空接待。 他特意叮嘱让孟婧楠带着他们四人在家中稍作休息,待自己忙完后便来带他们一起去用晚餐。 孟婧楠和大哥的感情一向不错,自小也很听大哥的话,因此她早早地就在家中等着宋辰安他们上门。 孟婧楠的房子位于那座小区的角落中,小区的绿化十分不错,楼栋僻静,的确价值不菲。 小区中人车分流,但明镜仍然坚持让几人走到路面上绕了几圈,才奔着孟婧楠的家中走去。 “小区可有异常?”江晏悄悄地问了问识海中的明镜。 惠然小道士摇了摇头:“依旧没有妖气。要么是那个范运暂时还没有来过此处,要么就是范运将妖气藏得极好,不用法术是探查不到的。” 明镜表示赞同。 说话间,宋辰安便按响了孟婧楠家的大门。 孟婧楠正如孟夫人的描述,长相古典优雅,五官清秀,虽然称不上什么大美人,可是气质雅致干净,是个不多见的气质美女。 “你们就是哥哥的朋友们吧,快进来休息一会儿。”孟婧楠迎着几人进门,解释道:“哥哥有个紧急会议,开完会便来带你们接风洗尘。” 孟婧楠的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旗袍,头发轻挽在脑后,双手放进一旁的水盆中简单地洗了洗。 她拿起烧开的水壶,将茶叶器具冲洗了一遍,又将茶叶放进了茶壶中。 “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我喜欢喝茶,哥哥就会搜罗来各式的茶送给我。”孟婧楠一边行云流水地做着手中的事情,一边又介绍着茶叶。 她拎起开水壶,将沸水冲入茶壶,洗了茶后又迅速地倒出。 等她再次将沸水注入茶壶中,登时茶香四溢,令人生津。 孟婧楠单手拂去茶末,去掉浮在水面的茶叶,再次盖上茶壶盖,用沸水淋遍茶壶身。 待茶泡好,孟婧楠用茶夹将闻香杯、品茗杯分组,开始给几人分茶,之后双手奉茶。 一套茶道走完不过须臾,可众人在孟婧楠的身上,却看出了孟婧楠的娴熟。 这是孟家多年的底蕴和教养。 可这样一个处处透着雅致的富家姑娘,又怎会生出一个为爱而和家族决裂的举动呢? 第70章 论十级恋爱脑该如何救治 江晏端着茶杯小口地品了品这上好的茶汤,心中却在琢磨着自己对孟婧楠的第一印象。 在来的路上,明镜曾经提到,孟婧楠很有可能是缺一情之人。 可她这缺情之人,究竟是先天而生的,还是遇到范运之后被强行取走另作他用了呢? 江晏法术低微,看不出孟婧楠身上的不妥。 她的目光停留在房子中挂着的几幅画作上。 其中一幅,竟然好似她在孟家闺房中那副未画完的睡莲。 画得栩栩如生,不过画上并无落款,也没有印章,似乎是普通人所作。 孟婧楠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幅睡莲的画上,竟然主动提起了那幅画的来历。 “那是那幅画并不是名家之画,我只是觉得画得很独特,这才请人裱了起来挂在了家里。“ 孟婧楠没有说出绘画之人的名字,想必是有所顾虑。 难道是那个范运画的? 若那个范运真是个上古神兽,以他的年岁,会画个水墨也不是什么难事。 江晏佯装自己对画起了兴趣,站起身来走到了睡莲画前仔细看了起来。 “的确很独特。”即便是江晏法术低微,也很迅速地在画布上发现了一丝莹白妖气。 明镜借用江晏的手指,轻轻地按压在了画框之上,缓缓地将那丝妖气吸进了手掌心中。 “和上回发现的一样。”明镜肯定道。 江晏转身看向别的画框:“孟姐姐看来很喜欢艺术类的东西,那平时结交的朋友一定都是沾染艺术气息的人吧?” 孟婧楠羞涩一笑:“我朋友很少,大多都是我自己到处看展,有时候是哥哥陪我去,有时候是是我男朋友陪我去看。” 宋辰安面露惊讶:“婧楠都谈男朋友啦?我记得小时候去找你哥哥玩的时候,婧楠还跟在我们两人后面吵着要吃糖呢。” 宋辰安很快反应过来,江晏是在绕着圈子套话。 他迅速接茬,干脆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套起了近乎。 “原来宋大哥小时候去我们家玩过,可惜我年岁太小,已经记不得了。”孟婧楠大约是没有想到,自己今天接待的人竟然还去过自己家里。 “是啊,后来好些年在外求学,最近才搬回了苏城。你哥哥说苏城这几年变化很大,所以才要带着我到处看看。” 宋辰安火速和孟婧楠聊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并且迅速地打开了孟婧楠略微拘谨的话匣子。 惠然和江晏一般无聊,视线四处游走,在寻找关于范运那只妖精的踪迹。 江晏转头冲宋辰安使了个眼神,表示自己没有找到别的线索。 于是只听宋辰安婉转地换了个话题,平滑地切到了孟婧楠的感情生活上。 “之前听你提起你有个男朋友,你哥哥肯定得严格把关啊,毕竟他自小就极为疼你,把你当成自己的眼珠子都不为过。” 谈到孟靖沅对她男朋友的态度,孟婧楠脸上明显出现了一丝苦涩。 “宋大哥有所不知,我大哥不太赞成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 也许是和宋辰安聊了许多两个家族之间的事情,孟婧楠也难得碰到和孟家相熟的同龄人,她竟然真的向宋辰安说起了自己的感情生活。 “我的男朋友人很好,对我也很好,可是却不得我大哥和我父母的喜欢。我很苦恼,我不能理解,明明是我喜欢的人,是我今后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我大哥和父母为什么这么不看好他。” 孟婧楠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奇异的神色,似乎是在回忆着自己和范运之间的点点滴滴: “范运虽然不是出身于什么富庶家庭,可他从认识我之后,便对我言听计从,满足我所有的小女生的心思。” “上回我身体不舒服,他还亲自下厨给我熬了白粥。平日里上下班,也是他到我家来接送我。” 江晏猜测,以范运的经济条件,大约是买不起车或者房子。 所以孟婧楠眼下还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而她所谓的每天来接送她上下班,大约也是范运每天到她家后,开着孟婧楠的车接送她吧。 “他会陪着我到处看展,听所有我想听的音乐会。他是我的知音。挂着的那幅睡莲图就是他画的,是不是很有才?” 孟婧楠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自己和范运之间的事情。 宋辰安那张温柔的脸,似乎特别适合倾诉。 而孟婧楠甚至还想从宋辰安的身上,让他去和孟靖沅说说情。 “宋大哥,等有机会,我一定介绍范运给你认识。你见过他之后,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虽然孟婧楠句句不离范运,可江晏看着孟婧楠用一双期盼的眼神看着宋辰安,心里就很不得劲。 “孟姐姐,听你说了这么多,既然孟家都不支持你和范运在一起,那你也没有想过原因?”江晏瞪了宋辰安一眼。 宋辰安:“?” “可能和范运的出身和经济条件有关吧。”孟婧楠倒是不傻,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自己和范运之间的差距。 以范运现在的条件,居无定所,甚至没有一份正经工作,正常人家的父母都舍不得把自己的女儿交到这样一个男人手里。 更何况还是孟家这样条件优渥的大户人家,最是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了。 范运这样接近孟婧楠,很难不被孟家人认为是别有用心。 “可他人真的很好,虽然他无父无母,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可他对我的一颗真心天地可鉴。我也只想和他在一起。” 孟婧楠干脆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如此深情的话来: “我爸妈一心培育我,我也很感激,可他们不能左右我的人生,也不能把我当作互相联姻的工具。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有自己的思想,我也应该有我自己完整的人生!” 没想到孟婧楠竟然真是这么想她的父母的。 江晏不由得在心中为孟家父母感到悲哀。 这个孟婧楠,恋爱脑十足了,真真是个白眼狼。 谁家好人联姻工具留到二十五还不结婚的? “爸妈从未把你当成联姻的工具,也一直尊重你的选择。你在心里这样想爸妈,爸妈该有多伤心!” 果然,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从门口走了进来,面露寒霜,周身气压极低。 似乎对孟婧楠的这番话极为不满。 第71章 诸多巧合便不是巧合 快步走进门的难惹面若寒霜,正是孟婧楠的大哥孟靖沅。 孟靖沅年长她五岁,可已经掌管了孟家大半的生意。 平日里忙于工作,可再多的工作也不及妹妹的一点儿兴趣爱好。 他常常托了关系到处给孟婧楠弄来各种展出的票,最是疼爱这个妹妹。 可这样一个在全家人千娇万宠中长大的妹妹,竟然在家人以外的人面前,吐槽自己被家人控制,被家人压迫,被家人当成联姻的工具。 孟靖沅的心很痛,说不出的酸楚痛苦。 他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冲着宋辰安打了个招呼。 宋辰安脸色微变,不着痕迹地冲孟靖沅使了个眼色。 孟靖沅气急,可又不好发作妹妹,原本想叫了宋辰安几人便直接离开那座房子。 可他知道,今日前来,并不是要和这个白眼狼妹妹置气的,而是另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晏会看人眼色,她适时打破僵局,弱弱地举起手,表示自己内急,想借个厕所一用。 孟婧楠回过神来,指了指路,让她去了卫生间。 江晏上完厕所洗了洗手,明镜却突然现身,站在了她的身边。 “吓我一跳!”江晏冷不丁地在镜子里看到一道鬼影,差点儿要吓尿了。 明镜没有理她,在卫生间内四处转悠了一圈,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最后右手掌心靠近镜子,运足一丝金粉色灵力,从镜子中带出了一丝略微浑厚的莹白妖气。 “范运来过这里!”江晏反应迅速,打开了惠然送给她的乾坤袋,把那丝妖气放了进去。 江晏想起了之前遇到范运时,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喜欢对着有反光的东西看。 再联想到这处镜子的妖气比之前发现的更多更浓厚,想必这个范运特别喜欢照镜子。 不知是个什么类型的妖怪,竟然喜欢照镜子。 难道他是对自己的容貌特别的自信和痴迷吗? 看来是个自恋的妖怪。 上厕所的时间不能太久,既然已经查到了一丝线索,明镜便立刻回到了江晏的识海中。 江晏从卫生间中出来后,冲着宋辰安微微点头。 宋辰安接收到信息,便立刻向孟靖沅使了眼色。 孟靖沅的反应也很快,他提出时间不早了,要带着大家出去吃午饭。 孟婧楠刚刚因为抱怨父母被哥哥听见,又被孟靖沅大声训斥了一顿,脸皮有些薄的她便称自己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和他们一起用饭了。 孟靖沅对她有些失望,而且也确实还想和宋辰安他们打听一下事情调查的进展。 因此他并没有出声要求孟婧楠跟着一起出去。 在孟婧楠略微失落的眼神中,众人离开了她的家。 “如何?”孟靖沅刚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江晏沉思片刻,开口问道:“的确有些线索,不过暂时还看不出来这个范运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这个范运很神秘。 现今社会,哪怕是一只小精怪,也努力地把自己融入社会中。 可这个范运却像是出世高人一般,远离世俗尘嚣,可却一直伴随在孟婧楠左右,甚至不惜在音乐厅中露出踪迹,被他们看出来。 只能从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下手查了。 “孟婧楠是从哪里认识的范运?” 按照小树精们的理论,妖怪们一般不会离真身太远,除非是带有目的性。 就像明镜这般,是被迫离开了真身藏匿之处。 在识海中的明镜讶然:“小丫头,思路很清晰嘛!看来是长大了。” “那是!”江晏很是得意。 孟靖沅思索片刻道:“根据我们家调查的结果,他们两人是婧楠外出写生时遇到的。” 一路沉默不语的惠然来了兴趣:“在哪里写生?” 孟靖沅艰难地缓缓吐出三个字:“明月湖。” 明月湖?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江晏看向宋辰安,宋辰安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席间,惠然又问了孟靖沅几个关于孟婧楠和范运之间结交的细节。 只要孟靖沅知道,他都一一作答。 “其余的那个范运太过神秘,我们孟家的人也常常会把他跟丢,所以实在是知道的不多。否则也不会想到要求助与玄学大师。” 作为孟家下一代掌权人的孟靖沅有些汗颜。 孟家上下能人不少,可面对范运这么一个人,愣是没有查出他的来历,甚至连他在哪里工作都没有查到。 “没关系,和凡人比,这便是妖精来无影去无踪的能力了。”江晏好心安慰道:“你也不是没能力。” “” 谢谢,有被安慰到。 饭毕,宋辰安和孟靖沅告别后,带着江晏、明镜和惠然返回。 江晏重新提起孟婧楠和范运相遇的地方。 “这个明月湖,是不是我们上回去散步的那个湖?有座湖心岛神秘莫测,近年来无人登过的那个?” 苏城对江晏来说,并不是什么熟悉的地方。 可明月湖这个名字就仿佛在耳边刚刚响起过,她想了半天,只想起这么个曾经和宋辰安一起去过的地方。 宋辰安从后视镜中看了看江晏,点了点头:“是的,没想到他们两人是在那里相遇的。” 也难怪范运会画那么一幅睡莲图,而孟婧楠也如获至宝地裱在框中挂在家中。 她甚至一直在临摹范运的那幅睡莲图。 原来是因为,这是他们两人相遇时的景色。 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明月湖”是有着非同寻常意义的地方。 “难道那个范运就住在那座湖心岛上?”江晏一拍大腿:“世外高人的做派,那处又没人能登陆,定是范运这只妖精设下了结界。” 惠然拧着眉头半天没吭声。 江晏面露不满,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他:“你在发什么呆呢?我们什么时候去明月湖探探路?” 惠然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悠闲地挂在江晏身上的明镜,踌躇问道:“你们说的那个明月湖,是不是在苏城东南角,原是一处天然湖泊形成的?” 宋辰安察觉出惠然情绪中的不对劲来,正好遇到红绿灯,他挺稳车后,转过头去看他:“是啊,怎么了?有何不妥?” 明镜悠长地吐了一口气,叹息道:“那里,正是惠然小道士那哑巴师兄失踪的方位!” 第72章 登上湖心岛 只一瞬间,车内的气氛便降到了冰点。 惠然的师兄法术并不差,如果范运的事情还牵扯到道门中人的失踪,那么这个范运更加不简单了。 “此前我曾用派内秘术传信给师兄,告知他苏城中有一黑雾作乱之事。师兄在张家村事件过后,便独自前往有那黑雾踪迹的地方调查。” 惠然双手握拳,指节发白:“可没过多久,我便失去了和他的联系。我和明镜两人追踪许久,也曾追到了那处。” 江晏想起四人一起去看音乐会那夜暴雨,惠然和明镜单独行动,很晚才回来。 他们两人似乎还因为这件事起了争执。 “当时只是在怀疑范运是否和此事有所关联,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惠然一拳打在汽车副驾驶的窗户上,拳头泛起红色:“可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师兄消失的地方正跟范运有关。” 明镜蹙着眉心看向惠然,略一沉吟道:“事已至此,我们便上门去会会他。” 一味地兜着圈子查事情,也不是个事儿。 更何况现在已经明确,惠然师兄失踪之事的确和范运有关,那么直接上门去拜访,说不定还能有所收获。 “今天时间太晚了,等我安排好一切,你们再上岛。”宋辰安神色凝重。 既然湖心岛有危险传闻,而平时也没什么人能上岛。 那么他们几人想上岛去找范运,可见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他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把他们几人送上岛。 可是,当江晏看见一顺溜出现在自家客厅中的黑衣保镖时,仍然愣是傻眼了。 “这就是你说要做的准备?”江晏看着各个身材姣好如男模的黑衣保镖,咽了咽口水。 宋辰安一身劲装,做足了要去打架的模样。 “我已经和明月湖所有者打了招呼,今日会有一艘专用小船送我们上岛。”宋辰安细心一一交代了今天的各项计划和准备。 民间一向传说明月湖的湖心岛没人能登上,但宋辰安经过多方打听,得知明月湖有实际拥有者,也知道登岛的方法。 那人看在孟家的面子上,隐晦地提醒了宋辰安。 湖心岛上并不安全,无论他因为什么事情要上岛,也必须做好完全准备,并且要带些人手。 保镖是宋家固有的,来之前宋辰安便已经告知他们此行危险,不过好在保镖们相信宋辰安,仍是跟着来了。 由于在场的保镖不了解内情,明镜并不方便现身。 她只是在江晏的识海中轻笑道:“有点意思,这户人家一定知道些什么。” 宋辰安点点头。 拥有明月湖的这户人家姓贾,祖辈都在苏城居住,家庭条件并不是特别富裕。 当年国家决定开放明月湖时,贾家人双手奉上明月湖,但只有一个条件:湖心岛并不对外开放,也要求设立湖心岛为禁区。 久而久之,民间便有了关于湖心岛的一些志怪传闻。 宋辰安特意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带着几人去了明月湖。 小船不大,刚好能坐得下。 可等小船逐渐接近湖心岛时,天色竟然慢慢地暗了下来。 正如贾家人所说,湖心岛外围有一圈围栏护着,围栏上挂着“禁止入内”的标识。 宋辰安顺着贾家人给的路线指示,找到了一处铁栏栅的门,门上还挂着一把生锈了的锁。 他掏出贾家人递给他的锁,插进了锁孔。 这把锁经年不用,锁孔早已生锈。 宋辰安费了老大的劲才打开。 几名保镖上前帮忙,这才推开了铁栏栅的大门。 小船驶了进去,宋辰安又关上门锁上了锁。 越靠近湖心岛,湖面的浪便无端地大了起来,天色也昏暗下来。 随着风浪的加剧,载着众人的小船在湖面上左摇右晃起来。 江晏从未坐过船,自心底便有一股恶心涌上。 看着江晏发白的脸色,惠然悄悄地捻了张符纸,念了口诀,贴在了小船上,这才逐渐稳住了小船。 “看来他不太欢迎我们。”惠然沉声道。 惠然小道士自从早上出发,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江晏不知如何开解他,只得和明镜在识海中说起了悄悄话。 “明姐姐,我们等下直奔主题吗?”江晏问道。 “不然呢?再像你上次那样寒暄一阵?”明镜慵懒的声线响起。 “可是若他否认抓走了小道士的师兄怎么办?”江晏又问道。 “那就坐下来再好好问问他。”明镜慢悠悠地回道。 “” 这便是传说中的先兵后礼? 这不找打吗? 江晏低头不再多言。 顺着贾家给的路线图,宋辰安的小船顺利地停靠在了一处浅滩上。 黑衣保镖们率先下船,将船固定好后,再扶着江晏几人下了船。 宋辰安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又看了看幽深的山路,指了个方向。 江晏凑近了脑袋,看着宋辰安手中的地图:“我怎么觉得,这个贾家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地图上不仅标注了湖心岛的坐标,甚至还在图上标注出几处房屋的标记。 “你们说,这个范运会不会是贾家的守家神?” 江晏平时根本每闲着,近日更是看了许多志怪小说,突发奇想道。 守家神,顾名思义,是守家的神仙。 贾家世代拥有着明月湖,且奉献出明月湖后,唯独留下了湖心岛的秘密。 而且贾家并不富裕,可却又不落魄,看着倒像是和范运一种类型。 “可是由于守家神的特殊性,他们一般都居住在它所守护的人家的祖宅里,这里离居民区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惠然否定了江晏的这个猜想。 保镖们在前开路,宋辰安顺着路线迈出了大长腿:“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我们只有亲自去问问他。” 三人一妖跟在保镖们的后面穿进了一座树林中。 林中小径由石板铺成,宋辰安和惠然把江晏护在中间,小心地走着。 突然,一阵迷雾瞬起,江晏几人立时用袖子捂住了口鼻,停在了原地,另一只手不断地挥散着浓雾。 “他们去哪里了?”江晏捂着口鼻,看着前方惊讶道。 前方带路的那几名保镖不知何时,竟然消失在了浓雾中。 第73章 湖心岛惊变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惠然紧急甩出一张符纸,结成一张结界,护住了己方三人。 “小心!” 这座岛处处透着古怪,刚一上岛,就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身边的保镖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走了,可见范运此人实力不容小觑。 站在两人中的江晏则盯着石板路端详着。 刚刚那一瞬间,江晏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妖气,就连明镜和惠然也毫无反应,那么只可能是这脚下的路有什么蹊跷。 她蹲下身来,轻轻推了推石板路:“是这石板路!” 她站起身来,跨步往前走了几步道:“我们一直跟着那几个保镖,但刚刚一阵浓雾,迷失了我们的视线,我们只是和他们走岔开了。” 她指了指两条十分相似的石板路。 两条石板路中间有一块空地,若蹲下身来仔细查看,就能发现地面上的石板有被挪动过的痕迹。 “我们是无意中闯入了阵地,背后之人趁着迷雾,开启迷阵,变换了地上的石板路,于是我们便走岔了路。” 江晏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树林,拿出八卦镜对着比画了几下: “山中以五行八卦为阵,全阵开四门,所谓生、死、惊、开。此阵回环往复,迷阵迭出。我们现今只是刚刚进入迷阵,还未遇到阵中的精妙之处,一定要多加小心。” 五行八卦阵常常呈正方形,误入者容易迷失在阵中,来来回回走回原地。 寻常的五行八卦阵常用来在野外困住野兽,以免去打猎的辛苦危险。 但若这个设阵之人在阵中包藏祸心,设立了更危险的大阵,恐怕必将危险重重。 “好在并未闻到血腥味,且我们刚刚入阵,那几个保镖想必不会有事。”惠然对江晏的判断表示赞同。 江晏平日里看的书比较杂,自从上回被黑雾困在阵中之后,她专门回去恶补了有关设阵的知识。 只是周易八卦阵变幻无穷,各类化简为繁,化繁为简的分支极多,江晏并不能学的精通。 “但是如何破阵,我确实才疏学浅、学艺不精,大家小心。”江晏谨慎的看着脚下的路,提醒道。 从这一刻开始,三人一妖改成了由惠然打头阵,江晏押后的队形。 宋辰安则一直拿着地图叮嘱着惠然行走的路线。 头上的乌云有些散开,洒下了几束阳光。 林中树叶繁茂,那几束阳光照在树叶上的露水上,反射了下来。 没一会儿惠然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条路,怎地看着有些倾斜?我们不是在正向上山吗?怎么反倒是往右侧偏斜?”惠然抬头看了看前方的山路道。 一针风吹过,树林中竟然隐约响起了一阵金石之音。 江晏识海中的明镜抽身而上,远眺看向发出声音的方位:“那几处似乎悬挂有几面铜镜。” 江晏顺着明镜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有几束阳光顺着那几面铜镜反射向四面八方。 如此刻意为之的东西,一定有古怪。 她凑到宋辰安的跟前,询问他:“我们眼下走到什么位置了?” 宋辰安伸出手指,指向地图上的一处: “这里。正如惠然所说,我们应当是面对山峰,可前路看着右倾,还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强迫着我们往右走。若不是惠然及时发现,我们恐怕就要走岔了。” 江晏努力回忆起看过的八卦阵相关的书籍。 此处山路并不陡峭,周围的树林也并不茂密复杂,看着不像是个凶阵。 书中曾有记载,先天小八卦阵排列简单,配合以光线的奇妙变化,会形成一七杀之阵。 适才看到的反射着太阳光线的铜镜,恐怕便是阵引。 此阵以光线变化为虚,入此阵者会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将脚下的地面以一种视觉暗示之效,形成倾斜之感,让人无意中便走错了路。 “这个阵倒是简单,只要我们遮挡住光线,便能破阵。”江晏指了指那几面铜镜说道。 惠然从口袋中捏出一张符纸,口中念诀,朝着其中的一面铜镜扔去。 那符纸化为一只利剑,“铛”的一声,撞击在铜镜之上,将铜镜从树上击落。 反射过来的光线瞬间少了一束,没那么耀眼。 而众人再用手掌当作帽檐,遮住大半视线,果然,路面便不再倾斜。 只是这破阵之法着实过于简单,江晏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还有没有观察到的奥妙之处。 三人一妖继续沿着山路往上走去,没有注意到,刚刚击落的铜镜由回到了树上。 树林穿越大半,隐约看见山顶处的房屋,江晏终于放松了警惕,往前多跨了几步。 前方出现了一块儿大空地,地上有几座半人高的坟冢,墓碑上的字迹早已风化看不清楚。 “这里难道是贾家的祖坟地?” 面对着突然冒出来的坟冢,江晏略微惊讶道。 惠然上前观摩来一阵,摇了摇头道: “不像,若是祖坟地,最少也应当一年有拜祭两次的痕迹。可你们看,这处四下脏乱,坟前草三尺高,墓碑风化年久失修,一点也不像是有人祭拜过的模样。” 明镜此时从江晏的识海中化形而出,莹白色的魂体在白天看得并不真切。 “这几处坟冢的堆砌方式比较古老,像是古墓,墓碑上也没有刻名字,大约是知道并不会有后人前来拜祭,只怕是范运的一些旧友。” 明镜如是道。 的确,按照范运那般不拘小节的性子,哪怕是亲生父母的坟墓,他也不见得会拜祭。 正当四人上前查看那几座坟冢时,江晏琢磨出了不对劲来。 “等下,刚刚这几座坟冢的布局是这样的吗?” 众人一惊,连忙回头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直接吓得江晏“嗷”出声来。 原来,适才他们是从一处小树林中穿出,径直走到了这处空地上来。 可如今,背后哪有什么树林幽径,那条身后之路早被无边无际的坟冢所掩盖。 他们几人,竟然站在一处有几百处坟冢的乱葬岗之中! 天色渐暗,那坟冢之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第74章 叮当砸人身上了 江晏的汗毛瞬起,整个后背沁出了冷汗。 “怎么回事?” 惠然和明镜立刻架起战斗姿态,将宋辰安和江晏二人团团围在中间。 小道士伸手捻诀,扔了一张符纸撞向那一堆坟冢中藏着的东西。 “砰”的一声炸响,“吱吱吱”,几只老鼠窜了出来,四下逃散。 “这这是幻境还是迷阵?”惠然对阵法研究的不多,有些拿不准。 不过自从上一次的经历之后,惠然随身带着一枚清心符咒,随时提防着自己陷入幻境。 半晌,坟冢中并未再出现其余的异常现象,也再没有别的动静。 “应该是迷阵吧。”江晏仔细查看各处坟冢的细节后,下了自己推断。 这个范运有点意思,湖心岛的守卫完全靠五行八卦阵来坚守,一点儿妖法的痕迹都没有。 想必也是怕自己被人发现吧。 江晏和惠然两人在坟冢之中来回走了几次,便发现这坟冢似乎有了变化。 “这些坟冢的排布很有规律。”惠然眼浅,只看出了坟冢似乎很有特点。 江晏挠了挠太阳穴,十分不好意思地对着其中一个坟墓的墓碑鞠躬歉意道: “不好意思啊大哥,我得踩您肩膀上观察一下周围,您多有担待,千万别生气。”江晏双手合十,在那墓碑前拜了又拜。 做完这一切,江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那个墓碑。 宋辰安生怕她摔下来,双臂张着在底下护着。 江晏站在高处,将所有的墓碑尽收眼底。 所有的墓碑层次分布,呈鱼鳞状,分成了五到六段,一层压在一层的后面。 原本他们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坟冢,恰好就在中后方,位于主将的位置上。 “鱼鳞阵呐!”江晏发出一阵叹息。 这个鱼鳞阵,看似没有任何攻击性,但其实当鱼鳞阵在变化的过程中,胜在一个速度快,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位于主将位置的那个坟冢被各种其他的墓碑后在身后,被其他墓碑护得严实。 此处离山顶的房屋并不远,四周看起来萧条不已。 为何要在这里设立一个鱼鳞阵呢? 江晏盯着那处墓碑摸着下巴琢磨着。 “晏晏,怎么了?”宋辰安看她站在高处一句话不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那个地图再给我看看。”江晏伸手接过宋辰安手中的图纸。 湖心岛四周环水,岛内面积虽大,却大部分被树林覆盖。 他们几人目前所在的地方已经靠近山顶了,不过距离山顶的房屋还有一段距离。 图纸上并未标注有坟冢,只有几块巨石样的图样画在图纸上。 江晏拧着眉头,看看远处的房屋,又看看这处阵心,一个猜想瞬间涌上心头。 “我啊!” 江晏一时没站稳,脚踩在墓碑边上一滑,就要从站着的墓碑上摔下来! “晏晏!”宋辰安急忙上前,拥住了摔下来的江晏,整个人被她扑倒在地上。 宋辰安的后背磕在地上尖利的石头上,自己的身躯当成软垫,帮江晏缓冲了大部分的坠力。 “晏晏,你没事吧?”明镜吓了一大跳,她倒是完全没有料到,这小丫头好好地站在墓碑上竟然还能掉下来。 江晏属实被吓了一大跳,但她被宋辰安接得及时,毫发无伤。 倒是宋辰安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了许多。 江晏急忙从宋辰安的身上爬了起来,惠然也冲过来,帮忙将宋辰安扶起来。 “宋辰安,你怎么样?”江晏的手抚摸上宋辰安的后背,触手一阵温热之感。 她一个激灵,缩回了手掌,只见自己整个手掌皆被鲜血染红了。 宋辰安的后背被尖利的石头给划破了,鲜血很快将他的衣服染红。 “怎么会这样。”江晏惊惧不已。 自己这是第二次砸倒在宋辰安身上了,这一次还连累他受了伤。 惠然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团绷带和一些碘酒,简单处理了一下后洒了些云南白药,并用绷带包扎上。 “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你别担心。”宋辰安看着江晏神情怔忡,连忙安慰道。 “你刚刚在上面发现了上面?”宋辰安岔开话题。 江晏甩了甩头,回过神来,指了指前方道:“我是觉得,这个鱼鳞阵不像是为了防着我们,而那块墓碑更像是被保护的对象。” 众人转过头去看向江晏指着的那处墓碑,果然如江晏所说,被变幻着的其他墓碑防护在身后。 只是这样的阵型,前方防守很严密,但是背后却空在那里,毫无防备的样子。 “这块墓碑和别的不一样,岿然不动,其他墓碑守着他,却将它的后背大大的空在外面,可能那个墓碑身后是个入口。” 江晏认为,既然这个湖心岛从不让人登陆,可好奇心实在是人类的克星。 很难说在这千百年来是不是真的没人上过岛。 即便山脚下有迷阵,可又没有任何杀招。 若是重要的人或者东西藏在那山顶上的房屋内,很难保证人类不会摸到屋子里去。 但是若这鱼鳞阵守护着的墓碑其实是入口,那么第一,人类对坟墓天生有着忌讳,第二普通人类也想不到这样一个隐秘的入口。 因此 “我去看看。”惠然手中捻着一张符纸,右脚轻轻点地,运起周身法力,借助几块墓碑很快跨到了那处墓碑之上。 他凑近脑袋,顺着墓碑四周端详,果然发现了一丝缝隙。 “你们过来看看!”他大声呼唤着。 江晏指了指还坐在地上的宋辰安道:“先得破了这个阵再说。” 宋辰安全无法术,自己的法术又是个半吊子,明镜自然是能飞过去,可自己和宋辰安怎么飞? 江晏看了看周围的墓碑,往左走三步,跨过那座墓碑,又正着走了三步。 她双手合十,再一次对着面前的那块墓碑鞠躬歉意道:“不好意思,麻烦你让个路。” 说着,她伸出右手对着墓碑拍上了一张符纸。 “啪”的一声,那墓碑应声而碎裂,原本还在变幻着的墓碑渐渐地停了下来。 “走!”江晏扶起宋辰安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朝着惠然身边的墓碑走去。 第75章 我们不像是来盗墓的吧? 惠然小道士支着颗脑袋在那看了半天都没找到入门处的开关。 “起开!”江晏一脸嫌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旁看热闹的明镜“扑哧”一笑:“整天吹嘘着自家门派多么厉害,怎的连这点子机括开关奇门遁甲术都搞不定?” 嘲讽之意溢于言表,惠然臊得脸微红,支支吾吾解释道: “这,这,这学术有专攻。我善于斗法,可这些理论性知识,那是我师兄擅长之处。更何况,也,也不能人人都是全能啊!” 惠然说起自己的过往,总是吞吞吐吐,从不言明出身派别,只提自家门派是玄门界有名的派别。 明镜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同他争辩。 江晏伸出一只手小心地在墓碑四周摸索着,并未摸到特别的凸起。 想来能在湖心岛上费心布置这些迷阵,这个墓碑的入口开关藏身之处也一定不简单。 她转过身,看向了背对着墓碑的几块巨石。 这几块巨石仿佛平地而起。 江晏的手指在巨石上捻过,这石头的质地似乎也和湖心岛的土石不太相同。 她起了疑心,放开扶着宋辰安的手,独自一人往后退了几步。 恰巧此时,天空上的太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把江晏的影子拉长了投射在几块巨石中间的土地上。 几块巨石的影子落在地面上,同江晏影子一同形成一道错落有致的列阵。 江晏的身量较小,那影子在巨石中间显得矮的有些突兀。 “宋辰安,你快来!”江晏冲宋辰安挥了挥手。 江晏回忆了下那日在音乐会演播厅门口遇到的范运,身高体型和宋辰安大致相同。 说不定 宋辰安后背受伤,走路姿势有些别扭。 江晏上前两步将他搀扶过来:“你忍忍,要站直了。” 宋辰安闻言,努力地忽略着后背上的痛感,将背挺直。 果然,加入了宋辰安的影子,地上错落有致的巨石影子和宋辰安的影子便连成了一幅简单的睡莲图案。 “明姐姐,你和范运都是妖,你试试用你的灵力击打那睡莲上的几朵花瓣。” 明镜凝视着地上显现着的花样,略一凝神,果然在那几朵花瓣尖尖上发现有妖气的踪迹。 她迅速伸出双手在面前画了个圈,运起自己金粉色的灵力,化成利剑,同时刺向了那几处痕迹。 只听一道沉闷的声响,那墓碑竟然缓缓地向一旁移动起来。 不多时,原本立着墓碑的地方,便显现出一个一人高的入口。 “找到了!”江晏十分高兴。 明镜面露欣慰,深深地看了一眼还处在兴奋中的江晏。 她果然很适合吃这碗饭,连同这奇门遁甲之书,江晏也是一点就通。 上一次遇到这么机灵的小家伙,还是 明镜思绪万千,正在想着往事,已经率先进入门洞中的江晏喊着她: “明姐姐,你快进来,这下面有一条长长的甬道!” 明镜收起思绪,敛起面上的柔情,也跟着进入了那门洞中。 “咣当!” 那道墓门在他们身后迅速合上,根本没有给他们反悔的机会。 宋辰安从口袋中掏出几把手电筒递给他们叮嘱道:“小心脚下!” 江晏打开手电筒,照了照前方的甬道,半开玩笑道: “我们刚刚还在猜,这些坟冢是不是贾家人的祖坟。现在我倒是觉得,这里说不定是范运那只老妖怪的老穴。” 明镜不置可否,惠然倒是一笑道:“除非他的真身喜欢钻洞,否则这里的环境可真不是什么正常人喜欢的。” 山海经上所提到的上古神兽,甚少有喜欢阴暗幽深的物种。 这里,倒像是他自己给自己准备的墓穴。 甬道很长,也很安静,三人一妖缓缓而行,江晏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江晏能感觉这甬道似乎是往上走的。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才隐约看见了一丝光亮。 可明镜敏锐地察觉到,这甬道中的声音,不光有他们的呼吸声、脚步声,似乎还有什么。 “沙沙沙——” 明镜抬手,碰了碰江晏道:“上面!” 江晏闻言,抬起手中的手电筒往头顶照去。 这一照不要紧,差点儿把江晏的魂给吓飞。 只见在他们头顶的甬道上,密密麻麻爬着无数只多脚虫。 江晏刚要尖叫,便被一只大手及时的捂住了嘴巴。 宋辰安把江晏半圈在怀中,右手的手掌紧贴在少女的唇瓣上。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少女急促的呼吸喷涌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心中不免浮气一丝涟漪。 他定了定神,左手按住了江晏手中的手电筒,小声道:“别叫,那是尸鳖。” 宋辰安的话让江晏心中的恐惧上升到了极点。 尸鳖? 怎么会有尸鳖这种东西? 他们又不是来盗墓的,那个范运怎么还会派尸鳖这种东西来对付他们! 宋辰安的左手缓缓地摸向背包,摸出了两只油火枪,一把递给了惠然,一把则被他握在手心。 “明姐姐,你回江晏身体里。” 明镜依言闪身从江晏的眉心中钻了进去,消失在三人面前。 宋辰安沉声叮嘱惠然:“贾家人曾提醒道,若遇到奇怪的生物,切勿轻易攻击,否则便会被那些东西吞噬殆尽。” 他转头看了看头顶的尸鳖,又看向前方的光亮处:“先前我并不能理解贾家人话中的意思,不过我现在倒是搞懂了。” 这些尸鳖常年被人训练,是能听懂指令的,并非蛮横无理。 他们这些人进湖心岛,本就是硬闯了别人的领地。 纵使他们身上有贾家人给的信物,只怕也终究要过范运那一关。 不主动招惹对方,以礼相待,方可有一线生机。 只是,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便用这火枪喷他们! “别怕,跟紧我。”宋辰安看向江晏。 江晏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 宋辰安紧紧牵住了她的手,将她往身边带,惠然则举着火枪,在前面带路。 正如宋辰安所料,他们那些头顶的那些尸鳖,只是跟随着他们的脚步一同往前爬去,根本没有向他们攻击。 等到真的进入了那有光亮的房间内时,江晏这才如释重负。 这房间极大极宽,布置得极像有人常住的模样。 第76章 只需一招就教他做人 “看来这里便是那范运的住所。”惠然也大松一口气,随便找了个矮凳子坐了下来。 明镜从江晏的识海中再次钻出,四下打量了起来。 她缓缓伸出右手,指尖凝结出一团金粉色灵力,轻轻推出。 那股灵力慢慢散开,绕着房间四周流转,竟然好似烟火般好看。 “怎么有点儿熟悉感呢?”明镜嘀嘀咕咕道。 江晏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问道:“如何?” “的确是在这儿,想必我们的到来已经惊动了范运,稍息片刻,他很快就会回来的。”明镜也同惠然一般,走到石桌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房间另一个方向还有一道门,想必便是通往山顶房屋的暗道。 这回无论江晏怎么摸索,都没能找到相应的开门机关。 好在,大约是范运感应到了自家老宅被人闯入,他很快便回来了。 暗门“铛”的一声被打开,范运一袭白色长衫,长发用一根玉簪半挽在脑袋上,翩若惊鸿,完全一副从古画上走下来的模样。 他倒是完全不怕被几人看穿身份一般,施施然走到桌前坐下。 手一挥,石桌上便出现了一盏茶壶和几个茶具。 “来坐。”范运动作轻柔地斟了一杯茶,放在明镜的面前,又招呼江晏、惠然和宋辰安坐下。 就好像招待老朋友一般。 江晏觑了眼明镜的脸色,见她并未反对,便主动坐在了明镜的手边。 惠然和宋辰按互相看了一眼,分别坐下。 “你试试,这东西外面可没有。”范运见明镜不动,指了指她手边的茶水。 明镜闻言运气,从茶杯中吸起一股白丝般灵力,在周身运转一圈后,吸纳进体内。 “范先生好手笔。”明镜叹息道。 范运一眼便看出了明镜的奥妙之处,却不直接点破,甚至还友好的提供了一杯带有灵力的茶水以示好。 明镜竟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劝诫范运了。 “范先生既然有如此豁达的心性,何必流连于尘世间的俗事,遗世独立不好吗?”明镜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不也活了万年,怎么还和这些小辈纠缠在一处?”范运左手撑着桌子,右手两指拎着一个茶杯,抿了一口道。 小辈们:“” “我那是,迫不得已。”明镜看了一眼江晏。 范运这才抬眼郑重的打量了一番明镜,又看了一眼江晏,这才似笑非笑道:“你和这位小朋友缘分不浅。” 明镜呼吸一滞,刚想问什么,便被愣头青惠然打断。 “孟家委托我们调查你和孟婧楠的事情。老实说,我们并不相信你会害孟婧楠。可是父母皆有爱子之心,孟家父母舍不得女儿很正常。” 惠然直奔主题,并不似明镜那般绕弯子。 范运微微一笑,低头理了理自己的长袖道:“并不是我将孟婧楠捆在我身边,而是孟婧楠自己离不开我。” 江晏很想表示赞同。 按照孟婧楠那般恋爱脑的模样,还真不好说这两人之间是谁离不开谁。 “孟婧楠缺少一情,是你搞的鬼吗?”惠然握住了腰间的葫芦,厉声道。 其实,若是真打起来,看这样子,己方四个人一起上都不见得能打得过范运。 可惠然就是有本事能头铁般的挑起争端,大有一副舍己为大义干架的模样。 范运并没有被惠然激怒,反而面带一丝嘲讽,并未回应。 哪知愣头青沉不住气,愣是被范运这丝轻蔑的眼神刺激到了。 惠然一拍桌子,面前的茶杯腾空而起,他手掌一翻,一掌拍了过去,那茶杯如同弦上利箭一般飞向了范运。 范运面部表情岿然不动,只右手食指一点,竟直接化去了那茶杯的所有力道,稳稳地落在了他的面前,滴水未漏。 “这位小道士脾性不小,还合该需要好好磨炼磨炼。” 范运虽然含笑说出这话,可下一瞬,他的手掌一收,一股茶水便化作一条绳索,将惠然捆了个严严实实。 惠然手指起势想用法术破解,竟然发现自己的法术根本无可奈何。 “你个千年老妖怪,你到底想干什么!”惠然怒了,破口大骂。 范运根本不想搭理他,只自己小口抿茶,全然当作面前没有其他人在场一般。 江晏只觉得头疼。 他们不是来解决问题的吗? 怎么就动上手了? 难道这愣头青还没搞清楚情况,自得意满,以为自己出身正统门派,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嘿嘿,范先生何必跟个毛头小子置气。我们此行前来,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想真正了解一下您和孟婧楠之间事情的真相。” 江晏嘿嘿一笑,放软了声音,小心地讨好道。 “若您的确和孟婧楠有前世过往,大可跟我们说说,我们转告给孟家人,也好让她的家人放下心来,只等您和孟婧楠之间的事情了却。” 江晏再一次强调此行前来的目的。 范运眼皮轻抬:“上回,这位小友便已经好言劝过我,这几日我沉心思索,是我脱离世俗太久,思虑不周。” 他手指轻轻一挥,捆着惠然的水绳“哗”的一下便四散而断。 “你!”惠然还想动手,被宋辰安按住了肩膀。 他气鼓鼓的坐了下来。 自他下山历练,还没遇到过被人用一根手指摁在那动不了的情况。 被人一招教做人的这种情况。 真真是太丢脸了啊啊啊! 他瞥了一眼明镜,只见她面无表情低着头掰着手指头数,心下一松。 江晏见范运似乎是听进了自己的劝谏,趁热打铁道: “是啊!不如放了孟婧楠这小姑娘。她缺一情,自然是抵挡不了范先生这样优秀的人的撩拨。” 范运只觉得有些好笑,但也不恼,仍耐心解释道:“孟婧楠那样的,即便是没有我,也会无端痴迷一人。” 说到这里,他呢喃声渐轻:“我只是,不忍心让她再被情所困,为爱所累,替她遮挡一二而已。” 江晏心中浮起一丝疑虑:“难道说,你那日在明月湖和她偶遇,是以身替换了她的烂桃花?” “你你和孟婧楠之间,是有什么故事吗?” 江晏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第77章 他们的过往 千万年以前,范运还只是一只没有化形的鵸余鸟。 三头六尾长相怪异的他非但不能受到同类们的欢迎,还会被其余鸟类欺负。 这时候的她,便温柔地从一堆烂泥塘中,将她捞起,细心地替范运洗净羽毛,晾干水渍。 鸟类的羽毛对他们来说,是最珍贵的至宝。 范运看着自己从脏污不堪被她悉心照顾,再度恢复成根根羽毛洁净如新的模样,甚是欢喜。 他衔着自己的一根羽毛,送给了她,她笑着收下,又拍拍他的脑袋,让他下回小心。 范运“啾啾”回应,扇扇翅膀飞走了。 等下次再见到她的时候,是在西山王母的园林中。 范运虽然已能化形,可仍习惯于以原形示人。 她低着头跪在园中,周围空无一人,似乎是因为什么事情被王母责罚了。 范运“啾啾”叫着,跳到她跟前,歪着脑袋看她。 她眼睛一亮,将他认了出来:“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 范运“啾啾”两声,歪了歪脑袋,用嘴巴啄了啄她跪着的腿,似乎在问她为何跪着。 “只是出手救了不该救的,王母一时生气,稍稍责罚我而已,没关系。” 她伸出手温柔的摸了摸范运的脑袋。 范运跳了两下,转了转脑袋,起身飞走了。 没一会儿,范运便衔了两枚饭团丢在了她的裙摆上。 早已过了饭点,王母宴请宾客,范运悄悄地去偷了两团特意送给她。 “谢谢你,我不饿的。”她捏着两个饭团笑出了声:“竟然给我运来饭团,我以后叫你范运吧,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明媚,赶走了时间一切阴霾,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自己正在被罚跪的处境。 范运转了转自己的脑袋,似乎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 后来,一来二去的,范运和她就熟络了起来。 她是王母坐下不得宠的弟子,平日里不是在打杂就是被罚跪。 原因大多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不过王母以严厉著称,她又忘性大,罚跪是家常便饭。 后来范运便开始给她运些草梗软叶之类的,用小嘴巴戳到她的膝盖下。 “你是让我垫在膝盖下面吗?”她只觉得惊奇,深觉这只怪异小鸟颇通人性。 范运常来看她,她也时常丢些灵果给他吃。 他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自己的化形之躯,而她也只当他是一只刚刚开灵智的小动物。 再后来,她爱上了一个魔兵。 坠入爱河的她完全丢弃了自己身为王母弟子的该有的警醒。 直到魔兵拿走了她的腰牌,擅自打开了西山一角的结界,以至于差点酿成大祸。 王母大发雷霆,派出天兵天将把她抓回,一顿刑罚之后把她丢入了轮回道。 “后来呢?” 长久的沉默之后,江晏终于忍不住追问道:“后来她怎么样了?” “后来她便开始转世。一开始是花草树木,再然后是猫鼠兽类,最后才投胎成人。” 范运平静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她是孟婧楠吗?”宋辰安问道。 “是,也不是。”范运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千百年来的轮回路上,每一次的奈何桥边,她一直言道从未后悔,只是识人不明。王母怒极,派人打散了她的七情六欲,每每轮回一次,她总会少一样。” “这”惠然惊讶,神仙们下手惩罚都是这么凶狠的吗? “没错,这样的她从不完整,也会过得一生凄凉。”范运的拇指搓着食指。 直到王母仙去,她都没能再回西山。 她的每次轮回,他的都会特意下凡陪她一阵,可她却始终没有记住他,只当他是人生中的过客。 “那你这次是?”江晏不解,既然千万年的轮回都下来了,为何偏偏这一次要插手她的人生。 范运长叹一声:“经过千百次的轮回,她的魂魄逐渐不稳起来。这一世,若我再不出手,她便灰飞烟灭。世上便再无此人。” 所以江晏他们才能在音乐会大厅中,看到范运吸取周围人的精气炼化后渡给孟婧楠。 这是在给孟婧楠修补魂魄? 可如何修补,修到什么程度才是个头? 孟家人只会觉得范运在借着孟婧楠做什么坏事。 “你炼化精气,想必会受到相应的惩罚吧?”久未吭声的明镜突然开口道。 范运微微一笑,伸手弹了弹衣摆道:“活了千万年,早成了个老妖精了,什么没见过?天罚而已,就当寿终正寝了。” 江晏一惊:“天罚?霹雷的那种吗?那得多痛苦啊!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转世千百次,魂魄早已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所以连年噩梦不断。”范运略一停顿,似乎犹豫如何解释。 由于来前看过不少关于上古神兽的故事,江晏当然知道鵸余鸟的奥妙。 鵸余鸟,三只脑袋,六条尾巴,喜欢嬉笑。 吃了它的肉,可以解人噩梦,辟凶邪之气。 他这是想以自身替孟婧楠解了噩梦,也解了她不断的轮回。 “你只怕是不知道,孟婧楠多少都有些察觉你的身份。她虽然缺一情,但并不是完全的恋爱脑。” 江晏踌躇半晌,丢出这么一句推断来。 范运一向轻松自在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的目光直视江晏,目光中的带着压迫感,怒不可遏:“你在胡说什么?” 江晏并不畏惧他的目光。 她朝着惠然伸出手,接过了惠然背着的背包。 她把孟婧楠床头一直看着的那本书拿了出来,翻到《但丁之梦》那一页,说到:“她知道你一次次的陪伴轮回,也知道你一次次的隐忍告别。” 江晏戳了戳书中对《但丁之梦》解析的那一段: “正是这样,所以你才更不能如此莽撞行事。若你以牺牲自己的代价,去换取她的长久安康,你猜她会不会恨你,会不会不顾你所做的一切,追随你而去。” 她将书递到范运的手中,安抚道:“孟婧楠对你的感情你应该能感觉得到。千年缘分不易,难道你就情愿一直和她错过?” 范运眼眶微红,似有泪光在眼眶中打着转。 “生命,自会找到它自己的出路。”江晏的眼神透亮而坚定。 他低头看了那本书许久,才重新抬头看向江晏。 目光坚定又柔软:“我要怎么做?” 第78章 握手言和达成协作 其实江晏只是有些初步的想法,能不能成事还得看后续的发展。 但是眼下事不宜迟,既然孟婧楠噩梦缠身,已经出现魂魄不稳的现象,那么尽快替他们二人解开此局才是重中之重。 治标和治本,两手都要抓。 “书经中记载,崖柏是一种极好的养魂木,长时间用来滋养魂魄最为相宜。不过崖柏木难得,且玄门修行者一般都看不上。” 江晏搓了搓手指,笑得有些尴尬:“我想着可以先用崖柏木替孟婧楠镇魂,等到找到聚魂珠,可以替她施法塑魂。” “崖柏木乃是治标,可解短期内孟婧楠魂魄不稳之阵。这样范先生也无需耗费灵力吸取凡人精气为她稳固魂魄。” “聚魂珠耐蚀治本之策,届时只要替她聚齐七情,稳固魂魄,她自然能长命百岁,康健一生。” 范运面色未变,似笑非笑地盯着江晏看了一眼。 江晏磕巴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孟家家大业大,寻几株太行山悬崖峭壁上的崖柏木并非难事。但若是范先生亲自冒险取来,想必孟家看在你设法尽力救孟婧楠的面上,不会再对你心生厌恶。” 江晏内心os:大哥,我能怎么办呐!你又没钱,我总不至于拿个千年前没人知道的古老故事,企图去说服孟家人。 想什么呢! 又不是人人都跟我一样,是个纯爱战士! “崖柏木我可以取回,可找聚魂珠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这千年以来,一直在搜寻聚魂珠的下落,若是能得到,我又何必耗费自己的灵力。” 范运手指微动,一阵劲风吹过,从他的长发上削下一缕白发。 他将白发绕在指尖,手中腾起一束火焰,将白发烧了个干净,并未留下毫末灰烬。 这是灵力耗尽的表现。 “我可以帮你找到聚魂珠。聚魂珠乃是我派至宝,只有我派中人能驱使。”早已平静下来的惠然突然出声道。 “哦?”范运眯了眯眼睛,看向惠然。 惠然冷眼看了一眼范运,沉声道:“只不过,你要告诉我,我师兄青涟的下落。” 惠然之所以这般仇视范运,正是以为他的师兄最后的踪迹,便是在这片湖心岛上消失的。 他将放有师兄照片的手机递给了范运,指了指青涟的照片说道: “可别说你没见过他,既然大家要通力合作,不如诚意放得足一些。” 小道士惠然难得严肃起来,竟然也是颇具压迫力。 范运一言不发的看着惠然,根本不惧他。 江晏左看一眼,又觑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在桌下扯了扯宋辰安的衣摆,求助地看向他。 宋辰安后背伤口还未处理,唇色发白。 他虽是一介凡人,可适才在几人的话语中,大约也了解了一些内幕。 秉着商人的天性直觉,宋辰安倒是觉得双方合作的意愿都很大——即便眼下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范先生,容我说一句。若孟家知道你能有别的办法救她,却一意孤行要牺牲自己以命换命,我想孟家人只会觉得你目的不纯。” 宋辰安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以命相挟这种事情,自古以来话本里还少吗?” 范运捏着手指,忽而一笑:“青涟同我交好,来找我探讨八卦五行术。离开前曾言去追踪邪气,我未曾挽留。” 惠然拧起眉头:“你和师兄认识?” 范运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当我这个湖心岛是这么好闯的吗?迷阵可大可小,可难可易。若我想,迷阵内千变万化,怎么可能没有杀招?你们又如何能安然闯入?” 正是因为范运感觉到了,他们一行人当中的惠然身上有青涟同宗的气息,他才没有下狠手。 正巧江晏又有几分聪慧,运气也好,种种巧合之下,才能轻松地闯过迷阵。 明镜等了半天,不耐烦地点了点石桌:“到底怎么说,合作对你我都有利,何必死犟?” 范运闷笑了半天才停下,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明镜,若有所思道:“你性子确实变了不少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明镜皱眉:“你认识我?” 范运撩了一下鬓角的发丝:“不敢。我帮你们找青涟,你们帮我搞定孟家,就此合作,一言为定。”、 他伸出手掌,举在桌面上,眼神示意惠然击掌。 惠然半分没得到师兄的下落,可这范运又确确实实是最后一个见过师兄的人。 他满脸不服气,随意拍了一下范运的手掌,算是达成了合作协议。 范运是从正门将他们一行人送出了岛,一路上并没有再遇到任何迷阵机关。 想来范运定是提前关闭了各式阵法。 范运又指了条路,让他们重新和走散的几名保镖团聚。 那几名保镖只说岛上迷雾太大,进岛后不多时便不见了后面的几人。 他们来前便被告知湖心岛上诸事诡异,于是便等在原地向宋辰安发送定位信号,并未胡乱行动。 只不过宋辰安一颗心都悬着,也根本没注意到卫星电话中的消息。 见宋辰安受伤,几名保镖赶忙驾船往岸边行驶而去。 “宋辰安,你怎么会那么笃定,这个范运会和我们合作?” 回家的路上,江晏好奇地问道。 宋辰安靠在靠背上,双眼微微阖着,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范运的故事中,曾经提到孟婧楠的前身,曾爱上了一名魔兵。” 江晏不解,而明镜也是诧异的看向宋辰安。 就连一向行为不羁的惠然,也抬眼看向他。 宋辰安挪了挪身子,让后背不至于那么难受:“我从范运讲述故事的语气中,察觉到他对孟婧楠的那个前身,有一丝懊悔。” “故事中,他并未交代那名魔兵的来历,也未言明那名魔兵的结局。仿佛只是一个短暂出现在孟婧楠那个前身的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 “可那人,却在她的一生轨迹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宋辰安微微睁开眼睛,双眸熠熠生辉,一瞬不眨地看向江晏: “范运那般骄傲之人,对孟婧楠既有愧疚又抱着以命换命的决绝。你们猜,那个魔兵,到底是谁?”